《重生北宋之我师兄岳飞》 第1章 重生北宋大名府 北宋徽宗时,天下有四京,分别为东京开封府,西京河南府,南京应天府,北京大名府。 我们的故事从北京大名府开始。 在大名府内黄县黄龙村有一户人家,家主姓赵名安,是远近闻名的善人。这一日正逢相州黄河发大水,要是往常遇到这种大灾大难,赵安早就率领家人奴仆在下游接济穷人广开粥铺了。可今日的赵员外却连出门的心思都没有,一心在后院门口打转。 “怎么样了?生了吗?”赵安焦急的问道。 原来今日黄河大水,却也正逢赵安的妻子难产,赵安与自家夫人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而赵安一家又向来人丁单薄。突然间,半悬空中一片金云飘过,又有一群飞鹰越过屋顶。 “生了,生了”接生婆高呼:“老爷,夫人生了,母子平安,小少爷足有七斤重呢!” 赵安长出一口气,赶忙进屋看照看自己夫人:“夫人,你还好吧?” “都怪这小家伙,吃的这么胖,可累坏妾身了。”赵老爷闻言,也是一声长叹:“夫人啊,这小子出生时,一片金云笼罩屋顶,又有成群飞鹰经过,怕是咱家的宿命又来了。” “老爷别担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努力帮孩子铺好路就是了。”赵夫人一边接过孩子一边说道:“老爷这孩子倒是乖巧,也不哭闹,刚还出声哭了两声,这会却直愣愣看你呢,你这当爹的是不是该起个名?” 赵安沉思片刻:“就叫赵斌吧,取个文武双全之意。” 这婴儿听到这名字先是笑了两声,之后便沉沉睡去。 这时候门外管家喊道:“老爷,老爷,外面来了个老道士,斋饭不吃,赠银不要,非要见您一面。” “夫人,那你和孩子好好休息,我去前院看看,刚好安排一下救灾的事情。”赵安安顿好妻子,起身奔前院。 只见前院天井当院站立一个老道,这道人须发皆白,手中柱一根枯藤拐杖,见赵安来到前院,老道微施一礼:“福生无量天尊,老道有礼了,刚才见施主家金云飞鹰,可是府内有了喜事?”赵安笑道:“正是如此,烦劳道长关心了,贱内刚刚产下一子。来人啊,给道长包个红包,也见见喜气。” 老道笑嘻嘻接过红包,抬头问道:“员外可是姓赵,家里原来可是祖籍河北涿州,之前世代居住在东京汴梁,只是近两代才来这黄龙村定居啊?” 赵安心下一惊:“道人你怎知晓,来此到底所为何事?”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暗令周围家丁动手,将这老道强留府中。 道士哈哈一笑:“老道曾经和你家祖在关西手谈一局,今日路过见你家又有贤子降世,适才还收了你的红包。罢了,这里有三颗枣子权作贺礼。”言罢向赵员外怀着抛去三颗红枣:“这枣子你拿木勺刮成果泥喂你儿服下,自有妙用,老道去也。”言罢,跌足成云腾空而去。 赵安却是满脸震惊,急忙唤过管家,暗令除去在场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众人,之后急匆匆赶奔后院。 “老爷怎么如此着急?”赵夫人看到闯进屋中的丈夫问道。 “斌儿醒了吗?”赵安一边说着,一边抱过婴儿,赵斌感觉离开了母亲的怀抱也随即醒来,赵安忙按那老道的要求,命家人取来木勺,将那三颗红枣喂给了孩子。这可吓坏了赵夫人:“老爷孩子刚刚出生,胃口还弱,怎么就可以吃这东西。” 赵安也不搭话,只顾喂孩子,直到三颗红枣喂完,也不知是撑还是累小赵斌又沉沉睡去。 赵安这才长出一口气“夫人啊,不由得我不谨慎啊,刚刚来了个老道士,言说是与我家祖关西手谈的故人,方才恰巧路过,见咱家儿子降生,这才赠了三颗枣子。”赵安说着将孩子递给夫人:“夫人,你有所不知,我家历代先祖,只有一位曾在关西与一位老道下过棋,这之后更是留下祖训,赵氏子孙从此不可与人赌斗棋局,那这老道只能是陈老祖啊!” 夫人闻言也是一愣:“老祖是神仙中人,不会无缘无故赐咱们孩子这等机缘吧,难不成咱孩儿以后会有什么危险?” 赵安也是一愣:“就算有,恐怕咱们夫妇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还是去安排施粥,也算为咱们孩子多积一份福报。“说完转身去了前院。留下夫人和小赵斌。 一年后,赵家上下一片忙乱,安排酒宴,赵安正在前院招呼客人,后院婴儿床内,赵斌却目光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完全没有因为周围吵闹的环境感到不适,无视了来看孩子的妇人们。“我这是穿越到哪朝了啊?看服饰应该是宋朝,只是不知道具体时间,也不知有没有机会见见梁山好汉和岳武穆。” 这赵斌,原本是一千年后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平日里除了爱看几本闲书,也就只爱在黄河边野钓,妄图一尝黄河鲤鱼的鲜美,不想却失足掉入河中,来到了千年之前的北宋。 “也不知道是不是婴儿的身体太弱小了,每天都是就能思考三个小时,刚出生时候老爹说的宿命到底是什么?这老爹也是糊里糊涂的,好像我刚出生他就喂给我了三颗红枣吃。”赵斌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暗暗想着。 想了一会出生时的事毫无头绪,又开始在心中默念:“系统?老爷爷?芝麻开门?玛卡巴卡?好歹来一个啊,我不会这么惨吧,除了有个貌似有钱的爹,竟然没有一点穿越者必备的金手指。不过我现在身体好的过分了,不都说古人小身体弱小,容易早夭吗?我昨天夜里试了试了,我这一岁竟然都能走路了,难道那三颗枣子还是什么灵丹妙药。\\\" 这是赵安走进后院:”夫人啊,斌儿还好吗?我带他去前院见见客人,顺便把抓周仪式办了。看看咱们斌儿能抓到什么好东西。”赵斌心下想到:“古人的封建迷信啊,我要抓了印章老爹不得盼我当皇上啊。” 赵安一边说着一边抱起赵斌向前院走去。 第2章 左手金锏右手印 关于抓周的仪式,早在《颜氏家训》中就有记载,到了宋朝根据《东京梦华录》记载,抓周是会摆放果木、饮食、官诰、笔砚、算秤、木制兵器玩具等等日常生活用品,这次仪式可以说是宋朝孩童出生以来的第一个盛大仪式。赵斌这次的典礼也是热闹非凡,他父亲赵安本就乐善好施,附近乡邻也多受过恩惠,自发的愿意过来帮忙操办,兼之赵父这回也愿意花钱,所以府门内外格外热闹。 说话间,赵安已经抱着赵斌来到了前院,前厅地上已经铺好一块红地毯,地毯周围围满了赵家的亲朋故旧,手中有的拿着书本,有的拿着金币,有的拿着小金算盘,地毯上同样洒满了各式东西。 “我拿点什么呢?这老爹也真是的,放这么多,是准备细致划分定向培养吗?”被放在红毯上的赵斌满脸写满了纠结。赵安选的这张红毯,长宽各有一丈长短,这么大的一张红毯竟然被赵安用各种材质的各种日常物品摆满了。光赵斌手周围就有四五块小算盘金银玉石各种材料的都有。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代,不过在古代还是要有点武力保障的。”这么想着,赵斌刚好看到在一块金算盘的后面发现一根金光灿灿的小锏,确定了目标,赵斌也翻身爬向小金锏。“真麻烦,为了防止太惊世骇俗,我还要一点点爬过去。”一旁的赵安看到自己儿子爬向了算盘,心下想到“拿算盘,拿算盘,踏踏实实做一辈子生意,哪怕赔了咱家也够。” 赵安想完之后再抬头,却发现自己儿子正拿着一根小金锏,冲自己露出了刚刚长出的几颗小牙,笑的格外灿烂。“老爹这是咋了?”赵斌看到老爹突然僵硬的表情,“难道是希望我继承他做生意的能力?可不能让我的长期饭票失望啊,赶快找点什么安慰一下\\\" 想到此处,赵斌赶忙四下寻找,正好在右手边看到一块小金锭,四四方方的,正好被自己爬来路上拨到一边的东西埋在下面。“抓个金锭老爹应该会高兴了吧”边想赵斌一边就把金锭抓到手上了。 金锭到手,一直注意儿子的赵安就傻了,赵斌也发现了不对:“这是谁要坑死小爷啊,谁家抓周放金印啊”赵斌在发现手里是金印时,赶忙攥紧了拳头“千万不能让人看见印钮,我拿的就是个金锭。”原来这金锭其实是一枚小小的金印,刚才侧放在地毯上,周围又有各种东西把印钮埋起来了。 赵安此时也反应过来,趁着其他宾客没看清,赶忙起身:“我的宝贝儿子啊,拿了金锏当将军,以后保卫咱们大宋。”边说把小赵斌紧紧抱在怀里:“各位你们吃,你们吃,来人啊,把剩下这点小东西给大家分了,沾沾喜气。”说完唤来管家在前院招呼,自己抱着孩子去了后院。 “好儿子啊,你可真敢抓,来把东西给为父吧。”来到后院赵安赶忙哄着赵斌,要回了金锏和金印,这时的赵斌也巴不得把金印这东西扔出去,只是怕老爹不忍心自己练武,拿金锏的左手还是多留恋了一下。赵安将两样东西装进怀里,继续走向后院:“夫人啊,斌儿回来了。你千万抱好,不可假手他人啊。” 赵夫人问道:“夫君你放心吧,儿子不会离开我身边的,他抓周抓了什么啊?” 赵安摆摆手:“晚些时候再说,我还要去前院招待客人。”说完扭头走向前院。之后的酒席倒是再没有什么风波。 转眼到了晚上,后院书房之中。赵安和管家福伯看着桌上的金印金锏相对无言。许久赵安问道:“福伯,怎么样,查出来了吗?”一旁的管家福伯,起身答道:“老爷,我仔细排查了,这金锏来历还好查,府里下人准备物件的时候,置办了十八般兵器,金银木玉四样材质一样一套,所以准备了金锏,银锏,木锏,玉锏各一根。刚刚分发剩下礼物的时候,剩余的三根我也分发出去了,这样以后查问起来也有个人证。” “那金印呢?”赵安一脸紧张的问道:“这金印是哪个混蛋置办的?”福伯挠了挠头说到:“这说来也是怪事一件,如果是下人无意置办的,按要求应当也是金银木玉四枚,可是分发时只见了这一枚。至于说有人故意放金印进来,这一来没有时间,这地毯铺上,东西都是我和四个丫鬟放的,放好后由四名家丁看守,这八人下午我已经审过了。他们一没这个财力,二没动机,而且身世清白,都是几代人伺候咱家的。” 福伯说完沉吟片刻又说道:“老爷,这金印来的古怪,不过想来也不会是刻意为之,刚才分发礼品时候,我掺了银锭,玉锭,木方进去,给客人们发下去了。无论怎样,之后再有人问起,咱们对外咬死,小少爷拿的是金锏,毕竟拿了金锏仅仅是被那位忌惮,拿了金印可说不清了。” “话虽如此,可是抓周仪式人员众多,要是到时候有一二证人,三头对案怎么办?”赵安想想问道。 福伯从袖中取出一块金锭,四四方方,除了没有印钮其他与桌上金印一般无二,放在金印旁说到:“老爷,没事,从现在起,少爷抓的就是这金锭,这金锭与我分发的银锭、玉锭尺寸一致,还都打上了府里的印记,不怕他查。” 赵安点点头:“还好有福伯你帮我操持这些,不然我可真的哪天要被暗杀在这屋中了。老爹当年希望我能平平安安,先是为我取名安,又费劲心机举家搬离,来着黄龙村躲避,可上面终究是不放心啊。如今先有陈老祖临宅,后有斌儿持锏拿印。”说完这些,书房内又陷入一片寂静。 片刻后,赵安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福伯,有两件事你安排一下,咱们也要早做准备以防万一,第一咱家的珠宝生意逐渐向粮草药材过渡幅度不要太明显,尽量不要被发现,但是珠宝生意的护卫队先别解散以防万一;第二要为少爷好好物色几位启蒙老师,如果有必要,可以拿父亲的帖子去京里请,想必他们会给面子的,但是这个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用,免得引起警觉。” 福伯点头:“明白,粮草生意咱家本来就有,不过多是为了粥厂服务,回头我安排他们逐渐扩大规模。至于启蒙先生,大名府里的先生应该足够了,至于之后的学问,依我看等少爷六岁以后再做定夺吧。” 赵安点点头,有福伯安排好一切,他也不再操心,回到后院卧房,看着睡着的妻子和儿子愣愣出神。 第3章 赵家有子初长成 时光飞逝,日月如梭,转眼间赵斌已经六岁了。这一日,赵斌独自一人坐在花园中,一张清秀的小脸上,眉毛却都快拧成死结了。 正在赵斌纠结之时,身后突然有人说话:“小赵斌在想什么啊?”原来是赵安从大名府请来的朱夫子,突然来到了赵斌的身后。 这位朱夫子也非是一般人,曾经也是进士及第,只是看不惯朝廷奸相当道,因此挂冠悬印辞官回了大名府教书为生,如今已经六十岁。这朱夫子为官之时正是水泊梁山好汉聚义,天下四大寇聚义之时,此人正是因为看到朝中六贼横行,奸臣当道,无数仁人志士具都报国无门,所以才熄灭了报国安邦的心思,选择了回乡教书。 而朱夫子在教授赵斌时有感朝局混乱,所以时常给赵斌讲述些许本朝历史,以期在赵斌心中埋下一点种子。可正是这些历史却彻底让赵斌混乱了,朱夫子说起武将故事,先是天波杨府满门忠烈,什么杨门女将,穆桂英大破天门阵。说完了杨家又说白马银枪高思继,讲了双鞭呼延赞、呼延丕显父子,还要提一下只享福不出力的郑家将。 说起文官,赵斌的三观更是碎裂一地,先是“双天官”寇准,这种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官位。之后还有令朱夫子引为标榜的“三口御铡”“打龙袍”的包拯,更离谱的包拯竟然还真有个保镖是展昭。 听了这些曾经一度让赵斌怀疑,自己这老师是不是传说中的评书祖师爷柳敬亭,这些都是老师编来骗小孩的故事,可当和赵安夫妇确定之后,赵斌绝望的发现,自己应该是来到了一个宋朝评书大集合的世界了。 刚才赵斌之所以纠结,就是发现自己作为穿越者的最大福利——先知先觉,在这个世界好像没什么作用了。而经过六年的不断试探,自己应该也没什么金手指。唯一的穿越福利可能就是强悍到变态的体力,可是自己三岁那年自己偷偷在后院扔石凳玩,自己老爹却一脸平静的表情,他才知道这变态的体力却是因为刚出生的那三颗枣子,据老爹说应该是仙人所赐,自有奇妙。 说回被夫子吓了一跳的赵斌:“夫子,您来了啊,我就是在想你之前讲给我的那些故事,听你说了这么多文臣武将的故事,斌儿也想成为像他们那样的忠臣良将,夫子你能不能教我怎么做到啊?” 听了赵斌的话,朱夫子捻髯长笑道:“好斌儿,年纪不大志气不小啊,想要成为像前辈先贤那样的人可不容易,有道是不积硅步无以至千里,那夫子要考考你,之前布置的课业完成的怎么样了?” 朱夫子在考察了赵斌的学业,解答了赵斌平日学习时的一些问题后也就离开了花园,留下小赵斌独自在花园继续沉思。可走开的朱夫子并没有就此离开,反而转身去了前院的书房,去拜见赵安。 “夫子前来可是斌儿顽皮不服管教了?”赵安坐在书房一脸疑惑的问道,因为赵斌自小少年老成,自从跟夫子学习之后,从来没有麻烦过赵安,所以如今朱夫子来找家长,自然让赵安满腹疑惑。 “不敢欺瞒员外,老夫此次前来乃是请辞的。”朱夫子深施一礼,不等赵安开口,继续说道:“斌儿自幼聪慧,自从他两岁时老夫入府,至今已经四年有余,少爷一年时间就学完了蒙学,之后两年对于‘四书’也通读无碍,其中有的理解时常令老夫有茅塞顿开的感觉,最近这一年,他已经开始自己研习五经之中的《春秋》和《易经》了,说实话,若非员外您严令此事不得外传,恐怕斌儿神童之名已经名动京师了。” 赵安闻言忙摆了摆手:“夫子言重了,小儿只是记性比同龄人强上几分,况且民间有言,出头的椽子先烂,半山先生所写伤仲永我也曾拜读过,因此还是希望夫子多多保密。” 朱夫子闻言只能点头,继续说道:“既然员外如此决定,那我也不好多说,只是如今以老夫的才学恐难教导斌儿了,我也只是进士及第出身,我所教的学生如今最好也只是举人,以斌儿的智慧若是不出什么差错,恐怕当有一甲之位。更何况,少爷又有投笔从戎,保家卫国之念,老夫只是一介书生,教不了这骑马射箭行军打仗的功夫啊。所以还请员外另请贤能,老夫实在不忍误人子弟。” 赵安听罢朱夫子的言论,心下明白这朱夫子去意已决,当下说道:“既然夫子去意已决,我也不敢强留,只是这一时半刻我这也没有能顶替先生您的,不如再烦请您帮忙督促斌儿几日,等我找到合适的老师,您再走也不迟啊。” 朱夫子闻言只得点头应下,赵安赶忙道:“来人啊。”福伯带着一名家丁推门而入“带朱夫子去账房,取纹银五千两,权当作公子的谢师礼。”朱夫子刚要拒绝,赵安马上说道:“夫子切莫推辞,这多年来也是麻烦先生,几乎常驻在我府上,对斌儿更是倾囊相授。”朱夫子只得作罢和家丁前去账房。 见朱夫子走远,赵安忙招呼福伯关门近前:“福伯有两件事,需要你费心操办,其一朱先生回家时,你派几个人以护送银两为名,跟他一起回去,他要是从此不提斌儿的事,那就让他在大名府做个富家翁,要是他管不住嘴,那就让他永远说不出来,总之斌儿之智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福伯点头道:“这一点不成问题,可少爷如今不过六岁,终是少年,要是有一天起了夸耀之心,被有心人侦知可如何是好?”赵安摇头道:“福伯啊,就他那老成的性子,还炫耀,我巴不得他能正眼看一下同龄人呢。” 赵安喝口茶,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朱夫子请辞,斌儿的身子骨也算长成,需要个武学启蒙老师了,你看看可有合适人选。”听到这件事,福伯连忙道:“自从五年前老爷吩咐下来,就已经安排人四下查访了,说来也巧,就算朱先生不请辞,我过两天也要和老爷您提。您妹夫当年闯荡江湖这事您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这混帐东西,抛下妹妹在家,自己跑出去游山玩水,结仇作对,你提这事干嘛?”赵安满脸疑惑,“您妹夫当年虽然成就了了,可是他有一位结义兄长,江湖人称铁臂金刀周侗,曾被称为江湖第一人,如今正在麒麟村,教授您妹夫以及左近几个乡邻的孩子,依我看,不如将公子也送过去,一则学习武艺,二则也多和同龄人玩耍。” 赵安点点头:“这周侗我也有所耳闻,他与朝中名将宗泽还算是师兄弟,武艺自然是没有问题,就按你所说吧,先派人去麒麟村准备一二,或买或盖一套宅院,我去和夫人还有斌儿说一声,咱们一月后启程。” 福伯点头称是,赵安也起身赶奔花园:\\\"斌儿啊,你在哪?”凉亭之中,赵斌听到父亲呼喊,忙从凉亭之中起身道:“父亲,孩儿在这里,可是有什么事吗?”赵安走到近前:“好孩子,父亲问你啊,可愿意练习武艺啊?” 赵斌闻言。两眼放光:“当然愿意了,父亲你愿意孩儿练武吗?” 赵安点点头:“老师已经为你找好了,如今在你姑父府上,你收拾收拾,一个月后,为父带你去麒麟村拜师。” 赵斌连连点头,转身跑回自己房间,可跑到半路突然一愣,想到“麒麟村,好耳熟的名字,这难道又是哪部评书里的地方?哎,早知道来这么个世界,我之前应该多听点单老的书啊。” 赵斌在脑海中思虑几遍也没想起麒麟村和谁有关,干脆也不再烦恼,转身继续收拾行囊去了。 第4章 初闻周侗明未来 一月无书,朱夫子在知道赵安已经为赵斌找好老师后,也在十天之后,正式启程,坐着载有五千两白银的马车返回了大名府。赵斌功成名就后还曾派人寻访,却听说朱夫子在回城半年后,因为赴宴饮酒过量,在家碰到了烛台,不幸亡于火场。赵斌闻言也只得命人为他重修了坟茔。究其原因,还是这朱夫子半生郁郁不得志,老年得以教授神童,却还想名利兼得,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说回赵安一家,麒麟村那边早有福伯打点安排,为一家三口准备好了庭院下人,赵斌也随这母亲坐马车来到了麒麟村。 “斌儿,下车了,别在你娘身上赖着睡觉了。”说话间,赵安拍醒了正在酣睡的赵斌。赵斌睡眼惺忪:“老爹,到姑父家了吗?这么远啊,那咱们是把老师请回家,还是以后住在姑父府上啊?” 赵安笑道:“我的傻儿子啊,这位老师可是隐世的高人,若非你姑父早年和他结识,咱们家如今可请不走他,不过你放心,咱们也不用寄人篱下,我早安排福伯来着麒麟村置办了一套宅院,虽然没咱家原来宅子大但是也足够你这疯猴子跑了。”说完就起身下车。 “夫人,小心,先去房内收拾梳洗一番。”赵安边搀扶夫人边说道:“今天天色也晚了,带着斌儿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咱们一起去看看妹妹,顺便去拜访周老先生。” 这时一边的赵斌突然问道:“老爹,这一个月你可一点消息没告诉我,这位高人到底是谁啊?”赵安笑道:“告诉你,你就知道了啊,你以后的老师名叫周侗,你可听过?”赵斌先是一呆,随即兴奋的说道:“老爹难道是陕西周侗?” 赵安却是一愣:“你这几年,足不出户,怎么知道周老的?”赵斌一脸兴奋:“当然知道了,你忘了朱夫子给我讲过梁山的故事了。那卢俊义也是大名府的人,夫子曾经和他有旧,听夫子说过,周侗就是卢俊义和林冲的师父啊。” 赵安点点头,不再深究,可是他却不知道,一旁赵斌兴奋的远不止此。 “我终于想起来了,大名府内黄县麒麟村,陕西老隐士周侗,岳飞的师父啊,这书我熟,岳飞传可没少听,以后只要抱紧岳飞的大腿,最起码风波亭之前我可以太太平平的了。”赵斌暗暗算计着,跟着赵安走进福伯新买的宅子里。 次日天明,赵安携夫人和赵斌前去赵安妹妹家。 赵安的这位妹夫姓王名明,早年曾经三次赶考不中,后来回乡途中,在大名府遇到了赵安的妹妹赵云秀。这赵夫人也是个率性之人,认识王明三个月后,就拉着当时满身书卷气的王明来到赵老员外面前,直言自己非王明不嫁,老员外也希望自己子女刻意低调平凡的度过一生。因此不单婚礼没有让王明这个穷书生为难,婚后还出钱为小两口在王明的老家麒麟村置办了一副家业。可是这王明却书生意气,觉得自己不能平白承受丈人的好处,可是科举自己又三次不中。最后,王明决定外出经商,整整十年,在外多,在家少,走南闯北,买卖货物,从一开始老丈人给的千两白银到后来成为天下有数的富商。 和铁臂金刀周侗也正是在这十年间相遇相识,两人相交倾心,所以磕头拜了把兄弟。周侗因为梁山事变,自己一生收的两位真传弟子林冲、卢俊义都遭奸人陷害,因此远离朝堂四海云游。这回来到麒麟村本意是想探望自己义弟王明,便继续云游天下去。 说来也巧,王明久在外经商,与夫人聚少离多,所以也没个孩子。直到六年前,赵安看到自己妹妹见到侄儿时那满心欢喜的模样,实在于心不忍。所以带了福伯家丁,绑了刚回家的王明,将他与王夫人锁在赵家偏院整整三个月,听闻自己妹妹有了身孕,才放二人回了麒麟村,夫人怀孕,王明自然不再离家。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王夫人生下一子,取名王贵,如今这孩子也已经五岁多了,每日里和村内顽童嬉戏打闹,不爱读书。王明正在发愁,正逢此时,周侗前来看望义弟,这王明如何能让这位天下闻名的隐士离开,周侗无奈,只能留在此地收了王贵当徒弟。 说话间,赵安一家也来到了王明府上,如今正在前院中厅饮茶:“妹夫啊,这几年有了贵儿,你可算安定下来,也不想着往外跑了?”王明笑着,连连摆手:“兄长玩笑了,前些年不懂事,总觉得不能让云秀跟我吃苦受罪,因此总想多挣些钱,一时失了本心,还要多谢哥哥您及时打醒了小弟。” 赵安笑道:“妹夫不怪我当时鲁莽行事就好,如今为兄却也有事求你来了,听闻那铁臂金刀周侗正在你府上?可否给愚兄引荐一二啊?”王明闻言一愣:“怎么?兄长问我这义兄,莫不是也想要斌儿拜入他的门下?”赵安点点头道:“正是,不瞒妹夫你,你也知道你这侄儿当年抓周拿了兵器,这几年来也是颇为好动,为兄这才想为他找个名师,正巧听闻周侗在你府上,这不,携子前来拜师嘛。” “原来是这回事,若是兄长早几日来信一封,那小弟便直接带义兄和家小一起去黄龙村了。只是如今”王明说到这微微一顿,继续说道:“如今我这义兄不单收了王贵,还收了左近几个村其他两家富户的孩子一个名叫汤怀、一个张显。这两人倒还次要,只是我这义兄又收了个螟蛉义子,恐怕不愿随兄长回黄龙村。” 赵安摆摆手道:“为兄倒是不敢奢求能请周隐士登府教学,因此早安排人在你这麒麟村东购置了宅院。”王明闻言一愣:"兄长何以如此见外,我这府内空房众多啊,为何要在外购置田产地业?” “不为别的,只怕你这厮使坏,把我和你嫂子也锁在你家偏院,到时再给斌儿多个弟弟妹妹。”赵安不愿多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岔开话题道:“只是不知何人如此优秀,竟能被周隐士收为螟蛉义子?” 王明说道:“这小童名为岳飞,出生时有大鸟落于屋顶之上,故此表字鹏举。本是相州汤阴县孝悌里永和乡岳家庄人士,只因为出生三天黄河决口。此子与母亲姚氏躲在荷花缸中,一路漂流到村外,被小弟所救。义兄见这小童伶俐,所以收为了义子,将毕生绝学倾囊向授。” 只是王明没注意到,随着他的讲述,旁边赵斌父子二人激动不已。赵斌心中想到“岳武穆啊,马上就要见到他了,想想就好激动啊。” 赵安听闻岳飞之名也是一惊“莫非斌儿出生时的异相正应在此人身上?” 这时屋外王家管家来报:“老爷,周先生带着四位公子外出游玩回来了。” 王明忙道:“快请到正堂来,正好请两位兄长叙话,也让斌儿见见以后的师兄弟们。” 第5章 赵安一次会周侗 上回正说到,赵安正在王明府上和自己妹夫谈论周侗,说话间正逢周侗带着三个徒弟,一位义子春游而归。 “贤弟啊,愚兄刚刚进门,就听到你的声音了,是什么大事啊,竟然如此着急唤我前来啊?”随着话音声,只见前厅门前走进一位老者,看年纪约莫六十岁上下,须发皆白,可是肩宽背厚,身体挺拔,身高足有八尺有余。身后跟着四个粉雕玉琢般小娃娃,当先一人,站在周侗右手边,比周围其他几个孩童高了约莫半头,一身浅灰色袍服,虽然是干净贴身,但是却要比其他三人的袍服略显陈旧。此人正是那精忠大帅,岳飞岳鹏举,如今也只是个六岁的顽童。 随着话音,赵安赵斌父子二人也看向门口,“想必这位就是京中八十万禁军教头,江湖人称铁臂金刀陕西大侠的周侗周老英雄吧。”赵安起身抱拳拱手说到:“老英雄威风不减当年啊,在下赵安,舍妹嫁与王明贤弟为妻,前些时日听闻老英雄暂居在王贤弟府中,特来拜见。” 周侗闻言,连连摆手:“愧不敢当员外如此称呼,军中教头一职早年间已经传给大徒弟林冲了,可惜冲儿也遭厄运。”许是想起故徒,周侗的浑身气势略是一沉。赵安赶忙说道:“是小可失言了,不曾想到这其中还有这般原有干系,老英雄恕罪。” 周侗摇摇头走进屋内,坐在了王明的右手边,岳飞站在了周侗身侧,张显、汤怀二人自然跟在周侗身后。唯独苦了王贵,要忙着一一见礼,先是拜见了父亲,再给舅舅舅妈施礼,最后还要和自己表哥赵斌打招呼,一圈招呼打完才回到王明身边站定。 见众人坐定,周侗这才问道:“不知道赵员外专程而来所为何事?”赵安微微一笑道:“不敢瞒老英雄,犬子赵斌喜好武艺,听闻您老的威名,专程携子前来,望请您老人家传授一二。” “这个,非是老朽拿捏,只是如今已经收了王贵,张显,汤怀三位徒弟,有收了鹏举这位义子,老朽今年已经六十有五了,精力实在有限,恐误了令公子啊。”赵安本是满心期待,可谁曾想周侗竟然连连推辞。 赵安稍一沉吟回身对妻儿说道:“夫人,你代我先去后院看看妹妹,这云秀丫头,兄长来了也不来迎接。斌儿,你久在府中,不曾和同龄人玩耍,今日此地,英杰众多,你和他们去院中玩耍吧。”闻言赵斌微微一愣,随即不再迟疑,早在岳飞进入堂屋时他就按捺不住了,毕竟这岳大帅是后世多少人的心中偶像啊,赶忙一手拉起王贵,一手拉起岳飞,一道飞奔出门。 周侗见状也知道这赵员外并不甘心要用些手段,不愿意被妻儿看到,想来“或是金银相求,又或权势相逼,只是自己无欲无求,又有一身武艺。”想到此处,周侗也对身后张显、汤怀摆手道:“你二人也去一起玩耍一会吧,每日读书练武也是辛苦。”这二人本就孩童,刚见三人飞奔出去,已经是蠢蠢欲动了,如今得到师父许可,自然是紧随其后。 王明见这情形,也知道二人之间有话要说,只是一边是舅兄一边是义兄,帮谁都不好,也起身道:“你二人也是心大,不怕五个小孩闹出什么事来,我去看看,你们聊你们聊。”说完赶忙出了前厅,还专门关上了前厅的大门,留赵安、周侗二人在前厅相对而坐。 见屋内没人,赵安也不着急,缓缓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周侗,我所求也不高,我知道你有一身战场征战的功夫,更有林冲、卢俊义这两位名扬天下的马上战将。我不求你将这一身枪法马术教给斌儿,想来那岳飞才是你心中选定的衣钵传人,剩下那三个小童,你肯收下不过是为了给我这傻妹夫付点房费罢了。想那张汤二家,承了您的人情,让我妹夫这短短一年可是多挣了三万两白银。” 周侗闻言却是一愣:“赵员外好灵的消息,我这点打算王明都不曾察觉,倒是被您一语道破。只是我可没答应您的要求,怎么这就想先帮小公子选定课业了。”周侗说完摇头轻笑道。 “老教师莫急,我听闻你曾教那武松武二郎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传了一路醉拳,一路玉环步鸳鸯腿,凭着两样绝学才有了打虎行者,单臂擒方腊。可见您这步下功夫也是天下一绝啊,某家也不多奢求,愿以千两黄金换此绝艺。”赵安说完也不看周侗,继续端杯喝茶。 可就是此言却把周侗吓得不轻,心中想到“此人好厉害的手段,我曾经教武松三个月武艺这事,天下无人知晓,就连二郎自己也不知道我的名姓。”想到此不由得再次仔细打量赵安,这一看却是一惊,“这员外好生威严,绝不是寻常富户啊。一句话先是显示了自己的势力广大,又许下重利,但是只凭区区一句话,就想让我周侗收回前言却是万万不能。大不了我带着鹏举从此遁入深山,等到鹏举成年,再命他出山。”想到此处,就欲起身告辞,去寻自己的义子好就此远遁。 赵安见周侗欲要告辞似有退意,却也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面令牌,约莫三寸长,宽有一寸半,似是纯金打造,隐隐可见正面有三个字,放在身旁桌上“老教师不忙告辞,且看看此物。不知道凭我这家传令牌是不是能让你做犬子的老师啊。” 周侗心中不屑,自己早就厌倦朝廷,游走江湖,区区一块令牌,能奈我何。不过还是起身看去,只待老侠客看清令牌上三个大字,堂堂陕西大侠却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泣不成声,抬头望向赵安:“这令牌是你家传之物?”问完此言,也不等赵安回答,低头自顾自说道:“是啊,尊驾姓赵,又在这四京之地久居。” 说完此言,周侗起身看向赵安,却双眼通红,冲着赵安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当年你不出现,你要是肯出来说一句话,我那三位徒弟如何会落得如此凄惨下场?”赵安长叹一声:“我能如何,我只不过是大名府区区一个富户,我不是祖父,有人帮忙,难道你觉得那件东西没人承认还能有用?柴家丹书铁卷又如何,柴进不还是有三日井下之厄?更何况,天师府言说天降魔星一百零八,理也不在我这。我一没势二没理,我能如何?” 周侗听了赵安的解释,也只得跌坐回椅中,赵安也收起了这面令牌。 “既然你们已经选择做富家翁了,怎么还要专门找我教斌儿武艺?让他学学经商,练些花拳绣腿不好吗?”周侗抬头问道。“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斌儿出生之日先有金云罩顶,飞鹰落顶;之后又有陈老祖到府赐下三枚仙枣,如见六岁可已经有了百斤力气。抓周的时候,拿了金锏,启蒙五年,更是早慧,通读了四书五经。我这当爹的肯定是拦不住了,只能为他多多铺路。” 周侗听到这,突然开口问道:“令公子出生时正逢六年前黄河发水?而且尊夫人有难产的迹象?”赵安点头道:“却不知周教师还有算卦的手段,正是如此,当时险些母子双亡,后来突然飘来一片金云,才能顺产。紧随其后飞鹰落在屋顶,才有陈老祖到府赐枣。” 周侗点头道:“不用说了,员外,我愿意教令公子,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此事我应下了,并且公子根基打好之后,我写书信一封,保令公子拜我师兄金台为师。” 赵安见周侗答应下来,还帮赵斌想好了师父,终于展颜一笑:“老英雄莫怪某刚刚失礼,既如此,我们也出去看看斌儿他们吧。” 这边赵安说动了周侗,那一边赵斌也没闲着。 第6章 初见面赵岳结义 前厅当中,赵安一面令牌就让天下闻名的周侗拜服,这厅外五个少年之间也是热闹非凡。有王贵这个本家少爷在,府内自然通行无阻,有王贵领路,五人来到王家院内一处竹林当中。几人刚刚站定,赵斌就率先按捺不住了,一把将拉了一路的岳飞拉到面前。 “你就是周老教师的义子岳飞、岳鹏举吗?”赵斌满脸好奇的看向还在发呆的岳飞。说完还伸手戳戳岳飞身上,心中想到“活得啊,这就是以后的精忠大帅啊,真是威武不凡,看着比我还要高点。这可是真大腿啊,日后的岳少保可是当场一品啊,除了情商低点可没别的瑕疵了,我只要帮他躲过风波亭一劫,那还不是天下任我去。” 岳飞被赵斌看的不知所措,不由得后退半步,说道:“这位兄弟,某正是岳飞岳鹏举,承蒙义父看重,不单收我为义子,还教我读书识字,舞刀弄枪。” 赵斌闻言却是一阵兴奋,心说:“前世久闻岳飞好拜把兄弟,岳家军中十数位大将和他都是兄弟相称,我何不打蛇随棍上,先占下这二哥的名望,日后军中也好有些威望”。想到此赵斌连忙开口:“好好好,你既然叫我兄弟,那以后咱们二人就义结金兰,刚刚听姑父说,你是随黄河大水来的麒麟村,我是大水泛滥之日出生,所以你肯定是兄长了。”说完不等岳飞有什么反应,转身来到岳飞面前深施一礼:“兄长在上,小弟赵斌见过义兄。” 赵斌心中一番计较他人自然不知,众人只是看着赵斌对着岳飞纳头便拜,却是看呆了周围王贵、张显、汤怀三人。刚从前厅出来,向家人打听到五小下落的王明也楞在竹林外,心下想到:“岳飞这小童有什么魅力?先是周侗一见面就收了他当义子,我这侄子见了他也是纳头便拜,奉为义兄。看来他必然有奇异之处,以后对他还是要多加善待。”想到此处也没急着过去,而是站在竹林外想看看还会发生什么。 这时一旁的王贵插话道:“表兄你拜了岳飞为兄,要我怎么称呼啊,我们三人可都比他拜师早,按入门早晚,我们可都是他师兄。”小王贵一脸愤怒,一旁的张显、汤怀也是欲言又止,只是碍于和赵斌只是初次见面,不知对方深浅,不敢乱言。怕给家中惹来祸事。 岳飞闻言,也是赶忙摆手:“正是如此,岳某一家不过是流落此地,承蒙王员外搭救,我母子二人才得以活命,如今又蒙义父看重,也不要求岳某改门换庭,名为义父实为师父。哪里还敢和赵公子再攀亲戚,公子肯与飞折节下交已经是飞的荣幸了。” 王贵听了此言也是一脸兴奋:“对对对,表兄你就听岳师弟的吧。”一旁张显、汤怀刚想帮着王贵说话。却见赵斌面色一沉,虽然说这五人都是同龄人,但一来赵斌这六岁顽童的身躯里本就是后世二十多岁的灵魂,二来如今赵斌的家世也比这几人高出许多,板起小脸来一时也吓得三人不敢开口。赵斌心说:“前世历史之上正是这王贵伪证才害死岳飞,虽然如今看来应当是演义世界,王贵并未做那背主之事,但是不得不防啊,他如此贪大好名终究是个祸患,今日还需敲打一番。” 一旁的幼年岳飞却是不凡,虽然也被赵斌气势所震慑,但还是想要再推脱两句,却听赵斌说道:“王贵,我这次来也是想要拜周前辈为师,学习武艺。按你所说,依照进门早晚论高低,那是不是要我也喊你一声师兄啊!”说完最后一句,赵斌却是怒目看向王贵,只吓得王贵一个趔趄,坐倒在地。到底还是顽童,虽然有周侗指点,可这一下,还是被赵斌吓出哭声,一旁的张显、汤怀也不敢再说什么。 眼见得自家儿子跌倒尘埃,王明害怕再出什么差错,也赶忙迈步走进竹林,一把拽起王贵:“休要啼哭,成何体统。”王贵回头看父亲来了,自以为有了主心骨,赶忙抱住王明大腿,边哭边说道:“老爹啊,你给我做主啊,表哥刚来,就和岳飞合伙欺负我,他们还要打孩儿。”王明听闻此言,却是大怒,一把拎起王贵,随手在一旁折了竹枝 ,举手就是打,只抽的王贵哀嚎阵阵。 一旁张显、汤怀二人早就被吓得不知所措,只是躲在一旁。岳飞宅心仁厚,见王贵哭的凄惨,本想上前劝阻王明,可是又想起刚才王贵诬陷之语,变得踌躇不前。在场恐怕唯有赵斌能劝住王明,但是这回也因为王贵的行为生气,所以视若不见,只是拉着岳飞站在一旁。 这时屋内周侗和赵安也商谈完了赵斌学艺的具体事宜,却听的屋外有孩童啼哭,二人一个担心亲儿子,一个担心宝贝义子,赶忙冲出前厅,在家丁的指引下来到竹林。“妹夫妹夫,快住手,怎么如此狠手的打孩子。”赵安见自家孩子没事,先是松了口气,有看到王贵被打的已经衣衫破裂,看得见身上道道血印。赶忙伸手上前夺下王明手中的竹枝,周侗也上前接下王贵。“贤弟啊,你怎么对王贵下如此毒手啊,这孩子有不对的地方,教育两句也就是了。” 王明见两位兄长来了,也松开了王贵,靠在一旁竹子上气喘吁吁:“你们自己问问这小畜生干了什么?”王明终究是上了年纪,这一顿竹笋炒肉也把他累得够呛。赵安、周侗两人看向王贵,却见他低头不语,不敢看众人。王明见此,又是火往上撞,抬腿就要踹,还好被一旁的赵安拦住. “你这个混账,敢做不敢当,刚才告黑状摆威风的时候呢?”王明见打不到,只得怒骂两句。一旁赵安说道:“妹夫妹夫,你先别气,你先告诉我们,这贵儿做了什么,要真是孩子不对,咱们一起管教他也不迟。”王明长叹一声道:“刚从屋内出来,我怕几个孩子玩闹出什么意外,就跟过来看看,却看见王贵竟然拿入门早晚压人,管岳飞一口一个师弟叫着,俨然一副大师兄的做派。被赵斌呵斥两句,自己摔倒在地,看我过来还告起了黑状。竟然说出了,自己表兄会伙同刚刚见面之人,欺负他的话来。你们说,这孽障该不该打。” 一旁的周侗闻言长叹一声:“贤弟莫怪孩子,终究是愚兄教导不严失了分寸。”一旁王明却道:“兄长你莫要替他开脱,这小畜生小小年纪毫无谦卑恭让之心,又生害人告状之念,怎么能怪兄长呢?”一旁的赵安眼看王明气喘吁吁,站立不稳的靠在竹子上,赶忙劝道:“妹夫啊,看把你累的,此事不急,咱们去前厅坐下说,这竹林脏乱,终究不是讲话之所。” 说完不等王明再说什么,扶起他就奔前厅而去,周侗见状,也只得带着五小紧随其后。 第7章 三徒一子一学生 一行人走回前厅,王明坐了前厅正座,怒目而视的看着门口,左手边坐赵安,右手边坐了周侗。赵斌、岳飞、张显、汤怀四人站在中央,王贵独自躲在门外不敢进来。 “畜生还不滚进屋来。”生气的王明看了门口探头探脑的王贵,又是格外生气,不由得出声骂道。王贵赶忙进来,站在张显、汤怀的身边。 这时周侗说话了:“贤弟莫要生气,此事确是为兄的过错。此前路过你这麒麟村,本来是有事要办,原本想见上一面就走,可谁曾想被你扣下,收了王贵、张显、汤怀三人。后来又收了岳飞我儿,因此才暂时熄了离去之心,如今也不过寥寥数月。他们四人也确实没有正式拜师,更不要说什么师兄师弟了。今日见了赵斌拜兄之举,难免少年心性,起了攀比之心。正好也借此时机,为兄正式收徒定下大小,还望二位做个见证” 说完周侗看向张显、汤怀、王贵、岳飞四人说道:“周某一生收了四名弟子,其中那豹子头林冲,学了我这一身枪棒功夫还有教徒授艺的本事,替我接了禁军教头的官职;还有玉麒麟卢俊义,学了马上枪术,战阵厮杀的能力,另外当时住在他府中,见一孩童伶俐,教了他一手弩箭之术,正是后来的浪子燕青,但此人却算不得我徒弟。”说完两名爱徒,许是又想起梁山泊旧事,周侗不由得长叹一声,继续说道:“这两名徒弟如今都被奸人害死。” 岳飞赶忙上前劝道:“义父休要悲伤,不知还有两位师兄是谁?如今还有孩儿在侧,又有赵斌、张显、汤怀、王贵几位兄弟,我们以后一定可以为二位师兄报仇雪恨。”周侗闻言苦笑一声:“我的傻孩儿啊,你还有一位师兄,名唤史文恭,因为品行不良被我逐出师门,在曾头市当个教头,本来也算安稳,可他竟然箭射了梁山晁盖,最后也不免被剖腹挖心。至于最后一位,乃是那打虎武松,可他征讨方腊时已经失去一臂,后来在杭州六和寺出家,如今被封为清忠祖师,听说如今也不长在寺内,而是四处云游。” 周侗拍拍发愣的岳飞,继续说道:“如今老天可怜,让我在花甲之年遇到了鹏举。我这一身能耐都在马上,一杆大枪得净前人之妙,一把铁胎弓善能左右开弓,鹏举天生一副战将骨架,正合我一身绝学。恰好今日有二位贤弟为证,岳飞你可愿拜我为师,得我衣钵传承。” 岳飞闻言一愣,赶忙跪倒:“义父大人在上,蒙义父不弃收飞为义子,如今更是以毕生绝学传授,飞怎敢拒绝。只是我先被王员外搭救,又蒙三位贤弟引荐义父,今日赵公子折节下交,还请义父将他们四人一并收下。” 周侗、赵安、王明三人闻言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赵安、王明心中暗挑大指“好一个岳飞岳鹏举啊,真君子也。”周侗捻髯一笑:“你这孩子,真是忠厚,他们几人为师另有计较,你且说你自己,是否愿意。”岳飞闻言,知道义父心中已有决断,只得诚心叩头,拜过周侗。 如今有了岳飞如此优秀的衣钵传人,自己一身绝学后继有人,不由得一扫刚才想起林冲等人的愁容。继续看向张显、汤怀、王贵三人,说道:“这数月看来,你三人习武虽有天分,但是天资有限,若是太平天下,未尝不能坐镇一方。只是现如今天下动荡不安,边境不宁,你三人只能当阵前大将,当不了三军统帅。周某除了一杆大枪,在京为官时也与友人学了其他几样马上兵器,你们三人要是有心拜我为师,那当个为我记名弟子,我替几位故交传他们绝学给你们,也足够你们一生琢磨了。” 张显、汤怀、王贵早被家中大人教导,知道周侗威名,原本以为这次收徒已经没自己的机会,哪想到还有峰回路转的时候。三人赶忙磕头拜师,口中连称师父。周侗点头,扶起三人一旁站下,点手唤来赵斌。伸手摸了摸赵斌的骨架,只吓得赵斌连连后退。 “听你父亲说,你抓周时抓了一把金锏是不是啊?”周侗问道。 赵斌连连点头,周侗见状继续说道:“锏在十八般兵器九短九长中属于短兵之一,大将少有马上用此兵的人,多是枪里夹锏之类,做破甲之用。另外周某刚刚摸你骨相,更适合步战功夫、陆地飞腾一类的武学。”说完周侗喝了一口手边的茶水继续说道:“我一身能耐多是马上征战,只是幼年武学启蒙之时,中年闯荡江湖时才学了些步战功夫,其中可以称道的只有交给武松的醉拳和玉环步鸳鸯腿,至于兵器方面曾经偶然得了半套秦家游龙锏,正合你抓周。你要是愿意,从今天起你就唤我一声老师,我为你武道启蒙筑基 另外传你这三门武艺以为自保,待你骨骼长成,我在为你引荐一位名师,你可愿意?” “老师在上,弟子愿意,请不吝赐教。”赵斌听周侗说完赶忙答应,说着就要磕头,却被周侗拦下:“既然只是老师,就不用磕头了。”赵斌只得深鞠一躬。 等赵斌施完礼,周侗继续说道:“既然已经正式收徒,那自然当定长幼,免得日后再发生今日这种事。我门下嫡传弟子一人,岳飞岳鹏举。”岳飞闻言赶忙跪倒在周侗面前,周侗也不停顿,继续说道:“记名弟子三人,分为王贵、张显、汤怀三人。自今日起,岳飞为大师兄,王贵、张显、汤怀三人按年齿排序。至于赵斌,不为我徒弟,只能算是学生,不参与此事。” 说完这话,周侗又想起刚才赵安所讲,赵斌出生之时的种种,心说:“此子之身份显赫,出生之时又有异像,当为鹏举结下一份善缘。”想到此周侗继续说道:“至于你赵斌是否与岳飞结拜,此时全在你一人,不需考虑我这里如何。”说完接过岳飞敬茶,扶起四位弟子。 原本赵斌在听王贵说出论交一事时,也知道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但是如今周侗又提此事,赵斌索性就坡下驴,话付前言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今天就请父亲、姑父、老师做个见证,我愿拜岳飞兄长为义兄,从此倾心相交,愿效仿当年桃园三结义。”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对着岳飞又是深鞠一躬。周侗说道:“鹏举啊,既然赵公子如此诚心,你就应了吧。” 岳飞心下想到“赵公子两次提起此事,还为此害的王贵师弟挨打,我要是再拒绝于礼不合。更何况还有师父的命令。”想到此处岳飞赶忙深施一礼:“蒙赵贤弟不弃,愚兄愧领了。”赵斌见岳飞答应了,也不由得会心一笑,拉过岳飞拜见了自家父亲。不等众人反应,又拉着岳飞去寻母亲施礼,随后又和岳飞一起前去拜见岳母姚氏。 等到赵斌回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第二日,众人一起来到王明为周侗准备的宅院,开始了学艺生涯。 第8章 五小苦练基本功 这一天,赵斌几人来到周侗的家中,打开院门却见这院内布置与其他院落大有不同,这院子本来是王明为自己义兄准备的宅院。 院子坐北朝南,原本是前后两进的四合院。自从周侗收下王贵、张显、汤怀以来,三家大人都怕自己孩子生活上受苦,尤其是张显、汤怀两人的父母,他们二人都不是麒麟村的人,为了习武方便,就住在了周侗府上。三家大人一商量,一起出钱,对王明这宅院大兴土木,拆去原来所有的建筑。只留下正房一间,周侗自己居住,靠着西院墙留了三间屋子,分别是张显、汤怀两人居住,还有一间茅房。在院子的东院墙留了几间房子,其中一间巨大的厨房,三家专门从大名府请来名厨为师徒几人做饭,还专门请了两个丫鬟照顾周侗。 因此在三家合力下,这院子长宽都足足有五十步,院内的地面是用三合土专门夯制而成。院中还立了梅花桩阵,专门请石匠打制了各个分量的石锁石碾子。 “老师,我们来了。”赵斌一把推开周侗院门吆喝起来,只是这一举动让身边的赵安举手就要打,赵斌赶忙窜进院内。赵斌本就是后世的人,虽然早慧在家中也是通读诗书,可终究本性洒脱,因此到门口敲了两下门环,不等院内搭腔推门就进。院内正在晨练的张显、汤怀看着窜进院内的赵斌目瞪口呆。 周侗见了这情景,也是面色一沉:“斌儿,怎可如此无礼,要知道未曾学艺先学礼,未曾习武先习德。你如此不知礼,将来习武有成何来武德,免得持强凌弱,今日先罚你扎马步三个时辰,下回再犯你也不必再来我府上。”说完看到赵安也随儿子来了:“赵员外,请屋内叙话。” 赵安点点头,路过赵斌身边时,脸色一沉:“还不按老师说的做。”说完也不看满脸求救的赵斌,起身走进正堂。这正方是三开间的大瓦房,靠东一间是周侗的卧房,中间是一间待客厅,正当中摆着条案,条案下放着一张八仙桌,两张太师椅,下面东西对坐,每侧各摆了四张太师椅,西侧一间是书房。 赵安和周侗坐在屋内,等丫鬟端了茶并且出去关上了正房的屋门,这才说道:“我这里有两件事希望赵员外能应允帮忙。”赵安喝了口茶道:“老英雄但讲无妨,只要赵某能办到,一定竭尽全力。”周侗点点头说:“第一,这习武终究是个辛苦活,日后难免有个磕磕碰碰,言辞激烈的时候,所以想请赵员外和夫人无事少来这院中,免得看见斌儿吃苦心疼。”赵安点点头“这是自然,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周侗见赵安答应了这件事,第二件事却是欲言又止。“这第一件事我答应了,就是不知道老英雄第二件事所求为何?直说无妨,在大宋赵某的人脉还是有几分的。”赵安看出周侗的欲言又止,不由地说道。周侗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事就是这个兵器,员外你是知道咱们大宋的,要是以前,周某还能弄来几样,只是如今隐居在此,却需要员外帮忙了。” 赵安闻言却是一愣:“区区刀剑,怎么还让老教师这么迟疑,过两天我就命家人送来一车。”周侗闻言却是苦笑一声:“赵员外家大业大,这点家伙倒是不放在心上,只是这回需要十八般兵器,而且要专门定制小一号的,给这几个孩子们目前使用,看看他们到底适合什么兵器,待基础打好了以后也好因材施教。”赵安点点头:“这点不难,我去命人打造,一月后让人送来。” 周侗继续说道:“还有一样,就是弓箭,需要从半石弓开始到三石弓,每样五把,另外周某这里还有一张手弩的图样,还请员外费心请能工巧匠打造,为斌儿日后做个手段。”赵安接过周侗递过来的图样,打开仔细打量,心下赞叹道“好精巧的小弩,随身携带倒是个保命的好家伙,回头让福伯费心,多做几把,我身边也要留上一把。”想到此处,赵安将图样收起,贴身放进怀中。 “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回去安排。斌儿就请老英雄费心了。”赵安说完也起身离开,进过院中看到岳飞和王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来到院中,正在指导赵斌扎马步。赵安见状,也不理赵斌,径直出了院门。 这里周侗倒是耍了个小心思,试探了赵安一回,想要看看昨日那块令牌是真是假。其实区区几件兵器,周侗要是真的需要,还是找得到,大宋对于刀盾短矛这几样武器还是允许民间私有的,可要是细数十八般兵器,却大多都是管制武器,更何况周侗还要求定制小尺寸的。 却不想被赵安一口答应下来,一次不成周侗又提出弓弩这种违禁之物,这更是让周侗一惊不小,要说赵安只是有钱,买来几把军队淘汰的软弓不难,可是这还有私造弩箭,这可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要知道自古弓弩制作匠人都是被官府管制,都是世代为匠,绝对不可能流落民间。 坐在前厅,看着赵安走出府门,周侗心下想到“原本真信了他的话甘心做个富家翁,送儿子学艺只是为了自保,现在看来所图不小啊,就是不知道这对鹏举是不是一个机缘啊。”想到此,周侗起身来到院中,对赵斌更是加了三分严厉。 时光飞逝,不到一月,只用了20天赵安就把周侗需要的东西都送到院中。随着设施的齐备,赵斌五人的训练也是一日重过一日。这一下小弟兄几人天资的差距也是越来越明显。 赵斌和岳飞二人可以说是齐头并进,只是俩人所擅长的并不样,若是步战,不论是用兵器还是赤手空拳,岳飞十次倒有八次会输给赵斌。可要是上马提枪,两人对阵,赵斌十回有十回都要被岳飞扫落马下。 至于王贵、张显、汤怀三人,论马战与赵斌之间胜负还在五五之数,要是对上岳飞,三人合力也仅仅能多撑几十回合。到了步战又被赵斌虐的死去活来,因此三人对岳飞、赵斌二人从此心甘情愿的喊一声大哥、二哥。 周侗见了这一点,更是因材施教,如今这基本功,自己的四个徒弟每日马步不断,更是找赵安又弄来几匹小马,让四人勤练马术。至于赵斌一身步战天赋,更是因为那三颗仙枣的原因,如今力气在兄弟几人中更是排在第一位,周侗专门在院中挖了一个三尺深的坑,并且让赵斌每日向下挖一寸,挖好后从坑底跳上地面,每日百次,直到这坑深达一丈。从此赵斌每日的必备功课就是挖坑,跳坑。 说话间,六年时间过去,几个孩子也都长到十一二岁了,这一日五人站在院中,周侗坐在厅前说道:“如今基础已经打牢,十八般兵器的用法和基本套路你们也都熟练,可否都想好了自己要选哪样仔细研习啊?” 欲知几人都选了什么兵器,咱们下回再说。 第9章 分兵器赵斌持戟 话接前文,周侗坐在前院询问几位小弟兄心仪兵器。 王贵最先按捺不住,抢先说道:“师父,弟子想来马上兵器最好不过的就是大刀了,一刀挥下去,少则三四个人,多则五六个。要是从早砍到晚上,那岂不是可以砍上几百上千了。”周侗捻髯一笑:“你这脾气倒是豪爽,当日我在京中做教师的时候遇到那大刀关胜回京述职,恰好住在我府上,他用家传的春秋刀法换走了我一路步战刀法,除了拖刀计其余精妙之处全都交付于我。既然你喜欢大刀,那正好是和此路刀法有缘。” 王贵心下想到“能让大刀关胜都动心的步战刀法,那我要学来以后步战比试是不是就不会吃亏了。”不由得说道:“师父,不知道那一路步战刀法弟子能不能一并学了。”周侗想了想,点头应允,从一旁的书桌上翻找出两张图样,递给王贵说道:“这里是偃月刀和短刀的图样,你拿去给你父亲,让他找能工巧匠打造。”王贵赶忙上前接过图样站在一边。 见王贵拿了图样,一旁的张显赶忙开口问道:“师父,弟子喜欢长枪,但是这长枪刺去要是戳空了,过了头,枪头旁边有个钩子才好,往回一收也能建功。”周侗闻言从手旁图样中拿出一张,递给张显说道:“你说的这兵器有个名头,叫钩镰枪。这枪专门有一路枪法,原本是京中御前班徐家一脉嫡传。为师一生最爱的武器就是长枪,在京时这一路枪法看的为师实在心痒难耐,故此磨了那金枪手徐宁足足三个月。他才勉强答应。” 周侗喝口茶继续说道:“这钩镰枪要是在马上使用,全靠腰胯变化,上中七路,三钩四拨,一搠一分,共使九个变法。若是步战使这钩镰枪,才最是好用,前后三十六路变法,浑身盖护,夺硬斗强,那才是钩镰枪正法。可惜这徐宁藏私,最终也只教给我马上用法的九个变法,剩下的步战用法是抵死不提。你要是愿意学,为师就将此路枪法教给你。”张显闻言自是连连点头,心下想道“我将来要做那马上征战的大将军,自然不用学什么步战用法。”却不知道,正是如今没学步战用法,后来大战金兀术时平添几分伤亡。 张显拿了钩镰枪图样,正满心欢喜的打量,幻想自己要马上驰骋的画面。这时周侗问道:“除却马上兵刃,你步战想用什么兵器啊?”张显却是一愣:“弟子光想马上兵器了,倒是没有想步战的,就请师父做主。”周侗想了想,在一旁的方桌上翻看了一下,抽出一张递给张显:“既然你选了钩镰枪,这里有一对护手双钩,你拿去也让你父亲依照图样打造。”张显见了双钩心下喜欢,拿了两张图样去一旁和王贵攀比起来。 汤怀是个沉稳老练的性子,刚听了周侗说自己一生喜欢枪法,就打定了主意,见周侗看向自己,连忙说道:“弟子愿意学枪。”说完却发现自己反应太过激烈,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周侗也不生气,递给汤怀一张图样:“为师早年间曾经得了前朝少保罗成家传的枪法,这枪法绝妙之处全在那五钩神飞亮银枪。这是那枪的图样,你且拿去找你父亲看看能不能打造出来。” 原来这枪与其他枪最是不同的地方在于枪缨处暗藏了五个倒钩。这枪与钩镰枪的不同之处一是钩子大小不同,这枪的倒钩要比钩镰枪小的多,二来在于隐蔽,五个倒钩都藏在红缨当中,伤人于无形。 周侗又从图样中拿出一张弯刀图样,递给汤怀说道:“这罗家镇守幽燕之地日久,学了胡人的弯刀刀法,麾下的燕云十八骑更是人手一把,自家枪法里也有枪里夹刀,刀枪并用的技巧,这张图样你也拿去,正好作为你步战所用。”汤怀闻言赶忙双手接过去到一边与王贵、张显叙话。 岳飞正欲上前,却见周侗摆了摆手,将赵斌叫到近前:“斌儿,你可有心仪的武器。”赵斌赶忙上前说道:“弟子步战纯熟,如今气力增长更是惊人,弟子想学锏法。至于马上兵刃,弟子也没个主意,还要老师费心了。” “你倒是真和金锏有缘,听你父亲说,你抓周时也正好抓了一支金锏。我这里有一路秦家单手锏你可还看得上?”赵斌闻言却是纳闷,秦家想来应该是秦琼,只是这秦琼不是双锏吗? 原来当年秦琼单锏别妻,染面涂须诈登州之时,仅仅用一只金锏对战靠山王杨林一对水火囚龙棒吃了大亏,十几回合就被擒下。因此后来潜心研究锏法,秦琼原本就号称神拳太保,步战功夫本来就不弱,所以耗时五年创出一路单手锏法。 这些却不为赵斌所知了。不过想来是周侗教的,应该不差,赶忙点头答应,上前接过图样,却发现并不是想象中的金锏图样,而是一柄方天画戟。赶忙抬头看向周侗,周侗说道:“这锏是常规兵器,你告诉你父亲他自然知道尺寸,这画戟是我为你选的马上兵器,如今边境不宁,功名从来马上取,两军阵前还是骑马对战更是容易。你如今气力是众人之中第一,但是勤练步战功夫灵巧同样不差。这画戟正是力量技巧并重,想你用来刚好。” 赵斌闻言赶忙收好这张图样,向周侗问道:“那不知道老师您在这戟法上有什么绝技交给我啊?要是比表弟他们的差我可不学。” “我曾经得到一张羊皮卷轴,上绘十八路戟法,每路六种变化,共计一百零八路变化,名为”周侗有心逗逗赵斌故意停下不说,而是端杯喝茶。这可急坏了赵斌,可是周侗教学严谨,赵斌又不敢出言催促,只能耐心等待。“名为单手十八挑,你可满意?” 赵斌闻言一呆,颤抖的说道:“霸,霸王戟法?老师你还会这好东西?”周侗点点头:“你倒是见识广博,正是霸王戟法,只是为师气力先天不足,用不来大戟所以这路戟法在我手中也算明珠蒙尘,后来我改戟法为枪法教给我那卢俊义徒儿,他倒是凭借这枪法闯出一番名声。” 周侗见赵斌、汤怀、王贵、张显四人具都拿到心仪的武器,起身说道:“你们四人拿了图样这就回家吧,张显、汤怀也刚好回家探望一番,一月后带着打造好的兵器再来为师院中,岳飞你随我进屋来。” 四小知道老师这是要给岳飞传授独门绝技了,也不多问,鞠躬告辞各自回家。四人回家打造兵器,合家团圆不提。单说岳飞与周侗进了前厅,周侗准备将毕生所学精华六合枪法教给岳飞。 第10章 闭门秘传六合枪 上回说道,周侗将其他四人打发回家,闭门教授岳飞自己的毕生绝学六合枪法。 这六合枪是周侗总结六家枪法之精华,创出的一套枪法。 这第一家,正是楚霸王项羽的单手十八挑,这本来是戟法自然势大力沉,周侗改戟法为枪法,其中最绝的招是霸王一字摔枪式。这一家在六合枪法中占了一个“力”字。 第二家,是三国年间刘备手下的大将,常山赵云赵子龙的赵家枪。七探蛇盘枪以使用巧妙而驰名天下,故此赵家枪占着个“巧”字。 第三家,要算罗家枪,最出名的就是罗成,他的卧马回身枪堪称天下一绝,加上五钩神飞亮银枪上的五个暗钩,更是神鬼难测,因此占着个“诡”字。 第四家,杨家枪,大宋开国时,火山王杨衮曾经和神枪手夏书棋学枪因此后人多以枪闻名天下,老杨家七郎八虎,能耐最大的就数老六杨景。他多次带兵镇守三关,抵抗辽国,冲锋陷阵每次必在最前,故此占着个“猛”字。 第五家,高家枪,乃是白马银枪高思继,高思继学了夏家的不传之秘三十六手盘肘枪,与众不同,多加入了枪攥得用法,一把大枪贴身游走,前后能使,占了个“奇”字。 至于第六家乃是周侗徒弟林冲家传的林家枪,这林家枪虽然与其他五家相比威力略有不足,但是这五家枪法都过于霸道,正好需要这中正平和林家枪来中和其他枪法得烈性,故此占个“和”字。 听完周侗对于这门六合枪法得介绍,岳飞对自家老师更是格外敬佩。周侗所创这路六合枪,一共六六三十六路招式,每路又有十二种变化,一套枪法合计四百三十二种变化,可谓集前人枪法之大成。只是要学这路枪法需要先学其他六家枪法,感悟每种枪法之中的精妙,故此周侗才特意留出这一月时间,也正是因为岳飞独自学艺这一个月,得尽周侗一生武艺精妙,在之后战斗中才能百战百胜,凭借一杆大枪驰骋天下。 这一个月,周侗帮岳飞向姚氏夫人告假,就住在了周侗府上,每日五更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岳飞就起床练武,直到月上中天,方才休息,这一番二五更的功夫下,岳飞的功夫是突飞猛进。周侗和岳飞父子二人,一个愿意教一个愿意学,周侗恨不得这一个月将自己毕生所有绝技传授给岳飞。每四日是一个阶段,岳飞不愧是周侗口中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四日就能掌握一门枪法,这一月功夫,刚好够岳飞学会六合枪法,只是使用纯熟,信手拈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还需要和小弟兄们对练熟悉。除了枪法以外,周侗还传给岳飞一把护背单鞭,以及各种枪鞭合击的绝招 说话间一个月过去,回家打造兵器的四人也一起回到了周侗的小院前,这一个月的休整四小精神大振,配上周侗选定的兵器更是一团尚武精神。 为首一人自然是赵斌,只见赵斌背后背一把瓦面铜锏,一身黑色战袍暗绣金线,一条黑色发带束住头发。手中倒拎一把方天画戟,这戟是赵安专门找来的陨铁为儿子打造而成,这戟总重一百零八斤,恐怕也只有赵斌这吃了仙枣的体力才能用的动。大戟全长一丈二尺五寸。前端的枪锋长达一尺八寸,屈曲蜿蜒,形如灵蛇;枪锋后是六寸长六角八节的鎏金血挡,侧面延伸出两个横枝,连接着一弯形如新月的侧刃。枪锋和侧刃的表面都密布美丽的云纹,显然是经过了无数次的折叠锻打,其锋锐的程度无可置疑。色作黑金的戟杆粗如鸡卵、长九尺五寸,通体以阴刻法雕琢了许多蟠龙图案,除了美观之外,还可以增加双手与戟杆的摩擦力,便于抓握。末端的戟纂做成三棱透甲锥的造型,长有六寸。周身百步的霸气,几小都跟在身后,自觉把赵斌让在当间。 身后跟着汤怀,腰挂一把弯刀,手中提一把五钩神飞亮银枪,枪身镔铁打造,暗刻云纹,枪身通体鎏银,枪身红樱比寻常枪的大出三分,其中正是暗藏五把倒钩。汤怀头戴一顶素白包巾,顶上绣大红牡丹花,身穿一领素白绣花战袍,腰间扎一根银软带,脚蹬乌油粉底靴。显得分外俊朗。 汤怀身旁是张显,这张显背后背护手双钩,手中提一杆钩镰枪,也是张父请高手匠人打造,枪长七尺二寸,其中枪头为八寸。枪头上尖锐,其下部有侧向突出之倒钩,钩尖内曲。枪杆长六尺,粗圆径为四寸,杆尾有铁鐏,长四寸。全枪上暗刻雷玟,枪身被张父用赤金鎏了三遍,显得金碧辉煌。张显头戴红缎子包巾,绣着一朵白粉团花,穿着红绣花战袍,赤金软带勒腰,脚下穿着金黄缎靴,倒显得富贵逼人。 再往过一人正是王贵,身背一把金丝九环大刀,手中提一把偃月刀,刀长九尺五寸,重只有五十四斤,刀身上镶有蟠龙吞月的图案,因而得名。龙口位于刀柄上方,正对刀锋。浮雕龙鳞可以增大手握刀时的摩擦力,不易脱手。至于王贵这一身打扮却被同来的几人嘲笑一路,原来王明见儿子拿回的是偃月刀的图样,当下请人按关公所用的打造了一柄八十二斤重的,可是这可苦了王贵,运足气力也只能勉强挥动三刀,王明不得已只能削减重量,最后剩的只有五十四斤王贵这才能运用自如。可到了衣服这,王明便是丝毫折扣不打,给王贵准备了绿缎子包巾,穿绿缎子绣花战袍,软金带勒腰,脚下一双银底绿缎靴。好像关公在世,又好像大刀关胜复生。 与三人不同,赵斌后背多背这一个行囊,鼓鼓囊囊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一路上众人问他,他也是摇头不说。原来回家打造兵器的赵斌突然想起,前世评书当中,岳飞家的生活似乎并不太好,母亲姚氏只能靠为人做些缝补活维持生活,岳飞参加武举时穿的衣服好像还是周侗旧衣服改的。 正巧赵安心疼儿子,做衣服都是一批一批的,这次听说儿子练武需要武士袍,当即命人黑白红黄各色做了个齐全,赵斌索性为自己挑了一身黑袍,又为岳飞挑了一件月白袍暗绣鹏鸟的。赵安听赵斌如此说,索性命人多做了几件白袍,毕竟以赵安的身价,区区几件白袍,还不如他平常家里一天焚的香贵。 原本赵斌还想在多打造一把陨铁大枪给岳飞先用着。虽然知道岳飞日后有沥泉神矛,赵斌却不想自己义兄在这回兵器上受了委屈。只可惜赵安找到的陨铁也只够赵斌画戟的重量,用镔铁打造的大枪汤怀、张显用来还行,给到岳飞手中却是太轻了,赵斌只得就此作罢。 说话间岳飞也打开院门,将四位师兄弟迎进院中,看着一身新衣的四位师弟,岳飞看看自己身上灰袍难免有些许失落,正在发呆时,却见赵斌将一个硕大的包袱向自己扔来。“兄长,这次家里做衣服多做了些白色的,小弟是个邋遢人穿不了这白袍,索性全部拿来送于兄长穿。” 岳飞刚想说什么,赵斌却是不给他机会,只是一把推进屋中。岳飞心下想到只是一身衣服,自己义弟倒是不必太过客气,日后自己发迹了多多关照义弟就是。可是打开包裹,岳飞却是一愣,包裹中衣服款式都是一般无二,全是白袍暗绣银线。尺寸却是有大有小,小的刚刚适合自己穿,大的足够九尺高壮汉所穿,每个尺寸都有四套,又分冬夏两款,足够自己换洗到成年的衣服。 岳飞略一迟疑,还是换上新衣服,推门来到院中,只见岳飞身穿着白色战袍,银线暗绣的鹏鸟在太阳光下忽隐忽现,头发与赵斌一样,拿一根白色缎带扎起来,腰间嘞一根乌金软带,脚下穿白底黑缎靴。看见赵斌当先抱拳施礼道:“多谢义弟好意,只是如此厚意愚兄可如何偿还。” 赵斌摆摆手:“兄长莫要客气,自家兄弟,我的便是你的,兄长放心穿。”说完上下打量岳飞。当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一身白袍在岳飞身上,当显出几分日后精忠大帅的风彩。这时周侗也看到了换装的岳飞不由得赞叹道:“好一个少年英雄,这一看鹏举你和斌儿倒是更像亲兄弟一般了。既然都回家休整好了,那咱们就继续操练起来吧,从今日起,咱们单日学武,双日学文,为将者不光要会舞刀弄枪还要习得兵书战策。” 五小自然不敢有所异议,就此五人开始了第二轮学艺,弹指间来到五年后,众弟兄都已经是十六七的大小伙了,张显、王贵几人家里甚至都开始张罗娶亲的事情了。 这一日在周侗院中,五小比拼武艺。 第11章 凭宝戟巧胜岳飞 上回正说道,五兄弟在周侗院内比试武艺。 这五年时间,岳飞的武艺突飞猛进,本就天赋异禀兼之又有周侗这位名师指点,还有四位兄弟陪练,与五年前不可同日而语。如今赵斌、张显几人一对一已经不是岳飞的对手了。今日场中,五人骑着王明找来的几匹淘汰军马,正在场中厮杀,仔细看来却是赵斌、王贵、张显、汤怀四人合力对付岳飞一人。 四人中赵斌方天画戟势大力沉,王贵大刀一侧辅助,又有张显、汤怀两兄弟两把枪伺机偷袭,一时间也逼得岳飞有几分慌乱。 只见场中岳飞拿一杆军中制式长枪,白蜡杆的枪身在岳飞手中好似一条怪蟒,左遮右挡,前冲后杀。眼见自己要被四人围死,岳飞也不迟疑,拨转马头,跳出包围圈,围着院子就跑了起来。身后四人见有机会能赢大哥一回,赶忙冲上前去,尤其王贵冲在第一个。岳飞偷眼观瞧,见身后四人拉开了距离,心下想到机不可失,赶忙使出老师所教的回马枪,这一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过终究是自己师弟,岳飞没用枪头而是用的枪尾,拿枪当棍使,只一下王贵就被戳在马下。 紧随王贵身后的正是张显,张显原本追着正欢,突然看见前面王贵落马,赶忙一勒马缰绳,害怕冲的太快,反倒害的王贵被马踩死。张显这匹马原本冲的正急,却突然收到主人刹车的指令,一时间竟然人立起来,亏得周侗教学严谨,张显基本功扎实,不然这一下恐怕就要跌落马下。这时岳飞却不放过这机会,回马枪点翻了王贵就拨转马头冲向三人,眼见张显的马立了起来,赶忙把大枪一顺,继续以枪作棍,拿枪尾点向马肚子,这一下岳飞借着自己马的冲力,活生生顶翻了张显的马,张显赶忙跳马,来了个就地十八滚,远离战场,这才没被自己马压到身下。 原本的乘胜追击,却在片刻之间形式倒转,两人已经出局,汤怀原本离张显有一匹马的距离,和张显是同时看到岳飞点翻王贵,汤怀离的稍远,一把勒住战马,稳稳站定刚要提枪防备,就看见张显的马向后翻倒。这一下吓得汤怀的马也是连连后退,汤怀正忙着安抚战马,岳飞却不迟疑催马跃过张显躺在地上的战马,挥枪就向汤怀砸来,用的正是周侗教的霸王一字摔枪式。这一下,一是从高往下,二来汤怀也是防备不及,单手提枪就要招架,只这一下汤怀的枪也跌落尘埃,右手也受了牵连,再想抽刀却是没劲了。汤怀要是准备充分,两手托枪未尝接不住岳飞这一枪,甚至他的铁枪碰上岳飞的木枪更可能是岳飞的枪断,只可惜方才顾着稳住坐骑却没拿稳兵器。没了一战之力汤怀也只得拨转马头来到一边,和自己的两个难兄难弟相视苦笑。 岳飞三枪挑翻三人,赵斌本就戟沉马慢,落在最后一个,见前面人仰马翻,赵斌也赶忙稳住坐骑,提戟防备,岳飞见突袭已经没有希望,只得减缓冲势与赵斌两人相对而望。 场中两人马打盘旋围着场地中间转起圈来,伺机而动。赵斌心知马上不是岳飞对手,往日兄弟比拼也是早有定论,正想开口投降,却发现岳飞在微微喘气。原来这三枪岳飞使出来是电光火石片刻之间,可对自身体能消耗也很大。一旁的周侗突然喊道:“为将者怎可瞻前顾后,岂不闻勇者无敌!” 赵斌、岳飞二人闻言不再迟疑,催马向前枪戟并举,一个是霸王绝学,势大力沉。一个是极尽枪法精妙,神出鬼没。场中烟尘四起,旁边围观的师徒四人险些看不清场内情况。这一边赵斌使尽戟法精妙刺,挑,钩,啄,劈,砸,挡时不时还尝试拿旁边小枝去锁岳飞的长枪,极尽戟法之繁琐。岳飞大枪稳住拦,拿,扎三招基本枪法,兼有搕、挑、崩、滚、砸、抖、缠、架、挫、挡等招式伺机而动,逼得赵斌也是小心翼翼,恐怕被岳飞的大枪划伤。说话间五十回合已过,赵斌显出败态,大戟也是防守居多,已经没有什么进攻的能力了,岳飞也是气喘吁吁,也是拼尽全力。 如今两人都想速战速决胜过对方,正是此时岳飞一枪刺来,赵斌举戟招架,刚好是戟上小支架在了岳飞的枪杆上。赵斌心下一动,手上微微一用力,赵斌这把戟可是赵安请高手匠人用上好的陨铁打制而成,两个小支锋利无比、削铁如泥。这一用力,岳飞手中的白蜡杆哪里还受得了,只一下,岳飞的长枪就变短棍了。赵斌也不迟疑,一摆画戟,不等岳飞回手抽出打将钢鞭,就将大戟头搭在岳飞肩头了。这一战却是赵斌取巧胜了岳飞。 张显、汤怀、王贵三人赶忙围上前来。这个说道:“二哥,今天你胜了岳大哥可要请我们吃好的啊”。那个也说:“就是啊,没我们消耗大哥体力你可不见能赢。”还有的喊:“是啊,是啊,这一下可摔死我了,二哥你可要好好请我们吃顿好的。” 这五年下来兄弟几人比试不知多少回,要说马战那岳飞的实力是稳坐头把交椅,一对三不在话下,要是一对四也是多有胜利,赵斌凭借大戟势大力沉,一对三也是稳稳当当,兼之他步战这五年来学了周侗的醉拳和鸳鸯腿,还有一把金锏在手,众兄弟当中更是步战无敌的存在,故此张显等人现在也是诚心叫他一声二哥。 赵斌一边和三人嬉闹却发现岳飞有些闷闷不乐在一边发呆,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大哥,平日里你可没少赢我,如今输了一场就不开心了啊。”岳飞闻言赶忙摇头:“贤弟说的哪里话,愚兄只是想到这兵器不由得心下烦闷,这大丈夫上战场,兵器如同双手,战马好似双腿,今日这一战,几位兄弟的战马连连失足,我这兵器也是被贤弟一戟而断,所以这才发愁。” 赵斌赶忙上前劝道:“师兄不必太过忧愁,战马一事家父派人专门去北地采买了,听闻颇有成效,今日就能回来。至于兵器,这匠人咱家倒是有,可是好铁难寻,大哥你这一身力气又只逊小弟分毫,大枪做出来太轻那还不如这白蜡杆的灵巧,可一味的加重量这大枪又失了尺寸。这几年东拼西凑,这才弄到三十斤深海寒铁,还有三十斤玄铁,听闻前些日子在岭南找到几斤赤铜,加上几位兄弟家剩下的镔铁想来应该能为兄长打造一柄宝枪。” 岳飞闻言只能点点头:“害的贤弟为愚兄这些事费心了。”赵斌也不理岳飞的客气,拉着兄长追上王贵几人,一起来到周侗屋内,听老师指点刚才自己的不足,师徒几人正在谈话,却听的院外马鸣不断,还不时有人群的惊呼声,几人赶忙打开院门,却见门口空地,两辆大车拉着两个铁笼,一旁还立着三匹骏马。赵安领着一种家丁围在四周。 “臭小子,你要的马老爹找来了,还不快开大门,让我们进去。”赵斌赶忙让开院门,赵安令人先将三匹骏马牵进院中,然后众家丁加上岳飞、赵斌师兄弟五人用了一个时辰才把两个铁笼也搬进院中。这铁笼被黑布罩着,可是这一搬动里面马嘶不断,岳飞心下暗喜,听声音就知道是宝马良驹。 赵安打发家丁们先回家,自己留在院中,一来和周侗叙旧,二来也是为几人介绍马匹。 第12章 五兄弟各分宝马 师徒几人围着三匹马和两个笼子,听赵安介绍这回专门从北地买回的宝马良驹。 首先自然被家丁顺从牵来的这三匹马,赵安指着三匹马“这三匹马分别是当地牧民马圈中的头马,是你们三家大人,专门派人寻来的,托我手下人手带回来的。”赵安对着王贵、张显、汤怀三人说道:“你们三家也是下本,怕去一个地方找不到最好的马匹,他们分三路进草原,一路走敦煌嘉峪关,一路走张家口,一路出山海关。这才为你们找来这三匹不相上下的宝马良驹啊。上前来各自挑一匹心仪的吧。” 一旁王贵等人早就按耐不住了,听了赵安发话赶忙一拥而上。 汤怀先是上前,牵住一匹白马,这匹马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杂毛,汤怀一把拉过缰绳飞身上马:“赵伯父,小侄用的是银枪,有道是白马银枪,这匹白马小侄就当仁不让了。”这白马与汤怀也是投缘,汤怀坐在身上,不惊不跳,反而回头舔了舔汤怀。 赵安见状也是微微一笑:“按你这样说来,倒真是有缘,这匹白马正是出山海关寻来的,跟去的相马师傅推断,这马可能是三国时期辽东公孙瓒的白马义从的后裔,要是运气好,没准还有当年赵云照夜玉狮子的后裔。”汤怀闻言更是欣喜万分,说道:“既然如此,这马从此就叫照夜玉狮子了。” 张显见汤怀拿了宝马,自己也不客气,拉过一匹黄马翻身上马:“这还剩一黄一红,那红马自然是留给王贵兄长了。这匹黄马虽然瘦的肋骨都能看见了,不过小弟也不嫌弃,回去多喂喂就是了。”不等王贵说话,赵安先是一笑,用手点指张显:“你这孩子,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匹马是从嘉峪关外找来的,是有名的黄骠马,又名透骨龙,喂得再多肋骨也能看见,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王贵见两匹马都被挑走,也只得接受这匹红马,拉过缰绳翻身上马,满脸苦笑。赵安见状,安慰道:“贵儿,你也不必如此沮丧,这匹马也是你的机缘,乃是当年大刀关胜座下那匹赤兔的后裔,也有些汗血宝马的血统,你可不要辱没了这匹宝马啊。”王贵闻言却是重新正视了这匹枣红马,摸了摸马脖子说道:“既然如此,你以后也叫做赤兔吧,跟着我王贵必不会辱没你了。” 这时张显问道:“赵伯父,我们兄弟三人都有了如此宝马,不知道你给两位哥哥准备了什么宝马良驹啊?”赵安捻髯一笑:“就你最好奇,那你还不帮忙把这黑布揭开。”张显,王贵闻言赶忙上前,也不下马,坐在马上刚好伸手够到笼顶,两人一人拽住黑布一角,催马向前,两个铁笼展露在众人面前。两个笼中各有一匹宝马,一匹灰色,一匹脏的看不出颜色。 赵安说道:“这两匹马,是我命人专门带人深入草原捉来的野马,斌儿你和鹏举一人一匹,不过可要靠你们自己驯服了。” 只见这两匹马,其中灰色的那匹,从蹄子到肩要比站直的赵斌还高出两头,要知道赵斌如今也是七尺有余的身高,这么看来这匹马恐怕将近一丈,浑身毛色灰白相间,以灰色为主,四蹄周围长了一圈黑毛。看到这赵斌却是一愣,心下想到“老爹这是去草原了?这怕不是走丢去欧洲了,怎么把英国的夏尔马弄来了?这马是干活用的,性情温和,哪还用得上笼子啊。” 赵斌看向赵安问道:“老爹这么大的马你是从哪弄来的?”赵安看了看这匹和夏尔马有七分相似的大马说道:“当时遇到这马时候相马的师傅说,这马看上去应该是欧罗巴那边拉车用的马。他也不曾见过,只是听来咱们这的商人说起,这种马力气很大,能力拖万斤行走,可是不善奔跑。本来我们以为是过来商队走失的马匹,也就没放在心上。” 看了看在笼中不断刨蹄子的灰马继续说道:“谁知道当天晚上露营的时候却又遇到这匹怪马,此马独行草原遇到了狼群,一马独斗五狼不落下风,还甚是聪慧,一击咬死了头狼,当时相马的师傅就说此马不凡,刚想带队上前救下这匹马,可谁知它咬死头狼后立刻扭头远奔。马队足足追了十里才在一条溪水边找到它,为它治好了伤。又在草原上陪了它足足三个月才骗进笼子。” 赵斌问道:“老爹说了半天那这马都有什么好处啊?值得你费心把它运回来。”赵安对着赵斌后脑勺举手就是一下“耐心听着,急什么,这不正要说道,相马师傅研究了三个月,最后得出结论,这马应该是之前说的欧罗巴马在草原上和野马繁育的后代,而且应该还是和一匹汗血宝马。这马有三大优点其一力气极大,要是发狂需要十几个棒小伙才能制住。其二是这马极擅长短程冲刺和长途慢行,五里内上好的千里马都跑不赢它,但是长途奔袭就力有不逮了,此马不能日行千里但是耐力却要强的多。其三是这马极通人性,稍加训练就能和主人心意相通。因此这马非常适合阵前善使用重兵器的大将使用。” 赵斌闻言满心欢喜,不等赵安再说什么,打开笼门牵出这匹灰马,不等这马反抗先是一步越上马背,此马体型硕大,站立不起不能把后背的赵斌摔下去,只得在院中蹿蹦跳跃,上下奔窜,企图把赵斌颠下去。赵斌只得两腿夹紧马背,双手抓住鬃毛任其跳跃。足足两炷香的功夫,这马累的浑身流出血色汗水,速度也慢了下来。赵斌知道时机到了,举起拳头照着这马后背肩胛就是三拳,赵斌这一身怪力下来,此马再不跳跃,而是老老实实站立原地。 赵斌大喜:“此马好聪明,知道实力不足立马乖乖臣服。听闻当年西府赵王李元霸有一匹宝马名唤万里烟云罩,今日你也就叫这名字吧。”说完赵斌忽然想起什么,看着宝马低声道:“马儿啊,马儿,看来日后那件大事,全靠你了!” 赵安笑道:“好了好了,这马以后是你的了,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快带去一边,给这马钉马蹄铁,准备鞍鞯吧。我们要看你义兄的马了。” 赵安一指这马,对岳飞说道:“这马原是草原上一群野马中的马王,发现以后雇了十名草原上套马的好手方才擒住,为此还伤了三条人命。抓住后又三次挣脱束缚,无人敢近,无奈这才锁在笼中,每日塞些干草让它不至于饿死,至于梳洗却无人能行了。” 岳飞闻言好胜心起,不等赵安再说什么,打开笼门就要上前。这马却先发制人,跃出笼子就举起前蹄乱踢,岳飞刚闪过蹄子,这马又转头乱咬。岳飞向后一闪,趁势抓住鬃毛,举起拳头就打,一连几拳这马就不敢动了。正是:骅骝逢伯乐,驰骋遇王良。 这真应了那句物各有主,岳飞降伏了宝马心下欢喜,仔细打量这马,自头至尾足有一丈长短,蹄至背高约八尺。唯独这马浑身泥污,岳飞看的眉头紧皱,喊一旁家丁拿来刷子水桶,亲自替这马刷洗,洗净以后发现这马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岳飞更是喜欢非常。 这时周侗说道:“今日你们弟兄几人都得了宝马,恐怕也是心痒难耐,今晚都好好休息,明日天明府门外集合,为师带你们去沥泉山转转,顺便拜会一下老友。” 几人听了无不欢喜,尤其是赵斌,赵斌想到“沥泉山,看来回去那些好铁可以研究另做它用了,大哥的天命神兵要来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见识一下。” 众人纷纷告辞,赵斌也和父亲一道回了家中。 第13章 师徒郊游沥泉山 这天清晨早起,师兄弟几人早早的就牵着马等在周侗家院门前,岳飞也给自己这匹心爱的白马起了个名字,唤作皎雪骢。早起刚吃完早饭的周侗听的院外阵阵马鸣,打开院门向外看去:“我说怎么今早不见张显、汤怀一起吃早饭,原来你们大清早就遛马去了啊。”张显、汤怀嘿嘿一笑,也不好意思搭话。周侗见状说道:“既然如此,咱们这就出发一起去看看志明老和尚。”说完牵过一旁家丁递过来的马匹翻身上。 周侗不愧是天下闻名的英雄,如今已经古稀之年还能独自骑马出行。岳飞、赵斌五人也不怠慢,赶忙催马追上周侗,一行人不过片刻功夫就冲出三五里路,一看沥泉山已经遥遥在望,周侗骑得只是普通军马还是匹老马,这几里路几乎用尽全力。周侗发现胯下马体力似有不支,赶忙减慢马速,唯恐马失前蹄,自己跌落下马。身后岳飞、王贵等人见状也赶忙勒马慢行,可这时周侗回头说道:“为师这马年老体衰,却是跑不动了,你们弟兄几人放心跑去,咱们师徒沥泉山脚下会合。” 岳飞几人本就少年冲动,刚才老师在前自己不好跃马前冲,如今老师发话比试,那自然不再怠慢纷纷催马前冲。只见岳飞的皎雪骢一马当先,之后紧跟王贵的赤兔马,隐隐还有追上岳飞的趋势。之后张显汤怀一黄一白,两匹马齐头并进。赵斌却并未向前,而是催马跟到周侗身侧,从马后挂的包裹中取出一件披风递给周侗。“老师,刚刚跑马出了一身透汗,马上风凉,小心伤风披件披风吧。” 周侗闻言也感到一股寒气,当下也不客气接过赵斌递来的披风:“斌儿,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比比马力,也冲上几步啊?”赵斌笑道:“弟子这马不以速度见长,虽然强行冲锋也能拿个名次,只是这样一来对马不好,二来这也只是兄弟玩闹。弟子就不参加了,陪着老师慢慢过去。” 赵斌嘴上这么说着,心下想到:“前世评书说老师就是因为和岳飞几人骑马踏春之后受了风寒,结果不治身亡的,如今我来了,那自然要避免这事的发生。” 说话间,师徒二人也来到沥泉山脚下,见岳飞四人也下马靠在树荫下休息,周侗笑问道:“你们兄弟几人谁是第一,谁是第二啊。”张显这时开口说道:“大哥的皎雪骢不愧是野马王,跑了第一。我这黄骠马跑了第二,王贵师兄这赤兔有前劲没后劲,冲出去两里就慢慢减速了,跑了个最后。”说完再也忍不住,蹲在一旁哈哈哈大笑。 周侗闻言,却是一笑:“你这孩子,往日里我上课你肯定没仔细听,这赤兔马短程冲刺天下无双,当年关老爷得了赤兔以后结合自己春秋刀法创出了一马三刀的绝技从此过关斩将无有不利。那大刀关胜原本只是蒲东巡检,奉旨讨伐梁山时御赐赤兔马一匹,这才有后来赫赫扬名的马军五虎将大刀关胜。你王贵师兄得此宝马正是天作之合。” 这时赵斌开言问道:“老师这山就是沥泉山吗?在麒麟村住了这十年有余了,还不知道附近有这好去处。” 只见这沥泉山连绵起伏数十里,山连山,山套山,青松翠柏,树木交杂,榆柳桑槐,甩手无边。远看青山叠翠,近看碧水荡漾,往上看巨石堆垒,壁插云霄,往下看立石如虎,卧石如刀。周侗看着山景点点头“这正是沥泉山。”说完手一指远处一处山坡道:“我看那处小山山向甚好,土色又佳,来龙得势,藏风聚气,吾儿且记下,待老夫去世以后就葬在那吧。”岳飞闻言却是大惊:“义父身强体健,何出此言啊。”周侗摆摆手,也不再继续这话题,转身领着众人奔上山而去。 这一路上师徒几人闲谈不断,周侗这当老师的瘾又起来了,指着沿路地形给自己徒弟讲起兵书战策,哪里适合安营扎寨,哪里适合引兵埋伏,哪里需要提防暗算一一讲出,只是兄弟几人唯有岳飞用心记下,赵斌听会玩会不怎么用心,至于王贵几人早就被山中景色迷了双眼,对周侗的话充耳不闻。周侗看着几小的反应暗暗记在心中。 说话间几人已经深入山林,但见山林掩映之中有一座小院,周侗带着众人来到院前,命众人下马,王贵前去叫门,只见一个小和尚出来开门,问道:“哪个?”周侗道:“烦你通报一声,就说‘陕西周侗,特来探望。’”小和尚答应一声,不多时,只见志明长老手持拐杖走将出来,笑脸相迎,将一众人接进客堂。这时却苦了赵斌的马,其他几人的马略一低头也就进了小院院门,这万里烟云罩却是怎么也进不去了,忙活半天也是无法,只得独留此马在院外。 客堂内几人分宾主坐定,小和尚端茶进来,周侗喝了口茶眉头微微一皱问道:“老友,今日这茶滋味却是与往常不样啊?怎么今日见老头我带的人多小气了不成?”法明长老却是哈哈一笑:“你这老饕嘴果然灵的很,此山名为沥泉山,山中有一洞,洞内有股泉水本是奇品,不单单味道甘甜,而且用来洗眼可以让老花复明。往日你来都是喝的那泉水煮的茶,只是如今有个怪事。”说完略一迟疑,看了看岳飞几人,继续说道:“这洞内突然喷出迷雾,人触碰到就会昏迷不醒,因此今日用来煮茶的只是院内普通井水。” 听闻志明此人,屋内两人却是心下一动。岳飞想到:“这义父对这泉水念念不忘,我自然应当为义父取来,这迷雾之说想来只是老和尚吝啬推脱之言。就算有什么危险凭我掌中宝剑也能安然无恙。”想到此处岳飞起身告罪出了客堂,找小沙弥问了路径,从马鞍上去了水囊就奔后山而去。 赵斌听志明长老说道后山的泉眼,又见岳飞出了客堂,心下想到“前世评书中可没少听岳飞探洞得宝枪的故事,如今来了可得跟上去看看,也不知道义兄这枪是不是真的由怪蟒变化而来。”说干就干,赵斌也赶忙起身紧随岳飞而去,可是他却忘了询问路径,只想着奔后山就能看见岳飞,可是出院门就走反了。 这志明长老的院子在沥泉山主峰东侧,面向沥泉山而建,这泉眼在沥泉山南侧,岳飞出了院门向左一转,没多远就隐隐看见沥泉洞了。赵斌出院门时山中林木茂密,已经是看不见岳飞人影了。赵斌忽然想起父亲曾说自己的万里烟云罩聪慧无比,不由得异想天开问了一句:“马儿马儿,你可看见我义兄哪里去了?”这马不知是另有灵性还是压根没听懂,看向了院门右侧。赵斌也不多想向右就拐了下去。 这一拐虽然错过了岳飞,但自己却也收获一段机缘。 第14章 沥泉神枪鹿角刀 却说赵斌听了自己马指的路,出了院门奔右边就追,可是沿着山路跑了一炷香的功夫还没看到岳飞。心知自己走错了路,扭头正要回去找马算账,却听到耳边传来呦呦鹿鸣之声。赵斌定睛看去,身前不远处有一只梅花鹿正在四处张望。这鹿长得俊美异常,体型硕大,不次于幼年战马,头上一对鹿角七角八叉,斜指苍穹。 “好俊俏的鹿,既然走错了路想来也看不到义兄收获宝枪的一幕了,不如打了这鹿回去孝敬老师,听说这雄鹿血也是大补。况且这鹿的鹿角如此好看,想来做个收藏也不错,在后世可没这机会。”赵斌想到此处,赶忙蹲下身,摸出藏在袍服里的弩箭。 这小弩正是赵安按照周侗所绘图样制作而成,五年前和大戟一并送给赵斌的。赵安之所以晚了这几年,是因为周侗怕赵斌有了这弩机不肯练习弓箭之术。随小弩一并还配有十支弩箭,是为赵斌打制方天画戟剩下的陨铁打造而成的,全天下仅此十支。赵斌将弩机绑在右腿外侧,十支弩箭做了个皮囊绑在左腿外侧,平日里外面披着一件大氅,寻常人都不知道赵斌还有这一手绝技。 在周侗的教导下,赵斌如今三十步内能箭射铜钱眼,五十步内射人咽喉也是十拿九稳。今日赵斌离这鹿不过二十多步,赵斌自然是自信满满,取出一支弩箭举手就射。可预想中的中箭倒地却是没发生,这鹿听到弓弦响亮,却是一惊,向前一个纵跃,远胜寻常的梅花鹿。赵斌这一箭正好射在了梅花鹿的后腿上。这鹿吃痛向前窜去,赵斌却是心下一楞:“这鹿打不到不要紧,可别拐走我的宝贝箭啊。”想到此起身就追。 林中就出现这样一幕,前面一只鹿连窜带蹦,后面紧追一个黑袍青年,手拿一把小弩,边追边频频举弩欲射,可又怕再失了准头被这鹿拐跑两支箭。一时间一人一鹿沿着沥泉山就跑了下去。 赵斌正追的兴起,却见前面这鹿头上一晃,一支鹿角掉了下来,这梅花鹿掉了一支角头上登时重心不稳,摇摇晃晃速度都慢了下来。赵斌见机会来到,赶忙紧追几步。这鹿也是聪明,将剩下的那支角奔树上就撞。此时正逢初春时间,雄鹿换角,这一磕另一支鹿角应声而下,这鹿也不迟疑赶忙向前跑去。 赵斌追到这鹿角掉落之地,刚取出一支弩箭想要顺手做个记号,一会回来时好捡了这对鹿角回去。却见草丛之中寒光一闪,伸手拨开野草却看见一把怪摸样的兵器正在草中,这兵器为一大一小两个月牙形弯刃相扣连接。赵斌看到却是一愣:“这里怎么会有一把鸳鸯钺,难道是!”想到此赵斌不再怠慢,赶忙走到刚才雄鹿撞断鹿角的地方,树下果然有另一把,再看四周草里却不见鹿角踪迹。 赵斌抬头想要找那头梅花鹿,却发现踪迹皆无。于是低头看看手中双钺不由得心生感慨“今天本来是想要看看义兄怪蟒化枪的画面,却不曾想自己倒是来了个鹿角化钺。”想到这赵斌开口喊道:“鹿儿鹿儿,你自去吧,今日蒙你以德报怨,弩箭换宝兵,日后赵斌必有厚报。” 说完此话,赵斌也不再追鹿,而是继续打量手中双钺。这鸳鸯钺在后世本是一门奇门兵器,此器双钺互抱,形似阴阳鱼,又分子午,一雄一雌,演练时开合交织,不即不离,酷似鸳鸯,中间约七寸长的一段为握柄,呈弧形,表面雕琢盘螭图案,螭身的鳞甲其实是凸起的细密颗粒,既美观又可防止滑手。这对钺体积虽然不大,重量足有十斤,通体黑沉沉暗哑无光,刺尖和月刃却森然生寒,显示出无匹的威力。赵斌随手一挥,一旁一棵成人小臂粗细的树随即倒地,钺刃划过毫无阻塞之感。 “这双钺好生锋利,只是空有宝兵,我不会用啊。按后世传承来看,这双钺应该是八卦掌一门的兵器,可如今八卦掌的祖师董海川都不知道在哪呢,也不知道老师会不会用。不管了现带回去再说,老师要是不会只能我自己慢慢研究了。”想到此处,赵斌也不怠慢,回手将双钺别在后腰。刚才追鹿追的兴起,却忘了路径,赵斌只得抬头想要借着日光树影辨明方向,仔细看了半天,却发现自己追鹿已经跑到了沥泉山西坡。见此赵斌也懒得回头,寻了山路就继续走下去,想要绕山一周回志明长老的院子,顺便看看能不能碰到自己义兄岳飞。 此时的岳飞却正是欣喜若狂。原来这岳飞为了替自己义父寻找泉水,按院内小和尚的指引,来到了志明长老口中的山洞以外。只见洞中果然有一股清泉流出,洞旁斜立一石,上刻“沥泉奇品”四个大字,却是苏东坡的笔记,倒是不见志明长老所说什么迷雾。岳飞心下想到“果然是这老和尚吝啬,这哪有什么迷雾,等我上前装上一水囊的泉水回去,多的也可给母亲以及赵员外王员外几家享用。” 想到此处岳飞赶忙上前,就要接水,可走到洞口却见洞中两点红光闪烁。岳飞仔细观瞧爱哦,可是洞内昏暗,洞外太亮实在看不清,只得顺手捡起一块石头向红光砸去。这一砸可砸出事情,霎时间洞中喷出一股迷雾,岳飞想起志明长老所言,赶忙向一旁闪去,躲过迷雾,可随着迷雾,那两道红光随着冲出。岳飞定睛观看,却是一惊,原来这洞中竟然冲出一条巨蟒,那两点红光正是蟒眼。 也就是岳飞艺高人胆大,见怪蟒张着血盆大口扑来,也不惊慌,将身体向旁一闪,让过蛇头,一把抓住了蛇尾。正举起手,想要将这怪蟒当作鞭子,只一下甩死这条怪蟒,却听得耳边一声炸雷,在想用来却发现手中手感不对。定睛观瞧,手里哪还有什么怪蟒,只剩一柄丈八长的蘸金枪,手里拿着正是枪尾,枪攥正是一只怪蟒头,枪头正从蟒嘴中吐出,枪杆上有“沥泉神矛”四个字。岳飞在回头一看,泉水已经干涸,再无一滴。 岳飞见此也知道打水无望,一手提枪,一手拿着水囊回了志明长老小院。回到院中给义父和众师兄弟看了自己新得的宝枪,众人巨都为岳飞欢喜不已。岳飞忙找赵斌,想让他别再为自己打造宝枪,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赵斌也不在院中了,几人赶忙牵马出院,要去寻找赵斌。 几人吵吵闹闹涌出院门,却见左边赵斌慢慢悠悠的走来。“你们怎么了,我还没回来你们就要走啊?”赵斌看着院外上马的众人,不由得张嘴问道。一旁的岳飞看见自己义弟,赶忙问道:“贤弟啊,你这去哪了?我们正要去找你呢。”赵斌摆了摆手说道:“快别提了,我本来听了长老的话,想去找那泉水回来,结果谁曾想忘了问路,走反了,活活绕山一周这才回来。结果回来路过那沥泉却发现虽然没有迷雾但是泉水干涸,这一趟却是空手而归。” 众人闻言不由得哈哈哈大笑,见此情形,周侗干脆直接向志明长老抱拳告辞,师徒几人就此骑马返回麒麟村。 第15章 岳飞力压四兄弟 师徒六人骑马回到了周侗家,这一路上岳飞对自己新得的沥泉神矛更是爱不释手。 “贤弟啊,来看看这柄枪,这简直就像是为愚兄量身打造而来啊。重量、长度、粗细无一不得心应手啊。”岳飞满脸兴奋的舞动这沥泉神矛,赵斌也在一边暗暗为自己义兄高兴。骑马走在前面的周侗突然说道:“鹏举啊,既然你如今得了马匹兵刃,不如趁着今日,就在这村外你们兄弟几人放开手脚,比斗一二吧。” 岳飞闻言,本就得了宝枪心下欢喜,一扫之前心中忧郁,如今更是得到义父许可自然喜不自胜。也不怠慢,师徒几人正走在旷野荒郊,四下正好没有什么人烟。岳飞调转马头,端稳大枪,张嘴喊道:“既然义父有令,就麻烦义弟来陪为兄走上几合吧。”赵斌见岳飞战意正浓,也不客气,抬腿从得胜钩鸟翅环中摘下方天画戟,催马直奔岳飞而去。 这回一动手显出不样了,原本赵斌马上武艺就不如岳飞,往日仗着戟沉力猛,岳飞兵器不行,不敢硬接赵斌这大戟,俩人还能打个五六十回合。今日岳飞手中有了这杆沥泉神矛,枪身也不知什么材质,似金非金,似木非木,坚硬异常,但又有股韧性。 赵斌见岳飞有了宝马名枪,也在不客气,放心施展。催动万里烟云罩挥动方天画戟用出霸王绝学盖顶三戟,罩着岳飞就砸,这一下赵斌可是占尽优势,一来坐骑要比岳飞的高出一头,二来这方天画戟势大力沉,三来赵斌自己力大无穷。要是换其他人来接恐怕一下就要吐血而亡。岳飞却是不同,双手托枪,一催战马,这马与他本就心性相通,马也用力,两力一起往上,竟然把赵斌的大戟架开。赵斌见靠力气占不到便宜,只得老实用起戟法。这一下可吃亏吃大了,往常比试赵斌用的是宝兵器,岳飞用的是白蜡杆,那岳飞是躲着赵斌,不敢硬磕硬架,只能躲着大戟伺机反击。今日有了宝枪岳飞把周侗传授的六合大枪施展开了,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仅仅二十招,赵斌就已经手忙脚乱,破绽百出了。 此时岳飞却是战得兴起,大枪一挥说道:“几位师弟也一起来吧。”王贵、张显、汤怀三人早就看的心痒难耐,纷纷摘下兵器,一起加入对岳飞的围攻。众人依照之前战斗经验,依旧是赵斌、王贵主攻,汤怀、张显两人伺机游走。可这一回岳飞先是大枪一挥,好似怪蟒出洞正刺赵斌前胸,赵斌刚架住大枪,岳飞左右一分就刺赵斌手腕。只一下就让赵斌弃了大戟退出战斗。 张显见岳飞正忙与对付赵斌举起钩镰枪就要偷袭,不想岳飞好像背后有眼回身一枪正指在张显咽喉之上。张显却是不敢再动。简短截说,五十回合后赵斌,王贵,张显,汤怀四人得兵器都已经扔在地上了,几人除了赵斌见机得早,没了大戟就退在一边,其他几人都被岳飞找准机会扫落马下。 周侗见此一幕,不由得抚掌大笑:“吾儿尽得某家真传啊!”这一句却夸得岳飞一个大红脸,王贵几人见状一扫失败的不悦全都哈哈大笑。师徒几人这路上玩闹一场,到家已经天色已晚,几人索性一起在周侗家里吃了一顿饭,饭后下人收拾东西,张显、汤怀回了自己房间,王贵和岳飞也各自回家。唯独赵斌留了下来,兄弟几人见赵斌不走,也没多想。 “斌儿,你今日专门留下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周侗喝了口下人们端来的茶问道。赵斌点点头,翻手从后背取出那对鹿角所化的兵器,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老师,今日去找泉水的时候偶遇了一头异常神俊的梅花鹿,本想打来孝敬老师。不成想一箭不中,学生追鹿的时候它鹿角脱落,化为这对兵器。在林中试了试锋利异常,所以学生想问问老师,是否会用这兵器,学生想学学。” 周侗看着桌上的兵器却是满脸惊愕,心中暗暗想到“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天定?竟然老天送了这对兵器给斌儿。”周侗稳稳心神,拿起了这对兵器在手中比划了一二,缓缓说道:“这兵器名唤鹿角刀,据我所知乃是我师兄金台独创,前番我来这麒麟村其实就是答应我师兄为他这鹿角刀找位徒弟,不想竟然真应在你的身上。” 赵斌闻言一惊“后世人常说王不过项,将不过李,拳不过金。这金指的就是金台啊,不成想竟然是周侗的师兄。”想到此处赵斌按下心中激动,问道:“那老师你是要....”说到此处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毕竟这十年来周侗对自己教导可以算是不遗余力,只是自己马战实在天资有限,虽然没有收自己为徒,但是对自己比对岳飞也差不了多少。如今听了名师自己就想别门另投,却是有些不念旧情了。 周侗见赵斌说了一半不再开口,略微一想也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欣慰的点了点头,放下鹿角刀说道:“我原本就和你父亲说好,待你基础完备,为师亲笔书信一封送你去找我师兄,如今你得了这天赐神兵,更是与他机缘颇深,他肯定会收你为徒。只是如今你这步战功夫还略有不足,你再来为师这三个月,为师在帮你归置归置,你看如何?” 赵斌赶忙起身说道:“既然老师都为学生安排好了,学生怎敢拒绝。”周侗点点头:“既然如此,咱们就此说定,刚好三个月时间,你把这对鹿角刀拿回去,让你父亲找高手匠人帮你做对皮套,平常背在背上也可做护身之用。”赵斌接过双刀,点点头起身离开。回去和父亲商量,另外还要研究一下,原本为岳飞准备打制大枪的材料怎么合理利用一下。 之后的三个月,周侗算是竭尽所能,时而教岳飞六合枪法精妙之处,又教岳飞枪里夹鞭的绝技,不时有拿草木土石当作士兵教岳飞排兵布阵。时而指点赵斌醉拳和鸳鸯步的关键要点,又督促赵斌勤练锏法,更是逼着赵斌练出了一击必杀的撒手锏,平日还要赵斌在梅花桩中练习辗转腾挪,最后不时还为赵斌说一些行走江湖的技巧经验。对王贵、张显、汤怀三人也是严加督促,指点三人练好各自武功,三个月间,这三人对自己的兵器终于算是如使臂指,不再依照套路。 弹指一挥间,三月时间过去,这天周侗坐在前厅,几小正在好奇今日怎么不再练武,却见自家父亲纷纷到来。 王明与周侗最是亲近最先来到周侗这里:“老哥哥,最近没来拜见,莫要见怪,张显和汤怀二人的父亲离的远些,稍后就到。”赵斌也赶忙说道:“家父也马上就到,家中最近事务繁多,还请老师见谅。”周侗摆摆手:“无妨,来了就好。” 几人说话间,张父、汤父和赵安也来到周侗院内。见人都来齐了,周侗说道:“劳烦几位员外专程来这一趟了,老夫告罪了,只是有几件事需要当面讲清。” 第16章 岳飞守孝沥泉山 周侗坐在前厅正当中,张、王、汤、赵四家大人分坐在前厅两侧的太师椅上。众小弟兄自然站立在各家父亲身后。 最近这三个月周侗对岳飞、赵斌五人可谓是费尽心计,如今操劳过度,脸上平添了几分暮气。只见周侗手边的八仙桌上放满了东西,却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只见周侗先是拿起桌上放的那根打将钢鞭,将岳飞喊到身前:“鹏举,这根铁鞭你用了十年,为师今日正式将此鞭传给你,当年为师听闻梁山惨剧但终究不知具体事宜尤其是你们几位师兄的下落,因此入京找人询问。正巧碰上被封为御营兵马指挥使的双鞭呼延灼,为师和他一番交手,之后交谈之下越聊越投机,最后这才金刀换钢鞭。如今将这把呼延家祖传的钢鞭正式送给你,希望你不要辜负了这鞭所代表的忠正报国之志。” 岳飞闻言赶忙跪倒在地,双手接过钢鞭:“飞一定不辜负义父大人教导。”周侗闻言欣慰的点点头,扶起岳飞说道:“我这一身能耐都被你学去了,如今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武艺上面为师已经没什么可以交给你的了,这里还有兵书三卷,乃是为师意外所得,你拿去日夜研习,日后定能凭此建功立业。”说完拿起桌上三本书卷递给岳飞。此时岳飞却是察觉出来义父今日状态不对,怎么似有托孤之志。刚要说什么周侗却摆摆手,拦住岳飞。 转身从桌案上又拿起三本书,唤过张显、汤怀、王贵三人:“这里三本分别是为师所写春秋刀法、钩镰枪法和罗家枪法,然而终究是他人家族秘传,各有杀招不传。为师会的招式你们如今练的也算炉火纯青了,以后有没有机缘学到各家绝招就看你们各自机缘了。为师身无长物,这三卷手书你们弟兄三人就留个纪念吧。今日也算正式出师。”张显、汤怀、王贵三人闻言,赶忙上前跪倒,叩谢师恩双手接过老师的手书。 周侗又对王明几人说道:“几位贤弟,愚兄有一言,希望你们肯听。如今天下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大宋边境毕竟不宁,王贵这几个孩子有冲锋陷阵之将才,却没有执掌三军的帅才。将来要是想要有所成就万万不可和岳飞分开,待机缘到来之时以岳飞为帅,众弟兄为将必然能成就一番功业。”王明几人连连点头称是。 张显的父亲说道:“既然老英雄有此远见,我和汤兄回去这就收拾家财,一块搬来着麒麟村和王兄做伴,让几个小辈也能日夜教好。”汤怀的父亲也是连连点头。张显和汤怀闻言不由得相视一笑,原本二人以为今日出师之后再想见面就很困难了,不曾想竟然又能做邻居。 这时周侗又看向赵斌、赵安父子说道:“斌儿一身武艺,天赋全在步战之上,然某步战功夫只算一流,谈不上顶尖,今日这里有书信一封,斌儿你且拿去,凭此信和你之前所得那件物事,到了五台山我金台师兄必不会拒绝。”说完将手中书信递给赵斌,又说道:“你与鹏举兄弟情深,这多年来你对鹏举也是多有关照,希望以后也能如此。你们兄弟二人一定要相互扶持,互帮互助。”赵斌闻言赶忙点头称是,想了想撩衣跪倒在周侗面前,说道:“虽然老师您没有收我为徒,但却待我好似亲子,今日斌愿意拜您为师。”说完就要磕头,周侗摇了摇手,“你不可拜我为师,不然金台师兄那里却是不好计较。”说完让岳飞将赵斌扶起。 安顿好赵斌,转而又看向赵安:“赵员外,如今斌儿武艺也算略有所成,因此此番前去五台山不如就让斌儿自己去吧,也算是对他得一番历练。”赵安点点头:“既然老英雄有此建议,那就让斌儿自己历练一番吧。”周侗见赵安同意,便继续说道:“赵员外深谋远虑,计划周详,其他事某家也就不再多言了。” 见所有事都交代完了,周侗从身旁桌子上拿起一把钥匙,递给王明:“多谢贤弟照顾这些年,只是为了上课毁了这好一处别院,还望贤弟见谅。”王明见状却是大惊,说道:“义兄何至于此,莫非王明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兄要弃明而去,说出这样见外得话。”周侗摇了摇头:“贤弟对愚兄如此厚待,哪有什么错的,只是为兄却是无福消受了,到了该离去得时候了。鹏举,你还记得那日咱们郊游时沥泉山看到得那块风水宝地吧,为父死后就将为父葬在那里吧。”岳飞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双手扶住了周侗。 周侗见状拍拍岳飞手背说道:“为父晚年能得你这好孩子侍奉晚年,已然是死而无憾了。想我周某这一生飘零江湖,杀戮甚多,徒弟妻儿都不得善终,能有今日为父已然满足了。” 说完周侗看向厅外,口中喃喃道:“白云在天,丘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复能来。”声音越来越小,直到众人再也听不到丝毫声音。岳飞伸出食指放在周侗鼻下,只一下,这八尺高的汉子就哭到在地。一旁赵斌、王贵、张显、汤怀赶忙扑上前来,却见周侗已经半点上生息皆无。一时间屋内哭倒一片。 王明此时也是泣不成声,几次想要去义兄身边,却是双腿发软,站立不起。这时还是赵安镇定,刚忙命人前去练习棺椁灵棚,又命人唤来福伯帮忙打点一切。周侗的葬礼不必多言,五家巨富合力操办,周侗住在麒麟村这十年和左邻右舍又多是与人为善,众乡邻听闻周侗去世也多来吊唁。请来僧道做了七七四十九日经事,随后岳飞以儿子身份扛幡,赵斌、王贵、张显、汤怀四人抬棺。依照周侗遗言葬在了沥泉山山阳处的那片山坡。 在坟前众兄弟又是一场大哭,之后岳飞说道:“义父待我好似亲子一般,如今义父去世,我要在这里结庐为义父守灵,众兄弟不必留在这里陪我。”王贵几人苦劝不动,只得作罢。这时赵斌也说道:“几位兄弟,之前老师有言,让我去五台山拜师学艺。如今家父家母又搬回了黄龙村居住。因此为兄也先行一步,回家拜见父母,之后就赴五台山学艺了,待学艺成功再回来和众兄弟叙旧。”几人又是一阵依依惜别,直到日头偏西,赵斌这才翻身上马,与众人洒泪分别。 这之后才有赵斌五台山二次学艺,岳飞教军场九箭连珠。 第17章 躲婚事赵斌离家 岳飞独自在沥泉山结庐守孝,王贵、张显几人隔三差五来到周侗墓前,一来看望恩师,二来也陪陪岳飞。几人每日勤练武艺,暂且按下不提。 赵斌这边骑着万里烟云罩回到黄龙村的家中,马匹交给家丁自然会有专业的马夫帮忙照顾打理,武器行李也有下人抬进自己的偏院。赵斌掸掸身上的灰尘,赶忙去后院拜见了母亲,赵夫人看见儿子自然是一番贴心问候。这几年也陪儿子住在麒麟村,可是赵斌每日习武读书和自己母亲交谈不多。如今赵夫人见自己儿子如今也算学业有成,一家人也回了黄龙村的老宅,赵夫人闲来无事就开始催促自家儿子的婚事,吓得赵斌是落荒而逃,躲到了前院赵安的书房中。 正在屋内和福伯交代事情的赵安却是吓了一跳:“你小子刚回家,又干什么坏事了?”赵斌转身关上书房门,靠在门上大口喘着粗气:“老爹啊,老妈太吓人了,我今年才十七岁,老妈怎么就开始催婚了。”赵安闻言却是连连点头:“还是夫人考虑周到,确实也到日子了,福伯记下来好好帮少爷物色一下。”赵斌却是一呆:“老爹,你怎么也脱离组织啊,不心疼你宝贝儿子啊?”赵安闻言微微一愣:“老夫可和你没什么组织,咱们家一脉单传,你如今十七岁了。等定下婚事,再合八字,恐怕没个两三年办不完,不算早啊。”赵斌这才想起,古代都是包办婚姻又有礼法,自然和后世三天恋爱半年结婚有所不同。于是只得可怜巴巴的看向福伯,刚才可听到老爹把这事安排给他了:“福爷爷”福伯连连摆手,口称不敢,赵斌继续说道:“福爷爷,这婚事我是反抗不了了,你挑的时候可一定帮我好好把关啊。” 赵安闻言一笑,挥挥手让福伯先出去,转而对赵斌说道:“周老先生去世前安排了你去五台山上,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啊?”赵斌见说起正事,神色一正说道:“孩儿想在家呆上个三五日就出发去五台山,早日找金台大师学习武艺。不知道父亲认为可否?” 赵安点点头“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如今正是应该闯荡打拼的时候,既然决定了就去做吧,家中有我,你不必挂念,只不过有两件事你要注意。”赵安喝了口茶说道:“这第一,你这次去要早去早回,明年中秋前一定要赶回来,为父要为你准备成人礼了,你也该有个表字了。至于第二嘛,这几日多多陪陪你母亲,过完端午再走,不然她恐怕轻易不放心你走。另外,这次出远门周老先生意思你去历练一二,所以家里就不派人陪你了,你回头需要什么东西,列个单子给福伯,他会帮你准备好。” 赵斌点点头,回自己小院。这几日赵斌可算是水深火热,赵夫人每日提的无非是些李家姑娘多好看了,张家夫人新生的孙子多可爱了。赵斌也不敢反抗什么,只得连连称是,心中越发期盼端午的到来了。 好不容易端午节过完,赵斌回到自己小院,拿出早就收拾好的背囊。后背上背好装着鹿角刀的皮囊,这皮囊是赵安请高手匠人专门用犀牛皮鞣制而成,背在后背还能起到护身软甲的作用,皮囊上有一对暗扣,赵斌拿起瓦面铜锏插入其中刚好固定。两腿侧绑好弩机弩箭。外面披上一件纯黑大氅,拎起床边斜靠的哨棒,走出自己的偏院。 大院门前,赵安看着自己儿子满脸欣慰:“好儿子,倒是有几分少年英雄的气概 啊。看你这身打扮,为父也安心三分,快去快回吧。”赵斌却是一步不动,赵安满脸疑问,赵斌大喊道:“你还是我亲爹吗!钱都不给我,五台山啊,你是想我要饭去吗?”赵安满脸尴尬:“疏忽了,疏忽了,福伯去账上拿五千两银票给少爷,再取一百两散碎银子路上零用,一百两黄金给少爷当作拜师礼。”福伯笑着拿出一个小包递给赵斌,赵斌眉开眼笑的接过背在背上:“走了老爹,不要太想我啊。”说完骑上家中一匹普通的黑马,却是没有带万里烟云罩这匹巨马。 直到赵斌走远看不到人影,赵安这才回到屋中:“福伯,安排好了吗?”福伯点点头:“十名暗卫暗中跟随,少爷这一路上要过十二三家客栈,其中八家都是咱们自家产业。”说完福伯略一沉吟:“刚刚送走少爷时,他的书童朗元也偷偷从后门走了,这孩子是当年少爷自己买来的,不是咱们家里人,最近还和些不三不四的人有来往,却不知他这一去对少爷是福是祸。”赵安摆摆手道:“如今斌儿自保之力还是有的,这郎元要是忠心陪他也就罢了,要是有二心,命暗卫杀了也就是了。” 赵斌刚骑马出村,却听见身后阵阵呼喊之声:“少爷少爷,等等我,我陪你一起。”赵斌勒住马头,回头看去,只见自己当年救回家的书童朗元从后面追来。“你这小厮,不在家呆着,怎么跑出来了。”朗元挠挠头:“听少爷说这次去的远,朗元愿意一路跟随照顾少爷。”赵斌仔细看看一路追来的朗元却是眉头一皱,沉吟片刻说道:“既然你有这心就跟着走吧。”说完放慢速度好让朗元跟上。 两人一路闲谈,时而说说路边风景,时而说说市井传闻。半日时间才走了十几里,朗元忽然一指前面路边,一个不小的茶棚说道:“少爷,这大中午日头这么大,咱们去棚子里躲躲日头再走吧。”赵斌坐在马上看了看那茶棚,只见这茶棚就在路边,甚是简陋,几张草席几根枯木支起一片阴凉,一个土灶烧着几壶水,有三五张桌子,也大多残破,有的没桌腿靠几块石头撑着。可就是这么个破败茶摊竟然坐满了客人,粗看之下足有十五六人。 赵斌和朗元离茶棚还有数十步,正好一桌人起身离开。朗元赶忙连跑几步,坐在桌边:“少爷少爷,快来,这里刚好有座位。”赵斌骑马来到棚外,四下打量了一下,略一沉吟,也迈步走进茶棚,拉过条凳坐稳,将哨棒就立在手边,斜靠在茶桌上。 一旁小厮看见赵斌坐定,赶忙拿了两个粗瓷大碗摆在赵斌和朗元面前,大茶壶高举,给两人到上茶水:“两位少爷慢坐,小的这荒野小店,只有这散碎野茶,虽然看着不好,但喝起来解渴,还有个雅名唤作满天星。” 赵斌看着碗中飞旋的茶水,也不说话,待小厮走后这才抬头看向朗元问道:“为什么?” 第18章 斩朗元赵斌上山 赵斌说话声音不大,可是就这一句话,原本吵闹的茶棚变得鸦雀无声,众人齐齐看向赵斌,刚才离去的那桌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站在赵斌背后。 朗元也一改之前谦卑恭敬之色,满脸狠厉的反问道:“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我?”赵斌沉吟片刻说道:“我记得应该是我四岁那年冬天,大雪纷飞,你冻倒路边,被我捡回来收为书童。又教你读书识字,之后我去麒麟这十一年,留你在府中帮我照看自己偏院,自问也不算亏待了你。”想了想又说道:“要说你为财动心,你在府中拿的月钱也不算低,每月十两有余吧,寻常人家都够活一年的了。” 朗元沉声说道:“你在府中对我自然不错,可惜你千不该万不该留我一个在府中看守偏院,你是少爷,不知道大宅门中下人的腌臜,我虽然名义上独掌一院,可吃的用的,都是普通下人的标准。你又久不回府,其他院子的看我年岁小,也克扣抢夺。”赵斌闻言微微一愣:“这确是我的疏忽,可你的月钱应该都是福伯亲自发放,应该没人敢克扣吧,你自己买些吃食穿戴也绰绰有余啊。” 这时隔壁桌人却是嘿嘿一阵怪笑:“你这少爷,也是单纯,觉得有钱就行。这小子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又身怀巨款,平日里来内黄县,出手就用金银,自然被我们弟兄盯上了。”赵斌闻言一愣,却是看向这人:“这么说来,你们是开赌场的喽?”那大汉也不掩饰:“不错,你倒是聪明。”赵斌略以沉吟,问道:“朗元,这事确是我的疏忽,你欠他们多少,我回家后你大可告诉我,我替你付了就是啊。” 朗元摇摇头,说道:“少爷,你为什么不喝茶啊,喝了茶不就没如今这情形了。”赵斌端起茶碗闻了闻道:“我师周侗,早年间惯走江湖,我这当学生的也学了不少,你这茶里的蒙汗药没少下吧,刚刚倒茶时我就看这水花不对。小二哥,你这药可粗点,碗底还有渣子呢。” 一旁倒茶的小厮见身份被叫破也不生气:“这是朗云要得,仓促之间只能找到这些,你也别太难过,这小子跟着我们已经有三年了,可是个心狠的人物,唯独对你,虽然提了劫财之事,但一定要我们只劫财不害命。本来想着你喝了这茶,我们拿了你的银子就此远走高飞,也到府城里享乐几年。不成想竟被你看破,那你也就别怪我们心狠。” “你们且容我再说一句,朗元你当真要看着我命丧他们手中?”却见朗元坐着没动,闭紧双眼。赵斌见状也是长叹一声。身后几人见状扑上来就要动手,可这几个县里的泼皮无赖哪里是赵斌的对手,赵斌见这几人出手狠辣,当下也不客气,棚内空间狭小,赵斌也不拿棍,反手抽出铜锏,施展开周侗所传锏法,只听的哀嚎阵阵,不消片刻功夫,这茶棚内只剩下朗元和赵斌两个活人,其余连倒茶小厮在内,一共十六人全部死在赵斌锏下。 朗元听着惨叫声音,才敢睁开双眼,却见赵斌又坐回自己身侧,茶棚内可算的上尸山血海。“你早就看出来了?”朗元问道。 赵斌点点头:“你破绽太多了,你说要陪我去五台山,可是竟然半件行李没带。其次,就是这茶棚,更是漏洞百出,咱们这一路行来,遇到的行人也不过二三十人,可这么个简陋的茶棚竟然就坐了十七个人。而且这一个茶棚竟然一没有水井二没有水缸,就那么三四把壶,够这十几人喝吗?而且咱们一来就有空位,这位置怕是那几个人专门为我占下的吧?” 朗元点点头:“少爷还是那个少爷,依旧聪慧异常啊。”赵斌问道:“我给你机会了,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头呢。”朗元却是苦笑一声:“我五年前认识这些人,两年赌局我竟然欠下他们千两白银。无奈我只得加入他们抵债,可是只是加入不行,还有那投名状。三年下来我早就作恶多端,哪怕今日少爷你饶了我,带我回府,那家规国法我也是个死。所以也只得如此”说完也不再多言,闭目等死。 赵斌听完沉吟片刻,起身将地上尸首归拢在一起,掰下一截桌腿,去土灶中引了火种。左手拿着火把,右手拿铜锏:“朗元,我救你一命,你却伙同外人害我,虽然你本意并非要我性命,但是之后也不曾悔改。我今日断你一条腿,咱们从此恩怨两清,这之后你要是想寻我报仇也由得你。”说完一脚踹翻朗元,举锏就砸,朗元本就只是个文弱书童,又心中有愧,当下也不躲闪,硬受了一锏左腿应声断裂,疼的面部抽搐却是一声不吭。 赵斌见此也不多言,走出凉棚,翻手砸塌几根支柱。轰然一声凉席将朗元和十六具尸体罩在下面。赵斌翻身上马扔出火把:“朗元,是死是活各安天命,你要是活下来,我等你报仇。”说完也不停留,不管身后燃起的熊熊大火,打马奔五台山而去。 这边朗元本就断了一条腿,又被凉棚压在身上,刚挣扎之间,又燃气熊熊大火。好在这凉棚也算粗制滥造,朗元勉强挣扎出来。眼看大火就要烧到自己,顾不得腿伤,连滚带爬的来到火场边缘,看着熊熊烈火,面目表情满是狰狞:“赵斌,你要杀就杀,何必假仁假义,今日我大难不死,日后必要你也受这火焚之苦。”说完刚要起身离去,却听后背几人说话。 “五哥,少爷好手段啊,这毁尸灭迹的手段倒是干净。” “老十三说的对,只可惜就是心不够狠,还给人留一丝机会,也真是不怕仇人啊。” 朗元抬头看去,却见八名黑衣大汉不知道什么时候围着自己,定睛一看,惊呼道:“是你们。” 为首一人却是一愣:“呦,认出来了,没事,一会就忘了。老五老六,你们解决了他,把这收拾利索,再添两把柴,我们先去追大哥二哥,你们弄完了回去和福伯说一声。” 只见八人中两人微微点头,一人摸出一把短刀,蹲在朗元面前,朗元还想说什么,却看见那人已经在擦拭那把短刀了,在一摸自己脖子,湿乎乎一片,在想说话已经却是没机会了。其余六人也不停留,各自去一旁树林牵出马匹,骑马沿路追赶赵斌。剩下两人相识一笑,一人拎起朗元的一条腿将他拖入火场中。随后又去一旁的树林中拿了些枯枝扔进火场,只看到这里烧为白地,又挖坑将十七具尸骨掩埋才骑马返回黄龙村。 他们回去复命不提,却说赵斌,这一日也赶到五台山脚下。这五台山五峰耸立,高出云表,山顶无林木,有如垒土之台,故曰五台。按照周侗所言,这金台就住在东台望海峰之上,赵斌问明了路径,延山路找来,果然见平台之上有一座小院。 赵斌心知这是到了地方,赶忙整理衣冠上前叩门。 第19章 跑三台拳战头陀 赵斌来到小院门前,轻叩院门问道:“金台大师在家吗?学生赵斌受周侗老师指点前来拜师。”却不见屋内有什么声音,正在这时身后传来声音:“年轻人,你来这找谁啊?” 赵斌回头看去,只见一须发皆白的老者站立在远处树林边上,这老者身穿一件灰色僧袍,僧袍的关节领口处都缝有补丁,整件衣服因为洗过太多遍,已经隐隐有些泛白。脚上穿着一双草鞋,背着一捆柴火。赵斌赶忙上前帮忙接过柴火,说道:“老人家,我是听说金台大师住在这里,专程起来拜师的。”老者一边听着,一边走到小院门前,从门旁的石头下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院门。“小伙子,麻烦你帮我把柴搬进来可好。赵斌闻言也不迟疑,拎起柴火迈步走进院中。 那老者坐在门前也不起身,而是继续说道:“小伙子,老头我这里地处高山,用水不便,往日有庙里小和尚隔三岔五帮我打水,这两天不知为何却是不见人影,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打两桶水。”赵斌仔细打量面前这老者,虽然看上去精神十足,可是脸上皱纹堆累,看上去恐怕八十有余。赵斌也只得点点头,从后背摘下行李和铜锏放在院中,拿起墙角的水桶帮老者下山打水。 赵斌之所以如此听话,是因为一来见老者年岁不小,心中想起刚刚过世的周侗,难免心生怜悯之情;二来这老者看上去应该就住在小院中,可能就是金台大师,如今是在效仿张良拾履的典故。所以这赵大公子才勤勤恳恳的帮老人挑水。 赵斌打好水,正挑着担子走在山路上,忽听得前面有马匹嘶鸣奔跑之声,抬头看去就见一匹黑色高头大马,身上也无鞍鞯,直愣愣冲自己跑来。赵斌脚下不敢怠慢,侧身让过马匹,口中说道:“嘿,这五台山环境不错啊,还有野生的黑马。”刚走两步赵斌却是一愣,“不对,刚跑过去的是不是老子的马!” 赵斌赶忙紧跑两步,来到上山平台,就见小院门前散落着马鞍马镫,那老者手中拿着一段缰绳发愣。赵斌放稳水桶,赶上前去:“老人家,您没事吧,是马儿惊了吗,有没有伤到您。” 老者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我本来是前山清凉寺的居士,后来年龄大了,主持智真长老帮我寻了这出小院。在我之前住的人正是金台,如今我也不知道他下落何方。不过想来智真长老应该知道。我见你这少年心善,因此帮你写了这一份引荐信。”说着将那封信递给赵斌:“想着帮你遛遛马,等你打水回来好直接骑马赶奔前山清凉寺。结果不成想这马撒欢就跑,老头子不中用,没拦住啊。” 赵斌赶忙说道:“区区一匹坐骑,跑了也就跑了,没伤到您老人家就好。”老者点点头:“你不怪老头子就好,那你快去前山吧,如今已经是巳时了,那智真老和尚平常申时就不见客了,马上就是六月十九日观世音菩萨成道日了,听说他近日还准备要去南海普陀山,你拿着信速去寻他。” 赵斌闻言也不怠慢,将两桶水拎进院中,倒在水缸里,随后背好铜锏行李,来到院外向老者深施一礼:”多谢老丈指点,那我先去找智真长老问明金台老先生的下落,再回来帮您加满水缸的水。”老者闻言点头含笑,也不再多言。赵斌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如今没了马匹,只能靠腿了,只得咬咬牙迈开双腿奔清凉寺而去。 这清凉寺在五台山西侧,赵斌如今却在东山头,这两地直线距离就有一二十里,赵斌走起来又是山路,弯弯绕绕这么下来怕不是有四十里路。按现在时间算,离智真长老闭门谢客还有不到四个小时,真可谓是时间紧任务重啊。好在这十年有周侗看着,赵斌这一身天赋不曾浪费,加上还有跳土坑的基本功,一路上半步不敢休息,总算在申时之前赶到了清凉寺庙门前。赵斌却不知道,在他跑下山时,老者看着他奔跑的身影微微点头。 由小沙弥引领,赵斌算是见到了智真长老,赵斌上前抱拳拱手道:“晚辈赵斌见过智真长老,今日前来确是有事相求。”智真大师如今已经九十开外,坐在卧榻上,双眼微阖,手捻胡须问道:“不知道赵公子一路烟尘,找老和尚有什么要事啊?”赵斌稳稳心神说道:“小可曾和周侗周老师学习武艺,如今蒙他指点,来五台山寻金台大师拜师学艺,可惜到了望海峰那里只有一位老居士,言说金台大师已经搬走了,给了我书信一封,让我来找长老您寻问金台大师的下落。” 智真长老闻言突然间圆睁二目:“把信拿来我看。”赵斌赶忙从怀中掏出那老者所给的书信,智真打开书信仔细看完,也不多言。走到一旁书案边提笔就写下书信一封,喊小沙弥拿过一个信封装好,封上口递给赵斌说道:“如今金台在我五台山南台锦绣峰上,你拿着这封信去找他吧。老僧这里要闭门谢客了,就不留施主了。” 可怜赵斌上山前刚吃完最后一些干粮,结果一会没歇,又要赶路。见智真长老又坐回禅榻上闭目不语。也只得拱手出寺,走到庙门前特意转身留下百两纹银,当作香火钱,顺便拉过个小和尚问了去南台路径。也不迟疑一路飞奔而去,心下想到“见了金台大师,高低先吃他一顿。” 一边想着吃的,脚下速度更快了几分,终于来到锦绣峰上,只见山顶一座小庙,只有大殿一间,寺门前彩绘的四大金刚也已经斑驳脱落,迈步走进庙门,只见院中有一独臂头陀正拿着一把扫把,打扫落叶。赵斌赶忙拱手上前道:“小可这里有书信一封,乃是智真长老指点,让送来这里给金台大师的。不知道大师可否代为引荐啊?” 扫地之人闻言一愣,将扫把放在一边,伸出手说道:“把信给我。”赵斌赶忙从怀里掏出书信双手递去。这头陀也不废话,接过信打开就看,可是看完却是眉头一皱,抬眼看向赵斌,一双虎目放出两道凶光。赵斌见此刚要说什么,却见头陀将信一扔,举拳奔赵斌就打。 赵斌如今步战武艺可称不凡,一身醉拳和鸳鸯步的功夫在周侗的调教下可谓炉火纯青,却不想如今这一独臂头陀竟然打的赵斌连连后退。一番抢攻之下,只有招架之力,想要反击却是万难。 只见那封书信,轻飘飘落在地上,上面写着一十二个字”打送信人,打完再说,必有惊喜”。 第20章 战武松赵斌学艺 赵斌连连招架,最后无奈只得抓住机会,一步跳出庙门。隔着门槛这才让头陀攻势一缓,赵斌抱拳拱手:“这位大师,要动手也让小可心里明白一二啊。”那头陀沉声道:“智真长老信里说了,先打再说。你也莫要一味避让,和我放开手脚比斗一番。” 赵斌也不再推辞,连退数步,让出空场,摆开架势,同时仔细打量这个头陀。这头陀身上直裰冷披黑雾,头顶戒箍光射秋霜,一头长发飘洒,头上黑发居多但是几缕白发也是分外显眼,脖子上带着一串数珠,不知什么材质只是颜色灿白。看身材身高足有八尺开外,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当真是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 这头陀见赵斌亮出架势却是微微一愣,但也只是片刻,立时跃出庙门,也不亮架势,举拳就打,抬腿就踹,尤其这双腿,一腿紧似一腿,一腿快似一腿。左脚刚一得势,转身之间右腿就到赵斌面门,却正是周侗的绝招玉环步鸳鸯腿。赵斌见此,却是一惊,此人怎么会老师的绝技。思索间,那沙包大的拳头又迎面砸来,赵斌也不再迟疑,同样用起玉环步鸳鸯腿来了个以腿破腿。这头陀双腿占不到便宜,自己又是独臂,在赵斌这双拳下讨不到便宜。 当下后撤数步,来到庙门前,从石狮子身后抽出一把雪花镔铁戒刀,单手挽个刀花。“我说长老怎么突然让我动手,原来是有故人之后前来,可惜老僧如今打的兴起。就请小友再陪某家练练兵器吧。”赵斌见了戒刀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难得小弟今日,竟然有此福报,可以和当年顶顶大名的行者武松比试一二,那小可讨教了。”赵斌说话间抽出后背铜锏,举锏就砸,一时间刀光正正,时而传来金铁交击之声。两人都在一团,足足五十合后,赵斌将锏一摆,退出圈外。 “不打了,不打了,小弟比不过师兄,师兄还是快快请师弟吃口好吃的吧,不然小弟可要饿死了。”赵斌将铜锏插在土里,双手撑膝,大口喘着粗气。那头陀见状,也收了戒刀,走上前说道:“某家正是武松,只是小兄弟这师兄之言从何而来?”赵斌抬头看向武松说道:“师兄啊,你要是当真想知道,能不能先请小弟吃饱喝足啊,这一天光是爬山了,来着以为有口吃的,不曾想还得先打一架。” 武松见状,赶忙引着赵斌进了庙里偏殿。这屋内当中一张八仙桌,上面放着烧鸡卤肉,还有两大坛酒。赵斌见状,却是一乐:“果然是醉打猛虎的武二郎啊,哪怕出家也少不了这酒。”武松也是笑道:“为兄在六和寺时也想戒酒,可是这无酒浑身酸软,又不能坏了清净宝地,索性出来云游四方。前些时日来了这五台山,智真长老曾经代师收了我那智深师弟,因此与我也是师兄弟相称,故此借我这一片宝地。” 说话间,赵斌却已经扑到桌前大口吃肉,拎起坛子就是喝酒,武松见此也倒了碗酒坐在一边相陪。片刻间赵斌半只烧鸡下了肚,又重回斯文公子之态,重新坐定,拿起酒碗给武松敬酒。师兄弟二人边吃边聊,算是论清楚两人这兄弟称呼从何而来。酒至半酣,武松这才问道:“前番师弟来时言说,要找金台大师却是怎么一回事。” 武松不问还好,一问赵斌是大吐苦水:“师兄啊,弟弟命苦啊,咱老师让我去望海峰寻金台拜师,结果去了只有个老居士,小弟帮他打水,他却放跑了小弟的马,说是引荐金台给我认识,又让我跑到清凉寺见智真长老,智真长老又是书信一封,说师兄就是金台,让我来见,结果不成想见面师兄就打啊,小弟委屈啊。” 武松闻言呵呵一笑:“贤弟啊,你这回可是上当了,那望海峰上就是金台大师,他老人家生性诙谐,许是和你开个玩笑。你今日放心在这住下,明日我带你去拜见他老人家。”赵斌点点头,一夜无书,次日天明赵斌和武松在院子当院晨练。 赵斌问道:“师兄,你我二人学的都是一般无二,为何初时在这院内比斗,师兄竟然能逼得小弟毫无还手之力?”武松道:“你我二人虽然武艺一般无二,为兄还比你少只手臂,至于能赢你全在胆气经验之上。你肯定没有生死搏杀经验,虽然看你动手经验不少但是大多时候还在套路之中,又杀气不足,处处留手,因此突袭之下你就方寸大乱。故此出了寺庙,摆开架势后,你我二人就势均力敌了。”赵斌闻言点点头:“看来日后小弟也要找机会打头猛虎试试了。” “贤弟可是万分小心啊,愚兄那日也是借酒壮胆。”武松摆摆手,回身进房拿出一个行李包,又到院门前抽出戒刀,斜背在背上“走吧,贤弟,为兄送你去见金台大师之后,为兄也要继续去云游四方了。”赵斌却是一愣:“师兄,你我兄弟二人刚刚相认就要分别吗。”武松道:“江湖路远,咱们兄弟早晚有相见之日,兄弟放心和金大师习练武艺,等贤弟需要帮助时为兄自然出现。” 赵斌也不多言,兄弟二人趁着早晨温度不高,气候宜人,这一路上说说笑笑,武松不时讲起当年梁山秘闻,听的赵斌不禁神往。 说话间两人回到金台的院门前,此时金台正坐在门前,看到远远上来的赵斌、武松二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这位公子,你可是寻到金台大师的下落了,今日是来帮老头添水了吗?”赵斌赶忙从怀中掏出周侗的书信,双手递上道:“金台大师,您休要在戏弄小可了,这里有周师书信一封,请您收下。” 金台见这信却是一愣,一时间眼泛泪光“十二年前,我和周贤弟分别,离别之时托他帮我寻一传人,可是话说一半,我二人被仇人冲散,从此音信皆无,不曾想今日还能见他亲笔书信。我那贤弟可好啊?”听赵斌说周侗已经过世,不由得痛哭流涕。赵斌和武松安慰许久,金台这才止住眼泪。颤抖着双手取出周侗的亲笔信,看完书信又是一阵唏嘘。 收好书信,金台看向赵斌说道:“周贤弟在信中言说,你得了一件异宝,见了此宝我是非收你不可,不知道是什么啊?”赵斌赶忙从身后抽出鹿角刀递给金台,金台见了这鹿角刀果然一惊,继而哈哈哈大笑:“好徒儿,好徒儿,果然是天授我一爱徒啊,快快快,为师在此,还不拜师。” 赵斌闻言,赶忙跪倒尘埃,连磕三个响头。金台满意的点点头,一旁武松眼见自己师弟拜师也是满心欢喜,辞别金台就要下山,赵斌却是赶忙起身,从怀中取出两千两银票塞给武松“师兄,师弟这里还有些浮财,师兄且拿去喝酒。”武松推辞不过,只得收下。 这边按下武松不提,单说赵斌跟随金台在山上二次学艺。这一回赵斌算是吃了大苦,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夜半三更才能休息。金台是放开了教,赵斌下了苦工学,真可谓是一天一个变化。 第21章 叙闲话金台旧事 说话间三个月过去,这一天,正是中秋佳节。赵斌和金台在院中一起喝酒赏月。 赵斌突然想起父亲说的一年之期,看着金台刚想要提,可是嘴张一半又不知道怎么说,继而端起酒杯遮掩。金台见此开口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放心直言,怎么和为师还见外啊?” 赵斌见自己师父问起,也不好不说:“就是,不知道师父你愿不愿意下山一趟啊?” “下山干嘛?为师避世已久。无事实在不想沾染凡尘。”金台见此神色一正问道。赵斌赶忙说道:“不敢谎言欺瞒恩师,只因为离家之时家父定下约定,明年中秋节前要回家行冠礼加表字,所以斌想不如干脆请恩师回家,也好日夜侍奉。” 金台捻髯一笑:“我以为是什么事呢,如今三个月过去,我对你这一身基本功也算了解了,有周师弟珠玉在前,为师这一年时间锦上添花还是可以做到的,你就安心和为师一起住在这山上安心修炼吧。”赵斌却是纳闷“我和周侗老师可足足学艺十一年啊,恩师你这里一年就够啊?”金台哈哈一笑道:“岂不知假传万卷书,真传一句话吗?更何况我和周师弟的渊源,有他为你筑基,我这可是想教你什么,你就能练出什么来。” 随着金台的讲述,赵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金台的师父乃是一代奇人谭正芳。金台自己本又是一代武学奇才,跟着谭正芳学艺十数年,凭借着谭正芳的传授加上自己的聪慧努力,这才让他成为了北宋年间天下第一大高手。而金台和周侗之所以师兄弟相称,其实是因为周侗的启蒙老师也是谭宗芳,这谭正芳在教完金台后,云游天下,路过周侗家,见他武学天赋惊人,就留下来教了几手筑基的功夫,时间不长,只有三年。 后来周侗闯荡江湖时又遇到了金台,金台见周侗一身武艺与自己似出同源,就又教了他不少武艺,原本周侗想要就此拜金台为师。可是细算两人之间得关系之后,金台却是坚决不肯收下这个徒弟,周侗强求不得,无奈只得和金台师兄弟相称。后来西夏军常来侵犯,金台便带着周侗多次战败西夏军,到了晚年由于金台全家遇害,悲伤欲绝的他便归隐在五台山了。 金台与周侗两人,就好像今日的赵斌和岳飞一样,一人天生擅长步战,一人马战无双。故此周侗见了赵斌的天赋就想到了自己的师兄金台,所以只收赵斌为学生。又因为两人武艺都是师出谭正芳一脉,所以筑基的功夫都是一样,只是各自依据基本功创出的绝学不同,因此周侗也就放开手脚教导赵斌十年,不怕耽误了良材。周侗的六合枪法,交给岳飞也不过用了一个月,金台毕生有四门绝学分别是一路拳法,一路兵器,一路暗器以及一路身法四门绝学,故此一年时间教给赵斌可谓是绰绰有余。 金台用了三个月摸清了自己师弟为赵斌打牢的基础,加上赵斌说了这一年之期。中秋过后开始了更为严格的教学,金台一路拳法是他结合自己恩师所传拳法的刚猛,又杂糅了周侗奇遇所得醉拳的柔力,这套拳法可谓是刚柔并济,步似行云流水,身如游龙翻似鹰。赵斌本就少年英才,练起这套拳法更添三分飘逸。而兵器正是鹿角刀,是金台在五台山这几年自己研究出的,正可配合自己这路拳法使用,两刀在手,时合时分,好似一对铁拳套,使得威力倍增。这一路拳法兵器后来一直在民间秘传,后来传至清朝有个传人,名叫张鸿钧,张鸿钧的徒弟叫何道源、尚道明,二人收了个徒弟叫童林,此人别开天地另一家,将鹿角刀改名鸳鸯钺。 至于暗器则是金台行走江湖时遇到的高僧弹子僧所传的三枚金弹子,向来是例无虚发,只是金台为人正直从来不用。身法则是金台独创,取法五行,疾行如金、气息如木、辗转如水、侵略如火、防御如土,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居家旅行必备绝技。 赵斌每日在山上习武不提,转眼间来到第二年清明时节,岳飞这里却是出事了。 眼看清明时节来到,王贵、张显、汤怀三人带着纸钱香烛还有烧鸡黄酒上山祭拜恩师,顺便见见大哥岳飞。这天王明同几小一起来到山上,几人先在坟头化了纸钱,又摆上供品,王明见了自己义兄坟墓又是一场痛哭,哭罢多时,众人纷纷劝解,这才止住眼泪。王明擦擦眼泪看着岳飞说道:“鹏举贤侄啊!你留老母一人在家,身边又无侍奉,我们几家派丫鬟前去老夫人又推辞不受,如今你也在此守孝一年了,不如就随我们一起下山吧。”岳飞再三推辞不肯,却惹恼了一旁的王贵“爹爹也不要劝他,等我把这棚子拆了,看他还住在哪里。”一旁张显汤怀也是纷纷应和,三人你一推我一扳,把芦棚拆的一干二净。岳飞无奈只得在坟前哭拜一场,和众人一起下山。 兄弟四人各自都有马匹,索性也不等王明坐轿慢行,催马冲在前面,一路马背上说说笑笑,正说话间却见迎面二三十人跌跌撞撞向岳飞他们冲来,兄弟几人赶忙带住战马,拦下当先一人问道:“这位大哥,前面出了什么事啊?你们为何如此惊慌失措?”这二三十人一见岳飞几人都骑着马匹,马鞍鞒上都带着兵器,又是一惊,纷纷跪倒在地:“各位大王饶命啊,我等只是行路之人,身上并无余财。” 岳飞见状赶忙下马搀扶:“几位老哥快快请起,我等兄弟只是正逢清明出来祭拜先人,不是歹人。”这二三十人见岳飞相貌堂堂气宇不凡,也赶忙起身,又拦住岳飞几人说道:“几位公子,前面道路不通,还是速速绕行吧。”王贵闻言却是一愣,也上前来:“你这人莫要胡言,我们兄弟几人就住在前面麒麟村,早上来时还好好的呢。” 为首那人赶忙说道:“不敢欺瞒几位,这路我们也常走,平日里确是通行无碍,只是今日不知道怎么,前面乱草岗多出个强盗,我们也是远远看到,趁他没发现,绕了小路过来的。”岳飞点点头:“这一路下去都是太平大道了,几位放心去吧。”众人闻言练练点头称谢继续向下走去。岳飞又扭头对几位弟兄说道:“有道是好汉护三村,这家门口有了土匪,咱们却是不能坐视不理,不如你我弟兄一起向前,去会会这劫匪如何?”张显几人自然跃跃欲试,纷纷点头。 于是四人一起催动坐骑冲到了乱草岗,远远看见大路当间有个黑大汉,面如黑漆,身躯长大;头戴一顶镔铁盔,身穿一副镔铁锁子连环甲,内衬皂罗袍,紧束勒甲绦;骑着一匹乌骓马,手提两条四棱镔铁锏。此时正拦着十几个客商,讨要钱财。 岳飞见此,赶忙催马向前,先一步来到这大汉面前:“这位朋友,小弟在此,不如给小弟个面子放了这几人。”那大汉大眼一翻问道:“放了他们,你给我钱财啊?”岳飞道:“自然,他们只是小门小户,有什么油水,我家做的是大买卖,后面有伙计、车辆,你且放了他们,我陪你在这等等,待车队来了,匀你一车就好。”这大汉听闻此言,觉得有理,又见岳飞长得清秀,起了轻慢之心,于是放了这一众客商。 这群客商一走,后面王贵、张显几人也催马赶到,忙问岳飞可是出了什么事。岳飞还未说话,黑大汉喊道:“小白脸,你家伙计、车队呢?说好匀我一车的。怎么就这几人?”王贵闻言却是大怒,催马轮刀奔这黑大汉就砍,口中喊道:“好劫匪,如此胆大,吃某一刀。” 谁曾想这大汉也不简单,抡起双锏,一锏挡开王贵大刀,一锏奔王贵就砸。王贵无奈,只得抽刀抵挡,和这大汉打在一起,可王贵这春秋刀法威力全在这前三刀,谁知第一刀就被这大汉破了气势,不过五十合,就战败退下。那大汉更加嚣张:“小白脸,你这伙计不行,快快把马车赶来。”一旁张显、汤怀本想上前,又想到自己武力和王贵本就在伯仲之间,上去恐怕再输助长了这大汉气焰,因此纷纷看向岳飞。 岳飞见状,也不怠慢,抬腿得胜钩摘下沥泉神矛,催马来到阵前:“你这大汉,好生嚣张,待岳某将你擒下,给我三弟赔罪。”说完举枪就刺,这大汉哪里是岳飞的对手,只三五下,手中铁锏就被岳飞打落,两马交错之际,岳飞抽出打将钢鞭,照着大汉后背就是一鞭,将大汉打落马下,还好这汉子有一身盔甲,不然就这一鞭就能要他性命。 王贵、汤怀也不怠慢,赶忙上前抽刀制住大汉。 第22章 大鹏鸟路收黑虎 却说兄弟四人押着这大汉来到路边。 岳飞问道:“你这大汉,一身武艺不弱,不想着报效国家,怎么跑来拦路抢劫?”那大汉说道:“哪有人天生就做强人,我这般行事也是有原因的。”王贵却是一笑:“好奸猾的强人,难道还有人逼你不成,来来来,说出背后之人,我们兄弟救你出苦海。” 这大汉冷哼一声:“手下败将,莫说我背后无人胁迫,就是有你又能有什么办法。”王贵闻言却是恼羞成怒,被一边的张显、汤怀拦住。岳飞继续问道:“这大汉,你可有名姓,看你也不是我们这人士,你来这内黄县干嘛?” 这大汉说道:“你赢了我,我便只与你一个人说,我姓牛名皋,陕西人士,祖上也是世代军汉出生,因此有些武艺。只因为我父亲去世时,嘱咐我母亲说:‘若要儿子成名,须要去投奔周侗师父。’于是我便背着老母,一路寻访周侗下落,听闻周师父在麒麟村我赶忙背着老娘寻来。”一旁张显说道:“你可真是有眼不识真佛,周侗恩师义子就在眼前,擒你这人便是。” 牛皋闻言一惊:“怪不得我输给你了,原来是周师父的令郎,不怨不怨。何不早说,使小弟得罪了。”岳飞却是一摆手:“此事稍后再说,你既然是来拜师,缘何又干了劫道的买卖?”牛皋说道:“小弟带着母亲一路找来,身上盘缠也花的差不多了,刚好遇到一伙劫匪,我打翻了领头之人抢了这甲胄马匹兵刃,又驱散了喽啰。想来见了周师之后,我和母亲却是没钱生活了,因此在这做了没本的买卖,想着一来可以糊口,二来也有些浮财做进见之礼。” 说完起身,冲着岳飞躬身一礼:“不想遇到你这好汉,你可愿意同我去接上母亲,再带我去拜见周师父吗?”岳飞摆摆手道:“不要忙,我们几人知道你的名姓,你还不知我们的,某家姓岳名飞字鹏举,那红脸汉子名唤王贵,穿白袍的是汤怀,穿红袍的是张显。”几人通了名姓,年龄又都相差不大,牛皋本人也只是一时糊涂,一时间五人打成一片。 随后牛皋引路,带着众兄弟来到不远的一处山坳中,其中有一石洞,外边挡着几根枯木制成的小门。牛皋进去和自己母亲说了前因后果,老母亲赶忙出来引接,一行人进洞内落座叙话。牛皋母亲将先夫遗命、投奔周侗的话又讲了一遍。岳飞想起周侗过往种种垂泪答道:“不幸义父于去年春天已经去世了!”牛皋母亲闻言,也不由得垂泪,对岳飞说道:“老身蒙先夫所托,不远千里而来,不想周老先生已经去世,我儿从此无人教导,将来料也无成名之日,这可如何是好啊。”一旁几人见老夫人哭的伤心,赶忙围上去齐齐劝慰。 岳飞想了想说道:“伯母休要悲伤,小侄虽然不及先义父的本领,但也学的皮毛。今日既然已经来了,不如请伯母同我们一起回村,刚好飞的母亲也是一人独居,伯母也好来做个伴。至于牛皋就同我兄弟四人一起习武学文可好?”牛母这才展颜一笑,进洞内将细软打包,牛皋扶着自己母亲上了乌骓马,自己步下跟着几兄弟一起回了麒麟村。 到了岳家,见了岳飞母亲姚氏,细说其中缘由,姚夫人想起自己当年带着岳飞流落麒麟村的往事,也不禁泪眼婆娑,因此留了牛皋母子二人住在自己家中。 过了几日,几兄弟每日相谈甚欢,索性请了几家大人做见证,一起拜为结义兄弟,还专门托人送信去黄龙村找赵斌一起,不曾想赵斌外出学艺还未归家。牛皋看上去五大三粗,实际上和张显王贵几人年岁相差不大。如今岳飞十七岁,而赵斌比岳飞只小三天,牛皋却刚巧与王贵同天生日,如今都是十六岁出头,张显也是十六岁只是生日比王贵小了一个月,汤怀又比张显小一个月。 磕完头,众人依排行相称,张显、汤怀抱拳向牛皋施礼,口称三哥。牛皋却是把眼一瞪:”你俩莫不是欺负我是后来的,如今除了岳大哥最大,便是我了,你们称我三哥,那二哥可是王贵这手下败将。”说完又要和王贵动手,只吓得王贵连连后退:“三哥莫要冲动啊,我行四,你当三哥却是因为我们弟兄几人还有位二哥,如今在外学艺,不曾回来,所以你只能当三哥。”牛皋闻言,眼珠一转,说道:“既然不在,那便不算,以后就管我喊二哥,他回来了,打的赢我再说。” 王贵、张显和汤怀几人闻言捂嘴偷笑,齐声道:“好好好,二哥好脾气,既然如此回头斌哥回来,你可要勇往直前啊。”一旁岳飞见此不由得摇头一笑,赵斌没去学艺时武艺就仅在自己之下,要是手段尽出,自己恐怕也要吃大亏,只是这牛皋生性粗犷,岳飞索性也不点破。 这一日,几兄弟正在村头练武,忽然间看见一旁树林里有一人探头探脑,正在张望。牛皋催马赶上近前,大喝一声:”呔!你是什么歹人,赶来我们弟兄村头张望,莫不是土匪强盗前来踩点。“牛皋本就生的可怕,这一嗓子,吓得那人连连后退,转身就跑。牛皋赶上近前,潜身伸手抓住那人腰带,一把提起,放在马背上,带回岳飞面前。 一把扔在地上,冲岳飞说道:“大哥,捉到一个刺探情报的细作,你看怎么处置?”那人连连相四方拱手“几位公子莫要动手,小可乃是内黄县的书吏,如今有相州府的公文下来,招各县的武童去那里考试,被州里录取了功名,点了举子好上东京汴梁参加武科场。小人见几位公子在此操练武艺,因此不敢惊动,躲在林中观看,绝不是什么细作啊。” 王贵闻言,赶忙跳下战马,随手掏出点散碎银两塞在书吏手中,赔了罪过,打发他先回了县衙。众兄弟齐齐看向岳飞“大哥,那咱们弟兄要不要去相州参加这场比武?”岳飞闻言,哈哈大笑:“众兄弟,有道是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功名自古马上取啊,咱们当然要一起去参加。” 几兄弟纷纷回家禀告家里大人,收拾行囊,准备去相州教军场展露才华,这才有岳飞教军场九箭连珠。 第23章 岳飞枪挑靠山熊 书接上回,岳飞、张显、王贵几人告别家人,一行五人带着马匹兵刃来到相州境内,因为小哥几人都是宝马良驹,比寻常武童来的都早,考试还未开始。几人先在府城中找了家客栈投宿。 在屋内安顿好一切,众弟兄纷纷聚集在岳飞屋内,先前安排了牛皋去探听考试的消息,几人正好一起等他回来。“大哥,大哥,小弟回来了,这相州知州官声不错,是个量才取仕的好官,咱们弟兄可以凭借实力拿个好名次。”说话间,牛皋的大嗓门从屋外传来。 众人问道:“那考试的具体时间可打听清楚了?”牛皋抢过王贵的茶碗,也不客气,一口喝下,又将空碗还给王贵“还早,还早,刘知州为了让各地武童能赶来,考试时间还足有五天呢。”王贵闻言说道:“小弟记得岳大哥本就是这相州汤阴县人,如今时间充沛,不如咱们弟兄几人骑马一起去帮大哥寻访一番祖籍故地啊?”几小闻言纷纷赞成,岳飞也思念家乡,想要回去探访探访,当下点头同意。 订下行程,几小纷纷回房休息,次日天明,来到店房柜台处续够了房费,防止一趟出游回来抢不到店房住。几人打马出城走在官道之上,离城刚刚五六里却见前面道路之上一阵慌乱。岳飞几人连忙勒住战马。拦住四散奔逃之人问道:“老丈,前面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官道之上如此混乱。” “几位公子啊,这相州府城外三十多里有座山,名唤神树山,山上有个匪徒名唤吴凡,外号靠山熊,往日里就靠劫夺过往客商为生,今日不知怎么,带着一百多人来着相州府城附近搅扰了。几位公子莫要近前啊。” 原来这靠山熊吴凡,是当地一个泼皮出身,从小打遍街,骂遍巷,横行霸道,活活把爹娘气死了。爹娘一死,他更是胡作非为,败尽了家业,后来干脆纠集了一帮泼皮,跑到神树山上占山为王。初时只有二三十人,州府不当回事,派过兵马围剿,可是官兵一来,他们就化整为零,躲在山里,官兵一走,又继续聚集起来,这一来一往倒让他越发壮大,如今足有百十人。 今日是听说州府里有考试,这方圆附近的人也都来城里做点小买卖,这靠山熊也是狂妄到头了,竟然带着全部人手,来了相州府附近,想要独占一条官道,收取过路费,却刚好被岳飞几人碰到。 岳飞几人闻言却不惊慌,王贵,张显几人反而满脸笑意的看向牛皋:“二哥啊,你看看人家这土匪做的,可是比你气派多了啊,哈哈哈哈哈。”这可给牛皋闹了个大红脸:“去去去,我那是一时走错了路,和这帮恶徒可不样。”岳飞见状摆摆手说道:“几位贤弟,如今可是大好功劳就在眼前,咱们几人平日勤练武艺,今日却是刚好杀上前去,一来为民除害,二来也验证毕生所学。” 几人纷纷点头,各自翻身上马,取下兵器,催马向靠山熊的路卡冲去。冲到近前一看,来的正是时候,这靠山熊正带人围着一辆马车,车前已经倒下几具死尸,还有两名家丁打扮的人,各自拿了一把单刀战战兢兢的护着马车。岳飞见此也不怠慢,催马上前,直奔靠山熊而去。 这靠山熊占山为王好歹也有两手功夫,听着身后马蹄声响亮,赶忙拨转马头回身看去,就见身后冲来五匹宝马良驹,上端坐五位少年英雄。岳飞一马当先,催马向前问道:“哪个是靠山熊吴凡?竟敢来这州府附近拦路抢劫。今日我等弟兄在此,岂容你等放肆!” 靠山熊一晃手中金背开山刀说道:“爷爷就是神树寨大寨主,你这小白脸何人?敢不敢报个字号?”岳飞手中大枪一抖:“某家麒麟村岳飞岳鹏举。”靠山熊闻言一乐:“我倒是谁,原来是周侗的义子干儿啊,别看你干爹名气大,有道是老子英雄儿混蛋,既然你要管这闲事,那就吃爷爷一刀。”说完抡刀就砍,岳飞见这一刀来的凶猛,赶忙一拨大枪往外就磕,运足了气力生怕吃亏。可谁想这靠山熊却是个纸老虎,只听当的一声,就这一下,手中大刀飞出多老远。岳飞也不迟疑,大枪一抖给吴凡来了个透心凉,一枪挑落马下。 牛皋、王贵几人见自己大哥这么痛快,自己也不迟疑,纷纷抡起兵刃,一阵砍瓜切菜,这一百多喽啰哪里是这几个人的对手,五人一阵好杀,片刻间就扔下百余尸首,剩下几个散兵游勇刚想要逃,却听得官道两头冲杀声四起。原来方才奔逃的人回到府城禀报了府衙,相州这位刘知州大怒,点起二百马队冲杀而来。另一端是一中年男子带队,领着十几个家丁,手拿刀枪棍棒冲到近前。 这人见一地死尸也不害怕,直奔马车而去:“淑贞,淑贞,你还好吧?”只听车内一女子声音答道:“多亏几位恩公搭救,女儿无事,只是家中平白死了几个家丁。”这男子听闻自己女儿无事,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刚看向岳飞几人想要上前答谢,却看见相州府城方向赶来的刘世光和二百马队,赶忙整整衣冠,上前躬身施礼道:“不想竟然是知州大人亲临,下官汤阴县李春有礼了。” 刘世光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下辖汤阴县的县令李春,也不托大,翻身下马,用手搀扶:“李县令缘何到此?莫非这一地尸首是你的功劳?”李春忙摆手道:“不敢居功,小可今日原本是带着妻小一起来府城游玩,女儿坐着马车先行,我原本遇到几个故友,在后面慢行,却不料险些铸成大错啊。至于此地情形,就要问问这几位少年英雄了。” 岳飞几人听得二人对话,知道原来是知州和县令到来,赶忙放好兵器,翻身下马立在一边。刘世光见这五人相貌堂堂,不由得仔细打量一番,方才寻问起事情经过,听完后不由得大声称赞:“果然是少年英雄啊,这靠山熊搅闹地方多年,只因为人数稀少,本州多次派兵围剿都是无功而返,今日几位英雄竟然五人就能有此功绩,不知如今作何营生啊?” 岳飞抱拳拱手道:“我兄弟几人乃是前来参加武举的,只因马快来早了几日,这才出城郊游,不想竟然遇到这等恶事。”刘世光闻言,心下大喜,问了几人姓名,见带来的人已经将尸首收拾妥当,自己又带着兵丁出行,多留不便,于是问了岳飞几人的名姓,就带着马队先行离开了。 走之前专门叮嘱好李春,帮忙照看几小。李春本就对岳飞等人心怀感激,又得了知州得命令,哪还怠慢,也不等岳飞几人辩解,拉着五人回了府城饮酒,一连四日都请这兄弟五人饮宴,可谓是越聊越投机,李春对岳飞也是越看越喜欢。 说话间,来到了考试的正日子,岳飞几人一早收拾停当,来到教军场外等候,而李春则被刘世光喊去,当个考官。 第24章 教军场九箭连珠 这教军场门前,人山人海,当真是应了那句穷文富武,前来考试的武童们具都身穿锦缎,一副富贵景象,原本岳飞家境贫寒,前来考试时穿的是周侗旧袍服改制而成的,可如今有了赵斌的关照,岳飞身上穿的正是赵斌送的月白袍服,上面还有银线暗钩的鹏鸟。 这教场外的空地上,今日多了许多茶棚,岳飞几人找了个靠近大门的地方坐定,等候考场内叫名。这大宋武举考试,州府一级考的是力气,马术,射箭这三样功夫,岳飞坐在茶棚里听着场内弓弦声阵阵,不由得摇头失笑,牛皋见岳飞突然面露笑容,不由得问道:“大哥可是想起哪家小娘子了,怎么喝茶喝的如此欢乐?” “偏你有这许多怪话,你仔细听着场内声响,虽然急如爆豆,可是只听弓弦响亮,却听不见箭矢上靶的声响,岂不令人好笑。”岳飞指着牛皋笑骂道,又回头对王贵几人说道:“几位贤弟,听场内声响,一会考试时你们先去考,为兄压后再去。”王贵忙问为何,岳飞继续说道:“为兄弓硬,要是一起参加考试,只恐抢了众兄弟的风头,故此不如咱们弟兄分开一段。” 说话间,听得场内名号点道几人,赶忙起身走进教军场,这一二关力气马术对于这五位自然不在话下,一路通达来到教军场高台前,牛皋、王贵、张显、汤怀四人上前向高台之上刘世光行礼,领了弓箭。这时汤怀抱拳拱手道:“烦请知州大人命人将箭靶摆远些。”刘世光闻言笑道:“如今已然是五十步了,场内就已经没什么人能射中了,既然你们要求,那就摆到八十步吧。” 这时张显一拱手道:“还请再远些。”刘世光知道知道这几人颇有能为,于是说道:“摆到九十步吧。”王贵却又喊道:“还请再远些!”刘世光闻言微微有些不悦:“既如此一百步吧。”这时牛皋大喊一声:“还是再远些,太近了。”刘世光却是一怒:“来人,将箭靶摆到一百二十步上,你四人放手射箭,要是中了各个都是优等,要是不中,各个都押入牢房!”一旁军卒答应一声,下去摆好箭垛。 汤怀、张显、王贵、牛皋四人一字排开。你看他四人开弓发箭,果然奇妙,看的众人齐声叫彩,连刘世光也看的一惊。只见这四人箭箭上靶,无一虚发。这靶上中一箭,一旁有军汉击鼓一下,这四人齐射,只累的军汉手臂发软,场中只听鼓声如雷,不听弓弦声响亮。 片刻了之后,四人把箭射完,回到高台前行礼。刘世光大喜,便问:“你四人当真当得上神射之名,只是不知今日为何不见岳飞?”张显抱拳拱手道:“禀大人,我等大哥神射更在我等之上,有道是大菜压轴,故此我们兄弟先来抛砖引玉。”刘世光闻言一笑:“你们几人要是还算砖的话,我真的好奇这玉是什么了。岳飞何在,台前答话。” 人群中岳飞见知州刘世光亲自点名,不敢怠慢,忙催马来到高台前,甩蹬下马,抱拳拱手道:“岳飞岳鹏举在此。”刘世光看着台前岳飞,不由得心下赞叹,开言道:“岳飞啊,你这几个兄弟的神射已经让本州大开眼界了,他们言说你更在他们之上,不知道你有什么绝学啊。” 岳飞心知,此时正是出头露脸之时,当下也不客气,说道:“禀大人,学生能开三百斤弓,且左右能射,二百四十步内例无虚发。”刘世光闻言一惊:“来人啊,取三百斤强弓来,将箭靶放在二百四十步远。”刘世光起身,亲手将弓递给岳飞说道:“岳飞,这每位武童都是九支箭,你也不例外,本州在此看你神射。” 岳飞接弓在手,来到位置上,等候号令。只见箭靶处红旗一摇,岳飞知道可以开弓放箭,当下也不迟疑,用出周侗所教绝技连珠箭。只见岳飞弓开如满月,箭走似流星,在场众人却见岳飞和箭靶之间似有一条虚线相连。原来这岳飞射的太快,最后一只箭出手,第一支箭还没到靶上。岳飞收弓而立,那边鼓声方才响起,只听得九声鼓响,岳飞九箭全部射中箭靶。 岳飞来到高台前交还硬弓,抱拳拱手道:“请知州大人验靶。”刘世光也想见见岳飞的绝技,当下命人取来箭靶。这箭靶要先从众人面前展览而过,最后才来到高台前,随着箭靶走过,只听得场内惊呼不断。刘世光也忍不住心下好奇,待箭靶放在高台前,刘世光仔细打量也是一惊。 这靶子乃是稻草编制而成,中间一块靶心是黄泥压制而成,有掌心大小,只见岳飞九箭具都在靶心之上,箭头攒在一处,好似一朵梅花。 刘世光不由得抚掌大笑:“果然神射,此次考试你当为第一,且下去休息,待今日考完,本州请我大宋贤才到府饮宴。”岳飞几人赶忙抱拳拱手,退到人群当中,然后回了客栈梳洗收拾。 刘世光坐回位置还是激动不已,不住的和左右夸奖岳飞。这时左手边有一人,正是汤阴县县令李春,起身说道:“春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知州大人多多相助啊。”刘世光赶忙说道:“贤弟何须如此,有事只管讲来。”李春赶忙说道:“大人也知道,前日小女来时被靠山熊劫持,险些丧命这恶贼手中,多蒙那岳飞搭救,回去后下官和女儿商量了一番,这救命之恩实难报答,因此下官欲要将小女嫁给岳飞,想请知州大人做媒,保这门亲事。” 刘世光闻言哈哈哈大笑:“好你个李春啊,想你也是看出这岳飞日后成就不凡,提前下注吧,也就是你这厮命好,生了这花容月貌的闺女,本官要是有个女儿,此时定不应你。也罢,本官应了你这媒人的差事了,刚好前面说了请岳飞来府衙饮宴,你也一起来,咱们酒席宴前好说话。” 李春连连点头称谢,退回自己的座位。 这才有后来岳飞完姻归故土,武科场枪挑小梁王。 第25章 岳鹏举完婚归乡 说话间,相州教军场内的考试也已经结束了。这次武举结束,相州府衙这次前来参加考试的武童只有十之一二获得举子身份。而其中最为优秀的自然是岳飞、牛皋弟兄五人。 到了傍晚时分,刘世光派人将岳飞兄弟几人请到了府衙内。请了李春县令作陪,一行七人坐在花厅饮酒。酒至半酣,刘世光向岳飞问道:“鹏举啊,你有如此能为,不知是何人传授啊?” 岳飞赶忙抱拳拱手道:“不敢欺瞒老大人,学生一身武艺都是义父周侗所传。”刘世光和李春闻言一惊,纷纷举杯道:“我二人前些时日还在猜测,鹏举这一身能耐得是什么样的高人才能教出来。不曾想竟然是周老侠客。了不得,了不得。”说完刘世光又问起周侗下落,想要请他出山帮忙整备军队,听闻周侗已经去世,几人又是一番伤感。尤其是岳飞眼中似有泪光泛出。 李春见状连忙岔开话题,感叹道:“我之前看名册,几位英雄都是大名府内黄县的人士,回头我可要向内黄县的县令好好讨教一下,怎么贤才具都出在他县里了。”这时王贵喝了几杯酒,精神放松,也随意起来,对着李春哈哈一笑:“李县令,这就是贵县风水不好留不住人才了。我岳大哥可正是你们县里人物。” 李春闻言一愣:“鹏举是我县内英才?这话从何说来?我李某为官也算勤谨,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啊。”王贵话一出口就已经后悔,如今见李春闻讯,只得将目光看向岳飞,岳飞微微有些生气,但是大人面前,只得开口回答:“学生本就是汤阴县孝悌里永和乡岳家庄生人,只因为出生三天,黄河决口家财浸没。唯有飞和母亲躲在荷花缸中这才延河漂流而下,被王贵兄弟的父亲救起,又对飞多有资助,故此名册上写在内黄县长大。前几日学生原本想要回故土探望寻亲一番,却正好碰到靠山熊那般恶人” 一旁刘世光闻言抚掌大笑:“既然鹏举本是我州人士,怎可流落外地,李县令明日就先行回衙,替鹏举查查岳家旧时基业,查点明白之后,由本府府库出银盖造房屋,叫鹏举也能回归故土啊。”岳飞闻言赶忙起身:“学生怎敢受大人如此隆恩啊,这叫飞如何报答。” 刘世光之所以如此行事一是因为爱惜岳飞这个人才,二来则是岳飞如果是相州户籍,进京拿了武状元,那他刘世光也是一笔不小的政绩,故此分外上心。刘世光见岳飞一躬到地,赶忙双手搀扶,说道:“鹏举不必如此,某这也是有事相求,不知道鹏举愿不愿意帮某这个忙啊?”岳飞闻言一愣,心想果然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但是又想到母亲对于家乡的思念,心下一横说道:“但请老大人吩咐,上刀山下火海,岳飞在所不辞。” 刘世光见状,捻髯一笑:“李贤弟,看来这宅子钱为兄可以少掏点了啊。”岳飞闻言却是一愣,看向李春却见他满面堆笑,刘世光也不继续打哑谜了,直接说道:“李县令的夫人早年去世,只有一位宝贝闺女待字闺中,今日本州保媒,欲要将这李家闺女嫁给你为妻,你看如何啊。”听闻此言,众弟兄是哄然大笑,唯独岳飞,这一张白脸却是变得通红:“这个,那个,大人这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飞还有高堂老母在家,不敢妄自做主啊。”饶是堂堂岳大帅,如今不过十七岁少年,这一时间一张巧嘴也变得结结巴巴。 刘世光摆摆手道:“这是自然,本官今日也只是先问一问你的意愿,等你和令堂回归汤阴县之后,本州再亲自上门保媒。”岳飞见此,也没什么理由可以推脱,更何况这可是县令家的女儿啊。岳飞忙起身向李春深施一礼:“小婿岳飞岳鹏举见过岳父老泰山。”李春闻言大喜,一时间酒宴更是热闹几分,七人吵吵闹闹到子时时分,方才散去。 次日天明,岳飞、牛皋几人收拾行李回内黄县,李春也赶忙回汤阴县查点岳飞家财。 回到内黄县,岳飞将这次考试的经过告诉了岳母,岳母闻言也是大喜,自己儿子有出息了啊,一时不由得眼中泪光闪烁,母子二人正是感叹时分,听得院外有人敲门,岳飞忙起身前去开门。却见门外王明带着张员外、汤员外、牛母以及几位小弟兄都在门外,岳飞连忙将几人请进前厅。 坐定之后,王明与岳夫人最熟,开言问道:“听王贵回来说,鹏举这回得贵人赏识,使得老嫂子可以回归故土,不知是真是假啊?”姚氏夫人闻言,点点头:“这十几年多蒙王员外挂念,鹏举也是刚回来和我说起这件事,我母子二人也是正在商量。” 王明、张父、汤父几人对视一眼,刚要开口,牛皋却是个急脾气当先先喊道:“岳大哥去哪,我和母亲就去哪里。”王明几人对视一眼,也是纷纷点头,王明说道:“牛皋之言也是我们弟兄心中所想,这周老先生去世之前有言,要想王贵几人飞黄腾达,光宗耀祖非要依托鹏举不成,既然如此,我们几家商量了一下,索性变卖浮财,居家陪老嫂子和鹏举一起搬去汤阴县。”岳母连连推辞,说道:“怎么好意思劳动几家如此大动干戈。”奈何王明几人心意已决,岳母也推脱不掉。 当下几人开始商量搬家事宜,最后决定,各家各留一套宅院,日后回乡祭拜也有个居所,其余田产地业纷纷变卖,家人奴仆具都遣散回家,只带金银细软,其余所有都到汤阴县再重新置办。 确定下来之后各家纷纷回家收拾行囊,足足半个月方才收拾停当,五家人准备了足足二十辆大车,家眷坐了四辆马车,其余几辆上拉满了财物。好在张家、汤家搬来不久,这行李收拾的格外利索,这两家父母为了自己孩子费劲心机。 一行人岳飞骑马拿枪在前领队,王贵、牛皋在队尾保护,张显、汤怀二人保护两侧,来回纵马巡查。浩浩荡荡一队人马赶奔汤阴县,这车队缓慢,原本五日的路程怕是要走十天。这一天岳飞见日头偏西可是附近竟然不见炊烟,岳飞赶忙命令张显、汤怀四处查探,这才发现,一行人贪赶路程,竟然错过了村镇,如今方圆几十里只有一座破庙可以容身。 张显回来说道:“这庙虽然冷落,但是有正殿一间,连廊两条,足够歇息,只是庙里无人,这吃饭不好解决。”这时队后的王贵赶上来说道:“不妨是,咱们带了锅具粮米,可以自己生火做饭。”于是岳飞命人将车队赶进庙中,四下巡查一番,众人今日就在这院中驻扎。 有道是清酒红人面,财帛动道心,这一行人,浩浩荡荡偌大车队,却被有心人惦记上了。 第26章 兄弟搬家斩洪先 几人将马车赶到连廊之下,防止半夜下雨打湿了行李,车夫就同马车睡在一处,几家家眷都安置在大殿之中。这庙里还有个厨房,灶坑已经半塌,牛皋捡了几块石头将这灶坑垒了垒,又从车上取了锅具粮米,喊张显王贵捡了柴火回来,就地生火做饭。片刻功夫米饭做好,就着带来的腊肉咸菜,几人开始了晚饭。 只是这菜牛皋、岳飞吃来还算可口,可苦了王贵几人,这几位少爷,王贵几人平时在家哪顿不是七个碟子八个碗,吃了两口,王贵就按捺不住,回自家车上提来两坛好酒。岳飞见状,出言说道:“贤弟啊,这酒还是少喝点,咱们一路招摇过市,有道是财帛动人心,难免会有匪徒惦记,还是小心为妙。等到了汤阴县,咱们弟兄一醉方休。”不等王贵答话,刚接过酒坛的牛皋说道:“大哥这也太胆小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吃了。”说完酒坛放在一边,闷头吃了五碗米饭方才罢休。一旁的汤怀、张显本就酒量不济,王贵自己闷闷喝了两口,感觉无趣,索性也将酒坛放在一边。 吃完饭后,几人帮忙打扫大殿,在殿中点起一堆篝火,一来为了晚上取暖,二来也能驱散一些蚊虫。随后从大车上卸下草席被褥,铺在地上。请几位女眷就在殿内安歇,至于王明和张、汤两家员外,早年间也是行走天下做买卖的人物,知道这旷野荒郊确有危险,一人拿了把单刀,就合衣靠在大殿门口,屋檐以下。好在这殿规格不小,屋檐宽大,要是下雨几位员外也淋不到雨,岳飞见此,拿起火种,在几位员外身边也升起一堆篝火。 随后岳飞开始安排几位弟兄,首先喊出汤怀、张显:“两位贤弟,今晚需要小心在意,你二人费心守在殿后,防止有人从后院破墙翻入,直入大殿伤了家里人。”二人答应是:“哥哥放心,但从后院进来一人,拿小弟二人问罪。” 岳飞又看向王贵:“王贤弟,你看着左边院墙已经破了缺口,寻常男子一步就能迈入,你来看守,要是左边有失全在你一人。”王贵说道:“哥哥放心。” 岳飞四下扫视一眼叫道:“牛皋兄弟呢?”却见牛皋从一辆马车后探出头来:“在这里,哥哥有什么吩咐。”岳飞说道:“这右边院墙也摇摇欲坠,就由你来守着。”牛皋说道:“大哥辛辛苦苦一路,睡觉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怕什么啊?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全在牛皋一人身上。”岳飞微笑道:“兄弟不知,古人云‘小心天下去得’我和你两个有什么值钱得行李,这多是几位员外的家财,几位员外陪着咱们背井离乡,要是再丢了家财,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咱们弟兄?故此麻烦几位弟兄守着四墙,为兄守着大门,这样就是有千军万马也不怕他。”牛皋闻言,赶忙起身,来到右边院墙之下说道:“也罢,既然大哥如此说了,这右边交给我了。”但心中却想:“大哥未免太过小心了,如今哪有那么多强盗,就是真有,我们这许多弟兄,怕他作甚。” 岳飞站在院子当中,四下打量,见周围已经安顿稳妥,众人也都在院中,于是上前关了院门。左右找了找却没有门栓,回头看见场院当中有个半人高的石头香炉,岳飞走上前去,推了一下却是一块大石凿成。岳飞收拾一下身上衣物,来到香炉前扎稳马步,运起神威,两手一抱,将这硕大香炉搬起来,挪到院门前,将院门挡死。随后索性靠着香炉坐下,将沥泉神矛靠在一边。 岳飞抬头看着星空,心中想起自己义弟赵斌,却不知义弟如今如何。而此时的赵斌还在五台山中受苦,最近金台正在锤炼赵斌的身法,这每日不是山林中奔走竞速,就是梅花桩内闪转腾挪。又有几日,金台美其名曰锻炼探听情报的功夫,又让赵斌去清凉寺内偷和尚们的佛珠,要求是每天偷一人的,第二天还回去,再偷下一个人的,期间不许让僧侣发觉,最近赵斌的手已经快伸向智真长老了。 将近子夜时分,听到外面远远有吵闹声。片刻功夫,小院四周亮起火把,只听得人喊马嘶,来到庙门前,大叫道:“懂事的速速把门打开!把一应财宝金银献出来,饶你一群狗命!”又听一道声音说道:“不要走了岳飞”说话间有几人上前来推搡庙门,却推不开。岳飞一惊不小,又暗想:“我年纪尚轻,怎么还有仇人了。”那庙门原是破的,就向那破缝中一看,却都不认识。只见门外为首一人四十岁上下,骑在马上,提着一柄三股托天叉,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年轻人,手里分别拿一支方天画戟,四周围满喽啰,约莫有二三百人。 岳飞见此,心下想到“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只要守住大门,四面皆有兄弟们守护,谅他们也进不来。等到天亮,他自然离去了。”想到此,整整战袍,稳稳鞍鞯,翻身上马,挺枪守住院门。 这院外吵闹,几位小弟兄也被吵醒了,牛皋见此把睡得惺忪的双眼一揉道:“咦!有趣啊!大哥果然好本事,真有强盗来了,既然如此不如拿他们来试试我的双锏。”说完牛皋翻身上了乌骓马,拎起双锏,一催战马,径直踏破右边院墙,大叫一声:“好强盗,速来试锏。”说完左手锏将一个喽啰打的脑浆迸裂,右手锏将一个喽啰打成两截,原来是这一锏力大,直接把脖颈打断了。 左边院墙下王贵一见大喊道:“哎呀,不好了,不好了,我要再迟些出去,都被他们杀完了。”说话间提刀上马,一催赤兔马跃出院墙,轮开大刀就砍,这可真如了他当年的愿望,左边一挥三五个人头,右边一挥七八个人头。 这门前提三股叉的人见牛皋、王贵杀的凶残,手下喽啰似有退意,赶忙一催战马,来战牛皋。牛皋见状大叫道:“狗强盗!你敢来惹你牛爷爷。”说话间轮开两条镔铁锏奔这人就砸。那一边两个使方天画戟的年轻人一起来战王贵,王贵喊道:“不怕你二人一起来,就怕你们不来!留下你们一个都不算小爷本事。”岳飞见自己两个兄弟冲杀出去,唯恐他二人出了意外,将沥泉神矛插向香炉底座,一枪挑开香炉,向外冲杀而去。出门前不忘喊一句:“张显、汤怀守好大殿。”二人忙上马,一人轮起钩镰枪,一人抖开五钩神飞亮银枪,这帮喽啰靠近大殿具都丧命。转头又想去抢行李车马,可这几位愿意跟着迁居的车夫,那也都是这几位员外家里看家护院的好手。 岳飞冲出院门,见王贵以一敌二,忙上前拦住一人,这年轻人使戟如何能和赵斌相比,赵斌都不是岳飞对手,何况是他,只三枪就被岳飞挑落马下。另一个年轻人见此大喊一声:“哥哥!”却是心神一乱,被王贵瞅准时机,一刀劈为两半。牛皋那边使三股叉的喊道:“好岳飞啊,你竟然又杀我双子,我与你不共戴天!”说完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要是被围上恐怕也要命丧与此,拨转马头就要跑。岳飞忙喊道:“贤弟,除恶务尽,不可走了贼人。”牛皋大喊一声:“哥哥放心,人头献上。”说完催马就追,那人所骑不过一匹劣马,如何比得过牛皋的乌骓马。牛皋赶到背后,将双锏并在一处,双用力照着后背就砸,只一下,砸的这人抱鞍吐血,生息皆无,连马的四肢都被震断。 一众喽啰见领头的都死了,忙是四散奔逃,牛皋、王贵又是一顿追杀,一旁张显、汤怀二人见状也跃出院墙,四人一路追杀,留下一地喽啰兵的尸首。几人杀的尽兴,岳飞在后面苦喊不回,却听见有马队声音响亮。只见相州方向和麒麟村方向各有一队军马冲来。牛皋几人见有马队奔破庙冲来,赶忙回到小院外,与岳飞一道护住家眷马车。 两边人马会合,将一众小喽啰抓的抓,杀的杀,片刻间也来到岳飞一众人面前。岳飞定睛一瞧,赶忙甩蹬下马,原来相州方向正是知州刘世光带着五百马队,麒麟村方向来的是内黄县县令徐行带着一众县衙捕快兵丁,也有二百人。 刘世光见岳飞,赶忙下马来到近前:“鹏举,你家可好,没出什么事吧?你们弟兄怎么在此?”岳飞忙解释道,五家人要一起举家搬道汤阴县的事,又说了昨晚有匪徒抢劫一事。刘世光听完不由得长出一口气:“还好鹏举你们武艺高超啊,昨晚劫匪可是一个拿三股叉的带着两个使方天画戟的?”岳飞忙说:“正是如此,这三人如今已被我们弟兄杀死,请大人验看。”刘世光和内黄县令徐行随着岳飞四处看了看,三头对案这才弄清事情原委。 原来这领头之人姓洪名先,是靠山熊吴凡的亲娘舅,那两个使画戟的是洪先的两个儿子洪文、洪武。这父子三人也在附近山头占山为王,洪先听闻自己外甥被杀了,气的暴跳如雷,因此点起人马,打听到岳飞一家住在麒麟村,因此一路杀奔麒麟村想要为自己外甥报仇雪恨。刘世光正是侦知了这件事,这才点起本部人马,前来救援岳飞。这洪先来到麒麟村却听说岳飞一家搬走了,气的他将岳飞旧宅烧为白地,又领众人一路追来,他这般行事自然也惊动了内黄县衙。假若光是岳飞一家,这徐行恐怕还不会如此上心,但听闻还有张汤王这三家富户,可吓坏了徐行。领着一众衙役兵丁随后追来。 事情说清,岳飞几人非但无罪反而又立下大功一件。刘世光见岳飞一众车马众多唯恐这一路上再出意外,索性亲自带着五百马队一路护送几人回了汤阴县孝悌里永和乡岳家庄中,这一地尸首却是留个徐行打扫,这徐县令索性将所有尸首堆在殿中,放起一把大火,将这里烧为了白地,一来防止尸体堆积滋生瘟疫,二来省去了认领尸首的烦恼。 岳飞这边有了刘世光保驾护航,自然一路平安无事,而刘世光也是乐的如此,原本以为有个岳飞,自己政绩已经斐然,不曾想还有三家富户,这三家都是大买卖家,都来了相州对自己也是一笔不小的功绩。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了岳家庄,王明几人自然是拿出银子来,买院子的买院子,盖房的盖房。岳飞和母亲自然回到李春精心准备的宅院中。这李县令也怕自己女儿受苦,岳飞家原本祖产就不小,这李县令又大笔一挥,多加了不少,又加上是府库拨银,如今岳飞的宅院前后三进还有一座花园,另外还有一处两进的别院。岳母见此,自然满心欢喜,当下将别院送予牛皋母子,王、张、汤三家宅院完工也需要时间,索性都请进自己家中。 一切安排停当,自然是排摆酒宴,庆贺岳飞回归故里。酒席宴前,刘世光又和岳母姚夫人提起了李春嫁女这件事,岳母自然是连连点头应允。 这一下岳家庄可热闹起来了,足足一月,鞭炮声不断,几家之间酒席不停,喝完岳飞荣归故里的酒,又喝牛皋家的乔迁酒,随后又是张、汤、王三家的新屋落成酒,紧接着自然是三家乔迁新居的暖房酒。好不容易五家都安定下来,紧接着又是岳飞和李春女儿李淑贞的订婚酒,之后又是接亲婚宴。婚后李夫人孝敬婆母,从此每日里岳母姚氏都是满脸的喜气洋洋。 说话间忙忙碌碌,三个月过去,这日岳飞在书房中温习兵书,赵斌也要艺成下山了。 第27章 赵斌艺成回大名 消失人口赵斌回归,这一日五台山,金台的小院中,正是午饭后,金台将赵斌唤到身前。 “斌儿,如今离中秋还有半个月,为师也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下午你就收拾收拾回家吧。”赵斌闻言一愣,这一年中,每日只睡三个时辰,累的已经不知时日了,这仔细一算,可不是马上到中秋了。这分别之际来的突然,赵斌一时间看向比一年前苍老许多的金台,不由得眼含热泪,说道:“师父,徒弟不孝,您老人家不如随徒弟一起下山吧?去弟子家中,弟子也好早晚侍奉啊!” 金台见赵斌如此,不由得欣慰的点点头,却又摇摇头:“痴儿啊,为师难得脱离红尘,在这山中有一片清静,怎么能再染凡俗.你放心下山,咱们师徒日后还有再见之日。”说完又从一旁拿起一卷书册,三颗金珠递给赵斌说道:“如今你这一身拳法、刀法为师已经没什么可教的了,只要多多应用就好。至于身法,你更是出类拔萃,前日偷拿智真的佛珠都没被他发现,这份身手万军丛中你也独往啊。唯有这暗器一门,你太过依赖周师弟的弩机,这三枚金弹子你拿去,这也是当年弹子僧传授给为师的,今日为师将他传授给你,望你勤加练习啊。”说完又一指书册,说道:“为师这里也有一册兵书,上面记载乃是当年西蜀白毦精兵的训练方法和战术战法,你拿去仔细研究,要知道兵在精不在多,这白毦兵最多不能超过千人。不然对于军资耗费也过大。”说完金台又取过书信一封,递给赵斌:“为师早年间还有一位师弟,他与周侗不同,乃是你师爷亲传,如今在京为官,姓宗名泽,为师这里有书信一封,将来你要是有需要帮助,就去寻他。” 赵斌赶忙点头记下,金台说完摆摆手,让赵斌回去收拾。这赵斌来时本就轻装而来,这一年时间过去,久在山里更是没添置什么,赵斌将周身上下收拾利索,将金锏背好,来到院中想要和金台告辞,却见屋门紧闭,赵斌上前推了又推,却不见门开,心下知道自己恩师也不忍心和自己分别,于是连退三步,跪在当院冲着院门连磕三个响头,这才转身下山。 这一路上,虽然没了马匹,但是有金台传授的身法,赵斌这速度和来时相比那是只快不慢,只用了三天就赶回家中。赵安见自己儿子归家,自然心下欢喜,当下命人安排酒宴,撒下人手去四处散发请柬,决定八月初五为赵斌举行成人礼,加冠赐字。 一番酒宴过后,赵安为赵斌取字于渊,义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示人,从此称呼赵斌也可以唤作赵于渊。酒宴结束,赵斌和赵安来到书房,只是赵斌的脸色却阴的难看。赵安见状哈哈一笑:“我的儿,你是对为父起的字不满意吗?怎么这一晚都闷闷不乐。”赵斌说道:“别的儿子都不问,只问一句,我那义兄岳飞岳鹏举怎么今日不见,难道父亲没请他吗?” 赵安看着儿子问道:“我儿怎么知道是为父没请他?而不是请了他没来呢?”赵斌把头一摇:“我知道我兄长的脾气,哪怕远隔千里,我要有事,鸿雁托书他也要来啊。”赵安点点头:“我儿识人之能不弱啊,只可惜这回却是例外,你这义兄这一年来也是机遇颇多,如今已经搬回老家汤阴县了,非但是他,你那几个师弟也全家和他一起搬去了。对了,有件事你要记着,莫要在你母亲面前提起岳飞。” 赵斌却把头一摇:“你这老不休,别在这编谎了,我义兄哪怕搬到汤阴县,又怎么可能不来参加我成人礼呢?还不让我在母亲面前提起,你是怕母亲揭穿你的谎言吧。”赵安摇摇头,说道:“我有什么骗你的,你义兄在家,自然会来,可是如今,天子有命,于八月十五在东京汴梁开了武科场,天下的武举们都去京城参加,你义兄自然也不例外。至于不让你在你母亲面前提起岳飞,那是因为如今岳飞已经成婚,听闻妻子好像还有了身孕,你难道想被催婚了?” 赵斌闻言心下一惊,暗自想到“这可真是机缘凑巧啊,刚回来就能赶上义兄枪挑小梁王,而且没准还能见见岳云这个小家伙。”想到此处,赵斌起身道:“父亲大人,请恕儿子不孝,刚刚回家就要走,我想要进京去看看义兄和武科场的天下英雄,希望父亲大人同意。” 赵安沉吟片刻,起身走到赵斌身前说道:“跟我走,咱们父子换个地方说话。” 说完领着赵斌奔花园而去,父子二人兜兜转转来到一处假山前,没等赵斌看清赵安有什么动作,只见山石裂开一道门户。赵斌却是一惊“我以为我穿越就是个土豪家庭,看样子这来头不小啊”。 正想着却见赵安已经闪身进了门户,赵斌也赶忙跟上,两人在洞中兜兜转转,忽地眼前一片光明,来到一处石厅中。只见大厅中有座神龛,神龛之上供着几座牌位,只是洞中昏暗,烛光恍恍惚惚的看不清楚。 赵斌忙问道:“父亲大人,你带孩儿这时来了哪?”赵安背手站在神龛前,沉声说道:“斌儿,跪下。”赵斌见父亲语气沉重,当下也不敢迟疑,连忙冲着神龛,双膝跪倒。赵安继续说道:“此处乃是咱家的祖祠,当着祖先的面,为父有三条规矩予你,你要是听,那明天你就可以离家去东京汴梁,要是不听,从此咱家府门你也不用出了,为父养的起你。” 赵斌赶忙问道:“不知父亲大人有何要求,儿子自然件件依从。” 赵安说道:“这第一件事,京城可以去,但是不许你下武科场比武,更不许四处扬名。第二件事,不可见当今天子,不管你是装病还是装死,总之万万不可和天子见面。第三,不许从军,你可以跟在你义兄身边,但是你不得有军籍,不得立功,但有扬名机会全部让给你义兄鹏举。只此三件事,你要应允,明日就可以启程赶奔东京。” 赵斌闻言笑道:“老爹,莫不是咱家和皇家有什么仇怨,一旦暴露身份就会有杀身之祸?”赵安听了儿子这么想,沉吟片刻:“不错,确有仇怨,只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当年天子有言咱们家要是安心当个富家翁则平安无事,如若不然则有灭门之祸。” 赵斌赶忙说道:“既然如此,儿子明白,这次上京只看热闹,不出手,当个小透明。”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开始暗暗盘算。赵安见儿子明白了其中利害关系,也就不再多言,领着赵斌出了密室。 次日天明,赵斌带好兵器行囊,准备启程上路,只是答应了父亲要低调行事,因此也没骑自己的万里烟云罩,一般的马匹又比不过自己的身法,赵斌索性步行赶路。 这才引出来,飞石打梁王,宗泽府献艺。 第28章 太行山巧收王善 八月初六天色蒙蒙亮,赵斌就收拾利索,准备启程去往东京汴梁城,赵斌母亲自然又是一番痛哭流涕,拉着赵斌的手久久不肯放开。这时赵安说道:“夫人啊,好男儿志在四方,儿子每日在家媳妇不也找不到嘛,你放他离家闯荡一番,没准就带着媳妇回来了。”赵斌为了顺利离家,也是连连点头,赵夫人闻言这才放过自己儿子。 几人说话间,却见福伯从一旁牵来一辆马车,车上堆满了礼品,赵安说道:“你这一去又不知道要多久,索性你先行去汤阴县探望一番,再去东京。这里是两份礼品,一份是为你姑父姑母准备的,另一份是给姚夫人准备的,另外还有些安胎的药材。至于马车你要是嫌麻烦就先留在你姑父呢。”赵斌心下盘算了一下自己的速度,赶去开封时间应该还是充足,于是点点头,接过马鞭,侧坐在车辕上,也不再迟疑唯恐自己母亲再哭,一扬鞭子,马车上路。 来到汤阴县,赵斌稍一打听,就寻到了岳飞和自己的姑父家,原来这几家人为了日后方便,索性将宅院和岳家修在了一起。岳飞家对面是张显一家的大院,张显家旁是汤怀家,岳飞家左边旁边是王明家、右边是牛皋家。这几家都是家资丰盈,因此宅院都格外宽大,李县令又为了几人练武方便,专门圈出了一片空地,当做教场。可以说这五家占地已经不次于一些小村庄了,故此如今附近人都称呼这里为岳家庄。 赵斌先去自己姑父家探望一番,问了问岳飞、王贵的近况,又找王明借了几个家丁挑着给岳飞一家的礼品前去见见自己的义母姚老夫人,见面自然又是一番寒暄,更是专门拜见了自己的嫂子李氏,送上福伯专门准备的安胎药材。 这一番拜访下来,赵斌才终于弄清自己义兄赴京赶考的前因后果。 原来就在赵斌下山那天,岳飞正在书房读书,却有家丁进来通报,言说知州刘世光来到了汤阴县,派人来喊自己前去县衙一道饮酒。岳飞闻言不敢怠慢,忙牵出皎雪骢翻身上马赶奔县衙。来到县衙花厅却见酒宴已经摆下,岳飞赶忙施礼:“怎敢劳烦岳丈和大人等候学生啊。” 刘世光摆摆手说道:“这顿酒宴乃是为鹏举饯行,本官和李大人等等无妨。”岳飞闻言却是一愣:“不知大人这饯行这话却是从何而来啊?”这时一旁的李春说道:“贤婿啊,先来入席,咱们边吃边谈。”岳飞赶忙入座。三人边吃边喝边聊,谈话间岳飞也知道了这次武科举之事,心下也是颇为激动,恨不得立马告辞就回家收拾行囊。 酒至半酣,刘世光突然神色一正,将手一挥对伺候的衙役们说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都下去吧,把门关好。”岳飞心知刘世光这是有事托付,赶忙起身亲自去将门关好,还专门四下看了看,防止有人偷听。二次回到席间,却见刘世光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岳飞说道:“本官早年间和那老帅宗泽有一番交情,如今他正在京中任职,我这里有书信一封,你拿去找他,有困难时他自然会助你。”岳飞赶忙双手接过,贴身放好。 随后三人自然又是一番热闹,酒宴散去岳飞这才赶回家中。刚一进家就命家中小厮去附近几家,将弟兄几人请来,说了赴京赶考一事,几小自然是激动不已,各自回家收拾行李,次日天明几人在岳家庄门前碰头,赶奔东京。也正是因为如此,岳飞才错过了自己义弟的成人礼。 赵斌弄清这些更是不敢怠慢,算算时间,岳飞几人已经走了五天了,骑得又是宝马良驹,如今恐怕都到汴梁城了。心知岳飞在汴梁城内热闹事是一件接着一件,赵斌唯恐错过,赶忙起身向自己义母和嫂子施礼告辞,连午饭也顾不上吃。 赵斌出了岳家庄,辨明方向,直奔汴梁就走,仅一个白天,赵斌就行出七八十里,来到了太行山下。见日头偏西,天色将黑,赵斌也减慢速度,想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可以借宿的地方。正在四处寻找,却听得远处轰隆隆之声不断,仔细听去,却是大队马队奔跑发出的声音。赵斌却是一愣“这附近也没有战事,哪来如此规模的马队。”当下定睛看去。 只见前面山口处,冲出一队人马,足有千人,衣着杂乱,为首一人手拎一柄方天画戟,也正好看到赵斌,当下将大戟举过头顶一摇,向着赵斌一指,这千余马队奔着赵斌就冲来。赵斌见这些人衣着打扮,心下明白,原来是一伙草寇,也不在意,见为首之人竟然还向自己冲来,当下站稳身形,翻手从后背抽出鹿角双刀。 那带队之人见赵斌非但不怕,还拿出兵器,当下催马就向赵斌撞来,要是寻常人物躲不开这匹马,那后面马队一过只怕立时变为肉泥。赵斌却是不慌不忙,暗自运气。 那为首之人刚到赵斌面前,赵斌随之一动,整个人好像风中飘絮,转眼间轻飘飘的落在那人身后,站在马屁股上,缓缓将鹿角刀搭在了那人的脖子上。为首这人还未发现,正在四下寻找应该被自己马撞飞的那人,却忽然感觉身后气氛不对,忙拨转马头,看向自己带下山的一千喽啰,却见这千人已然吓傻了,在他们眼中,赵斌好似神仙中人,刹那间就飞到自家老大身后。 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声“鬼啊!二当家被鬼抓了。”当下这一千人四散奔逃,只是一眨眼,场中只剩下两人一马。那为首之人此时方才反应过来,微微一抬头,正和自己身后的赵斌四目相对。这人咽了口唾沫,强打精神说道:“我,我,我是太行山王善大王手下二寨主邓成,不管你是人是鬼,速速放我回去,不然我大哥杀将下来,要你立时殒命。”赵斌听他报名,这才想起来此人是谁。 “我以为是谁,原来是王善一伙,按前世书中所写,正是此人勾结小梁王造反,号称有十万兵马,约定是里应外合,要夺取大宋江山。只可惜这小梁王被我大哥一枪杀死,他在汴梁没了内应,最后被宗泽剿灭。”想到此处,赵斌心下微微一动“老爹言说,我家和大宋皇室有仇,既然如此,我何不收复这路人马,当作后援。”想到此处,赵斌挥手将邓成打晕,一把推到马下,自己骑了邓成的战马,拎起他的方天画戟。 在手中比划两下,却是面露不屑,看着一边昏迷的邓成说道:“原来是个银样腊枪头,我当什么猛将,这戟未免太轻了吧。” 说完这话,就听得耳边三声炮响,山口冲出一队人马,约莫五千人,为首一人骑一匹黑马,手中提一把金刀,身后一杆大旗,上绣“太行山金顶大王”。正是刚才邓奇口中的王善,这王善看见一黑袍少年正骑在自己二弟的马上,手中拿着自己二弟的方天画戟,自己二弟生死不知,倒在一旁,当先大刀一摆,指向赵斌:“呔,那娃娃,有道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们不曾劫你,你为何伤我二弟。” 赵斌一挥大戟:“怎么没有,方才这人可是骑马要撞死我,若非我武艺高强,恐怕现在已经是一滩肉泥了。”王善闻言,微微一愣,瞪了一眼身边的喽啰,又抱拳拱手说道:“这却是我弟弟的错了,不如少侠将这混账还给王某,王某让他给少侠磕头赔罪。” 赵斌微微一沉吟,说道:“不如王寨主和我比斗一番,要是我输了,那也不用邓成赔罪,赵某抱头滚出太行山,从此对你王寨主是退避三舍。可要是侥幸赢了,那小可却是想试试这太行山头把金交椅的滋味,这十万人马,以后就要姓赵了。” 王善闻言却是大怒:“好娃娃,竟敢戏耍你家爷爷。”说罢催马轮刀奔赵斌就砍,赵斌也不迟疑,手中大戟轮开,和王善站在一处,因为想要收复此人,赵斌只用了五成能力,想要伺机活擒了王善,一时间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说话间四十回合过去,天色越来越晚。正是此时,两马一错蹬,赵斌见机会来了,左手抽出后背铜锏,一下砸在王善后背,仅仅用了三成力,就砸的王善抱鞍吐血扔了金刀,赵斌将马一带,来到王善马后,背好铜锏空出左手,伸手抓住王善的腰带,抬起脚踹向王善战马的屁股,单膀一用力就将王善拎了起来,担在自己马背上。 这一众喽啰见自己大王被人家走马活擒,当下一阵动乱,这时有小头目喊道:“双拳难敌四手,大家一起冲,救回大当家啊。”这五千人也是一定,一起向赵斌涌来,赵斌也浑然不惧,不管马背上趴着的王善,挥起大戟就冲向这五千人,真好似虎入羊群,杀了个人头滚滚,只一个来回的冲锋,这五千喽啰就扔下几百具尸首。其余的哪还敢战,纷纷向上山溃逃。赵斌也不忙着追赶,马上带着王善,催马跟队伍之后,慢慢向金顶而去,刚走过一个山口,却见眼前列出一队军阵,当先一人手中提一柄银枪。 赵斌却是哈哈一笑:“我原以为你们只是一帮草寇土匪,不曾想还有人能知军阵啊。”马背上的王善也挣扎着微微抬头,看见来人,不由得大声喊道:“军师,你不是此人对手,速速退回山上,据险而守啊。”那人听闻,也是一愣,当下,催马上前,抱拳拱手说道:“这位少侠,有话好说,不知可否先放了我们寨主。”赵斌问道:“你又是何人?能做得了主吗?”那人说道:“小可是这寨中军师,名唤田奇。” 赵斌点点头说道:“此事说来简单,我方才和咱们王大寨主打了个赌。如今他输了,按理说这寨主之位如今是我的了,我怕王首领反悔,这才亲自带他上山。”田奇略一沉吟,说道:“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咱们一道去大寨叙话?”赵斌微微一笑:“怕你不成,头前带路。”当下一众人等回了太行山中的匪寨。 众人坐定,王善被喽啰搀扶到头把交椅之上,刚坐下王善又咳出一口鲜血:“少侠一身锦衣华服,又有如此手段,何苦为难小寨?难道也看上这没本的买卖了?” 赵斌说道:“怎么?王寨主前些日子还敢和梁王谋夺大事,今日就只是没本的买卖了?”这一言说出,却吓得王善和田奇后背一凉。心下想到“这少年好灵的消息,此事绝密他竟然也知道”。却不知赵斌也只是依托前世评书在诈他们,见二人神色大变,不由得心神一定,知道自己押对了。当下继续说道:“那小梁王此次进京必死无疑,你们还不如跟着本少爷,日后未尝没有一场富贵。” 王善和田奇对视一眼,田奇说道:“既然公子有如此把握,咱们不如就以梁王生死再立一个赌局,若是梁王身死,那我等合寨上下十万人从此唯公子您马首是瞻。要是梁王没死还夺了状元,那我们说不得要找公子报今日一锏之仇。”赵斌点点头:“既然我敢有此言,那梁王必死,你我三人今日击掌为誓。”说罢起身伸出右手,王善田奇二人也上前来,三人手掌拍在一处。 田奇当下命人排摆酒宴,赵斌这一日奔劳,又是一番大战,当下也不客气,一顿大吃大喝,田奇不由得问道:“公子难道不怕这菜中有毒?”赵斌端起杯喝了口酒说道:“你是聪明人,杀我容易,可是我身后的势力是你二人能对付的?”田奇哈哈哈一笑:“公子真是个妙人啊,来来来,放心吃喝,明日我送你下山。”当下也算是宾主尽欢,一夜无话,次日天明田奇和邓成送赵斌下山,这一路上邓成几乎将赵斌奉为神仙中人。 下了太行山,赵斌运起身法,继续赶奔汴梁。 这边王善却是出了事,送走赵斌的当天夜里,王善正在屋内睡觉,却忽地瞥见,自己床头站着一人,手中把玩一柄匕首,见王善发现了自己,也不惊慌,开言说道:“既然我家少爷要收复你们这帮草寇,那以后就要忠心耿耿,你放心那赌局你们必输。既然少爷说了梁王必死,那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今日给你换个发型,也是让你知道我们的厉害。”说完只见人影一闪,却是不见,王善赶忙起身一摸头顶,可是一根头发也没摸到。赶忙披衣冲进院中,却见对门的田奇也冲出屋门,一颗光头在月光下分外显眼,当下两人双腿一起发软,瘫坐门前。 王善、田奇两人如何后怕惊恐不提。单说赵斌仗着艺高人胆大,一心赶路,唯恐错过热闹。这一路上也不管什么村落镇店,要是到了晚上有客店就在客店休息一下。要是没客店就找个破庙凑合一下,要是这两样都没有,赵斌索性运起身法,爬到高大树木上也能休息一夜。 从太行山下来,离汴梁还有二百余里,赵斌只用了三天时间就赶到了汴梁城外。正是八月初九的夜晚,可惜城门关闭,故此只能等次日天明才可进城。 第29章 赵斌飞石打梁王 这边赵斌正在郊外寻找住宿,而岳飞几人正住在城内连升客店中。小兄弟几人正在汇总近几日打探到的消息。 王贵说道:“小弟打探到,这宗泽如今留守汴梁,因此都称他为宗留守,皇上赐他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在这京中可谓权势不小。”一旁汤怀边为几位兄弟倒茶,边说道:“这宗泽官声不错,老百姓多有称赞。”那旁张显也说道:“小弟在他那留守府衙门转了转,他政务繁多,每日午时才能升堂处理各位百姓的民间琐事,但是百姓之间倒是没有什么怨言,反而颇为称道。”岳飞听闻兄弟几人如此说道,不由得暗暗点头,记在心中。又看向牛皋问道:“不知道贤弟探听到什么?” 牛皋却是闹了个大红脸,嘴里支支吾吾的,片刻后说道:“小弟在探听哥哥有什么对手,马上就要有下落了”。原来这牛皋初来京城,一下被城中的繁华迷了双眼,最近每日都在大相国寺前听人说书讲古,不曾探听消息。岳飞也知道牛皋是个粗人,当下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拜托贤弟了。” 当下又对众人说道:“劳烦各位兄弟探听消息,那为兄明日就去这留守府投递书信,也好探听一下这次科举的虚实。”将明日行程安排清楚,众人也纷纷回房休息。 次日天明,岳飞找张显问明了路径,径直去寻留守府,正要走到留守府前,却见前面锣鼓喧天,人山人海。远远的听见有人喊道:“行人闪开了,别撞了王爷马头。”岳飞站在高处一看,只见两个恶奴,手拿鞭子抽打行人,后边马挂銮铃,行人纷纷向两边闪开。岳飞心下想到“这是什么人,如此凶横霸道”。就看见打对面过来一队人马,前边是二十四匹对子马开道,马上之人各个背弓挎剑,后边是整齐的军丁,抬着礼品箱子。众军丁好似众星捧月一般,中间有一匹战马,马上端坐一人,年纪在二十五六岁,头戴凤翅金盔,身穿大叶黄金甲,外罩黄龙袍,飞虎战裙遮住膝盖,虎头靴牢牢的踩在马镫上;往脸上看,面如淡金,两道扫帚眉,一对环眼,翻鼻孔,大嘴叉。肋下佩三尺龙泉剑,得胜钩挂一口金背砍山刀。身后有人举着一杆大旗,上书斗大一个梁字。 岳飞见状,向身边一位老者问道:“老丈,这人是谁啊?怎么如此霸道。”那老丈见岳飞是外乡人,说道:“这是武状元!”岳飞却是一愣,忙问道:“如今才是初十,怎么武状元就挑出来了?”老者看了岳飞一眼:“挑什么,武状元就是人家的!”见岳飞一脸问号,就继续说道:“这人是大宋世袭的王爷,小梁王柴桂。家有免死铁卷,岂不闻当年小旋风柴进,那正是他的叔叔。今年不知道为什么有福不享,非要来考武状元。你看见那些箱子了吗?这是给各位主考官送礼呢,其他三位主考官都送到了,这正往最后一家宗留守府上去呢。” 岳飞闻言,不由得心里暗暗叫苦“这武举原本三年一场,只是如今朝廷失政,多年不曾举办,难得有一回,还叫这人内定。罢了罢了,且跟去看看,要是这宗泽也收了礼,索性回去和众弟兄打道回府。” 岳飞一边想一边跟着人群向留守府走去,却见这马队停在留守府门前,不过片刻府内出来一人,一副文生公子打扮,冲着马上的梁王抱拳拱手说道:“梁王殿下,家父上朝,还未回来,这礼我却是不敢代收,不如请殿下先回,等家父回来,小可一定如实转达家父。” 这柴桂听闻此言,却是心下升起三分怒火,他早就差人探听清楚,这宗泽刚刚回府,竟然派儿子出来如此推脱,想到此处,正欲破口大骂,却见不远处墙头之上出现一人身影,一身黑袍,黑纱罩面,指着柴桂大声骂道:“好个小梁王,如今天下举子都来京中比武,你这厮竟然想私下贿赂,买去状元之位,宗老元帅不收你的礼,小爷这里却有一份大礼相赠。”说完抬手三枚石弹直奔柴桂砸来。 这柴桂要说也是身手不弱,当下一个金刚铁板桥,平躺在马背上,躲过第一发石弹,又是一个蹬里藏身躲在马身一侧,让过了第二枚,却不见第三枚石弹,翻身刚回到马背上坐稳,却听得而后金风一阵,再想躲却晚了。原来这枚石弹打的是他身后小厮举的那杆大旗的旗杆之上,反弹回来,直奔他后脑而来,柴桂如今是躲无可躲,只能往前一趴,只听当啷一声脆响,正打在他金盔的凤翅之上,只一下就将他头盔打掉,再坐起身时不由得披头散发,狼狈不已。 正要寻那放暗器之人,却是看不见身影,只听得一道声音说道:“今日先给你个教训,识相的退出京城,如若不然,你定要身陨京城!”气的梁桂哇哇的怪叫,只是众兵丁遍寻不到,自己又仪态不整,当下也只得愤愤离去。可人群中岳飞心中一惊“这人身形好像我那义弟啊,而且说话声音也像,难道是二弟他来了吗?” 岳飞猜的不错这人正是赵斌。原来赵斌今日一早也进了汴梁城,恰巧也住到了连升店中,今早岳飞在店内大堂和张显问路时,赵斌刚进自己二楼的房内放好行李。听见自己大哥的声音赶忙追了出来,却是不见了人影当下赶忙沿路去追,奈何这一路上行人太多,赵斌一时苦追不上,本就心中烦闷。这梁王出行,人群一乱,更是把他挤得看不见岳飞身影,索性也不再找,从一旁店家得石狮子上拿鹿角刀剜出了三枚石弹子。看着马上的梁王是越看越气,当下运起身法,上了一旁的房檐,从随身兜囊中取出一块黑纱蒙面,这才有了前面飞石打梁王的一幕。 岳飞本想四处寻找一番,可是也没看到,又见留守府门前人流恢复平常,当下决定,先投书信,再寻义弟,于是走上前去,向门口士兵行礼说道:“这位大哥,烦请通报一声,相州举子岳飞有书信一封,想要面呈留守大人。”那军卒神色一正问道:”可是岳飞岳鹏举?前面留守大人还吩咐过,近日会有你这么一号人来,速速随我进去吧。” 原来这刘世光怕岳飞不肯来留守府,因此提前书信一封派人送给宗泽,言说自己境内出了个稀世帅才,让宗泽一定多加关照。这宗泽本来就有爱将癖,见了这信就暗暗记在心中,今日下朝回来想起这件事,专门向军卒问了问,听闻没有这位访客,当下吩咐,若有此人到来,不必通传,直接带进来。这才有了军卒领着岳飞直入大堂的一幕。 坐在堂上的宗泽听军卒报说岳飞来了,忙定睛看去,这一看不由得大失所望,只见堂下走来这人,一身月白袍暗绣银线,眉分八彩,目若朗星,皮肤白皙,身材修长。当下将惊堂木一拍,说道:“呔,岳飞,你好大的胆子,这刘世光的书信你是花了多少银子买来的?” 第30章 宗泽府兄弟重逢 岳飞听闻宗泽的质问,不由得一愣,低头看见自己袍服,这才苦笑一声,抱拳拱手道:“老大人容禀,学生的袍服乃是义弟所赠,家宅是刘大人府库拨银修建的,哪里来的银钱去找刘大人买卖书信。”当下又将自己往事叙说一遍,宗泽见他对答如流,不由得信了三分。当下说道:“既然如此,可敢演武场一试?” 岳飞也是丝毫不惧,跟着宗泽来到后院演武场,这演武场是宗泽平日里自己习练武艺所用,都是用三合土砸的地面,又用石碾子压得溜平。南边搭着一个观将台,离地三尺高,中间有公案座位,左边摆着兵器架子,右边摆着弓箭架子,观将台对面立着靶子,足有两百步远,寻常使用专门有军卒往前搬动。 宗泽走到台上,在桌案后坐稳:“岳飞,本帅看看你的本领如何,果然武艺超群,本帅一定一力保举!” “谢元帅!” “好,先看看你的箭法。” “是” 岳飞紧了紧腰带,提了提靴子,撩起衣襟掖在大带上,纵身跃上高台,伸手拿起一张弓,拉开弓弦试了试,觉得分量轻。又操起一张弓,还觉得拉力不大,恐怕射不远。接连试了三张弓,全放下了。宗泽那也是行家里手啊,知道是家伙不合他的手,开言问道:“平日你用多少斤弓?”岳飞说道:“晚生用二百多斤弓。” 宗泽说道:“好,吾儿,取我神臂宝雕弓来。” “是!” 这宗少爷拿了宝弓过来,一路上不由得暗暗吐舌,心想“老爹啊,老爹,你也是老糊涂了,这弓是人用得吗?这小白脸吹牛,你还真配合他啊。”原来自古以来用这种弓的都号称神射手,自古以来一共也就是一手之数,头一位是列国年间的养由基;一个是三国时的老黄忠和吕布;再有一个也就是唐初薛仁贵了。另外还有两个人算是半个神射手,就是小李广花荣和小养由基庞万春,这两人用这神臂弓只能射三箭,就双臂脱力,因此只算是半个。 却说岳飞接弓在手,只见这弓铜胎铁背,弓弦是野牛筋制成,一拉弓弦,喊了声:“好!正合适。”当下一抱拳:“元帅,晚辈献丑了。”转过身,也不下台,也不喊人搬动靶子,抬手从一旁箭壶中抽箭就射,前番在刘世光面前显了一手连珠箭的绝技,今日岳飞也起了卖弄之心,用出自己义父所传绝技,左右开弓。 寻常人射箭,都是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周侗这手绝技,让人双手能开弓,右手在前也是速度不减,也能用连珠箭法。只听场中弓弦声不断,眨眼间射出了二十支箭,左右手各射出十支,看的宗泽也是暗暗点头。 宗泽手捻胡须,心中高兴:“岳鹏举啊,你平时用什么兵器?” “回元帅,什么都可,顺手的还是枪。” “好,取我,抬我镔铁点钢枪来。” 片刻功夫,有两人抬来一杆大枪。宗泽说:“岳举子,你练一趟,本帅看看。”岳飞拎枪在手,抱拳拱手道:“元帅,晚生武艺不精,望元帅多多指教。”说罢大枪一抖,亮好门户,“扑楞”一声,来了个怪蟒翻身。再看枪缨一抖,磨盘大小,将周侗秘传的六合枪用开了。这杆枪上下翻飞,遮前挡后,里勾外挑,使三十六个翻身,七十二路变化。最后大枪把岳飞裹起来了,只见枪影闪烁,不见人影。 宗泽正看的入神,却听见耳边一声喝彩:“好,好枪法,大哥身手不减当年啊。” 听闻的此言,宗泽却是一惊,这演武场平常没有命令,无人敢进啊,怎么还有人喝彩。仔细一找,更是一惊不小。只见自己条案旁靠着一黑衣青年,后背鼓鼓囊囊不知背的什么兵器,正认真看着场中岳飞练武,手中还拿着一个茶碗,不时喝口茶水,宗泽再是定睛一看,这少年拿的正是自己的茶碗。 岳飞和宗泽的儿子宗颖听闻有人喝彩,也忙看去。两人同时一声惊呼:“是你!”这一幕可把宗泽闹得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你们三人都认识啊?” 宗颖赶忙说道:“爹爹,这人就是刚刚府门前飞石打梁王之人,那人和他衣服一般无二。”岳飞也赶忙抱拳说道:“老元帅,此人正是赠我衣袍的义弟。” 来人正是赵斌,原来赵斌打完梁王后,四处藏身,正好落入这演武场,听着外面一片混乱,知道自己一时也走不了,索性翻身跃上观将台屋顶,晒起了太阳,正是昏昏欲睡时,听得台上吵闹,这才看到岳飞正在台上射箭,心下明白,这是见到岳飞来宗泽府献艺这事了,又一摸怀中,恩师金台所写的书信刚好也在。这赵斌也是玩心大起,运起身法,趁着岳飞大枪舞的激烈,直接飘身来到自己师叔身侧。 赵斌见两人道破身份,当下也不生气,冲上前抱自己义兄岳飞,连转三圈,这才将岳飞放下:“义兄啊,这一路可追的小弟好苦啊。”岳飞见了自己义弟,内心也是激动不已,但是思想此处是留守府,不是说话之地,忙拦住赵斌:“贤弟,这里不是讲话之所,快见过留守大人,方才无礼,还不速速赔礼。” 赵斌却是把头一摇:“都是自己人,这宗大人如此刁难你他就已然理亏了,恐怕他百年之后见了老师还要作揖赔礼呢。” 一旁的宗颖见赵斌如此出言不逊,正要发作,却见宗泽把手一摆:“你这少年好大口气,方才岳飞说他被义父收养,传授武艺,但是本帅未曾细问,你又说我要给你们老师赔礼,但不知此人是谁啊?有如此大的面子。” 赵斌当下站稳身形说道:“我的老师,我大哥的义父不是旁人,正是那铁臂金刀周老英雄。不知道此人有没有这么大面子?”宗泽闻言一惊,赶忙起身,这一下太猛,竟然把身前的条案都带翻了:“说是我那老哥哥的传人,有何凭证?”赵斌伸手进怀掏出金台的书信,递给宗泽:“这有书信一封,你且看来,况且刚刚我岳大哥用的正是老师秘传六合大枪,老元帅能不认识?” 宗泽接信在手,展信仔细观看,看罢把头一抬:“什么老元帅,喊师叔,你这顽童,原来是我金大哥的徒弟。”说完又看向岳飞:“早说你是二哥徒弟,我哪还会费劲考校你。” 原来这金台、周侗、宗泽三人,宗泽最小,如今方才花甲之年,他艺成下山后,曾跟着金台、周侗一起抗击西夏,也正是这二人先后心灰意冷,归隐山林,这抗击西夏的莫大功劳才被宗泽一人独领,可以说他能有今日地位,全是两位师兄相让的结果,如今见了师兄的传人自然是激动不已。 “两位贤侄,方才是老夫的错,来来来,这里不是讲话之所,咱们花厅饮茶。”说着当先领着二人来到花厅。 第31章 叔侄叙话寻宝剑 三人来到花厅,宗泽端坐主位,赵斌也熄了玩闹的心思,和岳飞一起,整整衣衫,对着宗泽深施一礼:“金台门下弟子赵斌赵于渊,周侗门下弟子岳飞岳鹏举,见过师叔。”宗泽忙起身伸双手,一手扶起一人:“两位贤侄快快请起,我和二位师兄亲如手足,咱们之间不用这些俗礼。”赵斌和岳飞也不再客气,分别坐在宗泽左右手两边。 宗泽看着自己两位徒侄眼中又是欣慰又是无奈,许久长叹一声:“你二人早来三年也好,晚来三年也罢,只是偏偏今年来了,平白做了他人的绿叶啊。”岳飞忙问道:“师叔,小侄前面就听街上有人议论,这梁王背景雄厚,难道今年的状元皇帝当真已经内定了?” 宗泽摆摆手说道:“如今金国蠢蠢欲动,听说那老国王完颜阿骨打有个四太子,叫什么完颜兀术,在高人门下学艺,听闻颇为神异,甚至有传言那人是真龙下界。因此皇帝这才大开武科场,希望咱们大宋也能出现一二人才英杰,甚至朝里传言,这次的状元皇帝会按照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方向培养。”岳飞问道:“既然如此,这师叔何出这绿叶之言啊?” 赵斌笑道:“确实大哥单纯了,既然师叔这样说,那看来就是这考官中有人要行欺上瞒下之事了吧?”宗泽点点头:“还是于渊看的通透,当今天子钦点了四位主考官,分别是丞相张邦昌、兵部大堂王铎和右军都督张俊,再一个就是本帅了。刚刚你们也见了,这梁王对每位主考官都如今天这般,送礼上门。其他三家都收了礼品,唯独本帅没收。” 赵斌听着却是感觉不对,忙问道:“按师叔所说,当今天子如此重视这事,这三人如此公然收受贿赂,私定状元,不怕天子降罪吗?”这也是赵斌前世听书时就产生的问题,这一场考试,三个贪官,要是有皇帝私下授意还好,要是没有,那未免太明目张胆了吧。 宗泽说道:“这梁王要是个草包废物,那这三人也不敢收这份礼,尤其王铎和张俊,他们两个也是知兵的,懂得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的道理。奈何这梁王也算的一时英雄,一口大刀足足八十斤,又有一手走马三箭的绝艺。更何况这柴桂是王爷,你们是百姓,他在教场上敢放心杀人,你们却不敢伤他半根毫毛。故此这状元的位置要是没有二位贤侄的到来,梁王他夺状元本来就是十拿九稳,所以这三人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收下礼品。” 岳飞忙抱拳拱手说道:“此事还求师叔做主啊。”宗泽说道:“贤侄,这为国求贤自然是要取有真才实学之人,才能让天下人信服。如今我没收礼,这张邦昌派人在我府外日夜监视,你二人不便久留,先回店房。这两日莫要懈怠,到了八月十五,你照常下场,只要你能当着天下举子的面赢了梁王,那这状元之位包在本帅身上。” 赵斌和岳飞也只得点头称是,赵斌想了想说道:“既然门外有人监视,那我还是走墙头吧,省的为师叔招来麻烦,大哥咱们弟兄店房相会。”岳飞自是点头应允,兄弟二人索性就在花厅门前分别,赵斌就地一窜,就上了房顶,岳飞看不见赵斌身影,也跟着宗颖出了留守府回到了连升店内。 赵斌沿着房顶一路疾行,忽听的脚下一间店铺传来阵阵打铁之声。“方才见大哥未曾佩剑,记得前世书中说有个周三畏赠剑,不如我先帮大哥找找。”想到此,赵斌将身形一晃,来到铁匠铺内,开口喊道:“店家,可有宝剑啊?” 只见柜台后一个小门中走出一个大汉,说道:“自然是有,我拿给你看。”只见这大汉从柜台后抱出几个锦盒,逐个打开,一时间这小店铺内都平白亮了几分。只见这几把剑都极尽华美,剑鞘或金或银,上面嵌满珠玉宝石,饶是赵斌这等大富之家,见了这几把宝剑也不由得暗自咂舌。 赵斌走上前仔细打量,一连看了几把,摇摇头说道:“店家,你这未免有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吧”。那大汉也是微微一愣:“却不想今日某家也看走了眼,公子好眼力。却是让公子见笑了,这几柄剑原本是为了富家公子准备的,方才见公子这身黑袍造价不凡,又是身材修长,不似练武之人,这才拿出这几柄剑。” 那大汉想了想,继续说道:“公子要是想要真正的宝剑,我们这些粗笨匠人却打造不出,只能去寻前人打造的名剑。从这条街东去三个巷子,有家古玩铺子,他家中有柄古剑。曾经放出话来,只要能说出那剑出处,分文不取,双手奉送,城中多有人去试,可是都未成功,公子不如去他家试试”。赵斌想起周三畏一事,忙问道:“但不知这家铺子叫什么名字?” “周家古玩” 听到果然是姓周的人家,当下也不迟疑,按着大汉指引一路寻去。走果然看见一个古玩店,店门口一副对联“柳营春试马,虎将夜谈兵”,门头上一副金匾上写周家古玩。赵斌见找对了地方,立马走进店铺。铺中伙计赶忙迎了上来:“这位公子,不知道来小店有什么要买的啊?是要给长辈买副名人字画还是给心上人买点簪花首饰啊?” 赵斌见状哈哈一笑:“本公子一不要书画,二不要珠玉,听闻人说你店里有柄古剑,特来一看”。那伙计听闻此言,也不意外,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公子且稍坐,小的去请掌柜的。”赵斌点点头,走到一旁坐下,片刻功夫见后堂走出一名男子。这人头戴晋阳巾,身穿蓝道袍,年纪二十多岁,满面春风,一团和气,手中领着一柄宝剑。随着伙计的指引看向赵斌:“就是这位公子吗?” 赵斌起身抱拳:“正是小可,听闻掌柜的有柄古剑,要是认出来,就可以拿走,故此特来一试”。这人点点头,将手中宝剑放在桌案上:“公子请看。”赵斌仔细观瞧,只见这剑绿鲨鱼皮鞘,金吞口,乌木为柄,看形制颇古,不像是宋代的。赵斌哪里懂什么鉴定,完全是仗着自己先知先觉,这才敢过来一试,当下略一沉吟,抬头问道:“不知店家可是姓周名三畏?”那店家也是微微一愣:“不错,不想公子竟然知道小可贱名。” 赵斌听闻果然是周三畏,立时心神一定“既然是你,那这剑肯定就是送给我义兄那柄,还好我记性不错,这剑应该是名剑湛卢。”赵斌想到此,忙说到:“此剑乃是湛卢宝剑,不知小可说的可对?” 却见周三畏哈哈哈一笑,伸手拿起宝剑,扭头就走,一旁的伙计过来,伸手请道:“这位公子,却是猜错了,还请回吧。” 赵斌却是一愣“是我不够帅吗?还是这剑命中注定归我大哥,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回去喊大哥来。”想到此,赵斌也不迟疑,扭头冲出店门,赶回连升店,唯恐慢了半分这剑被人抢去。 谁知刚到连升店门口却遇见岳飞、王贵几人拉着马匹出门。岳飞看见赵斌身影,当即说道:“二弟你回来了啊?” “这是出了什么事?” 汤怀说道:“二哥怕是惹事了,我们正要去寻。” 这一句可把赵斌说晕了:“什么出事?我不就在这?大哥,汤怀可是病了?” 一旁张显忙说:“是牛二哥,二哥你不认识,我们几人正要去寻。”赵斌听到牛二哥,忙问道“可是那牛皋?” 原来岳飞这边去宗泽府投书,牛皋则去了大相国寺听书不想惹出一段祸事。 第32章 校场一枪败二杰 原来这天岳飞去拜见宗泽,张显几人也闲来无事,叫了一桌酒菜齐齐聚在王贵屋里吃喝,这东京汴梁虽然繁华,但对他们几人诱惑不大。毕竟都家资殷实之辈,平常闲暇无事也常去大名府内玩耍。可这里面唯独牛皋闲不住,他是第一回进城,前些日子打探消息又见了大相国寺那边的繁华景象,故此今天他在屋中吃了几杯酒,就自己出来四处闲逛。 他前几日都是在大相国寺附近听艺人说书,今日也不例外。刚行到大相国寺外,就见前面人头攒动,牛皋本就是为了看热闹而来,当下也挤上去。原来里面正在说杨家将的故事,此时正说在七郎八虎闯幽州这一节,先生说到紧要处,立时刹住,想要讨要赏钱。可不等这先生张嘴,人群中走出个穿白的少年,掏出两锭白银,拱手说道:“小可外乡来人,身上所带银两不多,先生莫要嫌弃。”先生忙拱手道谢,这白袍少年放下银子,却不再听,扭头走出人群。 这一幕却看的牛皋满脸问号,当下也不听书,扭头走出人群,想要跟上那白袍少年看个究竟。却见那白袍少年也不是独身一人,身旁还有个红袍少年作伴,这二人一路走走逛逛,又走到另一处书场,牛皋自然在后面紧紧跟随。三人走进人群,原来这里面说的是兴唐传,正讲到罗成日锁五龙。这回轮到那红袍少年连连叫好,先生要钱时更是掏出四锭白银相赠。 听完书这两个少年走出人群,牛皋在后暗暗跟随。 只听那白袍少年说道:“贤弟何苦给那艺人四锭白银啊,这四锭就是二十两啊,莫说听书,买书也够了啊。” 红袍少年说道:“哥哥你不也给那艺人十两银子,哥哥给的小弟给不得吗?” 白袍人说道:“那艺人说的是我家的事,替我家先人扬名,愚兄我自然是要多多打赏。” 那红袍少年哈哈哈一笑道:“我这打赏,也是因为那艺人将我家祖先说的神勇啊。” 这二人身后的牛皋是听了个一头雾水,不过咱们倒要说清楚。原来这穿白袍的正是金刀杨继业的后人,姓杨名再兴,那个穿红袍的是少保罗成的后裔,名唤罗延庆。这二人也是这次进京赶考的举子。 这时杨再兴说道:“同样是扬名,贤弟何苦多花十两银子啊”。罗延庆说道:“哥哥家一家九个才保住一条龙,我家祖先,一条枪锁了五条龙,所以小弟这才多给了些”。此言一出杨再兴却是把眼一瞪:“你莫不是说我杨家枪比不过你罗家枪!走走走,你我也不必等什么武科场了,西门外有个小校场,咱们回去取了披挂,去那里定出胜负,赢得留下来当状元,输的自回去再练,下科再来。”当下拉着罗延庆就走。 跟在二人身后的牛皋一听二人此言,心下说道“前日刚说帮大哥探听有什么高手,今日就让我撞到了,不如我也跟去,趁他二人相争,也好捡个便宜,为大哥减少个对手。”想到此,牛皋也不迟疑,赶回连升店,见王贵几人还在吃酒聊天,也不喊他们,独自回房拿了双锏,下楼牵了乌骓马,一路问着路径,来到西门外小校场。 牛皋刚来到校场附近,就听得场院当中,叮当乱响,好像似有铁匠打铁一般。走近一看,只见一团红光一团白光来回闪烁,正是杨再兴和罗延庆二人斗在一处。牛皋见二人打的激烈,不由得心下一急,催马抡锏奔着二人就去。他这一冲不要紧,可吓了杨再兴和罗延庆一跳。罗延庆架住杨再兴的枪说道:“咱们兄弟在这里比试有什么意思,不如拿这憨货来耍耍。”杨再兴也是把头一点,也是把枪一摆,一起向牛皋杀来。牛皋虽然武艺不错,可哪里是这两杆枪的对手,杨再兴使一杆烂银枪,有酒杯儿粗细。罗延庆力大无穷,使一柄錾金枪,好像天神相仿。只十个回合就打的牛皋左右支持不住。 二人此时也是玩心大起,只是逼住牛皋,牛皋只累的浑身虚汗,想打又打不着,想走又走不脱,一时气的他是哇哇大叫:“大哥啊,我的好大哥,再不来你兄弟要归天了”。二人听他喊到,还有个大哥,当下更是舍不得放他走了,只期望逼住他,等着看看这大哥是何等样人。 岳飞此时正是刚从宗泽府出来,进了连升店内,见王贵几人吃酒聊天,场面热闹唯独不见牛皋,怕他在外莽撞惹了祸事,当下问道:“诸位兄弟可看见牛皋贤弟了?”张显忙说:“牛二哥说要去大相国寺看热闹,不晓得回来没有。”岳飞听闻此言,顿感不妙,忙去牛皋屋内一看,果然不见了镔铁双锏,再看马棚乌骓马也不在了。 忙喊起王贵、张显、汤怀三人,各自拿了兵器,下楼牵马就要去寻牛皋,这才有了店门口巧遇赵斌一事。 赵斌听他们说是要寻牛皋,也是心下好奇,向岳飞问了牛皋的体貌特征,当下运起身法,冲在最前,四处打听牛皋的去向,岳飞几人骑着马匹,在人群中行动不便反而落在后面。一行五人就这样,一路问一路找,许久这次来到西门外小校场附近。 岳飞定睛观瞧场内,只见牛皋满头是汗,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口中白沫乱喷。又见一个穿白的骑一匹白马,用一柄烂银枪,远远看去和汤怀到有五分相似,用的枪法岳飞认识正是老师所传的杨家枪,只是这人手中的枪法却比自己学的要精妙三分。另一个穿一身红袍,骑红马,使一柄錾金枪,用的却是罗家枪法。两人一盘一旋,缠住牛皋,牛皋哪里招架的住。 岳飞看着牛皋如此,不由得暗暗着急,对左右兄弟吩咐一声:“众兄弟不必上前,待愚兄上去救他。”说罢,一催胯下皎雪骢,大叫一声:“休得伤我兄弟!” 杨、罗一见,心知是牛皋口中的大哥来了,当下弃了牛皋,直奔岳飞,两杆枪一起挑出。岳飞抡起沥泉神矛,用处霸王一字摔枪式,让过枪头,奔两人枪杆就砸,只一下,两人枪头就被砸到土里,枪杆滑动,左手再握不住大枪,右手也只是勉强握住枪尾,这有个名词叫“败枪”,再无救处。二人大惊,仔细打量岳飞,说道:“今科状元有此人在,还有我们兄弟何时,不如回家。”两人拨转马头就走。岳飞赶忙在后面喊道:“二位好汉慢走,请留尊姓大名!”二人回转头来,叫道:“我乃山后杨再兴,湖广罗延庆是也。今科状元争你不过,日后再得相会。”说完,拍马就走,不等岳飞再说什么。 且说这二人,回了客店,也不迟疑收拾行囊,竟真的回家去了。再说岳飞这边,赵斌却是盯上了一旁气喘吁吁的牛皋。 第33章 周三畏被迫赠剑 赵斌看着场中三人,心中想道“前世听书时,除了义兄的死让人垂泪,这杨再兴和罗延庆的结局也是活活气死人,这一世我赵斌来到这个世界,定不让这些悲剧发生。”赵斌心下刚想到此,就听天空中一个炸雷,似是应了他的誓言。 赵斌又看了看一边地上瘫坐的牛皋,不由得怪笑一声,蹲在牛皋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位想必就是牛二哥了吧,今日我还有事,你也是大战一场,累的不轻,咱们兄弟明日,再来这校场叙话。” 话刚说完,岳飞也骑马来到一旁,正要下马问问牛皋怎样,赵斌却伸手一把拉住皎雪骢的缰绳:“大哥,这憨货没事,小弟这里还有一件大事未办,咱们速去。”说完不等岳飞答话,运起身法拉着战马就跑。这两人一马,赵斌运起身法本就速度不差,而皎雪骢更是万中无一的千里马,一眨眼两人就没了身影。 坐在地上的牛皋却是一愣,忙拉着一旁的张显问道:“兄弟,这人是谁,他可把大哥抢走了,你们也不拦。” 张显把头一摇:“且不说他和大哥的关系,我们不用拦。就是想拦,我们三个齐上也不是对手啊。” 一旁的王贵也是哈哈哈大笑,拍在牛皋的肩头说道:“你还是先自求多福吧,你可是先抢了他的位置啊。” 牛皋闻言一愣,片刻后惊呼道:“难道,难道是那人?” 汤怀也是笑道:“正是啊,如今二哥见二哥,你们谁大我不知道,只是我这老五怕是要变老六了。” 牛皋却是大哭:“各位各位,不能见死不救啊,就他这般腿力,大哥的宝马尚且落他半步,要是我挨上一脚,安有命在。” 张显、王贵、汤怀三人却是连连摆手,笑着催马回连升店而去,牛皋追在后面阵阵哀求。 这边四人笑闹不提,却说周家古玩铺子门口。 此时也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伙计出来正要收拾打烊。却看见一人身穿黑袍,拉着一匹白马,马上还坐着一个穿白袍的,正俯身和那黑袍人说什么,这两人一马,眨眼间就来到这伙计面前。伙计却是一惊:“好快的速度啊,自古只听说马惊了,却不想今日竟然见了人惊了。” 正是赵斌拉着岳飞来取宝剑,赵斌见伙计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当下也不客气:“一手拉住伙计,还好来的及时,伙计快去喊周老板来,识剑的来了。” 这边岳飞见赵斌驻足,也知道到了地方,赶忙甩蹬下马,来到赵斌身侧:“贤弟啊,愚兄怎么敢让你牵马啊,这是什么急事,竟然使贤弟如此失态。” 赵斌摆摆手说道:“兄长就莫要客气了,小弟这回进京没带马匹,只是此事颇为重要,耽误不得,索性直接帮兄长牵马了。” 岳飞好奇道:“是何等紧要的事,竟然让贤弟如此失态?” 赵斌说道:“这店家有柄家传宝剑,有道是宝剑赠英雄,小弟原想买来送给哥哥,可是这老板竟然有个要求,想要剑先识剑,识得出分文不取,识不出千金不卖,小弟才疏学浅,认不出来,故此拉着兄长亲自来取。” 两人说话间,周三畏也提着剑从后屋走出,当先看见来人是赵斌,眉头就是微微一皱,又看了看一旁的岳飞,问道:“这位公子,前些时候你不已经看过这剑了吗?何苦又来这一趟。” 赵斌忙把岳飞拉到身前说道:“我才疏学浅认不出你的剑,我兄长必然可以。”周三畏上下打量岳飞,也不说话,依旧将剑放在案上,然后将双手背在背后,不再多言。 岳飞见赵斌满眼期待的看向自己,也不好推辞,只得拿剑在手,上下仔细打量。左手拿定这剑,右手把剑锋抽出三四寸,只觉得寒光一闪,定睛再看,只见剑身上暗刻两个篆字,又仔细看了看,就将剑收好,放在案上。赵斌忙问:“大哥可看出出处?” 岳飞说道:“此剑名为湛卢。相传春秋战国时期有个铸剑大师,名为欧冶子,曾奉楚王命铸剑,铸成后精光贯天,日月争耀,星斗避彩,鬼神悲号,后起名为湛卢。这湛卢剑又称仁道之剑,相传唐朝时曾在薛仁贵手中。” 岳飞话音刚落,赵斌就喊道:“你这老板,这果然就是湛卢宝剑,前面我说,你为何一言不发,拿剑就走。” 岳飞在一旁说道:“贤弟莫急,这老板恐怕也是在这里大言欺诈说什么识剑赠剑。这湛卢剑本朝曾经被双侠丁氏兄弟送给那南侠展昭雄飞,自从展昭归隐,这剑也下落不明。他拿出的这柄剑是把假剑,虽然也算宝剑,但是和湛卢却比不了。” 说完拉着赵斌就要走,却不想周三畏忙拦住二人:“却是小可失礼了,可否请二位公子,听小可一辩。” 赵斌笑道:“你这老板,谎言被我大哥识破,还要诡辩吗?” 周三畏连连摆手:“这里不是讲话之所,不如请二位到我家中叙话。”岳飞摇摇头,就想回店房和自己义弟促膝长谈,一诉离别之事。可赵斌心知,这湛卢剑正是周家所有,也正是被这周三畏送给自己大哥,当下劝道:“大哥,不如就跟他去看看,看他有什么花样。”见赵斌要去,岳飞也不好再拒绝,当下牵着马和赵斌一道,跟着周三畏去了他家。 刚一进周家前厅,岳飞和赵斌却是一愣,只见条案上供奉这一个牌位,上书先祖展昭展雄飞之位,牌位前供奉着一柄剑,与先前在店中看到的样式一般无二,只是平添三分古气 。 “这是怎么回事?掌柜的你不是姓周吗?”赵斌忙问道。 周三畏见此,也是苦笑一声:“我家本就姓展,这展昭正是我的爷爷。只可惜家父和我天生都没有习武的天赋,因此爷爷帮我父子改展为周,这个城里靠开古玩铺子为生,又托了当年的故交帮忙照顾一二。原本也是相安无事,只是不知哪天,有坏人传出,我家有柄宝剑,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宝贝。这下可苦了我们父子,寻常富豪来寻,还能要个高价吓退,可是这汴梁城里不乏王公贵族,后来索性我父亲又去求了那位故交的后人,那人在京中面子颇大,这才定下个规矩,能识出此剑并说出下落,提到家祖名号的,我们家双手奉上,不识此宝或者说不出下落出处的,不许强求。” 赵斌又问道:“这湛卢剑在展昭手中,不说天下皆知,可差不了多少,怎么你还守得住?” 周三畏继续说道:“知道湛卢剑在我家先祖手中的多是江湖人,但真把剑放在他们眼前却认不出湛卢剑。而能认出湛卢剑的多是读书人,他们又不知道江湖旧事,说不出先祖名讳。唯有一些王公贵族知道的详细,但那位故人既然管了这事,其实也就是保这剑在我家,看着那位贵人的面子上,也不好意思直接来要,因此也算相安无事。可是不想前些时日,有个姓薛的举子竟然认出这湛卢剑,而且还当众叫破,这下恐怕江湖人要蜂拥而至。无奈我只得打了那柄假剑,想着权且糊弄几日。今日就是看公子真假不辨,以为又是听了故事来巧取豪夺的富户子弟。” 岳飞又问道:“既然如此,那店家为何今日又来带我们看真剑?” 周三畏说道:“这剑今日鸣响不断,想来是真命之主来了,我也不好强留,于是出门前给自己定了规矩,今日只要有人能说出先祖名讳,当双手奉上。”说完上前取剑在手,双手递给岳飞,岳飞本就心下喜欢,又是自己义弟苦心寻来,当下也不再推辞,接剑在手,又对周三畏是连连称谢,这才和赵斌一道回了连升店。 周三畏见岳飞、赵斌拿剑走远了,刚长出一口气,就听身边有人说话:“你也莫要生气,如今老太爷故去,老爷能力不及先祖万分之一,帮你家强留此剑三十年也算尽力了,如今被他拿去了,这也是一饮一啄其中自有天定。” 周三畏也不敢去看身边的人,只得连连点头。 第34章 赵斌巧技摔牛皋 那边周三畏和神秘人对话,暂且不提,单说赵斌和岳飞,岳飞此时也不骑马,和赵斌一路走回连升店。进了店房,赵斌这才想起:“兄长啊,却是不知你带没带多余的袍服啊?小弟这一身都是这一般无二的黑啊。”岳飞笑道:“确是愚兄的错,这一路光顾着和贤弟叙话,忘了师叔交代的袍服之事,为兄这可是只有白袍啊。” 赵斌闻言不由得苦笑一声:“无妨无妨,那就穿白袍,无非小弟晚上少出去转转就是了。”岳飞当即回了自己客房内,拿出一套白袍递给赵斌,赵斌也不客气,拿了衣服回自己房内换装,浑身上下收拾利索,从拿了一根白色发带束住满头长发。 岳飞练的是马上功夫,走的是势大力沉的路子,自然是肩宽背阔,赵斌练的是步战功夫,讲究闪转腾挪,故此身材修长。因此这岳飞的袍服穿在赵斌身上,格外显出几分宽大,倒不像是习武之人,反而像是个柔弱的纨绔子弟。赵斌上下打量自己一番,当下摘了双钺弩机在屋内放好,独取一根铜锏,拿出个皮套装了斜挎在腰间。 见周身收拾利落,当下出屋寻了岳飞,两人又一起去寻王贵他。刚到王贵门口,就听里面杯盘碰撞之声。岳飞和赵斌也不客气,伸手将房门推开,出现在王贵几人面前。原来王贵几人回来,竟然又弄了一桌酒菜,其他几人只是随便吃几口凉菜,都在等岳飞二人回来。唯独牛皋早上本就没吃多少,前面又是一场大战,这会正专门要了个肘子抱在怀里低头啃呢。众人听见门响都抬头看去,牛皋不由得惊呼一声:“妈呀,怎么有两个大哥”说完就听轰的一声,竟然吓得牛皋翻倒在地。 岳飞这几年穿的袍服,家中用的银钱都是赵斌送的,赵斌自己是喜欢一种布料,衣服就一直用这一种。问岳飞喜欢什么,他肯定是推辞不说,故此赵斌索性也是和当年一样,月白缎子暗绣鹏鸟的料子,年年送于岳飞。 哪怕赵斌外出学艺这一年,赵安也是每月初一十五,两次去看望岳飞一家,每次那都是大包小裹的往过拿,原本做衣服的布料也是直接成匹成匹的往过送。岳飞乔迁和大婚,更是送了两份价值万两的白银。岳飞原本是苦苦推辞,赵安索性直接说到:“这些都是斌儿离家时安排的,我这就是帮忙送送,要是他回来见你你没收到,怕是要和我这个当爹的生气。”岳母见此也说:“吾儿就收下吧,咱家受你义弟大恩已然算不清了,以后你只记得你们兄弟一命同心就好。”岳飞这才不再推辞,故此今日在宗泽府里一见到赵斌就激动非常。 正因如此,赵斌和岳飞本就身高相差不大,又都是白面的帅小伙,两人又是一模一样的白袍,腰间一个挂湛卢宝剑,一个戴铜锏,除了赵斌瘦些两人真是一般无二,也不怪牛皋认错。 赵斌见众人,抱拳拱手道:“各位兄弟,分别一年,一向可好啊?” 王贵说道:“也不知道到底我和岳大哥谁和你更亲些,你二人站在一起,倒显得我这个表弟像外人了。” 张显和汤怀哈哈哈一笑:“那这却要怪王伯父了,谁让王贵你随了伯父的大红脸呢。”几人本就是少年兄弟,自然是一番嬉闹。 岳飞看了桌上酒宴,却发现规格非凡,不似这店家的手艺,忙问道:“几位贤弟,稍后再嬉闹,这桌酒宴是哪里来的?” 一旁张显答话:“大哥,是那宗留守派人送来的,说是请大哥饮宴不便,索性送来。小弟们苦等大哥不见,只得守着这一桌美味咽唾沫啊。” 赵斌听是宗泽送的,当下也不客气,坐在桌前就吃,边吃边说道:“动筷子啊,自家叔叔送来的,客气什么。” 岳飞也忙入座,边吃边喝,顺便说起今日之事,一时间屋内笑声阵阵,唯有牛皋,不敢吭声,唯恐引起赵斌的注意力。兄弟几人一阵嬉闹,直到子时时分才各自散去,岳飞却又拉着赵斌到自己房中,兄弟二人叙话,直到五更时分,赵斌这才回房休息。 次日天明,赵斌刚刚睡了两个时辰,却听得屋外吵闹,一时气的起床拉开房门,看到门外的场景却是一愣,只见牛皋浑身披挂,背上背着双锏,就站在赵斌门前,一旁张显、汤怀正在劝他,周围围了不少举子正在指指点点,王贵却不知道去哪了,赵斌正看着好笑。 听那边岳飞的声音:“你这憨货,这是干什么?滚回屋里把甲胄脱了去。”只见岳飞满脸怒气的过来,身后跟着王贵,原来王贵见劝不动牛皋,索性拉了岳飞过来。牛皋这一辈子,只听两个人的话,一个是自己母亲,一个就是岳飞,见岳飞生气,立时跑回自己屋中。 赵斌也出门问道:“张贤弟,这憨货今日闹着一处却是为何?” 张显摇头笑道:“还不是二哥你,昨天吓他一句,他这一宿都不踏实啊,把我们哥仨找了一个遍,今早又穿了盔甲,来你门前挨打。” 这一晚上可真是谁都没休息好,赵斌也不由得摇头苦笑:“我本就是一时玩笑,哪个会和他这憨货较真,不过如今这样,还是得好好说道说道。”说完回屋拿了铜锏,挂在腰上,对王贵说道:“表弟,你去喊着憨货,带着兵器,咱们原去西门外小校场。” 岳飞忙拦到:“贤弟啊,这牛贤弟一个粗人,你何苦和他较真。” 赵斌摆摆手:“大哥,你有所不知,他现在心里我可不是什么好人,生怕我找他算账,这样下去如何兄弟交心啊。还不如随了他的心愿,放心,小弟手上有轻重,咱们比步战,料也无妨。” 岳飞也知道自己这贤弟的拳脚功夫,当下也不再劝。几人说话间,牛皋也换好衣服,拎着双锏和王贵出来。赵斌看着他好笑,当下也不多言,回身关好房门,直奔西门外小校场而去,岳飞几人也是紧随其后。 来到小校场外,赵斌站定身形,回身看向牛皋,伸手一点:“来吧,二哥,让我见识见识。” 牛皋也是光棍,心想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当下将双锏向地上一插,抡拳就奔赵斌打来。别看牛皋是个粗人,这小心机可真不少,心说我要是拿兵器,他也抽锏,他那铜锏一个就赶上我两个粗细了,这要来一下,那还得了,不如用拳头,他也不好意思用兵器。 赵斌见牛皋冲来,也不惊慌,依旧是左手扶住锏柄,单伸出一只右手,眼见牛皋冲到近前,右手抓住牛皋手腕,身形微微一侧,脚下使了个绊子,牛皋当时失了重心,摔倒在地。这一下有个名头唤作“沾衣十八跌”原本是金台和赵斌平日嬉闹得武艺。既然是十八跌,这一下可苦了牛皋了,刚起来就躺下,刚起来就躺下,一连摔了九下,第十下索性趴在地上不起来了。 赵斌笑道:”你这憨货怎么不来了?” 牛皋趴在地上,闷闷说道:“起来也是趴下,我何必起来费那二遍力。” 赵斌又问:“既然如此,你可服了啊?” 牛皋连连点头:“服了服了,二哥果然好手段。” 赵斌摇摇头,伸手一把拉起牛皋:“谁要和你抢这二哥,况且我和王贵本就有亲,你们弟兄排行又叫了这么久了。”说着抬手叫过岳飞几人,继续说道:“既然你们五人这排名已定,况且就我大哥这个脾气,日后恐怕还有,我这漂泊的性子,未必次次都在。索性我和岳大哥,咱们弟兄二人单独焚黄表祭天,日后你们唤我个赵哥也好,唤我个斌哥也可,文雅些喊个于渊兄也就是了。至于这老二还是给牛皋当吧。” 几人也觉得这安排不错,当下连连点头,几人这才皆大欢喜,又回连升店,又是一番饮宴。 之后几天,小哥几个养精蓄锐,准备八月十五的武科场。 这才有岳飞枪挑小梁王。 第35章 众举子齐赴教场 这几日岳飞、赵斌几人养足了精神。到了八月十四的晚上,这哥几个早早的睡了,临睡前岳飞告诉店家:“明天早早的叫我们,别晚了,晚了进不去武科场。” “几位客爷,放心吧!我们店住了一百多位举子呢,今晚我们全不睡,给你们做吃的,吃饱了好夺状元。” 赵斌在一旁说道:“店家啊,你家可有马匹,我租一匹,这回来的仓促忘带战马了。” “有的有的,明日一早小的把马牵在前院。”店家嘴上这么答应着,心里却说:“没见过如此不上心的考生,马匹都不带。” 赵斌见店家答应,当下也不多想,扭头回了自己房中,将随身的兵器一一拿出来,将鹿角刀擦了擦,放入皮囊内。又将小弩机取出来,试了试弓弦的硬度,弩机的灵敏,防止明天关键时候失效,又将九支陨铁小箭擦好放在皮囊内。最后拿出恩师金台所赠的三枚金弹子捧在手心看了又看,心中默念:“恩师保佑,明日一场大战众兄弟都能平安无恙。”将三枚金弹子塞在腰带内,收拾好后赵斌索性和衣而眠,直接躺在床上。 岳飞那边也是心中有事,想着小梁王这事,费了好大功夫这才睡着。刚刚睡着一会,就听店家喊道:“各位客爷起来吧,到四更天了,洗洗脸,收拾收拾。吃点饭,五更便进科场了。”店里这就热闹起来,赵斌也翻身起床,将双刀背好,带子紧了又紧,两腿侧绑好弩机弩箭,将铜锏背在背上,岳飞没有穿大氅的习惯,赵斌心说:“反正小梁王今日必死,他认出来又有何妨”。想到此处,赵斌索性取了自己黑色大氅披在外面,掩住鹿角刀和弩机。岳飞也拿凉水冲了两把脸,振奋一下精神。 几人都收拾好了,大堂见了面,却发现牛皋不在。王贵忙去牛皋屋内,看见牛皋睡得这个香啊。王贵忙喊道:“二哥快起来,晚了。” 怎么推都不醒,气的王贵在牛皋大腿上掐了一把,牛皋一蹦:“好大蚊子!”一翻身又打呼噜。 王贵说道:“你去不去!” “不去了,不去了” “我们下科场了!” 牛皋猛地坐起:“差点误事。”赶忙起来收拾。 王贵见牛皋可算起床了,也不等他,先去大堂吃饭。等牛皋收拾好,洗完脸来到大堂,就听店家说:”客爷,我送众位下科场,该走了。”一个伙计挑着大红灯笼,上写“状元及第”。岳飞在前,赵斌接过店家的一匹劣马跟在后面,之后是王贵、张显、汤怀,牛皋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的跟在最后。过来个小伙计,手拎一个大包,往牛皋的马鞍上一拴。牛皋想:“这是干嘛。”伸手一摸,原来是十几个大馒头,还有点小咸菜条。这是店里的规矩,只因为下考场走的早,怕到了地方再饿了,于是给他们准备点干粮。 牛皋可不知道啊,心说:“刚好起晚了,没得吃,我把它都吃了,省的一会打起来碍事。”他跟在后面一口咸菜,一口馒头的吃着,等他吃完,兄弟几人也走到武科场了。 这武科场就是教军场,是京城里点兵派将,操练人马的地方。岳飞他们来的正是时候,只听三声炮响,四门大开,赶考的举子们纷纷跃马冲进科场。岳飞他们到里边真是个好地方,当中围着梅花圈,梅花圈里是比武射箭的地方,四周全是彩旗,分为十色,旗上写着京东,京西等各路的地名,这路和现在的省差不多,岳飞这一时期,天下分二十三路。每路旗下隔不远就有个兵丁,手拿兵器,防止有人考场闹事。 就听那边有人喊道:“各路举子听真,哪路来的就站在哪路旗下,不得擅动。”岳飞一看,只见一面紫红色大旗,上下四个大字“河北西路”四个大字。“我们在这!”哥六个来到旗下站好。他们来的早刚好站了个前排,看的清楚。 正对面就是检阅台,台高一丈,台上摆着四张桌子,桌子上放着文房四宝;台两边站立不少将官和士兵,全是盔明甲亮,背弓跨剑。在台子边上有一座牛皮宝帐,一看就是临时搭的,显得格外乍眼,仔细观瞧,只见帐篷上立着一杆大旗,上书斗大个“柴”字,正是那小梁王柴桂的帐篷。 日出三竿了,主考官还没到场,人就满了——二十三路的举子全出来了,人山人海。这时王贵说道:“饿了,二哥把吃的给我。”汤怀也说:“我也饿了,把店家给的吃的拿来我们分分。”牛皋说道:“你们没有吗?我以为人手一份,我刚饿的难受,就全吃了。” 王贵急了:“你倒饱了,我们挨饿,一会怎么动手打仗。” 岳飞忙劝道:“别埋怨他了,已经吃了有什么办法。二弟,下回有什么事多问弟兄们。” 牛皋连连点头:“对了,对了,再有吃的我也不吃了。” 几人正说话间,有个家丁模样的人挑着担子来到岳飞几人身边:“可是岳飞岳鹏举吗?” “是呀!” “叫我好找,宗老元帅怕你们初次进科场没吃的,饿着了,叫小人送包点心。” “多谢多谢。” 一旁的王贵早就饿的心急,当先拿过来打开一看,送来的是大油饼,用的是上好的细白面,拿上好的香油,擀得薄,烙得熟,另外还有卤好的牛肉,切的薄片,都是留守府的人连夜卤的。牛皋说:“正好他们说我呢,这可是雪中送碳,饿了送饭啊。”家人走后,大家吃着油饼卷牛肉,一旁的牛皋可是馋坏了,奈何十几个大馒头吃下去,这些可是一口吃不下了。 几人正吃着,只听得三声炮响,一队人马冲入考场,直奔检阅台,正是四位主考官到了。当中两人,一个是老元帅宗泽,另一个是文官打扮,头戴金翅相纱,身穿紫色蟒袍,腰横玉带面如油粉,颌下一副黑须,此人正是丞相张邦昌。 张邦昌收了梁王的厚礼,就想把状元许给柴桂,但是又恐宗泽作乱。心下想着如何和宗泽作对,但是面上依旧带笑:“元帅,咱们开始吧?”宗泽点点头,抄起一支令箭:“中军!传谕各位举子,当今万岁,皇恩浩荡,开设武科场,本科挑选状元一名,一名榜眼,一名探花,三百六十名进士,连胜十杰者,打遍天下无敌手,可为状元,连胜五杰者可为进士,谁下场比试,先到台上张丞相跟前标名挂号。” 中军答应一声,跳上战马,手举大令,马在梅花圈转了三圈:“各路举子听真,本科挑选状元一名,榜眼一名,探花一名,三百六十名进士,谁要下场比试,先来检阅台前标名挂号,比试开始。” 这中军刚喊完回到检阅台,就听有人高喊:“呔,本王标名挂号!”话到人到,只见牛皮帐篷后面窜出一匹马,直奔检阅台而去。 第36章 小梁王教场呈凶 这小梁王原本是进京朝拜天子的,半路上被太行山的王善请到山上,两人原本商量的是,先夺状元,再夺兵权,顺便笼络天下三百六十名进士,到时候好里应外合,打破京城,杀死徽宗,自立为帝。正因如此,这才一进城就四下贿赂。张邦昌不愧为当朝丞相,梁王送礼时就察觉了他的用心,奈何这张邦昌本就不是什么忠臣良将,小梁王又以王位诱惑,因此这张邦昌自然一心一意帮起梁王。 宗泽一见小梁王来到台前,说道:“柴梁王,你放着王位不做,来夺状元,弃大就小,为了何故?况且今日天下英雄聚会,常言道:’强中自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如果输了,于你面上不好看,不如回去吧。” 梁桂本就对宗泽不收自己的礼本就心有怨言,如今见他连连劝退自己,更是火往上撞,强压心中怒火说道:“主考大人,我身梁王,拿国家俸禄,当报君恩。我立意为国尽忠,所以来见大人,请与我标名挂号,我要下科场比武,输了也心甘情愿。”宗泽没点头。 张邦昌说:“好!王驾千岁,本相给你挂上号了,不过多加保重,小心为妙。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柴桂一拱手道:“谢丞相!”随后拨转马头,摘下金背砍山刀,下场了。张邦昌叫人把梁王的名号挂出去,离远了看的清楚:“小梁王柴桂”。 天下举子一阵骚动:“小梁王来了,这家伙可厉害,有权有势,武艺高强。”再看柴桂,人似猛虎,马如蛟龙。围着梅花圈儿转了几圈:“呔!什么人下场与我走上两合?”手里横着大刀,肚子腆着,嘴角耷拉着,在场内兜旋。一旁的王贵见梁王如此嚣张,一催马就要冲到场内,却不想有人比他还快。 只听一人喊道:“呔!少说大话,休要撒野,梁王千岁,某家来也!”话到人到,只见一匹黄骠马直奔检阅台,标名挂号。一会名字贴出来:“武生梁兴”。 梁兴骑马跳进梅花圈,和小梁王柴桂打了个照面。岳飞这回看明白了,来将身高有九尺,金盔金甲,面如黄土,扫帚眉、铜铃眼、狮子鼻、四字海口,肋下佩剑,坐下黄骠马,手中三股托天叉。岳飞对周围几兄弟说道:“这使叉的全凭力气大,梁兴往这儿一站,够员虎将,看看怎么样吧。” 柴桂立马横刀问道:“什么人?” “河北东路举子梁兴是也!你可是小梁王千岁吗?” “然也!梁兴,谅你也不是本王对手,趁早回去吧,免得在天下人前丢人,” “梁王,说大话没用,得看能耐怎么样,哎,看叉!”梁兴把三股托天叉一抖,照小梁王的前胸叉来,梁王把金背砍山刀一立,刀尖冲上,刀柄冲下,用刀杆崩叉,“当啷”一声把叉崩出去。梁兴见叉走空,“唰”攥头当棒,奔柴桂太阳穴打下来,柴桂一低头,梁兴的招数变了,搬叉头,献叉攥直奔面门,叉攥上有三棱透甲锥,扎上就完了。柴桂急忙用刀磕叉杆。二马一错蹬,一个照面过去了。赵斌见了也不由得赞叹道:“这梁兴的叉真快,够员猛将!柴桂也真够利索的,怪不得那三人敢把状元许给他。” 两边的军校也将鼓打的如爆豆一般,场外的举子们也都是行家里手,看着两人不由心生赞叹。梁兴越打越心急:“这梁王怎么越战越勇,我难胜他啊。”这一分心可不要紧,梁王马到了,大刀拦腰砍来,梁兴用叉一封,二马一错蹬,一个马头冲南,一个马头冲北。柴桂用了个反背轮刀,梁兴听着脑后风声,心下一惊,忙缩颈藏头,往马背上一趴,梁王的刀就到了,还好梁兴躲得及时,这一刀只是将头盔削掉,梁兴吓得拨马就走,跑出梅花圈外。 小梁王胜了一阵,更狂了:“哪个不怕死的过来?”话音刚落,有人高喊道:“小梁王,休要猖狂,少要撒野,某家到了!”紧接着窜出一匹战马。这员将冲柴桂一拱手:“千岁等我标名挂号。”一会条子贴出:“武生关鹏”。 关鹏骑马跑进梅花圈和柴桂打了个照面,两人也不多说,这关鹏挺枪就刺。这关鹏见梁兴吃了败仗还敢出马,果然手上有几分功夫,一时间逼得梁王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 两人二马一错蹬时梁王低声说道:“关鹏你若是诈败下去,本王许你高官厚禄,日后紫袍玉带不在话下。要是不然,本王今日要你做刀下亡魂。” 关鹏闻言大骂道:“呀呸,你区区一个梁王,就敢许我紫袍玉带,你莫不是要反吗?既然如此,某家更不能让你,你要有本事,好大头颅在此,你尽管来取。”说完手中枪一招紧似一招。 梁王见状,心下暗道:“这人既然不肯从我,放他回去恐怕泄露机密,不如我凭宝刀赢他。”想到此,梁王拨转马头,抡刀向关鹏劈来,关鹏双手托枪,正要招架,不想这刀是宝刀,劈断这枪杆好像切豆腐一般,关鹏见枪断了刚想投降,不想梁王刀锋不减,直奔关鹏头顶劈下,好关鹏本是一员上将,原本应当死在阵前,不想今日竟然被梁王劈死在教场上。 周围举子见状,纷纷大骂:“小梁王,你不算英雄,凭兵器赢人不算好汉。”但是骂归骂,一时没有举子敢下场,这梁王如今玩了命了,又用的是宝刀,寻常人不敢上场。有那想要借此扬名天下的还是冲了上场,这小梁王怕是杀的兴起,竟然又一连砍死三人。 台上张邦昌见梁王如此神勇,也是心下高兴,当下冲宗泽说道:“元帅,梁王如此神勇,如今又无举子敢下场,是不是就点他为状元啊?” 宗泽说道:“他才胜五阵,十阵方为状元。” 张邦昌说道:“哎呀,元帅,管他几阵,只要打遍天下无敌手就是了,来啊,中军官,传令众举子,要是没人下场,可要点状元了。” 中军官围着梅花圈跑了三圈,传下命令,岳飞也知道该是自己上场了,当下紧了紧马鞍,翻身上马,提起丹田气高声喊道:“梁王千岁,某家来也。”一催战马冲进梅花圈,直奔检阅台而去。 柴桂仔细打量来人,也是心下一惊,只见这人坐下马头至尾一丈二,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得胜钩上挂一杆宝枪;再看这人,没盔没甲,白带素袍,面如美玉,目若朗星,眼角眉梢带着杀气。柴桂倒吸一口凉气:“此人不似前面那些凡夫俗子啊。”当下也一拨马头,紧随岳飞来到检阅台前。 第37章 教军场比文斗箭 岳飞和小梁王先后来到检阅台前,岳飞甩蹬离鞍,冲台上抱拳拱手道:“河北西路举子岳飞岳鹏举,前来标名挂号。” 张邦昌仔细打量岳飞,心说“这宗泽老儿连梁王都不肯见,却肯接见这岳飞,而且又是赐宴,刚才又送点心,此子必有过人之处啊。我要想办法帮帮梁王,看能不能劝退这岳飞。”想到此,说道:“你就是汤阴县举子岳飞?看你人不出众,貌不惊人,连个盔铠甲胄都没有,也敢来夺状元吗?不如趁早回去。” 岳飞拱手道:“小人怎敢妄做状元。但是今日科场之中,几千举子都来考试,哪个不想做状元?奈何状元只有一个,小人也只是想试试自己武艺,怎敢奢望。” 张邦昌本想损岳飞几句,奈何岳大爷这几句,让他话难出口,又见梁王也来到检阅台前,提着金刀微微有些气喘,有心帮梁王让他好好休息一番,当下说道:“为帅者,不可不通文墨,岳飞你用什么兵器?” 岳飞答说用枪,张邦昌当下说道:“既然如此,你二人一个做枪论,一个做刀论,比比文采,来啊,纸笔伺候。” 周侗可不光教了岳飞武艺,这舞文弄墨的本事也没少教,更何况周侗所创的六合枪可谓集古今之大成,区区枪论,岳飞自然是提笔就写。梁王这边,虽然也有文采,奈何他本是王公贵族,平日里写文也多是诗词歌赋,哪里写过这种实用文,因此只得提笔胡乱写了两句。 张邦昌拿着两人文章,先看岳飞文笔,不由得心下赞叹“不怪宗泽老儿如此看重,这岳飞的才学不次于我啊。”故此故意喝道:“这般文采,也敢来参加比试,左右将他叉出去。”宗泽一看不对啊,岳飞的才华他是知道的,当下说道:“且慢,把岳飞卷子取来我看。”张邦昌也不好违背,命人呈给宗泽,宗泽一看卷子,岳飞的文章真是字字珠玑,言比金石,心知张邦昌这是铁心要帮梁王,当下说道:“张相,咱们这毕竟是武科场,要是以文字取才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还是让他们二人下场比试一番吧。” 见宗泽如此说,张邦昌也知道自己一时失了进退,太过心急了,只能点头应允。这时柴桂却抱拳拱手说道:“主考大人,本王如今已经连战五场,可谓身虚体乏,战马也累的不轻,故此想和岳飞先比射箭,不知大人可否应允。” 宗泽闻言却是一乐,他可是见过岳飞神射的,当下问道:“岳飞,你可敢和梁王殿下比试射箭?” 岳飞点点头:“既然梁王殿下有此雅兴,岳飞敢不从命。”宗泽当下命人将箭靶摆在一百二十步处,这时张邦昌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暗暗命人将靶子摆到二百四十步。 岳飞原本已经取弓在手,抬头看向靶子,却发现并非在一百二十步,而是足有二百步开外,手中这张软弓却是够不到,再换弓却是不许,略以沉思,计生心头,当下两膀一用力,只听嘎吱嘎吱嘎嘣嘣,这两石的弓被岳飞拉折了,一旁军校不由得心下赞叹,好神力,当下递过一柄三石强弓,奈何这弓也射不了二百步啊,岳飞索性故技重施,又将弓拉断了。 张邦昌一看机会来了,哪里肯放过岳飞,当下喊道:“好你个岳飞,分明不会射箭,故意拉断,左右将他赶出考场。” 宗泽此时也生气了,这张邦昌一而再、再而三的偏帮梁王,不由得说道:“本帅倒是才知道,咱们张丞相如今是调任梁王府为官了吗?”又对岳飞说道:“可是弓软不趁手?左右取本帅宝雕弓来。” 岳飞接过宗泽手下送来的宝弓,这弓当日在宗泽府上已经用过一回,当下也不再试,弯弓搭箭,瞄准箭靶就射,只听得弓弦响亮,鼓声如雷,一连九箭,箭箭中靶。” 梁王一见不由得心生敬佩:“这岳飞好神射,我却比不过,但是一箭不射难免天下人耻笑,不如我取个巧。也让天下人看看我得绝技。”当下抱拳拱手向检阅台说道:“列位大人,如此射箭未免有些枯燥,本王这里有点新耍子,请各位一赏。”当下命自己人去准备。 只见牛皮宝帐中出来几名军卒,在距离柴桂一百五十步得距离上搭起架子,架子上用细线挂这一枚铜钱,这钱是特制得,足有拳头大小,当间的方孔刚好有箭头大小。 小梁王翻身上马拿弓在手,奔铜钱就射,只见第一支箭的箭头刚好穿过铜钱眼,箭尾羽却过不去,当下这箭卡在铜钱上,铜钱猛一受力,不由得在空中摇摆起来。柴桂当下抽出第二支箭,这一箭更快三分正中前一支箭的箭尾,将第一支箭挤出铜钱眼。又抽出第三支箭,奔第二支箭就射,只是这支箭刚一离弦,梁王同时一催战马向前追去。 这第三支箭正中第二支箭箭尾将第二支箭挤出铜钱眼,这第二支箭向前飞了半步,不等落地,柴桂的马到了。这小梁王一个俯身,不等第二支箭落地就将箭接在手中。这才催马回到检阅台前:“诸位大人,本王这一马三箭可值得一看?”这里却是这小梁王取巧了,一来他那铜钱其实不必靶心小多少,二来他比岳飞近了九十步的距离。只是动作华丽,声势浩大,颇为唬人。 岳飞心说在,这是武科场上,我万不能被他压一头,当下说道:“梁王殿下当真好身手,只是咱们这选的是状元,将来是要两军阵前杀敌报国,那时可没人看殿下箭射金钱眼,空手接箭。还是要比比射活物的能力。”说完举弓对空,这时正有两只老鹰在空中盘旋而来。岳飞撒手放箭,只听弓弦响亮,只一箭将两只鹰射落下来。 一时间天下举子大喊:“岳飞好神射啊,岳飞一箭双雕,梁王输了啊。” 有军校上前查看,原来这两只鹰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块肉,方才正在空中抢夺,岳飞在下面看的清楚,当下抓住机会,这才有了一箭双雕。张邦昌听得场内呼喝震震,心说如此下去对梁王士气不力,想到此不由得看向柴桂,见柴桂微微点头,已经休息好了,当下说道:“这弓箭比试,你二人却是不分胜负,既然如此就看看你们马上功夫吧。” 在场举子听闻张邦昌此言,都知道他在偏帮梁王,都是暗自撇嘴。 岳飞闻此言倒是不慌不忙,翻身上马,提枪在手,和柴桂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梅花圈正中。 第38章 示敌以弱换文书 小梁王拎起金背砍山刀,刀尖斜指岳飞:“岳鹏举,你来吧!” 见此众人不由得都为岳飞捏了把冷汗,只见柴桂,马似猛虎,人如蛟龙,举刀奔岳飞就剁。这边岳飞慢腾腾的上马,到提着枪,不敢上前,见刀来了,往旁边就躲,只是招架,也不还手。宗泽心说:“这岳飞在府上大枪舞的好似蛟龙怪蟒一般,怎么和人动手如此胆怯。” 考场周围的举子们也是议论纷纷:“这岳飞堪称神射手,这枪法不行啊,不敢上前。” 赵斌心中说道:“我的好大哥啊,就算你是为了签生死状,这未免太小心了吧。” 这边小梁王也是气恼,左劈右砍,把他累的气喘吁吁,岳飞却是左躲右闪,连枪都不举起来。这梁王心中气恼,索性拨马回了检阅台前:“张丞相,这岳飞武艺不是小王的对手,连举枪都不敢,这样的庸才,怎么好去两军阵前开兵见仗。” 张邦昌那是多聪明的人啊,连忙附和道:“我看这岳飞的武艺也不如千岁。” 宗泽喊道:“岳飞,你这样的武艺怎么也敢来考状元?” 岳飞忙催马来到检阅台前,甩蹬离鞍,跪在台前说道:“元帅,不是小人武艺不精,只是他是千岁,我是草民,我不敢与王架千岁真砍实杀。” “若是这样,你就不该下场考试。” 岳飞说道:“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这多年才盼来一科,怎能不考。往年考试不过是跑马射箭,舞枪弄棒,以此比个高低;即使下场比武也不过是两个举子动手,哪里有过王爷下场的。这比武较艺讲究个抬手不让步,举手不留情。他把我杀了,我是草民,白死;我把他伤了,不但我要偿命,恐怕还要祸灭九族。” 宗泽心知机会来了,连忙帮腔道:“莫不要一朝的千岁和你签下生死文书,你才敢动手吗?” 岳飞忙拱手道:“学生正有此意,只是身份低微不敢开口。” 一旁的张邦昌心思一动,他是个不通武艺的文人,见刚才岳飞连连躲闪,就当真以为岳飞武艺不行,以为岳飞是自知武艺不行,想要借此投降,当下起了害人的心思:“岳飞!好一张利嘴,看你有什么本事。王驾千岁,你就与他立下生死文书。” 小梁王是个懂武艺的啊,看着岳飞的沥泉神矛本就发怵,不敢签这文书,谁知道张邦昌自作聪明,帮他答应下来,只好点头应允。有人取来纸笔,岳飞和柴桂各写一份。内容是谁把谁伤了,都不偿命,互相画押。接着交给四位主考官,四个人为保人,都各自盖上大印。 柴桂心说:“这玩意对我就是废纸一张啊,我杀了四个举子了,真要能杀岳飞,也不差一个,哪用什么生死文书。”当下将文书就留在案上。岳飞冲上叩头:“宗元帅可否为我收了文书?”宗泽想:“这可是我宝贝侄子的命啊,岳飞既然费尽心机签了这文书,这梁王恐难活命啊,我得保存好了。将来哪怕打官司,这也是个证据啊。” 岳飞和柴桂下了演武厅:“梁王千岁,我嘱咐一下朋友,如果我死了好为我收尸,给家里送信。”说完骑马来到赵斌几人面前:“列位弟兄,我和这小梁王签了生死文书,要是他把我杀了,你们莫要报仇,速速回家。要是我把他杀了,恐怕也有一场官司,师叔未必能保下我的性命,你们也莫要上前,全回连升店等我。” 这边梁王也回牛皮宝帐,这帐中有不少他带来的家将和教师爷,当下吩咐道:“我和这岳鹏举签了生死文书,要是我胜了他还好说,要是看不行,你们立马一拥而上,将他乱刃分尸,我是王爷,朝里又有张丞相,料也无妨。” 众人忙说:“王爷你放心吧,岳飞长几个脑袋敢伤千岁?我们保护你,各位准备好兵器。” 这时就听中军官又出来传令喊道:“天下举子听真:今有小梁王柴桂和汤阴武生岳飞比武,立下生死文书,不管伤谁均不偿命。” 小梁王和岳飞也都托付完毕,各自拨马来到梅花圈中心。梁王那边的家将们各个拎着刀枪,站在牛皮宝帐门口。赵斌一见这情形,心说不好,这帮人虎视眈眈,恐对大哥不利啊。当下喊过张显、汤怀:“二位贤弟,你们看对面那牛皮宝帐,其中众人虎视眈眈,恐怕对大哥不利,你二人从侧面围过去。一旦场上有了变故,一个用钩镰枪拆了他帐篷,一个举枪就刺,切莫留情。要是让他们伤了大哥,莫说我翻脸无情。”张显和汤怀赶忙应下。 又喊过王贵,指这检阅台前的十丈高的大帅旗说道:“表弟啊,你看见那杆大旗吗?你去旗下,要是场上出了变故,你先把这旗砍翻,这大旗一倒场内必乱,砍完大旗就去护住大哥。”王贵连连点头。 牛皋在一旁喊道:“斌哥,那我什么安排啊?” 赵斌看看牛皋说道:“贤弟你颇有急智口才,而且嗓门洪亮,一会场中要是生了变化,你切记挑动举子们一拥而上,咱们弟兄才好乘乱行事,宗师叔想要保本,也好有个理由。天家也不敢让这几千武艺高强的人在京内暴乱。” 安排完众弟兄,赵斌有说道:“你们各自注意,我自去教场西门,如今四门紧闭,出了事大家是笼中之鸟,我去杀死西门守卫,守住门户,给咱们弟兄当个退路,你们到时记得一起往西门跑。”说完身形一晃,就来到教场西门侧。牛皋几人也都退出前排,按照安排去四散埋伏。 却说场内,岳飞这回有了生死文书了,又有宗泽这位师叔在朝,好歹是没了性命之忧,这回来场中精气神都不样了,沥泉矛端在掌中,胯下马也是精神百倍,当真是身前有百步的威风,身后有千丈的煞气。 梁王一见,更是心里发怵,不由得说道:“岳飞,孤王劝你一声,你若是假败,我定然重重赏你,要钱要官要老婆,全给你;若是不依,恐你性命不保。” 岳飞一乐:“千岁吩咐,我本该从命,怎奈这考场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多英雄,哪个不是练就一身武艺,指望夺状元,光宗耀祖。千岁你堂堂一国藩王,享不尽荣华富贵,何苦和我们相争呢。” 这梁王被问了个哑口无言,他总不能当中说我为兵权,要造反吧。当下恼羞成怒,骂道:“好你个岳飞,不识抬举。既然如此,你我动手!” 说完抡刀就砍,这次岳飞也不再相让,举枪就架,这一下震得小梁王两膀发麻,虎口发热,只一下这大刀险些被崩飞出去。试过一招,两人马打盘旋战在一处。 第39章 岳飞枪挑小梁王 岳飞和小梁王两人马打盘旋斗在一起,岳飞原本想着对攻几手,让柴桂知道不是对手,立马退去就好。哪知这小梁王见岳飞招招不奔要害,胆子又大了起来,以为岳飞怕他。左一刀,右两刀,上三下四,左五右六砍起来没完,这一下也把岳飞砍的火起:“柴桂!你好不识抬举,当真以为岳某怕你不成?” 小梁王一听喊他名字,可气坏了:“岳飞!好狗头,拿命来。”说罢抡刀就砍,岳飞也急了,抖动大枪接架相还,岳飞把周侗传授的枪法都使出来了,银枪飞舞,电闪一般,有诗为赞: 大枪一抖阴阳手, 举火烧天托双肘。 怪蟒出洞风雷响, 狮子摇头大张口。 白蛇吐芯奔面门, 黄龙摆尾两肋走。 夜叉探海招数妙, 偷天换日移星斗。 霸王摔枪劈头落, 敌将相逢难逃走。 岳飞越战越勇,小梁王的大刀奔岳飞迎面劈来,岳飞抖枪一拨大刀,也不抽枪,挺大枪继续向前刺去。大枪一抖,一个枪头变的好似三个枪头一般,奔梁王咽喉和两肩就去。梁王一时也愣了神,看着这三个枪头不知道该去招架哪个,索性大刀一挥,想要将岳飞大枪拦去一边。不曾想岳飞这三个枪头都是虚招,大枪大枪奔小梁王侧肋就来了,梁王“哎呀”一声说:“不好!”一扭身,想催马跑,却是晚了。岳飞大枪往里再一刺,这枪就扎进小梁王肋骨间了,双膀一较力,腕子一翻,把柴桂挑下马。梁王来了个四脚朝天,甲叶子一起,岳飞对准梁王前胸“噗”又是一枪,扎个透心凉,当场梁王气绝身亡。 岳飞这一枪引得满场举子大喝:“扎得好!”检阅台上的宗泽和张邦昌也傻眼了。宗泽心说:“这岳飞真是个英雄,杀的利索,杀的妙。我要好好想想说辞,一会怎么保本。” 这边张邦昌可不乐意了啊,岳飞这一枪约等于断送了他的王位啊,连忙冲左右喊道:“来人啊,将岳飞绑了。”岳飞心知台上有宗泽在,自己没有性命之忧,况且这绳索自己一晃膀子就挣开了,故此也不反抗,任由军卒把自己绑了。 这边梁王帐篷里的家将和教师们也是一惊,原本他们见两人打的有来有往,自家王爷更是一刀快似一刀,就都收了兵器,回帐篷里喝茶了,哪知道听外面骂了句街,自己出来看时自家王爷已经是地上一具死尸了。当下纷纷抽兵器,齐声喊道:“岳飞杀了王爷啊,剁了岳飞给王爷报仇啊。” 要是岳飞坐在马上,这帮人恐怕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不敢上前,但一见岳飞被绑了,纷纷想冲上去立功啊。只因为这小梁王别看年岁不大,也有了儿子,在大宋朝他们老柴家只要有子嗣,哪怕是个三岁的顽童,那也是梁王尊位啊,这要是帮他报了杀父之仇,回去要有多大赏赐啊。 好在赵斌早有安排,张显和汤怀早在一旁埋伏,张显当先把钩镰枪挂在帐篷顶上,见底下这帮家将要往上冲,双膀一用力,扯翻帐篷将这一众人等罩住,一旁汤怀也不客气,心说:“你们要伤我岳大哥,我先要你们狗命。”手中大枪奔着人就刺,帐篷里人看不见外面,外面看这一个个人形倒是分明,张显抽出大枪,也上前帮忙,一时间牛皮宝帐染成了血红色。 这边牛皋一见宝帐倒了,大哥也被绑了,当下抽出双锏往一块一撞,高声喊道:“武举兄弟们!你我十年苦功,三年一望,想求个功名,不想柴桂仗势欺人,想买状元,叫我们不服。亏咱岳大哥和他论高低,立下生死状。梁王死了,活该!如果主考大人贪赃枉法,要杀岳飞,我们就反了!杀赃官,救岳飞!” “对!不放岳飞,就反了!”教场可就乱了,举子们各举刀枪,奔着检阅台就冲。一旁有看守教场的军卒,立马围拢过来,守在检阅台前,一时间两边各亮兵刃,就僵持住了。 王贵一听,反了啊?那到我了,大刀抡圆了,一刀就把帅旗砍翻,砍完帅旗找了岳飞的马匹兵刃,混在举子当中。这时中军官忙喊道:“肃静,不要乱,听候发落。” 牛皋在人群中喊道:“对!先别喊,看他们放什么屁!” 这边中军官刚稳定场面,张邦昌却是犯了糊涂,一声高呼:“把大门锁了,不要走了造反的举子。”这一句话,可真的惹闹了台下的一众举子,原本这些人往前冲只是心有不忿,想要讨个说法,撒撒气,没几个人是真心替岳飞鸣不平的。可张邦昌这一句话,给大家算是定了性。 众人心说:“你都说我们是反贼了,那不杀两个多亏啊。”当下刀枪并举,奔着军卒就杀,虽说这些军卒都是禁军,实力不弱,可也比不了这些从小习武,目标是当将军元帅的武举啊。一时间被杀的节节败退,只片刻功夫,众举子就将检阅台围了,王贵,牛皋冲在头一排,就守着检阅台边,准备接应岳飞。 这时检阅台上的张邦昌可吓坏了,这帮举子冲上台,要杀的第一个就是自己啊,当下回身拉住宗泽:“老元帅,救命啊。这帮乱臣贼子要是冲上来,咱们可都性命不保啊。” 宗泽心说:“最大的乱臣贼子恐怕就是你吧。”但也知道这是放岳飞的好机会,当下说道:“如今岳飞和小梁王立有生死文书,咱们又都作保,要是杀岳飞,这举子恐怕心生不服,要大闹京城。况且咱们几人被困在这里,没有兵马救援,老夫一杆枪还能杀出去求援,几位大人的性命可就不好说了,依我看,咱们不如先放了岳飞,这岳飞一跑,人马一乱,咱们也有了援兵,到时候再做计较。” 张邦昌心知宗泽这是有心放岳飞,奈何自己如今是性命所迫,只得答应,但是他心里也有计较:“宗泽啊,宗泽。你在朝中处处和我作对,这回索性叫你放了岳飞,一来解燃眉之急,二来我也可以到万岁面前告你一状。” 一旁的王铎和张俊是掺和不进两位顶头上司的讨论,只得是做个墙头草随声附和。宗泽见几人都答应了,忙传令:“中军官,将岳飞放了吧。” 岳飞这绑绳一解,立马飞身上了自己战马,心知现在不能和宗泽表现得太亲近,当下拨转马头就跑。王贵在头前引路,岳飞身后跟着牛皋,张显和汤怀二人也紧随其后。一众举子见岳飞都跑了,当下也纷纷拨转马头跟在后面。 王贵按之前约定好得,奔着西门就跑,远远的却看见西门紧闭,有兵卒在门前巡逻,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我的好哥哥啊,我们可都完成任务了,你人呢?” 牛皋是个急脾气,看见大门未开,不由得喊道:“我的斌哥啊,说好得退路呢。莫要戏耍弟弟啊,若是逃出去了,我以后喊你爷爷都行。” 就听半空一声道:“你这憨货,我早早夺了门,一直在这杀冲上来得守军吗?我的乖孙你看好吧。” 话音刚落,就见门楼上飘下一道黑影,手中两柄鹿角刀寒光四射。 这才引出来,众举子大闹开封城。 第40章 赵斌巧夺教场门 书接上回,众举子在教场内围攻检阅台。赵斌也运起身法来到了教场西门,这到了西门附近,赵斌可傻眼了。 这教场四座大门都是宽大的门楼,门楼两侧各有一座箭塔,赵斌进教场时,仔细看了。这门口防守松散,箭塔上只有两三个军卒,站岗放哨,门前几十人维持秩序,另外门楼上有约莫十个人左右。 赵斌想着,这里只有百十人,到时候教场一乱,军卒在四散支援,剩下恐怕也就十几个,自己对付还是绰绰有余的,这才说自己一人来夺门。谁知道这张邦昌一下令锁门,这人马非但没有离开,反而足足多了一倍。 原来这大宋禁军分厢、军、营、都四级单位。厢辖十军,军辖五营,营辖五都,而每都都足有百人。这次武科场足足派有两个军五千人守护,而每个门都分有两都军马看守。这两都军马原本是轮换值守,又有些老兵痞开小差,因此赵斌进教场时才觉得人少。 可随着一声令下,轮岗的立马出动了。这休息的,开小差的,偷懒的也全来了,一座西门,满满当当站了二百人把守。其中二十人在门楼上,两边箭塔上分别上去了六十名军卒,剩下六十人在门前列来回巡逻。 赵斌看着门口如此严密的防守,躲在暗处想了半刻,最后才突然想起师父金台给自己的兵书中,有一章讲分而击之,正适合今日这局面。当下运起身法,躲过门前巡逻的士卒,先来到门楼之上。仗着鹿角刀锋利,自己身形又快,片刻功夫就把上面的二十人解决了。这会箭塔上和门口的巡逻的军卒注意力全在场内举子身上,故而没发现身后门楼上的军卒都已经死了。 原本赵斌是想暗入两座箭塔,也悄无声息的将他们解决,可谁想岳飞他们来的如此快,牛皋又叫破了自己的行踪,索性也不再隐藏。当先从门楼上飘下,直奔左侧箭塔。 箭塔是木质结构,高有五丈,是用几根粗大的圆木支起的一座高台,上分二层,每层各有三十名军卒。寻常时候,高台上放下梯子,军卒可以上下走动巡逻,一旦戒严,这梯子立马收上高台,军卒在上面持弓放箭。两座箭塔互为犄角,寻常人不等攻到箭塔下,就被上面的人射成刺猬,就是偶尔有能冲到箭塔下方的,也会被另一座箭塔的军卒射到。可谁想今日遇到了赵斌这身法如鬼魅之人。 这箭塔上和门口的军卒,原本听见马蹄声轰鸣,正严阵以待准备防守岳飞他们,纷纷面向教场内列好了阵势,可谁能想到身后来人了。门口的六十人听见身后有声音,忙回头看去,见赵斌奔着箭楼去了,眼看已经要到高台之下,那几根支撑用的圆木旁了,赶忙纷纷围杀过来。 可是一来这赵斌来的突然,二来他们已经来开阵势正对这教场内,猛地一变阵型,自是一番混乱,等他们调整好阵型,刚形成包围圈,赵斌也来到箭塔的支撑用的圆木旁了。这鹿角刀不愧是宝兵器,赵斌左手一挥,右手一砍,一根柱子立时断为两节,这箭塔立马变得摇摇欲坠。赵斌又如法炮制,再断一根圆木。 当时就听的塔上军卒一阵惊呼,这硕大的箭塔就倒了下去,直奔这塔下围来的六十人砸去。这六十人自然一阵大乱,赵斌趁此机会,冲到右边箭塔下,塔上军卒刚瞄准赵斌要射,不曾想赵斌已经到了平台下面,他们已经射不到了。眼见机会难得,赵斌故技重施,两根圆木应声而断,这座箭塔也应声倒地。 说起来慢,可赵斌做起来真可谓是电光火石之间,这周围的军卒连瞄准射箭都做不到,远处的牛皋和岳飞等人更是只见黑影闪烁间,两座高塔轰然倒塌,激起一地烟尘。一时间西门外哀嚎遍地,砸断腿的军卒不计其数,更有的箭楼上军卒,直接摔死当场。 赵斌见已无军卒能拦自己,当即身法一飘,来到大门前。这教场大门自然小不了,要能容纳马队冲入,赵斌左右打量一下这大门,心说:“我就是弄开这锁和门栓,我也拉不开这大门啊,索性我拆了他吧。”想到此,赵斌挥起双刀,奔门轴就砍,那支撑箭塔的圆木赵斌也是两下就断,何况这门轴呢。赵斌一边一下,这两根门轴立时断为四节,没了门轴支撑,大门也随即向后拍来,这也就是赵斌身法如电,换别人恐怕门开了,自己也被拍死门下了。 这大门倒地,岳飞等人也到了,岳飞将沥泉矛斜向地面,一马当先,挑开了箭塔残骸,冲出教场,随后是前来考试的众举子。这一出教场门,众举子就准备四散奔逃,也不回客房取行李了,奔着四门就冲。 赵斌冲岳飞说道:“大哥,这城中巷道颇多,战马跑起来慢,你们奔西门冲,我从房上走先去夺门。”说完不等岳飞答话,翻身上房,奔西就跑。岳飞、牛皋几人见状也是拨马寻路就跑,不少冲在前面的举子都看见方才赵斌夺门的神勇,也纷纷跟着岳飞几人向西门冲去,这人都有从众心理,一个跟俩,俩就跟仨,一时间众举子倒有八成都跟着岳飞身后。 随着一众举子之后,张邦昌和宗泽也在将校的保护下,追出教场,张邦昌当下喊道:“传令,封锁四门,不要走了造反的举子,众军随我一起追杀岳飞!”令箭传下,当先有四骑冲向四门传令,张邦昌带着前来支援的军队在举子后面紧紧追随。 赵斌奔到西门,却是跑到传令官前面了,这西门守卫还不知教场内发生什么,故此西门一切如常,赵斌刚是神色一松,心想道:“大哥他们是最先出来的,张邦昌的传令官必定在他们之后。既然现在西门没关,一会大哥他们冲来也来不及关了。”这么想着脚下的步子就慢了,可是不曾想,身边一匹快马跑过,马上军卒高呼:”传丞相令,封闭四门,捉拿反叛的举子!” 赵斌一惊,忙飞身飘向那军卒,手中鹿角刀交叉,两个弯钩交错,好像一把大剪刀,只一下这军卒就人头落地。可是为时已晚,城门守卫听见了命令,正在下令关门,赵斌无奈,只能提速冲向城门。 要说岳飞几人,都是宝马良驹,怎么反而落在一个军卒后面了。原来岳飞他们虽然马快,可是不识开封路径,军卒马慢,但却常在开封,故此先一步来到西门门前。 这一慢不要紧,可坑苦了赵斌,要来个血战西门。 第41章 赵斌血战西城门 这西城门和教场门不样,教场的大门要内外防备,因此才有两座箭塔。而城门则主要是对外防御,这座西门上足足有一厢兵丁一万多人驻守。寻常时候这一厢兵丁分两班岗,日夜轮换,驻守在西门,分散在整个西侧城墙上。而城门口,士兵却少的多,只安排一个都的人马,这些军卒只负责一个工作,就是开关城门。 这些兵卒眼看着赵斌杀了那个传令兵,哪还能不知道里面出事了啊,当下就有人冲上城楼,找守卫西门的将领报告,剩下的兵卒也不怠慢,立马就要关门。但是可别忘了这是开封城啊,可以说是当时天下第一大城,每天进城出城的人不计其数,来来往往的,刚才又看见当街杀人,一时间都惊慌失措,四散奔逃,这西门口算是乱作一团。 好在这些军卒提前都有演练,当下分出一部分人里外驱赶人群,进城的不让进了,出城的不让出了。另外一行人扶住大门,只要有点空地就将大门往前推点,眼看着门口就要空出来,城门洞里就要没人了。 赵斌也是看的心急,心说:“岳大哥怎么还不到,这一百个我能杀,可杀完要是久等你们不来,剩下一万多得把我剁成肉泥啊”。正在这时,赵斌听见身后马蹄声响亮,回头看去,只见岳飞领着这一众举子已经冲上大道,眼看就能到大门口了。赵斌把心一横,心说:“老天爷啊,不是我心黑,我这也是为了救岳大哥,某今日开杀戒了。” 当下运起身法,从西门口拥挤的老百姓头顶一跃而过,抡起双刀,奔着门口推门的军卒就砍。这鹿角刀砍圆木才用两下,何况这人脑袋呢。赵斌左手刀一刀挥下,一个军卒立时分为两瓣,右手刀平推,一排的人头落地。一时间在西门城门洞里杀了个尸山血海,这老百姓哪还敢挤,纷纷抱着脑袋,四散奔逃,生怕赵斌那刀落在他们头上。 说话间,这西门的一都人马已经被赵斌杀的所剩无几,这些人本就是专门训练出来关城门的,战斗力一般。况且刚又都忙着关门,手上都没拿兵器,就算有几个拿了兵器奔着赵斌来,那军中的制式兵器又哪里是赵斌宝刀的对手,一刀下去大枪就变棍子了,两刀棍子都没了,就剩擀面杖了。 见门洞空了,岳飞也快到了,赵斌想了想,奔着这城门的门轴就砍,一连几下,这两座城门的门轴也被赵斌砍断了。好在这城门厚重,一时间也没倒下来,只是稳稳的落在地上立着,可是再想关上却是万难。 这一时间连砍近百人,赵斌也微微有些气喘,虽然基本都是一刀一个,可这也是杀人啊。好在这时岳飞的马到面前了,眼看一行人就能逃出生天了。张邦昌也追到了,这老贼当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高声喊道:“西门今日是谁当值,我是张邦昌,速速放下千斤闸。” 这一句话,可吓坏了众人,纷纷加快速度,落在后面得举子更是向自己马屁股上就是一刀。岳飞听闻此言却是不跑了,翻身下马站在赵斌身旁,这可把赵斌吓了一跳:“大哥,你不走干嘛,快出城啊!” 岳飞摇摇头:“这天下举子是为了我才大闹武科场,又是为了我才被张邦昌记恨,今日我能出城,可他们要是被关在城里,必死无疑,为我一条命,害死他们哪里值得,某今日也要展展精神,来他个力托千斤闸。” 赵斌这一下可傻眼了,心说:“自己大哥力气是不小,可从来也没听说有力托千斤闸得本事啊,这要真让他托,那不要了他得命吗?”当下向牛皋、王贵一使眼色,这两人也是眉眼通透之人,当下一人抓住岳飞一条胳膊就往门外闯,岳飞刚想挣扎,赵斌说道:“你们先走,我去城楼上,必不让这铁闸落下,牛皋,你在外面看着举子们都跑出来了,喊我一声,我自有脱身得办法。”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身影一晃,踩着城砖奔城头上冲去。 要说这千斤闸是何物,竟然惹得岳飞和赵斌两人如此。原来这城门分两道,一道是这木门,每日按时开关,人力就能推动。另外在城门靠前一米,城门洞上面有一道凹槽,这里面吊着一座闸门,这门的控制是在上面的门楼中,有绞盘固定,平常不会放下来,只有大兵压境,才会放下。这闸属于好关,难开,要是关上面绞盘一松,这大门自然落下,可要是开就要几十个军卒合力转动绞盘,一点点升起来,因此这闸一旦放下,城内的举子真可以说任人宰割。 张显和汤怀见状,一人拉起岳飞的马,一人挥鞭抽牛皋和王贵的坐骑,牛皋和王贵双手用力,架起岳大爷冲出城去。他们五人冲出城门,奔城外小树林就跑,一直到树林之中,弓箭手射不到的地方,这才放下岳飞,岳飞双脚刚一沾地,立马拉过自己的皎雪骢,翻身上马就要二次冲进开封。牛皋几人忙跪在马前,苦苦哀求:“大哥啊,斌哥身法天下独绝,你切莫回去啊,不然他分了心,你二人一起陷在城内可如何是好啊。” 岳飞把脸一沉,挥起马鞭就要抽打几人,口中骂道:“你们几人贪生怕死,我却不能将义弟陷在城中,让开,我要去救他。”几人只是跪在马前,苦苦乞求,这时却见迎面一队人马冲来,为首之人,金盔金甲,面如黄土,扫帚眉、铜铃眼、狮子鼻、四字海口,肋下佩剑,坐下黄骠马,手中三股托天叉,正是那日教场上力战柴桂的梁兴。 “前面可是枪挑小梁王的岳飞吗?某家梁兴,几位不跑,在这里干嘛?” 一旁张显忙说道:“我们还有人失落城里,却在等他。岳大哥想去救,我们正在苦劝。” 梁兴闻言一愣说道:“某家兄弟几人,是这西门最后出来的举子了,因此刚才还和那奸相的手下厮杀一阵。” 一旁跪在地上的牛皋闻言想起刚刚赵斌的吩咐,赶忙一跃而起,回头看向城门,果然见举子已然没有,只有一队兵卒快要冲出城门,忙高声喊道:“斌哥,快走,举子们都逃出来了。”话音刚落,就听见哗楞楞,铁链子响亮,一座千斤铁闸落下,将官兵都关在城里,为众人断了追兵。 城外树林中岳飞看的分明,原本城楼上的军卒都在向一处围杀,隐约可以看见一道黑影在其中四下闪躲,时而有军卒人头飞起。这铁闸刚一落下,只见一道黑影窜天而起,一手拿着鹿角刀,一手拎起一把弩机,口中喝骂:“好奸相,如此误国,今日某家给你个教训。”言罢只见一只玄铁箭离弦而出,射向城内,此人正是赵斌。岳飞见此当即就想催马向前接应自己义弟,王贵、张显几人也不再劝,纷纷翻身上马。不想赵斌射完这一箭,没向城外落,反而落向城内。 随着赵斌落下,城内的喊杀声也渐渐小了。岳飞坐在马上却傻眼了,刚想说什么,却感觉嗓子眼发咸,一口鲜血喷出“我的贤弟啊!”随后栽落马下,好在一旁有张显、王贵几人赶忙扶住岳飞。 一时间众人急得团团乱转有心去救赵斌,又怕岳飞出事,照顾岳飞又担心赵斌。这时一旁的梁兴说话了:“几位兄弟,莫要着急。我原本以为我们能逃出升天,是运气好,马快走在这千斤闸的前面,不曾想是有这位好汉,一人独挡万军,这可是我们弟兄的救命恩人啊。你们放心,要是救不出此人,我梁兴陪你们强闯开封城。”梁兴想了想继续说:“此去二十里有个昭丰镇,你们先扶岳大哥去那治病,我们兄弟这就去其他几门,看看能不能混进城中,你们也留个人,在这林中等等。” 张显几人商量一下,只得留下汤怀守在树林中等候,看赵斌会不会出来,牛皋背着岳飞先去昭丰镇看病治伤,而张显和王贵两人也和梁兴众人一起,看看能不能混进城寻找赵斌。 第42章 孤身被困开封城 按下岳飞他们这边不提,单说赵斌。 赵斌孤身一人飞上城楼,正看见有军卒要靠近千斤闸的两个绞盘,当下也不客气,挥起双刀,就是一阵砍杀来到了绞盘旁。这两个绞盘都是一人多高,上面缠着婴儿手臂那么粗的铁链子,绞盘把手下分别卡着五块硕大的城砖,只要把这城砖搬开,这千斤闸自然会向下坠去。 赵斌索性围着两个绞盘,用起了绕梅花桩的功夫,左右闪转,一边借助绞盘挡住军卒兵器,一边伺机挥刀砍人,有军卒想动城砖,那赵斌的刀就砍他脑袋,一时间倒还守得住。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城墙上的军卒越挤越多,赵斌能闪转的空间也越来越小,再等上一时半刻,恐怕就要被乱枪扎死,正是这时,城外牛皋的一声大喝。 赵斌闻声也是毫不迟疑,抬腿就将两摞城砖踢倒,千斤闸随之落下,两个大绞盘转动如风车一般。赵斌也随即杀向城外方向,片刻功夫就靠近了外侧城墙,踩着箭垛飞身而起,只要落下去,赵斌就到城外了。可是刚起身就看到张邦昌这奸相沿着城门两侧的台阶向着城楼上走来。 想起今日张邦昌种种偏帮,又想起前世听书时,此贼的奸诈,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当下将右手中的刀背在背上,从腿上取下弩机。这弩机在一开始去教场西门前就已经上好了一支玄铁箭,赵斌只一扣动扳机,这一箭就射向这奸相。奈何这奸相身边军校保护严密,玄铁箭连透两张盾牌,最后扎在了张邦昌的右肩。 这一箭没要了张邦昌的命,可赵斌的命却危险了。也不知是这一箭给底下的军卒提醒了,还是这北宋禁军本就训练有素。赵斌弩箭离弦,当即就想向城外落去,低头一看,底下的军卒纷纷取弓拿箭,这就准备瞄准呢。 赵斌心说:“我的妈啊,这西门外一片旷野荒郊,最近的小树林还有百步距离呢,要是往常,我疾奔之下,这几支箭未必射的到我。可我今天要是落下去,一来一番鏖战,体力已然不足,二来这可不是几支啊,这是箭雨,我这不变刺猬啊。” 想到此处,赵斌也不敢妄自向城下落去,反而腰上一用力再次落入军卒中。这次赵斌杀的更利索了,所有军卒都以为他要跑了,都拿弓箭准备给同袍报仇了,哪知道赵斌还敢杀回马枪。赵斌落在箭垛上,左手刀一挥,周围一圈军卒的人头净皆落地,趁着这功夫,赵斌戴好弩机,抽出右手刀,复又杀进人群中。 这一路真可谓是砍瓜切菜一般,这二十步宽的城墙活生生让他砍出一条胡同来,来到另一边城墙边,当下也不迟疑,翻身跃下城墙,只身法一转就消失在城中的一片平房中。 赵斌的消失和城外举子的四散奔逃可气坏了张邦昌,当即下令,开封城四门戒严,追捕造反的举子,众军校纷纷呢点头称是。尤其是西门的军校啊,各个是双眼猩红啊,一个个城都不守了,就想下城找赵斌玩命。要知道赵斌今天前前后后砍死砍残的守军足有五六百人啊,这可都是这些人的袍泽兄弟啊。 张邦昌心说:“军心可用啊,把这帮悍卒放到城里去,刚才这小子肯定跑不了,本相也可专心在朝堂上对付宗泽老儿。”当下传令道:“调西门守军入城寻找反叛,由右军都督张俊统领,调其余三门空余守军来西门协防。”说完这才在军校的搀扶下,回自己府中治伤。 赵斌则是找了一处废弃民房休息,等赵斌休息好出门时天已经黑了,街道上传来阵阵砸门声,正是张俊在带人搜查众举子和他这个反贼。赵斌低头看看自己周身,连番大战,里面的一身白袍原本就已经染的鲜红,又休息了许久,血迹氧化,这血袍也变成黑褐色了。 赵斌也是艺高人胆大,仗着这会无人知道自己身份,索性直接走房顶回了连升店自己房中,取了自己的衣服、行李。这开封城号称“北方水城”,城内大小池塘无数,赵斌找了个背静无人的池塘,好好洗刷了一番,又将血衣烧成灰烬,换上自己的黑袍,将兵刃重新带好。 刚收拾利索就听见远处人声鼎沸,火把光芒晃动,赵斌赶忙飞身上了身旁一棵老树,赵斌刚藏好身形,那队人马也来到池塘附近。为首正是右军都督张俊,看到池塘边的一堆灰烬,张俊沉声说道:“方才听得水声哗啦,今日那反贼果然在这里梳洗换装,传令下去,众军需要加倍提防,此人身法如同鬼魅,如今又烧了血衣,换了打扮,和寻常百姓一般无二,要是再起杀心,咱们弟兄别遭了他的黑手。” 张俊四处打量一下,指着远处一处大宅问道:“那是谁的宅院?” 有军卒答道:“启禀都督,那里是宗元帅的府邸。” 这张俊本就是张邦昌的死党,心知张邦昌要对付宗泽,况且扳倒宗泽他自己就能掌握大权,当下马鞭一挥:“众军,包围元帅府,搜查叛党。”却不知这叛党就在他身旁树上,离他不过十步之遥。 赵斌心说:“还好刚才没去师叔府上,不然这麻烦可惹大了。”见张俊等人走远,运起身法,向宗泽府的反方向飞去。一路疾行,赵斌本想找个城墙,趁着夜色翻出去,可是刚到一处大宅院的屋顶,赵斌闻到饭菜的香味,这肚子却是不听话的叫起来。原本神经紧绷,赵斌还不感觉饿,可是这饭菜味一勾,肚子一叫,赵斌当时就觉得饿的两腿发软。 赵斌也不迟疑,索性翻身进入这户宅院,想着寻个伙房,胡乱吃几口。刚一落地,赵斌蹲好身形,四处打量,原来自己方才是在这户人家的书房之上。饭菜香味正是刚才丫鬟给这书房内的人送来的晚饭。 赵斌趴在窗户上,用手指沾了点吐沫,戳破窗户纸,睁一目瞄一目向内观瞧。这书房甚是宽大,房门左侧正是赵斌蹲着的这边。只见里面一张宽大书案,案上放着一顶金翅乌纱,案后太师椅上坐着一人。那人身穿白缎子蟒袍,腰横玉带,大红中衣,粉底官靴,三缕黑须,此时正一手扶头,不住的摇头叹息。屋门右手边摆着一张八仙桌,配有四把椅子,桌上摆着四凉四热八个菜,可是却一口没动。 赵斌看到饭菜,肚子却忍不住,又是一声。这一声不光吓了赵斌一跳,屋内那男子也是一惊:“谁在外面,速速进来。” 赵斌无奈,唯恐这人唤来护院家丁,又引来军卒,自己再造杀孽。当即起身,推门迈入书房,也不看那男子,只是躬身一礼说道:“小可是过路的梁上君子,方才在房上闻到这饭菜香味,肚中饥饿难耐,这才想下来寻些饭食,不想惊扰了贤主人。” 那男子看着赵斌,却是一声大笑:“好奸猾的小子,你这一身衣服恐怕就要老夫一年的俸禄了,要是贼都这么富裕,恐怕我大宋就没有饥民了。不过老夫今日烦闷,这饭菜吃不下去,倒了也是浪费,就归你吧。但有一个条件,你吃完这饭菜,可得回答老夫几个问题。” 赵斌心说:“吃饱了谁还理你啊,我运起身法就跑,直接翻墙出城,也没人追得上。”当下也不迟疑,点点头,转身坐在桌旁就吃。那男子也回到自己书案后坐定,看着狼吞虎咽的赵斌背影说道:“你这人当真好胆,砍死砍伤五六百官军,竟然食欲分毫不减啊。” 赵斌却是一惊,从凳子上跃起,回身仔细打量那男子,那男子一看赵斌容貌,后半句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第43章 赵斌初见李太师 赵斌看着闭口不言,满脸惊愕的中年男子问道:“怎么?大人不是要问问题吗?小子吃好了,可以问了。”赵斌心中说道:“本来不想杀人,看来又要一场大战了。” 那中年官员听着赵斌的话,回过神来,伸手微捻胡须,说道:“老夫原本是有很多问题,比如你的身份,你这么做的目的,但是看到你这张脸后,那就只有一个问题了。你可是姓赵,你父亲是大名府的赵安。” 赵斌却是一惊,心说:“原本以为老爹只是和皇帝有仇,不曾想朝中大臣竟然也认识他。既然是仇人,那今日更不能留他。”当下将手背后,一边摸向鹿角刀,一边估算距离,又开口分散这男子的注意力:“这可不太公平吧,阁下连家父姓名都知道,我却不知道阁下的名姓。” 那男子微微一笑:“老夫李纲,你可知道?”原来这人正是当朝太师李纲,方才去宫里议事,这也是才回家。 赵斌闻言,身形一顿,却是没有下手,“这就是太师李纲,这位可以说北宋末年为数不多的清官啊。”但是手还是没有离开刀柄:“老太师知道某的身份,可是要帮那奸相张邦昌?捉拿我这个反贼?” 李纲摆摆手:“贤侄多虑了,我今日要是抓你,明天你老爹就要来和我玩命啊。”沉思一下,又问道:“据我所知,你老爹应该不会让你参加科考啊,怎么你今日会大闹武科场?” 赵斌听李纲此言,心下更是格外好奇,但也知道李纲是友非敌,于是放在刀柄上的手也放了下来,沉声说道:“我是陪义兄岳飞前来的,为了救义兄性命,这才大闹武科场。” 李纲忙问道:“岳飞是你义兄?我倒有点好奇此人了,不过你也可以放心,此事已经解决了。不过他没事了,你的麻烦可大了。”见赵斌一连疑问,李纲也不拿捏,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一对赵斌说了。 原来这奸相张邦昌回府包扎好伤口后,是越想越气,当下命人抬来轿子,来到宫中,找皇帝告状去了。这张邦昌不愧是能当丞相的人,三言两语就将岳飞归为宗泽的手下,又说宗泽收受贿赂,包庇岳飞。当下龙颜震怒,命人传宗泽入宫。 今日也是宗泽命大,原本皇帝盛怒之下,听闻张邦昌的讲述,就想要将宗泽推出午门斩首示众。好在李纲今日也刚好有事入宫,听闻此事时,忙去劝告皇上。平息了皇帝怒火之后,从刀口下救下宗泽。 原本这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谁知道宗泽的爱将癖又犯了,心说:“我虽然没事了,可是岳飞这辈子就毁了啊,背着个枪挑王侯的罪过,岂不是永无翻身之日了。”当下又从袖中抽出两份生死文书,想要替岳飞开罪。张邦昌原本见扳不倒宗泽正暗暗着急,不想宗泽自己把机会送出来,当下又是一顿抢白。 说到这李纲语气微微一沉,赵斌心忧师叔,赶忙追问:“之后如何?” 李纲说道:“皇帝听了张邦昌的鬼话,虽然赦免了岳飞的罪责,但是又以主考不严之罪,罢免了宗泽的官位。命他三天交印,五天腾府,七日离京。”李纲顿了顿又说道:“原本宗泽还想保你和一众举子的性命,奈何皇帝根本不听,因此你们这一众举子如今定的是反贼身份。” 赵斌摇摇头道:“只要大哥无事就好,我倒是不在乎这些琐事。” 李纲长叹一声:“我要知道这开路夺城之人是你,我一定也要保你一本啊。如今这般,老夫的愁事又要多一件了。” 赵斌说道:“老大人不必为我忧愁,这海捕文书奈何不了我,大不了我回家躲几年,等皇帝大赦天下就是了。只是我心中有一问,不知家父和大人是什么关系,竟然使得大人如此对待我。” 李纲看着赵斌微微一笑:“你这小厮,既然赵安没告诉你,我也不便多言,你回去自去问他。”李纲又上下打量一番赵斌说道:“你既然能视一万大军如无物,不知这丞相府可敢一去啊?” “老大人可是想要某家去杀了张邦昌,取了他的狗头。”赵斌想了想继续说道:“我这一身武艺,就是大内皇宫也能去的,但是不识路径,恐怕会像现在这样,走错路径,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李纲摇摇头,说道:“张邦昌现在还不能死,他毕竟是大宋宰相,如今皇帝又少理朝政,他要死了,朝堂上的人为了夺权恐怕更会天下大乱。”李纲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我别的不怕,只怕他继续加害宗泽,毕竟宗老元帅在朝中根基太深,皇上如今在气头上,日后气消了必定会召宗泽回朝,那可对他张邦昌大大的不利。” 赵斌点点头:“此事不难,想这张邦昌也是肉体凡胎,我去把刀放在他床头,并对他说,宗泽死,他就死,想来定可保老元帅无恙。只是这事还需要老大人相助,弄一份丞相府的地图。” 李纲点点头,从一旁的卷缸中抽出一副画,递给赵斌说道:“这京中官员的府邸都是朝廷统一修建,我当年正督办此事,留下有图,这图你拿去看看。”将图递给赵斌,李纲也起身走向门口:“你继续吃喝,我去喊个家人来帮你,万万不可自己走开,这京中道路复杂,你莫要转丢了。”想了想继续说道:“你尽可信任老夫,我和赵安相交几十年,老夫当初学文之时,就在老恩师文彦博的府上和他相识了。”说完转身出门。 赵斌这会心中的疑问更重“这老爹到底什么路子啊,怎么还会认识文彦博,这老大人我要没记错,历经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出将入相足足五十年。”赵斌心中满是疑问,但是眼前的事更重要,事关自己师叔生死。当下回到八仙桌旁,打开地图,一边查看地图,一边解决桌上饭菜恢复体力。 赵斌刚把饭菜吃完,丞相府的地图背熟,李纲也从外面走了进来:“贤侄啊,这人是我家将,名为张保,从小在京中长大,又有一双飞毛腿,由他送你去丞相府,你进府办事,他就在府外等候。事成之后,他引你原去西城墙出京。” 赵斌看着李纲领进来的家将,心中说道:“这就是大哥的马童张保,果然是一副飞毛腿的身家哎。”心中想着,嘴上却没停,继续说道:“老太师,某今日在西门一阵好战,要是再走西门会不会引起他们激励反抗啊?” 李纲摆摆手:“你放心,西门的守军已经被张邦昌调入城中捉拿你了,更何况我也听闻你身法鬼魅,你大可趁着这夜色偷偷出城。” 赵斌点点头,转身欲走,李纲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纠结片刻说道:“我还有一事相求,你要是愿意做,就做。不愿意我也不强求,就是你出城后,寻个能让城中士兵看得见你身形,看不清面貌的地方,露露面,不然恐怕这群兵痞会以搜查乱党的名义祸害百姓。” 赵斌点点头,算是应下这事,转身跟着张保从李纲府中后门出去。李纲目送着赵斌离开,也不急于进屋,反而站在院中说道:“哪位朋友在啊?可否现身,老夫有事向托。”见无人搭话,继续说道:“赵安这谨慎的性子,儿子来京城不会不派人保护,况且你们暗卫不是最擅长处理收尾吗?” 李纲话音刚落,就见屋顶上飘下一人:“不知老太师有何吩咐?” 李纲点点头:“你随我进来,我修书一封,你给赵安带去。” 第44章 赵斌夜入丞相府 这张保不愧是李纲看中的人,带着赵斌在这开封府里穿大街跃小巷,一双飞毛腿不比赵斌慢多少。仗着张保在开封府里熟门熟路,一路上并未碰到巡查的官兵,两人不大会功夫就来到张邦昌府的后院墙。 赵斌对张保说:“你找个僻静的地方等我,寻好去西门的路径,等我出来恐怕府里会大乱一场,咱俩要快些走。”张保点点头拎着自己的熟铜棍走开。 赵斌左右打量一下,确定没有人,又侧耳听了听,院墙内也没人声,当下飞身而起,跃上墙头。蹲在墙头上四下打量一番,按照心中所记的地图,奔张邦昌府上的书房而去,来到书房外却见其中连烛火都没有点。见此赵斌不由得摇头一笑:“我也是糊涂,老太师勤劳国事,为国尽忠自然是在书房苦思救国之策。这奸相今日被我射了一箭,此时恐怕正在卧房养伤吧。“ 赵斌想到此,身法一转,奔张邦昌卧室就去,这院子毕竟是一国丞相的府邸,面积不小,书房在院子左侧,卧房则在院子右侧,因此赵斌要越过中院前厅,才能到达卧房。正走在前厅屋顶上,忽地听见厅中有人说话。赵斌心说:“这是张邦昌的府上,想来定是他和党羽在密谋什么,我来听听。”想到此赵斌使了个珍珠倒卷帘,翻身来到前厅屋檐之下,用双腿挂在廊柱上,整个人倒垂窗前,用手指沾唾沫,睁一目瞄一目向内观瞧。 只见里面正是张邦昌和那右军都督张俊,此时张俊有些垂头丧气:“丞相,我去找那宗泽老儿的麻烦,不曾想被他臭骂一顿,他还命家丁将我打出府门。” 张邦昌摇摇头说道:“莫说如今还没查到那凶徒是否和宗泽有牵连,就是真有如今也不能动他啊。” 张俊忙问:“这是为何啊?如今正好是个机会啊。” 张邦昌指了指张俊说道:“糊涂啊,这宗泽老儿为了个岳飞,不惜冒犯圣驾,拿官位保本,如今他被陛下撤职,要他离京。我们只要等他离京路上安排杀手就是了,何苦再用皇权杀他。要是他去殿下面前再生出什么变故,岂不是得不偿失?” 窗外赵斌听闻此言,心说:“这趟来对了,这老贼果然不安好心。一会要好好和他聊聊。” 赵斌正想着,就听屋内张俊继续问道:“那宗泽不管了,这凶徒咱们还抓不抓?” 张邦昌听闻此言,气的一拍桌案:“怎么能不抓,这凶徒那一箭可是奔着要本相命来的,你带着西门的士兵继续在城内严加搜查,万万不可走脱了他,不然本相为你是问。”说完此言,也不理张俊,起身就走。赵斌赶忙身形一飘,来到屋顶上,张邦昌在下面向着卧房走去,赵斌在屋顶上紧紧跟随。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来到了卧房,这张邦昌的卧房也真是气派,是个一明两暗的连三间,当中一间摆着条案和八仙桌,条案上放着一支黑色箭矢,正是赵斌的玄铁弩箭。张邦昌看着这箭,恨得咬牙切齿,口中骂出声来:“小贼,老夫抓到你,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方报今日这一箭之仇。”骂完才在丫鬟的伺候下,脱了袍服,回右侧卧房休息。这期间难免碰到肩上的箭伤,张邦昌又是一阵大骂。 赵斌见里屋烛火熄灭,从怀中抽出一张黑纱蒙面,随即身法一动,来到中堂之中。出现在方才两个丫鬟的身后,抬手微微一捏,两个丫鬟当即昏倒。确定两人不会发出声响,赵斌当下大摇大摆的来到条案前,取下自己的玄铁箭,放入皮囊之中。然后轻轻一推卧房门,走了进去。 张邦昌本就肩头有伤,疼的难以入眠,此时又听见房门响动,不由得一怒:“是哪个该死的,来扰老爷清梦。”骂完借着月光一看,却不是自己想象中的丫鬟下人,而是个身穿黑袍面戴黑纱之人。“你是谁?怎么会在本相府中。” 赵斌径直来到他床头,侧身坐下:“怎么,张相刚刚还派张俊追杀我,这会就不认识了?”边说边翻手抽出鹿角刀,在张邦昌面前比划。 张邦昌见此,吓得三魂都要离体,颤颤巍巍说道:“这位少侠,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犯不上这样刀兵相见啊。”一边说着,手一边向着床内摸去,这老贼也是作恶多端,在自己床上布有机关,只要一按,当即这床板一翻,就能让他掉入暗道。 要是寻常人,恐怕就让这老贼跑了,可惜他遇到的是赵斌。当年在五台山上,金台没少半夜将他打起来练功啊,这日久天长下来,赵斌也练出一副夜能视物的夜眼。当下也不迟疑,鹿角刀挥出,一刀就钉在张邦昌手背上,痛的这老贼一声惊呼。“静声,再敢多言,下一刀就是你的脖子。” 张邦昌此时也看出来,面前这人这次来,不想要自己性命,当下连连点头:“这位少侠,有什么你就吩咐,只要我能办到,定是一一照办。” 赵斌点点头:“有道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强破校场西门的是我,在西城门大开杀戒的也是我,你不可牵连无辜的举子了,我要你明日上殿为他们平反。”张邦昌自然是连连点头。赵斌略一沉吟,继续说道:“方才在前厅外,听你和那张俊密谋,想要暗害宗老元帅,是也不是?” 张邦昌听闻此言,眼眉一瞪:“莫非你和那宗泽当真是一党?” 赵斌怪笑一声:“不错,某家和你所有对头都是一党,所以从此你要是再敢害死一个忠臣,那小爷就来摘你脑袋。” 张邦昌闻言却是连连摆手:“你不能如此啊,就拿宗泽说,这老儿为人刚直,要是别人害他,你不能把帐也算我头上啊。” 赵斌一笑:“谁让我就认识你呢,你就认命吧,反正只要这些忠臣有一个死了,那你的人头也就搬家了。” 这利刃在哽,由不得老贼不答应,当下连连点头。赵斌见目的达成,当下也不多做停留,抬手打晕这奸相,身法一飘,来到院中。四处打量一番,赵斌心说:“我的给他闹点热闹出来,不然一会难免被他们追上。”想到此,赵斌飞身来到屋顶之上,四处打量一番,找到伙房所在。当下一飘身来到伙房,引出火源,在这丞相府中四处点起火来。 一时间丞相府内人声鼎沸,救火之声不断,刚离开这里不远的张俊,见自己上司家中起火,也刚忙带队回来帮忙。 趁着府中一阵大乱,赵斌也来到后院墙,翻身出来正落在张保身边:“快走,趁着府中都在救火,张俊也带队回来了,你速引我去西门。” 张保也不答话,点点头,认准一个方向跑了下去。 第45章 借火遁攀墙出城 赵斌和张保沿着小巷一路奔向西门,暂且不提,单说相府这边。 张俊不愧是张邦昌的头号狗腿,进了丞相府立马要表忠心,口中不断高呼:“丞相呢?丞相可还安好?你们快快帮忙救火,我去救丞相。”这张俊一边指挥手下士卒,一边向张邦昌卧房方向奔去。 张俊来到这院外,正遇到几个家丁也围在院外高呼,忙上前问:“你家老爷呢?怎么只在这里高呼,不进去请丞相大人移驾啊?” 家丁们赶忙说道:“张大人,小的们在这苦喊许久了,丞相大人一直没答应啊,我们也不敢进去啊。” 张俊眉头一皱,继续问道:“这院中的火是怎么着起来的?是伙房失火?还是你们不小心打翻了烛台?” 家丁们摇摇头:“说来也是怪事一件,这院中四处起火,但火来的却没有源头,好像天火降世。” 张俊听了此言,脸色一变:“不对,丞相大人一定出事了。”话一出口,张俊不再迟疑,抬腿踹向院门,张邦昌进院时自然是锁好门的,赵斌又不是走门的性子,来去走的都是墙头。因此这门还是插牢的,张俊连着踹了三脚,才将门踹开。门一开,张俊就傻眼了,只见两个丫鬟靠在一起,就坐在前厅地上。 张俊连忙抽出腰刀,举刀就冲进里屋。一进里屋就见张邦昌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张俊这可慌了,这可是自己在朝里的大靠山啊,靠山没了,自己一个武将可是永无出头之日了。赶忙三步并作两步,扑到张邦昌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拍打前心,片刻功夫张邦昌才缓醒过来。 这老贼醒来,第一时间就是感到手上伤口的疼痛,不由得大喊一声:“疼死老夫了,快来人啊,救救老夫。”等喊完,双眼才适应光线,看到眼前之人是右军都督张俊,忙问道:“你如何在这里?可是抓到了那个凶徒?” 张俊却被问了个一头雾水:“什么凶徒?卑职是见大人府中火光滔天,唯恐大人出什么意外,这才带队来救。”这话说完,张俊才反应过来:“丞相是说那大闹西门的凶徒方才来了?” 这一问,可把张邦昌气的不轻,拿起枕头就砸张俊:“滚,快滚,指望你们这帮蠢材,本相的脑袋被人摘了你们都不知道。”这一下将张俊打了个抱头鼠窜,随着张俊半退这出了里屋,张邦昌也被后续进来的家人搀扶着起身,来到院中。这奸相如今的右臂可谓是多灾多难,右肩上,白天刚被射了一箭,这晚上右手又被扎了一刀,如今胡乱扯了一块绸子包裹着。 张邦昌看着跪在地上的张俊,狠狠骂到:“还不滚起来,去抓这凶徒,再跑了他,咱们都不好过。”张俊刚忙起身,拎着佩刀,跑到丞相府门前集合了自己带出来这一万西门守军。 “留下两千人,守护丞相府,顺便帮忙救火。剩下的分兵四路,赶奔四个城门,本都督亲往西门,务必捉拿住这猖狂的凶徒。”这就是张俊滑头的地方,在他想来,这凶徒白天刚在西门闹过,晚上必然不敢再走西门,因此自己去西门最安全。可他哪知道,赵斌也有高人指路啊。 军令分派已定,张俊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冲向西门,他是奉旨捉拿凶徒反贼,因此毫无顾忌,专挑大路走,这样好纵马狂奔。赵斌那边呢,有张保引着,两人虽然腿快,奈何张保不会蹿房越脊的功夫,俩人只能在路上狂奔。故此这两拨人几乎是前后脚到西城墙下。 赵斌听着马蹄上声响亮,军士们甲叶子乱响,心说:“来的好快啊,不知道是不是张俊这狗头带队。”当下回头对张保说道:“这到了城墙,我也就能出去了,你且回去向太师复命吧,我这就出城。” 却见张保把头一摇,瓮声瓮气地说道:“太师让我送你出城,只要你一步没离开开封城,我就不能走。” 赵斌摇摇头,心说:“原来看书时候怎么没发现张保这么轴。”想了想,眼珠一转,说道:“方才你也听到了,丞相让我在西门露露面,省的这官军继续在城内无端生事,你要是也在,岂不是牵累了太师,速速回去吧。” 张保听闻此言,无奈只能拎着大棍,扭头向回跑去。赵斌见张保走远了,这张俊的兵马也到城下了。赵斌也不迟疑当下一运身法,飘上城墙,就站在城墙垛子上,低着头看着下面的张俊。 这城墙上,晚上本就驻守稀松,如今又是几个城门调防而来的,因此赵斌站在城墙上,守城的士兵都未发现,倒是跟着张俊来的兵丁看到了。“都督,你看城楼上可是那个凶徒?”张俊抬头看去,如今正是月上中天,赵斌又站在高处,从下向上,看不清面庞,只见一身黑衣,手中一对奇门兵器,正和早上那人相仿。 张俊赶忙拨转马头,就要冲上城墙,赵斌开口了:“多谢都督一路相送,回去烦请都督帮某谢过丞相指路之恩,不然某今晚还不能如此轻易出城。”说完闪身下了城垛,不等守卫士兵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已然飘到另一边城墙上了。等张俊带人冲上城墙后,赵斌已经快到城外小树林了。 张俊无奈,这箭又射不到,千斤闸又没升起来,自己想出城追也追不上,只能无奈的一拳锤在城墙上,可是在抬头看,周围士卒看向他的眼神却是不善,这全是因为赵斌方才那一句话。这张俊本意是想躲在赵斌,不想如今弄巧成拙,反而变成自己专门领兵保护他了。 张俊把脸一沉:“怎么,你们莫不是信了这凶徒挑拨之言?还想要聚众哗变不成?”说完这话,张俊也不敢多做停留,扭头下了城墙,奔丞相府而去。 再说赵斌这边,刚一进树林,就见阴影当中站着一人,赵斌不由得心下一惊,忙提刀戒备,走近前一看,原来正是汤怀,汤怀看见赵斌也是心下一喜:“斌哥,你没事啊,快去昭丰镇,岳大哥出事了。”这一句话说完,汤怀再也撑不住了,直接晕倒在赵斌怀里。 这一下可把赵斌吓得不轻,忙把汤怀搭在马上,自己也翻身上马,催马就走。 第46章 七兄弟遍寻四门 要说汤怀怎么能一见赵斌这么激动,这话还要往前说。 岳飞在林外吐血后,被牛皋背着直奔昭丰镇养伤,这牛皋也是个莽撞人,背着岳飞直接撞进镇中药店,推开问诊的人群,右手一挥将问诊桌上的笔墨纸砚扫在地上,翻手将岳飞放在问诊台上:“大夫,快看看我大哥,他要死了。” 这堂中大夫听牛皋说的严重,也不怠慢,赶忙上前伸手把脉,又翻翻岳飞眼皮仔细看了看,说道:“这人没什么大碍,就是今日劳累过度,又好像受了什么刺激。这才逆血攻心,昏迷过去了,老夫开两副药,回去好好调养,万万不可叫他再受刺激。” 牛皋在一旁连连点头,又重新背起岳飞,右手抓起药包,左手在怀中胡乱一抓,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案上:“老板,方才为了某大哥,失礼了,这锭银子全做赔偿。”大夫一看,这银子足有十几两,别说买笔墨纸砚,重新装修也够了啊,当下笑嘻嘻的拿了银子,双手恭送牛皋出门。 牛皋也顾不上客套,背着岳飞就奔镇上唯一一家客店而去,开了一间上房,自己留在房中照顾岳飞,将药包交给伙计,帮忙熬好。不大会功夫,药端来了,可是岳飞牙关紧闭,牛皋无奈,只能用簪子撬开牙关,这才将药灌下去。 牛皋这边安顿好岳飞,暂且不提,再说梁兴这一队人马。 梁兴这边原本是兄弟五人,其余几人分别是施全、周青、李云、吉青。西门分别之后,梁兴带头,兄弟几人奔南门就去,这路上吉青却不乐意了,坐在马上,拎着自己的狼牙棒,闷闷说道:“兴哥儿,咱们何苦替他们跑着一遭,要是没岳飞多事,咱们没准现在都在金殿上吃酒了。” 不等梁兴说什么,施全在一旁说道:“贤弟,我们如今不是替他跑着一遭,是为我们自己啊。这岳飞枪挑小梁王的对错暂且不说,那血战西门的黑袍客对咱们可是救命之恩啊。你们方才落在后面,不知详情,我马快冲在最前,看的清楚啊,那人就站在门口一步之遥啊,他抬腿就能出门,是为了救我们这些举子,他才专门飞上城楼的。” 一旁的梁兴也在一旁说道:“还金殿吃酒?醒醒吧,我的好兄弟,别做什么进士及第的梦了。我和梁王一战,他句句都是造反之言,岳飞杀了他,咱们弟兄无非回去勤练武艺,等待大赦天下,再来赶考。要是这小梁王夺了状元,咱们就真是死路一条,不是被皇帝派去剿匪,然后让梁王一刀劈了,那就是给他做走狗,最后被朝廷大军剿灭啊。” 兄弟几人听闻此言,也都不再抱怨,一起催马赶奔南门。来到南门前,众人也是一愣,这南门可没有赵斌帮忙,如今城门已然紧闭,城门外扔下具具举子的尸首,一看就是被城楼上的乱箭射死的,梁兴几人小心的潜过去翻找一顿,并没有发现赵斌那件袍服和那件标志性的奇门兵器。几人当下翻身上马,继续赶奔东门。 另一边是张显和王贵,两人向着北门找去,这王贵可比其他几人着急啊,这是自家表哥啊,舅舅家可就这一根独苗,这一下不要了他们的命嘛。这回王贵可疯了,平常最宝贝自己的赤兔马,拍一下都舍不得,如今马鞭子抡开了,口中骂道:“快啊,快啊,要是表哥从北门出逃,没被我接应上,我就是千古罪人啊。”一时间张显都被他落在身后。 王贵一马当先,来到北门外,这里和南门一般无二,也是一地尸骸,因为当时举子们是四路逃窜,张邦昌也是四路传令,所以四门关闭时间相差不大,况且这其他三门又没人夺门,因此城外情景相差不大。王贵这下可慌了神,不等战马站稳,自己已经跳下来,连滚带爬的冲上前是左右翻找。这一翻不要紧,他可不像梁兴几人是悄悄地翻,不引起城上注意力,他边翻边喊啊。“表哥,表哥,你在吗?” 这一喊没喊来赵斌,倒是把守卫军喊来了。见下面死人堆里还有人在四处乱撞,纷纷张弓搭箭就射。听着弓弦响亮,王贵这才惊醒,自己失了分寸,连忙托起死尸抵挡,可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左肩中了一箭。身子吃痛,向后就倒,好在这时候张显赶到了,大枪抡圆了,好像一面盾牌相仿,趁着士卒取箭的空隙,这才救回王贵。 张显看着王贵如此,不由得骂道:“如此惊慌,成何体统,斌哥武艺未曾拜师前就已经不是咱们几人能赢的了。更何况如今又学艺有成,这小小的开封城怎么困得住他。”王贵只能点点头,张显又继续说道:“如今你也受伤了,咱们先回去,看看梁兴那边成果如何。” 王贵却是把头一摇,伸手将肩头这箭折断,撕下一节袍服包好,冲着张显说道:“四弟啊,这梁兴他们和斌哥毕竟萍水相逢,况且大哥枪挑小梁王也算断了他们前程。”说完不等张显再说什么,一催战马,沿着弓箭射不到的地方,继续绕向东门。张显只能催马向前追去。 王贵来到东门,看着东门也是如此情景,原本刚刚平复的急切心情,见此一幕当下抬腿摘刀,一催战马,单手抡刀就要力劈东门。张显这回再想阻拦,却是来不及了,当下一咬牙,抡枪紧随其后就要陪着王贵玩命了。 好在这时,梁兴一行人也赶到东门,施全见方才一面之缘的红脸汉子要独闯东门,赶忙催马向前,伸出自己的青龙戟架住王贵大刀:“这位贤弟,何至于此啊。” 王贵大刀一摆,想要拨开施全的青龙戟,奈何自己只有一只手发力,较不过施全两只手,当下把眼一瞪:“你让开,我要救我自家哥哥。” 张显见有人帮忙,也熄了玩命的心,当下上前来一起相劝。三人还想细说,却听城楼上也是弓弦响亮。如今这四门戒严时间,城头上禁军的警惕性还是可见一般的。几人赶忙挥动兵器,拨打雕翎,且战且退,一行七人退到射程以外,这才下马叙话。 王贵还想再冲,却听梁兴说道:“这位兄弟,非是我们弟兄惜命,只是如今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咱们兄弟几人想要打着开封城,武力确是不足,不如一起回昭丰镇,看看岳大哥怎么样,要是岳大哥身体没什么大碍,咱们就请他带头,到时候再一起杀进开封城。要是岳大哥身体不适,咱们托人照顾他,带着那两位贤弟,咱们九人一起,把握也大些。” 张显在一旁听了连连点头,王贵无奈,只得跟着众人先去昭丰镇,几人还专门喊上了西门外等候的汤怀。 到了昭丰镇,再找岳飞就容易了,毕竟镇店不大,牛皋又是个莽撞性子,背着个人还带着两匹马。众人稍微一打听,就找来了客房,此时岳飞也是刚刚苏醒,正拉着牛皋问赵斌的下落。牛皋心说:“我可不能再刺激大哥,权且先推在王贵几人身上,我一会出去和他们通通气就是了。” 正想着,王贵几人却直接推门进来,这王贵也真不客气,进门跪倒就哭:“大哥啊,快去救斌哥吧,四门都锁了,一地尸骸啊。” 岳飞听闻此言,翻身跃起,就要往门外冲,不想刚走一步,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这可把几人吓坏了,一旁牛皋一叹气:“全白瞎,还不如我直接告诉大哥呢。” 岳飞也不管几人作何反应,走到门边,拎起自己的沥泉神矛就要往外闯,要是岳飞不吐血,王贵这会都给他牵马去了,这一见大哥吐了血,也慌了神,回身抱住岳飞大腿:“大哥,大哥,身体要紧啊。”众兄弟也是纷纷苦劝。 一旁汤怀心说这样不行啊,见几人暂时拉住岳飞了。见天色也晚了,索性沿着墙根溜出去,想要仗着自己白甲白枪白马,独自诈开西城门。赵斌出来时,汤怀正在树林里做心里建设呢。 第47章 初安稳兄弟休整 说回赵斌,将汤怀横担在马上,催马就跑,刚跑出去不过十数步,就听马背上汤怀大喊:“斌哥,斌哥,实在不行,你骑马先去,小弟慢慢走就好。” 赵斌此时心忧岳飞,哪里顾得上许多,催马不停,口中说道:“我不认识路,你就这么趴着指路,咱们速去。” “咳咳咳,斌哥,径直向西二十里,就能看见,你快放小弟下来吧,死人了。”汤怀趴在马背上不住的挣扎。这赵斌也是急糊涂了,战场上,捉了敌将,也就这么放上一时半刻。他今天要是这样驮着汤怀一路狂奔,恐怕回了昭丰镇汤怀这一条命也颠完一半了。 “放你下来,你不这病秧子又不能骑马,太耽误速度了啊。”赵斌低头看看汤怀说道。 汤怀一听赵斌松口,赶忙挣扎着从马背上跃下来:“我能我能,我前面就是这一天太累了,后来门口又紧张,看见斌哥你又激动,这才晕过去了。” 赵斌见汤怀不像是强打精神,也就身形一晃,飘下战马:“既然如此,你来骑马。” 汤怀忙说:”这还有二十里呢,斌哥要不咱们二人,一马双跨如何?” 赵斌一翻白眼:“谁要和你这厮一马双跨,莫要多言,速速上马赶奔昭丰镇。” 汤怀一点头,翻身上马,催动战马就跑,赵斌见状,运转身形,轻轻落在汤怀战马的屁股上,就这稳稳地站在上面,汤怀和马都未察觉。这汤怀,骑在马上还回头看呢,就听头顶传来赵斌声音:“别找了,我在你后背站着呢,你速速催马,我运这轻身功夫呢,你这马背上现在不过多了一副甲胄的重量,它驮的动,你放心跑。” 汤怀手上闻言一惊,刚想减速,怕两人重量再跑的太快累坏了战马,一听赵斌说就是多了副盔甲,索性也就放开速度。两人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片刻功夫就到了昭丰镇,刚到镇口赵斌就问:“这镇上几家客店?岳大哥在哪家?” 汤怀回道:“这镇上只有一家客店,就在大路东边,沿着路下去就能看到。” 赵斌点点头:“你这马城镇中走的慢,如今天色渐明,陆续有了行人,你在后面慢慢来,我先去了。”话音刚落,就见一道人影已然飘进镇内。赵斌进了这城镇之中那就是如鱼得水,不大会功夫就来到客店院墙外,飘身站在墙头上,往院内观瞧,这一看可把赵斌乐坏了。 原来啊,汤怀这一去一回二十里地,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牛皋几人劝岳飞劝的很成功。这会已经从客房劝到马棚旁了,王贵就剩一条胳膊好用,抱住岳飞是不可能了,索性牢牢抱死沥泉神矛;张显拉着岳飞的马,是死活不把缰绳给他,这马性子又烈又认主,不然张显这会都有心给它骑走,不让它靠近岳飞;牛皋这会拉着岳飞的腰,张开大嘴就嚎啊,也就是这店房没住什么客人,后来岳飞他们人多,就索性全包下来了,不然牛皋这几嗓子,其他客人早骂街了。再看几人周围还围着五个人,都骑在马上各拿兵器,赵斌仔细看了看,就认识一个梁兴,其他的一个都不认识。 “哟,大家好兴致啊,晨练呢?”赵斌在墙头上看了片刻,开口问道。 这一句话,可把院子里的人都吓得不轻,纷纷抬头看去,这一下众人纷纷惊呼出声:“是你!斌哥回来了!表哥啊!贤弟!” 赵斌哈哈一笑:“一时兴起,在城内多玩了会,诸位兄弟多多费心了。”说完身形一晃,落在院中。 岳飞一把拉住赵斌,上下打量:“贤弟,可是受伤了?怎么当时没直接出城啊?” 赵斌摆摆手:“无事无事,没受一点伤,只是之前向大哥借的那件衣服脏了,还不了大哥了。” 岳飞一摇头:“无事无事,区区一件衣服,何况本就是贤弟你送我的,只要贤弟没事就好。” 这时一旁牛皋闷闷说道:“你倒是没事了,岳大哥为了你可是吐了两口鲜血啊。”赵斌这才发现,岳飞胸口有一片血迹,赶忙拉着岳飞就往屋里走,这一幕可看的王贵大为吃味:“表哥啊,弟弟这受了伤你也不看看,只看哥哥啊。” 赵斌说道:“都看都看,全是斌的过错,这一日时间,连累兄长和贤弟了。”说着一手拉着岳飞,一手扶着王贵进屋,这时后院门响,汤怀也赶回来了。众人这才惊觉刚才众人劝架时,他竟然不在。 张显忙上前帮忙牵马,这汤怀刚下马,身子就是一软,幸亏张显就在身边:“五弟,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汤怀摆摆手:“没什么,就是这一日一夜的,太累了。” 这话一出,众人也纷纷感到一阵劳乏,赵斌还好些,在李纲那里吃了一顿,其他这些人可是一口没吃,光来回骑马了。梁兴几人见岳飞这边热闹,自己几人一时也靠不上前,索性先回房休息去了。这边赵斌也拉着岳飞和王贵进屋躺好,冲着张显、牛皋说道:“你二人在这里照看他们,我去请大夫来。”牛皋虽然生着闷气,但也只得点头应下。 赵斌独自去药房找来了大夫,为岳飞重新开了一份药:“这人前面伤了心神,好像又吐了血,最近几日万万不可再动了,需要好好静养。”处理完岳飞的,又看王贵,这王贵的伤口却严重的多,原本就是狼牙箭,箭头上带着倒钩,深深嵌入皮肉,这王贵又没及时处理,只是胡乱包扎,如今伤口已经隐隐有些发红发炎的趋势。 好在这里是京畿重地,这大夫也都有一二手绝活,先拿小刀剜出箭头,又割去周围发红的烂肉,最后敷上草药包好。这时一边床上卧着的汤怀说道:“如今三哥连刮骨疗毒都有了啊,哈哈哈哈。” 这边床上的王贵,仗着有麻药感觉不到疼,忍不住开口骂道:“偏要你这厮多嘴,大夫好好给他看看,我看他恐怕患了脑疾,需要开颅。”谁知这大夫扫了汤怀一眼,随即说道:“这厮就两个病,一个困病,一个饿病,吃饱喝足啥事都没有。” 这边大夫开好药,赵斌送他出了客店,回来索性喊醒了店伙计,两个大银锭下去,不多时两桌酒菜分别送入赵斌和梁兴他们的房中。众人饱餐一顿,这才各自回房睡去。 第48章 岳飞十兄弟结义(第二卷完) 因为岳飞身上有伤,几人索性就住在这客店之中。 岳飞和王贵身上都有伤,每日都是卧床休息。赵斌心里有愧,每日在床前照顾二人,这牛皋有酒有肉那就算是有家了。原本张显、汤怀酒量不行,牛皋还在苦恼,不曾想那日梁兴来请,这一下可给牛皋打开新世界了,每日都快住在梁兴他们兄弟几人那边了。 这张显、汤怀在客店待得无聊,索性出去四处转转,顺便探听一下消息。过了三五日,张显和汤怀两人回来后赶忙去找岳飞:“大哥,大哥,好消息啊,今日你这心结能大好啊。” 原来这张邦昌在知道赵斌逃出开封城后就感到强烈不安,之后太师李纲又在朝上谏言:“这破门的反贼已经逃出城去,这样封城恐怕生出别的动乱,另外当初命令宗泽七日离京,这时间也差不多,不下令开城他也走不了。”徽宗闻言,也就直接下旨开城。 这一下张邦昌这老贼更不安了,心说:“这不开城,那凶徒都来去自如,开了城门,那还不是想让我死,我就死啊,我还是乖乖听他安排吧。”想到此也紧跟着李纲,上书说道:“陛下,如今已经查明,这天下举子,皆是一时不忿,言语过激了一些,首恶只有一人,因此微臣愚见,可否赦免他们罪过,并且恢复举子身份,以免堵塞国家贤路。” 李纲闻听此言,不由得回头看去,心说:“这老贼今日改脾气了?不过这对举子们可是个好事,我的帮帮忙。”这李纲一出言帮忙,这赦免举子的决策比开城门的决策通过的还快,全因为如今北宋朝堂上文臣就李纲和张邦昌这两股势力,这两人都同意了,还能有谁敢拒绝啊。 张邦昌又想了想:“那小子还让我保护宗泽,这老儿的脑袋上如今绑着我的命,不过我可不能浪费我的人手,要让皇帝派人。”想到此奸相继续说道:“陛下,宗老元帅为国尽忠一生,如今这么凄凄惨惨的走了,未免让天下人耻笑,不如国库拨银,改削职回乡为赐金养老,另派一队卫士一路护送。” 李纲看着这张邦昌,仔细想了想,也算明白过来,心说:“看来是这小子的威胁见效了,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让张邦昌如此听话。”心中想着,脚下不慢,赶忙称赞道:“张相不愧是国之栋梁,此言真可谓金科玉律,条条都是为我国招贤纳士啊,如今武举废止,微臣谏言,当开文举,纳天下英才。” 徽宗本就无心朝事,有李纲和张邦昌两人出谋划策,他也索性一一应允。张显、汤怀回来正是带回了这消息,如今开封城四门大开,行人如织,已经恢复往日风光。 岳飞听闻这消息,一时精神大振,一跃下床开怀大笑。原来岳飞这次病倒,是因为心中接连三件大事,一来义弟为救自己,被困城内;二来师叔宗泽为救自己被削职为民;三来天下举子为了自己被扣上反叛的帽子。如今这三件事都已经尘埃落定,岳飞这病也算是大好了。 隔壁院中,正在喝酒的梁兴等人听见岳飞大笑,也赶忙推门过来,这兄弟五人以施全为首,这几日也没少来探望岳飞,只是每次来岳飞都精神不佳,眉头阴郁,众人也不知道如何劝解。今日听得岳飞如此开心,也是纷纷过来,施全当先问道:“是什么事情,让岳大哥如此高兴啊?看起来病体都轻快许多,说来也让我们弟兄几人开心一下。” 岳飞见施全几人进来,脸上笑意更浓:“当然要告诉几位兄弟了,如今朝廷颁布赦令,众位兄弟如今都没罪过了,并且恢复了举子身份。” 施全一听此言,却是一愣,惊愕的问道:“近日见岳大哥愁眉不展,竟然就是因为此事?是为了我等兄弟的清名发愁?这如何使得。” 岳飞摆摆手:“众位兄弟,本都有进士之才,被飞连累,背上反叛的罪过,飞怎么能不记挂心上。” 这时一旁梁兴问道:“既然我等罪过赦免,不知道恩公的罪过呢?” 正靠在一边看戏的赵斌听闻此言,笑着摆摆手:“你们莫要替我操心,我这人本就没有功名,这教场和西城大战,没多少人认下我,恐怕相对于我的脸他们更认识我的刀。这一无名姓,二无相貌,随便他们去抓。” 众人听闻此言都是哈哈哈大笑,一旁的岳飞听见自己义弟这么说,也是为自己义弟感到庆幸。 这时施全说道:“岳大哥,我们兄弟几人,在教场时见你枪挑那小梁王就佩服您的武艺,这几日您的所作所为,人品也可为当时君子,小弟们心生敬佩,想从此后跟在岳大哥身边,持鞭坠镫,做一小卒。”施全一说完,带着梁兴几人跪倒岳飞面前。 岳飞赶忙用手搀扶:“几位兄弟言重了,既然看得起岳某,那咱们就此结为异姓兄弟可好?” 一旁看热闹的赵斌不由得兴奋起来,心中想到:“来了,来了,我这大哥的结拜瘾又上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梁山好汉的影响,大哥这拜把子兄弟可不少。”当下起身去前厅唤来伙计,帮忙准备香案黄表,抬来后院。不等岳飞推辞,拉着岳飞说道:“大哥,既然众位兄弟诚心如此,咱就从了他们吧,刚好之前你和牛皋贤弟他们结拜我不在家,索性今日一起再拜,我来当见证。” 岳飞当然不会驳了自己义弟的面子,况且这店家香案也已经摆好,当下兄弟十人跪在香案之前,一个头磕在地上,岳飞自然还是大哥,牛皋行二,王贵行三,老四张显,老五汤怀,老六施全,老七梁兴,老八吉青,老九李云,老幺是周青。这兄弟十人,岳飞比几人大一岁,今年十八,其他几位小兄弟都是十七岁上下的年纪,只是生日上略有悬殊。至于赵斌仍是单独一排,岳飞喊他二弟,其余众人唤他斌哥。 在赵斌的见证下,这十人就在这昭丰镇中结拜,这才有之后岳家军的基本班底。这十人算上赵斌十一人,刚好王贵肩上伤口还没好,岳飞也是大病初愈,索性又在镇上停留几天这才动身回岳家庄。 刚到岳家庄,赵斌就碰上来给姚夫人送银钱布匹的福伯,赵斌赶忙迎上前去:“福伯,您亲自来送啊。” 福伯见是自家少爷当下也是一笑:“少爷在京中好威风啊,可是和老奴一块回家啊?” 赵斌心说:”我家果然不简单啊,福伯好灵通的消息。不过现在不易回家,不然老妈又要包办婚姻了。”当下说道:“我先不回家去了,回去恐怕就要相亲结婚,我在大哥这休息几天,出去转几日。”福伯知道自己做不了少爷的主,也只得点头应允,赵斌又说道:“福伯,如今大哥结义兄弟又多了几人,你每月送的时候银钱布匹都翻上两倍,免得大哥他们练武伙食不够。” 福伯听闻此言,也是暗暗咂舌:“我家这少爷,对这大哥真是太好了,也就是我们这家世,换其他富户,恐怕这家早都败完了。”心知府中不缺这点银两,当下连连点头,又说道:“公子,常言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家中在这相州有几处产业,不如索性都给岳家,这样也省得每月从家里拨银子了。” 赵斌忙问道:“都是什么产业?可够我大哥这一伙人吃喝?” 福伯不由得苦笑一声,继续说道:“少爷放心,在这相州境内,咱们开了四家绸布庄,三家金银首饰楼,还有一座当铺,全部划给岳家,莫说这四五壮汉了,再多十倍也够。” 赵斌听此言也是一惊,心说:“我知道我家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继续问道:“老爹莫不是把所有产业都开在这相州了?” 福伯哈哈哈一笑:“少爷宽心,这些产业不过九牛之一毛。大宋朝十五府,一百四十州,咱家每个府州的买卖都不比这相州的小,相州算是家里产业最不成器的一个了。” 赵斌闻言,暗暗心惊,但是嘴上不停:“既然如此,这几家的收入就都归我大哥,支出还是家里负责吧,我大哥是帅才,不是经商的料子。”赵斌心说:“我就是帮帮大哥生活,可别最后精忠大帅没了,变个首富岳飞出来。” 福伯见自家少爷心意已决,当下连连点头,赶着马车回去和赵安汇报去了。再看这边岳飞早已是热泪满眶,赵斌赶忙劝道:“都是身外之物,些许浮财,大哥切莫放在心上,没准日后小弟还有需要大哥的时候呢。” 岳飞听闻此言,连连点头:“二弟但有话来,就是刀山火海,为兄也愿前往。” 就这样赵斌留在岳家庄,每日和几人习文练武。可这赵斌,喜动不喜静,待了没几天就收拾行李,辞别岳飞,一路向北,开始游历天下。 于此同时,大宋北边的金国也热闹起来。 第49章 金兀术铁龙舞空 随着赵斌游历天下,朝内也发生一件大事。宋徽宗手下早就探听到北方金国蠢蠢欲动,唯恐自己做亡国之君,索性直接传位太子赵桓,是为宋钦宗,定年号靖康。这钦宗上位时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因此朝上多依靠李纲和张邦昌。 与此同时,远在北方的金国朝廷也知道大宋换了个小皇帝。这金国是由女真族建立,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也可谓一代雄主,统一了自己内部,建立稳定后方,去世前又选了一位英明的接班人,金太宗完颜吴乞买。 这金国原本没有国都一说,正是这完颜吴乞买上台后才定都会宁府,这完颜吴乞买上台后就展露出勃勃野心,命自己手下哈密蚩三进中原打探大宋虚实,这哈密蚩回来报告说:“大宋换了个小皇帝,靖康即位以来不理朝政,朝中又有奸相张邦昌当道,老元帅宗泽又被遣返回乡,正是夺取中原的好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大王马上选元帅出兵吧!” 金太宗完颜吴乞买从善如流,当即下令:“传令六国三川各个小郎主,定于三月十五日在教军场选元帅。”这金国制度类似如今的联邦制,因此国中有国。 三月十五日这天,各国王子、都督、平章、军丁、将士早早来到,把教军场挤得满满登登。这金太祖生有五个儿子,大太子叫粘罕,二太子喇罕,三太子答罕,四太子兀术,五太子泽利,今天也纷纷来到教军场上,想要一试这元帅之位。金太宗完颜吴乞买摆驾来到教军场,在演武厅坐好。演武厅东边放着一条铁龙,这是金国的镇国之宝,用生铁铸成,外面镏金,整个雕像张牙舞爪好像活的一般。 金太宗在演武厅内坐稳,当即传令:“不论军民百姓,有能举起这条铁龙的,即为昌平王,征南大元帅。”旨意一下,所有金兵金将、大小郎主哪个不想当元帅,都争先恐后地来举铁龙,这个上来摇一摇,那个上来推一把,奈何这铁龙好像长在地上一般,无人能撼动分毫。 金太宗见此一幕,不由得长叹一声:“听闻中原大地,多出人才,有项羽拔山,子胥举鼎,难道我国这许多文武,就没有一个举得起这千斤之物?” 正在苦恼之时,就听台下有人一声断喝:“皇叔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大金国也有能人,且看侄儿来舞动铁龙。”随着话音落下,场外冲进一匹赤炭火龙驹,马到演武厅站住。从上跳下来一人,这人身高一丈开外,虎背熊腰,肚大十围,面如火炭,两道扫帚眉,一对铜铃眼,狮子鼻,翻鼻孔,火盆大嘴,连鬓络腮的短胡须,亚赛钢针一般,左耳朵戴金环,头上戴王帽,上插雉鸡翎,身穿大红袍,肋下带着绿鞘腰刀,金饰件,金挽手,往那一站好像金甲天神相仿,来人正是金太祖的四太子完颜兀术。 完颜吴乞买一见是自己四侄子来了,心知自己这侄子在山上得高人传授,当下开口说道:“皇侄,你久在山上学艺,如今可是学有所成,想要在人前展露一二啊?” 完颜兀术当下抱拳拱手:“皇叔,我奉师命下山,就是为了夺取元帅,出征大宋。”这完颜兀术别看长得粗犷,但是从小酷好南朝书史,最喜欢南朝人物,后来又和金国的隐士高人学习了武艺。 完颜吴乞买当下大手一挥:“准,就由你下场试试这铁龙,皇侄多加小心。” 完颜兀术点点头:“料也无妨。”当下将身上红袍脱了,搭在战马背上,走到铁龙旁,围着这龙转了三圈,左右上下试了试着力点。找好位置以后,扎稳马步,一手抓住一只龙爪,一提丹田气,这千斤铁龙被他举了起来。 当下文武军民齐声喝彩:“好神力啊!”完颜兀术托着铁龙围着教军场走了三圈,感觉自己还有余力,心说:“这托起铁龙虽然厉害,但是显不出我的神勇。我再努把力,一举镇住这群骄兵悍将,日后出征也好将令通传。” 想到此,完颜兀术举着铁龙,来到教场当中,双膀一用力,竟然将这铁龙抛向空中,这铁龙本就铸的栩栩如生,鎏这黄金,被抛上半空,真好像一条活的金龙。这金龙上去的快,下来的更快,这可吓坏了周围的郎主平章们,金太宗更是高呼:“皇侄快躲开!” 却见金兀术不慌不忙,扎稳马步,伸出双手稳稳接住铁龙,这铁龙落下,砸的金兀术双脚都陷入教场的地上。金兀术掂量了一下,还行,自己还有余力,当下腰上一用力,双膀一晃,将这铁龙又抛向半空,重新接住,一连抛了三次,第三次金兀术接住铁龙稳稳地放在面前。 原本举起铁龙,场中的都督平章们还有惊呼的心思,等金兀术这三抛铁龙,再看在场的人,已经纷纷张大嘴巴,口水流了一地,依然说不出话了。再看金兀术,此时一双小腿都已经完全陷入教军场的土地当中。 还是金太宗反应的快,当即一挥手:“我家皇侄果然神勇,来啊,殿前听封。”金兀术拔出双腿,只见鞋底已经没有了,迈虎步走到演武厅前跪倒,完颜吴乞买继续说道:“兀术,孤封你为昌平王,征南大元帅。率领六国三川的兵马,以哈密蚩为军师,勿迷西为参谋,左右丞相,各位元帅,选定良辰吉日,兵进中原。” “儿臣遵命”金兀术带了五十万人马,祭了珍珠宝云旗,辞别了完颜吴乞买,兵进中原,一路上旌旗蔽日,金鼓喧天,人似猛虎,马似游龙。走了一个来月,来到宋朝地界,有远探蓝旗官来到金兀术马前,单腿点地:“报告大元帅,离前边五十里是宋朝第一关潞安州。” 金兀术闻言,把手一摆,冲前后传令道:“传令,放炮安营。”再看,队伍停下来,炮声连天,号角齐鸣,金兵就地安营扎寨,埋锅造饭,铡草喂马,四周排好战壕,安上营门,埋上鹿角丫叉。 随后金兀术带着一万人马,冲到潞安州下,这就要攻打潞安州。 第50章 小诸葛苦守潞安 这潞安州的节度使姓陆名登,字子敬,绰号“小诸葛”,此人文武全才,是宋朝的有名上将,忠心耿耿防守潞安州。他娶妻谢氏,只生一个男孩,才三岁,起名叫陆文龙。城里只有五千军兵,金兀术发兵中原,陆登早就收到信了。 陆登安排好城防后,坐在城楼上独自发呆,心说:“这潞安州是去京城的咽喉要路,要是丢了潞安州,金兵可谓是长驱直入。”想到此处,陆登下了城墙,回了节度使府,亲自写了两封告急文书,一封命人快马送到京城,另一封命人送给两狼关总兵韩世忠和梁红玉夫妻二人。 这边陆登书信送出去才三天,金兀术领着一万兵丁就到城下了,陆登听军卒报信,当下顶盔挂甲,罩袍束带,上了战马,点好队伍。三声炮响,陆登带着军卒冲出潞安州,和金兀术摆开战阵。 金兀术暗自打量陆登,只见陆登头戴狮子盔,黄金抹额,上安七曲簪缨,搂颔带绣八宝,钉金钉,密密扎扎,背后背八杆护背旗,身穿连环甲,护心镜亮如明月,鹿筋拧成九股绊甲丝绦,凤凰裙双遮磕膝盖。往脸上看,白面短须,二目如电,胯下白龙驹,手中擎着银枪,人才出众,仪表不凡,金兀术心说:“这中原将官果然与众不同。” 这一边,陆登也在打量金兀术,只见来将身高过丈,头如笆斗,眼似铜铃。头戴象鼻子夜明盔,二龙斗宝,九吞八乍,身穿龙鳞宝甲,胸前双搭狐狸尾,脑后飘摆雉鸡翎,耳戴金环;手中拿一把金雀开山斧,这斧子像半扇门一般,尖宽背厚刃飞薄,陆登看着金兀术心说:“这金将好生凶猛,从来没见过此人,我不可轻敌啊。”想到此手中大枪又握紧了三分。 陆登问道:“对面什么人。” 金兀术将大斧挂在马鞍鞒上,抱拳拱手说道:“足下可是陆登陆子敬?我乃大金国四太子,官拜昌平王,征南大将军完颜兀术!” “金兀术,天下有南北之分,应该各守疆土,为何无故犯我边境?” “陆将军,自古道:‘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有德居之,无德者失之。’尔宋朝皇帝,去贤用奸,大兴土木,天怨人怒。因此我兴仁义之师,救百姓于倒悬,将军及早顺天应人,投降我国,不失王侯之位;倘若执迷不悟,你这小城池,将立刻被踏为平地!” “金兀术,少说废话,着枪!”陆登摆枪就扎。这时金兀术背后跑过一匹战马:“四郎主,杀鸡何用宰牛刀,有事末将服其劳,我打这阵!”过来这员将官,手使锯齿飞镰刀。 陆登用枪一指:“什么人?” 来人说道:“我乃黑风国元帅,黑风高是也!看刀!”摆刀就砍,陆登玩了命了,用枪一磕,抖枪便刺,来了个金鸡乱点头,直奔黑风高的面门扎来,黑风高用刀一磕,枪走空了,二马一错蹬,陆登反手一枪,正扎在黑风高后心上,陆登手上一用力,就将这黑风高刺了个透心凉。 金兀术就在一旁呢,抡斧子就冲了过来,陆登见这金兀术斧大力沉不敢硬接,只能左躲右闪,这么勉强支应了三五个回合,金兀术的大斧子碰上陆登的大枪了,就一下,陆登的大枪就被崩飞了。这手中没兵器了,还打啥,急忙败回本阵,收兵回城。金兀术急忙带兵追赶,好在陆登早有安排,城楼上军卒让过陆登一众人马,冲着金兵开弓放箭,一阵雕翎箭密如雨点,这才射退了金兀术,让陆登安全进城收起了吊桥。 金兀术气的大叫:“好哇,陆登!勇士们,攻城!” 金兵抬过无数云梯,往护城河上一搭,当作吊桥,等过了护城河,再把吊桥立起来,搭在城墙上,就往上爬城。好几十个云梯一个挨一个,金兵们手持兵刃往上爬,城上一点声音也没有。金兀术正在底下看着奇怪呢。就听自己士兵一阵怪叫。 金兀术忙定睛看去,只见第一批士兵已经到垛口了,第二批士兵也到顶了,梯子上一层层站满了人。此时城墙垛口上出现了无数宋兵宋将,人人拿着长枪大铁勺,勺子里装的都是烧热的金汁。只听陆登一声令下,众军卒纷纷一翻勺子,往金兵头上楞浇。这金汁又热又臭又黏,稀了吧唧,倒在身上,贴上死,挨上亡,落在身上点,皮肉就开烂。再看金兵,像下饺子样,全掉下来了。 宋兵一看,梯子上没人了,从垛口中伸出大挠钩一搭,钩住云梯,拽到城上。金兀术一看,心说:“这不行啊,一个都没上去,就让打退了”。当即下令,第二队军卒再冲,陆登又是如法炮制,一时间这潞安州城墙之下,金兵叫苦连天,又有些臭气熏天。金兀术汗下来了,这第一次出兵就损兵折将,回去自己叔叔饶不了自己啊。 正在金兀术正是进退两难时候,军师哈密蚩从后面大营来到金兀术身边:“四郎主,收兵吧,营中有意外收获。”金兀术正等台阶呢,当下传令,鸣金收兵。 回了大营,不等金兀术问,哈密蚩就说:“元帅,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咱们只是初次见阵,不算什么。更何况如今机会来了,来人啊,押上来。”随着哈密蚩的话音,金兀术牛皮宝帐押进来一个中原人,有三十五六岁,头戴一顶随风倒的帽子,身穿古铜色长袍,腰系青色丝绦,大红中衣,白袜青鞋,斜挎个布兜子。 金兀术上下打量此人:“军师此人是谁啊?怎么算意外收获?” 哈密蚩微微一笑:“郎主此人是奸细。” 那人连忙大喊:“大王饶命啊,我不是奸细,我是边关百姓。” 哈密蚩听他辩解,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走到那人身侧,围着他转了三圈,猛地一伸手,拔下这人的发簪。这人一见哈密蚩夺得发簪,整个人瞬间垮了下去。 哈密蚩拿着冲金兀术抱拳拱手说道:“郎主,请将此人交给我,我压他下去细审一夜,明日就再见分晓。”金兀术点点头,哈密蚩当下命人绑了这人,押去自己营帐。次日天明,金兀术正坐在帐中发愁,却见哈密蚩穿着古铜色长袍,腰系青色丝绦,大红中衣,白袜青鞋走了进来。 金兀术却是神色一动:“军师缘何做这般打扮?” 哈密蚩微微一笑:“郎主不是苦思如何攻破这潞安州吗?某刚好借这奸细的衣服,混入潞安州为郎主探听虚实。” 金兀术当下大为感动:“这些小事,怎么敢劳动军师,随便派个军卒就是了,免得军师受伤。” 哈密蚩一摇头:“四郎主,咱们军中会说汉话的人少,讲的好的人更少,况且昨日那奸细是我审问的,许多细节只有我知道,那陆登号称‘小诸葛’,换别人去恐怕骗不过他。至于安全郎主大人大可放心,我曾经三探大宋,这次料也无妨。” 金兀术只能点头应允,于是哈密蚩独自一人。绕道来到吊桥下。城上军卒早就看见这么个中原打扮的人,只见这人中等个,小眼睛,三绺胡须,高鼻梁,四方海口。“哎,干什么的?再往前走,开弓放箭了!” 哈密蚩讲的一口汉话:“是自己人,别放箭。” 因为就见他一个,士兵们也不在乎:“你来干什么?” 哈密蚩说道:“弟兄们,我从两狼关来,快放吊桥让我进去,我有机密要面呈陆大人。” 城上军卒听他说有机密,不敢怠慢一边去喊陆登,一边放下吊桥接哈密蚩过了护城河。哈密蚩见自己都到城门外了,赶忙继续喊道:“各位兄弟,快开城门接我进去啊。” 这时陆登出现在城墙垛口上:“城门开不了,这里有个竹筐,你坐里面,我命军卒吊你上来。” 哈密蚩心说:“这陆登好谨慎啊,我一个人他都不肯开城门。”但是为了进城只得一步迈入筐中,陆登见他坐稳了,命人往前升竹筐,哈密蚩坐在筐中心情激动,想着马上就能进城了,哪知走了一半,这筐却不动了。 哈密蚩赶忙抬头看去,陆登站在垛口向下问道:“呔,你这奸细,姓甚名谁,怎敢来诈我城池!” 哈密蚩微微一惊,但是嘴上不停,按昨晚审讯的说道:“这位大人,我是韩大人手下的赵德胜啊。” 陆登还要再问,身旁却突然传出一道声音:“赵德胜?我看是大金国军师哈密蚩吧!” 这句话出,无论是哈密蚩还是陆登都是一惊,定睛看去,不知什么时候,陆登身旁那个垛口之上坐着一位黑袍青年。 第51章 剜鼻削耳惩奸细 坐在垛口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赵斌。 赵斌原本在中原四处闲逛,偶尔遇到不开眼的劫匪,也是拎锏就杀,一时间到称得上快意恩仇。随着钦宗即位,朝堂上李纲心中挂念着赵斌,当即上了一道表章,言说贤君即位应当大赦天下。钦宗本就不理朝政,又是大赦这种事,索性全权交给李纲办理。李纲得了圣旨那是半点不慢啊,早早就写好了赵斌的赦书,这边刚同意那边李纲立马就发出去。 赵斌收到赦书,也知道了钦宗即位这事,心说:“这钦宗即位,金兀术也不远了,不如我直接去前线看看吧,找个机会直接弄死金兀术。”当即改变方向,奔向潞安州。这一路上,可苦了赵斌,他是又不认识路又不认识人,买了匹马奔着北方就走,这可走了不少的冤枉路,好在是有一身武艺,不然恐怕都要被人卖了。 他这一路兜兜转转,竟然直接来到了金兀术大营之外,正好遇到哈密蚩抓人。赵斌不认识哈密蚩,也听不懂女真话,但是看哈密蚩衣着华丽,又抓了汉人,当下决定就跟着他。昨天哈密蚩劝金兀术,夜晚审奸细赵斌都在暗处看着,心说:“你就是哈密蚩啊,上辈子陆登削了你鼻子,这辈子我让你变土豆。” 今日哈密蚩诈城,赵斌也在后面暗暗跟随,哈密蚩进了吊筐中,赵斌也踩着墙砖缝上了城头,实在等不住陆登和哈密蚩之间互相试探,直接出言叫破了哈密蚩的身份。 陆登看着赵斌,也是心下暗惊,“不知道这人是谁,我这潞安州让我打造的金兵都攻不上来,他却视若无物”。这陆登不愧号称“小诸葛”,虽然对于赵斌突然出现感到惊讶,但是看上去却依旧淡然:“你既然说他是哈密蚩,有何为凭?” 赵斌哈哈一笑:“陆大人,你这城中今日伙食可是羊肉?我大宋军卒是否常吃羊肉?” 陆登一愣:“我军守城物资尚且是城中百姓凑出,哪还有富裕的钱用来买羊肉吃。至于其他军中,想来也不会,毕竟羊肉价贵,且出肉太少,军中常吃消耗太大了。” 赵斌当即一指哈密蚩:“那陆大人闻闻,这厮身上的羊膻味都要飘出五里了,这位韩大人的手下当真是好富足的日子啊。” 陆登一听此言,又看筐中那人变颜变色,当下把脸一板,冲吊筐内喊道:“你这厮还不从实招来,不然我这一刀砍断绳子,让你这厮摔死在城墙之下。” 哈密蚩倒也光棍:“不错,你家爷爷正是大金国军师哈密蚩。如今被你们识破身份,我也无话可说,要杀要剐随你便。” 坐在垛口上的赵斌听闻此言,大笑一声:“好奸贼,听闻你曾三入中原都没被发现,今日某家留你点零件,做些标记,省的日后再有人被你这厮骗了。”话音刚落,赵斌身形一动,右手往后背一摸鹿角刀已经到了手中。陆登和一众守城士兵只见一团黑光,围着吊筐转了一圈,随着黑光晃动只听的阵阵惨叫。众人再定睛仔细一看,赵斌已经回到陆登身旁的城垛之上,再看哈密蚩鼻子、耳朵、头发、眉毛都被赵斌一刀削了个干净,现在整个脑袋变成一个土豆了。 陆登见哈密蚩此时只顾着抱头哀嚎,当下传令:“来人,将这厮拉上来,绑了押入营中严加看守。”当下军卒们一起用力,将吊筐拉上垛口,有军卒过来抓住哈密蚩,一把拖入城内,抓肩头、拢二臂、四马倒拴蹄,寒鸭凫水式地捆起来。 陆登见哈密蚩被绑好,当下说道:“你们守好城头,来两个人抬着这奸细去节度使府,某要细审。”又抬头看向赵斌:“你也和我来,我有话问你。”赵斌点点头,身法一飘跟在陆登身后。 跟着陆登来到节度使府,陆登命军卒将哈密蚩先押下去治伤,自己领着赵斌来到书房中,分宾主坐定,等下人端茶上来,陆登喝了口茶,缓缓开口说道:“你好大胆啊,开封城内一场好杀,今日还敢来我这里?莫非真当我不敢杀你!” 赵斌闻言微微一乐:“陆大人如何认识我?既然认出我了,还敢带我回这书房?不怕我凶性大发吗?” 陆登摇摇头:“认出你并不难,当初你大闹开封没人能画出你的相貌,但是你这刀却被他们画的清楚。至于请你来府,我这潞安州如今内外交困,正是用人之际,我料你今日能来这潞安州必是存了报国之心。” 赵斌点点头,从怀中拿出李纲派张保送给自己的赦书:“陆大人果然不愧是小诸葛,我来这前线正是想帮陆将军略尽绵薄之力,这是李大人为我开的赦书。” 陆登接书在手,仔细观看,越看越心惊,心说:“这小子和李纲什么关系?这老太师刚直了一辈子,竟然肯为他走后门。”看罢将赦书还给赵斌说道:“既然如今你已经有赦书在手,要不要本节度使索性帮你录了军籍,你日后立了功劳也好改换门庭。” 赵斌连连摇头,正在想词推辞,却有军卒一声高呼:“报,大人,金兵又来攻城,请大人上城指挥。”听闻此言,两人也顾不上继续说话,纷纷拿起兵刃,赶奔城楼。 原来这金兀术不放心哈密蚩,派了人接应,这接应的人正好看见赵斌削土豆那一幕,听见自家军师阵阵惨叫。这一下可把他吓坏了,连滚带爬的回营禀报。金兀术一听,这还行啊,军师都没了,这仗怎么打,我要把军师救回来,当即拎了金雀开山大斧,点了一万兵马就再来攻打潞安州。 好在这陆登早有准备,城墙上备足了滚木礌石,灰瓶炮子,又和城中百姓说好,拆了大量民房,将房梁砖石都运上城头,等战争结束再为百姓们重新建造。陆登平日里治军严谨,养民生息,因此老百姓们也都信他,不但拆了自家房屋,还亲自上城帮忙。 因此金兀术突袭这一下,倒是被军卒们守住了,赵斌和陆登来城墙上时,少数攻上城头的几个金兵也被困在垛口,赵斌当先抽出金锏,冲到最前,一锏一个结果了这几个金兵。 第52章 兀术猛攻潞安州 金兀术这边没了哈密蚩劝说,当下也是发了疯了,见一轮进攻被打退,令旗一晃,第二队士兵又压了上来,这回有了陆登的指挥,士兵们放滚木礌石的时机更恰当了,这回更是一个金兵都没能登上城头, 陆登故技重施,已然让军卒将云梯抢上城头,这一下气的金兀术在城下哇哇怪叫。赵斌这时抱拳拱手说道:“大人,趁着对面军心不稳,我去厮杀一番吧。” 陆登摇摇头,拉住赵斌:“城门我已经让人在城内堆土封死了,咱们现在要做的是固守待援。” 赵斌手臂一抖,陆登毕竟文弱,比不过赵斌,被赵斌这一下震开了手:“陆大人放心,我单人独骑从城墙下去,杀他一阵,再走墙头回来就是,料想当日咱们大宋精兵都拦不住我,何况这些番邦蛮夷。”说完身形一飘,来到垛口之上,使了个千斤坠向下落去,眼看就要落地腰眼用劲,来了个燕子三抄水,落在金兵之中,挥起鹿角刀就是一阵厮杀。 这城墙下,一边是护城河一边是高大的城墙,剩下的土地左右也不过一丈宽,金兀术把这回来带的一万兵都压了上来。这一丈宽的土地,可算是挤满了,护城河踩着云梯赶来的金兵,之前死去金兵的尸首,还有城墙上砸下来的滚木,本就不宽的地,这下可是落脚都费劲。金兵挤在这里站稳已经是天大的不容易了,再想摆开阵势反击那是万万不能了。 但对于赵斌可谓是如鱼得水,这鹿角刀本就是贴身短打的兵器,最适合小空间厮杀,金台教的身法又是闪转腾挪到极致,一时间赵斌算是杀开心了,一边杀一边还趁机踹云梯。这下好了,搭在护城河上的云梯被他一踹,军卒掉入护城河,有手疾眼快的还能捞上来一个半个,这靠在城墙上的军卒可就惨了,梯子一倒,眼看都要到城头了,脚下一空摔下来,那就是一滩肉泥。 这一下可吓坏了金兵:“爹爹兄弟啊,快跑啊,南蛮会妖术啊,请了黑风鬼下界啊。”这金国人称大宋为南蛮,赵斌又是一身黑袍,迅捷如风,这可吓坏了这帮军卒,一时间纷纷想要往回逃。他们逃不要紧,可是只能走云梯啊,这云梯又窄又长,你过得时候还要小心翼翼地爬呢,回去了楞冲哪行,一时间云梯断裂的,被慌乱的金兵挤掉的,又死了一批。赵斌眼见目的达成,当下身形一晃,踩着城砖缝回了城头。 陆登早就看呆了:“少侠好武艺啊,我在这城头上只见黑影晃动,这金兵就接二连三的死了,现在我信了你有独闯西门的能耐了。” 赵斌哈哈一笑:“大人本就不该质疑此事,那捉我的海捕文书可做不得假。”赵斌说完,看了看城下,金兀术这一万军马几乎所剩无几,被陆登杀了一批,被赵斌杀了一批,掉下护城河又淹死一批,金兀术无奈只得收兵。赵斌见金兵退去,当下说道:“大人,这金兵退去,不知城中水源可否充足,要是足够的话,斌想洗洗这满身血污。” 陆登捻髯一笑:“我这潞安州是北方第一道关口,我早就防备有围城之困,城内多挖水井,这水源充足的很,少侠先行回府梳洗,我布置好城防就来。” 赵斌点点头,先一步回了节度使府,府中下人也知道这少年是大人的客人,当下帮忙烧水,让赵斌可以梳洗收拾。等赵斌收拾完,拿出随身衣物换好,陆登也回府,当下就在前厅请赵斌吃饭,这是这饭食真就简单的可以,一盘豆腐,一盘腌菜,两碗米饭。赵斌一看,桌上这些吃食:“陆大人就吃这些?这如何有体力作战啊!” 陆登摆摆手:“少侠有所不知,这金兵困城不知道还要多久,我早就命人将肉食都收集起来,供给伤员老弱,其他守城士兵都是大饼咸菜,换岗士兵和城中其他人都是清粥豆腐。” 赵斌问道:“为何城中其他人都吃豆腐?” 陆登笑道:“少侠有所不知,这豆腐又叫鬼菜,用一斤黄豆就能做出三豆腐来,这就相当于多出三倍吃食啊,我这城中多挖有水井,又不缺水,因此不参加战斗的,就吃些豆腐就好。” 赵斌点点头:“大人不愧是‘小诸葛’啊,这治军管民都是一把好手啊。“ 两人也不再客气,忙碌了一天,都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当下纷纷动筷。吃完饭后,陆登还抱出自己的儿子陆文龙给赵斌显摆,当真是满眼的喜爱,赵斌看着肉嘟嘟的陆文龙也是心下感叹:“这就是未来的双枪大将啊。” 此时的陆文龙已经三岁,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赵斌从陆登手中接过陆文龙,抱在怀中:“小家伙,叫叔叔,叔叔给你买糖吃。”可这陆文龙丝毫不在意赵斌口中的糖果,反而伸出小手,不断去抓赵斌背后的铜锏。赵斌见状,哈哈一笑:“陆大人,你不以武艺扬名天下,这儿子倒是对武艺颇感兴趣啊,我和你打个赌,文龙日后一定是天下顶尖的武将。” 陆登最是宝贝自己儿子,当下哈哈一笑说道:“那就借少侠吉言了。” 赵斌听着陆登的话,微微一愣,继而说道:“陆大人,某姓赵名斌字于渊,大人以后唤我于渊就是了。” 陆登接过自己儿子,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于渊贤弟日后也莫要说什么陆大人了,某表字子敬,贤弟放心称呼就是。” 赵斌当即一拱手:“小弟见过子敬兄。” 两人正在叙话,这时又有军卒来报:“大人,斥候来报,金兵大营方向有大兵调动迹象,恐今夜引兵偷袭。” 两人对视一眼,心说好快啊。赵斌笑道:“子敬兄,看来这金兀术是急眼了,竟然这么快就趁夜偷袭。” 陆登微微一笑:“我怕他不来,如今正是机会。”当下将儿子递给奶娘,命她送回后宅谢夫人处。“走,贤弟,为兄带你去城上看看热闹。”两人当下一前一后来到城墙之上,陆登传令:“来人,东西准备好了吗?” “大人,放心,都准备好了” “好,熄灭火把,莫要惊吓到他们,让他们不敢上来了。” 赵斌问道:“子敬兄你这是打的什么哑谜啊?” 陆登微微一笑:“于渊贤弟,今日我给你表演一出捕鱼计。” 第53章 小诸葛张网捕鱼 要说这金兀术怎么会突然日夜抢攻,原来这金兀术回到营帐越想越气:“我这初次领兵,就被这区区一座潞安州挡住了?还有今日那团黑影,到底是什么啊。”想着想着,就天到傍晚时分了,金兀术坐在帐中生闷气,不想这时自己大哥粘罕一挑帐篷进来了。 “四弟啊,怎么自己一个人在帐中啊,来来来,大哥陪你喝两杯。”粘罕手里拎着酒壶,身后跟着几个小厮端着菜。 金兀术见是自己大哥,赶忙起身道:“大哥费心了,小弟确实还没吃。”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粘罕手中的酒壶。 两人分宾主落座,粘罕带来的是上好的烤羊排和肥鸡。 金兀术今天也是饿坏了,抬手就撕个鸡腿,边吃边喝,粘罕端着一杯酒,一边看着兀术吃,一边喝着杯中酒,见兀术吃的速度慢了下来,粘罕也开口了:“四弟啊,这肥鸡烤羊香不香?” 兀术连连带点头:“行军打仗在外,有这样的吃食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啊。” 粘罕见兀术吃的开心,长叹一声:“贤弟放开吃吧,日后这样的吃食是越来越少了。” 金兀术闻言一愣:“大哥何出此言啊?” 粘罕倒了杯酒喝了下去,继续说道:“贤弟啊,如今大金国皇位上那位是我们的叔叔啊,不是咱们亲爹了,汉人有句话说的好,自古皇家无亲情啊。原本你不在时,我们兄弟四人活得就是如履薄冰,生怕叔父找理由就要了我们性命。” 金兀术听闻此言,以为自己兄长是来找自己诉苦的,赶忙劝道:“大哥安心,如今小弟掌握兵权,又在山中学了这一身武艺,日后必能护住众位兄弟。” 粘罕连连点头:“兄弟初次下山就在武科场力抛铁龙,夺下这昌平王、兵马大元帅统领这三川六国九沟一十八寨五十万大军,我们几个哥哥也为你高兴啊。”金兀术听自己大哥如此说,自然是满脸得意,不曾想粘罕说道此话风一转:“只是贤弟你啊,毕竟久在深山,不通这兵阵之道,这次领兵出征是咱们弟兄唯一的机会了,因此我们兄弟几人商量了一下,不如为兄替贤弟你指挥军队,贤弟凭这一身武力冲锋陷阵,你看这样可好啊?” 金兀术闻听此言,把眼一瞪,杯子摔在地上:“好啊,粘罕,原以为你我兄弟情深,你我二人是一奶同胞,应该一心对外,不想这才三天,你就急着来要我军权啊!来人啊,抬我金雀开山斧来。” 这一下可把粘罕吓坏了:“四弟,四弟,我是你大哥啊,你不能杀我。” 金兀术拎斧在手,就在粘罕面前一晃,吓得粘罕瘫倒在地,金兀术一笑:“无胆鼠辈,也敢染指军权,来人啊,点兵一万,本王要夜攻潞安州。”金兀术也不再看自己大哥,出了大帐翻身上了赤炭火龙驹,领兵杀向潞安州。这金兀术在山上不单单是学了武艺,也学了兵书战策啊,这一路上人衔枚,马裹蹄,悄悄地摸向潞安州,此时潞安州城头静悄悄地,一点光亮也没有。 赵斌被陆登拉着就躲在垛口后面,赵斌本就耳聪目明,又久练夜功。这一万兵卒再小心潜伏,他也会有些动静啊,况且此时已经夜深人静了。赵斌手中也拿了一张弓,心中数着脚步声,感觉金兵进了射程了,起身就想开弓,却被陆登一把拉住:“贤弟稍安勿躁,这雕翎箭珍贵,且看愚兄手段。” 陆登话音刚落,只见一伙军卒抬着一捆捆竹竿来到城墙上,当下开始分发,两人一组,每人手中拿着一根,两根竹竿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赵斌看着这竹竿,才想起来,这小诸葛可是凭借五千人阻挡五十万大军整整四十天的牛人啊。当下也收好弓箭,靠在垛口上看陆子敬表演。 这边金兀术带着军队扛着云梯也来到城墙之下,金兀术大斧子一举,空中晃了三晃,一见寒光为令,金兵们把梯子往护城河边一搭,从上面跑过去,立起云梯,一个个奋勇当先往上爬。别看天黑,这帮金兵爬起来可不慢,不大会功夫就到顶上了,身形一窜这就站在垛口之上了,一翻身就消失在夜色里。 底下金兀术一看,心中大喜:“这陆登白天防守好像铁桶一般,这夜晚却如此稀疏,当真是百密一疏啊。”一边心里高兴,一边不停指挥军队继续进攻。这时间就听城墙上信炮一声,忽然间亮出无数火把,将城墙之上照的好似白昼一般。陆登出现在城墙之上,身旁一人,一身黑衣,正是赵斌。金兀术正要说什么,却看见城墙上宋兵手中纷纷拿着人头,向城下扔了下来,有的扔的近正好砸在云梯上的士兵头上,吓的这士兵一松手就掉了下去,有的扔进护城河里,还有那力气大的,一把将人头扔到了金兀术马前,溅了金兀术一脸鲜血。 原本金兵之间就传说白天赵斌杀人是闹鬼,这深夜时分,没听见喊杀声就漫天飞人头,金兵更害怕了:“快跑啊,南蛮又用妖法了。”金兀术在城下看着金兵的人头,眼泪都下来了:“气死我也,哇呀呀呀!”心说:爬墙容易,兵心难定,如今这帮士卒已然吓破胆了,不能再战了。”当下大斧子一挥:“撤军!” 有人问了,怎么突然金兵就死了,金兀术在城下看不清,赵斌就在陆登身边看的清楚。原来陆登刚才命人抬上来的竹竿之间绑有铁网,铁网上挂满了倒须钩,眼看金兵上城,陆登将手一挥,军卒们当即张网罩了上去。这黑夜之间,金兵看不清楚,还以为踩中什么机关,正伸手四处乱抓,陆登手下二队人马就上来了,一刀就把网里金兵的人头砍下,人头落地军卒当即收网将死尸抬进城墙,再张网等下一波金兵。 正因为这样,城下金兀术才只看见有人上城头,看不见有人喊杀。陆登见金兀术退兵,赶忙令旗一挥,宋兵这也有默契了,伸出挠钩就将云梯又拉入城内。 这时赵斌说道:“陆大哥,这金兀术如此狂妄,一日之间又派细作,又两番攻城,不如贤弟趁着此时夜色还深,他刚刚回军,我也去闹他一番。” 陆登摇摇头,刚想说什么,哪知赵斌也是年轻气盛,以为陆登是看不起他,当下身形一晃上了垛口:“陆大人回府安坐,斌这就取金兀术人头献上。” 话音刚落,就飞身下了城墙,脚尖一点护城河面就到了对岸,只留下陆登站在城头。 第54章 赵斌独闯五十万 赵斌身形晃动,跟着金兵的足印一路来到金兵大营之外。有道是兵过一万无边无沿,兵过十万扯地连天,这金国五十万大军,赵斌站在营盘边缘树顶上,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边际。 赵斌仔细打量这金兀术的营盘,这一看,赵斌可懵了,原本赵斌以为金兀术的牛皮宝帐,自己过来割破宝帐,进去一刀抹了金兀术,然后放几把大火,自己仗着身法就能跑回潞安州,可如今看去,这营盘里牛皮宝帐就不下十座,每顶规格都不低。 赵斌只知道金兀术领兵进攻,却不知道这一次他其他四个兄弟都跟来了,再加上金国的五位大元帅,还有军师哈密蚩、参军勿迷西也一样是牛皮宝帐。赵斌有心退回去,又觉得回去失了面子,当下硬着头皮晃动身法来到营盘之中。 前次来一路上跟着哈密蚩,一直跟到潞安州城下,这次赵斌只得自己东游西逛,看见一顶牛皮宝帐就凑上前去,拿刀划开个口子向内打量,看不是金兀术就仗着身法飘走。这东割一个口,西割一个口,金兀术还没找到,但是赵斌却被金兵们发现了,倒不是有人看见他人,只是这破了的帐篷实在太多,四个太子被赵斌割开两个,五个元帅被赵斌割开三个,当下有军卒将这事报到金兀术面前。 金兀术听闻此言,嘿嘿一笑:“看来这人是奔着本王人头来的啊,来人啊,在我本王帅案四周挖一圈陷坑,本王在这里守株待兔。” 要说赵斌,这次也是贪功,一心想要杀了金兀术,要是他标准低点,随便砍个元帅、都督什么的这次是必能成功啊。这边金兀术陷坑挖好,将大斧子放在案下藏好,周围的陷坑拿稻草盖好,上面又撒了浮土。 这时有军卒来报:“大元帅,有人瞧见,一道黑影奔着咱们大帐来了。”赵斌的身法占着一个快一个突然,本就是偷袭的功夫,有心算无心之下,无人能看见,可如今这大帐四周怕不是有上万双眼睛盯着四周,这如何能不被发现。 金兀术听闻此言,哈哈哈大笑:“来的好,你们左右埋伏好,本王今夜要捉捉这黑风鬼!” 说话间,赵斌也来到金兀术牛皮宝帐,赵斌一刀划开帐篷,正看见金兀术那大耳环在烛火下闪烁这光芒,手中正捧着一卷兵书,赵斌心说:“机会来了,大哥啊,大哥,小弟对不起你了,你这一生的宿敌小弟要帮你先解决了。”当下手中鹿角刀横推,又划开一道口子。脚尖点地冲入帐篷:“金兀术,小爷来取你人头了!” 这一下金兀术也是一惊,虽然早有防备,但是赵斌这猛的飞进来,还脚不沾地,这周围的陷坑一下也失去了作用。金兀术当下也不迟疑,一把抓住案下藏着的大斧:“小鬼,你也吃某一斧。”金雀开山斧奔着赵斌就劈,赵斌赶忙合双刀去架金兀术的大斧。 这一下赵斌可吃了亏了,要都是马战,赵斌有方天画戟还能接住这一斧子,哪怕是在平地上,赵斌扎稳马步也能接住这一斧子,可如今赵斌是飘在半空啊,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阶段。要是寻常兵器赵斌还能仗着鹿角刀的锋利削掉斧头,这金兀术的金雀开山斧也是世间少有的宝兵啊,这下赵斌惨了,只能被金兀术一斧子劈入陷坑。 好在这陷坑挖的仓促,坑又浅,四壁没来得及修缮,不是很光滑,底下也没来得及埋地刺,只是个净坑。赵斌落入坑中,脚尖刚一接触到地面,瞬间发力向上窜起。金兀术也是小看了赵斌,见赵斌落入陷坑正在探头观看,哪能想到赵斌还能出来。赵斌向上冲,正看见金兀术探头,当下一挥鹿角刀奔着脖子就砍。吓得金兀术往后一个趔趄,赵斌刀不走空,刀尖往左微微一偏,就将金兀术那带着金环的大耳垂削掉半个。 赵斌原本还想向前,却听着四周喊杀声四起,无边无际的金兵围了上来。眼见杀兀术自己也得被乱刃分尸,无奈只得身往上冲,挥鹿角刀砍开帐篷,金兀术大帐前正立着一杆大旗,赵斌身形一晃就站在旗杆之上。 此时金兀术也稳住心神,拎着大斧冲出营帐,带着兵丁围住旗杆。赵斌看着半张脸已被鲜血染红的金兀术问道:“不愧是昌平王,征南大元帅啊,某自问身法独步天下,不说无人能敌,可这夜色之中也不该这么容易就被你发现啊,不知郎主可否给某解惑啊。” 金兀术仰头看着赵斌,忽然哈哈一笑:“小娃娃,前日看你在城下一阵乱杀,我料你不是凡人,今夜一看,你这厮竟然是个不知兵的,你以为孤王敢来打你们大宋凭借的什么?是那举铁龙的勇力吗?还是这把金雀开山斧?孤王凭借的是这五十万大军!人过留名,雁过留痕,你身法再快,可你割开的帐篷被人看见了。” 赵斌点点头,心说:“自己这连番大战,太顺利了,这次还是托大了。”当下说道:“多谢郎主解惑,某就先回潞安州了,不用送了。”言罢身法一飘,就落向旗下一顶帐篷之上,踩在帐篷上,身形一晃又飘向另一顶帐篷。这下金兀术可不干了,你当我这军营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顾不得自己耳朵伤势了,当下牵过赤炭火龙驹就追。 这赵斌在帐篷顶上忽左忽右,忽前忽后,金兀术只能在帐篷下围着赵斌,却追不到,又是自家营中,金兀术又不敢放箭,唯恐流矢伤了自己士卒。这一下倒让赵斌真的冲出营盘。一路向着潞安州逃去,金兀术带着兵马在后面紧紧追随,这一路上可苦了赵斌了,自己又没骑马,凭借两条腿和战马四条腿较劲。 出了营盘,金兀术也没顾及了,当即下令放箭,一时间箭雨向着赵斌就覆盖而来,赵斌眼见向前冲不出箭雨范围,索性掉头向金兀术马队冲去,躲过了这一波箭雨,又继续向潞安州奔去。 金兀术当下命人准备第二轮箭雨,这第二轮金兵们也学精了,有的高举弓抛射,有的低持弓平射,这下箭射的有远有近,箭雨覆盖面积一下就大了,赵斌见躲不过去了,只得挥起双刀,左右拨打雕翎,好在这面积大了,箭支密度就疏了,赵斌左右还能支应的开。 挺过两轮箭雨,潞安州城墙就在眼前了,这时金兀术手下第三轮箭雨也准备好了,这一轮赵斌却是无计可施、无处可躲了,就听见城头上传来一道声音:“放!” 正是陆登路子敬,在城头之上,命令军卒放箭。 第55章 城头夜话论兵事 随着陆登一声令下,城墙之上的一众兵丁早就准备好了,纷纷开弓放箭。这陆登的手下是在城墙之上,由高向低射,射程要比城下的金兵由下向上抛射远的多。这一下金兵可吃亏了,要是射赵斌,自己就会被宋兵的箭雨攻击,要是射城头,自己又够不着。当下纷纷止步,进又不敢进,退又怕金兀术的大斧子砍自己。 这一下可气坏了金兀术,一马当先来到队前,眼看赵斌已经到城墙之下,踩着砖缝就要上去了。当即翻身下马,接过手下军卒递来的铁胎弓,大声喝道:“宋朝小子休走,吃某家一箭”。两脚微分,不丁不八,站稳根基,前手推弓,后手拉弦,弓开如满月,箭走如流星。这金兀术射术一般,但是弓大力猛,这一箭来势汹汹,射向赵斌。 赵斌此时正踩着墙砖缝,身形飞在半空之中,听见金兀术一箭射来,当下脚尖一点城墙,身子半空中横移了一尺,躲过要害。可是胳膊没躲开,这一箭钉在了左臂上。这一中箭,当即身形不稳,就要下落,好在陆登一直在城墙上看着赵斌,赶忙抛下一截绳索,赵斌右手一抓绳索,脚尖手臂一起发力,这才平安飞上城墙。 金兀术眼看着赵斌进了潞安州,自己这次出来是为了追击,又没带云梯这些攻城设备,想要攻城万万不能,当下也只能愤愤收兵回营。 这边金兀术回营不提,单说赵斌和陆登。 陆登见金兀术退去,心知这一夜折腾够呛,金兀术也无力再攻了,索性陪着赵斌一起回府治伤。潞安州中有医者自愿留下,当即被陆登请来为赵斌治伤,看着医者为赵斌包扎好伤口之后,又亲自送医者出了赵斌所在的偏房。 “于渊贤弟,这几日好生休息,刚刚大夫说了,这一箭没伤到筋骨只伤了皮肉,好好休息几日就是了。”陆登坐在赵斌床边说道。 赵斌斜靠在床边,抱拳拱手:“今日多谢兄长相救,兄长好像早有准备,在城头等我?” 陆登点点头:“从你要去暗杀金兀术,我就想拦你的,不想你的身法那么快,眨眼间就下了城头,无奈我只能在城头等你,命令军卒准备好弓箭好接应你。” 赵斌闻言,却是一脸疑问:“子敬兄早知我会失败?” 陆登摇摇头:“贤弟身法如电,愚兄也信你能成功,看方才金兀术满脸血污,想来贤弟也是就差一步。” “那子敬兄为何还想拦我暗杀之事?” 陆登手捻胡须,说道:“贤弟出世以来,敌人无非草寇土匪,哪怕京中应对西门守卫禁军,也只是一方防守一方进攻,没有这两军对敌的经验。我且问你,这两军对阵,最重要的是什么?” 赵斌想了想说道:“这两军对阵在将在帅,有道是‘将为兵之胆,帅为军之魂。’将帅强则军队强,将帅死则军阵大乱,兵心涣散。因此小弟今日才想去杀了金兀术,丧敌胆魄。” 陆登点了点头,眼中露出赞赏的目光:“贤弟竟然如此知兵,为兄甚慰,那不知贤弟可知国和国之战有什么区别吗?” 这一下可问懵赵斌了,刚才能说出这段话,还是恩师所赠兵书上有写,这陆登猛然问起国家战争倒让赵斌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迟疑半晌,想起后世战争理论,当即说道:“在于经济较量,整体实力较量?” 陆登听赵斌此言,目露惊讶,当下继续说道:“贤弟好眼界,这一言道破关键。如今这两军对垒,看似是我领军和金兀术领军对抗,实则不然。这是大宋和大金国之间的战争。贤弟杀的了金兀术,可他还有四位兄弟都可以领兵作战,就算贤弟将他这兄弟五人都杀了,那还有五路元帅呢。这暗杀之术,要是两军对垒那自然是上等兵法,可这两国对垒却是微乎其微了。” 赵斌听闻此言,恍然大悟:“怪不得方才金营之中,金兀术说他最大倚仗是五十万大军,只要金国有这五十万军在,那守将换谁都可以。” “正是如此,因此这守关之战最重要的是个守字,我们只要守住关口不失,并且不断消耗他们实力,到时后方援军一到,咱们方可胜利。” 赵斌听着陆登的话,又想起后世的战争,当下说道:“我明白了兄长,日后我这偷袭的目标要奔着敌人粮草军需下手。” 陆登继续说道:“贤弟今日还是好好养伤要紧,有愚兄在这金兵一时半会攻不进来。” “兄长莫要轻看小弟,区区小伤,不碍事的,要是歇久了,这身法都会慢了。”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陆登才回房休息。 次日天光刚刚方亮,陆登和赵斌就来到城楼之上,金兀术又领兵来攻,陆登真可谓是守城大师,这滚木礌石放的时机是恰到好处,一点不浪费。城中几千人每日人吃马嚼,金汁更是无数,又有医者从军,索性在金汁中还加入毒药。这回烧开的金汁泼下去,金兵只要沾上那是必死无疑。打退金兵攻击,陆登依旧是命人将云梯抢上城来。 赵斌再忍不住,当即问道:“子敬兄,这杀军卒好说,抢这云梯干嘛?城中如今缺柴不是?” “贤弟有所不知啊,这云梯看着简单,但是造起来也不容易,我料他金兀术所带不多,每回被我抢上些,他云梯必有用完之日,到时候他不得不休兵赶制云梯,咱们也多些喘息之机。”陆登边说,边查看军卒抢上城的云梯:“贤弟你看,今日所得云梯比昨日少了一半有余,可见金兀术手上余货不多了啊。” 赵斌也跟在一旁查看,连连点头:“既然如此,今夜劳烦兄长在城头接引,我去金营之中放把大火。” 陆登连连摇头:“贤弟刚刚受了箭伤,不易劳动。” “料也无妨,前次是小弟贪心,一连割破数座营帐,这才暴露了行踪。这次小弟去,直奔他军需堆积之处,放把大火就跑,不和他们当面动手就是。” 陆登见赵斌心意已决,当下只能同意,命军卒准备好雕翎箭,在城头接应。 第56章 哈密蚩劫子出逃 天色一黑,赵斌翻下城墙,这次赵斌学精了,绕这远路直接来到金兀术大营西侧。这修造云梯需要大量树木和空地,金兵营盘西侧正是一片树林,赵斌来到此处,正看到前方有金兵日夜赶工,在打造云梯。 赵斌心说:“大哥不愧是小诸葛,这金兀术云梯真的不足了,我再帮他一把。”当下运转身法,飘入这处营盘,四下寻找一番。金兀术为了让这些军卒专心赶工,专门给这云梯制造厂配有火头军。 一进火头军的营房,赵斌当即看见案上一只烤好的肥羊,一时间肚里馋虫也被勾了起来:“大哥那里每日都是豆腐,常吃下去恐怕体力不支,不如我自己解决”。想到此赵斌脱下外袍将整只羊包了起来,赵斌掂量一下,约莫二三十斤,对自己可谓是轻若鸿毛,反手背在背上。 又找到两大桶油,当下一手一桶,拎到已经造好的云梯之旁。趁着军卒不备,直接踹翻两个油桶,又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着扔在油上,一时间火光大亮,瞬间吞没了已经做好的云梯。赵斌也借着火光掩护,飞身飘离金营,一路潜行回了潞安州和陆登分吃羊肉。 第二天清晨卯时刚过,就有军卒来报:“陆大人,金兀术领兵在城下骂阵”。这赵斌和陆登昨夜分吃了一条羊腿,又把剩下的羊肉给伤兵和老弱送去,忙碌到丑时方才睡下。 陆登听金兀术只是骂阵并未攻城就知道自己贤弟昨晚建功不小,当下也不着急,命下人唤来赵斌,两人一起上城头观看。赵斌刚在垛口上露面,金兀术就看见了,不由得破口大骂:“小南蛮啊,你好无耻,两军对垒,真刀真枪的来啊,放火偷袭算什么本事。” 赵斌循声看去,不由得大笑,这金兀术可狼狈了,脸上染着黑烟,耳朵又因为被赵斌削掉半个,如今还缠着白布,如今也快变成黑布了,身上也没穿甲,一身红袍,敞着前心露着护心毛。赵斌笑道:“四郎主,这是昨晚没睡好,怎么穿着睡袍就来两军阵前了啊?” 这话一出口,更是气的金兀术破口大骂啊,汉话骂不出口,气的金兀术都骂出女真话了。陆登和赵斌见他这次也没带云梯,当下也不着急,靠着垛口看金兀术表演女真话脱口秀。 金兀术见没人理他,骂了几句也就收兵回营了。迎面正是大太子粘罕迎面走来:“四弟啊,今日可曾建功啊?” 金兀术把头一摇:“我原本想将那陆登激怒,引他出城一战,我好伺机夺城,不想这陆登根本不上当。” 粘罕一心想夺兵权,不由得继续说道:“那贤弟可要努力了,这五十万大军在外,消耗可是不小,回头皇叔怪罪下来,你可吃罪不起啊。” 金兀术把眼一瞪:“不劳大哥操心,某自有对策。”当下也不回营房,转道直奔云梯修造之处督工,也唯恐赵斌再来偷袭。谁想一连三天,一点动静没有。 金兀术白天要处理这五十万大军的事宜,晚上又守着云梯制造。这第四天晚上金兀术困得不行了,已经靠着大斧子快睡着了,忽然听马蹄声响亮,金兀术赶忙圆睁双目,仔细看去,只见是自己营中士兵,来到面前抱拳拱手道:“大元帅,快去看看吧,东边大营着火了。”这下金兀术可不困了,牵过赤炭火龙驹冲向东边大营。 原来赵斌第三天夜里就来了,原本想着故技重施,不想看到金兀术抱着大斧子巡逻,心知自己步战不是对手,当下去火头军偷了一只烤羊就原路返回了。回去以后赵斌突然想起疲兵之计,索性找陆登要了硫磺火油,带着去了东营放起一把大火。 这下可苦了金兀术了,每天白天攻城,有陆登镇守,自己的兵卒城头都难以上去,晚上休息又有赵斌四处放火,营中还有粘罕虎视眈眈想要夺权。简短捷说,一连四十天,金兀术没攻进潞安州反而急得满嘴大泡。这日正在军前督战,忽然听见军卒来报:“大元帅,喜事啊,攻城的兄弟接到军师大人了。” 金兀术闻言大喜:“在哪里?”话音刚落,就见哈密蚩被军卒举着盾牌护送到面前,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金兀术见状一愣:“军师是如何逃出这潞安州的啊?这抱的是谁家孩子?” 哈密蚩如今没了鼻子,这说话没了鼻音:“郎主大人,这是陆登那厮的儿子,被我乘机绑来,请郎主斩了他祭旗。”说着将这孩子扔在地上,又继续说道:“郎主大人,速速随我来,我找到攻破潞安州的方法了。” 金兀术却是神色一动,心说:“这哈密蚩被擒一个多月,如今突然回来,抱个孩子就说是陆登的孩子,恐怕有诈啊,我需细细盘问一番。”当下问道:“不知军师发现这潞安州什么破绽了? 随着哈密蚩的讲述,金兀术这才信了六七分。 原来这一个多月,陆登白天忙于守城,晚上要巡查防御缺口,赵斌白天在府中补觉,晚上去金营四处放火。故此哈密蚩被押入府中只是被看押起来,没人审问。想着他是一国的军师,将来应当有用处,故此也没杀他。每日就是锁在府中一间偏房内,找了个医者给他治了伤,每天给一顿稀粥吊着性命。 因为哈密蚩是个文人,一个多月过去,军卒们对他防备也降低了,这下可被他抓住空子。这天趁机打晕了守卫,抢了腰刀逃了出来。陆登千不该万不该,将哈密蚩关在自己府中,可是关在牢房又要浪费兵力看守,这也算无奈之举。 哈密蚩逃出偏房,正遇到奶娘陪着陆文龙在院中玩耍,哈密蚩一见,心说:“这必是陆登的孩子,我且绑了他做个人质。”当下冲上前去,一把抱起陆文龙,奶娘刚想喊叫,哈密蚩手里拿着军卒的刀呢,向前一步就给奶娘来了个透心凉。小文龙刚想喊叫,哈密蚩举起刀柄,一下砸在他的后脖子上,当时小文龙也昏死过去。哈密蚩当下也不迟疑,抱着陆文龙奔北门就逃。 如今城中军民都在陆登带领下,上了城墙和金兀术对战,城里空无一人。这才让哈密蚩一路顺利逃到城墙之下,他到的这个地方刚好是潞安州的水门,水门之外是护城河。陆登原本在水门之上布了铃铛网,防备有人走水路偷袭。 白天这护城河在城墙上看得见,因此水门并没有派兵驻守,晚上看不见护城河时,才会派兵看守水门,监视这铃铛网。这下哈密蚩可捡便宜了,挥刀砍断铃铛网,潜水门出了城,哈密蚩刚在护城河上一露头就有金兵看见,当下伸手接应,举着盾牌将他护向金兀术。 这才引出来金兀术力闯水门,赵斌力救路子敬。 第57章 金兀术力闯水门(上) 这边哈密蚩走水门逃出潞安州,城墙之上正在督战的陆登看了个满眼。 哈密蚩被赵斌削了耳朵鼻子,从水中出来何其显眼,更何况这战场之上突然出现个孩子呢。陆登当即神色一变,大喝一声:“不好,众军,护城河下,无发无鼻之人,开弓放箭啊。” 这时一旁的副将也看了个满眼:“大人,公子还在那奸贼手中呢。” 陆登把手一挥:“众军休要迟疑,走了这贼我潞安州不保,我城中百姓不保。” 这陆登爱兵如子,麾下士卒也知道自己大人就这一个宝贝儿子,这一下都不敢开弓放箭了,陆登一怒:“众军为何还不放箭,难道你们认为这小娃娃被掳去番邦还有命在吗?” 军卒们听闻此言,这才缓缓举起手中弓箭,可就是迟疑的这一会,哈密蚩已经被金兵救上岸了。城上再想射死哈密蚩,已然是万般困难了,哈密蚩被金兵用盾阵包裹着向后军而去。陆登正在焦急之时,身后传来赵斌焦急的声音:“子敬兄,可救下文龙贤侄了?” 赵斌之所以来这么晚,全是因为这接连几天,都连夜去金营大闹,东边一把火,西边一把火的烧,因此白天在府里睡得沉了些。而且他和关押哈密蚩的房子离得又远,所以哈密蚩杀人出逃都没惊动他。这会追来北门,还是因为保护府里的军卒发现奶娘尸体,喊醒了他。 陆登听赵斌,如此问,当下双眼一闭:“那奸贼手里当真是我孩儿?”当下颤抖着手向下一指:“哈密蚩那奸贼不愧是能三入我大宋窥探机密之人,竟然直接从水门逃出我潞安州了。” 赵斌也是一惊,心说:“这陆文龙竟然又被掳去番邦了,难道这完颜乌合龙的命运真的无法改变?不行,我要试上一试,看看这天命是否能改。”想到此,身形一晃,直向城下飘去。落入金兵阵中,抡起鹿角刀就砍,向着护住哈密蚩的盾阵冲杀。 今日金兀术攻城,带了足足五万兵卒,这些金兵可能不恨陆登,但是一定恨赵斌了。和陆登这属于两军交战,有些死伤在所难免,可赵斌这祸害是晚上不让休息啊,用现在话说,赵斌是导致他们加班的罪魁祸首啊。平常夜里抓不住他,这回大白天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来,那还能放跑他啊。一个个都红了眼了,城也不攻了,都围着赵斌杀了过来。 这回可苦了赵斌了,本来步战就不适合军阵冲杀,如今手上又只有短兵。无奈只能仗着鹿角刀锋利,枪来枪头断,刀来刀身飞,这才能在五万大军中勉强支撑。几次飞身而起,想要踩着金兵头顶向后冲去,可是只要他飞起身形,金兵就将大枪向空举起,让赵斌没有落脚之处。无奈只能挥刀砍断枪头,可这样一来,再想向远就不能了,只能落回金兵的包围之中。 随着不断厮杀,赵斌身上已经挂彩了,胳膊上已经有些许刀口,眼看就要支持不住,正在这时金兀术鸣金收兵,也算是救了赵斌一命,不然今日恐怕就要折在万军之中了。 原来随着赵斌在金兵中厮杀,哈密蚩也向金兀术讲明了水门之事。金兀术虽然心中半信半疑,但是这潞安州久攻不下,军中压力太大,当下决定赌上一把,故此鸣金收兵,准备要夜闯水门。虽然有心杀了赵斌,但是潞安州更为重要,转念一想潞安州破,赵斌肯定也跑不了,故此这才传令收兵,回营休整。 赵斌听见金兵收兵,有心冲杀,奈何自己体力已然不足,无奈只能运起身法,回到潞安州城头:“子敬兄,是我无能,没能抢回文龙侄儿,杀了哈密蚩这奸贼。” 陆登摇摇头:“贤弟已然尽力了,单人独骑对五万大军,此举古来几人能为啊,如今还有比文龙性命更重要的事,这哈密蚩逃走,水门必然被金兀术知晓,我料他今夜必闯水门,这潞安州是死是活,就看今日了。” 这时一旁副将说道:“将军,不如我这就带人,去封了水门,想来金兀术也攻不进来了。” 不等陆登说话,赵斌把头一摇:“要是能封,早就封了,这水门连通护城河,是全城污水排放之所,要是封了水门,城内污水出不去,滋生了瘟疫,这城也是不攻自破。” 副将又说:“那今日封了,过几日再打开不就是了。” 赵斌看了看这副将,心说“陆登一世英名,手下怎么是这等庸才。”当下说道:“今日金兀术知道了,你堵上,明日他走了,你再挖开,那后日他要是再来呢?再堵吗?要是如此,恐怕不等他来进攻,你们就累死了。”见副将还想说什么,赵斌当先说道:“况且这水门在护城河中,金兀术能从外往里闯,可咱们在内向外却打不到他。” 陆登见两人要吵起来,当即说道:“正如贤弟所说,这水门堵不了,原本这水门在城外是藏在护城河河面之下,金兀术没发现,现在有哈密蚩透露出去,咱们也只能死守水门了。”陆登当即传令,分兵两路,一路继续看守城楼,一路下城,守在水门旁。另外又命令百姓全部集中到南门,城破时好开关逃命,一切都安排好了,陆登喊过赵斌一起回府安顿。 府中谢夫人此时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陆登见此,赶忙劝道:“夫人,是我疏忽大意了,让着奸贼掳走了文龙,可如今这潞安州也到了危机存亡之时,为夫决心与城同休。”说完这话,陆登又向赵斌深施一礼:“贤弟,我知道你的能耐,如今文龙恐怕凶多吉少了,我想请你护我夫人逃命,不知你可愿意。” 赵斌说道:“子敬兄莫不是轻看我,你能与城同休,我就不能?” 陆登把头一摇:“为兄万没有此意,我为潞安州守将,自然是城在人在,贤弟年轻,又是白身,自然要留有用之身,日后大用。” 赵斌一笑:“守土卫国便是大用,我先送嫂嫂去安全地方,再回来和兄长一起守门。”谢氏有心留在这里陪丈夫,奈何陆登苦劝,无奈只能收拾一些细软和赵斌去了南门。陆登见夫人已走,心知今晚凶多吉少,索性将府中留守兵丁尽数派去守城,几个忠心家仆也都遣散了,之后在这节度使府中放起一把大火,连带府中机密文件,具都付之一炬。 陆登这边准备充分,顶盔贯甲收拾利索,提了大枪来到水门处静候金兀术。 再说金兀术这边,听哈密蚩讲了水门的事,也知道是个机会,又恐这哈密蚩已然反叛,来骗自己去偷水门,好被陆登生擒活捉,以此胁迫退兵。正在帐中犹豫不决,却不想此时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来了一道圣旨,催促金兀术快取潞安州。金兀术咬咬牙,当下集合了一千精通水性的军卒,换了水靠短兵,自己也不披甲,一身布衣拎了金雀开山斧,坐在营中等夜色降临。 此时粘罕听闻吴乞买又圣旨来催,当下来金兀术营中想要看自己四弟的笑话,不想刚一进营,就见营中空地之上,金兀术手柱大斧,一身红袍坐在地上,正在闭目养神,身后一千兵丁,也是身穿水靠,一手拿盾,一手持刀。 金兀术听见响动,睁眼看去,见是自己大哥,当下说道:“大哥来了,你也莫要催促,今日军师走潞安州水门逃得性命回来,某准备依路而行,带着一千勇士夜闯水门,成,则兵进潞安州,败,败恐怕我性命难保,这五十万大军,是进是退到时候就听大哥你的安排吧。”说完把眼一闭,不再看粘罕,粘罕心知自己弟弟这是要去玩命,刚想劝上两句,却听金兀术说道:“大哥,这次领兵是咱们弟兄唯一得机会,不敢有失啊。” 粘罕见金兀术心意已决,当下说道“四弟你放心去,为兄为你坐镇后方,要是不成速速退回来,性命要紧,汉人有句俗语,‘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兄弟的武力在,咱们兄弟还有机会。” 金兀术听闻此言,睁眼看看自己大哥,不再多说,只是把头一点。 城外金兀术,城内陆登都在等夜色降临,也都心知这一战就是决战。 第58章 金兀术力闯水门(下) 说话间,天色渐晚,营中金兀术将双眼一睁,目中放出两道寒光:“众勇士们,随我夺门!”言罢起身,拎着大斧就走向营门,就要夜袭潞安州。 金兀术刚到营门口正遇上大太子粘罕,领着两万兵丁,带着火箭云梯:“四弟,今夜咱们兄弟上阵,你带兵攻打水门,我带兵攻城,让陆登他分身乏术,这样声东击西,此城必破!” 金兀术看着自己大哥,当下点点头:“好,那咱们这就攻城,咱们这边士兵分作三班,轮流攻城,大哥你坐镇指挥,如今陆登要上下分兵,必然人手不足,咱们耗也把他耗死。” 说话间,金兀术和粘罕来到潞安州城下,金鼓大作,杀声四起,号角“呜呜”直响。城头上是副将在守,水关是陆登亲自把守,陆登听见号角声响,心知金兵来了,当下命人点起火把,将水门照的灯火通明,陆登也端好大枪,眼睛不错神的盯着水门。 城墙之上可热闹了,这副将本就本事不济,原本潞安州五千守军加上帮忙的青壮,足有一万多人,陆登又指挥得当,放滚木礌石的机会把握得当,雕翎箭更是能省就省,这才守了四十天。如今先是驱散了帮忙的青壮,加上军卒这一个多月又有伤亡,又要城上、水门分兵两处,这样一番下来,城墙上就剩两千多兵丁了。 这副将站在城墙上,看着这两万金兵就慌了神了,陆登省着用的东西,他是放开了用,不大会功夫,就听这边报告:“缺雕翎箭!”一会那边也说了:“灰瓶子没了。”又来报告:“滚木用完了!” 金兀术见城头见效,知道也到自己了,当下按照哈密蚩所说,一个猛子跃入护城河,果然看见水下有一道门户,金兀术也是粗通水性,刚游不远,碰上了几道铁栏杆,这栏杆因为怕排污水时被杂物堵住,因此修的稀疏,哈密蚩是个瘦小文人,自然轻松钻出来,金兀术身高一丈,虎背熊腰,可过不去了。当下抡起金雀开山斧,“咔”的一声,砍折两根铁条,用手掰断,从当中钻过去,往前游了两三步,正撞上铃铛网。 陆登一听铃铛响,就看见水中一团红影:“众军,水中有人,照着红影刺!” 金兀术哪里在乎这些小兵,当下抡起大斧子,左右一阵乱砍,砍破了铃铛网,还有刺来的枪头。身子往上一纵,就跳上岸来,大斧子一挥,岸边就被他砍出一片空地,身后带着的一千兵卒,也是紧随其后,纷纷向岸上冲来。一时间陆登手下两千多兵丁就和金兀术带来的一千金兵战在一团。 金兀术心说:“我这一千兵都是短家伙,宋兵个个都是长枪,要是拖下去,恐生变故,擒贼先擒王,我先要陆登性命!”想到此,大斧子抡开了,奔着陆登就去,陆登心知寻常军卒不是金兀术的对手,当下挺枪来战。 金兀术这一个多月可憋急眼了,白天被陆登气,晚上被赵斌折腾,这下可算有机会了,金雀开山斧抡动,好似车轮一般,奔着陆登就劈。陆登是个儒将,虽说会两手枪法,可哪里是金兀术的对手啊,三五招一过,金兀术一个力劈华山,陆登躲无可躲,只能托枪上架。 金兀术这一斧子可是用了十成力气,只一下,陆登就跌飞出去,躺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再看手中铁枪,已经被砸成一轮弯月。金兀术一步赶上,正要一斧子结果了陆登,却见一道黑影站在陆登身前,手中一对鹿角刀,架住大斧。金兀术定睛看去,正是赵斌:“好南蛮,某家正要寻你,拿命来!” 赵斌一笑:“金兀术,你如今一无马匹,二无甲胄,步战你未必赢我!”当下挥双刀杀向金兀术,金兀术也不迟疑抡开金雀开山斧就劈。这兀术早年在山中跟隐士高人学艺,也曾吃了灵丹妙药,因此才能举抛飞龙,手中这柄大斧足有一百六十斤重。赵斌这边,当年吃了三颗仙枣,这三颗枣各有妙用,第一颗仙枣改赵斌筋骨,让他有一副练武的好身板,第二颗枣让他有两千斤气力,至于第三颗更是奇妙,咱们日后再说。 这下金兀术可吃亏了,力量虽然略强赵斌,但是赵斌又不硬接自己的大斧子,偶尔碰一下,赵斌的气力也足以招架。可是灵巧上,金兀术身高背阔,可就比不过赵斌了。赵斌当下运起身法,把金兀术当作梅花桩,上下挥动鹿角刀,只片刻功夫,兀术身上就密布刀口了,也就是金兀术算是不含糊了,夺得够快,换其他人来,恐怕已经被削成人棍了。 兀术偷眼观瞧,自己带来的一千军卒也在陆登的指挥下,被围杀殆尽了,金兀术心说:“老天啊,老天,原以为某艺成下山,能有一番功业,不想今日竟然要死在这小小的潞安州!”心中想着,手上也慢了,被赵斌抓住机会,一刀削在左臂上,一吃痛险些握不住大斧,好在这兀术肉厚,这一下筋脉才没断,但这也留下了暗伤,赵斌见此更是一刀快似一刀。 眼看金兀术就要丧命,不想这时城头之上一声高呼:“四弟休要担心,少要害怕,为兄到了!这潞安州今日破矣!” 这一句话出口,赵斌、金兀术、陆登都是一惊,定睛看去,只见城头之上,金兵无边无际的涌上,为首一人,正是大太子粘罕。原来这副将看见两万金兵本就恐惧,陆登又不在,没了主心骨,失了方寸,没多久就耗尽了守城之物,这才让金兵上了城头。这攻城之战有一个上来站稳了,就有第二个,粘罕忧心自己弟弟,见金兵在城头站稳阵脚,当下一马当先,也冲上城头。 粘罕虽说武力不行,但是地位高啊,金兵一看大太子都上了,自己还不玩命,更是越战越勇。这城楼上只是个副将,哪里还守得住,被金兵们抓住空子,几人一起围攻,支撑了片刻就倒在血泊之中。 陆登见此情景,大呼一声:“此城已失,我焉能生?”说完拔剑就要自刎。 赵斌见粘罕出现在城头之上,就知道潞安州丢了,再战无意。当下弃了金兀术,来到陆登身边,要拉他退走,不想陆登竟然要拔剑自刎。赵斌也不迟疑,抬腿一脚踢飞陆登手中宝剑,背好双刀,一掌砍晕陆登,扛在肩上,奔南门就跑。 金兀术有心追赶,可是一身是伤,刚跑两步就再也支撑不住,栽倒在地。 赵斌扛着陆登,到了南门,此时南门已开,门边站着两人,一个正是陆登妻子谢氏,另一人一身黑袍,面白无须,见赵斌扛这陆登跑来,赶忙上前接应。赵斌将陆登交给这男子:“忠叔,这就是陆登,老爹有把握劝服他吗?” 那黑袍男子点点头:“少爷放心,我这就带他去见老爷,老爷必有办法,让他答应。”赵斌点点头,还想再问什么,却见这黑袍男子摆摆手:“其他的事老爷一概不让说,只有一段数字托付我告诉少爷,七九七一八五六五七。” 赵斌点点头,当下也不再问,看着黑袍男子带着陆登夫妇离去。 这才有雷震三山口,炮炸两狼山。 第59章 暗卫现身收陆登 接说前文,要说怎么突然来了位忠叔。 原来赵斌带着谢氏夫人来到南门,左右寻不到一个稳妥的地方,此时潞安州城又未破,又不能送谢氏夫人出城。赵斌正在焦急的四下打量,忽见南门旁一座酒楼之上人影闪动。 这座酒楼高足有三层,这潞安州太平年间也是繁华所在,因此这酒楼格外气派,只是如今封城一个多月,这家酒楼也早就人去楼空了。赵斌心说:“不对啊,这楼内怎么会有人,莫不是金国也派暗探入城?!”当即身法一动,飘身来到二楼之上,定睛观瞧,果然有一人正在探头探脑,赵斌身形再一晃,就到那人身后,翻手摸出鹿角刀,轻轻搭在那人脖子上:“转过身来,我去了金营这么多趟,到不知道金营还有你这等高手!” 那黑袍人被利刃搭在脖子上,正要反抗,忽听赵斌说话,不由得苦笑一声:“我就知道,随着少爷你功夫大进,我们这些人早晚躲不住,不想这第一个竟然是我,看来回头要请他们吃饭了。”这人边说边转过身来。 赵斌借着月色仔细一看,不由得惊呼一声:“忠叔?竟然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黑袍人点点头,抱拳施礼:“老奴赵忠见过少爷,自少爷麒麟村学艺一别,如今已然十多年了,今日见少爷有如此功力,老奴也就安心了。” 这黑袍人姓赵名忠,正是赵安手下的暗卫,明面上是赵安黄龙村老宅的一位护院,赵斌小时候没少陪着他玩。赵斌十七岁上五台山学艺时就被赵安派来暗中保护,赵安有言在先,非生死存亡之际,不许出手,但是可以帮忙暗中扫清首尾,免得赵斌被人发现。当年杀朗元,劝周三畏,李纲府中送信都是他们这批人干的。 赵斌在五台山学艺时,这伙人被金台发现过,但是知道是自己徒弟家里派来的,故此也没多言,还传了一门敛息的功夫给他们。这伙人本就专学暗杀隐匿的本事,又有金台指点,故此赵斌一直都没发现暗中有人。 今晚也是赵忠太关心赵斌,白天赵斌独闯五万大军,就差点把他们吓死,十人都冲到军阵边上了,金兀术要是再晚半刻收兵,这伙人就杀到赵斌身边了,后来见金兵收兵,自家少爷安全了,这才纷纷藏匿起来。 今晚都知道是决战时刻,唯恐赵斌再把自己陷入险地,故此多看了一眼,不想就这一眼,就被赵斌发现了。 赵斌看着赵忠,问道:“忠叔,你先说自己第一个被发现,又说要请他们吃饭,难道一直有人暗中跟随我吗?” 赵忠点点头:“正是如此,只是少爷你别为难我,我要是说出来,他们怕是要围殴我,家主也饶不了我。当年被派来时有言在先,我们的存在全凭你自己发现,谁被你发现了,就证明实力已经不配跟着少爷了,可以为少爷你做一件事,做完就回黄龙村换其他人来。” 赵斌心说:“我滴个乖乖,老爹这是多大势力,我如今身法不说天下独绝,也应该在前十之列,有人一直暗中跟随,我竟然一直不知道,他们这都是什么身手。”其实这是赵斌想错了,他的身法胜在全面,讲究个均衡发展,要快有快,要隐匿有隐匿,要进攻有进攻,可赵安手下这伙暗卫,可不样,专讲一个隐匿。赵斌一边想着,一边看着赵忠,眼珠一转,说道:“忠叔,你刚才说可以帮我干一件事?什么事都可以吗?” 赵忠点点头:“少爷你放心安排,老奴做不到,也可以带话回去给老爷,请老爷帮忙。” 赵斌当即说道:“我有心让这陆子敬去帮我统领太行山的队伍,不知道老爹能劝服他不?” “此事容易,我带他夫妻回去面见老爷,老爷必能说服这‘小诸葛’为少主所用。”赵忠赶忙应道。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忠叔你帮我先照看一下谢夫人,我这就赶去北门,迟了恐怕陆登性命不保。”赵斌说着,一手拉起赵忠,一手推窗,径直落在谢氏身边,将谢氏托付给赵忠后,这才赶去北门。也正是因为这边耽误了许久,赵斌赶到时陆登已经被金兀术砍翻在地。 这边赵斌救走了陆登,看着赵忠不知从哪弄了辆马车,拉着陆登夫妇离去,自己转身返回潞安州内,想要伺机救回陆文龙。 这边金兀术也带着金兵,彻底攻下了潞安州,领着大太子粘罕和军师哈密蚩站在已经被烧为白地的节度使府门前。哈密蚩如今可是大功臣了,没有他,这潞安州还真未必破的了,而且为了刺探情报,如今又变成个残疾。只见这时哈密蚩手中拎着一个小孩,正是陆文龙:“郎主大人,军士们搜遍了潞安州,不曾见到陆登和那小南蛮的踪影,只见南门大开,想来他们已经跑了。” 金兀术这回左臂已经包扎好了,吊在胸口前,身上小伤口也都被处理了:“既然跑了,不必再追,他们是宋朝将领,早晚会有相见之日。传令军卒,穿城而去,寻一个大地方安营扎寨,不许动民间一草一木,违令者斩!” 哈密蚩点点头:“郎主大人,不知陆登的孩子如何处置?要不就杀死在这节度使府前,也好叫宋兵宋将知道我们厉害,臣也可以报割鼻断耳之仇!” 金兀术摇摇头:“且不说今日交战这是各为其主,割你鼻子削你耳朵的也不是陆登啊,你拿人家孩子报什么仇,传令下去,差五百官兵,送他回转本邦,前番出征,国师普风曾拜托我为他寻一二佳徒,正好将这娃娃送去。” 一旁粘罕点点头:“还是四弟思虑周详啊,以后让着南蛮自己打南蛮,也可保我国人才不失啊。” 金兀术原本只是看陆文龙可怜,动了恻隐之心,不想被大哥这么一说,但是心想这样有利军心,也就没多做解释。他却不知身后的房顶上还站着一人,正是赵斌将他们说的听了个清清楚楚,赵斌心说:“我还发愁救了这双枪大将回去,上哪为他找个名师呢,既然金兀术你帮我安排好了,那就权且先将文龙留在你呢,日后定让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眼见陆文龙性命无碍,当即身形一晃,离了潞安州,赶奔两狼关报信。 第60章 赵斌初临两狼关 赵斌这边,一个人赶路自然比金兀术五十万大军要快,当先来到了韩世忠把守的两狼关前。 赵斌来到关前,仔细打量,当真是一座险要雄关。这关口所在地名唤三山口,因为此地正有三座大山拦住了道路。东西两座大山连绵,相对而立,山壁陡峭。两山之间夹着一条小路,这路宽不过三丈,路两侧山壁几乎垂直地面。这条小路略微斜向上,走到最后又是一座小山,山上正是两狼关,关口城墙和两侧山壁相连。真可谓是一夫当道,万夫莫开。 寻常城池,城门前都是宽阔空地,唯独这两狼关前,只有一条小路,小路两侧具都是悬崖绝壁。赵斌从这小路上,奔向两狼关真可谓是藏无可藏,还没走到关前的陡坡之上,就被守关军卒发现了。 此时金兵犯境已经一月有余,这条路上早就断了行人,韩世忠也早早的下令封关,防备金兵。这军卒看见赵斌一人,身上还带着兵器家伙,当即喊道:“城下什么人?休要上前,不然开弓放箭了。” 赵斌当即抱拳拱手:“烦劳通禀,潞安州节度使陆登路子敬麾下,有重要军情要面呈韩元帅。”军卒一听是前方传来的消息,当下不敢怠慢,赶忙赶奔帅府,喊来了韩世忠。 此时军卒也放赵斌来到了两狼关城墙之下,韩世忠站在城墙之上向下看去,赵斌在城墙之上仰头看去。只见韩世忠留着三绺胡须,看上去约莫三十左右岁年纪,身披盔甲,手扶一柄锯齿飞镰三停刀,也在低头打量赵斌。赵斌如今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得面白如玉,身形修长,若非身背铜锏,一身武者打扮,恐怕都会以为是位文生公子。 韩世忠看着赵斌问道:“你是谁家的娃娃,竟然敢假托我子敬贤弟之名,前来诈我城池!” “韩总兵何出此言,某和子敬兄合力守城一月有余,如今受子敬兄所托前来送信啊。”赵斌急忙说道。 韩世忠把头一摇:“你这娃娃,谎都不会撒,看你身无四两力,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空有一身武者打扮。看你也是我大宋人士样貌,莫非投降了金国,做了奸细来诈我关口!” 赵斌一听韩世忠这样说,不由得心头火起,不信我就算了,骂我是汉奸不行啊,当即伸手一指韩世忠:“好你个泼韩五,小爷好心前来报信,你不放我进城也就罢了,竟然还如此辱我!”话音刚落,赵斌身形一晃踩着城墙就飞身而起,来到韩世忠身边,反手摸出抽出铜锏,搭在韩世忠肩头:“我的元帅大人,某要是奸细,不知道你今日还有命在吗?” 一旁的军卒纷纷抽出兵刃,围住赵斌和韩世忠,这时韩世忠反而摆摆手:“你究竟是何人,为何我看你身法如此眼熟?而且你从何知道泼韩五这名号?” 赵斌笑道:“怎么?韩元帅要和我这么聊天吗?” 韩世忠闻言一愣,继而说道:“既然如此,不知少侠可敢和我去帅府叙话。” 赵斌点点头,收起铜锏:“有何不敢,不过正事要紧,如今金兀术已经攻破潞安州了,令五十万大军奔两狼关而来,如今离此还有二百里,恐怕三五日就到,还请韩元帅早做准备!” 韩世忠闻言一,赶忙唤过副将:“三件大事,速速去办。第一,派出探马蓝旗,每两个时辰一报金兵大军位置;第二,仔细查看城头火炮,城下铁滑车是否准备妥当;第三,检查滚木礌石、粮草弓箭是否充足。” 吩咐好副将下去准备,这才伸手一引:“请少侠随我帅府叙话吧。” “好,就请韩元帅头前带路。”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帅府,二人分宾主落座,韩世忠见赵斌坐定,不等仆人上茶,就又提出当时城头之上的问题。 赵斌哈哈哈一笑:“不知韩元帅可记得当年从军之时,传授你八手春秋刀之人?” 原来当年西夏国派出一名武僧,名唤黑风,前来中原摆设擂台,想要试探大宋实力。当时正值英宗年间,英宗当即召集天下英雄豪杰,来京城打擂。正值青年的金台上擂台一拳打死了黑风僧,被称为“天下拳王”,皇帝当即赐封金台为皇城殿上御教师。 这之后神宗即位,重用王安石变法,宋神宗遣金台为王安石护身保镖十多年之久,为王安石推行新法立下了汗马功劳,宋神宗特此加封,皇城御前教师。 到了宋哲宗年间,金台因为两代皇帝加封,在民间有了“皇拳教师”之名。这时宋哲宗有心平灭西夏,特命金台领一众武师从军,教授军卒武艺,当时金台所去正是韩世忠投军的延安府。金台跟着部队参加了两次平夏城之战,不光传授拳术兵器,还将自己的身法绝学精简之后,传给军中探马,之后金台虽然离开了军中,但是这拳术身法仍然在军中流传。 后来到了徽宗年间,西夏军又来进犯,金台正好云游天下,来到延安府军中,见一青年竟然将自己当年所传拳法、身法练的炉火纯青,一时不由得起了爱才之心,奈何这少年已然十九岁,身体骨架已然定型,不能作为衣钵传人,金台索性留了三个月,传下东汉名将武瘟神马武的八手春秋刀。 这少年正是韩世忠,这段故事还是赵斌在五台山学艺时听金台讲起的。至于泼韩五这外号,则是赵斌在后世听来的,韩世忠原名韩五,因为从小在街头打架斗狠,因此被乡邻称为泼韩五。 正因如此,今日韩世忠在城头之上一见赵斌身法,就觉得好像当年金台离去的身影。如今听赵斌提起当年教授自己刀法之人,哪里还能不明白,当即起身:“你莫不是金老恩公的传人?” 赵斌点点头:“不错,我老恩师正是金台,韩师兄如今可还要捉我这奸细?” 听闻赵斌一句师兄出口,韩世忠一时间也是虎目泛红,全然不在乎赵斌后面的话了:“这这这,怎么好意思,我只不过跟随老恩公学了三个月,怎么能做你师兄呢。” 赵斌赶忙说道:“韩师兄切莫如此,学艺时恩师说了,师兄既然学了他的拳法身法,他也亲自教了你三个月的刀法,你自然算是他记名弟子,让我日后见了,一定要以师兄尊之。” 韩世忠听闻此言,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往南拜倒:“老师在上,弟子韩世忠有礼,若非老师传授刀法,泼韩五恐怕早已死在军前,安能有今日总兵之位,今日又有小师弟报信传话,收某入门墙之内,弟子感激涕零。” 一旁的赵斌赶忙上前搀扶,韩世忠也止住眼泪,命人去后堂唤来夫人少爷,就在这帅府前厅摆开酒宴,款待赵斌。 第61章 奸臣葬送五万兵 随着酒宴摆开,韩世忠的夫人和孩子也来到前厅。赵斌也见到了后世鼎鼎大名的奇女子梁红玉。 如今梁红玉和韩世忠结婚日久,生有一对龙凤胎,公子姓韩名尚德,如今十六岁,传承了父亲的勇猛,一身刀法净得韩世忠真传;女儿姓韩名溪云,在梁红玉的教导下,不单精通诗书礼仪、女红刺绣,一身武艺也是不弱,长得更是花容月貌,韩世忠本就是长得不差,梁红玉更是美名在外。 韩尚德原本见赵斌和自己年岁相仿,开口就唤兄长,不想韩世忠把脸一沉:“这是为父师弟,你和溪云唤一声师叔也就是了。”两人只得点头应允。 赵斌看着桌上酒席,不由得神色一动,问道:“师兄,我在子敬兄那里,可是顿顿豆腐咸菜,你这里怎么如此丰盛啊?” 韩世忠听赵斌提起陆登,不由得长叹一声:“方才只顾着叙话,却是忘了问,陆登贤弟如今在哪里啊?” 赵斌听韩世忠闻起陆登,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心想:“说实话吧,韩世忠要是上报朝廷,到时候再来人查找陆登下落不好交代,还可能再引出自己家里和太行山王善一伙,到时候生出别的祸端,索性撒个谎,就按陆登原本的命运说吧。” 想到此,赵斌对韩世忠说道:“那金兀术力闯水门,攻破了潞安州,子敬兄见大事已去,自己又不是金兀术的对手,索性自刎在节度使府门前,嫂夫人一把大火烧了节度使府,自己也悬梁自尽了。小弟当时正和金兀术厮杀,却是没能救下。” 韩世忠又问:“我那文龙侄儿呢?”赵斌当下将哈密蚩诈城,自己如何削鼻断耳,哈密蚩如何杀奶娘逃出水门一一对韩世忠讲了,只是没说自己潜回去想要救陆文龙一事,毕竟自己知道陆文龙日后会成双枪大将,韩世忠又不知道,说多了恐生误会。只是说自己见陆子敬已死,苦战金兀术无果,这才凭借身法逃遁。 韩世忠听闻陆子敬死讯,不由得连喝三杯,这才想起方才自己师弟问自己酒宴之事,唯恐师弟以为自己是个贪官,赶忙解释道:“至于这酒宴,师弟有所不知了,那潞安州是抗金第一道防线,子敬兄最先面对金兵,金兵一到,他就只能封关锁城,全凭城中储备过活。这肉食储备不易,他那就算有,按他爱民如子的性子,也定是全部留给百姓了。” 赵斌点点头,示意韩世忠所料不错,韩世忠当即继续说道:“我这两狼关与他不同,一来我这是二道防线,子敬兄在前线支撑一个多月,我就有一个多月时间储备粮草物资。二来,这三山口是天险,有着三座大山堵路,金兵是万万不能绕道我关后偷袭的,故此我这关北门紧闭,南门却还通畅,补给来的充足。这第三则是,我两狼关乃是依险守城,城中驻军不过三千人,远比子敬兄的五千人消耗要小。” 赵斌一听,问道:“兄长这一座雄关,竟然仅仅有三千人?” 韩世忠点点头:“这三山口刚才贤弟也经过了,两山夹一沟的地形何其险要,他五十万大军前来,在我这关前也要排好队伍,关前正面最多也就站开百十军卒。” 几人就这样边吃边聊,一直到月上中天,方才散去,之后接连三天,赵斌都留在府中,白天和韩世忠谈论兵法武艺,夜晚就拿出恩师所赠白毦兵书研读,算是得以休整一段时间,一缓之前连番大战的疲惫。 第四日,韩世忠正在检查三山口各处紧要关隘,安排伏兵火炮,这时有探马来报:“金兀术大军五十万,已到三山口外,请元帅定夺。”韩世忠正欲传令,又有探马来报:“元帅大人,今有汴梁节度使孙老爷领兵五万,从三山口西侧杀出,拦在三山口前,要和金兀术厮杀。” 韩世忠一惊:“这奸贼怎么此时才到?也不来知会本帅一声,那金兀术有五十万军马,听师弟说,更是有万夫不当之勇,这厮有何本事竟敢以少敌众,直面金兀术军营。” 原来这汴梁节度使姓孙名浩,是前番金兵来犯时,陆登向朝廷求来的援兵,此人是奸相张邦昌的心腹,是个花钱买官,不知兵法只懂溜须之辈。为此韩世忠还专门书信一封,命人送往潞安州,告知陆登此人底细,唯恐陆登不知朝中情况,被这人坑了性命,这送信人正是那日被哈密蚩抓住的赵德胜。 至于这厮为何来的这么慢,却是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有小九九,孙浩领着五万大军出发时,心说:“金国那可是五十万大军啊,我这五万人马是给他们塞牙缝吗?不如我压着队伍慢慢走,没准不等我走到,金国就打进来了,到时候我直接带着这五万大军趁乱造反,当个一方诸侯也好。”、 这么想着,这奸贼领着队伍越走越慢,来到两狼关南侧,按理来说,他应当上前告诉韩世忠一声,然后直接穿两狼关而过,直奔潞安州。可这贼一心想磨速度,竟然命令大军绕三山而过,这哪里还能不慢,等他绕过三山,刚好听闻潞安州城破,陆子敬夫妇下落不明的消息。 这孙浩歪脑筋又上来了,“潞安州不过五千兵丁,竟然当了金兵一月有余,由此可见,这五十万金兵不过是酒囊饭袋啊,如今我有五万大宋精兵,要是一阵冲杀,灭了这五十万大军,回朝再花点钱,那不得是个王爷啊。”想到此,孙浩当即命令众军卒,就在三山口西侧,安营扎寨,等金兵大队人马来此,他好抢韩世忠的功劳,当个王爷。 今日金兀术一到,孙浩比韩世忠还要早收到信,当即下令,领着五万大军就冲向金兀术大军。这下他可惨了,金兀术打潞安州用了一个多月,那是陆登防守得法。孙浩如今是等着金兀术来到旷野荒郊,五十万大军摆开阵势,他领着五万人就冲上去了,这和送菜没区别啊。当时就被金兵团团围住。 韩世忠得到消息,一时也不知所措,心下想到:“要是不救,这五万大军必然全军覆没,要是救,又恐本关有失。”正是此时,有军卒来报:“夫人出堂。” 梁红玉本就是将门之后,此时眼看金兵兵临城下,也是顶盔贯甲,来到关口之上,韩世忠知道自己夫人比自己有才学,当即将孙浩事情对梁红玉讲了,讲完问道:“夫人既然前来,不知有何高见?” 梁红玉说道:“以孙浩才能武艺,领兵五万人马,抵挡金兀术五十万大军,必然是羊入虎口。倘若有失,这孙浩死在乱军之中还好说,要是他死不了,恐怕要上书诬告相公坐视不救。依妾身愚见,相公还该发兵接应才是。” 韩世忠闻言点点头,当即传令升帐,这就要点兵派将。 第62章 赵斌二闹金军营 韩世忠升坐中军,当即传下令来:“谁人敢领兵前去,救应孙浩?” 这时众将中早有一员小将,跃跃欲试,听韩世忠传令,当即上前应道:“孩儿愿去。”正是韩世忠的儿子韩尚德。 韩世忠当即说道:“我儿,你可领兵一千,前去救应孙浩回来。”公子答应一声,来到教军场内点起兵马,正欲出发,却见自己母亲梁红玉到来。 “我儿,为将之道须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可战则战,可守则守,若是不见孙浩,可速速回兵,切勿冒险与战。” 要说这韩世忠怎么只派一千人马去救韩尚德,这一来是关内本就兵卒不多,二来韩世忠收到的消息是孙浩堵在三山口前,和金兀术排兵见阵。韩世忠想应该是两军对峙,自己儿子去了军前,有五万大军,到时候见了孙浩,喊他带着大军撤回两狼关也就是了,最多无非上前斗将,自己儿子一口大刀不比自己弱多少,想来保命无恙。 韩尚德敢接令,也是这么想的,我是去传令让着五万大军后撤,我也不是去打仗的。可是这一出三山口,小公子可傻眼了,千算万算也想不到,孙浩竟然直接命令五万大军冲击五十万大军啊。此时三山口外已经乱成一团了,金兀术也没想到啊,五万大军上来,一不通名,二不报号,直奔自己大军就来。一时间这五十五万人,在三山口外乱成一团。 韩尚德有心退回关内,又见乱军之中孙字大旗未倒,看着绵延五六十里的军兵,韩尚德心说:“这许多番兵,我要是领军进去,这一千人马是必死无疑,不进去又不知道这孙浩是死是活。”韩尚德咬咬牙,对身边军兵说道:“你们就在这三山口守好,我独自踹营进去,寻找孙浩,收拢残兵,再杀出来。倘若我战死番营,你们不必上前,回关禀报我父亲就是了。” 韩尚德当即拍马舞刀,大喝一声:“两狼关韩尚德来踹营了!”当即杀向金兵大营。举起刀来,杀的人头滚滚,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奔着孙字大旗冲杀,一路上遇到宋兵宋将也都自发跟在韩尚德身后。奈何金兵人数太多,这五万大军又是劳师已远,如今也不过剩下万余人马,韩尚德身边不过聚集了千人。 这时金兀术也看到韩尚德在军中冲杀,忙问向身边哈密蚩:“军师可认识那员小将,好生英武,比我刚才砍死那个大人可厉害多了。” 哈密蚩当即说道:“郎主大人方才砍死之人名为孙浩,不过是个草包货色,这员小将名为韩尚德,是两狼关韩世忠夫妇的孩子,当真是老子英雄儿好汉,可谓一时英杰。” 金兀术笑道:“他一个人聚拢些许残兵,如何能敌我五十万大军?且看孤家生擒了他。”当即传令,五十万大军列开阵势,将这小将围在营中,郎主要亲自生擒。一时间宋兵宋将倒是压力大减,纷纷向韩尚德靠拢,一时间韩尚德倒是聚起了三五千人马,也知道了孙浩已死。可也被金兀术前军的十万大军团团包围。 营外的一千人马一见自家将军被困住了,有心去救,自己这一千人一点水花也掀不起来啊,当即回城向韩世忠禀报:“公子着令我们屯兵在外,单人独骑踹进番营中去了,如今收拢些许残兵,被金兵困在营中。” 韩世忠闻报,就回了帅府,将消息告诉夫人和闺女,一时间母女二人抱头哭作一团,梁红玉边哭边说:“我想做了武将固当捐躯报国,但是我儿年幼,不曾受朝廷半点爵禄,岂不可伤?” 一旁韩溪云也哭自家哥哥,哭罢片刻,直奔后堂而去,不多时浑身披挂整齐,手中倒提一柄秀鸾刀:“还请父亲给孩儿一支将令,孩儿愿意出关救哥哥。”梁红玉一见女儿披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儿子没死呢,只是被困军中,当即也要拿刀出战。 韩世忠哪里敢让自己老婆孩子上阵啊,当即说道:“你们母女二人莫要冲动,我这就领兵前去,救孩儿回关,” 谁知梁红玉又不干了:“夫君是三军统帅,岂可轻离关口,你若再陷在营中,这两狼关怎么办。” 三人正在吵闹争抢,却惊动了偏房的赵斌:“师兄,嫂夫人缘何如此吵闹,这是出了什么事?”韩世忠见是自己师弟,当下也不隐瞒,将自己儿子陷在金营之事说了出来。 赵斌当即说道:“师兄,嫂夫人你们莫要争抢了,这事还是我来吧,想那潞安州时,金兵大营我也是常来常往,只是师兄这三山口险要,我要是跑下关去恐耗费体力,还请师兄为我准备战马一匹,长枪一柄,我这就去接侄儿回家。” 韩世忠当下点点头,命人下去准备,这时韩溪云也去后堂捧出一副亮银盔:“师叔孤身来此,身上也无甲胄,这里有亮银甲一副,还请师叔莫要嫌弃,权做护身之用。”韩世忠诧异的看了自家女儿一眼,继而也劝道:“师弟啊,这军阵上刀枪无眼,你将甲披上吧。” 赵斌连忙摆手:“师兄你也练过恩师的身法,这甲胄穿上一身能耐可就去了七成,小弟这次前去,不单不要盔甲,军卒也不要,单人独骑反而行事方便。” 韩世忠苦劝不动,只能送赵斌出了两狼关,看着自己师弟骑着一匹军马手中拎着一柄军中制式长枪,向金营冲去。 来到金营以外,赵斌坐在马背上看的清楚,只见十万大军将几千宋兵团团围住,韩尚德正和金兀术马打对头,说着什么。赵斌见此也不迟疑,一催战马,抡起大枪杀向金营。赵斌马上武艺,天赋平平,但这看和谁比,和岳飞那是比不过,但是张显、汤怀也不是他的对手啊。至于这金兵更是挨上死,碰上亡,赵斌在马上以枪当戟,左突右杀奔着韩尚德就去。 这边韩尚德和金兀术也动上手了,原来方才韩尚德眼见自己被团团包围,自己就算能冲杀出去,身后这数千残兵也不行了。更何况金兀术也到了,手中拎着大斧子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韩尚德索性对金兀术说道:“金兀术,你可敢和我赌斗一番,要是赢了,你就放了我和这几千残兵,要是输了,要杀要剐随便。” 金兀术也是爱惜人才之人,而且也不愿意多造杀孽,当即说道:“有何不敢,娃娃你要是输了,本王一不杀你,二不剐你,这几千残兵我也放走。但是你需要下马投降,从此替我金国效力。”金兀术想的是,我收服了你韩世忠的儿子,你夫妻二人还不是乖乖献关投降,到时候也少些死伤。 韩尚德心中全是这几千军卒,当即点头应允,心说:“投降,痴心妄想,我要是输了,等你放走这几千人马,我当即拔剑自刎。”两人这下战在一团。金兀术左胳膊被赵斌砍了一刀,还没好,故此只能单手挥动大斧,而韩尚德呢,心中存了死志,如今是玩了命了,一心只顾进攻,决不回防,一时间倒是和金兀术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时赵斌也杀到近前了,眼见韩尚德漏了败像,唯恐有失,赶忙催马杀到近前,一枪架开金兀术的大斧子:“四太子,缘何欺负我家侄子啊,有事冲我来。” 金兀术一看见赵斌,双眼都快冒火了,前番潞安州这小子接连闹营,弄的自己晚上睡不好,白天不能睡的。好不容易城破了,以为能好好休息了,结果这小子临走给自己身上留了几十道小口子啊,自己是坐卧不宁,这两天刚刚结痂愈合些。当即也顾不上韩尚德了,左臂的伤也不管了,两手抓住大斧,奔着赵斌就劈。 这赵斌可吃亏了,霸王戟法讲究个以力取胜,如今手中拿的白蜡杆的长枪,哪还有什么力量,对上金兀术这发了疯的大斧子,只能是勉强左右支应,一招不慎,金兀术来了个力劈华山,赵斌条件反射,举枪就架。金兀术这柄金雀开山斧可是宝兵器啊,别说白蜡杆了,闯水门时候铁条都砍断了,这一下一点阻碍没有,瞬间劈断枪杆,奔着赵斌脑袋就下来了。 赵斌无奈,只能弃马,身形一动,向后飘去,金兀术这一斧力道不减分毫,将赵斌起来的这匹马劈为两半。这时赵斌身形一落,正踩在金兀术劈在地上的斧背之上。这下金兀术更气了,全然不管左臂渗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衣袖,双臂较劲,将大斧子抡起来了,赵斌也借着这股力,飘上半空,金兀术挥斧横劈,想着赵斌落下来,这一斧子就给他腰斩两截。 不想这一下却劈了个空,再想反应,就感觉一柄利刃搭在脖子上:“四太子,何必这么大火气呢,左胳膊不要了啊。” 原来赵斌借着金兀术抡斧子的力气,飞身而起,半空中腰眼使劲,一个转身,自己已然落在金兀术背后,站在赤炭火龙驹的马屁股上了。手中断了的大枪也不要了,翻手抽出鹿角刀,架在金兀术脖子上:“既然已经如此,就请四太子送我们叔侄,还有这几千兵丁出营吧。” 这时一旁早就看傻的韩尚德也反应过来,当即拎刀冲上前来,带着残兵将金兀术和赵斌团团围住。 金兀术眼看如今也没人救得了自己,只能点点头:“众军闪开道路,放他们出营。” 赵斌站在金兀术背后,笑道:“我的马被四太子一斧劈死了,还请四太子送我一程吧。” 当即韩尚德开路,几千军卒保护,金兀术在当间,一行人出了金营,来到三山口。 第63章 夫妇报恩欲嫁女 就这样,一行人来到三山口前,赵斌让韩尚德领兵先走,自己挟持金兀术在后。韩尚德将马拨在一边,守着山口,让几千部队先进两狼关。 这边粘罕带着兵马,就紧跟在后,奈何赵斌如今刀刃还在兀术脖子上,他们不敢上前。金兀术倒是淡然:“小南蛮,你我也打了一个多月交道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可敢通个名姓啊?” 赵斌见金兀术利刃加身还如此淡定,不由得心生佩服:“四太子好胆量啊,如此境地还如此淡然。不怕某手腕一动,你就人头落地吗?” 金兀术哈哈哈一笑:“怎么,和陆登这一个多月,还没熄了杀我之心?我为大元帅,虽然战阵之上也有死伤,但是对百姓也可称得上秋毫无犯,你这一刀要我性命容易,你敢保证下一位统帅不是滥杀之人吗?” 两人说话间,这数千士兵已被韩世忠接进关中,韩尚德赶忙说道:“师叔,和他废什么话,军兵已然进关,咱们也快走吧。” 赵斌点点头:“你催马快走,我追你。拉开距离要紧,免得被金兵追上。”韩尚德心知自己师叔武艺非凡,当即催马向两狼关而去,赵斌眼看已经拉开十数步距离了,金兵再想追上是来不及了,当下脚下一跺,这匹马屁股吃痛,不由得暴叫一声,人立而起,金兀术差点被战马掀落在地。 赵斌也借这机会,飘身上前,追上韩尚德战马,落在他的马后:“金兀术,记住今日所说,要是有一个百姓亡与你手,某赵斌当夜必取你项上人头!” 金兀术稳住战马,看着赵斌和韩尚德两人一马冲入两狼关,不由得仰天大笑:“好赵斌,某家必不负今日之言。”当即拨马回了大营,传令下去,全军休整,打扫战场,埋锅造饭,明日强攻两狼关。 这边赵斌和韩尚德进了两狼关,韩世忠当即迎了上来:“师弟可无恙否?” 赵斌一笑:“师兄安心,有恩师传下的身法,某识这五十万大军如入无人之境啊。只是那匹马被金兀术劈死了,却是还不了师兄了。” 韩世忠摆摆手:“区区一匹战马,无妨。” 这边韩尚德可是激动不已,当即撩袍跪倒在地:“小侄拜谢师叔救命之恩,今日得见师叔奇技,有心拜在师叔门下,望乞师叔收留。” 谁知赵斌摇摇手,伸手扶起韩尚德:“贤侄切莫如此,如今宋金开战,我这身能耐虽然有用,但是并非大用,战阵之术,马军对战才是王道。贤侄切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想那武瘟神马武一口大刀,威震东汉,师兄正得此传承啊,贤侄应当多向师兄请教才是。” 这边梁红玉问道:“德儿,你师叔方才显露了什么本事?竟然如此惊讶?”梁红玉这一问,韩尚德算是打开话匣子了,将金营之中,赵斌所作所为一一说了出来,一时间听得众人惊叹连连,赵斌在一旁是连连摆手,直说韩尚德言过其实。 韩世忠见几人越聊越热烈,当即说道:“如今关内兵力大增,我先去安排防守事宜,你们先回府慢慢说。师弟一番大战,想来也饿了,夫人回去安排些肉食,为师弟补充补充。” 一行人随之兵分两路,赵斌跟着梁红玉、韩尚德还有来接哥哥的韩溪云回了帅府。到府中之后,韩尚德在前厅和赵斌吃肉喝酒。梁红玉则拉着女儿来到后堂:“闺女,你可是倾心于你那小师叔?” 韩溪云自幼和自己母亲习武,也算一位巾帼英雄,性格也是直爽,当即点点头:“小师叔少年英杰,又对哥哥有救命之恩,女儿自然喜欢,只是如今辈分阻隔,这事怎么能成?” 梁红玉闻言一笑:“我的好闺女,你莫要有这许多顾虑,你父亲不过和金老教师学艺三个月,说是徒弟也算徒弟,要说不算,那也是分所应当,既然女儿你倾心与他,我这当娘的自然要去帮你说项。” 当天夜里,韩世忠处理好关口事宜,回到府中,梁红玉迎面而来,接过韩世忠的头盔:“夫君,为妻这里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韩世忠看向自己妻子:“你我夫妻,向来是无话不谈,今日怎么了?夫人如此扭捏?”说完一愣,继而像是想起什么,继续说道:“莫不是溪云当真喜欢上师弟了?请你来当说客。” 梁红玉点点头:“闺女表现的如此明显吗?竟然你这木头都看了出来?” 韩世忠摇头苦笑:“从她捧出那副亮银甲我就知道,那甲是当初请高手匠人打造,甲胄内衬和披风更是女儿亲手所制所绣,虽然未曾明言,你我都知道,这是溪云丫头为自己准备的嫁妆啊。只是这可为我们出了个难题,那毕竟是我师弟,这辈分相隔,终是不美啊。” 梁红玉笑道:“你瞒别人瞒得过,瞒我却是不能,你和金老教师学艺不过三个月,这师兄师弟之说不过是几日前一面之言。我知你一心想要拜入金老教师门下,但是一来你都这般年岁了,是不是师徒真的那么重要吗?二来人家赵斌可是救了你儿子,今日若非他在,你我夫妻能活几人也未可知啊。” 韩世忠长叹一声:“罢了罢了,看来我和金师终究没有师徒之缘,但是你我二人这般想,还不知道师弟愿不愿意呢。先休息吧,明日咱们问问贤弟意见。”说罢,韩世忠起身脱了甲胄,吹灭了烛火,夫妻二人上床休息。 随着屋内烛火熄灭,韩世忠屋顶一道黑影晃动,下了房顶,翻身出帅府奔两狼关南门就走。这时赵斌正站在偏房门前,看了个满眼,心中想到:“这人衣着打扮和忠叔当日相似,想来必是老爹安排的人手,只是此人趴在师兄房顶听些什么,听完竟然直接离开两狼关。”有心去追,奈何这人身法极擅隐匿,赵斌翻身上了房顶已然看不见踪迹了。 次日天明,梳洗收拾已毕,赵斌来到前厅,正遇到韩世忠和梁红玉,梁红玉见状,伸手偷偷一掐韩世忠,韩世忠有心不提,奈何妻子二指禅太厉害,当即开言:“师弟啊,起的早啊,不知师弟是否成亲啊?” 赵斌闻言一笑:“师兄玩笑了,小弟正是为了躲避婚事,这才离家游历江湖,自然是不曾娶亲。” 梁红玉听闻此言,更是双眼放光,当下伸手捅韩世忠腰眼,韩世忠不敢怠慢,赶忙说道:“既然如此,愚兄这里有一门亲事,还望贤弟同意啊。” 赵斌闻言一愣:“师兄切莫玩笑,如今两军阵前,战事吃紧,哪里来得亲事啊。” 这时梁红玉却是等不住了,抢先说道:“怎么没有啊,我家闺女溪云如今倾心与你,不知你可愿意啊?” 这话一出,赵斌闹了个大红脸:“这这这,嫂子玩笑了,我和溪云侄女这差着辈分呢,怎么可以谈婚论嫁啊。况且这婚姻之事讲究个父母之名,媒妁之言啊。” 也不知梁红玉是不是故意的,装作只听见半句话,说道:“好好好,待这里战事结束,咱们就找媒人说亲,我也去拜见一下亲家。” 赵斌刚想说话,不想忽听得府外晴天霹雳,雷声大作,紧接着就听轰隆隆巨响。 韩世忠听得声音不对,当即大喝一声:“不好,出事了!” 三人也顾不得上儿女私情这些小事,一起赶奔两狼关关口之上。 第64章 大炮轰雷失两狼 赵斌三人来到两狼关口之上,三人定睛一看,可是一惊不小,韩世忠更是一把抓过一旁小校:“这番贼使了什么妖术?竟然能毁我关隘!” 这小校见自家元帅发怒,赶忙颤声说道:“元帅我们也不知道啊,只见晴空几道霹雳,这三山口就开始掉石头渣,再后来越掉越大,等元帅你们上城时就塌成这般模样了。” 原来方才雷声过后,三山口那两座大山竟然塌了。原本两狼关守着一条峡谷,关口又是居高临下,可如今三人再看,两侧的绝壁高山都快塌没了,两侧坍塌下来的碎石又重新堆出一条路面来。原本宽不过三丈的峡谷,随着崖壁塌陷变的足有三十丈宽,这虽然比一般的战场相比还是小些,但金兀术也能领兵直到城下了。 而且原本这两狼关前一条陡坡,可如今随着碎土石的填埋堆砌,这陡坡也快埋得看不见了。见此情形,韩世忠气的一捶城墙:“老天误我啊,竟然晴天降雷,毁我关口一道要塞!” 赵斌此时也在关上四处查看一番,边查看边想:“前世看这雷震三山口时就感觉奇怪,今日一见更是离谱啊。方才那几声雷我也听见了,并不大啊,竟然将这两座高山都劈塌了。” 前面说了,这两狼关的关墙是直接修在两侧山壁之上的,如今两侧崖壁坍塌,赵斌来到关口旁仔细查看,这一看可是一惊不小,山体和墙壁连接之处具都已经开裂,赵斌赶忙喊道:“师兄,别砸关墙了,再砸这关就塌了。” 韩世忠听见赵斌呼喊,赶忙来到山体旁,这一看也把韩世忠吓得不轻,赶忙喊来军卒修缮城墙。命令军卒把守好,韩世忠也下了关口,准备回帅府重新安排两狼关的防务,毕竟天险已失,有的计划已经用不了。赵斌跟在韩世忠身后,来到关下,正看到关门口停放的铁滑车。 只见这铁滑车,其实就是一个四轮手推车,车上放着一个铁笼,笼中装满了石块,车正面一块铁板,板上钉满铁钉。只是这车比寻常车大的多,宽足有两丈一,长有一丈三,高有一丈五。赵斌看这铁滑车,对韩世忠说道:“师兄如今关前斜坡都快平了,咱们是不是把这车毁了,免得日后惹出祸患。” 韩世忠看着铁滑车,长叹一声:“这二十辆铁滑车,当初打造耗费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不想一次没用竟然就废了,罢了,将这车内石块运上城楼,用来守城,将这车身拆散,铁料送去工坊。”随着韩世忠一声令下,当即有军卒上前,七手八脚的就拆这铁滑车。只是这车本就靠重量砸人,自然坚固异常,造起来不容易,拆起来也慢。 赵斌看着军卒拆铁滑车,心说:“如今这铁滑车被毁,想来日后高宠也就没有性命之忧。”当即转身和韩世忠回了帅府。韩世忠自然是忙着布置军务,赵斌也回房中收拾自己随身的武器。这三山口一塌,金兀术就有心进兵攻城,奈何道路难行,而且两侧山崖不时还有碎石滚落,金兀术一时也不敢进兵,只得多等了一天。 次日天明,金兀术领着一万士兵来到两狼关前,不是金兀术不想多带,只是这一万人已经将这条峡谷铺满了,这边金兀术都站在关前了,后边人马都排在金兵大营门口了。由此可见,三山口要是不塌,是何其险要。 金兀术一催战马出阵:“两狼关守将韩世忠可在?可敢出来答话?” 韩世忠此时正站在城头之上,此时左手边站着赵斌和韩尚德,右手边站着梁红玉和韩溪云,除了赵斌,其余众人具都是一身披挂,手拿大刀,赵斌倒是悠闲的靠在城墙之上,看着金兀术。 韩世忠见金兀术喊自己,当下说道:“四郎主,本帅在此,不知道你找本帅有何贵干啊?” 金兀术道:“某家久闻韩元帅大名,也曾听闻元帅力破银州,夜登成德军的威名,今日来此有良言一句相劝。” 韩世忠手捻须髯,微微笑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当年西夏一战已然是过眼云烟了。但不知四郎主有何话讲?莫不是郎主闻我之名,有心退兵,今日特来告辞啊?” 金兀术哈哈哈大笑道:“如今本王携五十万大军南下,阁下岂不闻螳臂挡车之言?不如早早开关投降,即可保全性命,又不失王侯爵禄。” 韩世忠听闻此言,也不生气,看着金兀术说道:“四郎主,莫非小瞧韩某?想那陆登凭借五千兵马都能阻挡郎主一月有余,如今我这关内有兵一万,我这两狼关可比那潞安州险峻的多。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如今我观这关前兵马,也不过和我城内守军相当嘛,郎主怎么就有把握攻下我这两狼关?” 金兀术笑道:“不知道韩元帅再苦守几月又有什么用呢?到时弹尽粮绝,不还是个关破人亡的下场吗?” 韩世忠正要搭话,赵斌却先忍不住了:“四太子可是忘了赵某?你在这里担心韩元帅的粮草,就不担心自家粮草吗?” 金兀术看见赵斌,当即火往上撞,又想到这是两军阵前,自己不能中了激将法失了分寸,当即把火往下压了压,强挤出一丝笑容:“赵斌小子,偷袭放火,夜袭扰敌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出关来真刀真枪的厮杀一场啊。” 一旁韩溪云忍不住了:“金兀术你好不知羞,你拿着宝兵,骑着宝马欺负人家无马无兵,算什么英雄好汉。” 金兀术眼见自己被个女子骂了,再也忍不住火,当即一挥令旗:“众军冲杀,第一个登城这赏十金,捉了韩世忠的伤百金,谁要是捉了赵斌那厮,赏千金。”重赏之下金兵们自然各个奋勇当先,抬着云梯就往上冲。 赵斌听见金兀术传令,冲着韩世忠说道:“师兄,看起来我比你人头值钱啊,既然金兀术开了这么高的价,小弟不下去冲杀一番未免对不起他了。” 韩世忠却伸手按住赵斌:“师弟莫急,难道你以为为兄就铁滑车一样手段吗?今日叫你看看为兄手段。”当即令旗一挥,军卒们推出数门大炮,搭在垛口之上。赵斌见此,心下一惊,正要阻拦,不想韩世忠此时竟然起了卖弄的心思。不等赵斌开口,手中令旗一挥:“众军听令,给本帅炮轰金兵,开炮!” 令旗一动,数门大炮一起点燃,这火炮是韩世忠守关利器,乃是当年梁山泊上,轰天雷凌振督造。原来韩世忠曾随梁山泊征讨方腊,见过这火炮的神勇。故此被派来两狼关后,专门从火药局找凌振调了十门火炮前来。可是如今凌振都已经和李俊去暹罗国了,这大宋火药局再无能人,韩世忠每日也只是让人擦洗一下炮身,哪懂什么维修保养。 只听得轰隆隆几声巨响,关上一共十门大炮,只有两门发出炮弹,落入金兵之中,一时倒也震死一群金兵。但是没发射的几门炮造成的伤害更大,全部都炸膛了,炮炸膛还不算,将火炮周围堆放的炮弹也都引燃了,一时间两狼关上黑烟弥漫,这关墙和山壁连接处本就不稳,又被火药这么一炸,一时间整座关墙都向下塌去。 关上军卒将官齐齐向下坠去。金兀术都看傻眼了,心说:“我也就是说说大宋无道,我兴兵讨伐,怎么这一座险要大关,竟然就这么破了?” 这真是大炮轰雷失两狼,那堪天意佑金邦。 第65章 赵忠劫走韩世忠 赵斌见韩世忠要用火炮,心中顿感不安。果然不出意外,这十门炮有八门都炸了膛,随着关口倒塌,几人纷纷向下追去。好在韩世忠见机的快,凭借当年学过些许金台的身法,一手拎刀,一手拉着自家夫人,踩着碎裂砖石,向后倒飞而去,然而再想救儿子女儿却是万难。 好在赵斌见大炮推出,心中提了防备,脚下一空的同时就伸手拉住了韩尚德,脚尖一蹬塌下来的垛口,身形横移,拉住了韩溪云,双足再一用力,一蹬倒下的旗杆,有了借力,这才拉着两人,倒飞而出,落在关下。 好在战马都拴在马棚之中,没被关墙倒塌波及,韩世忠几人纷纷牵过自己马匹,翻身上马,赵斌也随便牵过一匹军马,骑了上去。金兀术眼见两狼关塌了,那还等什么啊,当即催马抡斧,一马当先,踏着残破的关墙就冲了进来。 这时韩世忠也顾不上自己满面黑灰,甲叶歪斜了,抡起锯齿飞镰三停刀,迎向金兀术就砍,金兀术抡起斧子和韩世忠厮杀。这韩世忠用的不愧是当初武瘟神的刀法,这八手春秋刀使出来,一时间和金兀术战了个平分秋色。 赵斌也拎起一柄制式长枪和梁红玉几人一起杀向金兵,一时间涌入关内的金兵被他们杀了个七零八落,逢着死,碰着亡。这大炮一响,两狼关一塌,大营里粘罕也看见了,当即集合军队,跟着这一万大军往关内就涌。 韩世忠久战金兀术不下,渐渐露了败势,又看见自己手下军卒几乎死尽,原本两狼关地三千大军几乎都在关墙之上,这关墙一塌,就死伤一大片了。救回来那几千残兵,守城还行,可要是和金兵对阵,早就在之前一战中被金兵杀破胆了。眼见得无边金兵冲进来,哪里还有抵抗的心思,各个都是且战且退。越退金兵杀的越猛,哪怕有赵斌几人在前苦苦支撑,也不曾建立起一道防线,光凭这四人,哪怕武艺再强,也抵不住源源不断地金兵啊。 一时间具都退到韩世忠附近,韩世忠眼见大局已定,苦撑无用,当即一刀劈向金兀术,被一斧子架开也不再打,拨转马头,奔这南杀去,口中招呼着赵斌几人。 这五人守住关口建立防线那是万万不能,但是他们五人要想走,凭这冲上来的几千金兵还是拦不住他们。当下四柄刀一杆枪,赵斌一马当先在前开路,韩世忠一家抡刀左右劈砍。金兀术有心追上去,又恐自己左臂伤口复发,自己再被赵斌挟持,当即下令:“众军不必追赶,占下两狼关要紧。” 军卒这才止住脚步,开始清理残兵,打扫战场。这时哈密蚩也随大军进了两狼关,来到金兀术身边说道:“元帅,我当年进中原探听消息时听闻,这韩世忠打造有二十辆铁滑车,此车据传说是当年韩信所传,曾经困住了西楚霸王项羽。我观这两狼关正适合用此车,想来这车就在关内,何不找来。” 金兀术当即命令军卒,仔细搜查。不多时有军卒来报:“郎主大人,在一处工坊发现几辆大车,好像是军师所说。”金兀术当即拨马跟着小校前去查看,这一看金兀术不由得大失所望,原来这车里石头昨日就被军卒送上城头了,这二十辆大车也被拆的支离破碎,工匠们干活,都愿意挑容易的,干得快的先干,因此这二十辆车竟然无一完整。 这时哈密蚩也来到身边,看见这一地残骸说道:“元帅,据微臣所知,我大金国有一人,名为哈铁龙,此人酷爱研究南朝器械,不如将这些残骸送于他,让他借此仿造一二。” 金兀术也知这铁滑车是战场利器,当即传令,命哈铁龙前来,研究仿制。 再说另一边韩世忠一家和赵斌,五人逃出两狼关,一路狂奔,三十里,见没有金兵追来,这才找了片树林,下马休息。几人互相看了看,不由得都露出几分苦笑。原来这大炮炸膛,几人虽然躲得快,但是也落了一脸黑灰,这一番征战又流下了汗水,因此几人都变成了大花脸。 赵斌当先问道:“如今失了关口,不知道师兄和嫂夫人作何打算?” 韩世忠回头看了看两狼关方向,长叹一声:”我原以为凭借铁滑车和火炮,可以守住这道天险,为各路大军争取时间,不曾想雷震三山口,炮轰两狼关,短短两日时光,一座要塞就亡与我手,如今我也只能进京请罪,听候安排。” 赵斌点点头:“师兄这一去京城可有生命危险?” 韩世忠摇摇头:“无妨,这次失守罪不在我,回京无非训斥一顿,最多不过是罢官回乡。” “既然如此,师兄你我二人就此分手,小弟去河间府,给那里节度使报信,顺便看看在那里能不能帮什么忙。”赵斌抱拳拱手道。 “贤弟多加小心,那张叔夜是个爱民的好官,然而身为武职却只是个书生,有贤弟帮他,河间府也能安全几分。”韩世忠想了想说道。 当下五人分兵两路,赵斌赶奔河间府,韩世忠直奔开封城而去。谁知韩世忠走到黄河渡口,正遇到朝中钦差,钦宗一道诏书说:“韩世忠失守两狼关,本应问罪,姑念有功免死,削职为民。”这下夫妻二人加上韩尚德韩溪云兄妹二人,索性也不渡河了,拨转马头回陕西老家。 这日四人正行在半路,忽的路旁闪出一人,一身青衣,拉住韩世忠战马:“韩老爷,你可让你小人好追。”韩世忠定睛看去,并不认识此人,要是赵斌在,一定能认出此人,来人正是前些日子带走陆登夫妇的赵忠。 韩世忠问道:“你是何人?有何事寻我?” 赵忠躬身一礼:“小人赵忠,我家老爷听闻韩老爷有心和我家少爷结亲,特命小人前来请您到府叙话。” 这时一旁梁红玉听来人姓赵,心中一动:“你家少爷可是赵斌?” 赵忠点点头:“正是我家少爷,梁夫人好眼力。” 这时韩世忠却不乐意了:“我记得你家不过一商人之家,本官虽然削职为民,也曾是一地总兵,怎可如此无礼,一个家人拦路就要我登门议亲吗?韩某倒是没那么急于把自己闺女嫁出去。” 赵忠见韩世忠发火,也不多说什么,伸手入怀,取出一面金牌:“我家老爷唯恐小人位卑言轻,请不动韩总兵,特赐金牌一面,请韩大人过目。” 韩世忠只看一眼,目光就是一凝:“好,某这就和你走。” 当即拨转马头,赵忠见韩世忠同意,也不再多说什么,收起金牌,牵过自己的马匹在头前引路。 第66章 赵斌夜会张叔夜 要说这赵忠为何会突然出现拦住韩世忠,赵安又怎么知道韩世忠有心把女儿嫁给赵斌呢。 原来赵安除了忧心赵斌的安全,还操心自己儿子的婚姻大事,故此在赵斌去开封城前,又给跟着赵斌的暗卫加了一道命令:“要是看见少爷和哪家姑娘有成亲的可能,可就近召集附近其他暗卫顶替位置,自己速速回府禀报。” 因此那天晚上赵斌才会看到,一道暗卫着装的身影从韩世忠房顶离去。原来这人也是个心思细腻之辈,见韩小姐给自家少爷赠甲,就心知这韩小姐对自己少爷动了心。之后随赵斌回城,这人又趁着赵斌在前厅吃喝,专门去后院探听了一番。听见梁红玉也有心促成此事,当即传信唤来了接替自己之人,自己则专心跟着梁红玉,想要看看韩世忠这一家之主的态度。果不其然,晚上韩世忠回来梁红玉是一番劝解,这人听得韩世忠也被自己媳妇劝动,当即飘身离了两狼关,直奔黄龙村回去报信。 赵安听是韩世忠的女儿,心知此人颇有才干,日后成就必然不低,现在早早结亲,日后也是自家儿子的一个帮手。正巧此时赵忠带着陆登夫妇回来了,赵安当即命他去寻韩世忠夫妇,约个时间商议亲事,自己去劝陆登夫妇。谁知不等赵忠出发,就有消息传来,两狼关已破,韩世忠夫妻被贬回家,赵安索性交给赵忠金牌一面,直接请韩世忠夫妻到府商议。 这边赵安忙着劝陆登夫妇和韩世忠夫妻商定婚事,暂且不提,再说赵斌这边,离了两狼关赶奔河间府。 赵斌如今有马,金兀术则是大队人马缓缓进军,一时间被赵斌远远的甩在身后,赵斌一马当先来到河间府。此时两狼关失守的消息已经传到河间府,因此河间府如今也是四门紧闭,关门落锁,赵斌无奈只能弃了这匹军马,趁着夜色攀墙入城。 这一进河间府,赵斌却是大为诧异,想潞安州时,陆登早早驱散城中百姓,故土难离不愿走的也被陆登划归整体,统一管理,城中物资也都被收缴起来,统一分配。而两狼关更是一座军事要塞,其中只有军卒和一些专门为军队服务的匠户,更是看不见百姓的身影。 赵斌如今一进河间府,却是大感意外,这河间府内非但没有将百姓统一管理,甚至都没有宵禁。赵斌一进城中,只见城内灯火通明,酒楼茶肆非但没有歇业甚至还热闹非凡,赵斌还看到不少摆地摊的小贩。 赵斌心说:“这张叔夜有什么计较,这河间府怎么是这般景象?趁着夜色刚刚降临,我去他府上好好和他聊聊,”想到此,赵斌身形晃动,直奔城中节度使府而去。这古代官府大多有统一制度规格,赵斌在潞安州节度使府可是住了一月有余,如今到了这河间府虽然规格大了些,但是基本格局差不多。赵斌翻墙进府费了不多时功夫,就找到书房,房内张叔夜正坐在书桌之后长吁短叹。 赵斌也不迟疑,直接飞身落在书房门前,推门而入:“张大人是为何事忧心啊?在这里长吁短叹,不知道赵某能不能帮大人解忧啊?”. 张叔夜定睛看去,只见一黑袍少年,身背一根铜锏,走进自己书房:“你是何人?有何本事能帮本官?” 赵斌也不见外,拉过一旁太师椅坐在张叔夜对面:“某只是个无名之辈,受韩世忠大人所托,来帮张大人守城御敌。” 张叔夜闻言,二次打量赵斌,说道:“本官知道了,你就是前些时日朝廷通缉的那个凶徒,前番帮陆登守城的少年吧。” 这话一出口,轮到赵斌意外了:“不曾想张大人竟然知道我,不知是何人送的消息啊?” “自然是本官派出的探马,当日听闻金兵大举入侵的消息,本官就派出一队探马,每日一报军前消息,你做出单人闯营,夜烧云梯这等大事,探马自然不敢遗漏。至于你被通缉之事,则是因为那对兵刃了,实在是太过特别,本官不由得想不到啊。” 赵斌心说:“看来日后要想想办法,将水搅浑,不然这一看到刀就认识我,这还怎么作隐秘之事。”心里想着,手上不慢,依旧是掏出李纲签发的赦书:“张大人可莫要一口一个凶徒了,朝廷可是已经赦免某的罪过了。” 张叔夜摇摇手,并未接过赦书:“这东西左右不过是一张纸,你帮陆登守城一月有余这事在本官这里比赦书有用,本官信你,但不知你有何办法帮本官?” 赵斌见张叔夜不看,也就直接收回怀中放好:“我曾帮陆大人守城一月有余,也学到不少陆大人的本事,定可帮张大人守住这河间府,等援军到来。但是这之前,某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张叔夜看看赵斌说道:“你是想问为何这城中还如此热闹是吗?”见赵斌点头,张叔夜继续说道:“想来潞安州时,陆登必然是遣散了一批百姓,又将城内百姓统一管理了,而且我所料不错的话,你帮我守城第一件事就是管理百姓吧。” 赵斌听闻此言,连连点头:“张大人怎知陆大人遣散了百姓,又怎知我的打算?” “知道陆登遣散百姓并不难,他遣散的百姓必然南撤,南撤必经我河间府啊。至于猜到你的想法,更不难了,你都说了是陆登教你的,如今你安能不萧规曹随,毕竟陆登凭借五千兵丁可是挡住了金兵一月有余。” 赵斌忙问:“既然大人也知此法,为何不用?” 张叔夜摇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想那潞安州不过边陲之地,城内百姓当地人本就稀少,多是来往客商,因此陆登遣散也就遣散了,都不是本地人,没什么故土难离之说,就这样他城内留下的百姓恐怕也不下万人吧。” 张叔夜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我这河间府不同,这里已经算是中原腹地了,城中百姓有的在城中已经生活三代以上了,我将他们遣散,他们哪里愿意离开,更何况我这河间府也是附近大府,城中百姓不下十万人,这么多人都送出城去,让他们去哪?走的慢些了,恐怕金兵追上又是一场刀兵之祸。” 赵斌点点头:“那大人为何也不禁商业,方才进城我可见这城中热闹非凡啊?” 第67章 张叔夜决意托孤 张叔夜有心教导赵斌一番,当即说道:“我这城中守军不足两万,要分四门驻守,要是再分兵进城用来管理百姓,那城上兵源更是不足,况且管理严格,也会使百姓惊慌失措,到时候城内再生出乱子,恐我难以两头兼顾,到时反被金兵捡了便宜。” “难道就这样任由他们在城内?” 张叔夜微微一笑:“这样不好吗?各司其职,各有所为,城内的商人们正常营业,百姓没有缺粮之忧,我也能把所有人手投入城防之中。” 赵斌闻言连连点头:“难道就一直这样下去吗?金兵如今离城也不过两三天路程了,金兀术可是五十万大军啊,他要是围城不攻,恐怕百姓们也会动乱吧?” 张叔夜闻言不由长叹一声:“你来时我正在思虑这事,我是收到两狼关失守的消息才下令锁城的。按我原本计划,这潞安州能挡住金兵一月有余,两狼关比潞安州更是险要非常,应当也能挡住金兵一月两月。到时候金兵来我城下,我只要安抚百姓,守好城池,撑上那么一月半月,朝廷各路大军必然已经赶到。就算大军不来,金兵久攻不下,国力耗费巨大,那金兀术必被吴乞买召回,我大宋也算有喘息之机。但是谁曾想,金兵竟然两日时间就攻破两狼关。” 赵斌闻言,也是眉头一皱:“真可谓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竟然会发生雷震三山口,炮炸两狼关这种事呢。加上还有孙浩那个草包,竟然白白葬送了五万大军。” 张叔夜也是连连摇头:“是啊,可如今我这里却难办了,朝廷大军调动需要时间,大军粮草也需要各地筹集,况且京中如今没有大将,需要从外地调将。这么算下来,我要凭这一座河间府抵挡金兵两月有余,甚至三个月才能等来援军。” 赵斌按照张叔夜所说,心中默默推算一番,正如张叔夜所说。毕竟要抵挡五十万大军,朝廷派出的大军也得是几十万啊,这几十万人吃的用的,领兵的元帅,哪一样不需要时间准备。之前先行派出那五万大军,就是为了帮陆登,帮韩世忠守城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谁知道派孙浩这么个草包领队,竟然一日之间就全部断送了。 张叔夜说着,起身来到赵斌身边,整整衣冠,一躬到地:“少侠能夜入我河间府,想来一身武艺定然天下少有,今日张叔夜有要事相托,万请少侠应允。” 赵斌赶忙起身,升双手搀起张叔夜:“大人有话请说,只要某力所能及,必不负大人所托。” 张叔夜说道:“想那陆登何等智谋,韩世忠夫妇骁勇异常,尚且抵挡不住金兀术,我张叔夜有何能为,况且这城中还有许多百姓,就算我能固守三月,百姓也撑不下去啊,这一座河间府哪里有供给三月的粮草啊。”说到这,张叔夜略一沉吟,继续说道:“所以本官决定,要献城投降金国。” 不等张叔夜继续说道,赵斌却是脸色一变:“谁在外面?”话音一落,赵斌身形一晃,直冲出门,正看见院中站着两个大汉,都是身高一丈,一人方面大耳,一人淡黑面庞,看样子就是刚才躲在门口偷听,被赵斌喊破身形这才扭头要跑。赵斌也不怠慢,飘身来到两人身后,伸手抓住两人脖领,两膀一用力,就将二人扔进书房,自己随即身形一动,追进屋中,身形晃动间,鹿角刀已到手中,搭在了二人脖颈之上。 不等赵斌开口,张叔夜先说话了:“少侠且慢动手,这是我的两个儿子。” 原来这两人正是张叔夜的两位公子,方面大耳的是大哥名唤张立,淡黑面庞的是弟弟,名唤张用。不等赵斌说话,张立把脖子一个梗:“你这番邦细作,要杀便杀,我兄弟二人不似这没骨头的叛臣,也用不着他来求情。” 这话一出口,倒把张叔夜和赵斌说了个面面相觑,赵斌也听出这二人忠心不二,当即收刀放过二人,伸手指了指自己:“你二人说我是金国奸细?” 张用耻笑一声:“难道不是吗?刚才他不是还说要献城投降金国。”说话间竟然对张叔夜连父亲也不愿称呼一声。原来这兄弟二人,半夜睡不着,想来和自己父亲聊聊抵抗金兵的事情,不想刚到门前正听见自己父亲说要献城投降。当即心绪不宁,加之两人又是身材高大,故此被赵斌一眼看见人影晃动,当即飞身而出,捉了两人进屋。 赵斌看着两人仇视张叔夜的眼神,不由得摇头一笑:“你二人莫要冤枉了好人,你们可知道如今金兀术对我这人头已经开价千金,死在我手上的金兵也有数千了。”说完扭头看向张叔夜:“还请张大人继续说吧,也省得二位公子误会了您这一片忠心。” 张叔夜见自己儿子的目光,不由得叹息一声:“不想自家儿子竟然也不懂我,为父是想要诈降金兵,一来保全这一府百姓,免受杀戮之惨,困城之苦;二来保全府中精兵强将,等金兀术渡过黄河,各路大军集结完毕,到时候我再截断其退路,必败金兵,一举葬送其五十万大军。” 张立、张用二人听完张叔夜所说,才知道自己误会父亲了,纷纷起身跪在张叔夜面前。张叔夜也只是苦笑一声,双手扶起自己的两个儿子。赵斌这时问道:“张大人既然已有计划,不知道需要某做些什么?” 张叔夜看看自己儿子说道:“这计划虽然有用,但是有一个变数,就是金兀术进兵速度和我朝大军集合速度,因此我想请少侠,先去黄河渡口,毁船烧林,阻一阻金兵南下速度,给朝中多争取些时间。我这里也以劳军为名,多拖延金兀术一些时日。” 赵斌闻言点点头:“既然张大人早有计较,某依计行事就是,还请大人放心,这一去必然将北岸船只烧个精光,只是这树林烧起来,恐怕附近百姓遭殃啊。” 张叔夜摇摇头:”金兀术五十万大军,要是不烧树林,恐怕要不了两日,就能有船只下水,只有毁了河边林子,才能让他退回河间府,到时候他必命我这本地官员,督造船只,我才好拖延时日。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也是没办法了。” 见张叔夜说的有理,赵斌也只能点头应允,谁知张叔夜又说道:“还请少侠将我这两个孩儿带上一起吧,虽然我是个文弱书生,但我这两个儿子一人一根铁棍也是力大无比,必能帮上公子。” 赵斌看看张立、张用,心想:“黄河岸必然船只不少,多个帮手,放火也能快些”当下点头应允。 张叔夜拉过两个儿子:“你二人这一去万事都要听这位,”话说到此,张叔夜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赵斌的名姓,当即问道:“却是失礼,竟然不知公子名姓。” 赵斌当即说道:“某姓赵名斌,字于渊,张大人唤我于渊就是。” 谁知张叔夜听着名字,目光一凝,再次打量赵斌:“可是大名府赵安员外的公子。” “正是,不想家父生意做的这么大,张大人都认识他。” 张叔夜点点头,冲自己两个儿子说道:“自今日起,赵公子说的话,就相当于为父所说,从此你二人就一心一意跟着赵公子吧。”冲自己儿子说完,又对赵斌躬身一礼:“大宋天下就全靠公子了。” 赵斌赶忙用手搀扶:“张大人切莫如此,斌定不辱使命。” 张叔夜当即回桌前写好军令一封,又命人从马厩牵来三匹宝马良驹,一并交给赵斌和自己儿子。三人也知军情紧急,当即骑马出府,持军令叫开南门,直奔黄河渡口而去。 第68章 张叔夜假降兀术 赵斌带着张立、张用,一人一匹宝马赶奔黄河渡口,赵斌心中算着,金兀术到河间府还有三日路程,加上有张叔夜拖延,故此直接决定和张立张用,兵分三路,去河岸边各个村子劝百姓渡河。这样一来百姓渡河可以带走一批船只,减少些损失;二来放火烧林的时候也免得伤及无辜。 按下赵斌三人四处催促百姓不提,单说张叔夜。张叔夜眼见自己儿子跟着赵斌走了,当即传令众军,严守城防,静待金兀术大军前来,虽然已经决定要假降保全河间府,但是能多拖延些时日自然为最好。 金兀术破了两狼关,本想依旧休整三日,再向前进兵,不想这时哈密蚩说道:“元帅今日能破此险关,乃是洪福齐天,上苍庇佑,如今士气正盛,不可停顿,当直取河间府,强渡黄河,到时候咱们在汴京城下歇马,岂不美哉。” 金兀术听哈密蚩说的有理,当即传令:“整顿粮草,起兵去攻河间府。”这一路上兵锋正胜,士兵们也一扫潞安州时的颓气,这金兵竟然比赵斌预估的还快,只比赵斌慢了两日,就到河间府城下,金兀术当即下令,五十万大军将河间府是团团包围。 节度使府内,张叔夜听闻军报,心说:“不好,立儿、用儿和赵公子才走了两天,莫说烧毁渡船了,恐怕三人都还未到黄河岸边,我要多拖延些时日才是。”当即一整袍服,登上河间府北门:“城下何人驻守,烦请通禀一声,就说河间府节度使张叔夜望乞一见。” 金兵大军此时刚到,正在安营扎寨,金兀术带着军师哈密蚩,参军勿迷西巡视营盘,检查营盘防守。金兀术也是被赵斌在潞安州吓出病了,接连夜袭一个多月啊,因此这次安营扎寨金兀术是格外小心。既考虑像赵斌这样单人闯营的要如何应对,又考虑万一再有一路孙浩那样大军闯营怎么办。这可叫金兀术费尽心机。 正和哈密蚩商量呢,就有军卒来报:“元帅大人,宋国的大官叫什么张叔夜在北门城楼之上,言说想见您。” 金兀术闻言一愣,冲哈密蚩说道:“这河间府守将何人啊?竟然有如此胆魄,想那潞安州、两狼关都还等本王讨敌骂阵,怎么这河间府反倒主动找起本王了?莫不是此人有霸王之勇,想要先挫我大军锐气?” 哈密蚩一笑:“元帅多虑了,这河间府节度使姓张名叔夜,哪有什么霸王之勇,只是一介文官,不过当年臣来大宋时,倒是常听人说这是个大大的忠臣,还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金兀术一笑:“既然如此,且去北门一会,看看这大忠臣有何话说。”当即拨转马头,也不披甲,大斧子挂在得胜钩上,也懒得拿在手中,就领着哈密蚩和勿迷西来到北门之下。抬头看去,只见一人身穿大宋官服,五十多岁年纪,此时正手扶垛口向下观望。 金兀术来到城下抬头向上看去:“城上之人,可是河间府的张叔夜吗?不知专门唤本王前来,有何事啊?” 张叔夜一看城下来了三人,当间一人身高一丈开外,虎背熊腰,肚大十围,面如火炭,头上戴王帽,上插雉鸡翎,身穿大红袍。左手边马上坐着一人,一头短发,无耳无鼻正是哈密蚩。右手边一人身穿一身麻布袍服,却是那参军勿迷西。张叔夜开言问道:“可是大金国四太子昌平王殿下当面?小可张叔夜有礼了。” 金兀术抬头说道:“正是本王,不知张大人专门找本王前来有何话说啊?” 张叔夜抱拳拱手说道:“久闻四殿下威名,这一路上力闯水门破了潞安州,又携天威过了两狼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金兀术闻言哈哈哈一笑:“张大人既知我名,可是要开关献城,投降某家啊?” 张叔夜点点头:“下官正有此意,不知郎主是否愿意收留啊?” 张叔夜答应的这么痛快,反而把金兀术整不会了,看了看身侧的哈密蚩,那意思,这就是你说的大忠臣?哈密蚩赶忙在马背上微微侧身,小声对金兀术说道:“元帅小心有诈,这张叔夜既然想要投降,为何不开城门,反而摆出这严防死守的架势。” 金兀术点点头,高声喊道:“久闻张大人是一代忠臣,怎么今日反而想要投降?既然言说要投降本王为何还不打开城门?莫非是诈吗?” 张叔夜笑了笑说道:“小臣岂敢有诈,只是如今朝内奸臣当道,忠良遭贬。想我智谋比不过小诸葛,武力比不过韩世忠夫妇,这城中百姓又多,守城之器又不足。四殿下大军到此,小臣怎敢迎敌。况且战乱一起,城中百姓必遭荼毒,故此有心献城投降,保这一城百姓平安。” 金兀术闻言,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你果然是个爱民如子的忠臣!老先生既识天时,仁心救命,孤王信你。且开城门,让本王入城吧。” 张叔夜摆摆手说道:“不忙开城,小臣还有几点顾虑,希望四殿下能帮忙解决。” “有何顾虑,但讲无妨。”金兀术坐在马上,大手一挥说道。 张叔夜说道:“这第一件事,四殿下大军前来,足有五十万大军,要是入我这河间府,恐怕惊扰百姓,更何况我这府中粮草也不够五十万大军所用啊。” “此事容易,本王这就下令,军卒士兵不得入城,只在城外营盘休息。” 张叔夜金兀术答应的痛快,当即说道:“这第二件事,就是城中军兵,他们未伤四殿下一兵一卒,望乞殿下绕他们性命。” 金兀术听闻此言,心下赞叹:“此人果然是爱民爱兵之人,这接连两个条件竟然都不是为了自己,随即开口道:“本王并非滥杀无辜之人,自然不会去伤害这些兵卒,况且他们若是拼死反抗,本王的兵丁不是也有损伤吗。” “这第三件事,却是小臣的性命,这自古以来,背主之人都没有好下场,因此小臣想请四殿下一道旨意,入城之后,要留下官一条性命。” 金兀术坐在马上摇摇头:“老大人乃是爱民如子之官,是关心军卒的好人。某家今日就封你为鲁王,仍守此城。麾下军卒仍归你统治,这河间府一切照旧,就烦劳老大人替本王镇守此地。” 张叔夜听后连连点头:“好好好,有郎主此言,下官就放心了,下官这就去和手下将帅商量,劝服他们开城投降。”说罢转身就要下城。 金兀术一听傻眼了:“老先生说了这许久,难道你还不能做主吗?” 张叔夜赶忙解释道:“小臣当然能做主,只是这城中将帅人心不齐,到时候要是有人刺杀四殿下,又或是不听号令,不开城门,岂不不美,殿下且匀我几日,我劝劝他们。” 这时哈密蚩喊道:“既然如此,可有个时限啊?” “三日,只三日就好。” 金兀术点点头:“好,本王就等你三日!” 第69章 张叔夜三诓兀术 说话间,三日时光就过去了,金兀术又来到河间府城下:“城上之人,你家张大人可在,唤他城头答话。” 不多时,张叔夜的身影出现在城头之上,其实这几天,张叔夜唯恐金兀术安奈不住性子,提前攻城,到时候死伤军卒反而不美,因此直接住在城楼之上,好随时拖延时间:“四殿下来了啊,老朽无能,这城中如今还有几名将官,有心死守河间,小臣正在日夜苦劝啊,望乞殿下再宽限三日。” 金兀术心疼自己麾下士卒,要是强攻必有死伤,既然张叔夜有心投降,多等几天,也就等了,当下点点头:“既然如此,本王再允你三天。”说完拨马回营。 这三日又三日,来到第六日头上,金兀术又来到城下:“张老大人,这三日时光已过,不知今日这城门可能打开啊?” 过了许久,张叔夜的身影才出现在城头之上:“老朽实在无颜面见四殿下啊,这城中还有三名将军想要困守孤城,老朽方才还在苦劝他们。” 金兀术恼火道:“不如张大人你开城,放本王进去,想本王这大斧子一挥,这三人必死无疑。” 张叔夜连连摆手:“四殿下啊,这三人手下还有兵卒,到时候可就不是三人了,可能是三百三千,况且这袍泽之情胜于手足啊,到时候要是激起士兵哗变,遭殃的就是百姓啊。还请殿下再宽限三天,就三天。”说完不等金兀术说话,转身就下了城墙。 金兀术无奈,只得转身回营,时光飞逝,三日时间一晃就过,这日金兀术出了帅帐正要去找张叔夜。不想哈密蚩正等在帐外:“元帅可是又要去找那张叔夜,劝他开城投降?” 金兀术点点头:“不错,正是如此。” 哈密蚩赶忙说道:“元帅啊,咱们莫不是中计了,三天又三天,三天再三天,他张叔夜不费一兵一卒可就拖了咱们九天了,再这么拖下去,恐怕要生出别的祸端。” “既然如此,军师有何办法?” 哈密蚩赶忙说道:“请元帅大人顶盔贯甲,带齐兵马,再去城下。张叔夜要是开城投降,那么一切照旧,他依旧当他的鲁王,要是他还找理由拖延,咱们直接发兵攻城。” 金兀术点点头,回帅帐穿好盔甲,拎着大斧子,点了一万兵卒,来到北门,举起大斧子正要喊话,却见北门大开,张叔夜领着一众将军:“小臣拜见大金国四太子昌平王殿下,归附来迟,望乞大王赎罪,这里备有劳军酒肉,另外城中节度使府,摆下酒宴,请殿下、军师、参军大人到府饮酒。”原来张叔夜早就准备好了,心知再拖也拖不下去了,见金兀术这回领兵前来,当即开了城门,抬着早就准备好的肥猪美酒,假降金兀术。 不等金兀术说话,哈密蚩一拉金兀术:“元帅,小心有诈。” 金兀术看了看跪在马前的张叔夜,摇摇头道:“想他这般年纪,又是个文人,有何本事害我,我就这般进城,有什么阴谋诡计,一斧之下,皆化为齑粉。”说罢翻身跳下赤炭火龙驹,走到张叔夜身前,伸手搀扶:“鲁王请起,既然开城投降,那么咱们话复前言,今日本王就封你为鲁王,仍领本部军马,驻守河间府。” 张叔夜连连拱手:“小臣愧领此职,还请郎主大人进城饮酒。” 金兀术点点头:“连日鞍马劳顿,本王也是倦了,传令下去,大军仍在城外驻守,收了鲁王的犒劳,今日军中除值守军卒,每人赏瓶酒方肉,职守的兵丁赏肥鸡一只,不得饮酒。”说完领着哈密蚩和勿迷西,一马当先进了河间府。 张叔夜领着一众将军紧随其后,派军卒抬着肥猪美酒进了金兵军营,自有专人查验交接,哈密蚩见张叔夜也不关北城门,还吩咐士兵传令打开其他三门,也是减了一半疑虑。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了节度使府,张叔夜引着三人到了花厅,此时花厅里也早就摆好一桌酒宴。金兀术也不客气,独自坐了主位,右手用力一顿,大斧子砸破地砖,稳稳地立在身后。哈密蚩和勿迷西一左一右坐在两侧,张叔夜坐在金兀术对面,四人开始喝酒吃肉。 金兀术本就喜好大宋,因此连连向张叔夜问起大宋风土人情,历史典故,张叔夜也是缓缓道来。几人这一顿酒就吃到太阳下山,月上树梢。这时本就是盛夏时节,天气炎热,金兀术又是一身盔甲,加之喝了酒,此时热的坐立难安,有心脱甲,又觉得不雅。张叔夜看出金兀术热的难受,当即说道:“四殿下,此时月上柳梢,院中凉风习习,咱们不如去院中纳凉赏月?” 金兀术一听自然连连点头:“不想鲁王竟然有此雅兴,好好好,咱们这就去院中。”张叔夜当即命人,将酒菜端到院中石桌之上。金兀术依旧冲南坐了主位,几人继续饮酒叙话。 这时一旁哈密蚩突然说道:“元帅,咱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微臣在这苦思半日,却是想不起来。” 一旁勿迷西也说道:“不错,殿下,我也总觉得漏掉了什么。” 此言一出,金兀术也楞了,端着酒杯这杯酒却送不道嘴里。过了片刻,三人一起惊呼:“这河间府怎么不见赵斌这厮!” 张叔夜听见赵斌的名字,赶忙说道:“四殿下所说赵斌可是一身穿黑袍,身背铜锏的少年?” 金兀术一听,赶忙问道:“正是此人,鲁王可是见过?” 张叔夜点点头:“现在算来,大概十余日前,这少年夜入节度使府,说要助我守城,抵挡殿下兵锋,要我引百姓上城守城,我本就心忧百姓,怎么舍得拿百姓性命抵挡殿下兵锋,当即命人将他赶出府去。” 哈密蚩连忙问道:“既然如此,鲁王您可知此贼如今下落?某要将他碎尸万段。” 张叔夜摇摇头:“赶出府去就再没见过此人。” 这时参军勿迷西说道:“军师莫急,他跑不出大宋境内,咱们早晚抓到他,只是不知他在鲁王这里碰壁,下一站他要去哪里添乱。” 金兀术这时端起酒杯说道:“二位大人,莫要忧愁,想他不过一人,有何能力,无非是搅扰搅扰军队,放点小火,如今营中具都安排妥当,他成不了气候。”说完又看向张叔夜问道:“本王久在北地,初来南国,听闻有晚霞火烧云一说,张大人,这南方此时火红一片可是此景?” 张叔夜此时面北背南而坐,听金兀术说话这才回头看去。哈密蚩久来中原,心说:“这晚霞都是傍晚时分,此时已经月上中天,哪来的一片火红。”当即也抬头看去。 这一看可是一惊不小,此时金兀术和勿迷西也反应过来了,齐齐惊呼道:“不好是火光,定是赵斌这贼子又干那杀人放火的买卖了,鲁王你久在此地,可看出这是哪里起火?” 张叔夜仔细打量:“看着距离,离城甚远,难道是殿下大军粮草?” 金兀术摇摇头:“我唯恐他烧我粮草,专门将粮草分发各营,没有聚集一处。” 这时哈密蚩反应过来了:“不好,元帅,快走,这贼子定是烧了黄河渡口的船只,没有船只咱们大军如何渡过黄河天险啊!” 张叔夜此时也是后知后觉得说道:“黄河渡口离我河间府还有一段距离,如此大的火光,莫不是连树林都烧了?” 金兀术三人一听更是一惊不小,金兀术拎了大斧,就冲出节度使府去城外点兵,要赶去救火。 这时黄河渡口,一只小船正在缓缓离岸,火光映照之下,船上站立四人,当中一人正是赵斌。 第70章 黄河岸再逢张保 黄河渡口,火光掩映下,一只小船缓缓向南岸驶去,船上站立四人。 当间一人正是赵斌,左右一边一位身高一丈的大汉,正是张立、张用。船尾还有一名大汉,身高也足有一丈,一张大脸黑灿灿的,腰带上斜插一柄尺长短刀,手中拿一根镔铁齐眉棍,此时正被当作船稿,撑船离岸。 这时赵斌开口说话了:“张保,你可撑稳些,我可不会水。”这黑大汉正是当日李纲府上家将张保。 原来赵斌和张立、张用三人,一连忙了七日,这才将黄河渡口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劝过岸去,又在附近几片大林子中转了转,一边撒些引火之物,一边也是检查一下有没有独居林中之人,免得大火燃起无端送了性命,就这样又废了两天功夫。加上赶路的时间,这一天刚好是张叔夜开城投降那天。 赵斌和张立张用在黄河渡口碰面,此时岸边还停着十艘大船,数十艘小船,剩余的都被村民划到南岸去了。赵斌说道:“这大船,制作精良,船高木厚,恐怕一把大火难以烧绝,不如咱们分头行动,将这大船凿沉,再烧小船和树林。” 张立、张用兄弟点点头,这俩兄弟幼年和父亲张叔夜镇守济州府,守着梁山泊这大水洼,如今又和父亲在河间府,旁边就是黄河。因此兄弟二人水性极好,听赵斌说完,当即一个猛子扎入河中,不多时就见第一艘大船就沉入了水底。 赵斌一看这哥俩如此迅猛,当即也不怠慢,脚尖一点地,飞身落上大船,身形一晃就到船仓最底层,掏出鹿角刀,在船底轻轻一割,就好像切豆腐一样,一个大洞随即出现,河水涌入船仓之中。赵斌也不迟疑,一跺船板,整个人飞身而起,双刀在头顶挥动,直接破甲板而出。随着赵斌冲出甲板,落在隔壁一艘大船之上,之前这条大船已然沉入水中,而且因为赵斌上冲,割断了船板和大梁,这艘船断为两截。 赵斌如此毁船也是无奈,因为不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赵斌都是个旱鸭子,前世无非在泳池中扑腾几回,这一世不论是金台还是周侗都不习水性,他们教的徒弟更是如此。因此张家兄弟是从水底破船,赵斌只能从路上破船。 简短捷说,三人不多时就将这十条大船沉入河底,赵斌在陆上毁船,又仗着鹿角刀锋利,比张家兄弟俩人还要快上一成,赵斌毁了六艘,张立张用还在水下苦凿第四艘,赵斌有心帮忙,又恐自己在船上看不见水下情形,失手伤了张氏兄弟,当即翻身回岸上,将小船聚集在一处,给自己三人留了一条小船。 此时万事俱备,就等张氏兄弟建功,就可放火。赵斌苦等无事,索性拿出之前准备的干粮、酱肉,还有之前从村里得来的一葫芦散酒。也知此时北岸已然无人,索性就地摆开,自己坐在一旁,等张氏兄弟上岸,刚好可以吃喝休息一番。 赵斌坐在岸边,四处打量,忽见对岸竟然影影绰绰有一只小船,好似离弦之箭,直奔北岸而来,赵斌赶忙定睛仔细打量。只是这船离岸还远,赵斌也只能看清船上是孤身一名大汉,赵斌心下疑惑:“此人是谁,按理说这金兵到达北岸的消息百姓们应该都知道了,断然没人敢来以身犯险啊,况且看着船行的速度,一般老百姓绝对没这速度啊。” 这时张氏兄弟也来到赵斌身边:“赵公子,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赵斌也不搭话,伸手指向那只小船。张立定睛看去,说道:“这人好大胆子,如今金兵就在眼前,此人还敢来北岸,莫不是奸细探马,要给金兀术传递消息?” 赵斌点点头:“此人来路可疑,而且我看他身形眼熟,莫不是当日在京中见过,要是那样恐是朝中奸臣派来联系金兀术的。我露面他要是识得我,到时候或是自尽保密或是投河逃走,都是麻烦。”说到这,赵斌想了想,继续说道:“你兄弟二人去岸边引他上岸,远离船只,我去后面大树上藏身,你们将他引到大树之下。到时候,我从他身后露面,断他退路,咱们必要生擒此人,一来知道敌人算计,二来也为日后扳倒奸臣做个人证。”赵斌此时已在心中将这人定为张邦昌派来的奸细。 张立、张用点点头,拎着自己大棍,按那人行船方向来到岸边,借河边草木藏住身形。赵斌也身形一晃,上了一旁大树。三人刚藏好身形,那人也来到了北岸,只见这大汉不等小船停稳,就从船板上拎起一根镔铁齐眉棍,一跃上岸,只见这汉子身高足有一丈,上岸后四处打量。张氏兄弟见状也从树后闪出身形:“那汉子,不知道金兵南侵已到河间府地界吗?竟然还敢来北岸?” 那汉子跳上岸,仔细打量面前张氏兄弟,看他们衣角还滴着水,当即问道:“看你二人衣衫湿透,可是你们将这十艘大船凿沉?” 张立刚想搭话,一旁的张用性子更急,抢先说道:“正是我们兄弟,你这厮如此关心船只,又在此时敢来这北岸,莫不是金国奸细吗?” 那汉子当即摇头:“我怎么可能是奸细,我原本在南岸想趁着夜色渡河,凿船放火,不想到被你们抢先了,故此这才白天驾船而来。” 张用却把头一摇:“休要谎言欺诈,你是何人,竟然敢来北岸,我看你定是金国奸细,才会如此关心船只。”言罢抡起大棍就砸,这汉赶忙招架相还。张立性格稳重一些,但也不多,眼见自己弟弟都动手了,当即也是一挥大棍来战这汉子。 这从南岸来的汉子正是李纲家将张保,张保心知这两人可能是凿船阻兵的功臣,因此只是招架,并未主动进攻。可是他对的可是亲哥俩,张氏兄弟自幼一起习武,早就心意相通,两人一个攻上,一个攻下,一个攻左,一个攻右,相互配合,一时也逼的张保用出真功夫。张氏兄弟有心将张保引到赵斌所在的树下,手上也留了三分余地,一时间三人倒是战了个旗鼓相当。 赵斌在树上一看,心说:“不对啊,这哪是奸细啊,这不是太师李纲府上的家将张保吗?”赶忙飞身落下,高呼一声:“三位切莫动手啊,都是自己人!”说着飞身向前,只是此时三人都打出了真火,这三条镔铁大棍舞动的虎虎生风,寻常人都到不了近前。 张保偷眼观瞧,见是赵斌,就有心停手,但又恐对面这哥俩收不住手,砸伤自己。张立、张用兄弟也是如此,他二人不知道赵斌为何喊停,但是也怕停手自己吃亏。一时间三人还是战在一处,不敢停手。 赵斌无奈,只能瞅准时机,身形晃动,挤到三人当间,左手刀架住张家兄弟的大棍,右手刀担住张保的大棍。一时间两膀同时受了三人一棍,也就是赵斌身子骨有仙枣改造,这才架住三人。 这正是双钺分三棍,一龙收三张。 第71章 老太师统兵挂帅 止住三人的争斗,赵斌这才说道:“误会,误会,这位兄弟是当朝太师李纲府上的家将张保,说来你们倒是本家。”说着收起双刀,又冲张保说道:“这二位是河间府节度使张叔夜大人家里的两位公子。” 张保赶忙抱拳施礼:“小可张保见过两位公子,方才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张立、张用自幼习武,也是粗犷性子,当即上前一拍张保肩膀:“哪有那么多规矩礼仪,你一人能抵住我兄弟二人夹击,那就是一条好汉,既然是好汉又是张姓,那咱们以后就是兄弟了。” 张保连称不敢,这时赵斌也过来说道:“张保你怎么也到这黄河岸了?莫不是李纲大人家里出了什么事?” 张保摇摇头:“公子你有所不知,如今李大人领兵五万,如今已到黄河南岸安营扎寨。” 赵斌奇道:“李大人一介文官,如今怎么挂帅出征,领兵来到前线,况且这五万兵马哪里能抵抗金兀术五十万大军啊。”赵斌一边说着,一边领张保来到之前摆好酒肉的地方坐定,细听张保讲述。 原来随着两狼关失守,这消息不单传到河间府,汴梁城也收到了消息。钦宗收到奏报赶忙升坐宝殿,召集文武群臣商议对策。这两狼关不同于潞安州,两狼关一丢对于大宋来说,除了黄河天险之外,大宋面临的将是无险可守的局面,因此钦宗这才焦急异常哪个。在宝殿之上刚坐稳身形就急忙开口问道:“兀术大军五十余万兵锋正盛,如今过了潞安州,破了两狼关,眼看这汴京城就要不保,到那时我大宋国将不国,众爱卿有何策御敌?” 张邦昌奏道:“潞安州失守,节度使陆登夫妇失踪,两狼关韩世忠夫妇弃关而逃,河间府孤城一座守兵不足,张叔夜一介文官,失守只在须臾之间,到那时只剩黄河阻挡。若过黄河,汴京不保。因此这黄河防御尤为重要。” 钦宗急忙问道:“那不知爱卿举荐何人,能守住黄河沿岸啊。” 张邦昌赶忙说道:“城观满朝文武,唯有太师李纲大人,老成持重实乃百官楷模,有李大人领兵保国,必然国泰民安。因此臣请封李大人为元帅,领今日刚到的淮南路五万大军前往黄河岸御敌。” 由此可见,张邦昌这奸贼的黑心,先是污蔑韩世忠夫妇弃关而逃,将防守失利定为不战而降,若非此贼谏言,韩世忠夫妇能回到京城,那时节就算金兀术围城,城中有这二人坐守也断然不会造成二帝被掳的局面。在之后,又名李纲领兵,想这老太师,不过一介文官,上马拎不起枪,下马拉不开弓,又只给五万兵马,就让老大人御敌。这哪里是去抵挡金兀术,这分明是去送死。 李纲自然明白张邦昌的诡计,奈何朝中实在无人,要是另派他人前去,李纲也怕再出一个孙浩那样的草包,又想到老元帅宗泽离朝,当即出班说道:“臣启陛下,要成领兵御敌自然不难,只是军中若无大将,恐金兀术仗着武力欺人,因此臣保举宗泽为先锋,凭宗大人手中一杆枪,掌中宝雕弓,定可抵御兀术,威震番邦贼寇。” 钦宗闻言点点头:“朕久闻宗老元帅威名,既然如此,命李纲为平北大元帅,宗泽为先锋,领五万大军前往黄河岸退敌。” 李纲当即领命离朝,点齐淮西路五万援军,又命人去信一封,让宗老元帅不必回朝谢恩,直奔黄河岸边会合,抵御兀术。宗泽接到李纲传信,又急忙去信一封,想请岳飞帮自己。 不想如今汤阴县内爆发瘟疫,岳飞无法前来,宗泽闻言不由得长叹一声:“莫非此真乃天亡大宋!”当即收拾行李,穿了自己烂银宝甲,命人抬了大枪,单人独骑赶奔黄河南岸。 到了黄河岸正好和李纲率领的大队人马相遇,李纲看见宗泽不由得长出一口气:“还好老元帅你来的及时,不然这五万大军应该如何安营扎寨,我可真没办法。”宗泽和李纲也是相交多年,当下也不客气,两人也不分什么先锋元帅了,都是商量着来。 这边宗泽正在整合黄河岸原有守军和李纲领来了的五万大军。忽见的黄河之上渔船摇动,客船如织,赶忙命兵卒上前寻问。自己回帅帐和李纲一起等待消息,不多时军卒回报:“启禀元帅、先锋大人,百姓们言说河间府已然失守,节度使张叔夜命自己两位公子四处传信,让他们渡河,以免遭金兵杀戮。” 李纲闻言说道:“真乃奇哉怪也,要说其他人守河间府,失守的这么快我还信,可这张叔夜当年守济州府,梁山泊都不敢扰他城郭,怎么今日遇到金兀术败得如此之快?” 一旁宗泽也点点头:“我也听闻张叔夜一身才干,况且有人传言他那两个儿子一人一条大棍,也算一员虎将。要是失守,怎么百姓只见他两个儿子,不见张叔夜。虽然未曾见过这两人武艺,想来保住自家父亲应该不难吧。” 这二人正在惆怅,帐外有人搭话了:“老大人莫要焦急,休要多虑,北岸到底如何,不如小人前去一探,到那时真假虚实不是近在眼前?”李纲定睛卡看去,正是自己家将张保。 李纲连忙摆手:“如此不妥,你单人独骑要是被金兵发现了岂不是枉送了性命?” 张保抱拳拱手说道:“小的这几日闲来无事,多找了些百姓聊天,听他们说,这金兀术虽然进犯我国,但是一路上不伤百姓分毫,只和关隘城池较劲。想我一条大棍,遇到寻常金兵,几棍下去,也就解决。要是遇到大队人马,小人装作当地百姓也就是了。” 一旁宗泽听张保说的有理,准备充分,看样貌也是有几分能耐之人,当即说道:“太师,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曾听闻那金国曾派什么哈密蚩还是哈密瓜的三入我大宋,这汉子既然有此胆量,不如就让他一试。” 李纲看着两人,尤其是张保一副斗志昂扬,当下只得点头:“既然如此,张保听令,本帅予你一支将令,许你一只小船,今夜三更时分,夜渡黄河,探听对面虚实。” 张保接令出营,来到岸边,挑选船只。正挑这船只呢,一旁军卒拍他:“张大人,你看对岸,怎么那几艘大船忽然沉了?” 张保定睛观瞧,果然见对面岸边大船正一艘艘下沉,心知对岸有变,又恐回报李纲错过军情,当即解开自己正在查看的这艘小船的缆绳,大棍一点河岸,小船离岸,张保放下大棍,摇橹直奔北岸冲去。 这才引起了前面一番误会。 第72章 南岸赵斌见二臣 随着张保的讲述,天色渐晚,赵斌四下看了看,说道:“张保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准备放火烧林,咱们放起火来,到了对岸再细聊。” 张保点点头,好在张保是划船来的,赵斌自己又没下水,二人当下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又在一旁砍些芦苇胡乱扎在一起,当作引火之物,片刻间做出七八个火把来。四个人,各自奔向一片树林,这林中赵斌和张氏兄弟早早的将附近农户家里带不走的干柴堆在林中,上面有撒了张氏兄弟从河间府中带出的硫磺。这芦苇火把扔到上面,霎时间火光四起,几堆干柴当即燃起熊熊大火。这黄河边本就风大,一时间火借风势,风借火威,片刻间树林也被火堆引燃。 几人眼看着树林中大火燃起,又将一旁早就拢在一起的小船点燃,一时间黄河北岸照的如白昼一般。赵斌眼看着的大火已经救无可救了,就算金兀术此时赶来,也只能得到一堆焦炭,当即招呼三人上了张保带来的小船,由张保划船,一棍将船支离河岸,四人坐着小船赶奔南岸。 如此大火,金兀术在节度使府里看到,出府赶奔河岸边。等金兀术领着五千轻骑赶到岸边渡口时,赵斌他们的小船已到黄河中心。此时火光掩映,金兀术看的清楚,虽不认识其他三人,但当间的赵斌他可是这辈子都忘不了。一时间气的哇哇怪叫,伸手指着赵斌喝骂道:“好奸贼,赵斌小子,你就只有这放火的本事吗?” 赵斌听岸上有人呼喊,回头看去,见是金兀术,不由得大笑一声:“四太子,承让承让,这把大火甚是好看吧,眼看中元节近,我大宋讲究要烧法船祭天,今日小爷烧真船请你过节,你可满意啊?”说完也不等金兀术答话,扭头看向对岸,宗泽和李纲此时也看见这漫天大火,此时正在岸边等他们。 金兀术再想喝骂,却见赵斌几人已近对岸,再看四周大火在,自己有心扑救,奈何火势太猛,只得领兵回河间府,一进城正遇到哈密蚩和张叔夜,金兀术当即把脸一沉:“张大人,今日黄河渡口被贼子一把大火烧为白地,本王麾下大军无船渡河,既然你久守黄河必然熟悉船只,本王今日给你一支大令,你或买或造,一月之内要备足船只,送本王大军渡河。” 这边金兀术强逼张叔夜造船不提,赵斌和张保三人已然到了南岸,将小船靠在河岸边,面前正是李纲和宗泽,赵斌不等张保将船停稳,身形一晃就来到岸上:“小可见过李太师,见过宗大人。” 宗泽闻言哈哈哈哈一笑:“怎么,许久不见,你这小子怎么如此见外,莫不是这一路立下大功,怕我分你功劳,因此连师叔也不喊了?” 一旁李纲捻髯一笑道:“汝霖多虑了,赵公子这是嫌弃李某这个外人,唯恐太过亲密害了你这师叔啊。”宗泽字汝霖,李纲如此称呼也是为了显出自己和宗泽的关系,省的赵斌有顾虑。 赵斌连连摆手,冲着李纲深施一礼:“岂敢欺瞒老太师,这一路上要是没有老太师那一纸赦书,赵斌哪里能立什么大功,恐怕此时还在东躲西藏,不敢展露人前呢。” 几人说话间,张保也停稳小船,走上前来:“大人,张保交令,北岸金兵虚实虽未全知,然船只已毁,树林烧绝,金兵月余时间绝难渡河。” 谁知李纲把脸一沉:“你白天无故,夺船离营算是一罪,然放火烧林,接回赵斌和这两大汉,算一功,功大过小,一会回营功劳簿上有你一笔。”张保虽是李纲家将,记着一份功劳也升不了官,但是大胜还朝时也能多一份奖赏,当即欢欢喜喜的回了自己营帐。 这时赵斌拉过张氏兄弟:“这二位是河间府节度使张叔夜家的两位公子,张立、张用。”说完又伸手向这李纲,宗泽二人一引:“两位公子,这二位正是我大宋的治世能臣,干国忠良,李纲李太师,宗泽宗大人。” 张立、张用毕竟是官宦子弟,久闻这二人大名,赶忙施礼拜见。李纲看看二人,都是一丈高大汉,手中那柄大棍都有茶碗口粗细,心知也是两员虎将,当即说道:“二位公子来的正是时候,此时国家正是用人之际,两位公子可愿投军保国啊?” 谁知张立、张用对视一眼,却是把头一摇:“老大人,非是我二人无报国之志,然则前日离府时,家父有命,,让我兄弟二人跟在赵公子身后,为赵公子马首是瞻,因此赵公子投军,我二人就投军,要是赵公子没这想法,那我二人情愿跟在赵公子身后,做一家丁。” 一旁赵斌闻言一惊,吓得连连摆手:“两位公子,何出此言,当日张大人只是让你二人助我放火,我怎敢收二位公子做我的家丁。” 谁知张立、张用两兄弟将大棍一扔,屈膝跪在赵斌面前:“赵公子你有所不知,我兄弟二人自幼跟着父亲识文谈字,奈何我二人心性愚笨,虽然粗通文墨,但是变化不足,不通算计。家父唯恐我二人这憨直性子日后被人算计,到时候身死也不知,故此送我二人投名师习练武艺。又留下话来,他在时,有他替我弟兄谋划;他要是不在人世,必提前寻好一人,让我二人一心跟随。如今父亲诈降金国,生死难料,我二人自当遵从父命,从此一心一意跟着公子。” 赵斌听二人此言,心说:“奇哉怪也,这一世有我,这兄弟二人如今才没分别,不然应当是冲击金兀术,失散军前,待日后我大哥三服何元庆时才归了岳家军啊,怎么今日反倒铁了心要跟我。”心中想着手上却不慢,上前搀起二人:“既然如此,你二人权且先跟着我,待日后见了张大人再做计较。” 张立、张用见状连连点头,拿起大棍跟在赵斌身后,也不再说话。李纲看着二人,暗暗点头,心说:“这张叔夜也是个机敏之人啊,给自己儿子找了个好靠山。”当下也不再劝,而是看向赵斌:“贤侄啊,方才听二位公子说,张大人假降金国,此事从何说起啊?” 此时几人正站在黄河岸边,四周军卒都在按部就班四处巡逻,赵斌仔细打量周围,见没有旁人能听到,当即将张叔夜假降保河间一事,从头说明,又说了烧船毁林,等军勤王的事。李纲听完连连点头:“张大人当真是爱民如子,心系百姓,好一位干国忠臣啊。”说着引赵斌三人回了营盘,给几人安排了营帐,赵斌和张氏兄弟这几日也是累坏了,当下也不客气,纷纷倒头就睡。 李纲和宗泽二人却没那个心思,回了帅帐当中,依照赵斌带回来的情报和大船被烧金兵无船渡河这事,重新安排防守。等一切都安排停当,宗泽开言问道:“伯纪啊,这张家小子你都想招进军中,怎么到我师侄你却提都不提?莫不是怕他入军,到时候牵出你给他赦书这事,怕受了牵连?” 李纲连连摆手:“我既然敢借圣旨签赦书,就不怕什么牵连,但是于渊贤侄却当真不适合投军入朝。” “这却是为何?” 李纲看着宗泽笑笑道:“你啊,当真是关心则乱,光看见你师侄一身武艺了,你忘了他姓什么了?我再提醒你一句,他父亲是大名富户赵安!” 宗泽闻此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却是我粗心了,如此说来,这军投不得。” 第73章 借铁枪赵斌显威 次日天明,赵斌刚刚睡醒,就听的营帐外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不时传来叫好的声音。赵斌赶忙起床收拾妥当,一挑门帘,出了营帐。就见营帐外空地当中,张立、张用兄弟正在练习棍法,二人也没骑马,就站在地上抡起两根大铁棍,战在一处。周围围满了军卒,不时传来叫好声。赵斌索性也站在外面,仔细打量这兄弟二人棍法。 那日这兄弟二人和张保相斗,赵斌还没看出什么端倪,只是觉得二人棍法怪异,虽然配合得当,但总感觉缺些什么。今日一看兄弟两人对练,赵斌这才发觉二人,所用棍法分明是马战棍法,二人脚下具都是扎稳马步,少有移动,只在手中棍上使劲。赵斌一时间也是看的兴起,想起自己也许久不曾马战,当即找一旁军卒要来三匹军马,一杆大枪。 李纲早有吩咐,赵斌要什么件件依从,当即有军卒牵来三匹高头大马,一柄军中长枪。赵斌翻身上马,冲张家兄弟喊道:“你二人都是马上大将,如此步战却是落了下乘,都上马来,咱们一起练练。” 张家兄弟也早就在步下练的烦闷,他们不似赵斌有灵巧身法,练起来闪转腾挪,洒脱随意。方才说是对练,其实也就比拿棍子对砸强点有限。但是他二人又没有赵斌那么大面子,要不来军马,此时见赵斌身旁还有两匹战马,当下也不迟疑,纷纷翻身上马。 赵斌点点头:“好汉子,上了战马精气神都不样了,来来来,你兄弟二人一起上,我也试试我这杆枪。” 兄弟俩对视一眼,也不客气,当下一催战马,抡棍向赵斌砸来,赵斌也不着急,大枪左右一抖,磕开双棍,紧接着白蛇吐芯直奔张立而去,寻常将官见这一枪必然撤棍回防,谁知张立就好像没看到一样,拿稳手中大棍,奔赵斌就去,眼看枪头就要扎到张立了,赵斌有心撤枪,毕竟只是比试切磋,犯不上以命换命啊。谁知就在此时,张用的大棍到了,一棍正砸在赵斌枪杆上,好在这军中长枪用的是白蜡木的枪杆,韧性极佳,赵斌也不用力相抗,借着张用这一砸,大枪顺势向下,后手急忙一抽大枪,将枪身收回,同时马上一侧身拿枪杆接住张立挥来的大棍。 紧接着战马前冲,三人斗过一个回合,圈回马来再战,这下赵斌可忙坏了,只要进攻兄弟俩中的一个,那另一个兄弟必然挥棍保护,放心让自己兄弟用出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招式,赵斌无奈,只能抽枪防守,一时间一杆大枪好像白龙一般,围在赵斌周身,左右拨挡,伺机进攻。 三人这般比试,必然惊动宗泽和李纲,早有军卒引着二人来到场外观看,宗泽是个明白人啊,看赵斌这枪攻少守多,又看张家兄弟的铁棍舞的虎虎生风,知道赵斌手中长枪不趁手,当即喊道:“且住,歇息片刻再战,师侄你惯用什么兵器啊?我看着长枪似乎不太趁手啊?” 赵斌见是自家师叔问话,也不隐瞒,坐在马上说道:“不敢欺瞒师叔,我马上最善用戟,其次是枪,只是这军中的白蜡杆他不吃劲啊,小侄不敢硬磕硬架,前些日子在两狼关就吃了这亏,拿这军中大枪去接金兀术的斧子,好在是小侄身法灵巧啊,不然那日就被劈成两半了。” 宗泽点点头:“既然如此,来人啊,抬我镔铁点钢枪来,贤侄啊,我这大枪沉重,不知你用不用的动啊?” 赵斌见一旁军卒抬来宗泽大枪,当下说道:“自然使得动,师叔莫不是也觉得小侄瘦弱?小侄家中大戟足重一百零八斤呢。”说这也不下马,一催战马来到大枪旁,一潜身形,就拎枪在手,坐在马上,端稳大枪抖了几个枪花,赵斌不由得赞道:“果然好枪啊,张立、张用你我三人再战!” 说着催马奔向二人,这回有了铁枪了,赵斌算是放开了,大枪抖动,挂带风声,直奔张家兄弟杀去,张家兄弟原本还想故技重施,却发现换了枪的赵斌就和换了个人样,大枪只往前冲,决不后退,抡棍再想砸赵斌大枪,却发现动都不动,赵斌一招中平枪刺出,两兄弟让过枪头,一起抡棍砸向赵斌枪杆,却见这枪连动都不动分毫。 赵斌哈哈哈一笑:“有铁枪在手,我可不用下沉卸力了,你二人小心了。”说着双手一用力,张家兄弟哪里还压得住这杆枪,一时间两棍被赵斌崩起多高,胸前空门大开,赵斌手下也不迟疑,当下一个金鸡乱点头,大枪左右一颤,张家兄弟胸前袍服就被赵斌点破。 换了大枪,不到十合,这张氏兄弟就双双败北,三人一起跳下战马,张立上前说道:“原本以为公子只是步战无敌,不想这马上功夫也如此了得。”要知道,前世张氏兄弟可是敢独闯金兵大营,并且还能全身而退的猛人啊,在岳家军中的七条大棍中也是数得着的。 赵斌摆摆手:“你二人莫要吹捧了,快回帐中换衣服吧,破个大洞却是不雅。”张立、张用低头看看胸口,不由得相视一笑,冲着赵斌、宗泽几人一拱手,赶忙回自己营帐中换了袍服。 这边赵斌将大枪托在手中,递给宗泽:“多谢师叔借枪,这一战倒让小侄战了个痛快。” 宗泽接过大枪劝道:“这两军对垒终究还是马战为主,纯以步战称雄的,恐怕也只有那清忠祖师武松了,贤侄马上功夫还是莫要懈怠啊。” 赵斌连连点头:“这回离家,本是为了游历天下,马匹兵刃太过招摇,因此都留在家中,现在想来倒是苦也,小侄可是吃了不少没兵刃的苦啊。” 宗泽摇摇头:“如今这是两军阵前,我又是大军先锋,手中不能没有兵器,不然这大枪送你又有何妨。” 赵斌连连摆手:“师叔切莫如此,这大枪小侄用的也不趁手,还是师叔自己留着吧,只是这几日,多借小侄玩玩就好。” 宗泽自是点头应允,几人说话间,一旁有一小兵缓缓退出人群,到背静处写好一张纸条,绑在鸽子推上,撒手放飞而出。 之后的几日,赵斌每日在营中一边借宗泽大枪习练武艺,一边和宗泽学习安营扎寨之法,李纲也不时过来教导赵斌些诗书礼仪之事。 第74章 论兵事赵斌披甲 就这样,一月时光,一晃而过。南岸这边赵斌每日跟着宗泽和李纲习武学文,这排兵布阵和舞文弄墨的本事倒是精进了不少,日子也算自在,有了这一月功夫,宗泽在南岸的布置也可谓严防死守。 可宗泽每日巡营之后,还是坐在军帐之中,不住地摇头叹息。来还枪的赵斌见宗泽愁容满面,赶忙问道:“师叔,这是怎么了?” 宗泽见是赵斌来还枪,也不多说什么,指了指一旁的枪架:“贤侄来了啊,枪立那吧。” 赵斌把枪立好,却没离开,四处看了看,这长途行军桌椅板凳搬运不便,所以宗泽这帐中是几张矮案,后面铺着几张草席。赵斌不愿委屈自己坐在小草席上,直接侧身坐在一旁的矮案上,继续说道:“师叔啊,有烦心事和小侄说说,没准小侄有办法呢。” 宗泽看着随意的赵斌,不由得摇摇头:“你这孩子啊,怎么又坐到案上了,一会叫伯纪看到了,又要说你举止不端了。” 赵斌一笑:“师叔你肯定不会出卖小侄的,对不对。” 宗泽摇摇头,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转而说道:“我忧心的事情贤侄却帮不了我。我现在就缺兵啊,凭着区区五万军卒,金兀术一旦船只齐备,大举进兵咱们可就要吃亏了。” 赵斌问道:“那日和张大人在府中议事,和张大人算了算,大抵需要三个月时间,朝廷大队人马才能集结完备,想来如今船只被毁,前些时日探听来的情报,如今张大人督造船只,想来他还会再拖延一二吧。” 宗泽叹了口气:“张大人还是乐观估计了,如今伯纪被调离京城,朝中只剩下张邦昌这老贼,这时间恐怕还要多加上一二个月。这样算下来,恐怕要五个月的时间,才能凑足和金兀术势均力敌的兵马。” “这张邦昌怎敢如此,到那时国破家亡,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赵斌气道,只是想到张邦昌后世所作所为,赵斌说出这话来,难免有些底气不足。 宗泽说道:“对于这奸贼来说,国破与他有何干系?到那时能跑则跑,能降则降,凭他大宋文官之首的位置,他要是投降,金兀术难道会杀了他,难道能杀了他?不还是照样要用他,就算不用,为了收拢人心也会把他好好养起来。” 赵斌气的一拍桌案:“当日听了李大人的劝告,没要了这奸贼的狗命,让他苟活至今,反倒贻误军机。” 宗泽摇摇头:“伯纪也没想到,这奸相竟然如此狠毒,用出这绝户计,让他一介文官,我一个老将,来这里直面十倍于我的兵力啊。这哪是让我们抗金御敌啊,分明是想要我们这把老骨头扔在黄河岸边,他好独揽大局,到哪时朝堂之上,是逃是降,是战是和不还是这奸贼一家之言。” 赵斌心知后世靖康之耻,也不由得摇头叹息,有心改变这事,奈何金兀术五十万大军,自己单人独骑,这一路下来所见大宋兵马也不过才十万有余,凑一起都未必和金兀术有一战之力,更何况还分散各地。 宗泽见赵斌此时也是闷闷无言,继续说道:“这朝里算是靠不上了,但是凭借我带来的五万援军和黄河岸原有的一万守军,区区六万人,想要守住这偌大的黄河岸,终究还是捉襟见肘些,只希望张大人能多拖延些时间吧。” 赵斌想了想说道:“要不我趁着夜色,潜回南岸,再放把大火,把造船厂烧了?如今已是八月时节,金兀术苦等不住,收兵回国了,咱们也能多出一个冬天的喘息之机。” 宗泽摇摇头:“金兀术必然也知船只的重要性,你之前又多次扰敌放火,恐怕此时他也布好埋伏,正可谓‘挖下深坑等虎豹,洒下香饵钓金鳌’。更何况他要是看这河间府渡河无望,再转道下游或者上游抢渡黄河,咱们在这的布置不是白费了吗?” 赵斌点点头,还想说什么,这时张立在帐外喊道:“赵公子,营外有人找,说是您家里派来的人。” 赵斌心知自己身后一直跟着暗卫,老爹应当是知道自己如今所在的地方,只是不知道这会派人来是何用意。当即起身冲宗泽施礼道:“既然如此,师叔我先去看看。”宗泽点点头,示意赵斌不用多礼,赵斌也不多客气,转身出了大帐,和张立来到营门之外。 只见营门外远远的立着两匹战马,其中一匹上坐着一人,正是赵忠。另外一匹马高大异常,比赵忠骑的马要大出足足两圈,正是赵斌的万里烟云罩,得胜钩上挂着方天画戟,马鞍上还搭着个盔甲包。赵斌见了赵忠和自己的马匹兵刃,也是开心不已,身法晃动,几个闪身的功夫已然骑在万里烟云罩的马背上了。 “忠叔,怎么是你来了啊?还知道我正好缺这马匹兵刃。”赵斌一边说着,一边俯身摸着自己的坐骑。 赵忠笑了笑道:“暗卫传言,说你缺马匹兵刃,因此老爷专门命我送来,另外最近我就跟在你身边,到时候领你一起回家。” “怎么,老爹这是怕我再不回家,命忠叔你来押我回家啊?”赵斌摇头笑道。 谁知赵忠竟然点点头:“老爷和夫人在家中帮你订好了亲事,怕你提前得到信跑了,因此命我来守着你,等这边战事一完,咱们一起回家。” 赵斌闻言一呆:“老爹怎么玩先斩后奏这一手啊?这谁家姑娘我都不知道呢。” 赵忠微微一笑,并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少爷,当日为你打造大戟剩下的三十斤玄铁,老爷请高手匠人打造了一副甲胄,咱们先找地方试试吧。” 赵斌早就看见马鞍上的盔甲包了,心中本就好奇自己老爹送来一副什么盔甲,听赵忠如此说,却是再也等不住了,一催战马领着赵忠来到营门之前,因为李纲早有大令传下,因此军卒见是赵斌带着,当下也不阻拦。换成其他人过来,恐怕此时已经被射成刺猬了。 赵斌领着赵忠来到自己的营帐外,简单引荐了一下张立、张用,就拎着盔甲包进了帐中,忙活许久出来,站在营外空地之上,此时宗泽和李纲也来到帐外,一见赵斌出来,众人不由得齐齐喝了声:“彩!” 赵斌此时正是风华正茂之时,身高八尺整。这套铠甲穿在他的身上,长短肥瘦不差分毫,由此可见赵安为此耗费的心血。这套铠甲有个名目唤作“九麟铠”:这身甲胄并未配盔,只有一个束发冠,冠如麒麟头,两颗红宝石镶嵌麒麟双目,烁烁生华;甲是鱼鳞甲的样式,内层是坚韧无比的犀牛皮,外层层叠数千片其薄如纸却坚韧无比的玄铁甲片,甲胄双肩、双肘、胸腹、双膝皆有一个麒麟吞口,加上头冠,恰好是九只麒麟,整体甲胄,漆黑如墨染一般,唯有麒麟眼上,镀有黄金显得神俊异常。 赵忠在一旁说道:“这甲是老爷用三十斤玄铁打造,又请工匠九转精炼而成,最后得甲重二十三斤,虽然轻薄,但是十步之内可挡两石弓,二十步外可挡三石强弓。老爷知道少爷身法非凡,这甲上的兽吞都可拆卸,到时贴身穿戴,少爷再想深入敌后,也方便些。”说完又贴在赵斌耳旁说道:“另有那三十斤深海寒铁,老爷掺这镔铁打造了一副鹏甲,正适合少爷你那义兄,老爷说刚好这次回家举办婚礼,由你亲手送他。” 赵斌点点头,牵过一旁的万里烟云罩,飞身上马,摘下大戟,就在这营前舞动起来,周围众人无不阵阵喝彩。 第75章 生异象夜冻黄河 随着赵斌在营中演练大戟,一时兴起用出了霸王绝学单手十八挑,赵斌这回离家,几经战阵,战斗经验比在家中和岳飞几人比试涨了不止一成,对这十八路戟法,一百零八种变化更是理解颇深。赵斌纵马来到黄河岸边,见左右都无军卒,索性放开手脚,一时间只见河岸边道道戟光闪亮。 赵斌因为三颗仙枣的缘故,自幼就有神力惊人,因此用戟时惯用力压人,不重灵巧。可这一路行来,被迫用上白蜡杆的长枪,几次只能以灵巧对敌,渐渐也悟了霸王戟法中灵巧绝妙之处。这回拿上大戟,一番演练,使得赵斌竟然领悟了一丝举重若轻的奥妙。 随着赵斌练戟,夜色降临,赵斌也渐渐收了招式,将大戟挂在马鞍上,翻身下马向着对岸看去。此时黄河北岸,金兀术也正立在岸边,满脸愁容:“军师啊,这张叔夜造船,怎么如此拖延,莫不是有心阻我兵锋,如今已是八月时节了,再有两月,冬季来临,咱们恐怕就要无功而返,班师回国了啊。” 金兀术身旁哈密蚩闷闷说道:“这张叔夜造船你说他拖延,到有些冤枉他了。殿下久在北国,少用船只,臣多来南朝,听船工讲过这船只建造一事。寻常小船要六七名熟练工匠,耗时二十余日方能建造成功,要是像这渡口下沉的这几艘大船,恐怕时日还要久些。” 这里其实是哈密蚩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他来大宋坐的都是些小舟,这小舟多是民间工匠督造,一来人手不足,二来物料难寻,加上小船更要细制,才能抵御风浪。实际上大宋造船已经非常发达了,有史料记载“在洪、吉、赣三州,官置造船场,每场差监官二员,工役、兵卒二百人,立定格例,日成一舟。”这里说的舟可不是小舟,都是用作纲运的船只。这河间府虽然比不了南方水运大厂,但毕竟也是黄河沿岸,这一月时间,金兀术又是要人派人,要钱给钱,其实足够几艘大船下水了。 只是这事各位看官知道,张叔夜知道,唯独金兀术和哈密蚩他们不知道。张叔夜正是在赌,赌赢了自然一切顺利,成功拖延时间,赌输那就是殒命之灾。现在看来,张大人自然是赢了。 说回金兀术和哈密蚩二人,听得哈密蚩如此说,金兀术更是对赵斌再添三分恨意:“都是赵斌这奸贼,要是没他,此时你我二人恐怕已经在汴京城内吃酒了,何苦在这里受冻。” 说话间,忽地感觉一阵冷风袭来,金兀术穿的袍子是北国所制,本就要比中原衣物厚些,这小风一吹竟然感到一丝寒冷,金兀术不由奇道:“南朝天气,难道八月间就这样寒冷了吗?” 哈密蚩道:“臣也在想此事,南暖北寒,天道之正。可这几日气温日低,此时风起,竟然更添三分冷意。或许这正是主公之福,也未可知。” 金兀术奇道:“天寒有甚福处?” 哈密蚩说道:“我军中将士,多穿皮衣,今日臣去营中查问,军卒都感冷意,何况对岸宋兵,身穿单衣铁甲,恐怕比咱们军卒更冷三分啊。另外臣听闻后周郭威取刘知远天下时,也是八月天气,天气寒冷,冰冻黄河,大军方才渡过,也许殿下今日也有此福报。” 金兀术哈哈哈一笑:“那就借军师吉言,咱们明日再来渡口看看。”说着一带战马回了河间府。 这边宋朝大营之中,赵斌拎着大戟回了自己帐中,脱下铁甲,挂在一旁架子上,顿感一阵寒意,赵斌以为是方才练武出了一身汗,这会猛地见风,所以也没在意。有心洗澡,可这身处大营中却是诸多不便,虽说守着黄河不缺水,可是缺火啊,这一桶洗澡水烧起来可费工夫了,索性直接上床睡觉。谁想到这一晚上,是越睡越冷,赵斌在床上缩成一团。 次日天明,赵忠来帐外唤赵斌起床,赵斌一掀被子更感觉平添三分冷意,穿上带的袍服还觉得有些冷,一看旁边架子上挂的铁甲,心说好歹里面是皮甲,应该能挡挡风吧,当下取甲在手,披在身上,出了营帐。 这一出来更觉不对,外面寒风呼啸,军卒们俱都缩手缩脚。赵斌猛然想起,前世评书中关于金兀术渡黄河天险有两种说法,一说是,金兀术夺了河岸小船,渡了五千兵马过河,金兀术仗着掌中大斧,夺下南岸,这才有大船来回接应部队;但另有一种说法,言说是天气异变,冰冻黄河,金兀术大军横渡黄河,直取汴梁。 赵斌心道:“莫不是这八月天气,真的天降寒流,把黄河冻住了?”当即回帐中拿了大戟,飞身上马,招呼周围几人道:“张立、张用速去寻宗、李二位大人,这黄河岸恐生异变,忠叔,你跟我一起,咱们先去岸边看看。” 说完催马直奔黄河岸边,到了岸边这一看不要紧,赵斌心中不由得叫道:“苦也,莫非当真天助金兀术,前番雷劈三山口,今番有冻住黄河。当下又想起前世传说,不由得更是平添三分疑虑。” 赵斌一边想着,一边翻身下马,来到冰面之上,脚下跺了跺,感觉坚硬异常,赵斌不信邪,又拿过方天画戟,当空一挥,用尽全身力气砸了下去,这这一戟震玄铁戟杆震颤不断,直发出嗡鸣之声。可仔细看冰面,竟然没有想象中的四散开裂,只是砸出一个大坑。 赵斌无奈,只能摇摇头上岸,这时赵忠也下了战马,将自己袍服下摆撕碎,将赵斌战马的四个马蹄逐个包起来:“少爷一会恐有大战,这马蹄包住些,省的不小心上了冰面打滑。” 赵斌点点头:“还是忠叔您心细。” 河对岸,金兀术原本以为哈密蚩只是玩笑之言,也没在意,谁知今早遛马来到渡口一看,黄河当真冻住了。金兀术也是来到河岸边,挥起大斧劈下去,这一下也没见河面开裂,急忙飞身上马,赶回河间府调集大军,要趁这冰封强渡黄河。 这才有赵斌力战金兀术,张邦昌卖国诳二帝。 第76章 金兀术强渡黄河 北岸金兀术见黄河竟然真的冻住,当即拨马回河间府金兵大营,命士兵急擂战鼓。这一月时光过去,金兀术也大致估算出对岸兵马,当即点起五万大军,自己也穿了盔甲骑着赤炭火龙驹,手拎金雀开山斧,一马当先直冲黄河渡口。 南岸宋军大营,李纲、宗泽也被张家兄弟喊到黄河岸边,宗泽看着赵斌砸了一个坑的冰面,心说不好,急忙拨马回营点齐全营兵马,在南岸列阵。 片刻时间,金宋两方部队全都准备完毕,隔着黄河对望。 北岸以金兀术为首,身后跟着自家各路元帅,左手边是哈密蚩。 南岸边宗泽为首,掌中端着镔铁点钢枪,左手边赵斌身披九麟铠,身背铜锏,战袍之下暗藏鹿角双刀,马鞍鞒侧面扣着手弩。身后半个身位跟着赵忠,手中此时也拿着一柄长枪,赵忠身旁是张立、张用兄弟,各拎一根镔铁大棍。宗泽的右手边是太师李纲,李纲马前站定一将,掌中横一根镔铁齐眉棍,正是张保。 一时间两边人马都不敢轻动,就这样僵持住了。虽然两岸金兀术和赵斌都已经试过冰面的硬度,可这毕竟是黄河,河面宽阔,谁都不敢保证河中间的冰层也一样结实。一旦大队人马冲上冰面,发生断裂那可就悔之晚矣了。 还是金兀术最先按捺不住,完颜吴乞买催战的圣旨一道接着一道,五十万大军的粮草,被服也是一个巨大消耗,加上这突降寒流,金兀术也怕自己部队支撑不住。想到此金兀术咬咬牙,心说:“我身后是五万大军,就算河面断裂,只冲过去一成,加上我自己这柄大斧,料想也能站稳脚步,到时候抢了南岸船只,这黄河天险也算渡过去了。” 金兀术当下仰天大喊道:“南朝皇帝无道,昏庸无能,重用奸臣,致使忠臣蒙冤,百姓受难,今日某领兵南下。此举若是顺应天时,则望乞老天保我大军渡过黄河,此举若是逆天而行,则河面断裂,叫某家葬身鱼腹。” 说完大斧子向天一挥:“众军,散开队形,随某强渡黄河!”言罢,一催战马,一马当先冲上黄河冰面,奔南岸杀去。 这边金兀术敢领兵前冲,是因为他这五万兵马只是此次南下大军的十分之一,虽然河面断裂也会死伤惨重,但到了那时依旧还有一战之力。宗泽这边,五万人马要是冲上冰面,那可真就是全军覆没了。宗泽看对岸人马忍不住,抢先上了冰面,当即传令:“众军听令,瞄准金兵,万箭齐射!放!”一时间南岸上雕翎箭好似暴雨一般,射向金兵。 奈何这金兵久在北地,要说驾船行舟都不擅长,可要是说这冰面行走,各个都可谓是行家里手。到了冰面之上,都自觉拉开距离,避免了一人倒地牵连旁人,而且这人员一分散,宗泽的箭雨也失去作用,一阵箭雨过后,只见零星几人倒地。 赵斌见此情形,向一旁的宗泽说道:“师叔,这样不是办法,又浪费箭矢,又不见什么成效,我观这五万军兵,站的分散,左右不能兼顾,不如咱们以逸待劳,扎稳阵势,上岸一个,咱们宰一个,上来两个,咱们砍一双。” 宗泽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只是这金兀术来势汹汹,他那大斧子要是上了岸,恐怕霎时间就能站稳脚跟。” 赵斌想起金兀术闯水门时,正是因为寻常军卒挡不住他,这才让其他金兵涌进水门。当即一催战马,上了冰面:“师叔勿忧,既然害怕这金兀术冲乱咱们阵形,那就由小侄来挡住他。”话音刚落,赵斌的万里烟云罩已然到了冰面当间,拦在金兀术面前。 赵斌挡在金兀术马前,也不着急动手,定睛仔细打量金兀术。只见这兀术头戴金镶象鼻子宝盔,金光闪闪,身穿驼龙宝甲,手中擎着金雀开山斧,胯下一匹四蹄点雪赤炭火龙驹,两道扫帚眉,七叉八叉斜插鬓角,胸前狐狸尾,脑后雉鸡翎,养好伤的耳朵上,依旧带上了大金环。 兀术见南岸冲来一匹巨马,马上一将,头上无盔,只有一顶麒麟束发冠,身披一身鱼鳞黑甲,八个麒麟兽面更添三分威严,身后披一件乌黑绣金披风,背后一柄铜锏,掌中一杆方天画戟,戟刃闪烁寒光。往脸上看,剑眉星目,脸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金兀术看这将来的凶猛,一时间竟然没认出是赵斌,开言问道:“来将何人,竟敢挡住孤王马头,莫不是想一试孤王掌中大斧吗?” 赵斌听闻金兀术此言,不由得哈哈哈大笑:“四殿下,你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怎么耳朵刚好就忘了赵某人,咱们这小半年来的交情可不能这么浅啊。” 金兀术听闻此言,本就大如铜铃的双眼一时更大了三分:“赵斌小贼,没想到你换去了武士袍,披了铠甲倒真像一员大将啊。怎么?穿了这身盔甲,就觉得能胜得了我这大斧了?还是今日你想故技重施,要挟本王退兵啊?” 赵斌哈哈哈一笑:“四殿下,你看看南岸,今日领兵的可是宗泽老大人,可不需要我来胁迫你退兵了,今日这胜负犹未可知啊。” 金兀术定睛向赵斌身后望去,他们二人在这冰面上对持,金兵可不陪着二人。在哈密蚩的指挥下,几路元帅的带领下,此时正往南岸上冲。而南岸宋兵在宗泽的指挥下,好像一台巨大的绞肉机,金兵横渡冰面本就拉开了距离,这一上了岸,不等靠拢集合,宗泽就已经指挥手下士兵刺出大枪。一时间,上岸的金兵每人身上都多出五六个窟窿,宋兵的大枪一撤,这金兵的尸体向后躺去,正落在南岸边的冰面之上。 金兀术见此一笑:“赵斌你好胆啊,可是宗泽老儿怕了孤王,专门派你前来拖延一二,免得孤王上岸冲出一条血路,破了这南岸的防守啊?若是如此,宗泽可算是把你的性命豁出去不要了。今日你身披战甲,又在这黄河之上,左右前后可谓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之前万军丛中所依仗的身法,恐怕此时最少废了五成吧?要不你就此投降孤王吧,孤王许你既往不咎,再加封你为豫王,你看可好?” 赵斌摇摇头:“四殿下啊,你还学会离间之计了?看来这河间府住的一个月,没少看书啊。你放心,赵某也没觉得凭一张嘴就能拖住你,你之前不是总说我偷偷摸摸,不和你正面交手吗?今日我盔甲、马匹、兵刃都到了,这黄河之上也是宽阔,咱们二人就在此放手厮杀一番吧。”说完一摆画戟,指向金兀术。 这才有大河之上,画戟对巨斧,赵斌一战金兀术。 第77章 赵斌一战金兀术 冰面之上,赵斌和金兀术相对而立,金兵也都远远绕开两人。 赵斌端稳画戟,这一路上闯营杀敌积累的杀气四散而出,加之习练单手十八挑,自然而然养出的一身有我无敌的霸气。金兀术见此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说:“当日我在三山口大营,和他一场争斗,虽说那杆枪使得也有些水平,可决然没有今日的气势啊。”当下加了又加了三分认真,将掌中大斧稳了又稳。 金兀术眼看南岸自己的士卒死伤惨重,几路元帅也被对面将官抵住,不由得心下焦急,抢先挥大斧劈向赵斌,赵斌不慌不忙,伸出大戟往外一架。如今画戟在手再不怕开山斧锋利,金兀术虽然怪力非凡,赵斌的力气也不差多少,一时间两岸众兵,只听耳畔边“嘡”的一声,好像半空中响起一道炸雷。 金兀术这一斧子可谓是半点便宜也没占到:“好赵斌,原以为你只是身法天下独绝,不想气力倒也不弱啊?来来来,你我再来。” 赵斌哈哈哈一笑:“好个四太子,既然如此,你也吃我一戟。”说着抡开大戟,奔着金兀术就劈,兀术也不躲闪,有心试试赵斌力气,当下双手一托大斧,向上一举,横担铁门闩,架住赵斌大戟。这两岸的军兵可吃了苦了,他们两人厮杀,四周军兵可快聋了,一时间金兵躲着二人又远了三分。 两人发现比力气是比不出高下了,当下各挥兵刃,尽显自家武学精妙,冰面之上两马盘旋,斧戟交错。 金兀术的斧法是金国高人传授,或劈或剁,搂抹云片极尽巧妙。此外,金兀术这大斧,斧背上好似一只雀鸟,鸟嘴正成一钩,抓住机会就想钩赵斌的大戟,见钩挂不成,大斧子一转,借斧头利刃,直刺赵斌。 赵斌这杆戟,是周侗依照霸王秘传图谱亲自教导而成,如今接连几场厮杀,比师兄弟较艺时多了三分狠厉,真可谓是杀招迭出,毕竟如今对敌厮杀之人是金兀术,伤了岳飞会愧疚终生,可要伤了兀术那叫建功立业啊。此外那日河岸练戟,又懂了举重若轻之道。一时间这杆戟好似黑龙舞空,戟尖舞动之间,仿佛巨龙之口,择人而噬,两侧的小枝好似黑龙的两只龙爪,时刻想捉取兀术的大斧。 两人战在一团,不时传出一道兵刃相击的声响,戟刃划过斧刃带出一道火花,两人越斗越认真,越打越激烈,最后索性纵马在黄河冰面上跑了起来。金兀术见自己苦战赵斌不下,又心忧自己的大部队,引着赵斌向下游方向厮杀一阵,抽准个空子,拨转马头,奔南岸之上就冲。 金兀术心想:“赵斌这戟大力沉,想来他找不来宝马良驹,才弄了如此巨马驮他。看这畜生身宽体壮,必然不善奔跑,我且闪他一手,个人胜败尚在其次,还是攻下南岸要紧。” 可他哪知道,赵斌这万里烟云罩还有汗血马的血统,短程冲刺之下,不次寻常宝马分毫。赵斌一见金兀术拨转马头,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当即圈回战马,奔金兀术就追。唯恐金兀术上岸,无人制衡,当下将大戟挂在得胜钩上,左手从腰间摸出一枚金弹子:“四太子,慢些跑,赵某这里有贿赂给你!” 金兀术回头望去,只见一道金光奔面门而来,急忙一挥大斧,向外一拨,赵斌见状轻笑一声:“四太子,这金弹子你不要可别白瞎了。”说完一催万里烟云罩,这马本就聪慧异常,当下直追金兀术而去,赵斌则是身形一晃,截住被金兀术磕飞的金弹子,放回腰间,同时脚尖一点冰面,飞回万里烟云罩马背之上。 这赤炭火龙驹和万里烟云罩短程冲刺之下,速度几乎一样,金兀术占了个先手,因此赵斌一时才没追上。这金弹子一发,金兀术回身格挡,马速就慢了下来。而万里烟云罩呢,马背上没了赵斌这一百多斤,速度更快三分,所以等赵斌坐回马上时,两匹马已然又是并驾齐驱了。 赵斌落在马上,第一时间摘下大戟,奔着金兀术就是一式横劈,金兀术赶忙一个金刚铁板桥,赵斌大戟贴着他面门而过。两人又插招换式战在一处,这一掉头,两人舞着兵器又向这上游冲去。两人就在这黄河中心线上马打盘旋。 而南岸那侧,没有大将开路,被宗泽守的稳稳地,岸边冰面之上堆满了金兵死尸。兀术看着正是焦急万分,有心过去相助,可赵斌这杆大戟死死缠住自己,自己只要撤招,恐怕当真是难逃一死。不想此时北岸又传来动静,原来是大太子粘罕,见兀术领兵而出,久未回归,也是心下焦急,当下又令五万大军,来到北岸。 此时河中心两人正打得难舍难分,南岸金兵死伤惨重,宗泽指挥宋军牢牢守在岸边,半步未退。粘罕见此,急忙一挥令旗,新来的五万大军纷纷冲上冰面,直奔南岸杀去。有这第二轮金兵加入战场,场面局势当即逆转。 宗泽原本是仗着金兵分散登岸,自己这边战线严密,才能守住阵地。粘罕的心可比金兀术的狠多了,看前面那五万人的死伤,也知道宗泽的谋划,随即传令:“众军听令,勿要在意我方尸体,一味躲避,那样只会死伤更多,大军集合,盾牌手在前,长矛手在后,踩着尸体防滑,猛攻南岸防线当中一点!” 原本宗泽这五万人马就有些体力不支,这又有五万大军压上来,可就惨了。片刻功夫就有金兵登上南岸,冲出一个口子,一时间源源不断地金兵就从这个缺口冲上南岸,和五万宋军混战在一起。这些宋军都是从淮西调来的,不是久经战阵的边军,可谓安逸日久,打打顺风战还行,一旦失利,真可谓兵败如山倒,不多时功夫,这南岸防线就已经七零八落了。 粘罕一见夺了南岸,更兴奋了,急挥令旗,催动大军渡河。可随着连番大战,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了,一轮烈日出现在黄河上空。说来也奇,原本坚不可破的冰面,此时竟然出现道道裂纹,随着赵斌和金兀术兵器又一次剧烈相撞,“嘡”的一声,冰面再也承受不住,裂成一块块巨冰,运气好的金兵还能有块浮冰存身,运气不好的,直接就跌入黄河。 赵斌和金兀术身下的冰面,也随之裂开,缓缓将两人分开,这两人不曾察觉,还在厮杀。随着两人距离越来越大,金兀术可吃亏了,他这金雀开山斧不如赵斌的方天画戟长。赵斌也知今日已经没机会了,索性用出霸王戟法中一路绝杀,左手放开戟身,右手抡起大戟,在半空之中画圈,只抡了一圈,右手以滑到大戟戟攥前了,这第二个大圈大戟就砸向金兀术。 赵斌这戟重一百零八斤,这半空当中抡起来,更加了十成力量,金兀术见这一戟来的凶猛,哪敢硬接,只得勒马后躲。这也是天佑金邦,赵斌和兀术脚下的浮冰此时又飘开一段距离,赵斌这一戟只划在了驼龙宝甲之上,甲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 这一戟挥出,赵斌想要再战却已然够不到金兀术了,当即一拨万里烟云罩,踩着浮冰跃上南岸,赵忠见南岸防线已破,当即唤了张立、张用兄弟,在河边站稳一片空地,为赵斌守住一处退路。 眼见赵斌马上南岸,赵忠急忙一催战马:“少爷,大势已去,速退!” 赵斌也不迟疑,一马当先,抡开大戟杀在最前,只片刻功夫,四人就冲出重围。 金兀术这边见赵斌离了战场,也不追赶,同样催马跃上南岸,巩固战果,一举夺下南岸渡口。此时浮冰尽去,黄河又恢复往日奔腾之状,兀术当即命人,将南岸大船划去北岸,渡大军过河。 在南岸扎下大营,金兀术清点兵马,不由得长叹一声:“亏是大宋昏君无能,奸臣当道,不然我安能到此,只这一二能臣干将,就杀的我大金国五十万军马,如今只剩四十万人马,要是大宋君臣一心,一力御敌,这五十万大军恐怕都要埋骨他乡!” 这场大战之后,赵斌归家,宗泽李纲罢官回乡,这才使金兀术兵困汴京,二帝被掳黄龙府。 第78章 忠仆计赵斌醉酒 几人离了黄河战场,赵斌见赵忠马慢,当即一拨马头就想奔汴梁而去。一来是想看看这靖康耻有没有改变的可能,二来则不想回家,毕竟如今回家等于结婚啊。 谁知赵忠早有防备,手中大枪举在半空:“暗卫何在,掩面现身,老爷有命,带少爷回家。”随着话音落下,道路两旁树林之中,窜出十道黑影,其中五人一身黑袍,黑纱蒙面;另有五人竟然穿着宋军盔甲,但是都只是普通军卒的制式,单从盔甲看不出身份。 张立、张用二兄弟见状,急忙催马来到赵斌身边:“公子,怎么办,要不咱们杀出去?” 赵斌闻言赶忙摆手:“不可不可,这可不是敌兵,万万不能打杀。”说着回头看向此时催马赶来的赵忠说道:“忠叔,这些人可挡不住我,不如给个面子,放我离开,我可真不想英年早婚啊,况且此时正是国破家亡危难之际啊。” 谁知赵忠却把头一摇:“少爷,你别难为我,老爷严令,黄河战事结束,无论胜败,必须请你回家。”说着甩蹬离鞍,跪在赵斌马前:“少爷今日要是想强走,那今日请先砍我十一人人头。” 马背上赵斌不由得苦笑一声,心知这是自家的忠仆,要是杀了那是减损自家实力,只得跳下马来搀起赵忠:“好吧,忠叔我和你回去。” 赵忠闻言自然满心欢喜:“好好好,那少爷你快上马,我为你牵马。”说着拉着赵斌的马缰绳,一招手十名暗卫紧紧围着,甚至有两个暗卫的手似有似无的扶着赵斌的脚踝。 赵斌见状,心知:“今天这家是非回不可了,就算我现在运起身法,不要这万里烟云罩了,这俩暗卫抓不住我,还能抓不住我裤脚啊。到时候想跑也跑不了。”只得老老实实任由赵忠牵着马,带自己回大名府内黄县黄龙村。 黄河在仁宗年间经历了“商胡北流”,此时河道沿经大名、馆陶、临清、夏津由青县、天津入渤海,因此赵斌几人想要回大名就要沿着黄河,逆流而上。 赵忠不知有什么急事,沿着黄河岸,短短半日时光,领着一行人赶了六十里路,正遇到一家名为悦来老店的客店,赵忠当即说道:“极好极好,有道是‘住老店,喝老酒’这出门在外啊,就是要住这老字号才好。”领着一行人进了店门,招呼道:“小二,准备几间上房,我们少爷今晚就住在你这了。” 说着几人迈步进了客店,赵斌、赵忠和张家兄弟四人坐了一张桌子,其余十名暗卫分坐了两张桌子,许是如今战乱时节,这家客店里没有什么过往客商,只有赵斌这一行十四人。赵斌这一场大战也是饿了,当即招呼道:“店家,捡大块的肉,整只的鸡鸭,端上来,我们这一行人都是大肚汉,不怕浪费,只怕不够吃。” 伙计答应一声,这后厨似是早就准备好了,整只的烧鸡肥鹅就从后厨端了上来,甚至还有酱好的驴肉。赵斌看着奇道:“久闻河间府驴肉的大名,不想在河间没吃到,在这客店倒是吃到了。” 赵忠也在一旁附和道:“有道是‘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这驴肉如此鲜美,怎可无酒,我去给少爷你搬坛好酒,这连番大战,老奴陪少爷喝点,解解乏。”说着起身来到柜台前,和掌柜的一对眼神,掌柜的当即从柜台后捧出一坛老酒,递给赵忠:“客爷,你可端稳了,这可是本店珍藏的好酒啊。” 赵忠一手抱稳酒坛,左右寻了一下,却没看见什么酒具,只得胡乱抓了柜台上的几个粗瓷大碗,回了桌前。此时赵斌也是饿急了,半只烧鸡已经下肚了,这烧鸡又咸又油,赵斌正四下寻找喝些什么,看见赵忠抱着酒坛回来,当即招手道:“忠叔,忠叔,快给我来一碗,这吃的太猛了,正是又渴又腻啊。” 赵忠赶忙放好碗,拍开酒坛泥封,给赵斌倒了满满一大碗。要说赵忠拿的这碗,当真不小,这一碗酒得有小半斤。赵斌也是被后世文章洗脑了,觉得古代的酒都不过是醪糟一类的东西。、 而且赵斌这一世也没好好喝几回酒,尤其是精酿的好酒,此时见这店面不大,心想:“说是好酒,估计也就是些米酒。”随即端起大碗一饮而尽,说了句:“好酒啊,真解渴。”当即翻倒而去,好在赵忠早有准备,一把扶住了赵斌。 其实根据沈括的《梦溪笔谈》推算,大宋此时的酒,应该已经达到四十度左右了,后世网上所说低度酒,和醪糟差不多,应当是唐朝时候的酒水。赵斌这一口半斤高度酒,哪里还能不醉翻过去。 这时掌柜的也从柜台后转了出来:“二哥啊,你怎么也不拦着点,这可是家里带来的好酒,寻常人也就是半斤一斤的量,少爷这么一碗下去,你不怕喝坏了身子啊。” 赵忠苦笑一声:“我哪知道少爷这么豪爽啊,这么大碗也敢一口干了,早知道这样,还下什么药啊。不过这样也好,睡得更踏实些,你那船只准备的如何了?” 掌柜的点点头:“你走第二天就准备好了,从我这客店后门出去,就是河边,船手都配好了,你们快走吧。” 这边张立、张用兄弟看赵斌昏倒,原以为只是不胜酒力,可是听掌柜的和赵忠说话,言语间好像是故意药翻赵斌,这哪还干,当即拎起桌边大棍,就要动手。赵忠急忙从怀中掏出一面令牌:“二位公子,切莫动手,张大人可曾和你们提起此令?” 二人定睛一看令牌,纷纷收了大棍,冲着令牌深施一礼,之后张立问道:“几位当真是少爷家里的?那怎么用如此手段啊?” 赵忠摆摆手:“此时来不及解释,上船再说,免得金兀术安顿了南岸,派兵来追。” 这是两个伙计抬来早就准备好的门板,将赵斌放在门板之上,抬着就奔后门,几名暗卫有的去门口牵马匹,有的护在赵斌身旁,有的当先赶到岸边查看船只。此时黄河岸边早早的停好一艘大船,莫说这一行十四人,就是再多三倍,这船也装的下,而且这船的驱动装置非桨非篙,乃是水手用脚踏动的水车。 张家兄弟见状,赶忙帮着客店的伙计将赵斌抬入船舱,舱内早就架好一张大床,几人七手八脚的将赵斌放好。暗卫们也早早将几人马匹牵上甲板,就等赵忠上船,收了跳板就能起航。 第79章 明前因赵忠赔罪 这边赵忠也提着那坛酒和客栈掌柜的一起来到船边,赵忠冲着掌柜的一拱手:“老三,那我就带着少爷先回去了,你自己在这多加小心,对了,这酒里加了多少药,少爷几时会醒?” 掌柜的低头想了想,手上盘算了一番:“原本的药量明日清晨就能醒,可少爷又喝了那么多酒,恐怕要明日傍晚时分才能醒。” 赵忠点点头,转身跃上跳板,有暗卫收了跳板,掌柜的在岸上帮忙解了缆绳,舱底的水手们当即奋力踏动水车,大船离岸,逆流而行,直奔大名府而去。 张立和张用兄弟这时也来到船头,站在赵忠身后,张立说道:“这位朋友,现在能好好给我们兄弟解惑一二了吗?” 赵忠回头看看二人,点点头说道:“你二人既然认得令牌,不知道当时张大人是如何对你二人所说?” 张家兄弟对视一眼,张用点点头,示意还是张立来说:“潞安州破之时,家父曾将我们兄弟叫到书房,给我们看了令牌的图样,命我兄弟二人发下誓言,‘见令行事,此令在前,不尊圣旨’。” 张用接着说道:“但是同时又约下两句暗语,说过几日府中会来人,应该就是这令牌的主人,到时候他要是说‘万事都听此人’,那我兄弟就见机行事,静待令牌;他要是说‘此人之话,如同父命’,那我兄弟二人从此必须一心一意跟着此人,舍命保护,不再管令牌的事。”两人说着又把大棍拎起来了,大有赵忠不好好解释一番,就要叫他毙命棍下的意思。 赵忠赶忙摆摆手:“张大人一身文略,怎么他家公子却是两个莽汉,动不动就要抡棍子啊。你二人放心,这令牌如今的主人正是我家老爷,也就是少爷的亲爹,这张叔夜也真是的,好好让你二人听令行事不好嘛,偏要直接把你们派给少爷。”说完愣了一下,摇头嘀咕了一句:“张大人还是张大人啊,他是要赌个大功劳给你们弟兄啊。” 赵忠不等兄弟二人听清,紧接着说道:“老爷命我前来,是为了带少爷回家成婚顺便也要接受一些家里产业,当年老爷夫人一句订婚,吓得少爷在外游历几年江湖,每年只大年三十回来一顿团圆饭,初一都不敢在家中久留啊,你们说,少爷如此抗拒婚事,我不下药,我弄的回去他吗?更何况少爷如今还有你们两个楞货帮忙。” 张家兄弟闻言不由得挠头一笑,纷纷收了大棍,赵忠见这二人如此,摇摇头:“行了,这船够大,你们兄弟二人找个空舱去休息吧,我也去守着少爷了。”说着拎着酒坛子进了赵斌的舱房,张家兄弟分别挑了赵斌一左右两间舱房,将大棍就立在床头,时刻防备着,合衣上床睡觉。 赵忠进了赵斌的舱房,看着床上的赵斌,不由得摇摇头:“这帮粗人,当真是不会伺候人。”说着上前帮赵斌解下身后的双钺和铜锏,又帮赵斌脱了浑身甲胄,盖好了被子,一切收拾妥当,这才默默坐在床头的太师椅上,静静的看着赵斌。 一夜无书,次日傍晚,赵斌果然依掌柜的所说,悠悠醒来:“水,有没有水啊。” 守在床头的赵忠却拿起酒坛,倒了一茶碗:“少爷,水来了,喝点再睡会,时间还早。”赵斌此时也是半醒未醒,听是赵忠的声音,也没睁眼,端杯就喝,一杯下肚,赵斌手就一软,再次栽倒床上。 赵忠看着床榻上又睡过去的赵斌,低声说道:“少爷啊,少爷,莫要怪我啊,老爷可是严令我要带你回去。老奴也是无奈,这才出此下策。” 就这样,赵斌又在床上昏睡了一夜,等到第二日天光大亮,赵斌才又有醒来,赵忠见状,赶忙迎到床边:“少爷,你醒了,可感觉哪里有些不舒服?” 赵斌伸手揉揉太阳穴:“忠叔啊,都还好,只是这腹中饥饿,而且头晕的厉害。” 赵忠心说:“能不饿吗,一番大战,吃了半只烧鸡,就又昏睡了两夜一日。半斤多烈酒下肚,又在这船上摇了这许久,能不晕嘛。”但是手上不慢,又从一旁端起一个茶盅:“少爷,喝杯水缓缓,老奴陪你出去透透气就好了。” 赵斌点点头,伸手刚要接过酒杯,忽地想起什么,半闭的双眼圆睁,伸手一推赵忠递来的茶杯,抬手一拍床板,飞身而起,回手摸双钺却抓了个空,当即腰眼用劲,凭空横移,离开床榻,落在舱房门前,定睛扫视屋内一圈,见自己兵器甲胄都放在桌上,赵忠正站在床头摇头苦笑。 赵斌面色一凝,一边偷眼盯着双钺,心里算着位置,一边看向赵忠:“忠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会给我下药,这应该是条大船吧。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赵忠赶忙说道:“少爷别误会啊,老奴没别的意思,就是为了带你回家,唯恐少爷你再跑,我这才出此下策。” 赵斌定神想了想,说道:“如今想来,那家老店也有问题,我原以为醉倒只是我酒量不济,现在想来恐怕酒里有问题吧。” 赵忠点点头:“老店本就是咱自家产业,我去黄河渡口时和掌柜的说好,他帮我备下这条大船和这一坛蒙汗药酒,想着少爷要是不跑,那咱们就直接登船,要是想跑,只能是药翻少爷您,强掳回家。我这里有老爷手令一封,可以证明我所言不虚。”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好的信纸,用出暗器手法,抛向赵斌。 赵斌身形一晃,接了信纸,脚下不停,飘到了放双钺的桌前。打开那张纸,上面写着“今命赵忠,北上黄河渡口,带少爷回家完婚,沿途各处产业,务必全力配合,一切手段,净皆允许,但不可伤吾儿分毫。”赵斌仔细看了看,确定字迹正是自己老爹,纸张也是家里书房常用的,这才信了赵忠所言,不由得摇头苦笑:“我这老爹还真是不择手段啊,这是多想抱孙子啊。” 第80章 船头叙话返大名 赵忠也是苦笑一声:“少爷你也看见了,老爷虽然许了我人手,可是又不能伤了你,老奴也只有下药这一条路了。” 赵斌点点头:“是我误会忠叔你了,既然话已经说开了,这水我看就不用喝了,有吃的吗?弄上些。” 赵忠赶忙点头:“船上备着呢,不如咱们去船头甲板上,赏景吃饭,吹吹风,少爷的头晕也能好些。”赵斌点点头,示意赵忠先去准备,自己要收拾一番。等赵忠出了舱房,赵斌见床头放着一套自己常穿的黑色绣金袍服,当即换上,又将双钺带好,弩机,弹丸都带在身上,这才出舱来到甲板之上。 见赵忠还未上来,当下左右打量起这条船,这一看,赵斌可是一惊。原来这条船正是北宋时才兴起的车船,车船依照水车数量分别有两车、四车、八车、二十四车等多种。宋朝最大车船长三十六丈,宽四丈一尺,赵斌脚下这条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是长也足有十八丈,宽有两丈多,船下有十六个水车,虽是逆水行舟,可是速度一点不慢。 赵斌心说:“老爹果然不是一般人,这船应当就是水浒传中高俅的海鳅大船,竟然都能用来接我回家。”这时赵忠也捧着几样小菜,身后跟着两名暗卫搬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摆在船头甲板之上。 赵忠招呼道:“少爷,快来吧,都准备好了。” 赵斌点点头,坐在桌前:“忠叔这回没下药吧?” 赵忠摇摇头:“这船上水手分为三班日夜不停,因此这船一日一夜能行三百里,少爷已经醉了两夜一日了,咱们今晚就能到大名了。” 赵斌苦笑一声:“既然如此,忠叔你陪我一起吃点吧。” 赵忠心知自己要是不吃,少爷恐怕是不敢动筷了,当即坐在赵斌对面,每样菜都浅浅吃了一口。赵斌见此,也放下心来,要了一碗米饭,自己也放心吃了起来。片刻功夫桌上几道小菜都被赵斌打扫干净,还想再吃赵忠却说道:“少爷这么久没吃东西了,这餐少吃些,中午了再吃,免得伤了胃口。” 赵斌点头应允,当即有暗卫将杯盘撤去,重新端了茶水上来,赵忠这回也学乖了,当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这才给赵斌倒茶。赵斌端起茶杯问道:“前面连番繁忙,却是忘了问了,陆登夫妇如今怎么安顿了?” “老爷早已经说服陆登,前些日子老奴亲自送他们夫妇去了太行山王善处,和他说了是少爷的命令,他当即交了那十万大军的军权,由陆登统领,陆登当即将大军分为三等,筛出五千精锐,两万劲卒,还有五万五千普通士兵,如今太行山有兵八万。” 赵斌闻言奇道:“这王善虽说也是忠心,但是这无凭无据的,就把这十万人马交了出来?” 赵忠挠了挠头道:“少爷可记得后来再见王善时,他变作一头短发,少爷你问他,他也是遮遮掩掩,不肯直言。” 赵斌点点头:“确有此事,怎么了?” 赵忠嘿嘿一笑:“当年少爷第一回上太行山,和王善打赌小梁王必死,之后就下山赶奔汴京了,老奴那天晚上,趁着王善和田奇熟睡,给他二人剃了个大光头,后来岳大爷枪挑小梁王,我又去了一趟,给他们床头用匕首钉了字条,上写‘小梁王已死,太行从此归赵’。这次送陆登夫妇上山,那王善听出了老奴的声音,因此格外配合。” “我说怎么第二回去太行山时,王善如此老实,原来竟然是你们暗卫的手笔。忠叔,你给我托个底,老爹到底什么身份啊,这几年天下行走,竟然不少人都识得他。”赵斌看着赵忠满脸期待。 谁知赵忠把头摇的和拨浪鼓样:“少爷莫要为难老奴,老奴所知不多,少爷还是回去自己问老爷吧,想来这几年时光,少爷心中也有几分答案了。” 赵斌叹了口气:“单凭这个姓,还能猜不到吗?只是终究是隔靴搔痒,隔雾观花,原本以为自己猜到真相,可看如今这般景象又不像是如此。这船应该是当年高俅征水泊时用的海鳅船吧?连这等军中之物都能弄来,老爹还有什么做不到?又何苦不敢让我扬名呢?” 赵忠看着赵斌面露苦恼,不由得劝道:“少爷所看皆是表象,这些东西些许浮财就能换来,有的东西却是钱换不来的。” 赵斌点点头,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聊起岳飞一家。 赵忠想了想说道:“之前在家时,我替福哥去过几趟,也陪老爷去了两回,岳大爷家的公子单名一个云字,如今算来已经四岁多了,一身力气竟然不比少爷你当年差多少。” 赵斌心说:“那可是未来的金锤大将,一身力气怎么会小。” 赵忠见赵斌没有打断自己,就继续说道:“至于岳大爷,每日就是看看兵书,带着几兄弟练练武。我离家前听闻相州闹了瘟疫,老爷还安排了专门的医者带着药材去了,料想应该无事。” 赵斌闻言却是面色一紧,心中想到:“前世听评书时就有这场瘟疫,大哥一家虽说没事,可姑父姑母却因为这瘟疫去世了,不知道这一世有老爹帮忙,会不会有所改变。” 两人就这样坐在船头,吹着河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而说些江湖闲事,时而说些军旅朝野之事。赵斌时而引着赵忠,想要探出自己未婚妻到底是哪家姑娘,可赵忠就是一点口风不透。 两人就这样一路奔大名府而去,到了饭点自有暗卫端着酒菜上来,中午张家兄弟也睡醒了,各自搬了把凳子,一起坐在船头观景。就这样四人一直在船头呆到了金乌西坠,玉兔东升。这时赵忠起身:“少爷前面就到了大名府善乐营渡口了,那是咱自家渡口,收拾收拾,咱们下船吧。” 第81章 婚事齐备赵斌到 几人下了大船,暗卫也将几匹战马牵到了岸边,赵忠当即招呼道:“少爷,上马吧,今晚就能到家了。”赵斌点点头,翻身上了万里烟云罩,张家兄弟也上了各自的战马,赵忠随即吩咐道:“既然到了大名,众暗卫散去吧,少爷也不会跑了。” 十名暗卫点点头,身形一晃,俱都进了左右树林当中,隐去了身形。赵斌坐在马上仔细打量,发现借着夜色掩护,自己都不能发现这几人隐藏的身形,不由得赞叹道:“忠叔,他们好身手啊。” 赵忠摆摆手:“术业有专攻,他们也就这些手段了,咱们还是先回家吧,老爷肯定得了信了,在家中等你呢。” “那咱们快回去吧,正好我这一肚子问题都要找老爹解答呢。”说着当先一催战马,直奔黄龙村赵家老宅而去。刚到门口,就见此时家门前已经挂起了大红的灯笼,门上贴了大红的双喜字。赵斌看着一愣:“不是,忠叔怎么喜字都贴上了?” 身旁的赵忠哈哈哈一笑:“少爷啊,纳采、纳吉、纳征三步已经走过了,如今就等你回来迎娶新娘子过门了。” “这么快的吗?说好的繁琐呢,怎么这么快?我这老丈人这么急着嫁闺女吗?” 赵忠伸手出来算了算:“这婚事两家原本就都心甘情愿,因此老爷见过亲家之后,亲家第二天就带着大雁来了。至于这纳吉就更简单了,福哥本就精通卜算之道,第二天当即问了少夫人的八字,卜了一卦,等亲家走的时候已经可以带着卜婚的吉兆和回礼了。这纳征更容易了,咱家弄些彩礼还叫事啊,第三天就备好了足足三十车彩礼送去。” 赵斌听得已然是目瞪口呆了:“不是,我不就是在外面逍遥了几年吗?老爹至于这么急吗?三天就办下来了?我这老丈人是哪里人士啊,怎么来去的这么快?” 赵忠回头看了看,伸手拿马鞭指向远处一片宅院:“少爷你看,就是那户人家。” 赵斌看着远处的宅院,思索片刻:“我怎么不记得还有这么一大户人家,难道是新搬来的?” “正是如此。” 两人说话间,赵家府门大开,福伯从里面探出头来:“呦,门里听着就像少爷的声音,果然是少爷回来了啊。老二你也真是的,怎么不敲门啊,带少爷进来啊,不怕少爷跑了啊。” 赵忠赶忙说道:“福哥你可冤枉我了,少爷这是被门前的装饰吓到了,正在盘问我呢。” 福伯笑道:“却是夫人性子急了点,早早命我们布置上了,这要是吓跑少爷岂不是罪过了。”说着一步迈出府门,来到赵斌马侧:“来来来,少爷,老奴扶你下马,说着伸手扶住赵斌的胳膊。” 赵斌感觉到胳膊上福伯似有似无的力道,不由得苦笑一声:“福伯福伯,大可不必如此,我自己下马就好。我这都到了家门口了,怎么会跑,况且如今都过了彩礼了,再跑不是平白毁人家姑娘清誉嘛。” 福伯点点头:“好好好,少爷咱们快进府吧,老爷还在花园等你呢。” 赵斌见福伯没有任何松手的打算,只得甩蹬离鞍,下了万里烟云罩,一旁早有小厮接过缰绳,牵着几匹战马去了马棚。福伯回头招呼一句道:“老二,你招呼张家兄弟,我先带少爷去花园。” 赵忠应道:“好,交给我吧,二位公子跟我来,前院早早备好厢房,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天明咱们再叙闲话。”张立、张用兄弟如今本就一心跟着赵斌了,这到了赵斌家里,自然一切听从安排。 单说福伯引着赵斌,穿过月亮门,正瞧见赵安立在凉亭之中,福伯躬身施礼道:“老爷,少爷回来了。” 赵安闻言回过身来,看着自己儿子:“你这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当时不过提了句婚事,你竟然五年都不敢在家常驻,如今如何,不还是要结婚吗?福伯你先去吧,我和这臭小子单独聊几句。” 福伯点点头,倒退着出了花园。赵斌也借着月光仔细打量自己父亲。这几年在外奔波,今日再见赵安,却发现老父的头上已经多了几缕白发,身形也有了几分佝偻,好在日子富足,精气神看上去倒是不错。 赵安当年三十一岁有了赵斌,如今赵斌都二十四岁了,赵安也五十有五了,在平均年龄只有三十岁的宋朝,赵安这年龄换在寻常百姓身上,恐怕早就柱上拐杖,在家含饴弄孙了。赵斌看着看着,不由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不孝儿赵斌,拜见父亲大人,孩儿久不在家,累父亲大人为儿操劳,今日一见,却是平添了许多白发。” 赵安摇摇头,走到赵斌身前,伸手扶起自家儿子:“痴儿啊,起来吧,吃了吗?命厨房再做几道顺口的,再去亭子里吃点啊?” “方才和忠叔在船上吃过了。”赵斌起身说道。 “这次回来,多待些时日,什么时候我抱上了孙子,你什么时候再出去野。”赵斌闻言,面色一苦,刚想说什么,赵安却转身向园中假山走去:“出去这么久,想来你现在心中也有许多疑问,随为父来吧,家里的事也该让你知道了。” 赵斌急忙跟在赵安身后,心知父亲这是要带自己去当年离京前去过的那间密室。这次赵斌加了三分仔细,依旧没看到赵安是如何打开机关的,谁知赵安迈进门中说道:“别盯着了,这门外面就没有机关,全在里面之人的控制,回头我交代下去,让他们看见你也开门就是了。” 赵斌闻言,也不再研究门口的机关,紧走两步,进了暗门。赵安见身后暗门关闭,随即向下走去,边走边问道:“这么多年在外闯荡,可是有了几分猜测?” 赵斌应道:“似有几分猜测,可有的事情又说不通,咱家应是皇室吧?可是当日离家时,父亲你的要求又让孩儿摸不着头脑,即为皇室,缘何还要躲躲藏藏。” 两人说话间,也走到了那日的大厅之中,这回大厅之中和上回截然不通,点着几盏硕大的明灯,将大厅照的好似白昼一般,神龛之上的牌位也看的清楚,赵安伸手一指:“不敢让你扬名天下的原因全在这里,你看看吧。” 赵斌定睛看去,只见神龛之上供有四排牌位,最高处一尊牌位,上写英武圣文神德皇帝赵匡胤;第二排四个牌位,当中牌位上写顕祖考八贤王赵德芳,另外三个牌位上的名字分别是赵德昭、赵德林、赵德秀;第三排牌位上写顕考赵惟叙;第四排两个牌位,分别写兄赵从梁,兄赵从柱。神龛前的供桌之上,放着一根金锏。 赵斌看着神龛呆了许久:“老爹,咱家是太祖嫡传?” 赵安点点头:“算起来,你是太祖的四世孙。” 赵斌却是奇道:“那咱家也不至于如此小心啊,这几年江湖游历,我听闻秀水一个县丞,名唤赵子偁,也是说是太祖后人,虽不说大富大贵,但也有碗安乐茶饭啊。” 这赵子偁虽然只是个县丞,可他的儿子可是大大有名,正是孝宗皇帝赵伯安。赵安听赵斌这么说,点点头:“惟、从、世、令、子,你是世字辈,这人按辈分是你孙子,他是你二爷爷惟宪公的后人。” 赵斌闻言,却是眉头一皱:“不对啊,老爹,怎么我二爷爷家传承这么快。而且这么算来,当今官家岂不是也是我孙辈?” 赵安斜了赵斌一眼:“你也知道人家快啊,你要是不躲这几年,我也抱上孙子了。”说着一挥手,当即地厅墙上闪出一道暗门,有两个暗卫打扮的人搬出两把太师椅,放在二人身后“坐吧,为父慢慢和你说。” 第82章 贤王有后反遭害 随着赵安的讲述,赵斌这才知道当年旧事。 原来宋太祖赵匡胤驾崩之时,当时的宋皇后急命内侍王继恩,召当时的太子赵德芳入宫,可谁曾想这王继恩却拿着遗诏去找了当时身为晋王的赵光义。 赵匡胤本有四子,长子赵德秀和三子赵德林早夭,二子赵德昭也在太平兴国四年时受太宗训斥,自杀而死。唯余四子赵德芳,而且赵德芳也是对太宗皇位威胁最大的人,一来有太子的身份在,朝中有一批老臣支持,二来赵德昭当日自杀,是当着太宗皇帝和众朝臣的面,碰柱而亡,要是四子再死了,从此绝了太祖一脉的子嗣,那终究是难看了些。 因此太宗加封当时二十岁的赵德芳为王,唯恐百官还有异议,特加封赵德芳为保国王,护国王,殿前王,殿后王,殿左王,殿右王,上殿不参王,下殿不辞王,八大王位是为八贤王。言说这一个王爷是一千岁,又赐凹面金锏一根,上打昏君下打奸臣,为一千岁,赐金镶白玉锁,从此没有砍你的刀,没有斩你的剑,也是一千岁,这样算下来赵德芳也相当于万岁。随后又许下诺言,说是兄终弟及,叔死侄及,这样大宋从此将再无主少国疑之祸。 这才安抚了百官,但同时也断绝了暗下杀手的可能性,毕竟这八个王位的俸禄在手,赵德芳别的干不了,建立一支势力保护自己还是可以的,而这支人马正是暗卫的前身。 太宗在位二十一年,期间收了杨业一家,又统一了中原,凭着功绩渐渐压下了朝内支持太祖一脉的声音。因此去世前并未依照前言,传位给自己侄子赵德芳,而是传位给自己的儿子赵恒,也就是后来的宋真宗。 真宗即位之后自知理亏,因此又命内侍监重新铸金锏一根,锏身上有一龙三凤一百单八个孔,并且立下一道圣旨,添入祖训当中,言说此锏杀一个皇上摘一个龙,灭一个娘娘去一个凤,斩一个奸臣填一个孔。赐下南清宫一座,规格只比皇宫低半成,归赵德芳一家世代居住。 赵德芳原本还有心争一争皇位,奈何自己一直没有后人,就算争来了皇位也没人继承,到时候是要过继太宗一脉的后人来,索性也就不争了。谁知到了五十一岁时狄王妃竟然身怀有孕,此时真宗已经即位十三年了,可谓权势稳固,赵德芳索性带着夫人,去苏州休养,也算是远离朝政。谁曾想夫妇二人游船之时,竟然产下一枚肉卵,八王将其抛入河中。胎儿被以打鱼为生的王彩夫妇所救,取名王华。 赵德芳郁郁之下,也无心留在苏州,转而带着自家夫人回了汴京。谁知回府没几天就遇上狸猫换太子一案,赵德芳苦笑一声,却也接了陈琳送来的婴儿,养在南清宫中。次年狄娘娘二次有孕在身,产下一子,赵德芳依字辈,起名赵惟宪。再后来送子进宫,仁宗即位,后宫闹鬼,包拯下陈州,迎回李妃。 这之后赵惟宪心生不满,起兵造反,被包拯平定,在仁宗和满朝大臣威逼之下,赵德芳无奈,挥泪借金锏传旨,命包拯秉公断案,斩了自己亲生儿子。这时节赵德芳也已经八十高龄,每日在宫中哭自己一脉子嗣稀薄,皇室无情。正在悲哀之时,有能人异士暗入南清宫,言说王爷有后,流落在苏州地区。 这才有赵德芳二下苏州,十字街头十两纹银自卖自身,被王华买回家中。再后来,父子相认,赵德芳将王华接入南清宫中,依照族谱字辈,起名赵惟叙。而赵惟叙在民间时本就育有二子,因此依字辈起名赵从梁、赵从柱,后来又寻回赵惟宪留在民间的血脉,八贤王给这孩子取名赵从郁。 再后来,赵德芳去世,仁宗不知是有意装傻,还是故意为之,并未提八贤王这王位继承一事,只是任由赵惟叙一家住在南清宫中。紧接着好景不长,赵从梁、赵从柱相继病死。赵惟叙也反应过来这京中的凶险,当即送走了自己侄子赵从郁,又进宫请了一道圣旨,言说自己寒苦出生,在民间长大,如今在京中诸多不习惯,特此请命,远离京中,回乡下过活。 仁宗自然是乐得同意,赵惟叙有心回苏州,可仁宗唯恐天高皇帝远,他在南方折腾出什么变故来,因此只准他在四京之地内择地定居。赵惟叙无奈,只得选了大名府,为了让仁宗安心,还做起了买卖,当了商人。也正是因为从商,赵惟叙才安稳的活过了英宗一朝,并且老来得子,在神宗年间得了一子,取名赵安。 第83章 与士大夫共天下 赵斌见父亲说的口干舌燥,急忙招呼一旁的暗卫,端来一杯热茶:“父亲,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赵安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如今我儿可懂了这皇家恩怨,可懂了我为何要你低调行事?” 赵斌先是点点头,继而摇摇头:“似懂似不懂,有道是‘自古无情帝王家’,可总感觉父亲你讲的故事里缺了些什么。” 赵安看着神龛之中的牌位说道:“左右不过四个字,嫡传血脉!当年我祖父本就是太祖亲命的太子之位,都是王继恩那奸贼,召赵光义入宫,夺了咱家天下,虽说他是亲弟弟,可那个位置,古往今来,引的多少父子反目。再后来宫中又传出烛影斧声一事,他那位置愈发的不稳了,因此才在金殿之上逼死了二爷爷德昭。真宗在位时,见暗杀不了祖父,就明派御医入府,美其名曰为王爷王妃调理身体,实际上却多次暗下毒药,祖父谨慎没吃,但祖母却没躲过去,三次怀胎三次被那御医暗下堕胎散,正因如此才有了苏州一游。” 赵安越说越气,站起身来:“咱家养的起暗卫,宫里更养的起,世人都以为狸猫换太子一案,真宗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可是那陈琳是谁的人?他赵恒不是没有亲兄弟,他为何独召祖父进宫,是真的要过继咱们太祖一脉的子嗣?他那是知道自己亲儿子就在咱家,祖父要是送了他亲儿子进宫,那相安无事,证明祖父对皇位没了心思。可当时祖父要是起私心,送了惟宪叔叔入宫,那狸猫换太子一案也轮不到包龙图扬名了,真宗自己就破了,到那时咱家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赵斌听着也是心头火起,又看到赵从梁和赵从柱的牌位,不由得心下一惊:“难道?两位伯父也是被宫里害死的?” 赵安点点头:“两位兄长当时只是偶染小疾,可经过御医的妙手医治,相继一命呜呼,你祖父正是察觉此事,因此才请旨离京,在暗卫的保护下当了个富家翁,要是你祖父当时没有察觉此事,恐怕也就没为父和你什么事了,太祖一脉也就此销声匿迹了。” “可孩儿遇到的赵子偁一家是怎么回事?他家如今能多传这么多代,想来应该没遭到什么毒手暗害吧?” 赵安沉思片刻,捋了捋思绪说道:“确实如此,从郁贤弟一脉,人丁兴旺,可是这人丁越兴旺,血脉也就越稀薄,到之后就算有一二杰出子弟,也不过再出个刘备罢了,乱世还能有所作为,盛世之下,皇权稳固的情况下,掀不起什么风浪。因此官家对他们一脉盯得松些,可也并非完全放任自流,你所见那人现在算来是太祖皇帝的六世孙,只能做个县丞之位,可见还是有些许打压的。况且,咱家是嫡传一脉,德芳祖父留下的人脉势力都被咱们掌握着,官家也知道这事,因此自然是着重盯着我们。” 赵斌点点头,继续问道:“孩儿出去游历这几年,发现很多朝中老臣似乎都认识我,而且有几位还叫出了父亲你的名字,难道他们都是先祖留下的势力?可算来时间不对啊,他们出世时,先祖恐怕早去世了吧。” 赵安此时激动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坐回太师椅上继续说道:“说这事之前,为父先问问你,你可知太宗皇帝定下最重要的一条国策是什么吗?” 赵斌沉思一会说道:“这大宋最重要的国策孩儿倒是说的上来,应该是那重文抑武吧?至于是不是太宗皇帝定下的,孩儿就不知道了。” 赵安点点头:“正是此事,世人谬传太祖皇帝因为陈桥之事,唯恐黄袍加身这事再次发生,因此大力打击武将。想太祖爷当年一条盘龙棍,打遍天下四百州郡,德芳祖父一身武艺不说万马军中来去自如,但也算的上是一流武将,况且当时天下尚未一统,太祖怎么会自断臂膀,打压武将呢?” 赵安喝口茶继续说道:“其实重文抑武这条国策发生在太宗两次征辽失败之后,那时他也知道自己军事才能不足,况且当时支持德芳先祖的也多是朝中武将,所以这才定下此策,既有利于自己后代统治,又打压了咱们这一脉在朝中的势力。” “那不对啊,李纲老太师可是文臣,那河间张叔夜见我也变颜变色的,却是为何?” 赵安看着自己儿子,摇摇头道:“你这孩子别着急啊,这武将和文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对待战争的态度,武将讲究的是自古功名马上取,因此大多主战好战,而文人却讲究教化天下,养民生息,因此大多主和。经历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支持咱家的人也就渐渐从武将变成所有主战派的朝臣。官家也因此一直在打压这主战派的势力,你看那开国四大将门,如今还见几人在朝?” 第84章 初闻陈抟收令牌 赵斌想了想说道:“如此说来,老爹你能劝服陆子敬,倒是容易多了,难道他也是咱家势力之一?” 赵安点点头:“赵忠啊,把令牌送来吧。” 话音落下,方才那道暗门洞开,赵忠手拿一面金牌走到赵安身侧双手递了上去:“老奴交令。”赵安接令在手,拿在手中把玩起来,赵忠躬身一礼又退回暗门之中。 赵斌看着赵忠的身影赞道:“忠叔他们真是忠肝义胆啊,老爹你是怎么培养出来的啊?” 谁知赵安摇摇头:“赵忠他们可不是我培养的,是你祖父培养的,一共一百人,分为十队,赵忠是二队队长,这些人都是你祖父收养的孤儿,后来又都自愿净身。” 赵斌闻言一愣,转而想到了什么:“忠叔是?那这么说来福伯也是了?” 话没说完,就见赵安点点头,却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出来:“福伯是一队队长,这一百人可谓忠心耿耿,你可以完全信任他们。而他们的武艺是当年德芳祖父组建的那批势力训练出来的,学的都是刺杀暗探的能耐,为父也是靠着这一百人才建立起如今的暗卫。也多亏了这些人,你才能不被如今官家发现啊。” 赵斌点点头:“今日知道这些,孩儿当真是后怕啊,咱家表现得越弱小,越与世无争,就越安全,好在有暗卫帮忙啊,不然恐怕我也早上了官家暗杀名单了吧。” “是啊,你小子惹祸不小,不过还算聪明,当年破校场、战西门都不曾报出名姓,哪怕李纲他叫出我的名字,你都没有将自己名姓告诉他,也正是如此,你的大名才没有出现在赵佶那孙子的桌子上。”赵安笑看着自家儿子。 赵斌听老爹如此称呼徽宗,不由得一笑,但仔细算来,他好像还真是孙子,而且这么算来完颜构那厮也是自己的孙子辈,只是有这么个孙子也真够丢人的。 赵安看着自己儿子低头傻笑,不由得摇摇头,将手中把玩的金牌扔给赵斌:“这牌子以后就归你了,必要的时候应该能帮上你。” 赵斌接过金牌托在手上仔细打量,这金牌长三寸,宽一寸半,纯金打造,正面刻两条蟠龙,当中刻三个大字“南清宫”。“老爹这金牌是?” 赵安看着金牌说道:“当年德芳祖父去世,八贤王的王位却没有传下来,因此家中不能再用八贤王为令,只能刻了这南清宫令牌一面,你祖父和我组建势力时全以此令为凭。你日后在外行走时用得上,回头找你忠叔去拿势力名册。” 说着又起身看向神龛:“如今家中传下来的,也就剩下这金锏了,只是这锏太招摇了,还是先供在这里吧。” 赵斌看着金锏也是苦笑道:“封的时候说的好听,打死一个皇帝摘一个龙,打死一个娘娘,摘一个凤,可现在想来,这金锏唯一一次真正动用恐怕就是处死惟宪爷爷吧。” 赵安点点头:“当年太宗封了咱家金锏,杨家一柄龙头拐,呼延家一根打王鞭,咱家金锏藏在地下密不示人,杨家龙头拐直接和佘老太君一起入土了,呼延家那根打王鞭如今在你义兄手中,也没什么用了。” 赵斌不由得想起后世那句“最终解释权归商家所有”,赵安继续说道:“这金锏的威力,全在于咱家在朝中势力,德芳爷爷早年间,有一众武将支持,有杨家、呼延家两大将门支持,到真的应了那句‘进有金锏,退有玉锁,环顾朝野,无人能拦’,一时也真有些一朝两帝的味道。可随着杨家人丁稀少,呼延一家被满门抄斩,只剩下呼延守用、呼延守信两兄弟,也支持不住咱们家了。这之后咱家这金锏一日不如一日了,到最后祖父连二叔的性命都保不住了。到了你爷爷,这锏也就从此供在祠堂之中,再不示人了。” 赵斌看着金锏,一时呆呆出神,似是在谋算些什么。 赵安拍拍自己儿子:“走吧,咱们上去吧,早些休息就好了,明日还要见你老丈人呢。这些事你心里大概有数就好,具体的日后慢慢说。可有件事你要记住,当年你出生时,引出不少异象,更有陈老祖入府。虽说有福伯尽力遮掩了,但是我还是怕你被惦记,所以当时宫里要求上报之时,我报的名字是赵世闲,取个世代悠闲之意,可就算如此,家中的替身也是几次三番遭到暗杀。因此你在外行事还是多加小心,咱家这一脉,都长得太像了,要是宫里人看见你,还是会认出来的。” 赵斌点点头,跟在赵安身后迈步上了台阶,心中却想着刚才老爹提起得陈老祖,“老爹,这陈老祖是谁啊?” 赵安也没回头,随意的说道:“就是华山陈抟老祖啊,他还专门赐了你三颗仙枣。” 赵斌闻言,却是心头一阵,心说:“如今已经可以确定这世界是个评书融合的世界,而大哥岳飞有关的故事里,要是提及陈抟老祖,那必有天遣赤须龙下界 佛谪金翅鸟降凡,就是不知道他专门来看我,是不是我这一辈子也是个神仙转世啊。” 却不想今日一猜,还当真猜对了。 第85章 岳飞到来见义弟 次日天明,赵斌刚在自己小院内,晨练完毕,福伯就在院门外招呼道:“少爷,您岳父岳母来了,老爷让你换身衣服,去前厅拜见。” 这一言出口,赵斌可慌了神了,毕竟这前世今生加一块 ,赵斌也没经历过这阵仗啊,一时说话都有些打颤:“那个,那个福伯你先去,我,我,我这刚锻炼完,洗漱收拾一番的。” 门外福伯摇摇头:“少爷,你可快点啊,两家大人可都在前厅呢。” 赵斌嘴里连连应声,可人却在院中慌的团团转,一时不知自己该干嘛,还是烧洗澡水的小厮说道:“少爷,水好了,可以洗澡了。” 赵斌这才反应过来:“对对对,先洗澡,一身汗味的可不好。” 这边赵斌手忙脚乱的洗漱更衣,前厅中也是热闹非常。赵安一家如今本就还需要低调行事,加之娶得又是韩世忠这武将之女。因此这次大婚赵安也没多通知,只是给岳家庄众人去了请柬,又给自己妹夫王明一家单独去了一封请柬。王明夫妇自然是早早就来到黄龙村,也不见外就住在当年的偏院之中,而岳飞一家,这些年多蒙赵安一家的照顾,岳老夫人为此更是亲自带着儿子、儿媳、孙子三代人早早来了黄龙村。 岳飞一家这几年,一来有赵安帮衬,二来又有个身为县令的老丈人,可谓官私两面都有关照,加上又回归故土,岳家虽然遭了大水,可旁系子弟还是不少,如今见岳飞一家发达了,也纷纷依附,一时间岳家也再次兴旺起来了。岳飞心说:“如今家业兴旺,自己这义弟又是个不着家的性子,自己要帮他多多照应一番”。因此早早就在黄龙村内置了一套宅院,如今虽然来的早,可也有地方居住。 今日赵安请了韩世忠夫妇到府,王明夫妇自然作陪。而岳飞听闻自己义弟回来了,加之两家如今已经相交十余年,早已算得上是通家之好了,索性直接带着自己母亲妻儿登门拜访。因此此时前厅当中,赵安夫妇坐了主位,左手边是韩世忠夫妇,韩世忠夫妇身旁是王明夫妇作陪,右手边是岳飞一家四口,小岳云坐在最后一个,正在好奇的四处张望。 几人此时正是相谈甚欢,前厅不时传出阵阵笑声,只是聊了许久,还不见赵斌的身影,赵安不由得有些着急,而且赵斌这么久还不出来,属实有些失礼,这么分心一想,不由得说出口了:“斌儿怎么如此拖延,真是太过失礼了。” 韩世忠闻言赶忙劝道:“我和师弟在两狼关相识,也知他脾气,必然不是故意拖延,无碍的,无碍的。” 这话一出口,赵安还没说什么,梁红玉先不乐意了:“你这没脑子的,自己女儿都要嫁给斌儿了,怎么还喊师弟,金教师可不愿意有你这徒弟,坏了他宝贝徒弟的姻缘。” 这边话音刚落,就听门外有人说道:“梁夫人言之有理,不愧是巾帼英雄啊,当年三月时光,老夫断然不敢受韩大人这声师父啊。”随着话音落下,前厅门前出现一须发皆白,一身僧装的老者,正是金台。 赵安赶忙起身相迎:“不曾想老教师您今日就到了,是赵某失礼,不曾远迎,望乞老教师原谅则个。” 这时韩世忠急忙起身跪倒:“韩世忠拜见金老教师。” 金台伸手扶起韩世忠说道:“当年传你刀法,也是不忍那八手春秋刀就此失传,只三月时光罢了,韩大人切莫如此,如今斌儿和你女儿有此天作之合,你我二人今日坐了亲家岂不更美?这亲家可比记名师徒亲近多了。”金台都如此说了,韩世忠自然是连连点头称是。 一旁岳飞也拉着自己小儿子跪倒在地:“侄儿岳飞拜见师伯。”小岳云本就聪慧异常,岳飞为他请的教书先生只教一句,这岳云到会了十句,见自己父亲称这人为师伯,当即奶声奶气的说道:“孙儿岳云,见过师爷。” 金台一见岳云小小年纪,却如此可爱,当即俯身抱起小岳云:“好聪明的小家伙啊,既然你磕头叫我一声师爷,不给你些见面礼确是不好。”说着伸手摸了摸岳云的小胳膊,不由得赞叹道:“鹏举啊,你生了个好儿子啊,这娃娃力气将来怕是不小啊。正好我这里有本锤法,拿来给你儿子练吧。”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旧书,封皮上写天罡锤法四个大字。 小岳云抢先将书拿在手中,翻看起来,口中问道:“师爷师爷,这天罡锤法有什么讲究啊?” 金台笑道:“这名字是我胡乱起的,这锤法是当年西府赵王李元霸所用擂鼓瓮金锤配套的功法,本没有名字,这锤法有三十三路明手,加上三路暗手,合计三十六路,正因天罡星三十六颗,因此我就给起了这么个名字。” 一旁岳飞拱手道:“师伯慢坐,我去偏院看看义弟,喊他来给你见礼。” 金台点点头:“我也有日子没见这皮猴子了,你去唤他吧。” 如今金台来了,自然是赵安陪着一起坐了主座,赵夫人则坐了岳飞的位置,刚好可以陪岳母和岳飞妻子李氏聊天。 这边岳飞自有家丁引路,来到赵斌院门前,上前叩门道:“义弟啊,收拾好了吗?你这可比大姑娘出阁还收拾的久啊。” 赵斌一听是自己义兄,赶忙来到院中,打开院门,一把将岳飞拉进自己小院。赵斌游历江湖这几年,没少去岳飞家,躲自己母亲的催婚,因此和岳飞倒是不曾生疏。“大哥啊,你来的正好,快帮弟弟看看,这身上收拾的还算利索吧,有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原来赵斌也早就收拾好了,只是这见岳父岳母毕竟是头一回,总觉害怕自己有什么失礼之处,几次都走到院门前了,又觉得自己身上缺什么,又返回屋内检查。 岳飞仔细打量赵斌,只见今日赵斌没穿武士袍,虽然还是黑衣,但今日却是一身文生公子的打扮,一头长发拿了一根墨玉簪子束住,腰带上还挂上了一块美玉,手中还拿着一柄折扇。岳飞看完不由得赞道:“义弟好相貌啊,如今哪里能看出当年血战西门的英姿,这不妥妥翩翩浊世佳公子嘛。快和为兄去前院吧,金台师伯也来了。” 赵斌一听师父也到了,再不敢怠慢,一步跃出小院,赶奔前厅,岳飞摇头一笑,跟在后面,谁知赵斌刚走两步又一回头:“对了,大哥,听师叔说你染了瘟疫,如今可是好了?” 岳飞摇摇头:“你啊,真是乱了方寸,为兄没好的话,怎么会来呢?快去前厅吧,你小侄子也来了。” 赵斌点点头,赶奔前厅。 第86章 婚事毕赵斌成家 赵斌赶到前厅,听着里面笑声阵阵,当下也想不起施礼了,一步迈进前厅,就见此时自己父亲陪着恩师正在叙话,右手边是韩世忠夫妇和自己姑父姑母,左手边则是岳飞一家和自己母亲,赶忙先向自己恩师施礼:“不孝徒赵斌,拜见恩师。” 金台摆摆手:“你这皮猴子,今日怎么这么多礼,莫说什么孝不孝的,这几年三节两寿你都不曾落下,唯有今年没有上山,可却去杀了金兵番将,也算是孝顺为师了。” 这时王明也开玩笑道:“斌儿今日是要见老丈人的,自然要多些礼数,有道是礼多人不怪嘛。”众人闻言自然是哄堂大笑。 赵斌经过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这满屋之中好像都是自己亲友,没什么岳父岳母啊,赶忙向赵安问道:“父亲大人,可是孩儿出来晚了?岳父岳母生气走了?”此言一出,屋内更是笑做一团,这可把赵斌弄蒙了,见自己父亲不理自己,索性问向身边最近的韩世忠:“师兄啊,你给小弟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笑什么呢?” 原本韩世忠还是面带微笑,听见赵斌这一声师兄,却是吓得呛到了,俯身连连咳嗽,还是金台心疼自己徒弟,笑着说道:“我的傻徒弟啊,哪有什么师兄,当日和你提起韩大人也不过是讲段故事,如今可不能乱喊了,韩大人正是你的岳父老泰山。” 赵斌闻言呆了一呆:“不是,我,那个。”有心喊师兄,但是一想又不合适,忠叔可是说了,两家如今聘礼都过了,就差迎亲了,可要是喊岳父好像又有些早,愣了一下,索性跟着师父喊:“我说韩大人,你这说不通我,就直接上家里来了啊,这这这,溪云小姐同意此事吗?” 这是一旁的梁红玉一边帮丈夫拍打后背,一边说道:“贤婿啊,莫要如此客气啊,那日你单枪匹马去救尚德,溪云那丫头可就倾心于你了。当日你说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赵员外可是同意了,也请了媒人提亲,我们家也收了聘礼,你可不能再拒绝了吧。” 赵斌闻言,自然是连连施礼:“不敢不敢,怎敢误了小姐清名,既然如今聘礼都过了,那自然是择吉日迎娶。” 这时王明笑道:“我这侄儿今日确是急着娶新媳妇了啊。” 此言一出可把赵斌闹了个大红脸,好在此时赵安不再笑自己儿子了,正色道:“斌儿,还不见过你岳父岳母?” 赵斌闻言,也是神色一正,认认真真的冲韩世忠夫妇施礼道:“小婿赵斌,见过岳父大人,见过岳母。” 此时韩世忠也被梁红玉一掐腰间软肉,坐直了身体,忍着咳嗽,受了赵斌一礼,梁红玉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赵斌:“好好好,好贤婿啊,这红包收下,咱们这么亲事可就定下了,你可不能跑嗷。” 赵斌口中连称不敢。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赵安让福伯又起一卦,定了迎亲的准确日子。因为岳飞年龄大过赵斌,因此选了王贵作为伴郎,又选了小岳云做压床的童子。,原本是要本家的人来干这事,奈何赵安一家这情况,实在找不出年龄符合身份又符合的小孩,所以索性选了赵斌义兄的儿子,倒也说的过去。 这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众人也就纷纷散去,金台自然是住在赵斌家,好在赵家庭院广大,自然备有上好的客房。之后几天府中越发的忙碌,四处贴双喜字,挂红灯。因为请不了太多亲朋故旧,赵安索性决定,在这黄龙村大摆流水席,赵家本就养有好厨子,手艺不次于宫里的御厨,好多食材都需要提前准备,因此这几日府内厨房忙的都快站不下了,索性又借了岳飞一家的厨房。 而且没几日,牛皋也领着张显、汤怀、吉青、梁兴等几兄弟到了,众人离别日久,自然更添了三分热闹。 就这样,忙忙碌碌,直到吉日当天,赵斌自己的万里烟云罩是匹灰马,不甚好看,因此借了岳飞的白马,领着花轿来到韩世忠家门前,梁红玉牵着自己闺女韩溪云的手送上了花轿,眼见轿子抬稳,一旁的牛皋大声喝道:“新娘子上轿喽,赵公子赏喜钱了!” 赵斌人逢喜事精神爽,福伯也早早交代过,当即说道:“赏,都赏,大大的赏。”身后充当伴郎的王贵,赶忙打开早就准备好的钱箱,也不看有多少,只是大把抓着铜钱四处撒去,周围的村民纷纷接钱在手,口中不断说着吉利话。 前面说了这韩家的新府,就在赵斌家斜对面,要是接了新娘子就扭头回去,一来不雅,二来不够热闹,众人索性就这么抬着花轿向前走,要绕村一周,这一路上,可累坏了王贵了,足足撒了一路铜钱,赵安命人准备的两箱铜钱都被撒干净了,约莫要有千贯。等这一圈绕完,快要进府时,早早安排好的张显、施全从人群中闪出身来:“新郎官娶娇妻,心里美,弟兄讨杯喜酒喝。” 赵斌哈哈哈一笑:“有有有,都有,赵某请大家喝酒。” 早有准备好的两队家丁,用托盘托了几百杯好酒,随着赵斌话音落下,俱都端着托盘走向人群,分发酒碗,村民们喝了喜酒,这吉利话更是越喊越大声。 一行人就这么热热闹闹的走到府门前,待韩溪云下了花轿,早早等在门前的福伯随即撒下一把谷豆讲个吉利。赵斌也接过忠叔递来的“同心结”,将另一端递到韩小姐的手中,这在宋代称为“牵巾”。 二人牵这同心结,入了府门,来到前厅之上先拜天地、祖先,然后在众人哄闹声中进了洞房,夫妻交拜。交拜后二人坐于床上,有早就候在这里的丫鬟为二人行“合髻”之仪。这合髻就是新婚夫妇各剪一缕头发,结成同心结的样子,作为婚礼的信物。 仪式完毕之后,赵斌独自去前院待客。直到晚宴散去,才在众兄弟的哄闹之声中回了洞房。 第87章 黑风高兵围开封 转眼间,半月时光一晃而过,这天赵斌正陪着自己的新媳妇和母亲坐在院中,说些这些年游历江湖时的趣事。忽地看见福伯拿着一封信件,急匆匆进了赵安的书房,不多时就听见书房内赵安拍着桌子喝骂道:“好狗贼,张邦昌你好胆啊。” 赵斌听见声响,急忙起身,又仔细听了听,当即冲自己母亲和夫人说道:“母亲、溪云,我去看看,父亲因为什么事情如此生气。”说着直奔书房而去,刚一进门就看见赵安气的在书房内来回走着,一边走一边指向书桌想要骂什么,可半天又不知道骂什么,福伯垂手立在门边,不敢上前。 赵斌急忙上前问道:“父亲啊,这是怎么了?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赵安见是自己儿子,当下一指书桌:“你自己看看吧,这是暗卫最新传来的情报,你看看张邦昌这狗贼干了什么事!” 赵斌急忙走到书桌后,拿起桌上的那份材料。这份材料很厚,赵斌索性坐在书桌后仔细看起来。 原来金兀术借着冰封渡过黄河之后,盘点完麾下军卒,只剩四十万大军,金兀术心说:“这可是我大金国全部家底,也是我们兄弟回国后还能安身立命的本钱,我得多加小心。这开封城不是那么好攻的,这些大军要是都折了,又或者惨胜都不利于我。” 想到这金兀术当即升坐帅帐,看着下面站的各位将官,因为此次金国派兵是整合了自己国家的所有附属势力,所以现在这帅帐内有三川六国九沟一十八寨的各位元帅将军。金兀术看着帅帐中的这些人,心中想到:“这开封城下要死人,也别先死我们的嫡系部队,先用用这些人”。 金兀术想到此,随即抽出一支大令:“马蹄国元帅黑风高何在?本王令你领本国兵马为先头部队,直奔开封城下,这一路上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说完将大令递给黑风高。 又抽出第二支令:“燕子国元帅乌国龙、乌国虎何在?本王令你二人领本国人马为二路大军,随后出发,和马蹄国大军保持距离,随时接应,策应前后。” 随即又命自己王兄领兵十万,押后慢行。金兀术心中想到:“这开封一战事关重大,要是夺下开封城那自不必说,自己在国内威望将会到达顶峰,到时候回国也没事。可要是兵败,自己身死事小,到时候牵连自己几位王兄就惨了,因此留下这十万大军给王兄,到时候王兄领大军回国,也能和吴乞买这位叔叔分庭抗礼。” 随着金兀术传下命令,黑风高领着自己国内这次派来的五千大军,直扑开封城,离城二十里安营扎寨。当即有探马飞报入城,钦宗急忙召集文武议事:“今兀术之兵,借天机强渡黄河,如今大军兵临城下,不知道众位爱卿有何建议?” 如今朝内,李纲因为黄河岸兵败辞朝,因此变成了张邦昌的一言堂,张邦昌见钦宗问及此事,当即出班说道:“启禀陛下,根据探马的情报,如今城外只是马蹄国五千兵马,而兀术大军离京还有几日路程。想那马蹄国不过是番邦小国,依附金国才能存活,不如给他马蹄国些许厚利,施那离间之计,让他黑风高退兵。” 钦宗扶额叹道:“这五千兵马好退,哪怕不用厚利,京中禁军也能杀散他们,可后面的大军怎么办?” 张邦昌急忙说道:“陛下,臣以为如今禁军不可妄动,周围九路勤王大军也快到了,咱们如今只要先打发走黑风高,那金兀术兵马众多,一时到不了,等他大军到了城下,咱们勤王大军也到了,那时再动用城内禁军和勤王大军一起动手,内外夹击兀术与城下,必能一击成功。到时候金国大军覆灭,再遣能将领勤王大军,直击黄龙府,想来陛下也能成为开疆扩土之君。” 钦宗登基不过一年,被张邦昌几句大话一忽悠,当即沉迷在自己开疆扩土的美梦之中,随即大手一挥:“既然丞相早有计较,那就依丞相所言,开国库取金银,退黑风高大军。” 可这钦宗哪里知道,张邦昌不派禁军出征,只是想着禁军在京中能保护自己。要是派禁军开战,到时候自己这丞相可就危险了,如今城中无大将领兵,要是杀散金兵还好说,可要是兵败,到时候自己这个大宋宰相,领兵抵抗金兵的头号人员,必然是要被死伤惨重的金兵给碎尸万段啊。因此还是能拖则拖,能不打则不打,勤王大军来了,自然有各路将军们对敌,要是大军不到,自己再随机应变。 张邦昌这么想着,随即来到国库,取了库中三分之一的银钱,亲自领兵押着车队出城,这押银车的军兵都是张邦昌选的亲信,为的就是出京能保护自己。当大军经过自己府门前时,张邦昌眼珠一转:“想那马蹄国,见过什么银钱啊,这么多银钱给他们岂不是白瞎了。” 随即传令:“来人啊,留下一半银车,咱们先去试试黑风高的深浅。他要是就此满足,那咱们可就为国库省下了一半银子,他要是不满足,再动剩下的。”说着四周看了看,继续说道:“就先不把银车运回国库了,这来回开库麻烦,先暂存我府上。” 军卒们都是张邦昌的亲信,听闻此言,也是心知肚明,都觉得丞相吃肉,自己也有汤喝,因此这银车入张府倒是比出库还快了三分。这周围的百姓看到了,自然是暗骂不止,张邦昌可不在乎这些,看这属于自己的银车搬完,随即大手一挥:“众军,出城了。” 张邦昌这次为了自己,也是壮了壮胆,决定自己亲自去金营之中,要一探虚实。要是金兵兵强马壮,那自己回城就赶快寻找退路,要是这金兵看着平平无奇,那自己就坚守京城,做个保国忠良。 张邦昌来到北门城门口,还专门交代了守城的守将:“派出探马,暗暗跟随本相,一旦金兵营中大乱,必是这帮番贼失信,你们立马全军出动,杀散这五千人马,一来保住国家的银子,二来保本丞相性命。” 随着守将点头,张邦昌押着银车出城,赶奔黑风高大营 第88章 张邦昌一贪国库 张邦昌领着银车来到黑风高大营之外,仔细打量。 这马蹄国不过是金国的一个附属小国,而黑风高只是这附属小国派出来的。马蹄国国君也知道,金国要自己这次派兵,那派的就是炮灰,因此一没选精兵二没派强将。这大营扎的营盘散乱,兵士们连盔甲都不曾齐备,放眼看去三五个士兵才能凑足一套盔甲。再看左右巡逻防守的士卒,也是个顶个的散漫,三五成堆的聚在一起聊天。 张邦昌看着这座营盘,轻笑一声道:“果然是番邦小国啊,这营盘实在不成体统。”说着命手下通晓女真话的军卒前去通禀。 黑风高坐在帅帐之中,听军卒说,大宋丞相在营外求见,还押着数辆大车,不由得好奇:“这大宋丞相,见我何事?要是打仗应该轮不到他一介文官吧。来人啊,摆驾帅帐!”这黑风高权力不大,架子倒是不小,单独领兵出来,营中一切制度都学着金兀术的来,就是营盘布置没学来。 张邦昌见金兵大营如此松散,随即摆出丞相的架子,一勒战马进了金营,到了黑风高大营前也不下马,就在大帐之外说道:“大宋丞相前来送礼,这礼物太重,进不了大帐,还请元帅出来相见吧”。说着一挥手,命军卒将银箱都打开。 黑风高在帐内听张邦昌如此嚣张,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拎着自己兵器就冲出大帐,可是刚出大帐就傻眼了,无数银车停在自己帐外,又有一队精兵护着银车,这队精兵各个盔明甲亮。张邦昌是什么人啊,他的亲信,这次又是用来保护自己的,自然用的是最好的装备。 这一幕唬的黑风高愣在原地,左右看了看,只见一身穿紫袍的文官端坐马上,心知必是此人,随即抱拳拱手说道:“可是大宋丞相当面?不知来某家军营之中,有何贵干?” 张邦昌坐在马背上笑道:“元帅大人,这银子看着爱不爱?” 黑风高哈哈哈一笑:“这银子有谁会不爱呢?难道丞相来此是向本元帅炫富吗?” 张邦昌摇摇头:“如今两国开战,本相押着银车来元帅营中,自然是为了将银子送给大帅,只是有个条件,希望元帅能答应。” 黑风高看着银车嘿嘿一笑:“宰相大人就不怕某一声令下,强留这些银车?” 张邦昌伸手拿马鞭一指:“元帅,看看这些军卒,再看看我身后大宋的城楼之上的禁军,本相出城之时有言,一旦这营中大乱,他们随即出击,到时候可是几万大军啊,你这五千兵卒岂能抵挡?还是听听本相的建议吧,本相希望你带着这些银车,就此收兵回国,不再犯我大宋边境,不知元帅意下如何?” 黑风高看看银车,看看张邦昌,当下连连点头:“好好好,反正这次派兵出征也是为了银钱,你们大宋的土地我国占不了分毫,那就请丞相大人留下银车,我也就带着银车回国了。” 张邦昌点点头:“希望元帅大人说话算话,不然这银车我送的来,也收的回去。”说着马鞭一挥,领着这些军卒退出大营,来到营门之外,张邦昌坐在马背上,长叹一声:“亏了,早知是这么一帮穷鬼,给他们三分之一就是,这亏得可都是我的钱啊。” 黑风高见张邦昌领兵退出大营,高兴得扑向银车,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就躺在银车上,大手一挥:“众军,收兵回国,这一路上万万小心,咱们现在一心护着银车回国最要紧。” 这黑风高押着银车回国,为了躲着金兀术,因此专门绕了路。金兀术是沿着太行山东麓,一路南下,黑风高索性沿着太行山西麓北上。这下黑风高可倒霉了,原本王善一伙应该在小梁王事败之后,领兵攻打京城,最后被宗泽剿灭了,而如今太行山人马归了赵斌,在陆登带领下可谓是兵强马壮,当即引兵下山。这太行山上是八万大军,打黑风高五千还叫事啊,这五千人一个都没跑,银车也都赶上太行山。 陆登一看银子,随即惊呼一声:“不好!京中生变,这金将怎么押得是国库银子。”说着就要领兵下山,可王善却不干了。 这王善本就一身反骨,虽说不知道赵斌一家具体背景,但是冲他们还留自己在山上,那必然不是朝廷的人啊。这陆登要消耗自家人马,去救朝廷,到时候赵家追究下来,自己半夜可是人头落地啊。随即挥刀拦住陆登,王善打不过赵斌,可收拾陆登问题却不大,随即说道:“陆大人,莫要着急,这山上大军,远距离调动,终是一件麻烦事,不如派出探马,先看看具体情况,再作计较。” 按下太行山不提,单说开封城,张邦昌领着亲兵回城,向钦宗复命。开封城中因此安稳了五天,谁知五天时间一过,又有探马来报:“城外又来一万金兵,离城十里安营扎寨。” 黑风高得了银车,唯恐他人来和自己分钱,因此谁都没告诉。这身后跟着的燕子国两兄弟,收到探马报信可是疑惑了好几天。这六国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乌国虎原本要将这情报直接报给金兀术,但却被乌国龙拦了下来。 乌国龙冲自己弟弟说道:“这黑风高无故撤军,等这边战事一完,金兀术必定找他算账,这大宋的国土咱们是分不上了,可是他马蹄国的国土咱们可占的上啊。倒不如这一战表现好点,回去也有底气让他金兀术帮咱们啊。” 乌国虎闻言,也是连连点头,两兄弟如此计较下,这才决定离城十里安下营寨。 朝中钦宗闻言一惊,急忙升殿,也不喊别人,独喊张邦昌:“丞相啊,这城外又来一万大军,这可如何是好?” 张邦昌连忙说道:“不过区区一万大军,不如咱们故技重施?想我大宋如今富足无比,区区些许银钱,给了他们就是。等到金兵退去,各地税银进京,咱们国库不又充足起来了。” 谁知这回钦宗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摆了摆手:“既然如此,等朕问问父皇再做决定。” 不等张邦昌说什么,就退朝回了后宫,找徽宗皇帝去了。 第89章 二帝无奈用奸相 徽宗可谓是南唐后主李煜的翻版,提起李煜这位南唐后主,人们总会对他多加一个评价,那就是诗人李煜。而这位徽宗皇帝,除了提起他是北宋皇帝之外,也要多为他加上一个词条,那就是书画家。而他唯一比李煜幸运的就是,他有时间传位给自己儿子钦宗,自己可以消消停停,安安稳稳的在后宫研究他的瘦金体。 钦宗来到后宫拜见自己父皇徽宗,这时徽宗竟然还在淡然的写字作画:“桓儿啊,今日怎么有时间来看为父啊?” 钦宗走到自己父皇面前躬身说道:“父皇,这又有一万金兵驻扎城外十里之地,儿臣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 徽宗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停下了手上的艺术创作,将笔放在笔架之上。一旁的内侍递来一方手帕,徽宗接到手中,一边擦手,一边走到钦宗身边,淡淡说道:“不过区区一万金兵,你怎么就要来问为父,派禁军杀散也可,派人送些金银驱散也行,这又什么难得?” 钦宗赶忙说道:“勤王大军还有几日才能到,儿臣不敢妄动刀兵,这一万金兵好杀,兀术那三十万大军恐怕不好抵挡啊,如今朝中没有大将,领兵指挥,恐难抵挡啊。” 说到这徽宗突然开言阻止道:“没有大将?你前些日子不是调宗泽回朝了吗?当年朕一时气急,贬了他的官位,可身为帝王不能反悔,你能召宗泽回朝很好啊,派他统兵不就是了。” 钦宗闻言,变得支支吾吾,许久才说道:“这宗泽和李纲,领第一路抵京的勤王大军去黄河岸防御金兵,可只一个月,就失了南岸防线,儿臣一时气急,下令贬二人为民了,连京城都没回来。” 徽宗闻言,不由得气结,将手中手帕扔向自己儿子:“你糊涂啊!宗泽李纲不过五万军队,驻守黄河南岸一月有余,何其不易,你竟然将他二人贬谪为民?你知不知道,太祖一脉本就虎视眈眈盯着这位置,如今你贬了这二人,他们要是就此被太祖一脉收归麾下,你这位置还坐得稳吗?” 钦宗听着徽宗训话,只能连连点头:“父皇,儿臣知错了,回头就下旨召回两人,可如今这一万金兵怎么办啊?这打是不敢打,和的话也不好和啊。” 徽宗眉头一皱:“求和怎么还不好办了?给些钱,派个人不就行了,之前不是已经退了五千金兵了吗?上次怎么办,这次就怎么办嘛。” 钦宗赶忙说道:“之前那五千金兵,由张相亲自押着银车退去了,可根据皇城司的回报,这张邦昌竟然私自扣下了一半银车啊。这次在让他去,儿臣恐他还要再黑国库银钱。” 徽宗摆摆手说道:“些许银钱而已,太宗先祖有言,我大宋与士大夫共天下,他张邦昌扣下这些银子,不也是留在了大宋境内?总好过被金兵拉去番邦不是吗?” 钦宗闻言,赶忙说道:“那按父皇的意思,还是派张相去?” 徽宗点点头:“就让他去吧,贪点就贪点,咱们大宋也不差这些,难道还能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草啊。” 钦宗点点头,回了自己的御书房召张邦昌前来,写了道圣旨,命国库再拨现在存银的一半给张邦昌,让他再去议和。 张邦昌依旧是点了自己亲信部队,押着银车奔向北门,路过自己家府门前还是故技重施,扎住大队人马,这回张邦昌更奸了:“探马何在?去城外一探虚实,上次那黑风高就给多了,这亏损的可都是我大宋的银钱啊”。当即就有探马去城外查看。 这燕子国本就比马蹄国国力强上三分,因此虽然明知派出的是炮灰,可依然派了一万大军,毕竟完颜吴乞买也不是吃素的,自己手下这些属国有多大能力,能出多少兵马,心里都有帐呢,派少了恐怕就是灭国之祸啊。 加上这乌国龙、乌国虎兄弟也比黑风高那莽汉强些,不然金兀术也不能派他们居中策应。这一路南下,兄弟二人领着一万大军也是捞到不少好处,抢了不少宋军的制式的盔甲,因此他这一万大军看着倒是比黑风高精良些,只是营盘依旧散乱。 毕竟兵书战策这种东西,在宋代初期就有限禁令 ,到了宋真宗时期 ,对于兵书的禁止达到顶峰,一度禁止民间及军人私藏私习 ,更不允许外国使节求购,把兵书兵法提到和天文图谶之书同等的高度对待,而金国这些地区本就没有什么兵法传承,这一下买也买不到,自己写又没经验。因此不论是黑风高还是乌国龙、乌国虎都没学过什么兵法。 这探马看了片刻,当即催马回城:“丞相大人,如今城外一万人马,装备虽然比之前的精良一些,可看上去多是咱们大宋的装备,想来是这一路劫夺而来。” 张邦昌闻言,点点头:“想来也是一伙没见过什么银钱的番贼,来啊,留下三分之二的银两,带着三分之一的银子,和本相前去退兵!” 有了前次的经验,这次张邦昌更是信心十足,带着人马,押着银车直奔金兵大营而去。这次来到大营之外,张邦昌更嚣张了,用马鞭一指门口的金兵:“去,叫你家元帅出来见我!” 这金兵也听不懂张邦昌说什么,只知是个宋朝的大官,来到营门外,但又没有发起进攻,赶忙回营喊自己家元帅。乌国龙闻言一愣:“弟弟,这大宋是派出大将要和咱们兄弟一战?” 乌国虎摇摇头:“不像啊,要是开战怎么还押着大车前来?不过宋人多诡计,咱们不如点起兵马,出去看看虚实?” 乌国龙点点头,当即点齐全营一万兵马,来到营门之外,这一下,可把张邦昌吓到了。原来这金国兵士一旦集合起来,自成一股气势,加上这一路大战,燕子国这兄弟俩领着手下士兵每战必前,久而久之养成了一股子杀气。而张邦昌手下士卒倒是有些比不过了,毕竟是京中士卒,少经战阵,当即气势上输了一筹。 张邦昌吓得一勒战马,这马吃痛连连倒退几步,好在身旁跟着马童,这才稳住战马。张邦昌坐在马上,稳了稳心神,又回头看了看身后隐隐可见的城墙,心中暗说:“莫慌,莫慌,区区一万金兵,不成气候,就是要打,北门禁军也能救下我”。这时燕子国俩兄弟也催马来到军前,张邦昌当即抱拳拱手道:“可是燕子国的两位元帅啊?本相张邦昌有礼了。” 乌国龙当下一催战马,向前半步,学着张邦昌的样子,也施了个礼:“原来是宰相大人亲临啊,不知领着人马前来何干啊?” 张邦昌有心快些回城,脱离险地,当即说道:“本相到此,想和二位元帅谈个买卖,眼前这些大车上拉的都是上好的白银,我大宋陛下有心以这些白银换二位元帅退军,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后面乌国虎一听此言,不由得一笑,催马来到自己兄长身边:“我说那黑风高怎么突然撤军不见了,原来是你大宋朝廷拿银子买平安啊。不知你们大宋给黑风高开的什么价啊?我们兄弟二人,领兵也比黑风高多,这少了我们可不干。” 这乌国虎一句话倒是把自家老底交给张邦昌了,张邦昌心说:“你们果然不是铁板一块啊,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当即坐在马上哈哈哈一笑:“自然要比给那黑风高多得多,毕竟两位元帅真可谓兵强马壮啊,给黑风高那厮的,还不过这些银车的三分之一。” 乌国龙一听,哈哈哈一笑:“好好好,既然如此,那就请宰相大人把银车留下吧。” “那不知二位大人什么时候退兵啊?”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有心强取,但想了想,这一万人也打不了开封城,一旦开战,金兀术来了问起缘由,银子也留不下了。当即齐声说道:“我们这一万大军既然已经集合,不如就请宰相大人将银车留在原地,人马后撤,我们兄弟引兵上来押着银车就走。” 张邦昌点点头,抬手示意兵马后退,更是把自己放在大军的重重保护之中。乌国龙当即一挥手,一万金兵一拥而上,赶着银车就跑,扎下的大营也不要了。 张邦昌见金兵退走,也急急撤军回了开封城。 第90章 小诸葛借刀杀人 这边张邦昌回国交旨不提,单说燕子国这兄弟俩。押着银车,弃了营盘,也选了太行山西麓这条线北上。自然是又落在王善手里,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黑风高是陆登亲自下山,这陆登武艺不强,因此黑风高直接被精兵围杀而死。而这回是王善下山,一柄大刀,劈死乌国龙,活擒了乌国虎上山,陆登听闻擒了金国大将上山,急忙来到聚义厅一齐审问。 乌国虎如今哥哥死了,兵马被剿灭了,面对陆登的问话,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却没注意到,他越说,陆登的脸越黑,等他说完,陆登已然抽刀在手,口中喝骂道:“好张邦昌,好奸相啊!竟然出此卖国之计。”说着一刀穿乌国虎胸口而过,死尸随即栽倒在地。 王善摆了摆手,自然有喽啰将尸体抬下去,转而正色道:“陆大人,朝中这奸臣当道,你还要引兵下去救吗?” 陆登点点头又摇摇头:“救自然要救,但不是现在,某家要借刀杀人!” 王善奇道:“怎么个借刀杀人?借谁的刀?” 陆登一屁股坐在虎皮交椅之上:“借金兀术的刀,在潞安州时我和他没少打交道,算是一位英雄,对奸臣也是痛恨非常。按方才乌国龙所说,金兀术也快到城下了,到时候这卖国奸臣去了军前,必然被金兀术一斧子劈了,等着奸相死了,咱们再下山勤王。” 王善心说:“得,白劝,还是要救皇帝老儿,罢了,能拖一天,是一天。”当即说道:“好好好,那陆大人这几日可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我这就命人去仔细查探。” 陆登点了点头,回了自己房中,王善随即喊过亲信小校,暗暗吩咐道:“把探马都拦好,这张邦昌不管死不死,消息都不要让陆寨主知道。” 另一边,金兀术正和大军缓缓行进,有探马入营:“启禀大王,马蹄国黑风高无故撤军,北上回国。” 金兀术闻言气的一拍桌案:“黑风高,你好胆,竟敢无故私自撤军,等本王班师回国,必灭你马蹄国!”说完又催大军,加速南下,唯恐再生别的变故,谁知这日正在行军,忽然有一匹探马冲到金兀术马前。 马上的小番滚落在地,跪在金兀术马前:“燕子国两位元帅领兵对阵,可是没有动手,只是收了数辆大车,然后连营盘都不要了,一万大军直接北上回国了。” 金兀术坐在马上奇道:“这兄弟俩一路南下,每战必前,还算勇猛啊,怎么也无故撤军?莫不是这开封城下有什么凶险?” 一旁的哈密蚩催马向前,问向那个探马:“你可看到和燕子国两位元帅,两军对阵的是何人?穿什么样衣服?” 探马当即说道:“两军对阵不敢靠得太近,只看见南蛮那边为首是个穿紫袍的。” 哈密蚩捻着刚长出来的胡茬,细细琢磨着,许久才说:“元帅大人,依我所见,应该没什么凶险。” 金兀术侧头看向哈密蚩:“军师大人可是发现什么了?” 哈密蚩点点头:“如今这开封城要是派将出来,必然顶盔贯甲,而且也不会放过二位元帅,必然要大战一番。况且这紫袍是大宋三品以上文官所穿的,出城必然是为了求和,想来这些那些大车上应该都是些金银之物。这俩兄弟怕不是收了银子,撤兵回国了。” 金兀术点点头:“既然如此,军师意思咱们大举进兵?兵围京城?” 哈密蚩捻着几根胡子琢磨道:“进兵自然是进兵,但是郎主也要小心,前面两国不过一万五千人马,这开封城守备力量少说也有七八万大军。他们不想着击溃,反而想着贿赂,恐怕有别的图谋啊。” 金兀术闻言不由得苦笑道:“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难道咱们就此驻军不成?” 哈密蚩摇摇头:“进军自然是要进军,但是需要再多派些探马,四处查探,防止有什么变故。” “好就依军师所言,从今日起,探马多派三倍,所探距离也再远三倍,务要保证此次开封之战,万无一失。” 随着军令传下,三十万大军徐徐前行,一步步向开封城逼进。眼看离开封城还有三日路程,这时探马来报:“元帅大人,大宋周围有几路大军调动,看距离,最近的一路大军恐还有半月就能到达开封城!” 金兀术闻言,急忙忙唤来哈密蚩:“军师,这大宋勤王大军还有半月就到开封,咱们如何是好?” 哈密蚩闻言,点点头:“我所料不差,这大宋之所以用银钱换那两国退兵就是为了保存实力,好保持城内禁军实力,到时候会合勤王大军夹击我们与城下!” “既然如此,咱们怎么办?是战是退?” 哈密蚩小眼睛一转,向金兀术说道:“依臣之见,当进兵,如今大军离开封城不过三日路程,咱们必然先于勤王大军到达城下,到时候将这开封城团团围住,断了他内外消息。凭元帅您手中大斧,咱们强攻开封。攻下了,有大宋皇帝为质,勤王大军不敢妄动,攻不下,也让他内外消息不通,没办法行合击之策。到时候咱们守住大营,唤大王子前来,再给他勤王大军来个夹击!” 金兀术点点头:“军师果然是我大金国第一智者,既然如此,众军加速行军,咱们兵围开封城!” 一路急行军,金兀术在第二天夜里就赶到开封城下,连夜安排人马,将开封城团团包围,等到第三日天光大亮,城上军卒向外一看,可吓傻了眼。 金兀术这回也不讲究什么十里二十里了,大军就沿着弓箭射程的极限,立下营盘,真的可谓是将营盘扎在宋军眼皮底下了。这三十万大军的帐篷无边无际,将开封城团团包围,水泄不通。城楼上军兵一看,急忙进城报给张邦昌。 张邦昌闻言,也顾不上报告皇上了,急急赶到城楼之上,放眼望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金兀术在大金本就得高人传授,通晓兵书战策,这安营扎寨自然不再话下,加上一路上多被赵斌袭营,金兀术也是分外小心。只见这营盘,进退有据,壕沟鹿角,哨塔岗楼,无一不备,粮草军械,分散各处,看似散乱,实则都有小路相连,一声令下就可直达军前。 巡逻站岗的军士无一不是盔明甲亮,军容严谨。仔细看去,还能见督军队伍,在营中四处巡逻,偶尔抓一二违纪士兵。张邦昌不由惊道:“这兀术真神人也,若非今日亲眼所见,谁能想到番邦小国也能立下如此大营。” 说着又纵马四门巡查一番,这才回宫报信。 第91章 金兀术兵困开封 此时钦宗也早早收到皇城司的消息了,急忙鸣钟击鼓召集文武百官上朝。这百官收到消息,换了袍服再赶到金殿之上,张邦昌也将四个城门转了个遍,这一圈城墙跑下来,差点把张邦昌的老骨头给颠散了。 刚到皇城之外,就听见皇城里面第三次击鼓撞钟,张邦昌这老贼如今被三十万金兵的大营吓破胆了,又猛然听见钟声心说:“坏了,误了时间了。”当即也顾不上什么礼仪规矩了,跃马直到大殿之前。好在他今天出门时穿了官袍,禁军看这人一身紫袍,却干上八百里急报的买卖了,也知道事关重大,全都不敢阻拦。 张邦昌滚下马鞍,连滚带爬的冲进大殿:“陛下,陛下,祸事来了,金兵围城,不知有多少人马,只看连营成片,无边无际,将开封城团团包围啊。” 钦宗此时本就在气头上,一见张邦昌如此狼狈,几乎是爬进大殿的,毫无一朝宰相的气度,钦宗更是生气,抄起手边的一本奏折砸了下去:“站起来说话,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京中还有八万禁军,还有殿前诸班直,加上你们这些大臣的家兵家将,我城中还有十万大军,怕什么!丞相你之前不是定下内外夹击之策吗?如今时机正好,就请丞相你依计行事吧。” 张邦昌心里暗骂:“依计,依什么计,按前日消息,援军还要十数日才能来,这些金兵岂不是早就破城了,还说什么内外夹攻,我还是早为自己打算吧”。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还说道:“启奏陛下,如今京中虽有兵马,奈何没有大将统领。况且如今金兵大营将城团团围住,内外消息不通,就算有援军来了,咱们也不知道啊。” 钦宗闻言,面色一沉:“既然如此,丞相大人今日又有何妙计啊?” 张邦昌沉吟片刻说道:“前番两路大军的撤退,证明他金军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因此臣以为不如再拿些金银出来,挑个能言善辩的人送去金营,要是能让他们退兵自然最好,就算不能全部退兵,说退那三川六国任意几支兵马,也能让这联军包围圈有那一二缺口,到时候内外消息联通,也好用那内外夹攻之计。” 钦宗闻言,不由得面色愈加黑了三分,心中暗骂:“都这个时候了,这老贼竟然还想着用钱解决,这金兀术三十万大军啊,下来就为点银子?”不过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朕遍观满朝文武,唯有张相最是能言善辩,不如就请张相再去国库,取现有库银的一半,送去金营吧。” 张邦昌闻言,额头冷汗直冒,心说:“之前黑风高是库银的三分之一,燕子国是剩下的一半,其实也就是原本国库的三分之一,可如今对上这三十万大军,他竟然连三分之一都不给了,只给鼎盛时的六分之一,这如何能退金兀术啊”。急忙说道:“这万万不够啊,金兀术何等人物,这些银子怕是不能让他退兵啊,要是他知道比给那两支偏师的还少,到时候发起火来,这可如何是好。” 钦宗坐在龙椅之上,嘿嘿一声冷笑:“少吗?朕怎么记得张相给黑风高的就是这么多啊,还连连感叹给多了,到了那燕子国两兄弟,张相不是给的还没这些多吗?说到这,朕还要感谢张相呢,帮我大宋国库省了银子,值此危难时刻,正是用这些钱的时候啊,张相路过自己府门的时候,多停停就是了。” 钦宗此话一出,张邦昌吓得是满头冷汗:“臣这就去办,这就去办。”说着连连后退,出了大殿,依钦宗旨意去国库提了银子,押着银车来到自己府门前,张邦昌下令:“诸军原地看守银两,本相进府取银。”说完张邦昌转身进了自己的相府,三绕两绕的来到一间偏房,进房打开暗门,下了楼梯来到相府地下。 这相府的地下早就被张邦昌挖空改造成自己的密室了,好在当年这府邸是李纲监造的,没有偷工减料,要是换个贪官监造,张邦昌这家恐怕早就塌了。此时相府地下宛如一座小号的国库,满满的都是白银,张邦昌摸摸这个银锭,看看那座银山,许久张邦昌叹道:“这那个都是我的心肝宝贝啊,拿一个出去送人我都舍不得,这小皇帝竟然让我全都拿出去!既然如此,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张邦昌随即出了密室,指挥家丁将之前装银子的箱子都装了马车,府内准备这些还需要一些时间,张邦昌也不盯着,来到府门之外,正好看见百姓围着银车指指点点,张邦昌随即说道:“都围着干嘛?想要哄抢库银吗?众军将银车全都押入本相府内,等之前的银箱全部装车,咱们再一起出发。” 这些银车入府,张邦昌随即大手一挥:“卸车!卸车!将银子都倒入那间偏房,空箱装车!” 这些军卒都是张邦昌的亲信,可是一看自家大人这是打算一两银子都不带,也不由得慌了神:“大人啊,这一点都不带,出城不是送死吗?” 张邦昌大手一挥:“休要多言,本相自有计较,到时候本相和你们一起去金营,难道本相会将自己置之死地吗?全都安心跟着,等这里事情结束,本相和你们坐地分银。” 众军卒一听,也只得照办,忙忙碌碌一个时辰,张邦昌这才从府里出来,押着无数银车赶奔北门。这回银车虽然比前几回都多,但是因为都是空车,反而走的快了三分,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奔金营。 金营当中金兀术正和哈密蚩研究如何攻城,就见探马来报:“开封城北门打开,一个紫袍官员押着无数大车,直奔大营而来,如今快到营门之外了,请郎主大人定夺!” 金兀术闻言眉头一皱:“这大宋莫不是觉得之前两路人马能拿银钱买动,本王这三十万大军也能因为银钱退兵不成?来人啊,拦住大队,问他领队的是谁。”片刻时间,军卒回报,说是叫张邦昌。金兀术问向哈密蚩:“军师,这张邦昌是忠臣还是奸臣啊?” 哈密蚩哈哈哈一笑说道:“此人是大宋第一奸臣!” 金兀术眉头一皱:“既然是奸臣,见他何用,传令下去,大车入营,这奸臣砍了祭旗!” 哈密蚩急忙阻拦:“大王,如今九路勤王大军,不用半月就到,这奸臣留着,还有用,没准能帮咱们速破开封城。” 金兀术虽然痛恨奸臣,但也知道轻重缓急,随即耐着性子说道:“既然如此,小校,引他们车队入营,军师你我也一起去看看吧。” 哈密蚩点点头,跟着金兀术身后,来到张邦昌面前,金兀术懒得理这奸臣,示意哈密蚩上前说话,哈密蚩当即迈步而出:“久闻张相之名,不知今日押这么多车辆来我营中,有何贵干啊?我看这可都是银车啊。” 张邦昌见金兀术不理自己,也不生气,抬手一扬马鞭:“众军,打开箱子。” 这些兵丁一听可吓坏了,心说:“我的张大人啊,这可都是空的,打开不就露馅了。”但是如今都在金营之中了,不开也得开,随即纷纷上前打开这些空箱。 金兀术见此也是一愣:“这位张大人,送这些空箱子给孤王做甚?” 张邦昌哈哈哈一笑道:“这位就是四郎主金兀术殿下吧,这可不是空箱子,这是大宋的锦绣山河!” 第92章 张邦昌金营称臣 金营之中,众兵包围之下,一时间气氛多了几分微妙。 无数拉着空箱的马车,车队前张邦昌满脸激动,手中高扬马鞭,对面则是金兀术和哈密蚩面面相觑。三人就这么愣了许久,随着时间推移,张邦昌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高扬的马鞭渐渐放下,金兀术也终于开口打破寂静:“军师,这人可是被我三十万大军吓疯了?带着这些空箱子来我营中大放厥词。” 哈密蚩站在金兀术身边,斜着三角眼仔细打量张邦昌,手上微微捻着胡须:“殿下,今日本就不打算攻城,不如权且听听他有什么花样。” 金兀术点点头:“张相,那就说说你如何送孤王这大宋山河吧。” 张邦昌听见金兀术和哈密蚩的对话,也知这二人不信自己,奈何时至今日,开弓没有回头箭,此事成他还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要是不成,不用回到开封城,在这金营之中恐怕就要被万刃分尸了。想明白这一点,张邦昌在心中给自己暗暗打气,正色说道:“此等大事,怎么能在这里说呢,要是被小人偷听而去,暴露了机密怎么办。” 金兀术和哈密蚩对视一眼,只见哈密蚩点了点头,金兀术当即说道:“请吧,张相,咱们大帐叙话。”说着转身迈步进了帅帐。 张邦昌见此稳稳自己心神,翻身下马,扶着马鞍站了许久,才稳住自己发颤的双腿。张邦昌这才站直身子,整理一番自己的紫袍玉带,正了正头上的官帽,这才迈起四方步走向金兀术的大帐。这一幕金兀术进帐的早,没有看到,一旁的哈密蚩看了个满眼,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心说:“这么个无胆奸臣,今日既然说出这话,恐怕是真心投降我国。” 张邦昌进了帅帐,见金兀术此时正端坐在帅案之后,也不正眼看张邦昌,反而随手翻看着一本书,这书是当时从河间府张叔夜的书房里翻出来。金兀术本就喜欢大宋文化,因此这几本书倒成了他的案头所爱,只是今日看的倒是有几分漫不经心,只是胡乱翻着。 张邦昌见此,直接跪倒在地,冲着金兀术大礼参拜:“臣张邦昌,朝见昌平王征南大元帅兀术殿下,愿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金兀术闻言,心下只觉一阵恶心:“果然是大宋第一奸贼啊,此时竟然自觉称臣,也正是天助我大金国,没这等奸臣在,我恐怕也没这么快兵围开封城”。看着张邦昌跪在地上,高高撅起的屁股,金兀术是越看越气,回身就想拿金雀开山斧,给这老儿一斧。此时帐外的哈密蚩也掀开营门迈步走了进来,冲金兀术微微摇摇头。金兀术也只得忍下这口怒气,挥挥手示意哈密蚩和张邦昌说话。 哈密蚩点点头,俯身搀起张邦昌:“张老丞相啊,起来起来,先坐,咱们慢慢聊。”说着扶着张邦昌坐在金兀术右手边,自己也转身坐在金兀术的左手边:“张相方才在外面,口口声声说要送我们殿下大宋锦绣山河,不知道张大人要怎么送啊?” 张邦昌此时坐在案后,有桌子挡在身前,张邦昌心神也稳了稳,一时恢复了几分大宋宰相的气度,抬起手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张邦昌正色道:“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要是说我这次来是白送河山,恐怕殿下也不敢要吧?” 哈密蚩闻言哈哈哈一笑:“张相,大家都是聪明人,咱们也不用说什么送不送的虚言了,这不过是场交易罢了,就请张相说说自己的条件吧。” 张邦昌点点头:“想必您就是大金国军师哈密蚩先生吧,果然不愧是能三入我大宋的人物啊。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要荣华富贵!要不次于我今时今日的地位!” 哈密蚩嘿嘿一声冷笑:“张大人要的好多啊,不怕我们不给吗?要知道,如今你的生死都在我们手中,一声令下,恐怕阁下就要化为白骨了。” 张邦昌把头一摇:“军师大人,莫要吓唬小老儿了,小老儿身子骨弱,万一被吓死过去,那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说着捻了捻胡须道:“这大军在外,没个茶也就算了,怎么连口水也不给吗?” 哈密蚩点点头,冲帐外说道:“来人啊,给张大人上热茶。”随即又转头冲张邦昌说道:“张大人,可要少喝些,一会莫要太过害怕,反倒尿了裤子。” 张邦昌也不言语,手捻胡须暗自沉思,等小校端茶进帐,张邦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我大宋九路勤王大军,半月就到,如今城中情况恐怕我不说,你们也不知道吧。这要是杀了我,殿下难道有把握半月攻破开封城?我要没记错,区区一座潞安州,殿下可就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啊。为此我们军师大人还变成今日这般模样,既然如此,四太子不如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我提的条件吧。” 张邦昌这一番话,倒是把哈密蚩说了个哑口无言,金兀术将手上书卷放好,坐正身形看着张邦昌说道:“既然张相都这样说了,那孤王许你楚王之位,城破之后不取你府中分毫,还许你留驻开封,帮孤王治理黎民,你可满意啊?” 张邦昌闻言急忙起身来到帅案前,二次跪倒身形:“大金国楚王开封府府尹张邦昌,叩见四殿下,失礼之处望乞殿下恕罪。” 金兀术看着张邦昌这副卑躬屈膝之态,强忍着一斧子劈了他的冲动,继续说道:“楚王免礼,贤卿既然口称开封府尹,不知有何计策助本王夺下此城啊?” 张邦昌闻言,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袍服,正色道:“殿下既然想要大宋天下,那必然先绝大宋皇室血脉,有道是擒贼先擒王,只要捉了赵桓他们一家老幼,则大宋自此灭亡。” 金兀术听张邦昌如此言说,不由得连连摇头,心说:“这张邦昌当真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啊,这会竟然就以贼喻大宋,只等夺了大宋天下,此贼断不能留。”随即开口说道:“话虽如此,可这开封城不破,如何能擒这皇室血脉啊。” 张邦昌手捻须髯道:“此事就全在老臣的身上,我今日回城之后,还请四殿下随即发兵,佯攻开封城头,不需要造成多大死伤,只求一个声势浩大。” 金兀术眉头一皱:“这有何用?” 张邦昌微微笑道:“老臣自有妙计,四殿下静候佳音就是了,等我老臣再次出现在城头之时,请殿下收兵静候即可。” 金兀术心下盘算道:”左右我都要攻城,佯攻还能少些死伤,权且就按这老贼说的去做”。当下点点头应道:“既然如此,本王应你,佯攻开封城,再见楚王之时,收兵回营。” 张邦昌点点头:“既然如此,我这就回城,殿下静候佳音。” 第93章 孙傅献计六甲法 开封城中,大殿之上,张邦昌离朝之后。钦宗有看向满朝文武:“诸位卿家,这议和虽然是一条路,但是如今国库不足,况且金兀术这三十万大军南下,恐他贪心不止于此。咱们还是要有些抵抗手段,诸位都提一提,议一议吧。” 这时一旁闪出一人,抱拳拱手道:“臣启陛下,前日臣巡查城防之时,遇一士兵,言说他自己身怀道教之法术,能施道门‘六甲法’。” 朝中众臣定睛看去,出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宋的兵部尚书孙傅,乃是进士出身,由秘书省正字一路官迁至进兵部尚书,同知枢密院,可以说是大宋以文官管理武将的典型代表,此人虽说做官多年,但是除了担任兵部尚书之外,这一生都和军队武将没有什么牵扯。 也正是如此,这堂堂兵部尚书,竟然能信了“六甲法”这种话。而大宋如今朝堂之上,武将真没几个,寥寥数人也是人微言轻。至于文臣嘛,多爱信这些神鬼之事,因此一时间连同钦宗都露出激动的神色:“孙爱卿竟然发现如此奇人?详细讲来。” 孙傅见钦宗如此感兴趣,一时间不由得神情振奋,心说:“飞黄腾达就在今日啊,只要此事功成,以后说不得我也能和张邦昌在朝堂之上掰掰手腕。”说着一正身形,继续说道:“这郭京言说他可以用‘六甲法’加持他人,再依照阵图布下大阵,等到阵成之时,冲锋陷阵无往不利,可生擒金兀术,以退城外三十万大军。” 钦宗闻言连连点头:“此法竟然有如此神力,当真是道法无边啊,想来要求也必然苛刻吧?” 孙傅点点头:“陛下果然机敏,此法需要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耗时七日训练,方能见效,要是再加训练,凭借三百士兵就能直袭至阴山。” 钦宗点点头:“既然如此,朕赐他殿前诸班直和教军场为他所用。” 孙傅闻言连连摇头:“陛下,这郭京言说,所用之人,这八字都有特殊要求,需要他逐个审查挑选,到时候才受的住神力附体。” 钦宗闻言,连连点头:“合理合理,寻常人怎么能承受道家仙法呢,既然如此,赐他黄金万两,官封六甲神将,再赐府库珍藏蜀锦五千匹,以作军旗军服,准用京中教军场。孙爱卿,此事就由你负责,传旨督办,郭京但有所需,一一应允。” 孙傅拱手道:“臣遵旨。” 钦宗点点头:“如今进退之间都有手段,京城可谓无忧,诸位爱卿都回家办事,安抚子民吧。”说完起身回了御书房,众大臣也纷纷散去。 要说钦宗为何如此轻易就信了这郭京的“六甲法”之说,一来是因为他父亲徽宗皇帝本就笃信道法,更是自称“教主道君皇帝”,凭借一己之力推动了北宋第二个崇道高潮,使当时对道教的崇尚达到极点;这二来宋江起义之事刚过,无论是高唐州的高廉还是公孙胜、樊瑞,俱都在军阵当前,用过些许术法,钦宗虽然久在宫中,但是有皇城司在,他也知晓一二;至于第三嘛,这郭京所言“六甲法”并非空穴来风,道门中早有流传《上清六甲祈祷秘法》。这三点综合之下,钦宗才会如此容易,就轻信了这郭京的大话。 回到御书房的钦宗并未休息,而是唤来了皇城司指挥使,问道:“这张邦昌押着银车前去金营议和,都作何手段了?” 指挥使不敢迟疑,急忙道:“启禀陛下,张相去国库提了银子,依旧押着银车到了自家府中,这会张相将所有银车俱都赶入府中,过了一个多时辰,才押着三倍的车辆,出府离了开封城。臣手下人一路看着银车入了金营,再无法存进方才回来。” 钦宗点点头:“这次这老狗倒是没耍什么心眼,好了,你下去吧。” 要说这凭一朝之力培养的皇城司,为何会在探听情报上竟然不如赵安培养的暗卫,却是因为这两者历史源流不同。 这皇城司最早名为武德司,历史可以追溯到五代后唐,北宋建国后,太祖主要命皇城司探查军中情状,预防阴谋扰乱,所以人员也多是军中劲卒。之后历代,虽然皇城司规模在不断扩大,人员不断增多,可主要人员来源依然是军队当中。因此这支谍报机构,下可探访民间小事,轶闻趣事,上可探听官员酒宴,军阵战况。唯独对于官员家中隐秘之事,敌营当中的具体情况知之甚少,这全是因为这些人不会轻身功夫。当年皇城司能侦知狸猫换太子一事,并且据实报给真宗,全因为皇宫和南清宫这两处地方都是皇城司自己负责防卫,可以算是自家地盘。 至于暗卫刚好相反,暗卫的最早是来源于赵德芳组建的保卫力量,这支力量都是赵德芳用自己俸禄招揽来的江湖中人,虽说皇城司也有招募,可这皇城司只是大宋众多军队中的一支,经费哪里比得过赵德芳啊。因此赵德芳募集了一批高手,后来赵惟叙又花重金,请这批人帮自己培养孤儿正是赵福这些人,而赵安又凭借他们,组建暗卫。可以说这支暗卫刚好和皇城司相反,民间小事他们人手不足,顾及不到,官员酒宴,他们身份不明,出入不便,多只能趴在房顶偷听,但是要说军营当中,官员府邸,那他们可谓如履平地。 钦宗这边也没在御书房久坐,起身去了后宫,拜见徽宗。此时徽宗正画好一幅仙鹤图,见自己儿子来了,忙点手唤道:“皇儿,今日有空来后宫啊,来来来,看看为父今日画的这幅怎么样。” 钦宗忙躬身向前:“父皇笔力更胜从前啊,这幅仙鹤真可谓栩栩如生啊,依儿臣所见,可以送入翰林图画院让他们依图学习嘛。”说着又仔细打量这幅画,笑道:“说来也巧,今日朝堂之上,兵部尚书举荐了一位奇人,言说精通‘六甲法’,凭借七千余人就能大破金军,生擒兀术。” 徽宗闻言,更是满心欢喜:“不想如今我军中也能有此奇人了?好好好,有我道门真人庇佑,我大宋江山定能安然无恙。皇儿,此战过后,把这位郭真人请来宫中,为父要亲自见见,向他讨教仙法。” 钦宗点点头,转而继续和徽宗讨论画作。 第94章 姚平仲初会兀术 张邦昌在和金兀术商量完毕之后,出了帅帐,可谓是神清气爽,周围的金兵现在在他眼里也没那么可怕了,反而觉得威武异常。来到自己战马旁,早有小校过来,伺候我们张大人上马。 张邦昌端坐马上,冲金兀术拱了拱手,也不多言,马鞭拿在手中一挥:“众军,车辆留下,撤兵回城。” 这时哈密蚩也出了帅帐,冲着金兵们命令道:“众军,散开一条路,放张相离开。”随着一声令下,金兵们闪出一条道路,张邦昌马背上一看,心下更是佩服:“这金兵军容如此整齐,令行禁止,岂是大宋兵马所能抵挡,还好我机智,及时投降。” 这边张邦昌回朝不提,单说金兀术坐在帅帐之中,正在愤愤不平。哈密蚩挑帘门进来,正看见金兀术在那里运气:“殿下,何苦如此生气啊。” 金兀术指了指张邦昌刚才坐的位置:“军师啊,你没看见这奸臣的嘴脸啊?要不是你拦着孤王,孤王早就一斧子劈了他了,如此奸险狡诈之人,留他何用!” 哈密蚩笑道:“殿下何必为了这小人动怒,如今咱们最重要的事,不就是赶在勤王大军之前,攻破这开封城吗?如今这老贼愿意献上开封城,还有大宋皇室血脉,咱们何乐而不为呢?” “话虽如此,可孤王真的越想他那副嘴脸越气。”金兀术气的起身,在帐中来回徘徊,可这样好像并不能平息心中怒火,随即拎起金雀开山斧,冲出大帐,飞身跃上赤炭火龙驹,金兀术在营中舞动大斧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 不多时有探马来报:“殿下,那宋朝大官进城了,开封城门紧闭。” 金兀术闻言点点头:“众军,整军备战,点两万精兵,随孤王佯攻开封府北门!”说着一马当先,跃出大营,在开封城下耀武扬威。 这边张邦昌快出金兵大营时,随即传令:“众军,解开束甲绦,倒拿兵器,溃逃回城。”说着将自己的紫袍扯开,官帽也推个歪斜,自己一马当先冲向开封城北门。 进城之后,战马丝毫不停,直奔皇城大殿冲去,依旧是一路直冲大殿之前。这老儿滚鞍落马,跌跌撞撞奔向金钟玉鼓,亲手击鼓撞钟,唤来文武百官。钦宗在殿后听得前面钟鼓响动,不由得一惊,急忙忙赶来大殿之上,文武百官也知道此时正是两国交战,生死存亡之际,听见钟鼓响动,唯恐出了什么大事,纷纷换了官袍,赶到大殿。 等众人赶到大殿时,就看见张邦昌跪在台阶之前,涕泪横流。钦宗忙问:“张相何至于此,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张邦昌听钦宗问自己,这才止住悲声:“陛下啊,老臣无能,将银车送入金营,面见金兀术,这兀术言说,此次南下,不为浮财,只是他大金国在苦寒之地待久了,想要体验一番我大宋风华。因此提出两个条件,一来如今所占土地,全要归他大金国所有;第二要送我朝太子入金,以为人质,从此大金国为叔父,我大宋为子侄。” 钦宗闻言大怒,一拍手边书案:“金国无礼,竟敢如此欺我,真真岂有此理,莫非真的以为朕怕他不成!” 张邦昌也是连连点头:“臣也是如此据理力争啊,谁曾想金兀术竟然传令,直接命令兵将,将我们赶出大营,银车更是一辆都没带回来。” 钦宗闻言,不由得气恼:“也就是说,你这一趟,非但没有退兵,反而还把银子都赔了?” 张邦昌只得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正在这时,北门探马来报:“启禀陛下,金兀术领兵两万,此时正在北门外讨敌骂阵。” 钦宗闻言,不由得一惊:“这可如何是好,这六甲神兵尚需七日才能功成啊。” 这时大殿快到门口的位置,有一员武将,出班说道:“陛下休要担心,少要害怕,末将愿领本部人马出城,一战兀术,挫他锐气。” 钦宗定睛看去,只见一员虎将闪出身形,原来是自己召进京城的姚平仲:“姚爱卿这小太尉的威名朕可是久有耳闻,既然姚爱卿有此胆魄,朕命你亲率本部军马,迎战金兀术,朕亲率百官,在城头之上,为爱卿助威。” 姚平仲随即领命,抱拳拱手,下了大殿,换了盔甲兵器,点齐本部三千人马,赶奔北门。姚平仲来到城门处,却不急着出门,反而驻军等候,不多时,钦宗也领着文武百官,来到北门。姚平仲坐在马上,抱拳拱手道:“请陛下恕臣不恭之礼,如今甲胄在身,大战在即,请陛下上城楼看微臣力劈金兀术。” 这姚平仲也是有心一举扬名,觉得自己必能一举战胜金兀术,要是出去早了,文武百官和陛下看不见多亏啊。随着钦宗登上城楼,姚平仲也随即冲负责开门的士兵点点头。兵丁随即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将三千人马放出城去,等大军出城,张邦昌急急命道:“关门,快关门,免得金兵趁乱入城。”军卒一见是丞相发话,也不迟疑,随即关上了城门。 此时姚平仲满心想着建功立业,扬眉吐气,也顾不上这些了,随即抬腿得胜钩上摘下自己的大斧。他这斧子,在寻常练武人里面,已经算是最大号了,这姚平仲世为西陲大将,家传武艺不弱,又加上自己勤加练习,气力不俗,因此今日也是颇为自信。 对面金兀术见此却是一愣,心说:“这奸臣搞什么花样?说好的攻城,怎么改斗将了,我连甲胄都没穿。”又定睛一看,对面这员将竟然也用大斧,金兀术不由得乐道:“可算让本王遇到个用斧子的大将,这南朝武艺向来精巧,众军站稳阵脚,孤王要亲自一试这宋将的斧子。” 说着金兀术拎着大斧催马来到姚平仲面前:“来将通名,你这将有何本事,竟敢直面我三十万大军。” 姚平仲看着金兀术,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自己斧子可是最大号的了,这金兀术的大斧竟然比自己的斧子还要大出去两圈,再看面相真好似庙里的凶神相仿。稳稳心神姚平仲问道:“来者可是金兀术,某家陕西姚平仲,你无故因何侵犯我大宋国土!” 金兀术在马上一摆手:“这些虚言大话,暂且不提,孤王这一路南下说也说烦了。来来来,你我二人都是用斧之人,我久慕南朝武艺,来来来,你我二人,放手厮杀一番才好!” 说着挥动大斧,奔姚平仲就劈,姚平仲见状也不再多言,提斧招架。 第95章 奸臣毒计害忠良 开封城北门外,姚平仲和金兀术双斧并举,战在一处。 这姚平仲也当真是一员猛将,十八岁时就参与了大宋和西夏的战事,一场大战斩获颇多,当时的宣抚使童贯有心将他收归麾下。奈何姚平仲少年英雄,又是世代镇守西陲的将门之后,怎么肯投靠奸臣。童贯因此心生不悦,竟然直接抹去了他在西夏之战的功劳。后来睦州有贼寇,徽宗命童贯征讨,童贯虽然不喜姚平仲的脾气,但是也知道他武艺不凡,因此召他入军,果然是百战百胜,平灭了贼寇。战后童贯二次招揽,姚平仲答:“平仲不愿得赏,愿一见上耳”。这可气坏了童贯,二次抹了他的功劳。因此这位本该在徽宗时期扬名天下的武将,直到钦宗登基,下旨亲召,方能有资格立于朝堂之上。 姚平仲这杆大斧,在北宋如今这群武将中足以拔得头筹了,可是遇上金兀术依旧不是对手。战场之上,猛攻了三十几个回合,这还是因为金兀术有心相让,想要一看南朝斧法的结果,兀术一看他斧法重复了,心知他招式用尽,随即手上加力,口中说道:“多谢姚将军,让本王一观这南朝斧法,果然玄妙非常,冲着这点,孤王今日留你一命。” 姚平仲咬牙骂道:“呸,哪个要你相让,有能耐你就劈了你爷爷。” 金兀术此时见了南朝斧法,心下高兴,听姚平仲骂自己,也不生气,只是手上又加了三分力。这姚平仲虽说力气也不小,不然不能用最大号的斧子啊。可和金兀术力抛铁龙的怪力相比,那就不是个了,只短短三招,两斧相交“嘡”的一声响亮,就见姚平仲双手虎口震裂,此时勉强握住大斧。 金兀术笑道:“姚将军,还不速速逃命去,难道真要做我斧下亡魂?” 姚平仲心知不是对手,急忙拨转马头,强行举起斧子:“撤,速撤。快开城门啊。” 钦宗正要传令开门,不想这时张邦昌说道:“陛下,不能开门,这金人狡诈,放姚将军逃命,分明是想借姚将军骗开城门,他好一拥而上啊。” 钦宗闻言点点头:“那依丞相之见呢?” 张邦昌急忙手扶垛口,高呼道:“姚将军,金兵虎视眈眈,这城门却是不敢再开,我观将军,武力非凡,如今又有三千生力军未动,不如就请将军,马踏连营,去迎那勤王大军啊。” 钦宗闻言,也是想起来,心说:“姚平仲武艺不弱,金营里总不可能各个都是金兀术吧,想来杀出去应该可以。”随即也高声说道:“姚将军,丞相言之有理,事已至此,就请你杀出金营,联系九路勤王大军,到时候好用那夹击之策。” 此言一出,城下两个人都傻眼了。姚平仲心说:“张邦昌啊,张邦昌,小爷怎么得罪你了,你要如此害我性命,莫说金兀术如今半点没有追击的意思,就算他有,大队人马入城,落下千斤闸也就是了。竟然逼我前去马踏连营。” 他哪里知道,今日他出战可是坏了张邦昌的投降计,这老贼哪里还能容他,刚才在城头上,张邦昌可没少在心里为金兀术加油打气。 金兀术在城下听着君臣二人的喊话,也是摇头苦笑心说:“大宋有此君臣,安能不亡,这姚将军也算一员虎将了,可惜啊。” 姚平仲咬咬牙,顾不上虎口的伤势,将大斧握的更紧了:“众军可有胆乎?” 这三千兵马也知道自己入京成了弃子,这一战是跑不了了,齐声高呼:“敢不效死!” 姚平仲眼含热泪,这可都是好兵啊,要是用的好了,能扭转战局,可今日都要命丧于此了:“众军随我斫营而出!”说着一马当先,直冲金兵三十万大营。 金兀术见此,不由得叹道:“大宋君臣皆如此,我何能到此地!”说完也无心佯攻或是真攻北门了,当即挥挥手,示意众军收兵回营,兀术也是有心放姚平仲一马,因此没有刻意组织大军防守。 就算如此,三千人冲击这金兵连营也是死伤惨重,等姚平仲冲出金兵大营,身边只剩下百余骑了:“姚将军,咱们怎么办,去找勤王大军吗?” 姚平仲此时浑身是血,双手再也拎不住大斧,将大斧子横担在马鞍桥上:“有这昏君奸臣,恐怕不等勤王大军到,这城也就破了。如今金兵沿黄河南下,我有心北上陕西,募兵抗金,你们可愿意?” 众军经过这一场厮杀,可谓是患难之交,当即纷纷点头应允,这一行百余骑就此北上陕西。 开封城中,钦宗也领着文武百官回了大殿,大殿之上一时气氛低沉到极点,许久钦宗才开言道:“事到如今,诸位有何办法。” 张邦昌颤颤巍巍,出班说道:“依老臣拙见,不如选太上皇一位子嗣,就说陛下如今还未有子嗣,这位王爷就是太子,权且送去金营,等勤王大军来到,咱们再挥军去救。” 钦宗怒道:“张邦昌,不论送那位王爷前去,那可都是朕的亲生兄弟啊!” 张邦昌急道:“陛下,事急从权,要是不顺了金兀术的性子,他引大军来攻,到那时可就不是一位王爷了,而是玉石俱焚,神庙崩塌啊!” 钦宗愣了愣,缓缓说道:“等我去后宫问问父皇意见。” 张邦昌急忙道:“陛下,那毕竟是太上皇亲子,血脉亲情啊,恐太上皇不舍啊。” 钦宗也止住自己的身形,坐在龙椅上愣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来人啊,请赵王入宫上殿。”说完就紧闭双眼,不再多言。 满朝文武,也都不知说些什么,纷纷低头不语,正在这时,文科班走出一人:“陛下,这金营之中,凶险万分,臣愿随赵王殿下,一起入金营,保护殿下安全。” 钦宗睁开双眼,想下看去,众朝臣也纷纷侧目,原来是新科进士秦桧。这秦桧一身才学不弱,更兼写的一手好字,颇受钦宗器重,如今官拜御史中丞。钦宗见是秦桧,点点头:“若得爱卿同去,自然甚好,等勤王大军到来,爱卿随赵王还朝,朕必加封高官。” 说话间,赵王也来到大殿之上,这位赵王名完,如今不过十五岁,钦宗看着还面带稚气的弟弟,不由得心生愧疚,可又怕城破国亡。当下起身,冲这位赵王施礼道:“王弟啊,愚兄无能,致使金兵围城,如今那金兀术提出要求,要太子为质。愚兄如今没有子嗣,因此想封你为太子,入金营为质。” 赵王听闻此言,吓得跌坐在地,连连摆手。此时钦宗的心情也平复一些:“王弟放心,这太子之位,朕当真封给你,等到勤王大军到来,杀败兀术,救你还朝,你就是我大宋的太子。” 说完也不在看赵王,转而看向张邦昌:“丞相,扶太子出城,另外国库中剩下的银两你这次都带去,万万要求的金兀术退兵。” 张邦昌当即领命,唤过秦桧一起搀起这位赵王太子,走下大殿,赶奔金营议和。 第96章 金将吓死小赵王 张邦昌一马当先,之后是银车,车队当中正是秦桧陪着赵王,这次的军士依旧是张邦昌那队亲信人马。张邦昌此时倒是熄了贪污的心,将大宋国库最后剩下的这些银两全部带给了金兀术。 大队人马进了金营,张邦昌回身说道:“秦大人,你陪好赵王殿下,我去和金兀术谈判。”秦桧此时也被金兵吓破胆了,只知道连连点头,而此时的赵王则更是不堪了,要不是有秦桧伸手托住,都要栽下战马了。 张邦昌一进金兀术帅帐,随即跪倒在地:“臣见过殿下,幸不辱命,如今臣已匡得大宋王子来到大营之中。” 金兀术此时看着张邦昌更是平添三分厌烦,摆摆手,示意一旁的哈密蚩说话,哈密蚩当下起身道:“楚王果然好手段啊,只是就这一位王子怕是不够断送大宋江山吧,小可想来这应该只是楚王妙计的第一步吧,不知第二步可需要我们配合啊?” 张邦昌连连点头:“军师果然是我大金第一智者,我和那大宋皇帝说,四殿下提出要太子为质,方可退兵。原本按照本王所想,这所谓太子必是孤亲自来送,到那时回城之后,孤说圆是圆,说方是方。谁知朝中有个新科状元,名唤秦桧,竟然自己出来,说要保护赵王殿下同来。此人并非是本王的党羽,甚至朝堂之上,处处与孤作对,所以请殿下相助,将此人强留金营当中,这样孤才好继续办下面的事。” 哈密蚩一捻胡须:“小可明白了,那请楚王引这二人进来吧。” 张邦昌点点头,转身出了大营,眼看张邦昌出了大帐,金兀术再也按捺不住,一拍桌案:“军师,你看看这货,这是个什么嘴脸,这会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称孤道寡了。” 哈密蚩急忙劝道:“殿下息怒,息怒啊,正是因为这奸贼如此,咱们才有机会利用啊。” 帐外张邦昌走到秦桧和赵王的马侧,抬手扶住赵王:“请殿下下马,金兀术要见见你。” 赵王在马背上颤抖着说道:“两位爱卿啊,孤...孤王这腿软的厉害,还请你们扶孤下马。”秦桧闻言急忙侧身下马,刚绕过自己的马,要去扶赵王,奈何张邦昌却早已等不住了,手上暗暗用力,将赵王拉下马来。 赵王直接跌坐在地,滚了一身尘土。秦桧见状急忙跑过来,扶起赵王:“殿下殿下,快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张邦昌也急忙上前,帮着连连拍打赵王身上的尘土,只是这手上力气却比秦桧重的多了,边打边说道:“是啊,是啊,殿下你也太不小心了,秦桧你快扶好殿下,将殿下照顾好了。”说着转身走向金兀术的帅帐,也不再回头看这二人。 可是张邦昌这边刚迈进帅帐,伸手半撩门帘,口中说道:“四殿下,这位就是... ...” 话没说完,忽地就听到帐外秦桧高呼:“殿下,殿下你怎么了?张相你快来看看啊,赵王殿下薨了!” 帐内金兀术、哈密蚩和张邦昌闻言都是一惊,齐齐冲出帅帐。只见秦桧此时已经坐在地上,怀中抱着的赵王已经如同烂泥一般了。张邦昌急忙问道:“秦桧,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照顾好殿下吗?殿下这是怎么了?” 秦桧颤巍巍的抬头,伸手指向帅帐旁的一道人影:“张相,就是此人,殿下本就心生胆怯,双腿发软。这刚让我扶着来到帅帐门口,此将竟然瞪了殿下一眼,殿下就这样被他活生生吓死了。” 原来兀术的帅帐门口,有位护帐将军,名唤蒲芦温,身高足有一丈,兼之生得十分凶恶,平日里站在那里已然是百步煞气了。今日赵王在秦桧得搀扶下,颤颤悠悠得来到门口,这蒲芦温看着稀奇。 赵王如今年方十五,身高不过六尺,只到这将腰腹间,这蒲芦温居高临下,见南朝人物竟然如此,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谁曾想就这两眼,将本就处在惊惧之中的赵王给活生生吓死了。 金兀术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气急,又看到秦桧抱着赵王嚎哭,不由得更添了三分心烦,挥手指了指蒲芦温:“你,自己去找军法司领十军棍受罚。”说完又一指秦桧:“你,对,就那个大宋文官,别哭了,把你家殿下拖下去埋了,莫要在孤王面前碍眼!来几个人,看好他!” 说着独自转身进了帅帐,张邦昌也急忙跟进帐中,金兀术看着张邦昌冷笑道:“张相好计谋啊,带了这么个无胆鼠辈来了,口口声声说是大宋的王子,连本王的大帐都没进来就活生生吓死了,事到如今你说怎么办?” 张邦昌一听金兀术唤自己张相,唯恐自己王位不保,急忙说道:“四殿下勿忧,如今朝内还有一个九殿下,乃是康王赵构,待臣将他匡来,顺便再为殿下多匡些朝中银钱。另外还请殿下命人,将我和我带来的人手轰出金营,并且继续佯攻开封城。” 金兀术实在无心理他,只得挥挥手,示意哈密蚩去配合张邦昌。 于是张邦昌又一次上演了溃逃回京,经过这一日折腾,入城时已经日色渐晚,张邦昌连夜入宫。有内侍引这张邦昌直入徽宗所在偏殿,还没进门张邦昌就听见屋内传来阵阵骂声:“你怎么忍心?完儿如今只有十五岁,他对你的皇位有什么威胁?你竟然如此狠心,将他送去金营,满城上下数十万人,难道选不出来几个质子?” 原来徽宗在后宫听闻钦宗将赵王送去金营,不由得气急,直接将钦宗唤入自己的宫中,一顿训斥。张邦昌在门外听见徽宗怒骂,急忙将帽子推歪,袍服扯了扯,又憋出几滴眼泪,这才一把推开门,踉踉跄跄的跌进殿中:“陛下陛下,祸事啊,赵王...赵王殿下...赵王殿下他......” 徽钦二帝闻言,急急开口:“你倒是说啊,赵王怎么了?” 张邦昌哭道:“赵王殿下在金营之中,被活活吓死了。” 徽宗闻言,痛呼一声:“我的完儿啊!”向后跌坐而去。 钦宗急忙忙上前扶住自己父皇:“张邦昌到底怎么回事,你一一给我讲清楚!” 张邦昌这才把金营之中,赵王跌下战马,又被蒲芦温吓死的经过讲了出来。徽宗更是加了三分伤心,不由得落下眼泪。 钦宗劝了许久,徽宗这才止住悲声。张邦昌又说道:“臣启陛下,这金兀术言说,既然说好送质子,那就必须要送个活得,这死人怎能为质。另外这金兀术还说,如此无胆之人,岂是能是大宋太子。” 徽宗此时还在悲哭,没反应过来张邦昌说来了什么,钦宗却听了个满耳,一时气急踢翻面前桌案,徽宗最爱的笔墨纸砚洒了一地:“他金兀术还要什么?要不要朕去给他当人质啊?他治军不严,吓死我弟弟,竟然还要再送去一位亲王?!” 张邦昌心知这两人如今可谓是悲愤交加,自己要是多言,激起他们奋起抵抗的心思反而不美,索性低着头,倒退着出了大殿。 第97章 李若水金营保驾 次日天明,二帝竟然同时升坐大殿。内侍早早的在大殿中添了一把龙椅,张邦昌一见此情景,正在发愁如何开口,此时一名探马冲上大殿,言说金兀术又在强攻北门。 张邦昌心说:“好机会”,当即出班奏道:“陛下,还请速速下一决断啊。” 徽宗闻言,又看了看满朝文武,不由得闭目叹息:“传旨,召九殿下康王上殿。”只说了这一句,就不再多言。 钦宗这时说道:“前番赵王去金营,有秦桧随行保驾,不想赵王竟然被吓死金营,今日再派康王前去,不知何人愿意同往?” 此言一出,朝臣们却都不敢说话,毕竟秦桧要是回来了,那还好说。可如今秦桧没回来,还要再派人去,那这人不也一样是有去无回。这时文班当中闪出一人,乃是吏部侍郎李若水,李大人抱拳拱手道:“微臣愿意同康王殿下前去金营。” 这时有内侍通传,说康王已到殿外,徽宗随即点点头,示意召康王上殿。不等康王行礼,徽宗就将之前的事一一说了明白,又说了金兀术如今还在城外猛攻。康王闻言急忙说道:“社稷为重,儿臣愿意不惜此躯,去那金营一游。” 徽宗见自己儿子答应的痛快,也不忍再说什么,只是在坐上掩面而泣。还是钦宗开言道:“既然如此,那就还是由张相负责,陪康王殿下和李侍郎前往金营吧。” 这时张邦昌却又说道:“启奏陛下,这金兀术要的是太子为质,前番赵王殿下前去,尚有银车相随,如今康王殿下再去金营,要是就这样孑然一身,恐那兀术不信啊。” 钦宗微微皱眉,低头沉思片刻后说道:“如今国库已然空虚,朕开内库,拨库存珍宝一半,由张相你一并带去吧。”说着钦宗起身,径直来到张邦昌身边:“张相,如今我大宋江山,全系在你一身,请你务必要劝那金兀术撤军啊。” 张邦昌点点头,领了二帝圣旨,独自去内库挑了半数的珠宝玉器,古玩奇珍,凑了数辆大车,来到宫门口会合了康王和李若水,一行人赶奔北门。到了北门口,张邦昌刚想要出去,一支流矢扎在他身后马车的箱子上。这可把这老贼吓坏了,急忙滚下马来,高呼:“护驾护驾。” 李若水也急急将康王护在身后,张邦昌急忙问道:“守将,守将何在?这是怎么回事?” 过了许久,城楼上才有一将,单手举着盾牌撤到城墙马道之上:“张相,金兵攻势太猛,城门万万开不得啊。” 张邦昌这才想起来,自己和金兀术约好了,见面止攻,可是看着城头之上不时飞过的箭矢,张邦昌看的双腿发软,心中暗骂:“不是说佯攻吗?怎么这么狠。”但是事已至此,也无退路,张邦昌招呼左右几名军卒,用盾牌将自己护的严严实实的,这才走上城头,向下一看,正是金兀术正在领兵进攻,张邦昌急忙高呼一声:“四殿下,且慢攻城啊,小老儿有话说!” 金兀术早就盯着城头呢,张邦昌那大号盾阵刚一出现,金兀术就看的清楚,随即大手一抬:“众军,停止进攻!”众军本就只是佯攻,金兀术一声令下,箭雨立时停止。 张邦昌见箭雨停了,这才从盾牌包围中探出头,说道:“四殿下,烦请收兵回营吧,我朝答应你的请求了,这就送太子出城!” 金兀术坐在战马上,冷哼道:“张相,这次可莫要再送个无胆之人出来了。 “自然不会,自然不会,还请殿下退军吧,不然这城门也不好开啊。” 此言一出,也是给金兀术提了醒了,随即大手一挥:“收兵回营。” 这边北门守军,眼看着金兀术撤兵,方才长出一口气。张邦昌急忙命军卒打开城门,带着车队直奔金营而去。到了金营中,依旧是张邦昌先入大帐,李若水陪着赵构在外等候。张邦昌进帐之后,随即跪倒在地:“如今康王已被臣要来了,还请殿下配合。” 金兀术今日这一番佯攻,虽未尽全力,但也看出城头虚实,随即说道:“张相,孤王今日一战,观你北门城楼,守军恐怕只有两万吧?你这一日一个王爷的送出来,莫不是打算连送十五个,好拖到勤王大军到来?前日那姚将军,莫不也是你刻意为之?若是如此,左右,推出去与某家砍了!” 张邦昌闻言,连连摆手:“四殿下饶命,四殿下饶命啊,容我一辩!” 哈密蚩原本想着张邦昌来不了那么早,因此今天晚到了些,刚到帅帐门口,就听见里面吵闹,也顾不上通禀了,一步迈入帐中,正看见两个军卒拉着张邦昌要砍,急忙劝道:“住手,都住手,你们全都下去。”驱散了军卒,张邦昌却是再也站不住了,瘫坐在地上,哈密蚩也不看他,向金兀术躬身一礼道:“殿下,今日这是为何?” 金兀术冷笑一声:“军师你有所不知,今日孤王佯攻北门,发现这城门之上守军不过两万。加上张邦昌这狗贼前番送来那样一个无胆鼠辈,你说他是不是有意拖延时间,等待大军!” 哈密蚩闻言,也扭头看向张邦昌:“张相,还是把你这连环计给我和四殿下解释一下吧,不然我真的保不住你啊。” 张邦昌连忙翻身,跪倒在地,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启禀殿下,臣之计分为三步,一步耗财,如今几番操作,已然耗尽这开封城内存银。这第一步实现之后,第二步就是诱骗大宋君王以自家亲王为质,求殿下退兵,谋求活路;这一步原本昨日就要成功,不想赵王如此胆小,因此才有今日送康王入营。至于这第三步,则是回城告诉二帝,言说亲王为质,殿下不允,还要六代祖宗牌位权做抵押。到那时必然由二帝亲自护送牌位出城,四殿下领兵一拥而上,挟持二帝,再取开封城岂不如反掌观纹一般。” 金兀术和哈密蚩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说:“张邦昌这老贼,虽是个奸臣,可这毒计设的真妙啊。丝丝入扣,把握人心,这大宋宰相果然不是无能之辈啊,可惜没用在合适的地方。” 金兀术点点头,随即示意哈密蚩出去迎康王入帐。与此同时,帐外李若水对康王耳语道:“殿下可知道:‘能弱能强千年计,有勇无谋一旦亡?’见了金兀术,一定要随机应变啊。” 康王点点头:“孤家知道。” 两人说话间,哈密蚩也来到了康王马前,引着康王入了大帐。 第98章 康王改名完颜构 康王赵构迈步走进帅帐,金兀术本就喜欢大宋风貌。一见赵构如今只是弱冠之年,而且这赵构又长得不差。尤其是在金兀术眼中,毕竟金兀术如今每天所见之人,不是没鼻子没耳朵的,就是能吓死人的。这么一衬托,赵构简直就是个美男子啊。 金兀术不由得赞道:“好个美少年啊。”说着竟然起身绕过帅案,来到赵构身边,仔细打量一番,不由得开言道:“我大哥粘罕,如今还无后人,我今有意替我家大哥收你为义子,不知殿下你可愿意?” 赵构闻言眉头一皱,正想拒绝,却听金兀术继续说道:“殿下要是愿意,等我夺下大宋河山,依旧交由你统治,你看如何?” 赵构闻言,心下一动,暗暗想到:“我要是在朝,恐今生与皇位无缘,而要是拜了这门干亲,许是有机会一试那个位置,李大人也教我要能屈能伸,我这岂不是曲线救国?”转念一想:“不对啊,看如今形势,应该是这金兀术更厉害三分,我要是想有天下,岂不是应该拜他为干爹?他莫不是大言匡我?” 心里这么想着,赵构就问了出来:“四殿下好大口气,竟然敢以万里河山许我?难道殿下自己打下的江山自己不爱?” 金兀术摇摇头:“我自幼就被父亲送去深山学艺,这次出山也只是听闻几位兄长在朝中处境艰难,这才出山为这昌平王。等到此件事了,我还要再回山中。” 赵构闻言,暗暗点头,心说:“如此最好。”于是躬身拜倒:“既然如此,侄儿赵构拜见叔叔。” 金兀术大喜:“王侄平身。” 这时一旁的哈密蚩眼珠一转,说道:“如今既然已经拜了四殿下为叔,想来赵构这个名字却是不美,不如改名唤作完颜构吧。” 赵构如今满心只想自己也有机会坐拥天下,哪里还在乎其他,当下连连点头,口中说道:“这位大人,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金兀术本就高兴,因此也没多说什么,当即命人在自己大帐之后再立一帐,给赵构也就是如今的完颜构使用。这时张邦昌道:“殿下,此次同来还有个人名唤李若水的,莫要忘了安排。” 金兀术点点头:“我知道,此事就不劳楚王费心了,楚王还是早些回城,依计行事吧。”张邦昌也知道兀术不喜自己,当下也不多说,倒退着出了大帐。金兀术见张邦昌走了,这才转头看向哈密蚩:“军师,这位李若水是个忠臣还是个奸臣啊?” 哈密蚩笑道:“四殿下,咱这金营对于他们宋人来说,可是龙潭虎穴啊,只要敢来无非两种人,一种是张邦昌这等大大的奸臣,另一种则是一心保国的大忠臣。这李若水自然是第二种。” 金兀术一听是忠臣,急忙说道:“好好好,忠臣好啊,孤王亲自去请。”说着起身出了大帐。此时张邦昌已经领着自己人马要走,而赵构也去了自己的大帐,营盘之中的空地上,独留下李若水和那几大车的内库宝物。这李大人此时正守着马车,手足无措之间,忽见一身穿红袍的大汉直奔自己而来,不由得吓得后退半步,靠在了大车上。金兀术上前一把拉住李若水的手腕:“你可是大忠臣李若水啊?” 李若水哪里见过如此情形,只能连连点头,金兀术大喜:“来来来,你随孤王入帐叙话。”说着甩开大步,拉着李若水走向自己的大帐。金兀术人高马大,他迈一步,李若水要走两三步。这下可好,金兀术前面走,李若水被拉着一路小跑。 这边二人叙话不提,单说张邦昌回城之后,来到大殿之上,面见二帝说道:“启奏二帝,九殿下入营去,不过三两言就被兀术识破身份,金兀术不得气恼,言说咱们连番哄骗与他。在老臣的连连请求之下,这兀术才答应原谅此事,暂不攻城。但是提出要历代先皇牌位,一起北上。言说咱们大宋自然从此以后,为侄为子,那就去他北国祭拜先祖。” 二帝听闻此言,面色黑了三分,张邦昌唯恐这二人气恼,下令发兵开战。急忙说道:“依臣想来,金兀术必然已经侦知勤王大军将近,有心撤兵回国,又恐以后再没今日这大好时机,因此才提出索要祖宗牌位,为日后留下战机。” 徽宗强忍怒火,缓缓问道:“依卿之间,这牌位给他?” 张邦昌点点头:“想着牌位也退不了敌,不如暂且放手给他,如今各路大军,指日可到,那时再引兵追回就是。想来不等牌位离开我大宋国土,这金兵就被我勤王大军杀败了。” 钦宗毕竟年轻,对于祖宗牌位没徽宗那么深的情感,不由得劝道:“父皇,张相言之有理,左右几块牌位,不如就予他吧。” 徽宗眉头一皱说道:“这牌位给他,也就给他,可是牌位离京总不能再让张相护送了吧?若是咱们父子去送,岂不危险?” 这时一旁的兵部尚书刘傅按捺不住了,心说:“这眼看金兵竟然被张邦昌一张巧嘴说退了,我要是再不出力,恐日后朝堂上更没地位了。”想到此,出班说道:“臣启陛下,前日六甲神将郭京,奉命选人练阵,如今人员齐备,训练得法。依臣愚见,不如请张相再出北门,就说祖宗牌位不可妄动,需要择一吉日,再由二位陛下亲自送出,这么拖延个五七日的,到那时有六甲神军护持,相比陛下就是直入金营,也是无妨。” 张邦昌看着孙傅不由得暗骂:“偏要你多事,好在我多了一手准备,不然今日岂不是让你误了大事。”于是张邦昌急忙说道:“陛下,此计恐难成啊,前番几次兀术肯答应我们议和,那是因为送了许多金银财宝。如今城中已无积蓄,只凭空口白牙,如何能说动他。” 孙傅眉头一皱,说道:“内库之中不应该还有半库金银吗?” 第99章 靖康耻二帝被掳 张邦昌闻言,连连摆摆手道:“一来那是陛下内库,岂是你我能惦记的?二来就算陛下愿意,也不能动,金兵一旦退兵,勤王大军到来,到那时还需要银钱以作劳军啊。” 二帝听张邦昌这么说,也是连连点头,这时孙傅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说道:“陛下,依臣愚见,这宫内日常开销以及犒赏三军,都要的是金银宝器,至于那些皇家藏书,拿来劳军也无人识宝,但又都算难得之物。不如就让张相以藏书前去换些时间。” 孙傅想的是,这金兵都是些不通文墨的莽汉,一见张邦昌拉着几大车书过去,还不一发怒把他砍了,到那时一切皆为泡影,议和失败。陛下只能靠自己,靠六甲神军。 而张邦昌闻言,也是恨得牙痒痒,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金兀术最爱汉人文化,前两次的银车珠宝他看都没看,这才真要送皇室藏书真可谓投其所好。但是又不敢拒绝,这两日他都在来回奔波,不知六甲神军底细,唯恐大宋凭此军反败为胜,到时候再找他清算。因此这老儿是打定主意,想要两头通吃,因此也随着孙傅的话应和道。 钦宗闻言,赶忙命人整理藏书,交给张邦昌送去金营。 这件事定下来后,钦宗最为高兴,钦宗心想:“要是能拖到六甲兵成,那谁还送牌位啊,直接冲入金营,活擒金兀术,直捣黄龙府,我也要他大金国的牌位。” 孙傅心里也是美滋滋:“张老儿这次死定了,必然是有去无回,到那时我再凭借六甲神军的功劳,进位丞相,我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啊。” 张邦昌则是喜忧参半:“喜得是自己此去,好在没有性命之危,忧得则是不知这六甲兵得深浅,要是赢了,还好说,要是输了也好说,自己两头吃,总归不会落空。可就怕这大军战个不胜不败,到那时两军对垒僵持不下,难免金兀术气恼之下揭破自己所作所为。” 唯有徽宗,听说要送皇家藏书出京,竟然在大殿之上,群臣面前落下眼泪,只看的众人不知道这位老皇帝哭得是祖宗牌位啊,还是心头挚爱。 张邦昌此时也顾不上这些了,转身领了藏书,四入金营。这次进了金营,张邦昌原本想着自己应该会受到金兀术得欢迎。 却不想金兀术一出帅帐,面带怒气:“张邦昌!此番你再入我大营,有何说辞?”原来金兀术前面拉了李若水进帐,谈起大宋风物,奇闻轶事。一开始李若水还有些防备之心,可是一见兀术只是问民间闲事,并不涉朝政,当下也是放开手脚,在兀术面前畅所欲言,专挑些奇怪诡谲之事讲个兀术听,也好以此换自己在金营之中能有个活命之机,好以此保护九殿下赵构。 张邦昌来时,兀术正听到激烈之处,却被张邦昌打断,怎能不气。张邦昌可不知道这些,只得拱手道:“四殿下,这二帝言说,祖宗牌位,不可轻动,因此要挑个良辰吉日,亲自送牌位出京,因此还请殿下宽限几日。臣知殿下喜大宋文化,因此要了所有皇家藏书,殿下这几日也不会太过无聊。” 金兀术闻听这车上是大宋皇家藏书,一扫之前不快,走到车前挑了一套自己没见过得抱在怀中,又冲一旁喊道:“来人啊,在我大帐之侧立起一座牛皮宝帐,将这车上赶入帐中,小心存放,万万不可沾染半分水汽,稍后我请李大人帮忙整理。” 说着急匆匆就走向自己帅帐:“李大人,这套书我却是没见过,你讲给我听听啊。”走到一半,才想起张邦昌,回头说道:“你带了七车藏书,孤王就许你七日时光,七日之后你开封城门必破,至于是从里面打开,还是被孤王从外面劈开,就不好说了。你这开封城的水门可比潞安州多多了,足有八座。” 张邦昌只得连连点头,回了开封城复命。一时间两方倒是相安无事了几天,金兀术每日拉着李若水看书讲故事,而城中张邦昌自从回城后就一心打探这六甲兵的消息。奈何这支六甲军,如今可相当于孙傅的宝贝官位啊,怎么可以让人随便侦知,张邦昌越是未知,就越是惊慌。 随着时间流逝,时间来到第七日,金兀术顶盔贯甲,骑上赤炭火龙驹,倒提金雀开山斧,领兵五万,列阵开封城北门。金兀术一露面,自然就有军卒报入大殿之上,孙傅闻言,急忙出班说道:“臣启奏陛下,如今六甲兵成,可与金兵一战!” 钦宗和徽宗闻言,点点头,徽宗说道:“这六甲神军,得来不易,又要请动天上众神,想来也是用一次,少一次。如今并无燃眉之急。不如就有六甲兵保护,我和皇儿送历代先祖牌位出城。这金兀术要是依照约定就此退兵,那依朕看来,六甲神军就可暂时不要动用,等勤王大军到来,咱们再发挥此军最大威力;可要是这番将反悔,想要趁机夺城,那到时咱们再摆开大阵,与他厮杀。” 众臣纷纷口称:“陛下圣明。”一时间满朝上下,好像金兀术才是那待宰的羔羊,盘中的肥鸡。就这样二帝在郭京率领的六甲军保护之下,出了北门,与金兀术列阵对峙。 一开始,金兀术见对面涌出七八千人马,以为是张邦昌诓骗自己,拖延了这几日,就是为了准备大军,可仔细一看就见对面这几千人,那是什么军队啊,就是一帮地痞无赖,流氓混混,一个个虽然身穿锦缎,手拿刀枪,可站没站相,军阵也不成形,东一团西一簇的,只是隐隐围着当中三辆大车。 这郭京其实根本就不会什么“六甲法”,所召之人,也都是些地痞混混,钦宗给的钱全落他腰包了,就是拿那些蜀锦做了些衣服,又许下每日足吃足喝就凑出了这几千人。二帝初见这只军队时,也觉得不妥,旦架不住郭京会说啊。 这郭京对二位皇帝说道:“这军中众人,如今都请了天上神仙下凡附体,而这神仙中人,自然图个逍遥自在,放浪形骸。”说着有点了几个,原本会些硬气功的出来,给二帝在皇宫门前表演了一番徒手开砖,银枪刺喉之类的把戏,二帝久在深宫,哪见过这些江湖把戏啊,一时间更是深信不疑,就这么任由这七千多人保着出了开封。 金兀术看着对面淡淡问道:“可是大宋皇帝当面?送出祖宗牌位以求平安啊?” 这时随二帝出城的孙傅先忍不住了,一马当先跃出喝道:“金兀术,休要无礼,莫要以为我大宋当真怕你,你来看,如今六甲神兵在此,你怕也不怕?” 金兀术本就没看上这支军队,心说:“事已至此,这大宋勤王大军还有五日就到,要是再拖下去,真的是什么机会都没有了。既然二帝已然出城,我管他六甲六乙的,有能耐要我命,没能耐那我就要他命!”想到此大斧举在半空:“赵家父子休走,大军随我杀!” 一马当先直冲二帝而去,这些人哪里当的住金兀术,孙傅第一个死在兀术斧下,紧接着就是郭京,这郭京到死都不明白:“不是出城议和投降,自己这几千人不就是摆摆样子吗?怎么一言不合,那番将的大斧子就到我头上了。” 可惜他这问题只能等张邦昌死后,在地府问他了。金兀术催动战马,只眨眼功夫就冲到二帝车架面前,大斧一挥,拿了二帝。五万金兵杀这七千多混混更是一如反掌,仅一炷香的功夫,金兀术就带着大军冲入北门。兀术刚进北门,就见张邦昌跪在大街当中,手中捧着玉玺。 赵斌还欲往下继续翻看,却见这些情报已然结束,随即将这些情报整理放好,坐在赵安的太师椅上沉默无言。这些材料不是一次送来,而是每日各方情报汇总,集合而来,赵斌看的也是颇为吃力,闭目试图在脑中捋出完整的经过。 第100章 韩溪云初闻家史 赵斌手中的情报,来源有宫中,有民间,有金营之中,由此可见暗卫在赵安的经营之下,势力越发的壮大。在赵斌看这些情报的期间,赵安激动的内心也平复了一些,此时正坐在一旁,看着赵斌。 赵斌过了许久,才在脑中捋清事情的前因后果,心中说道:“这一世,北宋终究还是败亡在张邦昌和徽钦二帝的手中了啊。”想着睁开双眼,看向赵安:“父亲,莫要因为张邦昌这老贼生气,孩儿和溪云说一声,明日就出发开封,要这老儿性命。” 谁知赵安却摆摆手:“这件事此时不急,眼下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需要你去办。” “父亲请说,什么事情需要孩儿前去。” 赵安缓缓说道:“这几封情报是近几日分次送来的,一开始为父只觉得这老贼有心卖国,若只是如此,对咱家倒是个好处,借此事起兵,打出太祖旗号,到那时中兴大宋,复祖宗基业。可是不曾想这老贼竟然以祖宗牌位,诓骗二帝出城。赵光义他家的牌位咱们管不着,但是太祖的牌位不能流落番邦。为父知你入万军丛中,如履平地,所以想你去一趟金营,请回先祖牌位。” 赵斌点点头:“那我这就启程,赶奔开封城。” 谁知赵安又是摇摇头:“这最后一封情报上记载,已经是前天发生的事了。如今你再去开封城恐怕要白跑一趟了。” 赵斌眉头一皱:“老爹,这情报可是最重要的,咱光知道的多没用,还要知道的快啊。” 这时福伯在一旁解释道:“少爷,你看的情报是由暗卫整理的具体细节,是以咱家遍及天下的商铺客栈为驿站,以暗卫中不善战斗的人员为驿卒,快马送来的,因此延迟了些,紧急消息都是由信鸽传递消息,但是这信鸽所带信息必然不多,多只是简明扼要的一两句话。” 赵斌忙问:“那如今是何情形?” 福伯急忙说道:“前日兀术破了六甲兵,擒了二帝入城,张邦昌跪地献印投降,被兀术当场封为楚王。因为最近的一路勤王大军已经快到开封城了,加上天近九月,大金那边气候降低,兀术唯恐回国受阻,再被勤王大军困在我大宋境内,因此只停了一夜,进皇宫劫掠一番,将宫内众人全部劫走,由牛车拉着。昨日清晨,已经拔营起寨,留张邦昌治理开封,自己率军北上了。” 赵斌闻言一愣:“老爹,你不会是想儿子凭着双腿追上去吧?” 赵安摇摇头:“自然不用,你这次出去要办三件事,这第一件事自然是迎回太祖牌位。第二件事最近暗卫传报,张叔夜自从金兀术冰渡黄河之后,每日长吁短叹,似乎心存死志,你带着张立张用,去劝劝他,这河间府地理位置太过重要,最好还是保在咱们自己人手里。至于第三件事,就是太行山王善传信,陆登有心引兵下山。这支队伍是你自己的,你去处理,你要是愿意陆登出兵,就让他去,要是不愿你也凭自己本事劝服他。” 赵斌闻言:“既然如此,不如我就坐船走黄河,直达河间府,先劝张叔夜,再在河间府以逸待劳,等兀术大军走陆路到河间,我再去请祖宗牌位,然后直接南下太行山去见陆登。” “可以,这样你刚好也带上马匹兵刃,你先前北上一路借马借枪的,成何体统。” 赵斌听自己老爹训话,也自觉理亏,不敢搭茬,等老爹说完,才开口道:“这其他两件事都好办,唯独这张叔夜不好劝啊,儿之前劝他抵御兀术就被他说了个哑口无言。” 赵安闻言也是一愣,想了许久才说道:“这样吧,你先回去好好安抚一下儿媳,如今正是新婚燕尔,你这次离家也要些时日才能回来,可要把自己媳妇哄好了。等到明日出发前,我取祖宗金锏予你,这锏如今虽然没什么用,不过对于张叔夜这等忠臣来说,还是一份寄托,一份念想。” “好,那老爹,我就先去陪媳妇和娘了,估计她俩是饶不了我,你可要来救我啊。”说着转身出了书房,赶奔前厅。 赵斌见自己母亲和媳妇,说了明日离家北上一事,此言一出,赵母的眼泪就落了下来,韩溪云毕竟是将门虎女,倒是没哭,但是毕竟新婚燕尔,自己丈夫就要走,也是心中有气,所以只顾着哄赵母,却不看赵斌。赵斌连连求饶,又说了二帝被掳一事,这婆媳二人才算饶过了赵斌,将揪着赵斌耳朵的手放了下来。 可韩溪云眉头一皱:“夫君此去,莫非是要救二帝回朝,若是如此,单枪匹马恐怕会吃亏啊,不如我陪你去?说着就要起身去后院拿兵刃马匹。” 赵斌急忙上前拦住:“爱妻,爱妻,切莫如此,这次前去,只为迎祖宗牌位回家,不救二帝。全仗着高来高去的轻身功夫,爱妻还是好好在家,帮我孝敬父母吧。” 韩溪云闻言却是眉头一皱:“夫君啊,有道是忠君报国,你怎么只取牌位,不救二圣呢?” 赵斌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正巧这时赵安也安顿好其他琐事,只身来了前厅,听见自己儿媳说的话,不由得摇头失笑,心说:“这韩世忠夫妇和斌儿怎么都这么嘴严,又不是多么隐秘的事,怎么溪云现在还不知道,倒是苦的我又要再废一番口舌。”想到此,迈步走进前厅:“哪有什么二圣啊,说起来不过是斌儿的侄子、孙子,只是这侄子、孙子倒真的是丢人的紧。” 赵安将家中恩怨,挑着要紧的给韩溪云又讲了一遍,赵斌等自己老爹说完,也急忙说道:“是啊,夫人,虽说那个位置咱们可以不惦记,可是他赵光义一脉,未免太过心狠,接连几代,都有子嗣惨死在他们的毒害之下,要不是祖父和父亲见机的早,恐怕你可就看不到为夫了。而且这赵佶、赵桓父子,明知冤枉忠臣,还不自省,最害怕的竟然是我们借此夺他皇位。” 提到此事,赵安也是一阵气恼:“谁说不是啊,这赵光义一家,当真是一辈比一辈小家子气,这几代传承之下,越来越胆小怕事,越来越在意那个位置了,到头来不也是一场空。” 赵斌在一旁点头附和,之后一家人也不再说朝野之事,只是谈些乡间趣事。因为赵斌第二日还要早行,因此吃完饭后,赵安夫妇就早早回了自己小院,将时间留给小夫妻二人。赵斌自然也拉着溪云回了自己的小院,一夜无话。 第101章 启程北上迎神位 次日天明,韩溪云早早将赵斌的盔甲打包,将常备的药丸、袍服还有银两单独打了个包袱,又将两个包袱系在一处,拿到院中搭在万里烟云罩的马背上。至于赵斌的大戟,也早有家丁,抬来挂在马侧得胜钩上。 赵斌此时也将浑身上下收拾利索,鹿角刀暗藏身后,一根铜锏背在背上,弩机弩箭。挂在大腿两侧,金弹丸藏在腰带之内。刚一出门,就发现自己的小娇妻正在帮自己检查马匹鞍鞯,不由得赞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韩溪云听闻此言,却闹了个大红脸,拉过赵斌将缰绳塞到他手里,推出小院院门:“偏你有这许多怪话。” 赵斌摇头苦笑一声:“我快夸夸自己媳妇还不行了?” 韩溪云此时已然是粉面通红:“你快去前厅啊,爹爹还在等你呢。”说着推着赵斌向前厅而去,自己则躲在赵斌身后。 来到前院,赵安也早早将打王金锏装在一个圆柱形皮筒之中,托在手中:“吾儿,接祖宗金锏。” 赵斌也顾不上嬉闹,正色接过皮筒:“儿,接锏”。这皮筒刚好有背带,赵斌心知此物重要,随即将金锏斜背在身后。 张立和张用兄弟一听要回河间府,更是早早收拾利索,各自牵着一匹宝马,立在门外。另外还有一人,也是牵着一匹高头大马,候在一旁,赵斌仔细看去竟然是赵忠。“忠叔,你这身打扮,这是要干嘛?” 赵安开口道:“你这一去,事关祖宗牌位,不能有失,但这一路上的暗卫联系之法,情报接收这些事,你都不会,由忠叔跟着你,行事也方便些。” 赵斌点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儿就出发了,争取早去早回。” “好,一路小心,要是明知事不可为,就先回来。” “夫君,小心些啊,下次有机会可要带我啊。” 赵斌和自己父母老婆一一告别,牵着万里烟云罩出了府门。府门外,四人齐齐翻身上马,赵斌也知这离别之时,要是说的多了,一时半会恐怕都走不了。因此坐在马上,冲着门内一礼,随即催马赶奔黄河渡口。赵安几人在府门前看着四骑远去,方才转身回府。 这边四人,由赵忠领路,赶到善乐营渡口。此时正是清晨时分,行人不多,因此当日那条车船,就大大方方停在渡口,几人牵着马上了大船,自有水手收了跳板,解缆启航。这次回河间府,这船走的更快了,一路上顺风顺水,第二日傍晚时分,大船就到了河间地界,趁着夜色停在了北岸渡口。 赵斌一行人,看着南岸金兵大营,灯火通明,也唯恐船只太大引起他们注意,急急搭了跳板,牵马上岸。车船则是顺流而下,不知去向。 没了车船这大家伙吸引注意力,赵斌几人也不着急,翻身上了战马,缓缓向河间府行去,在马背之时,赵斌说道:“忠叔啊,如今有两件事却需要你帮忙了。” 赵忠连忙拱手道:“少爷这话可是见外了,如今老爷派我跟着你,就是帮少爷你打理琐事,有什么事情你吩咐就好了。” 赵斌连连摆手:“忠叔啊,这第一件事是咱们需要找个客栈安顿好,尤其咱们这马匹兵刃;第二件事则是探听金兀术如今大军所在,只有确定了具体时间,咱们才好安排其他事。” 赵忠闻言笑道:“少爷你这两个问题,倒是都好解决,只要进了河间府,寻到悦来老店,那就统统迎刃而解。” 赵斌笑道:“又是悦来老店?这回这店可不会有药酒了吧?” 赵忠闻言,吓得连连摆手:“不敢不敢,老奴是万万不敢啊。” 赵斌摇摇头:“忠叔忠叔,不过是句玩笑罢了,不过这悦来老店莫不是有什么名堂?” 赵忠点点头:“这悦来老店正是咱们自家买卖,如今也算开遍大宋。前些日子,老爷派人去黄龙府、兴庆府、羊苴咩城三地建设客栈。这次离家前,我也已经传令金营之中的暗卫,所有消息,一式两份,一份送回家中,一份送到这河间府中的悦来老店之中。” 赵斌点点头:“既然如此,咱们就先去悦来老店落脚,将马匹兵刃都安顿好,看看兀术离黄河还有多久。” 几人定下目标,随即加快马速赶到河间城中,刚一进城,赵斌不由得叹道:“如今看来,张大人当日的决策真的是很正确。大宋境内如今不知多少城池百废待兴,人心惶惶,哪里能和这河间府相比啊。往来行人不绝,买卖铺户开张,百姓生活安定。” 几人见城中行人颇多,索性下马步行,一手牵着缰绳,一边四处打量周围景致。赵斌似乎想起什么,回头冲张立、张用说道:“我久闻这河间府驴肉美味,上次回家前吃了两口,就醉死过去,今日又来河间可要一饱口福啊。你们知道有哪家最好吃吗?” 张立张用兄弟闻言,急急就要去买,赵斌拦住二人说道:“你二人别急啊,牵着马去成何体统,先去客店将马匹放下再去。”就这么一路闲聊,几人也来到悦来老店。 赵忠不等小二来迎,抢先一步走向柜台,伸手在柜台上连扣四下,顿了一下,又扣三下。柜台后掌柜得见此,急忙抬头看去,见是一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心下定了三分,开口问道:“这位客官可是大名府而来?” 赵忠摇摇头:“是涿郡来的老客,你家可有小院啊。” 掌柜的赶忙点头应道:“有有有,客官后面请。” 赵忠点点头,这才招呼门外的赵斌几人。一行人在掌柜的引领下,绕过正门,来到客栈后面。这客栈后面一连排有几座小院,掌柜的从袖中掏出钥匙,打开其中一座院子,将几人迎了进去,又附在赵忠耳边说了两句,随即将钥匙交给赵忠,就转身离开小院。 等那人走后,赵斌转头对张家兄弟说道:“你们去买驴肉吧,多多的买上些,再有日常用品,蔬菜瓜果也多买些,就按往日你们家中用量去买,顺便再买辆大车,晚些时候有大用。” 二人点点头就要离开,赵忠却拦住二人说道:“如今咱们也算在这河间府城中心,你二人一个去东城,一个去西城,不用怕买多,也不用怕买重,多多买些就行,如果带不回来,需要人送,送到前面店中就是,不必领来后院。”说完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分给二人。 二人当即开门出了小院,赵斌见此摇头笑道:“忠叔你这也太小心了吧。” “少爷,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如今这河间府不是咱们地盘,还是小心的好。” 赵斌点点头:“忠叔啊,这先前一番操作,你是不是可以给我解密一番了?” 赵忠忙应道:”这次出行,本就是为了将这套教给少爷,少爷你听我慢慢说。” 第102章 暗筹备兄弟归家 小院中,二人在前厅坐定。忠叔这才将方才进门时的暗语一一讲明。 这先扣桌四下,再扣桌三下意为:有贵客到,快迎接。这个暗号也是以后赵斌最常用的,因为只有赵斌对于这些掌柜了来说算是贵客。寻常就算是赵忠这些队长来了,只用先扣三下,再扣两下,意为:有客到,迎接。 至于后面的对话,则是因为早期这些同名买卖四处成立时,皇城司也曾怀疑过,甚至第一时间来调查过。太宗一脉一直对于赵安一家存着防备,因此上门调查的人多爱问一句:“你们这买卖挺大啊,我在某地也遇到过,是不是大名府赵家的买卖啊”。就这么简单的一个诈术,却在暗卫情报体系建立初期,对暗卫造成了重大的损失。 因此赵安和福伯几人商量了一番,就定下这么一段暗语,一来避免再发生意外,二来也是让之后新培养的暗卫,都能记住小心使得万年船,一招不慎满盘皆是输的道理。 赵斌则是耐心听着赵忠讲述,等赵忠讲完,张家两兄弟也买好各种东西回到小院之中。每人手里都提蒲包包好的驴肉,张立手中拎着些面饼,而张用的怀中则抱着个酒坛。 张立一进院子就招呼道:“少爷,今日你可是有口福啊,我这不单买到了刚出锅的酱驴肉,还碰上刚出锅的饼子,咱们大饼卷驴肉也享受回李隆基‘杀驴煮秫’的待遇。” 张用也招呼道:“少爷啊,我这买到了些卤驴肉。还碰上这河间府内一家老酒坊换代,老掌柜的回家养老,小掌柜的接手。这酒坊到小掌柜的手中已经是第八代了为了留住老客,专门开酒窖,提了五十坛他曾祖酿的酒,是正宗地缸酿酒,少爷你今日真的是口福不浅啊。” 赵斌笑道:“我这也是托你兄弟二人的福,不然今日就算我来了这河间府,也吃不到这些美食啊。来来来,今晚天气正好,这小院厅里憋闷,咱们就在这院中吃肉喝酒。” 说着自己动手,将身旁的八仙桌子搬起,来到院中,赵忠刚想帮忙,赵斌都迈步到院中了,无奈只得回身一手抓起两把太师椅,拎着四把椅子紧随赵斌身后,来到院中。张家兄弟一边口称不敢,一边帮二人摆好桌椅,放好了酒肉。几人都是习武之人,这张家兄弟拎回来的驴肉足有一二十斤,加上烙饼美酒,几人当即是放开吃喝。 可吃着赵斌就看出不对了,张家兄弟虽然招呼的凶,可这真吃起来,这俩大小伙子竟然还不如赵忠这年过半百之人。赵斌摇摇头劝道:“你二人啊,放开吃喝,今日咱们还有的忙呢,恐怕也只有时间吃这一顿,回头饿着肚子劝不住张大人,你们可别急啊。” 张家兄弟一听赵斌这么说,齐齐抬头看向赵斌。这时赵忠笑道:“你们两个憨货,说是莽汉吧,你们能说出杀驴煮秫的典故,说你俩才学渊博吧,今日少爷这番安排,你们竟然还看不懂,兀自在这里苦恼。” 张立张用闻言,不由得面色通红,最后还是张立说道:“忠叔,我们兄弟不是不读书,家父在家没少让我们看书背书,奈何故事记了一堆,典故背了一车,一到自己用就抓瞎,所以今日少爷这安排我们弟兄是真没猜出来,还请忠叔您解惑啊,”说着起身就要行礼。 赵忠连连摆手:“你们两个啊,我问你们如今这河间府归谁管辖?” 张用急忙说道:“自然是归家父管辖啊。” 三人不由得齐齐翻了个白眼,张立也伸手一拉自己弟弟:“家父为保百姓,献城金兀术,如此说来这里应该归金兀术管辖。” 赵忠点点头,又摇摇头:“也对,也不对。虽然张大人是归降金兀术这点不假,但是金兀术背后代表的是金国。这四太子信任张大人不假,可是大金国未必信任张大人啊,甚至未必信任金兀术。因此张大人的一举一动必然有专人盯梢,每日进出府邸之人自然会有人专门记录。” 张家兄弟点点头,张用问道:“那这和让我们买那么多吃的用的有什么关系啊?” 赵斌这时解释道:“这一来兀术大军不知还有几日才到河间,咱们四人在这小院中久住必然是要备些东西的;二来嘛,就是帮你们兄弟二人,暗中回家了。等物资到了,你们按照家里日常采买物资的点,赶着大车送去府中,这样不引人注目,不然无论是让兀术又或是金国其他人知道了你们二人回家,必然回借机生事。” 张立张用兄弟闻言,连连点头,心中对于这到家不能回的疑虑尽消,一时间也感觉肚子里面空空如也,饿的难受。当下也不在客气,兄弟二人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只吃了个沟满壕平,这些驴肉白饼有三分之二都进了二人的肚子。 一桌子上,唯有这坛好酒还剩了一半,张家兄弟是知道自己之后还有事要办,因此不敢多喝。而赵斌自从上次一口半斤事件之后,对于酒都是浅尝辄止。赵忠倒是个好酒之人,因此这坛酒多数被赵忠喝了,要不守着自己少爷,害怕醉酒误事,恐怕剩下的半坛酒此时也被赵忠存在自己肚子里了。 几人吃完饭,张家兄弟定好的东西也都由前院掌柜的,带着几个伙计抬进小院之中,赵斌前面安排的大车却是没买,这店中也备有进货用的大车,掌柜的赶了一辆到小院来。 赵斌看着堆了半院子的各样物品,不由得一阵头疼,急忙招呼道:“睡觉睡觉,这两日船坐的人头晕眼花的,明日早晨咱们再收拾。”赵斌说完,当先回自己房中睡觉,张家兄弟有心连夜干活,由怕吵到自己少爷,因此也都回房睡觉。唯有赵忠,抱着那半坛子酒,去前面找掌柜的叙话,顺便查看整理情报。 第103章 赵斌夜奔德州城 次日天明,赵斌还在屋中酣睡,张家兄弟倒是早早起来,又将赵忠也拉了起来。也是苦了赵忠,和掌柜的叙话看情报到半夜,刚睡下两三个时辰,就又被拉起来干活。好在张家兄弟也知道自己理亏,给赵忠搬了把太师椅,由赵忠指挥,留哪样在院中,那些是装车送到张府的,车上怎么装怎么摆。 也就是由赵忠在,不然这两个大少爷恐怕还真装不像这采买的货车。等到赵斌起床收拾好,打开房门来到院中一看,昨日堆满半个小院的东西,纷纷不见了,院中倒是多了几分生活气息。院门前一辆大车,张家兄弟一人换了一身麻衣,此时正靠在车辕上打盹呢。 再看赵忠,此时也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打着瞌睡,赵斌忙上前拍拍赵忠肩头:“忠叔,你们这是昨晚忙了一夜吗?怎么困成这样?” 赵忠见自家少爷起来了,也是摇头苦笑:“张家兄弟也是归家心切,今天天不亮就把老奴拉起来,教他们分货装车,这东西收拾好了,他俩才想起来,自家是每日戌时采买。因此这不是靠着大车,睡着了嘛。” 赵斌摇头苦笑,上前一人一脚:“都回屋睡去,别再院中着凉了,病怏怏的去见张大人,还以为本少爷虐待你们了呢。” 张家兄弟一见赵斌生气,赶忙跃起身,回自己房中休息。赵斌又回头看向赵忠:“忠叔你也回屋休息会吧,我去前面要几碗姜汤,你们喝了,这早上露水大寒气重,再受了凉。” 谁知赵忠笑着摇摇头,起身直了直腰,双脚微分,两肩微扣,练了一式霸王抖甲,浑身上下筋骨齐鸣,原本满脸困倦的赵忠此时也是容光焕发:“少爷多虑了,我们这些人,当年所学本就是暗中保卫,探听情报,刺杀埋伏。而这些活多是需要长时间埋伏,有时趴在房顶就是一天一夜。因此老太爷专门花重金,请人教了我们寒暑不侵的功夫,这区区晨露罢了,要是早年间,老奴我连活动筋骨都不用,多喘两口气就缓过来了。” 赵斌点点头:“无事就好,你们这批老人可是咱家的宝贝啊,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可还要依仗你们呢。” 赵忠笑道:“只要老爷、少爷不嫌弃,我们这些自然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少爷咱们去前厅吧,我刚好把情报和你说说。” 赵斌一边向前厅走,一边说道:“自然是不嫌弃的,有道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这可是有一百个宝贝。忠叔啊,日后这些琐事,你就让年轻人去,你可千万别累坏了。” 赵忠跟在身后连连点头,等赵斌做好,赵忠忙站定身形,低头垂手道:“启禀少爷,根据咱家暗卫侦知,金兀术三十万人马,分作两队,兀术自领二十万大军,带着祖宗牌位和二帝,皇家藏书在前,一路赶奔黄河岸粘罕的大营。另有十万人马,由二太子喇罕负责,押着宫中妃嫔和金军在开封城劫掠的金银断后。” 说到此,赵忠语气不由得一顿,赵斌忙问:“怎么了,忠叔,可是发生什么了?” 赵忠点点头,咬咬牙,这才继续说道:“这喇罕不似他四弟兀术,一身勇武忠正耿直,也不似大太子粘罕,有谋略有野心。这喇罕平生只有一个爱好,那就美女。兀术让他押送宫中妃嫔,本是想靠他断后,要是遇上宋军打不过了,也有人质在手。可谁曾想,这喇罕竟然强掳二位皇后侍寝,又将其余宫女妃嫔分给军卒,这十万人夜夜淫乱。原本离开开封时,金兵俘虏足足万余人,如今未到黄河岸,因为不堪受辱自尽的,以及被他们凌辱致死的,足有三千,恐怕等到了河间府,这一万俘虏就不足五千了。” 赵斌闻言,气的拍案而起:“该杀!这喇罕不死,我心不安。忠叔,如今喇罕大军行到哪里了?我要先去取这厮狗头,再迎祖宗牌位!” 赵忠忙说:“兀术大军已过德州地界,快则明晚,慢的话后天晚上,就能到黄河岸大营。至于这喇罕,他们本就是断后用的大军,因此今夜应该能进德州城。” 赵斌忙从一旁抽出地图,仔细查看,边看边问道:“忠叔,咱们家那船回去了吗?” 赵忠忙道:“还未回去,怎么了少爷?” 赵斌点点头:“你这就传信,让大船到渡口等我,我现在就出发,全力行驶之下,应该今晚就能到德州,到时候大船趁着夜色就停在渡口。我摘了喇罕狗头,连夜坐船赶回。明日晚上去劝张大人,后天我要再去会会兀术。” 赵忠闻言忙说:“既然少爷心意已决,那我这就去收拾收拾,陪少爷你一起。” 赵斌摆摆手:“这边张家兄弟我不放心,忠叔你留下看着他们点,免得出什么意外。我的安全你不用担心,一来这喇罕武力不强,伤不得我,二来也有其余暗卫陪着我,有意外也应付的过来。” 赵忠点点头:“好吧,那少爷你跟我来,这院中早备有暗道,直通黄河岸,少爷你从暗道走也少些注意,免得金国暗探注意到你,提前知会那边。” 说着赵忠走到厅中博古架旁,一拧之上放着的一个胆瓶,随即厅中地上打开一道暗门,赵斌也知事情紧急,晚去一个时辰,就多些汉家姊妹受辱。因此也不再客气,潜身进了暗道,赵斌仔细打量着暗道修的颇为讲究,每隔五步一盏油灯,每隔十步搭有支架,每隔二十步挖有透气的暗孔。赵斌心说:“这暗道修的规制好高啊。”赵斌却是有所不知,赵安命人修建这条暗道,另有他用。 这边赵斌沿着暗道赶奔黄河岸,出了暗道车船正好远远驶来。赵斌也不怠慢,从一旁林中折下七八根树枝,向着黄河扔出一根树枝,赵斌也如离弦之箭,飘向黄河,脚尖轻点树枝,二次借力而起,飘向车船。赵斌就这样抛树枝借力横移,不等车船靠岸,赵斌已然落在船上。“不用减速靠岸,直奔德州而行!” 另一边,河间府内张家兄弟睡到午时放起,赵忠和他们说了赵斌赶奔的德州一事,二人闻言,当即就要去追。赵忠摇头苦笑道:“少爷所料不错,你二人果然要生出别的变故,少爷此时应该已在大船之上了,你们安心回家,好好劝劝张大人,切莫再要一心寻短。”张立、张用自然忧心老父,点点头应下此事。 到了这天晚上,张家兄弟斜跨车辕,驾车赶奔张府,而赵斌的大船也来到德州渡口,赵斌命船工稳住大船,自己飞身赶奔德州府城。 这才有二兄弟苦劝老父,赵斌趁夜斩喇罕。 第104章 鹿角刀夜斩喇罕 赵斌来到德州城外,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城外一座大营。 赵斌运起身法,攀上一旁的高树之上,只见这十万人的营盘,和寻常金营营盘布置大不一样。这金军大营一般情况下,只有两种形式,一种是金兀术这样得高人传授,学过兵书战策,营盘安排周密,防守得当,另一种则是全然不懂兵书,立下的营盘那也就是一片居住区而已。 然而如今德州城外的大营截然不同,这大营整体呈回字形,当中一座小营约莫够五千人居住,周围一圈大营,足足够十万大军居住。这座大营紧紧围着小营,大营中的每个帐篷都想离小营更近一些,因此整座大营布置的防守格外严密。大营中的军卒将领不断从小营中进进出出。 赵斌在树上看着奇怪,而且整座营盘中竟然没有金兵将领最常见的牛皮宝帐。这让赵斌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下手,正巧这时营中出来一名金兵,来到树林方便。赵斌毫不迟疑,身形晃动落在这名金兵身后,摸出鹿角刀搭在这小兵脖子上:“你们元帅喇罕人在何处?” 谁知这金兵张嘴却是满口女真话,叽里咕噜的赵斌是听也听不懂,猜也猜不出。但是这金兵却越喊声音越大,赵斌唯恐惊动他人,手上微微使劲,鹿角刀就像切豆腐一样,推过这兵丁的脖子,一颗人头当即落地。赵斌正在发愁该去哪里寻找喇罕,总不能再来此独闯金营,一个个帐篷找啊。 正在此时,赵斌身旁的一团草丛微微一动,探出一个人头,可把赵斌吓了一跳。这人头身形晃动之下,显出自己身形。只见此人一身夜行衣靠,腰间带着十二把飞刀,身后背一对短刀。一见赵斌当即躬身道:“见过少爷,忠叔让我给您捎个口信,最新情报喇罕并未住在城外大营,而是住在德州知州的府邸当中。” 赵斌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前些日子情报里也没写,这德州城是如何沦陷的,却不知这德州知州去哪里了?” “自从少爷你们在黄河岸被金兵杀散,李纲和宗泽二位大人罢官回家,从黄河岸到开封城这一路的州府皆望风而降。金兀术一心覆灭我大宋,因此对于沿路州府只留一偏将镇守,对于文官多是原职留任,这喇罕正是被德州知州迎进府中自己府中。” 赵斌闻言气急:“如今大宋真的烂到骨子里了,沿途的这群奸臣,要是都有陆登大人的勇气,恐怕等兀术到开封城,这九路勤王大军也早就赶到了。”暗卫在一旁低头不语,不敢说话,赵斌继续问道:“那这知州的府邸在德州城何处?” 暗卫赶忙说道:“这知州本就是个贪图享乐之人,因此在自己院中盖了一座高楼名为安居楼,言说‘要看看自己治理之下,百姓安居乐业的德州’。” 赵斌闻言冷笑一声:“说的好听,这一座楼不盖有多少百姓能更好的安居乐业,今日我非要一把大火烧了他不可。”说着身形晃动,绕过金兵大营,直奔德州城飞奔而去。 这德州毕竟不是军事重镇,城墙低矮,赵斌身形晃动之下,轻松跃上城墙。定睛看去,城中果然有座高楼,这楼灯火通明,在一片漆黑的德州城中格外显眼。见此情景赵斌心说:“张大人为了百姓,献城投降,城中百姓安居乐业,夜晚生活如常,这德州知州献城投降,却是自己活得个滋润啊。” 心中这么想着,脚下不停直奔安居楼而去。刚到楼下,赵斌就听得楼上传来阵阵嬉闹饮宴之声。 这座楼高足有四层,蹑足潜踪来到一楼窗户旁,赵斌伸出手指轻轻点破窗纸,看向屋内。只见这一楼正中是一组奢华的楼梯,直通二楼,楼梯两侧分别是丫鬟下人居住,还有做菜的伙房。眼见这一层平平无奇,赵斌倒退两步,使了个旱地拔葱,脚尖一点梁柱,整个人飘到二楼窗户之下。 脚尖一点一楼房檐,身形再起,整个人挂在二楼屋檐之下,使了个倒挂金钩稳住身形。依旧是点破窗户向内看去,只见这层摆了五张八仙桌,每张桌子上都可以说是杯盘狼藉,桌后各坐了个大腹便便,员外模样的人。具都是左拥右抱,搂着几个美女。 赵斌侧耳细听,只听里面说道。还是“咱们这才叫明知之举啊。” “是啊,是啊,管他大金还是大宋。” “再乱他也要做生意啊,不是吗?”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楼上可是大金国的二太子,要是大宋咱们什么时候能和太子在一栋楼吃饭啊。” 赵斌是越听越气,有心冲进屋内一刀一个全部了账,又害怕打草惊蛇失了喇罕。心说:“你们再乐会,一个个都跑不了。”想到此,身形一晃,翻身来到三楼,原本想越进屋内,却听见屋内又是汉人说话,赵斌稳住身形,潜身窗前仔细看去。 只见屋内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几名美女的伺候,吃菜饮酒,边吃边说道:“这二太子也是,放着如此美女不要,竟抓着那两位不放,不想这金国人也有曹公之好啊。” 赵斌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飘身来到四楼,向屋内看去,只一眼赵斌就气的双目血红。 原来这屋内只三人,但是场景却不堪入目。屋内一张大床,一金国男子坐在床边,腰间围着一件袍服,除此以外,一件衣物都没有,手中拿着一根马鞭,面前是两位汉家妇女。这两名女子身上不着片缕,四肢着地,每人身上披着一张羊皮,脖颈上套有绳索,绳子的一端牵在那金国大汉手里。 这大汉竟然说出一口流利的汉话:“两位皇后,快快行礼,感谢本王,今日孤王亲自教你二人这牵羊之礼,你们早早习惯,日后到了我大金,也可凭借此礼,好生讨好我叔父。到时候没准还能再做我大金的皇后,岂不也是一件美事啊。”说着不由得大笑出声,这两人正是徽宗的皇后郑氏和钦宗的皇后朱氏。 赵斌见此一幕,更是平添三分怒气,脚尖一点三楼的屋檐,双刀在前,整个人飘入屋中,不等喇罕喊出声,腰上用劲,整个人凭空翻了个跟头,一脚正踏在喇罕的胸口上,将这胖大汉子踏翻在床上,鹿角刀随即搭在喇罕的脖子上。“二太子!你可还有什么遗言啊?” 喇罕定睛一看,不由得大笑出声:“你就是四弟频频提起的赵斌吧,怎么今日不杀四弟,改杀我了?” “狗贼!这就是你的遗言吗?” 喇罕心知自己难逃一死,也不再惺惺作态,大笑说道:“你汉家女子的滋味果然与我大金不同。”说着还伸出舌头微微一舔嘴唇,赵斌见此,气的圆睁双眼,眼角崩裂渗出鲜血。将鹿角刀齐齐搭在喇罕颈上,两个弯钩宛如剪刀,双手一挥将喇罕的人头剪了下来,人头滚落一旁。 赵斌将双刀向两侧一挥,割下两片幔帐,也不回头只是一挥向身后抛去:“请两位夫人权且以此避体。” 郑、朱二位皇后忙捡起幔帐将自己身子包起来,才跪倒在地:“请恩公转身相见。” 赵斌这才缓缓转身,面对二人,只这一面,郑皇后面色一呆:“足下姓赵?” 赵斌点点头,正要寻问,却见郑皇后自顾自的点点头:“想来你是太祖后裔吧,我曾在后宫见过太祖圣像,你和太祖有八分相似,只是你比太祖瘦的多。原以为赵宋血脉自此断绝,不想还有太祖嫡传在世,还如此英武,我死而无憾了。”说完不等赵斌有所反应,起身直奔窗边,一跃而下。 赵斌刚要去救,一旁的朱皇后拦住赵斌:“赵公子,莫要去救,我二人已是不洁之人,东京城破之时,我二人不能身殉社稷,已是大错。今日又受虏酋玷污,有何面目苟活于人世?我二人便是在九泉之下,亦是羞见大宋的列祖列宗,羞见自家祖宗!只是请公子莫忘自己身份,重振山河,驱除金兵。”说完也是转身碰柱而死。 第105章 雪耻一怒筑京观 两位皇后死在赵斌面前,赵斌随即双目血红,低声喝道:“暗卫何在,速速现身,不得迟疑。” 随着赵斌话音落下,从屋顶上,远处花坛中,屋内梁柱之下,闪出十道身影,俱都一身夜行衣,浑身气息内敛,若非此时站在赵斌面前,当真好像不存在一样。 赵斌看着四人,沉声道:“去一个人,请郑皇后遗体上来,来个人将喇罕的人头和尸体带走,其余人,由上至下,血染此楼,无辜之人赶走,这德州知州、二楼那些富商一个不留。” 暗卫齐齐躬身称是,随即身形一晃,按赵斌吩咐办事。赵斌也将一旁朱皇后的遗体抱起,放在四楼那张大床上,又拿起床上锦被盖好。这时下楼取郑皇后尸身的暗卫也回到四楼,赵斌亲手接过郑皇后遗体,一样放在床上盖好锦被。 “准备引火之物,遍撒全楼,所有暗卫楼下会合。”赵斌吩咐完,当先飘身下楼,站在楼正门之前。不多时十名暗卫都完成各自任务,站在赵斌身体两侧,其中一人手中拎着喇罕的人头,一人扛着喇罕肥大的尸身。 赵斌冲着高楼深施一礼,缓缓说道:“两位皇后,英灵慢行,如今两军开战,尸身不好携带,只能权且以此楼为椁,以叛臣奸商为殉,二位皇后恕罪。”随后摆摆手道:“放火,烧楼!” 大火燃起,火光映照之下,赵斌眼角流下一行血泪,前世看牵羊礼,不过是史书上一段文字,依然愤愤不平。今日亲眼目睹此景,才知靖康耻这三字的所代表的是什么。一场大火并没有减弱赵斌心中的愤怒。 此时想起城外那座回字型大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小营中分明就是喇罕负责押解而来的皇室嫔妃宫女,以及宗室血脉,至于那进进出出的金兵金将,其目的何其明显。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赵斌也不再久留,招招手道:“带好喇罕尸体,和我去城外小营。” 赵斌来到德州城外时,本就天色已晚,加上城里这一阵忙活,已经是子时时分了。赵斌和十名暗卫,都是轻身术的高手,当下运起身法,未曾惊动十万大军,就来到小营的正中央。如今金营之中,一片寂静,赵斌摆摆手,示意暗卫将喇罕的尸首放下。“所有人,挨个帐篷清剿,这小营之中所有金兵金将,一个不留,尸身全部拖到这里。” 赵斌随着赵斌一声令下,暗卫当即分成两组,三人在前负责潜进帐篷挥刀杀人,一座座帐篷杀过去,而剩下七人则将尸体一具具的搬到赵斌所在空地。然而就算暗卫再杀伐果断,这座小营中也有一二百座帐篷,也要一段时间。赵斌见此也挥鹿角双刀,杀向营帐之中,这十一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在营中一阵好杀。 从子时忙到将近卯时,方才将小营中的所有金兵金将杀死。众人会合在营中空地前,此时金兵的尸体已经堆成一座小山。经过这一番杀戮,众人也都累的双臂酸软,但是没有一人说累,反而俱都双目通红。 一名暗卫拱手道:“小营之中,共计七千三百五十一人,有女眷四千七百人,整整三个时辰,杀金兵六千余人,如今尸首全部在此。” “众位辛苦了,如今咱们人手不足,如今趁着夜色,能有此功,已然是分外不易了。外面有十万大军,凭咱们十一个人,救不走这几千人,也只能用此手段,全做威胁了。”赵斌说着,挥挥手:“来人啊,将喇罕的尸体放在最上面,面向开封城跪倒,身上一片布都不要给他留。” 话音落下,就有四名暗卫抬起喇罕的尸体,跃上眼前这座尸山,按赵斌所说摆好。也可以看出暗卫们累的不轻,原本一人就能扛动的尸体,现在要四个人才能抬动。趁着这暗卫在那摆弄尸体,赵斌找了块木板,挥刀在上面刻下“凡敢欺我大宋女子者,皆如此观!” 赵斌抬手就将木板立在这由金兵尸体堆砌而成的京观之前,赵斌看着眼前京观,向身边暗卫说道:“这么一座小京观,恐怕震不住十万金兵,你们十人就留在这座大营中,藏好身形,只要有金兵敢来,就摘他人头。” “那少爷你身边?” 赵斌摆摆手:“一人之力,岂能回天,等这次事情忙完,我就去太行山,组建人手。凭我一人之力,就算加上你们暗卫,也杀不完这几十万金兵。至于眼下,我一会直接上船,船上都是自家人,到了河间府有忠叔帮衬着,料也无妨。” “那这人头怎么办?一并放到上面吗?” 赵斌摇摇头:“给我吧,我要亲自去问问金兀术,他曾经许我,不伤大宋百姓分毫,如有违反,人头落地。”说着接过暗卫手中的人头:“你们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今晚累成这样,别在营中露了马脚,反倒折了自己。” 暗卫们纷纷点头:“多谢少爷关心。” 赵斌摆摆手:“之前忠叔说过,你们要是被我发现,就要帮我办一件事。虽然今日你们是被我喊出来的,但是也没什么区别。你们跟着这支大军,到达黄河南岸就回家休息吧。” 说完也不等暗卫应声,拎着人头,身形几个晃动,就离了金兵大营,赶奔渡口,上了来时的车船。等赵斌上船,天边也泛起鱼肚白。赵斌将喇罕的人头递给船头候着的伙计:“用石灰裹了,找个木匣装好,回河间府。” 安排完这些,赵斌也支撑不住,走进船舱中,倒头就睡。一场大梦,从红日东升睡到了金乌西沉。船舱中赵斌感觉大船似乎停住不动,忙起身来到船头问道:“还有多久到河间府黄河渡口啊?” 一旁伙计答道:“少爷,金兵大营已经在望,只是这大营比咱们走时大了两倍,人声鼎沸,我们不敢过去。此时大船停在离营五十里的悦来老店。见少爷你睡得沉,我们没敢喊醒您。” 赵斌点点头:“有趣,前次来这家店,我可是被忠叔药翻回去的,不想今日又被你们送来这里,东西准备好了吗?” 随着赵斌问话,当即有伙计递上一个精美的提盒。赵斌拎着提盒,飘身上岸,迈步走进悦来老店,依忠叔教的,走在柜台前先四下,后三下,轻扣柜台。 声音刚落,上次那掌柜的出现在柜台之后,赵斌正在脑子里回想忠叔教自己的暗语,那掌柜的却抢先绕柜台而出,冲赵斌施礼道:“赵义见过少爷,前番我是听赵忠那家伙的命令,还请少爷莫要怪罪。” “你认识我?” 赵义忙说:“赵忠行二,我行三,他认识少爷你,我自然也认识。” 赵斌奇道:“你是三队队长?这处客栈莫非有什么重要之处?” “也没什么,我之前来着就是因为少爷你在黄河大营,就近的情报点需要个得力之人,因此我就来了。至于后来没撤,则是因为粘罕那十万大军。” 赵斌闻言点点头道:“还请义叔你帮我准备些吃食,这忙了一夜,睡了一日,肚内空空的,饿得难受。饱餐一顿,我去给兀术送礼。” 第106章 赵斌怒斥金兀术 悦来老店之中,赵斌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般消灭了桌上赵义准备的几道小菜,又用剩菜拌了一碗白皮面,一旁的赵义忙说:“少爷,我再去安排厨下做几道菜?” 赵斌摆摆手,三两口吃完面,冲赵义说道:“义叔,你最近在这,可有金营的最新消息?” 赵义点点头道:“金兀术大军比少爷你早到一个时辰,紧挨着粘罕的大营布下营帐,自己独自领了康王去见粘罕。” “那义叔你知道这兀术大营排布吗?我想去他大帐之中见见他,又恐走错了。” 赵义笑道:“要是寻常,这兀术大帐还不好找,可这次攻破开封,兀术掳了李若水和皇家藏书。这两样他是左右不离,因此少爷去营中见三座牛皮宝帐聚在一起的,其中一座必是兀术大营。” “既然如此,我这就去金营给兀术送礼,正好趁他去见粘罕,我在他帐中给他个惊喜。” 赵义忙说:“少爷你等等,我这就召集人手陪你去。” 赵斌摇摇头:“你们暗卫身份我也见了,虽然敛息藏身比我身法高明,但是速度上不如我,我自己一人进退方便些。” 赵义也知道自己少爷的脾气,因此也不再强求:“那我在大营之外接应少爷你?” 赵斌略一沉吟,继续说道:“也不用,你在这里备好快船,渡我过河就是了。” 赵义闻言也是一惊:“少爷这能行吗?” “料也无妨。”赵斌说完,也不迟疑,拎着提盒来到悦来老店门口,见门口备有几匹高头大马,当下问道:“义叔,这马是咱们家的吗?” 赵义应道:“自然是咱自家马匹。” “好,那我牵走一匹,这段路走过去还有段距离。” 赵忠笑道:“少爷还记得那日被赵忠带着狂奔六十里啊。如今兀术大营比当日少爷驻扎是多了数倍,因此多多占了十里路,少爷你倒是省些路程。” 赵斌摇摇头:“这兀术十里大营,恐怕帅帐要在中央,这五里路可苦了我了。”说完一催战马,直奔金兵大营而去。来到大营外,赵斌也不迟疑,弃了战马,运起身法就向营内飘去,这次有了目标,不用像之前一样,一座座牛皮宝帐翻找,只找三顶聚在一起的大帐就好。 废了一番功夫,等赵斌找到这三座大帐时,也已经天近子时了,三座大帐成品字形分布,如今两座帐篷内没有烛火,赵斌先迈步走入左边一座大帐,这进了帐篷赵斌就一步都前进不了。这大帐左右宽足有二十步,进深也有十五步,高有一丈五尺,里面除了赵斌所站的一片空地,其余全部空间都堆满了古籍善本,一看就是有专人精心维护。 赵斌不由得心下感叹:“大宋皇家藏书名不虚传啊,可惜这些我可带不走。”边想边倒退着出了大帐,正欲去看另一座没点烛火的大帐,就听见那亮着烛火的帐中传出一声长叹。赵斌身形一晃,来到大帐侧面,用鹿角刀点破帐篷,向内看去,只见一文官坐在案后,扶额叹息。“想来这位就是李若水,李大人,前世这位大人的下场可并不好,我要寻个机会救他回去。” 想到此赵斌身形晃动,来到大帐正面,抬手敲晕门口的守卫,赵斌一手一个,拎住两个金兵的腰带,迈步走进李若水的大帐。将金兵扔在大帐角落里,抱拳拱手向李若水施礼道:“李大人,近来可好?小子救你离开这金营。” 赵斌身形轻盈,动作又快,因此直到他出声,李若水才察觉自己面前站了人。抬头看去,只见一黑袍少年,身后背一根铜锏,一个皮筒,脚边放着一个提盒,此时正冲自己施礼,李若水仔细打量赵斌,却是瞳孔一缩:“阁下好功夫啊,竟然敢直入这三十万金军大营,不知你来此所谓何事啊?” 赵斌笑道:“一来给兀术送一份大礼,他二哥的人头,二来就是救李大人离开这虎狼之穴。” 谁知李若水闻言,竟然猛地起身,撞翻自己面前的桌案,伸出二指指向赵斌:“无知小辈,你有何资格如此托大,竟然只身犯险来此险地!你要是也陷在此营,我大宋还有何希望!本官用不着你救,你滚!” 这猛地一顿喝骂,赵斌也傻眼了:“李大人,你认识我?” 李若水沉声道:“不认识,但你这张脸,我认识。我曾任太学博士,因此有资格去崇文院当中,正殿挂有太祖圣像,你这张脸,我可太熟了。” 赵斌点点头:“太祖四世孙赵斌,见过大宋忠良。” 李若水闻言低头盘算一番,抬头看向赵斌苦笑道:“不怪你入金营,不救二帝,独独来救我,细细算来确是太宗一脉对不起你们一家。对了,你怎么会杀了喇罕,我记得兀术命他押送宗室嫔妃,金银珠宝断后啊。” 赵斌苦笑着,将喇罕所作所为,二位皇后自杀之事讲给李若水。李若水闻言,泣不成声:“如此说来,我更不能随你回朝了。” “这是为何?” 李若水正色道:“此世间,一人有一人之使命,你为太祖嫡传,值此危难时刻,应当举起大旗中兴大宋。而我的使命,如今在金营之中,兀术颇为信任我,因此我在这一天就能保二帝一天,同时还能护理那些藏书。” 赵斌忙问:“那这一去金国,你可如何自处。” 李若水大笑道:“国破家亡,李某区区残躯,何惧一死。要是我死能唤醒大宋群臣护国之心,也是一件美事啊。” 赵斌见李若水此时心存死志,心知自己苦劝不动,有心取出金锏强命李若水,却听李若水说道:“公子莫要取了,想必皮筒之内是太宗亲封打王金锏吧。你要是想以此锏强逼我,那我只能先行了断了。”说着竟然从袖中取出一柄短刀,搭在自己脖子上。 赵斌连忙摆手:“李大人切莫如此,我不取就是。”正在此时,就听远处传来甲叶声,赵斌正色道:“李大人,请您还要多多保护好自己,我先去给兀术献礼,当日我持刀胁迫兀术,他许我,只要他统兵一日,则我大宋百姓一日不受金兵侵犯。我今日倒要好好问问他。” 李若水点点头:“想来你心意已决,而且你既然能来我这大帐,去金兀术那也不难,但是我还要再劝你一句,如今你是大宋的希望,不可贸然行事了,一定要三思而行。” 赵斌向这位大宋忠良深施一礼,也不再多言,提起脚边的提盒,身形晃动消失在李若水的帐中。抢在兀术之前,进了他的大帐,将提盒放在金兀术的矮案上,转身坐在了案后,静候兀术。 此时兀术也迈步走到大帐之前,回头看到李若水营门前,竟然没有值守军卒,不由得怒道:“今日是谁当值,怎么如此疲懒,李大人营前都不安排人,要是怠慢了李大人,一个个都给我军法司挨板子去!” 说着独自迈步走进自己大帐,刚一进帐走到盔甲架前,想要卸甲忽然察觉不对,扭头看向帐中矮案。赵斌也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亮桌上的牛油大蜡:“四太子久违了啊。” 金兀术原本想要唤人,见是赵斌,也知道喊人来也拦不住他,于是转身来到矮案前,拉过一旁的小案和赵斌相对而坐:“赵斌,你怎么今日有时间来我大营了,莫不是要救二帝?若是如此,你可不该来我这里,二帝押在后营之中。” 赵斌摇摇头:“二帝与我何干,此二人昏庸无能,竟然信了张邦昌和六甲兵这种鬼话,有此被掳之厄,也是咎由自取。” 兀术笑道:“那你今日找我有什么事情啊?” 赵斌将提盒向兀术一推:“专程给四殿下送礼,请四殿下亲自看看吧。” 兀术微微一笑:“好啊,倒是不知什么宝贝,竟然有劳你亲自相送。”说着伸手打开提盒,低头看去,竟然是自己二哥喇罕的人头,兀术猛地看见人头,不由得惊得倒退三步,带反身后矮案:“德州大营中那座京观是你干的?那可是六千人啊!” 赵斌轻笑一声道:“你当真不知?不知道那六千人干了什么事?兀术!你莫不是忘了之前答应我什么?” 兀术两道扫帚眉拧成一团:“本王当然没忘,不伤黎民不伤百姓,除了攻城拔寨两军对垒,再不伤你大宋一人!” “四太子好记性啊,那你又是怎么做的!”说着也起身怒视兀术。 金兀术闻言一愣:“自然是言出必行啊,你若不信,可随我去军法司查证。” 赵斌冷笑道:“军法司就不必去了,四太子你还是好好查查,喇罕这畜生,还有那六千军卒死前都在干什么吧!六千人啊,好吓人的数字,当日潞安州守军也不过就是这么多人。我只有十人,就十人,杀了整整三个时辰,杀到最后一人时,他依旧睡得如同死猪一般,你四太子麾下军卒白天倒是操劳得紧啊!” 金兀术闻言一愣:“你何处此言?” “多说无益,你还会觉得我大话诈你,你还是去查查我大宋郑皇后、朱皇后如今身在何处,你从开封城劫掠而出的一万多人,至今还剩几人!”说完转身跃过兀术,走向门口,在大帐门口前止步道:“你查明真相之后,如果还有心找我帮你二哥报仇,我在北岸等你,你我二人放手厮杀,我给你报仇的机会。” 说完身形一晃,出了金营,见自己骑来那匹马还在营外林中吃草,赵斌索性骑马回到悦来老店。 第107章 见金锏忠臣落泪 赵斌刚走,金兀术在帐内气急,怒唤一声:“来人啊,唤军法司头领来此!”不多时军法司首领来到兀术面前:“去,给我查德州大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要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斌这边催马赶到悦来老店,赵义此时正在门前徘徊:“义叔,这是怎么了?在门口打什么转啊?” 赵义见赵斌平安回来,急忙赶上前去帮忙牵住马匹:“少爷啊,你能平安回来,真是万幸啊。” 赵斌笑道:“义叔你没跟着我一路北行,不知我的能耐,莫说如今兀术只剩三十万大军,就是在潞安州时,五十万大军我也如履平地。” 赵义笑着扶赵斌下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船都准备好了,快船一艘刚好可以渡少爷你一人一马过河。” 赵斌点点头:“还好有义叔你安排,那我就先去北岸了。这马却是用不到了,到了对岸我走暗道入城。” 小船顺流而下,将赵斌渡到北岸,赵斌寻到暗道,一路潜回河间府内,从小院暗道中出来,才从暗道中走出,赵斌就发现院中情形不对。赵忠守在暗道口接应自己,而张立张用坐在院中,垂头丧气不时流下几滴眼泪。 赵斌见此情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张家兄弟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在院中垂泪啊?” 赵忠摇摇头,苦笑道:“张大人如今是一心求死,张家兄弟苦劝一夜未果,在家中吃了两顿饭,想再劝自己父亲,不想这张大人更绝,竟然趁着晚上采买入府,将自己这两个儿子赶了出来。这俩小子已经在院内哭了一夜了。” 赵斌摇摇头:“还是要我去劝,一个张大人就够难得了,怎么还多了这兄弟俩,也罢,我先看看他们。” 说着迈步来到院中,谁知刚一露面,张立、张用两兄弟竟然飞扑到赵斌面前:“我兄弟二人,万请公子救救老父啊。” 赵斌忙扶起二人:“你们二人快起来,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劝张大人,且容我歇歇,今晚我就夜入张府,劝解张大人。” 这时赵忠在一旁笑道:“老头子我苦劝你们二人一夜,你们都不愿意理我。怎么一见少爷,你们怎么当即就拜。” 张立起身说道:“忠叔,不是我二人不信你,只是这次回家,父亲向我们问了少爷的许多事。听完后,竟然大笑数声,听家人说食量都大增不少。赶我二人离家前,更是严令我二人,日后一定要一心一意跟紧少爷。” 张用也说道:“我兄弟二人合计一番,公子在老父那里地位如此之高,想来公子出马,必能劝服。” 赵斌点点头:“我这连日奔波,又是杀人,又是坐船的,你们容我歇歇,你们去照旧去采买些物资,晚上你二人还是先去,我走墙头进府,咱们三人齐心合力,必能劝服张大人。” 张家兄弟一听,急忙转身出小院去采买物资,赵斌又冲赵忠说道:“忠叔,我去好好睡会,晚饭时记得喊我嗷。”说完转身回了卧房。赵忠将屋门关了,拎一把太师椅摆在门口,就这么一心守着赵斌。 这一日还算太平,张家兄弟买了物资之外还从就近的酒楼提了一桌席面回来,四人在院中吃饱喝足。张家兄弟先一步出了院门,赶着马车回自己家,等了片刻,赵斌紧紧背上的打王金锏,也运起身法飘出小院,一路上蹿房越脊,赶到张府。 按着脑中前次记忆,来到了张叔夜的书房,此时屋内张家兄弟跪在张叔夜面前,一人抱着自己老父的一条大腿,正在苦苦哀求。张叔夜则在不断驱赶自己儿子,奈何自己是个文人,俩儿子如今气力却越发的大了。 赵斌见此,也不拖延时间,身形晃动来到书房内:“嵇仲叔父,这是怎么了啊?” 张叔夜见是赵斌,不由得摇头苦笑道:“这兄弟俩竟然真的将公子您请来了,如今这河间府何等险地啊,公子还是早离此地吧。” 赵斌却摇摇头:“家父听闻张大人如今心存死志,因此专门命我来劝劝叔父。只是不知叔父你为何如此狠心,要抛下他们兄弟二人而去啊?” 张叔夜叹口气,先俯身扶起自己两个儿子,这才说道:“他们兄弟二人性情耿直,有我在还好些,我要不在这兄弟二人恐被奸人欺骗啊。但是我张叔夜愧对朝廷啊,我闻自我投降金国之后,兀术大军一路南下,竟然再无一州官吏愿意像陆大人那样抵抗金兵,我是有罪啊!” 赵斌摇摇头:“张大人何苦拿他人之错,折磨自己?就算你当日守城抗敌,那之后德州等城知州府,该投降还是投降啊。” 但是张叔夜此时轴劲上头,无论如何苦劝,俱都低头不应。赵斌无奈,只能翻手打开背后皮筒,抽出打王金锏,双手托在半空:“河间节度使张叔夜何在?太宗亲封打王金锏在此,今有太祖四世孙代天传旨,张叔夜听旨。” 张叔夜闻言,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双目垂泪:“大宋还没亡,还有宗室不曾沦落金营,真是苍天有眼,天佑大宋。臣张叔夜跪听圣训。” 赵斌点点头,继续说道:“如今金兵南下,开封城破,宗室被掳,神庙崩塌,我欲中兴大宋,又恐河间府城坚兵利,领兵北伐之时被金兵阻挡与此,特命张叔夜卧薪尝胆,存身金营,只求守住河间府,以待来日。” 张叔夜磕头在地:“臣谨遵太宗圣训,固守河间,等待北伐。” 赵斌点点头,抱锏在怀:“张大人平身,如今接了令,可再莫要轻意言死啊。” 张叔夜连连点头应允,张家兄弟见自己老父终于不再寻死,脸上也露出笑容。 感谢 不爱看书的崽、安定的蒙、且随风引、爱吃凉拌红薯的赵大爷、—武少—、用户、爱吃咖啡美容的绝无尘 送出的礼物! 今日四更万字奉上,明后两天各有一万字,爆更三天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108章 张叔夜夤夜教导 张叔夜连日感叹国破家亡、宗庙崩塌之事,致使食欲不振。此时心结散去,一时间感到腹内饥饿,忙招呼厨下,排摆酒宴。拉着自己儿子和赵斌,也不去前厅就在这书房内开怀畅饮。 如今赵斌身份已明,张叔夜更是打开了话匣子,恨不能一夜之间,就将自己治民安国的学问全部教给赵斌,说一会税收,又讲一会农业,转而又谈起商业,最后竟然还说了几句治军。 赵斌此时也想起,前世这位张大人在历史上可是更为厉害,算的上真正做到了上马治军下马管民。此时两人一个愿意教一个愿意记,越聊越兴奋。这一聊不要紧,可是苦了张立张用兄弟,吃饱喝足人本就犯困,又听着老父曾经教过自己的东西,最后竟然直接睡倒在桌上。 赵斌和张叔夜就这样聊到天色大亮,赵斌这才想起自己和兀术还有约定,于是忙起身拱手道:“斌多谢叔父夤夜教导,只是斌此番北上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因此只能先行告辞,等所有事情忙完,再来听叔父教导。” 张叔夜点点头:“公子莫要客气,我这不过是浅显浅见,能帮到公子就好。” 赵斌笑道:“叔父过谦了,这一夜可是让斌大有长进啊。”这句话倒不是赵斌有意谦虚,张叔夜这一夜教导,让赵斌更加清晰直观的了解到大宋种种制度,不停的在脑中将这些制度与前世的知识一一对照参考,从而达到融会贯通之境。 张叔夜微微一笑,见赵斌要走,忙起身相送,同时一左一右,两脚把自己两个儿子踢醒:“你们两个憨货,还不起来好好跟着公子。” 张用此时睡眼惺忪,揉着眼睛说道:“我不去,我要守着老爹,不然你再寻死怎么办。”张立虽然没说话,但也连连点头,唯恐自己一走老爹就抹脖子上吊。 赵斌也笑道:“你们两个啊,安心吧。张叔父自然应了我,就不会再次寻死。”说完又转身看向张叔夜:“不过叔父大人,你孤身一人在这河间府,倒也是个麻烦,不如就将他们兄弟两个留在府中,帮帮大人您,左右也好有个照应。” 张叔夜闻言面色一冷:”少爷,可是这两个憨货做了什么,惹你不喜了?因此赶他们回家。”说着举手就要打。 赵斌忙伸手阻拦:“叔父,叔父切莫误会,斌万万没有此意,只是这河间府内没有大将,恐叔父被金人所害啊。” 张叔夜忙摆摆手道:“既然如此,少爷还是带上他们兄弟吧,这兀术来时不曾见过他们兄弟,如今要是猛然见了他们弟兄,反而是个麻烦。”说着举起的手依旧落在张立、张用兄弟的头上,这哥俩明知挨打,还要躬下身子配合,一人吃了张叔夜一记板栗:“你们二人,老老实实跟着少爷,为父如今既然领命保府,自然不会再寻短见,但是要是你们兄弟有朝一日被少爷赶走,那你们就回来为我收拾吧。” 赵斌不由得摇头苦笑,忙拦住张叔夜还要再打的手:“叔父何至于此,那就让他兄弟再跟着我就是了。前日走的匆忙,这兄弟二人牵着马就和我走了,我观他兄弟二人练的都是马上功夫,不知可配有甲胄啊?” 张家兄弟忙说:“有有有,我兄弟二人有甲,这就取来。”说着转身就奔自己卧房。 等二人取甲的功夫,张叔夜笑道:“这哥俩倒是也有一番奇遇,当年习武略有小成之时,府中后花园塌出一座地穴,这兄弟二人探地穴一人得一副夔牛金甲、一套棍法。棍法名为左领将军棍法,右领将军棍法,两套棍法合则左右呼应,上下配合,分则风雷激荡,声势浩大。” 赵斌奇道:“左领将军、右领将军?这应该是唐时官名,却不知道是哪任将军的棍法?” 张叔夜摇头苦笑道:“拿到这两套棍法,我也一番考证,但是没个结论。” 二人说话间,张家兄弟一人背着一个盔甲包回到书房面前,赵斌有心看看这盔甲,奈何这盔甲穿脱不便,要是穿着甲招摇回去也是不妥,因此只能作罢。三人当即向张叔夜提出告辞,趁着天色刚明,百姓还未起床,就算有人盯梢也能一眼被发现,悄悄赶回小院。 刚一进院,赵忠就迎了上来:“少爷,暗卫传信。” 赵斌神色一正:“屋内叙话。” 说完当先迈步走进前厅,赵忠紧随其后,迈步走进前厅,张家兄弟则是一人一根大棍守住前厅正门。等赵斌坐稳,赵忠垂手说道:“少爷,咱家根据四路暗卫情报,如今金兵大军已经会合,四太子严查喇罕大军,将百户以上军官全部斩杀。” “这兀术当真是个英雄,可惜错生北国。牌位的事情,查清了吗?” 赵忠点点头道:“兀术如今急于归国,因此分兵两路。一路由粘罕领军二十万,携文籍舆图、宝器法物、祖宗神位,沿黄河北上,走平州回金国。另一路大军,有兀术亲自统领,押解二帝、亲王、太子、皇孙、驸马、公主、妃嫔等一众宗室以及教坊乐工、技艺工匠等数万人,一行人在渡口登船,望河间府而来,此时大军正在收拾准备。” 赵斌闻言奇道:“这兀术为何要分兵两路?而且竟然将祖宗牌位交给粘罕押送。” 赵忠急忙说道:“因为出了喇罕那件事,因此兀术不放心将宗室嫔妃交给他,但是四十万大军一起渡河北上,毕竟耗时太久,所以这才分兵两路。” 赵斌点点头:“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一旦大军开拔,咱们再追却是不便。”略一沉吟,赵斌问道:“忠叔,附近所有暗卫,调动起来有多少人手?” 赵忠略以盘算,说道:“如今草草集合只有不到五十人,要是有一二个时辰,给弟兄们集合,应该能有二百人。” “好,那忠叔你去集合人手,前往南岸,入金营盗取祖宗神位。” 赵忠急忙道:“少爷,这盗取牌位对于我暗卫来说,其实不难。老爷之所以让你前来,是因为我暗卫成员,武艺大多一般,一旦遇上兀术,我们暗卫恐怕难以保全,因此老爷专门让少爷一道前来。” 赵斌笑道:“我就知道他有这个心思,不然区区几块木头牌位,你们暗卫还不是手到擒来。” 赵忠应道:“根据暗卫情报,这金军有可能以祖宗牌位为饵,引流落在外的宗室子弟前来,好一网打尽。” 赵斌想了想说道:“无妨,忠叔你召集人手,暗入金营,我一会写书信一封,你放在兀术案上。他必然领军来寻我,到那时你们入营盗取牌位,再无武将能敌。” 赵忠想了想道:“要是兀术和众将不在营中,那我暗卫必然手到擒来,这样还可以避免少爷背上见帝不救的罪名,只是凭少爷单人独骑,如何能行。” “无妨,此次带了马匹兵刃,又有张家兄弟陪伴。你们成功之后,放起花火,我立马撤走就好。”说完赵斌走到书案后,写好书信一封,递给赵忠。 “那少爷你要多加小心,明知不可为,要尽早抽身。” 赵斌点点头:“安心,咱们事成之后,黄河南岸悦来老店,义叔那里会合” 赵忠当即接信在手,转身出了小院,暗卫之间自然有秘法联络,倒是不用赵斌操心。这边赵安离开,赵斌招呼张家兄弟,买些酒肉回来,吃饱喝足,各自披挂齐全,牵着战马走暗道出河间府。 第109章 黄河岸张家兄弟 这边赵忠召集人手,暗入金营送信不提,赵斌和张家兄弟吃饱喝足,换好盔甲,沿着暗道出了河间府。这赵安修的这条暗道,真的是耗费巨大,万里烟云罩这匹巨马在暗道之中都能通行无碍,可见要是用来运兵,将会是多么强大的一股力量,突然出现在城内。 三人带着马匹兵刃,出了暗道有张家兄弟引路,三人依旧来到那日凿沉大船的渡口。 张立左右打量一番:“少爷,怎么专门来这里?” 赵斌笑道:“不是和你们说了,咱们要和金兀术斗上一场,为忠叔他们吸引火力嘛。这里河岸边都是咱们沉入水中的大船,因此吃水比别处浅的多。” 张用问道:“吃水浅有什么用,船只不还是能靠岸吗?” “我在给兀术的信中写明,我今带战将两员和他黄河北岸斗将,给他个报仇雪恨的机会。他要是真的只带营中战将前来,那小船自然能够靠岸,要是他一心报仇,引大兵前来,那这里水潜,大船不能靠岸,纵使他引金兵十万,也只能在船上遥望。”赵斌说完,这才仔细打量身边这兄弟俩的盔甲,这一看可是一惊不小。 这兄弟二人,具都是一身金甲,甲胄制式为唐十三铠中的山文甲,甲身整体光亮如新,全然不似出土之物。张立在赵斌左手边,刚好张立这身甲,左肩上的吞肩正是一只夔牛,张用在赵斌右手边,他的右肩上恰是一只夔牛吞肩。 兄弟二人一人一匹黑色高头大马,张立的是一匹乌云踏雪,全身上下一根白毛都没有,唯有四个蹄子雪白,而张用的坐骑是一匹白鬃黑马,除了马鬃是纯白色,浑身上下乌黑透亮。 赵斌看着两人的甲笑道:“你二人这甲,当真是探地穴所得?怎么好像是新的一样,莫不是张大人请人修补过?又或者这本就是张大人打造好,挖了个地穴给你们而已。” 谁知张家兄弟把头一摇:“这地穴出现之处,虽说位于府内后花园中,可是那一块地却是我弟兄二人自幼习武之用,脚下的土早就踩得硬如磐石。” 赵斌见对岸并无船只解缆,心知金兀术还有一段时间才能赶来,等着也无事,干脆听听故事:“这如此坚实的地面,怎么会突然塌出地穴来?” 一旁张用闻言,不由得兴奋起来:“那日我们哥俩练完武艺,正坐在空地边休息,说起日后用什么兵器好,不想凭空一个炸雷,竟然将我们练武那块场地劈塌,显出个大洞来。原准备直接填了,可是倒下去三车土,竟然都没见一点起伏变化,还是黑洞洞的。这地废了不要紧,谁家后院会有个大洞啊,因此我二人就命仆人在洞口搭了辘轳,坐着草筐下了地洞。” 张立接话道:“这地洞当真奇怪,在上面看黑洞洞深不见底,可我兄弟二人坐着草筐下去,到底也只用了三丈长的绳子。听家父说我二人下去一丈时就看不见人影了,似有黑雾遮挡。我兄弟二人刚到洞底就见眼前烁烁放光,沿着光芒走去,竟然是这两件金甲,两本棍法。等我二人拿了盔甲秘籍,坐着草筐出来,半空中又是一道炸雷,地面合拢,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赵斌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你们这故事,要是到了评话艺人嘴里,可就是一段天赐宝甲的故事啊。” 此言一出,三人俱都大笑,张立说道:“若是如此,日后不求什么王侯之位,倒是愿为少爷殿前大将。” 赵斌闻言,摇头笑道:“此事还早,如今四京不宁,时机不到,还是先莫要早出狂言。” 张家兄弟忙点头说道:“我二人知错了,以后必谨言慎行,不给少爷添乱。” 赵斌摆摆手刚想说什么,就听对岸三声号炮响亮,金军大营中冲出一队人马,约么五十骑上下,直奔渡口船只,一人一马一艘小船,直奔北岸冲来,为首一只小船冲的最快,赵斌坐在马上看的清楚,正是金兀术。急忙正色道:“二位,留神,兀术领了五十骑赶奔北岸而来。” 兄弟二人忙把手中大棍握紧,赵斌看了看二人说道:“恐兀术知道你二人名姓,一会报名时记得报个假名。” 张立想了说道:“那不如我兄弟二人权且跟了少爷姓,今日就报赵立,赵用。” 赵斌点点头:“此乃权宜之计,今日就说你二人是我家将,日后此事可不作数,张大人国之忠良,我可不能断了他家血脉。” 几人刚说完,金兀术的船已经到了北岸,这兀术一催战马跃上北岸,马鞍鞒得胜钩上挂着金雀开山斧,一身驼龙宝甲,胸前一只驼龙分外狰狞,龙面上一道长疤,定睛再看,正是当日赵斌那一戟所留。 金兀术见赵斌,依旧是一身九麟宝铠,手中一杆方天画戟,背后一根铜锏一个皮筒十字交叉。马鞍鞒上斜扣一柄手弩。身边两员金甲武将,身高一丈,掌中各自擎着一条大棍,好似庙里护法尊神一般。 金兀术坐在马上对赵斌笑道:“赵斌,本王接你书信,特来相见,只是你说报仇雪恨一事,却是虚言。如今本王已经查明,喇罕这畜生,若只是好色,你杀了他,本王必然不依,可他竟然做下那等悖逆人伦之事!而且还放任军卒,肆意虐待妄为,就算你不杀他,我知道此事也饶不了他!” 赵斌笑道:“四太子这喇罕的仇你不认,粘罕会不认?更何况你这一路南下,直接死在我手里的金兵,算上那座京观,恐怕就不下万人,要是再加上潞安州和黄河渡口,你此次损失的十万大军,可多多少少都和我脱不了干系啊。” 谁知金兀术摆摆手:“如今大宋已然覆灭,皇亲宗室俱都押在北岸大营,不如你也投降本王,孤王爱惜你是个人才,保你回国之后,地位不在我之下。” 赵斌摇摇头:“四太子啊,四太子,也真不知道该夸你还是骂你,张邦昌那狗贼给你送上二帝,你竟然还想杀他,我杀你无数兵将,你竟然还想招我。” 金兀术大手一挥:“你杀我的人,那是两军对垒各为其主,乃是爱国忠良啊,孤王自然喜爱。如今大宋已然不存,你今日此举已是徒劳,莫不是一心求死?听我好言相劝,不如现在投降,正好你也姓赵,回去我就弄死赵构那无胆鼠辈,日后扫平九路大军,我保你掌管大宋疆土。” 赵斌大笑道:“冲四太子你今日所言,要是有一天你落在我手中,我也给你个机会。好了,今日来是斗将来的,四太子你有能耐,就将我走马活擒。” 两人说话见,金兀术领来的五十员金将纷纷上岸,围在兀术身后。这些金将可不像兀术还想招揽赵斌,此时口中喝骂不断,要不是金兀术还未下令,这五十骑就要冲上来和赵斌玩命了。 赵斌看了看这些金将说道:“四太子,你看看,你手下人对我可谓恨之入骨啊,来来来,咱们今日斗将赌输赢,也不玩那些花里胡哨的,咱们就赌性命,谁输谁死!”说着伸手一引,自己战马后退半步:“有道是兵对兵将对将,我这有两员家将,从小练就合击之术,不论你们出几人,他们都是二人一起出手,请四太子派将对敌吧。” 张家兄弟闻言,也是催马向前,这时早有金将等着不耐烦,只见两员金将跃马出阵:“四殿下,我们兄弟战他二人。” 第110章 二战兀术戟法成 金兀术忙说:“这二将威武不凡,你兄弟小心。” 这两人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二人一人一口大刀,奔张家兄弟就劈,当真是声势浩大。张立看看自己弟弟,张用看了看对面金将的大刀,点点头,当即加紧催马,比自己哥哥快出半个马身,将手中大棍攥紧,迎着二将的大刀,来了个横担铁门闩,一条棍架住两柄刀,这二将微微一愣神。此时后面张立到了,趁着二将大刀被架在半空,胸前空门打开,张立把自己大棍抡圆了,一棍扫二将,将两将护心镜砸裂,从马上倒飞而出。 二将飞出,张用忙把大棍一顺:“哥哥,一人一个。”张立点点头,两人催马其冲,两员金将刚落地,正在吐血,这哥俩大棍到了,直砸了个万朵桃花开。张用大笑道:“还有哪个前来送死。” 这时金将之中竟然冲出四骑:“四郎主,这兄弟二人全仗合击之术,我们二打一个,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必然功成!”说完不等兀术答应,就冲到张家兄弟面前,抡起兵刃就打。 这四员将,都是大太子粘罕的嫡系,粘罕知道兀术要渡河会战赵斌,专门派了四人过来,暗令一定要弄死赵斌为自己二弟报仇。这四人当日见过赵斌和兀术黄河大战,原本心生怯意,不敢迎战,但是一见赵斌说不论人数多少,都可去战张家兄弟,这四人可就兴奋了。在后面暗暗商量一番,决定四人一起上,战败张家兄弟,直奔赵斌四人打他一个,必能建功。 这四人一人一柄独脚铜人槊,二人一组,围住张家兄弟。这要是寻常合击武将,这一下可就要吃大亏了,可张家兄弟这大棍非同一般,就算用不了合击之术,打这么两个金将还不在话下,更何况兄弟二人身穿宝甲,另有一番玄妙。二人不出十合就将四员番将扫落在地,依旧是落马也不放过,一人送了一棍,俱都魂归天外。 金兀术一看,这不行啊,按这么打,自己五十人可不够玩的,忙摆手止住还想上前的金将,自己催马向前:“赵斌,你这家将好生厉害啊,本王服了,只是这样下去,当真是枉造杀戮。那日在黄河之上,咱们二人也战的不尽兴,不如咱们俩比划比划?” 赵斌点点头:“好啊,既然四太子有此雅兴,斌自当奉陪。”说着催马迎向兀术,心里盘算着时间,心说:“忠叔如今还没发出花火,想来还未成功,我要把这些金将多拖一会。” 金兀术见赵斌答应,忙抬腿摘下金雀开山大斧,迎向赵斌,两人斧戟对举,战在一团。 这回两人动手和之前在黄河上可不样了,那回是战场厮杀,两军对垒,赵斌要是不狠,金兀术就要杀死他跃上南岸;兀术要是不狠,根本招架不住赵斌,那让赵斌在冰面上杀开心了,好不容易的天赐良机可就错过去了。因此两人有多大能耐,就用多大能耐,两把兵器好像打铁一样,在半空中响亮。 这回,赵斌是有心拖住兀术,让金营中的战将都老老实实呆在北岸,不给赵忠添乱。因此戟法上,全用巧招,一开始用基础戟法,后来索性基础枪法,基础斧法,基础刀法一样样的给兀术表演,这大戟本就可刀可斧可枪可棍,一时间赵斌算是极尽大戟之技巧,就这么一点点套着金兀术。 而金兀术这边则以为赵斌是听闻国破,来和自己玩命了,要不弄死自己,为国报仇,要不死在自己斧下已全大义。这兀术本就爱惜人才,和赵斌这一路争斗,竟然生出几分英雄相惜之情,当日喜欢赵构也是因为赵构和赵斌有五分相似,这才心生喜欢,而厌烦赵构则是因为此子见了粘罕,竟然卑躬屈膝,全然没有赵斌的气度。因此兀术这大斧可谓处处留情,一心想要找机会活擒赵斌,带回大金慢慢劝降。 这下俩人可打开花了,一时间甚至能看出几分太极推手的意味,就这么在场中打圈。这兀术也不傻打着打着,就察觉不对了,这赵斌戟法怎么比那日黄河岸弱了这么多。想到此,兀术也不怠慢,大斧一架,圈马跳出战场:“赵斌,你搞什么鬼!你这戟法可不是赌命的戟法!” 赵斌见兀术识破自己,也不生气,坐稳身形笑道:“多谢四太子今日相助啊,原本斌对这大戟,只是照本宣科,不通其中奥妙。之前几次大战,被逼着用白蜡杆和你对了几阵,结果那日竟在黄河南岸悟了这举重若轻之道。今日在这黄河北岸,又是四太子你帮忙,竟然让赵某悟了这大戟技之精妙啊。” 金兀术闻言不由得气结:“赵斌啊,赵斌,你我相识也有半年了吧,我是没占到你半点便宜,你倒是利用我到了极致啊,既然你戟法练好,还有什么打算?” 赵斌心说:“未见花火,我也不好就这么走了啊。罢了,放手和兀术一搏,再多拖延一会。”想到此,稳了稳大戟:“如今力、技、巧三者我皆以领悟,不如就请四太子,再出把力,帮我融汇贯通,助我戟法大成吧。”说完催马向前,抡戟劈向兀术。 金兀术摇头苦笑,但是大戟已到眼前,只能举斧招架。 这一战,赵斌的霸王戟法可谓大成,单手十八挑合计十八个单招,每招六个变化。赵斌抡起大戟,以基础戟法为主,辅以刀法、枪法、斧法,又加上单手十八挑,一百单八个变化,每招或实或虚,有的一戟挥下声势浩大,金兀术拼尽全力去接,却发现戟上并没有多少力道,可赵斌轻飘飘挥来的一斧却又震的兀术气血翻涌。 这也就是金兀术,一身怪力不弱,一柄大斧通神,正和赵斌斗了个旗鼓相当。可是随着赵斌一招紧似一招,对霸王戟法也用的越来越熟练,一开始要十招才能掺入一招霸王戟法,到后来变成八招,再后来三招就能有一招霸王戟法,到最后,赵斌可以巧妙运用一百零八种变化,随意组合这一十八招,使这霸王之意如同流水一般倾泻而出。 金兀术就有些招架不住,却是此时,对岸升起一朵花火,赵斌脸上露出笑容,心说:“忠叔可算成功了,如今这兀术却不能死,他在这金营中那些人才能保全,要是他死了恐怕死伤更多。”想到此,赵斌眼珠一转,手上加急两招,忽地拨马一撤,将大戟抡起,口中说道:“四太子,可记得当日黄河最后一招!” 说完大戟奔着兀术就去,这可把金兀术吓得够呛,当日要不是自己盔甲坚实,加上浮冰飘开,那自己可就在黄河岸分为两半了。眼看赵斌又用出这招,那里敢接,急忙忙圈马后撤,却不想这次赵斌竟然是个虚招。再想进攻,却发现赵斌已然离自己五步远了。 赵斌也不纠缠,挥手招呼张家兄弟:“今日多谢四太子相助之恩,使斌戟法大成,他日相见,必有报答。”说完拨马就走,沿黄河而走。 金兀术看着赵斌背影,猛然惊醒:“不对!大营有变,速速回营。”说着拨转马头,跃上小船,催促船夫,急急赶奔南岸大营。 兀术一进大营就有小军来报:“启禀大王,方才有一队黑衣人暗入大营,他们似有内应,一路摸到咱们从开封截来的物资处,抢了一辆马车赶走,这一队人马配合有度,进退有据,还有我们看不到的人,在暗处放冷箭。因为营中无大将抵挡,寻常将领不是他们的对手。” 兀术忙问:“夺走那车是什么东西?” 小军答道:“小的不知,是当日开封城赶出的马车,车上只有个木头牌牌,当时我们原本想取下来,可是大王营里那个汉人拼死阻拦。” 金兀术眉头一皱:“莫非是祖宗神位?”想到此,兀术也不迟疑,催马回到自己大帐,唤过李若水,去查点物资,这一看果然少了大宋太祖的神位。金兀见此,摇头失笑低声道:“我说他怎么一点不动心,而且说起大宋皇室灭亡竟然不见悲戚之色,原来竟然是太祖后裔啊。” 一旁李若水听了个恍惚,似乎有太祖二字,正要细问,却不想金兀术摇摇头,回了自己大帐。 第111章 远赴太行劝陆登 赵斌和张家兄弟沿河奔走五十里,来到悦来老店对岸,三人又是高头大马,又是金甲,这大白天的自然格外明显。 赵忠去金营之前,正是来这南岸老店召集人手,临出发前赵忠对赵义交代道:“老三啊,这人手我都带走了,只把船工给你留下,你看好对岸,我和少爷相约在你这会合,你可切莫把少爷忘在对岸。” 赵义摆摆手道:“你就放心吧,这战阵厮杀我不是个,可要论迎来送往,八方接应,你们几个加一块也不是个啊。” 赵忠闻言一笑:“大哥也加上?” 赵义把眼一瞪:“就你话多,快去吧,别让少爷等急了。” 赵忠点点头,这才跨马提枪,领着人手赶向金营。自有潜伏在营内的暗卫出来取信送到金兀术面前,等看到金兀术乘小船离岸,赵忠也被暗卫接应入营,这才有后面的事。 而赵义自从赵忠走后,也不在柜台待着了,来到院后码头之上,眼神紧紧盯着对岸。因此赵斌三人刚到岸边,就被赵义发现,赵义随即下令车船开动,直奔北岸接上三人。等赵斌乘船来到南岸,赵忠也赶着马车来到悦来老店,此时赵忠召集的二百人手,已经四处离散,只余二十人保着马车。 赵斌迎上赵忠笑道:“忠叔果然神勇啊,如今神位已经到手,咱们也兵分两路吧,你送神位回家,我领张家兄弟去见陆登。” 赵忠听闻此言,略一沉吟说道:“神位事大,我不亲自押送不放心,不过少爷你身边不留个人也不行,如今黄河岸事毕,这座客栈也不需要老三驻守了,不如就由他陪着你去太行山吧。老三武艺虽然不强,但是胜在八面玲珑,想来劝陆登那个犟种也能帮上忙。” 赵义闻言不由得喜出望外,在一旁连连点头。赵斌见状也是点头应允:“好,那就我们四人去太行,忠叔你回大名府。”定下行程,众人这才进店吃喝,吃饱喝足后。赵义取出一箱服装,招呼赵忠几人换去暗卫服饰,扮成商家,自己又出去对着马车一顿忙活,收神位进入车厢之中,使得整辆马车和寻常货车无二。赵斌和张家兄弟也将盔甲脱下,打成盔甲包,搭在马上。 众人收拾换装已毕,留下一名暗卫继续打点客栈,其余人分两路离开黄河岸边。一路无书,赵斌四人来到太行山下,早有暗卫将此事报给王善,王善闻言大喜,随即传令列队迎接赵斌一行四人。 王善刚一见赵斌,不由得双目泛泪:“少爷啊,公子啊,爷爷啊,你终于来了,快把陆登这犟种接走吧,他虽然有能耐,可也太能闹事了。” 赵斌忙上前扶起王善,仔细寻问一番,也不由得苦笑一声。原来自从劫了两路金兵,拉了国库金银上山之后,陆登每日就等山下传来金兀术劈了张邦昌的消息,自己好率兵勤王。结果坐等也不来,又等也不来,每日守着王善左右寻问,最勤的一天竟然问了王善七次。 后来王善实在被问的不耐烦,张邦昌也已然卖国,金兀术占了开封城。王善也就不再隐瞒,将实情告诉陆登。谁知这下陆登非但没有就此安稳,反而大骂王善,说他一心反叛,狂言欺诈自己,非要自己下山打探。王善原本以为陆登打听完,也就消消停停回山了,毕竟陆登妻子还在山寨呢。谁知陆登回来倒是回来,但是回来之后非但没有就此罢休,反而要领大军下山,救出宗室。 现在王善无奈,只能将陆登锁在屋中,可这陆登也是犟劲上头,竟然闹起绝食来,言说不让他领兵勤王,他就饿死屋中,如今已然是三天。 赵斌闻言一惊:“上山,上山,先见子敬兄,这小诸葛要是饿死在山寨之中,可亏大了,我当初还不如不救呢。”说完当先催马,直冲山顶大寨,王善在后面紧紧跟随引路。 来到大寨,赵斌催马直奔后山,陆登屋门之前。不等王善开锁,回手取出鹿角刀,一刀划开门上铜锁:“子敬兄啊,我听说你不肯吃饭,这可不行啊,不论想干什么,都不能饿肚子啊。” 陆子敬原来正在屋中闷坐,忽见大门被人破开,抬头看去见是赵斌,忙起身道:“于渊贤弟。”可是刚迎了半步,就停在原地:“你就是他们口中的公子吧?赵斌公子?不知道你做这一切到底是想干什么?” 赵斌闻言,也是一愣:“怎么,兄长不知?那当日家父是如何说服你,上山领兵的?” 陆登缓缓说道:“你是说那日我见得富商?他只是对我说:‘我儿看重你,专门救你一条性命,想你帮他管理一路人马,那我就送你去帮他统兵。’我想这你既然肯来潞安州助我退敌,那手下人马也必能为抗金所用,况且我又欠你一条性命,因此我就应下此事,来这山上。” 赵斌闻言一呆,心说:“老爹啊,没你这么坑人的,给我说这陆登是自家人,因此你才劝服,结果是骗来山上的啊。”又想起那日自己离家时赵安所说,不由得苦笑道:“这可真就是我自己的人马,自己操心啊。” 于是急忙开口道:“陆兄啊,我这刚从金兵大营赶回来,不是我不救,实在是这点人马,就是去了金营也是杯水车薪,抱薪救火。如今大金四十万人马已在黄河南岸会合,皇亲宗室被围在大营当中,凭山上八万人马,如何能救出那么多人。不如留待有用之身,以待时机,打败金兵好直捣黄龙啊。” 陆登气道:“以待时机?如今皇室被掳,开封城内凡赵姓之人,全部被大军裹挟北上,若是不救二帝,哪里还有什么时机,接下来恐怕是群雄割据,再现汉末纷争!” 赵斌忙说:“子敬兄,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不也姓赵吗?” 谁知陆子敬看了赵斌一眼,竟然嗤笑道:“姓赵又如何,莫非你想当那刘备吗?” 赵斌闻言不由得一愣,正是此时,赵义也赶到大寨,见陆登一句话噎住自家少主,赶忙上前轻轻一拍赵斌背后的皮筒。赵斌猛然醒悟,赶忙伸手打开皮筒,抽出金锏在手:“大宋太宗皇帝御封,八贤王嫡传,打王金锏在此,锏到之处如朕亲临,不知陆登可愿认此锏!” 陆登原本怼完赵斌正等着看笑话,不想赵斌竟然抽出一根金锏,定睛看去,锏身上暗刻龙凤,那龙分明是五爪金龙,陆登忙跪倒在地:“臣陆登,拜见太宗皇帝万岁。” 赵斌见此,苦笑一声,心说:“谁说这金锏没用,在张叔夜,在陆登眼中,这金锏就是大宋河山啊。”当下也不迟疑,捧起金锏说道:“太祖皇帝四世孙,代天传旨,如今神庙崩塌,国家将亡,命陆登暂留有用之身,等待时机,以待复国!” 陆登跪倒在地:“臣遵旨!” 赵斌将金锏抱在怀中,伸手扶起陆登:“子敬兄,如今可以安心吃饭了吧?弟这一路狂奔,可是饿坏了。” 陆登连连点头:“好好好,于渊贤弟,咱们快去吃饭,别看这里只是山寨,但是吃的可比当日潞安州好多了。” 赵斌见陆登如此,也放下心来,将金锏收入皮筒内,和陆登携手揽腕来到前山聚义厅。 感谢 不爱看书的崽、安定的蒙、且随风引、爱吃凉拌红薯的赵大爷、—武少—、用户、爱吃咖啡美容的绝无尘 送出的礼物! 今日四更万字奉上,白天还有一万字,爆更三天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112章 火铃金刀风雷剑 太行山大寨,聚义厅内,赵斌、陆登、王善、赵义还有张家二兄弟,六人摆开酒宴,一边叙话一边吃喝。张家兄弟和王善这草莽之人倒是志趣相投,三人坐在一旁拼酒吹牛,而赵斌和陆登、赵义一道,说些潞安州之后的事情。 几人聊的正在兴头之上,忽见对面张家兄弟和王善竟然竟然起身奔厅外去,赵斌和陆登见状,也急忙跟上去,唯恐三人饮酒之后闹出什么不愉快。却见三人来到厅前空场,张家兄弟拎起大棍,而王善也招呼道:“左右,抬我火铃金刀前来!我试试张家兄弟这天授棍法厉害还是我这天授宝刀玄妙。” 赵斌闻言一愣,心说:“张家兄弟天授棍法我知道,可是这王善有什么天授宝刀?前世他率兵围城,被宗泽和大哥杀败,这一世他金刀虽然厉害,可也算不上什么天授宝刀啊。”心里想着,嘴上也就问了出来:“子敬兄,这天授宝刀是什么?” 陆登看着场中一幕摇头笑道:“这张家兄弟可是曾经有什么奇遇?” 赵斌点点头,将张立兄弟探地穴一事对陆登说了,陆登捻髯一笑:“这就不怪了,我刚来太行山上三日时光,忽地晴空霹雳,将面前这片空场劈塌,洞内显出两柄兵器,一卷兵书。” 赵斌闻言不由得玩笑道:“如今这天宫神仙怎么如此闲情,竟然到处劈雷玩。” 陆登闻言也是一笑,继续说道:“要是这雷真的是天官所为,我倒是希望他多来些,多来些这样的宝物助我等中兴大宋。这塌出的地洞之中,一柄金刀,刀背之上有个红色的铃铛,众军去抬,纷纷撼动不了分毫,谁知王寨主下去,竟然单手拿起此刀,并且如臂使指,舞动生风。而且这刀上还另有奇妙,于渊贤弟你且看来。” 火铃金刀,红铃铛的图没找到 赵斌闻言定睛看去,此时场中,张家兄弟两条大棍左右呼应和王善战了个旗鼓相当,王善仅凭手中金刀稳稳抵住二人。眼看三人就要陷入僵持之中,谁曾想王善猛地一抖手腕,刀头一颤,刀背之上红色铃铛,随即发出响声。别看这铃铛不大,声音却传出多远,赵斌听闻此音,一时间只觉得心浮气躁。场中张家兄弟正面听闻此铃声,更觉得心神恍惚,目眩神迷。三人本就旗鼓相当,这铃声一响,张立二人当即露出破绽,等回过神来,王善得金刀已然搭在二人脖颈之上。 赵斌见此一惊,回头看向身边陆登,却见陆登早早抬手捂住了耳朵:“子敬兄啊,你这可不厚道,早知有此异象,怎么也不提醒我啊。” 这时王善也拉着张家兄弟回到聚义厅前:“少爷,这张家兄弟两条大棍好生厉害啊,我要不是有火铃金刀在手,今日恐怕要吃他们大亏啊。” 这时陆登也解释道:“这红铃需要特殊手法,才能摇响,铃声一响声震方圆百步,闻者皆心神不宁,而五行之中火主心,因此我就给此铃取名火铃,而王寨主言说,自己金刀之名,在附近杀出威望不易,因此此刀名为火铃金刀。” 几人这样说着,回到聚义厅内,众人坐定,赵斌方才问道:“子敬兄,你方才说两柄兵器,一卷兵书,不知另外一柄是何等宝贝啊?” 陆登笑道:“我这就取来,给贤弟观看。”说着起身离席。 这时一旁王善接话道:“少爷有所不知,这火铃金刀在地陷之中,只有我拿的起,舞的动。而另外一柄,只有陆大人拿的起,至于兵书更是只有陆大人看的懂,因此那两样都归了陆大人。” 赵斌挠挠头说道:“我记得当日在潞安州时,子敬兄用的是一柄亮银枪,莫非这另一柄兵器是银枪?” 这时陆登也回到聚义厅,听赵斌如此说,不由得笑道:“这回于渊贤弟却猜错了,并非是银枪,而是一柄宝剑,贤弟快来看看。”说着将手中宝剑递给赵斌。 赵斌接剑在手,只见这剑形制颇古,竟然是八面汉剑制式,将剑抽出一寸,一道寒光直刺双目,赵斌不由得微闭双眼,侧头躲过:“好锋利的剑,不比大哥的湛卢差啊,可是剑身怎么没有铭文啊?子敬兄,刀有奇妙,不知道这剑有没有啊?” 八面汉剑 原本赵斌只是随口一问,这宝贝怎么可能随处都是,谁知陆登点点头:“此剑锋利异常,切金断玉丝毫无碍,另外要是弹剑而鸣,有风雷激荡之声,声传一里,闻此剑鸣声,士卒平添三分勇猛,多三分战力。” 赵斌心说:“好家伙,这古代就有兴奋剂了吗?”继而想起还有一卷兵书,忙问道:“那子敬兄,兵书又是什么?” 陆登闻言更是兴奋:“贤弟武艺高强,不知可通诗书啊?” 赵斌点点头:“蒙童之时,家父请了老师,弟通读四书,遍观五经。只是后来用的少,因此用来却是生涩。” “那不知贤弟可读过史记周本纪?” 赵斌闻言一愣,在心中缓缓背诵,忽地神色一怔,背出声来:“武王率戎车三百,虎贲三千人,甲士四万五千人,以东伐纣。兄长你专门问周本纪,这兵书莫不是记载的虎贲军?” 陆登听赵斌背出史记,不由得大笑道:“贤弟博学啊,背的一字不差,那兵书上记载正是周武王麾下虎贲军训练方式。为兄在这太行山选兵五千,算是虎贲军的初选,经过训练之后,应该能得车兵一百,虎贲两千。” 赵斌闻言一惊,心中盘算一番:“这太行十万大军,虽说不是精兵,可选出的这五千人也绝对是精锐了,竟然还只能留下一半。”赵斌算了算人数问道:“我记得兄长你还选出两万劲卒?这两万人手什么实力啊?这车兵又怎么回事,我记得那日论兵你可对我说过,随着骑兵盛行,战车身大迟缓,不适合现在战场了啊。” 陆登喝了口酒缓缓说道:“这两万劲卒可以训练成书中记载的甲士,而虎贲大军淘汰下来的人,正好可以做为他们的小队长。至于车兵虽然在机动性上比不过骑兵,可是两军对阵之下,这兵书上记载的重甲战车应该正克骑兵,奈何这车兵要求太高,勉强练出一百人,按兵书所载战车,恐怕只够二十辆。还好之前劫了两路金兵,得了许多国库存银,不然恐怕我也不敢练此精兵。” 赵斌听陆登此言,才想起如今的太行山可算是顶顶富户,坐拥大宋国库将近三分之一的财富,这时赵斌也想起先前恩师给自己兵书,忙说道:“兄长,既然贤弟却是要从你心头割肉了?” 陆登闻言一愣:“贤弟何处此言?如今这座大寨都是你的,你尽管去用啊。” 赵斌大笑道:“好好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还请大哥集合人马,我选些士卒,依恩师兵书选些军卒连白毦精兵。” “不想兄弟你竟然还通晓这支大军的训练方法,为兄这就集合五千精兵,供你挑选。” 说着一行人来到教军场,陆登一声令下,五千大军集合完毕,可赵斌一看这五千大军,不由得大失所望。这虎贲军都是正面对敌,所选军卒自然是身材壮硕之士。而这白毦兵,兵成在巴蜀之地,三国三大特种兵团中,如果说曹操的虎豹骑是骑兵的巅峰,而东吴孙权的解烦军是水路两栖部队,那刘备的这支白毦精兵就是山地步兵巅峰的代表,据传当年所选士卒多是当地山民,因此都是身形瘦小之人,这样在林中蹿蹦跳跃,攀山蹬石才能如履平地。 赵斌无奈,只能请陆登又将两万劲卒唤来,勉强从其中选出五十人。陆登看了看赵斌选出的军卒,又集合了五万五千普通士卒,这当中一眼望去,瘦小的倒是不小,可是要是再加上体力要求,那就又是淘汰一批。最终整个太行山十万人马之中,赵斌勉强选出三百士卒,使得赵斌一时间也有些垂头丧气,不由得苦笑道:“刚才还说兄长选兵严格,不想到我自己这里,更是难上加三分,才有这三百人。” 陆登在一旁劝道:“毕竟这太行山上之兵,多是附近活不下去的百姓,能选出这些精兵也是不易了。” 赵斌点点头,看向为首之人,是一个精瘦少年,也是赵斌从陆登那五千精兵中选出得唯一一人,虽然看着瘦弱,可是一身力气惊人,细问之下竟然是安定蒙氏后裔。赵斌心喜之下,当即任命此人为白毦军统帅。 劝好了陆登,太行山上文有陆登,武有王善,赵斌也不再担心,索性去太行山库房提了五分之一的银钱,带着三百人回了大名府,将这队三百人安顿在沥泉山上,此山地势险要,地貌丰富,正适合赵斌训练白毦精兵。 之后的时间,赵斌到安逸起来,每日不是在家中陪伴娇妻,就是去沥泉山练兵。 第113章 见王佐岳母刺字 自从兀术掳二帝北上,已过三月有余,如今沥泉山上,白毦兵的训练已经步入正轨,每日由那位安定蒙氏的后裔看着,赵斌已经很少上山了,每日就是在家中陪着娇妻和父母。眼看临近年关,赵府上下一片热闹景象,福伯负责,忠叔帮忙,府里人手来来往往不断置办各种物资。 大年三十,赵安领着赵斌去暗室之中,祭拜历代先祖,此时神龛之中最上面的牌位已经换成那座宫中请出的神位。在赵安的带领下,赵斌依照古礼,为历代先祖进香,一切仪式进行完毕,父子二人索性坐在神龛面前叙话。 赵斌说道:“父亲,如今大宋宗室被掳,开封城被张邦昌占领,咱们如何是好?” 赵安喝了口茶说道:“如今咱家整合磁州,相州两地力量,会合大名府三城呈犄角之势,互为守卫,倒是一时无虑。” 赵斌一愣:“老爹啊,你这背着我,秘密不小啊,竟然拉起如此规模的队伍。” 赵安笑道:“怎么,你想劝为父趁机起事不成?” 谁知赵斌急忙摇头:“这事可急不来,有道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据我所知,如今九路勤王大军,虽然未去开封,可是回到领地后也没有解散自己的军队,反而大有割地称雄之势。京西北路有个赵叔向,领兵七千,言说自己是魏王后裔。淮西府也起来个赵子崧,言说自己是太祖后裔,也有问鼎之志。咱家要是这个时候起事,反倒显得真假难辨,难免有人说咱家是冒名顶替,假托先祖之名。” 赵安捻髯微笑道:“我儿远见,正因如此,如今还是要暗中发展,徐徐图之。况且如今这赵叔向来历奇怪,他自称是魏王赵廷美的后人,可是名中却全然没有宗室字辈。至于子崧倒真的是太祖后裔,他是德昭祖父的后裔,算来应该是太祖六世孙,是你的孙辈。” 赵斌笑道:“咱家这辈分啊,高的离谱,说出来恐怕百姓更难相信了。” 说起此言,赵安冷哼一声:“既然知道,还不努努力,到时候抱着孙子,辈分还真实些。”说着举手要打。 赵斌急忙跳起身形:“老爹老爹,别急啊,溪云有身孕了!” 赵安闻言一愣:“你说什么?” “前日请的大夫,溪云有喜了,原本想着晚上酒席宴前再告诉你的。” 赵安闻言,先是冲着祖宗牌位躬身一礼:“祖宗保佑啊。”说完转身就往上走,走了几步才招呼道:“臭小子,愣着干嘛,快走啊。” 父子俩这短短片刻对话,就定下了日后发展的策略,如今真可谓是未来已明,希望可见。这个年过得喜气洋洋,整个赵府上下都昂扬这一股蓬勃向上之气,如今韩溪云更是全家重点保护对象,不单在外有赵忠亲自保护,赵安还专门点了两队由全是女子的暗卫,保护韩溪云。 一时间,赵斌的地位沦为家中最低,待到大年初五,赵斌在家中实在无聊,自己媳妇那边,被母亲严密保护,自己多待会都不成。索性拿了那件鹏甲,又装了一车礼品,亲自赶着马车去岳家庄拜年。等来到家门口,却见岳家门口早早停了一辆大车,车上拉着两个大箱子,整车满是泥泞,很明显赶了很远的路才来到岳家。 岳家早有家丁候在门口:“赵爷,您来了?里面请,我们家大爷正在前厅待客,因此没有出来接你。” 赵斌笑道:“无妨,我自己进去见大哥,你们把车上的东西搬进府里吧。”说着伸手拎起马车上的盔甲包,直奔前厅。 刚一进前厅,赵斌不由得面色一呆,心说:“我今日真是来的巧啊,竟然遇到这一幕。” 只见屋内两人,一人自然是岳飞岳鹏举,而另一人二十岁上下的年纪,身高八尺,细腰乍背,头戴武圣公子巾,身穿宝蓝色的绣花开氅,鞋上裤腿上满是泥点。 岳飞一见进门的是赵斌,忙招呼道:“贤弟啊,你来了,为兄介绍你认识,这位姓于名工,湖广人士,颇好拳脚,方才我二人已经拜为结义兄弟。” 赵斌看着这位名为于工之人,不由得笑道:“兄长啊,我可比你认识这位兄弟要早,只是不知王贤弟何时改名叫于工了?难道是杨大哥那里日子不好过,逼得王贤弟隐姓埋名远走他乡了?” 这位于工初见赵斌时,就面露尴尬,听得赵斌此言更是闹了个大红脸。可岳飞却听了个一头雾水:“贤弟,这话从何说起,你怎么会认识于贤弟?这王贤弟又是从何而来?” 赵斌笑道:“小弟前几年游历江湖,曾去过湖广那边,认识了几位朋友,至于这位,还是让他自己说吧。” 来人见此,也知装不下了,忙招呼道:“还请岳大哥派两个家丁,将门口马车上的箱子抬进来。”岳飞闻言,自然点头应允,片刻功夫两个大箱子拜在前厅当中,这人也不客气上前打开两个箱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开,饶是岳飞这几年恢复祖业,又有赵斌一家帮衬,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箱中十个马蹄金,十根金条,还有几十颗大珍珠烁烁放光,又有一领南绣平金猩猩红的战袍,一条羊脂玉的玲珑玉带,另一口箱子中,则是满满一箱银锭。岳飞奇道:“于贤弟,看你一路风尘,不想还如此富有,这些宝物可都算的上世间难得啊。” 赵斌在一旁笑而不语,这汉子冲岳飞躬身施礼道:“这些东西,全部是送给大哥的,另外还有圣旨一道,请接旨。” 岳飞闻言,眉头一皱:“什么圣旨!如今二帝被掳,天下大乱,你这是哪家草头王。” 赵斌也在一旁笑道:“怎么,杨大哥如今步子迈的这么大?” 这人听的赵斌打岔,不由得面色一红:“大哥,小弟和你说实话吧,小弟不叫于工,我姓王叫王佐。在湖广洞庭湖通圣大王杨幺驾前称臣,官拜东胜候。如今宗庙崩塌,二帝被掳,各地动乱不止,因此大王命我请岳大哥上山聚义,拨乱反正,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岳飞闻言,面色一沉:“大丈夫应当光明磊落,你今日为何报假名欺骗与我,若非斌弟前来,你是不是还不愿说出实情!” 王佐急忙摇头辩解道:“大哥,我久慕你的大名,因此以于工之名和你结义,此乃私交。以王佐之名传旨,此乃公事,不论您是否愿意去洞庭湖,咱们交情不能断。” 岳飞摆摆手:“既然如此,请你把东西带回去吧,我是大宋子民,如今二帝被掳,我辈武人当忠心报国,抵御外敌,而不是内斗不止,做那帝王空梦。” 这时赵斌也在一旁说道:“王贤弟,你还是带着东西回洞庭吧,等此间事了,我会亲往洞庭湖,到那时咱们有话细说。” 王佐无奈,只能苦笑着收拾东西,又请一旁的家丁帮自己把箱子搬上马车:“岳大哥,小弟于工告辞,希望日后还有再见之日。” 岳飞在门内抱拳拱手道:“贤弟一路小心,希望你我日后不会战场相见。” 送走王佐,岳飞和赵斌回到前厅,却见姚太夫人此时端坐前厅:“我儿,跪下!”岳飞急忙撩袍跪在岳母面前,姚太夫人看着岳飞说道:“方才我儿不受重礼诱惑,不贪无义之财,可谓忠心报国。但娘怕死后,又有不法之人来勾引你,倘若一时失志,做出不忠之事,岂不把半世的芳名,丧于一旦!所以娘祷告天地祖宗,要在你脊背上刺下‘尽忠报国’四字,愿你做个忠良,流芳百世。” 岳飞忙磕头在地:“儿遵命!”说完转过身形,解开上衣,露出脊背在姚太夫人面前。 姚太夫人冲着赵斌拱手道:“还请赵公子帮忙磨墨。”赵斌自然了得如此,接过岳飞妻子递来的砚台墨条,在一旁桌上研好,就这么捧着砚台站在姚太夫人身边。姚太夫人提笔在儿子背后先写好“尽忠报国”四个大字,然后拿出绣花针,按字的笔画来刺。扎一针,岳飞的肌肉一哆嗦,露出个小血珠。岳母也心疼了:“儿呀!疼吗?” “娘,一点也不疼。” 岳母流下眼泪:“孝顺孩子,你是怕娘手软啊!”岳母将字刺完,又用墨汁涂上,这墨汁印在肉里,永远也洗不掉。“孩儿啊,娘虽是女流之辈,但也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现在二帝被困北国,金兵二进中原,正是国家用人之际,你要耐等天时。”说完又对一旁赵斌招呼道:“有劳赵公子了,还请赵公子扶老身回后院吧。” 赵斌急忙把砚台放在一边,伸手扶起岳母去后院,留李氏在前厅帮岳飞处理后背的墨汁鲜血。 第114章 黑龙舞空会金鹏 赵斌扶着老夫人来到后院屋内,扶着老夫人坐稳身形,赵斌就欲离开,毕竟这是后院,自己留着多有不便。 谁知姚太夫人开口道:“赵公子,还请留步,老身有一事相询,还请公子为我解惑。” 赵斌忙躬身道:“不敢当老人家如此称呼,有事您吩咐就好。” 姚太夫人点点头,起身走向自己的针线笸箩,边走边问道:“公子可看见我刚才在鹏举背上所写的四个大字。” “自然看见了。” 姚太夫人从笸箩中拿出一把剪刀在手中:“自从先夫岳和去世之后,我儿接连遇到几位贵人,数你赵家付出财力最大,精力最多,老身多谢赵公子了。” 赵斌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只不过是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谁知姚太夫人摇头道:“小事?不见得吧,你家这些年送来的财物,都够一些小地方首富的全部家当了。今日听前厅传来的话,你和那王佐竟然还是旧识。一个商人之家,不但轻财好义,而且广交土匪,老身虽然不知你有什么图谋,但是想来不会是为了尽忠报国吧。” 赵斌闻言急忙就要辩解,不想姚夫人竟然将剪刀放在自己脖子上:“我儿受你大恩,无以为报,如今天下大乱,虽不知你家会不会趁势而起,但是老身恐对鹏举不利。今日以老身性命,还你家这二十年恩情,请赵公子日后不论图谋何事,还请留我儿清名在世!” 赵斌见此,急忙拦道:“老夫人莫急,且听我一言。”说着从怀中掏出那日赵安给的金牌,展示给岳老夫人“老夫人请看,我家的确不是普通商人,但也万万不会背叛大宋江山啊。我家乃八贤王后裔,实乃太祖嫡传啊,我何苦造自己家的反呢,到头来也不过是家事纷争啊。” 姚太夫人闻言,放下手中剪刀,走上前仔细打量令牌,见这令牌做工精致,寻常人家伪造不得,也就信了七分,盯着赵斌问道:“你当真不会害我儿?” 赵斌急忙保证道:“老夫人,我和大哥倾心相交十几年,我怎么忍心害他。” 姚太夫人点点头道:“老身信你,但你要记住,要是你日后害了我儿,纵使老身生死,化作厉鬼也不放过你。”赵斌自然连称不敢,姚太夫人点点头,坐回到椅子上“你去前厅吧,想来今日前来也是有事找鹏举。” 赵斌笑道:“家中工匠做了一副宝甲,特意送来给大哥。老夫人要不一起去看看?” 老夫人摆摆手,示意赵斌自己去,赵斌随即躬身一礼,转身去了前院。此时岳飞已经收拾完毕,穿好了衣袍坐在前厅中。赵斌忙从一旁的桌上拿起盔甲包,递给岳飞:“大哥,快来试试,这件盔甲合身不,不合身我这就找工匠修改。” 说着打开盔甲,招呼岳飞换上。这套甲是山纹甲的样式,由掩膊,胸甲、背甲、裙甲、裈甲、鹘尾、披膊、护臂、腿甲组成,这几样是由三十斤深海寒铁掺了二十斤镔铁,九转精炼而成,整体呈现亮银色,触之顿感一片冰凉。除此之外还有一对护心镜、一对肩吞、一对鞋甲、一个腹吞,这七样都是玄铁打制而成,全部都是镀金鹏鸟样式,另有一顶凤栖兜鍪,只是常规的两只凤形变成了鹏形。因此这副盔甲全名正是九鹏寒铁铠,全甲重达五十斤。 等岳飞换好盔甲,站在赵斌面前,赵斌不由得赞叹道:“大哥当真英武非凡啊,这甲是深海寒铁打制而成,但是寒铁太凉,穿久了恐伤身子骨,因此掺入了镔铁,又经过九转精炼,使得寒气大减,久穿非但无害,还能有清心静气的功效。” 岳飞看着这套盔甲,自然是喜不自胜:“多谢贤弟啊,这甲真的太合身了。”说完招呼道:“来人啊,排摆酒宴,我要和贤弟痛饮一番。”赵斌推辞不过,索性留在岳飞家陪着岳飞吃喝一顿,这才回家。 之后的生活也恢复了平淡,赵斌每日不是照顾自己夫人,就是去沥泉山练兵,要是两处都待不住了,就去岳家庄和自己大哥练武。 这一日赵斌正带着全套盔甲和大戟,骑着万里烟云罩来到岳家庄的练武场。恰好遇到岳飞兄弟十人在场中练武,赵斌看的手痒,忙下马换上盔甲,拎着方天画戟冲入场中。大戟一挥将牛皋、汤怀、张显、王贵四人圈入攻势:“你我兄弟,许久不曾比试,来来来,今日你我放手厮杀一番。” 岳飞见状,大笑一声:“贤弟今日好威风啊,既然如此,施全、梁兴你们几个也陪我练练吧。”说着大枪一抖,迎向施全、梁兴、吉青、周青、李云五人,一时间场内战成两团。 赵斌这边,当年学艺之时,汤怀、张显、王贵三人联手,能在赵斌手下有五成胜算,如今又有牛皋这两柄铁锏加入,一时间四人精神大振,纷纷手上加紧,想要就此赢了托大的赵斌。可是他们兄弟几人,当年所学武艺本就缺了最为精妙的杀招,而周侗教的时候又都是见过、练过这些招式,因此教的详细,教的准确。可以说随着当年周侗去世,这几人的武艺也已经达到巅峰了,以后若非有奇遇,学全自身武艺,或许还能借此提升一二,要是学不到,那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赵斌却不同,周侗自身本就气力不足,而且霸王戟法失传已久,周侗也只是看过图谱。所以他对于霸王戟法的了解,只能停留在技巧层面,甚至赵斌在黄河岸力劈兀术那一招,周侗毕生也练不出来。 故此周侗对赵斌的教导,只是让他学会了戟法,要说学的多精妙却谈不上。这样一来赵斌在武艺上提升空间就要比几人大的多,经过和金兀术几番大战,赵斌如今才算戟法大成。 这杆戟如今舞起来,已经不是一条飞龙在空了,而是四条黑龙齐出,分别攻向四人,只五十回合,这四人再也支持不住,纷纷被赵斌打落下马。这边赵斌打落四人,岳飞那边五人也被扫落马下,岳大爷圈过战马,正对赵斌:“来来来,贤弟,你我二人许久没有放手相斗了,今日正是个好时机。”说着催马直奔赵斌而来。 赵斌笑道:“好啊,咱们今日放手一战。” 其余几人闻言,忙牵着战马,来到教军场一边,将空场留给二人。赵斌挥起大戟,好像一只黑龙在空,这边岳飞抖开大枪,宛如鹏鸟降世,一时间半空中仿佛出现一副鹏龙争斗之象。黑龙时而爪击大鹏,时而缠身而上想要绞杀大鹏,金鹏时而振翅高飞,时而冲击而下,一只鸟嘴直奔黑龙双目,一双鹏爪和黑龙相对而击,两人在场中斗了足足三百回合,不分胜败。 心知若是不动杀招,对付不了对方,要动杀招恐结果难料,因此两人对攻一招,拨马跳出圈外。其余几兄弟急忙围了上来,牛皋最是性急:“大哥,斌哥,你们俩谁胜谁败啊?” 赵斌摆摆手道:“自然是大哥,我如今戟法上的成就也就如此了,大哥可还有一手枪里加鞭的绝技没用呢。” 牛皋闻言乐道:“这么说来,是大哥更胜一筹了!” 却见岳飞摆摆手道:“你这憨货,听不出贤弟这是谦虚啊,我有枪里加鞭,贤弟背上的铜锏是摆设啊?更何况当年恩师有言,贤弟天赋在步不在骑,如今马上功夫有此成效,贤弟这步战功夫,恐你我十人齐上,也难活命啊。” 赵斌摆摆手,岔开话题,转而谈论些武功招式,这可让几兄弟获益匪浅。赵斌的大戟可刀,可枪,可棍,可叉,因此对于几种武器理解都有独到之处。 第115章 崔府君显圣被嘲(第三卷完) 却说兀术这边,领大队人马回到金国黄龙府,完颜吴乞买和朝中群臣都来到城门之外,迎接兀术。 金兀术见自己叔父领着文武百官,立在门口,忙甩蹬离鞍,下了战马,迎向自己叔父:“启奏陛下,此次南下,我军得天助,夺下开封城,掳二帝北来,然而如今还有九路勤王大军未平,等到来年开春扫平宋室,再保陛下前去即位。” 完颜吴乞买笑道:“皇侄英武,来来来,城内早就备好酒宴,咱们入城饮酒。” 兀术自然点头遵从,跟着完颜吴乞买和群臣进了黄龙府,大殿之上,群臣酒至半酣,有人说道:“陛下,臣等久闻南朝人物,今日有大宋二帝至此,不如请上殿来一观。” 又有臣道:“就这么让他们走上殿来,恐难显我国战胜之姿,不如取一块烧热得铁板置于殿内地上,叫这二帝跳舞一观。” 此言一出,金国百官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出谋划策。到最后,殿内推上一块滚烫的铁板,又将二帝换了衣帽,头上戴上了狗皮帽子,身穿青衣,后边挂上一根狗尾巴,腰间挂上铜鼓,带子上挂了六个大铜铃铛,把手上绑了细柳枝,将二帝鞋袜脱去。有小校拿着马鞭,将二帝赶上铁板,这铁板烧的滚烫,二帝自然疼痛难忍,不由得乱跳起来,浑身上下铜铃锣鼓俱响。金国群臣看二帝舞的兴起,不由得哈哈大笑,杯中美酒更是香甜三分。 这时殿外有一人,却是按捺不住,冲上殿来,将二帝抱下铁板。转而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完颜吴乞买破口大骂,金兀术定睛看去,正是大宋忠臣李若水,刚想阻拦,却听吴乞买笑道:“久闻南朝风骨,今日孤王倒要试试,来人啊,将他右手食指砍去。” 有军校上前,扑倒李若水将他的食指砍去,不想李若书起身又伸出右手中指,指着吴乞买喝骂,吴乞买又命人将他中指砍去。就这样一个骂一个砍,不消片刻功夫,李若水双手十指全被砍去,可这位大宋忠良,口中已然喝骂不止。吴乞买大怒,命人剜去李若水的舌头,谁想这位大人,竟然直扑完颜吴乞买,一口咬下他半个耳朵来,李大人自然也被周围护卫乱刀砍成肉泥,兀术忙命人收拢李大人尸骨,厚葬黄龙府城郊。 此时吴乞买也熄了看二帝笑话的心思,传令将二人押往五国城,关在一处宅院之中,二帝自此只能看到用在天井那一小片天空,可就是如此环境,二帝在北国数年竟然生下数子,也难怪此二人有这报应。 过完春节,冰雪消融,金兀术整军五十万,二次南下,兵进中原。经过潞安州时,金兀术将陆登死守城郭,自己力闯水门一事讲给周围将校听。到了两狼关又说起雷震三山口一事,众小校无一不齐声高呼,天佑金邦。到了河间府,张叔夜依旧领人马出来劳军,金兀术看着张叔夜直觉的一番庆幸,还好自己没带他北上,不然恐怕又多一滩肉泥。 这次兀术也不在河间府停留,领五十万大军直到黄河北岸驻扎,这一路行军已经是清明节前后了。兀术索性传令,大军原地驻扎,一边筹备战船,一边等候清明的到来,到时候在黄河北岸祭祖完成,再渡黄河,想以此求得祖宗保佑,让此次南下能更加顺利。 这日祭祖大典,兀术为首,往北遥祭,其余众太子、元帅、都督、平章紧随其后。这当中有一人格外显眼,此人身穿大红团龙夹纱战袍,金软带勒腰,头戴束发紫金冠,两根雉鸡翎左右分开,跟在大太子粘罕身后,诚心叩拜北方,动作之标准,礼仪之虔诚,周围一众金人都比不过。 这人正是当日的康王,今日的完颜构,这完颜构见兀术此次南下,声势浩大,满心欢喜的等着兀术替自己扫平天下,他好登基坐殿,因此但凡有金兀术在的场面,他都表现的分外殷勤,加倍认真。 等到典礼完毕,众人纷纷起身回帐,准备摆开酒宴,欢呼畅饮。而完颜构,因为刚才跪的太实诚,双膝酸软,起来的慢了些,一时间拉在了最后。这时一个老军牵着一匹马,来到完颜构身旁:“殿下,快上马。” 完颜构以为这老军是关心自己,因此翻身上马,坐稳身形。这老军见完颜构坐稳身形,忙牵着马一转身,望准南方,抬手一抽战马,口中说道:“殿下速走,机不可失,一定要中兴大宋啊。” 完颜构心说:“我逃什么啊,只要当好儿子,日后江山不都是我的。”想要圈马回来,不想此马吃痛,已然受惊,一个文弱王爷如何能拉的住,这马拖着完颜构一路奔走。 这时金兀术本就没有走远,回头一看,竟然是完颜构跃马逃出金营,因为完颜构平日里都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金兀术早就不喜,今日一见他跑,哪里肯干,随即招呼道:“众将,莫要走了赵构,他若回国,此次南下扫平大宋难矣!” 说完翻身上马就追,之后众将也纷纷紧随其后,金兀术眼看追不上,取出大弓,瞄准完颜构就射。终究是狂奔之中,难以稳住身形,这一箭射在了马屁股上,这马吃痛,后腿一软,栽倒在地。将完颜构摔倒在地,这时赵构回头一看,眼见金兀术众人来势汹汹,分明是想要自己性命啊。不由得闭目长叹道:“吾命休矣。” 正在此时,一旁树林转出一名老者,手中牵一匹高头大马:“主公快上马!”完颜构见此,也顾不得客气,扳鞍认蹬趴在马背上,完颜构刚稳住身形,这马当即撩开四蹄狂奔而下。 金兀术见此大怒,催马抡斧来到老者面前:“老南蛮,偏你多事,受死。”谁知大斧挥过,老者竟然如同泡影一般,消失在原地。兀术见此大惊,但心知追上康王为重,一旦康王回国,九路勤王大军必然拧成一股绳,自己再想各个击破可就难了。因此紧紧追赶,却听得前面水声隆隆,一条大江横在半路。 金兀术大笑道:“康王小子,哪里跑,原以为你只是无胆鼠辈,不想却是学勾践卧薪尝胆,今日孤王定要你死在此处!” 康王不由得大呼:“苦矣,老军误我,今日亡矣。”正是此时,康王胯下这匹马,人立而起,跃入江中。金兀术追到岸边,只见江水茫茫,以为康王投江而死,就收兵回了大营。 这康王被马驮着,浑浑噩噩过了大江,来到一处茂林之中。这马将康王甩下马背,独自离去了。康王摔倒在地,这才清醒过来,左右不见马匹的身影,此时又是天色渐晚,康王一身是水,只觉得寒冷难耐,只得起身颤巍巍向前走去,却见眼前显出一座庙宇,庙门上匾额写着五个大字“崔府君神庙”。 康王急忙迈步走进神庙,只见崔府君神像旁,立着一匹泥马,浑身是水。康王叹道:“方才莫不是泥马托我,渡过大江,可是不对啊,这泥马沾水应该化为烂泥啊。”谁知话音刚落,泥马随即瘫成一滩烂泥。 康王心说:“莫非我真有皇命在身,今日才有神明保佑?” 正是此时,庙外来了一队人马,为首之人冲进庙内,见一红袍青年立在殿中,急忙躬身施礼道:“可是九殿下当面?大宋磁州丰丘县都宽,拜见真主。” 康王忙回身看去:“我正是康王,你如何知道此事?” 都宽正欲答话,忽听庙外人声鼎沸,又来了两路元帅,一路王渊王元帅,一路金陵张所张元帅,各自领了三千大军前来。赵构忙问几人,都是因何到此。 谁知这三人异口同声道:“东汉崔子玉托梦而来。”赵构闻言更觉得自己是天命真主,中兴大宋。 与此同时阴都地府,崔钰崔府君正被一众同僚围着取笑,这个说:“崔钰啊,崔钰,你说你图什么,泥马渡康王也就算了,还四处显圣托梦,引兵来救,你是真不怕得罪人啊。” 另一个也说:“是啊是啊,原本只是赤须龙和大鹏鸟相争,你救也就救了,可如今天上那位爷一缕分魂临凡,偿还因果,还阴差阳错投胎到了赵家,你这不是纯纯给他添堵吗?” 还有人笑道:“是啊,那位爷的人缘,可不是大鹏鸟能比的,原本上面就派了两将意思意思。可现如今就我所知,临凡之人不下五十位了,听说上面还抢呢,到最后怕是不会比那水泊人数少多少。” 此时崔钰都快哭出声了,哭丧着脸看着周围同僚:“我天天忙于生死簿,顾不上别的,你们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啊。我今日查账,上写真主遭难,我才弄了这一出,你们也不拦拦我。” 众人看着崔钰如此着急,不由得哈哈哈大笑。 与此同时,南天门前,两人也正在打量赵斌,其中一人说道:“大人,此子本就带有宿慧降世,怎么又成你一缕分魂临凡了?” 另一人手捻须髯道:“佛门有言‘一沙一世界’,他前世本就是我分魂临凡,原本应当在二十有四时,觉醒前尘,到时也有一番热闹。不想为了一口河鲜,竟然就此命丧黄河。左右无事,我索性将这缕分魂二次投胎到此界,正好可以借此了解因果。” 说完转身走进南天门,也不再看下界。 第116章 完颜构南京登基 都宽、王渊、张所三人会合大军七千人,保着赵构,先到北京大名府歇马,后又觉得北京府在黄河北岸,因此由寿张渡过黄河,经东平府、济州、单州到南京应天府。 这一路上州官、县官俱各送粮食供给,大宋旧臣听闻此事皆来保驾,赵构这一路之上,大肆宣扬泥马渡康王,崔府君显圣的事迹,一时间声望达到顶峰,群臣皆称大宋复兴有望。 这大宋南京应天府,位于如今的商丘地区,赵匡胤在此任归德军节度使时,商丘称宋州。宋朝建立后,宋太祖赵匡胤认为宋州是赵家的发迹之地,故建国号为“宋”,并在宋城建赵家原庙为圣祖殿。景德二年,宋州升为应天府。大中祥符七年,宋真宗赵恒由开封府率众臣前来应天府圣祖殿祭拜先祖,下诏升应天府为南京,建行宫正殿,以归德为名,称“归德殿”,以圣祖殿为鸿庆宫。奉宋太祖、宋太宗、宋真宗像,侍于圣祖殿之侧,名神御殿,又名三圣殿,成为赵宋的原庙。 赵构一行人马到达南京,就在鸿庆宫驻扎,一路跟随而来的大宋旧臣献上冠冕法服,赵构假意的三辞三让之后,欣喜的接受群臣所献冠冕法服。于五月初一,即位南京,改靖康二年为建炎元年,大赦天下,发诏广播天下,召集四方勤王兵马。 数日时间,有赵鼎、田思中、李纲、宗泽并各路节度使、各路总兵俱来保驾。赵构随即又命人九路催缴粮草,各路纷纷解送粮米接应。自此一切大定,大宋自此免了分裂之忧,自此大宋朝一分两半,汉分东西,宋分南北,自赵构登基而起,史称南宋。 等到赵构这边登基的事情忙完,兀术也派大军渡河南下。赵构急忙召群臣商议抗金之事,群臣保举之下,命宗泽为元帅,张所为副帅,令十万大军,即日启程,北上御敌。 大殿之上,宗泽、张所两位老将急忙跪倒接旨,这两位老将如今都是七十高龄,须发皆白。宗泽接旨后说道:“微臣启奏陛下,今臣老迈,恐枪马稀疏,两军斗将之时失了威风,无故损耗我军锐气。因此臣想保举,昔年相州汤阴县举子岳飞,为我军前部正印先锋官,望乞陛下恩准。” 赵构闻言,点点头道:“朕也曾听闻岳飞之名,当年在教军场枪挑小梁王,父皇信了张邦昌这狗贼的谗言,非但那一年武举作废,还牵连老大人还乡。既然今日老元帅提起此人,就依老元帅所言,召岳飞入京见驾,封为统制,为大军先锋!” 一封圣旨下,岳飞当即辞了老母,安顿好妻儿,领了牛皋等人,齐赴南京应天府,朝拜赵构。原本牛皋几人,因为连年大灾,生存艰难,纷纷上山落草,可如今岳家庄中可称得上家财万贯,非但这几兄弟不用落草,还时常帮着岳飞,一起忙些赈灾济民,开棚舍粥之举。兄弟几人听闻岳飞奉召入京,索性一起随着岳飞来到应天。 岳飞孤身上殿拜见赵构,赵构因为当日纵马奔逃一事,对兀术心生恐惧,他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要是传回国内自己虽说可能死不了,但是这皇位也坐不稳了,要是金兀术攻破应天府,将自己擒了,自己恐怕也要被兀术一斧子劈了。因此此时的赵构,可以说是坚定的主战派,一见岳飞如此英武,当即大喜,不但封了牛皋九人统制的俸禄,还亲自画了大太子粘罕、三太子答罕、四太子兀术、五太子泽利的画像给岳飞。 岳飞领了圣旨和赵构的亲笔画,当即随自己师叔宗泽下了金殿,来到教军场中挑选先锋军人马,岳飞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才从这十万人中选了六百人。一旁陪同的张所一看,这哪够啊,又领岳飞去自己的亲兵营选了二百人,张所和宗泽一个劲劝岳飞再选些,凑够一千,可是岳飞坚持宁缺毋滥,只领了这八百人,并牛皋、王贵、张显、汤怀、吉青、施全、周青、梁兴、李云九员大将。 岳飞将这八百人分为盾牌手,弓箭手,短刀手,长枪手,挠钩手,经过五天三夜的训练,最后练成了八百雁翎军。休息了一日,宗泽、张所在教军场点兵,封岳飞为一路先锋官,领八百人阻击金兵。命山东节度使刘豫,领兵三千为二路人马,紧随其后,接应岳飞。 第117章 赵斌离家助岳飞 再说赵斌这边,在岳家庄听了泥马渡康王,崔府君显圣的流言,急忙辞别岳飞,赶回大名府黄龙村的家中,急忙忙赶到书房,刚一进门,就见赵安满脸喜色:“吾儿回来了啊,快来看看这份情报,要是这世间真有神灵,这崔府君可帮了我们大忙啊。” “父亲也知道这崔府君显灵的事了?”赵斌说着接过赵安递来的情报。 原来赵斌收到的消息是民间传言,而且从相州回到大名府也耗费了些时间,所以等他到家时赵构已经在南京登基称帝了,并且传下圣旨召岳飞进京,赵斌这边刚离开岳家庄,那边应天传旨的人就到了。 赵安看着自己儿子点点头:“好在当日听了你那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策略,这完颜构登基咱们家接下来可就容易多了。” 赵斌闻言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赵安笑了笑道:“怎么?还不明白啊?这赵构不登基,天下各路纷纷揭竿而起,不光黎民百姓遭殃,咱家想要夺下皇位也不容易,要去一路路扫清。可如今赵构登基,各地纷纷上书称臣,那到时候咱家可就只用对付一个赵构了,这难度可比扫清天下小多了啊。” 赵斌挠挠头道:“可是老爹,那位置要是那么好夺,咱家不早成功了。” “你啊,聪明时候真聪明,傻起来也是真轴。太平年间咱们自然是没有机会,可如今各地义军四起,这大名府又在黄河北岸,朝廷鞭长莫及,这其中多少机会啊。更何况,我儿莫忘了完颜构一事啊。”赵安坐在太师椅上,手捻须髯微微笑道。 赵斌闻言,也是恍然大悟:“是啊是啊,这可真是最适合咱家的时候。”说完赵斌心头猛然一惊,暗自想到:“前世高宗去世后,孝宗即位,这孝宗正是太祖后裔啊,虽然史书之中不见赵安的姓名,但是难保这不是太祖脉夺权成功啊。” 赵斌此时正想的出神,忽然福伯在门外唤道:“少爷,岳家庄岳大爷派家人岳翻前来,说是岳大爷被召进京,特命他来请少爷一同入京。” 赵斌忙说:“这可去不得,如今赵构就在鸿庆宫,旁边三圣殿里就供着太祖圣像,我这要是上了金殿那群臣百官还有猜不出的道理。”说着急忙赶奔门口,去迎岳翻。好在这岳翻是岳飞的堂弟,赵斌不怕生出别的事端,拉住岳翻说道:“翻弟啊,如今家中有事,而且当年武科场和西门那件事,难免有人记恨与我。因此这南京城我是万万不敢去,你回去后告诉岳大哥,千万不可在皇帝面前提起我的姓名,免得圣上怪罪,免得到时候再降下欺君之罪。” 岳翻点头应允,回家后将原话对岳飞讲了,也正因如此,岳飞进京才绝口不提自己义弟,唯恐给自己弟弟惹来事端。 赵斌打发走了岳翻,又回到书房内,赵安见赵斌进屋,示意他关上房门,对赵斌说道:“这南京如今还不是去的时候,但是这军前你还是要去的,一来抵御金兵,二来天下扬名,三来伺机收拢军权。如今太行山上你有一路人马,你岳父一家前些日子也去狼福山一带招兵买马,训练水师营,但是光凭这些远远不够。如今赵构派出的北伐大军,必是朝中主力,你要是能在主力大军中有些威望,那日后行事也更为方便。” 赵斌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沥泉山中白毦精兵也训练成功,经过一番淘汰,如今得军二百,我索性领这队人马南下,迎上大哥他们,一道北伐。” 赵安点点头:“正好元帅是宗泽,有他在军中,你也方便些。” “好,既然如此,儿就先去准备了,溪云如今怀胎五月,这次早去早回,要是顺利的话,应该刚好能赶上老爹你宝贝孙子出生。”赵斌说着,笑着走出书房。 赵安在后面笑骂道:“兔崽子,快去吧,家中不用担心,如今大名、相州、磁州三地被打造的和铁桶一般。” 赵斌回到自己小院,安抚妻子,韩溪云本就是将门虎女,自然知道领兵抗金的重要性,但终究怀着孩子,借此机会拎着赵斌的耳朵好好体验了一番耳提面命的感觉,赵斌心知大军还没那么早出发,因此一面派人传信沥泉山召白毦兵下山,一面陪妻子多待了几日。 这边岳飞领着八百人离南京,赵斌领着二百人刚好渡过运河。 第118章 白毦现王贵领罚 赵斌领着二百白毦精兵,刚过运河,就有暗卫来报:“少爷,前面正遇到岳大爷八百雁翎军。” 赵斌想了想,看了看左右林木高大,正是一片树林,忙一挥手:“众军,林中隐藏身形,莫要发出响动,我倒要看看我这十万里选出的两百人和大哥十万中选出的八百人哪个更厉害。” 这白毦精兵,本就是山地丛林中的高手,赵斌在训练时又拉了忠叔帮忙,将暗卫的训练方法也融入其中,这二百人潜入树林当中,随即没了身影,而且连一只飞鸟都未惊起。赵斌见众军藏好身形,独自一人横马在大道之上静候岳飞。 不多时,只见前方烟尘四起,岳飞一马当先,之后跟着张显、汤怀、吉青、李云四人,之后是八百雁翎军,大队两侧,左侧是周青、施全,右侧是王贵、梁兴,大队最后黑漆漆一道身影,好似半截铁塔,正是牛皋殿后。 岳飞如今身披九鹏寒铁铠,掌中擎着沥泉神矛,端坐马上,当真是一副大将风采。马前还有一名马童,身高足有一丈,一张大脸黑灿灿的,此时一手牵着岳飞的马缰,一手拎着一根镔铁齐眉棍,正是昔日李纲府上的家将张保。 这次岳飞离京,李纲专门把张保派到岳飞马前听用。一来做个马童,毕竟两军阵前,大丈夫失马如断双足,因此这马童一定要是可靠之人;二来则是因为张保会讲女真话,有他在,岳飞和金兵对阵能少些麻烦,也能多些情报;至于第三点,则是经过黄河渡口一战,李纲也看出自己这马童不凡,陪在自己身边困坐京城终究是可惜了。 岳飞骑在马上,远远的就看见有一骑横在道路中央,但距离尚远,看不清身形,岳飞忙传令下去:“众军小心,前面有人拦路,唯恐有诈,张显、汤怀稳住阵型,我先去一探虚实。” 说着紧催战马,张保甩开飞毛腿紧紧跟随,可随着距离越近,岳飞手中大枪原本已经亮出的攻势,也渐渐怕平熄下去。一旁原本紧紧跟随,唯恐岳飞孤身吃亏的张保,也渐渐减慢了速度。等到赵斌面前时,岳飞枪也不举了,张保也不急着跑了,二人齐齐抱拳道:“二弟、赵公子,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此啊?” 说完岳飞和张保都是一愣,岳飞忙看向赵斌:“二弟,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认识李纲大人的家将啊?” 赵斌微微一笑说道:“那年咱们兄弟去开封汴梁,我出来的晚了些,正是张保送我。” 岳飞点点头,几人说话间,后面大队人马也赶了上来,王贵远远的看见万里烟云罩,心知是自己表哥来了,急忙紧催战马来到军前:“表哥,你今日怎么在此啊?可是前来劳军?怎么没带些吃的喝的,莫不是都换成银票了?” 赵斌笑着一指王贵,刚要说话,谁知岳飞把脸一沉:“王贵,我命你严守大队侧翼,谨防敌人偷袭,你怎敢擅离职守?莫不是欺我军法不严吗?” 王贵急忙辩解道:“这左右都是树林,要是有敌人埋伏,不是早早就惊起鸟群了。况且表哥就在这里,要是左右有埋伏,岂不早就冲出来,先将表哥拿下了。” 赵斌听闻此言,暗暗摇头,心说:“这表弟啊,跟了大哥这么久,还没摸清大哥脾气,竟然还敢巧言诡辩。罢了,正好今日是个机会,我也让他吃个亏。” 赵斌这边想着,岳飞听闻王贵此言,更是面色一沉:“如今你犯了军法,竟然还敢巧言脱罪,不罚你,不足以嫌我军法森严,左右给我将王贵撤下去,重则军棍十记。” 王贵还想辩解,却听一旁赵斌说道:“表弟,你莫要不服,今日这十棍你保管挨得心服口服。”说着马鞍鞒上摘下大戟,举在半空画了个半圆,一只岳飞队中粮车。 岳飞这队人马,虽然是先锋军,讲求个速度,可是这一路上人吃马嚼不能总派人去后面大营取,所以大队当中还是有几辆粮车。随着赵斌大戟落下,林中藏好身形的白毦精兵纷纷现身,有的缠住侧翼武将,有的干扰军士,有人直扑粮车,因为王贵不在,右侧防守本就空虚,梁兴又被几人缠住。 只片刻功夫就有二十名白毦精兵将粮车团团围住,岳飞原本见林中冲出士兵,刚想动手,却见赵斌冲自己摇头,也知这是自己这位义弟的人马,当下也就专心观看。 等占了粮车,赵斌这才开口:“表弟,愚兄听闻你们人手不足,因此特带二百家兵前来援助。” 王贵见此,也不再多言,甩蹬离鞍,乖乖去一旁领罚 第119章 笔祖后人蒙德津 岳飞在队前仔细打量着占了自己粮车,同时还能缠住施全几人的军卒。 只见这支军队被一位精瘦的小将统领,这员将身高不过七尺,面容黝黑,虽然看上去没有岳飞麾下几将健硕,但此时手中一双飞爪,分别擎住施全和周青的兵器,自己还能稳稳站在地上。 再看其他军卒,俱都一身藤甲,背上或带标枪,或带飞刀,又或背着盾牌,手中有的擎着战刀,有的用短枪,有的用则用的双钩,腰带上还斜佩一柄短刀,这队军士虽然兵器并不统一,但是头盔侧边俱都插着一根白色羽毛。这二百人分散在岳飞人马四周,可是精气神却浑然一体,每人气机都隐隐相连,要是对其中一人攻击,则必然遭受周围其他人的围攻。 岳飞看着这队人马不由得赞道:“想不到二弟你竟然还有如此精锐啊。” 赵斌笑道:“去年一路北上,单枪匹马和兀术对战,小弟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因此这才回家,专门组建了这么一支军马。”说话间招招手,示意白毦兵集合:“前些日子听说大哥只领了八百人马,为大军先锋,唯恐大哥人手不足,特意带着这队人马来助大哥。” 岳飞看着集合在赵斌身后的人马,不由得面露喜色:“贤弟这支人马到来,可是帮了愚兄大忙了,这斥候探马的重任可就拜托贤弟了。” 赵斌点点头:“大哥放心,只要你想,这兀术每天吃的什么,我都照样给你来一份。” 岳飞看着白毦兵为首那员小将问道:“贤弟啊,这员小将,看着不一般啊,可有什么来历?” 赵斌坐在马上冲着自家大哥竖起大指:“大哥好眼力,仁溪你自己和岳大哥介绍自己吧。” 这员将随即抱拳拱手道:“某安定蒙氏子弟,名德津字仁溪,家祖蒙恬。”说完就紧闭双唇,退回队中。 岳飞闻言却是一惊:“贤弟好运道啊,竟然能召笔祖后裔相助。” 赵斌看着蒙德津说道:“兄长你别看他如今是步将,要是上了战马一杆长戈,寻常二三武将齐上都不是他的对手。”说完冲蒙德津说道:“仁溪,将人马散开吧,小心打探前路消息,每半个时辰一报。” 蒙德津点点头,领着麾下军卒退入林中,几个转身间全都消失不见。岳飞看着不由得心下羡慕,再回头看看自己这支雁翎军,虽然都是军中最好的健将,但是气势上还要差赵斌的白毦精兵一筹。 二人叙话间,王贵的军法也挨完了,此时哭丧着脸走到赵斌面前:“表哥啊,你可太疼弟弟了,刚一见面就动手啊。” 赵斌看着王贵认真说道:“表弟啊,如今大军出征,还是需要小心些,今日只是我,来日要是兀术冲了进来,又或是别的什么变故,你一人丧命事小,要是因为你,导致大军溃败,众兄弟丧命,你这罪过可就大了。” 王贵连连点头,岳飞示意王贵回自己位置,大队继续北上。赵斌和岳飞在前面边走边聊,岳飞有周侗秘传兵书,讲的都是大军对阵,两军对垒的战术阵法,赵斌有金台私藏的兵书,上面记得都是山地丛林,小兵团作战的典范,加上又有暗卫这成功例子在,两人这一路上边走边聊都获益匪浅。 如今黄河渡口毕竟船只不足,金兀术在听说赵构在南京登基,当即命大太子粘罕领先渡河的十万大军,并元帅铜先文郎,大将金牙忽,银牙忽为先头部队,抢先渡过黄河,直奔岳飞而来。 粘罕领着人马开拔南下,早早撒出去探马四处打探消息。不多时探马回报:“大宋朝军队派了八百人作为先锋部队,军旗上书斗大的岳字。” 粘罕闻言不由得起了轻慢的心思,笑道:“这南蛮如今已然失了半壁河山,竟然还如此托大,竟然区区八百人马就敢为先锋,也没听说大宋有什么姓岳的啊。”说着传令大军:“金牙忽、银牙忽何在?命你二人为先锋,领三千大军,去擒了岳姓小将。” 这边岳飞和赵斌领着八百大军一路急行,这时早有白毦兵来报:“启禀公子,前方高山名为八盘山,山高林密,地势险要。金国大太子粘罕领兵十万,距离此山还有百里路程,麾下三千先锋军距离此山只有十里。” 岳飞奇道:“这其中莫不是有诈?这大军先锋虽然讲究个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可断然没有离大军这么远的啊。” 第120章 八盘山牛皋踹营 赵斌笑道:“前日林中有金国探马,早早就被白毦兵盯上了,暗暗跟在后面,这粘罕听闻咱们只有八百人,于是就派了这三千人。如今看来这三千人是想要拿下咱们,夺了这南下第一功啊。”赵斌虽然嘴里说是白毦兵,但这则消息实际上是暗卫传回的。 岳飞闻言大笑道:“好啊,他想拿下咱们当南征第一功,我还想灭了他们立下这北伐第一功呢。”随即摆摆手道:“传令众军,登山列阵,四处埋伏。” 等到大队人马都埋伏好后,随即唤过牛皋:“牛皋,某今命你,领兵二十,前去山下迎战这三千人。” 牛皋闻言,甩蹬离鞍跪倒在地:“大哥在上,既然大哥有此令下,某这就将人头献上。”说着一抽肋下短刀,就要抹脖子,一旁众将忙扑上来抢刀,牛皋当即借机,抱住施全就开始大声嚎哭:“全啊,哥哥命苦啊,大哥他要我死啊。” 赵斌和岳飞闻言,不由得齐齐翻了个白眼,赵斌摆摆手道:“你这憨货,在这里哭什么,大哥怎会无辜送了你的性命,跟了大哥这么久,岂不闻诈败诱敌之计?” 岳飞也摇摇头道:“牛皋,别在那干嚎了,快把施全放开,速速下山去。” 牛皋听了岳飞此言,当即抬头看向岳飞:“当真许败不许胜?” 岳飞点点头:“速去速去,这一战只要败得好看,败得利索,将金兵引入我这包围圈中,你就立下头功一件。” 牛皋点点头:“大哥你就放心吧。”说着翻身上了乌骓马,抽出双锏,招呼道:“儿郎们,随我下山迎敌。” 这边牛皋下山,山顶空地之上,岳飞和赵斌对视一眼点点头。岳飞领着众将和八百雁翎军埋伏在上山小路两侧,暗暗布置下挠钩套索。赵斌大戟一挥,也招呼白毦精兵,围着山顶空地布下包围圈。众人忙着分头埋伏,赵斌也翻身下马,从马背上取下盔甲包,换上九麟甲。 这副九麟甲制作工艺和岳飞的九鹏铠大不相同,岳飞的甲是分体式,赵斌这甲的主体,上下一体是直身甲,就像一件镶了甲叶子的大氅,穿戴要方便的多。披好盔甲,扎上扞腰腹吞,又将肩吞和护心镜戴好。这才翻身上马,提了大戟在手,静候牛皋引金兵上山。此时四处人马也都埋伏好了,整座八盘山看上去,空空荡荡,只有赵斌一骑。 另一边,牛皋领着二十雁翎军来到山下,正好遇到金牙忽和银牙忽两将领着三千人来到八盘山下。牛皋当即舞动双锏,迎向二将,口中大骂道:“番兵番将们,你家祖宗来踹营了。” 金牙忽闻言一惊,以为是大宋大队人马来袭,忙举手稳住大队人马,定睛观看,结果只看见一黑脸大汉,身披黑甲,坐骑黑马,掌中两根铁锏奔着自己就下来。 金牙忽忙举起兵器招架,牛皋别看大智谋不行,小聪明可是一肚子。借着下山的冲势奔着金牙忽就砸,口中还念道:“劈脑袋”!金牙忽急忙举兵刃架开双锏,谁知牛皋双锏弹起,紧接着奔金牙忽双耳就去:“掏耳朵”!金牙忽急忙缩颈藏头躲着着两锏,此时牛皋的马已经来到金牙忽的马侧,两人之间不过半臂距离,牛皋调转铁锏,锏柄末端是个骨朵,奔着金牙忽面庞就砸:“鬼剔牙”!金牙忽急忙忙向前趴在马背上,脚下一催战马,马向前走了半步,这才躲过这一招。 牛皋随即一圈战马,绕着金牙忽马屁股过来,此时两人的马头都冲向八盘山山路,牛皋铁锏下扫:“捎带脚啊”!奔着金牙忽的脚面就去,金牙忽急忙甩开一边马镫,来了个蹬里藏身,躲过一锏。牛皋四锏打完,也不回头,催马奔着山路就跑。 金牙忽回到马背上坐稳身形,刚想举兵追杀,一旁的银牙忽却拦到:“哥哥,这山势险要,恐是敌人诱敌之计,不可不防啊。”金牙忽听弟弟如此说,也点点头,止住战马。 牛皋在前面跑,暗暗回头观瞧,一看两人没追上来,心说:“这可不行,大哥命我一路引他们上山才算立功。”这么想着,真看见银牙忽在劝自己哥哥,牛皋说:“好啊,既然如此,那我再打你一顿。” 想到此一拨马头,二次冲向金兵,手中双锏舞动直奔银牙忽:“孙子,你爷爷我来了,还不接住!”说着依旧是一马四锏,银牙忽刚才看了这汉将和自己哥哥对战,因此多了三分防备,可就算如此还是被牛皋打了个手忙脚乱。 牛皋就这样,打一下,跑一下,跑一下,打一下。他胯下是乌骓宝马,这哥俩追不上牛皋,一时也是气的不轻。牛皋又命那二十个军卒破口大骂,这下哥俩也失了冷静,领着三千人在后面紧追牛皋。 第121章 巧计一千破三千 牛皋引着金牙忽、银牙忽和三千金国兵马,沿着小路来到八盘山山顶,牛皋眼看身后两将就要追上了,不由得急忙高呼道:“大哥、斌哥,金兵来了,快救我啊!” 金牙忽闻言一惊,急忙一勒战马,定睛观看,原以为牛皋喊完周围就要伏兵四起,自己好领着人马速速退下山去。可谁曾想,牛皋喊完,周围寂静一片,别说伏兵了,飞鸟都没有,只见前面平地上有一员大将。 牛皋也楞了,急忙紧催战马来到赵斌身后:“斌哥,不是说诱敌深入吗?这敌我诱来了,咱们人马呢?” 赵斌看了看身后躲着的牛皋,笑道:“你这可不算诱敌深入啊,你看这二将,不是还没到山顶吗?” 牛皋说道:“这个容易,不过他们冲上山来,斌哥你可要保住我啊。”说完,从赵斌身后探出脑袋,冲着山路上喊道:“哎,那俩孙子哎,有能耐接着追啊,我哥哥一人一戟就要了你们的小命,让你这三千人就命丧在这山顶之上。” 金牙忽原本还在左右打量伏兵,听牛皋此言,刚刚冷静下的心,又是心头火往上撞,也顾不得什么伏兵了,领着人马跃上山顶,银牙忽见自己兄长冲上山顶,唯恐有伏兵杀出,急忙在后面稳住队伍,防止有人偷袭。因此这队伍一下变成金牙忽在前,冲上山顶平地,银牙忽断后,停在山路口。 金牙忽刚到山顶,看见一将手持方天画戟,身后一大汉躲躲藏藏,正是刚才骂自己的南蛮,随即催马就要冲上去,可只冲了两步,看清赵斌的样貌,急忙一勒战马,这匹马吃痛当即人立而起,不等马前蹄落下,金牙忽就高声喊道:“弟弟,快撤!是赵斌这南蛮!” 跟着金牙忽身后的金兵此时也看清赵斌的样貌了:“哥哥兄弟们啊,快撤啊,黑风恶鬼又来了。”赵斌虽然听不懂女真话,可看这帮金兵一见自己就四散奔逃,哪里还不明白,急忙挥动大戟,奔金牙忽就砸。 一戟落下,金牙忽急忙招架相迎,随着赵斌这动手,岳飞也率领众军,从山道两侧冲出,岳飞挥大枪迎上银牙忽。其余众将也纷纷杀向金兵。如今岳飞这边是一千精兵,虽不说各个都能以一当十,但对付两三个还不成问题,而且岳飞如今手下大将多啊,牛皋、王贵、梁兴、施全等兄弟九个,还有张保、蒙德津两人,这十一员将在金兵堆里那是杀开心了,一个个兵刃舞动好像纺车一般。 金牙忽看着手下兵卒死去,不由得暗暗着急,可他本就不是赵斌的对手。而且这金牙忽是去年就和金兀术南下过的老人,见过黄河冰面之上,自己大王和赵斌那一场大战,后来金兀术和赵斌北岸比武时,那五十几员将里也有他,他可是最知道赵斌厉害的,因此未战先生三分怯意。 这本就心生恐惧,又看着军卒死去,心生烦乱,思想走神。那他哪里还有活路,不到二十合就被赵斌戟上月牙削去头颅。那边银牙忽原本在队伍最后,被岳大爷截住,他一边操心自己哥哥,一边抵挡岳大爷的这杆枪,那哪里还是对手,只三五合就只有招架之力,一看自己哥哥死了。 这银牙忽一赌气,心说:“我也死吧。”想到做到,手上兵刃一慢,当即被岳大爷一枪刺穿前胸,挑落马下。赵斌、岳飞二人也不怠慢,各举兵刃,杀向金兵,只用了半炷香的功夫,这三千金兵无一活口。 岳飞随即传令大军打扫战场,又命军卒割了二将人头前去后面大营报功。这边军卒收拾战场不提,岳大爷拉着赵斌走到一旁:“贤弟啊,为兄这里有一计,只是需要你这白毦精兵帮助,却不知他们能不能办到啊” 赵斌看着岳飞问道:“兄长你说来看看,这是有何妙计了?” 岳飞点点头说道:“离此二十里有座高山,名为青龙山,我有心在那里灭粘罕十万大军。只是如今咱们不费吹灰之力,就灭了这三千人,为兄恐粘罕到时候不信这诱敌之计啊。” 赵斌笑道:“兄长你是想封锁消息,让粘罕不知这三千人结果,不知你我弟兄实力,是也不是?” 岳飞连连应道:“正是此意,只是不知贤弟可能做到。”岳飞有此一问,倒也不是强人所难,毕竟之前赵斌就说了,白毦精兵能发现金兵的探马。这探马可谓军中主帅的双眼双耳,而探马一死,那就是断了消息渠道。 赵斌看了看周围唤过蒙德津吩咐道:“将弟兄都撒出去,把这里团团包围,一个金国探马都不要放过。”吩咐完蒙德津,赵斌又对岳飞说道:“大哥,还请你带人将金兵尸体处理了,免得日后有金国探马到此。” 岳飞点点头,招呼众弟兄领着雁翎军将金兵尸体就地掩埋。而赵斌则走到树林当中,轻轻敲了一棵大树,这树冠当中随即探出个人头,赵斌也不抬头,只吩咐道:“传令下去,粘罕营中,再加二十名暗卫,万万不可让粘罕知道八盘山发生了什么。” 一切安排妥当,这才引出来青龙山八百破十万,赵斌走马擒粘罕。 第122章 刘豫贪心抢军功 这边众人打扫战场,封锁消息不提。 岳飞手下小校带着金牙忽和银牙忽的人头,一路分飞奔,赶到了紧随岳飞之后,山东节度使刘豫的大营中。刘豫看着小军送来的两颗人头,不由得赞道:“这岳飞不愧是能枪挑小梁王,大闹武科场的人物啊,这刚一开战就能立下如此功劳,想来日后功劳定然不少,这一功权且送给我吧。” 说到此,刘豫将岳飞所写的战报,原样誊抄一份。因为赵斌的要求,岳飞这份战报中,只字未提他和白毦精兵,只一句探马侦察就草草带过了。刘豫这份战报自然是照猫画虎,也是一样的探马侦察,一样的诱敌深入,一样的山林埋伏。战报抄好了,刘豫将自己这份战报并两颗人头送到后面宗泽大营。 大营之中,宗泽和张所收到刘豫的战报,宗泽看罢战报,将战报递给一旁的张所。自己起身仔细打量两颗人头,越看眉头越紧,转身回到帅案之后。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等张所看战报。片刻时间,张所将军报放回案上:“元帅,这事有不对啊,岳飞八百人在前,刘豫三千人在后,怎么会是刘豫立下首功啊。” 宗泽此时也是脸色铁青,坐在案后运气:“是啊,而且我刚才看了,这两颗人头一颗是死后摘头,一颗则是被人活生生砍下来的。刘豫军中并无大将,如何能建此奇功,而且刘豫的战报中竟然写这二将是被围杀而死。” 张所沉声道:“难道是这刘豫冒领军功,夺了岳飞的功劳?” 宗泽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派个可信之人,去前军打探一番,如今两国开战,军功少不了。要是刘豫立功,那必是岳飞玩忽职守,不敢与金兵交战,要是岳飞立功,那这次必是刘豫贪功,咱们杀他个二罪归一。” 张所也点头应道,转而唤过自己麾下亲兵营中军官胡先,命他只身赶奔前军,探明实情。 这边赵斌和岳飞也领着一千人马,赶到青龙山下。 这青龙山,虽然名为一座山,实际上山连山,山套山,一片山脉不绝,山上古树参天,两座主峰之间,是一条大道,这条大道正是大军南下的必经之路。 岳飞看着左右山势,忙问身旁的赵斌:“贤弟啊,消息封锁成功吗?这粘罕没有起防备之心吧?” 赵斌摇摇头:“放心吧,粘罕现在还等着那俩死鬼兄弟绑了大哥,帮他立下这南征第一功呢。” 岳飞笑道:“我还想绑了他呢,这粘罕地位不低,有他在,咱们没准能换回二帝呢。”说着唤过牛皋、汤怀:“你二人去后军找刘豫,要口袋四百个,火药一百担,挠钩二百杆,速速用车马拉来,我今日要摆个口袋阵,装走这十万金兵。” 一旁牛皋说道:“斌哥,你这次带了随军大夫吗?快给大哥看看,这十万大军把大哥吓疯了,这自古有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天地三才阵,四门兜底阵,五虎群羊阵,六丁六甲阵,七星北斗阵,八门金锁阵,九字连环阵,十面埋伏阵,有方阵、圆阵,梅花阵。可就是没有什么口袋阵啊,而且大哥才要四百个口袋,这哪装得下十万金兵啊。” “偏你有这许多怪话,还不速速去办,要是耽误了大事,你小心大哥和你算账!”赵斌说着举手就要打牛皋。吓得牛皋拉着汤怀就跑。 来到刘豫营中,牛皋将自己大哥要的东西一一说了,刘豫眉头微微一皱:“我这里也没有这些东西啊,不知岳将军这是要干嘛?” 牛皋刚要说,一旁的汤怀急忙拉了一把说道:“我们也不知岳大哥有什么计划,只是要我们来讨要这些物资。既然刘大人这里没有,那我们兄弟自去找宗帅调拨。” 刘豫闻言,急忙摆摆手道:“怎么能让你们去呢,岳将军本就人手不足,怎可为了这些许小事再分兵。你们且先回前军,我这就遣人去后面大营取,随后直接送去岳将军麾下。” 牛皋一听,自然满心欢喜的应下,和汤怀出了刘豫大营,刚一出大营,汤怀就埋怨牛皋道:“哥哥,你怎么如此心急,险些误了大哥妙计。” 牛皋此时自然一头雾水:“兄弟这话从何说起。” 汤怀道:“前次咱们斩了三千金兵,这二将人头送到大营,却没见回文。没准就是被这刘豫冒领了,你要是将大哥要布口袋阵告诉他,恐怕这第二战的功劳也被他领去。” 牛皋挠挠头道:“这刘大人一镇节度使,还能做出这事来?” 汤怀嗤笑一声道:“大宋一百多年,这上级冒领下级功劳的事情还少吗?况且这刘豫为何不敢让我们去见宗帅?你要是不信,咱们回去问问斌哥,他手下消息灵通,必然已经侦知些许消息。” 二人说着催马赶回青龙山。 第123章 岳飞巧布口袋阵 等牛皋和汤怀回到军前,岳飞这边正和赵斌商量各处人手安排,人马排布。牛皋急忙忙走到赵斌身旁,低声道:“斌哥,你这情报又多又准,不知道大营中的事情你可知道啊?” 赵斌闻言一愣,这时一旁的岳飞却把脸沉了下来:“牛皋,命你前去找刘大人讨要物资,你怎敢空手而归?” 后面赶来的汤怀急忙说道:“大哥,那后军刘大人言说,营中没有这些物资,要去宗帅大营中去取,我二人本想亲自去要,不想刘大人将这事揽了下来,要我二人先回来了,他随后才到。” 岳飞闻言点点头,赵斌此时也明白过来,对牛皋说道:“你是想问我知不知道刘豫的所作所为吧?你这憨货今日怎么如此聪明,竟然能看破刘豫的小心思。” 牛皋挠挠头道:“是汤怀看破的,我不信,因此才来问斌哥你。” 岳飞闻言,也在一旁问道:“这刘大人做了什么事吗?” 赵斌点点头,将暗卫侦察到的消息,一一对岳飞讲了,最后说道:“这刘豫的活办的也是粗糙,人头上的伤口看不出来也就算了,连我的存在也没查到。小弟想着等咱们和兀术两军对垒,一起回归大营之中见了师叔,那时一切谣言都将不攻自破。因此也就没对大哥讲这事,免得分心。” 岳飞闻言长叹一声:“罢了罢了,这冒领军功俨然成我大宋惯例了,如今只希望刘豫不要误了我这大计,断我物资啊。” 赵斌笑道:“这刘豫揽下这活,一来是害怕二位贤弟见了宗帅讲明实情,二来恐怕还存了继续冒领大哥军功的打算。” 岳飞点点头,转而上山安排雁翎军众人休息。第二日一早,刘豫果然派人将岳飞需要的物资送来。非但没少反而还多了不少,甚至还多送了些火箭火雷燃油之物,岳飞见此更是喜出望外。 随即唤过众弟兄吩咐道:“兄弟们,此地两山夹一沟,这里就好比口袋嘴,王贵、周青、李云、吉青你四人分为两路,各带一百弓箭手守着两侧山坡,将这些火药、燃油统统洒在山坡之上,这些火箭我也拨给你们。等到炮响为令,山口一封,你们就放火箭,万万不能让金兵登上两侧山坡。” 二将令命,领着二百弓箭手,在山坡上遍撒火药,岳飞又唤过牛皋、施全:“给你二人一百长枪手,一百盾牌手,这些火雷你们带上。这山道口就是口袋嘴,金兵过去你们不用管。等十万人全部过了山口,你二人点燃火雷,炸塌山口,断去金人退路,不许放走一兵一卒。” 说着又唤过汤怀、张显:“这山中放起大火,退路又断,金兵必然只能往前跑。前面是一道山涧水口,你二人将这几百个口袋拿去,原地取土,垒起一道水坝,阻断溪水。我派二百挠钩手给你们,你二人一个在上游摧坝放水,一人在下游收割金兵。” 汤怀、张显二人随即领命赶到溪涧处,因为张显使得钩镰枪,本就带有弯钩,正适合摧坝放水。因此二人领着二百军卒,在溪涧筑起水坝,随后汤怀领着一百五十人去了下游,张显领五十人守住这道沙土坝。 岳飞又唤过梁兴道:“为了防止有人侥幸过河,前边山环拐弯是个夹山道,你领一百短刀手,在山顶备足滚木碎石,等到金兵到了山道之下,你好截击金兵。” 说完又看向赵斌:“贤弟啊,只有你见过大太子粘罕,此人格外重要,万万不可放走了他,这后山大道正是今日这口袋阵的阵底,贤弟那可万万要守住此地啊。” 赵斌点点头:“大哥放心,粘罕绝对跑不了,他要是跑了,小弟亲自去金营中抓他回来。”说完领着麾下二百白毦精兵,赶奔后山大道。 岳大爷在这青龙山五路分兵,静候粘罕大军。粘罕这边也是乐得配合,领着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往南进发。因为有暗卫早早封锁消息,粘罕就此变成了瞎子、聋子,一路上只顾埋头苦追金牙忽、银牙忽的三千大军。 来到青龙山口,粘罕只顾低头赶路,根本没注意青龙山的地势,一头扎进了岳飞布下的口袋阵中。眼看十万金兵有九万已经进了山道,牛皋的鬼主意上来了,当即传令众军,放炮炸山,山石应声而落,将最后这一万金兵砸死砸伤一片。牛皋、施全随即领着众兵冲下山头,二百雁翎军站稳阵势,牢牢守住山口,也不前进半步。 山坡上四将一听牛皋那边建功,也大手一挥,箭雨随即覆盖而下。刘豫为了让岳飞立大功,这火箭可足足拨了一万支,一时间金兵纷纷抱头鼠窜。 粘罕刚想稳住队伍,忽见面前冲出一队人马。 第124章 岳飞扬威斩四将 岳飞领着一百短刀手,迎上粘罕,只见今日粘罕身披金甲,头戴玉冠,胯下黄骠马,马鞍鞒上搭着一副流星锤。身旁一员将,正是元帅铜先文郎,身后跟着四员将,是粘罕自己手下的四员家将,摩卡金、摩卡银、摩卡铜、摩卡铁。 粘罕也在打量面前这支人马,虽然只有一百人,但是军容严整,气势不凡,当中一杆白缎子大旗,上写“前部正印先锋官”,中间一个“岳”字。大旗下一匹白马,马上端坐一员小将,二十多岁年纪,身披九鹏寒铁铠,盔头之上,插七曲簪缨。外罩战袍,白缎子走银线暗绣一只大鹏鸟展翅高飞,腰间悬湛卢宝剑,背后鹿皮囊斜插一柄打将钢鞭,掌中沥泉神矛。当真是大将军威风八面,粘罕纵使身后有数万大军,见此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粘罕稳稳心神道:“你就是南朝派出的那名领了八百军卒的先锋?孤王看你仪表堂堂,气质不凡,就是领兵十万也有余力,想来我那皇儿识人不明,如今你大宋又是奸臣当道,才使得你只有八百兵马。不如就此下马投降,孤王许你元帅之位。” 岳飞坐在马上冷笑道:“粘罕,休要多言,岳某食君禄当报君恩,今日正要擒你,去换我家二帝。”说着一催战马,挥手中长枪,直奔粘罕而来。铜先文郎刚想迎上去,粘罕身后摩卡四兄弟,一马当先冲上前去,迎战岳飞。 如今大金第一勇士是金兀术,这哥四个因此每人学着金兀术,打了一柄金雀开山斧,只是尺寸比兀术的小的多。岳飞见此也不慌张,挺枪来战四将。这几年在岳家庄,岳飞时常和兄弟几人切磋,这一杆大枪抖起来,左遮右挡,前突后进,一时间在这四人之中打了个游刃有余,而且稳占上风。 铜先文郎一看,这四个家伙要完,而且自己上去也白搭,况且这左右山上都放起大火,火光掩映之下,竟然似有恶鬼妖魔闪现。当即一抽粘罕马屁股:“大王,此地凶险,不宜久留,速撤。”说着领着粘罕一路杀奔前方。 岳飞一看,这哪里愿意放粘罕逃走,手上大枪加紧三分。只五招,大枪穿摩卡金胸膛而过,随后也不抽枪,双膀一较力,将摩卡金挑在半空,奔着摩卡银就砸。光是肉身子可能摩卡银还能活,可岳飞的枪杆子也一并砸了下来,只一下,摩卡银就脑浆迸裂而死。随后岳飞大枪一涮,一个横扫,一旁挥斧上来的摩卡铜就被大开膛了。摩卡铁见机不对,拨转马头要跑,岳飞一催战马,向前就刺,一枪就扎穿了摩卡铁的后心。 可是再想去追粘罕,已经来不及了,跟着粘罕撤退的金兵将岳飞团团围住,岳大爷只得舞开沥泉神矛,在众军中厮杀。同时在心里暗暗祷告:“上天保佑,贤弟一定要活捉粘罕啊。” 再说粘罕这边,本就是急行赶路,来到青龙山时就已经是下午了,这山道中又是一阵拖延。因此等粘罕领着残兵冲到溪涧前,已然是傍晚时分了,根本看不清附近环境。当即有前面探路的小校赶到粘罕马前:“启禀大王,前面溪水拦路,水深刚到脚踝,是进是退,请大王做主。” 粘罕闻言大怒:“退什么退,退回去被烧死吗?”说着一马当先,第一个冲过溪涧,铜先文郎紧随其后。刚过溪涧,身后追杀声,金兵被火烧的惨叫声也少了许多,粘罕不由得放松精神,想要等等大军。 可就在此时,粘罕忽听得耳边轰隆隆,一声巨响,粘罕定睛看去,只见溪涧上游一股滔天洪水,奔涌而下。还未渡河的士兵,全被冲了下去。运气好的,翻倒在水中,呛口水就溺死了;可要是运气不好,飘到下游遇上汤怀,那可就变成筛子了,最少三四个军士,奔着一个金兵扎啊。 粘罕见状,哪里还敢停留,催马继续往前奔逃。前面就是梁兴把守的夹山道。梁兴来的时候就把这路堵了一半,留了一半。粘罕这残兵败将,刚绕过山弯,冲到夹山道上,就被山头梁兴打了个措手不及。这剩下的半个山道也被滚木礌石和金兵的尸体堆满了。 粘罕无奈,只能领着铜先文郎奔后山而逃。此时经过山口折了一万金兵,山中一场大火烧死烧伤四五万金兵,溪涧口又冲走两三万,方才夹山道上又砸死一万人,再加上这四处溃散的逃兵,粘罕麾下只剩几千残兵了。 铜先文郎忽地一把拉住粘罕的战马:“大王,前面不知还有什么埋伏,你我换了衣甲,要是再有危险,大王也好金蝉脱壳,逃出升天。”粘罕闻言,点点头和铜先文郎换了衣甲,这才继续前行。 来到后山大路之上,一队人马横住了去路,粘罕刚想逃,又心生疑惑,这路伏兵怎么如此光明正大的横在大路中间,不由得偷眼观瞧为首将领,只一眼就吓得粘罕三魂出窍。 第125章 赵斌一合擒敌将 书接上回,后山大道之上,二百白毦精兵,横住道路,手中高举火把,将大道照的好似白昼一般,队伍前两员大将。 步下一员将,身披藤甲,掌中领着一对百炼飞爪,足有十丈长的铁链缠在身上,每端留出五尺,拎在手中。背后一面藤牌,腰间左右各有六把飞刀,盔头侧面插着一根白色羽毛,比寻常军士的长了一倍有余,正是赵斌麾下,白毦兵统帅蒙德津。这蒙德津本就是安定蒙氏后裔,家传长戈本就不凡,又得神人如梦,传授百炼飞爪。这对飞爪,既可步战对敌,又马战偷袭,进山林又可翻山越岭。 马上一员将,胯下万里烟云罩,身披九麟铠,玄铁甲叶子乌黑发亮,九只镀金兽吞,在火光映照之下,熠熠闪光。后背一根铜锏,黑金战袍上暗绣金线,战袍之下暗藏鹿角双刀,掌中方天画戟,戟身乌黑发亮,马鞍一侧斜扣弩机,正是赵斌赵于渊。 赵斌此时大戟也没好好端着,平担在马鞍鞒上,此时正满脸笑意的看着面前冲来的一队人马。 如今金兵真可谓是残兵败将,这青龙山绵延数十里,在岳飞这口袋阵的布置下,几乎遍地都是金兵尸首。如今来到后山大道之上,只余寥寥几千人,这些人刚经过火烧水淹石头砸,手上的兵器都拿不齐全,一个个盔外甲斜,被这两百白毦精兵,尤其是为首的赵斌吓得东倒西歪,连队形都保持不住。 如今金兵为首之人,头上戴二龙戏珠亮金盔,上插雉鸡翎,身穿金甲,护心镜亮如秋水,飞虎裙遮住磕膝盖,虎头靴插在蹬里,掌中拎着一对流星锤,正是和粘罕换了盔甲的铜先文郎。这铜先文郎身后,有一铜盔铜甲的络腮胡子的人,此时正借着铜先文郎和金兵的身影掩护着,一步步向后面退着。 赵斌见此一幕不由得,不由得大笑道:“粘罕,都是老朋友,咱们就别藏着掖着了,出来聊聊呗。” 粘罕见此,心知自己躲不过去了,催马向前迎向赵斌,在经过铜先文郎时,把五股托天叉还给他,接过自己的流星锤。满脸堆笑的迎向赵斌:“我倒是谁呢,原来是赵英雄啊,去年相见时,咱们没什么机会交流,今日一见咱们可要好好叙话啊。” 赵斌也不着急,大戟一指铜先文郎:“粘罕啊,聊天归聊天,我先问个问题啊,这穿你盔甲的是元帅铜先文郎吧?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啊,我看你和四太子可都没这么像啊,难道你和他妈关系不错?” 这粘罕身高过丈,肚大十围,面似黄土,两道秃眉,一双金鱼眼,颔下连鬓络腮胡。而这铜先文郎,高矮胖瘦,脸盘胡子,都和粘罕差不多,唯独长了一双三角眼。赵斌方才第一眼都没认出来,要不粘罕在那里躲躲藏藏,加上前世岳飞抓错了人,赵斌记得有铜先文郎这回事,这才分出二人。 粘罕听了赵斌这话没什么感觉,赵斌没收敛声音,被后面的铜先文郎听了个满耳。铜先文郎气的哇哇大叫,一催胯下黄骠马,舞动五股托天叉奔着赵斌就冲,口中骂道:“赵南蛮,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今日某就取你头颅,回去向四太子邀功!” 这铜先文郎是见过赵斌和金兀术两次大战的,第一次黄河大战两人战的是旗鼓相当,但那时因为金兀术无心恋战,赵斌戟法不熟。至于第二次,那赵斌纯粹就是和金兀术拖延时间呢,大戟多用技巧少用力量。铜先文郎在金国也算一员大将,本就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只是比兀术力量差些,要是真的对上兀术谁胜谁负也未可知。 因此这一听赵斌如此侮辱自己,当下再也按捺不住,口中骂着,胯下黄骠马也跃过粘罕,大叉舞动起来哗楞楞直响,直奔赵斌就砸。赵斌见此,神色一正,握紧大戟斜斜向上一挑,往外一架钢叉,就一下铜先文郎的托天叉崩起多高。赵斌唯恐久战,让粘罕再跑了,大戟横扫戟上月牙奔着铜先文郎的脖子就去,铜先文郎急忙忙立叉防守,一下奔开大戟,两人马打交错。 赵斌心说:“我也别和你废话了,粘罕才是大宝贝。”想到此,左手拿稳大戟,右手抽出铜锏,抡起十成的力气,奔着铜先文郎后背就是一下,砸的铜先文郎抱鞍吐血,被黄骠马带着向前跑了两步,滚鞍落马。 一旁的蒙德津早早准备好,眼看铜先文郎落马,手中的两个飞爪直奔肩头就去。这飞爪掌心里有机簧,一碰铜先文郎,立即收紧,这铁爪抓山石都不是问题,何况肉身呢,只把已经昏迷的铜先文郎疼醒过来。 赵斌也不回头,大戟继续横担在鞍上,看向大太子粘罕。 第126章 赵斌走马擒粘罕 粘罕一看,这铜先文郎都被走马活擒了,不由得心生怯意,更是不敢动手了。脸上堆满笑意:“赵英雄啊,当年你几次闯营,不都没杀我们几个嘛,虽说最后一次,你砍了二弟的脑袋,可那也是他该死。” 赵斌笑道:“这话可不对啊,我第一次去金营就是奔着金兀术的脑袋去的,只不过最后被兀术说服我了。” 粘罕急忙说道:“既然如此,今日是不是可以放我一条活命啊?” 赵斌摇摇头:“大太子啊,你还记得那日大营中四太子说的什么吗?”粘罕闻言一愣,摇摇头,那日他可不在现场,都是后面听说。赵斌略一沉吟,继续说道:“当日四太子说‘你以为孤王敢来打你们大宋凭借的什么?是那举铁龙的勇力吗?还是这把金雀开山斧?孤王凭借的是这五十万大军!’从那日之后,我才知道,你大金国兴兵南下,一将一帅的损失都不足为惧,唯有兵马上的损失才是真的。我斩了兀术,还有你粘罕,斩了你粘罕也还有别人,就像我砍了喇罕,这不对你们也没造成什么损失嘛。” 粘罕闻言,急忙连连点头:“对对对,正是如此,杀我一个对大战没有影响,因此赵英雄你不如放我一条活路。要是日后四弟捉了你,我也保你一命,你看如何?” 赵斌又是一摇头:“大太子,今时不同往日了,四太子当日有五十万大军,而你今日可就只有数千残兵了。况且你可是大金太子啊,我大哥有心拿你换回二帝,那你今日就必须和我回去。” 粘罕闻言,面色一沉:“这事真的没得谈了?” 赵斌微微摇摇头,端起大戟指向粘罕,粘罕见此一幕,抡起流星锤冲向赵斌。这粘罕的武力不低,可要分和谁比,对付寻常武将还行,对付赵斌这种,可就不够看了。粘罕这次出征,为了显得自己威武不凡,专门拿了两个流星锤,显出的自己勇力不凡。 此时这大锤抡圆了,奔着赵斌就砸,赵斌见此,也不着急。让过锤头,用戟杆去接流星锤的链子,这流星锤自然而然缠在戟杆之上。粘罕见此一愣,刚想撒手,却不想赵斌双膀一用力:“大太子,你下来吧!”趁着粘罕还没有撒手,就将粘罕扯落马下。一旁的蒙德津早就准备好了,这边粘罕察觉不对刚撒手,飞爪就到了,稳稳抓住粘罕的两个手腕,接力赵斌将粘罕扯到自家队前。 当即有兵卒冲上来,把粘罕和铜先文郎捆在一起。赵斌见此哈哈哈一笑:“德津,看好这两条大鱼,我去厮杀一番。”说着拨转马头,大戟挥开,直奔几千金兵冲去。这可把金兵吓坏了,去年金兵回去,赵斌这个名字可能没什么人知道,但要说起黑风鬼的名头,可是声名远播。步战黑袍,马战黑甲,在金兵中可谓声名远播了。 虽说是匹马冲阵,这帮金兵也是抱头鼠窜,根本没人敢接赵斌一戟。赵斌这大戟挥开,真算得上挨上死,碰上亡,片刻功夫,单人独骑就杀散这数千残兵。赵斌随即招呼精兵,押着粘罕和铜先文郎回前山找岳飞。 经过这一番大战,已经天光大亮,众将纷纷回营交令。可岳飞看着报上来的功劳,却越来越坐立不安,最后索性走向营门口,远远眺望后山方向。众兄弟见此,也急忙来到营外,跟在赵斌身边,几人刚站稳身形,就看到山脚处转过一队人马,远远的就能看见,两个一丈多高的大汉在白毦精兵中格外显眼。 岳飞再也按捺不住,急忙迎上前去:“二弟好本事,今日果然建此奇功啊!”说着走向队伍之中,先奔金甲将而去,可上下打量一番,却是一愣:“你是何人!粘罕何在?” 赵斌见此笑道:“大哥,后面那个才是粘罕,这是铜先文郎,也不知道他俩是什么关系,竟然长得这么像。” 铜先文郎听闻此言又是止不住的破口大骂,如今被俘,身上绑着绳索,肩头又有伤口,一时间气的满口都是女真话。岳飞则急忙看向后面那将,果然和康王给自己的画像一般无二,不由得格外开心,亲自迎着赵斌回了大营。 回到大营之中,岳飞这才安心查点军功。这一战,真可谓收获颇丰,刀枪剑戟,锣鼓帐篷,盔铠甲胄,马匹粮草,那可是十万大军,虽然说火烧水冲了不少,可还剩下许多。另外还俘虏上千人军卒,投降还被接受的,全是中原人,都是金兀术一次进兵时,被掳北国,后来又被迫当兵,又打中原,如今纷纷投降,想要加入雁翎军。 岳飞不敢做主,写折本报告大帅宗泽、副帅张所,又命牛皋领二百雁翎军前往大营报功。 第127章 刘豫叛国救粘罕 牛皋押着粘罕和铜先文郎,依旧是先到刘豫大营。刘豫闻言,急忙忙迎出大营,听说押来的二人竟然是大太子粘罕和元帅铜先文郎,刘豫的小心思可有起来了。 刘豫心想:“这可是大太子啊,要是有他在手,那可能换二帝回朝,到时候可是救驾之功啊。”想到此,刘豫急忙道:“牛将军,这岳将军那里还有千名俘虏呢,只有六百兵丁,恐生变乱,不如你先回去,这二人和岳将军的折本由我转送大营。” 牛皋想起赵斌前面说的,刚想拒绝,不想刘豫暗暗挥手,手下兵卒当即一拥而上,抢了二人回营。刘豫也趁着牛皋愣神,从牛皋手中抽了折子在手:“来人啊,押几车酒肉来,由牛将军带回前军,犒赏雁翎军。” 牛皋见此,总不能再领兵去抢,只得押着酒肉回前军。岳飞见此只得苦笑的摇摇头:“罢了罢了,不论功劳是谁,终究是大宋赢了。” 赵斌闻言却悄悄退出大营,走到暗处,点手唤来暗卫:“飞鸽传书下去,小心刘豫这厮造反,另外再将具体情况送一份回家,问问父亲的建议。” 再说大营之中,张所麾下的胡先早早回到帅帐之中。这胡先来到青龙山时,找了一棵大树,攀上树顶看了个一清二楚。见了张所、宗泽,把实情一一说了清楚。 张所闻言,面沉似水:“如此说来,前次军功必是刘豫冒领,咱们且等等这次战报,看刘豫如何说。” 宗泽点点头,忽地抬头看向胡先:“你说这次有个使戟大将,是南京发兵时你不曾见过?” 胡先忙点点头:“正是,此人身材算不上雄壮,可手中那杆大戟倒是威武不凡。” 张所见此,在一旁问道:“宗帅,此人有什么问题吗?” 宗泽摇摇头:“没什么,这人也算是我的子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投军了,可是投军怎么不来找我啊。” 正在此时,刘豫也将岳飞的战报抄好,命人送来大营,而粘罕和铜先文郎则是先留在他自己营中。宗泽接过战报一看,当即气的拍案而起:“这刘豫好胆!如此泼天大功,竟然也敢贪功冒领!” 张所捡起被宗泽掀翻在地的战报,仔细看了看,也是火往上撞:“胡先,本帅命你,领兵五千,前去刘豫大营,押刘豫和两名俘虏回营。” 胡先当即领命出营,去教军场点兵。正是此时,大营之中有一位两淮节度使名叫曹荣,他女儿嫁给了刘豫的长子刘麟。曹荣心说:“不好,这刘豫要是被抓了回来,按两位元帅的脾气,不得斩他九族啊,我要救他一救。”随即唤来自家亲兵,也来不及写信了,只得托个口信去刘豫营中。 刘豫接到传信一惊,心说:“这下我可完了,要是我被押回去,那还能行。”想着想着,忽地看见自己大帐旁小帐之中的粘罕和铜先文郎,刘豫把心一横:“二帝的救驾之功,我算是捞不着了,那这救王子的大功,我就不客气了。” 想到此,也不耽搁起身走出大帐,迈步进了小帐,一见粘罕随即跪倒在地:“臣刘豫拜见大太子。” 粘罕侧目道:“你这宋将,缘何拜在本王面前,口中称臣啊?” 刘豫正色道:“此地不宜久留,请大王先随微臣离开此地,后面大营中五千人马,眼看就要到来。”说着上前扶起二人,抽出随身短刀,割开两人身上的绳索,走出小帐,点手唤过自己的亲兵卫队,保着二将一路北逃。 等到胡先领兵来到大营时,刘豫几人身影早就远遁数里,胡先无奈,只能剩下的三千兵卒归拢,回了后面大营。将刘豫私放粘罕,领兵北逃一事报给宗泽、张所。 宗泽听闻此言,当即一口鲜血喷出:“有此奸臣误国!我大宋自此亡矣。” 说着一头栽倒,张所、胡先急忙上前,抬着老帅到后面营帐之中,唤来随军大夫为宗泽一番抢救,宗泽这才缓醒过来,老元帅一睁眼,一把抓住床边的张所,半起身形:“张帅,速命人去唤岳飞、赵斌前来,我有大事相托。”说完又栽倒在床榻之上。 张所急忙胡先,快马赶奔前军青龙山,去请人。 第128章 赵岳接令奔大营 张所闻言,急忙命胡先二次赶奔前线,请赵斌和岳飞前来。 这边岳飞和赵斌,领着八百雁翎军和二百白毦精兵,就守在青龙山北山口。耐心等后面大营中的命令到来,好安排俘虏和缴获物资的事情。 赵斌正在帐中休息,忽听帐外斑鸠声阵阵,赵斌神色一凝,急忙转身出了大帐。刚到大帐外,没走几步,就有一小军和赵斌擦肩而过,赵斌手中随即多了一张纸条,攥着纸条。 回到自己帐中,赵斌展开手中字条,只见这二指宽的字条上,写了八个字“三帝同朝,于我不利”。这字赵斌认得,正是赵安的亲笔手书,看上去应该是暗卫直接从信鸽腿上取下来,就急忙送来给赵斌了。 赵斌看着手中纸条摇摇头,苦笑一声道:“怪不得暗卫竟然专门唤我,看来大哥这粘罕换二帝的策略,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一边想着一边掏出火折子,将纸条化为灰烬。 而赵安之所以飞鸽传书,送这么一张小纸条,就是要拦住赵斌。赵斌看见纸条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唯恐自己见了岳飞再说漏嘴,索性就在自己大帐中翻看兵书。到了傍晚时分,自有白毦小校捧了餐食进帐,也免得赵斌出去见岳飞了。 等到吃完晚饭,赵斌刚想睡觉,就听的外面营之中一阵热闹,赵斌急忙起身出帐,来到营前空地。就见一匹军马,直直冲进大营,马鞍上趴着一名中军官打扮的男子。 正在赵斌仔细打量这人时,蒙德津悄悄来到赵斌身边低声道:“少爷,之前大战时,就是此人在一旁树上偷偷观看”。赵斌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就见岳飞和牛皋几人也来到营中空地,隐隐围住来人。 这人正是中军官胡先,胡先也顾不上下马,坐在马上说道:“某乃张帅麾下中军官胡先,赵斌是哪个?宗帅有令,命岳飞和赵斌回大营叙话。”如今刘豫叛逃,宗泽又晕倒,因此胡先也不敢多言,只简单说是宗帅有令。 岳飞忙道:“末将遵令,安排好营中事情,这就赶奔大营。” 胡先点点头,也不下马,继续说道:“军情紧急,万万不可拖延。”随即拨转马头,赶回大营。 岳飞这边也不怠慢,唤过其他几位义弟:“老元帅有令,愚兄也不多耽搁了,这就连夜出发。牛皋、施全,你们看好大营,守好俘虏和物资,等我们回来。” 赵斌也在一旁,低声对蒙德津吩咐道:“你领着人,做好大营外围的防御,注意四处查探消息,要是有什么变故,立马知会牛皋、施全他们”。经过这一路北上,而几人又都是习武之人,因此早早就混熟了,三人相视一笑,互相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牛皋忙说:“宗帅突然唤大哥去后面大营,莫不是刘豫这厮贪功,被宗老元帅发现了,因此唤大哥你们去三头对案啊?既然如此,要不我也陪你们去啊?” 岳飞急忙道:“胡闹,无令岂可擅离大营,况且宗老元帅既然都知道了二弟的存在,那对前军的事情应该是了如指掌,今日专门唤我们去,想来是有重要的军情任务安排。” 几人说话间,赵斌也回帐中,带好了双刀和铜锏。岳飞见此随即命张保牵过自己战马,也顾不上换盔甲了,一身白袍就翻身上了战马。赵斌随即走到岳飞马侧,说道:“大哥,我那马身宽体胖,这青龙山离大营数十里远,骑它恐怕会拖慢了咱们的速度。既然那姓胡的中军官说军情紧急,不如我就步下走吧。” 这时岳飞马另一侧的张保笑道:“赵公子,那日在开封城中,大街小巷的,放不开手脚,今日咱们可要好好比比了。” 赵斌笑道:”既然你有这闲心,咱们就比一比。”说着抬手一拍岳飞战马:“大哥咱们这就出发吧。”说着身形晃动,直奔营外。 岳飞见此摇摇头:“多大人了,弟妹都怀孕了,还这么爱玩。”说着回头对牛皋几人吩咐道:“你们几人一定要小心守护大营,不可擅动,等我回来。”说着一催战马也冲出大营。张保见状,也是毫不迟疑,迈开飞毛腿,在岳飞马侧紧紧跟随。 这一跑起来,可就显出赵斌身法绝妙之处。岳飞纵马奔腾,自然要俯身紧贴马背,抓稳缰绳,整个人随着战马上下起伏,虽然说不上狼狈,可也不算潇洒。一旁的张保,扛着镔铁大棍,甩开两条大长腿,在一旁埋头苦追,两腿掀起的尘土多高,又因为在岳飞的马侧,满身是土,显得格外狼狈。 唯有赵斌,此时好像空中柳絮一般,整个人似乎没有重量,被岳飞战马带起的风浪裹挟前行。看不出丝毫费力的感觉,甚至还有余力,向前急冲两步,又转身倒着走几步,看看岳飞和张保二人,显得格外随意。 三人就这么一路急行,狂奔了三十里,忽地被一条大河横住去路,三人见此也纷纷止住身形。岳飞看着赵斌赞道:“贤弟你这身法,如今可是越发高深了。这要是步战,别说是不是对手了,能抓到你的影子都不容易啊。” 一旁的张保笑道:“赵公子,原本我以为自己这两条飞毛腿可以算的上是天下独一份,不想和你这身法比起来,竟然完全不是对手。” 赵斌摇摇头:“张保啊,你也别眼馋我这身法,你那是天赋,而我这可也是苦功啊。为了练到如今这境地,我可是吃了这小二十年的苦头啊。”说着抬头看着眼前这条大河,赵斌不由得一乐:“不过说起天赋,我倒是知道有个人,天赋和你相当,要是真跑起来想来和你应该就在伯仲之间。” 张保闻言急忙问道:“赵公子,这人在哪里?我也要和他好好比一番,看看究竟谁更厉害。” 赵斌笑道:“你看,这人来啦”。说着伸手一指面前这条大河,就见一渔夫摇着一支小船而来。 第129章 渡口王横强敛财 眼前这条大河,河面很宽,河流又急。三人刚到岸边,对岸就有一只小船,飞驰而来,船上一条大汉,看着岳飞三人问道:“渡河吗?一个人十两纹银,马匹十两。” 赵斌闻言笑道:“乖乖,你可真敢要价啊,十两纹银,那我们这三人一马岂不是要四十两?” 那大汉笑道:“正是如此,你这人倒是算的不错。” 赵斌摇摇头:“那我问你,方才应该有个中军官吧,你收他多少银子啊。” 那大汉伸出一个手指:“我收他一个铜钱!” 张保闻言气道:“凭什么他只要一个铜钱,我们却要十两纹银。” 那汉子听张保质问,也不生气,缓缓说道:“那人是军官,他要杀我白杀,而且他来去可都是白天。你们三人,衣着华丽,又是连夜赶路,想来这路费上该不会吝啬了吧。” 岳飞心忧军情,也顾不上如此,忙说道:“就依你,速速渡我们过河,过河后四十两纹银分文不少你的。” 那大汉忙说道:“还是这位公子大方,你二人想来一个是他管家,一个是他马童,左右花的又不是你们的钱,偏你们在这里问东问西。”说着走上前,帮岳飞牵马。 他这小船,能装下这三人一马可废了一番功夫,试了半天,最后只得是张保牵着岳飞的马,而岳飞依旧骑在马上,两人一马就这挤在船中间。赵斌立在船头,好在赵斌步上功夫不俗,在船头立得稳稳的,而那大汉自去船尾撑船。好在这船用料扎实,没有偷工减料,不然这河没过去,三人恐怕要翻在河中。 等到了对岸,赵斌身形一晃,就跃上了岸。那汉子正要找岳飞要钱,而岳飞正要从怀里摸钱出来,不想此时张保说道:“大爷,坐稳了,咱们走。”说着一牵缰绳,拉着岳大爷的马就跑,跑还不忘招呼一声:“赵公子,走啊,还真打算花这个冤枉钱啊。” 赵斌见状,苦笑着摇摇头,心说:“也就这汉子和大哥有关系,不然我高低也把这钱付了,坐霸王船是什么道理啊。”心中想着,脚下却不慢,在后面紧紧跟随。 可马背上的岳飞却不乐意,急急喊道:“张保,莫要胡闹,咱们上船前谈好了价钱,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应下这个钱,哪有什么冤枉不冤枉的,快快停下。” 谁知张保却说:“赵公子不是说他也是飞毛腿吗?既然如此,我就和他比比,他要是追的上来,我就给他这银子。” 只说话间,三人已经出去一里多地了,岳飞不由得摇头苦笑,心说:“这哪里能追得上来,看来这船钱只能回来再给了。”可正这么想着,后面传来阵阵骂声。 “坐船的小白脸,不要走,留下船钱来,不然爷爷一人一棍叫你们了账了。”三人闻言,齐齐回头看去,只见方才划船那大汉,手中拎着一根熟铜大棍追了上来。 张保笑道:“果然是个飞毛腿啊,既然如此,咱们就等他一等。”说着也不再牵着马往前跑了,微微一带缰绳,拨转马头,就这么正对着那大汉,等他过来。 赵斌看着那汉子,又看看张保,不由得笑道:“张保啊,你和这汉子当真有缘啊,你看他今日打扮,像不像那日渡河烧船的你啊。” 张保定睛观瞧,果不其然。只见这大汉身高一丈,膀阔腰圆,紫脸膛,粗眉环眼;光膀子没穿衣服,前胸的护心毛半拃长,高挽裤腿,腰系皮带,斜插一柄短刀。除了肤色和手中兵器不样,其他倒是和那日黄河岸的张保一模一样。 张保见此也是一乐:“他也使棍,我也使棍,我倒要看看是我们谁的大棍厉害。”说着抡起镔铁大棍,迎向那汉子。 那汉子见张保挥舞大棍过来,也丝毫不怵,挥动手中熟铜大棍就迎了上去。两条大棍相撞,在这寂静的夜晚,好像半空中响起一道炸雷。两人就这么舞动大棍,战在一起。一旁岳飞看着两人斗棍,那是越看越喜欢,心说:“这大汉如此好的功夫,要是和我去军前,这能立下不少功劳啊。”这么想着,也就看的更加认真,这马也越来越靠近二人。 赵斌一看,自己这大哥是看入迷了啊,忙喊道:“大哥,可是喜欢这紫脸大汉?” 岳飞坐在马上,连连点头:“为兄甚爱啊,怎么贤弟认识此人?” 赵斌点点头道:“此人姓王名横,既然大哥喜欢,那我这就引他,前来拜你。”说着身形晃动,掏出鹿角双刀,来到二人中间。想当年,双刀分三棍对于赵斌都不是难事,何况这才两条大棍呢。鹿角刀上的小月牙挂住双棍,微微一晃,就将两人分开。 赵斌知道这王横本就仰慕自己大哥,刚想开口相问,却不想王横愣愣的看着鹿角双刀问道:“不知可是血战西门,大闹金营,帮守潞安州,黄河岸大戟力劈金兀术的少侠当面吗?” 赵斌闻言也是一愣:“我如今都有这么大威望了?你如何认得我?” 王横见赵斌应下,急忙说道:“我不认识您,可认识您的双刀啊,普天之下,这刀也是独一份啊。早知道是您,我还报什么价啊,我自当免费渡您过河。” 一旁的张保闻言乐道:“为何我们赵公子你就免费渡河啊?” 王横说道:“自我干上这摆渡的买卖,就给自己定下一条规矩,天下有三个人渡我过河,我分文不取。这第一位是李纲老太师,他当年对我有大恩,因此万万不能收他的钱。第二位就是这位公子,虽然我不知道公子的大名,可是冲这位公子敢于孤身北上,一路上处处和金兀术作对,我就应该免费渡他。至于这第三位,则是当年大闹武科场,枪挑小梁王,如今领兵北上,一路上捷报频传立下大功的岳飞岳鹏举。” 张保闻言不由得大笑道:“既然如此说来,我今日要做这第四位,坐船不付钱的人了。” 王横把眼一瞪:“你这厮凭什么,我不要公子的钱,你们二人一马,三十两银子速速拿来。” 第130章 张保王横护鹏举 张保此时也熄了比斗的心思,将大棍一立,笑看这王横:“这大汉,我问你,要是我们公子今日骑马来,那这马收不收钱啊?” 王横横了一眼张保:“什么这大汉,那大汉的,某姓王名横,就在这河边摆渡为生。”说着冲着赵斌一礼:“要是这位公子的坐骑,自然不会收钱,怎么你这大汉,是我们公子的坐骑。” 张保见王横如此说,也不生气,嘿嘿一笑道:“你这厮,棍子不饶人,嘴也不饶人啊。某家姓张名保。我还告诉你,我们公子的身份要是愿意,我立马趴下背他,背这位爷的机会可不是谁都有。”赵斌闻言,不由得微微侧目,张保见赵斌看自己,忙说道:“少爷,你忘了我是李大人的家将了,当日黄河岸,李大人严令我,先保公子,再保他。不怕公子笑话,我当时自然不肯,在我苦苦追问之下,李大人这才给我说了实情。” 赵斌闻言点点头,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这时一旁的王横却急忙问道:“黄河岸李大人?莫非是李纲李大人?你是他府上的家将吗?要是如此,那看在李大人的面子上我免你一半船费,给五两就行。” 张保一听这话,乐的更开心了:“看来今日我这船钱是非免不可了,王横,你刚才说三个人坐船不付钱,这第三个是谁来着?” 王横抱拳拱手,冲上一举恭敬道:“岳飞岳鹏举!” 张保哈哈哈大笑道:“王横,你往这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马上这位爷就是!” 王横把眼一瞪:“张保,我原本以为你是个直肠汉子,没想到为了船钱,竟然如此大眼欺我,莫非你这李纲家将也是冒充的?拉这么个小白脸,就冒充岳大爷 ,这下你倒是省事,三十两纹银,分文不给啊!” 赵斌在一旁忙说道:“王横,这倒是没骗你,马上这位正是岳飞岳鹏举,也是我结义大哥。” 王横一听赵斌都如此说,不由得信了三分,但双目中还满是质疑,看向马上的岳飞。岳飞见此一愣:“这要我如何证明,义弟的鹿角刀闻名天下,我这身无长物的。” 王横忙说:“我听人传闻,当年武科场,宝刀对神枪,岳大爷手中有一杆沥泉神矛,是一柄丈八长的蘸金枪,枪攥是一只怪蟒头。你说你是岳大爷,手中可有此枪?” 岳飞闻言,抬腿从得胜钩上摘下沥泉神矛,在掌中抖了个枪花,好似怪蟒出洞,王横一见这大枪,当即跪倒在地:“小弟王横,拜见岳将军,那日听闻将军领兵,小人就想投奔,奈何家中没有盘缠,又有妻儿。也正是如此,今日见三位衣着华丽,才起了要个高价,给家中留笔银子的心思。今日竟然得见尊颜,真是三生有幸,望将军收留小人,我愿给您牵马坠镫!” 一旁的赵斌笑着伸手扶起王横,另一手从怀着取出一张银票和几锭碎银子,塞到王横手中:“这是一百两银票,还有些散碎银两,你拿去做个安家的钱,我方才拦住你二人,正是我大哥起了爱将癖啊。” 王横看着手中的银票,又看看岳大爷和赵斌,不接吧,自己老婆孩子需要这笔钱,接了吧,数额太大,恐这二人对自己有不好的印象。赵斌见此玩笑道:“可是嫌少?我这里还有。”说着就欲再取。 这时岳飞也挂好大枪,甩蹬离鞍下了战马:“二弟莫要玩笑了,你看他这样子,那是嫌少啊。王横啊,你就收下吧,妻儿也过得好些。” 赵斌也笑着将银票塞了一下,说道:“你就拿着吧,我手里也没更小面额的银票,这些钱不算什么,拿去吧。” 张保也在一旁劝道:“我们这可是有紧急军情,你这汉子怎么如此扭捏,既然想要跟着我们大爷,就别在这拖延了。” 王横闻言,也不再拖延,攥紧了手中的银票,点点头拎着大棍扭头奔着河边就去。赵斌三人索性就在原地等着,不多时就见王横穿了上衣背着个包袱,手中拎着大棍来到三人身前。 张保看着回来的王横笑道:“王横,听赵公子说,你也是飞毛腿?” 王横点点头:“赵公子竟然连这都知道,不错小人正是飞毛腿,咱们可是准备长途奔袭?来来来,张兄弟,棍子我帮你拿。” 张保嘿嘿一笑道:“哪个需要你帮忙,说的好像谁不是样,公子说咱俩就在伯仲之间,我要和你比比!” “比就比,哪个怕你!” 赵斌见此说道:“既然是比试,总要有个参照,大哥你先上马。”等岳飞在马上坐稳身形,赵斌抬手对着马屁股就是一掌,一掌下去,这马就惊了,稀溜溜暴叫一声,奔着南边就下去了。 赵斌指着白马道:“你二人就追这马,岳大哥在马上就是裁判!”赵斌说完,身形当先一晃,追上岳飞。 王横见此,不由得一惊:“久闻公子在金营之中,进出如履平地,不想速度也如此快。” 张保摆摆手道:“别吹了,再聊两句,看不见了。”两人急忙迈开长腿,紧紧追赶岳飞的白马。 不多时两人就赶到岳飞马侧,因为张保身上没有包裹,王横背着自己的换洗衣物,虽说没有多重,但是背上有个包裹终究碍事。因此张保快了一步,跑在岳飞马头旁,王横慢一步,在岳飞马屁股旁,两人就差一个马身的距离。 而赵斌则在侧面看着狂奔的三人,心说:“这就是日后,岳大帅南征北战,不离身边的二位啊。王横前世收在渡口,死在桥上。这一世有了我在,你们这弟兄二人,这岳家军众将,一定不会再有一人惨死!” 四人就这么一路奔行了二十余里,王横始终没追上这一个马身的距离。岳飞坐在马上前后看了看,笑道:“二弟所言,果然不虚啊,你二人这飞毛腿的天赋,当真是在伯仲之间,真是天生一对!这就叫马前张保,马后王横!” 第131章 宗泽借病回京城 四人就这样一路狂奔,终于赶到了宗泽和张所的大营。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休息调养,宗泽恢复了些精神,仰面躺在榻上,口中呢喃道:“过河,过河!” 张所在一旁陪着宗泽,看老友如此,一时间感同身受,也不禁落下眼泪。这时门外有军校来报:“启禀张帅,营外来了四人一马,言说是岳飞和赵斌,奉令前来。” 张所闻言,急忙道:“还拦什么,快让他进来!”小校急忙出门,迎了二人进来,张保和王横则留在帐外。 宗泽一听自己两位师侄到了,也睁开双眼,在榻上坐起身形,岳飞进帐,一见自己师叔此时面色淡金,明显精神不佳,胸前衣服上还有点点血迹,急忙扑倒在宗泽榻前:“师叔,你这是怎么了?” 宗泽摆摆手道:“你仅凭八百人,就立下此奇功,可见当日在南京选兵时,你所言非虚啊。这八百人用好了,真的能当八千、八万来用。可惜啊,你抓住的大太子粘罕,竟然被,被,被刘豫那厮...”话没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岳飞急忙起身,扶稳宗泽摇晃的身体,目光看向副帅张所。 张所长叹一口气道:“刘豫这贼子,因为惧怕我和宗帅问他冒领军功之罪,竟然私放了粘罕,领着自己的亲兵营,保着粘罕和铜先文郎北上了。宗帅听闻此言,一时气血攻心,这才病倒。” 岳飞闻言气道:“刘豫这厮,冒领军功,我本无心和他计较!不想他竟然敢作出此卖国之举,真真是罪不容诛!” 宗泽拍拍岳飞扶住自己的手:“贤侄莫要生气,为了这样的人不值当!”说着伸手招呼张所说道:“张帅,如今我这副残躯,恐怕也无力治军了,而这十万大军,我实在不放心交给别人,就全托付于你吧。至于这副帅一职,鹏举的能力你也见到了,不如就命他为副帅吧。” 两人闻言一惊,宗泽这字字句句全是托孤之意啊!两人一时间神色大惊,看着宗泽刚要说什么。 谁知宗泽抢先摆了摆手道:“我自己身体,自己知道,刘豫一事,对我打击太大,就算调理过来,也无力领兵了。你二人别围着我了,让赵斌过来,我有话对他说,张所你带鹏举先去熟悉一下军务吧。”宗泽说着,伸手向岳飞借了一把力,坐稳了身形。张所和岳飞见宗泽如此,知道他心意已决,因此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出了大帐。 赵斌进帐后也是双目含泪,只是因为宗泽榻前围着热闹,而自己在这大帐之中又只是白身,因此也就没挤过去。此时见宗泽唤自己,赵斌也不迟疑,急忙紧走两步,来到榻边,接替岳飞扶住宗泽的身体。 看着此时病榻上的宗泽,赵斌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十八岁那年,精神矍铄,威风凛凛的宗留守;想起黄河岸,借枪给自己,指点自己兵法武艺的宗大人;这些如今都化为泡影,只剩下眼前床榻上垂垂老矣的一位老者。 宗泽拍拍赵斌的手,示意他坐在榻上,眼看张所和岳飞出了帅帐,宗泽才低声说道:“师侄你为何会在岳飞营中?你父亲赵安他如今人在哪里?还有最重要的,刘豫一事,他知不知道?” 赵斌闻言一愣,万万没想到宗泽竟然会问出这几个问题,而且还喊出赵安的名姓,略一迟疑后说道:“家父如今还在大名府。” 宗泽闻言笑道:“好啊,好啊,这才是太祖子孙,大宋风骨啊。这磁州、相州和大名府的义军,是赵安的手笔吧,我就说大名府这支军队来的奇怪,既不进攻,也不后撤支援,就守着三地不动。” 赵斌却是一愣:“师叔,你怎么会知道?”话刚出口,就想起赵安对自己说的,自家在朝中的势力,不由得一愣:“师叔,你是?” 宗泽点点头:“不错,和你想的一样。” 说话间宗泽身形越来越稳,已经不用靠在榻上:“我刚听刘豫叛国的消息,确实气的不轻,胸中气血翻涌。这口鲜血我本想强行忍下,但又想起你在前军,而且粘罕还是你亲手抓住。那这刘豫叛国的事情,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我索性就把这口血吐了出来。”宗泽虽然说话声音依旧很小,可是此时竟然已经坐直了身形,精气神和之前全然不样. 一旁的赵斌见此一愣:“师叔你?你这是好了?” 宗泽摆摆手道:“低声!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和我说实话,我再给你解释。” 赵斌点点头说道:“我奉父命前来军中,就是要在这北伐大军树立些许威望,为日后打算。但是直接投军,编入军籍之后,立功晋升恐怕会要面见康王,到时候恐怕会引来猜忌,因此这才直接领兵去了大哥军中。至于这刘豫一事,确实提前就知,但是家父有言‘三帝同朝,于我不利’,因此就没去阻拦。” “果然还是我认识那个赵安,果然是太祖嫡传,要霸气有霸气,要胆魄有胆魄,该心狠时,也是毫不留情!”宗泽说完,看到赵斌眼中满是疑问,这才解释道:“自从失了黄河渡口,这过河一事就成了我的心结,而刘豫却是个引子,勾动了我的心结,这才导致我气血翻涌。我吐出这口血本是想借此唤你来大营,问清心中疑问,只是我也没想到,这口鲜血喷出,我竟然会直接跌倒,现在想想也是后怕,我要是强行忍下这口鲜血,恐怕今日真的就要归天了。” 说着拍了拍赵斌的手背:“而你方才所说,和我躺在这榻上猜到的差不多。要是如此,那我还是要病下去,李纲一个人在京我不放心,而且我走了,你岳大哥才好上位,才能掌兵。” 赵斌闻言急忙道:“师叔,你莫要如此安慰我,你和我说个实话,你身体到底如何?”虽然宗泽此时精神很好,可是也不由得赵斌不谨慎,毕竟前世就有传说,自己这位师叔是被刘豫气死的啊。 宗泽摆摆手道:“吐了两口血而已,虽然伤了元气,但是死不了。要是当日我没想起你,没想通这其中的因果。我为了军心稳定,强行忍下那口血,那今日我是必死无疑了。你安心吧,唤他们进来,我再交待两句,就回京了。” 赵斌点点头,出帐唤张所和岳飞进来,宗泽交代两句后,就被张所安排军士,抬上马车。张所点了两千精兵,宗泽也带上自己亲兵营,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奔南京。 第132章 七杀临凡章启旸 宗泽被军卒抬上马车,由自己亲兵营和张所派得两千精兵保着,一路来到南京。 人马留在城外,宗泽被亲兵保着回了自己在南京的府邸。刚到门口就有一锦袍青年迎了出来,看到宗泽竟然需要被人抬着,神色大变,急忙忙迎上前去:“恩师,你这是怎么了?是谁伤了你吗?徒儿这就去给你报仇,说着转身进屋就要取兵刃。 宗泽见此,赶忙示意旁边的小校拦着那青年:“俊逸,俊逸,你这孩子,怎么脾气这么急,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嘛,这大街上成何体统,咱们先进府再说。” 这青年急忙在前面引路,帮着小校扶着宗泽在前厅坐下。一番折腾,宗泽这病体未愈,一时也有些气喘,青年急忙倒了杯热茶放在宗泽手边。宗泽摆摆手示意青年坐下,等青年坐稳宗泽这才问道:“我不在家中,你课业复习的如何?对了颖儿那?” 青年听宗泽问话,急忙回道:“启禀恩师,您走之前布置的几卷兵书我都已经读完了,只是有许多细节还是不甚精通。师哥今日当值,因此不在家中。” 宗泽闻言点点头:“这次回来,我能在京中待一段日子,好好过几天安稳日子了。你的武艺天授一半,家传一半,我倒是不担心。最近刚好无事,等我见完陛下后,就在家安心教你兵法。” 要说这锦袍青年,咱们还要倒回去几句。 此人姓章名启旸,字俊逸,乃是福建路建州浦城人士。乃是浦城章氏的后裔,这一家人在北宋年间真可谓人才辈出,百年间有二十二人成进士,也算是浦城地区赫赫有名的书香门第了。 章启旸少年在家风的熏陶之下,精通文墨,熟读四书五经。家中长辈本想继续送他科考,紧接章谊,延续家中二十二进士的名望,为此每日都在家中苦读诗书。奈何生不逢时,偏偏遇上赵佶这位艺术家当政,一连几年都不开文举。 没事在家中书房苦读无聊,人总会随意的左右翻翻手边的物件,解解心烦。没想到这一日,还真被章启旸从书架中翻出一本祖传的刀谱,仔细翻看竟然是一套唐刀刀法。正巧的是,章家这间书房中,墙上挂的不是镇宅宝剑,而是一柄唐刀。章启旸心说:“这每日伏案攻读,身体实在酸软,左右无事,不如我就练练这刀法,不求有多大成就,左右也是个强身健体。” 想到做到,章启旸一手拎着唐刀,一手拿着刀谱就在书房门前的空地前比划起来。章启旸以为这唐刀朴素,刀谱放得随意,只是家中长辈随意收集而来。却不知刀和刀谱,可算章家镇家之宝,乃是一世祖章及所留。家中老人刻意的老刀新装,又将刀谱、宝刀放在书房中,显得随意,实则是外松内紧,防止贼人惦记。 章启旸本就少年聪慧,这唐刀刀法又是直来直去,大开大合。章启旸练起来可谓得心应手,短短一月就将刀法练熟,一年过去了,这柄唐刀练到力运周身似水流的境界。 章启旸这一年当中,每日读书都很耗费精神,早晚又各抽出半个时辰练武,因此一到中午时候,就有些犯困。这日章启旸正趴在桌子上小憩,忽然睡梦中来到一座古城之前,古城门前一匹怪马,头生独角,马上一员大将身披金甲,外罩一件战袍,头戴大帽,上插三根白羽,不似本朝人物打扮。手中倒提一柄大刀,坐在马上一边打量一边问道:“你便是章启旸?” 章启旸见此,也不害怕,站直身躯道:“正是,你是何人,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 马上那将嘿嘿一笑道:“你便是我,我便是你,不想这一世竟然到个书香门第,好在你这一年习武,身子骨倒是不弱,不然恐误了大事!”说着一催战马,直直奔着章启旸撞来,章启旸一惊,浑身一个哆嗦。醒来却发现已然是傍晚时分。脑海中只记得一套马上刀法,还有那金甲神将的一句话:“莫要再苦读诗书,乱世降临,天尊临凡,好好习练武艺日后好帮天尊!” 这一年章启旸十八岁,当晚章启旸急急唤家人帮自己寻一柄马上大刀来,连夜就要习练脑中刀法,唯恐第二日忘了。章家是诗书世家,这要说经史子集,古籍善本那自然不缺,这马上用的大刀却难坏了,忙了一个时辰,才在老库中找出一柄斩马刀。 这柄刀,刀头是由玄铁打制而成,刀杆却显得与众不同,乃是大名鼎鼎的积竹木柲工艺。寻常积竹木柲是以木为芯,外面缠上麻绳竹片,再涂上大漆,历时三年方成。章启旸手中这柄斩马刀,更是不一般,将木芯换为了铁芯,拿在手中当真是既有硬度又不失韧性。 原来当年章家先祖偶然得了一块玄铁,因此想请能工巧匠打造一长一短两柄兵器,想把自己后人培养的文武双全。这短兵自然是之前那柄唐刀,可到了长兵时却犯了难,做枪棍玄铁有些紧张,做出来兵器太轻,最后章家先祖灵机一动,用玄铁做了刀头刀纂,又用这积竹木柲的工艺做了刀身。可最后刀成时,章家上下竟然没人用的起来,因此就一直留在库房当中,这文武两脉齐头并进的计划也就取消了。 这刀落在章启旸手中,才算遇到明主,之后的日子里,章启旸每日练武和读书的时间颠倒过来。每日早晚看看诗书,其他大量时间都用来习武,自此章启旸可谓一天一个样,一天一进步。这日章启旸正在家中练武,忽听闻靖康耻一事,章启旸心中一惊:“那金甲将说的乱世,竟然真的来了!” 又想起书中字字句句,想起岑参那句“小来思报国,不是爱封侯”。虽说金兵还未到福建路,可开封城破,二帝被掳,自己岂能坐视不理。因此拜别父母,牵了一匹马,带好家传宝刀,一路北上。 半路上正遇到黄河渡口大败,弃官回乡的宗泽。宗泽见这少年一身锦衣,满脸书卷气,可马鞍鞒得胜钩上却挂着一柄斩马大刀。不由得心生好奇,拦下章启旸。当宗泽得知这少年竟然匹马单刀就要去救二帝,不由得问道:“你这少年,凭你匹马单刀,有何能耐救回二帝?” 章启旸此时二十出头,当即说道:“危难当前,唯有责任!” 宗泽闻言,扶髯大笑道:“好个’危难当前,唯有责任’,我大宋有如此少年,那凭他金兀术还灭不了我大宋!少年你和我走吧,我收你为徒。” 章启旸道:“你是何人?我拜你为师,你教我什么?” 宗泽笑道:“你如今有赢金兀术的本事,而我能教你赢金军的本事,一人的强弱改变不了如今局面。我大宋要一军强,一国强,人人强才是真的强!至于老夫嘛,浙东人士,姓宗名泽,如今只是个归家的老头子。” 章启旸闻言,翻身下马,拜倒在地:“学生浦城章氏启旸,拜见恩师!” 自此章启旸跟在宗泽身边,每日早晚请安,白日学习兵书战策,晚上练习刀法武功。 第133章 岳副帅领兵十万 南京宗泽府中,老元帅本就连吐两口鲜血,又一路奔波。因此在前庭和自己爱徒章启旸聊了几句,就招呼徒弟扶自己去后院卧房休息了。 一连歇了两天,老元帅的这路途上折腾的精神才恢复一些,急忙命人用小轿将自己抬去鸿庆宫。此时正值早朝时间,宗泽颤颤巍巍的走上金殿跪倒在地:“启禀万岁,老臣宗泽,统兵不利,特回京领罪。” 宗泽虽然如此说,可康王赵构哪里敢真的治罪宗泽啊,这次勤王就数宗泽和张所带兵最多,宗泽带了十万大军,而张所带了七万大军。宗泽回浙东老家一年,没干别的,就忙着募兵训练,准备抗金了。因此这次康王即位,宗泽在朝中的威望很高。 康王看这老元帅跪倒在地,口中请罪急忙说道:“老元帅快快平身,朕也听闻前军之事了,都是刘豫这奸贼一人过错,老元帅切莫挂怀啊。这金兀术四十万大军,渡过黄河,兵锋直指南京。京中如今凑齐二十万大军,还请老元帅你领兵,二次出征北伐。” 宗泽闻言一愣,心说:“赵构啊,赵构,你可真狠啊,老夫这副样子,站稳都费劲,你竟然还让我领兵,你这是怕我不死啊,看来我还要再狠点。”说着宗泽猛咳几声,悄悄咬破舌尖,让嘴角渗出一点鲜血,这才开口道:“陛下,老臣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再次出征恐误了大事啊,因此臣保举张所为元帅。另外,那岳飞岳鹏举,立下军功无数,臣保举他为副元帅,望乞陛下恩准。” 康王无奈,只能点点头道:“老元帅既然如此说,那就请老元帅依旧为南京留守,命张所接元帅职,岳飞接副元帅职,其余军中升迁调动,皆有张所做主。” 说完就想退朝,不想宗泽又说道:“陛下,老臣如今年老,这安排守备城防,训练士兵还可以,可是要说舞刀弄枪的难免力有不逮。臣保举一人,乃是浦城章氏子弟,姓章名启旸,此人刀马娴熟,臣保举此人副留守之职,权且协作与我。” 康王虽然不喜,但是一来他如今地位不稳,还需要依仗这些老臣;二来他原本只是个皇子,很多宫闱秘事都不知道,哪里知道防备什么太祖一脉,在他看来,皇室被掳,自己就是大宋唯一的赵氏子弟了,就是做个傀儡,这帮老臣也要供着他。因此也就点头应允了宗泽的提议。 散朝之后,当先有钦差急赴大营传旨,而二十万勤王大军则由各自将军领着,缓缓赶奔前线。 大营之中,岳飞和张所接了圣旨。正在帐中商议,张所问道:“岳帅,这探马来报,兀术引三十万大军南下,留十万大军驻守黄河渡口,不知道你有何应对之策吗?” 张所之所以会问岳飞,全因为宗泽在回京之前和张所交代过了。说岳飞既是周侗的高徒,自己平日里又没少点拨,如今可以说已得兵法三味。因此遇事要多和岳飞商量,不可一意孤行,葬送了大宋如今仅剩的军队。 岳飞见张所如此称呼自己,急忙起身连称不敢,客套一番才说道:“老元帅,依我看来,如今军情紧急,不可拖延。既然兀术领兵三十万,沿黄河南下,那我想,领着大营中十万兵先行出发,就沿黄河北上,抵御兀术。” 张所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岳飞,这十万大军你都领走了,本帅干什么啊?而且你以十万战三十万,恐怕有些托大吧。” 岳飞急忙说道:“张帅莫急,听我细细说来,这几日留在大营中,我将这十万大军又训练了一遍,比原来要强上一筹。有道是兵贵神速,因此我想领这十万人,先去迎敌,不求战胜金兀术,也要把他拖死在那。这圣旨不是说还有二十万大军,随后就来嘛,到时候就请元帅领那二十万大军,直扑黄河渡口,剿灭那十万守军,然后引兵南下,到时候咱们合兵夹击兀术,则一战功成!” 张所闻言,在心中默默盘算时间,沉思许久猛然抬头说道:“此计可行,只是有两点,第一,你需要拖住兀术,最少一个月时间,我才有机会绕到黄河渡口;第二,这十万大军不能都给你,军中有个两淮节度使,姓曹名荣,他和他麾下五千兵丁你要留给本帅,本帅不通水战,需要有个帮手。” 张所哪里知道,要是没这曹荣,刘豫还跑不了呢。要是赵斌在,那此事还好说,可宗泽走后第二天,赵斌就在这大营中呆不下去了,自己一介白身,在营中不伦不类的。前次在黄河岸有张家兄弟陪着,又有李纲、宗泽的关照,自己还自在些。赵斌索性和岳飞说了一声,自己一个人赶回青龙山营中,一来安抚牛皋几人,二来待着也自在些。 岳飞见张所同意,也不怠慢,急忙出营就要整军,张所忽地喊道:“鹏举啊,你当了副帅,那先锋大将的位置给谁啊?” 岳飞原本张口就想说赵斌,可是想起自己义弟似乎很不愿意和朝廷扯上关系,因此话到嘴边说道:“我有个结义兄弟,名叫牛皋,胆大心细,不如就是他吧。” 张所闻言点点头,提笔写了任命,交给岳飞,一道带去青龙山。岳飞领着十万大军,抵达青龙山,先是和众位弟兄寒暄一番,又将牛皋的任命发了下去。如今岳飞是副帅了,这俘虏和物资自然也能做主了,当即传令,想要当兵的,留下当兵,不想当兵的发路费回家。 之后又在青龙山整军三日,将八百雁翎军扩编到三千人,依旧为先锋军,由牛皋统领,在前开路,沿黄河北上,直奔金兀术大队人马迎敌而上。赵斌领着二百人,跟着大军前行。这一下赵斌可尴尬了,八百人加二百,赵斌的白毦精兵就显得很重要,可要是十万人,这二百白毦精兵就真的沦为斥候探马了。 好在这情况没持续两天,岳飞人马刚到黄河岸,正要沿河北上,忽见对岸出现一片战船,飞奔而来。为首一条大船上,站立两人,具都是一丈身高,掌中一条大棍,身后一匹黑马。 赵斌一见大喜,来人正是张立张用兄弟。 第134章 太行山一万甲士 赵斌一见兄弟二人,心中欢喜,顾不上和岳飞交代,就急忙催马迎了上去,在岸边招呼道:“张家兄弟,你们来了啊!” 要说这张立、张用怎么会出现在黄河之上,还领着一支船队,却要往回说两句。当日太行山上,赵斌领着三百兵丁回大名府,张家兄弟则因为和王善脾气相投,同时陆登训练的虎贲军又需要虎将统领,所以这兄弟俩就被赵斌留在太行山上。 而前几日,赵安在家中听说岳飞领兵十万,北上迎战金兀术。急忙手书一封,派赵忠传信,调张家兄弟,领太行一万大军,渡河帮助赵斌。赵安派这一万人马,一来怕自己儿子再吃了没人手的亏,二来也是怕儿子手下人手不足,在军中威望降低,继而沦为岳飞麾下大将。 船上这哥俩也早早就看见赵斌了,实在是因为赵斌这匹马太显眼,两人在船头笑道:“赵公子,我们哥俩听说您这次又要和金兀术对阵,而且这次还是在旷野荒郊,无险可守,因此专门领了一万精兵来帮你。” 说话间,大船靠岸,张立抢先牵马下船,赶到赵斌身边,低声说道:“公子,老爷有话,如今实力不足,布局未成,还需要低调行事。因此让我兄弟二人装作附近山贼,慕名前来投奔,公子您莫要露馅了。” 赵斌闻言,暗暗点头应下,心说:“好在婚礼时他们哥俩另有事情,不然今日在大哥面前却是露馅了。”心中想着,嘴上不停,低声问道:“你们领来这一万大军,可有子敬兄训练的虎贲?” 张立摇摇头:“陆大人说虎贲军还欠些火候,而且这支精兵如今也不是亮相的时候,我们这次是领了上山一万甲士。” 两人说话的功夫,张用也指挥一万人马上岸列队完毕,张立指着一万人对赵斌介绍道:“这一万人马,全部装备了铁制的大札甲,分为四队,有三千弓箭手,三千长戈兵,三千刀盾兵,还有一千近卫骑兵。” 赵斌点点头,随即让张立传令,大军扎稳队形,自己领着兄弟俩去见岳飞。 此时已然是下午时分了,岳飞索性传令大军原地安营扎寨,自己则在营地前等候赵斌。见了岳飞,赵斌急忙介绍道:“大哥,方才看见故友,一时兴奋直接离队了,这是张家兄弟,我前次北上时认识的故友。”简单介绍一句,赵斌就闭口不言,唯恐和张家兄弟准备的台词有差错。 张立见状急忙说道:“太行山张立、张用,见过岳大帅,我兄弟二人听闻赵公子二次北上抗金,故此专门领了山中一万喽啰前来相助。” 岳飞闻言,坐在马上眺望了一下黄河岸的军士,不由得眉头一皱,又看了看一旁的赵斌,这才说道:“如此甚好,本帅正好人手不足,如今本帅先锋军冲的太急,离大队太远,你们兄弟二人可为二路先锋,就领本部人马,先行开路。” 张家兄弟看向赵斌,见赵斌点头,这才抱拳拱手道:“我弟兄遵令。” 却不想这一举动,岳飞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缓缓开口道:“你兄弟二人稍后把将士的名册送来,本帅稍后好命人帮你们录了军籍。” 此言一出,张家兄弟傻眼了,这要是录了军籍,日后就要奉令行事,而这主将也未必能一直就是他们哥俩。天长日久,这支军队可就不知道归谁了,要是归岳飞还好,要是归赵构手下,那岂不是亏大了。这兄弟俩一时间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应了容易亏,不应没有理由啊。 张用眼珠一转,有了主意,急忙说道:“岳大帅,不知赵公子可录了军籍?” 岳飞闻言,紧皱的眉头忽然松开,坐在马上微微摇了摇头:“贤弟并未入籍。” 张用紧接着就说道:“我兄弟是慕赵公子之名来投,既然公子没有入籍,那我们兄弟也就不入籍了。” 岳飞点点头,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兄弟二人说道:“不入就不入吧,此时军情紧急,这些小事倒是无妨。你们这一万人马,就在我大营正北,扎下一座小营吧。一来,我这十万人营盘安排已满;二来,咱们两座大营互为犄角;三来,你们为二路先锋,单独扎营,明日也好早点动身。” 张家兄弟当即抱拳领命,转身去安排自己带来的这一万人马。而岳飞却转头看上赵斌:“贤弟,你我帅帐叙话吧。” 赵斌在旁边看着自己大哥的表情,哪里还能不明白,苦笑一声:“得,白演了”。说着转身跟着岳飞,走进营盘之中。半路上正遇到蒙德津,赵斌急忙摆摆手,示意他带着白毦兵把帅帐围起来,防止别人偷听。 两人进了帅帐,岳飞坐在帅案之后,神色郑重的看着赵斌:“二弟,自从六岁那年,在王员外府上相逢,当着恩师和几位长辈的面,你我结拜为兄弟,至今已经有十七年了吧?” 赵斌点点头:“不错,十七载岁月真是弹指一挥见,周师院中你我弟兄习武一幕,犹在眼前啊。” 岳飞沉吟一下,继续说道:“这十七年里,我多承蒙贤弟你关照,可是自从贤弟你去年北上抗金回来,愚兄却是有些看不懂你了。” 赵斌边笑边走到岳飞对面,扯过一张矮案和岳飞对面而坐:“兄长何处此言啊,贤弟有哪里不对了?” 岳飞缓缓说道:“这第一,就是贤弟你的名声,这一年时间,在民间贤弟可谓是声名鹊起啊,愚兄在岳家庄都没少听说。” 赵斌摆摆手:“虚名,都是虚名,毕竟兀术南下这是大事,朝廷抵抗不利,因此才显得小弟有些名头。”赵斌自己说着,声音都带着几分亏心,当日回家赵斌就知道了,赵安一直命暗卫将自己所作所为暗暗传播,在民间积累声望,赵斌的名头可能不大,但要说鹿角双刀玄青公子的名头可是四海皆知。 岳飞看着自己面前的义弟说道:“恐怕也不尽然吧,这玄青公子的名声,可是有人刻意传播啊。” 第135章 岳飞起疑审赵斌 赵斌听岳飞喊出玄青公子的名头,不由得面露尴尬:“兄长莫要取笑,莫要取笑啊,这都是些闲人起的。” 岳飞又问道:“哦?是闲人起的?那贤弟你认识洞庭王佐这事又是因为什么?” “当年武科场事后,小弟不是游历了几年江湖嘛,因此认识了些朋友,都是点头之交,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赵斌是越说越心虚,岳飞则是越问越严重。 经过前面两个问题铺垫,岳飞终于说出今日这场对话最关键的问题:“那今日这一万甲士呢?可别说什么山野土匪,他们装备之精良,训练之整齐,这十万大军恐怕都不是这支精兵的对手。而且为首那兄弟两个,就差在脸上写上是你的人了,而且你们都不愿意加入军籍,似乎并不想让朝廷知道有你们的存在一样。” 赵斌闻言只能苦笑的摇摇头道:“这张家兄弟,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直,实在做不了假。兄长你猜的不错,他们兄弟,包括那一万甲士,都是我的人。” 岳飞听闻此言,面色更添三分凝重,坐直身体,双目紧紧盯着赵斌,声音中带有三分颤抖:“贤弟,你莫非,莫非真有自立为王,造反称帝的打算?” 赵斌见岳飞如此,双目也看向岳飞:“要是我说小弟必反,兄长你帮不帮我?” 岳飞闻言,如遭雷击,身形向后一扬,双目紧闭:“贤弟,让蒙德津动手吧,但请手脚利索些。” 赵斌闻言一愣:“动什么手?兄长何出此言?” “怎么?这帐外二百白毦,不是要杀人灭口吗?” 赵斌急忙说道:“兄长误会了,他们只是防止有人偷听,小弟救大哥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杀大哥。” 岳飞猛然起身道:“救我?你如何救我,你如今谋划造反,我要不帮你,就是不义,对不起这十七年的交情;可我要是帮你,那我就是违背母命,成为不忠不孝之人!既然贤弟你不动手,那愚兄自己来,今日命丧与此,好过日后沦为不忠不孝不义之徒。” 说着抽出腰中湛卢宝剑,将剑横在脖子上就要自刎。赵斌见此大惊,急忙起身,抬手一掌拍飞岳飞手中湛卢,宝剑横飞出去,划破大帐,守在外面的蒙德津急忙领人围了上来。赵斌摆手道:“护好大帐,一只鸟都不可放过来,我有机密军情要和岳大帅说。” 蒙德津急忙转身,用自己后背堵住大帐缺口,随即说道:“众军,封耳!”说着当先抬起双手,堵住自己耳朵。 赵斌见白毦精兵将大帐团团包围,又都捂住双耳这才苦笑道:“我的兄长啊,你果然是千古第一忠臣,恐怕给你一万次机会,你也不会造反。既然如此,小弟今日有一问,兄长你是忠于大宋,忠于黎民,还是忠于南京那位康王殿下?” 岳飞手中宝剑被拍飞,此时正紧闭双目,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忽地听此言,不由得睁开双眼看向赵斌:“自然是忠于大宋,忠于黎民,但是如今陛下,对我有知遇之恩,提拔之情,我也忠于陛下。” 赵斌点点头:”兄长,今日之话,出得我口,入得你耳,此言一出,小弟性命就交在兄长手中了,还请兄长一定要帮小弟保密啊。” 岳飞看向赵斌:“要是这造反一事,那还是请动手吧,保密是不忠,泄密是不义。” 赵斌摇摇头:“兄长放心,前面造反之言,只是玩笑,小弟今生是不会造反,也用不着造反。”说着从怀中掏出刻着南清宫字样的令牌,递到岳飞眼前:“兄长,你可听闻南清宫之名?” 岳飞看看令牌,又看看赵斌,不由得长出一口气:“贤弟啊,你可险些吓死为兄啊。”说着岳飞缓缓坐下身形,赵斌正想继续解释,却不想岳飞抢先说道:“贤弟不必多言了,这金匮之盟,烛影斧声的传闻,已然有了上百年,为兄自然有所耳闻。如此说来,过往种种疑虑,净皆烟消云散。此事就此打住,你我二人还是结义兄弟。” 岳飞说着语气一顿,继续说道:“可是,可是要真到了那天,愚兄只能两不相帮,还请贤弟谅解。” 赵斌听岳飞如此说,连连点头道:“兄长你安心,不到万不得已,小弟也不想。等到打退金兀术,迎回二帝,咱们兄弟潇洒山水间,岂不比那个位置快活?” 岳飞点点头:“贤弟如此说,为兄也就安心了,等到那日,愚兄愿意卸甲归田,咱们两家人就此隐居避世。能少动刀兵,还是少动刀兵,靖康之耻已经让天下百姓苦不堪言了。” 赵斌点点头:“是啊,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岳飞点点头:“贤弟有此想法,愚兄也就安心了,让德津他们退下吧。” 赵斌点点头,走到帐篷缺口处,先俯身捡起岳飞的湛卢剑,又伸手一拍蒙德津的肩膀,等他放下双手后,轻声道:“让弟兄们退了吧。” 蒙德津点点头,拍拍身边之人,这白毦精兵原本就被刘备当作宫中近卫过,因此关于这一套有标准的流程,只片刻功夫,帐外二百人就悄然退去。 赵斌这才回到岳飞面前,将宝剑放在案上,岳飞此时也稳定了心神,转而问道:“那张家兄弟是什么人?信的过吗?” 赵斌点点头:“他们兄弟的父亲是河间张叔夜大人。”说着起身趴在岳飞耳边说道:“张大人是假降,为了保一城百姓。” 岳飞闻言点点头:“既然如此,如今愚兄却是要辛苦你一趟了,牛皋虽然有些小聪明,但终究性情急躁。领着三千先锋军,竟然冲的那么快,和我这里十万人马距离拉开太多。我这两日正在烦闷此事,正好来了这一万人马,因此愚兄想请贤弟你亲自当这二路先锋。” 赵斌闻言一愣,继而点点头:“兄长有命,小弟安敢不从,正好我也许久没见金兀术了,我先去陪他玩玩也不错。” 岳飞见赵斌答应下来,接着说道:“既然如此,这贤弟把白毦精兵也带上,他们想来两边都熟,好来回传递消息。” 赵斌心说:“苦矣,今日这事一出,大哥心中终究还是有了芥蒂,这大营中恐怕是没我位置了。”心中想着,嘴上也没听:“全听大哥的,我这就领德津他们去小营中熟悉熟悉,大哥你记得重新安排探马。”说着转身出了帅帐。 岳飞看着帅案上的宝剑和赵斌的背影久久无言。 第136章 赵斌领兵赴前敌 赵斌出了岳飞的帅帐,回自己小帐中收拾行囊,又将盔甲包拎上,搭在帐外万里烟云罩的马背上。 赵斌领着的二百白毦精兵,在岳飞这大营中单有一块区域,众人一见自家少爷收拾行李,急忙围了上来,蒙德津急忙问道:“少爷,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收拾行李了?” 赵斌抬头看了看,摆摆手道:“没事,大哥让我去领那一万人马,做二路先锋,正好那是咱们自己地方,待着也自在些,都别围着了,快收拾东西吧。” 白毦精兵闻言,急忙起身去打点行囊。因为都是山地精兵,这白毦精兵都是每人一顶小帐,且需要忙一会呢。唯有蒙德津留在赵斌身边,低声问道:“少爷,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赵斌摇摇头:“无妨,只是大哥如今还有些执拗,眼下抗金才是头等大事,你也快去收拾吧。” 蒙德津见赵斌不愿多说,也就点点头退了下去,收拾自己的小帐。至于赵斌自己的帐篷则是岳飞军中的,赵斌也不去动,就留在这军中。众人忙忙碌碌半个时辰,各自背着行囊来到赵斌面前。 赵斌看着众人笑道:“走吧,咱们去找张家兄弟。”说着翻身上马,领着二百人出了大营,直奔黄河岸张家兄弟的营盘。 这十万人中,少了两百人,和一锅米中少了一粒没什么区别。根本没人注意到,唯有施全在巡营,看见赵斌领着白毦兵出营,急忙赶到帅帐去见岳飞:“大哥,大哥,怎么回事?刚看见斌哥竟然领着人马走了?” 此时岳飞还看着案上的宝剑,愣愣发呆,听到施全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取剑在手,收回鞘内迎向施全:“无事,这不是来了一万人投军嘛,我不放心这些山贼草寇,正好他们是慕二弟之名而来,我索性就派二弟去统领他们,正好接应牛皋,免得两路人马互相不认识,再闹出什么误会。” 施全闻言点点头:“我说怎么白毦精兵连帐篷都收了。”施全说着看见岳飞的帐篷破损,急忙说道:“大哥,你帐篷怎么破了?我让人帮你换一顶吧?” 二人此时站在帅帐门口,岳飞目光正望向赵斌帐篷的方向,却是忘了一旁的施全。施全见此连唤数声,岳飞这才回过神来:“哦,哦,不用换了,我看二弟帐篷不是没拆嘛,我直接搬去他帐中就好。”说着迈步走向赵斌的帐篷,其他东西自然有小军帮岳飞搬运,毕竟如今这十万人里,岳飞职位最高,他要自己搬家,那威信何在。 在赵斌帐中,岳飞脱了浑身甲胄,搭在一旁的架子上,又将腰间湛卢剑放在架前,转身坐在一旁,看着盔甲继续发呆。 与此同时,赵斌到了张家兄弟这边,这座大营和岳飞那边最大的不样,就是军士精气神和吃喝物资上。这太行山王善本就没少干没本的买卖,又得了国库的部分余财。张家兄弟带来的这一万人,足以称得上是精兵,一个个气势如虹,盔明甲亮。张立、张用一见自己公子来,急忙安排酒肉,让赵斌和蒙德津好好吃喝休息一番。 赵斌心中有事,因此草草吃了两口,就回张家兄弟准备好的帐中。脱离了人群,告别热闹的环境,赵斌的心渐渐静下来,脑海中开始回忆和岳飞这十几年的交情。 想着想着,赵斌不由得摇头失笑道:“初来此界,懵懂无知,每日都发愁如何在这世界生存。后来见了大哥,见了周师,心中才安稳三分,想着有大哥在,那我只要想办法帮他躲过风波亭就好。可随着之后的事越来越多,我这旁观者也一步步走上舞台,这可真是时也,命也,运也。” 赵斌、岳飞二人,就这样坐在各自帐中,一个面南,一个面北,层层帐篷似乎并不能阻隔二人目光,两人都是一夜无眠。此日天边泛起鱼肚白,赵斌就起身来到帅帐之中,叫醒看鼓小军:“来啊,擂鼓举将!大军集合!” 小军一见是自己主帅,丝毫不敢怠慢,急忙忙将战鼓擂的如爆豆一般。这寂静一夜的大营随即热闹起来。 赵斌坐在帅帐之中,只半柱香的功夫,众军就集合完毕,众将也来到帅帐之中。等众人站稳身形,赵斌的目光就投向张立:“张立何在,将营中情况报上来。 张立紧迈半步道:“启禀公子,如今大军有三千弓箭手,由庞将军统领,三千刀盾兵由末将统领,一千近卫骑兵由张用统领,另外还有三千长戈兵无人统领。军中粮草足够大军三月所需,另外还有备用替换的军械,两千套,一千近卫骑兵都是一人双马。” 赵斌闻言笑道:“好家伙,够富裕的啊,而且你们竟然能把庞将军拉下山,也是不容易啊。” 人群中这位庞将军闻言笑道:“公子这是哪里话,这北上抗金我要是再留在上山不出来,那还像什么话。” 赵斌点点头:“这三千弓箭手有你,我也就放心了,我这里另有二百白毦精兵,就一起编入近卫骑兵之中,交由张用统领。蒙德津何在?” “在!” 赵斌看着蒙德津道:“我知你一手家传长戈,可称绝学,既然如今这三千人马无人统领,那就交给你了。” “末将遵令。”这蒙德津还是一如既往的话少。 赵斌看着帐中众将说道:“眼下金兀术三十万大军,沿黄河岸南下,我大哥岳飞点了咱们为二路先锋,那这先锋就要当好了。这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活用不到咱们,那这锉敌锐气,灭敌胆气的活咱们可是当仁不让了。” “谨遵公子令。” 赵斌此时也起身道:“他金兀术不是喜欢咱们的文化嘛,那咱们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凡,外夷明犯,扰我国门者,皆斩!” 众将也纷纷齐声高呼道:“凡,外夷明犯,扰我国门者,皆斩!” 营外早已列装整齐的一万士兵,紧随帐中将领齐呼:“凡,外夷明犯,扰我国门者,皆斩!” 赵斌点点头,心说:“军心可用啊,子敬兄可真是小诸葛,这兵练的真是一流。”随即传令道:“众军,拔营起寨,迎金兀术大军而上!” 后面大营之中,岳飞听到北方传来的声音,也跟着呢喃道:“凡,外夷明犯,扰我国门者,皆斩!是啊,如今抗金才是大事。”随即起身来到帐外:“传令众军,即刻造饭,一个时辰后,大军开拔,北上抗金!” 第137章 黑龙金云战半空 赵斌领着一万人马,沿着黄河北上。这一万人,被陆登练的,真可谓人如猛虎,马赛蛟龙。加之这些人本就是土匪出身,虽然陆登也立下军规,但终究没有正规军那么严,因此整支队伍真可谓人喊马嘶。 连赶三日,前面忽地闪出一队人马,为首两员将,一个盔外甲斜趴在马背上,另一员将更是狼狈,头盔都没了。往二人身后看,稀稀拉拉跟着不到一千人,大旗也倒了,队型也散了。 赵斌定睛一看,正是牛皋和吉青。当日岳飞点了牛皋为正先锋,又派了吉青为副,协助牛皋。这二人走的时候,那可是气宇轩昂,三千军士也各个是挺胸叠肚,看着和一般精锐相仿。 这牛皋走的时候是半截黑塔,现在再一看,倒也是半截黑塔,只是这塔被放倒下了。吉青就更狼狈了,原本生的青面獠牙,颔下无须,一身黄铜甲,坐下青鬃马,掌中一柄狼牙棒,好似天将下凡,那日粘罕正是看见山坡上放火的吉青,才会以为火中有妖魔闪现。现如今的吉青,虽然面容不变,但是头上盔头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发髻散乱,挡住大半张脸,一时间倒显得不那么凶恶了。 赵斌见此急忙问道:“牛皋、吉青,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可是遇到金兀术了?” 牛皋一见对面主将,竟然是赵斌,立马大声嚎哭道:“斌哥啊,你可来了,你可要给弟弟报仇啊,金兀术这厮也太狠了!你看看弟弟让他打的,这虎口全都裂了,吉兄弟的头盔都被他劈了,差一点人头落地啊。” 赵斌急忙上前说道:“别嚎别嚎,大哥不在我这,当着众军面成何体统。你们二人斗将输给兀术倒是正常,他那大斧和我也在伯仲之间,可是这三千人马哪去了?你们不会领着人马去冲击三十万大军了吧?” 牛皋听说岳飞不在,知道自己哭嚎也没用,立时止住悲声解释道:“我们哪敢冲杀军阵啊。如今剩下的这些,都是大哥练出的雁翎军,我和吉青战败,还是多亏有他们射箭止住追兵,我们才有机会逃命。至于其他人马,那本就是各地凑来勤王的兵马,有的甚至都只是地方乡勇,这伙人打顺风战还能摇旗呐喊,站脚助威,一旦逆风,当场就作鸟兽散,四处奔逃,我们也找不到了。” 赵斌摇摇头道:“你啊你啊,大哥不是说了,遇到兀术,扎下大营等他,你们怎么就敢和他动手啊。吃了败仗不要紧,你们这样回去不是白白折了大军士气,速去一旁,找水擦拭收拾了,然后自己回大营领罪,我去把你们丢的士气找回来。” 赵斌说着,翻身下马,打开盔甲包,换上九麟铠,又传令下去:“众军,备战,金兀术就在眼前了,都打起精神来,免得让兀术笑话我手下无兵!”一万甲士随即开始检查自己周身上下,四将也开始查看自己的兵刃马匹。 牛皋吉青见此情景,急忙领着人马闪到一旁,让出大路。 赵斌这边见众军整理完毕,随即领着人马,稳住队形缓缓向前。大队走了一个时辰,正遇到金兀术和哈密蚩。 金兀术这边倒显得狼狈许多,他和哈密蚩身后领着约莫两三万金兵,一个个都是气喘吁吁,扶着兵刃,军容不整。就连哈密蚩也是上气不接下气,说一句话要喘三四口气。二人正说话间,猛然发现面前闪出一队人马,哈密蚩急忙拨马向后,调整军容准备列队迎敌。 金兀术则是坐稳身形,拨转马头,仔细打量对面。就见这队人马约莫有一万人,军卒的盔甲崭新统一,手中的兵刃寒光四射,军容严整。可是军中竟然没有大旗,只能隐隐看到为首是五员大将,当中一人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那匹马却分外眼熟。正看着呢,这支人马就来到眼前,当中那匹马上正是自己的老熟人赵斌。 赵斌看着对面兀术,笑道:“四殿下,你怎么在此啊?你那三十万大军呢?不会真被三千人给杀散了吧。” 要说金兀术怎么领着几万人出现在这里,倒还真是牛皋和吉青的功劳,他二人在阵前大骂金兀术,气的金兀术追了他们一路。最后要不兀术走岔了路,遇到李若水的老母亲,被老人家大骂一顿,这牛皋和吉青还真未必能活着见到赵斌。而哈密蚩见金兀术单枪匹马追了出去,胡乱招呼了些人马,就追了上来,因此才有了眼前一幕。 金兀术见是赵斌领军,但这支军队和自己之前遇到那三千人无论是精神面貌,还是盔甲服饰都大不相同。随即看着赵斌说道:“怎么,见孤王人马不足,你可是领兵来帮孤王啊?那日黄河岸二百黑衣人,是你的手段吧。我也知你身份,不如你就和我一路南下,孤王亲手砍了完颜构那无胆鼠辈,保你即位,你看可好?” 赵斌微微一笑道:“众军,告诉他,我的答案。” 赵斌左手边张立、张用兄弟,右手边蒙德津和庞将军,四人相识一笑齐齐道:“凡,外夷明犯,扰我国门者,皆斩!” 赵斌左右看了看:“四太子,这答案你可满意啊?” 金兀术见此,也不生气,这也是预料中的答案,当年赵斌孤身一人都不投降,现在还有如此军队,又岂会轻易投降:“你啊你啊,一年不见,倒是一点不改。” “某也好奇,四郎主你这一年有没有变化啊?”赵斌说着摘下方天画戟,拎在手中。 金兀术见此也不客气,拿稳金雀开山斧:“这么好奇,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两人客套话讲完,万里烟云罩和赤碳火龙驹也早就盯上对方了,感觉到自己主人催马,二马齐齐向前冲去,赵斌手中大戟舞动生风,金兀术也摆开金雀开山斧。 虽说赵斌戟法大成,金兀术功不可没,但是这位四太子却还没有见过,巅峰状态下,赵斌这柄大戟的凶残。两兵刚一接触,金兀术就感觉自己被一条凌空落下的黑龙罩住周身,急忙紧挥大斧抵挡,这金雀开山斧,斧头和车轮相仿,愣是被金兀术舞的好似金云相仿。一时间众人只见一条黑龙腾飞在金云之间,期间不时传来阵阵雷鸣之声。 两人一错身的功夫,赵斌回头看向自家人马招呼道:“你们是木头啊,愣着干嘛,杀金兵啊!” 金兀术闻言,气的哇哇怪叫:“赵斌,你个小南蛮,两军斗将,你怎么能下令大军冲杀!” 赵斌嘿嘿一笑道:“当年黄河岸,咱俩杀的开心,我也没见你金兵停止进攻啊!” 金兀术气道:“你还讲不讲理,当时不是你拦我吗?”有心抽身去救大军,但是赵斌这柄大戟实在厉害,他只能手上加力,希望能快点摆脱战局,这几万金兵损失事小,哈密蚩被砍了,金兀术可要哭死了。 这一万甲士在四将的率领下直奔金军而去,先是一阵箭雨洗地,紧接着张家兄弟两条大棍开路,别看对面是两三万人,可这一万甲士好似虎入羊群一般,杀的对面溃不成军。 第138章 赵斌一败金兀术 金兀术眼看自己手下的人马被杀的四散奔逃,那日黄河岸的两员猛将,马上就要追上自己的“活字典,万事通”哈密蚩了。当下也顾不得别的了,趁着二马一错蹬,大斧子抡圆了向后一劈。这一斧子纯靠力量,有十成劲,就用了十成劲,丝毫没有什么技巧,心说:“甭管是人还是马了,挨上这一斧子,我好有机会救人啊。” 赵斌听脑后金风一阵,顾不得回头,大戟手中一转,反背在背上就要强接这一斧。好在赵斌这副身躯有仙枣改造,筋骨强健;而且这万里烟云罩要比赤碳火龙驹高出一头。因此金兀术这一斧子劈低了,正劈在大戟的下半截,在戟杆上划出一溜火星。金兀术十成的力气,五成被这一滑卸去,五成被赵斌硬接了下来。 单说力气,赵斌这一颗仙枣加持的力气,自然不凡,但这也要看和谁比。要是和张家兄弟比,那赵斌一个人比得上兄弟俩,要是和岳飞比,赵斌也能稳压他一头。可要是和金兀术这三抛铁龙的怪力相比,那可就要吃亏了,况且这一下金兀术用出了十成力气,而赵斌反手拿戟,本就发力不便,因此当即就感到胸中气血翻涌,在马上缓了片刻才恢复过来。 而金兀术则趁着这片刻功夫,拨马回头,赶紧去救哈密蚩。冲到半路,正遇上张氏兄弟,此时三人都是马头朝北,忙着追哈密蚩。金兀术正好赶到哥俩中间。张立和张用对视一眼,同时横抡大棍,奔金兀术胸口就砸。 这四太子,也不迟疑,双腿夹紧马鞍,坐稳身形,竖起掌中大斧,直立推出,正迎向两根大棍。就这一下,众军耳中都是一震,齐齐发懵片刻,而张家兄弟两手虎口都被震裂,险些握不住大棍。 金兀术顾不上这二人,急催战马,追到哈密蚩身侧,此时也顾不上其他了,当真是保命要紧,一把抓起哈密蚩的腰带,单手一用力,就将这大金军师拎到自己马鞍上。随后招呼道:“儿郎们,撤,往北撤,谁先赶到大营,本王重重有赏!” 此时赵斌也催马赶了上来,先到张家兄弟身边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二人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伤口:“没什么大碍,只是最近几天恐怕用不了大棍了。” 赵斌点点头,再去寻金兀术,想要故技重施用暗器弓箭,减缓金兀术的速度,却发现金兀术混在金兵之中,金弹子距离不够,而弩箭想要瞄准却很难。于是大戟一挥:“众军,不必在意小兵,直追金兀术!”说着紧催万里烟云罩,往北就追。 蒙德津一见张家兄弟手上有伤,急急招呼一千骑兵队,紧跟赵斌身后。其余三将收拢队伍后,也在后面紧追,只是这剩下的人都是步军,因此一时间和赵斌就拉开一段距离。 此时大路之上,金兀术一马当先,马鞍鞒上横担着一人。后面跟着数千残兵,一个个倒拽兵器,再往后就是赵斌和一千骑兵,这伙人遇上脚慢的金兵,上去就是一下,紧追金兀术不放。最后则是庞将军率领的九千步兵,不知道的,还以为金兀术抢了大宋什么重要人物呢。 真可谓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眼看就要被赵斌赶上,金兀术忽地长出一口气,坐在马背上高呼道:“三哥,三哥,速速引兵出营啊!南蛮追来了!” 原来牛皋和吉青,之前正好遇上金兵扎营,两人想靠近侦察一番,结果被登高查看地势的金兀术看了个满眼,这才引出来这一番热闹。由于这边冲突发生实在太快了,而岳家军和金兵又没有交手,因此大营这边也没注意到,只以为自家四太子领人出去练兵了。等这边一场热闹忙完,金兀术赶回来,这大营倒是扎好了,而此时营中最大的自然是三太子答罕,所以金兀术才急呼三哥。 金兀术这一嗓子,金营之中一阵大乱,随即冲出十数名大将,领着万余军卒。金兀术一见自己有兵有将,也到大营门口了,自己这位百事通活字典算是安全了。抬手将哈密蚩扔到马下,自己则拨马回到队前,排开阵势,面南背北静候赵斌。 哈密蚩一落地,随即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本来这马背上就颠簸,金兀术还没让他坐稳,而是横担在鞍上。这一阵狂奔,活生生把马背上长大的哈密蚩给整晕马了。 赵斌一看,金兀术大营扎稳,新出来军卒也和之前那支疲师不同,一个个精气神十足,阵型扎的稳稳,阵前将军一个个拧眉瞪眼的看着自己,急忙举起大戟,止住身后跟上来的骑兵。 两边当即有弓箭手出阵,射出一支雕翎箭,定住阵脚。两方人马就隔着一箭之地,相互对持而立。赵斌和金兀术相识一笑,齐齐一催战马来到战场中央。 赵斌笑道:“四太子啊,四太子,我这可是亲自送你回家了,你不请我吃点喝点?” 金兀术见此也是一笑:“好啊,你和我回营,我请你吃烤全羊啊。” 赵斌摆摆手:“你们这些金人啊,也不会吃什么了,就是羊啊,牛啊,也不知道换换花样。当年在潞安州,我可算是把你们这烤全羊吃够了。” 金兀术笑着用手点指道:“我说当时怎么每日都报上来,营中有吃食丢失,而且这潞安州军兵,困了一个月,一个个还精神十足,气力不减呢。原来全是你这黑风鬼的功劳啊。” 赵斌闻言,眉头一皱:“什么玩意?黑风鬼?这不会就是你们金兵看见我,嘴里叽里咕噜喊得那词吧?”这金兵本就多说女真话,赵斌听不懂,因此也没在意,金兀术一说他才知道。 金兀术笑道:“不错,正是啊,谁让你爱穿黑袍,每回有都半夜来我大营之中,四处搅闹。” 赵斌却是气急:“你才是鬼,你个遭火烧的红毛鬼!起的什么破名号,还不如玄青公子呢!” 谁知金兀术也没生气,反而点点头道:“玄青,不错不错,这名大雅,确实比我们起的好听多了。”说着抬头看向赵斌:“赵公子,咱们做个交易可好?我回营帮你正名,你帮我个小忙。” “哦?堂堂大金国四太子还需要我帮忙?” 第139章 蒙德津阵前显威 金兀术笑道:“人生在世,谁能不求人呢,今日我求你帮个忙,没准明日你就需要我帮忙了。” 赵斌摇摇头:“四太子啊,你生在金国真是白瞎了,这大宋俗语,你学了个精彩。那你说说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你啊?” 金兀术急忙说道:“你如今既然在宋军之中,想必也知道之前青龙山一战吧?我大哥粘罕被擒,如今生死不知,因此我想请你帮我打探照顾一二。” 赵斌闻言一愣:“怎么,四太子难道想要我帮你私放了粘罕?四太子你这情报系统还是要多培养啊,难道你不知道,粘罕就是被我亲手所擒。” 谁知金兀术把头一摇:“你们抓了我大哥,无非是想用他换回二帝,我不担心他死,就是怕他被你们宋军虐待,因此想托你照顾一二。” 此话一出,不由得把赵斌气乐了:“金兀术啊,金兀术,这才一年时间,怎么?你就忘了德州之事了!你那好二哥的人头恐怕还没化为白骨吧!” 赵斌此言一出,金兀术是又羞又怒,羞的是自己一时关心则乱,怎么忘了自家人干出的丑事,怒的是你赵斌不答应也就算了,怎么还要提自己已经死的二哥啊。 赵斌看着金兀术,冷笑一声道:“四太子,当日黄河你我一番赌斗,不分胜负,今日我们继续赌斗一番如何?还是三局两胜,你要是赢了,我就告诉你大太子的下落,要是输了,那你也不用挂念你家大哥了。”赵斌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是一千对三十万,可不像自己一个人说走就走,因此只能靠斗将多拖些时间,等自己人马到齐,或战或退主动权就都在自己手中了。 金兀术冷笑道:“今日我三十万大军在此,战将几十员,你今日算上你自己可就只有两员将啊。怎么你要一人战两场吗?那咱们也别说什么三局两胜了,就咱们二人厮杀如何?” 金兀术此言一出,蒙德津却坐不住了,一催胯下战马,直冲阵前,手中长戈一挥:“金兀术,休要狂言,少要大话,小爷在此,你可敢与我一战?” 金兀术一看来人,身穿藤甲,头戴藤盔,盔头上一根白羽随风摇曳,身上十字交叉缠这两捆绳索,这绳子四股编成,远远看去不知什么材质。手中一柄长戈金光灿灿,绘有黑纹,太阳光下闪着道道光芒。金兀术心说:“南朝果然多才俊啊,赵斌一人纵然再好也不是我对手,可今日他手下有如此将领士卒,我何日才能胜利啊。” 金兀术正想着呢,身后有一员将忍不住了,催马上前:“小南蛮休要猖狂,哪用四哥战你,你这人头某收下了。”这员将身披铁甲,手中一柄大刀,奔蒙德津就冲了上来。 蒙德津也不迟疑,掌中一柄长戈舞动生风,或啄或钩,或刺或劈,这长戈用法和大戟类似,但是因为重量轻,小支少,因此比大戟更多灵动技巧,一时间杀的来将手忙脚乱。蒙德津边战边想:“听闻这金兀术一奶同胞兄弟五人,此人莫非就是五王子泽利?我且活擒了他,给少爷挣下一份功劳。” 想到此,蒙德津手上长戈减慢,只三五招就一拨马头:“好厉害的番将我不是对手啊!”说着拨马就跑,可却没有回归本队,奔赵斌去,而是转头奔黄河岸跑。 金兀术一看心下一惊,急忙高呼道:“不好!兄弟,穷寇莫追啊!”金兀术刚和赵斌说完话,功夫不久,因此一时间喊出的是汉话,忘了换回女真话了。马上那将,汉话学了个半吊子,穷寇莫追四个字,听懂三个穷寇追,那个莫字他没听懂。一听自己四哥让追,急忙跟着蒙德津就下去了。 金兀术反应过来,刚要改口,就见蒙德津将长戈斜掷而出,整个人双脚离蹬,一转身,直接倒座马鞍,双手中飞出两道寒光直奔那将双肩,那将急忙大刀一挥,磕飞一道寒光,另一道却没躲过去,正抓在右肩肩头上。这将急忙空出左手想去解这飞爪,却没想到之前被他打落德飞爪正撞在蒙德津插在地上的长戈之上,蒙德津借机一使劲,铁爪横飞落在那将的左臂上。 这肩头有肩吞保护,铁爪扣不到肉里,可这左臂上没有甲胄了,飞爪牢牢的嵌在肉里。疼的这将哇哇怪叫,蒙德津也不迟疑,转身坐稳身形,同时双臂一用力,这将要是不想胳膊被飞爪掐断,只能紧紧跟随。蒙德津笑着一拨马头,手中绳索半空中抖出一个圆,正套在番将身上,手上一紧,这回是连爪带绑,弄了个结结实实。 这番将无奈,老老实实催马,跟着蒙德津来到赵斌面前:“公子,我抓了大金国五王子,这是不是一功啊?” 赵斌闻言一愣:“这泽利我当年见过啊,不长这样,金兀术,你这又是哪冒出来一个弟弟?” 金兀术急忙说道:“别动手,别动手,这是我堂叔挞懒家的孩子,名唤乌达补,他不算王子,你不如把他还我,我必有厚谢。” 赵斌刚要答话,金兀术身后众将之中,他的堂叔挞懒不干了,一催战马冲到金兀术身边说道:“四太子,何必如此,左右他们不过一千人,看我神射取他二人性命,咱们直接挥军冲杀。” 这挞懒当年金兀术一进中原时,没跟来,因此不知道赵斌的厉害,所以想凭手中劲弓取胜。他也是说道做到,不等金兀术说话,就弯弓搭箭一弓两箭直奔赵斌和蒙德津咽喉就射。 两箭来的又快又狠,要是换别人恐怕真要被这一箭射伤,可赵斌和蒙德津只是微微一挥手中兵器,两支雕翎箭随即掉落在地。虽说这两箭没伤到分毫,但这也把蒙德津气的不起,催马就向前。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蒙将军,你如今已然立下一功,对面这冷箭伤人的老狗就交给我吧。” 赵斌和蒙德津回头一看,原来这会功夫庞将军也领着九千甲士追了上来,见前面正在斗将,庞将军这才紧催战马赶到二人身后。 第140章 庞恕七箭扬威名 赵斌一见,笑道:“庞将军,你来了,那这暗施冷箭的家伙就交给你了。” 庞将军笑着点点头:“此事包在我身上,今日就叫公子你看看家父绝艺。” 赵斌笑道:“久闻当年小养由基有‘百步穿针’、‘快马采花’、‘飞龙戏珠’等绝学,不知今日能看到几样啊?” 这位庞将军不是旁人,正是当年威震江南,箭射梁山泊七将,人送绰号“小养由基”庞万春的儿子,姓庞名恕字知澈。当年庞万春身死,小庞恕被庞万春的亲兵护着,送回庞家。因此小庞恕自小是跟着祖父长大,得以练就一手神射之功,更被祖父盯着在家苦读诗书。 庞将军笑道:“区区番将,恐怕公子今日是看不全这三样了。”说着一催胯下战马,来到阵前,摘下马鞍鞒上斜插的宝弓,用手一点挞懒:“番贼,你不是想救你儿子吗?来,你我二人比比箭法,你要是赢了,儿子还你,你要是输了,那你恐怕要来给你儿子作伴了。” 挞懒也不迟疑,一催战马,来到阵前:“南蛮,休要无礼,某家乃金穆宗完颜盈歌之子,金太祖完颜旻堂弟,大金国右副元帅完颜昌,完颜挞懒是也。论个辈分,那昌平王四太子金兀术也要喊我一身叔叔。” 庞将军笑道:“好大名头,吓死某家了,就是不知你这叔叔手上有几分本事了。” 挞懒笑道:“你不是说比箭吗?咱们就比比看,咱们一个奔西跑,一个奔东跑,各走五十步,然后拨马回来,相对而冲,一起开弓对射,谁能端坐马上回到这里,就算谁赢了。” 周围金兀术、赵斌几人听闻此言,不由得暗暗咂舌:“老家伙够狠啊,竟然直接赌命!” 庞恕哈哈哈一笑:“怕你不敢,就如此。”说着一拨马头,奔着东边就跑下去,挞懒也不迟疑,一拨马头奔西边就跑。等到了五十步上,两人急忙拨转马头,唯恐自己慢了半步,被对面抢先。 二人手中弯弓搭箭,紧接着齐催战马,挞懒抢先射出第一箭,直奔庞恕面庞而来。庞恕笑道:“公子,先请你看我庞家绝技,百步穿针!”说着手中箭离弦而去,正中挞懒射出那支箭的箭尖。一箭射完,庞恕紧接着说道:“公子,再看这飞龙戏珠。” 说着箭壶内抽出两支箭,一支箭搭在弓上,一支箭攥在手中。话音落下第一支箭就射出去了。挞懒可没有百步穿针的技术,急忙忙一个金刚铁板桥,躺在鞍上,躲过第一支箭,立时坐稳身形笑道:“小南蛮,难道你家大人没教过你...”话没说完,就感觉肩头一痛,一支雕翎箭正钉在他的右肩上。 挞懒不知道发生什么,两边的兀术和赵斌看的清楚。庞恕撒手射出第一支箭后,紧接着手中第二支箭就搭在弦上,片刻没停就射了出去。这两箭射的太快,以至于周围这些人都只听到一声弦响了。而挞懒更惨,不但没听见第二箭,也没看见第二箭,庞恕这第二箭紧在第一箭的后面,被第一箭挡了个完完全全。 庞恕笑道:“公子,今日再请你看‘快马采花’。”说着马不停蹄,手上箭也不停,第一箭射挞懒左肩,第二箭射他战马左眼。这战马一吃痛随即人立而起,这庞恕的第三箭就到了,正射断马鞍上的肚带。带子一断马鞍就往下掉,这下挞懒再想夹紧战马,就没法发力了,连带着马鞍一起落在尘埃。刚一落地,庞恕第四箭就到了,好在马鞍挡了一下,不然这箭下去挞懒可就绝后了。四箭射完,庞恕也回到战场中央,弯弓搭箭就要射第五箭,这一箭要是射出去,那必取挞懒性命。 这一下吓得达赖双腿连蹬,整个人连连倒退,口中不断呼喊道:“殿下,殿下,四太子,王驾千岁救命啊!” 金兀术急忙一催战马,赶上近前,大斧子凌空劈下,不等庞恕反应过来,这斧子就已经停在庞恕箭头前:“庞将军果然神射,这一阵是我们输了,还请留我王叔一命。” 虽然话是对庞恕说的,可眼睛不错神的盯着赵斌。嘴上虽然说着求饶的话,可无论是庞恕还是赵斌,只要不答应,那金兀术这斧子横抡,庞恕就得当场断为两节。赵斌见此笑道:“庞将军,既然赢了咱们就回来吧,杀区区一个番将对大局没有影响。” 庞恕点点头,收了弓箭,拨马回到赵斌身边。此时九千甲士也在张家兄弟的带领下来到阵前,稳稳立住阵型,赵斌回头看了看自己麾下士兵,又看看了金兀术笑道:“四太子,如何?如今三局我可胜了两局,这第三局咱们还比吗?” 金兀术叹口气道:“不比了,是你赢了,但能不能看在你我往日交情的份上,告诉我一句我大哥的生死?只要你告诉我,条件随你提!” 赵斌想了想说道:“四太子啊,我这几日苦苦赶路,为了迎接你,可是吃不好,睡不好,今日好不容易遇到你了,又是一场厮杀。你营盘立好了,我这今晚还不知道睡哪呢。不如你先回营,我也就地安营扎寨,埋锅造饭,你等我吃饱喝足睡够了,咱们明日再来比过,还是赌你大哥下落。” 金兀术点点头:“好,既然如此你我三击掌为誓,明日巳时,在此不见不散!”赵斌也不迟疑,催马向前和金兀术马打交错,两人搁伸出一只手,当空三击。 金兀术领兵回营,赵斌也领着人马后撤一百步,立下大营。传令埋锅造饭,等到众将吃完饭,赵斌唤了暗卫将完颜乌达补连夜送回太行山看押起来。又点了庞恕上半夜巡营,蒙德津下半夜巡营,张家兄弟则安心养伤。 众将领命离去,留赵斌独自一人在帐中,赵斌心说:“差点没想起来,这完颜昌,不就是金国主和大臣嘛,如今拿了他儿子,这可是个重要筹码”。心里想着,赵斌又随手拿起案上的兵书翻看。原本赵斌觉得有岳飞在,自己只要在岳飞羽翼之下,听令而行,依计而动就行,用不着学什么兵法,况且那会兵书战策周侗都留给了岳飞。 可随着北上抗金,还有身份地位发生变化,赵斌也越发觉得兵书的重要,因此没事就会找几本翻翻,为此还专门找了一趟赵安,要了些家里世代相传的兵书 第141章 岳大帅夜临前营 赵斌正在帐中看书,边看边和陆登、张叔夜、宗泽、李纲等人口头所教的知识一一对照,一时间可谓获益匪浅。正看的开心,庞恕忽然在帐外说道:“公子,营外来了三人一马,马上人一身白袍,马下两名大汉,说是您的义兄。” 赵斌闻言一愣,急忙起身出帐:“可是姓岳?”见庞恕点点头,赵斌急忙赶奔营门口:“大哥,大哥,你来我这营中,直接入帐就是,怎么还要人通传。” 来人正是岳飞,此时岳飞一身白袍,正是当年赵斌所赠衣袍,腰悬湛卢剑立在营门口,听赵斌如此说,把脸一板:“二弟啊,有道是治军以严,军令如山,这营门重地岂可擅入。你那位将军做的对,就当将我拦在营外,不然他日有人诈托我名,也要直入你的大帐吗?” 赵斌闻言连连点头:“兄长教训的是,确是小弟疏忽了,如此说来,小弟还要奖赏他。”说着伸手上前一拉岳飞手腕:“兄长,走走走,这营中小弟最大,如今小弟亲自迎你入营,自然是合规合矩。”边说边拉着岳飞就往自己大帐走。 岳飞看着前面拉着自己手腕的赵斌,不由得心生感慨:“十七年前,二弟也是如此,一见面就拉我到院中结拜,为此还让王贵挨了一顿打。眨眼见十七年一闪而过,我们弟兄二人这身份也大有变化,真真苦矣。” 岳飞就这么一边想着,一边被赵斌拉到大帐之中,按在了主位之上,赵斌依旧拉过一张矮案,坐在岳飞对面:“兄长,兄长,你今日怎么有空来前营?” 听赵斌呼唤,岳飞这才缓过神来,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坐在主位之上,面前案上放着一卷兵书,岳飞急忙说道:“这如何使得,我怎么能做主位。” 赵斌急忙伸手按住岳飞肩头:“兄长你就踏实坐吧,咱们弟兄不讲究那些。” 岳飞见此,也只得点点头,随即说道:“军情紧急,我也不客气了,如今为兄这里确实有一难题,需要贤弟你帮忙出出主意。” 赵斌点头应道:“有道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咱们兄弟联手,想来没有什么难题。” 岳飞忙抬手从案边拿过地图展开:“贤弟你来看,这里有一处大山,名为爱华山,愚兄有意,在这里借地形大败兀术三十万大军。这座山......” 随着岳飞说,赵斌忙跟着岳飞思路看地图,发现这爱华山果然是一块宝地,而且前世岳飞也正是在这里大败金兀术。赵斌听岳飞说完,紧忙点头应道:“兄长此计甚妙,布置周详啊,不知哪里还有问题?可是人手不足?我这就集合人马,咱们趁着夜色赶奔爱华山。” 谁知岳飞却摇了摇头:“借此地形,凭十万大败三十万倒是不难,但愚兄大军今日才到爱华山,需要七日时光,沿山布置。这计谋好想,七日时光却难啊,要是没有时间布置,恐生变故啊。” 赵斌看着地图连连挠头:“七日时光,要不小弟领着金兀术,在附近转转,想来这三十万人调动一番,七日也就过去了。” 岳飞摇摇头:“这事哪有那么容易,引走兀术容易,引走三十万大军可不好办,金兵之中又不是没有智者,岂会白白跟着你转圈。” 两人一时间都没个头绪,看着地图愣愣发呆,忽地赵斌听见帐外有人说话,仔细一听原来是张家兄弟看见张保了,三人正在叙旧。赵斌双眼忽地一亮:“兄长此战有戏!你可记得那日我对你讲,张大人三戏金兀术,一连九日才放他入城。”说着回头向帐外高呼道:“蒙德津!蒙德津何在!速速前来!” 话音落下,蒙德津就冲进帐中:“少爷,有什么吩咐?” 赵斌点点头:“速去,封锁消息,万万不能让金兀术得知粘罕的下落!” “是!”说着立即转身出帐 这一幕却把岳飞看的摸不着头脑:“贤弟,这是怎么回事?” 赵斌安排完蒙德津,这才笑着对岳飞说道:“小弟我今日已经和兀术斗过一场,小弟发现他竟然不知道粘罕的下落,想来应该是刘豫他们一行人和金兀术走两岔去了,因此和小弟阵前打赌三击掌,明日斗将赌输赢,结果就是粘罕的下落。” 岳飞闻言,双眼也是一亮:“如此说来,我们借金兀术不知粘罕下落,学张大人左右拖延,三日又三日,这七日时间好过啊!” 赵斌点点头:“正是如此,小弟和金兀术就以粘罕赌斗,想来五六日应该问题不大,到时候再以粘罕下落为饵,必能引他入山。” “好,那咱们就依计而行,我这就赶回爱华山,连夜布置,早一日功成,贤弟你这里也少一日压力。”岳飞说着起身就要走。 赵斌急忙拦道:“大哥,不急这一时,权且在帐中歇一日再走啊。” 岳飞摆摆手:“等败了兀术,咱们两路合兵之时,有的是时间叙话。” 赵斌见岳飞实在心急,因此也不再劝,一路送岳飞出了营门,这才自己转身回营。到了大帐之中,赵斌急忙唤过众将:“蒙德津,消息传下去了吗?” 蒙德津急忙说:“少爷你放心,根据暗卫的情报,这刘豫保着粘罕一路北上,害怕被人截杀,因此和张所元帅走的是一条路线,金兀术这才没有遇到。所以我命白毦兵骑快马绕金营而过,封锁北边的消息渠道,暗卫则密布在金兀术大帐周围,随时劫杀漏网的传信官!” 赵斌点点头:“既然如此,蒙德津,明日巳时你去阵前见兀术,不要和他动手,只说我因为连日劳乏,今早没起来,要多睡会。要是他发怒生气,你就提粘罕,以此要挟与他,至于内容嘛,明日你先和他说说粘罕容貌衣甲什么的。” 说完又唤过庞恕:“庞将军,你明日领三千弓箭手,保护德津。能动嘴解决自然最好,要是金兀术动粗,别客气,箭雨招呼。” 庞恕领命站在一旁,赵斌又喊张家兄弟:“你兄弟二人,准备两杆门旗,就站在弓箭手后,我明日躲在后面,以备不测。” 第142章 蒙德津大骂兀术 次日天明,一万将士全员出动。众将依令站好,最前面是蒙德津领三千长戈手列阵,静待金兀术。庞恕领三千弓箭手在后,随时接应。后面是张家兄弟领三千刀斧手,这三千人把大营中的军旗全拿出来了。一时间飞龙飞虎旗,飞熊飞豹旗,青龙白虎旗,朱雀玄武旗,黄钺白旄,青幡皂盖,绯缨黑纛,随风飘扬最中间两杆门旗,由张家兄弟亲自扶稳。 整个队伍的最后是一千近卫骑兵,由赵斌亲自统领。借着飘扬的旗帜藏好身形,掩住马匹,让金兀术不知队后虚实。在赵斌的吩咐下,整支队伍悄无声息的列开阵势,一不鸣炮二不击鼓。 金兵大营之中,金兀术浑身上下收拾利落,正在帐中活动筋骨,一万精兵也早早准备好。金兀术心说:“巳时一到,我就领人冲出去,今天有十成能耐,我要用出十二成来,这大哥也是冒失,领着十万人怎么能活活失踪呢。” 正在这时,营门小军来报:“启禀元帅大人,对面宋兵宋将列出阵势,但是一不讨敌骂阵二不引兵冲杀,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 金兀术闻言眉头一皱:“已经列阵了?怎么也没听见号炮军鼓响亮?为首之人你可认识?” “元帅,对面没放炮,没击鼓,今日天一亮他们就涌出营门,静悄悄的战在那里,为首之人是昨日阵前使飞爪的大将。” 金兀术点点头:“既然如此,咱们也别闲着,传令众军,出营列阵。”金兀术说完拎起自己的大斧子,迈步走出牛皮宝帐,翻身上了赤碳火龙驹,一马当先冲出营门来到阵前。定睛观瞧对面,果然是昨日那员精瘦小将。 金兀术也是艺高人胆大,催马来到阵前喊道:“对面,来个说话的!” 蒙德津也不迟疑,一催战马来到军前:“见过四郎主,还请四郎主小些声音,我家少爷正在睡觉。” 金兀术看着对面这员小将:“口称少爷,你可是赵斌的家将?昨日阵前孤王见你也是勇武不凡,当个家将岂不是屈才,不如投降本王,来我大金做个将军元帅岂不美哉?” 蒙德津闻言一楞,继而大笑不止,在马背上乐的前仰后合,笑了一阵这才坐稳身形,擦擦眼角乐出的眼泪:“金兀术啊,金兀术,你可知某家祖上何人?你就在这里招降于我。” 金兀术闻言一愣:“将军还是名门之后?那将军怎么甘愿做区区一家将,可是大宋皇家亏待令先祖?将军但讲无妨,孤王可请旨加封你家先祖,以正其名。” 此言一出,蒙德津又是一阵大笑,笑过之后面色一板:“金兀术,呀呀个呸,你等番邦小国,不思保境安民,反倒生出侵我国土之心,如今还言辞凿凿在这里说什么加封先祖以正其名。好好好,你坐稳了,听好了,某家姓蒙,名德津,乃安定蒙氏后人。昔秦汉之时未有女真,只见匈奴、东胡。东胡势弱只偏安一隅以苟全性命,秦汉强则事秦汉,匈奴强则事匈奴,犹如丧家之犬,终日狺狺狂吠只求嗟来之食。我蒙家自秦时就以抗击尔北地胡虏为己任,先祖蒙恬率大军三十万,却匈奴八百余里,不知东胡所在,杀的尔胡人不敢南下牧马。金兀术你要给我家先祖正名?那不如献黄龙府望南称臣,让某家也一续祖先风光。” 这下金兀术可僵在原地,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蒙德津这里是慷慨陈词了,可后面阵中的赵斌和庞恕可吓坏了。赵斌翻身上马,拿稳了大戟,只要金兀术从得胜钩上摘斧子,那自己这边立马就冲上前去接应。庞恕那边,也将抽出雕翎箭搭在弦上,随时这一箭就能射出。 金兀术过了半晌才从牙缝里咬出几个字:“小娃娃,兵对兵,将对将,我不和你废话,你喊赵斌来阵前叙话!” 蒙德津冷笑一声:“我家公子,连日劳乏,在帐中安睡,明日再和你一战。”说着拨马就走。 这金兀术哪里肯干,抬腿摘斧子就要动手,谁曾想蒙德津缓缓开口道:“金兀术,杀我容易,我不过是少爷手下的一名家将,可少爷要是起了泄愤的心思,把那什么铜先文郎砍了,你可就亏了。对了,你们这些番邦之人又都长一个样,要是一个失手,把那什么粘罕和铜先文郎弄混了,你可别哭啊。” 这下金兀术可不敢动手了,这人所说,自己大哥似乎就在赵斌营中啊,急忙喊道:“小将,你给我说清楚,粘罕可是在这营中?!” 蒙德津回头看看金兀术:“你猜猜看啊?要不来劫个营?”说着回归本阵,领着三千长戈兵进了营门,其余军士也依次退回大营,留下金兀术一人。 这边金兀术骂着街收兵回营不提,赵斌帐中,一阵欢笑:“蒙将军今日好胆魄啊。” “你看金兀术那张红脸,这回都有些发黑了。” 众人笑谈一阵,赵斌摆摆手说道:“这第一日算是拖过去了,不过金兀术必然不肯善罢甘休,而且如今他以为粘罕在我营中,恐怕会引兵夜袭。” 蒙德津挠挠头道:“可是我今日误了大事?” 赵斌笑道:“昔日潞安州时,子敬兄张网捕鱼,今日我要在这大营之中布井狩猎!”说着赵斌神色一正:“传令下去,张立你领三千刀盾手出南营门,悄然入山,伐木为刺,分批运会营中。庞恕,你领弓箭手和长戈手在这营中遍挖陷坑,陷坑挖好后,把张立砍好的木刺埋在坑底。蒙德津,你领五百近卫骑兵,在营盘周围巡逻,看见金兵探子就地处决。” 一旁的张用却坐不住了:“公子,那我干什么啊?” 赵斌看着张用说道:“你的任务最重要,剩下的五百骑兵交给你,你先赶去爱华山,找大哥要些火药火油,留下迅营那五百人多余的马也归你们,这一路上一人三马,歇马不歇人,务必在赶在下午将火药火油带回来。带回火药火油,你再将咱们营中帐篷军甲带走,这金兀术大营西临黄河,咱们如今在他大营南方,你拉着物资去他大营东侧,借着夜色给咱们立下一座新的大营,之后你就留在那里接应。” 众将领命纷纷散去,各自依令行事,一直忙到金乌西斜才将营中布置完成,众军在营盘南门集合,赵斌此时一身黑袍,原做当日潞安州的打扮:“蒙德津、张立你二人带着人马,赶奔兀术大营东侧,去找张用,今晚就在那座大营休息,庞恕你领一千弓箭手,埋伏在林中,备好火箭,等营中一乱,你就用火箭引燃火油火药,而我则留着和四太子叙叙旧。” 几人也知道自己公子的本事,当下领人马借着夜色和树林的掩护,缓缓绕道兀术大营东侧,赵斌则飘身回到大营帅帐之中。 第143章 赵斌一戏金兀术 等到月上中天,金兀术果然按捺不住,心忧自己大哥,领了五万精兵,人衔枚马裹蹄,悄悄的奔着赵斌大营摸来。 金兀术之所以带这么多人马,全是因为之前半路那一战,让兀术深知这一万甲士的实力,因此带足了人马。金兀术暗暗想到:“孤王这次夜袭要一箭三雕,不但要救回王兄,还要将赵斌这小贼绑去金营,顺便孤王还可以一报今日阵前之辱!” 金兀术这么想着,领着人马就来到大营之外,只见整座大营静悄悄的,营中点着火盆照亮,不时传来木头燃烧的噼啪之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音。即看不见巡营的将领,也看不见站岗的军卒,金兀术不由得低声笑道:“昔日潞安州初逢赵斌,他就是个不知兵法的小鬼,这一年多他屡屡和本王作对,不曾想还是个不通军事,竟然连巡夜的军卒都不安排,难道他以为手下士兵都和他自己一样,高来高去陆地飞腾啊。” 说着金兀术也不再隐藏身形,摘下金雀开山斧:“众军,随孤王直冲敌营,抓到今日阵前小将之人,赏百金;找到大王兄之人赏千金,封王位;要是有能活擒黑风鬼之人,赏千金!”一马当先,一斧子劈开营门处的鹿角拒马,沿着营中主路直冲帅帐。 其余军卒也不迟疑,纷纷纵马踏破营盘的栅栏,在营中四处冲杀。庞恕这陷阱挖的很讲究,多集中在营盘的后半部分,靠近中心帅帐的地方,而外围这些地方,则是洒满了火油和火药。这样一来前队金兵冲到中心地带,后队人马也都进了火油火药覆盖的区域,可以最大限度的将金兵困住营中。 金兀术性子急马又快,跑了个第一个,冲进中央大帐当中。就见这帐中点了四根牛油大蜡,都有婴孩胳膊粗细,将这一座帐照的亮如白昼一般,赵斌则一身黑袍,斜坐在案后,手中拿着一卷兵书。 金兀术见此情景一愣,赵斌抬头看着金兀术说道:“四太子,你看赵某今日,学你学的像不像?记得当日潞安州外,金兵大营之中,你也是如此姿势等我。” “你此言何意?莫非这营中你也布下了埋伏?就算你有埋伏孤王也不怕,孤王足足带了五万精兵,某家要让你知道,在绝对实力面前,你们南朝的小伎俩都是无用功!” 金兀术这边话音刚落,他带来的金兵也都冲到近前,这主路上没有陷坑,金兀术能太太平平的立在这里说话。可这大帐周围的地面,都快被庞恕挖空了,一时间只听得哀嚎声四起,尘土飞扬,不时还有血肉被刺破之声传来。等眼前烟尘落下,金兀术再看周围,只见周围无数陷坑,坑中密布木刺,无数金兵躺在其中,有的运气好,只是伤了四肢,此时正在哀嚎,有的运气差的,地刺当胸而过,依然是活不成了。 再往远看,这中心一生变故,金兵脚下就乱,只要脱离营中大路,那就是掉落陷坑。金兀术当即大喊:“撤!快撤!不要乱,按进来的路线退出去!”话音刚落,就见营盘旁树林当中,一片火雨落下,落在营盘外围,这火箭遇火油,那哪有不着的道理,一时间火光冲天! 这时赵斌也动了,将兵书放进怀里收好,取出鹿角双刀在手。身形一晃,将四根大蜡踢翻,大蜡倒下,正好引燃大帐。赵斌双刀左右一挥砍破大帐,砍断梁柱,大帐四散垮塌,又在营盘中央烧起一把大火。 赵斌身形飘在半空,看着忙着稳定军卒的金兀术,笑道:“金兀术!昔日金营之中,你言说靠五十万大军才是你的依仗!那小爷今日就先废你五万大军,等你依仗的五十万大军都死完了,小爷看你还有何话!” 话音落下,赵斌身形起落,飘出营盘,正遇上庞恕领兵前来接应:“少爷怎么样?” 赵斌摆摆手:“速撤,借山林掩护,回大营。这金兀术真是黑了心了,竟然引兵五万,这营盘太小,前队都死完了,后队还没损伤。咱们快走,不然兀术引兵追上来要出事。” 一行人急急撤回大营之中,一进东大营之中,赵斌微微一摆手,自有一位暗卫跟着赵斌走进大帐:“传令暗卫,严查兀术动向,明日卯时回报。” 有暗卫查探消息,又点了蒙德津前半夜巡营,张家兄弟后半夜巡营,其余人等就在营中休息。那边可苦了金兀术,先是沿着进来的路,小心翼翼的退出营盘,又急忙招呼还没进营盘的兵丁扑火救人,忙忙碌碌了两个时辰才领着残兵回到大营。 到了卯时,暗卫悄然走进赵斌的大帐:“少爷,已经探明,昨晚一场热闹,烧死烧伤金兵七八千,陷坑摔死摔伤七八千,金兵四散奔逃之下,又踩死踩伤四五千人。合计死伤两万余人,加上照顾伤兵拖累的人手,此一战金兵战力损失三万。兀术昨夜回营就回帐酣睡,至今未醒,估摸今晚应该在原地修正。” 赵斌点点头:“知道了,你退下吧。”赵斌在帐中沉吟片刻,冲帐外唤道:“来人啊,去喊蒙德津前来。” 功夫不大,蒙德津来到帐中:“德津啊,你把一千骑兵领走,去爱华山找岳大哥,接些帐篷来,约莫够咱们一万人用就好。此时不急,赶在明日晚上到兀术大营北侧立下一座大营就好。” 蒙德津点点头离了大帐,赵斌又唤庞恕前来:“庞将军,你领三千弓箭手,在营盘外执勤,兀术昨晚折腾的不轻,估计今日全军休整。他要是不动,咱们也不动,他要是动,你一边领兵出营拖住他,一边派人回营唤我。” 庞恕领令出帐,赵斌又唤来张立、张用:“你们哥俩,今日领着刀盾兵,四处收集稻草,制作草人,咱们过两天有大用,扎得越多,功劳越大。” 这哥俩如今旧伤未愈,虎口上的伤好得快,可是这震伤的双臂还要歇息几日,因此赵斌这才安排他们哥俩做些细活。 将众人安排清楚,赵斌倒成了闲人一个,每日读书也无聊,赵斌索性提大戟到营中训练三千长戈兵。 第144章 岳飞分兵爱华山 第二天果然是相安无事,金兀术在自己大营中一直睡到下午,这才唤来哈密蚩:“军师啊,昨晚这一仗之后,赵斌这支军队去哪了?” 哈密蚩沉吟片刻后说道:“这倒是一件怪事,自从营中大火四起,我就派出探马向南寻找,可是并未见一兵一卒,这支人马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金兀术闻言眉头一皱:“赵斌练出这一万甲士花费估计不小,怎么如此虎头蛇尾的就撤了,难道他心疼士卒担心损失,因此不敢正面和我一战?” 哈密蚩摇摇头道:“要是如此,当日他怎么会直接下令进攻啊,而且这支军队的战力可不弱啊!对了,探马回报,此去西南五十里,似乎有兵马调动的迹象,但因为不是我们大军行军方向,就没有仔细侦察。” 金兀术闻言,眉头更紧了三分,伸手揉捏着自己的鼻梁,过了片刻才说道:“不能耽误了,在这拖得越久,完颜构准备的时间越充分,而且大哥那十万人,败得如此突然,又如此的悄无声息,到现在咱们收拢的残兵不足五千,可见前面是有大凶险啊。传令下去,明日寅时造饭,卯时拔营起寨,三十万大军向南推进,事到如今只能以力破巧了。” 哈密蚩闻言,也点点头:“如今大宋恐怕也凑不出多少人马,咱们这三十万人马,稳稳压上去,他们也只能老老实实接招,今日我也领人将南侧道路清理出来了,这赵斌可真够狠的啊,那座万人大小的营盘,他竟然挖了不下五千个陷坑。” 哈密蚩和金兀术在帐中叙话,与此同时,东大营之中赵斌坐在大帐之中,看着暗卫实时转播而来的对话,心中暗暗盘算一番,这才对面前的暗卫说道:“传令下去,盯紧金兀术大营的探马,西南方向兵马调动的消息,万万不能再让他们知道,免得兀术起了提防之心!” 暗卫拱手离去,赵斌又唤道:“张立、张用何在?” 过了许久,二人才在帐外探进头来,只见这二人一身布衣,头上挽着发髻,头发里斜插几根树枝,手上还抓着一把枯草,腰带上,袖口上,领口上也都沾满了草碎,赵斌不由得笑道:“让你们哥俩扎草人,没让你们哥俩扮草人啊。” 张立苦笑道:“公子啊,我们哥俩这也是头回干这事,这不,就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赵斌摇头笑道:“既然有二位将军亲力亲为,不知如今制成多少草人?” 张用急忙抢答道:“咱们这些甲士,上山前都是农户,干这事可谓得心应手,早上我们领着三千人去准备干草树枝,中午回营制作,现在已经得草人八千有余。” 赵斌闻言大喜:“好啊,真是神速,传令下去,这草人不用做了,你们快些休息,吃饱喝足睡一会,等到今夜亥时,趁着夜深人静,你二人兵分两路。张立你领一千五百刀盾兵,带着四千具草人原回金兀术大营南侧,找个林深草茂的地方藏好,然后就回来;张用,你也领一千五百人,带四千草人,去金兀术大营北侧,找片树林藏好,你不用回来,就在那里等蒙德津,和他一起布置起一座营盘,将草人立在帐中,权做疑兵。” 等二人离去,赵斌又唤来庞恕:“庞将军,今日辛苦你了,早些歇息吧,金兵不会有什么动向了,明日咱们要起个大早了,丑时造饭,寅时在兀术大营东侧列阵。” 庞恕点点头:“那公子明日是我出阵拖延还是?咱们带多少兵马?” “明日你我二人一起上阵,长戈手在前,弓箭手在后。”赵斌说完沉吟片刻继续说道:“庞将军,张家兄弟被我派出去了,今晚大营之中,只有你我二人,这巡营的活就咱俩分分吧,你来看前半夜,戌时了我和你换班。” 庞恕急忙道:“怎敢劳烦公子巡营,末将一人就够了。” 赵斌摆摆手道:“别争了,你可要休息好,我不善弓箭之道,这手弩近距离还行,两军大战确实不利,明日还要依仗庞将军你这神射呢。” 庞恕无奈只能点头应下,急急转身出帐安排,想着自己安排的周密些,自己公子后半夜也轻松些。赵斌则回了后帐榻上,闭目养神,免得后半夜精力不足。掐着时间,约莫到了戌时,赵斌就翻身起床来到大营之中,将庞恕赶去休息,自己则在营中四处闲逛,不时进士卒帐中查看一番。 等到了亥时送走了张家兄弟,这大营中也被转了个遍,因为庞恕安排的周全,赵斌不需要一刻不停的巡查。见今日月色喜人,天气晴朗,赵斌索性搬了把椅子,放在营中空地上,又去火头军营中,翻了几块熟肉,就这样一边赏月,一边吃肉。 看着明月赵斌不由感叹道:“诗仙那首把酒问月有言‘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这月亮看了二十三年,我也二十三岁了,倒也不像前世那般,孑然一身。反而有了父母妻儿,义兄朋友,家族大仇,为了这些我也要更加努力了。这么看来,现在我肩上的担子,倒是比前世还要重啊。” 随着月影西斜,赵斌又想起岳飞,不由得抬手一挥,唤来一名暗卫:“将大哥在爱华山的情报拿来我看。” 这名暗卫也不迟疑,转身就走,过了片刻,取回一份情报递给赵斌。赵斌打开情报,借着月光细细看到。 原来岳飞领十万大军在爱华山兵分五路,先令张显、汤怀领两万人马并二百雁翎军,在东山设伏,山上遍挖陷坑,密布绊马索,要牢牢守住东山,多少金兵攻山,就要葬送多少,同时还要熟记陷坑位置,做到进可攻,退可守。又命周青、李云二将,在西山立下大营,依旧是密布壕沟,陷坑,不许金兵攻上西山。再点施全、吉青二将,在正南埋伏。岳飞对三支人马齐齐安排道:“等引来金兀术这三十万大军,你等务要见机行事,若是顺风则居高临下,冲击金营,剿灭金兵,可要是战局不利,你等定要固守山头大寨,咱们将兀术牢牢困死在这,好为张帅那边争取时间。” 最后命王贵、牛皋令两万人马并二百雁翎军,在北山设伏,这北山是山口,岳飞命人将布置营盘,挖掘陷阱得到的土石全部送到北山山头,随即对牛皋吩咐道:“我不用你挖陷阱,但是等兀术三十万大军全进山中,你就推石拱土,填了北山山口,断他退路!等到退路一断,你也给我严守北山!” 随后岳飞又分兵五千,看守粮草,自己领兵一万五,在爱华山中空地立下大营,静候兀术。正是因为要布置这五座营盘,以及防御工事,岳飞才向赵斌要了七日时间。 赵斌一边看着情报,一边在心中盘算着那日和大哥按照地图商量的计策,不知不觉间,天边泛白。 第145章 赵斌再战金兀术 天边泛起鱼肚白,庞恕也换好盔甲,洗漱完毕来到赵斌身边:“公子,还有一会,要不你去歇会,寅时了我唤你?” 赵斌摆摆手:“不碍的,昨晚庞将军你安排的周密,我转了两圈,也就在这坐着了。既然将军你起来了,就拜托你整军备战,我也回帐中换甲了。”赵斌说着起身回了自己帐中换好九麟铠,带好双刀铜锏,转身出了大帐。 此时帐外众军也纷纷用罢早饭,装备齐全,一个个盔明甲亮。一旁的万里烟云罩也已经披好鞍鞯,得胜钩上挂着方天画戟。赵斌也不迟疑,脚下轻轻一跺,飘身落在马背上:“弟兄们,金兀术有心今日拔营起寨,南侵我国土,我们能放他过去吗?” “不能!” “好!众军,出营列阵,司炮官,点信炮三声,助我军威。”话音落下赵斌拨马冲出营门,三千长戈兵紧随其后,庞恕领着三千弓箭手,压住阵脚。 一时间兀术大营之外,炮声响亮,人欢马跃。金兀术这会刚起床,听见信炮声响急急一惊:“来人啊,来人!哪里来的炮声鼓声。” 哈密蚩本就起的早,这会也是刚赶到兀术帐外,听金兀术在帐内呼喊,急忙迈步闯进帐中:“殿下,咱们大营东侧,原本是一片小山,方才三声信炮,山后竟然冲出一队人马,约莫五六千人,看盔甲打扮似乎是赵斌那一支人马!” 金兀术闻言大怒:“探马呢?探马是干什么吃的,大哥的消息查不到就算了,怎么大营附近的敌情也查不清楚啊!” 哈密蚩叹气道:“臣也疑惑啊,因此刚才专门集合探马查点了一番,发现我军探马竟然足足损失了三成!” 金兀术闻言一惊:“三成!这肯定不是赵斌一人所为,看来他手下一定有一批,和他那鬼魅身手相仿的人。” 哈密蚩点点头:“此人好毒的手段啊,这一举就让我们变成了瞎子,聋子。事到如今,咱们怎么办,他领兵在东门列阵咱们战是不战?” “战,怎能不战,此次南下,咱们可以说是连战连败,昨晚我巡营时,发现士气很是低迷,我要是能一战功成,捉了赵斌,对士气大有益处啊。你速去点精兵两万,在东门集合,我换了盔甲就来!”金兀术在帐中换甲,而哈密蚩则去营中点兵。 片刻后,金营中也是三声信炮响亮,金兀术领着两万兵马冲出营门,列开阵势直面赵斌。赵斌见金兀术出营,也不迟疑,一催万里烟云罩,来到军前:“四太子,一日未见,精神还不错啊。” 金兀术也不客气,一带赤碳火龙驹来到阵前:“呦,赵公子啊,这是睡醒了?原本约的前天白天见面,可你竟然没来,孤王回营后可是左思右想睡不着啊,因此半夜去看你,不曾想你倒是给我准备了一场大戏。” 赵斌嘿嘿一笑道:“那赵某可要多谢四太子挂怀了,四太子你这五万人马,可吓得我没睡踏实啊,还白白毁了一座大营,这不干脆搬来你东边住了。” 金兀术笑道:“今日你领人马前来,可是睡够了?你我的赌约可是能进行了?” 赵斌抬腿摘下方天画戟:“来吧,四太子,咱们也不玩那些虚的了,你我二人一阵赌输赢!只要你赢了我这杆画戟,我就告诉你粘罕的下落,要是输了,那就只能请你来我营中做客了。” 金兀术微微一笑,将金雀开山斧在手中一晃:“好啊,你输了,孤王请你来我营中吃烤全羊!” 话已至此,两人也不客气了,齐催战马冲向对方。金兀术上回吃了先手的亏,这次当先一挥大斧,力劈华山奔着赵斌顶梁门就是一斧。赵斌也不迟疑大戟斜向上一摆,迎向大斧磕了上去,一下挡开大斧,紧接着大戟横扫戟纂奔着兀术面门就去,兀术急忙一个铁板桥,平躺在马背上,躲过这一下。 两人就这样插招换式的战在一团,赵斌他们是寅时列阵,等金兀术整军点兵出来,到两人动手开打已然将近卯时了。场中两人兵器一碰,哈密蚩急命军卒推出八面大鼓,擂鼓助威。对面庞恕一见这还得了,自家公子的气势不能弱了啊,命自家士卒推出十面军鼓,在阵前一字排开。哈密蚩见此又命人加了四面,场中金兀术和赵斌斗得激烈,场下哈密蚩和庞恕也斗得认真,到最后两边各摆十六面大鼓。 一时间战场上只听鼓声如雷,连赵斌和金兀术两兵相击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可这情形倒是没持续多久。场上两人斗得是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兴奋,两边擂鼓的军卒可受不了,一个个双臂酸软,鼓声越来越小。 渐渐的场中优劣也渐渐显露出来,金兀术虽然斧沉力大,但精妙不足。而赵斌这杆大戟,要力量有力量,要技巧有技巧,并且靠着技巧弥补自己力量上和兀术的差距,并且随着时间越长,赵斌优势越明显。 两人的招式都是又快又急,加之战马也都是宝马良驹,一时间众人眼中,好像出现一条黑龙,黑龙的四足牢牢踩着一朵金云。这黑龙正是赵斌大戟勾勒而成,金云自然是兀术的大斧,这也就是赵斌手下留情,不然今日金兀术就命丧赵斌的画戟之下。 场外庞恕看在眼里,不由得叹道:“终究还是时间太紧,要是兀术再晚来一年,太行山上兵马练成,要是今日八万大军在此,公子哪里还用手下留情,一戟劈了金兀术,我们引兵冲杀必能大败金兵啊。” 另一旁的哈密蚩也看出不对了,手捻狗油胡,眉头紧皱:“不对!元帅不是赵斌的对手,这么下去恐吃大亏啊!”想到此,哈密蚩急忙摆手道:“来啊,鸣金收兵!唤大元帅回来!” 场中两人打的激烈,哪里还能听见鸣金之声,哈密蚩越看越心急,抢过击锤,连连猛砸,金兀术这才回神:“赵斌且住,我家军师连连鸣金,可是你又借赌斗在我营中生事?” 赵斌闻言,收了攻势,拨马跳出战圈:“四太子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我可什么安排都没有。”说着抬头看向哈密蚩:“呔!哈密蚩,无缘无故,你鸣金作甚?莫非没了耳鼻,手也不想要了吗?” 哈密蚩闻言气恼,但是又想到自家元帅安危要紧,强压怒火说道:“赵斌,你看看日头,如今已然正当午时了。你吃饱喝足了来讨敌骂阵,我家元帅今早可还滴水未沾呢,况且这烈日当空我北国人士本就不适应,今日你就是赢了,那也是胜之不武!” 赵斌笑道:“既然如此,你有何说法?” 哈密蚩道:“让我家元帅回营,饱餐战饭,顺便躲过这正午的日头,咱们下午再继续厮杀。” 赵斌心中窃喜:”正愁再打下去就显得放水了,这哈密蚩倒是送来好机会。”赵斌点点头道:“好,那咱们下午再战,四太子,请回吧!” 赵斌领军回营休息不提,单说金兀术。刚一回营,金兀术急急拉过哈密蚩:“多谢军师啊,今日若非有你,孤王凶多吉少啊!” 谁曾想哈密蚩摇摇头:“元帅,此事不对啊!” 第146章 兀术弄巧反成拙 牛皮宝帐当中,金兀术一翻大眼看向哈密蚩:“军师方才所言何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哈密蚩略一沉吟,这才问道:“元帅,这赵斌什么武艺最高?” 金兀术想了想说道:“自然是步战功夫,他马上功夫也就比我高有一成吧,可要是他弃了大戟盔甲,那我就是十个捆一块也不是他对手啊。” 哈密蚩点点头道:“对啊,既然如此,他今日为何要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啊?他要是真想擒下元帅你,说个难听的,恐怕趁着夜色入营就把您扛走了吧。” 金兀术也是一愣:“是啊,而且最后他都已经占了上风,那双怪刀太短他不用也就算了,背后那根铜锏我可也没见他用啊。” “是啊,如今这般情况,元帅你下午还要去阵前和他厮杀吗?” 金兀术眼珠一转,起身走向后帐,片刻取出一个牛皮小包放在案上,看着小包许久才说道:“这次回国,送那陆登的孩子上山学艺,恩师传我秘法,原以为没那么快用上,不想今日就要拿出来了。”说着缓缓打开皮包,从中取出六把小斧。这六把小斧,每个斧头都如同蝴蝶一般,双面开刃,有巴掌大小,斧头之下是半尺长的斧柄,具都是金光灿灿。 哈密蚩看着小手斧赞道:“原以为元帅您只是勇力过人,不想飞斧这种精巧的活计也会。” 金兀术笑道:“这是原本是山林之中打猎的手段,这次回山,恩师留我半月,将这手段和马战功夫结合,又传了这六柄小斧给我。”金兀术边说,边把六把小斧带在腰间,接着对哈密蚩说道:“下午这战,非去不可,毕竟赵斌攥着大王兄这件事,但是咱们也要防备他生出别的诡计。我有这飞斧防身,料想斗将上应保无虞,再由军师你亲领五万大军,随时接应。” 哈密蚩闻言也是连连称赞:“元帅如此安排甚妙,这样一来无论他有什么诡计都化为泡影。” “好,那就这么定下来,军师你也别走了,就在我这吃吧。” 哈密蚩急忙点头应下,同时劝道:“元帅,微臣还是要劝您一句,这军阵之前,哪有什么君子斗,赵斌他不用暗器,您要是抓住机会了,可不能放过他啊!” 赵斌那边,金兀术这说啥,暗卫就给他传什么信,看完情报赵斌不由得摇头失笑,转而招呼庞恕一起吃饭。吃完饭赵斌抬头看了看日头:“庞将军,你也去歇会吧,咱们晚些再出去,免得金兀术这大胖子受不了。” 一直等到申时日头偏西,两人这才领兵来到阵前,庞恕一挥手,招出十名大汉:“来啊,讨敌骂战!” 十名大汉,具都是身高八尺,膀阔腰圆的棒小伙,站在阵前齐齐喝道:“呔!番兵番将听真,喊你家红毛鬼金兀术出来领死啊,早上借着肚子饿跑了,这会不会还没吃饱吧。出来吧,饭桶嘿!” 这边话音刚落,就听得对面三声信炮响亮,金兀术一马当先,领着哈密蚩和五万金兵冲出大营。这四太子坐在马上,不等自己军卒站稳,扎下队形,自己就一马当先冲到阵前:“赵斌啊,小南蛮!你给我死来!” 赵斌倒是不急,满脸堆笑,催马来到阵前:“四太子啊,这刚过正午,怎么火气这么旺啊。” 金兀术气道:“不就是喊你个黑风鬼嘛,你至于立马给我编个红毛鬼出来吗?还喊我饭桶,咱俩一起回营歇息,又一起出营,我是饭桶,你也是。” 赵斌笑道:“四太子,来来来,咱们别在阵前磨牙了,继续厮杀吧,等我擒了你,咱们在我大营中,带着你大哥一起聊聊!” 金兀术闻言,两道红眉一挑:“哦,如此说来,你这大营,孤王我非去不可了。” 赵斌一摆方天画戟:“那就看看四殿下的武艺如何了,是能自己走进去,还是被绑进去!”话音落下,大戟也就凌空劈下,两人又斗在一起,两边庞恕和哈密蚩对视一眼,得,咱们也别闲着,两边又是摆开十六面大鼓,开始比拼。 这次哈密蚩和庞恕更认真了,每面鼓配了十名鼓手,轮番击鼓,这鼓声一直从申时响到酉时,猛地两边鼓声齐齐停住,众军齐齐屏住呼吸盯着场中。 原来早上一番大战,下午又一番争斗,两人用的又都是重兵器,体力损耗都不小。这样一来,兀术可就吃大亏了,这金雀开山斧本就比方天画戟重,而且斧头一大了,技巧就慢的多,因此金兀术一时间被赵斌大戟逼得险象环生。 赵斌见此心说:“这四太子在营中不是想看看我的锏法,我也拿他练练这戟锏合击之术。” 想到此,赵斌右手拿稳大戟,把单手十八挑的精妙之处一一使出,左手正准备抽锏。不想金兀术先撑不住了,赵斌原本双手用戟,多是基础招式,这单手十八挑夹在其中是神出鬼没,兀术偶尔接一下还勉强支撑的了。可如今赵斌这单手挥戟,十八式单招如同海浪,一浪高过一浪,一浪强过一浪,兀术心说:“我也别硬撑了,被他擒到营里,他要真叙话还好说,他要是带着我就跑,那军师想救我也救不了啊,我啊,上绝招吧!” 金兀术想着,手上就慢了,正好借此机会,一拉败式,拨马就跑。赵斌一愣,心说:“我戟里夹锏这么不熟练吗?这时还没动手就被发现了?” 赵斌一愣,马就慢了两步,刚催马想追,忽地看见前面金兀术,竟然在马上微微侧身,见此哪里还能不明白。赵斌不由得笑道:“四太子,你可是看赵某军费紧张,想要给我送点金子吗?你这腰带上的金斧可是很晃眼啊!” 金兀术闻言一愣,继而也不跑了,拨转马头看着赵斌:“赵斌!你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 赵斌微微一笑:“四太子,你麾下不是有大金国第一智者吗?怎么还不知道我有何计?猜对了奖励哥哥一名啊。”赵斌说完也不管金兀术,拨马就往回走,金兀术在后面连连呼喊,赵斌却不回头,坐在马背上摆摆手道:“天色不早了,四太子,早些回去歇息吧。今天累坏了吧,晚上好好歇歇,咱们明日巳时再见。” 金兀术无奈,只能收兵回营。 第147章 赵斌二戏金兀术 金兀术和哈密蚩商量了一夜,也没猜出来赵斌到底有何打算,两人熬到卯时才睡下,金兀术原本想着:“反正赵斌这南蛮诡计未成,必然还会来,权且等他列阵我再去战他。” 他这边踏实睡下,赵斌早上起来看见暗卫的情报,一时间也是乐不可支。他倒不是知道了金兀术的想法,但是一个白天打了一天,晚上又熬了一夜的人,还没安排小校叫自己,那这不纯纯不打算起了嘛。 正巧这时张用、庞恕来到帐内,张立抢先说道:“少爷,南边的草人都藏好了,二弟那边也来信了,蒙德津的营盘也备好了。” 赵斌笑着放下手中情报,对张立说道:“终究是我着急了些,原以为兀术今晚回来劫营,咱们好搬去北边,不曾想他竟然真的在营中和哈密蚩猜了一夜,咱们今日时间倒是很充裕。” 庞恕闻言一愣:“怎么?公子,不是说巳时交战吗?我这骂阵的台词都准备好了。” 赵斌急忙摆摆手:“别别别,金兀术既然睡得踏实,咱们何苦扰人清梦啊。这几日,苦了你们了,来回奔波。”张立和庞恕连称不敢,赵斌笑道:“庞将军,传令下去,拔营起寨,帐篷单独装车。咱们去北边大营找蒙德津。张立,还要辛苦你一趟,把这座大营的帐篷拉回南边,和草人藏在一起,再赶回北大营和我们会合。” 二将领命下去,随着命令传达,整座大帐热闹起来,忙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收拾完毕。一行人当即兵分两路,一路奔南,一路奔北。两路人马都小心翼翼的躲过兀术大营,这一下路可没少绕,等赵斌赶到北大营,见到蒙德津时,已然是未时左右了。反倒是张立,这一千五百人规模小,走的快,反而先赵斌一步赶到北大营。 赵斌看着蒙德津和张用笑道:“辛苦二位将军了,如今咱们倒算是胜利会师了。” 一旁蒙德津急忙上前拱手道:“少爷,岳大帅口信,因为咱们这边消息封锁的好,他们那边可以放开手脚,所以咱们不用拖七日了,第六日引兀术进爱华山就好!” 赵斌闻言大喜:“好啊好啊,这天天和兀术做戏,可是苦了我了,早知道要拖这么久,我当初就应该多放些水,现在天天在这和他演势均力敌,我都快不信了。” 众将不由得齐齐大笑,这时蒙德津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少爷你歇歇,我们和兀术玩玩?” “胡闹,你看看张家兄弟的胳膊,你们要是上了,能比他们哥俩强多少?”赵斌这话一出,蒙德津和庞恕齐齐摇头,要是比臂力,他们还真不是这哥俩的对手。 赵斌见此笑道:“别担心了,今日都这个点了,兀术还没反应过来,咱们啊,踏实吃饭,这第四天不就过去了。” 赵斌这边在帐中欢笑吃喝不提,金营那边可热闹了。金兀术睡得踏实,哈密蚩倒是留了个心眼,命小校辰时叫醒自己。哈密蚩按时来到大营之中,集合了五万精兵,就在东营门口候着,等到巳时还没见对面列阵。 哈密蚩不由得眉头紧皱,急忙命人去东侧山后查探,不多时小校回报:“山后空无一物,只是地上留有些扎营的痕迹。” 哈密蚩闻言,急忙转身赶奔兀术大营,也顾不上通禀了。一步迈入牛皮宝帐,紧接着几步就窜到兀术身边:“元帅!元帅!出事了!” 金兀术本就累的不轻,此时睡得正沉,猛然间被人唤醒,不免有些睡眼惺忪。可一看到哈密蚩,不由得惊叫道:“妖精!何敢侵扰孤王美梦!”说着从床上跃起,一把拎起床头靠着的大斧。 哈密蚩眼看斧子奔自己来了,急忙高呼:“元帅,元帅,四太子,是微臣啊,我啊,哈密蚩啊!” 金兀术这才圆睁双眼,看清眼前妖怪竟然是哈密蚩,这才急急止住大斧:“原来是军师啊,你怎么会在孤王榻前。” 哈密蚩急忙说道:“四殿下,出事了,赵斌和他那支军队没了。” 金兀术闻言,双眉紧皱:“没了?他那可是一万人马,怎么会说没就没呢?” 哈密蚩摇摇头道:“微臣也不知啊,不过昨天观他人马就少了有一半,会不会是,他这几日在这里迁延拖沓,就是为了把一万名甲士都藏进咱这三十万大军中?” “那还等什么,赶快让众都督,平章查点人手啊!” 哈密蚩急忙点头,向帐外跑去,却不想和前来报信的探马撞了个满怀。哈密蚩一介文官,哪里是这长期奔波在外探马的对手,当即坐倒在地,连向后翻了几个跟头这才止住。 这名探马上去扶起哈密蚩,一看是自己军师,自然连连道歉,哈密蚩则是一边拍打身上尘土,一边责骂军卒。两人这一闹,金兀术也收拾好,换好盔甲从后帐走了出来,见哈密蚩正拉着一个探马不住的训斥,急忙问道:“这小军,你怎么会在孤王帐中?” 探马见金兀术出来,急忙跪倒在地:“启禀四郎主,方才探得,我大营正北大路之上,出现一座营盘,约莫有万人规模!” 金兀术和哈密蚩相视一惊,齐齐叹道:“赵斌一人神出鬼没也就罢了,怎么他这支军马也如他一般!” 哈密蚩急忙抱拳拱手道:“元帅,这回你更要去看看了,这一万人马堵在咱们后路上,不管他可不行。” 金兀术点点头:“集合队伍,出北门列阵!” 哈密蚩急忙出了大帐,现在也顾不上东门的五万人了,又重新点兵五万,在北门列阵。点出三声信炮,金兵列开阵势,射住阵脚,自有精通汉话的金兵出来讨敌骂阵。 可是金兀术这一顿折腾,未时都过了,赵斌和四将都吃饱喝足,此时正在帐中闲聊。听的外面有人骂阵,赵斌不由得笑道:“呦,这么看来,我们的四太子这是睡醒了啊,那咱们也出去见见他吧。” 众将闻言,纷纷起身就要回帐换盔甲,赵斌忙摆摆手:“不用换甲了,张立、张用,你们哥俩抬张桌子,备些他们打的野味,咱们和兀术去叙叙旧。” 庞恕急忙劝道:“公子,还是要多加小心啊。” 赵斌摆摆手:“庞将军,你忘了,如今粘罕还在咱们营中,况且凭我的身法,金兀术他强留我不得。” 于是几人也没集合队伍,张家兄弟一人抬矮案,一人领了一提盒军中火头军做的野味,跟在赵斌身后,而蒙德津和庞恕则守在营门口,一人牵着万里烟云罩,一人手中拿弓搭箭,时刻准备集合队伍。 赵斌则满脸堆笑的走到阵前,席地而坐,冲着兀术招呼道:“四太子,今日都这般时间了,你也才睡醒,不如来吃点,咱们明日再斗。” 第148章 立赌局奸相为注 军阵之前,赵斌席地而坐,身后两边是张立、张用兄弟,对面是金兀术和哈密蚩领着五万大军:“怎么四太子?我这矮案一张,野味几只,就吓得你不敢近前了?可是我这两员虎将太骇人了?既然如此,你们兄弟二人退回去吧。” 二人对视一眼:“少爷,这能行吗?” 赵斌摆摆手:“安心去吧,这步战,你们还怕我输啊。” 对面金兀术看着赵斌命张家兄弟退回去,一催战马就要上前,这时哈密蚩急急拦道:“元帅,恐赵斌这贼子有诈啊。” 金兀术摇摇头:“无妨,他要杀我用不着这么费事,我去看看最好能探出他有什么诡计,免得咱们再猜来猜去了。”说着双腿一磕胯下赤碳火龙驹,直奔战场中央,甩蹬离鞍,飞身下马,坐在赵斌对面:“哟,你这伙食不错啊,这几样野味有的我都好久没吃到了,怎么没酒啊?” 赵斌笑道:“我这军中火头军,各样食材调料齐备,唯独就是没酒,四太子要是想喝,恐怕要自备了。” 金兀术点点头:“没有美酒,糟蹋了这些好肉,来人,抬美酒一坛,前来军前!”金兀术命令一下,当即有小校抬着一坛美酒来到军前。金兀术抬起蒲扇一般的手,拍开泥封,左右看了看,没找到酒碗,索性一把拎起坛口,嘴对嘴长流水,大干了一口,就将酒坛子平推这递给赵斌:“来吧,放心喝一口。” 赵斌见此,接过酒坛,伸手夹了块肉放在嘴里:“四太子,来来来,吃口肉,压压酒气。”说着嘴对嘴,长流水一仰脖喝了一小口,在嘴中咂了咂,眉头微微一皱,就将酒坛放回金兀术身边。 兀术见此笑道:“呦,可算知道你不行的地方了,你竟然不善饮酒。” 赵斌摇摇头:“四太子见笑了,自幼被恩师看着习武,喝酒的机会倒是少了点。” 笑着吃了两口肉,又拎起坛子喝了口酒,这才缓缓说道:“赵斌啊,不知今日你唤孤王前来,可是要一解孤王心中疑惑啊?” “啊?有啥疑惑啊,这不就是咱们叙叙旧嘛。” 金兀术苦笑道:“你这厮说得轻松,你看看后面在马背上打盹的哈密蚩,算孤王求你了,你让孤王睡个踏实觉吧。” “四太子,你看你,这性子太直了吧。你慢慢聊两句,一点点套我,你不就知道了嘛。” 金兀术揉着鼻梁:“你别折腾我了,自从潞安州后,只要知道你在对面,我就再也睡不踏实了,刚才还差点一斧子劈了军师。” 赵斌闻言一愣,心说:“乖乖,我这是把兀术给整精神衰弱了啊!”急忙摆摆手道:“四太子多虑了,如今赵某可不会再孤身犯险了,有道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咱们昨日一场算是不分胜负,不如四太子你今晚回营,好好休息一番,明天、后天咱们再斗两场,要是你能赢一场,我就将大太子的下落告诉你,要是你两场都输了,我也不求你收兵回国,你只要将张邦昌这狗贼交出来就行。” 金兀术闻言,一双帚眉紧皱:“张邦昌?赵斌,你要取他性命不难吧?何至于和我在这里费劲,算算前后时间,恐怕七八日都有了,这么久你别说杀个张邦昌,你就是把他万剐凌迟都够了吧。” 赵斌笑道:“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啊,我要四太子你亲自将他送出大营,就送到这两军阵前我的面前,到时候,我也把粘罕还你!” 金兀术双目圆睁:“好赵斌!好计策啊,只此一计,绝天下人投我之门啊!” 赵斌笑道:“怎么样,四太子你可愿意。” 金兀术咬咬牙,拎起一旁的酒坛子猛灌了一口:“赵斌!你也莫要托大,明日孤王必能赢你!”说完起身上马,一拨马头回了自己大队之中,冲哈密蚩一摆手:“撤军,休息,明日阵前斗将!” 赵斌也招招手:“来个人帮我搬东西,咱们也回营休息。” 一夜无书,次日天明,赵斌换好盔甲,征袍之下是鹿角双刀,背后斜插铜锏,腰带上暗藏三颗弹丸。帐外马鞍鞒上左配箭囊,其中装着九只弩箭,马鞍鞒右侧斜扣弩机,飞身上马拎起方天画戟。张立、张用二人换好夔牛宝甲,手拎大棍,一左一右护卫两侧,亲领一千近卫骑兵;蒙德津一身藤甲,身缠飞爪,长戈横在手中,身后跟着三千长戈兵;庞恕掌中一柄丈八蛇矛,马鞍鞒左侧飞鱼袋内斜插宝弓,右侧走兽壶内插满雕翎箭,马鞍后面,每侧还各多带了一壶羽箭,其中装有十支燕尾箭,十支鸭嘴哨箭,十支梅花箭,十支齐梅针箭,另外还有二十支快箭,身后领三千弓箭手。 剩余三千刀盾兵护卫大营,赵斌左右看了看,一摆手:“众军,出营列阵!” 当真是令出山摇动,三军听分明,三声信炮响亮,七千甲士冲出大营,蒙德津领三千长戈手在前列阵,一千骑兵护住众军,庞恕则引三千弓箭手守住侧翼。 对面金营之中,金兀术昨晚睡了个好觉,今早起来又是饱餐战饭,点齐一万兵马在北门内备好。听的对面大营信炮声响亮,金兀术急急飞身上马,拎这金雀开山斧冲出大营,今日兀术不但披上了一见红袍,马鞍鞒上也带上了弓箭。 赵斌、金兀术两人立在各自阵中,对视一眼吗,也不迟疑,齐齐一磕飞虎韂,纵马冲到阵前。两人今日也不再客气,齐聚兵器,战在一团。两人斗了一百合,金兀术依旧是渐渐落了下风,再斗了二十合,金兀术一拨马头就跑:“赵斌,某家放暗器了!有胆的来追,不然这一战可就算我赢了!” 赵斌闻言一乐:“四太子啊,为了赢你可是无赖的手段都用上了,真当某家怕你不成!”说着一催战马紧紧追赶,将方天画戟挂好,这大戟又长又重,拨打暗器终究不便,放好大戟,赵斌右手拿稳弩机,左手抽出一支弩箭,认扣搭弦双目紧盯兀术。 正是此时,就见前面兀术肩头一动,一朵金云就奔赵斌面门而来。 第149章 金弹丸力破飞斧 赵斌见一片金云拐着弧线,奔自己飞来,笑道:“四太子,你果然是看我军费短缺,与我送黄金来了啊,说着抬手扣动弩机,奔着金云就是一箭。 赵斌这弩机本就是赵安请高手匠人打造,用的都是天下少有的材料,因此劲道十足,而弩箭又是陨铁打造,锐利无比,这两项叠加之下。赵斌瞄的又准,这一箭正中兀术掷出这柄小斧的侧面,只听的“当啷”一声。 两侧众人只见一道黑光,正中金云,两者并没有立即落地,而是黑光顶着金云,逆飞而回,落在地上。众人这才看清,一支黑色弩箭,竟然穿过小斧斧面,将这柄小斧牢牢的钉在地上。 金兀术一看:“赵斌!好手段,你一支弩箭能挡我一只飞斧,这双斧看你如何。”说着就见兀术身形左右一晃,两团金云当即显现,一左一右两道圆弧奔赵斌而来。 赵斌见此,笑道:“好个四太子,要是早些时候,我还真被这一招唬住了,今日且叫你看我中原绝学。”赵斌说着,从箭囊之内,抽出两支弩箭,一支攥在手中,一支搭在弩机上,平端弩机,奔着左边的金云先是一箭,左手在弩机上一划,第二支箭就放好了,奔着右边又是一箭。 只听当啷,当啷,两声,兀术又有两柄小斧被钉在地上:“四太子,我这连珠弩箭,可还入眼啊?” 金兀术怒道:“好赵斌,孤倒要看看,你这连珠箭有多快!”说着刻意一减马速,拉近两人距离,紧接着将剩下的三柄小斧都拿在手中。金兀术右脚偷偷摘蹬,整个人趁着纵马狂奔之际,整个人竟然猛地一翻身,靠左脚和左手将自己挂在战马侧面,右手中三柄短斧齐齐奔着赵斌掷出,随即整个人微微用力,就又坐回马背上。这一幕要是现代马术运动员做出来,倒是不难,可金兀术这身高一丈的大汉,还能如此,可见其马术之高。 语言描写无力,大家看图 这才兀术的三柄斧子,成直线而出,一高两低,赵斌只见三道金线奔自己而来,再想取弩箭却是来不及了。一来,是因为这连珠箭赵斌也是才想到,用起来还不熟练,连发三箭太过勉强;二来,之前的斧子走弧线,从侧面过来,速度要比这直线来慢的多,更何况兀术还刻意拉近了距离。 赵斌急忙将弩机交到左手,空出右手在腰间一摸,三枚金弹丸出现在掌心之中。瞅准时机,赵斌右手一挥,三枚金弹也呈品字形飞出,直奔三条金线而去。这弹丸和金斧的材质倒是不分上下,只听得三声响,二者齐齐倒飞而回。 金兀术的斧子重,去势一减往回飞了没两步就跌落尘埃,赵斌这三枚金弹丸可不样,仗着赵斌的掌力才撞飞三把金斧,这被磕飞,立马齐齐倒飞而回。微微向下竟然奔着万里烟云罩而来,赵斌一见,心说:“这可不行,此马与我日后有大用,平白伤在这里,岂不误事。” 想到此,双脚一点马镫,整个飘身而起,微微一晃落在万里烟云罩马前,伸右手在空中一摆,将三枚金弹收回腰间。正是此时,万里烟云罩也冲了上来,赵斌也不惊慌,脚尖微微使劲,轻捻地面,整个人立时横移三尺,让过马头,双脚再一跺地面,赵斌飘身而起又落回马背上。 前面金兀术见此一幕,将弓拿在手,就要开弓放箭。赵斌坐稳身形,不由得笑道:“四太子,这雕翎箭我就不要了,他可没有金子值钱,你要是放箭,我这弩箭可也奔着你脑袋去了。” 金兀术闻言一愣,回头看看赵斌平端在手的弩箭,也熄了暗箭偷袭的心,将弓放好,一勒战马缰绳,拨转马头直面赵斌:“赵斌你果然好手段,比武艺,孤王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为了大王兄,明日这战,孤不会就这么投降的。” 赵斌心说:“我还怕你不打,我没办法引你去爱华山呢。”于是在马上抱拳拱手道:“既然如此,明日赵某就在这恭候四太子大驾了。” 金兀术冷哼一声,拨马回营,领着自己人马回了大营。这时急忙有赵斌麾下近卫骑兵,在蒙德津的带领下,冲上战场,帮赵斌收拢弩箭,顺带还有金兀术的六兵金斧,一并捧到赵斌面前,赵斌先收好自己的三支弩箭,又拿起兀术的金斧。 赵斌先是拿在手里掂了掂,又拿起一个被弩箭钉穿的金斧看了看,不由得嗤笑一声:“原以为这四太子能用点真金,不想竟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德津啊,你去营中取三根金条来,连着六柄小斧子一道送去金营。就说赵某我于心不忍,赔我们四太子些金条,这暗器嘛,用点纯金也就用了。” 蒙德津领命将金斧和金条送到金营,又将赵斌的话对兀术说了,不由得气的金兀术在帐内大骂,有心砍了蒙德津,又担心自己王兄的安慰,只得摆摆手,将蒙德津轰出大帐。 这时哈密蚩迈步进了帅帐,看金兀术怒气不消,不由得拱手道:“元帅,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金兀术看看哈密蚩,摆摆手道:“军师,都到了如今这般时候了,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赵斌这赌局你也知道。如今我可是进退两难啊,一边是大哥的性命,另一边则是日后还有没有人投靠,可偏偏这赌约我又不敢毁约。凭赵斌的身法武功,还有那支你我都不曾侦察到的部队,一旦毁约,赵斌直接绑了张邦昌来阵前,你说我救还是不救。” 哈密蚩闻言叹道:“赵斌此赌,虽狠,可我这也有一计破之。请元帅传令,咱们明日寅时造饭,卯时出兵,这三十万大军直扑赵斌大营!咱们以三十万力压他一万,到时候他大营一乱,大太子要是在他营中,咱们就趁乱救人,要是不在,咱们正好剿灭他这支部队!” 金兀术闻言连连点头:“任他千般计,我自以力破,军师好妙计啊!” 二人却不知,他们这番对话,不出一柱香的功夫,就出现在赵斌的案头。此时赵斌大营中,众人刚吃完晚饭,看着手中情报,赵斌不由得笑道:“还好我早有准备,不然明日就算我能跑,这一万人马也是凶多吉少啊。” 说着命小军唤来众将。 第150章 赵斌三戏金兀术 金兀术那边和哈密蚩定下以力破巧的计策,这边赵斌收到暗卫的消息,也急急擂鼓聚将。 众将此时都脱了盔甲,换上了较为宽松的袍服,赵斌端坐案后发令:“张立、张用何在?命你二人,领三千刀盾兵,绕兀术大营南下,取了林中藏好的甲仗物资,直奔爱华山而去,将物资交还给岳大帅,即刻领兵到爱华山南山山口等我。” 张立忙问:“少爷,那南边藏得那些草人呢?” 赵斌摇摇头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那草人原本是为多拖延几日才让你提前藏在那的。现在大哥那边既然已经布置好了,咱们也就不用在这里空耗时间了,草人就弃在那里吧。” 张用却又问道:“那甲帐物资呢?而且少爷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兄弟参与明日大战?” 赵斌笑道:“甲帐物资大哥那里也缺,前些日子借我们这批,估计他营中就要紧张不少。至于让你们领兵先行,则是这刀盾兵行动速度慢,明日诱敌时恐怕会吃亏,所以我这才命你们领军先走一步。” 张立、张用对视一眼,齐齐拱手道:“末将领命!” 赵斌又点蒙德津道:“蒙德津,命你领三千长戈手,在此布置疑兵,收拢白毦精兵。等明日我引兀术南下,你断他后路,毁他三十万大军营盘!” 蒙德津急忙问道:“少爷,那我毁完兀术营盘之后干什么?去哪里找你们?” 赵斌伸手唤过蒙德津,打开一旁的地图,伸手在地图上一点:“你明日烧毁兀术大营,不必管我们战场,直奔此山而去!” 蒙德津盯着地图,仔细记了许久,才抬头看向赵斌,点点头:“末将明白!” 赵斌又看向庞恕:“庞将军,你领三千弓箭手,在此处到爱华山的一路设伏,明日我在阵前激怒兀术,你在侧翼袭扰,激怒其余众将!” 庞恕急忙道:“公子,这样一来,你明日就剩一千骑兵了啊!” 赵斌摆摆手:“无妨,兀术已然定计,明日要尽起三十万大军,一举剿灭我这一万人,因此我领一万还是一千区别不大,一千人骑兵反而机动性更好。” 庞恕点点头,退在一旁,赵斌这才起身:“辛苦各位了,各自按令行事吧,兀术明日寅时造饭,卯时出兵,各位把握好时间!” 众将纷纷拱手,各自离开,张立、张用、庞恕先行离开,趁着夜色初临,六千人马,绕过兀术大营。张立、张用取了甲帐物资,赶奔爱华山,庞恕则领着人马,一边护送兄弟二人,一边沿路布置埋伏,三千弓箭手被庞恕分为六队,散在这五十里山路两侧。蒙德津则领长戈手,到一旁树林中,安排藏身埋伏之所。 众将散去,留赵斌一人在帐中,收拾盔甲兵器。忙完又看了会兵书,看看月色约莫寅时时分,急忙唤醒一千近卫骑兵,给马蹄上都裹好布,免得惊扰了兀术。赵斌冲蒙德津交代道:“明日兀术引大兵攻营你不必理他,这座营盘毁了也就毁了,他的营盘能毁就毁,不能也不必强求,保全实力最重要!” 说完赵斌领着骑兵,由树林之中绕到兀术大营南侧,这边赵斌藏好身形,金兀术大营内三十万人马也都整理齐备。兀术身披驼龙甲,一马当先冲出大营,挥着大斧子,劈开了赵斌这座大营的营门,身后金兵也一窝蜂的冲进大营。 金兀术来到赵斌的大帐之前,大斧子横抡,奔着帐篷就去。原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双刀,却不想一斧子劈了个空,金兀术当下一惊:“不好!有埋伏!众军小心!” 这时哈密蚩也跃马赶到金兀术马侧:“元帅,不对啊!这是座空营!” 金兀术闻言,双眉倒竖:“空营!又是空营!探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哈密蚩苦笑道:“此时我也是一头污雾水,唯恐有变,昨天子时我亲自由探马保护,远远看了一眼赵斌的大营,见里面人影重重,不时还有马嘶之声啊!可刚才大军进帐,只见草人烛火,不见半个活人。” 金兀术皱眉道:“你是说子时还有马嘶之声,那他们就算走也走不了多远啊,传令探马,四处搜查!务必要找到这一万人马!” 命令传下,金兀术拎着大斧子在营中四处巡查,哈密蚩则在一旁安排探马。正在此时一匹探马直冲兀术面前:“启禀元帅!我大营南侧五里,有一队骑兵,为首之人似乎正是那黑风鬼!” 金兀术闻言一愣,继而大骂道:“好赵斌啊!你这厮竟然又戏耍某家!传令下去,大军前队改后队,大军直扑南侧大路!”说着金兀术一拨马头,当先越过大队人马,赶到队尾,此时命令也传下,整支大军原地一个掉头,奔南就冲。 原本赵斌这座大营,离兀术很近,因此虽说是点齐三十万大军,可是还有一多半没冲出来呢。金兀术这一掉头,引兵马奔南一冲,五里地倒是足够这三十万人马全部离营了。 这边金兀术一走,两侧树林中早就藏好的蒙德津,当即领兵起身,这三千长戈手,拿长戈挂着装有引火之物的麻袋,站成一排,紧随兀术大军,也是横穿大营而过。出了金兵大营,蒙德津接过自家士卒递来的哨箭,望空一射。随即二百白毦兵,各举火把,跃入金兵大营,一时间火光冲天。 金兵大军前,哈密蚩正在回头查看士卒,却不想远远的看见天边竟然都泛出火红色:“元帅!大营之中没人看守吗?怎么起火了?” 金兀术闻言一惊,回头看去,也见一片火红入眼:“不好,原以为三十万大军倾巢而出,两座大营离的又近,我就没有专门留人防守。谁想到赵斌这一番操作,竟然让我留下一座空营!” 急忙传令就要回救,这时忽听身前又传来声响,金兀术急忙做好身形,向南望去,只见赵斌领着一千骑兵横住道路,此时赵斌正在马背上满脸堆笑的看着金兀术:“四太子,别急着走啊,咱们今日不是还有一战吗?” 金兀术一见赵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赵斌!你这奸贼,说好的两军赌斗,你竟然几次三番戏耍孤王,是何道理!” 赵斌摆摆手:“四太子,话要说明白,今天可不是我不守信用,是你违约在先,起三十万大军,想要强抢粘罕啊。我这心生恐惧,只能带着大太子南逃啊。” 金兀术不由得冷哼道:“哦?是吗?既然如此,我大哥何在?” 赵斌笑道:“自然不在这里,我这兵微将寡的,哪里保的住大太子啊。我找了个强援帮我保护大太子,兀术,你敢不敢和我来?” 金兀术此时已然气急败坏:“有何不敢?你头前引路,孤王这就来!” “好好好!兀术!你随我来!” 这才有大鹏鸟一斗赤须龙,对影山水浒有后。 第151章 兀术怒闯爱华山 赵斌和一千骑兵在前,金兀术领着兵马在后面紧紧追赶。哈密蚩刚想要劝,就见后队人马一阵大乱。 正是庞恕布下的第一队人马,趁着兀术在前面,偷袭了金军后队,这些人放出一阵箭雨,立马就跑,后队金兵当即大怒,就要往前追,哈密蚩想稳住前军也稳不住了。唯恐前后队伍混乱,造成不必要的死亡,哈密蚩也只能领兵前冲。 赵斌边跑,边偷眼观看后面的兀术,见兀术马速渐渐减慢,似乎冷静下来。赵斌急忙传令:“众军,风!” “风!风!风!”随着喊声,众军纷纷松开备用马匹的缰绳,这多余的一千匹战马当即立在原地,其余众军以赵斌为首,呈锋矢队形,直扑金兀术前军。赵斌大戟猛挥,拦下金兀术,身后一千骑兵真可谓虎入羊群一般,冲入金兵前队之中。 这金兵原本都在埋头苦追,哪里能想到前面这寥寥千人还敢回击,金兀术更是急勒战马,止住进势,险些撞在赵斌的大戟之上,急忙忙举斧招架。两人斗了百十合,趁着二人相斗的功夫,这一千骑兵快进快出,此时已然杀出金兵前队,在赵斌身后集结。 赵斌回头看了看,见自家人马已经全然撤出,急忙猛攻数招,拨马就跑。金兀术一斧子劈了个空,险些跌落下马:“赵斌,好南蛮!你休走!” 赵斌这边一千人赶上停在原地的马匹,众军齐齐俯身,抓起战马缰绳。这两千匹马继续向前狂奔,金兀术虽然暴怒,可前队人马被赵斌冲乱,需要片刻时间整军,一时间倒是拉开一段距离。赵斌见此急忙说道:“众军!换马!” 一千骑士,也不下马,将身旁备用马匹,紧紧往前一带,趁此时机,飞身换马,坐稳身形。这一千人进势不减,金兀术也整军完成,在后面赶了上来。又冲了一阵,听后面追着的金兀术,喝骂的嗓子都有些嘶哑了。赵斌不由得笑道:“弟兄们,可还能行?咱们再来一趟!” “将军长戟所指之处,即是吾等兵锋所到之处!!” 赵斌笑道:“好!既然如此,众军!其疾如风!” 命令下达,赵斌持戟在先,直奔兀术就来,这次金兀术也学精了,急急稳住战马, 举斧就战。金兵前军也稳住阵型,正准备抵御骑兵冲击,不曾想庞恕安排的第二队人马也到了,箭雨凌空而下,金兵是顾得了前头,顾不了上头,刚手忙脚乱的躲过箭雨,赵斌的骑兵又到了,再想稳住阵型却来不及了。 战场之上又呈现一面倒的局势,金兀术见此一幕,不由得气的哇哇怪叫:“赵斌啊!好奸贼啊!你有能耐站稳阵型,咱们捉对厮杀!” 赵斌笑道:“四太子,你这说什么颠话,我一千人和你三十万人马,捉对厮杀?你站着让我砍我也砍不完啊!”说完猛攻几下,领着骑兵又跑了。 金兀术虽然气的不轻,可是前军又被赵斌杀乱,金兀术只得停下整军。这时哈密蚩也催马赶到兀术身侧:“元帅,不对啊,这赵斌想干什么?前面恐怕有诈啊!” 金兀术眉头一皱,左右看了看:“似乎偏离了主路,这好像是西南方向吧?” 哈密蚩左右看了看:“不对!元帅!可记得......” 哈密蚩话没说完,就见面前一支哨箭,呼啸而来,直奔哈密蚩面门。好在金兀术在一旁,这哨箭声势又大,金兀术大斧子抡花,斧面正挡在哈密蚩面门之前,哨箭掉落在地。哈密蚩吓得一身虚汗,瘫软在马背上,不等说话,第二支哨箭呼啸而到。金兀术再想收斧子格挡,已然来不及了,只能一个金刚铁板桥,躲过这一箭,可他身后的人就没这功夫了,这支哨箭稳稳的钉在咽喉之上。 看着身后的死尸,金兀术再也冷静不下来了:“众军!随我冲!今日不杀赵斌,不足以平我心中之恨!”哈密蚩此时也是惊疑不定,刚有的思路都被吓没了,老老实实躲入大军之中。 就这样,赵斌战一会,冲一会,和金兀术斗斗嘴。不时还有一阵箭雨袭扰,或前军,或后军,还有庞恕的冷箭,不时直扑兀术。金兀术这三十万人,被赵斌诱的,从卯时一直追到申时,一路被赵斌引到爱华山外。 赵斌当先来到爱华山山口,庞恕率领三千弓箭手,也从一旁的林中冲出,两人对视一眼,领着四千人马直入爱华山。此时爱华山内,当间空场之上,一座营盘,大营前一万五千儿郎列阵,为首一人,白马银甲,正是岳飞。 赵斌催马向前:“大哥,兀术领三十万大军,随后就到,你要多加小心啊!” 岳飞点点头:“无妨,金兀术只要敢入此山,我必擒他!只是贤弟你那边要多加小心,探马回报,那山上似乎盘踞一伙山匪。” 赵斌点点头:“那哥俩我也早有耳闻,料也无妨,庞恕你领兵先去南山山口,和张家兄弟会合。我再去引兀术一场!” 庞恕点点头,领着四千啊人马赶奔南山山口,岳飞急忙摆手点出一队人马:“贤弟,领我麾下人马前去。” 赵斌看了看岳飞麾下人马,摇摇头:“不必了,大哥你麾下骑兵稀少,万一兀术大军冲上,无辜增加伤亡,我一个人就行。”说着一催万里烟云罩,赶奔北山山口,此时金兀术也到了山口之外,眼看面前大山险峻,一时也不敢进兵。 正在此时,就见山口冲出一骑,正是赵斌:“金兀术!怎么?到了这里不敢来了?想不到你也是个无胆鼠辈啊!” 金兀术闻言气急:“赵斌!这都一天了!你难道就是为了引孤王至此?” “不错,事到如今,我也不骗你了,我这山里藏了百万雄兵,你大哥粘罕也押在山中大营,你这无胆之人,敢不敢救啊?” 金兀术闻言,气的哇呀呀呀怪叫:“有何不敢!不过进山之前,孤王先要你性命!”说着一催战马,大斧子挥动生风,就劈向赵斌。 赵斌冷笑一声,一拨战马,进了山口,金兀术在后面紧追不放。可是等绕过山口,金兀术追了片刻,忽觉不对,猛地一带战马,抬头四处观看。只见自己此时身出四座大山之中,是一片开阔地,摆开三十万大军一点不难。自己面前一座大营,一万多军马正严阵以待,当先一白袍小将正看向自己,再找赵斌却是踪影皆无。 金兀术心说:“不好,中计了。”刚想要撤,却听身后人欢马跃,原来是哈密蚩唯恐金兀术吃亏,领着三十万大军冲入山口。金兀术急呼:“军师!中计了,快撤!” 可正是此时,就听的轰隆隆一阵巨响,身后山口竟然被无数碎石渣土填死。 第152章 大鹏一斗赤须龙 金兀术眼看退路已断,只得长叹一声:“军师,列阵,迎敌!” 三十万大军列开阵势,金兀术一马当先,站在队首,仔细打量为首那员小将。只见对面一万五千宋兵,军装整齐,队伍严整,刀枪如麦穗,剑戟似麻林,一个个手持兵器,目视前方。大队前两杆门旗分为左右,正中间一杆素色大纛旗,高有三丈三尺,大葫芦金顶,白旗白火焰,上写“三军司命”“征北副帅”,正中间写斗大个“岳”字。 大旗下,一匹雪白战马,马前站一个黑脸大汉,手擎镔铁齐眉棍;马后战一紫脸大汉,手拿熟铜棍,正是张保王横二将。马上之人,端坐鞍鞒,身披九鹏寒铁铠,头戴九曲簪缨,雪白的战袍迎风飞舞,袍上一只鹏鸟隐现。手中拿一根银枪,背后一根打将钢鞭,腰下悬宝剑;马鞍鞒上左挎弯弓,右带箭。往脸上看,面似银盆,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颔下微须。 金兀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中原果然人才辈出,黄河岸见了老将宗泽,今日又见此小将,要是大宋此人才不绝,我大金永无击败大宋之日啊。”说着催马向前:“对面主将何人?可敢阵前答话?” 岳飞见对面兀术列开阵势,当真是兵似兵山,将似将海,当中一杆珍珠宝云旗闪闪发光,这旗是当日兀术出征,完颜吴乞买亲赐,曾随兀术进开封城,这杆大旗也曾经飘扬在开封城头。旗下一员将,人高马大,远远看去一团火红,胸前花狐尾,脑后雉鸡翎,身穿驼龙铠,胯下赤炭火龙驹,掌中拎着金雀开山斧。虽然威武不凡,但也看得出来此人分外劳累,毕竟和赵斌几乎战了一天。 岳飞当即一催战马,来到阵前:“可是大金国四太子,昌平王,完颜兀术当面?某岳飞岳鹏举,有礼了!” 金兀术笑道:“我曾听我家军师哈密蚩提起过你,当年那小梁王,买通考官,想要私定状元,最后被你枪挑马下。你当真算的上英雄人物,可惜那二帝不识英杰,偏听偏信,不但不点你为状元,还将保本的宗泽一道罢官。”说完金兀术盘算一番:“岳飞,如此说来,孤王掳二帝北上,反倒是为你报仇,替你平冤啊,你何不投降孤王,孤王封你为元帅。” 岳飞闻听此言,骂道:“啊呸,金兀术,你这番贼!你欺我大宋无人,兴兵南下,将我二圣劫迁北去,百般凌辱,你二哥喇罕更是以所谓牵羊之礼,辱我国母,羞死二后。自古至今,从未有此,吾等恨不得食你之肉,寝你之皮!今我主康王,即位南京,招集天下兵马,正要捣你巢穴,迎回二圣,今日某在此,正要擒你以换二圣!兀术,识相的下马受缚,免得本帅动手。” 金兀术闻言,也不生气,哈哈大笑道:“岳飞啊,岳飞,孤王当你是个英雄,不想竟然也敢说此大话,看你兵不满两万,将不过你一个,有何本事留孤王三十万大军在此?” 岳飞冷笑一声,大枪往半空一举:“众军!何在?” 一声令下,四面大营,齐齐呼喊:“吾等在此!”一时间伏兵四起,草木掩映之下,兀术一时也看不清周围有多少人马。 金兀术见此也不慌张,看向岳飞:“孤王这才明白,为何赵斌要将孤王拖在那里,左右不肯进兵,原来是等你在这里四处埋伏啊。赵斌那小子呢?让他出来见我!” 岳飞见此,也不着急:“想见我二弟?来来来,你我枪对斧,战上一场,你要是赢了自然能见到他。”说着一催战马直奔金兀术。 金兀术见此,也不迟疑,大斧子抡圆,奔岳飞就劈,岳飞心说:“这兀术斧子不小,我且试试他的力气。”想到此双手横担铁门闩,向上就迎兀术的大斧。只听得“嘡”的一声,两人战马齐齐后退数步,岳飞心说:“原以为二弟的力气已然不弱,这兀术竟然比二弟还强,看来这一战我要凭六合枪胜他!” 金兀术见大斧子被磕飞倒是毫不意外,毕竟自己已经大战一天,可谓是人困马乏,不过也察觉出来岳飞力气比赵斌还弱,自己应当是能稳赢。 岳飞哪里肯给兀术时间休息,大枪一抖,白蛇吐芯,直奔兀术咽喉就刺,金兀术急忙斧子平磕架开大枪,也不收招,大斧子沿着岳飞枪杆就砍了回去,岳飞急忙变拳为掌托住大枪,躲过兀术斧刃。两人就这样战在一团,马打盘旋,一时间枪来斧往,斗了个旗鼓相当。 金兀术心说:“这岳飞守在这里是以逸待劳,我被那赵斌戏耍,追他一天,这要是拖久了,与我不利。我啊,还是用绝招吧。”想到此,金兀术猛攻两斧,一拨马头就跑。 岳飞有心抓了兀术,自然在后面紧紧追赶。金兀术挂好大斧,摘下宝弓,走兽壶内抽出狼牙箭,认扣拉弦。金兀术来了个“犀牛望月”,“嗖”,奔岳飞的小腹就是一箭。 岳飞急忙右脚摘镫,来了个“镫里藏身”,躲过第一支箭。刚坐稳身形,金兀术第二支箭到了,直奔岳飞前胸。岳飞急忙一个金刚铁板桥、,倒在马背之上,这支箭擦着岳飞的鼻尖过去。等岳飞起身,兀术的第三箭到了,正奔岳飞面门而来,岳飞急忙忙一偏头让过箭尖,张嘴咬住箭杆。 三箭射完,金兀术正定睛看去,却见岳飞正从口中拿下那支箭:“金兀术!除了这一马三箭,你还有什么本事?你的箭我不要!”说着单手一用力,大拇指一压箭杆,这支狼牙箭当即断为两截,被岳飞扔在地上。 两人再次战在一团,这边两人在爱华山下大战不提,单说赵斌绕过岳飞大营,赶到南山山口。 此时张家兄弟和庞恕领着七千甲士,正在整军。见赵斌来了,几人齐齐迎了上来:“公子,这岳大帅将兀术困在山内,咱们怎么办啊?” 赵斌看了看军容,见这七千人各个精神饱满,随即说道:“咱们赶奔对影山,那里有人等咱们呢。” 第153章 对影山水浒有后 岳飞这边困住兀术不提,单说赵斌领七千人马赶奔对影山。 原来那日岳飞夜入前营,和赵斌案图定计之时,两人就已经说好。由赵斌引兀术入山之后,就立即率本部人马,赶奔在爱华山后的对影山,在那里布置最后一道防线,防止金兀术逃出生天,岳飞是铁了心要借这爱华山困死金兀术。 赵斌来到对影山前,大路两边的草丛树林就是一阵晃动,庞恕急忙张弓搭箭,瞄准草丛:“谁在哪里?速速出来!” 赵斌急忙抬手拦住庞恕:“庞将军,莫急,应该是德津到了。” 话音刚落,就有一道人影跃出草丛:“少爷啊,你让我来,可没说有庞将军的弓箭招呼我。” 赵斌笑道:“别贫了,弟兄们怎么样?” 蒙德津急忙向后招招手:“都出来吧,咱们任务完成了!少爷,兀术三十万大营,如今已经烧为白地,三千长戈兵,二百白毦精兵,全部带到一个不差。” 长戈兵回到队伍之中,赵斌则将蒙德津唤到身前:“前面对影山什么情况?” “我就知道少爷你不会无缘无故让我先来,前面正是对影山,真是好险恶的两座高山啊。当地人管左边的叫麒麟山,右边的叫狮子山,两座山上各有一伙土匪,向前三百步就是这两座大山布置的第一道暗哨。”蒙德津指着前面隐隐闪现的山头,对赵斌介绍道。 赵斌点点头,向后招呼道:“走吧,咱们速战速决,收了这伙土匪,咱们好坐等金兀术自投罗网。” 几将对视一眼,微微一笑:“好,公子啊,最近大营之中可是把我们素惨了,这山匪的寨中估计有不少好吃的,我们可要饱餐一顿啊!” 赵斌笑指几人:“你们啊,想吃好吃的,咱们就快走两步,攻下此山!”说着跃马直奔对影山而去,四将紧随其后,一万二百名甲士牢牢跟随,大军丝毫不乱。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赶奔对影山,丝毫不在意林中的暗哨探马。赵斌他们如此肆无忌惮,林中土匪的暗哨自然立马飞奔回报山上。 倒也不怪几人如此轻松,这一万甲士面对兀术三十万大军都不怕,区区几个占山的毛贼更不在乎了。赵斌对于这两伙土匪,更是心知肚明,因此心中是丝毫压力都没有。 说话间,五人领兵来到对影山前,赵斌左右打量两座山头,不由得笑道:“庞将军,德津,你们别说,这两伙土匪布置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就是兵差些。” 蒙德津笑道:“是啊,这几个探马布置的挺好,就是选的人差了点,林中一跑和那熊瞎子一样。” 庞恕望着山头说道:“这山头的布置,我怎么看着有几分眼熟啊?看林中隐隐露出的屋顶房舍,似乎是三道寨门,一道严似一道。似乎,似乎和祖父提过的梁山大寨相似啊?” 赵斌闻言一愣,想了想不由得苦笑道:“别说,庞将军,这山上有一人和你还有仇呢。” 庞恕闻言一愣:“和我有仇?这话从何说来?我自小跟着祖父学艺,祖父去世以后,我游历天下三年,不曾和什么人结仇啊。再之后遇到王寨主,我也就住在太行山上,直到此次下山啊。” 赵斌正要解释,就听的两边山头,信炮响亮,两座高山之上,各自冲下一队人马。麒麟山冲下的这队人马,约莫有两千喽啰兵,为首一人手拿大棍,没有马没甲一身布衣。狮子山上也冲下两千兵马,为首之人背后两面护背旗,旗上一绣红日,一绣明月,身穿银铁铠,头戴水磨凤翅头盔,铠甲外罩一件青绿色战袍,袍服之上暗绣麒麟,掌中一对双枪。 两伙土匪在山下遇到,为首二将对视一眼,点点头。两队人马随即合为一队直奔赵斌人马前来。拿棍的抢先开口:“对面是哪家人马?竟敢前来窥探我家山寨!莫非欺我山中无人乎!” 赵斌看着对面这大汉,转头对庞恕说道:“庞将军,就是此人,要不你自己问问?” 庞恕仔细看看对面这大汉,却是一脸疑问:“公子,我不认识此人啊,不过既然你说和我有仇,那这将就交给我了。” 说着一催胯下战马来到阵前:“小子,你是何人啊?竟然如此猖狂,我这身后可是一万大军啊!” 那大汉一柱大棍,站直身形,看看庞恕身后一万甲士,不由得笑道:“区区一万人马,爷爷们还不放在眼里,你这汉子坐稳了,听好了,说出某的大名,吓破你的苦胆!大柳树下有名姓,十字坡前某出生,我的父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梁山好汉菜园子,你爷爷我姓张名国祥。” 马上庞恕闻言,呆呆一愣:“你父亲是张青?这......倒是真的和我有仇啊。” 张国祥听闻此言,却是一惊:“你是何人?缘何会说和我有仇!” 庞恕叹了口气,甩蹬离鞍下了战马,也不取得胜钩上挂着的蛇矛,抬手从抽出腰刀:“你梁山泊威名显赫,我家也不是无名之辈,可听闻昔年江南庞万春乎?那正是家父,某家庞恕庞知澈!今日我也不靠战马弓箭欺你,你我步下一战。” 此言一出,张国祥勃然大怒:“我倒是谁,原来是自家仇人上门,哪个要你相让,今日爷爷我就要取你性命报仇!”说着挥动大棍,直奔庞恕而来,庞恕挥刀迎向张国祥,两人斗在一团。 一旁使双枪的小将也催马向前,用枪点指道:“对面的,来一个,和我耍耍啊。” 蒙德津看了一眼赵斌,见自家少爷点头,急忙催马而出:“那个使双枪的,来来来,你我战过一场。哎,那个使大棍的是张青的儿子,你莫非也是梁山哪位的后人?看这双枪,你不会是董一撞的儿子吧。” 那将闻言,把头一扬笑道:“想不到你竟能知家父姓名,不错,我父亲正是昔年梁山马军五虎将董平,我正是他的儿子董芳。怎么?那将是庞万春的后人,莫非你是张韬的儿子?” 蒙德津笑道:“张韬何等样人,怎配为我父!来来来,我试试当年双枪将的双枪有几分本事。”说着催马长戈横挥,奔董芳太阳穴就啄。 一时间两伙人马倒是打了个热闹。 第154章 对影山故人重逢 不多时,场中胜负立分, 董芳这边被蒙德津长戈钩飞了左手枪,拨马刚想逃,又被蒙德津的飞爪扣住护背旗上的丝绦,一把扯下战马,被蒙德津绳捆索绑押到赵斌马侧。 至于张国祥这边,倒是情况好些,庞恕算是处处留情,抓住个破绽,腰刀劈在张国祥手中大棍之上,随即顺着大棍,左右一削,逼得张国祥弃棍而逃,也就不再追赶。 反倒是张国祥,扭头看着庞恕说道:“你有本事等着,我回山请人下来擒你!”说着迈开双腿跑回麒麟山,董芳那边也有小校急急赶回山上。 庞恕见此,也只是微微摇头,翻身上马回到赵斌身旁,蒙德津看着庞恕笑道:“庞将军,你怎么将那人放走了啊?” 庞恕看着张国祥的背影说道:“他父亲张青,就死在和家父对阵之中,虽说不是家父亲手杀死,但毕竟也是家父统兵。” 话没说完,张用在一旁插言道:“看他这模样,可是把这笔帐记在叔父头上了,将军怎么不趁此良机要他性命,免得日后他再来寻仇。” 庞恕摇摇头道:“自幼祖父为我起名为恕,就是希望我能宽恕过往,不再被父仇羁绊。当年宋江方腊二人的对错不论,只说战阵之前,家父射死史进、欧鹏二人,又靠埋伏杀了石秀、陈达、杨春、李忠、薛永五将。今日我砍了他,那史进几人的后人再找来呢?我也一并砍了吗?那这些人的后人再去找我的子女呢?” 这时赵斌说道:“是啊,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当年战场之事,谁又能说得清呢,张国祥要找庞将军报仇,难道庞将军也要去寻那汤隆、卢俊义的后人报仇吗?” 庞恕点点头道:“是啊,况且梁山那些人又有几个得了善终呢,此事还是在我们这一代就此了结吧。” 几人说话之间,赵斌却低头暗暗思量:“前世不记得这对影山上还有什么厉害人物啊,这张国祥回山找谁去了,而且董芳队中似乎也有人回山求援。” 正想着呢,就听两边山头之上,又是三声信炮响亮。随即冲下两队人马,麒麟山上,由张国祥在前引路,身后跟着一头陀打扮的僧人。这张国祥七尺身高,已然算是不低了,可后面这头陀还要比张国祥高出一头。 另一旁狮子山上也冲下一队人马,为首一匹踢雪乌骓马,马上端坐一员老将。这老将须发花白,身穿皂罗袍,外罩乌油甲,腰悬一柄金刀,马鞍鞒上斜插一根水磨八棱钢鞭,这鞭比寻常钢鞭还要长出一尺。 两路人马依旧合在一处,那头陀径直来到老将身边,不知对老将说了什么,两人齐齐向赵斌这边望来。赵斌坐在万里烟云罩上,看着对面二人也是眉头紧皱,倒不是没认出这二人,而是在想这二人怎么会出现在对影山中。 张国祥则不管不顾,此时仿佛来了主心骨一般,直直冲到阵前,捡起自己的大棍:“庞恕!你出来!有能耐再来一战!今日我要为家父报仇!让你也见识见识我梁山好汉的厉害!” 庞恕见此,摇头苦笑道:“得,白瞎我一片好意,这厮竟然如此不领情。”说着催战马就要向前。 却不想赵斌抬手拦住庞恕:“庞将军不必为此宵小之徒动怒,对面却是来了故人了。”说着一磕自己胯下万里烟云罩,来到阵前。 张国祥一见赵斌来到阵前,不由得后退数步,他倒不是认识赵斌,只是这万里烟云罩的体型太过骇人,迎面而来压迫感太强。张国祥急急端稳大棍,一脸戒备的看向赵斌,似乎赵斌会偷袭他一样。 谁知赵斌连看都没看张国祥,冲着后面的头陀和老将抱拳拱手道:“对面可是武师兄和呼延老将军当面?赵斌在此有礼了。”原来对面二将,正是武松和呼延灼,两人对视一眼,也齐齐来到阵前。 武松抢先说道:“师弟,你从哪里来这么一支雄兵?莫非是奉命前来清剿这对影山的?” 赵斌笑道:“我却不肯吃康王那厮的俸禄,这支人马却是我的私军,今日来此实乃为抗击金兵。” 一旁的张国祥却冷哼道:“说的好听,抗击金兵,你倒是去和金兀术打啊,怎么反倒擒了我董芳兄弟。” 赵斌看着张国祥如此模样,不由得冷哼一声,心说:“这张青夫妇是土匪,怎么儿子也是个草寇啊,竟然如此不堪,不懂规矩礼仪,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这时武松也微微皱眉开口道:“国祥,不得无礼,师弟曾经只身北上,连闯兀术大营,他要还不算抗金,我大宋当真无人算是抗金了,速速退回队中,约束军卒去!”张国祥被武松训斥,心中暗暗不服,但是武松和自己父亲有结义之情,而且自己也未必是这人对手,因此只能低头回到自家队伍之前。 这时呼延灼在一旁说道:“赵公子,不知可否先放我侄儿董芳回来?我看他在那里捆得实在难受。” 赵斌回头一看,此时董芳躺在蒙德津的马旁,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是双脚乱蹬,想要站起身形。赵斌急忙一招手:“德津啊,放董将军回来吧,都是自己人,不用打了。” 蒙德津闻令,急忙一抖手,收了飞爪,放开了董芳。谁知董芳起身非但不怒,反而冲着蒙德津深施一礼:“将军好本事,凭一杆长戈竟然能破了我双枪,是董芳我学艺不精,等我回山勤练武艺,咱们再来比过。”说完起身走到阵前,又冲呼延灼和赵斌施礼道:“多谢伯父出言解救,多谢将军大量,某先回去安抚军心。”说完就走向自家人马。 赵斌见此不由得暗暗点头,冲着呼延灼说道:“这位董将军不愧是将门之后啊。” 呼延灼看着董芳背影也说道:“昔年东平府时,就有人赞他父‘“三教九流,无所不通,品竹调弦,无有不会’,这孩子又从小跟在董平身边,自然学了个十成十。” 一旁的武松看看义兄之子,不由得长叹一口气,转而岔开话题道:“师弟啊,前面说了一半,你怎么会领人到此啊?” 赵斌闻言,也是急急一拍额头:“险些误了大事,师兄,事不宜迟这两山有多少喽啰?咱们时间紧迫,我义兄岳飞将兀术三十万大军困在前面爱华山中,咱们这里却是最后一道防线,务必要严守此路,不能放跑了金兀术啊!” 呼延灼闻言急忙道:“两山共有兵马六千,如今全在这里,如何安排就请公子你做主吧!” 赵斌也不客气,当即点董芳和张国祥领三千喽啰兵上山准备滚木礌石,封堵山口。又命庞恕引本部弓箭手在两侧林中埋伏,张立、张用领刀盾兵断兀术退路,蒙德津则领长戈兵暗伏道路两侧。赵斌则自领本部骑兵和武松、呼延灼麾下三千喽啰兵,正面迎战兀术。 四处安排妥当,赵斌这才问道:“师兄啊,你怎么会和呼延老将军在此啊?” 两人相识一笑,齐齐道:“我二人在开封城内闯下一番热闹,因此才来到这里。” 第155章 英雄细论当年事,双刀劈死老高俅 四处埋伏的人马赵斌都已经安排好,各位将军都能执行到位,张国祥虽然心中不悦,但是两位长辈也在,如今又是抗金大事,因此老老实实领本部一千五百喽啰兵,上山准备滚木礌石。 因此四下军兵忙着埋伏备战,倒是赵斌则有时间和武松、呼延灼好好叙旧,也正好听听这二位干了什么大事。 三人领着三千喽啰兵和一千骑兵,就躲在山口旁的树林之中,吩咐兵卒休息后,赵斌急忙问道:“师兄啊,这么多年没见,你都去哪了?我在江湖上飘荡那几年,可谓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啊。” 武松笑道:“你啊,你啊,如今大敌当前,你竟然还丝毫不慌。我这些年自己一个人,身上钱财又足,因此就四处看看,多是故地重游一番。” 赵斌笑道:“师兄这几年倒是颇为自在啊,不知师兄都去了哪里啊?” 武松摆摆手:“这一路行来也是感慨颇多啊,想我当年打死人命逃到柴大官人庄上,因此我这第一站自然是赶奔沧州,想再见见柴大官人,却不想竟然扑了个空。” 赵斌闻言眉头一皱:“怎么会不在呢?我记当年战后,柴大官人辞横海军沧州都统制不受,回沧州为民了啊?” 呼延灼叹了口气道:“公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当年征方腊之时,柴进他曾为方腊驸马。后来虽说剿灭了方腊,可朝中奸臣未除,宋、卢二位头领惨死,我们这些人可谓人人自危啊,何况柴进他这个方腊驸马呢。” 武松也在一旁应道:“是啊,我初到沧州就听闻柴大官人病逝家中,我以为是奸臣又下毒手,因此多方查访。直到三年前才打听到大官人的音信,原来大官人是诈死瞒名,躲到他侄子小梁王柴桂的府上去了。” 赵斌闻言一呆:“莫非柴大官人如今还在梁王府上?这么说来,我这不是又多一路仇家?” 武松闻言一愣:“师弟何出此言?你怎会和大官人结仇。” 赵斌苦笑着,将岳飞武科场枪挑柴桂一事对武松说了,又说了岳飞和周侗的关系。武松闻言也不由得一呆:“这......呼延哥哥,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呼延灼也是一愣:“当年岳鹏举枪挑柴桂之时,我正赋闲京中,原本只当是个热闹,不想这其中竟然还有此渊源。” 赵斌看看呼延灼,忽地笑道:“呼延老将军,你和我大哥这渊源还不小呢。” 呼延灼闻言不由得微微侧目:“公子何出此言?我虽然当年和周老英雄有金刀换钢鞭一事,可是和这岳飞恐怕没什么牵扯吧。” 赵斌指了指呼延灼马鞍鞒上斜插的钢鞭笑道:“老将军两根钢鞭一根长一根短,一根重十三斤,一根重十二斤,如今右手长鞭在此,那左手短鞭正在前方爱华山我义兄背上呢。” 呼延灼看看钢鞭,又望望远处的爱华山,苦笑着对武松说道:“既然如此,二郎,此地事毕,咱们去找找大官人吧,权且劝解一番也是好的。” 武松见呼延灼乐意帮忙,自然是连连点头,毕竟岳飞可是他亲师弟,说完柴进一事,武松又接着说道:“离了沧州我又去了趟景阳冈,虽说猛虎不在,但是那三碗不过冈的美酒倒是格外香醇。” 呼延灼和赵斌齐齐笑道:“不愧是行者武松啊,到哪里都忘不了喝酒。” 武松摆摆手止住二人打趣,继续说道:“再后来我又去了二龙山,回了梁山,不想这两地竟然又聚起土匪,在那里打家劫舍,我一个断臂的孤和尚,也管不了那许多,就没上山,再后来就是在江湖上东游西逛,四处走走看看,顺便去宋大哥、吴军师和花容贤弟的坟前喝了一场酒。” 赵斌闻言一愣:“师兄,当年之事,你......不怨?” 此言一出,武松愣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怨什么?又怨谁呢?岂不闻逼上梁山一语?” “可招安这事,总没人逼他宋江吧!”赵斌不由得气道。 武松摇摇头:“原本招安一事我是不满,想着找个机会就向众弟兄辞行,自己做个云游天下的孤行者去。可是刚受招安,我梁山弟兄就被调去平辽国、征田虎、讨王庆、灭方腊,那时候无论他宋江如何,无论招安对错,这讨贼卫国总是没错。因此我也就权且留在军中,一来为全兄弟义气,二来也算是报效国家。” 赵斌点点头:“恐怕不单是师兄你这么想吧,当年平灭方腊之后,或病、或留、或出家、或失踪,本就所剩不多的人,更可谓是分崩离析啊。” 武松笑道:“是啊,我不正是在六合寺出家,脱了这官身,图个逍遥自在。当年和方腊一战之后,我心中就对招安一事隐隐有了答案,可就是似透不透,其实去宋江墓前,我就是想看看,在那里能不能点透我。” 一旁的呼延灼叹道:“是啊,这问题对于我们这些人来好说,可是对于二郎他们却是永远无法释怀啊。” 不曾想武松抬头望向对影山,缓缓说道:“宋江墓前我没有想通的问题,可今日却叫我想通了,这招安其实是当时唯一的出路,要是说我们是逼上梁山,当时受招安其实也是时局所迫啊。” 赵斌看看呼延灼,却见这老将竟然在缓缓点头,不由得问道:“老将军竟然也同意二郎这说法?” 呼延灼手捻须髯看向赵斌问道:“公子可去过水泊梁山?” 赵斌点点头:“不光去,我还曾登山一游,端的是一座险要之地。” 呼延灼点点头:“是啊,也正是凭借此险要之地,梁山才能屡次大胜朝廷大军,到最后石碑现世之时,有各位头领一百单八人,有喽啰兵三万有余,要是再加上家属,怕有不下五万人,这些人马哪里是区区一座水泊所能供养的起啊。” 武松点点头:“是啊,因此山寨才频频下山借粮,将周围三座州府都攻陷了。” 赵斌说道:“当年梁山大军能攻州破府,为何没有学方腊、田虎之辈直接扯起大旗造反呢?” 武松叹了口气道:“造反?我梁山泊哪里有造反的实力啊,这也是征方腊后,我之所以对招安之事隐隐而出有了答案,正是因为明白了这个道理。我梁山泊不像他方腊,地处江南,山高皇帝远,可以缓缓发展势力,又有明教相助,民间威望极广。我梁山要是今日占了附近州府,那不出十日,开封的禁军就能杀到,就算杀败禁军,可还有能征惯战的西军呢。我梁山胜官兵,胜在地利而非人和,一旦脱离梁山泊,凭借三万多喽啰兵,恐怖我们撑不了多久。更何况......” 武松话说一半,却将目光看向了呼延灼,呼延灼见此摇头苦笑道:“二郎你终究还是看明白了。” 赵斌见此却是一头雾水:“两位,别打哑谜啊,这还有个不明白的呢。” 武松叹道:“师弟你既然知道区区三万喽啰兵,实力不足,那要是这三万人马中,还有一半以上的人,都不愿意造反呢?” 赵斌闻言一呆,看向呼延灼,只见这老将点点头道:“这三万多喽啰,有一半都是我、关胜、韩韬等人带上山的,其实都是官军出身。” 武松苦笑道:“这样一支人马,在大宋腹地造反?或许换个人能做到,可是凭宋江、吴用之流是万万不行的。可是当时要是不请几位将军上山,那结果......” 呼延灼叹道:“剿匪失败,我们回京只能是死路一条,因此一定为更加玩命的征讨梁山,有十分能耐恐怕会逼出十二分来,那时候梁山泊能不能保全都不好说了。” 赵斌也只能连连点头道:“宋江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守住一轮朝廷进攻,就在山中掺了一把沙子,这把沙子掺进来,才有实力抵御下一轮更强的进攻,可同样这把沙子掺进来日后的路也就走窄了。” 武松叹道:“造反这条路行不通,一直占山为王,山上物资又不够。” 赵斌挠挠头道:“要是宋江当日不招呼延老将军上山呢?就万余弟兄,啸聚梁山,岂不是没有这等祸事。” 武松笑道:“师弟啊,你对我山寨之事,知之甚多,难道忘了呼延老将军为什么来征讨我梁山?” 赵斌闻言一愣,继而恍然大悟道:“是啊,当年之所以派呼延老将军来,是因为高廉囚禁了柴进,而梁山弟兄多蒙柴进恩惠,因此梁山这才兵发高唐州,救出柴大官人杀了高廉,也正因如此,高俅才派呼延老将军出征梁山,明为剿贼实为报仇啊。” 武松点点头:“是啊,况且今日见了这张国祥,我对招安一事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受招安不是为了我们这一代人,更是为了我们的后代啊。我一个孤和尚无所谓,可是山寨其他弟兄不少人都有家室啊,要是不下山受招安,那我梁山恐怕不止出一个张国祥,到时候可真称得上贼子贼孙了。” 赵斌摇摇头道:“话虽如此,可是如今这二位不还是占山为王了吗?” 呼延灼这时说道:“这不样啊,今日他二人占山为王,全是自己选的,董芳是看不下去朝中奸臣当道,而张国祥是觉得在山中快活自在。要是当日不受招安,相当于我们这代人强行为后代安排了占山为王这一条路,对他们何其不公啊。” 赵斌掰着手指盘算半天:“这么说来,害了梁山众弟兄的罪魁祸首,岂不是高俅那老贼!” 武松和呼延灼闻言,对视一眼,继而仰天长笑道:“是啊,是啊,各位弟兄慢走,高俅老儿就在后面,各位弟兄可要在地府再杀他一回啊!” 赵斌闻言一愣:“两位,两位,咱们这是伏兵,埋伏呢,别激动啊。” 两人笑着眼角竟然有几滴泪水,武松抬起独臂沾沾眼角:“倒是让师弟笑话了,只是说起当年旧事,又想起我和呼延哥哥干下的那件大事,不免有些心神激荡,却是师兄我错了。” 赵斌忙问道:“师兄啊,你这半天光说和呼延老英雄办下一件大事,倒是说出来什么事啊。” 呼延灼笑着说道:“当日二郎云游天下,正来到开封城中,这酒鬼左右无事,就来到我府上和我饮酒。我如今儿女双全,儿子不但学了我武艺,还拜了闻焕章老先生为师;女儿也嫁给徐宁的儿子,这小子别的没学到,这疼媳妇到学了个十足十。” 武松急急打断呼延灼的话:“快别夸你那对宝贝儿女了,公子你是不知道啊,这老家伙夸起自己儿女来就没完,还是我来说吧。呼延哥哥家中就他一个人,我又是个孤和尚,左右无事我索性就留在开封城中和老哥哥作伴,每日饮酒叙话,也是快哉。这酒一喝,话一聊,自然而然就说起当年旧事了,这自然就要提起那位三衙太尉高俅了。” 呼延灼接过话茬继续说道:“我二人那日饮酒又说起高俅这老贼,越说越是气急,最后索性借着酒性,我持周老英雄的金刀,二郎持雪花镔铁戒刀,直奔高俅这老贼的府邸。我二人由大门一路杀进去,直到这老贼面前,吓得他是跪地求饶。” 武松笑道:“求饶也不能饶了他,没有他缘何有这许多纷争,我和老哥哥齐挥双刀,我砍了他左腿、左臂算是为梁山众弟兄报仇,要是没他谏言,我梁山招安之后也不至于要四处征战,这战死弟兄们的血债却是要归在他的头上!” 呼延灼手扶金刀说道:“我砍了这老贼的右臂、右腿,算是为当年被高俅陷害的王进教头、林教头、杨制使等人报了血仇。” 赵斌听着高兴,紧忙问道:“之后呢?” 呼延灼和武松对视一眼,齐齐笑道:“之后?之后我二人一人一刀,穿高俅胸口而过,复又抽刀,斩下这老贼头颅。原本有心将老贼头颅送回梁山之上,告慰众家弟兄,又害怕为我等后人无端惹来事情,因此就将老贼的人头挂在他自己府前匾额之上。” 赵斌不由得赞道:“两位老哥哥豪情不减当年啊,只是这怎么又来到这对影山了?两位老哥哥是如何逃出那开封城的?我当年为出开封可是好一场大战啊。” 呼延灼闻言手捻须髯道:“我和二郎自然没有公子你独守西门的本事,但是我当年在开封城中害怕奸臣加害,因此在府中留了一条暗道,我和二郎正是借这条暗道出城的。” 武松接着说道:“我二人出了开封,左右无事,因为我二人去的突然,下手果决,老贼仇人又多,因此朝廷也没有发出具体的海捕文书。我二人倒是无债一身轻,索性天下四处闲逛,看看能不能遇到几位故人子弟,这不刚好来到这对影山了。” “那你们怎么一人一个山头,不一起啊?” 两人看了看对方,齐齐道:“我们这不是打赌嘛。” 第156章 老英雄慨叹后辈 赵斌笑道:“两位老英雄这是拿他们弟兄打赌?只是不知道赌些什么啊?” 呼延灼点点头道:“这两个孩子也是命苦,自从征方腊后,父亲双双去世,董芳因此发下誓愿,从此不保大宋,占了这狮子山为王,靠劫夺过往贪官恶霸过活。” 武松接过话茬说道:“董芳好在之前还被董平带在身边,每日教导,虽说久处我们这些人之中,难免沾染些匪气,但有董平看着,心性终究不坏。这张国祥就惨了,在梁山时,张青夫妇要在山下看管酒店,带着孩子不大方便,因此张国祥从小就长在喽啰队里,听着杀人放火的故事长大。后来山寨受了招安,张青夫妇都是军中将领,因此这孩子也就没带在军中,而是被留在梁山上。” 赵斌闻言也是一惊:“如此说来,这张国祥简直就是...就是...”赵斌就了两下,但是当着这二位的面,没好说出土匪窝几个字。 武松叹了口气道:“正是如此,我才如此后怕,和我这国祥侄子待得越久,越后怕啊。这只是一个,要是不招安岂不是满山兄弟的后代都是如此了。” 见武松语气越来越低,呼延灼接着说道:“这占山为王,难免要说些骇人的传闻,或说开膛摘心做醒酒汤,或说做些人肉馅的包子,记得当年邓飞此人,明明是天生红眼,偏偏为了一些凶名,编出吃人的谎话来。这张国祥长在山寨之中,又无人照看,这些小喽啰就把这些当故事讲给他听。谁曾想这孩子竟然当真了,还好那日我们来时,他也占山不久,每日忙着和董芳争斗,不然这些传言就真被这孩子实际操作了。” 赵斌叹道:“所以两位老英雄就以教导他们为赌局?” 武松点点头:“是啊,我和呼延哥哥索性决定,一人看护一个孩子,好生教导一番。张青当年和我结拜,因此我就住在这麒麟山上,教导国祥。董平将军当年和呼延哥哥同为马军五虎将,而且又都用的是双兵器,因此老哥哥就上了狮子山。这不是正逢金兵南侵,我们索性决定,让这两个孩子整军备战,准备下山抗金,以此论高低,也算我们老哥俩的赌局了。” 说着想起之前张国祥的表现,不由得长叹一口气:“这还没下山就遇到公子了,可是这阵前一战,却依然证明是我输了。终究是我大意了,光想着教导武艺,讲说礼法道德,却忘了注意这孩子心中的仇恨啊。” 呼延灼伸手拍了拍武松肩头:“二郎也莫要自责了,谁又能想到他竟然会把张青的死算在庞万春的头上呢。” 武松却不住的摇头叹息,几人相对无言,天色也随着几人聊天渐渐暗了下来,正在此时,就听得前方一阵大乱,撞出大队人马,为首之人正是金兀术,身后领着金兵一个个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再往后看,远远见一杆月白帅旗,旗下岳飞一马当先,身侧几员大将紧紧跟随,再往后是十万八千常胜军。 原来这爱华山中,金兀术见三箭竟然都被岳飞躲过,自己被赵斌戏弄一天也是人困马乏。有心撤兵扎营,歇息一日,明日再和岳飞争斗,可偷眼一看自家大军。金兀术不由得恨得牙根发痒,自己这大军被赵斌戏弄的火起,哪里带安营扎寨的东西,就是干粮都不多,此时有哈密蚩在,才算勉强稳住三十万大军的阵型。 金兀术又偷眼一看岳飞大军后面,因为是在马上,看的远些,隐隐能见一座山口,再看东西两山也不算陡峭。金兀术于是紧攻三斧,劈开岳飞,急急一拨马头,大斧子一指东山山头:“众军,冲啊!攻下东山山头,山上都是虚张声势的伏兵!”说着一拨马头,一马当先冲上东山。 哈密蚩见此,令旗急挥,引三十万大军紧随其后。 这东山上的守将正是张显、汤怀,这二人自小性格沉稳,对于岳飞更是言听计从。因此兀术一冲上山,两人急急命二百弓箭手,放箭阻拦。这不放箭还好,一放箭却是暴露自己实力,金兀术虽然算不上一流的神射手,但是这常年游猎的眼力在啊,这箭雨一来,金兀术就乐了:“儿郎们!这山上果然是疑兵,看箭矢数量,不过区区百数弓箭手!健儿们,引弓抛射,也让他们看看咱们的功夫!” 随着金兀术一声令下,紧随其后的一万金国骑兵纷纷举弓,望山头就射。这一万张弓和两百张弓对比,那山上哪还有优势,瞬间就将张显、汤怀兄弟给死死压制住了。金兀术见此,不由得哈哈哈大笑:“弟兄们!他们果然不行了,冲啊!” 谁知话音未落,金兀术身形往前一栽,面前塌出一个陷坑,坑中尖刺密布。好这赤炭火龙驹是少有的宝马良驹,前蹄踩空,后腿急急发力,一蹬坑沿,整个马腾空跃起,拖着兀术跃过眼前这个大坑。 可是金兀术身后的金兵就没这么幸运了,前排骑兵一头栽入陷坑之中,后排的人马反应不过来,也一并栽入坑中。好在时间紧,这坑挖的不深,两排人马栽入坑中,第三排人马倒是能踩着同胞尸体越过陷坑。金兀术刚松一口气,想要拨马前冲,就见性急的金兵忽地平地失足,向前跪去。定睛看去,原来陷坑前的地上密密麻麻钉满矮桩,木桩之间绑着绊马索,好不容易踩着同袍尸体逃过陷坑的金兵,又因为马失前蹄向前跌去。 这绊马索后又是一道陷坑,跌落马背的金兵纷纷栽入坑中,金兀术看着不由得神色大惊,心知这山头是攻不上去了,急忙一拨马头:“众军,撤,此山陷坑太多,咱们攻西山!” 金兀术拨转马头,正看见岳飞领兵在截杀自己后队,金兀术急忙紧催赤炭火龙驹,赶到队尾拦住岳飞,为自家人马争取时间。这边兀术抵住岳飞,三十万大军冲击一万五千人,自然是游刃有余。金兀术见自家大队人马已然冲过岳飞人马的防线,手下紧攻两招,借着自己宝马良驹,复又冲回自家人马队前,向西山上冲去。 岳飞也不急于追击兀术,先是紧挥沥泉神矛,杀散周围金兵,对附近的张保喊道:“张保,速上东山传令,大军下山,围剿兀术啊!” 张保点点头:“得令啊!”大棍子横抡,在金兵之中砸出一条血路,直奔东山而去。 金兀术此时也顾不上后队了,一马跃上西山,想要杀出一条血路。 第157章 爱华山大败兀术 金兀术跃马刚刚登上西山,就觉不对,原本兀术以为这两座山就是天然的草木不盛,可经过东山那一幕,金兀术哪里还能不明白。急忙忙一举大斧:“众军,止步,莫要再冲了!” 虽说金兀术这命令下的及时,但是这三十万大军往上一冲,哪里是一句话就能止住的。再加上这夜色笼罩,草木掩映之下,金兵看不清周围有多少人手,都以为自己是中了大宋的埋伏,一时间都玩命想要冲出一条生路。 一时间又有不少金兵陷入坑中,这前队死了人,金兵也就止住前冲的脚步。金兀术见此,也实在是不想再喊,一拨马头领着人马冲向南山山口。这西山之上是周青和李云都是性急之人,一见兀术这大军连山都不上,不由得一时气急。也不等岳飞传令,点起麾下人马,急急冲下西山。金兀术这三十万人马,掉头本来就慢,金兀术这前队赶奔南山了,后队还在西山山下呢,被周青这人马正好攻在大队中间。 岳飞见此急忙招呼王横道:“速速给牛皋传令,北山大军全部下山,三路兵马合兵一处,抄金兀术后路啊!” 王横抱拳拱手,应了一声,急忙迈步冲上北山。一时间三山兵马动,岳飞一马当先,身后是张显、汤怀、周青、李云、牛皋、王贵,领着七万五千大军,紧紧围堵而上。 岳飞眼看兀术就要冲到南山山口了,唯恐看守南山山口的施全、吉青不是对手,摆开沥泉神矛,断喝一声:“金兀术!休走!岳某来了!” 说着大枪抡圆了,这就要单枪匹马直冲兀术三十万大军,张保和王横见此,心说:“岳大爷这么猛,我们也不能输啊。”手中大棍抡圆了,紧紧跟在岳飞的马前马后,这三人一马就这么冲入兀术大军。 金兀术在队前遥遥望到岳飞,正在自己人马中大开杀戒,金兀术心中一惊:“这岳南蛮好大本事,我可不能放任他这么杀下去,一来军心不稳,二来他领着大军如此冲杀,我这兵马也撑不住啊。” 想到此也不客气,拨转马头冲向岳飞,大斧子猛劈:“岳南蛮!你休要嚣张,孤王来了!” 岳飞冷冷一笑:“金兀术,我怕你不来!本帅正要擒你!” 金兀术哈哈哈一笑:“怎么,岳飞,你也有赵斌那视万军如若无人的本事?竟敢单枪匹马闯进我三十万大军!” 岳飞闻言一愣,刚想搭话,却不想张保抢话道:“金兀术,岳爷爷虽然没有赵公子高来高去的本事,可是有我们弟兄啊!”说着回头看看王横:“王横,咱俩腿脚功夫一样,不知道这手上功夫怎么样,今天正好比比。” 王横笑道:“却怕你不敢。”说着大棍抡圆,在岳飞马后砸翻一片金兵,张保见此也不迟疑,大棍抡圆,将岳飞马前清空。这两人,两条大棍围着兀术和岳飞,就在两边抡圆了。一时间活生生在三十万大军之中打出一片真空地带。 岳飞见着二兄弟神勇,自己也不再迟疑,大枪一抖迎向金兀术。兀术见自己左右士兵是帮不上忙了,只能挥斧来战岳飞,两人马打盘旋斗在一起。岳飞边战边看张保、王横,唯恐这二将陷在阵中,趁着两马一错蹬,岳飞探背膀,抽出打将钢鞭,钢鞭高高举起,奔着金兀术后心就砸。 金兀术哪里还能反应过来,结结实实挨了这一鞭,好在驼龙宝甲在身,金兀术这才没有抱鞍吐血。可是挨了这一鞭,金兀术也是无心再战,一催战马,手中大斧子乱挥,吓退张保、王横,战马跃入金兵之中,急催战马就逃。 金兀术这边一心想逃,岳飞也不敢再苦追深入金兵之中,手中钢鞭也不收了,左手钢鞭,右手大枪,远了枪挑,近了鞭砸。马前有张保,马后有王横,岳飞就在兀术大军之中牢牢稳住脚跟,坐等后面自家大军冲杀上来。 金兀术冲到南山山口,施全和吉青哪里能挡住金兀术,兀术左一斧子劈飞施全手中兵刃,右一斧子,震得吉青双手发麻,险些也将兵刃扔了。金兀术耳听后面喊杀声阵阵,唯恐在被岳飞追上,也顾不上再和二将纠缠,急催战马跑出南山山口。 没了金兀术统领,三十万大军被岳飞领兵冲的四散奔逃,七零八落。金兀术身后还能紧紧跟随得不足五万,哈密蚩也不知所踪,正在埋头逃命之时,金兀术猛听面前一声哨箭响亮。 两座高山相对而立,出现在面前,山下出现一支人马,为首三员大将,两人骑马,一人立在步下爱。两个老将金兀术不认识,可是看着中间那人,不由得双眼冒火:“赵斌!好南蛮!原来你竟然在这里等我!” 赵斌笑道:“这不是怕我在那里,吓得四太子你不好发挥嘛。” 金兀术此时怒急反笑,指了指呼延灼和武松道:“赵斌啊,你也别藏了,那四员大将呢?领着你本部人马躲哪里了?出来吧,别靠这么一个残疾,一个老头给你撑场子啊!” 这话一出不要紧,武松这些年身有残疾,又入佛门,脾气比当年好了不少。呼延灼却忍不了了,一催胯下战马:“金兀术!你个番贼!竟敢如此欺你家爷爷,岂不闻某呼延灼之名!” 说着抽出马鞍鞒上单鞭,直奔金兀术而来,金兀术闻言也是一惊,心说:“久闻梁山泊五虎将之名,不想今日竟然在此遇到!我却要试试他的本事!”想到此也不迟疑,挥大斧迎向兀术,和呼延灼斗在一团。 金兀术虽说是年轻力壮,可是这白天被赵斌耍了一天,到了爱华山又是半刻未歇,最后还挨了岳飞一鞭。而呼延灼呢,本就是以逸待劳,这条钢鞭又苦练数十年,一时间倒是和金兀术斗了旗鼓相当。 正在这时,队后的岳飞见赵斌拦住金兀术,急忙忙命牛皋等将,引兵围剿兀术残兵,自己则挥大枪冲到阵前。、 赵斌见此急呼道:“大哥,来的正是时候啊!” 第158章 对影山错走兀术 岳飞来到两军阵前,抬眼望去,就见金兀术被一员老将缠住,方才自己隐隐好像听见呼延二字,于是急忙问道:“二弟,这是什么情况?场中这位老英雄是何人啊?” 赵斌一边紧盯着场中呼延灼和金兀术的对局,一边张嘴回答道:“大哥,场中正是昔年梁山马军五虎将双鞭呼延灼啊。”说完赵斌双眼猛然一亮:“大哥快将手中钢鞭给老将军!” 赵斌此言一出,场中三人神色都是一愣,岳飞急忙褪下鹿皮挽手,将左手钢鞭聚起:“老将军!左手鞭到了,接鞭啊!”说着一撒手,手中钢鞭急急向呼延灼掷去。 呼延灼一听钢鞭,哪里还能不明白,当即双手拿稳钢鞭,猛攻金兀术,饶是兀术有心抵挡,可是也不得不暂避锋芒。就这么一躲,岳飞这钢鞭就到了,金兀术和呼延灼在那里斗得双马盘旋,此时正是一个向东一个向西,赵斌在南方严守,岳飞则由北方杀来。岳飞将钢鞭掷出,如同一个银盘一般,正正甩到金兀术和呼延灼两人之间。 呼延灼眼神定准鹿皮挽手带,右手鞭劈开金兀术,空出左手向前一抓,稳稳的握住钢鞭手柄。看着自己手中的老伙计,呼延灼不由得大笑一声道:“老伙计啊,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并肩作战,好好好,今日老夫就以这番将头颅,为你开锋!”说着抬眼看向金兀术:“贼酋!今日就叫你见见我呼延家传神鞭!” 说着双手钢鞭齐动,左手鞭挂开兀术大斧,右手鞭直奔兀术顶梁就砸,吓得兀术急忙收斧招架。两人二次斗在一团,这回金兀术可倒霉了,本就体力不支,又被岳飞砸了一鞭,这呼延灼双鞭又是神出鬼没,挡住左边,右边又来了,挡住右边,左边的又到了。 这对鞭在呼延灼手中真可谓指上打下,指左打右,短短二十回合,就累的金兀术浑身是汗,险象环生。眼看呼延灼的钢鞭就要砸到金兀术了,这匹踢雪乌骓却不行了,忽地双腿一软,向前就跪。原来这匹马自从当年被徽宗赐给呼延灼后,就一直跟着老将军南征北战,老将军还能再扬虎威,这老马却是经不住这番大战了,一时间腿膝发软就向前跪去。 金兀术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心中暗暗感叹:“不怪恩师对昔年梁山好汉多有赞扬,这呼延灼须发皆白竟然能将我逼到如此险地,好在老天保佑,这匹老马撑不住了。”心中想着,手中大斧子就高高举起,眼看就要将呼延灼劈落马下。 正是此时,赵斌急忙一催战马,手中画戟自下而上,斜挑而起稳稳架住兀术大斧:“四太子,你未免太性急了,赵某还没和你练练呢!” 赵斌接住金兀术的大斧,不由得长出一口气,看着呼延灼一提缰绳,拉起胯下战马,回到本部人马阵前。 也不怪赵斌紧张,毕竟前世呼延灼就是死在金兀术手中,这边一见呼延灼安全归阵,赵斌随即猛挥大戟和金兀术战在一起。这回可和之前不样了,如今金兀术麾下大军眼看就快被杀没了,兀术自身也是体力耗尽,因此仅仅二十合,赵斌大戟的月牙就稳稳搭在兀术的脖子上。 赵斌不由得笑道:“四太子,今天一天倒是辛苦你了,看把你累的,斧子都快拿不稳了。” 金兀术将大斧子横担在鞍鞒之上,紧闭双目:“当真是瞬息万变啊,今日早晨我还领兵一路苦追,到了今日夜晚,我这三十万兵马竟然片甲不存,连自己都栽在你的手中了。” 这边赵斌制住兀术,牛皋等人也领十万大军,将兀术身后的五万残兵清剿,围在岳飞身边。那一边庞恕、蒙德津、张家兄弟也领兵守住对影山口。一时间,十二万兵马将金兀术团团包围,不过北边人多,南边人少。 岳飞也催马来到赵斌身边:“贤弟,兀术不能死,还要拿他换回二帝,一雪前耻呢。” 赵斌闻言不由得苦笑一声,心说:“我这哥哥啊,怎么还不忘迎回二帝。”可嘴上还是应道:“好吧,既然哥哥你有此心,那就留兀术一条性命。”说着双眼一看蒙德津,示意他上来绑缚兀术。 正在此时,岳飞大军后队,一阵大乱,喊杀声震天,远远的只听见似乎是女真话。赵斌和岳飞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都是震惊之色,岳飞急急唤道:“怎么回事!哪来的喊杀之声!”赵斌也急忙看向队前白毦精兵,示意他们速去查探。 金兀术一见二人走神,忽地圆整二目,右手一按斧杆,左手拖斧杆,借着马鞍鞒为支点,一把将大斧子抡起,正磕在赵斌戟杆上,挡开赵斌大戟,金兀术也不再战,一拨马头,抽个空子躲开赵斌手下几员大将,奔着对影山就杀了出去。 原本对影山上留了张国祥和董芳两人把守,这二人在山头看的眼热,眼看兀术被自家人马团团围住,董芳因为先后有董平、呼延灼,这两位军中宿将的教导,深知军令如山一事,如今自己领命守山,那就是寸步不能离。张国祥却不样,无论是山上草寇,还是武松,都不是太重视军规,一看山下大战就要结束,自己一个金兵都没打死,索性领本部一千五百人,冲下麒麟山。 张国祥刚一下山,正碰上金兀术,这下可把张国祥乐坏了:“金兀术,谢谢你让小爷建功,你下马来!”说着步下紧跑两步,举起大棍,奔着兀术就砸。 金兀术见此,鼻子都气歪了,这一天一夜,白天被耍,晚上苦战,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这么一个步将,竟然敢抡棍子砸自己。金兀术手中大斧挽个斧花,抡圆了奔着张国祥就劈。这一斧子,既有这一天下来,心中积攒的怨气,又有对赵斌、岳飞的愤恨,再加上见这张国祥敢凭步下战马上,金兀术唯恐这将是个真有本事。因此这一斧子有十分力,倒是使出了十二分,奔着张国祥就来。 只听得“嘡啷啷”一声巨响,张国祥手中大棍应声而飞,整个人也倒飞而出,砸翻身后一排小校。金兀术不由得冷哼一声:“今日见遍大宋英雄,不想竟然还有此宵小之辈!孤王留你一条性命,再见之日,必斩尔项上头颅!” 金兀术说完拨马继续奔山口就冲,这张国祥都败了,他手下的喽啰自然不敢和兀术动手。金兀术来到对影山下,董芳急忙命令山上喽啰向下掷滚木礌石。奈何如今麒麟山已空,纵使董芳手下喽啰拼尽全力,也砸不到沿麒麟山山根逃命的兀术啊,因此让兀术就这么逃出了对影山。 董芳恐再扔滚木,阻了自家人马追击道路,急忙抬手叫停。 第159章 哈密蚩巧救兀术 这边兀术一逃,赵斌领人马当先反应过来,招呼本部一万人马,急忙就追。武松和呼延灼也招呼身后的喽啰,还有从狮子山上下来的董芳,一共四千五百人马,紧随其后。这两队人马经过张国祥时,连看都没看这人一眼,赵斌要顾及自己师兄的面子,而武松则是看在当年张青夫妇的面子上,举起的戒刀终究还是放下了。 张国祥这一千五百喽啰,被金兀术吓得只剩下百余位了,这位也知道自己误了大事,唯恐被秋后算账,强撑身体让小兵扶起自己,也领人跟在对影山人马之后。 岳飞这边探马也回报马前:“大帅,咱们队后出现数量不明的金兵,借着树林掩映,直扑我们后军!” 岳飞虎目圆睁:“怎么回事!有多少人马?后军怎么会乱!”说着抬手一点:“张显、汤怀、施全、吉青,你四人速领八百雁翎军赶奔后军,并后军五万人马,杀败金兵!”说完又冲牛皋几人招呼道:“其余人马,随本帅领兵直追兀术!” 这边金兀术逃过对影山,正催马前赶,忽地面前冲出一队人马。金兀术苦笑一声,一勒战马,紧闭双眼:“不知这爱华山之计何人所布!此处竟然还有伏兵,吾命休矣!” 金兀术正在闭目等死,忽听面前有人呼喊,这人鼻音极重,闷闷说道:“元帅!元帅!此地不宜久留,速速撤退啊!” 金兀术一听这声音,心说:“这宋军之中也有没鼻子的啊,声音倒是和军师很像嘛。”忽地金兀术醒悟过来:“不对啊,这就是哈密蚩。”急忙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正是哈密蚩那张无鼻无耳的面庞,金兀术不由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军师,此莫非在梦中相见?你怎会在此处!” 哈密蚩急忙说道:“元帅,此地不是讲话之所,咱们速撤!” 金兀术点点头,抬眼望去,见哈密蚩竟然还领着数万军卒,虽然一个个盔外甲斜,但是竟然八成都骑着马,这些人可要比新兵强的多啊。金兀术急忙强打精神,对众军招呼道:“儿郎们!宋兵兵马不多,今日只是中了埋伏,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咱们回黄河岸大营,那里还有十万兵马在,咱们严阵以待,一战大败宋军!”金兀术此言一出,金兵精神大振,被兀术领着赶奔黄河岸。 要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咱们还要说回爱华山。这爱华山之中,金兀术领着三十万人马,东山西山这么一冲,就有不少士卒被落了下来,这些落下的军卒自然和山长冲下的宋兵战在一团。等金兀术冲出南山口时,其实最少一半人马都还在爱华山中和宋军缠斗。 岳飞一心要抓兀术,换二帝,因此也顾不上收拾山中的残兵败将,集合十万人马,也沿着山口追了出去。可岳飞却忘了,金兀术军中还有个哈密蚩呢。 咱们这位军师大人,虽然也是常年骑马,四处奔波,可是金兀术这一冲起来,哈密蚩就追不上了,被远远落在三十万大军之中。后来哈密蚩见岳飞大军追出南山口,急忙跃马登高,收拢了山中残兵,足有七八万人马。等兵马集合好,哈密蚩领着这支军队,紧随岳飞出了南山山口。 一出山口,道路两侧草木之中,还躲了不少溃逃的金兵,哈密蚩就这么一路追,一路收拢。等到了对影山前,哈密蚩倒是凑出十万人马来,奈何这十万人马中虽然有些平章、都督,但是没有大将,不能闯过岳飞十万大军的阻拦。今日要是有这么一员将,能闯过大军,让兀术领五万人来个中心开花,哈密蚩领十万人从外包围,那岳飞可能真就要吃亏。 不过哈密蚩也不愧是大金军师,眼见自己这边闯营是不行了,索性分兵两路,一路人马带上沿途收集的军旗军械,在岳飞大军之后,摇旗呐喊,冲杀军阵。一路人马则由哈密蚩领着,带着沿途收拢的所有战马,骑马绕大军和对影山而过。 哈密蚩对后面这队人马说道:“本军师这是三路夹击之策,留你们这队人马在后,某家引兵绕过去在前,元帅阵内厮杀为中。只要你们后面攻的越猛,被元帅越早看到,咱们就能大败宋军,反败为胜!” 哈密蚩计策是这么布置的,话是这么说的,可是领兵绕到半路,正好借着地势高,远远看见金兀术挥斧子磕开赵斌大戟,其中金兵则是一个活着的人影都看不到了。哈密蚩不由得摇头苦笑:“倒是可惜了这五万人马了,恐怕全部都要葬送了。” 正因如此,才有之前岳飞后军大乱,哈密蚩半路救兀术。 此时天边已然泛起鱼肚白,大路之上烟尘四起,金兀术、哈密蚩领着五万大军,冲在最前;赵斌领着一万四千多人马紧随其后;最后则是岳飞的五万前军。 正在此时,金兀术就听得前面人欢马嘶,吓得兀术急忙忙端稳大斧:“军师,莫非前面又有伏兵?” 哈密蚩闻言也是眉头一皱:“不应该啊,此处地势并不险要,左右也没什么要塞,听声音这人马可不比咱们少。” 金兀术眉头紧皱,圆整双眼瞪着前方,忽地见一匹黄骠马一马当先,马上一将身披金甲,头戴玉冠,金兀术一见此人不由得双眼泛出泪花:“大哥!大哥!你怎么会在此处?” 来人正是大太子粘罕,粘罕此时也是面露惊慌,掌中紧紧攥着一根大棍,一听对面来人,口口声声唤自己大哥,急忙定睛看去,一见果然是自家四弟兀术,粘罕也是一声急呼:“四弟,四弟,速速救命啊!张所来了!” 金兀术急急迎了上去:“大哥啊!你可坑苦了弟弟啊,你不是领兵在前吗?怎么会出现在此地?张所又是何人?” 哈密蚩一见二人聊上了,心说这不行啊,再聊一会都死在这里了:“两位太子啊!别叙旧了,逃命要紧啊!别管什么张所,赵所了,再聊会赵斌先到了!” 两人也是急急一拍额头,两家兵合一处,向北就逃。 第160章 奸相黄河救兀术 这边兀术和粘罕两路人马合到一处,往北就逃,赵斌领着一万人马,在后面紧紧追赶。 眼前是个三叉路口,金兀术和粘罕在路口相遇,奔着左边一条就下去。赵斌大军刚过路口,右边这支岔路上就赶来一支人马,约莫十万人左右。为首是一员老将,须发皆白,身披金甲,头戴帅盔,盔上十三曲簪缨迎风乱颤,掌中一柄虎头錾金枪,身后帅旗飘扬,当中斗大一个“张”字,正是张所率领,北上黄河渡口的人马。 赵斌身后,也跟着一支人马,分为前后两队。前队人马,为首正是岳飞,领着王贵、牛皋几员将,身后跟着五万兵卒。后队人马由张显、汤怀、施全、吉青四人统领,可是只剩下两万士卒。 岳飞和张所也在这路口相遇,这刚一见面,岳飞就急忙问道:“老元帅,你怎么会在此处?” 张所一见岳飞也是一惊:“鹏举?前面那支甲士可是咱家队伍?怎么不见旗帜,军装?” 岳飞忙道:“前面是于渊贤弟的人马,正在追赶兀术残兵。” 张所闻言,急忙道:“别愣着了,快追啊,我夺下黄河渡口,不想这支金军竟然骁勇异常,我损失了八万人马,也才消灭他们五万。因此我留曹荣率领两万人马,看守渡口,自己领了剩下的十万大军一路追来,如今前面这支大军足有五万,那支甲士恐怕不是对手。” 岳飞闻言一惊,急忙传令道:“张显、汤怀、施全、吉青,你四人速领八百雁翎军,人人备马,随我追上前去,支援二弟。牛皋、王贵、周青、李云、梁兴何在?你们五人帮张帅整合大军,这十几万大军整理完毕,速速前来接应。”说完又冲张所说道:“张帅,军情紧急,来不及多解释了,兀术麾下不知从哪也凑出五万残军,这么算来,前面怕是有金兵十万,我先去接应二弟,这里大军就托付给你了。” 张所点点头:“好,你速去,不要恋战,如今金兵实力大损,咱们人马充足,就是稳扎稳打也不怕他!” 岳飞点点头,一拨马头,领着八百雁翎军赶奔前军。 金兀术这十万残军虽然人数众多,可是能从围杀中逃出来得,几乎都有匹战马,因此一时间倒是没被追上。赵斌有心引骑兵冲上去,可是这一千骑兵冲击数万异族骑兵,无异于以卵击石,到时候恐擒敌不成,反倒白白助长兀术的士气。 正在此时,忽听得前面水声浩荡,如万马奔腾。金兀术赶到队前一看,不由得大呼一声:“此真天亡我也!昨日夜晚,不辨方向,只顾着东逃西撞的,怎么会逃到黄河岸边。” 哈密蚩也是一惊:“元帅,此地不是久留之地,如今只有两计可行,一则沿黄河而行,下游有大太子所说张所的人马,咱们就奔上游,去开封,开封还有张邦昌,可以接应一二。” 金兀术摇摇头:“咱们沿着河岸走,赵斌他们是直直追来,到时候半路截击,前后堵截,退又有黄河拦路,恐怕咱们就要困死在黄河边。” 哈密蚩咬牙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只有破釜沉舟了,命令大军,背向黄河,迎战赵斌。咱们现在有十万人马,赵斌本部人马不过一万有余,咱们只要破了赵斌这支军队,重整士气,继而在此立下大营。凭我大金十万健卒,应当可以抵御大宋后面那些军队。” 粘罕在一旁点头应道:“军师所言有理,这大宋兵马虽然看上去声势浩大,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渡口大营,我和五弟虽然损失了五万人马,可也耗死了他八万大军。” 哈密蚩也应道:“是啊,元帅,这爱华山时,那些宋兵一个个龙精虎猛的,可是我刚才分了些残兵,借着林木掩映之下,偷袭一番,这支军队竟然不堪一击,四散溃逃。想来这些人马也是完颜构那小儿胡乱凑出的兵马,打打顺风仗还行,一旦逆风,立马作鸟兽散。” 金兀术看看身边二人,不由得苦笑一声:“你们算的也妙,看的也准,可是单有一件事,此计就行不通。那就是谁能制住赵斌啊?现在我算是明白了,自从今年再见赵斌,我二人的武艺已然不是一个水平了,之前他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才几番放水。此时此地,咱们这十万人里又有谁能和他一战?” 兀术此言一出,哈密蚩一时也没了办法,毕竟背水一战的前提,是能破敌前军,丧敌锐气。正在此时,五王泽利招呼道:“大哥,这河中怎么会有一支船队!看旗号似乎是咱们自家人马!” 众人闻言,齐齐回头望去,果然见黄河之上,由上游飘下一支船队,为首一条大船上悬一面大旗,上书斗大一个“楚”字。金兀术手搭凉棚,仔细观看,见船头立一文官打扮之人,金兀术急忙招呼道:“某家乃大金国四太子,河上是哪支人马?速速靠岸,渡我大军!” 船头上那文官闻言,急忙摆手,示意水手将大船靠岸。要说这支船队可真不少,足足七八十条五千料大船,还有一百多条千料小船。这五千料的大船能装下五六百人,一千料的小船也能装下百余人,哈密蚩不由得大喜:“元帅,有救了,有救了,这支船队足以装下咱们人马了!” 金兀术点点头:“军师,你先上船,上头船,大哥、三哥、五弟,你们组织咱们兵卒登船,我去后面拖延赵斌一二。”金兀术说着一拨马头,穿过自家大军,来到队后,迎向赵斌。 哈密蚩有心阻拦,可是刚想说话金兀术已然赶到军中,再喊出什么,恐对军心不利,哈密蚩见此,只得抢先登船,协调各船靠岸一事。这刚一上头船,就见之前船头那文官迎面而来:“军师大人,别来无恙啊,孤王闻听完颜构那小儿发兵三十万,又召当年武科场岳飞为帅,唯恐四殿下出什么意外,特筹备开封附近大小船只,并沿河收缴渔船,特来相助,为四殿下做个退路。” 哈密蚩见来人竟然是张邦昌,三角眼转了三转,一条毒计涌上心头:“楚王此次真是救驾大功,不过事不宜迟,如今还有要事托付给楚王,还请王驾千岁速速降下船头大旗,莫要被宋兵知道是你前来接应!” 张邦昌深知这位大金第一智慧之人在金国的威望,于是赶忙传令,大船降下大旗。 这边张邦昌刚藏好大旗,就被哈密蚩拉入船仓之中,此时赵斌也领着人马赶到金兀术队后。 第161章 黄河岸残兵渡河 赵斌见兀术竟然由队首来到队尾,不由得心生诧异,抬手止住自家人马。手扶大戟,笑看着金兀术道:“呦,四太子,你怎么来了,这是歇够了?要再和赵某比划比划?” 金兀术看着赵斌不由得长叹一声:“赵斌啊,孤王二次南下,领兵五十万,如今就剩这些人马了,不知你可否愿意,放孤王,放这些当兵的一条生路?” 赵斌闻言眉头一皱,急急抬眼望去,果然黄河岸,入目全是大船:“四太子,好运道啊,原以为你今日已到绝路,竟然还让你绝处逢生!” 金兀术也回头看看,正在登船的士卒,转身说道:“孤王早就说过,你宋朝皇帝无道,天助我大金兴盛,当年的两狼山,如今的黄河岸,具都是天助孤王啊!” 赵斌面色一冷:“四太子,我说你怎么会突然来到后队,是为了拖延时间吧?我偏偏不能让你如愿!” 正巧这时武松、呼延灼也赶到队前,岳飞领着张显、汤怀、施全、吉青也到了。赵斌左右看了看,招呼道:“各位哥哥兄弟们,如今兀术有船渡他,咱们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吗?” 岳飞当先开口道:“自然不能,今日就算有船接应,也要让他再留下些人马!其他三王抓不到,他金兀术是回不去了!” 武松也抽刀在手,呼延灼和牵过一匹军马,翻身上马,双手端稳双鞭,两人齐齐看向赵斌:“赵公子,你就下令吧!我们这把老骨头,还能再砸死几个金兵!” 赵斌看看自己义兄,见岳飞也点点头,赵斌当下抬腿摘下方天画戟:“既然如此,诸位哥哥兄弟,我大宋的好儿郎们!咱们让兀术知道,什么叫凡外夷明犯,扰我国门者,皆斩!” 一声令下,以赵斌为首,岳飞、呼延灼两人一左一右,岳飞身侧依次是张显、汤怀、施全、吉青四将,呼延灼身边依次是庞恕、蒙德津、张立、张用,领着一千近卫骑兵和八百雁翎军直扑兀术。之后则是武松为首,张国祥、张保、王横陪在武松左右,领九千甲士并对影山四千多喽啰兵。 金兀术见此,急忙一催战马向上迎来,岳飞抢先一枪拦住兀术。赵斌等人也不迟疑,各挥兵刃,冲入金军阵中。这下金兵大队人马是彻底乱了,要是没船,他们还能苦守死战,这一有生路,哪个还想打,都一窝蜂的往船上冲。 就算粘罕等人拼命阻拦,也挡不住这几万人一窝蜂的冲上啊,可是这上船要靠跳板,大船跳板也就够三人并行,小船的更是只够一个人通行。而且兀术停的这地方,大船不能全部靠岸,只能有三五艘船能靠到岸边,等这几艘拉满了,才能再换后面的船过来。 赵斌这么一冲,原本后队人马哪个还能耐心排队等待,纷纷向岸边涌去。这样一来,岸边的人马可就惨了,运气好点能上船,运气不好的直接就被挤入河中。 赵斌领着这一万多人,在金兵之中算是杀开花了,一时间金兵可谓哀嚎不断。金兀术左右看了看,心知自己在这里留着也没有意义了,大斧子冲着岳飞猛劈一下,拨转马头撞开自家人马就逃。岳飞刚想要追,金兀术马上回身,腰间摸出一柄手斧,迎岳飞面门而来。 岳飞急忙一个镫里藏身,让过斧头,探手握住斧柄,等岳飞坐稳身形,刚想把金斧掷出时,已然看不见金兀术的身形了。岳飞无奈,只能将手斧扣在腰间,继而挥枪在乱军中厮杀,帮着武松领步兵向前压去。 金兀术赶到黄河岸边,想上岸边的大船,却发现挤不过自家士卒,金兀术又爱兵如子,舍不得挥斧子砍自己人。与此同时,金兀术身后赵斌为首的十数员战将,眼看就要追了上来。这把金兀术急得额头冒出一阵冷汗。正在这时芦苇荡中,闪出一条小船,金兀术急急唤道:“船家,船家,速速靠岸,渡某家到河中大船之上!” 那船家摇船来到岸边:“你这人员如此众多,我这小船可装不下啊!” 金兀术急急道:“船家,你速速靠岸,只渡某家一人就好,只要某家上了大船,必有重金酬谢!” 那船家急忙一摇船橹,将小船靠岸,急急招呼道:“快上,快上,莫要耽误某家大买卖!” 金兀术急忙翻身下马,牵着赤碳火龙驹跃上渔船,船家撑篙离岸,将小船撑离河岸,可是并没有靠向大船,而是孤零零飘在河面之上。正是此时赵斌等人也杀到了岸边,众将也顾不上金兵了,齐齐冲小船招呼道:“船家,船家!速速靠岸!我们重重有赏。” 渔家稳住小船笑道:“这船上装的可是某家富贵,缘何送于你们!” 岳飞急急开口道:“船家,将那番将抓来,自有万金赏赐,万户侯封!” 渔家闻言笑着对金兀术说道:“不曾想这岸边如此多人,竟然还让我捞到个大官,他们开价可不低,要不我送你回去?” 金兀术吓得连连摇头:“船家,你莫要听他们胡言,送我上船,孤王乃是大金国四太子昌平王,你要救孤一命,孤封你为王!” 船家闻言不由得哈哈哈大笑:“金兀术啊,金兀术!真当某家不识你面目?休说什么王位,就是那龙袍、平天冠,我家也不是没穿过!” 此言一出岸上众将和兀术齐齐一惊,呼延灼和武松不由得圆睁二目,仔细打量那渔夫,继而对视一眼,似乎再问对方:“是他吗?” 金兀术也急忙忙拎起金雀开山斧:“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 那渔夫冷冷一笑:“金兀术,站稳了,听好了,我父亲叔伯,名震天下,乃是昔年梁山泊下,阮氏三雄!你爷爷我正是短命二郎阮小二的儿子,名唤阮良的便是!某有心去投岳大帅,今日正在此等你,要拿你当进见之礼!” 岸上呼延灼和武松不由得哈哈哈大笑:“阮良侄儿,速速渡他回来,咱们叔侄也是许久未见啊!” 金兀术心说不好,急忙举斧子奔阮良就劈,这阮良也不和兀术玩命,双脚一踏船板,向后一跃,正好落入水中。这阮良父亲叔伯本就水性不凡,而小阮良自小又是在梁山水寨长大的,几位水军头领对他可谓视若己出,有什么绝技教什么。比当年阮氏三雄还要厉害一筹,在水中顺水能游千里,逆水也能行八百,累了水面上一翻身,就能睡觉,饿了潜入水中就能生吃鱼虾。 阮良一入水,手扶渔船就奔河岸而来,金兀术吓得在船上急挥大斧,左右劈砍,不曾想竟然将这小船折腾翻了。阮良见此笑道:“好兀术,你这是怕连日奔波,身子不净,想要自己洗洗啊!” 说着阮良双手抓住兀术肩头,就奔岸边游去。 第162章 擒兀术三生异像 眼看阮良就要押着金兀术登上河岸,忽然阮良就感觉自己蹬水的双腿,竟然动弹不得,似乎被人抓住。要知道这可是黄河之上,双腿一旦不能打水,那顷刻之间就要被冲走,阮良急忙单手擒住金兀术,空出右手抽出腰间短刀,低头潜入水中。 这金兀术在北地,虽然略通水性,可也就是限于在护城河、小河沟之类的地方扑腾扑腾。可到了这黄河之中,又是被阮良强行拉入水中,一时间就剩下大口喝水了。 与此同时,岸上赵斌急忙招呼道:“张立、张用!下水帮忙啊!”这哥俩在追到黄河边时,就立即下马,此时正在一旁忙着脱夔牛甲呢,一听赵斌招呼,手上更是加紧两分。 赵斌此言一出倒是给岳飞提醒了,岳飞急忙左右一寻:“张保、王横何在?速速下水帮忙啊!”这二将倒是没有披甲,听岳飞招呼,两人对视一眼,单手用力将大棍深深插入土中,紧接着急跑两步,双脚一用力,一头跃入河中,奔着阮良游去。 这边阮良潜入水中,只见自己的双腿之上竟然缠满了水草,急忙忙挥刀斩开水草。回头一看金兀术都有些在一旁连连挣扎,阮良急忙双腿踩水,向河面上浮去。眼看阮良就要擒着兀术出现在水面之上,张保、王横也就要游到,张立、张用也已经下水了。 可以说金兀术此时真的是瓮中之鳖,岳飞双目紧紧盯着河面,唯恐再出什么变故。可就是此时,原本金兀术因为落河导致盔头掉落,披头散发,此时顶门泥丸宫发出竟然迸射出一道金光,众人似乎可见一条火龙在水中游弋挣扎。 这一幕可看傻了众人,岳飞本就圆睁的双目更是瞪得眼角崩裂,浑身气血翻涌,口中骂道:“何方妖邪!竟然敢妄助外贼!还不与本帅速速退去!”随着岳飞这声断喝,正巧一阵风来,吹的岳飞身后战袍飞舞,袍上暗绣的鹏鸟被光线一打熠熠生光,众人耳中似闻鹏鸟啼鸣。 赵斌见此也是一惊,可是口中不慢,也张嘴喝道:“何方邪祟,安敢如此!某家在此!”赵斌喊这句,一来是为壮胆,毕竟前世虽然在书上看过,可这一幕猛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也不由得一惊;二来则是想起父亲所说仙枣一事,一时之间也想试试自己有没有什么神异之能。 不曾想这一声断喝,半空之中竟然紧随其后响起三声闷雷,赵斌黑袍之上金线麒麟竟然也放出丝丝光影。 眼看河中那道金光就要冲出河面,不曾想岸上两声断喝响起,竟然直接将这金光震散。可是就算如此,阮良被这金光一冲,手下也是一松,放开了金兀术。金兀术见此急忙连连蹬水,游向自家大船,这时哈密蚩和粘罕派出的小船和水鬼也到了。当即分做两波,有人拉金兀术上船,有人迎向阮良、张保几将。虽说这些水鬼不是这几条水中蛟龙的对手,可是砍杀他们也需要耗费一番时间,就这么会功夫,金兀术也被人救上大船。 岳飞看着眼前一幕,不由得流出两道血泪:“此真天不佑二帝啊!” 赵斌急忙上前劝慰岳飞几句,可心中却想着方才那几道闷雷,一时间疑惑满心。其余众将,或是接应阮良、张保等人上岸,或是组织大军清剿金兵。可终究是杯水车薪,金国四位王子和哈密蚩已然登上大船,船只也已经走到黄河中心。几人只能望河兴叹,忽地就见一支大船,在河中打起旋转,渐渐的竟然沉入黄河之中,原来是因为这船上挤了太多金兵,竟然就这么沉入黄河。 金兀术到了对岸,钦点人马,竟然只剩下六万多人马。金兀术不由得感叹道:“此一入中原,当真是大败而归啊!” 哈密蚩一旁急忙劝道:“元帅莫要悲伤,虽说咱们剩下的人手少了,可这都是经历过战场的老兵,一个远胜之前三五个,这练兵先练胆,如今他们在战场之上滚了这么一遭,日后再稍加训练必能以一当十啊!” 一旁粘罕几人也急忙上来劝解兀术,金兀术点点头,牵过一旁哈密蚩备好的军马:“传令大军,整理军容,检查军械,稍后起兵河间府。好在如今河间未失,渡口北岸还在咱们手中,咱们先严守河岸。” 说完兀术又看向粘罕,冲自己这位皇兄躬身一礼道:“弟弟知道哥哥在我大金素有威望,想那三川六国九沟一十八寨,何人不闻王兄之名,弟想请......” 话没说完,粘罕就一摆手:“四弟不用多言,为兄明白,等到了河间府,某片刻不歇,即刻拨马北上,回国调兵,还请军师多备几匹战马,我这边快马加鞭,赶回黄龙府,赶在八月节之前,调回二路大军。还交由四弟你统领,今年除夕欢庆,咱们看完颜构那小儿在殿上犬戏!” 金兀术点点头,继而长叹一声道:“话虽如此,可凭借这几万人马,如何能撑到八月节啊!” 哈密蚩忽然在一旁一拉金兀术的衣袖:“元帅,请你和我登船一趟,臣有要事回禀!” 金兀术见此,眉头一皱,但也松开马缰和哈密蚩上了一旁的大船。 河对岸,众将清理了未曾上船的金兵,将尸首聚在一起,放起一把大火,将尸首烧为灰烬,免得滋生瘟疫。这边战场打扫完毕,张所也领大军到了黄河岸边。 岳飞随即迎了上去:“张帅,卑职前来领罪,是岳某失职,竟然让兀术逃出升天,登船渡过黄河。” 张所闻言眉头一皱:“怎么回事,莫非是渡口有失,金兵夺船逆流而上?” 岳飞摇摇头:“这船是由上游而来,浩浩汤汤足有五六十条大船,不像是渡口的船。” 张所闻言,也催马来到河岸边,远远打量对岸,果然见无数船只靠在岸边,金兵正在岸边整装收拾。张所无奈的摇摇头道:“无碍无碍,鹏举莫要自责,此一战能扫灭兀术大部势力,咱们也算是不虚此行。我这十万人马这回算是陪跑了一遭,没经过战乱,我就先领他们回黄河渡口,防止兀术抢渡黄河。你领本部人马和这些义军在这里整军歇马一日,随后和我一起赶奔黄河渡口。” 岳飞急忙点头领命,目送张所领大军离去。 第163章 三小拜投岳家军 等到张所大队人马远去,赵斌这边才领着呼延灼、武松、张国祥、董芳、阮良几人来到岳飞面前:“大哥,来来来,刚才战场之上,来不及多言,现在小弟好好为你介绍一番。” 说着伸手一引,指向呼延灼:“这位老将军,正是我大宋开国名将呼延赞嫡派子孙,昔年梁山军中马军五虎将,双鞭呼延灼,呼延老将军!” 岳飞急忙躬身施礼道:“晚辈岳飞岳鹏举,见过呼延老将军,今日一见老将军果然威风不减当年啊。” 呼延灼伸手扶起岳飞:“岳大帅何须多礼,老夫当年在朝,也不过是御营兵马指挥使,可当不得大帅此礼啊。况且我和二郎兄弟相称,岳帅和二郎如此关系,我怎可托大啊!” 岳飞闻言一愣,看向赵斌,赵斌见此笑着拉过武松:“大哥,那怎么忘了,咱们周师早年还有一位徒弟呢!” 岳飞闻言神色一正:“方才看师兄在阵中,果然是打虎的好行者啊,张显、汤怀、王贵何在?速来拜见师兄啊。”岳飞忙唤来几位师弟,一起向武松躬身道:“我等拜见师兄!” 武松看着眼前一幕不由得开怀大笑:“好好好,都起来吧,想不到恩师晚年还能有如此多佳徒,众师弟免礼,如今军营之中不便饮酒,等到战事完结我等再开怀畅饮。” 赵斌闻言笑道:“好个打虎武松啊,怕不是上天醉罗汉临凡!” 呼延灼闻言点点头道:“不错,不错,这醉罗汉之名,倒是好过行者,二郎啊,不如日后你就叫醉罗汉吧!”武松点点头应下这名号。 赵斌继而将张国祥、董芳和阮良唤道近前:“大哥啊,这几位是昔年梁山好汉的后人,这大汉是昔年菜园子之子,这使双枪的是董平之子,那位方才你也听到了,正是阮小二的儿子。”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拜倒在地:“我等愿拜在岳大帅麾下,从此鞍前马后,矢志抗金。” 岳飞上前扶起三人,赞道:“如今得见英雄有后,当真是大喜啊,三位快快请起。” 张国祥抢先说道:“岳大帅,我弟兄既然已经投靠大帅,那我弟兄麾下这五千喽啰兵也全部就此投军,在岳大帅麾下效力。” 张国祥此言一出,董芳当先面色一僵,毕竟这里可还有自己本部三千人马,但是见岳飞已然点头应允,也不好多言。武松和呼延灼、赵斌对视一眼,不由得苦笑的摇摇头,也对自己这位义兄之子大感失望。 一旁的阮良看着张国祥和董芳二人,不由得眉头一皱,继而抱拳拱手道:“岳帅,如今两位弟弟都有进见之礼,只有我是两手空空,却是不美,末将愿去附近收拢渔民,为我大军凑些水军前来,一来做个进身之资,二来也免得再发生今日之事啊。” 岳飞闻言大喜,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此事大美,你尽管去招,有多少本帅要多少。” 一时间场中虽然其乐融融,可一个个各怀心事,这一切全由这张国祥而起。他一来害怕投在赵斌麾下,被查算对影山失职之罪,二来还存了杀庞恕报仇的心思,三者则是看岳飞兵马残缺,自己领兵投靠能得到重用。 他这番小心思引得董芳不快,本就不亲近的两人此时更是生出疏离之意;而武松和呼延灼这两位老将,对这位故人之后得小心思自然是看了个满眼,心中满是失望之意;至于阮良则是一心要争个高低;对影山时岳飞也不是没看见张国祥误事,奈何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只得先将人收在麾下。 这时呼延灼想了,拿起左手短鞭,走到岳飞面前:“鹏举啊,昔年你恩师来京,和我金刀换钢鞭,为此得了我这根打将钢鞭。今日我正式将此鞭赠你,昔年我大宋开国之时,太祖恩封此鞭护国之名,望你日后也能持此鞭护国卫民。”说着将钢鞭塞到岳飞手中。 岳飞闻言急忙推辞道:“今日战阵一见,老将军持双鞭才是昔年威风不减的五虎上将啊!这鞭还是老将军留着防身吧。” 呼延灼摆摆手道:“今日这踢雪乌骓马失前蹄,我也算是知道了,这人不服老不行,我日后还是和二郎一起颐养天年吧,这鞭却是用不到了。”呼延灼说完转身要走,一扭头正看见赵斌,呼延灼微微一愣神,继而回头俯身对岳飞低语道:“鹏举,我有一言,你要记住,咱们当武将为的是保家卫国,至于那位置坐的是谁,和我们可没关系,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 岳飞闻言一愣,急忙追问道:“老将军?何出此言?” 呼延灼略一沉吟,继而说道:“我家受太祖太宗隆恩,家中祠堂之上久供二圣画像,今日只劝你一劝,免得日后兄弟隔阂。” 岳飞闻言手捧钢鞭,缓缓点头:“老将军所言,飞记下了。” 呼延灼点点头,回到赵斌身边:“公子啊,如今这里大事完毕,几位侄儿也有了去出,我和二郎就不在这里久留了,先行一步,去看看大官人。” 赵斌急忙劝道:“老将军要不再歇两日?毕竟这连番征战损耗不小啊。” 呼延灼摆摆手:“公子多虑了,我和二郎找个镇店酒肆好好歇歇,不比在军中舒服啊。公子安心,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多活几年,日后公子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需鸿雁托书,来个二指宽的纸条,某必星夜而来!” 赵斌点点头,回身来到万里烟云罩马侧的鞍包中,取出一叠银票,递给呼延灼和武松:“两位老哥哥,这些银两拿着,在路上可别委屈了自己。” 武松刚要推辞,一旁的呼延灼抢先道:“好好好,我这回也就吃个大户,收了公子这些银两,和二郎江湖逍遥去。”说着接过银票,拉着武松离了军阵。 赵斌和岳飞也各命自家人手,布置军营,供大军休整。独留下赵斌和岳飞立在黄河岸边,一起看向面前的滔滔黄河水,一时间两人都沉默无言。 第164章 船舱密谋南下计 黄河岸边,两人沉默良久,岳飞终于开口道:“二弟,天色不早了,这岸边寒气逼人,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咱们还要赶路去渡口呢。” 赵斌点点头:“大哥,你也早些歇息,明日我还是领本部人马在前。” 两人又看了对岸缓缓行军的金兵,各自转身回了自家大营。 岳飞走进大营,就见营地当中空地上,牛皋、吉青几人正围着张国祥,想要听些梁山聚义的故事。而施全、汤怀几人则拉着董芳,问些当年征辽斗阵的故事。 岳飞见此不由得面色一沉:“营中无事吗?怎么都围着这里,闲话不止!要是兀术趁夜色乘船渡河而击,你们如此闲聊岂不是误了军情大事!今晚罚你等不许休息,连夜绕营巡逻,违者军法处置!” 岳飞说完也不再看众人,迈步进了帅帐,众人见岳飞脸色难看,纷纷拱手称是。张显、施全几人,最少的都跟在岳飞身边五年,深知岳飞脾气,又是自家大哥,因此都没什么异议。董芳自幼跟在父亲身边,深知军令如山,因此也拎起双枪,跟着众将前去巡营。 唯有张国祥,见岳飞如此,嘴中嘀咕道:“我们弟兄辛苦扎营,你自己在河边赏景,现在回来却又无故责罚我等,却不知你这大帅是在外面受了什么邪气。”但是见众将都已经走远,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因此只得提起大棍,追向众人。 赵斌大营中则要安分的多,张立、张用兄弟一人一条大棍,一人顺时针,一人逆时针,围着大营巡逻防守。而庞恕和蒙德津则是早早回了自己帐中安睡,养足精神,晚上好替换两兄弟。 赵斌见此和张家兄弟两个打了声招呼,也一头扎进自己帐中,翻看案上暗卫早早放好的情报,黄河南岸也就此安静下来,只剩下军士巡逻之声不时传出。 再说对岸金兀术,哈密蚩将金兀术悄悄拉上一艘大船,金兀术自然是一脸的不解,口中不断说道:“军师,军师,你慢些,怎么又回到船上了?” 哈密蚩也不多言,将金兀术拉进最里间的船舱之中,金兀术刚一进船舱就见一文官打扮的人,正在舱内踱步。金兀术等那人转过身,发现竟然是张邦昌,兀术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原来是张大人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张邦昌一见金兀术,急忙撩袍跪倒:“微臣见过四殿下,臣听闻完颜构那小儿凑了三十万大军北上,因此专门筹集开封附近船只,特地来此相助四殿下。” 金兀术眉头微皱,虽然不喜张邦昌,但他这回也算救驾有功,兀术也不好太过苛责与他,只得点点头扶起张邦昌这老贼,口中说道:“多亏了张大人啊,没有你这几十条船只,孤王今日恐怕要命丧黄河岸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哈密蚩却没闲着,围着船舱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一番搜索,连底舱中的水手都被哈密蚩赶到了岸上。至此整艘大船之上,只剩下张邦昌、哈密蚩和金兀术三人。 金兀术看着前后忙碌的哈密蚩,急忙问道:“军师何故如此忙碌啊?” 哈密蚩又检查了一遍张邦昌所在的船舱,才缓缓说道:“不由得臣不如此啊,经过这几次的事情,臣可以肯定,赵斌又或者岳飞的手下,有一支特殊探马,他们几乎可以侦知我们所有的情报,而如今臣有一计,可助殿下南下,因此臣专门驱散闲人。” 金兀术闻言一愣,想了许久,这才点点头道:“是啊,现在想来,这次南下咱们好比睁眼瞎,而他们则能处处料敌先机,四处埋伏,咱们则一步步被引入陷阱。” 哈密蚩点点头,伸手一指张邦昌,缓缓说道:“元帅,今日张大人引船南下救了四位王子,殿下可要重赏啊。” 金兀术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再赐张大人黄金万两,美姬十名,仆人百名,以示表彰。” 张邦昌闻言急忙跪倒在地,连连叩头:“老臣多谢元帅大人厚赐,臣必然肝脑涂地,效忠我大金,效忠四殿下。” 张邦昌此言一出,金兀术还没说什么,哈密蚩急忙抢话道:“既然楚王有此心,某家这里倒是有个机会,能助王驾千岁再立新功。” 张邦昌急忙抬头看向哈密蚩:“不知是何机会?” 金兀术也问道:“可是军师方才所说的南下妙计?” 哈密蚩点点头:“不错,此计若成,元帅南下将再无阻碍,而楚王更是我大金剿灭宋国第一功臣。” 金兀术闻言急忙说道:“我的好军师啊,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哈密蚩却并不着急,伸手捻着胡须道:“行此计前,臣有一问,元帅和楚王你们认为谁才是我军南下最大的阻力?” 张邦昌急忙道:“自然是元帅张所啊,这老贼本就是沙场宿将,如今又得完颜构重用,麾下几十万大军守在黄河渡口,可要比当年李纲、宗泽还要强上几倍。” 金兀术却摇摇头:“不然,这张所虽然兵多,可是黄河岸五弟十万人马就能让他损兵折将,依我看来,南下最大阻力应该是岳飞和赵斌二人,以及他们麾下人马。” 哈密蚩点点头道:“还是元帅看的明白,那要是让元帅在这二人之间再选出一人,元帅选谁?” 金兀术闻言低头沉思片刻才说道:“要是这二人之中再选一人,当是那岳飞岳鹏举。我虽然更恨赵斌三分,可无论是当年南下,还是如今引兵阻我,他似乎都是一个义士的身份,包括他麾下大军,也并没有宋军统一的服色军旗。他倒是不难对付,实在不行孤王回国搬请高人,再分兵十万,足够把他活活拖死在一地,对于南下虽有小碍,可是无伤大雅。” 哈密蚩闻言连连点头,金兀术接着说道:“可是岳飞则不然,此子身为大宋南征副帅,可谓位高权重,他的一切皆有大宋官方支持,加之此人精通兵书战策,武艺不凡,手下战将如云。况且我闻赵斌唤他为大哥,想来赵斌这次之所以会领人马阻我,也是存了帮他大哥的心思,因此要说阻我南下第一人,当是他岳飞岳鹏举。” 哈密蚩点点头,应道:“正如元帅所言,岳飞不除,我军南下难以功成啊。” 第165章 哈密蚩初献毒计 张邦昌此时也在一旁附和道:“四殿下和军师所料不错,昔年我在大宋为官之时,正逢这岳飞参加武举,他洋洋洒洒一篇枪论还在眼前,教军场上又一箭双雕,枪挑小梁王,真可谓一时人杰。” 哈密蚩闻言连连点头:“楚王大人竟然如此熟悉岳飞,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这一计更添三分把握。” 二人闻言,齐齐说道:“愿闻军师妙计!” 哈密蚩手捻须髯道:“之前攻破开封城,楚王殿下跪地献玺,四殿下嫌弃麻烦,故此将玺留在开封城中,不知如今宝玺安在?” 张邦昌急忙应道:“那玺印事关重大,唯恐遭人非议,对我大金治理不利,因此我专门将印供在紫辰殿中,而我则去文德殿中办公。” 金兀术却是不解的问道:“军师为何无缘无故提起玺印一事?那么一块石头有何用处啊?而且张大人还为此专门空出一间大殿,我记当日入城之时,张大人介绍这紫辰殿似乎是皇帝专用大殿吧?” 哈密蚩点点头道:“元帅你有所不知,这玺印一事咱们大金并不重视,多是做个标记封存之用,因此那日殿下不曾在意。但是楚王当日所献之玺并不一般,乃是那秦始皇以昔年楚人卞和所献璞玉所制,此玺四寸大小,上纽交五龙,印文乃当时大秦丞相李斯亲手所书,八字篆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金兀术闻言点点头道:“原来那日缺角玉印竟然就是军师所讲的始皇玉玺啊,这么说来倒是先秦古物。可惜了,当时性急,孤王没有好好把玩一番。” 哈密蚩应道:“正是如此,而且元帅您有所不知,此印经过这么多年流传,在汉人王朝之中已然变成‘皇权神授、正统合法’之信物,这也是楚王为何不敢将此玺据为己有,反而供在紫辰殿中。” 金兀术笑道:“说的好听,君权神授,正统合法,怎么?军师莫非想要命张大人取来此印,咱们自己写一道圣旨,然后盖上玺印,以此来命岳飞退兵吗?” 哈密蚩急忙摇摇头道:“这玺印在你我手中不算数,只有在完颜构那小子的手中才能有用,因此臣想让楚王回开封取了宝玺,然后南下献玺!” 张邦昌闻言一惊:“军师大人,老头子我对您可从来都是礼敬有加啊,您缘何出此毒计,要害我性命啊?”说着这老贼双膝一软竟然又跪倒在地。 哈密蚩急忙伸手虚扶一把:“楚王殿下勿忧,去年之事的具体经过又无人所知,这二帝是我们抢来的,也没人知道是你送出来的。今日您送船南下,我不是命你收了旗帜,连你也藏在舱中,如今可谓无人知你身份。” 金兀术却问道:“张大人的安全倒是不需要担心,只是为何要送玺印给完颜构那小儿啊?” 哈密蚩急忙说道:“元帅,想那完颜构是从咱们大营之中逃走,一无传位诏书,二无太子身份,不过因为是皇室子弟才被推上皇位,这时节楚王为他送去象征正统的玺印,他安能不重用楚王啊?” 张邦昌闻言微微点头:“一旦完颜构这小儿重用与我,我在朝中为内援,找时机抓住岳飞他一差二错必能让他丢官回乡,到时候四殿下领兵南下,我还可以二度开关献城。此计果然大妙,果然大妙,我这里谢过军师了。” 哈密蚩点点头道:“正是如此,而且楚王这一路上还可以多盖些空白圣旨,等楚王送玺印回到完颜构手中,那这些空白圣旨可就摇身一变成为真圣旨了,那样还不是楚王你写什么,宋人就信什么吗?” 张邦昌连连点头,不由得喜笑颜开道:“是啊,是啊,军师言之有理,既然如此,孤王也不多耽搁了,这就乘船回开封,取了印玺看完颜构去。” 哈密蚩点点头:“楚王千万记得,回朝以后一定要多多拖延时间,为大太子征兵争取时间。” 张邦昌此时已然沉浸在哈密蚩的计策之中,嘴中不住的应着,可双目已然逐渐迷离,似乎已然想到自己成为大金第一功臣的画面。哈密蚩见状不由得摇摇头,也不再管这老贼,伸手一拉兀术衣袖,两人走下大船。 哈密蚩将岸边等候的水手又赶上大船,命令他们即刻返回开封,看着大船远去,金兀术不由得问道:“军师此计虽妙,但似乎并不稳妥啊?” 哈密蚩点点头:“如今咱们不知这大宋那边的情况,只有些片面消息,因此臣这一计,能成自然最好,不成也无伤大雅,左右一个张邦昌,殿下不是本就看他不爽吗?” 金兀术点点头:“要是如此,倒是免去这老贼在咱们这边的负担,省的赵斌那小儿动不动就拿阵前斩他,来逼我进入两难之地。” 哈密蚩闻言不由得苦笑一声道:“元帅,此事倒是言之过早了,难道你不知道?大太子之所以能保全性命,正是因为一位叛臣所救?” 金兀术闻言不由得一拍额头:“苦矣苦矣,这叛臣不用不行,用了又遗祸无穷,走吧,军师,你陪孤王去看看这位。” 哈密蚩见金兀术如此,也不由得摇头失笑,陪着进了金兵大营。 一夜无事,到了次日天明,岳飞晨起点卯,先是唤来汤怀、张显查点八百雁翎军,又命施全、梁兴等人,查点其余朝廷人马,最后命张国祥和董芳也查看对影山的喽啰兵。 不多时汤怀来报:“启禀大帅,我八百雁翎军如今有健全兵士七百人,轻伤员二十人,重伤员十八人,战死四十二名弟兄,另有二十人因为重伤难治,全都,全都自刎而死。” 众将闻言无不侧目,岳飞也双眼泛红,毕竟这八百人是自己的第一支队伍,岳飞急忙命道:“传令下去轻伤员每人人赏银五两,重伤员每人赏银十两,要是想回家的,再单独发放路费,要是还能留在军中的,全部充任军中教头。至于战死和因为重伤自刎而死的弟兄每人发安家费二十两,汤怀你负责收拢他们的遗体,全部火化,骨灰等战后送回原籍祖坟安葬。” 汤怀急忙抱拳道:“末将遵令。” 岳飞又唤过张显道:“张显,本帅命你,全军选兵,补足我雁翎军八百人名额,切记保质保量,不可有一名滥竽充数之辈,等你选完本帅要亲自过目。”安排好雁翎军的事情,岳飞又将目光看向施全。 施全急忙出列,抱拳拱手,汇报大队人马的情况。 第166章 八万健儿岳家军 接说前文,岳飞正在清点麾下兵马,此时轮到大队人马,岳飞将目光投向施全。 施全急忙忙抱拳出列道:“启禀大帅,我本部人马现有七万三千人,另有一千多伤兵,其余士卒或死或逃,昨夜间一场混战,失踪士卒甚多。” 岳飞闻言不由得苦笑的摇摇头:“终究是各地胡乱凑来人马,没有经过完整系统的训练。罢了罢了,权且胡乱用吧,等稍微安定些时日,咱们再好好操练一番,去粗取精已成雄师吧。” 感叹完自己麾下士卒,岳飞又对施全说道:“你安排下去吧,伤兵每人多领三月俸禄,但是除非受伤致残之人,不许离队回乡,免得有些人诈伤逃离我军。这支军队本就是各地凑来,一旦逃兵之风起,恐我军自此溃矣。” 施全点点头下去执行命令,岳飞又点牛皋、王贵和李云四将为执法将军,严查大营,谨防逃兵。随后才唤来张国祥和董芳二人:”张将军、董将军,不知二位如今有人马多少啊?” 张国祥急忙一拍胸脯,站在队前道:“岳大哥,我对影山有五千弟兄呢,都是个顶个的好汉子呢。” 岳飞闻言眉头一皱,一拍帅案之上的虎胆喝道:“张国祥,军营之中,岂容你儿戏,本帅要的是具体人数!” 一见岳飞板脸,又问出这等问题,张国祥不由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好在这是董芳出列,抱拳拱手道:“启禀大帅,我对影山人马如今有喽啰兵四千六百二十人,其中十六岁以下七十人,三十五岁以上的有七百八十人,另外有甲胄一千三百具,弓弩一百具,弩箭三千支,至于其他兵器,良莠不齐,还有不少人用的是农具。至于伤兵倒是不多,毕竟连番大战我们都在最后,基本都是些皮外伤。另外我山寨之中还有些许浮财,约莫有千贯左右,这次我们也一并带来了。” 岳飞点了点头:“董将军果然家学渊源,既然如此,十六岁以下的孩子,每人发放二两银子和路费,三十五岁以上的人则发三两银子和路费,请董将军就此遣散了吧。至于其他人员,依照身高力量,由梁兴和吉青负责,打散编制编入各队。” 张国祥急忙道:“岳大帅,这人马都打散了,我和董芳贤弟岂不是没事干了?” 岳飞面色一沉:“张将军,如今你已然录了军籍,既入军籍当受军规,我大军之中无人常领一军,具都是临战派将,本帅自然要一视同仁。” 张国祥闻言只得点点头:“是,某家遵令。” 正在这时有大营之外的卫兵来报:“元帅,营外来了一队人马,约莫两千余人,一个个都是身穿水靠,为首之人似乎是昨日渡兀术那小将。” 岳飞闻言一愣,继而眉头紧皱:“怪哉,听军卒描述,这人似乎是阮良啊,怎么招募渔民竟然能招来如此之多?此地正逢战乱啊。”说着向汤怀、施全一使眼色,这二人常年跟在岳飞身边,哪里还能不明白,急忙转身前去,招集些许人马护住大营中央。 岳飞眼见周围布置妥当,这才招呼道:“传令让为首之人进来答话。” 急忙有小校前去营门之外,不多时领回来三人,当间一人正是阮良。阮良左手边一人身高七尺,细腰乍背,光着上身,腰间扎着一条板带,斜插一对分水峨眉刺。另一边,一人满头红发,也是上身赤膊,下身一条水裤,腰扎板带,斜插着一对铁尺。 一看这二人身材岳飞就知道,这是两员水中悍将,不由得心生喜爱,急忙问道:“阮良啊,你不是说去招些渔民吗?不知你从哪里寻来这两条水中蛟龙?” 阮良笑道:“两位弟弟尚且引兵五千,来投大帅,我这当哥哥的也不能弱了风头啊。大帅,我来为你引荐。”说着伸手拉过左边的这用峨眉刺之人,说道:“大帅,这位不是别人,他的父昔年梁山泊赫赫有名出洞蛟童威,他叔叔翻江蜃童猛,他姓童名振,不但水中功夫了得,更是使得一手好船。” 岳飞闻言不由得连连点头,阮良也不客气,一把拉过另一人说道:“大帅,这位恕我卖个关子,你可知榆柳庄这地方?” 岳飞眼珠一转,稍加思索,又看了看阮良右手边的汉子,不由得笑道:“我倒哪里来了如此好汉,原来是昔年太湖四杰之首,赤须龙费保之后啊!” 那人闻言也是一惊,急忙抱拳跪倒在地:“不曾想大帅竟然也知我父名姓,不错,小人父亲正是费保,小的姓费名渊。之前和童兄弟在东平湖立下一座水寨,倒也算是逍遥快活。昨夜阮家哥哥来到寨中,邀我二人一起来黄河岸抗金,因此这才领了全寨两千五百名水手,三百艘快舟,前来投奔大帅。” 岳飞闻言不由得大喜:“多少?两千五百名水手?此言当真?” 费渊和童振见此不由得一惊:“不敢欺瞒大帅,我水寨原本有三千人马,因为是来投军,所以我弟兄筛了筛人手,将一些年老之人,还有年幼的都发放路费遣散了,如今应该不到两千五百之数,约莫两千四百有余。” 岳飞不由得大喜:“速速引本帅前去一观,至此我大军再无水军之患啊。”说着抢先走向营门。 阮良见此紧追两步跟在岳飞身后:“岳大帅,岳大帅,我这费贤弟可不单单是水中蛟龙,入山还是一头山中猛虎呢!” 岳飞疾走的脚步不由得一顿:“当真如此?要知道军中戏言可是要受罚的!” 阮良一拍胸脯道:“大帅放心,要是有半句虚言,今日我就投河去喂王八。大帅你有所不知,太湖四杰原本都是在绿林丛中讨衣吃饭,因此每个都有一手陆地绝活,这费渊可是深得这四位叔叔的真传啊。” 两人说话间,就来到营门之外,岳飞一见这两千多水军不由得心下欢喜,当下唤过施全道:“施全即刻在大军之中筛选,通晓水性之人,给阮良他们补齐人手到三千之数。” 施全急忙抱拳领命,一旁的汤怀笑道:“可苦了我施全贤弟,雁翎军挑完人,又要被水军挑。” 施全摆摆手道:“这说的哪里话,左右不都是我大宋的军队吗?” 岳飞也不理这二人,继而看向阮良道:“阮良,既然是你领费费渊和童振投军,那这二人就派给你当助手。本帅命你三人训练这三千水军。” 阮良急忙抱拳拱手:“元帅放心,大家都是老水手了,保管今年就让元帅登上黄河北岸!” 至此岳飞麾下有兵八万整,分为八百雁翎军,三千水军,七万六千二百名普通士卒。 第167章 老贼诈降献玉玺 岳飞这边将军中事宜安排完毕,才有时间看向赵斌的大营,却见此时竟然已经变为空地一片,赵斌这一万人马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去,继续为岳飞大军为前部先锋,岳飞见此一幕不由得长叹一声,转身回营,也安排大军开拔。 这边两路人马赶奔黄河渡口不提,单说张邦昌,这老贼趁着夜色乘船北上,一路来到开封府。下了大船老贼急忙忙赶奔皇宫紫辰殿,如今这座大殿可谓戒备森严,比皇帝办公之时还要严上三分。众军见是张邦昌这位楚王千岁,哪个敢拦,纷纷跪倒在地,不敢直视老贼。 张邦昌也乐的享受众人朝拜,当下迈着四方步走进大殿之中,回手关上了殿门。如今这大殿之中漆黑一片,只有些许月光洒入殿中,老贼借着月光大摇大摆的走向龙椅。此时龙椅之上正放着宝玺,张邦昌一躬身将宝玺捧在手中,左右翻看把玩,竟然一转身,面南背北坐在龙椅之上。 非但如此,张邦昌口中还说道:“朕,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为大楚皇帝,众位爱卿平身,免礼。来人啊,赐昌平王座!”说着竟然哈哈哈大笑起来,就这样,这老贼在殿中玩了足有一个时辰,过足了瘾后,才叹道:“可惜啊,宝玺,宝玺,莫要怪我,为了能日后长久的拥有你,今日朕权且要将你送于完颜构那小儿。你莫要悲伤,等到金兵攻破南京之时,我必亲自迎你回来。” 张邦昌说完,一挥袍袖将宝玺包住,抱在怀中,继续迈着四方步走出紫辰殿,也不看门口跪着的守殿侍卫,就这么迈着四方步走出皇宫,赶回自己府中。刚一回府,老贼又急忙唤过亲信之人,命他持自己大令,去宫中府库寻了许多的空白圣旨。 老贼这一晚上是忙了个通宵啊,自己把自己关在书房之中,足足盖了一百多张空白圣旨。一直忙到次日天光大亮,老贼这才停手,转而找了个印匣将宝玺放好。 这时有丫鬟在门外唤道:“王驾千岁,天明了,奴婢为您打来洗脸水了,请您梳洗一番吧。” 老贼这熬了一夜,原本有些困倦,可一听门外这丫鬟如同黄莺啼鸣之声,老贼不由得双眼放光:“门外何人啊?进来说话!” 话音刚落,门外丫鬟随即推门而入,张邦昌一见此女,只觉得满屋生春。这丫鬟虽然说不上沉鱼落雁之容,可胜在年岁不大,身材单薄,颇有些小家碧玉之风,只见这丫鬟微微一礼:“奴婢荷香见过王驾千岁。” 张邦昌一见荷香如此,更是色心大起,抬手招呼道:“来来来,近前来,孤王忙了一夜,困乏的紧,你将盆端到案侧,本王净面。” 荷香不敢怠慢,手端铜盆,紧走两步来到张邦昌身侧,双膝跪倒在地,将手中盆举过头顶。这老贼享乐惯了,抬手捧出一捧清水洗了洗脸,看着跪在地上的荷香,不由得心中邪火大盛,老贼将手一搭盆沿,微微向上一挑,那荷香哪里能想到此,一时间这盆水由头上到脚下,将荷香淋得浑身是水。 张邦昌见此不由得哈哈哈大笑:“美,美哉,想不到我府上还有如此人物。”说着手下却不怠慢,一把扯起荷香,揽在怀中,这有个词叫春风一度。只盏茶的功夫,张邦昌就瘫回座椅之中,看着一旁的荷香,不由得计上心头。 张邦昌心说:“想那完颜构,原本不过京中一个皇子,虽然名为康王,实则也未曾享什么福气,这荷香长得如此清秀,应该正讨他喜欢。我要是将此女送入宫中,使那美女颜粉计,一来诱他沉迷酒色,二来也做个内援,岂不美哉?” 张邦昌想到此,不由得捻髯一笑:“荷香啊,你可愿意拜老夫为义父啊?” 荷香闻言却是一惊,原以为今日这一场风流,自己就此攀上张邦昌这棵大树,哪怕做个小妾也比端水丫头要强啊,可怎么反倒变成干女儿了。荷香急忙跪倒在地:“荷香不敢奢望如此,只求能日夜侍奉在王驾千岁身边就好。” 张邦昌摆摆手道:“你这丫头,净说些小孩子话,跟在我一个老头子身边有什么好的,我有心收你为义女,送入南京皇宫之中,给如今天子做妃子,你可愿意啊?” 荷香闻言一惊,急忙磕头道:“小女荷香,多谢义父赏识,以后义父有命,小女无敢不从。” 张邦昌点点头道:“你这丫头果然聪明伶俐,送你入宫一事自然有为父一手包办,可你也要记住,入宫之后要处处听我安排,如有半点违背,误我大事,我必揭破今日之时,管教你背上欺君之罪,到时候祸灭九族,你也莫怪老夫心狠。” 荷香急忙叩首道:“女儿不敢,女儿自然为父命是从。” “好了,下去收拾一番吧,明日咱们启程,赶奔南京。”荷香急忙起身,收好衣服,就要出门。可老贼见此风景,竟然邪心又起,一把拉过荷香来了个梅开二度。只是这回张邦昌更加不堪,只忙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聊聊收场了。 等荷香走后,张邦昌又安排全府上下,准备搬家事宜。整座张府忙了一日,次日天明,张邦昌领着家将押几辆大车,带着荷香和宝玺赶奔南京。一路上倒是没出什么意外,老贼顺利来到南京,跪倒在鸿庆宫前。 张邦昌对黄门官说道:“张邦昌来献始皇宝玺,相烦转达天聪。”黄门官奏知完颜构。 完颜构问众臣道:“此贼来此献玺,众卿有何见地?” 李纲李太师奏道:“张邦昌来献玉玺,其功甚大,不封不足矣安其心,也不利于日后其他官员归附,权且封他为右丞相。但他本心不好,当年开封失守,他也有些许责任,主公只宜疏远他,他就无权矣!” 当年开封出事,金兀术大兵围城,李纲并不在京中,如今朝堂之上的人,也基本上都不在开封城中。唯独一个完颜构算的上是当日的亲历者,可是他本就没有资格上朝,此时又被宝玺的消息迷了眼,因此一见李纲都同意了,急忙传令道:“宣张邦昌上殿来。” 张邦昌来至殿前俯伏,完颜构道:“卿之前罪免究,今献玉玺有功,官封右丞相之职。” 第168章 南京府暗流汹涌 鸿庆宫中张邦昌俯身跪倒在地,口中连连谢恩:“老臣多谢我主陛下,陛下待臣当真是天高地厚之恩,老臣以后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完颜构被张邦昌一捧,心中很是高兴,急忙道:“老丞相平身,速速回班吧。” 张邦昌急忙起身,眼睛向左右一扫,看了看两旁文武站立的位置,这老贼在朝中干了半辈子,只这一眼就将朝中情况看了个明白。 如今完颜构这朝廷之中,分为两派人马,一派以李纲、宗泽为首。这二人都是几朝老臣,不但自己能力匪浅,而且学生门徒众多。这次完颜构南京即位,可谓缺兵少将,因此两位老臣都招来不少门人故旧,在朝中充任要职,例如宗泽举荐的章启旸就是这些人的代表。 另一派人马则以赵鼎、王渊为首,这些人之前多是地方官吏,像赵鼎曾经为洛阳令,其中以都宽最为惹人羡慕,在泥马渡康王之前不过是磁州丰丘县一个县令,现在在朝中竟然任吏部侍郎之职。以他们为首的这一派人,多是各地小官小将,见都宽能鲤鱼跃龙门,自己也纷纷领兵来保完颜构,以期能换取高官厚禄。 张邦昌看完,心中点点头,已然明白今后自己在朝中应当如何作为。而完颜构则在龙椅之上,看着殿中文武,一时间只感觉志得意满,自己乃是天命真主一般,收了张邦昌献上的宝玺,更是满意非常,挥手示意退朝。 朝会散后,张邦昌可就忙活开了,四处宴请宾客,又去赵鼎、王渊府上拜访,整个张府门前一时间热闹非凡。老贼也知道,李纲、宗泽举荐之人,自己是万万拉拢不动,因此一心勾搭这些完颜构新提拔的官员。短短三日时间,张邦昌就和都宽兄弟相称,五日时间已然和王渊相谈甚欢,七日时间,赵鼎已然是他的左上宾了。 这日李纲府中,李纲正拉着宗泽饮酒吃饭,一杯酒尽,李纲不由得叹道:“张邦昌这老贼,当真是不放过一丝机会啊,短短几日时光,似乎又被他恢复到昔年在开封城之中的风采。” 宗泽抿了一口酒道:“你啊,也不要太过担心,如今借着这次南京即位,咱们在朝中安插了多少人手,而且昔年那些老朋友的学生可没几个赶来南京,担任要职。况且康王这落魄王子,还不知道那些腌臜旧事,一心只想着当皇帝,如此朝局你我恩师可是忙了一辈子都没看到啊。” 李纲闻言也是一声长叹:“是啊,师徒几代人,整整一百五十一年啊,才有此机会,你我还强求什么呢。” 宗泽夹了一筷子菜说道:“是啊,张邦昌不过是癣疥之疾,如今咱们首要任务是治理好现在这些归附之地,借着康王的名头收复各镇节度使才是首要任务。” 李纲点点头,也不再多提,转而说起四处节度使归附情况,宗泽也在一旁出谋划策,哪个能拉拢,哪个能需要架空,哪个人的手下和自己有旧,谁的父辈又是谁,两人聊得兴起,还借桌面之上的杯盘菜碟排演起来。 转眼间,十日时间已过,又到了大朝之期,众朝臣依次进殿,文东武西列立两行,武将第一人自然是宗泽,第二位是王渊,第三位就是章启旸。文臣这边第一位自然是李纲,第二位是赵鼎,第三位竟然稳稳站立张邦昌。 等到众人站稳身形,完颜构坐在龙椅之上,张邦昌急忙忙出班跪倒:“臣有一女,名唤荷香,老臣见陛下日夜操劳国事,心中实在不忍,有心将此女送入宫中,替老臣侍奉圣驾,不知陛下可愿否?” 完颜构此时正值年少,李纲、宗泽这一派自然不希望完颜构纳妃娶亲,到时候万一生出个儿子,反而不美。至于王渊一派,一心都想着当大官、捞大钱、掌大权,谁又会在意完颜构结没结婚呢。而赵构为康王之时的妃子,当年早就陷在开封城中,因此在南京应天府这几日,可是把完颜构素狠了,后宫之中虽说不乏侍奉宫女,可每日有李纲选的司礼太监盯着,完颜构天天看着各色宫女,可谓是分外眼馋。 此时一听张邦昌提出后宫妃嫔之事,不由得满心欢喜:“张相此言甚合朕意,此事就由张相负责,倒要张相费心了。传旨礼部,加封张邦昌为国丈,赏千金,择吉日迎张相爱女入宫。” 张邦昌急忙跪倒在地:“老臣谢主隆恩。” 李纲见此就要出班谏言,宗泽见此急忙微微摇头,李纲只得止住脚步。等到张邦昌回到文臣队伍之中,王渊出班奏道:“启禀我主万岁,如今我抗金大军,节节胜利,大帅张所引兵北上,已然抢下黄河南岸渡口,副帅岳飞更是在爱华山大败兀术主力,迫其北逃。我军虽然稍有折损,但是战果更大,如今元帅张所、副帅岳飞领兵二十万严守南岸。” 完颜构闻言不由得大喜:“好啊,好啊,二位元帅果然神勇,如此看来扫灭兀术,迎二帝还朝指日可待啊!传旨兵部,按大军功劳簿,犒赏三军,另外派出官员,各地催兵讨粮,尽早凑齐第三路北上大军,助我王师北上。” 王渊急忙说道:“臣代北征战士领旨谢恩,依臣愚见,如今大军据黄河天险而守,我军实力更是远胜兀术残兵,只等船只齐备就可北上灭贼。皇上何不招军前主帅来京受赏,也显得皇恩浩荡,大军士气昂扬,同时也省去再寻二路元帅之忧,直接由此人领兵回黄河岸就好。” 完颜构点点头:“王爱卿所言有理,不知召何人回京受赏?” 王渊毫不迟疑说道:“自然是岳飞岳鹏举,此人以白丁之身,登副帅之位,对于底层军士可谓仰慕至极,今日要是再受皇恩,必能使士卒在阵前人人奋勇争先。” 张邦昌闻言不由得大喜心说:“这王渊可真是个好人啊,我这还愁没理由构陷岳飞,这王渊就来帮我了。”宗泽也乐意岳飞得到重用,毕竟在他看来岳飞掌权越多,那就是赵斌掌权越多啊,因此朝堂之上倒是很轻松的就同意岳飞回京受赏一事。 要说王渊为什么会突然提出召岳飞回京,却是因为这张所原为金陵大帅,和王渊本就是一派。而王渊之所以在此时召回岳飞,正是想帮张所在黄河岸大军之中树立威信,稳固统治。 第169章 张邦昌初施毒计 朝堂上群臣商议,定下岳飞来京受赏,这圣旨自然是即刻下达,不曾想传旨的快马刚出城门,就见城门之外,官道之上停了一顶官轿。传旨的内侍不由得大怒:“前面不知是哪家大人?缘何拦挡传旨快马。” 只见轿帘微挑,张邦昌在轿中端坐:“公公何故如此大的脾气,老朽在这里有礼了。” 那内侍一见是张邦昌,急忙翻身下马:“不知是国丈在此,是小人无礼了。” 张邦昌摆摆手道:“公公免礼,老臣我也是心疼公公,想请公公过府一叙。” 这内侍略一迟疑:“国丈大人,这不妥吧,如今朝中可都等着岳大帅回京受赏呢。” 张邦昌摆摆手道:“无妨,无妨,如今各路大军未到,岳大帅来早了也回不去,不如索性晚来几天。来人啊,请公公上轿。” 说着也不等这内侍再多说,当下有几名小厮涌上前来,将内侍架到张邦昌后的一顶小轿之中,随即两顶轿子如飞一般,回到南京城中。不多时来到城西一座小院之中,张邦昌当先走入院中,随后小轿对紧院门口,那内侍一见轿子停稳也急忙跃入院中。 内侍发现自己在一座小院中,不由得神色一动:“不曾想国丈的府邸竟然如此朴素?” 张邦昌挥挥手示意小厮将院门关好:“方才城门之外,不便讲话,因此请公公到此,不知道公公遵姓啊?” 那内侍拱拱手道:“不敢当国丈如此,小人姓童名锦。” 张邦昌闻言神色一动:“不知公公和昔年童贯大人可有渊源?” 童锦闻言不由得一挺腰杆:“童大人正是我的义父,我只是他众多义子当中最不成器的一个。” 张邦昌闻言点点头,心中暗说:“你义父要是别人,我还没把握,要是童贯那我这一计必成。”说着伸手一拉童锦手腕:“童公公,来来来,随我游览一番,这院子虽小,可是别有一番景致。” 说着张邦昌拉着童锦迈步走进东厢房中,这一进屋童锦只觉得的眼前一白,继而红粉之色满眼,就见这小小东厢房中竟然有十名女子,一个个可谓是风华正茂,衣衫半解。一见张邦昌和童锦进屋,齐齐侧身一礼:“见过二位大人。” 童锦见此只觉得心中邪火翻涌,奈何自己是个太监,不由得恼羞成怒,沉声道:“国丈,这是何意?莫非是刻意辱我!” 张邦昌见此摆摆手道:“童大人莫急,莫急,这厢来。”说着拉着童锦又到西厢房中,推开房门童锦只觉得眼前金光大盛,这屋中地上放着一口箱子,箱盖大开,其中堆满了金锭。童锦看的眼热,忽听得耳边燕语莺声,一女子站在箱侧微微一礼:“小女见过父亲大人,见过这位公公。” 童锦定睛看去只见一女子立在箱边,正冲自己行礼,听她口中所说童锦知道正是今日选定的皇妃荷香,不由得侧目看向张邦昌:“国丈大人,不知道这是何意啊?小人属实愚钝,还请大人明言。” 张邦昌捻髯一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如今吉日选定,小女将在十日之后入宫,可是小女自幼娇生惯养,唯恐不知宫中礼仪,就这么入宫会惹来祸患,因此想请公公帮忙教导十日。这些金子权做公公的幸苦费了,另外对面那十名女子也都留下来伺候公公,这座小院日后也归公公了。” 童锦闻言不由得神色一动,伸手一摸后背的圣旨:“国丈大人,下官这还要去传旨呢,恐怕不好在这里久留啊。” 张邦昌摆摆手道:“有道是‘将在外,军命有所不授’,公公何苦白跑一趟,不如就在这院中歇上十日,那十名女子还有一手好厨艺。公公何不在此安心教导小女,小女年幼,恐进宫伺候不好皇上啊。” 童锦略一迟疑道:“这,要是消息走漏了,恐怕生出祸端吧。” 张邦昌摆摆手道:“公公勿忧,稍后我出院门后,就将这大门锁了,派人严加保护,这十日院中只有公公和他们十一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的。” 童锦也是聪明人,当下明白,今日自己要是应下来,那接下来的十日时间,将是享不尽福报,要是不应此事,恐怕自己也出不去这小院了。于是点点头,取下背后的圣旨递给张邦昌:“既然如此,这旨意就给国丈了,小人就留在这院中。” 张邦昌顿时满脸堆笑,接过圣旨:“有劳公公费心了。”说着张邦昌转身就走,打开院门侧身出去,随即对左右招呼道:“锁门,凡敢靠近此院者杀无赦!” 弹指一挥间,十日时光飞逝而过,张邦昌亲自来小院打开门锁,只见童锦安坐在正堂之中,荷香则在庭中演礼,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之间,已经全然不见丫鬟姿态,反而多了三分媚骨,至于十天之中发生了什么,恐怕就只有这十二人知道了。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张邦昌送荷香入宫,而童锦则在院中就地一滚,沾了满身尘土,随即赶回鸿庆宫交旨。 完颜构迎娶荷香原本是春光满面,正是此时忽听童锦回报说:“岳飞抗旨不遵,言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 完颜构本想追责问罪,好在有宗泽保本,又是大喜之日,完颜构这才罢休。朝会散去,宗泽和李刚走在路上说道:“太师,这事有蹊跷啊,岳飞不是如此托大之人,怎么会无缘无故作出此事。” 李纲左右看了看,苦笑道:“有什么想不通的,又是张邦昌的奸计呗,我手下人侦知,这童锦根本就没离开南京,刚出城门就被张邦昌劫走了,奈何我人手不足,终究是没有找到他在南京城中的下落。” 宗泽闻言一怒:“就知道这老贼回京不安好心,恐怕他这是被兀术派回来的啊!” 李纲摇头苦笑道:“就算明知如此,他如今风头正胜咱们一时也不好动他,只能是多加防备吧。” 宗泽闻言只得点头叹息,回府安排加紧对张邦昌的防备。一时间到也算相安无事,张邦昌内有荷香、童锦,外有王渊、都宽,倒是在这康王麾下混得风声水起,隐隐有和李纲分庭抗礼的势头。 第170章 生变故赵斌无计 张邦昌这边刚立稳脚跟,就立马仿着之前从童锦那里得来的圣旨,拿出自己偷盖的空白圣旨,原样誊抄一份,顺便补补其他的印章,又改了日期,随即命自己亲信家将,装作钦差来到了黄河岸边。 此时黄河岸边当真是热闹非常,黄河南岸一座大营,横在河岸边,一眼望不到头。大营正中立有一杆大旗,高有四丈有余,上书一个“张”字,旁边矮上一截,高有三丈三,当中一个“岳”字,围着两杆大旗左右前后,还有各色旗帜,其上或“牛”或“张”,或“施”或“周”,一时间真可谓旌旗飘扬,将星闪耀。 在这座大营旁,还有一座小营,这座小营就要平淡的多。整座大营一面大旗也没有。从外面看,整座营盘营也显得安静非常,只是不时传出一声军士巡营的对答口令之声。可是到了大营中心,却大不相同,不时传来阵阵喝彩之声。 原来营盘正中,空场之上,三对人马正在比试,靠左边两员将,一人使叉,一人使狼牙棒,正是梁兴和吉青二将;靠右边两人,一人使单支青龙戟,一人用钩镰枪,却是施全和张显二人;当中一对,一人挥青龙偃月刀,一人抖五钩神飞亮银枪,自然是王贵和汤怀。这三对人马斗得热闹。周围则是牛皋、周青、庞恕、蒙德津众将,以及赵斌营中的兵卒,众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对着场中指指点点,不断和身边人聊着招式精妙之处。 唯独不见赵斌和岳飞两人,原来自从来到黄河岸边,扎下大营,岳飞和赵斌两人倒是很少走动。岳飞是因为身为元帅,不能擅离大营,况且每日还有许多军务要处理,有时甚至一整天都抽不出时间走出的自己大帐,活动活动筋骨,更别说来赵斌这座小营之中。 赵斌倒是去过两次岳飞大营,奈何赵斌如今还是白身,不好在大营中随意走动,故此只能呆在岳飞帐中。可是这二十万大军的中下级军官,每日找岳飞汇报军情,都会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赵斌一番,就去了两回,赵斌就连自己营门都不想出了。 两方主将虽然来往的少了,可是牛皋这兄弟几人反倒来的勤了,原来是因为这军中大营规矩甚多,主帅又是张所,众将恐聚在一起,到时候再让岳飞惹来什么麻烦,因此平日里都不敢凑在一起放声说话。后来牛皋发现赵斌这大营离自家营盘很近,而赵斌营中规矩又少,赵斌更不会找理由坑害岳飞,因此众将索性处理完自己手头的事,就来到赵斌营中聚齐,每日比武聊天。 这假钦差来时,众将正聚在赵斌营中,水军的三位头领也在河边忙着操练水手,岳飞身边就剩下张保、王横二人。这钦差进了大营,先见了张所,说了圣上招岳飞回京受赏一事,张所急忙命人唤来岳飞,摆开香案接了圣旨。圣旨读完,岳飞就忙着和张所交接军务,而假钦差也先行回了南京,去和张邦昌复命。 这边岳飞军务交割完毕,张保和王横也收拾好行李,备好马匹,岳飞也不迟疑带上二将出了大营,在营门口正遇到牛皋几人从赵斌那边回来。 人群中施全一眼就看见岳飞马鞍上搭着行李,张保和王横也一人背着个包袱,急忙忙问道:“大哥,可是有什么军情要事?怎么要你亲自出马?我们弟兄去就好了啊。” 岳飞摆摆手道:“当今天子谕旨,命为兄进京受赏,顺便领三路大军前来,一举扫灭兀术。” 汤怀闻言急忙说道:“那哥哥你莫急,我这就去拿行李,我陪你一起去应天府,左右也好有个照应。” 岳飞急忙道:“不可胡闹,无令岂可擅离大军!你们这几日去二弟那里嬉闹也就罢了,我如今离营,你们不可胡闹,免得被大帅抓住过错,受了军法!” 众人急忙点头称是,岳飞也知道自己这几个弟兄,虽说性子散漫了。些,可是只要自己有令,那也是能做到令行禁止的。见几人答应下来,岳飞唯恐延误时日,随即一拨马头,领着张保和王横二人奔南京就去。 这边岳飞赶奔南京不提,单说赵斌这边,夜晚巡营完毕,回到帐中,案上依旧是一摞情报,但却要比往日厚的多。原来赵斌如今在前线对敌,因此每日暗卫送来的都是有关金营动向,以及岳飞营中的消息,朝中的消息则都送到赵安处,由赵安那边筛选安排之后,每个月会给赵斌送来一份简报。 正巧今日是简报送来的日子,赵斌打开简报第一眼,神色就是一变,上面写着张邦昌献玉玺,被封右丞相;赵斌紧忙看向下一条,则是张邦昌献义女,加封国丈;来不及看具体内容,赵斌急忙忙翻到第三页,果然是王渊荐岳飞,张邦昌拦童锦。 这一月的简报止于此,最后一页上是赵安留言:“张邦昌意欲构陷岳飞抗旨不遵,好在宗泽保本,这件事已然被压下去,我儿切记提醒岳飞,不可再犯错误,免得到时候二罪归一,被完颜构治岳飞大罪,军权落到张所手中。张所此人并非是咱家暗子,因为救驾一事,完颜构将他由地方元帅升至全国大帅,可谓恩深似海,一旦此人掌兵,与我不利。” 赵斌返回头又仔细看了一边简报,继而借着烛火,将这摞纸烧为飞灰。收回手揉着太阳穴喃喃道:“如此看来,那日那封没头没尾的情报,哈密蚩拉着金兀术上船,应该就是和张邦昌商量此事。只是这老贼到底要用什么计策啊。如今这世界已然大变,和前世书上所写截然不同,牛皋几人衣食无忧,根本就没上山造反,岳大哥也没有一次收复开封,更别说南下剿贼了。” 赵斌想的头疼,不由得拍打几下自己的脑门,这才重新拿起今日的情报翻看起来。只见第一条上,赫然写着:“钦差传旨,岳飞奉旨进京,受赏领兵。” 赵斌见此,不由得双眼圆睁:“不好,张邦昌这老贼是假传圣旨,虽然时间不样了,可是这老贼的毒计倒是没改。” 一时间赵斌也没了主意,前世是有李纲保本,加上有牛皋围城,岳飞的冤屈才被查明,这一世可没了金顶太行山“公道大王”牛皋,有心自己回去救,可现在平白暴露自家实力就得不偿失了,可要是不救,赵斌又怕自己这只蝴蝶扇动翅膀,一个不小心把岳飞给提前下线了。 急得赵斌在帐中是团团乱转。 第171章 岳飞中计入皇宫 赵斌正在帐中徘徊,忽地帐外有人低声道:“公子,家中有急信!” 赵斌闻言,急忙道:“快拿来。” 话音刚落,就见一名普通军校打扮之人,手中抓着一只信鸽:“公子,红羽急信,小人不敢拆封,全只拿来。” 赵斌接过鸽子一看,果然是家中专送急信的红羽信鸽,寻常暗卫无令不得拆看。赵斌翻手一看鸽子腿,见腿上的蜡环完整无缺,点点头道:“好了,你下去吧。” 暗卫点点头,转身退出了大帐,赵斌急忙拆开鸽腿上的蜡环,展开字条仔细观看,只见这两寸宽,三寸长的纸条上,写满了蝇头小楷。 “事起紧急,吾儿见信,即刻行事。张邦昌假诏召岳飞回京,吾儿当从速阻拦,不能拦挡也不必强求,应天府内有李纲、宗泽两人,可保岳飞无恙。然则金国亦有大动作,粘罕回国,募兵四十万而来,吾儿需要小心防范。张所其人虽然心属完颜构,然其人报国之心不改,且身为地方将领,不知两脉纷争一事,必要时我儿当引兵相助,抗金为要,家事为次。” 赵斌看完赵安急令,原将纸条在灯前燃尽,坐会自己的帅案前,查看剩下的情报,果然第二封情报上写的分明:“粘罕回国四处招兵,三川六国九沟一十八寨共出兵四十万,此时在河间府北侧驻扎,未到黄河岸。如今黄河岸兀术大军,并近日收拢残军,共计十万大军,每日忙于打造船只,粘罕先到前军大营,同答罕、兀术、泽利和哈密蚩每日在大帐密议。因哈密蚩疑心大起,大帐附近戒备森严,具体情况不明。” 赵斌又拿起第三封情报,只见上面写着:“刘豫自降金以来,不得重用,每日在帐中长吁短叹,不时到黄河岸巡视,前几日不知望见什么,每日欣喜不已,今日一见粘罕,更是喜悦非常,大醉帐中。” 赵斌看着三封情报,又想着自己父亲的先后两份情报,不由得眉头紧皱:“别人穿越都是嘎嘎乱杀,到我这里,怎么我连明天发生什么都想不到。” 这边按下赵斌不提,单说岳飞赶奔应天府,张邦昌这边钦差刚回应天府,就急忙派出人手,昼夜在四门打探,一旦岳飞到应天府,立马抢先截进京城。因此这边岳飞刚到应天府北门,就有人急忙忙迎上前来:“可是北征岳大帅到京?我家老爷有令,命我接大帅入府饮宴。” 岳飞见此不由得眉头一皱:“你家大人是谁?怎么我还未到应天,就请我饮宴啊?” 那下人当即一拍胸脯:“我家大人乃是当朝国丈,右丞相,张大人,岳帅难道不肯赏脸吗?” 岳飞一听官职,心头不由得一惊,堂堂当今丞相,自己哪敢拒绝,况且张邦昌献玺一事,因为李纲等人的操作,消息传的也并不远,因此岳飞急忙说道:“不敢不敢,还请头前引路,岳某随后就来。” 下人见此也不再多说,一拍胸脯,扭头就往城里走:“跟好了,这应天城大,可莫要走丢了。” 岳飞大肚能容,可张保不干了,在后面举起大棍就想下手,岳飞俯身拉住张保棍头,微微摇头,张保只得作罢。一行人就这样,穿大街跃小巷来到张邦昌府门之前,这老贼此次南下应天府,别的没带,都留在开封城里,就是把钱拉了不少,因此这南京的府邸也是豪华异常。 府门前岳飞急忙甩蹬离鞍,下了战马,将缰绳交给张保:“这位大人看着府门高大,你们就不用跟进来了,我进去客套一番,咱们就去驿馆歇息,此时天色也不早了。” 岳飞一心赶路,因此来到应天府已然是傍晚时分,岳飞原本是想着今晚好好休息一番,明日早朝上殿见驾,不曾想刚到城门口就被接到这相府门前。岳飞见府门大开,也不迟疑,结下腰间宝剑递给王横,自己则迈步走上台阶。见门内有人出来,岳飞急忙忙躬身施礼:“征北副元帅岳飞,见过张相。” 张邦昌看着面前的岳飞,手捻须髯道:“鹏举不必多礼,多年未见,将军倒是英气不减当年啊。” 岳飞听这人说话声音耳熟,似乎是自己的故人,急忙抬头观看,正看见张邦昌那张老脸,岳飞不由得一惊:“是你!” 张邦昌并不意外岳飞的反应,满面堆笑的说道:“正是本相,鹏举休要记挂当年武科场一事啊,今日本相在府中设下一宴专程为款待将军。” 岳飞连连摆手说道:“老丞相言重了,只是这酒宴就不吃了,我这一路飞奔,身上都是尘土,还是回驿站洗漱收拾一番,明日好去见驾。” 张邦昌闻言,眼珠一转:“将军见陛下心切,岂不知陛下也是日夜期盼将军,今日还和我说起将军,不如我这就引将军前去宫中,也好让你们君臣早日相见啊。” 岳飞闻言急忙摆手道:“此事不妥吧,如今天色已晚,恐扰陛下休息。” 张邦昌哪里愿意,心说:“我可不能让你明日上殿,到时候不全都露馅了。”想到此一手拉起岳飞,走下台阶,向后招呼道:“来人啊,备马,速速备马,我亲自送岳将军入宫。” 岳飞见此也不好再推辞,只得跟着老贼,一路来到皇宫。到了午门,张保和王横因为没有官职,又一人拿着一条大棍,因此被拦在午门之外,张邦昌的随从则不然,如今有老贼权势不凡,此时天色又晚,因此前后有四名下人帮忙掌灯,一行六人就这样进了午门。 刚一进午门,张邦昌就说道:“鹏举啊,老朽还有些公事没有处理,就先去处理一下,我派一名家丁引你入宫见驾。” 岳飞见此,也只得点头应允,跟着其中一名家丁,一路走到分宫楼前。这分宫楼是前后宫分界之地,分宫楼后就是后宫,任何大臣都是不能进去的。那家人将岳飞引到分宫楼前,说道:“岳大帅,你就在此候着,皇帝一会就到。” 岳飞点头应下,这家人当即打着灯笼走远,要说一行人为何能如此通向无阻,直入分宫楼,那就全是童锦的功劳了。 第172章 犯重罪岳飞将死 这边岳飞在分宫楼前站定,引路的家丁则兜兜转转来到一处小门旁:“童公公,童公公,你在吗?” 门内随即有人应道:“可是岳飞到了?” 家丁急忙回道:“正是如此,还请公公依计行事。” “嗯,你速速回去,回复张大人吧。”这家丁当即转身离开,门内不是旁人,正是童锦,这童锦急走两步,到了后宫寻到荷香:“娘娘,张大人已经将人送来了,还请你带陛下前去吧。” 荷香点点头:“我明白了,陛下马上就到,还请公公速速离开,免得让陛下看见。” 童锦走后不久,完颜构就来到荷香宫中,荷香急忙忙迎上前去:“陛下,今日朝事可还繁重啊?” 完颜构摆摆手:“没事,没事,朝中大事有李太师和国丈相助,寡人可谓是垂拱而治天下,轻松的很啊。”话虽如此,可完颜构眼神中还是闪过一丝怨怼。 荷香急忙上去揉着完颜构的肩头:“这不全赖陛下天命所衷,妾身父亲也是沾陛下的福气啊。” 完颜构拍拍荷香的手道:“还是爱妃所言有理啊,近日在宫中待的可还习惯?” 荷香闻言,心说:“就怕你不问,你一问这机会不就来了。”想到此,荷香不由得挤出几滴眼泪,低声说道:“这宫中一切都好,就是这初入深宫妾身有些不习惯,不知陛下可否带妾身去分宫楼转转,臣妾也好登楼远望家宅。” 完颜构闻言点点头:“好好好,朕这就陪爱妃前往分宫楼,要是爱妃实在想家,也可回家一趟嘛。” 荷香急忙摆摆手道:“不敢有此奢望,妾身既然入宫,就要守宫内的规矩,无故回家要是传扬出去,恐怕李太师在朝堂上要让陛下面子上不好看。” 完颜构闻言,也是面色一沉:“偏是他李纲多事,等朕羽翼丰满,就要让他第一个罢官回乡。” 说完和荷香两个人摆开仪仗,走向分宫楼,那岳飞看见一排宫灯,心中想道:“陛下果然也想见我,当真是君臣相知啊。”想到此上前俯伏,口中说道:“臣岳飞接驾。” 两旁太监哪里想到分宫楼前会有旁人,急忙忙叫道:“有刺客!” 两边太监当即一拥而上,上前拿住岳飞。完颜构也是一惊,急急问道:“刺客是何人?” 有太监急忙说道:“刺客口称岳飞。” 这时一旁的荷香心说:“到我了,这段词可是义父专门命人传来教我的,我可背了好几天呢”。于是急忙说道:“陛下这人是谁啊,可真是吓死臣妾了,听公公们说是岳飞?可是那征北副帅?前日听家父说起,那日宣召进京,他违旨不来。今日无诏,竟然暗入京城,并且还直人深宫,来到这分宫楼前,莫非此人早有反心?前者聚兵自傲,今朝图谋行刺,陛下速速将他处斩,以正国法。” 完颜构听闻此言,又想起朝堂之上李纲、宗泽二人处处维护岳飞,心说:“既如此,便如此,虽然不知这岳飞怎么能来到这分宫楼前,可抓住机会,要他性命,也算断他二人一条臂膀。”想到此,完颜构面色一沉:“岳飞,尔好胆,前番抗旨不来,已然是一条大罪,今日无故进京,更是死罪一条,况且你竟然还敢惊扰娘娘和朕,当真是罪不容诛,左右,将他退出午门,就地斩首!” 两旁侍卫急忙一拥而上,将岳飞押往午门,岳飞此时全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被众侍卫推推搡搡,就架向午门。 此时午门之外,张保和王横也在闲聊,王横看着岳飞进去的身影说道:“张保,咱家大帅真有面子,这么晚了陛下竟然还亲自接见,刚才还是丞相亲自迎接、引路。” 张保此时却面色凝重,他和王横这山野之人不样,人家是李纲的家将啊,在京中没少行走,只见他缓缓摇头道:“此事不对,这未免有些蹊跷了,张邦昌此人我也知道,他和咱们大帅的仇可不浅啊,怎么今日会如此热切,而且我听说这老贼在开封城降了兀术啊,怎么又到南京城当丞相了。” 王横笑道:“家富则疏族聚,咱家大帅如今名声鹊起,声名远播,这丞相老儿也急于讨好咱家大人嘛。” 张保摇摇头:“不对,那可是张邦昌,太师看了都要头疼的对手,怎么会如此呢!” 两人正说话间,就见午门之内,推推搡搡走出一人,正是自家大帅,两人刚要上前,就有侍卫喝道:“尔等何人,此乃罪臣岳飞,陛下有旨,午门外斩立决!闲人闪开了!” 张保见此,急忙喊道:“大帅,大帅,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岳飞摇头苦笑道:“此时我也是一头雾水,摸不清头脑啊。” 张保见此,看看身边的王横:“你看住刑场,万万不可叫他们砍了大帅,我去请救兵。”说着迈开双腿急忙奔向李纲的府中,来到门前,张保也顾不得等人禀报了,手中大棍子抡圆了,“嘡!嘡!嘡!”,三下,李纲的府门应声而到。张保一头冲进李纲府中,他本就是李纲的家将,因此在这院中东冲西撞,闯到书房所在的院前,刚进院子,就和一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谁啊,这么性子,老夫的老腰啊。”张保低头看去,见是李纲,急忙忙冲上前去,一把拉起李纲放在自己背上,扭头奔着午门就跑。 李纲此时也看清是张保,急忙说道:“张保,张保,你慢点,老夫这把老骨头要散架了,你怎么会在京城啊?” 张保低着头,迈开飞毛腿,直奔午门就冲:“老太师啊,慢不了,再慢岳大爷就要死了,已然押在午门外了。” 李纲闻言一惊:“可是有人去前军传旨?命你家大爷回京受赏?” 张保脚下不停,嘴上应道:“正是如此,我和大帅星夜兼程,赶奔南京,刚一进城就被张邦昌接走,那老贼送大帅进了皇宫,不多时大帅竟然被押出午门,眼看就要斩首啊。” 李纲咬咬牙道:“张邦昌,你好毒的计,好快的手啊。张保,你再快些,这事情我有计较,奏章我都写好了,我要面见陛下。” 张保点点头:“老太师,你放心吧!” 第173章 老太师误走钉板 两人说话间,已然来到午门前,此时王横大棍横在手中,护在岳飞身前,正和一队侍卫相对而立。 李纲见此急忙高呼:“刀下留人!”张保将李纲从背上放了下来,李纲跌跌撞撞走向侍卫长:“老夫李纲,这就上金殿保本,你们切不可动手!”说完又看向张保,你速去接宗泽大人前来,老夫这就上殿。” 说完李纲直奔午门,赶奔大殿,张保则扭头跑向宗泽的府邸。 午门内,黑暗阴影之中,张邦昌正阴恻恻的看着眼前一幕,原本见王横阻拦行刑,不由得满心欢喜,心说:“这下你岳飞死定了,午门之外妄动刀兵,不是刺客也是刺客,不是反贼也是反贼了。”正想转身走别的门,出皇宫,不曾想看见远处一人飞奔而来,背上还趴着一人。 张邦昌眉头一皱:“这老家伙怎么来了,他要是见了陛下,这岳飞恐怕死不了,不行,我不能白来,这么好的计划不能毁在他手中”。于是向身边两个家丁说道:“去,把东华门外的钉板放下来,再把周围的灯熄了。”两名家丁点点头,随即紧跑两步来到东华门。 这午门是皇宫的大门,这东华门是皇宫的二道门,门后就是皇宫内院,一旦被人冲进东华门那就能直冲宫殿。因此这门后备有两面钉板,一旦有人攻击皇宫,这钉板立时放倒,防止骑兵冲上大殿,不想今日张邦昌这老贼一心要害岳飞,将这钉板给李纲用上了。 张邦昌的家丁本就在午门之内,又比李纲年轻的多,因此抢先一步来到东华门内,放下两面钉板。李纲此时眼中只有殿前的金钟玉鼓,哪里看的见其他,前脚迈过东华门门槛,右脚刚跟上,脚掌一落地,李纲就感觉脚下一痛。刚想止步查看,奈何冲的太急太猛,中心立时不稳。 李纲就这么向前栽去,好在李纲今年五十刚过,身子骨还算硬朗,向前倒地,就地一滚,就从钉板上滚了过去。这钉板上的钢钉铺的又细又密,专门是为了防马踩人踏的,因此不防之下,踩上去当即就是血肉模糊。李纲这么一倒,向前滚过去,尖刺反而没那么大杀伤力了,只是将袍服划烂,身上多了很多的小口子。 李纲滚过钉板,站起身形,顾不得身上的血污,拖着一只残脚,一瘸一拐的上了大殿,撞钟擂鼓唤完颜构上殿。 此时完颜构正搂着荷香在后宫之中,荷香借着刚才岳飞之事,此时正趴在完颜构身上泪眼婆娑,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正在此时,殿外太监喊道:“陛下,陛下,李太师撞钟擂鼓,唤陛下上朝升殿。” 完颜构闻言气道:“这李纲真真好手段,我这里刚要砍岳飞,他就来到后宫。”随即大声道:“去去去,不见,就说朕已经睡下了。” 这时司礼大太监来到殿外,此人是李纲精心挑选之人,他可没这太监的好脾气,而且他也知道完颜构的境况,于是在门外高呼道:“陛下啊,万万不可啊,老太师误走钉板,此时一身是血,此时累到在金钟之前,要是太师有个好歹,那对陛下也不好啊。”说完竟然一把推开大门,闯进殿中。 完颜构见此,也知道李纲不能死在金殿之前,此时自己羽翼不丰,李纲要是死了,朝堂之上更乱了。于是一推怀中荷香:“还不速速传御医,为老太师治伤,另外传旨百官上朝啊,朕这就来。” 司礼大太监见高宗应下,也不迟疑急忙传令上朝,一时间宫中灯火通明,四门打开,又找来御医就在金殿上帮李纲包扎伤口。百官听见宫里钟鼓齐鸣,哪里还不知道出事了,纷纷换好袍服在家等着呢,传旨的太监一到,百官闻风而动。进宫前看见午门押着的岳飞,还有持棍的王横,众官就是一阵侧目。再到金殿之上,看见李纲浑身是血,众人纷纷一惊,有李纲的学生早就扑上近前,关切自家恩师。 再说张保这边,听了李纲的命令,急忙忙冲到宗泽府前,依旧是故技重施,大棍子抡圆了,砸向宗泽府门。这回可不样了,砸了一棍子下去,刚想砸第二棍,这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锦袍青年跃出院门:“哪里来的大汉,无故砸我院门!” 张保此时都急红眼了,哪里顾得上这些,大棍子抡起来,奔着这人就砸:“你给张爷爷我让开,我要找宗大人,救人命!” 这青年见大棍来的凶猛,也不硬接,侧身让过棍头,手中唐刀出鞘,贴着大棍向上平推:“你给我撒手!宗大人门前岂容你撒野!”唐刀贴这大棍,削出一溜火星,张保见此只得撒手弃棍。这青年刀势不减,正搭在张保脖子上。 此时宗泽也来到门前:“俊逸啊,这是出了什么事?竟然如此动怒,听宫中钟鼓齐鸣,恐怕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锦袍青年正是如今的南京副留守章启旸,张保一见宗泽出来,也顾不得脖子上架着的唐刀,口中急呼:“宗大人,出了大事了,速速随我进宫啊,皇帝要杀岳大帅!” 宗泽这才定睛看去,见门前立着张保,急忙紧走两步,下了台阶:“俊逸,把刀收起来,这是张保,我和你提过的。”宗泽和张保还算熟识,毕竟一起在黄河岸守了一月有余:“张保你说什么?出什么事了?陛下怎么无缘无故要杀岳飞?” 张保见脖子上的刀没了,也顾不得解释,一个潜身背起宗泽,奔午门就跑:“我的宗大人啊,来不及解释了,岳帅眼看就要人头落地了,你快跟我来!” 宗泽无奈,只得在张保背上回身道:“俊逸,你严守城防,今晚京中恐怕出事了,你看好城里,不要生出乱子来,我和张保上殿去看看。”随后一个字说完,张保已然窜出百步开外了。 章启旸见此,也不迟疑,回府中换了盔甲,拿了自己的斩马刀,随即就去教军场点齐一支人马,围着京城巡逻。 再说大殿之上,张保送宗泽到午门,正遇上司礼监派人出宫传旨,宗泽急忙让张保将自己放下,在午门整了整衣冠,又到岳飞身前,和侍卫长叮嘱了一句,宗泽就急忙忙走上大殿。 不多时朝臣来齐,完颜构升坐金殿,文东武西分班站好,宗泽站在武将之首,李纲瘫坐在大殿中央,身旁围着两个御医正在忙着帮李纲治伤,而文班之首,赫然站立的是老贼张邦昌。 李纲见完颜构在龙椅上坐稳身形,急忙从怀中掏出一本奏章,这奏章已然被鲜血染红了半本。老太师一把推开身前的御医,在金殿上挣扎一番,跪直了身形:“陛下,臣有本章启奏,望我主龙目御览!”说着将这本血章托在手中,举过头顶。 第174章 李纲金殿斥奸贼 金殿之上,完颜构看着李纲手中捧起的血章,当即也是一惊,急忙说道:“老太师请起,你这奏章朕收了,但不知老太师您所奏何人?” 完颜构此言一出,身边的大太监随即走到李纲面前,接过这本血染奏章,一旁李纲的两位学生也急忙上前扶起李纲。李纲此时右脚有伤,站立不稳,颤颤悠悠的靠在自己学生身边:“陛下,臣今日要参当朝国丈、右丞相张邦昌,此人犯下三条大罪,万死难赎啊!” 张邦昌闻言一惊,心说:“这老家伙怎么不保本反而要参我?难道他知道我今日之计?不能啊,此事绝密。”心里想着,张邦昌脚下可不慢,双膝一软,当即冲出文臣之列,跪在金殿之前:“陛下,冤枉啊,冤枉,老臣不知何时得罪了李大人,竟然使李大人如此栽赃微臣。” 完颜构是胆小,是贪权,可是他不傻啊,心说:“今日岳飞一人,身边寸铁未带,却能突然出现在分宫楼前,这一定是有旁人相助啊,如此看来,这事张邦昌脱不了干系。不过此人还有用,还是要留着,权且听听李纲说什么,我看能不能找机会保下张邦昌。”想到此,完颜构开口道:“不知张丞相犯了何等大罪?竟然惹得老太师冒死进谏。” 李纲颤悠悠伸手一指张邦昌,口中喝道:“老贼!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无罪,我来问你,你献宝玺返京,这宝玺在你手中之时,你盖了多少空白圣旨!”说完李纲对着完颜构一礼:“陛下,臣今日所参,张邦昌第一条大罪,私盖圣旨,意图不轨!请陛下派能臣干将,搜查相府,必有所得!” 张邦昌闻言一惊,急忙喊道:“陛下陛下,这是栽赃陷害啊,莫说臣府上没有这私盖圣旨,就是真有,也一定是他李纲栽赃陷害!” 这时一旁的宗泽也看的明白,今日正是扳倒张邦昌的好时机,虽然不知李纲哪里来的消息,可肯定不会无的放矢,于是急忙帮言道:“张邦昌,别慌啊,是真是假,咱们一搜就知道,那宝玺可是只有你经手,咱们比比印文不就什么都清楚了?”说着抱拳拱手道:“陛下,臣请旨,领兵搜查相府!” 李纲这第一条大罪说出,完颜构对张邦昌也是心中不喜,可想着朝局和后宫的荷香,还是有心保张邦昌一把,于是说道:“宗老大人莫急,且听听太师所说另外两条大罪,到时候所有证据一道搜集就是。”完颜构想的是:“权且拖一拖,看看张邦昌都干了什么,要是还值得保,那朕就打个岔,大罪化小,小罪化无,万万不能有证据在堂,要是不值得保,那到时候杀他个三罪归一也不迟。” 李纲闻言,冲宗泽点点头,缓缓说道:“陛下,这张邦昌还私截圣旨,谋害传旨宫人,意图不轨啊。前日召岳飞入京的圣旨根本未到前线大营,此时就藏在老贼书房之中,当日传旨的公公也被张邦昌暗害了。” 一旁的宗泽一听,心说机会来了,我要再添一把火:“陛下啊,此事大大的不妙啊,今日他截走一张犒赏三军的圣旨,那明日是不是就能截一张调兵的圣旨,后天他就该拿私自偷盖的圣旨调兵进京了啊!” 李纲一听,心说:“好伙计,你真给我递台阶啊”,紧接着宗泽的话音就说道:“陛下,此事这老贼已然干了,此贼第三条大罪,就是假传圣旨,私召军中大将啊!岳飞就是被他的假圣旨,骗入京城,也是被他送到深宫之中,此时这道假圣旨还在前军大营之中,陛下派人取来,一比就知道啊。陛下啊,张邦昌这是觊觎皇权,意图谋反啊!” 一旁跪着的张邦昌闻言不由得一惊,心说:“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大野心,我就是陷害个岳飞,怎么就变成意图谋反了?而且传旨是童锦啊,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杀了他。” 高台之上,完颜构闻言也是惊,心中对于张邦昌是分外不喜,完颜构心说:“你要权力朕可以给你,给不了你,你拉拢朝臣组建势力朕也不怪你,可是你不能私截圣旨啊,你当日不同意不就得了,竟然还假传圣旨,真真是岂有此理!”因此看着面前跪倒的张邦昌愈发的不喜,面色铁青的说道:“宗大人,既然如此就请你领人,去张大人府上看看吧,有没有李大人所说的这些东西。”又对身边的大太监说道:“你也别闲着,去查查,那日派去传旨的人何在,是否被杀人灭口了。” 两路人马离殿四处查找,金殿之上一时陷入沉默之中,御医走上前继续帮李纲处理伤口。 要说李纲今日怎么能在金殿之上,条条陈清,件件说明,将张邦昌所作所为说的一清二楚,还提前写好了奏章,自然是因为背后有高人指点,这人也不是别人,正是赵安。 赵安在家中看到暗卫传来的情报,当即做出决定,将张邦昌所作所为写成一封密信,由暗卫传给李纲。只是这情报一来一去的耽误了不少时间,因此这封信也来的迟了些,几乎是和岳飞前后脚到的南京城,李纲看完密信,当即就准备好了奏章,要上殿参张邦昌,结果刚出书房门就和张保撞了满怀。 只不过赵安给李纲的情报也并不是全部,他将童锦和荷香两人的前因后果删去,只说此人已死。同时派出亲信暗卫,由赵忠亲自领队,赶到南京应天府中,暗藏在宫中,只等童锦传完话,刚出荷香宫中,就被赵忠一掌砍在后颈,昏倒在当地,随即一口麻袋罩头,抗出皇宫大内,此时殿中热闹非凡,童锦也被送出应天府了。 故此,这殿前司礼大太监自然是扑了场空,不多时就回到金殿之上:“启禀陛下,当日传旨公公姓童名锦,老奴带人全宫搜查,不见其踪影,想来正如太师所言,已然被张相暗害了”。此人本就是李纲心腹,眼看大好的机会,立马是就坡下驴,顺着李纲的话就说,而且故意淡化了童锦消失的时间。 张邦昌闻言,随即瘫倒在地,不由得暗暗叫苦。 第175章 七杀星马踏府门 再说宗泽那边,下了金殿,出离了午门,先来到岳飞身边:“鹏举贤侄,你权且再忍耐一下,此事马上就要真相大白,老夫这就去找证据。” 岳飞急忙忙问道:“师叔啊,这到底怎么回事,缘何陛下会如此动怒?” 宗泽苦笑道:“此事都是张邦昌这老贼的奸计,我这就要去搜查他的罪证。” 岳飞闻言也不由得一怒:“竟然是这老贼,我两番都险些死在他的手中!” 宗泽拍拍岳飞的肩头,又对两边的侍卫说道:“你们小心伺候着,此事殿上已有公论,等老夫回来,这里跪着的未必是谁,此人是军中大帅,你们莫要给他难堪!”几位皇宫侍卫对视一眼,也知道今日是发生大事了,不是自己等人能参与的了,急忙上前扶起岳飞,宗泽见此满意的点点头又对张保和王横说道:“你们二人在此小心守着,老夫去去就回。” 张保和王横点点头,王横将手中大棍一横,护在岳飞身前;张保的大棍扔在宗泽府门前,还没来的及取,索性将岳飞战马牵在手中,另一只手则抽出湛卢宝剑。宗泽一看,知道岳飞这里是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因此也不再耽搁,急忙紧走两步过了金水桥。 正巧此时章启旸领兵巡视南京城,来到午门门前:“恩师,你怎么一个人出宫了?可需要弟子帮忙?” 宗泽点点头应道:“俊逸你来的正是时候,给老夫一匹马,咱们速去查抄张邦昌这老贼的府邸。” 章启旸闻言不由得一乐:“好啊,今日果然大变故,这老贼一个月未免太嚣张了,京中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热闹呢。”两人说话间,当即有小校牵来一匹战马,宗泽扳鞍认镫上了战马,一行人随即冲向张邦昌的府邸。 来到张府门前,不等宗泽吩咐,章启旸一扫身边小军,当即就有人跃上台阶上前叩打门环:“开门开门,京中留守使两位大人到了啊!” 院门应声而开,探出个脑袋来,还打着哈欠:“敲什么敲,留守又如何,我家府门前,就是元帅也要下马,大人不在,有事明天早来抽号啊。”说完这脑袋又缩回门内,将大门关紧。 门前的小军见此一愣,回头看向台阶之下的章启旸和宗泽,章启旸笑道:“久闻张邦昌的府门一般人进不去,不曾想今日奉旨搜查竟然也如此难进,恩师咱们怎么办?” 宗泽看着张邦昌的府门,手捻须髯冷笑道:“还等什么,咱们是奉旨搜查,敲敲门已然算是客气了。” 章启旸乐道:“好好好,这不是怕恩师你不快嘛,刚才看张保砸门我就手痒了。”说着一圈战马,向后倒退几步,众军当即闪到两边,章启旸抬腿得胜钩上摘下斩马刀,在手中攥稳。仔细看了看张邦昌的府门,随即双腿一磕蹬,这匹马希律律一声暴叫,带着章启旸冲向府门。 眼看快到门前了,章启旸也不迟疑,将手中斩马刀高高举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白色匹练,这一刀稳稳的正斩在这门缝当中,由上到下,章启旸双臂用力,向下一砍,只一刀就将这门后三道门栓斩断。眼看胯下战马去势不减,章启旸也不迟疑,右手持刀,空出左手一拉缰绳,这匹马当即人立而起,双蹄踏向府门,大门应声而开,只一刀章启旸就冲进张邦昌府中。 宗泽见此也不由得一乐:“我徒果然神勇啊,众军进府搜查!”众军随即一拥而上,冲进张邦昌府中。这哪里还能有什么变数,不多时就有军校在书房之中搜出数张空白圣旨,还有那道召岳飞进京的真圣旨。宗泽看着面前一堆圣旨,不由冷笑一声:“张邦昌好黑的心啊,未免太贪了吧。” 眼看罪证到手,宗泽拨马刚要回宫交旨,章启旸忽然从后院冲出来:“恩师,你快来看看,这老贼好贪的心!” 宗泽闻言一惊,紧忙一拨战马,来到后院,原来章启旸是翻到金库了。此时库门打开,金银满地。章启旸只看见是一地金银,就急急招呼宗泽,这些金银在宗泽眼里却大不一样,几个反倒的银锭底下分明刻着国库专有的标记啊。 宗泽急忙翻身下马,来到近前,捡起几枚金锭,仔细查看果然是国库之物。宗泽冷笑一声:“老贼这回我看你还有何话说!”随即对章启旸说道:“守好此地,一个金锭都不许丢,我这就回宫交旨!”说完宗泽翻身上马,将几枚金锭就攥在手中,领着小军抬着空白圣旨赶奔金殿。 不多时,宗泽领人来到金殿之上,自有殿前侍卫将那些圣旨抬到殿上。张邦昌看这眼前小山一般的圣旨,哪里还撑的住,随即瘫软倒地,刚想磕头求饶,不曾想宗泽一把揪住张邦昌的领口,将老贼拎起:“老贼!你给老夫解释解释!你府中的金银是从何而来!” 张邦昌一看宗泽另一只手中,攥着的几枚金锭,哪里还能不明白,有心辩解,可是这领口紧紧勒住,别说说话了,就是喘气都有些费劲,此时就剩下翻白眼了。宗泽见此冷哼一声,将老贼扔在地上,转身冲完颜构一礼:“陛下,臣参张邦昌一条大罪,此贼私吞国库,中饱私囊,实乃朝中巨贪,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啊。” 说着将金锭捧在手中,当即有太监从宗泽手中取过金锭,递到完颜构面前。完颜构一看这金锭,不由得火冒三丈,心说:“我以为当日开封城破,家中钱财都被金邦掳去了,不曾想你这老贼手里还有啊,我这天天苦日子过着,你家里金银成山。”完颜构不由得气急:“左右,将张邦昌押出午门,明正典刑,稍后百官随朕一起城楼观刑,以为警示!” 李纲这时也被人搀到空白圣旨之前,最上面一张,正是完颜构召岳飞回京受赏的真圣旨,剩下的百十张都是空白的圣旨,李纲打开一张看了看,只见这上面不单单盖了宝玺,还有各部门的印章,一看就是张邦昌私刻了其他印章。 李纲看着圣旨眼珠一转,随即说道:“陛下,张邦昌这老贼,丧心病狂,竟然盖了如此多空白圣旨,今日只知道他传了一道圣旨给岳飞,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臣请陛下,昭告天下,废除一切盖有宝玺的圣旨。” 完颜构闻言一愣,他刚得宝玺,正是急于借此向天下昭告,自己乃是正统,因此每张圣旨都会加盖宝玺,如今李纲这一言,可算是绝了自己彰显正统的心思,有心拒绝,但也怕还有空白圣旨流落在外。 于是只得点头应道:“就依太师所言,从此废除宝玺所盖圣旨。” 第176章 张邦昌死里逃生 看着张邦昌被押出大殿,已然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宗泽急忙出班奏道:“启禀陛下,如今既然已经查明,乃是张邦昌假传圣旨,诓骗岳飞进京,当赦免岳飞之罪,准其官复原职。” 完颜构闻言眉头一皱,心说:“宗泽你未免也太心急了吧,真是片刻不停啊,这张邦昌都没走出金殿呢,你就急着召岳飞。”但是时局如此,完颜构只能点点头道:“传旨,召征北副帅,岳飞岳鹏举上殿!” 命令传下,这边张邦昌出午门,那边岳飞迈步进午门,岳大帅刚经过午门内广场时,就见一座步辇直奔午门,前呼后拥不少宫女太监。岳飞唯恐再冲撞宫内贵人,急忙忙闪在一旁,让过步辇,才继续赶往金殿。 走上金殿,岳飞第一眼就看见浑身是血的李纲,不由得一惊,急忙忙紧走两步,迎向李纲:“老太师,你这是怎么了?是何人所害啊!” 李纲见此不由得苦笑的摇摇头:“莫要管我,此乃金殿之上,岳飞你还不速速见驾。” 岳飞闻言,顿时醒悟过来,心说:“常说伴君如伴虎,我可要加倍小心,免得再去一遭午门”。想到此,岳飞急忙撩袍端带,紧走两步,来到御阶之前,跪倒在地:“罪臣岳飞,参见吾皇陛下。” 完颜构看着跪倒在阶前的岳飞心说:“岳飞啊,岳飞,你果然是李纲一党啊!”然而此时金殿之上,完颜构既要靠岳飞抗金,又要靠李纲帮忙稳定四方,因此只能强颜欢笑道:“岳爱卿免礼平身,前事已明,乃是张邦昌这老贼假传圣旨,私召你入京,如今老贼已然押出午门问斩,爱卿不知者不为罪,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朝......” 这边完颜构话没说完,金殿门前有太监高呼:“娘娘驾到!”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全都面露不悦之色,群臣都知道,如今完颜构的后宫只有一位娘娘,那就是张邦昌的闺女荷香,群臣心中骂道:“真是祸害一家,老爹刚押出午门,闺女就来保本了,岂不闻后宫不能干政吗?” 完颜构心中也暗骂:“刚才也不知道谁,说什么后宫规矩,说什么不好来前朝,如今看来,你这厮分明和张邦昌串通一气,诓骗朕去分宫楼,以至于冤枉岳飞”。因此完颜构连正眼都没看金殿门口。 这荷香跌跌撞撞走上金殿,一到御街前就扑倒在地:“陛下啊,臣妾老父糊涂,犯下如此大错,臣妾愿意以自己性命换取老父活命。” 完颜构原本有心拒绝,可看着阶前的荷香,这到嘴边的话就变了:“罢了,罢了,荷香伴驾有功,张邦昌死罪免去,活罪难逃,传旨下去,将张邦昌削职为民,永不录用,其家产全部充公。”说完看着荷香说道:“命荷香前去午门传旨,告别老父,此后圈禁后宫,无诏不得出分宫楼半步,违者斩立决!” 荷香闻言急忙忙拜倒在地:“臣妾谢过陛下。” 完颜构摆摆手道:“朕乏了,今晚就到此吧,有事明日早朝再议。”说完起身就走,众臣一见,也纷纷散去。 荷香第一个来到午门之前,只是此时午门之外的荷香和在金殿之上的样子大不相同,步辇停在午门之外,荷香连辇都没下,缓缓开口道:“陛下有旨,张邦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此削职为民,永不录用,全部家产充公!” 周围侍卫一听,也就此放开张邦昌,这老贼立马跪爬几步,来到步辇之前:“女儿啊,女儿,还是你心疼为父啊,你再跟陛下求求情,给老爹我留些钱财啊。” 谁知荷香面色一凝:“张邦昌,切莫如此称呼,如今你已然是平民之身,本宫和你有何瓜葛,管好你那张嘴,老老实实回家去,当日之事要是翻出来,你我二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说完也不再看张邦昌,一摆手道:“旨意传到,咱们也回宫去吧。” 张邦昌看着荷香的背影,冷笑道:“贱人,你只知我今日失了丞相之位,岂不知孤还是楚王之尊!”说完一挥袍袖转身离去,也不回自家府邸,而是就此消失在南京城中。 要说荷香为何会如此前后不一,却要往回说几句,她方才之所以会乘辇赶到午门,是因为听闻完颜构要杀张邦昌,所以急忙忙出来想要救下老贼,为的是二人可以继续内外配合,幻想自己日后可以借此把持朝政,做一做那大宋的吕后。 可到午门外一见老贼,问明前因后果,荷香才知道张邦昌今日之罪,当真算得上是罪无可赦,想要就此直接回后宫,可要是那样,今日之事一旦传到皇上耳中,他必然起疑,因此才会赶上金殿求情。 在金殿之上,荷香所作所为,无非是想做做戏罢了,倒是不曾想真的救下张邦昌一条狗命,这边荷香回后宫讨好完颜构不提。 再说群臣散朝之后,赵鼎、王渊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出离午门,两人官轿一个奔东一个奔西,可是半个时辰后,赵鼎就坐在王渊的府中了。 李纲则由身边的学生扶着,上了一顶小轿,留下宗泽亲自将岳飞送出宫门:“鹏举啊,你这也是一路辛劳,到了这京城更是又惊又吓,在刀口下走了一遭,我也不强留你了,你先去驿馆休息一番,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岳飞此时也是后怕不已:“今日多谢师叔和太师救命之恩,飞拜谢了,算起来,师叔你已然救了小侄两条性命了。”说着冲着宗泽就是深深一礼。 宗泽拍拍岳飞的肩头:“贤侄何须多礼啊,咱们叔侄之间,不说这些,你今日还要好好谢谢你这两个家将啊,没他们忠心耿耿,护住你性命,又请来老夫和李纲,那后果不堪设想。”岳飞闻言连连点头。 叔侄二人结伴出了午门,岳飞和张保、王横赶奔官驿,宗泽则翻身上马,先亲自抄了张邦昌的府邸,转而直奔李纲家,一路上也无人阻拦,宗泽直接来到李纲卧榻旁。 第177章 金兀术五路分兵 宗泽来到李纲府中,卧榻之侧,此时老太师浑身的伤口已然包扎完毕,一见宗泽进来,李纲当即埋怨道:“老伙计,你今天未免太急了些吧,这张邦昌还没出大殿,你就急着救岳飞,康王殿下那心中的不喜都快写在脸上了。” 宗泽苦笑着坐在李纲卧榻旁边:“不由得我不急啊,我如今年逾古稀,这岳飞是公子的义兄,他在军中地位越高越稳,那公子对于军队的掌握就越稳啊,而且如今公子亲自领兵,就在前线,岳飞在军中,万事都好说,岳飞不在,公子一人在张所眼前,恐怕会出别的纰漏。” 宗泽一边说着一边帮李纲盖好了被子,不小心碰到李纲伤口,可把这老太师疼的呲牙咧嘴,宗泽不由得笑道:“你还说我性急,你自己不还是弄得一身是伤?” 李纲看看自己一身的绷带,也不由得摇头失笑道:“是啊,朝堂之上有你我在,此时可算是稳定下来,但是没有军权终究是镜花水月,赵安这家伙,有什么暗棋也不告诉咱们,就这么一步明棋,咱们能不保嘛。不过我也没想到,今日竟然会误走钉板,恐怕几日都上不了朝,如今这关键时刻,我不在,恐怕凭你们斗不过赵鼎他们啊。” 宗泽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先安心养伤,朝上的事我想想办法,要是实在不行,就暂且让他赵鼎一让,好在他们不知当年恩怨,和咱们的最终目标不同。” 李纲点点头:“话虽如此,不过还是要物色个人帮帮你们,等我回去了也好左右协助。” 宗泽闻言一愣,继而手捻须髯道:“不如你我取笔来,写在手心一观,看看咱们所想是不是一人。” 李纲笑道:“你这老家伙,多大年岁了,玩心还这么大,既然如此,还不取笔来。” 宗泽笑着起身走到桌案前,提笔在手,在掌心刷刷点点写下三个字,继而转身将笔递给李纲:“来吧,我写好了,到你了。” 李纲也不迟疑,接笔在手,刷刷点点点写下两个字:“来吧,老伙计,看看咱们想的是不是一个人。” 宗泽和李纲两手对在一起,展开掌心,只见宗泽掌中写着“邓志宏”,李纲见此哈哈一笑,展开手掌之上,赫然写着“邓肃”二字。 次日天明,早朝之上,完颜构依功封赏了岳飞还有北征诸将,牛皋等人具都领了统制官衔,张国祥、阮良几人也都受封副统制之职,因为暗卫和李纲等人的刻意隐瞒,完颜构至此还不知前线有赵斌其人。李纲的几位学生又联名保举邓肃,完颜构无奈,给了个左正言的官职。因为第三路大军还未凑齐,所以在王渊的建议之下,岳飞被暂留在南京应天府。 与此同时,黄河岸却生出大事,经过几日商议,金兀术这边升坐大帐。 这一回粘罕回国,凑来四十万大军,可不单单只带回来了士兵,还领来几十员战将。 此时金兀术这牛皮大帐之中,三川六国九沟一十八寨的将领,站了个满满登登。金兀术左手边正是大太子粘罕、三太子答罕,右手边军师哈密蚩、五太子泽利,再往下参谋勿迷西、元帅乌里布、瓦里波、贺必达、斗必利、四大猛将阿里托金、阿里托银、阿里托铜、阿里托铁,赫赫有名的四只虎金古都、银古都、铜古都和铁古都,另外还有上将哈铁龙、哈铁虎、金眼大魔、银眼大魔、沙文金、沙文银,再往下是各路大小头目和众平章。 帐中另有两人格外显眼,金兀术帅案旁站立一人,身高八尺,肩宽背厚,面如火炭,两道扫帚眉,铜铃眼,翻鼻孔,却偏偏穿了一件白袍,外罩一件亮银甲,远远看去和金兀术有八分相像,此人正是金兀术的二儿子完颜银禅子,和大金国高人普风学艺十年,刚一下山就被他大伯粘罕接到前军大营。 另外还有一人,和银禅子地位显赫不同,此人一身布衣,站在大帐门前,身边都是些都督、平章之流,眼看差半步,此人就要被挤出大帐。往脸上看,竟然是个汉人样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救了粘罕的刘豫。金兀术那日见过刘豫之后,随口封了个豫王的职位,可是一没分兵,二无权,因此这一开大会,刘豫只能在帐门口忍着。 眼看众将站好,就听帅案之后的金兀术轻咳一声,说道:“既然大家都来了,就请军师依计分兵派将吧。” 哈密蚩急忙迈步,走到帅案之前:“奉昌平王,扫南大元帅金兀术之令,本军师在此分兵派将,大太子粘罕何在?” 粘罕急忙忙迈步出列:“粘罕在此,请军师吩咐!” 哈密蚩点点头道:“大太子,前些时候,你在黄河岸,凭借十万大军,灭张所八万人马,此事当真否?” 粘罕哈哈哈一笑道:“那日若非兵力不足,某定能斩张所项上人头!” 哈密蚩急忙回身在帅案上抽出一支大令:“既然如此,今日黄河岸大营有兵十万,再调河间府五万援兵,合计十五万大军,不求大太子斩张所人头,但求张所二十万大军不能寸进半步,大太子可敢接令。” 粘罕迈步上前,接过哈密蚩手中大令:“军师放心,张所部下走了一兵一将,孤王愿领军罚!”说着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 哈密蚩抽出第二支大令:“三太子何在?这第二支令,十万人马,要去攻磁州、相州、大名三地,此地有一伙义军,分外顽强,不服我大金统治,且相州为那岳飞家乡,如今南京事败,为防岳飞回到前线,此路人马尤为重要。不知可敢接令?” 答罕微微一笑:“军师却是小窥某家,不过是区区义军,某接令!孤王凭着十万大军,不仅要扫灭大名义军,还要叫黄河以北再无反叛之人!”说着拿过哈密蚩手中大令。 哈密蚩也不迟疑,抽出第三支令:“五太子!这支令还是十万大军,请你领兵南下,由寿张渡河,配合我第四路大军,合围南京应天府!” 泽利急忙迈步上前,接令在手。 三路大军安排妥当,哈密蚩回身看向金兀术:“这剩下的十五万大军,请大帅亲自率领,沿黄河南下,至开封渡河,等到了开封城,再兵分两路,一路人马五万,由参谋大人勿迷西统领,镇守开封城,一路人马十万,由大帅亲自率领,直击应天府。” 金兀术点点头:“众位都明白自己的任务了吗?此一战事关重大,乃亡国之战,这一战成,宋国至此亡矣!” 帐中众将齐呼:“天兴大金,覆灭残宋!” 第178章 奸猾似鬼哈密蚩 金营之中,哈密蚩分派完任务,粘罕几人当即手拿大令,走出金兀术的大帐,这几人片刻没有迟疑,齐齐翻身上马,催动战马冲出营盘,身后跟着各自的亲卫。 与此同时,金兵大营之中,有几名金兵悄然消失,躲到大营旁的树林之中,不多时林中飞起一片鸽群,这些鸽子成群而起,在半空中四散分离,就是让人想拦截都不知道先奔哪一只下手,这自然正是赵安手下暗卫的手段。 可与以往不样的是,在几名金兵离开后,哈密蚩和金兀术出现在营门旁。哈密蚩看着几名金兵的背影,对金兀术说道:“元帅,果然不出所料,咱们大营之中有敌人的眼线,而且应该不止这些,咱们日后说话怕是要加倍小心了。” 金兀术笑道:“饶他奸滑多取巧,今日也要吃军师的闷亏,此计军师你可有把握?这可是咱们大金仅剩的兵力了。” 哈密蚩手捻胡须道:“元帅,兵法有云,实而示之以虚,以我之实,击彼之虚,如破竹压卵。况且此计实中有虚,虚实相映,管叫他首尾不能相顾。” 金兀术点点头:“既然如此,船只也已经齐备,明日咱们就挥大军渡河!”两人在营门前叙话,那自然逃不过暗卫的耳目,将这些情报原样传回大名和南岸。 南岸赵斌大营之中,看着桌案上依次摆开的三份情报,其中第一份是三天前暗卫送来一份没头没尾的情报,因此赵斌并没有焚毁而是留了下来。只见上面写到,“河间府金国援兵四十万,分作八队,每队五万军士,分别向正东、正西、正南、正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向移动,领军将领不明,目的地不明。” 另外两份则是今天一前一后相继送来的,前一封写的是,“哈密蚩大帐派将,兵分五路,直取大名,开封,渡口,南京四地”。后一封上写的则是,“暗卫已被哈密蚩察觉,前信真实性待考,似有疑兵之计。”后面这两封情报都是暗卫用红羽信鸽传来。 赵斌看着三份情报,不禁扶额叹息:“这哈密蚩果然是大金第一智者,他竟然真的猜到暗卫的存在,而且他今日这一番操作,我竟然一时间也不知道他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正在赵斌发愁之际,大帐门帘一动,一只白羽黑尾信鸽冲入帐中,落在赵斌桌案旁。赵斌不由得面色一凝:“看来暗卫的情报也已经传回家中了,竟然都让老爹动用这白尾传信!” 赵斌急忙伸出手掌,让鸽子落在掌心之上,伸手去解信鸽腿上的蜡环。 赵安因为一直以经商为掩护,因此深知消息传递速度的重要性,由此赵安对于暗卫情报的传递尤为看重,加之暗卫之中本留有江湖散人传授的信鸽驯化和使用方法,赵安又投重金精研选拔,配合其麾下庞大的商业体系,最终形成了现在以客栈、酒肆、茶坊这三者作为据点,以信鸽为主要工具,快马为辅助手端的情报体系。 在这一网络中,赵安根据事态紧急情况,将情报分为五级,一级最低,五级最高。 其中一级为普通情报和具体情报,这一级主要由各据点负责人负责收纳整理,并按时由暗卫骑快马,送回大名府的宅中,这类情报多是些奇闻轶事,又或是之前情报的补充,就像赵斌之前看到关于开封城的情报,就属于这一级别。这些情报主要汇总到暗卫第八队,筛选后汇报给福伯,而福伯再筛选后报给赵安。 至于第二级则是灰羽信鸽,多用于时效性强的普通消息,这些情报大多是卧底潜伏暗卫每日情况的汇报。因为灰羽本身飞行速度和距离都要略差一些,因此这些情报一般都是汇集到各处据点,由据点负责人筛选之后,重要的升级换鸽子,送回大名,不重要的则整理汇总等待快马。这灰羽信鸽,要求较低,多是短途传信,因此一般都是各个据点自己出资购买喂养。 第三级是白羽信鸽,这类信鸽一般是赵安用来和据点之间通讯,鸽子都是在大名府中喂养的,经由赵安遍布天下的商队送到各处据点,各处潜伏人员也会根据情况,领取一到两只。这些情报原本会集体回到福伯手中,由福伯依次处理。 因为赵斌如今领兵在外,所以赵安又专门建立了一条白羽信鸽渠道,交给张家兄弟负责。这张叔夜本就是赵安一党,因此家中也养有几只信鸽,有一名暗卫专门饲养,张家兄弟小时候贪玩,没少缠着这暗卫,阴差阳错之下,反倒是提前学会这暗卫绝技。因此这次出行,赵安索性就将这支情报线交给这兄弟俩负责,也是对二人能力的一个考验,赵斌每晚桌案之上的情报其实就是这哥俩的手笔。 第四级是红羽信鸽,这一级所用的信鸽其实就是白羽信鸽,只不过羽毛经过朱砂点染,赵安自建立自己的情报网以来,就传下话来:“凡见红羽信鸽,不得拖延,无论时间,即刻呈达收信人面前。” 至于第五级正是赵斌如今手中这只白羽黑尾信鸽,这鸽子饶是赵安倾尽所有,也只养出了四只,赵斌走时随行的暗卫带了两只,一只在大营中喂熟之后,就急急送回大名府,另一只则就留在赵斌身边,今日冲进赵斌大帐的正是之前送回大名府的那只。这四支鸽子自从训练完成之后,赵安就有命令传下:“凡暗卫中人,见此鸽者,当以命保护,却不可经手一羽!” 赵斌将信鸽腿上字条打开,只见赵安写道:“前线情况已知,家中勿念,三地坚如铁桶,金兵五十万齐来,尚有一战之力。然其余几线,情况未知,以为父见,我儿当先与张所通报情况,免得此人大意失守。另外当时刻注意南京情况,要是发生二次城破帝掳之事,则我大宋江山危矣,各地官吏豪强必借此生乱。” 赵斌将四份情报放在面前,一手扶案,一手扶额,不住的敲打着自己的太阳穴。 第179章 老张所逼走赵斌 赵斌看着面前的情报,不由得叹道:“都说是蝴蝶效应,蝴蝶效应,可这未免太大了些吧,如今这情况,前世哪本书也没写啊,乱了,全都乱了。”过了许久,赵斌才将情报归拢为一摞,借着帐中烛火烧为灰烬,又找出一旁的一个小袋,摸出一把小麦倒在桌案之上,喂给这白羽黑尾信鸽。 同时抽出一张纸条,提笔写了一封回文,等赵斌写好,鸽子也已然吃饱,原样将纸条封在鸽腿之上,赵斌随即走出大帐,撒手将鸽子抛在空中。随后也不迟疑,牵过帐外的万里烟云罩,翻身上马,双脚一磕镫直奔张所大营而去。 这两座大营,在黄河边并立了这许多时日,赵斌又和岳飞这人马一路抗金,因此众兵丁也都认识他,也都没有阻拦,赵斌战马直到张所帅帐之前。这大帐两边还有几顶小帐,正是牛皋、汤怀等营中众将,几人此时无事,正在营帐门口闲聊,一见赵斌催马进营,纷纷起身相迎。 牛皋抢先接过赵斌的缰绳:“斌哥,你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我们营中?可是有什么事吗?” 赵斌点点头:“张帅可在帐中?我有要事回禀!” 汤怀点点头:“张帅正在帐中和曹大人商谈军机,斌哥你等等我去给你通禀一声。”说着抢先走到帅帐门前:“张帅,隔壁大营,义军统领赵斌前来拜见。” 就听帐中谈话声一顿,继而传来张所的声音:“叫他进来吧,正好也一道议一议两家协防之事。” 赵斌闻言眉头就是一皱,但也心知军情紧急,伸手一挑帘门,迈步走入帐中,就见大帐主位之上,端坐一人,正是老帅张所。大帐左手边,第一张矮案之后,坐着一中年人,赵斌心知这就是汤怀方才提,那两淮节度使,曹荣曹将军。 赵斌一眼看过,抱拳拱手道:“见过张帅,某这里有紧急军情,特来通传!” 谁知张所并未接赵斌的话茬,反而一指身后的地图:“赵义士啊,你来看,本帅这大营布置的如何?这里是我中军大营,这是前军,看这,这是后军大营,再看这里,这可是曹将军精心布置的水军大营。”张所边说,边给赵斌在地图上指指点点。 赵斌看的心急,正要开口打断,却听张所忽地一指大图之上的一点:“哎呀,这里是哪支部队?怎么如此不合兵法,这不是犯了孤军在外的大忌吗?哎呀呀,真是老糊涂了,竟然有此疏忽,曹将军,你快来帮我看看,这是哪里?” 曹荣见此微微一笑道:“张帅,您忘了,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这不正是咱们赵义士麾下的义军嘛。” 张所闻言,也是急忙一拍额头:“是老夫糊涂,是老夫糊涂,这大营如此布置,竟然忘了赵义士的人马。赵义士啊,你来看,你来看,老夫一时疏忽,大营布置之时竟然忽略了你这小营,你也知道咱们和金兵兵力悬殊。老夫我唯恐金兵劫营,因此将和你相邻这一侧,多挖陷阱,广布绊马索,一旦金兵攻你大营,恐怕,恐怕老夫这里出兵不及,平白害了义士性命啊。” 赵斌看着地图,听着张所所言,不由得冷笑一声:“那不知道依张帅看来,斌当如何啊?” 张所捻髯一笑道:“赵义士啊,依老夫看来,你那小营之中,兵微将寡,一旦金兵来袭,恐怕顷刻之间化为飞灰啊,不如将人马迁入我大营之中,本帅派人帮你管理,日后也吃一份朝廷俸禄,免得义士你空耗家财。” 赵斌随着张所说,脸上冷笑更浓,等到张所说完,赵斌不由得大笑几声,笑的赵斌身形都有些佝偻,过了许久赵斌才止住笑声,抬头看向张所:“张所!原本看在你花甲之年尚且领兵北上,某还敬你是个英雄,现在看来,你当初被留在金陵,当一地小帅,到真是不屈才!看来你也不过是凭救驾之功,才能忝居此位,如今自己手下人马还没管清楚,就想来图谋本少人马!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有没有掌管这些大军的能力!想当初你领兵二十万,会战黄河岸十万金兵,尚且损兵折将,死伤足有八万之数,就这还不能全歼敌军!我麾下这士卒要是交到你手里,怕是日后都要命丧黄河!” 张所闻言不由得气急,猛地站起身来,手指赵斌:“你你你你,黄口小儿,平白辱我清名,你领这支人马在我大营一侧,我断你定是金邦奸细,本帅命你速速领兵入营,接受盘查,如若不然,速速引兵离开我大营附近!不然本帅当先发大军,剿灭尔等!” 赵斌见此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走到帐门前停住脚步说道:“张大帅,你也莫要如此,赵某领兵来此抗金,不是为了功名利禄,也不是为了那点散碎军饷,实乃是国土破碎,山河不宁,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人人皆有守土之责。既然你如此辱我,辱我麾下将士,那这黄河岸我不待也罢,只是赵某要提醒你一句,金兀术援军已到,船只齐备,明日就要渡河来打你这大营了,你所依仗的水军大将,恐怕第一个害死你!想想刘豫吧!” 张所闻言不由得笑道:“小贼,你这是被本帅叫破身份,恼羞成怒了吧,还说什么兀术大军将之,我每日去岸边观其营盘,他军帐大旗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哪里有什么援军之说。你说水军大将是指曹将军吧?曹将军世代忠良,岂会和刘豫那小人相同,你这离间计却是拙略了些。” 赵斌闻言,也不再解释,摇摇头走出大帐。这时帐外几将也急忙忙围了上来,王贵抢先问道:“表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怎么听上去张帅很是不快啊?” 汤怀也急忙问道:“斌哥,难道是岳大哥出了什么事?不然张帅最近行事怎么会变得如此古怪?” 赵斌左右扫视了一圈,见只有岳飞结义的几兄弟在,周围并没有其他人,于是摆摆手,将几人招到身边,用低低声音说道:“大哥进京是出了些变故,不过已然解决了,大哥现在京中等后三路大军集合。不过如今有了新的变故,恐怕大哥是没机会赶来黄河边了,需要你们去引他了,我且问你们,如今手中有多少人马?” 几人对视一眼,还是牛皋说道:“这经过八盘山、青龙山、爱华山,三场大战,大哥在军中威信颇高,要是大哥在,当有半数军队能听令行事。要是只有我们几个,只能调动那日黄河岸整军的八万大军。” 赵斌点点头道:“有多少算多少,你们回去也和阮良他们招呼一声,明日黄河岸恐有巨变!一定要小心提防,能战则战,实力太过悬殊的话,保存实力为上,尤其是碰到金兀术,一定不可和他硬拼。” 这时梁兴说道:“难道斌哥要走?不帮我们抵御金兀术了?” 赵斌点点头道:“张所污我和手下军士为金国奸细,要是不如大营归他统领,他就要发兵剿灭与我,加之哈密蚩此次诡计莫测,大哥一个人在京我不放心,我就引兵先去帮大哥一帮。” 赵斌说完也不迟疑,从牛皋手中接过缰绳,临上马之前在牛皋耳边低低说道:“机灵一点,如今我和大哥都不在,众弟兄的身家性命都在你身上了。”说完翻身上马,催马出了大营。 回到自己营盘之中,赵斌也不迟疑,唤来张立、庞恕四人,传令拔营起寨,大军就此奔南京而下。 第180章 哈密蚩巧藏金兵 这边赵斌出大营,回小营之中,起兵南下暂且不提,单说黄河岸。 看着赵斌的背影,曹荣冷笑道:“此人当真狂妄,想他不过是大名府一富户之子,靠着和岳飞的交情,不知从哪强拢了这一万人马,每日也不见在营中有什么训练,想来定是一帮银样镴枪头。” 张所坐在帅案之后,淡然一笑:“曹将军所言有理,可是这土财主准备的装备当真不次啊,全员备甲,骑兵队还都是一人双马。曹将军你有所不知啊,王渊元帅前日有暗信传来,命我趁岳飞不在,加强军中威望,日后回京也好更进一步。要是能将这支义军的装备收来,我军怕是能强上不止一筹啊。” 曹荣连连点头:“大帅所虑甚是,偏偏这小子不识时务,不过此人已经走了,大帅也不必为此烦恼,趁着天色还早,我再去巡查一番水军大营。”说着起身走向帐门。 张所坐在案后,动也不曾动,只是微微点头:“既然如此,就辛苦曹将军了。” 走到帐外,曹荣冷哼一声,心说:“想瞎了你的眼,张所啊张所,岂不闻将乃兵之胆,帅为军之威,这几日时间,谈及黄河岸残胜一事,你每每怨天尤人,不是说装备不好,就是说武将不利,唯独不说自己指挥失误。这样下来,金兵要是再次南下,你安能不败,我还是尽早找脱身之计吧。” 牛皋几人见赵斌走后,虽说不知赵斌这话有何目的,可是大家相交十几年,众将已然习惯了岳飞在听岳飞,岳飞不在听赵斌。既然自家二哥有话,众人也不迟疑各自散去笼络士兵,汤怀则找上了董芳,张显去河岸寻阮良几人,梁兴则去找张国祥。 一夜无事,赵斌一行人寻路南下,张所营中不时传来低语之声,金兀术则在大帐之中轻轻擦拭这大斧,黄河岸,整座金兵大营之中却只剩下兀术一人。 随着天边泛起鱼肚白,兀术听的营外人欢马嘶,急忙忙提金雀开山斧,出大帐跃上赤炭火龙驹,双腿一磕战马,直冲大营门外。只见金兵营后,河间府方向和正北方向各自闪出一支人马,每支约莫有五万人马,金兀术急忙高呼道:“来的哪支人马?大金国昌平王完颜兀术在此!” 两支人马之中当即冲出十数匹战马,看装束都是大金的都督、平章,齐齐跪倒在兀术面前:“拜见四太子,我等奉命,领本部人马到此,请四太子吩咐。” 金兀术坐在马上,望了望十万大军,急忙问道:“人马是否休息得当,可以直接投入战斗吗?” 众都督急忙应道:“四太子放心,河间府到黄河岸才区区多少路程,就算为了绕路,大家走的也很轻松,随时可以一战。” 金兀术点点头:“好好好,传令众军,即刻穿营而过,岸边大船已经备好了,众军即刻登船, 今日本王要强渡黄河!”说完兀术拨转马头,一马当先冲到岸边渡口。 此时哈密蚩见金兀术来到岸边,急忙忙迎上前来:“元帅,黄河岸原有十万大军,昨日传令之后,就全部登船驻扎在船舱之中,由大太子统领,船只远离河岸,每支船都有咱们亲信护卫盯着呢,无一人离队,无一只信鸽飞起,可以保证对面应当不知我大营布置。” 金兀术抬眼一望,只见原本空旷的渡口两侧此时已然布满了船只:“好好好,军师果然妙计,如今我船只齐备,大军到来,对面还未曾察觉,此军师首功也,咱们速速登船吧。”哈密蚩点点头,引着金兀术上了中央大船。 这艘船是前次兀术南下,在河间府时准备建造,后来因为张叔夜刻意拖延,加之冰冻黄河,因此没有用上。如今张叔夜再也拖不下去,兀术大军渡河也需宝船立威,因此此时稳稳停在黄河渡口上,这船是一条万料大船。 要说河岸边如此大的动作,为何张所会一点察觉都没有,那就全是哈密蚩的功劳了。那日黄河岸,张邦昌引船救下兀术之后,自己乘一艘船回了开封,剩下的船可全都留给金军了,因此兀术到河间府黄河大营之时,就是带了一批船只的。哈密蚩一到渡口,就传下命令,让所有大船距离渡口一里,就在河面之上抛锚停船,人要是登船全靠小船来回摆渡。 黄河下游,河面极宽,哈密蚩这么一布置,张所在对岸远远望去,还以为大船已然靠岸,全然不知大船后面还有那么宽的一片河面呢。这段时间,金兀术和哈密蚩日夜督造,加上前次来河间府准备的船只和渡口原有船只,又凑出五十五千料大船和两百条千料小船,另外还招集了无数渔船舢板,将这一里宽的河岸,塞了个满满登登,足可渡二十万大军一次过河。 哈密蚩这计防外不防内,因此金营之中的暗卫才会传信赵斌,言说兀术大军已然船只齐备。 等到黄河岸,金兵都登上船只,金兀术随即下令:“众军,鸣炮,出征!直取对岸大营,杀张所斩赵斌!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啊! 金兀术一声令下,粘罕当即命人摇起船锚,领船队直冲对岸。这时粘罕船上有一人,急急挤到粘罕身边:“大太子,臣有一计,可保太子一兵不损,取下他水寨大营!” 粘罕回头一看,见是那日救自己出离大营的宋将,笑道:“你叫,刘豫是吧?你可是孤王的救命恩人啊,我记得四弟封你为豫王,不知你有何计啊?” 刘豫微微一笑拱手道:“昔日我救殿下,就是因为我亲家曹荣传信与我,言说张所和宗泽老儿要我性命,因此我这才救下大太子,保着您一路逃到着黄河岸。如今我那亲家正是对岸水军主将,请大太子给我一支小船,渡我过河,我来劝降我着亲家,叫他开关以迎王师!” 粘罕盯着刘豫双眼看了半晌,这才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孤王就给你一支小船,不过孤王这船队,一不抛锚停船,二不减速慢行,你登岸之后,三言两语劝降曹荣那咱们万事好说,要说劝不了,孤王大船到来,这区区一座小营,孤王弹指可破。” 刘豫连连点头,更是片刻不敢停留,走下大船,上小船赶奔对岸。 第181章 黄河岸曹荣献河 刘豫的小船好像离弦之箭一般,片刻间就到曹荣的水军大营之外。 要说这曹荣,真不愧是两淮节度使,就算水军有限,可是布置出来的这座水寨大营可谓守备森严,防范得体,整座大寨一半在陆地之上,一半在水中,水中多布暗桩,密搭跳板,有大船为据点,小船借水道左右巡逻。水中一道大门,门后一条宽阔水道,退可抵御金兵,进可大船出港,因此这条主要水道直达岸边,岸上正对着的就是曹荣大帐。 这刘豫的小船刚靠近水寨,立时就有几条小船围拢上来,宋兵看的明白,刘豫的小船分明是对面大船上下来:“船上之人可是金国奸细,如此白天也敢来窥我水寨!” 刘豫见此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将军莫要动怒,我乃曹将军故友,烦请通禀一声。” 为首的军士冷哼一声:“说的好听,将军故友,我家将军怎么会有你这金国奸细为友,况且如今两军对垒,既然你想要见将军,那就要被绑着见。”说着大手一挥,众军齐齐涌上近前,将刘豫绳捆索绑,押向曹荣的大帐。 此时曹荣在帐内正在来回踱步,刚才金兀术号炮一响,粘罕的大船一动,曹荣就知道不好,这回正急得在帐内团团转呢。忽听帐外军士喊道:“启禀将军,抓到大金奸细一名,方才窥探我水军大寨!” 曹荣闻言,心头更是一阵烦闷:“偏是你们多事!左右不就是个奸细,推出辕门斩首也就是了,何故来搅扰本帅,本帅这里还在思考破金大计呢!” 帐外刘豫一听,急忙忙高呼道:“曹将军,曹将军,刘某这里有破敌妙计啊!” 曹荣一听这声音耳熟,似乎是自己亲家的声音,急忙忙走到帐前挑帘门一看,果然是刘豫被军士绳捆索绑押在一旁。军士一见自己将军,急忙忙抱拳拱手道:“曹将军,这位说是您的故友,可我们看他是从金国大船上下来的,因此绑来见你!” 曹荣点点头:“此人确是我的故友,你们将他押入我帐中吧。”军士们点头,将刘豫押入大帐之中,曹荣看着军士们离开自己大帐,左右巡视一番,才急忙忙回到大帐之中,伸手帮刘豫解开绳索:“亲家,你不是保粘罕北逃吗?怎么会来到我这军中。” 刘豫笑道:“亲家你那日救了我一条性命,我这不是来还人情,救你性命嘛。” 曹荣闻言一愣,继而盯上刘豫双目道:“哦,不知亲家有何妙计?” 刘豫见曹荣如此反应,心知有戏,急忙忙说道:“亲家,大金国四太子完颜兀术亲领二十万大军,直扑黄河岸而来,如今船只齐备,二十万大军顷刻之间就将到来,不知亲家你这座小寨可能抵挡啊?不如随我一起投降大金,坐享荣华富贵。” 曹荣摇摇头:“这寨中要说真正的水军恐怕就我手下几千两淮军,另外还有那岳飞前日收拢的三千水匪,别说二十万了,就是十万我也挡不住啊,可是如今兵锋在前,我再劝降士兵也来不及啊。” 刘豫眼珠一转,对曹荣说道:“有道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曹将军,心不狠不成事,不如咱们就对众将说,布下诈降之计,放金兵入寨,咱们关门打狗。只要粘罕的船只进营,金兵登陆,那这些军士是死是活和咱们就没关系了!” 曹荣心说:“眼看兀术大军就在对岸,这张所志大才疏,身为三军主帅不想着御敌报国,反而每日研究些敛兵夺权之事,如此下去就算我今日舍生抵住粘罕前锋,可之后兀术大军到来,还是难免一败,到那时可就真是难逃一死了。” 曹荣此时心里正在天人交战之际,帐外有小军来报:“将军,金兵大船已经快到水寨之前,如何御敌请将军下令。” 曹荣闻言一惊,这一条消息也催的曹荣就此下定决心,握紧的右手举起,砸向自己的左手手心:“好,就依亲家所言,只是希望弟兄们莫要怪。”说着不等刘豫再说什么,曹荣迈步走出大帐:“中军官何在?传令众军,打开水寨大门,放金兵前军进来!” 中军官闻言当即一愣:“大人,这放进来岂不是开关投降吗?” 曹荣闻言面色一沉:“休得胡言,这是本帅的诱敌深入之计,速速照此办理,不得有误!另外传令众军,全部集合到中央水道两侧,等本将军下令,咱们关门打狗,一战擒粘罕!” 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又是军营之中,一声大令传下,水寨大门打开,所有船只闪到两旁,让出中央水道。这时粘罕的大船也到了,眼见寨门打开,粘罕也不迟疑就这么径直开到岸边,曹荣面前,周围众兵丁此时一个个手扶刀柄,严阵以待,就等曹荣招呼一声,那就要拔刀冲上前砍杀粘罕。 谁知曹荣眼看粘罕来到面前,非但没有下令动手,反倒是一撩衣衫跪倒在地:“臣曹荣拜见大太子。” 刘豫也急忙跪倒在地:“刘豫见过大太子,时间紧急,臣只劝降曹大人一人,这营中其余众将,一个不降,还请大太子施展雷霆手段,以正视听。” 粘罕闻言点点头,手中大棍一挥:“众军,动手啊!”如今水寨大门打开,众军又被曹荣集中在这码头之上,那金兵还不是势如破竹,一时间数十艘大船直冲营寨,金兵下船就杀,一时间杀了人头滚滚,河水腥红。 阮良、童振几人得了张显的传信,因此早有防备,一见曹荣集合水军就觉得不对,因此领着手下三千水军专挑那些靠河近的地方站立,眼看金兵攻上水寨,这大寨之中也守不住了,几人对视一眼,互相招呼着就跃入水中,有的凿船,有的抓住个金兵就往水里拖,这三千人且战且退,渐渐逃出黄河岸战场。 这可苦了曹荣手下的两淮水军,被金兵刀刀斩尽,刃刃诛绝,曹荣跪在那里,听着自己手下士卒的哀嚎之声,不由得紧闭双眼,低头不语。粘罕眼见夺下水寨,大军算是在南岸立立稳脚跟,急忙唤来传令兵道:“速速喊大元帅前来,和我一起守卫水寨,直扑张所大营。” 传令兵不敢怠慢,急忙跳上小船,赶奔兀术大营,粘罕则来到曹荣身侧,拍拍曹将军的肩膀道:“孤王能夺下水寨,曹将军功不可没,只是如今将军御下不严,致使我大军损失不少,这功劳可也要大打折扣了。如今曹将军的功劳保的下你一人不死,可保不下你全家太平,要是曹将军想要荣祥富贵,还请再立新功啊。” 曹荣闻言,咬咬牙道:“既然如此,请大太子给某一匹战马,这张所在营中广布机关,多挖陷坑,某愿做先行官为大军引路!” 粘罕点点头:“曹将军果然是我大金的忠良啊!” 第182章 老元帅死阻兀术 这黄河大营,曹荣献了水寨,这二十万金兵好似水银泻地一般,立时铺满了整个黄河南岸。两军人数本就相差不大,加之这又是阵地战,金国有粘罕、兀术二人冲在最前,又有曹荣引路,因此一时间南岸宋军大营被杀了个溃不成军。 短短半炷香的功夫,张所精心布置的前军大营就被兀术领人马杀散,兀术领着人马来到张所中军大营之前。有前军大营的拖延,张所也终于算是反应过来,这边金兵刚要进攻,就听得中军大营之内,三声号炮响亮,张所领本部人马,身边跟着牛皋、王贵、吉青、李云几将,冲出辕门列开阵势。 金兀术见此,一勒战马,金军就地摆开阵势,兀术左手边是大太子粘罕,右手边则是曹荣,曹荣身边跟着的正是军师哈密蚩。兀术身后则跟着自己二儿子完颜银禅子以及一众大金将领。 张所看着金兀术手边的曹荣,双眼都要冒出火了:“曹荣啊!你这奸贼,竟然当真投降金邦!”说着口中脏话不断,骂的这个难听啊。 曹荣原本因为投降和害死本部人马一事,还有些几分羞愧,不敢正眼去看张所,可听着张所越骂越难听,曹荣的脸色也渐渐铁青,沉声道:“张所!有道是‘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况且就算我今日守住黄河岸,那你就能胜过金兵吗?想岳副帅,进京尚且不足一月,你就攥着王渊那半纸手书肆意收拢兵权,你看看你身边这几员将,哪个不是岳飞手下,哪个不能镇守一方,怎么反倒都聚在你这中军大帐四周?今日这大金兵马为何能如此轻易就攻破前军大营,你张所心中当真不知?你有何脸面在此辱我!” 曹荣此言一出,张所似是如梦初醒,口中喃喃道:“是啊,是啊,是本帅错了,错信王渊那一纸手书,金兵未退就已然陷入回朝受赏的美梦之中,功名利禄这四个字当真害死人也!”张所说着说着,双眼渐渐暗淡,回身对众人说道:“众将听令!本帅德不配位,现将兵权交予牛皋将军,一旦我有任何差池,众军皆听牛皋调动!” 牛皋闻言一愣:“大帅,这不合适吧?” 张所摆摆手道:“如今岳副帅回京,你本就是我大军前部正印先锋,想来你跟在岳飞身边也学了几分兵法,大军交给你我也放心。如今败势已定,苦耗无益,我上去缠住兀术,你们领兵速撤,我大宋如今再想凑出这么完整的一支军队不容易了。” 说完不等牛皋在说什么,张所抬腿摘下得胜钩上虎头錾金枪,掌中一抖这叫金鸡乱点头:“金兀术!前事前因,皆是老头子我年老头昏,连连做出昏聩之举,今日在这黄河岸,你要想兵进一步,就先从老头子我尸体上跃过去。”说着大枪奔金兀术就扎。 金兀术一看,张所如今都红了眼了,双眼之中满是死志,因此也是急忙忙挥斧招架。原本金兀术看张所老迈,也没在意,大斧子上连三成劲都没用。可是这一斗起来,金兀术可害怕了,张所是年老体弱,这大枪在手中重量也不是那么趁手了,招式也慢,可是张所是真玩命啊。 金兀术大斧子劈来,张所一不挡二不架,大枪还直挺挺的往前扎,那意思就是,“金兀术有能耐你就劈死我,劈死我,我也扎你一个透明窟窿。”张所的枪法本就不俗,此时又纯纯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一时间把金兀术逼了个畏首畏尾。 哈密蚩在后面一看,心说:“我的四郎主啊,你这会了和一个老家伙玩什么命啊!这回还不知道赵斌在哪呢,等他来了咱们不是又被拖住了。”哈密蚩也不迟疑,左右扫视一眼:“愣着干嘛,冲啊,咱们攻营拔寨呢!等斗将干嘛!” 哈密蚩此言一出,金国众将纷纷引兵前冲,牛皋几人见此也不迟疑,各挥兵刃上前抵挡。张所见此,大枪连攻几下,逼退金兀术:“众军听令,跟好诸位将军,速速撤军,保存实力!”这一句话喊完,金兀术的大斧子又下来了,张所只得继续招架。 牛皋和李云二人离张所最近,见此就要上来相助,张所急忙一个横担铁门栓架住兀术的大斧:“牛皋!撤!难道你要看着本帅死在兀术斧下吗?你们领大军速撤,我一个人好脱身!” 牛皋见此咬咬牙,心知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急忙忙招呼道:“各位兄弟,咱们撤!往之前合兵之处撤!” 说着一催胯下乌骓马,挥动双锏当即就在金兵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离得近宋兵急忙跟在牛皋身后,这边汤怀几人也是各挥兵器,胡乱挑一个方向就往外闯,每人身后都收拢了不少残兵,加上后军大营此时还未正面遇到金兵,因此到算是保存下来不少实力。 几将冲到前次兀术渡河的地方,方才止住脚步,急忙忙查点人数。冲出来的战将有牛皋、王贵、张显、汤怀、施全、吉青、李云、周青、梁兴、董芳、张国祥十一人,每人或多或少都领出来几千残兵,几人的凑在一起,倒是够了十万之数。 牛皋这回可是累坏了,拍着胸脯,喘着粗气说道:“可算是逃出来了,也不知道大帅怎么样,咱们弟兄都在吧?” 几将对视一眼点点头:“牛二哥,宽心吧,弟兄们都在。” 张显忽地喊道:“不对,你们谁看见阮良、童振和费渊几人了。” 施全也急忙四处张望:“他们兄弟几人在水军大寨之中,应该是直面兀术的第一队人马,难道已经身遭不测了?” 正在此时,身边黄河之上,就听的水浪声响,几将急忙忙为上前去。就间水中钻出许多人,为首的正是阮良三人。阮良一见岸上牛皋几人,当即眼泪就下来了,勉强走了几步,登上河岸,就瘫倒在地。牛皋几人见此一惊,还以为阮良受了什么伤,急忙忙围上前,就见阮良已然泣不成声:“哥哥啊,都死了,都是好儿郎啊,这金兵一番冲杀,逃出来的就剩我们了,其他的都死了。” 众将急忙上前扶起阮良,汤怀又领人前去接应水中的残兵。 第183章 金兀术飞奔南京 再说黄河南岸大营,此时已然是废墟一片,金兵金将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张所。 张所这会累的也挥不动的大枪了,枪身横担在鞍鞒之上,满脸惨笑的看着兀术:“四太子,动手吧,老夫这把老骨头也算死得其所了。” 金兀术看着张所不由得叹道:“老将军,何苦如此,你今日拼死救了这些宋兵又能如何?孤王这次兴兵五十万,今天杀不了他们,明天也能灭了他们!” 张所闻言不由得冷笑道:“金兀术,今日我死,你说我大宋征北大帅会是谁呢?我来告诉你吧,是岳飞岳鹏举!”说着张所看看金兀术身边:“这位是就是大太子粘罕吧?哎呀,可惜刘豫小儿,让你逃出升天,不然的话本帅倒是能早点见到你了,八百破十万啊,爱华山杀的你兀术丢盔弃甲,而且岳飞他少年英才,不像老家伙我一样,行将就木,脑筋愚钝了。” 金兀术闻言冷哼一声:“张所啊,张所,你真是老糊涂了,岳飞是厉害,可是你大宋靠一个岳飞救不了,既然你觉得岳飞能胜孤王,那孤王就放你一条生路,你就安心看着,是孤王灭了岳飞,还是岳飞能赢孤王”。金兀术说着,大斧子一挥:“众军,放开一条口子,让他走!” 张所见此点点头:“好好好,四太子,老夫我就看看你有何能为!”说着一拨战马,沿着金兵闪出的道路冲出金兵包围圈,张所此时也无颜再回南京,一催战马奔向自己老家,回头看看身后金兵大营:“金兀术,今日我战不过你,日后这笔帐必有人向你讨回!” 今日兀术放走张所,这才有日后张宪闯营败兀术,这是后话咱们暂且不提,说回黄河岸。 兀术对哈密蚩说道:“军师,今日太顺利了,怎么没遇到赵斌这小贼!” 一旁曹荣听到金兀术此言,赶忙说道:“四太子所说之人是否是前些日子,跟在岳飞身边,黑甲持戟的小将?” 哈密蚩知道兀术不爱理这些叛臣,于是抢先问道:“正是此人,曹将军可此人下落?” 曹荣点点头道:“要想找此人,却有些难了,据我所知此人本是大名富户之子,早年间对岳飞多有资助,后来岳飞领兵,他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支人马,一直给岳飞做二路先锋,但是此人并未入军籍。” 金兀术听曹荣所说,不由得眉头一皱,哈密蚩见自家大帅面露不喜,急忙忙说道:“曹将军,说重点,赵斌此人何在?” 曹荣闻言面露尴尬之色:“昨日他曾入营,说有紧急军情,可是张所当时贪心大起,又有我在一旁帮腔,因此将他逼走了,如今下落不明。” 金兀术闻言对曹荣更是不喜,也不再看他,转而对哈密蚩说道:“军师,这赵斌下落不明,终究是个隐患,这黄河岸就交给你了,这银禅子留给你们,可保无虞。至于其他的就依照军师之前所定计划!” 哈密蚩点点头:“元帅放心,这里有我,此地人多眼杂,不可多说,速去速去。” 金兀术也不客气,点点头向身后招呼道:“银禅子留下,听军师安排,其余众将,带好干粮,随本帅走!”说着一催赤炭火龙驹,奔着南方就冲下去,身后紧跟着四猛将和四只虎。 随着金兀术南下,金兵一旁的林中飞起一片信鸽,哈密蚩见此也是摇头苦笑道:“我这大营之中,当真被渗透的和筛子一样了,不过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大宋官方力量,看来这些人确实是归属于赵斌了”。说着也不再去管,转而招呼众都督平章,打扫战场安营扎寨。 这边赵斌领着一万人马,奔南京而去,大军行至半路,忽地两只信鸽就落在赵斌肩头。赵斌急忙忙取下信鸽腿上的纸条,只见这两只信鸽送来的是同一封消息,这样也是害怕鸽子半路有损失,导致重要情报丢失。 只见纸条上写道:“昨夜哈密蚩命众军上船,严厉监管,致使消息断绝,今日河间方向来兵十万,兀术领兵登船,直扑南岸。曹荣献河,张所败逃,牛皋几人引残兵退走。哈密蚩、粘罕留守军中,兀术独领八将南下。” 赵斌看着手中纸条,思索片刻忽地双眼一亮:“按张邦昌一事来看,虽然如今时间凌乱,可是该发生的大事一件不少,那么和如今情形最像的就只有搜山检海,兵困牛头山了!”想到此赵斌急忙招呼道:“张立,张立何在!” 队侧的张立急忙催马冲上近前:“公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赵斌也不迟疑,急忙说道:“张立,你知道如何联络暗卫,你速速根据暗卫情报,去找牛皋。找到之后,不论还剩多少兵,你们立刻整军赶奔南京,晚了就来不及了,快去!” 张立见赵斌如此紧张,也是片刻不敢怠慢,急忙拨转马头,赶奔黄河岸。赵斌也不迟疑,急急招呼道:“众军,速速加快速度,赶奔南京城,晚了要出大乱子!” 赵斌说着一催万里烟云罩,一马当先冲了个第一,后面大队人马不敢迟疑紧紧跟随,可是这毕竟是一万甲士,又都是步军,速度再快也快不了多少,而且还需要沿大路奔袭。 另一边,金兀术就要快得多,这一行人本就人人骑马,队伍又小,算上各位将军的亲卫也不到一百人,边走边抓沿途汉人问路,就这样金兀术本来是后出发,可是楞追到赵斌前面去,赶在赵斌之前到了南京城下。 金兀术远远能看见南京城时,就见应天府的西侧和西北侧烟尘滚滚,似有大队人马奔袭。金兀术急忙对身后的阿里托金和阿里托银招呼道:“迎上前去,看看是不是咱家人马。” 这二人也不迟疑,一催马赶上近前,见果然是自家人马,于是冲金兀术招呼道:“四太子,正是咱家人马!” 金兀术闻言大笑道:“军师果然妙计啊!来人啊,给我兵围南京城!我要再擒宋皇!” 金兀术一声令下,十万金兵将南京应天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184章 南京城破君臣逃 这边金兀术兵马刚到南京城下,完颜构就收到了消息,急忙忙命人擂鼓撞钟唤来一众文武,大臣们家里也有下人啊,一听金兀术围城,都早早换好朝服聚集在午门之位,一听宫里的金钟玉鼓齐鸣,齐齐冲上金殿,排班站好,这回可算是完颜构登基以来群臣上殿最快的一次了。 文班之首,自然是李纲,此时老太师身体尚未恢复,脚上旧伤未愈,奈何军情紧急,老太师强忍不适勉强站稳身形。李纲身后跟着的则是如今越发被完颜构重用的赵鼎,赵鼎与李纲虽说政见不合,可是此时金兵就在城外,两人都将政见之争放在一边,赵鼎见李纲身形不稳,立时伸出右手在后面稳稳扶住李纲。至于赵鼎身后则是刑部尚书沙丙,原本要是没有赵安传信,张邦昌构陷岳飞一事全靠此人,才能冤案昭雪,其人刚正不阿。这三人之后就是南京的其余文臣,在文臣之中有一人身形分外显眼,正是如今的左正言邓肃邓志宏。 武将之首,也不是旁人,老帅宗泽此时内穿烂银盔外罩半身战袍,正是宋代重要的“衷甲制”,非但宗泽如此,身后武将具都是内穿盔甲外罩战袍。宗泽身后跟着的自然是元帅王渊,紧随王渊身后的正是岳飞岳鹏举,岳飞后面是如今的南京副留守章启旸。 众人刚站稳身形,完颜构就急忙忙坐在龙椅上:“诸位爱卿,如今金兀术引兵十万,兵临应天府下,不知众位爱卿有何良策退敌?” 宗泽沉吟了一下说道:“启禀陛下,如今南京城内有兵一万五千余人,另外各地派来的第三路北征大军也快要到南京城了。想金兀术只有十万大军,凭我城守军抵御金兵三五日不是问题,再遣一大将,携调兵圣旨,闯营出城,四路催兵,则如今围城之困可解!” 完颜构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不知哪位爱卿愿意闯营催兵?” 就听金殿之中,齐齐响起两声:“臣章启旸、臣岳飞、请旨闯营催兵!”完颜构定睛看去,只见岳飞和章启旸齐齐出班,要请旨闯营。 这下可把完颜构难住了,无奈只能看向宗泽:“宗帅,依你所见,何人闯营合适?” 宗泽看看自己的爱徒和师侄,转身向完颜构说道:“陛下依老臣愚见,当派章启旸闯营,派岳飞守城。论及武艺他二人不分上下,然而章留守并未和金兀术正面交战,且兵法尚不熟练,因此......” 完颜构此时已然是惊恐满面,不等宗泽说完,就喊道:“既然如此,就依宗帅所言,派章启旸四路催兵,岳飞统领京城一万五千兵士守城!” 岳飞和章启旸当即抱拳拱手:“臣遵旨!”两人也不迟疑,当即走下金殿,来到午门之外,二人飞身上马。 岳飞冲章启旸拱手道:“章师弟,岳某送你出城!” 章启旸抬腿摘下斩马刀,倒拎在手中:“既然如此就辛苦岳师哥了,咱们速走!” 两人当即一催战马,赶奔城门,不曾想刚过金水桥,冲到南京城内的大街之上,迎面就见一队金兵,正在边追杀宋兵,边冲向皇宫,金军为首之人身穿驼龙甲,手提金雀开山斧,胯下赤炭火龙驹,此时正在人群之中,四处挥斧砍杀。 两人一见此情形,不由得一惊:“金兀术不是刚到城下吗?怎么会在此!” 还是岳飞反应及时,回头对章启旸说道:“师弟,来不及了,你速速回宫,保陛下和群臣走南门出京!我在这收拢残兵,抵御兀术,拖延一段时间!” 章启旸看了看金兵大队人马,只见远远望去无边无际,知道城门前还能隐隐看见金兵旗号,心知这南京城是保不住了,于是冲岳飞点点头:“师兄你多加小心,小弟先走一步!”说着拨转马头,冲过金水桥,也顾不得下马了,直接纵马冲入午门,来到金殿之前:“陛下,陛下,请陛下速速移驾,兀术大军已然入城!” 完颜构闻言一惊,吓得跌下皇位:“这完颜兀术莫非天神?怎能如此悄无声息就入我京城!” 宗泽这会反应最快,也顾不上什么礼仪规矩了,三步并作两步跃上金殿,一把拉起完颜构背在背后,往金殿下就冲,王渊和赵鼎急忙保在宗泽两侧,沙丙和邓肃两人则架起李纲,紧随其后,在后面跟着一众文臣武将,一行人冲下金殿。好在宫中也养有马匹,几人走下金殿,早有太监将马在备好,牵在门前。 几人先七手八脚的将完颜构扶上战马,又各自挑了匹马,将完颜构护在当中。而宗泽今日是骑着自己的宝马上朝,此时翻身上了战马,抬腿摘下镔铁点钢枪,在掌中一抖,冲着章启旸招呼道:“俊逸,你来开路,咱们先出皇宫,走南门出京!” 章启旸点点头,斩马刀在手中挽了个刀花,一马当先冲出午门。此时金水桥前,岳飞收拢四门溃败士兵,列开阵势拦在兀术面前。章启旸几人也不迟疑,过了金水桥,沿着军士后队,奔南门就跑。金兵的大队人马跟在兀术身后,但是还有不少兵卒在城中四处烧杀抢掠,一见章启旸一行人衣着华丽,纷纷围上前来。章启旸挥开斩马刀,仗着宝刀锋利,左砍右杀,刀锋所过之处,金兵皆都人头落地。 就这样君臣一行人,前有章启旸挥刀开路,后面宗泽紧紧护住完颜构,王渊几人也拿着刀枪四处劈砍,一路血战算是冲出南京。等到城外空旷之地,一查点人数,可把完颜构吓得不轻。 原本宫中养的马匹就不多,满朝文武不是每人都能分到马匹,有的骑着的甚至是拉车的驽马,仅有的几匹宝马自然是完颜构几人骑着,章启旸在前面杀的兴起,后面可谓越冲越猛,越冲越快,因此越来越多的朝臣被落在后面,现在一查点人数,出午门时的满朝文武,此时竟然只剩下完颜构、宗泽、王渊、李纲、赵鼎、沙丙、邓肃和章启旸君臣八人。 这边众人躲在一旁林中暂且休整一番,咱们再说南京城中,岳飞拦住兀术。 第185章 岳鹏举保驾南逃 南京城中,章启旸回殿保驾,岳飞在长街之上,摘下沥泉神矛,当空一晃:“众军不要乱,某岳飞岳鹏举在此!速速列阵,稳住阵型!” 岳飞之前大败金军,杀的金兀术五十万大军四处奔逃,因此在军中颇有威望,此时众军一听岳飞在,当时有了主心骨,望着沥泉神矛集合,在岳飞身后列开军阵。金兀术也听见岳飞的声音,当即一举手止住大军攻势,催马来到队前:“这不是岳大帅嘛,孤王在黄河岸没遇到你,还以为岳帅您身遭不测了,不曾想竟然在此相见。” 岳飞此时面色铁青:“金兀术本帅当真好奇的很,你是如何跃过黄河,来到这南京城中的?” 金兀术闻言哈哈哈一笑:“这有何难,你大宋如今举国之力都汇聚在黄河岸边,而孤王的大军却可分兵多路,我将人马每五万人分作一队,这样既能保证战力又能提高行军速度。孤王先在渡口一举击败张所老儿,再快马赶到南京,凭孤王这宝马良驹,自然能先于黄河兵败的消息,来到你南京城下!至于如何进城,就要靠这两位了。”金兀术说着大斧向一旁一指。 只见金兵队伍之中慢悠悠的走出两骑,岳飞一看这两人,眼珠都红了:“张邦昌!杜吉!竟然是你二人勾结,如此也不怪金兀术大军竟然能如此悄无声息来到皇宫之前!” 原来这张邦昌自从到南京之后,就开始为日后开关献城做准备,每日明面上是在结交一众朝臣,实则大量精力都用在拉拢四门守卫之上。这南门、西门都是宗泽亲自挑选的,而北门和东门则是王渊的亲信手下,张邦昌自从入朝以来,第一时间就是亲近王渊等人,因此和这北门、东门的守将拉起关系来,可谓顺风顺水。其中北门的守卫杜吉,本就贪生怕死之辈,蒙父荫才捞上这么个北门守卫之职。 张邦昌为了自己的功劳可谓下了血本,把自己从开封带了的金银,装了足足一车送到杜吉府上,后来陷害岳飞一事败露,张邦昌午门保下一条活命之后,索性直接来到杜吉府中。对杜吉是连哄带吓,又唱红脸又是白脸的,最后还替金兀术给杜吉许下了王位,因此今日兀术大军一到北门,都没来得及安营扎寨,张邦昌和杜吉就开门将兀术迎进城中。 张邦昌满面含笑的看向岳飞:“鹏举啊,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四太子领兵十万攻入这南京城中,大宋可谓大势已去,与其保完颜构那么个无胆鼠辈,不如就此投降,从此高官厚禄,坐享王位岂不美哉。” 岳飞这会都快气死,哪里还听的进去,双脚一磕镫,大枪抡圆了:“老贼!先有武科场,后有分宫楼,你两番害某性命,今日竟然还如此大言不惭,在此说什么高官厚禄,坐享王位,来来来,先将你人头献上!”说着大枪奔着张邦昌就刺。 金兀术急忙一催战马,挥斧拦住岳飞大枪,两人斗在一团,一时间枪来斧往,杀了个热闹非凡。岳飞今日手下一无兵二无将,一边又心疼本就不多的军卒,一边还担心那边完颜构等人,手上大枪不由得慢了些和金兀术斗了个不分胜负。 这边他们两人斗将,一旁的金兵也不停啊,纷纷想要冲过宋兵的防守,直入皇宫。岳飞一边打一边偷眼观看,眼看以章启旸为首的一队人马已然杀出南门,岳飞也不迟疑,大枪虚晃一招逼退兀术,随后招呼道:“众将士,随某撤出南京城!”说着拨马杀向金兵,紧随章启旸杀出的血路冲向南门。 金兀术当先一挥大斧:“来啊,给孤王追!拿下岳飞者赏千金,擒下完颜构者赏万金!” 说着一马当先追了上去,谁知刚追到金水桥旁,有一妇人在桥头拜倒:“臣妾拜见四太子。” 金兀术见此不由得眉头一皱:“你是何人?缘何在此口称臣妾阻拦孤王?” 就听着夫人娇声细语的说道:“臣妾乃是宋皇妃子,如今宋皇南逃,妾身恐遭兵祸,今望祈殿下收留,臣妾愿意一心服侍殿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先侍张邦昌,后伴完颜构的丫鬟荷香。 金兀术闻言不由得冷笑一声:“夫妇乃五伦之首,你这夫人可谓寡廉鲜耻、全无半点恩义,今日为保性命能拜投孤王,明日孤王落难,你岂不是也能拜投他人,似你这般安能留在世间!”说着手中金雀开山斧一挥,奔着荷香顶门就劈,只一斧就将荷香劈为两半。 荷香尸身分为两半栽倒在地,金兀术看也不看,催马领兵继续追向岳飞。张邦昌在后面催马经过荷香尸身,不由得冷笑一声:“短见妇人,如今裂为两半,怎么不见你再摆出那日午门之外,贵妃气度?凭你一届丫鬟,蒲柳之资,竟然还想行那萧后之举?”说完看也不看荷香,催马追向金兀术。 岳飞领着残兵杀出南门,行到前面就听一旁树林中有人高呼:“岳师兄 !陛下在此,速来保驾啊!”岳飞定睛望去,正是章启旸站在林旁招呼自己。 岳飞也不迟疑领着兵马冲到树林旁,宋兵将树林团团包围,岳飞急忙忙下马走入林中:“臣岳飞岳鹏举,拜见陛下,今日之祸让陛下受惊了。” 此时完颜构可谓惊魂未定:“岳爱卿平身,不知爱卿带出多少兵马,可能保寡人安全?” “不敢欺瞒陛下,金兀术兵马势大,又有张邦昌、杜吉二人为奸细,如今兵马还剩三千有余。” 完颜构听闻此言不由得吓得体若筛糠:“这可如何是好,莫非今日朕要再次落入金营之中。” 几位大臣急忙劝道:“陛下勿忧,有臣等在,必能保陛下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正在此时,林外护卫的士兵急忙忙冲到近前:“陛下,诸位大人,正西方向发现一支金兵,约莫五万人左右!” 完颜构不由得惨叫一声:“苦矣!今真天亡朕也!”就此晕死过去。岳飞几人不由得大惊,当下将完颜构扶上战马,有王渊一马双跨在后面扶住完颜构,其余众人也是各拿兵刃,翻身上马,领着人马奔东就逃了下去。 好在是只有君臣九人和三千军队,金兀术如今引兵十五万在后面苦苦追赶,有心领小股部队追上去,可是有岳飞和章启旸这两员猛将,另外还有张保、王横两条大棍,小股人马还真的拿不下这一行人。 一连逃了几日,前面闪出一座高山,只见此山地势险要,上山仅有两三条小路,倒是山顶之上甚是平坦,隐约可见屋舍俨然。岳飞见此不由得一乐:“太师、王帅,速保陛下上山,此山地势险要,我在此据险御敌,以待勤王大军!” 一行人马急忙忙冲上高山,刚一上山岳飞就领兵四处布置,将几条山道堵住。时间不大,金兀术领大军追到山下,眼看君臣一行人冲上高山,金兀术不由得冷笑一声:“这君臣当真被追的昏了头,竟然冲上高山,众军!将这山与我团团围住,就在山下安营扎寨,我要活活困死他们!” 一声令下,金兵当即将这山团团围住,准备安营扎寨。不曾想金兵这边刚把阵势拉开,将山围住,后队就是一整大乱。只见一人身披黑甲,掌中大戟纵横,领着一万甲士冲入阵中。 第186章 二豪杰心照不宣 书接上回,完颜构君臣一行人逃到高山之上,岳飞急忙忙安排士兵把守各处山道,检查山中水源林木,多搬山石到山道口。这牛头山真可谓山高林密,远远看去好像一个牛头摆在那里,前山一条大路正是牛鼻子,大路之后直通一大片平原,好似老牛宽宽的脑门,如今上面盖满了屋舍。 李刚、宗泽几人则护着完颜构赶到山顶一片房舍之中,来到近前众人才看清,原来山下隐隐可见的屋顶房舍竟然是一座道观,门楣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玉虚宫”。 李纲急忙上前叩门:“住持可在,主持可在,有当今天子避难至此,速速打开观门迎接。” 随着李纲叩门,这道观大门洞开,门内急冲冲走出一群老道,为首之人当先拜倒在地:“牛头山玉虚宫,山野散人拜见陛下,我观内有三十六个房头,足够陛下和众位大人安歇。” 老道引着一众人走进观内,赵鼎一直在后面扶着完颜构,见自家陛下如今尚且颤抖不止,急忙忙喊道:“道长,道长,我听闻道门有五术为山、医、命、相、卜,不知道长可通晓医术,天子如今受了惊吓,颤抖不止啊。” 那老道闻言,急忙忙回身一礼:“这位大人果然博学,我道门祖师确实曾经传下五术,凡我道门子弟只要学的其中一二,就可衣食无忧。只是老道我并不精通医家秘术,原本的山中是有为名医,乃是昔日梁山泊上神医安道全,可是不巧的就在七日前,山上来了两位安神医的旧友,邀神医南下云游去了。” 群臣闻言不由得眉头紧皱,奈何如今可谓是穷途末路,只得将完颜构扶入禅堂之中,权且安歇下来。可就是这么一拖,完颜构就此患上“宗筋弛纵”之症,之后完颜构遍寻名医也没能治好。 再说岳飞这边,刚安排好山口防御,就见金兀术大军也来到山下,将山团团围住。但是一没有攻山,二没有讨敌骂阵,反倒是围着牛头山开始挖壕沟布鹿角,一副准备安营扎寨的模样。 岳飞不由得暗暗叫苦:“这南京城没来及闯营募兵,如今倒还是要来上这么一遭,只是凭这三千兵丁,又能抵御兀术几天啊。” 岳飞正在发愁之际,忽见金兵大营一阵大乱,只见一支骑兵趁着金兵立足未稳,由后方冲入,为首一人黑盔黑甲黑战袍,胯下一匹灰色巨马,掌中漆黑色方天画戟在乱军之中左突右冲,杀得好不快活。 后面一千骑兵,紧紧跟随,呈锋矢阵型凿穿金兵,冲杀过的空白地带,则当即有一支步兵填上。这支步兵人人身披铁甲头戴铁盔,最外面是三千刀盾兵牢牢稳住阵型,短刀已然插在盾牌背面,这三千人如今一心举稳盾牌,抵住金兵攻击,至于杀敌一事则完全信赖身后的同袍。 每两面盾牌之间的缝隙之中,都伸出一支长戈,只听一声喝道:“刺!”众军手中长戈毫不迟疑,立时直刺而出,无论眼前是否有敌人。至于长戈兵后,则是三千弓兵,每行几步就射出一阵箭雨。 这一支人马不是别人,正是赵斌和手下甲士,如今赵斌亲领一千骑兵在前开路,后面的刀盾兵正是由张用带领,长戈兵自然是蒙德津在指挥,而庞恕则在中央坐镇,手持宝弓防备四方有大将冲阵。 要说赵斌来的也算够快了,就比金兀术大军慢上半日时光,要知道兀术当时在河间府八路分兵,可是比赵斌被逼离黄河岸足足早了三天。况且金兀术每队人马又只有五万人,加之金兵本就多马,而赵斌这麾下甲士又是重甲步兵,此消彼长之下,两军行军速度本就相差无几。 因此这短短几日时光,赵斌领着人马是紧追慢赶,可算是赶在兀术之后来到这牛头山下。 赵斌这边杀得开心,一路冲到金兵中心,金兀术方才反应过来,领着四只虎金古都、银古都、铜古都、铁古都,还有四猛将阿里托金、阿里托银、阿里托铜、阿里托铁,拦在赵斌面前:“赵斌!住手!你你你,一个人闯我大营不过瘾,现在领着大军冲杀啊!山上困得谁你不是不知道,你何苦为他如此厮杀啊!” 赵斌见金兀术拦住自己,金兵也没再攻击自家人马,于是大戟一举:“众军,止!”庞恕在后面一见赵斌战戟高举,急忙忙抽出一支哨箭,望空而发。这暗号是早就约好的,听的箭鸣众将纷纷传令,一万甲士当即止步。 金兀术见此不由得赞道:“一声令下,一支哨箭,一万甲士立时止步,赵公子果然练的一支铁军啊。” 赵斌回身看了看,微微一笑道:“四太子过奖了,见我这军如此,不知四太子可愿让出一条路来,还是想试试赵某这杆大戟啊?”说着手中大戟轻转,挽了个戟花。 金兀术见此,不由得苦笑的看了看自己左右这几员将,心说:“这一个个名头叫的响亮,真要动手未必能名副其实,不过如今大军士气正盛,平白放他过去与我军士气不利。”想到此金兀术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我要是平白无辜放他上山,那营中众军定然以为是孤王怕了他赵斌,可要是我上当受骗,赵斌施诡计上山,那众军必然义愤填膺,战力平添三分战力啊。” 想到此,金兀术急忙催问道:“赵斌啊,你还没告诉我,为何非要上这牛头山不可啊。” 赵斌见金兀术眼珠乱转,一不进攻二不防守,当下也猜出了兀术的七八分心意,不由得笑道:“四太子啊,这完颜构我能不管,可是你还把我大哥岳飞,师叔宗泽一道困在山上了,我安能不救?我要是把粘罕、泽利他们困在高山之上,你不也要引兵来战,此乃兄弟之情,师门之恩,可没有忠君之意啊。” 金兀术心中暗骂:“赵斌啊,你忽悠鬼呢,就凭你这身法,救两个人哪里还用领兵来闯营,趁着夜色上个山,恐怕你把人接走了我都不知道,分明是要派兵保护赵构”。心中骂着金兀术嘴里却笑着说道:“好好好,既然如此,孤王我就放你上山,你劝宗泽和岳飞,让他二人随你一起下山。反正孤王此次只为擒完颜构这小儿,不问其他之人分毫,少这么一二个无伤大雅,你们下山之后就此远离此地,咱们日后战场相见再做计较,你看可好?” 赵斌心中冷笑一声:“这金兀术好精明的算盘,明知凭自己不能将我这一万大军杀退,直接放我们过去又怕损伤士气,这是给我递话,让我做恶人啊。不过强冲下去,我这一万甲士恐怕损伤不少,我何不顺了他的心意”。想到此,赵斌也不迟疑点点道:“好,既然如此,就请四太子让出道路来,我这就上山去劝劝他们二位,随我下山,不再管完颜构这小儿。” 金兀术点点头道:“那就请你将人马留在此地,孤身上山吧。” 赵斌闻言急忙忙摇头:“不行不行,我这人马谁看了不眼馋,你要是强留他们可怎么办,你要是愿意,就放我们一齐上山,你要是不愿意,那赵某也只能冲杀上去了。” 金兀术心中冷笑:“孤王放你上山又如何,凭你一万人马,孤王要是用这十五万人马全力阻拦,管保是一个不留,不过一场残战下来,再想困住牛头山可就难了,今日权且放你上山,等大军到来,再和你计较!”想到此,金兀术大笑道:“好,就放你们上山,众军闪开道路,放他们山上!” 赵斌也不迟疑,大戟一挥:“众军,冲上牛头山!”庞恕急忙连放三支哨箭,一万甲士闻风而动,紧随这赵斌就冲上牛头山。 金兀术看着赵斌率军冲上牛头山后,又等了半个时辰,心说:“到时候了,再久就显得假了。”于是一催战马,来到山前,高声断喝道:“赵斌!你不是说接了二人就下山吗?缘何还不动身!” 就见山道口转出赵斌身影,冲下喊道:“四太子,我家大哥尽忠报国,宗老元帅更是为国操劳半生,他二人都不愿意下山,赵某也只好在此陪伴了,今日多谢四太子相让了。” 金兀术当即在山脚之下连连大骂不止,赵斌也不在意,一圈万里烟云罩回到山上。金兀术眼看赵斌离去,不由得冷笑一声,也不再骂,转身回了自家大营。 今日这两位老对手,虽然各怀心腹事,但却演了一出心照不宣。 随后急忙唤来众将,围着牛头山排兵布阵,金兀术坐在牛皮宝帐之中,唤道:“探马何在?这牛头山地势如何,速速报来。” 当即有探马蓝旗走上帅帐:“启禀大帅,这牛头山四周地势陡峭,后山是一片悬崖绝壁,东西两侧山崖虽然没有后山险要,可也都是些羊肠小道,一两个人偷偷下山还行,大队人马下山必走山前大路,而且我们弟兄看到,那两侧小路上有不少军卒在挖坑布网,想来又是这些南蛮的诡计。” 金兀术点点头,抽出一支大令:“阿里托金、阿里托银、阿里托铜、阿里托铁何在?” 哥四个急忙迈步出列:“末将在此,请大帅吩咐。” 金兀术看看这四个,心说:“粘得力啊粘得力,你可莫要误我,希望你这几个徒弟名副其实。”心里想着,嘴上说道:“本帅给你们兄弟四人,四万兵马,去牛头山西侧立下大寨,无令不可攻山,只要严防死守就好,要是山上跑了一个南蛮,你兄弟四人一齐军法从事!” 这哥四个对视一眼,老大阿里托金急忙忙上前接令在手:“大帅放心,我兄弟四人拿项上人头做保,必不让山上一人下山!” 金兀术点点头,也不看这四人,继而抽出第二支大令:“金古都、银古都、铜古都和铁古都何在?” 这四只虎早就按耐不住,一步出列:“大帅,我弟兄在此,有何军令,请您吩咐。” 金兀术看着这哥四个说道:“你四人是我大金异人山狮驼之徒,本帅此次匆忙,不曾检阅你们武艺,但是如今军情紧急,我这里也给你兄弟四人一支大令,一样是四万人马,去牛头山东侧立下大营,守住山路,不可放跑了山上的南蛮。” 金古都急忙忙冲向前,拿过金令就要跑,金兀术急忙喊道:“你这莽汉怎么如此着急,切记!不可轻易攻山,哪怕对方下山挑衅,你们战败他就好,万万不可追击上山,免得中了他诱敌深入之计!” 金古都连连点头:“大帅你就放心吧,有我们哥四个在,西侧无忧。” 金兀术看着四人,如此也不好多说什么,抽出第三支大令道:“金眼大魔,银眼大魔弟兄何在?”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急忙出列道:“大帅,可是要我们弟兄去守后山?” 金兀术点点头:“后山乃是悬崖峭壁,下不来多少宋兵,可是还要防他君臣弃军而逃,因此给你弟兄一万人马,严守峭壁!” 弟兄二人也知道自己如今一无名,二无势不想那哥几个有名师撑腰,因此金兀术怎么安排他们怎么听,急忙忙接令在手:“大帅放心,我弟兄必昼夜不分,严守峭壁。” 安排好了三面的埋伏,金兀术想了想,又抽出第四支令:“哈铁龙、哈铁虎兄弟何在?” 这哥俩此时都站在人堆后面了,原以为没有自己事了,听金兀术唤急忙忙挤到前面:“大帅,不知唤我弟兄二人有何用处?” 金兀术看着两人说道:“哈铁龙,本帅所记不错,你应该颇善研究南朝器械?” 哈铁龙闻言连连点头:“不敢说最擅长,但是此次南下众人中,应该没有比末将更熟悉的了。” 金兀术点点头:“好,那本帅就给你一支令,命你弟兄二人,领兵五千,在这牛头山东南、东北、西南、西北修下四座大寨,每座寨子要能容兵五万,并且四座大寨修好后,要和其他四座大寨相连,孤王要活生生把完颜构君臣困死在这高山之上!” 哈铁龙心说:“我扬名的机会到了。”急忙迈步上前,接令在手:“大帅放心,连营布下,管叫他水泄不通。” 金兀术点点头:“既然如此,诸位就请依令行事,本帅率领其余众兵独守前山,切记,一旦岳南蛮引兵下山,你们要即可领兵过来,围杀他与山下!” 第187章 山崖边兄弟相戏 牛头山上,山崖之边,一道身影正立在那里,雪白的战袍被山风吹得呼呼作响,袍服之上鹏鸟隐现,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岳飞。自从当年赵斌赠袍,后来又安排福伯每月赠银送布,岳飞的袍服面料就再也没有换过,哪怕日后重回相州,兴复祖业,可所有袍服却都是这雪白锦缎暗绣鹏鸟的料子。 此时山崖边的岳飞正远远望向前方,目光似乎没什么焦点,也不知道是在观敌料这阵,还是在看山路之上那道黑色身影。不多时,赵斌催马跃上山顶,岳飞立时转头看来。赵斌见此,稍一迟疑,就急忙翻身下马,紧走两步来到山崖边上,陪岳飞一起望向山下。 过了良久,岳飞才缓缓开口道:“今日多谢贤弟了,要是没有这一万精兵,恐怕愚兄就要兵行险招了。二弟当真是大功一件啊......”岳飞的后半句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转而问道:“二弟啊,你为何今日会来?你这支人马,从黄河岸赶来恐怕废了不少功夫吧,今日之局势,你们大可坐收渔翁之利啊。” 赵斌也不回头看岳飞,缓缓说道:“这江山如今是我赵家的, 无论是太祖一脉,还是太宗一脉,再怎么斗,那都是关起门来的私事,如今兀术再兴大军,竟然又被他凑齐五十万人马,欺我赵家,我安能坐视不理。” 岳飞点点头:“那二弟你可要去玉虚宫中见见陛下?” 赵斌笑道:“我的傻大哥啊,就算如今两家暂且放下过往恩怨,一致对外,可论及辈分,他赵构小儿还要称我一声皇爷。从古至今,哪有爷爷去拜见孙子的道理?他如今贵为天子,又不能来向我行礼,还是不见为好,不见为好。我也不乱跑,就领着人马守住这前山山道,他赵构自在他玉虚宫中,我们这叫进水不犯河水。” 岳飞闻言面色一僵,继而问道:“可这平白出现一万人马,为兄总要有个理由解释给陛下吧。” 赵斌四下扫视一眼,抬手一指:“就他吧,身家最是清白,堂堂笔祖后裔,拉出义军,特来勤王。” 被赵斌指到之人,正是蒙德津,一时间蒙德津也是一愣:“公子,公子,我来不合适吧。” 赵斌摆摆手道:“有什么不合适他,你难道让他们两个去,一个叛臣之后,一个反贼亲子”。这么多年下来,几人早就相熟,众人也知道赵斌这是玩笑话,而且庞恕和张用也乐得自在,因此纷纷一摊手,给了蒙德津一个爱莫能助得表情。 岳飞听闻此言,也不由得苦笑着摇摇头,心说:“我这义弟手下,果然没有平凡之辈啊。”心里想着,嘴上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蒙将军稍后随我入宫见驾。” 蒙德津点点头道:“岳帅客气了,我不也是代人受过嘛。” 岳飞也无心继续纠结此事,转而说道:“二弟,你可看出兀术此行的蹊跷之处?” 赵斌点点头:“不说别的,单说这山下大营的布置,就能看出兀术后手不少啊。这山下大营哪里是十五万人马的大营,就是三十万人我看也有富裕。” 岳飞闻言眉头一挑:“如此看来,他今日之所以这么轻松就放贤弟上山,心里是笃定了就算有我们有一万人马在手,他也能吃定我们了。” 赵斌不由得在心中暗暗赞道:“不愧是岳大帅啊,怪不得政治不行,敢情天赋点全点军事了,就这么一会,就能看的如此明白。”心中想着,赵斌抬手从衣袖中摸出三张字条递给岳飞:“大哥所料不错,时至今日,我也算明白兀术当日的安排,他目前恐怕在等两支人马,合计十万大军,到那是山下将有金兵二十五万。另外他还留了十五万人马,可谓召之即来。” 岳飞接过三张字条,在手中展开:“二弟,这字条从何而来?消息属实吗?要真是如此,凭咱们一万三千人马想要稳守此山有些困难啊,更别说领军下山,冲杀破敌了。”岳飞边说边将三张字条叠好,交还到赵斌手中。这三张字条,自然是这些时日来自暗卫的飞鸽传书,赵斌专门挑了其中最关键的三张留给岳飞。 赵斌将字条放回袖中,才缓缓说道:“消息的来源大哥就不必多问了,可以肯定这是兀术大军调动的真实意图,今日告知大哥,也是希望大哥心中还是早做盘算,免得日后反被兀术杀个措手不及。” 岳飞想着字条之上的内容,伸手揉着太阳穴道:“苦矣,苦矣,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就算愚兄我能用兵如神,二弟你手下人马能以一当十,咱们这一万三千人,也才能发挥出十万余人的战力,和兀术山下大军也就是势均力敌,何谈突围啊。更何况兀术后路大军到来,二十五万大军守在山下,那时节咱们能保住山顶不失,就算是不易了。” 赵斌看着岳飞此时愁的唉声叹气,不由得笑道:“大哥啊,你之前可是三千人就敢冲上这牛头山,怎么今日多出一万兵马反倒愁眉苦脸了。” 岳飞苦笑道:“贤弟你有所不知啊,那时那日的情况,要是不赶紧找一险要之地,据险而守,给陛下和众位老臣争得喘息之机,那恐怕也不用金兀术追上来,众人就要活活累死、吓死。愚兄原本是想登山之后,将兵马交给师叔统领,为兄我则和师叔爱徒章启旸闯营而出,四处募兵。今日见贤弟引兵马上山,为兄原以为此计更稳,可现在看来,不等闯营之人归来,这牛头山就要守不住了啊。” 赵斌见岳飞此时急得额头冒汗,说的也是语速也是越来越急,却是再也忍耐不住,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傻哥哥啊,莫急,莫急,莫要就此急坏了身子,小弟这里有计可解此围!” 岳飞闻言急忙忙抓起赵斌的手腕:“好弟弟,莫要再戏耍哥哥了,你有妙计就快快说来吧。” 赵斌笑着一指众将:“哥哥,你没觉得少了一个人吗?” 第188章 完颜构登台拜帅 岳飞顺着赵斌手指看去,方才二人叙话之时,蒙德津、庞恕和张用三人就在不远处,岳飞看着三人一愣,继而惊呼道:“我说今日看着你们这支人马怎么总觉得缺点什么,二弟你这左右两员金甲神将可就到了一名啊,另一人可是已然提前去搬兵了?” 这边赵斌还没说话,张用先挺起胸脯,拍打着自己的夔牛甲向身旁二人嘚瑟起来,那意思就是,“看见没?金甲神将!说我们弟兄呢。”蒙德津和庞恕不由得捂眼歪头,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 赵斌也笑着点点头:“兄长好眼力,这张立正是被我派去调兵了,只是兄长你也知道,小弟一无权二无名,调不动朝廷大军,只能是套套关系,找些朋友。这兵力嘛,自然是不能保证了。” 岳飞此时的胃口可是被赵斌吊了十成十,急忙忙催促道:“我的好弟弟啊,你就快点说吧,可急死为兄了,如今哪怕多一个人都是多一份力量啊。” 赵斌看岳飞真急了,也不再迟疑,急忙说道:“黄河岸大军被兀术冲散,可是有张帅拖延兀术,牛皋几人领军冲杀,倒是保下一些人马,我命张立去寻他们了,应该能和兀术的援军同时到来。到时候能不能领上山来还需要从长计议。” 岳飞连连点头:“有人就好,有人就好,只要能到附近,就算咱们拼死一搏冲下山去,也不至于是白白送死。” 赵斌见岳飞心情正好,急忙说道:“如今领军之人是蒙德津,这庞恕、张用哥哥你也熟识,小弟在这里难免会撞见我的乖孙,到时候大家都尴尬,小弟我还是先去大帐中躲清净,这里就全交给大哥你了!”说着一转身,身形三蹦两跃之间回到后面搭好的大帐之中。 岳飞看着赵斌的背影,不由得眼角泛红,心说:“我的好弟弟啊,你哪是怕大家尴尬,就是怕愚兄一人尴尬啊”。然而如今被困山顶,自己又身为主帅,岳飞心知一旦自己落下眼泪被军士们看去,军心必然不稳。因此只能强忍感动的泪水,转身对蒙德津说道:“既然如此,还请辛苦蒙将军,随我去玉虚宫见驾。” 蒙德津点点头:“分内之事,岳帅何须道劳。”说着迈步跟在岳飞身后,一起来到了玉虚宫门前。 如今的玉虚宫因为有完颜构在,倒是变得有所不同,岳飞专门分出五百名南京一起逃出来的军卒交由宗泽统领,专门护卫完颜构的安全。宗泽也心知完颜构的生死无所谓,可是唯独不能活在金人手里,死在金人手中。因此对于玉虚宫的防守也是费尽心机,一座玉虚宫被宗泽布置的,真可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此时宫门之外,章启旸右手拄着斩马刀,左手扶在腰间唐刀之上。 章启旸一见岳飞领着一员武将来到玉虚宫前,急忙前迎半步:“岳帅怎么亲自到此?此人是谁啊,竟然劳烦大帅亲自相送。” 岳飞闻言闪过半个身位:“师弟啊,你有所不知,此人乃是笔祖后裔,姓蒙名德津,如今听闻陛下被困牛头山,急忙忙凑齐一万甲士,前来勤王。” 章启旸闻言眉头一皱,心说:“这岳飞,怎么说谎都不会,别说此人是不是笔祖后裔,就算真是,此人有多大本事?陛下才到此山一天功夫,他竟然能凑出一万甲士前来勤王。不过恩师只让我守好此门,那我也就不要多事了。”想到此让开大门道:“那就请岳帅和蒙将军进宫见驾吧,如今陛下在禅堂之中安歇,恩师守在门外。” 岳飞点点头也不再客套,领着蒙德津一路走入玉虚宫内,直到禅房门前。就见禅房门前的空地之上,宗泽办了一张太师椅端坐其上,椅旁斜靠着镔铁点钢枪,听着有脚步声音,宗泽猛地睁开双眼,二目中一道精光闪过,见是岳飞双目又复归平静:“我倒是谁,原来是鹏举啊,山上防守事务可是已经安排妥当了?” 岳飞急忙躬身一礼:“几条山道都已经安排人员把守,备足了滚木礌石,可保一时无忧。小侄此次前来,为向陛下报喜,今有笔祖后裔,听闻陛下被困牛头山,特引一万甲士上山勤王。” 宗泽闻言定睛看向岳飞身后小将,不由得捻髯一笑:“可是他来上山了?”岳飞闻言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宗泽问的是赵斌,急忙连连点头,宗泽见此摆摆手道:“既然如此,你就领他进去吧,见了陛下不可多言,就说是来勤王的就好。” 岳飞被宗泽一点,也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接连两次失言,急忙点点头:“多谢师叔教诲,飞明白了。”这才引着蒙德津进禅房了。 禅房之内,完颜构此时吓得不轻,躺在榻上不停的发抖,此时身边陪着李纲和赵鼎二人。岳飞见此低声说道:“陛下休要担心,少要害怕,臣这里有一桩喜事禀报,现有笔祖后裔蒙德津,引一万甲士上山勤王。” 完颜构听闻此言,抖动果然小了些,颤巍巍的说道:“我大宋还是有忠臣良将啊,传旨,封蒙德津统制之衔,归在岳飞麾下听用,等乱平之后再做封赏。” 岳飞和蒙德津两人急忙躬身道:“臣遵旨!” 完颜构在床上伸起手微微摆了摆道:“朕乏了,两位爱卿退下吧。” 岳飞和蒙德津两人急忙忙倒退着出了禅房,这边岳飞刚出禅房,李纲就说道:“陛下,如今陛下您受难的消息恐怕已然传了出去,今日就有一路勤王大军,想来日后更是不少。有道是‘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将来勤王人马越聚越多,当有个领头做主之人,因此臣想请陛下登台拜帅,一来能管理各路勤王兵马,二来也好领兵作战。” 完颜构因为方才举手说话,已然耗费了全部体力,此时躺在床上只能是点点头,却已然累的说不出话来。不过这头点了,也就够了,李纲也急忙忙出了禅堂,找上沙丙和邓肃又拉上些小道士,就在灵官殿左首,搭起一台。 因为人手不足,忙了三天才搭起高台,众人也不拖延。高台刚完工,李纲和赵鼎就将完颜构搀上高台,宗泽、王渊和岳飞三人为首,率领章启旸、蒙德津、张用、张保、王横和庞恕立在台下。 高宗站在高台之上,颤巍巍的说道:“封岳飞为武昌开国公少保统属文武兵部尚书都督大元帅。”岳飞谢恩毕。只这一句话,完颜构却是耗尽所有体力,急忙说道:“其余众将,皆由岳飞统领,待朕病痊,乱平之后再行封赏。” 说着就急急招呼李纲和赵鼎扶自己回房休息。 第189章 牛皋取巧过金营 自从登台拜帅之后,岳飞可谓名正言顺统领麾下士卒,加上赵斌这一万甲士皆都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山下金兀术害怕贸然进攻,被岳飞抓住机会逃下高山,因此每日也是只围不攻,安心等待自家援军。 这样一来,岳飞就有了时间精心布置,今日补充些陷阱,明日布置些绊马索,后天又趁着夜色借树木山石布下些迷魂阵。一时间将牛头山布置的好似铁桶一般,只留下主要几条山道,派重兵把守,留作日后援兵上山和自己反击之用。 这时间当然不会持续太久,在完颜构君臣一行人被困牛头山后的第十三天,金营之外烟尘四起,正是金兀术的两支人马赶到牛头山下了。 金营之中,牛皮宝帐之内,金兀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哈密蚩,急忙忙走上前去:“军师啊,你可算来了,怎么慢了这么久啊?孤王这次按你之前布置的计谋,成功将完颜构君臣一行人困在这高山之上,只是如今出了些许变故,赵斌那南蛮和咱们所料不同,他竟然领一万甲士闯营而来,孤担心和他争斗会空耗实力,被岳飞再抓到什么破绽,因此索性放他领人马上山去了。” 哈密蚩闻言不由得一拍脑门:“我的四太子啊,某原以为此次分兵之计,四太子你这里应该不会出什么变故,因此老臣我分别去五太子和三太子那里一趟,可谁曾想如今最大的变故竟然出在您这里。” 金兀术闻言一愣,急忙说道:“军师何出此言啊,这赵斌人马不过一万,就算是各个精锐,安能是这二十五万大军的对手啊?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再调人马前来,如今他们被围高山之上,就算有什么阴谋诡计、陷阱埋伏也用不到啊。这正面对敌,我大金勇士可从来不弱他汉人啊!” 哈密蚩看自家元帅说的自信,更是不住的摇头:“我的大帅啊,你怎么忘了,当年潞安州之时,赵斌一人和陆登那厮仅仅三千人就抵住我军一月有余啊!如今这高山之险要,不次当年潞安州,岳飞用兵更是比陆登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元帅你又放赵斌和一万士卒上山,那岳飞岂不是如虎添翼吗?要是寻常地界,咱们还能围而不攻,活活困死他们君臣,让他们饿死渴死,可这里是他大宋腹地,九路勤王大军尚未平定,万一大军到来,杀咱们个里应外合可如何是好!” 金兀术闻言一愣:“军师,没这么可怕吧,如今这十几日时间过去了,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嘛。” 哈密蚩闻言不由得双眼圆睁:“元帅你确定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连赵斌半夜扰营一事也没有?!!” 金兀术想了想,点点头:“这么说来,倒是怪事一件,莫非这赵斌如今当了三军主帅改了脾气?他当真没有前来扰营。” “坏了坏了,他们不知道有什么诡计,坏了坏了,元帅啊,我的四太子啊,你真是忙糊涂了啊,赵斌其人身法诡谲,又有无数暗探潜伏在我军中,和岳飞又是相交莫逆,如今这两人在上山竟然能相安无事,也不进攻探我虚实,也不派人闯营,招集援兵,必然所图甚大啊!” 金兀术也被哈密蚩一番言论吓得有些瞠目结舌:“这个,军师你看有没有可能,赵斌已然借夜色离开牛头山,因此岳飞才耐心等待。” 哈密蚩点点头:“元帅所虑不是没有道理,请元帅速速派出探马,严防四周有无大军调动,别我们困敌不成反被他们包围了。” 金兀术点点头,正要招呼探马,忽地有小军急急冲进大帐:“元帅,大事不好,出事了!东西南北四处大营之中,皆冲出一队人马,奔牛头山而去了!” 金兀术和哈密蚩对视一眼,齐齐惊呼一声:“是何人不听调令,竟敢私自攻山!死伤如何?” 小军忽然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几支人马并没有受到进攻,而是,而是直入高山之上,弟兄们还看见山道之上有人接应。” 金兀术闻言不由得大怒:“是哪家人马,竟敢背主投敌,登山投敌!” 哈密蚩在一旁摇摇头道:“此时不对,元帅休要动怒,这三川六国的人马虽然是四处凑来,可万万不至于投敌叛国啊。” 此时牛头山上,却是欢笑不断,岳飞身旁围着牛皋、吉青、王贵、施全等等岳家军众将,这个问一句:“哥哥你还好吧?”那个问一句:“大哥如今救驾之功,可不比从前啊。” 岳飞摆摆手,压下众人声音,看向牛皋问道:“牛皋啊,不知你这次带来多少人马?可堪大用啊?” 牛皋掰着手指算了道:“这东大营是我、吉青、王贵、张显四人,每人领了五千人,西大营是施全、汤怀、张立每人领了五千人,北大营防守最弱是梁兴、张国祥、李云、董芳、周青五人各领五千人马,南大营有兀术坐镇,因此只有阮良、童振、费渊三人领着残余的八百水军,这么算来有六万余人。” 岳飞听着不由得连连点点头:“好啊,好啊,如此我这牛头山算是有了自保之力。” 一旁的张显拍着牛皋的肩头说道:“大哥啊,你别说,咱们牛二哥不单单有些急智,这运气还是顶天呢。” 岳飞闻言不由得一愣:“这话从何说起?对了今日还没来得及问,你们怎么都穿的是金兵甲胄?” 牛皋听张显说起此事,不由得眉飞色舞,满是骄傲的对岳飞讲了起来。 原来啊,牛皋领着六万大军,有张立和暗卫一路指引,这六万人马速度不慢,甚至比哈密蚩领的十万大军还要早到几天。可是到了大营外面,众人可犯愁了,谁也没有闯营报号的本事,虽说有这么多战将,但是又都不敢保证能护住这六万人马,冲上山后还能保证战力不失。因此众人只得在金营之外,一处山坳中暂且安营扎寨,好在有张立带着暗卫左右支应,倒是一时间没被金兀术发现。 众将每日聚在帐中苦思冥想,牛皋忽地突发奇想道:“要是有金兵的衣甲,咱们是不是就能混过金兵大营了?” 张显笑道:“我的牛哥啊,你想的倒是挺美,咱们这可是六万大军啊,不是一两个人啊,这么多衣甲从何而来,这么多人又怎么能进得去大营啊。” 众将不由得纷纷摇头失笑,忽地角落当中,张立一拍脑门:“牛哥此计甚妙啊,咱们大有可为,金兵马上就来十万大军,分为两路,而且他们甲帐物资走的慢,离大军有一段距离。” 吉青闻言喊道:“妙啊,这劫道一事可不难办,牛二哥有经验啊,咱们劫了他们物资,再说是金兀术调来的援军咱们不就能过大营了。” 一旁的施全笑道:“是啊,是啊,而且你吉青面相凶恶,就说是金兵也有人信。” 众将闻言皆都哄堂大笑,这三言两语之间,也就此定下这乔装登山之计,如今山上欢聚一趟,兀术大营忙做一团,可见此计已成。 第190章 四杆大枪闯金营 等牛皋讲完这分兵换甲的妙计,岳飞也真不由得笑道:“牛皋啊,牛皋,你真是傻人有傻福啊,想出这么一个一个计谋,竟然还真有机会实现。本帅这就记下你这功劳了,算你大功一件!” 牛皋闻言连连摆手:“大哥这功劳我可不敢独吞,没有张兄弟情报和众位兄弟帮忙,我老牛一个人可办不成这事。” 牛皋这一说,众人才想起来,这上山以后竟然没见张立身影,大家左右张望一一圈,却看到张家兄弟正陪着赵斌立在山崖边,看向金营之中。 众将急忙围拢过来,牛皋抢先说道:“斌哥啊,怎么老牛上山你不高兴啊?怎么兀自在这里看风景。” 赵斌笑道:“要不怎么说你是福将呢,今日就算没有你这急智,恐怕你们大军也能上山,这闯营报号的大将不来则已,一来可就是来了四位,来来来,咱们弟兄一起观观英雄豪杰,不过大家也先别卸甲,随时准备下山接应。” 众将对视一眼,还是岳飞问道:“二弟,可是有什么消息?山下来了勤王大军?要是如此咱们何不里应外合,就此攻下去,包兀术的饺子啊。” 赵斌摆摆手:“大哥你别急,别急,只是来了几员大将,前来保驾,人马并不多,咱们一起看看英雄英姿就好。” 赵斌话音刚落,就见金兀术大营正忽地一阵大乱,只见牛头山前,金兀术把守的这营盘抢先乱了起来,一匹宝马直冲兀术大营,马上一员金甲小将,手中一杆虎头錾金枪,在金兵大营中左突右杀好不威风。口中还不时叫骂金兀术。 这边大营刚乱,牛头山两侧两座营盘也闹起来,这牛头山左侧是四猛将负责把守,右侧则是四只虎负责。 只见右边大营之中,一人身穿白袍手中一杆亮银枪,左扎右杀,杀的金兵哀嚎连连,正冲到大营一半似乎还不尽兴,竟然又拨马杀了个回头。胯下白马在金兵大营之中踹翻营帐无数,真可谓人欢马乍。 与此同时,左侧大营之中,一人身穿红袍,胯下红马,掌中枪指左打右,上下翻飞,左手中拎着一柄弯刀,远了枪扎近了刀劈,一时间金营之中可谓是人头头滚滚,血流成河。 岳飞凝双目仔细观瞧:“二弟啊,这三员将似乎都是熟人,这白袍人用的是杨家枪法,那红袍用的是罗家枪法,那弯刀和汤怀贤弟的弯刀如出一辙,只是招式更多几分变化,应该是当年小教场的熟人吧?” 赵斌点点头:“大哥果然慧眼,正是那两位好汉,这正面之人,大哥可看得出来?” 岳飞不由得哈哈大笑道:“二弟如今倒是考起愚兄了,这小将我不认识,可他手中金枪我可认得,不正是张老元帅手中宝枪,听闻老元帅有一幼子,神勇非凡,莫非正是此人?” “大哥看的精确,正是此人,他是张大帅的幼子,姓张名宪,自幼习得家传枪法,这杆虎头錾金枪在他手中使出来,更是平添三分威力。”赵斌指着山前的大营之中杀的游刃有余的张宪说道。 正巧此时,探马来到岳飞身后:“启禀大帅,后山大营也是一阵大乱,有一将闯营而来,只是这山后绝壁,无路可攀,他由后面正在绕奔前山!” 按理来说,这探马在山上,闯营之人在山下,一个走直线一个走弧线,一个只需要赶路,一个还要厮杀金兵,应该是要慢的多,可这小军刚说完,岳飞众将就见左侧大营之中更是乱上加三分,由后山而来,一匹白马横冲大营而过。 就见这员将,一身银盔银甲,胯下一匹白龙驹,掌中八宝錾金枪,太阳光一晃,大枪金光万道夺人二目。身后背个鹿皮囊,上面插着六支金镖,每支镖上拴着红绸子条,此时这人在金营之中冲杀起来,后背红绸子迎风而起,呼呼作响,山上众人摇摇望去,好似背生双翅一般。 岳飞不由得赞道:“好一员虎将!二弟此人是谁啊?” 赵斌笑道:“大哥不知?不如咱们一道下山,去迎迎这几位将军。” 岳飞点点头:“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带兵马了,就咱们弟兄搁拿兵器下山,也好快去快回。”这边岳飞说完,那边早就按捺不住的张保急急将手中缰绳递给岳飞,岳飞见此不由得摇头失笑,翻身上马:“来人啊,放三声号炮助助威风,众将随本帅下山迎接众位英雄!” 说着岳飞一马当先,冲下牛头山,身后众将紧紧跟随。 与此同时,左侧大营之中,红袍将和那银甲将两人也遇到一处,红袍之人高喝道:“你是何人,缘何来闯这左边大营,却不是坏了我和我兄弟的比试。” 那银甲将也不生气,嘿嘿一笑道:“你这汉子,我这不是不识路径,走错了路口,却是撞到后山去了,不曾想那里是悬崖绝壁,无处登山,我只能又冲来前山。既然误了你的赌斗,我这就走,我由后山大营闯去右边大营,也闹上一番,好让你们兄弟比斗公平。”说着拨马欲走。 红袍汉子急忙招呼道:“且住且住,你这汉子怎么如此脾气,我兄弟赌斗本就是小事,要是平白害了好汉性命岂不可惜,咱们还是一块赶奔前山吧。” 银甲汉子点点头,两人当即齐挥大枪,杀奔前山,等岳飞几人来到山下,这四杆大枪也杀出金营来到岳飞面前。 金甲将抢先高呼道:“张宪听闻陛下遇难,特来保驾!可是岳大帅当面!” 银甲将见此,也不客气,急呼:“某家余化龙,久闻岳大帅抗金杀敌,今日特来相助!” 红袍之人和白袍人相识一笑,冲岳飞齐齐一拱手道:“岳大帅!可记得昔年小教场上,山后杨再兴,湖广罗延庆乎!” 岳飞急忙忙抱拳拱手:“飞见过诸位英雄,此地不是讲话之所,咱们速速上山!” 正在此时,就听金营之中三声号炮响亮,金兀术领着一支人马冲了出来,两侧大营之中四只虎和四猛将也各领人马来到山前。 第191章 张宪枪挑大耳环 众将听着号炮响亮,也不害怕,相视一笑拨马回头,面对兀术大营在山脚下列开阵势。 当中自然是岳飞岳鹏举,身前站着张保,身后跟着王横,端坐马鞍之上,自然显出一副三军主帅之气度。岳飞左手边,赵斌骑着万里烟云罩,鞍鞒之上斜搭着方天画戟,一身黑袍衬得整个人精神奕奕,马鞍鞒后面放着盔甲包。赵斌左手边跟着张立,右手边则是张用,这二人身披夔牛金甲,坐骑宝马掌中各横大棍,落后赵斌半个身位。 赵斌左侧下去依次是庞恕、蒙德津、董芳、王贵、张显、汤怀、施全、吉青,庞恕手持宝弓紧盯对面;蒙德津则解下身上缠好的飞爪拎在手中,随时准备阵前擒敌;董芳此时面色凝重,打量金兵列开的阵势;王贵倒提着青龙偃月刀跃跃欲试想要冲向前去;张显和汤怀倒是没那么积极,双手交叠在胸前,不时地说两句话,说着说着汤怀的目光就盯上罗延庆手中的枪了;施全则忙着劝阻想要冲上前的吉青。 而岳飞的右手边则是杨再兴、张宪、余化龙、罗延庆、牛皋、周青、李云、梁兴,新来四将的四杆大枪枪头隐闪寒光;牛皋将镔铁双锏并在一起,倒拎在左手中;周青拎着一把开山斧,这会看看自己手中的斧头,再看看金兀术的金雀开山斧,不由得暗暗咂舌,将自己的斧子低低垂向地面,不好意拎起来;李云手中稳端一柄板门大刀,一旁的梁兴则随意的多,将三股托天叉横担在马鞍鞒上。 岳飞和赵斌的身前还站着阮良、童振、费渊和张国祥四员步将,各拎兵器看着对面。 金兀术此时也摆开阵势,催马来到军前,看着对面一众将领,不由得暗暗倒吸一口冷气,就见对面高的高,矮的矮足足二十几员大将,不由得回头看看自己身后,只见四猛将阿里托金、阿里托银、阿里托铜、阿里托铁,在那里跃跃欲试,四只虎金古都、银古都、铜古都和铁古都,一个个是摩拳擦掌,另外还有上将哈铁龙、哈铁虎、金眼大魔、银眼大魔、沙文金、沙文银也都是各拎兵刃在寻找自己的对手,金兀术不由得安慰许多,虽然不知实力如何,可是自己麾下将领没有怯战就好。 金兀术当即一磕马镫,战马随即向前走了几步:“岳飞何在?如今两军对垒,你我无论是排兵斗阵,还是派人斗将孤王我都接着,为何总要用些阴谋诡计!“ 岳飞冷笑一声说道:“金兀术!有道是兵者,诡道矣,你能用我大宋奸臣诈开城门,我怎么就不能用些许计策了。” 赵斌也在一旁笑道:“我说四太子啊,就算是想比排兵布阵,你这阵仗未免太大了吧?我们这边满打满算二十几个人,你这领了怕不是有五万兵士吧?” 金兀术面色铁青:“赵斌!你竟然还敢说话,都是你这厮,前番几次三番闯我大营,搅闹军帐,如今传遍天下竟然惹得今日这许多人来偷袭我大营!你们这帮南蛮当真是气煞我也!” 赵斌闻言急忙摇头道:“四太子啊,你这么说可冤死我了,今日他们四位我可不认识,人家就是看这牛头山好玩,想要来郊游一番,谁知道你将高山围住,他们也是暴脾气,竟然直接闯营而来,你看看,这不是误会了。既然四郎主如此不喜,要不我让他们再马踏连营,出去就是了。” 金兀术闻言,不由得气急,心说:“这四个人闯进来我就已然是死伤惨重了,再让他们闯出去,我这大营还能困得住牛头山啊。”正想着呢,忽听对面一阵哈哈大笑,金兀术抬眼望去,就见对面众将一个个面色带笑,诸如牛皋、吉青几人已然在那里放声大笑。金兀术不由得红眉倒竖:“哇呀呀,赵斌小儿安敢欺我!” 这时余化龙却是按捺不住,一催胯下马,前跃半步:“金兀术!莫说什么赵公子欺你,也别说岳大帅有什么阴谋诡计。某余化龙今日闯营一则乃是仰慕赵公子独步金营,想要效仿一二;二是敬佩岳大帅保家卫国,抵御你这帮金贼;至于三来嘛,有道是‘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如今帝王蒙难,这大好机会我安能不来。” 一旁的罗延庆也笑道:“余兄说的甚是啊,某家罗延庆,今日前来,一为勤王保驾,二为再扬祖上威名。” 杨再兴点点头:“你们这两人啊,倒是把我想说的抢先说了出来,金兀术,可识得金刀杨令公之后啊?”说着催马就要取金兀术人头,但是有人比他还快一步,杨再兴身边,一员金甲小将抢先跃马而出。 众人定睛看去,正是张宪,只见张宪身披金甲,胯下透骨龙,掌中虎头錾金枪直奔兀术而刺,口中骂道:“金兀术!可识得你家小爷张宪乎?” 金兀术见此一惊,急忙忙提斧子架住张宪金枪:“你这小娃娃某家倒不认识,不过这枪倒是颇为眼熟,这不是我们张大帅的宝枪嘛。怎么?那日黄河岸张大帅逃得活命,今日又派你这小娃娃来送死?!” 张宪手中金枪攻势不止,连连攻向金兀术,嘴中也不停:“好叫四太子你得知,小爷正是张所大帅之子,当日黄河岸你仗着年轻力胜欺我老父,今日小爷也让你知道什么是年轻力胜。” 说着大枪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招招紧逼兀术要害。逼得兀术连连挥斧招架,张宪仗着马快人急,又是突袭,一时间竟然真的将金兀术逼的险象环生。两人兵器飞舞,马打盘旋之间,张宪忽地看见眼前金光晃动,却是金兀术大耳垂上的金环在太阳光下反射光芒。 张宪心说:“金兀术,小爷我给你留个记号吧。”想到此,张宪抓住一个空子,大枪一拧一式白蛇吐芯,直奔金兀术的左耳就去,迎着阳光张宪这宝枪枪尖闪现金光,当即就穿过金兀术的耳环,往前一抵,虎头吞口止住大枪去势。张宪双膀一用力:“金兀术!你这耳朵就给小爷我留下来吧!” 金兀术此时也是大惊,手中大斧向上一拨想要磕开张宪的大枪,同时脑袋一摇想要将耳环挣脱出来,但是为时已晚。只听金兀术惨叫一声,耳朵当即被张宪一抢挑下,飞在半空之中。兀术也不迟疑,急忙忙在马上挺起身形,抬手接住断耳:“好娃娃,今日这一枪本王记下了,说着拨马就逃。” 赵斌在后面笑道:“金兀术啊,我劝你养好伤后,这耳环还是别带了,去年被某削掉半个,今日更是被直接挑落,你这是真想把耳朵留在中原啊。” 此言一出,众将无不开怀大笑。 第192章 岳大帅点兵派将 这边金兀术受伤败回本阵,众将自然急忙忙护着兀术回归大营。岳飞几人见此,也拨马回山,来到山顶大营之中。 众将回山之后,当即围住四将,说起今日之事,一众兵丁也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岳飞见这一幕不由得微微皱眉,低着头走进自己的帅帐之中,坐在帅案之后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些什么。 次日天明,岳飞升座大帐,将昨天忙了一夜写出的东西递给帅案旁的张保:“张保,这里有我定下一份军规,你念与众将知晓。” 张保接过岳飞递来的宣纸,展在手中:“武昌开国公少保统属文武都督大元帅岳,为晓逾事:照得本帅恭承王命,统属六军,共尔众将,必期扫金扶宋,尽力王事。所有条约,各宜知悉:听点不到者斩。擅闯军门者斩。闻鼓不进者斩。闻金不退者斩。私自开兵者斩。抢夺民财者斩。奸人妻女者斩。泄漏军机者斩。临阵反顾者斩。兵弁赌博者斩。妄言祸福者斩。不守法度者斩。笑语喧哗者斩。酗酒入营者斩。” 众将听闻岳飞这十四斩令,不由得暗暗咂舌,张国祥暗暗嘀咕道:“这抗金抗的,竟然连酒都喝不了,真不知父亲他们当年为何都图个杀人放火金腰带。”不过这张国祥在众将中地位不高,站的靠后,因此也没人听到他嘀咕什么。 等张保念完,岳飞又说道:“前日本帅回京,陛下有旨下,青龙山、八盘山、爱华山三战,众将功劳不浅,现封王贵、张显、汤怀、施全、吉青、周青、梁兴、李云八人为统制之职,每人领兵五千。爱华山一战,对影山张国祥、董芳领兵援助,加封副统制之职,暂不领兵,随军听用。” 被岳飞点到名的几人,急忙忙拱身道:“末将领旨谢恩。” 岳飞点点头又继续说道:“阮良在黄河岸勇擒兀术,后黄河岸失守,领兵血战,斩敌百人,毁大船三条,特封统制之职。另有童振、费渊二将,本为水匪后反正投军,特封为副统制之职,归在阮良麾下听用,即日起组建水军,人员暂定三千,分做三队,一队水鬼兵,一队水手,一队水陆两地之兵,由你三人训练,不得有误。” 阮良和自己两个兄弟相视一笑,迈步向前:“末将尊令!必练出一支水中蛟龙,再在水中遇上兀术,那就是他的死期到了!” 岳飞点点头:“好胆魄,好志气,本帅拭目以待。张宪、杨再兴、罗延庆、余化龙何在?” 四将急忙迈步出列:“末将在此!” 岳飞看看四将说道:“你四人昨日闯营保号,前来勤王,其忠心可嘉,然军营之中当以军功论高低,张宪昨日枪挑兀术,大功一件,特封都监。杨再兴、罗延庆、余化龙封为团练之职,随军听用,等此次乱平之后,再按功加封。” 封完一众将领,岳飞又点蒙德津道:“蒙德津本为笔祖后裔,今又领兵勤王,救陛下于危难之间,特封都统制之职,原领本部人马随军听用!” 命令传下,众将具都急忙忙走出大帐,前去选兵,唯独留下一个牛皋,在帐内哭丧着脸看向岳飞:“大哥,大哥,可是小弟做错了什么?你为何都封他们,不封我啊。” 岳飞笑道:“我的兄弟啊,大哥岂是那偏心之人,只是你如今所立功劳颇为尴尬,要是将你封为统制之衔,却是有些小了,可要是封你个大官,你功劳又有些不够,因此愚兄这里有一件大功,想要派你前去,到时候功成回来,哥哥再一起封你个大官,你看可好?” 牛皋闻言自然是乐的眉开眼笑:“好好好,果然还是大哥疼我,我愿意接令!” 岳飞点点头,伸手抽出一支令箭,递给牛皋,等牛皋接稳令箭才说道:“有道是‘三军未发,粮草先行’;如今交兵之际,山上兵马充足,奈何粮草已然告紧。故此特命你牛皋这胆大心细之人,持本帅大令前去催粮!” 岳飞此言一出,牛皋可傻眼了,再想拒绝却见岳飞将手指点在帅案之上,刚刚读过军令之上。牛皋只得苦笑的点点头:“末将尊令!” 岳飞笑道:“既如此,有令箭一枝,文书一封,随你天下催粮,但需要快去快回,本帅最多给你八日八夜时光,小心前去!” 牛皋得令,将文书揣在怀中,把这令箭插在飞鱼袋内,走出帅帐。站在帅帐门前,牛皋眼珠子乱转,心说:“我这大哥,真是太信我了,我如何有这闯营的本事啊。今日那四杆大枪哪个不比我厉害,怎么偏偏派我,莫非真有什么深意。” 牛皋这边正敲着脑袋冥思苦想,忽的看见张立、张用兄弟从一座大帐中走了出来。牛皋猛的一拍脑门:“大哥这哪是让我去啊,这是不好明着派他,让我求援传话啊。”想到此,牛皋再不迟疑,迈步走向大帐,一进大帐当即扑倒在地:“我的斌哥啊,救命啊,大哥要弄死我,只有你能救我了。” 这大帐正是赵斌的,这会赵斌刚和张家兄弟处理完情报,拿起手头一本兵书翻看,就见牛皋扑倒在自己面前,口中是干打雷不下雨的一阵哀嚎:“别哭了,别哭了,不就是大哥派你下山催粮,你至于哭成这样吗?” 牛皋抬起头看向赵斌:“斌哥你果然神机妙算啊,不出大帐就知天下事,可是哥哥你是知道小弟本事的,阵前斗将小弟不怕,可是这闯营报号,还要再保着粮车回来,小弟属实没有这个能耐啊。” 赵斌笑道:“所以你这是搞不定来求我帮忙了?” 牛皋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天下谁人不知哥哥你进金营如履平地啊,有你带着小弟,这二十五万大军如同无物啊。” 赵斌低头想了想,又掰着指头算了算,才抬头说道:“好吧,我留在山上也不方便,就陪你跑一趟,还不速速帮我备马。” 牛皋闻言一愣:“哥哥,怎么还要骑马,不是都说你用身法入金营吗?” 赵斌斜眼看了看牛皋说道:“我是能凭身法入金营,可是我背不动你!还不快干活去!” 说着抬腿欲踹,牛皋急忙跳出大帐为赵斌备马抬戟,赵斌则在帅帐之中换好了九麟宝铠。 第193章 天尊黑虎双闯营 这边赵斌换好盔甲,袍服之下暗藏鹿角双刀,后背斜插铜锏,迈步走出大帐,牛皋也已然将万里烟云罩备好,得胜钩上挂稳方天画戟。 牛皋左手牵着赵斌的巨马,右手则牵着自己的乌骓马,此时牛皋也换好了自己的镔铁甲,整个人站在那里好像半截黑塔一般。一见赵斌出离大帐,牛皋急忙忙迎上前道:“斌哥,都准备好了,你看咱们是叫点人,还是就咱们二人?” 赵斌笑道:“怎么,这会又不信你斌哥我了?咱们两人仗着宝马良驹一路冲下去也就是了,人多了反而瞻前顾后,顾此失彼。” 牛皋点点头:“都听斌哥你的,有你陪我,上到凌霄殿下到水晶宫,弟弟我都敢陪你闯上一遭!” 赵斌不由得笑着用手点指:“你这马屁拍的好,走走走,今日咱们二人马踏金营!” 说着两人一催战马,冲下牛头山,刚到山脚之下,赵斌看着牛皋问道:“说来你武艺也不差,虽然比不过张宪他们,可是大哥这几个结义兄弟中就属你武艺高了啊,怎么不敢自己闯营而过,反倒要拉着我来?莫非是大哥让你来找我的?” 牛皋挠挠头道:“我老牛虽然这双锏不弱于人,但是我实在不是金兀术这厮的对手啊,而且今日见他后面那几员将个顶个的威猛,那兵器都怪模怪样的,看着甚至沉重,因此我专门拉上斌哥你。” 赵斌点点头:“你这眼力倒是不差,跟着兀术身后的应该是大金国四只虎和四猛将,武艺比你高上一筹,但是也没那么强,况且这八人如今分别在两侧营盘之中,不在咱们面前大营。这样吧,你前去叫阵,兀术出来以后自有我拦住他,你直接冲过大营,但是你不要走远,等我杀出来,咱们一起去催粮。” 牛皋闻言急忙摘下双锏拎在手中:“就依斌哥你的,我这就给你骂阵去。”说着一催战马来到金兵大营之前,张开大嗓门喝道:“金兀术哎!一只耳啊!快快出来啊,我家哥哥来取你另一只耳朵了,让你和你们军师作伴哎,两个土豆哎!” 牛皋可是缺了大德了,原本他要是只骂金兀术,可能哈密蚩劝一劝,兀术未必会出来,如今他连哈密蚩一块骂进去,这两人都忍不住了,当即点齐一万人马冲出大营,列开阵势见对面只有两人,一个此时还扯嗓子骂呢,一个人此时手扶大戟正在后面乐呢。、 金兀术别人不认识,赵斌还能不熟嘛,一催胯下马,全然不管一旁的牛皋,奔这赵斌就来,手中摘下金雀开山斧:“赵斌小贼!你几次三番辱我,今日竟然还敢单枪匹马前来骂阵,真当孤王留不下你吗?” 说着大斧子奔着赵斌就劈,后面哈密蚩一看,心知金兀术不是赵斌的对手,但是眼下机会难得,赵斌披甲骑马,速度大减,于是急忙一挥手,一万金兵一涌而上,将赵斌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因为牛皋没动手,自家主将也没发话,于是只是分出一小队金兵将牛皋困在那里。 牛皋见此急忙看向赵斌,只见赵斌如今画戟已然大成,时而举重若轻,时而举轻则重,大戟招式浑然天成,似斧似刀,似枪似钺,似棍似锤,又好像都不是,一时间牛皋似乎在赵斌戟法中看出山上众将所有的武艺,再定睛一看,又似乎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基本招式。此时赵斌不单单稳压金兀术一头,还能抽空砍杀四周金兵,一时间只杀的无人敢近。 赵斌杀的兴起,和金兀术马打盘旋之际看见牛皋竟然愣在原地,手持双锏和一众金兵对视,不由得气急,喝骂道:“你这憨货,在那里发生呆!还不速走!” 此言一出,牛皋如梦方醒:“斌哥真乃天人也!某家去也!”说着双锏挥动,奔着周围的金兵就砸开了,这双锏舞动生风,好似两个铁盘相仿,金兵可谓沾上死碰上亡,而且牛皋这一闯营,比之前那四杆大枪还顺利。 有人要问为什么了,有道是枪扎一条线,之前张宪几人闯营之时,这大枪讲究个灵活多变,又快又准,扎上金兵心脏能死就绝对不会穿心而过,点上咽喉断气,绝对不会把脑袋挑下来,只有罗延庆手中弯刀斩头,显得凶残几分,可是这些和今日牛皋比起来,那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牛皋这双锏金兵脑袋碰上那就是万朵桃花开,要是胳膊来,那当即就是骨断筋折,白森森的骨头茬子露出体外。 这张宪几人,大枪杀人都是一击毙命,金兵只觉得同袍一个个倒了下去,牛皋这双锏,砸死的没几个,砸伤砸残的可不少,一时间哀嚎之声遍地,听着同袍的哀嚎,金兵一个个当先丧了三分胆气。牛皋倒是越战越勇,发起狂来直入一截黑塔降世镇压邪祟,又好似黑虎出笼,择人而噬。 一路奔着金营就冲了过去,哈密蚩原本正指挥军队,帮着金兀术围杀赵斌呢,忽地见一只黑虎竟然奔着自己扑来,急忙忙一勒战马,想一旁躲去,不曾想这马儿也吓得不轻,本就两腿发抖,被哈密蚩这猛地一拉,竟然索性躺倒在地,将哈密蚩压在身下。 牛皋此时一心闯营,也顾不得别的,唯恐拖延迟了杀出别的金将,自己不是对手,当即急挥铁锏,从金营之中杀了出去。金营里的金兵金将就是防备闯营,那也是防备外面往里闯,来救驾的。万万没想到山上还有人敢单枪匹马闯下来的,因此匆忙之间连兵器都没拿好,就被牛皋从面前跑过去了。 金兀术见此不由得气的哇哇怪叫:“好赵斌啊,你今日竟然又是为了拖延孤王,欺我营中无有猛将,哇呀呀呀,真真是岂有此理!” 赵斌嘿嘿一笑道:“怎么,四太子?许你派人调将,就不许我们闯营搬兵了?这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金兀术冷哼一声:“既然知道我调人前来,你也应该知道,他们可马上就要到了!” 赵斌不由得笑道:“好啊,四太子,不如咱们就再打个赌,看是你调来人马先攻下牛头山,还是我先调来人马,夹击你与山下!小爷不陪你玩了,我也走了!” 赵斌说完拨转马头,奔金营就冲杀下去,赵斌这一冲营,难度可比牛皋大了不少,牛皋过去金兵还没反应过来呢。赵斌一进营门。这些拿着兵器发呆的金兵当即有了目标,一个个挥动兵器就围了上来。赵斌也不客气,大戟抡圆了,就是砍啊,虽然金兵源源不断的围拢上来,可赵斌这大戟挥舞,愣是把身边砍的好似无人之境一般。 金兀术急忙忙追到自家大营外,看着被赵斌砍杀的一地尸首不由得心疼万分,急忙忙高呼道:“众兵丁,给孤王闪开了!放这南蛮出营,不要无端平添伤亡!” 一声令下,金兵们当即闪开一条道路,赵斌回头看看兀术:“谢了啊,四太子!”说完一催万里烟云罩冲出金营。 刚出金营一旁的树林之中,牛皋就催马而出:“斌哥今日果然好威风!” 赵斌拜拜手:“此地不是讲话之所,咱们速走!”说着马速不减,奔着南边就跑了下去。 牛皋点点头,紧跟赵斌身后,忽地大路之上平白起了一阵烟雾,将二人罩在当中,烟雾过后,大路之上再无一人。 第194章 哈密蚩激将攻山 这边赵斌和牛皋杀出金营,金兀术看着满地残兵和一众翻倒的帐篷,不由得望着二人背影大骂不止。这时哈密蚩也扶起战马,灰头土脸的来到兀术身边:“大帅,就这么放走他们啊,要是他们真的引来强援可怎么办啊?” 金兀术苦笑的摇摇头:“还好那日军师你来之后,就急急去信,召大哥领兵前来,如今应该能比赵斌这厮快上一程,只等大哥一到,咱们就全力攻山,一举夺下牛头山,只是可惜失了黄河渡口。” 哈密蚩摇摇头道:“大帅岂不闻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黄河渡口远离中原腹地,每次由渡口进兵路上耗费颇多,今日弃了渡口,留出这支生力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于渡河一事,黄河渡口归河间府辖,有张叔夜在,料想北岸无事,况且不是还有开封城在我们手中吗?守住开封南岸无忧。” 金兀术听着哈密蚩所说,也只能连连点头,之后的两天金兀术是一点没闲着,每日围着牛头山的几座大寨巡视,增添各种防御设施,将这牛头山可谓围了个水泄不通,要是牛皋这次押粮失败,恐怕岳飞这君臣几人和这七万大军就要被活活饿死在高山之上了。 时间来到第三日,金兀术迈步走出牛皮宝帐,正准备再去巡营,不曾想有小军急急冲到马前:“启禀大帅!大王子领兵十万和银禅子殿下来到营外!” 金兀术闻言不由得大笑道:“好好好,赵斌小儿,看来今日这场赌局是本帅赢了!”说完看向小军道:“你速去召众位将军前来大帐,另外点齐五万兵马,咱们今日就攻山!” 小军急忙按金兀术所说,跑着去传令,金兀术则和哈密蚩一齐来到营门之外,二人刚到营门远远的就看到远处烟尘四起,为首一人身披金甲,手持熟铜棍,正是大王子粘罕,身后紧跟一人身披银甲,马鞍鞒上担着一副银锤,正是兀术二子完颜银禅子,二人后面浩浩汤汤正是十万金兵。 金兀术急忙一催战马迎上前去:“我的好大哥,你可来了,这一路上辛苦了。” 粘罕摇摇头道:“只要能擒下完颜构这逆子,一举夺下大宋河山,何谈幸苦二字。” 这边粘罕话音刚落,一旁的银禅子却急着按捺不住,急急问道:“父皇,怎么几日不见您竟然受了如此重伤,是哪个乌龟王八蛋伤了父皇,儿这就为你报仇!” 那日被张宪一枪穿耳环,硬生生撕下一只耳朵后,金兀术仗着眼疾手快,捡回了断耳,军中有医者帮忙包扎,倒是勉强将残耳接上,只是如今伤口还没长牢,所以此时兀术的头上缠了一圈圈白布,看着凄惨不少。 粘罕也急忙问道:“是啊,四弟,你这耳朵怎么又受伤了?我听军师说赵斌这小贼又来了,可是他半夜又闯营了?” 银禅子这会眉毛都立起来了:“赵斌?可是当年扰营窥敌之人?父王稍待,儿这就将他擒来!” 金兀术急忙一把拉住自己二儿子:“我儿莫急,赵斌前几日闯营出去了,而且伤为父耳朵的也不是他,乃是那黄河岸张所之子,姓张名宪!” 银禅子闻言更是怒火中烧:“好张所,好张宪,当日黄河岸,父王都不曾要他张所的性命,他这逆子竟然初一见面就让父王受了如此重伤,真真是岂有此理。” 哈密蚩在一旁说道:“殿下就在深山学艺,有所不知,这中原人就讲究个子报父仇,那日大帅胜了张所,败了他大军,这张宪身为人子,自然要为父报仇。” 哈密蚩此言一出,银禅子更是火撞顶梁:“好一个子报父仇,好一个身为人子,既然如此,今日我也要为父报仇,让他张宪知道知道我这银锤的厉害!”说着抬手腕挣脱兀术,一催胯下马,直奔牛头山下冲去。 金兀术见此,先是怒瞪了哈密蚩一眼,自己也急忙忙拨马去追银禅子。这父子二人都是宝马良驹,一晃神的功夫就冲出十几丈远,一旁的粘罕看向哈密蚩苦笑道:“军师啊,你何苦用这激将之计,就是你不说,我这侄儿也会上阵啊。” 哈密蚩摇摇头:“大殿下你来的晚,有所不知啊,如今局势可谓迫在眉睫,这牛头山上现在兵士不下五万,战将二十几员,统兵之人更是岳飞岳鹏举,宗泽那老家伙也在山上,前日赵斌还闯营而出前去联系勤王大军。” 粘罕听见岳飞和宗泽名字,不由得浑身一抖,甲叶子乱响:“乖乖,好在咱们如今兵力占优势,如今算上我带来的,这里应该有三十五万大军,这兵士占优,要是我这侄儿再能斩将夺旗,想来咱们就可稳操胜券了。” “大帅爱子心重,这次虽然召殿下来到军前,可是并没有让他上阵立功,后来更是将殿下留在黄河渡口,远离主战场。我这也是不得已,出此激将计啊,只是恐怕就此恶了大帅。” 粘罕伸手拍拍哈密蚩的肩头:“军师勿忧,四弟不是不讲理之人,等稍后回营我会帮你劝劝他的。” 这边两人急忙安排十万大军安营扎寨,这边银禅子催马冲出过大营来到牛头山上,手舞银锤喝骂道:“呔!上山宋兵宋将听真,你家大金国昌平王之子,你家二殿下完颜银禅子到了!速速叫张宪小儿下来领死!” 这边金兀术来到营门前,急急领五万大军,并麾下诸将冲出大营,为银禅子站住阵脚,满脸焦急的替自己二儿子观敌料阵。不多时就听牛头山上,号炮响亮,岳飞领着张宪、罗延庆,王贵、汤怀、张显、施全、梁兴,还有张立、张用兄弟,另外有蒙德津统领一万甲士紧随其后冲下牛头山。 在山脚之下列开阵势,一杆岳字大旗迎风飘扬,岳飞左手边是张宪、蒙德津、张立、张用、王贵,右手边是罗延庆、汤怀、张显、施全、梁兴一共十员大将。刚刚稳住阵型,张宪就冲岳飞一抱拳:“大帅,末将请令,既然这番将口口声声喊末将姓名,末将想去会会他。” 岳飞点点头:“一切小心,本帅为你压阵!” 张宪也不迟疑,抬腿得胜钩上摘下虎头錾金枪,掌中抖了个枪花,口中喝道:“番将!休要猖狂,你家小爷张宪来了!” 这才要金枪会银锤,兀术杀上牛头山! 第195章 牛头山两军斗将 银禅子看着对面身披金甲,手中使金枪的白脸小将,不由得冷笑道:“小娃娃,你是用什么诡计伤了我父王,看你这浑身上下连二两肉都没有,如何是我父王的对手!” 张宪冷笑道:“银禅子!想要替你兀术报仇啊?来来来,小爷看看你这银锤是不是纸糊的假玩意,说着挺枪就刺!” 银禅子冷笑一声,左手锤架向张宪金枪,右手锤带着金风之声,奔着张宪头顶就砸了下来,张宪急忙抽枪回撤,向上一架磕向银锤,两军只听耳边一声巨响,张宪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战马连退数步,张宪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银禅子好大的力气,那日接兀术的大斧也没如此吃力,这小子力气怎么这么大。” 两人当即插招换式战在一团,一个锤大势猛,一个枪巧多变,一时间真可谓龙争虎斗,热闹纷纷。张宪不敢硬接银禅子的大锤,这枪只能躲着银禅子的两柄大锤,而银禅子这锤大甲厚,张宪这枪想要扎上银禅子是百般困难,渐渐的张宪就落入下风,好在这张家枪法灵活多变,张宪还能支撑一时半会。 一众金兵见银禅子如此神勇,不由得暗暗咂舌,心中都是暗挑大指,当日兀术在大金力抛铁龙,威震三川六国,今日一见,他这二儿子更是厉害非常。一个个是摇旗呐喊,齐敲盾牌,一时间金兵之中士气颇为高涨。 这时哈密蚩安排好粘罕带来的大军,也赶到兀术身旁:“大帅,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再派猛将,压他们一头,咱们好领兵攻山!” 兀术点点头:“阿里托金、阿里托银、阿里托铜、阿里托铁何在!上前讨敌骂阵!” 这哥四个,闻言急忙一催战马冲到阵前,这哥四个乃是同胞兄弟,自幼被金国高人粘得力带在身边,传授武艺,每人用一根独脚铜人槊。四人仗着心意相通,练就一手合击绝技,寻常武将要是遇上他们四兄弟,围攻之下恐尸骨无存。 岳飞麾下,张用捅咕一下自己身旁的张立问道:“哥哥,这对面的金将怎么用小娃娃做武器啊。” 张立看了眼自己弟弟,胸脯一挺:“休要胡言,这哪是什么小娃娃,那叫独脚铜人槊!怎么样,看这四人模样,似乎会什么合击之技,要不要试试?” 张用闻言连连点头,二人当即向岳飞讨令,迎向这兄弟四人。 对面这四员金将急忙忙挥起独脚铜人槊,这兵器乃是纯铜铸造而成,整体就好像一个小娃娃一样,大小尺寸也和一个小孩差不多。这铜娃娃一脚独立,另一条腿盘在腰间,双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这哥四个当中,阿里托金的娃娃指天的手伸出一指,这手指被打成枪尖模样,可点可戳。老二阿里托银的是两个手指,好像现在拍照的剪刀手一般,对上敌方兵器可锁可架。老三阿里托铜的是三根手指,两侧磨得是吹毛可断,可劈可砍。老四阿里托铁的则是一个拳头,比例大的出号,因为这老四心思单纯,这槊法正用一个劈砸之法。 清晰图片没找到,大家脑补一下 这四员将迎上张立、张用兄弟,一个是天授棍法,一个是高人传招,又都是势大力沉之辈,一时间乒乒乓乓战了个激烈。金兀术见此也不客气,又是抬手招呼道:“金古都、银古都、铜古都和铁古都何在?速速上前,务要取胜!” 这四员将也早就等不及了,一催胯下马,手中长柄骨朵舞动生风,来到阵前。罗延庆看张宪斗得激烈,当即请令:“大帅,末将请令,去战番将!” 岳飞看着对面四人口打唿哨,手中骨朵甩动生风,来势汹汹,不由得劝道:“罗将军对面四人势众,你一人恐怕生意外。” 话音刚落,蒙德津一催战马:“大帅,既然罗将军有此雅兴,那就由我陪他走上一遭吧。” 岳飞点点头:“好,你二人多加小心,保存实力为主!”两人点点头,迎向四将,蒙德津挥长戈将铜古都和铁古都拦下,罗延庆一抖手中五钩神飞枪将金古都和银古都截住。一时间战场之上,众将斗成一团,三处战场都分外激烈。 金兀术见此一幕,不由得紧咬牙关,心中暗骂:“奶奶的,这岳飞手下怎么这么多猛将,各个都是以一敌二的能耐,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每都这么厉害!”说着抬手招呼道:“哈铁龙、哈铁虎、金眼大魔、银眼大魔、沙文金、沙文银都上!我倒要看看岳飞手下的能耐如何。” 六将随即冲到阵前,岳飞见此,也一摆手,派出王贵、施全、张显、汤怀、梁兴急忙催马出阵,梁兴一抖三股托天叉拦住哈铁龙、哈铁虎兄弟,其余众人也各自挑一个对手迎了上去。 现在这山下战场真可谓热闹非凡,岳飞见此也早早的将沥泉神矛提在手中,双目紧盯对面兀术。金兀术也是一般,手中端着金雀开山斧,紧盯战场上的战局。 忽地变故突生,这张宪和银禅子斗了足足百余合,张宪虽然极力躲着两柄大锤,可是稍有疏忽难免会有磕碰的时候。一下两下张宪还撑得住,这越斗越久,张宪的大枪越挥越慢,一招被银禅子抓了空,银锤准准的砸在枪杆之上。张宪当即被砸得虎口崩裂,大枪险些脱手,急忙忙虚晃一招,拨马就逃。 场中众将,哪个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辈,一见张宪落败,心头都不由得一颤,正是此时,金兀术大斧子高举:“众军!随本帅攻,冲上牛头山,直取完颜构!”五万金兵本就士气高昂,一见自家大王下令,当即如开闸的洪水一般冲向牛头山。 众将唯恐乱军之中,自己逃得性命,可牛头山失守,因此急忙忙虚晃一招,退回本阵。好在岳飞领的是赵斌的一万甲士,都是十里挑一的精兵,一个个稳住阵脚,等众将归队。 张家兄弟仗着宝马良驹,第一个来到自家阵中,随即指挥刀盾兵上前,列稳阵势。以盾牌抵御金兵,其余众将回来,纷纷催马跃过盾牌。金兵见此刚要效仿,蒙德津一招手,长戈兵就位,盾阵之后,随即就是一片戈林。 岳飞不敢久战,唯恐损耗实力,当即稳住阵型,一面指挥弓兵进攻,一面领大军向山上退去。金兀术心知机不可失,当即在后面督战,看着金兵强压上前。 两军就这样一方退,一方进,走到了牛头山山道之上。 第196章 庞恕箭退银禅子 牛头山山前大道之上,张家兄弟指挥三千刀盾兵,列开盾阵阻挡金兵攻势,蒙德津指挥长戈手伺机杀敌,岳飞指挥着弓箭手一波波箭雨洗地。然而这回却和闯营之时大不相同,银禅子被哈密蚩一激,此时一对银锤上下翻飞,冲在第一个,左手边跟着阿里托金、阿里托银弟兄,右手边则是阿里托铜、阿里托铁二人,这哥四个一人一根独脚铜人槊,这五柄重兵器挡在前面,哪是箭雨盾牌能抵挡的住。 银禅子上前,大锤一砸,第一排的两面盾牌当即倒下,银禅子也不客气,一催胯下战马,马蹄当即踏在盾牌之上。好可怜盾后两名甲士,跟着赵斌一路征战也未受伤,今日竟然惨死在银禅子马蹄之下。这匹马本就是北地异种,能驮得起银禅子和一双大锤自然怪力不凡,此时踩在盾牌之上,觉得立足不稳,更是加力三分,两名甲士口中不断有鲜血涌出,夹杂着内脏碎块。饶是如此两人还是各自从盾下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握住这怪马马蹄。 银禅子此时坐在马背之上,一双大锤抡圆了,左劈右砸,一锤下去长戈断裂,两锤下去脑浆迸裂,眨眼之间就被他在盾阵之后杀出一片空地,正欲拨马前冲,好为身后的金兵让路。谁知一催战马,这马立在原地未动,银禅子低头一看,只见左右两个马蹄上,竟然有七八只手牢牢抓住马蹄,这些手的主人正是被他砸倒的甲士,此时纷纷学着前人,伸手绊住银禅子的马蹄。 银禅子这会已然红了眼了,单手一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几名重伤甲士被这马生生拉起在半空。看着马蹄下几人不由得面露狞笑:“好好好,小爷倒要看你们有多硬的手。”说着手向下一按,战马一对铁蹄狠狠落下,二次将这些甲士踩在马蹄之下,一个个甲士纷纷口中鲜血喷涌,再也握不住马蹄,拦不住银禅子了。 说着慢,实际上从银禅子砸开盾阵到二次催马踩死众甲士不过片刻之间,跟在他身后的四猛将都尚未赶到盾阵之前。 正是此时,众甲士忽地闪开道路,四匹马两前两后冲到银禅子面前,前面两人一人使钩镰枪,一人使五钩神飞亮银枪,长枪倒拽在手中,枪尖拖在地上,正是张显和汤怀二将。这二人也知道凭自己二人是绝对拦不住银禅子的大锤,因此仗着马快跃过银禅子身边,直奔阿里托铜、阿里托银而去。 银禅子一晃神见两人从自己身边冲过,挥锤刚要砸,两人已然冲到后面去了。不由得冷笑一声:“无胆鼠辈,南朝小子,不敢接我大锤。”说着一催战马,奔着后面两骑就冲,可是这马刚一动,不由得希律律一声暴叫,双膝一软就向前跪去。战场之上猛地马失前蹄,银禅子不由得一惊,急忙忙双脚摘镫,顺着马脖子向前一滚,落在地上。回头一看才发现,刚才张显和汤怀是过去了,地上还拖着枪呢,张显的钩镰枪活生生砍下一只马蹄,汤怀枪樱之中藏得暗钩也将另一只马腿刮得血肉模糊。 银禅子眼看战马是站不起来,也不回身再救,拎锤前冲还欲再开杀戒,这刚起身站稳,锤都还没举起来呢,就见两根大棍迎面门砸来,吓得银禅子猛退一步。却是张立、张用到了,二人骑在马上,手中大棍飞舞,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招招急攻。这银禅子一来失了先手,二来失了战马,三来脚下是之前被他砸死的甲士,站立不稳。因此被张家兄弟逼的是连连后退,打出宋军队伍。 三人刚离开宋兵队伍,立马有刀盾兵补上,将银禅子好不容易砸开的盾阵补好。王贵和梁兴也催马跃过士兵,一人挥刀劈向阿里托铜,一人抖叉拦住阿里托铁,两家在牛头山山道半路之上又斗了起来。 金兀术领着金兵紧紧压了上来,这山道之上斗得激烈,两军之中岳飞是满脸焦急而金兀术则是一脸兴奋,仿佛马上就要攻上牛头山了。正是此时,忽听一声哨箭响亮,一支哨箭由山道之上射来,直取兀术面门,吓得金兀术急忙忙一个铁板桥,躺在马鞍之上,躲过这支哨箭。就见山道之上闪出庞恕、杨再兴、余化龙还有周青众将。 此时庞恕手持宝弓,摇摇看向金兀术:“四太子,休要猖狂,仗着有个猛将就敢攻山啊?既然如此,小爷今日就先废你一条臂膀。说着张弓搭箭,一支狼牙箭瞄准银禅子,只听弓弦响亮,这支狼牙箭呼啸着直奔银禅子而去。 金兀术急忙高呼一声:“我儿小心!” 银禅子闻言急忙忙一抬头,就见一支狼牙箭呼啸而来,急忙忙挥起左手锤去挡箭。这一锤虽然把箭磕开了,可一旁还有张立呢,眼见银禅子大锤去挡箭了,张立这大棍抡圆了,奔着银禅子左肩就砸了下来,这一棍金风阵阵,狠狠的砸在银禅子肩头,只把肩头的兽吞都砸了个四分五裂。 银禅子左肩一吃痛,左手锤当即举不起来了,气的银禅子哇哇怪叫,右手锤就要去砸张立,可别忘了庞恕会射连珠箭啊,刚才银禅子磕开第一支箭,这会第二支箭就到了,就听“噗”的一声,这支箭正中银禅子右肩肩甲和胸甲连接之处,银禅子惨叫一声。这可把金兀术心疼坏了,一催战马向前,大斧子抡开架住张家兄弟的大棍:“我儿速撤!” 银禅子也知道自己此时再无一战之力,当即倒拖双锤跑回自己队伍之中,金兀术一斧子逼开张立,张用,指着庞恕骂道:“好南蛮!两军交战怎可暗箭伤人,莫非你大宋就只会这些鬼蜮伎俩吗?” 庞恕闻言一愣,继而笑道:“金兀术啊,金兀术,你莫非真是关心则乱?如今两军对战自然是手端齐出啊,难道你忘了你两军阵前六柄飞斧了吗?” 此言一出把金兀术说了个哑口无言,左右一看自己已然攻到半山腰上,山道旁正有好大一片空地,大斧子一挥:“众军,就地安营扎寨!岳鹏举!今日两军劳乏,再战下去你我兵士无故死伤太多,咱们明日再战!” 岳飞左右看了一眼,只见众军虽然阵势不散,气势不减,可是一个个都有些气喘吁吁,下山的十员将因为对手用的都是重兵器,此时一个个也都累的不轻,当即点头应允。又想自己如今兵力不足,如今严守一山难免有些捉襟见肘,不如放出一半山道,让兀术觉得有机可趁,他猛攻山道,自己居高严守,这守一道总好过守一山的容易。 于是大枪一挥,招呼道:“既然如此就请庞将军,杨将军把守山道,其余众将回山歇息。” 第197章 赵斌牛皋入神山 这一场大战,岳飞这边伤了张宪,还有数位甲士惨死在银禅子手下。而金兀术那边,银禅子中张立那一棍有兽吞当了一下倒没什么大碍,可庞恕那一箭真的不轻,险些将他胳膊上的大筋射断,回到队中就再拿不住大锤了。 两边军士虽说死伤不多,可是主要战力受损,因此两家就在这山道之上僵持起来。这边岳飞派庞恕在山道把守,一来是弓箭御敌最为灵便,庞恕本就擅长统领弓兵,二来则是庞恕善射各种箭射,这哨箭预警最是一绝。至于点杨再兴一起在此,则全是为了防备金兀术麾下再冲出一个和银禅子一样的猛将,庞恕一人抵挡不住,有这杨家枪在方保无虞。 至于金兀术,看看身边众将,又看了看自家冲杀上来,好不容易占下的半条山道,不由得计上心来,身边四猛将、四只虎一个不点,唯独喊道:“哈铁龙、哈铁虎兄弟何在?” 众将之中,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急忙挤出人群:“末将在此。” 其余众将见此不由得微微皱眉,心说:“这哥俩刚才两打一个还险些没有战过宋将,大帅怎么点他们二人,莫非是爱子受伤,急糊涂了?” 众将正想着呢,就听金兀术说道:“这半条山道夺来不易,岳飞如今被困山上,他为守势,咱们为攻势,因此轻易之间他不敢下山冲杀,但是赵斌那南蛮闯营而出,必为求援!一旦他引回援兵必要登山!这牛头山易守难攻,他人马一多必要走这条山道。今我命你二人,领人在此,效仿当年两狼关三山口,给我布下那铁滑车!” 哈铁龙此时才明白金兀术留自己在此何意,急忙说道:“大帅有所不知,自从当年臣得铁滑车后,日夜研制,如今倒是修复仿制出十八辆,可是此山道宽阔,并不适合布下铁滑车啊。一辆车挡不住多宽的路面,其他人大可绕车而过啊。” 金兀术闻言气的手拍脑门:“蠢材,此地有我大军三十五万,莫非还改不了区区一条山道吗?” 哈铁龙兄弟此时才恍然大悟,口中连连称是,金兀术也不再看二人,将五万金兵留给二人,自己则领着其余众将下了山。 之后的几天倒是消停了些时日,金兀术这边伤了银禅子这员虎将,无人能斩将开路,因此兀术每日就是盯着哈铁龙和哈铁虎兄弟修整山道。至于山上,岳飞因为兵力不足,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是让庞恕在山道两侧广修箭楼,多备滚木礌石,一时间牛头山上的树木都少了不少。 这边两军疯狂开展基建不提,再说赵斌和牛皋。 那日二人刚在大路之上狂奔,忽地一阵迷雾围来,等二人察觉过来却发现自己好像已然身在云端。两人急忙各拎兵刃,四处防备,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迷雾散去二人猛然发现自己竟然身在山中。二人四处扫视一圈,只见周围林木高大,花草茂盛,二人扫视一眼,竟然察觉不出这山有多高,自己又身处何处。 周围树上猿猴跳跃,百鸟争鸣,细看之下竟然都不是寻常可见鸟类。 牛皋看着看着不由得叹道:“乖乖,我的哥哥,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一阵白雾飘过,咱们竟然来到此地啊。” 赵斌左右打量也觉得兴起,一边催马徐行,一边打量周围。赵斌毕竟是大富之家,眼界比一般人高的多,前世的信息大爆炸网上所见图片甚多,此时看着周围草木也不由得暗暗咂舌:“是啊,你看那应该是千年人参,那好像是黄精的叶子,你看那猴子手里,啃着的是不是灵芝?” 牛皋顺着赵斌手指方向看去,就见一只白猿蹲在树杈之上,手中正拿着好像一把小伞样的东西往嘴里塞:“乖乖,这么大的灵芝怕不是有万年了吧,哥哥咱们莫非到了什么仙家宝地?” 赵斌摇摇头道:“我也不知这是哪里,此地未免太过神异,你看这山高林密的,咱们走了这许久连山头都没看见。” 牛皋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斌哥,这怪地方猴子是白的,鸟是花的,鹿却是没有角的,真真是奇哉怪也。” 赵斌闻言不由得眉头一挑:“没角的鹿?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 牛皋急忙抬手一指:“你看,不就在那嘛,正埋头吃草呢。” 赵斌顺着牛皋手指方向一看,果然瞧见一只梅花鹿正在埋头吃草,林木掩映之间,看上去头上并没有犄角。不过这鹿长得倒是俊美,体型硕大,和寻常军马体型相差不大。赵斌看了一眼不由得笑道:“想来应该是头母鹿,所以头上无角,你怎么如此少见多怪。” 牛皋却摇摇头道:“不对啊,斌哥你看这鹿胯下的活什可不小呢。” 赵斌闻言一抬手一锤牛皋肩头:“你这憨货眼睛往哪看呢,还不速速找路下山,大哥那边还等着呢。”赵斌这一拳下去,震得牛皋浑身甲叶子乱响,当即惊动了那头梅花鹿。这整座山林之中得动物都视赵斌和牛皋如同无物,唯独这鹿抬头看到赵斌之时,竟然猛地一哆嗦,向后倒退两步。 牛皋心大没注意到鹿后退倒是看见鹿头顶了:“哥哥,你看,这鹿头上还有鹿茸呢。” 这句话一出,那鹿掉头就跑,赵斌此时也反应过来:“别废话了,憨货,快追,这鹿必然能带我们出山。”说着一催胯下万里烟云罩,踩着一地得草木药材就追了下去。 牛皋闻言也是急催胯下乌骓马,三步两步赶到赵斌身侧:“好哥哥,你追这鹿干嘛,莫不是认识这鹿?” 赵斌一边加紧催马一边答道:“正是,你看着鹿屁股上,可是有个伤疤,那就是你哥哥我当年的杰作。” 这鹿似乎能听懂人言,一听赵斌此言,跑的更快了。赵斌和牛皋的战马都擅长负重,这山林之中跑不起速度,加上二人有心靠鹿引路,因此也不提速,就在后面跟着。 这鹿似是这山中熟客,蹿蹦跳跃之间就出了这片树林,来到一条山道之时,沿着山道左转右转竟然就到了一出山坳之中。牛皋和赵斌也紧随其后来到这山坳中,只见山中一道瀑布,奔腾激扬,瀑布之下是一眼深潭,潭边一块巨石之上坐着两个老道正在下棋。那鹿三窜两蹦之间,跃上石头,来到其中一位老道身边,不住的叫道,发出“呦呦”之声。 两位老道随即向下望去,正看见赵斌和牛皋,其中一人笑道:“我说这小家伙怎么如此害怕,原来是故人来了,还请二位上来一叙吧。” 第198章 赵斌初见陈希夷 赵斌听那道士相邀,微微一笑,催马来到两位道长所坐的巨石旁,双脚一点马镫,整个人飘然而起,半空当中一个拧身,径直落在石头之上。 这块巨石之上方圆有五丈大小,除了正中有一块棋盘,就只剩下两位老道和一头梅花鹿了。这两个老道一人身穿粗布麻衣,坐在巨石上也不打坐,也不盘膝,一腿盘着,一腿蜷着环抱在胸前,手支在膝盖上,而头又支在手上,看上去昏昏欲睡,在巨石之上坐东朝西昏昏欲睡。 对面这位道者衣着华丽,身披八卦紫金仙衣,坐在蒲团之上身形挺直,双腿盘坐,手掐子午诀抱在腹前,此时方才那只梅花鹿正围在他身旁卧在巨石之上。 两位老道见赵斌落在巨石之上,转身坐下正坐了巨石北方,成坐北朝南之气象,不由得抚掌大笑道:“此果真乃天意也,公子今日坐此位,日后开封登龙椅。” 这时候石头下的牛皋听见这话了,他没有赵斌的身法,一时间上不去巨石,急得他抓耳挠腮,索性跪倒在地:“牛皋拜见二位仙人,俺不如斌哥身法如神,上不去这巨石,还请仙人施法。” 西边老道闻言笑道:“倒是忘了你这憨货,来来来,老道接你上来。”说着伸手一指,牛皋周身顿生一团云气,托着牛皋飘飘摇摇来到巨石之上,正放在巨石南侧了。可别忘了,牛皋刚才是跪倒在地,这云彩把他托上来,姿势自然不变,如此这牛皋竟然拜倒在赵斌面前。 牛皋本就心服赵斌,跪拜倒是无妨,只是牛皋眼珠一转,急忙说道:“两位仙师,我这哥哥坐了北位,你们就说他能坐龙椅,那今日我跪在他面前,岂不是个当朝一品?俺老牛行事笨拙,恐到时候误了大事,反倒害了黎民百姓,因此恳请仙师收我为徒,日后也好更顺利的保我家哥哥不是。” 两个老道闻言,不由得相视一笑,坐在东侧的老道笑道:“你这憨货哪里笨拙了,说出此话来,可是机敏万分啊。也罢,我二人之中确有一人和你有师徒之缘,来来来,你挑,挑中哪个就是哪个。” 西侧老道闻言急忙道:“道兄,如此不妥吧,这样不合缘法啊。” 东侧老道摆摆手道:“岂不闻相见即是有缘?牛皋啊,务要顾虑这许多,你随心而动即好。” 赵斌此时看着两个老道,倒也不着急了,心知有这两人在,多急得事都误不了,当即也是乐得轻松,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得看着牛皋会如何选择。 牛皋左看看,右看看,见东侧这老道衣着简朴,又看西侧这老道衣着华丽更有灵鹿相伴,于是双手一撑地,身形半转,朝向西侧:“恩师在上,弟子牛皋有礼了!” 两个老道见此不由得哈哈哈大笑,西侧老道抢先说道:“好好好,好徒弟,既然今日你拜我为师,那为师这里有一份见面礼送上,来来来,你近前来!”说着伸出右手,迎向牛皋就是一掌:“我得儿,此乃母法二十四锏,你且悉心学习,好使你阵前显威。” 一掌拍过,牛皋当即睡倒在地,鼾声如雷,两个老道见此笑道:“这憨货果然是记吃不记打,怎么下界了还如此贪睡。”说完两人看向赵斌,东侧老道笑道:“如今闲人已然睡去,赵公子,咱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赵斌闻言不由得一愣:“找我聊聊?道长怎么会有话和我说?不应该是专程找他吗?” 西侧老道笑道:“那公子倒是说说我二人为何要专程找他。” 赵斌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些高人啊,无聊之事总爱打些哑谜,偏偏遇到正事又说的直白,我自家事自家知,哪里用你们在他面前叫破。我有什么不知,你这老道想来姓鲍名方,乃是碧云山隐士,对外称自己有撒豆成兵,呼风唤雨之能,左右不过是和那梁山罗真人是一脉相承罢了,趁着时局不稳,做些贪名得利之事!” 此言一出,只把鲍方唬得一愣,看着赵斌有些瞋目结舌,这是东侧的老道也笑道:“道友啊,我早就劝你勿要贪恋凡尘俗世,你有如此好的机缘,师伯又赐灵鹿予你,何不在山中静修大道,偏要在人世中掀起风浪。” 赵斌闻言不由得笑道:“老道,你还说他呢,你当年不也来我家赐下三颗仙枣?不过你这枣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小爷这气力到两千斤就一点不涨了,对于这大戟领悟也终究感觉差那么一层,似是雾里看花捉摸不透啊,我的陈抟老祖。” 东侧这老道不是别人,正是老道陈抟。陈抟听闻赵斌此言不由得一抖手:“方才还说别人,如今这打却是挨到自己身上了,小友你且听老道一辩。原本这大名府赵安命中无子,那日所得婴儿会因为母胎营养过剩,最后落得个难产而亡,一尸两命。不曾想您竟然投胎到他家,这才有金云罩顶,贵子降世。老道我那三颗仙枣,一颗改您筋骨,为您铸下无上练武根基,一颗仙枣为您带来拔地憾天之力。” 话没说完,赵斌就笑道:“道长,你这可有些言过其实啊,我怎么没感觉有什么无上根基,有什么拔地撼天之力啊?” 陈抟闻言不由得面露惭愧,挠挠头道:“这事怪不得老道,这前两颗枣是老道我自己种出来的,这第三颗却是祖师赐下的,为的是护住您一点真灵不灭,同时封了您神魂中的记忆和神异之处,这样日后回归上界好复归本体。可是,可是,老道我当日犯困,把三颗枣子弄混了,因此也没有详细交代,就交给赵安让他胡乱喂了。原本应该先喂祖师赐枣,封存前世记忆和魂中神异,再喂我的枣让你有自保之力,不曾想竟然真的喂反了。结果祖师那枣封了神异却没封住前世记忆,反倒把我那枣子的灵气封了些许。” 赵斌听陈抟所言,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所以我生而知之,能知前世之事,是因为那枣子没封住记忆,而如今只有步战天赋超群,兼之气力不足也是因为枣子限制了发展?” 陈抟点点头,却是不敢再去看赵斌,赵斌挠挠头道:“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对我下如此大功夫,此界可不止我一个吧,怎么他们没听说吃什么枣啊?” 第199章 明因果天尊降世 陈抟手扶须髯笑道:“那赵公子且说说都有何人啊?” 赵斌摇摇头伸手算道:“你当年打赌赢华山之时,一个是小青龙柴世宗,一个是饿虎星郑子明,再说当朝,我大哥岳飞岳鹏举应是佛前金翅大鹏鸟临凡,那金兀术是玉帝殿上赤须龙下界。”说着又伸手一指牛皋:“这位应该是赵玄坛驾前黑虎吧。” 陈抟闻言连连点头:“如今连老道我都好奇,你这前世世界到底是何风采了,竟然连这些种种全部知晓。” 赵斌摆摆手道:“你别打岔,你先说说这仙枣的事,为何我并没有听过他们有这经历。” 陈抟手捻须髯缓缓说道:“既然如此,就请赵公子听我细说。” 原来这大宋徽宗皇帝乃是上界长眉大仙降世,酷好神仙,自称为“道君皇帝”。那日平定四方贼寇造反,徽宗皇帝在元旦郊天,为显功绩亲手书写表章,上面原本写的是“玉皇大帝”,不曾想将“玉”字上一点,点在“大”字上去,却变成了“王皇犬帝”。这帝王亲手书写的表文,自然直达玉帝面前,玉帝只看了一眼就大怒道:“王皇可恕,犬帝难饶!”遂命赤须龙下界,降生于北地女真国黄龙府内,正是如今的完颜兀术,使他后来侵犯中原,搅乱宋室江山,使万民受兵革之灾。而我佛如来恐赤须龙无人降伏,故遣大鹏鸟下界,保全宋室江山,以满一十八帝年数。 这段话陈抟说的是兴高采烈,口若悬河,等说完之后再看赵斌,却见他已然是昏昏欲睡,赵斌耳听陈抟声音停住,这才睁开惺忪睡眼:“老祖啊,你果然不愧是睡神仙啊,这故事讲的当真引人入眠,你怎么不说说那女士蝠和铁背虬龙一事啊?左右不过是一句‘天谴赤须龙下界,佛谪金翅鸟临凡’,却让你讲了这么久。” 陈抟不禁苦笑着摇头:“既然如此,你应该明白,他们几人都是由上界直接临凡,或为搅乱天下,或为保护黎民。因此下界之时玉帝和佛爷都施展手段,封了他们的先天一气,虽然强于常人,但是远远算不上神人。而你却不同,你本是天尊投往异界的一缕分魂,后遭意外身死,被天尊直接渡入此界。你来到此界,知道些过去未来之时倒是无妨,生而知之者古已有之,但是天尊还在这缕分魂之中留了其他神异手段,本来是为异界准备的,却不想这么一番折腾,反倒带入此界。我家祖师恐你一朝顿悟,领悟那些手段,到时候将无人制衡,搅乱此界因果。这才,这才命我入府赐枣,为的是封住你先天一气,免得日后顿悟。” 赵斌闻言不由得剑眉倒竖,双目圆睁:“如此说来,当日你送来的枣子也算的上是毒枣一颗了?来来来,今日小爷就要你偿还因果。”说着回手腰间取下鹿角双刀,奔陈抟就挥。 一旁的鲍方忽地扶掌大笑:“老道悟了,老道悟了。” 赵斌和陈抟两人都是一愣,齐齐问道:“你这老道悟了什么?” 鲍方笑道:“我之所以心生异想,全因为当年陈抟你这老道,摄太祖上山,一场棋赢下华山气运,我没你那手端但是也起了这心思,后来见那罗真人一番舞弄,竟然得了天罡地煞之气运,连天师都没争过,这就起了效仿之意。” 赵斌笑道:“那不知道长今日又悟了什么?” 鲍方急忙起身躬身一礼道:“今日却要多谢公子了,这陈老道四处扬名,看着是风光无限,但今日却有公子拔刀相向,那罗真人借运破境,却落得个下落不明,隐居避世的结果。我鲍方区区一介散人,哪里还有资格行这舞弄风云的手段啊,还是早早抽身归山的好。” 陈抟连连鼓掌道:“对对对,有此想法大妙,大妙啊。” 赵斌把眼一斜:“陈抟,你别说人家,先说说你自己,这因果如何了结啊?” 陈抟苦笑道:“我这不是给了你两颗枣作为补偿嘛,你怎么这会还要啊!” 赵斌嘿嘿一笑道:“老道啊,你就别装了,你原本大可不必将这些事告诉我,今日既然专门说了,那必有用意,快说吧。” 陈抟闻言一愣,继而笑道:“原来刚才你是吓我啊”。赵斌也不接话,手中把玩着鹿角刀,双目紧盯陈抟,陈抟急忙摆手道:“你所料不错,如今的确出了差错,昔年多位天尊故人听闻此界热闹,纷纷派分魂降世,以期了解因果。祖师恐生出变故,你无力防备,因此命我前来,收回仙枣灵气,复你先天一气。”说着陈抟掐诀念咒,召来一片黑云。 赵斌见此不由得一惊:“老道,有话好说啊,这云看着不是好云!” 陈抟也不搭话,手中指诀不断,整个人也腾身而起,脚踏禹步,随着最后一个指诀掐完,陈抟正立在震位之上:“老道恭请天雷降世,拜迎天尊法驾临凡!”话音落下,陈抟随即拜倒在地。 黑云之中当即雷光闪耀,三道紫色神雷劈下,正中赵斌顶门泥丸宫。一时间赵斌周身紫光闪耀,双目放出神光。片刻过后,雷消光散,九麟宝甲之上留下道道紫色神纹,使得整幅盔甲显得更添三分神秘。 赵斌再睁开双眼,眸中已然多了一分老练,一分复杂,还有一分冷漠,过了许久才恢复原本。看着脑中突然多出的记忆,赵斌不由得感慨道:“这兵书战策学了几年也没懂多少,如今竟然连这些大阵都信手拈来,真真是十年苦读不如一朝顿悟啊。”说完看向一旁跪倒的陈抟说道:“道友快起来吧,今日多谢道友帮我明了前世。” 陈抟急忙道:“不敢当天尊如此称呼。” 赵斌摆摆手道:“如今我为赵斌,不为天尊,要说关系,应该和那真武大帝与玉帝之间的关系相仿,若是有朝一日回归上界,我仍为赵斌,只不过这一世天尊的许多因果却要我来帮他了解。” 陈抟连连点头道:“如此甚好,甚好,老道在这里祝道友早日得成大道。” 一旁的鲍方却是已然吓得体若筛糠,拉着自己的梅花鹿跪倒在地:“小道不知其中道理,见陈抟与您仙枣,就生出异心,以此鹿与您结下因果,小道知错了。” 这鲍方也是可怜,看陈抟做什么他就学一手,看罗真人干什么,他还学学,这东学西学之下,好处没见得多少,因果倒是结下一堆,如今一见陈抟口称天尊,虽然不知是哪一位,但也知道不是自己招惹得起,而且这本就是天尊专用了却因果之用,一招不慎之下,自己恐怕就要被了结啊。 赵斌如今明了前世今生,再看鲍方也不由得摇头失笑,摆摆手道:“无妨,当日一箭换双刀,因果以了。” 鲍方愣了愣神,从怀中掏出一本古书:“小道这里有一卷古书,上载一套奇阵,虽说不比上古大阵,但在此界之中可发挥十成威力。小道想以此书了结今日天尊点化之因果。” 赵斌伸手接过这卷古书随手翻看一眼:“好,就如你所愿,你我之间因果尽消。” 第200章 赵斌下山遇王府 赵斌收起鲍方送来的兵书,想了想说道:“却有一事还要麻烦两位,我原本陪牛皋出山就是有事要办,现今这仙枣封印已解,我在这里苦等牛皋也没什么意思,因此想烦请二位施法,送我下山。” 陈抟连连点头:“这是自然,如今天尊法力未曾恢复,这些许小事自然由老道我代劳,还请天尊暂闭双眼。” 赵斌摆摆手道:“且慢,这马甚是重要,等我上马之后,你二人连人带马送我出山。”说着脚步微抬,就欲跺脚离石,复回马背之上。 这时一旁的鲍方急忙起身喊道:“天尊!那个,小道还有一事,不知您能否应允。” 一旁的陈抟急忙伸手拉一把鲍方:“道友,天尊已然不怪,你不要再生其他事端了。” 赵斌抬手止住陈抟,开口问道:“我记得你有一件法宝,名为穿云箭,只要凭空掷起,专破他人飞行法器。现今看来,这法器应是你拿当日我射鹿之箭炼制吧?” 鲍方急忙躬身施礼道:“正是如此,这箭的处置,老道还想多问一句。” 赵斌笑了笑道:“此事好说,就依缘分,此箭命中注定是何人的,你原给何人就是,说好的一箭换双刀,那这支箭就和我没关系了。”说着脚踏巨石,身形晃动落回万里烟云罩的马背之上:“此间事毕,还请两位施法吧,等牛皋醒后你们让他自去催粮就是,我会在金兵连营之外等他。” 陈抟和鲍方对视一眼,两人点点头,陈抟说道:“还请天尊闭眼,待再落地时,睁眼北行三百步,当遇一人,此人亦有因果与您。”说完步罡踏斗,抽出背后宝剑:“六丁六甲何在,速速前来,护送天尊法驾起行。” 话音落下,只见天空中聚起一团云气,云中隐隐有人答道:“见过天尊,请天尊起驾。”话音落下,赵斌周身升起一团云雾,围绕周身,裹挟着赵斌腾空而起,赵斌只觉两耳生风。片刻之后风止云散,只听一句:“请天尊睁眼。” 赵斌急忙圆睁耳目,打量周围,却见自己出现在一条官道之上,往北方一望,却并未见什么特殊的地方。 赵斌当下也不急于赶路,转而静心查看自己状态,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成形的筋骨,此时竟然又在生长,原本量身定制的九麟铠竟然变得不那么合身,抬腿摘下得胜钩上方天画戟,在手中挥舞两下,原本一百零八斤重的画戟此时竟然有些发轻。再想想脑中记忆,果然多出许多兵书战策,其内容甚古,另外还有数座大阵的阵图,其内容之详细,赵斌甚至觉得现在只要给够自己士兵,自己立马就能布阵成功。除此之外,还有一篇经文,另有数样法术。 赵斌查看脑中记忆出神,一时间竟然就呆立在这官道之上,过了许久才睁开双眼,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看来日后这世界更要精彩三分啊,我倒是有些期待了,希望几位故友不要让某家失望吧”。嘴上说着,脚上不停,双脚一磕镫,向着正北高山走去。 赵斌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三十三重天上,一座宝殿之中,一位天神正盯着下界赵斌的身影喃喃道:“当真是一个失误,喂错了枣子的顺序吗?师祖你算计通天,会看不到这一步?竟然让我这原本的分身下界,变成了化身下界,这枣子可真是好厉害啊。要不是陈抟法力低微,不能悄无声息的解开,借了天雷之力,那我到现在还发现不了呢。” 再说赵斌,催马正向前行到三百步上,道旁林木掩映之中,竟然现出一座宅院,其规格之高,赵斌不由得暗自咂舌:“乖乖,这陈老道是给我送到哪了,这府院规格之高,比当年在开封城见的丞相府都要大出几个级别啊。” 只见这座宅院红墙金瓦,府门甚是高大气派,门前一对石狮子张牙舞爪,一看就是高手匠人雕制。赵斌定睛向门楣之上看去,只见上写汝南王府四个大字,赵斌看着匾额不由得奇道:“这陈老道莫不是把我送到汝南来了?” 正在这时,官道另一边冲来一队人马,赵斌这人高马大的立在府门之前,自然早早有人看到,马队当中当即有一位管家模样的人催马来到赵斌面前:“前面那人,哪里来的,怎么在王府门前驻马!可是有何事要找我家王爷?” 赵斌听闻此言,心说:“许是我如今灵气已开,不是凡俗中人,这陈抟卜算不准,把我送错了地,我还是先回牛头山再说”。想到此急忙抱拳拱手道:“尊管,借问一句,这里可是汝南?我要去牛头山,不知你可知此地,可晓路径?” 那管家见是个问路的,并非是来拜访自家主人的,当即一挺胸脯,昂首抬头拿鼻孔看人,说道:“这里不是汝南,我家主人在哪里,哪里就是汝南王府,至于你说的牛头山嘛,有此向西,看你这大马必然速慢,恐要走上十日路程。速去速去,务要扰了我门前清净。” 赵斌见此,也不生气,拨马就欲按这人所指路径离开,正在这时后面大队人马到了,为首之人身骑一匹黑马,只是看上去颇为怪异,这马不是什么宝马良驹,高不过六尺左右,这人坐在马背之上,一双长腿晃荡荡眼看就要踩在地上,这要是跳下马来,站在平地之上,身高怕是有一丈二尺还挂零。 这人一催马来到这管家身边:“此人是谁啊?怎么在咱家门前?” 那管家急忙躬身施礼,抱拳拱手道:“启禀家主,是个问路的,看见咱家牌匾还以为自己到了汝南呢。” 这大汉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打发了离去就是了”。说着拨马就欲回府,而赵斌此时见主家到了,也就没着急走想着向前道谢,正看见那管家前倨后恭的嘴脸,不由得嗤笑一声。正是这一声,引的那家主扭头看来,只一眼,这家主立时双眼圆睁,口中哇哇怪叫,两腿一用力,胯下这匹马当即瘫倒在地,好在此人双脚也没踩在镫里,整个人顺势站在平地。 “来人啊!拿我镔铁棍来!”人群之中当即有人抬来一条大棍,长有一丈,酒碗粗细。 第201章 郑怀欲报祖宗仇 这大汉一把提过大棍,迈步冲向赵斌,这一丈的大棍寻常人拿在手里已然足够长了,提在这大汉手里却正好是一根齐眉棍,此人立在赵斌马前,用棍头点指:“我来问你!你可是姓赵?家祖可是涿郡人士?” 赵斌见这大汉如此问,哪里还能不明白,心说:“原以为陈老道说是天上因果,不曾想竟然是祖上祸端,怪不得他能算准,他算的哪是我啊,算的应该是此人,看来这位应该就是郑恩郑子明之后了,我说怎么出来个如此大谱的汝南王。”赵斌这一想,嘴上就慢了。 马下这大汉一见赵斌不理他,更是平添三分怒气:“哇呀呀呀,气死你郑怀爷爷了,小子休走,某要你好看!” 说着抡大棍奔赵斌就砸,赵斌见此笑道:“你这汉子好不讲理,我只是迟答你半句,你竟然抡棍就打,今日也叫你知道小爷厉害。仗着马匹赢你不算本事,某就和你比比步战。”说着身形向后一飘,落在平地,本想回手取双钺对敌,忽地福至心灵,脚尖点地,来到万里烟云罩身侧,抬手摘下方天画戟。 “那汉子,来来来,我今日步战用戟,试试你这大棍!”说着一摆画戟亮开架式,这汉子此时也不迟疑,大棍舞动生风奔赵斌就来。赵斌画戟一圈,带着大汉往旁边一闪:“你这莽汉,来这边,莫要伤了我宝马。”两人就在这汝南王府门前,战成一团。 这大汉不是别人,正是赵斌方才猜的,汝南王郑恩郑子明之后,姓郑名怀。要说这郑怀怎么会看见赵斌就打,还如此怒气不休,却是要怪赵斌这张脸了。 赵斌本就是赵匡胤的四世孙,又是嫡亲血脉,前面也说过张叔夜、李纲等人仅凭赵斌的面相就能猜出他的家世,如今破除仙枣限制,赵斌筋骨二次发育,眉宇之间更像赵匡胤了。 而郑怀家祖郑恩郑子明,当年原本是赵匡胤的结义兄弟,虽然生的脸黑似漆、身材魁伟,更兼之力大无穷;但是其人为人厚道、直率、好打抱不平。曾经在清油河附近打油为生,奈何命苦时不济,虽然他打出的油清香明亮质量极好,但是,在生意场上却屡遭厄运。后来偶遇柴荣和赵匡胤,三人脾气相投,因此八拜结交,老大柴荣,老二赵匡胤,老三就是郑恩郑子明。后来三人流落江湖途经陶家庄,行路间只觉得口渴难耐,郑恩就顺手在一旁的瓜地中摘了两个西瓜,结果惹下祸事一桩。 这陶家庄的庄主名叫陶洪,原本是关西有名的三军教头,因厌烦乱世、淡泊功名而告老还乡,颐享天年。膝下只有一女,名叫陶三春,从小随父学兵法、习骑射,精通十八般武艺,善使一对‘齐眉棒’,无人能敌。郑子明偷瓜之时,正遇上陶三春看守瓜地,二人当场就打斗起来,不大工夫,三春便将黑汉擒拿捆绑抬回了庄。好在赵匡胤和陶洪二人,原来彼此知名,在赵匡胤的劝说帮助之下,陶三春这才放了郑恩,又许下三年封王就嫁给郑恩为妻之约。 再后来柴荣登基当了后周皇帝,封赵匡胤为南宋王、郑恩为汝南王,遂为郑恩和三春完了婚。完婚之后,陶三春挂帅,收刘三定,破南唐,解寿州之困,立下了汗马功劳。 原本故事到这里就很完美了,可惜柴荣去世之后,留下孤儿寡母执掌江山,赵匡胤在陈桥兵变,演了一出黄袍加身的戏码,就此建立大宋。登基之后依旧封郑恩为汝南王,可是这位郑王爷不满自赵匡胤欺负孤儿寡母,因此每日金殿之上还是口呼二哥,惹得赵匡胤不胜其烦。 本来赵匡胤看在结义之情上,还能容忍郑王爷,可后来赵匡胤纳青楼女子韩素梅为桃花妃,封其哥哥韩龙为国舅。此举可惹怒了郑王爷,郑子明不能把赵匡胤怎么样,就拿韩龙出气。两个人在大街上相遇互不让道,郑子明暴打韩龙,公开说韩龙是拿妹妹换取富贵。 这才使得赵匡胤酒醉桃花宫,醉传圣旨命韩龙斩了郑子明。结果引得陶三春带兵围困皇宫,斩黄袍,最后韩素梅兄妹被杀。赵匡胤下旨封郑恩后代世袭罔替汝南王位,又封陶三春养老宫一座,赐下尚方宝剑一口,上斩君王下斩奸臣,陶三春这才退兵。 此事虽然就此了结,可郑家儿孙却把这仇记了下来,尤其是赵光义烛影斧声之后,夺了皇位,郑家更是世代私传太祖像,以期有机会遇到太祖后人,可以替先祖报仇雪恨。郑怀自幼就在自家祠堂里看赵匡胤的画像,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要是给他一支笔,那画赵匡胤画像可谓手到擒来。因此今日一见赵斌,心里当即认定这就是赵家后人,所以也不等赵斌答话,是提棍就打。 赵斌如今解开束缚,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些年陈抟那两颗仙枣积攒的灵气,赵斌的力气可以说每时每刻都在增长,而对兵器的理解也在不断加深。今日和郑怀一场步战,手中这杆戟更是得心应手,原本赵斌在马上用戟,双脚踩在马镫之中,不敢用力过猛,生怕伤了战马,因此几次大战都是只靠腰力带动大戟,所说威力不减,可终究不算贯通。今日福至心灵,步战挥戟,双足稳踩地面,一挥一动之间更添三分威风。 两人斗得正是激烈,大道之上又来了一队人马,约莫三千人上下,为首之人,坐骑白马,身穿银甲,头带银盔,掌中一柄亮银枪,远远的就看见郑怀在和一黑甲将军相斗,急忙催马赶奔近前:“郑家哥哥,你这是在和厮杀!” 赵斌此时全借郑怀在磨练戟法,一看有人来了,当即也不再攻,猛击一下说道:“大汉,你朋友来了,咱们不忙斗,你先叙话。” 郑怀回身一看,见这银甲小将不由得笑道:“原来是张家兄弟,你且等等,哥哥要了这赵家小子性命,咱们弟兄再叙话。” 这张姓小将盯着赵斌看了半天,才缓缓说道:“你姓赵?郑家哥哥,这个姓赵的你恐怕杀不了。” 郑怀闻言冷哼一声:“天下姓赵只有一个好人,只要不是他,我见一个杀一个,尤其是他这般模样的!” 第202章 赵斌黑戟会金枪 张姓小将急忙劝道:“哥哥啊,这天下长得相像之人颇多,哪里能看见个像的就动手要人性命啊,那不成恶霸土匪了吗?这传扬出去岂不是败坏祖上名声?” 郑怀面色一沉:“张家兄弟说的有理,那小子,听见了吗?我兄弟护着你,你且说说,你姓什么,家住哪里,祖籍何处,祖上有何功业啊。” 赵斌将大戟立稳,自己这半倚着画戟:“那你可要站稳了,听好了,你猜的不错小爷我本姓赵,祖籍也正是涿郡。我这一脉先祖生在洛阳夹马营。不过我这祖宗没有少爷你得祖宗争气,倒也没做下什么功业,也就是置下了四百碗粥给后代儿孙,可惜我这做后辈的不争气,先被叔伯兄弟抢走,如今叔伯兄弟丢人,又送了半数给外人家。” 郑怀闻言,点点头:“这么说来,也是个可怜人啊,你这洛阳姓赵的气运让一个人夺走了,你们家竟然只能喝粥度日,却是我错了,来人啊,给他拿上些银两,权做赔礼了。” 郑怀此言一出,赵斌和张姓小将都是一愣,继而两人都笑得前仰后合,只把郑怀笑了个一头雾水,笑过多时,赵斌伸手一指张姓小将:“你好像认识我,来来来,你告诉他,怎么有如此憨直之人啊。” 张姓小将急忙翻身下马,来到郑怀身边,一拉郑怀的衣袖:“哥哥,哪有什么四百碗粥,那是四百座军州城啊。” 郑怀闻言方才恍然大悟,双目圆睁看向身旁小将:“这么说?他是?是我要找的?” 张姓小将点点头:“听那话应该还是嫡系子孙,只是小弟观他还另有身份......” 话没说完,郑怀已然举棍在手:“好小子,姓赵的果然没有好人,你拿命来!!”说着挥棍二次奔赵斌就砸来。 赵斌心说:“我今天不收拾他一顿,恐怕日后他天天惦记这事,罢了,我啊,给他个教训吧。” 想到此赵斌将大戟拿稳,脚下运起身法,眼看郑怀大棍落下,当即脚尖点地,斜向前飘去,让过郑怀的棍头。只一步赵斌就来到郑怀身侧,不等郑怀抽棍防守,赵斌脚下一拧,腰身一转,就转到郑怀身后。赵斌将手中大戟一转,戟头朝下,戟纂朝上,大戟杆子抡圆了,奔着郑怀的大屁股蛋子:“郑怀,小爷给你个记性,你挨家伙吧!” 张姓小将眼看赵斌扬起大戟,不由得心生担忧:“公子!手下留情啊!”说着身形就要前冲,忽地看见赵斌用的是戟杆,当下脚步一慢。赵斌大戟就抡了下去,就听“啪”的一声,只把郑怀抽的就地一滚,趴倒在地。赵斌也不迟疑两步赶上前去,戟杆子当刑杖,抡圆了奔着郑怀的屁股就抽:“让你杀赵姓,让你说姓赵的没好人,让你报仇,让你不听话,让你激动,就显你厉害了。” 大的郑怀是哀嚎连连,当即弃了大棍,前爬两步,躲过赵斌的大戟,这才翻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屁股:“你这人好不讲理,你明明打的过我,刚才竟然不用全力,你欺负人。”说着竟然坐在地上,张开大嘴嚎哭起来。 这可把赵斌看了个一头雾水:“不是,你多大人啊,怎么打了两下还哭起来了?” 这时张姓小将小心翼翼的凑到赵斌身边:“公子有所不知,当年郑王爷本就生的身材魁伟,陶娘娘也是一代武将,因此这后辈儿孙倒是长得愈发健壮,这郑怀如今年方十七。” 赵斌闻言双眼圆睁:“多少?十七?那他喊你兄弟,你今年多大?” 张姓小将挠挠头道:“小弟如今十六。” 赵斌不由得挠挠头道:“这算怎么回事啊,传扬出去岂不是说赵某我欺负小孩了。” 正在这时就听远处马挂銮铃响亮,几人急忙抬头看去,就见官道另一边,赵斌来时得方向上,一匹青鬃马,马背之上端坐一员大将,头戴金盔,身穿金甲,掌中一柄錾金虎头枪,此时催动战马掌中挺枪,直奔赵斌冲来,口中骂道:“何方宵小欺你高爷爷的兄弟,来来来,试试你爷爷我这杆金枪!” 说话间眼看就要冲到赵斌面前,赵斌听闻此人口称姓高,有和郑怀相识,哪里还猜不到此人是谁,急忙拎大戟翻身上马:“久闻高将军神勇,今日倒要领教一番,还请将军赐教!” 说着双腿一磕蹬,奔着来将就迎了上去,这高姓将军来势汹汹,方才看见赵斌举戟抽到郑怀已然是怒火中烧,此时见赵斌竟然还敢迎战,更是火撞顶梁,手中这杆大枪舞动,迎向赵斌大戟。 别看用的都是錾金虎头枪,这位这柄枪和张宪的可不样,枪杆子要粗出去两个号去,枪头也更长,可别看枪比张宪的大,这舞动起来灵巧程度竟然更胜张宪一筹。同时一招一式之间隐带风雷之声,两杆兵器碰撞之下,当真是火星四溅。也就是赵斌如今力气每时都在增长,从神山出来这许久,又活动了一番筋骨,气力增长不少,不然恐怕今日赵斌也要体验一回虎口崩裂了。 这二人一个是白马银枪高思继的嫡传子孙,兼之一身神力,另一个得霸王真传,如今脑中又有不少上古戟谱,此时正愁没处融会贯通呢。两人斗了个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马打盘旋之际好似走马灯一般,就在这官道之上战了起来。 这时郑怀早就顾不得坐在地上嚎了,拍拍屁股站起身来到张姓小将身边:“乖乖,张家兄弟,你知道这姓赵的是谁不,真厉害啊,竟然能和高家哥哥战到如此地步,这我以后还怎么杀姓赵的报仇啊。” 张姓小将斜了一眼郑怀:“还想报仇呢?这仇我看你这辈子是报不了,等下辈子吧,如果我没认错人,这应该就是你口中那唯一的好人。” 郑怀两人说话之间,赵斌和这高姓将军已然斗过一百多个回合,赵斌借着这机会,将脑海中的戟法和自身所学融汇贯通,已然隐隐有了一丝自创戟法的苗头。高家小将此时也冷静下来,尤其是偷眼看见一旁的郑怀正张大嘴看热闹呢,哪里还不知道人家刚才手下留情了,不过一时好胜心起,有心要和赵斌比个高低。 眼见普通招式胜不得赵斌,当即猛刺一枪,拨转马头:“那将,某家这里有一枪,你可敢一试?” 赵斌笑道:“有何不敢,刚才借你这兄弟,我也想出一招戟法,来来来,看看是你家传绝技厉害,还是我这奇思妙想建功。” 两人当即拉开距离,复又拨转马头,向这一起冲去,纷纷各举兵器,就要试招,正在此时异变突生。 第203章 三王后裔拜赵斌 官道之上,一匹是青鬃大马,马背之上端坐一将,手中抖开錾金虎头枪,枪头旋转之间,枪头晃动之间,形成磨盘大小的一片虚影。一眼望去,虚影之间似有万点枪尖,让人琢磨不透,一时之间赵斌也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这枪尖要是接错了,那这金枪可就要直刺自己咽喉了。 眼看大枪就要到了,赵斌心说:“奶奶的,我大戟比技巧比不过,比力量我就不信我还弱你一筹,枪头再多,你枪杆总是只有一个吧。”想到此,赵斌双腿用力,猛地用力向下一蹬马镫,在万里烟云罩马背之上站起身形。这万里烟云罩本就比别的马匹高大,赵斌此时又站起身形,向下俯瞰,当即将这一式看了个明白。 画戟高高举起,将戟头放平,双手拿向戟纂,大戟奔着錾金虎头枪的枪杆就拍了下去:“高将军,试赵某这霸王一字摔枪式!” 高将军一见,也是一惊,原以为对面会是以巧破巧,不曾想竟然来个以力破巧,急忙双手稳住大枪,向上一托准备要硬接这一枪。这练武之人,自小都练马步,讲究个力从地起,腰马合一。 赵斌脑中本就想着方才和郑怀相斗,步战用戟脚下发力的诀窍,这一下用出力气,更是足下用力身往上顶,戟往下压。只听得噶嘣嘣两声脆响,马鞍两侧绑马镫的皮带竟然被赵斌挣断,脚下猛然失空,赵斌这惊天一击当即气势一泻,整个人跌回万里烟云罩的马背之上。好在万里烟云罩身高体宽,赵斌落下之后,动都没动一下,只是希律律打了个响鼻。 另一边这位高将军可就惨了,这匹青鬃马本就不是什么宝马良驹,驮着金甲金盔还有这柄大枪就够吃力了,高将军这用力往上一迎,这马顿时就觉得背上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袭来,正在此时,高将军唯恐接不住这一戟,不由得双膝一用力,想要稳住下盘,发力更稳一些。 可这双膝一用力,这马顿时更觉得是痛苦万分,心说:“我背你就够累了,今天还带我和我们这行的大哥打架,我啊,不干了吧,你给我下去吧”。当即一声暴叫,前腿用尽全力,人立而起,将马背上这位高将军给掀下马去。高将军落地,急忙一个就地十八滚,远离官道,生怕被战马踩伤。 而这马将背上的人掀了去,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可算轻松点了,马爷这几年可是累坏了”。它这么想,赵斌和他手中的大戟可不这么想啊。原本马镫断裂,整个人跌坐鞍上,这大戟上的力气泄了九分,就剩下那么一分力气和大戟自身的重力了。要是高宠还在马背上,枪杆碰戟头,赵斌这大戟能拿稳就算不易了,眼下没有枪杆了,大戟之下只剩马头。 众人只听噗的一声,好像熟透的西瓜跌落在地,这青鬃马当即被砸了个万朵桃花开,死尸随即栽倒在地。赵斌见此,急忙飞身下马:“哎呀呀,一时失手,竟然害的义士战马身死,真真是罪莫大焉”。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暗道:“前世若非此劣马不堪大用,将军也不会惨死滑车之下,今日全然算你为将军挡灾应劫了!” 赵斌匆匆看了一眼马尸,就急忙来到那高姓将军身边,单手一用力将大戟插在地上,伸双手相搀:“这位将军快快起来,却是赵某一招失误,竟然致使将军宝马身死,今日却是赵某之过,还请将军千万赎罪啊。” 这将起身,掸掸身上的尘土,看了眼自己已然凉透的战马,摆摆手道:“怪不得将军,此马早就不堪大用,只是高某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马匹,因此权且骑着,还好今日这事是出在咱们二人比斗之际,要是两军阵前我岂不是真真要被他害死!” 正在这时郑怀和张姓小将也围了上来:“高家哥哥,你可曾受伤了?这劣马真真该死啊!要不抬入府中,咱们今日吃马肉以解心头之恨!”最后这句自然是郑怀所说。 高将军摆摆手道:“这马毕竟保我日久,今日意外身死,也算是为我挡劫。还请郑贤弟派几个人将他葬了吧。”说完又看向赵斌道:“阁下姓赵?如此先前倒是某误会阁下了,想来又是我这弟弟顽劣,误认你为皇室子弟了,因此才会对你出手,高某在此赔礼了。” 赵斌急忙用双手相搀:“高将军多礼了,今日要是没有郑怀这一闹,你我也不能如此放开手脚比斗一番啊。” 郑怀却在一旁喊道:“高家哥哥,你怎么就帮外人说话,今日弟弟我可没认错人,他就是赵家后裔,他还说他家祖给他留下四百碗粥呢。” 一旁的张将军一拉郑怀道:“我滴哥哥啊,你可别说了,我刚就告诉你了,他就算是太祖后人,你也杀不了人家,你也不会杀人家,这就是你口中姓赵的好人,当年血战开封西门,后来孤身北上,潞安州大闹金营,黄河岸力劈兀术的玄青公子。” 郑怀闻言一愣:“不可能,玄青公子怎么会是太祖后人。” 一旁的高将军看看赵斌说道:“郑怀,莫闹,张家弟弟说的不错,这黑甲大戟巨马不正是公子独有?” 郑怀闻言气急,双手抓头:“假的,就是假的,玄青公子步战不用大戟,用的是怪刀,那刀天下独一份他就是假的。” 赵斌闻言一笑:“想不到我如今还有这名头,郑怀,你来看,你说的可是此刀?”说着翻手从背后取出鹿角双刀,亮在半空之中,只见太阳光下,这双刀上竟然也多出道道紫色神纹。 郑怀见此不由得抱头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而一旁的两人却是毫不怠慢,急忙忙抱拳拱手深施一礼:“东平王高怀德之后,高宠!安乐王张光远之后,张奎!见过公子,久闻玄青公子之名,不想公子竟然是太祖之后。” 赵斌摆摆手道:“当年先祖登基,封下九王八侯,前些日子见了金刀令公杨继业之后,还想着什么时候能见见其他人,不曾想今日竟然一日之间见了三位,实乃大幸啊。” 张奎和高宠闻言连连摆手,口称不敢,赵斌看一旁地上坐着的郑怀,心说这么哭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于是蹲到他身旁:“郑怀,郑怀,别哭了,我给你个报仇的机会可好?” 郑怀抬头道:“你给我机会我也打不过你啊,而且我怎么能对好人动手呢。” 赵斌心知郑怀此时孩子心性,于是笑道:“你想不想学我独闯金营的本事?你只要不哭了,乖乖和我去办大事,那我就交给你,你学会以后不久可以打过我了?” 郑怀闻言不由得双眼放光:“当真?既然如此我不哭了,我跟着你走。” 一旁的张奎笑道:“还是公子有办法啊,我这哥哥平常生起气来,一帮人可都劝不住,哥哥竟然三言两语就劝好了。” 高宠却问道:“公子,不知是何大事?可用我们弟兄相助?” 赵斌点点头:“自然是多多益善。” 第204章 三豪杰各得宝马,异兽驱虎上官道(四千五百字大章奉上) 张奎听闻高宠和赵斌的话,却面露难为之色:“那个,公子,高家哥哥,我这领人去是有事情要办,这次是途经这里,正碰上郑家哥哥犯浑,如今误会说开了,小弟这就先走了啊”,张奎说着就走回自己马匹身边。 赵斌笑道:“张将军慢走啊,不要那么性急嘛,没准咱们同路呢。” 张奎闻言,面色一凝:“公子,这恐怕未必吧,我去那地方你不单不会去,恐怕还会阻拦张某呢,免得到时候争吵,咱们再起了冲突。” 赵斌摇摇头道:“张将军却是小看赵某了,你要去的那地方,赵某可比你先到一步,如今可是二次出来了。” 张奎和高宠闻言都是双目一凝,齐齐问道:“公子莫非是从牛头山而来?”话音落下,张奎紧接着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要是以前不知公子身份,那此言可信,可如今我等已知公子身份,凭您的身份怎么会去牛头山那地方呢,公子莫要耍笑我等了。” 一旁的高宠却说道:“前些日子听闻牛头山一事,我就派出家丁四处打探,有家丁回报,说公子亲引一万甲士上山救驾,前面知道公子身份我还以为是个谎信,不曾想竟然真是公子您!可,可这是为什么呢?” 赵斌见张奎和高宠都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不由得笑道:“两位将军,岂不闻国仇家恨?这金兀术南下是为国仇,我两脉恩怨实为私怨,我赵家儿郎,中原汉子,欲要报仇雪恨当凭手中长戟,胯下战马,凭民心所向,众望所归,要是借此国破家亡之机,假手兀术金兵之势,纵使恢复祖宗基业又岂能服人,你张将军刚才不还想领军先走吗?” 张奎闻言挠挠脑袋,惭笑道:“却是张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将军所料不错,我在家乡打出安乐王的名号,募得青壮三千,想要领人勤王,刚好这一路上能顺便招呼郑家哥哥和高家哥哥。” 郑怀一听张奎提起自己,赶忙说道:“张家兄弟,高家哥哥,你们两位快别打哑谜了,什么牛头山,什么君子小人的,公子到底是要去哪啊?” 张奎笑道:“哥哥,莫急,莫急,你来,听小弟给你解释。”说着拉着郑怀去一旁为他细细解释。 原来这三人之中高宠有母亲陪伴,张奎更是父母双全,唯有郑怀是孤零零一个人,身边所伴都是家丁忠仆,好在当年老王爷去世留下了可靠之人,替郑怀操持家务,不然如今这位汝南王恐怕都要流落街头了。不过即便如此,这家丁奴仆们对于外界的事还是少对郑怀提及,每日多是哄着他练练武打打猎,不曾提起什么朝事,牛头山之事更是瞒了个密不透风。这一来是怕他冲动之下,杀奔牛头山,平白丧了性命,致使汝南王一脉自此绝矣;二来则是怕郑怀也打出旗号,四处募兵,到时候损耗的都是府里银钱,这家丁奴仆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赵斌看张奎拉着郑怀在那边低声细语,解释前因后果,自己也不闲着,转头看向高宠道:“如果我所料不错,高将军今日来此也是为了这事吧?” 高宠也不藏私,大大方方应道:“公子猜的不错,这些年朝事纷扰,我索性将东平王府迁到前面的红桃山中,每日在府中陪伴老母,习练家传枪法,后来听闻靖康事变,家母劝我当效仿先祖抵御外寇,因此我就打出东平王的旗号,募兵练兵。好在这王府每年存下的俸禄不少,靠着家中存银也练了三千精兵。这不是听闻牛头山出事,岳鹏举孤军保驾嘛,我这才急忙忙收拾了先祖宝甲,想来唤上二位兄弟,一起赶去勤王。” 赵斌闻言不由得感叹道:“当年开国之际,先祖封下九王八侯,各家先祖可谓显耀一时,可后来历代对于各家也是亏欠良多啊。不曾想至此国破家亡危机之时,最先出来的还是你们这些人啊,几位,受赵某一拜,我赵家对不起你们啊!”说完双手抱拳深施一礼,冲着高宠、郑怀和张奎深深一礼。 张奎和高宠见此急忙用手相搀:“公子言重了,言重了。”一旁的郑怀则是想起自己先祖之死,不禁又是双目垂泪。 高宠心说:“这不行啊,说一句哭一会,哭一会,拜一会的,今天没个完了”。于是急忙说道:“公子,二位贤弟,咱们要是再这么说下去,岳大帅可是要急死了,既然张奎你的人马也已经领来了,郑家兄弟手下也无兵马,不如咱们就此出发,我麾下三千兵丁也早早准备好了,咱们领上兵马直奔牛头山,毕竟军情紧急啊。” 赵斌几人此时也反应过来,郑怀此时经过张奎的解释,也明白过来,急忙和自己的老管家交代了两句,又回马厩中迁出一匹宝马良驹,只见这是一匹大青马,蹄至背高八尺,头至尾长丈二,不仅高大雄健,而且性格刚烈,野性十足。几人看着这匹马不由得笑道:“郑怀啊,你可真是个财迷啊,出门打猎连好马都舍不得骑啊。” 郑怀看着大马只顾挠头,还是一旁的管家帮腔道:“几位贵人见笑了,这马是当年老王爷艾叶青鬃兽的后代,如今只有一岁多,平日里少爷出门闲玩,我们心疼马匹,也就没让少爷骑乘,如今这上阵杀敌,好马如同双足,自然要骑这宝马良驹。” 谁知这话一出,高宠不由得眉头紧皱,又看向自己死去的青鬃马,赵斌见此一笑,拉起高宠的手来到万里烟云罩的身边:“高将军,这匹马你看如何啊?” 高宠看着眼前这马,前几年万里烟云罩被赵斌养在府中,可谓养的是膘肥体壮,最近一年来又和赵斌南征北战,东奔西跑,浑身筋骨舒展,肌肉鲜明。这马蹄至背足有一丈,头至尾更是一丈五尺多长,浑身毛色灰白油亮,虽然以灰色为主,但是此马精气神不减分毫,四蹄周围长了一圈黑毛。 高宠不由得赞叹出声:“此果然异马也,寻常马匹若是如此体型恐怕奔跑不便,可我听闻昔年黄河之时,公子此马和兀术那赤碳火龙驹相比也是不差分毫啊。” 赵斌笑道:“将军喜欢就好,久闻将军有霸王之力,今日比试更是让赵某大开眼界,而将军劣马死在我手中,赵某就权以此马补偿将军。” 高宠连连摆手:“如此不妥,不妥,这巨马黑戟可是公子的标志啊,某怎可夺人所爱啊。” 赵斌笑道:“江湖盛传,我名为玄青公子,此马色灰,也是名不副实,还不如就此送予将军,也算宝马赠英雄。”说完不等高宠再反驳,赵斌紧走两步,赶到早已死去的青鬃马身旁,摘下两个马镫,安在万里烟云罩那特质的马鞍之上,忙完这些,赵斌一手拉马镫,一手牵马缰:“高将军,切莫推辞了,赵某为你执鞭坠镫,还请将军上马!” 高宠见此,也知道推脱不过,只得扳鞍认镫,翻身上马。这高宠本就生的身材魁梧高大,掌中金枪也是又重又粗,此时坐在这巨马之上,倒是比赵斌那偏瘦的身形还要合适许多。高宠坐在这马上可谓坐立难安,左右扭动着身体:“公子,这,这马送给我了,你日后行走战场可怎么办啊?” 赵斌摆摆手道:“我本就靠步战胜人,就算没有这马战力也不会减损多少,更何况今日遇到你们,恐怕这两军阵前也不用我再去卖弄武艺了,无妨无妨。” 张奎和郑怀两人见此急忙催马赶上前来:“哥哥,这马和你神力相配,大不了从今往后咱们哥三个护着公子,再为公子找匹宝马良驹也就是了。” 赵斌也在一旁说道:“是啊是啊,有你们三个在,我也不用动手了,至于宝马良驹这事,咱们随缘而定,随心而动就好。眼下还是请郑公子借我一匹寻常战马,权做代步之用就好。” 郑怀连忙喊道:“有有有,我这府里就马多,来人啊,牵匹好马来!” 正在此时,官道另一旁的山林,传出一声虎啸,四人急忙忙看向一旁的林中。郑怀的家丁和张奎带来的壮丁更是一阵大乱,纷纷拔刀拎枪朝向树林之中,赵斌几人仗着自己一身武力,又有兵刃在手,倒是丝毫不乱,几人看向郑怀笑道:“咱们这汝南王府附近,几时竟然出了猛虎?有你郑怀在,他怎么没变成虎皮袄啊?” 郑怀也是一奇:“怪了,今日我领人出去打猎,别说虎了,连獐狍野鹿都不曾见过啊,怎么会无故来了这么一只猛虎,莫非我的猎物都被这孽畜吃了?”说着手中大棍就拎起来了:“要是如此,小爷今日可要吃虎肉了!” 说话间,那头猛虎也窜出树林,只见这虎头至尾一丈二,肩宽背后,浑身上下皮毛雪白,显得一条条黑色条纹分外显眼,头顶上一个王子,真好似水墨点染而成,一笔写就。只是此时这虎似乎被什么东西追赶,看不出丝毫凶狠之意,反倒眉宇之间竟然透露出惊恐之色。 高宠一见,不由得奇道:“怪哉,竟然是这孽畜。” 几人闻言又是一愣:“怎么?高将军竟然认识这虎?” 高宠定睛又看:“不错,是这家伙,这虎久居红桃山中,我当年迁王府到山下之时,唯恐附近林木高深,暗藏什么凶兽害了家中老母性命,因此特意带家丁扫荡山林,正遇此虎。那时他还没这么大,还是只小虎,我唯恐有大虎在山,就一直暗暗跟随,想要来个连窝端,结果这虎竟然真是孤零零一只。我就想仗着武力活活打死它,好得一件上好完整的虎皮,不曾想这畜生甚是有力,和我斗了个有来有回,我索性就将它留在山中,借它磨练拳脚,恐它饥饿伤人,因此也长喂它些猪羊活禽。” 几人闻言不由齐声赞道:“高将军好勇力,这杀虎容易,战虎可难啊。” 高宠连忙摆摆手道:“我也是仗着这虎小体弱,后来等我武艺练成了,也就舍不得杀它了,一直留他活在后山之中,每逢寒冬喂它些吃食,这虎倒也破通灵性,长长为我护持宅院。” 郑怀在一旁说道:“既然如此,哥哥没有宝马怎么不骑虎出征啊。” 张奎在一旁一拍郑怀:“就你聪明,你不看看这虎矮多少,哥哥要是骑在虎背上,那双脚还不踩在地上啊。” 高宠也笑道:“张家兄弟说的有理,况且这猛虎奔跑,讲究个缩身展骨,一旦跑起来背上那个大龙翻涌不止,哥哥我可坐不稳身形。” 一旁的赵斌闻言,心说:“这高宠战虎,竟然都发现生物学知识了,竟然能发现这猫科动物和马科动物奔跑的区别”。赵斌心里想的自然不可对人言说,况且说了也听不懂,但是嘴上也没闲着:“既然这虎是高将军家养的,那咱们今天虎肉是吃不成了,只能看看这虎后面是什么凶兽了,咱们弟兄能不能改善改善。” 赵斌说完,众人也反应过来,能把如此猛兽追赶至此,那必然不是凡类啊,一个个急忙拿好兵刃,赵斌因为如今无马,更是反手取出鹿角双刀拎在手中。这白虎此时也看见高宠了,竟然好似得了救星一般,头摇尾巴晃的躲到高宠身后,再也不敢露头。 赵斌几人则是严阵以待,双眼不错神的盯着树林之中,忽地草木一动,从林中窜出一团黑影,几人急忙定睛看去,可是一惊不小,郑怀更是惊叫道:“妈呀,这是谁家的怪马!!” 只见这树林之中竟然跃出一匹黑马,这马由蹄至背八尺五,头至尾长丈二,浑身上下乌黑透亮,不见半根杂毛,好似墨玉一般,此时从林中跃出只觉四肢肌肉发达,正仰首四处寻找白虎踪迹。要只是一匹黑马郑怀必然不会惊叫出声,只是此马头顶之上两缕鬃毛拧着劲向上长,好似头生双角一般,腹下的毛打着旋紧贴身体,好似鳞片一般,正所谓头上长角,腹下生鳞。而且这马甚凶,寻常马匹吃草料度日,因此牙口整齐,齿面平整,这马的口中反倒长着一口獠牙,七扭八歪的支出唇外。 郑怀之所以喊出这时谁家的马,则是因为如此凶马背上竟然背着一副鞍鞯,只见这鞍上前后雕有四条飞龙,张牙舞爪金光灿灿,两个马镫也呈龙形,而链接马镫和马鞍之间的地方,竟然也是两条飞龙,不知是何工艺,看上去金光灿灿似乎是金属所制,但是又如皮带一般柔软,再加上得胜钩也是一条金龙,这副鞍鞯有个名头,唤作“九龙宝鞍”。 此马跃出树林,不见白虎踪影,却见赵斌站在人前,却显得喜悦非常,蹿蹦跳跃之间来到赵斌身侧,用大头去曾赵斌。赵斌见此也不由得笑道:“我说怎么如此大的凶威,原来是你这家伙来了”。说着也不迟疑,脚尖一点地,整个人飞身而起,转而腰上一用力,稳稳的落在马背之上,微微一带缰绳,这马当即驮着赵斌来到画戟旁,赵斌拎戟在手:“高将军,今日我得此宝马,你可安心否?” 高宠见这能驱虎的怪马竟然一见赵斌就自动认主,不由得心生赞叹,在万里烟云罩上抱拳拱手道:“此马正合公子,真可谓宝马配英雄,还请公子给它起个名吧。” 赵斌在马上哈哈大笑道:“就叫它墨玉嘶虎兽吧!” 第205章 牛皋离山至藕塘 赵斌、高宠、郑怀三人各得宝马,一个个当真是精神百倍,赵斌和这墨玉嘶虎兽配合最是默契,一人一马就在这官道之上纵横奔腾,手中画戟挥舞之间更显得杀气腾腾。 高宠有万里烟云罩相助,这家传的枪法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施展了,高宠本就天生神力而且悟性极高。高思继曾经代师传枪,将自己的高家枪传给杨衮,而杨衮经过多年练习后,将北霸六合枪与罗家枪结合在一起,创成了杨家枪,后来为报传枪之恩,将这杨家枪法回传给了高怀亮。而高怀亮正是高宠的先祖,因此高宠所学既有高家枪的巧和稳,又有杨家枪的快与狠,再加上天生的霸王神力,使得坐骑不济的高宠,已然能稳坐当时天下第一枪的宝座。如今得了宝马相助,高宠这实力更是又上一层楼,恐无几人会是他的对手了。 这三人中,属郑怀的青鬃马最次,虽然是艾叶青鬃兽之后,可毕竟已然繁育多代,早已不复祖先荣光了,如今也只能勉强跻身宝马名驹之列。可就算如此,郑怀却是三人之中最开心的,催动青鬃马在官道之上往回奔腾,不时的猛然使劲,双膝猛夹战马,只把这马疼的希律律乱叫,可是依旧能稳稳的驮住他,把这大汉乐的,大嘴咧开多大:“高家哥哥,张家兄弟,看看俺老郑也有宝马了,也能驰骋疆场了,不用靠腿跑了。” 众人看着不由得一笑,张奎随即向后招呼一声:“众军听令,全速行军,赶奔红桃山。”说完一带自己胯下坐骑,来到几人身边:“几位哥哥如今都得了宝马,不如咱们就纵马驰骋一番,一来试试马力,二来熟悉一下这马的脾气。” 众人纷纷点头应允,拨转马头赶奔红桃山而去,扬起烟尘一阵,倒是苦了那三千兵丁,跟在这四匹马后面这个吃土啊。按下四人赶奔红桃山不提,再说回山中的牛皋。 赵斌走后不久,牛皋就缓缓醒来:“真是一场好觉啊,师父这锏法好生高超啊,老牛我在梦中一连看了十二遍方才学会。” 这时巨石之上已然不见陈抟的身影,只剩下鲍方老祖一人,听牛皋如此言语不由得笑道:“痴儿啊,有道是‘锏无单用,法重双行’,故后人有雌雄锏鸳鸯锏等名,亦矜奇胘异,具都是增减这母法二十四锏,从而另立门户,然就算其穷其变化,终脱不了此母法。今日你学会此法,凭这双锏天下之大也任你去的啊。” 牛皋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巨石之上,急忙翻身拜倒:“弟子多谢恩师传法,此锏法内有大玄妙,弟子必勤加练习。” 鲍方点点头道:“万万不可懈怠,学会此法在身,与你日后有大好处,大机缘,未尝不能坐那当朝一品之位。” 牛皋闻言连连叩头,也正是鲍方这当朝一品之言,牛皋这才想起赵斌,急忙问道:“师父,我那斌哥呢,怎么一觉醒来不见他的踪迹了?” 鲍方摆摆手道:“你二人机缘不同,他先你一步出山了,等你将自己的军令办好,自然会和他再见。好了,时间紧迫,军情紧急,为师这里也不耽搁了,这里有三样东西赐予你。”说着袍袖一挥,棋盘之上当即被清空,转而现出三样物什。 牛皋定睛看去,只见分别是一支小箭,一双草鞋,一个大红葫芦。牛皋不由得楞道:“师父啊,你这里怎么只有箭没有弩啊,那弟子要这小箭有何用啊。” 鲍方老祖笑道:“我不说,你也不知,此箭名为‘穿云箭’,倘遇妖人会驾云的,或用什么离手的法宝,只要将此箭抛去,百发百中。要是妖人能破去这箭,你也不必慌张,只需要持箭去找你家斌哥,他自有办法对敌!” 牛皋连连点头,上前取箭在手别在腰间,又看向一旁的草鞋道:“师父,你都说弟子能做当朝一品,怎么还给徒弟这么一双破草鞋啊,这草鞋哪有官靴穿着舒服啊。” 鲍方老祖用手点指牛皋:“牛皋啊牛皋,岂不闻‘脚着谢公屐,身登青云梯之语’?此鞋正是谢公屐,你穿此鞋,从此登山涉水如履平地,山林之间蹿蹦跳跃可比猿猴,你日后两军作战必有大用。” 牛皋闻言也不客气,一手抓起草鞋就掖到身后腰带之下,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拿起大红葫芦说道:“这个葫芦我知道,定是恩师您知道弟子爱喝酒,特意赐给弟子的酒葫芦,对也不对?” 鲍方老祖闻言翻了个白眼,伸手屈指在牛皋头上一敲:“偏你这憨货,想的如此多,这葫芦能装的是为师炼制的丹药,虽不说能‘活死人,肉白骨’,但是也能驱百病、治百毒,寻常军营小病,取出一颗来化在水中,可治万人。原本应该只给你两颗的,可是如今天下大乱,时局不稳,为师这点老本就全给你吧,你要小心使用,免得关键时刻不够!” 牛皋闻言,急忙上前拿起葫芦,打开查看,只见这半尺高的葫芦里,竟然装了个满满当当,牛皋心说:“我这师父,怎么如此小心,这么多丹药怕不是有几百颗,我怎么能用的完”。这么想着,牛皋就将葫芦也带在了腰间,可正是这心思却也为日后埋下了祸患,只险些把这汉子急死。 鲍方老祖见牛皋收好三宝,这才说道:“徒儿闭眼,为师云起神行法,助你离山,少些路程,这样也好早日押粮回山。”牛皋闻言急忙忙紧闭双眼,鲍方见此,掐诀念咒:“黄巾力士何在,送黑虎牛皋下山,直往藕塘关而去!” 牛皋心说:“这师父怎么还起外号啊,我老牛不就黑了些嘛,也不至于就是黑虎啊。”心里想着就听见耳边风声大起,过了片刻,就听耳边有声音低低唤道:“请黑虎尊者睁眼!” 牛皋急忙忙圆睁耳目,因为他醒的本就比赵斌晚,又多说了几句话,所以此时已然天色渐晚,牛皋左右打量一番,只见前面灯光点点,急忙催马赶上前去,就见一座雄关横在道路之上。 牛皋上前打量,只见关门之上写着三个大字“藕塘关”! 第206章 藕塘关金节起疑 牛皋这时只感觉腹内饥饿,急忙催马来到关前:“关上是何人把守,武昌开国公少保统属文武兵部尚书都督大元帅岳飞岳鹏举麾下,前部正印先锋官牛皋到了,如今有金批大令在此,速速开关放我进去!” 这藕塘关守将,姓金名节,此时处理完一天的政务,正趴在正堂之上,想要小憩一会。忽地感觉堂上恶风一阵,金节急忙抬头观看,却见一只黑虎,摇头摆尾冲上大堂,看了金节一眼,继而摇头晃脑直奔后堂就走。 这后堂之中,住的是金节的妻子和妹妹,哪里敢让如此猛兽进去,急忙忙抽出肋下宝剑,起身欲刺。这一起身双腿撞在桌案之上,金节不由得一痛,继而眼前一花,再睁开双眼却见自己依旧端坐正堂之上,是方才黑虎入堂只是南柯一梦。这在此时,有小军跑上正堂:“启禀将军,关外来了一将,黑盔黑甲黑面庞,胯下骑一匹乌骓马,口称是元帅岳飞岳鹏举麾下,前部正印先锋官,姓牛名皋,如今手持金批大令,正在城外叫关!” 金节闻言不由得眉头一皱:“怪哉,这才梦黑虎竟然真来了个黑大汉,莫非是金国人使什么妖法,前来诈我城池?”想到此,金节急忙抬头问道:“你可看见附近有何兵马调动?他是从我北关门来,还是东关门来?” 这小军闻言一愣:“这大汉,在南门之外,附近林木稀少,并不见什么兵马调动啊。” 金节听闻此言,眉头皱的更紧了:“传令下去,南门打开一道门缝,放他进来,另外再唤五百刀斧手来我正堂左右埋伏,另外再备上一桌酒席,就摆在这正堂之上!” 金节身为一关之长,说出话去,当即就有小军执行,众人一阵忙碌,在这正堂之上摆开一桌酒宴,金节则一翻手,从公案桌上翻出一个小纸包,掂在手中:“之前得了这江湖手段,原以为是没机会用的,倒是不曾想今日这机会就来了。” 说着金节走到酒桌旁,打开桌上放着的酒壶,将小纸包内的白色药粉倒入壶内。一旁的小军见此不由得问道:“将军,这是什么啊,为何要如此对朝中来的大将啊?” 金节倒好药粉,盖好壶盖,在手中微微摇晃着:“这叫鸡鸣五鼓断魂香,是前些日子抓了一伙歹人得来的,据他们所说,这药喝下去,任他是多大的好汉也要醉死过去,直等到五鼓天明方才能醒来。今日这将来的蹊跷,前日才收到消息,陛下被困牛头山,岳飞领军保驾,怎么今日就来人了,虽然兵贵神速,可未免太快了吧。本帅不得不防啊。” 两人说话间,城门的小军也将牛皋迎上正堂,金节见此,急忙放稳酒壶,快步迎出正堂:“可是牛将军当面?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来来来,金某这里略备薄酒,为将军接风洗尘。” 牛皋之前几天在上山就没吃什么好的,这下山后先是跟着赵斌厮杀,又是在山中学艺,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了,此时看见金节准备的这一大桌子吃的,哪里还忍得住,一个箭步就跃上正堂,坐在绣墩之上,甩来腮帮子,撩开后槽牙,吃的这叫一个开心啊。 一旁的金节也不着急,坐在牛皋身边,为他倒了一杯酒:“牛将军慢些吃,这是有何军务竟然来到金某这里啊?” 牛皋嘴上边吃,边将金兀术分兵攻南京,自己大哥保驾南逃牛头山,自己如何领残兵混上牛头山,山上又怎么缺粮了,自己怎么下山的都一一对金节说了,只是这其中习惯性的省去了赵斌的存在,如今牛皋也明白自己这斌哥身份不凡,有道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就没提赵斌。 金节听着牛皋所说,也不见面上有何表情,只在一旁继续含笑添酒。牛皋此时肉吃多了,急忙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酒,讲起了自己如何被云雾托起,如何见鲍方,又如何到这里的。话一讲完,牛皋心说:“这金节怎么也不说什么,莫非是我老牛讲的不够神奇”。急忙抬头看向金节,只见金节此时满脸冷笑,牛皋不由得顿感诧异:“金将军,缘何做此表情啊?” 金节听牛皋发问,冷笑一声答道:“牛将军,讲的倒是好故事啊,可是你算漏了一件事,我这藕塘关距离牛头山,就是快马疾驰也要五天路程,而且这期间还有两座大关,三座小城。牛将军当真是好嘴啊,编出个鲍方老祖来,竟然一日之间就能杀出牛头山,送将军您来到某的面前!” 牛皋闻言一愣,急忙辩解道:“误会,都是误会啊,真的是鲍方恩师送我来此!” 金节见牛皋还是如此嘴硬,不由得气道:“你这金国奸细,我与你好说好话,你竟然抵死不招,那就别怪本将军手狠了!左右与我将他拿下!”金节一声令下,当即有五百刀斧手冲上正堂,将牛皋团团围住。 牛皋见此不由得大怒,猛然起身,伸手一指金节:“你这人,好生无礼,竟然污我为奸细,莫非你已有......”话没说完,牛皋整个人直挺挺的向后倒去,摔倒尘埃。 金节见此不由得冷笑一声:“真真是恼羞成怒啊!左右将他身上甲胄扒去,绳捆索绑押入监牢,等到明日再行处置!” 一声令下当即有兵丁一拥而上,将牛皋镔铁甲扒去,腰带上插着的穿云箭、谢公屐和葫芦当即掉落在地,又有小军在飞鱼袋内摸出当日岳飞所给大令,当即把这四样物事呈到金节面前。 金节看着这四样东西,不由得一惊:“莫非真的错怪他了,真如他所说有神人暗助与他,一阵云气将他送到我关前?”心里想着,金节就拿着这四样东西走向后堂。 谁曾想金节刚一到后堂,自家夫人和妹妹就扑了上来:“相公,可吓死人,方才我二人竟然同时梦到,一只黑虎入堂,直扑小妹啊!” 金节闻言双眉一挑,手中大令跌落在地。 第207章 赵玄坛仙殿保媒 金节的夫人姓戚,妹妹名为赛玉,这姐俩却也是个苦命人。这戚夫人的父母在戚夫人十六那年生下了戚赛玉,可是戚母也因此去世,只剩下戚父带着姐俩生活,为了给自己闺女挣下一笔丰厚的彩礼,免得自己闺女日后嫁到婆家受气,可谓是起早贪黑,没白天没黑夜的劳作,最后虽然勉强挣下了戚夫人的彩礼,可自己也活活累死了。 这时年仅十八的戚夫人带着只有三岁的妹妹戚赛玉,以及安葬老父后剩下的家财充作彩礼,这戚家姐妹自幼长得就是明眸皓齿,清新秀丽,戚母未曾去世时,提亲之人就已然踏破门槛了,如今剩下姐妹了,这好色的,贪财的更是闻风而至。 戚夫人索性提出条件:首先就是,自己必须要是正室夫人,绝不为妾;其次自己带了多少彩礼,对面就要下多少聘礼,这两份钱都是自己压箱底的钱,夫家不能妄动,之所以有如此要求,却是戚夫人想为自己小妹攒下一笔嫁妆;至于第三点,就是要抚养自己妹妹长大,而且琴棋书画,女红刺绣都要找专人来教,长大之后还要为其择一良人。 这三个条件提出,一时间求亲之人就少了许多,再加上戚夫人还要挑那人的品行样貌,这样一番折腾下来,自不必多说,最后是这藕塘关的金节抱得美人归。当然,金将军也是个一诺千金之人,将戚赛玉抚养长大,如今正是二八年华,请名师教了她琴棋书画,又专门请了苏州的女工师傅教她女红刺绣,后来戚赛玉看自己姐夫练武,也吵着要学,金节也是毫不藏私,将自己所会倾囊相授,只是二人这关系,很多动作尚需避嫌,好在戚赛玉天资聪颖,一点就通,自己倒也练出几分样子。 今日金节一回后堂,听闻自己妹妹如此说,自然是一惊不小,手中拿着的令箭都掉在了地上。此时金节脑中骤然出现两个小人,其中一个说道:“还用多想,这定然是金国异人妖术,使此幻梦之术,想抢拉妹妹与那黑汉的姻缘,到那时以妹夫之身,里应外合破我藕塘关”。另一个声音则说道:“可这大汉所说,件件有证,又有这军中大令为凭,许是真是大帅派人催粮呢?” 这两道声音不住的在金节脑海之中盘旋,金节只觉得太阳穴发胀,眼前发晕,急忙一手揉着头,俯身捡起掉落在地的令箭:“夫人啊,这事实在古怪,为夫这里一时也没有眉目,今日天色不早了,你陪妹妹早些休息,咱们明早再说。”说着转身迈步回了自己卧房,将令箭往枕边一扔,当即倒头就睡,连官服都未曾脱去。另一边戚夫人看着自己丈夫如此困倦,也只得先陪自家小妹上绣楼休息。 金节这边刚闭上眼,只觉得自己飘飘乎乎,似乎飞入九重天界,不多时只听耳边仙乐阵阵,奇香扑鼻。金节心说:“不对啊,我这不是在卧房吗?哪里来的香气,急忙忙圆睁二目,却见自己竟然在一处仙宫之中。周围仙娥飞舞,手中花篮洒下偏偏鲜花,金节自己则置身一片云气之中。正在此时,一金甲天神走到金节面前:“可是下界藕塘关金节到了?真君有请,随我等入殿!” 金节闻言急忙抱拳拱手:“还请天官代为引路”。那金甲神将也不搭话,点点头,一转身引着金节来到一座宫殿之中。金节这一路上之上,小心谨慎,不敢抬头观瞧,一直跟在这神将身后,进宫殿门时也是偷眼观瞧,却看不清门上匾额写的什么字。 来到宫殿之上,也不见金甲神将有什么动作,只是金节眼神一错的功夫,就不见这神将身影。书中暗表,这神将并非实体,乃是道门黄巾力士之法练到及高深之后所呈之景。这些金节自然不知,来到大殿之上,急忙忙跪倒在地:“下界藕塘关守将金节拜见真君,不知真君请我到此,有何事需要金某效劳?” 就听高台之上,一道声音传来:“亲家免礼,倒没什么别的事,今日请你来此,却有一桩姻缘要谈。” 金节闻言一惊,急忙忙抬头向上观瞧,心说:“莫不是这金国异人又施异术?我倒要看看他虚构哪位神仙临凡。”想到此定睛看去,只见高台之上端坐一人,此神面色如铁,一双圆眼皂白分明,颔下一副虬髯,头上戴交脚幞头,扎着一条金黄抹额,身披金甲外罩一件皂袍,脚下一双绿靴,右手执铁鞭,左手提铁索。 这真君见金节抬头看向自己,一不生气,二不动怒,只是微微一笑:“金将军,这番邦异人可能想出本神只样貌?”只是此言一出吓得金节三魂都要离体,一惊是这高台之上的天神虽然面上带笑,可是生的太过凶恶,这一笑倒显得更加瘆人;二惊得是,他怎么会知道我心中所想;三惊则是这身形好生面熟。 金节颤颤巍巍说道:“敢问真君姓名,又有何亲事要和金某相商?金某并无女儿啊?” 这真君当即笑道:“某家姓赵,名郎,字公明,将军可曾知我名姓?至于这亲事嘛,将军虽无女儿不是有一妻妹如今正待字闺中吗?” 金节闻言一惊,急忙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玄坛真君在上,方才都是某无知妄为,还请真君莫怪,只是小妹尚且年幼,不当早夭啊,还请真君网开一面啊。” 金节这一跪,可把赵玄坛跪了个一头雾水,有心下来搀扶,自己一手钢鞭一手铁链也不好动,可是不扶,这金节在下面连连磕头,也不再多说什么。正在此时,就听这殿门前传来一阵笑声:“大哥果然吓到他了,大哥大哥羞,连个凡人也搞不定。” 金节和赵玄坛闻言,都望向殿门口,只见此时门口站立四女,当中一人年龄稍长,一举一动之间也尽显端庄,身后跟着两人,年龄稍幼,衣着也不及前面这女子华贵,此时右边之人正冲着高台上的赵玄坛做鬼脸呢。 再向三人身后望去,金节不由得惊叫出声:“夫人,你怎么也到此地了!” 第208章 金节知错释牛皋 戚夫人一见自家夫君,急忙忙赶上前去,扶起自己夫君:“夫君,原来你也在此啊,这三位乃是三霄娘娘,她们请妾身来,说是有一门亲事要谈,妾身不敢擅自做主,因此三位娘娘就带我来这大殿之中。” 金节闻言双腿又是一软:“三位娘娘,我那弟妹尚且年幼,万万不能许配给真君啊。” 云霄娘娘闻言却是一愣,看向高台之上的:“哥哥,你喊我们姐妹之时说的可不是为你自己找媳妇啊,莫非今日是起了什么别的心思?” 赵玄坛急忙摆手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这金节误会我了,我才说了半句,他就跪倒磕头,求我不要收了他妹妹。”说着赵玄坛一抖手,左手上的铁索当即缠到胳膊上,右手一翻手将铁鞭背在背后,随即迈步走下高台来到金节身边:“金将军啊,今日你却是误会赵某了,这婚事赵某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那胯下黑虎,如今他降世临凡,投胎为人,正是那岳飞麾下前部正印先锋官,他和你那妹子确有一段姻缘,原本此事早就该成,可是天尊临凡,致使天机变动,致使这家伙今日才到你藕塘关。” 金节闻言一愣,急忙说道:“可是那被我关入牢中的黑大汉?他所言不虚?不是谎言欺我?” 赵玄坛点点头道:“他所言句句属实,不曾想其中种种太过离奇,竟然致使你误会与他,因此本尊才亲自保媒,说明缘由,如今前因后果以明,将军可愿玉成此事?” 金节急忙一躬到底:“真君亲自为媒,金节安敢不从,待小人回去就请牛将军出牢,促成此事。” 赵玄坛见金节答应此事,当即向后招招手,自有金甲天神捧过一旗,只见这旗高约五尺,旗面宽约三尺,旗面呈三角状,旗色为黑。赵玄坛接旗在手,往金节怀中一塞:“既然应下亲事了,我赐你宝旗一面,待到日后宋金会战之时自有妙用。”说完借着塞旗子的力道,一推金节:“去吧,去吧,你我还有再见之日。” 金节顿时只觉得自己似是跌入万丈深渊,耳边风声不断,双手乱挥却是无抓无靠。正是此时,就听天边传来一声:“收起那些疑心吧,他金邦是有些奇人异士,也有几位昔年故友,可是借他们三个胆子,也不敢同时假扮我兄妹四人,入梦骗你!” 金节正要搭话,却感觉后背一稳,自己已然跌落在地,急忙乱蹬双腿,乱挥双手,却发现自己竟然还在床榻之上,是方才天宫一游,赵玄坛保媒竟只是南柯一梦。金节扶着床板坐起身形,正想缓缓心神,忽觉得床头旁靠着什么东西,急忙扭头看去,正看见一杆黑旗靠在床边。一个翻身金节就跌落下床,拿旗在手仔细打量,果然和梦中一般无二。 正在此时,卧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音,金节正欲问话,就见自己夫人跌跌撞撞闯进屋中:“夫君!可吓死妾身了,方才一梦,妾身竟然见到感应随世三仙姑了,她们要为咱们小妹保媒。” 金节闻言急忙和自己夫人对起梦中情节,果然是一般无二,等两人对完,却见窗外已然泛白,传来几声鸡叫之声。金节听着鸡叫缓缓说道:“如此说来,昨日当真是我错怪那牛将军了,他真是来奉令调粮的。可是这婚事怎么办啊,要是就此定下恐怕小妹不喜啊。” 戚夫人想了想道:“不如夫君你在二堂设宴,一来为牛将军赔罪,二来商讨这粮草一事;至于这第三,二堂内有一屏风,妾身带着小妹在屏风之后观瞧一下,要是小妹满意,妾身就三敲屏风为号,还请夫君你借着这酒宴就此定下婚约。” 金节闻言连连点头:“既然如此,你我夫妻分头行事,我去请牛将军到二堂饮酒赔罪,夫人你去唤小妹梳洗打扮,毕竟婚事若成,肯定要见上一面的。” 夫妻二人商量完毕,当即一个赶奔大牢,一个赶奔绣楼。金节来到大牢以内,此时牛皋也随着鸡叫声苏醒过来:“金节何在,这腌臜叛徒何在,有能耐和牛某一对一啊,用蒙汗药算什么本事,他还有一点朝廷大将的气度吗?他还不如江湖流氓!” 听着牛皋的喝骂,金节也不由得面露惭愧,急忙紧走几步来到牢门之前:“牛将军还请息怒,还请息怒,昨晚却是某的错,如今二堂已然备下赔罪的酒宴,还请将军随我前往,我要为将军敬酒赔罪!” 牛皋眼珠一转,心说:“在这牢里我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得施展,不如随他出去,看看究竟为何,再做打算!”于是点点头道:“既然如此还不速速打开牢门!”金节急忙一挥手,当即有狱卒上前打开牢门,将牛皋放出监牢。金节也不迟疑,一路在前,将牛皋迎进二堂。 牛皋迈步走上二堂果然看见一桌酒席,不由得笑道:“金将军,今日这药是下在酒里了,还是下在菜里了啊?” 金节闻言连连摆手:“牛将军玩笑了,昨日之事当真是误会,将军来的实在太过离奇,从牛头山至此,尚要经过两座关隘,可竟然没传来丝毫有关将军的情报,不由得本将不防啊。而且将军所到之门,乃是南门,这更是不合路线,因此末将这才备下一桌药酒,招待将军。” 牛皋把眼一瞪:“既然如此,怎么一夜之间,我们金将军就改变主意了啊?” 金节心说:“这做梦一事,太过离奇,解释出来恐难服人”。于是急忙从袖中抽出令箭,双手递给牛皋:”全凭此物,这才确定将军身份。” 牛皋冷哼一声,一把抢过大令:“既然已知真假,还请将军依令调拨粮草吧!” 金节在去牢前,早早就和自己粮草官算好了关中所剩粮草,此时听牛皋问及此事,急忙说道:“我藕塘关内,出去自己所用粮草外,尚能凑出一万大军一月所需之粮草,我已然命人前去清点装车了,等将军吃完酒菜就能带走。” 牛皋闻言不由得眉头一皱问道:“你方才说还有两座关隘,他们可能凑出这些粮草?” 第209章 戚赛玉怒斗牛皋 书接上回,金节请牛皋在二堂饮宴。 这金节经过赵玄坛和三霄入梦保媒,终于相信了牛皋的身份,因此和夫人商量以后,将牛皋请来了二堂,并且由戚夫人带着妹妹戚赛玉躲在二堂屏风之后,借着缝隙偷偷向前观看。因为戚夫人拉着妹妹梳妆打扮了一番,所以这姐妹二人来时,正好是牛皋在和金节计算粮草。 就听金节在那里掰着指头算道:“这一路下去有汜水关和茶陵关两座大关,这两座关隘应该和我藕塘关相差不大,也能凑出一万兵丁一月所需的粮草。” 牛皋闻言不由得眉头紧皱,脸色一沉:“金节,某这次乃是催粮救驾,你先将某押入大牢,如今说起粮草又是如此抠抠搜搜,莫非你私藏粮草,意图造反吗?” 牛皋此言一出,金节面色一变,急忙起身连连摆手道:“牛将军误会了,误会了,且听下官细细道来。” 谁知金节话没说完,屏风之后小姐戚赛玉不干了,一脚踹翻面前的屏风,指着牛皋喝骂道:“你这莽汉,是哪里来的乞丐,竟敢在这藕塘关大放厥词,面对一镇主帅却如此无礼!” 金节虽然名为戚赛玉的姐夫,实则在戚小姐心中那是如同父兄一般的存在,原本戚小姐昨晚就没睡好,一只大黑老虎在梦里闹了半宿,今天早晨醒来,又被自己姐姐拉起来梳洗打扮,躲在着屏风之后说要看看未来夫婿。戚赛玉本来还挺期待的,结果一看见牛皋面如黑炭,颔下一副黑钢髯,戚小姐就不由得想起扰了自己半夜清梦的黑老虎。 再加上金节今天这赔罪属实着急了一些,牛皋的盔铠甲披挂是一样没来的及还他。昨天他可是把牛皋扒的浑身只剩一身中衣了,可别忘了,牛皋还是从金营之中杀出来的,这铁甲叶子上的血一抖就干净了,可这渗到中衣上的血就没那么容易了。此时这雪白的中衣之上,满是已经干涸变黑的血液,而牛皋在牢里睡了一夜,自然是发髻凌乱,面容不整,倒也不怪人家戚小姐说他牛皋是乞丐。 戚小姐一见自己姐姐竟然想给自己介绍这么一位,那更是怒火中烧,气冲顶梁,因此这才一脚踹翻屏风冲上二堂。非但如此,戚小姐垫步拧腰挥拳直冲牛皋,奔着牛皋面门就砸。 牛皋这边,原本一心和金节说话,压根没注意到屏风后面还有人,原本屏风一倒,牛皋当即应声跃起,向后躲去,还以为是金节又安排了刀斧手,这一言不合又要动手呢。可是等看清是戚赛玉这年芳二八的佳人,牛皋当即呆立当场,看着戚赛玉两眼发直,大嘴原本张嘴要喝骂金节,可是一看清戚赛玉的面容,牛皋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口水都险些要流出来。 戚小姐一见如此,更是火冒三丈,一拳直奔牛皋太阳穴砸去。眼看拳头就要到了,金节和戚夫人急呼道:“牛将军,小心啊!舍妹自幼习武,拳力不小啊!” 牛皋听闻此言,双眼才恢复清明,牛皋自从当年在小教场吃亏以后,只要抓住机会就去缠着赵斌想要学拳脚,最后赵斌被牛皋烦的没办,索性将沾衣十八跌全部传给了牛皋,牛皋更是如获至宝一般,每日勤学苦练,拉着张显几人套招试手。 牛皋本就身高体胖,练起这沾衣十八跌当真是如鱼得水,此时一见戚赛玉拳头已经到了,牛皋急忙抬手虚引,接住戚赛玉得拳头,紧接着身形一转,脚步一撤,拌在戚赛玉腿前,和当年小教场赵斌摔他时可谓如出一辙。只是牛皋多奸啊,偷眼一看屏风后面的情景,金节的反应,当即就将金节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 于是牛皋轻伸双臂,身形微欠,一手在下拦在戚赛玉脖颈之前,眼看戚赛玉就要被自己绊倒,牛皋急忙向上一托,将戚赛玉扶起。这一扶却用上了五六成力,饶是如此,也将戚小姐掀的向后倒去,这时牛皋可乐了,另一只手急忙放在戚赛玉的背后,将这小姐横抱怀中。 牛皋看着怀中的佳人,不由得笑道:“这位姑娘,某家可是说了什么,竟然勾的你如此投怀送抱!” 戚赛玉此时粉面通红,又听牛皋此言,更是羞恼万分,借着牛皋扶住自己的胳膊,戚赛玉也不起身是挥拳就打。逼的牛皋只得后退,可是这一退,胳膊自然跟着一块动,戚小姐后背顿时没了倚靠,就又要向后倒去。好在戚小姐自幼习武,腰力不凡,急忙忙腰眼用劲,将身形稳住。 站好之后,戚赛玉看着那边还看着自己傻乐的牛皋不由得一跺脚,心知自己非但不是对手,再打下去吃亏的还是自己,于是只得一转身,也不理自己姐姐、姐夫,直奔自己绣楼而去。 戚夫人这里当即追赶而去,临走前对自己丈夫说道:“你明知要让妹妹见他,怎么也不梳洗收拾一番,这一身血污,发髻凌乱的成何体统!” 金节闻言才反应过来,他本就是战场宿将,这战场之上杀敌而归,一身血污的和同袍吃酒并非是什么不雅之事,反而平添三分英雄豪迈之气,因此也就没察觉牛皋这一身有什么不妥。此时听自家夫人提醒,金节才幡然醒悟,急忙招呼道:“牛将军,牛将军,却是某失礼了,还请跟我来,咱们沐浴更衣,梳洗一番。” 一连喊了数声,牛皋这才醒悟过来,连连点头道:“是该洗漱一番,是该洗漱一番,还请将军为我准备些热水”。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金节吩咐下去,为牛皋准备热水洗澡,又喊来专人为牛皋洗刷擦拭镔铁甲,准备崭新的中衣。 这府衙之内可就忙活开了,牛皋这衣服上有血,身上自然也少不了啊,他身型又大,这洗起来可苦了烧水的人了。前前后后忙了一个时辰,牛皋终于坐回二堂酒桌之上了。金节此时再看牛皋可不样了,原本昨夜来时,牛皋是盔甲凌乱,满身血污,今日洗刷干净,收拾利落再一看。 只见这牛皋,一身镔铁甲乌黑透亮,再加上这些年随这岳飞四处厮杀,更是一身的煞气,显得是不怒自威。往脸上看,也是相貌堂堂,豹头环眼,鼻直口阔。金节那原本不情愿的心也终于放下许多,心中暗说:“先不说黑虎一事是真是假,就凭这份相貌,和这次催粮救驾之功,想来日后也不会差吧。” 想到此,金节急忙端起酒杯:“牛将军,方才是妻妹无礼,金节在这里赔罪了!” 第210章 藕塘关牛皋订亲 牛皋听闻金节如此说,不由得乐道:“啊,原来是将军妻妹啊,却是某无礼了,也不知某粗手粗脚的有没有伤到小姐,还请姐...请将军代某向小姐赔罪啊。” 金节急忙摆手道:“将军勿怪,此事确是金某之错,前些时日某经常梦到有黑虎入堂,因此专门请了相士批解。那相士却说黑虎入堂,是我这妹子要嫁人了,所以、所以今日我这妹子听闻,昨日来了位黑将军,就急急来二堂偷看了。”说完金节略一沉吟,转而说道:“牛将军,下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谁知此言一出,牛皋立时抢白道:“不曾结婚,不曾娶妻,这些年东奔西走的也没定下亲事。”说完才反应过来,金节还不曾问呢,一时间不由得羞得满面通红,低头坐在那里,也不言语。 金节闻言却是哈哈大笑:“既然如此,还请将军在此稍坐,我去后堂问问夫人,看舍妹是什么意思。”说着起身赶奔绣楼,留下牛皋一人坐在二堂。 金节来到绣楼之下,正欲上自家夫人下楼,戚夫人一见金节就埋怨道:“你今日当真是糊涂,都想起要小妹梳洗打扮,怎么想不起来给那大汉洗漱一番,如今小妹在绣楼之上垂泪,只说是我这当姐姐的,你这当姐夫的嫌弃她了,要将她早早嫁出门去,因此在街上胡乱拉了个乞儿。” 金节闻言不由得一阵语塞,连连冲着自己夫人拱手赔礼道:“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如今为夫已然带他梳洗好了,倒也算的上是威武不凡,还请夫人你帮帮忙,劝小妹再见上一见,要是小妹还不愿意,那我保证决口不提此事,只和他办理公事,公事完毕即刻送他离关。” 戚夫人闻言,不由得苦笑道:“这让我如何开口,要是一句错了,恐妹妹气愤之下,做出什么不智之举啊。” 谁知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传来自己妹妹的声音:“姐夫你说和他有公事处理,莫非他真是朝中大将吗?” 戚夫人一听是自己妹妹的声音,急忙忙侧身让出门户,金节看到自己妻妹,急忙说道:“是啊,这人是大帅岳飞麾下,前部正印先锋官,来咱们藕塘关催粮的。你昨晚夜梦黑虎,我和你姐姐也夜梦神人,言说这大汉就是黑虎下凡,和你乃是天定姻缘,因此我和你姐姐这才让你二堂一观,谁曾想你竟然如此大的火气啊。” 戚赛玉道:“既然如此,那小妹就再见他一见,若是真如姐夫所说,有那三分英雄气概,那这门亲事小妹倒也愿意。” 戚赛玉此言一出,却让戚夫人和金节一愣,双眼直直看向戚赛玉,只把戚赛玉盯了个粉面羞红,戚小姐被盯的害羞,急忙说道:“小妹一时失手,被这汉子沾了便宜,只要他三分看的过去,那妹妹自然是愿意的,毕竟姐姐方才也说,这门亲事有神人为媒,想来也是命中注定啊。” 金节闻言笑道:“好好好,这汉子如今梳洗披挂利索,正在二堂端坐,妹妹你随我来。” 说完金节领着自己夫人和戚赛玉就来到二堂,刚到二堂门前,正好碰上牛皋抬头活动筋骨,一扭头和戚赛玉来了个四目相对。戚赛玉一看牛皋坐在那里好似半截黑塔一般,而且此时血污洗净,发髻重新束好,这一头黑发梳的是一丝不乱。眉眼之中一团正气,周身隐隐散出道道煞气,当真是一副大将军气魄,只是此时看见戚赛玉,不由得又是双眼发直。 戚赛玉只觉得和昨晚梦中那只黑虎分外相似,急忙将身子一偏,躲过牛皋的目光,对着金节和戚夫人低低的声音说道:“此事就全凭姐姐、姐夫做主,小妹一介女流,就不在前厅就呆了。”说完转身欲回绣楼,戚夫人见此也和自己丈夫点点头,跟着自己妹妹一起走了。 牛皋一看,急忙起身欲追,金节见此急忙上前拦道:“将军莫急,将军莫急,此事咱们坐在二堂细说。” 一边说一边将牛皋拉回二堂,牛皋刚坐稳身形就说道:“可是妹子对我老牛有什么不满之处?老牛愿改啊。” “舍妹已然同意此事,只是不知将军家中还有何人,这门亲事咱们该当如何操办啊?” 金节此言一出,好似一盆凉水浇头,牛皋这才想起这还是在两军阵前,自己还有军令在身,一时间不由得低头无语。过了片刻,牛皋才抬起头,伸手沿着自己脖子一阵乱摸,费了好大劲才从盔甲领口扯出一枚玉锁。只见这锁玉质虽然一般,但是因为牛皋一直贴身佩戴,显得油润异常,仔细打量这玉锁,其上一面刻这猛虎,另一面则刻长命百岁四字。 牛皋将玉锁放在酒桌之上,推向金节:“金将军,牛某身无长物,只有这一块玉锁,乃是老娘当年为我打制,这些年一直随身佩戴。今日就以此物为个信物,要是此战过后,牛某加官进爵,必然回来迎娶小姐。可,可要是牛某不幸死在乱军之中,那此物就权做赔礼了。” 金节看着玉锁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正在此时,有兵丁冲上二堂:“启禀大帅,粮草已然全部装车,另外三千押粮军也全部集合完毕,听候军令。” 牛皋闻言急忙起身道:“好好好,咱们这就出发,快马加鞭,赶奔汜水关,如今陛下和一众老臣还在山上受苦,此粮可是救命粮啊!” 说着迈步就走,金节急忙一把拿起玉锁,收在怀中:“将军且慢,刚才下官还有半句话未说,被小妹打断了,由我这藕塘关去往牛头山只需要一路向西就好,这粮队配的都是马车,将军一路不歇,想来八日赶到牛头关不难。另外除却汜水关和茶陵关外,还有三座小城,虽然名为小城,实则乃是当地富户聚集流民而成,这几城甚是富足,想来还能再凑出和我三关同等的粮草应该不难。” 牛皋闻言,连连点头:“多谢将军,那事不宜迟,牛某这就出发,咱们战后再见。” 第211章 戚赛玉独坐绣楼 这边牛皋留下玉锁后,就急匆匆领着金节准备好的粮车和三千押粮兵,直奔汜水关而去,是片刻不敢久留,因为牛皋也知道,一旦走的慢了,再见戚小姐一面,那自己这好不容易硬下的心肠就又会变软,自己这里耽搁一个时辰,下一站再耽搁一个时辰,那恐怕等到牛头山后,一山的君臣士兵都饿的晕头转向了。 而金节在送完牛皋后,一手拿着玉佩来到后院之中,刚迈过后院的月亮门,远远就看见自家夫人拉着戚赛玉坐在绣楼之下的花园之中,悄声说着私房话,虽然听不清是什么,可是看着戚赛玉一脸娇羞,又看看手中的玉锁,不由得长叹一口气,转身欲回书房,想好说辞再来。 谁知金节脚下一动,转身欲走之际,戚夫人正好抬头望向后院月亮门处,正看见金节在那里徘徊欲走,戚夫人急忙对自己妹妹说道:“你先在这里等等,定是那牛将军答应此事了,我去问问你姐夫”。说着起身走向月亮门,金节一见自己夫人一个人走过来了,当下也不再徘徊,而是站在原地,静候自己夫人。 戚夫人来到金节面前就发现事情不对,急忙低声说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这脸上可是一点喜色都没有啊。” 金节苦笑一声,将手中玉锁向前一递,低声说道:“也是我一时糊涂,失了分寸,忘了大事,这牛皋是催粮而来,不能久留,因此留下玉锁为凭,如今已经押粮西去了”。说完金节偷眼观瞧,见戚赛玉坐在那里,虽然偷眼张望这边,但并没有过来,于是急忙将牛皋所作所为一一对自己夫人讲了。 金节话没说完,戚夫人已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这牛皋好不知趣,既然身负要职,缘何还要沾染咱家小妹,留下这么一枚玉锁算什么,莫非还想让咱家妹子替他守寡吗?” 戚夫人话音刚落,金节本想开口劝说一二,不曾想夫妻二人耳边忽然响起另一道声音:“姐夫,你对我如实说,牛皋他此去到底为何,军情又有多么紧急,竟然让他连当面告别都不愿意!” 金节和戚夫人闻言具都一惊,原来二人说话之际,戚赛玉竟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二人身边,金节看着戚赛玉如今双眼隐隐有些泛红,急忙劝道:“妹子啊,你久在后院,许多朝事你也不知,这事起突然,愚兄也没来得及好好解释一番。既然你已经听到了,那就听为兄慢慢讲来。” 于是金节就从头至尾,将他通过过往商人以及邸报之上得来的消息,还有昨晚牛皋所讲之事,串联起来,由金兀术突袭黄河岸,一直讲到如今陛下被困牛头山,岳鹏举孤军保驾,牛皋奉命催粮。讲完这些,金节才说道:“此事确是为兄之过,明知催粮已然是十万火急,况且这又是催粮保驾,可我竟然因为几个怪梦就一力促成此事,这事错全在愚兄,此事从此不提,妹妹休要挂在心头。” 谁知戚赛玉反而说道:“如此说来,他当真算世上英雄,他不辞而别也是怕见我心软,到时候反倒误了大事,如此人物,我戚赛玉就算为他守寡又如何”。话音落下,戚赛玉从怀中摸出一支玉簪,这簪子原本是戚母留下的,戚赛玉伸手将头上簪环首饰摘下,又重新用这支玉簪将头发盘起。继而伸手接过金节手中的玉锁:“就请姐夫命人,封了绣楼,我从今日起,每日就枯坐绣楼,静候牛将军凯旋”。 说完戚赛玉转身迈步走上绣楼,留下金节夫妇在楼下呆立,过了许久金节才说道:“既然如此,一切都由妹妹吧,我这就派探马,查探前线军情。” 就这样,戚小姐将自己锁在绣楼之内,每日三餐有丫鬟端到窗外,戚小姐却是再没出绣楼一步,每日在楼中读书练武,直到后来听闻岳大帅驻守朱仙镇,才出楼寻夫。 这边按下戚赛玉不说,单说牛皋,押着粮车沿着官道急行。牛皋当日下山岳飞说的是八日八夜时光,这闯营下山,路遇神山,就忙了足足一天,到了藕塘关又被金节药翻了一夜,这第二天清早牛皋还抽空谈了一门亲事。因此这一上路,牛皋可急眼了,生怕后面再出什么事耽搁时间,所以现在是能走多快就走多快。 终于在月色降临之际,眼前闪出一节城墙,牛皋急忙顺着城墙,赶了几步,就找到了这小城的城门。只见城门之上写着三个大字“陈官营”,牛皋急忙催马来到门前,这城墙都是黄土夯筑而成,高约莫三丈,宽也是个五尺左右,整面墙下面宽上面窄。 牛皋看了看说道:“如此地界能筑起这样一道城墙,也不怪金节将此算做一城,有此城墙想来凑些粮草应该不难。”于是牛皋当即扯开大嗓门喊道:“门上是何人当值啊,速速把门打开,迎我大军人马进城,朝廷来人了嘿!” 牛皋此言一出,城墙上当即亮起火光,就见土墙之上,有一人探头探脑的望着:“真的是朝廷来人了吗?不知是哪路人马啊?” 牛皋当即一拍胸脯:“某乃是大帅岳飞岳鹏举麾下,前部正印先锋官,牛皋是也!” 话音落下就听城头上又是一阵低语,“是朝廷人马吗?”,“应该是,这大将盔甲真威武”,“快去喊老族长来啊”,“别愣着了,我下去开门,可算来了救星了。” 一阵低语过后,这一对木门应声而开,门内涌出几名青壮,跪倒在地:“陈官营小民跪迎王师,请将军入城,到我陈家祠堂歇马。” 牛皋见此急忙说道:“莫跪莫跪,本将不认道路,你们速速起来,为本将引路。” 当即有人起身,为牛皋在前头引路,后面三千押粮大军紧随牛皋身后,进了这陈官营。牛皋行至半路,正遇上一行人举着火把赶来:“大军在哪里?朝廷人马在哪里?” 牛皋在马上远远望见,为首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急忙翻身下马,快步迎上前去:“可是陈家族长当面?牛某在这里有礼了。” 第212章 陈官营痛失粮草 为首这老者也急忙迎上前去:“老朽陈官营族长,陈福见过将军,不知将军从何处而来?是藕塘关还是汜水关人马?老朽这求救文书才发出来,怎么将军您就到了,这可真是兵贵神速啊。” 牛皋闻言眉头一皱:“族长可是误会了?牛某并非这两关守将啊,牛某乃是武昌开国公少保统属文武兵部尚书都督大元帅岳飞岳鹏举麾下,前部正印先锋官牛皋,如今我大军和兀术麾下金兵在牛头山对持,大帅特命我前来征粮。” 谁知牛皋此言一出,老族长竟然双眼一翻,向后栽去,身后之人急忙忙七手八脚的扶住老族长。随即有一位中年人迈步走出人群:“这位,牛将军,还请随我来,我先安排您和大军歇息。”说着将牛皋和人马迎到中心祠堂处,这陈官营不愧附近有名的富户,这祠堂修的又高又大,门前还有一片硕大的空场,平时族里议事还是村民晾晒稻谷都在这片空场。 牛皋左右打量了一番,当即命令众军,将粮车押到空场中央,三千押粮兵在外,席地扎营,把粮草护了个严严实实。牛皋看着粮草安全了,这才长出一口气,转而一把拉住引路的中年人:“我来问你,为何方才我一说征粮,你家族长竟然会直接昏死过去?” 那中年人看着牛皋押来的粮车不由得长叹一声:“将军有所不知,我家这一脉源自西汉之时,当时有位陈姓将军在此驻军,并娶了当地人为妻,最后索性留在此地繁衍生息,是为我陈氏一脉先祖,而此地也因此得名陈官营。” 牛皋点点头道:“藕塘关金节也说,你们世居于此,因此颇有资产,如今本帅我奉命四处催征粮草,所需甚多,所以才来了你们这里。” 这中年人点点头道:“看这些军士的军衣号坎我也猜出来七八分了,只是将军你来的当真不巧啊。我陈家在此经营数代,因为战乱又几经破落。如今这富足景象还是仰仗我大宋太平盛世才积攒而来。按理来说,将军您代表朝廷而来,又是为了抗金征缴粮草,那我等自然该将富裕之粮双手奉上。而且实不相瞒,就在今天早晨,我等刚分完粮食留下了明年的粮种,剩下的余粮就堆在这空场之上,准备拉出去贩卖,换些别的财物回来,装满了无数大车啊,不比将军您带来的这些少。” 牛皋闻言,急忙问道:“既然如此,这些粮草何在?速速取来,本将明日好早些启程,另外再去纸笔来,我为你写下收条,以抵税粮,按你所说规模,牛某算了算,未来三五年你们是不用交税了,这陈官营的规模怕是能再上一个台阶。” 那汉子闻言苦笑一声道:“将军,不是我们有粮不愿交啊,实在是没粮了。我这陈官营东北方向有一座小山,原本没什么匪患,反倒是我等闲暇之时外出游玩的好地方。谁知今日竟然来了一伙马队,约莫有千人规模,为首之人真真是好生凶恶,一言不发就砸烂了我南城墙,领着人马直入我城,抢走了这空场之上的粮草,转投东门而出,如今在那座小山上驻扎。” 牛皋闻言不由得双眼圆睁:“真真岂有此理,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公然破城抢粮,真当这国法不存吗?” 一见牛皋发怒,那汉子急忙跪倒在地道:“还请将军为我等讨回粮草啊!” 牛皋见着汉子拜倒,急忙用双手相搀:“你且起来,这事还需从长计议,我如今押着粮草,责任重大,不敢随意妄动啊。” 这时老族长也唤醒过来,在本家青年的搀扶之下,缓步来到牛皋面前:“这位将军,小老儿有一言不知将军可愿闻否?” 牛皋急忙用手搀扶:“老丈有言单讲无妨。” 老族长点点头道:“我这陈官营源自西汉,先祖虽然名声不显,可也是刀枪林里的汉子,因此我陈氏子弟多会些武艺,小老儿愿出一千陈氏子弟,投军报国。这粮草老朽也不求将军您带回来,只要将军留下一纸免税手书,那这一千青壮就请将军带走,供将军讨粮所用。” 牛皋闻言一愣:“你这城内既然能出一千青壮,缘何不守好粮草,反倒被他一千人马夺取?” 老族长苦笑一声道:“有道是将为兵之胆,我这陈官营虽有青壮,却无将才,而那伙土匪为首之人甚是凶恶,麾下更是人人跨马,城中青壮无不避其锋芒啊。而将军您则不同,您本就有三千押粮兵,还有我这一千青壮,到时候以四千青壮夺回粮草想来不难。” 牛皋有心拒绝,可也知道这批粮草的重要,因此只能点点头道:“既然如此,请拿纸笔来,我为你写下一纸文书。” 当即有人用托盘呈来笔墨纸砚,供牛皋书写文书,只见牛皋刷刷点点,寥寥几笔写明今日之事,又从怀中取出自己的先锋大印,盖在其上。老族长急忙伸双手接过文书:“有这纸文书在,陈官营还亡不了啊,还请将军善待我陈氏这一千子弟啊。”说着冲着牛皋一躬到底,牛皋急忙伸手搀起老丈。 一夜无书,次日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牛皋就点齐人马,原本的三千押粮军再加上一千陈氏子弟兵,四千人押着粮车浩浩荡荡的出了陈官营,赶奔那座小山。大队人马刚远远的望见小山,牛皋就见山脚之下有一队人马,约莫一千人左右,此时分作几队,有的正在检查马匹,有的则在捆扎粮草车。牛皋向前望了望,又回身看了看自己带的粮车,两边果然相差不大。 牛皋心说:“我就趁此良机,打他个措手不及,夺下粮车!”心中想着,双手就将铁锏拿在手中,示意身后众兵丁看好粮草,另外来一千人跟自己冲杀上去。 看着身后人马分成两队,粮车也被护好了,牛皋当即双腿一磕镫:“对面是哪来的毛贼,你牛爷爷来了,留下粮草和性命啊,哇呀呀呀呀!” 第213章 牛皋巧收铜锤将 牛皋这一喊叫,小山下的人马不由得纷纷侧目,只是这些人并没有什么惊慌之色,而是一脸戏谑的闪到两边。牛皋不由得大笑道:“众军,冲啊,他们害怕了!” 谁知这会跟在他身后的,陈官营的青壮喊道:“将军,小心啊,贼首甚是厉害啊!” 话音刚落,就见对面这伙匪寇让出的空当处闪出一人,只见这人面白如美玉,身穿一身鱼鳞铜甲,头上并未带盔,而是拿一顶紫金冠束住满头黑发,两根雉鸡翎随风飘摇,看年纪约莫十四五岁。 牛皋见此不由得大笑道:“我以为贼首是何等人物呢,原来竟然是个娃娃”。当下心生轻慢之心,高呼道:“那娃娃,速速闪在一边,领着这些宵小退去,不然你牛爷爷我一锏一个,要了你等性命!” 这白面小将闻言也不生气,而是微微笑道:“你这黑汉,也配用锏?还敢在此大放厥词?来来来,小爷看你配不配用锤!”说着向左右招呼一声:“来啊,抬小爷锤来!”一众喽啰之中随即走出八位健儿,每四人一组,肩头上扛着一块实木大板,板上放着一柄大锤,两组人随即站在这小将两侧,马上小将微微哈腰,将双锤拎在手里,抬起左手锤遥指牛皋:“那莽汉,来来来,试试你爷爷的青铜窝瓜锤!” 牛皋一见这对大锤被抬出来就一惊不小,有心拨马撤退,可是自己一退,身后这四千人马可就是兵心大丧,别说夺来这些粮草,自己带来的这些的粮草恐怕也保不住。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手中挥动镔铁双锏,用出鲍方所传的母法二十四式,迎上这将。 小将见此不由得乐了:“呦,新鲜啊,寻常人物见了小爷这双锤,早就丧胆了,不曾想你竟然还有胆量挥锏,好好好,那小爷就试试你!”说着左手锤奔着牛皋顶门就砸,牛皋急忙抬右手锏接住大锤往外一架,饶是这一下没有正面接下这锤,可也震得牛皋右手一麻。 “乖乖,这小将好大力气,这大锤竟然是实心的,我还以为是空心样子货呢,既然如此,我和他硬刚不得,要用技巧赢他。”牛皋心中想着,手中大锏招式就变了,这锏和锤都是重兵器,可区别就在于,锏比锤要灵巧的多。这双锏在牛皋手里可算是耍出花来了,击削刺点、拦格劈架、截吹扫撩、盖滚压挑,十六字诀用绝了,这刚学的母法二十四式也借此融汇贯通,一双锏舞动好似两条黑龙一般。 这小将虽然锤大力沉,可是对于技巧锤法运用并不熟练,两人一个胜在力,一个胜在巧,倒也勉强斗了个旗鼓相当,战了五十个回合。可五十合一过,牛皋就不行了,虽说极尽锏法之奥妙,可是这锤锏每碰一下都是牛皋吃亏啊,这五十合下来,牛皋双臂再也支撑不住了。 急忙忙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好厉害的大锤啊,娃娃,这粮我不要了,你放我过去可好?” 对面这小将见此,不由得哈哈哈大笑:“你这双锏当真不凡,我替我赵叔许你用锏了!” 牛皋闻言却是一愣:“娃娃,你说的赵叔乃是何人?莫非也是用锏之人?” 就见对面这小将爱惜胯下宝马,见牛皋不打算动手了,也就双手一松,将大锤扔在地上。只听两声闷响,大锤锤头随即陷入黄土之中,激起一片烟尘:“怎么,你打听我赵叔难道是想和他比试一番?要是如此我劝你还是早早熄了这念头吧,我赵叔一根铜锏,仅是步战就压的我南方九路英雄,无一人再敢用锏,你这糙汉我看还是早早熄了这个念头吧。” 牛皋闻言心中的预感却是更为强烈:“你这娃娃,我问你赵叔名姓,你怎么就顾着一味的拍他马屁,没准你这叔叔见了我,还不敢动手呢。” 这小将闻言,却是面色一凝:“那汉子,休得无礼,安敢如此辱我叔叔,莫非真以为小爷这双锤要不了你的性命?!”说完弯腰就欲捡锤。 牛皋见此被吓得连连摆手:“且住且住,我就问你,你家赵叔可是姓赵名斌,表字于渊,用一根瓦面铜锏,好穿黑袍,是也不是?” 弯腰捡锤的小将闻言不由得坐直身形:“不错,你莫非也认识我赵叔?” 牛皋见这小将应下,不由得长处一口气:“自然认识,要是从你赵叔那里论,你还要叫我一声叔叔呢。某家姓牛名皋,你赵叔可曾提起过我啊?” 这小将摇摇头道:“我见赵叔之时,年岁还小,只有八岁,只记得赵叔有位结义大哥姓岳,连名字都不曾记住。” 牛皋此时双眼却盯上了那些粮草:“娃娃,你领着这么多人,抢这许多粮草干嘛,你们这一千人吃上一年都够了吧。” 小将左右看了看:“怎么?你还想要这粮草啊?好啊,咱们做个交易如何?你告诉我赵叔的下落,这些粮草我全数给你!” 牛皋看看小将,又看看粮草,心说:“你这娃娃,好不会做买卖,竟然一语道破自己的目的,那我老牛还能放你走啊”。想到此牛皋急忙说道:“原来你是要找斌哥啊,那不如你就押着粮草和我走,我保你能见到你赵叔,要是见不到,这些粮草我也不要。” 小将不由得喜笑颜开:“好好好,不过咱们需要定下个时间,不然我这粮草都放坏了,你还没让我见到赵叔怎么办?” 牛皋心中盘算道:“大哥给了我八日八夜,今日已然是第三天了,虽然不知斌哥下落,不过回山也必能见到他,就算见不到,有大哥在,他应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想到此牛皋说道:“就以六日为限,要是到了第七日你还没见到你赵叔,不但粮草你全部带走,某家这项上头颅也归你,你看如何?” “好好好,就如此,小的们,将锤收拾了,马车赶起来,咱们跟着他们一起!” 牛皋也当即招呼自家人马上前帮忙,两队人马随即合在一处,粮车在内,这小将的一千骑兵队在前,三千押粮军护卫两侧,而一千陈氏子弟兵断后。 一行人马浩浩荡荡的赶奔汜水关,牛皋看着麾下人马,不由得笑道:“想不到老牛我有朝一日,麾下也能有五千人马啊!” 第214章 汜水关疑云四起 牛皋和这小将一路急行,五千人马押着粮车赶了一日,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汜水关下,牛皋急忙招呼道:“关上值守何人啊?某家乃是大帅岳飞麾下,先锋官牛皋,奉令前来催粮,速速开关啊!” 牛皋这大嗓门一吆喝,关内众兵听了个清楚,急忙忙向内汇报。这汜水关守将姓路名金,前日金节送牛皋出关之时,同时派快马给路金报信,一来算是为牛皋证明身份,二来也是让路金早点筹备粮草,所以此时路金正在粮仓处忙着盘算粮草呢,听小军来报,说是城外来了一队人马,押着无数粮车。 路金随即明白是牛皋到了,急忙吩咐道:“速速大开西门,将他们迎入将军府,粮车就停在我关中主路之上,明日开大开东门,送他们过关。” 小军点点头,赶回西门,将牛皋和小将迎入城中,按照路金的安排停好粮车,牛皋就拉着小将一起去了将军府,半路上牛皋问道:“今日忙着赶路,还没来得及问小侄你的姓名呢。” 小将闻言不由得却是一仰头:“谁是你的小侄,想当叔叔你得有叔叔的手段,至于名姓,见了赵叔自然知晓。” 牛皋看着这小将,不由得笑道:“好脾气,真有老牛当年的风采啊,不过老牛当年因此可是吃了大亏啊。” 两人边说边聊,转而来到将军府二堂,只见此时二堂上已然摆好四个菜一汤还有一盆米饭。牛皋这赶了一天路早就饿坏了,随即招呼小将一声:“别客气了,快吃吧,明日还要赶路呢”,说着坐在桌后,抱过那盆米饭,又胡乱端了两盘菜扣在盆中,张开大口就吃了起来。原本这一盆饭那是准备给他们两人的,用小碗分着吃,可牛皋此时已然饿急眼了,哪里还想得起来招呼小将,一时间只顾着填饱自己肚子了。 那小将见牛皋如此吃法,心知自己再慢一步,就要出去和五千军士抢饭了,随即招呼道:“来人啊,再来一盆米饭,小爷我也快饿死了。” 他这话音刚落,就有小军捧着一盆米饭上来:“将军,有有有,伙房还焖着呢,不够还有。” 小将见此,眉毛微微一挑,双目如电一般盯着那小军,过了片刻才接过饭盆,学着牛皋的样子,将另外两盘小菜倒入自己的盆中,用筷子一拌,当即大口吃了起来。整座二堂之上,一时间只能听见筷子和碗盘碰撞之声,不多时两盆米饭就被这二人消灭干净,又将那一份汤两人分喝了。 吃饱喝足,牛皋正靠在椅背上,想要休息一会,却立时有两个小军走上二堂:“二位将军,我等已然打扫好客房,还请二位到客房休息吧,这二堂四面透风,二位将军莫要在受了凉啊。” 牛皋此时也察觉过来,看看小军问道:“你家大人呢?怎么不见他的身影啊?莫非是托大不愿来迎我,要去我拜见他?” 小军急忙拱手道:“我家将军如今在粮仓监督粮草装车呢,他怕我们这些下人粗手笨脚的装不好车,到时候耽误了将军的大事,所以还请将军先随小人去休息吧,我家将军明日早晨装好粮车再向您赔罪。” 牛皋闻言抬头看向和自己来的小将,那意思:“咱们跟他去吗?”小将看看这小军,又左右打量了一番这二堂,才点点头。牛皋急忙说道:“既然如此,还不头前引路,我二人这赶了一天路,也累坏了。” 小军急忙转身,引着二人来到客房,就见这屋内进门一张八仙桌,桌上摆着一盏油灯,一壶热茶,桌子两边靠墙,一边一张大床,上面铺好了被褥。 牛皋看见大床当即一身懒腰:“可累死牛爷爷了,今日可算能睡个好觉了,你下去吧。”说着迈步走向进门左手边的大床,也不脱甲,一头栽倒在床上,一眨眼的功夫,鼾声大起。 那小将见此微微一皱眉:“你这汜水关可有别的客房?他如此吵闹,我可睡不着啊”,说着转身欲走。 谁知这小军却更快一步:“将军,我这汜水关将军府小,只有这一间客房,还请将军在此忍耐一下吧。”说着一闪身退出房门,还将屋门带上了,小将伸手欲要拉门,却听见吧嗒一声,门上竟然被挂了一把小锁。 小将见此只得坐回八仙桌后,拿起个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我说牛将军,这事不对啊,一进这汜水关,我就觉得处处透露着蹊跷。”可回应他的只有更为响亮的鼾声,这小将见此不由得面色一沉:“牛皋,你要是再装下去,我可就走了!” 此言一出,牛皋的鼾声立时止住,随即从床上一跃而起,一个箭步来到桌前:“大侄子莫急啊,我这不是怕他们还没走嘛。” 小将翻了个白眼道:“哪个是你侄子,就算有人偷听又如何,虽然双锤不在,可某一拳一个,也要他们了账。只是一旦动了手,你我二人好说,这些粮草可带不走了啊。” 牛皋也点点头道:“是啊,这汜水关太古怪了,我看关内买卖铺户不少,想来也是个富足大关,金节也说这关不次于他藕塘关。可是这路金竟然到现在连面都没露,而且这饭菜也简单的过分,竟然只有四菜一汤,要知道就是被你劫夺的陈官营尚且拿出八个菜来啊。” 小将点点头:“而且不知将军你发现没有,咱们在二堂之上虽然没人相陪,但暗中却一直有人盯着。我这刚一要米饭,他们就能端上来;咱们一吃完饭,他们就来收拾桌子,似乎,似乎很怕咱们闲下来,四处走动。” 牛皋点点头道:“而且是专门防备你我二人,我方才故鼾声如雷,可是他们别说换房了,竟然门都没让你出。不过可以想来,你我暂时应该无事,不然今日这顿饭怕是吃不踏实,我之所以抢过那一盆饭,也是怕饭里又有什么蒙汗药。” 小将闻言眉头一皱:“你怕有毒,还抢着吃。” 牛皋嘿嘿一笑道:“虽然不知你是谁,可是你喊斌哥一身叔叔,那就是我侄子,我总不能让侄子替我试毒吧,况且你我二人之中,你武艺远胜与我,我就算有什么意外,你也能为我报仇不是嘛。” 小将闻言一愣,继而转身而起,走向右边的床榻:“哪个要你护着,小爷我自有本事。”牛皋见此也不生气,嘿嘿一笑也回了自己的床,刚坐到床边就听小将说道:“不过既然你如此说了,那只要有我在,就没人伤的了你。” 第215章 路金自缚跪大堂 牛皋和这小将在客房内一夜安睡,一直到次日天明,雄鸡三唱二人才醒来。“大侄子,起来了,这可真是一场难得的好梦啊。” 小将埋怨道:“你倒是睡得安稳,可是苦了我的耳朵,此时尚且嗡嗡作响。” 两人刚说了两句话,就听门外哗楞咯嘣一声,一听就是有人过来开锁,两人对视一眼,也不怠慢,一个箭步就冲到门旁。这门一开,牛皋抢先伸出大手,一把向门外抓去,正把昨日那小军捉在手中:“你这厮好大胆,竟敢将我二人锁在屋内!” 牛皋这一瞪眼,可把小军吓了一跳,可是转而一见牛皋问及原因,神色当即一定:“这位将军,小的也是奉命行事,我家将军如今就在大堂之上,恭候您大驾,为您解释原委。” 牛皋见此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大堂叙话!”说着也不撒手,就这么拎着这小军来到大堂之上。 可是等牛皋迈步上堂,当即就傻眼了,只见大堂之上面朝公案跪着一人。这人将发髻打乱,一身罪衣罪裙,双臂被反绑在身后。这一身打扮,后背插上亡命牌,那是立时就能推出去斩首了。见此打扮,牛皋拎着小军的手不由得一松,将这小军扔在地上,自己则快走几步,围着堂上这人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口中不住的啧啧出声。 看罢多时,牛皋也不客气,迈步走到公案之后,抄起桌上的惊堂木向下一拍:“我来问你,你是何人啊?缘何跪在此地,那汜水关守将路金又在何处?” 堂上跪着的人,听闻此言急忙一甩披散的头发,露出本来面目。牛皋只见此人生的甚是清秀,真可说眉分八彩,面如团粉,只是面色颇为憔悴,眼眶周围微微发青,一看就是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牛皋看他,他也在看牛皋,看了许久才缓缓点点头道:“如此将军,不愧能闯营而出,四处催粮,想必你就是岳大帅麾下先锋牛皋吧,某家正是路金!” 牛皋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是听他承认也是一惊:“你就是路大人,那大人缘何不高坐大堂,反而要跪在堂下。” 路金苦笑一声道:“路某如今犯下大罪,自然应当跪在堂下听候发落。” 牛皋见此心说:“昨晚一桌小菜,一盏油灯,一壶粗茶,今日又来这么一出负荆请罪,这哪里是听候发落,这是给我眼苦肉计呢,我且陪他耍上一耍,看看他犯了什么大罪”。想到此牛皋笑道:“不知路大人身犯何罪啊?我观路大人应该是文士出身吧,想我大宋刑不上士大夫,大人不论犯何罪都不应该绳捆索绑啊。” 路金摇摇头道:“我所犯之罪,恐怕牛将军听了,立时就要将我押出大堂,开到问斩了。”牛皋听闻此言,眉毛皱的更紧了,就听路金缓缓说道:”我这汜水关虽然和藕塘、茶陵二关相邻,但是我这关中粮草来源和他们却不相同。他藕塘关靠的是来往商贸,买粮贩粮,兼之我那金节兄长有嫂夫人那等贤内助,因此我这三关之中数他藕塘关最富。” 牛皋听路金如此说,也是连连点头:“你说的不错,金节那里确实富足,拿出这些粮草不说,还能派出三千押粮兵,其家底之厚可见一般啊。况且他家中还能建起一座绣楼,招待某家也是一桌桌酒宴啊。” 路金点点头,继续说道:“这茶陵关虽然不是商贸要道,但是因为城高关建,世麟兄长有是一身文韬武略,因此关内建有十数座粮囤,算是一处粮库,一旦战事发生,是我这三关粮草的保障。” 牛皋听闻双眼一亮:“这么说来茶陵关粮草充足,能够我这次使用?” 谁知路金却摇摇头道:“先前金节兄长来信,说的明白,他也替将军您早早算过了,我这三关三城,满打满算能凑出七万大军一月粮草,剩下的粮草还能支持居民生活,我三关运作也不会出问题。” 牛皋摆着大指头算了算:“如此也勉强够了,想来一月时间,足够大哥想出破敌之计,解牛头山之围了,这样一来你三关三城皆立大功,哪里来的罪过啊。” 陆金看着牛皋在那算,脸上苦笑之意更浓了:“将军有所不知,方才说了那两关的粮草来源,还没说我这汜水关呢,下官当年一念之差,不想竟然酿成今日之惨祸。想我汜水关,一不是交通要道,二不是高关坚城,城内没有大粮囤。想必牛将军你也疑惑,为何金节兄长会说我这里能拿出不次于他的粮草吧?” 牛皋坐在案后连连点头,就听路金继续说道:“想我路金,虽也是十年寒窗,可最后只捞了个七品的县令之职,虽然在任上勤勤恳恳,可终究不被人赏识,后来还是金节兄长和世麟兄长举荐,正好这汜水关镇守使空缺,两位兄长以三关需要一名文士协调为名,将我调至此位。上任之后,两位兄长将这附近所有农户税收一事交由我来负责,我这汜水关平日运作靠的是两座小城的税粮,而上交国库的则有散户和附近小村小镇的税银维持。金节兄长之所以算我这里有粮,正是算了我这里上交国库之粮。” 牛皋一听,路金可算说到粮草了,急忙起身:“如此说来,你这里粮草不缺,还不速速引我押粮,本将的时间可是紧迫的很啊。” 陆金摇摇头道:“自从接到兄长书信之后,我已然在粮库算了两天两夜了,可,可除去守关将士必须的粮草以外,我这的粮草只够一万大军吃半个月的。” “啊!!!如此说来,是你这匹夫贪粮受贿,中饱私囊了不成?说什么一万人半月粮草,不就是只够五千人吃嘛,那你让我剩下的五千弟兄活活饿死吗?哇呀呀,真气死我也,既然这粮草都被你贪了,那某家就将你开刀问斩,再查抄你的家产已充军粮。” 谁知牛皋此话一出,竟惹得路金怒目相对:“牛皋,你休得胡言,我这库中存粮是少了,可是某家一粒未贪,你要杀便杀,不可辱我清名!” 第216章 百姓凑粮保义官 牛皋听到路金辩白,不由得冷哼一声:“那你且说说,这粮又没入公账,也没进私账那他进了哪里?难道还是进了百姓家的米缸吗?” 路金还没来得及回答,被牛皋拎上大堂的小军抢先说道:“不错,这粮就是进了百姓的口中了!” 路金急忙喊道:“哪个要你多嘴,我自会和牛大人解释。” 原来这三关虽然分做三节,其实也可看做一个整体,一关失守,则三关失守,因此三关主将历来是共同进退,共同御敌。藕塘关地理位置最靠前,既是最危险的地方,同时又是机遇最大的地方,因此金节就动起了经商的心思,至于所得之银嘛,就用来升级三关军备。而茶陵关最靠后,地理位置最安全,也是最后一道防线,因此三关将多余的粮草物资都存在这关内。 这三关原本是靠朝廷划拨的官田运转,这些官田一般是由政府出面,租给附近的农户,这些租金自然是用来维护三关的日常开销了。可是这藕塘关一开源,茶陵关一节流,官田的收入反而可有可无了。后来正好来了路金这文官,治理民生的一把好手,金节和茶陵关守将一商量,索性将三关所有官田,都交给路金负责了。 这路金自幼寒窗苦读,颇知民间疾苦,加上这三关之中夹着的两城也都开了民田,每年所交税粮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路金索性犯放开手脚,一面劝课农桑,收留大量流民栽种官田,先种地后收租。一面又将库里富裕的粮食拿出一些做种,准许百姓开垦私田,日后打下粮食了再还种子,交税粮。这么一来,路金附近百姓的日子是过好了,只两年时间,这些农户的家底就都翻了两番。路金看此情形也是颇为欣慰,只觉得自己治理建功,教化子民。 可谁曾想,前日竟然收到金节一封书信,言说朝中派来催粮官,要押粮救驾。直到此时,路金才明白过来,关隘之中,军事要地,库中所存的多余粮食不是随意可动的,上面一封大令下,这些粮草就是随时要调走的。可就算是明白过来,路金也没地方变出粮食来啊,只能是去粮仓东算西算,这扣一点,那减一点,才凑出五千士兵一月的粮食。 牛皋听着路金说完,缓缓点点头:“如你所说,你是因为不知关中粮草的重要,所以将这些粮食当作种子发给百姓了?” 路金点点头:“正是如此,因此你可以治路某失职之罪,却不能说某犯了贪污之心。” 牛皋见路金如此,也不多说,起身绕过公案,来到路金身边,伸出大手一把抓住路金背后的绑绳:“那牛爷爷就带着你,咱们去农户家走一走,看一看,要是百姓真的家家福足,良田广阔,饶你一命又有何难,可要是百姓家中无有余粮,关外田地荒芜,那路大人就莫怪牛某锏快。” 牛皋说着拎着路金迈步走出大堂,来到大门前:“还不给爷爷把门打开!”一帮的小兵们急忙快步冲上前,将两扇大门打开。 这将军府自然是坐落在关内主干道一侧,昨晚牛皋进城之时,这粮车也正是停在这里,可此时大门打开,竟然不见粮车,唯见无数百姓在将军府门前站了个满满当当,非但如此,这些百姓或挑担子,或推小车,又或是两人抬着一口小缸。一听身后大门打开,纷纷转身看向门前,一见牛皋拎着路金站在门前,路大人一身罪衣罪裙,这些百姓就要往上冲。 牛皋见此急忙向后一退,闪进门内:“大侄子,帮忙啊,外面都是人!” 这小将也不怠慢,将双指放在嘴中,轻打一个呼哨。就听人群之外马挂銮铃响亮,紧跟着就听有人高呼一声:“都闪开了!马惊了哎!”人群急忙闪开一条道路,就见小将那匹马驮着那一对青铜窝瓜锤闯过人群,来到小将身边,小将身形一侧,接锤在手。两个大锤在手中一挥,继而高举在半空之中,左锤碰右锤,右锤碰左锤,真好似半空当中一个炸雷相仿。 “不怕死的上前来,怕死的都给小爷我闪开了!”话音落下,两锤又在空中相击三下,这将军府门外的百姓见此,不由得倒退数步,将门前让出一片空地。小将冷笑一声,刚欲上前,就见这些百姓竟然齐刷刷的跪倒在地。从人群众走出几位老者,也颤巍巍的跪在最前面,手中托起一卷粗布。 小将见此也没办法了,只能回头看向牛皋,牛皋见此急忙松开抓住路金的手,快步走到人群前:“几位老丈,快快请起,不知你们缘何在此围堵府门啊。” 那老者颤巍巍说道:“想必这位将军就是朝廷派来催缴官粮的吧,我们是这三关附近的农户,多蒙路大人照顾,又是借粮又是借地,我们才能在此有条活路,有口饭吃。昨日听关内的子弟说,路大人在粮仓忙了数日,为了凑齐粮草,可我们也知道啊,大人将粮食都发给我们了,哪里还能凑出多余的粮食。好在这几天就是丰收时节了,我们几个老的一商量,索性昨日忙了一天一夜,抢收了一批粮食,前来还陆大人借的粮。” 老者说完,众百姓纷纷身形往一旁闪,露出自己带来的东西,牛皋一看果然是刚打下来的粮米。就听老者继续说道:“方才看将军怒气冲冲的押路大人出来,可是为粮草一事要治罪大人?若是如此,我等这里有万名书一卷,不求别的,但求将军宽限一日,我们这就回去抢收,必能补齐路大人所亏之粮,到时候路大人也能保下一条活命啊。” 牛皋看着门外跪倒的百姓,一个个都眼含热泪盯着自己,只把这糙汉也盯的鼻头一酸,急忙伸手扶起带头的老者:“这位老丈快快请起,牛某也只是军中催粮,无权处置路大人,方才也是一时军粮短缺,气急攻心,才将路大人押出府门,却是牛某之失。” 谁知一旁人群中却有人喊道:“你胡说,路大人一身罪衣罪裙,分明你这是早想杀他!” 牛皋闻言连连摆手,看着周围越来越激动的百姓,牛皋生怕发生什么冲突,急忙转身奔上台阶,抽出腰间短刀,解开路金身上的绳索:“路大人,来来来,你来解释一番吧。” 第217章 赶夜路铁锤拦挡 牛皋解开绑缚路金的绳索,将路金拉到府门前的高台之上,看着台下的百姓,路金不由得双目垂泪,一躬到底:“路某多谢诸位乡邻倾心相助,路某在此拜谢了!” 众乡亲纷纷劝道:“路大人何必多礼。” “是啊,路大人你借粮借地给我们,这是多大的恩情。” “对啊,路大人,你这是活命之恩。” 一众乡邻七嘴八舌这么一说,路金也终于起身,擦擦眼角的泪水:“牛将军,这军情紧急,不知可否容路某先行率人收粮,等粮草齐备之后,再问路某之罪?” 牛皋点点头:“你这汜水关内安全,我领来的这五千人马也借你四千,早一刻筹齐粮草,牛某早一时出发,咱们这里耽误的越久,陛下那里越不利。” 路金点点头,当下也不再客气,身穿着罪衣罪裙,领着汜水关轮休的守军,赶来献粮的村民,以及牛皋麾下的三千押粮军和一千陈家子弟兵出关赶奔粮田。这粮食都是种好的,如今只差收割,路金领着众人可谓是人多势众。路金将人马分做四组,两组人轮换割粮,一组人负责捆扎粮草,一组人负责装车,四组人分工协作,而且有多是农户子弟,干起这些活来,可谓得心应手,只忙了一个上午,就将所有粮草筹齐,送回汜水关。 牛皋看着被一众百姓包围的路金,不由得点点头,翻身上了自己的乌骓马:“路大人,牛某此行,只有催粮之权,实无监察地方之权,今日之事或你自己据表上述,或日后由有司前来问询,如有需要牛某帮忙之处,必竭尽全力。”说完一拱手,领着五千人马,押着粮车上路,出东门直奔茶陵关而去。 牛皋此言其实是给路金留了个活扣,那意思:“你只要自己不说,没人知道,就算日后有人来问,老牛也能一力承担”。谁知这路金却是个直性子,竟然真的写了一份奏章,将自己借粮借地,准许百姓私开田亩一事报了上去。牛头山之围刚解,这份奏章正好到了李纲面前。 李纲将此事报给完颜构后,完颜构批了个“治民爱民如子,治军险误大事,功过相抵,谪为余杭县县令。”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再说牛皋和这铜锤小将押着粮车一路急行。原本清晨出发,傍晚时分应该正好能赶到两关之间的狄家庄,可是这收粮耽搁了半天,直到夜色降临众人也没找到能住宿的地方。 牛皋仔细打量周围,不由得一拍自己的大脑袋:“往日行军都是大哥把控速度,不曾想今日我这一着急赶路,竟然连扎营的地方都错过了。” 那小将见此笑道:“既然错过了,不如就借着夜色,多赶几里路,到了那狄家庄咱们再休息。” 牛皋看看周围的树林:“只是这连夜赶路会不会不安全啊?” 小将笑道:“无妨,咱们五千人马在手,再加上我这一对大锤,管保他千个来,千个死!” 牛皋点点头:“好,既然大侄子你如此说了,咱们就继续赶路!” 他俩这么一决定可不要紧,五千士兵可算吃了苦了,早上忙着收粮,下午忙着赶路,到了晚上竟然还不得休息。这人一累了,自然就容易唉声叹气,牛皋听在耳中回头一看,除了小将的一千骑兵,其余那四千人一个个脚下拖沓,身形歪斜。 又看了看队伍当中的粮车,牛皋想了想说道:“众军,除了骑兵外,分作两组,一组上车休息,一组护卫粮车,两组人每一个时辰轮换一次,弟兄们多辛苦一点,等到了狄家庄咱们再休息!” 牛皋一声令下,士卒当即分作两队,靠粮车近的可占便宜了,一侧身就坐在了车上。可是这车拉满粮草速度就不快,再拉上一两个壮小伙子,那走的是更慢了。因此一行人用了整整一夜,才将那一个上午短欠的路程补回来。 天边微微泛光之时,牛皋骑在马背上,终于隐隐看见前面有屋舍炊烟,急忙打气道:“弟兄们,到了到了,这狄家庄就在前面,再坚持几步,就能好好休息一番了!” 众军闻言无不欢呼雀跃,也不搞什么两组分行了,全都下车赶路。众人这一闹不要紧,惊动了一旁树林之中的一人,只见道旁林木之中,猛地冲出一个黑小子。只见这人光着个膀子,身上皮肤黝黑锃亮,身上十字插花缠着一根黑铁链子,链子末端挂着两个锤头。这锤头和那铜锤小将的窝瓜锤不样,乃是个四角四方的锤头,远远看去,好像两个两个秤砣一样。 这黑小子拦在道路之时,拎着大锤,一指牛皋:“你是哪里来的土匪流氓,领着人马说什么狄家庄,莫非是窥探我家宅院,前来打秋风的贼寇吗?” 牛皋一看这黑小子,也不生气,反而嘿嘿一笑:“大侄子,你说老牛我是不是和你们这些用锤子的有缘啊,这刚下山四天,竟然又遇上第二个用锤的了。” 谁知这回铜锤小将却没有半点笑模样了:“我的牛将军啊,你可小心吧,看见他手里那锤了吗?这锤有个名头,叫镔铁榨油锤,看着锤头的大小,可不比我的锤轻多少。而且这锤用法讲究个远掷近砸,和那油坊里榨油的木槌一样,要是荡起来,一锤砸下力道可是更加三分。” 牛皋闻言暗暗咂舌:“无妨,无妨,咱们是来借粮的,又不是来抢,想来用不着动手”。说着一催战马,向前凑了半步:“黑小子,你和狄家庄的什么人啊?我们是朝廷的人,找你们庄主有事,你能帮我们引路吗?” 这黑小子抬眼看了看牛皋,冷哼一声:“黑大个,你说你是朝廷的人,我就信啊,万一你们是土匪山贼假冒的,我引你回庄,岂不是害了一庄人的性命?” 牛皋挠挠头道:“那你要怎样?” 这黑小子向牛皋身后看了看:“我看你们之中,也就那和那个小白脸像是领头的,来来来,你们和我比比,要是我能将你们制住,那我将你们接回庄去,也不怕你们生事!” 牛皋闻言一愣,心说:“我和你试试,试完,我脑袋不得开花啊”。不过黑小子这话一出,后面铜锤小将听见了,急忙一招手,让自家军士抬过两柄青铜窝瓜锤。 铜锤将拿锤在手,左右磕了一下:“黑小子,你我来较量较量!“ 第218章 铜锤将会斗狄雷 黑小子一看这白面小将竟然拎出两柄大锤,不由得乐了:“嘿,看不出来啊,白小子,你这锤看着不小啊,怎么样,咱们碰碰?” 铜锤小将看对方也没骑马,索性自己也翻身下马:“好!某也不占你便宜,咱们比步战!” 说着挥双锤奔着黑小子就砸,这黑小子的链子锤上,有两个短柄,一见大锤来了,急忙举锤往上一迎,口中还说道:“来的好啊!” 两个人,四柄锤,撞在半空之中,声音传出多老远去,后面牛皋的乌骓马惊的连退数步,牛皋急拉缰绳才将战马稳住。那边两人可就战起来了,这铜锤将一对青铜窝瓜锤上下飞舞,好似两只狮子摇头,两手一齐用力,逼得黑小子的双锤拿在手中,只能左右支撑。 这样一来,就看出这黑小子不如铜锤将的地方了,铜锤将招法精妙,所说和牛皋的铁锏比不过,不过同样用锤的里面,人家这锤法可是有一号的,再加上家学渊源,自幼实战机会有多,对于其他锤法也是了解颇深,因此双锤是步步紧逼,让这黑小子的大锤施展不开。 两人斗得激烈,忽听后面马挂銮铃响亮,铜锤小将见此,急忙虚晃一招,想要撤出战斗。毕竟两人只是比斗,一不是战场较量,二不是寻仇作对,可后面来的这队人马,敌友不明,万一让他们捡了便宜,岂不是白白吃亏。可他这么想,那黑小子不这么想啊,一听身后马挂銮铃之声,就知道是自家大人来了。 黑小子心说:“我可不能收手,这半天我光挨打了,多少我要还回来一招啊”。正巧这时铜锤将退开一步,黑小子急忙一抖肩,褪下一节铁链,将左手锤在手中兜的呜呜生风,口中说道:“白小子,你接我一锤啊!” 说着左手锤搂头盖顶,奔着铜锤小将就砸了下来,铜锤将眼看这一锤来的是又快又猛,可谓是避无可避,躲无可躲。急忙忙扎稳马步,双锤举过头顶,提丹田气双膀一用力:“给我开!” 这一声,比刚才那一下声音还大,传出去的还远,震得后面的马队都希律律乱叫,有几匹拉车的驽马惊恐之下险些将粮草掀翻。牛皋见此也是一闭眼:“我的好侄儿啊,这一锤下来,安有活路啊!” 后面赶来的那支人马,为首之人,面如古铜,颔下三绺墨髯随风飘洒胸前,身上穿对襟员外氅,马鞍鞒得胜钩上却挂着一柄金刀:“雷儿!让你出来迎人,你怎么又和人起了争斗啊?” 那黑小子一见自己老爹来了,急忙收好将大锤带好:“爹啊,你不是说牛将军麾下有个铜锤将,来历不明嘛,儿子这不是帮你试试他嘛。” 来人冷哼一声:“你这憨货还能试出什么啊?莫非你还能试出他的出身来历不成?” 黑小子挠挠头道:“他锤法太精巧了,儿子是没看出来历,不过他力气比儿子小,要是他有什么心思,儿子只要拉开距离,就能砸死他!” 这员外闻言,冷哼一声:“你啊,真是个直脾气,看不出来人家是让着你吗?都没骑马和你相斗!”说着甩蹬离鞍,快走两步来到铜锤将面前。 只见刚才硬接了这小将一锤 ,这铜锤将人虽然没事,可是小腿却没进土中,这会牛皋正忙着帮他拔腿呢。小将手中举着两柄锤,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好在这时老员外来到两人身边,拍拍牛皋肩头:“牛将军,咱们想帮他把锤接下来!” 牛皋随即反应过来,赶忙伸手接过右手锤,老员外也上前接过左手锤,单手拎着大锤在眼前打量一番,才轻轻的放在一边。相比之下,牛皋就要吃力一些,虽然也是轻拿轻放,可牛皋用的却是双手。放好大锤,这员外和牛皋将手伸到小将腋下,向上一托,两人一使劲,小将如今手上没了大锤,也好发力,这才被从土里拔出来。 铜锤小将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一双战靴却是被震烂了,急忙冲着老员外一拱手:“小可先去换双鞋子,请老英雄少待!”说完急匆匆赶回后队,找自家喽啰拿鞋换装。 老员外则冲着牛皋抱拳拱手道:“某乃是前面狄家庄庄主,姓狄名杰,这黑小子乃是犬子,姓狄名雷。前次藕塘关金将军派人传信,言说将军领命征粮,让我多加配合,这小子在家待着没事,加之按时间算,将军应该是昨晚到达,因此我就派他出来迎迎,不曾想竟然闹出这么一场误会。” 牛皋连连摆手:“老庄主多礼了,这也是天缘凑巧,让这铜锤将会斗铁锤将。” 狄杰点点头,继而低声说道:“牛将军,你可知那铜锤将的来历?我观他不似一般人物,看着大锤似乎是昔年荆湖一带一位故人家传之物,也不知怎地,竟然会流落他手。” 牛皋闻言也是点点头:“我也不知他根底,只是一路行来,我观他行为处事倒不像个恶人,况且他还说和我那哥哥有旧,因此我索性也就带着他了,这样多个人手也多出分力。” 狄杰听牛皋如此说,不由得回头看了看,见铜锤小将还没过来,于是说道:“牛将军,为防不测,不如让小儿随军同行吧,一来到时候押粮车闯营多一份力量,二来也有个制衡之人,免得生出什么意外。” 牛皋刚想说不妥,可这铜锤小将也换完鞋走到近前了,只见老员外当即一压牛皋要抬起的左手:“牛将军,既然如此,我这儿子可就托付予你了,日后让他战场扬名,也好光宗耀祖啊。” 这话一大声说出来,周围众人都听见了,牛皋也就不好拒绝了,毕竟这话听在众人耳中,老员外这是用献粮之功,给自己儿子换个军职。因此牛皋只能点头应下:“既然狄员外有此美意,那就请狄雷随我一起吧。” 狄杰不由得面露喜色:“好好好,请牛将军到我狄家庄休整一番吧。” 第219章 藏龙卧虎狄家庄 这边牛皋和狄杰刚谈好狄雷之事,铜锤小将也换好了衣服来到两人身边,这官道之上叙话不便,一行人索性押着粮车赶奔狄家庄。这一到狄家庄门前,牛皋和铜锤小将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原以为陈官营能凭一家之力,修起夯土城墙已然算是不易了,可这狄家庄更是让人瞠目。 只见这狄家庄占地甚广,这城墙之外竟然挖了一丈宽的沟渠,牛皋和铜锤小将走在吊桥之上偷眼观瞧,这渠内虽然无水,但是够深啊,寻常土匪暴民根本冲不过这小沟。再看城墙,也不是夯土砸制的了,竟然是用青砖砌就,整体虽然只有陈官营一半的厚度,可是这坚固等级可是高了不止一筹。 一进庄门,铜锤小将就偷摸一拉牛皋衣袖:“牛将军,你确定这是一座富户组建的小城庄园?虽我大宋不禁私兵,可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你看这墙,看这城内的箭楼、教场,寻常军事要塞也不过如此了吧。” 牛皋也低声道:“我也不知道啊,金节也没说啊,不过这庄子名为狄家庄,庄主又通武艺,我心中倒是隐隐有个猜测,只是此时还不好说出来,咱们再看看。” 两人正说话呢,庄子中心冲出几匹战马,牛皋打眼一看都算是宝马良驹,一个个得胜钩上都挂着兵刃,再往马背上看,端坐几人,也和狄杰是一般打扮,此时纷纷迎上前来,口中招呼道:“大哥回来了,可是接到那征粮人马了?” 狄杰当即也是一笑,催马向前,迎上几人:“来来来,几位贤弟,我来为你们引荐,这位就是大帅岳飞麾下,先锋官牛皋!”说着又向牛皋介绍道:“牛将军,这几位都是我自幼的结义兄弟,我们几家至今已然相交三代了,每代都是义结金兰啊。” 说着一一介绍道:“这位是我结义二弟,姓张名容,这是三弟李宇、四弟刘安、五弟石坤。” 牛皋闻言急忙说道:“先前却是牛某失礼,不曾想狄庄主竟然是面涅将军之后啊,怪不得这狄家庄修的如此严肃整齐,看来都是庄主家学渊源啊。” 狄杰闻言反倒一愣:“牛将军竟然知道家祖姓名?” 牛皋挠挠头笑道:“昔年和大哥在东京赶考之时,曾经在大相国寺听书,这开山虎狄青、扒山虎张忠、离山虎李义、飞山虎刘庆、笑面虎石玉五员虎将共镇三关的故事牛某可是百听不厌啊,今日一见庄主和这四位结义兄弟,哪里还猜不到。” 狄杰听牛皋如此说,也是连连点头:“不曾想先祖之名竟然还在世间广为流传,将军所猜不错,家父正是缅涅将军次子,姓狄名咏。” 牛皋闻言更是一惊,原以为几人只是偏支,可这么算来,这狄杰竟然是狄青的亲孙子。急忙甩蹬离鞍就要施礼。别看牛皋性格粗犷,小心思颇多,可对于这英雄人物也是由衷的敬佩。 狄杰见此急忙下马阻拦:“牛将军切莫多礼,如今杰也不过是山野一富户,每日按时劳作,按朝廷制度纳税缴粮。”说着向身后招呼道:“二弟啊,粮草可都准备好了?” 张容急忙答道:“大哥放心吧,一万五千人的粮草,另外还挑了一千庄丁护卫,保管万无一失!” “好好好,既然如此就请牛将军和小将军去大殿歇息,这赶了一夜的路,将军也是辛苦了,咱们吃点喝点。老三,你安排一下牛将军带来的军士,这酒就免了,不过每人方肉一块,青菜一碗,米饭管够还是要的。”狄杰一边拉着牛皋,一边吩咐道。 李宇笑道:“哥哥,你就放心吧,这肉灶上都炖了一夜了,我刚去闻了闻,当真是香的诱人啊。” 牛皋和铜锤小将则被狄杰拉去饮宴,这席面之上杯盘罗列,鸡鸭鱼肉都堆满了,另外还专门准备了上好的白面馒头,牛皋见此一乐:“狄庄主客气了,今日这一顿未免过于奢侈了吧。” 狄杰摆摆手道:“我等乡民,对于抗金一事出不了什么力,只能备些粗茶淡饭,以此劳军,还请牛将军切莫嫌弃啊。” 牛皋此时赶了一夜的路,也是饿的双眼发花,此时客气了一句,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抢步坐在桌前,抓过一只烧鸡就啃,左手也不闲着,抓过两个馒头就要往嘴里塞。 铜锤将见此,不由得以手扶额,心说:“这么看来,当日汜水关他哪里是为我试毒啊,他饿急了就是这么个吃法”。心中虽然埋怨,可是嘴上却没说出来,只是冲着狄杰一礼:“某代我家将军谢过狄庄主了,只是这军旅劳乏,我等也就顾不上这些礼仪了。”说完也一屁股坐在桌旁,开始和牛皋抢桌上那只肥鹅。 狄杰和刘安、石坤三人看两人吃的激烈,也知道这一夜行程把两人累坏了,急忙命小厮准备了两张卧榻,供二人休息。牛皋和铜锤小将吃饱之后,又一人喝了一大壶热茶,知道自己是在狄青后人的府上,两人紧绷的神经也就放松了。这一吃饱喝足,接着就是找床休息。 狄杰急忙将二人引到卧榻旁:“两位将军,安心睡会,你我相见之时乃是寅时,如今都还未到卯时。我这狄家庄离茶陵关也就是四个时辰的路途。将军且先歇上两个时辰,让士兵和马匹也歇歇乏,一会路上多赶两步,保管能在酉时赶到茶陵关。” 牛皋和铜锤小将闻言,也不客气,急忙上床闭眼休息。狄杰这边那,也不耽误时间,领着自己几个结义兄弟,率领麾下庄丁,将粮车备好,方向该调整的调整,马匹该备好的备好,只等牛皋睡醒就可出发。 巳时已过,狄杰赶忙喊醒牛皋,亲自将牛皋一行人马送出了狄家庄。看着牛皋大队人马远远离去,狄杰身旁的张容问道:“大哥,咱们真的就只派这一千人和雷儿一员将吗?这牛头山之围可没那么容易啊。” 狄杰闻言不由得冷哼一声:“原本我应该只给他一万人的粮草,一兵一将都不派,这仁宗的后裔可用不着咱们家来救!”说完一挥衣袖,迈步回了庄内。 第220章 茶陵关何家父子 狄家庄暂且不提,再说牛皋这会可抖起来了,左手边铜锤将,右手边则跟着狄雷,身上缠着镔铁榨油锤,后面还跟着六千人马,押着无数的粮车。 这一行军,牛皋才知道狄雷的不凡,原来这狄雷有三样绝技傍身,一是一身力量惊人,他这镔铁榨油锤和铜锤将的青铜窝瓜锤重量相同,可是这二人一个是拎在手里用,一个却要靠铁链子甩起来,那所耗费的力气可是大不相同了;这二来则是狄雷天生的飞毛腿,如今拎着两柄大锤,竟然丝毫不落牛皋半步;至于第三则是这狄雷极善登山,真可谓是登山涉水如履平地。 牛皋看着身旁两人,不由得笑道:“我大哥有马前张保,马后王横,不曾想我老牛今日也有铜锤、铁锤相伴!” 此言一出,惹得铜锤将和狄雷齐声骂道:“好不要脸的黑炭!” 三人就这样一路嬉笑,一路押着粮车赶奔茶陵关,这一路上军卒们是吃饱喝足,马匹也都喂得饱饱的,有的累坏的弩马狄杰还做了更换。因此虽然押送的粮草多了,但是速度没有减慢多少,真的如狄杰所说,在酉时赶到了茶陵关下。 既然到了关城,就轮到牛皋表演了,一样的配方,一样的话语,一样的大嗓门,只一声就叫开了茶陵关关门,一中年将军催马冲出茶陵关。只见这人一身亮银甲,马鞍鞒得胜钩上挂着一支青龙戟,戟杆上鎏金嵌银显得华丽异常。 这人一见牛皋急忙抱拳拱手道:“可是牛将军当面?某家茶陵关守将何世麟见过将军!” 牛皋见此也是满面堆笑:“久闻何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人啊!” 何世麟摆摆手,一拨战马让出关门:“牛将军,还请入关叙话,我早就命人空出关内教场,足够将军粮车停放!” 一行人马也不客气,赶着粮车进了茶陵关,牛皋、狄雷和铜锤小将三人,看着粮车停稳,众军护卫森严,才随着何世麟回了将军府。只是这回铜锤将却专门唤来自己的喽兵,将双锤挂在马鞍鞒上,这马本就是宝马良驹,这铜锤将之所以不随身携带大锤,纯粹是因为心疼马匹。可是有了前次汜水关锁门,百姓围挡一事,这小将也起了个心眼,将大锤随身携带。 三人在何世麟的引领之下,来到了二堂之外,牛皋和铜锤将把自己的马匹拴在门前,狄雷也一抖身,将自己的镔铁榨油锤放在门旁。四人则迈步走上二堂,分宾主落座,何世麟急忙招呼小厮上茶。 何世麟端起茶喝了一口说道:“牛将军这一路辛苦了,可真是兵贵神速啊,我这茶陵关离牛头山,就是慢慢走,三日时间也能稳到山下了。” 牛皋闻言,也掰着手指,在心里默算道:“第一日是拜师鲍方老祖,第二日是藕塘关定亲,第三日是陈官营收铜锤,第四日是汜水关收粮,第五日是狄家庄,离大哥顶下的日子可也就剩三日了”。心中算完牛皋急忙问道:“何将军,岳大帅可只给了我八日八夜,如今已然是第五夜了,你这茶陵关的粮草没出什么意外吧?” 何世麟闻言一愣,继而笑道:“看来牛将军这一路行来颇为不易啊,看来这些粮草来的不易啊,不过到了我这茶陵关将军就放心吧,我这里以将关内多余粮草打包装车了,足够一万人马足吃足喝一月呢,如今已然装车完毕,另外我关内也能抽出一千押粮兵,此时这些人马就在关口东门静候,保管耽误不了将军你的行程。” 牛皋闻言不由得一喜,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却是辛苦何将军了。” 正在这时,忽听堂外铁链子哗楞楞作响,狄雷一听铁链子响亮,急忙喊道:“何人擅动我锤,小心些,莫要伤了自己!”说着起身就往外迎,一旁的铜锤将闻声也是一愣,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可是两人刚走了两步,却是一愣,只见一穿白小将站在二堂门口,左手拿着青铜窝瓜锤,右手拿着镔铁榨油锤,正在手中左右端详,似是察觉到有人靠近,也不抬头,张嘴问道:“爹爹,你这是从哪里弄来这两对大锤啊,分量不轻啊,你这把老骨头还用的动吗?” 狄雷和铜锤将对视一眼,笑道:“我的儿,快放下吧,你爹爹的锤子,自然用的动!” 此言一出,这穿白小将才反应过来,堂上走近之人并非是自己老爹,急忙抬头望去,却见一个白面铜甲将,一个黑脸小子正抱着膀子看自己乐呢,在一想自己刚才说的话,不由得恼羞成怒道:“哇呀呀,你二人是哪里来的,竟敢占你家小爷的便宜!” 这时何世麟和牛皋也起身来到堂口,就听何世麟说道:“庆儿,不得无礼,这两位乃是随牛将军前来,怎可无礼,还不将二位将军的兵刃放下!” 这穿白小将一见自己爹爹板脸,当即将两柄大锤往地上一扔,两块地砖应声而碎,自己却转身奔后堂而去。何世麟见此,只得连连拱手:“几位,见笑了,方才那是犬子,双名元庆。这孩子生来就是一身怪力,正巧我家中世传一套锤法,名为梅花二十四式。因此我就为他打了一对亮银锤,每日在院中练习。” 正说着呢,就见方才那穿白小将,也就是何世麟的儿子何元庆,只见这何元庆手拿一对梅花亮银锤,比那青铜窝瓜锤和镔铁榨油锤都要打出一圈去。 这何元庆来到二堂门前空地之上,将手中双锤一磕,喝道:“来来来!那用窝瓜,拎油锤的,咱们比试比试,你二人竟敢口出狂言,沾小爷便宜,那小爷倒要看看,你们有这个本事吗?!” 铜锤将和狄雷对视一眼,当下也不客气,迈步走下二堂,一个抄起青铜窝瓜锤,一个拎起镔铁榨油锤的铁链,双臂一用力,将双锤舞的是虎虎生风,抖在半空之中。 这才要银锤将一战斗双将! 第221章 何元庆会斗二将 二堂门前,三个人六柄锤,就在这二堂前的空地之上,列开阵势。 狄雷脾气最急,之前和铜锤将相斗又因为失了先手而吃亏,因此如今抢先出手,这左手的大锤带着金风奔何元庆就砸,逼得何元庆只得举双锤往外一架。这一下,就见这镔铁榨油锤的锤头被震起多高,狄雷也不迟疑,急忙单膀一用力,稳住左手锤,右手锤随即砸出,直奔何元庆胸口而去。何元庆急忙收锤护在胸前,饶是如此也被这一锤砸的连退数步,可狄雷如今是得理不饶人啊,这一对大锤舞开了,上下翻飞左砸右撞,用出家传锤法撼地十二式,这锤法讲个一力降十巧,一时间逼得何元庆连连后退。 可是这有一长必有一短,狄雷这双锤舞动虽然威力不凡,但是对体力损耗太大。再有一件,如今二人不是在战场之上,而是在二堂前的院子中。虽说这何家因为家大业大,院子修的宽阔,但左右毕竟还有抄手游廊,种着些树木花草,狄雷这双锤挥动毕竟受限。何元庆左右只应了十数锤,眼看狄雷招式用老,锤速变慢,自己又已经退到几棵小树之间,心知反击时间已到。 正巧此时狄雷挥镔铁榨油锤左右夹击而来,何元庆也不客气,双手紧了紧手中的梅花亮银锤,向两边架去。这何元庆用的是硬柄锤,狄雷这是链子锤,两人力气本就相差不多,因此这锤碰锤自然没事,可是何元庆的硬柄自然将力量传到他的身上,震得何元庆双臂一软,胸口发闷。狄雷那边是链子锤,这锤头被弹飞多远,但是反震之力通过铁链倒是泄了不少。 不过这样也被何元庆抓住机会,强忍着双臂酸麻,脚下用力一点,向着狄雷冲去,眼看就要冲到狄雷面前,如今狄雷体力消耗颇多,收锤的速度也慢不少,因此要是真被何元庆冲到面前,手中还无兵刃招架,那可真就要吃大亏了。 正在此时,后面铜锤将乐了,招呼道:“狄雷,退回来,看来我们何公子力量比不过,是想和你比锤法了,这技巧的事就交给我吧!” 狄雷闻言,眼看何元庆就要到面前了,急忙拖着两柄铁锤就向后退,连这倒退三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又腰上一用力,两笔一挥铁链,带着双锤奔何元庆就是一绞。何元庆无奈,只能后退,让过这铁链和锤头,毕竟要是不退,自己就要被这铁链捆死,那时候可就真的败了。 铜锤将一见狄雷和何元庆的距离拉开,急忙一个抢步,插进二人之间的空隙中,和何元庆站了个面对面:“来来来,我的儿,咱们好好比较一番!” 此言一出,气的何元庆哇哇怪叫,两臂的酸软也感觉不到了,身上的不适仿佛也都没有了,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砸死面前这铜锤将,随即晃动亮银锤奔铜锤将就砸。只见这对银锤,上有八棱,整个锤子上用银水整整鎏了十八遍,因此显得银光灿灿,夺人二目,挥动间真仿佛是朵朵雪梅绽放一般。 这铜锤将见此,也不怠慢,用出自己独门绝学,翻天七十二路锤法,招架相迎。一边接何元庆的锤,嘴上还不怠慢:“我的儿,这就是你那梅花锤法啊,果然甚是好看,甚是好看,怕不是什么女人用的功夫吧。” 此言一出,气的何元庆更是暴跳如雷,手中双锤一锤紧似一锤,招招不离这铜锤将的要害。这铜锤将本就家学渊源,自家的几位叔父又疼孩子,一看自己孩子愿意练锤,那更是搜罗天下锤法来供自己侄子练,练还不算,还亲自下场陪着喂招啊。因此这铜锤将别看年龄和狄雷、何元庆相仿,这招式的熟练度,战场上的应变能力都要高出不少。 一旁围观的何世麟也和牛皋说道:“牛将军,不知这位小将是哪家子弟啊,无论是他进入战场的时机,还是这双锤的运用,又或是这言语相激,逼得庆儿自乱阵脚,都不是一般人,一般家庭能教出来的啊。” 牛皋摇摇头:“不瞒将军,这小将是我半路遇上的,只因为他抢了那陈官营的粮草,我这才找上了他,我仗着双锏灵巧和他斗过几十个回合,也拿不下他,后来只能使计,将他和粮草诓去牛头山,想着到了山上自有我大哥岳飞和众位兄弟收拾他!” 何世麟点点头:“我说这狄庄主怎么把自己宝贝儿子派来了,想来也是防着这小将的心思更多一些。” 牛皋闻言却是一愣:“将军认识狄庄主?那怎么他们二人?”说着一指何元庆和狄雷。 何世麟笑道:“这狄家庄离我这里不过一日路程,我安能不知,我二人多有往来,只是他来我这里多是交粮纳税,我去他那里多是巡查沿线,途径而已。因此我二人来往都不曾带孩子,加上狄庄主又宝贝他这孩子,很少让他在人前显露,所以他们二人不识。” 两人正说话间,场中也战局也发生变化了,何元庆和这铜锤将都抓住对面的一个破绽,何元庆猛挥右手锤,由上至下砸向铜锤将的顶梁,铜锤将的左手锤也击向何元庆的右肋,眼看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牛皋和何世麟急忙喊道:“住手!比武较技岂可伤人性命!” 铜锤将闻言,急忙腰上用力,整个人像侧转了一步,既收回了自己攻出的一锤,又躲过了头顶的一锤。何元庆就没那么轻松了,两场大战体力早就不支了,再想收锤可就难了,好在如今锤下无人,索性这一锤奔着地上就去了,砸起尘埃一片。 何元庆随即撒手弃锤抬头看向自己老爹:“父亲,为何叫停,他如此辱我,我必要给他个教训!” 何世麟见此,面色一沉:“你这蠢货,中了人家激将之计,还不知悔改,给我滚去书房自省!” 何元庆无奈,只能捡起大锤,走向书房。何世麟看着儿子的背影,沉思片刻,才向牛皋几人招呼道:“牛将军,来来来,咱们先吃饭,吃饱喝足了,早些休息,缓缓近日的劳乏!” 牛皋几人自然不好过多参与,只得随着何世麟的安排,吃饱喝足后各回客房休息了。 第222章 樊家寨牛皋暗谋 这边安顿好牛皋,何世麟来到书房之中,也不看坐在一旁的何元庆,径直来到自己书案后,抽出一封书信在手,借着灯光仔细观看,这小小的一页信纸,不过百十个字,何世麟翻来覆去看了足足十数遍,书房之中的气氛也沉闷到极点。 何元庆看着自己老爹,终于忍耐不住,抢先开口说道:“父亲,孩儿知错了,今日不该如此肆意妄为,心浮气躁。” 何世麟听何元庆如此说,当下也是长叹一声,将那纸书扔在桌上:“此事也不能全怪你,为父也有不当之处,这些年将你关在府中,让你眼界小了许多,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就中他激将之计”。说着拿起桌上的信纸:“你狄家庄的狄伯伯来信,言说此次牛头山有大机缘,不知你愿不愿意去!” 何元庆闻言,急忙快走两步,想要看那封书信,谁知何世麟抢先一步讲信扣在手中:“这信牵扯许多别的事,你只需要记住,和今日用链子锤的小将共进退就好,他保谁,你保谁,他听谁的,你听谁的。” 何元庆听自己父亲如此说,不由得双眼一亮:“莫非他就是父亲说的,狄家弟弟?” 何世麟点点头:“正是他,他名唤狄雷,至于那用铜锤的,我和你狄伯伯都不曾猜出他的来历,今日他用的锤法,似乎也是集众家之大成,自创而出。” 何元庆闻言不由得咂舌赞道:“乖乖,此人和我年纪相仿,竟然能自创锤法,这是何等天赋啊,何等丰厚的家世底蕴啊。” 何世麟也叹道:“是啊,正是如此,而且今日进关的那些人马中,一千骑兵正是他的下属,可见此人了得啊。好了,既然已经决定此事了,你就回去歇息吧,明日一早随军出征!” 何元庆一听能随军出征,自然是喜出望外,当下欢天喜地的回自己屋中收拾行李了。而何世麟则将身上银甲脱下,又召来了府里的能工巧匠,按何元庆的身形量身改造,忙了足足一个通宵,方才罢休,何世麟将这副甲放在了何元庆的床头。 牛皋一行人,一直睡到天光大亮方才起床收拾,随后在府中下人的引领之下,来到何府门外。就见此时门外人马已然齐备,何世麟这边也抽出了一千押粮军,此时何世麟正拉着一身银盔银甲的儿子交待着什么。 牛皋见此急忙问道:“何将军这事何意?” 何世麟见牛皋几人出来,急忙拉着儿子迎上前去:”牛将军,这粮草已然准备好了,另外我茶陵关也出一千兵马,另外派将官一名,助将军押粮上山,何元庆何在?还不见过牛将军。” 就见这何元庆急忙深施一礼:“某将何元庆拜见牛将军!” 牛皋急忙用手相搀:“何公子免礼。” 谁知何元庆却把小脸一板:“军营之中,哪有什么公子之称,还请将军称呼某官职!”一旁的何世麟看着自己儿子如此说,也是赞许的点点头。 牛皋见此,也知道何家父子不是玩笑,因此面色一正,传令道:“好,那就请何将军领本部人马在前,狄雷何在命你领陈官营一千子弟兵断后,大军开拔,赶奔牛头山!” 牛皋如今在藕塘关、陈关营、汜水关三处各得了一万人的粮草,这狄家庄和茶陵关又各拿出一万五千人马的粮草,牛皋此时已然凑够山上所需的粮草,这些押粮兵有各自备着干粮,加之如今已然是第六日了,牛皋也怕牛头山生变,因此是想要一心赶奔牛头山。 出了茶陵关后,一路上是半刻不歇,急急赶了一个白天,随着夜色降临,牛皋仗着有三员大将,七千人马,索性就地安营扎寨。命狄雷守住正北方向,何元庆守正西,铜锤将守正南,自己则把守正东方。一行人就这样草草在官道之上休整了一夜,次日天光刚一放亮,牛皋就唤醒众人,继续向牛头山赶去。 大队人马赶了一天,这傍晚时分牛皋正坐在马背上四处观望安营之处,就见前方显出一片庄园,占地甚广,规模不次于之前的陈官营和狄家庄,只是这片庄园并没有像前两地一般的城墙,只是简单的围了一圈的篱笆,挖了一道浅沟,看上去就是为了防些野兽之类的,并无御敌之功效。 等牛皋率领人马来到庄前,庄内之人自然早早得到消息,迎接出来,为首一位老者,年过半百,方脸花须,头戴逍遥巾,身穿褐色员外袍。向牛皋抱拳拱手道:可是岳大帅麾下,牛先锋当面。小老儿樊瑞有礼了。” 牛皋见这老者气质不凡,看着甚者威严,举手投足之间显露的气质,隐隐有些像老帅宗泽,不由得心生敬畏,急忙翻身下马:“老员外多礼了,某家正是牛皋,如今押粮途径此地,不知庄内可有地方,借牛某人马歇息一日。” 樊瑞手捻须髯笑道:“有有有,庄内打谷场早就收拾好了,另外老朽也凑了一万人马的粮草,供将军明早带走。” 牛皋闻言大喜:“老员外似乎对牛某很熟悉啊?不知其中有什么奥妙啊。” 樊瑞看看牛皋,又看看他身后的几员将,不由得点点头:“牛将军好警惕啊,看来小老儿要是不说出个一二,这门将军是不敢进了。我曾为冀镇总兵,那藕塘关的金节曾在我麾下效力,后来老夫我欲归隐赋闲,可是这军中许多老弟兄不舍,索性就一起举家来到这八卦山下,建起这片基业,因为庄内众人都是一心跟着我这老头子来的,所以此地就叫个樊家寨。” 说完樊瑞身形一侧:“牛将军,老朽这算是和盘托出了,不知将军可愿进庄了。” 牛皋见此,急忙拱手,连称不敢,迈步就要进庄。谁知刚走了两步,就见这樊家寨寨门左右,竟然各贴了一张大红榜文,牛皋定睛一看,竟然是两张招亲文书。 牛皋见后面大队人马过来,自己也不在门口耽搁,径直向寨内走去,只是这一对大眼睛却在眼眶中滴溜乱转,不知又起了什么鬼心思。 第223章 黑虎为媒聘双女 牛皋跟在樊瑞身后,可是心中却另有一番盘算。 “如今我有这三员大将相帮,牛头山金营之外应该还有斌哥等候,那我老牛这条性命算是保住了,那我这人生大事可就要考虑一下了,我这身有军令却私定了亲事,岳大哥无论是从私人身份出发,还是论功行事可都没我老牛的好果子吃,我得拉两个人陪我一起背锅”。牛皋埋头想着这事,一时也没注意樊瑞几人的脚步,此时想好对策,猛一抬头,正好遇上樊瑞回身向几人介绍宅院。 这牛皋立时和樊瑞撞了个满怀,也就是这老将军身子骨硬朗,不然恐怕都要被牛皋撞散架了。樊瑞见此急忙问道:“牛将军,可是小老儿这寨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怎么引得将军如此深思。” 牛皋闻言,心中暗笑:“怕你不问,这下可让我抓到机会了”,想到此牛皋急忙说道:“这个,是有一些问题,只是这事不好在此处说,咱们还是先进吧。” 樊瑞闻言一愣,看着牛皋愣了片刻,随即一笑:“好好好,就请牛将军随某正堂落座!”说着伸手一引,将牛皋和三员小将领进正堂。 樊瑞别看曾经是一镇总兵,可这正堂之内却摆的极为雅致,两侧墙上挂了数幅字画,这狄雷和何元庆对这字画都不感兴趣,牛皋更是一心要和樊瑞聊天,倒是铜锤将兴致勃勃的,迈开四方步,走到墙前赏画。 其余众人也不管他,随即分宾主落座,刚坐稳身形,牛皋就抢先问道:“樊将军,方才进门之时,见你这寨子大门两侧竟然贴了两张榜文,似乎,似乎是招亲的榜文?” 樊瑞听牛皋如此问,也不由得苦笑一声:“牛将军果然慧眼如炬啊,不错,这门上贴着的正是小老儿为小女招亲的文书。不过据我所知,将军不是已然和那金节的妻妹定亲了吗?” 牛皋当即笑道:“樊将军,这牛某订亲了,不还可以介绍别人嘛,想我老牛如今正是风华正茂,自然也认识不少俊品人物啊。” 樊瑞听牛皋如此说,却不由得摇摇头:“将军有所不知,我这两个女儿,自幼顽劣,虽然是个女儿身,可却不爱女红刺绣,只爱舞刀弄枪。加之自幼和老夫长在军营之中,这个叔叔教两句,那个伯伯比划两手,日积月累下来反倒是练就了一身的好刀法。这不眼看到了嫁人的年纪了,也不知这两个丫头从哪里学来的,言说非英雄不嫁,将老夫选的几个女婿都给打跑了。” 牛皋闻言不由得暗暗咂舌,心说:“好泼辣的女子,怪不得樊瑞都要在门前贴榜招亲了,原来如此厉害,不过我老牛又不是为自己保媒,慌他作甚”。想到此牛皋一拍胸脯说道:“无妨,无妨,想我牛某的兄弟那一个个具都皮糙肉厚,不怕打骂。” 樊瑞闻言,双目扫视屋内一圈,这第一眼自然看见的就是何元庆,何元庆被樊瑞的目光一盯,吓得直直跃起身形:“樊伯父,万万不可,小侄对两位姐姐的敬仰之情犹如黄河之水,万不敢起此邪念啊。况且伯父你也知道,小侄今年,年方十六啊。” 原来这茶陵关和樊家寨离得虽远,可也就是一日多点的路程,加上这何元庆和樊家小姐都是习武之人,经常跃马到林中打猎,这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自然就在一片树林中打过几个照面,何元庆也和这姐妹二人切磋过,可最后不是败在姐妹联手偷袭之下,就是被姐妹言语相逼,自觉认输。因此一提起这樊家姐妹,可谓噤若寒蝉,所以方才刚一见樊瑞都没敢说话。 樊瑞见何元庆如此,只得看向狄雷,可只是一眼,就转头不看,继而去找满屋看画的铜锤将了。狄雷见此可不干了,随即大喊道:“老寨主,怎么到了我这里,你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啊。” 樊瑞看看狄雷笑道:“想来你就是狄杰的宝贝儿子吧,方才进门时未免太心急了吧,那榜文上写的清楚,我女儿定下三条规矩,这第一是面如美玉,细腰乍背,第二则是年岁相当。如果老夫没记错,你今年应该刚十四岁吧?老夫这两个闺女可已然是桃李年华了。” 此言一出,可把狄雷闹了个大红脸,当下埋着头坐回自己的位置,低头不语。樊瑞见此只得将目光看向铜锤将,此时正认真看画的铜锤将似乎感觉到背后有人盯着自己,急忙回头看向樊瑞:“别看我,小爷今年才十五啊,牛皋,你快劝劝樊将军,况且我如今已然有婚约在身,媒人还是斌叔,你要是乱来,小心我斌叔收拾你。” 牛皋此时也乐得不行了,急忙拍拍樊瑞的手背:“樊将军,樊将军,不是他们,乃是我的两位结义兄弟,一位姓汤名怀,善使一杆五钩神飞亮银枪,其家中本就是大名富户,又跟恩师周侗学艺,和我大哥乃是一师之徒。这样身份可配得上令爱?” 樊瑞闻言点点头:“不知此人在军中现居何职啊?” “我下山之前,已然是统制之职,想来这次牛头山之后,应当另有晋升。”牛皋如实答道。 樊瑞点点头:“老夫可有两女,他们姐妹情深,言说要一起出嫁。” 牛皋闻言大笑道:“此事易也,我还有个结义兄弟,姓张名显,也是大名府富户出身,跟随周师练就一手钩镰枪法。而且他和汤怀,如今都将家安在相州永和乡孝悌里岳家庄,这样一来,两位小姐婚后走动也甚是方便啊。” 听牛皋如此说,樊瑞也甚是满意:“如此甚好,不知这岳家庄可还有闲地,老夫也将这樊家寨搬去,我这两个女儿日后也好有个娘家啊。” “这闲地有的是,只是如今金兵南侵,渡过黄河,这相州全靠义军支持,才未失守。老将军想要举家搬去那里,怕是不便吧。”牛皋小心翼翼的说道。 谁知樊瑞却笑道:“区区番贼,我也闻那岳飞爱华山一战,险擒兀术,想来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打回黄河,等到那时老夫再搬家也不迟啊。” 第224章 黑虎赵斌再重逢 这边樊瑞和牛皋正谈的热烈,忽听的院外马挂銮铃响亮,樊瑞听着声音响亮,不由得笑道:“听铃声是小女回来了,她二人外出打猎,也不知今日有何收获。” 正说着那,就见两员女将迈步走上正堂,一人身穿一身黄金锁子甲,一人一身亮银锁子甲,一看就是找人量身打造,甲胄贴合周身,全然不显一丝累赘。这穿金甲的后背斜插日月双刀,穿银甲的则手拎一柄绣绒大刀。 两人身后跟着七八名庄丁,其中四人一看就是扛着什么猎物,紧随这自家小姐将猎物放在正堂之上,只见这穿金甲的抢先说道:“爹爹,我和妹妹为你猎了一头梅花鹿,给爹爹好好补补身体。” 樊瑞见此,笑得胡子都撅起来了:“好好好,好闺女,来来来,这位乃是岳大帅麾下,先锋官牛皋,催粮途径咱们樊家寨”,说着又向牛皋介绍道:“牛将军,这二位就是方才提起的,我的两个宝贝闺女,这穿金甲的是姐姐名叫梅莹,那穿银甲的是妹妹叫竹荦。” 这姐妹二人也不怕人,冲着牛皋齐齐一礼:“小女子拜见牛将军,还请将军少坐,我们姐妹就先下去了”,说完一转身,也不管堂上扔着的鹿,自顾自的回后堂去了。 樊瑞见此笑道:“这两个丫头,还是如此脾气,来来来,牛将军,难得今日有口福,咱们一起尝尝这鹿肉。”说着当即招呼庄丁,将鹿抬去后厨料理了,自己陪着牛皋和三员小将在正堂饮宴。 众人吃饱喝足之后,樊瑞紧接着就安排几人,到客房安歇,自己则找来两个女儿,说起牛皋保媒一事。这汤怀、张显二人,家财丰厚,自己年纪轻轻又已然是统制之职,况且还师从周侗,结义大哥还是如今天下扬名的大帅,这结婚之后,两家离得又近,不至于断了姐妹之情,这樊家姐妹二人自然是欣然应允。 次日天明,樊瑞送牛皋众人出行,来到樊家寨外,樊瑞伸手拉住牛皋:“牛将军,这婚事昨晚我和两个女儿也说过了,她二人也欣然应允,不如请将军留下个信物来,等到此战之后,咱们也好促此好事啊。” 牛皋想了想,回身从自己乌骓马的脖子上摘下了两个銮铃:“樊将军,这马是我当年打死强人抢的,跟我多年,这镔铁铃铛几位兄弟更是熟识,就以此物为凭,咱们战后再见!” 樊瑞急忙伸手接过两枚铃铛:“好好好,此事说定,等牛头山之围一解,老夫必亲赴前军,商议此事。” 牛皋当下也不客气,翻身上马,率领众人赶奔牛头山,经过这一夜的休息,时间也来到第八日上,因此牛皋赶路是分外焦急。 一行人正在急急赶路,忽见的面前官道之上也扬起烟尘一阵,牛皋见此急忙一勒战马:“众军小心,前面有动静,众人速速防备!”一声令下,众军随即列开阵势,将粮草护在中间,三名小将也急忙忙赶到牛皋身边。 何元庆看着前面道路上激起的烟尘,不由得眉头紧皱:“牛叔,听动静,看形势,对面人马不次于咱们,而且骑兵的人更在咱们之上啊!” 牛皋也是面色凝重:“大家都小心些,这些粮草可是神仙也动心啊,咱们别马上到目的地了,反而生出别的差错。” 一时间四人急忙各拎兵刃,紧盯对面官道,用了不大会功夫,对面这队人马终于冲到近前,牛皋一见为首之人,不由得大笑道:“我的好哥哥啊!可想死我了,不知哥哥从哪里拉出如此一支人马啊!”牛皋边说着,边将双锏挂好,随即催马冲上前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斌,只见如今的赵斌,左手边是高宠和张奎,还有高宠家养的那只白虎,右手边则是郑怀,另外还有两员将,一人面若重枣,丹凤眼卧蚕眉,颔下一副短髯,胯下赤兔马,手中倒拎一柄青龙偃月刀。另一人身长九尺,面如锅底,两道黄眉直竖,颔下生一副血染红须,头戴镔铁盔,身穿乌油铠;胯下一匹点子青鬃马,手拿虎头月牙铲。 赵斌一见来人是牛皋,也是一乐:“看来我们牛先锋收获颇丰啊,粮草可凑齐了啊?明日可就是大哥规定的最后期限了。” 牛皋闻言哈哈一笑:“斌哥放心,俺这回走藕塘关、汜水关、茶陵关三关,过陈官营、狄家庄、樊家寨三城,共凑得七万人一月所需之粮,另外收的小将三员,押粮兵士七千人。” “好厉害的牛先锋啊,不过我这里也不差,我这里虽说粮草不多,只够本部人马消耗的,不过我这里是足足八千人,另外还有五员战将,一只猛虎。想来凭咱们这一万五千余人,和这十员大将,闯过他兀术大营,送粮上山应该不难,来来来,我为你引荐一番。”说着赵斌拉着牛皋,从左往右介绍起来。 这最靠左的,自然是高宠养的那只白虎,牛皋看着这虎,却是眉头一皱:“我说哥哥啊,你这带来的是一只猛虎吗?怎么如此乖巧,看着还没有你新换的这匹马凶狠呢。” 跟着赵斌来的众将闻言,俱都哈哈哈大笑,他们可是知道,这大虫跟着这些猛人,一路下来吃了多少苦头。赵斌看看一边夹着尾巴的白虎,笑道:“莫要笑它,你要是经历它这一路的凄惨,恐怕比它还要老实。来来来,这位乃是白马银枪高思继传人,我朝东平王高怀德之后,如今的小王爷高宠。” 牛皋闻言,急忙甩蹬离鞍,跪倒在地:“末将见过王驾千岁!” 高宠急忙跳下万里烟云罩:“牛将军免礼,高某不过一闲人,岂敢担将军如此大礼啊。” 一旁的赵斌也笑道:“你别急啊,等等一块拜,这两位一位是汝南王郑恩之后,姓郑名怀;一位是安乐王张光远之后,姓张名奎。也都是袭了先祖王位,如今也是小王爷之位。” 牛皋听闻此言,不由得倒退一步:“哥哥啊,你这一路是去了哪里,竟然带回三位王爷来,那二位莫非也是什么王侯之辈?” 赵斌笑道:“那倒没有,他们二人一个是君侯之后,一个自号天王。” 第225章 白虎探路反遭劫 牛皋听赵斌如此说,也是暗吃一惊,心说:“难怪说我这哥哥能登基坐殿,这出去转一圈竟然就有如此多高人来投,要是真扯出大旗,那局面,真是不敢想象啊。” 赵斌却不知牛皋心里的小算盘,而是继续介绍道:“这位红脸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昔年梁山大刀关胜之后,汉寿亭侯嫡系子孙,姓关名铃。” 要说赵斌怎么遇到关铃了,这事还得倒回去几天。 那日赵斌在汝南王府前,收了高宠、郑怀和张奎三人,又得了墨玉嘶虎兽这匹异兽宝马,更是喜出望外。众人随即兴高采烈的领着三千人马就赶奔红桃山,这高宠家养的白虎自然也随着众人一路。 这大军行进,自然是以赵斌为首,左手边高宠,右手边郑怀,张奎则在队尾督军,毕竟这支人马是他召集而来,一旦有溃逃偷懒的,自然是张奎亲自动手的好。 这样一来 ,这只白虎可倒了霉了,原本它在红桃山中称王称霸,除了山下王府,那就是它最大。可谁曾想那日正在洞中打盹,忽见金光一道,一匹怪兽就出现在自己洞中。说这兽是马,可是头上长角、腹下生鳞,这马蹄子还分为两瓣,可要不是马,这身形体态又不像是别的动物。 白虎刚想和这怪马比划比划,谁知这马反而抢先呲着一嘴獠牙要来咬它。这下可把这虎吓坏了,急忙奔着对方脖颈就扑咬上去,谁知这马也不怵,大脑袋一晃,奔着它腰就砸来。这虎狼一类的动物,就属腰上没劲,被这大头一撞随即跌翻出去。 白虎被撞翻之后,也不迟疑,大尾巴随即横扫而来,奔着怪马肚子就横扫而来。可怪马见此,非但不躲,面上反而露出嗤笑之色,这虎初时还不知道为何,等这尾巴落上去这虎就明白了。原来这怪马腹下卷曲似鳞的毛发并非是样子货,这虎尾一挨上,就好像抽到最坚硬的山石之上了。 这怪马一见白虎吃痛,急忙举前蹄向下就踩,两个蹄子奔着虎脑袋就去。白虎见此急忙后脚踏稳,腰上用力一掀,让自己前肢离地,躲过这一击,这虎一扑一剪一掀尽皆用完,看这怪马丝毫不怵,反而面带玩味之色,白虎可就慌了神了。急忙用力一跃,跳过马背,奔着洞口就跑,这怪马见此,也不是起了玩心还是另有所图,紧追着白虎就出了山洞。 这两兽一个逃一个追,白虎本就嗅觉灵敏,眼看甩不开这怪马,索性循着味道就找高宠来了。这才有前文林中跃虎,赵斌收复墨玉嘶虎兽一节,而如今高宠和赵斌在前面领队,墨玉嘶虎兽正在赵斌胯下。这怪马本就神异非常,一见赵斌更是灵智大开,这一路上玩心大起,不时的对着白虎呲牙咧嘴,又或趁着赵斌不注意,奔着白虎冲上两步。 把这白虎吓得走路都快不会了,有心找高宠撑腰,可是一看高宠和赵斌相谈甚欢,对这怪马还赞不绝口,心知报仇无望,索性把头一摇,往前冲了百十步,一为探路引路,二为躲着点墨玉嘶虎兽。 高宠见此笑道:“这畜生往日在山中甚是疲懒,今日竟然跑的如此快,倒真是稀奇啊。” 赵斌却察觉到自己这墨玉嘶虎兽正在呲牙咧嘴,急忙伸手一拍这马脑袋:“墨儿,怎么还是如此顽劣,他不过是普通虎族,又不是你家仇敌叛徒,何故欺负这小家伙呢。” 墨玉嘶虎兽闻言,也消停下来,不再吓唬这只白虎,可这白虎却也不敢回来,一心在前引路,偶尔回头等等高宠。 这白虎在前,每逢路口都会伏趴在路口,等后面大队人马到了,他才动身,高宠在后面对赵斌说道:“公子,前面就是到我红桃山的最后一个岔路口了,这个路口一过,再行上一个时辰就到红桃山了,咱们去我府上好好歇息一番。” 赵斌笑着点点头:“咱们这一路上赶得也快,时间充裕,今晚大家好好歇歇,然后一鼓作气直奔牛头山。” 两人正说着呢,忽听前面路口,传来一声猛虎哀鸣,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喊道:“不好,前面出事了!”高宠抢先催动万里烟云罩就往路口冲。 赵斌也急忙招呼道:“郑怀带好队伍,时刻备战,我先上去看看”。话音刚落,也不用催马,这墨玉嘶虎兽自己就向前冲去,只三步就超过万里烟云罩,赶奔路口。 原来是这另一条岔路上也赶来一队人,为首正是关铃,身后则跟着自己依照祖法,亲自训练的五百校刀手。任谁猛然看见这大路之上,趴着一只斑斓猛虎也要发怵啊,关铃算是好的了,稳住坐骑,举起手中青龙偃月刀喝道:“何方孽畜,竟敢无故阻我行军道路,还不速速闪开!” 这白虎自幼就和高宠搏斗玩乐,早就开了灵智,能听人言。此时听见关铃如此叫喊,抬了抬眼皮,见自己趴在路口正中,这人马经过确实不便,于是懒懒散散的起身,往旁边挪了两步,让出大半个路口来。 谁知关铃见此,不由得一怒:“好孽畜,竟敢小窥某,看来今日某要多一件虎皮袄了!” 说着催马就欲前冲,这白虎一听也不敢了,心说:“虎爷我这纵横半辈子了,先被怪马欺负也就算了,怎么这几天看见谁,谁都想拿我做衣服啊。”当下站起身形,一抖浑身筋骨,奔着马背上的关铃就扑来了。 关铃见此,急忙端刀招架,这虎正扑在青龙偃月刀的刀柄上,关铃急忙腰上用力,两膀往外一推,将白虎向地上摔去。白虎见此,也不和青龙偃月刀较劲,随着关铃的劲,自己就奔地面去了。可这虎头去了,虎尾自然也不闲着,奔着关铃面门就扫,逼的关铃向后一退。可这白虎本就是突袭,关铃在马上没坐稳,这腰上还向侧面用着力,猛地又向后躲,这样一来关铃可惨了,虽然躲过了这虎尾,自己在马上也坐不稳了,只能顺着这力量跳下马来。 这白虎一见关铃被自己一下就逼下战马,不由得得意一笑,张嘴咆哮出声,可能它那意思是:“红脸的,你也不行啊。” 第226章 关铃挥刀劈赵斌 白虎的一声呼啸,引得赵斌和高宠催马赶到路口,二人刚一到路口,就见一穿绿袍的小将手持青龙偃月刀,正在和这白虎对峙。 高宠见此急忙喝道:“好汉住手,这虎乃是我家养的,并无害人之心,还请好汉宽恕则个。” 谁知关铃听闻此言,却冷哼一声:“常言道,养虎为患,你这人豢养猛虎,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等我解决了这虎,再收拾你!”说着斜眼看向身后,他此时乃是背对赵斌和高宠,面对白虎,因为要防备这猛虎偷袭,所以只是微微偏头,这高宠在他左手边背后,关铃却习惯性的向右后偏了偏头。 这样自然看不见高宠,只是看见赵斌的身影,原本一眼看完关铃就要挥刀进攻。可是猛然间像是察觉什么了一样,急急回头看向赵斌:“你是何人?为何穿这九麟甲!” 赵斌此时看着这人也是满头问号,心说:“不对啊,看这人穿着打扮,还有这面相,应该就是那大刀关胜之后,岳云的结拜兄弟关铃啊,可是如今岳云才多大,怎么关铃胡子都续上了”。听关铃问起身上宝甲,不由得笑道:“这甲怎么就不能在我身上?” 关铃上下看看赵斌,继而说道:“这甲的事等小爷我料理了这只白虎,咱们一会再说,你莫走,就在这里看着!” 高宠闻言冷笑道:“怎么,我说这虎是我的,你没听见?哦,对了,你刚才还说要先杀虎再杀我,那我看你也别费劲了,直接上马吧,咱们比斗比斗,我看看你这春秋刀法学的如何!”高宠说着,一抖手中大枪:“小白,回去,接郑贤弟前来!” 白虎一见高宠如此,心知这人要发威了,这大红脸要倒霉了,当下一扭身,绕过关铃,来到高宠身后,沿着官道去接郑怀了。关铃见这虎走了,赶忙翻身上马,端稳青龙偃月刀:“那骑大马的,来来来,咱们比比高低!” 高宠被这关铃气的不轻,一见关铃坐稳亮开架势,自己也不客气,催万里烟云罩,抖枪便刺。用出自己苦练的高家枪法,这可是高宠得马之后,第一次正式对敌,万里烟云罩也是第一次和高宠配合,这一人一马可谓是把十分能耐都用出来了,尤其是万里烟云罩,心中和赵斌赌气,和墨玉嘶虎兽赌气,一心想要证明自己,那可是分外努力。 关铃这边施展开春秋刀法,大刀如同雪片一样,向高宠攻来,可高宠是何等样人啊。这杆枪舞的是水泼不进,刀砍不入,非但没有被关铃大刀逼住,反而步步进攻,招招奔着要害而去,两人只斗了二十回合,关铃就失了优势,只剩防守了。反观高宠,却是越战越勇,和万里烟云罩的配合愈发默契。 终于被高宠抓住个空隙,大枪一抖,好似万朵桃花开,继而左右一颤,万朵花变两朵花,正点在关铃的手腕之上。好在最后关头,高宠善心一动:“这人刀法不弱,麾下又有五百精兵,要是带着前去救驾那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这善念一动,手上就留了三分余地,大枪只是挑破关铃的护臂,手腕上只留下两个小血点,并未伤及筋脉。 手腕吃痛,关铃当即一愣,刚低头欲看,却见高宠挑完手腕,大枪不收,径直向前一递,直指关铃咽喉。关铃见此,也知道自己败了,将青龙偃月刀一垂,斜指地面。后面五百校刀手见自家主帅被止住,急忙就要往上冲,可正巧这时郑怀也领着三千人马赶到了,一见对面五百人还想动手,郑怀当即大手一挥,三千人马上前,将他们团团围住。 关铃见此急忙抬手止道:“众军不可擅动,这位将军,关某认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这五百兵丁是无辜的,还请放他们一条生路,另外还请允我问那人一事!”说着伸手一指高宠身后的赵斌。 高宠闻言不由得笑道:“想不到你竟然还真的姓关,好好好,就让你问,但是你这命可是我的了!”说着将收枪在手。 关铃见此,冲着高宠点点头,拱了拱手,继而还是倒提偃月刀,右手上暗暗用力,手腕上青筋都隐隐闪现:“这位公子,可敢近前搭话?关某有事要问。” 赵斌见此,当即一磕马镫,墨玉嘶虎兽随即走上近前,和万里烟云罩并列而立。高宠抢先低声说道:“公子小心,看这人右手,似是在准备什么,很可能是那关三刀。” 赵斌点点头,心中起了防备之意,随即也不再向前,就在高宠身边,缓缓说道:“昔年梁山泊有马军五虎将,前些日子我因缘际会之下,见了双鞭呼延灼,不曾想今日竟然还能见到大刀关胜的后人,你可是关铃?” 关铃微阖双目,也不施礼,口中淡淡说道:“哦,想不到你还知道我,不错,某正是关铃。那关某也有一问,公子身上这九麟宝甲是何来历啊?” 赵斌低头看了看这甲,心说:“这不是老爹用剩下玄铁打制的吗?哪里还有什么来历”心里想着,嘴上也就照实说了:“左右不过一套甲胄,一不是名人所穿,二不是前朝古物,能有什么来历。” 关铃闻言不由得冷哼道:“你果然不知!那就我来说吧,当年梁山泊招安之后,我父随军南征北战,征方腊一战后,积功升至大名府正兵马总管。后来宋、卢二位头领相继被害,使得梁山剩余众人都惶惶不可终日,尤其是金大坚、萧让、安道全等人,他们手无缚鸡之力,身上却打上了梁山的烙印。虽说有点闲散官职在身,可毕竟不是免死金牌,护身符。因此纷纷辞官,或投亲靠友,或隐姓埋名。这金大坚就来到大名府投靠我父,随他一道前来的,还有金钱豹子汤隆之子汤祥。” “可是这和九麟甲有什么关系呢?”赵斌此时可是越听越糊涂。 关铃此时手上用力更足,偃月刀在地上压出多深的凹槽,双眼也睁开看着赵斌:“这九麟铠甲身乃是三十斤玄铁精炼而成,这正是汤祥的手笔,而这铠上九麟栩栩如生,正是那玉臂匠的手艺。与这九麟宝甲一起,还有一件九鹏甲,两件甲制成之后,就放在我家书房。我曾想穿,却被父亲喝止,言说这甲乃是为我家恩人所造。我曾远远见过一眼,取甲之人面白无须,虽然年岁不小,可拿着两件重达八十多斤甲却面不改色。” 赵斌听闻此言,当下明白,这甲应该就是父亲拜托关胜打造,取甲之人应该就是福伯。正想搭话,却见关铃双目圆睁,赤兔马高高跃起,偃月刀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你这夺甲之人,速速纳命来!”奔着赵斌顶梁劈来。 第227章 斥关铃将军认错 关铃这一刀来的是又急又猛,一旁的高宠想要挥枪格挡,却发现自己和赵斌靠的太近,这大枪反而调转不便。好在赵斌听了高宠的提醒,心中本就有了防备之意,眼看这青龙偃月刀奔着面门就来,赵斌急忙翻手掏出鹿角双刀,同时一个金刚铁板桥躺在九龙宝鞍之上。 赵斌将双刀十字交叉,两个长长的月牙正好成一把剪刀的样子,赵斌人平躺在马鞍上,双臂高高举起,靠着鹿角刀架住关铃劈来的偃月刀。只是关铃这一刀可谓绝杀,十成的力量用了有十二成,赵斌这猛然招架之下,竟然没有撑住这一刀,关铃这偃月刀越压越低,刀锋险些就要碰到赵斌的鼻尖了。好在此时墨玉嘶虎兽和赵斌心意相通,随即四足用力,腰眼上顶,给赵斌助上了一臂之力。 赵斌有了这股助力,兼之这九龙宝鞍的马镫链接独特坚实,急忙双脚猛踩马镫,一股力量随即从双腿传导到腰胯,继而传到双臂,赵斌也不正着往上架和关铃较力,而是右手多用力,左手少用力,将关铃这刀向身侧压去。 关铃一见,心知不好,这大刀要是被压到地上,那再想挥起来可就难了,有心抽刀换招,可是刀头被这鹿角刀的大月牙锁的死死的,只得顺着赵斌这股力量,将偃月刀劈在赵斌和高宠之间的空隙中。这刀落下,鹿角刀的牵制自然也破开了,关铃急忙大刀在掌心一转,刀锋向上就欲反撩而起。 这高宠见此哪里肯让关铃继续,正好大枪此时也调转方向,高宠索性枪头朝下,枪攥指天,斜向下奔着墨玉嘶虎兽肚子下的土地上就扎。高宠的枪随即压在关铃刀上,关铃见此,抬头怒视高宠:“你让开!我为恩人报了仇,要杀要剐随你便!” 谁知话没说完,墨玉嘶虎兽对着赤兔一呲牙,随即向前迈了半步,就吓得这赤兔马连连后退,继而前蹄腾空而起,将关铃掀下马背。关铃手中大刀被制,马匹又受了惊吓,当即只能弃刀甩镫,跌落在地。 这关铃今日也是够惨的了,先是被白虎扫下战马,如今又被这一人一马逼落在地。一身绿袍在这尘土之间来回翻滚,都快要变成黄袍了。关铃看看落在一旁的偃月刀和满脸愧疚躲在自己身后的赤兔,不由得摇头长叹道:“天啊,天啊,想我关铃自幼学艺,练就祖传春秋刀法,原想着借此机会扬名天下,不曾想今日竟然要死在这宵小恶奴的手中,真真可怜啊!” 说着抽出腰间短刀,就要自刎,一旁的高宠和赵斌可不干了,齐齐喝道:“你这大汉,把话说清楚,谁是宵小,谁是恶奴,你要自杀我俩不拦你,但不能平白污我二人清名吧!” 关铃闻言也不抬眼,冷哼道:“你二人一个劫人宝甲,犯上作乱;一个饲养恶虎,为虎作伥,不是恶奴宵小,又是什么!” 赵斌和高宠对视一眼,看看对方,继而摇头失笑,赵斌看看关铃,又看看高宠:“关铃啊,你这刀法没学到几成,这傲气和目空一切倒是学了个十成十,自我二人来到此处,你见虎就杀,开言就骂,举刀就砍,哪里容我二人解释一句?这九麟宝甲又为何不能是我家传之物,你那日所见之人又为何不能是我家忠仆?这白虎又何曾伤人,你句句不离恶虎之名?今日种种皆是你妄加揣测,无端猜疑,竟然还以奸名污我二人。怎么,你是想要留的清名在世,而让我二人落得个逼死君侯后人的恶名吗?” 关铃闻言一愣, 继而抬头看向二人:“你说什么?九麟宝甲是你家的?那日取甲的是你家忠仆?那日之人分明是无根之人,他要是你家忠仆,你又是何人?难道你还能是当今陛下?可是当今陛下还在牛头山上呢。怎么,莫非这用金枪的白脸汉子还是岳鹏举不成?” 高宠听闻此言,也不由得摇头失笑道:“我的确不是岳大帅,某乃东平王高怀德之后,姓高名宠,这位公子,姓赵!你说我是他家忠仆,我也不怪你,但是你不信公子所言,却是大大不该。公子黄河岸身披九麟甲,力阻金兀术,就算这甲和你家真有什么别的因果,可自我家公子披甲御敌之后,这因果也该揭过了。” 关铃听高宠如此说,却冷笑一声:“人嘴两张皮,反正都使得,这里只有你二人,是真是假,是对是错不全是你们说的。” 赵斌看着关铃,不由得摇头叹息,有心不理这犟种吧,又爱惜他是个人才,理他吧,实在是太气人,看着关铃愣了片刻才说道:“关铃,我要是能证明这甲是我的,那日你所见之人是我家忠仆,你待如何?” 关铃听赵斌如此说,不由得圆睁二目看向赵斌:“要是你所言为真,那你就是我关家恩人,关某非但磕头认罪,从此后还为你牵马扛戟,唯你之命是从,就算要关某项上人头,某要双手献上!” 赵斌点点头,伸手从怀中掏出那面刻有南清宫字样的令牌,扔向关铃:“自己看吧,我的君侯之后!” 关铃见赵斌向自己抛来一面令牌,初始还不在意,可等到接令在手,关铃就傻眼了,急忙一撩绿袍,跪倒在地:“关铃拜见公子,先前是关某鼠肚鸡肠,管窥蠡测,竟然恩将仇报,刀向恩公,实乃罪莫大焉。”说着一个头磕在地上,赵斌见关铃如此,这气也就消了一半,刚想甩蹬离鞍,下马搀扶,就见大路另一侧激起一片烟尘,一支人马举着一枝大旗就冲了过来。 高宠和赵斌坐在马上,自然看的清楚,就见这面大旗高有三丈三,火红的旗帜,上面金线绣着三个大字东平王,正当中白月光中斗大一个高字。高宠看见大旗,不由得一笑,继而向马前招呼道:“关将军,起身吧,你不是不信高某身份嘛,这太祖御赐,东平王旗可能为证?” 关铃闻言,急忙起身回头看去,这时这支人马也到了近前,关铃看的是更加清楚。 第228章 九宫山铁面天王 高宠眼见自家人马来了,当即催马绕过关铃,迎上前去:“老叔,你怎么领着人马来了?” 这为首之人正是高家的老管家,此人自幼和高宠的父亲一起长大,老王爷临去世前将王府和自己的幼子都托付给这位发小兄弟,因此高宠尊称他一声老叔,这老管家一见自家公子,急忙迎上前来:“公子啊,你这去请郑王爷怎么这么久啊,老奴我在家中担心,这才打出祖宗旗号,壮壮威势,领这三千人马前来接应。” 高宠笑着摆摆手道:“无妨,无妨,去郑弟那里又遇上张家兄弟,还有一位故人,因此来的慢了些,府内一切都好吧?” “好,都好,就是老夫人想念公子你啊。” 高宠一听自己妈想自己,那可是再也待不住了,急忙招呼道:“那还愣着干嘛,赶快招呼大家,一起回王府歇马啊。” 几家世代交好,这管家自然也认识郑怀和张奎,急忙帮着高宠招呼起来。这下倒叫关铃愣在原地,颇有些手足无措之状,赵斌见此催马来到关铃身边:“关将军,还请上马吧,和我们一道,咱们一起牛头山一行。” 关铃听赵斌等人领着兵马竟然是要去牛头山,不由得目露惊诧之色,过了许久才说道:“公子真大度也!关某拜服!”说着对着赵斌深施一礼,继而牵过赤兔马翻身上马,领着五百校刀手紧跟在赵斌身后。 这岔路口上,三家人马汇合一处,合计六千五百人,浩浩荡荡的赶奔红桃山下东平王府。到了王府之内,老管家立时进入状态,左右安排指挥起来,这些丫鬟去厨房帮忙,那队伙计去外面支大灶,那几个护院家将去帮着杀鸡宰鹅,宰猪屠羊,整个东平王府立时忙做一团。 有这么一位老管家在,赵斌几人等了没多久,就吃上了美味的酒菜,剩下的六千五百名军士也都分到了瓶酒方肉,可谓是吃饱喝足。酒席宴后,赵斌几人在管家的安排下,住进了这王府的客房之中,高宠则去后院陪自己老母聊天,毕竟这一去不知多久,母子俩聊了整整一夜。 这一晚上还有个人没闲着,不是别人,正是那郑怀,之前两队人马合在一处时,郑怀就凑到张奎身边,低低的声音问道:“这大旗好威风啊,只有高家哥哥有吗?” 张奎看了看队伍前面的东平王旗,不由得笑道:“怎么会呢,这王旗当年九王家中都有一面,我家这次也带了,只是太过招摇,我就没让他们打出来。” 张奎说的漫不经心,可郑怀却听到耳朵里了,心中暗说:“都有啊,那我家中也有,不行,我得找个机会取来,不然两军阵前都有大旗,就我没有,岂不是显得我汝南王府弱他们一头。” 郑怀心里想着,就一直盯着机会,暗暗谋划,终于酒席宴后,大家都回客房休息,这郑怀急忙溜到马棚中,牵了自己的艾叶青鬃马,出王府后门赶回自己的汝南王府。一进门郑怀也不客气,拉过老管家就要王旗,管家也察觉过来,自家少爷此次救驾,不带人马也就算了,这旗号也不打出去,日后难免叫天下人笑话汝南王府,于是急忙将王旗包好,递给郑怀。 郑怀将卷好的大旗背在背上,拨马就又往东平王府赶,老管家看着郑怀如此对待青鬃马,不由得暗暗嘀咕道:“还好没有提前给啊,不然恐怕不等上战场就累死了。” 这边郑怀忙了一个晚上,终于在赵斌几人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之际赶了回来。张奎一见郑怀竟然从府门外来,背后还背着个长包袱,似乎是又拿了一根大棍,不由得问道:“我说,郑家哥哥,你这是干嘛去了,怎么大清早从外面回来啊?” 郑怀挠挠头:“我这不是得了宝马开心嘛,今早遛马去了,遛马去了。” 众人见他决口不提包袱的事,也不好多问,转而收拾自己东西去了。这边高宠又从自家粮仓中提出一万人的粮草,命人装车自己好带去牛头山。这边装着车,老管家悄悄来到高宠身边,低低的声音说道:“王爷,小的这有事禀报。” 高宠见他如此,不由得笑道:“老叔,何须如此啊,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放开了说也无妨。” 这老管家无奈,只得扫视一眼众人,才开口说道:“王爷,你就在山中,有所不知,咱们红桃山去往牛头山的路上,还要经过一座高山,名唤‘九宫山’,山上有位大王聚集了一千多喽啰兵,号称叫铁面天王。” 高宠闻言,眉头一挑:“想不到我王府附近竟然还有这等匪患,老叔莫慌,我等如今有兵马六千余人,想灭他区区千余人,还不是手到擒来。某刚好借此机会,为四邻除害!” 谁知高宠此言一出,老管家却急忙拦到:“王爷,王爷,我和你说起此人并非是要你剿灭他啊,此人虽说占山为王,可是颇将道义,聚拢的也多是附近吃不起饭,活不下去之人。这铁面天王劫道却有个怪毛病,要是穷人过,他要劫一文钱,却会丢一袋米。言说‘我劫你一文,不算坏了规矩,你捡了一袋米,却不至于饿死’。” 随着老管家说,众人也都围了上来,张奎听老管家如此说,不由得问道:”这样可就怪了,他劫一文,丢一袋,那长此以往岂不是要赔死,那他还做什么山大王,改行开粥棚多好啊。” 老管家摇摇手道:“这是对穷人如此,可要是富户过他山下,那就难了,一要审你买卖生意,看你是不是鱼肉百姓,巧取豪夺的奸商,要是被他审出不对,那所有财物就是他九宫山的了;二则问你这趟车上的东西都是干嘛的,比方说要是那边闹粮荒,你押粮过去买,他就恐吓你一番,让你不能高价售卖,你只要答应了,他也就留一袋粮就好;可你要运的是奇珍异宝,丝绸瓷器,那他必要劫你一成的东西。” 关铃听完不由得说道:“此人要是如此行径,当真当得起劫富济贫四个字啊!” 第229章 高宠驱粮诱董先 高宠在一旁听着自家管家的诉说却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跟着夸赞,而是问道:“老叔,这些消息你是从哪得来的?可是他关照过咱们家?” 老管家摇摇头:“那倒没有,只是听过往客商和附近的百姓谈及过此事。” 高宠闻言,微微摇摇头:“此事真假不好说,我要试他一试。”说完转身对着赵斌微微一躬:“公子,我这就?” 赵斌见状笑道:“高将军既然有心试试这位天王,咱们也正好一道看看这位天王是否名副其实,一切全看高将军安排了。” 高宠一见赵斌同意,当下也不客气,当先喊过郑怀:“郑家兄弟,你领我这里一千人马,押三千人马的粮草为第一队,你见了这铁面天王需趾高气昂,拿鼻孔看人,他要问你押粮何往,你就说‘河北兵灾,自然是去发财’;他要是动手,你只管和他厮杀,只是你不管能不能赢他,都要败在他手下,被他擒了。” 郑怀闻言急忙道:“哥哥,我被擒不要紧,怎么都能逃了,可是这粮草要是被他劫走,咱们可上哪弄去啊。” 高宠笑道:“兄弟莫急,这不是还有我们嘛,想他不过千余人马,我等到了,还不是要他圆就圆,要他方就方嘛。” 郑怀闻言连连点头:“好好好,那我可得慢点,别被他押到山上去,看不到热闹了。” 高宠笑着看看自己这兄弟,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而看向张奎:“张家兄弟,就请你领本部三千人马,并我这里一千人马,还有关铃将军和五百校刀手,押五千人粮草。” 张奎闻言一愣:“这郑哥哥扮的是为富不仁,却不知小弟这里又是何身份呢?” 高宠笑道:“一样是往河北,不过你这里身份是出来历练的少爷,关将军是你专门请的护卫,这粮食你是正价售卖,不为赚钱,护卫全是为了保你安全。” 张奎笑着点头:“哥哥放心,保管被他擒下。” 谁知高宠却是摇摇头:“贤弟却不可和他硬拼,按他立的规矩,贤弟应当留下一成粮草,就能过去。等过去之后,贤弟你就在他队伍后面等我们就行了。可要是他立下的规矩都是虚名假话,那贤弟也不可和他硬拼,粮草给他也就给他了,等我和公子到来,咱们再做计较。” 说完才看向赵斌,赵斌见此不由得笑道:“高将军如此一番布置,恐怕不单单是想看看这铁面天王吧?” 高宠笑着点点头:“公子果然慧眼,此人若真是条好汉,那我等何不拉他一起牛头山闯营报号。要不是好汉,那咱们就趁机剿灭了他,也省得搅扰四邻八乡。” 赵斌点点头:“好,既然如此,咱们就照此行事,直奔九宫山!” 这边商量好,粮车人马也都准备好了,高宠急忙招呼道:“就请郑家兄弟先行一步,一炷香后张家兄弟出发,两炷香后,我和赵公子领兵前来。” 郑怀听着铁面天王的故事早就等不住了,带过艾叶青鬃马,领着一千人马,直奔九宫山方向就下去了。 郑怀本就身材高大,领着一千人,押着足够三千人吃的粮草,自然颇为引人注目,九宫山上这位铁面天王自然会收到消息,这天王也不迟疑,点齐本部人马就来到九宫山下的官道之上,将队伍就在官道之上摆开。 郑怀一见前面有人拦路,心中不由得赞道:“这铁面天王不管为人如何,倒是个知兵之人,看对面这军阵排列整齐,必是早有准备。” 心中想着,郑怀领着人马也就来到这位天王近前,郑怀一看对面主将,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这人身长九尺,面如锅底,两道黄眉直竖,颔下生一副血染红须,头戴镔铁盔,身穿乌油铠;胯下一匹点子青鬃马,手拿虎头月牙铲。 不等郑怀开口,这位铁面天王抢先开口道:“哪里来的人马啊,带这么多粮草是要干嘛去啊?” 郑怀见此,不由得一挺胸脯,横打鼻梁,斜着眼睛看向对面:“还能干嘛,自然是去发财啊,如今河北可是正缺粮呢,我这几大车运过去还不是大发横财啊。” 这铁面天王闻言,不由得面色一沉:“哦?这位爷做的好大买卖啊,不知这些粮草您打算卖多少银子啊?” “那边缺粮缺的厉害,我就是卖十倍的价钱,那也有人要!不然我这一千人马,人吃马嚼的也,也不值当的啊”。郑怀说完看看左右军卒,众人也都配合的哈哈大笑起来。 这铁面天王闻言,脸上冷意更浓,冷笑一声道:“你这押粮前去河北,这一路上鞍马劳顿耗费颇多,危险不小,不如就卖给我伙计如何?我这伙计出价百倍!” “好啊,好啊,就请这位伙计出来一见吧!”郑怀说着就做好准备了,心说:“伙计,什么伙计有这钱,我看是你那虎头月牙铲吧”。 郑怀这里想着,对面这天王果然摘铲在手,单臂一抖虎头月牙铲,铲面上挂着的铜环被震得哗楞楞直响:“你这为富不仁,贪财忘义的奸商!来来来,我这伙计和你谈价!”说着一催胯下点子青鬃马,直奔郑怀而来。郑怀见此也不怠慢,抬腿摘下大棍,向前一催艾叶青鬃马,迎上月牙铲,两人随即插招换式战在一团。 这一交上手,郑怀心里不由得一惊:“这人究竟什么来头,怪不得敢自号天王,我哪里还需要故意相让,我就是拼尽全力也未必是他对手啊”。郑怀在家因为没有宝马良驹,因此练的从来都是步战用棍,这马上招式本就不熟。郑怀有心以力欺人,可这董先能用动月牙铲这种兵器,那力气自然也不小啊。 郑怀可吃了大亏了,技巧技巧比不过,力量力量胜不了,斗了三十个回合就被这天王用月牙将大棍挑飞,有心拨马退回阵中,谁知这月牙铲一转,铲头就已经搭在郑怀脖子上。 “左右,将这奸商给我绑了!” 第230章 董先大量让张奎 郑怀看看左右涌上来的喽啰兵,也不反抗坐在马上摆摆手道:“莫动手,莫要动手,和跟你们走就是了,别伤了我的马”。说着催马跟着喽啰兵来到两边,铁面天王也一挥手,让自己的喽啰兵上前接收粮草。郑怀领来的这一千人马早就接到了命令,一见喽啰兵冲上来,拿着刀枪比划两下,就向官道两侧躲去,将粮车让给这位天王。 铁面天王见此,看看郑怀:“你这人武艺不错,奈何是个为富不仁的,你看看你招来的这些护卫,都不愿意为你拼命。”说完郑怀,拔马就欲回山。 谁知这会一匹探马飞奔而来:“启禀天王,后面又来了一队人马,人数约莫三千,也押着不少的粮草。” “呦,今日这是什么好日子,运粮的队伍几个月也不见一回,今日竟然连着来了两队”,这天王一边说着,一边大手一挥:“来几个人,将这大汉押上山,等这里忙完,咱们再处置他!” 谁知郑怀把头一摇:“我不去,我就在这里,万一你这大黑脸被他打败了,小爷我不是直接就走。” “好好好,你就在这里,看看到底是谁完蛋,没准是本大王给你捉个伴回来”。这两人说话之间,张奎和关铃也来到近前,天王也懒得和郑怀多说,转而一拨马头来至大道中央,拦在张奎面前:“那小白脸和大红脸,别往前走了!看不见某家在这里啊!” 张奎急忙催马上前,抱拳拱手道:“可是九宫山铁面天王当面?小可有礼了!” 铁面天王闻言一愣:“呦,想不到你这公子哥竟然知道某家,既然如此你可知我这的规矩啊!” 张奎笑道:“天王的名号小可是早有耳闻,只是天王的名姓,小可却是没有打听到。至于规矩,小可当然明白,这里是五百人的粮草,还请将军笑纳,放我等过去!” 铁面天王看着张奎命人赶出来的粮车不由得眉头紧皱:“你这人马恐怕都不下五千了吧,竟然只运送五千的粮草?这可不是做生意的样子啊。” “天王有所不知,这是小可第一次外出经商,这赚钱为次,积累经验为重,正巧这河北不是遭受兵灾嘛,家父索性就让我押上这些粮草,走上一趟河北,一来赈济百姓,二来熟悉路径。” 这天王听完张奎所说,不由得沉思片刻,继而将马往路边一带,大手一抬:“众军,闪开一条道路,放他们过去。这位公子,这些粮草你也都带上吧,今日某就不抽你的分成了,到了河北买便宜些,某要让百姓吃苦。” 张奎见此一愣,急忙抱拳拱手:“天王真英雄也!” 铁面天王摆摆手道:“去吧,去吧,也不用称什么天王了,某姓董名先,你这公子倒是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姓。” 张奎见此也不客气,当即大手一挥,示意关铃带着粮车先行过去,自己则留在一旁,冲董先微微一拱手:“董天王,你我后会有期,再见之时你我定要好好聊聊”,说完拨马跟在队伍最后,穿过这九宫山喽啰让出的道路,继续奔前边下去了。 看着张奎竟然带着所有粮草走了,郑怀对董先也是暗暗佩服:“姓董的,我也是去赈济灾民的,你也把粮草还我,放我过去吧。” 董先此时因为让路,就在郑怀面前,听背后郑怀如此说,回头看看他:“放你不是不行啊,咱们上山去,把你这些年所作所为一件件一条条,列清楚讲明白,你要是个好人,那我董某恭送你下山。” 郑怀闻言指着张奎的背影道:“你怎么一面就断定他是好人,我这里却要拉走审问啊!” 董先抬手一指道路两侧,散布的一千人:“你看看你的人,此时一个个躲在附近,藏头缩脑的,不就是想看你的下场嘛。你再看那位公子所请的护卫,非但不逃,还跃跃欲试,想和我比划两手呢。由此可见,你待下人何等刻薄,他待人又是何等的宅心仁厚。” 郑怀闻言却冷哼道:“说什么这个那个,我看你就是看他们人多势众,你这是欺软怕硬!”董先听郑怀如此说自己,气的满口钢牙咬的是嘎嘣嘣直响,正巧此时,赵斌和高宠来了。高宠领人马出发之时,见自家王旗甚是威武,索性也就没让人收起来,一路就这么打着旗号下来。郑怀个子高啊,坐在马背上早早就看见大旗了:“姓董的,你也别生气,看见没,东平王来了,你有能耐,你把他也劫了,那我佩服你是个英雄!” “好!就如你所言,我也就闻这位王驾千岁的大名,今日正要比试一番”,说着手中月牙铲一举:“众军,列好阵势,咱们弟兄今日要劫王爷了!” 一众喽啰闻言,非但不怕反而一个个开怀大笑,郑怀在一边看着也是暗挑大指,心中赞道:“这董先,真不一般啊,看来平日对这些喽啰不薄啊,这劫王爷,可够得上造反了。” 这会赵斌和高宠也来到近前,董先看着面前两人,却是眉头一皱,只见对面过来一千人马,为首两员将,一人身穿九麟甲,头上雉鸡翎随风飘摇,马鞍鞒得胜钩上挂着一柄方天画戟,此人左手边,靠后半步则是一员白面小将,头顶金盔身披金甲,得胜钩上挂一柄虎头錾金枪。 董先原以为中间这人就是当今东平王,江湖传言的金枪高宠,正纳闷金枪高宠的马鞍上怎么挂的是方天画戟呢,谁知等对面队伍站稳,这旗手上前,竟然稳稳站在右边那人的背后。 左右想不明白,董先索性一磕马镫,催马向前:“你们两个,哪个是东平王高宠啊?” 高宠一见这天王上来直呼自己姓名,当下也不客气,催马来到近前:“可是九宫山的天王?某家正是高宠!” 董先微微一抱拳:“见过王驾千岁,您在红桃山,我在九宫山,咱二人可谓是闻名已久,今日才得相见啊!不知王驾千岁这又是粮草,又是人马的,这是准备去哪?” 第231章 收董先见铜锤将 高宠笑道:“大王就在高山,不知山下俗事吗?如今兀术南侵,张邦昌两献都城,我大宋可谓危在旦夕。现今陛下被困在牛头山上,大帅岳飞独守高山,我这正要前去救驾呢!” 董先闻言一愣:“王爷,那可是三十五万金兵啊,你这点人马,就要闯营?” “我高家先祖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打下这大好河山,我后辈儿孙自有守土保家之责。况且金人南下,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想去年之变,张邦昌献城,掳二帝二后及宗室亲王,还有教坊乐工、技艺工匠等数千人,携文籍舆图、宝器法物,百姓男女不下十万人北上,这一路上极尽虐待,致使到达金国竟然不足五万人。二后更是不堪受辱,自尽而死,二帝与金殿之上被戏做为犬!我等武人,当以手中兵刃,胯下战马,血耻报仇,迎回二帝!饶是他牛头山下有万千雄兵,我亦往矣!” 董先听着高宠所说,也是微微动容:“将军好气魄,按说将军如今乃是引兵勤王,董某应当自觉让开道路,奈何我这还有一班弟兄在,就这么放将军过去,恐怕威信受损。因此只能讨教一二了。”说着手中虎头月牙铲一摆,“将军你要是胜了某,那自不必多说,某立马让开道路,放将军您领的人马过去。可要是某胜了,还请将军留下一车粮草,咱们意思意思,也不算坏了某的规矩。” 高宠微微一笑,抬腿摘下錾金虎头枪,大枪在手中一颤:“那高某就陪将军走上几合,只是高某也有个要求,你要是败了当随我前去牛头山救驾!” 董先闻言神色微微一动,继而摇摇头:“高将军你是东平王,你保赵家有理有据,我董某不过一介闲人,况且还有众位弟兄要靠董某活命,还是不凑这个热闹了。” 赵斌在后面听董先如此说,哪里还不明白,这位天王如今已然动心,只是不好抛下自己的弟兄。当下开言:“将军,若是我许你王侯之位,许你善待军士,你可愿意?” 董先早就在偷偷打量赵斌,此时一见赵斌开口就是如此大话,不由得笑道:“你是何人?竟然敢许下如此大话!” “某不过一介白丁,不过有东平王作保,想来将军也能安心吧”,听赵斌如此说,高宠也在一旁干脆的点点头应和, 董先见此也不再搭话,将手中的月牙铲一抖,斧头状的铲面直奔高宠顶梁就拍了下来,高宠见此,急忙抖大枪向上架去,这铲头正好拍在高宠的枪杆之上。高宠这金枪被砸的一弯,双手一抖,枪杆复又变直,将董先的月牙铲弹起多高。董先见此也不惊慌,借着这股力,大铲一转,月牙铲奔着高宠的脖子就推来。高宠见此急忙大枪一立,正挡在董先月牙的前面,双臂一推,将董先的月牙铲推搡而出,随后也不客气,大枪顺着这股力,直挺挺的就砸向董先头顶。 两人就这样插招换式斗在一起,要说这月牙铲也算是难练的了,既要力大无穷还要灵活多变,这铲要抡圆了,巧用两头对敌,不然就算是落了下程。董先把戳扫拍撩劈,挂砸绞撅砍十字诀用的是淋漓精致,奈何对面之人乃是高宠,就算他使尽浑身解数也难逃这金枪指喉的命运。 看着自己脖子前的金枪,董先不由得一叹:“将军果然神枪,高家枪名不虚传,我董先服了!” 董先此言一出,后面的喽啰兵们都听见了,这些人非但没逃,反而各抽兵刃,冲上近前,齐齐喝道:“放开我们大王!” 高宠看着这一千五百人,不由得暗暗点头,当即收枪在手:“董将军,如今你输了,可愿意随我等牛头山一行!” 董先听高宠如此问,不由得抬眼看向赵斌:“你所言善待军士一言,可能当真?” 赵斌见此,随即抬起右手微微前伸:“来,董将军,你我二人,击掌为誓!要是赵某无故亏待了你任何一名士兵,你尽可来找某兴师问罪!” 董先闻言也不客气,催马向前,让过高宠,左手倒拎月牙铲,右手伸出和赵斌伸出的手一碰:“好!”随后又向后面众人招呼道:“弟兄们,我董先技不如人,输给东平王高将军了,现在要随将军前去牛头山闯营救驾,众位弟兄要是想走,就请上山分了金银,要是信的过董某,咱们就一起去金营闹一场!” 众喽啰闻言齐声喝道:“愿随将军杀金兵,报国仇!” 董先点点头:“好,咱们这就出发!”说完回头正看到道边的郑怀,急忙和高宠说道:“高将军,这里还有个奸商,等我料理了他,咱们刚好还能多些粮草!”说着催马就欲上前。 高宠急忙拦道:“董将军,不可如此,此人乃是当今汝南王,姓郑名怀!” 郑怀一听自己哥哥帮自己报了名号,当下也不客气,催马来到董先身旁:“董将军,莫怪莫怪,我兄弟也是不信这江湖传闻,因此有此一试,还请将军莫怪,郑某这里有礼了!” 董先闻言不由得冷哼一声,扭头不去看郑怀。 赵斌给牛皋讲了这一路上的经历,说的是口干舌燥,讲到此处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一旁的牛皋急急问道:“之后怎样了,斌哥你别停啊!” 一旁的董先接过话头:“还能如何,我这哪里敢对王爷如何啊。” 一旁的郑怀则凑到董先身边:“董家哥哥,莫要生气了,弟弟可是赔了一路的罪了,弟弟我真是演的,小弟平日里甚是善待下人的。” 原来董先气的不是郑怀骗自己,而是觉得郑怀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一定是日常真面目,并非作假演戏。这边郑怀拉着几人为自己正名不提,却说牛皋领来的人马之中冲出一骑,马背上一员小将,身披铜盔铜甲,直奔赵斌而来。 这铜锤将不等战马停稳,就已然甩蹬离鞍,跳下战马,紧跑两步跪到在赵斌面前:“小侄拜见叔父大人,昔年一别,叔父可安好否!” 第232章 严成方千里请客 等赵斌望着声音寻去,就见一铜甲小将,跪在自己马前,此时一心只顾着磕头,赵斌从马背上看去只见盔上红缨在那上下摇摆。赵斌急忙下马搀扶,边搀这铜锤将边看向牛皋:“牛皋,你这是从哪收了这么一位,怎么一见我就磕头啊?” 牛皋闻言也是一愣:“斌哥,你不认识啊?这娃娃可喊了一路斌叔了,问他名姓他也不说!” 这时铜锤将也喊道:“斌叔,是我啊,你不认识了!” 赵斌这才低头看向这铜锤将,定睛仔细看去,这才一惊:“成方侄儿?你怎么来这牛头山了!严兄一切可好?” 铜锤将一见赵斌认出自己,立时破涕为笑:“是我,是我,叔父你还认得我啊。” 赵斌一把拉起小将:“我有什么不认识的,算算时间有五年没见了吧,你这小家伙今年该成亲了吧?我记得我还是媒人呢!” 小将擦擦眼角的泪水:“是,小侄这次领人出来,就是请叔父前去饮宴,我父亲和杨伯说了,您不到,这婚事就不能举行。” 赵斌心中算算时间,又看看左右人马,点点头:“好,那咱们叔侄就一起走上一趟牛头山,等此件事了,我和你一块回去。” 这时牛皋也过来了,伸出大手一拍小将肩头:“小子,原来你叫严成方啊!问了你一路你都不说,现在不还是被老牛知道了,来来来,叫声叔听。” 谁知这小将一翻白眼:“一边去,什么时候你能赢了小爷,小爷再和你论交,想当我叔叔,你小心我叔叔伯伯们来找你算账,就冲你用锏,他们就不让你好过!” 牛皋讨了个没趣,索性看向赵斌:“哥哥,你当年干了什么事啊?怎么我这还用不了锏了?” 赵斌笑着摆摆手:“当年年轻不懂事,避婚游历江湖那几年,曾在湖广胡闹了一番,闯下些名头,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严成方一听不乐意了,急忙说道:“斌叔,你那哪里是小名头,牛皋你也真是消息闭塞,岂不闻我斌叔仁义漫三湖,金锏压长江之名!想我斌叔一支金锏当年是何等威风,想那四十九日......\\\" 严成方还欲说下去,却被赵斌摆手拦住:“往事休要再提,眼下军情紧急,要是让你再说下去,山上可要饿死人了!” 说着左右打量了一下,只见两队人马汇合之处,正北方是一片小山,南侧则是一片密林,却是不见牛头山的影子,高宠见赵斌在四处观望,急忙下马来到赵斌身侧,低低的声音说道:“公子,跃过北侧这片小山包,就能看见牛头山了,按金兵如今的兵势,恐怕咱们上山就能看见。” 赵斌左右看了看,随即吩咐道:“既然如此,牛皋、高宠,你们二人随我登山,看看金营布置。”这时其余众将也俱都熟悉起来,本就都是习武之人,况且除了严成方和董先,其余众人又都是将门之后。赵斌左右看了看,招呼道:“郑怀、张奎,你二人领着大家,就在此暂且安营扎寨,等我三人回来,咱们再说下一步。” 两位王爷为首,其余众将自然没有异议,俱都点头称是。这何元庆原本还想问问,赵斌凭什么能发号施令,可一看身旁的狄雷老老实实的安排人马去了,何元庆也只得乖乖听从安排。赵斌一看这边无事,当即领着牛皋和高宠纵马冲上小山。只见几座小山之后,一座高山一峰凸起,好似一颗大牛头摆在那里,只是此时远远望去,这牛鼻子上发生了不少的变故,隐隐约约之间,似乎多了不少东西,山下则是连营密布,将旗飘洒,里三层外三层的将牛头山围住。 赵斌看着牛鼻子顿感不妙,抬手一招,山头草木之中,陡然飞起一只白鸽,冲向高空之中,继而一头扎向牛头山。牛皋和高宠正盯着鸽子呢,却听赵斌招呼道:“走吧,回去,咱们等信。” 说完拨马就下了高山,牛皋和高宠见此也不好多问,随即老老实实拨马跟在赵斌身后。“牛皋啊,这当日大哥给你是八日八夜对吧?” 牛皋一听赵斌问,急忙掰指头算道:“是八日八夜,今日刚好是第八日!” “好,一会回营之后,大家饱餐战饭,早早休息,今晚我值夜,咱们子时登山,暗藏身形,破晓时分,冲营登山!” 赵斌说完,牛皋和高宠对视一眼:“是!” 说话间三人也回到营帐之中,此时军帐也都搭好,赵斌自顾自的回帐休息,牛皋和高宠则急急安排埋锅造饭。这边忙了一阵就安静下来,除了值夜巡逻的士卒,再无任何动静,赵斌则挑开帐门,遥遥望向牛头山方向。 与此同时,牛头山上,山崖之边,岳飞迎着山风站立,望向山下金营,不由得默默叹道:“第八日了,二弟,你们到哪了?这催粮可否顺利啊,要是不顺你可千万不要再回来了,你只要不被困在山上,那我大宋黎民就多一丝希望,一丝机会啊!” 岳飞正感叹之际,张用拿着一个纸条来到岳飞身后:“岳帅,我们公子传来情报。” 岳飞闻言不由得二目圆睁:“拿来我看!” 原来赵斌离山之时就有暗卫在暗中跟随,可出了金营赵斌和牛皋被一阵清风掳走,这些暗卫可没被带走。赵斌在山中出来之后,就直接被送到汝南王府门前,这暗卫更不可能跟来了。今日赵斌刚到这附近,就有暗卫联系上他,赵斌这才登山之后能一招手就放出信鸽。 岳飞看着手中的纸条,只见上写:“一万五千人马,八万粮草已到山下,请告知山下细情,另外请安排人手接应。” 看罢字条,岳飞不由得摇头苦笑:“为了省粮,这山上每日只有一万人吃饱,保证一流战斗力,其余人具都是休息和简单巡逻,我哪里还能抽人接应,况且那日银禅子夺下半条山路,金兵在上面布置不少啊。” 张用急忙说道:“岳帅勿忧,这次公子还带回几员上将,闯营应该不难,这封信也是为了宽大帅心急。” 岳飞听张用如此说,更是长叹一声:“劳二弟费心了,那就请张将军将情况传给二弟吧。” 第233章 赵斌大摆猛虎阵 这边张用得了岳飞的命令,立马回自己帐中,将最近整理的情报和上山的实际情况写好一张纸条,原样拿过之前那只白鸽,绑在腿上固定好。随即来到帐前空地上,撒手抛向半空,这鸽子被暗卫带在牛头山外,整整喂了八天,自然认路,双翅一摇奔着山外就来了。 赵斌在帐中盯着牛头山的天边,就见漆黑的夜空之中,骤然出现一个白点,最后越来越大落在营外。眨眼功夫就见一名小兵低头走进赵斌大帐,将鸽子放在赵斌面前案上,随后多一句都不说,扭头转身就走,消失在夜色之中。 赵斌也不和他废话,抓住鸽子,取下腿上绑着的纸条,托在手中仔细观看,可是越看眉头皱的越紧,看到最后赵斌不由得长叹一声:“原以为砸了铁滑车,就避过牛头山之厄了,不曾想如今更难上三分了,还好如今兵多将广,高宠的马也换了”,随后将手中纸条送到灯火之前,烧为灰烬,随后取出自己的几样兵器,借着灯光月色擦拭起来。 等到亥时刚过,众将就来到赵斌帐中,只见赵斌此时已然穿戴整齐,身披九麟宝铠,背后斜插铜锏一柄,墨色麒麟袍下暗藏鹿角双刀,桌案旁立着方天画戟。 大帐左手边,高宠、郑怀、张奎、狄雷四人,右手边则是牛皋、董先、严成方、何元庆、关铃五人。众将一个个也是盔明甲亮,各带兵刃。高宠抢先出列道:“启禀公子,如今整合我多方人马,牛将军带来藕塘关、茶陵关、陈官营五千兵马,狄雷和严成方各自带来一千私军,我东平王府和安乐王府各带来三千人马,董将军一千五百人马,关将军有五百校刀手,合计一万五千人马,其中骑兵有三千之数。 赵斌闻言点点头:“众将听令,如今我等虽可称一句兵多将广,可和兀术三十五万大营,几十员战将相比,还是势弱,况且如今上山兵力不足,无暇分身接应,因此明日一战,务必护粮为先杀敌次之!” 众将齐齐拱手道:“请公子发令!” 赵斌点点头,第一个点到:“高宠何在,明日你领一千骑兵,并麾下白虎,为我大军左路先锋!” 高宠急忙抱拳拱手:“谨遵君命!” 赵斌随后又点道:“严成方、何元庆何在?明日你二人亦领一千骑兵,为我大军右路先锋!” 何元庆和严成方对视一眼,点点头:“公子放心,保管杀出一条血路。” 紧接着就是董先、张奎,赵斌看向二人道:“张奎、董先,你二人领三千人马,护住粮车左翼!”不等二人搭话,赵斌又点到:“郑怀、关铃,你二人领三千人马,护住大队右翼!四位将军,这左右两翼尤为重要,这前路先锋杀败的残军可都会攻向你们,千万要小心谨慎!” 四将齐齐拱手道:“公子放心,要有一名金兵从我们这里过去,愿领军法!” 赵斌点点,继而看向牛皋和狄雷:“牛皋,你明日三千人马,为粮车前队,一定要紧紧跟好,不可叫金兵趁虚而入,断我队伍!” 牛皋连连点头:“有斌哥你带着,弟弟就是刀山火海也敢闯,我自然紧紧跟随!” 赵斌心知如今的牛皋已然今非昔比了,因此也不担心,转而看向狄雷:“狄公子,久闻狄家军威名,今日我见你这队人马,似是依旧法所练,明日就请你原领本部人马,还有其余剩下的军卒,为我大军断后。” 狄雷闻言却把头一摇:“我不做最后,我要做最前在,公子你把我放在最后莫非是看不起我吗?” 赵斌摇摇头:“我这阵正如一只下山猛虎,高、严、何三位将军和那只白虎正是虎前爪,郑、张、董、关四位将军为虎后爪,这牛皋为虎颈,你正是虎尾啊。你这一对链子锤摇摆开来,无人敢近,不正如那山林猛虎,摇尾断后之象!况且队尾压力最大,被我等杀败的金军,恼羞成怒之下,必要奋起追赶,这不正需要你为我等断后嘛。” 狄雷听赵斌如此说,这才点头应下,其余众将却听出别意思,急忙上前劝道:“公子,你可是要亲为虎头!” 高宠抢先说道:“公子,要不还是咱俩换换吧,你千金之躯,万不能有缺啊!” 那边郑怀也喊道:“是啊,公子,要不我来吧,我虽然武力不行,但是力大啊,这开路破营还是我来吧。” 一旁的关铃、严成方也是跃跃欲试,赵斌急忙一摆手:“别说了,论武艺,论力量,众人之中我最强,这虎头我是当仁不让,不过一人强不算强,因此我想借关将军五百校刀手,高将军五百私兵,为我策应。” 两人急忙点头应允,高宠更是一步抢出大帐,去为赵斌挑兵,忙了半炷香可谓优中选优,挑了五百人马。这边赵斌众人也出了大帐,眼看一场大战在即,众将索性弃了甲帐物资,只带着粮车就上了小山。 等到破晓时分,东方一缕阳光划破黑暗之时,这一片的小山之上,骤然出现一排黑线,一个个长枪斜指天空,远远看去,好像山脉被一条虚线勾勒一般。 赵斌催马走在第一个,方天画戟斜挑指向半空;左边山头之上,高宠横枪立马,马侧还站着一只白虎,正是蓄势待发,身后有小军打起王旗,上写东平王,当中斗大一个高字;右边山头之上,严成方手拎青铜窝瓜锤,何元庆手摇八棱梅花亮银锤,锤上泛起阵阵银光。 再往后山坡之上,赵斌身后跟着的牛皋一身镔铁甲,手中双锏隐方寒光。高宠身后张奎将背后背着的布卷取下,唤来两名军中旗手将其展开,高高挂起,只见这旗和高宠的形制一般,只是换了一面青旗,旗上写汝南王,当中斗大一个郑字。何元庆和严成方身后,山坡之上,张奎也命自家人马打出旗号,却是一面红旗,上写安乐王,当中一个张字。 山脚下,狄雷看着几面大旗,心中一阵吃味,心说:“也就是爹爹偏心,不然我家中大旗展开,必能夺你等风头”。这狄雷家中却有一面宝旗,乃是当年狄青所留,名唤“珍珠烈火旗”,这旗原是一样四面,如今三面已然出世,只是机缘未到,不得凑齐。 要等到日后赵斌调宝旗,朱仙镇会斗兀术。 第234章 十虎一龙闯金营 众人列阵已毕,将粮车护在中心,整个山头只有山风吹过山岗,吹的几面大旗呼呼作响,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声息传出。 随着阳光撒到小山之上,赵斌大戟高举:“众位将军,金国四太子,完颜兀术就在山下,众位可敢一试!” 众将齐齐笑道:“怕他兀术不来!” 赵斌哈哈一笑:“好,既然如此,众军随我冲!” 随着赵斌一声令下,高宠身旁的白虎抢先虎啸一声,严成方和何元庆见此,也不客气,手中双锤碰撞,震得山间回响不断。赵斌也不客气,催动胯下墨玉嘶虎兽,冲了个第一;高宠领着白虎,何元庆和严成方舞动大锤,紧随其后,这四人一虎,如同三支利箭一般,就冲入金营之中。 赵斌居中,正奔着兀术营盘正门而来,只见这金营门外,摆着几个硕大的拒马,都是金兵就近伐木制成。赵斌见此,急忙将手中大戟斜指地面,手往后移牢牢攥在戟纂前方,将这一丈多长的大戟远远送出,赵斌马还没到,这大戟抢先一步,稳稳扎在金营门外的拒马之上。 眼看大戟扎牢,赵斌也不客气,单膀臂一用力,这长有一丈,宽也有三尺,实木制成的拒马竟然被赵斌一戟挑起。墨玉嘶虎兽和赵斌本就心意相通,眼见面前没了阻碍,急忙脚下发力,向前猛冲几步,这一人一马带着这硕大的拒马奔着营门就撞了上去。 这营门本就附近伐下来的圆木制成,哪里经得住这一人一马的冲击,赵斌就这样,长戟挑着拒马冲入金营之中。门一塌金兵急忙围拢上来,赵斌见此,也不客气,手腕一抖,大戟尖一颤,就将这拒马抛向金兵,只把冲在最前的金兵砸了个人仰马翻。随即手中画戟飞舞,墨玉嘶虎兽急冲,这一人一马如同一头黑龙一般,领着一千军士就冲进金营。 后面牛皋一见,更是寸步不离,追着一千人马就进了金营。金兵金将别人不认识,赵斌还能不认识吗,都快恨死他了,纷纷围拢上来,就想将赵斌活活困死。后面牛皋一看金兵却都奔着赵斌围了上来,不由得一惊,催马就欲往前冲,可是有人比他还快! 就听营门左侧围墙边,传来一声虎啸,正是高宠和白虎到了。赵斌骑得是异兽墨玉嘶虎兽,后面跟着又是这次最精锐的士兵,自然比高宠快一步到大营。因此赵斌冲进金营了,高宠才到围墙外,这白虎从小和高宠玩到大,眼看高宠冲击方向有围墙拦路,急忙前冲两步,赶到围墙边。有那离围墙近的金兵,还想挥枪要扎,可这白虎虎啸一声,就将他们吓得连连后退,再想进攻却见这虎一双兽掌已然搭在围墙之上,再是一声虎啸,这左侧圆木制成的围墙应声而倒。 围墙一倒,高宠就到了,手中这杆金枪抖开了,看见金兵就扎,遇见金将就刺。身后一千骑兵沿着这破口鱼贯而入。非但如此,还有那靠后的,眼看砍不上金兵,就开始挥刀砍围墙,等着一千人全冲入金营,这缺口就被拆的和营门相连了。原本营内金兵都顾着围赵斌去了,谁能想到侧翼还杀出来一队人马,一时间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好在金兵人多,当即分作两队围拢上来。 可正是此时,营门右侧又是一阵大乱,正是严成方和何元庆到了,他们二人虽然也是宝马良驹,可是毕竟这双锤太重,因此比高宠还慢了一步。这两人可就省事多了,四柄大锤挥动起来,别说区区圆木围墙了,就是金兵盾阵也挡不住啊。 这第三支人马一冲入金营,金兵金将可就彻底乱了,又想往赵斌身前凑,要报仇的,有害怕赵斌往两侧退的,可是退到两侧无论是金枪白虎,还是银锤铜锤都不比赵斌好对付啊。这样一来,后面没看见的金兵往前挤,前面看见的金兵往后退,再加上这三千人往里一冲,这金营门口真可谓死伤无数。有被赵斌几人砍死砍残的,有被自己同胞踩死的,有被后面骑兵杀了。 总之,这三队人马,三千骑兵奔着金营中间就冲了进去,整个大营南侧的营门,营墙也塌的差不多了。牛皋、郑怀、张奎几员将押着粮车浩浩荡荡冲进金营,牛皋挥锏砸死一个金兵,抬头向着远处的郑怀、张奎喊道:“小王爷,这斌哥可真周到啊,连着路都给我们开好了。” 郑怀大棍横抡,棍过之后,一片金兵净皆脑浆迸裂,好似瓜地里滚过了石碾,红的白的撒了一地:“是啊,这大路宽阔,还有这许多畜生来让我们解闷!” 一旁的张奎招呼道:“两位哥哥哎,别聊了,前面可来人了!咱们护好粮车,看几位杀贼了!” 几人闻言急忙向前看去,就见前面赵斌和高宠几人已然杀到金营中心,左右两边冲出两队人马。左侧一队人马,为首之人身穿驼龙甲,头戴凤翅金盔,正是完颜兀术,金兀术大斧一挥迎向高宠:“你是哪家的娃娃,竟敢闯我大营!” 高宠一看,见着驼龙甲、金雀斧,哪里还不知道是金兀术到了,当下也不客气,手中大枪一抖,奔着兀术就冲来:“金兀术!瞎了你的狗眼,看不见你家小爷的旗号啊!小爷东平王高宠!”话音落下,这万里烟云罩就到兀术面前了。 万里烟云罩和兀术的赤炭火龙驹可是老对手了,这些日子万里烟云罩在墨玉嘶虎兽那里可没少受委屈,眼下一见有了冤家对头,哪里还能放过,仗着自己身高体壮,大头一摇奔着赤炭火龙驹就撞了上去。正在这时,高宠大枪也挥了起来,奔着兀术头顶就砸,这一下还是高宠从赵斌那日摔戟中学来了。金兀术一见这枪来势汹汹,急忙忙托大斧,向上一架,要是这马没事,兀术可能还能接住这一枪,可这赤炭火龙驹被撞,当即脑袋发昏,四肢发颤,带着背着的兀术就是一个趔趄。 这下他可再也接不住高宠这一枪了,大枪顺着斧杆就将兀术的凤翅盔劈为两半,好在兀术反应灵敏,急忙向左侧躲去。兀术这一躲,算是保住自己刚养好的左耳朵了,可是这右耳朵被高宠一枪尖给削了下来。 吓得兀术急忙抬手抢过右耳,含在嘴里,拨马就跑。 第235章 完颜父子齐上阵 高宠眼见兀术落败,也不去追,继续领着人马向前杀去。 另一边,一员番将,身穿银甲,头戴银盔,掌中一对银锤飞舞,直奔严成方和何元庆而来。严成方一见,不由得笑道:“何公子,对面也来了个用银锤的,要不你去会会他?” 何元庆定睛看去,只觉得一阵反胃:“我说严家哥哥,这样一个丑鬼,你竟然让我来,真糟蹋他这身银盔银甲了。”口中虽然这么说着,可是手上不慢,砸翻两个金兵之后,向着金将迎了上去,“你是哪里来的丑鬼,竟然和小爷穿一样的衣甲兵器!”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完颜兀术的二儿子完颜银禅子,前文书说过,这完颜银禅子长得和金兀术很像,可偏偏爱穿个银盔银甲。像他这身形面貌,要是一身金甲那叫威武不凡,要是一身黑甲那也是凶神恶煞,偏偏弄了一身银的,显得分外违和。此时一听何元庆喊自己丑鬼,更是火冒三丈:“你是哪里来的娃娃,竟敢如此辱我!” 何元庆不由得哈哈一笑:“怎么,丑鬼,骂你不愿意啊?不服你接小爷三锤,你要是接的住,小爷我就告诉你!” 银禅子冷笑一声:“有何不敢,来来来,我就接你三锤!” 何元庆见此,也不客气,催动胯下宝马,手中八棱梅花亮银锤高高举起,奔着银禅子就砸,这第一下就用了七成力道。银禅子也不发怵,在马背上坐稳身形,双手往上一托,口中喝到:“给小爷开!” 将何元庆的双锤弹起多高,何元庆一见这一锤,银禅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心说:“别看这丑鬼丑,力气倒是真不差,我可别大意了”。心里想着,圈过战马来,复又将双锤高高举起,这下可是十成十的力气砸了下来,只把这银禅子震得双臂一软,微微一弯,但好在还是接了下来。 何元庆见此也不由得赞道:“可以啊,来来来,接小爷第三锤,接住了小爷就和你通名换姓!” 说完一带战马,故意跑远几步,将手中双锤紧了又紧,这才双腿一磕镫,这匹马飞奔起来,奔着银禅子就冲了过来。等来到近前,这马猛地刹住前蹄,人立而起,何元庆趁势在马背之上高高举起双锤:“丑鬼,你接我这一锤!” 银禅子见此,心下一惊,急忙高高举起双锤,迎了上去。这一下,将何元庆的锤崩起多高,银禅子也是双臂一软,险些握不住大锤。何元庆这一锤建功,可是战马也借着反震之力向前冲去,让何元庆失了补锤的机会。 银禅子见此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可忽地听见对面又是一声锤响,却是严成方来了。只见严成方手摇青铜窝瓜锤,口中喊道:“好兄弟,你这三锤建功,哥哥我沾你的光,这就要斩将夺旗了!” 严成方如此一喊,银禅子吓得魂飞天外,这铜锤可也不比自己的小啊。急忙一圈战马,夺路就逃,有挡路的金兵那是挥锤就砸。他身后何元庆和严成方战马并列,严成方看看何元庆赞道:“可以啊,我的何将军,你这激将法学的挺快啊。” 何元庆却冷哼一声:“可惜你这补刀不及时,白白走了一员大将,一份功劳。” 严成方闻言却是一笑:“你要这功劳有用,我要可没用,咱们好生护粮上山,我的功劳一并记在你的头上。” 何元庆听严成方如此说,却是大笑道:“如此你可不能反悔,这双份的救驾之功,小爷我的官位怕不是要大过家父了”。这想法一出,何元庆再看金兵,这哪是敌人啊,一个个分明就是自己高升的台阶啊,这双锤挥的却是更猛了。 再说兀术和银禅子,这父子俩在左右两侧吃了大亏,当下向中间冲来。父子二人刚一碰面,银禅子就见金兀术嘴角溢出点点鲜血,头盔也不见了,头发披散着,右侧脸颊上也全是鲜血。银禅子急忙问道:“父王,你这是怎么了?是谁伤了你?” 金兀术口里含着自己的耳朵,说不出话来,因此只能呜呜哼唧几声。不等银禅子再问,赵斌就领着人马冲到了,一看兀术和银禅子二人在前面连比划带猜,不由得笑道:“呦,父子俩聊天呢?几天没见,金兀术你怎么哑巴了?” 银禅子闻言,扭头定睛观看,只见来人身披黑甲,外罩黑袍,胯下一匹黑色怪马,掌中横着一柄方天画戟,后背斜插一根铜锏。银禅子耳朵里可是灌满了赵斌,这一见面,立马就认了出来,不由得断喝道:“你可是那赵斌!” 赵斌闻言不由得一乐:“呦,二殿下竟然认识赵某,不错,某就是赵斌!” 银禅子见赵斌应下,脸上随即露出一抹惨笑:“我来牛头山正是为了寻你,却不想今日才得相见,来来来,来你家二殿下锤下领死!”说着催马抡锤奔着赵斌就砸。 这仇恨是会经过时间积累而加重的,原本银禅子因为自己父亲几次负伤,尤其是看到潞安州时,赵斌用鹿角刀给金兀术留下的那满身伤疤之后,对于赵斌就是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可费劲心机,来到前线,却一直见不到赵斌,那银禅子可谓是越想越恨,越恨越想,今日一见赵斌,那是再也按捺不住,满腔的恨意喷涌而出,方才震得酸麻的双臂也感觉不到了。 赵斌见银禅子冲了上来,不由得一乐,手中大戟挥舞,迎了上去。一个双锤摇动,好似狮子摇头,一个大戟舞动好似黑龙下凡。要说这银禅子论武艺,将力气那都算的上一号,要是赵斌下山前遇到他,那胜负还真是犹未可知,赵斌就算是胜,也不会胜在画戟上。可如今赵斌被陈抟招天雷劈开封印,有觉醒前尘记忆,经过这八天的赶路,力量已然增长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这招式技法更是隐隐融汇贯通,还差半步就能创出自己独门戟法了。 这两人四条铁臂盘旋,八盏银蹄翻越,两人二十余个回合。赵斌抓住个机会,挑飞银禅子的右手锤,这大锤落在金兵之中,当即又砸死了两三个。赵斌急忙抓住这个空子,用戟上月牙奔着银禅子的左手腕就是一下,银禅子一吃痛,这左手锤也握不住了。 赵斌见此冷笑一声,大戟高高挥起,奔着银禅子的脖颈就斩了下去。 第236章 赵斌力掀金兀术 接说上回,赵斌一戟挥下,眼看银禅子就要死在戟下,可把后面兀术吓得魂不附体,催马就往前冲。 这人一紧张着急就容易咽唾沫,别人咽没什么,可金兀术不行啊,他嘴里含着自己耳朵呢。此时一看儿子要死,一个紧张,只想着冲上去,一斧子架住赵斌的画戟,压根就没想起自己嘴里还有个耳朵。再加上这金兀术嗓子眼也粗点,就听咕噜一声,这耳朵就被金兀术吞入腹中。 耳朵吞下去,金兀术也赶到近前了,金雀开山斧斜挥而出,架住了赵斌的画戟。银禅子一见自己父王来了,也顾不得客气,一圈战马,用右手捡起自己大锤,催马就奔着金兵之中去寻另一柄大锤,顺便远离赵斌这个瘟神。 战场之上,金兀术大斧架住赵斌的画戟,双目圆睁,嘴唇紧闭,死死盯着赵斌。赵斌见此一愣:“四太子,今日怎么见了赵某一言不发?我记得去年你我相逢,你在潞安州下骂的挺欢啊。” 赵斌这一提醒,金兀术才想起来,自己嘴里还有耳朵,继而舌头一转,却是空空如也,立时明白过来,刚才自己一着急,竟然将嘴中的耳朵吞了下去,这下可把兀术气的够呛:“哇呀呀呀,赵斌,你干的好事啊!本王我也要你耳朵!” 说着双臂用力,向下一压,荡开赵斌画戟,继而大斧子直劈,奔着赵斌耳朵就下来,一斧子紧似一斧子,一斧子快似一斧子,斧斧不离赵斌脑袋。这金兀术这会眼睛都红了,再加上盔头被劈,半脸鲜血,真好似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相仿。赵斌单手挑着画戟,左磕右挡,虽只是简单几下,却将自己面前护的密不透风,兀术斧斧紧逼,却斧斧落空。 赵斌挡了几下,偷眼观瞧后面军队已然跟了上来,左右两边也是建功不小,高宠带着白虎,可谓畅通无阻;何元庆和严成方这四柄锤,更是追着金兵砸,一个个哭爹喊娘,没有一人敢上前硬接。 “四殿下,赵某今日押粮为重,就不陪你玩了,我先带着粮车走了。反正我也就在牛头山上,你回去歇歇,我也回去洗个澡,睡个好觉,咱们明日再玩吧!”赵斌说着,大戟上猛然加力,左手也握住戟杆,脑海中的戟法立时顺手而出,如同水银泄地,又好似山崩石摧一般,向金兀术袭来。 这下金兀术可吃不消了,看着赵斌的戟法,兀术心说:“这赵斌闯营而出,至今不过八日,他在山外是遇到了何等高人,不光戟法更近一步,这力气更不可同日而语啊。曾记得潞安州时我还能仗着神力欺他,今日这戟上传来的力道,远胜我多矣!” 这高手对战,差一点都有可能失败,更何况如今赵斌武艺还稳压兀术一头,兀术心里一乱,手上一慢,当即就被赵斌抓住个空子,大戟上的小支正锁住兀术的开山斧:“四殿下,你就撒手吧,这脸上已然血刺呼啦的了,手在伤了就不好了!” 原本赵斌要是不说这话,兀术力夺不下也就撒手了,可赵斌一提这脸上,金兀术不由得气的哇呀呀怪叫,手上紧紧攥住大斧:“我不,有能耐你就夺啊!”说着双腿用力,只把这赤炭火龙驹夹得希律律暴叫。 赵斌见此也是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就请四殿下下马吧!” 说着双腿一用力,向下一蹬马镫,墨玉嘶虎兽急忙忙四蹄站稳,腰上用力,这一人一马,真应了那句力从地起,再加上这九龙宝鞍本就不是凡物,这力气是一点没损失,全传到赵斌身上了。赵斌大戟一挑,金兀术是不撒手啊,可赤炭火龙驹不干了,原本兀术双腿就夹得自己生疼,对面这怪物还呲着一嘴得獠牙冲自己乐,把这赤炭火龙驹吓得是蹄跳咆嚎,只把兀术得两只脚都甩出马镫之外。 要是平常比试,凭兀术得马术功夫,别说没马镫了,就是没马鞍他都能在马背上坐的稳稳得。可今日这下面脱了镫,上面赵斌可是一丝力气不减,兀术的双腿却是再也夹不住马背了,连带着金雀开山斧被赵斌活活挑飞而起,落在一旁尘埃之中。 赵斌甩飞了兀术,当下也不迟疑,一催战马领人继续向前杀去。这下金营里更乱了,银禅子险些被砍死,兀术更是直接被挑飞,寻常士兵哪个还敢上前阻拦。因此虽然靠近牛头山的一侧兀术留了众兵防守,但一个个丧胆之下,赵斌等人反而冲的格外轻松,用了不大会功夫,赵斌、高宠几人就冲过金营,来到牛头山前的空场之上。 再说兀术,被赵斌挑落在地之后,就见一队骑兵奔着自己冲来。急忙忙一个懒驴十八滚,抱着大斧向一侧滚去,混入自己队伍之中。靠着周围金兵的掩护,金兀术这才拄着大斧站起身形,这一下可把兀术摔得不轻,尤其外面又披着盔甲,连摔带震之下,兀术只觉得自己嗓子眼发咸,胸口发热,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只把身边金兵喷了个满脸。 不过一口鲜血吐出,兀术也感觉好了不少,急忙挥大斧,组织众兵列阵迎敌。他此时正好在赵斌粮车队的侧面,兀术刚领着众兵列好阵势,张奎和关铃就到了。此时兀术没了赤炭火龙驹,只得站稳脚步,将大斧横在胸前。 关铃一见前面一员金将,盔外甲斜,披头散发,因此也没当回事。青龙偃月刀斜拖在地,奔着兀术就冲了过来。金兀术见此,急忙稳住,身形,扎稳马步,大斧子迎着关铃的大刀就劈了上去。你别看兀术能被高宠一枪杀败,被赵斌一戟挑飞,可和关铃相比,那还是要高上一筹,饶是现在没马,一斧子下去,也震得关铃虎口一麻,关刀险些脱手。 兀术也不迟疑,大斧子一转,奔着马腿就砍。吓得关铃急忙一提缰绳,让这马前蹄抬起让过大斧,紧接着一压马鞍,这马后腿抬起,算是平安躲过这一斧。关铃还欲拨马再战,就听张奎招呼道:“关将军,速撤,粮车已过金营!” 第237章 路分三岔各显威 再说赵斌这边,这四人一虎冲到牛头山前,勒马仔细打量这被金兵占去一半的山道。 只见原本那条宽阔大道之上竟然多出两道深沟,这两道沟足有三丈深,宽也有一丈,由上至下,将这宽宽的山道分做三条险道,而且很明显,这挖沟挖出来的土,都用来垫山道了,这三条道比原来的一条道陡了不止一成。 高宠、何元庆还有严成方急忙来到赵斌身边:“公子,这山道分成三条了,咱们走哪个?” 赵斌看着面前三条路,不由得苦笑一声:“你我没得挑,这一条路只够一辆马车通行,要想让咱们这些粮车快点上山,那三条路都要夺!” 何元庆闻言,拨马就欲往上冲,赵斌急忙喊道:“且慢,这三条路兀术修的隐秘,上面还布置了各种陷阱,但具体那条路是什么,我的人手却没探出来,只知道其中一条上,有那铁滑车!” 高宠闻言一惊:“铁滑车?可是昔年九里山韩信所用,困住霸王的铁滑车?这帮金贼怎么会有这等神器?” 赵斌闻言不由得苦笑一声:“昔年两狼关三山口,我那岳父韩世忠曾做了几辆,谁曾想天助金邦,雷劈两狼山,让这铁滑车再无用武之地。后来虽说拆了这车,可是残骸不曾销毁,被金国得去,复原修复得来了一十八辆,现在就在这山路之上。” 高宠三人闻听此言,也是一愣,扭头向山坡之上望去,只见每个坡顶都搭着一个圆木架子,有金兵正在架子之下,探头探脑得向山下望去。再看后面,牛皋、郑怀、张奎、关铃、董先五人已然押着粮车来到身后,金营之中此时只能看见两柄大锤上下飞舞,金兵哀嚎不断。 赵斌心知不能再耽误了,如今是占了个黎明偷袭,周围几座大营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只对了兀术这一路人马,要是再等一会周围几个营的人马围拢上来,这粮车上山可就难了。 心念至此,赵斌大戟一举,喊道:“众将听令,粮车分做三队,左翼将领把守左侧山道,右翼将领把守右侧山道口,牛皋你来把守中央山道口。请高将军夺左路,何元庆、严成方夺右路,某自取中路!众军不可擅动,等我四人攻下山路,再行上山!” 赵斌说完,一催墨玉嘶虎兽,跃上中央山道。高宠见此也不怠慢,一圈万里烟云罩上了左侧山路,何元庆和严成方也挥锤冲上右边山道。山下牛皋几将对视一眼,急忙命令众军后撤面向金营列阵,粮车则推上前,停在山脚之下。 不多时,狄雷也浑身是血的冲出金营,来到队列之前,一见自家人马在山下列阵,狄雷可乐了:“嘿嘿,这会可不是我殿后了,该是小爷打头阵了!” 说着拖着大锤,直冲自家阵前,离队伍还有三步的时候,狄雷将脖子上的铁链向上一抛,自己脚下一拧。大锤没动,人转了个身,这下左手锤变右手锤,右手锤变左手锤,狄雷成了队伍第一个,两条铁链甩开,好似在金营门前拉了一条警戒线一般。 牛皋见此,不由得笑道:“狄雷啊,你这断后扫尾之人,如今倒成了先锋大将了。” 狄雷闻言冷哼一声:“还不是你们欺负人,把杀敌的好位置都夺走了,到我这里就是些残兵败将,好不容易有个体面点的金甲将,却偏偏是个没脑子的,竟敢硬接我大锤,这会也不知是死是活。” 原来这狄雷被安排在最后扫尾,因此入金营最晚,赵斌几人都和兀术交手了,他才进营门。看着周围都是金兵死尸,再要不就是一些残兵游勇。狄雷更气了,索性将身上的锁链子都取下来,两柄大锤抡开了,将这十二势锤法是翻来覆去的演练起来。也不看什么金兵金将了,只要不是自家人马,那就全是锤下亡魂。 等狄雷冲到大营中间的时候,正好遇上金兀术整军,想要兜赵斌这次粮队的后路。金兀术心说:“人我打不过,这粮车我还能留不下,我这大营中的人马几倍于你,我拿人命填,我也要把粮车留下!” 这边整好队,兀术正欲前冲,正好遇上狄雷。一看狄雷这两柄大锤挂动风声,兀术刚想退却,却见这狄雷两个锤头哪个都不比自己儿子的小。金兀术见此不由得大笑道:“我以为赵斌留了什么样的高人断后,却不想是个虚张声势之人,造假你好歹也用用心啊,如此大的锤头挥舞起来,岂是凡人能拿的住?你这锤头必是空心纸糊!看本殿下破你诈术!” 说着挥起金雀开山斧,迎着狄雷的锤头就劈了上去,一下,就一下,金兀术冲上去的挺猛,退回来的更快。呜的一下就砸回金兵之中,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栽倒在金兵之中再也站不起来了。也正是狄雷这一锤,让众人在山脚下有了喘息之机,金兵都忙着抢救兀术,一时间都顾不上夺粮了,也给了赵斌几人抢山道的时间。 再说赵斌催马跃上中央山道,山上哈铁龙和哈铁虎兄弟一见是赵斌,急忙招呼金兵,抬过特制的滚木。这滚木粗足有三尺,长有正好和这山道一样,不光如此,滚木之上还钉了密密麻麻的枣核钉。原本这滚木都是对付大队人马冲山的,可是这哥俩自从潞安州就跟着兀术,深知赵斌的可怕,因此哪怕是赵斌一人冲山,他们也是立马就将这滚木放了下去。 这单人独骑面对滚木其实很好躲,就想关铃躲金兀术大斧一样,马匹一跃,这滚木自然就落空了,只要是稍加训练的军马都能做到,更不要说墨玉嘶虎兽了。只是赵斌一旦躲了,那滚木下去砸的就是自家粮车,砸坏一两辆车事小,堵了山道可就麻烦了。 眼看滚木越来越近了,赵斌眼睛左右一扫,急忙将大戟一掉个,戟头朝下向坡上一插,非但如此,还专门将这戟上月牙朝向滚木。等赵斌大戟立好,滚木也到了,这滚木冲下来力量极大,加之赵斌这宝戟锋利。好好一根滚木立时断为两截,赵斌紧接着大戟左右一拨,这两根断木就滚到两侧沟里去了。 赵斌一击功成,急忙催马继续向上赶去,口中还喊道:“哈铁龙!哈铁虎!别弄这些小孩子的玩意,铁滑车呢?放下来啊!” 坡顶上两兄弟闻言不由得暗暗叫苦,心说:“能放铁滑车我们兄弟早放了,我们一口气放十八辆,砸死你一个也不亏啊!” 这才有东平王力掀铁滑车,四大锤破石开路 第238章 高宠力掀铁滑车 这牛头山坡顶之上,哈铁龙和哈铁虎兄弟正盯着赵斌,忽地一旁小军喊道:“将军,左右两条道,也上来人!” 哥俩急忙向左右一看,这旁边两条山道之上果然也有人跃跃欲试,哈铁龙见此面色一沉:“弟弟,这几人敢和赵南蛮一样冲山必然有所依仗,你在这里放滚木抵挡赵斌,放开手脚,这铁滑车咱们不多,滚木可备的足足的。” 安排好哈铁虎,哈铁龙又唤来一个都督去右侧山道之上防备何元庆和严成方,自己则独自来到高宠所在的这条山道。 前文说过,牛头山这一条大路险峻无比,道路两侧都是悬崖绝壁,如今金兵挖出两条沟渠,这道路更是险要非常。山道顶上搭着铁架子,架子下停着的正是铁滑车,而滑车之下则是由圆木铺成的轨道。 原来这哈铁龙和哈铁虎得了滑车残骸以后,日夜研究,奈何他们又没见过真的铁滑车,只得凭着想象往起来拼凑。最后虽说是拼出十八辆滑车,可是少了关键的部分,使得滑车机动性大大减少,平常搬运需要十数名军士一起用力才行。如今这哥俩被哈密蚩点来以滑车守山,那自然不能靠军士慢慢推啊,要是放一辆滑车人推上半个时辰,那敌人早冲上山了。 因此这哥俩灵机一动,在山上铺了半截轨道,将滑车提前排好队放在轨道之上,对准山道口,靠皮带拦住,需要放滑车的时候就直接砍断皮带,滑车自然而然就沿着山道,直冲而下。 可这样一来,工程量也就大了,这又是改造山道,又是铺设轨道,还要将滑车架上轨道。时间充裕还好,奈何赵斌和牛皋这一去一回只用了八天,因此这三条山道中,只有左侧这条布好轨道,放好了滑车。 眼看这高宠冲上山道,哈铁龙急忙在山道顶探出脑袋喊道:“下面的南蛮,不要往前了,再走一步我就要放滑车了!” 高宠心说:“小爷就是来夺你山道的,你让我别上去,不上去你倒是自己下来啊”。心中想着,脚下也不迟疑,一磕马镫就往山上冲去。哈铁龙见此急忙抽出钢刀,奔着身边就是一挥,一刀就将拦着滑车的皮带砍断,后面两三名军士微微一用力,这滑车就沿着轨道,冲出山道口,直奔高宠冲来。 高宠一见铁滑车也是一惊,只见这滑车被哥俩改造的,宽正好把这山道堵死,高足有一丈五尺还挂零,这由上至下,俯冲而来,好像一块门板一般,躲是肯定没法躲了。而且这还是扇铁门板,上面密密麻麻都是铁钉,门板后面是个大箱子,箱子里堆满了石头,门板之下离地有一尺多高,隐隐能看见四个大轱辘。 这么一辆大车,上面还装满了石头,由上至下冲击而来,别说是千斤了,就是万斤分量也有了。高宠一见滑车快到了,心说:“今就是今了,小爷我豁出去了”,心里想着,抬手轻拍万里烟云罩,低低的声音说道:“马儿马儿,今日一战,要是能成,你我二人,名扬天下!” 万里烟云罩本就灵异非常,一听高宠如此说,也是打了个响鼻,算是回应。正在这时,铁滑车就冲到高宠面前了,高宠急中生智,将大枪往地上一戳,枪尖刚入土,滑车就到了。“咣当”一声,正撞在枪杆子上,好在高宠这枪也是谱上有名的宝家伙,被这一撞竟然连弯都没弯。 高宠也是两膀一较力,双手撑枪,牙关紧咬一口气也不敢泄。这万里烟云罩就更给力了,这马本就是西域异种夏尔马流落草原之后,和汗血宝马杂交繁衍而来的混血马。虽说经过混血后体力不如先祖了,做不到力负十万斤,但是这五六万斤的力气还是有的。加上如今人马齐心,高宠稳住大枪,牢牢顶住滑车。这万里烟云罩四蹄用力,往地里蹬,愣是半步未退。 山上哈铁龙和一众金兵,山下牛皋、郑怀、张奎几人,包括旁边山道的赵斌,都是一惊。尤其是赵斌,心中更是感慨非常:“见了这马第一眼,我就知道高宠的命保住了,可我也没想到能这么稳啊,这一人一马竟然半步未退!” 此时山道上的高宠却顾不得别人怎么想了,眼看滑车稳住,心说:“我在这顶着不成啊,他可有十八辆呢,再下来一辆我可受不了,况且我还要上去呢,在这等着算怎么回事啊”。心念至此,高宠抖丹田,双膀一使劲,阴阳把一合,大枪往前一送,往上一挑:“下去吧!!” 这众人只听的轰隆隆一声巨响,就见这辆铁滑车被高宠挑下山路,跌入一旁的悬崖之中。山下众将见此,不由得齐齐喝了声:“彩!” 高宠也不迟疑,急忙一催万里烟云罩,向坡顶冲去,哈铁龙一听马挂銮铃响亮才醒悟过来,急忙招呼道:“快,快放滑车!” 金兵闻言急忙抡起鬼头大刀,砍断牛皮带,紧接着安排好的小军双膀一用力,第二辆滑车沿着轨道,直奔高宠而来。这会高宠也找到经验了,不慌不忙停稳万里烟云罩,大枪一顺,奔着山道上的小坑一戳。撞得枪杆子“咣当当”直响,然后高宠一翻腕:“去你的吧!” 又是一阵巨响震耳欲聋,第二辆滑车也被高宠挑入山涧。挑完第二辆,高宠也有了把握,轻轻拍拍马脖子:“伙计,你怎么样,还能撑得住吧?” 万里烟云罩闻言,打个响鼻,把头一扬,那意思:“你看不起谁呢,你都不累,我会有事吗?你看看隔壁,砍滚木砍的多累。” 高宠见此,不由得哈哈哈哈一笑:“好好好,果然是宝马良驹啊,今日咱们就试试,能破他几辆铁滑车,看看咱们能不能比过霸王和乌骓,连破十六辆!” 说着高宠也不催马,就这么慢慢的沿着山道而上,高宠这话说的豪气,山上山下的人自然也听的清楚,哈铁龙鼻子都快气歪了,急忙忙喊道:“给我放!放滑车!我看他能挑几辆!我就不信他力气是无穷无尽的!” 第239章 四大锤破石开路 高宠这边仗着宝马金枪和自己一身怪力,竟然起了攀比之心,在这山道之上,慢悠悠的晃了起来,静候哈铁龙的铁滑车。 哈铁龙见此,不由得气急,赶忙命小军砍皮带,放滑车。就这么一个放,一个挑,高宠在这山道上算是表演开了,左一个右一个的往两边挑。 这往山道左边挑还好,本就是悬崖峭壁,高宠挑多少下去也无碍,可这右边不样啊,本就是金兵胡乱挖掘出来的深沟,这边高宠往里挑滑车,那边赵斌砍断滚木也往里拨,这么一会都快被填满了。 而且越往上走,高宠越轻松,毕竟这山道短了,滑车冲力也就小了。一开始这万里烟云罩留下的蹄印足有半尺深,等到了山道一半,这蹄印就只有两寸多深了。山道才多长一点啊,饶是高宠走的慢,哈铁龙放的急,可等放到十六辆上,高宠也已然快到山道口了,万里烟云罩留在地上的蹄印也只有半寸深了。 高宠见此不由得哈哈大笑:“山上的,多谢了啊,今日竟然高某青史留名,比肩项王!”说着催马就欲冲上山顶。 哈铁龙此时也红了眼了,一边命军士砍皮带,放下第十七辆铁滑车,自己也拎着大刀,迈步抢到第十八辆铁滑车后。这滑车后面都留了推车的手把,哈铁龙左右端起车把,双膀一晃,同时招呼道:“来啊!给本将军砍断皮带,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人是神!” 说完双膀一用力,推起第十八辆铁滑车,沿着山道直直冲了下去。 高宠此时正故技重施,大枪斜立抵住第十七辆铁滑车,正欲发力往下挑,却忽然感觉一股巨力通过铁滑车袭来。高宠被滑车挡住,看不清什么情况,只能急忙忙用力向上顶去。万里烟云罩也被这股突然袭来的巨力震得直往后跐溜,这一人一马滑出能有一丈多远。 高宠看不见车后情形,一旁山道上的赵斌看的明白啊,原来这哈铁龙竟然推着第十八辆铁滑车就这么撞在后面。这第十八辆也算是哈铁龙兄弟留下的底牌,虽然正面看着一样,可是后面的车厢足足大了一倍,底下四个轱辘变八个轱辘,这就相当是之前的两辆车了,非但如此,这车后面还有哈铁龙率领这十几个兵丁用力推着。 这也就是高宠,一人一马抵住三辆铁滑车外带十数个金兵,要是换别人,早变肉泥了。可就抵住是抵住了,高宠也没了反击之力了,有心挑了这第十七辆,可那第十八辆必然紧随而来,自己立枪的时间都没有就要被压死,因此两拨人就这么在山道上相持起来。赵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手中方天画戟更是飞舞不断,以期能快点冲上山坡。 原来这中间山道哈铁龙兄弟准备的是滚木,这牛头山本就草木旺盛,哥俩索性将半山腰的大树全给砍了,做了足足百余根滚木,后来滚木上用的枣核钉不够了,愣是拆箭头往上钉。 把守山道的哈铁虎一见是赵斌闯山,那是玩了命了,滚木和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扔,大点的顺着山路滚,稍微细点的更是直接抬起来往下抛,有的偷懒做的太细的,金兵更是直接竖过来,往山下撞去。左边山道高宠是慢悠悠的挑了十六辆铁滑车,中间赵斌可忙活坏了,挡个滚木愣是被赵斌打出了拨打雕翎的气势。大戟抡圆了,或劈或砍,或挑或拨,只把两边的深沟里堆得都是滚木。 赵斌眼看自己速度起不来,急忙向右手边招呼:“何元庆!严成方!你二人加把劲,高将军那边情况危急!” 再看右边山道,这哥俩也算是忙开了,他们这山道口上边是哈铁龙麾下的一个都督。至于为什么派这么一个人来,那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这条山路上预备的东西,是又多又容易。 铁滑车属于稀缺物资,而且放滑车还讲究个时机,要趁敌人跑动起来,战马四蹄不稳之时再放,因此是哈铁龙亲自监督。这滚木虽说没滑车那么讲究,可数量也不多,只有百余根,要是一次性都放下去,那之后就没了依仗。 唯独这右边山路,哥俩准备的是巨石,哈铁龙专门凿了二十个大石球,每个石球直径都能堵上半条山道,至于凿下来的碎石则都被装在滑车里。除这此以外,还有不计其数的石块,大的大如车轮,小的也有西瓜那么大。这条路守得简单,就是往下砸石头就行了,何元庆和严成方破的就更简单了。 两人并肩而立,齐头并进的向上冲,上面要是往下推大石球,就一个举锤拦住,一个挥锤砸碎。要是小石头,这两人就更容易了,大锤舞的好似车轮相仿,大的来大的碎,小的来小的飞。 二人这边之所以速度慢,一是因为这石头数量实在太多,两人打碎一个,第二个就到了;二来他们两人又都是爱惜战马之人,眼看道路险要,山石巨大,两人索性轮番抵挡,先将自己战马放下山去,此时全靠两条腿往山上冲去,抵挡石球之时在山道之上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 万幸的是他们这条路上是两个人,因此二人合力之下,勉强能和赵斌、高宠的速度相差不多。此时一听赵斌招呼,手上大锤更是都舞出残影了,可上面山石还是不断,赵斌这边滚木也是不止。 赵斌一看这不行啊,就这么一段山口了,冲不上去前功尽弃不说,众人还有性命之忧,左右看了看,见自己距离山道顶端最近,还有差五丈距离就能上去了,随即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何元庆、严成方,把石头往你们左手边的沟里送!”赵斌一边招呼二人,自己也急忙抖大戟将滚木往那沟里挑。别看这沟有三丈深,滚木和那石头也不小啊,三人没费多大功夫,就把这一段沟填平了。赵斌一见填的能站人了,急忙招呼道:“你们两个!过来一个,帮我挡滚木!” 二人对视一眼,也不客气,何元庆靠左,当即一步迈上堆填起来的平台,继而一步来到中央山道之上。赵斌一见何元庆过来了,当下也不迟疑,手中大戟一抖,奔着山道上就掷去,这一下只把整个戟头都没入土中,再下来的滚木撞在戟杆上,只把戟杆震的呼呼乱颤。 眼看抵住滚木,赵斌也不迟疑,双脚离镫单手一扶马鞍,整个人飞身而起,半空当中腰一拧劲就落在戟纂之上。紧接着双腿用力一点,大戟一颤,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冲坡顶,同时双手后背一晃,鹿角双刀已到手中。 凭赵斌的身法,短短五丈距离,眨眼之间就出现在哈铁虎身边:“小子,你别放木头了,你下去吧!”说着双刀一错,哈铁虎人头落地,跟着滚木一起滚落山道。 山道上何元庆扔了双锤,拿着赵斌的大戟挑滚木正挑的开心呢,忽地下来个肉身子,何元庆也是玩顺手竟然一戟将其斩为两截,尸体上喷出的鲜血全浇到何元庆身上了。何元庆这才定睛向上看去,只见此山山道之上,赵斌可算杀开花了,一对鹿角刀上下翻飞如同穿花蝴蝶一般,身形如同鬼魅左右晃动。 这金兵都去围杀赵斌了,自然没人扔滚木抛巨石了,何元庆急忙把大戟挂在墨玉嘶虎兽的鞍鞒之上,拎起自己的大锤和严成方一道冲上山道。 赵斌一见这二人上来了,也不再耽搁,身形一晃来到哈铁龙身后,这十几个军士哪够赵斌杀的,鹿角刀左右一挥,嘁哩喀喳,就剩下一地死尸。这没人推了,高宠顿觉压力大减,赵斌急忙喊道:“高将军,再撑一下,我将这最后一辆车拉上来,你好脱困!”说着带好双刀,就欲伸手拉车。 谁知高宠却喊道:“无需公子费力,且看高某手段!公子闪开道路即可!” 第240章 话前缘高杨相逢 赵斌听着高宠中气十足,全然没有半点力尽之感,于是脚尖一点地,整个人腾身而起,落在一旁的铁架上。 只见这高宠左右手拧了拧,把大枪攥紧,继而说道:“好伙计,今日咱们抖抖威风,让天下人知道咱们的威名!”这马也通人性,希律律暴叫两三声。 高宠得了胯下宝马的回应,急忙双手一用力,将枪尖挑出地面,这第十七和第十八两辆车的重量瞬间就全部压在高宠身上,没有半分借力之处。高宠双膀用足力气,两腿紧夹马鞍,双脚一磕马镫,这万里烟云罩随即四蹄发力,沿着之前留下的蹄印,一脚一脚的向上攀去。就听着嘎吱嘎吱嘎吱,这两辆铁滑车的轮子,竟然吱扭扭的转了起来。何元庆和严成方这回已然清剿完半山腰的金兵,一个个看着高宠,大气都不敢出,好像自己一出声会给高宠增加什么负担一般。要知道,这两辆铁滑车可堪比之前三辆的重量啊,竟然就被高宠这一人一马,硬生生给推回山道口,稳稳的停回铁架子下。 赵斌一见铁滑车上了平台,急忙使了个燕子三抄水,身形向下一晃,落在铁滑车侧,一手揽住滑车侧辕一手拉住旁边的铁架,脚下扎稳马步,稳稳的拦住滑车:“高将军果然神力也!快歇歇,招呼人马上山!” 赵斌这么一拉,高宠顿感枪上压力一轻,一看是赵斌在一旁拦着滑车可把高宠吓坏了,急忙抽枪在手,向旁边地上一划拉,只一枪就将周围几具死尸的腰带挑在枪上。抬左手拿过腰带,右手则将金枪挂好,继而两手一整忙活,将几根腰带结成一根长绳:“何元庆,严成方!别愣着啊!” 高宠这么一喊,两人才反应过来,疾奔两步一左一右来到铁架旁,高宠一见两人站稳,急忙将这根腰带绳抛了下去:“赶快拦住滑车,换公子下来!” 两人接绳在手,就往铁架子上缠,有这俩拦住滑车,赵斌也终于得闲空出双手。脚尖一点地,身形一晃就回到墨玉嘶虎兽的马背上:“何元庆,严成方,你二人在此稳住滑车,我和高将军下去迎接粮车!” 说完两人拨马欲走,谁知刚到山道口,就听到牛皋的大嗓门:“弟兄们,冲啊!快往上,那两个别偷懒,帮忙推一下车啊!” 高宠和赵斌急忙向下望去,就见如今山下人马分作两队,一队由牛皋、郑怀、张奎三人守在山道之下,防备金兵看护还未上山的粮车;关铃和董先则领着剩下的一半人马向山上冲来,两人身后则是众多粮车列成一路纵队,向山上涌来。 一见高宠和赵斌在山道上露面,关铃和董先不由得长处一口气:“公子,高将军,上面可曾解决了?” 赵斌和高宠对视一眼:“都解决了,快上来吧!” 这边山下刚说清,就听上山銮铃响亮,不等赵斌回头,就听到一人喊道:“公子,你们回来了?这几位都是谁啊?” “可是高贤弟当面?不曾想你我竟然能在此地相见!” 赵斌和高宠闻言一愣,赵斌急忙回头,正巧见庞恕领着一千人马由山道之上冲下:“庞将军几日守山辛苦了!听闻你一箭射退那完颜银禅子,可算是一箭成名啊!” 庞恕笑着挠挠头:“机缘凑巧,机缘凑巧,要是再来一次我可没机会了,这几日他们几番试探,可都是杨将军抵住他们啊。” 就算庞恕不说,赵斌也看向他身旁那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波杨府的杨再兴。高宠一见是杨再兴也是一愣:“杨兄,你怎么会在牛头山上?” 赵斌见此在一旁笑道:“高将军不知?我下山前杨将军可是一杆大枪就敢闯营报号啊。” 要说这杨再兴怎么会认识高宠,却要往前说几句。这高杨两家本就是世交,几代子弟都多有往来,更有传枪之情在。只是后来杨家人丁稀薄,又缺乏政治势力,全家都是一心习武报国,因此这势力是越来越少。自古以来这大家族中要是嫡系血脉没落,那旁系血脉就要抬头来占便宜了。这些旁系血脉仗着自己姓杨,就高举天波杨府之名和文官下轿武将下马的牌坊在开封府里招摇过市。 这样一来的结局,自然是被当权者抓个一差二错,先免杨府特权,又杀了一批旁系子弟,最后更是将杨府唯一的嫡亲血脉也困死府中。像当年的青面兽杨志和如今的杨再兴其实都算是杨府旁系,他们或得了宅中遗宝,或得了家传枪法,得以名扬天下,以杨家后人自居。 也正是因为看见杨家的下场,其余几王早早的离了开封,或择田园,或择山林,或南下蛮荒,或西上御敌,总之都没有留在开封,也正因如此,像高宠、郑怀几人才仍有王位在身。 至于杨再兴和高宠是如何认识的,却是因为当年武科场一战,岳飞一枪败二杰之后,杨再兴就此弃了科举之念,转而流落江湖。正好遇到离家磨练枪法的高宠,两人都是练枪之人,见面自然是要切磋一番,但你别看高宠年岁比杨再兴小,可人家是高家嫡传,家传枪法那是一招没少学啊,仅仅五十回合就凭招式巧妙胜了杨再兴。 高宠见杨再兴天赋惊人,又思及杨家将如今后继无人,索性将自己所会杨家枪传给杨再兴,也算是再续高杨两家传枪之情。前世也正因为高宠传枪,才能让杨再兴武艺突飞猛进,从原本小教场被岳飞一枪杀败,变成需要杨景梦闯杀手锏才能战胜。 只是前一世天不佑人,让高宠早死牛头山,杨再兴又落草九龙山,二人再无见面之机。这一世杨再兴有人接济,不曾落草早来牛头山,高宠得赵斌相助,宝马金枪力掀铁滑车,两人才又再见之机。 这边高宠和杨再兴两人叙旧,关铃、董先还有何元庆、严成方则在一旁指挥粮车,赵斌一见众人各有各的忙,自己反倒是最清闲的一个,索性和一旁的庞恕交代两句,就拨马奔上山去了。 第241章 赵斌观营现端倪 赵斌这边催马沿山路来到牛头山顶,转过山道就看见崖边站着岳飞,赵斌刚一露面,岳飞就扭头看来:“贤弟啊,你无军令在身,何苦再回这高山啊!” 赵斌一见岳飞张嘴就埋怨自己,不由得微微一笑,翻身下马牵着墨玉嘶虎兽来到岳飞身边:“哥哥,我要是怕,那当日何苦领人闯山啊,在外面静候结果,扯起大旗不是更好吗?那位是不值得我来,可是还有师叔,有老太师,有兄长你值得我来啊。况且我要是借兀术之力,那天下人也要耻笑与我吧。” 岳飞闻言长叹一声:“可是你看山下金兵这情景,就算你们带来一月粮草,咱们又能撑几天啊。” 赵斌看着满面愁容的岳飞不由得一笑,继而抬手向下:“兄长你来看,这回我和牛皋下山,非但借来粮草,还请来东平王之后高宠,汝南王之后郑怀,安乐王之后张奎,面涅将军之后狄雷,另外还有大刀关胜之子关铃,九宫山铁面天王董先,茶陵关何将军之子何元庆,还有我故人之子严成方。加上之前的四杆大枪,还有咱们原有众将,咱们这小小一座牛头山真可谓将星如云啊,就算是硬保着那几位,咱们也能闯出去。” 岳飞点点头,可又摇摇头:“贤弟你所说不错,只是此乃下策,就算你我和众将保着几位大人杀下牛头山,可接下来怎么办呢?兀术这三十五万大军不败,那我们就要一直逃下去,一直被这三十五万人追赶,而且你我闯营而出容易,这一山的军士可就不知道能活几个了。” 赵斌听闻岳飞如此说,不由得挠挠头,心说:“我这大哥不愧是佛前大鹏啊,嫉恶如仇是他,爱兵如子也是他,这要换当年那老家伙可不会如此心善”。心里想着,赵斌的双眼也望向山下,只是看着看着,赵斌却是眉头一挑:“大哥,最近山下金兵是不是没闲着?!” 岳飞听赵斌语气紧张,不由得眉头一皱:“不错,这山下金营每日都有些许变化,或是营帐移位,或是挖土运木,不知忙些什么,攻山也并不认真,每日就是派一员大将,来山路搅扰一二。今日贤弟你冲山应该也发现了,山腰守军并不多,为兄之所以没攻下去,也是因为粮草不足,军士战力大减,害怕无故折损士兵。” 听着岳飞说,赵斌不住的点头,等岳飞说完,赵斌急忙招手:“张用何在?张立何在?!” 正巧此时张用手里攥着一只信鸽来到赵斌身后:“少爷,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赵斌回头看向张用,也顾不得信鸽传来什么消息了,急忙问道:“山下金营之中有什么动向,可曾探听到他们有何诡计吗?” 听赵斌如此问,张用可谓是一头雾水:“没什么动向啊,就是那哈密瓜事情格外的多,每日领着人手在这联营里乱转,今天这路不平了,让铲铲,明天那个帐篷挡路了要挪挪,又或是两个营盘太远了,让开个侧门,这山下三十五万金兵都快变泥瓦工了,天天就是挖土搬家。” 赵斌听张用说完,抬起的右手猛然砸向自己左手手心:“这下可糟了!早知如此,当日我就该把那些书一把火烧了!” 岳飞和张用急忙问道:“怎么了?莫非山下有什么玄机?”赵斌看着二人点点头,缓缓解释起来。 原来赵斌刚才望向金营,竟然看见自己方才领人闯过的金营正在快速复建。非但从左右几座大营中涌出许多金兵,甚至连搭帐篷的圆木,挑大旗的旗杆都是早早准备好了,就几人闯山道这么一会的功夫,被闯的大残的军营竟然已经恢复大半。 与此同时,金营之中,牛皮宝帐内,金兀术面如淡金半靠在床榻之上。要说金兀术这一天也够惨了,先是被高宠劈了一枪,削掉一只耳,又是被赵斌大戟挑飞,刚爬起来就硬抗了关铃一刀,最后还被狄雷抡了一锤。此时卧在榻上还能说话已然是四太子身体倍棒,驼龙宝甲质量过硬的功劳了。 而兀术榻前此时正跪着一人,无鼻无耳,正是军师哈密蚩。就听兀术缓缓开口说道:“军师啊,八日前,赵斌闯营离去,你向孤王要了调动这三十五万大军的权力,孤王敬你是我大金第一智者,因此毫不犹豫将兵权予你,这几日你领着人东挖西搬,孤王一句不问,就算你撤回半山守军,孤王也是一字未提,可你怎么敢!将我这中军大营调成一座空营,只留了两万守军!今日但凡有五万大军在此,赵斌小儿也不能如此轻易的就押粮上山啊!” 哈密蚩低着头,听着金兀术喝骂,等金兀术骂完了,在榻上喘着粗气时,哈密蚩才缓缓说道:“请元帅容臣一辩,臣这里有三问,请元帅为臣解释一二,这第一我金营之中赵斌的卧底恐怕不少吧?第二就算今日营中有十万金兵,咱们可能阻住赵斌一众,截住所有粮车?第三就是,这赵斌恐怕不是什么平头百姓凡夫俗子吧?” 金兀术听哈密蚩问出这三个问题,不由得眉头一皱,想了想才缓缓说道:“这卧底一事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至于说拦住他们,恐怕不行,今日这几员将一个比一个厉害,仅仅赵斌一人我和银禅子都没拦下,但是他们押来的粮草最少能截下半数。至于赵斌的身份嘛,莫非军师也有了猜测?” 哈密蚩点点头:“自从他只劫走那一块牌位我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可这和今日之事,又有什么关联呢?” 哈密蚩闻言急忙冲着金兀术连磕三个响头:“臣如此所为也是为了防备赵斌那无处不在的卧底,因此臣不敢对任何一人解释缘由,只能是一点点布置,今日赵斌闯营回山,我军实力不减,微臣的布置也可谓大功告成,就算赵斌知道也叫他无计可施,现今臣终于可对大帅合盘托出。只是微臣失算,这赵斌竟然会领回如此多猛将,竟然连累元帅受此重伤,还请大帅恕罪啊!” 金兀术闻言摆摆手道:“受伤一事先不说,但不知军师有何布置?” 就见哈密蚩抬起头冷冷笑道:“凭他赵斌的身份和他对微臣所作之事,某和他可谓国仇家恨!因此微臣用这三十五万大军为基,布下了一座大阵,专等他赵斌回山,这座前营虽然被他摧毁,可再重建起来之时,也就是臣这大阵布成之日!” 第242章 细话八门金锁阵 金营之中金兀术一听哈密蚩如此说,不由得奇道:“军师何时会这阵法秘术了?这不一直是中原秘不外传之技吗?当年大辽虽然曾摆出过天门阵,其中阵连阵、阵套阵,有阵外阵、阵内阵,一共一百单八阵,前些年我大金覆灭大辽之后,我曾专门去寻过那滨海王,可据他所说,这天门阵乃是异人传授,并无阵图留存。” 哈密蚩点点头:“元帅果然博学,微臣这阵却不是从他大辽学来的,而是从那日咱们在开封劫夺的书册之中学来的。” 金兀术闻言眉头一挑:“那些书?李若水曾经给我讲过啊,说都只是些典籍史册、书画字帖,并无战阵兵书啊。莫非他怕我学了兵书之后,他大宋对付不了孤王,因此刻意隐瞒?” “元帅却是误会李若水了,他所说句句属实,那些书臣一一看了,的确都只是一些史书典籍”,哈密蚩急忙为李若水辩解道:“可就是这些典籍之中却载有许多已然淘汰的阵法,原本这些阵流传多年,破法布法都被人研究透了,可是微臣前日忽地灵光乍现,发现有一阵正适合今日之场景,因此专门布下此阵。” 金兀术急忙追问道:”军师你就别卖关子了,究竟是什么阵法啊?\\\" 此时赵斌也对岳飞讲出了自己猜测的前因后果,岳飞看着山下的营帐眉头越皱越紧:“二弟可识得此阵究竟是何阵法?可知破阵之法?” 赵斌缓缓的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双眼死死的盯向山下大营之中的牛皮宝帐,而牛皮宝帐中的哈密蚩也抬起头看向金兀术,就听二人同时说出:“此乃曹魏古阵,八门金锁阵!” 岳飞一听赵斌如此说,不由得眉头一皱,伸出手一边点着山下的营帐,一边掰着指头算着:“这八门金锁阵恩师留下的兵书上倒是写了一笔,昔年魏国大将曹仁曾以此阵对昭烈帝,后被徐元直点破,赵子龙领五百兵就冲破此阵。怎么他们今日又摆出此阵?” 赵斌看着山下联营说道:“这八门金锁阵分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名为八门实为九队人马,由生、景、开三门入则吉;从伤、惊、休三门入则伤;从杜、死入则亡。此阵讲究个灵活变动,运转如意,非精兵强将而不能布,破此阵也容易,若是两军对垒,则派一路精兵由生门杀入,往景门出阵,此阵必然大乱。” 岳飞听着赵斌侃侃而谈,不由得一奇:“幼年学艺之时贤弟对这阵战之道并不上心啊,我还曾问过恩师此事,要不要对你严加管教,可恩师却说你本就不是三军帅才,哪怕习武也是有自保之力即可。不曾想贤弟这次下山之后,非但武艺突飞猛进,连兵书战策竟然也是如数家珍啊。” 赵斌笑着敲敲自己太阳穴:“说来兄长可能不信,一道神雷,小弟这脑袋里如今可满是兵书战策,多有上古奇阵啊。” 岳飞听赵斌如此说,不由得眉头一展笑道:“你啊你啊,休要玩笑了,要是真有这神雷,为兄倒是希望也多劈我两道。” 赵斌笑着摆摆手,继而说道:“这八门金锁要是两军对垒,都不用咱们出手,恐怕就是李太师也能弹指而破。可如今这哈密蚩鬼心眼多,竟然动用这三十五万大军,直接摆出这八门金锁的变阵来,将这偌大的一座牛头山活活困在阵中。非但如此,他还调转了八门,看着营盘布置,山前留的应该净是些死门、杜门之类的,最好恐怕也是个惊门。咱们弟兄在想破阵可就难了,非要内外齐力不可,单凭山上这八九万人恐难成事啊。” 赵斌话音刚落,身后的张用急忙说道:“少爷,咱们有兵啊,而且还不少呢!” 赵斌和岳飞闻言急忙回头,两人四只眼睛齐齐看向张用,这两人正经起来的压迫感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只把张用吓得一阵语塞,只敢缓缓抬起手中信鸽向赵斌递去。赵斌急忙抢过信鸽,拆开腿上封着的密信,双手一抖在掌中展开,岳飞此时也顾不得别的了,将头凑上来一齐看到。 只见字条上写的清楚,“催粮调兵一事甚好,南方九路已知牛头山一事,勤王大军十五日可到山外,注意配合接应!” 赵斌看完字条,转而递给岳飞:“大哥,如今粮草齐备,将星如云,想来这十五日时光,应该不难吧?” 岳飞笑着接过字条,托在手里仔细看了看:“不难,不难,要是这十五日为兄都守不下来,那真是愧对恩师教导,愧对众位兄弟鼎力相助了。” 赵斌笑着点点头:“那这事就交给哥哥了,小弟我这几日光顾着赶路了,可要好好歇歇,顺便想想这破阵之法。” 两人这边刚商量好分工,山下众将也将所有粮草押上高山,两人望向道口,原以为冲上来的第一个会是牛皋这急脾气,却不想一阵巨响,高宠骑着万里烟云罩冲上高山。这东平王扭头寻到赵斌,急忙忙甩蹬离鞍,紧跑两步来到赵斌面前:“高宠拜谢公子,今日若非公子所赠宝马,高某安有命在,今日非但没有殒命,还立此奇功,全赖公子宝马啊!” 赵斌见此急忙用手搀扶,伸左手拉起高宠:“东平王快起,小可一介草民,万不敢受王驾千岁大礼参拜,此马乃天赐将军,只不过是假手与某罢了”。说完双眼一扫左右,高宠随即心领神会,也不再败,转而站直了身形,但却紧紧跟在赵斌身后,和张用一左一右,分列两边。 高宠是因为要感谢赵斌,因此抢了第一个,这第二个自然就是牛皋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牛皋来到山顶之后,并没有急着叫喊,而是一双大眼,左右一扫,看见张显和汤怀二人,才嘿嘿一乐,跳下乌骓马来到二人身边,伸出大手拦过二人,埋头不知说些什么。 岳飞见牛皋如此,不由得侧目看向赵斌:“贤弟他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在山下惹了什么祸事,拉人为他保本?” 赵斌见此不由得捂嘴偷笑,原来早在山下过夜之时,赵斌就收到跟着牛皋的暗卫传来的消息,对于这樊家庄和藕塘关一事是心知肚明:“大哥你还是自己问他吧,就是不知道这憨货愿不愿意说,若是不愿意大哥你也不必强逼,总归不是一件坏事。” 第243章 完颜构催兵赐旗 岳飞听自己二弟如此说,当下点点头,继而唤道:“牛皋!你既已回山,为何还不前来交令!” 牛皋一听岳飞喊自己,才发现大哥竟然就在自己身后,急忙甩开张显和汤怀,快走两步来到岳飞面前,拜倒在地:“末将牛皋,奉大帅令下山催粮,经藕塘关、汜水关、茶陵关、陈官营、狄家庄、樊家寨,共凑得大军一月所需之粮草,另有东平王、汝南王、安乐王三位王爷,何元庆、严成方、狄雷六柄大锤,还有董先、关铃二位将军,另外还有众关和各地义军,合计一万五千余人!” 岳飞点点头,上前接过牛皋手中大令,继而从袖中抽出一道圣旨:“牛皋听封,经青龙山、八盘山、爱华山三山大战,黄河岸汇集残兵,牛头山闯营救驾,三关催粮募兵,今积功封为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成德军承宣使,代管枢密行府一切事务,任我大军副帅之职!原先锋之职由张宪代之!” 牛皋听着岳飞所说,不由得惊的目瞪口呆,赵斌见此急忙转到牛皋身后,奔着屁股就是一脚:“你倒是接旨领命啊!” 牛皋被赵斌这一脚踹了个踉跄,随即跪倒在地:“臣领命!谢陛下!” 岳飞将手中圣旨一合,递给牛皋:”贤弟此官可是陛下看过功劳簿后,御笔亲封,另陛下还有话,望将军不忘初心,矢志抗金!” 牛皋闻言连连点头,岳飞一把拉起牛皋,继而对周围众将说道:“几位王爷、将军一路押粮闯营辛苦了,山上早备好帐篷,还请诸位早些歇息,咱们明日清晨,再叙军情。”说完又点到:“汤怀、施全何在?如今粮草已然上山,速速安排火头军,埋锅造饭,然这几日为了省粮,大家都是饥饿度日,这第一顿不可让大家吃的太多,以免伤了肠胃!”说完又点张显:“张显,你挑出一批粮草,送去玉虚宫,供陛下和诸位大臣食用。” 安排已定众人也就纷纷散去,有去刷马卸甲的,有忙着召集人手的,有的则拉人交朋友的,像赵斌则是一头扎回自己大帐,准备补觉。 一夜无事,次日五鼓天明,岳飞升座帅帐,这会岳飞大帐内可站不下了,急忙命张保和王横将桌案抬到帐门前,众将则依次列在门前空地之上。 就见岳飞端坐帅案之后,案旁左手边是张保,右手边是王横。往下左边第一人自然是东平王高宠,在场众人论官职,论武艺,那第一都是人家的;再往下是汝南王郑怀、安乐王张奎。右手边自然是新官上任头一天的副帅牛皋;牛皋身旁是宗泽的爱徒,南京副留守章启旸;章启旸身边则是都统制蒙德津,如今蒙德津麾下一万精兵,自己又是名门之后,因此这侧面有他一个位置。 再往下,空场中央,则是如今岳飞麾下众将,有早年就跟着岳飞的王贵、张显、汤怀、施全、梁兴、周青、李云、吉青;有初战兀术之后,收归麾下的董芳、张国祥、阮良、童振、费渊;还有原本赵斌麾下的张立、张用兄弟,特种射手庞恕;另外还有闯营而来的余化龙、杨再兴、张宪、罗延庆;和牛皋押粮上山的狄雷、严成方、何元庆、董先、关铃。 算上张保、王横,此时岳飞麾下整整三十三员大将,就见众人高的高,矮的矮,胖的胖,瘦的瘦,可一个个眼冒精光,盔明甲亮,手扶着腰间兵刃,一个个圆睁双眼看向岳飞。 岳飞一见众人也是心神激荡,正要开口,忽见玉虚宫方向冲来一匹战马,马上之人身披烂银甲,头戴帅盔,须发皆白,正是老帅宗泽。宗泽催马来到帅帐旁,急忙忙一勒战马,快走两步来到帅案前:“陛下有旨!” 岳飞闻言急忙迈步绕出帅案,来到众将面前,面对宗泽一撩战裙拜倒在地。就见宗泽从背后解下两根大棍,在手中一抖迎风展开,继而递给一旁的张保、王横:“岁寒知松柏之心,国难见忠贞之节,如今国事多艰,以致胡马长驱,干戈鼎沸。全赖爱卿保驾,才有今日之安,特赐爱卿龙凤旌旗一对,御笔亲书‘精忠报国’,望爱卿早复社稷!” 原来是这完颜构被困牛头山日久,每日是吃不好睡不好,昨日还被一阵喊杀声惊到。因此今日清晨特意找玉虚宫的主持讨来两面空白大旗,亲笔写了精忠报国四字,名为奖赏表功,实则催兵出战。 岳飞听闻此言,急忙抬头观看,就见张保、王横手中两面大旗迎风飘摇,上写精忠报国四字,岳飞急忙向上叩首谢恩。这完颜构别的不行,跟着父亲赵佶倒是学了一笔好字,这四个字写的当真是好看,但却少了三分杀气,缺了三分胆气,显得颇为娟秀。 宗泽见此上前一把拉起岳飞:“军情紧急,贤侄就不要这许多礼仪了,老夫此来就是为了送旗,如今旗已送到,老夫我就回去了,你继续发号施令,点兵派将吧。”说完带过战马,复又赶回玉虚宫了。 岳飞见此也不迟疑,急忙命张保和王横将两面大旗挂起,自己又回到帅案之后:“众位将军,眼下完颜兀术和那哈密蚩以三十五万金兵布下这八门金锁大阵想要活活困死我们,而九路勤王大军还有半月才能到达,也就是说我等要再守山半月!” “大帅,莫说半月,就是一月也守得住啊。” “是啊,如今我等众将发起狠来,别说他一个兀术,十个也不够啊!” “大帅,如今大家士气正猛,不如就此全军杀下山去,踏营而出算了!” 岳飞见众将士气如此高昂,也是一喜,微微摆摆手道:“诸位莫急,凭各位的本事,闯营而出不难,可如今山下布了大阵,其中变化莫测,你我皆不敢保证能平安出营,更何况如今山上还有陛下和众位老臣,一旦他们出个意外,你我可是万死难赎其罪。因此还是要徐徐图之,待援军到来,里应外合大败兀术!” 说完岳飞抽出一支令箭:“本帅现有一支令箭,不知哪位将军愿往!” 第244章 双祭旗奸臣代畜 接说前文,帅帐之前,岳飞抽出一支令箭,拿在手中向下问去:“何人愿接我这一支令箭!” 众将齐齐前跃一步:“末将愿往!” 岳飞见此不由得点点头,心中暗说:“士气可用啊!”继而说道:“如今只是小事,劳大家一齐下山,却不是要吓死兀术?本帅点两人好了,王贵、梁兴何在?” 二将闻言对视一眼,立马一步跃出众人行列:“末将在此,但不知元帅有何差遣!” 岳飞笑着伸手一指左右两面御赐旌旗:“陛下御赐这两面旌旗,却需三牲祭奠,今命你二人,取来三牲好祭我大旗!” 岳飞此言一出,可把王贵和梁兴给说蒙了,两人心说:“我这大哥也是糊涂,牛皋他们一路押来的都是些粮食咸菜,哪有什么三牲祭品啊。”眼见两人站在原地不动,岳飞却是面色一沉:“怎么?莫非是嫌功劳小,二位不愿解令吗?” 王贵见此急忙紧走两步,来到帅案之前,接过岳飞手中的大令:“大帅稍坐,我二人这就取三牲祭品前来!”说着将令箭插入飞鱼袋内,转身拉起梁兴就往外走。 此时梁兴还是一脸懵的跟在王贵身后,直到被王贵拉到马棚前,梁兴才反应过来,抬手挣开了王贵:“我说三哥,大帅要的是三牲祭品,你怎么带我来马棚了,莫非是想杀马祭旗?军中擅杀军马可是大罪啊!” 王贵闻言一翻白眼,指了指面前的马棚:“来来来,你看看这马棚里你敢杀哪个?要不把斌哥这匹怪马宰了?正好头上有角,咱们充作羊头!”谁知王贵此言一出,一旁的墨玉嘶虎兽听了可清楚,呲着獠牙奔王贵就咬。 好在这时赵斌闲逛至此,急忙一步赶上,拉住王贵的绊甲绦,将王贵拉着后退半步,同时左手摸向墨玉嘶虎兽的脑门安抚住这匹战马:“王贵,今日不是大哥点卯升帐吗?你不去帅帐来此何干?” 一旁的梁兴急忙说道:“斌公子莫怪,我二人乃是奉了大帅令,出来寻那三牲祭品!” 赵斌闻言微微一挑眉,继而看向手中的王贵:“怎么,表弟,莫非你是想杀我这马?”虽然说的平淡,可就连一旁的梁兴都听出赵斌语气中的寒意。 吓得王贵连连摆手:“不是不是,表哥,真不是,我是领梁兴来取马的,我想这下山抢上两个金兵,权且当作三牲,小弟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真杀军马啊,何况还是你的马。” 赵斌闻言点点头:“谅你也不敢有此心思,取马下山去吧,不过有两件事你要记牢,其一如今金兵大营已然变成一座大阵,就是我也不敢保证能全身而出,因此你二人只可抓营外的散兵游勇,万不可善入金营!” 王贵和梁兴一听,赵斌竟然说连自己都不敢保证全身而退,当即被吓得连连点头,紧接着赵斌说道:“这第二就是,你二人擒了金兵以后,一定要去金兵寨门之前,吆喝一番,讲明你二人就是擒兵代畜!” 梁兴闻言一愣:“这却是为何啊?” 赵斌笑道:“你二人照此办理就是,有了结果自然算你二人一份功劳!” 两人也不迟疑,急忙走进马棚之中,牵出自己的战马:“那我二人就先下山去了!功成之后再来禀报。” 二人说完之后,拨马下山,赵斌则在后面看着二人的背影喃喃道:“老贼,今日可真是天要收你,原本你不在金营,我还发愁如何料理了你,不曾想你今日竟然刚好押粮前来!” 再说王贵和梁兴,两人紧催战马,一路冲下牛头山,也是该这两人立功,刚一下山就遇到一队巡逻的金兵。王贵见此当即笑道:“兴哥儿,今日却要麻烦你了,你这大叉正好挑人啊!” 梁兴闻言抬腿摘下三股托天叉在手中一抖:“既然如此,那小弟可就愧领这一份功劳了,多谢哥哥相让!”说着催马冲到王贵前面,钢叉一抖直冲这队巡逻的金兵,这柄叉舞开了,真可谓上下翻飞,金兵挨上死碰上亡。 王贵见此在后面急呼道:“兴哥儿,手下留情啊,这祭品要当着大旗才能杀,要活的!” 梁兴闻言一愣,急忙收叉,再看这队金兵也就剩下三五个了,此时一见梁兴不动手了,一个个是拨马就跑。此时王贵也催马来到梁兴身边:“愣着干嘛,追啊!” 说着抢先催赤兔马冲上前去,之前就说过,王贵这匹赤兔爆发力极强,只见红光一闪,王贵就超过最后两名金兵,当即手中偃月刀横抡,刀刃冲下,刀面奔着金兵就拍去了:“兄弟,你可接好了,两个来了!” 梁兴一见两名金兵奔着自己就飞来了,急忙一抖手中钢叉,奔着二人后腰就刺。正好将这二人挑在叉上,好在这人的主要器官都在胸腔附近,梁兴这一叉挑住二人,还都留了口气,可也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王贵那边拍完这一刀,也不看梁兴接住没接住,继续催马前冲,来到倒数第三名金兵身后,刀交左手,探右手正抓住那金兵的腰带,紧接着一抬右腿,照金兵马屁股就是一脚,这金兵当时就被王贵走马活擒,担在马鞍之上。 二人擒了金兵,抬头一看自己已然追到金营门前,立马驻马齐喝道:“兀术听真!今有你家王爷爷、梁爷爷,奉大帅岳飞之令,擒你金兵三名,权做祭旗之用!” 二人一连喊了三遍,紧接着头也不回,拨马就往牛头山上冲。这边二人回山交令不提,再说金营之中,自然有小兵将此事报个兀术,把病榻上的兀术气的咳嗽不断,急忙喊道:“来人啊!给我传银禅子来!命他也冲上牛头山,给我擒三个南蛮回来祭旗!” 此言一出,不等金兵传信,哈密蚩抢先一步挑帘门迈进帐中:“元帅,不可啊!这牛头山易守难攻,而起如今山上猛将甚多,万一殿下陷在山上,岂不是授人以柄吗?” 金兀术咬着后槽牙说道:“难道这个哑巴亏就这么吃了?许他岳飞拿我的人代畜,我却不能杀几个南蛮祭我珍珠宝莲旗!” 哈密蚩看着怒气冲冲的兀术,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正在这时有小兵在帐外喊道:“启禀大帅,楚王张邦昌携刘豫、杜吉二人,前来押粮劳军!” 哈密蚩一听这话,心说不好,刚想开口却听金兀术抢先说道:“来的好!正有用他三人之处!左右,将他三人绳捆索绑,押到帅旗之下!” 第245章 牛头山整军备战 金兀术传下大令,哈密蚩自然不能再做阻拦,就见兀术扶着床榻坐起身形,微微喘了几口粗气,当下也不披甲,也不更衣,就穿这大红的中衣,蹬上虎头战靴,拎起床头的金雀开山斧,迈步就往外走。 来到帐外,就见九丈九尺高的旗杆之上,挂着那面由完颜吴乞买亲赐,大金镇国之宝珍珠宝莲旗,此时这大旗正迎风飘摇,旗下绑着三人,正是张邦昌、刘豫、杜吉。 张邦昌一见金兀术,真可谓磕头如捣蒜:“四太子,四太子,昌平王殿下,老臣在南京辛苦筹粮,特来劳军,缘何一进营门就被绳索绑缚,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在啊?” 金兀术冷哼一声:“误会?没有,只是孤王这宝旗最近光华黯淡,需要向楚王借样东西,以复我宝旗风采!” 张邦昌闻言连连叩首:“微臣家有珍珠十数斛,愿全献予殿下,修复宝旗!” 金兀术却是脸上露出三分惨笑:“不劳楚王家财了,来人啊!将这大旗降下,孤王要以人头祭旗!” 此言一出,张邦昌、刘豫、杜吉三人不由得一惊,其中杜吉最是不堪,当即瘫软在地,刘豫比杜吉强上点,急忙跪直身形,在左右人群中一阵寻找。正巧兀术这一降旗,众将都赶了过来,大王子粘罕冲了第一个:“四弟,四弟,出了什么事?怎么忽然降下大旗?” 金兀术一见大哥来了,随即一挥大斧:“无事无事,就是这旗子挂久了,弟弟拿鲜血冲洗一二!” 粘罕闻言连连点头:“洗洗好,洗洗好,也好吓吓山上那帮南蛮的鼠胆!” 一旁的刘豫看见粘罕急忙喊道:“大王子,大王子,救救我啊,我是刘豫啊,我救过您啊!” 谁知粘罕大头一扬:“既然无事,那二弟你忙,我去后营巡逻一番,这大阵布好了,可别让人偷袭了!”说着拨马就走。 刘豫眼看着粘罕催马离开,心知自己再无救星,当即也和杜吉一般,瘫软在地。三人中唯有张邦昌还在连连叩头,希望兀术能熄了这念头,可金兀术连停都没停,两步就来到张邦昌身前,大斧子向下一落,正放在张邦昌面前:“老贼,当年开封城外,我就想杀你,军师苦拦不让,言说你还有大用,南京城我还想杀你,可军师说杀你会寒了人心,因此又让你苟活了几日。如今赵构小儿被困高山,不日就要做我斧下亡魂,你也就不必在此残喘苟活了!” 说完大斧子一平,向前微微一晃,紧接着上撩而起,大斧子带着张邦昌身子飞起多高,紧接着兀术手腕微微一抖,斧刃立时划过老贼脖颈。斗大的人头滚落在地,鲜血洒了满旗,张邦昌死尸掉落在地。吓得杜吉和刘豫急忙直身往后一躲,金兀术笑道:“躲得好,却省了某家费力!”说着大斧子横推,正砍在二人脖颈之上。二人背后就是大旗,顿时这面珍珠宝莲旗被洒了个鲜血淋漓。 这边兀术砍完三人,正扶着大斧子喘气休息,却见一旁不远处一只白鸽陡然而起,摇摇摆摆飞向牛头山去,哈密蚩见此苦笑道:“元帅,咱果然事中了赵斌的毒计!” 就见这只信鸽摇摇晃晃,飞到牛头山上,落在赵斌肩头。此时赵斌正站在一旁,看完岳飞率领众将祭旗。岳飞现在看见信鸽比赵斌还兴奋,急忙问道:“可是山下有什么消息了?莫非是勤王大军先一步到来了?” 赵斌笑着抓下信鸽,接下腿上的情报,紧接着一撒手将鸽子放飞,看看手中字条上的字,赵斌笑道:“虽然没有勤王大军前来,但也是喜事一件,兀术见咱们以金兵祭旗,随即向砍三个咱们的人祭旗,奈何他又攻不上这牛头山,只好砍了前来劳军的张邦昌、刘豫、杜吉三人。” 岳飞闻言大喜道:“这金兀术怎么如此不智,竟然斩了自己人泄愤,这样一来恐怕投降之人更少了!” 赵斌也笑道:“这帮叛臣贼子不就是人人得而诛之,毕竟谁不怕他二次反水,坑害自己。只是可惜了那珍珠宝莲旗,竟然沾了这奸臣之血,当真是宝物蒙尘啊。” 只是这后半句说的声音小,在场众人都没有听见,岳飞兴冲冲的回到帅案之后:“众军听令,即日起军粮按量发放,务必保证每位军卒都能吃饱喝足,咱们歇兵三日,三日后咱们一起下山,会会金兀术!” 岳飞大令传下,众人齐齐拱手称是,各自下去领粮备战,一时间牛头山上操练之声不断,军卒们如今是吃饱喝足,又有这么多高手看着操练自己,真可谓是精神百倍。 山下兀术大营,也在紧锣密鼓的休整,哈密蚩领着人手在营中忙着查漏补缺,银禅子则在演练锤法,四猛将、四只虎都在研究合击之击,至于金兀术,每日里那汤药就和不要钱样的往嘴里灌,以期能早日调整好多病的身躯。 哈密蚩看着金兀术如此,也不由得暗自心急,回自己帐中翻了一日一夜的兵书后,又急急找了六位平章,十几位都督,将营中的人马筛了又筛,选了三百人,躲到一片营地之中,秘密的研究什么,但却不许任何人靠近。 时间来到三日后,就听牛头山上三声号炮响亮,岳飞领着众将并一万兵马冲下牛头山。这三日时光,牛头山前的山路也早被人修平垫稳了,毕竟有赵斌几人用滚木碎石打下的底子,修起来实在不费什么劲。 就见岳飞这边摆开队伍,一对龙凤旌旗左右闪开,正当中走出二人,正是岳飞和赵斌,其余众将也都各挺兵器列立两侧。 这边队伍扎好,当即有小军飞报兀术面前,经过三天的调理,兀术终于算是恢复些许元气,此时正在帐内活动筋骨,猛听小军报信,可把兀术吓了一跳,急忙找来哈密蚩商议对策。 谁知哈密蚩一捻胡须笑道:“请元帅放心出战,某这里早为岳飞他们布下一道大菜!” 第246章 哈密蚩布阵拦将 金兀术听了哈密蚩的话,只得苦笑的点点头:“既然如此,就点兵出战吧!这军前万事可就都要依仗军师了。” 哈密蚩笑着点点头:“大帅放心吧,今日阵前大帅不可多说,万事都有我在!”两人商量好对策,随即点齐五万人马,召集麾下众将,一起冲出大营。 这一次兀术这边,依旧是粘罕留守大营,兀术为主帅,左手边是军师哈密蚩,右手边则是兀术的二儿子完颜银禅子。阵前八员大将一字排开,分别是四猛将阿里托金、阿里托银、阿里托铜、阿里托铁,还有四只虎金古都、银古都、铜古都和铁古都。 再看岳飞这边,正中央一杆月白色帅旗,上写兵部尚书都督大元帅,正当中白月光上斗大一个岳字,大旗左右各有一面旌旗,上绣龙凤交叠,旗上四个大字“精忠岳飞”,再往前,矮上一截,三面王旗迎风招展,上写东平王高、汝南王郑、安乐王张,大旗之下,一匹白马一匹黑马并列而立。 白马背上一员上将,九鹏寒铁铠,盔头之上,插十三曲簪缨。外罩战袍,白缎子走银线暗绣一只大鹏鸟展翅高飞,腰间悬湛卢宝剑,背后鹿皮囊斜插一柄打将钢鞭,掌中沥泉神矛。马前站一大汉,身高足有一丈,一张大脸黑灿灿的,腰带上斜插一柄尺长短刀,手中拿一根镔铁齐眉棍;马后一人,也是一丈身高,紫微微一张大脸,手中倒拎一根熟铜大棍。 这白马已然是神俊异常了,一旁的黑马更添三分威猛,头顶之上两缕鬃毛拧着劲向上长,好似头生双角一般,腹下的毛打着旋紧贴身体,好似鳞片一般。马背之上端坐一人,头戴束发冠,冠如麒麟头,两颗红宝石镶嵌麒麟双目,烁烁生华;甲是鱼鳞甲的样式,内层是坚韧无比的犀牛皮,外层是玄铁甲片,甲胄双肩、双肘、胸腹、双膝皆有一个麒麟吞口,整体甲胄,漆黑如墨染一般,唯有麒麟眼上,镀有黄金显得神俊异常。背后斜带一根瓦面铜锏,一领黑袍随风飘摇,袍上金线麒麟暗暗放光。马鞍鞒得胜钩上挂着方天画戟,鞍鞒左配箭囊,右配手弩。马上之人此时正手搭马鞍,笑看对面金兵列阵。 这大旗之下自然不会是别人了,正是大帅岳飞和公子赵斌,如今这军中知晓赵斌身份之人不在少数,众人之间总要有个称呼,最后大家索性遵古制,以公子称之,不知情的人也只当是敬他富户身份。 大旗之下,赵斌居左,左手边依次是蒙德津、庞恕、张立、张用、严成方、董芳六人,岳飞居右,手边依次是牛皋、章启旸、狄雷、何元庆、董先、关铃六人。二人身前则是七员大将,正当中东平王高宠,左手边汝南王郑怀,右手边安乐王张奎,两侧则是杨再兴、罗延庆、张宪、余化龙。至于王贵、汤显众将则留在山上,一来整备军马,二来防备偷袭,三来随机接应。 金兀术看着对面的阵势不由得暗暗咂舌,再看看自己面前大猫小猫两三只,不由得长叹一声。刚想催马出战,却见对面阵中早有一员小将,跃马挺枪冲出大阵:“金兀术,来来来,再和小爷厮杀一阵!上一次小爷大意了,让你抢回耳朵去,今日小爷必要取你左耳,让你和你家军师一样!” 金兀术定睛看去,对面冲出这员小将,正是大帅张所之子,一见张宪金兀术气的牙根都痒痒,刚想摘斧出阵,却见一旁的哈密蚩抬手一拦兀术:“大帅莫急,且看老臣的手段!”说着微微一磕马镫,催马来到两军阵前:“张公子何来这么大火气啊,还口口声声说要把我家大帅伤成我这样,可我这一身残疾也不是你留下的,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逞能!” 张宪闻言冷哼一声:“好好好,此事容易,来来来,咱二人较量一番,不过你这鼻子耳朵都没了,小爷只能勉为其难,收下你双眼了!”说完催动胯下透骨龙,一抖手中虎头錾金枪,直奔哈密蚩就冲了过来。 谁知哈密蚩见此并不惊慌,微微抬手一招,口中说道:“张公子,你一员大将,竟然和我这文弱书生较量,说出去岂不让人嗤笑,且看某家手段!”话音落下,金兵之中一名平章跃马而出,身后跟着五位都督,另外还有六十名金兵,这六十六人不等哈密蚩吩咐,当即涌上前去,将张宪团团围住。 张宪左右扫视一眼 ,不由得哈哈大笑:“哈密蚩!你吓昏头了吧?小爷马踏连营都如同平地一般,莫非凭借这区区几十人你就想困住我?既然如此小爷我就杀了他们,再来取你双眼!” 说着一抖手中金枪,直取为首那员平章,谁知这枪没到呢,两旁边两位都督抢先挥兵刃奔着张宪的枪杆就砸,张宪见此只得抬枪格挡。一击落空,张宪刚想回击却觉得周围无数刀枪齐齐向自己攻来,张宪无奈只能收枪左右格挡。 张宪被为在中央,只觉一瞬间自己周身都是枪头刀锋,等自己瞄准一人,一枪刺去,又好似刺向刀枪堆一样。这六十六人攻则同攻,守则同守,一时间把张宪急得是满头大汗。你说害怕吧,倒不至于,毕竟这些人伤不到他,可你要想斩杀几人,冲出包围,也很难建功,一时间倒把张宪困在两军阵前。 岳飞见此不由得双眼圆睁,和身边的赵斌说道:“二弟,真是奇哉怪也,这金人怎么会用阵法了?而且还一个赛一个,这依仗人多,强摆八门金锁也就算了,如此精巧的小阵他们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赵斌看着场中情形,不由得冷哼一声:“还不是张邦昌这个奸贼!当年献城也就罢了,竟然还以皇宫藏书为抵押!好在最为机密时新的兵书战策都存在枢密院,这些金人从皇宫中掳取的不过是些过时阵法,不然这牛头山恐怕是更难了!” 岳飞看着场中被围的张宪,心中不由得一阵焦急:“二弟可识得这小阵,为兄怎么看不出端倪?” 赵斌看了看也是微微摇头:“他这人数太多,能成之阵不少,似乎隐隐分做六组,莫非是这哈密蚩胡乱修改的六合阵?” 第247章 牛头山阵困五将 听赵斌如此说,蒙德津抢先说道:“末将请令,前去一试,看他哈密蚩有何手段,若是他再无人,我和张将军里应外合应该也能攻破此阵!” 赵斌看着对面哈密蚩微微摇摇头:“据我所知,这哈密蚩招了三百人在营地之中苦练两日两夜,如今只有几十人出战,应当还能再布置几个。” 岳飞身边章启旸闻言,双腿一磕马镫:“公子,我和蒙将军一起吧,两人也好有个照应!” 赵斌扭头看看岳飞:“大哥你看呢?” 岳飞微一沉思,点点头:“着令章启旸、蒙德津出战!二位将军还请小心为上,不必急于杀敌,探明对面虚实为重!” 二将闻言急忙抱拳拱手:“谨遵军令!”说完拨马出阵,直奔阵前张宪这一堆人马冲来。 哈密蚩一见冲出两将,也不着急,缓缓说道:“还请二殿下相助!” 就见银禅子一听哈密蚩招呼自己,急忙双腿一磕镫,冲出金兵大营,手中双锤摇动,奔着二将直冲而来,身后则是百余名金兵紧紧跟随。蒙德津和章启旸一见银禅子来了,一个急挥手中青铜长戈,奔着银禅子太阳穴啄击而去,一个挥手中斩马刀,直取银禅子右肩。 银禅子也不惊慌,竟然将双锤并在一处,先奔章启旸的斩马刀砸击而来。章启旸见此急忙横刀招架,仗着这刀杆工艺精湛,乃是积竹木柲的工艺,刀剑砍上去有金属鸣响之声,可这双锤落上去亦是韧性十足,章启旸稳住刀杆两端,这刀杆微微一弯,竟然将银禅子的双锤弹起。饶是这刀杆卸去大部分的力道,可章启旸也是身形一歪,两腿带动马镫,这马顿时向一边跑去。 银禅子身后的金兵立时分作两队,依旧是一位平章领五位都督、六十金兵,将章启旸团团围住。银禅子这边也不闲着,大锤被弹起之后,也不回收,奔着另一边蒙德津的长戈就砸去,这蒙德津可就没章启旸的好兵器了,这戈头是家传宝兵不假,可这戈身却是寻常军中白蜡杆所制,倒不是赵斌小气不给蒙德津配好铁打制戈杆,实在是这古法长戈,只能按木头棍上。木杆子碰大锤那还能不断啊,戈头当时就飞在半空,蒙德津手中就剩半截烧火棍了。 银禅子见此不由得面露惨笑:“小爷今日却要斩将收利息了!”说着大锤高举,奔着蒙德津就砸。蒙德津急忙将手中断棍奔着银禅子面门就扔了过去,于此同时伸手一按马镫,整个人飞身而起,两肩一抖飞挝立时落入手中,一只挝紧追飞起的戈首而去,一只挝则直取银禅子面门。 银禅子刚收锤磕开木棍,蒙德津的飞挝就到了,一挝正抓在银锤之上,这挝心之上本就有机簧,一碰上大锤立马收紧牢牢扣在锤内。蒙德津也借着这股力量,微微一荡落在地上,刚一落地,剩下的金兵立马围拢而上,将蒙德津困在当中。 蒙德津无奈,只能一抖手收回双挝,将戈首带在背后,随即双挝飞舞,舞动间仿佛一张铁网罩住周身。而银禅子的双锤之上也留下一个深深的爪印,一见自己宝贝大锤被损,不由得气的银禅子哇哇怪叫,眼看蒙德津被困在金兵之中,只得大锤一挥将蒙德津的战马砸为肉泥。 哈密蚩在后面急忙喊道:“二殿下,速速回阵,不可恋战!” 这下赵斌和岳飞可不干了,尤其是赵斌,这蒙德津可是最早跟在自己身边的,今日若非蒙德津有一手飞爪绝技,恐怕就要死在阵前,赵斌可谓又惊又怕,急忙招呼道:“严成方何在?速取银禅子不可让他回营!” 严成方闻言,手中双锤一磕:“末将领命!斌叔你就看好了吧!”说完催动胯下宝马,冲出阵中,拦住刚想回营的银禅子,两人双锤并举战在一处。 哈密蚩一见银禅子被严成方拦住,不由得一惊,急忙一挥手,又是一百多人冲出阵营,奔着严成方就围了上来。这回不等赵斌和岳飞吩咐,董先和董芳二人前先喊道:“严将军勿忧,专心杀敌,这两伙人马就交给我们了!” 一个晃动手中虎头月牙铲,另一人则抖手中双枪,两人一左一右冲出阵营,自然要往战场中间冲。这队金兵反应更快,看看严成方手中的大锤,又看看来的二将手中的兵器,为首的平章当机立断,一队人马分作两队,分别迎上二将,将他们围困在战场之上。 一时间这两军阵前可杀开了花了,五团人马在场内厮杀,另外还有四柄大锤相击,震得两边人马耳膜直响。 岳飞和赵斌二人则瞪大双眼,紧紧盯着场中五团人马,以期能早日认出是何路数,岳飞看着看着不由得感叹道:“这哈密蚩当真是大金第一智者,这阵布的恰到好处,正好适合今日场景,要是换一个地方,破此局易如反掌。” 赵斌也是微微点点头:“要是两军对阵,咱们直接放手冲杀就是,大队人马冲上前去,此局立解。可如今咱们被困高山,一兵一卒都不好轻易损伤,而且对面那五万人看似列阵而立,实则还是这八门金锁阵的一部分,一旦两方交手,大阵立时激活,到时候咱们就是一万人对三十五万。” 高宠在二人身前,听着他们对话也说道:“这兵法一道,就讲究个随机应变,变得好了,再老的阵法都有用,这哈密蚩真是一代奇才,翻了几本旧书就能做到如此地步。” 一旁的郑怀喊道:“大队人马冲击不了,不如我们几将齐上,两三人攻一阵,想来也能攻破。” 高宠抢先摇摇头:“行不通,看场内局面,这明显是大阵演变而来的小阵,咱们不得技法冒然去攻,大阵一变,恐怕都要被困在场上。你看对面哈密蚩成竹在胸的模样,必然是早有把握。” 正在此时,场内一阵忽地起了变化,原来是这蒙德津仗着飞挝链子够长,左右舞动之间,竟然将围着他的金兵的兵刃都缠在了一起,奈何力量不够夺不过这六十人,可就算如此却也让蒙德津抓住喘息之机,平地一跺脚,整个人腾身而起:“公子,不是六组人,是七组人,还有一组被藏在中心,外面看不清!” 一句话喊完,复又落回金兵之中,飞挝的链子也被挣开,蒙德津又陷入苦战之中。 第248章 赵斌力破六花阵 听到蒙德津的招呼,赵斌也终于反应过来,不由得哈哈一笑,催马来到两军阵前。 坐在墨玉嘶虎兽的背上,赵斌笑着打量着哈密蚩,只把哈密蚩看的浑身发毛,直往后退,就听赵斌缓缓说道:“我说哈密瓜,我原以为你这是开了什么灵智,竟然接二连三的玩起阵法来了。搞了半天原来就是抱着一本书往烂了翻啊,我要没记错,应该是我那堂哥在家里宅着没事,胡乱写的一本吧。” 哈密蚩听赵斌如此说,双目瞳孔不由得一缩,他可清晰的记得自己看的那本书上,明明白白写着赵仲针亲笔。没等哈密蚩开口,就听赵斌张嘴背道:“我记书上是这么写的吧,‘黄帝始置八阵法,败蚩尤于涿鹿;诸葛亮造八阵图于鱼腹平沙之上垒石为八行,此即九军阵法也。后至韩擒虎深明其法,以授其甥李靖。靖以时遭久乱,将帅通达其法者颇多,故造六花阵以变九军之法,使世人不能晓之。大抵八阵即九军,九军者,方阵也。六花阵即七军,七军者,圆阵也。盖阵以圆为体。方阵者,内圆而外方;圆阵者,内外俱圆矣。故以圆物验之,则方以八包一,圆以六包一,此九军六花阵之大体也’。这破玩意也就你当个宝,你家少爷我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全本背诵了,这山下一游如今观这六花阵就更是清楚明白,不得不说,哈密瓜你这看书胡猜出来的阵法,可真是四不像啊。” 哈密蚩看着赵斌将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竟然侃侃背出,不由得目瞪口呆:“你,你究竟是何人?” 赵斌闻言微微一笑道:“怎么,军师,你我二人初识在潞安州城头,今日竟然不认识了?” 哈密蚩闻言却微微摇头:“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赵斌却哈哈笑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当日四十万大军分兵八路,这里才是其中的五路人马吧。剩下的三路十五万人马去了哪里你我心知肚明!” 哈密蚩闻言冷冷道:“既然已经知道,你不怕吗?” 赵斌也不搭话,抬腿得胜钩上摘下方天画戟,在手中一抖:“哈密蚩!金兀术!你二人还是多打听打听吧!今日小爷却不陪你玩了!” 说完催动墨玉嘶虎兽,奔着最近的张宪这伙战团就冲了过去。 这哈密蚩今日却是实打实的班门弄斧了,也就是他学艺不精,好好一座大阵,被他东拼西凑,用几十人摆了出来,导致赵斌和岳飞废了这好大劲才看出来。 原来昔年宋神宗在宫中,思及西夏战事,有心复原古法八阵图用以对敌,因此招了许多文武官员研究此法,最后众大臣商议,选择从李靖的六花阵入手,李靖由“八阵图”做减法而来“六花阵”,这君臣就由“六花阵”做加法,恢复“八阵法”,一阵忙活下来到还真就复原出一套兵阵,起名为“本朝八阵法”。 这阵法复原出来了,自然是送去枢密院供三军学习,而是这研究的过程,则被人记录整理下来,收在宫中以彰帝王功绩。至于赵斌一家本就是太祖嫡传,这太宗的子嗣做出成绩了,自然要来炫耀一番,因此这份研究材料一式两份,一份存在宫中,一份存在赵安的书房之内,赵斌小的时候没少钻进赵安的书房之中翻看,内容也早早背了下来吗,正是方才背给哈密蚩的正是其中一段。 而无论是六花阵,还是八阵图,又或是八门金锁,其实都是一个破法,挑对生门冲杀进去,再挑对生门冲杀而出就行了,只要路线走对,就能别住对方,使得大阵不再变动,不能形成新的包围圈。如今赵斌既然认出是六花阵,那破阵可谓是反掌观纹一般,只见赵斌手中大戟飞舞,奔着生门就冲了过去。 赵斌手中杀着,嘴上还不停:“哈密瓜,你爷爷今日再教你个乖,有道是学我者生,似我者死!这六花阵李靖创出以来后有言‘大阵包小阵,大营包小营,隅落钩连,曲折相对’,最少都是三万人才能成阵,每阵有方、圆、曲、直、锐五种变化,六花阵合计二十五种变化。你这区区数十人,小爷弹指可破!” 说话间,赵斌已然杀穿张宪这一团,拨马奔向蒙德津那边,张宪这边阵法一破,六十人的合击之力顿消,你让张宪一枪下去,同时应对六十人,那却是强人所难,可你让他一枪一个,别说六十个,六百个也能挑成糖葫芦啊。 其余几处也是一般情形,赵斌挑着生门砍上两戟,破了包围圈,就拨马去解下一阵。至于场内这几人,哪个也不是凡人啊,眼看面前包围被杀破,自己一刀砍下去,不再是几十柄兵器同时回应了,众人这算是杀开心了。 董先手中虎头月牙铲抖得是哗楞楞直响,之前砸出去几十人一块接,他一个人力气比不过,现在阵法破了,一铲下去顶多附近五六个人能反应过来,帮忙抗一下,可这四五个人哪里是这铁面天王的对手,当即化为一滩肉泥。 再看董芳这边,这对双枪算是抖开了,两柄枪,四个尖,前挑后扎好不热闹,非但如此,这董芳跟着呼延灼还学了双鞭技法,这两个大铁枪杆子,在他手里和两根水墨钢鞭没什么区别,一时间金兵惨叫连连,而且董芳这枪短啊,一枪下去未必能扎透,这金兵更倒霉了,死都死不痛快,前前后后要挨上三四枪,才能踏实死去。 至于章启旸这边,那就容易多了,右手的斩马刀不断给金兵演示,什么叫人马俱碎。左手的唐刀横推而出,则叫灭顶之灾,金兵的脑袋一个个滚落在地,又被一旁的惊马踩个稀烂。 要说场内最惨的,则是蒙德津这边的金兵了。原本两边人是谁也奈何不了谁,蒙德津进攻,双挝就被兵器缠着,而蒙德津防守,金兵也砍不进来。可如今这金兵被赵斌杀散,蒙德津的飞挝算是放飞自我了,每挝飞出必不空回,运气好点的金兵,嗓葫芦被一挝扣出来,运气不好的一挝扣在头盖骨上,那整个天灵盖都被揭了下来。 只片刻功夫,场内这三百金兵就只剩三百具死尸了,六员将各拿兵刃,盯着场内严成方和银禅子厮杀。 第249章 六锤震死银禅子 哈密蚩一见场内自己费心训练的三百精兵,转眼间就都变为死尸,眼角都快瞪裂了,可看着场内的银禅子竟然还在厮杀,不由得急忙喊道:“鸣金收兵,速速鸣金唤二太子回来!” 身后的金兵闻言,急忙猛敲身边铜钲,声音传出去多远,可是银禅子如同未闻一般,手中大锤一锤紧似一锤。 铜钲 原来这严成方不论和谁动手,这嘴里那是一定不会干净了,骂的这个难听啊。从银禅子衣甲披挂开始,再到银禅子的相貌,最后上升到银禅子和金兀术的关系,这会已经骂到银禅子的祖宗八辈上去了。 气的银禅子嘴里哇哇怪叫,丝毫不闻收兵的命令,一心只想要面前的严成方死。一旁的张宪因为年龄和严成方相近,不由得开口道:“严家哥哥,要不小弟来帮你啊,咱们早日料理了这位二殿下也好早日回山啊。” 严成方闻言不由得笑道:“区区番贼,何用兄弟相助,且看哥哥降他!”说着铜锤高高举起,奔着银禅子就砸了下来,这一下震得银禅子双臂一麻,险些拿不住双锤。 严成方正要接着进攻,却听身后有人招呼道:“严家哥哥,给小弟个机会啊,这番邦锤将你和何家哥哥都见识他手段了,小弟也想试试!” 严成方借着拨马回头,正看见狄雷迈开双腿,手里晃着镔铁榨油锤冲了上来:“既然狄家兄弟有此雅兴,那这金将就让给你了”。说完也不圈马回来了,双腿一磕镫,继续向前行去,来到赵斌等人身边。 银禅子见此,更是气的不轻,自从出世以来,这银禅子哪里受过这气啊,盯着严成方的背影,张嘴就要骂街,却听自己马前有人喊道:“用银锤的哎!小爷锤到了,你接家伙吧!” 银禅子闻言急忙忙回头看向面前,可是已然晚了,入目只剩下一柄硕大的镔铁榨油锤了。吓得银禅子急忙忙将双锤托在胸前,以期挡下这一锤,可狄雷这锤本就比严成方的重,银禅子又是刚接完一道重击,此时双臂正是酸软。虽然银锤牢牢拦在铁锤前面了,可是双臂却撑不住这股巨力,当时铁锤砸银锤,银锤砸银甲,银甲里的银禅子就觉得胸口发闷,眼冒金星,腿下一空,整个人被狄雷这一锤砸落在地。 狄雷见此嘿嘿一笑:“哟,这位二殿下还挺客气啊,不仗着自己骑马欺负咱,好好好,狄雷这里承情了,一定让你见识我全套锤法!” 说着一对链子锤抖开了,十二势锤法如同暴雨一般,向银禅子袭来,打的银禅子连连后退,每接一下这链子锤,银禅子的嘴边就显出一丝鲜血。 这一幕可看的金兀术双眼发热,急忙一催马挥金雀开山斧就冲了上来,四猛将和四虎将见此,急忙拨马紧随其后。 赵斌见此笑道:“哥们儿兄弟们,来活了,一人挑几个吧!” 董芳几人对视一眼,当即挥兵刃拦住几人,董芳对上了金古都、银古都二人,董先大铲子一抖,拦住铜古都和铁古都,张宪大枪一圈,就想将四猛将都拦下来,章启旸急忙开口抢道:“张公子,给我留两个啊!” 张宪见此笑道:“好,那两个归你,这两个归我!” 说着大枪一抖,阿里托金、阿里托银就被笼在枪势之下,章启旸见此一笑,当即挥斩马刀迎向阿里托铜、阿里托铁。蒙德津因为无马因此也没上前,陪着严成方和赵斌在一旁看热闹,赵斌有心上去陪兀术玩玩,可着金兀术救子心切,眨眼间赤炭火龙驹竟然已经冲到狄雷面前,大斧子贴着地皮奔着狄雷就劈了上去。 而银禅子此时终于得空,在一边大口喘着粗气,拖着双锤向自家大营挪去。赵斌刚想喊严成方动手,却见战场一旁闪过一道白光,身披银甲,手拿银锤,身形紧贴马背,大锤低垂着都快要贴上地面了,直奔银禅子就冲了过来。 赵斌见此不由得微闭双眼,心说:“银禅子啊,银禅子,原以为前世中计,被岳云砸死的就够惨了,不曾想这一世小岳云都没出世,你就死在两军阵前了!” 这冲出来的自然不是别人,正是银锤将何元庆,就见何元庆大锤奔着银禅子胸口就来,这一锤只把银禅子砸飞而起。一旁的狄雷见此,不由得笑道:“金兀术,你看天上那是什么!”说着脚下如风,和兀术拉开距离,左手锤抡圆了奔着兀术面门就砸,这一下是虚招,狄雷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右手上了,将大锤摇的如同车轮一般,继而一抖手奔着半空中银禅子就飞了过去,直把半空中的银禅子砸的口喷鲜血,向一旁跌去。 严成方见此,一催胯下宝马,两锤高高举起:“银禅子!今日该你殡天了!”话音落下,人也赶到银禅子将要落下的地方,好可怜二殿下完颜银禅子,原本还有一丝活命之机。可此时正落在严成方双锤之上,就见严成方双锤一抖,向下一压,只把银禅子砸落尘埃! 金兀术见此不由得痛呼一声:”我的儿!“手中大斧一挥,就欲找三将拼命。这时金兵那边也动了,哈密蚩见这一个个都冲出大营,眼看四只虎变四死虎了,四猛将也变四喜丸子了,自家大帅还要去拼命,急忙忙领着五万人马,掩杀上来。 赵斌见此不由得笑道:“哥几个,今日功劳不小,连斩金国九员大将,咱们回山歇马咯!”说着俯身拉起蒙德津,带在自己马上,拨马就往牛头山冲,其余众将也知如今时机未到,不是决战时刻,也是纷纷一圈战马,就往自己人马这边跑。 岳飞一见众将归队,急忙迎上前笑道:“诸位将军辛苦了,阵前斩将真是扬我军威,接下来却看岳某手端,咱们今日还要大破这五万金兵!” 赵斌再一旁笑道:“咱们今日要是能破此五万人马,金兵这八门金锁阵也算是不攻自破,九阵缺一,此阵运转必出漏洞!” 岳飞闻言,神色更是凝重,双目紧盯对面,准备发令出击。谁知这五万金兵在哈密蚩的率领之下,拦住暴怒的金兀术后,就如同潮水一般,退回大营之中。 第250章 岳鹏举高山练兵 众将见五万金兵浩浩荡荡追来,又如同潮水一般退去,一个个晃动兵器就要引兵冲杀。 却听岳飞急忙喊道:“众将止步!鸣金收兵,回山!” 此言一出,牛皋第一个不乐意:“大哥,咱们今日士气正盛,何不主动出击,破敌前锋啊?” 岳飞摇摇头:“如今咱们被困在八门金锁阵中,击其一点,周围几座大营必然围拢而来。咱们如今兵力不足,陛下还在高山之上,若是冒然动手,恐遭不测,回山,等援兵到齐,咱们再里应外合大破金兵!” 眼见岳飞心意已决,众人只得听令收兵回山。 再说金营这边,哈密蚩领着金兵冲上前围住金兀术,就算如此金兀术还跃跃欲试,催马直欲往前冲,逼得哈密蚩没被办法,索性翻身下马跪在赤炭火龙驹前:“请大帅暂掩悲痛,率军回营!” 金兀术铁青着脸看着面前的哈密蚩:“你给孤王滚开!今日出战你口口声声说的有把握,你的把握就是让孤王的爱子命丧疆场吗?!!” 哈密蚩连连磕头:“大帅,此事是臣失策,只是如今二殿下尸骨未寒,咱军中众将又具都惨死,只余大帅一人统兵。还请殿下先回大营看,咱们为二殿下料理了丧事再攻高山不迟!” 金兀术看着面前,将额头都磕破的哈密蚩,心中的怒气也下去一些,当下长叹一声:“众军退军!携二殿下遗体回营!” 兀术一声令下,大军随即抬着银禅子回营,金兀术爱子新丧,当即传令下去,全军为二殿下戴孝三日,自己更是守着儿子的尸首,在帐中枯坐三日,还是哈密蚩看情况不对,拉着大王子粘罕一道,将金兀术强行架出帐篷,这才有机会将银禅子的尸首火化了。 眼看着自己儿子在烈焰之中化为飞灰,金兀术更是双目血红:“哈密蚩!你到底有没有主意灭了这一山的君臣!” 哈密蚩闻言,沉吟一声,继而说道:“依臣之见,如今牛头山君臣已然是冢中枯骨,咱们只要抵住各处援兵,就可坐收渔翁之利,活活饿死这一山君臣!” 金兀术面色铁青:“你说的容易,那一山的武将要是铁了心冲杀下来,咱们营中谁能挡住?” 哈密蚩捻髯笑道:“这东京开封去年就在咱们手中,今年又夺了南京城,他赵构君臣......”哈密蚩话说一半,忽然一愣道:“北京大名府!大帅,大名府可有消息?!” 金兀术闻言一愣,继而挠挠头说道:“这几日我都陪着银禅子,倒是没看军情,出兵那日我记得收了一封捷报啊。”说着招呼道探马:“来人啊,可有三太子的消息!” 金兀术招呼,金兵自然不敢迟疑,当即拿来一封书信,金兀术接信在手,粗粗扫了一眼冲哈密蚩说道:“军师安心,三哥前日来信,已然攻入相州,正在赶往岳家庄,想来不日就能收到擒获岳飞家小的消息了。” 哈密蚩闻言点点头:“希望如此,微臣也只是想起当日在两军阵前和赵斌的对话,他言语之间,似乎对咱们的布置早有了解,而且胸有成竹!” 金兀术闻言冷哼一声:“此人心思诡秘,说话半真半假,不到最后时刻,决然不知他的意图,也正是如此,我才催促军师能否早日功山。” “大帅再稍待几日,微臣已然派人前去开封调将,想来不日就能赶来前营,等有了统兵大将,咱们再想攻山之事。”哈密蚩赶忙劝道,金兀术也知哈密蚩说的有理,当下只能点头应允。 再说牛头山上,这三日时光过得可是分外充实,尤其是岳飞可成了全山最忙之人,早上拉着张显、汤怀几人安排训练,把山上的兵是练了又练,强度是加了又加,好在牛皋带来的粮草充足,不然都撑不下去这么高强度的训练。到了下午岳飞又要盯着众将比试武艺,一面是为众军传授实战经验,一面也是为了提高众将实力,毕竟如今战将虽然不少,可大多年轻,像张宪、何元庆几人这次牛头山救驾才是第一次上战场。 因此眼下有时间,趁着金兵全营缟素,岳飞拉着众将好好练练了武艺。其中汤怀和王贵两人最是热切,一个拉着罗延庆就不撒手,另一个则是整日围着关铃打转,这四人分做两组,可谓是形影不离。 到了晚上众将都回营休息,可岳飞却又一头扎进赵斌的帐中,赵斌这帐篷甚大,可是平日里却少有人来,因此岳飞和赵斌索性在帐中搭起一座沙盘,将周围金兵的布置一一复制其上。赵斌每日白天忙着分拣情报,推断哪里有陷阱,哪里有绊马索,哪座帐篷有蹊跷,都标注其上,等到晚上岳飞来了,两人对着沙盘模拟如何冲阵而出才最安全。 这三日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山下金兀术因为少了统兵的大将,当下也安安稳稳不再攻山。岳飞等人一来还没摸透哈密蚩布下的这座似是而非的八门金锁阵,二来是援兵还没有消息,因此也没有急于下山。就这样山上山下相安无事,又安安稳稳的度过了三天,只是两边的气氛也愈发凝重了。 尤其是岳飞这边,完颜构可谓一天一道圣旨,每日都是一个问题,那就是何日才能下山进城。 距离牛皋和赵斌借粮回山已然过去九天了,这一日金兀术正在山下大营之中,望着牛头山发愁,忽听背后有人说道:“大帅,开封府派来六员大将,微臣已经专门去营外接来了。” 金兀术闻言不由得一喜,当下回头看去,就见身后来人正是哈密蚩,而哈密蚩身后跟着六员大将,其中四人长得一般无二,一看就是同胞兄弟,不用哈密蚩介绍,金兀术当即迎了上去:“原来是四位元帅一起到了,有诸位相助,孤王心里可是踏实多了!” 哈密蚩见此,急忙退在一边,将空间让给金兀术和来的这六员将。 第251章 大金国四路大帅 这兄弟四人一见金兀术如此客气,当下也是抱拳还礼:“见过昌平王殿下,听闻前线战事吃紧,我兄弟四人特来相助。” 要说这哥四个,身份倒真是不凡,原本大金本国的军队是分为八路,每路都是十万人马,这哥四个正是其中四路的统兵元帅,又因为是一奶同胞,因此被国内尊为四大帅,分别是金花骨朵、银花骨朵、铜花骨朵、铁花骨朵。 这兄弟四人掌握大金一半的主力军队,真可谓是位高权重,可后来兀术三抛铁龙,被完颜吴乞买封为征南大元帅。一下中原时兀术率领本国两路大军,共计二十万人马,又命三川六国九沟一十八寨凑了三十万人马,这才有一入中原的五十万大军。 后来经过黄河岸大败,大王子粘罕回国调兵,依旧是调了本国两路大军,可这回三川六国却只能凑出二十万大军了,所以粘罕二次回来,麾下是四十万大军。而这两次调军正好调走的就是这哥四个手下的人马,因为顾及金兀术这大元帅的面子,所以哥四个并没有随军出发,这也是害怕军中声音太多,不利于兀术统领。 这次哈密蚩八路分兵,恐无人统领,因此才派人去金国把这哥四个喊来前线,之前因为兀术是节节顺利,所以也就没喊四人来前线。眼下这八门金锁阵分为九军,按理来说需要九位大将统领,原本有四只虎、四猛将在,还算够用。可如今众将惨死,哈密蚩只能将这四人调来牛头山。 几人一阵寒暄,明了前因后果,金兀术这才把话引到另外两人身上:“四位大帅,不知这二人又是谁啊,孤王看着面生的紧啊!” 金花骨朵急忙介绍道:“昌平王殿下,这二位一个叫金古渌,使一柄狼牙棒,这位叫薛礼花豹,使一柄三停大刀,乃是我兄弟麾下的两位先锋官,听闻如今军前无人,特地携二人前来相助大王。” 二将急忙冲着金兀术跪地施礼,口称王家千岁,金兀术脸上喜色更浓,急忙扶起二人:“今日有二位将军相助,想来取这牛头山更是易如反掌啊!” 这时银花骨朵抢着问道:“不知殿下如今难在哪一步了,竟然围困此山半月有余,还没有擒下赵构君臣。” 金兀术听银花骨朵问起此事,不由得长叹一声:“原本这南下攻宋是一帆风顺,虽然有疥癣小患,可是于大局无碍。谁知这二进中原,不但出了个岳飞岳鹏举,这原本的疥癣之疾也变成了心腹大患,如今二人齐聚牛头山上,可难死孤王了。还是全赖军师布下此大阵,才得以困住他君臣,在这牛头山上。” 铜花骨朵闻言不由得冷哼一声:“说什么岳飞岳鹏举,我兄弟二人听闻此人不过二十出头,想那老帅宗泽、张所都被昌平王打的节节败退,怎么如今遇到个毛头小子,反而止步不前了。” 一旁的铁花骨朵也附和道:“殿下所说疥癣之际应该就是军中盛传的黑风鬼吧,我听闻当年黄河之上,殿下可是和他打了个有来有回啊,怎么今日竟然以心腹大患相称!” 铜花骨朵闻言,不由得拍拍自己兄弟的肩膀:“我的傻兄弟啊,你怎么不明白呢,咱们这位昌平王是当征南大元帅当上瘾了,这要是败了赵构君臣,他这大元帅的位置不也就没了。” 金兀术听着这兄弟二人一唱一和,面色渐渐变得铁青,强压心中怒气,缓缓开口问道:“二位元帅此言何意?莫非来前军不是相助孤王的,而是前来讨要兵权的?” 一旁金花骨朵见此,急忙劝道:“殿下,殿下,不要动怒,我这兄弟二人也是心中有气,毕竟如今这元帅之名对我兄弟四人可谓是有名无实,因此难免抱怨两句。” 金兀术闻言,不由得面色更冷了:“好一个有名无实啊,看来你这当大哥的心中怨气也不小啊!好好好,既然几位大帅觉得某是刻意拖延,那我就让出兵权,请四位元帅率军攻山!要是能攻下此山,孤王不但不要这擒赵构之功,连前一次南下之功也拱手奉上!” 说完一抖袍袖,也不看众人,转身回了牛皮宝帐,不过走到帐门前却低声对自己的亲兵吩咐道:“请大王子来我帐中。” 一旁的哈密蚩见这两拨人竟然吵了起来,不由得眉头紧皱,正想着如何开解双方,却见金兀术拂袖而去,这四元帅也是各牵马匹,拎着兵器就要出营。 哈密蚩见此急忙上前拦到:“四位元帅,四位元帅,稍安勿躁,攻山一事还需从长计较。这山上情况甚是凶险!” 谁知银花骨朵笑道:“军师还请让开道路,想来军师一介文人,不知这战阵之事,被那兀术所蒙。且看我兄弟率军攻下牛头山,取赵构回营!” 此言一出,把哈密蚩也气的不轻,心说:“我不通军阵?你们四个匹夫竟然说本军师不通军阵,要是没我,大金这点兵早完了!罢了罢了,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就让你们几人去试试厉害吧。”说着也不再阻拦,让出道路,还专门招了三万大军,为六人站脚助威。 再说兀术牛皮宝帐之内,金兀术和大王子粘罕相对而坐,粘罕见金兀术满脸怒气,更是紧缩眉头,急忙问道:“四弟,可是前军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如此愁容不展。” 金兀术长叹一声:“大哥可知,那哈密蚩竟然调来了金花骨朵这兄弟四人!” 粘罕闻言一惊:“这哈密蚩是皇叔心腹,此举莫非是?” 金兀术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谁的心思,但是这兄弟四人方才在营前一阵抢白,竟然污我乃是刻意拖延,贪恋征南大帅之位。” “这,这话从何说起啊,那山上岳南蛮和赵南蛮岂是好对付的?如今是有赵构牵制,他二人顾及圣驾,如若不然,咱们这三十五万大军都未必够他二人折腾的啊。” 金兀术听着自己大哥如此说,也不由得冷哼道:“咱们知道,四位大帅可不知道,我刚才已然激他四人出战,也让他们吃点苦头!” 第252章 平众多之意难平 金营之中,金花骨朵、银花骨朵、铜花骨朵、铁花骨朵兄弟四人,领着金古渌和薛礼花豹两位先锋,并哈密蚩给几人的三万人马,来到牛头山山下讨敌骂阵。 牛皮大帐中,粘罕听着外面喝骂声阵阵,不由得担忧的看向金兀术:“四弟,他们四人,领着那么两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金兀术闻言也是一愣:“应该不会有事吧,毕竟这四人执掌元帅之位也不是一两天了,肯定是有些手段的。” 于此同时,牛头山上,赵斌正在自己帐内静坐,依照脑海中的记忆,学着吐纳呼吸之法。而岳飞一连忙了六日,算是让山上的一切都步入正轨,原本身心俱疲的岳帅想回自己帅帐休息,可经过赵斌帐前时,岳飞还是不由得愣在原地。 自从那日黄河岸边,张家兄弟率军投效,岳飞夜审赵斌之后,两人之间似乎就多了一道似有似无的屏障,虽然这次牛头山赵斌亲领大军上山,后来下山催粮也是片刻没有迟疑,这几日两人夜谈破阵也是尽心尽力,可是二人见总是有些似有似无的疏远,少了许多从前的谈笑。 岳飞想了许久,终究还是在帐外缓缓开口道:“二弟,可在帐中?” 此时的赵斌正五心朝天盘坐卧榻之上,猛地听见岳飞的声音,急忙圆睁二目,目中一道精光一闪而逝,“怪哉,今日情报还未上山,不到推演阵图的时候啊,大哥怎么突然来了”。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急忙起身,迎到门前:“在帐中,大哥还请进来叙话。” 赵斌说着手挑帘门将岳飞让进帐中,可这样一来,岳飞反倒有些犯楞,这几日这座大帐倒是没少进,可是进来都是直奔沙盘,商讨军情。今日岳飞在帐外原本是想和自己二弟闲聊几句,可这一被让进大帐,岳飞一时间反倒不知该做什么了。 还是赵斌反应快,拉着岳飞来到桌案旁:“大哥,坐坐坐,今日军务不多啊,竟然有时间来我这里了。” 岳飞看着赵斌热切的模样,也不由得心头一松,轻笑道:“是啊,这练兵有张显、汤怀他们看着,练武那边有东平王帮忙把持这,巡山有张家兄弟在,为兄如今倒也成了个闲人。” 赵斌闻言笑道:“大哥啊,你可别高兴,马上可就有军情来了,下面金营可来人了”。这四大元帅刚到金营之外,暗卫就飞鸽传书告知赵斌了,只是赵斌看了这四人姓名以后,那是压根没放在心上,此时看岳飞满脸轻松,不由得想起此事,因此拿出来调笑一二。 岳飞听赵斌如此说,不由得苦笑一声:“我的二弟啊,为兄知道你消息灵通,可咱们也不能如此神机妙算吧。” “大哥不信?不如咱们打个赌?小弟不但知道一会就有军情到来,还知道何人可解。” 岳飞看着赵斌,想了想说道:“好啊,咱们兄弟就赌斗一番,至于赌注嘛,不如就定为一个问题,二弟你要是猜对了,就解答为兄一个问题,要是没猜对,为兄答你一个问题。” 岳飞此言一出,赵斌原本满是笑意的面庞不由得一僵,看了岳飞许久,扬起的嘴角才慢慢平复,缓缓开口说道:“恐怕兄长这才来,就是想要问问题吧,这赌约提的可是不大公平啊。” 岳飞见被赵斌说破,也是一愣,继而缓缓点点头:“这问题困扰为兄许久,只是这多年来一直不得机会,今日难得忙里偷闲,你我兄弟二人在此,左右又没有旁人,为兄实在是不吐不快啊。” 赵斌听岳飞如此说,面色一愣:“兄长何至于此,你我兄弟二人有话但讲无妨。” 岳飞听赵斌如此说,缓缓点点头,继而双目望向远方:“当年为兄六岁时,和二弟你相遇在王员外府中,初一见面二弟你对为兄就是热情非常,在义父、王员外和赵员外的见证下,你我二人就此结为兄弟。之后的五年时光贤弟你对为兄多有照拂 ,从笔墨纸砚到鸡鸭鱼肉,从柴米油盐到布匹绸缎,这丫鬟仆人家母推辞不受,赵员外夫妇就亲自过府来请。等到选定兵器,缝制武袍时,贤弟你又为我备下全套白袍,后来更是为愚兄寻来皎雪骢这等宝马。” 赵斌看着陷入回忆之中的岳飞,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岳飞摆摆手拦住赵斌:“再后来,这吃穿用度更是源源不断,每月的大车为兄看着都是颇为心惊啊,后来虽有几位大人相助,让为兄和你嫂子完婚,可这恢复祖上产业可全靠的是贤弟你送来的家财啊。为兄今日所穿鹏甲,腰下所悬佩剑,可也都和贤弟有关。” 赵斌听岳飞说的越来越认真,急忙出言拦道:“兄长何须如此,不过是些许浮财,何必久久挂在心头。” 岳飞摇摇头:“要说这些是浮财,那昔年武科场为兄枪挑小梁王呢?此事和贤弟可没什么关系吧,为兄要没记错,贤弟到现在可都是白身啊!可贤弟你为了帮为兄,竟然背着一纸通缉,流落江湖、浪迹天涯整整五载光阴。自为兄领兵出征以来,你更是屡次倾力相助,先有二百白毦精兵,后有一万甲士 ,如今又亲来此险地。” 赵斌听岳飞说的越来越激烈,一时间也陷入沉思之中,岳飞再说完历年之事,终于缓缓开口问道:“这十余年来,你我兄弟二人点点滴滴,愚兄都记在心头,可为兄左思右想,总也想不明白,这人对人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啊,可贤弟为何如此善待愚兄?” 赵斌听着岳飞的话,脑海中也闪过此前点点,想了许久才说道:“兄长出生三朝之时,相州发大水,还是有老道入府,荷花缸做法,兄长和姚太夫人才能来到那黄龙县吧。后来多蒙我那姑父接济,兄长和老夫人才有安身之所,可老夫人自那之后,就半点帮助都不肯接受了。想兄长曾经也是大富之家,老夫人更是识文断字大家闺秀,那之后为了兄长每日替人缝穷过活,以河沙撒地,芦苇做笔,教兄长识文断字。” “二弟如何知道这些陈年旧事?这些旧事为兄可是从未提及啊,有的地方连为兄我自己也知之不详。” 赵斌叹道:“兄长可信,人有生而知之者?” 岳飞想了想说道:“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本朝王文公也着有伤仲永一文,可此不过虚言也,未有人亲眼所见啊。” 赵斌抬手指了指自己:“怎么没有,小弟我就是生而知之啊!” 岳飞闻言一愣,就听赵斌继续说道:“有道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弟这十个月可是做了一场大梦啊,梦里只就在听一个故事,听一位元帅舍生为国的故事。自降世以来,小弟原以为那只是一场空梦,却不想六岁那年,竟然真的见到了梦中人物,弟怎能不心神向往,一心护持呢?弟梦中只是旁观此景,就已然是潸然泪下,后人强续其子故事,也不过是略宽心头。这一梦醒来,此人就在面前,弟安能忍心,让他亲历梦中种种。” 岳飞听赵斌如此说不由得呆坐原地,赵斌看着愣愣发呆的岳飞,口中缓缓背道:“拂拭残碑,敕飞字,依稀堪读。慨当初,倚飞何重,后来何酷。岂是功成身合死,可怜事去言难赎。最无辜,堪恨更堪悲,风波狱。 岂不念,疆圻蹙;岂不念,徽钦辱,念徽钦既返,此身何属。千载休谈南渡错,当时自怕中原复。笑区区、一桧亦何能,逢其欲”。一阙词背罢,看着还愣愣出声的岳飞,赵斌摇头失笑,起身向帐外走去。 刚掀开帐帘,就见张保正奔着自己这边来,赵斌不由得抬手招道:“张保,你可是来寻我的?” 张保一见赵斌,好似看见主心骨一般,紧走两步来到赵斌面前:“公子,大帅可在?我这里有要事回禀!” 赵斌笑道:“什么要事啊,可是山下那几个花骨朵来了?” 张保点点头:“公子果然料事如神,山下来了大金国四路元帅,并三万金兵,此时正在讨敌骂战。” “你去请东平王来,顺便喊上严成方带五千兵马来。你家大帅如今修炼静功呢,你不必去打扰了。”张保本是李纲家将,也知赵斌底细,因此立时抱拳拱手,转身赶去请人。 赵斌则缓缓踱步走向山道边,往日里大家观敌之处。赵斌走到,高宠也骑着万里烟云罩赶到身边:“公子,不知命张保唤我前来何事?” 赵斌抬手一指山下:“东平王请看,山下来了大金国四路元帅,此时正在讨敌骂阵,将军可愿一战啊?” 高宠顺着赵斌手指向下看去,不由得轻笑出声:“这有何难,公子稍待,某这就下山,不知公子要死的还是活的?” “死就好,我要这番邦贼寇干什么。” 高宠闻言拨马就欲下山,赵斌急忙抬手拉住马缰:“东平王莫急,还有严成方和五千人马呢,我怎舍得让将军孤身犯险啊。且等等,我这里刚好还有一物赠予将军。” 高宠闻言急忙翻身下马:“公子赠马已然是活命之恩了,高某怎敢再收公子礼物。” 赵斌翻手从背后取下瓦面铜锏,捧在手中:“高将军,这大丈夫上阵,马匹兵器一样不能少,我观将军如今宝马金枪齐备,唯独却这一一样趁手的短兵器。这锏也不是什么名品,乃是斌幼时学艺之时,家父请匠人打制,今日斌愿以此锏赠将军,助将军阵前斩将夺旗!” 高宠一见赵斌竟然以贴身兵刃相赠,不由得拜倒在地:“高怎敢收公子此礼,况且公子也只有这一根金锏傍身,我拿走了,公子你用什么啊。” 赵斌笑着将金锏塞入高宠手中:“将军你就收着吧,有将军你在阵前立功,赵某也不用和人交手比武了,这铜锏跟着我也是明珠暗投,还不如跟在将军身边,让它饱饮敌酋鲜血!” 高宠听赵斌如此说,也只得接锏在手,翻手背在后背,正巧这时严成方领着五千人马也来到山道口,高宠当即翻身上马:“请公子安坐此地,等高某献上敌酋人头!”说着一带战马,冲下牛头山。 赵斌看着万里烟云罩上的高宠,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前世评书讲到高宠惨死铁滑车下,不知多少人心头一痛。再看今日,眼前这身骑高头大马,背后五千精兵相随的东平王,赵斌脸上笑意更浓。 继而想起方才在帐中岳飞所说,赵斌脑中不由得闪过前世所听评书、所看话本、所看影片中的种种。 想小岳飞,出生三天的岳飞被母亲抱着,由荷花缸中漂流至黄龙村,岳母之前好歹也是一家主母,为了照顾岳飞竟然选择替人缝补衣衫度日,再后来岳飞学字都没有纸笔墨砚,结识周侗更是因为替王贵作诗,方才有此机缘。 武举之时,王贵、张显、汤怀具都是一身锦缎,满绣团花,唯有岳飞一身布衣,为此几欲放弃考试,还是改了周侗一领旧袍,方才能武举扬名,才能被岳父赏识,得以回归故地,复了祖上地业,可就算如此,依旧是家贫难度日,连赴京考试的盘缠都需要岳父支援。 原指望一举夺魁,让自己家道中兴,却又偏偏遇上柴桂这等人,只把岳飞逼的教军场枪挑小梁王。在如此境地下,又时逢灾年,既要抵御自己兄弟落草的邀请,还要拒绝王佐送来的几大盘金银珠宝。哪怕后来一封圣旨,进京为抗金先锋官,身上所披战甲也只能是宗泽所赠的一领旧甲。 思及至此,赵斌不由得回头望向大帐,只见此时岳飞也挑帘门站在帐外,远远的望向自己,赵斌望着岳飞那坚毅的身影,不由得遥遥一拜,口中喃喃道:“后世末学,拜见精忠大帅!” 第253章 高宠力败四大帅 牛头山上,岳飞站在营帐外,看着山崖边遥遥一拜的义弟,口中喃喃道:“却是愚兄错了啊!”说着缓步走向山崖边,伸手扶起赵斌:“二弟缘何行此大礼?” 赵斌一见岳飞竟然过来了,急忙抬手用袖角沾了沾眼角,继而抬头笑道:“却是想起一些往事,发乎于情,发乎于情。” 岳飞看着自己二弟微红的眼角,也是微微一叹,心中暗说:“真不知义弟这一梦之中,我岳某会是何等境地,竟然引得二弟时隔二十年想起此事,依然潸然泪下”。心里想着,岳飞抬手拍拍赵斌肩头:“义弟,山口风大,回帐吧。” 赵斌听岳飞如此说,不由得摇头笑道:“我的傻大哥啊,你可真是修炼静功了啊,你往山下看看,咱们东平王可刚领人下山。” 岳飞闻言虎目圆睁,急忙紧走两步来到山崖边,向下望去,只见此时山下两边已然列开阵势,三万金兵和五千人马,那一眼就能看出差距啊,岳飞急忙问道:“二弟,怎么就让东平王领这点人马下山了。” 赵斌一见岳飞转身欲去调兵,急忙抬手拦住:“大哥你就安心看戏吧,就这大猫小猫三两只,高将军一个人就够,何况还有成方侄儿在呢,咱们安心看高将军显威!” 再说山下,高宠和严成方刚列开阵势,对面金花骨朵哥四个就一起催马向前,大哥金花骨朵翻着怪眼仔细打量高宠,看了万里烟云罩好几眼,才缓缓开口道:“对面来人,可是去年搅扰我金营,黄河岸阻我大军的黑风鬼啊?” 这话一出口,可把高宠说懵了:“你这番将,缘何在此胡言乱语,莫非不识我大宋旗号吗?你往这看!小爷乃是你家东平王,高宠!”说着,向背后一指,只见那面御赐王旗正迎风招展,大风吹的旗面呼呼作响。 此言一出,金花骨朵却是冷哼一声,小声和身边的兄弟嘀咕道:“这昌平王,好大的名头,有两膀子力气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统兵在外怎么连最基本的情报都做不好,什么东平王、西平王的,连听都没听过”,说完抬头看向对面,冲着高宠说道:“那个,那个什么东王,你也别在这废话了,去喊岳飞和黑风鬼下来,有道是兵对兵,将对将,你这什么王爷去和兀术放对,我们兄弟身为大金国元帅,却要找岳飞叙话!” 高宠闻言不由得一愣,继而面露惨笑:“好好好,四位都是元帅?那何必劳烦岳帅下山奔波一趟,高某带你们上山就好!” 一旁的银花骨朵闻言,不由得笑道:“妙啊,妙啊,早闻兀术麾下有个张邦昌,今日我们弟兄麾下也要有个高邦昌了!” 高宠这会都快气炸了,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四个番将,看不起自己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还拿自己和张邦昌那狗贼相提并论。只把高宠气的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抬腿摘下金枪在手,双腿一磕镫,奔着四将就冲了过去。 此时对面这哥四个还满面春风,笑意盈盈呢,再一抬头见高宠拎着枪冲过来了,银花骨朵还笑呢,“大哥你看,这高将军冲过来,看来是要投诚了!” 不等金花骨朵搭茬,高宠抢先说道:“番贼!某家来取你们人头,送去给岳帅和我家公子欣赏!” 此言一出,金花骨朵最先反应过来,急忙抬腿摘下得胜钩上挂着的兵器。这哥四个一个个具都人高马大,身高在丈二开外;头戴尾莲帽,上插雉鸡翎,耳戴金环。每人用一柄点钢大槊,四条槊的槊尖分别是指、掌、拳、横,这兵刃还是他们在开封府的府库中翻出来的兵刃,哥四个也不管会用不会用,就看见四个一套,就兴冲冲的取来用。 金花骨朵手中指槊一抖,高宠见了这兵器不由得哈哈哈大笑:“好番贼啊,真真不负贼名,连这宫中仪仗所用的家伙也拿来上阵!你受死吧!”说着手中金枪一抖,这叫金鸡乱点头,枪尖晃出三道虚影,直奔金花骨朵的前心,同时捎带两肋。 这金花骨朵没用过指槊,但是用过长兵器啊,急忙将槊一横,由下向上,奔着三个枪尖就架去。金花骨朵心说:“我管你哪个真,哪个假,我这一托上去,管叫你这一击化为泡影”。心里想着,手上用出了十成十的劲,把大槊往上推去。金花骨朵想着:“只要手上一传来力道,两个兵器一接触,我这就一翻把,双阳手变阴阳把,这一下就能把对面这小将的大枪压在槊下,到时候他还不是任我宰割!” 金花骨朵心里是越想越美,手上劲也是越使越足,可忽然觉得自己槊杆上没有力量,怎么小肚子发凉啊,好像哗啦啦的还有水声,急忙低头往下看。却见自己肚子上此时正扎着一柄金枪,顺着枪杆往回看,这拿枪的正是高宠。原来高宠刚才那一个金鸡乱点头,三个枪尖竟然都是虚影,实招的枪头压根就没让他看见。 金花骨朵还想说什么,却听高宠冷笑一声:“番贼!你给我下来吧!”说着双膀一较力,将金花骨朵高高挑起,继而向地上一摔,大金国一路元帅就这么惨死牛头山下,此时躺在那里,只剩往外冒血了。 一旁的银花骨朵见此,急忙挥槊奔着高宠就砸,这能将锤槊挥舞自如的武将,自然是力大之人,可这也要分和谁比,在高宠面前,你再力大也白给啊。就见高宠将大枪往外一封,当啷一声,就将这大槊封了出去,紧接着锁喉三枪,奔着银花骨朵就去。 这银花骨朵看着大哥惨死,当下也不敢玩花活了,老老实实端稳大槊,将高宠这枪架了出去。可还没来的及喘口气,趁着二人两马一错蹬,高宠翻手抽出赵斌刚送的瓦面铜锏,奔着银花骨朵头顶就是一下。因为刚才这银花骨朵最是嘴臭,竟然误他为张邦昌的一丘之貉,高宠有十成力,用了十二成力,只把银花骨朵项上头颅砸了个粉粉碎,整个脖子可是上什么都没了。 铜花骨朵和银花骨朵见两个哥哥惨死,随即拨马欲跑,高宠看着两人,低头掂掂手中金锏。赵斌这支锏本就是为了连秦家锏法才打的,而秦家锏中最重要的自然是撒手锏啊,高宠当即福至心灵,双脚一磕镫,万里烟云罩四蹄蹬开了,奔着二将就追了下去。 高宠一扬手,铜锏奔着铜花骨朵就飞了过去,这锏飞出去,正中铜花骨朵后心,锏重力沉只一下就将铜花骨朵砸的抱鞍吐血跌落马下。这边高宠也赶到铁花骨朵背后了,轻展猿臂,一把就抓到铁花骨朵的腰带,好高宠单臂一用力,就将这番将举在半空。 第254章 严成方锤砸二将 铁花骨朵被高宠举在半空 ,立时被吓得哇哇怪叫,手脚在半空之中胡乱扑腾,高宠也不抬头,冷冷说道:“番贼!既然公子说了,只要死的,那今日高某就留你不得!” 说着手上用力,将这铁花骨朵大头冲下,奔着地上就摔去。一来高宠加上这万里烟云罩本就离地甚高,二来高宠胳膊上还用着力呢,三来这铁花骨朵的头顶骨也脆点,这哥四个还学高人,不戴头盔。这一下,就好似半空扔下个西瓜,又好似街头爆米花机响亮,只听一声闷响,高宠马下的土地已然是血红一片。 高宠也不迟疑一圈战马,来到铜花骨朵落马的地方,看着地上口喷鲜血的铜花骨朵,此时已然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高宠一拧金枪奔着铜花骨朵前心就刺去:“到了地府,莫要报错名姓了,你们兄弟四人,具都死在某高宠枪下!与旁人无关!要寻仇的放马过来,不过小爷告诉你,地府我兄弟更多!” 一语说完,这金枪就要刺下去,却见这铜花骨朵双眼圆睁,两腿紧蹬几下,竟然活活被一身是血的高宠吓死当场。 高宠枪挑金花骨朵、锏打银花骨朵、吓死铜花骨朵,摔死铁花骨朵,阵斩四将那是又快又利索,宋军阵中是喝彩连连。可高宠却面色平淡的翻身下马,捡起跌落在地的瓦面铜锏,回手扯了一片铜花骨朵的衣襟,将铜锏细细的擦洗干净,复又背回背上。 高宠带好铜锏,刚欲翻身上马,却听对面马挂銮铃铛响亮,高宠抬眼就见一员金将,跨骑花斑马,手拿一柄三停大刀,奔着自己就来了。高宠见此微微一笑,心说:“这是看我下马想来捡我瓜落儿啊,也不想想你高爷爷敢在这两军阵前下马,自然是不怕你们来啊!”心里想着,当下也不上马,翻手取出背后铜锏,脚下不丁不八站稳架势,这就要步战斗马战。 来将自然没有别人了,正是这四位元帅麾下先锋官薛礼花豹,原本薛礼花豹和金古渌一见金花骨朵死了,就领着三万金兵慢慢后退,等高宠杀败四将,这二人领着人马,一点点都快退出去一百步了,这牛头山下的空地一共也没多大啊,三万金兵里有的靠后的都快进大营了。 可这薛礼花豹看着高宠杀完四人竟然不跑,反而慢条斯理的在战场中央收拾兵器,不由得起了贪心,心说:“我要是把这宋将劈了,岂不是证明我比四个元帅加一块都厉害,那我营之中不也得高官厚禄啊”。这薛礼花豹倒是敢想敢干之人,心里想着,脚下就磕镫奔着高宠就冲了过来。 金古渌一见他动了,不由得神色一慌,心中暗骂:“你薛礼花豹被疯狗屁呲了啊,这猛人也敢招惹,你看他那血甲也不是好对付的啊。”可是这六人出来,要是就自己一个人毫发无伤的回去,那金兀术那边也说不过去啊,当下只能催快下马,紧追薛礼花豹而来,他倒不是想对付高宠,就是单纯想把薛礼花豹拉回来。 高宠看着一前一后冲来两将,当即也是面色一凝,将手中金锏紧了紧,正在想自己要不要迎上前去,却觉得眼角余光之中,一道身影一闪,似有三个脑袋一般。高宠急忙甩头看去,却见是严成方手举两柄大锤,迎着薛礼花豹就去了。 严成方一见高宠看自己,不由得笑道:“王爷你都宰了四个了,这两个宵小就交给某吧,这下山一趟总要让我这对大锤也发发利市吧!” 高宠笑着摆摆手:“严将军小心,某为你掠阵!“说着翻身上马,在万里烟云罩上坐稳身形,铜锏复又背会背后,只是也没拿金枪。就这么看着,那位要问为什么了,那实在是两边看起来就不是一个量级的,这薛礼花豹别看冲的猛,手中三停刀薄的和纸片一样,此时大刀随着战马奔腾,震的哗楞楞直响,和铁片子一般。 这边高宠坐稳,严成方和薛礼花豹也交上手了,要说高宠斗四将还用了些枪法和技术,什么金鸡乱点头的,到了严成方这边这就容易多了,前手锤向下一砸,薛礼花豹举刀还想要架呢。谁知严成方这锤到了,两兵相接连响都没响,就听薛礼花豹一声闷哼,手中这刀杆就变铁胎弓了。 这严成方今天也是个蔫坏,大锤举得声势浩大,可落下来时候一点力气没用,只等到两柄相接,才陡然发力向下摁去。刀杆一弯,前手锤下去了,薛礼花豹的头自然就露出来,严成方和他来了个四目相对,紧接着嘿嘿一笑,后手锤就到,瞬间薛礼花豹的头就被青铜窝瓜锤代替了。 后面紧随而来的金古渌见此,妈呀一声惨叫,拨马就跑,不光跑,嘴里还咋呼那:“弟兄们,跑啊,宋兵宋将不是人啊,都是妖精啊!” 他这一喊,金兵们乱的更厉害了,轰的一下都往大营里涌去。前面说了,已经有后队人马退回营中了,这回营的人刚把四大帅惨死的消息报给兀术,兀术刚领人来到营门前,就见三万金兵乱哄哄的往里挤。看的兀术是火冒三丈,急忙高声断喝,止住营前的败军。 他这边止住了,后面金古渌还被严成方追着那啊,口里一边喊叫着,一边驱赶后队金兵往里挤,金兀术远远的就望见这马背上的金古渌了,看着他这一副被吓破胆的模样,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抬手从旁边军卒手中要过一柄劲弓,紧接着认扣搭弦,一支狼牙箭直至金古渌:“众军听令!再有妖言惑众,临阵退缩,惑乱军心者!斩!” 言毕撒手,这狼牙箭直奔金古渌面门就去,众人只听的“噗”的一声,再回头看去,却见金古渌脖子以上并没有狼牙箭,不但没有狼牙箭,连脑袋都没有。再看金古渌身边,却立着一马,马上一员铜甲小将,此时正在打量自己手中的大锤,看了半天,才抬头望向兀术,呲着大牙乐道:“四太子!好严的军令啊,不过严某替你除了这无胆小辈,你怎么反倒恩将仇报,一箭伤了我的大锤啊!这未免太不讲义气吧,严某杀你几个金兵,补补这锤上的伤嗷!” 说完大锤抡圆了,围着自己马前就砸开了啊,这帮金兵一个个是哭爹喊娘,哀叫声不断。 第255章 哈密蚩弃子引帅,牛头山打赌击掌 金兀术看着在自家人马中大开杀戒、耀武扬威的严成方,被气的在营前哇哇怪叫,“来人啊,抬本王金雀开山斧来!某要砍了这使锤的小王八蛋!” 当即有亲兵为金兀术抬来大斧,牵过赤炭火龙驹,四太子跃马冲出营门奔着严成方冲来。随着兀术向前,这三万金兵的军心也算安定下来,一个个跟在兀术身后,复又重新列开阵势。 等金兀术冲到两军阵前,这两万多金兵也重新列开阵势。严成方一看金兵不乱了,金兀术也快到了,唯恐自己被金兀术指挥三万金给围杀在当场,当即急忙拨马回到高宠身边。高宠一见金兀术领兵出马,当下也是面色一凝,手提金枪缓缓领兵压向前来,两路人马二次在牛头山下派兵列阵。 金兀术看着对面二人,缓缓开口道:“二位将军,这是咱们第二次交手了吧?前次闯营而过和二位匆匆一别,今日咱们几人可要好好叙叙旧”,边说边将手中大斧子横担在马鞍鞒上。 高宠微微一笑催马来到阵前:“怎么,四太子?你这是耳朵上的伤又好了?今日想和高某再试试?”说着将金枪举在眼前,微微打量一下枪尖。 原本严成方一人在自己营门前,金兀术还有心一战,想要借着兵势斩了严成方,也算是为大军立威。可此时看着骑在万里烟云罩上的高宠,还有后面列阵齐整的五千兵马,不由得苦笑一声,明知不是对手,可是就这么拨马回去,未免太损士气,当下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孤王这两次攻宋,可都是这匹怪马上的人给我添了不少乱啊,只是不知如今这马怎么归到王爷胯下了?” 高宠微微一拱手:“自然是公子送给我,让我凭此马好取你狗命!” 听高宠如此说,金兀术急忙摇摇头:“高王爷,这事你就不必大言欺我了,要是他赵斌真要杀我,也不用等你了,我这斗大的头颅早就被他画戟斩下了。如今仔细想来,这一年来赵斌和我交手,手下可是没少留情啊。当年潞安州外,我二人可是早就有过约定!” 金兀术此言一出,高宠和严成方不由得愣在当场,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动手上前,和兀术厮杀,正在两人愣神之时就听见自家人马队后,一道声音缓缓传来,“四太子,你如今这手上武艺不见长进,这断章取义的本事可是越来越高了啊,区区三言两语就将我这二位大将说的踌躇不前了,比那日潞安州营外,可厉害多了。” 高宠和严成方急忙回头看去,就见自家五千人马闪到左右两边,正当中赵斌一身黑袍,岳飞则一身九鹏寒铁铠,两人肩并肩,正骑着宝马缓缓来到军前,而说话之人自然就是赵斌,此时双手微微搭在马鞍上笑看金兀术。 “额 ,赵公子,某家也没有说错话嘛,这几次算是承让了啊!”金兀术说着还微微向赵斌拱拱手。 赵斌冷哼一声:“四太子,你可别红口白牙的在这牛头山前栽赃与我,我这几次可不是刻意相让,实在是有别的要事在前!既然今日你这么说,那我不杀你,岂不是与我名声不利!”说着抬腿摘下方天画戟,手中微微一抖,戟尖微微指向兀术。一见赵斌都抄家伙了,岳飞、高宠、严成方三人也急急端好兵器,四人虎视眈眈的看向金兀术。 金兀术一见对面四员大将,不由得在心中暗骂自己:“兀术啊,兀术,你逞什么能啊,那四个草包死就死了,你出什么头啊 ,现在别说他四个人打你一个,就是任意一个上来,你也没有稳赢的把握啊!”看着四人兵刃上闪过的寒光,金兀术不由得暗暗咽了口唾沫。 好在此时兀术身后金营之中,三声号炮响亮,哈密蚩和大王子粘罕急忙忙率领两万人马,冲出大营,来到兀术身边,一见到自家军师,金兀术仿佛是有了主心骨,急忙往后一带战马,来到二人身边,至于两万金兵自然而然和前队汇合,随即在营前空地上二次排摆列阵。 眼看五万人马重新列阵,哈密蚩冲着粘罕点点头,自己则催马来到军前:“赵公子,赵公子,咱们如今乃是两军对阵,我们布阵,你们被围,这杀一二个将领对大局无碍,就算你今日斩了四太子,我营中还有大太子粘罕,还有五王泽利,三王答罕在呢。咱们何必如此急躁呢,还不如好好坐下来谈谈,谈谈。” 赵斌一见哈密蚩这副模样,不由得笑道:“我说哈军师啊,你们今日这是玩的什么路子啊?先派这么四个草包出来调笑,又派四太子和你出来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怎么?你这是又学了什么新的战术了?至于你说大王子、二王子的,要不这样,高将军、严将军、大哥,咱们四个分分,一人来一个,不求杀敌,但求斩将,看看哈军师这副说辞还有何用!” 赵斌左右这么一招呼,严成方最先乐了,手中两柄大锤一磕:“好啊,斌叔,刚好我把这哈军师料理了!” 谁知哈密蚩见此,非但不惊,反而微微回头看看身后,“赵公子,你看看某家身后,恐怕你在想杀我们二位王子不容易了吧?” 只见粘罕拉着金兀术,两人一齐来到五万大军之中,此时军中竟然立起一座楼车,粘罕将兀术送上楼车交代两句,自己又急急下车,赶奔后面大营之中。 赵斌和岳飞见此不由得对视一眼,赵斌看向哈密蚩缓缓说道:“怎么,哈军师,莫非前面那四个元帅都是你们的诱饵?一举舍弃四路大帅,就是想诱我和大哥下山,好靠大阵强留我们?” 谁知哈密蚩反倒摇摇头:“我这三十五万人马,要是就为了你们二人,岂不是大才小用了?我也知道你们最近没少研究我布的这座大阵,今日某索性将这大阵发动起来,让你们兄弟看个清楚!” 哈密蚩话音落下,粘罕也回到后面大营之中,周围八座营盘立时运作起来,三十五万人马,都不用大动作,原地一齐跺跺脚都多大声势呢,一时间周围烟尘四起,喊杀声不断。 赵斌和岳飞急忙四处查看,奈何如今在山下,地势太低,终究看不清楚,颇有管中窥豹之感。两人看的认真忽听哈密蚩说道:“两位可回山耐心观看,我这大阵运转一柱香的功夫,请你们慢慢研看!” 岳飞此时还在认真看阵,赵斌则双目如电,看向哈密蚩:“哈军师恐怕没这么好的心吧?有何条件咱们还是当面讲明吧,不然斌宁可阵前斩将,想来只要杀了你们这几位主阵之人,你这三十五万大军也是不攻自破!” 哈密蚩听赵斌如此说,当即笑道:“不错,赵公子果然一语中的,切中要害,只要杀了我们几人,这大阵的确立时可破。可公子你别忘了,咱们如今是在你大宋腹地,而你们满山军士不满十万!要是我们这几位主帅全死了,这三十五万人马在此地分崩离析,你大宋国内安能有片刻安宁!又有多少黎民百姓要承受此兵患!” 哈密蚩此言一出,可谓切中要害,赵斌可以不管山上完颜构死活,但是不能不管黎民生死,正在想如何回驳哈密蚩,就听身边岳飞缓缓开口道:“那不知军师有何条件?还请军师明言!” “也没别的,就是想和岳大帅,和赵公子打个赌,咱们就以七日为期!二位尽可放手攻阵,要是能破我大阵,那自不必说,我大军就此班师回国,二位不死,我大金永不提攻宋一事!” 听哈密蚩如此说,赵斌和岳飞不由得对视一眼,继而齐齐说道:“但不知,这七日时间,要是攻不破,我二人又要如何!” 哈密蚩捻着胡子笑道:“也没什么,想二位都是天下少有的大将,想要强留你们二人,肯定是强留不了,只是还请将我们大王子的那位义子干儿还给我们!只要还了人,不但两位将军可以就此离去,这一山的其他人也紧接可以离去!” 哈密蚩此言一出,岳飞、高宠几人是一头雾水,毕竟完颜构登基之后,自然不会大肆宣扬自己在金营之中的丑态,更别说自己还认贼做父,弃姓改名,因此岳飞几人都不知哈密蚩口中这位义子干儿说的是谁。 但赵斌对于此事知道的可是一清二楚,听哈密蚩如此说不由得冷笑一声:“我说哈军师,你这一计可是真毒啊,一旦失败不光这几日苦功化为泡影,我兄弟二人的名声也就此臭了!这赌约我们要是不接,你又有何办法?” 赵斌此言一出,哈密蚩也不多言,回身微微冲楼车上的金兀术一礼,就见金兀术从面前案上拿起一柄黑旗微微一摇。当即有楼车前后左右四名金兵,拿起四面硕大黑旗,迎风挥舞起来。 这四面大旗一动,周围金兵就动,非但如此,大军之后八座大营中也各自升起一面黑旗,一时间似乎所有金兵都向山前围拢而来。哈密蚩看着左右大军的变动,继而笑道:“我知道几位都有斩将夺旗,马踏连营的本事,也知道如此距离之下,赵公子大戟微微一挥,就能取某性命,但不知几位可能抗住这三十五万人的齐心围杀?你们抗住这围杀之后,山上又能抗住吗?” 几将看着左右军士变动,不由得眉头紧锁,各端手中兵器,只等一声令下就冲杀向前。谁知正在此时,岳飞将手一抬:“哈军师,这赌约岳某应了!七日,就七日,岳某必破此阵!” 哈密蚩闻言哈哈大笑,当下催马向前,伸出右手,在岳飞在牛头山下,连击三掌:“既然如此,就请岳帅回山,咱们七日以后再见分晓!”这边击掌完毕,那边楼车之上,金兀术将黑旗又摇了三摇,楼车四角的军士自然是猛摇大旗,八座连营之中的黑旗却缓缓降下,周围的金兵顿时止住脚步。 岳飞看着这一幕暗暗点点头,当下也不多说,一拨马头,招呼着赵斌几人就此收兵回山。走在半山路上,严成方最是沉不住气,抢先问道:“斌叔,方才哈密蚩所言的那位义子干儿究竟是何人?不如咱们就将这人给他,这样也好保众人无恙啊!” 高宠则隐隐有了猜测,双目紧盯赵斌,似乎在等那个答案,而岳飞听严成方如此问,也急忙看向赵斌,可却微微摇摇头,示意赵斌不可说出来。其实除了严成方出身草莽,不知这里面的名堂,高宠和岳飞在这一段路上已然隐隐猜到了,毕竟若大一座牛头山上,虽然兵丁甲士不少,但能当粘罕义子的,那是只有一人够格啊。 高宠看赵斌是想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而岳飞摇头则是希望二弟不要说出此事,毕竟如今不单单是四将在此,还有后面的五千兵卒呢。此事一旦说出去,赵构这名声算毁了,牛头山的士气也就完了,毕竟保驾和保金国义子那是不样的。 赵斌见此,也只得苦笑的点点头,继而对严成方说道:“偏你一个关心此事,怎么就不能是我和你飞叔五日破阵,七日活擒兀术?今日山下这一番对话,句句机锋,处处陷阱,你竟然一句都没差距,还在此关心什么义子干儿,不管是何人做出这等认贼做父之事,那给我赵某当孙子都不配!” 一听赵斌此言,高宠不由得暗笑捂嘴,岳飞则是苦笑的摇摇头,严成方却被自己叔叔说的委屈不已。赵斌则顾不上严成方,继续和岳飞说道:“大哥你刚才看见了吗?这哈密蚩好聪明啊,如今山下恐怕不止是八门金锁阵,从兀术所用旗色,大军行动气势来看,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五行阵的味道啊。” 岳飞点点头:“不错,不过不单单如此,今日哈密蚩仗着大阵兵势,提出这赌约,我怎么觉得,似乎是他们也撑不住了?贤弟你可探听到他们粮草情况?” 听岳飞如此问,赵斌不由得暗暗挠头,心说:“终究是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吃啊!” 第256章 众将齐力观大阵 山路上岳飞看着赵斌在那里低头不语,不由得追问道:“怎么了,二弟,可是想起什么难事了吗?” 赵斌听岳飞如此说,方才回过神来,见众人都盯着自己,赶忙摇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想起些往事来,如今真可谓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吃啊。小弟当年帮陆大人镇守潞安州之时,为了阻这兀术南下没少干半夜袭营烧粮之事。所以,所以自潞安州后,这金营之中的粮草再没有统一保管过,都是分发各营各帐,各自携带”。赵斌说着面上苦笑之色更浓,周围几人听闻此言,也是目瞪口呆。 一旁的严成方惊道:“斌叔,你当年干了什么?竟然把兀术逼到如此境地?” 一旁的高宠也问道:“是啊,公子,这大军出行最忌粮草不稳,这兀术如此行事可是把这几十万大军放在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啊。” 赵斌坐在马上回身看了看山下,继而说道:“这金国本就渔猎民族,对于粮草的储备自有一套章法,因此每个士兵得到粮食之后,到不会铺张浪费,每人都会适度留存,甚至可以多存余粮。近日我也让人探听过粮草情况,这周围八座大营无数营帐之中的粮草分布甚是不均,有的帐中现在只剩下五日的粮草了,可有的军帐中竟然还有半月余粮。” 岳飞闻言不由得说道:“既然如此,五日之后,等到这些粮少的营帐用完之后,恐怕就是金营营乱之时吧?咱们正好坐收渔利!” 谁知赵斌摆摆手:“大哥所言不差,可惜为时已晚,兀术初行此策乃是攻破潞安州后,等那队人马兵行至黄河岸,也出现了今日这部分军队粮草不足的情况。那时咱们和他是隔河对峙,兀术也有闲心解决此事,咱们这位四太子可是狠人啊,当机立断就地处决了一批带头闹事的人,之后又命粮多的营帐拿出三日粮草给没粮的营帐,并传下大令,让这些缺粮的营帐为先锋,一旦破城拔寨缴获粮草,优先发粮给他们。” 高宠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好厉害的四太子啊,这样一来,第一路先锋有了粮草,后面的部队却又没了粮草,就会被调上前来为前锋部队,那这前锋永远是缺粮之兵,但却又经过充足的休息,士气正盛,这不亚于一匹匹恶狼啊!怪不得金兵一过黄河岸,这一路下来势如破竹,接连攻破沿路州府,这已然不是为金国打仗了,这是为了自己的肚皮拼命啊。” 岳飞也缓缓点了点头:“这么说来,我倒是明白了,哈密蚩这七日之期一过,恐怕就会出现缺粮之营了,到时候为了维持这制度不坏,金兀术就只能强令这些攻山,咱们也将遭遇这一匹匹饿狼。” 严成方却在一旁问道:“可早晚都是攻山,为何不现在攻山,为何还要立下这赌约?” 赵斌看了岳飞一眼,向自己侄子解释道:“不论这位四太子攻宋动机如何,他终究是个爱兵如子之人,咱们这牛头山本就易守难攻,经过这半月经营,山上也被咱们防备的如同铁桶一般,一旦率军攻山死伤必然惨重,甚至可能导致包围圈出现缺口,被咱们抓住破绽。” 岳飞点点头,接着说道:“非但如此,这些士兵一旦缺粮,那在粮草和名利的双重诱惑下,攻山必然更加卖力,要是说现在十成战力能发挥出八成,等到那时恐怕能爆发出十二成的战力!战力高了,伤亡自然而然也就少了。” 这四人上山的这么一段山路,将哈密蚩今日这个赌约分析了个一干二净,哈密蚩今日逼出四路元帅后,就在想着后一步的安排,他原本想的是这四人出战必是赵斌和岳飞领兵来战,一旦取胜必然是一场追杀,到时候自己摆开大阵,阵困二人。虽说后来局势发展并未如愿,可终究赌约算是立下了,楼车之上哈密蚩也刚给金兀术解释完毕。 金兀术闻言不由得苦笑一声:“我的军师啊,咱们下回一定要好好沟通啊,今日这两军阵前可吓死孤王了。只是孤王还不明白,为何又要平白演练大阵,给岳南蛮看去?” 哈密蚩笑道:“前前后后忙了半个月,这座大阵总算彻底完备,这主阵之人自然是大帅您啊。咱们今日一来是为显耀军威,震慑山上众将,万一要是有一二个反叛之人,无胆鼠辈,岂不是咱们的福气?这二来嘛,自然是熟悉军阵,让各部军士配合完备,三来就是让大帅熟悉指挥旗号,某为大帅一一讲解。” 哈密蚩说着,拿起楼车之上,桌案上的几面令旗一一解说起来。这边哈密蚩讲的认真,楼车四角上的几名壮汉累的通身是汗,八座营盘中升旗的军士是暗暗骂街。 山头之上,四面山崖上也算是忙开了,正面山崖自然是岳飞和赵斌在观阵,高宠则急急奔去左侧山崖,严成方不懂军阵,可是懂跑腿啊,先将五千人马交回给张显,紧接着拉着章启旸就去右侧山崖,后山山崖则喊了庞恕和蒙德津前去。山下三十五万金兵跑的气喘吁吁,山上这六个人也是忙的满头大汗,几人或是手记,或是心背,有的趴在地上勾勒草图,有的则在袍服上点点画画。 这岳飞几人上山用了一段时间,这严成方四处喊人又用了一段时间,因此这说是一柱香的演阵,众人实际也就看到有半炷香的功夫。眼看山下大阵停止运转,一众金兵回营,众将也向着山地中间围拢而来。这六个人一碰面,具都沉默不语,全都低着头,掰着指头在掐算什么。 赵斌急忙招呼众人入帐,紧接着唤来王横、张保、张立、张用四人,点齐二百白毦兵和岳飞当年那八百雁翎军,这一千人可谓这山上最嫡系的军队了,将这座大帐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围住。 众将一见帐中的沙盘,当即也是毫不迟疑,各自来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对着沙盘模型做着调整。 第257章 帐内演阵请老帅 牛头山上,此时几日的宁静终于被打破,原本赵斌这座不起眼的大帐被一千军士团团围住,四条大棍把守营帐四角,一时间真可谓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这里的动静自然也瞒不过其余众将,最先赶来的是严成方、何元庆、狄雷这六柄大锤,紧接着张宪、余化龙、杨再兴、罗延庆这四杆大枪也到了,后来郑怀和张奎也听见风声了,一时间这一座小帐外,战将十数人,一个个都是顶盔贯甲手拿利刃。 再说军帐之内,岳飞自然是领牛头山本部人马,赵斌则代表兀术为金兵前营主帅,高宠自然是金兵左军,章启旸为金兵右军,蒙德津为山后营盘。这四员将各管两个营盘,而庞恕则一手拿弓,一手拈箭,腰胯走兽壶,壶内满装破甲箭头,原来方才庞恕和蒙德津两人赶来营帐的路上已然交流过了,庞恕自觉比不过蒙德津,因此自觉揽过了帐内护卫的职责。 再说营盘之上,可算忙活开了,四员将先是将自己看到的兵阵一一列摆出来,供岳飞研究破阵之法。等岳飞调动人马之后,众人又一一作出对应变化,仅仅是众人看见的这半炷香的阵势,就忙活了一个时辰。 而岳飞也算是不负众望,一一都想出破解之法,可不等众人高兴,就听赵斌缓缓说道:“诸位,别高兴得太早,咱们刚才所列之阵分别为红旗火阵、黄旗土阵、白旗金阵,这三阵之形分别为侵略之势,防守之形,破敌之锋。但是我和大哥在山下之时,金兀术在楼车之上摇摆黑旗,我们陷在阵中看不清楚,但应该正对水阵,为合围之阵。另外方才在半山腰时,我曾回头观瞧,见金营之中青旗飘扬,当时演练木阵,而且依照五行相生也当是木阵。眼下这两阵才是咱们的难题啊。” 赵斌此言一出,众将神色都是一凝,一时喜悦之色散去大半,一个个又趴在案前开始演练,这水阵高宠、赵斌和岳飞毕竟见过,虽然只看了个大概,可这三个人什么脑子啊,把各自看见的往一齐一凑,又把自己对于军阵行走的理解加入其中,忙了半个时辰倒也算勉强摸出个轮廓。 可到了木阵众人就开始挠头了,古往今来唯独这木阵最是多变,有的主将习惯用木阵代表撤退,有的则习惯用木阵表达困阵,有的则用木阵为迷阵,其中种种变化不一而足。因为众将是一点没看见,因此只能是一座座摆出来,一座座研究破法,就这样一座木阵众人又足足耗了一个时辰。 忙活了这几个时辰,饶是这几位都是武学精深之辈,可也累的不轻,此时一个个瘫坐在一旁的交椅之上,但双眼却依旧死死盯着沙盘。岳飞面露苦笑道:“诸位,这样可不行啊,虽说咱们在沙盘之上说的热闹,目前也能见阵破阵,而且凭区区哈密蚩调动这八阵必然没有咱们合力排演的精妙。” 赵斌这次是破除封印以来,第一次高强度的动脑,未免有些伤神,此时正在一边揉着太阳穴,听岳飞如此说,不由得笑道:“我的大哥啊,你就别在这铺垫了,直接但是吧。” 岳飞闻言不由得抬手点了点赵斌,紧接着说道:“但是,咱们这满山八万人马,冲下去破他一阵容易,一旦他中途变阵,咱们这东拼西凑出的军队可不如他哈密蚩的金兵指挥如意啊。咱们这研究出来破金阵的办法,必然对付不了火阵,一旦他们变阵,非但破阵不了,恐怕还会让大军陷入八门金锁之中。” 岳飞说完,抬头看向赵斌,赵斌见此急忙把头一摇:“大哥把你别看我,我要是有办法早说了,这自古以来破阵,都讲个先入阵再破阵,尤其是这八阵法,更讲究出哪门入哪门,牵制哪条路线。咱们如今这相当于被陷在阵中,也就是有牛头山撑着,这要是平地里,咱们都被大阵剿灭了。” 高宠看看岳飞又看看赵斌,挠挠头说道:“咱们如今有了破阵之法,只是没有变化之法,怕对方变阵,那咱们能不能也变?” 赵斌听高宠此言,不由得双目一亮:“你是说咱们也布大阵,给他来个以阵破阵?” 高宠点点头,可岳飞却摇了摇头:“这阵法讲究变化不假,以阵破阵我不是没想过,可咱们这些胡乱拼凑来的军士,没经过阵法训练,一旦变阵之间配合不够默契,那岂不是自乱阵脚?” 一旁的章启旸却猛然抬头:“不对,岳帅,他们会阵法,会同一座阵法!” 帐内四人闻言,双目圆睁,齐齐看向章启旸:“章将军还请明言!” 谁知章启旸并不搭话,猛然起身,扭头就冲出大帐,直奔玉虚宫而去,半路正好遇到巡逻的牛皋,也被章启旸一把拉着来到玉虚宫前。原本他就是负责玉虚宫护卫的,入内自然是畅通无阻,拉着牛皋一路来到禅堂前,就见禅堂前宗泽正拉着李纲在说些什么。 章启旸此时也顾不得客气了,右手把牛皋塞给李纲,左手拉过宗泽就往背上放,口中不忘说道:“太师,牛副帅先替会班,负责玉虚宫防卫,恩师先借我用一下!” 说完头也不回,背着宗泽就往大帐跑去,这可把老元帅弄了个一头雾水,在背上连连喊道:“俊逸,俊逸你急什么,把为师放下,咱们慢慢说!” 章启旸脚下不停,嘴上说道:“慢不了啊,恩师,都火烧眉毛了,我记得你前段时间和学生提过,我大宋军士训练都暗合阵法,是不是真的啊?” 宗泽在章启旸背上被颠得气喘吁吁:“是、是真的,可是这和现在有什么关系啊?前几天时间太紧,没和你讲清楚,你这是看见什么了,这么急着学,” 章启旸边跑边说:“关系可大了,如今岳帅和几位将军商议,要以阵破阵,此时正发愁军士训练不足,贸然布阵最后会落得个自乱阵脚!” 宗泽闻言神色一凝,正好也看到赵斌这座大阵外那一千精兵,一个个刀出鞘弓上弦死死盯着外面,宗泽也知道了时态的严重,当下紧紧趴在章启旸背上,以期减轻负担,早一步进帐。 两人就这么跌跌撞撞闯进赵斌大帐之中,吓得庞恕立时举弓搭箭,好在章启旸抢先一步说道:“恩师来了,恩师来了,破阵的来了”。庞恕这一箭才没有射出来。 第258章 闲话平戎万全阵 章启旸将宗泽放在沙盘前,自己这瘫倒一旁的交椅上喘着粗气,蒙德津见此不由得调笑道:“我说章大人,你这未免太实在了吧,怎么跑着去跑着回啊,这满山的军马没有中你意的啊,看把宗帅颠的。” 章启旸苦笑道:“我这不是灵光乍现,一时兴起嘛,跑到半路我才想起来骑马,可偏偏左右又没有战马。等接了恩师出来,这一路上两匹马就更难遇到了,这边又是军情紧急,我索性就背着恩师一路过来了。” 众人说话时,宗泽则是满脸凝重的盯着沙盘,手中还不停的比划着,似乎在模拟什么,众将见此,也纷纷噤声,盯着宗泽,过了许久宗泽才直起身形,轻轻捶打着后腰,章启旸立马将一把交椅送到恩师身后。 宗泽坐稳身形之后才缓缓说道:“金营之中有高人啊,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玉虚宫中护卫陛下,只是隔几日听听俊逸说山下的情况,原以为这金兵不过是东施效颦学了那么三两式兵阵,可今日一见此沙盘方知其厉害啊。以三十五万人马布下这八门五花阵,真是大手笔啊,以八门阵为困势,牢牢封锁牛头山周围,又以这五行阵为攻势,应对咱们攻击,也不怪你们会想出以阵破阵的路子。” 众将听宗泽如此说,无不暗挑大指,心说:“不怪人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们这四五个人忙活半天,人家老元帅来了一会就看了个清楚明白。” 其实这倒不是宗泽有多厉害,一来是这沙盘布置的详细,众将刚才轮番推演也是个查漏补缺的活,二来宗泽毕竟统兵多年,经验丰富,而场中其他几人则都是二十出头,饶是家学渊源,可也得有机会实践啊。 岳飞见宗泽如此说,急忙问道:“既然师叔识得此阵,那可有应对之计?” 谁知宗泽却微微摇摇头:“要是两军对垒,咱们由外面攻里面,那此阵好破,可咱们如今已然被困在阵内,恐怕也只有你们所想的以阵破阵,随即应变这一招了。” 赵斌闻言赶忙问道:“方才听章将军说,我大宋军队训练本就暗合阵法,不知是何阵法?师叔你可会?我们有心以此阵破阵。” 宗泽听赵斌如此问,不由得微微侧目:“你这小子,他们不知道这事的渊源也就罢了,怎么你也不知道?”看着赵斌满眼的疑问,宗泽紧接着说道:“此事源于当年那平戎万全阵,此事你莫非不知?” 赵斌闻言抬手扶额:“我怎么忘了这位车神的丰功伟绩了!” 原来当年在灭掉北汉之后,宋太宗决定乘胜伐辽,以收回燕云十六州。然而,因为太过仓促,最后宋军在高粱河一战中以惨败而告终,宋太宗本人也一度在战场上中箭失踪,狼狈乘坐驴车逃走。而在失踪期间,朝内有人提议,让赵斌的那位二太爷赵德昭即位,虽然后来此事因为太宗回朝而不了了之,但也把太宗吓得不轻,因此后来才找理由逼死了自己的侄子。 而在这之后不久,契丹南下反攻北宋,宋辽双方在满城对峙。宋太宗唯恐失去对前线兵力的掌控,因此御赐阵图给前线将领,要求将领们必须依图作战。《宋史·赵延进传》记载:宋太宗“赐阵图,分为八阵”,而这张阵图也正是日后平戎万全阵的雏形。然而宋军按图布阵以后,结果却是“士众疑惧,略无斗志”。最后还是将领赵延进认为“我师星布,其势悬绝”,主张放弃“八阵”,合力出击,在赵延进主动承担责任的情况下,宋军放弃阵图,从而取得大胜。 也就是赵延进算是外戚一脉,不然凭这一次弃用阵图,太宗皇帝就不会让他好过。 之后没过几年,宋太宗就发动了第二次北伐战争,这一次他分兵三路,意图合围幽州。这一战中宋太宗以潘美、杨业为正副统师,率领云、英、朔诸州宋军出雁门伐辽。奈何这潘杨两家不合,最后竟然致使杨老令公被困两狼山,苏武庙碰碑而死,而这第二次北伐自然也就失败了。 在这次失败之后,大宋开国的精锐之师几乎损失殆尽,于是宋太宗彻底终止了北伐行动。宋军也就此从主动进攻转为了全面防御,由此正式形成了“守内虚外”的国防政策,在这种情况下,对将领的钳制就成为了皇帝的首要任务。所以,向一线将领授予御制阵图,就成为了太宗控制将帅们的重要手段,而“平戎万全阵”这样的阵法也就在第二次北伐失败的第二年应运而生。 随着赵斌的讲述帐内众人无不暗暗点头,对于过往这段历史,场内众人可谓没人比赵斌知道的更清楚了。可赵斌说完却看向宗泽:“可是师叔,这事和如今的士卒训练暗合阵法有什么关系呢?” 宗泽闻言笑道:“怎么没有关系呢?这平戎万全阵需要耗费十四万人之巨,规模浩大,气势非凡,既有负责阻挡契丹铁骑冲击的步兵方阵,也有灵活机动、适于冲击和迂回包抄的骑兵方阵。光是三个步兵方阵中就有四千多部战车,这些战车必须要摆放到位,方才能显示出其威力所在。而且此阵摆开后,仅中军三个步兵方阵的宽度就达到了十七里,如果再摆上左右翼骑兵,起码需要二十里以上的空间。” 平戎完全阵 众将听宗泽如此说,不由得暗暗咂舌,就听宗泽继续说道:“此阵耗费巨大,占地甚广,虽然实用性极低,但是毕竟是御赐阵法,所以军中训练对此阵还是要多加演练,最起码要做到皇帝阅军之时,众兵布阵毫无阻碍才可。后来太宗去世,在几位老将的努力下,加上多次战斗失利,此阵终于算是退出我军训练体系,可是这靠御赐阵图钳制领军将领的习惯却留了下来。因此我朝将领在训练军士时,多会掺杂一些对于过往那些御赐军阵的训练,这也是为了避免战时皇帝突然赐图,军中反应不及时以至于延误军机。” 听宗泽如此说,岳飞急忙追问道:“那师叔可知,咱们这山上的军士,日常训练中掺杂了那座阵法的训练吗?” 第259章 帐内定计玄武阵 宗泽掰着指头算道:“道君皇帝在位时,一心沉迷书画,倒没有什么阵图流传,而哲宗一朝对西夏战事,乃是节节胜利,咱们占据主动地位,这被动防守、两军对持的阵图用的也就少一些,再加上钟家、折家的势力庞大,因此倒也没什么阵图广为流传。这么算下来,恐怕最近的,传播范围最广的,应该就是神宗皇帝所创,由前朝李药师六花阵而来的,本朝八阵法了。” 宗泽此言一出,帐内众将不由得面面相觑,见众人都不开口,赵斌只得苦笑着问道:“师叔,除了此阵还有别的吗?” 宗泽闻言眉头一皱,紧接着摇摇头:“此阵自从神宗赐下阵图,距今不足一甲子时光,而这次牛头山的军队,主要构成是黄河岸的残兵,这些残兵又来自南方各路勤王人马,因此他们的训练之中应该正好由此阵的成分。怎么了?莫非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赵斌点点头,指了指沙盘说道:“师叔你有所不知,山下这阵正是哈密蚩读了当年宫中藏书,根据神宗复原八阵法的记录而推导演化而来。除了此阵以外,哈密蚩还靠几十人摆出过一个似是而非的六花阵,因此我们在想以阵破阵时压根没有考虑本朝八阵法。” 宗泽闻言不由得手捻长髯哈哈大笑道:“我说这番邦贼寇怎么突然玩上阵法了,原来是从这里学来的,怪不得我看这八门五花阵有些别扭,怎么会是个圆阵呢,原来跟在这啊。既然是这样,那反而还容易了呢,咱们就摆本朝八阵!” 岳飞急忙问道:“师叔,这万一哈密蚩根据宫中密档,早早想出破阵之法,那咱们摆此阵势下山岂不是羊入虎口吗?” 宗泽摆摆手道:“看哈密蚩这布阵,就能看出来,那密档中所写并不准确,只可惜这种东西我没资格看,不然就更能推断出他哈密蚩的布置了。” 众将一听众将这么说,当即齐齐看向赵斌,毕竟那日山前背书,赵斌可是把哈密蚩惊的目瞪口呆,赵斌见此不由得苦笑一声,当即将那日山前所背的文字,又在帐中复述一遍。 宗泽听完后连连点头:“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哈密蚩是将两座大阵拼一起了,才弄出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八门阵。这八门阵当用九军,而成方阵,六花阵,名六却用七军,成圆阵。想来这哈密蚩为了包围牛头山,才用九军摆了个圆阵出来,就他这一知半解的水平,咱们放心摆阵吧。” 说着宗泽就拿起一边的竹杖,开始拨动沙盘上的小人,边拨边说道:“这本朝八阵法,乃是采八门阵与六花阵之特点,有七军和九军两种摆法,七军者,以左右虞候军各一军为二虞候军,左右军各二军为厢军,与中军共为七军;九军者,加前后二军,共为九军。” 宗泽一边说,沙盘上的假人就随着声音变化,或方或圆,就听宗泽继续讲道:“这本朝八阵法之所被冠以法名,就因为它曰营、曰阵本出乎一法而已。止则曰营,行则曰阵。奇正言之,则营为正,阵为奇也。咱们今日之情形正适合用这圆阵,由黄河岸六万军士为左右虞侯和左右军,合计六军,以蒙德津那一万甲士为中军。此阵主防御,四面皆可御敌,正适合下山之用。” 赵斌在一旁看着,也开口道:“这次催粮,跟随上山的还有一万五千军士,如果是摆七军,那这些人可就富裕出来了,不如由我领着,先一步凿阵而行,为后路大阵做个接应。” 谁知宗泽却摇了摇头:“这一万五千人至关重要,我中原之地,自古缺马,因此这阵法之中骑兵多用作侧翼奇兵。这也是将领们不爱用阵图的主要原因,毕竟一旦布阵成功,每名军士前后左右的距离就有特定要求,为了保持阵型,再加上没有马匹,这大阵就是个移动效率很低。” 岳飞赶忙问道:“师叔既然如此说,可是已然有了对策?咱们这次是为了突围,速度慢了可不行。” 宗泽抬手一指赵斌,继而用手中竹杖在沙盘上刚摆好的军阵外画了一个圈:“我有意,我有意将全山马匹调至一处,凑足一万五千骑兵,再择能战之将统领,这队人马就绕阵而行,一来可以稳固中间阵型,二来可以为大阵变换争取时间,三来可以突袭兀术大军,扰其阵型。” 高宠看着宗泽画的圆圈,抢先说道:“也就是说,当我们自己军队变阵时,这支骑兵就是盾,而当金兵变阵时,这支骑兵又将化为矛。” “东平王果然慧眼。” 高宠苦笑着说道:“这样一来,这支军队的领军将领的压力可不轻啊”。说着冲岳飞抱拳拱手道:“岳帅,某请命领此骑兵,护卫大阵!” 岳飞见此,忙摆摆手道:“高将军莫急,此事尚未定论,咱们等人马训练好了再研究不迟。” 一旁的蒙德津看着沙盘不由得笑道:“宗帅如此调整,这本朝八阵倒变得也有些似是而非,不如咱们也改个名字吧?”说着伸手对着沙盘上的阵图比划了一番,说道:“这阵内圆,外长,颇有龟蛇相争之象,不如叫玄武阵如何?” 众将对视一眼,齐齐道:“好名字,就叫它玄武阵!” 这边商量好了以后,宗泽当即命章启旸回玉虚宫护卫,宗泽则留在军营之中,指点岳飞训练士兵,排演八阵。这样一来,岳飞可谓是获益匪浅,原本有周侗赐的兵书,加上赵斌借他的一些典籍,岳飞对于兵法的理解就到了一个很深的境界,这几次领兵又让岳飞理论结合实际,正好能验证所学。 宗泽这几天更是倾囊相授,将自己领兵多年的经验全借着练兵都倒给岳飞了,非但如此宗泽还专门要了一名书记官,将自己说的讲的都记下来,晚上回到玉虚宫后,又拉着自己的宝贝徒弟再讲一遍。这样一来,岳飞和章启旸的军事能力可谓一日千里,尤其是章启旸,本就是章氏子弟,家学渊源,宗泽给他讲又是第二遍,总会查漏补缺添入很多新东西。 这边军阵演练热闹,师徒教学忙碌,赵斌和高宠那边也没闲着,两人看着一万五千骑兵,眼见山上是练不开了,索性喊上杨再兴、张宪这几人,每日带着一万五千人山上山下的练冲锋,练骑术。 第260章 智者反被聪明误 这赵斌和高宠每日领着骑兵就在这牛头山的山路上来回奔腾,这第一回下山,金兀术可谓如临大敌,当即领着前锋大队冲出大营,可是等兀术这大队人马排列整齐,赵斌和高宠早就拨转马头冲回牛头山上了。 这样一来可把兀术气的不轻,回到牛皮宝帐中就立马命人喊来了哈密蚩:“军师啊,你知不知道,刚才赵斌那小子,竟然又领兵冲下高山,我这边列阵完毕,他竟然又回去了 !你说他这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想要用这疲兵之计。” 哈密蚩捻着狗油胡,微微摇摇头:“不像啊,凭咱们这几次试探的接过来看,他现在要是在用疲兵之计哪里还用这么声势浩大,一声令下咱们营中不知就有几处起火。只是如今场景不对,攻守易形了,他再用这疲兵之计用出不大啊,咱们也不进攻,他白天折腾咱们晚上能休息,他晚上折腾大不了白天补觉啊。” 金兀术双眼无神的望向牛头山方向:“那他究竟想干什么?莫非又要闯营而出?”话刚出口,金兀术就随即一摇晃大脑袋:“不对啊,山上别人不说,那赵斌和高宠两人,要出我这金营哪里还用领那么多兵,自己一个人出我这大营我也拦不住啊。” 一旁的哈密蚩闻言也是眼珠乱转,紧接着说道:“大帅 ,有没有可能,他们是在练兵?这牛头山地势就算再险要,山上空地再多,恐怕也不够骑兵演练吧。” 金兀术闻言双目一凝:“不错,可这半月来他们都没有如此大规模训练骑兵,莫非,莫非这骑兵是他们破阵的关键?” 哈密蚩听金兀术如此说,不由得连连点头:“这自古以来骑兵都要强于步兵,这也是我北方众族能胜中原大地之处,而中原也正因为要以步克骑才会研究出种种阵法。正如方才所说,如今攻守易形了,咱们靠阵法用步兵困住了他们,那他们自然而然会想到用骑兵冲击我等。” 金兀术忙问道:“既然如此,军师你觉得咱们要不要出兵搅合一下?” 哈密蚩闻言赶忙摇头:“不可,不可,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今岳飞将咱们大阵变化看了个明白,虽还有一二隐秘之处,但大体终究已经被他们知道,而咱们对他们还一无所知,正好借他们这练兵也看看虚实。” “那军师,咱们一起去楼车之上,居高临下观一观他们吧。” 哈密蚩略一沉吟,继而说道:“还要请大王子领前营大军以备不测,万一他们虚实相合,突袭我前营终究是个麻烦!” 这边两人商量完毕,转身就出帐登上楼车,临上车前兀术喊来了大王子粘罕领前营军马以备不测,这二人帐内商议的消息自然被暗卫飞鸽传书,送到牛头山上。 赵斌这会正和高宠正席地而坐,边休息边看岳飞在宗泽的指点下演练阵法,杨再兴几将自然而然散落其后。这回布阵就显出张显、汤怀几人的重要了,这大阵运转最讲究的是令行统一,而非个人勇武,岳飞这九个兄弟最少的都陪在岳飞身边六七年了,那和亲兄弟没区别,此刻布阵正用这几人。 就见岳飞自领中军,怀着斜抱一捧令旗,这大阵中央到时候会是众臣和皇帝容身之所,所以众人商定以后留宗泽、王渊、章启旸、蒙德津四人领兵一千在中间,这队人马并不参与大阵运转,只需要专心护卫就好。 四人之外则是中军一万人马,这一万军士围成圆环形,由牛皋为主将,吉青、梁兴为副将。再往外自然是左右虞侯军和左右各两个军,岳飞分别命张显、汤怀、王贵、周青、施全、李云六人统领。 饶是这哥九个关系密切,对岳飞言听计从,可这每人身后还跟着一万人呢。一开始训练基础阵型还挺顺利,岳飞又试着摆了几个专门针对山下的阵型,也挺顺利。一时间山上众军具都士气高涨,仿佛马上就能冲下高山,和金兀术一决雌雄了。但谁知等岳飞一开始变阵,这大队人马可就乱了,不是你撞着我了,就是他踩了脚了,再不就是大队人马走错位置。 这一番操练可把众将忙了个满头大汗,把一旁看热闹的赵斌几人也乐的是前仰后合,正在此时,一只红羽信鸽摇摇摆摆落在赵斌肩头,赵斌见此神色不由得一凝,急忙取鸽在手,仔细观看。 信鸽送来的不是别的,自然是哈密蚩和金兀术准备楼车观兵一事,至于为什么会是红羽,却是金营之中的暗卫不知山上情形,还以为山上内情被金兀术猜出来了,这次急忙用红羽传信,让赵斌好早做准备。 赵斌看着手中的字条,不由得微微一笑,当即站起身形,脚下轻点,仅仅几个闪身就跃过众兵丁,来到岳飞身侧,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将手中字条递到岳飞眼前:“大哥啊,来看看,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两人倒也挺能遐想,不如咱们就顺水推舟如何?” 岳飞看着字条,点点头:“二弟有何打算,放手去做就是,这里将张显几人留下,足够我演练大阵了。” 赵斌一见岳飞同意,当下脚尖一点地,就欲出阵,却见牛皋嘟着嘴挤过人群来到近前:“斌哥,你怎么就坐在旁边看我老牛笑话,要说这心意相通,你和大哥才是最配,不如这中军主帅我让给你吧,我吃点亏去骑兵队玩耍。” 赵斌看看牛皋随即屈指奔着牛皋的脑袋就是一计爆栗:“就你聪明,还将主帅让给我,这中军是我能呆的地方吗?外面我这会还发愁怎么容身呢。给我回你位置上去,我也要领人下山了!” 说完脚下一跺,整个人腾身而起,向阵外飘去,来到高宠身边,赵斌笑着招呼道:“诸位,咱们也别闲着了,一起活动活动吧!” 严成方闻言,第一个跳起身形:“斌叔,咱们去哪啊?金营吗?我打头阵啊!” 第261章 赵斌点将演十阵 赵斌看看严成方,反而摇摇头:“这回你不能去,非但你不能,何元庆和狄雷也不能。” 赵斌此言一出,三人当即一愣,急急起身看向赵斌,赵斌见此赶忙压压手:“这次乃是骑兵冲击,你们几人武艺虽然高超,可毕竟兵沉马慢,不适合这快去快回的活。” 听了赵斌如此说,严成方也只好点点头,坐回众将之中。就听赵斌继续说道:“这一次就请高宠、张奎、杨再兴、张宪、余化龙、罗延庆、董芳、关铃、庞恕九人随我一道,其余众人留在此地,听候大帅吩咐!” 一旁的郑怀闻言不干了,这三个王爷喊了两个,摆明是不带他玩啊,好在一旁的张奎急忙抬手拉住郑怀:“哥哥、哥哥,公子不是说了嘛,这次讲究个快去快回,你这身高体胖的,还有一根大棍,饶是那大青是宝马良驹,它也跑不起速度啊。” 郑怀闻言,也知张奎说的有理,当即闷闷的坐回人群之中。而张奎则急忙起身赶到赵斌身边,就听赵斌吩咐道:“诸位将军,还请回营换甲,带好兵器,我去山口等诸位!” 高宠笑道:“公子,咱们一道,这刚回来我甲也没脱。” 赵斌点点头:“正好咱们二人商量一下!” 两人当即点齐一万五千骑兵,来到山口等候众将,这大队人马在山道口列队,赵斌和高宠则来到山崖边上,赵斌将那封字条递给高宠:“王爷看看吧,我和大哥商量了一下,决定将计就计,坑他们一把。” 高宠看了看字条上写的,想了想说道:“公子,既然横竖都是下山,不如真练吧,咱们山上如今将领众多,岳帅那边也用不了那么多人,与其留在军中乱杀不如就此整合起来,战力也能更上一层楼!” 赵斌听高宠如此说,当即也是连连点头:“我也正有此意,算上我,咱们可是十位大将,这一万五千骑兵分作十队每队还有一千五百人,用的好了踏营而出都有可能!” 高宠听赵斌同意,当即也是微微一笑,两人这边刚商量好,就见远远的八员大将各骑宝马来到山崖边,高宠见此急忙后退半步,将赵斌让到前面,赵斌当下也不客气,微微一拱手:“今日却要辛苦众位将军了,这一万五千骑兵为对敌之矛,因此这山上练的激烈,咱们也不能闲着,请每位将军各领一千五百人马,咱们下山演练!” 众将齐齐称是,来到山口各领人马,赵斌和高宠也翻身上马来到队前,一行人当即缓步来到山路之上,正中间自然是赵斌跨骑墨玉嘶虎兽,手拎方天画戟,左手边高宠跨骑万里烟云罩,手提金枪,往左下去依次是杨再兴、张宪、关铃一字排开;右手边张奎,手拎一柄银枪,往右下去则是余化龙、罗延庆、庞恕、董芳各挥兵器。 十员大将身后,骑兵也分作十路,就见赵斌左右扫视一眼:“诸位将军,咱们这第一回,来个一字长蛇阵,由关将军、董将军为蛇尾,其余众将为蛇头,咱们下山奔兀术左营,由他前营门前冲过,过右营后复回此山!” 众将齐齐道:“谨遵君命!” 赵斌当即一催胯下宝马,一马当先奔着山下就冲了下来,高宠、张奎紧随其后,一行人远看似锋矢离弦,近看如怪蟒抬头,气势汹汹奔着兀术左营就冲了下来。 楼车之上金兀术见这一队人马不由得紧张这一扶桌案,双目死死盯着赵斌的身影,哈密蚩见如此阵势也不由得眉头紧皱,背在身后的手则在微微发抖:“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可千万不要失误啊,不然我这名声不保啊!” 就这样,在金兀术和哈密蚩的注视下,这一队人马绕着山前空地,足足转了一圈,才回归高山。 眼看赵斌人马回山,金兀术和哈密蚩才瘫坐回楼车上的椅子上,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由得面露苦笑之色,就听哈密蚩颤声道:“大帅,刚才赵斌所用之阵,应该是一字长蛇阵,不难,不难。宋室藏书之中有记载,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欲破其阵则需揪其首,夹其尾,斩其腰!” 金兀术听哈密蚩如此说,不由得连连点头:“军师果然是我大金第一智者,既然有针对手法,我也就安心了。” 这边哈密蚩和金兀术研究破阵之法,上山众将则是满脸笑意,余化龙吆喝道:“痛快!真痛快!这几日把我在山上憋得可是太难受了。” 众将也都是齐声附和,赵斌闻言不由得笑道:“诸位将军可敢再来一趟?” 罗延庆笑道:“公子啊,就是再来十趟我们也愿意啊!” “好,那这一次我和高将军两人为先锋,众将分作两队,我这边就请罗将军断后,高将军那边就请余将军断后,咱们这次为二龙出水阵!”赵斌安排完毕,当即大戟望空一挥,领着人马冲下牛头山,高宠自然也是不甘落后,两人并驾齐驱冲下牛头山。 下了山道,高宠依旧是一拨战马,奔着金兵左营就冲了下去,另一边赵斌则是拨转马头,奔着右营冲了下去,两路人马沿着金营的栅栏又各自兜了一圈,在前营营门前汇合之后,一齐沿着山路冲上牛头山。 哈密蚩急忙解释道:“大帅,这是二龙出水阵,我也有破法!须有一武艺高强之人,由前营出战,阻在二龙中间使之不能相会,此阵立时落败!” 金兀术闻此言,不由得暗暗咂舌:“军师啊,你看这领队之人,我满营之中谁又能挡住他们二人夹攻啊!” 哈密蚩想了想,看着两队人马的背影,暗暗咬了咬后槽牙:“那就派出前营五万人马,我就不信五万人大阵在此,他们还能会合!” 金兀术听哈密蚩如此说,也只得苦笑着点点头:“只是可惜前营的儿郎们了。” 别看这两个大阵哈密蚩能侃侃而谈,接下来他这满脸的愁容就再也散不开了,就见山上众将算是玩开了,什么三才无量阵、四门兜底阵、五虎群羊阵、六丁六甲阵那时轮番来,反正众将都是武艺高强之辈,谁都能当先锋主将。这几阵把哈密蚩看的眼花缭乱,嘴里也变得支支吾吾,将三才无量喊成个三才阵,将四门兜底喊了个四象阵,五虎变成了五行,六丁六甲变成六合。 也就是金兀术不通阵法,一时间到算是被哈密蚩糊弄住了,可接下来哈密蚩这编都快编不出来了。就见山上众将什么七星北斗阵、八卦两仪阵、九宫飞星阵,十面埋伏阵,也就是越到后面兀术越紧张,不然哈密蚩真就露馅了。 众将这一连跑了十趟,算是将筋骨活动开了,也就回山休息了,而金兀术也算是度过了这心惊肉跳的一天。 第262章 急闯阵金兵如泥 接下来的几天,山上众将在岳飞的带领下加倍紧张的训练,将士卒的队列演练完毕以后,又开始训练出手杀敌、兵器配合,再然后等大阵运转无误之后,岳飞由将一旁观阵的众将纳入阵中。 先是命何元庆、严成方和狄雷这六柄大锤为大阵先锋,又将郑怀、张立、张用、张国祥这四条大棍派去帮左右军的四支队伍。阮良和童振因为只会贴身短打的功夫,所以二人被岳飞派去了右虞侯军中。而费渊手中一条铁桨舞动生风,要是纯将步战,竟然能和张家兄弟战个平手,因此被派去左虞侯军中。 这十员将加入阵中之后,全心全意只顾杀敌,而王贵等人则专心统兵,维持大军运转。虽说只是加入了十人,但是因为要保证这十人永远为对敌前锋,所以这大阵又重新排演一番。只是这次就容易的多了,军士们熟练,众将又都是耳聪目明之辈,像阮良几人甚至仗着自己步伐灵活,在阵形之中闪转腾挪,几乎不需要军士的移动路线做什么改变。 这边大阵排演繁忙,赵斌这几员将也没闲着,众位将军算是玩开心了,除开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这些常规阵法之外,什么玄武阵、朱雀阵、还魂阵、天王阵、腾蛇阵各样怪模怪样的大阵,也不管实用不实用了,就这么山下山上的跑起来,只把兀术和哈密蚩晃了个眼花缭乱。 这一日赵斌领着众将,正从山下演阵回到牛头山山口,众将正一字排开,看着金营在商量布个什么阵。忽地董芳一指这八门五花阵的开门方向:“公子,那边金营怎么乱了?是哪家援兵到了吗?怎么从开门杀进金营之中了?” 赵斌闻言急忙顺着董芳所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员小将,手舞一柄三停金背刀,正在金营之中左冲右杀,好在这会兀术和哈密蚩都被赵斌吸引住,一时倒是没有发动大阵。赵斌看着金营之中这员小将,心说:“不对啊,要是援兵来了暗卫怎么没传信,要说不是援兵,我怎么看着此人身形如此眼熟”,赵斌心里正想着呢,就见那小将身前就不远处的金营之中,一只红羽信鸽冲天而起,直奔赵斌而来,眨眼间已然落在肩头。 赵斌急忙取信在手,急在手中仔细观看,只看了一眼,赵斌就将大戟拎在手中,左手一拉丝缰:“诸位将军在此地稍待,请东平王坐镇代某指挥,观敌料阵,我去接此人出离金营!” 话音落下,高宠刚欲劝说,却见赵斌已然催马直奔金营而去。这匹墨玉嘶虎兽翻蹄亮掌,眨眼之间已经冲到牛头山下,众人只觉的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一旁的张奎不由得暗暗咂舌,嘴中喃喃道:“乖乖啊,原来最近演练大阵公子这马就没跑开啊,这要是一心想逃,天下哪还有马能追上啊。” 高宠看着赵斌的背影,微微笑道:“这样不好吗?先天立于不败之地了啊,他的安全有时候可比胜败重要啊。” 按下这边山上众将替赵斌观敌料阵不提,再说金营之中,楼车之上的金兀术和哈密蚩,二人正在回味方才赵斌几人所摆的骑阵呢,忽然就见一到黑光奔着自己大营就撞来。金兀术赶忙问自家军师:“军师,你看这是何阵法啊,怎么先冲出一道黑光,莫非是宋营之中用出什么妖法吗?” 哈密蚩也急忙眯着双眼向那道黑光看去,一个眨眼的功夫,这光已然冲到营门前了,哈密蚩也看清楚赵斌的样貌了,急忙说道:“大帅,不是妖法是赵斌一人冲下牛头山了!” 金兀术点点头:“我明白了,这是霸王阵,讲个一人冲锋!”这话没说完,就见赵斌手中大戟斜挑,正扎在金营门前的鹿砦之上,紧接着双臂一用力,这实木制成的鹿砦竟然凌空飞起,重重的落在金营之中,砸死一片金兵,紧接着赵斌大戟一挥营门应声而倒。 金兀术一见赵斌如此,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一个翻身跃下楼车,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赤炭火龙驹身旁,也顾不得披甲了,穿着一身红袍,拎着金雀开山斧奔着赵斌就迎了上去。 等兀术赶到前营,赵斌挥着大戟已然杀入金营百步距离了,别小看这一百步,赵斌今天这大戟是抖开了,真称得上是沾上死碰上亡,运气好点的金兵死尸倒在不碍事的地方,还能有个整块的残尸,运气不好的,死尸栽倒在赵斌前进方向上,那紧接着就被墨玉嘶虎兽踩为肉泥,一时间这短短百步距离,可谓肉泥四溅,血浪翻涌。 金兀术看着这一幕,眼都红了,急忙高声止住进攻的金兵,自己催马来到赵斌面前,咬着后槽牙说道:“赵斌!竖子无礼,不讲信誉,不是说好你我两军赌斗破阵吗?缘何今日又来闯我大营,杀我军士!” 赵斌一见兀术来了,当下也停下手中大戟,刚要说话,就见一名金营探马来到兀术身后,跪倒尘埃:“启禀大帅,我大营东北方向杀来一员小将,手持金刀,正在我军中四处冲杀!” 金兀术听闻这情报,倒是没有惊慌,而是双目圆睁看向赵斌:“就为了这一个人?” 赵斌笑着点点头:“就为了他!” 金兀术见赵斌非但不反驳,反而微笑应承,一时间不由得气结:“你你你你,你何苦来的啊!这一个人你来我营前说一声,我不就给你了嘛,你何苦杀我这么多士卒啊!” 赵斌听兀术如此说,反而一愣:“给我?不是,四太子,你现在怎么连反抗之心都没有了?” 金兀术听赵斌如此说,不由得怪眼向上一翻,心说:“我倒是想反抗,这满营上下哪有你的对手,普通士卒围杀这短短片刻功夫被你砍了多少,整尸首都没有一个”。奈何这是两军阵前,兀术要是说出来金兵的士气也就完了,当下冷哼一声,面色一凝:“区区一员无知小将,就算放他上山,过些时日也是死路一条,既然他有报国忠心,本王让他在死前了却夙愿又有何不可。” 赵斌看着金兀术如此,不由得觉得好笑,当下点点头:“既然如此,就请大帅传令,将此人放过来吧,再阻拦下去,那边的死伤也不小啊。” 第263章 小公子二闯金营 金兀术心知奈何不了赵斌,而且话也已经说出去了,当即大手一挥:“传令众军,闪开一条道路,将那员小将放来此地!” 随着金兀术一声令下,自有传令官一路飞奔而下,传令沿途众军闪开道路,来到开门附近止住攻势。就见此时开门附近,金兵的残肢断臂散落一地,一员小将身披金甲,手拎三停金背大刀,正在左右砍伤。不过这小将的手段倒是柔和的多,不像赵斌方才那样,一戟下去,人分两半,多只是手来砍手,枪来劈枪,金兵死的虽然没那么多,但是缺胳膊断腿的伤员反倒躺了一地,在四处哀嚎滚爬。 要说这小将也是够幸运的,正好赶上金营之中缺将少帅,这几座大营的兵马指挥全要等兀术那边的大旗,平常只是一些都督平章之流,在营中维持阵型。今日要是这开门附近的两座大营有一位主帅,那这员小将闯营都不会这么轻松,甚至都会身丧此地。这传令官一见小将还欲再砍,急忙连连挥手:“将军请住手,将军请住手,我家大帅有令,请将军去前营答话!” 小将闻言一愣,手中金刀一稳:“哦?可是昌平王四殿下?他找我何事,不去不去,我可不是他的对手,我就从这里杀上高山就好!”说完手中大刀挥舞,就要接着砍下去。 这传令官急忙喊道:“将军还请手下留情,那位黑风鬼可是为了公子您在我们前营砍出一片肉泥血沼了,还请您宽宏大量,手下留情啊!” “黑风鬼?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如此胡说!头前带路吧。”说完小将金刀一收,横担在马背之上,跟在传令官身后,来到前营。这小将刚一见赵斌,当即吆喝起来:“小弟见过黑将军,多谢黑将军相助啊!” 赵斌闻言眉头一皱,“说的什么胡话,莫不是杀昏头了,哪来的什么黑将军?” 这小将当即伸手一指:“诺,这位传令官刚才过来说的,黑风鬼在金营大开杀戒,让我赶快过来止杀。” 赵斌听小将如此说,不由得面色一黑:“四太子,你这可不地道了,怎么这名号还在你们营中流传啊!怎么?要赵某亲自动手?” 金兀术闻言赶忙拿起马鞭,对着方才的传令兵就是几鞭子:“什么黑风鬼,什么黑风鬼,一天天就知道乱言惹祸,这位乃是玄青公子!”这几鞭子打完,急忙冲赵斌笑道:“赵公子请回吧,不过我还是提醒公子一句,时间可是已经过去三天了,咱们这赌约的日子可是越来越近了!” “四太子还是先操心一下粮草吧,安排人好好分分,别不等我们下来你们先炸营了!”赵斌说完哈哈大笑着将画戟斜扛肩上,领着小将奔牛头山上行去,留下一地的烂摊子给金兀术。 两人一前一后行在山路上,赵斌的画戟也早早的挂回马鞍之上了,回头看着小将,只把这小将看的眼神躲闪,连连低头,最后被赵斌盯的实在心慌,急忙催马上前:“妹夫、妹夫,你别生气啊,我这不也是担心你,专门来看看嘛,顺便给你传递些情报!” 一听他喊妹夫,那也不是别人了,正是昔日两狼关总兵韩世忠的大儿子韩尚德,要说这位公子怎么会突然来到这牛头山,还要往回说几句。这韩世忠夫妇自从去了狼福山立下水寨,每日里除了招兵买马、建船练兵、训练水师,剩下的事就是惦念自己闺女了。 而如今韩溪云也怀胎八月有余,眼看就要到了生产之期,韩世忠夫妇听闻赵斌还没归家,当即也是撒出人手四处打探,不曾想最后竟然得来个赵斌被困牛头山上的情报。这样一来可把夫妻俩急坏了,一面急派探马侦探牛头山附近军情,一面将自己大儿子韩尚德打发回大名府,去看望自己闺女。 原本小公子看望完妹妹就该回狼福山报个平安,可是韩尚德看着妹妹如此,而妹夫又不在身边,一时心急,索性拍马拎刀直接一口气冲来这牛头山了。至于从开门杀入倒不是他通晓阵法,而是从大名府赶来,正好就撞到后山,远远望见牛头山后山险要,小公子这才望东绕至开门杀入。 因为这狼福山和牛头山在一个大方向上,所以暗卫也没在意,还以为小公子是急着赶回家呢。可谁曾想,这公子走到半路就是一个急转弯,一路上快马加鞭,仅仅半天功夫就冲到牛头山下,也正因如此赵斌事先没有收到一点暗卫的情报。 赵斌一边听着韩尚德的讲述,一边在心里推算他的路线,才算明白为何自己没有事先收到暗卫的传信,眼看韩尚德说完,赵斌摆摆手:“溪云那里的日子我算着呢,临产之日我一定能赶回去,至于你,最近就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咱们也马上就要下山了!” 韩尚德闻言不由得双眼一亮:“好好好,妹夫我给你当先锋如何?” 赵斌闻言不由得一笑,一见也赶到山口了,当即笑着伸手一指:“那你可要和他们争一争了,这几日练兵,为了先锋之位我们最近可是没少比试。”说着一一为韩尚德引荐山上众将,众将也急忙抱拳回礼。 赵斌介绍完众将,又拉过韩尚德:“诸位,这位乃是昔日两狼关总兵,韩世忠将军之子,韩尚德,此次匹马单刀前来救驾传信!” 几人一听是韩世忠的公子,更是尊敬三分,不说两狼关一事,韩世忠在对西夏战事中可也是没少立功,一旁的关铃眯着丹凤眼打量着韩尚德马鞍鞒上那柄三停金背刀,过了许久才说道:“韩将军,某曾听家父所言,这世间刀法以春秋命名者甚多,但值得称道的唯有我家传春秋刀法和昔年东汉马瘟神的八手春秋刀了!” 韩尚德急忙抱拳拱手:“关将军过奖了,这八手春秋刀甚是精妙,我也只是学的其中一二成意味。” 谁知关铃却连连点头:“一二成已然够了,韩公子,某这里有一请求,不知你可否答应!” 第264章 金营外九路大军 众将一见赵斌平安回山,金营之中又是一片大乱,当即各自领兵回营,关胜因为和韩尚德有话要说,而韩尚德自然是紧跟自己妹夫,因此三人反倒被落在最后。 韩尚德听关铃说的客气,赶忙连连摆手:“关将军有话但讲无妨,只要韩某力所能及,一定竭尽全力!” 关铃一见韩尚德答应的如此干脆,一时反倒不好开口了,在那里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还是赵斌看出关铃的窘迫笑着拍拍韩尚德的肩头:“大舅哥,这还不明白嘛,关将军这是看着你刚才八手春秋刀大展神威,有心想学你这套刀法呢。” 关铃闻言急忙说道:“不敢白得此技,关某愿以家传刀法和将军交换!” 韩尚德作为练刀之人,自然对拖刀计是心痒难耐,当即连连点头:“既然关将军有此美意,尚德敢不从命!” 两人商量完毕,众人也来到岳飞练兵之处,此时众军正好在休息当中,赵斌当即拉着这自家大舅哥迈步来到帅台之上:“大哥,大哥,你看看是谁闯营来了!” 岳飞听赵斌语气激动,赶忙顺着声音看去,“可是韩将军家的公子当面?” 韩尚德和岳飞早在赵斌大婚之日就见过面,两人也曾比试过一二次武艺,故此认得,韩尚德急忙抱拳拱手道:“韩尚德见过岳大帅,一别经年,大帅这一路幸苦了。” 这忙忙碌碌,抗金半年,猛然听见这一句辛苦,岳飞也是感慨颇深,抬手拍拍韩尚德的肩膀:“不说这些,不说这些,韩将军这一路辛苦了!” 韩尚德连连拱手:“不敢和岳帅相比......” 不等韩尚德客气完,赵斌抬腿奔着韩尚德的屁股就是一下:“别客气了,说你那个好消息!” 韩尚德经过赵斌这一提醒,也想了起来,赶忙抱拳拱手道:“启禀大帅,家父家母自从两狼山一战之后,一直为抗金大业在做准备,如今在离此三百里的狼福山下,募的三万精兵,其中七千乃是精锐水军!” 岳飞闻言急忙喊道:“来人!取地图来!” 一声令下,当即有小军取来地图,在岳飞面前展开,三人围在图前,岳飞伸出手指,沿着地图路线一点一点划过,最后停在三个字上:“韩公子,此地正在狼福山下,不知地势如何?” 韩尚德顺着岳飞的手指看去,急忙说道:“大帅有所不知,这狼福山本是沿江高山,山下原本一东一西有两条水道,不知是古人开凿,又或是天然形成。如今这两条水道年深日久,淤泥堆积,东边这条水道尚能通行小船,西边这条水道则已然彻底被淤泥堵死,人马难行。大帅所指之处,原本为二水交汇之处,如今因为河道不通,已然变成一片泥沼,当地土着在其内尚能行走,要是外来户一个不留神就会活活陷死其中。” 岳飞听着韩尚德说,不由得连连点头:“甚好,甚好,不知此地多大面积,外表看上去如何?其中水源食物情况如何?” 韩尚德见岳飞问的认真,满脸兴奋之色,急忙回道:“这一片泥沼面积甚广,容纳二十万人马不是问题,从外面观去和寻常树林一般无二,至于水源食物,这水倒是不缺,泥沼中总能澄出些,吃的却是颗粒皆无!” 岳飞听韩尚德如此说,不由得双眼闪亮,继而抬头看向赵斌:“二弟,你觉得......” 话没说完,赵斌就笑着点点头:“此地绝妙,也叫兀术吃点咱们的苦!粮草一事大哥勿忧,金营之中虽然具体数目不好统计,但是还是能推断出来个大概,满打满算不超过本月的粮草。” 岳飞闻言一喜:“好,那咱们就这么办!韩公子,等咱们冲下高山,请你”,话说一半,岳飞却又摇摇头,“终究是这几日练兵练的昏头了,咱们如今哪里有逼退兀术三百里的实力啊!” 赵斌笑着说道:“大哥你怎么知道咱们没有呢?” 岳飞听赵斌忽然如此说,不由得抬头圆睁双目,看向赵斌。可赵斌却微微摇摇头:“时机未到,时机未到,不可说,不可说!” 可谁曾想赵斌话音刚落,一只鸽子就摇摇晃晃的落在赵斌肩头,赵斌刚从鸽子脚下取下字条,就又见两只信鸽落在赵斌肩头,岳飞和韩尚德见此情形,不由得神色一凝,纷纷站直身形看向赵斌。短短半炷香的功夫,赵斌肩头前前后后落了九只信鸽,赵斌则攥了一手的密信,一时都来不及观看。 等信鸽飞走,赵斌这才一一展开密信,就见第一封密信上写,“京西南路由光化军中抽调厢军一万,将于明日抵达金营之外”。 赵斌看罢,当即将字条放在帅案之上:“大哥,你看,这不说来就来,这可就一万大军了!” 赵斌嘴里说着,手上也不慢,展开第二张字条,就见上写“两浙路,抽调平江、镇江两府守军,调派厢军一万,将于明日抵达牛头山下”。 “大哥,两万了!” 岳飞看着赵斌在这一个个揭秘,那是再也按捺不住,当即拉着韩尚德上前,帮着一齐打开剩下的七封密信,就见七封密信上果然是各路大军的行军情况。 岳飞手中的三封密信分别是江南东、江南西两路抽调南康、广德、兴国、南安、临江、建昌六军,一共派出两万厢军。淮南东、淮南西,高邮 涟水、六安、无为四军,一万五千人马。而荆湖北、荆湖南,因境内有巨寇横行,仅从武冈、荆门、汉阳三军抽调五千乡军。 而韩尚德手中的三封密信则是福建路、梓州路、夔州路这三路人马。这三家到好像商量好了一般,分别从境内的邵武、兴化、长宁、怀安、广安、云安、梁山、南平八军之中各自调集了一万人马,三路合计三万大军。 赵斌看着两人,不由得摇头苦笑,当即展开自己手中仅剩的一张,上写“广南东、广南西二路由广、潮、连三州,昌化、万安、朱崖三军,调齐一万厢军,颇善水战,已然赶至牛头山金营之外,主将正准备明日率军闯营。” 三个人将九张字条,掰着指头算了算,赵斌抢先笑道:“大哥一共是十万大军啊,明日可有这四太子的苦吃了。” 第265章 得铜面山顶誓师 岳飞见此也是面带喜色:“我这就去给陛下、宗帅报喜”。说着伸手拿起案上的密信,就要往玉虚宫去。 赵斌和韩尚德见此一惊,急忙上前拦住岳飞,赵斌一手夺下岳飞手中的密信:“我的哥哥啊,小弟没得罪你吧,你这么去岂不是送了小弟。” 手中一空,岳飞也顿时醒悟过来,急忙抬手一拍脑门:“为兄糊涂,为兄糊涂,不过还是请韩公子和岳某走一趟,毕竟这几日陛下催兵,咱们总是用时机未到而搪塞过去,这明日发兵,咱们总要有个由头。” 韩尚德当即点点头,跟着岳飞赶往玉虚宫,赵斌则唤来牛皋和高宠:“牛副帅,东平王,劳烦你们二位,指挥大军休息,饱餐战饭,明日咱们应该就要下山了。” 牛皋和高宠闻言一喜,当即分头赶去,安排众军埋锅造饭,检查衣甲兵刃。整座山顶顿时忙碌起来,而赵斌则是一低头,缓缓走回自己的大帐,将自己各样兵器摆在桌案之上,然后就开始一手扶额的发愁。 正在赵斌靠在案后发愁之际,就听帐外有人压低声音道:“赵公子,我可以进来吗?”虽然帐外这人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但还是可以听出格外粗犷。 赵斌听着声音一愣,赶忙招呼说道:“请进,不知狄将军来此有何事?” 就见帘门微微一晃,狄雷一个箭步闪入赵斌帐内,“公子,你怎么知道是我啊,我可已经压低声音了。” 赵斌笑道:“满营上下,这粗嗓子也就你和牛皋了,不过你这声音比他还细腻些”,赵斌边说边上下打量这狄雷,就见狄雷右手挠着头,左手却牢牢背在身后,“狄将军,你这背后是藏着什么好东西呢?” 狄雷闻言嘿嘿笑着,将左手从后背拿了出来,紧走两步放在赵斌面前桌案上:“这东西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刚听高家哥哥说,咱们明日就要下山了,想来公子正需要此物”。说完不等赵斌搭话,狄雷扭头就跑出帅帐。 赵斌见此一愣,继而低头看向面前桌案上,就见鹿角双刀之上,此时正压着一副獠牙铜面具,赵斌急忙取面具在手,左右翻看,就见面具内壁上可这几个大字“汉臣之面”。 这四个字惊的赵斌双腿一用力,起身将面前的矮案都掀翻了,什么弹丸弩箭散落一地,不过赵斌顾不得这些了,双脚一点地,一个箭步就冲出大帐,脚尖再一点就追到狄雷身边:“狄雷,你怎么把这东西给我了,这可是你们家的传家宝”,说着就要将面具往狄雷怀着塞去。 狄雷一见赵斌如此,急忙后退数步,连连摆手:“公子,公子,临行前家父交代过,一定要好好保护你,可如今公子这功夫也用不到我啊,我也只能靠这先祖的面具帮公子保护一下身份了。” 赵斌看着面前狄雷双眼中的一片赤诚,当即只能点头应允,就此抬手将面具戴在自己脸上:“怎么样,狄将军,这面具可还合适。” 狄雷见赵斌戴上面具,当下连连点头:“合适,合适。” “好了,有了这面具也算是解了我燃眉之急,狄将军也快回营收拾准备吧”,赵斌说完,也不摘面具,就带着面具迈步走回自己的大帐,开始穿戴九麟铠,顺便将散落一地的弹丸,弩箭一一在身上带好,鹿角双刀依旧是藏在背后披风之下。 赵斌刚收拾完,就听张用在帐外喊道:“公子,岳帅准备在营中誓师,顺便饱餐一顿,特命我来请你!” 赵斌当即转身迈步走出大帐,不等赵斌说话,张用抢先笑道:“公子,你这面具从哪弄来的,别说还真精神。” “此乃面涅将军之物,狄家家传之宝啊,狄雷为了帮我掩藏身份特意送来的”。张用一听是狄青之物,当即也是面色一凝,熄了玩笑之意,老老实实跟在赵斌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大营中央空地。 就见此时营中空地之上已经燃起一堆篝火,岳飞此时正领着众将,围着篝火席地而坐,再往外是满山军士,按照建制为火而坐。别看赵斌此时带着面具,这满营众将谁不认识九麟宝甲啊,当即将赵斌让到岳飞身边,原本岳飞身边是高宠和牛皋,可高宠一见赵斌来到,急忙起身往旁边让了一个位置,将上垂手空了出来。 赵斌左右扫视一眼,见满场都是熟识之人,并无玉虚宫中君臣,当即将面具收入怀中,转而一屁股坐在岳飞和高宠之间:“大哥,不是誓师吗?怎么如此随意?” 岳飞听自己义弟如此问,不由得展颜笑道:“众将连日劳乏,眼看功成就在明日,索性放松一下精神,也省得明日紧张疲劳之下,再弄出什么错误来。至于每人的任务这几日排阵都熟悉的差不多了,也不用再多赘言。” 赵斌想了想这几日山上山下的忙碌,也不由得笑道:“这阵法一道当真奇妙,这几日仅仅是演练一些基础阵列小弟就是获益良多啊,不怪孙武子有言,纷纷纭纭,斗乱而不可乱也;浑浑沌沌,形圆而不可败也。” 岳飞看着自己义弟竟然开始大谈兵法,也不由得赞道:“经过牛头山一厄,贤弟这兵法之道倒是越来越熟练了啊,不过这阵而后战,乃是兵法常道,但这运用之妙,还是要看领军主将啊。” 赵斌点点头:“大哥放心,明日小弟这骑兵队一定做好矛和盾的功能。” 这边刚说完,那边牛皋就吆喝上了:“大哥啊,既然是誓师,你的讲两句啊!” 岳飞听牛皋如此说,当即也是心念一动,左右看了看,正见自己身后高台上立着一面军鼓,岳飞也是一时兴起,当即来到军鼓面前:“岳某不才,今有一词,权做振奋军心!” 说完拎起鼓槌,击鼓而歌,就听岳飞唱道:“遥望中原,荒烟外、许多城郭。想当年、花遮柳护,凤楼龙阁。万岁山前珠翠绕,蓬壶殿里笙歌作。到而今、铁骑满郊畿,风尘恶。 兵安在,膏锋锷;民安在,填沟壑。叹江山如故,千村寥落。明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却归来、再续汉阳游,骑黄鹤。” 第266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牛头山上,营地之中,满山将士随着岳飞的鼓声和歌声齐声高唱,众将一连唱了三遍,一遍的声音大过一遍,到最后一遍时,一句“明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声传百里。 山下金营之中,哈密蚩和金兀术自然也能听到,两人站在营寨门口,远远望向牛头山,哈密蚩缓缓说道:“大帅,看来决战的日子要到了,这牛头山上热闹非凡,歌声不绝,必是为明日下山做准备啊。而且方才探马来报,我大营东南、西南、正南、正东、正西五个方向,均见大军调动迹象,想来山上必然也得到这消息了!” 金兀术闻言双眼圆睁:“可探明了有多少人马?战力如何?” “都是些地方常备部队,这大宋安乐日久,这些军队也就人数听着唬人,实际上已经没什么战斗力了,不然当年四大寇也不能如此横行无忌。至于数量嘛,五个方向加起来一共有十万人马左右。” 金兀术听哈密蚩如此说,当下心下一安,微微点点头道:“这些援军就算战力低微,可积少成多,这十万毕竟是拿着兵器的壮丁,而不是十万头肥猪啊,明日还请军师费心,孤王负责对付牛头山上,至于这营外的十万大军,就交给军师和大哥了。” 哈密蚩急忙抱拳拱手:“请大帅放心,另外大帅您明日要多加留心,恐怕那赵构小儿会在军中,大帅要是抓住时机务必要擒下此人。” 这边哈密蚩和金兀术在山下商议,牛头山上的一众将士则早早的回营休息,等候明日的大战,唯独两人没有回帐,反倒是慢慢悠悠来到山崖边,“二弟,好大手笔啊,整整十万人马。” “大哥,这可是天地冤枉了,我家要是能调动这南方各路大军,那何苦让他坐上那个位置啊。” 这两句话声音极低,加上二人又在山崖边上,一阵山风吹过,就再无第三人能听见二人说话了。 岳飞听赵斌如此回答,不由得一愣:“不是?那怎么会才这么少,如今外敌当前,金兀术孤军直入,值此国破家亡之际,救驾勤王不应该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吗?你看这各路派来的人马,厢军也就算了,一万人毕竟还是一股战力,可怎么还有派乡军前来的。” 赵斌闻言苦笑道:“我的傻大哥啊,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愚,说起排兵布阵、斗引埋伏,你是手到擒来,口若悬河。怎么到了这朝局纷乱之上,反应就变慢了呢?你看看如今这天下,光是打出赵氏子弟旗号的就有赵子崧、赵叔向两人,这二人一个得淮宁府支持,一个拥兵七千,就隐隐有问鼎之意。那就更别说天下各路的安抚使、各州的知州、知府,哪个不是蠢蠢欲动,谁都觉得自己手中也有那一条盘龙棍啊!” “那贤弟你....?” 赵斌看着欲言又止的岳飞,不由得苦笑的摇摇头:“大哥怎么还不明白,小弟姓赵,那位也姓赵,这四百军州还是姓赵,我们可以争,我们也在争,百年来朝堂之上风起云涌,党争不止。但是如今不同了,要是再争,恐怕天下将再现五代十国之乱局啊!这泥马之说,托梦之事,无论真假,终究能换来一段时间的太平,终究不还是凑出这前前后后几十万大军吗?” 岳飞听着赵斌的讲述,也是缓缓点着头,继而笑道:“这愚兄,愚兄的喊着,为兄这脑子终究是愚了起来啊,却是劳烦贤弟了!” 赵斌忙摆手口称不敢,两人客气之际,赵斌手正好碰到怀中装着的面具,赶忙说道:“大哥、大哥,先别客气了,小弟险些忘了正事,明日台前点将之时,切莫喊出小弟姓名,不然恐生别的祸端。” “可,可这总要有个称呼吧?”岳飞看着赵斌问道。 赵斌想了想,摸了摸手中的面具道:“就唤某狄斌吧,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恐怕少不了要打照面,既然我用了面涅将军之物,就从将军的姓氏,也算对当年的错误做些弥补吧。” 岳飞看着赵斌,又看看那副獠牙铜面具,当下点点头,拍拍赵斌的肩膀:“贤弟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看你阵前显威呢!” 一夜无事,似乎预示着暴风雨即将来临,牛头山上下这一夜都安静异常,当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时,山顶大营之中已然站满了兵将,只是今日帅案后坐着的并不是岳飞,而是当今大宋的皇帝,昔年的九殿下赵构。 要说赵构这回可算是吃了苦了,原本只是开封府内一个闲散王爷,每日吃喝玩乐好不快活,可自从金兵南下兵围开封以来,他先是金营为质,后又认贼做父,还在北国大金过了个肥年。原以为二下中原,自己也能登上那个位置,可如今谁能想到,登是登上了,却还要天下逃亡,抱头鼠窜。 虽然这几日在玉虚宫中吃喝不愁,可这军中粮草注定是简单粗糙,最好也无外乎些咸鱼腊肉,一开始赵构觉得新鲜,还能吃两口,后面这几日那是一口都吃不下去,每日也就是饿急了才喝一碗清粥,两口咸菜,这位九殿下如今真可谓是形销骨立 不过好在这几日岳飞在山上练兵,赵构被李纲等人扶着远远的看了几眼,算是暂且克服了对金兵的恐惧,因此在帅案之后勉强算是能坐直身形。 就见此时帅案两侧,一边是李纲、赵鼎、沙丙、邓肃四人,一边则是岳飞、宗泽、王渊、章启旸四人。正对着帅案则是东平王高宠、汝南王郑怀、安乐王张奎,这三人身后是则是脸戴铜面的赵斌、蒙德津、韩尚德、庞恕、严成方、何元庆等人,再后面就是岳家军众将了。 就见赵构颤颤巍巍的抽出一支令箭:“寡人的精忠大帅何在啊?” 岳飞急忙迈步出班:“某岳飞岳鹏举在此!” “寡人身体劳乏,不通军事,就请岳帅代朕传令,众将务要听令行事!”赵构说完,将令牌往外一递。 岳飞急忙紧走两步接令在手,紧接着原地一转身,站在帅案之前:“众将听令!狄斌何在?!” 第267章 号炮响两军斗阵 众将听到狄斌这个名字都是一愣,要不是赵构在上面坐着,恐怕议论声就要起来了。正在众将纳闷之际,就见赵斌一抖身上的九麟宝甲,迈步出列:“某狄斌在此!” 一见赵斌领了这个名字,众将之中一时有疑惑的,有恍然大悟的,唯有一人,竟然双眼含泪,双目死死盯着赵斌的后背,正是那铁锤将狄雷。要知道,这可不是现代,你叫什么姓什么都可以,赵斌那可是国姓啊,而且赵斌本就是太祖嫡脉,如今竟然改赵为狄,虽然是为了掩藏身份,但赵斌选了狄姓,那其中的意义不次于皇帝赐姓啊,而且对于狄家来说,未尝没有为自己先祖正名之用啊。毕竟在“重文抑武”的大环境下,出身低微又是武将的狄青可谓饱受歧视,饶是最后做到枢密使之位,可也落得个出判陈州,抑郁而终。 这边狄雷暗暗感动不提,再说岳飞那边,看着面前的二弟,一时间感慨非常,“请狄将军领我部一万五千骑兵,并东平王高宠、安乐王张奎、杨再兴、张宪、余化龙、罗延庆、董芳、关铃、庞恕、韩尚德十员大将,先我大军一步下山,布二龙出水阵,稳住阵脚!” 赵斌急忙上前一步:“末将接令!”说完接过令牌,插在腰间飞鱼袋内,转身奔着营外就走,高宠几人也是齐齐一抱拳,跟在赵斌身后。 就听岳飞喊道:“司炮官何在?助我军三声号炮,以壮军威!” 当即有司炮官奔之山口,点响三声号炮,赵斌和高宠各领一队骑兵,沿着山路冲下牛头山,下了山路二人一个奔左一个奔右,眼看离金营还有一箭之地了,两人急忙一个大拐弯,一齐奔着中间飞奔而来。只是这回两人汇合之后,并没有像上次一样,两队合一,回奔山上,而是马打交错,一个奔右一个奔左的跑了下去。 这一万五千骑兵,就在牛头山下围了个半圆,一众将领沿着这个半圆来回奔腾驰骋,麾下骑兵更是激起烟尘无数,一时间牛头山下只见烟尘滚滚,不见士卒身影。 金营之中,金兀术身披驼龙甲,左手拄着金雀开山斧,腰间插着五色小旗,正手打凉棚仔细观看:“军师,这似乎是那日的二龙出水阵,怎么他们只是来回奔跑,并不进攻?” 哈密蚩看着场中奔腾不息的骑兵,顿感不对,刚想说话,却听山上又是三声号炮响亮,哈密蚩和金兀术急忙抬眼望去,就见银锤将何元庆、铜锤将严成方、铁锤将狄雷,三人晃动大锤冲下山来。三人身后则是张显、汤怀,二人各领一万步卒冲下高山,没入山下烟尘之中不见半分动静。 “军师,这是如何?怎么又来了两万步卒,还走进自家人围成的圈子中。” 哈密蚩刚要解释,就听上山号炮又响了,这回是郑怀、张立、张用、张国祥四条大棍舞动生风,四人身后则是王贵、周青、施全、李云四人各领四万人马,再人马之后还跟着三员步将,当中一人满头红发,远远望去似是一团烈火一般,手中倒提一柄铁桨足有一人高,左右两员将一人手拎峨眉刺,一人手拿钢叉,正是费渊、童振、阮良三人。 这四万人依旧是没入山下烟尘之中,不见动静,这回哈密蚩学乖了,抢先说道:“大帅,一万五、两万、四万,这山上满打满算,就剩一万人马了!” 哈密蚩话音刚落,山上号炮就响了,不过这回却是足足九声号炮,号炮响过,就见一匹黑马抢先跃出山口,马上之人身披镔铁甲,手中一对镔铁锏舞动生风,好似半截黑塔一般,正是如今大军副帅牛皋。紧跟着牛皋身后,原本归属赵斌麾下的一万甲士显出身形,由吉青、梁兴二将分作两路统领,这队人马行至一半,山顶上闪出一面黄龙大旗,旗帜正中央斗大一个赵字,这面旗下还有三面帅旗,分别写着岳、宗、王三个大字。 大旗之下,一辆四轮大车由八匹高头大马拉着,这车正中间坐着赵构,马车四角则分别是李纲、赵鼎、沙丙、邓肃。车外是当日南京城保驾而出的禁军人马,分作四队,分别由王渊、宗泽、蒙德津、章启旸统领。 就见岳飞身披九鹏寒铁铠,盔头之上十三曲簪缨突突乱颤,掌中一柄沥泉神矛隐放寒光,跨骑宝马皎雪骢,马前站着张保、马后紧跟王横,二人手中具都是稳端大棍。 金兀术双目紧盯山口,一见这四轮车如此不凡,当即也是明白个七八:“军师,看来赵构小儿必在此车之上!” 哈密蚩点点头:“可惜我军中没有上将,但有像高宠、赵斌那样的虎将,纵马直取四轮车,此战可定啊!” 金兀术面沉似水,咬着后槽牙道:“无妨,今日这一战必要他赵构死在我阵中,只要赵构一死,孤王我亲自回山,搬请援兵,想我师也是世外的高人,我几位师兄能为皆在我之上,必能斩杀赵斌,报仇血恨!” 这边金兀术刚发完狠,就见这两队骑兵也终于止住奔腾之势,分雁翅式排开,正当中显出一座大阵,真可谓“天地后冲,龙变其中,有爪有足,有背有胸。潜则不测,动则无穷,阵形赫然,名象为龙”。正是八阵法中龙飞阵,岳飞之所以选择以此阵对敌,则是因为这龙飞阵暗合水形,有道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以龙飞阵开局,虽说攻击力弱了些,可胜在变化灵活,正适合应对兀术变阵。 金兀术见此急忙问道:“军师,这这这,怎么会是步军成阵,这咱们可怎么应对啊!” 哈密蚩捻着胡子,双目死死盯着山前大阵,过了片刻才说道:“原以为我这大阵已得阵法真谛,今日观岳鹏举布阵,方知其中差距啊。大帅,请摇黄旗,如今态势不明,当以防守之势,稳扎稳打!” 金兀术对哈密蚩可谓言听计从,急忙从腰间抽出小黄旗迎风一摇,金兵大营之中当即升起八面黄旗,这一回倒是让哈密蚩歪打正着,虽然没认出龙飞阵,却刚好用上了以土克水。 但别忘了,这岳飞龙飞阵外,还有两支骑兵组成的二龙出水阵呢,领兵的赵斌和高宠如今眼界不下于岳飞啊,当即不等岳飞传令,趁着金兵大阵变动,这两条大龙奔着金营就冲了进去! 第268章 演五行阵斗兀术 就见两支骑兵,一路自然是赵斌为首,掌中一条方天画戟,前砍后啄,左挑右劈,正如一只黑龙巨口大张择人而噬;后面跟杨再兴、罗延庆、两柄金枪,如同这条黑龙的两只前爪;再后面关铃、韩尚德两口大刀好似这条蛟龙的两只后爪;最后则是庞恕,手中持宝弓,领着为数不多善于骑射的士卒,拉弓搭箭,箭雨不断,好似捧龙黑云一般。 另一路,高宠手中金枪挥舞,胯下万里烟云罩横冲直撞,身后是张宪、余化龙两柄大枪,这两边大阵同是龙形,但赵斌那边是一骑当先,似黑龙降世,高宠这边则是三枪齐出,如同三首怪蛟一般。队伍当中,董芳一人挥动手中双枪,牢牢稳住大阵中段;大阵最后是安乐王张奎,手中一柄银枪,左右翻折,正如蛟龙摆尾一般。 有这两路人马冲向金营之中,为首之人又是早在金营之中杀出赫赫凶名的赵斌和高宠,刚刚布好的土形大阵立时有些根基不稳,隐隐欲破。后面岳飞见此情形,心知机不可失,急忙大枪一挥,“众军士,鸷鸟将搏,必先翱翔,势临霄汉,飞禽伏藏!鸟翔阵!” 随着岳飞一声令下,七万宋兵在张显、王贵几人的带领之下,立时变阵。左右虞侯军立时闪向两边,奔着赵斌和高宠厮杀之处就冲了过去,而左右四军则紧紧向中军靠近,护卫中军稳步向前,严成方、何元庆和狄雷这三兵大锤位于大阵最前,直逼金兵前军。 楼车之上,金兀术远远望见左右两侧大阵不稳,前军士兵一个个军心动摇,直欲后退,急忙抽出腰间红旗,迎风一展:“众军,侵略如火,击敌前锋!” 这边令旗一摇,大营中当即降下黄旗,换上红旗一面,金兵立时观旗而动,前队盾兵后撤,后队蓄势待发的战兵立时奋勇冲出。这一变阵倒是真把赵斌和高宠两路大军牢牢抵住,金营前锋也不再一味苦守,而是倾巢而出,前锋五千步卒一齐杀向严成方三人。 这鸟翔阵对应金形,讲究是“一夫突击,三军莫当”,最显三军主帅之位,而金兀术这边摆出火阵,讲的是侵略入火,众军齐出,乃是以兵势压人,仗着人多欺你主帅力尽,这也正是以火克金之道。 赵斌和高宠一见中军如此情形,急忙猛挥手中兵器,杀散周围金兵,赵斌回身向身后的杨再兴招呼一声,高宠也急急看向身边不远处,在金兵中厮杀的张宪,就听两人同时喊道:“杨将军!张将军!四门兜底阵!护住步阵!” 随着二人一声令下,其余九将心领神会,当即各领本部骑兵,化整为零,两条蛟龙猛然变为十条小蛇,专挑金兵大阵空虚之处,冲出大阵回到岳飞率领的布阵周围。 赵斌、关铃和罗延庆各领一千五百骑兵,护住岳飞大军左路前锋,右路先锋则是高宠、董芳和余化龙三人和麾下大军。杨再兴则领着韩尚德来到队尾汇合庞恕来到岳飞这鸟翔阵队尾,张宪领着董芳去寻安乐王。 当真是令出三军动,不等严成方三人和五千金兵交手,这鸟翔阵就被赵斌等人的四门兜底阵牢牢护在当中。金兀术这歪打正着的火行阵还没来得及建功,就被赵斌拦挡。 岳飞也趁此机会,传令众军,变鸟翔阵为风扬阵。而岳飞之所以选变阵为风扬阵,是因为在这八阵法中,以水火金木为龙虎鸟蛇四奇阵,奇阵虽然有时能起到奇效,但是如今金兀术和哈密蚩两次蒙对五行相克之理,倒让岳飞误会两人,以为二人是看出其中根苗了,觉得金营之中的高人对于五行相克之道的理解不次于己方。 心念至此,岳飞当即决定以正破奇,用八阵法中四正法之一的风扬阵,来应对金营中的五行大阵。这风扬阵讲的是“风无正形,附之於天,变而为蛇,其意渐玄,风能鼓物,万物绕焉,蛇能为绕,三军惧焉”。 一声令下,三军变阵,风扬阵随令而成,这风扬阵合八卦之中的巽位,巽为风,两风相重,长风不绝,无孔不入,阵形一成众军移动速度骤然提升,直奔兀术大阵冲去。 赵斌一见岳飞变阵,当即也不客气,将大戟举在半空微微一晃,这几日演阵,众将也是早就约好暗号了。一见中间风扬阵成,当即各领麾下人马向着赵斌靠拢而来,这边风扬阵兵锋正利杀向兀术大营,而赵斌这边一万五千骑兵,合在一处变为一字长蛇阵。 非但如此,众将还将这大阵阵尾直接混入风扬阵中,不再留人把守队尾,十一员大将全都来到大阵前锋。这下兀术可惨了,再想变阵已然来不及了,岳飞率领众将以风扬阵正杀到兀术阵前,两边人马顿时混战一处。 兀术见此情形非但没有着急,反而面露一抹冷笑,当下将腰间五面小旗全部拿在手中,一齐挥动,楼车四角上的军士见此急忙拿起一面五色大旗,迎风一展。就见金营之中红旗立马降下,紧接着大金镇国之宝,珍珠宝莲旗被高高升在半空,立时牛头山周围八座大营观旗而动,齐齐向着中央战场围杀而来。 原本方才一战,虽说大阵变化,可是和岳飞、赵斌交手的终究只有金军前营和左右两座偏营,三座大营十五万人马,如今宝莲旗动,牛头山周围三十五万大军,齐齐围杀而来,好一座八门金锁大阵就在这牛头山前凭空现世。 赵斌看着围拢而来,越来越多的金兵,不由得面露惨笑:“高将军,这金兵的后手可是被逼出来了,此战胜败全在咱们了!” 风扬阵中,岳飞则是双目紧盯大阵运行,手中紧握沥泉神矛,随时准备救援出现问题的部分,而宗泽和王渊则来到岳飞身边:“鹏举,看来这就是金兀术真真的后手了,好精明的哈密蚩啊,你的计划能成功吗?” 岳飞看着围拢而来越聚越多,阵形越来越清晰的金兵,沉声道:“事到如今,只能相信他们了,以五花八门阵为饵,暗藏八门金锁阵,这哈密蚩当真不一般啊。要不是那日大帐之中,狄斌突发奇想,我们今日可就真是羊入虎口了!” 说话间眼看金兵大阵以成,岳飞大枪一举:“众军,蛇蟠阵盾兵向前!” 第269章 牛头山大败兀术 随着岳飞一声令下,七万将士当即化风扬阵为蛇蟠阵,有道是“风为蛇蟠,附天成形,势能围绕,性能屈伸”,因此这次大阵变化比之前几次还要迅速,盾兵当即向前,稳举大盾护住阵型,但这样也将赵斌这一万五千骑兵的队尾排挤出阵,这支骑兵当即成为孤军,在金兵大阵之中左冲右杀。 高宠和赵斌眼见岳飞那边阵势稳住,当即各挥兵刃,同时向周围众将招呼道:“诸位兄弟,化整为零,十面埋伏大阵!大家各凭本事杀出大阵!” 张宪闻言急忙喊道:“二位哥哥,陛下和大帅还被困在阵中,咱们怎可孤军突围,弃陛下于不顾啊!” 高宠手中大枪一抖,挑飞冲来的一员金将,抽空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对张宪说道:“当日帐内演阵,我们就曾猜测哈密蚩这斗阵背后另有玄机,因此对于这三十五万大军能有的变化都做了推演,本来大家都觉得推演的差不多了,可是公子忽然想到,这哈密蚩有可能玩虚则实之的把戏,先是以八门金锁阵围困牛头山,再以八门五花阵诱我等下山,等我们君臣匡下高山之后再以八门金锁围困。只是如此变化未免有些大费周章,我们当日商量后觉得可能性不大,因此就没有和你们提前说明,只是多练了两遍十面埋伏阵。” 高宠这边手上金枪摇摆,一边杀敌向外,一边冲张宪解释着前因后果,张宪一枪砸翻几名金兵后,急忙问道:“既然如此,可商量出破阵之法啊?” “这不正往外杀嘛,八门金锁乃是古阵,咱们只要杀到阵外,再寻到生门,由生门杀入 ,从景门杀出此阵就破,陛下和岳帅之围立解!”高宠三言两语给张宪解释清楚,也是给周围众将说了明白,众将此时恍然大悟,再抬眼向周围一望,见赵斌领着麾下那一千五百骑兵已然杀出一条血路,此时金兵还不曾围拢过来,众将急忙各挥兵刃,沿着这条血路又杀了下来。 这边十一人领着一万五千人一场好杀,金兀术则乘着楼车来到岳飞阵前:“岳大帅可敢阵前答话!” 阵中岳飞见金兀术竟然来到阵前,不由得冷笑一声,双腿一磕镫就欲前行,忽地一旁的宗泽伸手一拦:“且慢,鹏举,这柄弓你带上,这里还有一壶箭,你此去前军伺机而动!” 岳飞一见宗泽递来的正是当年自己在京城教军场所用的铁胎弓,不由得微微一笑,当即接过宝弓箭壶挂在马鞍两侧,随即来到自家阵前:“四太子,好算计啊,这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被你用的是炉火纯青啊!” 金兀术闻言也是哈哈大笑:“岳鹏举,当日你和我家军师所立赌注可还算数?如今你等都被困在阵中,为了保命甚至弃了那一万多骑兵,岳帅好狠的心啊,不如将我皇兄那义子干儿送来军前,我立马传令收阵,放你等离去!” 岳飞看着楼车之上洋洋得意的金兀术,又左右望了望,耳听这金兵之中厮杀声越来越弱,当即喊道:”四太子,你站的高,看的清,要不帮我看看我这一万多骑兵去哪了?“ 金兀术闻言急忙扭头向阵中看去,正好看见赵斌一马当先冲出金营,其余十员将也已经快要到大阵边缘了,只是每队剩的兵力参差不齐,像有赵斌和高宠这样武艺绝顶之人开路的,那后面骑兵的骑兵还能剩下千余,要是武艺差点的,那一千五百骑兵就能剩下五六百了。 见此情形,金兀术不由得冷笑一声,继而看向岳飞说道:“岳大帅,你就别指望他们再来护持你的大阵,给你创造变阵的机会和破局之机了,你刚才抛弃他们,他们如今已然各奔东西,闯出这大阵了,恐怕接下来就要四散而逃了!” 岳飞一听赵斌等人成功了,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四太子怎知我等不是故意的?这八门金锁阵要是从外面破,那可是轻而易举啊!” “岳大帅,你莫非真以为我是金人就不通阵法?要是以四千人布下此阵,那派五百骑兵由生门杀入,景门杀出,这阵是能破。可孤王如今这里是三十五万大军,你们这一队骑兵血战而出,剩下恐怕还不足一万吧,三十五倍兵力,他们能破?”金兀术满脸堆笑的看向岳飞:“与其寄托希望给这支残兵,岳帅不如研究研究投降的事好。” 岳飞此时不由得大笑三声:“金兀术!你是想赢想昏头了吧!你忘了昨日的军情了吗?!” 随着岳飞的大笑,就听阵外号炮如雷,楼车之上的金兀术一听炮声就是一惊,急忙抬眼向四处望去。 原来赵斌等人在来到阵外汇合之后,正好遇上九路勤王大军,这一路大军是三声号炮,九路大军一齐放炮那就是二十余声,只震得是地动山摇。而赵斌这一路大军中可还举着东平王、安乐王两面王旗呢,两边一见面当下也不用废话,这十万大军立马归在众将麾下。 两家合兵,浩浩荡荡十一万大军,前头是赵斌和高宠为首,身后是杨再兴、余化龙、罗延庆、张宪一众将领,众将随着九路勤王大军的号炮之声,寻了生门奔着金营大阵就冲了进来。众将手中摇晃兵刃,后面那些各路总兵、节度,自然是紧紧跟随。 但见:轰天炮响,震地锣鸣。轰天炮响,汪洋大海起春雷;震地锣鸣,万仞山前飞霹雳。人如猛虎离山,马似游龙出水。刀枪齐举,剑戟纵横。迎着刀,连肩搭背;逢着枪,头断身开。挡着剑,喉穿气绝;中着戟,腹破流红。人撞人,自相践踏;马碰马,遍地尸横。带箭儿郎,呼兄唤弟;伤残军士,觅子寻爷。直杀得;天昏地暗无光彩,鬼哭神号黑雾迷! 岳飞听着阵外传来的阵阵喊杀之声,当即取弓在手,铁胎弓弓开如满月,只听嗖的一声,弓弦响亮,一支燕尾箭奔着兀术就去:“金兀术,今日教你个乖,三军主帅切莫得意忘形!” 金兀术眼看岳飞拉弓,急忙缩颈藏头往下一躲,可岳飞这一箭压根也不是奔着兀术去的,就见那面珍珠宝莲旗应声而落,金兵这些失了旗号就更乱了。 岳飞赶忙挂好铁胎弓,紧接着一举沥泉神矛:“众军,天覆阵!天地翻覆,灭贼杀敌啊!” 第270章 生分歧老臣争辩 岳飞一箭射完,随即手中一抖沥泉神矛直冲兀术楼车,这七万军士一个个紧随其后,布成天覆大阵,一面护住中央四轮马车,一面杀向兀术大军。 这场大战真个是天摇地动,日色无光。杀得那些番兵人尸堆满地,马死遍尘埃。岳元帅带领这一班猛将逢人便杀,遇将就擒。摆动这杆沥泉枪,浑如蛟龙搅海,巨蟒翻身。那些众番将番兵见了岳爷,就是追魂使者、了命阎君,一个个抱头鼠窜,口中只叫:“走,走,走!岳爷爷来了!” 金兀术眼看大旗落地,外有赵斌和高宠率领十一万大军冲杀而来,内有岳飞引兵四处围杀,这八门金锁阵已然变得七零八落,兀术索性下了楼车翻身上了赤炭火龙驹,一面指挥大军抵抗,一面缓缓向后退去,保存实力。 方才行了几步,正遇见大王子粘罕手拎熟铜棍,一面指挥乱军,一面护着身后的哈密蚩。金兀术一见二人急忙挥斧杀到两人身边:“大王兄、军师,那十万军马不是由你们解决吗?怎么会如此突然就闯入我家大阵,而且我军中似乎毫无抵抗之力?” 哈密蚩躲在粘罕身后,口中气喘吁吁,似是惊魂未定:“大帅,大帅,这十万厢军是不足为惧,可是如今有了赵斌和高宠的统领,还有那几员猛将统领,立马变得如狼似虎,士气冲天啊!” 金兀术望着在自己军中上下翻飞的金戟,不由得恨恨道:“好赵斌,好高宠,此仇我记下了!你们不是在百万军中来去自如吗?我回国就去请恩师出山,请众位师兄来此,誓要取你二人性命!” 粘罕眼看那黑戟越来越近,急忙招呼道:“四弟,他们快杀来了,赶快拿个主意啊!” “撤,牛头山如今苦守无意,大军粮草也不足,往开封撤,只要开封还在咱们手中,半个大宋就在!”金兀术看着周围节节败退的兵士当即下定决心,主帅发话了,那撤军自然就快了。 金兵一个个丢盔弃甲,望着北方就逃了下去,赵斌和岳飞两路人马也何在一处,战场之上也顾不得交谈许多,赵斌和高宠急忙将十万大军的指挥权交给岳飞,二人则依旧领着仅剩的一万骑兵在后面紧追兀术大军,一路将兀术向狼福山方向逼去。 赵斌一见和大队人马拉开距离,当即对高宠说道:“高将军,这里就交给你了,务必将兀术大军逼至狼福山下,我和尚德先行一步,走小路先去山上布置!” 高宠点点头:“公子你就放心吧,这里就交给我,后面还有岳帅统领的十余万大军呢,金兀术这回跑不了!” 赵斌回身望了望身后大军行进激起的烟尘,心中暗说:“老天保佑,可别再出什么岔子”,心里想着,嘴里急忙招呼道:“韩尚德!你和我走,咱们要先行一步了!”说完二人急忙一带战马,远离了队伍,沿小路直奔狼福山而去。 高宠这边则是领着杨再兴等人,还有一万骑兵,在兀术败军之后紧紧跟随,一旦兀术想要驻军休整,几人就引兵上前冲杀一阵,逼得金兀术只能连连后退,不知不觉间向着狼福山而去。 与此同时,后面十七万大军中却出了新的问题,原本岳飞在前军之中,指挥众军追赶兀术残兵,打扫牛头山下的战场,忽见章启旸竟然来到前军,急忙上前问道:“俊逸,你不在后面护卫圣驾怎么来前军了?” 却见章启旸面色很是难看,缓缓说道:“还是请岳帅随我来吧,关于圣驾去处,四位大人起了争执,我这里苦劝不住!” 岳飞我闻言剑眉一挑,急忙和牛皋交代两句,拨马就赶奔众军。等来到中军一看,岳飞可傻眼了,只见从南京城逃出的君臣几人此时分作几波,赵构端坐在马车之上,身侧是刑部尚书沙丙和左正言邓肃。而其余几人则分为两拨,一边是宗泽、李纲,一边是王渊和赵鼎。 宗泽和王渊在那里拉拉扯扯,说话间就往战马旁边凑,眼看这两位老将就要拎兵器动手了,而赵鼎和李纲那边则互相揪住对方脖领子,二人口中却要斯文的多,在那里引经据典的互相骂着,眼看那吐沫星子就往对方脸上喷。岳飞听了一会,只觉得头晕脑胀,李纲和赵鼎那边,不大功夫已经从《春秋》《左传》扯到《唐书》《资治通鉴》了。 岳飞眼看是听不出几人争吵的原因了,只能拉过一旁的章启旸道:“俊逸啊,我这实在是听不出个一二三来,还是你告诉我吧。” 章启旸苦笑道:“还不是如今脱困下山,又有了援军,几位老大人因为圣驾去哪里的问题在这里争论不休。恩师和老太师觉得,如今兵锋正锐,将兀术杀的大败而归,陛下应该亲自坐镇中军,御驾亲征,光复东京开封。” 岳飞闻言连连点头:“如此甚好啊,如今这勤王大军都是各地派来的厢军,要是陛下在军中对士气颇有好处,战力也能提升不少。” 章启旸赶忙说道:“可是赵大人和王元帅则认为陛下乃是万金之躯,为我大宋如今的希望,陛下在,大宋在,所以万不可让陛下再犯险地,况且此次南逃陛下惊吓过度,需要好生调养一番,因此两位认为如今当回师南京应天府。” 岳飞想了想道:“两位大人所虑也有道理,回师南京可以休整一二,也可再催各路节度使派兵来援。” 章启旸双手一摊:“所以我劝不了,这才喊你来。” 岳飞迈步上前,刚欲开口,却听马车上的赵构抢先开口道:“岳爱卿来了啊?上前来,朕有话问你。” 一见赵构开口了,这四位大人也不吵了,急忙分立两边,岳飞急忙甩蹬离鞍来到马车前:“岳飞在此,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赵构在马车上一番颠簸,微微有些气喘,当下轻咳两声,缓缓说道:“不知我军如今有多少兵马?战力几何?兀术手下有剩下多少人马?两军交战可能一战功成?” 第271章 完颜构移驾建康 岳飞听赵构如此问,不由得一愣,紧接着说道:“启禀陛下,我大军被困牛头山时有兵八万有余,今日下山破阵适逢九路勤王大军齐至,合计十万人马,再扣掉刚才一番大战后的死伤,我军现在约莫还有十五万左右人马。” 赵构闻言一惊,急忙说道:“方才朕在车上观你等连战连捷啊,怎么会死伤如此惨重,竟然死伤达三万余众!” “不敢欺瞒陛下,这九路勤王大军多是些厢军之流,虽然在大将统领之下,士气可用,但毕竟训练不足,装备参差不齐,所以死伤难免高了些。” 赵构点点头:“那死伤这么多,金国那边应该也是死伤惨重吧?可统计上来了?” 岳飞闻言一愣,略一迟疑道:“方才统计了大概,这十万厢军战力实在一般,加之金人本就悍勇异常,因此我军通常要两三人才能是一名金兵的对手,方才查点尸体,算上我军大将斩杀的,金兵损失应该在五万之上,十万之下,算上四处溃逃的金兵,兀术如今麾下应该还有约莫二十万人马。” 赵构听闻此言,不由得体若筛糠,坐在那里不住的颤抖,直欲往后倒去,吓得一旁的沙丙和邓肃急忙上前拍打前胸,揉搓后背,过了好一会赵构才平静下来,缓缓道:“朕知道了,岳爱卿暂且退在一边吧,赵鼎何在?” 赵鼎闻言急忙迈步上前:“陛下,臣在此!” “肃宗兴灵武得一李勉,朝廷始尊。今朕得卿,无愧昔人矣。如今张邦昌叛国,丞相之位空悬,于国不利,特封赵鼎为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赵构此言一出,场内众人真应了那句几人欢喜几人愁,宗泽和李纲当即眉头一皱,王渊则面露喜色。 紧接着就听赵构继续喊道:“王渊何在?” 面带喜色的王渊急忙迈步走到车前:“陛下,末将在!” 赵构坐在马车上看着王渊缓缓说道:“爱卿自崔府君神庙救驾以来,功劳颇多,今特设御营司,以卿为都统制,授龙、神卫四厢都指挥。至于人手嘛,岳爱卿就将这次勤王的九路大军拨至王将军麾下吧,交由王将军统一管理。” 赵构此言一出,场内众人无不暗暗咂舌,要知道如今这三衙禁军已经是名存实亡了,赵构设立这御营司又拨了几万大军给王渊,王渊这位都统制的权力可是直逼太尉啊。 不过赵构话已出口,那就再难更改了,岳飞和王渊急忙拱手称是。一旁的李纲拍拍宗泽的肩头,低低的声音道:“宽心,宽心,这南京城也不错,总算是进可攻退可守,又是当年太祖龙兴之地,不差的。” 宗泽听着老友的宽慰,心知赵构如今也是心意已决,算是已经接受这个结果了,可是接下来赵构的一番话,却险些将这位老元帅气死当场。 就听赵构缓缓说道:“朕闻如今之情形,我军实难一战功成,歼灭兀术大军,因此朕决定就在此地兵分两路,一路由岳飞统领本部人马北上,追击兀术残兵,扩大我军战果。” 岳飞急忙抱拳拱手:“末将遵命!” 赵构摆摆手继续说道:“另一路由王渊统领,以九路勤王大军保驾,护卫朕与众位大臣。” 王渊急忙拱手道:“臣必不辱使命,护卫陛下前往南京应天府!” 谁知赵构却摇摇头:“南京已然被兀术攻克,城内虚实,城防要塞净皆被金人侦知,因此朕决议迁都江宁府,改江宁府为建康。” 此言一出,李纲、赵鼎、王渊、宗泽全都不干了,急忙迈步上前,齐齐抱拳拱手,谁知不等四人开口,赵构抢先说道:“朕意已决,众卿不必再劝,两年之内,接连两次都城被迫,以朕观之乃是无险可守,今迁都建康,则得长江、淮河两道天险,咱们也好修养生息,一战而灭兀术,北上黄龙府,迎回父兄!” 赵构此言一出,众人也不好再劝,当即拱手领命,随即下去准备分兵事宜。这赵构说的好听,可终究是被金兀术吓破胆了,一心只想南逃偏安。 王渊那边忙着接收军队,岳飞则手拎铁胎弓来宗泽身边:“师叔,这宝弓还你,今日多亏此弓小侄才能一箭建功,扰乱兀术大阵啊!” 宗泽看着岳飞手中宝弓,也不去接,只是伸手在弓背上轻轻拂过:“此弓自我任大名府馆陶县县尉之时就跟在我的身旁,随我历经百战,斩敌无数颇立战功,如今我已然六十有八了,人老不已筋骨为能,此弓再在我手中恐是明珠暗投,就送给鹏举你吧。老夫只盼你能持此弓,多杀金贼,光复河山!” 说完抬手拍了拍弓背:“老伙计,我老了,你跟着鹏举才能名扬天下啊!”说着将宝弓一推,送入岳飞怀中:“鹏举啊,老夫今生恐是无缘再渡黄河了,望你能替老夫完成此愿!” 说完摆摆手回身走向李纲,岳飞看着宗泽已然有些许佝偻的身形,不由得双目一红,一滴眼泪由眼角滑落。岳飞急忙抬手用袍服擦去泪水,复又将宝弓挂回鞍鞒,紧接着翻身上马,找上王渊和正忙着交割军务的牛皋,“王将军,这九路勤王大军我全部留给你,另外还有章留守也随你们一齐前往建康,金兵如今还未渡河,南方还算安定,料想此行应该无虑。” 王渊点点头:“我刚和牛将军查点过了,九省大军还剩下八万人马,足够护持陛下了,只是岳大帅那边只带六万人马够吗?” “无妨,东平王那边还有一万骑兵,狼福山上还有韩世忠将军招募的三万义军,再加上我将这些战将都带走,应该是够了,要是用到好没准能一战生擒兀术!”岳飞想了想说道。 王渊闻言也是长叹一声,拍拍岳飞的肩头:“岳帅也莫要怪我们,毕竟如今的大宋禁不起任何打击了!”说完拨转马头就去查点大军了。 岳飞则急忙招呼牛皋等人,领着剩下的六万多人马,前去追赶高宠。 第272章 狼福山翁婿相逢 按下岳飞这边辞别圣驾,追赶高宠不提,再说赵斌和韩尚德二人。 两人仗着胯下宝马,这一路上是专挑小路走,怎么快怎么走,怎么节约时间怎么走。临到这天傍晚时分,从牛头山到狼福山这三百里路,金兀术领着大队人马走走停停,收拢残兵,走了还没有三分之一,而韩尚德和赵斌已然来到狼福山下。 两人刚催马走上山路,就听得嗖啪一声,弓弦响亮,一支哨箭射在两人马前,随之两边山林中涌出一队军士,一个个身穿皮甲,各持刀枪,将二人团团围住。赵斌见此当即笑道:“当年在两狼关时就知岳父大人用兵如神,今日一见威风不见当年啊!” 韩尚德闻言连连摆手:“却是让妹婿见笑了”,说着抬头看向为首之人,喝道:“你们是那一队人马,怎么连本公子都不认识了,还不速速上山回报,就说大公子和姑爷来了!” 为首之人此时也认出韩尚德,急忙扭头回山奔向山顶大寨,韩尚德则和赵斌在后面催马慢行,虽是天色已晚,不过赵斌还是看的明白,只见这狼福山上被韩世忠夫妇修得如同铁桶一般,两人所走这条山路之上竟然一连修了三道关墙,每一道关门之上都有军士把守,此时手中打着火把将山路照的恍若白昼一般。 过了三道山门,就是狼福山山顶大寨,只见这座大寨正中央隐隐有几间高大房屋,往外则是依照军营所建,搭起无数帐篷粮囤,马棚仓库,各样兵种各司其职,围绕着中央几间大屋,星罗棋布,赵斌坐在马背上遥遥望去,竟然有几分似曾相识之感。正看的认真,就见营盘正当中那间大屋之内冲出两人,左右张望了一眼,就直奔赵斌和韩尚德跑来。 等两人走近,赵斌和韩尚德也看了清楚,急忙忙甩镫离鞍跳下战马,急急向前迎去:“小婿拜见岳父、岳母。儿拜见父亲、母亲,这一番阵前厮杀让二老担心了。” 来人正是韩世忠和梁红玉夫妇,夫妻二人急忙上前扶起两人,拍着二人的肩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来来来,咱们大殿叙话。” 说着拉着赵斌和韩尚德直奔中央那间大屋,等走进了赵斌才发现,中间那间大屋竟然是一间硕大的山神庙,而周围其余几间则是黄土夯筑而成,隐隐能看见圆木立柱支撑着上面的茅草屋顶,可就是这么简陋的几间大屋子周围巡逻的军士竟然都身披布人甲,手中的武器也并非一般的刀枪,而是一人高的长柄巨斧,一个个好像小坦克一般在几座房子周围缓步巡逻。 韩世忠见赵斌看的认真,当下也是一笑:“怎么,在外征战这半年,看这军队新鲜?” 赵斌看着这些巡逻的军士点点头道:“是有些新鲜,这重甲步兵可不多见啊,这些人要是放在战场上可是杀人利器啊!” 一旁的韩尚德嘀咕道:”妹婿啊,你有所不知,这是父亲麾下的背嵬军,每个军士都堪称百人将,这一身装备耗费的军费更是足以养寻常十名军士!” 赵斌对韩尚德所说的军费倒不感什么兴趣,注意力全在背嵬军三个字上,心里想着嘴中不自觉地就念叨出声:“背嵬军?这军队怎么会在这里?” 前面走着的韩世忠听到赵斌如此说,不由得一笑:“贤婿何出此言?这背嵬军怎么不能在这里?”话一出口,韩世忠猛地一拍脑门:“却是忘了,你不曾经历过之前的对夏战争,两狼关时我这支军队还没练出来了,也不怪你不知。” 说着一边拉着赵斌向中央的山神庙走去,一边为赵斌解释起这背嵬军的来历。想当年韩世忠曾参与过大宋的征夏战争,而西夏军中就有一支军队名为“衙头背嵬”,这衙头指的就是军中帅帐,而背嵬则是西夏语的音译,要是翻译过来就是勇猛之士,这“衙头背嵬”其实就是指护卫帅帐的勇猛之士。而这嵬字本身又有酒壶之意,背嵬的字面意思就是背着酒壶,引申为替大将背酒壶之人,那自然就是亲兵了。 听着韩世忠的讲述,赵斌才恍然大悟:“所以这背嵬军其实就是亲兵队?” 韩世忠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我这支军队既然名为背嵬军,那肯定不单单是亲兵的意思,他们还是我手中最强的一支军队,如今虽然只有五百人,可是这背嵬一人持长柄巨斧堵而进,上揕其胸,下梢其马足,百遇百克,人马乐毙!” 赵斌闻言不由得挑大指称赞:“真劲卒也!” 几人说话间也来到山神庙大殿之上,就见这山神像下,供桌之前摆着两把太师椅,再往下左右各摆四把交椅,赵斌见此一笑:“岳父大人这大殿倒真有几分啸聚山林的意思啊!” 韩世忠笑道:“手下人胡乱摆的,我见方便也就没让人改,来来来,咱们坐下说话!”说着韩世忠夫妇二人坐了正中两把太师椅,赵斌坐在左手第一把交椅之上,韩尚德则坐在了右边。 四人坐定赵斌急忙说道:“岳父大人可知牛头山一事?如今困局已解,我大哥岳飞正统领十余万勤王大军,驱赶兀术往狼福山而来!” 韩世忠闻言一笑:“好啊,你们在牛头山下一场好杀,扬名天下,看的我实在是心痒难耐,这金兀术只要来了我这狼福山下,管保叫他有去无回!”说完韩世忠忽然一愣,继而一抬手:“众军护卫大殿,百步之内,喘息者皆斩!” 韩尚德听父亲如此说,急忙出殿招来背嵬军,护住山神殿前后左右,眼看步卒布置完毕,韩世忠才低低的声音道:“贤婿,这杀金兀术容易,就算没我在,想必以你的手段要杀他也不难,只是如今真的要杀他吗?” 赵斌闻言一愣,继而点点头:“只要有机会,杀,来的路上我曾收到父亲的飞鹰传书,他有意用此功劳换岳父大人重回军队,重掌军权!” 韩世忠听着点点头:“既然如此,咱们就好好合计一下,如何对付兀术。” 这时一旁的梁红玉说道:“要说对付兀术我倒是有一计,只是需要岳帅配合,不知可否能联系上?” 第273章 韩世忠囤箭百万 韩世忠和赵斌闻言齐齐看向梁红玉,韩世忠心知自己这位夫人颇有智计,自己平日里就没少依仗,眼见此时自己夫人有了妙计,自然是心头一喜。而一旁的赵斌就更激动了,心中暗暗喊道:“来了来了,百战功名四海钦,贤哉内助智谋深。梁夫人擂鼓战金山啊!” 眼看着翁婿二人都双目紧盯自己,梁夫人不由笑道:“贤婿,如果我所料不错,岳帅之所以赶兀术来此,除了知道这里有我夫妻三万人马,恐怕还看上山下这片宝地了吧?” 赵斌连连点头:“正是,大哥有意以此地困死兀术,让他也尝尝牛头山的滋味。” “依我算来,这牛头山之围虽然已解,可兀术兵力损失应该谈不到惨重,咱们应该兵力并不占优吧?”就听梁红玉缓缓说道。 赵斌听梁红玉此言,不由得一惊,由衣袖中抽出一张字条,递给梁红玉道:“岳母果然博学,方才有军情所来,这金兀术牛头山退走之时有兵二十万,半路上又收拢了不少残兵,现在约莫二十三四万左右。至于我方,牛头山上原本有并八万,山下又来十万援军,算上死伤,十五六万还是有的。” 韩世忠听着赵斌报出来得数字不由得面色一沉:“这样可就难了,有道是十倍围之,五倍攻之,咱们如今兵力不足,恐不能强围啊。” 梁红玉接过话头:“夫君言之有理,因此妾身有意,用这分兵之计”。说着梁红玉起身来到一旁得地图前,指着地图说道:“夫君,贤婿,你们来看,我有意在山下立一巨杆,杆上安一鼓楼,鼓楼中间竖一面大白旗,妾身亲上鼓楼观敌料阵。咱们以白旗为号,金兵往南,白旗往南,金兵往西,白旗往西;另外将咱们山上人马分做三队,一队把守狼福山,一队由尚德统领,一队由夫君统领,各路人马闻鼓声为令,鼓响则进,鼓止则退。另外请岳帅领人布置包围圈,将兀术圈在其中,这样一来保管叫他走投无路,命丧狼福山下!” 韩世忠在一旁连连点头:“这样一来,定叫他金兀术命丧此地!” 一旁的赵斌却微微摇头:“岳母此计甚好,只是有几点不妥,这最重要一点就是咱们本就兵力不足,狼福山要是只留三分之一的人马是否能抵住兀术的进攻啊?” “贤婿放心,我在这山上备下有秘密武器,别说兀术二十余万残兵,就是再多些也不成问题!”韩世忠说着一把拉起赵斌,走出大殿,奔着那几间黄土夯筑的大屋而去。 赵斌一听韩世忠说有秘密武器,心头也是一颤,心说:“我的好岳父啊,你可别再整什么幺蛾子了,铁滑车险些要了高将军性命,火炮更是炸塌两狼关”,赵斌心里想着,人也被韩世忠拉到门前。 就见韩世忠一摆手,唤来背嵬军打开屋门,赵斌原本就在低头想事,一看门开了,迈步就欲往里走,想要看看韩世忠口中的武器,却不想被韩世忠一把拉住,“贤婿,别走了,这屋里放满了!” 赵斌这才定睛看去,这房高有两丈,迎面宽也有六七丈,虽然没有绕屋一圈,可仅仅看这一面也能推测这屋子的大小,只见这硕大的一间屋内竟然整整齐齐码满了箭矢,直达棚顶,大门向外打开,其内却是再无半点落脚之处。 赵斌见此不由得一惊,紧接着想起周围还有几座这样的房子,双目继而瞪得溜圆:“岳父,不会这附近几间都是吧?” 就见韩世忠手捻须髯,一副大将风度缓缓说道:“贤婿果然慧眼,这狼福山上向这样的房子一共有五间,合计存箭一百万支!我这山上兵卒具都能开弓放箭,这百万箭雨我想他兀术就是浑身是铁也吃不消吧!” 韩世忠说完,正微闭双目等着听赵斌夸奖,不曾想一旁的儿子却抢先拆台道:“装什么高人风范啊,还不是母亲大人说,这火炮滑车都易失误,还是这弓箭最为靠谱,你这才如此大规模囤积羽箭,如若不然恐怕你现在还想着修炮呢!” 韩尚德此言一出,韩世忠是再也装不下去了,当下举手就打:“竖子无礼,岂容你多言!” 梁红玉顾不上看他父子笑闹,来到赵斌身边问道:“贤婿方才所言有几点不妥,这第一点现在已然解决了,不知其他几点是什么?” 赵斌急忙说道:“其余几点倒好说,一个是岳母您这根桅杆的安危,一旦金营之中有人看出端倪,来围攻此地,则您.......”赵斌思及前世没敢明言,只是接着说道:“因此小婿不才,想请命在这桅杆之下守护!” 一旁的韩世忠单手擒住儿子,快步走到了过来:“于渊所言有理啊,夫人你孤身登楼本就甚是危险,有于渊这孩子在下面护着我们也能安心些!” 梁红玉点点头,算是应下此事,就听赵斌接着说道:“我记得地图所载,这狼福山是沿江高山,不知是哪条江?要是兀术援兵有此而来,恐怕咱们这包围圈不攻自破啊!” 韩世忠笑道:“这事好说,我麾下如今有七千水军,另有一员大将,乃是呼延家后裔,名叫呼延通,此人乃是水战精熟之辈,乃是我参加西夏之战时的旧部,后调至登州平海军中任职,这次听闻我在狼福山招兵抗金,他辗转来到山上投我,有他把守江面管保一个金兵也过不来!” 赵斌听闻呼延通这名字心头一动,当下点点头:“那就剩最后一件事了,如何将兀术赚入彀中,毕竟这逢林没入乃是常理,他金兀术就算被大哥追昏头了应该也不会冒然引兵冲进来吧?”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愣,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正在这时,几人中突兀响起一道声音:“公子,老奴奉命,送来一件礼物,料想兀术看了必然大怒!” 几人闻言一惊,齐齐抬头看去,就见一人一身黑袍,手中端着一个提盒,正站在一旁满脸堆笑的看着众人。 赵斌一见此人,当即一喜:“忠叔!” 第274章 狼福山惊见人头 方才正说道赵斌和韩世忠夫妇在商议两狼山一事,几人正说道如何引诱兀术进入埋伏圈,忽地有一人出言,场内几人可谓一惊不小,等看清来人,众人又俱都一喜。 赵斌迎上前去笑道:“忠叔你怎么专门来狼福山了?可是父亲有什么事要找岳父?” 韩世忠和梁红玉也笑着上前打招呼,毕竟某种角度来说,赵忠也算是韩溪云和赵斌的媒人,因此这夫妻二人对赵忠也颇为客气:“不知忠管家亲自来此有何事啊?” 赵忠急忙向韩世忠夫妇行礼:“不敢,这次是我家老爷听闻少爷已然出离牛头山,因此让我将这东西送来,一是报个平安,二来也是觉得这几日应该用的上这东西!”说着将手中提盒一举,托到赵斌面前。 赵斌笑着打开盒盖,只见提盒之内放着一颗硕大的人头,也就是赵斌这些年久经战阵,不然寻常人这猛然看到一颗人头可是要受不小的惊吓。赵斌当即接过提盒,接着一旁的火把之上的光芒仔细打量,只见这颗人头处理的甚好,肤白而无血色,断口之处整齐平整,一看就是宝兵刃一击而过,而且盒内此时装满了石灰粉,使得这颗人头存放一半个月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再仔细一看此人面目,赵斌不由得微微一喜:“忠叔,这是你们谁出手了?好利索的手段啊!有了这位的人头,兀术就算是涵养再好也要和我玩命啊!” 赵忠笑道:“这回公子却猜错了,这可不是我们的手段,乃是老爷亲自传令,动用家中暗子在大名府府城之下,阵前斩将!” 赵斌闻言一愣,继而摇头失笑道:“我这位老爹啊,他对我这儿子也是没少藏私啊,看这断口就知道,出手之人的实力不次于我啊!” 赵忠听赵斌如此说,也只是在一旁含笑不语,垂手而立。赵斌一见他这副模样也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根苗了,当即将盒盖盖回:“东西我收到了,不知老爹还有什么吩咐吗?” 赵忠点点头说道:“老爷说了,公子你看见这颗人头也可安心了,如今相州、大名、磁州三地之围已解。之前之所以拖那么久,倒不是实力不足打不过,而是怕到时候残兵南下反倒增加牛头山兀术兵力。” “所以我这一下牛头山,老爹这杀手锏就用出来了?这可真称得上是一战功成了啊!”赵斌回想着最近的情报,笑着说道。 “不错,只是如今家中实力毕竟还是不足,加上哈密蚩分兵之计,使得金国各位都督平章都有调兵之权,因此如今大名这路金兵损失并不大。所以老爷让我提醒少爷,须要谨防这路人马,别到时侯被两路残兵包了饺子!”赵忠低声对赵斌说道。 赵斌一见赵忠神色严肃,立时也知这支军队的去处甚是重要,当即连连点头,“我记下了,却是劳烦父亲大人费心了!” 赵忠说完微微一拱手:“话已带到,那老奴我就先回大名府了,静候公子归家!”赵斌说完身形一晃,紧接着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韩世忠和梁红玉见此也是毫不意外,反而是看向赵斌问道:“贤婿,那这么说来最后一点问题也没有了?” 赵斌点点头:“还请岳父为我准备笔墨纸砚,我这就和大哥联系,好在这回把张家哥俩留在军中了,不然还真有点麻烦了。” 韩世忠急忙引着赵斌来到自己书房,让赵斌独自入内,过了不多时只见三只信鸽由窗户飞出,紧接着冲天而起,直奔牛头山方向飞去。 就见这三只红羽信鸽如同利箭一般,眨眼间消失在天空之中。过了不多时,三只信鸽就出现在岳飞大军上空,张用远远望见急忙撮口而呼,一声呼哨响亮,三只鸽子当即落在张用的肩头之上。 张用一见鸽尾红羽,急忙一拨战马,赶到正在行军的岳飞身边:“岳帅,岳帅,赵公子来信了,之前下山大战之时公子专门从我这里要了三只信鸽,如今全都放了过来!” 岳飞闻言一喜:“速速拿来我看!” 张用急忙将三只信鸽腿上的密信取下,递至岳飞手中,岳飞当即接信在手仔细观看,可看完这几封情报,岳飞沉默久久无言,继而长叹道:“我的二弟,你可难死我了,这满打满算不到八万军士,你竟然让我在平原之地封堵二十万大军。” 一旁的张用闻言也是微微挠头:“岳帅见谅,这信鸽传信唯一的弊端就是去新的地方需要喂养几日才能建立通道,少爷今日方才离队,狼福山喂熟的鸽子还没送来,因此我们这的消息还没传去,要不我亲自跑一趟?” 岳飞坐在马上想了,继而摇摇头:“无妨,咱们这队人马也算是百战老兵了,用的好了应该不难。前面兀术大军动向如何?” “一路北逃,再咱们刻意追赶之下,他倒是被逼上了通往狼福山的官道之上!”张用急忙答道。 岳飞坐在马上前后望了望了,随即对张用说道:“那就请张将军帮忙跑跑腿,喊高宠将军、张宪将军、余化龙将军、阮良将军、童振将军、费渊将军来此!” 张用当即领命催马在军中四处奔腾,请这六人来到岳飞面前,岳飞看着四人说道:“高将军、张将军、余将军,本帅这里有一支将令,命你三人人领骑兵五千,赶至狼福山西边废弃水道,断兀术退路!” 高宠几人闻言一喜,齐齐拱手道:“我等遵命!”高宠当即催马上前,接令在手,领着张宪和余化龙前去点兵。 紧接着岳飞看向阮良三人:“阮将军,不知如今军中还剩多少水卒?战力几何?” 阮良几人一愣,继而对视一眼,在费渊和童振的眼神示意下,阮良缓缓说道:“不敢欺瞒大帅,当日黄河岸我弟兄奉命练水军三千,黄河岸曹荣献河之后死伤惨重,我等在牛将军的帮助之下极力收拢残军,可也仅仅找回一千余人,这次牛头山闯营,因为许多弟兄都不善水战,因此折损的只剩八百余人了。” 第275章 金兀术兵至金山 听着阮良如此说,岳飞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可怜我水军儿郎啊,尚且不曾建功立业竟然就折损这许多,三位将军依你们看来,如今军中可还能挑出适合水军之人?” 费渊闻言急忙说道:“启禀大帅,在牛头山之时,我们弟兄没少和军士们聊天,发现他们有不少都来自长江一带,多少都会些水性,要说训练为水鬼可能差些,但是普通水军应该不难!” 岳飞闻言面色一缓:“既然如此,本帅也给你们一支将令,许你们在军中任意选兵三千,选好之后不必久留,绕过兀术大军,直奔狼福山东侧河道训练埋伏!” 随着飞鸽传书的发出,狼福山这边也立时忙碌起来,韩世忠当即命人打开箭库,将百万支羽箭全部被搬至高山南侧,同时全军的长弓硬弩都被集中起来,调拨守山士卒使用。 山下江面之上,大将呼延通在紧锣密鼓的排演水军,这呼延通不愧是平海军出身,将麾下船只分作八队,每队之内又将大小船只分作八组,这八八六十四组船队横住江面,真可谓寸板难过。 梁夫人这边率领一队人马在山下立起一座巨杆,此杆分为三层,最下面一层以九个一搂粗的原木打底,深埋在淤泥滩涂之中,第二层以四根原木为基,四木之上在立一木,最上面搭一平台,台上放军鼓一面,白旗一杆。整根杆子高约二十丈,真可谓直入云霄,杆成之后赵斌曾登顶一看,饶是赵斌这些年高来高去惯了,一时间竟然也有些发怵。 而韩世忠和韩尚德父子二人每日则领着人马在山下熟悉地形,从哪跑,搁哪走,出哪门入哪门,一一排演明白,防止开战后摸不清头脑。就这样一张大网就在狼福山下悄然张开,静待兀术前来自投罗网。 同时高宠领着三千骑兵,阮良领着三千新选水军也赶到狼福山下,各自在东西两条河道旁安营扎寨。高宠这面认真检查河道堵塞情况,一面将五千骑兵分作几队,把这条河道守了个严丝合缝,甚至伐木为板,在部分淤泥上搭起浮桥,以供大军来回调动。 另一边阮良弟兄将新选水军分为三队,一队以之前黄河岸残兵为主,这些人经过黄河岸一场厮杀,又从牛头山的尸山血海中滚了出来,可谓武艺精熟、水性绝佳之辈,因此阮良以他们为水鬼队,每日里就在东边水道中专练水中擒敌杀敌之术,为防黄河岸兀术逃遁之时再次发生。 剩下的人两队人当中一队由童振统领,向周围渔民借来小船,每日就在这河上熟悉水道,这条水道因为水量丰富,旁边又是淤泥堆积,因此芦苇长得很是茂盛,阮良也不藏私索性拿出当年梁山泊水战之法,统统交给童振用以巡练新兵。 至于剩下的一队,都是些会水不精之辈,被费渊揽了过去,专门负责河道浅水区到岸上这一段,这些人下水不怕淹,上岸不怕战,颇有些后世两栖侦察兵的影子。 岳飞那边呢,将剩余的人马分作六队,成扇形向兀术围堵而来,一路上逼着兀术不能改道,每天又派麾下大将伺机突袭,扰的兀术大军不能休息,只把这二十万残兵败将活活累成疲军。 就这样,两日时间一晃而过,第三日早上,兀术终于领军来到狼福山下。看着眼前的树林和林后的高山,金兀术不由得眉头紧皱,当即勒马停在林前,对身旁的哈密蚩说道:“军师,此处情况有些不对啊,这一路上岳南蛮只追不杀,赵南蛮不见踪迹,原以为他们是兵力不足只想驱逐咱们,好多收复些土地,可今日这片树林闪出,我怎么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哈密蚩望着眼前的树林也是紧锁眉头:”大帅,按地图来看,咱们倒是没走错路,过了这座高山就是一条水道,只要咱们能渡河而过,再毁船北上就可绝了岳南蛮的追击,只是这一片树林实在是透着一股子诡异啊!有道是逢林没入,不入咱们另寻路径吧,如今咱们的情况还是当稳妥为先啊!” 于此同时,早有探马将消息报上狼福山,赵斌、韩世忠、韩尚德、梁红玉几人也早早的整装待发,当收到消息后,几人相视一笑,赵斌笑道:“岳父、岳母,这四太子来了,小婿就先行一步,陪他去玩玩!” 韩世忠拍拍赵斌的肩头:“贤婿多加小心,不可贸然行事,要记得家中还有溪云等你呢!” 赵斌点点头,随即转身走下山神殿,一手提起赵忠送来的提盒,一手抓过墨玉嘶虎兽的丝缰翻身上马,紧接着双腿一磕镫,墨玉嘶虎兽希律律一声暴叫,奔着狼福山下就冲了下来。赵斌这边一动,韩世忠夫妇也急忙点兵下山,在这狼福山下各司其职。梁夫人垫步拧腰,踩着云梯上了巨杆,立在军鼓之后。韩世忠和韩尚德各领一路人马,立在狼福山东西两条山路之上,借着草木掩藏身形。 赵斌身披九麟宝铠,九龙宝鞍上挂定方天画戟,一手提着提盒,一手拉着缰绳缓缓来到树林之外。此时正值清晨,晨曦照在狼釜山上,只把这座高山照的金光灿灿,宛若金山一般。 赵斌感到阳光刺眼,不由得回头一望,正望了个满眼,口中不由得喃喃道:“此地不是南京,更无黄天荡之名,山后更非长江,原以为此世界已然大变,不曾想今日竟然真见金山,莫非当真天意难违?” 赵斌心中想着,但手上却没有勒住丝缰,就这样被墨玉嘶虎兽驮出树林,来至兀术军前。金兀术这边正和哈密蚩准备掉头撤军呢,忽见眼前树林之中竟然隐隐约约显出人影一道,不由得一愣,当即驻马细看,正看见赵斌扭着头,双眼认真看着身后高山,走出树林了。 这可把兀术气坏了,当即骂道:“赵斌!孤王就算今日战败,也没有落到不忍直视的地步!你如此作态是何用意!” 第276章 梁红玉自击桴鼓 赵斌耳听金兀术的喝骂,方才如梦方醒,当即回头看向金兀术:“四太子,几日不见怎么如此大的火气啊?可是鞍马劳顿,咱们哈军师伺候不周啊?” 一旁的哈密蚩冷哼一声:“赵斌,我说这几日怎么看不见你,原来是躲到了这里,怎么?在这林中布了埋伏?我说你们能不能有点新意啊,怎么每回都派你一人出来诱敌,你就不怕我这二十万大军围杀之下,让你尸骨不存吗?” 一旁的金兀术闻言也是一惊,继而抬腿就将金雀开山斧拎在手中,怒目而视看向赵斌。赵斌看着一脸戒备的金兀术不由得微微一笑:“别急眼,别急眼,咱们这认识也有一年了吧,何必这么急躁呢,我哪次也没短了你不是嘛,你看看我这还给你准备礼物了,来来来,四太子,请你收礼。” 赵斌说着将手中提盒平拎眼前,紧接着腕子一抖,就见这提盒横空平移直直飞向金兀术,金兀术一见盒子飞来,当即举斧欲劈,赵斌急忙喊道:“四太子,莫要动斧子!不然你可要抱憾终生啊!” 此言一出金兀术大斧子一缓,可是再想伸手接提盒已然来不及了,好在赵斌扔的巧妙,这盒子正撞在金兀术的胸口上,饶是驼龙宝铠护身,可还是震得兀术闷哼一声,不过兀术也借此一把抱住这提盒,顺势将盒子放在鞍鞒之上:“赵斌你这骗子!不是说没诈吗?这盒子上怎么这么大力道!” 赵斌嘿嘿一笑:“这不是怕半路掉在地上摔坏了嘛,四太子,打开看看吧,你会感兴趣的!” 金兀术闻言一愣,当即抬手推开盒盖,只一眼,金兀术就是一声痛呼:“三哥!是谁!是谁杀了你!”随即金兀术双眼血红 ,眼角迸裂,怒目而视看向赵斌:“是你!是你动的手!” 赵斌连连摆手:“这四太子你可冤枉我了,这里距大名府可远,这短短三日我可打不了一个来回。” 一旁的哈密蚩看了一眼提盒之内的人头,也是微微一惊,继而抬头看向赵斌:“赵公子,那日在牛头山下所说,就是此事吧?这么看来我当日果然猜对了,你和岳飞兄弟相称,那必然是自幼一起长大,现在看来我所猜不错!” 赵斌微微一笑:“哈军师果然大金第一智者啊,你这分析丝丝入扣啊!可惜就是算错了一步啊,使得这位三王子命丧此地啊!” 话说至此,提盒内的人头是谁想必众位也都清楚了,正是被哈密蚩派去大名府一地,清剿义军的三王子答罕。 金兀术看着怀中的人头,当即流下两行血泪,直到一点猩红落在答罕那惨白的皮肤上,兀术才惊醒过来。就见这四太子先是抬手拭去答罕面上那一点血泪,继而盖好盒盖,递给身旁的哈密蚩:“军师,劳烦你收好三哥的头颅”,说完抬手擦去眼角的血泪,继而将金雀开山斧在手中拎稳:“众军!随我杀!” 哈密蚩此时正忙着收拾答罕的人头呢,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二十万大军应声而动,直奔赵斌扑来,赵斌见此也不和兀术较技,急忙拨马冲入身后林中,沿着这几日排演的路线,带着兀术兜起了圈子,一开始兀术还能看见赵斌身影,可随着金兵涌入树林的人数越来越多,赵斌的身影也越来越远,忽地就见赵斌左一转右一转,兀术再想寻赵斌,却是半点踪迹皆无。 这时哈密蚩也追上前来,拉住金兀术的战马:“四太子,四太子,暂且息怒啊,这林中诡异,当速退!” 金兀术在林中左右一绕,也算是冷静下来,当即高举大斧:“众军!缓步退出此地,不可轻举妄动!” 大军当即缓缓向外撤去,可这众人来的时候那是跟着赵斌,走的都是林中干爽土地,可这一退大家一偷懒,就迈步向一旁的空地上踩去。前文说过,这里原本是两水交汇之地,此时水道堵塞变为淤泥沼泽之地,金兵这一乱走立时陷入沼泽之中,还不等挣扎出声,就陷入其中活活溺死。 一开始金兵还没发觉,可随着陷入沼泽的人越来越多,一时间金兵可就乱了:“闹鬼了啊!” “地吃人了!” “土地爷爷收人了!” 这么一喊,金兀术也反应过来,正好此时兀术身边一员亲兵也一脚踩错,陷入沼泽之中,四太子急忙喊道:“众军!不要乱,这是沼泽之地,众军脚下稳住,寸步不许动!” 哈密蚩在一旁说道:“大帅,现今看来退出去是不能,不如咱们一鼓作气,直奔眼前高山冲去!这沼泽地臣也曾有耳闻,让众军以兵刃探路,只要走的慢些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金兀术点点头:“长枪兵上前,大枪斜指地面探路,其余众军紧紧跟随,不可走错一步!” 随着金兀术大令传下,当即有长枪兵上前,一路摸索着向前行去,倒还真被兀术走到狼福山下。刚到山下兀术想要歇息一二,忽听山上一声哨箭响亮,金兀术急忙抬头看去,就见一片黑云凌空罩下:“箭雨!众军速躲!” 此言一出不要紧,刚稳住身形的金兵又是一阵大乱,有的往树后躲得,有的往盾阵下挤的,这要是寻常旷野荒郊这么躲自然无事,可别忘了脚下如今这是沼泽啊,众军这一乱又有不少陷入沼泽,一看有人陷下去,金兵又愣在原地不敢动,这一愣神箭雨可就到了,当即落得个万箭穿身的结局。 金兀术坐在马上,手中急挥战斧拨打雕翎箭,等一波箭雨过后,金兀术急忙大斧一挥:“撤,众军随意撤离,咱们林外集合!” 正在这时,巨杆之上的梁夫人双手拎起鼓槌,击鼓如雷,看着下面的金营人马,如蝼蚁相似,数十里地面,被梁夫人看做掌中地理图一般。山路之上韩世忠和韩尚德两人催马冲下山,四处驱赶金兵,使得他们再无半分试探的机会。 后人有诗,单赞那梁夫人道:旧是平康女,新从定远侯。戎妆如月孛,佩剑更娇柔。眉锁江山恨,心分国土忧。江中闻奏凯,赢得姓名流。 第277章 粘罕临死骂智者 一时间狼福山下金兵可谓死伤惨重,韩世忠和韩尚德这两队人马倒是没杀死多少金兵,但是这淤泥沼泽却着实陷死了不少金兵。 乱军之中,哈密蚩听着耳边声传来的阵阵战鼓之声,急忙四处望去,忽地就见林木掩映之中,一根巨杆通天触地,杆上隐约可见一员女将,正在期内击鼓连连,耳听鼓声一停,哈密蚩低头一看,周围的宋兵宋将果然退去身形,不见踪迹。哈密蚩当即一拉身边的粘罕:“大王子,你看呢!必是宋军指挥之所,请大王子领军伐倒此杆,此围立解!” 粘罕闻言急嘛忙顺着哈密蚩手指方向看去,正瞧见梁夫人手挥白旗,在指挥军队:“果然是此人故弄玄虚,待我擒来!” 说着粘罕一拨战马,领着三千金兵奔着巨杆就杀了过来,要说粘罕之所以这么勇敢,全是因为看出击鼓之人是员女将,要换个男的在上面击鼓,这大王子都要心底打个问号,会不会是岳飞亲自动手。但一见是女流之辈,这大王子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当即催马奔着巨杆就下来了,而且这一路之上因为破敌心切,粘罕以自家士卒人命探路,这二三里的路程冲下来,粘罕麾下三千士卒已然死的只剩一千了。 粘罕来到巨杆之下向上望去,当即冲着杆顶上喊道:“好南蛮,竟然是你在此故弄玄虚,害我大金子民!识相的速速滚下巨杆,跪地受缚,不然等孤王伐倒此杆,必叫你摔成肉泥!” 巨杆之下梁红玉听着杆下喝骂之声毫不在意,继续擂鼓挥旗指挥韩世忠父子对兀术大军进行围杀。粘罕见此一怒,正要命中军上前,忽地就听马挂銮铃响亮,马蹄声响亮,一匹黑色宝马自巨杆之后转出身形。 就见这匹马浑身上下如同墨染一般,漆黑透亮,四个蹄子分为八瓣如同牛蹄一般,腹下的毛打着旋紧贴身体,好似鳞片一般,头顶之上两缕鬃毛拧着劲向上长,如同双角,马背上九龙宝鞍隐放金光,鞍上坐定一人身披九麟宝铠,单手倒拎方天画戟:“大王子,何必这么着急呢,你我不得叙叙旧嘛?” 粘罕看着来人,浑身汗毛乍起,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胯下宝马连连后退:“赵赵赵,赵斌!你怎么会在此地!” 赵斌闻言一笑:“这问题倒是赵某也想问你的,大王子你是不是在大金得罪什么人了啊?此地一看就是机密要塞之地,必有大将坐守啊,这派你来是存心让你死啊!” 粘罕闻言一愣,继而似是想到什么一样,破口大骂道:“哈密蚩!你果然是我皇叔之人啊!”一声骂完,粘罕脸上神色一颓,整个人堆坐在马背之上:“赵公子,我自知今日死期已到,但我这将死之人还有个请求。” 赵斌看着粘罕不由得一愣:“不知大王子有何话讲?” 粘罕看着面前的赵斌缓缓说道:“想当年我兄弟四人在大金之中,地位何其尴尬,我兄弟几人随父皇南征北战,东挡西杀,而皇叔吴乞买坐镇后方,调运大军粮草。这就导致我这位皇叔在我族人心中的地位就不高,父皇在位之时,我兄弟几人也颇有些狂妄自大,常常不尊号令。为此父皇还曾专门下令‘汝惟朕之母弟,义均一体,是用汝贰我国政。凡军事违者,阅实其罪,从宜处之’。初闻这道诏令,我兄弟几人还觉得父皇偏袒皇叔,可随着父皇的病逝,皇叔即位,我兄弟几人才明白过来。” 赵斌听着粘罕的讲述,一时间不由得想起自己家的旧事,当即不由得摇头苦笑道:“都说你金国贵族好学我大宋风貌,可不曾想这皇室秘辛,宫闱烂账你们也学了个十足十啊!” 谁知粘罕却摇了摇头:“我们这位皇叔可比你们那位手端狠多了,须知这次对宋战争是他一手发动的,又用举铁龙一事点了四弟为帅。我曾问过四弟,为何在山中学艺学的好好的,竟然会突然下山,四弟竟然说是皇叔命人请他下山的。这几次我还不明白,皇叔防我们弟兄都防不过来呢,怎么会专门请四弟下山增加我们的实力呢?直到今天我被匡来此处我才明白过来啊!二弟,三弟,你们死的好惨啊!竟然死在同袍构陷之下!” 就见粘罕仰天长啸,继而低下头来,眼角已然落下两滴泪水:“我这位皇叔为了平衡国内各方利益,所以挑起了与大宋的战争,让大家将注意力都投入到掠夺财富、美女,从而忽略他坐在皇位之上。而且他任用我等兄弟为将为帅,这样一来如果战事顺利,那他作为皇帝自然是领导有方;如果战事不顺,那也可以极大消耗掉我们这些不听话不懂事的侄子啊。” “可二王子是被我斩杀,三王子也是死在战场之上啊?” 粘罕望着自己来时的方向,不由得冷笑一声:“那公子可知二弟的所作所为是哈密蚩授意?他曾暗中找上我二弟和五弟,言说这许多宋人押入境内对于国力是个损耗,因此让他们在路上暗施手段,多多损耗。我五弟是个宅心仁厚之辈,因此没有陪着喇罕胡闹,但我二弟却信了哈密蚩的鬼话,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至于三弟,他本就是哈密蚩提议派去大名府的啊,现在想来你这儿子出门都有一万甲士相随,我们猜测的你那老爹那里又怎么会没有丝毫战力呢?派三弟去要是胜了是他布计绝妙,要是败了那就是三弟领导无方,回国之后必然威信大减。” 赵斌听着粘罕的讲述,一时也是惊叹出声:“这哈密蚩不愧为大金第一智者啊,这借刀杀人之计玩的是真真绝妙无双啊!”赵斌叹完,忽地看见满脸死志的粘罕,不由得微微一笑:“大王子,你我二人打个赌如何?” 粘罕闻言一愣:“赌什么?我一个将死之人恐怕没什么值得赌的吧?” 赵斌笑道:“就赌你的命!” 第278章 两淮节度使来援 粘罕听着赵斌要和自己赌命,不由得惨笑一声:“想不到我这条命竟然还能用作赌资,好好好,就请赵公子讲来,左右不过是被你取了去。” 赵斌看着面前的大王子粘罕缓缓说道:“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冲你刚才所言,我要是杀了你恐怕你也不甘心吧,咱们就赌兀术死活,如今这狼福山下可谓天罗地网,要是兀术还能逃出升天,我就留你一条性命,你自回国和哈密蚩去斗;可要是兀术该当命绝此地,那你就去陪他吧。” 粘罕看着赵斌, 不由得面露苦笑:“也不知这攻宋的决策对不对,罢了罢了,这赌约我应了!” “那从现在开始,就请大王子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咱们一齐等战事结束吧”,赵斌说着将画戟横担在鞍鞒之上,“对了,提醒一句,我的本事大王子是知道的,要是有什么小动作那可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这千把人可不够我杀的!” 按下这边不提,再说金兀术,在狼福山下领着人马左冲右撞,一路上被韩世忠父子截杀掉不少,陷入沼泽没了声息的更是不在少数。在折损了数万人马之后,兀术终于撞到东边水道旁,看着面前这平静的水面,兀术不由得长处一口气:“真乃天不绝我,留此一条生路!” 金兀术当即大手一挥:“来人啊,上前探探河水深浅,是否可以涉水渡河!” 当即有千余人应声而出,踩着河岸边的淤泥趟进河道之中,一连走了十数步,为首的一员平章急忙回头招呼道:“大帅,大帅,此地水不深,想来可以......” 金兀术听着这平章所言,脸上刚露喜色,忽见水中一朵血花翻涌而起,紧接着就见这些金兵一个个栽倒水中,紧接着就见水面似是沸腾一般,水浪翻滚不息,席卷金兵而来。过了片刻后,水平浪息,河道之上依旧站着千余人,为首之人此时正双臂交叠,满脸堆笑的看向兀术:“四太子,自黄河岸一别,某可是想死你了!” 金兀术不见河中此人还好,只一眼就吓得三魂出窍,“是你!你怎么会在此处!” 这水中钻出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梁山泊阮氏三雄之后,如今岳家军的水军头领阮良。这阮良早早的就望见兀术兵马往这边来了,急忙领人潜入水底,方才那些金兵入水时,阮良他们如同泥鳅一般,就潜在这些金兵金将的脚边,突然暴起之下,这探路的金兵哪还有不死的道理。 阮良看着岸上的兀术笑道:“来来来,四太子,上次在黄河岸没耍够,咱们今日再来玩玩啊?” 金兀术上一次险些被溺死,如今哪里还敢动手,当即一带赤炭火龙驹,奔着另一边就跑,这主将都跑了金兵一个个也是到拽兵器,紧随其后,一旁的童振、费渊随即在芦苇荡中显出身形,手中摇晃刀枪口中呼喝不断,装作大队人马马上就要追击而来,吓得又有无数金兵脚步慌乱,死在沼泽之中。 金兀术这边眼看东边河道无望,北侧高山箭雨纷纷,当即奔着西边就下来了。与此同时,狼福山后的江面之上忽地显出大片官船,浩浩荡荡横断江面,船上旗号打的是“两淮节度使”正当中一个斗大的“张”字。 呼延通眼见这船队来的蹊跷,急忙命大船开动迎上前去:“前面船队止住,是哪里来的人马?缘何至此?” 就见对面船队船头之上显出一道身影,身穿大宋三品官服,站在船头冲着呼延通深施一礼:“某家张荣,见过将军,我乃是新任两淮节度使,奉命领船队前来抗金讨贼!” 呼延通闻言一喜:“将军快请、将军快请,如今山下这山下困住兀术大军,我这里正愁人手不够无力抵御呢!” 船头之上这位张荣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满脸堆笑,大笑道:“妙妙妙,看来某家来的正是时候!”当下两家船队合在一处,共同把守江面,一时间这江面上都停满了。 就见这张荣指挥船队停好之后,扭头走进船舱:“大人,已经探明,四太子大军就被困在前面高山之下!” 就听船舱内的人沉声道:“既然如此,愣着干嘛!还不派人就驾!” 这张荣急忙拱手称是,转身出了船舱,一员小将迎了上来:“父亲大人,如何?” 就见曹荣点点头道:“领人下去准备吧,我去和那将知会一声,我记得这高山下有两条水道,西边这条已然被淤泥堵死,你领一千骑兵,三千泥马军下去吧,记住,其他事都是次要的,救人为主!” 小将急忙抱拳拱手:“父亲大人放心,我必救的王驾千岁突出重围!” 张荣点点头,当即来到船头,对着不远处的呼延通喊道:“这位将军,某这里还带来了四千骑兵,不知可有用的上的地方?” 呼延通闻言可谓大喜过望,“有有有,请将军派人下船,我军真缺人手!”说着当即传令,自家船只闪在两边,好让两淮大船靠岸。 张荣见此也不客气,大手一挥,就见方才那小将一带胯下宝马踏雪乌骓,身上甲叶子哗楞楞响亮,手中一柄乌油十字三叉条纹枪,一马当先冲下战船,附近几条船上也涌下一千骑兵,紧随其后的是三千身穿水靠,手中领着一个似是长条凳样的物事,正是张荣口中的泥马。 就见此物为木制,前尖后宽,长约七尺;头部渐尖,向上略翘;尾部较宽而开口,前后有隔板,前部留有空位,此时放着藤牌和快刀;中间装有一个“门”形的把柄;底部平坦光滑,精致小巧,非常轻便。士卒们单手握着提把就能拎下大船,紧接着往已经被淤泥堵死的河道上一放,一手拎快刀,一手扶稳握把,一腿跪在泥马尾部,一脚在海涂上使劲地往后一蹬,泥马就快速地在淤泥之上滑动起来,身后留下一条清晰的轨迹,丝毫不比岸上小将率领的骑兵慢。 第279章 小将强闯淤泥河 这小将正行在半路之上,就听嘡啷啷铜锣响亮,眼前显出一队人马拦住去路,为首之人一身银盔银甲,胯下一匹白龙驹,掌中八宝錾金枪,太阳光一晃,大枪金光万道夺人双目。身后背个鹿皮囊,上面插着六支金镖,每支镖上拴着红绸子条,正是大将余化龙。 就见余化龙横枪立马拦在半路上:“哪里来的人马,站住!前面不让去了!”柄乌油十字三叉条纹枪 小将见此一愣,继而抱拳拱手道:“小可乃是两淮节度使之子,如今家父奉命前来抗金,听闻岸上力量不足,家父特命小可前来助阵!” 余化龙闻言双目紧皱,上下打量着对面这员小将,就见此人一身黑铁盔黑铁甲,身背后一领乌黑披风被江风一吹,是呼呼作响,胯下这匹马浑身上下乌黑透亮,没有半根杂毛,唯独四个蹄子雪白,正是那谱上有名的踏雪乌骓。再往手上看,一柄乌油十字三叉条纹枪,枪身乌黑,枪尖上三道利刃闪出道道寒光。 余化龙看着来将缓缓说道:“既然如此,后面我们已经布置妥当,就请小将军在此地把守吧!” 小将闻听此言,不由得剑眉倒竖,虎目圆睁:“呸!说什么已经布置好了,我看你们分明是怕我父子夺你等功劳,小爷我今日还偏就不在这里把守,也要去里面立一份功劳!”说罢就见这小将一催胯下踏雪乌骓,手中大枪一挥:“儿郎们!莫要管他们,闯将过去建功立业啊!” 余化龙见此一惊,急忙催马上前想要拦挡,就见这小将一个金鸡乱点头,长枪直取余化龙双眼,余化龙见此急忙将大枪一立往外就格,两人随即斗在一处。 这余化龙拦住小将,可麾下骑兵却拦不住操纵泥马的士卒啊,就见这三千泥马军将脚下蹬的飞快,沿着河道淤泥就往狼福山下闯,眨眼之间这三千人马就闯过余化龙麾下骑兵布下的封锁线。 这小将一见,当即笑道:“这位将军,我这赶着立功,就不和你完了!” 说完虚晃一招,一拨战马奔着狼福山就冲了下去,余化龙有心探臂膀拿飞镖伤他,又恐伤了自家将军,只得命令众军严守此地,自己则一带战马追着这员小将下去。 这余化龙身后正是张宪,张宪原本得了这中间位置,心中正是不快,心中暗说:“你们倒是会挑好位置,一个紧邻狼福山,兀术要是出来那必是大功一件,一个把守江岸,要是有兵来救那必是一桩大功劳,偏偏给我放在中间,前后功劳是都和我没关系!” 张宪正想着呢,忽听前面马挂銮铃铛声,抬眼望去就见一千骑兵直奔自己而来,再看旁边河道之上,更是人影绰绰,一个个操持这怪船在淤泥之上行走无碍。 张宪愣神,余化龙可看着着急啊,急忙高呼道:“张将军!此人来历不明,强闯而过,务要挡住啊!” 张宪听余化龙如此说,先是一愣,继而大喜道:“该着小爷我立功啊!”心念至此一催胯下马,手中虎头錾金枪直奔小将就刺。 这小将见此也不惊慌,手中乌油枪往外一架:“嘿,打了穿银的,来了披金的,你们这些人看来是没少捞功劳啊,一个个都是穿金戴银的!” 张宪闻言冷哼一声:“哪里来得小子,端的无礼!竟然张口就辱人清白!小爷今日必生擒了你,再去找你家大人问罪!” 说着手中大枪急舞,好似片片梨花落地,直取小将要害。余化龙一见张宪拦住此人,一时也不好上前助阵,毕竟这小将口称是援军,要是日后弄明白了,再传出自己俩打一个那岂不自污名声。 这边张宪和小将斗得激烈,那边金兀术也是费尽心力,才算是杀到狼福山西侧,看着面前被淤泥堵塞,芦苇横生的河道,金兀术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再回头看看身后,原本的二十多万大军,此时一眼望去足足少了三分之一。而且自己大哥粘罕,军师哈密蚩也不见了踪影,金兀术不由得急呼:“大哥!军师!” 可随着金兀术的呼喊,非但没有人答应,反而听的河道口三声号炮响亮,一杆大旗陡然立起,上写“东平王”三个大字,正当中白月光斗大一个“高”字,旗脚下一员大将,跨骑万里烟云罩,正是大将高宠。 金兀术一见高宠,那比看见阮良还害怕呢,毕竟这落到阮良手里自己还能挣扎一下,要是陆地之上那更不是自己一合之将,可面前这位别说路上了,就是下了马自己也不是对手啊。 高宠看着在那里直咽唾沫的金兀术不由得笑道:“四太子,此路不通,还请另谋他路吧!” 一听此言,金兀术眼都红了:“另谋他路?高宠,你看看这前后左右,哪里还有他路?往南岳鹏举数万精兵,往北弓弦响亮,雕翎如雨,往东一条水路横亘,芦苇之中不知多少伏兵!” 高宠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四太子也有今日啊,如今可知我家陛下被你困在牛头山上之苦了?” 金兀术闻言冷哼一声:“我呸,赵构小儿,我皇兄假子,他吃什么苦了,这次牛头山要不是赵斌那小子失心疯了,我早就拿赵构这首鼠两端的小人祭旗了!” 高宠闻言冷哼一声:“公子高义岂是你这番邦草寇所能理解!我家公子那是害怕一旦陛下被擒,这天下就要重演五代十国之乱局!” “好好好,你们有理,高宠!如今本王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知趣的让开一条道路,孤王日后必有厚报!要是一味强拦孤王,莫怪某家这大斧子不长眼!”金兀术说着将手中金雀开山斧端稳,两手攥着斧柄是青筋直蹦。 高宠见此一乐:“呦,四太子这是要玩命?来来来,咱们比划比划,看看你这另一只耳朵能保住不!” 金兀术闻言,不由得哇呀呀怪叫,当即一催胯下赤炭火龙驹,手中大斧抡圆奔着高宠就劈! 第280章 金斧黑枪会高宠 金兀术如今是红了眼了,心知自己今天要是不玩命,那明年的今天恐怕就要吃席了,因此是分外卖力,手中这柄金雀开山斧舞动生风,仿佛一轮金盘下坠。胯下这匹赤炭火龙驹也是马借人威,四蹄发力冲着万里烟云罩就飞奔而来,高宠见此急忙抖手中金枪往外就架。 这二人一个是赤须龙下凡,一个是楚霸王再生,一个力抛铁龙威震北国,一个力掀十八辆铁滑车,吓得金兵无颜色,这两人手中又都是宝兵器,今日这两匹马也赛着用劲,就听得“嘡”的一声,震得周围所有士兵耳朵俱都一聋。 两人一击过后,金兀术将这柄大斧都舞神了,一斧劈下如山岳崩摧、横砍而过似有划江之威,也就对面这人是高宠,换别人今日恐怕真要死在兀术斧下。金兀术这大斧是步步紧逼,用的具都是以命换命的杀招。反观高宠,手中金枪稳扎稳打,饶是兀术一招猛死一招,可却伤不到高宠半分。 高宠看着双目血红的金兀术心说:“这四太子如今是被逼急眼了,这叫困兽之斗,我要是和他硬碰硬就算是胜了他我自己也要受伤,还不如就这么耗着他,等他力竭之时再走马活擒。” 连正在击鼓的梁红玉听闻兵器碰撞之声也是一惊,手上鼓槌一顿,随即寻声望去,这一看不要紧,梁红玉可谓一惊不小。这居高临下看的最清楚,梁夫人第一眼看见的并非是玩命厮杀的兀术和高宠,而是看见淤泥河上正在赶来得泥马队,紧接着就见一道黑影直奔高宠身后冲来,在这人身后紧跟一员金甲将,一员银甲将。 梁红玉站的远看不清,可金兀术和高宠看的明白啊,两人几乎是同时听的銮铃响亮,偷眼看去,就见三匹战马直奔这边冲来。为首之人身穿黑甲跨骑黑马,手中一柄乌油十字三叉条纹枪,这人高宠和金兀术都不认识,可紧随这人后面的两人都是分外熟悉,正是张宪和余化龙二将。 原来方才三人正在那边战的激烈,张宪和这小将都是家传的枪法,可谓各有千秋,一时间杀了个难舍难分,而一旁的余化龙那手就抓在绸子穗上,可就是不敢扯镖出来伤人。正在此时,这三人耳中同时听到一声轰鸣,正是方才金兀术和高宠兵器相交的那一声巨响。 这黑甲小将闻声当即一乐,手中大枪紧攻三下,随后拨马就跑:“小爷不陪你们玩了,我啊,抢功去了!” 张宪和余化龙哪里敢让他一人前往,于是在后面紧紧追赶,这小将一马当先来到高宠和金兀术交手之地,一见场内情形当即一乐,高声喝道:“这位将军!多谢你将此人留与我,某家就笑纳了!” 此言一出,金兀术吓得手上大斧都是一滞,心中暗说:“完了完了,我命休矣,真天不佑我大金,这大宋哪里来的这许多武将!” 高宠闻言也急忙扭头问道:“你是哪家人马?!” 却见这黑甲小将也不搭话,只是低头催马,等高宠问完这小将也到了。只见这小将把手中乌油枪一拧,奔着高宠和金兀术兵刃相交的地方就扎了进去,紧接着用腰带手,手带枪,大枪横抡,就将高宠和金兀术分开。 金兀术一见此情景,心中一叹,随即双目一闭在原地等死,可过了许久并没有刀剑加身之感,只听阵阵兵器碰撞之声。金兀术急忙圆睁二目向前看去,就见这黑甲小将手中大枪正冲着高宠急攻而去,只是这小将气力毕竟不足,枪法又没有高宠高妙,一时间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金兀术虽然不明白场内什么情况,可知道自己这边有人帮忙了,于是一面急挥大斧向高宠砍去,一面向身后残兵败将们招呼道:“众军冲啊!冲出此地,往北行!” 那黑甲小将也跟着兀术的话语,招呼道:“往北,江边有船!” 别看是残兵,可那也是十余万人啊,这要是高宠能擒了兀术,那这些残兵也就不攻自溃了,可如今高宠被金兀术和黑甲小将拦住,三人在场内马打盘旋,枪斧并举,饶是高宠枪法绝妙但是同时对付两个仅次于自己的高手,但是也有些吃力,一旁的张宪和余化龙有心上前相帮,可这三人打的实在激烈。 就见高宠拿枪去攻金兀术,那黑甲小将就只攻高宠,逼得高宠只得收手回防,可高宠这一回防,金兀术手中的大斧沿着金枪就攻了进来,这也就是高宠,一柄枪在手中如同闹海金蛟一般,左遮右扎,枪杆子崩开兀术大斧,枪尖奔着黑甲小将就扎,金兀术见此急忙将大斧子抡圆,斧面正挡在高宠枪尖之前。 黑甲小将一见高宠的枪被拦住了,索性也不收手,大枪继续前刺。高宠见此急忙右手稳住大枪,左手探臂膀扯出背后的瓦面铜锏,往外就架。这回这二人可把高宠逼急眼了,要说前面斗兀术,高宠用了大概是五成功力,那后来应对这二人合计,高宠已然用出了七成实力,现在被逼着枪锏并举,高宠是用出了十成十的本事。 就见高宠一柄铜锏护住周身上下,枪来砸枪,斧来破斧,虎头錾金枪靠在腰间,右手把住枪身,以腰力带动大枪,以手把住方向,那枪头似怪蟒出洞,又似群鸟出林,招招直取二人要害。 三人就在这乱军丛中战开了,别说三人如何,就是路过三人逃命的金兵都被误伤不少。那边张宪和余化龙被乱兵冲开,当即也顾不上高宠这边,一时只顾的上召集麾下骑兵稳住阵型,在这乱军之中厮杀建功。 巨杆之上梁红玉鼓槌打的如同爆豆一般,韩世忠领着人马越追越心惊,他在此地驻兵半年,对地形最是熟悉,心知那边就是淤泥河,自己夫人不但不停鼓收旗,反而鼓声越来越急,那必然是出了漏洞了,于是急忙喊来自己儿子韩尚德,命他去林外找岳飞前来领军包围,自己则领两队人马向前追去。 就见此时狼福山下,淤泥河边,金兵是越来越少,高宠是越战越勇,逼得金兀术和这黑甲小将已然是攻少守多,张宪和余化龙也是越杀越靠近。 第281章 淤泥河兀术弃马 这黑甲小将眼看高宠是越战越勇,自己这边是节节败退,金兀术大斧子挥的是越来越慢,那边两员将眼看就要围杀而来。于是双眼一转,手上猛攻几下,冲着金兀术招呼道:“四太子,咱们走!” 说完一带战马,引着金兀术奔着淤泥河就跑,高宠见状急忙在后紧追,张宪和高宠也向这边杀来,这会兀术是只顾的上逃命了,黑甲小将对于金兵金将也是毫不留情,两人硬生生闯到淤泥河边。 高宠见此冷笑道:“金兀术!昏了头了吧,来这淤泥河边,你是要投河自溺吗?” 不等对面二将搭话,后面余化龙喊道:“高将军,不可,他们有怪船能在淤泥上行走!” 此言一出,黑甲小将笑道:“银甲将!教你个乖,日后有消息早些喊!”说完就见这小将双腿向下一踩,弃了这匹踏雪乌骓马,整个直直向身后淤泥河摔去。于此同时,三千泥马军也踏着泥马来到身后,当即有四人伸手稳稳接住这黑甲小将。 金兀术见此,看了看胯下心爱的宝马,继而咬咬牙道:“高宠!今日是孤王棋差一招,不过我这宝马无罪,望你等善待!” 说完随着小将的样子也向身后淤泥河跃去,这金兀术身高体胖,膀大腰圆,一跃之下必然没有黑甲小将灵巧,一行军士自然也接的没有那么稳。与此同时,一旁的余化龙见兀术跃起,急忙抬手拽出一支金镖,奔着金兀术哽嗓咽喉就去。 吓得兀术半空之中浑身用劲向一旁躲去,这一闪算是让过要害部位,可一镖正扎在肩头上。镖扎上金兀术也落在黑甲小将身边,黑甲小将一看兀术肩头这只镖,气的哇哇怪叫:“好小子,你坏我功劳,你这破镖我还给你!” 说着抬手抓着镖绸子,单手一用力拔镖而出奔着余化龙就掷去,这一镖掷出一行人也不迟疑,三千泥马军带着兀术,操持着泥马直奔江边而去。 这练镖之人必会接镖,余化龙一见镖来了,急忙侧身藏头让过镖头,抬手抓住绸子穗,复又将飞镖带在后背。高宠一见急忙一带战马:“众军!沿河追!务必不可走了金兀术!” 张宪和余化龙也反应过来,急忙拨转马头,沿河边就追了下去。这下淤泥河边算是杀开花了,十余万金兵散落在河岸边上,高宠这边则只有五千骑兵,这使得高宠和张宪、余化龙在人群之中寸步难行。反观金兀术和黑甲小将,仗着淤泥河上没有人阻拦,操纵着泥马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江边。 好在此时韩尚德引着岳飞由林外绕来,韩世忠也追至此地,两路人马兵合一处向着金兵残军冲击而来,两方顿时陷入一场混战。巨杆之上的梁红玉见此,也不击鼓摇旗了,身形一晃,莲步轻摇沿着云梯走下巨杆,冲着杆下的赵斌招呼道:“贤婿,快走,淤泥河那边兀术来了援军!此时已然冲出树林了!” 杆下的赵斌和粘罕闻言都是一愣,瞪大了双眼,赵斌喃喃道:“这都能让兀术逃了?而且还是高宠手下!” 梁红玉此时却顾不上这些,翻身上了杆下拴着的桃花马,摘下得胜钩上的绣绒大刀,拍马抡刀也赶去淤泥河岸。赵斌见此摇头失笑道:“大王子,看来你也是命不该绝啊!既然如此就请回吧,不过跑快点哦,我再追上你可就该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粘罕点点头,抱拳拱手道:“这次承情了!不过你我私情与战事无关,战场之上某可是寸步不让!” 赵斌闻言摇头笑道:“说的好像你们不让就能占便宜一样!大王子请吧!” 粘罕被赵斌这一噎顿时语塞,当即拱拱手也不多说什么,引着残存的一千骑兵向林外奔去,这次粘罕也学聪明了,明知赶去淤泥河是一场混战,索性领着人马赶向南方,从赵斌诱敌的那边树林冲出。 赵斌则是一带墨玉嘶虎兽,拍马赶向淤泥河岸,还没赶到岸边赵斌就已然听见震天的喊杀之声了。这兀术残兵,岳飞麾下人马,韩世忠麾下人马,二十多万人马挤在一处,场面不可谓不惨烈,饶是岳飞这边大军有人指挥,可依然难以寸进,也只是稳住阵势步步蚕食金军。 赵斌赶到两军交战之地,当下也不客气,手中方天画戟挥开,奔着金兵阵内就冲杀而入。眼看着一旁淤泥河上飞驰的泥马,赵斌也知兀术这次又逃出生天了,只是实在好奇究竟是哪里来的援兵,因此才想杀去一看端倪。 赵斌这一孤身闯阵,军中其余众将也纷纷反应过来,最先跃马而出的就是高宠、张宪、杨再兴几人,紧接着严成方、何元庆、狄雷紧随其后,岳飞见此急忙唤来牛皋、王贵,将大军指挥权交付牛皋,自己也一抖沥泉神矛杀入乱军之中。 这几员将那是一个赛一个,一个猛过一个,在金兵乱军之中杀开花了,一路上趟着金兵尸首赶往江边。等几人赶到江边,正好看到金兀术在黑甲小将的搀扶下上了大船,兀术扶着船舷向岸上望去,正瞧见赵斌、岳飞几人趟着血海冲来岸边。 金兀术此时可谓劫后余生,看着此情此景不由得抱拳拱手道:“孤王无能,今日兵败于此,劳诸位相送了!此情此景怎么似曾相识啊?哦,对了,当日黄河岸边也是如此,某在这里倒要奉劝岳将军一句,日后可要多练些水军啊!” 岳飞看着船上洋洋得意的金兀术,气的牙关紧咬,一旁的赵斌看着船上的旗号和扶着金兀术的黑甲小将,满心疑惑的问道:“四太子,你我相交也足有一年了,赵某这里心中实在疑惑的紧啊,当日黄河岸是有那张邦昌来援,哈密蚩接应,可如今张邦昌已经被你祭旗,哈密蚩也失陷在乱军之中,那这救你的人马又是从哪来的?这黑甲小将又是你哪藏的底牌啊?” 赵斌问完,就听船上传来两声大笑,两道身影在兀术背后显出身形,微微拱手冲岸上道:“某大金国勿迷西,见过众位将军!” 第282章 金兀术败逃开封 就在勿迷西介绍之后,身旁走出一位身穿大宋官服的男子,冲着岸上微微拱手道:“久闻岳大帅威名!小可曹荣,这厢有礼了!” 岳飞一见曹荣,是再也按捺不住,破口大骂道:“你这叛国奸贼!黄河岸弃投敌险些害死张帅一条性命,今日有何面目还来此地!” 曹荣闻言冷哼一声:“那是张所他不识天数,固步自封,贪揽兵权!” 曹荣正骂的兴起,忽地就听弓弦响亮,一支狼牙箭直奔曹荣而来,黑甲小将眼疾手快,急忙上前一把拉住曹荣:“父亲!快闪!”饶是小将救的及时,这一支箭还是牢牢钉在曹荣右胸之上,当时鲜血就染满前胸。 黑甲小将一面扶着老父,一面怒目看向岸上,就见方才和自己交手的金甲小将此时手中正拎着强弓看向自己,遇上自己的目光非但不怯,反而直挺挺的顶回来,“曹荣!小爷张宪在此,岂容你在此污我父清名!” 这黑甲小将一见父亲身上是狼牙箭,箭上的倒钩此时已经深入肉内,一旦要是随意拔动,必会带出大片皮肉,因此小将只得将箭杆折断,拎在手中,看向岸上的张宪冷冷道:“张宪!记住小爷,某姓曹名宁!来日相逢必和你见个高低!” 这时韩世忠和韩尚德也终于冲到岸边,看着岸边停着的大船,韩世忠鼻子都快气歪了,怒吼道:“呼延通!你在干什么?!我不是让你严守江岸吗?!” 听到韩世忠的怒吼,远处的呼延通才如梦初醒,这呼延通一开始看到两淮节度使的大旗也就没有起疑,毕竟这大宋各军旗帜都有严格的规矩,尤其是这水军之中,全靠旗号认人,因此都会有特定的标志和工艺。 而呼延通又没见过金兀术等人,此时见岸上一阵混战,几个穿甲的人正和船上之人聊的热闹他也就没在意,直到张宪射出那一箭,呼延通才反应过来对方是敌非友,急忙调动自家船只围拢而来。可这江面就这么宽,原本呼延通列开的阵势也因为要给曹荣的船队让路而变得四散零落。毕竟这次曹荣和勿迷西带了数百艘船来,这么多支船挤在短短的这截江面上,呼延通哪里还有什么操作的余地。 此时一听韩世忠呼喊,呼延通立时彻底明白敌我,当即命令手下士卒摇起旗语,大船应声而动,有的船向就近的敌船掷出铁索铁钩,钩住对方一侧的船舷之后,大船立时后撤,加上船上军士一齐用力,好端端一艘船就被这样扯翻江中,船上这些好不容易逃得性命的金兵全都溺死江中。 有的船上备有三弓床弩的也纷纷敲弦放箭,一支支一枪三剑箭直射敌船,这大船还能撑住几支巨箭,小船就惨了,三五支箭射到船上,这船立时就变成漏斗了,冒着泡打着转就沉入水中。 勿迷西见此,急忙挥手招呼道:“撤!大军速撤!不管岸上的了!” 随着勿迷西的传令,船队立时扯帆摇橹,直奔上游而去。饶是呼延通精通水战,船上装备新颖,也只弄成了几十艘船。岸上的金兵一见自家主帅都跑了,那也再无抵抗之心了,被困在乱军之中的索性跪地受缚,靠外围一些的,那也是抓住个空子扭头就跑。 按下这边兀术和曹荣在船舱治伤,勿迷西指挥船队回转开封不提。 单说江边,岳飞既然指挥军队打扫战场之后,一面写好奏报派人追赶赵构,一面设置营地看管俘虏的金兵。这一战狼福山下被韩世忠率军截杀加上驱赶死在沼泽之中的金兵足有五六万,加上方才淤泥河边一场乱战,江中呼延通率军摧毁的船只,金兵前前后后足足死了十万有余,兀术这三十五万大军围困牛头山,可转眼间几日时光,竟然只剩下数万残兵仓惶逃回开封府。 诸事安排已定,赵斌和岳飞率领众将来到狼福山上,韩世忠夫妇在左右相陪,几人登上狼福山的最高峰向山下望去,只见此时江面之上漂浮着具具尸首,山后沼泽中也不时涌出几具死尸。 岳飞看着山前的这条大江不由得苦笑道:“韩将军,不知这江有何名头?怎么会突兀显出这么一支船队,而且,而且呼延将军竟然毫无防备。” 韩世忠闻言苦笑道:“这江乃是淮河,上有河道与黄河相通,想来那勿米西就是走黄河水道来此。至于呼延将军,我刚才也问过他了,这船队之上打着的是两淮节度使的旗号,想那曹荣本就是两淮节度使,无论是旗号服饰,还是行军队列,他装起来还有别人比他更像吗?” 岳飞闻言怒道:“都是这班误国奸贼!前有张邦昌二献都城,后有这曹荣引路救贼!朝内奸臣不除,我等何时才能迎回二帝啊!” 听着岳飞的感叹众将也具都一叹,见山顶众将心情一时都有些沉闷,梁夫人当即笑道:“诸位,诸位,这是何必呢,无论如何咱们这一战也足以称的上是大败兀术了!这一年时间,兀术接连发动两次五十万大军的战斗,想来短时间内他也是再无生事之力了。” 牛皋也在一旁起哄道:“是啊,大哥,这仗越打咱们人越多,兀术人越少,早晚有一天咱们必能战胜兀术啊!” 岳飞闻言点点头:“是啊,希望这一天早些到来吧!”说着岳飞又回身向山后望去,看着山下这芦苇横生,树木环抱的沼泽,不由得问道:“韩将军,这在此地战了一场,只知此山名为狼福山,却不知山下这里叫什么啊?” 韩世忠闻言一愣,继而笑道:“山间野地,哪有什么名号,原本两条水道畅通之时,这山下是一片水系,芦苇比如今更盛三筹。后来一条水道堵塞,致使山下淤泥堆积,树木反而长得愈发兴盛了,加上这是狼福山下,因此周围人也就胡乱叫着,一样取一个字,叫个福林荡。” 岳飞闻言摇摇头,“此地沉尸数万,再叫福林却是有些可惜,不如换个名号?” 梁夫人在一边笑道:“不知岳帅有什么好的建议?” 岳飞想了想道:“无力回天时呼苍天以宣泄悲情,遭遇不公时呼青天以求明官,慷慨就义时呼黄天壮己豪情!依我看此地不如就叫黄天荡,一来纪念死去的战士,二来警醒来人,御强敌而不敌当慷慨就义,而非反叛为贼!” 一旁的众人具都应声符合,唯有一旁的赵斌心头一震,双目圆睁的看向山顶的岳飞。 第283章 金兀术开封点军 赵斌听着岳飞说出黄天荡三个字,一时间双目一凝,死死盯向前方,口中喃喃道:“此莫非真应了那句,天道之下大势不可改?” 一旁的严成方听到赵斌喃喃自语,忙问了一句:“斌叔,你说什么?” 赵斌听闻此言才猛然惊醒:“哦,没事,没事,走吧,山上风大,咱们下山吧。” 众人听赵斌如此说,也觉得山风凌厉,纷纷缩了缩脖子,一起走下山顶,来到山神庙内对坐闲谈。山下众军在打扫战场之时,却有一人先众军一步出现在战场之中,一手牵住了赤炭火龙驹的缰绳,一手拉住了曹宁那匹踏雪乌骓,初始这两马还欲挣扎,可来人掏出一块手帕,在两马鼻子前微微一晃,这两匹宝马激灵灵打个冷战,随即乖乖跟在来人身后。 就听这人嘿嘿一笑道:“我就看少爷那匹马不凡,早早留了这么一块尿帕子,果然是拐马的好宝贝!这宝马好寻,名马难得,如今有了这两匹也算是完成任务,对那人有个交代了,也不知老爷怎么想的,竟然糊里糊涂许下如此难弄的奖赏”。这人边说边牵着两匹马往北走去。 而就在此人走后不久,黄天荡的沼泽淤泥之内,就见一片泥土猛的一动,紧接着一道人影从地上爬起身形,就见此人无鼻无耳,蓄发凌乱身穿一身文士袍,正是那金国第一智者哈密蚩。 哈密蚩望着身后的高山低声嘶吼道:“岳飞!赵斌!韩世忠!今日之辱我哈密蚩记下了!别以为就你们人多智广,等我哈密蚩回国以后,必遍请贤能再来攻宋!到那时咱们再论短长。” 放完狠话的哈密蚩抬头望了望方向,一瘸一拐的寻路离去。 再说金兀术那边,有勿迷西指挥,船队顺着淮河和黄河一路北上,回到了开封府内。这船队远行必会配备医师,虽说医术可能没有多精妙,但胜在涉猎广泛,什么病什么伤的都能看,就算治不好,可也不至于病情恶化。金兀术臂膀上的伤倒好治,一来是余化龙这镖刚扎上兀术就被抓住了,镖头入肉不深;二来也是金兀术身体素质好,那一身都是腱子肉,飞镖根本没扎到要害。 可是曹荣就不行了,张宪这一箭射的狠,用的箭更狠,就算曹宁心狠,亲手帮父亲把箭头剜了出来,可这一箭也已经伤到曹荣的肺腑。再加上这一路上都是在河上行船,湿气极重,因此曹荣就此落下了毛病,每日里咳嗽不断,气喘连连,堂堂一任节度使当年也是枪里来、刀里去的汉子从此出门只能是靠轿子行走了,金兀术为此还专门赐曹荣一顶八抬大轿。但曹宁和张宪的仇也就此坐下了,到日后朱仙镇时才见分晓,张宪一条命也险些去了七八。 等金兀术回到开封府后,急忙召来五太子泽利,左丞相哈哩强,参谋勿迷西,还有大金国剩下的四路大元帅粘摩忽、皎摩忽、乌哩布、瓦哩波,一行人也没入大宋的皇城,而是胡乱夺了城内一座王府作为临时中军。 金兀术坐在帅案之后,看着殿内零零散散的几人不由得一声长叹:“勿迷西,将我大军如今的情况报上来吧!” 勿迷西急忙迈步出列,抱拳拱手道:“启禀四太子,当日黄河岸军师分兵八路,其中五路大军先后集合至牛头山下,合计三十五万军士,截止淮河岸一战之后,随船返回开封的一共有七万士卒。另外三路一路乃是由臣率领,五万士卒来此开封城固守后方,如今一兵未损。” 说完顿了顿,看了看金兀术脸色尚好,于是缓缓道:“至于另外两路,由三太子统领,前去平剿大名、相州一地的义军。初时战报具都是连战连捷,三太子可谓节节胜利,但就在军师调走四位元帅后不久,就有大队溃兵涌至开封。” 勿迷西说到此,突然紧闭双唇,不敢再说了,金兀术见此怪眼一翻,盯向勿迷西道:“之后怎么了?怎么不说了?三哥已经死了,难道我还不能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勿迷西一听金兀术已知答罕死讯,当即也是神情一松,继续说道:“臣也是查问逃回来的军士后才知道,我等收到的军情一直都是假的,实际上三太子一直在大名府府城之下苦战,后来更是突兀杀出来一名金甲将,在两军阵前一枪挑死三太子,还,还将三太子头颅砍去。后有单枪匹马冲阵厮杀,加之城内守军也是一涌而出,我大军被杀得打败而归,十万军士逃回我开封府的不足五万!” 金兀术闻言双眼一闭,向后靠去:“我大金攻宋何其不易啊!先有赵南蛮,凭一己之力数次阻我大军,后有岳南蛮,用兵如神,累败我大军,至今我大军损失不下五十万,大皇兄和军师也下落不明。如今,如今竟然又突兀冒出这一员金甲将,这样下去我大金何时才能攻下大宋,擒拿赵构小儿啊!!!” 屋内众将闻言也是一阵语塞,正在此时有传令兵在门外喊道:“启禀四太子,现今城外有一支军马,约莫有五万人马,言说是大皇子麾下!” 金兀术听闻此言,不由得双目圆睁,急急起身向外冲去,由于走的太急,一时间屋内撞了个凳倒桌翻,只是兀术此时也顾不上这许多,急忙忙跟着传令兵冲出开封府,来到城楼之上向下观瞧,就见此时开封府外来了一队人马,为首之人头戴王冠,身披金甲,得胜钩上带着一柄熟铜大棍,正是大王子粘罕。 金兀术一见自己大哥,眼泪都下来了,急忙转身走下城墙,喝令众军打开城门后,兀术快步迎了上去:“大哥!大哥!你我兄弟莫不是在梦里相逢?!” 粘罕一见兀术,也急忙甩镫离鞍,几乎就是滚下战马,跌跌撞撞的扶住自己四弟,“四弟,你还在,你还活着,活着就好啊!” 其余众人见他们兄弟团圆,具都不敢上前搭话,可偏偏此时护城河边,堆着的一团烂布猛的一抖,竟然钻出个披头散发的乞丐来,这乞丐一望见兀术和粘罕,那是连滚带爬的就扑了过来。 第284章 哈密蚩智献三策 开封城外兀术和粘罕见着扑来的男人,先是一愣,继而从那散乱的头发中看到一张没有鼻子的面孔,两人急急齐呼道:“哈密蚩!” 就见这一身破布的人连连点头:“我是,我是哈密蚩啊,两位太子,我可算是见到你们了啊!”说着哈密蚩就往下拜去,只是这一拜实在是有些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兀术见此急忙伸手拉住哈密蚩:“军师,你这是怎么回事,记得你三进中原也不曾如此狼狈啊!” 哈密蚩听兀术问出此言,也是双眼泛红:“四太子有所不知,老臣我当年之所以能在中原来去自如,全仗着这和中原人相似的面庞还有这一口流利的汉话。可,可是自从那潞安州一战,赵斌小子削去我鼻子和双耳,我这面貌已然骇人,失了鼻子口音也是大变。” 哈密蚩此时是越说越委屈,双眼中竟然流出两行眼泪:“那日在树林之中,大王子前去攻打巨杆,老臣我本想迎人马去寻四太子您,可不曾想竟然走入沼泽之中。老臣我见机不妙,当场弃了战马,踩着马尸算是爬上沼泽地,可不曾想又被乱军之中的奔马撞晕,等老臣醒来时林中就只剩下一地尸首了,我,我只得孤身一人,一路要饭而来!” 其实哈密蚩这里也是撒了个谎,其实他哪里是误走沼泽,其实他是看金兀术和粘罕大事已去,未必能逃出这片沼泽,因此自己粘罕一走他就趁着人荒马乱,滚鞍落马自己藏在了淤泥之中。 但这些兀术不知道啊,只顾得拍着哈密蚩的手背,安抚自己麾下这第一智者,紧接着一手拉起粘罕,一手拉起哈密蚩进了开封城,勿迷西则上前接收粘罕领回来的残兵。粘罕和哈密蚩进城之后自然是忙着洗漱收拾,又找来大夫为这二位检查身体,两人又饱餐一顿才回到大殿之上。 而此时勿迷西也接受完军士,来到大殿之上,正欲和金兀术汇报情况,金兀术一见自己大哥和哈密蚩,急忙招呼道:“大哥,军师,你们来的正好,咱们一起听听,筹划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勿迷西,说吧。” 勿米西急忙说道:“启禀大帅,现今我开封府有军士二十四万,这几场大战下来,虽然折损不少,可剩下的都是百战士卒,只要稍加训练必是精锐啊!” 金兀术点点头:“军师,依你之见,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哈密蚩经过一番梳洗打扮,又恢复了那副智者模样,听完勿迷西所说,手上捻着狗油胡缓缓说道:“依臣愚见,我们眼下有三件事最为紧要,这第一乃是巩固已经得到的土地,咱们这两年来虽然接连攻下大宋的东京开封、南京应天,算是夺下了这黄河以北的广袤土地,但是如今各地起义不断,土匪流寇四起,这些人不但搅扰地方,还多次袭击我军粮道,当尽早歼灭!” 金兀术听哈密蚩所说的第一条,不由得连连点头:“军师言之有理,这两军开战,最忌后方不稳,当火速选能臣干将平定后方!” 哈密蚩紧接着说道:“大帅言之有理,这正是臣要说的第二件事。经过这几次大战,臣发现宋军之强不在兵而在将,从潞安州的陆登,到黄河岸的宗泽、赵斌,再到如今的岳飞、高宠、韩世忠,他们这些人兵力远不如我们,但是都是智计百出,武艺高绝之辈。因此我军要是想战而胜之,必要广选能臣,多招战将!” 金兀术听哈密蚩如此说,不由得微微一愣,继而说道:“军师啊,这武将我还有些办法,可是能臣智囊我大金又有谁比得过你呢?” 哈密蚩急忙说道:“大帅此言差矣,有道是一人智短,两人智长,多一个人也能帮微臣查漏补缺啊。” “既然如此,这文臣一事就交由军师您去办吧,武将这边由我来解决!”金兀术对哈密蚩吩咐道。 哈密蚩连忙应声道:“此事包在微臣身上,至于这第三件事,微臣以为我军当练兵,练精兵!那岳飞凭八百军士就能大胜大王子,赵斌一万甲士耍的我大军是团团乱转,那日高山密林之中,一队巨斧甲士更是杀得我军人马丧胆。因此臣以为我军也当选调精锐力量,配给最好的装备,练出几支军队!” 此言一出,非但金兀术点头,殿内剩下的这几位元帅,包括大王子粘罕都是连连点头。金兀术当即说道:“既然如此,就请四位元帅还有大哥都去选兵,孤王也一起,咱们每人都练上这么一支军队,每支军队就以三千人为限,至于物资则不做要求,要粮给粮,要钱给钱!” 粘罕和四位元帅粘摩忽、皎摩忽、乌哩布、瓦哩波闻言俱都一喜,齐齐抱拳拱手道:“谨遵大帅命令,我等必不辱使命,练出铁军,荡平大宋!” 金兀术看着殿内众人,缓缓点点头道:“这一次南下中原,虽然连遭大败,但好在诸君信念不减,士气可用,我大金必能扫平大宋,生擒赵构小儿!如今这天气越来越寒冷,军师方才所献三策也多需时间运作,因此传孤王旨,大军原地休整半月,半月之后留大哥和勿迷西领军十万镇守开封!其余众军随孤王回国复命,整军备战!” 这边兀术在开封城驻军休整,狼福山上也迎来了传旨的官员,而且这领队之人还是岳飞的老熟人,牛头山陪王伴驾的左正言邓肃。 岳飞一见邓肃自然是热情非常,急忙迎上前去:“原来是邓大人来此,不知如今朝内情形如何?陛下有何旨意传下?” 邓肃一听岳飞问起朝局,不由得面露悲色,拉住岳飞缓缓说道:“朝局纷乱,岳帅听后一定要稳住心神啊!” 岳飞听邓肃如此说,不由得神色一凝:“邓大人何出此言?可是朝内出了什么变故!莫非陛下又遇险境!” 邓肃微微摇摇头:“是,是宗帅!” 第285章 完颜构气死宗泽 岳飞一见邓肃如此吞吞吐吐,不由得催问道:“宗帅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邓肃看着圆睁双眼的岳飞和一旁神色紧张的众将,缓缓说道:“陛下到建康的第三天和几位大臣在金殿之上起了争执,宗帅当时就几欲昏倒,谁曾想会府之后竟然当夜就吐血而亡!” 岳飞听闻邓肃此言,不由得双眼圆睁,连退数步跌坐在一旁的交椅之上。韩世忠可不认识邓肃,一把抓住邓肃袍服扯到面前,拧眉问道:“你说什么?!宗帅死了?宗帅身体强健,怎会无缘无故,吐血而亡?!” 这殿内一闹,殿外的赵斌自然听了个满耳,原本赵斌见圣旨来到,有心回避,所以背着手晃晃悠悠出了山神殿,可一听殿内一闹,竟然隐隐还有哭声,急忙转身迈步闯进殿内,岳飞一见赵斌更是双目垂泪:“二弟,师叔,师叔去了!” 赵斌听闻此言也是双目圆睁,几步抢上前去,扶住岳飞,随即看向正在拉扯的韩世忠和邓肃,“岳父大人,把邓大人放开吧,现在也只有他能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什么了。” 韩世忠闻言也就只得抬手放开了邓肃。邓肃也知场内众人都是心忧宗泽,悲伤过度,因此也没生气,整了整自己的衣襟袍服,缓缓讲述道。 原来这完颜构自从牛头山一战后,可谓被金兵吓破了胆在王渊等人的护送下,来到了建康。进城之后完颜构是一不上朝二不坐殿,一头躲进寝宫之中,请来全城的大夫为自己看病,可这病看的咋样不知道,但下令处死的大夫都快要过两位数了。 好在此时岳飞的捷报传来,完颜构才在李纲、赵鼎之人的央求下上了金殿。金殿之上听着前面的喜报完颜构还是满脸喜色,可等听到后面说兀术北逃,粘罕和哈密蚩下落不明时,完颜构吓得体若筛糠,险些要从龙椅上滑落。 还是李纲和赵鼎连连呼唤,一旁的太监上前拍打前胸完颜构才缓了过来,就听御阶之下李纲奏道:“启禀陛下,如今岳飞、韩世忠立下如此功劳,理当奖赏,不知当封何职?” 完颜构听闻此言,愣了许久才说道:“传旨吏部,封韩世忠为江浙制置使,加授检校少保,武胜、昭庆军节度使。另外韩将军罢官之后仍忠勇不屈,耗费家财募兵抗金,特赐‘忠勇’二字以彰其功!命其驻兵镇江,不必来京谢恩,同时许其自募士卒以抗金兵,一切用度由朝廷供给!” 殿下众人闻言,急忙躬身拜倒,口称我主圣明。可接下来的岳飞完颜构可就犯难了,在牛头山时自己一心下山,因此对岳飞的加封算是封无可封了。 完颜构想了许久,终于在众臣的目光中缓缓开口说道:“岳爱卿救驾有功,当时在牛头山上朕也曾登台拜帅,只是现在想来,那职位未免有些胡闹。传旨吏部,追回前召,保留岳飞武昌开国公爵位,加封神武副军都统制,湖北路荆、襄、潭州制置使,亦准其自募士卒,军费消耗由国库供给。为彰其功绩,特赐‘大元帅’封号。” 完颜构此言一出,朝内众人可谓面面相觑,完颜构见此不由得出言问道:“众位爱卿可是有什么意见吗?” 殿内众人闻言急忙拱手连称不敢,完颜构听这场内的附和之声不由得连连点头,紧接着抛出了今天这场朝会最大的炸弹:“金兵入寇,连年征战,生民涂炭,将士劳心。今幸得三军用命,岳元帅用兵如神,韩将军奋力报国,才使得兀术败去,孤家欲遣使议和,稍息民力,再图恢复。” 完颜构此言一出,朝堂之上当即炸了锅了,宗泽第一个不乐意,迈步出班奏道:“臣启陛下,敌人屡屡战败,河东、河北的山砦义军,并肩接踵,天天盼望官兵到来。就时机而言,中兴之兆可见,金人必将灭亡,此时若是议和岂不是叫天下人言说我君臣怕了他兀术吗?” 宗泽前面的话完颜构听了还没什么,可最后这一句却是戳到完颜构的痛点了,气的完颜构扶案而起,并指为剑指向宗泽:“老将无知,如今南京城已被兀术残破,人民离散,只乘得空城,难以久守。而闽、广、江、淮四地,民多鱼盐之利,足以休兵养马,待兵精粮足,然后再图恢复,方得万全,如今这议和之计不过虚与委蛇,卿家何必阻朕?” 宗泽听完颜构如此说,急忙劝道:“过去楚人在郢建都城,史家给予贬论。陛下若是以此楚地为基业,消息传到四方,天下人必定会认为是中原不能守,所以才会南渡长江,苦守南地。” 完颜构听闻听宗泽竟然还在苦劝,当即气的一挥衣袖:“朕意已决,众卿不必再劝,择日派能臣前往黄龙府议和,顺便带朕探望父兄。” 宗泽看着高高在上的完颜构,再思及此前种种,只觉得心口一阵发热,嗓子眼发咸,一口鲜血就要喷涌而出,宗泽急忙提气压住这口鲜血,强行咽了回去,身后李纲见此宗泽情况不对,急忙迈步上前,伸手扶住宗泽后背,刚想说话却被宗泽一把摁住,就听宗泽缓缓说道:“陛下,既然也觉老臣年迈,老臣想乞骸骨归田养老,至于这都城留守一职,老臣保举章启旸接任!他本就是副留守之职,对于军务甚是熟悉,兼之其又有保驾之功,不赏不足以安民心啊!” 完颜构坐在龙椅之上也不向下看,当即摆摆手道:“宗帅所奏一切照准,诸公即刻办理,不得迁延枉顾!”说完后,微微顿了顿。接着说道:“准宗帅归田,但赐观文殿学士、通议大夫以备咨询。朕乏了,今日就这样吧,退朝!” 宗泽在李纲的搀扶下冲着龙椅上微微一躬,下了金殿宗泽就站不住了,是被章启旸和李纲搀回家中的,回家之后的宗泽那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第286章 闻死讯群雄皆哀 狼福山上,山神庙中,众人的心神都随着邓肃的讲述而波动,正听在紧要之处,邓肃忽然顿住不说,韩世忠急忙催问道:“然后呢?之后发生什么了!宗帅怎么了?!” 邓肃此时讲起那日朝堂之上的事,想起那日宗帅一头白发还在朝堂上力诚抗金的形象,邓肃一时眼眶泛红,缓缓说道:“宗帅回家后府门紧闭一夜,等到次日天明,章留守身穿宗帅的烂银甲,外披孝袍赶至金殿报丧,言说宗帅半夜三更时分,口中三呼渡河,之后就口吐鲜血,身死当场!” 此言一出,岳飞再也坐不住了,身形一晃,双膝一软,望着南方建康方向,拜倒在地:“师叔慢行,弟子必渡过黄河,直捣黄龙府,迎接二帝还朝!”说罢,岳飞一个头磕在地上,许久没有起身,众人见此急忙上前相搀。 等扶起岳飞再看,此时这位杀得无数金兵哭爹喊娘的精忠大帅,已然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一旁的牛皋急忙劝道:“大哥大哥,你别哭啊,这宗帅都是被议和一事气死的,要不,要不咱们一齐去建康,劝陛下打消议和的打算。” 韩世忠再一旁摇头长叹道:“牛将军,咱们陛下如今可谓心意已决,方才邓大人提到的两道圣旨中说的明白,陛下这是宁可让我们在外拥兵御敌,也不愿意我们回京劝阻啊。” 一旁的邓肃也急忙说道:“牛将军不可妄动啊,这在外大将无故私自进京,可是大罪一条啊!” 赵斌也擦擦眼角的泪水,上前拍拍岳飞的肩膀:“大哥,如今师叔已经去了,丧事那里咱们是帮不上忙了,只能是多杀些金兵,早日收复开封,渡过黄河,才算是告慰师叔的在天之灵啊!” 岳飞经过众人一劝,总算是止住眼泪,韩世忠见这殿内情形当即一拍邓肃肩头:“邓大人,这宗帅死讯来的太过突然,今日恐怕谁都无心接旨了,不知可否通融一日?咱们明日再设香案”,说着从袍袖中摸出几张银票,就往邓肃手中塞去。 这也不怪韩世忠如此,毕竟这宣旨传旨都是有严格的规定,多少多少日要送到,接到圣旨后,多长多长时间之内就要依旨办理,传旨官员离京多久就要赶回去。这边看仅仅是晚了一日,可对于邓肃来说可能就是不能按期赶回,那时节说重了可就是贻误军国大事,说轻了也能是迁延枉顾、办事不利的罪过。因此韩世忠才拿出这几张银票来,毕竟就算邓肃不贪财,这回京赶路也是需要开销的。 谁知邓肃抬手就将韩世忠的银票推了回去:“韩将军无需如此,这岳帅的悲伤我也看在眼中,明日传旨也无妨,只是今晚还请韩将军为我安排个休息的地方。” 韩世忠见邓肃神情严肃,并非是假意推脱,当即也是微微一笑:“这却是韩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来来来,邓大人,这边请。”说着一手收起银票,一手向一旁的厢房一引。 邓肃一走,场内众将更是待不住了,原本众人顾忌这朝廷使者在此,害怕太过热情给岳飞招来别的麻烦,此时见这人被韩世忠引走,当即围拢上来,七嘴八舌的劝解岳飞。 在周围众人的劝说下,岳飞终于算是恢复了几分往日风采,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对周围众人说道:“多谢诸位兄弟开解,骤闻师叔去世,一时难以自持”,众人闻言纷纷摆手,岳飞又紧接着说道:“方才听邓大人所言,咱们应当是有别的调动,众位弟兄速速回营准备吧,明日接旨之后,咱们就速速动身,不可误了人家邓大人。” 众人急忙抱拳称是,纷纷离去,赵斌也回了自己的房中。 这边赵斌刚推门进屋,就见张立在自己屋里打转,满脸焦急之色,“张立,怎么了,把你急成这样?怎么不去找我?” 张立一见赵斌,急忙迎了上来:“我的哥哥啊,你可算出来了,有十万火急的事啊,我刚才看那朝里的人在,不敢进去说。” “怎么回事?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赵斌急忙一把拉住张立。 “家中倒是没事,可是建康出事了!” “可是师叔之事?” 张立连连点头:“原来公子已经知道了,建康传来消息,宗帅因为金殿议和之事,被气的吐血而亡”。张立说着将手中准备好的字条递到赵斌手中。 赵斌展开字条,定睛一看,就见上面写的分明:宗泽在金殿之上,力主北伐,赵构不允,致使宗泽吐血而亡,死前曾和现建康留守章启旸密谈一个时辰,内容不知。 看着手中的情报,赵斌又想起方才殿上邓肃所言不由得一声长叹,继而摆摆手道:“方才山神殿内说的就是此事,甚至比这情报上写的还要详细,这一路倒是苦了这邓肃了,一介文官竟然比过了暗卫”,说完将纸条拢在手中,“你也下去收拾吧,明日大哥接了圣旨应该就要拔营起寨了。” 张立点点头,转身刚欲出帐,谁知一挑门帘,低头往外一迈步正和来人撞了个满怀,两人同时向后退了数步,张立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抬头看去,就见自己弟弟正揉着胸口,迈步走进帅帐,口中还喃喃道:“这是谁啊,从大帐里出来也不看着点人?” 张立闻言气的抬手就是一计爆栗:“谁谁谁,当然是你哥哥我了,不是让你在那边收信整理吗?怎么来少爷帐中了!” 张用一看是自己哥哥,当时也没了脾气,把大手一摊,向前一递,口中说道:“家里来了信,少爷在山神殿里,你又在少爷帐中,因此只能我收了。” 赵斌闻言急忙点手唤道:“什么情报?拿来我看!” 张用一听赵斌发话了,也是毫不怠慢,快步走上前将情报递至赵斌手中。赵斌展信在手,看着字条上的内容不由得眉头一皱,口中嘀咕道:“怪哉,老爹怎么会突然下这么一个命令?” 第287章 奉圣旨邓肃议和 一见赵斌坐在案后发愣,张立、张用兄弟急忙围拢上前,关切的问道:“公子,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之前说过,因为赵斌领兵在外,因此这家中的情报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事关军队的,无论是金国这边军队有什么部署,又或是大宋这边后方出了什么问题,都是一式两份,一份送至军前赵斌手中,一份送回大名府。可其他事关朝局变动,又或是各地有什么新闻轶事,则都是统一送回大名府,由福伯等人筛选之后,才按月送至赵斌手中。 因此这宗泽已死的消息,是先送至大名府,后经过福伯筛选后,由大名府派白羽信鸽送至狼福山,这也是为什么邓肃一介文官竟然会比暗卫的飞鸽传书还快。可如今张用送来的这封情报却是红羽信鸽,因此张用连拆都没有拆,一听说赵斌出了山神殿就急急送了过来。 愣在桌案后的赵斌听闻此话,也是回过神来,缓缓说道:“没事,正因为没事我才诧异,老爹为何会专门传这样一份信来”,说着将手中的纸条放在桌案之上,示意张家兄弟自己观看。 就见字条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大字:跟上邓肃,同去同回。 张用看着八个字,挠挠头道:“跟上邓肃?这情报只有少爷能看,那就是让少爷跟着?可跟他有什么意思啊?回建康去闹事吗?” 张立也奇道:“同去同回,这么看来应该是老爷那边收到什么信了,才会让少爷跟着这位邓大人。” 赵斌听着哥俩这么一说,顿时恍然大悟:“如此说来,这事我明白了,怪不得这位邓大人今天答应的如此干脆,原来是早有打算了啊”,说着拿起桌上的字条送上一旁的油灯前:“却是多亏了你们弟兄,不然这条消息我一时恐怕还真的参不透呢。” 张立赶忙拱手道:“就算没有我们弟兄,明日少爷也能明白过来,我二人不敢居功”,说着拉着自己弟弟退出了大帐。 一夜无书,次日天明众将穿戴整齐来到山神庙前,而此时山神庙前也早早的备好了香案,而邓肃也换好崭新的官袍立在桌案前,手中捧着赵构亲书的圣旨。 眼看众将排列已定,邓肃当即打开圣旨宣读,这圣旨前半截自然是些冠冕堂皇之话,什么古来圣皇、时局维艰之类的。念道中间则是对韩世忠和岳飞的加封,这些昨日众人也早早的都知道了,只不过此时邓肃正是念出,更添三分正式。按理来说这封完岳韩二人,这圣旨应该也就结束了,众将也都纷纷长出一口气,准备直身而起了,岳飞和韩世忠也迈步上前,准备接旨了。 可就听邓肃语气微微一顿,紧接着说道:“另,特命左正言邓肃,代朕前往北国黄龙府,一则代朕探望父兄,二来与完颜吴乞买商谈两国议和之事,着令大帅岳飞派麾下猛将沿途护送!钦此。” 听着这道圣旨,不宜与在众将耳边打了个炸雷,韩世忠迈步上前,一把抢过邓肃手中的圣旨,在手中展开仔细观看,就见其上议和二字分为刺眼,直戳韩世忠二目,而且这字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御笔亲书,和之前岳飞所得龙凤旌旗上的字一般无二。 韩世忠看着这道圣旨,不由得双手颤抖,看向邓肃:“邓大人,陛下竟然真的下这样一道圣旨?难道宗帅之死还不足以唤醒陛下吗?” 一旁的岳飞也迈步上前,双目圆睁,死死看向邓肃:“是啊,邓大人,如果要是议和,那我和韩将军募兵又有何用呢?” 邓肃闻言也是长叹一声:“不光二位,满朝文武谁对这份圣旨没意见呢?可章留守上殿报丧之后,陛下亲手从龙书案旁拿起的这道圣旨,言说不知宗帅以死,况且这议和之事昨日朝堂上也说定了,今日这圣旨也写好了,是万难更改。” 一旁的韩世忠怒道:“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我大宋自此就要偏居江南?!” 一旁的邓肃急忙上前拦到:“韩将军,慎言,此事朝内也不是没人提及,陛下被问的急了,总算是给了个答案。说是我大宋这几年来连遭兵祸,如今南方各路又是蠢蠢欲动,因此陛下是想先以议和稳住金国,再定内乱,同时韩将军和岳将军也好练出一支铁军,到时候再一击功成,直捣黄龙府,迎回二帝。” 听邓肃如此说,韩世忠和岳飞先是一愣,继而就听韩世忠苦笑道:“甭管陛下心中怎么想的,总算是有这么句话在。” 一旁的岳飞抢闻言,赶忙一拉韩世忠的手臂,用低低的声音说道:“将军,慎言,陛下派此人议和”,转而自己抬手接过过圣旨,冲着邓肃笑道:“只要陛下有此雄心就好,既然圣旨已然读罢,我大军也已然准备完毕,就请邓大人随我一道奔赴鄂州吧,等到了鄂州我再选人护送邓大人前往黄龙府。” 邓肃当即点点头:“既然如此,就劳烦岳帅了,这一路上还请多多关照!” 岳飞连称不敢,随即一声令下,安静的狼福山顿时热闹起来。不多时张宪抢先领着三千人马冲下高山,直奔鄂州方向而去;紧随张宪之后是董先和余化龙、罗延庆三人,率领的二路人马,共计一万大军,浩浩荡荡的走下狼福山。 这两路人马刚走,韩世忠那边领着一队人马来到岳飞面前:“岳帅,这鄂州不比狼福山,算是和兀术大军正面交锋,虽说陛下已经准了你我二人自行募兵,可这新兵形成战力终究需要一些时间。” 说着伸手向身后一引:“我这里挑了些老兵,都是经过黄天荡一战的好儿郎,另外还有我这里库存的羽箭,一共是十万支”。岳飞见此连连摆手推辞,韩世忠一把按住岳飞双手:“无妨的,这些人岳帅领去,或为教头,又或者直接组成一支主力,总归是能多杀些金人就好!” 岳飞听韩世忠说的认真,当即点点头道:“韩将军放心,岳某必然不会亏待他们任何一人!” 第288章 众将归家至鄂州 接说前文,岳飞奉圣旨移兵鄂州,派了张宪为一路先锋,董先为二路先锋。其余众将则随军同行,由王贵、张显、蒙德津几人统领大队人马,杨再兴在前引路,牛皋则被岳飞派去队尾监军,至于剩下众将自然是留在中军,这八万多人马浩浩荡荡赶往鄂州。 中军之中岳飞和赵斌两人并驾齐驱,其余众将围拢在中军前后左右,众人看着岳飞满脸愁容,也是担心不已,因此一路上多捡些奇闻轶事,又或是各地风土人情讲给岳飞听,以期能让岳飞从失去师叔的悲痛当中走出来。 大队人马就这样走走停停一连赶了三天路,这一天高宠带着郑怀和张奎来到岳飞马前:“岳帅,高某这里却是有一事相求。” 岳飞见此急忙拱手还礼:“不敢当王驾千岁如此,但不知有何事需要岳某出力?” 高宠笑道:“自从牛头山救驾以来,如今已过去一月有余,眼看这年节将至,想来也没什么大战了,因此我兄弟几人想要回家探望一番。” 岳飞闻言一愣,继而点点头道:“是啊,是啊,不知不觉间,竟然又过年了,这一次多亏了三位王爷来此,圣驾才能安然无恙,这几万大军损失也少了不少。” “这客气话咱们就不用多说了,我弟兄领来的人马就不带回去了,全部留在岳帅军中听用,至于我们兄弟嘛,回去后自然是勤练武艺,多读兵书,等到来日大战之日,再来前线助阵!”高宠拱拱手道。 岳飞自然是亲自将高宠几人送走,一路礼送出大军五里,方才回到军中。 大军自然一路向西,继续赶奔鄂州,可接下来的几天,先是关铃请辞,带着本部五百校刀手赶回了大名府,毕竟如今兀术难以南渡,那位于黄河北岸的大名府可谓压力骤增。关铃走后不久则是狄雷请辞,言说家中老父尚需照料,所以想先行回家,等到战时再赶回军前听用。因为狄雷本就没有军职,因此岳飞也不好拒绝,当即同意了狄雷的请辞。 紧接着又是何元庆请辞,这何元庆虽然有军籍,但人家是茶陵关的兵,这次前来也是奉命领军押粮,如今粮草也送到了,完颜构也回到建康准备议和了,何元庆自然准备要领军回茶陵关了。 岳飞又是客套一番,拨了行军所需的粮草就准何元庆回茶陵关了,这一路折腾下来,等大军行至鄂州时,兵士正好剩下整整八万儿郎,而将领则剩下牛皋、王贵、张显、汤怀、施全、梁兴、吉青、周青、李云这兄弟九个,另外还有杨再兴、张宪、余化龙、罗延庆这四柄大枪,阮良、童振、费渊这三条水中蛟龙,以及草莽出身的董先、董芳、张国祥三人,另外就剩下蒙德津、庞恕、张立、张用还有严成方了。 大军来至鄂州,当即在城内立起大帅府,招待随军而来的邓肃,同时也慰劳众将一路辛苦,奔波而来。酒席宴前邓肃说道:“这一路上承蒙岳帅照顾了,如今鄂州已到,不知接下来的路程有哪位将军陪我一道前往?” 岳飞闻言急忙抬眼向下望去,就见堂上众将一个个都是跃跃欲试,面露期冀之色,这样一来岳飞反倒不知该点谁前去了,派个武艺差的去,这北国番邦可谓龙潭虎穴,稍有不测别说保护邓肃了,自己可能都回不来,但要是派个武艺高强的,这屋内哪个和金兀术没有大仇,这深入腹地恐怕更招杀身之祸。 就在岳飞发愁之际,众人听轻笑一声:“大哥何必忧愁,区区黄龙府而已,我陪邓大人走一趟就是了!”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堂下走上一人,身穿墨色武士袍,外罩一件大氅,往脸上看,一张铜面罩脸,邓肃不认识此人,只记得那日牛头山时曾见岳飞点将,似乎叫什么狄斌,又见身边岳飞呆愣当场,还以为这位岳帅是默认了,当即起身向前迎去:“既然狄将军愿意陪同前去,那是再好不过了,这一路却是多蒙将军照顾了!” 谁知邓肃此言一出,岳飞猛然惊醒过来,喊道:“不可,不可,那个邓大人,你先在这里安坐,这一路上你也是鞍马劳顿,今晚好好歇一夜,咱们明日再说,明日再说!” 这来人自然不会是别人,正是赵斌奉父命,专门来揽这趟差事。说完岳飞也顾不上场内众人,当即快步上前一把拉起赵斌的手,往外就走一路上将赵斌半拉半推的拎进自己房子,刚一进屋岳飞翻手关好屋门,就瞪着双眼看向赵斌道:“二弟,你疯了!无缘无故的,你怎么能去北国呢?万一,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你让赵员外怎么办?你让弟妹怎么办?” 赵斌看着神色紧张的岳飞,当即微微一笑,抬手摘下脸上的铜面:“我的大哥啊,弟弟我这些年南来北往,东挡西杀的哪里没去过?这区区北国黄龙府而已,还不是如同反掌观纹一般?” 岳飞却并不理赵斌的玩笑,抬手一拍赵斌:“休要玩笑,这事是容得你胡闹的吗?一会出去给那邓肃道个歉,就说方才是一时酒精上头,玩笑之语。” 赵斌看着神情严肃的岳飞,当即也是面色一正:“大哥,这事可真由不得小弟,黄龙府和五国城我是一定要去一趟的,这次借着邓肃的名头去,也算站在礼法之上,有道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跟着邓肃他金兀术总归不好明面上冲我发难,至于私下里,来多少弟弟我杀多少!” 岳飞闻言连连摇头,“那也不行,说的轻巧,可这双拳难敌四手,毕竟是深入北国,一旦大军围困就算你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赵斌看着面前的岳飞,不由得苦笑一声:“既然这样我带上几人总好了吧,这样万一有个什么一差二错也能有个援兵助我。” 赵斌说着就要点将,可正在这时,忽地门外传来飞奔之声,口中急呼:“不好了,不好了,来人闯营了!” 第289章 三巾帼闯营寻夫 屋内赵斌和岳飞对视一眼,急忙冲出屋内,就见一位军中探马在前,身后则跟着众将向外赶去,只是这众将一个个并没有什么焦急之色,反而面带几分笑意。赵斌和岳飞见此急忙紧赶两步,拉住落在最后的张立和张用,赵斌抢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有人闯营吗?怎么一个个这么欢快?” 张立一见是赵斌,笑的更欢了:“少爷咱们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不是敌人,不是敌人,是咱们牛将军的故人来了!” 赵斌闻言一愣,继而双眉一挑:“可是戚......?” 不等赵斌说完,张立就连连点头:“还有另外两个,如今在外面可闹起来了!” 赵斌听张立承认,当即也是哈哈哈大笑:“大哥大哥,走走走,不曾想这刚来鄂州就热闹,也是兄弟我运气好啊,要是再晚两天可看不到这热闹!” 岳飞此时却是一头雾水:“不是,二弟,你这是怎么回事 ,是什么事竟然乐成这样?” 赵斌当即一把拉起岳飞:“走走走,咱们去看看就好,不得不说大哥你今日点牛皋留守城外真是绝妙啊!” 岳飞见赵斌憋着不说,也只能老老实实跟着自己二弟赶往城外大营,这也是岳飞知道自己二弟的脾气,眼下这城外要是真有什么危机,自己弟弟一定比自己还急,可现在竟然起了玩笑之心那必然是小事一件。岳飞思及至此,索性也不再多问,而是老老实实跟在赵斌身后一齐向城外赶去。 今日这场酒宴岳飞将麾下众将都召来了帅府,但城外军营之中还是要留人值守的,因此岳飞点了牛皋为主将,汤怀、张显、施全、梁兴四人为副。等到赵斌和岳飞领着众将赶到城外大营时,就见这大营营门打开,梁兴站在门口不断向鄂州城方向张望,一见岳飞赶来此地,急忙快步迎上前去:“岳帅,你可算来了,快进去看看吧,里面都闹翻天了!” 岳飞闻言一惊,急忙迈步向内闯去,边走边问道:“怎么是你来迎我,牛皋呢?这黑厮又跑去哪里偷懒了?” 梁兴闻言苦笑一声:“还是岳帅你自己看看吧,这,这我们也不敢插手啊!”说着抬手向场内一指,岳飞顺着梁兴手指方向看去,就见此时场内三对人马正在捉对厮杀。 一旁的赵斌和张家兄弟看见场内这般情景是再也忍不住了,当即笑作一团,甚至张立都站不直身形了,一只手牢牢扶着弟弟的肩头,才能稳住身形。 岳飞看着情形更急了,急忙一把拉过赵斌问道:“我说二弟啊,你别乐了啊,倒是说说这场内是怎么回事啊?牛皋他们怎么会和这几个姑娘斗了起来啊?” 原来此时军营之中正是三员女将,一人身披一件红甲,手中一柄七星摺花大刀,刀刀紧逼对面的牛皋,而牛皋此时手中虽说拎着双锏,可是架不敢架,磕不磕,只能是缩颈藏头,左右躲藏,几次险而又险的躲过大刀,口中还在连连告饶。 牛皋左手边则是汤怀,就见汤怀手中这柄五钩神飞亮银枪虽然是左磕右架,但周围哪个不是武艺精熟之辈,一眼就看出来汤怀这手上连三成劲都没用上,只是把对面的兵器磕出去就好。就见这员女将身披金甲,手中一对日月龙凤刀,刀刀虽说不伤汤怀要害,但是刀刀都是贴着汤怀身体下来,汤怀忙的是满头大汗,口中则在不断的骂着牛皋。 另一边张显就更惨了,对面一员银甲女将,手中是一柄绣蓉大刀,刀法更是凌厉异常,刀光晃动之下可谓杀气四溢,要不是张显见机的快,此时恐怕身上已然挂彩了。 岳飞在一旁看着是干着急,有心上前帮忙吧,可这两边分明都留着手呢,可要是不上前,自己这军营之中成何体统。看着一旁乐的开心的赵斌,当即抬腿一脚,奔着赵斌就踹去:“乐什么乐,赶快把他们拦下来,这胡闹成何体统!” 赵斌苦笑一声:“这有什么难的,张保,吆喝一声就说大帅来了!” 张保闻言点点头,向前迈了一步吆喝道:“左右都住手了!武昌开国公,神武副军都统制,湖北路荆、襄、潭州制置使,岳飞岳大帅到了!” 自从领了圣旨以来,就连岳飞本人也是第一回听到自己的这官职的全名,刚想责怪张保怎么如此,就见场内三名女将一听岳飞来了,纷纷收刀弃了三将,拨马直奔岳飞而来,眼看还有五六步了,三人又是齐齐一勒战马,翻身下马来到岳飞面前:“民女戚赛玉,樊梅莹,樊竹荦见过岳大帅,还请岳大帅为我等做主!您军中这三位将军和我姐妹三人定有婚约,可如今竟然背信弃义,置我姐妹与不顾。” 这三个大姑娘往面前这么一跪,岳飞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急忙看向身边的赵斌,赵斌看着自家哥哥如此窘迫的模样,当即一笑,“三位请起,此事自然有岳帅为你们做主,安心,他们三人跑不了,只是如今这军营之中,终究不是谈论此事的地方,不如随我们入城,咱们帅府叙话!” 戚赛玉和樊家姐妹对视一眼,当即点点头:“好,那我们姐妹就听将军的!” 赵斌点点头,继而对岳飞说道:“大哥,将牛皋他们带回帅府吧,这里交给杨再兴、董芳、董先他们吧!” 岳飞点点头,随即传令道:“牛皋、汤怀、张显、梁兴、施全你们五个随我回帅府!请杨再兴将军在此坐镇大军,另留董先与董芳留守此地!” 吩咐完岳飞也当即一把拉过赵斌,抢先向鄂州城走去,边走边用低低的声音问道:“我的好二弟啊,你快给哥哥交个实底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事到底是谁对谁错啊?” 赵斌也知此时不再是玩笑的时候了,当即将牛皋催粮召亲和樊家庄牛皋做媒这两件事一一对岳飞讲了,岳飞听闻先是一愣,继而笑道:“我说那日问及此事你怎么说是喜事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端的一桩喜事,不过竟然被牛皋闹成这样,却是还需要咱们弟兄做一回戏。” 赵斌闻言一笑:“大哥有何妙计?” “附耳上来!” 第290章 三虎将结亲鄂州 赵斌听着岳飞在自己耳边所说,当即也是一笑,点点头道:“大哥妙计,这样一来这三位姑奶奶就算有再大的气也该消了。” 说着转身走向身后众将,将岳飞所定之计一一讲了出来,众将闻言都是捂嘴偷笑,不时偷眼看看队后的这三对男女。而此时队后的牛皋和张显、汤怀却在一心哄着自己的未婚妻,根本没注意前面这些人在谋划什么。 等进了鄂州城内的帅府后,岳飞直奔正堂而去,端坐在帅案之后,帅案两旁一边是张保、一边是王横,两人一见岳飞坐定身形,当即抖丹田气一声喝道:“大帅升堂了!” 后面原本还慢慢走的众将一听张保和王横这么一吆喝,急忙整理袍服,迈步走上正堂。这左手边自然是蒙德津为首,身后紧跟张立、张用、庞恕、严成方、阮良等人,右手边则是张宪为首,后面依次是余化龙、罗延庆、王贵、李云、周青、吉青等人,赵斌则拉了一把交椅,就坐在岳飞帅案旁,仗着张保这大高个,堂上之人寻常还真看不见赵斌的身影。 这众将一跑,一战,就把后面这三男三女空了出来,正对着正堂大门,牛皋见此急忙一拉张显和汤怀:“坏了,误了,大帅怎么升堂了!”说着拉着二人就往堂上冲。 谁知三人刚迈步走上正堂,帅案后的岳飞就抄起案上的惊虎胆向下猛地一拍:“牛皋、张显、汤怀!你三人可知罪否?” 三人一见岳飞如此,当即也是面色一正,在堂下站稳身形,拱手而立道:“末将知罪,误了大帅升堂,愿领责罚!” 谁知案后岳飞冷哼一声:“怎么?只有这一样?你三人未免有些避重就轻了吧!怎么?想不起来?那本帅帮帮你们,蒙德津何在?将我军军法将予这三人听!” 蒙德津闻言急忙迈步出列,还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嗓子:“牛皋,有道是我大军军令如山!那日牛头山上大帅立下军法你也在场啊。听点不到者斩,擅闯军门者斩。闻鼓不进者斩,闻金不退者斩。私自开兵者斩,抢夺民财者斩。奸人妻女者斩,泄漏军机者斩。临阵反顾者斩,兵弁赌博者斩。妄言祸福者斩,不守法度者斩。笑语喧哗者斩,酗酒入营者斩!” 牛皋急忙喊道:“我的哥哥啊,这些我可是一条都没犯啊,今日这慢了一步应当不算是听点不到吧?” 谁知蒙德津也不理他,而是继续说道:“那你怎么不记得,还有一条是临阵召亲者斩!” 此言一出牛皋和张显、汤怀被惊得圆睁二目向上望去,正欲开口辩解,却见一旁的王贵急冲三人打着眼色,牛皋多聪明啊,一见自家兄弟这么招呼,那必然是又后话啊,当即跪倒在地:“大帅容禀,这召亲一事全是我牛皋一人所为,两位兄弟据不知情,乃是遭了我的陷害,某情愿以死谢罪!” 张显和汤怀此时也明白过来,急忙跪倒在地:“大帅,此事乃我兄弟三人商量已定,并非是牛哥自作主张,我二人情愿一齐领罪!” 堂下戚赛玉和樊家姐妹原本是想要来军前讨个说法,问明白怎么牛头山之围已解,这订好的婚约不说完婚吧,好歹也要派个人来报个平安正是订婚啊,结果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见,尤其是戚赛玉,人家可是为了你牛皋都将自己困坐绣楼了。 方才一见岳飞出头揽下此事,三人以为这位大帅也就是训斥一顿,又或是打打板子,刚好也帮自己姐妹出出气,可是谁曾想竟然一上来就要砍头啊,当下是齐齐涌上大堂,跪倒在牛皋三人身边:“岳大帅,缘何上的堂来,问也不问,举刀就砍,抬手便杀!” 岳飞看着堂下怒目而视的三员女将,不由得心中暗挑大指,心说:“罢了,还是我这三位兄弟有福啊,竟然有福得此巾帼英雄。不过啊,我这戏还要做下去,不然此事终究是个隐患,害的日后他们夫妻不合,却是不美”。思及至此,岳飞手捻须髯说道:“你这女子,好不讲道理,本帅这里依军法办事,哪里说得上是什么举刀就砍?我这不也是为你做主吗?” 戚赛玉急忙说道:“但不知我这夫君所犯哪条军法?竟然致使岳将军如此做主?” “怎么,方才夫人没听见吗?我这军中临阵招亲者,斩!” 戚赛玉急忙辩解道:“不曾有什么临阵招亲,我和牛将军又非战阵相逢,况且,况且还未拜过花堂,这两位妹妹更是初见张将军和汤将军!” 戚赛玉这么一说,一旁的赵斌急忙咳嗽一声,蒙德津会意,急忙迈出出班:“大帅,若是如此说来,这牛将军倒不算是犯了军法,还请大帅法外开恩留牛将军一命啊!” 一旁众将也纷纷劝道:“是啊,大帅,这要是没完婚就不算召亲啊。” 岳飞沉声道:“尔等无知,今日三位小姐闯营而来,要是就这样草草了事,那日后军营之中的士卒传扬出去,岂不是对几位小姐的名声有误!” 一旁的王贵心说:“到我了,还是我哥哥疼我啊”,当即迈步出列,抱拳说道:“大帅,这既然没有完婚,那咱们何不在这鄂州城内替他们办了婚礼,这也算对三位小姐是有个交代。” 岳飞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众位贤弟,从今日起,把‘临阵招亲’这一款革去。若贤弟们遇着有婚姻之事,不必禀明,便就成亲。况这番往北路去迎二圣,临阵交锋,岂能保得万全?若得生一后嗣,也就好接代香烟。” 众弟兄急忙齐齐向前,谢了元帅,赵斌也迈步走到人前,一把扶起牛皋三人,拍拍几人肩头道:“这有了亲事是喜事,虽说军法森严,可岳帅毕竟还是你结义大哥呢,何苦瞒着我和大哥啊!” 此话一出牛皋何等聪明啊,急忙来到戚赛玉身边,腆着大脸说道:“夫人啊,你也听到了,不是我故意不去,这实在是军法森严,恐守处罚啊。我原本想着是等在这边安顿下来了,我们弟兄就一齐去藕塘关和樊家庄提亲。” 戚赛玉也急忙说道:“却是妾身心急了,险些误了大事,还好岳帅通情达理,非但免了你我的罪过,还免了这临阵招亲之事。” 岳飞也绕过帅案来到众人面前,一手拉过牛皋:“你这憨货,办下如此大事竟然不对我说!若非今日戚小姐和樊家姐妹来此,你还要瞒我多久?” 牛皋此时就剩下点头认错了,岳飞见此不由得苦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塞到牛皋手中:“拿去,拿去,这鄂州城未遭兵祸,物资还算充沛,你且拿去置办婚礼,也好让戚小姐安心!” 牛皋攥着手中的银票,一时双目微微泛红,看向自己大哥,岳飞拍拍牛皋肩头:“这亲事想来是三家同办了,你家底不比张、汤二位贤弟,到时候弱了戚小姐的威风反倒不美。” 牛皋当下也只得点点大头,将银票收到怀着,转而张显和汤怀去商量结婚事宜。 眼见众人散去,这正堂之上就剩下赵斌和岳飞二人,岳飞看着自己义弟,刚想说什么却被赵斌抬手拦住:“大哥,这事不必再劝了,不过你所说也有道理,我这一次去带上张立、张用兄弟,另外庞恕也要回去了,刚好可以送我一路,严成方他本就是江湖子弟,他那一千骑兵也不是他的,还要领回去复命呢,索性就扮作使团卫队,和我走上一遭。这样一来战将四员,骑兵一千,你总该安心了吧!” 岳飞听赵斌安排的清楚,当即也是苦笑的点点头:“那蒙德津和那一万甲士?” 赵斌笑道:“他们就跟着大哥你吧,也算是为抗金做份贡献,我也占朝廷个便宜,省下这么一份军费开支”。岳飞听赵斌如此说,先是微微一愣,继而摇头一笑,接着也不多说什么,走上前拍拍赵斌的肩头,便自顾自的走向后堂了。 第291章 岳家军驻兵鄂州(第四卷完) 次日天明,三卯点过,岳飞升座正堂,众将鱼贯而入来至。就见岳飞端坐帅案之后,案摆着军旗令箭,笔墨纸砚。 眼见众将排列已定,岳飞开口道:“今日我大军奉命调至鄂州驻防,既然是驻防,就不比在外行军打仗,这各位的职务还是要定下来的。昨日本帅苦思一夜,决定将我军分为九部,这样一来便于大军调动,二来便于日常训练巡逻,诸将听令!” 这最先封的自然是前后左右中,这五部人马每支都是一万人马,五军合计五万人马,都是当初跟着岳飞爱华山大破兀术的老兵,经过这连番大战十万也剩下了最后的五万,可这五万人可谓优中选优。 五军之中的前军统制由张宪担任,另外派董芳、张国祥为副,协助张宪调动军队。右军统制为杨再兴,派周青、李云二将为辅,这一军中的下级军官都是岳飞当年做先锋官时所选的八百雁翎军,因此配了杨再兴这员虎将为主帅,又派了两位军中老人为辅,以期这支军队能在战场上连战连捷。 而左军统制则是杨再兴的好友,罗延庆,同样是两员副将汤怀和张显。之所以派汤怀前去,也是岳飞给自己师弟一个机会,希望汤怀能从这位罗家后人手中学到全套罗家枪法,而张显一听汤怀去了左军当即也请命调至左军,愿意和汤怀一起,同为罗延庆副手。几人自小一起长大,岳飞也知这二人感情深厚,因此准了张显的请求。 这前左右三军分完,余化龙就自觉迈步而出,领了后军统制之职。岳飞也从善如流,将梁兴和吉青二将派给余化龙做副手。最后剩下的中军则被岳飞交给了牛皋、王贵、施全三人。 这五军分完之后,其余众将反而更激动了,一个个双目如神的看向岳飞,毕竟这前后左右几部在哪个军队中都有,可这要是再封就要另外赐名了,这要是能单独赐名,可真称得上是青史留名了。 岳飞看着台下众人,当下也是微微一笑:“这还有两支军队,一名为踏白,一名为选锋。命董先为踏白军统制,统领本部人马并对影山人马及牛头山时各路援军援兵,由蒙德津为选锋军统制,统领本部一万甲士,人员不足处,由董先麾下补之,选锋军内一切训练升迁均有蒙德津自行做主!” 说完岳飞又将目光看向阮良、童振、费渊三人,继续说道:“这水军一事自然不能耽搁,狼福山时你等选得三千士卒,这鄂州近水,本帅准你们或在军中选拔,或去民间招募,以一万人为限,成立一支水军。命尔等依长江岸立下水寨,要钱给钱,要物给物,务必尽快形成战力!” 岳飞说完,一旁的牛皋摆着指头算道:“大哥,不对啊,这才八部人马,还有一部去哪里了?” “稍安勿躁,总要叫本帅喘口气不是,这第九部人马名为背嵬,由本帅亲自统领,至于人员嘛,则由本帅亲自从你们各部人手中挑选,人数暂定一万,其中骑兵五千,步卒五千。至于经过本帅选拔之后,你们各部出现人员不齐的情况,本帅准你们自募新兵,但有一条,许募不许绑,如果让本帅听到一件你们抢拉壮丁的消息,那休怪本帅军法无情!” 众将闻言齐齐拱手称是,紧接着岳飞说道:“另外由狄斌将军为主将,以张立、张用、庞恕、严成方为副,统率一千骑兵,护送邓大人北上议和!” 堂下的邓肃听闻此言,急忙拱手上前:“多谢岳大帅如此照顾,这一千骑兵当颇长我大宋声势啊!”邓肃原以为自己这么说会得到全堂将军的称赞,可不曾想竟然换来的是一堂怒目而视。 牛皋更是瞪着大眼走到邓肃面前,抬起大手重重的拍在邓肃肩头:“邓大人,俺老牛是个粗人,说不来好听的,但有一件事要和你说清,此去北国黄龙府,你要找死就自己抹脖子,要是牵连了二哥,就算你回来了,某要保证你回不来!” 邓肃刚想反驳,却见周围众将俱都微微点头,看向自己的眼中警告之意几乎喷涌而出,就连帅案后的岳飞也不例外。好在这时赵斌身披黑甲,面带铜面走到牛皋身边,抬手拉下牛皋拍在邓肃肩头的手:“好了,牛皋,我这一去乃是议和,又不是两军对垒,没事的。你在鄂州要好好听大哥的话,多帮大哥一把,切记军中禁酒,万万不可贪杯误事!” 牛皋看着面前的赵斌,透过面具上的两个小孔望向赵斌双眼,“哎,我听斌哥的,斌哥你可一切小心啊,见事不妙咱们可脚底抹油就溜啊!” 赵斌看着牛皋,笑着点点头,随即向众人微微一拱手:“众位兄弟,某这就去黄龙府玩玩,咱们年后再叙!” 众将齐齐拱手:“公子一路保重,前路多艰一切小心为上!” 赵斌点点头,也不再多说,转身带着张立、张用、庞恕、严成方四将,还有这次的议和大臣邓肃走下大堂。出了鄂州城到军营中严成方点齐本部一千骑兵,随即一行人就向北直奔开封而去。 第292章 议和使团至开封 因为连番大战,如今又马上入冬,所以兀术率领大军退守开封城休整,这样一来,赵斌渡过长江后真可谓畅通无阻,没遇到一兵一卒,一千人马直达开封城下。 这大宋派人议和,自然早早派人通知兀术,因此对于这队人马的出现城头上的守军并不意外,只是正常报至兀术的昌平王府。王府之中兀术正和军师哈密蚩、参谋勿米西、左丞相哈哩强商议军机,听着探马来报,说是大宋议和使团已到城外,金兀术不由得笑道:“几位,这汉人使臣来了,咱们一起去迎迎吧!” 勿迷西在一旁说道:“前些日子的信使来说,这前来议和的乃是大宋的左正言,姓邓名肃。” 金兀术一听此人竟然任职正言不由得双目一亮,看向一旁的哈密蚩问道:“军师,这位左正言是什么来头啊?自古这谏官可都是忠正良臣啊,不知这位如何啊?” 哈密蚩一听金兀术如此问,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位昌平王又犯老毛病了,当即答道:“说起这位邓肃啊,在大宋朝堂上倒真的称的上鼎鼎大名,其人刚正不阿,关心民瘼。前些年曾因为做诗讽刺花石纲而被屏出太学,不过这也使得他从此名动天下。” 金兀术听哈密蚩如此说不由得双目一亮:“如此贤臣孤王可要好好招待一番,走走走,军师,丞相,咱们同去迎接。” 一见金兀术如此,三人同时齐呼道:“不可!四太子万万不可如此啊!” 金兀术听三人同时喊,不由得面露诧异之色:“有何不妥之处吗?” 哈密蚩急忙解释道:“大帅此人来我大金乃是议和而来,咱们万不可善待与他,一定要摆开架势先声夺人,须知这议和一事,只有先吓破了使臣的胆,咱们才好牟取更多福利啊!一旦大帅这里对他太过温柔,恐惹得此人觉得我大金势弱,回朝以后必会劝说赵构小儿力主死战!” 勿迷西和哈哩强在一旁也是连连点头,金兀术看自己这三位智囊都如此,当即说道:“既然如此,就先晾他们一晾,几位回去换上咱们北国服饰,孤王我也回去披甲,至于军士嘛,就带本王这次选的亲兵吧,这些人从潞安州时就在军中,一个个杀了不知多少宋兵宋将了,可谓各个凶悍啊!” 这边商量好,急忙各自回府去换衣服,而此时城外可就热闹了。 张立、张用兄弟自然是紧紧护卫赵斌左右,严成方自然而然就去了张立身边,而庞恕则跟在张用身边。这五人一字排开当真是威风八面,可怜邓肃身为议和主官却只能跟在赵斌身后,再加上马术不精,骑得是军中普通的战马,因此邓肃如今已经快和第一排骑兵走成一排了。 这倒不是赵斌刻意为之,实在是这回的四个人都和邓肃生气,张立、张用自然不必说了,自从河间府听了老父的命令,那是一心护卫赵斌,如今赵斌竟然身犯险地,他二人是好大的不乐意。而庞恕和严成方二人更不用说了,庞恕那是祖传干造反的,怎么会对朝中官员有好脸色。 严成方则是四人中火气最大的,自己这领着一千人马出来,是为了找斌叔回去给自己做主完婚了,可谁想到这一圈先是牛头山,又是狼福山,接着还跑了趟鄂州,眼看有机会回家了,又因为这位邓大人自己还要跑趟北国黄龙府。 原本赵斌是想让严成方回去的,可严成方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说什么都不走,非要和赵斌一起。赵斌见他这副模样也只好答应下来带着严成方一起,其实赵斌一开始找岳飞要这些人,就是想借个名头把他们带出军营,可不曾想这四人一出鄂州是铁了心和赵斌去黄龙府,哪个都劝不走。 此时在开封城外,几人正忙着追问赵斌当年大闹武科场,血战西门之事,一时倒是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可后面的邓肃不样,可怜兮兮一个人站在骑兵队伍前,有心也聊聊天吧,左右一看都是些膀大腰圆的武夫,邓肃也张不开嘴了,等了许久邓肃终于按捺不住,双腿一磕马镫,催马来到赵斌几人身后,轻轻喊道:“狄将军,狄将军,这城上守军下去可有一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回报啊?” 邓肃这么一说,众人才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看日头,果然已经偏西许多,邓肃的一个时辰都是少数了。严成方当即抬腿摘下大锤在手中一转:“斌叔,这金兀术是歇了几天不知道深浅了,竟然敢如此慢待咱们,要不要小侄我把这城门砸开?如今可没有千斤闸,想来几锤下去门栓就断了!”说着严成方冲另一边的庞恕招呼道:“庞将军,我曾听人讲古,说着弓箭之中有一箭名为燕尾,专破各色绳索,不知将军你会不会啊,帮我来一箭放下这吊桥啊!” 不等庞恕搭腔,赵斌摆摆手笑道:“你当这开封府城门那么好破啊,当年要不是张邦昌这奸贼里通外国,诳骗二帝出城,那金兀术别说围城半个月,就是攻城半个月都未必进得去,这大门的门栓比你这大锤还粗呢!” 严臣方听赵斌此言,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大锤,不由得暗暗咂舌,“乖乖,这门栓那不得十几个人才能弄上去啊!” 邓肃在一旁也急忙附和道:“是啊,是啊,严将军,这破门是万万不可啊,咱们是来议和的,不是来打仗的,怎可妄动刀兵啊!” 严成方看了一眼邓肃,冷哼道:“哪个要你多嘴!你这求和卑躬的小人,要不是你们这些议和之人在朝中作祟,这开封城早就被我们打下来了!” 赵斌急忙拦道:“成方,不可无礼,邓大人一世清名,这次奉命议和也是朝廷的事,是那位的决定,和邓大人何干?” 邓肃也在一旁苦笑附和道:“是啊,是啊,严将军,这事真怪不得我,我都给你解释一路了,一封圣旨下,我就是身居左正言我也不能抗旨不尊不是吗?” 几人正说着呢,就听嘎吱、哗啦、咣当,开封城楼上绞盘打开,高高挑起的吊桥落在地上,震起一地烟尘。 第293章 开封城兀术受惊 随着吊桥落下,烟尘逐渐散去,就见开封城城门大开,一队金兵冲出吊桥,雁翅式排开,沿着护城河列住阵脚。就见这队金兵一个个腆胸叠肚,眼朝上看,身上也不穿甲,而是穿着狐皮坎肩,腰间扎着一巴掌宽的板带,胸口敞着露出一巴掌宽护心毛,手上那兵器都是又大又重的长刀战斧。 在后面就见四匹军马一字排开,晃晃悠悠从城门中走出,正当中一人身披驼龙宝甲,头戴雉鸡翎,得胜钩上挂着金雀开山斧,正是四太子完颜兀术。兀术身旁则是军师哈密蚩,这深秋时节气候也有些冷了,再加上哈密蚩又是一介文人,因此围着貂皮的围脖,带着一顶海獭的帽子,将自己这没鼻子没耳朵的脑袋缩到一团绒毛之中,让人看不清虚实。 金兀术是为了摆开架子,所以拿鼻孔看人,这双大眼是只看天不看地。哈密蚩则是在这马上一坐,毛围脖一捂,暖暖和和有些犯困,此时正坐在马背上打盹呢,因此二人是都没看清赵斌几人的面貌,就是看见影影约约有那么五六个人站在哪里,后面跟着大队人马。 而勿迷西虽说见过赵斌,两人还搭过几句话,可没人专门解释,加上赵斌又戴着铜面,因此勿迷西也没当回事,在后面高声喝道:“哪个是大宋派来议和的邓肃啊?怎么见了我家四太子昌平王扫南大元帅完颜兀术还不下马见礼啊?” 此言一出,严成方笑了,抢先说道:“呦,好大的名头啊,昌平王?四太子?金兀术!你要不要小爷拿着锤子磕磕你的头啊!” 严成方这么一吆喝,金兀术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寻声望去,就见对面一员小将,手中两柄大锤正冲着自己脑袋比比划划,金兀术当即一惊,向后一带战马,抬腿就要摘斧子:“是你!你这小将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是邓肃?” 一旁的赵斌见金兀术如此,不由得一笑:“四太子,你这是怎么了?咱们上次见面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吧?你就吓成这样了?” 金兀术刚才猛然看见严成方被吓得有些心神不宁,此时听说话声音有些耳熟,当即扭头看去,入眼却是一张铜面,兀术不由得一愣,可随着视线下移,看见那熟悉的麒麟宝甲,还有那匹长着犄角的怪马,兀术当即一惊,双腿猛地一夹马鞍。这马可不是赤碳火龙驹了,就是兀术在军营中随便拉出来的一匹,本来驮着兀术这马就够累了,又遭到如此巨力,这么哪里还受得了,当即希律律一声暴叫,随即四肢一软向地上滩去,马背上的兀术自然也向地上跌去。 金兀术急忙双腿甩蹬,身体向前一扑,半空中腰上用力,一个空翻,算是稳稳的立在马前,总算是没有摔落在地,可再看这匹马已然是口吐鲜血,四肢发软站立不起了,眼看是出的气多,近的气少,不是一会死,那也是今晚就进锅了。倒不是赵斌威名真有这么大,能把这战马都活活吓死,而是刚才兀术实在是太紧张了,这双腿用了得有十成十的力,这马的两肋都被活活压碎了。 这门口列开阵势的金兵,侧耳一听,心说:“这门口接使者怎么这么热闹啊,我们也瞧个热闹吧”,这一个想,两个想,人一想他可就忍不住,就见这两边的军士接二连三的扭头,向城门看去,这第一眼就看见自家四太子一身重甲站在马前,身后是一匹死马,紧接着就看见对面赵斌的黑甲画戟和怪马了。 前面说过兀术选的这支亲兵都是金军中的老兵了,兀术当时选这些人是觉得他们经验丰富,但如今看来,选这些人的坏处更是显而易见,那就是这些老兵经过这两年来的苦战,那一个个都已经被赵斌吓破胆了,此时猛然再见赵斌,一个个站立不稳,那是连连后退,有那么几个退的急了,忘记自己身后是护城河了,结果扑通、扑通全都跌落水中,就此活活溺死。 金兀术看看自己身后的死马,又看看眼前的赵斌,气的破口大骂道:“赵斌!你个南蛮,你带什么面具,装什么蒜!你要装样子你也换一身啊!我这全军谁不认识你这衣甲马匹,哪一个不是扒了你的皮,认识你的骨灰,你在这装什么隐士高人!” 赵斌藏在面具后的脸上此时满是笑意,嘿嘿一笑说道:“这位将军何出此言啊?你我素不相识,小可姓狄名斌,并非什么赵斌啊。这次也是奉旨北上,探望二帝!” 金兀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缓缓说道:“狄斌,好的很,你怎么不说你是邓肃啊!你怎么不说你是议和主使啊!” 赵斌笑着一催墨玉嘶虎兽,往斜前方走了两步,可就是这两步又吓得数名金兵后退,跌入护城河中,赵斌扫了一眼,也不在意,而是抬手向身后一引:“四太子,这位乃是我大宋议和主使,左正言邓肃邓大人。鄙人不才,忝为议和使团护卫长,专门护送邓肃前往你黄龙府议和,顺便去探望二帝一番。” 金兀术顺着赵斌手指方向望去,就见一身穿红袍的文官此时正立在一众将军左顾右盼,看神情颇有些瞠目结舌。金兀术当即抱拳拱手,学着汉人礼法问道:“可是大宋左正言,邓肃邓志宏大人?” 邓肃急忙抱拳拱手道:“不敢当昌平王垂询,某正是邓肃邓志宏,此次乃是奉我家陛下旨意,前来商议你我两国议和一事,同时代陛下前往五国城探望父兄!” 哈哩强见此不敢了,在后面出声道:“你这汉人,好不知礼,我家大王对你行礼,你何敢拒马回话!” 此言一出把邓肃说了个大红脸,这位邓大人自诩孔门之后,当即甩蹬立鞍就要下马,可谁知赵斌一抬手止住邓肃,转而扭头看向哈哩强:“你又是何人?你家四太子都没说什么,你在这里狺狺狂吠作甚!” 第294章 开封众将动兵戈 哈哩强当即在马背上坐直身形,微微一正衣襟:“某乃是大金国左班丞相哈哩强!” 赵斌挠挠头,上下看看哈哩强,继而笑道:“哈哩强?你和哈密蚩什么关系啊?怎么你们这些大金文人长得都差不多啊,要不我也帮帮你,你看你家军师那样如何?我今年手艺长了,一定给你削个好看的,顺便送你个胳膊。” 哈哩强初始还没明白,随着赵斌说,扭头看向一旁的哈密蚩,这回哈密蚩早就醒了,只是自家清楚自家事,哈密蚩明知自己正面不是赵斌对手,因此在一旁缩的更老实了,在那里一言不发,闭目假寐。可这哈哩强一看他,他就再也装不下去了,当即坐直身子,把三角眼一瞪,看向哈哩强:“看什么看!”说完扭头冲赵斌喊道:“赵斌,你这人好不讲理,本军师我可是老老实实一言未发,你要收拾哈哩强你就动手啊!你捎带我干什么!” 赵斌见哈密蚩还敢回嘴,当即笑道:“哦?哈军师说和你无关?那我倒有些好奇了,我们这位邓大人的表字是谁告诉咱们四太子的啊?难道四太子在开封住了几日还学会卜算之术了?” 哈密蚩被赵斌这么一说,顿时语塞,嗯嗯啊啊了半天终究也没说出什么来。 金兀术看着两边吵闹的众人,顿感头大无比,当即喝道:“都别吵了!”哈密蚩和哈哩强见此,当即低头不语,止住了自己这边,金兀术转头看向赵斌:“孤王不管你是狄斌也好,赵斌也罢,你既然是打着议和的旗号来,那你这第一站就是我这开封府!你敢进不敢进!” 赵斌闻言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你的开封府,金兀术你未免有些得意过头了吧!况且区区一座小城,小爷十八那年就能杀出杀入,如履平地一般,如今有众多弟兄相伴,有何不敢?你头前带路!” 金兀术连连点头:“好好好,你随孤王我进城来!”说着兀术也不上马,迈开大步向城内走去。 赵斌见此也是毫不客气,当即一磕墨玉嘶虎兽,紧随其后跟着兀术进了城门。后面四将也知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张家兄弟当即催马前行,严成方和庞恕将马往后一带,四人将邓肃护在中间,这前有金甲开道,后有虎将护卫,一行人还带着一千骑兵,一队人浩浩荡荡闯进开封府中。 兀术在前面引路,赵斌也不好冲的太快,当即放慢速度在后面慢慢跟随。赵斌几人由鄂州而来,自然是走开封府的南华门进入外城,原本城中百姓一见宋兵宋将入城纷纷围拢而来,试图攀谈闻讯,可听闻是议和使团又都悲嚎而走,这一来臊得这一千军士一个个面色通红,邓肃看着周围的百姓如此,也不由得双眼泛红,几欲冲下御街。 这不长的御街却成为这一千人走的最难受的一段路,一直走过朱雀门进了内城后,众军神色才是一缓,毕竟要是再多走两步,军士们难保不会暴起杀人。可进了朱雀门后,众军双眼都红了,连赵斌也咬着后槽牙缓缓说道:“金兀术!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这开封城内城怎会是如此情景!你你你你,你竟然行此屠城之事!” 原来此时开封府内城之中,竟然已经变成一座军营,出入各间屋宅的具都是金兵金将,别说百姓受欺辱了,这内城中是一个平头百姓都看不见啊。赵斌这么一喊,后面张立、张用早都忍不住了,抬腿摘下得胜钩上的大棍在手中一横,后面庞恕弓开如满月,一支狼牙利箭已经搭在弦上了,那边严成方更是催马就要冲锋了。而且这次邓肃是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反而抬手向后面的军士要过一柄钢刀擒在手中,双目血红的看向周围的金兵。 金兀术在赵斌喊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回头了,此时一看这一个个刀出鞘弓上弦的,自己这边的也有军士开始不断招呼,围拢过来,眼看一场大战就要爆发。金兀术急忙抬手止住双方,望着身边一个土台当即一跃而上:“都住手,都住手!赵斌,让你的人停手,容我说一句!” 赵斌手提方天画戟,双目透过面具死死的盯向兀术,饶是兀术看不清这双眼睛,可也觉得遍体身寒:“一句,就一句,人一个都没死,开封城内绝对没有平民的血。” 这时邓肃从后面催马赶上前来:“那请四太子解释一下吧,我记得开封城内一百二十坊加上城外十四坊,人口足有十四万户。开封城富户遍地,达官贵人云集,这一户人口少的我算七人,多的我算百人,已然是百万之巨了!再加上僧道尼数万、妓籍万余、无业游民及其他寓居人员,恐不下一百五十万人!这些人都去哪了?” 金兀术一见邓肃将开封府的人口说的如此详细,非但不惊,反而大喜道:“邓大人知道就好,你听我给你算嗷,这一百五十万人是个虚数,不过一百二十万人肯定是有的,这些人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在外城居住的,如今他们还在外城,毫毛微损,毕竟我大金立国也需要子民不是?至于这内城之中,达官贵人们都被我俘虏,去年已经押回国了,这些人家中的下人则被我赶到外城去了,有的说在外地有家,苦求之下我也都放回家了,不信你们可以和外城的百姓核实啊!” 赵斌听着兀术的解释,激动的心情也稍稍平复下来,缓缓点点头:“你们这帮人真和过境蝗虫一般,我要没记错你当初连僧道尼都押去黄龙府了吧?” 金兀术连连点头:“我这可是没有半点虚言,而且我这内城之中可有几十万大军,就算你厉害,跟着你的这些人也不见得厉害吧,咱们还是聊聊议和的事吧。” 赵斌听兀术一说,当即扭头看向身旁的邓肃,就见邓肃微微点点头,赵斌当即抬手示意众将收好兵器,跟着兀术沿御街向前走去。 第295章 三智者齐劝兀术 一行人跟在兀术身后,沿着御路向前走去,沿途的金兵有怒目而视者,有提刀防备者,有耳语嬉笑者,因为前有兀术,后有哈密蚩几人,因此倒是没人敢上近前。 人马刚过大相国寺,前面引路的兀术忽地向右一拐,赵斌几人眉头一挑,继而也跟着兀术拐了进去,走了不多远,一府门在道边出现,就见府门前匾额上三个大字“都亭驿”。 “四太子,你还真把我们安排在馆驿啊?”赵斌看着招牌奇道。 金兀术一抖衣袖:“就这里,爱住不住,不住你就去大相国寺门前扎帐篷去!” 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后面哈密蚩几人一看到地方了,当即也是催马向前,路过邓肃身边时,哈密蚩微微一勒战马,对邓肃解释道:“邓大人还请见谅,我们王驾千岁今日也是被气昏头了,不过如今这开封内城都被我军分割为军营了,除了这都亭驿外也只有皇城还是空的了,要是几位大人不满意此地就只能去皇城居住了。” 邓肃听哈密蚩如此说,不由得奇道:“哦?你们竟然将我大宋皇城空了出来?但不知四太子在哪里落榻啊?” 哈密蚩向着都亭驿一指:“我家大帅的帅府就设在这都亭驿之后,一街之隔的景灵西宫中,除了四太子,还有大王子、五王子也都在那里。” 邓肃点点头:“既然如此,容我收拾一下,明日再去当面拜见昌平王殿下,商讨议和之事!” “好好好,我这就去告诉四太子,也早做准备,明日扫榻相迎!”哈密蚩说完当即招呼勿迷西和哈哩强去追兀术。赵斌几人也领着大军进驻都亭驿之中。这都亭驿本就是招待各国使臣之地,其内场地广大,容纳赵斌这一千余人是毫不费力。 另外一边兀术回到帅府之中,刚坐下喘了口气,就见哈密蚩几人迈步走进屋中,还在那里交头接耳的说些什么,金兀术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张嘴喝道:“你们三个,还在那磨蹭什么,速速拿个主意出来,如何才能弄死赵斌!” 可此言一出,哈密蚩三人对视一眼,齐齐上前说道:“大帅,不可啊,这赵斌万万不能死!” 金兀术闻言一愣,抬头看这面前的三人,尤其当目光看向哈密蚩时,金兀术诧异的说道:“军师,他们两人不赞成我还觉得情有可原,可怎么军师你也不赞成此事啊?这赵斌恐怕和你的仇恨不是这么容易开解的吧?” 哈密蚩笑道:“微臣这里确实有点缘由,不过请大帅容微臣卖个关子,最后再说,请两位大人先讲一讲。” 金兀术点点头,当即看向勿迷西和哈哩强,二人对视一眼,勿迷西抢先道:“微臣不同意此事是因为如今开封局势不稳,今日这使团从外城走了一遭,百姓可谓是蠢蠢欲动,要是咱们城内再生事端恐怕这开封城不保啊。” “参谋言之有理,我等得此城不过一年有余,这城内百姓多还是心向大宋,一旦有什么事恐怕还真不好处理。” 哈哩强见接着金兀术的话说道:“而且这次此人来此挂着的可是使团的名义,据微臣观之这一队人马中他的威信恐怕比那位邓大人还要高,一旦对他动手这使团必然不稳,一旦使团生变,恐怕这议和之事立时破灭,到那是无论是岳南蛮又或是韩南蛮一定会借机发难,而且黄河以北的各股势力,几路义军也会借机生事。” 金兀术听完哈哩强所说也是长叹一声:“是啊,这场议和其实不但大宋需要,咱们同样也需要,他们想休养生息,练兵复仇,咱们也需要时间巩固领土,清剿义军。因此我才在发愁,如何能既保证议和一事的顺利,又能借机处了赵斌这个心头大患。” 哈哩强摇摇头道:“大帅,恕微臣直言,此人恐怕真的不能死,也杀不死,当年大宋执掌开封时尚不能奈何他,咱如今未必能比当时的宋军做的更好。所以依臣愚见现在不能对他动手,最起码在开封不行!” 金兀术听哈哩强说完,只得苦笑的点点头,继而看向哈密蚩:“军师,现在该你说了吧?你是不是也和军师一样,觉得不能让他死在开封?军师可是想出什么妙计要在半路上结果了他?” 谁知哈密蚩却连连摇头:“这次大帅您却猜错了,臣觉得非但不能杀他,还要顺利进行议和,同时还要让他去见大宋二帝,这些都做完之后,还要保证他顺顺利利回到大宋。” 金兀术听哈密蚩不由得双眼圆睁,一旁的勿迷西和哈哩强也投来诧异的目光,甚至哈哩强还伸手摸向哈密蚩的额头:“军师,可是连日劳乏征战,病昏了头?怎会说出如此胡话?咱们不找这赵南蛮的事已然算是顾全大局了,怎么还要保护他?” 哈密蚩抬手将哈哩强的手拍了下去,继而对着金兀术继续说道:“大帅,他二人不知详情,您还不知道吗?可是气昏了头忘了赵南蛮的身份了?此人只要见过二帝,他大宋境内还能平静吗?你我坐收渔翁之利,等他们闹够了再一举拿下岂不美哉?” 金兀术看着满脸阴笑的哈密蚩不由得赞道:“军师好计策,只是此事却是要委屈军师了,需要暂任仇恨以待来日了。” 哈密蚩听金兀术如此说,也想起赵斌所作所为,愤愤道:“大帅,这大宋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赵斌这小子武艺高超,身法绝妙,没有十成的把握臣是不会动手的,但是一旦微臣有了十成把握,还请大帅莫要阻拦,我要把这厮碎尸万端,片成肉泥!” 金兀术当即起身来到哈密蚩身边:“委屈军师了,等时候到了,军师一定要和孤王说,孤王必鼎力相助!” 哈密蚩缓缓点点头,这大金第一智者明知武艺不是赵斌对手,索性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谋算赵斌中,十年后倒真的让他抓住机会,险些报仇成功。 第296章 开封城暗卫危情 这边兀术几人刚商量好如何应对使团,屋外一名小厮就转身出了景灵西宫,顺着墙根东绕西走,不多时来到都亭驿外,轻叩后门三下,就见这后门内响起两声轻敲,紧接着打开一道门缝从中伸出一只大手,小厮急忙将早早准备好的一个竹筒塞入大手手中,随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门内之人也不探头往外,转手关好后门,攥着竹筒走向赵斌的卧房,这大汉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赵斌门外:“少爷,睡了吗?” 赵斌这边刚脱下九麟甲,在屋内活动筋骨呢,一听门外的声音当即应道:“没睡呢,是张立吧?进来说话!” 门外张立急忙推门而入,进屋后又急忙回身关好门户:“少爷,城内的暗卫联系上了,这是刚刚送来的情报”,说着双手向上一托,方才那竹筒呈现在赵斌面前。 赵斌接过竹筒转身走向屋内的书案边,左右看看了竹筒的封口,见上面封泥完整,当即随手拿起一柄小刀开始撬泥封,边撬边说道:“看这意思你没来得及看?怎么送来的这么急?” 张立急忙说道:“送来的紧急,是直接从后门递进来的。” 赵斌闻言也是一愣:“我记得当时忠叔对我讲过,这暗卫情报传递,要是靠人力的话几乎是不会出现手递手的情况啊。” 张立点点头:“是这样,可我们一进内城就发现暗卫的告警符号,因此自从住进这都亭驿后我就专门去后门等着了。这不,就等来这么一个竹筒,我就赶快送来了。” 随着张立的讲述,这竹筒也被赵斌拆开了,打开竹筒往外一倒,立时一卷信纸出现在赵斌手中,赵斌急忙展开信纸仔细观看,随着赵斌一张张的翻看下去,眉头也越皱越紧,随着翻到最后一张,赵斌这已经快拧成麻花的眉毛才又重新舒展开来。 看着赵斌的表情变化,张立也跟着着急,直到见赵斌的眉头舒展开,张立才急忙问道:“怎么样,少爷,这开封城什么情况啊?” 赵斌将手中的纸一张张递向一边的烛台,一边缓缓说道:“这哈密蚩不亏是大金第一智者,原来自从他入开封城以来,第一件事就是将内城所有百姓杂役、花儿乞丐全部驱赶出去,同时内城所有酒肆饭店一律充公。老板伙计发放路费,打发回家。做完这些后,哈密蚩又命大军入城,金兵剩下的这二十余万残兵,除了守卫城墙的,其余全部住在内城之中,分布均匀,严格管理,将这开封内城活活改造为了一座军城。” 张立不由得惊道:“这哈密蚩好厉害啊,这样一来使得内城再无我暗卫生存的土壤。” 赵斌笑道:“哪有那么容易,这大金的皇族、贵族享受惯了,离不了人伺候,因此作为帅府的景灵西宫中还是留了一批杂役的,再加上散布在兀术军中的暗卫本就不少,所以这消息收集倒也还算源源不断。” 张立挠挠头道:“那怎么最近开封没有半点消息传出?虽说没什么大事,可少爷你马上入城总要将城内虚实报来吧?” 赵斌举了举手中的纸张说道:“要不怎么说哈密蚩是大金第一智者呢,他也知道自己是筛不干净自己队伍中的沙子的,索性传下命令,开封城上空寸羽不许存,一旦发现开封上空有一只鸟,那这鸟被射下来落地之处的军士全斩,城墙上值守的小队全斩!” 张立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哈密蚩好狠的心啊,这样一来全城军士不用干别的了,天天就盯着天射鸟了啊。” 赵斌苦笑道:“是啊,这样一来城内再无信鸽生存的土壤,暗卫的消息传不出来,咱们要来的消息也传不进来。今天之所以会有人来传信还是他们在兀术那听到有使团入城,才冒险一试。” “那不知公子方才又笑什么?” 赵斌此时也正好烧到最后一张纸条,看着上面的残字缓缓说道:“这哈密蚩真应了那句机关算尽太聪明,他国内纷争不止,我放了粘罕回去,想要坐山观虎斗,而他则想保我奉旨回国,他也好坐收渔翁之利,你说可笑不?” 张立听赵斌如此说,一时懵了片刻,继而笑道:“如此咱们这趟黄龙府之行可是会分外顺利啊?” 赵斌点点头:“估计这一路上的衙门都要远接高迎了,保着咱们安安全全的到黄龙府。” 听赵斌如此说张立也是嘿嘿一笑,可继而似是想起什么,神色一时有些黯淡,赵斌见此上前拍拍张立肩头:“急什么,这不还没到吗?当年能去的,今年有什么去不得的?他兀术还不如当年呢。” 张立闻言双目一亮抬头看向赵斌:“公子,真有机会?” “有,快去歇着吧,看情况咱们明天应该就启程了。” 张立满脸堆笑的应道:“哎,那我去和张用说一声。”说完就兴高采烈地跃出赵斌房门,只把门外的严成方看了个目瞪口呆。 严成方一边扭头看着步伐轻快的张立,一边迈步走向赵斌的房门,这一脚就踩门槛上了,紧接着整个人就向屋内摔去。赵斌见状急忙身形一晃,一步拉住严成方:“你这孩子,年岁也不小了,马上结婚的人了,怎么还能让门槛绊倒。” 严成方一看赵斌扶住自己,当即嘿嘿一笑:“斌叔,你这身法还是这么厉害!比我郑叔的可厉害多了,当年第一次见面斌叔你就是这么扶的我吧。” 赵斌笑着一把扶起严成方,随即一计爆栗就敲到严成方的额头上了:“你这皮猴子,怎么这才刚到开封你就忍不住了?说吧,那边是出了什么事,你竟然亲自领兵出来寻我。” 严成方揉着额头说道:“斌叔,小侄怎么敢骗你呢,真的就是请你去喝喜酒,杨大伯说了,你不去不开席。” 赵斌眉头一挑:“哦?果然?要是如此我这就手书一封,你拿去给杨大哥,就说我这北上黄龙府,别因为我误了吉日,先让你们小两口完婚,我日后闲了再去补喝喜酒。” 一听赵斌如此说,严成方急忙告饶道:“斌叔,斌叔,我错了,确实有事!” 第297章 严成方婚事成难 赵斌看着严成方,也不多说,转身坐在桌案之后,严成方急忙将这起因经过讲了一遍,听的赵斌是直犯困:“停停停,这我自己干的事你就别复述了,直说那边什么意思?” 严成方苦笑道:“我那老丈人意思是当年是冲斌叔你立下的婚约,可这几年江湖上再不曾听你名头,因此,因此他说你死了,你死了这婚约就不作数,所以我才出来找你的。” 赵斌闻言一愣:“我死了?这话从何说起?别的不说,这潞安州、黄河岸、德州城三件大事,不说天下皆知,可你们应该收到信了啊。” 严成方小声嘀咕道:“斌叔,你潞安州和黄河岸的凶名你忘了啊?” 赵斌眉头一挑:“不是什么黑风鬼玄青公子吗?” 严成方急忙说道:“那名字呢?” “赵斌啊,你喊了这么多天斌叔,你不知道你叔我真名啊?改名狄斌这不是对邓肃嘛。” 严成方小声道:“斌叔,你是不是忘了仁义漫三湖,金锏压长江,鬼公子肖赟了。” 赵斌听严成方此言,猛地一拍脑袋:“忘了忘了,这婚书是肖赟写的,又不是我赵斌写的,哎,那大侄子你应该找肖赟去啊。” 严成方闻言大嘴一咧,往地上就坐,紧接着就哭喊道:“我的斌叔啊,你可不能不管我啊,小侄我这终身大事可全在你身上了啊,我得斌叔啊,别人不知道就算了,我这当侄子的还不知道吗?这赵斌就是肖赟,肖赟就是赵斌啊。” 赵斌一见严成方如此,急忙上前一把拉起:“别哭,别哭,你哭的我头疼,去,去去去去!这边事情忙完,我跟你回去,我的祖宗啊,你别哭了。” 此言一出,严成方立马喜笑颜开:“谢谢斌叔,只要你一露面,谣言顿消,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我下去收拾了嗷。” 赵斌看着奔出门的严成方,刚准备关门休息,就听门侧有人说道:“怎么,公子,我庞某来了公子反倒要关门啊?” 赵斌闻言急忙向门侧看去,就见门外路左边一棵大树下正站着庞恕:“庞将军,快请,快请,我这一时没注意,一时没注意。” 庞恕也不客气当即迈步走入屋内,“公子这屋里好热闹啊,而且每个出去的似乎都心情不错,刚才那边见张家兄弟是这样,来到门口见严成方也是如此,就是不知庞某走时会不会也这样啊。” 赵斌笑道:“那就不知道庞将军来此何事了?” 庞恕也不客气,当即问道:“庞恕心内有一事不明,还请公子解惑,不知公子这次为何专门带上我啊?我庞某文不成武不就,也就一手射术还可称道,可这北上议和也不用弓箭手吧?” 赵斌一愣继而笑道:“怎么,庞将军忘了,不仕大宋之语了?陆大哥请你下山,是为了领兵抗金,如今两国议和,你再留在军中岂不是违背誓言,因此我专门找大哥将你要了出来,这次刚好北渡黄河,你也好继续回太行山避世。” 庞恕闻言苦笑道:“公子啊,这话庞某都不记在心上了,你竟然还惦念此事,可这不仕大宋终究要化为一语空谈了,难道公子不是大宋?” 庞恕此言一出,赵斌先是一愣,继而笑道:“不仕不仕,我现在不还是个无官无职之人?”也不知赵斌是有意打岔,还是故意为之,庞恕的一个是字,到他嘴里反变成了仕。 庞恕见此也是哈哈大笑道:“公子?公子!这公子叫的,有意思,真有意思”。说着扭头往外就走,“庞某多谢公子赏识恩待,这黄龙府一去山高路远,庞某还是不回太行山了,咱一起去看看北国风光。” 庞恕走后,赵斌这里也总算安静下来了,一夜再无别的闲事发生。次日天明邓肃在哈密蚩的引领下拜见了金兀术,两人粗略谈了几句,金兀术就新牵了一匹军马将邓肃送至景龙门处。 而赵斌几人也早早的率领骑兵,在景龙门前列队,就见今日赵斌脱了九麟铠,换上一身武士袍,外罩一件英雄氅,因为铜锏已然送给高宠了,赵斌这背上也就没背兵刃,只是袍服下暗藏鹿角双刀,脸上自然还带着那副面具。 看着赵斌这副打扮,金兀术那是气的直嘬牙花子:“赵斌,你是没有别的衣服穿了吗?怎么又是这一身黑袍?” 赵斌笑道:“是啊,这不是家里穷嘛,穿黑的耐脏,要不四太子你接济我点?我添两件换洗衣物?” 金兀术看着赵斌袍服上,迎着太阳光熠熠放光的金线,气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滚!” 几人说话间这景龙门也已然开到最大,赵斌见此也不客气,微微一笑,抬手催马直奔城外冲去。一行人马浩浩荡荡跟在赵斌身后,这一千骑兵跑起来,声势可不是一千步卒能比的,饶是这条御街修得结实,可一路上也是烟尘四起。 几人出了开封府,来到黄河渡口,早有兀术备好的战船在此等候,船头上站立一人正是曹荣:“咳咳咳咳,曹某见过诸位,咳咳,请诸位上船吧,曹某渡你们过河。” 赵斌一听曹荣咳嗽不断 ,当即笑这对身旁的张立说道:“回去可得好好说说张宪,你看看他,怎么下这么重的手,曹大人都快成肺痨了。” 此言一出,曹荣没当回事,可身后的曹宁不干了,提枪就欲前冲,曹荣赶忙抬手拦住自己儿子,同时满面堆笑的迎赵斌几人上船。等到一众人马坐着渡船过了黄河,骑着战马远去了,曹荣才放下拦着自己儿子的手。 曹宁气道:“父亲,你为何拦着我,这也不知是哪家公子,端的无礼!” 曹荣又是连咳数声,才缓缓说道:“他是哪家公子你都不是他的对手,要想替为父报仇,你就先把功夫练好吧!” 这边曹宁苦练枪法不提,单说赵斌一行人,沿着官道一路往北行,迎面正遇一人,此人胯下一匹宝马,正沿官道向南而去。 第298章 兄弟贪马惹争执 接说上回,赵斌几人领着队伍赶奔黄龙府,这刚过了黄河隐面就见一少年胯骑一匹宝马,正往东行。赵斌这胯下是墨玉嘶虎兽,哪里还在意什么宝马不宝马的,可他身后的张家兄弟不样啊。 这哥俩看着迎面而来的这匹马眼都直了,张用压低声音问道:“哥哥是吗?我怎么看着像。” 张立点点头:“问题不大,我觉得也是,只可惜好马蒙尘啊。” 这哥俩都是身高体壮之人,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虽说努力压低声音了,可赵斌还是听了个满耳:“你们哥俩嘀咕什么呢,对面这马怎么了?你哥俩这么兴奋。” 张立双目紧紧盯着那匹马,口中嘀咕道:“少爷,你看这匹马,自头至尾长九尺,高有九尺,周身上下亮如黑漆,并无半点杂毛,肚皮底下正中间却有斗大一圈白毛,好似十五圆月月亮一般,此马名为抱月乌骓,乃是乌骓马中的极品!” 赵斌挠挠头道:“你哥俩这不也是乌骓吗?一个是踏雪乌骓,一个是披锦乌骓,也算是谱上有名啊。” 一旁的张用急忙说道:“不不不,少爷你有所不知,我们弟兄这马只是形似,远远到不了神同,像这乌骓讲的是乌骓背长腰短而平直,四肢关节筋腱发育壮实,所以最好的乌骓马都是长高一样的最好,我们哥俩这两匹都差了些。” 赵斌点点头:“那你们怎么又说这马蒙尘了?” 张立看了看快要到几人近前的那员小将,解释道:“少爷你看这马,浑身泥泞,那肚皮上的白月应该洁白如雪,可现在这都快成灰的了。你在看马背上这人,又瘦又高,活脱脱一个文弱书生啊,看着比少爷你还瘦。这宝马落在这样一个文弱不爱马的人手里,怎么不算蒙尘。” 赵斌听张立如此说,才仔细打量对面奔来的这员小将,虽说这小将是催马急行,整个人牢牢趴在马背上,可还是看的出来,身形并不健壮,甚至有些瘦弱,唯一让人能注意的就是背上背着的两根双鞭和此时操纵缰绳的两条长臂。 一旁的张用也嘀咕道:“是啊,你看他这又背鞭,又挂矛的,也不知道学的是张飞还是敬德,怕不是哪家公子出来扮戏玩,哥哥,你看清楚了吗?这马是不是染的色啊。” 前面那几句话倒没什么事,几人说的声音小,这小将又一心催马向南方赶去,因此都没听见。可张用最后这一句,小将正好和赵斌他们交错而过,听了一个满耳,小将变催马变回味刚才听到这句话,心说:“这伙人声势浩大,看样子是从南边来的,也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英雄的消息,不过想来也不知道,他们聊的竟是些公子扮戏的事,这年月谁没真能耐扮武将,那不是给自己找事嘛。” 刚想到着,小将低头看见自己得胜钩上的丈八蛇矛,才醒悟过来,猛地一勒战马,回头冲着赵斌几人喝道:“你们给我站住!”说着催马追上赵斌几人,拦在几人面前:“你们把话说清楚!说谁是公子扮戏呢?!” 此时双方面对面,几人才彻底看清这员小将的样貌,就见此人身高八尺挂零,面白无须,身穿一套青布武士袍,背后背一对浑铁双鞭,每根都有小孩手臂粗细,胯下这匹马虽然风尘仆仆,但在太阳光下依然可以看出毛发上闪过的油亮,得胜钩上一柄丈八蛇矛,矛刃上隐隐放着寒光。 赵斌看着小将,心神忽地微微一动,脸上显出三分笑意,对身旁的张用招呼道:“看来是听见你说的了,你来解决啊。” 张用也不发怵,催马上前:“你是哪家的娃娃啊,怎么骑着家中宝马如此乱跑,快回家去吧,前面就是开封城了,遇见金兵可有你受得了!” 这小将上下看了看张用,冷哼道:“金兵算什么,小爷我也没少杀啊,倒是你们一行人,为何无缘无故出言嘲笑与我!你凭什么说我是公子扮戏!” 张用笑道:“哦?这么说来你不是扮戏玩了?” “当然不是,小爷我在黄河北岸也杀的金兵闻我之名如闻厉鬼!” 这时张立催马上前来:“既然你觉得我们弟兄冤枉你了,不如咱们赌斗一番,要是你赢了,我哥俩给你赔礼道歉,要是我们哥俩赢了,嘿嘿,这马你就留下吧,别糟蹋了好东西!” 小将闻言一愣,继而大怒:“哇呀呀,你们好胆!竟然是谋夺小爷宝马!来来来,咱们见个高低,要是输了我也不要你们赔礼道歉,小爷这蛇矛之下不留活人!”说着抬腿摘下丈八蛇矛,在手中一抖:“哪个先来!” 张用眼珠一转,回头看看赵斌,口唇微张,看口型那意思是:“少爷收吗?”只是半点声音都没有,也就是赵斌和这哥俩呆久了,不然还真未必能看懂,张用眼看这赵斌微微点了点头,当即嘿嘿一笑,转头对小将说道:“这位公子,你看我们哥俩的衣着你也看来了,我们哥们练的是合击之道,你敢不敢让我们哥俩一起动手?” 小将眉头微微一皱,继而冷笑道:“第一回见送死还有兄弟结伴的,来吧,小爷一起送你们上路,你们也算有个照应!” 哥俩对视一眼,嘿嘿一笑,抬腿摘下得胜钩上的两条大棍,双棍一挥,半空中一撞,就听当啷啷一声脆响,明明是两根实心铁棍相撞,却发出铜锣之声,在场众人听着声音都觉得双眼一黑,两腿发软,尤其是严成方麾下这一千人马有几人都险些跌落马下。 在场众人中唯有两人没受影响,一个是赵斌端坐马上,看着哥俩用出这一招,当即一笑,心中暗说:“这哥俩还挺聪明,竟然自己就发现这大棍妙用,看来不用我费心点破了。” 而另一人则是邓肃,就见这位邓大人和赵斌一样,端坐马上面不改色,丝毫不受影响。赵斌见此也不由得心生赞叹:“不愧是不食楚粟,饥饿殆不能行,万死一生的邓志宏啊!其一身正气,真万邪不侵也!” 第299章 风雷双龙初显威 这边按下赵斌夸赞邓肃不提,单说张立和张用兄弟,这哥俩将大棍一磕,两棍相交一声脆响,震得对面小将心神恍惚,哥俩见此也不客气,两条大棍齐挥,奔着小将就砸了下去。 这小将虽说被棍声晃得有些坐立不稳,心神不宁,可感觉到棍子到了手中丈八蛇矛也是毫不迟疑,向上一托架住两条大棍。紧接着双手一抖,这柄蛇矛在小将手中真好似活了过来一般,张立和张用兄弟只觉得一条巨蟒吐着蛇信子直奔二人两肋而来。张立急忙收棍横拦在自己兄弟身前,而张用也是毫不客气,借着小将刚才磕飞自己大棍得力气,将大棍复又砸了下来,这一棍直奔这怪蟒三寸而去。 这小将见此,非但没有撤枪收手,反而是双手一合阴阳把,将整根蛇矛向上端去正迎着张用大棍撞去。就听嘡得一声,这小将虽然蛇矛向下落去,可竟然真叫他把张用的大棍给崩开了。张用一见不由得赞了一声:“呦,你这人别看身子瘦,这力气可不小啊?” 小将笑道:“小爷还没吃饱呢,吃饱了你再试试!”说罢三人又斗在了一起。 后面观战的庞恕和赵斌等人也都是暗暗咂舌,庞恕看着小将说道:“公子,这小将好大力气啊,这长矛长枪拿在后半段上,前面枪头已然是重若巨石了,寻常汉子能把这大枪端直已然不易了,这小将竟然还能崩开张将军这一棍。” 赵斌也缓缓点头:“张用这一棍打的极其巧妙,寻常武将要是遇上这一棍大枪早就脱手了。” 一旁的严成方却嘀咕道:“可惜了,这小将好气力,奈何招式不及两位张将军精妙,能维持个五五之数已然是竭尽全力了。” 赵斌听严成方如此说,不由得一侧目:“呦,平常比武不见你说什么,怎么今日竟然还看出端倪了?” 严成方原本自己说的开心,可赵斌这一问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当即挠挠头笑道:“他那套功夫我见过,爹爹曾经给我找来过,虽然只有半本,练出来成就不大,但是看看还是能看出一二的。这矛法应该是三国时魏国大将毋丘俭所传,据我所知如今毋丘一家在唐时分为两脉,一脉习武经商,这一代的家主应该叫毋丘燕,另一脉隐去毋姓,单姓一个丘字,乃是风水大师丘延翰所传,家传海角经颇有玄妙。” 赵斌和庞恕听着严成方如此侃侃而谈,顿感惊诧万分,赵斌急忙问道:“大侄子,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这次下山应该是你初涉江湖吧?” 严成方嘿嘿笑道:“斌叔,我这初次下山不假,可我那惹祸老爹可没少乱跑啊,他当年转到闻喜县附近时曾和毋丘家主斗过一场,那半本矛法也是这么赌来的。两人约的是三局两胜,每局的赌注是各自武艺的半本,赢了一局得半本,赢了两局得全本。” 庞恕一旁笑道:“这么看来当年你父亲是赢了一局了?把你家功法输出去了?” 严成方赶忙摇摇头:“没有没有,两人一局比箭法一局比兵器,两人是一人赢了一局,这第三局两人一时都想不起项目,索性决定,决定比儿子。” 赵斌闻言不由得摇头失笑:“我说你乐什么呢,你是不是看他这矛法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了?” 严成方点点头,接着说道:“这毋丘家的蛇矛之法虽然精妙,可终究不入传世绝学之列,但张将军的棍法却是古传妙本,这单论招法而言,两位张将军要压这小将一头。” 严成方这边刚说完,场中局势也生出变化,就见这小将手中大枪急攻三下,招招直取张家兄弟要害,逼得两人只得一起收棍防御。可张家兄弟一收棍,这小将也将长矛一收挂在得胜钩上,张用见此又笑道:“呦,你这是不打算打了啊?来来来,咱们再来嘛,定要分出胜负来,我们兄弟也好骑骑宝马啊。” 这小将冷哼一声:“你二人方才用暗手伤人,害的小爷心神不宁!现在小爷也让你们看看小爷的手段。” 张家兄弟闻言急忙端好大棍护在胸前,双目死死盯向小将,就见小将探臂膀向后一抓抽出护背双鞭,这对鞭一出来张用就乐了,笑道:“我还以为你这娃娃多大力气,竟然背如此粗的双鞭,不曾想竟然是个开口空心鞭。” 原来这小将的双鞭乃是十三节八棱的浑铁鞭,可寻常鞭都是鞭柄是龙头,可以近砸近磕,鞭头则通常是浑圆无雕的。可这小将的钢鞭,鞭柄末端是一节龙尾,反倒是鞭头雕着一个龙头,龙口中叼着一颗宝珠,鞭身上十三节八棱中,每一节都缺少一面此时小将拿在手中隐隐有光线透出,也正是如此,张用才会说小将用的是空心鞭。 小将闻言也不生气,反而怪笑道:“不错,不错,小爷这是空心鞭,你二人敢接吗?” 哥俩对视一眼,张立笑道:“有何不敢?” 小将当即笑道:“好好好,你看鞭!” 说着手腕一抖在,这龙口中的宝珠竟然一松,随即向着钢鞭内部滚去。这钢鞭前面是龙张口,可后面是实心握柄啊。因此这宝珠向后一滚,压缩钢鞭那的空气,使得气流从鞭身上的小孔中散出,一时间风声大起,呼呼作响。随着小将这一对浑铁鞭挥动起来,宝珠在其内部上下滚动,不时发出金属碰撞之声,又似雷电相击之声,顿时众人只觉得风雷之声满耳,似是马上就要下雨一般。 张家兄弟见此苦笑一声,对视一眼,继而挥动大棍迎了上去,只是这一回哥俩明显多了许多对撞之声,一时间这战场上可真是热闹非凡,可谓风雷交加,雷电相击。 这回换了双鞭小将明显不样了,之前是一柄蛇矛对两条棍,总会有照顾不到手忙脚乱的地方,可现在两条双鞭对两根大棍,小将颇感游刃有余,再加上有这双鞭发出的阵阵风雷之声,一时间气势也涨了三分。 后面的赵斌看着小将手中的双鞭暗暗点头,心中暗说:“果然是风雷双龙鞭!” 第300章 宝兵玄妙险失控 张立和张用兄弟两人会斗小将,这回再一交手,可不样了。张家兄弟这棍上有奇妙,两棍相交有雷鸣之声,能使人心神不稳,坐立不宁;而这骑宝马的小将,背后抽出一对宝鞭,这浑铁鞭舞动之间带出阵阵风雷之声,虽然没有张家兄弟那声音奇特,可胜在声随手走,铁鞭挥动之间声音连绵不绝,全然不需要像张家兄弟一样,刻意去寻对方的兵器。 场外赵斌、庞恕、严成方三人看的认真,庞恕边看边问严成方道:“严将军,现在场内这情况你看谁胜谁负啊?” 严成方双目死死盯着那小将的双鞭,微微摇头:“不知道,这小将的鞭法我没见过,甚至这种怪兵器我都是头回见,你说他是鞭,可前面这龙头如同小锤一般,但要说是锤,他招招式式又分明是鞭法。看不懂,看不懂,不过他这路兵刃对我启发颇大,我这锤法上又能更进一步了!” 赵斌看着场内局面微微一笑:“别研究了,再打下去他们该打出真火了,这回他们这兵器上没有差距,至于招式上这小将的风雷双鞭虽然略强一筹,可练的年月不够,远不及张家兄弟对这套合击棍法熟练。再打下去他们,就该逼着用杀招了,拦下来吧!” 严成方和庞恕点点头,急忙各取兵器催马就欲往前冲,可是刚冲了三五步两人就先后拨马撤了回来,严成方连连摆手:“斌叔不行啊,这离远了听没什么感觉,一靠近了这声音吵得人心烦意乱,我这忍不住就要动手啊!” 一旁的庞恕也道:“是啊,公子,这稍微靠近一点,听了这声音就觉得心火燥热,非要动手厮杀一番才能解气。” 赵斌苦笑着摇摇头:“你们这静心养气的功夫还要再练啊,别一天光关注技法的练习了,从今往后这样的情况会越来越多了。” 赵斌说完抬腿摘下得胜钩上的方天画戟,继而一催胯下墨玉嘶虎兽,这一人一马就向前冲去,对这战场上的阵阵风雷之声如同未闻一般。快靠近战场时赵斌喊道:“张立、张用,收手吧!” 可原本对赵斌言听计从的哥俩却如同没听见一般,手上大棍依然一招紧似一招,那小将也全然没有收手的意思,两根浑铁鞭是越舞越急,风雷之声也是越来越燥。赵斌见场内情形哪里还不明白,小声嘀咕道:“果然是新的兵器运用不熟,还不能收发自如,连自己也被这风雷声影响了,还带我老人家受累啊!” 嘴上说着脚下也不停,单手一带墨玉嘶虎兽:“走,老伙计,咱们去侧面,止住他们,再斗下去可要出事了”。墨玉嘶虎兽一听赵斌吩咐,当即脚下一偏,一人一马就来到这三人身侧,此时严成方和庞恕也看出场内这三人情况不对了,寻常战场交手来了这么一位外人,哪里能不起防备之心啊。可如今这三个就好像没看见赵斌一样,眼里只有对方,手上兵器也是一招快似一招,似乎要用尽毕生所学取对方性命一般。 赵斌来到三人身侧时,正好是这小将双鞭左右一分,左手鞭架住张立大棍,右手鞭砸向张用顶梁,张用急忙横棍格挡,这三个人四柄兵器此时就这样架在半空之中。见此情形赵斌也是毫不犹豫,画戟一抖,顺着侧面的空挡就挤了进去,紧接着手腕微微一晃,这戟上的月牙正好锁住小将的双鞭。 就听赵斌高声吆喝道:“都给我撒手!”这一声好似春雷炸响,交战中的小将就感觉双手上传来一股巨力,自己再想握住手中这铁鞭却是万万不能,正好此时耳中阵阵风雷之声中忽然挤入一句撒手,小将急忙松开双手,任由铁鞭离自己而去。 赵斌这戟锁住双鞭以后,是用力往上挑,张立这棍自然也就被赵斌挑开了,而张用那边本就是横担铁门闩向上架鞭,因此赵斌这一挑算是让三人都没了危险。这三个是没事了,可赵斌挑完却没闲着,大戟高举在半空当中,戟的月牙上锁着双鞭,随着赵斌单臂晃动,鞭上的风雷之声越来越小,最后就听咯嘣、咯嘣两声脆响,那宝珠又回到龙口之中,被龙牙牢牢卡住。 随着风雷之声的消失,场内三人也终于回归平静,小将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又看向一旁立马横戟的铜面人,再看那戟上挂着的双鞭,渐渐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当即抱拳拱手,在马背上冲着赵斌深深一礼:“多谢这位英雄相助,某方才妄动无名,竟然用出这对怪鞭,还好阁下及时拦下,不然今日恐酿成大祸!” 赵斌摇头笑了笑,将大戟收回怀中,抬手摘下戟头上挂着的双鞭,递给小将道:“收好吧,这风雷双龙鞭也算是一件异宝,只是你不可太过依托这鞭上的风雷之声,还是勤练鞭法为上,这龙口宝珠你要做到收发自如以后才好使用。” 小将急忙双手接过双鞭:“多谢阁下教导,某一定勤练鞭法,不再妄动此物。只是阁下怎么会知此鞭名号,这鞭应该不曾问世啊?” “哈哈哈哈哈,这其中渊源你日后自知,你只要善待此鞭,咱们日后自知原因。” 小将见赵斌不愿说,当即也不好多问,随即抱拳拱手道:“今日多谢了,我观阁下似乎有要事北上,我这里也要南下寻人,咱们日后有缘再叙!” 说完一带战马就欲走,一旁的张用不干了,当即吆喝道:“哎,小将你别走啊,咱们这赌约还没完呢,刚才是我们兄弟取巧了,不算数,你把蛇矛摘下来,咱俩一对一的比试一番!” 这小将对刚才的险况可谓心有余悸,当下连连摆手道:“不比了,不比了,再比下去出人命了。” 张用当即一咧大嘴:“嘿嘿嘿,不比你就是认输了,认输你就要把马留下。” 小将一听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还要仗着这马找人呢,怎么能给你呢。” 第301章 赵斌官道收小将 张用笑道:“没事你把这马送我,我帮你把你要找的人领到你面前来。” 那小将闻言冷哼一声:“你这人武艺不错,可口气比武艺还大,我要找的人别说你能不能找到,就是你能找到人家也不能跟你来!” “嘿,小爷我还不信了,你说,说出个真名实姓来,你看我找不找得到,领不领的来。” 这小将把手中双鞭背回背后,随即双手一抱拳,微微向上一举:“某家要南渡黄河,前去寻那玄青公子,跟随公子一起抗金救国,抵抗兀术!” 小将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愣,继而就听到张用的爆笑之声:“好好好,果然是我中华好儿郎啊,那你且说说我要是把这人给你领来了,你是不是就把马给我?” 别看这小将刚才动手时威风凌凌,可这会聊起天来,三言两语就被张用挤兑住了,赵斌见此微微一笑,将画戟挂回得胜钩上,“张用,你就别逗弄他了”,说完看向这小将问道:“这位将军,不知你是何人?又为何要去找这位玄青公子?” 小将一听赵斌问话急忙答道:“不敢当这位英雄您将军之称,某乃是虞县兰家坡人,姓兰名程杰,双字志鹏。” 这小将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这旷野荒郊的众人又都是习武之人,耳力都不差,因此众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后面的严成方一听这小将报名急忙冲上前来:“什么?你叫兰程杰?你莫不是编了个假名来匡我们?你那丈八蛇矛的招式明明是毋丘家的家传绝学啊!” 兰程杰听严成方叫破自己武艺来历也是眉头一挑:“你是何人?怎么知道毋丘一家?毋丘家最近几代可都是隐居避世啊!” 严成方把脑袋一摇:“你先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你又怎么会毋丘家的家传绝学,我再告诉你我怎么知道的。” 兰程杰点点头,对着严成方解释道:“我本是兰家坡人从小生来力气就大,吃的又多,想我家中虽然不算赤贫之家,可自从我五岁之后在家就再也吃不饱了,看着家中老父老母为此发愁,我索性就偷偷离家出走了,想去闻喜裴家求学。” 兰程杰此言一出,周围几人齐齐惊呼出声:“五岁?从虞县到闻喜?你这一路怎么去的?” “这闻喜裴家可不是那么好进的,莫非你家和裴家有什么渊源吗?” 兰程杰苦笑一声:“我家要是能和裴家有渊源,我也不至于吃不饱啊,那会不懂事听村长胡乱念了两句,就觉得是个出路,所以从家里偷了两块干饼子就一路打听着向闻喜去了。这走到半路干粮就吃完了,我是一路要着饭到闻喜的,可这裴家看我是个花子乞丐连理都没理我。正在我险些饿死时毋丘家主发现我了,将我带回家中,见我力气大就索性收我做了个杂役小童,这样总算是能吃饱饭了。” 一旁的张用走上前,也不再嘴损,抬手拍拍兰程杰的肩头:“苦了你了,以后就好了,跟着你张家哥哥一块,保管你顿顿有肉,餐餐吃饱!” 谁知兰程杰反而抬手一架:“谁和你们一块,我还要去找玄青公子呢,跟着你们有什么前途,跟着公子抗金才是正路!” 一旁的张立笑道:“兰程杰,你口口声声要找玄青公子,那你知道这位公子姓甚名谁,长的什么模样吗?” 兰程杰一拍胸脯道:“当然知道了,小爷我在这北方可没闲着,早就打听清楚了,玄青公子在潞安州初露面时一身黑袍使一对怪刀,接连搅闹金营一月有余,黄河岸公子身披黑甲跨骑巨马,用一柄方天画戟杀的兀术险些招架不住”,兰程杰说起自己偶像可谓兴致高昂,可是越说声音越小,说道方天画戟时声音周围众人已经听不见了,可兰程杰的双目已经死死的盯上赵斌的铜面了。 就见兰程杰紧紧盯着赵斌,缓缓问道:“难道你就是赵斌赵公子?”说完不等赵斌答应,兰程杰已然甩蹬离鞍拜倒在赵斌面前:“必然是了,程杰无礼,竟然没有认出公子这麒麟墨袍、破金宝戟,小可兰程杰拜见公子,愿从此跟随公子抗金报国!” 赵斌看着拜倒在马前的兰程杰也是一愣,随即双脚一点马镫,身形一晃落在兰程杰身边,一边伸手扶起兰程杰一边心中想到:“不曾想竟然真的有纳头便拜,看来我赵斌在这大宋也算是初有声势了啊”。 赵斌心里想这事,手上一把将兰程杰拉了起来,兰程杰原本还想再拜却发现这胳膊上传来的巨力让自己再难拜下,当即也不再较劲,展颜笑道:“公子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这份身法这份力道,普天之下再无第二人啊。” 赵斌笑着摆摆手:“兰将军过奖了,这天下之大,力气比赵某大的、身法比赵某快的也不在少数,只是将军还没遇到罢了。” 兰程杰顺着赵斌的话就说道:“那不知公子愿不愿意带着某,某也想跟着公子见见这天下英雄豪杰!” “兰将军,我们可是要北上黄龙府,这一路上不知多少意外呢,将军可敢?”赵斌上下打量着兰程杰问道。 兰程杰拱拱手道:“愿随公子同往,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赵斌抬手拍拍兰程杰的肩头:“走吧,上马,咱们在官道上也不像话,边走边说!” 兰程杰一听赵斌答应下来,可谓喜出望外,翻身上了抱月乌骓马,赵斌也飘身回到墨玉嘶虎兽背上,随即大手大手一招,大队人马继续向北赶奔黄龙府。 这队伍一动,兰程杰就想催马跟上赵斌身边,可有一个人比他还快,抢先一步来到他的身边:“兰将军是吧,你好你好,刚才没来得及说,我姓严,名成方,按你刚才所说,你这武艺是毋丘燕家主教你的?那想来将军和毋丘家主一定很熟识了?不知老家主近来身体可好?毋丘公子又在忙什么啊?” 兰程杰看着身边凑上来的严成方,先是一愣,接着听到严成方报出名姓以后,双目就是一亮:“我说你怎么对我名字这么感兴趣,看来你就是严无赖的儿子啊!” 第302章 叙闲话连过三州 书接前文,兰程杰一听严成方报名,竟然脱口而出,喊出严无赖三个字,周围众人具都双目一亮赵斌听见这称呼摇头失笑道:“这名字起的倒是颇为贴切,现在想来当年严兄真有几分无赖的模样。” 严成方闻言在后面赶忙辩解道:“斌叔,怎么你也这么说啊,老爹他就是好武成痴而已。” 一旁的兰程杰跟着嘀咕道:“是是是,好武成痴,只要知道对面之人会武就一定要比比,比就算了还非要打赌,打赌也就算了,还拿自己不值钱的秘籍去和人家赌家传绝学。” 严成方急忙喊道:“兰程杰你红口白牙怎敢如此胡说!” 兰程杰扣侧目看了一眼严成方,随即笑道:“这可不是我胡说,是毋丘家主讲的,他说了当年和你父亲比武,你父亲一连用了一十二路枪法,七路矛法,还有三路槊法才胜过毋丘家主,借此拿去半套毋丘家半套矛法。第二局自己输了以后,却胡乱抓了半本秘籍留下,书上明明白白写着谢家枪法,也不知是你老爹哪里胡乱讹来的。” 一旁的庞恕闻言一拍脑门:“这么说来当年严将军的父亲是见事不妙,所以约了这儿子赌斗之约,诓了毋丘家半本绝学就跑啊。“ 几人这么一顿分析,严成方可谓是满脸黑线,赶忙摆手岔开话题道:“那个家父所为我所知甚少,所知甚少,咱们还说咱们自己的吧。兰将军不知毋丘家主的儿子如今年岁如何?武艺比你如何?” 兰程杰斜眼看了一眼严成方,冷声道:“我和毋丘公子自小一起长大,你觉得兰某是那出卖亲朋的人吗?” 严成方听兰程杰如此说,也知自己今日是探听不出什么了,当下拨马走向一侧,让兰程杰前去寻赵斌。兰程杰见此也不客气,催马向前赶至赵斌身边:“公子,咱们这北上是要去哪里啊?偷袭兀术咱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声势浩大了?” 赵斌摇头笑道:“谁说我们这是去偷袭的,咱们这次是奉旨议和!” 此言一出,兰程杰顿时呆在原地,任由这匹抱月乌骓马驮着自己,跟在赵斌身后,过了许久兰程杰才幡然醒悟,催马赶上赵斌:“公子!为什么?为什么要议和?又为什么是你来议和?” 赵斌看着自己身边这双目血红的兰程杰不由得摇头苦笑,一旁的邓肃这一路上唯有赵斌善待自己,当下出言帮忙解释道:“这位将军你有所不知,这次议和是当今陛下决定的,饶是李大人,宗帅极力劝阻,陛下也是心意已决。” 兰程杰听闻邓肃如此说,面色更是一正:“陛下决定的?这是为什么?陛下为何会下如此决定?这将我北岸无数大宋子民置于何地?将我北岸多地义军又置于何地?” 邓肃闻言赶忙辩解道:“兰将军久在北岸,有所不知,自从兀术南下以来我大宋禁军已然土崩瓦解,仅存的西军也被拦在京兆府以北,不能南下援助。南方各路虽然多派援兵,可战力终究有限,而且经过这几次大战粮草军备等物也耗费颇大,所以陛下决定暂且议和,一来换取喘息之机,二来也为岳帅,韩帅争取些练兵的时间。” 兰程杰听着邓肃的讲述总算是神色一缓,可双目还是死死的看着赵斌:“公子,那为何会是你来?想我大宋满朝文武,这议和之事为何要你来?” 赵斌看看兰程杰,又看看一旁的邓肃,缓缓说道:“我这次北上一来有要事要办,具体是什么却暂时不方便告诉你们。至于第二件事嘛”,赵斌抬手一指邓肃:“这位邓大人,听你鞭上风雷之声毫无感觉,仅凭这一点可值得我沿途护送?” 兰程杰听闻此言,也是双目圆睁:“毫无感觉?我在山中得此宝鞭之事,鞭旁石刻上写的分明‘风雷之下不容奸邪,双龙舞动宵小丧魂’,我下山后几经实验,发现越是心念不纯之人,受此鞭影响越大,越是心地纯良之人,受到影响越小。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除了初生小孩之外,我还从未见过不受这鞭影响的人,不曾想今日竟然见到两位!” 赵斌笑道:“邓大人直谏之名大宋闻名,至于我嘛,你这鞭管遍天下之人却不敢管我。” “公子真奇人也,邓大人真忠臣也!” 赵斌摆摆手:“别捧了,眼看天气越来越冷,咱们要快点赶路了,不然去了黄龙府可有咱们受的了”。这边赵斌发话,兰程杰也算勉强接受了议和一事,因此众人快马加鞭,大队人马一路北上。 这一路上经过卫州、邢州、恩州三座州府,三地官员一路上也是远接高迎,不过赵斌这一路人可都不是好相与的,遇上金国的文臣武将就由赵斌领着众将出马,吓得金兵金将不敢多言半字。要是遇上曾经大宋官员驻守的州府,则由邓肃出马,这位邓大人骂起人来可谓是引经据典,字字珠玑,一个脏字不漏的情况下竟然骂的数位文臣几欲自尽。 过了三州之后,眼看下一站就要到河间府了,军中的探马也早早回报:“启禀将军,河间府张叔夜率满城文武离城十里相迎!” 赵斌点点头:“再探再报”,探马当即领命离去,而赵斌则回头叫来严成方和庞恕二人。 “公子、斌叔有什么吩咐?” 赵斌低声说道:“你二人一个带着张立,一个带着张用,去队伍两侧巡视,队伍中所有人都进城了,你们再进城。” 严成方点点头:“斌叔你放心吧,我这就去办。” 可一旁的庞恕却一步没动:“公子,这命令下了一半吧,要是单独是护卫侧翼应该不至于让我们二人专门过来吧。” 严成方闻言也是一愣,急忙扭头看向赵斌,赵斌点点头:“你二人务必要看好这哥俩,进城以后就牢牢留在营地之中,不可让他们离开的你们的视线。” 庞恕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当下点点头:“公子放心,你不回来,这哥俩绝对离不开营地半步。” 第303章 河间府人心惶惶 赵斌吩咐好两人之后,向后吩咐道:“河间府快到了,就由兰程杰和我陪着邓大人先行入城,由张立和严成方护卫大队左翼,张用和庞恕护卫大队右翼。” 此言一出张立和张用催马就欲上前,赵斌急忙回头看去:“禁言!莫要忘了这是哪里!” 被赵斌这么一喝,张家兄弟才反应过来,老老实实跟着严成方和庞恕去了两军侧翼。邓肃和兰程杰则赶上前来,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奔河间府。 而此时河间府城南十里长亭处,张叔夜率领满城文武正在亭中静候,因为张叔夜率领全城文武投降献城的原因,所以河间府内官员的配置没有大的变动,还是保留着之前的全部配置,只是此时这群文武之中却是一片怨声载道。 张叔夜立在前面,就听背后传来阵阵私语:“听说来的是议和使团,真不知道朝里怎么想的。” “是啊,这议和之风一起,咱们何时才能归国啊。” “也不知你我还有归国之日吗?” “要是能归国你我是大宋功臣,要是回不去咱们可就遗臭万年了。” 张叔夜听着背后的议论声,刚想说什么,却见远处烟尘四起,一看就是大队人马至此,张叔夜急忙低声道:“众位,噤声,使团来了,还不知里面有没有金人跟随呢!” 张叔夜在河间府内威望依旧,因此此言一出,十里长亭立时安静下来,等了许久才有一人走到张叔夜背后,低声说道:“大人,如今这局势,咱们是否要向使团官员说明实情啊?” 张叔夜微微摇摇头:“城内兀术所说没有派驻文臣武将,可眼线众多,而且这次议和使团来的太过突然,有可能是这金国的试探之举,为了测试自己的大后方是否安定。因此大家不可轻举妄动,一招棋错你我丧命不要紧,可却会苦了满城百姓。” 张叔夜此言一出,身后众人纷纷点头应和,这边张叔夜刚交代完,赵斌、邓肃和兰程杰也来到长亭之外。 可当张叔夜看清来人之后,一时竟然呆立当场,虽然赵斌带着铜面,可这墨色麒麟袍无论是布料还是做工,又或是款式那都是天下独一份啊,张叔夜看着赵斌的身影一时身形都有些颤抖。 而赵斌则是一边防备这张家兄弟按捺不住冲上前来,一边还要防备邓肃别骂的太难听,毕竟这一路下来,这位邓大人的毒舌可是让赵斌大开眼界。 而邓肃看着面前亭内身形微微颤抖的张叔夜,却发出一声长叹:“张大人,自从当年一别,不知可安好啊!” 邓肃此言一出,张叔夜才注意到这位领队的文臣,上下打量片刻,张叔夜才一声长叹:“原来是邓肃邓大人啊,看来这议和主使就是你了?” 邓肃看着张叔夜苍老的身形和鬓边的几缕白发不由得长叹道:“张大人我知你爱民如子,可你当日之举可是为我大宋酿了一枚苦果啊!” 此时张叔夜的心神也从初见赵斌的惊愕中平复下来,听邓肃语中似乎隐隐有指责之意,当即冷笑道:“邓大人直谏之名天下闻名,当年那四首花石诗可谓音犹在耳,怎么今日反成这议和主使?而非金殿死尸!” 邓肃被张叔夜这一句话噎得满面通红,当即辩解道:“议和一事乃为养民生息,巩固后方,可张大人当日之举……” 邓肃话没说完,张叔夜就抢白道:“你议和是为了养民生息,我投降是为了满城百姓,你我是大哥别说二哥,晚辈还是介绍一下这二位吧!” 张叔夜一拿辈分压人,使得邓肃再也不好出言反驳,当下向张叔夜介绍道:“这位乃是大帅岳飞麾下大将,当年面涅将军之后,狄斌狄将军,乃是此次议和使团卫队长。” 张叔夜当即抱拳拱手,双目紧紧盯着赵斌,缓缓说道:“河间府张叔夜见过将军,看将军如此威风为何不在军前效力,反而担此护卫小职,岂不是大材小用吗?” 赵斌微微一笑,手向西南方向一拱:“这也是上命所差,狄某自然是听命而行了。” 张叔夜看着赵斌的手势,心下明白了七八分,心中暗说:“如今康王移驾建康,位在东南,而赵安却固守大名,位在我河间府西南,这小子这么拱手分明就是赵安又有什么鬼主意,却要折腾自己儿子。” 一旁的邓肃却不知张叔夜和赵斌之间的弯弯绕,见二人说话以毕,随即抬手向另外一边介绍道:“这位乃是兰程志兰将军,乃是河北义军,此次专门投军的。” 不等张叔夜说话,兰程杰抢先说道:“你这人莫要胡说,小爷我投的是公子,行的是抗金之事,和你这议和之军可没关系!” 张叔夜上下看看兰程杰,当即也是冷笑一声:“河北义军?流寇而已,你最好多吆喝吆喝,我这河间府附近也有几支人马,你们一道领走,也省的他们每日搅扰我府城商道、粮道。” 张叔夜说完一抖袍袖,向河间府一引:“邓大人,狄将军,兰将军,请吧,四太子吩咐了,对于你们这议和使团要好吃好喝好招待!”说完也不看二人,自己翻身上马,向城内行去。 赵斌和邓肃自然领着大队人马在后面紧紧跟随,兰程杰却不满张叔夜对自己的无视,落在后面看着张叔夜的背影嘴里叨叨咕咕骂着什么。几人就这么依次进了河间府城,而张立和张用则被严成方和庞恕拦着,守在城门两侧,眼看一千骑兵都进了河间府,四将才紧随其后进了河间府,这样一来倒使得兄弟二人没和张叔夜碰面,也免去了父向子行礼的尴尬。 河间府作为北方大府,城内自然设有馆驿,张叔夜引着众人来到馆驿门前后说道:“请邓大人,狄将军,兰将军在馆驿下榻,不过我河间府城小地少,因此却要劳烦众位军士在馆驿院中搭帐篷了。” 赵斌坐在马背上四下一望,忽地看见馆驿旁一排小院,不由得一乐:“张大人好不讲理,这馆驿旁不是有这许多庭院吗?” 第304章 暗卫粗心露行藏 张叔夜顺着赵斌手指方向一看,就见赵斌所指正是一连排的房舍小院,院门上都上着大铜锁:“这位将军,这小院乃是前面悦来老店的产业,不是张某可以做主的。” 赵斌笑道:“无妨,既然是私人的那就更好说了,有道是民不与官斗,来啊,去喊掌柜的前来,就说我等要在借他小院驻军!” 当即有小军绕过小院,去到小院背后客栈之中唤来掌柜,就见这掌柜身穿对襟员外氅,头上戴随风倒的员外巾,在军士的引领下颤颤巍巍来到赵斌马前:“小老儿拜见将军,将军肯在我这店中歇马是给小的面子,只是这后院狭小,安排马匹还可,住人恐怕有些狭小,不如请众军去我前面店房安住?” 赵斌闻言连连点头:“如此最好,如此最好,只是本将军每日习武,住在前面客栈颇有不便,某就住在这后面院中了。” 掌柜的连连点头:“好好好,将军这边请!” 赵斌冲邓肃拱拱手:“邓大人,这河间府算是去往北国最后一个大府城了,狄某就擅作主张了,让大家都好好休息休息!” “一切全听将军安排!” 一见这边都商量好了,张叔夜一带胯下马就回自己府去了,而邓肃和兰程杰自然是领着五百军士进驻馆驿,悦来老店的掌柜上前引着庞恕和严成方领着五百军士将马匹牵入院中,就全部去前面客栈休息了,唯独剩下赵斌,一手拉着张立、一手扯着张用来到后面一间小院之中。 刚一进院关好门,张用就抢先喊道:“公子,你骗人,你说有机会让我们看看老父的,怎么没到河间府就把我们支到后面去了。” 赵斌看着一旁抱怨的张用,也不说话,抬手一指院子:“你自己看看这是哪?” 张用还欲再说,可一旁的张立抢先一拉自己弟弟:“还废什么话,睡觉!你看看这是哪个院子?” 张立此言一出,张用才反应过来,急忙抬眼一看,就见这小院不大,可院内景致几人却是颇为熟悉,正是去年赵斌北上迎牌位之时,在河间府落脚的小院客店。 张用见此大喜过望,扭头就往门口走,边走边说:“公子你歇会嗷,我和哥哥买东西去,我懂,我去西市!” 赵斌闻言不由得一拍脑门:“回去,你还嫌城里认识你的人少啊!老老实实睡觉去,天黑了我再招呼你们,自然能让你们见到老父!” “哎哎哎,睡觉,睡觉,我们睡觉!”哥俩说着就奔着院内西厢房挤去。 赵斌看着哥俩也不由得摇头失笑:“也不知道老爹怎么想的,让这两个人负责消息传递”,看着挤在西厢房门口的哥俩,赵斌不由得高声喊道:“别挤了,一个个进,还有啊,把那重甲脱了,天天穿着不累吗?” 一听赵斌的提醒,哥俩才反应过来,一错肩头算是挤进屋内,紧接着房门紧闭,就听着屋内甲叶子响亮,稀里哗啦,叮呤哐啷,可谓热闹非凡。 赵斌听着屋内的动静苦笑着摇头,迈步就要往屋里走,可忽听背后院门响亮:“斌叔,开门啊,我是成方!” 赵斌听着动静不由得眉头一挑,转身打开院门:“成方啊,你怎么来了?” 一见院门大开,严成方站在门外左右看了看,也不和赵斌搭话,一个侧身就从赵斌身边挤进小院,赵斌见此当即关好院门,回头看向严成方:“你这是怎么了?鬼鬼祟祟的,难道你刚进河间府就惹了什么风流债?” “我可没惹祸,不过斌叔你惹祸了,这悦来老店可不一般啊!” 赵斌闻言一挑眉:“这话怎么说?” 严成方急忙解释道:“这悦来老店天下广有,但咱们来的这间可不一般啊,我刚跟在那掌柜的身后,发现此人虽然看上去颤颤巍巍,但他脚下步法轻盈,应该有不弱的功夫在身。另外这客店内的小厮们端茶倒水之间,双眼也一直在四处扫视,似是在观察财物。斌叔,这怕不是一家黑店吧?” 赵斌看着严成方在那里侃侃而谈,心下也是微微一惊,只是面上还不能露出痕迹,当即微微点头:“可以啊,小成方,这经验很足嘛,不过你却有疏漏了一处!” 严成方挠挠头道:“侄儿愚钝,不知自己何处有了疏漏?” 赵斌抬手就是一击爆栗:“你忘了咱们现在是官军了,现在乃是议和使团,你当时是你家开的黑店呢!敢和官府作对!一天天就关注这些有的没的,实在闲的无聊就去馆驿转转,帮帮兰程杰,你带来的这帮土匪一般人可按不住,别再惹出什么差池!” 严成方点点头:“哎哎哎,斌叔别打,别打,我这就去”,说着连连后退,出了赵斌的小院,刚一出院门就见悦来老店的掌柜手中提着一个铜壶向小院走来。 严成方刚想上去问话,却见这掌柜的抢先开口:“呦,严将军你在这里啊,小的刚才去给你送热水还没见您,热水已经放在屋中了,您快回去烫烫脚,解解乏吧!” 掌柜的这么一说,倒把严成方嘴边的话挤了回去,当下只得点点头,扭头走向馆驿。掌柜的看着严成方的背影冷哼一声,继而上前叩门道:“狄将军,我来送热水了!” “进来吧!” 掌柜的急忙推门走进小院中,就见赵斌此时正背对自己,掌柜的急忙回身关好院门:“赵寿见过公子!” 赵斌沉声道:“赵寿?你应该就是河间府暗卫的负责人吧?你是怎么做事的?莫非以为如今这河间府被金国管辖,你们就可高枕无忧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被人看出破绽了?你一个想寻死就找个犄角旮旯抹脖子去,别牵连的整个河间暗卫都因为你一人而土崩瓦解!” 掌柜闻言吓得手上一松,铜壶落地溅了一地的热水,可掌柜的却顾不上这许多,急忙跪倒在地:“公子恕罪,公子恕罪,这河间府被金国统制以后,城内势力不减反增,只是大家之间心有默契,彼此知道却也并没有深究,因此,因此我才一时大意,得意忘形,不想竟然被人看出破绽!” 第305章 兄弟深夜见老父 赵斌看着跪在地上的赵寿,随即冷哼一声:“权且记下,等轮值的人来了,你自己回去领罚!如今这河间府可谓深入敌腹,你等行事一定要多加小心,要知道暗卫之重,重在一个暗字,天下人都不知我等的存在,我等才好从中渔利,要是提早暴露引得群起而攻之,你可真就是万死难赎其罪!” 赵寿此时也明白过来,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止,毕竟这暗卫背后是赵安,是太祖一脉百年兴复之计,要是被有心人从河间这里牵出背后之人,掌柜的越想越害怕,最后竟然瘫倒在地。赵斌见此眉头皱的更紧了,低声说道:“起来吧,回去好好约束手下,不可再犯今日之错!” 赵寿一听赵斌如此说,急忙起身,倒退着就往门外走,走了两步又急忙回来:“公子,这院内的地道已然修好,直通张叔夜的书房!” 赵斌点点头:“此事办的不错,当赏。张大人知道这条暗道吗?” “不知道,都是咱们人悄悄挖的,出口是趁着张大人在前堂办理公事时修的。” 赵斌听赵寿如此说,也是一奇:“看起来你们的效率不错,趁着张大人办理公事的时间竟然就能办好。” 赵寿连连摆手:“不敢贪功,实在是张大人太过勤劳公事,一忙起来两三日不回书房都是有的。” “今日可在?” “在!” “好,那你下去吧。” 赵寿急忙躬身一礼,倒退着出了小院,赵斌则迈步回了正堂,将铜面取下和九麟甲放在一处,又将腿上绑着的弩机弩箭取下,浑身上下就只留了鹿角双刀和三枚金弹丸。全身收拾利索后,赵斌就坐在桌案旁,静候夜幕的降临。 眼看着天边泛起一片火红,晚霞布满河间府的上空,赵斌正看着晚霞休养生息之间,忽地就听西厢房门响,赵斌随即扭头望去,只一眼赵斌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见张立和张用哥俩,这两位身高一丈,又都是力大无比之辈,穿上夔牛金甲好似天神一般人物,可如今竟然换了一身青衣小帽,做书童打扮。人家书童都是面白如玉,唇红齿白身体瘦弱,这二位浑身上下那腱子肉把身上的袍服撑了个满满当当,加之两人又觉得自己身高太过显眼,因此还有些刻意的塌腰驼背,浑身使劲将自己缩在一团,似乎这样就能减少人们的注意一样。 赵斌看着二人如此,不由得笑道:“你们哥俩这是何苦?将自己缩成这样一团,有何益处?” 张立笑道:“嘿嘿,少爷,我们这不是想着低调些嘛,因此换了这青衣小帽,想着扮成你的书童和你混进府中。” “去去去,回去换身正常衣服来,不用刻意如此,省的一会张大人见了你们二位还觉得我虐待了你们样”。听赵斌说起要见父亲,这哥俩急忙转身回房,就听着阵阵布料破裂之声传来,仅仅过了盏茶的功夫,这哥俩就换了一身武士袍,走出西厢房。 赵斌看着二人的打扮微微点点头:“不错不错,只是怎么刚才还听到布匹破裂之声?” 张用笑道:“我们哥俩实在太想见老父了,因此刚才一着急,顾不上慢慢脱衣服了,就把那身青衣小帽给撕了。” “你们两个啊,去把大门锁好,然后来正堂吧。”赵斌说完转身回了屋内,哥俩见此也急忙抢步上前,将院门上的门栓插紧,紧接着迈开大长腿,三步并作两步就窜入正堂之中。 就见此时正堂地上,一道暗门大开,露出一条漆黑的暗道:“少爷,怎么走暗道啊?难道咱们要先出城吗?” 赵斌摇头道:“别废话了,把门关好,咱们下去再说”,哥俩急忙回身关好屋门,跟着赵斌走入暗道之中,就见这条暗道比上次几人走时又宽了不少,并且在相反的方向竟然又修出一节,赵斌见哥俩看着暗道发愣,不由得催促道:“愣着干嘛?赶紧走啊,这边下去就是嵇仲叔父的书房了。” “少爷我们怎么都不知道父亲书房下有这样的暗道?” “这是暗卫新挖的,毕竟嵇仲叔父此举太过危险了,因此准备了这么一条暗道以备不测,快走吧,咱们早去早回。” 说着三人沿着暗道向前赶去,片刻功夫就来到张叔夜书房之下,赵斌笑着一指暗门:“哥俩,你们谁先来?” 张用见此急忙冲上前:“我来,我来,我好久没见到老爹”。说着上前把住机括,微微一扳,打开暗门,随即沿着阶梯向上走去。 张立见此冲着赵斌微微一拱手:“少爷,那我也就先上去了!” 赵斌点点头:“你们先去,和嵇仲叔父好好叙叙旧,我等等再上去!” 张立也不再客气,当即沿着阶梯穿过暗门来到张叔夜的书房之中。只是刚一上来张立就愣了,就见这暗门正开在张叔夜书案正前方一丈远的地方,可眼前并没有出现父子相逢抱头痛哭的场面,只见张用老老实实跪在书案前,书案后张叔夜面沉似水,正紧紧盯着暗门。 张立见此急忙向自己父亲躬身施礼道:“父亲,儿......” 话没说完就被张叔夜抬手打断,就听张叔夜缓缓说道:“跪在你弟弟身旁!” 张立见此也不迟疑,急忙一撩袍服,跪倒在张用身边。张叔夜看着跪在面前的哥俩,沉声道:“你们哥俩说说吧,为何会有这条暗道?你们兄弟俩又为何会趁夜来我书房之中?” 张立急忙解释道:“这暗道是少爷怕父亲您有危险,因此专门修了这条暗道。” 张用也急忙说道:“少爷知道我俩想您了,因此带我们俩来见见您。” “怎么?公子也来了?” 张立点点头:“少爷就在暗道之下,说是让我兄弟先和您聊聊,他再上来。” 张叔夜急忙起身绕过书案:“胡闹,你我父子有何话是不能被公子听的,你们竟然留公子在暗道之中!”说话间张叔夜已然来到暗门旁,向下唤道:“张叔夜拜见公子,还请公子出来相见。” 原本这暗道修的就深,加上张叔夜刚才坐在书案之后,说话声音又不高,因此赵斌只是模模糊糊听见有人说话并没有听清内容,可张叔夜站在暗道口这么一喊,赵斌急忙迈步走上台阶出了暗道:“小侄见过叔父,不敢当叔父一个请字啊”。 第306章 叙根源忠臣荐才 赵斌迈步走上台阶,一点点从暗道走上张叔夜的书房,这刚看清书房内的场景赵斌就是一愣:“嵇仲叔父,这是怎么了?他们俩难得回来一次,怎么刚回来就跪着啊。” 张叔夜看着跪在那里的张立、张用不由得冷哼一声:“这两个笨蛋,此时河间府内可谓暗流汹涌,你们应该老老实实留在屋里,怎么还要求公子您领他们来此啊!万万不可耽搁了,明日一早立刻离开”,说完张叔夜又摇摇头:“不对不对,应该是公子你压根不该来啊!” 赵斌苦笑着走上暗道,抬手扶起张力、张用:“嵇仲叔父啊,这回你可算错怪他们哥俩了,这回就算是他们不提,这一趟我也是要来的。” 张叔夜摇摇头,招呼几人在屋内交椅上坐下:“公子啊,你这是何苦,我守这河间府本就是一步死棋啊,这能多守河间一天,守河间百姓一天,那就已经是偷天之功了。” “叔父为我大宋守此要地,我这个做小辈的来探望一下叔父又有何方,不知叔父这边情况如何?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叔父尽可言语,但凡有小侄力所能及之处,必然竭力相助。” 张叔夜坐在书案后长叹了一口气:“河间府的官员倒是还好说,我当年所选之人都是心腹,你那老爹又是个有手段的,因此大家还算是上下齐心,金兀术虽然派来个什么监军,可是被我们联手操作之下,是一点军情秘事都接触不到,他也乐得清静,就在这河间府内大吃大喝。只是,只是这耽搁的日子越久,这些人难免心绪不稳,尤其是此次议和事起,很多人都觉得归国无望。” 赵斌听张叔夜所说也点点头:“果然是此事啊,看来老爹让我跑这趟果然是有道理,这摊子越铺越大,也该有点东西安定人心了。” 张叔夜听赵斌如此说,不由得一愣:“公子你这是要北上五国城?” “该去见见他们二位了,毕竟也要给跟着咱们的人吃颗定心丸。” 张叔夜摇摇头叹道:“你们父子俩何苦如此啊,一个人如今恶名满身,一个人又屡次犯险。” 赵斌看着这位忧心自己,满面愁容的老臣,也是长叹一声:“叔父不必为小侄担心,小侄有这一身武艺在,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当年太祖一条盘龙棍打下四百军州城,我这后辈儿孙怎么也不能弱于先祖不是吗?倒是叔父你这里,要不还是把他们哥俩留下保您安全?” 张叔夜闻言一愣,看向一旁的张立、张用:“你二人是做了什么?竟然让公子赶你们回来!” 张立和张用闻言也是一愣,随即双膝一软就往下跪去,口中说道:“公子、公子,我们哪里做错了,为何不让我们跟着你了。” 赵斌见此急忙上前扶起二人:“叔父、叔父何至于此,他们哥俩没做什么,就是小侄担心你这边,人手不足万一有个一差二错,岂不让小侄悔之晚矣。” 张叔夜却摇摇头道:“不不不,公子,你要知道老臣我之所以能稳坐河间府,就是因为我是个老人、是个文人,不会拥兵自立,不会划地为王,所以兀术他才放心让我留在河间府,毕竟就算我有什么事,他兀术翻手也能收拾了我。但是他们哥俩留下来就不样了,一来兀术见过他们兄弟二人,可二人要是掩藏行迹又会惹人怀疑,二来一旦有了武将,就代表不能掌控,不被掌控就代表不稳定。兀术之所以同意议和,估计也是起了借机安定后方的心思,这时候老臣可不能把自己变成那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赵斌见张叔夜心意已决,只能点点头:“只是这却让叔父为难了,改日我命人将这暗道改造以后在书房山面也留下机括,这样万一有什么事叔父也好有个退路!” 张叔夜听赵斌如此说,抬手笑着一指赵斌:“你是不是来的太心急了,没问清楚吧?你手下人可不光是挖了一条暗道这么简单”,张叔夜说着起身来到身后的书架旁,伸手抓向架子上的一个胆瓶,手腕微微一用力将胆瓶一转,就听嘎嘣一声,机括声响,打开的暗道口竟然缓缓闭合。 赵斌见此一愣,就见张叔夜笑着,手腕又往反方向一转,这暗道口又应声而开,赵斌看着开合自如,熟练使用机关的张叔夜也是一愣:“叔父怎会使用此机关?他们不是说背着您修的此机关吗?” 张叔夜笑道:“他们的确是背着我修的,但是他们将机关修在这胆瓶之上却是一大破绽,这瓶子是我心爱之物,那几天忙就没有擦,落了一层浮灰。可你手下人竟然以为此瓶不受重视,将它改造为屋内的机关掣了。我那天夜里趁着无人试了试这条暗道,竟然直通城外,老臣我多谢公子了!” “这河间府的暗卫做事真是越来越粗糙了,竟然还坏了叔父心爱之物。”赵斌想起之前客栈掌柜的竟然连严成方都没有瞒过去,不由得气骂道。 张叔夜摇摇头:“公子何必责怪他们,这区区一枚胆瓶,换了这一条生路不可谓不值啊”,张叔夜说完又继续道:“对了,说起生路我这里倒是要为几人谋上一条,我河间府以北就是昔年宋金边界,最近这一年多,来了几支义军,每每搅扰大金粮道,有时候还会袭杀小股的金兵。” 赵斌点点头:“小侄也是久闻河北义军之名,今日那位兰将军不就是义军之一,不知叔父是何用意?” “之前因为金国主力都被兀术统领,一心南下,因此这些义军兀术都是命令我们各府各州自行抓捕,但如今议和事起,恐怕兀术要专心来此清剿义军了,一些大股的不成问题,可我河间府附近有两小队义军,加一起不过五百人,除了为首之人有些手端,其余人都是些流民,因此我想请公子你将这两股义军招至麾下,带回去也是一员抗金大将啊。” 赵斌听着张叔夜所说,赶忙点头应下:“此事交给我吧,叔父你放心,保管他们无恙。” 第307章 河间府两队义军 张叔夜见赵斌应下此事,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有公子照应他们我也就放心了,我河间府外如今是两路人马,这城北盘踞有一路人马,为首之人用一柄枣阳槊,靠着劫掠金兵马匹,倒是凑了百余人骑兵,每遇金兵粮车来此,此人都是一马当先,冲击军阵,而且此人劫夺的粮草都会分给周围的百姓。” 赵斌闻言双目一亮:“端的是好勇士,去了前线也是个破敌先锋的大将啊。” 张立也在一旁说道:“是啊,听父亲这么说似乎颇有牛头山下那四杆大枪的英姿,就是不知他们之间谁更厉害。” 张用笑道:“这有何难,既然父亲让咱们收编他们一起回国嘛,那咱们到时候让他们比比就好了。” 谁知张叔夜一听自己儿子这么说,却赶忙摇头道:“公子,此事你还需要小心在意,毕竟他们身份问题,这比武切磋无妨,可要是打出真火来,骂几句出了格的话,恐惹祸端啊。” 赵斌急忙点头:“叔父言之有理,此时斌一定小心在意,必不会让英雄受辱。” 张叔夜喝口茶继续说道:“有公子这话老臣我就放心了,另外还有一队义军,约有三百人上下,这股人战力就要剽悍的多,常常冲入草原劫掠,战果颇丰在这一代也是威名赫赫,只是、只是......” 赵斌一愣:“叔父,可是这支部队有什么不当之处?” 张叔夜点点头:“这支人马为首之人乃是辽地汉人,因此曾任大辽南京留守司副留守之职,后辽南京析津府战事不利,此人曾护送耶律大石北撤,后来还在郭药师手下呆过几天。” 张用闻言当即嘀咕道:“老爹,你莫不是当官当久了,这投降大金之人和我们有何关系啊?” 张叔夜听自己儿子如此说,当即瞪了一眼自己儿子:“怎么投降大金就和你没关系了?你爹我还投降了,你怎么还来!而且谁说此人投降大金了?” 张立一见自己老爹生气赶忙劝道:“父亲、父亲息怒,弟弟不是这个意思,可是此人后来又做了什么?” 张叔夜点点头:“此人本为辽地汉人,因此郭药师降宋之时此人欣然追随,可是郭药师临阵倒戈,投降大金却惹到此人了,不但当场与郭药师画地绝交,还拉起一支义军,在这宋金边界上往来厮杀。因为这人身份的原因,所以他这支义军的成分很是复杂,有和他一样的北地汉人,有契丹人,渤海人,甚至还有蒙兀人。不过正是因为他这支军中人员复杂,因此战力也是颇为彪悍。” 张立和张用对视一眼,点头赞道:“如此说来,此人倒也算是北地的一条好汉”,说完却见赵斌在一旁沉思不语,张立当即问道:“少爷,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合适吗?” 张立这么一喊,赵斌才如梦方醒,见屋内三人都盯着自己,赶忙摇摇头:“没事,没事,就是在想此人有何特殊之处,竟然凭着三百余人就敢纵横草原,莫非此人也有霸王之勇?” 张叔夜摇摇头:“根据情报来看,此人马上功夫平平,应该仅仅比寻常骑士略强,但是此人有一手速射绝技,另有六支怪箭,凭这两样功夫他才能纵横草原。” “速射?那这次他可是遇到对手了。” 张用也笑道:“这个好,这个不用带回去,咱们立马就能知道他和庞将军谁更胜一筹。” 张叔夜闻言一挑眉:“怎么?公子这次也有神射手随军?” “劳叔父挂怀了,之前没来得及介绍,这次北上军中有一位将军,乃是昔年小养由基庞万春之后,一手连珠箭的绝学当真让人大开眼界。” “有此人在就好,看来公子这北上的队伍又要扩大了啊。” 赵斌笑着摆摆手:“还要多谢叔父引荐,既然如此明日请叔父撒个谎,就说这北城城门不畅,请使团改道西门出城,这样一来我们沿途也好收下这二将。” 张叔夜笑道:“此小事尔,今日看你们进城的情形我也猜的出来,那位邓肃邓大人恐怕和咱们还不是一条心吧?” “叔父慧眼!”赵斌边说边起身冲着张叔夜微微一拱手:“既然事情已然商量好了,小侄就先行回去和庞将军商量一下比箭之事,另外也问问兰将军是否识得这二人。” 张立和张用闻言也起身欲走,谁知赵斌却一摆手道:“难得回来一次,你们陪张大人好好聊聊天,明日和张大人一起吃了早饭再从暗道回来就是了。” 赵斌说完也不再客气,身形一晃进了暗道,非但如此还顺手从里面把暗道门给带上了。哥俩见此当即笑着看向老父,张叔夜笑着用手一点二人:“还不藏起来,我唤人给你们准备些吃的,今日赶了一天路,也没好好吃吧!” 张立和张用扫视一眼屋内,见张叔夜这书房实在清净的紧,哪有什么藏人的地方,索性用胆瓶打开暗道,两人藏到了暗道之中。至于赵斌则早早运起身法,三步一窜五步一纵的赶回客店之中。 张家兄弟和老父叙话闲谈不提,单说赵斌回到客店小院之后,片刻不歇,将暗道关好后,立马推门来到院中,紧接着脚尖一点地,腰眼使劲,整个人就翻上了屋顶,随后踩着屋脊房檐,赵斌好似一团黑云一般就绕到小院背后的客栈楼上。 赵斌也懒得去找掌柜的,自己在窗外粗粗一扫,这屋内鼾声如雷,磨牙打嗝,热闹非凡,必然不是一个人动静的,赵斌是看也不看,专找那些没什么声音的房间赵斌才附身上去瞄上一眼。 就这样赵斌费了不大会功夫就找到了庞恕的房间,就见此时庞恕屋内点着一盏明灯,屋内摆了整整四张大桌,桌上此时整齐的摆放着一支支弓箭,咱们庞大将军正拿着丝帕一支支仔细擦拭着。 赵斌见此一笑,抬手轻敲窗棂:“庞将军!” 第308章 庞恕夜论速射法 屋内正在擦拭箭矢的庞恕听到窗外的声音也是一惊,不过手上也是毫不迟疑,右手中拿着的那只狼牙箭应声而出,被庞恕直直的掷向窗户,同时庞恕身形一晃绕到桌后,右手拎起桌旁靠着的宝弓,左手胡乱从桌上就摸起几支利箭,不等之前掷出的那支箭刺破窗纸,庞恕已然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了。 赵斌一见庞恕如此反应不由得暗赞一声:“好机敏!好速度!” 嘴上夸着,身上也不怠慢,眼看庞恕掷出的狼牙箭就要穿破窗纸了,赵斌急忙右脚踩稳窗沿,右手抓稳头顶横梁,随即左脚用力一点,右脚为轴,整个人向外平转而出,庞恕掷出的这支狼牙箭贴着赵斌面门而过,让过箭头,赵斌左手一抬将这支箭稳稳接在手中。 屋内庞恕似乎对窗外之人能接住自己的箭并不意外,毕竟这只是徒手投掷而出,箭上并没有多大力量。可是这支箭却为庞恕打开了一个瞄准的窗口,不等赵斌说话,庞恕弦的第二支箭就呼啸而出,奔着之前狼牙箭射穿的洞口就去。这一箭和先前那寻声而掷的一箭可不同,庞恕从狼牙箭射穿的孔洞之中分明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因此手上微微一斜,这第二支箭斜刺里穿出孔洞,直奔赵斌而来。 赵斌见此一惊,庞恕顺着窗纸上的破洞能看到赵斌的身影,那赵斌自然也能看见庞恕的身影,眼看着第二支箭奔自己来了,第三支箭也已然弓开如满月了,赵斌急忙喊道:“庞将军!且住,是赵某有事相商!” 赵斌边说,右手边向着头顶梁柱一拍,原本赵斌上面伸手抓着,下面靠脚踩着还能站稳身形,可这右手一松手,还拍一掌使得赵斌整个人当即斜向下倒去。随着身形下倒,这第二支箭贴着赵斌右肩就飞了过去,算是躲过了第二箭,要是寻常人这么一躲可能也就就此跌落下去,摔在尘埃之中。可赵斌却不然,就见赵斌腰上用力,右脚蹬稳窗沿,同时左脚向着右脚旁踩去,这个人就这么斜着在窗沿上转了两圈,同时赵斌伸出左手一把拉住另一侧的横梁,整个人从窗户的一边翻身就来到了另一边。 屋内庞恕听见赵斌的呼唤也收了弓箭,此时正好来到窗前,想要推开窗接赵斌进屋,可刚一打开左半边窗扇就看见赵斌整个人半吊在另一边,好似打开的窗扇一样,庞恕不由得笑道:“公子啊,这大半夜的怎么来庞某窗外,还好庞某耳音不错,不然这要是开错了窗户,岂不是正拍在公子脸上。” 庞恕边说,边向后退了一步,让出窗前的空地,赵斌急忙脚尖一点窗沿,整个人就从窗户飘进庞恕屋内,苦笑道:“我这偷个懒,不想绕去前面,就直接从后院翻上来了,可不想庞将军如此机敏,逼得赵某是狼狈不已啊,来来来,这支狼牙箭庞将军收好。” 庞恕笑着接过狼牙箭又坐回桌前,拿起丝帕开始擦拭其余的箭矢,边擦边问道:“公子半夜造访,恐怕不是半夜睡不着想来聊聊天吧?” 赵斌笑着点点头,转身坐在桌旁的太师椅上:“庞将军慧眼,赵某来此确实有事想和将军商量一二。” “公子请讲,不知有何处需要庞某效力啊?” “这个,赵某来河间府前就听说这附近有支义军,为首之人颇善弓箭,如今两国议和,兀术之所以答应的这么干脆恐怕也是存了安定后方的心思,因此我有些担忧这支义军,恐他们被腾出手的兀术大军清剿了。” 庞恕听赵斌如此说,也是双目一亮,放下手中的箭矢,看向赵斌说道:“公子是想收复这路义军带回国去?恐对方不服,因此想要以对方最擅长的弓箭之道取胜?” “正是如此,因此赵某想和庞将军商量下,咱们比斗什么,如何比斗?” “这弓箭之道博大精深,谁也不敢说自己能百战百胜,不知公子可探明此人擅长何种射法?惯用什么羽箭?” 赵斌挠挠头道:“这弓箭之道我当年没下多少苦功,只知道此人颇善速射,至于惯用羽箭却不知是什么,但据说此人随身还有六支怪箭。” “要是如此,这恐怕有些难了,还好公子你今晚来找庞某商量一二,不然明日赌斗恐怕真要吃亏。” 赵斌一愣:“庞将军何出此言?这速射之法莫非又何高深之处?我记得庞将军家传绝学连珠箭不也是速射吗?” 庞恕赶忙摇头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家传连珠箭虽然也有速射之法的影子,可却仅限三五支箭”,庞恕边说边拿起桌上的弓箭演示道:“公子也通射箭之道,战场之上我们要是射箭,需要先把箭从箭囊里拿出来,然后再搭箭、引弓、瞄准、放箭。如此一来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因此我庞家先祖取巧,研究出了一手多箭之法,简而言之就是取箭之时一次取三到五支箭,这样一来就比寻常人省去了几次取箭的时间。又将大架射箭改为小架射箭,这样一来引弓的时间也比寻常人短,而瞄准则靠从小对目力耳力的训练,提高瞄准速度,以此达到速射之法。” 赵斌看着庞恕的演示连连点头:“不错,我那日也正是学庞将军此法,一次取两支弩箭在手,以期提高手弩射速。” 庞恕接着说道:“可是此法却也有弊端,毕竟人手大小有限,自从我庞家先祖创此射法以来,最多之人也仅仅能手捏五箭依次而发,说来惭愧庞某至今也仅仅能做到手捏四箭而已。而真真的速射之法却不同,他们是通过特殊的训练,提高取箭的速度,做到取箭、搭箭、引弓、瞄准、放箭一气呵成。虽说可能三五支箭没有我庞家连珠箭快,但是要是扩大到十支、百支、乃至千支我庞家这连珠箭法却比不过人家的速射。” “既然如此,这赌斗第一局咱们就以三箭为约,比这速射之法!” 第309章 河间府彻夜无眠 赵斌和庞恕就这密议了一夜,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赵斌才回到小院之中,而张立和张用兄弟也从暗道中回到小院正堂,只是这哥俩刚一出地道就一人拉了一把太师椅瘫坐其上。 刚回小院的赵斌见此不由得笑道:“你们哥俩这是怎么了?竟然累成这样,莫非昨晚我走后嵇仲叔父又罚你们了?” 张立半躺在太师椅上,冲着赵斌摆摆手道:“公子你是不知道啊,你走了以后老爹命人派摆酒宴,因为是他一个人,家中下人也只他节俭,因此只做了四样小菜,一壶烧酒。父亲怕我们哥俩吃不饱,厨下动火又怕引起他人猜疑,因此索性命家中忠仆出去,买了些酱肉回来,刚出锅的驴肉啊,老爹足足买了十斤,另外还有数斤大饼。” 赵斌闻言不由得苦笑摇头:“你们哥俩也是实在,这可是十斤肉啊,你们就全吃了?” 张用在一旁嘿嘿乐道:“公子你不知道,我们哥俩一边给父亲讲这一年的事,一边吃驴肉,他老人家是一边夸我们哥俩出息了,一边帮我们哥俩卷肉吃,我俩吃的越香他是乐的越开心啊。” 张立听弟弟如此说,也说道:“是啊,公子,这河间府如今可谓深入敌腹,我们哥俩下次陪他老人家吃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因此今日坐在那里边聊边吃,不知不觉间这十斤肉就下了肚,这回到小院我们哥俩才察觉到撑。” 赵斌见哥俩说着说着,脸上笑意越来越淡,悲色却是越来越浓,赵斌上前拍拍二人肩头:“宽心,宽心,不会太久的,等到打回河间府,咱们一起陪嵇仲叔父光明正大的吃上三天三夜大席。” “好!” 几人这边刚说完话,就听院门上有人轻叩门环:“斌叔,斌叔起了吗?” 赵斌笑道:“这严成方怎么起这么早,莫不是昨晚也做贼去了?”赵斌边说边走向院门前,抽出门栓,将院门打开,“成方啊,怎么来这么早?” 严成方一步抢入院内,随即翻手关上院门:“斌叔,咱们今天快点走吧,昨天我这一晚上都没睡好啊。前半夜是掌柜的不知在忙些什么,在楼下来来回回走了半宿,我唯恐此人起什么歹心,因此小心戒备了半宿。这后半夜原以为可以歇歇了,可这左邻右舍,楼上楼下又响起阵阵鼾声,震得小侄一夜都没睡着啊。” 赵斌听严成方前半句不由得眉头一皱,看向身后张立、张用兄弟,哥俩急忙起身,走上前说道:“这掌柜的真不像话,我们哥俩这就帮你报仇去,严将军你稍坐啊!”说着迈步出了院门。 而赵斌则笑着指了指严成方道:“你也是行伍堆里的汉子,从小山上长大的娃娃,怎么听见点鼾声反而睡不着了?” 严成方挠挠头道:“还不是都怪那掌柜的,小侄从前睡觉那向来是沾枕头就着,打着呼噜吵别人。可昨晚本就觉得这掌柜的不对劲,他又来回走动,因此小侄这最早睡得人,反而变成最后睡得了,这第一回听别人打呼噜,可真是扰人啊!” 赵斌笑道:“你啊,这也算是报应啊!” 两人谈笑间兰程杰也拉着邓肃领着五百马军从馆驿方向走了过来,赵斌见此急忙对严成方说道:“你拦住他们嗷,我回去带面具,现在还不是和邓大人打照面的时候”。赵斌说着脚尖一点地,整个人向后飘去,回到屋中戴好面具,又顺手将其他行囊收拾好,一道拎出来放在院内墨玉嘶虎兽的背上。 走到院门刚想说话,却听见兰程杰拉着严成方在那里哭诉:“严将军啊,你不知道啊,小弟苦啊。昨天傍晚时分,小弟去这河间府里买了些驴肉,想着吃上一顿饱饭,一来解解馋,二来也给肚内存些油水。买了驴肉回来见邓大人也没休息,小弟就邀请邓大人一起吃肉饮酒。“ 赵斌听兰程杰如此说,当即笑着接道:“可是邓大人抢你驴肉了?让你没吃饱?” 兰程杰一见赵斌出来,喊得更大声了:“公子啊,你管管他啊,他要是吃肉还好了,大不了我再买上些,可咱们这位邓大人不吃肉,不喝酒,他讲古啊。从先秦百家,到三国两晋,再到水泊梁山。我不就是曾经招了些弟兄在北地杀了几个金人嘛,至于如此教育我吗?” 兰程杰说的颠三倒四,众人倒是一时摸不着头脑,好在这时邓肃在一旁清清嗓子道:“兰将军,邓某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出身草莽,不通军规,一旦回到大宋,归至岳帅麾下,那时节一旦触犯军规可是有杀头之罪啊!邓某这是好心,给你讲古比今,细解军法由来,省的你日后犯下大错啊。” 兰程杰冲着邓肃喊道:“我用你啊!小爷我也是毋丘家主亲传,这军法森严一事我岂能不知,虽说不知岳帅十四斩禁令具体是什么,可你也不用一条条给我讲历史缘由,立规之因吧!” 兰程杰如此说,邓肃一时也有些面露尴尬,好在此时张家兄弟带着庞恕和剩下得五百兵士走了过来:“好热闹啊,这是在说什么?兰将军怎么似乎昨晚没休息好啊?” 赵斌一看哥俩过来,当即笑道:“别打听,知道多了没好处,你们去问掌柜的他怎么说啊?” 听赵斌如此说,张立和张用对视一眼,也是哈哈大笑起来,两人边笑边走到严成方身边,一边一个靠在严成方的肩头:“严将军你昨晚是不是听楼下脚步声阵阵因此前半夜没睡?” “是不是还听见刀剑声响亮?” 严成方看着自己左右这哥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当即点点头:“是啊,怎么了,难道掌柜的真的图谋不轨?” 严成方如此问,张立张用笑的更大声了:“我的严公子啊,你可听闻马无夜草不肥?这掌柜的昨晚那是好心帮咱们轧草喂马呢!” 严成方闻言却是连连摇头:“不能啊,夜草他怎么忙活了整整半宿啊?” 一边的赵斌此时也明白过来,笑着拍拍严成方肩头:“我的傻侄子啊,咱们昨晚在客栈中可是整整五百匹马啊,半宿能忙完这掌柜的已然算是手脚麻利了。” 第310章 官道密林现义军 几人正在小院门前说笑,一千骑兵则列队整齐,各牵战马沿着长街列队静立。正在这时就听马挂銮铃铛响亮,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张叔夜领着河间府众臣来到此地。 张大人也不下马,坐在马背上微微拱拱手:“邓大人昨夜休息可好?张某今日特来相送!” 邓肃也笑着回礼道:“承蒙老大人挂怀,只是这别人的地盘终究睡得不踏实啊!” 张叔夜笑道:“想在自己地盘睡,却要看自己的手段了!” “邓某自有手段,只是断然不会向张大人一般!” 张叔夜冷哼一声:“张某痴长邓大人几年,今日教邓大人个乖,日后未知全貌还是慎言的好,不然到时候打脸了可不好!看邓大人这精神想来昨晚睡得不错,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张叔夜说完也不看众人,当即一拨马头,抢先向着西门行去。邓肃被张叔夜一番话说的愣在当场,还是赵斌笑着摇摇头,抬手招呼众人跟上张叔夜奔西门而去,谁知刚走了百十步,邓肃就又喊道:“张大人,咱们这似乎不是向北吧?” 张叔夜在前头端坐马上,连头都没回,就淡淡的回了句:“我这河间府乃是南来北往第一要府,如今正逢早上开关之时,这南北二门拥堵不堪,就请邓大人绕绕路吧!” 邓肃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老老实实跟在后面,之所以是邓肃开口问,倒不是其他人没发现,而是这会都各忙各的,严成方叫来亲信帮自己带好大锤,自己在马上打起盹来;兰程杰则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盯着邓肃的背影碎碎骂着,况且向西还是向北对他又没什么影响。 至于张家兄弟,一来是昨晚就已经商量好了,二来则是这驴肉吃的实在太撑,这会正坐在马背上全力消化呢;庞恕则坐在马背上正认真的检查马背前后左右四支箭壶中的羽箭,不时还比划两下试试手;至于赵斌则全然一副看热闹的心态,坐在马背手扶鞍鞒看着众人斗嘴。 大队人马就这么晃晃悠悠出了河间府西门,城门口张叔夜端坐马背上冲着众人抱拳拱手道:“张某还有政事在身,恕不远送,诸位沿着官道一路直行,遇到第一个路口转道向右就是北向,愿诸位一路平安!” 赵斌当即拱拱手道:“老大人还请留步,一切保重!” 其余众将一见赵斌拱手行礼,急忙跟着回礼道:“张大人留步,我等自去!” 张立和张用哥俩说完,紧接着对赵斌说道:“少爷,我们哥俩先去探路,咱们路口见!”两人说完也不等赵斌同意,一带胯下战马沿着官道就冲了下去,倒不是这二人勤劳,实在是再待下去两人就要泪洒当场了。 赵斌哪里不明白这二人的心思,当下也不多说什么,冲着张叔夜二次拱了拱手,随即一带墨玉嘶虎兽,领着大队人马奔着西边就下来了。 大队人马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就见前面果然出现一个十字路口,张家兄弟此时正在路口向着赵斌这边张望,赵斌见此双腿一磕镫,催马赶上近前:“你们哥俩跑了个快,昨晚吃了那么多小心震坏了脾胃!” 张立笑道:“多谢少爷关心,我们哥俩跑过你们眼前后也就慢慢走了,这也是刚到不久”,张立说完微微一顿,继而抬手向着北边一指:“不过少爷,咱们应该到地方了,前面可是个埋伏的好地方啊!” 赵斌顺着张立手指方向看去,就见这向北的官道两侧是一片树林,虽然谈不上什么高山密林、遮天蔽日,可也算上树木成阴、根深叶茂,但是赵斌这一千人马行至此地林中竟然一只飞鸟都没有,可见这林中是早就来人蹲守了。 这时庞恕等人也赶了上来,见赵斌和张家兄弟望着这片树林沉默不语,几人也抬眼望去,庞恕来到赵斌身边低低的声音问道:“公子,莫不是到了?” 赵斌点点头,对一边的严成方说道:“众军小心提防,咱们进林!” 谁知严成方此时可谓困得五迷三道,一听赵斌说小心提防,当即双眼一瞪:“啊,可是来了敌人!来人啊!取我大锤来!” 严成方这一吆喝,当即有人递上双锤,严成方抡锤在手,奔着北边就冲,身后这一千骑兵那可都是严成方的手下,一见自家主将冲,那也各个取兵器紧随其后。 赵斌和庞恕还有张家兄弟对视一眼,急忙喊道:“愣着干嘛,追啊!别让成方受伤了!”几人也一催战马紧随严成方就向前冲去。 就见严成方一马当先,冲的是又快又急,眼看就要冲过这边树林了,后面几人对视一眼,心说:“不对啊,莫非猜错了?” 几人正纳闷呢,就听前面弓弦响亮,紧接着官道正中央忽地显出一骑,胯下一匹宝马,手持一柄强弓,马鞍鞒上得胜钩上挂着一柄劈风宝刀,腰悬一柄狮头骨朵,马背上和庞恕一样,前后左右挂着四个箭囊,其余三个箭囊内都装的满满当当,唯有前边左手边的箭囊内仅仅装着六支箭,这箭囊也和其他几个不样,明显是专门为这六支箭制作的。 严成方冲的正急,原本前面冲出一骑严成方就是一惊,此人还不搭话抬手就是一箭,这可把严成方吓得不轻,抬手举锤往外就架,整个人也在马背上缩颈藏头躲过这一箭。 可严成方这一磕,箭是没伤到他,斜刺里奔着后面的庞恕就去了。庞恕见此也不惊慌,随即抽弓在手,右手往前这叫推窗望月,弓开如满月,一支利箭已然出现在弓上,随即庞恕一撒手,这支箭正奔这严成方磕飞的这支箭就去了。 这箭经过严成方一磕,已然有些向下倾斜,庞恕又用的是燕尾箭,这箭头和燕子尾巴一样,再加上庞恕左手微微一抬,右手微微一压,这支燕尾箭正中那箭的箭杆,一支箭旧力已失,一支箭刚刚离弦,胜负自不必多说,庞恕这支燕尾箭将拦路小将射出的箭牢牢钉在地上。 严成方回头一看地上的箭,只觉得背后冷汗一片,随即催马又欲前冲,就听身后赵斌喊道:“成方侄儿,回来吧,他的对手是庞将军!” 第311章 庞恕官道赌箭术 严成方听赵斌发话了,当即一勒战马,冲着官道上这员将喊道:“你这厮竟然突释暗箭伤人,莫非以为天下就你一人善射吗?!” 赵斌几人也赶上近前,仔细打量对面这人,而对面这人也仔细打量赵斌:“你们是哪路人马?可知小爷我的规矩吗?” 赵斌笑道:“不知将军是什么规矩啊?” 那将嘿嘿冷笑一声,看看赵斌几人冷冷说道:“怎么?你们这一队人马声势不小啊,你家将军竟然没和你们提起某的名号?好了,我也不和你们多说了,留下战马五百匹,某放你们过去,不然今日就让你们命丧此地!” 一听这话严成方不干了,这可都是他家的马,当即一磕手中双锤:“你这土匪,好大口气!凭你区区一人一马,竟然想要小爷麾下五百战马?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那将闻言也不生气,抬手箭囊内抽出一支哨箭,严成方见此急忙举锤欲护,不想此人却将此箭射向半空。随着哨箭声音响亮,官道两边的喊杀声四起,一时间就见无数旗帜摇晃,道道人影闪烁。严成方看着周围中的人影发愣,而张立和张用却是大笑出声,赵斌看看周围情形也是摇头失笑,看看身旁的庞恕示意让庞恕上前搭话。 这一来可把兰程杰和严成方看了个一头雾水,兰程杰和张用算是不打不相识,当即一扽张用衣袖:“张哥,你们乐什么呢?” 张用边笑边说道:“你这么崇拜公子,可知当年爱华山之战?” 兰程杰点点头:“我曾听人说,这爱华山一战公子领人马三戏金兀术,才给岳帅争取了布置埋伏的时间,岳帅才能以少胜多,在爱华山大败兀术!” 张用边笑边向周围一指:“当时公子领兵一万,阻兀术三十万大军,用的就是疑兵之计,我们哥俩可是没少扎草人,你看看周围,这不正是草人傀儡,疑兵假人嘛。” 兰程杰左右望了望,当即也是笑道:“这可算是班门弄斧了,在公子面前用疑兵之计。” 张立也在一旁笑道:“我们要是不知他底细也就罢了,可我们明知他就三百余人,而且这里已然是密林边缘,林木稀少,只要细心一看可谓破绽百出啊”。说着张立还举起大棍一指,“你看那个,草人扎得明显太粗糙,摇两下盔甲都挂不稳了。” 而此时官道之上,庞恕也和这拦路之人马打对头:“你这人疑兵之计哪有大白天用的,这不是贻笑大方嘛。” 庞恕这么一说,再加上刚才张立又是举棍子,又是大声喊,最后一句让这将听了个满耳,此时可谓满脸通红,也不和庞恕搭话拨马就欲往一旁去。这样一来庞恕可不干了,心说话:“为了对付你,我和公子计划了一夜,要是就这么走了我和公子不得亏死啊。” 想到此庞恕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那将,想你也是个领头的,出来一趟就这么空手回去对下面人恐怕也不好交代,不如你我赌斗一番如何?要是你赢了,我依旧给你五百匹战马,可要是你输了,你麾下人马就都跟我们走!” 那将闻言一愣,继而抬头看向庞恕身后的赵斌,他也看出来这帮人里赵斌才是头,那意思“就是你手下人说的算数吗?” 赵斌当即笑道:“庞将军的话就是我的话,二位尽可放心赌斗,区区五百匹战马某还是输得起。” 那将得了赵斌的许诺,当即点点头看向庞恕,“好,那咱们就赌上一把,只是不知咱们赌什么?” 庞恕笑着一举手中宝弓:“看你也是个善用弓的,咱们就比这箭法如何?三局两胜者可得赌注。” 那将原本还神情紧张,生怕庞恕说出个自己不擅长的,可一听要比弓箭当即展颜一笑:“好啊,这弓箭之道无非是射的准,射的快,那你我第一局就比谁射的快如何?” 庞恕闻言心头暗喜:“公子所料果然不差,此人果然要先比速度”,心里想着,嘴上也不慢,“好啊,就依你所言,你我就比这速度,咱们就以五十步为距,你我对射三支箭,以箭矢落地距离为标准,离箭近者算败。” 那将听庞恕如此说,心头一惊:“此人好大胆魄,这二人对射不但比速度,还要比准头,一旦一箭射偏,轻则受伤,重则殒命啊”,可是事已至此,也容不得退缩,当即点头应道:“好,就以你所言,咱们就这么比!” 说完拨转马头,沿着官道向后跑了约莫有五十步,随即一圈胯下宝马望向庞恕:“将军可准备好了?” “还请将军放手施为!” 那将也不客气当即抽箭在手,奔庞恕就射,这人一取箭众人就看出不样了。就见此人右手持弓,微微搭在鞍鞒右侧的箭囊之上,一听庞恕说准备好了,右手一抬,食指和中指之间已然夹住一支羽箭箭尾,随着右手将弓举平,左手也已然扶上弓上,先捏住箭尾随即向后一拉搭在弦上,紧接着右手前推,左手后拉弓开如满月,箭走如流星第一支箭直奔庞恕咽喉而来。 说起来慢,可此人做起来快,几乎是右手刚一抬稳,弓就拉满了,紧接着就听弓弦响亮,这支箭就出去了。 反观庞恕这边,第一支箭就要慢上一成,一样是右手举弓,可庞恕却是左手取箭,还同时要捏三支箭在手,这第一支箭自然是夹在二指中间,可另外两支为了不产生干扰就需要握在手中,这样一来庞恕的第一支箭算是慢了下来,小将的箭都射过二人之间的中线了庞恕的第一支箭才离弦。 两人的箭就在半空中相撞,因为庞恕取箭慢了一成,因此这第一支箭就落在距离庞恕十五步远的地方。小将见此刚想乐,却看见对面庞恕也看着自己乐,心下不由得一惊,紧接着目光落到庞恕那并未放下的右手上,小将就是一惊:“庞家连珠箭!” 再想取箭却已然是慢了,就见庞恕第二、第三支箭依次而出,直奔小将双肩而去。 第312章 龙头箭力胜庞恕 官道之上,庞恕以连珠箭的手法连射二箭,这第二支箭奔那将左肩而去,第三支箭则奔那将右肩头,两支箭不但左右分开,还前后错着两三部步的距离。 那将一见庞恕的持箭手法就喊出连珠箭之名,同时手上也不怠慢,第二支箭当即认扣填弦,随即脱手而出,直奔第三支箭去,箭矢离弦这将看也不看,抬手就抽出第三支箭直奔庞恕的第二支箭就射。 说这慢,这箭走的可是一点都不慢,就听啪嗒、啪嗒两声,庞恕的第二支箭落在距离那将仅仅十步之遥的地方,第三支箭则落在距离那将二十步的位置上。 庞恕见此不由得赞道:“好快的反应,以第二箭破我第三箭,以第三箭阻我第二箭,要不是你刚才说了那一句话,呼吸慢了半拍,恐怕还真能让你抢个平局的局面出来。” 谁知那将闻言冷哼一声:“用不着你在这里捧我,输了就是输了,败给庞家连珠箭也不算冤,只是想不到庞家竟然也有后人投了金邦!这第一局算你赢了,第二局咱们比弓力!” 庞恕闻言一愣,继而笑道:“谁告诉你,某家乃是金邦之人了?这兀术恐怕如今恨不能生吃活嚼了我们!不过你这汉子弓箭之道倒是学的精妙,既然如此咱们就还以这五十步为限!” 两人约好第二局赌斗的项目,当下各做准备,庞恕从箭囊中抽出一支乌黑大箭,搭在弓上。对面那将则右手稳稳握住弓身,同时左手也搭在马鞍旁那放着六支羽箭的箭囊上,两人双目都紧紧盯着对方,胸口则因为剧烈的呼吸而上下起伏着,一时间场内的气氛都紧张起来。 严成方见此一愣,继而催马来到赵斌身边,低低的声音对赵斌说道:“斌叔这人说的比功力是怎么个比法?莫非就是这么一直盯着对方看谁先沉不住气吗?” 赵斌闻言一翻白眼,抬手轻敲了严成方一下:“你这胡乱听的什么,是比弓力,弓箭之力。讲的是两人同时放箭,两箭相撞之后看谁的箭往后落,谁就算输。” 严成方想了想说:“那斌叔,我要是用弓弦弹一块石头出去,岂不是稳赢吗?” “可你要用什么弓才能弹得出石头呢?不过你这话倒也不算错,这弓力比拼在两人力量相同的情况下,确实是箭重的更占优势,因此你看庞将军弓上的箭,用的正是那乌龙铁脊箭。” 严成方顺着赵斌手指方向看去,就见此时场上两人具都是弓开如满月,庞恕这边一支大箭搭在弓上,这箭的从箭头到箭羽全是乌黑透亮,不见半点杂色,箭杆也要比寻常箭矢要粗上一圈,箭头更是特别异常,呈扁平蛇矛状,庞恕用的正是大宋军中少有的重箭乌龙铁脊。 再看对面那将,此时也从那精美的箭囊内抽出一支大箭,只见此箭全身火红,箭羽更是红的异常艳丽,要说庞恕的箭杆粗,那还在制式范围内,可此人这箭杆粗的已然超出古往今来羽箭的规制了,而且箭杆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些许花纹。再看箭头更是与众不同,竟然呈龙头之状,龙口微张,口中龙牙前凸,龙舌微伸,一个箭头竟有五个箭尖。 严成方看着对面这箭,不由得暗暗咂舌,低声对赵斌说道:“斌叔,这箭未免太夸张了吧,这哪里还是箭啊,去了尾羽给小孩启蒙当枪用都够了。” 而赵斌盯着对面那箭则是暗暗点头,口中喃喃道:“我说怎么记忆中全无此人印象,原来是他,不曾想竟然是这样”,刚说完就听到一旁严成方的话,赵斌也是笑着点点头:“是啊,谁能想到以速射闻名之人,压箱底的宝贝竟然会是六支龙头重箭呢。还好昨天和庞将军商量了一番,多做了准备,今日总算不会把人输出去。” 严成方听赵斌这么说,却是恍然大悟:“斌叔,原来你们早就知道此地有人啊,那你刚才还放我冲阵,你是真不心疼你侄子啊。” 赵斌摆了摆手:“别说了,要开始了,还有啊,你别讹人我给你说的是小心提防,谁知道你就冲出去了”,严成方闻言气急,刚想说什么就听赵斌继续说道:“现在知道也不晚,后面应该还有一人,乃是个用槊的,想来力气不小,就交给你吧。” 此话一出严成方乐的连连点头:“哎,好嘞,斌叔果然还是想着我。” 这边话音刚落,就听嗖、啪,弓弦声响亮,只是众人耳中却都只听见一声。就见场内庞恕和那将同时撒手,一道黑光一道红光离弦而出,随这那将火红大箭离弦,红光中隐隐传出龙吟之声。随即声没影止,两支箭跌落在地,却是隐隐要靠向庞恕这一侧,非但如此那乌龙铁脊箭的箭头竟然只剩半截。再看那龙头大箭,此时龙嘴紧闭,方才看着凶恶的龙舌龙牙竟然全都缩回口内。 庞恕看看地上的箭,看看官道上的小将,开口赞道:“好奇异的怪箭,如果庞某所料不错,这箭里恐怕还有玄机吧?” 那将微微一磕马镫催马上前附身捡起地上跌落的龙头大箭,随即手腕一抖就见龙头复又张开,从口内掉出半截箭头,“好神射,自我得这六支宝箭以来,你是第一个能箭射龙口机簧的,你猜的不错这箭头却有别的奥妙,这箭其实是中空的,寻常用时风从这箭头进,从箭尾出能发出龙吟之声,要是遇上什么特殊情况,封住箭尾再将火油由箭头倒入,这六支箭立时化为六条火龙,焚城烧粮无往不利!” “果然宝箭!” 那将摆摆手道:“客套话以后有的是机会说,你且说这第二局是不是我赢了,咱们三局两胜,这第三局可就决定你我去向了!我看着第三局咱们就比......” 话没说完,庞恕身后的赵斌开口道:“这位将军,别急啊,这三局中两局都是你定的项目,第三局是不是也该让我们定一回了。” 第313章 巧射三箭欲寻死 那将听赵斌所言先是一愣继而点头应道:“好,这局就让你们出题,不知这速度、力量都比了,咱们再比什么?” 赵斌笑道:“自然就是比技巧了,我们也不欺你,庞将军射上三箭,只要你能原模原样的学上这三箭,那就算你赢!” 那将看看庞恕又看看赵斌:“就这么简单?不过咱们有言在先,这三箭不能是连珠箭,连珠箭乃是庞家绝学,寻常外人根本没机会学到。” 庞恕笑道:“安心,庞某不用连珠箭亦有绝学候你!” “好,就请庞将军施为!”那人说着催马来到庞恕身边,和庞恕并肩而立。 庞恕坐在马背上左右望了望,随即对身边这将说道:“左右没个靶子,不如让你手下搬两个草人出来,这样一来大家看的清楚,二来也省得误伤他人。” 草人一事被庞恕当面叫破,饶是这人久经沙场也不由得面色一红,当下一扭头向林中招呼道:“抬两个草人出来,按这位将军的要求立在官道之上!” 庞恕急忙开口道:“麻烦诸位兄弟了,还请一前一后将两个草人重叠而立,草人之间相距十步即可!” 随着两人话音落下,林中当即走出四人,每两人架着一个草人,草人身上都套着精致的披甲。这些人自然向着自家主帅,心知两人是在比箭,当即迈开大步一连走了足足一百步才将第一个草人立下,又走了十步将第二个草人立下,只是这后面十步两人步子迈的格外大,比寻常十五还要远上些。 庞恕见此倒没说话,反倒是那将冲着往回走的四人骂道:“你们这四个该死的蠢材,本将军是要学着他射,放这么远的靶子不也是难为某家吗?!” 一旁的严成方却出言讥讽道:“你这人还真是自视甚高啊,你怎么就觉得自己能学上我们庞将军这三箭?” 庞恕此时也不在意身后二人斗嘴,而是专心凝神盯着眼前的两个草人,忽地就见庞恕肩头一动,右手平抬,左手从鞍后箭囊内抽出一支狼牙箭,搭箭在弦、弓开满月,可庞恕并没有急于撒手,反而右手微微一扭,将弓弦旋转半圈,方才撒手放弦,就见这支狼牙箭竟然呈半弧线向前飞去。 庞恕第一箭离弦后,片刻不迟将弓向自己左手一抛,随即右手从马鞍后箭囊中抽箭,一支点钢箭出现在手中,依旧是弓开满月,这回则是右手微微转了半圈,随即利箭离弦。 两箭射完庞恕毫不迟疑,又将弓交回右手,随即抬腿一踢鞍前箭囊,一支寸金凿子箭飞出箭囊,庞恕接箭在手搭在弓上,向着正前方射去,这支箭可谓有快有猛,径直穿过第一个草人的前胸。 眨眼间三箭离弦,就见这第一支狼牙箭贴着第一个草人的右边飞过,第二支点钢箭则从第一个草人的左边飞过,第三支寸金凿子箭则沿着官道直直飞向第一个草人。这三支箭虽分先后射出,可是每支箭的重量不同,庞恕用的力道也不同,因此竟然同一时间扎在第二个草人的胸口之上,三支箭头紧紧的攒在一处。 庞恕射完三箭,将宝弓带好,随即从前后箭囊中依次抽出三支箭,递到那将面前:“将军,庞某拙计,还请点评!” 可看着面前的三支箭这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时愣在当场。过了许久那将才长叹一声,抬手一推庞恕伸来的手,继而说道:“庞家神射名不虚传,某服了!这第三局是我输了!” 庞恕闻言笑着将三支箭收回,依次向三个箭囊内放去,边放边说道:“既然是庞某胜了,那将军可就要从此跟着我了”,庞恕这边说着低头收着箭并没有看身旁这将。 可赵斌和严成方却看着这将呢,就见这将轻扶手中宝弓,随即缓缓将弓收入一旁的走兽壶内。刚把宝弓放好,这人却突然抬手向腰间骨朵抓取,继而手腕一抖狮头骨朵已经出现在手中:“番贼!叛臣!你冯爷爷纵死不侍金邦!” 好在赵斌早就防着这手呢,两人正好是并排而立,赵斌翻手抽出鹿角刀,向狮头骨朵压去,一边拦住骨头一边说道:“冯将军何至于此!况且我等什么时候说我等是番邦叛臣了!” 这将一见骨朵被压,抬腿又欲取刀,这时一旁的严成方也赶了上来,伸出大手就稳稳压在那将大腿上,这将立时抬不起腿,摘不下刀了。一看自家主将被制住,林中之人却是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各拎兵器冲出树林,向几人围拢而来,口中还阵阵喝骂道:“放开冯将军!” “有能耐冲我们来!” “番贼!小爷和你拼了!” 顿时闹做一团,这时庞恕也急忙催马赶了过来:“这位将军,你我不过是赌斗一番,何至于寻死啊?而且为何字字句句番贼叛臣的辱骂我等。” 那将冷哼一声:“你用的乃是江南庞家连珠箭,想来必是庞家嫡系,你不在江南待着造反却来此北地,字字句句还要招揽我等义军,不是叛臣是什么?” 庞恕闻言一愣继而笑道:“来北地就一定是叛臣吗?那你们不也是叛臣贼子?” “呸!你爷爷我是义军!是抗金志士!” “那我们就不能是义军吗?” “北地义军某家不敢说都认识,但也都有耳闻,可从未听说有此神射之人,更何况你们这些人!” 赵斌闻言笑道:“哦?义军你就认识?那容易”,说完回身喊道:“兰程杰,兰程杰呢?来来来,这有你一个老朋友。” 而兰程杰此时可谓苦不堪言,邓肃这一路北上可谓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众将中唯有赵斌愿意和他聊两句,可赵斌带着铜面闷热,因此大多时候也都不爱言语。如今这兰程杰新入队伍,又因为早年间的经历对邓肃这个文人颇为善待,这些邓肃算是找上知己了,一路上就拉着兰程杰聊天,刚才前面战乱一起,众人一冲邓肃更是一把拉住兰程杰,要兰程杰保护自己。 此时一听赵斌唤自己,兰程杰可谓如蒙大赦,急忙甩开邓肃催马赶到军前,这第一眼就看见被赵斌和严成方两人按在马上的那员将,仔细打量两眼后,兰程杰急呼道:“冯先大哥!你怎么会在此地?” 第314章 冯先怒骂完颜构 兰程杰这么一喊,官道之上这员将也不再挣扎,而是目露惊诧回头望去:“志鹏贤弟?你不是南下去寻玄青公子了吗?怎么会和这群叛臣在一起?” “冯大哥,你左手边不就是公子吗?你看你骨朵上,还搭着公子宝刀呢!”兰程杰边说边指向赵斌压着狮头骨朵的鹿角刀。 冯先闻言低头看向搭在自己骨朵上的那柄怪刀,一见那修长的月牙正稳稳压在自己的骨朵柄上,先是一愣继而惊叫出声,手上一松骨朵应声落地:“果然是鹿角宝刀,公子您怎会在此地?” 说着翻身就欲下马,下马自然是将一边的镫先甩开,随即单腿发力在马上起身,继而一转身人就下来了。冯先自然也不例外,先是将左脚脱了镫,随即右脚一发力整个人就在马上站起身了,可别忘了,冯先左手取骨朵被赵斌压住了,而右边因为要抬腿摘刀,因此大腿上还落着严成方的巴掌呢。赶巧严成方昨天是一夜没睡,这会听几人聊天正有些微微犯困,坐在马上点着头打盹呢,猛然感觉自己手下传来一股巨力向上反抗。 严成方顿时觉得心烦:“你这人,大家不都认识了,你怎么还要抬腿取刀啊!” 边说手上边发力向下压去,这下可坏了,严成方那是什么力气啊,冯先此时半站不站又是仅靠一条右腿支撑,哪里能和严成方相抗衡啊。随着严成方这一掌发力,冯先整个人右脚也离了镫了,随即就沿着马屁股向后被扫落在地。等冯先落地了,严成方也醒盹了,感觉手下没东西了,严成方急忙扭头看去,就见身旁这匹宝马背上已经是没有人了,继而向后一望就见那将此时也坐在地上发愣。 众人看着场中一幕,先是齐刷刷的寂静,继而爆发出一阵大笑,连周围林中冲出的冯先手下面上也变颜变色的,想笑却又不敢笑,憋得是满脸通红,还是兰程杰抢先一步反应过来,急忙甩蹬离鞍下马扶起冯先。 等冯先在兰程杰的搀扶下站直了身形,赵斌几人也纷纷甩蹬离鞍围拢过来。赵斌抬手一拍严成方:“乐什么乐,还不赶快给人家冯将军赔礼道歉。” 严成方被赵斌这一拍,也反应过来,急忙一正身,憋着满脸的笑意冲着冯先深施一礼:“严某在这里给冯将军赔罪了,不察之下竟然害的将军跌落马下,还请将军原谅则个。” 冯先气的横了严成方一眼,“你我武人,搞这么一套干什么,说来不过是冯某技不如人,浑身之力竟然非你一掌之敌。不过今日不算,咱们日后再行比过,某家的劈风刀也不弱旁人!” 严成方先是一愣,继而笑道:“好好好,严某静侯将军,倒要领教一下这劈风刀法奥妙。” 冯先说完这些急忙快走两步迎向赵斌,随即抱拳拱手道:“冯先无礼,累次出言不逊,还请公子饶恕!”说完躬身就欲往下拜。 赵斌见此急忙一把扶住冯先:“冯将军不必如此,刚才将军不还说咱们武人之间不讲究这些吗?有道是不知者不为罪,将军不必多礼!” 严成方看着冯先如此不由得嘀咕道:“这人怎么如此客气,刚才不知我等身份一口一个叛臣的叫着,此时一听斌叔名号,一见这鹿角刀竟然纳头便拜。” 一旁的兰程杰听见严成方的嘀咕,缓缓开口解释道:“你喊他一声斌叔难道你不知公子昔年所作所为?不知潞安州一月苦守,黄河岸会斗兀术?” “自然知道,可你等不也在此地抗金,不也杀敌报国吗?” 兰程杰笑着看向那边客气的冯先和赵斌,“是啊,我们也杀敌,我们也抗金,想我兰某当日拉着百十人就敢劫金兵的粮草,冯大哥麾下也仅仅三百余人就敢横行草原。这些事如今说来轻松,讲来简单可当初下决定时我们可是要面对的一个国家,一个拥兵百万的国家。要不是有公子孤身抗金沿路阻敌的壮举在前,别说有一百人了,就是有一千人,你在这敌人腹地敢引兵冲阵吗?” 听兰程杰如此说,严成方也陷入沉思之中,就听兰程杰继续说道:“公子昔年所为可能对抗金大业没什么太大帮助,可是却在我等武人心中洒下一丝火种,如今这黄河北岸义军四起,哪个敢说自己不是被公子影响,哪个不是因为公子拔刀,自己才有勇气挥出砍向金人的第一刀?” 这边兰程杰和严成方叙话,那边冯先也拉着赵斌问道:“公子你不是在南岸领军抗金吗?怎么会来到这里?莫非你这是要带着我们大家一起干吗?你放心志鹏他在义军中人头不熟,我认识的人多,只要公子你登高一呼,咱们北地义军肯定是群起响应!” 赵斌摇了摇头,苦笑道:“可能要让将军你失望了,我来此并非为了联合义军,乃是为了护送议和使团!” “议和?朝廷为何会下此决定?前线战事不是连战连捷吗?又为何会是公子您来护送使团啊?” “我来是因为我当日刚好在岳大帅军中,议和之事的原因一会由邓大人向你解释,可邓大人却是国之忠良,不能失陷在北地。另外我也有一件要事需要去那五国城一趟,所以就是我就向岳帅讨了这护卫之职”。赵斌说完抬手唤过邓肃,让他给冯先解释议和一事的前因后果。 虽然邓肃说的含糊,有的地方是一带而过,有的地方寥寥数语,可一旁的冯先还是气的牙花子噶嘣嘣直响,随着邓肃讲完冯先随即喝骂道:“完颜构!你这昏君小儿,自己被兀术吓破了苦胆,竟然弃我北地子民于不顾,弃我义军同袍如敝履!真真是罪该万死!” 邓肃一听冯先的喝骂急忙喊道:“冯将军不可如此,怎可污蔑当今陛下,如今陛下乃是昔年康王九殿下,我赵家皇室嫡亲血脉,何来完颜一说啊!” 冯先冷哼道:“怎么?完颜构嘴这么严?他当年被掳北上,为保性命,拜粘罕为义父,改姓完颜一事在北地可谓人尽皆知,你们竟然没听过?” 第315章 冯达宪拜投赵斌 邓肃被冯先这么一问,也是哑口无言,这这哪哪了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这都是金人造谣生事,乃是为了动摇我大宋国本,将军万万不可信啊!” 冯先上下打量了一番邓肃,缓缓说道:“造谣?大人别忘了,你们这位九殿下,这位康王可是在黄龙府待了足足半年,这半年期间二帝被做犬戏,皇子被人取乐,公主被金人大官分享,他区区一个九殿下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怎么会随军前往黄河岸?” 冯先如此一说,邓肃也找不出为完颜构推脱了话语了,其实这时朝中私下也多有议论,可是奈何如今明面上就完颜构一个人占着正统的大名,因此众臣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着反应不过来。 赵斌看着横眉立目的冯先也是长叹一声,继而迈步上前拍拍冯先的肩头:“冯将军暂且息怒,如今还有更为重要的事在眼前,如今这议和一事已然是改无可改了,兀术一旦腾出手来必然会来清剿后方义军,因此将军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有道是留的青山不怕没柴烧,现在多保存一分力量,日后反击之日才好多杀一些金兵啊!” 冯先听着赵斌如此说,虎目圆睁看向赵斌:“公子所言当真?我大宋真有反攻之日?完颜构小儿还有攻金之胆?” 赵斌肯定的点点头:“将军放心,如今只是时机不稳,兀术兵锋正盛,国内又是局势不稳,各地官员一个个可谓心怀不轨,一旦国内安定,就是他完颜构无胆反攻也由不得他!” 冯先双目紧紧盯着赵斌,见赵斌说的肯定,脸上全然不见半点作伪之色,当即点点头:“好!冯某不信完颜构小儿,但信公子之名,自今日起冯某愿拜在公子麾下,从此追随公子脚步抗金扫北,收复燕云。” 赵斌笑着拍拍冯先的肩头:“冯将军安心,咱们早晚有一天堂堂正正的打回此地来!来来来,我为你引荐一二。” 说着赵斌拉着冯先一一介绍庞恕、严成方几人,等介绍到张立和张用兄弟时,冯先先是一愣,继而回头看向赵斌,险些要惊呼出声。看冯先如此反应几人哪里还能猜不到,赵斌急忙一按冯先手腕,张家兄弟也围拢上前:“今日一见冯将军果然是威武不凡啊,觉得似曾相识啊。” 冯先也反应过来,点点头道:“是是是,冯某也看两位公子面熟。” 这一幕倒把一旁的邓肃看了个一头雾水,不过随着赵斌介绍完张家兄弟,赵斌这边的人也就都介绍完了,冯先当即也是抱拳拱手冲着周围众人说道:“某家姓冯名先,昔年曾随恩师王舜臣学习弓箭之道,艺成之后恩师赐字达宪,又送了我这一柄宝弓。” 一旁的庞恕闻言咂舌道:“乖乖,冯将军你竟然是王将军之徒?怪不得这一手速射之法如此奇特,当年王将军眉间插花,短短两个时辰射出千余支羽箭,箭无虚发,直至手指破裂方歇,可谓我辈箭士楷模啊!” 冯先笑道:“冯某愧对恩师教导啊。” 庞恕连连摇头道:“今日是有三箭之约在前,要是没有箭支要求恐怕庞某此时已然变成刺猬一只了。” 众人闻言俱都哈哈大笑,严成方此时也凑上前道:“冯将军,咱们如今都是自己人,刚才的事莫怪,莫怪,改日到了镇店之上严某请你喝酒!” “谁怕谁啊,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力量比不过你,酒量还比不过吗?” 众人笑闹一阵,赵斌摆摆手道:“好了好了,闲话等休息了再说,如今还是赶路要紧,眼看就要入冬了,这越往北越冷,大家都没带厚衣服,咱们路上还是要赶快些,争取在入冬前回朝。” 说完赵斌就急忙招呼众人上马,冯先也急忙归拢手下人马跟在赵斌这一千骑兵队后。方才这些人列阵而站,横住道路众人还没觉得有什么,可冯先这一列队众人才发现,这三百多人的队伍中,盔甲竟然有十数种之多,既有宋军常用的纸甲、铁甲,也有胸前顶着巨大圆护的辽甲,还有一些则是皮甲,至于兵器就更是五花八门了。而且冯先这支军队以步卒为主,骑马之人只占其中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庞恕看着这支军队微微一沉吟,继而催马来到冯先身边低低的声音说道:“冯将军,庞某观你这支军队人员来源颇杂,不知可通军规?这日后毕竟是随军调动,有道是军法入炉啊!另外就是咱们这些人都是马队,你这些步卒恐会拖慢速度啊,不知......” 冯先闻言一愣,继而一拍胸脯道:“庞将军放心,某也曾在军中效力,知道这军法森严的重要,虽说我等义军没有明确的条文规定可是令行禁止的规矩大家还是懂得。” 一旁的兰程杰听到二人谈论之事,当即眼珠一转嘴角泛起一抹坏笑,继而催马来到两人身边说道:“庞将军,冯大哥这些人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横闯草原的,要是就此精简恐怕冯大哥也舍不得,而且这些人留在此地也是个祸患,不如还是带上吧。至于军法一事大可放心,咱们不是有邓大人在嘛,想必邓大人一定很乐意为大家讲解军规。” 兰程杰此话一出,可把一旁的邓肃乐坏了,他正看着这支义军发愁,唯恐领回朝后会引出什么事端,此时一听兰程杰帮自己谋来机会,当即是连连称是:“此事也正是邓某所愿啊,岳帅曾在牛头山颁下二十四斩军规,不如咱们就以此为基。” 冯先赶忙谢道:“如此有劳邓先生了。” 一旁的赵斌也说道:“冯将军曾任副留守之职,这带兵打仗倒是不用担心,可这行军速度却是一大问题啊。” 冯先和兰程杰听闻赵斌如此说也是一愣,继而陷入沉思之中,毕竟如今时间尤为紧迫,而大队行军速度正是由军中步卒速度所决定。忽地冯先和兰程杰猛地一抬头,就听冯先喊道“仲元贤弟!” 兰程杰也笑道:“高大哥那里战马肯定够!” 第316章 北上求马却遇阻 兴奋的兰程杰和冯先却没发现,在他们喊出这位高将军时,一旁战马上的赵斌和张家兄弟三人相视一笑,见赵斌点头,张立当即一拨马头来到二人身边:“你们哥俩别打哑谜啊,什么高大哥?这仲元贤弟又是哪位?你们怎么会突然想起他来?” 冯先和兰程杰对视一眼,还是冯先开口说道:“张将军有所不知,这高大哥就是仲元贤弟,只因他比我小而又年长于志鹏贤弟,因此我二人称呼才有不同。此人乃是北魏高昂的后人,姓高名冴,字仲元,和我们一样都是这北地的义军。只不过高将军他父母被金人所害,加之其又一直以他先祖为榜样,因此麾下士卒只用汉人,所以和我这里人多马少不同,仲元贤弟那里一直是战马多过军士。” 严成方听冯先如此介绍,不由得奇道:“这霸王高昂的名号我也听过,到不知怎么还会和用兵有关系?” 张用一听乐了,前文说过这哥俩因为不够机敏,所以张叔夜才培养二人练武,但从小跟着张叔夜长大,这名人典故可是背了不少,此时一听严成方问及此事,张用不由得起了卖弄的心思,当即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北魏乃是由鲜卑族拓跋一族建立,因此当时是重鲜卑族人而轻视汉人,高昂任都督时当时的权臣高欢曾想调派一千鲜卑士卒交由他统领,组成两族联军以期提高战力,可是不曾想这位高都督竟然当场回怼,言说自己麾下汉军必不弱鲜卑半分,而且鲜卑人来了还会引起自己部队动乱,拒绝了高欢的建议。” 张立也点点头道:“是啊,这位高将军就率领着自己麾下的‘汉军’在战场上连战连捷,打出了我汉人的威风。甚至当时北魏朝堂上出现了一种怪现象,就是高将军在场时,无论是议事奏论,又或是传发军令,那从君王到臣子都会自觉使用汉话,等到了高将军不在时他们才敢使用自己的鲜卑语。” 严成方闻言也是由衷的赞道:“这位高将军真英雄也,凭一己之力压得满朝文武无一人敢说鲜卑语。” 兰程杰也应道:“两位将军果然博学,正是因如此,我们这位高大哥麾下只有汉人,加上他习得祖传的一手好槊法,颇喜冲阵,所以麾下从来不缺战马。” “既然如此不知这位高将军驻地可远?咱们去他那里或借或买些马匹,这行军速度不就不会慢了?”严成方一拍脑袋道。 谁知兰程杰和冯先却对视一眼,冯先笑道:“何必花钱买呢,原本我三人在这河间附近护卫犄角之势,原本志鹏贤弟走后我和仲元贤弟互相还能有个照应,可现在我也要走了,留他一人在此我们也不放心,不如一道带上,同随公子抗金!” 一旁的赵斌点点头:“如此甚好,留他一人在此,风险也大,不知你二人可知他驻地在何处?咱们今日就赶过去吧,刚好能有个地方过夜。” “由河间府向北五十里有个山谷,这山谷口小而腹大,颇似个滚地葫芦,因此我们就胡乱唤作葫芦谷,而且谷内还有一条溪流,在里面驻军不会有断水火攻之患,仲元贤弟正在里面驻军。”冯先急忙说道。 “好,那就请冯将军头前带路,咱们这就赶奔葫芦谷,去见见这位霸王后人!” 随着赵斌一声令下,大军随即开拔,在冯先的引领下直奔葫芦谷而来。这葫芦谷能作为义军的驻地自然不会像冯先说的那么轻松容易,就拿张立张用兄弟来说,这哥俩久在河间府,可说起这葫芦谷来也是晕头转向,只能老老实实跟在冯先的后面。 赵斌这一队人马清晨从河间府出来,在这官道上和冯先斗了一场,又说了这半天话,等动身时已经快到午时了。原本这一千骑兵一日赶上百里路是不成问题的,可因为要顾及冯先麾下的步卒,所以一行人的速度就慢了不少,等赶到高冴驻军的葫芦谷外已然天近傍晚了。 冯先一马当先来到谷口冲着关上守军喊道:“今日是哪个当值啊?速速回报仲元贤弟,就说冯某前来送他一桩大机缘了!” 两家义军多有往来,加之人员又都不多,因此关上守将一眼就认出了冯先,连带着后面的兰程杰也看在眼中,急忙应道:“是冯将军和兰将军啊,你们稍等,我这就去请我家将军!” 说着转身下了寨门向内奔去,过了不多时就听门栓响亮,巨大的寨门缓缓打开,一员武将胯骑一匹白龙驹,身披亮银甲,背后一柄亮银锏,得胜钩上挂定一柄枣阳槊。 这将出寨门时满脸堆笑,未曾见人已然抱拳在胸:“冯将军、兰将军,不知两位将军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我这葫芦谷啊?不知有什么大机缘给我啊?可是金人有什么大粮队途径此地啊?” 可话音刚落,高冴就看见冯先和兰程杰身后还跟着许多人,为首之人外罩英雄氅,内穿一件黑色武士袍,火把的光芒照耀之下,隐隐可见其衣服上暗现金光,可见其材质不凡。往脸上看,却看不清面目一张铜面挡了个严严实实,“冯将军、兰将军,不知这几位是?” 高冴边看边向后望去,就见后面隐隐绰绰可以看见大队人马,虽然夜色之下看不清楚,可是凭高冴对骑兵的熟悉也估计这队人马不会少于千人。兰程杰见高冴如此紧张,当即笑着上前:“高大哥,不必紧张,都是自己人,我和冯大哥这次来也是有事相求,只是此地不是说话之所,不如咱们进寨子再细聊。” 高冴看了看兰程杰和冯先,迟疑片刻才点点头:“好吧,冲着你们兄弟二人,我就信你们一回,都进来吧!” 说着一带胯下战马,让开寨门迎众人进寨,众人这一进来可是一惊不小,就见这葫芦谷内甚是宽阔,因为有溪流的原因,其中水草也颇为茂盛,而如今谷内竟然全部散养这马匹,几位都是知兵的人,看着这些马的身形一眼就认出全都是上好的军马。 第317章 谋才却要先比武 赵斌等人坐在马上不停的咂舌,左右打量着谷中散落的马匹,这一座葫芦谷内竟然被高冴散养了足有千匹战马,看地上的情形,高冴应该是将劫夺来的草料直接散落在谷中,任由战马随意嚼食。往里走了数百步,显出一座小营,约莫有二十几顶帐篷,外面简简单单围了一圈篱笆,用以将人居住的空间和战马划分开来。 高冴催马来到营盘门前,冲着赵斌几人拱拱手道:“几位将军,我这营盘狭小,大军恐怕进不来,我观诸位麾下也都是骑兵,不如就请在我谷中另立一营,至于战马嘛,散放谷中即可,高某也请这些战马饱餐一顿。这葫芦谷两侧崖壁陡峭,不用担心战马会走失的。” 赵斌点点头:“有道是客随主便,就听高将军的安排,成方你下去办吧。其余人随我入营!” 严成方嘿嘿一笑道:“斌叔,不用那么费劲,都是和我一路过来的老弟兄,一句话就行”,说着大手一抬招呼道:“众军下马,平整土地,原地安营,地上草料可放心食用!” 随着一声令下,一众军士齐齐甩蹬下马,随即三人一组忙碌起来,其中一人抽出腰间短刀忙着平整土地,一人牵过两位战友的战马,独自带着三匹马去往河边饮水,还剩下一人则拿着三人鞍后取下的行李在原地打开,随即地面上就出现一堆粗布,紧接着就见这人趴在这堆布中左打一个结,右绑一个扣,不知在弄些什么。 过了片刻,遛马的战士也回来了,平地的战士也忙完了,三人取下马上挂着的长枪,一柄立在地上用来拴马,另外两柄则有士卒拿着挑起地上这一堆粗布,架在方才平整好的地面上,稍一整理,一座小帐就这样出现在原地。 众将见这三人一组的形式新奇,因此也都没急着进营盘,纷纷立在营外观看。就见这葫芦谷内眨眼间多出三百余顶小帐,每顶小帐旁都立着一柄大枪,枪上拴着三匹战马,此时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脚边的草料。 兰程杰见此不由得赞道:“严将军好手段啊,这眨眼之间一千骑兵竟然已经安排妥当。” 严成方挠挠头笑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这一千人跟着我从荆湖一带来到这河间府,自然是有些手段的。” 赵斌闻言笑着一点严成方:“你这孩子,何必那话点我,放心这边忙完了我就和你回去见杨大哥。” 兰程杰和严成方年岁相当,闻言当即追问道:“是什么事啊?杨大哥又是哪位啊?我能不能跟着一块去看看啊!” 赵斌笑道:“还能有什么事,我们的严将军想娶媳妇了呗!”说完一带墨玉嘶虎兽,跟着高冴进了营盘,来到中央大帐之前。其余众将闻言先是一愣,继而也是哈哈大笑,唯独留下严成方一人在那里臊了个满脸通红。 众人来到营帐外,赵斌左右望了望:“高将军,不知你营内可有空帐?我们这位邓大人久在书斋,身体羸弱,一路上鞍马颠簸此时已然有些站立不稳了,不知可否安排他先去歇息一二。” 邓肃虽然明知赵斌此言是想要支开自己,有心想要撑着一起进帐,可一下马也觉得两腿发抖,站立不稳,要不是扶着马鞍恐怕就要跌倒在地。高冴见此点点头道:“就请这位邓大人去东边小帐歇息吧,那里算是我留下的一顶待客帐,平日里冯先他们喝多了就在那帐中休息。” 冯先闻言脸上一红,继而摆手道:“你这人说事就说事,扯什么喝酒干嘛!” 高冴也不多说什么,招呼军士将邓肃搀进小帐后,自己也就挑帘门迈步进了大帐,众将自然也是紧随其后进了这座大帐。一进帐众人顿觉眼前一亮,就见这帐内两侧点着八根牛油大蜡,正中央摆着一张交椅,椅旁放着张小案,案上却堆着一套古书。 再往下两边各放着八把交椅,一看帐内布局就知道,这是高冴平常传令和招待朋友的所在。赵斌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坐了左边第一把交椅,然后左侧依次坐了庞恕、张立、张用三人,冯先则坐了右侧第一把交椅,再往后是兰程杰和严成方二人。 高冴等众人看着众人座次目光不由得一凝,心说:“这些人什么来头,那一千骑兵的主帅竟然只坐末席,而为首之人竟然也不客气一下就坐了上首”,高冴心里想着,看向一旁的冯先问道:“冯兄方才所言,说有一场大机缘予我,不知是何好事啊?” 冯先笑着起身,向着赵斌方向抬手一引:“怎么?仲元你还没认出此人是谁吗?我将此人请来你这葫芦谷就是你的机缘啊!” 高冴闻言一愣,继而圆睁双眼看向赵斌,就见赵斌此时端坐交椅之上,身形笔直,双手扶膝也正看向自己。而这一身黑袍在屋内的烛光映照之下更显华贵万分,隐隐约约已然能看见袍上麒麟之形。高冴越看越心惊,继而猛然想起什么是的,扭头看向一旁的兰程杰,双眼圆睁,其中问询之意不言而喻。 兰程杰见此也微微点头,高冴在得到好友的肯定之后,急忙起身来到赵斌面前:“不知公子到此,高某竟然如此无礼自大,还请公子恕罪!” 赵斌见此赶忙起身相扶:“高将军不必多礼,也是赵某没有事先言明,怎么能怪将军你呢。” 高冴连连拱手:“早知公子到此,高某哪里还敢居大啊,请,请公子上座!” 赵斌赶忙推辞道:“不敢、不敢,赵某怎好夺将军之位啊,这样于礼不合。” 高冴见拉不动赵斌,也只好回到自己的交椅之上:“不知公子怎么会来此地?又怎么会来我这葫芦谷中?可是有什么事需要高某帮忙?” 赵斌闻言苦笑一声,扭头看向冯先和兰程杰:“此事还是你们和高将军解释吧。” 冯先和兰程杰赶忙点点头,向高冴解释起来赵斌此行的原因和众人来此的目的,这二人一个讲前半段,一个讲后半段,一个忙着说自己和张家兄弟比武,一个则紧着讲自己和庞恕比箭,只说了个口干舌燥才算把前因后果讲清。 谁知高冴听完愣了片刻,全然没有对议和一事有任何反应,只是缓缓说道:“此事我也听明白了,无外乎你们想要我随你们一起北上,从此跟在公子身边。要我应下此事也容易,只要能胜了我就行!” 赵斌闻言笑道:“此事容易,来啊,关门放成方!” 第318章 铜锤会斗枣阳槊 赵斌边吆喝着众人也纷纷往后退去,将帐内留出一片空场,唯独留下严成方和高冴两人愣在当场,继而就听严成方满头黑线的说道:“斌叔,小侄我可没得罪你吧,你竟然如此对我!” 赵斌笑道:“我这不是为了突显你嘛,不然单纯一说高将军哪知道谁是严成方啊!” 高冴见此也不客气,微微拱手道:“既然如此就请严将军帐外赐教吧!” 原本众人因为赵斌一句玩笑都面带几分笑意,也算冲淡了刚才说起议和一事的凝重气息,可却一见高冴此时竟然面色凝重,而且不顾夜色降临立时就要比武,也纷纷察觉到一丝不对,冯先急忙走上前道:“仲元,你这是干嘛,几位将军一路鞍马劳顿,就是比武也不急于这一时啊。” 谁知高冴却连看也不看冯先,反倒扭头看向赵斌,神色严肃道:“公子意下如何?” 赵斌看着高冴如此反应也是一愣,可随着眼光扫到椅旁桌案上的几册书卷上时,面具后的嘴角也不由得浮现一抹笑意,轻声应道:“既然高将军有此雅兴,那成方你就陪高将军好好耍耍,咱们帐外比试!” 一见赵斌答应下来,严成方早就是按耐不住,当先一步抢出大帐,牵过帐外的战马,圈着战马绕着大帐跑了两圈,随即在马背上潜身探掌,一对青铜窝瓜锤就被拎在手中,随即左右臂一晃,一对大锤刮动风声。 随着严成方这一跑,周围几座帐中的军士纷纷闻声而动,冲出营帐,一见方才来的铜甲将此时竟然跨马抡锤在自家将军大帐前耀武扬威,一个个各抽兵器就要冲上前和严成方厮并。 正在这时高冴迈步出帐冲众军喝道:“都住了!将火盆篝火点起来,围出圆场来,我要和这位严将军比试一二!” 高冴一声令下众军随即忙碌起来,有的人点起火把,有的人拿出麻绳围出圆场,有的人则搬来巨大的火盆摆在四角,一时间这中央大帐外的空地被照得亮如白昼一般,高冴也牵过自己的白龙马,扳鞍认镫上了战马,随即一抬腿从得胜钩上摘下枣阳槊在手中一颤,做好准备后高冴也不急于入场,而是横马立在场外,和严成方相对而望。 严成方看着对面的高冴也是倒吸一口凉气,方才这枣阳槊挂在得胜钩上看不清楚,可此时拿在手中再看,就见这槊长有丈八,最前头是个又宽又长的大枪尖,枪尖后头跟着一节圆柱,圆柱上密密麻麻钉着六排三棱铁钉,往后看柄尾上还有个棱形铁鐏,远远看去就知这枣阳槊分量不轻。 两人就这么静立片刻,随即齐齐双腿一磕镫,催马跃过周围军士拉起的麻绳,来到空场之中。战马落地之后,高冴是半点不停,右手端稳长槊,左手拉起马缰就这么直直向着严成方冲去,槊头直指严成方前胸。严成方见此也不急于向前,而是稳住胯下宝马,随即双锤一摆护住门户来了个以静制动,静待高冴马槊的到来。 眼看高冴冲到面前了,再往前半步这槊就要刺向严成方的前胸了,严成方当即齐挥双锤,右手锤由右向左,左手锤则由左向右,两锤奔着那枣阳槊的枪尖后端就砸了下去,严成方想的是:“我斌叔有心招你,那我也不好手端太狠,无端毁了你的兵器”,因此严成方双锤是相对而砸,要是严成方此时起了别的心思,左手锤和右手锤错上那么半尺,那高冴这槊头恐怕立时就要被两锤的巨力错断。 可是这么一下,两柄锤将高冴的枣阳槊夹在当间,槊断不了力量自然就不会断,沿着槊杆直挺挺的传到高冴手中。严成方那是何等巨力,兼之这一下要是阻不住高冴的大槊,那严成方自己也有殒命之险,就算高冴及时收手,那日后说起来严成方也是被高冴一招击败,因此这两锤严成方可谓是用尽全力,挥砸而去。 震得高冴右手一麻,险些就要脱手扔槊,高冴见此急忙伸出左手稳住槊身,随即右手一稳大槊,左手向下一压,大槊上扬直刺严成方咽喉。严成方见此双锤合在一处向上架去。高冴急忙大槊调转,槊尾铁鐏直取奔着严成方肋骨横扫而来。 严成方见此急忙左手锤向外横架,同时双腿一磕镫战马前冲,右手锤直奔高冴头顶就砸。原本高冴仗着马槊的长度逼着严成方只能被动防守,可这么一横槊反倒给了严成方机会,两人就这样马打盘旋站在一处。高冴不时拨马后退,想要和严成方拉开距离,可严成方却紧挥大锤,七十二路翻天锤法在严成方手中舞动开来,好似一张铜网向着高冴罩去。 两人就这样斗在一处,好在高冴这枣阳槊槊身坚硬,槊头上还有狼牙锤头相助,还能对付支应一二,要是寻常马槊将被严成方这么一贴身此时恐怕已然变成锤下败将了。可就算如此,高冴用尽自己所会的棍法,杖法,枪法也和严成方拉不开距离,最终在严成方将大锤舞动如同车轮一般,一锤紧似一锤,一锤快似一锤,连砸高冴槊杆三下,震得高冴再也端不稳枣阳槊,因此只能圈马跳出战场。 “严将军果然神力,这锤法也甚是精妙,高某我一招不慎,竟然再也和你拉不开距离!”高冴坐在马上拱手道。 严成方嘿嘿一笑,挂好双锤,随即也是拱拱手道:“高将军过谦了,严某自幼年习武以来,多和几位叔父比试,因此对着长枪马槊一类的兵器多有应对之法,这翻天七十二路锤法对于长兵器也多有克制之处。不过就冲将军你能接住严某这双大锤,也可见将军武艺不俗!” 高冴摆摆手道:“输了就是输了,你仗着招法巧妙,我不还抢了先手急攻吗?” 众将见两人互相客气,也是纷纷笑着围拢上来,兰程杰笑着说道:“高大哥,既然已经比完了,咱们是不是回帐叙话?” 谁知高冴却猛地把头一摇,转头看向一旁的赵斌:“公子,还请恕高某不恭,这和严将军一番比试,高某武艺施展不开,手段处处被制,因此,因此高某向请公子赐教一番!”高冴说着一摆手:“公子放心,不论此战胜负,这马匹高某一定双手奉上!” 赵斌看着马上一脸严肃的高冴,不由得微微一笑:“好吧,那就请高将军赐教!” 第319章 高仲元银锏显威 这边赵斌答应的干脆,可周围其余众人不乐意了,张家兄弟抬手就拎起大棍:“何须少爷出马,高冴你要是不服咱们较量较量!” 一旁的庞恕虽然没说话,可手也已经搭在马鞍鞒旁走兽壶上,双目紧紧盯着高冴,而兰程杰和冯先也愣在当场,不知自己这位兄弟是什么用意。高冴见此既不生气,也不害怕,就这么双目平和的看向赵斌。 赵斌看着面前的高冴,又想起方才在桌案上看到的那套书卷,当即摆摆手道:“好了,你们一个个的,这是干嘛,不就是切磋一二嘛,正好我也许久没动手了,既然今日高将军有此雅兴,我也正好借此活动活动筋骨!” 说着赵斌脚尖一点地,飘身落在身后墨玉嘶虎兽的背上,也没取鞍后放着的九麟甲,也没脱外面的英雄氅,就这么松垮垮的坐在马背上,抬腿取下得胜钩上的方天画戟:“高将军!请!” 高冴见此也不客气,一圈胯下战马跃入圈中,赵斌也一磕镫,墨玉嘶虎兽晃晃悠悠来到圈边,迈步脚下微微一抬就跃过麻绳,驮着赵斌来到场地中央,赵斌将大戟低垂:“高将军,请吧,赵某就立在此地,请将军放手施为!” 高冴点点头:“久闻公子黄河岸大战兀术,牛头山下三进三出杀的金兵望黑丧胆,今日高某领教了!” 高冴言罢将枣阳槊端稳,依旧是右手持槊,左手持缰,催马直冲赵斌面前,直刺赵斌前胸,赵斌见此也不惊慌,右手大戟轻轻往外一架将高冴的枣阳槊格架出去,高冴这一击落空,赵斌也不催马近逼,依旧是端坐在墨玉嘶虎兽的背上。 高冴算是忙活开了,这匹白龙驹围着赵斌算是跑起来了,就见赵斌这墨玉嘶虎兽稳稳立在原地,赵斌坐在马背上单手持戟前后支应左右招架,将高冴的攻势全部化解掉。而高冴这边这杆枣阳槊挥动,极尽招式之巧妙,或刺或砸,或盘或涮,这杆浑铁大槊在高冴手中时而如山岳崩摧,时而又好似溪水盘桓,围着赵斌倾泻而出。 看着场内的场景严成方不由得暗暗庆幸:“还好小爷我聪明啊,抓住他横槊的机会强身而上,要不然我恐怕真胜不了此人啊。” 再看场内的赵斌,单手持戟,虽说高冴一招紧似一招,一招猛似一招,但赵斌却是岿然不动,仅凭一只手就稳稳抵住高冴。眼看高冴招式用老,赵斌微微一笑,刚要开口,却见高冴竟然将大槊一收挂回得胜钩上,可是收了槊,胯下马却是丝毫不停,向着赵斌就俯冲而来,与此同时探左手,抽出背后亮银锏在半空一晃,口中喝道:“公子!你看某神兵!” 赵斌闻言定睛看去,就见高冴将亮银锏举在半空,手腕不断晃动,锏身的四面在火光照耀之下,闪出道道银光,周围众人见此都纷纷掩面侧目,不敢直视高冴手中银锏。可场内的赵斌却仅仅是微微皱眉,口中嘀咕道:“果然是想试试我对他这兵器有无感觉!” 赵斌心知高冴这锏中奥妙,全在这锏身光芒,因此高冴必然不会急于进攻,当下慢条斯理的将画戟挂回得胜钩上,随即回手取出鹿角双刀扣在手中,依旧是静立原地等着高冴来攻。 高冴见赵斌竟然还有闲情收拾兵器,当即也是一急,胯下马越催越快,手中银锏更是舞动生风,眨眼间就冲到赵斌马前,随即腰身一转,后背脊椎骨咯嘣嘣响亮,左肩用力,左臂下压奔着赵斌顶梁就砸。场外众将此时已然是只能看见白光一片,并且这白光还晃得众人睁不开双眼,或是要半睁半闭,或是要袍服护眼才敢偷眼观瞧。 可场内赵斌却是不慌不忙,双眼紧紧盯向高冴手中的亮银锏,说时迟那时快,赵斌右手刀往外一封,刀上月牙稳稳挂在高冴的亮银锏上,随即单膀用力向下一压,紧接着左手刀横推而出,刀刃稳稳搭在高冴的脖颈之上:“高将军,如此那可服了?” 这高冴的亮银锏一被鹿角刀压住,顿时光华大减,再加上脖颈上传来的丝丝凉气,高冴也知道自己已然败了。场内众将见此刚欲上前相劝,却不想高冴将亮银锏插回后背鹿皮囊内,紧接着战马后退两步让过赵斌的鹿角刀,赵斌见此也不再追击,当即收刀在怀看着高冴。 可高冴接下来的举动却让众将大吃一惊,就见高冴甩蹬立鞍跳下白龙驹,紧接着一撩盔甲跪倒在地:“高冴高仲元拜见公子,还请公子原谅高某累次不敬之过,从此以后高某愿鞍前马后为公子效劳,刀山火海高某愿持槊先行!” 高冴这一跪,周围众将还没反应过来,反倒是营内一众士卒随着高冴的拜倒,也全部跪倒在地:“我等愿生死追随高将军,从此在公子麾下效力,随公子南征北战平定天下!” 随着众军士的呼喊,赵斌和圈外众将也反应过来,冯先几人帮着扶圈外的军士,赵斌则飘身来到高冴身边,一把拉起高冴:“高将军,高将军,咱们不讲这个,不讲这个,赵某何德何能,不敢受将军跪拜大礼!” 高冴刚想拒绝,却发现胳膊上传来一股巨力,自己竟然没有半分反抗之力,就这样被赵斌拉起身形,高冴也只得苦笑一声:“却是高某半梦农夫了,凭公子巨力,刚才公子要是有心抢攻恐怕不出十合高某就要败了!” 赵斌笑着摆摆手:“高将军槊法精妙,一看就是先祖在阵战之上厮杀而来的实战之道,这一举一动之间可谓杀机四起啊!” 场外众将此时也围拢上来,冯先抢先问道:“仲元,你这是为何啊?怎么刚才还喊打喊杀,现在却又纳头便拜?” 高冴笑着刚想回答,却眼珠一转看向身旁的赵斌:“公子全程不曾生气,也不见半分恼怒之色,可是已经猜出什么了?” 赵斌笑道:“我倒是猜出一二,高将军那交椅旁小案上放着几本书,我观似乎是《稽神录》《江淮异人志》,再结合高将军这背后的亮银锏,应该是高将军起了考校的心思吧?” 第320章 三将军各有异宝 高冴点头应道:“公子好眼力,正是如此,我这亮银锏得来实在神异,当年家中老父入山打猎,竟然捡的一只死虎归家,回家后自然是将那虎扒皮抽筋,这支亮银锏正是在拆解虎身时发现的,想来应该是哪位高人阴差阳错之下,从谷道将这锏掷入猛虎体内,老虎吃痛之下四处奔逃,最后死在家父面前。后来家里寻了几年,也没见人认领此锏,因此就将此锏交由我使用了。” 冯先在一旁笑道:“乖乖,原以为我这六支火龙箭来的就够神奇了,不曾想哥哥你这亮银锏也有此故事啊!” 高冴笑道:“正是如此,我才对这些异人奇志比较感兴趣,毕竟刚才你们也看见了,此锏颇为神异,我也是想从中找出一二这锏主人的相关讯息。并且我和立下一条誓言,日后我高冴之主必不能惧怕此锏,当时能克此异宝之人方为我高冴之主!” 兰程杰忽地一拍脑袋:“怪不得高兄你要和公子比武呢,你是不是想试试公子能否?” “对,刚才你不是说公子全然不惧你那对怪鞭嘛,我就想试试看公子是不是也不怕我这锏。” “要我说哥哥你这就叫多此一举,公子是何等样人,别说区区一柄银锏,你就是一对金锏又能奈公子如何!” 几人边说边向大帐走去,而严成方却凑到冯先身边,一把揽过冯先的肩头:“冯将军,你刚还没说呢,你这六支火龙箭是怎么得来的啊?” 冯先这被人搂住肩头先是一愣,继而一看是严成方当即笑着讲述起来。 要说冯先这人,前三十年的经历也足以算得上是坎坷了,祖上本是河北相州人士,五代时流落奉圣州附近,到了冯先这一代已经算是辽地汉人。冯先这一家能在五代那个乱世从相州一直到奉圣州可见是有些手段的,那一路劈风刀法在江湖上也算是有赫赫威名。 而冯先年轻时正是仗着一手劈风刀,在宋辽边境游历,最东曾去过大辽回跋部的沈州、通州、渌州等地,往北曾到过上京临潢府,往西曾到过大宋兰州,往南则就是河间一带了。也正是在这期间,冯先偶遇了赶往兰州赴任的王舜臣,因此被其教导弓箭,并赠予宝弓,从此谈起这位王将军冯先必以师礼待之。也正是这段游历使得冯先对于北地地形颇为熟悉,因此才能领着人马横行草原,袭击金国后方。 后来宋辽战事起,冯先因为家人都在辽国境内,只得被迫加入辽军,他这六支火龙箭正是在担任辽南京析津府副留守时所得。那日正值冯先值夜领兵寻城,就忽然见到六条火龙在从天边飞降而来,绕着析津府城头盘旋不止,最后竟然直直撞入城楼之内。等冯先领着人马赶到时,哪里还见什么火龙腾飞,只有这六支火龙箭插在地上,没入这城楼上得青砖足有半尺深。 随着冯先的讲述,严成方听的是格外认真,全然没有注意到此时大帐内已经寂静一片,只剩下冯先的说话之声,听着冯先讲完高冴就笑道:“冯将军又在讲这天赐火龙箭了?你这故事也不嫌烦。自从我认识你以来,就听你念叨,好不容易这几个月不提了,你这遇上严将军怎么又给你这话匣子打开了。” 冯先闻言笑道:“仲元你听腻了,可公子和诸位将军不还没听过嘛,我这讲讲,过过瘾。” 谁知一边的赵斌摆摆手道:“可别,这个锅我可不背,这天赐神兵的故事我这一年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张立和张用兄弟对视一眼,具都是捂嘴暗乐,赵斌瞥了一眼二人,笑道:“乐什么乐,这第一个就是你俩讲的!”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好奇,尤其是严成方和高冴,当即拉着张家兄弟又讲了一遍探穴得甲的故事。这边张家兄弟讲完,赵斌看着欲言又止的兰程杰笑道:“志鹏啊,你也别客气了,那风雷双鞭肯定也有一番奇遇吧?左右无事,一道讲来听听。” 有了赵斌这一问,兰程杰算是得着机会了,打开话匣子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这位兰将军本是虞县兰家坡人。从五六岁起就在山上帮家人干活,自幼就力气极大,这力气大干活就多,干活多消耗就大,自然饭量就大,因此想前往闻喜县去裴家村学习求取功名,可到底是年少轻狂,干粮都没带够就上路了。没等到地方那干粮就吃完只能成为乞丐,裴家见其是个乞丐不愿教授被迫在闻喜流浪,后来正好遇上毋丘家招募家丁,兰程杰借此入了毋丘家做个小童打杂。 后来被毋丘家主发现其武艺天赋,因此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习武足足十三载光阴,这十三年间毋丘家主可谓倾囊相授,不但将家传矛法传给兰程杰,还教他读书写字,兵书战策。这千好万好,唯有一点不好,有道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兰程杰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加之食量本就不小,因此就算毋丘家主已经命人多备饭食了,可小程杰还是吃不饱。 不过好在现在的兰程杰已然算是习武有成,因此隔三岔五就会上山打猎,抓些山猫野兔的打打牙祭。那日兰程杰上山以后,却忽然风雨大作,无奈之下兰程杰只得四处寻找山洞避雨,等兰程杰刚躲进一处山洞中,忽然间天边雷声大作,滚滚天雷声,道道闪电光似乎要将这边天空震碎划裂,伴随着风雷之声,一道炸雷正中兰程杰避雨山洞前的一棵大树。 随着大树被劈,这风雨竟然也渐渐平息哎,仅仅半炷香的功夫,就雨过天晴,云开雾散。兰程杰再向那棵被雷劈过的大树看去,就见此时那棵树已然裂为两半,裂缝中央正立着风雷双鞭。非但如此,这裂开两半的树干上,道道焦黑纹路竟然隐约勾勒出一副图谱,似乎是一个小人在舞动双鞭。 兰程杰见此也是大喜,快步走上前取了双鞭在手,又对着树干上的图样舞动起来。赵斌听着兰程杰的讲述连连点头:“我说你这鞭怎么好像运用并不熟练,原来竟然是这般得来的鞭法,难怪那日你在官道之上用出此鞭竟然险些控制不住。” 第321章 葫芦谷赵斌传艺 高冴听着兰程杰讲完,神色也是一肃,转头看向赵斌说道:“公子,这天赐神兵的事情越来越多,可是天下要生什么大的变故?高某是越听越觉得不安啊!” 赵斌却笑道:“高将军何必如此挂怀呢,如今天下还不算大变吗?短短十余年间,辽天祚帝被俘,我朝道君皇帝和皇太子桓被掳五国城,这要还不算巨变,恐怕天下就没有什么算大事了吧?”赵斌说着一指高冴凳子旁的书册:“恐怕也正是如此将军才会如此痴迷异人录吧?高将军安心,想当年水泊梁山不还有天授石碑以明因果吗?没准哪天咱们也能收到个什么石碑天书的,知道这一切的原因呢。” 高冴苦笑着点点头:“公子言之有理,只是希望到时候的答案会让大家称心如意吧!” “多说无益,咱们还是早些歇息的要紧,毕竟这赶奔黄龙府才是咱们的头等要事!” 随着赵斌的招呼,众人纷纷起身告辞,各自在附近找了一顶空帐歇息。其余众将一进帐篷看见那张卧榻就觉得双腿发软,眼皮子发沉,毕竟已然是操劳一天了,当即到头就睡,可赵斌却走到榻边盘膝而坐,闭目凝神静思脑中的记忆,前文说过,当日牛头山赵斌离山后曾遇陈抟老道,三道天雷劈开了宿慧,解开了那仙枣的封印,因此赵斌如今脑中的记忆可谓一座硕大的图书馆,在紧密的运行着。 一边查看脑中记忆,赵斌心中一边暗骂:“这帮疲懒的家伙,降世临凡也不认真些,怎么就如此对付,却要我老人家受累。” 次日天明,天光刚蒙蒙亮时,赵斌就挑帘门走出小帐,在场内四处散步闲逛,正好遇到起来遛马的高冴,赵斌当即笑着招呼道:“高将军,这么早就去遛马啊?” 高冴笑道:“这不是马上就要出发了,怕耽搁行程,因此早些起来去查点了一下谷中物资。” “却是辛苦高将军了,对了,不知可否借高将军银锏一用?赵某之前那支铜锏赠给东平王了,如今手边却是没个趁手的兵器,已然好几日没有演练恩师所传锏法了,实在是手痒难耐啊!” “早就听说公子背背一根瓦面铜锏,昨日没第一时间认出公子,也正是高某没看见,原来是送给王驾千岁了啊。”高冴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后鹿皮囊内抽出亮银锏:“不知高某可否欣赏一番公子高招?” 赵斌接锏在手:“那高将军可要看仔细了,这套锏可是厉害的很啊!” 赵斌说着将锏一立抱在怀中,紧接着一招仙人指路亮开门户,赵斌这一亮门户高冴的双眼就是一亮,就见此时赵斌竟然是左手持锏。赵斌也不迟疑,脚下步伐变动,手中亮银锏随风摇摆,时而晃动如扇,时而旋转如盘,身前身后,身左身右,好似有无数银盘护身,定睛看去又只见一根银锏好似游龙一般在赵斌周身缠绕翻飞。 盏茶的功夫赵斌一套锏法练罢,高冴刚想上前搭话,可就见赵斌又二次亮开门户,这会赵斌脚下的步伐变化就要少的多了,如果说刚才是踏破八方势如牢,急速进身有万千。那这一次就是立足生根双腿稳,转身动换腰显灵,只见赵斌脚下扎稳马步,就少有变动,可是这腰胯却是前后旋转,手中亮银锏随之上下翻飞,这一练又是一盏茶的功夫。 等赵斌练完走到高冴面前,将银锏往前一递,可高冴却一躬到底:“高某拜谢公子传锏之恩,这一套步战之法,一套马战之用,高某受益匪浅,这锏法简直就是为这支亮银锏量身打造的啊!” “高将军慧眼,既然已经看下了,日后可要勤加练习,有不会的地方随时来问赵某!”赵斌说着将亮银锏递回高冴手中。 高冴闻言又欲往下拜,可这回却被赵斌一把搀住:“高将军切莫多礼,还是快快练习吧,免得一会忘记了,不过高将军你平时练习时还是把鹿皮囊套上,免得这锏光华晃动,误伤了旁人。” 高冴连连点头应下,赵斌也就不再多说,转而迈着四方步去寻兰程杰留下高冴一人在原地练习锏法。 等赵斌晃到兰程杰的军帐前时,兰程杰也正好收拾利索,低头走出小帐,一出帐就看见赵斌立在自己门前,兰程杰赶忙说道:“公子怎在兰某帐前?可是兰某贪睡误了时辰?” 赵斌摆摆手道:“没有没有,时间还早,张家兄弟他们都还没起呢,我来找你是另外有事,昨日听你说你这鞭法是根据雷击图纹学来的?我早年间曾得了一套鞭法,左右也用不上,不如就教给你,你可愿学?” 兰程杰闻言一喜:“愿意,愿意,公子肯教兰某一招半式兰某怎好意思拒绝啊。” 赵斌点点头,向着兰程杰伸手道:“既然如此,借你风雷双鞭一用,你且看好了!” 兰程杰赶忙从后背抽出双鞭递到赵斌手中,其实别看兰程杰答应的干脆,小伙子心里骄傲着呢,觉得自己鞭法可是天赐神授,虽然自己如今理解不全,可怎么也比公子这凡间武艺要厉害吧,况且这风雷双鞭如此特殊,寻常鞭法也未必能发挥出宝鞭的威力来。之所以答应的如此干脆,给的如此痛快,那全是因为赵斌的身份在呢,兰程杰不好拒绝。 可随着赵斌手中双鞭舞动,兰程杰却呆立当场,只见场内赵斌舞动双鞭的动作并不快,双鞭轨迹也是清晰可见,全然没有刚才给高冴演示时那般幻影重重,可就是这样大巧似拙的招式却让兰程杰看傻了眼。此时兰程杰只觉得眼前这套鞭法分外熟悉,似乎就是自己从雷纹中悟出的鞭法,可一招一式间又颇有些似是而非,好像赵斌仅仅是手太高了一点,右手和左手的距离更近了一些,可这对鞭法的威力却大了不止一成。 赵斌一遍舞完,兰程杰刚欲上前详询,却见赵斌二次拉开门户,手腕微微一抖,龙头口中宝珠立时滑入鞭内。这次再舞起来那可是大不一样了,风雷之声四起,甚至赵斌舞的急了还会带起地上的沙石草木,正可谓风雷激荡。 帐内正在收拾的众将也是一惊,纷纷扯着兵器冲出帐篷。 第322章 葫芦谷整军赶路 众将一看竟然是赵斌在演练鞭法,神色也是一松,随即各自将兵器插入脚边土地中,开始边看赵斌演练鞭法,边整理这身上的衣甲。依旧是一盏茶的功夫,赵斌收势立稳身形,随即手腕微微一震,宝珠回到龙口之内。赵斌演练完毕,将双鞭一并抱在怀中,继而单手平端递至兰程杰面前。 “志鹏,拿去吧,这套鞭法可还入眼啊?” 不等兰程杰说话,其余众将都围拢上来,张立笑道:“我们还以为来了什么强敌,竟然逼得兰将军用出这对宝鞭了,不曾想竟然是少爷你在这里玩耍啊?” 赵斌笑着走到张立身边,抬手一拍张立身上的夔牛宝甲道:“这不是看你睡得太死了,喊你起来活动活动嘛。毕竟一日之计在于晨嘛,活动活动没坏处。” 张立闻言也不客气,顺着赵斌的话就说道:“少爷啊,我们哥俩跟了你这么久你可都没说指点我们一二,这兰将军昨日刚认识你可就教了他一套鞭法。” 张立这么一说,一旁的兰程杰也如梦方醒,赶至赵斌身边躬身施礼道:“多谢公子传鞭之恩,兰某此后定倾尽全力练习此鞭,为公子披荆斩棘杀敌破贼!” 赵斌拍拍兰程杰的肩头,随即一把扶起兰程杰:“这套鞭法你好好练,不会的地方就来问我,不过不熟练的情况下,这宝珠还是先不要用,以熟练技法为主。不然到时候两军阵前掌握不住,恐怕会伤人伤己!” 说完兰程杰赵斌又转头看向一旁的张家兄弟:“你们二人凑什么热闹,兰将军是鞭法不全,高将军是不通锏法,刚好我这里有这鞭锏之法,就传给他们二人了。你们那棍谱上可是字字句句写的清楚明白,合击之道也写的清清楚楚,那里还有我指点的地方?” 张立笑着点点头,可张用却不乐意了,嘟囔道:“少爷你就是偏心,不愿意指点我们弟兄。” 赵斌笑着一点张用:“你这憨货,好好好,刚好接下来没什么事,我每日和你们兄弟二人比试半个时辰,你们有何手段都可以尽情施为,也算是助你们更好的使用这两条大棍。” 赵斌此言一出,张用立时呲着大牙笑道:“嘿嘿嘿,我就知道少爷还是关心我们的。” 这是高冴熟悉锏法后也来到赵斌这边,拱拱手道:“高某再谢公子,这套锏法实在是太合适了。高某,高某实在是......” 赵斌摆摆手道:“高将军,咱们还是不要谢来谢去了,不然这样下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发,咱们还是说说马匹和物资的事情吧。” 高冴一听赵斌问及此事,急忙正色道:“今早高某刚刚和手下人查点过,葫芦谷内一共有战马一千五百余匹,非但冯将军和我本部人马能坐到人人有马,而且连带公子带了的这一千人马也能补至一人双马!” 赵斌闻言不由得咂舌道:“乖乖,怪不得高将军你在这葫芦谷内用散养的办法,这搭马棚可要苦了高将军这些手下了。” 高冴笑着点头道:“是啊,因此我索性将劫来的战马散在谷内,每逢战时随意选上百匹战马出山劫掠金兵,就算如此,这些马一个个也在这谷内吃了个膘肥体壮。” “如今赶路要紧,我就不和高将军客气了,成方这事你可要记下,日后过了黄河你可要给高将军付马钱啊。” 严成方乐的点头:“斌叔你就放心吧,这笔买卖可是小侄我大赚啊。” 高冴见此也冲着严成方伸手道:“那我可不客气了,这银钱没什么用,我要盔甲,要兵器,不知严将军可给的起啊?” 严成方笑道:“好说好说,高将军这里都是上好的军马,一匹马算三十贯,这一千匹马就是三万贯钱,我军中士卒多备铁甲,这一副铁甲造价八十贯,我当给高将军你三百七十五副铁甲,我这账算的可对?” 严成方这一算账可把周围众人都看的一呆,赵斌笑道:“成方你这怎么算的如此快?莫不是在家专门练算账了?” 严成方嘿嘿一笑道:“斌叔你忘了,家里那一片家业买卖可不少做啊,这耳濡目染之下,马匹盔甲我算的最灵了。” 一旁的张立却笑道:“这买卖算的精到,可是现在算了又有什么用呢?” 严成方却正色道:“怎么没用啊,高将军可愿做这买卖?要是高将军点头,我这立马付账!” 此言一出连一旁的赵斌都被惊到了:“成方,你怎么会能拿出三百余副接近四百副的盔甲?!” 严成方挠挠头笑道:“这不是出来找斌叔你嘛,老爹和杨伯他们难得大方一次,不但给了我一千骑兵,每位军士还备足了粮草银钱,一人还都配了两副盔甲,这牛头山一战之后,虽然有所增补,但是三百多副新甲还是有的。” 赵斌笑道:“你这小子嘴可真严,要不是今日说起买马,恐怕你还不说吧。” “斌叔,你不知道,老爹意思这队人马以后就是我的亲兵了,盔甲马匹粮草算是家里给的最后一批支援了,再往后可是丰俭由己了。” 严成方说完,一旁的高冴也和冯先兰程杰商量了两句,随即来到严成方身边低声耳语起来,两人讨价还价半晌,最终高冴以一千匹战马和承担严成方麾下人马粮草的代价,换来了四百二十套铁甲,刚好够高冴和冯先的手下全部换装。 这买卖谈好,自然就是交货了,严成方跟着高冴几人在谷内忙活半天,终于将马匹分配完毕,这两股义军也都换上了崭新的盔甲。加上冯先本身队伍里的马匹,此时葫芦谷内一千四百二十名军士全都做到身披铁甲,且一人双马。 随后将剩余的粮草分了分,高冴还兴致勃勃的点了三声信炮,随即大队人马出离谷口,向着北方赶去。这一路上有冯先这个向导在,每人又都是两匹战马换着骑,速度可谓大幅提升,一行人晓行夜驻,终于在耗费了十天时间后赶至黄龙府外。 第323章 黄龙府邓肃刚直 黄龙府城墙之外,赵斌几人整整身上的盔甲,邓肃也换上了一身整齐的大宋官袍,端坐在马背之上。之前几座城池都有官员早早的出来迎接,这黄龙府城外自然也不例外,众人远远的就看见一个金国官员模样的人领着仪仗队在城外迎接。 等赵斌几人催马赶至城外,看清这迎接官员的样貌后,赵斌和庞恕对视一眼,继而两人同时露出一抹坏笑。邓肃则来到队伍最前列,抱拳拱手道:“大宋议和使臣邓肃见过这位大人!” 就见城门外这位迎接之人也学着邓肃的样子抱拳拱手道:“大金国征南大军右副元帅完颜昌见过邓大人!” 邓肃一听此人官职不由得眉头一皱,当下强压心头怒火介绍道:“完颜副帅,这位是我议和使团卫队长,狄斌将军,这位是庞恕将军,这位......” 不等邓肃介绍完毕,赵斌和庞恕对视一眼,就齐齐催马向前:“完颜将军久违了啊,可还记得我二人啊?” 完颜昌原本是趾高气扬,昂首挺胸的走出黄龙府,可此时一听两人说哈,完颜昌就是一惊低头看去,正瞧见庞恕的手轻轻拂过走兽壶中的宝弓,此时正满脸堆笑的看着自己。 要说别人完颜昌不认识,但这可是庞恕啊,那日两军阵前,庞恕七箭扬名可就是建立在完颜昌的身上啊,现在每逢阴天下雨完颜昌的肩头还隐隐作痛呢。此时这位仇人猛然出现在完颜昌面前,完颜昌非但没有生出报仇的心思,反而是感到阵阵发寒,颤声道:“二位、二位将军来此,怎么也不早些通报啊,完颜昌必定远接百里啊!” 赵斌笑道:“百里?恐怕到时候完颜元帅连门都不想出吧?” “不敢、不敢,将军玩笑了。还请入城,还请入城。” 完颜昌这一副前倨后恭的表情,逗得众将都是暗暗发笑,当下也不看这位副元帅,而是直接催马进了黄龙府。原本这完颜昌来城门外还有个任务,那就是要阻止这一千余人进城,可如今被赵斌和庞恕这么一吓唬,完颜昌哪里还敢说什么阻止的话语,就这么看着大队人马冲入黄龙府中。 听着身边传来轰轰隆隆的马蹄声,完颜昌惊醒过来,急忙一催胯下马追上队前的赵斌:“将军,将军,这人马不可入城啊!” 赵斌笑着说道:”完颜将军,你看这人马都进城了,你也不能让他再退出去不是?还是快快引我们前去馆驿吧,不然我领着人马东闯西撞的,可别再马踏了你们银安殿!” 完颜昌听着赵斌话语中的威胁之意,当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毕竟这一千多骑兵要死在城里冲起来,谁也担待不起,当下只能引着赵斌众人来到馆驿之中。好在这黄龙府馆驿的规模不小,院子广大,不然赵斌这一千多人马恐怕还要露宿街头了。 完颜昌安顿好赵斌这几位将军,当即引着邓肃前去银安殿拜见完颜吴乞买,至于赵斌等人因为身份上只是护卫,所以也就没跟着去。 就见此时银安殿上,完颜吴乞买居中而坐,左右两边依次是大金的文武群臣,左手边第一位就是已经赶回大金的大王子粘罕,下来是四王子兀术,以及一众南征武将,右手边第一位自然是大金国第一智者哈密蚩,后面跟着完颜昌、完颜杲、哈哩强、勿迷西等人。此时这些人一个个是拧眉立目双眼不错神的盯着大殿门口,大金的武将一个个更是抖起周身的威风霸气,想要借此唬住邓肃,好让自己国家在议和时占据更多优势。 可邓肃北上这一路上因为有赵斌护着,邓肃所见金兵无不战战兢兢,先有开封城兀术丧胆,金兵投河,后有黄龙府外,完颜昌失声不语,大军入城没有半点阻碍。因此邓肃走上银安殿,端的是一副大国气度,全然没有半分怯色,视那些拧眉立目的将军如若无物一般。 就见这邓肃迈着四方步,不慌不忙的走到银安殿前,抱拳拱手冲着完颜吴乞丐微微一礼:“大宋使臣邓肃,见过大金国皇帝陛下!” 不等坐在上首的完颜吴乞买开口,一旁的粘罕抢先喝道:“呔!你这败军之人,求和之辈,见了我主陛下怎敢不下跪行礼!” 邓肃斜眼一看粘罕,冷哼道:“败军之将?大王子可是在说自己?我记得您八盘山一战,十万大军可是败在我大宋岳帅八百人手中!况且自古以来,我大宋为天朝上邦,尔大金不过番邦小国,从古至今岂有上国天使,拜你这小邦之主的道理?” 邓肃此言一出,呛得粘罕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兀术一见自己大哥被辱,当即帮腔道:“邓肃,你好胆魄啊,难道你就不怕孤王一声令下,将你在这金殿之上剁为肉泥!” 邓肃闻言也是一抖袍袖,站直身体道:“邓某在此,昌平王尽可来诛,只是邓某今日要是死在这大殿之上,恐怕你这黄龙府内也将永无宁日,好叫王爷得知,如今你这黄龙府中可有我大宋一千骑士在此!” 邓肃此言一出,朝上众臣皆是一惊,粘罕更是直接看向对面的完颜昌,喝问道:“完颜昌!不是让你将卫队阻在城外吗?怎么会进了黄龙府?” 完颜昌见此只能哆哆嗦嗦的出列,缓缓说道:“大王子,我是想阻止的,可是你不是不知道那领队之人是谁啊,他就坐那瞪瞪眼我也受不了啊。” 粘罕气道:“我呸,我看你就是在女人身上出的力气太多了,受了你那宋人妻子的蛊惑,此时心里不知道多偏向大宋呢!” 完颜吴乞丐看着殿上吵做一团的众臣,不由得抬手扶额,揉着太阳穴,过了多时才喝道:“都别吵了,今日乃是为了商议两国议和之事,你们一个个的都在这里闹些什么!这位邓大人是吧?不知你大宋皇帝对于此次议和有何诚意?” 邓肃一听完颜吴乞丐开口了,当即一正衣冠,缓缓说道:“你我两国之战全在你大金无故犯我边疆,破我城池,掳我大宋子民,因此议和当请大金退还我国领土,送还二帝,自此之后你我两国当以桑干河为界!” 第324章 银安殿邓肃搏命 邓肃此言一出,这银安殿上算炸了锅了,金兀术一把抢过一旁站殿武士手中的斧钺,继而一步上前大钺横抡奔着邓肃的脖颈就去。朝内众人见此急忙起身劝道:“四王子不可!” “四王子手下留情!” “皇儿住手!” 唯有邓肃昂首挺胸立在银安殿上,静候金兀术手中的斧钺,眼看这大斧子停在自己脖子旁一寸处,邓肃低头看去,继而冷冷一笑:“呦,四太子,别停啊,这斧子虽然没有你那金雀开山斧大,不过砍邓某的头也够了。来来来,一斧子过去,咱们也不用议和了,想来有岳帅在,有韩将军在,有我大宋无数好儿郎在,也不用什么桑干河了,咱们以混同江为界的好!” 金兀术被邓肃气的牙关紧咬,口中钢牙是噶嘣嘣直响:“邓肃!你莫非真以为孤王不敢斩你吗?” 邓肃见此却淡然笑道:“斩斩斩,四太子尽管斩来,当日牛头山上岳帅曾有诗云‘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来来来,四太子你这一斧挥下,岳大帅明日领军!” 金兀术此时这柄大斧拿在手中,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一时朝堂上的气氛就此僵持住,邓肃凭一己之力压得大金朝堂之上无一人开言。过了良久,哈密蚩才满脸堆笑的走上前来,单手一抬金兀术手中的斧钺:“四太子,四太子,消消气嘛,这议和议和,咱们得议一议才是,怎么能一抬手就动斧子呢。” 金兀术也心知今日这一斧子不能砍下去,当下借着哈密蚩这么一劝就将大斧子收回怀中,气冲冲得回到自己得位置上,将手中斧钺扔向一旁正发愣得武士手中,哈密蚩眼见金兀术这边没事了,当即又转头看向邓肃,满脸堆笑道:“邓大人啊,你这桑干河一说未免有些儿戏了,无论是当初你们辽宋之间,亦或是你我宋金之间,从未有过此界啊。” 邓肃闻言冷哼一声:“若非石敬瑭这个儿皇帝,割燕云十六州,我何至于以桑干河为界!” 哈密蚩见此也不生气,反而满脸堆笑得说道:“这前人之事不是你我能讨论的,邓大人依某愚见,如今你大宋兵微将弱,南方各路也是蠢蠢欲动,不如你我以长江天险为界,想着江南富庶,你大宋也可暂得喘息,平定内乱不是?这江北之地我大金也不要你们的,就是帮你们代管个三年五载的,等你们国内安定了,我们再将这江北还给你们就是了。” “原来只知道你哈密蚩是大金第一智者,不曾想还是第一巧嘴啊,当年割你鼻子之人怎么没把你这舌头也一块给你剜下来!”邓肃指着哈密蚩喝骂道,不过骂完之后,邓肃心说:“火候差不多了,该让让了,不然这局要谈不下去了”,心中想着,嘴上也不慢,向完颜吴乞买抱拳拱手道:“大金国皇帝陛下,既然我说桑干河你们不同意,你们说长江我们必然也不会同意的,不如你我取个中,以黄河为界,大家暂息兵戈,养民生息可好。” 金兀术闻言冷哼一声:“我大军就在开封府城中,你以黄河为界可是要留我这几十万大军在你大宋境内养民生息啊?要是邓大人愿意养,某家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这些人失了我等的管教,在你大宋闹出什么乱子来,你们可别再来求孤王去约束士兵啊!” 邓肃气道:“金兀术,来来来,你把我头砍了,那邓某我就一句不说,半字不提!” 金兀术一见邓肃如此,顿时没了办法,有道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可邓肃如今仗着金兀术不能杀他,张嘴闭嘴就要玩命,气的兀术一抖袍袖,转过身去看也不看邓肃。 一旁的哈密蚩只得苦笑着迎上前来:“邓大人,邓大人,你看你,咱们这是议和,不是玩命,你怎么动不动就要砍头啊,这脑袋可是只有一个,你这样的忠臣要是就这么死在我大金岂不可惜?还是暂且息怒,听我一言,刚才昌平王也说了,我大金数十万大军就在黄河南岸,你这让我们以黄河为界,岂不是强人所难,不如再折个中,你我两国以淮河为界你看可好?” 邓肃闻言心头一松,早在来时完颜构曾经召邓肃入宫谈过一次,左右意思隐约是可以以长江为界,只要金人不再兴兵就好,这也是完颜构命岳飞驻军襄阳的原因,可邓肃先传旨后随军,跟着岳飞行了这么一路,发现大军不但士气可用,而且斗志高昂,因此邓肃又专门和岳飞聊过一夜。 岳飞从实力,后勤,国内环境等因素综合考虑下,和邓肃定下来以长江为后盾,以淮河为前线,稳扎稳打,逐步蚕食的策略。邓肃今日之所以这么强硬就是抱着玩命的心态,要为岳飞争来黄河防线,此时听到哈密蚩说出以淮河为界,邓肃不由得暗出一口长气,缓缓说道:“这以淮河为界倒也不是不行,可是正如刚才昌平王所说,以黄河为界,黄河以南有你们的军队。这以淮河为界,淮河以北我大宋军卒亦有不少啊!” 哈密蚩闻言笑道:“刚才昌平王不是说了嘛,各安天命,养民生息!邓大人,这以淮河为界可是我们最大的让步了,要是再不行,那咱们可就没得谈了!” 随着哈密蚩最后一句的语气加重,朝堂上众将也是纷纷把眼一瞪,齐齐看向邓肃。邓肃见此当下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点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那你我两国就以淮河为界”。说完邓肃又冲着吴乞买一礼道:“如今议和一事已然谈妥,你我二国罢兵修好,不知可否送我道君皇帝父子还朝?” 一旁的哈哩强迈步出班说道:“哎,邓大人此言差矣,这二帝乃是我们派昌平王请来的,这你们想请回去不也得派个王爷亲自来吗?哎,我忘了,你们大宋如今好像没什么王爷了。” 哈哩强这么一说,气的邓肃是怒目圆睁,可是如今议和一事已经谈妥,再玩命恐误了大事,当下只能咬着牙说道:“既然如此,不知可否准许某前去探望一番?” 哈密蚩和哈哩强对视一眼,二人又看了看龙椅上的吴乞买,就见吴乞买微微点点头,两人当即笑道:“既然邓大人有此忠心,来人啊,送邓大人去馆驿休息,明日就可启程北上五国城!” 两人说着就抬手招来武士,将邓肃半推半架的送下银安殿,一路送回了馆驿之中。 第325章 馆驿分兵被跟踪 银安殿上,哈密蚩命人架走了邓肃,转而回身抱拳拱手道:“陛下,如今此事算是定下了,不过咱们能不能在淮河以北立稳脚跟就看咱们的手腕了。” 吴乞买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昌平王何在?前日听军师回报,说是你们准备练几支铁军来,我看淮河以北那支大宋残军就很合适嘛,就以五太子泽利为右副元帅,以斡里衍为左副元帅,统领国内十万大军,西去平灭那股宋军!” 吴乞买命令传下,一旁的粘罕急忙出班说道:“皇叔,接连两年大战,恐粮草不足,后勤不稳啊!” 吴乞买看着台下的粘罕不由得眉头一皱,继而缓缓说道:“皇侄莫急,听朕把话说完,兀术啊,我听军师说你们是想用开封府那些百战老兵来训练出几支精锐是吗?” “正是如此,不知皇叔可有什么建议?” 吴乞买点点头道:“原本我也觉得此举甚好,只是这次大宋使团北上,开封府前的那场闹剧给我们敲响了一击警钟啊,这些百战老兵经验丰富是丰富,可对敌的胆气却弱了三分啊。有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有心调开封府五万精兵前来,会合咱们国内十万军士,一共十五万大军,就交由你们三人分三路统领,先清扫黄河以北的诸多义军,既然淮河咱们渡不过去,那这北岸的统制咱们是一定要巩固的,延安府那边的一支军队终究是心腹大患啊!” 兀术听着吴乞买的话也是暗暗点头,心中暗赞:“我这叔叔不愧是为父皇坐镇后方之人,这眼光独到精确,可谓一语切中要害啊!”当即抱拳道:“皇叔放心,儿臣领命,必步步为营,扫平淮河以北,所有义军!” 这边银安殿上一众君臣正在兴致勃勃的谋划清剿义军,那边馆驿之中众将都围在了邓肃房中,众将一个个瞪大双眼看着邓肃,邓肃只得将银安殿上的事又讲了一遍。随着邓肃的讲解众将一个个怒目圆睁,等到邓肃讲完,严成方抢先一步冲着邓肃深施一礼:“小子无礼,这一路上妄自托大,竟然如此对待先生,还请先生海量,原谅小子这一回!” 严成方这一施礼,张立、张用和庞恕也反应过来,纷纷冲着邓肃深施一礼,口中赔罪不止,连一旁的兰程杰也深施一礼:“邓大人,那日是小子无礼,竟然如此对你,今日才知你才是我大宋国之栋梁啊!” 邓肃赶忙起身相搀,一边搀扶众将一边说道:“不敢不敢,邓某万不敢受诸位将军大礼啊,诸位将军才是为国建功立业啊,是你们对金人的精神让邓某知道了金人不足惧啊,是兰将军、冯将军你们在黄河北岸的坚持,才让邓某知道我大宋还有反攻之力,知道金人不足畏啊!” 邓肃边说,边去搀扶众将,可这几人铁了心要拜,哪里是邓肃一介文人能搀起来的。邓肃在这里左拉一把,右扶一下,可众将是一个不动,到最后邓肃只能苦笑着看向赵斌:“狄将军,还请你帮帮忙,把他们扶起来,咱们这还有事呢,别在这耽搁啊!” 赵斌笑道:“邓大人,这狄某可帮不了忙啊,他们是一心求你原谅,你要不原谅他们这一路上怠慢之罪,恐怕他们是不会起来的。” 邓肃闻言连连摆手道:“诸位将军,诸位将军,都起来吧,邓某怎么会怪你们呢,邓某怎么会不知道,你们又不是对邓某有意见,你们是对议和有意见啊。” 赵斌也帮腔道:“行了行了,邓大人都不怪你们了,就别拜了。该说说接下来的事了。” 众将这才纷纷起身,坐回到桌案旁,邓肃见此赶忙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赶忙说道:“诸位将军,咱们明日就要启程,前去五国城。这一路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到了那五国城二帝所在之所,邓某这里还有一事要办,因此想请诸位将军帮忙戒严把守一番!” 邓肃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随后兰程杰、冯先、高冴抢先一拍胸口道:“邓大人放心,有我们在保管不会有金兵的探子靠近你们!” 赵斌却开言道:“邓大人,可是陛下有什么密旨?” 邓肃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只是这内容恕邓某不可说。” 赵斌当即连连点头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既然如此兰程杰、冯先、高冴、严成方、你们四人就负责外围警戒,各领本部人马严守外围,一定要保证一兵不许近!” 四人当即抱拳拱手道:“谨遵军令!” 赵斌随即又看向庞恕、张立、张用三人:“你们三人负责中间部分的戒严,这样内外分别有冯将军和庞将军这两大神箭手坐镇,料想不会有什么人能靠近了。” 赵斌说完微微一顿,继续说道:“至于这最后一道防线,就由我亲自把守,这样无论他们金人是仗着武力强闯也好,又或是兀术几人仗着身份前来,我都能挡住他们。” 邓肃听着赵斌的安排,当即是连连点头:“狄将军安排的甚好,如此一来可谓万无一失,既然都安排好了,就请诸位将军今日早些休息,咱们明日一早就起程赶奔五国城。我今日回来时问过驿丞,这一路北上还有约莫千里路程,咱们可是耽搁不得啊!” “邓大人言之有理,大家快去歇息吧,咱们明日好赶早出发!” 随着赵斌的招呼,众将纷纷回到自己屋中,关好屋门,片刻后就传来甲叶子声响亮,一听就知道是在脱甲。可过了不久,就见张立、张用还有赵斌的房门突然打开,就见三人如今都换了一身布衣,张立张用做护卫打扮,而赵斌则是一身黑袍在外,将背后的双钺遮的严严实实。 三人对视一眼,当即迈步出了驿站,在这黄龙城街上闲逛起来。 不时还路过个摊子,胡乱买些黄龙府特有的小吃,几人边走边逛,就听赵斌低声说道:“后面可跟着人呢?” “跟着,有两个,不过好像也没诚心藏。” 第326章 酒楼公子请兀术 赵斌听着身后张立低声回话,当下暗暗点点头:“我这个老爹啊,现在也是越来越神秘,看来邓肃密旨的事他应该早知道,就是没告诉我。” 张家兄弟听到赵斌的抱怨,不由得捂嘴偷笑,但是也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得是老老实实低头跟着,赵斌边说边逛,口中边低声抱怨着,见张家兄弟不敢搭话,当下只能摇头失笑道:“行了,不废话了,张立你去咱们的点上,招些人手,五国城的时候由你们统领负责内部防御。” 张立点点头:“好的少爷,这事容易,那办完咱们在哪接头?” 赵斌抬头左右望了望,低声道:“这开封城里多有官员所办的买卖,不知这黄龙府内有没有?” 张用闻言急忙抬头四处望了望,随即向前一指:“公子,这你还真问着了,刚送来的情报,前面一家松鹤楼正是城门前完颜昌的点子。这大金不比咱们大宋,国内势力鱼龙混杂,因此咱们一入城就有暗卫将城里各方势力分布给我送了一份。” “好,咱们就松鹤楼见,也不知咱们走了以后会有多少热闹。” “好嘞,公子你就放心吧。” 哥俩答应了一声,随即就从赵斌身后分开,或去皮货店,或去熟食店,或去药材铺,总之就是在这条街上四处采买,而张立也借着这个机会,在其中一间店铺内,给老板留下了自己早就写好的字条。赵斌则迈着四方步,或挑拣一二样路边的山货野味,或看看有什么异域风情的珠花首饰。 三人在街上这么一乱,可苦了后面盯梢的金人了,一共就两个人四双眼,又不敢靠得太近,就这么远远的吊着,之前三个人在一处时两人还看的清楚,可现在三个人分头行动,两人这眼睛算是忙不过来了,一会看不见张立了,好不容易找见张立,张用又没了,把这哥俩的大个子盯住了,一身黑衣的赵斌又消失在人群之中。 二人正在纠结是否需要支援的时候,就看见张立、张用陪着赵斌站在了松鹤楼前,其中一人擦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可算是完事了,你在这看着,我去喊四太子来此!” 而赵斌和张家兄弟站在松鹤楼门前的高台之上,左右望了望了:“怎么样,事情办妥了?” “妥了,那两人也少了一个,应该是回去报信了。” “好,咱们进去吧,也尝尝这塞外有什么美食。” 三人说着转身进了松鹤楼,自然有小二上前招待,三人上了二楼,要了两张靠窗的桌子,一张桌子用来堆放了这一路上买的各色物品。赵斌则将手中提着的两只野味向前一递:“小二,久闻这塞外名菜,蘑菇炖飞龙,刚好小爷在外面得了这一只飞龙,你们后厨可有手艺啊?” 店小二笑嘻嘻的上前接过赵斌手中的飞龙,继而说道:“这位爷,您真有口福,我这店里今日刚好还到了新鲜的熊掌、鹿茸、猴头和鹧鸪,算上店里本来有的林蛙、海参、甲鱼,给您凑上一桌八珍席您看可好?” 赵斌笑道:“好好好,就按你说的,再加四壶好酒,八个冷盘下酒!” 小二一见几人的穿着打扮,当下也没着急要饭钱,而是边吆喝边拎着飞龙向后厨走去。小儿下去不多时,就领着四个人又回到赵斌桌前,这小二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四把酒壶,后面则是每人端着两盘凉菜,眨眼功夫赵斌三人面前的桌子就摆满了。 随后小二就摆上了三副碗筷:“您三位慢用,后厨才烧着呢,时间还早。” “不妨事,烦请再取一副碗筷来,我们还有一位客人到此!” “不知您请的人是何样貌啊?小的我这就去门口帮您迎接。” 赵斌坐在窗边扭头向楼下一望:“你瞧,这不是来了!”边说赵斌边站起身形,向下招手道:“昌平王,四太子,某家等你许久啊,快快快,薄酒备好了,咱们楼上叙话!” 小二原本还顺着赵斌目光看去,可一听赵斌喊出昌平王三个字,这位店小二双腿一软,当即跪倒在地:“王王王驾千岁,千千岁。” 赵斌闻言低头看去,继而摇头叹道:“小二,我的客人来了,还请你费心将他领上来吧。” 小二赶忙起身,奔着楼梯口就跑,可是走了两步双腿一软,一个趔趄就向前跌去,刚在窗户边,跌倒了还有个窗户扶一把,这往楼梯口走,哪里还有扶的,就见这小二双腿一软,大头冲下就从楼梯上直直滑落而下。一直滚到一楼平地方才止住身形。 摔的七荤八素的小二刚一抬头,就望见身边出现一人,就见此人足蹬一双虎头战靴,往上看,红裤子红袄,身高一丈开外,虎背熊腰,颔下一副钢髯,往头上看戴着的正是大金王冠,冠帽之上两根雉鸡翎晃动,正是大金国昌平王四太子完颜兀术。 此时兀术也低头看着躺在自己脚边的小二,沉声问道:“楼上可是三个汉人?他们坐在哪里?” 金兀术倒是没心吓唬这么个小二,可是他这一丈的身高,低头往下看,他就是不吓人那这一幕也是够吓人的了,小二当即颤声道:“在在在,在上面呢,就在楼梯口正对面,窗户边。” 金兀术点点头:“其余人在楼下等候,请军师和孤王我上楼一趟”,金兀术说完,见脚边这小二已然是双腿酸软站立不起,索性大步一迈跨过小二,上了楼梯,金兀术这身子往楼梯上一踩那是嘎吱吱乱响。 赵斌听着楼梯响亮当即扭头看向楼梯口,金兀术刚显出身形,赵斌就招呼道:“四太子,来来来,当日潞安州时多蒙你款待,今日某也特备下这一桌酒宴,请四太子饮宴。” 金兀术看着桌上的八个凉菜,当即笑道:“怎么?当日你在孤王那里是一只羊一只羊的偷,如今请孤王就这么几盘凉菜?”金兀术嘴上嫌弃,可也迈步坐在了赵斌这张桌旁。 “那能啊,刚吩咐后厨,备了一桌八珍席,还要请四太子品鉴一番啊。” 第327章 戏军师巧布疑阵 金兀术听赵斌所言,脸上也露出回忆之色:“八珍啊,我记得应该有熊掌和飞龙吧,这两样当年跟恩师在山中学艺可是没少吃啊。” 赵斌闻言笑道:“哦,是吗?那一会昌平王可要好好尝尝,某难的来此一次,要是吃个不正宗的,可是打了四太子的脸了。” 金兀术点点头:“乐意之至,这两年多在外征战,我也颇为想念家中美味啊,怎么你难道不想吗?” “想啊,可是四太子你频频造访,某就是想回去吃,也吃不消停吧。” “没事,没事,快了,今日朝堂之上的事你应该知道吧?你可要早做准备啊,等孤王我一步步打过去,兵临城下之时你可别再用疲兵之计了。” “哈哈,多谢四太子提醒,四战之地啊,确实要好好防备一下,不过恐怕更西边的才是四太子你的心腹大患吧?” 金兀术被赵斌这么一噎,也不由得面色一僵,一旁的哈密蚩见状,急忙咳嗽几声:“公子啊,不知可否给某一个位置啊,我这一介文弱书生实在有些站不住了啊。” 赵斌这才侧目道:“呦,哈军师,原来是您来了啊,快快快,小二,搬个小凳上来,咱们昌平王太宽大了,我竟然一时都没看见咱们这位文弱书生哈密蚩啊。” 赵斌这么吆喝,可哪个小二敢真的搬小凳子上来啊,当即有人抬上来一把交椅放在哈密蚩身后,哈密蚩这才一撩袍服坐在金兀术身边。要说赵斌能没看见哈密蚩吗?那自然是不可能,赵斌这是纯粹成心难为哈密蚩,原以为这老小子能多撑一会,不想金兀术刚不说话他就敢出言要凳子。 这边哈密蚩坐稳,赵斌就抬手招呼金兀术吃菜喝酒,两人碰过一杯后,赵斌就问道:“我这一出馆驿就被人跟上了,四太子可是专门来寻赵某的?” 金兀术点点头:“不错,今日你没进宫,我原本想去馆驿找你的,可是见那里人多眼杂,说话不便,因此专门留了两个人,等你出来时好请你到府一叙。不曾想这两个废物不会办事,竟然等你进了酒楼才回禀我,因此本王只能亲自前来了。” 赵斌笑道:“这我可亏了,早知如此我就该直接去找你,这样我这一桌东西可就有人报销了。” 金兀术扭头看去,就见一旁的八仙桌上堆满东西,“这么看来孤王还是要谢谢那二人,倒是给本王省了一笔钱”,随即金兀术扭头看向赵斌:“不过孤王这里有更大一份礼送你,不知你可敢要?” “哦?不知王爷有什么大礼?” “许你三世富贵,家宅平安,永无兵祸!” “好大口气,王爷这是要给让我跑马圈地?” “不错,只要你点头,长城以南,黄河以北,尽数归你!” 赵斌闻言冷笑一声:“金兀术,你怎么还不死心啊,你放心,这些土地不会一直姓金的,赵某早晚有一天会亲领大军,收复失地,连你这黄龙府也一并收入囊中!至于你们叔侄几人,五国城太近了,不如送你们去乌第河捕鱼吧?” 金兀术听赵斌如此说,也是不生气,冷笑道:“好啊,那孤王就等你亲自领军了!” 一旁的哈密蚩却冷声道:“乌第河?某倒是第一次知道,公子对我北地竟然也如此熟悉啊!” 赵斌笑道:“怎么,哈军师不是早就猜到了吗?这军中都会有,何况这偌大的黄龙府呢。” 哈密蚩神色一凝,左右张望道:“莫非就是这间酒楼?现在看来此楼确是怪异,竟然全是汉人装饰!” 赵斌闻言连连摆手道:“不不不,哈军师,不可平白污了人家的好买卖啊,况且这么一栋大酒楼,赵某怎么能开的起呢。” 赵斌刚说完,就见几个小二端着盘子飞奔上楼,将一盘盘热菜摆在赵斌的桌上,原本这菜是没这么快的,可后厨一听这是给昌平王吃的,那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当即火力全开为赵斌这一桌服务。就见小二将一盘盘菜摆好后,冲着赵斌微微一躬:“少爷,王爷,菜齐了,请您慢用!” 说完扭头就下了楼梯,可这小二却没注意到,他身后赵斌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而哈密蚩的嘴角也浮现一抹坏笑,看看下楼的小二,又看看桌旁的赵斌。赵斌见此也配合的伸手抓起面前的筷子:“来来来,四太子,快尝尝,这家菜做的如何。” 金兀术当即也是微微一笑,伸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这一桌子上除了哈密蚩一个文人,其余四个哪个不是军营里滚出来,行伍里磨练过的,一说起正经吃饭,那可谓是风卷残云一般,仅仅半炷香的功夫,桌上八凉八热十六个菜就被几人一扫而光。 刚吃完饭,不等小二端上来茶水,赵斌就微微一拱手:“四太子,这顿赵某请了,使团明日还要赶路,我们就先回去收拾行囊了。” 赵斌说完使了个眼色,张家兄弟当即拎起一旁桌子上的东西,跟在赵斌身后走下了楼梯,三人出了松鹤楼,头也不回的就往馆驿跑。一路赶回馆驿三人也不迟疑,一头撞进赵斌的屋中,继而三人对视一眼,就见对方脸上均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可张立还是强忍笑声,憋出一股焦急的声音说道:“还好这菜上的及时,不然真让哈密蚩问出端倪了。” 赵斌当即也是一捂嘴,轻咳两声道:“是啊,回头记得要奖赏此人,好了,都回去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呢。” 张家兄弟点点头,当即就往门前走去,可先二人一步,赵斌房门外人影一闪,就见一个仆人打扮的人扭头冲出馆驿。 再说松鹤楼这边,金兀术和哈密蚩见赵斌几人走了,当即也起身下来,经过门口柜台时哈密蚩还问道:“掌柜的,手艺不错嘛,这顿多少钱啊。” 掌柜的当即躬身施礼道:“哪敢要您钱啊,吃的好再来就是了!” 哈密蚩听掌柜的如此说,当即微微点头,看向一旁的金兀术,就见金兀术此时铁青着脸走到松鹤楼门口,微微一招手唤来一名侍卫,随即吩咐道:“去馆驿,将人直接领来此地。” 第328章 兀术大闹松鹤楼 馆驿之中,那名从赵斌房门前离开的仆役,刚迈步走出馆驿大门就遇到一名兀术亲卫,两人对视一眼也不用多说什么,这名仆役就跟着亲卫向松鹤楼走来。 而松鹤楼门前,金兀术一边等一边问道:“军师,你觉得此地有几分可能?” 哈密蚩略一沉吟,缓缓道:“目前属下约有五分把握,这第一咱们刚上二楼时他说是吩咐后厨,第二则是刚才微臣逼诈之下,这赵斌竟然额头竟然渗出汗水,许是心虚的表现,第三就是咱们来时这位赵公子是胜券在握,虚位以待,可走的时候颇有些狼狈逃窜之意啊。” 金兀术听着哈密蚩的话缓缓点头:“既然如此,怎么军师只有五分把握?” “此人诡诈,不得不防啊,不过一会馆驿中人来,咱们应该就能知道了。毕竟从来都是他向咱们这里派遣暗探,咱们还从来没用过这等手段呢。” 两人说话间,亲兵也将那名仆役领到二人面前,这仆役一见金兀术当即抱拳拱手道:“启禀王驾千岁,小的潜在那人门外,听的他们在屋内说什么菜上的及时,不然差点就被军师发现了,然后似乎还要奖赏什么人,但是并未听他们提到名字。” 金兀术和哈密蚩对视一眼,就见哈密蚩点点头道:“王爷,抓吧,进店一搜,这里要真是他的手下,严查之下必然有所收获。” 金兀术也不多言,大手一挥,这随行而来的亲卫立时如狼似虎般冲进松鹤楼中。原本兀术立在门前,松鹤楼的掌柜就觉得气氛不对,刚走上前想和兀术搭话,却不想就见一队军士绕过金兀术奔着店内就冲了进来。 掌柜的见此大惊,急忙上前就拦:“都住手,都住手,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昌平王,王爷,可是小店有什么伺候不到的地方。” 这掌柜的边说,边伸手去拉这些当兵的,可这些兵收到的命令是搜查大宋奸细窝点,掌柜的一阻拦,当兵的还以为是大宋奸细做贼心虚呢,当下冲的更猛了,将这掌柜的撞得就是一个趔趄。 前面说过,这松鹤楼虽然不是暗卫的窝点,但这里也是完颜昌德一处产业,这掌柜的能做到执掌此地必然是有几分手段。就见这掌柜的被金兵撞了一个趔趄,当下脚下紧倒两步稳住身形,随后习惯性的双臂一合,一上一下护住要害。 当兵的一见也乐了:“呦呵,还是个练家子呢,这店里果然有问题啊。弟兄们,咱们和这位掌柜的比试比试!” 他这一吆喝就更热闹了,这店里其他的像是账房先生啊,伙计啊,刚才都没注意到门口是怎么回事,光知道是昌平王兀术殿下在楼上吃了顿饭,这回在门口不知看什么风景呢。这些人或是算账点钱,或是擦桌子扫地,都没敢往门口看,这些人里面有的是知道这家店背景的,想着自己这店背后有完颜昌撑腰,有的则如刚才招呼赵斌的那小二一样,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不敢多问多看。两拨人虽然心思不同,但是没有过多关注兀术这边倒是很统一。 可当兵的一冲,众人都愣了,纷纷抬头观看,这一看正瞧见当兵的要和掌柜的动手,这么样一来,账房立马不干了,当即从柜台下摸出一把钢刀:“哪里来的兵痞,竟敢在松鹤楼闹事!莫非不知我们背后是谁吗?小的们,将他们都拿下了,把人抓了咱们再去找他主子问话!” 说完这账房一扶面前柜台,身形腾空而起,就翻到店前空场之内,奔着为首的金兵就冲了上去,其余一旁有的小二知道内情的,进过账房这么一吆喝,当即抄起板凳就砸,有的则是不明就里,一见动了手了急忙往两边闪去。 一听背后一乱,金兀术和哈密蚩急忙回头观看,哈密蚩急忙说道:“王爷,看来没跑了,这帮人做贼心虚啊!还请王爷出手,以雷霆之势制住他们。” 金兀术看着店内乱斗的众人不由得眉头一皱:“有这个必要吗?看那边实力一般嘛,凭孤王的亲卫足以解决。” “迟则生变,万一他们存了鱼死网破的心思,咱们只有抓活的才能借此问出赵斌的情报网啊。” 金兀术点点头:“好,军师你就看孤王的吧。” 可就是这两句话的功夫,那边掌柜的也趁机拉过一个伙计吩咐道:“快去请王爷前来,这兀术不知发了什么疯!”那伙计答应一声,当即趁乱奔后厨跑去,先招呼了后面的人手来前面帮忙,自己则从后门出去奔完颜昌的府邸而去。 这边伙计刚走开,金兀术急踏两步已然冲到掌柜的面前,别看这掌柜的和这些亲卫比不落下风,和金兀术比那就如同三朝稚子一般。只见这金兀术把大手往前一伸,直奔掌柜的前胸衣襟就抓,掌柜的一惊之下急忙举掌下砸,想要架开兀术这一招。可是兀术那胳膊岂是他能撼动的,那胳膊都快有比他腿粗了,一连砸了三下,兀术胳膊连晃都没晃一下,稳稳的就抓住这掌柜的衣襟。 随即金兀术单膀一用力,将这掌柜的就举在半空,随即兀术看也不看,往身后就是一抛:“左右,给我绑了!” 那边账房一见自己搭档被抓,当即也是钢刀一挥奔着兀术就砍,金兀术见此嘿嘿一笑,侧身让过刀尖,随即探左手一把就抓住这账房的手腕:“在孤王面前玩刀?未免自负了些吧!给孤王我撒手!” 话音刚落,就见金兀术手腕一抖,这账房猛一吃痛,钢刀立时掉落在地。可兀术此时却并不准备就此放过此人,毕竟在他眼中,这些人已然是赵斌手下的死士了,当即左手猛地上下一挥,就将这位账房也向后摔飞出去,非但如此,因为兀术抓的是这账房的手腕,这位的胳膊被这么一抖已然是断为三节。 至于剩下这些伙计啊,下人啊,那就更简单了,金兀术大拳头挥开了,左一锤砸翻两个,右一臂撞飞三人,眨眼间兀术手下的亲卫就将松鹤楼上上下下控制起来,一部分人负责核验吃饭之人的身份,一部分人则开始在楼上四处搜查。 至于金兀术和哈密蚩二人则来到掌柜和账房面前。 第329章 完颜昌暗室藏人 哈密蚩看着面前这二人,张嘴用汉话问道:“两位,说说吧,你们背后之人是谁,在我这黄龙府内开如此一座酒楼又是何意?” 金兀术和哈密蚩正等着面前这二人回答,却不想二人刚一开口,两人就呆立当场。就听这掌柜和账房竟然说出一嘴流利的金国话,那吐字发音甚至比哈密蚩还要标准:“昌平王,不知是饭菜不合口,还是我们家主子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平白无故为何对我们松鹤楼下手!” 金兀术闻言冷哼一声:“你们下的功夫可真不小啊,竟然将我国语言学的如此标准,你家主子?不错,你家主子的确得罪我了,而且得罪的还不轻呢!” 他们两人说的是一句挨一句,可是意思却是全然不同,掌柜的那意思是问问金兀术,完颜昌在朝堂上有什么得罪之处,而金兀术答的则是赵斌得罪他得罪狠了。 正在这时,负责搜查的人也抬着几口箱子来到兀术身后:“大帅,搜到两大箱金银看形制应该大宋那边的;还有一箱子各样情报,记录的具都是店内客人所议论之事;另外还有一箱子兵器,具都是军中制式武器。” 金兀术听着后面人的汇报,不由得面色一沉:“军师,你去看看那些情报,记录的都是些什么。” 哈密蚩急忙走到兀术身后,在那口装着情报的箱子旁翻看起来,哈密蚩是多聪明的人啊,简单翻看几份就明白过来,当下走到兀术身边说道:“王爷,看完了,这松鹤楼环境优雅,菜品精致,因此不乏王公贵族来此饮宴,这酒席宴间自然会谈些时事,而掌柜的和伙计们则会将这些都记录下来,然后进行分类。” “好精妙的手段啊,不知不觉间竟然就能窥探我大金多数秘密。” “据臣看来,他们背后应该还有高人,观他们所记录的东西,可谓事无巨细,应该是要统一送至那人处,由那人从这些只言片语中分析出背后的内容”,哈密蚩说到这急忙向后问道:“你们搜查后院可看见鸽子一类的物事?” 几名亲卫对视一眼,纷纷摇头道:“不曾见过什么鸽子啊,倒是后厨养了些鸡鸭。” 哈密蚩闻言眉头一皱:“四太子,不对啊,根据之前经验来看,赵斌这手下传递情报主要用的就是鸽子,这没有鸽子他们怎么送出去啊。” 金兀术闻言也是一愣,继而扭头看向面前的掌柜,沉声道:“孤王只问一次,你们想好了再答,这些情报你们是如何传递的,又要传去哪里?别想谎言欺诈本王,如有半字不实,孤王让你们寸磔而死!” “不敢不敢,王爷息怒啊,我们这些东西都是按月送去我家大人府上,至于之后怎么处理就不是我们知道的了。” 一听这话,金兀术和哈密蚩眼中都露出惊恐之色:“你家大人!” “军师,莫非这赵斌的触角已然伸到我朝堂之上了?” “要是如此,那此人必要被抓出来,不然日后我大军在赵斌面前将再无秘密可言。” 金兀术和哈密蚩正在低声说话呢,就听面前这掌柜的哀嚎道:“大人啊,大人,主子啊,快救救我们,昌平王疯了啊,要杀我们!” 兀术和哈密蚩急忙扭头看去,就见官道之上奔来一骑,马背上端坐一人,正是皇叔完颜昌。完颜昌来到松鹤楼前,甩蹬离鞍走进店内,先是看了看瘫倒在地被金兀术亲卫看押的掌柜和账房,又看了看店内堆得几口大箱子。哈密蚩和金兀术则紧紧的盯着完颜昌,企图从他的神情变化中看出端倪,可二人却发现完颜昌对于那一箱武器和一箱情报视若无睹,反倒是看见金银时神色显出慌乱,不过很快也就平静下去。 金兀术当即迈步上前,拱了拱手道:“皇叔,您怎么到此了?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完颜昌看看面前的兀术,又望了望周围亲卫和哈密蚩,当即抬手将金兀术拉至一边,低声说道:“我的好侄子啊,你怎么把叔叔我这里端了啊,可是叔叔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要是有你和叔叔我说嘛,何必断了我的财路呢!” 金兀术听完颜昌如此说,也是面色一僵:“皇叔,这是你的店?你怎么会有这么一家店!这些金银,情报,兵器又都是怎么回事?!” 完颜昌听金兀术问起此事,当即解释道:“这兵器是我给他们备来防御用的,皇侄你久战在外不知这黄龙府内的水深啊!至于情报嘛,却是我府内一个幕僚提的,此人本是南朝大臣,后来被二哥赐给我了,此人向我提议,说着松鹤楼只用来挣钱却是亏了,不如布上些眼线,这样好掌握城内军民的动向。” 金兀术听到这急忙一摆手:“汉人?那这些情报可是送到此人手中?皇叔你糊涂啊,你怎么就不怕他是南朝的奸细呢?” 完颜昌闻言笑道:“皇侄放心,我怎么会不知道此事的重要,此人被我养在暗室之中,每日饭食有府上哑仆送给,处理情报时则和我一对一交接,除我二人以外,他再也接触不到任何活物,他又怎么能传递消息呢。” 金兀术点点头:“好吧,不过皇叔,哪日有时间了,我还是要亲自去见见此人,毕竟是个汉人不可不防啊。那这些金银呢?我观似乎是大宋的制式吧。” 完颜昌当即解释道:“那个,皇侄可要替叔父我保密啊,这些是我私自扣下的,咱们从大宋抢回那么多金银,我我我,我实在看的眼热,因此就私自留了一车。” 金兀术闻言气急:“叔父,你,你,你糊涂啊!这军法之下岂容你私贪!自己去领军法吧!”说完一抖袍袖,也不再看松鹤楼的一切,扭头向外走去,哈密蚩见此急忙追了出去。 “王爷,王爷,这怎么回事啊?莫非真是他?” 金兀术摇摇头把完颜昌解释的话对哈密蚩又解释了一遍,哈密蚩听后也是一愣,继而说道:“他这话不知几分真几分假,等明天赵斌他们走后,咱们还是要好好查证一番!” 这边金兀术和哈密蚩密议不提,再说完颜昌这边,安抚好松鹤楼的一切后回到自己府中。孤身一人进了自己书房,随即打开一道机关,迈步走进暗室,“会之,松鹤楼被我那位好侄子兀术给抄了,以后恐怕不会再有情报了。” 随着完颜昌的声音,暗室内转出一人。 第330章 现贼踪密室献计 就见完颜昌这暗室内转出一人,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一对三角眼,当中白眼球多,黑眼仁少,此时在密室的灯光之下,正烁烁放光,其中不知蕴含多少鬼心思。往脸上看,就见此人高颧骨,尖下巴,两腮无肉,留着三绺胡,此时虽然没有说话,可嘴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那里上下咀嚼,两腮忽起忽落,这有个名词叫嚼齿动腮,也有人管这个习惯叫马啖。 就听此人阴阴说道:“秦某这里却有个疑问,不知完颜皇叔您是想在这黄龙府内安乐养老呢,还是想去那长城以南,中原沃野称王称霸呢。” 完颜昌看着面前这人冷笑道:“称王称霸,你好大口气啊,你要知道率军掳你和你们皇帝回来的四太子如今尚且不敢说这话,你怎么会觉得自己可以?” “兀术?他不过一勇之夫,仗着那柄大斧这个不服砍这个,那个不听吓唬那个,我记得前段时间传回消息,他把归顺他的张相,刘节度等人都砍了。您可不样,您能和我做朋友,又知人善用,要是你我联手,这黄河以北未尝不能谋划一二。” “你想要什么?仅仅松鹤楼一个情报,你就要我将你家小十数人保护起来,养在府中,这半壁河山你恐怕要的更多吧?” “不错,我一旦保您得了中原沃野,那江南水乡之地就是我的!” 完颜昌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人:“看不出来,你一介文人,年逾四十竟然还想争一下那个位置?可是你有何本事得了那里?” “这就是我的事了,况且我要的也不是坐上那个位置,昔日孟德公、仲达公都不曾做过,可时人谁知汉献帝,谁知魏明帝呢?况且如今大宋江山,我要坐了那个位置,第二天就会有人高举大旗,名正言顺的砍了我了。” “先生好大野心啊,不知需要某如何做呢?” 那汉人招手道:“此事重大,你我需要密议一番!” 这边密室之中完颜昌和这人密议不提,再说馆驿之中,赵斌和张家兄弟。 门外那仆役刚走,赵斌就打开房门,望着那人背影,张立也从一旁探出脑袋看了一眼道:“这金兀术,学也不学的仔细点,怎么找了个如此粗大之人,还没走到门前我就听见他那如牛一般的气喘声了。” 赵斌笑道:“北地多勇士,可干这些细活就不灵了。行了这离间计也算是成功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估计明早咱们就能听见信了。” 张家兄弟当即拱拱手,出了赵斌的房间,回自己屋中休息了。可是过了刚两个时辰,张家兄弟门前就响起敲门声:“二位将军,二位将军,小的是这馆驿中的仆佣,这里烧了些热水,请二位将军洗漱一番吧。” 张立和张用听的屋外声音,具都一惊,两人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就跃到门前,张立一把拉开房门,张用则望着门外那人,就见门外之人一身仆佣打扮,右手手中拎着一个大铜壶,左手则抓着一块硕大的抹布:“呦,二位爷,小的送热水,可方便让我进来。” 哥俩急忙点点头,这仆佣当即迈步走进房中,张用上前接过那硕大的铜壶,张立则将头探出门去,确认左右无人方才将房门关好,回头低声对那名仆佣道:“怎么会用如此冒险的方式?!” 那仆佣也不说话,抬起右手从左手的抹布中摸出一封密信放在桌上:“事出紧急,完颜昌背后有人”,说完这仆佣又高声道:“两位将军,洗洗脸,烫烫脚,最解乏了!”边说,边拎起大铜壶将里面的热水倒在一旁的铜盆中,随后就推门走出张家兄弟的房间,嘴里还说道:“二位爷,你们歇着,我这就走了!” 张立急忙跟着送这人离开 ,同时借着自己宽大的身躯将房门堵死,而张用则急忙来到桌子边,将那封密信收了起来,等到张立将房门关好,二人才坐到桌前仔细观看这份密信,写的正是刚才兀术查抄松鹤楼的经过,以及完颜昌回家后的事情,可是完颜昌这密室只有一道门,门里只有两个人,暗卫就鞭长莫及,不知其中情形了。 哥俩越看眉头皱的越紧,看完之后张立将密信重新整理好:“怪不得暗卫会如此心急的送来,这里面的事别说他们了,就是咱们哥俩也不好做主,走吧,去给公子看看。” 两人将密信装在怀中,随即起身出门来到赵斌门前,“公子,公子,我们哥俩睡不着,聊聊天啊。” 屋内赵斌一听哥俩都来了,先是一愣,继而笑着起身打开房门:“我也没睡呢,来来来,进来说。” 张家兄弟依旧是一个先进门,一个断后关门,随后不等赵斌说话,张立就将刚才的密信递到赵斌面前:“公子,原本大金国内,吴乞买、哈密蚩等人算是一股势力,粘罕、兀术这些阿骨打的儿子,南征北战的大将是一股势力,而其余皇室贵族则抱团取暖,算是一股势力。这完颜昌正是其中的代表人物,原本我们以为完颜昌这股势力是中立性质,可今日看松鹤楼内的情形,以及他在府内豢养汉人谋士来看,此人所图不小啊!” 赵斌接过密信仔细翻看一番,就见密信后的最后一页写着:截至情报送来之时,完颜昌尚未离开密室。 赵斌又仔细看着完颜昌说的那段话,缓缓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此事不急,不过关于这个汉人谋士还是试图查探一下他的身份。” “好的,公子放心。” 张家兄弟当即点点头,退出赵斌屋内,而赵斌则坐在桌旁,双目死死的盯着那个句“由吴乞买赐送完颜昌”,赵斌盯着这这句话缓缓道:“吴乞买多喜赐汉人以慰宗室,似乎那人曾经就被赐给过完颜昌,而且还颇受重用,要真是的是你,那可别怪赵某刀快!” 赵斌说着将那封密信送到灯前燃尽,纸灰则全都碾碎,在窗边随风散去。 第331章 邓肃飞奔五国城 次日天明,雄鸡三唱之后,整座馆驿立时热闹起来,一众军士一个个披甲备马,赵斌等人也浑身上下收拾的紧陈利落,如今可谓深入大金腹地,五国城更是金人的大后方,因此众将一个个是整盔贯甲,罩袍束带。 赵斌将九麟铠抖开披甲身上,双钺暗藏在披风之下,头上麒麟冠束住满头黑发,两根雉鸡翎随风飘摇,脸上依旧是狄家铜面护住面庞。身旁张立和张用两人,一人一根大棍拎在手中,夔牛甲迎着朝阳熠熠放光。 剩下严成方、庞恕、兰程杰、冯先、高冴,几人一个个也都是盔明甲亮,手中各拎兵器,而邓肃也换了一身崭新官袍,衣带端正。赵斌左右望了望了,当即招呼道:“众军,上马!” 随着赵斌一声令下,众将齐齐飞身上马,随即大摇大摆的向着黄龙府北门走去。来到北门门前,哈密蚩、金兀术几人早早候在门口,随着赵斌和邓肃率领大队人马来到门前,哈密蚩当即迎上前,冲着邓肃拱手道:“请邓大人先往五国城拜见二帝,等大人从五国城回来之后,咱们再签订国书!” 邓肃拱拱手道:“如此请军师费心了,邓某思念君父心切,就先行一步了。” 哈密蚩当即侧身让开城门道:“请,邓大人一路顺风,但有所需尽可找沿途我大金城池讨要。” 邓肃点点头,催马出了黄龙府,赵斌众将自然是紧随其后,可是当赵斌的战马经过金兀术时,就听金兀术低声道:“赵南蛮,你等着,孤王必定要将黄龙府内,你的据点查抄干净!” 赵斌闻言轻笑一声道:“那四太子可要擦亮眼睛了,别再将自己人的买卖给砸了个一干二净啊!” “哼,没有你这奸诈小人在,孤王我必然不会错杀!” 赵斌笑道:“那四太子可要认真些了,提醒你一句,我可不一定要在黄龙府内做买卖哦!”说完双腿一磕镫,紧随邓肃出了黄龙府。 赵斌身后自然就是众将率领着一众骑兵,眼看骑兵冲来,又都是一人双马,兀术也不敢挡在官道之上,急忙一圈战马躲在一旁。可随着大队人马走过,官道上的烟尘渐渐降下,金兀术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军师,这赵斌进城是多少人马?可曾查点过?” 哈密蚩急忙说道:“这事说来,却要是完颜昌的不是了,他在城门口被赵斌和那个庞恕吓破了胆,别说阻拦进城了,连人数都没有查点,不过昨日馆驿中查点了一下马匹,约莫有两千余匹将近三千之数,其中一半以上都是我大金军马。” “军马?!他从哪里弄来如此多我大金的军马?” “他这队伍中似乎收拢了不少河北义军,应该就是这些人劫夺我大金军士的,我记得从开封府走时他才有千余骑。” 金兀术闻言也是一惊:“仅仅一趟北上,他就收拢了数千骑?” “毕竟咱们刚得此地,人心还未归附,而且我看他人数应该没增加多少。” 金兀术却把头一摇:“不对,你看他队伍中,怎么会有没披甲的人?去喊完颜昌来,问问他进城之人是否人人披甲,另外再去问问馆驿中的仆佣,赵斌他们走时又是否人人披甲?” 哈密蚩听到金兀术问出这个问题,似乎也想起什么,急忙吩咐人下去查问这几件事,不多时就有探马回禀。 “启禀大帅,问过城门守卫和挞懒王爷的亲卫,宋人使团进京时,人人披甲!” “启禀大帅,馆驿回报,这支人马离开时也是人人披甲。” “启禀军师,昨日那三个汉人经过的店铺,其中一间皮草行关门上板,人去楼空了!” 金兀术和哈密蚩对视一眼,齐齐说道:“坏了!让他跑了!” 兀术随即招呼道:“众军,冲,包围皮草行!” 话音刚落,大队人马沿着官道就冲向皮草行,来到门前后金兀术也不迟疑,大手一挥:“给我砸,砸开门!” 可随着军士们动手砸开皮草行,却发现其内已经是人去楼空了,别说什么情报兵器了,就连皮货都一张不剩了。金兀术气的走进皮草行,大斧子胡乱挥舞,将柜台劈了个七零八落:“好赵斌,奸贼!你将人马撤走还诱我搜查,你这是想我自乱后方啊!” 可正在这时,一旁的哈密蚩却摇头上前道:“王爷,此事不对,想我黄龙府是何等要地,他赵斌就这么简简单单放弃了?昨日他那城里一游不知有何用意,但绝对不是简单的诱我们查松鹤楼那么简单啊。” “哦?那依军师所见呢?” “赵斌在城内必然还有窝点,至于这间皮草行,想来是昨日用过了,早晚会被咱们查出来,因此才会废弃!” 金兀术点点头:“如今年节将之,咱们就留在这黄龙府内,就请军师你领人在城内详查,务要查清城内势力。” 这边兀术和哈密蚩在城中查抄不提,单说赵斌、邓肃一行人,一路北上赶奔黄龙府。大队人马这一路上是快马加鞭,只歇马不歇人,一日间能赶路到达二百余里,一行人用了足足用了四日才来到五国城外。自然还是城中官吏远接高迎,将邓肃一行人迎进城中。 次日天明,邓肃讨来热水梳洗完毕,领着众将和大队人马,在五国城官吏的引领下,来到二帝所在的宅院之外,五国城的官吏当即抬手一引:“邓大人,二帝就在院内,请吧。” 可邓肃却坐在马上纹丝未动:“好,多谢这位大人了,既然如此就请您先回吧,我要和二帝说两句贴心话!” 那官员却是面色一沉:“不可,四太子有令......” 此人话没说完,一旁赵斌就不耐烦的摆手道:“成方,请这位大人离去,也不知兀术哪来这许多命令!” 严成方笑道:“得嘞,交给我了!” 严成方说着催马向前,一把拎起那官员,随即一圈马就往外跑,将那命官员扔在队伍最后。严成方这么一动,其余众将也纷纷率领众军上前,将宅院团团围住,将宅院周围巡逻的金兵驱赶在外。 可这么一动,周围负责看守二帝的金兵大队人马立时围拢上前,两边气氛一时间有些剑拔弩张,赵斌笑着催马来到外围:“几位将军,不必这么紧张嘛,我们也只是想和二帝说两句话,不会抢走二帝的,放心吧。” 那官员看着对面一众武将,微微点点头:“好吧,不过只有一个时辰!”说完抬手唤过一旁的军校,命他招来周围驻守的大军。 第332章 五国城邓肃见驾 眼看那名官员应下此事,赵斌当即朝严成方、冯先几人点了点头,几人当即按照那日在黄龙府商量好的,领兵将小院团团围住,四员大将各自把守一面,领着麾下骑兵和小院周围的金兵对峙起来。 看着外围没有什么大碍了,赵斌当即拨马走向小院,此时小院外围自然是庞恕、张立、张用三人,而此时三人身边还跟着二百余名步卒,一个个身穿布衣,手持刀盾,一看就是精锐步卒。 张立一见赵斌急忙迎上前去:“少爷,算上黄龙府,以及经过的会宁府、韩州等地,共凑得二百敢战死士,这样就算外围成方他们抵挡不住,凭着二百人也还能再撑一柱香的时间。” 赵斌点点头:“好,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庞将军咱们还是以响箭为号。” “公子放心,昔年王舜臣一人一弓,能阻敌两个时辰,我庞家连珠箭亦不弱于他”,庞恕说着将手中宝弓紧了又紧。 赵斌见此笑着拍拍庞恕的肩头:“将军宽心,不必如此紧张,这次见面是两国商议好的,咱们只要不强救二帝回朝,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冲突。” 和众将交代好,赵斌就走到邓肃身边:“邓大人,都安排好了,请吧。” 邓肃此时已然等在小院门口,看着周围军士调动,一见赵斌来到自己面前,当即低声问道:“狄将军,咱们可有实力强救二帝离开此地?” 赵斌看着一脸期待的邓肃,摇头苦笑道:“邓大人,可是忘了咱们如今在哪里?这可是五国城,是大金腹地啊,就算我们能将周围守卫杀净,裹挟着二帝从这里冲出去,可从这里到长江南岸,沿途会有多少金人大军的拦截啊,凭咱们这区区千人怎么能杀到呢。” 邓肃闻言长叹一声:“好吧,既然如此就请狄将军严守院门,我这就去见二帝,完成陛下圣旨,咱们好早日回京。” 邓肃说完,原以为面前这位狄将军会欣然应允,却不想狄将军竟然又摇摇头道:“邓大人,狄某这一路保着你来此五国城,可这见驾的好事你怎么能不带着狄某呢,咱们还是一齐吧。” 说完就见赵斌双脚一点镫,整个人飘然而起,落在邓肃身边,伸左手扶住邓肃肩头,探右臂从身后取出鹿角刀,照着门上铜锁轻轻一挥,铜锁立时断为两截,向两边滑落,没了铜锁的束缚,这大门立时洞开。 赵斌当即左手一用力:“邓大人,请吧!” 说着一把将邓肃推入院内,随后赵斌也一闪身进了院门,复又将院门闭紧,左右寻了寻没有找到门栓,赵斌索性将右手的鹿角刀往门上一别,卡死了两扇大门,使得旁人再也进不了这个小院。 而院内二帝在骑兵来时就听见动静了,赵桓还专门趴在门缝上看了看,一见外面都是宋军衣甲,赵桓开心的喊道:“父皇,父皇,外面都是咱们大宋军士,将小院围了起来!” 一旁的赵佶闻言喜道:“看来是勤王大军来此了,我大宋果然还是有忠臣良将啊,吾儿快来,快来,你我不可失了君王仪态,当换装静候贤臣拜见”。二帝当即回屋换了一身干净衣袍,又从屋内搬了两把椅子摆在天井当院,随后端坐其上,等候救驾之人进屋拜见。 这边二帝刚坐稳,就听门上铜锁响亮,紧接着封闭二帝一年之久的大门被人一把推开,随即二帝就看见一个文官跌跌撞撞的闯进院内,随后一黑甲武将也侧身闪进院内,同时将打开的院门翻手关上。 小院当中,邓肃刚回头看向赵斌想要说什么,却见赵斌侧立门前,抬手向着他身后指了指。邓肃急忙回头看去,就见二帝端坐天井当中,此时正看着自己发愣,邓肃哪里还顾得上和赵斌理论,当即整理衣袍,来到二帝面前躬身拜道:“臣邓肃见过太上皇,见过陛下。” 邓肃这一见礼,道君皇帝才反应过来,当即摆摆手道:“原来是邓爱卿来此勤王啊,爱卿救驾有功,当免前罪,只是不知爱卿带了多少兵马?” 邓肃听着赵佶如此问,不由得微微一顿,继而说道:“不敢欺瞒陛下,微臣此次只带了一千多兵马,而且来此也不是勤王的大军。” 道君皇帝赵佶闻言眉头一皱:“既非勤王大军,你邓肃一介文人如何能来到这五国城,又如何能进的了这处宅院?!” “启禀太上皇,微臣乃是奉旨议和,同时代当今圣上前来探望二帝!” 赵佶闻言,不由得双目圆睁:“议和?既然已经议和为何不放我等回朝,莫非,莫非因为开封城破,宗室被掳,因此那家人得了江山,才不愿我二人回朝?” 一旁的赵桓也急忙问道:“邓肃,你从实讲来,如今皇帝是哪一个?这次议和的条件又是什么!” 邓肃急忙说道:“微臣万不敢欺瞒圣驾,如今我大宋天子乃是昔年九殿下康王千岁,至于议和的条件,乃是宋金以淮河为界,淮河以北归金,以南归宋。” 赵佶闻言眼睛都红了:“你说什么?以淮河为界?我大宋立国至今百余年,未曾有此奇耻大辱!莫非我大宋军士具都已经死绝了,你们君臣竟然能同意这淮河为界?!康王他是干什么吃的,你将朕被掳之后发生的一切都从实讲来!” 这下可把邓肃累坏了,先讲张邦昌立伪楚,又说泥马渡康王,崔府君显灵保驾,再后来是宗泽挂帅,岳飞爱华山大战,张邦昌献玉玺。 讲到张邦昌献玺时,道君皇帝不由得骂道:“康王是失心疯了,还是根本就看不懂这些,竟然连如此简单的美女颜粉计和献宝诈降都看不出来,张邦昌那狗贼放着好好的楚王不当,跑过来给你当什么官啊。不过你方才所说岳飞岳鹏举到当真是一条好汉,有此人领兵想来我父子二人归国之期不远矣。” 邓肃听这赵佶的感叹,不敢搭话,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讲分宫楼岳飞惊驾,李纲误走钉板,张邦昌二献南京城。 第333章 二帝怒骂九殿下 邓肃在那边低头说着,可赵佶此时已然被气的是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赵构啊,赵构,我的好儿子,昔年诸皇子说他性格懦弱,戏称其为九妹,为此朕还责罚过他们,如今看来此子真懦弱无胆之辈!” 赵佶作为赵构的父亲,那自然是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可邓肃身为臣子自然是不敢多说半句,只得垂手立在一旁,听赵佶骂完后,才继续讲接下来发生的事。 南京城破之后,自然是牛头山岳飞救驾,诸位小将闯营报号,九路大军齐破兀术大军,赵构移驾建康。 赵佶听到这又骂道:“建康?康王竟然选择去建康?他这是被兀术吓破了胆了吗?竟然弃祖宗宗庙社稷于不顾!” 此时气急的赵佶,脸色涨红,破口大骂,那唾沫星子都快要溅到邓肃的脸上了。邓肃唯恐把赵佶气死在当场,只得赶快挑了黄天荡大败兀术,讲给赵佶听。 赵佶听完后点头赞道:“韩世忠之名朕早有耳闻,当年征西夏时他就屡立战功,那两狼山也不能全怪他,康王这次的封赏倒算是合理。” 邓肃眼见赵佶不再生气了,急忙上前拱手道:“启禀太上皇,如今我大宋东有韩将军募兵御敌,西有岳帅练兵备战,想来用不了几年时间就能反荡平金贼,迎回二位陛下。” 一旁的赵桓却摇头道:“邓大人,不必说这些好话,唱这些喜歌来为我和父皇宽心了,要是情况真有这么好,那九弟他也就不用派你前来议和了,甚至还提出以淮河为界。这议和一事,皇帝向来会给出一个最好的范围和一条最差的底线,而使臣则负责在这个范围能争取最大利益。你邓肃向来刚直,由你谈下来的,必然不会是最差的,这么算来再结合他移驾建康来看,我这位九弟恐怕都能接受以长江为界吧。” 赵桓如此说,邓肃也是面色一凝,要是别人来可能还会撒个谎,可邓肃这脾气容不得他说半句谎话,当下只能拱手称赞道:“陛下圣明,正是如此。” 道君皇帝父子见邓肃应下,具都是长叹一声,赵佶摇摇头道:“邓大人,那就请你说出此行的目的吧,我们这两个亡国之君,还不值得你专门来拜见一番,讲些朝局给我们听。” 邓肃看着神情没落的赵佶,急忙拱手道:“启禀太上皇,微臣此来是想求一封禅位的诏书,这样一来康王殿下才算是师出有名,才能更好的管理淮河以南的各路大军,防止各地大军拥兵自立。只有内部安定了,大军才可专心对敌,也好早日迎二帝还朝。” 赵佶摇头道:“这个康王啊,如此简单的手段都没有,竟然还要靠我们两个被俘之人。罢了,罢了,这里没有纸笔,等稍后朕写一封血诏你带回去吧”。赵佶说完这句话后,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向后瘫坐在椅子上,这往后一靠,赵佶自然看到立在门边的赵斌,当即问道:“邓大人,这位将军是谁啊,你怎么也不引荐一番,看上去颇为威武啊。” 赵佶如此问,邓肃才反应过来,却发现这一路上对自己礼遇颇多的狄将军竟然没有上前,甚至连躬身行礼都没做,急忙帮赵斌辩解道:“启禀太上皇,这位狄将军乃是昔年面涅将军之后,在牛头山时从军救驾,如今是奉岳帅的命令保护微臣北上的。狄将军久在乡间,不识礼仪,还请陛下勿怪。” 谁知赵佶盯着赵斌,却微微摇摇头:“不对,你不是狄将军后人,我被金人俘虏前皇城司曾有消息,那狄青的后人狄杰,和昔年张忠、李义、刘庆、石玉的后人隐居在一处庄院中,对外称狄家庄。朕观你年岁必然不是狄杰,而狄杰只有一子,姓狄名雷,据皇城司的情报所说,此人浑身皮肤黝黑,心思单纯,最关键的是此人用两柄镔铁榨油锤,乃是一员步将。” 一旁的邓肃闻言一愣:“陛下,不对啊,狄将军所带铜面确是前朝古物啊,这似乎不是假的啊。” 赵佶摇摇头道:“一个物件罢了,只要狄家愿意,谁又不能戴呢?” 赵斌笑着迈步走进院中,“道君皇帝果然慧眼啊,不错,某的确不是狄家后人,只是借狄家的名头行事方便些。不过我这里有另外两个消息,你恐怕更感兴趣。” 赵佶闻言眉头一皱:“什么消息?是邓大人刚才有所遗漏吗?” 赵斌笑道:“邓大人在朝官不过左正言,所知也不过是朝内一些公开的消息,我要说的这两件事可是邓大人这些大臣不能知道的。” 赵佶闻言坐正身体道:“哦,那朕倒是想听听,你这来历不明的人,能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事来。” 赵斌双臂交叉环抱在胸前,随即身形斜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缓缓说道:“这第一件事,就是你当年派赵构去金营时,这位康王殿下为了自保,曾拜兀术兄长粘罕为义父,改名完颜构。后来更是随兀术北上黄龙府,只不过你们二人被他们当做犬戏,可这位九殿下却舒舒服服的当着他的王子,享受着金人的伺候。” 赵佶还没说话,一旁的赵桓却抢先按捺不住了,起身指着赵斌怒骂道:“你胡说,你这人究竟是何来历,竟然敢如此造谣生事,九弟虽然性格懦弱,但绝对不会做出这认贼作父之事!” “是吗?那二位不妨问问邓大人,咱们这位九殿下为何会从这金国腹地出现在兀术二次南侵的前线,这位康王殿下在崔府君神庙被救时穿的又是什么?” 这两个问题一出,不光赵桓没话说,一旁的邓肃也呆立当场,康王出现在前线这事,群臣不是没想过,只是没人敢去问,至于袍服一事,原本大家都以为是金人善待大宋宗室,可今日看着面前二帝的素袍,邓肃却再也说服不了自己。 坐在那里的赵佶则缓缓问道:“这义子一事暂且不说,许是他卧薪尝胆,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第334章 赵斌受封八贤王 赵斌冷笑道:“南京城破,君臣八人南逃牛头山,你的好儿子赵构,被金兀术吓得已然患上了宗筋弛纵之症。” 一旁的邓肃闻言,大惊道:“将军不可胡言,陛下正值壮年怎会有此恶疾!” “有没有这病,邓大人仔细想想就知,自从他回到建康后,宫里杀了多少医者了,他这不是恼羞成怒,又是因为什么?” 邓肃听赵斌如此问,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只是还不肯相信,兀自想要辩解两句,可这时坐在上首的道君皇帝却摆摆手拦住邓肃,自己缓缓开口道:“这两条消息倒让朕更好奇你的身份了,这消息要是假的,那编造他的人必然想要借此生事;要是真有此事,那能探听到这两条消息的势力,必然不弱于昔年的皇城司,甚至还有过之。” 一旁的赵桓挠头道:“父皇,这不可能吧,什么势力能和举国之力的皇城司相提并论。” 赵佶双目死死盯向赵斌,缓缓说道:“怎么没有,同样是举国之力不就可以吗?你莫不是忘了,各地交上来的税银平白少的那一成了?” 赵桓想了想道:“我记得当日问及此事,父皇您说是给太祖后人了?” 赵佶点点头道:“是啊,现在看来我们都被骗了啊,什么富家翁,全是骗人的。朕说的对吧,赵将军?” 赵佶一句赵将军出口,在场的众人都呆立当场,一旁的邓肃更是双目圆睁扭头看向一旁的赵斌。而赵斌却并不意外,反而笑道:“哦,太上皇就这么肯定?三言两语就猜出了 某家姓赵。” 赵佶起身看向赵斌,缓缓说道:“很难猜吗?前面那两条消息,要不是你们太祖一脉为了夺天下,而编出的绝后言论,要不就是赵安手下那支神秘势力探听的结果。朕如果没记错,那股势力乃是当年八贤王亲手组建,因他早年间游历江湖,所以多得江湖异人相助,这些人要说正面厮杀肯定不是皇城司得对手,可要说高来高去,探听情报,十个皇城司也比不上他们。后来经过两代人的发展,连朕也不知这支势力究竟有多大规模了,但是遍及大宋是肯定的。毕竟整个大宋一成的税银都归你太祖一脉了,靠着那些银钱仅仅只是把生意做遍天下,未免显得太祖之后太无能了吧。” 赵斌笑着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和太祖皇帝有七分相像的面庞,缓缓说道:“道君皇帝名不虚传啊,不过那两条消息真不是我编的,义子一事金营之中所知者颇多,甚至部分被掳大臣都知道,而患病一事更简单了,找个大夫把把脉就好。” 可赵佶此时盯着赵斌的面庞,全然没有听赵斌说什么,反而是一声长叹道:“我太宗一脉远不如你们啊,我原以为来的是个旁支血脉,和我这里讨一道圣旨,谋个名分也就罢了。不曾想竟然是嫡亲血脉,看你年岁,想来你应该就是赵安的儿子吧?至于皇城司回报的什么赵世闲应该并不存在吧?但不知你的真名实姓是什么?” “赵斌,赵于渊。” “赵斌?好名字,好霸气,不知阁下这几年都做了些什么啊?” 赵斌笑道:“怎么?你不知道?你可是通缉了我数年啊,我闹了你的武科场,又去江南游历一番,后来金兵南侵,潞安州我帮了陆子敬一把,黄河岸和兀术斗了一场。后来岳飞领兵,我也领人帮了帮忙,牛头山我第一个领军闯营前去支援。” 赵佶听着赵斌说到牛头山,不由得微微一挑眉:“牛头山?你也去了?你这是何苦啊,构儿死了不是对你更好吗?” 赵斌轻笑道:“那位置真的那么好吗?为了那个位置我几位叔父,叔祖都被你们毒死,祖父被逼弃了王位。” 赵佶闻言一愣,继而摇头叹道:“是啊,真的那么好吗?如果当时争的不这么厉害,恐怕我也不会困坐在此。” “家父有言,家仇是大,然国恨更大,夺位固重,然金兵更重,我太祖子嗣,不屑于借金人之手而夺天下!” 赵佶闻言双目一亮:“好好好,希望你父子日后也能记下这话,万不可投降金人!” 赵斌笑着一指邓肃:“邓大人,帮我给太上皇证明一下吧!” 邓肃此时都快吓死了,恨不得把自己双耳都割了,谁能想到过来探望二帝竟然还会听到如此多皇室秘辛啊。此时一听赵斌喊自己,急忙说道:“启禀太上皇,臣随狄...赵将军一路北上,所见皆是金人避将军如避虎狼,兀术更是几次欲与将军争斗搏死。” 赵佶点点头道:“看来你是比我那九儿子要好得多啊!既然如此,赵斌听封!尔本为太祖嫡传血脉,曾祖为昔年南清宫八贤王赵德芳,祖父赵惟叙,父为赵安,依族谱论,尔乃朕之皇叔,当今皇帝赵构之皇爷。” 赵佶此言一出,一旁的赵桓和邓肃都是一惊,二人原以为赵斌这年岁,可能是道君皇帝的子侄辈,却不想赵斌竟然是皇叔之尊。此时一听赵佶亲口唤赵斌为皇叔,二人急忙起身施礼道:“拜见皇爷!” 就听赵佶继续说道:“如今金人南侵,我大宋疆土不全,皇叔既有武力可震番邦,又有文采可堪谋略,当有加封。朕封你一亲王、二良王、三忠王、四晋王、五德王、六敬王、上殿不参王,下殿不赐王,是为八大贤王,另外复你家御赐金锏,真宗曾封金锏一龙三凤,今朕加封此锏三龙九凤,打死个皇帝摘一条龙,灭一个娘娘去一个凤!如果当今皇上昏庸不明,皇叔可取而代之。望皇叔矢志抗金,收复失地,还我河山!” 赵佶这一加封,反倒让赵斌有些手足无措,原以为自己来此还需费些手段才能得到赵佶的加封恢复自家王位,却不想赵佶竟然直接就封自己为八贤王,还赐下三龙九凤的权力。 赵斌当即站稳身形,躬身施礼道:“赵斌领旨,谢恩!” 赵佶也急忙起身搀扶:“皇叔少礼,方才已然说过,皇叔乃上殿不参王,从此后皇叔当见帝不拜!请皇叔稍待。” 赵佶说完转身一拉自己的儿子赵桓,就进了身后屋中。 第335章 奉血诏南下归途 赵佶父子回屋后不久,就捧出两卷锦布,一封由赵佶递到赵斌手中:“皇叔收好,这院中没有笔墨纸砚,因此朕以昔年皇袍胸口处带龙纹的锦缎为纸,以血为墨,以指做笔,写下这道圣旨,想来皇叔回朝后必可善加使用。” 赵斌急忙抬手接过赵佶递来的锦布,展开观看,就见上面所写果然和刚才赵佶所说一般无二,上面还盖了赵佶和赵桓二人的贴身私印。赵斌急忙将锦布叠了又叠,收在胸甲之内:“多谢,还请你二位暂忍寂寞,早晚有一日某亲自迎你二人归家!” 赵佶拍拍赵斌的手背:“我父子二人乃亡国受辱之人,皇叔不必强求,但是还请皇叔留我太宗子嗣一条血脉!” 赵斌点点头算是应下此事,一旁的赵桓也点手唤过邓肃:“这是朕的传位诏书,你拿回去给九弟吧。” 邓肃急忙双手接过诏书,只是邓肃却没有赵斌的身份,敢当面查看内容,接过赵桓递来的锦布,邓肃就将其绑在腰带上,又将腰带紧了又紧。眼看那边邓肃收拾利索了,赵斌抬头望了望日头,心知时间也差不多了,当下开言问道:“不知二位可还有什么要托付的?” 道君皇帝摆了摆手道:“皇叔请回吧,希望有生之年,你我还有再见之日!” 赵斌拍拍徽宗的肩头:“保重!邓大人,走吧,这得了诏书不算,咱们还要带回去才算数呢”。说着一把拉过邓肃,就往门口走,邓肃只得冲着二帝急急施了个礼,就跟着赵斌来到小院门前。就见赵斌伸右手取下门上别着的鹿角刀,随即一把拉开大门跃出小院。 门外张家兄弟和庞恕一听小院门响,急忙回头观看,就见此时赵斌脸上已然不见了铜面,那狄家家传之宝此时被赵斌挂在腰带之上,三人急忙上前询问道:“公子、少爷怎么样?” 赵斌点点头:“事情都解决了!张立,留下一百死士,就在此地保护二帝,万不能让二帝死于金人之手,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 张立闻言急忙下去唤过一百死士,将人马分作几队,有的进入小院躲藏身形,有的则去附近林木之中隐藏身形。一旁的赵斌和邓肃则翻身上马,一旁的张用急忙催马来到赵斌身侧:“少爷,面具。” 赵斌先是一愣,继而笑道:“没事,如今万事皆定,不需要戴面具了,过些日子咱们去狄家还了就是,咱们现在速速归家才是最主要的”。说着抬手招呼道:“众军,速速南撤!一路上歇马不歇人,等到了河间府,某请众军吃驴肉喝美酒!” 赵斌这一声招呼声音虽然不大,可周围众军也听了个明白,当下各举兵器响应道。原本外围严成方几人严阵以待,谨防对面金人进攻呢,忽地听背后众军欢呼,具都一惊,急忙回头看去,却见赵斌在张立、张用的簇拥下,穿过众军来到两军阵前。众将急忙围拢上来,兰程杰、冯先和高冴几人还是第一次见赵斌真容,其中年岁最小的兰程杰不由得惊呼道:“公子容貌竟然如此雄伟,器度豁如,果非常人啊!” 赵斌笑着摆摆手道:“别捧了,现在离开此地要紧”,赵斌说着拱拱手冲着对面大金的官员道:“这位大人,还请命你手下军士闪开一条道路吧,我们这就离去!” 那官员却把头一摇:“不可,我怎知你们有没有将二帝夹带军中,需要等我查验一番方可!” 赵斌闻言眉头一皱,也不多说废话,抬腿摘下得胜钩上的方天画戟,在手中一横:“某家虽然没有把握,从这五国城一路杀到淮河岸,可是凭你这些人,想拦住某却是万万不能的。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不然让开道路,某领人走,你自己回去查看二帝生死,要不然,死!” 对面那官员刚想和赵斌硬刚两句,却被一旁的金将拦住:“你想死不要连累我!”说完就见这金将抬手喊道:“众军,速速闪开!让出一条大路放他们过去。” 那官员急忙喊道:“你疯了,放他们过去,万一二帝就此逃了,你我可担待不起!” 那金将也低吼道:“你疯了,黑甲大戟怪马,你脑袋硬你自己去试,别拉着本将和麾下士卒的命去试!等他走了,要是二帝被带走,自有后面大军拦挡,你我何苦上前送死!” 那官员被这金将一提醒,也反应过来,当下不敢多言,乖乖退在一旁。赵斌见此冷笑一声,当即催马领着众军,从金兵让出的道路冲了下去,三千匹战马激起无数烟尘。 而那官员和金将,望着赵斌离去的背影,就急忙向后冲去,赶到小院门口看着在院内端坐的二帝,二人算是长出一口气,当即上前将院门关起来,又取了新锁将门锁好。 随着院门重新紧闭,一旁的赵桓就急忙开口道:“父皇,你怎么会直接就承认他的身份,还二次封他为八贤王呢?” 赵佶看着自己身边焦急的儿子,不由得摇头苦笑道:“我的儿啊,你觉得这道圣旨真的那么重要吗?有了,他固然轻松,没有,对他又有什么影响呢?他刚才都说的明白了,你九弟注定无后了,而我等太宗血脉又都被掳来金国,就算不给他,你九弟死后皇位也要传给他太祖后人。现在给了他,没准他起了争斗之心,生出什么事情来,咱们父子,咱们太宗一脉还能在乱中求出一丝变局来。” 赵桓点点头道:“那金锏呢?父皇封的未免太重了吧。” “皇儿你有所不知,这八贤王的王位虽然没有接着封下去,但是那根金锏的权力也并没有收回,打死一个龙和打死三个龙有区别吗?只要他家想用那根金锏,有用那根金锏的能力,那咱们封不封就已然不重要了。” 赵佶缓缓对自己儿子解释着自己毕生这最后一道诏书的意义。 第336章 赵斌笑闯兀术府 按下道君皇帝父子在小院中长吁短叹不提,再说赵斌一行人,沿着官道是快马加鞭,直奔黄龙府而来。这消息自然早早就有探马送到黄龙府中,哈密蚩等人自然又是一番远接高迎,将赵斌等人接至馆驿。邓肃自然是被接进宫中,商议签订两国议和文书,而赵斌等人也没闲着。 将麾下士卒安顿好后,赵斌则领着张立、张用来到金兀术的昌平王府门前,“张立,张用,上前叫门!” 哥俩对视一眼,嘿嘿一笑道:“公子,文叫武叫?” “咱们都到门口了,四太子还不出来,自然是武叫了!” “好嘞!”哥俩答应一声,当即翻身下马,得胜钩上取下大棍,随后迈开大步,两步就跃上兀术门前的台阶,随即大棍高高举起,奔着大门就欲往下砸。 正在此时,就听门内有人喝道:“住手!”随即大门咣当当左右分开,门内现出金兀术的身形,就见这兀术一身红袍,手中倒提金雀开山斧,抬手指着台阶下的赵斌张嘴就骂:“赵南蛮!你来我这黄龙府,孤王可谓远接高迎,馆驿之中可说是好吃好喝好招待,你要去五国城,孤王是沿途放行,处处招待,你今日功成归来,为何无缘无故就要砸我府门!” 赵斌嘿嘿一笑,随即甩蹬离鞍,迈步走上台阶,抱拳拱手道:“四太子,四太子,暂息雷霆之怒,赵某上次请你吃了顿饭,却不想因为些许意外,草草结束,所以这二次回到黄龙府,赵某特意登门拜访。这不是看你府高门厚,害怕四太子你在里面听不见,因此用些手段。” 赵斌这一笑,金兀术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有道是伸手难打笑脸人,更何况兀术心里也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是赵斌的对手,这要是在黄龙府,自己家门口让赵斌揍一顿,那自己威望可是大损,当下只能咬着牙说道:“有劳赵公子登门拜访了,但不知赵公子来某家府上何事啊?” “四太子,你说我这远道而来,你怎么好让我在门前说话呢,咱们进去说吧”。说着不等金兀术拒绝,赵斌抢先一步迈入府门,一把拉过金兀术,往里就走,边走还边向身后说道:“你们哥俩就在门口吧,我要是一个时辰没出来,你们记得砸门喊喊我啊!” 张立和张用哥俩急忙点头应下,随即扭头走下台阶,各自翻身上马,至于赵斌这匹墨玉嘶虎兽两人倒是都没操心,毕竟这一路下来,俩人也算摸清这怪马的脾气了,平日里那是乖巧温顺,可一旦赵斌那边动手呼喊了,这马比一般虎豹还要凶悍三分,君不见高宠麾下那只白虎,怕这马怕的都快变小猫咪了。 而赵斌这边则一路拉着金兀术来到王府大堂之上,如今没了那枣子的压制,赵斌这每日增长的力气,到如今真能称得上一句拔地憾天,饶是兀术那抛铁龙的力气,也抗衡不了半分,一路上老老实实的被赵斌拉着进了自己府中的大堂。 一进屋,赵斌也不客气,迈步坐了上首:“来来来,四太子,快请落座。” “你这南蛮倒是真不客气,是不是还要招呼我家仆人给你端杯茶啊?”金兀术说着将金雀开山斧立在一旁,自己也撩袍坐在一旁。 “哎,你这番邦小国,有什么好茶叶,改日,改日两军阵前,我请四太子尝尝我大宋的香茶,至于今日嘛,还请四太子屏退左右,赵某有一桩买卖想和太子您谈谈!” 金兀术闻言一愣,继而摆摆手,示意跟来的亲卫奴仆都退下,“不知你我二人之间有什么买卖可做?莫非你想通了,决定答应我的提议了?” “我说四太子啊,你一天能不能少做些梦,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怎么还没消失。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这弄些补给,毕竟我这一千多人,三千多战马,来回消耗可是不少啊。” 金兀术闻言一冷,继而骂道:“赵斌!你未免有些过分了吧!你麾下那数千战马最少有半数都是我大金军马!你要是觉得这马是负担,那你直接还给孤王啊!跑孤王府里要什么给养,还说是买卖,你这买什么卖什么了?” 赵斌当即摆摆手道:“息怒,息怒,四太子,你看看你,脾气还是这么暴,区区数千匹军马嘛,我记得你从开封城掳走的金银可是数以百万两计啊,要不我把马还你,你把金银还我?” 赵斌此言一出,金兀术立时无话可说,只得是冷哼一声将头偏过。就听一旁的赵斌继续说道:“四太子啊,这区区千余军马就算利息了,至于给养嘛,怎么不是买卖,你给我这一千余人一月给养,另外每人再补一件御寒皮衣,我许你下次见面之时,饶你大军一月安宁,你看可好?” 金兀术闻言一挑眉,扭头看向赵斌:“仅仅一月给养,千余皮衣,咱们下次对阵之时,你可一月不扰我军营?” 赵斌点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要你将东西按数拨付,我保管下次两军对战,你那金营之中一个月看不见我。” “好!你我三击掌为誓!” 赵斌笑着起身和金兀术伸出的大手连击三下:“如此买卖谈成,赵某我就回馆驿静候四太子你送来的物资了!” 说完赵斌扭头就走,金兀术在后面跟随相送,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来到王府门前,赵斌出了府门后还冲兀术连连拱手:“四太子留步,不用送了,这来去的路赵某都识得!” 说完迈步下了台阶,翻身上了府门前的墨玉嘶虎兽,随即冲张家兄弟一摆手,三人催马回了馆驿。而金兀术则点手唤过一名亲卫,将赵斌要求的东西吩咐下去,区区一千多人的干粮,还有千余皮衣,对于金兀术这地位来说,可谓九牛一毛,因此赵斌三人都还没回到馆驿呢,东西就已经送到了。 但过了不久,皇宫之中,完颜昌府上,粘罕府上,乃至黄龙府稍微有些地位的官员都知道四太子和宋人做了一笔买卖。 第337章 释疑惑兵至河间 赵斌三人回到馆驿之中,看着院内停着的数辆大车都是一笑,张立道:“这两天正觉得天气越来越冷,不曾想公子你就为我们搞来了皮袄啊。” 赵斌笑着喊过一旁的严成方,高冴等人,吩咐道:“成方、达宪、志鹏、仲元你们四位辛苦一下,将干粮和这些皮袄都分发到每个战士手中,务必保证接下来的路程大家都能吃饱穿暖。” 严成方看了看粮车,凑到赵斌身边低声说道:“斌叔,这粮食每位军士都有,省着点吃够回去了,这金人送来的是不是就不分了?” 谁知赵斌微微一笑,反倒大声说道:“分啊,怎么不分,安心吃吧,这是我和四太子那里交易而来的,想他金兀术也是北国一条好汉,还不至于用投毒暗害的手段!” 严成方听赵斌如此说,当下只得吩咐各队头领上前领粮,只是众将也都留了个心眼,将这些兀术送来的干粮都单独拿一个口袋装了,并没有和自己带来的旧粮混装。 众将在楼下忙着分粮,而赵斌则和张家兄弟回房歇息,场院中众人忙忙活活一直到半夜。次日天明,众军依旧是在院中列队,众将依旧是盔明甲亮,连赵斌也是一身九麟铠,唯独和前次不样的却是邓肃,就见这位邓大人换去了宽袍大袖,穿上了一身武士袍,而后背上则多了一个明黄色的包袱,虽然没有明说里面是什么,可众人看着那四四方方见棱见角的模样,也知里面装的是此次议和的国书。 原本这东西应该是由议和使团中的武官保管,可如今你就是勒死邓肃,再救活了,他也不敢使唤赵斌干活啊。 赵斌见邓肃如此,也不由得摇头苦笑,自从离了五国城,这位邓大人在赵斌面前是分外守礼,处处以臣子之道要求自己,看的兰程杰等人是一头雾水,对小院中发生了什么是更好奇了。 一见众人都收拾利索,所有战马也都洗刷一新,赵斌当即一催战马,领着大队人马出离黄龙府,奔河间府就跑了下来。 大队人马行过长城,张家兄弟连带着严成方几将是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催马赶至赵斌身边,张用脾气最急,抢先开口道:“少爷,你这次去金兀术府上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一旁的严成方也喊道:“是啊,斌叔,你光说是做了笔买卖,可是金兀术他怎么会和你做买卖呢?他不弄死你就不错了啊。” 赵斌笑道:“我和他说,他送我一月粮草,千件皮衣,下次两军对战之时,我一个月不去搅闹他的军营。” 一旁的兰程杰闻言挠挠头道:“公子,那你这不是亏了?拿咱们不甚急需的东西,竟然限制自己一个月不能出手,这两军对战一天都有可能影响巨大啊。” 可一旁的张用和张立却挠头道:“少爷,你这里面是挖了什么坑吧,我们虽然说不上来,可是却也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啊。” 赵斌笑着用手点指张家哥俩:“不错,你二人这次倒是猜对了。我的确答应兀术我一个月不去闹他的大营,可是没说别人不去啊。更何况经过潞安州那一个多月,还有后来的牛头山,兀术这大营布置被咱们调理的是越来越整齐了,再动手也难了。兀术那纯纯是被我闹害怕了,因此才会答应的如此痛快。” 兰程杰听了赵斌的解释在一旁连连点头,可冯先却笑道:“公子,你这恐怕还有别的打算吧?” “哦?冯将军何出此言?” 冯先摸着下巴缓缓说道:“如此说来,公子这买卖虽然没吃亏,可也没挣多少啊,毕竟干粮咱们不敢放心吃,而且咱们这一路向南,越来越热,皮袄也没什么大用啊。” 冯先如此说,众人也是恍然大悟,纷纷看向赵斌,“你们啊,莫不是忘了,金国之中也不消停,你们知道我和他做的买卖是什么,可那些人不知道。到时候胡乱猜测之下,那可是什么买卖都有可能了。” 听赵斌这么一说,众人方才恍然大悟,在一旁连连点头,而赵斌则哈哈一笑,双腿一磕镫,向前冲去。听的马挂銮铃响亮,众将才猛然惊醒,追着赵斌向南而下。 一路上众人就这么聊一会,容众兵换换马,又纵马奔一会赶赶路,非止一日大队来到河间府外。张叔夜依旧是率领麾下官吏武将,在十里长亭静候赵斌大军。 看着官道上扬起的烟尘,张叔夜忍不住挺身向远望去,直到看到赵斌那一身黑甲,还有一左一右紧紧跟随,那两副自己分外熟悉的金甲,张叔夜才站稳身形。一旁的官员见此,纷纷嘀咕道:“张大人这是干什么?” “是啊,怎么对议和之人这么关心。” “这议和成功咱们归国无望,难道张大人已然诚心投降了?” 张叔夜听着身后的议论,当即沉声道:“本官投没投降,本官心里清楚,你们自己心里最好也清楚些自己的家眷!” 张叔夜此言一出,身后众人顿时安静下来,过了许久还是张叔夜左手边的官员迈步来到张叔夜身边,低声道:“张大人,不是大家背后嚼舌头,实在是您对这些议和之人态度,让我们心中不安啊!” 张叔夜刚想解释什么,可赵斌等人已经赶至面前,张叔夜只能摆摆手,上前拱手道:“诸位大人一路辛苦,前次使团下榻之处已然收拾完毕,还请诸位大人进城歇息!” 赵斌笑着点点头道:“有劳张大人费心了,只是这次仅仅安排住处可不够,我大军连日赶路,奔波而来,还请张大人准备足量酒肉,供我大军歇息补给!” 张叔夜急忙点头应道:“不知将军准备停留几日?本官好安排下属准备。” “就请张大人准备三日酒肉,我大军在你这河间府歇息三日再启程出发。” 张叔夜当下连连点头,将赵斌众人迎入河间府内,依旧是邓肃在兰程杰、冯先的保护下住进馆驿,而庞恕、严成方、高冴则率领其余众军住进了悦来老店,赵斌和张家兄弟依旧来到那间小院。 夜色降临,赵斌招呼哥俩锁好院门,随即又从暗道来到张叔夜的书房之中。 第338章 严成方夜破院门 张叔夜书房之中,赵斌和张家兄弟走进书房,却发现书房内一片漆黑,张叔夜并没有在书房中。三人索性借着屋内的月光,一人找了一把椅子坐稳身形,静候张叔夜归来。好在咱们这位张大人也没让三人久候,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三人就见院内灯火闪烁。赵斌见此,急忙身形一晃,来到门边,抬手轻轻抵在门上。 张叔夜在仆人的簇拥下来到书房门前,手刚碰上房门,微微一用力,却发现门后隐隐传来一阵阻力,当下心中明白了三分,转头吩咐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都下去吧!” 仆人们答应一声,纷纷转身离去,眨眼间屋外就剩张叔夜一人。这回张叔夜再推门,赵斌自然不会在里面挡着了,书房门随着张叔夜的手掌,立时向左右分开,张大人迈步走入书房。张家兄弟害怕吓到老父,早早的就立在灯旁,随着张叔夜进屋,两人就用手中的火折子点亮屋内的两盏风灯。 赵斌身形一晃,将左右房门紧闭,随后脚下一拧,出现在张叔夜眼前。看着面前的平安无事的三人,张叔夜紧张的心情总算得以放松,笑着走到自己书案后的椅子上坐稳,抬手指着三人笑道:“你们三个啊,总算是平安回来了,这一来一回的,可急死我老人家了!” 赵斌笑着施礼道:“确是侄儿的不是,劳叔父您费心了,不过这一次总算是得偿所愿,该做的事情都做到了。” 张叔夜点点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也不知你那糊涂老爹怎么想得,竟然派你亲自去。” 一旁的张立嘀咕道:“说人家爹呢,你不还让我们哥俩去。” 可张立嘀咕的时候忘了,这书房就那么大,他又是刚点完灯,离张叔夜本来就不远,自然被张大人听了个满耳,气的张叔夜把眉一挑:“你这逆子,在这里胡言乱语说些什么!” 张立一见张叔夜发火,不由得浑身一抖,这天底下甭管你多大本事,老爹瞪眼谁都害怕啊,好在张立跟着赵斌在外面闯荡这么久,也算是多了几分急智,当下说道:“儿说,父亲您今晚忙什么呢,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寻常这个时候你不都在书房看书了吗?” 赵斌也问道:“是啊,叔父,可是最近城里出了什么事?竟然让您辛苦到这会。” 张叔夜笑着摇摇头:“还不是你们带来这些人马的吃喝问题,我这先是忙着安排了今日的酒肉,又招呼了明后两天的,以及你们要带走的干粮,这忙忙碌碌,吩咐下去,再巡视一圈可不就到这会了。” 张立和张用闻言在一旁连连点头,可赵斌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叔父,可是城内这些官员生了什么二心?无论是心向大宋,亦或者一心投降,我这使团来此他们都该尽心照顾啊,怎么会让您亲自繁忙至此啊?” 张叔夜叹道:“二心倒谈不上,只是对你们这议和之人有意见罢了,毕竟两国交战,我等是敌后奇兵,可要是两国议和,那我们这些人归谁可就说不清了啊,因此如今府内的文臣武将对你们这一行人意见不小,甚至有的人对于我迎接你们也是颇有微词。” 赵斌听张叔夜的解释,不由得微微一愣,沉默许久后缓缓问道:“叔父,但不知这些人有几分可信?” “怎么?你不知?赵安这回怎么把消息捂得这么严,竟然一点都不让你知道,不过这样也好,名声他来背,你行走天下不会有什么阻力”。张叔夜并没有回答赵斌的问题,反而低声嘀咕了几句,一旁的赵斌听的是一头雾水,可不等赵斌开口询问,张叔夜就急忙解释道:“公子放心,这些肯定不会有二心,只是归国无期因此有些怨言罢了。” 赵斌点点头:“既然如此,就请叔父您明晚子夜时分将这些官员都请来这间书房,他们不是要盼头嘛,本公子就给他们吃上颗定心丸!” 张叔夜闻言一愣:“公子,你确定吗?是不是在考虑考虑?” “不用了,反正消息早晚也要传来,亲眼看见他们还能更踏实一些。毕竟这河间府地位重要,容不得半点闪失啊。” “好,既然公子您已经决定了,老臣我也就不再多言了,明日夜间请公子亥时来此,我带公子您去我等议事的密室,这里终究是小了些。” 就这样赵斌和张叔夜约好了第二天夜间,要面见河间府文武,依旧是将张家兄弟留下陪老父叙话,而赵斌独自回到小院。 赵斌这边刚从暗道探出身形,关好暗门,想着舒展一番筋骨就回房休息,可却听的屋外竟然传来低低的说话声。赵斌急忙双脚点地,身形一晃来到院中,却见屋内依旧是空无一人,凝神再听,却发现声音是从院门处传来的。 赵斌刚走到门前,就听见院外有人说道:“我说几位,真砸啊,没准斌叔就是睡了呢。” 一听喊斌叔,那也没别人了,这一行人中自然只有严成方一人了,赵斌刚欲上前开门,就又听一人说道:“砸吧,这深入敌后,万一公子有什么不测,咱们可就又变无头苍蝇了。” “好嘞,诸位,闪开了!” 赵斌闻言心说:“不对!”急忙双腿一蹬,整个人向后急退而去,随着赵斌后退,就见两个硕大的青铜窝瓜锤破门而入,紧接着就听嘁哩喀喳,两扇大门立时变作一地木柴,门外显出几人身形,正是严成方、兰程杰、冯先、高冴、庞恕五人。 这五个一见门破了,当即一拥而入挤进小院。正当中是严成方,一身布衣手持两柄大锤,一左一右分别是兰程杰和高冴二人,一人持鞭,一人拎锏,再往两边,庞恕和冯先二人,各自手中的宝弓上都搭着一支利箭,蓄势待发。 赵斌看着面前的五人,不由得扶额长叹道:“严成方!你大半夜不睡觉,砸我院门干嘛!” 第339章 解疑惑齐入暗道 众将一见赵斌立在院内,急忙各自将兵器收了起来,这无论是鞭锏还是弓箭,都能背在后背,可唯独严成方这俩大锤,是背没地背,放没地放,就拉着架子立在院中。其余众将见此,对视一眼,纷纷撤向两边,双臂交叠胸前看向严成方。 严成方左右望了望,当即把大锤往地上一扔:“斌叔啊,你听我解释啊,不是我,是,是冯将军让我砸的!” 赵斌闻言一挑眉看向一旁的冯先,冯先急忙摆手道:“人是仲元喊得!” 不等赵斌看向高冴,高冴就辩解道:“庞将军出的主意!” 庞恕苦笑道:“我是让兰将军喊来的。” 兰程杰还想说什么,可却发现转了一圈竟然就剩自己了,当下只能点头道:“是我,公子你听我解释,今晚邓大人又要来找我讲古,我就把冯大哥喊来交给他,自己想着跑来找你喝顿酒,不曾想在门外叫了许久,院内都无人应声,我一心急,我就把庞将军喊来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这么一解释,赵斌也算明白过来,当下摇头失笑道:“都回都回,哪有那么多意外,本公子的手段你们又不是不清楚!” 兰程杰笑道:“公子,我们这也是担心你嘛,对了张家兄弟呢,怎么没看见他俩啊?” 一旁的冯先急忙一拉兰程杰,示意自己这位好友别再多问了,一旁的高冴更是低着头就往外走,严成方虽说没这三人那么多心思,可也四处打量这座小院,唯有庞恕在一旁一手摸着下巴,一边看着赵斌乐。 也不由得众人不怀疑,毕竟从兰程杰第一次叫门,一直到后来严成方砸门,众将在外面忙活了半个时辰都多啊。这一开门你赵斌好端端在院中就算了,怎么还平白无故少了两个人啊。 赵斌也心知今日要是不解释清楚,恐怕众将心中日后必会生起隔阂,当下招呼道:“行了,别再那猜了,确是有些事情,不过现在解释未免麻烦,明晚都来小院,我请你们吃酒!严成方,你砸的门,限你明日天黑之前将院门修好!不然不许你饮酒,让你充当院门!” 严成方听赵斌如此说,急忙捡起双锤:“斌叔,斌叔,别不许啊,我这就去!” 一旁的兰程杰闻言也是一喜,当下抖开冯先拉自己的手:“冯大哥,你拉我做什么,我就知道公子不会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冯先摇头一笑,伸手复又拉起兰程杰:“拉你如何,你将我留在邓大人那里受罪,走走走,今日后半夜你去听大人讲古!”说着冯先几人也笑闹着走出大门,而院中唯独剩下庞恕和赵斌二人。 庞恕看着赵斌笑问道:“公子明日也要带庞某一起吗?” “那就要看庞将军是否愿意喊这声公子了!” 庞恕听赵斌如此说,不由得哈哈大笑,当即也不再说什么,冲着赵斌微微一拱手也出了小院院门。 赵斌望着庞恕的背影,口中喃喃道:“你究竟是得了谁的机缘呢,这么久了,我竟然丝毫都没有看出端倪来,可这感觉又不会错啊!况且王善和陆登,连带蒙德津都有,同在一山之上,你怎么会这么平平无奇呢。” 赵斌思索许久,也没个头绪,当下只能摇头回到屋中。 次日天明,张家兄弟从暗道中走出,第一眼却看见坐在桌旁闭目养神的赵斌,哥俩见此一惊:“少爷,我二人怎敢劳烦您替我们把守啊,这自家小院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是啊,少爷,您安心睡就是了,怎么坐在这里。” “你们开屋门看看就知道了,昨晚兰程杰来寻咱们喝酒,叫不开门竟然喊成方来把院门给砸了。” 哥俩闻言一惊,急忙打开屋门向外看去,果然见一地的碎木和空空的一个门框,张用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暗暗咂舌:“我的天,这门可是特制的,十名大汉拿原木撞,都要撞上一时半刻呢,严将军竟然凭一己之力就把这门变成柴火了。” 张立也嘀咕道:“你别忘了,严将军现在可还不到二十,不像咱们骨骼已经定型了,真有些好奇他日后的成就了。” “行了,别研究了,都回房休息吧,睡饱了出去置办一桌酒宴,今晚大家都要来,把那驴肉买足些。” 哥俩急忙点头应了一声,随后各自回屋休息去了,白天除了严成方带着工人来修缮院门倒没生出别的事情。 到了傍晚,随着张家兄弟买回酒菜,赵斌这座小院也热闹起来,最先来的自然是严成方,他是修完门压根就没走。 冯先,高冴,兰程杰,紧随其后,三人一进院门就看见院内摆着一张硕大圆桌,桌上堆得是满满当当,河间府本就是远近闻名的大府,城内南北酒楼都有,张家哥俩又是个老饕的性子,因此这一张桌子上是盘子摞盘子,碟子压碟子。 兰程杰捅了捅身边的二人:“我就说中午张大人送来的驴肉少吃点吧,你们还不听,你看看,公子这多热闹!” 冯先笑道:“没事,没事,我们不和你抢,你多吃些。”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兰程杰说着就坐到桌旁,冲赵斌笑道:“公子,兰某可就不客气了。” “兰将军不必多礼,本就是为了招呼众位将军准备的。二位将军也请入座吧,院门暂且不用关,咱们等等庞将军。” 赵斌话音刚落,就听院外有人笑道:“庞某何德何能,敢劳烦公子和诸位将军等某啊。” 赵斌闻言,面上神色也是一定:“庞将军快快请进,还请庞将军顺手锁好院门,看看咱们严将军今日的功劳。” 话音刚落,就见院门外显出庞恕的身影,就见庞恕抱拳拱手,缓缓道:“庞某在屋内整理弓箭,一时忘了时辰,累诸位将军久侯了”,说完就见庞恕迈步走进院内,转身关好院门,来到桌边。 随着庞恕入席,众人算是忙活开了,一个个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饱餐一顿,席间几人还不时端杯饮酒,兰程杰甚至还端杯欲与赵斌相碰,吓得赵斌是连连摆手,拉过一旁的张家兄弟,哥俩也知自家少爷酒量,当下端起酒杯向众人迎去。 待到众人酒足饭饱后,赵斌也不再卖关子,招呼众将道:“请诸位将军,随某前来!”说着转身进了身后正堂,抬手打开地上的暗道:“诸位将军!请!” 第340章 话邓肃洞厅集会 河间府张叔夜书房之内,老大人换了一身崭新的官袍端坐书案之后,双目紧紧盯着面前的暗道口,终于随着院内更夫喊道:“亥时二更,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张叔夜面前的暗道也悄然打开,张叔夜急忙起身迎上前去,就见自己大儿子张立抢先从地道内探出身形,张叔夜刚要开口却见自己儿子冲着自己猛眨双眼,当下止住话语静立一旁。 张立上暗道站稳身形后,紧接着后面依次是冯先、兰程杰、高冴、严成方、庞恕四人,最后面自然是张用和赵斌二人。而屋内此时却是颇为寂静,冯先几人看着张叔夜,张叔夜也仔细打量着面前这几人,最后上来的赵斌见场内这一幕,不由得笑道:“叔父怎么不认识了,兰将军和高将军还是你给我引荐的呢。” 赵斌此话一出,冯先先是惊呼一声:“公子,原来你那日去竟然是早已知道我?” 高冴则在一旁问道:“莫非连达宪会引荐我公子也已经算到了?” 听二人如此说,张叔夜也算分清二人的身份,之前在城门前虽然打过照面,可赵斌没介绍,张叔夜也就没多问,只知道应该是自己引荐给赵斌的两支义军主将,此时一听二人的对话,当即明白过来,笑着拱手道:“想来这位就是冯先将军,那位就是高冴将军了吧,某河间张叔夜见过二位。” 二将急忙躬身回礼,口称不敢,可目光却看向赵斌,就见赵斌摆摆手道:“时间紧迫,有问题回去了我再给你们解释”,说完转头看向张叔夜,“叔父,其他官员在哪里?咱们速速前去吧,这拖得越久恐怕变数越多啊。” 张叔夜点点头,回身从卓案旁取出五领黑袍:“原以为公子最多三人前来,算上小老儿也不过四人,因此只备了五领黑袍,如今只有请几位将军随某先行前往,再由小老儿带着袍服回来,接一趟公子了。” “别愣着了,都把袍子披上吧”,随着赵斌的招呼,众将纷纷上前取过袍服披在身上,因为赵斌先前说的是请客喝酒,所以众人都只带了护身的短兵刃,这样一来众人披袍子的动作格外利索。 眼看一旁的张立和张用都没动手,严成方、冯先、兰程杰、高冴、庞恕五人当先接过黑袍,罩住全身,跟在张叔夜身后出了书房。一行人在张叔夜的引领下,三转两绕来到一处偏房门前,张叔夜从怀中中掏出钥匙,打开门上的铜锁:“几位将军请入内等候,某去接公子和另一位将军前来,咱们再一同前去!” 几人连忙点头,侧身进入偏房,而张叔夜也从屋内一旁的架子上又拿起三领袍服回到书房之中:“公子,怎么会带着几位将军前来,他们的身份?” 赵斌接过张叔夜递来的黑袍边往身上披边说道:“不带他们来,日后队伍中恐心生隔阂啊,昨晚我也是太大意了,简单锁了院门就来您着,结果众将寻我不到,以为出了什么意外,竟然砸院门进来,还好回去的及时,不然昨晚这河间府可热闹了。至于身份嘛,应该没有大碍,暗卫根据他们口述经历调查的回报我已经收到了,不会是其他势力的暗探,而且我这里还另有手段保他们一众忠心。” 张叔夜点点头道:“公子心中有数就好,可为何有那兰程杰、高冴却没有邓大人,此人秉性忠良,又久在官场,身份当是最为可靠啊。” 赵斌苦笑道:“叔父既然也知这位邓大人,应当也知他脾气,如今朝中并不知我等之事,兰程杰几人知道倒没什么,我对他们另外还有安排,应该不会步入朝堂,可咱们这位邓大人,回去以后是一定会去见我那好孙子的,到时候沿途所见所闻可就都不是秘密了。” 一旁的张立却问道:“可公子,邓大人那日可是和你一起进去的,今日就是喊不喊他都知道啊。” “关于我身份的问题,之后会有人去找他聊,他这个死脑筋我是劝不动,但是河间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庞恕几人知道了也不会传出去,可邓肃回朝以后,一旦将河间之事报上去,那恐怕兀术没几天也就知道了。” 张叔夜闻言一皱眉:“公子,你意思是朝中有人?” “叔父别忘了,哈密蚩这一路立功不小啊,虽然我割了他的鼻子耳朵,可金人还能再送个哈密瓜过来啊。” “公子言之有理,既然公子已然思虑周详,那某也就不多言了。请随我来,我这院中建有一处密室,昔日假投降一事就是在这密室中商定的,如今河间府大小官员都在密室中等候公子。” 张叔夜说完就引着赵斌三人出了书房,走了百十步就来到刚才几人所在的那处偏房中。对于赵斌和自己儿子,张叔夜自然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可对于庞恕几人,张叔夜却带着三分提防,因此刚才引五人去密室时,张叔夜趁着夜色掩护带几人绕了几个弯子。 来到偏房之中,张叔夜也不迟疑,走向一旁的条案上,将桌案上的风灯一转,随即显出一道暗门:“诸位,请,咱们密室叙话,另外几位大人也早都到了。” 一行人当即沿着暗道鱼贯而入,随即来到一个硕大的洞厅之中,此时厅内早有数位官员,或站或坐,或交头接耳,或扶额沉思,众人随行为不同,可目光却都隐隐扫向众人走出的这道暗门。 一见张叔夜露面,当即有人迎上前去,“张大人,今晚急招我等前来可是有什么”,话没说完,这人就看见张叔夜身后还跟着数名身披黑袍之人,急忙问道:“张大人,这几位是?” 就见张叔夜摆摆手,迈步走到洞厅中央,“诸位同僚,金人南侵,你我为保黎民,假降金邦,至今已有两载光阴,这两年来诸位和张某是通力合作,上欺兀术,下保黎民,可谓殚精竭虑。只是今日议和一事起,诸位都是心绪不宁,我特请议和使团来此,为大家解惑。” 随着张叔夜话音落下,赵斌几人也摘下头上的帽兜露出本来面目,厅中一众文武见此都是一惊。 第341章 河间传诏定人心 群臣看着赵斌几人,顿时议论之声四起,过了片刻一位白面黑须,身高七尺之人迈步走出人群,冲着张叔夜拱手道:“张大人,不知你请他们来此有何贵干?要说是将我等身份知会朝廷也应该请邓肃大人前来啊,请这么几个无胆武夫来此何干?一群空有武力,不思杀敌报国,反倒北上金邦,卑躬屈膝,议和求饶之辈!” 赵斌看着这人拱起的双手,就见其手食指修长,一看就是常年握笔之人,刚想出言说话,一旁的严成方却抢言道:“要说是文案功夫,我等确实不如大人,但不知大人在河间担任何职?靠着手中的笔杆子又杀了几名金兵!” 那人昂首挺立道:“某乃河间府通判,我等文人当以保境安民为己任,自金人南下以来,我河间府军民十余万人,全都安居乐业,不曾受到半点兵祸,但不知将军杀了多少金兵啊?” 严成方回头看看赵斌,见赵斌微微点头,严成方当即也是一拍胸脯,迈步上前,抬手向赵斌一引:“金兵南下之日,我家公子亲至潞安州,助那陆登守城一月有余,烧会兀术粮草云梯无数,黄河岸我家公子烧船阻敌,冰封黄河之时公子尚且和兀术酣斗冰面之上!今载,我家公子先领兵助岳飞擒粘罕,后又率军三戏兀术,使得兀术大败爱华山,牛头山公子更是第一个领兵闯营而过,率军勤王!” 说完严成方又指向庞恕:“二位张将军就随公子,南征北战,两条大棍之下多少金兵亡魂!庞将军,两军阵前,箭射完颜昌,使得这老贼至今见我人马已然兀自发抖!兰将军、冯将军、高将军也都是这河北义军,多袭金兵粮草,常夺金人马匹,仅仅高将军一人麾下就夺得金人千余马匹!至于某嘛,倒是没什么大功绩,也就是在牛头山下锤砸银禅子!” 严成方说完,原以为会引来满堂喝彩,却不想那通判冷哼一声:“说的好热闹啊,不过你也不必大言欺我,莫非你以为我等久在北地,就不知这天下局势,你说的公子是那玄青公子吧,这位就是?如此身形也能是名扬天下,杀的金兵闻名丧胆的玄青公子?” 众人闻言,都侧目看向赵斌,前文说过,赵斌因为久练步战武艺,讲个身形灵活,所以身形比岳飞等人要瘦弱些,穿上宽袍大袖也颇有几分书生公子像。虽然如今体内有拔地撼天之力,可是身形已然长成,并没有太大变化。 赵斌闻言也低头打量一番自己,继而摇头失笑道:“但不知这位大人要如何才信某的身份呢?” “久闻玄青公子好穿黑袍,袍上暗绣金线麒麟,那衣服无论是布料亦或是材质都是天下少有!” “如此简单!”赵斌说着双肩向后一抖,黑袍随即落地吗,显出里面穿的锦绣黑袍,在洞厅内火把映照之下,金线暗绣的麒麟栩栩如生,随着赵斌的一举一动,似要飞扑而出择人而噬。周围几将也被这通判说的心头有火,当下随着赵斌释放出浑身煞气,一个个手扶兵刃,拧眉立目看向河间府群臣。 这通判见此也只觉得呼吸一窒,当下强打精神,硬撑着说道:“就算你等抗金杀敌,可是北上议和一事也是不争的事实!” 赵斌看着面前这通判,缓缓说道:“可要是我有必须要去的理由呢?” “理由?能有什么理由?不就是求和服软,换的一丝苟延残喘的时机罢了!” 可赵斌却微微摇摇头:“不,这回大人你可猜错了,赵某北上金邦,为的可不是黄龙府,而是五国城,同样是为了你河间府众人,为了河北像兰将军、冯将军、高将军这样的义军,为了岳帅麾下的健儿,还有西边那支如今苦撑待援的大军!” 那通判还欲说什么,却见赵斌探手从怀中取出一卷锦布,“这位大人,如今既然已经知道某家是那玄青公子,不知可知我名姓啊?” 那通判冷哼一声,可也答道:“玄青公子姓赵名斌!” 严成方当即一拍胸脯:“没错,正是我斌叔。” 兰程杰几人也点头附和道:“这位正是玄青公子赵斌!” 赵斌笑着点点头:“都知道就好,诸位!五国城二帝血诏!诸君静听” “朕膺昊天之眷命,虽国破被掳,囚困北国,然蒙上天眷顾,在北地得见太祖后裔,实乃天眷大宋,保我大宋国运不断!公子赵斌,曾祖为昔年南清宫八贤王,祖父赵惟叙,父大名府赵安,依族谱论公子为太祖皇帝四世孙,朕之皇叔,当今皇帝赵构之皇爷!” 此言一出,厅内众人具都是双目圆睁,死死的看向赵斌,就听赵斌继续念道:“值此国破家亡之际,公子斌文武兼备,德才服人,朕效祖制封公子为一亲王、二良王、三忠王、四晋王、五德王、六敬王、上殿不参王,下殿不赐王,是为八大贤王,另外复你家御赐金锏,真宗曾封金锏一龙三凤,今朕加封此锏三龙九凤!上打昏君,下诛逆贼,若逢皇帝昏庸不明,皇叔当可取而代之!” 赵斌念完后将锦布对折,托在手中:“通判大人,可要查验一番啊?” 此时这通判哪里还说的出半句话来,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臣!河间府通判陈遘拜见八贤王!” 他这一跪,厅内众人也纷纷醒悟过来,原本这大宋是不讲究跪礼的,可是此时激动之下,无论是庞恕、兰程杰、严成方等人,亦或是张叔夜、陈遘等人具都跪倒在地,齐呼道:“我等拜见八贤王!” 赵斌见此急忙将锦布收好,随后一把扶起自己身旁的张叔夜:“叔父请起,诸位大人请起,诸位兄弟请起!” 可张叔夜却连连摆手:“王驾千岁乃是道君皇帝之叔,当今陛下之祖,某是万万不敢受此叔父之称啊!” 赵斌拍拍张叔夜的手背:“叔父对斌教导良多,斌理当以长辈之礼待之!” 第342章 一纸诏书威望胜 张叔夜连称不敢,当着这么多人,赵斌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转而看向周围群臣,缓缓说道:“不知此诏可慰诸位大人之心?” 以陈遘为首的河间府众臣连连点头:“有王爷在,我大宋江山必有光复之日,祖宗基业必有兴盛之日啊!” 赵斌拱手道:“既然如此,还请诸位大人多多协助张大人,将这河间府一定要治理的如同铁桶一般!不知河间府兵马总管是哪一位?” 随着赵斌问话,当即有一将迈步而出:“河间府兵马总管孙利在此,不知王驾千岁有何驱使?” 赵斌看着面前这将急忙问道:“将军务要勤练兵马,掌握兵权,一旦兀术事败,就是你们这支奇军显威之日!” 孙利急忙点头称是,继而缓缓说道:“只是,王驾千岁,要是让末将领兵作战,指挥军队,末将是半点问题都没有,可要是阵前斗将,末将就束手无策了,这兀术悍勇,我河间府寡将,恐到时阻挡不住啊。” “将军只管练军排阵,一旦战事来临,时机恰当,自会有大将前来阻敌。” “既然如此,还请王驾千岁放心,孙某必不辱使命!” 赵斌点点头,继而后退两步,冲着厅内众臣躬身一礼:“时局繁杂,斌尚需去各地支应,这河间府就拜托诸位了!” 群臣急忙躬身还礼:“臣等愿效死命!” “二帝诏书已经传到,就请张大人送我等回去吧”,赵斌抬手搀起众人,继而对张叔夜说道:“张大人,这河间府内各处眼线颇多,你我还需小心行事。诸位大人,明日相见,我可还是议和使团卫队长,万万不可露出破绽被敌人侦知,到那时斌之生死是小,可诸位这诈降之计就要化为泡影了!” “我等明白,请王爷放心!” 赵斌点点头,随即接过张立递来的黑袍披在身上,跟在张叔夜的身后出了这洞厅密室,几人走出三五步后,冯先几人才猛然惊醒过来,一边探手去抓后背的帽兜,一边快步追赶赵斌几人的身形。 一行人依旧是沿着墙根,七拐八绕的回到张叔夜书房之中:“王驾千岁慢行,恕某不再远送,我这里还要回去和文武商量一番接下来的对策。” 赵斌连连摆手,“叔父去忙,叔父去忙在,小侄对这条路可熟的很”,说完低头走入暗道之中,引着众将返回小院之中,而张叔夜自然是返回洞厅之中,和这一众文臣武将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再说赵斌这边,引着众将返回到小院之中,经过这一趟忙活,此时已然是天近丑时了,赵斌转身坐在正堂屋内的主座之上,同时招呼道:“来来来,大家都坐,有什么问题咱们一一说来!” 众将坐稳后,面面相觑,一时都不敢开口,最后还是严成方满脸紧张的看向赵斌,缓缓起身试探道:“那个,王驾千岁,那个末将日后该怎么称呼你啊?” 赵斌笑道:“怎么,一道诏书而已,你连我这叔父都不认了?我和严兄结义在前,而且当日还专门以真名实姓相告,无论是大名富户之子赵斌,亦或是玄青公子赵斌,还是如今这八贤王赵斌,那不都是赵某吗?” 严成方挠头道:“嘿嘿,斌叔你让我们随便问的,小侄我这听你句话就放心了,那斌叔你可记得陪我保媒去嗷。” 赵斌见屋内气氛凝重,当下有心玩笑些,让大家都轻松些,当即笑着摇头道:“我可不知道,我是赵斌可不是什么肖赟,你找肖赟去”。严成方闻言,大嘴一咧就要往地上坐,赵斌见此顿感头疼无比,原以为严成方还会笑闹几句,却不想这么大一个将军,竟然坐地下就欲哭,急忙喊道:“别哭,别喊,去!” “好嘞,那小侄我没事了”,说完喜笑颜开的回到自己座位上。 赵斌见此不由得扶额长叹,但是经过这么一闹,众人也反应过来,冯先当先起身施礼道:“王驾千岁,某心中有一事不解,刚才在张大人的书房内,你们似乎早就知道我和仲元兄?” “冯将军不必如此,诸位将军以后还是称呼某为公子即可,这八贤王一事还不到正式公布的时候”,赵斌抬手虚扶了冯先一把,缓缓说道:“将军所想不错,当日我来河间府曾见过张大人一面,张大人对我言说,这议和一旦功成,无论南北,一定会着手平定内部。你们这些义军之所以能存活,一方面是你等武艺不凡,各有绝招,寻常部队来对付不了你们。二来则是张大人对你们多有照拂,虽然明面上喊打喊杀,可实际上派出的军队有几分战力,你们也是心知肚明,与其说是剿灭不如说是送给养。” 冯先几人闻言挠挠头,现在仔细想来,哪里还不能察觉到张叔夜当时是放了水啊。赵斌笑着继续说道:“一旦议和,兀术腾出手来专门收拾你们,那你们这些人马可真未必是那金雀开山斧的对手。” 冯先点点头,忽地想起什么扭头看向一旁的庞恕,庞恕见此哪里还不明白,当即笑道:“将军所料不错,那日遇见你之前公子曾和某彻夜长谈一夜。这速射一道,要是三箭以内,天下谁人能胜过我庞家连珠箭,至于后面两局嘛,天下善射之人,凡善轻箭巧射者必不善重箭,凡善重箭者,灵巧必然不足。所以······” 庞恕没有说完,可冯先心里也明白过来,这样一来无论自己擅长什么,但这三局两胜中一局先天失利,那必然是占不到便宜了。不过冯先这一身经历颇多,倒也没有记在心头,反而拱手道:“庞将军箭道精通,日后还要多多指点冯某一二啊!” “好说好说,冯将军速射之法庞某也是眼馋的紧啊!” 众将一时笑闹起来,正如赵斌所说,众人跟在他身边是因为他抗金,他杀敌,而非是因为他的身份,如今这八贤王的身份非但没有成为众人相交的枷锁,反而成为众将团结一致的底气。 众人就这样一直聊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纷纷拱手告辞。 第343章 知明教风谲云诡 兰程杰几人笑闹着出了赵斌的小院,就见兰程杰左右望了望,继而一把拉过身旁冯先和高冴俩人:“两位哥哥,咱们这回算是发达了,有道是‘鸟随鸾凤飞腾远’,咱们如今跟在公子身边,日后可是抖起来了。” 冯先笑道:“我们志鹏贤弟这几日跟在邓大人身边,倒还真的学了不少啊,这说起事情来也讲究个铺平垫稳了。” “是啊,曾几何时咱们兰将军那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不曾想今日到学会顾左右而言其他了”,一旁的高冴也笑着附和道。 兰程杰挠挠头道:“有这么明显吗?邓大人教给我的,说是以后想讲什么可以先夸奖一番和这事有关的人,然后再说自己核心想法。” “可是邓大人有没有告诉贤弟你,这夸人也要前言搭后语啊,你这刚出公子院门,就出言拍公子马屁,那不是有事是什么”,冯先对兰程杰解释道,说着一揽兰程杰的肩膀,招呼一旁的高冴道:“走吧,走吧,高将军,咱们回去补觉了,今日好好歇一天,明日就要出发了。” 高冴也笑道:“走走走,好好睡一觉,这一趟河间府之行真是分外刺激啊。” 被二人夹在中间的兰程杰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意思,急忙左拦一下,右拉一把:“不是,等会啊,等会,两位哥哥别走啊,小弟还没说呢。” “说什么啊,快走吧,你不就是惦记那仨了嘛。” “就是,还说什么啊,南下不说把自己人手留下来帮你两个哥哥,反倒是全部打发去了他们仨那去,如今这有了从龙之功你还能忘了他们。” “快走吧,你张嘴我们就知道你想说啥了,明日启程路上我们自会帮你和公子说的。” 兰程杰听着身边这一人一句的话,不由得一愣:“哥哥,你们怎么知道啊。” “很难吗?你刚坐那我们就看出来了。” 三人就这样一边闹,一边离开了赵斌的小院门口,紧随二人之后的,则是严成方。 小成方出院门时就干了一件事,双目紧盯赵斌,饱含深情的说道:“斌叔,小侄我自幼学艺,后来在荆湖擂见了斌叔您的英姿,再······” 不等严成方说完,就见赵斌以手扶额道:“走,快走,跑起来!我知道,你的亲事,办,一定办!” “好嘞,那小侄我就不在这里惹斌叔你的眼了,我回去睡觉了!”说完一把拉开院门,就跑去前面。 至此屋内就剩下赵斌、庞恕和张家兄弟,张立、张用一见这位庞将军连起身的打算都没有,当下也明白此人是有话要和赵斌讲,于是当先起身道:“少爷,那我们哥俩也就回去了,这昨晚忙了一夜,白天成方又忙着修门,我们哥俩可得好好补个觉去。” “这几日倒是辛苦你俩了,快回去歇着吧。” 二人当即拱拱手,回了各自的厢房休息,赵斌则扭头看向一旁的庞恕:“庞将军,不知有何话要对赵某讲啊?” “原以为公子你今日这顿酒不过是谈谈心,聊聊天,不曾想竟然让庞某听到如此机密的消息。公子啊,你这是生怕某再躲回太行山上去啊。” “庞将军神射无双,如今我大宋又是内忧外患,赵某怎舍得放将军您回山啊!” “不过这太行山庞某还是要回的,但不知公子你放不放心让我回啊?” 赵斌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自我认识庞将军你不就在太行山上,如今两边战事暂停,将军想要回山休养一二,并无不可啊。” “公子不怕我回山胡言,乱了公子大计?” “庞将军你会吗?” 听到赵斌的反问,庞恕也是哈哈大笑,“庞某多谢公子信任,既然如此,不知公子可否容庞某多问一句?” “庞将军请讲!” “那严成方严将军可是来自洞庭湖?” “赵某要是没记错,当年黄河岸将军领兵下山,应该是近几年将军第一次下山吧?怎么会知道成方的底细,他似乎并没有提过吧。” 庞恕微微一笑道:“怎么?公子不知?公子莫不是忘了庞某的父亲是谁了?” “小养有基庞万春啊,可这”,赵斌说完忽地倒吸一口凉气:“将军莫不是和那明教?” 庞恕笑着点点头道:“不错,公子果然慧眼,所料丝毫不差,这也是庞某为何会远离家乡,躲到这太行山来的原因,实在是教内的一些老人实在让庞某有些不堪重负啊。” “明教好厉害的手段啊。” “公子却是高估他们了,一些残兵败将罢了,如今也只是每年能给我送些南方江湖上的要闻,几年前肖赟的名号可是震耳欲聋啊。教内之人怕我在外不知,冲撞了公子,到时候反倒落得个杀身之祸,因此将公子在江南所作所为详细的给我送了一份来,庞某久居山上无事,所以看的细了些,今日一听这肖赟的名字,再看严将军这雄厚的家底,不难猜,不难猜。” 赵斌听着庞恕的讲述连连点头:“见微知着,庞将军大才啊!” “公子过奖了,庞某问及此事,也是想和公子商量一下,日后南下为严将军保媒可否带上庞某?” 赵斌闻言一愣,继而笑道:“如此最好啊,说实话这一路有庞将军相伴,这神箭护航,赵某安心许多,要是将军就此回山不出,赵某恐怕还真的不习惯呢。” “那公子,咱们就说定了,过几日经过太行山时,庞某就先行回山了。等公子送邓大人回朝之后,庞某再来南京寻公子,咱们一道南下,没准到时候庞某还能给公子你送一份大礼呢。” 赵斌笑道:“那斌可就期待将军的大礼了!” “必不敢让公子失望!”庞恕说完起身微微一礼,当下也扭头出了小院。 赵斌看着庞恕的背影喃喃道:“明教,你竟然自己说出来了,这盘棋可真是越下越大,入局的人越来越多啊。” 第344章 再布局谋算兀术 这忙活一夜,在河间府的第三天众将自然都在忙着补觉,尤其是张立、张用兄弟俩,两人可以说是两天两夜没合眼啊。这会在赵斌隔壁的厢房中,哥俩比着赛的打呼噜,吵得赵斌坐在屋中是书也看不进去,觉也睡不着,索性带好鹿角双刀推开院门,来到河间府城之中。 左右无事,赵斌索性来到馆驿之中,可还没到馆驿门前,赵斌听见一阵阵呼喝之声。原来这众将是一宿一宿的忙,可这些士兵却是一天一天的歇啊尤其张叔夜顿顿送来肉,餐餐都有酒,自家主将还允许自己吃,那这一众兵丁真可谓酒足饭饱,今日正闲来无事,正在馆驿的院内操练武艺呢。 赵斌在馆驿外愣了愣,原本想扭头离去,可眼光刚往左右一扫,赵斌还是迈步走进馆驿之中,就见此时一千四百余兵丁都集合在这馆驿院内,分作十队正在各自训练。 场院正当中,九张八仙桌子搭起一座高台,高台之上站立两人,其中一人手拎双鞭,正左右指挥军士们训练,一会冲左边队伍喝一句,一会又转头说一句右边的人马,正是小将军兰程杰。而他身后正跟着一人,一身布衣,正紧随兰程杰的步伐,亦步亦趋的跟着,同时嘴里还不住的在说些什么,不用问,自认是邓肃邓大人。 赵斌刚在馆驿门口显出身形,兰程杰就看了个满眼,那一瞬间兰程杰仿佛看见救星了一般,抬腿就要往桌下跃,赵斌见此急忙喊道:“兰将军慢动,某自己过来,正好看看兰将军你排兵布阵!” 赵斌边说,脚上微微发力,众人只觉得黑光一道,再定睛寻去就见高台上已然变成了三道人影,兰程杰见此不由得赞道:“公子果然身法如电,怪不得金人竟然称您为黑风鬼啊!” 赵斌听到这绰号不由得面色一黑,抬手一记爆栗就敲在兰程杰额头之上:“一天天的,好的不学,就记这些乱七八糟的,邓大人如此学问,如今更是亲自教导你,你怎么还如此的不乐意。” 一旁的邓肃可没兰程杰这么放松,一见赵斌那是双腿一软就欲往下拜,赵斌见机的快,急忙一把扶住邓肃,低声道:“邓大人,某这一路上没得罪你吧,这可是金人地界啊,你这一跪金人恐怕就要舍不得我走了!” 邓肃急忙躬身回道:“小臣无礼,还请王爷恕罪。” 赵斌摆摆手道:“邓大人不必如此,如今还在金人地界,咱们一切还是低调为妙,你依旧称我为狄将军就好!” “这,这,好吧,还请王爷恕臣不恭之罪。” “邓大人何出此言,这狄将军喊得好了,非但无过反而有功啊!”赵斌安抚完邓肃后,又转头看向一旁的兰程杰:“兰将军,不是说要好好休息几日吗?怎么又在这里操练啊?” 兰程杰看着突然加大声音的赵斌不由得一愣,继而就见赵斌眼睛一直往院门处扫视,当即也是恍然大悟,高声附和道:“害,公子你不是一场交易,为咱们换来了干粮皮草嘛,这张大人供着咱们又是足吃足喝,弟兄们吃饱喝足了,自然要活动活动筋骨,不然这回去可都要胖了啊!” 赵斌笑道:“你以为张叔夜他乐意啊,这是我和四太子交易的一项,一路上大小官员非但要远接高迎,还要供我们吃饱喝足休整完毕!” “哦?不知公子这是和兀术做了什么交易,他竟然如此善待我等?” “不可说,不可说啊,说多了对四太子不好!” 赵斌转而问道:“兰将军,他们人呢,怎么就你一人守在这里?” “他们啊,一个睡得比一个死,只是这些军士一个个闲着也不像话,我就先来看看,一会再喊两位兄长替我。” “好,那就辛苦兰将军了,我再去庞将军那边转转,我那小院里现在打呼噜比赛呢,我也是不想回去了。” 兰程杰闻言双目一亮,紧紧盯向赵斌,同时抬手拉住赵斌的衣袖,面露祈求之色。赵斌先是一愣,可当看到一旁的邓肃后,赵斌也不由得一笑,兰程杰见赵斌明白自己的意思,不由得面露喜色,可接下来就见赵斌微微一抖袍袖,震开兰程杰拉住自己的手,转而说道:“邓大人,咱们兰将军可是自幼仰慕文道,还曾赴裴家求学呢。如今可是劳邓大人费心了!” 邓肃听赵斌如此说,当即笑道:“好好好,公子放心,邓某一定竭尽所能!”说完转头看向兰程杰:“兰将军你安心练兵,邓某给你说个吴起吮脓的故事!” 兰程杰闻言不由得哀嚎一声,看着赵斌远去的背影几欲落下眼泪。 而赵斌这边,身形几个晃动就来到馆驿门前,左右望了望,就见两道急匆匆的人影消失在街角,“虽然不知你们是金国谁的人马,不过这消息一定能给咱们四太子一个惊喜啊!” 赵斌口中念叨着,但也并未去追,反而迈着四方步走向一旁的馆驿,去寻庞恕和严成方在忙些什么。总之这一天赵斌就在河间府中四处闲逛,或找众将聊聊天,或看看河间风土人情,顺便买了百头肉驴,请人烹好后,请了一众军士美美吃了一顿驴肉,算是应了当日在五国城的承诺。 众将饱餐一顿,只是这一晚就没酒了,次日天明大队在河间府南门集合,张叔夜率领众臣在南门恭送大军。望着赵斌远去的背影,河间府众臣齐齐一整衣袖,对着大军背影躬身一礼,每个人都在心中默默祈祷,早日能再来这南门迎接大军。 随着赵斌的离去,河间府北门也冲出数匹快马,直奔北国黄龙府。这些人之间互相并不认识,一进黄龙府,有的奔大王子粘罕的府院,有的则赶奔完颜昌的府中,更有一骑一路飞奔直入大金皇宫。 看着手中的情报,无论是完颜吴乞买还是完颜昌都眉头紧皱,心里在推测金兀术究竟和赵斌做了什么交易,而粘罕看着情报更是一声长叹:“我的四弟啊,你早不回山,晚不回山,怎么偏偏最近回山呢?这样一份情报到了皇叔面前,你我兄弟处境更难了啊!” 第345章 兀术回山拜恩师 这边赵斌众人赶路不提,再说那边金兀术,前文正说粘罕看着手中的情报发呆,埋怨自己四弟不该回山。 原来这四太子早年间跟随自己的恩师在女真人的圣山长白山上学艺十载,可以说恩师在兀术心中绝对要比黄龙府的那位叔父要亲切的多,因此这南下遇到挫折后,金兀术第一反应就是回山找师父。原本早要启程,可赵斌人马还在城内,兀术恐生出什么事情来,就多留了几天,这边赵斌前脚刚走,兀术后脚就上长白山了。 兀术行至半山腰,就见一个大和尚此时正斜躺在一块山石之上,看着面前一个小童在习练武艺,兀术笑着上前道:“普风师兄,今日怎么有闲在此啊?” 这大和尚抬眼眉看看兀术,哈哈大笑道:“恩师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他说你今日回来,你还当真今日就到,快去吧,快去吧,我就是专门来迎你的,顺便教教你给我带来的这便宜徒弟。 金兀术闻言顺着普风手指看去,就见那娃娃如今身高四尺,长得目若朗星、面若敷粉、齿白唇红分外的好看,此时正在普风的教导下,练习着马步,只是看向兀术的双目之中隐隐带有一丝仇恨。金兀术见此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师兄,他是?” 普风闻言笑道:“这是你三儿子,完颜乌合龙啊!去年还是师弟你亲自送到我手中的啊!” 金兀术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师兄,莫不是那陆······” 话没说完,普风就打断兀术的话语:“对对对,就是乌合龙,儿啊,来来来,见过你父亲,你不是总哭着找师父要爹嘛”,说完转头对金兀术低声道:“这娃娃是练武奇才,师父有话,他就是你儿子,就叫乌合龙,这孩子现在因为一年没见你和你生气呢。” 金兀术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小乌合龙身边,俯身说道:“孩子,苦了你了,普风师父对你可好啊?”小乌合龙把头一拧,不看兀术,兀术见此也不由得摇头苦笑,对普风说道:“师兄,你先带着龙儿玩会,我先去拜见恩师,咱们今晚再慢慢聊。” 普风摆摆手道:“速去速去。” 金兀术点点头,迈步走上高山,费了好大功夫兀术才终于来到天池边得一座洞穴前:“不孝徒兀术拜见恩师!” 就听洞内传来一声长叹,继而说道:“痴儿啊,进洞来,可是在外受了什么委屈了?” 兀术闻言急忙起身走进洞中,就见这洞从外面看着虽然小,可里面却是一间硕大得洞厅,正当中有个石台,其上端坐一老者,须发皆白,脸上皱纹堆垒,身上则穿着一件五色彩衣,头上戴铜冠,胸前和两肩,小腹处挂着数面铜镜,石台旁还有两个小童,靠着石台昏昏欲睡。洞厅四周的墙上隐约可见两道木门,不知其后是什么所在。 兀术看着面前苍老的恩师,顿觉鼻头一酸,石台上老者见此,不由得笑道:“我的儿,是谁欺负你啊?为师虽知你颇受磨难,可具体什么还不知道呢。” 恩师这么一问,兀术是再也忍不住了,虎目之中立时落下豆大的眼泪,边哭边讲自己这二次下山的故事,先说了赵斌弹丸破金斧,又说了爱华山一场惨败,说完爱华山又讲牛头山,一众宋朝悍将只把自己大营做游戏场一般,几出几入,最后又说道黄天荡一场惨败,自己被逼是弃马而逃。 石台上的老者闻言,随着兀术说,心中默默盘算起赵斌和岳飞的来历,可随着金兀术讲完,这老者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兀术见此急忙上前扶住恩师:“师父,师父,您这是怎么了?” 老者摆摆手道:“无妨,无妨,听你讲述此事,老头子我妄图用心卜推算这二人来历,不曾想竟然受此反噬。还好为师是从你身上向外卜演,不然今日恐怕就要命丧此地了。” 借着兀术的搀扶,老者坐稳身形,缓缓说道:“我的儿,你可记得为师曾对你说,你乃是上天赤须龙降世?” “儿自然记得,原本儿对此事是半信半疑,不过这次南下攻宋,儿跌落黄河之内,险些被擒,不曾想竟然有一道金光晃了那宋将双目,儿才得以逃生啊!” 老者轻咳两声点点头:“此正是真灵护体,你方才讲那二人,其中一人和你是宿世的仇敌,正是那大鹏鸟降世临凡,有道是大鹏以龙为食,我儿你和他对上可是分外凶险啊!” 金兀术眉头一皱:“可是那赵斌赵于渊?” “不,是那岳飞,至于你所说赵斌,为师却是推算不出,只能隐约看到你和岳飞之间那原本的必死的局此时却多出一线生机!” 金兀术闻言一惊:“必死之局?” 老者长叹道:“不错,你和那岳飞之间本是你死我活之局,二人之中必有一人要因对方而死!可是现在有了那人,却隐约可见一线生机,至于是你们二人谁的为师却看不透。” 金兀术缓缓点头:“确是兀术的不是,累恩师为某受此重伤,此事交给孩儿慢慢探查,恩师切莫再要卜算此事了。” 老者摇摇头道:“无妨,无妨,不过这样一来为师也帮不到你太多了,这里有一卷斧法,名为南斗六式,和先前传你的北斗九式一脉相承,乃是恩师早年间游历中原得来的”,老者说着从袍服中摸出一卷图册,递向兀术,“这中原人有个说法叫‘北斗主死,南斗主生’。原先为师觉得你日后必是沙场悍将,当斩敌拔寨,因此传了你北斗斧法。可如今观你这般模样,可见此斧太凶,你且将这卷斧法拿去,勤加练习。” 金兀术闻言急忙伸双手接过图谱,只是没有当面翻看而是收在怀中,想着拿了金雀开山斧再仔细演练。 老者点点头又说道:“这两军对阵为师倒是没有什么本事教你,不过山下那哈密蚩是个人才,你当多加利用,但有一则用归用,你需防他和你不是一条心啊!” 金兀术点点头:“孩儿明白,此人得我皇叔提拔,可谓我皇叔得死忠!” 老者点点头:“明白就好,不过为师我还有一份大礼送你”,说完扭头看向一旁呆立的童子道:“去洞外将那二人唤来!” 这一唤童子才如梦方醒,转身向洞外奔去。 第346章 收马童得悟斧法 兀术看向自己的老恩师问道:“恩师,这是谁啊?我刚从外面来并没有看见啊。” 老者笑道:“是我为你物色的两个马童,原先是想派去军前寻你的,既然你回来了就自己带下山吧。” 兀术闻言急忙拱手道:“多谢恩师,你这可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 “行了,你我师徒就不必谢来谢去了,你师兄早年间还教过两个徒弟,只是如今下落不明,你回国后需要好生探访一番,再加上金禅子前两天已经下山去了,有这五人在想来你和宋人交战也能轻松些。” 金兀术在一旁连连点头,正在这时小童引着两个大汉走进洞中,就见两人身高具都在一丈开外,只是一人细腰乍背双臂修长,一人却是膀大腰圆,四肢短壮。 老者抬手一指那身形瘦一些的说道:“此人名唤颜盏达,两臂能开五百斤巨弓,所射之箭,能力透城墙。更有一双飞毛腿,自幼长在这长白山中,穿山越涧如履平地一般。” 说完又指向那身形胖大之人说道:“此人名唤徒单元,身上有千钧之力,手中一根镔铁马棒,有开山裂石之威。另外你别看徒单此人身形不次于你,可是人家那一手水中绝技你是拍马也赶不上人家的。” “你不是说那岳飞有什么马前张保马后王横吗?为师今日也给你配上,这叫马前徒单马后颜盏!有这二人相护,我儿日后在疆场上当更添三分骁勇!” 金兀术双眼含泪的看向自己恩师:“您您这哪里是两名马童啊,分明是两员阵前悍将啊!” “你这痴儿,去吧去吧,找你师兄好好聊聊,他徒弟虽然不多,但是游历天下时可没少指点青年才俊,如今这些人可都是当打之年。对了还有那个孩子……” 金兀术急忙说道:“恩师,此人乃是那陆登之子,你怎么让师弟教导他是我孩子呢?” 老者长叹一声道:“这孩子天生的武者坯子,不教不练吧,可惜了人才,但如若告诉他身世,等他艺成之后恐在我国内搅动风雨,那时节岂不是教出个祸害来。你且就当他是你的孩子,好生对他,要是能收服其心自然最好,要是不能日后你带去两军阵前,叫他阵前认父就好。” 金兀术闻言一惊:“阵前认父?那陆登果然没死!” “说来这也是怪事一件,我观此子命理,当是个父母双亡,可如今他父星大盛,非但没有殒命之厄,反倒是高官之像”。老者说完摆摆手道:“去吧去吧,你们出去聊,老头子我需要歇歇了。” 金兀术急忙躬身一礼:“恩师早些休息,儿明日再来请安!” 说完领着颜盏达和徒单元走出山洞,刚一出洞兀术就见洞前树旁拴着一匹宝马,只见此马头至尾一丈二,踢至背八尺五,浑身上下乌黑油亮,唯有额头和面颊雪白如霜,好似戴了副银面具一般。往背上看,一副亮银鞍鞯可谓分外夺目,鞍鞯之下,就见这马两肋生出两片鬃毛,好似贴身长了一对肉翅一般。 随着兀术的打量,这马似乎也感觉到意思不安,前蹄不住的乱刨,发出阵阵金铁交响之声。兀术寻声低头看去,就见这马的四足和兽爪一般,此时那尖锐利爪碰到山石正闪出道道火花。 一旁的颜盏达当即指着这马介绍道:“师兄,这马名唤千里駹,乃是恩师在咱们长白山寻得的异种,为了此马恩师才专门收了我二人,专心养马。并且恩师有言在先,我们兄弟日后保谁,这马就是谁的,请师兄上马!” 金兀术听颜盏达如此说,不由得双目泛红,急忙回身冲着洞口又是一躬到底,随即翻身上了千里駹。一旁的徒单元左右望了望,看见树上靠着的金雀开山斧,急忙取斧在手,向前一抛:“师哥接斧子!” 金兀术探右手接过大斧,心中暗暗点头:“恩师所言不虚啊,这徒单真神力也!”随即也是一时兴起,在这千里駹的背上就舞开了,这北斗斧七路明招,每路七般变化,再加上两路暗招,每路三样变化,合计五十五式招法,兀术在马背上是舞动生风,一招一式倾泻而出。 兀术这位恩师乃是大金有名的高人,早年间仗着一身武艺在大金境内可谓横行无忌,因此南下中原想要会遍天下英豪,后来因缘际会得了这套斧法。可有一节啊,这位恩师金国武艺练到头了,可并没有练过中原武艺,这斧法图谱虽然看的明白,但是其中种种暗语却着实让这位高人挠头。 因此教兀术练斧子时,他是只教招式,不讲其他,免得自己徒弟问出什么自己解释不了,也怕自己胡乱理解到头来害了自己徒弟。 可今日兀术一听师父讲出,此斧名为北斗九式,当即是福至心灵,毕竟他师父不通中原文化,不代表他兀术也不懂啊。兀术急忙将自己恩师交给自己的五十五式一一拆封开来,又依照北斗星象重新组合在一起,一时间这长白山山顶只听的金风阵阵,见得斧影摇曳。 一连练了三遍,兀术才圈马回到颜盏达和徒单元身边,将大斧子挂好后,兀术感叹道:“此五十五路斧法某习练十载有余,不曾想今日才悟其中真谛,体得其中三味,此真北斗主杀也!” 颜盏达在一旁点头附和道:“是啊,师兄你这套斧法,招招进攻,处处绝杀,有的招式看似防守,实则其中杀机暗藏啊!只是,只是此斧杀气太重,是不是有些把路走绝了,万一师兄遇上个旗鼓相当的,恐无招防守啊。” 金兀术听颜盏达如此说,也是微微点头,在脑中思索着自己方才演练斧法是不是有什么纰漏,以至于这套斧法变得杀气连连。 可想着想着,兀术双眼猛的一亮:“是啊是啊,北斗主杀,此斧法自然道道杀机,既然如此,那南斗主生,岂不是招招护体。” 金兀术想到此急忙从怀中取出那本南斗六式仔细观看,果不其然,上面所载六路斧法,每路六式变招,合计六六三十六式,招招都是防守回护之招,死中求活之法。 第347章 至南宫小将荐才 金兀术这下在长白山上算是忙开了,拿着南斗六式的图谱一招一式仔细研究,推导出来了又拉着自己师兄师弟们比试,同时也算是和自己新得的这匹千里駹熟悉磨合。 这边金兀术武力飞速提升,那边赵斌一众人也没闲着,这一日大队人马正行至在南宫地界,南宫的地方官自然也是远接高迎,将赵斌一众人等接进馆驿之中,只是这里的馆驿就容不下一千多军士和三千匹战马了。严成方只得是故技重施,命令麾下军士依长街扎营,兰程方几人也是有样学样,麾下士卒和严成方一样三人一组,或扎营,或遛马,或准备饭食,一时间整个南宫城都分外热闹。 众将分了分功,别的队伍行军这晚上巡夜的将军可受苦了,一个人得盯半夜,可赵斌这边不算他自己,都有七位战将,每人半个时辰这一夜都过去了,因此众将一个个是休息充足,精神饱满,像值夜前面几班的人都会聚在一齐聊聊天,这样漫漫长夜也过的快些。 今天依旧如此,赵斌一人独坐屋内,正在盘坐养神,忽听门外有人叩门:“公子,公子您睡了吗?我这有些话想找您聊聊。” 赵斌闻言一愣,当即起身走到门前:“冯将军,你怎么来我这了?” 冯先笑着走进赵斌屋中:“我是下一班值夜,这在屋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因此想找公子您聊聊。” 赵斌急忙将冯先让到桌旁,又拿起桌上的茶壶为冯先添了一杯茶水:“冯将军可是心头有什么困惑?以至于在屋内辗转反侧?” 冯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说道:“是啊,公子你可知冯某曾在大辽为官,这降宋以后又曾和那郭药师厮混过,后来虽为义军,可这也算为匪啊,一旦归国之后冯某这处境......” “冯将军缘何有此顾虑?如今正值用人之际,那岳帅麾下不也有几位将军曾经落草为寇吗?现在哪里还是讲出身的时候,大家一致对外扫除金人才是真的。” 冯先连连点头:“公子如此,小弟这心可就踏实下来了,不知过河之后公子打算如何安顿我等啊?” 赵斌听闻此言,先是一愣,继而双目看向冯先,缓缓问道:“但不知,冯将军此行是归宋还是归赵?” 冯先听赵斌如此问,双目当即一凝,死死看向赵斌:“若是归宋?” “请将军去我兄长岳飞麾下效力!” “那要是归赵呢?” “将军想好了?” 冯先看着赵斌的双眼,也知道自己今日必须要下个决断了,当即抱拳拱手单膝点地:“冯某抗金一来是看不惯金人行事嚣张,二来则是仰慕公子抗金之事,因此今日某诚心拜投公子麾下,从此愿随公子驰骋天下!” 赵斌见此哈哈一笑,伸双手将冯先搀起:“冯将军不必多礼,不必多礼,若是如此,那赵某可是有一桩大事要劳烦将军啊,到时候冯将军可切莫推辞啊!” “为公子效力也是为我等谋求前程,冯先必竭尽全力!”说完冯先想了想低声道:“公子要是有什么计划可是需要人手?” 赵斌点点头:“那是自然。” 冯先面上一喜,刚想说什么,就听外面传来高冴的喊声:“冯先,冯先!你躲哪里去了?快出来,到你值夜了,莫要偷懒啊!” “公子,那我先去值夜了,剩下的他们和你说”。说着起身拉开身后的房门,转身就窜出了赵斌的房间。 赵斌听着冯先的最后一句话,不由得微微一挑眉:“他们?应该是兰程杰和高冴吧,不知他们哥仨这是有什么事要说,竟然一个个来当说客。” 赵斌正想着呢,就听门外高冴笑道:“公子我能进来吗?” 赵斌一见高冴当即笑道:“如此说来,今晚这主角是兰将军了?来来来,高将军请进,咱们坐下细说。” 高冴被赵斌说的一愣,继而摇头笑骂道:“这个达宪啊,三言两语就被公子你诈出来了?” “冯将军倒是没说什么,就是最后一句说漏了,这平白无故突然问我是不是需要人手,被你一喊他又说他们给我讲,再加上高将军你紧随其后就到了,那可不是为了兰将军做铺垫嘛。” “公子慧眼,确实如此,兰将军有些事要和你商量,可是怕公子您不允,因此请了我二人来打个前站。” 赵斌笑着让开身形,请高冴入内,依旧是取了一个茶杯,拎起茶壶为高冴也倒了一杯热茶:“来来来,高将军。咱们坐下慢慢说。” 高冴浅尝了一口茶后,“公子,慧眼,那高某就直说了,但不知公子之志如何?莫非止步一王爷乎?” “将军何处此言?” “昔年南清宫与天波府,今岁公子与我等,实在是心中不安啊。” “若是比种家呢?” 高冴听赵斌此言,先是一愣,继而展颜笑道:“如此高某可就安心了,有公子这话在,我们日后也不算害了兄弟。” “如此看来兰将军是有哪位兄弟要介绍给某了?” 高冴笑道:“公子慧眼,不过这事却不该高某说,兰将军稍后就来,公子你还是问他吧。” 高冴说完也不再迟疑,起身拱手就迈步出了赵斌房门。过了约莫一柱香的功夫,兰呈杰出现在赵斌门前:“嘿嘿嘿,公子,我来了。” 赵斌喝了口面前的清茶,笑道:“兰将军快请入座,不知将军是要引荐何等人物啊?竟然需要冯、高二位将军相助?”赵斌边说边倒了一杯新茶推到兰程杰面前。 兰程杰也不客气,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继而嘿嘿笑道:“公子莫怪,公子莫怪,兰某要介绍的这三位和某都是过命之交,某自从抗金以来有几次险些丧命,都是蒙这三位兄长相救才得以活命,而某此次南下,领着麾下人手多有不便,三位兄长更是毫不客气,将这些人手全部接受。” 赵斌笑道:“原来如此,所以你这是要为这三位兄长问出个锦绣前程?” 第348章 西行访友大陆泽 随着兰程杰得讲述,赵斌方才知晓,原来在南宫城西有一地名唤大陆泽,泽内有河底淤泥聚集而成的一处大岛,岛名唤作伏龙岛,岛上如今聚集着兄弟三人,另外还有三千军士,每日里在岛内操练演武,一旦有金兵途径大陆泽附近,这哥仨就会领着岛上人马半路截杀。 而兰程杰呢,自从离开毋丘家后,仗着自己一杆丈八蛇矛背后一对风雷双鞭,还有抱月乌骓这样的宝马,使得他几次袭杀金兵都能得手。兰程杰的自信心也就越来越足,敢冲击的金兵队伍自然是越来越大,这十人队凭手中蛇矛兰程杰一个冲刺就能解决,百人队往返几次也就剩下一地尸首,其余人也是作鸟兽散。 可这到了千人队的骑兵队伍,其中骑兵步兵配合,弓弩盾阵搭配,兰程杰区区一人缘何能占到便宜,第一轮冲击打了金人一个措手不及,还算是颇有斩获,可等兰程杰圈过战马,再想二次冲击就发现金兵已经是严阵以待,准备好了箭雨迎接他。 听兰程杰讲到此,赵斌笑道:“看来就是此时你这三位兄长杀出救了你了?” 兰程杰摇摇头:“并非如此,一阵箭雨过后,小弟仗着蛇矛左右拨打,可依旧身中两箭,左臂一箭,右肩头一箭,要不是抱月跑的快,恐怕公子您今日也就见不到我了”,说起当年往事,兰程杰也不由得面露苦笑,“抱月驮着我一路逃到大陆泽边,正好遇上三位兄长领兵出湖,我这才保住一条性命。非但如此,郭二哥还亲自领兵,杀灭了那队金兵,将为首的金将掳上岛让小弟我报仇血恨。”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要请这冯将军和高将军接连来当说客,你是生怕自己坑害了几位兄长啊。” “还请公子恕罪,这一次也并非只是为了这三位兄长,也是我兄弟三人心中实在不安,这眼看就要渡过黄河了,我们愿意跟着公子抗金,可不愿跟着旁人议和啊。” 赵斌微微点点头:“你们兄弟的心意我也知道了,不知兰将军今日提起这三位兄长莫非也是想让他们随我们一道渡河吗?” 兰程杰双眼一亮,看向赵斌:“公子愿意接纳他们那自然是最好了啊!” “我自然是愿意的,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可是他们三人好说,这三千军士怎么办啊,总不能留在这边化为流寇吧。” 兰程杰闻言一愣,坐在那里喃喃自语道:“是啊,我走时能将一百余人托付给三位兄长,可兄长却不能把这三千人托付给别人啊。” 赵斌起身从一旁行囊中拿过一张地图,在桌上展开:“这大陆泽也不远嘛,这样吧,咱们一起去大陆泽拜访一下你这三位兄长,要是他们三人愿和咱们一起,咱们再考虑人手怎么安排,要是他们不愿,那咱们在这想的再好不也是白搭嘛。” 兰程杰闻言一惊:“啊,公子您愿意一道前去?那我三位兄长必然拜投当场啊,我都是从他们口中才听到公子您的威名。我原本是想请公子你慢行两步,我自己去大陆泽请三位兄长来此。” “无妨,咱们一起去吧,刚好去你兄长那里好生休整两日。” 兰程杰面露喜色笑道:“好好好,那公子你歇着吧,我这就值夜去了!” “去吧去吧,明日一早动身。” 兰程杰兴高采烈的出了赵斌这间房,去寻自己两位兄长分享这则喜讯,这一夜自然是太平无事,次日天明大队人马在馆驿门前集合。 赵斌端坐马上左右望了望,唤过南宫城的官员问道:“这位大人,但不知你南宫城西门在哪里?” 那官员急忙抬手虚引:“这位大人沿昨日大军歇马这条路直行就好。” 赵斌点点头招手就欲动身,一旁的邓肃想了又想催马赶到赵斌身边:“公子,这个,咱们应该向南啊,这两道皇诏在身不宜节外生枝啊!” “额 ,邓大人,咱们这连日赶路,都在金人占领城池歇息,虽说有些城池用的是我汉人官员,可大家终究是心神紧张,夜不能寐,这马上就要到渡黄河进开封了,部队还是需要休息一番,此地西去不远有处高山,咱们一块去休整一番,随后立即转道南下!” 邓肃听赵斌说的有理只得点头应允:“好吧,只是公子可要看着些时间,咱们这一趟出来时间也不短了。” 赵斌点点头道:“大人放心,咱们去鄂州见过岳将军后,由大军拨船,邓大人你乘船沿长江而下,三五日恐怕都用不了就能到临安府了。” 邓肃点点头:“公子您心中有数就好”,可邓肃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赵斌谈及此事时全然没有提及自己也要同行一事。 安抚好邓肃后,大队人马随即开拔,出南宫城西门,直奔大陆泽而去,两地不过百里之遥,对于这队一人双马的骑兵来说,仅仅用了半日就赶到大陆泽边缘。 就见这大泽:汪洋千顷势何雄,九水同归一泽中。波静天光分上下,浪翻地影失西东。 望着面前这一片大泽,赵斌不由得在心中暗叹道:“自古以来有天下九泽之说,到后世却都不曾得见,不曾想这一世到有机会来这九泽之首的大陆泽一游。” 赵斌身旁的邓肃望着面前的大陆泽也感叹道:“太史公曾言‘大禹导河,北过洚水,至于大陆’,不曾想今日到有机会亲身来到此地,只是公子你不是说来高山歇马吗?怎么反倒来到湖边了。” 赵斌笑道:“邓大人,咱们那可是在金人地盘,我怎敢以实言相告啊,这大陆泽内有几位将军的故友,咱们来这里歇马可保无恙!”说着赵斌向一旁兰程杰招呼道:“兰将军,到你表演了。” 兰程杰笑着说道:“公子放心,马上就来”。说着催马来到泽边,冲着河边荷花荡喊道:“今日是哪位值守啊?兰程杰挟友来访!” 第349章 泽边赵斌见三杰 随着兰程杰的呼唤,荷塘中滑出一条小船,船上站立一人,仔细打量岸上众人,直到看见兰程杰,这渔夫才笑道:“原来是兰将军到了,怎么今日声势如此浩大啊?这是带来多少人马啊?” 兰程杰急忙解释道:“渔哥,切莫多言,如今有上上贵客来访,速招三位兄长携大船来此迎接,我等一共一千四百余人,三千战马,都要上伏龙岛。” 那渔夫微微一愣:“兰将军,你,你这可难为小人了,三千战马好说,一千多军士,我、我做不了主啊。” 后面的冯先见兰程杰久不回来,也催马来到湖边,喝道:“你这人为何如此拖延,还不速速发箭唤船,莫非要本将军亲自动手吗?” 渔夫之所以和兰程杰推托,是知道自己家寨主曾经救过这位将军,这将军不会和自己动粗,可冯先铁青着脸来到湖边,加之冯先本就比兰程杰年长,又曾做过一任副留守,此时一板脸骇得那渔夫急忙解释道:“这位将军,这位将军,小的小的真的做不了主啊,要不你们在此等等我这就回岛回报。” “哪那么多废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船舱里装了十五支哨箭,寻常我等来你们只用三支就够,要是带人马来就放五支哨箭,要是大队人马当是十支哨箭并有一位寨主随船,要是十五支箭,就是三位寨主齐来,船只尽出!” 冯先这么一说,不光是那渔夫,连兰程杰都微微侧目:“大哥,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啊。” “废话,这事还是我给他们哥仨出的主意呢!” 那渔夫见此也知道来的都是自己惹不起的,当下老老实实俯身取出一张软弓,以及一把哨箭,随即认扣搭弦往这空空湖面远远射去,就听得声声哨箭响亮,声音传出多远。、 岛上自有值守的士兵听的哨箭声音,听到三声就欲起身前去禀报,不曾想哨箭声并没有停止,这兵急忙侧耳一听,一连听到第十一声上,整个码头上的军士都是面色一凝。负责报信的那兵又仔细听了两声,确定是在十声以上后,急忙掉头往聚义厅跑去。 一路直直冲进聚义厅,就见此时厅上端坐三人,正当中一人一身书生打扮,手中正轻摇这一柄五骨蝙蝠扇,在胸前轻摇。左手边一人身披一副铁叶鱼鳞铠甲,腰系兽面束带,身前身后两面青铜护心镜,坐在那里真好似庙前天王一般。右手边一人,身穿一身道袍,怀中斜抱一柄浮尘,正坐在那里昏昏欲睡。 这兵丁刚一冲进聚义厅,三人就齐齐望来,正中那人当即沉声道:“缘何如此焦急?可是听的哨箭响亮?” 一旁那铁甲将也沉声道:“就是,你这样让外人看见成何体统,几声哨箭啊,就把你吓成这样,走,某随你看看去。” “二爷,您去不够,得三位爷一起,小的我听见得哨箭就足足十二声!” 此言一出,连一旁那昏昏欲睡的老道都圆睁双眼起身看向中间那人:“大哥,当日冯兄顶下此策,为了防止小校漏听,特定下这三、五、十、十五之数,这小厮听见十二声,恐怕岸边应该是足足放了十五支哨箭啊!” 中间那人却是再不迟疑,一合手中折扇,急忙起身,边向外走边说道:“二弟,三弟,别愣着了,无论是敌是友,咱们三人都要去一趟了。” 这二人急忙起身紧随其后,那铁甲将还问道:“大哥,拿不拿家伙啊!” “拿!毕竟情况不明!” “好嘞。”两人齐齐应了一声,老道走向一旁兵器架,上面稳稳放着两柄宝剑,一柄翻手带在自己背后,一柄向那书生一抛:“大哥,接剑”!而铁甲将则走向另外一边,拎出一柄三尖两刃刀,刀尖上寒光闪烁。 三人对视一眼,迈步走出聚义厅,这边点兵发船不提,再说大陆泽边,赵斌一行人一边观景一边静候岛上派船。 兰程杰凑到冯先身边问道:“冯大哥,原来怎么没听说你说起过,竟然和他们三位这么熟啊?” 冯先看看兰程杰笑道:“怎么,你把自己人手都送他们了,你竟然不知道?我来问你,这大陆泽往南是哪里啊?” “往南是洺州啊。” “洺州往南呢?” “相州。” 冯先笑着点点头,看向兰程杰也不多说,兰程杰愣了片刻,才一拍脑门:“我这个脑子啊,冯哥你祖籍就是相州的啊。” 冯先笑着点点头:“是啊,我当年离了郭药师手下,曾经四处回过一趟相州,想要寻亲祭祖,因此路过此地。那是这哥仨才在岛上聚起三五百人手,我和他们脾气相投,因此多留了一月,帮他们袭杀了几股金人,算是立稳了这片基业。” 赵斌笑道:“看来这三人和咱们缘分不浅啊,我这一路上结识三位将军,竟然两位都认识这三位。” 一旁的高冴催马上前笑道:“公子你这会可说错了,我和这哥仨也是交情不浅呢,曾经没少和他们做生意!只不过都是他们派人去我呢,我倒是第一回来这大陆泽。” “哦,高将军还有做买卖的本事?” 一旁的冯先帮高冴向赵斌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咱们高将军可是我们这些义军中最大的马贩子,因为我们地处河间,算是最靠近金国的地方了,因此所遇骑兵最多,像大陆泽这边,因为又有大名府、相州、磁州的义军在,因此金人势力颇弱,多是些步兵游卒,所以他们哥仨虽然斩获颇多,可就是缺马。” 赵斌闻言看看几人,感叹道:“看来这岛上有猛将啊,能在这金人地盘做起互通有无的买卖,这武力不次于你们三位啊。” 几人正说着呢,就听大陆泽上传来阵阵号角之声,几人急忙循声望去,就见十数艘大船,以及无数小船,渔舟向着岸边飞驰而来。正当中一条大船上挂着一面郭字大旗,旗下站立三人,正当中一人一身青袍,腰悬宝剑,手拿一柄折扇;左手边一员武将,头戴熟钢狮子盔,盔上一颗红缨迎风飘洒,身穿铁叶子鱼鳞铠,手中拄着一柄三尖两刃刀;右手边一人则做道士打扮,头戴逍遥巾,身披道袍,怀中斜抱一柄浮尘,背后斜插一柄宝剑。 第350章 伏龙岛郭家兄弟 这边赵斌一众人看见了船头上的三位寨主,而这三位自然也看见了赵斌一行人,正当中那人,借着手中折扇挡住日头仔细观看,第一眼就认出了兰程杰、冯先、高冴三人,当即和自己左右两位兄弟说道:“怪哉,这志鹏南下投奔玄青公子,达宪应该在草原奔袭啊,这一个南一个北,怎么他二人会结伴来我大陆泽。” 一旁那铁甲将也凝神看去,指着高冴说道:“大哥,可不是两个,是三个,那将就是高冴高仲元,咱岛上的马都是从他那买来的,只是你俩每次都使唤我去,因此不认得他。” 正当中那人神色一凝:“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他三人来我这大陆泽避祸?” 一旁的老道却笑道:“我的好大哥,傻二哥啊,快别犯傻了,收拾收拾迎接贵客吧。这三位什么脾气你们不是不知道,能老老实实把主位让出来,那中间这人才是今天的主角啊。大哥,二哥,你们看他那打扮,不眼熟吗?” 老道边说边就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从头上到脚下,一丝不苟的检查了一遍,摸到后背宝剑时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取下。 而另外两人听自己兄弟这么说也急忙向正中间的赵斌看去,“乖乖,好凶悍的战马,好威风的画戟啊!” “嘶,黑袍!麒麟!三弟?莫非真是?” 老道连连点点头:“八九不离十,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来咱们这,可志鹏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认准了一个事不办成绝对不带回头的。” 这下另外两人也不淡定了,一个检查自己袍服是否整齐,一个将三尖两刃刀靠在一边,仔细检查自己身上盔甲,将绊甲绦紧了又紧,让自己显得更精神一些,“大哥,大哥,我这盔甲还亮吧,还好我昨天闲的没事擦了擦,今天不丢人吧。” “不错不错,我这身衣服如何,没有问题吧,会不会太随便了,要不我回去换换。” 一旁老道见此苦笑着一拉二人:“别忙活了,船要靠岸了!” 这船头上三人一阵忙活,岸边众人本就注视这他们,自然看了个满眼,赵斌笑问身边几人道:“这三人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忙活。” 冯先看着船头三人,边看边笑道:“不用问,肯定是猜出公子你的身份了,忙着收拾自己呢。” “哦?就这远远一望,就有如此判断?” “公子你有所不知,这兄弟三人乃是一奶同胞,嫡亲兄弟,他们一家乃是以武传家,老大练的一手好剑法,另外还好读诗书,颇善筹谋。” 兰程杰在一旁也不闲着,笑着说道:“我和他们老三最熟,这老三算是兄弟中的一个异类,放着好好的武不练,兵书不看,偏偏每日研究些道经异法,虽然不知道研究出什么,但是其人非常机敏。” 高冴接话道:“那我就给公子介绍一下这老二吧,往来贩马就是他和我打的交道最多,此人就是刚才公子所猜的,武力不次于高某之人,而且他那一柄三尖两刃刀也颇有神异之处。” 赵斌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听到高冴如此说,眉毛微微一挑:“哦?但不知有何手段?” “他那刀”,高冴话没说完,那边大船已经靠岸,兄弟三人急急向自己这边走来,高冴见此笑道:“得,看来不用我多言了,一会上岛公子自己问他们吧。” 随着高冴话音落下,这兄弟三人也走到赵斌几人面前,三人抱腕当胸:“大陆泽伏龙岛,郭家郭轩、郭鸿、郭博见过公子,不知可是玄青公子赵斌当面。” 赵斌急忙飘身下马,来到三人面前:“某正是赵斌,不敢当三位寨主如此大礼。” 兄弟三人一听赵斌承认,眼中纷纷露出激动之色,屈膝就要往下拜,赵斌急忙一把拉住中间的大哥郭轩,可一旁的郭鸿和郭博赵斌却没手拉了。好在兰程杰和冯先也来到近前,急忙上前扶住这兄弟二人。 冯先边扶边说道:“你们三个啊,眼里只有公子没有我们啊,亏我们还费劲请公子专门来见你们!” 郭轩急忙笑着向几人赔礼,兰程杰急忙说道:“可别客气了,我的郭大哥啊,咱能不能先上岛再说?我们这一路奔波而来,可就指望在你这大岛上好好歇歇呢。” 郭轩急忙让开道路:“请,请,公子请上船,咱们同去伏龙岛。” 赵斌见此也不客气,领着众将上了大船,其余一众军卒或上小船,或登渔舟自有熟悉情况的小头目负责接待摆渡。 单说赵斌一行人,在郭轩的引领下进了聚义厅,刚一进厅门,郭轩就抬手虚引道:“请,请赵公子上座!我们兄弟左右相陪。” 赵斌急忙摆手推辞,一旁的郭博笑道:“公子你就安心上坐吧,你坐了那上首我们兄弟才好分坐左右啊。” 赵斌笑道:“这么说来郭道长是不愿和赵某论兄弟了?” “老道失礼,老道失礼。” 赵斌摆摆手道:“既然几位寨主不愿上坐,不如咱们弟兄就分坐左右吧。” 郭轩见此急忙应道:“好好好,就按公子说的来。” 一行人当即分坐两边,左手边赵斌、邓肃、庞恕、张立、张用、严成方六人,右手边则是郭轩、冯先、郭鸿、高冴、郭博、兰程杰六人。 众人坐定自有喽啰奉茶上来,待的众人都喝了口茶,郭轩才问道:“不知公子怎么会来我这伏龙岛啊?” 赵斌笑道:“郭公子有所不知,赵某……” 只是赵斌话没说完,郭轩就以手扶额道:“却是郭某失礼,竟然没有为公子介绍,在公子面前我郭轩哪里敢当此称啊,某表字伯翰,这是我二弟仲勇,三弟叔燚。” 随着郭轩的介绍,一旁的郭鸿和郭博急忙起身二次见礼:“郭鸿,郭博见过公子。” “二位快快免礼,如今赵某是来这伏龙岛求三位寨主帮忙了,怎敢担几位寨主几次见礼啊。” 郭家三兄弟笑道:“公子客气了,莫说是区区歇马小事,就是公子要我等出岛抗金,我等也不会有半分迟疑!” 第351章 郭仲勇一试赵斌 聚义厅内,客套话讲完,赵斌才讲起这次北上的原因,只不过赵斌这边刚开个头,兰程杰几人就不闲着了,一个接一个,七嘴八舌的讲了起来。 当然因为邓肃在场,所以众人也只讲些明面上的事,自觉的略去了五国城二帝血诏和河间府传诏这两件事,只捡着三人投靠赵斌和议和的事来说,只听得兄弟三人是阵阵喝骂,一众人就在这里讲一会骂一会,骂一会讲一会,一直聊到了傍晚时分。 众将是相谈甚欢,唯有邓肃坐在那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听着众人骂自己家皇上,让他是分外难受。可厅内几人虽说是武将,家学也都不差,一个个说起来是引经据典,让邓肃就是想帮赵构辩驳都无从张口。 好在这时兰程杰拍拍肚子喊道:“郭大哥,这太阳都快下山了,咱们是不是该吃饭了啊,小弟我为了赶来你这,今天可就吃了些干粮,现在肚内空空,五脏庙要造反了啊!” 郭轩笑着一指兰程杰道:“少不了你小子的,刚上岛我就命令伙房杀猪宰羊了,一会酒宴就上来,不但是你们的,上岛的一众军士,每人都有瓶酒方肉,大家今晚一醉方休,有这大陆泽护着,都安心睡个踏实觉!” 兰程杰揉揉自己肚皮说道:“大哥啊,你别说的热闹,上菜啊!” “好好好,可把我们的兰大将军饿坏了”,郭轩说着当即招呼喽啰兵上菜,当即有喽兵抬来一张大圆桌,就放在聚义厅正中央,随即就见整只的烤羊,烧鸡,卤鹅,酱肘子等等硬菜依次而上,走在最后的则是两人一组抬来了两大坛酒。 郭轩一见酒肉齐备当即招呼道:“来来来,公子还请入座”,说着将赵斌让到了正对厅门的主座之上,随即郭轩端起面前的酒碗说道:“公子,我这伏龙岛小寨,虽说物资不少,可是这兵荒马乱的却没有好厨子,因此就只能胡乱做了些,味道可能一般,不过胜在管够!” 赵斌端起面前的酒碗和郭轩的微微一碰,继而说道:“伯翰兄何出此言,这一路奔波,我等可谓寝食难安,今日在这能吃肉喝酒已然是莫大的好事了”,说完赵斌苦笑道:“只是斌不胜酒力,今晚某就此一碗酒,多了恐会烂醉如泥啊。” 郭轩一愣,继而笑道:“无妨,无妨。公子随量即可。” 一番客套话讲完,自然就该是饮酒吃肉了,一时间整个伏龙岛上下可谓热闹非凡,聚义厅内众将是碰杯敬酒之声不绝,而聚义厅外,一众军卒更是划拳行令之声不断,除却当值守岛的喽啰没有酒只有肉以外,其余众兵每人都得酒一瓶。 这样热闹的场景最先投降的自然是邓肃,可怜的邓大人本就不胜酒力,可场内众人或是有意而为之,或是好心客气,总之一轮酒喝下来,邓大人已然坐立不稳,直往桌下钻了。 郭博见此急忙唤来喽啰将邓肃扶下去休息,眼看着邓肃走远,郭轩才侧目看向赵斌:“公子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们兄弟讲?” 赵斌微微一笑,侧目看向身边的郭轩:“伯翰兄何出此言啊?” “虽然这位大人和你们一起登岛,只是观其言行举止全然和公子等人不似一路,似乎似乎他更多像是被顺带着领来的。” 赵斌摆摆手道:“郭将军却是猜对了一半,这邓大人乃是此次议和主使,我等可都是借着邓大人的庇护才得以在北地横行,金人官员非但不能动手,还要对我等远接高迎。只是也确实有些事,目前还不适合邓大人知道,或者说赵某我自己并没有把握劝服这位,因此只好先瞒着他了。” 一旁的郭鸿却是个急性子,抢先说道:“那公子来此寻我等又是所为何事啊?” “说事情前,赵某心中还有个疑惑,方才登岛前仲元对我言讲,说是将军你那三尖两刃刀颇有神异,但不知是何妙处啊?” 郭鸿一笑起身向厅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这有何难,正好此时酒至半酣,待某练来请公子评点!” 说着走至门旁,拎起自己的三尖两刃刀,随即来到聚义厅外的空地上,左右活动了一下,却觉得这铁甲太过碍事,当即一抖手将刀立在身旁,随即抬手将上半身甲胄脱去,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此时已然是月上中天,外面空地上点着八个大火盆,熊熊烈火照的郭鸿身上的皮肤泛起一层油光,却是刚才一身盔甲捂出的汗水。 就见郭鸿将浑身上下收拾利落,随即抬脚微微一提,三尖两刃刀就被他提在手中,紧接着刀刃一摆亮开门户:“请公子点评!” 说罢就见刀随人转,郭鸿就在这空地当中舞开了。只见这刀在郭鸿手中既有大刀刀法的劈砍撩切,又可见大枪搅冲点,非但如此像什么崩摔缠绕、锁拨拦铲郭鸿也是信手拈来。 而且除了这些以外,众人还发现郭鸿在舞刀之时竟然在不停的旋转刀头,使得原本扁平的刀身此时远远看去竟然像是个粗大的枪头一般,舞过一节就听郭鸿忽然喊道:“诸位小心了,且看此刀奥妙。” 说着就见郭鸿舞着舞着,忽的双手一紧,攥紧刀柄,三尖两刃刀的刀面之上立时闪过一道寒光,直夺赵斌双目而去。赵斌见此也不惊慌,因为众人都围在左右,赵斌也不好躲闪,况且这要是一闪立时弱了风头。当下翻手取出鹿角双刀,两刀十字交叠在面前一晃,立时挡住那道寒光。 一旁的郭轩也反应过来,急忙喝道:“老二不得无礼,你那邪光岂是可以胡乱玩的!莫要伤了公子!” 郭鸿听自己大哥如此说,也不生气,当下收刀在怀,往地上一立,快步跑上前来:“大哥勿怪大哥勿怪,我这不也是一时玩闹心起,想试试公子的武艺嘛”,说着郭鸿低头看到了赵斌拎在手中的双刀赞道:“这莫非就是鹿角双刀?” 第352章 弹丸巧破雷火石 赵斌点头应道:“不错,正是此刀,这刀可是几次救我啊。” 一旁的郭轩急忙说道:“还好公子无恙啊,不然我兄弟可真成千古罪人了,仲勇这三尖两刃刀上嵌有一颗宝珠,惯能反射光华,并且光在这宝珠之上一转威力倍增,若是照到双眼,不管多大的本事都要失明片刻。” 说完郭轩凝眉瞪向自己二弟:“还在那里看着干什么?还不速速给公子赔礼道歉!” 自家大哥一瞪眼郭鸿急忙抱拳拱手,一揖到地:“鸿行事乖张,一时兴起,不想竟然险些伤了公子,还请公子恕罪!” 赵斌急忙迈步走下厅前台阶,用手搀扶:“仲勇不必如此,这也是某一时好奇,请将军演练宝兵,既有神异之处,自然当有个靶子展示嘛。” 郭鸿被赵斌扶起,当即挠头一笑:“公子不怪某就好。” 一旁的张立也笑着走上前:“郭将军这刀虽然神奇,但是似乎颇受环境制约啊,这要是无光可用,那……” 张立话说一半,一旁的郭博笑着凑上前来:“张将军,那不是还有我那嘛,不如你我打个赌,就赌这无光之下,我能不能生出光来。” “哦?叔燚也有高招?那我等可要好生见识一番了啊。” 几人边说边向两旁退去,留郭博一人在空场中央,就见郭博一摆手冲左右招呼道:“小的们,上前将这火盆熄了,且看某的手段!” 当即有小军上前,扣灭了八个硕大的火盆,而众人又聚在厅门前,挡住了厅内的烛光。一时间空场之上被夜色笼罩,众人借着朦胧的月光方能隐约看见郭博的身影。 就见场中的郭博先是将手中浮尘借着柄段的皮套悬在腕上,随即双臂交叠,双手深入袖中:“诸位,留神了,你们上眼”!话音刚落,就见郭博猛的一转身,两手平伸,两个大袖一挥众人只听得噼啪之声不绝,随后呼的一声,这空场左侧的四盏火盆立时火光大盛,二次燃起。 一旁的张立惊叫道:“妈呀,老道会做法,放妖火了!” 一旁的赵斌则鼓掌赞道:“好雷火石,好手法,想不到叔燚竟然还有这一手绝技!” 郭博满脸对笑也不接赵斌的话,站稳身形后依旧是将双手拢在袖内,笑着看向赵斌:“公子,我和张将军这一局可算是我赢了,不知公子敢不敢和我赌一把啊?” “不知叔燚想赌什么?” 一旁的郭轩急忙喊道:“三弟,不得无礼?还不速速回来,请公子入厅!” 赵斌摆摆手拦住一旁的郭轩:“伯翰,既然叔燚有心,不如就赌上一局,反正左右无事,全做酒席助兴嘛。” 郭轩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郭博嘿嘿一笑道:“咱们就赌我能不能点亮剩下的四个火盆。公子刚才既然已经看出某用的是雷火石了,而某也听闻公子曾用过一手弹丸绝技。既然如此,小子斗胆,请公子就立在那里,全凭手中弹丸阻我,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我这弹丸至今也不过出手两回半,两次是用在兀术身上,半次是当年石打梁王盔,不曾想叔燚竟然连这都知晓。好好好,那赵某就姑且一试!就请叔燚你出手吧。” 郭博闻言急忙说道:“不急不急,这和公子赌斗,自然要挂些彩头嘛。想公子名满天下,而某只不过是这大陆泽内一闲散之人。因此某想占个便宜,若是某侥幸在公子手下点燃这么一个两个火盆,那就算公子输,日后当奉我为兄,自然我两位兄长也是公子兄长!” 郭博这话一出,都不用郭轩说话了,张立,张用眼睛立马就瞪起来了,严成方更是气的哇哇怪叫:“呔!你这厮好生无礼,不如你和某先赌斗一番,你我就赌是你的头硬,还是你严爷爷的锤硬!头来头来,要是你赢了,你是我哥哥!” 严成方说着就欲去取自己的青铜大锤,赵斌急忙拦住,“成方,成方,别急啊,等他说完不急,叔燚道长这不是还没说我赢了有何好处嘛。” 郭博见此笑道:“公子好气量!要是公子赢了,从此我兄弟三人愿奉公子为主,听奉公子号令!怎么样,赵公子,这赌局不亏吧?” “不亏,不亏,果然公正的很,既然如此,就请吧”,赵斌说着将右手的鹿角刀交至左手,之后就将右手拂在腰间,前文说过,赵斌下山时金台曾送了三枚金弹丸,赵斌平日里都将其暗藏在腰带下,此时右手自然而然就放在上面。 郭博见赵斌准备好了,当下也不迟疑,两臂猛然张开,手腕一翻,众人就见他每两指之间都夹着一枚雷火石,两手一共八枚石弹。 说雷火石那是为了好听,其实就是打火石,只不过每颗都是精挑细选又经过特殊加工。寻常打火石磕碰之下,只见点点火星,可这经过加工的打火石一旦两石相撞,则会化为碎石,碎石二次相碰则会火光大盛,而且石头破裂之时声势颇大,故此将这种打火石称为雷火石。 郭博笑道:“方才黑暗,诸位都没看清,这回大家可要看好了!” 说完双臂一转,宽大的袍袖随之舞动,手腕上悬着的浮尘更是根根飘扬,好似一团白云一般。 正在众人还目不转睛盯着郭博的衣袖时,厅门前的赵斌右肩猛然一动,紧接着就见三道金光直奔火盆而去,众人就听啪,当啷,这样一连响了三声。紧接着就见三道金光竟然又倒飞回厅前,被赵斌抬手接住,放回腰带之中。 一旁的郭博也停止了衣袖的舞动,复又身形归正,两手依旧拢在袖中,浮尘已然侧抱在怀:“公子好手段,我郭博服了!” 刚才的一幕,赵斌清楚发生了什么,郭博也知道自己怎么输的,可其余众人中只有庞恕和冯先这两个神射手隐约看出个大概。 庞恕当即问道:“公子,这前两颗弹丸我倒是能看出来,应该是先打碎一颗雷火石,然后撞击火盆,复又飞回公子手中,可这第三颗弹丸是怎么回事,恕我可就看不懂了。” 第353章 郭伯翰棋会赵斌 听着庞恕的疑问,还有周围众人好奇的目光,赵斌不由得一笑,当下也没有故弄玄虚,为众人解释:“这第三枚金弹子也是打碎了第三颗雷火石,只不过打碎之后没有向第三个火盆落去,而是向第四个火盆盆沿飞去。这半路之上弹丸和第四颗雷火石碰了一下,但是因为已经撞碎了第三颗,所以第四颗并没有被撞碎,只是被撞飞了。” 一旁的冯先问道:“可这第四颗雷火石既然没碎,郭道长为何不发石相撞,点燃第四个火盆呢?” 郭博在一旁摇头苦笑道:“我这光想着借袍袖飞舞遮挡公子视线,顺便齐发雷火石,好让公子应接不暇。不曾想公子竟然后发先至,磕飞了这第四颗雷火石。虽然这第四颗没碎,可我后面那颗已然离手,两颗弹丸相撞之点已定,一颗偏移,另一颗自然是撞不到了。要是补发,公子那边三枚弹丸已经回到手中,到时候三颗打一颗,我也还是个输。” 一旁的严成方闻言凑上前笑道:“哎,放火的,既然已经输了,你们哥仨以后是不是就得老老实实听我斌叔的了啊。” “啊?啊?这位将军,你说什么?我家事我大哥做主,我说了不算啊,咱们吃酒,吃酒”,说着迈步就从一旁遛进了聚义厅。 他这一跑,连一旁的郭轩和郭鸿都觉得脸上一红,当下只能躬身请赵斌入厅。赵斌倒也不生气,甚至对于这个结局心中早有预料一般,笑着和兄弟二人回到聚义厅内。只是这么一闹,在厅门口小风一吹,众将一个觉得酒劲上头,纷纷拱手告辞,郭轩急忙命自己两个兄弟扶众将去客房休息。 不大会功夫,偌大的聚义厅内只剩下赵斌和郭轩二人,当即有小校上前,将酒宴撤去重新奉上两杯香茶。郭轩喝了口面前的浓茶,缓缓说道:“公子精神可足?不如你我二人手谈一番?” 赵斌闻言一挑眉,心说:“来了,这一晚上可真够热闹的”,嘴上急忙应道:“好啊,伯翰有此雅兴,某自当奉陪啊。” “好好好,公子稍坐,某这就取棋来”,郭轩说着急忙起身向后走去,过了不多时就捧出一副棋盘,上放两个竹编小罐,身后则跟着两个喽兵,抬来一张八仙桌,郭轩将棋盘端放其上,随即冲赵斌唤道:“公子,请吧,你我来此对弈” 赵斌见此一笑,起身拎过两把交椅来到桌旁,相对而摆:“来来来,辛苦伯翰了,坐。” 郭轩也不客气,和赵斌相对而坐,随即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聚义厅内不必留人伺候。” 一声令下,厅内原本值守的喽啰纷纷退出大厅,最后两名还顺手带上了大厅的两扇大门。一时间厅内只剩下赵斌和郭轩二人,还有数根烁烁燃烧的牛油大蜡,郭轩笑着将面前装有白棋的小罐推向赵斌。 赵斌也不客气,抬手伸入其中抓出一把棋子,捏在手中:“郭家兄弟果然了得啊,某今日刚登岛,就要连过三试啊。” 郭轩笑着看了看赵斌胜到自己面前的手,抬手从一旁的黑棋中捻出一枚:“公子不已经顺利通过两试了吗?这局公子要赢,这彩头可不小啊。” 赵斌笑着一翻手腕,手掌平摊而开:“那看来这局赵某要占个便宜了”,就见赵斌掌心中静静的躺着四枚白棋。 郭轩展颜一笑,将手中黑棋放回棋盒内,随即一推竹罐:“请公子先行!”赵斌笑着将白棋扔回罐中,随即将白棋推向郭轩。 两人定了先后,自然是取棋落子,一连下了十数手,各自立住了局面,赵斌才笑道:“这仲勇展示宝刀虽然是我提的,可光晃二目却是你们兄弟心意相通啊,别看你刚才骂的凶,立在我左手边让我闪无可闪的也是你。” 郭轩嘿嘿一笑,手上不停,嘴上也不停道:“公子之名在我等义军之中远播,我等自然也起了好胜之心,而我三人中武艺最强的就是二弟,二弟最强又在这夺目之光,因此公子就算不提,我也会找个话茬,让二弟展示一番的。” “哦?仅仅是比武?恐怕还存了看看某兵器手段,验明正身的心思吧。” 郭轩闻言一乐,却不去接赵斌这话,而是问道:“公子方才说三试,这第一试公子已然看破,不知第二试公子看明白几分啊?” “哈哈哈,无非是仗着你三弟年少,来试某心胸脾气,要是某心胸狭隘,脾气乖戾,那就推说小弟年幼不懂事,可某要是没有,那这赌局咱们怎么算啊?” 郭轩一边落子一边说道:“这事好说,咱们两局归一局,要是公子你赢了我,那某兄弟三人愿奉公子为主。” 赵斌闻言一乐,手下黑棋连攻数手,逼得郭轩颇有些应接不暇,郭轩见此不由得说道:“公子可莫要太急了,我兄弟三人各有缘法,二弟得宝刀一柄、刀谱一册,三弟得雷火石之法、收发起火之术,而某习得三卷兵书,这山上兵少将寡,某可没少拿着黑白二子演练。” 赵斌紧随郭轩的白棋之后落下一枚黑子:“不急不行啊,你这伏龙岛马上就要有大凶险了!” 郭轩取子的手微微一顿,继而笑道:“公子,只要赢了某,某自然拜投麾下,这吓唬小孩的手段就不用了吧?” “伯翰你真的这样以为?方才已经说了,两国议和,兀术必会借此良机,清剿义军,达宪他们的人马保不住,莫非伯翰你这里就保得住了?” “达宪他们兵少势弱,又无天险,可某这里兵有三千,还有大陆泽相护……” 赵斌摇摇头道:“你等可谓成也大陆泽,败也大陆泽,伯翰你只知这大陆泽是伏龙岛的天险,可你莫要忘了,这还是天下九泽之首。兀术今年南征,几次险些亡于江边,他安能错过这片宝地来训练水军啊!” 郭轩闻言心头一惊,刚刚捏起的棋子也跌落回罐内,不过还是强撑着说道:“公子不必讲这些乱某心性,只要公子赢了,我等自然听从吩咐!” “那伯翰你看看如今棋局,胜负几何啊?” “某大阵欲成,四角皆占,辐射四边,自然是……” 第354章 伯翰叔燚解棋局 就见此时棋盘之上,两人百手已过,黑白子密布棋盘。二人这一局本就是以子为兵,因此棋盘上的棋势就是兵势,郭轩因为是持白后行,所以在盘上是处处围堵,四处布阵,稳稳立住四角,辐射四边,以白子摆出一座四方大阵。 原本郭轩以为赵斌黑子都被自己困在其中,可此时经过赵斌一提醒,郭轩再看棋盘,却见一条玄黑大龙盘踞棋盘之上,虽说棋盘中间龙身被自己的白棋层层围困,可这黑龙的四足如藤似蔓,穿插在自己的大阵四角,自己辛苦摆下的这座大阵已经被黑龙牢牢踩在脚下。 “公子好霸气,公子好手段啊,不知不觉间,一条大龙威压四方啊,饶是我布局精妙,自以力破之”,郭轩看着面前的棋局感叹道。 赵斌将手中黑棋往罐中一扔:“天色不早了,伯翰也早些休息,明日好生和达宪他们叙叙旧。” 说完赵斌起身走出聚义厅,唤过门外值守的喽兵带自己回了客房,而聚义厅内留下郭轩一人盯着面前的棋盘沉思。 赵斌走后不久,郭鸿、郭博兄弟就得了喽啰报信,当即赶到聚义厅中,却见自己大哥此时正死死盯着棋盘,默不作声,两人见此急忙赶上前去。 郭鸿看不懂棋局,却看出自己兄长状态不对,于是急忙一扶郭轩肩头问道:“大哥,大哥,怎么了,你发什么呆啊,公子都说了些什么啊?” 郭博则和郭轩一样,看着棋盘眼神就挪不开了,一边盯着,一边还抬起双手,不住的在指节上掐算着,郭鸿一见急忙喊道:“三弟,三弟,你怎么也发呆啊,莫非这怪棋盘有什么蹊跷?待我毁了它!” 说着抬手就欲向棋盘上扫去,一旁的郭轩和郭博厉声喊道:“二弟!二哥!住手!” 被二人一喝,郭鸿立马止住双手:“大哥你没事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郭鸿摆摆手道:“二弟,你不通棋局,一旁坐下,三弟,怎么样,算的如何?” 郭博苦笑着坐到方才赵斌的椅子上:“大哥,这人好深的算计啊,这棋局是他叫停的吧,你们二人整整对弈一百零八手,要是算上贴子,赵公子刚好赢你一子。可要是再下下去,大龙绞杀之势一动,大哥你这大阵百不存一啊!” 郭轩点点头:“是啊,和我算的不差,这公子好深的布局,我原以为四角的黑棋都是被我困死的死棋,可他寥寥数子,这些棋就立时化为四只利爪啊!” 郭博看着棋局挠头道:“这位究竟是什么身份?” “嗯?” 郭博此言一出,郭轩和郭鸿都抬头看向他,郭鸿看看棋盘看看自己三弟,“三弟莫不是算棋算傻了,他是玄青公子赵斌啊,是我等义军之表率,北上抗金第一人啊。” 郭轩也点点头:“是啊,三弟你怎么会这么问?鹿角刀咱们也见了,那麒麟黑袍寻常人家也仿制不起啊,况且还有达宪他们心甘情愿的跟着南下,应该不会是别人假冒啊。” “不不不,我不是说他不是玄青公子,我是说他还有什么身份”,郭轩说着抬手一指棋局:“大哥,你我平时没少对弈,可你我都是黑白对持,互有攻伐。同为义军,要说这位棋力比我高,胜大哥你十子百子,我都没二话。可是他却是暗暗布局,时机一道就天翻地覆的手段,似乎似乎并不像是一个义军的思维啊。” 郭轩听着自己三弟的解释也是双目圆睁,二次看向面前的棋局,“三弟你是说?他?可能吗?冲他北上抗金不像是这样的人啊,况且他要是有这心,恐怕帮兀术会更方便吧?” “是啊,所以我才看不懂啊,他要是别有打算,那可不应该如此和金人为仇作对啊,不然两路夹击之下,还谈什么。可要说他没别的打算,如此威武的黑龙实在让人难以信服啊!” 一旁的郭鸿听着二人聊天却是越听越迷糊,当下喊道:“不是,大哥、三弟,你们别打哑谜啊,倒是给我解释解释啊,我这还听不懂看不明呢。” 郭博闻言一笑,上前搂着自己二哥的肩膀笑道:“我的二哥啊,你就是听懂了,不也得等大哥做决定,想那么多徒增烦恼,你不如等我们商量好了告诉你答案。” “那你和大哥可不能忘了我嗷!” “放心放心,咱们兄弟三人肯定是同进退”,安抚好郭鸿后,郭博看向自己大哥,“大哥,怎么样,你拿个主意!” 郭轩手中扇子轻摇:“和达宪他们好好叙叙旧?叙旧,达宪他们。” “大哥你说什么?” 郭轩将手中扇子一合,轻敲棋盘道:“咱们这位公子走之前,让我和达宪他们叙叙旧,看来这个问题,他们应该能给咱们一个答案。” 郭鸿别的没听懂,这句可听清楚了,当即起身就上前端棋盘:“那还等什么,走啊,快去看看他们,刚好我把他们哥仨放一间屋中了。” 郭轩和郭博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了点头,当即三人端着棋盘就来到冯先几人的屋外。这伏龙岛上下都是哥仨的地盘,而冯先几人对他们兄弟又是信任非常,因此三人是一点阻碍都没有遇到,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进了冯先三人的屋中。 这伏龙岛上的条件自然就不比城里,房子都是土坯堆砌的,进门左手边盘了个大炕,此时冯先、兰程杰和高冴三人正躺在上面,比这打呼噜。而屋子另一边则是一张八仙桌,四周摆着四把条凳,三人将棋盘摆在八仙桌上,哥仨也是一人一把条凳,坐稳身形,单手一托腮静静看向炕上的三人。 这人都是第六感的,更何况这哥仨都是战场上滚过几个来回的人,那真可谓睡觉都睁着一只眼,那被三个人盯着还能没感觉啊。 一瞬间三人一齐圆睁二目,对视一眼后齐齐翻身而起,等落在地上身形站稳之后,冯先手中已然提上了狮头骨朵,一旁的高冴拎锏,兰程杰持鞭,三双眼睛齐齐看向八仙桌旁的三道人影。 第355章 三兄弟始知贤王 桌旁郭家兄弟一见这三人这副摸样,也是相视一笑,郭博急忙从袖中摸出火折,点燃桌上的蜡烛,生怕晚一点冯先几人就挥兵器砸上来了。 几人一见是郭轩三人,自然是长出一口气,冯先一边将骨朵放好,一边笑骂道:“这可真是到了你们地盘了啊?大半夜的摸到我们兄弟的房中干嘛?” 一旁的兰程杰也笑道:“是啊,莫非你郭博实在想我了,要和我来个抵足而眠?” 郭博抬手笑点兰程杰:“几日不见,志鹏你竟然都能说出抵足而眠啊,看来真是跟对人了啊。” 此言一出兰程杰面色一苦:“我的好哥哥,你快别说了,要不换你跟他两天。那邓大人的嘴啊,别说抵足而眠了,再过几天小弟我都能考状元了。” 而高冴将手中银锏立在一旁后,凑到郭鸿身边问道:“仲勇,这是怎么了,刚睡下你们就来了。” “我也不懂啊,大哥和公子下了一盘棋,结果他俩就疯了。这不,刚又说你们明白,就端着棋盘过来了”。 郭鸿此言自然惹来自己大哥一击爆栗:“你这憨货,有这么说自家兄弟的吗?” 郭鸿被自己大哥这一敲打,当下不敢多言,捂着头坐到一旁。而冯先和兰程杰也收好兵器来到桌旁,当下和高冴一道,三人一齐看向桌上的棋局,奈何三人对于这围棋一道都不精通,看了半天也就兰程杰憋出一句:“好霸道的黑棋啊,竟然把中间地盘都占了。” 高冴则摇摇头道:“你懂什么,这围棋讲个金角银边,依我看白棋才占优势。” 郭轩和郭博对视一眼,纷纷苦笑摇头,冯先见此笑道:“我说二位,咱就别打哑谜了,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我们三个哪是下棋的雅人啊。有什么问题你们就指明了问吧,问完我们也好踏实睡觉,这一趟可累坏了。” 郭轩看看自己三弟,见自己弟弟点点头,当下正色道:“达宪,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们这次登岛不单单是歇马之意吧,恐怕还存了招揽我兄弟三人的意思吧?” 冯先点了点头,一旁的兰程杰抢先说道:“是啊,是啊,这公子的种种事迹不还是伯翰兄你讲给我的嘛,我记得当时你还对他推崇备至呢,如今有机会跟在公子麾下,小弟自然要带上三位哥哥了。” 郭轩点点头,抱拳拱手道:“如此确是多谢志鹏好意了,竟然专程请他来我伏龙岛。” 兰程杰见此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三位哥哥切莫如此,只是这事我们还没提,你们怎么就先问出来了?” 一旁的郭博笑道:“这有何难,你们这一行人明明是北上讨诏议和的,可却绕路来我这伏龙岛,而且你们三人放着义军不干,却跟在他身边,这不明显告诉我们,想让我们一道嘛。” “达宪,仲元,你们也和志鹏一个意见?想让我兄弟领着这全岛众人投了这位公子?”郭轩看向冯先和高冴正色道。 冯先点点头:“这是自然,我们三人可是商量了一路,能想到的顾虑可都帮你们兄弟问好了。” “那我可就要问问了,这位赵公子究竟是何等样人?虽说我等抗金之事皆有他起,可是他如今竟然亲往北国议和,虽说他也只是奉命行事,可这也和咱们不是一条心了啊!你们三人怎么还会如此心甘情愿的跟着他一路南下?” 冯先听郭轩如此问,面色也是一正,当下看了看高冴和兰程杰:“仲元,志鹏,你们出去前后守着,免得隔墙有耳!” 两人点点头,当下各领兵刃跃出房门,郭轩见此也冲自己二弟说道:“仲勇,你也去,这屋子前后左右不许留人!巡逻的喽啰你也喝走。” 郭鸿却没那两个那么利索,坐在那里不愿动身:“大哥我想······” “速去,我和三弟回头告诉你,冯将军如此谨慎必然不能有失,他们二人不清楚岛上情况,你去帮衬这些。” 郭鸿无奈只能老老实实走出这间客房,顺便回手管好了房门,交代好这一切,郭轩看向对面坐着的冯先:“达宪兄,请给我们兄弟解解疑惑吧,这位公子的手段布局可不像是凡人啊!” 冯先闻言嘿嘿一笑道:“你们莫不是忘了,咱们这位公子姓什么?” “姓赵啊,这有什么”,郭轩刚说完,忽地倒吸一口凉气,扭头看向一旁自己的三弟,就见自己这弟弟也是嘴巴微张,双目失神。过了许久两人才齐齐扭头看向冯先:“这位是道君皇帝之子?” 郭轩刚问完,郭博就摇头道:“兄长说不通啊,他要是皇室子弟,当年何苦大闹京城呢?” 兄弟两人左右想不通,当下扭头看向一旁的冯先:“达宪啊,你别卖关子了,这位公子究竟是谁啊。” 冯先嘿嘿一笑道:“这位乃是太祖皇帝四世孙,道君皇帝之叔,当今陛下之祖,五国城二帝血诏亲封八贤王!” “嘶!怪不得你们三个能这么老实呢!” 郭轩刚感叹完,郭博就是一声哀嚎:“我的大哥啊,你没事干给我使什么眼色啊,我竟然去试八贤王的气量,你你你,你害死弟弟了啊!” “你喊什么喊,你现在也不是他手下啊!”郭轩一句话喝住自己弟弟后,扭头看向冯先:“这位爷好大的身份,只是这点理由似乎并不充足吧?” “哦?那伯翰你还想听什么?” “咱们会是杨家还是钟家?” “那就要看你想做那个了,岂不闻陈······” 冯先话没说完,就被郭轩摆手止住:“莫说,莫说!达宪,这可是一场豪赌啊,赌输了咱们可是万劫不复啊!” “富贵险中求 ,要是赌赢了呢,玄青公子加八贤王,这两重身份值得我赌!” 郭轩拧眉看了看自己弟弟,郭博此时表情也皱在一处,兄弟两人对视许久,才齐齐看向冯先:“我们兄弟跟你赌了,希望你冯先这次眼光不会错!” “你们放心,我一个看不准,这不还有屋外那两道保险措施嘛。” 第356章 聚义厅三杰投效 郭轩摇头笑道:“行了行了,此事我们心中有数了,自会保密的,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说完郭轩和郭博起身来到门前,打开门正看见自己家老二郭鸿在门口满怀不忿的溜达,郭博笑着在自己大哥耳边嘀咕道:“大哥,这会你可有的哄了,估计二哥牛脾气又犯上来了”,一见郭轩抬手欲打自己,郭博急忙一个闪身躲到一旁,正巧遇上兰程杰从屋后绕了过来,“志鹏,我等兄弟承情了,多谢你这次为我们谋来这泼天富贵!” 兰程杰赶忙拱手道:“叔燚不必如此,只要莫怪我将你们搅入这滩浑水就好。” 郭轩这边也拎着郭鸿的脖领子来到两人身边,听兰程杰如此说,急忙说道:“志鹏说的哪里话,如今我兄弟既然已经决定上公子这艘大船,那你我就是一家人,一家人怎么说这见外的话”,高冴见就剩自己一人,当下也知屋内众人聊完了,于是扭头赶回前面,郭轩一见当即笑道:“正好,仲元也回来了,你们早些休息吧,我也回去给老二讲讲始末缘由。” 冯先三人当即抱拳回礼:“三位慢行,我们就不送了”,冯先想了想进步上前,低低的声音对郭轩说道:“伯翰回去可以对仲勇说,但却需防不可被他人所知,毕竟此事尚不明朗。” “达宪放心,我们明白。” 两波人当即各回住处,冯先几人回屋休息,而郭轩则一路提溜着自己二弟来到岛上密室之中,将前因后果一一对自己这弟弟讲明,兄弟三人方才睡去,等三人睡下时天边已然泛起了鱼肚白,这可真真是忙忙碌碌一整夜。 整个伏龙岛上陷入一片寂静,除了往来巡逻的喽啰外,再不见一人身影,不论是赵斌等人,还是郭家三兄弟,都在屋内昏睡补觉,一直到日上三竿,众人才在聚义厅能聚齐。 属郭家三兄弟来的最晚,毕竟昨晚郭轩和郭博为了给郭鸿解释清楚这前因后果,几乎给郭鸿补了一遍过去百年间的所有历史大事,是既费神又费力,因此睡得迟了些。 郭轩一进大厅,见赵斌依旧坐在左侧第一把交椅上,急忙快步上前:“还请公子上坐!” 一见郭轩如此态度,赵斌就是一愣,侧目看向一旁的冯先,见冯先微微点头,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当下笑着摆手道:“伯翰何至于此,昨日咱们不是说好了嘛,这聚义厅内,你我相对而坐,不论什么大小长幼。” 可郭轩却将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不可不可,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还请公子上坐,我兄弟三人有话说!” 说完拉着自己两个弟弟上前来就要架赵斌,赵斌见此也知这位置自己是非坐不可了,当下迈步走上三级台阶,端坐聚义厅正中那把交椅之上。 见赵斌坐稳身形,郭轩、郭鸿和郭博三人连退两步,正对赵斌而立,随即整整衣袍,众将正纳闷这哥仨要干嘛呢。就见郭轩带头,兄弟三人一撩衣袍,单膝点地跪在聚义厅正中,不等众人上前,郭轩当先抱拳拱手道:“某郭轩郭伯翰!郭鸿郭仲勇!郭博郭叔燚,我兄弟三人从此愿为公子持鞭坠蹬,随君南征北战,抗金复国,望公子不计我等出身,收留我等随君同行!” 赵斌这刚坐稳,一见哥仨跪下就又急忙起身,快步走到郭轩面前,一把扶起郭轩道:“伯翰何至于此啊,我来大陆泽可就是为了你们兄弟三人啊,好啊,好啊,有了伯翰你,可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领着这一班粗人,可是太费心力了。日后这军需损耗,钱粮用度可就都交给伯翰费心了。” 郭轩一听赵斌竟然将后勤大事交托给自己,也是双目一红,当即又要下拜,好在赵斌这会要有准备,单臂用力稳稳拖住了郭轩。可不曾想这边托住郭轩,那边郭博又跪了下去:“昨日酒席宴前,某借酒生事,出言耍诈,还请公子恕罪,如有责罚某愿一己承担,还请公子莫要怪罪我二位兄长。” 赵斌笑道:“叔燚何出此言,你我昨日不过玩笑一番,况且今日这赌约不也已经兑现嘛,我又为何要责罚你呢。去岁潞安州外我连放大火,搅得兀术大军不宁,战力大减,这来日再有大战可就要看叔燚你的本事了。” 赵斌说着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拉起郭博,郭博听赵斌如此说,当即笑道:“公子放心,这放火一术某最是擅长,昨日雷火石只是小道,待日后有时间了,我做些大杀器给公子欣赏,保管烧的兀术变烤猪。” “好好好,有叔燚这话我就放心了。” 一旁的郭鸿看看自己大哥,又看看自己三弟,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走到赵斌面前拱手道:“公子,我们兄弟三个里,就数我没本事,不过公子你放心,日后你要谁脑袋,你说一声,我一定给你砍下来!” 众将闻言都是一愣,继而爆发出哈哈的大笑声,赵斌笑着上前拍拍郭鸿的肩头:“有道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仲勇你可是一员大将,你兄弟三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一个主奇,少了谁都不成,可三人要是抱成一团,那将会带出一支铁军啊。” 郭轩急忙拱手连称公子过誉了,赵斌摆摆手问道:“既然伯翰已然决定和我等南下,不知这岛上的三千士卒伯翰准备如何处理啊?” 郭轩急忙道:“这岛上三千士卒约莫有一千二三百人本就是此地渔民,我等要是走的话,给他们分发些渔具船只,再拨上些钱粮就是了,至于剩下的一千多少,有的是附近流民,有的是小股义军,有的则是像志鹏这样的故友所托,这些人肯定会跟着我们兄弟走。只是公子,这么大一队人马,南下会不会欲阻啊。” 赵斌摆摆手道:“南下一事我来安排,就请伯翰辛苦一下,现在就遣散岛众,咱们争取明日就启程南下吧。” 谁知赵斌此言一出,郭轩却是一愣:“公子,明日就走吗?这,能不能再多留两日,就两日。” 第357章 严成方锤砸郭鸿 郭轩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愣,兰程杰急忙问道:“郭家哥哥,可是有什么事情未办,不如说出来我们大家一同帮着参谋一二,早一日解决我们好早一日南下啊。” 赵斌也点点头道:“是啊,咱们接下来的路程尚远,能早一日动身后面赶路也轻松些。” 郭轩苦笑道:“公子容禀,乃是有一位义军兄弟,我们曾约好每月十五在岛上聚会,一来是给我弟兄留个在外的援兵,防止被人围在岛上,到时候没个求救的人,二来也算是这位弟兄一道护身符,一旦我们安全他却没来,我们则也要出岛去寻他。这每月一见我们算是互道平安,也是我等义军在北地生存的手段。” 一旁的冯先闻言应声道:“如此说来,却是和我们每月去葫芦谷聚义一般,一来给高大哥交割多余财物,二来也是报个平安。公子,此事对我等义军来说倒是颇为重要,不知······” 赵斌看着场内众人展颜一笑:“莫说这事乃是你等义军的习惯,就是伯翰与人有约在先,识得我等在后,为全伯翰信义我等也该等上这两日啊。不过伯翰啊,这等人和发放路费并不冲突嘛,你可先将手下不愿离去的岛众遣散,等这人来了之后,咱们也好直接启程出发。” 听赵斌如此吩咐,郭轩几人自然面上一喜,急忙抱拳拱手道:“公子放心,某这就去办,二弟三弟,你们不熟钱粮之事,留在这里陪公子和诸位将军饮酒。” 郭轩安排好厅内,当即也是毫不客气,扭头迈步就出了聚义厅,命喽啰兵擂鼓聚兵。而这边聚义厅内,郭博则急忙吩咐伙房,排摆酒宴,众人就在这大厅以内饮酒吃肉,整座伏龙岛立时忙碌起来。 酒至半酣,这些习武之人自然少不得切磋比试一番,最先挑起这头的却是那铜锤将严成方。 这严成方自小在家中没少看自己那些叔叔伯父什么的饮酒之后比武较力,因此这在聚义厅内,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勾的小成方起来仿效的心思,当即吆喝道:“我说诸位将军,咱们这么喝酒多没意思啊,昨晚不还赌斗一番嘛,不如今日咱们也比比武啊?” 严成方说完还看向同来的张立几人,张立嘿嘿一笑道:“比武可以啊,只是你得容我们兄弟二人一齐动手,那才可以。” 严成方闻言连连摇头:“不成不成,我一对大锤,却打不过你们两条大棍,要玩就一个个来。” 原来自从葫芦谷赵斌传艺以来,这一路上众将每晚都不闲着,商量好了,排着班的找赵斌指点武艺,张家兄弟经过赵斌的指点不但合击之道大为进步,而且对于那两根大棍棍头的异响运用也是得心应手,严成方看了一路了,现在哪里肯答应哥俩一齐动手啊。 一见张家兄弟不应自己,严成方当下又看向一旁的庞恕和冯先,这两人一路上没少互相讨教箭法,早就是心有灵犀,对视一眼后当即一笑:“啊,严将军要和我们比武啊,好好好,我们让严将军十步,就请将军从四十步外往里攻吧。” 严成方一听两人如此说,当即是面色一黑,急忙转头看向高冴和兰程杰,两人倒是有心和严成方比试一番,可二人刚对视一眼,谦让了一番先后顺序,就被别人抢先了。一旁郭鸿笑着问道:“严将军,不知某能不能和你比试一番啊?我这三尖两刃刀自从登岛聚义以来,还只遇到过高将军一个对手呢。” 高冴闻言摆摆手道:“不敢不敢,仲勇你却是捧我了,还请你为我报仇啊,我可是输在了严将军的巨力之下。” 严成方听高冴如此说,双目不由得一亮:“郭将军,请请请,咱们厅外比武!” 郭鸿这会也是性子起来了,当即招呼一旁的喽啰兵备马抬刀,赵斌见此左右看了看:“既然如此,咱们大家不如一齐出厅看看两位将军的手段?”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一齐起身来到聚义厅门前,只见这时二将也已然收拾紧衬利落各自翻身上马乘跨坐骑。就见严成方一身鱼鳞铜甲,头戴紫金冠,手中两柄青铜窝瓜锤,端坐马上当真是威风凛凛,煞气腾腾。 再看对面郭鸿,一身铁叶子鱼鳞甲,头上戴熟钢狮子盔,盔上红缨是迎风飘洒,掌中横着那柄三尖两刃刀,在马上抱拳拱手道:“严将军,请吧,我这刀可重!” “哈哈哈,小爷还怕你这兵刃太轻呢,不过有言在先啊,我这人比武口德不好,还请将军见谅!” 郭鸿闻言一愣,继而笑道:“无妨无妨,咱们是比武较技,关口德何事。” 场外众人闻言,都是一闭眼,心说:“完了,郭鸿要倒霉!” 果不其然,严成方嘿嘿一笑,双腿一磕镫,直奔郭鸿冲来,因为方才高冴的言语,加上郭鸿自己也说自己的刀沉,所以严成方也是没客气,两膀一较力,双锤高高举起,口中喝岛:“郭老二,你挨家伙!”’ 这一天来大家都是彬彬有礼,尤其是严成方一举一动都有些模仿赵斌,因此众人都觉得他定是位豪门公子,谁曾想这一比武张嘴就是一句郭老二啊,就连郭鸿也不例外。郭鸿正诧异这公子嘴里怎么突然冒粗话呢,就见大锤已经到了,急忙双手一横三尖两刃刀,向外一架。 众人就听得嘡的一声巨响,严成方双锤被弹起多高,严成方见此嘿嘿一乐道:“有意思!你再接!”说着双锤也不回收,而是双膀二次用力,大锤又向下落去,这下可是郭鸿没想到的,这为了架这一锤,郭鸿两臂用了十成十的力,此时双臂伸得倍儿直,哪曾想严成方竟然还能二次发力,再把锤落下啊。 急忙提丹田气,双膀一用力,硬接了这一锤。这一下郭鸿就觉得胸腔气血翻涌,毕竟胳膊要是弯着还能泻个力,可是这一伸直那力气全到郭鸿身上了。郭鸿心说:“我可不能再和他硬抗,这么打下去我太吃亏了,我啊,也砍他一刀吧。” 想到此郭鸿双手一拧,三尖两刃刀一转,力劈华山,沿着严成方双锤之间就劈了下去。 严成方见口中喝道:“老二来的好啊!” 第358章 郭仲勇比武发狂 这回严成方这句老二郭鸿才反应过来,双眼一瞪:“姓严的你是不是骂人!” 严成方手上不停,嘴上也不停:“郭老二你才反应过来啊,怪不得你们兄弟三人就你一个练武,是不是因为你心眼太直了啊!” 郭鸿气的是哇哇怪叫:“好小子啊,你不要走,你看刀!” “嘿嘿,你爷爷我不走,孙子你快来啊!” 这下算是热闹了,严成方是越骂越起劲,郭鸿是越打越生气,一时间刀光阵阵,晃得周围众人都觉得一阵目眩神迷,一时看不清二人的招式变化,只觉得道道光华闪动,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众将一个个是圆睁二目想要看清场内这两人的动作,同时这叮叮当当之声也将刚离去不久的郭轩引了回来。一见场内的两人斗得激烈急忙赶到众人身边,一拉自己三弟问道:“叔燚,怎么回事,他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 “啊?啊。没事没事,比武切磋,大哥你来了,快看看,二哥还从来没这么认真过呢。” 这下郭轩可急眼了:“胡闹,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你二哥吗?你看看这局势还是切磋吗?” 郭轩说完抬手抽出腰间宝剑就要往前冲去,一旁的赵斌见状急忙抬手拉住:“伯翰,怎么了,你这上去不是玩命吗?” “我的公子哎,再不上去他们就要打出人命了。” “什么?什么人命?” “公子,来不及解释了,先把他们拦下来要紧啊!” “好,交给我了!”赵斌说着口中轻打一个呼哨,远处的墨玉嘶虎兽闻声,急忙四蹄发力向赵斌这边奔来。这马到聚义厅门前,不等站稳赵斌已然双脚点地,身形晃动之间稳稳的落在马背之上了,紧接着一勒丝缰,墨玉嘶虎兽直奔场内二人冲去,与此同时,赵斌一抬腿,得胜钩上的方天画戟就端在手中。 就见赵斌掌中画戟一抖,见缝插针沿着严成方大锤落下,郭鸿三尖两刃刀挑起的方向顺了进去。赵斌这一下来的突然,严成方是全然没有反应过来,而此时郭鸿则是双目血红,眼中只要严成方,因此大锤由上往下,砸在方天画戟那硕大的戟头之上,下面三尖两刃刀反撩而起,正砍在画戟的戟杆上。 赵斌见此也不惊慌,两腿夹紧胯下墨玉嘶虎兽,随即以胯带腰,以腰带身,以身带戟,大戟上下一颤,上颤崩飞严成方双锤,下磕震退郭鸿这一刀。这样一来严成方自然是急忙收手想要在一旁,赵斌见此刚想收戟说话,却听郭鸿口中骂道:“严孙子,你休走,某誓去你人头!” 郭鸿边骂,手中三尖两刃刀不停,手中感觉刀头被格出去了,当即扳刀头献刀攥向前就刺,赵斌见此情形一惊,也急忙抡转画戟,将戟头收回,戟杆由上至下压住郭鸿刺出的刀攥,眼看郭鸿情况不对,赵斌当即对严成方喝道:“还不退在一边,你这动手就骂人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了!” 严成方心知要是让自己取胜不难,可要是让自己制服这发狂的人,还不伤对方一根毫毛那是万万办不到,急忙一圈战马远离此地,来到聚义厅门前和众将聚在一起。 这边郭鸿眼见严成方欲走,郭鸿急忙挺刀欲追,谁料想这一抽刀竟然纹丝未动。郭鸿当即怪叫一声,二次抽刀换式,三尖两刃刀力劈华山奔着赵斌顶梁就来。 一旁的郭轩见此又欲往上冲,就见赵斌大戟向上一转,依旧是戟头在自己这边,戟纂冲外,倒拎着画戟向外一拨,将郭鸿大刀打偏,随即抽空问道:“伯翰啊,你这弟弟怎么回事?当如何料理啊!” “那个,公子,因为我兄弟自幼家中的事,所以我这弟弟从来听不得人骂,这对面骂的越狠他杀性越大,一般都是战至脱力方才罢休!” 赵斌点点头:“如此好说!” 赵斌当下就以这戟杆做棍,一下一下的招架着郭鸿的攻势,可如今的赵斌那是多大力气啊。郭鸿十成力砍下来,赵斌加上两成力崩出去,这一回郭鸿能拿住刀,两回能拿住,可是三回四回郭鸿就有点手掌发麻了,尤其是每竭尽全力的一刀砍下去,都要再额外挤出一些力气才能控制住回弹的刀身。 这样一来可是苦了郭鸿了,仅仅挥砍了十几刀,就觉得双臂酸软,而且随着严成方撤走,耳边没了喝骂之声,双眼中的血红也渐渐褪去了。终于在砍出第十八刀时,郭鸿再也抓不住赵斌崩回来的兵刃,三尖两刃刀脱手而出,狠狠的插在众人面前的空地之上,刀杆还不住的颤抖着。 而郭鸿则是双眼一闭,整个人向后栽去。赵斌见此急忙一抖手将画戟插入一旁的地中,自己则飘身来到郭鸿身后,抬手扶住将要落地的郭鸿。一旁的众将也急忙赶上前来,郭轩和郭博急忙接过自己兄弟,而张立和张用则上前帮赵斌收拾马匹兵刃。 眼看着喽啰兵搭着郭鸿下去休息,赵斌才问道:“伯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幼年之时是何等经历,竟然使仲勇如此不堪。” 一旁的兰程杰也问道:“是啊,郭大哥,莫非仲勇也是控制不了那刀上的神异之处,因此才发狂的?” 郭轩摇摇头缓缓向众人解释道,听着郭轩的解释,众人才知,这伏龙岛三位寨主竟然也是三位苦命人。 这郭家原本乃是秦凤路有名的大门大户,家中以武传家,虽不说一地首富,可也是衣食无忧,要是太平年间这兄弟三人没准都能成为名震西北的侠客,亦或是西军之中的好汉。可不曾想就在兄弟三人幼年之时,竟然爆发了横山之战,虽说战场之上是节节胜利,可郭家却遭溃兵袭扰,郭父仗着手中利剑还想奋起反抗,却被利箭射成了筛子。 三兄弟则靠着家中的暗室躲过一劫,兄弟三人中郭轩因为年岁最长,所以得以练会了自己家传的剑法,同时还学得兵法韬略,琴棋书画,算是尽得家传真妙。而两个郭鸿和郭博则因为当时年岁尚小,仅仅是识文断字,家中的武艺兵法还不曾接触。 这家中的钱财都被溃兵掳走,原本还剩下几间房屋,几亩薄田,却也被一些突然冒出来的亲戚瓜分而去,小郭轩从此就带着两个弟弟流落江湖。 第359章 兄弟奇遇旧友至 听郭轩讲到此处,众将神色都是一暗,兰程杰拍拍身边郭博的肩头,不想平日里和自己嬉笑玩闹的好友却有这样的故事。 就听郭轩继续讲道:“我带着两位弟弟原以为凭着家传的武艺,凭着一肚子的兵法谋略,怎么也饿不死。可是投军年龄不够,况且我投军去能吃饱肚子,可他们兄弟二人就得沿街乞讨,我兄弟甚至会就此失散。可你要说画个空场,打把势卖艺,我家传得剑法又是战阵杀敌之术,练出来根本吸引不来几个人看。” 郭博眼看自己哥哥越说语气越低,当下上前接话道:“哥哥为了我和仲勇,带着我们在这秦凤路内各地四处游走,有时练上两趟剑法能换些散碎钱财,有时却只能是沿街乞讨。正应如此我才不愿练家传的剑法,觉得父亲就是因为会武才会反抗被杀,大哥仗着这套剑法也不能糊口。同时这一段时间,也让二哥惹上了这听不得辱骂之言的毛病。” 郭博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当时我们兄弟三人之中,大哥年龄最大可也才十二岁,何况我和二哥呢。这么三个小乞丐走在街上那自然是被人呼来喝去,可那时我兄弟三人刚刚逢巨变,听的一些人辱及我等父母,我们哪里能忍得住,就数二哥最为癫狂,不论对方年龄长幼,一定要冲上前去和他们论个高低,拳打不过就用脚踢,脚踢不着就用牙咬,有几次都生生从那些成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众人听着郭博越说语气越低沉,都纷纷上前安慰,庞恕更是走进聚义厅端出两碗酒递到兄弟二人面前,郭博接过酒碗一饮而尽,这谈及往事本就心情悲伤,再加上之前众人已然喝过一场酒,一碗酒下去当时向一旁醉倒下去,好在兰程杰在一边急忙一把扶住自己这位老友。 郭轩见此也是摇头苦笑,端着酒碗继续说道:“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那日我领着两个弟弟在庆州城内卖艺,想要讨得一口饭钱。正遇上一白面无须的中年人。他在一旁足足看我练了三遍剑法,才上前搭话,言说我这剑法颇为精妙,但我只得其形,还未体得其中三昧,以后还是要勤加练习,不可荒废,我见他衣着光鲜,又通武艺,因此想跟在他身边。可他却说自己北上有事,带着我们三人不便,但还是掏出十两银子给了我。” 郭轩说着喝了一口手中的酒,摇头苦笑道:“十两银子啊,现在我等说起来似乎是不值一提,连一套军士的甲胄都买不来,可是那时的十两对于我等兄弟来说那是救命钱啊,用来买粮足够我兄弟三人吃上一年啊。不过我也知坐吃山空的道理,因此拿了二两银子出来,置办了笔墨纸砚。从那以后我就靠代写书信为生,带着两个弟弟寄住在城外一座荒庙之中,而也正是在这庙中二弟得了那三尖两刃刀和刀谱,三弟得了一卷奇书,言说什么点石成金,掌雷弄火。” 郭轩说到此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长叹道:“从那以后,日子总算是安定下来,我们兄弟三人白日挣钱糊口,夜晚练武倒也自在,再后来金人南侵,我们兄弟就拉起队伍,一路南征北战,算是在这伏龙岛落户了。” 赵斌拍拍郭轩的肩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从今往后我等众人都是你的家人,若有人骂我等兄弟,不用仲勇上前,我等必不让他好过!” 郭轩拱拱手:“思及往事,不能自已,还请公子见谅。我和叔燚先去歇息片刻。” 说完郭轩从兰程杰手边接过自己弟弟,一路扶着去了后面兄弟三人的房中歇息。众人听完兄弟三人的故事也颇感心情沉重,沉默良久后纷纷散去,各自回屋休息。 次日天明,众人都未醒来之时,严成方却早早跪在了郭家兄弟的门前。郭博刚一开门就吓了一跳:“严将军,你怎么跪在这里,快快请起。” 说着伸手就欲搀扶,却不想严成方身子一沉,向下用力,就好似一块顽石一般:“还请叔燚你请仲勇出来一见!” 郭博见自己扶不动,只好转身进屋唤醒自己二哥,这郭鸿昨日喝了不少酒,又是一场大战战到脱力方休,此时正是睡眼朦胧,就被自己弟弟拉到了屋门口,一见面前跪着的严成方也是一愣:“严将军,你这是作何啊,快快请起。” 哪知严成方把头一摇:“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严成方从前只知道跪天跪地跪父母,但今日却要向将军请罪,某自幼长在绿林,生在草莽,不识礼数不通人情,与人动手只知求赢,不择手段。不想昨日竟然乱言生事,勾起将军往事,实乃某之罪也,今日特来将军面前请罪,还望将军原谅。” 郭鸿愣了愣,看向一旁自己的弟弟,郭博急忙低声解释了一遍昨天都发生了什么。郭鸿一拍脑袋急忙伸手搀扶道:“严将军不必如此,动手之前你也曾言明,是某自愿与你切磋,何来怪罪一说呢。” 严成方看着面前的郭鸿,认真说道:“将军不怪,某却不能不做,昨日斌叔也说了,日后你我便是一家人兄弟,要是有人敢辱及你们弟兄,严某这对大锤自和他说话!” “好好好,严将军有心了。” 三人正在这里叙话,忽地隐隐听见呼哨之声,三人对视一眼,急忙侧耳仔细听去,却又什么声音都没听见,正在纳闷之际,就见一小军飞奔而来,跑至三人面前抱拳拱手道:“启禀二寨主、三寨主,岸边传来八声哨箭,当时有大队人马来了!” 郭博闻言一喜:“定是他来了,二哥你速速领船去接,我去唤大哥还有公子他们,在聚义厅等你们!” “好嘞!我这就去!” 一旁的严成方也接话道:“斌叔那边我去喊,咱们聚义厅见!” 三人分好任务,当即分头行动,接人的接人,喊人的喊人。 第360章 大陆泽将军私话 与此同时,大陆泽岸边,一人身披盆领铁铠,头戴镔铁盔,得胜钩上挂着一柄大斧,身旁一人一身黑衣,面白无须,得胜钩上一柄长枪。二人身后十数步跟随着五百步卒,一个个都是一身布衣身后背着个硕大的包袱,包袱上扣着一面硕大的步兵旁牌。就见这旁牌为长五边形,盾体为木制,表面蒙有皮革。 就见为首这两人望着大陆泽的湖面,那穿铁铠的低声问道:“您这次来,可是要招降他们兄弟三人?顺便收西州入咱们势力范围?” 那黑袍人摇摇头道:“他们兄弟三人的去处,甚至你的去出都不用我操心了,这次要不是这伏龙岛四面临水,而且船只皆被岛上收拢我也不会来见你,你一会上岛后只要记得自己是游走义军就好了”,说完微微一顿,继而说道:“如果他们要招你入伙,那你就放心应允,如有何调动,你依令而行就好。” “啊,那军中?” “无妨,我自去帮你打理,总归是自家人马去哪不是去。” “自家人马?要是自家人马怎么会让我刻意接触,循循善诱?”那将说完就见大陆泽上出现数道船影,一看就是伏龙岛上接应的人已经出发了。 那黑袍人见此当即交代道:“以前不是,不代表现在不是。好了,不说了,船来了,你自上船,不必管我”,说完一带战马,行至大队人马之后的密林之中。 那将看着那黑袍人消失在林中,方才回头望向湖面,船队在郭鸿的带领下不多时就来到岸边,大船刚一靠岸,不等跳板搭好郭鸿就一跃来到岸边:“徐大哥,你可算来了,你要是再晚来两天咱们可就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这徐姓将领一笑道:“仲勇,慢些慢些,我又不跑,怎么回事?不过听你这话的意思似乎你们要走?” “是啊,是啊,走走走,徐大哥,先上岛咱们再说,岛上可是来了贵客呢。” 这人当即被郭鸿拉下战马,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跳板上了大船,后面那五百步卒自然有喽兵接应。眼看岸上众人都上船了,郭鸿当即大手一挥:“开船!”船只随即掉头向伏龙岛而去,只是谁都没注意,当所有船只都调过船头后,一旁的芦苇荡中晃过一道人影,手中拎着两块木板,只见这人靠着木板借力,在水面上轻点两下就落在最后一艘大船之上,随即身形一晃失去了踪迹。 而另一边船头之上,郭鸿则卖起了关子:“徐大哥,你来猜一猜,岛上来了哪位贵客。” 那将想了想,说道:“莫不是那冯将军今日得闲,来岛上了?” “不是不是,冯大哥常来常往,由是助我等立岛之人,算不得贵客。” “那就是那马贩子高冴来了?” “徐大哥,你这话可不能让高大哥听见,不然他可急眼。” “这么说来这贵客就是高冴了?我都听到岛上阵阵马嘶了,他怎么舍得离开他那葫芦谷宝地了?” 郭鸿侧耳一听,因为离岛不远了,此时又是清晨,有的军卒正趁着日头不盛正在遛马,所以二人在船头早早就听见马嘶之声。郭鸿笑道:“嘿嘿,高将军是在岛上,只不过贵客还不是他。” “哦?那徐某倒是有些好奇了,不知是何等人才能让你们兄弟成为贵客”,忽地这将眉头一挑:“总不会张敌万来了吧?他那应该脱不开身啊。” 郭鸿眼看船只要靠岸了,当即嘿嘿一笑道:“还请徐大哥你自己上岛一观吧,见了不就知道了。” 那将当即点点头:“你啊你啊,既然如此就由你在此帮我安排士卒,我去聚义厅见见是哪位贵客。” 说着也不理呆立在船头的郭鸿,转身沿着跳板上了伏龙岛码头,这将在这伏龙岛也是常来常往,当下也不用人引路,自己寻了路径直奔聚义厅而来。 而此时聚义厅内,众将已然聚齐,赵斌依旧被让在主位之上,左手边是郭轩,右手边则是冯先,其余众将则在两侧对面而坐。那徐姓将领刚在聚义厅前空场露面,郭轩急忙起身:“公子来了,就是此人,他乃是昔年五子良将徐晃之后,姓徐名泽,字子志,麾下五百步卒颇为悍勇,在我北地义军中也是威名颇盛!”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向厅外迎去,兰程杰走了的最快,三步两步窜出聚义厅,来到徐泽面前,抬手奔着徐泽胸甲就是一拳:“徐大哥,你可叫我们好等啊。” 徐泽一见兰程杰也笑道:“志鹏你也在啊”,刚客气完一句,就见冯先、高冴二人的身影,徐泽不由得一愣:“今日这是什么日子,这小小的伏龙岛上竟然同时见到你们三位,这几位又是谁啊?” 冯先笑着上前道:“我说什么人,竟然能让郭家兄弟等,原来是你徐泽啊,怎么这回又有何斩获啊?” “不多不多,砍了两个金兵千人队,这不手下们都辛苦了,我领来伏龙岛休息休息。” 此时赵斌几人也紧随其后来厅前,听徐泽如此说,赵斌不由得赞道:“好一个徐泽徐子志啊,五百步卒竟然能敌金人千人队,不知用何手段啊?” 本来赵斌这话是问身旁的郭轩,可是几人离得又近,徐泽又被围在众将之中,看不清后面说话之人,但是既然有人问了,自己总要说,当即冲着赵斌的方向说道:“这有何难,官道之上,我家军卒列开盾阵,远者有飞斧,近这有斩马刀招呼。我这战法也不出奇啊,咱们义军不都知道之中谁人不知,不知是哪位老友和我开玩笑啊?” 冯先几人闻言纷纷向两侧闪开,让出后面的赵斌,赵斌则抱拳拱手笑道:“徐将军见谅,某并非北地义军,却不知将军手段,故有此一问。” 徐泽抬头一看赵斌,不由得一愣,上下打量一番赵斌,顿时双眼圆睁,似是怕自己看错,又后退两步仔细打量,一旁的郭博笑道:“我的徐哥哥怎么傻眼了,你每每推崇备至之人,怎么不敢认了。” 此言一出徐泽方才惊醒过来:“某徐泽徐子志见过玄青公子!”说完纳头便拜。 第361章 苦兄弟再逢恩公 赵斌一见徐泽要摆急忙上前搀扶,心中暗说:“想不到啊,我赵某人也有让人见面便拜的一天”,赵斌一把扶起徐泽笑道:“徐将军何至于此啊,赵某还要请你恕某不知之罪呢。” 徐泽连连摆手:“是某无礼,还请公子见谅,还请公子见谅啊!” 一时间赵斌和徐泽就在聚义厅门前客气起来,郭轩笑着上前道:“你们二人快别客气了,咱们还是厅内叙话吧”,说着一手拉一个,对赵斌说道:“公子您有所不知,要说我等义军之中谁最信服您,那非子志莫属了,我等对于您的了解可是多半来源于他的口中啊。” 郭轩此言一出,赵斌却是眉头一挑,侧目看向一旁的徐泽,抱拳拱手道:“如此赵某却是要多谢徐将军为我扬名了啊!”别看赵斌嘴上客气,此时心内却是神思百转“此人什么来历,怎会对我的事情所知如此详细,而且观他刚才所为,似乎对这几位义军出身之人都颇为熟悉啊,莫非是......” 赵斌正想着呢,忽地耳朵一动,听的头顶上竟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吸声,当即心头一松,心中暗说:“果然如此!” 赵斌心里想什么一旁的郭轩自然不知,此时郭轩则忙着和徐泽说自己等人准备随赵斌南下一事,兰程杰几人则凑上前也讲着自己等人北上的事,徐泽听的是连连点头,说道最后郭轩说道:“子志啊,如今我等都随公子南下,留你一个在这里与金人厮杀我等也不放心,不如你随我们一道南下吧?” 郭轩此言一出,徐泽当即是连连应声:“好好好,某求之不得,只是不知公子是否允我啊!” 郭轩一旁的赵斌闻言笑道:“某求之不得啊,怎会不允将军呢,我等散布各地虽也能抗金,可终究实力有限,对于动辄几十万的金兵来说不过是隔靴搔痒,可要是我等合在一处,聚在一团,凭诸位将军之能必能组成一支雄师劲旅,从而重创金人啊!” 赵斌此言一出,厅内众将顿感热血沸腾,当即纷纷起身拱手道:“我等愿随将军南征北战!荡平金人!” 赵斌点点头:“只是如要闹出一番大动静,在这敌人后方却是多有不便,一来兵源不足,二来物资补给也不够,况且这伏龙岛虽然险要,可终究太小,数千人的队伍尚且可以,可一旦人数过万就有些施展不开了。因此我有意南下寻一地募兵训练,以待来年大战之时以堂堂正正之师会战兀术!” “愿听公子吩咐!但请公子发号施令!” “好,既然如此······”赵斌话没说完,忽然就听得厅外有人喊道:“你们这些人想去哪里啊?不如带上某一起啊?” 众将闻声都是一惊,要知道就连安排军卒的郭鸿都已经回到聚义厅内了,可这道声音分明是从厅外传来,众将对视一眼,纷纷扭头向外看去,齐声喝道:“何人在外面说话?!”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黑影从厅外一晃而入,众将急忙各拎兵刃就要动手,可是没等碰上人家,这黑影就跃过众人直奔赵斌而去。众将见此急忙回头就要往赵斌身边杀去,却见赵斌摆摆手道:“莫慌,莫慌,自家人。” 赵斌话音刚落,那黑影也落在赵斌身边,只见此人一身纯黑武者袍,后背斜插一对判官笔,往脸上看面白无须,正是方才在大陆泽边和徐泽说话那人。就见这人冲着赵斌躬身施礼道:“少爷,还是你这耳朵灵啊,不知几时听见老奴的。” 赵斌笑着扶起此人道:“我说忠叔啊,你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找我了?可是又有什么安排啊?” 来人正是赵忠,赵忠笑着一抬手刚想说话,可众将之中却有三人抢先按捺不住了,快步抢上前,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我等苦寻恩公多年,不想今日才得相见,恩公转上请受我等一拜!” 说完是哐哐的磕响头啊,这一来不单赵斌和赵忠蒙了,连周围众将都傻眼了,急忙上前搀扶,赵斌则看向身旁的赵忠问道:“忠叔,你什么时候干下这等大事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赵忠看着面前被众将扶起,还欲下跪的三人挠挠头道:“这老奴我也不知道啊,这三位某都不认识啊。” 赵斌赶忙为赵忠介绍道:“忠叔,这三位就是这伏龙岛的三位寨主,这是大寨主郭轩郭伯翰、这位是二寨主郭鸿郭仲勇、三寨主郭博郭叔燚!” “三位的大名我是早就知晓,只是不知这恩公一说从何而来啊。” 郭轩见此急忙上前道:“您忘了吗?十年前在庆州城中,您曾给了我兄弟十两白银啊,还教导某要苦练剑法不可懈怠半分!” 郭轩此言一出,周围众将是恍然大悟,唯有赵忠还在沉思之中,过了许久才想起此事,抬手一拍脑门:“我说我怎么没认出来,那日你应该方才十二岁吧,你这两个弟弟一个十岁,一个八岁,现如今都长这么大了,我哪里敢认啊。” 郭博在一旁说道:“不怪恩公认不出来,大哥这些年为了我们兄弟,真可谓长兄如父,操劳颇多,因此看上去比同龄人要年长的多。” 赵安上前拍拍郭轩的肩头:“这些年却是苦了你了,当年我有要事去办,因此没能带着你们兄弟,回程之时又没走庆州,因此你我二人就这样错过了,只是不曾想这一别就是十年啊,现在看你安好我也就放心。” 后面的赵斌急忙问道:“忠叔啊,你当年究竟忙什么事去了啊?” “怎么,少爷你忘了,你想想十年前有什么事值得我亲自去一趟。” 赵斌微阖双目在脑中思索着,过了片刻才说道:“莫非是去寻马?” 赵忠点点头道:“正是啊,当时得了消息,说是回鹘那边有宝马,因此我急忙忙带人赶了过去,那日去庆州城乃是为了补充干粮和水,手下人去买了,我才能忙里偷闲看他练了几遍剑,可当时赶路要紧,因此手下人回来我就急急起程了,连他们兄弟三人的名姓都没来得及问。” 赵斌点点头,心中算是明白过来,为何凭暗卫之能赵忠竟然会不认识这兄弟三人。 第362章 兵分三路启归途 这边郭轩三人一见赵忠认出自己,真可谓是喜不自胜,急忙抬手就要招呼喽兵派摆酒宴,其余众人自然不会又什么意见,可赵忠却急忙拦道:“三位三位,今天这酒咱们是没时间喝了,非但如此,你们这位公子我也要带走了。” “啊?!”赵忠此言一出,场内众将都是一愣,赵斌也急忙问道:“忠叔,怎么回事这么急?” 赵忠苦笑道:“我的大少爷啊,我出来时家主有话,六日时间接你回家,我这在大陆泽转了两天我都没上来,再算上路上的时间可不得马上启程啊”,赵忠说完凑到赵斌耳边低低的声音说道:“少爷,家中的稳婆说少奶奶日子近了,再一个老爷不希望那位太早知道咱们家,因此命我请你回去。” 赵斌点点头,低声回问道:“我不去虽说没有东西,众将也好安排,可这邓肃也知此事啊,他一定是要回京面圣的,那时候怎么办?” “无妨,老爷已经安排好了,少爷你将你的人马安顿好就是了。” 赵斌点点头,当即高声对众将说道:“诸位,诸位,我家夫人产期将近,因此家父命家中老仆唤我归家。” 一旁的兰程杰性子最急,急忙问道:“公子,你回家那我等怎么办?是在这大陆泽等你,还是和你一块回家,亦或是保着那位邓大人啊?” 赵斌想了想说道:“赵某想请诸位将军还是先行南下吧,如今难得有邓肃邓大人在,可保我等义军光明正大的渡过防线,免得日后生出别的事端!” 众将在台下窃窃私语,交换意见,而赵斌和赵忠站在高台之上,一眼就看出了两位为首之人,郭家三兄弟自然是以郭轩为首,而兰程杰几人则隐隐以冯先为首,至于和赵斌一道同行的庞恕几人自然是听命行事,并未上前讨论。 只不过众人之中最让人意外的却是徐泽,按理说他是来伏龙岛找郭家兄弟,自己又是北地义军,不论是心向郭轩,亦或是跟从冯先都颇为合理,却不想此人竟然后退数步,撤到庞恕几人身边,一副听命行事的样子。 赵斌见此侧目看向身边的赵忠,就见自己家这位老仆正在微微点头,当下心下了然,同时其余众将也已然商讨完毕,郭轩看了看冯先,示意让其开口,冯先也不客气迈步向前,抱拳拱手道:“公子,我等愿听调遣,只是如见各路人马加在一起,恐怕不下三千,过江以后当去何处容身呢?再一个,我等护送邓大人过江,虽然合法,可到时候恐怕也会受制于官身吧。” 赵斌还没说话,后面严成方笑道:“冯将军,这你可多虑了,斌叔走的时候专门点我带队,就是因为我这人马只是勤王义军,但是却没录军籍,来去自由。” 听严成方此言,冯先当即点点头,回头看看自己老友,见郭轩也是微微点头,当即应道:“既然如此,就请公子安排吧,我等听命行事!” 赵斌点点头,刚要张嘴,严成方却喊道:“斌叔啊,你可别把我扔下,我跟着你,我也去拜见干爷爷。” 赵斌见严成方如此,点手笑骂道:“你一个跟着我好说,你这一千多人马也能跟着我吗?况且跟着我日后渡江过去,恐怕这支人马的名声就不好说了。” 谁知严成方把头一摇:“我不管,我就要跟着你,至于这一千人马是你大侄我的全部家底,你要是弄丢了你看着办吧。” 赵斌苦笑着摇头,转而看到严成方身边的庞恕,思及前两日二人的对话,不由得神色一松,当即迈步走下高台,来到两人身边:“庞将军,前日你说要回太行一趟是吗?不如你将成方和这一千人马一道带上,你二人同去太行山,你看可好。” “公子此法甚好,太行山上山高林密,区区一千人,好说的很。” 赵斌见庞恕应下了,当即冲严成方说道:“好了,如此你可安心了,跟这庞将军同去太行,将你手下那帮兵痞安顿好,我先回家,等两边都安顿好了,或是派人接你,或是我自去太行一趟,接你回家。” 严成方见没能一直跟着赵斌,不由得大嘴一瘪又要喊,却看见赵斌此时面沉似水,双眼正紧紧的盯着自己,当下只得紧闭双唇,狠狠的点了两下头。 赵斌见此微微一笑,转身冲身后众将说道:“既然如此,就请诸位将军点齐人马,护送咱们邓大人去鄂州。张立、张用,到了鄂州后就由你们保着邓大人去见岳帅,至于其余人嘛,就不用在军前露面了。” 众将急忙齐齐拱手称是,一旁的郭博愣了一下,还是迈步上前问道:“公子,既然不让我等在军前露面,那不知过了鄂州以后,我等当去何处安身,等候公子您啊?” 赵斌想了想看向一旁的严成方,严成方此时正在赵斌背后做鬼脸呢,赵斌这猛一回头,吓得严成方后退半步:“斌叔,别动手别动手,我什么都没干。” “慌什么,我也没说你干嘛了,我来问你啊,如今鄱阳湖上那莲荷山是何人主事啊?” 严成方挠挠头道:“莲荷山还敢有人?斌叔你快别闹了,你当年干了什么你真不认账啊,现在也就康郎山和鄱阳山这两座小山上各自聚了些人马,两山捆一块都不够五百人。可就算如此,他们哪个敢上莲荷山啊,你当年立的规矩,谁也不敢拍胸脯说自己符合啊。” 赵斌抬手就是一记爆栗敲在严成方头上,“问你什么就说什么,扯当年干嘛,还有啊,以后少在我背后做鬼脸”,说完后转身冲众将说道:“既然这鄱阳湖无主,莲荷山无人,大家就去莲荷山歇马吧,顺便看看能不能招些人手。” 严成方一边冲着赵斌背影做鬼脸,一边向后躲去,而兰程杰、张用、郭鸿几人则悄咪咪溜到严成方身边:“成方,成方,说说,公子当年都干嘛了。” 严成方一边揉着头,一边低声说:“还能干嘛,当年鄱阳湖盘踞一伙水寇,想要效仿梁山泊一事,只不过为首之人实在无德,不但纵容手下搅扰四方百姓,还和当地官府勾搭成奸,帮着官府强收苛捐杂税,美其名曰自己被招安了。” 一旁的张用小声问道:“莫非你斌叔上岛杀了那头领?” 严成方偷眼一看赵斌没看过来,急忙低声说道:“更狠,他在鄱阳湖周围转了三个月,问明了这些土匪在百姓中的名声,然后雇了四条大船,径直在那水寇主寨莲荷山下摆了一座大擂,登擂之人只要是老百姓骂的那是必死无疑,一根金铜锏不知道砸开多少脑袋。” 赵斌这时侧目望来,沉声道:“成方!说什么呢。” “没有,什么都没有。” 第363章 登归途主仆闲话 在严成方和几人讲赵斌当年的八卦之时,赵斌也三言两语的将大家的去处交代清楚,严成方的一千人马由庞恕领去太行山。而伏龙岛愿意跟着南下的喽啰,还有冯先、高冴两人麾下的人马,再加上今日徐泽带来的人马则全部由张立、张用兄弟率领,保着邓肃南下鄂州见岳飞,见过岳飞以后大队人马取道东南,去鄱阳湖莲荷山歇马。至于赵斌则和赵忠先行回家,眼看冬月将至,赵斌和众将约好来年春暖花开之时,莲荷山相见。 众人这边商量好,自然就是各自忙碌,邓肃自然也听到动静,急忙推门来到聚义厅前,一见无数将领在四处忙碌,邓肃急忙找向赵斌:“公子,可是要启程了?” 赵斌一见是邓肃,当即点头应道:“是啊,不过这岛上的三位寨主愿意随咱们一道南下抗金,他们遣散喽啰还需要一段时间,邓大人可以慢慢收拾。” 邓肃连连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去收拾,咱们早一日启程,陛下就能早一日收到诏书啊。” 邓肃说完话转身欲走,正巧这时张立将赵斌的墨玉嘶虎兽牵来:“公子,收拾好了,你先上路吧。” 赵斌接过丝缰刚要翻身上马,一旁的邓肃见此急忙问道:“啊,怎么公子不和咱们一起吗?” 赵斌笑道:“我另外有些事要处理,需要先行一步,接下来的路就由张将军保着邓大人了。” “啊,可是,那个您那封,您不回去我如何交代啊。” “这件事啊,自会有人和邓大人您说,只不过却不是赵某。” 说完翻身上马,坐稳身形,正好此时严成方催马回到聚义厅门前:“斌叔,我手下人马集合好了,咱们可以出发了。” 赵斌坐在马背上,冲众将拱了拱手:“诸位保重,某就先行一步了。” 众将也纷纷拱手和赵斌告别,邓肃见此也知自己是决定不了赵斌的去向了,当即只能低头无语退至一旁。 而赵斌、严成方、庞恕还有赵忠一行人四人,以及一千骑兵和两千匹战马,直奔伏龙岛上的渡口而去。之所以先送他们离岛,是因为严成方这些马匹太占地方了,所以要趁着水手们还都在的时候动身,而赵斌则是在赵忠的催促下,能早走多少,就早走多少。 众人上岸之后,庞恕当即领着严成方取道奔西,直奔太行山而去,赵斌和赵忠则向南,奔大名府回家。看着严成方和庞恕走远了, 赵忠嘿嘿一笑道:“公子,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林子里取马。” 等赵忠取回自己的战马,主仆二人并肩而行,赵忠回头看看人声鼎沸的伏龙岛,笑着问赵斌:“少爷,你就这么放心让这支人马自己南下,这些人可都是刚刚归附啊。” 赵斌看看赵忠,奇道:“哦,他们竟然是刚刚归附?忠叔,你这话可不厚道了吧,那徐泽也是刚刚归附?恐怕你上岛少不了他帮忙吧,我记得他们约的可是每月十五,今天才十四吧,他怎么就来了。” “嘿嘿,少爷看明白就好。” “能不明白嘛,原本遇到兰程杰时我还没感觉,可是这一路下来,兰程杰、冯先、高冴、郭家兄弟,我在这义军 之中真可谓是鼎鼎大名啊,我原本还以为我真有这么大威风,可他们对我的了解也太详细了,似乎就像是有人专门整理了我的所作所为,然后讲给他们听一样,这人应该就是徐泽吧?” 赵忠点点头:“少爷所料不错,这徐泽的确是咱家的人,老爷原本想的是时机成熟了,再请少爷登高一呼,不曾想少爷这北上一趟竟然就自己收拢了六员大将。” “收都收了,还顺便挖了老爹的墙角,我是不能退回去了。你回去帮我和咱家义军主帅打个招呼,这徐泽和五百步卒以后归我了,真是的这严成方离家还有五百人马,我才从家里薅走五百人的羊毛。” 赵忠听赵斌如此说,只能在一旁笑着点头应下此事,却不好多说半句。行了一段路赵斌又看向一旁的赵忠问道:“忠叔,似乎你并没有刚才在聚义厅说的那么急啊?而且我算着溪云的产期似乎还没到吧,我这掐着日子呢,我原本打算是去鄂州见了大哥,和大哥一道回大名的,正好让他也见见嫂夫人。” 赵忠摆摆手道:“这回家一事是老爷的命令,至于什么原因老奴就不知道了,老爷只是让我来这大陆泽将少爷您带回去。” “还能有什么原因,估计这洺州、磁州、相州一带老爹的暗棋不少,他怕我再晃下去被我拐走的更多呗。” 赵忠见此却是闭口不言,转而说道:“至于李夫人,少爷你却是不用操心了,您启程北上之日,老爷就已经命老奴将李夫人还有二公子送去鄂州了。如今相州岳家老宅之中,只剩下姚老夫人言说是不愿再离故土,因此留在家中,另外还有小公子岳云陪着老夫人一起。” 赵斌闻言眉头一皱:“这老夫人,怎会不想自己儿子呢,莫非另有什么原因?” 赵忠摇摇头道:“绝对没有,这事还是老奴亲自办的,当日接岳爷家眷时,老夫人态度坚决,言说前半生为岳家抚养血脉,这后半生自当帮岳家守护祖产。” 赵斌闻言点点头,催马向前行去,心里却暗想:“这老夫人前世随军前去鄂州啊,后来病逝军中,就葬在庐山的支脉株岭山北啊,怎么这一世反倒不愿去见儿子了。” 赵斌正低头苦想呢,身后的赵忠却忽地说道:“对了,公子,那日姚老夫人还说,你和岳爷是结义兄弟,你家不也在这边嘛,那他这做兄长的自然要共进退了,将妻儿送去让他们夫妻团圆就好了。老奴我想这如今三地有咱家军队掌控,也无兵祸,索性就顺了老夫人的心意。” 赵忠此言一出,赵斌方才恍然大悟:“这老夫人啊,还是没拿某当好人。罢了罢了,权且由他,忠叔你可要吩咐人把老夫人照顾好了。” 第364章 主仆大名会关胜 赵斌和赵忠二人沿着官道一路南下,赵斌胯下的墨玉嘶虎兽自然不是凡马,而赵忠这匹马也是北地精选的宝马,两人哪怕没有着急赶路,可是一天时间也从大陆泽赶到了大名府城。 两人牵着马匹走进大名城,赵忠笑道:“少爷,这么看来咱们明天就能到家了。” “这不也算到家了吗?我这一路南上北下,除了在河间府时心中踏实几分,见的百姓安乐,买卖兴旺,也就是在这大名府见到如此情景了”,赵斌走在大名街头望着左右正在营业的买卖铺户和身边的赵忠说着。 赵忠笑着刚要搭话,不曾想路边一个老者笑道:“这位公子是外乡来的?看你这打扮可是抗金的义军?你们在外厮杀金人辛苦了,到我们大名府了就好生歇息吧,我们大名有关将军在,你们能睡个踏实觉。” 赵斌闻言一乐:“这位老丈,我却是刚从北地回来,不知咱大名府关将军是哪一位啊?” 老者捻髯笑道:“你这后生,岂不闻昔年关大刀之名?” “可是昔年梁山军五虎上将大刀关胜?” 老者点点头:“当年关将军征方腊之后受封大名府正兵马总管,就一直在我大名驻守,训练军卒,后来金兵南侵大名府的官老爷们都跑了,唯有关将军留了下来,率领我大名将士守住了这大名府,后来又联络各处义军,将这大米、相州、磁州三地连成一片,我等才能这乱世中有此一片乐土啊。” 赵斌听着老者所言不由得一愣,继而侧目看向身旁的赵忠,赵忠却微微摇头,示意此地不是讲话之所。赵斌见此急忙就想和老者告辞,却不想这时忽听得大道之上马挂銮铃铛响亮,几人抬头望去就见一将胯骑红马领着一队军士正缓缓行来。 老者见此笑着对赵斌说道:“你这后生好运道,今晚却是能吃一顿大餐了”,老者说的赵斌一愣,刚想问怎么回事,却见老者竟然抬手冲那为首的将军招呼道:“少将军,少将军,这有位刚进城的义军,您来瞧瞧啊。” 就见这骑红马的将军还真的扭头看来,并且催马向着三人走来,老者见此才扭头向赵斌解释道:“咱们关将军颇为爱护义军,凡是有进城歇马的义军只要被将军知道都会被迎进府招待一番,只是这事却要看运气,毕竟将军军务繁忙不可能每日都盯着这城里进出的人是谁,你们今日运气好,竟然刚好碰上少将军巡街。” 老者说话间那骑红马的将军也已然行至三人面前,赵斌在听到少将军这称呼时心中已然明白了七八分,等着将走到面前,不等老者再说话赵斌已然抱拳拱手:“关将军,牛头山一别可曾安好啊?” 关铃看清面前来人急忙甩蹬离鞍,快走两步来至赵斌面前:“公子,您怎么会到这大名府来?我这怎么也没接到个消息啊。” 赵斌笑着说道:“这个咱们坐下了慢慢说,不过这位老丈可是说你要管我一顿大餐的啊!” 关铃连连点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公子,请!” 赵斌回身冲老丈一礼:“今日却是多谢老丈指点了,某就先同关将军去了。” “好好好,将军自去,将军能得少将军如此爱戴,必是抗金好汉啊,老汉我没引错就好。” 赵斌和赵忠当下对着老者拱了拱手,随即就好关铃前去如今的大名将军府,原来这大名府的很多官员都弃城南逃了,关胜为了便于治理就将大名府的军政大权全部收归手中,设立大名将军府,统一管理一应军政要务。 赵斌和赵忠在关铃的引领下,迈步走进将军府向花厅而去,此时正逢关胜处理完军务,刚迈步走出大堂,站在滴水檐下舒展筋骨,一眼就看见自己儿子引着两人两马向花厅走去,当即冲着三人背影喊道:“铃儿,这两位是谁啊?怎么往后面带去啊?” 关铃闻言急忙回头说道:“父亲,你忙完了,这位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穿九麟甲的公子。” 随着关铃的介绍,赵斌和赵忠也回头向身后看去,就见此时滴水檐下站立一人,八尺五的身躯,三柳髭髯已然有些许灰白之色,此时正散漫胸前,两眉入鬓,一双凤眼正半眯半闭看向自己二人,面如重枣,唇若涂朱,只是却带有一抹疲色。 这将第一眼先看见的自然是靠后的赵忠,当即问道:“赵忠你怎么来了?可是有······”话没说完,就看到自己儿子身边那人转过身来,这向后走是赵斌和关铃在前,赵忠在后,这一转身自然变成赵忠在前,赵斌在后了,等关胜看清赵斌的面貌不由得惊呼道:“可是公子当面?您怎来我大名府了。” 说着快步迎向前去,赵斌见此急忙抱拳拱手:“久闻大刀关胜之名,今日得见将军威风不减当年啊!” 关胜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当公子谬赞,这天下总是一辈新人换旧人,我听铃儿讲了公子在牛头山的神勇,关某就是壮年时也不及公子之勇啊。” 关胜说着已经来到赵斌身边,“公子,请,请,咱们花厅饮宴,铃儿去请你金伯父和阿祥来花厅。” 关铃急忙点头称是,关胜则引着赵斌二人来到花厅落座,三人落座自然是一番闲谈,原本赵斌和关胜是天南地北的聊,或是关胜说说昔年梁山旧事,或是赵斌说说这两年来抗金艰辛,听赵斌提起武松和呼延灼,关胜不由得一阵感叹:“却不想这两个家伙竟然如此逍遥自在,竟然跑去南方了。” 说起董芳、张国祥、阮良这几人关胜又是一阵感叹:“我等为这大宋也可谓是父一辈子一辈了,他们几人的父辈都算是为国尽忠,不曾想他们竟然又投身抗金大军之中。” 两人聊着聊着又说道牛头山下哈密蚩胡乱改出的八门金锁阵,又或是八门五花阵,而关胜曾经坐镇过九宫八卦阵,对于阵法一道自然也是颇为了解。 这话头一开,两人是越聊越认真,兴起时还抓过一旁的花瓶摆件,推演一番军阵。 第365章 巧匠花厅改宝甲 这两人一边演阵,一边商讨全然不在意这花厅内旁人的神色,而此时关铃也领着玉臂匠金大坚和金钱豹子汤隆之子汤祥来到花厅内,三人眼看插不进去话,索性围在一旁听二人讨论。 这关铃自然是获益匪浅,越听越认真,可金大坚和汤祥就不样了,这二人归根结底还是两位匠人,虽然会些武艺,但要说谈论兵书战策属实难为他们了。两人听来无趣双眼自然是四处乱看想要找些事情做,这看着看着两人的眼珠就不动了,同时盯向花厅外赵忠和赵斌的战马,准确的说是盯向了墨玉嘶虎兽鞍后放的盔甲包上。 这盔甲包自然装的是赵斌的九麟甲,这甲又本来就是这二人所制,两人自然是一眼就能认出,左右无事两人索性起身来到墨玉嘶虎兽身边,汤祥年轻,性子急抬手就想取甲。这要是一般的战马自然无事,但这墨玉嘶虎兽却是早通人性,一见突然出现两人竟然要取自己主人的战甲,不由得长嘶一声,两条后腿发力人立而起,两个前蹄奔着汤祥和金大坚就向下踏来。 好在这一声长嘶惊醒了正在讨论的赵斌和关胜,回头一看两人在墨玉嘶虎兽蹄下眼看就要丧命,赵斌急忙喝道:“墨儿不可!”同时双脚一点地,整个人向门前飞去,好在赵斌出言及时,这墨玉嘶虎兽闻声微微顿了一顿,让赵斌有时间能抓住这二人的衣领,随着赵斌双臂发力将二人向后一扯,算是躲开了墨玉嘶虎兽的双蹄,而这兽终究是靠四蹄行走的,仅凭两条后腿肯定是支撑不住庞大的身体,眼看人已被主人救走,当即将双蹄重重落下。 虽说有赵斌出言,这兽的前蹄已然收了三分力气,但这蹄子落下依旧将花厅前的两块青石板踏的四分五裂。金大坚和汤祥见此急忙站稳身形,冲着赵斌躬身一礼:“我二人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今日要是没有公子,我二人恐怕就要命丧此地!” 可赵斌却面色一沉:“我这墨玉嘶虎兽颇通人性,无缘无故恐怕不会起这伤人的心思,但不知二位是做了什么竟然惹得他要置你们于死地啊?” 金大坚和汤祥闻言面色一红,最后还是汤祥上前说道:“敢问公子,那马鞍后的盔甲包内可是九麟甲吗?” “不错,正是此甲,你待如何?” 这时关胜和关铃也走了过来,见此情形关胜心中也明白了七八分,急忙帮着解释道:“公子,这二人正是玉臂匠金大坚和金钱豹子汤隆之子汤祥,这九麟甲就是他二人打造,估计是再见此甲一时心神激动,想上前取甲观看,却不想惊了你这宝甲。” 一旁的汤祥急忙点头附和:“关伯父说的不错,不过我二人不光是想观看,这甲算是我和金伯两人呕心沥血之作,但是当时制甲时并没见过穿甲之人,只是根据身材木模制造,所以我二人担心这甲会不合身,想要看看甲上的磨损情况加以修改和完善。” 赵斌闻言神色一松,急忙抱拳拱手道:“原来如此,却是某错怪二位了,某在这里多谢二位好心了,我这就取甲,还请二位多多费心啊。” 赵斌说着快步走下台阶,从鞍后取下九麟甲的盔甲包拎在手中,想了想问道:“二位,不知可需要我穿在身上,你们做以标记啊?” 一旁的金大坚急忙点头应道:“如此最好,只是麻烦公子了。” 赵斌见说话之人须发花白,心知必是玉臂匠金大坚,当即笑道:“金师傅说的哪里话,这甲可是战场上为我护身的,自然是不能有一点纰漏,何谈辛苦二字啊。” 赵斌说完一抖手将盔甲包抛在半空,只是这回捆盔甲的袢甲绦却留在手中,就见这九麟铠在半空之中展开,紧接着赵斌脚尖点地,一个旱地拔葱整个人腾身而起,双手一拎盔甲双肩,随即一翻身,落在地上,等赵斌站稳身形这九麟甲也披在身上了。 赵斌一边拿手中的绊甲绦将盔甲束住,一边说道:“这修改盔甲发冠就不用带了吧,这把头发打散一下可不容易了。” 金大坚和汤祥急忙从各自袖中抽出一支炭笔来到赵斌身边,一边拿炭笔在赵斌盔甲之上涂抹一边说道:“不用不用,还请公子您抬抬手,这腋下是个重点,我二人需要看看。” 赵斌急忙抬手配合二人,两人拿着炭笔在赵斌周身涂抹多处,随即又说道:“不知可否请公子练趟功夫,我二人看看这甲在身上的变化。” 赵斌自然是从善如流,就在这花厅前练起金台所教拳法,周围众人只觉得随着赵斌的拳起拳落,院内荡起阵阵劲风,一开始大家还能看清赵斌的身影,可随着赵斌越练越快,手上动作越来越急,众人就只能听见阵阵甲叶子响亮,感到道道拳风扑面. 终于赵斌收住身形,众人只觉得场内似有五六七八道人影,渐渐奔至一处归为一人,汤祥和金大坚急忙上前:“还请公子卸甲吧,我二人已经看清楚了,给我二人一夜时间定可改好。” 赵斌点点头,在二人的帮助下脱下了这九麟甲,原本这九麟甲穿脱方便,可金大坚和汤祥为了保护甲上的碳粉,一定要自己动手才放心。“还请两位费心,原本某穿这甲骑马舞戟感觉并无不妥之处,可今日这一番拳脚演练,却发现此甲多处不便。” “好好好,公子放心,我二人一定尽心竭力,毕竟这也是我二人的心血之作,我二人也希望它能更好,能随着公子您名扬千古”。两人说完冲着关胜微微一躬身:“关将军、关伯,我二人就不参加酒宴了,这改盔甲要紧,拖得久了恐忘了这些碳粉标记!” “好好好,二位请自便”,两人当即不再客气,躬身施礼离开花厅,而关胜则冲赵斌招呼道:“还请公子入花厅饮宴,这酒菜已经备好。” 第366章 心系独子密传令 酒席宴上自然是宾主尽欢,只不过赵斌酒量有限,关家父子还要防备金人偷袭,因此这桌酒宴上唯独是少了美酒。宴后赵斌和赵忠来到关胜安排的住处歇息,一夜无事。 次日天明,赵斌刚打开房门,想在关胜安排的这个偏院中活动一番筋骨,却听门外哗楞楞甲叶子响亮,赵斌急忙快步走到门前打开院门,却见门外金大坚和汤祥正搬来一副盔甲架,此时正往架子上挂那套九麟甲。赵斌打眼一看,就见依旧是漆黑甲身,亮金色麒麟吞口明晃晃夺人二目,似乎和之前没什么太大变化。 金大坚似是不善言辞,一见赵斌突然打开院门,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最终还是看向了一旁的汤祥。汤祥急忙笑着上前说道:“公子您起来了,我们连夜将这甲改好了,想着早些送来,公子您早些试试,有不合适的地方我们好再调整一下。昨日见公子您穿甲利落想来已经养成习惯了,因此款式上我们没敢大动,只是各处或增或减了些甲片,对于磨损处做了更换,不知您现在有时间吗?方便试试吗?” “好好好,我这刚好想要晨练一番,你们这甲送来的倒是时候”,赵斌说着就欲上前从盔甲架上取下九麟甲。 一旁的汤祥却急忙问道:“公子后背可是带着兵器?” 赵斌闻言一愣,但也点点头道:“不错,是有兵刃在身,只不过昨日是在酒席宴前,我也就没有取下来,你们怎么知道?” “公子这兵刃当是世间少有的宝兵,昨日虽然没有正面和盔甲接触,可也将甲胄内衬磨破,在甲片上留下了暗伤。” 赵斌听汤祥如此说,急忙回手取下鹿角双刀以及装刀的皮囊,仔细一看,果然发现皮囊上有两个小口,两个锋刃尖露在皮囊之外,隐隐放出寒光。“每日光顾着收拾兵刃,却是忘了查看这装刀的皮囊了,对盔甲的损失不大吧?” “还好昨日没什么大动作,甲内衬的又是上好的犀牛皮,因此仅仅伤了三五枚甲片,我们已经换好了。” “好好好,麻烦两位了”,赵斌一边说着,一边顺手将刀放在脚边,二次抬手去取九麟甲,这次汤祥自然不会阻拦。赵斌披甲在身,勒好袢甲丝绦,抬手晃肩之间全然没有半点阻碍累赘之感,赵斌不由得赞道:“两位好手艺啊,虽不见大刀阔斧的改动,可这甲合身不少啊。” 汤祥拱手道:“公子,非但如此,各处兽吞我和金伯也专门做了处理,兽吞之下都专门加了些甲叶,公子以后步战动时应该是更加方便了。” “哦?当时忠叔送甲时曾对我说过这些兽吞可以取下来,只是取下来后,这甲胄在身我动手依旧不太方便,因此我步战还是不爱穿甲,如今这弊病解决了?” 汤祥连连点头,急忙招呼金大坚上前,帮赵斌将双肩、双肘、双膝还有胸腹上的八个麒麟吞口取下。赵斌左右看看了,却发现吞口之下的甲胄都或多或少加了三五层甲片,微微活动一番,并没感觉到和之前有什么不同,赵斌索性微微一抬脚,将脚边的鹿角双刀踢起。 紧接着双手一抬双刀落在掌中,赵斌也不停歇,脚下一拧整个人来到偏院正当中,双刀在掌中一分是为阴阳之象,右手刀为阳为雄,左手刀为阴为雌。紧接着就见赵斌脚下一晃,身法百转,隐分八门,顿时这小院四面八方全是赵斌的身影。而赵斌手中双刀上下翻飞,也暗现八法,是为勾挂擒拿割拉挑扎,诸式有左必有右,左右相同,相映而出,只叫人捉摸不透,拿捏不准。 练过一趟双刀,赵斌立在院内,气不长出,面不改色,这套盔甲紧贴周身,不见半分凌乱之处,赵斌不由得赞道:“两位好手段啊,自得此甲来,某披甲持戟纵横金兵,无往不利。但是每逢步战,这甲就颇有些鸡肋之意,今日得二位妙手修改,竟然使这甲好似我生来自带一般,身法转换之间无有半分阻碍啊。” “公子满意就好,不知可有不适之处?我二人再做修改。” “没了没了,很是合身,二位师傅辛苦了,某多谢二位。” “分内之事,不敢劳公子道谢,既然公子满意那我二人就先行告退了”。汤祥和金大坚说完,就将那盔甲架子搬进赵斌这小院之中,八个兽吞依旧挂在盔甲架上,随后转身离去。 眼看着两人走远,赵斌才上前将院门闭紧,一回身正看见一边偏房中赵忠打开屋门,迈步走到院中。不等赵斌说话,赵忠抢先笑道:“呦,我说这院里今早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他们二人竟然已经将这甲改好了,好巧的手啊。” 赵斌白了一眼赵忠道:“得了得了,别演了,你都在门前站了半天了,正当我听不见啊。快过来帮我把兽吞安回甲上,我好脱了这盔甲收起来,咱们好启程回家。” “啊,怎么收起来,少爷咱们接着还要赶路,不如你就穿着咱们直接出发吧。” “嘿嘿,忠叔,三言两语你这目的可就暴露了,他们二人改甲是你吩咐好的吧?恐怕昨天就是不遇到关铃,你也会领我来这将军府吧?” 赵忠一听赵斌如此说,脸上不由尴尬一笑:“少爷这么快就看出来了,有这么明显吗?” “这关胜能一眼认出我就是最大的问题,我记得昨日他应该是先看见你,紧接着就认出我了。而且这俩人改甲也太蹊跷了,这甲改的完全是为了配合我步战嘛。恐怕你是在去寻我之前就找了关胜吧?安排好了这么一出看似巧合的改甲大戏吧?” “少爷慧眼,不过这事老奴我可是奉了老爷的密令,连关将军也是奉命行事”。赵忠一看赵斌识破此事,索性和盘托出,对赵斌讲道:“老爷在家中看情报,知你除了冲阵以外从来不穿甲,老爷担心你大意之下再受了什么伤,因此就怀疑是甲不合身你才不爱穿,所以就让我领着你专门来趟大名府,亲自见见这两位巧手,量体裁衣好好修改一番。” “得得得,忠叔,你还是先帮我把甲收拾好,咱们脱了甲再聊吧,这没事干谁身上愿意带着二十斤铁啊。” 赵忠见赵斌执意要脱,只能苦笑着上前帮赵斌把八处兽吞安好。这兽吞刚安好,赵斌就解开袢甲绦,随即一抖肩就将盔甲闪去,不等盔甲落地赵斌就将甲卷好,依旧拿袢甲绦束住,打成盔甲包。 第367章 至黄龙暗卫狠手 赵斌一抬手将盔甲包放在墨玉嘶虎兽的背上,随即自己也扳鞍认蹬,端坐马背之上,冲赵忠招呼道:“忠叔,走吧,收拾收拾咱们回家。” 赵忠看着马背上的赵斌,面色一苦道:“少爷啊,咱们今天就能到家,要不你还是把甲穿上,不然老爷还以为我抗命呢,到时候怪罪下来,老奴我担待不起啊。” 赵斌摆摆手道:“忠叔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老爹那里有我来解释,现在我可是归心似箭啊。原本再外面跑着没感觉,可这一到了家门口,还不回去我可是按捺不住了。” “好好好,少爷你等等,我进屋取了包袱,咱们这就走”,赵忠说着进屋取了二人的贴身包袱,搭在自己马背上,紧接着和赵斌二人一前以后出了偏院,问了句下人言说关胜已然升堂处理军务,而关铃也领着人马去巡城了,二人索性和管家交代了一句,就出了将军府,紧接着沿官道出了大名府,赶奔内黄县黄龙村。 两人行至路上,看着风景,赵斌忽地问道:“哎,忠叔,昨天你没让我问,现在你能给我解释解释了吧,那老丈说的是怎么一回事啊?” 赵忠笑道:“乡野之人道听途说,管窥彝测而已,怎么少爷还记了这么久。” “这事不明白,自然是时时挂在心头啊,这关大刀怎么会是老爹的人?莫非当年梁山?” 赵忠闻言连连摆手:“这话可说不得,说不得,梁山泊时节咱们家确是什么都做不了,不过征方腊之后老爷倒真的庇护了几人,这关大刀就是其中之一,咱出手,自然能让他们免于被奸人所害,只不过那时节有的人不值得救的,有的人来不及救,我们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赵斌听赵忠的解释微微点头:“原来如此,那老者说的联络义军,巩固磁、相二州我倒是能猜到,应该是老爹的手笔吧。可这款待各路义军又是从何说起呢?” “这个老奴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是老爷给关胜的什么命令吧,不过此事并非由老奴我传达,所以就······” 赵忠话说一半,赵斌也是心下了然,当下点点头说道:“好吧,此事我回去问爹爹吧,这回回家可算是能好好歇一段时间了。” 赵忠看自己少爷神色轻松,忍不住说道:“少爷,你莫不是忘了,你那侄子可还闹着要来家里呢。” 赵斌闻言面色不由得一苦,低下头刚想抱怨两句,忽地双眼一转:“忠叔,你看我这么辛苦,要不你代劳一趟。” 赵忠闻言刚刚上扬的嘴角也是一僵,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少爷啊,老奴我这段时间也没少奔波,要不咱们换个人去接啊。” “这不是没有别的人手嘛。” 赵忠急忙说道:“有有有,忠孝悌节恕勇让,赵恕、赵让两个有日子没见了,赵勇跟在义军这边,赵孝负责咱们黄龙村,不过赵悌、赵节两个还在家,少爷你要不使唤使唤他们?” 赵斌掰着指头算道:“忠孝悌节恕勇让,这才七个啊,我记得老爹给我说暗卫是十队人马啊?” 赵忠挠头道:“少爷这回却是猜错了,他们六个都是我这一队的人手,当年老爷给我们这一百人赐名时,给每个队都定下了句吉祥话,谁要是立下功劳了,谁就可以先选一个字做名字,而第一个选名字的还要兼任队长,如今我这队有这六个有名字的,至于剩下三人则因为功劳不够都还没个名字。像大哥那队人,如今得了赐名的才三个人,分别是寿喜财。” “哦?这赵寿竟然还是你们一百人之中的,可他在金国腹地怎可如此大摇大摆?对了,他可曾回来了?” 赵忠闻言点点头:“赵寿已然调回家中,而他之所以得赐姓名,就是因为替咱们家在金国建立了情报网,后来河间失守,他由北南下最方便,因此就由他守在河间府了。” “原来如此,既然忠叔你都这样说了,那就由你选一个人,过上三五天替我去太行山接严成方那个皮猴子吧,不过去的人一定要交代好,让他看着严成方把他那一千兵痞安顿好了才能下山。” “是,少爷你就放心吧。” 这两个说着话,聊着天就感觉不到时间流逝,这么一会功夫,已然过了内黄县,到黄龙村的边上了。眼看快到家了,赵斌却忽地一勒战马,左右望了望,挑了左手边一个高坡催马跃了上去。 赵斌登高一望却见原本不大的黄龙村,此时四周却建起了四座庄子,庄子中屋舍俨然,在山坡上远远望去,可见其中屋舍豪华,用料讲究,放在别的地方,都能算得上是一地富户的住宅标准。庄子外建有高高的院墙,院墙下还挖有壕沟,只不过这壕沟每个庄子只分的四分之一,整条壕沟将黄龙村和这四个庄子都圈在内。 赵忠一见自家少爷登高一望,急忙也是拨马上坡,来到赵斌身边:“少爷,看什么呢?” “忠叔,我也就半年没回家吧,怎么盖起这么大四座庄子啊,而且我看里面似乎都住满了,往来之人似乎也不是军士啊。” 赵忠笑着抬手指道:“怎么没有军士,少爷你别守着庄子中间看啊,你沿着庄子围墙看啊,那些屋舍中全都是咱家募来的私军,可以说如今的黄龙村比内黄县都要安全。” 赵斌却微微摇头道:“那中间那些宅院呢,我这远远望去,生活水平可不低啊,老爹不会无缘无故保护这么多富户吧?” “那公子不妨猜猜,这四座庄子都叫什么。” “忠叔你这不是难为我嘛,向来是家里给我发情报,我哪里能凭空猜到这四座庄院的名字。” “这四座庄子分别叫河间庄、大名庄、磁庄、相庄!” 赵斌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看看庄子,看看赵忠,“莫非?是?”赵忠缓缓点点头,赵斌不由得抬手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怪不得在河间府张叔夜说老爹背上骂名,这手段未免太绝了吧。” “少爷这要是必要的措施,毕竟如今这局面,一招不慎就是满盘皆输啊!” 第368章 父慈子孝终归家 赵斌点点头:“嗯,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要有些手段的,咱们进村吧!” “好,老奴我引路!”赵忠说着当先催马下山。 两人一前一后向黄龙村中心走去,一路上一连过了三道关卡,二人方才走到以前黄龙村的范围内,赵斌回头望望刚才经过的三道关卡问道:“忠叔,这安排的不对吧?不应该是越靠近中心把守越严吗?怎么咱们这三道关卡却是一道比一道轻松?” 赵忠笑道:“公子所言不错,这三道防御最外围用的其实是大名府官兵,这些人都是在关胜这些将军统领下归附咱家,只知道听命行事,其实并不知道是在为谁效力。” 赵斌点点头:“所以刚才过第一道卡口时又是核对口令,又是核对身份凭证,是因为他们只认证不认人?” “正是如此,而这第二道卡口就是咱们家自己训练的私军了,老奴我当年给他们当过三个月的教头,因此过这个卡口时就会轻松随意的多,他们都认得我,因此对对口令,也就过了。” “原来如此,不过忠叔你回头还是要交代一句,这毕竟是第二道防线,还是不要大意的好,我曾在江湖上听闻有易容术一道,咱们不可不防啊。” “少爷你放心吧,你怎么忘了咱家的核心力量是什么了,前面这两道防线其实都是用来防备大队人马攻击的,因此他们对咱们这一两个人的组合都不上心。而刚刚那第三道才是针对咱们这样小队人马的,那道防线中可都是咱们暗卫中的好手,别说易容术了,就是有人杀了老奴,做那人皮面具,他也混不过第三道!” 赵斌闻言摇头失笑道:“糊涂糊涂,我这军营里呆久了,看什么都是军队标准,却是忘了这江湖手段了,我说刚才第三道怎么只是点个头就过了,你我服饰动作马匹兵刃,最少不下十余处标记之点,哪里还用什么暗号。” 两人聊着天,也就来到了黄龙村的中心,赵斌的家门口,看着面前这高大的门楣,赵斌一时间也是感慨颇多:“离家半载,在外面几经战乱,终于回来了!” 赵斌说完甩蹬离鞍下了墨玉嘶虎兽,赵忠上前从赵斌手中接过丝缰:“少爷,快进去吧老爷、夫人还有少夫人这会肯定都等在前厅了。” 说话间就见这两道大门左右分开,门内现出一人,一样的面白无须,看着赵斌二人脸上带笑:“少爷,忠弟,你们回来了?” 赵斌一见门内之人,面上也是一喜,三步两步跃上门前台阶,“福伯,半年没见,这家里可辛苦你了,怎么样老爹今天心情还好吧?” 福伯笑道:“好好好,今日前线也来捷报,老爷心情很是不错。” “哦?不知是哪路建功?如今邓肃虽然没回来,可两国不也是在议和阶段吗?” “少爷你自己去问老爷吧,老奴我就不多嘴了。” 而身后赵忠则说道:“那大哥,我就去后门了,这马从后门进宅子方便些!” 福伯点点头,当即引着赵斌来到前厅之中,就见此时厅内正当中两把太师椅上,正是赵安和赵斌的母亲,而左手边第一把太师椅上正坐着少夫人韩溪云,赵斌离家时韩溪云刚刚怀孕不久,而如今这却是产期将近。 赵斌一见自己妻子的大着肚子,半倚在凳子上,一时也是感慨颇多,急忙快步上前,蹲在韩溪云身前,侧耳细听,边听边说道:“夫人却是受苦了,小家伙没少折腾你吧,还好此行顺利,总算是赶在产期前回来了。” 韩溪云一见自己丈夫如此,急忙抬手将赵斌推起来:“你这人,半年不曾归家,一回来就没个正形,爹爹和娘还在这里呢。” 赵斌闻言也不起身,索性脚尖一拧,整个人就这么半蹲着转过身,随即双膝跪地:“不孝儿赵斌,拜见老父老母,战事繁杂,致使儿半年不曾归家,还请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恕罪!” 赵安见此起身抬手拍拍赵斌肩头,“好了,起来吧,这事也怪不到你头上,你随我来书房吧”,说完转身对自己夫人说道:“夫人你先扶儿媳回房,去卧榻上歇息吧,儿媳大着身子呢,在这里坐着也难受。” 赵夫人急忙点头应道,起身搀着自己宝贝儿媳向后走去,赵斌见此就想跟上去帮忙,赵安急忙喊道:“急什么,先和我来,把正事说完,之后时间随着你们小两口去。” 赵斌闻言面色一苦,可还是跟着赵安向另一边走去,来到赵安书房之中,一进书房赵斌左右一望,拉过一把太师椅就想要摆在赵安书案旁,赵安见此摇头失笑道:“你这孩子,搁军营中摔打了半年,怎么还是如此随意。” 赵斌听赵安如此说,不由得一乐:“老爹啊,当年黄河岸有李太师教我礼仪,可这半年军中却没有什么太师太傅的,反倒是习武的糙汉子更多些,谁讲这些规矩啊。” 赵安听赵斌如此说,却是面色一沉:“你这孩子,坐好了,如今身份不同了,却是不能再如此了。之前你和军营中人兄弟相称,平辈论交,我不怪你,可你如今已然得了诏书,领了位置。虽然依旧要平易待人,但是一举一动当有风范,不可失了仪态!” 赵斌听父亲如此说,当即点点头,起身依着从小学的规矩,摆好了交椅,复又整理一番衣袍,才正坐其上,双手一抖袍袖,轻扶在两边太师椅扶手之上。赵斌不是不懂礼仪,只是自小跟在周侗身边习武,后来又在江湖上厮混几年,再加上脑中还有一世崇尚自由的记忆,因此平常行为多有随意之处,如今被自己老爹提醒,那从小养成的仪态自然是由内而发,一举一动间颇有气势。 赵安见赵斌坐好,方才点点头道:“如此才有些王爷的样子嘛,你也是马上当爹的人了,在外还是稳当些的好。” 赵斌听赵安说完急忙起身,正衣,抱拳拱手微微躬身道:“是,父亲大人,儿自当牢记!” 第369章 论军事赵安教子 赵安见儿子如此,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好好说话,坐那吧,我也是让你在外人前不可失了仪态,到时候平白弱了自己名声。” 赵斌点点头笑道:“是是是,父亲大人的意思,儿自然明白”。说着原坐回太师椅中,虽没有刚才那般庄重,可也不见之前那么随意。 赵安见此满意的点点头:“我儿离家半年收获如何啊?” 听自己老爹如此问,赵斌不由得微微侧目:“老爹,你这话就假了点吧,我这半年忙活了什么你不知道啊,这跟着邓肃北上一行,我都差点不知道要干嘛。” “哎,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可不知道你收获怎样啊,得了几人人心,掌控多少军队,一声令下会有几人跟从,这些情报里可看不出来。” 赵斌听赵安如此说,不由得微微侧目:“呦,这回怎么说的这么直接,这不应该去暗道吗?” “去什么去,家里的探子都处理干净了,原来是怕皇家起疑,所以还留着几个皇城司的人,可自从去年二帝被掳,皇城司抵御金人受到重创,你福伯带着家里的人手,一面收拾皇城司核心人员,一面收拢皇城司的编外力量,扩大咱家的情报网,现在咱家的暗卫真可以说遍及天下了。” 赵斌闻言也不由得摇头失笑,自己这老爹果然在家也闲不住,竟然背着自己干下如此大事。当下挑大指赞道:“老爹,要不还得是你厉害呢,我说这完颜构怎么好像聋子瞎子一般。” “行了,别贫了,说你自己。” “哦,我这里就没老爹你这么厉害了,北地一行收了七位将军,另外还有两千人马,如今我命他们保着邓肃南下,准备在鄱阳湖拉起一支队伍。另外早年间交了几位朋友,现在势力应该不小,儿准备年后去转一圈,看看能不能收复了。” “军中呢?” 听赵安问及军中,赵斌不由得一愣,迟疑许久才缓缓说道:“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毕竟姚老夫人十数年的教导不是几月时光就能改过来的。” 赵安摇头长叹一声:“你看着来吧,他手下众将呢?” “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至于他......” 赵安话没说完,赵斌急忙喊道:“我的老爹,你可不能这样啊,害了大哥金人可不好对付。” 赵安欠身从桌上抽出一张纸递向赵斌:“哪里还用我动手啊,你看看你不在军中,你这大哥干了什么昏招,私会使臣,篡改圣意,也就是如今完颜构手中没有皇城司,要是换成赵佶,恐怕他现在已经押解进京了。” 赵斌闻言一愣,急忙起身接过赵安递来的情报,原来上面写的正是邓肃在临行前面见岳飞,两人关于议和边界之事所作的交谈,非但如此,在邓肃、赵斌几人离开后,岳飞还上书请旨,想趁着议和之事定下来前,收复襄阳,以此城为前线来抵御金兵。 赵斌看完后,边将情报放在书案上,边问道:“老爹,这,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这不是为了多收复一些失地吗?而且大哥出兵前也专门上书请旨了啊” 赵安摇头苦笑道:“你们这几个人啊,想的果然都一样,听你这么一说,我算是理解完颜构为什么会同意你大哥的上书了,看来日后家里许多对外的事我可以放心让你去做了,我这老古董的脑子是跟不上你,也跟不上那完颜构了。崇宁二年你出生,而大观元年这完颜构才出生,少年期间你和我在大名隐居,而完颜构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每日在京中玩闹,你们对这朝局和权力终究是不敏感啊。不过我的儿,日后这事上还是要小心些,就算他完颜构现在不懂,可皇位坐久了,人是会变的。” “还请父亲指教,这朝局之事李太师、张大人对儿多有教导,可他们终究是臣子的眼光,可儿总觉得他们教导有所缺漏之处。” 赵安点点头:“他们二人给你说的都是朝局生存之道,是文武大臣的小心思,小算盘,可他们却不知道一位帝王的心思啊。就拿你大哥这件事来说,在外武将和朝内文臣联系,议和使臣和将军密议一夜方才出发,使臣出发以后将军立即请旨出兵。这三件事接连发生,在你们看来是为了议和获得最大利益,是为了收复失地,可要是换在赵佶这种久在皇位的人,却只会觉得害怕,这次你们两人能为了议和的利益,那下次呢?那下下次呢?” 赵斌听自己父亲如此说,后背也是渗出一层冷汗:“父亲您的意思是,这样会失去信任,会被怀疑忠心?” “对,完颜构这回可能是因为立国不稳,需要一场大战来增长自己的威名,又或是刚刚坐上皇位,危机感不强,并没有这种疑心病,无论是哪一种,你大哥这次算是逃过一劫,而且还立下一件大功,将襄阳收回来了。” 赵斌闻言也是长处一口气:“我这个大哥啊,可真是让人操碎了心”,说完后赵斌忽然想起后世,关于风波亭一事的分析,不由得眉头紧皱,心中暗说:“莫非真的和河朔之谋有关,大哥的此举让当了十几年皇帝的完颜构感到了不安,才会授意秦桧?” 赵安见自己儿子皱起了眉头,以为儿子还在想刚才的事,当即出言劝道:“儿啊,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必苦想了,还是筹划一下以后的事吧。对了你那甲呢?怎么没见你穿,我不是让赵忠专门带你去大名府吗?莫非他偷懒了吗?” 赵斌被赵安这一打岔,思绪也从回忆中挣脱出来,看向自己老爹苦笑道:“老爹啊,你就饶了我吧,甲是改好了,可是儿我是真的穿不住啊,太重了。” 赵安闻言眉头也是一皱:“那家中库里有贴身软甲,你挑一件?” “不用不用,老爹你就饶了儿子吧,这寻常材料所制的软甲能挡住的攻击,儿子我自己也能闪开,这软甲挡不住的,那我穿了也没用,还平白增加负担。” “哎,总之你还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其他事小,安全最重要,老爹我还指望你给我养老呢。” 第370章 观往知来合家欢 赵斌看着面前两鬓微微有些泛白的老父,听着父亲口中的关切之语,当下连连点头:“父亲放心吧,儿会照顾好自己的,只是父亲您在家也要保重身体啊,这半年时光您可见老,每日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赵安点点头叹道:“哎,也不怪民间有俗语,山寺日高僧未起,算来名利不如闲啊,这点事可比做买卖麻烦多了。对了,河间府你去过了吧?该说不说你小子做的够隐秘,咱家暗卫都没探到消息,只能是根据你的居所推断你应该是去了。” “去了,一前一后去了两次,前一次张大人为我推荐了两员大将,后一次我给张大人带去了血诏,安定了河间府的人心。不得不说,老爹你干的漂亮啊,我在张大人密室看见那么多大臣时还害怕消息走漏,现在回来一看,这姜还是老的辣。” 赵安闻言面色一黑,“去去去,我这一片好心,到你嘴里怎么这么奇怪,这些大人为了我大宋河山,甘愿背着骂名,留在那里,他们的家小我自然要帮他们保护好啊,哪来的那么多弯弯绕绕。” 赵斌看着老爹,也不多说什么,就是满脸坏笑的看向自己父亲,赵安见此面色更黑了看,倒不是说赵斌猜错了,只是赵斌此时的表情,那分明下一句就要说出那句老而不死是为贼了。 “血诏拿来,天天背着块破布像什么话”,赵斌笑着从怀中取出血诏,在手中一捧递到赵安面前,赵安接过血诏在手中展开一看,看罢多时不由得长叹一声:“这赵佶好魄力啊,看来他身边未必没有皇城司的人马。行了,你回去陪你媳妇吧,最近就别乱跑了,稳婆说日子近了。” “好,那老爹你早休息,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眼看都要走到门前了,抬手推门赵斌就出书房了。 赵安忽地说道:“对了,你年后是要南下一趟是吧?那到时候让赵忠跟着你,由他顶替张家兄弟的活。” 赵斌听闻此言一愣,快步退回赵安面前:“老爹,这是为什么啊?张家兄弟干的可以啊,为什么不用他们了?忠叔不还要负责家里的事吗?” 赵安笑道:“这张家兄弟毕竟才来家中,虽说这半年来做的不错,可这毕竟只是军中情报,这在咱家情报中很少的一部分,你这次南下我有意将政事,商铺,民间的消息都给你送去一份,凭张家兄弟的能力还是有些弱了。而且郭家兄弟那事,虽说我信他,可终究要有个交代,不然到时候传个赏罚不明的话出来,可就不好了。再加上你这身份也不用刻意隐瞒,赵忠跟在你身边也是个旁证。” “可这对忠叔不公平啊,当时我就在场,他眼中迷茫之色绝不是作假,他肯定是已经忘了那三兄弟了。” “他是忘了,可那哥仨没忘,咱们信他知他,可其他人却会想着借此生事。为了防止日后传出谣言,再闹得内部不稳,不如早点解决,早罚早结束。况且你以为赵忠猜不到吗?他们这一百人可是你爷爷费了大力训练出来的,尤其是这十名队长,哪个放出去做一部侍郎都绰绰有余,福伯和赵忠,他们俩更是其中翘楚。这福伯是你爷爷留给我的,而赵忠就是留给你的,现在早些跟在你身边也好。” 赵斌闻言一拍脑门:“我说自从大陆泽出来,怎么我问什么忠叔说什么,连自己手下人的名字都专门给我说一遍,看来忠叔是早就猜到了?那这么说来关胜结交义军这事他是真不知道啊,老爹你给我解释解释呗?” “这有什么解释的,不就是借着徐泽他们帮你扬名,然后由关胜挑出款待义军的旗号,以此来招募像冯先这些规模较小的义军嘛。” 赵斌闻言一翻白眼:“合着您老人家这是拿我名声在外面招人啊!我说赵忠怎么不知道呢,你是不是直接命令的关胜啊?” “瞎说,我给福伯说的,是福伯去办的”,说完赵安忽然反应过来,“我和你说这个干嘛,去去去,回去看你媳妇去!”赵安说着起身将自己儿子推出了书房。 书房门外,赵斌见此不由得摇头失笑,当下迈步向后院走去。而此时后院卧房之中,赵夫人正陪着自己儿媳,在卧榻旁闲聊,不时传出阵阵欢笑之声。 赵斌在门外听的屋内笑语连连,当下挑起门上竹帘,迈步走进屋中,撩袍拜倒在自己母亲面前:“儿拜见母亲大人!这半年来儿不在家,害的您费心了。” 屋内二人一见是赵斌,却是突然止住笑声,赵夫人更是板起脸来:“我这当娘的有什么辛苦的,自从你学成武艺,大闹东京之后,一年你在家的时间还没有三个月,这三个月里隔三岔五的,你还跑去你大哥那里,我这当娘的早就习惯了。可是这回你怎么忍心留溪云在家,虽说国事为重,可你总该托封书信回来吧!” 听着自己母亲如此说,赵斌也是一脸懊恼,这暗卫情报密集,和家中消息倒是从来没断过,只是这越方便人总是越容易忘记一些事,急忙看向卧榻上的妻子赔罪道:“我的妻啊,却是我错了,这每日消息不断,却忘了这最简单的书信来往,还请贤妻恕罪恕罪。” 韩溪云见此急忙起身要扶,一旁的赵夫人急忙抬手按住儿媳:“别别别,我的好媳妇快歇着吧,你身子沉别再动了胎气”,说完看向一旁的儿子,喊道:“还愣着干嘛,过来扶着啊!我去给溪云端碗汤来!” 赵斌闻言真可谓是如蒙大赦,急忙起身扶住自己爱妻,赵夫人一见自己儿媳也没生气,当即悄悄出了卧房,将空间留给这夫妻二人。接下来的日子自然是父慈子孝,阖家欢乐,赵斌每日就是早晚在父母亲那边请安之后,就是在家陪伴妻子。 这边赵斌一家安乐祥和不说,再说邓肃那边,这一分兵,骑兵多被严成方带走了,而剩下的无论是伏龙岛众兵,亦或是徐泽,冯先几人的麾下,都是步卒居多,一行人走了十余日方才赶到鄂州。 第371章 苦赶路兵至襄阳 这赵斌一走,冯先这边可算是遭了罪了,他们都是义军的身份,又要借着邓肃的身份渡过两国防线,因此一路上只能是老老实实听从邓肃的指挥。要知道,在赵斌原本的计划里,可是按一人双马日行二百里的速度计算,因此赵斌才有把握半月之内到达鄂州,还能再赶回家中。 可如今严成方的骑兵队被带去太行山了,这剩下的两千多人马,足足三分之二是步卒,邓肃只用了半月时间,就领着两千多人赶到了襄阳地界,速度不可谓不快,当然一众兵卒也都累的是东倒西歪。 看着襄阳城高大坚固的城墙,还有城头上飘扬的宋字大旗和岳飞的帅旗不由得长处一口气:“我的妈呀,邓大人,咱们这是赶到了,今晚能好好歇歇了吧,这半个月弟兄们每天可是就休息三个时辰啊,再这么下去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啊。” 邓肃看着襄阳城头上的旗帜却在心中感叹:“岳帅好厉害的手段啊,我这一去河间府才多久啊,竟然真的就将汉水夺下来了。哎,可惜皇帝一心议和啊,不然凭岳帅的手段,凭我军的勇猛,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还都开封了”,邓肃这边心中想着事,自然没有听见一旁冯先的声音,冯先一连喊了数声,邓肃才应道:“啊,嗷,好好好,歇一晚,明日再赶路,咱们再辛苦上两三日,赶到鄂州面见岳帅就好了。” 邓肃此言一出,周围众将面色都是一苦,一旁的徐泽催马上前道:“邓大人,这再赶下去,众军体力不支,劳累过度恐生哗变啊,我这里有一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等邓肃说话,一旁的冯先抢先说道:“没什么不当讲的,徐将军有何妙计,速速讲来,只要能让咱们少赶些路,那邓大人办不了,我去办!” 徐泽点点头笑道:“几位大人别忘了,咱们刚刚过的可是汉水啊,咱们找着襄阳守军讨些船只,坐船沿江而下,不就直达鄂州吗?咱们人走着累,船在江上飘着可不累啊。” 冯先闻言双眼一亮:“对啊,这走路咱们每天还要休息,坐船却不用啊,伯翰你们麾下还带了水手,这更方便啊。子志你这主意出的好啊,咱们都是北地义军,你怎么对这南方水道如此熟悉?” 徐泽笑道:“冯大哥你可是忘了,我家祖是谁,这解围樊城的故事我可是从小听到大啊,这荆襄一带的地形水系小弟我可是比自己家都要熟啊。” 一旁的兰程杰笑道:“如此最好啊,不曾想我等北地义军来这襄樊还能有个不亚于当地土着的向导!” 郭轩在后面想了想,催马来到徐泽身边低声问道:“徐兄,既然如此,不知这汉水和鄱阳湖可曾连通?” 徐泽点点头道:“那是自然汉水南下而入长江,鄱阳湖承接五河来水,由湖口入长江,这水道自然是联通的。” 郭轩点点头来到冯先身边:“冯兄,不如咱们也别找襄阳守军调船了,小弟我这伏龙岛上的浮财都带出来了,咱们买上些大船,到时候从鄂州直接南下鄱阳湖,也省得到了湖边再找船啊。” “如此甚好,那你快去办吧,办好了咱们今日索性也别进城了,直接乘船而下,在船上休息!” 郭轩点点头,当即一带战马领着自己两个弟弟去汉江边购买船只。与此同时,这两千多人马浩浩荡荡来到襄阳城下,城头上的守军自然不能闲着啊,早早的报至城中将军府,如今这襄阳岳飞是派了牛皋、张宪、杨再兴几人把守,此时几人正聚在府中商讨军情。 虽说几人中牛皋官职最高,可是这兵书战策,城防安排牛皋却是九窍通了八窍,唯独是一窍不通。好在经过牛头山一战,大家之间的关系早非简单的上下级可以概括,因此牛皋放心的将这些事交给杨再兴和张宪了。这两人一个是天波府后裔,一个是老元帅之子,加上这襄阳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留下的攻防策略不计其数,所以两人布置起来也是颇为轻松。 忽听有探马来报,说城外来了两千多人马,所穿衣甲并不统一,也不见什么旗号,唯有为首几人盔明甲亮,此时正在城外叙话。杨再兴和张宪闻言急忙起身就欲前去查看,可坐在上首的牛皋急忙拦道:“二位贤弟,二位贤弟,你们每日替老牛我处理军务,已然是辛苦了,这队人马许是哪里撞出来的土匪草寇,又或是北岸的义军队伍,老牛我去应付就好了。” 说着单手抓起一旁兵刃架子上放着的镔铁双锏,出门上了乌骓马,点了五百军士来到襄阳城外。这倒不是牛皋托大,一来是无缘无故调动大队人马算是有违军规,二来这城楼之上守军众多,一旦起了战事箭雨可谓挥手即至,人马带的多了反而不好撤退。 来到襄阳城外,牛皋端坐马上,扯开大嗓门喊道:“呔!你们是哪路人马?来我襄阳城何干?哪个是领头的,上前搭话!” 冯先几人侧目望去,就见牛皋好似半截黑塔相仿,饶是这些人在北地都是数一数二的汉子,也不由得齐齐赞道:“好威武的将军!” 张立见此笑道:“嘿嘿,看你们聊了半天,可算到我了,弟弟,邓大人,咱们走吧,去见见牛将军!” 张用嘿嘿一笑道:“哥,你别说,有日子不见老牛还怪想他的,咱们走!” 说完三人催马离队来到牛皋面前,临走之前冯先低低的声音和张立交代了两句,牛皋一见对面三人向自己赶来,其中两人那甲亮的都晃眼,当即抬手微微挡了一下双眼,想要看清来人。张用见此也没客气,还没到牛皋面前就喊道:“我的牛二哥啊,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没脸见我们弟兄?” 牛皋一听声音也认出来人是谁,当即笑道:“我说哪个庙里的金娃娃跑了,原来是你们兄弟两个啊”,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牛皋面前,牛皋看着三人却急忙问道:“哎,怎么是你们三个,斌哥呢,莫非出了什么事!” 第372章 买船赶路至鄂州 襄阳城外,牛皋只看见张家兄弟和邓肃,脸色不由得一变,急忙问道:“张家小子,我斌哥呢?还有我那大侄子好像也不见了,这些人又是什么人?莫非你们?” 牛皋说着手已然摸向鞍鞒上的镔铁双锏了,张立见此急忙摆手道:“别急别急,你过来,我给你解释!”张立说着将战马一带,领着牛皋向一旁走去,牛皋半信半疑的跟在张立身后,一双大手还稳稳的扶在双锏之上。张立走到一旁,眼看离邓肃和冯先等人都远了,才低声对牛皋说道:“我的牛二哥啊,你不信别人你还能不信我吗?我和张用都跟在少爷身边多久了,咱们认识多久了,我怎么也干不出来暗害少爷的事啊,如今少妇人要生了,少爷提前回家了,走之前专门命我们兄弟将邓肃送到鄂州。” 牛皋看着张立见他神情不似作伪,扶在双锏上的手不由得松了些,可口中语气已然生冷:“既然如此,那你们三人回来也就是了,这一众武将和兵马又是哪里来的?” “这是北地的义军,如今议和事起,他们这些小股的势力留在那边十死无生,因此少爷让我们领着他们南下,去鄱阳湖立身,年后少爷亲自过来,将他们操练一番,好做抗金主力!” 牛皋点点头:“还算有些道理,既然如此你们几人随我进城吧,这兵马就驻扎在城外吧。” “不了,我们和牛二哥你报备一下,这一路邓大人归心似箭,赶路也把弟兄们累坏了,我们准备从汉水坐船而下,在船上休息,直接去鄂州见岳帅。” 牛皋点点头:“既然如此要我给你们派船吗?不过我这里船不多,最多也就能给你们十条大船,渡个千把人下去。” 张立摆摆手:“我们带钱了,已然有人去买了,只是需要牛哥你给我们拨些旗帜,免得遭了咱们自己人的攻击!” “好,那我这就回城给你们调拨”,牛皋说完催马回到大队人马之前,先是冲邓肃拱了拱手道:“邓大人稍候,牛某这就去准备东西!” 说完又冲张用拱了拱手,当即领着人马回了襄阳城,回城以后牛皋一面派小军去取军旗,自己则找上了杨再兴和张宪,说起了城外之事。三人商量了一番后决定,这旗子能给,但是毕竟是两千人马,自己这边也要先派人走陆路将此事报给岳飞,让那边好有个准备。 三人商量以毕,当即兵分两路,杨再兴和张宪这边写信,将具体情况讲明,随后命军中探马蓝旗六百里加急送回鄂州。而牛皋这边,依旧是领着五百人马,另外赶了几辆小车,来到城门以外。这些车一辆上面是张立等人要用的旗帜,另外几车则是张宪命人准备的粮草,毕竟几人商量了这么久,总要有些别的理由,将时间圆过去。 这边牛皋的将物资送出,那边郭轩几人的船只也买好了,虽然说如今两国交战,可是一来襄阳附近目前没什么大的战事,二来这商人重利,越是动荡的地方,东西卖的越贵,因此汉水上还是有不少商船的,有的是将货物贩来襄阳,此时正是赚够了钱准备空船回乡的。郭轩这大把银子往外一拿,自然有愿意卖船的,不多时就凑够了这两千人需要用的船。 这码头上临时买船,自然不会全是统一的大船,不过好在伏龙岛的众兵都会操舟使船,因此郭轩买船时也是来着不拒,足足弄了十艘中号的商船,以及数十艘小船,另外竟然还意外收获了一艘大商船,这两千人陆续登船以后,船只在汉水之上依次排开,竟然也成一支颇有规模的水军。 张立兄弟接过牛皋送来的旗帜和粮草,当即将旗送回船上,两边人马就在这襄阳码头分别,船队浩浩荡荡沿汉水而下直奔鄂州而去。这行在汉水之上,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外,众军是一心休息,众将则商量这下一步的对策,最终决定,行至鄂州后,船队索性也不靠岸,就派一艘小船将张家兄弟和邓肃送去鄂州,然后直接取陆路赶奔鄱阳湖,其余人则是沿江而下,直接去鄱阳湖莲荷山,免得再生出别的事。 一路无事,船队行至鄂州附近,张立、张用兄弟当即扶着邓肃上了小船,顺便将自己二人的战马也牵到船上,这小小艘船上,站了三人两马,自然是没有其他人的地方了。好在这哥俩也是使船的好手,当即也不用郭轩再派水手,哥俩拿起船篙驾着小船直奔鄂州岸水军大营。 这没到大营门口呢,就见数条走舸冲出水寨大门,将张家兄弟驾驶的这艘小船团团包围,为首一人细腰乍背,光着上半身,腰间斜插一对分水峨眉刺,张立一见此人当即抱拳拱手道:“童振兄弟,今日是你当值啊!” 童振一见是张立,当即笑道:“原来是你们来了啊,这么大一支船队,我们还以为是哪来的商队呢,对了,怎么不见公子啊?” 张立笑道:“公子另外有事,命我兄弟先行护卫邓大人回来,还请童兄弟引我们进城啊!” “好说,好说,咱们进城!”童振说着大手一挥,麾下众水卒立马将船撑开,让出水道,放三人进了水寨。张家兄弟进了水寨这眼睛就不够看了,就见这水寨半岸半水,其内水道密布,有往来巡逻的走舸,也有四处放风把守的步卒,一旁的水中还不是跃出一两名兵卒,一看就是正在训练的水鬼。 小船行至寨内码头边上,张立却看见一艘硕大的车船停在那里,和整个大寨格格不入,不由得问道:“童兄弟,这船是谁的啊,看这寨内布局,这船似乎不是咱们军中的吧?” 童振笑道:“不错,公子当时说你们兄弟水战不逊我等,我们还不信,不想你竟然粗粗一看就能看出我水寨布局。这船是朝里大官的,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朝里派人来劳军”。童振说完一拍脑门,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邓肃:“我说这船怎么多留了这么几天,想来就是等邓大人您吧?” 邓肃闻言双眼一亮:“哦?不知这劳军使臣是谁啊?” 第373章 鄂州城各有筹谋 童振挠挠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是岳帅亲自来水寨迎接的,如今还在城内呢。” 邓肃点点头:“既然如此,不可耽搁,两位张将军,咱们速速动身吧,早点找岳帅交了令,我也好早日跟着船回朝面圣!” 张家兄弟点点头,当即先将邓肃搀下船,随即二人各牵马匹下了小船,童振见此急忙命军中小卒牵来一匹战马,“邓大人,我这水寨却是没备轿子,不知这马......?” 不等童振说完,邓肃已然接缰在手,翻身上马动作利落丝毫不逊张家兄弟,坐稳身形后邓肃笑道:“多谢童将军借马,邓某这一趟北上可是骑马去骑马回,自诩这骑术也不弱诸位嘛。” 童振当即笑着拱拱手:“既然如此,诸位随我来,我引你们出水寨”,说着童振在前面引路,一行人出了鄂州水寨,赶奔鄂州城而去。这边童振则回到帅帐之内,其中阮良、费渊二人正严阵以待,等着他呢。 童振刚一进帐,阮良就急忙问道:“情况如何?是议和的人马吗?那支船队还在营外吗?” “走了,船队将张家兄弟和邓大人放下后,就沿江而下了,我也不好无故上前阻拦,因此就放他们下去了。” 阮良微微点头:“立刻派人,将这里的情况报给岳帅,此事却不是咱们能做主的。” 按下这边三人不提,再说张家兄弟护着邓肃进城,三人刚一进城,迎面正遇上铜锣开道,紧跟着后面就是肃静回避牌,以及一众仪仗礼器,三人见此急忙将马带在一边,让开道路,等着后面那四人抬的小轿。等着队伍过去,人流放才恢复行走,邓肃当即向一旁的人问道:“这位乡亲,烦请借问一句,刚才过去的是什么人啊?” “你是外乡来的吧,刚过去的是当今皇帝派来慰劳岳大帅的使臣,如今应该是去渡口乘船准备回去了吧。” 邓肃闻言不由得哎呀一声,“两位将军,咱们速速去帅府,交令以后我好赶回水寨,这要是错过这船可是大大不妙。” 兄弟二人急忙点头,带着邓肃赶往岳飞的帅府,来到府门前自有军卒进去通报,不多时就见岳飞急匆匆迎出大门:“邓大人此去月余颇为不易,还请快快入内歇息。” 说着将三人迎入二堂,众人分宾主落座,邓肃当即抱拳拱手道:“邓某这次自襄阳而来,见襄阳城头防御严密,旌旗飘扬,岳帅果然好手段啊!” 岳飞摆摆手道:“此一战全赖天子信任,三军用命,再加上兀术回国,金兵群龙无首,这襄阳城才能到手,不知邓大人此行可顺利?” 邓肃点点头:“一切如你我计划一般,两国以淮河为界,北归金人,南归我大宋,南岸金人,北岸宋军,生死各凭手段。只是美中不足,被金人讹去一笔赔款。” 岳飞闻言也是长叹一声:“可恨金人,待时机成熟,某定要他加倍偿还!这一路邓大人却是辛苦了,飞这里备好了客房热水,请邓大人好生梳洗收拾一番,解解乏好接着赶路。” 邓肃却是把头一摇:“劳岳帅挂怀了,邓某这几日在船上已然歇够了,刚刚来时见劳军的使臣出城,不知可是要动身回朝了?邓某有心和这位大人一道,不知岳帅这里还有什么用邓某之处吗?如果没有邓某想这就赶去水寨,免得那使臣走了,到时候累岳帅再派船只送某。” 岳飞闻言一愣,继而点点头:“也好,这位使臣和邓大人还颇有渊源,想来你二人一路上也能做个伴,张保、王横何在?” 随着岳飞一声呼唤,屋外转过两人,正是张保、王横:“大帅,我等在此!” “你二人一个替本帅送邓大人前往水军大营,一个先行一步,去寻阮良,让他那边慢些开船,等等邓大人。” “得令啊!”两人说完,对视一眼,张保点点头,扭头就出了帅府,赶奔水寨。而王横则留在二堂门口,等候邓肃。 岳飞见此抱拳拱手道:“邓大人,飞这里还有军务需要处置,就不送您了,咱们来日方长,再见之日飞定要好好款待邓大人!” 邓肃拱手道:“岳帅不必多礼,只希望你我再见之日,当是传旨发兵之时啊。” “会的,会的。” 邓肃点点头,当下也不多言,跟着王横出了帅府,依旧骑着水寨那匹战马,由王横牵着向岸边赶去。 而这边帅府之中,岳飞看着张立、张用兄弟却是面色一沉:“你们二位莫非就打算一直这样一言不发吗?借着邓大人的名头,带了足足两千人来我后方,二弟、庞恕、严成方,还有那一千骑兵去哪了?这两千人马究竟怎么回事,一一说来吧。” “不敢欺瞒岳帅,只是刚才邓大人在,很多事情我们不知道该不该当着他的面说,因此才没说话。这借着邓大人名头领着两千人南下是少爷的主意,我二人也就是奉命行事。” 岳飞闻言眉头一皱:“既然如此,他人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 “少爷原本是想和我们一道来鄂州的,到时候接上岳帅您一道回去,夫妻团聚,可不曾想家中忽然传来话说少夫人要生了,再加上您的家小也已经被送来鄂州了,所以少爷就命我们保着邓大人回来了。” 岳飞点点头:“那两千人马?当真是义弟沿途收复的义军?” 兄弟闻言是连连点头:“正是如此,只是其中成分颇为复杂,因此公子让他们先去鄱阳湖驻扎,准备来年整编完毕再来前线效力!”而兄弟俩之所以如此说,却是赵斌这两天暗中飞鸽传书教他们的。 “好吧,既然如此某姑且信你们一回,正好鄱阳湖内还有两伙人马,就全部交给你们处置吧,但是咱们有言在先,不可出鄱阳湖一步,不然休怪本帅以反叛土匪清剿!其他事等我见了二弟之后,再做去处!” 哥俩急忙抱拳拱手道:“末将谨遵帅令!” 这边岳飞交代好张家兄弟,而邓肃也赶到了江边水寨之中,当下有水手上前,将邓肃扶上了车船,而此时船头正立着一人,一见邓肃上船了,当即一挥手道:“传令下去,开船回朝吧!” 邓肃见此急忙上前躬身施礼道:“邓某多谢阁下了!” “志宏不必多礼,某等你等得好苦啊!”说完转头看向邓肃。 邓肃循声抬头看去:“啊,是您!” 第374章 酒席宴接风洗尘 就鄂州城外,水军大寨车船之上,邓肃看着船头那人呆呆发愣,就见此人一身绛紫色官袍,头戴直脚幞头,足蹬官靴,腰横玉带,玉带之上斜挎铁锏。这锏首呈瓜锤形,锏柄外套斜道纹花梨木,锏柄与锏身之间横隔四瓣形格板,锏身有四棱,根粗尖细。就见此锏长有三尺,柄长约有七寸,此时此人正单手扶锏,回身看向刚刚登船的邓肃。 邓肃一看清此人面目,不由得一声惊呼:“李太师,您老人家怎么请来此地,这劳军小事何须您亲自来此啊?” 来人正是老太师李纲李伯纪,就听李纲哈哈一笑,上前拉住邓肃的手腕:“志宏一道辛苦,为国奔走,老夫我来鄂州迎迎你有何不可,来来来,这船头风大,咱们船仓叙话!” 说着拉着邓肃就往船舱走去,就见船舱之内已然备下一桌酒宴,一共是四荤四素八道菜,另外还有两把交椅,“来来来,志宏你这一路辛苦了,为国效力,为陛下尽忠,我这里略备薄酒为你接风洗尘!这一趟去建康还有些时间,咱们小酌两杯,在这大船之上晃晃悠悠,时间也过得快些。” 李纲话音刚落,就听舱门一响,一个小厮手中托着两壶酒放在桌案之上,邓肃见此急忙起身拿过酒壶,手刚一碰到酒壶就感觉到一股温热,这一看就是后面有人专门在温酒,就等他上船才端过来。 思及至此,邓肃急忙说道:“肃如何担得起老大人如此厚待啊!”说着拿着酒壶为李纲斟满了一杯酒,随后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一时间酒香飘满整个船舱。 李纲摆摆手道:“无妨无妨,这船上伺候的人多,喝些热酒你我也舒服些”,说完抬头对那小厮说道:“赵仁你下去伺候吧!我和邓大人聊聊天,无事你们不要进来。” “是!” 邓肃听李纲的称呼却是一愣:“老太师,您的家人怎么姓赵啊?” “啊?怎么了,他来我家时就姓赵啊”,李纲似乎不愿多提此人,简单一句后,端起酒杯对邓肃说道:“来来来,志宏,你我先饮此杯,这可是老夫我珍藏的好酒啊,轻易我自己都舍不得喝呢!” 邓肃闻言急忙端杯和李纲微微一碰,随即一饮而尽,酒气沿着口腔直冲胸腹,在胸腹之间四散开来,向四肢百骸奔涌而去,仅仅一杯酒就让邓肃觉得浑身温暖,一身疲惫尽去,“太师,这酒?怎么如此醇香,似乎似乎比我临行前陛下所赐御酒还要好!” 李纲笑道:“看来志宏也是个懂酒之人啊,不错这酒确是要比如今宫中御酒好上些许。这酒乃是我一位师兄的拜师酒,因为我是老师的关门弟子,所以老师转赠了我五坛,后又被我分装成数个小坛,这样一来便于存储,二来取用方便。细细算来这坛酒被送出来都已然有四十年了,在我那师兄家中还不知存了多久。” 邓肃又拿起酒壶为李纲和自己添了一杯,随后放好酒壶后将酒杯端在鼻子前仔细的闻了闻:“老太师,寻常酒就算存了百年也不应该如此醇香啊,怕是当年这酒就不错吧?不知是当年京中哪家酒楼的大作啊?” 李纲端起酒杯和邓肃微微一碰,随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才缓缓说道:“这回志宏你却是猜错了,志宏可曾闻,‘时颁光禄酒,花出汉宫墙’之语?” 志宏此时刚饮下一杯酒,正端着酒杯回味呢,听李纲问出此言,不由得笑答道:“太师这是考校学生了,这是昔年宛陵先生的诗句啊,题为和范景仁王景彝殿中杂题三十八首并次韵”,可说到这里,邓肃却说不出来了,看着手中酒杯缓缓说出这冗长题目的最后两个字:“赐酒!” 邓肃说完后抬头看向身旁的李纲,却见李纲脸带笑意,正微笑点头:“不错,志宏果然博学啊!” 李纲笑得出来,可邓肃这回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 这宋代饮酒盛行,赐酒一事更是屡见不鲜,可此时此情此景,李纲分明就是在告诉邓肃,此时正在喝的酒正是宫中御赐的美酒。这要仅仅如此,邓肃也不至于这么惊讶,毕竟自己进宫皇上也赐酒了,老太师在朝多年,家中存了几坛子御酒不算什么,可偏偏李纲又说这酒是拜师酒啊。 邓肃看看酒杯,看看李纲,又看看酒杯,再抬头看向李纲,颤声问道:“老太师这酒是吕师所留?可,可何人能以此酒为拜师酒啊?莫非是宫中哪位皇子?可可学生并未听闻有此事啊?” “吕师对某一生帮助良多,世人皆知吕师任鄜延帅臣时,征家父充任经略安抚司勾当公事,而十四岁的我也随侍在家父身边,一道去了鄜延。后来西夏攻城,某不愿假装登城拒敌,因此得以受赏。可世人不知在去鄜延前,我曾跟在恩师身边学习七年,后家父至鄜延,恩师才命我回到家父身边。” 随着李纲说,邓肃就在手里算,这老太师是神宗元丰六年生人,哲宗绍圣三年时十四岁,那这位恩师肯定是在绍圣年间还在世,可这段时间里,又能教出李纲这样的学生,又能教授皇子的人太多了,算了半天邓肃也没个头绪,索性开口问道:“老太师,学生我实在是猜不出来啊。” 李纲闻言神色一正,微拱双手说道:“恩师号为伊叟!” 邓肃听李纲如此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文老太师?那,那这酒,莫非是哲宗御赐?” 李纲摇摇头道:“哲宗皇帝虽然厚待家师,但是却远远谈不上是某师兄,这酒乃是另有他人所赠。” 邓肃挠挠头道:“这,这除了哲宗皇帝,谁人还能以这御酒作为拜师酒啊?况且除了哲宗陛下,文老太师似乎没有教授过皇子啊?” 李纲笑着拎过酒壶,为二人的酒杯中添满美酒,随后端杯一饮而尽,缓缓说道:“怎么没有啊,志宏莫不是忘了?前些天还和我那师兄之子,我的好师侄一起远上北国黄龙府吗?听说你们这一路上相谈甚欢啊!” 邓肃闻言不由得惊呼一声:“什么!他竟然是太师您的,这这怎么可能啊?” 第375章 李纲一劝邓志宏 李纲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杯和邓肃放在桌上的酒杯微微一碰:“志宏何至于如此惊慌?来来来,再喝一杯这酒,压压惊。” 邓肃强稳心神,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才缓缓问道:“可老太师,这文老当年名字可是刻在那元佑党人碑之上啊。这吕大人却是王相手下一党啊,这,这怎么能。” “志宏是想问他二人一个新党,一个旧党为何会同时教导提携与我?” 邓肃急忙点点头,李纲抬手将杯中酒饮尽,邓肃急忙拎壶添酒,而李纲则缓缓开言解释道:“那要是吕师不知我身份呢?我曾跟随恩师学习治国之道,为官之道,也曾跟在洛阳耆英会边侍奉,或有人知文师身边有一小童相伴,但却没几人知道那人是我,最起码吕师就不知道。” 李纲见此端起酒杯说道:“来来来,喝酒”,邓肃闻言急忙端起酒杯和李纲一碰,只是此时这杯酒入口却是再无之前的香醇了,邓肃隐约间觉得自己似乎步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况且志宏你可知道,这朝局之上,新旧党争本就只是纷纷朝局的一角,可不是全部啊。在皇帝,在皇家眼中这党争许是一场笑话呢?” 邓肃闻言一呆,但还是缓缓问道:“可就算吕师不知,就算不论这新旧党人之争,您又怎么能拜在文老太师门下呢?又,又怎么会有这么一位师兄呢?” 李纲看着邓肃缓缓说道:“因为我从一开始,又或者说从家父开始,我们就在这条大船上了。朝中总要有人说话,总要有人记得他们,恩师年事已高,自然要有个新人来,因此我被送去恩师府上,成为恩师的关门弟子。” 邓肃拎起酒壶为李纲倒了一杯酒,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随即不等放下酒壶就端起杯一饮而尽:“有人说话,记得他们?所以太师今日也是来为他们说话了?” 李纲哈哈一笑问道:“怎么,为他们说话不好吗?” “太师何出此言?” 李纲起身推开一旁的舷窗,望向两岸缓缓说道:“别的不说,我这位师侄和志宏你一路北上,你对他应该了解颇多吧?就以这靖康耻之后,我这师侄所为和咱们这位陛下所为,咱们比一比。完颜构这个名字想必你已经听到了吧?那兀术见我这师侄是何反应你也见到了吧?就此而论他二人哪个高,哪个低?” 李纲这么一问,邓肃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就听李纲继续说道:“以去处而论,你可知为何我这师侄不随你一道渡江吗?” “因为他夫人要生了,需要先行一步,所以将我托付给了两位张将军。” “那你可知为何要先行一步吗?”邓肃眉头一皱,缓缓摇摇头,“因为他们一家如今还在大名府!当年我那师兄一家,害怕留在京中早晚是死无葬身之地,因此请旨回乡归隐,可神宗却不放心啊,一定要让他们在四京之地做选择,最后他们选了大名府,也从此就守在了大名。这比如今这位安坐建康,气死宗老元帅的皇帝,又如何?” 邓肃闻言一阵语塞,望着李纲的背影缓缓问道:“但不知您今日要为他们说些什么?亦或是邓某做些什么?” 李纲走回桌边,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道:“也没什么,就是想请志宏你入宫之后,少说几句,狄将军保你北上,就是狄将军,张将军送你回朝,就是送你回朝,至于五国城内,你一人见过二帝就好!” “怎么?他们不欲让陛下知道?这是为什么?莫非是为了暗中行事,有朝一日好夺了这天下吗?” 李纲闻言一愣,继而摇头失笑道:“夺了这天下?邓肃你这个夺字却是用错了,这江山本就是他家的啊,现在也是他家啊。况且他们要是真这么想,那当日泥马渡康王之时,一刀了结也就是了,何苦现在还要非这力气。” 邓肃闻言一呆:“他们有如此实力?” 李纲笑着一指桌上的酒壶:“牛头山你我一起躲在玉虚宫中,志宏可见我带着此酒了?这酒我原本存在东京开封的府中,还是我那师兄命人帮我取回来的呢,有此手段在,在那崔府君庙中取颗人头不难吧?” “那为何不让陛下知道此事?” “不是不让他知道,是不让他现在知道,咱们这位陛下已经被金兀术吓破胆了,要是现在让他知道,他的身边有这么一位在,有一位随时会拿着金锏打死他的皇爷在,他恐怕会再也睡不安稳了吧?” 邓肃端起面前的酒杯,放在唇边缓缓倒入嘴中,最后点点头道:“是啊,这次的以长江为界,要是让陛下知道黄河北岸还有这样的存在,不一定会干出什么来。” 李纲冷哼一声:“长江为界?这就是他招你入宫,定下的和谈底线?看来我之前还是高看他了,他原来只是想体验一下这个位置啊!” 邓肃此时却是默默无言,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此时邓某应了,回宫以后只谈议和求诏一事,只字不提太祖血脉一事!” 李纲见邓肃答应下来,不由得展颜一笑,拿过酒壶来为二人酒杯中倒满了酒:“劳烦志宏了!” 邓肃摇头苦笑道:“老大人这美酒如今入喉可是苦涩的很啊!” 李纲摆摆手道:“志宏何苦思虑太多。他们的家事自有他们自己去解决,如今我不让你告诉陛下,只是怕陛下一时心急,咱们内部反倒先生出乱子来。” 邓肃点点头:“邓某明白,劳烦老太师了。” 李纲一口饮尽杯中酒,继而拍拍邓肃肩头:“志宏你只要记得,咱们都是为了大宋,为了扫除金人就好。老夫今日阻你,也是怕生出别的事情,到时候空耗咱们自己的实力,反倒让金人坐享其成!”随即起身道:“这船舱闷热,某去船头透透风,志宏你慢用,吃些菜压压酒劲。” 说完李纲推开舱门,来到甲板之上,方才那端酒的小厮不知何时也跟在李纲身边,就听李纲缓缓说道:“这邓肃果然刚直,怪不得这父子俩要把劝他这事甩在我头上。” 第376章 二将军齐至太行 长江之上,车船沿江而下,船上两侧激起无数浪花翻滚,李纲手扶腰间铁锏站立船头,望着面前的滚滚长江水,沉默无言。李纲身后跟着的那名小厮赵仁,也随着李纲的目光看向面前的江水,过了许久赵仁才缓缓开口问道:“太师,有道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既然他不肯上船,不如就送他下船吧!” 李纲闻言微微侧目:“仁哥儿,你这手段可和这名字对不上啊。” 赵仁嘿嘿一阵冷笑,继而说道:“太师冤枉啊,我这可是帮他杀身成仁。” 李纲不由得长叹一声:“仁哥儿,这邓志宏已然应允,在陛下面前不会提及此事,只要这第一次不说,那日后再说也不会有人信了。至于他这个人嘛,再给老夫一段时间,他不是迂腐之人。” “好吧,一切全听太师吩咐。” 赵仁说完转身欲走,李纲忽地说道:“帮我取两把交椅来,这喝了些酒小风一吹还是颇为舒适!” 赵仁点点头,不多时从船舱中搬出两把交椅摆在船头,李纲挑了一把,端坐其上,赵仁则回到后面船舱中,去询问航程,准备晚上邓肃和李纲休息的地方。 过了片刻,李纲缓缓开口道:“志宏,不愿来此和老夫一道赏赏江景吗?” 就听后面舱门一响,显出邓肃的身形,满脸苦笑,走到李纲身旁的交椅上坐下,李纲看着坐稳的邓肃缓缓说道:“志宏啊,你看看这长江两岸,风景可美?百姓可安?” 邓肃左右望了望,缓缓说道:“风景秀丽,百姓安居乐业。” 李纲点点头:“可这里要是变成宋金分界,又将是何等情景?此一去黄龙府,你观金人脾气,可是那安分守己的人物?” “这个,自然不是,可咱们陛下不已经许两位大将军自募士卒,自练军队了吗?等到大军练成,就是收复河山之日啊。” 李纲看向一边大唱凯歌的邓肃,不由得摇摇头道:“希望如此吧。” 邓肃见李纲如此,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两人就这样坐在船头,望着两岸景色,往来船只,还有那流逝的江水默默无言。 这边李纲和邓肃赶奔建康不提,再说太行山这边。严成方、庞恕两人领着一千骑兵来到山顶大寨,这山上早有暗哨喽兵将消息报给寨内的陆登和王善,王善闻言不由得一喜,当即笑道:“好啊,好啊,他们可算回来了,那日借了我一万人马,不知这回能回来几人!” 一旁的陆登听王善如此说,不由得眉头一皱,微微摇摇头道:“王寨主,既然如此就请你去迎接一下吧!” 王善点点头:“自当如此,我这就去大寨门前迎接!” 而另一边,山路之上,严成方和庞恕两人并驾齐驱,身后跟着一万甲士,一边行在山路上,严成方一边问道:“庞将军,这太行山是怎么回事啊?为何斌叔会让你领我来此?” 庞恕闻言一愣:“怎么?你不知道?你斌叔没给你解释吗?” 严成方摇摇头:“没有,斌叔从来没提及过此地,在牛头山时忙着打仗,这北上黄龙府又忙着赶路,我们叔侄也一直没能好好聊天。” “原来如此,那我给你简单说两句吧,我知道的也不甚多。” “怎么?庞将军你不是这山上的吗?那斌叔怎么让你来啊?” “我当年学艺有成之后,就四处兜兜转转,后来来到这太行山下,这山上原本的寨主姓王名善,想要强拉我山上,只是他这金刀却是没能胜了我的宝弓,但是我孤身一人也冲不出他喽兵的包围,因此就随他上山歇马,在后山一座山洞之中隐居,这次金兵南侵才领兵下山。” “那斌叔又是怎么和这大寨有关系的?”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好像是公子途径山下,王善他们打劫不成,反被公子收服,依旧留王善在这山上管理,后来又送了一个姓陆名登的过来,在山上精减军士,训练劲卒。对了,那牛头山你去了,山上那一万甲士就是此人的手笔。” 严成方听庞恕如此说,双眼不由得一亮:“那一万甲士是陆登陆大人训练的?如此说来我岂不是可以请陆大人帮我也练练这些?”边说边看向身后的这队骑兵,众军卒一见严成方满脸喜色看向自己,只觉得背后升起一股寒气。 庞恕想了想道:“应该是不难,但是你要记得咱们这位陆大人对抗金有十足十的执念,你需要对他说,你这些人马是抗金之用,他才肯干。” “如此容易,小爷我也是在牛头山立过功呢。” 两人聊着就来到了太行山大寨门前,而此时王善也迎了出来,刚一出寨门王善还是满脸堆笑,没到二人近前呢,就大声喊道:“庞将军这一次下山辛苦了,怎么不见赵公子和张家兄弟啊?来来来,快进山寨歇马”,边说边催马来到二人面前:“呦,庞将军这次下山还带回这么一位少年英雄啊!来来来,咱们先进山寨,后面的步卒自有人迎接!” 庞恕闻言笑着摆摆手道:“寨主却是不必留人了,此次回山的就我们二人,还有这一千骑士,没有旁人了。” 王善闻言却是把眼一瞪:“什么!就剩一千骑兵了,我那剩下的九千甲士全都没了?那可都是我的人马啊!” 王善此言一出,庞恕和严成方的眉毛都是一挑,庞恕摇摇头道:“王寨主却是误会了,这一千骑兵是这位严将军的私军,并非当日我等带下山去的人马!” “什么!他赵斌就如此糟蹋我的人马,这一万甲士花了山上库里多少银钱,竟然一个都没有带回来!” 严成方闻听王善如此说,却是再也按捺不住,当即断喝一声道:“王善!你是在这山上待昏头了吧?什么你家人马,你的银钱,莫不是忘了主子是谁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第377章 太行山王善反叛 王善此时正在心疼人马,哪里管的上严成方,当即皱眉道:“你这娃娃,哪里轮到你来质问某家,就是那赵斌来了,我也这么问他!” 严成方这会都快气疯了,在他心里那自己斌叔是千好万好,再加上平日里庞恕等人或称公子,或喊少爷,哪里有人这么一句一句指名道姓的叫喊,要知道在古代名只有亲近长辈才能喊,同辈之人都称表字,严成方因为年幼尚未取字,再加上赵斌又是长辈,每日里才成方、成方的喊,平日里哪怕是庞恕等人喊他也多喊一句严将军。 就见严成方牙关咬得噶嘣嘣直响,看向面前的王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庞将军,这山上人马是我斌叔的对吧,这王善只是代管此山没错吧?” 庞恕见此点点头,刚点完猛然察觉不对,急忙抬手拦道:“成方,别......” 只是话没出口,严成方更快一步,抬手像后面一招:“锤来!” 当即骑兵队闪在两边,八个健卒,每四人一组抬着一面巨板,板上摆着那硕大的青铜窝瓜锤,八人分作两边,来到严成方马侧,严成方俯身一手一柄大锤抄在手中。 对面王善见这少年如此,不由得一愣,急急问道:“你是何人,你要何为!” 严成方嘿嘿一声冷笑道:“王善,你说你要问我斌叔?你说他糟蹋你的人马?来来来,小爷我这大锤也要问问你!” 王善见此不由得一惊,急忙抬腿摘下得胜钩上那柄火铃金刀,在手中一端,不等说话,那边严成方到了,手中大锤抡圆了,奔着王善前心就砸,王善急忙将刀往外一架,可严成方这锤哪是王善能接住的,只一下就将王善砸了个虎口崩裂,险些握不住大刀。 王善见此惊呼一声:“呀!小将厉害!”喊完拨马就往寨里逃,那严成方哪里肯干,催战马紧随其后,这自家主将都冲进去了,后面一千骑兵自然也不能闲着啊,当即各领兵刃,一个个口中打着唿哨,就冲进了大寨。 庞恕见此不由得摇头苦笑,急忙催马跟着众人一起冲进山寨之中,这下山上大寨算是彻底乱了,王善边跑边喊啊,“弟兄们啊,都出来啊,有人攻山了,小子厉害啊,并肩子一起上啊!” 他这一喊山上大军闻风而动,只不过却只有陆登选兵剩下的那五万五千多人应声围拢上来,将严成方和那一千骑兵以及王善团团围住。这一有了人马,王善可得意了,当即一勒战马,随即圈会马来看向严成方:“小娃娃,你还要本寨主的性命?我告诉你,今日某要将你剁成肉泥!你喊那赵斌什么?斌叔?好好好,我就借你的人头,告诉他赵斌,从今日起他走他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 说完王善一挥手就欲动手,正在此时,就听得一阵战鼓声响,山上剩下的一万甲士,还有陆登训练的虎贲和车兵蜂拥而出,在王善这些人马后又围了一层,随即就见陆登骑着战马和庞恕来到中心,“王寨主好雄心啊,不知这阳关大道是什么?可能带着陆某一起啊?” 王善一见陆登竟然自己走了进来,不由得嘿嘿一笑:“陆子敬,我原本还想留你几天,不曾想你竟然自己走进来了,既然如此那可怪不得我了!不错,是有一条阳关大道,只是你却走不了,那大金国太子曾许我,只要我能率军下山归顺,就封我王侯之位!” 谁知陆登并不惊讶,笑道:“哦?不曾想王寨主竟然还认识大金国的太子,让我想想是谁啊,应该是前段时间攻打大名义军的三太子答罕吧?” 王善闻言一愣:“嗯?你怎么知道?” 陆登也不搭话,继续笑道:“那应该是田奇帮你联系的吧?你往那看,田将军回来了!” 王善急忙扭头顺着陆登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人浑身是伤,半死不活的被人吊起在旗杆之下,此时正一点点向上升呢。王善不由得惊叫一声:“怎么可能!田奇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怎么不可能?他下山后的第五天就被人送来我的房中,另外还附有一封信,写满了他的所作所为。该说不说,嘴真硬啊,我把他关在庞将军所住的山洞之中,足足三个月啊,他楞是没把你招出来,只说是自己愿意。要不是你刚才出寨时自己露了破绽,我还真想不起来!” 王善见此,却是冷笑一声:“你知道了又如何,五万大军尽在我手!众军, 动手,给我杀了他们三个!” 王善说完大刀一举,示意众军进攻,只是他快,陆登更快,就见陆登抽出腰间风雷宝剑,举在半空,随即一抖手腕,一声剑鸣声传出,众军一时纷纷感觉头昏脑胀,止步不前。 一旁的严成方见此也不怠慢,双腿一磕镫,战马前冲,眨眼之间就来到王善面前,不等王善说话,大锤由下往上一挑,正中王善小腹,就将王善打飞在半空,随即双锤并举,就要故技重施,按着打死银禅子那样,砸死王善。 可不曾想一道黑影忽地从军卒之中腾空而起,紧接着在半空之中一闪而过,随即消失在另一侧的军卒之中,只传来一句,“陆大人一切安好,这太行山日后还请你多多费心了!” 严成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阵血雨淋头,随即王善的身子就落在严成方双锤之上,而斗大的头颅滚落一边,那柄金刀也斜插在一旁土地之中。 严成方见此将王善的死尸往旁一扔,擦了一把脸上的鲜血,随即冲周围众兵喊道:“王善已死!你们哪个不怕死的,上前来!牛头山几十万金兵联营小爷都如履平地,你们这五万腌臜可敢一试小爷的大锤吗?!” 严成方说着手中两柄大锤撞得嗡嗡直响,周围众喽啰见此是连连后退,一旁的陆登见此急忙上前劝道:“这位将军,这位将军,暂请息怒,这些人交给我来处置,你看可好!” 第378章 庞知澈得刀演武 严成方端坐马上,看向走到自己近前的陆登,缓缓问道:“你就是陆登?某听过你的名字,堂堂小诸葛竟然让这么个山匪愚弄了,这五万多士卒你确定你能摆平?” 陆登摇头苦笑道:“大伪似真,我这次也是被这王善的演技骗了过去,现在想来,这田奇失踪这么久,他连问都不问竟然,岂不就是最大的破绽,我这光专心审犯人了,却疏忽了这点。至于这些人,将军大可放心,都属于是裹胁从贼,如今王善已死,他们不过是乌合之众!” 严成方点点头:“好吧,既然如此就交由陆大人您处理,如有需要之处,大可招呼成方”,说着将双锤挂回得胜钩上,催马向聚义厅走去,这一众喽啰自然是纷纷躲闪,让出一条宽阔大道直通聚义厅。 可严成方行了两步却又一勒战马,看着立在地上的那柄火铃金刀,不由得一愣:“陆大人,不知这刀可有什么来历?竟然如此结实,受我一锤竟然丝毫不变。” “此刀名为火铃金刀,乃是当日一道天雷劈出地坑,坑内所显之物,当时全山众人皆取此刀不成,唯有王善单手擒刀,因此这刀从此就归他使用,如今王善一死,却不知这刀的明主在何方。” 严成方闻言一挑眉:“哦?真有这么神奇,某来试试!”说着手搭在金刀上,微微一用力,只见这刀微微晃了晃,刀上火铃微微一颤,一声铃声传出多远,可严成方却摇摇头,放开了握在刀杆上的手,“这刀我拿不起来,不过,庞将军,你当日也拿不起此刀吗?” 庞恕闻言一愣,继而笑道:“我和这王善不说老死不相往来吧,可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有此宝物降世,他就是喊遍全山喽啰来试,也不会喊我啊,更何况这刀王善自己还能用呢,那里容得我来染指。” 严成方当即将马圈到一旁,给庞恕让开空间,“庞将军,你试试,我觉得你行!” 庞恕和陆登听严成方此言都是一愣,不过庞恕想了想还是催马来到刀旁,单手握住刀杆,微微一用力就见这原本立在土中好似生根一般的金刀,此时却好像立在豆腐上一样,被庞恕轻而易举的就拿在手中。庞恕拎这金刀眼神却是一凝,随即手上挽了个刀花,将大刀横抱怀中,由刀头看到刀攥,由刀攥又看回刀头,来来回回看了三四遍。 忽地就见庞恕长啸一声,双腿猛地一踹镫,这匹马稀溜溜一声暴叫,驮着庞恕围着方才那包围圈形成的空场就跑了起来,而庞恕边跑,这柄刀随即斜拖在地,紧接着就见庞恕猛地向上一挑,大刀斜冲苍天,紧接着折返而下,随即这刀就舞开了,一瞬间众人只觉得一道金光如盾似牌,将庞恕周身上下护了个严严实实。 陆登和严成方看着庞恕在那里舞动金刀都是暗暗咂舌,严成方惊叹道:“这一路行来,我只知道这庞将军颇善弓箭,得胜钩上长挂一柄大刀,却少见他用,不曾想他刀法竟然如此了得。” 陆登也赞道:“有道是年刀月棍一辈子枪,看了王善的大刀我以为已然是当得上刀法大家了,今日看庞将军舞刀方知刀中真味啊。哎,严将军,你怎么知道庞将军能拿得出这刀?” 严成方一边看庞恕舞刀,一边说道:“猜的,我从小让老爹看着练百家武艺,因此也会些刀法,我刚才试了试觉得我能动,但是拿不起来,隐隐感觉似乎在说我不够资格,再加上你们说这王善之前外号就是金刀王善,因此我觉得是不是有可能这刀不是挑人,是挑刀法修为。” 陆登点点头,看看庞恕说道:“如此说来倒是解释的通了,那这么说来庞将军应该能用出刀上火铃的精妙啊”,思及至此,陆登喊道:“庞将军,这刀上火铃颇为玄妙,可能运用一番啊?” 可场内庞恕却如同未闻一般,依旧在舞动金刀,围着场子跑圈,严成方看着看着眉头也是一皱:“不对啊,陆大人,你看庞将军是不是刀招重复了,他似乎在重复演练一套刀法?!” 陆登闻言定睛看去,看了一程,当即点点头:“不错,招式的确在重复!莫非此刀并非我们所想那样,而是另有妖异之处?要不咱们出手将庞将军拦下来?” 严成方看着看着,摇摇头:“不急,看庞将军的样子,我怎么感觉有点向评话人嘴里的程咬金学斧啊?” “你是说神人授斧?能吗?这朗朗晴空,大天白日的。” 严成方看着也是微微摇头:“我也说不好,再看看,再看看。” 随着两人聊天,庞恕一连跑了三圈,这套刀法也演练了五遍,就见庞恕一遍比一遍快,可最后一遍却渐渐慢了下来,到最后一招练完,随即收刀在手,依旧和之前样将金刀横抱怀中,只是这回庞恕却没有上下打量大刀,而是紧闭双目似是在思索什么。 又过了许久庞恕方才圆睁双目,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严成方和陆登见此当即上前问道:“庞将军可好?” “劳二位关心,庞某一切都好。” 严成方见此长出一口气:“好就行,好就行,庞将军你刚才可吓死我了,咱们一路南下我可还没见识你竟然有如此手段,这两天可要陪某好好较量较量啊!” 庞恕听严成方如此说,不由得展颜一笑:“严将军却是冤枉庞某了,方才那套刀法似乎是我的,又似乎不是我的,似乎早在我脑中,可似乎又是摸到这柄刀,方才出现在我脑中。说不清,说不清,不过严将军要是愿意帮庞某熟悉这套刀法,那庞某倒是乐意的很!” 严成方当即笑道:“极好极好,斌叔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来山上接我呢,咱们比试切磋一番,日子也过得快些。” 这边严成方和庞恕聊天,可陆登却低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379章 凉亭内拆解前因 严成方和庞恕聊着,忽地想起什么,忙看向一旁的陆登问道:“陆大人,你方才说这刀上的铃铛有奇异之处,什么奇异啊?” 可严成方说完后,却见陆登并没有什么反应,急忙由喊了数声,陆登方才抬头笑道:”失礼失礼,某听刚才庞将军所言,一时有些走神,还请两位将军见谅。这刀上的铃铛能扰人心神,而五脏之中,心为火属,所以我给此铃起名为火铃,不知我这名字可起对了?” 庞恕手扶金刀点点头:“陆大人果然博学,这铃铛之名正是火铃,摇动起来能扰人心魂,既然严将军好奇,那某就试试此铃威力,正好借此铃助陆大人收复这些喽兵。” 庞恕说着也不见有什么大动作,一手抱稳刀身,另一只手则猛地拍向刀杆,刀杆振刀头,刀头动火铃,随即一声铃声传出多远,远非王善那百步距离可比,铃声传出,一众士兵只觉得心脏似乎受到重创,猛然被人大力捏了一把一样,这心脏一疼人自然而然会往回一抽,手中兵刃纷纷落地。 而庞恕这一击控制的极其精妙,声音止于这五万多人的最后一个,而陆登麾下士卒一个都没受伤,陆登见此急忙将风雷剑举在半空一晃:“众军上前,收缴叛军!” 陆登手下一万五千人,那可是这太行山上优中选优,精中选精挑出来的,又被陆登严加操练了一年,配备的装备更是天下第一流,就是正面厮杀这五万多喽啰兵都未必够他们杀,何况现在一个个心神恍惚、手无兵器呢。 不多时这些叛军就全部被看押起来,一个个关回原本的营房之中,而陆登则邀请严成方和庞恕二人来到聚义厅歇息。 这边三人叙话,严成方拉着庞恕比武,求着陆登帮他练兵不提,在说回大名府内黄县黄龙村中,赵斌这难得忙里偷闲,因此每日大部分时间都陪在自己妻子身边,两人或是在凉亭赏景,或是在屋内叙话,赵斌将这半年来所经历的事,捡着些轻松愉快的,诸如军营中牛皋的耍宝和鬼点子,亦或是严成方的自己婚事的热忱,夫妻两人真可谓是琴瑟和谐。 这一日赵斌刚哄着妻子睡下,手中拎着鹿角双刀来到花园之中,想要练上一趟刀法活活筋骨,却见赵安急匆匆的迈过月亮门,直奔自己而来,急忙问道:“忠叔,可是出什么事了?”赵忠神色严肃的点点头,赵斌见此左右望了望,“走,咱们凉亭叙话!” 两人当即一前一后来到花园正当中,荷花池上的凉亭之中,赵斌刚在石凳上坐稳身形,鹿角刀放在一旁的石桌之上:“怎么回事?是河间?还是大哥那边出事了吗?” 赵忠摇摇头:“都不是,是太行山!” 赵斌闻言一挑眉:“什么?太行山?那里有陆大哥看着,凭他的本事能出什么事?” “之前大金三太子攻打咱们大名府时,那王善和田奇私议,最后决定由田奇领五千人马下山,想着劫掠一波金兵,名为填补山寨用度,实则是陆大人治军太严,一个个在山上呆的都手痒了,想要下山厮杀一番。这答罕对付咱们家人马不是个,可是对付个草寇田奇还不是问题,一战就走马活擒了田奇,还俘虏的他麾下所有军卒!” 赵斌闻言一愣:“怎么回事,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家中在太行没有暗卫吗?” 赵忠想了想才说道:“那个,是老爷的命令,老爷觉得少爷您对太行山的处理有些问题,想要让你吃个亏,因此瞒了这条消息。” “这么说来应该是田奇降了答罕,不对,如果仅仅是这样不会现在才给我说”,赵斌想了想道:“这么说来应该是田奇降了答罕不算,还回山劝降了王善,原本这答罕死,王善的计划也该化为泡影,可是既然忠叔你说老爹想让我吃个亏,恐怕这王善应该不会知道他的光辉前程已经死了的事。” 赵忠点点头:“少爷慧眼,正是如此,老爷想让这件事变成一场内乱,可又不想让陆登死,因此在田奇一次下山联系答罕后,伪造了一封回信稳住了王善,又将田奇送到了陆登的屋中,另外付了一封写有田奇所作所为的书信,让他有个防备之心。” 赵斌想了想微微摇摇头:“老爹这对人的把控,布局的手段我还要学啊!这陆登任潞安州节度使,一方面是因为他颇有谋略,极善守城,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大局观不强,只能看到眼前局势,这给他塞个叛徒在屋里,那不用问,估计田奇要被他审的几岁尿床都能回忆起来。那今日能告诉我,可是太行已然生变,王善领兵造反,陆大哥率军镇压,他们二人一个兵多,一个兵精,不知胜负几何啊?” “这回公子却是猜错了,你忘了那严成方和庞恕了,你这义侄也真称得上是形如烈火,王善早将山上的军队看成自己在金国的晋升之本,因此一见回山只有一千人就急了。可他一急,严将军就更急了,只用了两锤就胜过了王善,只是这没来得及用出第三锤,王善的人头就被咱们暗卫砍了!” “首恶一死,太行山乱局立时解决,成方这次可谓是一战功成啊,看来回头他少不得要讹我了。对了,王善死不要紧,他那柄刀呢?落在谁的手中?还是依旧留在原地?” “这说来又是怪事一件,严将军试了试那铃铛响了一声,后来庞将军上前,单手就提起金刀,而且还练出一套非凡刀法,用起刀上那火铃,威力也比王善强的多,可谓是收发自如!” 赵斌听赵忠如此说,总算是展颜一笑:“好好好,既然被庞将军拿了就好,太行山的事我记下来,忠叔你不必派人去了,成方他多和山上那两人待待没坏处,等家里事情完,我自己去一趟太行吧。” 赵忠随即领命退下,而赵斌则坐在凉亭中深思,毕竟这太行生乱真的在赵斌意料之外。 这初收王善时,对赵斌来说其实就是一步闲棋,归顺了最好,不归顺也没损失。到后来送陆登山上,则是因为家中不好安顿,况且一员帅才闲养着不也是浪费嘛,再加上出于前世评书的影响,赵斌对于陆登的能力是实打实的信任,对于太行山就更不愿意费心了。后来牛头山遇陈抟,明了己身之后,赵斌也想到了太行山似有不妥,只是想起山上有那风雷剑和火铃金刀,而两人又都得了兵器的认可,因此也就没有过分深究。 总而言之,是在种种原因之下,阴差阳错之间,才酿成了这次太行动乱。 第380章 严阵以待产期近 凉亭之内,深思的赵斌终于起身,一声长叹之后,手拎双刀就在这凉亭之内演练起来,一座小小的八角凉亭,转眼之间就密布赵斌的声音,每一刀每一式之间,都似乎要割破面前的空间,划破一切阻碍。 过了许久,赵斌方才收式站稳,口中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看向前方,口中低声念叨道:“这帮添乱的皮猴子,下来帮忙也不认真些,险些冤枉了好人,错信了小人,看来以后还是不能太指望他们,还是要多一份警醒。如今这局棋越下越大,入局的人越来越多,每一步还要更加小心了,这次再输可是丢人喽!” 说完将双刀带好,就去寻赵安和自己母亲那边请安,自然少不得被赵安教训一番,而后则是回到自己小院中,陪着自己夫人溪云,静候产期到来。 这人一闲下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韩溪云自从去岁新年有孕在身,至今已然是九月有余,随着冬月的到来,整个赵家都变得忙碌起来,一方面要派人筹备年货,以及过年祭祖等事宜,一方面家中的稳婆是三班倒的守在赵斌小院外待命,伙房内十二个时辰都备有热水。 这一日赵斌陪着自己夫人正在小院中散步,赵忠领着两位女子来到院外:“少爷,老爷让我领这两位大夫来,说是让他们住在小院之中,以备咨询。” 赵斌和韩溪云抬眼望去,就见赵忠身后跟着两人,每人肩头都斜挎着一个药箱,一人年岁稍长一些,看上去约莫三十岁上下,另一人则年轻一些,看上去应该正值花信之年,赵斌当即抱拳拱手道:“最近却是劳烦二位了,家妻的安危就全系在您二位手中了,但不知二位如何称呼啊?” 那年龄稍长些的急忙微微欠身,“分内之事,何须公子道劳,民女姓张,名水苏,家祖乃是昔年张小娘子,至于这位乃是小徒云苓,此次来给我帮忙助手。” 赵斌闻言双眼一亮:“久闻贵祖师大名啊,传言说张小娘子曾入宫为仁宗皇帝及后宫嫔妃诊病,仁宗陛下因见其年过三十,仍如十八处子,遂称其为‘女医圣’,赐名‘张小娘子’。有了您在我这可安心不少,来来来,快请入院休息。” 赵斌看着面前张水苏和云苓二人,心中不由得一安,毕竟这可是四大女医的传人,虽不说比后世医疗手段先进,可也绝对算是眼前这个时代最顶尖技术的代表了。 这边师徒二人刚迈步进院,就听韩溪云痛呼一声,一把拉住赵斌正扶在自己身边的那条胳膊,脑门上渗出点点虚汗,赵斌见此不由得一惊:“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可此时韩溪云已然痛的说不出话来,好在张水苏和云苓经验丰富,急忙上前帮赵斌搀住韩溪云,随即就听张水苏说道:“夫人这是快生了,还请公子先行回避,另外请稳婆前来!” 赵斌点点头:“哎,哎,好,我这就去。” 说着急忙往门外冲去,只是还不等赵斌开口,留在门外值守的稳婆早就一个箭步进了小院,帮着张苏云师徒将韩溪云扶进屋内。门外的赵忠更是一抖手,一朵花火就在赵府上空绽放,随着花火落下,赵斌就感觉自己住的这小院周围,出现了不下百余人,将这不大的小院是团团围住,连房顶上都能看见一二道身影。 非但如此,侧耳细听,隐约还能听见院外传来人马嘶鸣,步卒奔跑之声,紧接着就见赵安在福伯的陪同下,急匆匆来到小院门前。反倒是赵斌一时间无所事事,愣在当场,直到赵安来到身边,赵斌才仿佛有了主心骨,毕竟前后两辈子,又或是再加上记忆中的那些前世,赵斌也是一次都没经历过今日这事啊。 赵安看了眼自己儿子,不由得展颜一笑:“宽心,宽心,自从你出生以来,我还没见你这么慌乱过呢”,说完转头看向赵忠:“怎么样?张大夫请来了吗?” 赵忠急忙拱手道:“刚刚请来!” 赵安闻言也是长处一口气,随即对赵斌说道:“这下你可以安心了,家中的稳婆是暗卫中人,当年你都是她接生的,如今又有了张小娘子传人从旁协助,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说完扭头看向一旁的福伯问道:“怎么样,庄子里的防御都准备好了吧?不会生出什么意外吧?” 福伯急忙拱手道:“老爷放心,来之前我去查看过了,自花火升天,庄子内外三道关卡,具都是全员出动,另外一千轻骑兵队,一千重甲步卒在府外护卫,就算金兵大举来攻,一日内也别想到小院门前!” “好,一切小心在意!” 而赵斌听福伯这么说,不由得一急:“老爹,什么情况?莫不是有人要来此乘乱生事吗?”说完不等自己老爹说话,就扭头看向赵忠喊道:“忠叔,帮我备马抬戟!我倒要看看哪个不怕死的敢来!” 赵安见此瞪了一眼自己儿子,“慌什么,这不过是正常的护卫手段,目前没收到情报会有人来!” “那你这么认真,调了这么多人马前来!” 赵安冷哼一声道:“我关心孙子不行啊,只要我抱上孙子了,你随便在外面玩命,老子也不用担心你的安危了!一边等着去,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两人说话的这会功夫,赵夫人也在丫鬟们的陪同下来到小院门前,一看丈夫在骂儿子,赵夫人却是不干了,上前轻推丈夫道:“你这人,这会厉害起来了,当时斌儿出世的时候,你可不比他冷静多少,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家里的下人都几乎换了一批!” 赵安被自己妻子这么一揭老底不由得尴尬一笑,刚想说什么,却听的院内传来一声惨叫,赵斌闻声急忙就欲往里冲,这寻常人还能被门拦一下,赵斌这是跺脚就要上房啊。 好在一旁的赵夫人见机的快,一把拉住儿子:“你进去干嘛,你能帮忙啊?让开,为娘我进去看看!” 第381章 龙凤呈祥家安乐 听着屋内传来的阵阵痛呼之声,小院门外赵斌和赵安的眉头都紧紧皱在一起,终于一声嘹亮的哭声盖过了韩溪云的痛呼之声。小院外父子神色都是一松,二人对视一眼,齐齐说道:“生了!” 赵斌一个箭步来到门前,就欲推门进院,可不等赵斌推门,院门先一步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赵夫人的身影,赵夫人一见儿子在门前,哪里还不明白,急忙说道:“急什么,还有一个呢,热水不够了,快伙房再送些来!” 赵斌闻言一呆,可还是急忙后退一步,让开院门,吩咐到送热水前来,这一声令下自然是一盆盆热水被端进小院,而此时赵安脸上更是笑意密布,看向自己儿子的目光也柔和许多,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你这疲懒小子,虽然结婚晚,总算是进度快,总算是让老夫我在花甲之前能抱上孙子!” 而赵斌此时却只剩下嘿嘿傻笑了,不多时小院内又传出一道哭声,不多时就见院门打开,张水苏、云苓还有稳婆几人先后走出小院,几人具都是面带喜色,冲着门外的赵安和赵斌欠身一礼:“恭喜恭喜,少夫人母子平安,产下一对龙凤胎!” 赵斌闻言一喜,急忙绕过门外几人,迈步冲进屋中,而赵安更是爽朗笑道:“好好好,龙凤胎好啊,龙凤胎好,来人啊,赏,重赏!” 福伯急忙从袖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双手奉上,张水苏几人客气了一下,也是面带喜色的收下了红包,随即就听福伯说道:“张大夫,还请你多留几天,帮忙照顾一下产妇。当然自然不会白叫您辛苦,这诊金我等自会足额奉上。” “分内之事,只是还请尊管帮某和小徒安排个住处!” 福伯笑道:“那是自然,还请随我来!” 再说屋内,赵斌一步迈进卧房之中,却见几名小丫鬟正在收拾水盆剪子等物,而赵夫人在床边陪着韩溪云说话,一见赵斌进来,当即喊道:“臭小子,还不过来看看你媳妇!” 赵斌嘿嘿一笑,当即一步就来到床边,看着床榻上虚弱的韩溪云,不由得一阵心疼,“却是让夫人受苦了!”嘴上说的如此,可一双手却举在半空,一时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赵夫人见此白了眼儿子道:“毛手毛脚的,快坐下陪溪云说说话吧,我出去给老爷报喜!”说着起身向门外走去,将卧房留给了小两口,当然还有那一对龙凤胎。 一见母亲走了,赵斌急忙侧身坐在韩溪云身旁,看着韩溪云一边放着的一个,包裹严实的小娃娃问道:“却是辛苦夫人了,不知这两个小家伙哪个大,哪个小啊?” 韩溪云笑道:“听母亲大人说,左边这个是大的,为哥哥,右边这个是小的,却是妹妹!” “嘿嘿,妹妹好,妹妹好,这样咱闺女以后有哥哥护着,却是幸福许多!” “这两个小家伙可累死妾身了,你这儿子和你样,在娘胎里就不消停,看来日后也是个不着家的人。” 赵斌听出自己妻子语气中的责怪之意,急忙赔罪道:“为夫知错了,日后一定是多多在家,多陪陪你和孩子。” 谁料韩溪云却摆摆手道:“还是算了吧,我宁可让你一个人把这战乱的苦吃完,却不想儿子女儿他们长大后还要出生入死,要我每日在家中担惊受怕!” 赵斌看着这自己的一双儿女,一时也有些明白,自己老爹为何会如此关心自己披不披甲,自己母亲为何现在对自己少有埋怨,反倒是眼中长有关切之色。 韩溪云看自己丈夫望着两个孩子怔怔出神,又想起自己在外征战的父母,一时也有出神,过了许久才低声唤道:“夫君,夫君,却不知咱们这两个孩子叫个什么名字呢?” 被自己妻子一唤,赵斌的思绪也终于回到房中,看着两个酣睡的小家伙,赵斌挠挠头道:“我这一时也想不出个好名字,不如请父亲帮忙取一个吧,刚好也让他看看小孙子和孙女。” 韩溪云点点头道:“如此也好!”说着就欲起身。 赵斌见此急忙上前拍拍妻子的肩头:“不必,不必,我自己去就好,你安心歇着就好。” 韩溪云争执不过,只好帮着赵斌将两个孩子放在他的两个臂弯之中,饶是赵斌有千钧之力,可此时抱着两个小家伙也是浑身肌肉紧绷,脚下步伐一凝,全然没有刚才上房的灵巧,一步一步的小心向外挪去。 而此时院外赵安也安排好了一切后续事宜,在自己夫人的陪同下来到院中,赵夫人刚欲进屋抱孩子,就见自己儿子一手托着一个,一步步向外挪,急忙快步上前,接过赵斌左手的孩子,同时嘴中骂道:“你怎么如此性急,自己孩子自己不心疼吗?这万一要是摔倒磕到了可怎么办!” 赵斌空出左手急忙学着母亲的样子,将右手的孩子抱好,缓缓说道:“嘿嘿,溪云说给孩子起个名字,儿这一时想不到,就想出来问问您二老,我想这刚好抱出来给爹看看!” 赵安此时已然是凑到自己夫人身边低头看着那刚刚出生的婴孩,口中问道:“你别光说啊,这抱出来给我看,那你倒是告诉我哪个是孙子,哪个是孙女啊!” “娘抱着的是哥哥,我这个是妹妹!” 赵安想了想,看看自己夫人怀中的孩子说道:“时逢乱世,这孩子生来就被我等寄托众望,希望等他成年以后,我等已经扫除金人,恢复社稷。昱者子之形为日立也,是为新日之义,我看男孩不如就名昱吧,至于字等他长大了再说”。说完看向赵斌手中的女孩道:“至于闺女嘛,就叫鬘华吧,佛经有云妙鬘云,云如美人发也!” 赵斌口中低声念道:“赵昱,赵鬘华,昱儿,华儿,不错不错,老爹你等等,我去告诉溪云一声”,说着转身就往屋里跑。 一旁的赵夫人急忙喊道:”慢些、慢些,你急什么,再把孩子摔倒!“说着抱着孙子急忙追了上去。 第382章 阖家欢乐腊八节 之后的一个月,整个赵家可以用四个字的评语——阖家欢乐。赵斌每日里就是陪自己夫人,逗弄自己的一双儿女,而赵安夫妻有了孙子,对儿子自然是毫不上心了,甚至赵安还觉得儿子在家会和自己抢孙子,几次出言催促赵斌。 韩溪云这边,因为自幼习武,加上韩世忠夫妇偏疼女儿,这从小吃的喝的都是最好的,身体底子好,营养供足,所以这月子期间很是轻松,甚至很多伙房做来的鸡汤鱼汤,都被韩溪云盯着,让赵斌喝了下去。 一连一个月,韩溪云已然恢复到怀孕以前的身体状态,甚至于这两天看着门口兵器架上的大刀蠢蠢欲动,要不是一家人看的严,这位恐怕都要在院子里舞大刀了。 说话间冬月已去,时间来到腊月,这一日正是腊月初八,又逢天降大雪,整个府内上下一片银装素裹。而一家人则聚在中堂之中,屋内架着数个火炉烧的温暖如春,此时正一人端着一个小碗喝着腊八粥,赵斌的一双儿女则被装在两个小竹车内,陪在桌旁。 这人年龄大了,吃的就少,加上现在又是早上,因此赵安喝完一碗粥后,就起身离席,去一旁逗弄孙子,“小昱儿,叫翁翁,翁翁给你买糖吃。” 屋内其余众人见此,不由得莞尔一笑,赵夫人更是笑骂道:“别理你爹,这才一月的孩子,竟然就想让他叫人,这要是一年的娃,他都敢让小家伙写诗作赋了。” 赵安抱起小孙子来到桌旁:“夫人此言差矣,当年斌儿自幼力大无穷,武德充沛,没准我这孙儿就文才出众,力压同辈呢。再说了,这不还怪这臭小子,成亲生子这么晚,他要是不在外面东游西逛那些年,现在孙子一定会叫人了!” 赵斌见老爹将火烧的自己头上了,急忙一低头,借着自己妻子身形的掩护,向后躲去,原本凭赵斌的身法,想要悄咪咪躲出去自然不难,可今天赵斌躲了一半忽然愣在原地。 这半坐半起,半走不走的自然被赵安一眼就看见了,当即笑骂道:“你这孩子,要躲倒是躲啊,楞在那里是想让我这当爹的再骂你一顿啊?” 赵斌听赵安一句,方才反应过来,急忙起身将粥碗放在桌上:“老爹,你刚说什么来着?” “说你小子想让我骂你啊?” “不是不是,上一句。” 赵安闻言也是眉头一皱:“你要不四处乱跑,现在我孙子都有了?” 赵斌当即一拍大腿,“对对对,就这句,老爹你不就想要孙子嘛,我这就给你领去,我说我最近忘了什么事!”说着转身就欲出门。 这下屋内的三人都愣了,还是赵夫人见机的快,急忙喊道:“你这孩子,急什么,把事情说清楚,莫非你在外面还有什么风流债吗?!” 赵斌听母亲如此问,却是呆在当场,紧接着笑着转身道:“娘,你说什么呢,你儿子是这样的人吗?” 只是赵斌回头望去自己老娘脸上并没有多少怒气,反而不断和自己使眼色,赵斌急忙顺着母亲的眼神看去,却见自己夫人韩溪云,此时眼中带着三分伤心,三分不解,另外还有四分怒气,眼看自己要是不解释,那马上就要去拎刀了。 赵斌急忙摆手道:“别急别急,夫人,你怎么忘了,前些日子不是和你说起过嘛,我那侄儿严成方,如今不还在太行山上嘛。我和严大哥八拜之交,他儿子来大名,那今年自然不能留在山上过年啊!” 听了赵斌的解释,韩溪云也是双目中怒气尽消,转而出现几分自责之色:“却是妾身疏忽了,竟然让侄儿在山上待了一月有余,夫君还是快安排人去接他来府中吧。” 赵斌点点头道:“此事我却要亲自去办,如今太行人心不稳,我再不露面恐生出大乱子。” 韩溪云听自己夫君如此说,也不由得一惊,急忙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需要妾身帮忙吗?” 赵斌也不解释,只是双目看向此时正在逗弄孙子的赵安,赵安被看的心虚,当下不由得一侧身,避过儿子的目光道:“我那也是想给你提个醒,还不是你治军不严,才有这结果。要去还不赶快动身,早去早回别耽误过年!” 赵斌当即笑着摇摇头道:“得嘞,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出发,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儿告退,夫人这家里却还要麻烦你帮忙照顾了。” 屋内众人齐齐摆手道:“去去去,这半年没你,家里好着呢。” 赵斌闻言苦笑一声,摇头刚欲退出中堂,韩溪云急忙起身拿过门旁的一件黑貂大氅披在赵斌身上,“你这人毛毛躁躁的,外面还下着雪呢,这大氅是今年缴获的,你披上刚好御寒!” 赵斌笑着接过大氅,随即趁众人不注意,一口亲在韩溪云脸上,紧接着一步迈出中堂,惹得屋内传出一阵笑骂。而赵斌则转身向马厩走去,半路正碰上赵忠往过来走,两人一见面都是一乐,赵斌笑道:“我正要命人去找忠叔你呢,不曾想在这碰见了。” “老奴我这里也有事要找少爷,咱们去书房还是?” “走走走,马厩,咱们边走边说,严成方估计在山上要把我骂死了。” 赵忠也是一拍脑门:“最近光顾着盯邓肃和鄱阳那边了,倒真把这小家伙忘了,走走走,这可真有点走了。” 主仆二人当即来到马厩之中,赵斌的墨玉嘶虎兽单独霸了一间,而赵忠的战马则和家中的马拴在一处,两人各自牵出自己的战马,随即翻身上马,这边自有看管马厩的小厮将赵斌的画戟和赵忠的长枪抬到两人马侧。 两人各自将兵器带好,随即从打开的后门之中出了赵府,由赵忠领着,二人一前一后过了黄龙村的三道关卡,二人辨明方向,随即向太行山赶去。 赵斌身披黑貂大氅,胯下墨玉嘶虎兽,得胜钩上挂着那柄方天画戟。而赵忠也是一件黑色大氅,罩住周身上下以阻风雪。 第383章 太行山陆登请命 行在路上,两人边望着左右的雪景,边向太行赶去,赵斌侧头问道:“忠叔,你刚才找我何事啊?” “少爷可记得前些天,咱们说起邓肃?” “当然,不是由李太师去劝他,他也答应下来不说此事了嘛” 赵忠点点头道:“刚才建康行宫传来消息,邓肃果然守口如瓶没有说,或者说他根本没机会说。” “哦?此话怎讲?” “那人将邓肃召进宫中,第一件事就是讨要传位血诏,随即就命邓肃将议和圣旨送去李太师和赵大人那里,连看都不曾看。” 赵斌听赵忠说起完颜构的所作所为,摇头笑道:“也不知道这孙子像谁了,眼睛里就只有那个位置,这样一来恐怕不止一个邓肃会倒向我们了!” “是啊,如此所作所为,很难不让人寒心啊。不过如今有了这封诏书,他的态度应该会积极许多吧,只要有了这个态度,咱们也好能好办事些。” 两人正说话间,忽地从身后飞来一只白鸽,正落在赵忠肩头,两人见此都是一惊,“这才刚出门,怎么就来飞鸽传书,莫非家中会出什么事?” 赵忠听赵斌的问话也不迟疑,急忙取信鸽在手,从鸽腿上取下迷信,在手中展开,就见上面写道:“细看血诏一个时辰,方擂鼓撞钟招百官,诏曰‘同徯两宫之复,终图万世之安’,百官皆称圣明”。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还专门飞鸽传书告知咱们,老爹也真是的,动不动就来这么一手,太吓人了”,赵斌摇头笑骂道:“行了,忠叔,把鸽子放回去吧,咱们还要赶去太行呢。” 赵忠点点头从袖中摸出一把谷子,喂给手中信鸽后,抬手将鸽子放飞空中,随即两人催马扬鞭直奔太行山而去,被大雪覆盖的官道之上留下一连串的马蹄印。 一路飞驰,两人赶至太行山下,赵斌一抖双肩,路上沾染的风雪都随之落地,整件皮草却是一点都没湿,而一旁的赵忠也是一样一抖肩,整件大氅依旧干净如新,赵斌不由得笑道:“呦,刚才还没注意,忠叔你这大氅材质也不一般啊!” 赵忠看看了自己身上这件大氅,神情颇有些自得,说出的话还是如往常一般:“比不得少爷你这件黑貂大氅啊,也是这帮金人财迷,来我中原大地,竟然还带着冬装,还想着在此过冬,这下倒好大氅归少爷你了!至于我这件嘛,乃是当年侥幸打死一头黑熊后,扒了它的熊皮而制成的。” “哦?这竟然是熊皮?忠叔你好手段啊,要从难度上说,你这大氅可比我这难多了!” “嘿嘿,机缘凑巧,机缘凑巧。” 两人聊了两句天,也就来到太行大寨门口,就见陆登居中,左手边庞恕庞知澈,右手边铜锤将严成方,身后是一千骑兵严阵以待,一见山道上显出赵斌和赵忠的身影,大寨门前三人的神色都是一松,急急催马迎上前来。 赵斌见此不由得向身边赵忠问道:“怎么,太行山也留了一队暗卫?听陆大哥指挥?” 赵忠摇摇头道:“没有啊,山上确有暗卫,但是陆登并不知道,甚至前段时间为了让王善安心造反,我们还专门断了山上的消息。” “哦?那这陆登可真是了得啊,在山上八成人员叛乱的情况下,还能严防死守,侦知你我到来。” 说话间陆登带着庞、严二人也来到赵斌面前,抱拳拱手道:“山上喽啰来报,说是有两个黑袍人趁着雪色直奔大寨而来,我猜就该是贤弟你派人来接严将军了,却不想竟然是你亲自来啊。” 赵斌笑道:“家中待着左右无事,索性趁着大雪来山上一观,正好看看这太行雪景!” “好好好,咱们聚义厅叙话,请!请!请!” 一行五人,在陆登的引领下进了太行大寨,而此时严成方则是挤到赵斌身边笑道:“斌叔你可来了,你看看我这队人马如何,是不是和之前不样了!” 赵斌左右望了望,点点头道:“看出来了,是不样,你这是让陆大哥大出血了啊,不但军士经过一轮新的训练,连战马,甲胄都做了调整更换。陆兄,你可比我还要惯着他啊!” 陆登摆摆手道:“公子说的哪里话来,严将军以舞象之年,就能率家丁北上抗金,真可谓我大宋少年表率啊!要是我大宋儿郎人人如此,金人岂能如此猖狂,占我半壁河山!陆某困坐高山,也只能略尽绵薄之力,帮严将军练些兵马。” “陆大哥,你可是想要下山抗金了?” 陆登笑着点点头,正巧这时走到聚义厅门前,当即抬手虚引道:“公子,请,咱们聚义厅内叙话。” 几人点点头,甩蹬离鞍,迈步上了聚义厅,陆登当即抬手让道:“请公子上座!” 赵斌想了想,也没迟疑,一闪身褪去黑貂大氅,随即迈步转身端坐在金交椅之上。陆登自然坐了赵斌左手第一把交椅,严成方坐了第二把,而庞恕则坐在了赵斌的右手边,赵忠却是将两件大氅搭在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则老老实实站在赵斌身后。 几人分宾主坐稳身形,赵斌当即开口问道:“陆大哥,不知如今山上情况如何?可需要我调人上来帮忙?” “那到不用,这山上的喽啰哪里懂得时局大事,只知道谁有粮就跟谁,谁是大哥就听谁的,只有少数那么几个头目是想跟着王善去做大官的,已经被我明正典刑了,现在上山局势基本稳定下来了,我也怕他们之中还有王善余孽,因此这两天才严防死守过筛子!” 赵斌听陆登介绍的如此详细,哪里还不明白他的心意,当即展颜笑道:“陆大哥何必心急,如今山下局势却是不同,你这几万军士贸然投入战场,恐死伤惨重啊!” 陆登猛地起身急道:“我也知死伤惨重,那一万甲士可称精锐,可这回竟然一个都没回来。公子!你就让我领兵下山吧,哪怕这些人都死在山下,我陆登保证,也一定带走三倍的金兵!” “陆大哥,陆大哥,稍安勿躁,那一万甲士并没有阵亡,如今在岳大帅军中听用,由蒙德津统领,他们虽然几经大战,但是死伤并不多。至于拦着不让你下山,不是我起私心,想要保存实力,而是如今两国议和,这太行山算是大金地盘,一旦你们暴露在金人面前,必然会遭到重兵围杀啊!” 陆登听赵斌如此说,不由得一呆,倒退两步跌坐回凳子上,赵斌这才对陆登细细讲述起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 第384章 赵于渊二劝陆登 之前因为赵安要促使王善造反,因此自从金兀术五路分兵,三太子答罕领兵西进以来,就命暗卫断了太行山的消息。此事听赵斌将兀术分兵之后的事情一一道来,尤其是完颜构被困牛头山,哈密蚩大摆八门五花阵,陆登是连连感叹,恨不能下山一战。 可紧接着接下来,完颜构移驾建康,曹荣父子泥马渡兀术,狠的陆登是咬牙切齿。可随着后面说到完颜构奉上二将,陆登的眉毛就皱起来了:“于渊贤弟,这韩、岳两位,杀的兀术丧胆弃马,理应派往前线啊,这这陛下怎么会将他们派到镇江、鄂州这样的腹地呢?” 赵斌闻言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子敬兄难道真的猜不到吗?紧随着封官圣旨之后,就是议和圣旨,完颜构这孙子命邓肃北上议和,而和谈的底线正是宋金两国以长江为界!” “什么?!以长江为界!岂不是将我大宋拱手送于金人!” 赵斌长叹一声,“邓大人在金国银安殿上拼死相争,方才定下淮河为界,后来北上五国城见了二帝一面,为完颜构讨了一道禅位血诏。” 陆登闻言一愣,继而点点头道:“邓大人真乃国之忠良啊,这北上一行立下功劳不小,如今陛下有了血诏在手,最起码南方各路不会再生出什么乱子,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整王师,北上灭金了。于渊贤弟啊,这陛下如今的身份,称呼上还当注意些,免得日后被小人抓你个一差二错。” 赵斌听陆登如此说,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哈大笑道:“我的子敬兄啊,你莫不是忘了我是何等身份?哪个能抓我一差二错,他不怕自己脑袋不硬吗?况且我这称呼也没错啊!” 陆登闻言一愣,“贤弟你不是昔年南清宫后裔吗?要是乱世贤弟你还能凭金锏为证,效昔年昭烈帝所为,成一地霸业,可如今陛下得了血诏,皇位稳固,贤弟你还是熄了这份心吧。” 赵斌笑道:“子敬兄怎知我的依仗只有那一根金锏呢?这次邓大人去五国城某可是跟着一块去了。” 陆登闻言双目一凝,看向赵斌,缓缓问道:“难道?难道?”陆登已经惊愕的站起身。 这时赵忠却抢先一步从赵斌身后迈步而出,从怀中掏出一份圣旨,在手中展开:“陆大人看看吧,我家少爷也得了一份血诏,这一份是誊抄而来的。” 陆登急忙抬手接过圣旨,在手中展开观看,而一旁的赵斌见此则低声问道:“忠叔,你怎么还随身带了一份,难道老爹又早有安排了?” 那边陆登看圣旨,赵忠笑着回道:“这得了血诏自然要用起来,因此我们这一百名暗卫每人都得了一份誊抄的诏书,用来传告天下,我这份倒是第一回拿出来给人看。” 赵斌挠挠头道:“合着老爹是打算只瞒住完颜构一个人啊?” 赵安点点头:“老爷说此子专心皇位,贪图享乐,要是被他知道了,难保不会做出联金灭赵之举!” 两人说话之间,陆登也看完诏书,不由得双手颤抖,将圣旨捧在手中递还给赵安,随即撩袍拜倒在地:“臣,潞安州节度使,陆登陆子敬,拜见王驾千岁,拜见皇爷千岁千千岁!” 赵斌见此急忙起身用手相搀:“子敬兄何至于此,你我弟兄相识之时,哪有什么八贤王,你我经潞安州一战早已是生死之交!” 陆登连连摆手,口称不敢,二人客气了好一阵,陆登才就此罢休,重新坐会一旁的椅子上,坐稳身形后,陆登想了想还是出言劝道:“王驾千岁,昔年之事陆某也多是道听途说,但今日还是想劝王爷一句,当以国恨为先,家仇为次啊!” 赵斌闻言苦笑一声:“我的子敬兄啊,你怎么还没熄了这下山的心思啊,真不是某刻意保存实力,实在是现在下山无异于抱薪救火啊。两国刚刚议和,短时间内不会发生大战,子敬兄你现在领兵下山那不是找着去和金兵主力拼命吗?” “那,那我们也不能枯坐高山啊!” 赵斌想了想道:“子敬兄可以派小股部队下山袭扰金兵啊,这样一来可以练兵,二来也能让金兵无暇祸害百姓。” 陆登点点头道:“如此倒也是个办法,但是于渊贤弟你要给我个期限,我这大军何时才能下山啊!” “这样吧,子敬兄,咱们就以下次大战为期,一旦议和被毁,金兀术领大军南侵,请子敬兄你领大军南下,断兀术后路,子敬兄可愿意?” “如此陆登斗胆,望与王驾千岁击掌为誓!” 赵斌当即起身来到陆登面前,两人三击掌为誓,随后赵斌说道:“子敬兄,趁着这一次议和,两国必会竭尽全力扫除内患,一旦到了撕毁盟约之时,必然是一方已经准备妥当,到那时一定是灭国之战,生死存亡,这军士的训练万万不可懈怠啊!” “贤弟放心,山上粮足银丰,再加上太行山周围金兵遍地,并不缺少磨刀石,我必能练出一支雄兵!” 赵斌抬手拍拍陆登的肩头,“好,那太行就交给子敬兄了,这成方和庞将军我可要带走了。” 谁知不等陆登说话,一旁的赵忠苦笑道:“少爷,咱今天却是走不了了,还是等明日放晴再说吧。” 厅内几人闻言都是一愣,随即向聚义厅外望去,只见此时天色已晚,大雪纷飞,整个聚义厅外一片雪白,再往远看却是漆黑一片,赵斌见此情形不由得笑道:“得,看来今日却是要劳烦子敬兄,帮我们安排个住处了。” “有有有,这山上屋舍不少,来,随我来”。陆登说着在前面引路,领着赵斌和赵忠两人来到聚义厅之后,只见这里有一排房屋,陆登指着说道:“这几间是山上平时待客的客房,严将军和庞将军如今都住在这里,其余几间也是一应用品齐全!” “好,那忠叔,咱们今晚就在这歇息一夜,明日再下山回家吧。” “全听少爷吩咐!” 当下两人一人挑了一间,就住在了太行山上。 第385章 天尊雪夜话因果 赵斌进了屋内稍微歇了歇,复又拿起一旁衣服架上挂着的黑貂大氅,披在身上,随后打开屋门,依着刚才的记忆又回到聚义厅上,迈步穿过漆黑的大厅,来到聚义厅大门前,这聚义厅外修有一圈房廊,赵斌就立在房廊之中,看着面前飘落的鹅毛大雪静静无言。 过了许久,赵斌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公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啊。” 赵斌也没回头,淡淡说道:“这不是在等庞将军你嘛。” 随着赵斌话音落下,一道人影迈步跨过门槛,来到房廊之下,站在赵斌身边,身上也披着一件披风,手中却拄着一柄金刀,刀上一颗红铃,分外显眼,正是庞恕庞知澈。庞恕轻笑道:“公子怎么知道是我?” “刚才在聚义厅上,庞将军就有话要说,只是子敬兄太关心出兵一事了,才没有发现”,赵斌说着侧目看向身边的庞恕,见庞恕手中拄着那柄大刀,当即笑问道:“怎么样?这刀庞将军用着可顺手?” 庞恕将大刀左右一翻,可出奇的是那铃铛竟然一丝声响都没有传出,看了两眼后,庞恕单臂一送,大刀斜斩而下,刀头正出现在赵斌面前,口中问道:“怎么?我这刀公子不熟吗?我说这王善一个草寇,公子怎么如此放心,原来全在此刀啊!” 赵斌闻言摇头苦笑道:“可别提这事了,我要被坑死了,原以为用的动此兵的必是这兵的真命之主,而......” 赵斌话没说完庞恕就接话道:“而只要是这兵器的主人,那一定是心向你的,因此你是格外放心,我说的可对?” 赵斌点点头:“谁能想到,这两个疲懒货,竟然起了如此玩心,已武功修为为限,刀法纯熟,而又心向与我的,则能运用此刀,而要是刀法精妙,又心甘情愿追随与我,则能得那套刀法。如此说来,庞将军你?” 庞恕闻言一愣,原本是侧身对着赵斌,手中金刀递在赵斌面前,被赵斌这么一问,当即扶正金刀,正身望向前方,看着廊外的鹅毛大雪缓缓说道:“公子这话当真?而不是用了这刀才?” “是不是,庞将军心里知道,要真如你想的那样,那王善缘何会反我?” 赵斌这么一问,庞恕也是一愣,两人一时都没什么话,齐齐望向远处的雪景,过了许久庞恕才问道:“那,我究竟是他的徒弟?还就是他?” “是他非他,若是功成,你是你,他是他,若是事败,你就是他!” 庞恕点点头:“看来这条大船,从庞某出生就注定要上了?” 赵斌摇摇头道:“凡修行之人,当红尘炼心,以防孤阳不长,所以多有分魂下界,经历红尘,这些人虽然没有前世记忆,但是毕竟根源不凡,因此在这红尘中容易做些成绩出来。而此一世,正逢我在,这些老朋友都想给我帮帮忙,因此纷纷出手,唤醒分魂而已。” 庞恕听着赵斌的解释,微微点点头,而赵斌则转身迈步向聚义厅内走去,边走边说:“天色不早了,庞将军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庞恕看看赵斌没入黑暗的背影,想了想说道:“不知日后公子可愿唤某一声知澈啊?” 话音落下,就听赵斌说道:“好好好,知澈早些休息吧!” 庞恕听了此言,神情也是一松,将大刀在手中看了看,随即竟然一抖肩将披风抖落在地,随即一步迈到廊外空地之上,紧接一套刀法随心而出,一时间刀刀光华夺目,不时还有阵阵铃声传来,只是庞恕刻意收拢,因此声音并没有传出去多远。 而庞恕却没有注意到,在他练刀之时,聚义厅内一角,黑影之中迈步走出一道身影,手中拎着一柄宝剑,手掌不是拂过剑身,双目却望向庞恕,口中喃喃道:“这刀是你的,那这剑是我的吗?还是要假手与我,另有其主?心甘情愿?都在此地这么久了,难道我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地方吗?那可是救命之恩啊!” 只是这些庞恕却没听见,而这人身后,聚义厅后门处,赵斌却是看了个满眼,见此不由得摇头一笑,随即迈步回了后面小屋,将大氅挂在衣架之上,随即上床睡觉。也不知几时庞恕练完刀回了自己房子,而那道人影也早就消失不见。 次日天明,众人早早起床,来到聚义厅内聚齐,就见严成方已然收拾利落,手中拎着个包袱,庞恕也换了一身崭新袍服,来到聚义厅上。而赵忠身上披着那件熊皮大氅,怀中抱着赵斌的黑貂大氅,静静立在赵斌身后。 赵斌一见陆登,当即抱拳拱手道:“子敬兄,这太行山就拜托你了,知澈还有成方,以及这一千马队我就带走了!” 陆登也是抱拳拱手道:“公子一切放心,陆某一定守好此山,顺便先从金人身上收点利息!” “子敬兄老成持重,我自然是放心的,如有应付不来的地方,只管鸿雁托书,斌必来相助!” 陆登想了想说道:“公子手下这些人,应该有专门的传信方式吧?不知可否派一个来某这,一来你我联系方便些,二来也给某添个帮手。” 赵斌听陆登主动找自己要人,也是一愣,想了想说道:“好吧,那请陆兄稍等两日,某回家后甄选个合适的人就派来!” 陆登点点头,“如此公子费心了,请,人马已经集合完毕了。” 赵斌点点头,领着严成方、庞恕和赵忠来到聚义厅外,赵忠急忙迈步上前,帮赵斌将大氅披好,随即四人飞身上马,严成方领来的这一千人也是动作整齐,端坐马上,赵斌见此拱拱手道:“子敬兄,多多保重,请留步吧,我等自己下山就好!” 陆登站在高阶之上拱手相送,一行人当即打马下山直奔大名而去,行至半路严成方忽然问道:“不对啊,斌叔,你不是说没地方安顿我们嘛,怎么这次下山又让我将人马领上了?” “我都半年多没回家了,我走之前家里还是一片村子呢,哪里能容下一千骑兵啊。可这回回家一看,那村子让我老爹改造的,五千骑兵也驻扎的下啊。” 严成方不由得惊道:“我的天,干翁竟然如此厉害!” 第386章 庞知澈四箭连珠 官道之上,赵忠听严成方如此称呼,不由得笑道:“少爷,你这可真是圆了老爷的梦啊,严公子这还没见面就喊上了。” 赵斌闻言也是一笑,抬手轻敲严成方一下道:“你这皮猴子,倒是会顺杆爬,怎么就是你干翁了。” 严成方揉着头说道:“斌叔,这可是我老爹交代的,他说他当年蒙受你三次救命之恩,自己一条命是还不上了,因此我严家往后三代三条命都是你家的,那我喊你叔叔,可不是就喊干翁了。” 赵斌闻言一愣,继而摇头道:“严兄何必如此,此事以后不必再提,等年后我去找严兄说,当年区区小事,怎么还要牵扯你这小辈啊”。严成方急忙要说什么,赵斌摆摆手拦住:“好了好了,此事我去和严兄说,至于称呼嘛,就随你吧。” 严成方闻言一喜,连连点头,而赵斌则转头看向一旁的赵忠问道:“忠叔,这个去太行的人选,你有什么建议吗?” 赵忠想了想道:“要不直接让赵勇露面吧?我们这代人年岁也都不小了,这潜藏暗探的活计已经做的越来越少了,这赵勇我记得当年就是练兵带兵学的最好,武艺在我们百人里也能排上前十,正好如今太行无将,他去应该正好。” “好,这么说来他应该是最合适的,那忠叔你就传令,让他去见陆登吧,应该不用再派人去引荐一番吧?” 赵忠想了想道:“这事也不急于一时半会,要不等等,年后老奴我亲自跑一趟,刚好引着赵勇和陆大人喝顿酒,大家认识认识。” 赵斌点点头:“如此最好,就是辛苦忠叔你了。” 赵忠摆摆手道:“分内之事,公子不必如此,刚好这样也好知会老爷一声,免得老爷用人的时候找不到。” 几人这么说着走着,走着聊着,大半天功夫算是到了黄龙村附近,正行在路上就听得“嗖啪”一声哨箭响亮,紧接着密林之中四支雕翎箭激射而出,直奔赵斌一行四人马前,看那箭的走向一不是人,二不是马,只是想止住赵斌等人的脚步。 要是光赵斌和赵忠那自然没事,两人都知道是家里的手段,虽然不知这四箭有什么目的,但毕竟是自己地盘。哪怕就算是再加上一个严成方也没啥,他这铜锤再厉害也伤不到弓箭手。但巧就巧在,四个人里还有个庞恕呢,刚哨箭响亮庞恕就防备上了,紧接着林中弓弦响亮,庞恕当即抬腿一踹走兽壶,宝弓飞在半空,庞恕一手接弓,一手扶箭壶四支燕尾箭在手,紧接着箭走似流星,连珠箭随手而发,正中林中飞出四支雕翎箭的箭杆。 可这还不算完,庞恕冷笑一声道:“好胆,敢在某面前卖弄弓箭,你们看好了!” 说着翻手又抽出四支羽箭在手,这回四支都是响箭,就听得一阵鸣笛之声,四支箭依次而出直奔林中而去,随着四支箭没入树林,紧接着就见四团草丛猛地一动,紧跟着四道人影跃出树林,赵斌见此不由得赞道:“知澈这箭法又有进步啊,我记得你原来只能连射三箭啊。” 庞恕笑着拱手道:“还是那套刀法奇妙,庞某仅仅练了月余,却觉得实力大进,无论力量还是技巧都有很大提升!” “原来如此,看来用不了多久,庞将军就能超越庞家先祖,练出六箭连珠了。” 庞恕摇摇头道:“一手五箭已是人手极限了,这连珠六箭却还要研究研究,等年后少不得要和冯将军聊聊。” 而一旁的赵忠则问道:“少爷,这四个人怎么处理?” 赵斌看着官道上跪着的四个人问道:“忠叔,他们这四支箭是自作主张还是防御规定?” “依规,有大队人马靠近村子,他们这些外围警戒的人员当射响箭通知村子,随后射雕翎箭阻住来人,要是抱有善意的人,村里自然早早收到消息,听响箭就派人出来迎接,而且这些人一见弓箭阻路,也会耐心等待。可要是敌人来了,那看见这几支箭,自然匆忙进攻,而村里得了响箭通知,却早早布下陷阱静候了。” 赵斌点点头:“既然如此,他们也是听命行事,就饶过这次吧。” 可赵忠却摇摇头道:“少爷,此事蹊跷,咱们无论是离家还是回村,肯定早早有消息报来啊,他们怎会不知。按理来说,非但不应该放箭阻止你我,还应该早早去通知后面的关卡。咱们遇到阻碍也该是在村外三道关口处,而不是在这里啊,莫不是他们四个生了二心?”赵忠说着眼冒寒光,手就摸到得胜钩上的大枪上了。 赵斌听了赵忠的解释,目光也是一凝,抬手就要摘画戟,正在这时林中奔出一人,边跑边喊道:“少爷,少爷,忠哥,手下留情,手下留情,都是误会,误会!” 随着声音响起,赵斌和赵忠抬眼看去,就见林中奔出一人,身穿一袭黑衣,外面还披着一件草编的蓑衣,一看就是为了在林中隐藏身形所用,话音落下这人也来到赵斌面前。赵忠定睛看去,眉头却是一皱:“赵让?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四个人是你的手下?” 那黑衣人连喘了几口粗气,才一正衣袍,对着赵斌躬身施礼道:“某,赵让拜见少爷!” 不等赵斌说话,赵忠先问道:“赵让?你被调来这外围了?这四个人怎么回事?” 赵斌想了想道:“忠叔,这是你那一队的?那你怎么还不知道他的下落?” 赵忠急忙道:“少爷有所不知,我们这一百人全部都是直接听命于老爷的,每人手下都各自有人手,只是这一百个人要是每日都去找老爷,实在有些不像话,因此这才分成了十队,每队有一个队长,寻常小事我们这些队长代为处理,算是帮老爷分忧,可老爷要是调动他们,也不用经过我们。” 这赵让也急忙应声道:“是啊,我就是接了老爷命令,专门负责布置村子外围百里的防御和预警,因此忠哥你才一直没见我,毕竟你回来又不用我传信。” 赵忠冷哼道:“我不用,那少爷就用吗?这四支雕翎箭怎么回事!” 赵让急忙摆手道:“这真是个误会!” 第387章 严成方大名认亲 随着赵让的解释,众人也终于明白怎么一回事,原来暗卫之间传消息本就简短惯了,再加上赵斌的行踪一般又很少通知他们,因此赵让他们也仅仅知道赵斌和赵忠出去了,给下面巡逻的各个明暗哨通知的自然是:“少爷离家,各哨卡注意甄别,赵忠随行”,这么短短几个字。 今日这几个暗哨一看,一千马队,还都是一人双马,一个个盔明甲亮的,再加上赵斌之前一走就是半年三个月的,这次刚刚才两天,因此是都没想到来人是赵斌,所以就暗规定,先放响箭通知,后放雕翎拦路了。 赵斌听了赵让的解释,不由得摇头苦笑道:“看来我真的在外面跑的太多了啊,走走走,进村吧,看来以后我得少出去点了。” 其他几人都是轻笑一声,唯有严成方不干了,在一旁喊道:“不行啊斌叔,你还要去我那呢,这一趟跑下来时间也不短呢。” 赵斌闻言一拍脑门:“记得记得,你这孩子怎么如此着急,我当年为了晚点结婚才认识你爹他们,你这孩子倒好,年纪轻轻就这么着急。走走走,先进村,你让我先踏踏实实过个年!” 严成方当即挠头一笑,而赵让则急忙起身,替赵斌等人在前面打通关卡,有了赵让一站站的通知,自然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一行人顺利的进入了黄龙村。 刚一进村,赵忠就开言问道:“不知庞将军、严将军是准备和军士们住在一起?还是另外安排呢?” 庞恕道:“和军士们一起就好,有床一张,有长案一张足矣!” 赵忠道:“那二位请随我来,那边有修好的营房!” 赵忠说完冲赵斌道:“少爷我先引他们将人马安顿下,你先回府给老爷夫人报个平安吧。” “好,成方,跟好忠叔,把你手下人马约束好了嗷!” 严成方嘿嘿一笑道:“放心吧,斌叔你当我手下还是原来那伙兵痞呢,经过陆大人的调理,他们现在可是真真正正的令行禁止!” “如此甚好,毕竟还有几个月呢,你这些人可要给我看好了,别生出乱子来。” “是!” 一队人当即分作两路,一路由赵忠领着,前去营房安顿休息,而赵斌则孤身一人,骑着墨玉嘶虎兽回到自己家府门前,刚到府门前,大门立时左右分开,显出福伯的身影,身后还跟着家里两个伙计:“少爷可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老奴算着时间,昨日应该能打个往返啊。” 赵斌甩蹬离鞍,将缰绳抛到迎上前的伙计手中,随即说道:“路上倒是没什么事,可是到了太行山,那陆登犯轴,非要下山抗金,劝了几句天就黑了,再加上昨晚大雪,因此就在山上住了一夜。” 福伯笑道:“我说这些小子怎么也没传消息回来,想来是觉得这些都是正常吧,少爷你还是快进去吧,老爷、夫人、还有少夫人都在正堂呢。” “哎,好嘞,辛苦福伯你了!” 赵斌说着迈步进了府门,直奔正堂而来,掀开门上厚重的门帘,赵斌进了正堂,却见正堂内空无一人,再往左右一看,赵斌却是一愣。原来赵斌家这间堂屋是个连五间的构造,左右各有两间厢房,一侧是赵安饮茶焚香的地方,另外还备有一张卧榻;另外一边则备有桌案笔墨,偶尔写两个字也行,另外还有各样博古架,上面堆摆着各样小玩意,后世难得一见的五大名窑在这架子上能找出三五套来。 可此时这屋内原本那张供赵安休息的卧榻却三侧都安上了屏风,而韩溪云和赵夫人正一左一右坐在榻边,二人中间则躺着赵斌的一双儿女,至于赵安则就站在一边,手中端着一个茶碗,喝一口茶,看看酣睡的两个小家伙,似乎这样茶能更香甜一些。 赵斌见此不由得一笑,自出生以来,见到父亲无不是规行矩步,一举一动之间,尽显大家风范,就拿喝茶来说吧,别说这么端着茶碗站着喝了,就是大口喝水都很少在赵安身上见到。赵斌想到此,当即将身上大氅闪去,挂在一旁的架子上,自己则快步走到榻前:“小华儿,爹爹回来了,来让爹爹抱!” 赵斌这一出现,可把其余几人吓了一跳,小赵昱更是扯开嗓子就要哭,而闺女因为赵斌抱起来的快,此时还没反应过来,正一脸萌的看向自己老爹,那小表情惹得赵斌更是喜爱万分。 这时赵安也反应过来,抬手一下就拍在赵斌的脖子上:“多大人了,怎么还和孩子样,看看你,两个小家伙刚睡着,就让你给喊醒了!而且怎么一天的事却拖到了第二天。” 赵斌被赵安这一巴掌拍了个十成十,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老爹啊,你真打啊,我可是你亲儿子!” “哼!你还吵到我亲孙子睡觉呢!” “得,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混小子!说什么呢!” “啊,没事没事,我是说还不是陆登,又犯了轴,一心想要领兵下山,抗金报国。对了,老爹,陆登意思山上需要个人,一来两边传信方便,二来恐怕也是想让咱们安心,忠叔说让赵勇去,你看怎么样?” 赵安喝了口茶,点点头道:“赵勇可以,此人武力在他们这一百人中不算第一,但是勇气十足,敢战愿战,让他去太行挺合适,你回头让赵忠通知他吧!” 赵斌点点头,随即又继续低头逗弄怀中自己的女儿,正好这时屋外传来赵忠的声音:“老爷!公子!严公子被老奴领来了!”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当即来到正堂正中,而赵夫人则起来将侧门掩住,不过赵斌怀中抱着闺女却没有放下,就这么抱着来到正堂坐下,赵安见赵斌如此偏疼闺女倒是微微一笑,也不深究,开口道:“进来吧!” 就见门帘一挑,严成方迈步走入屋中,紧走两步就跪倒在地,口中说道:“孙儿严成方,拜见干翁,拜见叔父!” 第388章 赵安赠宝玉欛刀 赵安看着面前跪倒的严成方,又听他口称干翁不由得满脸喜色,笑着说道:“成方孙儿,快起来,快起来,咱们自己家人,不讲究这些虚礼。” 严成方闻言急忙站起身形,赵安仔细看去,只见今日的严成方头上戴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武士袍,腰束软金腰带,外罩石青色英雄大氅,脚登青缎牛皮底武靴,往面上看,两道眉毛如同黑漆刷的似的,一双朗目烁烁放光,高鼻梁,四字口,齿白唇红。 赵安看着不由得赞道:“好一个少年英雄!既然你来了家中磕了头,却是要给你一份见面礼”,赵安说着抬手在身上摸了摸,却没什么趁手的,想了想问道:“成方啊,我见你也是一员悍将,寻常将军讲究个挎刀带剑,你怎么没带个什么啊?” 严成方挠挠头笑道:“回干翁,孙儿平日里惯用大锤,奈何孙儿力大,这锤也大,可大了贴身携带却不方便,至于别的短兵嘛,太轻了孙儿用着不趁手,太重的又没个合适的,所以随身一直没有兵器。” 赵安闻言摆摆手道:“这样怎么可以,你们行走在外,难免有个兵器马匹不到的地方,随手有个兵器还是方便,不知你什么兵器用的趁手啊?” “回干翁,孙儿家传刀法,因此短刀用的还算利落。” 赵安想了想,又看了看严成方的穿着打扮,冲赵斌问道:“斌儿,成方家境应该不错吧?看着一身打扮,言谈举止端的是美公子俏少年啊!” 赵斌此时忙于逗弄怀中的女儿,因此头都没抬的说道:“老爹你这眼力,还问我干嘛,成方家里在荆湖一带也是赫赫有名的富户,我那结义兄长疼儿子更是没边了。” 赵安点点头,冲外面喊道:“赵忠,赵忠何在?” 随着赵安的呼喊,赵忠挑门帘迈进屋中,垂手立在门边:“老奴在,不知老爷有何吩咐?” “去库中把那柄腰刀拿来,就取当年库里拨给祖父那柄!” “是!” 赵忠答应一声,转身出了正堂,过了不多时就见赵忠手中捧着一个细长的锦盒回到屋中,将盒子捧到赵安手边。赵安抬手打开锦盒从中取出一柄腰刀,捧在手中仔细看了看,随即向前一递,“成方,你看看这柄刀你可满意啊?” 严成方急忙上前伸双手接刀在手,赵斌闻言也抬头看去,只见这柄刀,长有两尺七寸,柄长六寸,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此刀刀柄乃是上好的白玉制成,配上嵌满珠宝,以金为饰的乌木刀鞘,显得华贵异常。严成方当即一手拿刀鞘,一手拿刀柄,将这刀抽出半尺,一道寒光随即一闪而过,只见这刀身略弯,整柄刀前宽后窄,一看就是劈砍利器。 就听招安是说道:“于阗国,自汉至唐,皆入贡中国。开宝二年,又国王男总尝贡玉欛刀,亦厚赐报之。后来有一次真宗厚赐先祖,命先祖自入国库,取宝十件,家祖见此刀华贵,就取了回来,后来一直在我家库中放着,今日见成方你没有兵器,且将此刀拿去耍子吧。” 严成方闻言,心知此刀宝贵,刚想推辞,就见赵斌摇摇头说道:“成方不必客气,你就收下吧,这刀所用之铁颇为神异,区区两尺余的长刀竟然不比一般长刀轻,也不知这于阗国加了什么进去”。随即转头和赵安玩笑道:“老爹啊,你儿子我习武二十载,你都不说送我柄宝刀,怎么今日一见成方你就把这刀拿出来了?” 赵安笑骂道:“你小子练短刀吗?而且你自打习武以来,一年十二个月,倒有十一个月穿黑袍,带这么华丽的一把刀你不别扭,我看着还别扭呢”。说完看向拿着刀立在那里的严成方道:“好了,成方,别愣着了,试试这刀趁手不,刚好也让我看看你的武艺如何!” 严成方闻言也不再客气,当即抽刀在手,随即将石青色大氅闪去和刀鞘一道,放在一旁的小几上,随即刀交左手,怀中抱月,立住门户,调稳呼吸,紧接着右手抡刀这叫力劈华山,紧接着提刁摸甩,剁绷挂撩,搜扎砍劈随手而出,一招一式颇有大家风范,在小小的中堂之中将这套刀练开了,真可谓:轻则灵变敏捷,有生龙活虎之态;圆则转动自如,有闪电旋风之妙;飘则进退迅速,有飞箭流星之快;倏则左右突忽,有鬼没神出之奇。 再加上身上这金红二色绣着穿花蝴蝶的武士袍,一时间屋内好似彩蝶纷飞,又好似团花盛开,说话间严成方收刀在手,立在堂屋正中,这柄刀依旧抱在怀中,赵斌见此不由得赞道:“成方你这天赋岂不是要羡慕死严兄,你家这家传刀法我也曾见过,全然没有你如今练来的精巧啊!” 严成方挠挠头道:“斌叔过奖了,今日也是这刀顺手,因此侄儿我演练的要比寻常还好,之前家中的刀太轻了,我一练起来总觉得刀会脱手,所以常常不敢放手施为。” 赵安点点头:“趁手就好,以后望你用此刀多斩敌酋首级!” 严成方急忙抱拳拱手道:“请干翁放心,某日后一定让此刀饱尝金人之血!” 说完收刀入鞘,将刀鞘挂在腰间,又拿起一旁的大氅披在身上,严成方本就是帅小伙,一身衣着又华丽,再加上腰间这柄玉欛刀,真可谓是四个字的评语,那叫相得益彰! 严成方收拾利索后,当即坐在赵斌身边,低头就去看赵斌怀中的小娃娃,还伸出个指头逗弄一下,“斌叔,这是你孩子?不知是我弟弟还是妹妹啊?” 赵斌笑道:“这是妹妹,叫鬘华,怎么样,可爱吧!” 此时这孩子已然满月,赵斌家里的条件孩子自然吃的不差,再加上韩溪云和赵斌二人相貌也都是世间一品,这小鬘华自然是分外可爱。 严成方在一旁连连点头道:“可爱,可爱,斌叔,要不咱们亲上加亲吧?你也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第389章 严成方戏言惹祸 严成方此言一出,赵斌哄女儿的手不由得一顿,继而就见赵斌抬头满脸堆笑的看见严成方,缓缓问道:“成方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 此时别看赵斌是满脸笑容,可语气中的寒冷让严成方激灵灵打个冷战,只觉得屋里那几个硕大的火炉好像在同一时间都熄灭了,急忙向后一躲,口中说道:“不不不不,什么都没有,就是妹妹很可爱,很可爱。” 赵斌点点头道,低头对怀中的闺女说道:“华儿乖,华儿乖,先去和翁翁玩会,爹爹陪你成方哥哥玩会!”说完起身将怀中的闺女递到赵安手中。 赵安一见赵斌如此神情,急忙劝道:“斌儿......” 赵斌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玩玩,顺便指点一下成方的武艺。” 赵安点点头:“别太重手了,孩子也是无心之言,开个玩笑。” “是,爹爹,孩儿明白!”赵斌说完起身走向门口,路过严成方时招呼道:“跟我走”,严成方急忙起身,先是冲着赵安躬身一礼,随即跟着赵斌出了正堂,一出门就见赵斌正在门口对赵忠吩咐道:“忠叔,找几个人,把成方的两柄锤拿到演武场,马就不用带了。” 赵忠看了眼后面出来,满脸苦涩的严成方,不由得嘿嘿一笑,当即拱手下去,赵斌则也不多言,在前面领着严成方,二人七拐八拐,绕过几个院门,随即来到一片演武场中,只见这演武场长宽各有二百步,此时场内有几队人正在场地边缘,或搬弄石锁,或比武较技。 这些人一见赵斌到来,纷纷起身打招呼,赵斌也一一回应,随即领着严成方来到教场中央:“在这里等忠叔和你的大锤吧”。说完自己迈步走向一旁的武器架,由头至尾的漫步起来,似乎在挑一柄顺手的兵器,这十八般兵器再加上一些常见的奇门兵器,一共也就四五十柄,赵斌晃晃悠悠,不大会功夫也就走过来了。 正好这时赵忠领着八个伙计,抬着严成方的两柄大锤来到教场之中,伙计自然是抬着大锤来到严成方身边,而赵忠则来到赵斌身边,“少爷,锤抬来了,用不用帮你把画戟取来?” 赵斌摇摇头道:“不用”,说着用手一指:“这玩意是谁的,咱们家还有练这个的?” 赵忠顺着赵斌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兵器架子的最后,地上靠着一对大锤,整个锤头好似后世的足球一般,只不过这尺寸大的出号,单从体积上来说,比严成方那一对锤还要大上一圈。赵忠急忙解释道:“回少爷,这是岳大爷的公子来咱们家时,因为练武没个趁手的家伙,所以老爷命令家里的工匠铸了这么两柄浑铁锤。” 赵斌笑着点点头:“哦,原来是小岳云用的啊,那行,刚好借我用用”。说着俯身拿起俩柄大锤,在手中挽了个锤花,随即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就拎着两柄锤来到严成方面前:“成方啊,我这当叔叔的不尽职啊,你来帮叔叔我南征北战,叔叔我都没好好指点一下你的武艺,来来来,咱们叔侄俩比划比划。” 严成方见此不由得一咽唾沫:“斌叔,斌叔,你听我解释,我真是开玩笑,真没别的意思!” 赵斌点点头:“啊?什么?我没说别的啊,叔叔就是今天骑了一早上马,颠得筋骨难受,想着活动活动,我的好侄子,这你不会不愿意吧。” 严成方眼看是躲不过去了,当下点点头:“侄儿愿意!”随即俯身拎起自己的青铜倭瓜锤,两柄锤在手中一碰,口中说道:“斌叔,小侄得罪了!” 说完不等赵斌搭话,就一挥大锤,抢攻而来,赵斌见此点点头:“来的好!” 当即举双锤往外招架,一时间这演武场算是热闹起来了,叮叮当当的直接就变铁匠铺了,一开始是严成方抢攻,赵斌防守,就见严成方这一套锤法对着赵斌是倾泻而出,一时赵斌周身左右全是锤影,可赵斌这一对浑铁锤是丝毫不乱,一招一式稳扎稳打。 赵斌一边边防御还一边说道:“这招不好,再下偏三寸,当直取两肋要害。” “这招低了,高点不就直奔脑袋来了嘛。” “这招,送肩,锤往远打!” 严成方听着赵斌的指点,见自己叔叔是真的在指点自己锤法,当下加了三分认真,随着赵斌的指点而变换招式,完善自己的锤法,两人就这样一连斗了半个时辰,赵斌眼看严成方招式用老,自己指点修改的几招也已然熟练,当下嘿嘿一笑道:“成方侄儿,这指点完了,咱们该算算账了!” 严成方闻言一惊,双脚往后连退数步,可他哪里能有赵斌的身法快啊,就听赵斌说道:“我的儿,今日再教你个乖,有道是‘大巧若拙,化繁为简’,你看叔叔这几锤如何!” 说着大锤摆开了涮曳挂砸、擂冲云盖,八大基础锤法用出,可就是这八锤逼得严成方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直到最后一锤,赵斌脚尖点地,整个人拔地而起,由上至下,双锤并在一处,盖顶而下。 严成方急忙举双锤上下一架,众人只得当的一声巨响,声音一直能传到黄龙村口。而赵斌这一锤力量用的极巧,严成方一双小腿深深的陷入演武场那三合土压成的地面中,可是观其面色并没有受什么重创,就好像一个图钉,被人按入了土中一样。 一锤过后,赵斌将浑铁锤放回武器架旁,随即转身欲走,严成方急忙喊道:“斌叔,斌叔,帮小侄我出来啊。” 赵斌笑道:“不急、不急,刚才这几锤颇为精妙,你再好好体会体会,对了,锤我帮你放好,一直拎着怪累的。”说着上前接过严成方手中的双锤放在一边,继而转身向远处走去,边走边活动肩膀,口中喃喃道:“自从没了那颗邪枣压制,我这气力是一天比一天大,刚好借这机会活动开了,不然日后恐耽误大事。” 严成方则在后面苦苦挣扎半天,方才将双腿拔出,随即是再也站立不住了,向一旁抬锤子的门板上趟去,倒不是被赵斌砸坏了,而是这双锤较力,给自己累脱力了。 第390章 叙缘由赵斌送酒 赵忠看着严成方躺在木板之上,当即招呼刚才抬锤的伙计上前,将严成方抬回房中歇息。 前面说过,严成方等人都被赵忠统一安排到村子里盖好的一片营房中居住,这营房有士兵住的,自然就有长官住的,在这一片营房的两头,各有两套小院,严成方和庞恕一人住了一套,这样一来方便二人进出,二来也便于管理军队,因此严成方被抬回来倒是没几人看到。 就见严成方这间小屋中,一进门正当中摆着一张八仙桌子,桌上配着油灯和茶壶茶碗,周围配着四把条凳,进屋右手边靠墙摆着一张架子床,床尾放着个衣服架子,而门后则放着水盆架子、恭桶等物 严成方在小厮的搀扶下,趟上了架子床,随即这些小厮就退出了房中,将房门带好,可过了没多久就二次响起敲门声,躺在床上连指头都不想动的严成方当即强撑着喊了声:“进来,门没锁!” 话音刚落,就见门外进来两名小厮,其中一人手中搬了一把交椅,而另一人则搬着一张小几,两人将这两样都放在了严成方的床头边,随后一言不发冲床上的严成方拱了拱手,就退出了这间房,连房门都没关。 躺在床上的严成方见这一幕不由得一愣,可紧接着门边显出一道身影,可把严成方吓得够呛,原本躺平不想动的孩子,立时窜起向床角躲去:“斌叔,斌叔,咱们有话好说,我不惦记妹子,我就是开个玩笑,小侄都这样了,咱就别用刑了呗。” 来人正是赵斌,就见赵斌一手拎着一个酒坛,另一个手中则拿着两个粗瓷大碗,一见严成方如此,不由得笑道:“呦,看起来我还是低估了你这副骨架嘛,竟然还如此生龙活虎,这样我可省事了。” 赵斌边说,边走来床边,将酒坛和大碗放在床头小几上,随后一撩袍,端坐在交椅之上:“小成方啊,别躲了,好好过来坐好!” 严成方小心翼翼的问道:“斌叔,你不打我?” “麻溜坐好,不然我真动手了!” 严成方闻言急忙从床角跃出,端坐在自己的床边,“坐好了,有什么用得到小侄的地方,斌叔您吩咐!” 赵斌点点头道:“过来是和你解释两句,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对你太狠了?” 严成方急忙摇头道:“斌叔哪里话,今日斌叔如此全都是为了小侄好,小侄明白,你将我按入土里,我这连靴底都没破,斌叔你要是真要收拾我,我还能坐着说话啊。” “哦,那看来还是太轻了,明天再狠点!” 严成方闻言面色一苦:“我的叔叔啊,你不能这样啊,小侄我真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小侄这一回吧。” 赵斌摆摆手道:“别喊别喊,那个这回你来,我本来也是有所安排的,毕竟你现在实力还是有些差,我的再给你拔拔高,原本是有些柔和手段的,不过一来见效慢,二来我也没那么长的时间盯着你,因此啊,你就吃些苦头吧。” 可严成方一听赵斌这话不乐意了,急忙喊道:“斌叔,小侄我这身武艺虽说比不过你,可如今天下也算数得上一号的了啊,我今年还不到十六岁可就能和你身边这下悍将不分上下了,你怎么还说我不行。” 赵斌闻言一挑眉:“怎么?小成方,你就如此容易满足?那你觉得今日我用的那对铁锤如何?你能比得过吗?” 严成方小声嘟囔道:“你这人不厚道,拿你练功的锤子问我,我自然比不过。” “说什么呢,大点声,谁告诉你那是我练功的锤子了?我还告诉你那锤子非但不是我用的,甚至还是个十岁孩子用的,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武艺够了吗?” 严成方闻言一呆:“多少,斌叔,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赵斌冷哼一声:“开什么玩笑,那孩子如今刚刚十岁,是我大哥岳飞之子。” 严成方闻言面色一正,起身抱拳拱手冲着赵斌深施一礼:“是小侄我乱言托大了,还请斌叔您这几日费心教导小侄,勿要让小侄落后与人!” 赵斌见严成方如此,当下满意的点点头,起身扶起了面前的严成方,随即拍去一旁酒坛的泥封,一时间酒香四溢,整个屋中药香浓郁,赵斌拎起酒坛将酒倒入两个大碗之中,严成方闻着酒味不由得一舔嘴唇,抬手就要去端酒碗,赵斌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这孩子着什么急,听我给你说,这酒的方子是我师爷,你师祖留下来的,而酒则是老师周侗所泡,是我们兄弟几个当年习武时用的药酒,如今已然窖藏十五个年头了,一会你将上衣脱去,那一碗酒擦拭双臂,另外一碗,等一会饭菜来了,边吃边喝,吃饱喝足你就早些休息吧。” 严成方见赵斌说的严肃,当即点头应下,赵斌见此点点头向门外走去,快到门口时候说道:“对了,明日辰时,我还在演武场等你,会有小厮领你过去!” 严成方急忙点头道:“小侄记得了。” 赵斌当即迈步出了房门,严成方刚长出一口气,就听门外赵斌说道:“对了,这次就先到大年三十为止,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惦记你妹子,那小心你叔叔我手抖!” 这句话吓得刚坐下的严成方又是一跃而起,连连应声道:“哎哎哎,是是是,斌叔,小侄不敢了。” 赵斌走后不久,就有小厮端来整鸡一只,肘子一个,肥鹅半只,还有一盘干菜炒肉,严成方此时刚刚涂完药酒,当下也顾不得别的了,端着那碗药酒来到桌边,那时一口肉一口酒,好不快活,不多时就将这些东西打扫干净,顺便还解决了一盆米饭,吃饱喝足后的严成方也不耽搁,转身就回到床上,蒙头大睡。 次日天明,不等小厮来唤,严成方就早早起床,换上了一身短打衣靠,由门外小厮引着,一路来到演武场上,见赵斌还没来就先做了些热身运动。眼看日头到了辰时,赵斌也准时出现在演武场上,看着准备充分的严成方,赵斌当即笑着点点头,抬手从一旁的武器架子上挑挑拣拣,最后拎了一把大刀出来。 “成方,准备好了吗?你叔叔我可来了!” 严成方看着拿大刀的赵斌,不由得一愣:“斌叔,怎么今天改用刀了?我记得你不善刀法啊!” 第391章 苦少年祈盼新年 赵斌嘿嘿一笑道:“这有什么,你挨回雷劈,你也就什么都会了。你平日里在家,你父亲他们和你比试,多是用巧不用力,就算是用力严兄他们几个恐怕也比不过你,不过你要知道,这武之一道,自有一力破万法的功夫。” 严成方闻言点点头,可随即问道:“斌叔啊,那既然是一力破万法,可我听牛叔说,当年你和岳大爷马战比武时怎么输多赢少啊。” 赵斌听严成方如此问,却是笑道:“牛叔?是牛皋吧,这家伙怎么什么都给你说,也罢就给你解释解释吧。这一力破万法是没错,可也不是绝对的,像你用着两柄大锤,去和冯先、兰程杰他们比试,那自然是一力破万法,因为他们的气力远不如你。可是你绝对你的大力在高王爷面前还有用吗?这一力也要有个限度,要知道在牛头山之前,你岳大爷的气力可是不输我多少啊,你当你岳大爷是凡人呢?” “啊,那牛叔说当时你气力是他们中第一呢。” “我是第一,可他们却不知第二和我差多少啊,我和岳大哥比气力其实只在伯仲之间,只是我二人中我年少轻狂逞强攀比,而你岳大爷老成持重低调沉稳,因此牛皋他们觉得我是第一,连大哥也比不过我。可实际上我这力气在大哥那其实占不到什么便宜,而力比不过自然比巧了,我虽得恩师传授单手十八挑,可终究是看图学话,而岳大哥那六合大枪,极尽周师毕生所学,又得周师亲自指导,为大哥删改招式,完全将那套枪招变为大哥的,这样一来我哪里能比的过。” 严成方听赵斌的解释,当下连连点头,随即眼珠一转道:“这么说来岳大爷武艺更高,不如小侄我等日后回了军中,再请岳大爷指点吧。眼下年节将至,斌叔你回去照应家里吧。” 赵斌闻言嘿嘿一笑:“我和大哥武艺谁高却不是你操心的,不过调理你还是不用劳烦大哥动手,毕竟他军务繁忙!好了,小子别废话了,还是和昨天一样,你先攻!让叔叔我看看你如何应对大刀!” 赵斌说着大刀一摆亮开门户,严成方眼见是躲不过去了,当即拎起大锤,急冲而来,赵斌则是挥刀招架,严成方依旧是昨日那套锤法,可今日赵斌却换了大刀,因此就使得严成方昨日攻来,大锤挡不住的地方,大刀反而可以挡住,再加上赵斌如今日益变态的力气,这挥劈崩架都震得严成方是虎口发麻。 赵斌同时还不忘出言指点道:“成方啊,这刀和锤虽然都走厚重霸气一路,可是昨日锤为短兵,今日刀为长兵,且刀法变化较之锤法更多,更可头尾调转,刀攥亦可伤人。” 严成方之前这对大锤虽然灵巧,可是也仅仅是和同为锤将的狄雷等人相比,要是和其他兵器比却是笨拙的多,奈何一般用别的兵器的,力气都比不过他,所以大多一锤砸过,并未细究。今日有了赵斌这个陪练,严成方方才发现自己锤法中的不足,赵斌这每一刀中蕴含的力量都不次于自己,这也就迫使严成方不得不和赵斌较技。 可赵斌原本练的方天画戟已然是兵器中技法的集大成者了,再加上受了天雷,开了宿慧,脑海中各样兵器都有那么一两手绝学,这样一来严成方的技也就比不过了,到了后面就又变成赵斌攻,严成方守。 赵斌眼看严成方体力不支,也知道今天的火候算是到了,当下又是一跃而起,大刀力劈华山,严成方立马合双锤向上招架,结局不用说,今日的严成方又被赵斌按入了土中,不过那柄大刀也终于承受不住二人的巨力,随之断裂。 “好了,小成方,回去自己涂药酒休息吧,记得好好想想,把你那锤法再完善完善。” 说完转身离去,而严成方这边自有早在等在一边的小厮帮忙伺候,上前将他挖出来,放在门板上抬回小院中。 接下来的时间天天如此,这锤和刀练完了,可还有枪、剑、戟、斧、钺、钩、叉、镗、棍、槊、棒等等十八般兵器呢。自从腊月初九回家,被赵斌提溜到演武场,一直到腊月二十六,看着手中横着画戟的赵斌,严成方不由得双目落泪:“我的斌叔啊,可算看到你用画戟了,你知道小侄我盼着一天盼了多久吗?” 谁知赵斌嘿嘿一笑道:“别急嘛,成方,今天才二十六,算上今天和三十,一共还有五天,这前三天我都用画戟和你玩,只有最后两天嘛,叔叔我用鹿角刀!” “啊!斌叔不要啊,小侄受不起!” “别废话,动手!” 别看严成方嘴上喊得可怜,实际上严成方也知道这半月多来,自己受益良多,这一对大锤和之前相比已然不可同日而语,因此赵斌一招呼他动手,就急忙挥锤冲了上来,将经过这半月多改良的锤法挥洒用处,一对大锤直取赵斌要害。 而赵斌这半个多月以来,其实也是再借严成方重练武艺,赵斌之所以能戟法大成,正是因为有在周侗身边学艺十年的积累,有北上抗金一路,用白蜡杆领悟的举重若轻,到后来兀术陪练之下,融汇所有技巧方能大成。 可如今随着封印离去,阻碍尽消,赵斌的气力每日增长,使得以前对于画戟的一些使用出了偏差,比如原本这一招只需要用三成力道就行,可换到如今,这一招要还用三成力却是有些太重了,因此赵斌索性一边指点严成方武艺,一边重走一遍自己的武道。 就这样,叔侄二人又一连比斗了三天,赵斌的画戟算是重新回到大成水平,要是想再进一步却是需要摆脱单手十八挑对自己的影响,而严成方的锤法则剩下最后一步。 因此这腊月二十九的演武场上,赵斌手拎鹿角双刀,出现在了严成方的面前:“成方,经过这半个多月,你的锤法可以说是濒临大成,不过还是差上一些,想必你也感觉到了,接下来这两天咱们就试试能不能让你一举步入大成!” 第392章 传精妙成方入迷 严成方听赵斌说的不由一愣:“斌叔,就两天,这有点难为小侄了吧。” 赵斌摇摇头道:“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一句话对了成龙成凤,一句话错了事倍功半。你要是想凭借这套锤法再进一步,那你还有两点能做,这第一是简少招式,化繁为简,这一点你叔叔我就帮不了你了,只能靠你自己不断在实战中改进了,毕竟生死之间才有大恐怖。但是这第二点你叔叔我今天却能帮你,有道是‘一力降十会,一巧破千斤’,这前半句你是半点问题没有,不过这后半句可就差的多了!” 严成方闻言面色一肃:“斌叔,这你要让小侄我练个刀,练个剑,不用你说小侄我也是步伐灵活,身形百转,可是这两柄大锤,小侄我还怎么巧啊。” “不奢求你到灵巧,但也不能像现在这么拙啊,你想想这半月来你我之间的对战,你除了用弓步、马步,你脚下还有任何变化吗?眼看就过年了,人马配合时间却是来不及了,所以你叔叔我先帮你熟悉步战,活动身法,年后咱们再慢慢熟悉马战,毕竟自己的双腿总比马的四条腿听话!” 严成方闻言点点头道:“不知这回又叔叔你有什么办法?” 赵斌嘿嘿一声冷笑:“贤侄啊,你听说过一句俗语吗?”严成方看着赵斌如此表情,不由得一惊,刚想要躲却不想赵斌更快,嘴中说道:“有道是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人急了呢!贤侄我记得的你带来换洗的衣服不多吧”,嘴上说着,赵斌身形已然到了严成方的身后了,手中鹿角刀轻轻一点,这严成方后背的武士袍立时破了一个寸长的口子。 严成方见此急忙猛转身形,可是他这弓马步调转,手里还有两柄大锤,哪里有赵斌的身法快啊。一时间就见严成方在场内左右搬弄大锤,而赵斌化为一道黑风,将严成方裹在其中,口中还不时说道:“手腕,脖子,腰子,后颈、大腿、肩头!” 只把严成方逼得是手忙脚乱,终于在五十招后,严成方被赵斌逼的两步一错,左脚藏在右脚之后,整个下蹲躲过赵斌直奔脖颈的一刀,同时左手锤斜上挑直奔赵斌胸口就去。 赵斌见此一喜,双钺横在胸前向后飘去,口中赞道:“好小子!好小子!仅仅五十刀就能用出偷步了!” 嘴上说着赵斌也不迟疑,身形落地后脚尖一拧,又向严成方攻去,只是这一回赵斌这双刀就更热闹了,眼看左手刀奔着严成方脖颈,右手刀却奔着大腿就去了。这下严成方又落入下风,继续被赵斌双刀围攻,这回仅仅四十回后,严成方猛地斜潜身形,右腿伸展躲过赵斌攻向腿上的一刀,身形下蹲躲过胸口的一刀,同时双锤左右一合夹击赵斌而来。 赵斌见此双脚一点地,整个人腾空一个一字马将双锤踹开,随即身形倒退而去,口中赞道:“好小子,仆步也会了!” 严成方起身刚想喘口气,却不想赵斌又向自己飘来,这回一招一式更是狠毒三分,原本只用鹿角刀的一尖一刃攻向严成方,现在却用上了两尖四刃,一招出手上攻小臂,下带两肋,逼得严成方又重回下风。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第三回,仅仅三十招过后,严成方猛然向后一缩身,前腿虚点在地,这回却是用双锤架住赵斌双刀,原本虚点的腿却猛然弹起直取赵斌心窝。 赵斌点点头,双刀也不去碰严成方双锤,而是脚尖连点数步,后退躲开严成方这一腿,随即收刀立在一旁:“好小子,仅仅百余招就能用出这三步来,好了今日就到这了,你自己琢磨琢磨,回去换身衣服吧!明日就是三十了,家里要忙,咱们提前到寅时训练,我还在演武场等你,不可误了时间!” 严成方点点头,却没说话,明显脑中还在想刚才那三锤的原理,赵斌见此也不多说,而是赶回家中前院帮忙去了,毕竟家中虽说有福伯忠叔等人,可一些决定还是要他和老爹来下,这大年三十不但是一家欢庆的时候,也是对过去一年所为总结,对明年各样大事布局的时间,因此赵斌这两天也是忙里偷闲,练严成方这么一会。 演武场上,严成方沉思许久,最后将双锤往场上一扔,自己手里比比划划的就向自己小院走去了。看的周围众人是一阵咂舌啊,就听两人低声议论道:“看见那小子了吗?据说惦记咱们家大小姐,这前几天还好些能抬回去,歇歇也就好了,今天这小子直接变疯乞丐了。” 那个说:“噤声,噤声,小心福伯收拾你!” 可严成方却是充耳不闻,连自己这一身零碎绸子都不在乎,他这身衣服要换到后世,那是妥妥的吉利服啊。这一日严成方倒是没用上药酒,坐在床边比比划划,比划累了就躺在床边睡一会,睡一会又接着起来比比划划,赵斌和他说的是寅时,可严成方丑时刚过就来到演武场上,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双锤发愣。 赵斌刚醒,赵忠就急急找上赵斌将这事对赵斌说了,赵斌闻言也是一愣,继而点点头道:“好小子,严兄当年没少给我吹他儿子天赋,我已经尽力高估他的天赋了,不曾想还是小看了,走吧,咱们一起去看看。” 赵忠点点头,拎着一个布包陪在赵斌身边,一起来到演武场,却见严成方竟然连衣服都没有换,依旧是昨天那身零碎绸子,一见赵斌的身影严成方却是双眼一亮:“斌叔,小侄之前总觉得锤法又什么地方不胜完美,经过昨日你一番指点,小侄获益匪浅啊,还请斌叔你再指点指点!” 说完严成方俯身取双锤,紧接着双脚踏地奔着赵斌猛冲而来,赵斌见此点点头:“好小子,来的好!忠叔你往一边闪闪!” 说着赵斌也亮双刀迎上严成方,赵斌有心看看严成方一天一夜能悟出什么,因此也没用身法强攻,反而是把自己送到严成方的攻势之下,严成方见此也不客气,脚下步伐时而马步、时而弓步,时而虚步,五大基本步伐交替而出,按九宫之势围着赵斌就打,这对锤时而左,时而右,时而上,时而下。 虽然比赵斌那鬼魅般的身法还差的多,可比之前也进步一大截,演武场上只见严成方围着赵斌算是打开花了,非但如此,严成方还仗着锤大势猛,几次抢占赵斌所在中宫,逼得赵斌只得后撤躲避。 第393章 黄龙村欢庆除夕 有了赵斌的陪练,严成方将脑中构想的招式一一应用而出,赵斌不时还指点一番严成方结合错漏之处,当然不会是简单的口头教导,而是挥刀就斩,一刀刀将原本就零碎的武士袍划的更加破烂了,甚至有的地方已然遮不住肉了。 终于整整半个时辰后,严成方将双锤一扔,闪在一旁气喘吁吁的看向赵斌。赵斌见此将双刀收在背后,刚想说话,却不想严成方抢先一步跪倒在地:“叔叔在上,成方拜谢叔叔指点之恩!叔叔之恩,恩同再造!小侄以后愿为叔叔先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斌见此笑着上前扶起严成方:“好了好了,你我叔侄不必说这些了,忠叔将东西拿来吧”,赵忠当即上前将手中的布包递到赵斌手中,“行了行了,大过年的,别在这生生死死的,这是为你准备的新衣服,拿去换了吧,穿身新衣过新年了!” 严成方笑着接过赵斌递来的袍服,回了自己小院梳洗换衣,而赵斌则和赵忠去忙碌府内各样事务。这大年三十赵安忙着去黄龙村附近四座庄院中闲逛,一来安稳人心,二来看看谁家缺什么,好命人早点送来,简单来说就是收买人心。而赵斌则更累了,毕竟赵安去人家家里是好吃好喝,热茶糕点,可赵斌则去的是家中几座军营,打交道的都是营中将领,粗莽糙汉,有时还要下场和玩闹比试的军卒玩玩摔跤,就这样一直忙到傍晚时分,众人才返回赵府。 而此时赵府之中,在福伯的吩咐下,早早在中堂院中搭起天棚,天棚下摆了几张大桌,中堂屋内也是一张硕大圆桌,此时各样瓜果冷盘已然摆好,赵斌等人纷纷来到院中。 赵安一身圆领长袍,头戴东坡巾,端的是一副大家气象,一旁的赵夫人也是锦衣华服头戴金饰,怀中还抱着自己的宝贝孙子。 另一边赵斌也回房换好了一身新衣,这新年到来之际,赵斌自然不会是一身黑袍了,而是换上一件大红锦袍,上面走金丝明绣麒麟纹样,红金配色显得华贵异常。而韩溪云也换了一身华服,加上从小在梁红玉教导下,一举一动之间气质非凡。 赵斌见此急忙凑上前道:“夫人今日好生美丽,走走走,咱们同去前院,还有一份惊喜等你呢!” 韩溪云闻言一愣:“啊?什么惊喜?” “去了不就知道了,提前说了可就没意思了。” 韩溪云急忙抱起闺女,跟着赵斌来到中堂院中,刚到院中就见严成方也是一身红袍,不过他这袍上绣的却是獬豸,用的也是金线,这袍服衬的严成方更添三分威武,赵斌见此点头赞道:“好个严成方啊!回头我提亲去的那天,你就穿这身吧,增色不少啊!” 严成方被赵斌这么一夸,脸色却是一红,挠挠头不知说什么,抬头看见跟在赵斌身后的韩溪云,急忙撩袍行礼,全然不在乎这一身锦绣华服,“侄儿成方拜见婶婶!” 韩溪云见此急忙说道:“请起,少将军请起,这几日可是没少听夫君念叨你这武学天才!” 严成方闻言双眼一亮,急忙起身凑到韩溪云身边问道:“婶婶,你给我说说,我斌叔怎么夸我的,他当着我的面从来不说的。” 赵斌见此抬手一敲严成方的脑门道:“去去去,夸什么夸,你个皮猴子还差的远呢。” 严成方揉着头道:“斌叔,过年呢,你不能打我,不然一年都要挨打!” “没事,多挨打,进步快!” 这时中堂上的赵安笑道:“好了好了,你们别在那聊了,快入座吧!” 几人急忙应声迈步走入中堂之中,而此时院中的几桌也陆陆续续坐上了人,赵安看了看外面几桌对赵斌说道:“我儿看着外面几桌,其中靠西边这几桌都是那百名暗卫中暂时没事的几人。” 赵斌闻言抬头望去,只见那边第一桌上,福伯、赵忠的身影赫然在列,还有之前黄河岸见过的赵义也在其中,不过一桌十人也仅仅坐了五个人,再往后的几桌中,向什么赵寿等人,都在其列,细细数来,一百人倒是只到了四十余人,其余人却不知被派去哪里。 赵安随即又一指院子东边:“这边几桌你应该都认识,都是咱们家培养的将官,能力虽然比不上你们师兄弟,但对咱们家却是十成十的忠心。” 赵斌定睛一看,却发现那几桌都是今天自己去军营所见的各级军官,但是仅仅只有白天见到的一半,剩下的一半则留在军营中值守,众将一见赵斌看过来,纷纷举杯相敬,赵斌也端起面前的酒杯回敬一杯。杯酒饮完,赵斌立马看向自己老爹,用眼神疯狂示意赵安动筷子,自己需要吃两口菜压压酒气。 可赵安见此却笑道:“你急什么!还有人没来呢!” 说话间就听门外甲叶子响亮,众人纷纷起身相迎,只见门口显出三道身影,其中两人身披甲胄,外罩大红色战袍,另有一人一身书生袍,腰横玉带,手中还拿着一柄折扇。 韩溪云一见这三人,当即惊叫一声:“娘、哥哥、小弟,你们怎么来了?” 梁夫人闻言笑道:“你这丫头,结了婚忘了娘,大过年的,娘想来看看你,看看我的小外孙还不行吗?” 一旁的韩尚德也嚷道:“就是就是,这大过年的,妹子你还舍不得哥哥来吃妹婿一顿啊!” 赵斌则急忙施礼道:“小婿见过岳母大人,见过舅子哥,却是小婿失礼,不曾远迎。” 梁红玉见此急忙拱手道:“不碍的,韩将军身系军职,轻易走不开大军,不过我三人却是闲人,这一路上紧赶慢赶,总算是能按时和你们一道欢庆新年。” 赵安见此也拱手招呼道:“亲家母,快请入座,快请入座!” 几人当即回到中堂以内,赵安端坐正中,左手边赵斌夫妻,严成方、右手边则是自己夫人、梁红玉和韩家两位公子。 第394章 除夕夜堂主到访 中堂之内,赵安这边刚端起酒杯,想说两句,就听门外有人笑道:“这除夕之夜,赵员外备下这美酒佳肴,不知某有没有口福尝上一杯呢?” 赵安闻言一愣,看看自己儿子,却见自己儿子反倒是满脸笑意,抬手一指赵斌笑道:“你这孩子,背着我倒是没少忙活啊,这位你不介绍介绍?” 赵斌笑着起身道:“我说多没意思啊,不如请爹爹你和儿一块,咱们听听这位庞将军的自我介绍吧。” “好,那咱们就一起吧”,赵安说着父子二人就起身来到中堂门前,而门外那人自有人家丁接进院中,几人在连廊处相遇。 赵斌笑着拱手道:“知澈,我可是一连请了你三遍,你可都没答应我啊!”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庞恕庞知澈, 就见庞恕今日却穿一件道袍,头上戴逍遥巾,全然不见半点武夫打扮,赵斌见此上下打量道:“知澈今日这身打扮,却是新颖啊!” 庞恕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随即抬头看向两人,苦笑道:“庞某半隐太行,身无长物,可这喜庆之人总不能甲衣相见啊,因此穿了教内常服前来”,说完就见庞恕神色忽然一正,冲这赵安和赵斌抱拳拱手道:“大宋明教神箭堂堂主庞恕庞知澈见过赵老员外,见过赵公子!” 这父子二人闻言相视一笑,急忙抬手虚请道:“请,庞堂主请,如今可就差你了,咱们正好开席!” 父子二人将庞恕迎进中堂,就见严成方和韩家二公子之间,正好留着个空位,庞恕笑着看向自己身边的赵斌道:“公子这是早就料到庞某会来?” “这除夕夜庞将军也不想对着孤灯残酒度过吧?” 庞恕笑着点点头,“公子言之有理,却不知这几位都是何人啊?还请公子为庞某引荐一二。” 赵斌自然是从善如流,一一为庞恕介绍,原本庞恕看梁红玉和韩尚德身穿甲胄还疑惑不解,可当听到这几人是韩世忠的妻儿,乃是从镇江赶回来见闺女的,庞恕的目光就是一凝,点点头后却并没有说什么。 等这边赵斌介绍完众人后,赵安也端起面前的酒杯起身说道:“诸位!去岁一年,蒙诸位相助,我等抗金复国略见成效,往来年诸君再接再励,早有一日扫除金人,恢复中原。” 屋内众人齐齐端杯道:“抗金复国!” 随着赵安的一句话,这除夕夜的酒宴算是正式开始,不过也可以看出院中东西两拨人明显的区别,想福伯、忠叔这边,暗卫都是少饮酒多吃肉,那桌子上的菜都是双份双份的上。而另一边武将这几桌,那就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到后面还有划拳行令之声。 至于中堂之中,赵夫人、梁夫人、还有韩溪云三人饮了两杯酒,吃了几道菜后就退出中堂,到后院去逗弄赵斌的一双儿女。再过了一会,赵安则端起酒杯说道:“诸位吃好喝好,老夫年事已高,就由斌儿在此替某陪诸位了”,随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低声对赵斌说道:“我去后面暗室等你,你先招呼他们吧!” 而随着赵安的离去,这堂内的酒宴也算达到了巅峰,韩尚德几人都端着杯子找上赵斌,连庞恕也笑闹着要让赵斌喝酒,众人又闹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各自散去。像韩家两位公子自然回自己家,自家祠堂内的祖先敬香,而严成方则因为劳累了半个多月,刚才听到赵斌许他初一休息后,高兴的多喝了几杯,此时已然是被福伯喊来的伙计给抬回屋中。 转眼间中堂内就剩下赵斌和庞恕二人,赵斌见此道:“知澈,一会村头有烟火可看,不如一起去看看啊?” “好啊,既然公子有此雅兴,恕乐意奉陪!” 赵斌点点头,招呼过福伯和忠叔说道:“福伯、忠叔,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和庞将军去聊聊!” “公子放心吧!” 赵斌当即引着庞恕走出赵府,来到村头,两人到来时刚好想起阵阵爆竹之声,朵朵烟花绽放在半空之中,一群孩童围在当间,各家的大人则护在外面。 赵斌见此左右望了望,抬手一指远处的一个土坡道:“走吧,知澈,咱们登高一望!” 说着两人漫步登上土坡,看着村口的燃起的烟花,听着声声爆竹之声,庞恕笑问道:“公子可是有话对庞某说?” 赵斌闻言侧目道:“哦?我还以为是庞将军你有话要对我说呢,因此特意找了这么个好地方。” 庞恕听赵斌如此说,当即点点头道:“好啊,既然如此,庞某也不能辜负公子一番好意,那咱们二人可要重新认识一下了。” “哦,刚才不是已经介绍了嘛,庞将军可是给了某一个大大的惊喜啊,明教堂主,不一般啊。” 庞恕苦笑道:“是啊,可也是这个身份让庞某有家不能回啊!” 随着庞恕的解释,赵斌才明白为何堂堂小养有基之子竟然会出现在太行山中,原来这明教自从方腊起义事败后,就由明转暗,化整为零,又因为方腊去世,教主之位空悬,所以明教内现在都是各个堂主做主。而庞恕正是因为其父的名头,自然而然被教内老人推举为神射堂堂主,这一堂内集合了教内各样神射手,前任堂主正是庞万春,而副堂主则是杜威,并且一旦在此发起战事,那这一堂将是培养弓箭手的主力。 赵斌听到此笑道:“乖乖,培养弓箭手,这可是战场上的大杀器啊。” 庞恕苦笑着点点头:“是啊,神箭堂人数不多,可是地位重要,因此教内这些想要起义造反的,自然不能饶了庞某,甚至还有几位长老想要拥我上位。” “哦?如此宝座,庞将军不动心?” 庞恕苦笑着摇摇头:“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让我练兵,又或是战场厮杀,庞某自然没有二话,可要是让我做那个位置,恐怕不到半年我这条小命都要丢了。因此我才推脱说是武艺不成,要遍访天下射手。后来到了太行山,那王善想强拉我上山,我想刚好这明教在北方实力不足,我索性就说我被困在山上了,借王善的手挡了他们这些人。” 第395章 父子议事定未来 赵斌笑着用指点指庞恕:“好个庞知澈啊,想张邦昌为了国库白银而卖二帝,曹荣、刘豫为了官位权力而降金邦,你庞知澈竟然放着偌大的明教不要,躲在太行山上隐居,我说那王善武艺平平,虽有十万大军可也操练不当,怎么能困住你这员虎将,原来却是这么一回事啊。” 庞恕笑着摆摆手:“公子取笑了,庞某这也是无奈之举,亦或是本心所向吧。” “那不知知澈今日怎么想对斌说这些了?” 庞恕抬头迎向赵斌看向自己的目光,缓缓说道:“恕虽然无心教主之位,也对造反一事没什么兴趣,但是明教是家父的信仰,是诸位叔父殚精竭虑努力的结果,经过当年一战,明教可以说已经十不存一了,要是再起战事,哪怕是借着如今这乱局,恐怕也是十死无生,毕竟我并不认为凭现在的明教能战胜岳大爷的军队!” 赵斌看着庞恕认真的神色,缓缓点点头,而庞恕则继续说道:“因此庞某想借势,借公子的势!”说着庞恕撩袍拜倒在地,“某庞恕庞知澈愿拜投公子麾下,从此我明教神箭堂愿听公子吩咐,但请公子事成之后,保我明教教统不失!” “我能问问为什么是我吗?毕竟牛头山上,庞将军想见那位也不难吧?” 庞恕嘿嘿一笑道:“是不难,可我明教的大好儿郎却不愿听他一个无胆鼠辈的领导,况且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的好,这从龙之功可是泼天富贵!” 赵斌闻言笑着摇头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好好好,我应了你了,起来吧,这烟火眼看完了,咱们回去吧。” 庞恕笑着点点头,跟在赵斌身后,赵斌走了几步忽然问道:“对了,我记得之前说过,知澈你手下也有一支人马,专门打探各路消息?” “不错是有这么一路人马,现在他们都归公子你领导了,不过凭借公子的手段,恐怕看不上他们吧?” 赵斌摇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这人员来源不同,获得消息的渠道也不同,得到的消息自然不同,一会就请庞将军和忠叔对接一些,看看能不能扩大一下情报网。另外庞将军你堂中有好的弓箭教头?” “当然,我神箭堂可以说是明教弓箭教头的集合地,公子缺教头?” 赵斌点点头道:“请庞将军调些人手,去鄱阳湖等咱们,不过此事不急和咱们同时到达湖边就好,不然恐怕他们也上不去岛。” 庞恕点点头应下这事,两人聊着聊着也回到府中,迎面正遇上赵忠,赵斌急忙招呼道:“忠叔,来一下!” “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嗯,知澈手下有一支情报网,乃是昔年明教的一部分,你和知澈对接一下,看看能不能扩大一下咱们家消息来源,顺便让庞将军的消息也灵通些。” 赵忠何等人物啊,赵斌这么一吩咐立马明白过来,点点头道:“好,此事交给我了,请庞将军和我来吧!” “好,那公子我就和忠管家先过去了!”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赵斌微微点点头,随后转身走向后面的花园,七拐八拐之下走到假山前,依照之前赵安交代的,站在特定的位置上,随即一道暗门洞开,赵斌迈步走下暗道,来到洞厅之中。就见赵安此时已然早早等在厅内,此时正背着双手看着面前的神龛,只见此时龛前的供桌上已然多出一个托盘,上面正放着赵斌千里北上取回的那封血诏。 “来了,给祖宗们上炷香吧,这一年在外辛苦了。” 赵斌上前取了三支清香,借着一旁的烛火将香点燃,一番礼拜之后,插入面前那偌大的香炉之中。 等赵斌忙完这一切,赵安才出言问道:“你哪里忙完了?这位庞恕什么情况啊?” 赵斌闻言笑道:“还有老爹你不知道的事,我还以为是你将消息劫下来了呢。” “我早就知道他是明教中人,而且地位不低,江南一支派人在找他,可是却不知究竟是为什么,毕竟明教体系森严,咱们暗卫也只能四处探听,却不能卧底潜入。” 赵斌听着赵安的解释,也是一喜,“不曾想歪打正着,我刚吩咐庞恕去和忠叔对接,让他手下的情报和忠叔互通有无,这下对明教咱们家可就了解多了。” 赵安抬手笑着用手点指赵斌:“你个小鬼头啊!你这是互通有无啊,可怜的庞恕啊,他也不像是笨人啊,怎么会答应你这条件,你答应他什么了?” 赵斌急忙解释道:“没什么,他是想凭从龙之功保他明教一线生机罢了。” 赵安听出儿子的语气,当即侧目道:“看来你已经有所打算了,既然如此放手去做吧,他明教虽然势大,可现在也掀不起风浪,当年方腊鼎盛之时,尚被剿灭,何况今日!” 说完方腊,赵安话风一转,继续问道:“过年了,明年你打算怎么办?” “儿打算去南方一趟,一来是儿当年做媒,为成方保了一门婚事,如今那边似有反悔之意,因此需要儿去看看,二来当年行走江湖时的一些旧友如今闹出不小声势,儿准备将他们收为己用;至于这三嘛,沾老爹你的光,儿子我收了那几员大将,不得好好利用一番啊!” 赵安闻言点点头:“好小子,安排的挺满啊,看来又有半年见不到你了,去吧去吧,好男儿志在四方,多活动活动,机会也多一些,至于家里你不用担心,有为父在,万事无恙!” “放心吧,儿当年就能一支锏压得三湖无人用锏,何况如今呢。” 赵安斜了自己儿子一眼道:“小心无大错,你留神阴沟里翻船!去吧,去吧,我这里无事了,回去好好陪你媳妇,这一走又是半年。” 赵斌想了想道:“父亲,儿打算带着溪云一道去转转,不知你意下如何?” 第396章 鄂州城内庆除夕 赵安听赵斌如此,沉吟半晌道:“也好,溪云将门虎女,每日守在这府院之中也是屈才,既然这趟南下没什么危险,就一道去吧,不过却需派些人陪着,你这混小子我不放心!另外家中不用你担心,有我在万事无忧。” 赵斌笑道:“那是自然,爹爹端坐大名府就可算无遗策!” 赵安抬手拍向自己儿子,笑骂道:“去去去,兔崽子,就数你贫嘴。对了,明年南下别忘了再去看看你那哥哥,也不知道姚老夫人怎么教导的。” 赵斌听父亲说起岳飞,也不由得摇头苦笑道:“就是父亲你不说,儿我也要跑一趟,这位义兄啊,可真是不留情面,将张用他们就困在鄱阳湖中,不可登岸一步。” “哎,此人是你少年结交,就全权交给你来处理吧,要是真的事不可为,那也不必强求,咱们家也不差他这几万人马。” 赵斌听闻此言,急忙打蛇随棍上,追问道:“这大喜的日子,要不老爹你就和儿子透个底,咱家到底有多少人马?” “怎么现在就想知道了?这么急着让你老爹我含饴弄孙,卸甲归田啊?可惜你小子现在实力不足,再等等,再等两年,该交给你的时候自会交给你,行了事情都说完了,出去吧!” “好好好,那儿就先出去了,有你在儿也可好好再玩耍几年!”赵斌说完垫步拧腰窜上暗道台阶,向外走去。 随着赵斌走出暗道,赵安身后打开一道暗门,福伯从其中走出,来到赵安身边,“老爷,庞恕那边都安排好了,专门准备了一路暗卫,单线接受那边的消息,就算他有二心也反推不到其他人马。但是咱们却可以借此深入明教,将这股势力彻底看清,不得不说少爷这一手漂亮啊!” 赵安点点头:“是啊,只是这战阵之上还看不出斌儿的能耐,之前几次大战,斌儿都太依托他那位义兄了,福伯你留心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逼着斌儿去谋划一场大战。” “好,只是此事还需好好谋划,毕竟这一战小了不行,大了也不行。老爷你为了少爷可是用心良苦啊。” “哎,我也是想把他扶上马再送一程,毕竟这么多年的心血,如今终于能看到一丝希望了。” 这边暗室内主仆私话,自然不被外人所知,而暗室之外,天上竟然飘起了雪花,赵斌看着眼前的雪景,索性也不急于去前面,而是身法一飘落在凉亭之中,坐在石凳上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雪花,思绪却远远飘走,心中想道:“却不知今时今日大哥再想些什么。” 鄂州城内,岳飞的帅府之中,此时花厅之内,杯盘狼藉,牛皋、王贵几人已然醉倒在桌上,杨再兴、张宪也是面色通红,一看也是没少喝酒,此时不知想起了什么,看着手中的酒杯直直发愣。 而岳大爷依旧是身披九鹏寒铁铠,外罩月白缎子征袍,手扶这腰间的湛卢宝剑,立在花厅屋檐之下望向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而这时屋内张显和施全两人没怎么饮酒,见岳飞如此当即一对眼神,两人同时点点头,便同时起身来到岳飞身后。 施全抢先一步开口道:“大帅可是担心防务?今日有汤怀、梁兴、余化龙、罗延庆四人在外值守,应保无虞,大帅不必担心了,还是回来歇歇吧,这夜间风大。” 岳飞摇摇头道:“汤怀稳重,梁兴、余化龙、罗延庆三人更是个顶个的勇猛,况且值此寒冬时节,两国又刚刚议和,边境上哪里会有什么祸事,我却不担心这个。” 张显想了想道:“莫非大哥是惦念老夫人?要不明天我和王贵领上一路人马,扮作商队去接老夫人来鄂州。” “有云儿在母亲膝边侍奉,再加上当日是他老人家执意要留在故土的,你们去恐怕也不会前来鄂州啊,还是等扫灭金人恢复故土了,某再亲自去母亲膝前赔罪吧。” 两人见都没猜对岳飞心事,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当即闭口不言,静静立在岳飞身后。岳飞左右看了看身边两人,摆摆手道:“去吧去吧,难得这除夕佳节,都好好歇会,放松一下,我这里没事的。”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只能苦笑的回了自己位置,两人其实心中都明白岳飞在想什么,可此时此地,种种消息,却使得二人不敢开口。而花厅外的岳飞也在心中叹道:“二弟啊,二弟,这张显、施全何等人物,安能不知我在想些什么,可最近种种消息竟然让他们都不知该如何开口,鄱阳湖这路人马你究竟要用来干什么,是抗金?还是另有他用?” 忽地耳中传来呼啦啦一声响动,岳飞循声望去,却见一阵大风吹过,带着院中旗杆上飘扬那面大旗呼呼作响,旗面舒展之下,精忠岳飞四字清晰可见,岳飞看着大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陛下手书,知遇之恩;义弟赠金送甲,可谓再造之恩,这,这叫我该如何是好!” 而此时鄂州城墙之上,余化龙和罗延庆领着人马正在城墙之上巡视,余化龙看看身边一身戎装的罗延庆道:“某实在好奇的紧啊,某一个人孤单惯了,不喜热闹场景,怎么你罗将军也主动请缨,这除夕夜的陪我在这里巡逻啊,你那结义兄弟就不管了?” “热闹?这算什么热闹,想当初在山上,我等兄弟数十人聚义,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除夕之夜灯火辉煌,那才是真热闹。可谁叫我好奇,仰慕这杆抗金大枪呢,因此弃了众兄弟来助岳帅,我也是怕见景生情,不用猜我都知道,现在杨再兴那家伙一定端着酒杯在那发愣呢!” 余化龙闻言笑着用手点指:“你啊你啊,在背后这么编排杨将军”,忽地余化龙双眼一转,笑道:“怎么样?要不赌一把,就赌此时花厅内有几人伤感犯愣。” “好啊,我赌两个!” “那我赌三个!” 两人当即点手叫来一名小军,让他去帅府一探虚实,这边鄂州城内众人心思各异,其余几处在这除夕之夜也是各怀心事。 第397章 太行山贤妻劝夫 按下岳飞这里思念义弟,满心纠结不提,再说太行山上,聚义厅前,那日赵斌和庞恕所站立之处,今日也立着两道人影,一人手中捧着一柄八面汉剑,从剑柄摸至剑尾,从剑尾又摸回剑柄,可双目却望着聚义厅前的广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昔日潞安州节度使小诸葛陆登陆子敬,今日金顶太行山的大寨主,而陆登身边之人则是他那结发的夫人,二人自从被赵斌在潞安州救下后,就一直在这太行山上生活。 陆夫人为陆登披上一件披风后,站在自己丈夫身边,低声问道:“子敬,可是有什么难解的事情了?当年在潞安州时都不见你有如此愁容啊。” 陆登看看身旁的妻子苦笑道:“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些事情来,当年在潞安州时自然没什么愁的,金兵就在城外,我就在城内,我后面就是大宋的锦绣河山,我多守一日后面就多一日准备的时间,我多杀一个金人,后面就能少死几名军卒,所以那时候为夫我就一个心思,那就是怎么杀金人,怎么多杀金人。” 陆夫人闻言一愣:“难道今时今日有什么变化不成?难道夫君你不想杀金人了?夫君可是忘了咱们那文龙孩儿了?” 陆登苦笑着摇头道:“自然没忘,某自然是要杀金人,可,可现在却是不知自己在为谁杀金人,更怕日后还要将刀挥向自己人,因此为夫一时心绪恍惚,不知抉择。” 却不料陆夫人听陆登此言,竟然捂嘴笑道:“我的夫君啊,妄你被人称为小诸葛,竟然在此想如此无聊之事,还被这事困得心绪不宁,看来今日妾身却要做一回黄月英了!” 陆登见妻子如此,当即躬身施礼道:“还请贤妻教我,为夫我一时却是绕了进去了。” “我来问你,咱们如今是在哪里?” “太行山啊!” “那山下周围都是哪家人马?” “如今山河破碎,金人入侵,两国以淮河为界,那山下自然是金国人马啊!” “是啊,我的夫君啊,你如今领着人马在金人重围之中,此时杀敌当是自保当先啊,哪还有为谁杀敌的顾虑?至于你所说挥刀杀向自己人,可是在想赵公子?听你说此人乃是当年八贤王之后,此贤王之后安能借他国之手而登皇位,必然是扫除金人再做打算啊!” 陆登点头应道:“贤妻所料不错,赵公子确有此意,可就算这一天来的再晚,也终究会有那一天啊!” 陆夫人笑道:“我的夫啊,这山上兵士尚不满十万,如今那位又下旨议和,说个难听的话,这扫除金人还不知道在哪一天呢,到了那天夫君你还在不在世仍未可知,这会纠结这个岂不是杞人忧天?依妾身看来,夫君你如今还当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赵公子对你我夫妻有救命之恩,又将满山人马托付予你,无论如何你也当尽心练兵,杀金人已报大恩啊!” “是极是极,夫人言之有理!为夫确是杞人忧天了,这活命大恩尚不曾报,竟然就想着日后是否该弃之而去,实在是用心不专啊!怪不得此剑不肯认我!“ 陆登听自己夫人一言,如醍醐灌顶,一时间心中郁杂百念尽消,心思又重回潞安州时,成为那位一心抗金的陆大人,而此时怀中宝剑也是一声轻鸣,陆登心念一动当即抽剑在手,随即一套剑法由心而发,倾泻而出,招招式式之间,虽然不见杀气流露,可剑身轻颤不止,陆登更是几次以手拂剑。 一套剑法舞罢,陆登收剑而立,“诚心报恩,心专则灵,之前却是陆某想错了啊!拿着人家的东西,给人家报恩,这叫哪门子报恩啊!”陆登说着摇头一声长叹,继而回到自己夫人身边,躬身一礼:“今日多谢夫人了。” 陆夫人急忙笑着一摆手,陆登笑着上前揽过妻子,两人回转房中,而这个年过后,太行山的众军却是遭受了陆登更为残暴的对待,不过也就此练出一支铁军,在一年后立下了泼天的功劳。 说完太行山,再说建康城内,完颜构自然是要借着除夕之夜,宴请百官,顺便再显一显邓肃替他求回来的那封血诏,昭示自己得位之正,以此收拢百官之心,稳固自己的统治。 一顿酒席宴,听着百官的恭贺赞美之声,完颜构只觉得神清气爽,当即早早散了宴席,自己兴冲冲的回到后宫,之后的事情自然不为众臣所知,不过据宫内的内侍传出消息,除夕之夜陛下大骂群妃,杖毙太医两名,却无人知其原因。 百官回家后自然又是一番庆祝,不过却有两家并未如此,一家自然是太师李纲。 就见李纲坐在书房之中,自己的书案之后,以手扶额不知在想些什么,而那位赵仁则坐在书案侧边的一张交椅之上,看着愁容满面的李纲笑道:“太师何必如此焦虑,如今形势一片大好,怎么太师你这眉毛却是越皱越紧了。” 李纲摇头叹道:“仁哥儿,你就莫要笑我了,我愁什么你能不知?老师和师兄费了多少心力才将我送到这个位置上,原以为机会就在眼前,可如今一封血诏,一场议和,竟然使得形势日稳,金国那边可来话了,明年开春他们会派议和使团前来,这般情景可如何是好啊!” 赵仁摆摆手道:“我的太师啊,你可真是关心则乱,这局面不也是咱们想要的嘛,只不过更好了一些而已,不碍事的,大方向没变就好。” 李纲摇头道:“这盘棋,一招不慎可就是满盘皆输啊!” “宽心,宽心,这盘棋输了,它不还能翻嘛!” 李纲闻言一愣,继而摇头叹道:“希望不会到那天吧。” 建康城内除了李纲在忧心大局,因此无心庆祝除夕,而另外还有一处宅院却也是寂静非常,院内只有书房亮着一盏孤灯,摆着一桌残席,桌边静静的坐着一道人影。 第398章 欢庆夜兄弟悲苦 建康城内,各处府宅都是热闹非凡,逃到建康的王公贵族无不欢庆除夕。 加之议和事成,很多凭借勤王和拥立赵构而获得大官的人,因此觉得自己位置稳固,而且短时间内都不有什么战事,所以这批人更是笑容满面的在建康城内买房置地,今夜对于他们来说正好是除夕佳节和乔迁之喜的双喜临门,府内可谓是加倍的热闹欢庆,每个下人也都得了一笔丰厚的赏金。 而与这一幕格格不入的却是建康府守备衙门,整个衙门的军士都被派去城墙四门防守,偌大的一个衙门只有后院书房之中亮着一盏孤灯,走近细看只见屋内有残席一桌,桌后坐着一白面无须的青年,往身上看就见这人在此新春佳节之际,却穿了一身黑袍,一头黑发也仅仅是拿一根黑色飘带束住,他的黑袍可和赵斌那锦绣所制的黑金麒麟袍不同,他这一身乃是最寻常的黑布所制,浑身上下不见半点其他颜色,却原来是有重孝在身。 再往此人身旁左右看去,却不见半个陪酒之人,只是此人桌子对面却摆着一副盔甲架子,上面挂着一套烂银宝甲,就见此人喝一口酒,就会看着盔甲发一会呆,随后看看手中的酒杯,发出一声苦笑,紧接着拎过一旁的酒壶为自己添上杯酒,随即一饮而尽。 往桌上看,已然有三五把酒壶东倒西歪,显然此人已经喝了不少酒了,随着这一杯酒下肚,桌上的最后一个酒壶也被他喝完了,摇摇手中的空酒壶,这人不由得笑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谪仙人诚不欺我啊,这一壶壶御酒下肚,却浇不灭我这满心的愁绪啊!” 此人话音刚落,却听屋外有人说话:“俊逸你这御酒喝完了,不知为兄这里的浊酒你可喝的下去?” 屋内这人正是昔年宗老元帅的爱徒,蒲城章氏子弟,如今的建康留守使章启旸。听的屋外这人的口气,章启旸不由得微微一笑:“既然是师兄来了,还请进来一叙,小弟这里倒有残羹三两道以待客。” 屋外这人闻声当即推开屋门,就见门外这人也是一身黑袍,而一手抱着个酒坛,另一只手中则拎着两个蒲包,往脸上看颔下留着寸许长的短髯,正是宗老元帅之子,如今的兵部侍郎宗颖。 宗颖一举手中的蒲包笑道:“残羹无妨,为兄这里有上好的鹿肉和火腿,另外还有一坛家中老酒,不知贤弟可还能再饮上两杯?” 章启旸笑道:“有酒还怕没肚子吗?来来来,师兄快请坐!” 宗颖当即绕过那副烂银甲坐在章启旸身边,随后抬手拍开酒上的泥封,双眼在桌上扫视一圈,却没有去拿那酒壶酒杯,而是拿过一旁的三个小碗,随即拎起酒坛倒了满满三碗,将一碗放在盔甲面前,一碗推到章启旸面前,随后自己端起一碗。 宗颖端着碗先是冲着盔甲一敬,“父亲,这可是你私藏的好酒啊,恕儿不孝,今日却要和俊逸分饮了”,随即转身对章启旸说道:“俊逸,尝尝这酒吧,这是李太师送给家父的,一共五小坛,父亲去世前也仅仅喝了三坛,这一坛咱们今日喝了,还有一坛咱们却要等直捣黄龙那一日,咱们弟兄在去父亲坟前痛饮了!” 章启旸也不应声,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继而一声长叹:“直捣黄龙?真的会有那一天吗?一次议和,一道血诏,这建康城内彻夜欢腾,金吾不禁,我留守府的军士都被我派去城墙之上了,不然师兄你怎么能直达我这书房门前呢?” 这一杯酒似乎激起了章启旸之前喝下的那些酒劲,就见章启旸猛然起身,在屋内走动着说道:“这建康城内的满朝文武、衮衮诸公,哪里有半分争斗之心,全是偏安贪欢之辈,凭借这些人,我大宋何日能还朝旧都?恩师去世前三呼渡河而望,可今时今日议和之书却是淮河为界!坊间更有传闻陛下曾密旨邓肃,要他以长江为界。渡河?渡哪条河?怕不是过不了多久,我章启旸要三呼渡江而死了!” 宗颖闻言也是摇头长叹一声,抬手为章启旸和自己添满酒后说道:“俊逸啊,过来坐,想必父帅也不想见你如此,你可是他最心爱的弟子啊!” 章启旸闻言一愣,摇摇头回到桌边,端起面前的酒碗,看着其中聚散的酒花苦笑道:“哎,想当年黄河岸兵败,恩师被罢官回乡,正遇上我单枪匹马想要去砍了兀术,一句‘危难当前,唯有责任’让恩师收我为徒,现在再想这句话,却是令人发笑啊,我的责任是什么,是抗金卫国?还是护卫这满城尸位素餐、胆小无能之辈?不瞒侍郎您啊,某真有心挂冠悬印而去,北上渡江拉起一支人马和金兀术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可,可我不能啊!这留守之职是恩师去世前为某求来的,某不能弃恩师之愿而不顾啊!” 宗颖听着章启旸的话也是面色一苦,端起手中酒碗和章启旸的一碰:“却是苦了俊逸你了。” 章启旸摇摇头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继而叹道:“陛下命岳帅和韩将军整备军士,训练人马,希望会有北上的那一天吧,只是希望这一天来的不会太晚,到时候还要请师兄替我多杀两个金贼好圆恩师遗愿。” 宗颖闻言笑道:“俊逸这是哪里话,你这一身功夫可比为兄要高的多,到时候还是你亲上战场的好。” “难啊,难啊!”随即醉倒在桌面上。 宗颖看看烂银甲,又看看趴在桌上章启旸那年轻的面庞,摸摸自己颔下的短髯继而摇头苦笑一声:“爹啊,你为了多几年时间,可是苦坏了师弟了!师弟啊,放心吧,会的,你会有亲自跃马渡过黄河的一天的。” 宗泽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卷锦布塞入章启旸的怀中,随即拎着剩下的半坛子酒,倒退着出了章启旸的书房。 建康城内可谓几人欢喜几人愁,可鄱阳湖莲荷山这几位,却只剩下愁容满面了。 第399章 鄱阳三山起波澜 鄱阳湖中莲荷山上聚义厅内,也是一张圆桌,桌上盘子摞盘子、碟子压碟子,整只的烧鸡肥鸭,整块的烧肉肘子,堆得是满满当当,正当中还有一只被拆的七零八落的烤羊,可这一桌美味却并不见一杯美酒相伴,众人也是埋头吃肉,一言不发,不时端起一旁的茶碗喝上口浓茶。 过了许久众人算是吃饱喝足,兰程杰当即起身道:“吃饱了,我去山北盯着了!” 说完拎起桌边的风雷双鞭就走出聚义厅,这边兰程杰刚走郭鸿也将嘴边的最后一口肉吞了下去,然后说道:“诸位,我也好了,山南就交给我来。” 紧接着徐泽、高冴两人也纷纷起身,一个奔莲荷山东岸而去,一个则奔西岸,临出发前两人还催促道:“你们几个别闲着了,赶快想想吧,咱们怎么办,这大过年的也闹得不得休息,有计赶快用计,趁早把这俩弄死得了!” 等四人走后,屋内就剩下冯先、以及郭轩和郭博、张立和张用这两兄弟,张立和张用当先摆手道:“别看我们哥俩啊,让我们换换班去挡着还行,让我们动脑子可算了,平常这活都是少爷自己来。” 冯先闻言也是笑着看向郭轩和郭博哥俩:“看来这重任还是要落在你们哥俩肩上,我也就帮着你们分析分析。” 郭鸿苦笑道:“冯兄啊,你不能拉着和尚就当活佛,看个道士就喊仙人啊,对于这两个人是打又打不过,谈又谈不拢,偷袭不灵,强攻没人,我能怎么办啊。” 郭博也挠头道:“我这就能放个火,湖面之上要用火战,当先备火油,岳帅严令在,咱们又不能上岸采买,我算是无能为力了。” 一时间聚义厅内众人也只剩下挠头苦思了,要说这莲荷山上众人都是刀枪堆里滚出来,在金人堆里厮杀出来的英雄豪杰,怎么在这么个小小的莲荷山上却显得如此手足无措。 原来当年赵斌在鄱阳湖立擂,金锏打死打伤无数,凭一己之力清了这莲荷山的贼寇后,曾立下四条规矩,这第一是为寨主者,德性不亏,手上没有半个无辜之人的鲜血;第二出谋划策者,可用阳谋可用阴谋,但不可用毒计,江湖事江湖了,不可伤及家人;第三乃是山中众人,可伤人、可杀人,但伤人需有理有据,杀人需取死有道;第四条则是不得伤民害民,凡此四条,如有违背,鄱阳擂再起,血染莲荷山! 其实这四条规矩要是放在平民百姓家,又或是几路大军之中,其实大有人在,符合之人不计其数,但要是放在需要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这帮人中,那可就人数寥寥了,因此这四条规矩一出,这莲荷山立时被划为禁地。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鄱阳湖立擂就渐渐的没人提了,毕竟当年赵斌一支锏逼得南方九路无人愿用以锏为兵,可这立擂不替了,规矩自然也就不会细说了,有人问起来就都推说莲荷山有主,紧跟着后面就传成宝山认主,非真命之主不可居,居之大不祥。 再之后,金兵南侵,流离失所之人越来越多,有意抗金的习武之人也越来越多,大家自然而然地就会往一起聚,可这聚齐之后大家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啊,那自然是占山的占山,据湖的据湖,这江南东路和隆兴府的两路人马就同时盯上了鄱阳湖。 两路人马的为首之人都是自幼习武的公子,那武艺在这些义军中可以说是头一等的,但对于江湖事的了解那是拍马也赶不上手下聚起的这些人,而这些人中有的曾经在江湖上厮混过,却远远到不了知道鄱阳湖立擂的层次,多是道听途说,不过那总算是把莲荷山不能占这个消息传到为首的这两位公子耳朵里了。 这两人那都是大家公子,自然是讲理之人,一听说莲荷山不能上,虽然来回问不清缘由,但是背后有人这事算是被问出来了。因此两人也都没有强求,好在鄱阳湖内还有两座小山,一座在莲荷山北,名为鄱阳,一座在莲荷山西南方,名为康郎,山上也曾经都有人占山,两人索性一人一个山头,就这么住扎下来,每日里练兵演阵,备战抗金,倒也相安无事。 可随着冯先他们的到来,这两山的人都不干了,一开始是来莲荷山要个说法,可冯先几人都是北地的汉子,哪会知道鄱阳湖立擂的事啊,这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吵着吵着就动了手了。 这一动手可坏了,这两个小将武功都不弱,不比冯先他们差,再加上人家在鄱阳湖练兵练了这么久,那水战肯定比冯先他们强啊,所以一旦冯先他们一拥而上,那这俩小将是上船就跑。这样一来可难坏这帮人了,斗将吧,两边实力差不多;斗兵吧,两边都是抗金人马,谁都不愿伤了对方;用计吧,什么材料都没有,又不能上岸采买。 这样一来三波人算是就这样僵持住了,打到后面也忘了一开始是为什么了,今天打一仗觉得自己吃亏了,明天就堵对方岛门口要赢回来,你今天赢了,对面又想赢回来啊,这一来二去的算是没完了,谁有都结束不了这事,因此这就导致冯先等人这除夕夜连酒都不敢喝,甚至还要派人去四岸防备。 这边鄱阳湖内打得热闹,距离鄱阳湖一千多里的另一个大湖内的大岛上倒是其乐融融。就见岛上聚义厅内是灯火通明,聚义厅外是酒香四溢,而在这热闹场景之中,却有一人的身影格外显眼,就见这人一身儒袍,腰挎短刀,此时手扶刀柄正站在岛上最高处向北望去。 这时一人端着两杯酒来到此人身后,“严兄,可是又想成方了?放心吧,有赵斌照顾他,不会出意外的。” 这人回头一看身后来人急忙侧让半步,“寨主,这众弟兄都在欢庆除夕,你怎么不在聚义厅,反倒来看我了。我倒也不是多想这孩子,可毕竟他还不到十六啊,万一有个什么可叫我如何是好。” 来人笑道:“好了好了,别操心了,快和我回去一块喝酒吧。成方来信了,你想他,他可不想你,说是要和他斌叔一起过年,年后再一起回来看你。” “啊?这兔崽子,等他回来我非好好收拾他不可!” “嗯,是要收拾收拾,不过眼下还有个事要处理,那莲荷山上来了一伙人马,回头却要派个人去看看,别坏了当年的规矩。” 严父点点头:“此事好说,回头派个兄弟去就行。” 第400章 大年初一琐事烦 这边严父关心自己的儿子,可他的宝贝儿子却趴在床上酣睡,就连赵斌喊他吃跨年的饺子都没起的来床,其余众人则二次在中堂院中聚齐,除了少了严成方外,武将那几桌则换成方才留在军营中值守的那一批人,这样也是为了以示公允。 等饺子上桌之后,赵安、赵夫人、还有梁红玉,三人每人都吃到了一个包着铜钱的饺子,也预示着几位长辈明年都能福寿安康、顺顺利利,而赵斌自然是逃脱不了被众人催促的喝酒。这下赵斌算是躲不过去了,前后两顿酒,再加上心忧年后见了自己那位义兄当如何应对,因此最后赵斌也醉翻了过去,被自己夫人搀扶回了自己的小院之中,等到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初一的早上了。 赵斌清晨醒来揉着发涨的太阳穴,正好看见自己夫人推门进来,当即问道:“夫人,我这昨天是喝了多少啊?怎么会醉的如此之沉,现在想来我怎么连几时回的房都不记得了。” 韩溪云一见丈夫起来了,当即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赵斌倒了一杯热茶,递到自己夫君面前:“还说呢,一开始是哥哥他们几个劝你,你还推说不喝,可这一杯杯喝下去,过了半斤你就开始自斟自饮了。哥哥也真是的,见你这样还不赶快拦着点,眼看你喝到一斤多,才想起里找人来喊我,等我接上你的时候,你嘴里翻来覆去就剩两句话了,一会念念岳爷爷,一会又说什么风波亭,你这是想起什么了?” 赵斌边听自己妻子说,边喝这手中热茶,当听到最后一句时,不由得一惊,连带着端杯的手都是一抖,茶水撒了一身,“咳咳咳,什么?我说风波亭了?没事没事,一场空梦而已,贤妻不必挂怀”,嘴上虽然这么说的,可赵斌心里可是一惊不小,连连告诫自己,万万不能再如此饮酒了,一朝醉倒过去还好,可要像昨天这样,早晚有一天岂不是误了大事。 韩溪云见自己夫君不愿多说,当下也就没有多问,夫妇两人收拾了一番,就来到前院中堂之中。此时中堂之内,赵夫人和梁红玉一人抱着一个娇儿在怀中,不时逗弄两下,赵安则端坐主位,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子孙女,不时品一口香茗。 赵斌夫妻二人一进中堂自然是依次行礼,赵斌这边刚行完礼,想要去看看自己的宝贝闺女,却不想赵安就冲着自己儿子说道:“斌儿啊,留溪云在这陪孩子,你随我来书房。” 赵斌闻言面色一苦:“爹啊,这才初一,你都不打算放假啊,我这都没来得及抱抱华儿呢” “哪来那么多废话,一身的酒气在熏到我宝贝孙女,赶快过来!” 赵斌闻言只得应声,跟着赵安来到书房之中,等赵斌进了书房不等开口细问,赵安就将一份情报递了过来,“看看吧,这是昨天晚上各地的情报,真是让人感慨颇多啊。” 赵斌接过情报在手,就见第一封赫然是鄂州大帅府,岳飞愁容满面,二将不曾猜中心事,紧跟着后面则是鄂州城内其余众人的种种反应,连余化龙和罗延庆的赌局都记载在内。第二封自然是建康城众人,第三封是鄱阳湖三山斗气,第四封是严成方父亲那边的事情,第五封却写的是河间府内的种种热闹情形。 看到这赵斌不由得赞道:“嵇仲叔父还是有办法啊,将河间府治理的如此安定和谐。” 赵安点点头道:“这件事你功劳不小,拿了血诏就早早的在河间府宣布,使得城内文武一心,人心大定,这才能十成十的配合张叔夜,你这一手可要比老爹我强的多啊。” 赵斌连连摆手道:“爹你就别捧我了,要不是猜到你把这些人的家眷都看管起来,儿我也不敢冒然传诏啊。” “行了行了,别捧了,接着看吧,这一个年过得各地可太热闹了。” 赵斌闻言依次看了下去,就见后面正是金国那边的消息,就见情报上写着:金兀术离家登山数日,年前返回府中,身边多出数员大将,暗卫曾出手试探,武力应都不在兀术之下。 赵斌看着这封情报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暗说:“这几人前世可不曾听闻啊,看来这应该就是陈老道口中的变数了,却不知这变数有多大。” 心里想着,不过手上却没停,看着金国后面的消息分别是开封府、西夏、大理、吐蕃等地的情报,赵斌粗略一看却没发现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东西,当下将情报依旧整理好,送回赵安手中:“老爹,你这情报删减不少啊,咱家其他势力的信息我可是一个字都没看到。” “兔崽子眼力不错啊,不过那些和你现在没什么关系,你可能用的上的我这不都给你看了嘛,看完就回去吧。” 赵斌见此笑道:“得得得,我走我走,我走了你好布置别的事嗷”。边说边开门出了书房,惹得赵安在后面是笑骂连连。而赵斌来到院中,抬头看了看日头,却发现这几份情报自己竟然足足看了一个时辰,再加上此时前一宿宿醉,本就起的晚了些,此时已然是临近午时了。当即苦笑着摇头回了前院,去看看自己的宝贝儿女,顺便看看有什么吃的能安抚一下自己造反的五脏庙。 这忙完了正事,接下来的日子自然是欢庆新年,不过因为如今大名周边仍是金人盘踞,所以大的什么庆祝活动却是没有了,也就是每餐的伙食菜色换了换标准,晚上有村中的小童放放烟花爆竹。至于军队之中,每个军卒每晚能分到方肉一块,没有值守任务的人能额外多得酒一瓶。 而整个黄龙村内,最闲的自然是赵斌了,之后的日子每日就是陪陪妻子,看看严成方的武艺,顺便再整理一番自己的所学,将脑中的武学一一验证一番。有时又则会被赵安喊去,被考校一番学问。 第401章 再启程金锏随身 眨眼之间,三个月一晃而过,这一日演武场上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赵斌、庞恕等人赫然在列,而众人的目光则齐齐看向场内,就见场内严成方骑着他那匹宝马,正围着演武场跑兜圈子,非但如此手中还拎着他那两柄大锤,在马背上演练锤法。 只是这一回却和之前牛头山时大不相同了,如果说牛头山下的严成方是一往无前,那此时的严成方就是浑圆如意,一对大锤舞的是密不透风,大锤晃动之间,身前身后身左身右全是锤影,再加上严成方这一对锤本就大的出奇,那可真是实打实的水泼不入,箭射不透。 却见严成方舞动大锤之间,身形还不时晃动,或镫里藏身,或飞身而起,或金刚铁板桥,种种骑术动作随心而发,一双大锤非但没有成为累赘,反而多出三分杀气。 赵斌看着马上的严成方连连点头,眼看严成方一遍锤法练过,当下点手换人牵来自己的墨玉嘶虎兽,随即翻身上马拎戟在手,用戟点指道:“成方,不必下马,咱们叔侄俩再比划比划!” 严成方闻言急忙圈住战马,手中大锤一碰,发出一声巨响:“来来来,斌叔,你看看小侄如今的锤法如何!” 赵斌笑着催马直冲严成方,大戟猛挥而下,直取严成方顶梁,严成方见此双锤举在半空往外一架,崩开赵斌的大戟,紧接着双腿一磕马镫,这马立时心灵神会,后蹄猛然发力,直直向前冲去来到赵斌马侧,而严成方则将右手中大锤横推,直奔赵斌小腹砸来。 赵斌见此一乐,大戟竖抱在怀,往外一架崩开严成方的锤,可严成方这回却更快一招,马背上拧转身形,左手锤刮动风声,直奔赵斌后背而来。赵斌急忙将大戟往肩头一扛,随即单手用力高举戟杆,戟头向后砸去,磕飞严成方的左手锤,同时也是双腿一踹镫,墨玉嘶虎兽前跃,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严成方的战马也向前走去,紧接着两人圈过战马来,二次里马打对头,“斌叔,年前咱俩步战你教会了我步法入锤法,而我取法九宫,内和五步,总算是步战锤法大成。如今忙了三个月,我总算是和这马心意相通,能在马上活学活用了。” 赵斌点点头赞道:“好小子,你领悟这马上锤法恐怕用了不到半月吧,剩下的时间都是和战马之间磨合了,咱们再来!” “好!” 说着两人二次战在一团,这回赵斌这杆戟算是舞开花了,明明是陨铁精炼而成的画戟,此时却好似面条一般,围绕赵斌周身上下,一时间连带着墨玉嘶虎兽和一身黑袍的赵斌,好似一颗黑色宝珠一般。而严成方的双锤更好似双龙一般,跃跃欲试直夺宝珠而来,围着赵斌上下前后左右,突袭不断,两人就这样一连斗了有五十个回合。 忽地就见两人马打交错之际,严成方还没来得及出手,马背上的赵斌猛地侧身刺戟,大戟立时出现在严成方面前,紧接着大戟下压,严成方的双锤立时被赵斌压在戟下,严成方在想抬手举锤却是举不起来了。 赵斌笑道:“好小子,一连五十个回合我才能不伤你分毫而制住你,你这武艺可以了啊。” 严成方一连提了三回锤,依然是分毫未动,当下苦笑道:“斌叔啊,你就别哄孩子玩了,五十个回合就能不破肉皮的把我制住,那要死战场厮杀,生死之争,你还不得十回合就将我斩落马下啊。” “你小子别不知足了,你这可是刚出江湖,比我当年还要年轻几分吧?我有这一身功夫,先有十年少年磨砺,又有武科场、鄱阳湖、潞安州几场厮杀,虽然不说生死线上走了几回,可也是血海之中摸爬出来,就算如此我也是去年武艺才到如今的地步。你小子如此年纪能到今天这个地步,同辈之中你足以自傲了。” 听赵斌如此夸自己,严成方也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斌叔,你是不是有些言过其实了,小侄也没你说的这么好嘛。” 赵斌嘿嘿一笑,紧接着面色一沉:“知道言过其实就好,再夸你两句,我看你又要不行了,你这锤法还有进步的空间,当要严加苦练”,严成方闻言急忙举起双锤,就欲接着演练,赵斌摆摆手道:“行了,不在这一天半天的,回去洗洗澡,收拾一番,明日起个大早咱们还要赶路呢。” 严成方闻言一愣:“赶路?去哪里啊?最近没听说有什么事啊。” 赵斌见严成方一脸疑问,不由得笑骂道:“你这孩子,去年磨了我一年,让我给你保媒去,怎么现在又在这装不知道,怎么你媳妇不要了,老爹也不要了啊?赶快回去收拾收拾,明日启程南下,先去鄂州,再去见严兄。” 严成方听赵斌这么一说,也是如梦初醒:“对对对,结婚,娶媳妇,斌叔你等我嗷,我这就回去收拾!”说着一圈战马,直奔自己小院而去。 赵斌见此摇头道:“终究还是个孩子啊”,说完却见赵忠迎向自己,赵斌当即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赵忠,同时说道:“忠叔,你也收拾一下,明日和我们一道出发,老爹让你这次跟着我,帮我处理各路消息。” 赵忠点点头:“好嘞,少爷,我这就回去收拾,顺便和大哥那要点人,之前张立、张用也是不懂事,少爷你出门怎么就三个人来来回回的”,说着牵着墨玉嘶虎兽就走。 而赵斌想拦却是没拦住,也就索性任由赵忠去了,自己则赶回家中来到书房面见赵安。赵安一见儿子来,也不废话,直接开言问道:“怎么?准备好了?要出发了。” “嘿嘿,我就说爹爹你神机妙算吧,是准备走了,这不来和您说一声嘛。” 赵安点点头,拿起桌上的一个皮筒递到赵斌面前:“给,拿着吧,现在算是可以光明正大的用了。另外你赶快把那队骑兵带走,一天天在那里除了吃就是睡,再不动动那些马都快跑不动了。” 赵斌看着面前这熟悉的皮筒,急忙伸双手接过,随即笑道:“得嘞,这就走!” 第402章 忙赶路赵忠显能 次日天明,大名府内黄县黄龙村赵府门前,一千马队集合完毕,经过前后这几个月的休整,又有太行山二次练兵,陆登还给这些人换了统一制式的盔甲,毛色统一的马匹,使得这一千骑兵如今真可谓是军容严整、持枪鹄立,再加上这些人原本就是山中悍匪,又跟着严成方东征西战,仅仅牛头山一战,哪个手上没十个八个金人的性命,因此如今列队在赵府门前,真可谓是百步的威风,千丈的煞气。 在往队首看,正当中自然是赵斌赵于渊,就见赵斌今日依旧是一身黑金麒麟袍,外罩英雄氅,袍服之下暗藏鹿角双刀,袍服之上斜背这一个皮筒,筒内正是那根打王金锏,大腿外则依然带着那柄精致手弩。胯下墨玉嘶虎兽,得胜钩上挂着那柄陨铁盘龙画杆描金戟,九龙金鞍后面自然是打成卷放着的九麟宝甲。 往赵斌左手边看,却是一员女将,就见此人一身粉白武士服,月白色披风半披半挂,腰间悬着三尺青锋利剑,胯下桃花马,马鞍鞒得胜钩上秀鸾大刀隐放寒光,鞍鞒后也放着个盔甲包,隐约间可见银光一闪而过。正是韩世忠和梁红玉之女,赵斌之妻,韩家溪云大小姐。原本赵忠是准备了一辆马车,可这韩小姐本就是巾帼的英雄,过去这一年在家中待着可谓百无聊赖,所以今日是坚决不坐马车,而是端坐桃花马上。 而赵斌的右手边则是小将严成方,却见严成方头上戴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身穿大红色绣金花武士袍,外罩石青色英雄大氅,腰悬那柄于阗国进贡的玉欛刀,而严成方身后则跟着八个伙计,四人一组抬着门板,板上放着那对青铜倭瓜锤。 再看这二人的身边,就见韩溪云身边跟着赵忠,身穿一身黑色圆领袍,胯骑一匹由西域买来的纯黑色宝马,得胜钩上挂着一柄长枪。而严成方的身边则是跟着庞恕庞知澈,也是一身则是一身道袍,得胜钩上挂着那柄火铃金刀,战马前后左右依旧是四个箭壶,外带一柄宝弓。 赵安和赵夫人,还有福伯此时就站在府门前,就听赵安交代道:“斌儿,此番南下要多加小心,万事可为则为,不可为不必强求,此一趟全作散心了。” 赵斌笑道:“老爹你放心吧,这长江一线你儿子我当年可没少走,必然是安然无恙,没准还能带来一路人马呢。” “去吧去吧,好男儿当志在四方!” 赵斌点点头,多余告别的话昨晚也都说过了,有暗卫在往来通信也不是什么难事,因此众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当即扬鞭催马,这一队骑兵立时浩浩荡荡的冲出黄龙村,沿官道往南而下。 刚一上路赵斌还没感觉什么,只觉得和之前北上金国并没有什么区别,也是一样的催马赶路,偶尔和身边几人闲聊两句,可到了休息的时候,赵斌却感觉出来不同了,之前张家兄弟陪在赵斌身边每日忙着处理情报已然够累了,哪里还有精力安排其他,况且这两位张家的大少爷哪会这些啊。 但今日这一到休息的时候,赵斌却感觉出来不样了,赵忠在路上本就在刻意计算速度,不时就会抬头看看日头,等到了正午时分,赵斌正想喊严成方派探马出去查看一番有没有歇马的地方,可不曾想赵忠竟然先一步说道:“少爷不用派人了,绕过这个弯子,路边就有地方可以歇马。” 赵斌闻言一愣,“忠叔你走过这一条路?” “这一截确是走过,不过就算是后面的路少爷也可放心,一切都有老奴我呢。” 几人聊了这么两句,这段路也就走了过来,绕过这个弯道,果然见一个小院出现在路边,小院外此时已然摆上了十张八仙桌,每张桌子上烙饼炖肉都堆成了小山,另外一旁地上还放着数个大木桶,远远的只能看出道道热气升腾而起。 众人见此一幕目光都是一凝,齐齐扭头看向赵忠,就见赵忠笑着点头道:“走吧诸位,这军士们每人都有烙饼炖肉,院内另外还准备好了炒菜米饭,这一路南下鄂州距离不近,吃上些热乎的东西,大家舒服些。” 严成方一听赵忠认下了这些食物是他准备的,当即面色一喜,大手一挥:“弟兄们,分做十队,依次上前。领烙饼吃炖肉了!” 随着严成方一声令下众军立时分为十队,上前领饭,而赵斌几人也来到桌旁,看向那几个大桶里,却发现这几个桶内有汤有茶,这一顿准备的真可谓是有吃有喝,对于赶路的军士们可以说是美餐一顿了。 而赵斌几人则在赵忠的引领下进了小院,却见屋内此时也是一张八仙桌,桌上摆着四凉四热八道精美的小菜,另外还有一盆米饭,赵斌几人自然是毫不客气,坐在桌旁拎起筷子就吃。这菜一入口,韩溪云就是赞道:“忠叔,这时间安排的也太巧妙了吧,温度不凉不热,刚好入口。” 赵斌看着外面一个个狼吞虎咽的军士也点点头道:“不单是炒菜,这炖肉烙饼也是刚好入口,而汤和茶水却要凉凉,不过想来等军士们吃饱了,这汤也就能入口了,军士们正好能喝口热汤溜溜缝。忠叔你这安排的可不一般啊,这小店内的人应该也不一般吧。” 赵忠挠头笑道:“雕虫小技,雕虫小技,不值一提,咱们吃饱了屋内有几间客房,你们还能小憩一会,至于军士们却要吃点苦了,只能在这院子周围树林之中草草休息一下,咱们避过中午的烈日再走,这样对战马也好。” 众人一听赵忠安排的如此妥当,当下只剩下连连点头了,一个个吃饱喝足后,就去屋内客房小憩了一会。等到午时一过,赵斌等人重新登程上路,一行人继续向南赶去,路上却见赵忠坐在马背上,不时就见一只信鸽落在赵忠肩头,而赵忠将鸽子抱在怀里忙活一番后,又抖手放飞在半空之中。 一开始严成方和庞恕只以为在大名境内,赵忠能如此顺手,可随着越走越远,过了开封城后,众人依旧是每到饭点就见饭铺,每到宿头就见营地,一路上可谓是足吃足喝足休息,就这样非止一日,众人来到了唐州城外,明日就能到襄阳城了。 第403章 化龙拜见肖英雄 赵斌一行人赶到唐州城外,在赵忠的引领下众人来到唐州城西的一片树林之中,就见林中此时果然已经开辟了一片营地,而营地中间立着三顶牛皮大帐,呈品字形排列。 这一路行来,众人早有默契,这三顶大帐自然是赵斌和韩溪云一顶、庞恕和严成方一顶,而赵忠因为还要处理种种情报,因此单独一顶大帐。而严成方这队人马,则和之前北上时一样,三人一组,一人负责寻柴生火,一人负责安营扎帐,另外一人则去忙着将三个人的六匹战马带去饮水吃草。 等赵斌几人刚踏进营地,就见十几个伙计打扮的人,从唐州城方向而来,一个个推着独轮车,车上装着的自然是今晚的饭食,另外还有几大桶的热汤暖茶。当即有军士上前接过独轮车,这些伙计也是一句话都不多说,将独轮车留在营地当中,就扭头离去,众军士也早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当即笑着将独轮车推到营地中央,自有各小队的队长上前领去,再派发下去。 等到众人吃饱喝足后,自然是早早休息,一时营地中就寂静了下去,而赵斌则悄然来到赵忠的帐中,看着坐在桌案后,正忙于整理情报的赵忠,也没有急于说话,而是寻了帐内的一把交椅坐在了一旁。等赵忠将手中的几份情报一一整理完后,誊抄在面前的信纸之上,才出言问道:“忠叔啊,这一路行来有你在,和之前北上金国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溪云刚还说早知道出门如此轻松,以后要多随我出来呢。” 赵忠闻言急忙摆手道:“那可不行啊,这一趟是南下,越走金人越少,再加上这大名到鄂州一线,不论是情报还是物资运送家中都耗费了大量精力铺垫,少夫人跟着没什么大碍,可这日后少爷你要是去一些险地,咱们可不能这么轻松了。对了少爷,这接下来的行程你可要给老奴我交个底了,我好安排接下来的路,另外这南方水系发达,船运便利,要用船什么的老奴我也好早些调配。 “这一路上正午那顿应该都是咱们情报传递的点位吧,而这每晚忠叔你都刻意把握时间,将人马领到州府附近,应该是为了方便州内人员准备饮食帐篷吧”,赵忠听着赵斌的分析,满脸堆笑的点点头,赵斌继续说道:“这明天咱们应该能进襄阳城了,这城现在在大哥手下应该没什么问题,接着鄂州那更不会有事了,不知忠叔咱们能调来多少船只啊?” 赵忠想了想道:“十艘大船问题应该不大,人马分开登船,咱们这一千人应该都能走。” “好,那就麻烦忠叔你调来十艘大船,去鄂州城南的江水上等咱们,咱们先乘船逆流而上,去见见我那些结义兄长,随后再沿江而下,经鄱阳湖去太湖一趟。” 赵忠点点头:“好,既然如此我这就安排船只,另外让人在各处码头准备补给。” 赵斌和赵忠交代完接下来的行程,当即转身走回自己的帐中和韩溪云享受二人世界去了,赵忠则拎出几只信鸽,一一在腿上绑好密信,随后放飞而出。 无论是赵斌还是赵忠都没有将这一趟南下放在心上,毕竟如今长江流域还是大宋疆土,而赵斌的祖父在南方本就根基不浅,因此这一趟其实和外出游玩差不多,可就是如此轻松的一趟旅程谁都没能想道竟然会惹的二起鄱阳擂,赵斌破三关。 次日天光大亮,一众军士自然是早早收拾完毕,而赵斌等人也来到帐外,翻身上马乘跨坐骑,大队人马随即开拔,向襄阳城而去,至于牛皮大帐和那些独轮车则自有暗卫收拾整理。 渡过汉水大军来到襄阳城下,城头山自然有小军将此时报给城内守将,今日这城内却是余化龙、王贵、张显三人值守,三人一听城外来了一千骑兵都是一惊,急忙忙来到城楼观看。 可就看了一眼,王贵就乐了,“哎呀,是表哥和嫂子来了,快开城门迎接。” 说着自己急冲冲转身冲下城楼,余化龙这边刚上城楼,还没看清楼下是谁呢,就见王贵已经招呼着开门迎客了,当即也是一愣,看向身边的张显问道:“表哥?张将军可知王将军的表哥是谁啊?” 张显闻言一愣:“怎么?余将军不知?就是去年牛头山上的赵将军啊。” 余化龙点点头道:“原来是他,我还以为是谁呢”,说完在城头上立稳身形向下望去,可这一看不要紧,见到队伍正当中端坐马背上的赵斌,余化龙双目不由得一凝,一拉身旁的张显,指着赵斌问道:“张将军,当中那人你可认识!他怎么会来此处?” 没等张显开口王贵此时已然催马出城,来到赵斌对面,翻身下马拜倒在地,口称表哥表嫂。当然余化龙自然是听不见王贵的声音,可看王贵施礼也知道赵斌的身份了,当即口中喃喃道:“赵?他是赵将军?难道是我看错了,可这远远一看实在太像了。” 张显见此不由得问道:“余将军,有什么不妥吗?斌哥你也认识啊。” 余化龙看着城下赵斌的身影,口中喃喃道:“在山上时我和这位赵将军打的交道不多,而且很多时间见他都是一身甲胄,有时甚至还会戴有铜面,可今日一见布衣却觉得另有一番眼熟”,也不知是在回复张显还是在和自己说。 忽地余化龙一挑眉道:“张将军,不知可有心情陪我一起去迎迎这位赵将军。” “乐意之至!” 两人当即一前一后下了城门,两人刚到门前正好遇到赵斌几人来到襄阳城门前,等看清赵斌的身影余化龙脸上忽然浮现一抹笑意:“余化龙见过赵将军,一别经年余某一时眼拙,竟然没有认出肖英雄!” 余化龙此言一出,张显和王贵却是一愣,而严成方、庞恕和赵忠却是会心一笑。 第404章 张显哭诉兄弟情 一旁的王贵和张显当即上前拉了拉余化龙的衣袖:“余将军,这还没喝酒呢,你怎么说起醉话来了?怎么都不认人了。” 王贵这么一劝,余化龙也有些犹疑,“怎么?你是他表弟你都不知道?” 王贵挠挠头看向赵斌问道:“表哥,我应该知道些什么吗?” 赵斌摆摆手道:“有什么不知道的,当年武科场后,我不是曾经南下游玩了一番嘛,那会满大街都是我的通缉令,因此当时我索性就改名换姓,取赵字一半是为肖,斌这有财是为赟,以化名肖赟闯荡了一番江湖,想来余将军是想起此事了吧。 余化龙笑道:“将军此时将此事说来颇为轻松随意,可几年前鄱阳立擂,可是杀的那满山贼寇无一人敢下山,后来广发英雄帖请人来助拳,可也无人能是将军的对手啊,一支金锏可是压得我江南豪杰再无一人愿用金锏啊。” 赵斌摆摆手道:“余将军言重了,当日斌也是年少轻狂,少年心性总想着扬名天下,因此举止猖狂了些。对了,记得那时余将军也在鄱阳吧,应该是在那康朗山上吧,可惜那次时差境误,竟然没能和将军相逢。” 余化龙摇头道:“却是当日余某刻意回避,将军原本立下大擂就是为了肃清那莲荷山贼寇,离得远的人不知道他们的底细,还会来助拳和公子你比试比试,我这坐地户安能不知这帮贼寇是什么腌臜货色,不去帮着公子宰了他们已经是顾及同道之谊了,怎么会去助拳打擂啊。” 一旁的严成方闻言也说道:“就是就是,那帮人当真是欺世盗名之徒,传出英雄帖只说我斌叔要代表北方绿林来强压我南方江湖,我老爹和几位叔父都被骗过去了,还好斌叔讲道理,不然当时不一定要死多少人呢。” 韩溪云听严成方如此说,不由得双眼一亮,侧身问道:“这事你也有参与?当年你应该没多大吧,相公你不会连小孩子都教育了一顿吧?” 赵斌笑着用手点指道:“这兔崽子能记不住嘛,就是在这场擂上,我做媒帮他订了一门婚事,如今为了这门婚事,他可是一直从牛头山追到这襄阳城了。” 众将闻听此言齐齐爆发出一声哄笑,只把严成方乐的满面通红,只顾的在那里挠头傻笑。众人笑闹了一会,赵斌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别在那傻乐了,王贵你帮着成方把我们这一千多人安顿一下,我们今晚在这里休息一夜,明日好赶去鄂州面见大哥。” 王贵急忙应了一声,领着严成方和马队向营地而去,而这边余化龙和张显引着赵斌等人来到襄阳帅府之中,接下来自然是设下酒宴,席间众人频频举杯开怀畅饮,几人还拉着赵斌讲述了一番当年的鄱阳擂。 众人一直笑闹到临近子时方才散去,准备回房休息,而赵斌刚走到张显安排的客房门前时,忽地一愣继而扭头看向一旁的阴影之中:“张显?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随着赵斌的话音落下,一旁的阴影之中果然人影晃动,一人迈步上前露出面目,正是张显,“斌哥你这耳力、眼力还是一如既往的灵敏啊,竟然这都能发现小弟。” 赵斌笑道:“你我兄弟自六岁相识到如今,十余年时间,别说我有功夫在身,就是个文弱书生应该也能听出来吧。” 张显摇头苦笑道:“斌哥就是斌哥,王贵又醉倒了,显有几句话想和斌哥你聊聊,咱们弟兄走走?” “乐意之至!” 两人当即一道向外走去,二人倒也没什么目的,就这么慢慢悠悠的走着,不知张显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过这路却是越走越偏,一直等身边经过一路巡逻卫兵后,张显看看的背影,才缓缓说道:“斌哥,六岁那年,在王员外的府上,小弟初次和你相识,后来你和大哥在周师的见证下结拜为兄弟,这十年学艺,你我兄弟同吃同睡,一起学艺,一起游猎,虽不似亲兄弟,可胜似亲兄弟啊!” 赵斌看着面前陈词激烈的张显,不由得一愣:“显弟你何出此言啊?你我兄弟的关系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大哥自幼年对我就偏袒有佳,你们当时可没少说大哥偏心啊。” 张显点点头,可此时却双目含泪看向赵斌:“是啊,是啊,大哥何等偏袒兄长你,甚至直到今日很多事上都在帮你刻意隐瞒,担着莫大的关系,弟弟我不懂事,不知道斌哥你有什么图谋,可你一不为官二不见驾,那一万甲士耗费何等财力,你也是眼睛都不眨就送入大哥麾下,你不图名不图利,弟弟我们猜不到你图什么,可大哥总能猜到啊!” 赵斌见张显如此却是眉头紧皱,“显弟,你究竟是想说什么?” 张显双眼死死看向赵斌的双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斌哥,大哥对你真可谓是倾心相交,你为何要安排那一支人马在鄱阳湖中?若是抗金何至于驻兵在鄂州城后?如今鄂州城内众将对这支人马可谓议论纷纷,可大哥还是派蒙德津领那一万人马去鄂州城南驻防,还是如此偏向与你。” 赵斌闻言一愣,继而苦笑着摇头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鄱阳湖那些人都是我北上收拢的义军,他们这些人麾下人马来源颇为复杂,加上几位将军的身份颇为复杂,又没有军籍,因此我才让他们去鄱阳湖驻扎演练一番,以待后用。” 张显看着赵斌双眼道:“当真没事?当真不是你用来防备大哥的人手?” 赵斌被张显问的也是气的够呛,抬手就拍道:“你们这一个个都想什么呢?我要干嘛啊,我就安排人防大哥,还安排那么几千人去防大哥数万大军,一天天的能不能好好操心怎么防备金人!刚不都说了,我鄱阳湖立擂,那山上刚好没人,我又熟悉,因此才派他们去那的。” 张显挨了赵斌这一巴掌,非但不气,反而还嘿嘿乐道:“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赵斌见此摆摆手道:“和你们真是着不起那个急,走了走了,回房睡觉”,说完见张显还在那乐,当即抬腿踢到,“别傻乐了,赶快麻溜带路!七拐八拐的也不知你给我领哪了。” 张显急忙点点头,走到赵斌身前带路。 第405章 鄂州城兄弟重逢 回到客房之中,韩溪云见自己夫君回来,急忙上前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我刚怎么听着你到门前又被张显领走了。” 赵斌苦笑着将前因后果讲给自己夫人,韩溪云闻言笑道:“你也别怪张显如此,你这一队人马安排的确实太随便了,岳大哥不是不愿意替你担干系的人,况且如今陛下许他自己募兵,安排冯先等人自然是不在话下啊。” “哎,我当时也是临时决定,一来这鄱阳湖确实是个好地方,加上之前几次兀术都是借水逃脱,在鄱阳湖当能练出一路水军,以备不测;这二来咱们也确实需要一些自己的人马,凭借太行山陆大哥那几万人马还是太少了,不容易做些什么,谁知道还能产生如此误会啊。” 韩溪云见此上前安慰道:“夫君也不必太挂怀此事,既然咱们已经知道问题所在了,明日到了鄂州城好生对大哥解释一番也就是了。” 赵斌点点头:“是啊,这几千人马事小,要是因此使得我和大哥的关系在此恶化可有些不合算了。” 夫妻两人商量了一番后,随即就吹灯睡觉,一夜倒是平静,再没发生其他什么事。 次日天明众人收拾妥当,又在张显、王贵的陪同下来到了营地,集合了军马,一行人再次登程赶往鄂州城。经过昨晚一事,赵斌此时真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鄂州城中好好给自己大哥解释一番,所以这一队人在赵斌的带领下,真可是荡起一路烟尘直奔鄂州,众人速度之快仅仅比张显等人派来传信的探马慢了一个时辰。 鄂州城内帅府之中,岳飞刚刚看完张显传来的消息,手上加紧将公事处理完,正准备命小兵唤众人前来,一道准备迎接赵斌之事,却不想岳大爷刚一抬头就见牛皋一步迈入屋中,口中喊道:“大哥啊,斌哥来了,你快去接接啊。” 岳飞闻言笑道:“牛皋啊,我正要命人去喊你呢,你这消息倒是好灵通啊,可是在城门口看见张显派来的探马了?走走走,咱们去找汤怀他们商量一下,安排一下这些事。” 牛皋听岳飞这话却是一愣:“什么探马?老牛我在城墙山没看见啊,是斌哥到了,还有严成方、庞恕、二嫂,此时领着一千骑兵正在城外等着进城呢,我这才急忙赶回来找大哥你啊。” 岳飞闻言一惊,“什么?已经到了?快走快走我这里赶着处理了几份公文,却不想竟然耽误这么长时间,二弟他竟然都已经到了。” 岳飞急忙领着牛皋就向北门飞奔而去,两人行到北门却见其余几员众将也都已经闻风而来,正围在赵斌身边或和严成方许久,或和庞恕论话,而戚赛玉和樊家姐妹则找上了韩溪云,四人都是将门虎女,就连所练武功也相差不大,因此一时间颇有些相见恨晚之意。 岳飞见此急忙高呼一声道:“二弟,二弟,一别半年可想死哥哥了。” 赵斌闻声扭头望去,却见岳飞正领着牛皋飞奔而来,当即双脚一点马鞍,整个人在马背上腾身而起,几个起落间就来到岳飞身边:“大哥,这半年可想死小弟了”,说着抬手抱住岳飞,这一抱赵斌却是玩心大起,索性原地转了三圈,方才将岳飞放下。 岳飞一时失重,站在地上身形也是一晃,抬手指着赵斌笑骂道:“你都是当爹的人了,怎么还如此顽皮。” 赵斌闻言笑道:“大哥怎么知道我当爹了,对一男一女,还是个龙凤胎呢,等战事结束,大哥可要收他们做义子啊。” “我怎么不知,你要不是当爹了,赵老员外能放心让弟妹和你跑着一趟啊”,几人说话之间,韩溪云等人也来到了这边,岳飞当即抱拳拱手道:“一别数年,弟媳向来可好啊?” “都好都好,劳烦大哥挂念了。” 赵斌却拍拍肚子喊道:“大哥啊,我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到你这鄂州城,肚子可是早都跑空了,不知咱们今晚吃什么啊?” 岳飞笑道:“一碗青菜一份豆腐一碗白饭,你看可好?” “啊,这么素啊,大哥可是鄂州军费不足,我这就调上些来。” 岳飞闻言急忙摆摆手道:“有有有,你就放心吧,短不了你的肉,连你麾下这一千人马,也都是瓶酒方肉,今晚都好好歇歇,鄂州城有大哥麾下军卒护卫着,安稳的很。” ”那是自然,到了大哥这里,小弟我是一点心都不用操了。” 当即有牛皋、汤怀前去安排这一千人马,而其余人则都来都岳飞的帅府之中,岳飞当即传下话去,让厨房准备酒宴,这一道命令下,厨房的厨子都纳闷,心说:“我们这大帅今天转性了,不年不节的竟然会安排酒宴了”,不过想归想,还是急忙捅开了火,拎起菜刀处理各色食材,顺便安排伙计去采买一些新鲜食材。 不多时一道道珍馐美味就被端上桌来,一行人在花厅内足足摆了五张八仙桌,四位女将自然是占了一桌,其余众将分坐院中,正中央一桌自然是岳飞、牛皋、赵斌、汤怀四人,席间众人自然频频举杯,相谈甚欢,喝到最后牛皋醉倒在这桌子上,其余几张桌子上也不少见凳倒桌翻的画面。韩溪云四人此时更是已经姐妹相称,就差要磕头拜把子了,更是给各自的相公交代一句,随后四人一起离去,却说今晚要同榻而眠。 到了最后,众将或被人搀扶,或搀扶他人,都纷纷散去,最后只留下了岳飞和赵斌兄弟二人在花厅之中对坐,赵斌喝了口面前的酒苦笑道:“今日这顿酒倒是让大哥你费心了,如今这满城众将中恐怕也就牛皋这憨货对我没意见,而汤怀则顾及多年兄弟情谊,才愿意和我同桌而座。” 岳飞也是长叹一声道:“这事却也怨不得大家,鄱阳湖那一路人马如今就像一根刺一般,扎在众兄弟的心头。” 第406章 论兄弟鹏举思退 赵斌听着岳飞的话脸上的苦笑之色更浓,望着左右的八仙桌道:“半年来南上北下所到之处皆是硕大圆桌,唯有到了大哥你这鄂州城却换成这数张八仙桌,大哥真可谓用心良苦啊”,岳飞刚想解释却被赵斌拦下道:“大哥不必多言,在襄阳城张显已经说过小弟一次了,看来这路兵马如今传的太邪了,张显这么一位温文尔雅之人都气的半夜到房门前堵我了。” 岳飞也是摇头叹道:“王贵、汤怀、张显三人和咱们弟兄自幼一起学艺,如今为兄这众多结义兄弟中,也就数咱们几人感情最是深厚了,汤怀老实忠厚,王贵又和你沾亲,想来也只有张显会说这话了。” 赵斌点点头:“是啊,显弟反反复复和我确定一件事,就是我这路兵马是不是用来对付大哥你。” 岳飞听赵斌如此说先是一愣,继而笑道:“显弟这是多看不起我这个当哥哥的啊,区区三千人马而已,就是三千精锐金兵在此为兄也不看在眼里,何况这东拼西凑来的残兵,被岛上两股小匪就能困住手脚的人马呢。” “哦?被人困住了手脚?” “贤弟你之所以选择鄱阳湖是因为当年鄱阳立擂一事吧,这事你对牛皋他们都没详细说过,不过对为兄却和盘托出,只是贤弟可知自从靖康事变以来,这鄱阳湖中又聚起了两股兵马,为兄驻兵鄂州以来曾多次邀请他们下岛抗金,可是都被那二位寨主婉拒了。” 赵斌闻言却是一愣:“这两路人马我倒是知道,也都是名门之后,可远不至于让冯先他们束手无策吧?” 岳飞喝了口面前的酒坏笑道:“那日张立来时我和他们兄弟有话在先,不许离湖登岸半步,后来又派蒙德津去城南驻防,虽然允许给他们送些补给,但是一应物资材料却是不许,再加上那两路公子比冯先他们早到鄱阳,更熟悉水情,因此他们是占不到什么便宜。” 赵斌听了岳飞的安排不由得摇头道:“张显啊,张显,他还是没看出大哥你这么安排的深意啊。” “二弟莫要怪我,虽然愚兄知道你不会害我,可、可......” 赵斌摆摆手道:“大哥的意思我知道,蒙德津这一万人马大哥可以放心用,他们绝对不会有半点二心的,这鄂州要地抗金的力量能多一些是一些”,赵斌说完忽然抬眼看向岳飞:“大哥,说了这么多,这队人马是众兄弟心中的一根刺,不知他是不是你心中的一根刺呢?” 岳飞看向赵斌的双眼缓缓问道:“贤弟可还记得黄河岸初见张家兄弟那夜你我兄弟的对话?” “自然记得啊,兄长怎么问起这事了。” 岳飞起身向北望去:“师叔去世前三呼渡河而亡,黄河岸、黄天荡你我兄弟几次险擒兀术,而贤弟你手下的兵马,应你而抗金的人却越来越多,现在想来当日你我逍遥山水之约已经是做不得数了。不过还请贤弟应允为兄,当牢记那日开兵誓言,‘凡,外夷明犯,扰我国门者,皆斩’,只要贤弟愿以国仇为先,家恨为次,那在愚兄这里便没什么刺,等扫除金人之后为兄却想归隐田园,至于麾下人马嘛,却要看他们的自己心中的去出了。“ 赵斌看着岳飞的背影,当即起身来到岳飞身边,同向北望去:“大哥放心,小弟一定竭尽所能,必不让百姓受二次兵祸,让我大宋河山再现汉末乱局。” 岳飞点点头:“贤弟如今的声势是越来越大,这承诺为兄自然是放心的,可是还有一事就是这一众弟兄,贤弟又该如何安抚呢?这颗刺可不好拔啊。” 赵斌点点头心中暗说:“是啊,前世牛皋等人几次山上落草为寇,而吉青等人自武科场后也是山上落草,后来大哥出征方才回到大哥麾下,占山为王的那几年对于他们虽然能耐上没增加几分,可是心中却有那么几分不安定的因素,因此在岳飞几次被害时,牛皋才能做出兵围京城之举,可如今这一个个都是安善良民,跟在大哥身边几年这忠心报国学了个十成十,对于造反落草却是嗤之以鼻。” 想着想着赵斌忽地一拍脑门,对身边的岳飞问道:“大哥,你看小弟我想的对不对,这兄弟们心中的刺一来是怀疑我驻兵在此乃是防备大哥,二来则是怀疑我有不臣之心,觉得我瞒着兄弟们。” “不错,为兄观来也是如此情形,只是不知贤弟的安排计划,为兄我也不好贸然帮贤弟你解释啊。” 赵斌笑道:“如此确是容易,还请大哥选个良辰吉日,备上一间咱们自己人说话的地方,弟弟我自然给他们个交代。” 岳飞想了想道:“此事却也不宜扩至太大,张显、王贵几人是肯定要说的,汤怀、施全几人也带上,至于其余众人依为兄看来还是不急于一时,他们对于鄱阳湖一事也没怎么上心,这样为兄我安排防守将领也便利些。” “那就全仗大哥安排了,小弟我暂留此地几日,等大哥将这值守的人员调开,命人来唤小弟就是了。” “此事就包在愚兄身上了。” 赵斌点点头,当即冲着岳飞一拱手,转身出了花厅,自寻了一个小校领赵斌回了客房。而岳飞看着赵斌的背影却是一声长叹:“希望贤弟你的解决方式不要让愚兄失望吧,哎,自领军出征以来,你我兄弟却是来越生分了,好久你都不曾在为兄院中居住,在某面前习练武艺了。“ 说完也摇头苦笑着回到二堂之中,处理这酒席宴间积攒剩下的军务,而赵斌孤身一人回到岳飞安排的客房之中,才是猛然一拍脑门:“我这个脑子啊,溪云又不在,我这么急着回来干嘛。” 赵斌想到此,刚打开房门想要出去,却见赵忠立在门口,“忠叔,你怎么来了?” 赵忠举了举手中的一摞信纸道:“这几日的情报汇总,有几份还是比较有意思的,这急忙送来给少爷你看看。” “哦,哦,那咱们进来说吧”。赵斌说着将赵忠让进屋中,这可也称得上是阴差阳错。 第407章 更衣捧锏预见面 赵忠笑着进了赵斌的房中,将那摞信纸放在屋中的八仙桌上,并没有先去说情报的事,而是转而问道:“怎么样?和岳大爷谈的如何?可有老奴能帮忙的地方?” 赵斌奇道:“怎么 ,这事忠叔你还不知道?” 赵忠拱手道:“老爷有交代,岳大爷和你自小脾气相投,不可为了家中私事害的你们兄弟交情不全,因此严令我暗卫,不许探听少爷你和岳大爷之间的事,全权交给少爷你处理,而刚才花厅周围的暗卫只司守卫,全都封了耳穴。” 赵斌听了自己老父的安排也是一声长叹道:“老爹为了我这事也是费心了,当日他担心的太行山倒是没出什么大乱子,反倒是我拍着胸脯保证的鄂州却出了事”,赵斌说着摆摆手道:“还是说正事吧,忠叔你要是不问我还真忘了,你那里有什么显身份的袍服吗?过段时间我可能需要在众兄弟面前露露脸,安抚一下他们对我的不满。” 赵忠笑着点头道:“自然是有的,我回去就招些人手来,用来封堵道路,免得被其他人探听去了消息。” “此事就由忠叔你看着安排吧,对了,忠叔你有袍服吗?到时候要不你来传诏?” “此事容易,不过说来老奴自从学了这套礼仪倒还没机会用。” “没准这一趟少不得麻烦忠叔你啊,到时候可别喊干不动啊。” “多做点好,多做点好,老奴做的越多,这不是代表家里离成功越近嘛”,赵忠说完抬手从桌子上拿起那摞情报一一对赵斌说着,而赵斌则不时接过一份看上两眼,一直说到最后一份,赵忠忽然笑道:“少爷你可知鄱阳湖内的情况?” 赵斌闻言一愣:“刚听大哥说过两句,冯先几人也是够憋屈的,在大哥的重重限制之下,竟然被那两人烦的无计可施,估计他们快愁死了吧。” 赵忠笑道:“确实如此,再加上这鄱阳湖湖面宽广,暗卫消息传递也慢,老奴今日这才整理出个热闹来,冯先他们让烦的没办法了,现在双方约定五月端午之日,再起鄱阳擂,以擂定输赢。” “哦?鄱阳擂,有意思,这出好戏可不能错过了。” 赵忠笑着点头道:“是啊,老奴我也这么认为,因此想问问少爷,咱们用不用改道先去鄱阳?” “先不急,还有二十多天呢,看看大哥这边如何安排,要是处理完的早,咱们还是先去成方那边一趟,免得再走回头路。” 赵忠点点头道:“好,全听少爷吩咐,那少爷你休息吧,衣服老奴明日送来。” “忠叔辛苦了”,赵斌说着将赵忠送出客房,随即就回了一边的床上和衣而眠。 接下来的日子可算苦了赵斌了,这韩溪云有戚赛玉几人作伴,严成方、庞恕和众将经过牛头山一战,也可谓是生死之交,因此众人之间相处颇为融洽,唯有赵斌原本是准备去岳飞那里的。经过花厅一谈,岳飞和赵斌之间自然没什么隔阂,可岳飞每日处理军务,少不得和众将打交道,这众将一见赵斌几乎都没个好脸色,一次两次之后,赵斌索性也就不再去岳飞那里,每日里在客房配套的小院中习练武艺。 一连过了五天,五天后岳飞来到赵斌的小院中,“二弟,为兄这里都安排好了,明日里张宪、杨再兴被我派去城墙,余化龙、罗延庆去了襄阳,阮良几人把守水军大寨,蒙德津我倒是没有刻意调回。我已经传下大令,明日辰时众弟兄在我议事厅内聚齐,贤弟你要如何拔刺啊?” 赵斌点点头道:“兄长费心了,既然如此我明日卯时先入议事厅等候众位弟兄,兄长且放心,明日决不让兄弟们再对我白眼相加。” “好,为兄那里军务繁忙,就先回去了。” “大哥慢行。” 一夜无事,次日天明,赵斌从柜中取出那日赵忠送来的包袱,在桌前将包袱打开,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顶上等青玉制成的发冠,而发冠之下则是一条上嵌八宝团龙玉牌的软金腰带,另外还有一双乌皮六合靴,一件圆领锦袍,赵斌见此将发冠、腰带、还有靴子放在一旁,双手一捏锦袍的双肩,使得这副锦袍展现在眼前。 看着袍服上的纹样赵斌不由得苦笑一声:“我这忠叔啊,可真是心疼我啊,真是一点折扣不打啊。” 不过当下也没迟疑,一转身将锦袍披在身上穿好,随后系上那根玉带,又带好了发冠,穿好了靴子。随后从一旁取过临行前赵安递来的皮筒,抬手打开封盖从中取出金锏,可紧接着赵斌却是目光一凝,看向皮筒之中,口中喃喃道:“我说这锏怎么不安鞘而是用了这么麻烦的一个皮筒,原来是另有玄机啊,不过如今还不是用此物的时候,你还是安心在这筒内再呆些时日吧。” 说完将皮筒盖好,收到一旁,将金锏斜抱怀中,随即推开屋门来到院中,却见此时院内赵忠也换了一身绯色圆领官袍,颈上带着方心曲领,头上带着展脚幞头,端的一副老臣相貌。 “忠叔,你这品级不小啊!” 赵忠一手托着圣旨,一手低头看了看身上,叹道:“这还是老太爷为我等谋来的,老奴不才还是正五品官身,因此有资格服着绯色官袍。” 赵斌点点头:“如此可信度可又高了三分,咱们走吧,大哥那边都安排好了,咱们先去议事厅中等候众将。” 赵忠急忙抢步上前,推开院门在前面引路,这一路行来赵斌不时望着左右的墙头,当即频频点头:“忠叔,这墙头上不少人啊。” “如今还是小心点好,再过段时间少爷你穿这身衣服就不用有这么多顾虑了。” 两人说话间来到帅府议事厅中,这议事厅却是里外间的设计,外间摆着硕大的沙盘,另外还有几把交椅在两侧,正当中一把帅椅,正是日常岳飞所坐,赵斌望了望道:”既然如此我先去里间等候,人齐了我在露面,这里就交给忠叔你了。“ 赵忠点点头道:“少爷放心,一切都有老奴。” 第408章 议事厅众将受惊 岳飞这座议事厅刚好也是坐北朝南,赵忠眼看着赵斌身影消失在屏风后,自己也迈步上前,就立在岳飞帅椅的右手边,随即闭目静立等候众将的到来。 这岳飞通知的辰时集合,可众将总不能辰时了才晃晃悠悠过来,让岳飞等自己吧,况且大家本就卯时开始办公,既然通知了寅时议事厅开会,众将看着时间差不多也就纷纷都向议事厅聚来。 一开始牛皋还扯着大嗓门在和一众兄弟说话,可说着说着牛皋就感觉气氛不对了,这议事厅周围巡逻的人马,包括站岗执勤的人员都比往日多了不少,要仅仅如此众人可能还以为岳飞有什么军事行动要布置,可这多出的人中还是生面孔居多,就不由得众将不小心了。 连牛皋这粗人的手都已经摸到腰间铁锏上了,更不要说张显、汤怀等人了,一个个或摸弯刀,或取双钩,或摘宝剑,只要一言不合那时立马就准备要拔剑动手了。 就这样几波人从各个方向奔着议事厅方向聚拢而来,到了议事厅门前,众人算是聚齐。都是多年的兄弟,因此众人一对眼神就知道今天的风不对,众将在聚义厅前迟疑了一番,还是迈步走上台阶来到议事厅内。 刚一进议事厅,众将齐齐一愣,牛皋这大嗓门是个藏不住事的,当即喊道:“嗯?你不是跟在斌哥身边那人吗?今天怎么会在这里?别说你这身衣服还挺好看!” 牛皋刚说完一旁的张显急忙抬手一拉牛皋:“我的哥哥,这是正五品官服,不比咱们弟兄官职低,他手里举着的那是爷家的圣旨!” 牛皋闻言也是一惊,众人急忙一整盔甲外的征袍,齐齐冲着赵忠一礼:“我等见过大人!” 赵忠点点头算是应下众人,随即道:“诸位将军为国操劳确实辛苦了,一旁站下,咱们等人齐了再说。” 众将二次见过一礼,随即分为左右列立两厢,这要是平常岳飞没来,那有牛皋、王贵、梁兴几人在,这议事厅内不说人声鼎沸,可也是人声嘈杂,但今日因为赵忠一本正经的立在那里,又是一身锦袍官服,因此议事厅内的众人都不好说话。 过了许久,时间终于来到寅时,而岳飞的身影也终于出现在议事厅门前,这几日岳飞军事繁忙,一面要处理日常的军务,一面又要算计各项任务的时间,好将自己这几位结义兄弟都留在城中,因此是分外繁忙,都没时间和赵斌细聊,昨日通知赵斌时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样一来岳飞也不知自己义弟有何打算,只是记得那日花厅中自己二弟说了句吉日,想来应该是喜事,所以今日特意将盔甲擦了又擦,外面披上了一件崭新的月白缎子战袍,上面的纹样自然还是银线暗绣的大鹏鸟。 可随着一路走来,岳飞的眉头也是越皱越紧,凭他的眼神自然能看出,围着议事厅周围竟然多了不下三倍的防御力量,其中很多生面孔自己虽然不认识,可一举一动之间颇有当年赵斌身边白毦兵的风采。这也不得不说岳飞的对于军事上眼力的毒辣,白毦兵当年被赵忠训练过一段时间,而今日议事厅周围多出来的则都是暗卫,可就是这么一点点相似都被岳飞看了出来。 岳飞手扶腰间湛卢剑来到议事厅中,看着自己帅椅旁,一身绯色官袍的赵忠,岳飞却是神色一松。岳飞也知此人是自己二弟身边的人,现在此人身穿一身官袍立在那里,那今日二弟的办法应该不会是以力相逼了。这心神一放松,岳飞脸上也带上了笑意,刚想迈步上前,问问自己二弟到哪了。 可这时赵忠却先众人一步,侧身对身后喊道:“少爷,岳大爷和众位将军都到了。” 众将包括岳飞听赵忠这句话,神色都是一正,齐齐向后看去。前文说过,这议事厅是内外两间,如今岳飞等人是在外间,而赵斌因为嫌弃一个个给众将解释麻烦,所以先躲到内间去了。此时内间的赵斌听忠叔喊自己,当即一正衣袍,将金锏依旧斜抱怀中,随即端正身形,迈着四方步从后面走了出来。 赵斌自小跟在赵安身边长大,又有福伯等人看着,这仪态举止自不必说,只是平常习武,又穿多穿紧身武士袍,因此一举一动间颇为豪爽随意。可今日这圆领袍一换,腰上横着玉带,那自然是要带上腰佩,另外头上还带着玉冠,怀中还斜抱着金锏,那自然是一步三摇,慢条斯理,一步步从后面走到岳飞那张帅椅前。 这走的一慢,众人自然也就将赵斌看的清清楚楚,可这一看清众将都是一惊,连岳飞的手都二次扶在腰间的湛卢宝剑上。就见今日赵斌并没穿日常的那件黑金袍服,而是换上了一件大红色圆领袍服,要仅仅如此还不至于让众将如此惊慌,可这大红色袍服上却还走金丝绣着团团祥云,等赵斌来到帅椅前,转身坐稳身形,众将也终于看了清楚,却见赵斌这大红圆领袍正当中胸口的位置上,走金丝掐银线正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团龙。 不等众将有什么反应,赵忠就先冲着赵斌一礼,随即将手中圣旨展开:“道君皇帝有诏,某入内内侍省右班都知赵忠,代天传诏,鄂州城众将接旨!” 赵忠此言一出,岳飞第一个撩战袍施礼道:“臣岳飞在此。” 一见岳飞如此,众将自然是纷纷响应,赵忠当即将面前这道诏书一一念出,听到赵斌为皇爷时,众将就是一惊,而岳飞心中还算早有准备,可紧随其后的八贤王位却让岳飞也是一惊,等听到打王金锏时众将具都已经麻木,甚至牛皋和王贵都已经开始偷眼打量赵斌怀中的金锏了。 至于最后一句“君若不贤,当可取而代之”,赵忠却是没念,毕竟这次鄂州传诏是为了安定众将之心,而不是为了激化矛盾。 第409章 众兄弟重归于好 耳听的赵忠念完手中诏书,岳飞几人齐齐躬身道:“吾等敬遵圣训,拜见八贤爷!” 赵斌急忙起身道:“众位弟兄免礼,平身!”说着迈步走到赵忠身边,接过那道诏书,将金锏交由赵忠捧着,拿着诏书来到岳飞面前:“大哥,看看吧,为了这封诏书小弟我可是亲自跑了一趟五国城呢,二帝所写乃是血诏,如今在家中祠堂供奉,这是誊抄的附件用来传告天下。” 岳飞连连摆手,口称不用,赵斌当下也不强求,转而对众将说道:“众位弟兄,自去岁某同邓肃邓大人北上,至今已过半载,原以为和众位弟兄再见当时久别重逢、无话不谈,可先是襄阳府显弟哭骂与我,后是鄂州城花厅一场酒宴,众位弟兄皆对某不假辞色。今日我借大哥这议事厅传诏,并不是想凭着这封圣旨、靠着这根金锏强逼众位弟兄接受与我。但今日某在这金锏之下,二帝诏书之前和众位弟兄说几句实话,诸位可愿一听?” 牛皋闻言第一个喊道:“斌哥你有话就说,就算没这劳什子金锏,我老牛也信你!” 牛皋此言一出,可把张显和汤怀吓得不轻,急忙一个就要去按他,一个要捂他的嘴,可牛皋却把头一摇,身子一晃:“你们拦什么,亏你们还是斌哥从小长大的兄弟,他这王爷的身份是今天才来,他那皇爷的身份却不是娘胎里带的?斌哥要是在乎这些,这么多年安能同我们兄弟相称?鄱阳湖不过数千人马,别说大哥了,我老牛都能划拉了,可你们一个个怎么在背后说斌哥的。” 牛皋这一番话说的众将面色都是一红,一时间都低头不知说些什么,赵斌闻言也是长叹一声道:“牛皋这话虽然粗些,可也正是某今日想对诸位说的,自某六岁时和大哥在姑父家相识,至今已有二十载光阴,这二十年的时间我和大哥一起长大,一起学艺,如今又一起抗金,赵某或有别的打算,但是今日当着祖宗金锏,某可以立誓,绝没有半点构陷大哥之心,那鄱阳湖人马虽有他用,可必不是为了防备大哥而来!不知众位弟兄可愿信我这个当哥哥的一次?” 赵斌此言一出,众将可谓疑虑皆消,有道是口说无凭,如今有金锏、有诏书、有官袍为证,众将也都明白,自己这哥哥就算有什么别的心,那也是人家家事,一来不会叛国投金,二来不会造反分裂,只要不做这两条,那就不违背自己大哥尽忠报国之志,只要大哥不受委屈自己等人和赵斌又会有什么过不去的。 同时想汤怀、施全这几个脑子转的快的,心中还在暗暗对比,自己这位斌哥如果坐上那个位置,是不是情况会比现在好的多,自己等人又是不是会受到重用,想起曾经在牛头山遇见的高宠等人,几人的心头不由得闪过一丝火热。 可众人虽然心里承认,但又想起自己这几日对赵斌的种种,又都有些不好意思,好在是有牛皋在,众人才能免去尴尬。就见牛皋上前道:“王爷,要我老牛说啊,这事就是你不对,谁让你瞒着咱们弟兄的,我说大哥怎么一点都不在意,还把蒙德津派过去了,是不是大哥早就知道啊。” 牛皋这话把一旁的岳飞也说了个大红脸,只是看看赵斌的身袍服和一旁的金锏,岳飞又不好像牛皋这样,只得在那暗暗摆手。赵斌见此一幕苦笑道:“好了好了,牛皋啊,你也别喊什么王爷了,还有众位弟兄,如果愿意,日后还是喊某一声斌哥吧,这王爷却是太生分了,别说你们叫着不习惯,某听着都很不顺耳呢。” 说完来到岳飞面前,拍拍岳飞的肩头道:“大哥,你我兄弟倾心相交二十载,难道要被这一封诏书束缚吗?那要不小弟这就送回宫中辞了这封号爵位?” 岳飞摆摆手道:“贤弟啊,你可莫要玩笑了,为兄为兄我此时还没缓过来呢,你这也太高了啊。” 赵斌笑道:“不高不高,多高的身份不也是你我兄弟结义在前!” 岳飞此时拉过肩头上赵斌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是啊,你我兄弟二十年结义情,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众将见岳飞如此,都在那里暗暗憋笑,毕竟自己这位大帅平日里都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真可谓“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此时却是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也不能怪岳飞,毕竟在赵忠开口前,岳飞心中都以为自己这二弟是要上演黄袍加身了,这期间的落差别说岳飞受不了,周围众将你看有几个知道该干嘛的。 最后还是赵斌拍了一下一旁的牛皋说道:“牛皋,别愣着了,快去安排酒宴吧,咱们这位大哥可需要好好压压惊了!” 牛皋被赵斌喊这么一声,急忙反应过来,赶去后厨安排酒宴,而赵斌则看向众人道:“众位弟兄,咱们可是好久都没一起喝酒了,不知今日可能花厅畅饮一番啊?” 被赵斌这么一喊,众人急忙喊道:“愿意!” “愿意,斌哥你安排就是。” “好好好,正要喝酒赔罪。” 众人这么一应,场内的气氛顿时一缓,赵斌当即笑道:“好好好,既然如此,某回去换衣服,众位弟兄也去把甲胄脱了,咱们今晚开怀畅饮!” 岳飞刚想反驳,可却见众将已然是一哄而散,纷纷离去,当下也只能苦笑着应了这件事。接下来可苦了赵斌,这当天晚上众位弟兄自然是端着酒碗上前来向赵斌赔罪,别的酒赵斌能拒,这赔罪的酒可只能捏着鼻子喝了,尤其又不想让众人因为诏书和自己产生距离。 这一顿酒喝完,牛皋几人算是和赵斌恢复如初,可紧接着张宪几人换岗回来了,那别的能瞒,牛皋那一口酒气可遮不住,岳飞也怕麾下众将生出隔阂,索性二次排摆酒宴,众人又是一场大醉。 连喝两天、阮良几个听见消息了,当即回城求了汤怀、施全、吉青帮自己把守渡口,自己则回城又喝了一顿酒。一连三天三场酒宴,只把赵斌喝的是天旋地转。第四天天明,一听赵忠说船到鄂州城南了,当即招呼严成方和庞恕,带着自己的娇妻飞奔上了大船。 第410章 至洞庭隆重迎接 赵斌等人登船欲走,岳飞众人自然是要出城相送,两路人马在码头洒泪分别,赵斌落泪可能是这三天喝的太不容易,而牛皋等人可能是因为吃了三天大餐,害怕赵斌离去后自己等人的伙食又回到从前的标准。又或是因为刚刚相聚,兄弟几人就要匆匆分手,一时伤感落泪,总之码头之上,车船之中,众人是洒泪分别。 按下岳飞这边驻守鄂州不提,单说赵斌等人坐在赵忠找来的大船之上,逆流而上直奔洞庭湖而去,赵斌几人站在船头,望着向两边分流的江水,韩溪云看着面前的江水缓缓问道:“夫君,咱们这是去哪啊?鄱阳湖不是在鄂州城下游吗?” 赵斌笑着看看一旁望着江景,激动的来回乱走的严成方,侧身对自己夫人道:“溪云啊,你看成方,咱们要是再不走这一趟,那小成方就要急死了。” 一旁的严成方闻言挠挠头道:“斌叔,这不是近乡情怯嘛,自从牛头山以来我都多久没回家了,这突然登上归家的水道我能不激动嘛。” “好好好,你激动,既然如此,许你快舟一艇,前去报信,我可不想还没进洞厅就先打一仗,我这几条大船可不够杨兄收拾的”,赵斌说着招呼一旁的赵忠,将船上备着的小船搬至船边。 严成方闻言笑道:“斌叔你放心吧,有我在稍后迎接的排面不会比太行山小。” 说话间快船也落在江中,一艘小船上足足备了四名水手,可谓严阵以待,严成方见此也不客气,一扶船帮翻身而下落在小船一声,随即招呼一声,这艘艇如离弦之箭一般,逆流而上直奔洞庭而去。 而赵斌几人的船只则慢了下来,一来给严成方一些通知的时间,二来也能观一观江景。等在船头用过午饭之后,有水手来报,言说再过两个时辰就能到鄱阳湖了,众人索性也就摆了几把交椅在船头,一边赏景一边闲聊。 庞恕喝了一口茶道:“赵公子了,都到这会了你不打算给我透个底,这严将军究竟是何背景?我们去太行时别说接的人不多,可也是寨主亲自出门啊。” 赵斌闻言一愣:“怎么?庞将军不知道?这不难猜吧。” 庞恕摇摇头道:“这洞庭湖中如今乃是小阳春杨幺和金头凤王摩,另外还有东西南北四座大寨,根据去岁教内送来的情报,岛上应该有大小首领二十位,不过我们人手有限,却是知之不详。” 赵斌听了庞恕的解释,当即点点头,心中暗道一句原来如此,随即抬头就看见自己夫人好奇的眼神,加上左右无事,赵斌就根据自己的记忆和家中暗卫的情报一一解释起来,先说了中央君山大寨,随即是南北两座大寨,紧接着就该是东西两座大寨。 说了许多赵斌也觉得口干舌燥,当即端过茶杯喝了一口,茶都还没咽下去就被韩溪云将茶碗夺去:“你倒是说啊,别卖关子,说了三座大寨都没说到严成方他爹。” 赵斌苦笑道:“这不就来了,杨幺占了洞庭后在湖内垒土成山,在君山左右筑下东西两座高岗,名为东西虎牙山,山上各立一寨,分为东耳寨、西耳寨,一来形似,二来也确有探听消息之用,两座寨内各设有一位寨主,东耳寨寨主姓王名佐,手中一杆大枪颇为了得。至于这西耳寨寨主,姓严名奇,在江湖上名声不小,不知庞将军可曾听闻?” 庞恕想了想道:“武痴严奇?他竟然也在洞庭,而且还是严将军之父?” “正是此人,而且当年我江南一游,曾和杨幺、严奇结下八拜之交,这也是为什么成方一直喊我斌叔。” 庞恕闻言不由得暗暗咂舌,口中赞叹道:“乖乖,要是严奇都来这洞庭湖了,那如今这洞庭内该是何等浩大声势!” 赵斌刚想解释,可几人说话间船也快到了洞庭湖边,众人在船头望去,只见远处船影晃动,似有无数兵马调动,几人急忙起身定睛细看,却见如今江面之上、河岸两边整整齐齐排列着无数船只,看形制,看旗色具都是一家人马,船头上兵卒军衣号坎穿着整齐,一个个手拿刀枪是隐放寒芒。 至于江面正当中,则停着两条和赵斌等人身下大船相似的车船横住江面,每条大船上都有一面大旗迎风摇摆,左手边这艘上书西圣侯,正当中一个斗大的严字,旗下站立两人,一人正是严成方,而严成方的身前还站立一人,却见此人三十五六的年纪,颔下留着短髯,身上也是一件大红锦袍,正是西耳寨寨主严奇。 另一边,大旗大旗上书东圣侯,正当中斗大一个王字,旗脚下一人,却做儒生打扮,身高也在八尺左右,只是看面相却要比严奇年轻的多,约莫只有二十岁上下,正是东耳寨寨主王佐。 这边赵斌看见他们,他们也自然看见赵斌了,严成方当即向前跃两步:“斌叔,斌叔,这里,怎么样够不够气派,我喊了两位寨主前来迎你,这阵势可体面啊!” 赵斌笑道:“体面体面,不过我看着情形也知道,你这家伙定然没上君山大寨,是也不是?不然我那杨家哥哥怎么不来迎我!” 严成方挠挠头道:“斌叔你慧眼啊,我原本想直接回家的,连东耳寨都不想去,可是过东耳寨的时候被我佐叔发现了。” 另一条船上的王佐闻言笑骂道:“你这孩子,我要是拦不住你,明日恐怕就要自己去军法处走上一遭了,我和你爹这两座大寨本就是监听护卫之职,要是把你这艘快船放过去了,那是何等的失职啊。” 严奇也道:“就是,你这孩子,斌弟来了又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至于你这样嘛。” 两人一人说了一句严成方,只把孩子委屈的嘴撅起多高,心说:“我还不如不回来呢,不回来就斌叔一个念叨我,这一回来叔叔大爷的全都来了,我得抓个空子,回头接着和斌叔一块出去,天下征战去。” 第411章 东耳寨初见群雄 严成方嘀咕之间,赵斌的船也就行到近前,就见赵斌在船头抱拳拱手道:“斌见过严兄,见过于兄,一别经年却是想死我了。” 谁知王佐一听赵斌这话,面色一苦道:“我说赵兄、斌公子、我的斌哥啊,咱能不玩笑了吗?我当日不都直接承认了嘛,于工那就是个化名,而且我比岳将军小,哪里敢担你这一声兄啊。” 一旁的严奇闻言却是乐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二人这是还有交集?王佐你不地道啊,我曾经问你你可是缄口不言啊,今天刚好斌弟也来,走走走,咱们好好说说。” 严奇说着大手一挥,就欲让开道路,引赵斌上岛,可王佐却连连摆手道:“不忙不忙,赵公子这还带了兵马呢,咱们总要先将兵马安顿了,在上岛啊”。王佐说着冲着赵斌抱拳拱手道:“斌哥,这岛上大寨主立下的规矩如此,还请不要让小的难做,如今洞庭湖周边的这些村镇也都被我等占领,公子的人马可以先在岸上休息,等走的时候再一并带走。” 赵斌闻言将手一摊:“王贤弟,你这可是难为我了,这些人马不是我的我说了不算啊。” 王佐闻言一愣,继而目光扫视了一遍赵斌所在的船头,继而苦笑着拱手道:“斌哥,某也是奉命行事,你要是想带他们上岛回头找大寨主讨个条子也就是了,何苦难为我啊。” 这回不等赵斌说话,一旁的严成方却抢先说道:“佐叔,这真不是斌叔的人马,是我当日带下岛去的一千骑卒,跟我在外面跑了这么久,我才将他们带回来,这你要不让上岛恐弟兄们心中不服啊。” 王佐和严奇一听严成方这话都是一惊,齐声问道:“这船上都是你那一千人马?” 严成方点点头:“是啊,另外还有两千匹战马呢,这次去北地刚好有机会,我拿爹给我备的盔甲换了些马,如今这支队伍都是一人双马。” 严奇听严成方如此说,面色不由得一喜,抬起手硕大的巴掌拍在严成方的肩头:“好小子,出息了,老子还以为这一千人早让你败完了,没想到你竟然给我带出一支劲旅来,干的好”,说完扭头看向一旁的王佐道:“王佐,这是我自家人马,带去岛上应该不违规矩吧?” 王佐闻言只能苦笑着点点头,随即也是一挥手,就见这两条车船船边的水轮骤然发动,带着大船转向,同时让出水道,就这样严奇、王佐在前,赵斌、韩溪云等人的数条大船在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洞庭湖,直奔君山而来,过了没多久赵斌等人所在的这条船只就靠上了东耳寨的码头。 而严奇所在的船在靠岸将自家寨主放下后,随即又离岸,引着赵斌剩下的船只向西耳寨而去,却是严成方要先行去安顿自己这支宝贝人马,原本严奇想着派个小军去说一声也就是了,毕竟自己寨中又不是没人,可严成方唯恐自己老爹把自己的人马贪了,因此一定要自己去才行。 赵斌等人则登上了这座虎牙大岛,刚一上码头就见十三个人迎上前来,王佐急忙迈步上前为赵斌介绍道:“来来来,斌哥,这是我东耳寨上的七位首领,待王某为你一一引荐”,王佐话音刚落却见八人迈步而出,王佐一一介绍道:“镇天雄游六艺、拦路虎沃泰、探骊龙朱润、喧天闹向雷、没拦挡隋举、竭浪蛟岑用七、以及遍地锦殷尚赤。” 七人之后却是一员女将,却见这员女将用一条黑纱扎额,左右插两支雉尾,身穿一件红棉战袄,上绣团花朵朵,王佐走到这人身边却是笑道:“这位乃是马上娇屠俏,乃是北方大寨头领,只不过她还是殷头领的夫人,因此今日也在我这东耳寨中。” 赵斌和韩溪云以及一旁的庞恕、赵忠当即随着王佐的介绍一一见礼,眼看这这边介绍完了,严奇又说话了:“斌弟,这是哥哥寨上的五位头领,还有两位在寨中看家,回头为兄在为你引荐。” 严奇话音落下,五人迈步出列,分别是八臂哪吒柏坚、锦毛犬骆敬德、山海镇石青、飞过海滕云、赛庐医郭凡。随着严奇的介绍,众人自然又是一番见礼,等都客气完了,王佐发现一众头领虽然一言不发,可都在上下打量赵斌,眼中或是迷惑、或是质疑、或是惊讶,种种反应不一而足。 王佐当即介绍道:“诸位兄弟,这位乃是这两年鼎鼎大名,杀的金人闻名丧胆的玄青公子赵斌,这位是他的夫人韩溪云、家将庞恕、管家赵忠,诸位见过。” 王佐这么一介绍,众头领顿时议论纷纷,虽然还有几人面露疑惑之色,可整体话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毕竟赵斌抗金固然值得敬佩,可是这帮人干的是什么买卖,那一个个都是杀官造反的主,要是平常遇见了可能对赵斌还有个笑脸。可今日这前前后后折腾下来,此时已然是夜幕降临,众人一个个饿着肚子在码头上等这么一位为朝廷效力的人,难保不会有怨言。 严奇见此面色一沉,急忙看向赵斌,眼中透露出问询之色,见赵斌微微点点头,严奇当即沉声道:“都乱什么!是不是觉得这么晚来接为朝廷效力的人不合你们心意了?那我还告诉你们,别说凭你们了,就是大寨主知道消息了,也要亲自去湖边迎接,这位就是乃是我和大寨主的结义兄弟,几年前鄱阳立擂,一支金锏压长江的肖赟!你们还有哪个不服?” 真可谓人的名树的影啊,说赵斌那是抗金英雄,虽然厉害可和众人离得远啊,更何况两边还分数敌对,可要说这肖赟,当年一支金锏压的长江以南多少豪杰抬不起,那战绩名声都是一锏一锏砸出来的,一条条人命堆出来的,不由得众人不服啊。 随着严奇的一声怒喝,众人也明白过来,急忙抱拳拱手冲着赵斌赔礼谢罪。 第412章 屠俏约斗韩溪云 这边一众头领刚赔完罪,可赵斌等却并不准备放过他们,几人对视了一眼,赵忠嘿嘿一笑道:“诸位,诸位,那个重新认识一下,刚才王寨主所言不全,某要在这里补充上两句,某是少爷的管家不假,可当年我随少爷南下时也混了个小小的名号,不才索命无常就是某家!” 这回连王佐的面色也是一白,随着这几位头领齐齐一躬,向赵忠二次见礼。要说赵忠这索命无常的名头那可比赵斌的还要恶上三分,当年赵斌鄱阳湖立擂,金锏压长江讲的是个理字,虽然死的人多,可都是取死有道之人。而赵忠当年奉命跟在赵斌身边,那眼里就是自家少爷最大,其他旁人全然不相干,更何况这些手上或多或少都有血债的江湖人呢。因此很多时候,这些人刚起了阴谋诡计的心就被赵忠把脑袋摘了,但在外人看来赵忠如此杀人那就全然没有规律可循了,纯纯为了杀人而杀人。 面对这么个恶名昭着之人,一众头领自然是老老实实见礼,不敢有半分失礼之处。赵忠见此坏笑一声,随后退回赵斌身后,庞恕看看韩溪云,见韩夫人微微点头,当下迈步上前道:“诸位诸位,庞某见过诸位!刚刚王寨主说某是公子的家将,这点庞某也不否认,不过某还是得多说一句,免得堕了祖宗得名头。” 庞恕说完微微抱拳拱手道:“某姓庞名恕字知澈,家父不是旁人,正是昔年江南神射手小养有基庞万春,另外某家不才,如今也在明教中任了个小小的堂主。” 庞恕这么一介绍,众头领脸色一白,又是抱拳拱手二次见礼,向庞恕见礼。要说赵斌和赵忠属于猛龙过江、强龙力压地头蛇,那庞恕就是正儿八经江南坐地户,别看如今杨幺等人的声势浩大,对外也称义军,但是所占之地不过一洞庭湖,兵马不过数万。当年方腊起义人马数十万,更是攻州破县,占领六州五十二县,虽然义军被朝廷剿灭了,可明教尚存啊,都不用登高一呼,二次起义造反,仅仅是凭教内的教徒那就不比如今洞庭义军少多少,甚至洞庭这些头领手下的喽罗中信奉明教的都不在少数。 因此要是杨幺在此可能还能在庞恕面前托大,摆摆威风,可凭这几位头领,一个偏寨寨主那是远远不够的。等众人和庞恕见完礼,赵斌笑着看看自家夫人,韩溪云当下也不客气,迈步上前道:“小女子见过诸位头领,妾身姓韩,家父江浙制置大使、武胜、昭庆军节度使,忠勇大将韩世忠是也!妾身比不得夫君和忠叔他们有赫赫威名,不过自幼也和家父家母学了些刀法,今天一见诸位将军也想一试身手,不知哪位愿意赐教啊?” 韩溪云说着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扫视一圈周围的一众头领,这韩溪云自幼跟在父母身边,练就一身刀法武艺不说,那战场建功的事也没少干,不然当年也不会有勇气要披甲闯营救自己哥哥,因此此时眼睛一瞪浑身也是一层煞气透体而出。 众头领闻言,那脑袋摇的和拨浪鼓样,一个个心中暗说:“和你比试?我们疯了啊,胜了你不露脸,输了你更磕碜,而且一旦伤了你,别说你夫君要那我们报仇,就是你那老爹也得立马沿江而上,平了我等啊。得了,一次道歉也是道,三次道歉也是道。” 众人又是齐齐拱手,欲为之前得失礼之处赔罪,可这回人群中有人不干了,这人心说:“有道是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的啊,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们刚才是有些许失礼之处,可那还有一部分是王佐他语言不清,致使我等误会。这一个两个的还要我们挨个道歉啊,你个小女子凭什么,他们怕打你丢人,我可不怕,咱们姐俩比划比划吧。” 说到这列位看官也明白,此人正是洞庭湖唯一的一位女将,马上娇屠俏,就见这屠俏一紧战袍,迈步而出笑道:“好啊,既然韩将军有此雅兴,不如你我姐妹较量一番?” 韩溪云见此笑道:“好啊,不知演武场在哪里?” “你随我来!” “头前带路!” 赵斌见此倒也没拦着,当即招呼船上的伙计将几人的战马都牵下战船,随即一行人在屠俏的引领下赶奔东耳寨演武场。后面的严奇看着场中的一幕不由得直抖搂手,正巧这时严成方安顿完自己的宝贝人马,赶回到东耳寨,不等船只靠岸就看见众人向内走去,严成方不由得冲自己父亲喊道:“老爹,你们怎么还没走啊,是在等儿子我吗!” 严奇一见儿子,心中不由得急念几句阿弥陀佛,随即对着还没靠岸的严成方喊道:“宝贝儿子啊,你来的太是时候了,快快快,别靠岸了,调转船头去君山,去把你杨伯父喊来,要出大事了!” “啊?怎么了?有我斌叔在能出什么事啊。” “快去吧,没时间解释了,就是你斌叔他们出事了,你婶子和屠俏要动手!” 严成方闻言也是一惊,急忙传令水手,调转船头向君山赶去。严奇一见自己儿子去拉救兵了,自己急忙追上前去,想要劝解一二。可严奇本就慢了众人一步,后来又和严成方说了几句话,因此等他追上众人的时候,众人也都已经走进演武场了。 就见屠俏一身红棉战袄,左右两个兽吞在火把照耀之下,绽放道道光彩,胸前背后两面掩心镜大如冰盘,后背背六支狼牙鈚子箭,腰悬一张画鹊弯弓。骑着一匹白点子马,手中一对双股剑分为左右,此时正立在场中央看,双目冷冷的望向一边的韩溪云。 严奇一见还没开打,急忙赶上前来,拉住赵斌:“贤弟,贤弟,今天这手动不的啊,这屠俏的父亲姓屠名隆,曾经也是一镇的总兵,他这闺女自小跟在他身边,一对镔铁双剑颇为厉害啊,万一万一要是伤了弟妹,恐生祸端!” 第413章 两刀巧胜马上娇 赵斌看着马上的屠俏,低声冲严奇问道:“严兄,她这双股剑我不怕,他这糊涂爹能让闺女马上练剑就不是什么聪明人,不过我看她背上背箭,腰箭带弓,不知她这箭法几何啊?” 严奇被赵斌问的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庞恕笑道:“公子放心,她背上的箭乃是又宽又薄的鈚子箭,这箭要是用硬弓来射破人肌肤最妙,可看她腰间那张软弓十成威力已然去了五成,请夫人披上盔甲再上去放对可保无恙!” 赵斌点点头对身边的夫人说道:“既然如此夫人你就将甲披上再去和她放对吧,毕竟许久不动兵器了,还是小心的好。” 韩溪云当即从鞍后解下盔甲包,左右望了望却没什么合适的地方,严奇见此刚上上前再劝上两句,却见赵忠忽地一招手,冲着被夜色笼罩的天空喊道:“妹子!少夫人要披甲了!” 随着赵忠一声招呼,众人忽听群鸟振翅之声,急忙循声望去就见演武场一旁忽然惊起一群飞鸟,等再回过头来洞庭湖这十几位头领却是齐齐一声惊呼,就见不知何时一个硕大的黑棚罩在刚才韩溪云站着的地方。 和对面的惊疑不定不同,这边赵斌则低声对赵忠说:“这就是老爹安排的人手?声东击西用的可以啊,也是忠叔你那队的?” 赵忠摇摇头道:“这是大哥那队的,自从少奶奶有孕就一直护在少奶奶身旁,一共是姐妹两人赵春、赵风,都是这次咱们回家才赐下的名号。” “原来如此!” 两人说话间就听那黑帐发出刺啦一声巨响,众人急忙望去,就见这凭空出现的黑帐被一柄绣绒大刀劈为两半,紧跟着一匹桃花马从中一跃而出。却见马上这员将,头戴凤翅银盔,身披亮银锁子连环甲,肩吞却是鎏金嵌宝一对青鸾,青鸾尾羽甩下却是道道软金锁链,斜垂地面护住双臂,身前一对护心镜被红绒绊甲绦牢牢束在身前,端的是将门虎女,巾帼不让须眉。 就见韩溪云双腿一磕镫,胯下这匹桃花马心领神会,双腿一点地跃入场中,两马一对头屠俏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说:“我原以为她是接着自己父兄的威名,想要借此逞凶,现在看来此人倒也像有几分手段,不过事已至此,我也不能就这么打退堂鼓,我啊,还是先下手为强吧!” 心念至此,屠俏当时将手中双剑一分,随即双腿一踹镫,整个人向着韩溪云就冲了过来,坐在马背上腰身轻扭,右手剑一云,直奔韩溪云腰间砍来,同时左手剑稳端奔着哽嗓咽喉就刺。要说屠俏的武艺在洞庭湖众家头领中就算不弱了,当年也是立擂招夫才和殷尚赤结为夫妻,可这双股剑终究是江湖武器,哪里能和韩溪云这战争厮杀的手段相比。 就见韩溪云看着奔自己来的双剑冷冷一笑,心中笑骂道:“怪不得叫马上娇,这武器、这身段、当真是花里胡哨好美一个女娇娥 ,可惜却是中看不中用”,韩溪云心里想着,手上大刀也是分毫不慢,力劈华山直挺挺就劈了下来。 屠俏一看不由得一惊,心说:“你这是和我玩命啊,我这两柄剑你竟然一柄也不防,不过你个大小姐和我这土匪比狠却是打错了算盘”,可随着韩溪云大刀挂动风声快下来了,屠俏才反应过来:“不对,她这刀怎么这么长!”急忙收回双剑,交叉在一处,随即向上一托格住韩溪云的大刀。 原来别看韩溪云用的是绣绒大刀,可这手刀法却是韩世忠亲传的八手春秋刀,再加上自幼锻炼,战场厮杀,韩溪云这双臂的力量可不比一般男子弱多少,因此刚才这一刀韩溪云故意把手往后收,两只手都靠近刀攥了往下劈。这本来大刀就比双股剑长,韩溪云要是拿中间屠俏努努力双股剑没准还能够着,可韩溪云这么往后一拿,那屠俏就剩挨劈的分了。 眼看自己大刀被架住韩溪云也不迟疑,右手微微一滑,立时又从刀杆末端回到中段,双膀一合力二次往下压去。这才屠俏可撑不住了,急忙双剑一滑让过刀头,同时左脚一踩马镫,战马向斜前方跃去,险之又险的避过了韩溪云的这第一刀。 战马刚躲过去,屠俏正想喘口气呢,却见韩溪云并不收刀,顺着劲就将刀劈在地上,屠俏还以为韩溪云招式用老无力回撤,当即带过战马就想来攻,可韩溪云见此却冷冷一笑:“怕你不来!” 就见韩溪云大刀猛地在地上一片,旋起一片尘土直奔屠俏的面门而去,同时大刀由下向上斜挑而来。屠俏一心想捡便宜,冲的是又急又快,当时就撞上韩溪云挑起的那片烟尘之中,双眼顿时被眯。耳听得刀刮风声,屠俏急忙凭着感觉将双剑一合向下叉去,可这剑对刀本就弱上一筹,又加上屠俏此时还看不见,那哪里还能架住这大刀。 屠俏只觉得虎口一麻,紧接着就感觉不到手中的双剑了,韩溪云一刀挑飞了屠俏的双剑,紧接着大刀一转就稳稳的挡在屠俏肩头,刀锋直至屠俏的脖颈,“屠姐姐,不知妾身这两手刀法可还入眼啊?!” 这边屠俏一被制住,立时急坏了一旁的殷尚赤,抬腿就欲摘枪却忽地感觉自己脖子一凉,猛然回头看去,却见那位索命无常不知何时已经立在自己马鞍之后,手中一柄利刃此时正搭在自己脖子上。就听赵忠冷冷的说道:“殷将军某劝你还是乖乖在这里看着,我们少夫人手上有分寸,不会轻易要人性命的,可老奴我年岁已高,这万一手上一抖,在您脖子上开个三寸的小口子却是不美了。” 周围一众头领见此,纷纷就要亮兵刃动手,眼看一场火并近在眼前,忽听演武场外传来一声高呼! 第414章 演武场幺摩齐至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场内众人齐齐回头向演武场外看去,就见这时演武场的大门都快被挤满了,正当中一人身高八尺、膀阔三停,面白如玉,颔下留有短髯,一身青色圆领袍,正是小阳春杨幺杨道长,就见此人此时一手扶着肋下宝剑,一手高高举起,看情形刚才那句刀下留人正是此人所喊。 在杨幺身后半步跟着个人,无论是身材还是长相都和杨幺一般无二,只是杨幺一身青色圆领素袍,腰下悬剑颇像个文人公子,可杨幺身后这人却是一身大红色绣彩线武士袍,头上还明晃晃带着扎额紫金虎头凤冠。就见这冠上一对雉鸡翎斜指半空,沿着雉鸡翎往下却见这冠两旁是两只金凤,这两个雉鸡翎正被金凤衔在口中,沿着金凤舒展的双翅往中间看,却这金光闪耀的发冠正当中则是一只威风凌凌的猛虎头。再往此人后背看,却见一柄九耳八环金背大砍刀,一尺长的刀穗子正迎风飘扬。此人正是在洞庭大寨稳坐二把金交椅,江湖人称金头凤的王摩。 在杨幺、王摩身后则是中央大寨的一众头领,有屈原公、伍尚志、雷京这三位马步水军主帅,另有广见识何能、活神仙贺云龙、前知神袁武、鬼算计常况这或文或武或道或奇四位谋士,另外还有小太岁邰元、小虬髯孙本、刮地黑马霳这三员悍将。 要说怎么一下来了这么多人,那就是严成方的功劳了。原来严成方自从在码头上调转船头赶奔君山大寨,脑子里就转开花了,虽然不知道两边人马为什么打起来,可严成方知道多喊些和自己老爹和斌叔亲近的总没错,因此刚一踏上君山岛严成方就把嗓子扯开了,从一道关口一路喊了上去,将全山的头领都喊了起来。 严成方这一路光喊出事了,谁都不知道因为什么,因此纷纷循声追来,最后众人总算是在杨幺门前聚齐,而杨幺看着面前喘着粗气的严成方也是面色一凝:“小成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出去寻你斌叔去了吗?” “来了来了,就在东耳寨,不过我爹说两边要动手,让我赶快喊大寨主你来。” 杨幺闻言一挑眉:“你说什么?来了?动手谁和谁动手?“ 严成方倒了两口气要算将呼吸喘匀,当即说道:“我斌叔的夫人和屠俏要动手,我爹拦不住让我赶快来请大寨主你。” 杨幺闻言急忙道:“走!赶快走,不然要出大事”,眼看一众头领都被严成方喊了起来,杨幺索性大手一挥:“都走,一起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杨幺一声令下众人自然是紧紧跟随,只是众人的反应眼中多是迷茫之色,何能刚好走到严成方身边,索性拉了一把严成方问道:“大侄子你给叔叔我透个底,这是谁来了,哥哥怎么这么认真?” “我斌叔上岛了,寨主自然要去迎接啊”,严成方说着看向何能还有周围众人疑惑的目光,当即一拍脑门:“忘了忘了,就是肖赟来了,现在就在东耳寨呢。” 严成方此言一出场内众人都是一惊,就见贺云龙此时已然抬起手开始掐算起来,邰元则将手摸上了自己腰间的兵刃,望着东耳寨方向眼神却是逐渐变冷,而常况听到严成方的介绍眼神忽地一凝,趁着众人愣神的功夫凑到严成方身边低声问道:“大侄子,你给我好好说说,你这位斌叔是不是姓赵?” 严成方闻言点点头:“正是啊,况叔你怎么知道?” 常况一听严成方承认,却立时愣在当场,被严成方一推才反应过来,当即说道:“嗷,最近名斌的人中不就这赵斌的名气最大嘛,而且你叔叔我曾被他救过性命,不曾想恩人今日竟然登岛了,走走走,咱们快去看看。” 常况说着话的时候也没背人,因此众人都听了个明白,一旁的马霳闻言急忙凑了过来:“怎么,常家哥哥,我恩公也救过你啊?走走走,咱们一起!” 说着拉着常况就往前冲,这杨幺听了赵斌的消息本就心急,而一众头领众半数也或多或少都和赵斌有旧,因此众人齐齐向山下冲去,上了严成方来时的车船直奔东耳寨而去,这才有了前面那句刀下留人,杨幺众人演武场现身。 一见杨幺到了,韩溪云也知道今天这架算是打完了,当下撇撇嘴道:“怎么来这么快,这也不过瘾啊”,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还是收刀来到赵斌身边。 韩溪云是走了,可是对面的屠俏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说:“两刀我脑袋就差点下来,那这要是你打痛快了,我不得变肉泥啊,我以后还是别招惹这位姑奶奶了吧” 与此同时殷尚赤后背的赵忠也嘿嘿一笑:“得正主来了,今天是打不起来了,走了走了”,说完还拿手中的利刃拍了拍殷尚赤的肩头,随即整个人腾身而起,回到自己马背上坐稳身形,可是赵忠刚坐稳身形,就看到杨幺身后中的一人,先是一惊继而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冲着杨幺那边微微点了点头,只不过动作幅度很小,连赵斌都没发现。 眼看自家大寨主到了,严奇自然率领自己手下的头领,王佐也领着自己东耳寨的人迎上前来,王佐一见杨幺顿时面带惭色,低声道:“寨主你怎么来了,这赵公子来此我们迎接也就是了。” 谁知杨幺连理都没理他,反而是快步走到赵斌面前抱拳拱手道:“自从当年一别,兄弟你安好否?可是想死某了。” 赵斌笑道:“承蒙杨家哥哥挂怀,我这一切都好,这不闹完江南,又去河北闹了闹,金兀术现在可是快恨死我了。”说完又将身边韩溪云、赵忠、庞恕几人一一引荐给杨幺认识。 当杨幺听闻韩溪云是赵斌的夫人后,当即笑道:“好啊好啊,贤弟你结婚都不通知为兄,不行这顿酒你却是要补给我。” 赵斌连连点头:“那是自然,还请兄长勿怪,这婚事当日实在办的仓促,离得近些的朋友还能喊来,这远一些的却是不方便,因此都没通知。” 第415章 一片忠心东圣侯 杨幺听了赵斌的解释笑着点点头:“这婚礼没参加上也就算了,不过这酒可不能少了,这几天咱们弟兄可要好好畅饮一番!”听杨幺如此说,赵斌的面色不由得一苦,但也只能点头应下。杨幺见赵斌应下自己面上也是一喜,可想起刚才的事杨幺面色又是一僵:“对了贤弟,这弟妹怎么和屠俏动了手了?” 赵斌闻言一愣,刚想解释想了想又觉不妥,当即转头看向一旁的严奇,而严奇自然是不惯着王佐,将刚才王佐的种种所作所为说了出来,最后自然是落在王佐刻意隐瞒赵斌等人身份,故意引导众头领轻待赵斌一行人。 杨幺听闻这话目光一凝,扭头看向王佐,而王佐倒也光棍当即说道:“不错我是故意的,不过我这也是有原因的,大寨主可记得当年让我带着厚礼北上岳家庄前去召那岳飞岳鹏举来洞庭举事?就是这人当日在岳家揭破我的身份,后来我多方打听才知道,那岳飞受他恩情颇多。而如今岳飞坐镇鄂州,麾下人马更是沿江操练水军,一旦他兵马练成我长江众兄弟将再无安身立命之所!再加赵斌他这些年也一直忙于抗金,想来必是朝廷鹰犬,因此、因此我一时气急想要给他们个难堪,要是能气走他们却是最好。” 杨幺闻言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王佐脸上,只把王佐打了个趔趄,就听杨幺骂道:“当时招纳岳飞本就是锦上添花之举,他若能来则我等实力更近一步,他若不来对我等聚义也无害处,可你怎么能将这事记在贤弟身上,还一记就是这么多年!而我兄弟如今能不远千里登岛来见我,那我就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更何况贤弟当年对我有救命之恩,他要是今日真有心拿我去换功劳换乌纱,那我杨幺情愿将这脑袋叫我兄弟拿去!” 赵斌看着王佐,倒没有杨幺那么生气反而是颇为感慨,心中暗暗赞道:“此人倒真是忠心之人,如今为了杨幺为了洞庭湖的兄弟几次冒死触怒与我,甚至存了拿他的人头逼我和杨幺决裂的心思,而后来在大哥麾下因为大军被陆文龙所阻,更是自断右臂前往金营。” 想到这些赵斌看着王佐缓缓说道:“王寨主,你当日来岳家庄只想着拉我那义兄来洞庭聚事,可曾想过要是没了他抗金大业又该由何人来担?或许你会说没了岳飞还有李飞,可要真有如此人物这么多年我怎么只字未闻啊?你只看见鄂州城外水军声势浩荡,就觉得人家是要清剿你等,那你可知去年数场大战,兀术皆是从水路逃出升天?你觉得人马是对付你的,可我那大哥眼中其实只有北岸的金人罢了。” 听了赵斌的解释王佐却是冷笑一声:“岳飞一事算你说的有理,可你呢?你抗金这么久恐怕如今官职不比岳飞小吧?这么位高官却微服来我洞庭,你不是别有用心是什么?” 赵斌闻言却是大笑道:“高官?王寨主,你说我该是夸你消息灵通呢,还是该说你消息闭塞,你就是问问成方也该知道,我赵斌赵于渊至今在军中还是个白身呢!前番北上抗金全凭一己之力,为江湖人路见不平,今岁随军参战麾下军卒皆是自募私军,为兄弟义气鼎力相助我兄长,时至今日某还没吃过他完颜构的俸禄!” 赵斌此言一出,不光是王佐,就连周围一众头领都是一惊,其实这些人心中对赵斌多多少少都有些意见,觉得他虽然抗金可好处也必然没少得,如今一听赵斌非但没赚,还要自掏腰包,神色具都一肃。 随即场内众人、包括杨幺、王佐在内,全部抱拳拱手齐齐一礼道:“公子大义,我等望尘莫及,请公子受我等一拜!” 不等赵斌客气众人已然是一躬到底,赵斌只得受了这一礼,随即抬手将众人搀起,众人刚一起身,王佐就冲着杨幺道:“寨主,某如今犯下大错,险些冤枉好人,坏了寨主兄弟义气,还请寨主责罚!” 杨幺想了想道:“念你也是好心,但一来知事不明,二擅自做主,罚你军杖二十,等这段时间过去,自己去军法处领罪!” “是!” 这边处理完王佐,杨幺刚想拉着赵斌上山,却见一旁的活神仙贺云龙将手中浮尘一抖来到赵斌面前:“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贺云龙见过公子!” 赵斌一见此人一身道门打扮,心中生出三分亲近之意,当下也双手掐子午诀还礼道:“福生无量天尊,不知道长有何指教啊?” 贺云龙一见赵斌竟然按教内礼仪和自己问好,当即也是面色一正,也是以子午诀还礼,随即问道:“不曾想公子竟然还是我教内中人?” “确有渊源,只是不知道长?” 贺云龙见赵斌不愿细谈,也不好细究转而笑道:“老道我有个毛病,这何人初始总想这掐算一番,因此刚才在君山上听成方说起公子到来,也习惯性在指尖推演一二,却不想竟然是一片混沌,这一连推算一路还是迷茫一片,这只勾的老道我是心痒难耐,因此想问问公子的生日,推算一二,已结困惑。” 不等赵斌说话,一旁的杨幺笑着上前道:“好你个贺云龙啊,全寨这么头领你一个个盘算过来了,如今竟然还要问我义弟,你这掐指一算是租来的还是怎滴,别人都是天机不得泄露,你这里怎么没这道理。” “天机不得泄露,老道我只是自己算了自己知,因此不算泄露,要不寨主你。” 杨幺想了想看向身旁的赵斌问道:“义弟,这老道颇有些道行,而且他也不要时辰,只要个日子,不如就告诉他?” “不过一个日子罢了,道长想要知道倒是无妨,不过我还是想劝道长一句,窥探天机多了也不是个好事啊。某仅仅比杨兄小两天,道长既然算过杨兄的命,我这生日不难推算吧?” 贺云龙笑着连连点头:“不难不难”,边说手上就边开始掐算,可随着手指越动越快,贺云龙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到最后贺云龙忽地双眼一瞪,把头一仰紧接着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也向后栽倒。 而一旁的赵斌似乎早有察觉,拉着杨幺和自己夫人后撤了半步,躲开了这一口鲜血。 第416章 邰元借故生事端 贺云龙这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也随之向后栽倒,好在周围这些人都是练家子,当下就见何能和袁武闪身扶住了贺云龙。 而赵斌、杨幺几人正欲围上前查看,却不想有一个人比众人还要更快一步,就见这人一步横在贺云龙身前,拦住了赵斌和杨幺几人的去路,杨幺见此一愣:“邰元,你这厮拦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让开!让我们看看贺道长。” 邰元面色一冷:“寨主,你要去看自然没问题,可是他不行”,说着抬手一指赵斌。 赵斌闻言一愣:“哦?邰头领何出此言?为何杨大哥能过去,某就不行?” 邰元一手按住腰间兵器的手柄,一手指向赵斌:“刚才贺道长吐血之际,你竟然拉住身边人向后躲开,由此可见你是早就知道,因此某家怀疑是你刚才施暗手伤了贺道长!” 周围一众头领有几位和赵斌不是特别熟悉,所以听了邰元的分析都是一惊,刚想向后闪,马霳抢先一步挤上前:“邰元!你放屁!我恩公刚才可劝过贺道长,是贺云龙自己不听劝非要窥探天机!你要是没话就闭嘴,缘何在这里构陷我家恩公!” 邰元和马霳同为寨中大将,因此也不怵他,当下把手一挥:“马霳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我刚才在前面,我看的是......” 没等邰元说完,后面传来一声喝骂:“我去你的邰元,郭神医都说了,贺道长是伤了心神并非外力所致!你要和我斌叔动手你就直说,在这里玩什么栽赃陷害!” 众人齐齐回头望去,却见这时贺云龙已经在何能和袁武的搀扶下站稳了身形,而在这几人身边此时还跟着两人,一个是赛庐医郭凡,一个正是少寨主严成方。要说这郭凡的医术那在洞庭湖也算一绝,原本江湖人为他喝号那叫赛卢医,这卢医指的正是当年的秦越人,可郭凡却不愿承认,对外都说自己是赛庐医,那意思“我比不过扁鹊,我啊,就比那医庐里看病的大夫强点有限”,可话虽如此,人家医术在那呢,因此严成方一说郭凡诊治的结果,众头领具都信了七八分。 而如今郭凡正是严奇手下的一员头领,这郭凡武力不行,因此给贺云龙把完脉喂了药后,仅仅是低声将贺云龙的情况和周围人交代了两句,并没有高声和邰元顶撞。可郭凡不敢,一旁的严成方敢啊,一听了郭凡的解释再看看邰元,严成方心里和明镜样,因此这才出言叫破了邰元的心思。 那要说邰元为何无缘无故要栽赃赵斌,难道两人之前有什么仇怨吗?其实这邰元和赵斌两人在今天之前倒是没见过面,赵斌只是在家中的情报中看过邰元的名字,而邰元虽然对赵斌是闻名已久,甚至每天都想着自己哪天能见到赵斌自己一定好好和他比试一番,但也确实没见过赵斌。 要说这只闻名没见面的两人怎么这么想动手,甚至邰元不惜自己的名声也要激怒赵斌呢,这全都要从邰元的这柄兵器说起。就见邰元腰间悬着的这柄兵器,长有三尺六寸,正合天罡之数,就见此兵头细柄粗,柄长正好六寸,既可单手持握,又可双手运转,却是一柄镔铁三棱锏! 当年赵斌南下闯荡江湖之时,大戟巨马都太显眼了,再加上本就是为了躲避婚事,因此只带了一根铜锏一对鹿角双刀,骑着一匹劣马就奔江南而来。而鹿角刀因为武科场和西门的事情在,天下通缉令都以刀为准,甚至有官府发下话来,若有江湖人士击杀赵斌,不用拿人头请赏,仅凭双刀就好。这样一来赵斌江南一行多用的就都是背上的铜锏,而赵家那是什么彩礼,赵斌用的锏自然选的是最好的铜料,因此江湖人都尊称一声金锏。 后来赵斌凭着这根锏鄱阳立擂,闯下赫赫威名,甚至于当时江南流传一句“除去金锏肖赟,江湖无人敢佩锏”,这句话见了赵斌鄱阳立擂的人自然是心悦诚服,毕竟是周侗亲传秦家锏法,后来五台山上金台也曾指点过这套锏法。这锏法是世传名锏,又有名家传授,那和这些江湖人士比起来,自然不是一个境界。 可像邰元这些后来人,一没去过鄱阳擂,二没见过赵斌,三来仅仅耳闻这一两年赵斌这锏还没什么功绩,更是在牛头山时将这根铜锏赠给了高宠,因此很多人都觉得赵斌是徒有其名。 这点弯弯绕绕在江湖中不算什么秘密,因此当严成方叫破邰元的心思后,众人眉头都是一皱,纷纷看向邰元,而邰元被众人这么一盯倒也没什么羞愧之色,反倒是一拍胸脯道:“没错,成方说的就是我想的,我就是想激怒你,想惹得寨主不快,这样你才能全力和我比一场,我也能见识见识这威震江南的金锏到底有几分风采!” 赵斌虽然没关心江湖中这些事,可是自己当年的名号自己还是知道的,在看看邰元腰间的铁锏当下也明白了七八分,当下笑道:“邰”,赵斌喊出哥邰字却一时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称呼,毕竟这要直呼其名未免不敬,可表字什么的又没介绍,喊将军似乎也不合适。 好在这时严奇看出赵斌的疑问,当即笑道:“兄弟你唤他邰贤弟就好,如今我洞庭湖众人中,除了愚兄和杨寨主、王寨主,屈原公,伍尚志几人外,其余众人年龄都比你小。” 赵斌闻言点点头,当下继续说道:“邰贤弟,这切磋比试嘛,你尽可直言,斌自然是乐意奉陪,何苦用这激将之计呢。” 邰元被赵斌一说脸上更红了,当下也不多言,抬手抽出铁锏:“既然如此,那就请公子赐教一二吧!”说着迈步就欲往场内走。 可这时邰元身后传来一阵咳嗽:“邰贤弟,邰贤弟!”邰元闻声急忙回头,一看正是刚才吐血栽倒的贺云龙。 第417章 赵于渊锏砸邰元 邰元一见贺云龙站着都费劲呢,还在那里喊自己,当即快步上前扶住贺云龙,就见贺云龙一把拉住邰元道:“贤弟,听愚兄一句劝,今日这武不比了好不好,一个名号而已,日后自有人回去找公子比试,到时候你再和他比试不就好了。” 可如今这事都闹得这步了,邰元哪里能退,当即把头一摇:“哎,贺神仙你不懂武艺,这事怎么能这么比呢,还是要自己来的好”,说完示意袁武、何能扶好贺云龙,自己则迈步走进演武场。 贺云龙见此不由得苦笑一声,看看左右的何能和袁武示意二人将自己向前扶几步,两人也知道贺云龙的本事,知道这位道长一手神算从来不会无的放矢,因此两人一用力将贺云龙扶到了赵斌面前。 赵斌见此刚要帮忙搀扶,却不想贺云龙抢先摆摆手,随即躬身一礼道:“道兄,方才是云龙不自量力妄窥天机,还请道兄不要责怪。” 赵斌急忙俯身搀扶:“道兄哪里话来,也是斌言语不详才让道兄受此横祸,道兄莫怪就好。” 谁知赵斌这一搀并没有搀动贺云龙,反倒就听贺云龙说道:“既然道兄不怪,老道斗胆,还想讨个人情,邰贤弟只是好武成痴,再加上这铁锏乃是家传武艺,因此对于自己的武艺颇为自信,绝对没有半分其他想法和恶意。有道是大人不把小人怪,我这里替他赔罪了,还请道兄莫要怪罪于他。” 赵斌连连点头:“道兄快快请起,道兄快快请起,这事我应下了,仅仅较量一番就是,不会伤人害命的。” 贺云龙躬着身子抬起头看向赵斌:“道兄所言当真?日后也不会清算邰贤弟?” 贺云龙这话一出,原本扶着他的赵斌却猛然把手弹开:“好厉害的卜算之术啊,不知你这一口血让你算出几分天机?” 贺云龙苦笑道:“哪里还敢说几分,仅仅半分就让老道落到如此境地了,只能看见原本恩师那‘鹏飞洞庭,杨花易零’的批语已然成空,反倒是众兄弟命盘之中将星闪耀,似乎似乎有一份泼天功绩在。” 赵斌思及前世杨幺等人的下场,当即点点头问道:“却不知道长恩师何人?日后可否为斌引荐一二?” “家师道号四维真人,名姓却没人知道。” “日后有机会却是要去拜见一番,至于现在嘛,邰贤弟怕是等急了”,说着抬手拍拍贺云龙的肩头:“你的请求我应下了,别拜了,好好一个苦肉计回头他们再说我不懂得礼贤下士。” 等话音落下赵斌也已经飘然入场,身形一个晃动间来到演武场一边的兵器架旁,随手拎了一支制式的铁锏就走到场地中央和邰元对面而立。 就见这邰元身高在七尺上下,细腰乍背,双臂修长虽不说双手过膝,可较之常人也要长出去最少一掌。往面上看脸色微白泛青,一身石青色武士袍显得整个人是精干利落,此时将长锏拄在地上,双手按在锏尾上,双目不错珠的看着赵斌。 一看赵斌竟然从一旁的武器架上取了一根制式铁锏,邰元面色当即一僵,沉声道:“公子这是何意?莫非凭我小太岁邰元的名号,还不值得公子取出背后随身的兵器吗?拿这么一根制式兵器算什么意思,莫非是为自己输了以后好找借口?” 赵斌看看手中的锏,又看看邰元的三棱长锏摇头笑道:“那到没有,只不过之前那把锏被我送人了,如今背的这把却不是打仗用的,因此就去拿了这柄锏,毕竟邰贤弟你是冲着那句空话来的,我要是用别的兵器胜了你恐怕你也不服。” 邰元一听赵斌这话,却是冷笑一声:“好狂妄!今日就让你知道某铁锏的厉害!” 说着邰元扶在锏尾上的双手向下一扶,握住锏柄,紧接着抬腿一踹锏头,原本立在地上的长锏立时被踢的反挑而起,长锏直取赵斌两腿之间,赵斌见此却是惊慌,反而笑道:“邰贤弟好毒的招啊”!嘴上说着赵斌手中铁锏一横,向下一磕就将邰元这一锏就拨开了。 邰元这一式本就是试探,眼见被赵斌磕开了也不慌张,两手反手握住长锏,紧接着腰转背拧,长锏反砸而下斜肩带背直奔赵斌肩头就砸!赵斌当即将手中铁锏往怀中一抱,向外一拨就将邰元这一锏磕向一边。 这一下说的轻松,但邰元那可是用了浑身的力气砸了下来,赵斌却能这么轻描淡写的磕开这一锏,周围众头领齐齐喝了一声彩。这一声邰元更急眼了,手中阴阳把一转将铁锏拿正,随即横扫而来直奔赵斌的腰间就砸,赵斌见此将锏一立向外一磕,邰元这一锏就被架出去了。 这一锏磕出去,赵斌嘿嘿一笑道:“邰贤弟!三招了!该我了!” 说着脚步一动,身形前冲,邰元见此一惊急忙撤锏回护,可这一护他就在也出不去手了,赵斌单手拎着这根铁锏围着邰元,什么叫上磨下扫、哪个是中截直劈,忽而又是侧撩绞压,种种技法随手而出,真可谓是“雨打白沙地,锏打乱劈柴”,逼得邰元只有招架之力全无还手之功,赵斌一连砸了十锏,邰元就一连硬接了十锏,也就是他这三棱锏够结实,换别的锏在赵斌的摧残之下早断了。 就算如此十锏过后,邰元只觉得双臂发麻,眼冒金星,刚觉得攻势一减,抬头看向赵斌,却见不是赵斌不攻了,是自己被这十锏砸的连连后退,此时已经退出了赵斌的攻击范围。而赵斌见此脚下一个垫步,整个人腰身翻转,手中铁锏直挺挺砸了下来,邰元见此急忙横担铁门闩,一手拿锏柄一手托锏身,将手中这柄镔铁锏高高往外一举去迎赵斌这一锏。 场外众人见此一幕有那不愿看见的,纷纷闭眼侧头,其实也都不用看,就听赵斌锏上的风声,众人心里就都知道,这一锏邰元接不住。 只听场内一声巨响,紧接着当啷啷兵器落地之声,可接下来场内却陷入一片寂静,并没有其他声响传出。 第418章 小太岁心服口服 随着兵器落地,周围众人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脑浆迸裂的声音,急忙抬眼向场内看去。 就见此时场内赵斌和邰元都垂手而立,邰元的手中已经没有兵器了,一双手变得鲜血淋漓,很明显是虎口被震裂了。再看赵斌呢,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右手中则拿着半支制式铁锏。众人见此急忙向地上看去,就见此时地上扔着邰元那根三棱铁锏,另外还有断掉的半根锏。 看情形众人都明白过来,原来刚才那最后一击赵斌手中的制式铁锏断了,因此邰元才能在手中铁锏落地后还有命在,不然赵斌这一锏要是稳稳的落在邰元头上,那邰元必然是脑浆迸裂而死。 赵斌看看锏看看邰元,随即将手中半截铁锏往地上一扔:“果然是粗制滥造的铁锏啊,邰贤弟这一局你我算平手可好?” 而此时的邰元反倒像入了魔一样,双眼死死的看着地上掉落的铁锏,听到赵斌的话也仅仅是简单的拱拱手,却一言不发,赵斌见此也不多说什么,转身走向杨幺抱拳拱手道:“杨大哥,这天色不早了,可管个住?” 刚才场外有人闭眼不敢看,自然有人敢看啊,像杨幺、王摩、四位军师、三位元帅都看了个一清二楚,因此一见赵斌过来,几人都是微微一笑,杨幺更是抱拳拱手道:“今日却是贤弟费心了,走走走,咱们去君山大寨歇息,明日哥哥再为你排摆酒宴!” 说着一行人就出了演武场,来到渡口上船回了君山大寨,临行前杨幺点了孙本留在东耳寨,等邰元缓过神来两人好结伴回君山。 而随着这边杨幺一走,像什么游六艺、沃泰、殷尚赤等人纷纷迈步进了演武场,而严成方和严奇父子也没走,他们二人倒不是多关心邰元,而是因为郭凡此时正忙着给邰元治伤,另外自己寨子里的头领也都围在邰元身边,所以父子二人也就先没走。 这时就听游六艺说道:“邰家哥哥,别生气了,我看这小子也没什么本事,就仗着力大欺人,等明天兄弟我给你报仇!” 谁知邰元一听游六艺这话,全然不在乎被郭凡包扎的伤口,抬手一个耳光就打了上去,这一巴掌不但把游六艺打蒙了,周围众人也是一愣,就听邰元沉声道:“从今天起,谁敢说赵公子半个不字,那就是和我邰元过不去!和我邰元过不去的人,那某家说不得要让他知道什么叫人间太岁!” 周围一众头领听邰元此言,不由得面面相觑,而人群外的严成方刚才就看的明白,现在见邰元如此反应就知道这位也明白了,当即笑着挤上前道:“元叔,如今可信了那句话了?江湖无人当配锏,这可不是我斌叔自己吹牛啊,这是江湖人心服口服的事。” 搁在以前严成方要是这么说邰元,那邰元早就怼回去了,可如今一听严成方这么说,邰元也是抱拳拱手向刚才赵斌所站的位置一礼:“今日邰元始信,‘仁义漫三湖,金锏压长江’,果然不是一句虚言啊!邰某拜服!” 可邰元越是如此,周围这些没敢看又或是武艺不济的头领却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殷尚赤见此问道:“我说邰家哥哥,咱们就别打哑谜了,你给我们解释解释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邰元抬头看看周围的头领们,苦笑着问道:“诸位兄弟,今天邰某先是栽赃陷害,后是胡搅蛮缠,只为激怒这位和我较量一二 ,做的过不过分,要是有一天寨中哪个喽啰也像某今日这样,找茬和你们比试武艺,你们又当如何?” 众将闻言都是一愣,而邰元却不管这些,继续说道:“不说你们,就说我邰某,要是有人这么无端挑衅我,我一定要和他论个高低输赢,如果可以必取他性命!” 虽然邰元这话说的杀气腾腾,可周围每个头领都纷纷点头,毕竟都是占山为王的,哪个也不是善类啊。游六艺也说道:“邰家哥哥所言不差啊,这赵斌赵公子不也是这么做的吗?刚才那一锏上的风声可不小啊!” 谁知邰元却把头一摇:“这回兄弟你确是看错了,这位可不是为了取我性命,甚至可以说他拿兵刃的那一刻就已经计划好了如今的局面,赵公子这可是实打实的以德报怨啊!” 邰元说着先是俯身将自己的三棱锏捡了起来,带在腰间,又将赵斌那对断了制式铁锏拿了起来,指着锏上的几个缺口一一为众人解释道。随着邰元的解释,这些头领们才算明白过来,原来赵斌拿着制式铁锏,一开始接邰元的那三锏是在检测这制式铁锏的质量,邰元边说边指给众人看。就见带着手柄那半截和掉在地上那半截的中间分别有一个缺口,正是邰元那三棱锏磕出来的。 这三锏过后赵斌之所以转守为攻自然是测出这铁锏上最容易断的地方,所以才会挥出那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十锏。场外众人多是只能看个热闹,就连邰元在赵斌的猛攻之下都没察觉,而此时冷静下来的邰元却回过味了,刚才那十锏分明在拿中间那一个缺口来碰自己的锏身,这一连十锏下来才会让这制式铁锏濒临断裂了。 而正是有了前十锏的铺垫,赵斌最后这一锏才能使得手中铁锏刚好断裂,从而达到不伤邰元的性命的目的。 随着邰元的解释众人算是恍然大悟,这时孙本也凑了过来,听邰元说完才出言问道:“邰贤弟你说的不错,我刚在旁边看着也是如此,可我怎么不明白赵公子为什么要弄这一出啊??” 邰元苦笑道:“还能为什么,为了我这不值钱的虚名呗,凭公子能十锏都落在一个地方,公子的锏法已然和某不是一个境界了。可有了今日前面的三锏和后面的十锏,以及最后这一锏的平局,传扬出去那些不知情的人,谁不说一句邰某锏法高超,既能攻他三招,又能硬接十招,最后竟然和金锏肖赟战了平手!这是给某天大的面子啊,这是要帮我邰元扬名啊!” 众位头领闻言都是一肃,纷纷暗挑大指称赞。 第419章 洞庭湖赵斌扬名 这一夜过得真是热闹非凡,小小一座东耳寨中却看得群雄百态,而随着赵斌的离去,邰元的解释,这一场热闹总算是告一段落。 次日天明,赵斌等人在房内用过早饭梳洗完毕,随即有小军引着众人来到这君山上的大厅之前,只是一看这厅上匾额众人具都一愣,庞恕看着牌匾低声道:“公子,你这位兄长的雄心壮志却是比岳帅还要大啊。” 赵斌看着眼前这牌匾也是一笑:“杨兄好魄力啊。” 这天下占山为王的都要有这么一间大厅,有的山寨就挑一个山上的庙宇改建,有的则会自己大兴土木,但总归是要有这么一间,这样不论议事还是聚会,又或是像今天招待赵斌等人总有个地方。而名字则不一而足,有的就这原来寺庙的名字,什么山神庙啊、宝珠寺啊,又或是像当年梁山上的聚义厅,以及后来改名的忠义堂,这名字或多或少其实也是山寨寨主个人想法的体现。 而如今君山上这个大厅乃是杨幺在原有的轩辕庙上扩建而成,杨幺只保留了轩辕庙的主殿,又在这殿左右起了四间大屋,这样一共是五间宽的一个大厅,而厅上新挂一匾,匾上三个大字却是“军政厅”。 赵安和韩溪云看着这三字也是暗暗咂舌,心中同时冷笑一声,暗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杨幺,我家也不曾立下这么一座军政厅。” 几人正看着呢,杨幺几人也来到赵斌身后:“贤弟你看愚兄这厅如何?可有气概?” 赵斌一看身后,却见杨幺、王摩还有三大元帅、三大将军、四大军师全部都是一身新衣来到赵斌等人身后,赵斌笑着点点头:“大哥这君山声势颇为浩大,不知可方便引弟弟一观?” 杨幺笑着点点头:“走走走,兄弟,咱们去笑傲亭登高一望!” 杨幺说着引着赵斌来到君山上的笑傲亭中,这亭子面积不大,乃是原本湘妃亭改名而来,因此只有赵斌和杨幺二人进入亭中,赵安则护在亭旁左手边,对面却是王摩站在亭旁,其余众人都在山路下聚集等待。 赵斌和杨幺二人站在亭中四下一望,只见君山中有三十六个亭、四十八庙、七十二峰历历在目,杨幺还在一旁替赵斌解释,只见如今君山正中央自然是刚才众人所来的军政厅,依照陡崖险壁设立四座大关,东名龙盘,西名虎踞,南名豹隐,北名观澜。又筑起数土围城,并盖造军防营室,真可谓是防守严密。 杨幺说完君山抬手又往洞庭湖中一指:“贤弟这君山虽然是一处险要所在,丝毫不次于当年水泊梁山,可是此处孤立四面受敌,外少包藏,使人容易窥探我山寨,因此为兄我让人在湖中叠土成山,以此为障,昨日贤弟已经去过东虎牙山了,今日天色大晴为兄为你一一解释。” 杨幺说着抬手往外一指,只见君山周围有一圈高岗,又借着君山附近的沙堤滩岛,在君山东西两侧铸了两座土山,名为东西虎牙山,山上两寨却是东耳寨和西耳寨,两寨由王佐、严奇统领。今日登高一望却见君山南北两侧还有两座沙滩海岛,南边的小岛名为销魂岛,而北边的却为见机岭。 赵斌随着杨幺的解释一一看过,也不由得出声赞叹道:“兄长如今确是谋下好大一片基业啊!” 杨幺笑道:“这算什么,朝廷既然能将半壁河山拱手让给金人,那我杨幺也可以据这洞庭湖以自立!如今这洞庭湖周围不少州县都被为兄占据,昨夜贤弟你说你在军中也无职位,不如虽某在这洞庭一齐聚义啊?为兄予你三寨主之位!” 赵斌笑着摆摆手道:“此事却是不急,小弟我这次南下一来是将成方这一队人马带回来,二来要去鄱阳一趟,想来兄长你也知道,那里如今来了一队人马,小弟却和他们有旧,因此还要去探望一番,这三来嘛,就是成方的亲事,当年既然是小弟做媒,两家孩子又是情投意合,那这事却是要全须全尾的办成!” 杨幺听赵斌的安排也是一愣,继而摇头苦笑道:“我的弟弟啊,你真对得起这仁义漫三湖之语啊,原以为几年不见你我兄弟能多聚聚,却不想你又要再走一遍当年之路,也罢也罢,这三寨主的位置我给你留着,忙完了可想着回来啊!” 赵斌点点头算是应下这事,而亭外王摩则迈步立在亭门前说道:“大哥,各寨寨主头领具都来到军政厅,酒宴也都准备好了,咱们该回去了。” 杨幺点点头,抬手一拉赵斌:“走走走,贤弟,为兄为你介绍寨中弟兄。” 说着杨幺拉着赵斌二次返回军政厅,至于其他人则只能跟在后面跑腿。不大会功夫杨幺、赵斌两人先众人一步来到军政厅中,一进军政厅就见此时厅内人都满了,杨幺一边打招呼一边拉着杨幺走上厅内的高台,杨幺左右一望,当即招呼道:“左右,来人啊,再搬一把交椅来此,我兄弟不能坐在台下!” 杨幺说完当即有小军抬来一把虎皮金交椅摆在赵斌身后,杨幺见此笑道:“各位寨主,各路头领,想来你们也听说了,昨夜咱们岛上来了贵客,杨某为诸位引荐,想来诸位也有认识的毕竟我兄弟当年在江南威风不小。这位正是当年仁义漫三湖,金锏压长江,威震江南九省的金锏肖赟!当年我兄弟在大闹武科场,一对鹿角刀血战开封西城门,因此才隐姓埋名遁走江南,最近江湖上一些传言某也听说不少,今日我也替我兄弟解释一句!当年的金锏肖赟没死!而是北上抗金,凭着自己武艺杀的金人闻名丧胆,如今的玄青公子赵斌就是昔年金锏肖赟!” 随着杨幺的介绍,厅内众人都是一惊,偌大的聚义厅中鸦雀无声,最后还是严奇挑头,抱拳拱手上前道:“我等见过赵公子,公子仁义无双,抗金报国,是为我辈楷模!” 第420章 军政厅饮宴欢聚 洞庭湖中,君山之上,军政厅内,一众好汉齐齐一躬到底,赵斌急忙在台上抬手虚扶:“诸位兄弟少礼,赵某也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当不得诸位如此。” 杨幺也笑着说道:“好了好了,都别拜了,贤弟如今遥领咱们山寨三寨主,只是还有些事情没办完,因此不会久在山寨,各寨依次上前和三寨主介绍一下自己吧。” 杨幺的话让赵斌一愣,心说:“我这哥哥怎么这就给我安上个寨主的名头”,不过转念一想,也没拒绝,当下算是默认下来,下面的一众头领见此当即上前见礼。 第一个就是昨天见过的王佐,就见王佐向前微迈半步:“王佐王文成见过三寨主,某奉寨主令,率领游六艺、沃泰、朱润、向雷、殷尚赤、隋举、岑用七一共七位头领,奉命把守东虎牙山,坐镇东耳寨!” 随着王佐念名字,身后东耳寨七位好汉迈步而出,向赵斌一一见礼,等这边王佐介绍完,那边严奇也迈步而出:“严奇严文礼见过三寨主,某奉寨主令,率领柏坚、骆敬德、石青、段忠、滕云、郭凡、童良,也是七人把守西虎牙山,坐镇西耳寨!” 严奇这边一说,身后头领也都上前见礼,其中五人前文都说过,而没来的一个是一刀段撒开段忠,一个是分水犀牛童良,两人一个是陆战好手,一个是水中蛟龙,因此被严奇留在寨中。 严奇和王佐这边算是轻松的,毕竟昨晚都见过一面,可紧接着迈步而出兄弟二人,异口同声道:“钟家钟孝、钟义见过三寨主,我兄弟二人奉寨主令把守君山以南销魂岛,岛上也是七位头领,因我兄弟这岛在君山周围四岛中算是安全的,所以岛上管着山寨的牢房、刑堂”,兄弟两说完一左一右闪开身形,让出后面七位头领:“你们自己和三寨主介绍吧。” 赵斌循声望去,这七人中熟人倒是不少,像筋半云郑天佑曾和自己比试过身法速度,花斑豹柳林、铁壳脸吕通曾经上过鄱阳擂,而铁里蛀虫丁谦、青竹蛇殳动则是用刑的高手,赵斌也曾打过交道。因此五人上前报名时,都纷纷和赵斌点头示意,这个称斌哥,那个喊肖兄,却是赵斌不同身份时结识下的朋友,所以一时间称呼都没转变过来。 除了这五人外,另外还有两人赵斌却不认识,不过这两人也自己上前报了名姓一个是焦面鬼王信,一个则是癞头鬼侯朝,两人这边刚见完礼,那边就又有兄弟二人迈步而出。 “崔庆、崔京见过三寨主,我兄弟二人奉命驻守见机岭,岭上多筑竹楼,常设烟墩全做预警之用,岛上也是七位头领,来啊,你们自己和三寨主见礼”,这北方寨的两位寨主倒是简短,介绍完后左右一闪,后面七位头领纷纷上前。 “小天王花茂!毛头狮劳捷!马上娇屠俏!泼天火罗英!书记手章文用!铁鹞子于德明!水底鳌鱼柯柄!见过三寨主!” 赵斌也起身抱拳拱手道:“赵某见过诸位好汉!” 而杨幺则笑着上前道:“好了,以后说话的机会还多,既然已经认识了就不怕以后闹误会了,诸位头领各司其职,无事的留在厅中,我君山大寨大宴三天!无事这皆可登厅饮宴!” 随着杨幺一声令下,就有数位头领抱拳拱手,出了君山大寨,刚好是寨内头领的三分之一,随即就见无数小喽啰端着整只的烧鸡,整个的肘子,尚好的烤全羊一一摆在桌上,紧接着大号的酒坛子四人抬一个,整个厅内瞬间变成酒宴场,前来敬酒的人不计其数,可把赵斌坑惨了。 这说好听点是一帮好汉,说难听了那就是一屋子土匪啊,就算这些人各有来历,各有背景,可是这山上聚久了,都是习惯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而赵斌之所以来洞庭自然是另有安排,为了不恶了这一寨好汉,赵斌也只能是酒到杯干。也就是杨幺这里没什么好酒,不像赵斌家动辄窖藏十数年的御酒,赵斌还能挺得住。 可是别忘了,杨幺刚说的是大宴三天,其实就是为了让每个头领都能喝酒,每个人都是轮值一天饮酒两天,以示公平。杨幺这边是一碗水端平了,赵斌这边可苦了,他是这场酒宴的主角啊,总不能他挂三寨主的名就真去值守一天吧,因此杨幺还有个王摩换班,唯有赵斌一个人是实打实的喝了三天酒。 这下可苦了赵斌了,刚从鄂州逃出来啊,方才歇了一天,就又进洞庭湖连喝三天。到了第四天君山军政厅中,酒席宴倒已经散去,杨幺居中而座,左手边端坐金头凤王摩,右手边自然是赵斌。高台之下四大军师贺云龙、何能、袁武、常况分列两边,紧接着左手边是屈原公、伍尚志、雷京三人,右手边是邰元、马霳、孙本三人。 再下面是庞恕、赵忠、韩溪云三人,因为赵斌如今被杨幺强按了三寨主的名头,所以身份也由客人变成自己人了,那三人自然要讲山寨规矩,论资排辈依次而座。 就见赵斌斜坐在交椅上,以手扶额揉着太阳穴,口中低声道:“我的哥哥啊,你这可是真把小弟搁酒坛子里养活啊!” 杨幺笑道:“兄弟可喝好了?眼看端午将至,要不为兄我再安排几场。” 赵斌闻言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端午小弟还有事呢,我那几个旧友又立鄱阳擂,我却要去看看,今日也是要和兄长你告辞,小弟我这就准备下山了。” “既然如此那为兄也就强留你了,不过我也问过成方了,这回你们回山的船可都贤弟你的,那哥哥也不能让你空船回啊。这样我还派成方随你下山!” 杨幺话音落下,厅外严成方迈步而入:“严成方在此,听候寨主差遣!” “成方啊,你自己出门严兄给你拨了一千骑兵为底蕴,你随着斌弟这一趟下来,得了一千精骑,既然如此我这也不能吝啬不是,我从山寨给你调一千步卒,一千水手,如此水路骑三军齐备,你小子也有了立身之资,跟在你斌叔身边也能帮上些忙!” 第421章 起重兵南下定亲 听杨幺所言,严成方先是一喜,随即问道:“寨主,那咱们可说好了,这两千人就是小侄我的了,以后练好了,练精了你可不能要回去!” 杨幺笑着摆摆手:“给你给你,另外还拨寨中轮船二十艘,免得你有兵带不走到时候再骂我!”说完当即拿出早就写好的调令还有兵符递给严成方。 严成方拿着杨幺的手令兴高采烈的去出厅选兵去了,杨幺原本想的是自己这侄子武艺不凡,不过并没有学过练兵,自己应该吃不了什么亏,可他却不知严成方曾经在太行大寨和陆登虚心学习了一个月,这两千兵那可是紧着整个洞庭的好兵苗子挑啊。后来严成方也正是凭借洞庭湖的三千人马练出一支劲旅,成为赵斌手下一张王牌,立下颇多战功。 这边严成方出了军政厅,赵斌则笑着拱手道:“多谢杨兄割爱,小弟却是愧领了!”严成方不明白,赵斌明白啊,杨幺这些兵看似是拨给严成方,实际上也是借调在自己麾下全然是为了给自己助威。 杨幺笑着摆摆手道:“这没什么,毕竟贤弟这次出去也代表我洞庭大寨,平白弱了声势不好。另外愚兄我要坐镇山寨不好轻动,就由我王摩贤弟率令邰元、马霳、袁武、何能四人带某下山一趟。另外我寨中有一万奇兵,入水能擒龙,登山能降虎,我也调两千在王摩麾下,这一路人马不和贤弟你一块,他们负责押送成方结婚的彩礼,就比贤弟你晚半日出发,这样贤弟你南下也算有五千兵马了。” 赵斌闻言刚想推辞,却见杨幺摆摆手道:“有王摩他们跟着贤弟你,这样一来遇到什么事能有个帮衬,二来也算壮大声势,三来等贤弟你那边亲事谈成,王贤弟船上的押着的彩礼立时就到,这样也不再耽误此事。至于为什么让你们分开走,却是省的引人瞩目,免去一些盘查的风险。” 随着杨幺的话,五人纷纷起身向赵斌行礼,赵斌当即起身拱手道:“多谢兄长深情厚意,小弟愧领了,既然一切都安排好了,那小弟这就准备启程,早日办完此事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杨幺闻言也起身抱拳道:“贤弟一路上却要多加小心,南下要遇到什么难处,只要鸿雁托书某起洞庭全军前去助拳,你我兄弟相交也不在一时三刻,等贤弟你忙完咱们再把酒言欢!” “兄长还请多多保重,遇到什么难事了切莫自己硬撑,小弟我纵使在天涯海角也赶来相助。” 杨幺上前拍了拍赵斌的手,一行人当即出了军政厅,缓缓向码头走去,一路上却是说不尽的离别之情,原本不长的路一众人却也走了足足一个时辰。等众人来到码头上却见足足三十车船列队静候,一只大船靠在码头边上。 再看船头之上,严成方一身锦衣腰横玉欛刀,一见赵斌到来急忙在船头挥手:“斌叔斌叔,我这都准备好了,快上船吧。” 杨幺见此笑道:“小成方,你好急的性子啊,这才一个时辰你就选好兵了?” “选好了选好了,再选回头杨叔你恐怕不让我回岛了。” “看来这一趟小成方是学到不少啊,竟然如此自信,我一会可要回去看看,别把我的好兵都选走了”,杨幺嘴上虽然这么说,可神色上并没有多慌张,反而转身对赵斌说道:“既然如此为兄就送到这了,贤弟这一路南下却要多加小心”,说完又转身对韩溪云拱拱手道:“弟妹,这次一见却是太过随意,愚兄这里连份像样的见面礼都没准备,下次下次为兄一定备上一份厚礼。” 韩溪云连连摆手说不用,杨幺却是不听,赵斌见此眼眸一转却笑道:“杨兄,你别光说小弟我啊,你这终身大事该办也得办啊,要不小弟这趟顺便也帮你寻个压寨夫人?” 杨幺气的挥挥手道:“去去去,我用你啊!” 一番笑闹倒是冲淡了离别的情绪,赵斌笑着上了大船,赵忠等人自然是紧随其后,随即大船解缆,硕大的水轮随即转动而起,大船离岸远去。 这边大船离岸,杨幺等人自然返回山寨一面派人准备彩礼,一面则点兵整船,君山大寨忙碌自然不提,单说大船之上赵斌一行人等。 韩溪云眼看着船队出离洞庭湖,方才来到赵斌身边低声问道:“夫君,在洞庭你怎么没亮明身份?” 赵斌笑着看看自己夫人,“溪云,你看着洞庭义军如今形势如何?” “颇为浩大,妾身虽然不曾见过当年梁山水泊,但是想来也就这般情形了。” 赵斌点点头:“是啊,堪比水泊,可当年水泊之中有宋公明,有朝廷人马,如今这洞庭湖内的杨幺比宋公明如何?” 韩溪云想了想道:“野心更胜三分,手下头领虽比梁山少,但是这些头领的实力却颇为可观”,韩溪云说着说着倒吸一口凉气,双目惊讶的看向赵斌。 “洞庭周遭已经被杨幺的义军占领了,下一步估计就是攻打州府,而他之所以对这次亲事如此看重也不全是为了给我撑场面,而是想效仿当年四大寇之举,好行那合纵连横之计。” “此人好大的野心啊,夫君你有把握吗?” 赵斌望着面前的江水微微点点头:“寨中半数头领和我都是旧识,而且这次来虽然没有明说身份,但成方肯定不会瞒着严兄,另外忠叔你这两天也没闲着吧?” 赵斌说着忽然看向身旁的赵忠,赵忠见此先是一愣,继而脸上露出惊愕之色道:“公子这两天酒宴不断,每日都是醉的被我扶回房中,竟然还能发现?” “原本是没注意,可是第二天酒宴上我的酒中竟然兑了水,这就不由得我不怀疑了,只是我临走也没发现是谁。” 赵忠听了赵斌的解释先是一愣,继而笑道:“这家伙也是在外久了,一见公子不由得表功心切,竟然私自去换了酒水”,赵忠说着为赵斌解释起来事情的经过。 第422章 得窥棋局知算计 随着赵忠的解释,赵斌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何洞庭湖君山之中还会有自己家的人手,而且看赵忠所作所为就知此人在洞庭群雄之中的地位还不低。 原来早在赵斌远赴五台学艺之时,赵安就从暗卫之中选出数位精明能干之人,紧接着赵安让这些人改名换姓投身江湖之中,或四处游说,或占山为王,总之就是勾结各地蠢蠢欲动之人,要是没有靖康事变那过不了几年,在赵安的操作之下大宋天下将会再演一遍四大寇之事。 而这一次次的起义爆发,就是对太宗一脉一次次的动摇,如果这样赵安就可以伺机而动,甚至借此完成祖宗夙愿。可后来靖康事起,亡国之变近在眼前,所以赵安紧急叫停了这事,将家中所有力量都投入和金人对抗之中,江湖上的这些人则就此隐藏下来,虽然也在暗卫体系内,可做的却是最普通的事,以免暴露身份和计划。 这些人有的投身抗金义军之中;有的则是投靠到像杨幺一样的这些人麾下;有的则趁机投军想在战场上谋个前程。而赵斌这次来到洞庭正是被这些人中的一个认了出来,一是因为如今玄青公子的名号这些暗卫都熟知,甚至就是暗卫在帮忙传播;二则是因为赵忠,毕竟像赵忠、福伯这些人都亲自参与过暗卫的训练,所以赵斌等人刚和杨幺一碰面就被认了出来。 当年赵安选的都是暗卫中的精英啊,原本这些人要是能成功执行赵安这计划,那日后地位必然不次于昔年梁山军中八骠骑的地位,可如今因为靖康事变计划搁置,一个个流落江湖,出头之日遥遥无期,可想而知在这个时候看见赵斌对于他们来说是多大的希望,这样也就不难理解为何暗卫会做出如此急于表功的行为。 赵斌听着赵忠的解释也是暗暗咂舌,一旁的韩溪云更是有些瞠目结舌,过了许久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继而赵斌笑道:“老爹布的这盘棋可真大,现在看来为夫这些年忙的事恐怕在老爹眼里和过家家没什么区别。” 一旁的赵忠则笑道:“少爷不至于如此妄自菲薄,老爷对公子这些年所作所为还是赞不绝口,说少爷这些年行事一举一动堂堂正正,才是王者气度以理服人,比家里这些背后的手段要好的多,这样奇正相辅之下咱家大业才更容易功成。” “是啊,就拿洞庭这事来说,仅凭我和杨幺等人的交情未必能成功,仅凭暗卫却容易失控,如今两厢结合之下,我倒是更多三分把握。” 几人这边刚聊完,那边严成方和庞恕就过来了,原来严成方刚才去选兵的时候又顺便去君山上的仓库提了一些武器装备,如今都装在赵斌几人所在的这条船上,而严成方刚才一看见庞恕就拉着他去看装备里的弓去了,此时看完装备也回到船头之上。 赵斌一见严成方跟在庞恕身边,一直在说什么,当即出言问道:“成方,你这是有什么事啊,怎么我上船都不来打个招呼,只顾着和知澈说话。” 严成方一听赵斌问话,双眼顿时一亮,一步窜到赵斌身边:“斌叔斌叔你帮我和庞将军说说,我这次不是新得了两千兵嘛,另外还有一千张弓,因此我想水军步军各练五百弓手出来,可这庞将军就是不答应啊。” 后面的庞恕闻言叫苦道:“严将军,咱可不带这么栽赃的,你刚和我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是让庞某现在就着手此事,咱们如今在长江之上,如何能训练士卒,我不是说了嘛,等靠岸有时间就帮你练。” “斌叔你看你看,这不还是推脱之语嘛。” 赵斌见此笑道:“好了好了,别闹了,你也别难为庞将军了,回头到了鄱阳湖我做主帮你练兵,到时候庞将军的助手们到了,练出来的兵不是也更好。” 严成方得了赵斌这话当即面色一喜:“好好好,斌叔这可是你答应我的,那你们赏景我接着去清点从库里抢来的装备了,上次见徐将军那五百步卒不错,我得看看装备够不够。” 几人闻言笑骂道:“可真是个小土匪啊!急眼了连自己家都抢!” 众人看了会江景也就各自回舱歇息了,而严成方之所以将这艘船作为货船也是为了众人能有个安静的环境休息,毕竟和一百多人挤一条船,那和一些兵器甲帐挤着总是清净些。 众人就在坐在船上这么飘飘荡荡向鄱阳湖而去,因为之前船是在鄂州准备的,因此船上各样旗号标识都是准备好的,有当时的这几条船开路,后面紧跟着洞庭湖的那些船只,这庞大的船队虽然引人注目,可总算是没遇到盘查阻拦,顺顺利利到了九江附近。 大船刚一过九江,赵斌等人正在船头观景,庞恕面色忽然一喜,“公子,我的人马也到了,江边那艘大船就是!” 赵斌几人急忙顺着庞恕手指方向一看,就见此时岸边停着一艘大船还有两三艘走舸护在左右,船上打着一面大旗上写“庞家商行”四个大字,赵斌点点头,当即招呼船上水手放下小船渡庞恕前去收拢人马。庞恕乘着小船来到那商船旁,眼看着庞恕在船边呼唤几句,那船上当即甩下软梯。 赵斌几人眼看着庞恕攀软梯上了大船,紧接着就见船上几人对着庞恕又跪拜,又是拥抱,当下也是放了心,于是也不耽搁就让旗手传话,船队继续开拔向鄱阳湖内行去。等船队经过那大船后,那船也随之开动紧紧跟在赵斌他们船队之后。 可随着赵斌这船进了鄱阳水道,眼看就要到星子镇附近了,刚才渡庞恕的那支小船却又回来了,赵斌等人先是一愣,不过还是急忙甩下了软梯,随即就见庞恕抓着软梯急忙忙攀上船头。 站在船头庞恕连气都没喘匀,就急忙冲着赵斌喊道:“公子,不好,出事了!” 第423章 至洞庭吓退二将 赵斌等人看着如此着急的庞恕都是一惊,要知道自从结识庞恕以来,就算遇到张国祥庞恕的表情也没什么大的变化,可今日竟然如此惊慌,赵斌急忙问道:“知澈何出此言?你这刚走没多久啊,能出什么事?” 庞恕面色一苦:“这不去恐怕还不出事呢,我刚去船上见了老部下,如今他们就跟在咱们身后,这些人也是太久没我的消息了,一收到我让他们来鄱阳的命令,竟然将我堂中储备的物资全部都带上了,可这样一来也惊动了我教中的一些人,据堂内人说他们也循着踪迹追来了。” 赵斌闻言眉头一挑:“哦?不知还有几日能到啊?” “不好说,教内如今分为几支,他们有的势力强一些,自然早到一些,有的势力弱,恐怕会晚到一些,最近的应该就是这几天。” 赵斌点点头:“好啊,看来这次冯先他们阴差阳错弄出来的鄱阳擂倒要热闹起来了,就是不知能不能比上当年的场面。” “我的公子啊,你是真不慌啊。” “慌什么,慌他们能不来吗?况且我也先看看明教如今有什么高手,可有人值得某家挥戟一试。” 赵斌此言一出,庞恕先是一愣,继而一拍脑门道:“却是恕糊涂,公子许久没在我等面前动武,恕倒是忘了公子的手段了,有公子在确实不需要惊慌。” 众人听庞恕的这几句话具都是哈哈一笑,庞恕也是心神大定,当下和赵斌几人一道,一起欣赏岸边庐山的秀丽风景,一边向湖心莲荷山赶去。随着众人船队全部驶入鄱阳湖,严成方也是玩心大起,当即命令船上的旗手打出旗语,随即原本长江上浩浩荡荡而来的一字长蛇阵就在这鄱阳湖内化为雁行阵。 就见后面十余艘战船的水手顿时全力蹬转水轮,大船同时来到赵斌等人所在的这艘大船左右,如同一只掠过湖面的大雁一般,直扑莲荷山而来,如此浩大的声势自然惹来湖内三山上众人的关注。 紧接着三山中都有船只开动,迎着赵斌等人的船队飞驰而来,只是和赵斌的车船相比他们的就要差的多了,好一些的有商船、趸船,差一些的则是画舫游船又或是渔船,总之就这样三支层次不齐的船队拦在赵斌等人面前。 正当中自然是莲荷山的人马,一左一右分别是鄱阳山和康郎山人马,就见莲荷山船头正立着三人,正当中冯先冯达宪,冯先左手边正是郭轩郭伯翰,右手边则是高冴高仲元。而鄱阳山和康郎山的船头之上则分别是一员小将,二将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一人身穿金甲,腰悬双锏,一人身穿银甲,手中拄着一杆长枪。 没等这两人说话,船头的冯先面上当即一喜,高呼道:“可是公子来了?公子你是知道老冯我受委屈了吗?专门带这么多人前来!” 赵斌笑道:“就属你冯达宪聪明,怎么样?岛上可有地方啊?成方这回打秋风,可是足足拉来了三千人马呢。” “有有有,不光人马有地方驻扎,连粮草前些日子都有人送来了。” 赵斌和冯先这么一聊天不要紧,这鄱阳山和康朗山两员小将的面色可是一变,两人可谓是不约而同的齐呼道:“冯先,咱们可约好了端午鄱阳立擂,你可不能反悔啊!” “是啊,咱们说的可是比武定输赢,你要是仗势欺人我们可不服。” 冯先身边的郭轩和高冴刚欲回话,可有人比他们性子更急,就见严成方紧走两步跃到船舷之上,随即双腿用力站稳身形,一指那两员小将骂道:“你们二人好大的口气,还说什么鄱阳立擂,凭你们二人竟敢张罗擂台,你们放心这擂肯定是要立的,不过到时候能不能站在擂上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两员小将闻言神情都是一僵,随即穿银甲的小将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要暗施杀手吗?” 严成方冷哼一声,“杀手?你们也配,还是回去好好打听一下上次鄱阳擂吧,那可是血染的擂台,尸铸的威名!” 听了严成方的话两员小将神色也是一变,当即顾不得和赵斌、冯先等人多说什么,急忙招呼水手划船回寨,要去好好问明这其中的缘由。而冯先等人自然是让开道路,将赵斌和这支船队迎上莲荷山,同时派下快船回山通报。 等船队来到莲荷山边的码头上,众将却是都已经聚满了,张立、张用、兰程杰、郭鸿、郭博、徐泽全都在岸上静立,赵斌见此当即抱拳拱手道:“诸位兄弟,自从大陆泽一别可曾安好?” “承蒙公子挂念,我等一切安好!” 赵斌笑着点点头,刚好此时跳板搭好,赵斌当即沿着跳板下了大船,随即一一为众人引荐,当介绍道韩溪云时众人自然又是一番见礼,就这样众人闹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动身回到山中的聚义厅内。 如今赵斌来了这聚义厅内自然是赵斌坐了主位,冯先坐了左手第一把交椅,往下依次是郭轩、郭鸿、郭博、兰程杰,而庞恕则坐了赵斌右手第一把交椅,往下依次是赵忠、严成方、高冴、徐泽,张立和张用兄弟一见赵斌来了,那是一个箭步就跟在赵斌身后,就算如今赵斌端坐正中,这哥俩也是站在椅子旁,一左一右忠心承担护卫之职。至于韩溪云则在小校的带领下去了后院,安顿自己和赵斌的行李,毕竟两人要待上一段日子,自然不能和船上一样胡乱凑合。 赵斌坐在上面向左右一望,当即笑道:“诸位将军这半年来却是辛苦了,这鄱阳立擂一事我已经知道了,只是这前因后果还有几处不甚明白,不知谁能帮我解惑啊?” 冯先闻言苦笑道:“公子,这事说来我们几人也是糊里糊涂,那日不是说这莲荷山没人吗?怎么我们上山以后左右这两个小家伙却不干了,是时时前来挑衅,日日前来骚扰,非说什么先来后到,让我们让出莲荷山。” 赵斌听着冯先的诉苦也是面色一尬,而一旁的严成方见冯先如此,却是跃跃欲试。 第424章 莲荷山上话鄱阳 赵斌看着跃跃欲试的严成方,当即苦笑着挥挥手,算是同意了严成方的表现欲。而严成方一见赵斌同意,当即一个箭步跃到厅堂中央,口若悬河的讲了起来。与此同时,鄱阳山和康郎山上也上演着同样一幕,两位小将把山寨中所有江湖上的老人都聚在一块,甚至还专门派船去周围的渔村中接了些老人上山。 而三个山中此时讲的却是同一个故事,那就是赵斌当年如何在鄱阳立擂,如何金锏压长江的故事。 当年赵斌自武科场事后,化名肖赟南下游历江湖,一路上结识了杨幺等人,后来思及前世听闻庐山风光,当下取道赶奔庐山,可不曾想到了九江一带,山景没看到多少,人景却见了不少,只见鄱阳湖沿岸的村子不说家家缟素吧,可十家中也有三五家,而且这“赋粟输于京师为天下之最”的鱼米之乡竟然家无余粮,赵斌见此情景也是大受震惊。 赵斌在探明根由,问清祸根之后,知道全都是莲荷山群匪和官府合谋的结果,当即请了附近几个村子中无法忍受莲荷山群匪压榨的渔民,趁着夜色用数十艘小渔船搭出了一个平台,就在平台之上戳杆立旗号为鄱阳擂。 而随着平台立下,莲荷山上的众匪自然受不了赵斌这堵门挑衅,当即有人登擂一战,那赵斌本来就是奔着他们来的,自然不能让他们活着下去了,因此来一个宰一个,来两个死一双,后来土匪派些小喽啰上擂,赵斌三两下试出根底后,也是伤筋断骨算是对他们助纣为虐的惩罚。 这打不过自然就要想办法了,赵斌毕竟一个人,只堵的了前山山门,拦不住别的地方,因此这些土匪就从后山派出小船,四处求援。对于和自己臭味相投的山寨,那自然不用多说,只要许以厚利就可,而对于那些口碑声望都不错的山寨,则选择污蔑赵斌,把赵斌说成是个小人,引得这些人前来助拳。 但走是肯定走不了,毕竟要是被一人一锏逼的连老窝都不要了,那日后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直接找个歪脖树上吊,或者从此隐姓埋名度日吧。当然这些人也想过群起而攻之,可是这个想法刚一被人提出,那提出之人当天晚上就会人头落地,不用问也知道正是赵忠等暗卫出手了,因此跟在赵斌身边暗中保护的这几名暗卫就此落下个索命无常的名头。 就这样赵斌守在莲荷山下,再加上每日有暗卫暗中送来的人员情报,供赵斌判断次日对手的善恶,就这样鄱阳擂期间,化名肖赟的赵斌虽然杀人无数,可每个人都是取死有道。对于那些被山上群匪骗来的侠义之士,赵斌也都是摆事实讲道理,实在不听的那自然是打服了再讲道理,只杀的后来无人敢助莲荷山群匪,群匪下山自刎谢罪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后来赵斌更是立下四条规矩,使得莲荷山就此划为禁地,三山中都在讲述这个故事,只不过严成方是讲的清清楚楚,甚至连之后的谣言都能说出来,鄱阳山和康郎山的两位寨主算是苦了,根据这些老渔民、江湖中的喽啰小卒所知道的只言片语,谣传故事总算是拼凑出鄱阳擂的面貌。 两座小寨之中如何惊愕暂且不提,再说山寨之中,随着严成方活灵活现的讲述,众将具都沉浸在严成方构建的世界之中,等严成方说完许久冯先才摇头叹道:“公子之名,名不虚传啊,如今肖赟就是赵斌,赵斌就是肖赟,公子你真可谓是从南杀到北啊。” 赵斌坐在交椅上连连摆手:“当年年少轻狂,手段却是有些激进了,仅仅一句江湖无人当佩锏,前两天在洞庭还和人打一架呢。” 听着赵斌的感叹一旁的庞恕忽然说道:“公子,那端午你恐怕消停不了了,你北上抗金,肖赟随之消失,如今江南传言颇多,这鄱阳擂再起,看热闹的人恐怕也不会少。” 赵斌听庞恕如此说,不由得转头看向一旁的赵忠,见赵忠微微点头,赵斌不由得哀嚎一声,看的屋内众将都是捂嘴偷笑。赵斌见此面色一苦,当下摆摆手道:“好了好了,都别笑了,冯将军,这前因算是讲明白了,那后果你是不是来解解惑啊?” 冯先笑着摇头道:“要是有这前因加上刚才严将军说的传言,那这后果就不难解释了,这两个小将要先我等一步来到鄱阳湖中拉起义军,可是因为种种传言没敢上莲荷山,因此山小人少势力不济。后面见了我等浩浩荡荡乘船而来,又声势浩大的占了这莲荷山,所以心生不满前来挑衅。” 一旁的兰程杰诉苦道:“公子你是不知道啊,这大年三十我们都没休息好,要防备着两个小兔崽子来袭扰。单打独斗我们实力差不多,群起攻之他们又是掉头就跑,先前山寨那些水军不足,因此也不能大举剿灭,我们两边也是斗了个筋疲力尽。” 赵斌点点头问道:“所以你们就决定以擂台分胜负?” 冯先急忙应道:“正是如此,这擂台还是他们提出来的,说两边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事,一旦打到后面仇越来越大最后损伤的都是我大宋抗金的势力,因此在三山之间的湖面上立下一座擂台,我等也不约什么三局两胜,就以守擂为准,哪一家的人最后站在擂上,哪一家就为主,另外两家甘心投靠,从此三山合一,齐心抗金。” “如此说来这擂台还真不能输了,不然我这好不容易拉出来的一队人马却要归了别人了”,赵斌听冯先介绍的规则笑着说道。 “正是如此,而经过之前的多次比试,我们的实力其实就在伯仲之间,因此我就选了端午这日子,想着晚几日公子应该就到了,这样咱们也能稳妥一些。另外我还准备请张家兄弟去趟鄂州,请岳帅派一二悍将来帮忙的。” 赵斌闻言却把头一摇:“不妥,此事还是先不要牵扯大哥了,有庞将军、成方在,稍后应该还会来几位朋友,咱们的实力却是足够了,贸然借大哥的人手恐到时候胜了传出去也不好听。” 第425章 庞恕细说水火堂 冯先听赵斌所言也反应过来,当即笑着一拍脑门:“倒是我先在朝堂后从义军忘了这江湖规矩了,平白惹来官家的人传出去确实不好听,那看来这鄱阳擂就要靠咱们自己了,这可要好好计划一番。” 冯先话音刚落,兰程杰就起身道:“公子,那个用双锏的就交给我吧,正好你传我双鞭以来,我还没敢用来和人对战呢,刚好现在你来了,我也能检验一番所学。” 赵斌听了兰程杰的话却是微微一笑:“怎么?这么长时间你竟然忍住没用双鞭?” 兰程杰挠挠头道:“这双鞭威力太大,在山上和诸位哥哥切磋我也不敢用,至于那两个我更不敢了,本来仇还不大,万一一个失手那不是成死仇了。因此每次动手都用蛇矛和那用枪的比划,双鞭连背都没背。” “好,那一会闲了我陪你走上两趟,要是这双鞭练到家了这第一阵就予你了。” 兰程杰笑着点点头,而冯先则接话道:“既然如此这第二阵就我来吧,程杰的枪法要比那人弱上一筹,第二阵估计撑不下来,刚好之前诸位兄弟让我留在寨中,没和他们动手过,这次也让他试试我的劈风刀。” 冯先能在金人地界横行无忌,那自然是有几手看家的功夫,因此赵斌放心应下了冯先的请求。这眼前的敌人都安排好了对手,那自然就剩下看不见的敌人了,不等赵斌招呼庞恕就笑着说道:“那冯将军之后就由某来吧,这得了宝刀以来庞某还不曾在人前扬名呢,刚好会会这些旧友,让他们也惊愕一番。” 赵斌一挑眉道:“哦?知澈这是知道会是谁来了?” 庞恕苦笑道:“教内也就那么几位老友,杜叔父之子和我向来是同进退,而教内剩下几股势力中,要说消息灵通又有些武力会来凑这个热闹的,和我同辈之人中第一个就要说当年东厅枢密使吕师囊吕叔的儿子了,另外嘛就是历家的后人应该也会收到消息前来,要是这两家的人来那某可要好好给他们一个惊喜了。” 众将看着庞恕自信的神色都是心下一定,而赵斌却听出庞恕话中一些不样的意思,眼眉一挑看向庞恕问道:“听知澈这话你教内还有老辈?当年梁山军一战还有人在?!” 庞恕听赵斌如此问神色也是一正:“当年跟随方教主起义的众将中还有几位老人在世,如今被教内奉为四大太上长老,也正是有他们压着教内的种种声音,我明教如今还算是上下一心,没有分崩离析化为泡影。” 赵斌听闻庞恕这话也不由得暗暗咂舌,心中开始盘算着当年方腊手下的众将,这越算赵斌却是越心惊,毕竟能担任太上长老的职位那在方腊军中的职位也不会低了,但在赵斌的记忆里包括家中的情报里都显示,当年方腊军的高层几乎被宋将等人屠戮一空,可想此时庞恕竟然说还有四位在世,不由得赵斌不惊啊。 庞恕看赵斌眉头紧皱当即说道:“公子宽心,这四位太上长老这次肯定不会来,毕竟他们可都是在朝中标名挂号之辈,不会抛头露面的,倒是吕家和厉家公子不如多费费心。” “哦?莫非这两家有什么玄机?” “凡大军出征,无外乎步卒、骑卒、水手、弓箭手这些了,当年吕师囊倾尽家财帮助方教主,因为他家本就是歙州富户,借此为义军提供船只无数,所以如今吕家后人执掌我教内水堂,手下都是能在水中生食鱼虾的水鬼。而当年厉天闰和厉天佑兄弟乃是以武传家,这刀枪剑戟虽然不会什么高超武艺,但是夯实基础那是手到擒来,因此当年他们在我教举事前曾担任义军教头之职,而如今教中负责训练步卒的势力自然就落在他们手中,是为火堂,厉天闰之子正是这火堂堂主。” 一旁的冯先听了庞恕的解释不由得一声惊呼:“乖乖,这可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明教当年那么大声势如今竟然还有这般势力?!” 庞恕听了冯先的惊叹却摇头嗤笑道:“哪有什么势力,冯将军可是听着一个堂一个堂的觉得人数不少吧?可我要说这几个堂捆一块还没有如今莲荷山人多呢?我手下因为射手难得,因此只有两百余人;火堂乃是当年百战老兵整备而来,全堂一共还有一千余人;至于水堂反倒是剩下最多的,毕竟这水战要败那比陆战要快的多,可军卒们生存的几率也要大的多。除却这三堂战力之外,剩下都是些辅助帮闲的堂口,像什么礼堂、刑堂、这些堂口在教内权力不小,不过战力却是不济。” 冯先先是点点头,可却猛然一摇头:“不对,庞将军,你不老实,你将这堂口人数说的少,可这都是以一当十,甚至要是有时间一个能教出百个来,这是何等一笔财富啊!” 可随着冯先说完,却发现厅内没人附和自己,反而是一个个满脸带笑的看着自己,就见一旁的赵斌笑道:“我的冯将军,既然你知道是财富你还不赶快想想,咱们怎么能吃到嘴里啊!” “这怎么能,他明教......”冯先话说一半忽然一拍大腿:“对啊,鄱阳擂!咱们定的规矩可是谁守擂成功,攻擂的都要奉其为主。兰程杰、高冴、郭轩快来,咱们参谋一下,好好拟个合约到时候好让他们签一下。” 冯先说着就要去拉几人商量对策,可这时山下负责了望的小军冲上聚义厅道:“启禀将军,鄱阳湖内又来一支船队,也全都是二十四车的大船,直奔咱们莲荷山来!” 众将闻言急忙起身,齐齐看向庞恕,庞恕急忙摆摆道:“不是不是,他们可没这么快,也不敢有这么大声势,许是少爷的朋友来了吧。” 赵斌闻言一拍脑门:“光顾着聊天了,却忘了,走走走,诸位,咱们下山一迎,这是成方的彩礼送到了。” 众将一听赵斌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哄堂大笑,只把严成方羞得满脸通红。 第426章 冯先细说金头凤 厅内众人当即笑闹着来到山前沙滩之上,等众人到码头,那边船只也已经靠岸了,随即有喽啰兵放下跳板,金头凤王摩一马当先,左手边广见识何能、前知神袁武,右手边则是小太岁邰元、刮地雷马霳,五人下船后齐齐抱拳拱手道:“我等见过三寨主!见过诸位英雄!” 赵斌当即抱拳拱手道:“王兄远道而来辛苦了!” 两边见礼以毕,随后自然是一番引荐,随后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回了山上聚义厅,赵斌自然还是端坐正中间交椅之上,左手边冯先、庞恕、高冴等人依次而下,右手边则是王摩、袁武、何能、邰元、马霳、严成方六人。 这边众将坐稳身形当即有小军奉上香茶,一口热茶饮过不等赵斌说话,冯先却抢先说道:“公子,某这里有一事不明,实在是按捺不住,不知可否容我先问问王寨主。” 赵斌听冯先这么说却是一愣,望望王摩,看看冯先,“冯将军你和王寨主有旧?” 厅内众将眼中也都闪过八卦之火,毕竟两人年龄相差不小,而且一个是北地豪侠一个荆湖寨主,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交际的样子,甚至就连王摩眼中也露出迷茫之色,看着冯先的面庞似在苦苦思索。 在众将的注视下冯先微微摇摇头:“某家今日也是第一天见王寨主,不过王寨主金头凤的威名我也曾耳闻,原以为这外号是来自什么神人如梦,又或是夸赞你王寨主家世显赫,相貌秀丽,今日一见却不想竟然是因为这扎额紫金虎头凤冠!冯某今日只有一问,你这发冠从何而来,予你发冠之人又在何处!” 冯先说着一步跃起,双目死死看向王摩,而手也扶上了腰间的狮头骨朵之上。王摩听冯先如此问,不由得抬手一摸自己头上的金冠,随即看向面前的冯先道:“这冠是家父所赠,乃是我十六那年三箭射落飞鹰之后,家父所赠,并且指冠为号,从此我就得了个名号叫金头凤,却不知这冠和将军你有什么渊源?” 冯先闻言一挑眉道:“怎么?你不知道,既然是你父亲所赠,他又怎么不曾对你言明,你叫王摩?那你父应该也姓王喽,我想起来了,当年军中有一人被称为生铁头,姓王名突,可是你的父亲?他如今在何处为生!” 王摩见冯先神色严肃,也急忙起身说道:“家父正是王突,如今在采掠山自立为王,平日里靠跟在金人身后四处劫掠为生,我因为看不惯他所作所为,所以和他争了几句,结果他竟然对我起了杀心,我这才南逃入宋,一路到了荆湖之中和杨大哥啸聚山林。” 冯先上下打量一番王摩,冷声道:“有道是虎毒不食子,你仅仅是和他争了几句他怎么就要杀了你?而且我记得那王突身高六尺,腰粗如桶,整张脸几出几入好像地缸成精,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俊俏的一个儿子。” 王摩挠挠头道:“此事我也不知,我在家中排行老五,上面四位兄长都和父亲颇为神似,唯有我和父亲长得不同。” 冯先看着王摩,忽地笑道:“小子,你当真不知这发冠之内的故事?” “某当真不知!” 冯先嘿嘿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说吧,只是这故事听完你可别难过。” 随即冯先就出言讲起这发冠的故事,原来当年辽天祚帝耶律延禧曾外出打猎意外得到一块紫金原矿,只是矿石太少,精炼之后所得紫金并不够打造兵器,所以就留在了宝库之中,后来赐给了耶律大石。耶律大石则得了这块紫金后爱不释手,当即亲手画了这两凤一虎的发冠,又请高手匠人精心打造而成。 可是冠成之后除去耶律大石自己以外,其他人戴上后或觉得头疼欲裂,或觉得头晕眼花,只有耶律大石戴在头上无碍,因此对这发冠分外珍视。而冯先曾经担任大辽南京留守司副留守,那时冯先就和耶律大石交好,后来更是护送耶律大石北撤,所以才会认识这扎额紫金虎头凤冠。 随着冯先讲完,赵斌点点头道:“冯将军,要是如此说,应该是王突偷了这宝冠弃了耶律大石,反倒留在采掠山落草为寇?可这事为何王寨主听了会难过?” 赵斌虽然对冯先的话有所猜测,但还是问了出来,一来想看看自己猜的对不对,二来则是想看看冯先会不会和自己一样,就见冯先又一次上下打量王摩,继而说道:“王突是决然生不出如此人物的,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他是你的养父,而他当初赐你这发冠也不是简单的奖励,反倒是想借这冠的奇异之处敲打你一番,却不想你竟然能不受这发冠的影响,他也只能捏着鼻子把这宝贝赐给你,这样也就能说通他为何会对你起杀心了。” 王摩闻言却急忙摇头道:“不可能,你胡说,仅仅凭这么点事你怎么就能知道。” 冯先也不争辩,而是笑道:“没事,王突他也不是短命之人,等某虽公子打回去时,自会找他问个清楚,顺便和他算算这背主之罪!” 王摩虽然嘴上喊得凶,可心中已然信了七八分,至于身后何能等人更是连连点头,毕竟王摩和杨幺的长相在那呢,原本寨中就曾开过玩笑,可因为王摩有父有母,众人也就没在意,现在有了冯先的猜测,众人心中的怀疑的种子却开始生根发芽。 赵斌听了冯先的分析心下却是一松,暗道:“赵斌啊赵斌,你也是关心则乱,前因后果具都说明,哪里还会有什么同乡人啊”,随即察觉到厅内气氛不对,赵斌急忙起身道:“王兄这一路过来也颇为辛苦,不如先休息一番,咱们弟兄在饮酒欢聚。” 王摩闻言拱拱手道:“承蒙三寨主关心了,只是这次船上所带彩礼颇多,我等还是就住在船上吧”,说完转身就走,何能和袁武见状急忙和赵斌等人鞠躬赔礼,而众人也看出王摩心神不宁,当下也没有计较。 而这时严成方却迈步而出,抱拳拱手道:“斌叔,小侄我要讨一道令!” 第427章 严成方沉船筑擂 王摩几人刚由庞恕陪着出了聚义厅,严成方就抢先一步出列,抱拳拱手道:“斌叔,小侄要讨一道大令!” “哦?成方你要做什么啊?” “眼看五月将近,因此小侄我想讨一道令,前去湖前搭建擂台。” 赵斌先是一愣,继而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这还需要专门讨令啊。” 严成方一拍胸脯道:“自然需要啊,如今斌叔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和当年一样简单一个浮台就凑合了。” “好好好,随你随你。” 得了赵斌的许可严成方当即欢天喜地的出了聚义厅,随即招着手下四处忙了起来,而其他人也各司其职四处散去,赵斌每日或看看军士训练,或和带着自己夫人游山赏景,又或者和兰程杰等人切磋教技。可这样的安稳日子没过多久,这一天却见郭轩急冲冲跑到赵斌面前告状来了:“公子,公子,你快来管管小成方,他把我的船都凿了。” 此时几人正在演武场内互相切磋武艺,一听郭轩这话众人都是一惊,随即向码头赶去,可等众人赶到就见严成方站在一条小船之上,而身边正是渐渐下沉的数艘硕大商船,正是当日郭轩从襄阳买来的船只。而这些船此时被严成方用铁链连在一起,同时船面之上竖起数根原木,木上则搭起一个广阔平台。 郭轩指着湖中的场景苦笑道:“公子,你看看吧,我原本以为他是要铁索连舟以为平台,没想到竟然是沉船为基,这平台倒是结实了,可咱们这莲荷山上没有大船了啊。” 赵斌看着在岸边不断踱步的郭轩急忙安慰道:“伯翰伯翰,你别急啊,成方这孩子不是个莽撞人,他这么做一定想好下一步了,等他回来咱们问问,问明了再收拾他不迟。” 说话间那几艘大船也已然沉入鄱阳湖底,此时湖面上只剩有三层大木板铺的一个平整平面,而严成方也乘着小船回到岸边,严成方刚一上岸就看见面前的赵斌,当即呲着大牙笑道:“斌叔,你看我这平台怎么样,是不是要不你当年那平台大的多,结实的多,等会小弟我在上面再搭上个牌楼,对联斌叔你说咱写什么?” 这边不等赵斌开口,郭轩一步抢到严成方面前,薅住严成方的脖领子道:“严成方,你要修平台我不拦你,你修的多大多好我也不问,可你不能把大船都沉了啊!” 严成方一听郭轩此言却是一愣:“郭先生何出此言?码头上不是还停着那么多大船吗?难道我们这车船还比不上这几艘商船吗?” 郭轩气道:“那船再好,它也不是我的啊,你还要结婚去呢,这船到时候全开走了,你让我们这一岛的人游上岸去啊!” 谁知严成方把头一摇:“不带啊,我算了,这次和斌叔南下我们用五条船就够了,带多了还是累赘,万一要是遇见什么事需要弃船,我还舍不得。” 一听严成方这话,一旁的赵斌当即问道:“成方,你这好不容易有了三千人马,不带在身边难道要留在这莲荷山上吗?” 严成方一见赵斌问起,当即笑着连连点头:“是啊斌叔,小侄我这点能耐出去自立山头也不行,要是回洞庭那这三千人马肯定要被老爹收走,甚至又回寨主手里去,我才不干呢。刚好这莲荷山不是斌叔你的大后方嘛,小侄我索性就将大队人马留在这,而且在这里步军有徐将军帮我操心,弓箭手则有庞将军和他手下的教头们。” 严成方说着又转身对郭轩深施一礼道:“还请郭先生莫怪某不告而行,严某愿以这些车船为赔礼,只是还请郭先生费心替某看顾一下手下水军。” 郭轩早就看上严成方这些大船了,只是以为赵斌要用来南下,因此没有出言讨要,眼下被严成方送到眼前了,哪里还能拒绝,当下嘴里一边答应着,一边赶向码头要去看看属于自己的大船。 而这平台既然搭好,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修修围栏,摆上些武器架子,立上几个高杆好挂灯笼照明以备夜战,就这样一连忙到端午节前,一切算是准备完毕。 说话间来到端午节当天,莲荷山上众人自然是准备利索,因为这是湖上立擂,用不得战马,因此众人都没穿甲,而是换上了贴身的武士袍,王摩这几天心情也算恢复过来,因此也领着众人一道来凑热闹。 就见这一日鄱阳湖之上出现一个长宽足有百步往上的四方平台,此时平台正北方停着数条车船,另外附近还傍着几艘走舸快船。 而正当中车船之上,船头摆着一把虎皮交椅,椅上端坐一人一身黑金麒麟武士服,外披英雄氅正是赵斌赵于渊。赵斌左手边站着一人,一身粉白色武士袍,肋下悬剑正是夫人韩溪云。右手边之人也是一身黑袍,怀中斜抱一个皮筒,正是赵忠替赵斌捧锏。赵斌身后则是高冴、郭轩、郭博、郭鸿、徐泽、严成方、张立、张用等人各拿兵器垂手而立。 赵斌这条船旁的车船之上,船头也是一把交椅,椅上端坐一人头戴金凤冠,手拄九耳八环金背开山刀,正是洞庭湖二寨主王摩,王摩身后两文两武,则是何能、袁武、邰元、马霳四人。 另外还有三条小船就停在赵斌这条船的前面,船上自然是庞恕、冯先、兰程杰三人,就见此时庞恕拿着一张绸缎正在仔细的擦拭自己的金刀;兰程杰则拿着自己的风雷双鞭跃跃欲试;而冯先则拄着自己的劈风刀双目不断扫视擂台东西两侧。 就见此时擂台东侧停着一艘硕大商船,船左右则伴着许多画舫游船,船头静立一员小将,手中一条长枪光华四射,却是谱上有名的宝枪紫金藤枪,此时也是双目如电看向冯先。 擂台西侧则停着的则是一条趸船,周围还有数条渔船相伴,却看船头这人手中拿着一对劈梭锏,而他的目光自然盯上了手持双鞭的兰程杰。 眼看这擂台就要开始,却见打擂台南方河道之中冲出数艘快艇,直奔擂台而来。 第428章 兰程杰会斗任勇 眼看着远处飞驰而来的数艘战船,庞恕擦刀的手也猛然一顿,随即将缎帕收入怀中,倒提金刀凝神看去,却见远处这数艘船上来了约莫百十人,为首却是三人分乘三船,此时也已经注意到对面的庞恕,双方的目光就在擂台之上交汇。 眨眼间着数艘船也靠上擂台以南,随即就见三人中的一人抬手一指庞恕喝道:“庞恕!我圣教上下有何处对不起你的?你先是隐遁太行,后又投身军旅,如今又跑来着鄱阳湖内参加着如同小孩玩闹一般的鄱阳擂!更是调走教内人手,你莫非要叛教而出吗?” 不等庞恕说话,这两边两位小将不干了,同时出言骂道:“哪里来的野盗水匪!我等这擂虽然没有当年金锏肖赟的鄱阳擂热闹,可我等立擂乃是为了抗金大业,如何就是小孩玩闹了!” 而严成方也骂道:“哎,那边那人,你既然知道前次鄱阳擂,你往这看,这位是谁!” 严成方这话一出口,三家的人同时扭头往赵斌这边看,东西这两员小将道好,毕竟无论是赵斌还是肖赟那都只是耳闻,可正对面这三人就不样了,有明教为后台,教徒遍布天下,虽然消息的传播和隐秘上比不了暗卫,但大事小情的那也是知道的,就见三人手搭凉棚向赵斌船头望来,刚才说话那人眼神先是迷茫,继而双目一凝:“肖赟!你没死!” 而另外两人则齐齐喊道:“可是玄青公子当面?明教厉清宇、厉清宙有礼了!” 可随着三人话音刚落,都是一惊,厉清宇、厉清宙兄弟俩看向为首那人,为首那人也看向这哥俩,就见为首之人说道:“对面船头交椅之上那人正是当年鄱阳立擂的肖赟啊,我当年曾来过鄱阳,虽然不曾登擂可远远看过,绝对不会出错啊。” 而厉家兄弟也说道:“可看这人袍服仪态,分明是教内传回来玄青公子的画像啊。” 三人这边讨论也没刻意压低声音,因此周围众人也都听了清楚,东西两边那两员小将神色也是一肃,齐齐扭头看向船头的赵斌,赵斌见此也是微微一笑,起身来到船头:“诸位,某既是玄青公子赵斌也是金锏肖赟,当年武科场一事赵某流落江湖,因此化名肖赟,某已经在莲荷山聚义厅备下酒宴,等擂台事毕,咱们边喝边聊。” 一听赵斌这话,擂台西侧那员小将抢先忍不住了,当即转头对南方明教来人说道:“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们三山已经约好了这鄱阳擂,有恩怨要不擂台上解决,要不就等我们散擂再说,现在要是再敢多事休怪任某这双锏不认人!”说完冲着对面使枪的小将一拱手,又对着赵斌一礼:“两位,任某就献丑了,先上擂台了!” 说完脚尖一点船板,整个人腾身而起跃到小船之上,小船上的水手当即船篙一点,小船如离弦之箭一般向擂台驶来。 与此同时赵忠也适时开言为众人介绍起这位小将:“任勇任建平,大汉信都太守任光任普照之后,手中一对家传劈梭锏,颇有勇力,另兼家传兵书三卷,故通练兵之道,战阵之术。少时如山打猎,曾遇异人传授绝学,不过如今不曾见他施展,却不知是何手段。” 此时任勇也登上了擂台,听着赵忠口中的话语先是一愣,继而冲赵忠拱拱手道:“老先生好灵通的消息,竟然将任某了解的如此清楚。” 赵忠微微一笑,口中说道:“不敢,雕虫小技而,食君之禄自然要解君忧,为少爷解疑答惑却是我这老奴分内之事。” 任勇点点头,随即将双锏往怀中一抱:“诸位,某家任勇任建平,如今为这鄱阳湖内鄱阳山上抗金义军之主,奈何这鄱阳山小容不得我诸多弟兄,因此约了莲荷山、康郎山的两位寨主,在这鄱阳湖上立擂,守擂定输赢,赢者为主,败者为将,从此兵合一处将打一家,今日某家先行登擂,不知哪位肯来赐教啊?” 任勇话音刚落,对面兰程杰笑道:“任将军,你我相逢多次,却是不曾动手,今日兰某有心讨教一二,不知你可愿赐教啊!” “乐意之至,却请兰将军上擂一叙!” 话音刚落,就见兰程杰这边的水手也是长篙点水,小舟直奔擂台而来,兰程杰却是个急性子,不等小舟靠上擂台就双腿用力,一踏船板跃上擂台,随即手中双鞭一摆亮开门户。 几人都斗了小半年了,虽然兰程杰没有和任勇动手,可也早就认识。任勇见此也是一笑,当即双手将手中劈棱锏左右,也亮开门户,随即笑道:“兰将军一条蛇矛颇为凌厉,张兄在我这可是赞不绝口啊,就是不知兰将军这双鞭有蛇矛几分功力啊?” 兰程杰看看自己手中的双鞭,又看看任勇手中的双锏笑道:“任将军这么好奇,咱们比试比试不就知道了,不过相比这劈棱锏兰某倒是更好奇任将军早年学到的绝学是什么。” “那就要看兰将军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任勇说着脚下一点擂台,严成方费心搭建的实木擂台发出一声闷响,随即就见任勇已经冲到兰程杰面前了,紧接着手中双锏晃动,左手锏拦腰横击,右手锏搂头盖顶往下就砸,两锏之上挂动风声。兰程杰见此不慌不忙,双鞭往外一送,一手拦一个,将任勇这杀气腾腾的一招就格了出去,紧接着手腕一歪,鞭头上的龙头奔着任勇胸口就点了下去,任勇见此急忙收锏回护。 两人插招换式斗在一处,这鞭锏本就是一家,因此两人基本招式都差不多,一时间倒也斗了个旗鼓相当,可随着时间拉长兰程杰就急了,心中暗说:“早听高冴他们说这任建平双锏不凡,可竟然能和我这天授鞭法相抗,却也不凡,不过我可不能输啊,我且用手段赢他!” 兰程杰心念至此,当即手腕一抖,龙口中的一对宝珠随即向后跌落,随着宝珠滚动,阵阵风雷之声从双鞭之上飘扬而出。 第429章 冯先刀会张梓轩 兰程杰双手一抖,发动鞭上宝珠,随着风雷之声的传出,再加上兰程杰左一下,右一下,或劈或砸围着任勇就舞,那这风雷之声时时刻刻就在任勇双耳左右,震得任勇只觉得头晕眼花,站立不稳,急忙虚晃两招架开兰程杰的双鞭,紧接着连退数步。 兰程杰见此刚想乘胜追击,却见那边任勇也没闲着,将双锏并在一处斜抱在左手之中,同时口中喝骂道:“兰程杰比武教技,你竟然暗施手段,既然如此你也看看某的本事!” 兰程杰听任勇这话就觉得不对,急忙收双鞭想要定睛观看,可任勇哪里会给兰程杰这个机会,就见任勇右手手掌一翻,手中金光一闪,紧接着手腕一抖,周围众人就见两道金线直奔兰程杰面门而去。兰程杰这边刚稳住双鞭,制住风雷之声,却不想紧跟着就听到两道哨声,抬眼看去只见两个金点直奔自己面门而来。 任勇这一手可把兰程杰吓得不轻,急忙金刚铁板桥向后一躺,同时手中双鞭护在面前,将双鞭放到光点之中,紧跟着双鞭左右一分,将两个光点向两边打去。刚拨开任勇发出的暗器,兰程杰站稳身形,却见任勇已经冲到面前,劈棱锏已经担在兰程杰的肩头了。 兰程杰见此苦笑一声,随即扭头左右看了看,只见擂台上此时正钉着方才的那两枚暗器,就见这暗器长约莫有七寸,两头细如针尖,而中间微鼓但也要比小拇指细上三分,就好像一对特殊磨制过的筷子一般,中间微鼓的地方还侧开有三孔,刚才兰程杰听到的哨声正是从这孔中发出。而因为任勇刚才手法特殊,这一对暗器是直挺挺的向兰程杰飞来,所以兰程杰只能看到两点金光,周围众人看见的却是两道金线。 兰程杰看过一对暗器,又看了看脖子上搭着的劈棱锏,不由得苦笑着拱拱手:“想来这就是任将军得异人所授的绝学吧?但不知叫什么名字?” 任勇笑道:“此物名为五行飞签,外分五行内用五法,却是各有妙用,刚才这是金签一对,讲个声势浩大,堂堂正正倒是被兰将军你磕出去了”,任勇说完后双目如电看向兰程杰。 兰程杰见对面任勇的目光,当即拱拱手道:“任将军见谅,我等和金人厮杀久了,因此手段用的有些不厚道,方才某也是无心之失,这一阵是任将军赢了!” 任勇闻言也是一愣,继而手锏在怀,抱拳拱手道:“不敢当,将军和金人厮杀乃是生死之战,用手段都不为过,也是任某过于墨守成规了,这一战你我当以平局论处。” “不可不可,任将军,今日咱们这是比守擂攻擂,怎可算平局呢?” “无妨,反正咱们约的是最后站在擂上的为胜,你看那边张兄跃跃欲试,走走走,咱们下去歇歇,看张兄手段”,任勇说着拉着兰程杰走下擂台,两人随即各登小舟返回大船。 这边两人小擂,那边使枪的小将也早早跃下大船,乘小船来到擂边,而赵斌这边众人则将目光齐齐投向赵忠。 赵忠见此先看看自家公子,见赵斌点头当即迈前一步,高声说道:“张勃张梓轩,晚唐五老北枪王张处让之后,少年聪慧天赋异禀,兼之双臂有千斤之力,颇有昔年北枪王之风。原本张家的献把梅花枪经过这百余年传承已然多有缺失,可是这张梓轩凭借家传的残招和记载竟然恢复了这套枪法,其梅花七蕊和转身回马枪颇得其中三味。另外据传当年北枪王乃是三国张文远之后,家传枪法兵书也颇有玄机,就是不知这位张公子得了其中多少。” 擂台上的张勃听赵忠所言,也是微微点头:“不知先生还知道张某什么事啊?不妨一道说来听听。” 赵忠看着擂台上的张勃,当即嘿嘿一笑:“再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了,一个是手中这枪乃是当年双辽王之宝紫金藤枪,一个也有一根宝锏傍身,只是自从你起家兴兵以来都不曾用过,甚至都没有带在身边。” 张梓轩原本是不喜赵忠叫破自己的来历,可此时一听赵忠竟然连自己密不示人的宝锏都知道,双目一凝,神色严肃三分,微微拱手道:“阁下好手段,这宝锏我自从起兵以来从不示人,不曾想都被阁下侦知,却不知尊驾是何来历??” 而这时冯先已然迈步上擂笑道:“张将军好重的好奇心啊,要不咱们不打了,你认个输,我带你上船拜见我家公子,你自然也就知道这些了。” 张梓轩看看面前的冯先,只见今日冯先一身湛蓝色武士袍,腰扎板带,腰带上斜插这一柄狮头骨朵,而手中这拎着一柄带鞘长刀,仅仅刀柄长就一尺有余,而刀身更是狭长,略带弯曲状,正是冯先家传的劈风宝刀。 “这半年多来冯将军都是居中调度,某家实在是好奇将军这刀法,况且为将者安能不战而降!某康朗山张勃张梓轩领教冯将军高招!”说完一抖手,亮开门户,紧跟着双手拎枪,大枪在手中一抖一朵枪花随之绽放,真好似腊月枝头寒梅一般。 冯先见此也不客气,手腕一转刀鞘冲前刀柄冲后,紧跟抬手一抛,双手拿刀柄同时抬右腿一蹬刀鞘,刀鞘奔着张梓轩就直飞而去,张梓轩这边刚向右一抖枪将刀鞘磕飞,冯先已经一个箭步来到张梓轩大枪左侧,双手持刀力劈华山而下。 张梓轩急忙扭身献枪柄,将大枪往上一托,直磕冯先大刀,也就是这紫金藤枪也是难得的宝枪,不然冯先这全力一刀之下,张梓轩日后怕是要改用短枪了。架开冯先的长刀,张梓轩顺势收枪前刺,长枪直取冯先咽喉,逼得冯先只能是后撤半步,长刀面前一立,这一枪却是正点在冯先手中宝刀的刀面之上。 一个回合过去,双方都没占到便宜,随即插招换式二人战在一团。 第430章 张勃错使回马枪 场内张梓轩和冯先的较量却要比刚才兰程杰和任建平之间要凶险的多,毕竟鞭锏都是钝器,两人手上又都收着力,因此听着乒铃乓啷可实际上没有多危险,而此时场内的冯先和张梓轩却是截然不同,两人兵器连相交的机会都少,更不要说发出什么声音了。 两人斗着斗着,张梓轩暗说:“不行,刚才任建平那已经认了平局,我要是再败了这擂可就算输了,而且拖久了也不像话啊,人家那边十多人呢,每个都打这么久,我也不用守擂了,直接累死在这吧。我啊,还是拿绝招赢他吧。” 张梓轩这边斗着斗着手上力道就弱了三分,再斗一会又弱三分,张梓轩心说:“差不多了,我也败吧”,心念至此,张梓轩拉个败势就往下跑。 这一招要对别人没准就见效了,可他对面是冯先啊,这冯先当年在大辽就是一京得留守,后来又领着人马四处厮杀,战斗经验何其丰富,张梓轩那边刚减力气冯先就察举不对了,心说:“小子,你逗我呢,一点汗都没出你就体力不济了,刚才忠叔说转身回马枪,看来这就来了!” 当下心中就加了三分提防,这一看张梓轩往后躲,撤抢欲跑,冯先就更乐了,“两军阵前你这扭头就跑,有大军接应,咱们这擂台搏杀还是在鄱阳湖上,你扭头跑是要和我水战啊”,冯先心里说着,不过也没叫破,当即迈步向前追去,同时刀交左手往下就劈,口中喊道:“张梓轩,休走,输赢还没分出来呢!” 张梓轩闻听冯先说话,再听耳后金风阵阵,当即一喜,猛地刹住脚步,从左边向后拧身,手中紫金藤枪突刺而出,不过张梓轩也留了个善心,毕竟只是擂台比武,犯不上要命,因此这枪是奔着冯先的手腕而去,想的是一枪把你手中刀下了我也就算赢了。 可这一枪刺下去手头却是一空,而这时张梓轩的眼神也到了,只见自己长枪所刺之处却是一片空荡荡,而在长枪之下,自己脑海中预估的冯先咽喉所在的位置却横着一柄长刀,沿着长刀在向右看,却见冯先满脸堆笑,整个人站在自己得到右后方,右手还举在半空,伸向自己。 张梓轩心说不好,急忙撤枪拧身,向右一看,果然自己脑袋旁边正悬着冯先那柄狮头骨朵,只差一寸就能把自己砸个脑浆迸裂。 冯先一见张梓轩看清自己这一式,当即收锤撤刀立在一旁,张梓轩见此苦笑道:“冯将军果然不凡啊,我自学会这转身回马枪以来,无往不利,不想今日竟然败在将军手中,某心服口服,从此康朗山人马愿归莲荷山麾下!” 冯先见张梓轩也是展颜笑道:“我等抗金义士本就当亲如兄弟,来来来,咱们船上叙话,等这边忙完咱们好回大寨饮酒!” 张梓轩闻言一愣,急忙问道:“冯将军,咱们是比守擂啊,谁最后在擂上谁赢,你还要留在擂上呢。” 不等冯先回答,一旁船上的任建平笑道:“梓轩,快上船吧,还拿这擂台当回事呢。你我各自一人,对面这十几员战将,人家自己人换谁不是换,拿咱俩当傻小子累呢。你还是快下来吧,咱们也看看这几位客人的手段!” 张梓轩左右望了望,也是摇头失笑:“一时意气用事,却是忘了大局,既然如此冯将军请!” 冯先也拱拱手,两人当即在擂台上分手,各回本部人马,这边张梓轩上船后就命令船队改向,大队船只全部靠向擂台北边,和赵斌等人的船队合在一处。而对面任建平见此,当即笑道:“得,这擂台看来也没我啥事了,诸君,调转船头,咱们也上莲荷山吃肉喝酒去!” 眼看康朗山和鄱阳山两路人马都向自家船队驶去,冯先也是一笑,随即来到擂台边冲庞恕笑道:“庞将军,我们这边算是忙完了,就看你的手段了!” 庞恕此时也乘着小船来到擂台边,“冯将军放心,都是老熟人了,他们几斤几两的庞某有把握!” “如此就好,将军可别忘了让他们也立下赌约啊!”冯先说着迈步上了庞恕的小船,而庞恕也迈步上擂擂台,两人双掌在半空中一击,算是完成了这次擂台的交接。 就见庞恕今日一身秘色武士袍,腰扎软金带,足蹬虎头战靴,此时手中倒提着火铃金刀立在擂台之上,满脸笑意的看向对面:“吕兄、厉家两位兄弟,远道而来却是辛苦了,不如你我同上莲荷山叙话啊?” 对面明教来人看着擂台上的庞恕,正当中那位吕兄笑道:“庞恕,你神箭堂不少人都被你调来鄱阳湖,让我们上山?恐怕要落得个乱箭攒身的下场吧?这湖面宽阔,擂台结实有什么话不如就在这讲!” 庞恕左右望了望,继而笑道:“吕兄,我这可是为你好,如今鄱阳湖二次立擂,那此事必然已经传扬江湖之中,要是到时候传出去你吕兄临擂而不登,恐怕弱了令尊的名头吧。可这要是登擂,那吕兄你可要守着擂台的规矩啊,我们赌斗的可不光是身家性命,还有身后势力呢。” “哼,庞恕你也不用大言欺我,咱们说清楚,这一擂是不是你守,要是你守某家就和你赌斗一番,要是我赢了我也不要什么抗金义军,你庞恕自己把自己绑了,和我回教内向长老认罪,自领刑罚!” “那某要是赢了呢?” “不就是水堂嘛,你要是赢了,我立即调水堂来鄱阳湖,从此就和你庞恕一道抗金了!” “此言当真?” “击掌为誓!” “好,你上擂来!” 这人也不客气,当即抬脚在船面上一挑,只见一柄长矛腾空而起,飞至齐腰高,这人当即抬手持矛,随即脚尖一点船板,整个人腾身而起跃上擂台。面对庞恕长矛一摆亮开架势,众人看着这人手中的长矛目光都是一凝,赵斌笑着对身旁的张家兄弟说道:“好家伙,前有蒙德津一柄长戈军阵之中横行无忌,这位又用上铩这玩意了,如今武林是流行复古吗?” 第431章 庞恕金刀降吕杰 只见擂台之上,庞恕手横火铃金刀,对面这人手中一柄长矛,只是这矛头足有一尺长,宽也有一掌上下,中间起脊两面开锋,再加上矛头之后还有个山字形的铩镡,可以用来格挡兵器。要是抛去兵器长柄不谈,这铩和寻常短剑一般无二,只是此时这短剑后却接着长长的矛杆,被这人拎在手中更显得杀气腾腾。 一旁的赵忠看着对面这人出言解释道:“此人乃是当年方腊麾下东厅枢密使吕师囊之子,吕师囊虽然不以武力闻名,可他这儿子自幼拜在高人门下,学的一身好武艺,加之吕家本就家传一个铩头,此兵吹毛可断,斩钉截铁,原本吕师囊就想用此铩为武器,奈何本事不济才用了蛇矛。可他这宝贝儿子却用的顺手,为此吕家斥重金打了矛杆,他那老师有结合戟矛戈叉四样兵器,精心为他编练了一套招式,威力颇为不凡,不次于一般人家传武艺。” 赵忠说到此处忽然收声不说,周围众人纷纷催促道:“忠叔,你怎么不说了,接着说啊,这人还有什么本事能耐。” 赵忠摇摇头道:“这些都是方腊起义前我等收集的消息,而方腊等人事败之后,此子由教内推举为水堂堂主后,就再没有半点消息传出,踪迹皆无。” 一旁刚上船的兰程杰当即催问道:“那忠叔你总该知道此人名姓吧?” 赵忠点点头,只是不等他开口,擂台上这人却抢先道:“不劳尊驾费心,刚看你对这两员小将侃侃而谈,还吓了某一跳,不想你也只知我教隐遁之前的事情罢了。至于这名姓某还是自己说的痛快,某家乃是昔年东厅枢密使之子,小爷吕杰吕士钧是也!” 赵忠见此也不多辩解,只是微微点点头,后退半步回到赵斌身边,低低声音道:“公子,消息无误,这条线算是成了”,赵斌眼眸一亮,看着擂上还在沾沾自喜的吕杰微微一笑,至于刚才赵忠的话,一来声音足够小,二来没头没尾,因此众人都没在意。 吕杰见自己报完名后对面一片平静,也觉得面上无光颇为尴尬,恼羞成怒之间却把火撒向了对面的庞恕:“庞知澈!再问你一遍,你我兄弟真的要刀兵相见,你不和我回教请罪?” 庞恕冷冷一笑道:“回教?请罪?要不你随我上山一谈,咱们弟兄好好聊聊?庞某也是教内一堂之主,来去自由,许你们暗中集结人马,就不许我择明主而仕?吕兄未免不讲道理些了吧。” 吕杰被庞恕说的一阵语塞,其实两人心中也都明白,对方是看上自己和麾下堂口内的人手了,哪里有什么有罪没罪的,吕杰刚才那么说也只是想在大义上占个优势,要是能使庞恕心生愧疚,一会比武时自己也能多三分胜算,却不想庞恕竟然直接叫破内情,倒使得吕杰是无计可施了,当下只能一摆手中兵刃,径直向庞恕冲去。 庞恕一见吕杰来势汹汹也不惊慌,手中金刀一摆迎着吕杰就冲了上去。 要说之前,那吕杰在明教二代之中不是第一也是第二,而庞恕虽然一手神射力压同辈之人,可兵器上的功夫却略逊一筹。因此两人要是只比兵器那吕杰可谓十拿九稳,所以刚才吕杰一见庞恕只拎着一柄大刀上擂,并没有带弓箭在身边,心中就觉得胜券在握,这才会急匆匆率先发动进攻。 而庞恕呢,有了金刀的帮助,本就对于刀法理解更近一步,再加上这一年多跟着赵斌,在战场上厮杀刀法多增杀气,少去华贵,武艺已然是大进一步了。所以面对吕杰的攻势是丝毫不慌,淡然挥刀招架,不时还挥刀进攻一二,两人就在这擂台之上斗做一团。 吕杰是越打越急,心说:“不对,这庞恕怎么如此厉害,原本以为他只有招架之力,可看他刚才劈来那一刀分明仍有余力啊!”吕杰心中想着,嘴上当即问道:“庞知澈,想不到你离教这么一段时间,武艺倒是进步不小,来来来,你尽管放手施为,我这当哥哥的倒要看看弟弟你有何进步!” 庞恕笑道:“士均兄,刚才这赌约你可还没答应小弟呢,这万一你输了不认账怎么办啊!” “哇呀呀,庞恕!你我自幼相交,某是那样的人吗?这才来的都是我水堂弟兄,只要你能擒了我,那某就随你上山又有何妨,我也看看你这口中的明主是何等样人!” 庞恕一见此事说定,且此事吕杰心神激荡,怒气冲天,当即大笑道:“好好好!请士均兄恕某不恭之礼了,等回山之后某在为你敬酒赔罪!”说着手腕一抖,金刀之上的火铃顿时一响,同时庞恕金刀急挥,一刀快似一刀,一刀追上一刀,金光闪烁之间伴着阵阵铃声直袭吕杰。 原本吕杰就被庞恕气的气血激荡,这庞恕再一猛攻,刀光晃眼,铃声乱神,吕杰哪里还能支撑的住,左右招架了五六下就被庞恕一刀挑飞手中兵器,随即大刀一云搭在吕杰的脖颈之上。 随着大刀落下,铃声也止住,金光也都消散不见,吕杰总算是缓过神来,看着脖子上的金刀,又看看一旁跌落的兵器,当即苦笑道:“识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知澈好手段,某服了!愿赌服输,我随你上山,只是厉家兄弟这次全是被我匡来,还请留一条小船,送他们兄弟回返教内。” 庞恕刚要说话,却见那边厉家兄弟俩已然乘小船跃上擂台,看着对面的庞恕拱手道:“知澈兄,我兄弟二人乃是自愿随士均兄北上的,如今我二人要是这么灰溜溜的回去,日后恐怕在教内、在江湖上也抬不起头了,因此我兄弟二人想接下你这赌约,只是这内容却想要换一换!” “哦?怎么换?” 哥俩对视一眼,还是厉清宇说道:“知澈兄,咱们自幼一起长大,我父亲的话想必你也知道,因此我兄弟二人要一起动手!” 第432章 双棍会斗两兄弟 当年厉天佑在独松关被吕方刺死,兄长厉天闰为弟报仇,这才会亲自领兵救援独松关,结果最后也死在卢俊义手下。而如今这厉清宇正是当年厉天佑之子,厉清宙则是厉天闰之子,这两个孩子当年自然被明教养在大后方,因此厉天闰领兵出发前曾专门将两个孩子接到一处,交由教内老人照顾,同时留下话来要兄弟二人日后再不可分开,当同进同退生死与共。 同为教内二代子弟,又同是丧父之人,庞恕对于这个约定自然烂熟于心,一听兄弟俩说要共进退当即就要点头应允,可这时候后面大船上有人不干了。就见张立、张用兄弟两人迈步而出,一步跃上赵斌这车船前的小船,同时招呼水手乘船,眨眼间哥俩登上擂台。 “庞将军!他们有兄弟二人,咱们这边也有兄弟一对,这二人就交给我们兄弟了,你回去歇着吧。” 庞恕闻言回头一看,见是张家兄弟,当即就想拒绝,可不曾想厉清宙抢先说道:“你们又是何人,我等和庞恕乃是教内兄弟,我等恩怨何用你们前来掺和。” 张立闻言冷笑一声:“兄弟?说来也不觉得齿冷,哪家兄弟会擂台对峙,还要仗着什么家中遗言要以多欺少!至于我们弟兄二人,也是庞将军的兄弟,不过我们和你们这什么教门不同,我二人和庞将军乃是战场厮杀,血海里一起淌出来的兄弟!” 庞恕一听张立这么说也是一愣,双目死死的看向张家兄弟,张用见此笑道:“庞将军,快回去歇会吧,刚好把你这位老友也带去,这有我们兄弟呢”,庞恕开口想要说什么,可张用却摆摆手道:“庞将军你的身份我们兄弟确实知道不多,可是我们兄弟知道从那日太行山下来,你就和我们兄弟在一起,两军阵前多有回护,冲阵厮杀几次相助,杀起金人来你更是毫不留情,只要有这些你就是我们兄弟。” 眼看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庞恕当即也不再多说,点点头拉着吕杰下了大船,擂台上只留下厉清宇、厉清宙和张立、张用这两对兄弟。 就见张家兄弟对视一眼,当下也不再多言手中大棍一舞,大棍举在半空左右一碰,紧接着两人 脚下一晃,兄弟二人身形晃动张立大棍左右一晃却是个拨草寻蛇式站在前面,而张用长棍一摆亮出举火烧天式,身形闪在自己兄长后面,弟兄两人亮开门户看着对面的厉家兄弟。 厉家哥俩见此当即只能一挥手中兵器,只见厉清宇手中一柄青龙戟,厉清宙手中则是一把三叉鬼头刀,可是这哥俩亮开门户以后,周围众人同时在心中暗说:“这哥俩全完。” 就见厉清宇手中画戟斜抱,整个人拧身藏在戟后,双目炯炯有神看向张立,而另一边厉清宙则亮了个夜战八方藏刀式,刀锋隐隐指向张用。这要是讲好了捉对厮杀,一对一那哥俩这架势一点问题没有,可刚才都说了这兄弟二人对兄弟二人,人家打的是二对二,你看看张家兄弟那架势拉的,那叫一个互相掩护,前后配合,再看这哥俩那摆明是要各自打各自的。 周围人看的明白想的清楚,可场内厉家兄弟却没发现这事,反而一摆手中兵刃,迈步就向张家兄弟冲了上来。厉清宇长戟横啄而下,直奔前面张立的太阳穴就攻,而厉清宙则是将刀一摆直奔张用就劈。 张家兄弟自幼一起习武,又学从地穴中得了棍谱,谱上本就有些许合击招式,后来赵斌又费心指点过兄弟二人一番,因此这哥俩这两条大棍配合可谓天衣无缝。只见张立压根不去管面前刺来的长戟,反倒收步起身,大棍直奔厉清宙抡刀的手腕就戳。而后面张立这一撤开张用可就方便了,大棍连姿势都不用换,力劈华山奔着厉清宇的长戟往下就砸。 兄弟二人这一动可把厉家兄弟逼了个手足无措,只能急手兵器去当打来的兵刃,随即两拨人插招换式站在一处,可这一打起来厉家哥俩可受苦了,他们平常在和人动手那都是两个打一个,一个长戟大开大合,一个短刀贴身劈砍,寻常对手自然被他们逼得手忙脚乱。 今日哥俩原本想一个打一个,可张家兄弟不答应啊,稍微斗两棍就将大棍往一块一撞,棍头发出风雷之声扰的厉家哥俩精神一晃,再想反应却见哥俩已然换了位置,这比武就讲究个节奏问题,你要是把对方引入你的节奏套路之中,逼得对方按照你的进攻进行防守,那你自然会有机会要对方性命,同样你要是落入对方套路之中,要是想不出破局之法那就只能引颈受戮了。 今日厉家哥俩就是如此,被张家兄弟不停变换的身形扰的根本想不到出招攻击,一时间只能是各挥兵刃拨打如同雨点一般飞来的棍影,在擂台上被打的是节节败退,也就是严成方这擂搭的够大,不然此时哥俩已经跌落湖水之中了。 张家哥俩见此情形心说差不多了,当即一对眼神,棍头又在半空一碰,正当厉家哥俩以为二人又要换位时,却见哥俩将大棍一晃,一个当头直劈而下,一个奔着腰间横扫而来,两条大棍同时攻向了厉清宇。这一下厉清宇是再也反应不过来,招架不住了,长戟上托挡住了上面这一棍,可是腰间这一棍是再也没本事了。就见张立这一棍扎扎实实扫到厉清宇腰间,把厉清宇打的横飞出去,跌坐在擂台边缘。 这说的慢,可其实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厉清宙反应过来时自己哥哥已经跌坐在擂台边缘了,当即挥刀就奔着张家哥俩劈来。可你哥俩都不是人家哥俩的对手,何况你现在一人呢。就见张家兄弟将大棍交叉在半空之中,随即棍头一晃,将厉清宙的大刀架在,紧跟着哥俩一起抬腿,奔着厉清宙胸口就是一脚,把这位也踹到他哥哥身旁去了。 第433章 莲荷山众将齐聚 眼看将兄弟二人打得跌坐而出,张立张用也不再动手,当即收棍立在擂上,看向那边坐着的兄弟二人。 这时后面大船上的群雄也都纷纷乘小船登上擂台,而吕杰此时不知被庞恕拉去一旁说了什么,已经老老实实跟在赵斌的身后了。眼看跟着自己来的这兄弟俩受伤了,急忙迈步上前扶起兄弟二人:“两位兄弟,都是哥哥我狂言惹祸,反倒害你们受此重伤,实在是哥哥的不是啊。” 厉清宇摆摆手道:“无妨无妨,刚才那一棍以推力为主,主要是把我打的跌坐一边,倒是没有受什么重伤”,说着冲着张立抱拳拱手道:“多谢这位好汉手下留情,不然某这条性命可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边厉清宇不计较,可厉清宙却揉着胸口道:“大哥,吕兄,你们是没事,合着今天就我的伤最重啊,这哥俩刚才踹我这一脚可是一点没客气,我现在还觉得胸口发焖呢。” 张立和张用见此,心说:“手上占便宜了,咱嘴上就客气点呗,听少爷说这些人还用呢”,哥俩当即抱拳拱手道:“还请厉将军宽恕则个,我们兄弟二人不善拳脚,因此刚才一击之下不曾收住力道,不想倒让将军受伤了。走走走,还请山上,寨里有请来的大夫,虽然不是什么天下名医,可也是跌打损伤方面的专家。” 厉清宙连连摆手:“不碍事不碍事,我也是和两位兄长卖卖惨,这将军之称可不敢担,我哥哥是堂主,我就是个打杂的。” 说完后退来到自己兄长身后,众人看着场面也知道是说正事的时候了,当即将目光看向了厉清宇还有吕杰,就见厉清宇神色凝重的看向吕杰问道:“兄长你也考虑好了?咱们真和庞知澈这么胡闹?咱们可就剩这些老本了。” 吕杰缓缓点点头道:“你我兄弟久在教中,对于天下之事虽有了解,可毕竟都是几笔文字,一点文墨。今日这一番鄱阳擂却让为兄感慨颇多,远的不说,就说着区区一个鄱阳湖内,多少英雄豪杰,不论是刚才的兰程杰、冯先,还是这庞恕、张家兄弟,你们弟兄哪个有必胜的把握?” 哥俩闻言齐齐摇头,吕杰也苦笑道:“是啊,你们没这个本事,我也没有,教内更没有,与其胡乱聚事再被剿灭,又或是隐姓埋名使得我明教销声匿迹,倒不如背靠大树好乘凉,教内我们兄弟相交多年,从小咱们就佩服知澈的机灵,所以这次我信知澈,你们兄弟呢。” 厉清宇看看面前的吕杰,又看看身后的弟弟,当下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我们也信一把,知澈我们也跟你赌这一把!” 一见哥俩答应,众人纷纷展颜一笑,可就在此时厉清宙在自己哥哥后背探出头问道:“那个,庞家哥哥把自己的人手都调来了,那咱们的人手是不是也要调来啊,那都调来了教内那几个老古董不得急眼啊。” 厉清宙的话使得场内吕杰几人神色都是一凝,一旁的张立笑道:“这有何难,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何人,只要来了咱们自能出手应对啊。” 赵斌也在此时开口:“此事好说,你们派人回去调动人手,索性就给教内这些老人留句话,就说你们如今已然投到我赵斌麾下,我过几日沿长江而下,想来凭你明教的手段也能知道我的位置,他们谁不服自己来予我说!” 吕杰几人闻言对视一眼,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庞恕身上,几人从小一起长大,庞恕自然心领神会,当即迈步上前说道:“公子,这寻常长老我们倒不怕,就怕惊动了那四位太上长老,他们可都是沙场宿将,远非我们这些小辈可比啊。” 赵斌笑道:“沙场宿将?比牛头山前兀术如何?比那几十万大军如何?宽心吧,一切都有我呢。” “我这也是替他们哥几个问问,我知公子手段,他们几个可是眼中只有那几位长老啊。” 听了庞恕和赵斌的话,吕杰几人也算是踏实下来,而赵斌当即招呼道:“好了好了,既然都是自家人了,咱们也别在这湖面上吹风了,走走走,回山吃酒走。” 众人当即各登小船,分作数队返回莲荷山上,向张梓轩和任建平二人,早就将山寨中的家当收拾以毕,船上拉着两座山寨中的全部人马,毕竟一上擂台无论胜负如何,莲荷山都将会变成三家人马的大本营。 众人回岛之后,自然是杀猪宰羊,大排筵宴,众头领在聚义厅内饮酒欢聚,而全山上下包括吕杰等人带来的水手也都分的瓶酒方肉,因为要兼顾防守一事,因此山寨内还是分为三班,一班值守两班饮宴,就这样又一连闹了三天。 到了第四天,王摩几人因为要看管彩礼约束人手,因此最近一直都住在船上,而今日众人也都默契的没有去喊他们,除去王摩一行五人,其余众人此时都聚在聚义厅内。 正在当中虎皮金交椅上端坐的自然是赵斌,身后张力张用护卫左右,身侧赵忠垂手侍立。而赵斌这把椅子一左一右各有两把交椅,左边这把上正是冯先冯达宪,右边这把交椅上是庞恕庞知澈。庞恕身边,高台之上站立一人手拿一卷文书,却是郭家兄弟中的老三郭博郭叔燚。 再往下,左手边依次是郭轩郭伯渊、郭鸿郭仲勇、高冴高仲元、兰程杰兰志鹏、徐泽徐子志、右手边则是张勃张梓轩、任勇任建平、吕杰吕士均、厉清宇、厉清宙,严成方共计十一员大将端坐两旁交椅之上。 眼看众人坐定,赵斌当即说道:“诸位兄弟,如今咱们规模是越来越大,鄱阳湖也全是咱自家地盘,因此却要定几条规矩出来,请郭博道长代为宣读。” 郭博闻言急忙迈步走到台前,先躬身对台上几人一礼,随后又转身面对厅内众将,将手中这卷文书展开。 第434章 鄱阳群雄定职事 莲荷山上,聚义厅内,郭博将手中文书展开,缓缓说道:“我等踞湖占山实为抗金大业,而非一己之私,故当明军令,不从令者必杀之!闻鼓不进,闻金不止,当斩之;呼名不应,召引不到,当斩之;所持器械,弓弩绝弦,剑戟涩钝,当斩之;奸舌利嘴,斗是攒非,当斩之;所到之地,陵侮其民,逼其妇女,此谓奸军,当斩之;窃人财货,以为己利,当斩之;夺人首级,以为己功,当斩之;主掌财帛给赏之际,阿私所亲,使吏士结怨,当斩之;探敌不明,观情不楚,当斩之;营垒之间,既非犒设,无故饮酒,当斩之。” 随着郭博念完,整个聚义厅内鸦雀无声,赵斌沉声道:“此十斩之令,即刻传阅诸军,如有违背之人立斩不赦!就请郭博郭叔燚领一百人马,为军法司,监察军法!” 郭博当即将手中那封文书收好,转身拱手道:“谨遵军令!” 众将也急忙起身道:“公子放心,既有军令下,我等必不敢犯半毫!” 赵斌点点头道:“另外我们现在既然兵合一处,那咱们也该盘盘家底了,达宪,山上如今有多少人马啊?” 冯先掰着指头算道:“从五国城出来时,我麾下的人马,再加上仲元、志鹏的人马一共是四百骑士,后来大陆泽郭家兄弟那里拉出一千二百人,如今为我山寨水军屏障,另外就是前几日鄱阳山、康朗山两位寨主一共带来的四百壮丁,如此全山一共两千人马,其中骑兵因为都是在边境上厮杀出来的汉子,每人都有什长以上的水平。另外还有子志麾下五百刀盾兵,也是难得成军的精兵。” 这边冯先说完,严成方就起身道:“冯将军,却不是少算了,我这次还带来三千人马,全部归在咱们山寨麾下,这样算来咱们山寨有五千五百人马了。” 那边庞恕也道:“达宪,还能再加一千,我这边是神射手二百,吕杰那边调来水鬼五百人,厉家兄弟那边调来悍卒三百,这一千人可为百夫长。” 赵斌笑道:“好家伙如此算来咱们这家业可真是不小,一共六千五百人马,既然如此咱们也该好好分分工了,不然也不像话。” 赵斌说着先看向身边的冯先道:“冯将军,你麾下人马颇为复杂,要是打乱分到各军恐生内乱,就独成一军,我曾听闻大辽有一军名为‘怨军’,乃是当年天祚帝授燕王耶律淳为都元帅,招募辽东饥民,取报怨于女真之意而成,不如冯将军你这支人马也以此为名。” 冯先神色一肃起身拱手道:“谨遵公子军令!我必率此军报怨于女真!” 眼看冯先应下此事,赵斌又继续说道:“严成方,你麾下人马乃是几位叔伯一番心意,我这当叔叔的也不能强取你的人马,因此这三千人也不打散,不过你要随我南下太湖,所以这些人马调五百步卒到知澈麾下,训练弓术,调五百步卒到徐子志麾下训练刀盾之术;一千骑卒五百随行,五百暂由郭鸿统领;至于一千水军全部调至吕杰麾下,训练水性,这些人马等你完婚回山后重归你的麾下。” 严成方呲牙笑道:“我就知道还是斌叔疼我,却是辛苦诸位将军了。” 赵斌摆摆手道:“你也别乐的太早,练兵是他们帮你,不过一应开销装备全由你出”,说完又看向郭鸿道:“郭将军,成方这五百骑卒曾经经过牛头山一战,已然成军,如今交由你统领,作为咱们山寨目前的主要作战力量。” 严成方这回可没少从洞庭湖搬东西,当下也不拒绝是连连点头,郭鸿一听自己不用练兵,也是乐得自在,当下拱手应下差事。安顿好这两路人马后,赵斌又对众将说道:“如今虽然山上人马不算少,可要是上了战场也不算多,因此咱们还是要多多募兵,高冴、兰程杰何在?” 两人急忙出列拱手道:“末将在!” “方才达宪也说了,你们麾下骑卒可为每个都是可以当什长的人才,如此就准你们出湖募兵,这鄱阳山和康朗山你们一人一个山头,放心养马练兵,你们每人最少要练出一千骑卒来!” 兰程杰和高冴对视一眼,当即把头一点:“公子放心,必不辱使命!” 赵斌随即看向张勃和任勇二人道:“两位将军,你二人都是家学渊源,因此我想请你们也放开手脚,每人募出一支步卒来,不知两位将军可愿接我这支将令!” 两人对视一眼道:“公子放心,我二人本就为了抗金大业方才离家来到这鄱阳湖中,就算公子不说我二人不也在做募军之事嘛。” 赵斌点点头说道:“如此就好,那就请二位费心了,这练军一事就由你们自己负责,至于练兵一事则要请厉家兄弟和知澈代劳了。” 安排完马步军,赵斌随即将目光看向郭轩道:“伯翰,如今寨中不缺敢战之将,唯少运筹帷幄之士,因此我想命你执掌山寨钱粮后勤诸事,至于水军交由士均负责,你看可好?” 郭轩笑道:“分内之事,公子何须道劳,这半年来蒙诸位兄弟信任,钱粮之事本就是我在负责,至于水军当日本也是赶鸭子上架,如今有了吕将军这等人才,某自然是要退位让贤!” 而一旁的吕杰听赵斌如此安排,却是面露感动之色,毕竟这莲荷山四面临水,谁掌管水军那就是掌管一山的安危啊,当即起身拱手道:“承蒙公子信任,吕某必不辱使命!” 众人这一番交谈,在赵斌的安排下山寨众头领的职事纷纷确立下来,山寨防御分别交由徐泽的五百刀盾兵、郭鸿暂管的五百骑兵,还有吕杰的水卒负责。明教众人则被打散编制,分至各路人马之中,负责担任练兵的教头,则暂由吕杰负责、厉家兄弟从旁协助吗,等庞恕回山后再交由庞恕总督训练诸事。 眼看一切安排妥当,赵斌端坐交椅之上笑道:“咱们山寨如今定下是两路骑兵、两路步卒,一路水军,这架子算是搭起来了,却不知等某再次回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435章 论钱粮赵忠折服 众将一听赵斌这话,皆是一愣,冯先当即问道:“公子这就要走?不如再在岛上歇上几日?” 赵斌摇摇头道:“岛上有诸位将军在我放心的很,但是太湖那边却需要我早些去一趟,不然小成方可是忍不住了。” 台下的严成方闻言面色一红:“斌叔,你有事就说你有事,你别每回都怪在我身上啊。” 严成方此言一出,众人都急忙看向赵斌,庞恕更是焦急的问道:“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赵斌摆摆手道:“莫慌莫慌,我就知道成方这小子沉不住气,昨日让他听到,今日你们就知道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线报说,明教来了两位太上长老,要和我论个高低。我虽然不惧他们,可他们一旦闹起来恐怕会吸引朝廷的目光,咱们这边架子刚搭起来,要是因为他们早早暴露出来,那未免有些得不偿失,所以我这才想早日动身。” 听了赵斌的解释,众人心神一定,一旁的吕杰和厉家兄弟刚想说话就被赵斌拦住:“无妨,这次张家兄弟、庞恕、严成方四人随我南下,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你们就安心留在山中募兵训练,静候成方这小子的喜酒吧。” 众将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当即点头应允,就这样赵斌在莲荷山又留了三天,之时这三天却是没有酒宴,只有道道忙碌的身影。其中数赵斌最是繁忙,每日里不是检查各处练兵情况,就是巡查各处防务,有时还要跑去看看募兵的情况。其余众人也是各司其职,练兵的练兵,巡逻的巡逻,唯独郭轩和赵忠失踪了整整三天。 就这样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这一日莲荷山下的码头前,数艘硕大的车船准备完毕,而韩溪云、庞恕、严成方、张立、张用、赵忠几人都立在船头,唯有赵斌还在码头上和众将交代事情。 就见赵斌拉起冯先的手嘱托道:“冯将军,之所以没给你安排太多的事务,就是希望你在我走之后能帮我总督全山大小事宜,毕竟蛇无头不行,虽说目前咱们羽翼未丰,可总要有个人居中调和,此事不可谓不重啊。” 冯先笑道:“公子放心,如今山寨上下大家亲如兄弟,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因为冯先是几人中年岁最长,担任过官职也是最高的,因此众人对于冯先代管诸事也没有意见,纷纷在后面点头附和。赵斌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和众人拱手道别,随即脚尖轻点飘身回到船上。紧跟着大船解缆,直奔长江而去,那边王摩等人也传令水手,一时间只见水轮翻转,激起道道水雾,船队出鄱阳入长江,沿江顺流而下。 眼看着望不见码头上众将的身影了,庞恕等人当即也是各回自己的舱房,收拾随身行李,整理船铺。一时间平整的甲板之上就只剩下赵斌和赵忠两人。 主仆二人立在船头,欣赏庐山的秀色,就听赵斌缓缓说道:“忠叔,怎么样,这三日的时间都安排好了?” 赵忠点点头:“早在那日公子和我说,有心用附近的买卖供养这军队时我就已经传令下去做了准备,虽然仓促了些,但三日酒宴也足够让暗卫成员隐藏起来了,后来这三日我领着郭小子左右跑了跑,见了些大掌柜的。这小子当年也是穷怕了,对于这钱粮之事倒是颇为敏感,不用费多大功夫他就能掌握的不错。” “如此就好,一共划拨了多少产业?” 赵忠伸手算道:“这鄱阳湖附近分别是淮南西路、荆湖北路、江南东路,另外就是鄱阳湖所属的江南西路了,这四路中咱家的买卖以粮米、绸缎、陶瓷这三样为主,以金银、茶叶、酒楼、当铺、盐铁为辅,每一路的每一样买卖都有一位专门的大掌柜负责,乃是暗卫中人,四路合计二十八位大掌柜。” 虽然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赵斌早已习惯自己家这丰厚的家底,可是每每听起赵忠盘算也都是暗自咂舌一番,就听赵忠继续说道:“这粮米和盐铁乃是山寨最缺的,因此我将这两样买卖的八位掌柜直接派至郭小子麾下,又命其余二十位掌柜的在暗中辅助,依照往年盈利来看,鄱阳拉出十万人马应该不是难事。” “好家伙,十万人马,这要是大哥知道了可是要羡慕死了”,赵忠闻言垂手立在一旁笑而不语,赵斌又问道:“吕杰那边呢?如何?” “少爷放心,赵孝、赵节二人留在岛上了,赵孝更是专门看着他呢。” “那就好,虽说用人不疑、但是该有的保险措施还是要有的,毕竟一旦失误恐害了冯先他们的性命。” 赵忠附和的点点头,却再没说什么,一时间甲板上又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过了许久赵忠才缓缓开口道:“老奴多谢少爷信任!” 赵斌闻言一愣,从江景上移开了目光,看向身边的赵忠:“忠叔,我小的时候你就长带我玩耍,闯荡江南这些年也是你一直在暗中保护,凭你的功夫,潞安州时要不是太关心我的安危,恐怕也不会被我发现。如今更是随我再走江南路,我缘何会不信你啊!” 赵忠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抱拳拱手躬身一礼,头低的都要磕到膝盖了,赵斌见此也不多说什么,抬手拍了拍赵忠的肩头,就转身回了船舱。 而赵忠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郭家兄弟,身为家仆竟然在外面施恩一路人马,而且家中还不知道,虽然是无心之失,可赵安还是将这老仆由暗转明。但在赵斌这里,非但只字未提这事,这次还放心让自己和郭家老大交接,安顿鄱阳钱粮大事,如果说将水军交给吕杰是将明面上的安全交给了他,那将钱粮交给郭轩就是将暗处的安全交给了他,水军有失山寨不存,钱粮有缺人马不存,两者缺一不可。 赵斌将这一切都交给赵忠安顿,其实就是将鄱阳人马交给了赵忠,因此赵忠才会有如此举动。 第436章 九华山下会双雄 随着鄱阳湖之事的结束,赵忠的内心也发生了改变。之前赵忠这一百人被训练出来后,心中所效忠的是赵斌的祖父赵惟叙,又或者说效忠的是太祖一脉的皇室子弟,之所以会跟在赵安、赵斌父子身边,那都是奉命行事。而赵安当年用手段,凭能耐收得了这百人之首赵福的忠心,后来才能凭借这一百人组建遍及天下的暗卫。 如今赵斌通过鄱阳一事,给予赵忠十足的信任,将手下一路大军全权托付,从而使得赵忠这位仅仅比赵福弱一丝,在百人乃至如今暗卫中仍然能稳坐第二的人忠心拜投,却不知日后又会给赵斌换来何等助力。 有赵忠在,尤其是心甘情愿跟在赵斌身边的赵忠在,那赵斌这长江一游可比之前南下鄂州还要舒服。那时候因为是走陆路,众人一个白天都在马背上,虽然吃喝和休息上都有保证,可这一直在马背上颠簸也不受不了啊。 如今这一路上因为要等明教那两位太上长老赶来,因此众人也不着急,想赶路了就坐船上飘飘摇摇的向下游走上几日,船坐累了就靠岸游玩一番,一路上有赵忠前后安排,可谓惬意无比,坐船时有美酒佳肴,游玩时有美景名胜,一行人就这样走走停停走了一月方才到池州地界。 这池州在后世有一个不可不去之地,有一道不可不吃的美食,这不可不去之地自然是黄山支脉九华山,而不可不吃的美食则是闻名天下的徽菜臭鳜鱼。只是赵斌如今来的不是时候,臭鳜鱼这道名菜还有七百余年才能被人们发掘出来。不过九华山却是不可不去,这九华山本为道教的“七十二福地”之中第三十九福地,后来在唐开元末,新罗僧金乔觉在九华山挂单,应化为地藏灵迹,此地遂变成地藏菩萨道场。 而如今九华山正是佛道并立,香火鼎盛之时,因此赵斌等人将车船靠岸,一众骑卒上岸休整遛马,众人则先去城内吃饭,后骑马向九华山行去。不过这边刚吃完饭走出城门,赵忠就催马赶上赵斌,低声道:“公子,来了,咱们应该刚好能在九华山下遇上。” 赵斌听赵忠如此说,面上也是一喜:“这两位终于来了,也不知忙些什么,足足一个月才摸过来。” 赵忠笑道:“这回却是咱们高看明教了,他们的情报收集主要依托教徒,可这明教多是百姓口口相传,江湖人都少有信奉,更不要说官家和军中了,因此他们得到消息速度颇慢,多是一些人尽皆知的消息他们才能收集到。” “得,那要是这么说,恐怕刻意让暗卫不阻拦也没什么用,毕竟他们这种获取消息的方式很难成为暗卫的对手啊。” “是啊,这回这二人能赶来还是老奴我授意咱们的人,暗中传信给他们,他们才能找来,不然这回恐怕还往鄱阳赶呢。” 赵斌点点头:“来了多少人?” “五百骑兵,传信的说看上去颇为悍勇,应该是当年的老兵。” 赵斌想了想,回头唤来严成方道:“成方,你这五百骑兵一直在船上窝着也不像话,你现在去河岸边将他们调来,我们慢慢行,去九华山下等你。” 严成方多聪明的人啊,一听赵斌这话就知道,这是明教那两位太上长老来了,当即一催战马,奔着江边就赶去,而赵斌等人自然是慢慢向九华山而去。这一个月别说严成方的骑卒,就连严成方都憋不住了,虽然不时就会让船只靠岸,遛遛马活动活动筋骨,可这水军的日子终究不能让骑兵长过啊,因此严成方这一去一回可谓来去如风,没等赵斌等人走到九华山下,就已经领着人马赶回来了。 赵斌见此望望赵忠,而此时一只信鸽飞来落在赵忠肩头,取下信鸽腿上的密信一看,赵忠随即往东南方一指:“公子,那边有一片开阔地,咱们去那等他们吧,大概还有一炷香的功夫他们也就到了。” 一行人当即按照赵忠的指引之下,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一片平整开阔之地,不等赵斌吩咐严成方已然招呼手下众军,二龙出水式排开阵型,将身上的束甲绦紧了又紧,战马的肚带也都勒了勒,一个个拿好兵器是严阵以待。而韩溪云、庞恕、严成方、张立、张用五人也各披盔甲,韩溪云自然是有暗卫的帐篷掩护,至于庞恕二人却无所谓了。 不过最让赵斌叫苦的是,自己夫人披挂利索后,竟然亲自动手将墨玉嘶虎兽上,九龙宝鞍后的盔甲包解了下来,在手中抖开,立在一旁看着赵斌,大有一副今日要是不披甲,今晚就别想上床的架势,赵斌见此也只好双腿一点马镫,整个人飘然而落,将九麟铠穿戴整齐,随后二次里翻身上马,催马来到军前。 这边赵斌一行七人刚在队前列队,就见对面烟尘四起,眼看是来了大队骑兵,眨眼间两边人马相对而立,对面军中走出两骑。正当中一人一身锁子连环甲,外罩青褐色战袍,往面上看须发花白,头上无盔用一根青褐色布条束住黑白灰三色交杂的长发,胯下一匹黑马,得胜钩上挂着一柄紫铜宝刀,身后马鞍上隐隐约约不知挂着什么。 这人身边一人落后半个马的距离跟着一人,就见这人身披铜甲头戴金盔,往面上看年龄也要在五十岁上下,胯骑一匹棕色战马,得胜钩上则挂着一柄勾搂象鼻大刀。 赵斌在仔细打量对面二人,而对面那二人自然也打量赵斌这边,原本看到赵斌、张立几人这两员老将目中还露出疑惑之色,可当目光落在一旁庞恕的身上时,众将明显感觉到两员老将先是一惊,随后齐齐调转目光,看向众人中间的赵斌。 就见正当中那老将缓缓开口问道:“庞恕庞知澈都能心甘情愿站在一旁,看来你就是玄青公子赵斌赵于渊了?” 第437章 老元帅贪兵寻死 赵斌见此当即双腿一磕蹬,墨玉嘶虎兽随即心领神会,当即驮着赵斌来到两军阵前,“两位就是明教传说中的两位太上长老?听说二位都是昔年圣公麾下大将?却不知是哪两位啊?” 正当中那人手捻须髯,仔细打量赵斌,继而缓缓点点头道:“不怪我教中最杰出的四位小辈都心甘情愿随了你,还将教内本就不多的老本调了出去,果然是一派英雄气概啊,你所做所为老夫也曾有所耳闻,年轻一辈你当数个第一。至于老人家我嘛,当年官拜南离大将军,如今是我明教南离长老,你家石将军石宝是也!” 赵斌闻言眉头一挑:“石宝?当年不是自刎乌龙岭了吗?那柄劈风刀还是当时军中有名的战利品呢。” “哦?不曾想你这小辈也知当年旧事,不错,老夫我是败在那宋江小儿手中,不过我明教大业未成,我怎可弃有用之身自刎而死,当年我不过是把劈风刀留给我的副将,原想着哪怕他被宋江等人擒拿,我也能整备军队再救出来他,可他竟然自刎而死,之后我军更是节节败退,老夫一人之力也是无力回天,索性就隐姓埋名回了教内。” 也不知石宝此时在想什么,竟然真的为赵斌解释起了当年的原因,而赵斌之所以知道当年的事,一部分自然是因为后世那本名着,只可惜因为种种变故,那书中内容也只能如今充做参考,更多的消息还是来源于暗卫密档。 因为明教内的情报线刚刚建立,短时间内还探查不出四位太上长老的身份,所以赵斌专门让赵忠调来了当年方腊军中众将的下落,一一排查对照,试图找出四大长老的影子,那柄劈风刀的下落赵斌正是从暗卫的情报中看到的。 赵斌一边听着石宝的解释,一边又在心中和自己所知一一对照,随着石宝讲完,赵斌也缓缓点点头道:“那劈风刀可是如今少有的宝刀,三层铁甲也可劈风而过,将军就这么弃了?” 石宝嘿嘿一笑道:“你也颇知当年旧事,为了那一柄刀老夫我何苦赔上无数弟兄呢,况且那刀也是我偶然所得,刀招都是我自己编出来的,要不是那刀锋利,我还未必会带它出征。” 赵斌点点头道:“可惜了,宝刀一柄却随着开封城破,被金人从库中掳走,从此就要埋没北国了。” 石宝闻言一愣,继而笑道:“娃娃,都说了我对那刀并无几分喜爱之情,你就不必拿刀诱我出山,诓我北伐抗金了。况且那刀是柄残刀,流落在外未尝不是件好事,没准哪天就凑齐了呢。” “残刀?” “不错,我那柄刀护手缺失半块,想来这刀本为一对,乃是两刀一鞘的设计,只是不知是何人锻造,这双手长刀竟然锻造了一对。” 赵斌听着石宝的解释,神色不由得一凝,将此事暗暗记在了心中,继而抬头看向石宝道:“石将军和某说这么多,似乎并没有找某寻仇的打算?却不知这专程北上是何用意啊?” 石宝抬手刚要说话,可他身后那将却已然按捺不住,双腿一踹蹬跃马来到赵斌面前喝道:“娃娃,我石大哥爱惜人才,因此愿意和你多聊两句,识趣的就该跪地认错!你猜的不错,我等来此就是为了报尔夺我基业之仇,观你方才油嘴滑舌,必是大言诓骗我教中子弟!识相的速速赔礼认罪,送上鄱阳大寨还则罢了,如若不然爷爷认识你,这口刀却认不得你!” 对面这人说着抬腿从得胜钩上摘下勾搂象鼻大刀在手中一横,赵斌听对面这人口中狂言不断当即也是面色一冷,后面严成方几人更是气的催马就欲上前厮杀。 赵斌听的身后马蹄声阵阵,自然也能猜出后背情形,随即也不回头,只是抬手止住众人。严成方几人见此也只好勒马静观。 而赵斌则双目冰冷的看向对面这将,缓缓问道:“石将军乃是当年四大元帅之一,你既然称他为兄,又同为四大长老,想来你也是那四位元帅之一了?宝光如来乃是和尚,看你这样必然不是,却不知你是司行方还是厉天闰?” 说完不等对面这将答话,赵斌就抬腿摘下得胜钩上的方天画戟,“我想起来了,厉家兄弟如今就在鄱阳,你却绝口不提,看来你是司行方了?当年你不是因为盔沉甲重溺死河中了吗?怎么现在看你活得还挺滋润啊,不过这水中怨鬼怎么大白天还出来找不自在啊,不怕这日头太大要了性命吗?” “小子果然聪明,爷爷我乃是江南人士,安能不通水性,只不过当年我教大势已去,因此爷爷我才诈死瞒名以待天时。” 赵斌嘿嘿一声冷笑:“不怪方腊败得如此快,原来当年麾下众将各个不肯效死啊”,赵斌这话一出不光是司行方面色一僵,就连后面的石宝都被羞的面色通红,司行方刚想辩驳两句,却听见赵斌将原本横拎在手中的画戟猛地一抖,戟尖斜点地面,“司行方,当年既然诈死瞒名、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就该老老实实的在你明教内颐养天年,可你今天千不该万不该,竟然敢来触你爷爷我的霉头,说不得只能送你去见你家圣公了!” 说完双腿一踹蹬,墨玉嘶虎兽希律律一声暴叫,赵斌拖着长戟直冲司行方就冲了过来,这长戟在地上划过,留下长长一道拖痕,所过之处石头均裂为两半,断面却是光滑如镜。 眨眼间赵斌就来到司行方面前,这司行方到底是当年四大元帅之一,一见赵斌到面前了,急忙一转手中大刀,横抡而出,奔着赵斌就斩,赵斌见此咧嘴一笑,虽露出一口白牙却更显出几分狠戾,就见赵斌单手用力,长戟上挑,奔着司行方大刀就去。司行方见此索性双手一拧,大刀一转,向下奔着赵斌大戟就剁。 第438章 石将军会斗赵斌 接说前文,赵斌画戟斜挑而上,而司行方则拧刀想要去剁赵斌的画戟。 这司行方想的是只要刀戟一交,自己顺着戟杆来那么个顺水推舟,赵斌要不弃戟保手,要不然就被自己削去四个指头,无论是哪一个这兵器肯定只要脱手了。而赵斌只要没了兵器那还不是任由自己宰割,到时候自己再借助此人夺下鄱阳山寨,听闻那山寨如今可是有数千战兵,到时候自己就能一跃成为教内势力最大之人,甚至那教主之位也可以一坐。 随着司行方想着美梦,这一刀一戟也已然碰在一处,只是这刀戟刚一接触,司行方就被惊得从美梦中醒了过来,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之力从这戟杆上传来,而自己却没有半分反抗之力。一时间只觉得虎口一麻,手臂一软,紧接着两个肩膀就被震的感觉不到了,眼前金灯银灯乱转。 司行方心说不好,急忙双腿用力,试图稳住身形止住这天旋地转的世界,同时双手忍着剧痛猛地一用力,想的是握紧刀柄,可这手一用力却落了个空。好在这么一会功夫司行方也算缓了过来,紧紧闭了一下双眼,再次睁开算是看不见那漫天的灯盏了,可再低头一看,自己的长刀已经不知道飞去哪里,而刚才那柄画戟此时也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戟刃上透出的阵阵寒气,激起司行方一身鸡皮疙瘩。 却原来刚才一击之下,赵斌如今这拔山摧岳的巨力直接震飞了司行方手中的长刀,这利刃在喉司行方当即老实了下来,颤声道:“赵公子,赵公子,还请你将这戟挪开些,小老儿我知错了,小老儿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狂言惹祸,还请公子你恕罪啊!” 赵斌冷冷一笑道:“恕罪?小老儿?别啊,司将军,刚才一口一个爷爷不是喊得挺顺口吗?不是还要我鄱阳人马吗?来来来,这画戟拿去,以此号令啊!” 司行方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还请公子恕罪,小老儿我再也不敢了,还请公子放我一条生路,我愿退回教内从此归隐。” 赵斌摇摇头道:“晚了,原本当年你诈死瞒名就该好好活着,可你偏偏要跳出来。如今国破家亡,我大宋半壁江山沦陷,庞恕、吕杰等人尚且知道引兵报国,捐躯赴死,可你却在想些什么?要我鄱阳人马?要去起义造反吗?” “不敢不敢,我万万不敢有此念头啊!” “呵呵,那这数千战兵,你要去了帮你养老送终吗?你还是下去和那些无辜死难的百姓解释吧!”赵斌说完手腕一抖,画戟横扫,全然没有半点阻碍,司行方人头落地,剩下那半截身子在马背上摇三摇晃三晃,也随之跌落尘埃。 赵斌一戟斩了司行方,随即收戟在怀,画戟横担在马鞍鞒上,看向对面的石宝,石宝看着栽倒在地的死尸也苦笑的摇摇头,叹道:“老友你这是何苦呢,我说这此北上为何数你的兴致最高,原来是图了个一劳永逸啊,就算你收了这几千战兵坐上那教主之位又能如何?难道凭几千人就想再次起义吗?” 赵斌看着感慨的石宝,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却见石宝感慨了两句,随即抬腿摘下紫铜宝刀在手中一横,看着赵斌道:“赵公子,我也不瞒你了,想必恕儿他们几个也和你说了,我明教内派别众多,其实究其原因还是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想法不统一。就拿我和司行方来说吧,我觉得我明教如今该养精蓄锐,低调发展,恢复元气;可司行方却觉得应该趁乱起事,再募新兵,夺了这半壁江山。当然还有其他两人,也是各有各的想法,老头子我就不再这和你唠叨了。” 赵斌缓缓点点头:“所以这次石将军北上是想带庞恕他们回教,而司行方却觉得有利可图,想要借此收了我的人马?” 石宝微微摇头道:“虽然不知道你将吕杰还有我教这些老底聚在鄱阳想做些什么,但是冲你抗金,冲恕儿这一年多的所作所为我老头子也知道你们做的事对,当年宋江等人之所以被称为好汉,我等沦为魔教正是因为他们为国而战,为民而死。因此恕儿他们跟着你我没意见,原本我只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少年英雄,看看恕儿他们是否会识人不明。” “却不知石将军如今看来如何?” “勇武天下少有,文略眼观前后,背景深厚如渊,恕儿他们跟着你会有个好结果的”,石宝夸完赵斌随即又是一叹:“可是你这一戟斩了司行方,却逼得老家伙我不得不和你比试一二了,不过这样也好,某也看看年轻一代的风采!” 石宝说完手中大刀一摆,亮出架势道:“请吧,赵将军!” 赵斌见此当下也不客气,双腿一点镫,大戟横抡,戟上月牙直取石宝脖颈,石宝见此也不客气手中紫铜大刀一晃,却在半空中画了一道月牙,将赵斌的大戟荡开。就算石宝用了巧力,没受多少力,可也觉得虎口发麻,心说:“我都够高估他的力气了,没想到还这么大!我啊,还是赶快再攻几刀吧,不然一会更吃亏。” 想道此,石宝也不客气,这柄刀抖开了奔着赵斌就劈,可赵斌只要回戟一挡,石宝就收住大刀,转向别处,就这样围着赵斌一连砍了数十刀,可两人的兵器愣是一下没碰着。但赵斌要是不管石宝的,挥戟直攻而去,想要以攻破攻逼石宝回防,可石宝却和赵斌玩命,大有你不撤戟我也不撤刀,大不了咱俩同归于尽的架势。 可明教在江南信徒众多,自己手下庞恕等人又都是石宝的晚辈,自己也不能真把他砍死,从此彻底恶了明教,因此一时间两人斗的是颇为焦灼。 就这样两人在半空中比划半天,终于被赵斌抓住个机会,画戟一晃戟上小枝锁住了石宝的刀头。 第439章 八王锏重现江湖 就见场内赵斌和石宝两人兵器绞在一处,石宝一见自己大刀被赵斌的画戟锁住,心说:“好厉害,我这么躲着竟然还能被他锁住,不过我可不和他在这较力,司行方那刀现在还不知道飞去哪了呢,我啊,还是用绝招吧,赢就赢,输了回去也算有交代了,那两个老家伙哪个愿意哪个自己来。” 石宝想到此单手用力稳住大刀,同时探右手向马鞍后抓去,这两人兵器缠在一处,赵斌的力气又稳胜石宝,因此手上其实没分去多少精力,一眼就看见石宝空出一只手向后抓去,顿时一惊急忙也空出左手翻手就要取锏,可是这手往后一摸赵斌才反应过来,后背已然不是那根铜锏了。 可事已至此那边石宝手中东西都取下来了,正是这石将军扬名天下的流星锤,而赵斌再想探手去腰间拿鹿角刀已然来不及了,而且鹿角刀走轻灵,兼之鹿角刀刀身短小,去应对那挂动风声的流星锤显然不是对手。赵斌想了想索性一掌拨开皮筒盖,紧跟着探手握住金锏锏柄,单膀一用力抽锏在手,正在这时石宝那流星锤也到了。 赵斌当即将锏一摆,迎着那锤头砸了下去,一锏就将锤头点的向地上砸去,可石宝把这流星锤都练绝了,一看自己锤头被砸,当即一晃右臂,将流星锤后的软索一撞,这软索一动,锤头自然跟着动,就见这锤头眼看就要落地了,却斜半空兜了一个弧线,斜刺里奔着赵斌腰眼就砸。 赵斌见此不由得赞道:“好流星锤,好个南离大将军!” 嘴上说着可手上金锏不停,赵斌心说:“我打你锤头你有变化,那我索性把你这锤也收了!”心里想着,金锏斜下奔着软索就砸,不等锤头反击而来,赵斌锏身一绞,就将软索缠在锏身之上。 这下好了,两人在场上改拔河了,就见赵斌是一手举着大戟,一手举着金锏,这两边拔河,赵斌这锏自然不能斜着向下了,当即也举在半空。而对面石宝一对兵器被制,只能随着赵斌,也是举手将兵器向怀内收。 可两人这么一较劲,手上动作自然也就慢了,将赵斌手中的金锏看了个一清二楚,看着赵斌手中的石宝双手都忘了用力,而赵斌却没注意到,因此手上还在用力,可就见石宝忽地一撒手,空出双手抱拳拱手道:“明教南离长老石宝见过金锏赵斌!原以为此名乃是江湖小辈戏言,不想真是金锏再显,还请恕某施礼之处!” 赵斌被石宝这突如其来的撒手,猛然一个趔趄,紧接着就见对面石宝已然是毕恭毕敬,自己金锏上则还挂着那柄流星锤,紫铜刀倒是已然脱离画戟的小枝跌落在地。再听石宝口中的话,赵斌不由得一阵苦笑:“石将军少礼,这锏你也认识?似乎石将军你......” 听了赵斌的话,石宝笑道:“似乎石某没在朝堂做事,怎么会认得这八王金锏是吗?那公子可知这锏的第一任主人做过什么吗?前有御猫,后有五鼠,因此我等江湖人虽然没见过这锏,可也有耳闻,像我明教教内更是有这锏图样在。因此早些年间,我等年轻时行走江湖,尚且有个规矩就是不已金锏为号,那日听闻公子金锏之名,还以为江湖小辈不知深浅,却不想竟然是名副其实。” 这时后面众人看着场内种种,却是面露迷茫之色,怎么聊的好好的就打,杀完人又能心平气和的聊天,可聊两句又动手,动着怎么还把兵器扔了。加之赵斌和石宝说话的声音又不大,后面众人看的是心痒难耐,韩溪云当即催马就要上前,这可把赵忠吓得不轻,当即让张家兄弟护好韩溪云,自己催马赶上近前。 赵忠赶到近前正好听石宝再说当年旧事,随即催马赶到赵斌身边,低声道:“公子,确有此事,至于石将军刚才说的规矩,却是我等的老师们流传出来的。” 赵斌听了赵忠的解释,再结合自己之前所知,当即点点头,而石宝却没在意主仆二人的悄悄话,而是继续说道:“这庞恕他们跟在公子身边,我这老家伙也就安心了,今日这一番热闹还请公子恕罪!” 赵斌闻言连连摆手:“石将军不怪赵某唐突,抢了明教的人手,日后说某坑害了他们就好。” 石宝闻言笑道:“公子何处此言啊,如今这可是为恕儿他们引了一条光明大道啊,这责怪之言某是说不出口”,石宝说完一顿,继而看看地上的司行方道:“公子,此人狂言冒犯理当处死,不过毕竟是我教内老人,这尸首可否让我带回教内安葬?” “石将军客气了,落叶归根人之常情,将军请便”,赵斌说着抬手摘下金锏上缠着的流星锤,向石宝递去。 石宝接锤在手,冲着赵斌拱拱手,随即一招手后面自有小军上前收拾死尸和兵器,眼看事情说开,赵斌和赵忠当即拨马欲回,可石宝沉吟片刻还是喊道:“公子留步,石某这里却有个问题想要一问。” 赵斌闻言急忙勒住战马,侧目看向石宝,就见石宝又沉吟许久,才缓缓问道:“公子这一趟南下,是走江湖还是走庙堂?却不知是去建康还是太湖”,石宝问完就在偷眼观看赵斌的反应,毕竟这贸然猜测对方的去处本就是江湖大忌,更何况双方的梁子刚解开,这话一问好像自己这边会准备什么埋伏一样 赵斌倒是没想那么多,而是问道:“呃,这建康怎么说,太湖怎么讲?莫非石将军也有卜算之能?要为某问问前程?” 石宝急忙解释道:“石某哪有那等高招,只是想要提醒公子一番,公子此行要是去建康我这朝廷要犯自然没什么说的,可公子要是去太湖却需要小心些。我教内一共四位太上长老,我和司行方北上寻找公子,另有一人留守教内,可还有一人如今正在太湖做客,虽说他对公子此事没有表态,可公子还是要小心些。” 第440章 将至太湖渔人拦 赵斌听了石宝的解释,当即抱拳拱手道:“多谢石将军提醒,这份情赵某记下了,只是这人......” 石宝展颜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江湖上一辈新人换旧人。” “石将军一路保重!” “公子保重,青山不倒,有时间还请公子来我明教总坛一坐”,石宝说完一带战马,领着这队人马,带着司行方的尸首向南退去。 而赵斌望着这一行人的背影感叹道:“忠叔,这可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原以为得了水、火、神箭三堂,明教剩下什么礼、刑、户之类的不足为惧,可这石宝竟然能如此轻松的就领出一支成建制的骑兵,可见其底蕴不小啊。传令暗卫,摸摸明教真真的老底,如果摸不清不用急,扒扒他的外围产业,毕竟这支骑兵的装备可不便宜。” “少爷放心吧,这事老奴一定操办好。” 赵斌点点头:“不急于一时,可一定要稳妥,这明教可是有大热闹在,早一日掌握在手,却是早一日得享安宁”,赵斌望着石宝远去的背影,缓缓对赵忠吩咐道。 而赵忠则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一伙破被的义军怎么还值得自家少爷如此上心,而嘴上则应声答道:“是。” 主仆二人说话之间,后面众人也都围拢上来,韩溪云道:“怎么回事啊?这明教的人都走了,你们主仆二人在这聊什么呢,也不回来报个平安。” 被韩溪云这么一喊赵斌和赵忠才反应过来,赵斌当即笑道:“没什么,两句闲话而已,你们怎么上来了。” 韩溪云见丈夫打的心不在焉,眼神还在望向石宝等人离去的背影,当即上前一拍肩头道:“还说呢,王大哥都来了。” 赵斌闻言一惊,急忙一带战马,回头看向身后,果然见王摩领着何能、邰元二人,身后跟着五百兵卒,赵斌见此急忙抱拳拱手,刚要说哈,可这手一举才反应过来,金锏还拎在手中,急忙翻手将锏放好,二次里抱拳拱手道:“是小弟失礼,一场大战却是兵刃都忘了收好。” 王摩摆摆手道:“无妨无妨,我等刚到池州就见成方急匆匆来岸边调兵,恐贤弟你这里有什么意外,我等也就急急赶了过来。却刚好看见贤弟大战神威啊,话说贤弟这金锏倒是好看的紧啊。” 赵斌闻言一愣,继而笑道:“一把俗物而已,乃是家中老辈流传下来的,带在身边以为纪念,只是年深日久不好轻动,今日也是石将军的流星锤太厉害,才会请出此锏。” 王摩本是农家子,后来又跟在辽国将领王突身边,南下以来没经历太多事就上了洞庭湖了,因此无论是江湖传言,又或是天下奇闻所知都不多,就算曾经听过八贤王金锏,可也知之不详因此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可王摩身后跟着的邰元和何能不样啊,这两人可都是家传的能耐,虽不说世代扬名天下,可也多少都是那么一号人物,刚才赵斌一抬手的功夫,二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可看的越清楚,两人是越害怕,又想起这位可是自己如今山寨的三寨主,不由得同时面露苦笑,心说:“说出去都没人信,原以为是上了贼船,不曾想竟然变成龙舟了”,不过眼看赵斌没有明说,两人就更不敢多嘴了,当即将刚刚看见的一切埋在心底。 金锏自然是个小插曲,聊过两句后,众人当即谈起种种江湖闲事,或聊聊当年梁山聚义,或说说席卷江南的方腊,又贪一句前朝六贼横行,就这样众人聊着说着,领着人马回到长江岸边。将两家一千人马安排妥当,众人又回船舱脱了盔甲,换上平日里的袍服,方才二次聚齐回到池州城内饮酒吃肉。 随后就住在了城内的客房之中,毕竟这船上收拾的再舒服,它也不比脚踩实地的安稳啊,因此众人在城内好生休息了三天,这才二次启程。这一回登船,众人的速度可就提起来了,本就是顺风顺水,车船上的水轮又都全部旋转起来,船队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奔太湖而去。说话间连过数个州府,大船除了靠岸补给,马军活动筋骨外,更是片刻不停。 非止一日之间,大船终于驶过孟渎,正行在南蠡河上,眼看就要进入太湖了。忽地就见一支渔船横在水面之上,正拦在赵斌这车船之前,船头坐定一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手拿一根钓鱼竿,正在河面中央垂钓。 要不是赵斌等人正在船头观景看见的早,及时传令水手倒踩水轮止住船速,恐怕这小船就要落得个船毁人亡的效果。不等赵斌开口,张立当即喝道:“那船家,莫不是耳聋眼盲,听不见水轮转动吗?缘何还在此处垂钓,不怕舟毁人亡吗?” 船头垂钓那人却连头都不抬,看那身形似乎双眼还在紧盯浮标,不过倒是也没让张立白喊,就听这人说道:“你这人莫要高声叫喊,我这里又是两河交汇之处,还是河流的洄水湾,这两河后面,两座大湖,因此只要选对了位置大鱼可是不少!” 赵斌听着人话里有话,当即向身旁赵忠问道:“忠叔,这是两河交汇之处?咱们在的这条河道下去是太湖,那条河道下去是哪里?” 赵忠顺着赵斌手指方向一看,心中顿时了然:“回少爷,旁边这河道下去乃是滆湖,在两浙路内算是仅此太湖的大湖了,如今这湖南岸有一湾名为莲花,湾内聚有一伙人马,一共是四位头领。这伙人杀富济贫倒不算恶匪。” 赵斌点点头,一指船头那人道:“看来这就是四人之一了,明明是渔人打扮,却自比大鱼,倒是有趣”,赵斌说着向前连迈两步,站在船头看着渔人道:“昔年渭水河畔,姜子牙直钩鳌鱼,保得大周朝八百单八年,却不知今日南蠡河上先生有何教我。” “略有小术,怎敢自比太公,今日却是公子持杆,不知可愿钓某这小鱼?” “有何不敢!” “公子可敢上船一叙?” “上岛又何妨!” 第441章 行走滆湖入莲花 船头众人一听赵斌答应的如此干脆,不由得一惊,韩溪云更是上前拉住赵斌衣袖:“夫君,小心有诈。” 赵斌摇摇头道:“听这人声音年岁不大,应该不会是明教的长老,恐怕是滆湖内的头领前来投效,一会我上去他估计不会这么老实的待在原地,你们跟在后面就好,不可轻举妄动。” 韩溪云见此还是面色焦急,赵斌见此拉过韩溪云的手,往自己后腰一放,又微微一挑大氅,露出腿侧的弩机。眼见自己夫君浑身准备妥当,悬着的心也随之放下大半,当即松开了拉着赵斌的手。安抚好韩溪云后,赵斌又扭头看看赵忠,见赵忠微微点点头,赵斌也就不再迟疑,脚尖一点船板,整个人如同鹏鸟一般腾空而起,随即向着那小渔船上落去。 赵斌这车船在水面之上露出的部分就有两丈高,再加上赵斌脚尖点地往上跃,这下赵斌离江面就有三丈多高。而那渔人所撑的渔船呢,就浮在水面上两三尺,一增一减之间赵斌离那小船有不下三丈高,可随着赵斌身形落在船板之上,那小船连晃都没晃,丝毫起伏没有,就好似往船上扔了二两棉花相仿。 那渔人看着落在身后的赵斌,当即把手中钓竿一弃,笑道:“好公子,好玄青公子,凭这一手功夫,不怪能横行金营,原以为是传言欺人,现在看来怕是还有不到之处!” 这渔人说着抬手抓过身旁的船桨,紧接着桨如飞轮,再加上这人船停的位置极其巧妙,微微划了三五下,就到另一条河道之内,随之这船可是顺水而行,当即在水面上划出一道人字形水波纹,船只直奔滆湖而去。 后面大船上众人一见如此情形哪里肯干,不过见小船上的赵斌并没有反抗,反倒饶有兴趣的左右打量,当下也不好动手,只得催促水手踩动水轮,船队随即掉头紧随其后,众人就这样被小船引去了滆湖之中。 赵斌立在船头左右看看岸景,又看看卖力摇桨的渔人,不由得笑道:“我说这位,要不歇会,别摇了,这船也不是你在划啊,那桨板都没挨着水面。” 那渔人一听赵斌的话,动作也是一僵,随即索性收桨在船:“公子好眼力啊,某确实不善行船之术,因此这船全仗我两位兄弟相帮。” 话音刚落就见小船船帮两侧各自浮出一人,两人都赤裸着上身,后背各自背着一柄兵器,而双腿正在水中不断蹬水,催着小船不断向前。赵斌左右看看笑道:“两位英雄,要不咱们还是上我的大船叙话吧?这滆湖可不小啊,一路下去恐累伤了两位。” 谁知船边两人笑道:“无妨,无妨,却要让公子看看我们手段。” 这段河道本就不长,赵斌看了会景,又聊了两句,这艘小渔船算是进了滆湖。可随着驶入滆湖赵斌发现这船速非但没减,反而更快了三分,船帮左右这二人依旧扶着船帮,只是身形比刚才直立许多,刚才隐约能看见踩水的双腿此时已然不见踪影。 赵斌在船上看的迷糊,可后面大船上赵忠却看出了端倪,摇头笑道:“我以为是什么水中高手呢,原来是借了这滆湖地形成事啊”,一旁众人连忙追问,赵忠笑着一指湖面道:“这滆湖水深不过四尺,只要功夫得当,熟悉湖情,自然能行走如常。” 众人听了赵忠的解释皆都恍然大悟,而赵忠也没有压低声音,反而刻意的喊得大声了些,声音随着清风传入赵斌耳中,当然也传到其余三人耳中,三人对视一眼齐齐赞道青奥:“公子手下之人好博学啊,竟然连我这滆湖的水深都知道。” 赵斌笑着摆摆手道:“忠叔常年行走江湖,因此知道的多些,不过知道的多不也没预料到今天这一幕嘛,知道几位专程请我所为何事啊?” 那渔人笑道:“公子可真是好急的性子啊,不过公子一路南下也辛苦了,不如咱们进了寨子边吃边聊,刚好也让战船上的诸位弟兄都下来透透气。” “好,既然如此咱们就先饮酒,不过却要辛苦两位兄弟了,咱们当真不回我大船一叙?” 三人见赵斌答应下来,却都闭口不言,船头渔人把头一低似乎睡了过去,左右这两人更是一语不发专心推船。赵斌见此也只好专心欣赏湖景,这滆湖沿湖河港纵横,水网交错,池塘星罗棋布,隐约间可以看见一二道人影一闪而过。 而随着船只越往南走,赵斌隐隐约约看见前面显出两座高大的建筑,等行到近前才知竟然是条河道口,而方才那两座建筑却是两座竹楼,正一左一右屹立在凸出河岸边的两片陆地之上。 那渔人也适时解释道:“此地名为莲花湾,这块名为龙嘴渚,这两座竹楼乃名望湖楼,登在楼上不光我滆湖风光尽在眼底,天气晴朗时那太湖中的一举一动也看的清。” 赵斌闻言不由得赞道:“好巧的楼,好妙的布局啊。” “公子谬赞了。” “这是你的手艺吧?” 赵斌虽然说出是疑问句,可其中的语气却分外肯定看,那渔人也不承认,就在那里笑而不语。 赵斌见此也没追问,小船随即驶过望湖楼,紧接着一道水寨大门横在水道之上,不过此时大门洞开,全然没有半分阻拦,不光是赵斌这艘小船就连后面赵忠等人的大船船队也平安驶过水寨大门。 过了大门却给众人一种豁然开朗之感,只见水门之后河道骤然开阔,化为一片湖泊,虽然比不上方才的滆湖可也要比寻常野湖大的多,而此时湖面上船只往来或巡逻布防,或捕鱼垂钓。湖岸边则布满了房屋,这些房屋一半使用竹木搭建而成,立在水面之上,不时还有船只停靠,和寻常湖边渔家住所别无二样;而另一半房屋则都是砖石土木建筑,稳稳的坐落在岸上,又和寻常村寨一般,这一水一旱两种建筑却在这小小的莲花湾内浑然天成。 那渔人见赵斌看的认真,也不由得起身夸耀道:“公子,我这水陆连环坞如何?” 第442章 水路寨初会四友 赵斌看着面前这座水陆大寨连连点头:“你这寨布的也算不易,寻常行军打仗所用水陆联营,多是水面迎敌,陆营补充,欲破大军先破水寨,也正是如此黄河岸曹荣投敌,我大宋才败得如此快”。赵斌说着想起当年黄河岸一场大战,当即也是摇头一叹。 随即继续说道:“可你这莲花湾内情景不同,若是水面来敌,先有滆湖水浅易守难攻,后有观湖楼料敌先机,想要到你水寨大门却是万难。可这大寨后面却是宽阔大路,最利大军冲击,一旦要是被攻破,那前面滆湖多好的布置也是白搭,所以你反其道而行至,一个水寨大王竟然专门练出一支陆战强军。” 赵斌边说边抬手指向岸上一处房屋,那渔人顺着赵斌手指方向看去,却是自己营中马厩,当即回头挑大指赞道:“公子慧眼,一叶知秋莫不如是。” 两人说话间小船已然靠岸,就见水中这两人身形一抖冲出水面,凌空打了个跟头,紧跟着稳稳落在码头之上,随即招呼道:“公子、大哥你们快上来吧,咱们坐下边吃边聊。” 赵斌回头望了望,见赵忠几人的大船也都被湾内小船引领着,靠上水寨中其余几个码头,而韩溪云等人此时已然上岸,正通过竹木搭建的通道在一人的引领下向自己这边走来,当下点点头脚尖一点船板,整个人飘然而起,半空中腰身一拧,也落在码头之上。 那渔人见此也不客气,手往船板一摸,一支镔铁扁拐落在手中,随即头杖一点船板,小船船头微微一沉,紧接着整个人顺势腾身而起也跃上了码头,只是这一扁拐实在用力,将小船船尾压起多高,随着这人上岸收拐,船尾当即重重落下,溅起水花无数。 这时那边韩溪云几人也走了过来,不等赵斌一行人开口,就见为首那人抢先唤道:“大哥、三弟、四弟,你们回来了,这位可就是玄青公子?” 那渔人点点头道:“正是公子,还不快快见礼。” 那人当即躬身拜倒道:“句容公孙郎见过公子!” 赵斌急忙用手相搀,随即笑道:“这位寨主少礼,只是诸位对某知道的是一清二楚,可某对诸君却是知之不详啊”,赵斌说完面带微笑的看着面前的渔人。 这渔人见此将头上斗笠掀去背后,随即抱拳拱手道:“河东诸葛英见过公子,还请公子恕某不告之罪。” 赵斌心中暗道:“果然是你,可惜蝴蝶翅膀的浮动有些大,此世大哥被诬京城,金兀术南下时更是亲保完颜构,却是用不上你的扶乩之术了”,心里想着嘴上也不听当即说道:“河东诸葛氏?阁下莫不是武侯后人?” 诸葛英闻言急忙摆手道:“同为诸葛不过英却不是武侯后人,乃是昔年大将军、豫州牧之后。” 赵斌闻言点点头,心中暗说:“果然和前世不同,这蝴蝶效应可真是厉害,轻轻一点改动却变成诸葛瑾之后了,却不知此人还会不会那扶乩之术。” 这边诸葛英刚介绍完,方才扶船而行的两人,这会也抱拳行礼道:“镇江太史绅、庐江陈君佑见过公子。” 赵斌口中喃喃念了一遍两人的名姓,随即抬头笑道:“这小小的莲花湾内,先有诸葛子瑜之后,又有当年太史子义和陈子烈两位虎将之后,可真是卧虎藏龙啊”,两人见赵斌一口道破自己的出身,当即自豪的挺起胸脯,好像多荣耀一般,而赵斌此时则笑着看向刚才公孙郎问道:“这三位都好猜,却不知公孙先生是?” 公孙郎见此笑着双手一掐子午诀随即躬身施礼道:“福生无量天尊,小道靖清见过公子。” 赵斌闻言却是一愣,而一旁的赵忠更是瞳孔猛的一缩,看着方才为自己引路之人说道:“不曾想竟然是元符万宁宫中高功,不知道长和华阳先生如何称呼。” 公孙郎急忙拱手道:“在公子面前,小道万不敢担高功之名,不曾想老先生竟然也知家师之名,小道正是华阳先生关门弟子。” 赵斌原本听这赵忠说什么元符万宁宫还没放在心上,可一见这小道竟然在自己面前推辞不受高功之称,却是一愣,继而笑道:“道长好眼力啊,却不知何处此言啊?” 一旁的诸葛英这时说话了:“公子,码头风大,咱们还是坐下了再慢慢谈吧。” 赵斌左右望了望,也知此处不是讲话之所,当即点头应允。随即众人就来到岸上一处厅堂之内,只见厅内此时已然摆上一桌上好酒宴。这一路行来虽然有赵忠打点一切,众人在船上吃喝不愁,可毕竟船身摇摆晃荡,众人又都自小在北地长大,因此除了严成方外,众人都没怎么吃好。 此时一见这么一桌丰盛的酒席,当即是一拥而上,这诸葛英四人本就有投效之心,此时自然而然和赵斌麾下众将拉近关系,而张立、张用、严成方几人也乐得如此,省去各种繁琐礼节束缚。因此一时间倒是宾主尽欢,但不论是诸葛英几人又或是赵斌、韩溪云和赵忠对于桌上的美酒都是浅尝辄止。这酒宴要是都不喝酒,自然结束的就快,因此过了没多久众人就都吃饱喝足,渐渐停筷闲坐了。 诸葛英见此当即一递眼色,众人中最小的陈君佑当即起身,将张立几人引去客房,而韩溪云也适时说道:“诸葛先生,却不知今晚我和夫君的住处在哪里?小女子却要先行收拾一番。” 诸葛英当即示意自己三弟太史绅上前引路,一时间热闹的大厅内众人纷纷散去,只留下赵斌、赵忠、诸葛英、公孙郎四人。赵斌左右望了望,见再无人停留,当即道:“此处倒是风小了不少,不知二位可否给某解解疑惑啊?” 两人没说话却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赵忠,赵斌当即摆摆手道:“这是我家忠仆,而且此时恐怕他心中也有几分疑惑想要问问你二人。” 第443章 卜天机再闻天尊 诸葛英和公孙郎听赵斌这话不由得一愣,双目当即看向一旁的赵忠,赵忠见此也不迟疑,神色一正的看向二人道:“某家只有一个问题,你们是如何知道我等的行踪?虽然这一路上我等没有刻意隐藏行踪,可应该也不是你们这座小寨能发现,并且刚好拦住我们吧。” 诸葛英和公孙郎对视一眼,就见公孙郎肯定的点点头,诸葛英当即探手入袖,随即取出三枚铜钱,在手心中摊开递到赵斌面前。赵斌和赵忠定睛看去,就见诸葛英手中这三枚钱乃是标准的圆形方孔钱,尺寸和寻常折五大钱的尺寸差不多,足有一寸宽,钱上一面篆书天下太平四字,一面平滑无字。这三枚铜钱很明显经过长时间的把玩,上面没有半点锈迹,明明是铜铸钱却泛出黄金般的光泽。 诸葛英见二人看清,随即解释道:“公子可知文王六十四卦金钱课。” 赵斌点点头:“早有耳闻,此术当取钱三枚,连掷六次,依钱币反正而定阴阳二爻,六爻出卦象现,解卦而知吉凶祸福。” 诸葛英点点头:“公子果然博学,这三枚金钱正是英意外所得,得此卦后某共卜五卦,这第一卦乃是某当年参加武科场前,所占乃是水卦,卦曰水底捞月。” 赵斌闻言笑道:“镜花水月一场空,先有小梁王,后有我兄弟二人,这场武举热闹是热闹,就是什么都没得到。” 诸葛英也是苦笑道:“是啊,不过好在卦辞在前心中也算有个准备,而之后三卦,一卦免去亡村之祸,一卦结的兄弟三人,一卦卜的宝地一方。可以说正是这四卦才让英能有今时今日这般光景,而三日前某卜了这第五卦......” 赵斌闻言眉头一挑:“诸葛先生,你会想说这三枚铜钱帮你卜出斌的下落吧?” “正是如此,当日英感心神不宁,因此沐浴更衣,焚香静坐三日,随后掷钱六次,却得水地比卦,卦曰船得顺风。所以这才请三弟四弟一道出湖寻找,这刚出河道口就远远望见公子车船行来,因此这才横船河中。” 赵斌看着诸葛英道:“顺风行船柱起蓬,上天又助一阵风,不用费力逍遥去,任意而行走西东,这一卦对你诸葛英来说倒是极好,可”,赵斌语气一顿,随即看向一旁的公孙郎道:“可什么钱也卜不到斌吧,靖清道长你说呢?” 公孙郎见赵斌找上自己,先是一愣,随即点点头道:“公子所言甚是,不过大哥乃是随心起卦并不是专卜公子,另外大哥这三枚铜钱颇为神异,还请公子细看,便知真假。” 诸葛英自然是起身将手中铜钱奉上,赵斌当即接钱在手,这铜钱刚一入手赵斌就愣在座位上,双目微阖过了许久才再次圆睁二目,一道精光从眼中闪过,随即将铜钱送回诸葛英手中,摇头轻笑道:“还请先生将这铜钱收好吧,这事某信了,不过先生以后不可妄动此钱,此钱非是凡钱,所卜之卦无不灵验,但有个限制,只能成卦六十四次,到第六十五次时,这钱就算不碎,算出来的卦也不会灵了。” 诸葛英接钱在手,点头称谢,而赵斌则看向一旁的公孙郎,也不说话就这么含笑看着这位茅山道士,公孙郎见此连连摆手道:“公子你别这么看着小道我啊,我可没这天赐的铜钱,我知道都是我猜出来的”,赵斌闻言眉间疑惑之色更浓,一边的赵忠更是手都往怀里去摸了,公孙郎急忙解释道:“真的,公子可是崇宁二年生人,记得当时家师还在山中修行,二月的一日他忽然将我唤至屋中,对我说道君皇帝犯下大错,因此大宋河山动摇,将有赤须龙临凡。” 赵斌听公孙郎能说出赤须龙,当即信了三分,示意赵忠且慢动手,而公孙郎则继续解释道:“我听闻此言急忙问师父我等是否需要下山除魔以卫苍生,恩师却说这赤须龙自有人降他,因此我也没在意这事。可是过了没几天恩师却二次找我,传了我双剑一对,又亲自传我医术、剑术还有军阵之术,一连五年时间,后来道君皇帝连下诏书恩师才逐我下山,自己则远赴东京。” “可这和你猜出我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我下山前曾问恩师,传我医武之术还情有可原,可为何要传我军政之术,恩师言说:‘前世因果今世还,错投赵家机缘定,群仙临凡助天尊’,而他众徒弟中就我最不成器,因此他要为我谋这一番机缘,得这一番造化。我问他这天尊何人,他说时机一到机缘自现。这些年天下闻名的赵家人,也就公子你一个了啊,再加上诸葛英那卦,我就笃定恩师所说的就是公子你了。” 赵斌点点头道:“恩师果然是世外高人啊,可惜我二人却是无缘一见。” 公孙郎见此长出一口气,不过他这里却是耍了个小心眼,这华阳先生的四句话被他偷偷省去一句,却不知是什么原因。 眼见这见面的缘由算是解释清楚了,赵斌随即又问道:“诸葛先生,这见我是金钱指引,那选路钓鱼之语又是从何说起呢?” “这却是某猜测而来,那河道只通向太湖和我这滆湖,公子这船队声势浩大,虽然船只不多,可都是制作精良大船,就连太湖之中都没有公子你这的多,因此我猜公子你必是去太湖想要招揽他们,因此想要王婆卖瓜一番,这大鱼之说却是自卖自夸了。” 赵斌笑着摇摇头,而这时刚才离去安排众人住处的太史绅和陈君佑也回到厅中,诸葛英见此急忙将二人唤道身边,紧接着四人一齐来到赵斌面前,撩袍跪倒在地:“我兄弟四人在这滆湖聚众生事,虽从未伤害无辜之人的性命,可终究沦为匪类,今愿弃暗投明拜在公子麾下,随公子抗金报国方不负大丈夫之志!” 赵斌急忙用手相搀:“诸位请起,请起,这抗金一事多一人就多一份力量,自然是多多益善。” 第444章 阅军容再见奇军 诸葛英四人一见赵斌接纳了自己四人,当即拉着赵斌和赵忠就要来到厅外,向赵斌介绍着莲花湾内众军,随着诸葛英的介绍,赵斌和赵忠也都暗暗佩服此人心胸。 原来这滆湖莲花湾水陆大寨中,分为步兵水卒两支人马,分别由陈君佑和太史绅统领。 陈君佑祖上乃是东吴十二虎臣之一,陈武陈子烈之后,因为久在江南所以水性颇精。加之家中传承深厚,上马一柄鸭嘴枪,下马一支竹节鞭,虽不说万夫不当之勇,但也有斩将夺旗之能。兼之陈武之子陈修乃是东吴解烦兵的最后一任解烦督,因此陈君佑家中传有解烦兵的训练方法。这诸葛英虽然武艺不强,但胜在知人善用,知道此事后索性就将山寨陆军全权托付给了陈君佑,自己一点都不干预。 而太史绅乃是当年太史子义的后人,只不过他就没这么幸运了,这陈家几乎是一脉相传,所以陈君佑是要兵器有兵器,要兵书有兵书。太史家自从当年太史慈之子太史享死后,就分为了四支,这四支中有的得了太史慈神射的传承、有的得了枪法、有的则是那对小戟,到了太史绅这一支就剩下些被各家抄录完留下的兵书战策,还有书房中的种种古籍善本了。 不过当年太史绅这一脉的祖先也是个狠人,索性弃武从文专心研究家中留下的古籍善本,到后来其余几脉声名不显,唯有太史绅这一脉却出了位饱学之士名唤太史叔明。再后来传到太史绅这里,该着太史一家起运,苦读诗书劳累的太史绅出外游玩,意外在一家快要倒闭的铁匠铺内买到了一支八角水磨青铜锏。 太史绅不会武艺,因此就将这锏当作个压书的兵器,接下来的故事却是俗套了,一场大梦一套锏法,这太史子义的后人终于又会了武艺。而这太史慈身为东吴大将,家中所传兵书战策自然是水战居多,少数几篇步战也多会提及水陆合围之策。加之宝马难得,仅凭一支单锏马战更是吃亏,太史绅索性专精水战,练就一身能为。寻常人在水中或用峨眉刺,或用三尖叉,都为减少阻力,可这太史绅偏能在水中挥动青铜锏,甚至借锏击水而战。 而诸葛英能放心陈君佑执掌山寨步军,自然就能放心太史绅执掌山寨水军,这样一来诸葛英算是当上甩手掌柜了,每日里不是看书练字,就是垂钓饮茶,有段时间还跟着公孙郎学起了呼吸吐纳,修身养性,每日里好不自在,就连公孙郎都因为要治疗伤病,比他忙上一些。 随着诸葛英的介绍,太史绅和陈君佑也将各自的人马集合完毕,整个莲花湾有兵五千,其中两千人乃是陈君佑所练步卒,一个个身披皮甲,分为刀盾兵、长枪兵、挠钩手三类,往来配合颇有法度。 另有两千人马则由太史绅统领,这两千人马也是分为三部,分为水手、水鬼、渔手,其中水手负责水面上的战斗,水鬼则负责水下战斗,至于渔手却是太史绅结合滆湖情况独创,每人一张渔网专练撒网捕鱼之术,只是他们捕的却是来犯之敌。 这四千人马每日里负责大寨安全,同时这劫富济贫,对外御敌都是这四千人负责。 随着诸葛英的介绍,赵斌在心中默默算着,忽地问道:“看来这一千人马才是诸葛先生真正的王牌了?” 诸葛英点点头道:“请公子随我来,这一千人马自从练成后我等兄弟还不曾示人呢。” 赵斌和赵忠自然是从善如流,跟在诸葛英身后,几人是在湖岸边观兵,这样一面可以看步军集合,一面可见水军演练,同时还能吹吹风醒醒酒。而被诸葛英密不示人的这一千人马自然是被藏在岸上步军大营正中,众人这么一走进过营房却引起了刚收拾好东西的张立几人,一听如今大家都是自己人,现在要去看精锐部队,纷纷都要跟随。 因此等行到这一千人的营地时,众将又都再次聚齐,就连韩溪云都跟来看热闹。诸葛英见此也不多说什么,当即示意值守的军士擂鼓点兵,随着鼓声响动一千人马当即就在场中集合。 只见这一千人中只有一百人骑马,剩余九百人中,三百长枪手,三百刀盾手,三百弓弩手,乍看上去和之前的人马没什么区别,可仔细再看却发现这一千人无论是军容军纪还是精神面貌都要比那四千人强上一筹。而且身上所穿的也非之前普通的皮甲,而是精心加工细致裁剪而来的纸甲。 这纸甲是先将纸捶轮结实,叠成三寸厚的纸板,板上每方寸之中要钉四个钉子,然后将这样的纸板裁制成甲。除却盔甲不同外,这些士卒手中的兵器也颇为不同,虽然都是长枪手,可这些士兵手中的枪长仅有两米,这在现代武术表演中算是可观的长度了,可在古代军阵之中这却几乎是最低要求了。 再看刀盾兵手中也并非如今军中的制式短刀,而是一柄柄直身厚背直柄的环首刀,左手中拿的也并非圆盾而是汉代才有的一种兵器——钩镶。这钩镶是一种攻防两用的铁质小盾牌,手持部分是一面小型铁盾,中间突出一只用来推杀的刺,上下各延伸出一支长勾,近可阻敌兵器,远可啄人耳目。 看着面前这支军队,众将都是一愣,张家兄弟不喜兵书战策,而庞恕看着这些人的装备却若有所思,一旁的严成方最小性子也最急,当即嚷道:“诸葛先生,这就是你藏起来的精兵啊,怎么看装备还不如外面那些的军卒呢,一个个怎么穿的纸甲用的短兵啊。” 不等诸葛英解释,严成方身边的韩溪云就笑道:“成方你这时只看表象未看本质啊,诸葛寨主这支兵可是依古法练就,而且还加以今时今日之法改进,你只看他们穿的是纸甲,可别忘了江南本就多雨,这纸甲湿水箭矢难透啊!不过这兵器上的门道这么看却看不出来了,却需寨主解惑。” 一旁的诸葛英挑大指赞道:“夫人不愧将门虎女,一语道破玄机啊!” 第445章 解缘由备船入湖 诸葛英夸赞韩溪云一句后,却不再多说什么,反而是后撤一步,示意自己二位兄弟上前,太史绅和陈君佑见此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太史绅迈步上前道:“此军是我和四弟合力练成,我负责教导他们水战部分,这一千人水性极佳,往日里被我拉去长江中训练,皆能在波涛之中折返两岸三个来回还不耽误寻常训练。之所以穿纸甲正是因为此甲遇水更坚,至于兵器嘛,环却是我和四弟商量而来,刀枪最易训练,而环首刀刀窄且长,携带如水阻力最小,钩镶也是同理,而且上面的突刺可凿船,长钩在水底则可相互钩挂,互为支援。” 严成方闻言不由得咂舌道:“乖乖,这一千人这么大学问呢。” 一旁的陈君佑笑道:“还不止呢,这一千人因为舍了重甲,因此防御略有不足,我索性弃坚守而不要,全做轻骑训练,别看如今只有一百匹马,要是等我们弟兄有钱了,给兄弟们各个配上战马,那到时候就是一支上等的轻骑兵。至于手中兵器,这长枪固然杀伤力高,可枪身太长则不利调转,再加上还要考虑吧他们入水作战,因此就定了如今这长度。至于环首刀嘛,虽然形制是依照汉刀来的,但工艺却用的是咱大宋最新的工艺。” 原本之前的介绍众人只是在心中赞叹着二人的巧思,赵斌心中更是暗赞:“这兄弟几个可是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啊,这不活脱脱一支古代蛙人大队嘛”,可随着陈君佑的最后一句话出口,却引得场内众人一愣。 这大宋的工艺对于在场的几人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赵斌家就不用说了,他那老爹到底有多少老本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韩溪云家虽然没有那么夸张,可韩世忠毕竟也是造出铁滑车,用火炮守城的猛人;至于张立张用兄弟也是一般。而庞恕和严成方虽然不是官身,可一个背后是遍及江南的教派,一个背后则是攻州破府的大寨。 但这滆湖这哥几个不样啊,虽然说传承都是不浅,可远不止于能弄到最新技术啊。毕竟几人要是父辈有在军中供职之人,那他们如今也该是投军报国,而不至于困守湖中啊。 诸葛英何等样人,一眼就看出几人心中所想,当即解释道:“自金人南侵以来,我大宋半壁江山沦陷,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而我寨中借此收拢了一批匠户,他们也为我们带来了如今最新的工艺,不过可惜寨子小,后面又有太湖大寨在,我等所得供给开销已然不易,再想精练士卒也只能做到如今这样了。” 赵斌点点头上前拍拍诸葛英的肩头道:“好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日后都是自家人,你们大寨可不愁钱粮了。” 诸葛英闻言苦笑道:“哦?却不知公子有何手段?” 赵斌抬头望向前方,目光似乎能透过层层营房,诸葛英闻言也随着赵斌的目光望去,随即苦笑道:“公子可是在惦记这太湖人马财帛?可他太湖山寨人多马多,可这规模大了开销自然也大,前些日子我听闻他们的日子似乎也不太好过。我等如今投靠公子,而这太湖似乎想投靠明教,借此得些财帛支持。” 赵斌闻言一愣,继而笑着扭头看向一旁的庞恕,“知澈要是这么说来,那位的来意可就清楚了,这下有没有恩怨他恐怕都要和咱们做过一场了。” 庞恕苦笑道:“公子哪里话来,想石叔父都已然心服口服,败退回教,剩下的人也不过是过眼烟云罢了。” 两人这一番话可把诸葛英说了个一头雾水,赵斌也没多解释,而是转而问起了水路。诸葛英当即解释道:“我这滆湖和太湖离得虽近,可并无河道相连,公子当从方才咱们相遇之处,沿南蠡河继续南下方可进入太湖。只是这南蠡河入湖处却有一处险要所在。” 赵斌点点头道:“此事我知道,那马迹山嘛”,诸葛英点头附和,赵斌摆摆手道:“区区马迹山而已,就是那洞庭东西山小爷我也是来去自由。” 诸葛英几人对视一眼,当即齐齐拱手道:“既然如此我等兄弟愿随公子齐赴洞庭山以壮声势!” 赵斌想了想道:“这滆湖地势险要,大寨修建不易,却是不能轻易弃了,依我看明日就请靖清道长和君佑留守滆湖,整备人马,而我带本部人马并诸葛兄和太史兄齐赴洞庭,这样咱们进退之间也都好有个接应。” “我等全听公子吩咐!” 商量好次日行程,赵斌随即笑着看向诸葛英问道:“这忙活一圈可是没少走,众军士也都操练累了,我替张用问一句啊,咱们寨子可有晚饭啊?” 诸葛英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笑道:“有有有,不但有饭,还有上好的绍兴加饭酒,咱们今日痛饮一番,明日东去太湖,正合古人所为啊。” “走走走,诸位同去,方才那顿却是没吃好。” 说着众人热热闹闹的赶奔方才吃饭的大厅,诸葛英陪在赵斌身边,公孙郎则早早的退出人群,赶去伙房安排酒宴。等众人走到厅内,刚坐下聊了两句闲话公孙郎就领着喽啰,抬着酒菜走上厅来。 众人随即围坐一处,之前那一顿话不讲明,众人都吃喝之间都带了三分提防,像桌上的肉那是诸葛英兄弟几个吃哪个,众人才会动哪个,酒更是没敢多喝。可如今话已说开,众人已然是一家弟兄,那自然是不再设防,开怀畅饮。这黄酒虽然入口柔和,可架不住后劲大,因此众人这一餐是喝了个东倒西歪,张家兄弟更是直接醉卧在地。 最后赵斌是被自己夫人带回房中的,而其余众人则都要靠公孙郎这不贪酒的来收拾残局,虽说有喽兵帮忙,可公孙郎总要挨个照看一番,因此一直忙到半夜。 直到次日天明众人起程之时,站在码头上的公孙郎依然是哈气连天。 第446章 入太湖马迹许宾 这边公孙郎回寨补觉休息不提,再说赵斌等人乘船赶奔太湖,众人立在船头之上,看着船头向两边飞逝的江水和远远立在太湖之中的高山,纷纷沉默无语。倒不是众人有什么心事,实在是昨天喝了半夜酒,今天大清早要赶路,一个两个都还没醒呢。原本想进船舱再补一觉,可这大船开动起来它晃啊,众人只觉得酒气翻涌,因此这才都来到船头透气。 望着近在眼前的赵斌忽地念叨道:“不对啊,诸位,咱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诸葛英想了想道:“应该没有吧,山寨里都安顿好了,公子那五百骑兵都上船了,一共五艘大船也全出发了啊。” 诸葛英这话一出,一旁半梦半醒的严成方眼睛猛然睁圆,看向一旁的赵斌,赵斌也猛然想起一拍脑门,众人看的是一头雾水,就听两人齐齐道:“王摩!” 严成方急忙喊道:“我的彩礼啊!斌叔斌叔,快掉头,王叔他们没跟上来,一定是在后面出事了。” 这时一旁的赵忠急忙说道:“别急别急,你彩礼丢不了,王寨主哪是那么容易出事的,如今已然先咱们一步进太湖了。” 赵斌闻言看向身旁的忠叔,赵忠昨晚酒也没少喝,只是自小暗卫中人就有几位专门训练过酒量以备不测,赵忠正是其中之一,另外为了保持状态,赵忠在酒宴之后是一场好吐,此时虽然精神也不太好,但是要比众人清醒的多。 一见自己少爷看过来,赵忠急忙解释道:“今早收到的消息,咱们拐的太急,王寨主没看见咱们,因此直入太湖了,此时正在马迹山歇马,似乎也有要寻咱们的准备。” 赵斌苦笑道:“得,那还说什么,大船加速,先去马迹山吧。” 定下目标,船上水轮转动,船队片刻间就闯入太湖之中,这湖上有来回巡逻得小船啊,一见这船队闯入当即就要去报信。可这边小船撑篙刚动,就见那边几艘大船已然调转方向,直奔马迹山而去,这车船上水轮全部开动,速度不比小船慢多少,同时又会激起无数水花,这下祸害的诸位喽啰是浑身湿透,不过看船奔着马迹山去也就不着急了。 这滆湖之中,诸葛英能想到修筑竹楼观敌预警,太湖众人自然也能想到,而且太湖之中可比滆湖方便的多,湖内大小岛屿几十个,马迹山更是太湖中仅此洞庭西山的第二大岛,岛上多修吊斗,常备烽火,另外又三位大将把守。而太湖中巡逻的渔船更多是对消息的补充,比方说今天赵斌等人要是直奔洞庭山冲去,那这些渔船就要立马赶奔洞庭西山,这预警由马迹山的烽火负责,具体来多少人、多少船这样的消息就要靠这些小船了,当然马迹山在点燃烽火的同时也充当第一道防线。 如今这些巡逻的渔船见这么区区五艘船就敢去马迹山,当即也是不慌不忙,先稳稳调转船头让开大船,等赵斌走后才有人赶去洞庭山报信。 而赵斌等人眼看就要到马迹山了,隐隐约约就能看见码头上正停着王摩那十数艘大船,严成方也是心神一定,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赵斌见此不由得玩笑道:“怎么,小成方这是多着急成亲啊,一听彩礼没了这么慌,丢了咱们再找回来就是了。” 严成方苦笑道:“我的斌叔啊,你是儿女双全了不着急,小侄这门亲事可是折腾三年都有了,好不容易希望就在眼前,小侄可是不希望出一点差错了。” 赵斌笑着拍拍严成方道:“安心安心,这回一定让你抱得美人归。” 两人聊得这两句,周围众将听的也是满脸堆笑,看着严成方。另一边赵忠也和前来问询的喽啰答话完毕,大船也在小船的引领下靠上码头。众人随即通过跳板上了码头,在码头上聚齐后,将身上的袍服整理利落,稳稳随身的兵器。 众人这边刚收拾好,那边山寨中就走来数人,正当中一人身穿武士袍,外罩大氅,腰间斜插一对判官笔。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员将,一人腰间带三尺青锋,一人腰间斜挎一柄亮银砍山刀。在三人身后数步,还跟着三人,当中一人头戴虎头凤冠正是金头凤王摩,另外二人一人腰悬宝锏,一人双手拢在袖中却是文生公子打扮,正是小太岁邰元和广见识何能,这一行人依旧是两人守船,两人随王摩登岛拜寨。 前面这三人一见码头上赵斌等人倒是没什么反应,可当目光落到诸葛英面上后却是一喜,抱拳拱手上前道:“诸葛寨主,这是那阵香风把你吹来,你竟然肯舍了宝地来我这小岛啊?太史兄,你竟然也来了,这可真是稀客临门啊,走走走,正好今日寨中还有贵客。” 诸葛英见此急忙摆手道:“许寨主,我这可还有贵客来此”,说完侧身让过赵斌介绍道:“许寨主这位才是如今我滆湖大寨寨主,姓赵名斌,寨主可曾耳闻啊?”说完又对赵斌介绍道:“公子,这位就是太湖先行官,如今马迹山大寨主许宾许子信,” 原本许宾听诸葛英的介绍还有些迟疑,可是听了那句公子也算提醒了他,当即一拍脑门道:“可是玄青公子当面?太湖许宾有礼了!” 这边许宾刚一见礼,后面王摩也走了上来,一见赵斌等人也是面色一喜,当即上前道:“斌公子,你们怎么走到我们后面去了,还以为你们早上洞庭了呢。” 许宾刚行完礼,一听身后王摩所说也是一愣:“王寨主,你们怎么也认识?这赵斌可是军中悍将啊!” 许宾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王摩更是大笑道:“许寨主,你莫不是今日吃早酒醉了,这乃是我寨三寨主,此次前来乃是为了两家和亲之事,哪来什么军中悍将啊。” 许宾闻言苦笑道:“王寨主早说啊,要是为了这事昨日我就不给大寨主那边汇报你们消息了,此事、此事如今不太方便啊,除非......” 第447章 许宾强留王摩军 许宾说着忽地双目一凝,仔细上下打量赵斌,缓缓的说道:“除非当年金锏肖赟亲临,此事还有转机,不然寨主心意已决恐怕万难更改”,说完许宾双目炯炯的看向赵斌道:“却不知赵寨主和当年金锏肖赟如何称呼?” 赵斌微微一笑道:“某就是肖赟,肖赟就是赵斌,如此说许寨主可明白?” 许宾虽然早有准备,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猜测,可听到赵斌亲口承认心中还是一惊:“想不到近几年天下闻名的二人竟然是一人”,说完许宾摇头失笑道:“原本还指望什么时候能见见这二位英雄斗上一场,如今这愿望看来是要落空了。” 听许宾如此说,在场众人尤其是严成方、庞恕、诸葛英这几位南方的英雄都是哈哈大笑,而许宾当下也不客气,抬手虚引道:“诸位!请,咱们大厅叙话!” 众人到了人家的地盘,自然是从善如流,和许宾来到聚义厅内,众人分宾主落座,随即自有喽啰奉上香茶。许宾端起茶饮了一口道:“诸位英雄能来我太湖是我太湖的荣幸,不过今日宾却要先小人后君子一番,如今某忝掌太湖先行官之职,有几句话却要说在前面。” 赵斌闻言笑着点点头道:“好,请将军讲来。” 许宾点点头道:“我这马迹山既然是入太湖前哨,就有保护洞庭大寨之责,若是敌人来了,我自然是刀枪相对,而要是朋友来了,自然是美酒相待,不过要是朋友去洞庭大寨,那带许多人马却是没用,因此诸位带来的兵马请留在马迹山,一切吃喝用度皆有我寨负责。” 赵斌听这话没什么意见,可一旁的王摩急眼了:“许寨主,这不合规矩吧,这太湖水面宽广,说个难听的话,我等要是真在洞庭西山出什么差错,恐怕救援也来不及吧。况且我这回还带了成方侄儿的聘礼,如此重金某家就是信你许寨主,可也不信这一寨的喽啰啊。” 许宾闻言面色一僵:“这,这聘礼自然是要携带,可这不也要婚事谈成嘛。这朋友是朋友的规矩,一家人又是一家人的规矩。” 王摩面色一僵起身喝道:“那要是某不从呢?” 许宾在太湖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见王摩如此说当即也是微微欠身,冷笑的看着王摩道:“那王寨主恐怕上不了洞庭大寨,这婚事也不必再提!” 眼看两边就要打起来,严成方急忙起身劝道:“王叔王叔,咱不急咱不急,这事在商量,许寨主不是说还有几句话嘛,咱们听听再说。” 王摩看着严成方,也知道这门亲事属实不易,当即点点头闷哼一声坐回座位,许宾见王摩坐回去,自己也随即往椅子上一靠,可紧接着一股凉意传来,原来刚才这一番交锋,许宾也已然是一身冷汗打湿了背后的衣襟。 眼看王摩被劝住许宾当即继续说道:“至于其他的都是小节,一个是我山寨登山有三关拦路,还请诸位莫怪。另一个嘛,却是如今山寨中还有客在,虽然不知是否和诸位有渊源,但是寨主曾经立下规矩,洞庭山不解私仇,诸位之间有话还请下山出湖再说,不可在山上动手。” 赵斌听着最后一条规矩微微点点头,可随即又摇摇头道:“许寨主,这规矩是山寨不想坏了交情,一旦两家起了冲突恐寨主难做,倒是可以理解。可要是山寨上这伙人向我等找事呢?难道我等要引颈受戮吗?” 许宾把头一摇道:“自然不会,刚才说了咱们是先小人后君子,如今既然规矩立了,那大家都要遵守,如果他们先动手,寨主自然请他们先下山。” 赵斌点点头,随即看看厅内众将,紧接着低声对身边的王摩说道:“王兄,如今联姻对两家尤为重要,尤其这太湖的地理位置随着时局变化显得愈加险要,另外成方和那位小姐也是青梅竹马,只是时差境误才没在一起,咱们还是成其美事的要紧,因此斌想请王寨主坐守马迹山,一来看管彩礼,二来为我等接应,不知王寨主你看可好?” 王摩闻言冷哼道:“我去不去洞庭不重要,临行前大哥也交代了,此次联姻全兄弟你的,可是这不带人马万一他翻脸怎么办。” 赵斌笑道:“他欠我两条人命呢,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而且寨主你们引兵在外对他也是个威胁,要是咱们全去洞庭,这马迹山人马合围咱们于山下却是个危险。” 王摩听后点点头,而王摩身后跟着的何能自然也听清楚了两人的话,当即问道:“三寨主,这不去洞庭是不会被马迹山人马围剿了,可你们仅仅几人去的话,恐怕他洞庭大寨也能抽出人手合围我们啊。这两寨互为犄角之势,不好破啊。” 王摩听自家军师如此说,当即也是双目一凝看向赵斌,赵斌笑道:“军师怎知我不是犄角之势?只是另一路人马来着马迹山还快些,要是去洞庭西山却是有些远。” 王摩听不明白,可何能明白啊,看向一旁端坐的诸葛英道:“既然公子早有打算,那何某就不再多言了。” 眼见王摩一行人答应,赵斌当即展颜笑道:“好,既然如此就请王寨主率领麾下人马并我等五百人马留守马迹山”,王摩等人当即拱手领命,而赵斌则扭头看向一旁的许宾道:“许寨主,这婚事要是谈成,诸位将军齐赴洞庭大寨,带几个人抬抬彩礼总不为过吧?” 许宾心知今日能把人马拦下已然不易了,要是再多说恐怕这马迹山也就不姓许了,当下笑道:“好好好,多谢公子肯给许某这个面子,来来来,这伤交情的话说完了,许某请大家吃酒赔罪!” 说着随着许宾一声令下,立马就是酒宴摆上,赵斌几人来到席间,许宾当即拎过一旁的酒坛,一掌拍开坛上封泥亲自为几人倒酒,边倒边说道:“诸位远道而来却是辛苦了,我这太湖附近盛产黄酒,想来公子已经去过诸葛寨主那边,喝了他的加饭酒,今日却请尝尝我寨中的香雪酒。” 众人端起酒碗一饮,果然别有一番风味,微甜的口感让不喜饮酒的赵斌都多喝了两碗。 酒至半酣,许宾忽然搂上一旁的赵斌道:“公子,方才已然说是先小人后君子了,这小人的话许某都说了,君子的话自然也要对公子您讲,您可知寨主他为何将婚事拖了这许久啊?” 第448章 寨主借醉为君子 太湖之内,马迹山上,聚义厅内,众人齐聚一堂。因为刚才的些许不快,所以席间许宾是频频举杯,奈何众人昨晚才大醉一场,在加上此时也才午时刚过,众人几杯酒下去刚解了宿醉。反观许宾那边,因为一杯杯的敬酒,此时已然有些飘飘然了。 而就在这么个众人皆醒许宾独醉的时候,许宾缓缓说道:“公子,方才已然说是先小人后君子了,这小人的话许某都说了,君子的话自然也要对公子您讲,您可知寨主他为何将婚事拖了这许久啊? 许宾此言一出众人的双眼都亮了起来,齐齐看向许宾,尤其是严成方恨不得过去挤在赵斌和许宾之间,好听的清楚些。而许宾对于众人的目光好似没看见一样,依旧是搂着赵斌的肩头醉醺醺的说道:“公子你不知道啊,这大寨日子难过,我这太湖又人丁不旺,算上我这马迹山大小头领也才七人,一来不能向君山杨寨主那样攻州破县,二来不能同太行、梁山一般,扯起大旗抗金劫掠。所以这日子是越发难过。” 许宾是越说越伤感,端起面前的酒碗又是一饮而尽,一旁的王摩乘此机会问道:“话虽如此,可要是两家联姻,这钱粮我洞庭自然能支援,甚至头领也能调拨几位啊。” 许宾扭头看看自己身旁的王摩,苦笑道:“王寨主你所言不差,可一来两家联姻尚早,原本联姻之事起于公子,那是大家还都没如此基业,考虑的都简单,如今都有偌大一片基业,要是如寨主所说,那我这是太湖洞庭大寨,还是洞庭太湖分寨呢?二来江浙一带可有地头蛇在,诸位可闻昔年圣公大王方腊之名?原本我们势力小,人家明教看不上,可是当我们人马越来越多,这明教也是越来越上心,这不,如今大寨中还有位太上长老呢。” 赵斌闻言笑道:“如此说来,这明教也想联姻?却不知相公是谁啊?” 许宾眨了眨双眼,似乎酒劲上头,过了许久说道:“似乎是当年小养有基之子,只是也说不清个根由,明教人来了几次都不曾见过此人”,许宾说完这话似乎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彻底醉倒在桌上,独留赵斌等人在厅内面面相觑。 众人看着趴在桌上鼾声如雷的许宾都是一愣,最后还是赵斌一使眼色,众人这才悄声退出大厅,将厅外值守的小军唤进厅内照顾许宾,而众人则退向自家大船。 这边赵斌等人刚走,那边小喽啰则进来忙着搀扶许宾,可这小喽啰的手刚碰到自家寨主,就见许宾迷迷糊糊的抬起头,似是酒还没有醒,可当目光左右一扫见席上只剩自己了,那迷离的眼神随即凝实,眼中醉意尽去,沉声向身旁的喽啰问道:“他们人呢?都去哪里了?” “回寨主的话,他们说您喝多了,醉倒了喊小的进来扶您,我们原本想去请戚、罗二位头领帮忙招呼,他们却说山寨防务要紧,将军不可轻动,他们左右没什么急事,先去自己船上等等,有话还是寨主醒了再说。” 许宾点点头摆手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出去有人问的话不要乱说,就说你将我扶到后堂已经睡下了就好”,小军当即点点头退出大厅,而许宾则拎起一旁的酒坛为自己又倒了一杯,随即一饮而尽,口中喃喃道:“这迎来送往的活某家干了足足两年多了,这才半坛酒就让某醉倒,却是太小看许某了,不过这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告诉公子了,希望能有些变局吧。赵斌?肖赟?南北第一人,你要是没点别的想法就出鬼了,只是不知你三家谁能争过谁,希望是你吧,跟在你手下总比成为分寨又或是一教堂口要好得多。” 许宾嘴里念叨着,抬手拎起酒坛又给自己倒了一碗,一饮而尽后,望着空荡荡的座位,似是回忆似是推测道:“今日这局,我的目的是达成了,只是他们怎么气氛不太对,尤其是我提起那庞万春之子的时候,似乎隐隐有些热闹啊”,许宾一边想一边揉着太阳穴道:“今日还是性子急了些,竟然都没顾得上互相引荐,赵斌身边那几人也是颇为不凡啊。” 这边许宾在复盘自己刚才酒宴之间有没有差错,而赵斌等人则是强忍着笑意上了自家大船,众人刚一上船就爆发出居巨大的笑声,而严成方更是满脸羞红的上来就要和庞恕动手,好在众人见机的快,给拦了下来,不然还真不知这一个神射一个神力会斗个什么结果出来。 笑闹一阵后赵斌才拍着庞恕的肩头道:“知澈啊,看来你在明教这位置可真是举足轻重啊,为了匡你回教竟然不惜为你订下一门亲事。” 庞恕也是摇头苦笑道:“教内这几位长老啊,虽然对于起义一事或多或少的有些争论,可是对于扩大我教势力,增加教内信徒那想来是共进同退,也不知这次来的是谁,竟然会想出这主意。” 赵斌笑着摆手道:“如今有你庞恕在,这事倒好解决,却不知知澈你是怎么想的?” 庞恕看了看一旁的严成方,这一路行来也没少听他念叨着位青梅竹马,当即笑道:“此事包在恕的身上,这婚事是万万不能成,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况且我记得成方和我说,这位小姐年岁比庞某要小的多吧,这位长老实在是乱弹琴,上岛之后,某自去和他分说。” 赵斌点点头:“这联姻一事的外因算是解决了,那就剩内因了,说来却是实力不足以求联盟,不知诸位有何良策啊?” 一旁的王摩当即说道:“实力不足咱们帮他增加实力也就是了,占山为王无非是人马、钱财、粮草、将领这几样嘛,这钱财好说,这次给成方备的彩礼足足三船,全是金银珠宝,这太湖大寨只要没我君山规模大,那三年之内应该是不缺钱的。” 赵斌点点头:“粮食布匹好说,家里附近也有买卖,调来一批就是了,只是这头领一事怎么办啊。” 一旁的诸葛英想了想道:“这事我倒是有些办法。” 第449章 集群智解围太湖 众人闻言齐齐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诸葛英,可诸葛英被众人这么一盯反倒迟疑起来,随即对赵斌低声道:“公子,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我这计说出来就不灵了。” 赵斌闻言一愣,继而点点头,左右望了望随即道:“那咱们去船舱里谈吧”,说着抢先一步领着诸葛英进了船舱,路过赵忠时还给他递了个眼色,赵忠也是心灵神会,当即悄声退出人群安排暗卫把守上下船舱,自己更是护在船舱门前。 诸葛英和赵斌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船舱,赵斌扭头看向这位诸葛后人,笑问道:“却不知诸葛先生有何教我?” 诸葛英看看赵斌,又回头看看紧闭的舱门和舱门上透出的赵忠背影,神色一正扭头看向赵斌道:“在说出这条建议前,某却要先问一句,公子此来太湖真的只是为了帮严将军提亲,还是如我那日所猜的一样,另有所图呢?” 赵斌听着诸葛英的问题,却微微一笑并不回答,诸葛英见此把心一横问道:“恕某大胆,却想问公子是要做那及时雨还是要当这圣公大王呢?” 随着诸葛英这话问出,赵斌脸上笑意更浓,一连盯着诸葛英看了半刻,只把诸葛英看的怀疑自己方才哈哈大笑道:“宋江如何,方腊如何,说到底不过是四寇罢了,左不过如今的洞庭、太湖而已,小小水泊,区区几座山头岂是赵某安身之所,诸葛先生却是小看赵某了吧?” 诸葛英看着赵斌愣了许久,继而摇头叹道:“昔年家祖诸葛先生,未出草庐而知三分天下,隆中对策保昭烈帝打下蜀汉江山,昔年旧景岂不同今时此地。” 赵斌笑道:“孤比刘备犹胜三分,君比卧龙才有几成?”诸葛英原本还在感叹时局,却听赵斌忽地称孤道寡起来,不由得也是一惊,双目圆睁看向面前这昨日刚刚熟悉的新主,话已至此赵斌也不再卖关子,翻手打开背后皮筒,抽出其中那支打王金锏,紧接着将金锏斜抱怀中,笑道:“大宋道君皇帝亲封,当今万岁皇爷八贤王赵斌在此!” 诸葛英看着赵斌怀中的金锏,看着面前这位南北扬名的英雄,一时愣愣出神,不知当说些什么,最后双膝一软拜倒在地:“河东诸葛英拜见八贤爷,英不知千岁身份,方才狂言造次,以草寇之躯以比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赵斌见此翻手将金锏收回筒内,随即双手搀起诸葛英道:“诸葛先生不必如此,有道是‘不知者无罪’,是孤没有提前道明身份,怎可乖先生说错话呢,我这还等着先生的妙计呢。” 诸葛英被赵斌搀起原本心头一松,可听赵斌问起计来一时默默无言,想了许久才道:“公子如今王驾之尊,英这计却是不好用了,原本英想的是招附近豪杰以据高山,离我滆湖不远有一湖名为芙蓉湖,湖内有兄弟五人,再加上我滆湖弟兄四人,太湖七位寨主,共计十六位头领,在这太湖内聚齐人马。另请公子以军功入伍,那等时机一道,我等里应外合攻下建康,可得世代富贵,可,可公子如今得身份。” 诸葛英话说一半,却是再说不下去了,赵斌却点点头道:“先生此言甚合我意,刚才说起人手时我也有这想法,只是一时不好和先生你开口,既然先生你都说,就如此办理吧,一会出去先生放心荐才就是。” 诸葛英听赵斌这话却是一惊,双目犹疑得看向赵斌,赵斌见此也不瞒他缓缓道:“先生岂不闻烛影斧声,金匮之盟?我这王位却是袭得我家曾祖之位!” 诸葛英听赵斌这话,心中可谓大喜,有道是“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而这笔买卖做到最大也不过是从龙之功了,可以说诸葛英不怕赵斌有野心,就怕赵斌安于这八贤王得位置,那到时候自己这身能耐可是明珠蒙尘,宝剑入鞘了。 诸葛英心中是越想越激动,当即双膝一软拜倒在地:“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赵斌笑着扶起诸葛英:“我的诸葛先生啊,不必拜来拜去了,咱们得日子还长呢”,诸葛英自然是连连点头,赵斌想了想又交代道:“这船上说话不便,咱们过几日找个合适的场合在细聊,至于我的身份暂时还请先生保密,如今对外我只是江湖散人玄青公子赵斌。” 诸葛英神色一正,“谨遵君命!如从某口中泄露半个字出去,请斩某头!” 赵斌点点头当即打开舱门,冲着回头看向自己的赵忠微微点点头,主仆二人相交二十年,赵忠自然是心领神会,随即撤步缓缓退进船舱的阴影之中。而赵斌则是领着诸葛英来到甲板之上,笑着退开半步道:“诸葛先生,将你的想法对大家说说吧。” 诸葛英当即将滆湖和芙蓉湖两家人马之事说了出来,众人闻言都是展颜一笑,严成方更是兴奋道:“如此说来,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斌叔别愣着了啊,咱们快上岛吧。” 赵斌笑道:“急什么,许寨主醉倒在桌上,咱们等等和他托付完了,好歹请他好生照顾王寨主,另外派支他们的船送咱们上岛啊。” 严成方闻言面色一苦:“啊,看他刚才醉的那样,还不是要睡到明天下午去,那不是又要耽误一天。” 严成方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只把严成方笑了个一头雾水,广见识何能当即笑着来到严成方身边道:“我的大侄子啊,你久在山寨,不曾喝过这江南的黄酒,那酒入口微甜,可浅饮几杯并不醉人,要是醉也是酒过三巡之后,后劲上头。更何况那许宾在太湖管的就是迎来送往,酒量岂能差了,他这是借酒吐真言呢!” 说完何能看向众人道:“看来这太湖内头领不小,只是这一个个心思却要比我们君山复杂的多啊。” 船上众人对何能这话无不附和点头。 第450章 宾主尽欢赴大寨 赵斌这一船上,不说各个是人中龙凤,可也都是在这偌大江湖中厮杀出来的汉子,那人情世故眉眼高低哪还能看不出来,也就是严成方听了庞恕要娶自己媳妇,一时间关心则乱,所以没看出什么端倪。 众人三言两语之间就将种种情况分析清楚,许宾的想法也变得清清楚楚,众人商量完毕随即各回船舱休息,时间来到傍晚时分,马迹山上的许宾换了一身衣服,二次来到码头迎接众人。 众人一见面许宾就笑着拱手道:“公子见谅,公子见谅,许某不胜酒力,今天中午这饭却是害的诸位都没吃好,走走走,咱们再回山寨,许某已经另外备下一桌酒席,又请了戚、罗二位头领相陪,今日一定要让诸位豪杰尽兴。” 许宾说着抬手向后一引,让出身后两人,这二人早上和许宾来迎接过赵斌,只是众人互相打招呼这么一闹,二人也就没上前凑,而是各自去忙山寨中的俗事,此时是忙了一天才被许宾唤来一道。 就见两人上前抱拳拱手,腰悬宝剑那人道:“某家太湖马迹山戚方见过玄青公子!见过诸位英雄!” 一旁斜挎亮银砍山刀的人也有样学样得的说道:“某家太湖马迹山罗纲见过玄青公子!见过诸位英雄!” 两人一介绍完,许宾却没急着引人上山,而是面带微笑的看向赵斌这边,赵斌见此当即也明白此人是什么意思了,和身边王摩对视一眼,王摩笑着点点头,一侧身让出自己身后的两位。 因为上午是何能和邰元陪着王摩上山,因此这晚上就换成袁武和马霳二人,二人也不客气,一抖袍服迈步上前抱拳拱手道:“洞庭湖君山大寨,前知神袁武、刮地雷马霳见过许寨主、见过二位头领。” 都是江湖子弟,那互相就是没见面也曾闻名,许宾心中暗暗咂舌:“这洞庭好重视这次联姻啊,四大军师来了两个,三位主将也来了两个”,心里想着这边急忙抱拳回礼,毕竟二人在君山的地位不比自己这寨主低。 王摩这边介绍完,赵斌也一侧身,张家兄弟当即迈步上前:“张立、张用见过诸位寨主,我兄弟久在北地,江湖上却是没什么名号。” 许宾闻言却连连摆手:“两位将军过谦了,久闻抗金战场之上,岳帅手下有两员金甲神将,一对大棍之下番贼亡魂无数啊!” 张家兄弟闻言一喜,没想到自己在江湖上还有如此名号,两人刚介绍完,庞恕就一拍二人肩头:“来来来,到某家了,你们俩去一边乐去”,张家兄弟当即走向一旁,庞恕笑着拱手道:“鄱阳湖庞恕庞知澈见过几位头领。” 简简单单一句就退回人群之中,而许宾听着庞恕如此报号心中也明白七八分,笑着对一旁的赵斌说道:“公子当年鄱阳立擂,威震江南,几条规矩更是让鄱阳几年无人敢占,如今庞将军既然以鄱阳为名,可是公子已在鄱阳竖旗聚兵了吗?” 赵斌笑着点点头:“不愧是能负责接应御敌的许寨主啊,短短一句就能看出这许多故事,如今鄱阳却是聚齐一路人马,只是如今还没什么气候,还要靠诸位江湖同道多多关照。” 许宾连连拱手道:“公子过谦了。” 这边庞恕一介绍完,严成方就笑着上前道:“许寨主许寨主,我就不用介绍了,把这几年咱俩可是没少打交道啊!” 许宾一见严成方也是哈哈一笑:“阴差阳错这几年倒是辛苦小成方你了,不过看这次的架势,咱们爷们日后见面的机会可就少了,到时候喝喜酒可别忘了某。” 饶是这一路上没少被众人开玩笑,可严成方还是一阵脸红,挠头退在一边。随着严成方介绍完,赵斌抬手虚引道:“许寨主这位是我夫人韩氏,管家赵忠,这次刚好随我一道南下看看江南风景。” 许宾当即拱手道:“小可见过赵夫人,见过赵老。” 两人也随即回礼,这回众人见礼以毕,众人二次上山前往聚义厅,厅内果然备好一桌酒宴,而且桌上除了中午喝的黄酒,还备有各色烧酒,众人当即分宾主落座。这回好了,前一天喝的酒都醒了,许宾赔礼的酒都喝了,想说的话也都说了,因此晚上这顿众人那就是放开吃,放开喝了。 这顿酒有许宾这眉眼通透之人前后招呼,真可谓是宾主尽欢,像赵忠、韩溪云这样不愿喝酒的,也没人强逼,像马霳、张立这样贪杯的,许宾也专门安排罗纲前去招呼,而像庞恕、袁武等人喜欢浅斟低酌也有戚方在一旁招呼,至于许宾自然是亲自陪在赵斌和王摩身边。 一场酒宴只喝到亥时三刻方才散去,众人自然有喽啰引领来到客房之中,一夜的热闹算是就此结束。 次日天明,众人起床,自有喽啰奉上热水,供众人洗漱收拾。等众人收拾完毕,齐聚聚义厅门前,那边许宾也是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这回可谓是万事俱备,因此许宾也没再废话,引着众人从另一边下了马迹山,来到一座码头,只见码头上此时停靠着一艘画舫游船,这船虽然没赵斌等人的车船速度快,也没车船装的多,可胜在船体装饰华美,船舱布置舒适。 许宾抬手一引道:“请诸位登船,一览太湖美景,恕小可还有军务在身,就不随诸位前去了,大寨那边昨夜某已经传信过去了,码头自有人迎接。” 众人点点头,依次上了画舫游船,赵斌最后登船,立在船头和许宾、王摩抱拳告辞,船尾当即有水手长篙点岸,游船随即离岸,直奔太湖而去,画舫摇摇晃晃,众人索性也不着急,斜靠在船帮之上,摇摇晃晃直奔洞庭西山大寨而去。 而岸上许宾望着离去的游船喃喃道:“好一波奇人啊,韩?庞?赵公子当真是好手段啊,看来许某这回选对了。” 第451章 缥缈峰公子破关 马迹山许宾回山招待王摩等人不提,再说赵斌一行人,乘着游船摇摇晃晃来到太湖洞庭西山之下,船手先一步跃上码头,码头上也早有人接应,众人齐心协力将船停稳,缆绳拴好后放下跳板接众人上岸。 一行人当即出离船舱立在码头上舒展身形,赵斌望着刚才行来的水道赞叹道:“都说这太湖三万六千顷,周围八百里,湖内七十二峰,果然是名不虚传啊,若有一支水军护持,太湖当有大作为。“ 赵斌这边正在感叹,身后有人说道:“公子好见识,这太湖七十二峰,我洞庭西山独得四十一座,公子可有兴趣一游啊?” 众人闻言回头齐齐看去,就见身后一行来了三人,正当中一人面如蟹盖,身高九尺挂零,身形修长双臂上筋肉分明,身穿一身大红色武士袍,外罩大氅,周身上下倒是没看出戴什么兵器。 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二人,打眼一看竟然是一对孪生兄弟,哥俩身高也在八尺上下,上身具都是一件粗布坎肩,露着胸口肌肉,腰间扎着一巴掌宽的板带,下身穿水裤,赤着双脚,手中各自拎有一柄鱼叉。 众人本就是为提亲而来,如此喜事双方自然都是满脸堆笑,正当中那人一见赵斌看向自己,当即抱拳拱手道:“太湖洞庭大寨水陆大帅花普方见过玄青公子!” 身后那两个渔夫打扮的人也上前欠身道:“太湖洞庭大寨水军头领,耿明达、耿明初见过玄青公子!” 赵斌也是抱拳回礼,花普方随即抬手一迎道:“昨日许宾可同公子讲了?” 赵斌点点头:“许寨主身担要职自然是提醒了一番,只是却不知贵寨这三关究竟是何情景啊?” 花普方微微一笑道:“公子请?” “头前带路!” 花普方点点头在前引路,众人在后面缓缓跟随,眼看花普方不说,赵斌是不急可后面的张立、张用看着眼热,当即一捅身边的严成方问道:“成方,你可知道这三关是什么吗?” 严成方把头一摇:“不知道啊,这几年我为了看媳妇没少来,可没听说有什么三关啊”,说着严成方倒也不客气,从后面赶上前来,冲花普方喊道:“花叔,这三关怎么回事啊,怎么我之前来都没听过啊?” 花普方闻言回头看去,一见是严成方当即笑道:“小成方你来的不少,可你似乎没去过我大寨聚义厅吧,而且你第一次来是随你父严奇同来,算是有人引荐,因此不曾经过这三关。” 严成方闻言笑道:“如此容易,那我引荐我斌叔,这三关是不是就不用过了。” 严成方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众人这一乐可让严成方一头雾水,正纳闷呢,身后赵斌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正拍在严成方的后颈上。这一巴掌可是又响又脆,打的严成方向前一窜急忙回身看到:“哪个不开眼的,敢打小爷我!” 却见身后正是赵斌黑着一张脸看向自己,赵斌缓缓开口道:“小成方,怎么给我当爹不过瘾?还想给我当爷?是叔叔我最近对你太仁慈了吗?” 严成方看着黑脸的赵斌激灵灵打个冷战,严成方可不傻刚才说那话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被赵斌这么一提醒也是恍然大悟,急忙上前陪笑道:“斌叔我错了,我真错了,我光想着不用闯关了,却没细想其中缘由,斌叔你恕罪啊。” 赵斌看着严成方冷笑道:“你这是忘了?你这是急着娶媳妇吧”,说完也不再看严成方,转而跟在花普方身后向前走去。 而花普方也没再提此事,反而是为赵斌一行人介绍起沿途的风光来,此事倒是看不出一丝水陆大帅的风采,反倒像是一地的导游在热情介绍,引人游览,一时间气氛骤然轻松许多,众人可谓谈笑风生,不是讲两句太湖典故,论两句太湖旧事。 说着聊着就来到这洞庭西山的中央,只见一座山峰耸立在众人眼前,花普方抬手虚引道:“诸位这就是我太湖七十二峰最高峰,自古有太湖第一峰之称的缥缈峰,我太湖大寨就在这峰顶,而这三关就在山道之上,诸位请吧!” 赵斌笑道:“花帅,这三关是我一人过就好,还是众人都要走一遭啊?” 花普方向着飘渺峰山脚一指,一节石板路出现在赵斌眼前,“这石板路是登山唯一一条路径,诸位中有一人闯关就行,人过关开,后面人再无阻碍,甚至公子你们一人一关都可,过了就是我山寨的朋友。” 赵斌点点头,迈步向前沿着石板路晃晃悠悠向前走去,行了约莫二百余步,转过一道山弯面前显出一队人马。只见一百多个棒小伙,都是刀砍斧剁一般齐的个子,全都袒露着上半身,露出一身腱子肉,列立在山道两边,而这一百多人每人手中都拎着一把厚背斩马刀。 赵斌见此非但不惊,反倒笑道:“花帅,这一关莫不是让我杀过去?” 花普方摇摇头道:“花某岂能强人所难”,说完一抬手招呼道:“来啊,把刀林给我架起来!”随着花普方一声令下,这一百多人齐齐一挥斩马刀,在山道上空十字交叉,一柄柄钢刀就这样被悬在山道正上方,下面留出的空隙仅供一人可过。眼看布置好了,花普方抬手一引道:“公子请吧,只要走过去就算成功,只是要小心,别让这些孩子一个手抖伤了您。” 赵斌看看花普方,看看眼前的刀林笑道:“我倒有何难,花帅站稳了,且看赵某穿刀林!” 赵斌说完身形一稳,迈开四方步就向刀林之下走去,这一众持刀的壮汉身高都在七尺上下,本就比赵斌要矮上一节,这刀斜上空一搭,底下的空间也就刚刚够赵斌的身高。 这刀林其实就是试一个人的胆气,你要是害怕了,低头了,那你缩颈藏头的也能过去,可是你这低下的头上了山也就别想抬起来了。 赵斌虽然来此界没经历过这些,可一来前世评书中没少听类似场景,二来赵家对于江湖事也自有记录,三来当年周侗也给赵斌念叨过江湖事。 因此赵斌是丝毫不慌,昂首挺胸迈着四方步走向了刀林。 第452章 煞气旧事惊大帅 花普方见赵斌如此气定神闲的走进刀林,神色也是一惊,就见赵斌第一步迈进刀林,同时周身煞气骤然爆发。 想赵斌自从当年大闹武科场,血战西门以来,南下鄱阳立擂杀的一山贼寇自刎,到后来北上潞安州,夜闹联营,三山口闯营救将,到后来黄河岸戟战兀术。二次出征时黑龙伏金云一败金兀术,爱华山三戏兀术难进军,到后来牛头山更是三闯金营,一柄画戟之下死伤何止万人。 这样一身煞气透体而出,虽然只有一人,可也颇有当年杜工部“孤云随杀气,飞鸟避辕门”之气象,岂是这几个山野壮汉所能承受的,随着赵斌一步步向前,众人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急忙忙提刀向两边闪躲,赵斌所到之处尽皆退散。 一旁的花普方也是知兵的人,一身武艺在这太湖中更是稳坐头把交椅,一眼就看出这些兵卒是被赵斌周身的煞气吓退的,不由得出声赞道:“公子果然英雄,我这太湖刀林立下以来,所过之人无数,可过的像公子这么轻松随意却是绝无仅有。” 一旁的严成方听闻这话笑道:“花叔别说你这缥缈峰上几个拿刀的壮汉了,当年开封城头,残肢断臂的血肉胡同,我斌叔不也照样来去自由。” 花普方听严成方这话却是一挑眉:“成方,你说什么?开封城头?残肢断臂?是二帝被掳之时吗?我怎么不曾听闻城头有什么争斗啊,不是张邦昌那老贼开城投降吗?” 严成方把头一摇:“不是不是,还要早,是那年武科场,斌叔当年就是为了避通缉才南下江南的,对了,我斌叔就是金锏肖赟,这事花叔你知道吧?” 花普方此时已然被严成方的话惊得目瞪口呆,此时对于严成方的话只知点头称是,再做不出半点反应。严成方此时满眼都在看自己斌叔,倒是没注意身旁这位花大帅的表情变化,后面的赵忠倒是看了一清二楚,脸上随即露出一抹微笑。 这一百人多人对面而站,再加上还要组成刀林,满打满算不过六十来步长短,几人说话间赵斌已然穿过刀林立在山道上回头看来,见众人立在原地没动,当即出声招呼道:“诸位,怎么不走啊?花帅,这第一关算赵某过了吧?” 听的赵斌远远喊来的这句话,花普方方才惊醒过来,当即点头应道:“过了过了,这一关自然是过了,诸位请!”说着抬手虚引,自己则闪到一旁让开道路,众人自然是急忙忙穿过这群壮汉来到赵斌身旁,眼看众人过去花普方急忙对身后的耿明达说道:“别愣着了,快抄近道上去,把上面的关换了,这第二关现在来不及了,你去把第三关换了,换成酒林!” 耿明达先是一愣,随即点点头,转身没入树林之中,踩着羊肠小道走近路向山上冲去。这边花普方则急忙向前追去,赶上赵斌一行人的步伐,众人沿着山道又行了二百余步,眼前依旧是一队人马,相对而立守在山道两旁。 刚才刀林那一段都是身高七尺的棒小伙,那一个个胳膊翻翻这,肩膀头上四楞子起筋线。而到了这一关,这道路两旁的人却是瘦小枯干,虽然也有七尺上下,可看上去气势却要比刚才那一排差远了。而且这些人一个个皮肤黝黑,脸上更是涂了一层厚厚的锅底灰,此时每人手里推着一辆独轮车,不过和寻常独轮车不同的是,这独轮车上并非是裸漏的车架,而是一左一右两个大木箱子,其中不知装的是什么。 随着赵斌等人在山路上露出身形,这些喽啰们一个个扶起稳面前的小车,左右两边交错而立,每人车头都朝向山道之上。而且与之前不同的,这一节山道两旁一棵树木都没有,非但如此地上都是干干爽爽压实的土地,不见半颗草籽。 赵斌看着面前这一队兵先是一愣,继而侧头看了身旁的花普方一眼,随即又转头看向这队军士,“花元帅好大手笔啊,这一队军士要是去了战场不亚一万精兵啊,花帅竟然拿来把守山道。却不知这火龙兵的训练方法,以及这火龙车的制造之术,花帅从何处得来啊?” 花普方这一路上惊讶的事实在太多了,可此时听赵斌如此轻描淡写的叫出这一队人马,心头也是一颤,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公子如何知道这火龙兵名号的?此术却是花某早年间得异人传授,穷我太湖之力也才做出这百辆火龙车。” 赵斌点点头,却没向花普方解释自己如何知道的,可一旁的严成方终究是少年心性,当即开口问道:“斌叔,这怪独轮小车就叫火龙车?看着也没什么神奇之处,可是要你过时推车相撞?那这一关不用你,抬我锤来!我一锤一个砸过去。” 赵斌笑道:“你可别胡来,这车你要是砸坏一辆花帅可要心疼死,而且这车可不是用来撞人的,这乃是喷吐火龙之车,谓之火龙车。” 赵斌话音刚落,那边的喽啰们似乎也是为了配合赵斌,齐齐俯身按动机关,一开始众人只听得呼呼风箱之声响动,可忽地这车头打开一道暗空,一条条火龙翻滚而出。这百余步的山道,一百辆小车一左一右交替分布,立时间百条火龙翻涌,众人只觉得热浪翻滚,烤的面目发痛,难以靠近分毫。 赵斌站在最前面侧目看向身旁的花普问道:“花帅,这一关如何过?” “这一关却要看公子的身手了,久闻公子登墙入关如履平地,想来轻身功夫必然不错,这百辆火龙车不会一齐喷火,却会突然喷火,因此只要公子从这头平安的走到那头,这一关就算成功。” 赵斌摇头笑道:“如此却是简单,请花帅让你手下军士做好准备吧。” 花普方当即大手一挥,车上机关随即停止,百余条火龙随即烟消云散,露出光洁平整的石板路,赵斌也不迟疑当即脚尖点地向前飘去。 第453章 赵斌巧过火龙车 随着赵斌一步跃入火龙车的范围,周围众人心头都是一惊,韩溪云更是双手紧紧攥成一团,因为太过紧张十指关节的都隐隐有些发白。 虽说周围众人对于赵斌的能力有足够的信心,可时代的原因加上从小生活的环境,使得他们心中根植着水火无情的思想,方才百条火龙翻滚已然让他们觉得心惊肉跳了,现在眼看赵斌可能要面对将近百次未知的袭击,他们更是为此担心。 可反观赵斌这边,后世对于火焰的各种应用可谓花样百出,这火龙车虽然看着声势浩大,可远没有后世的种种场景让人害怕。因此赵斌在飞身跃入火龙车的攻击范围后,非但没有着急向前冲去,反倒是迈开四方步,闲庭信步的在石板路上走了起来,边走边打量周围的数辆火龙车,试图看出其中的结构。 而当赵斌走过第十二辆时,眼睛余光就见斜前方第十三辆车后的小军肩头微微一动,观其肩知其手,赵斌下一步迈出时当机立断,弃了四方步,脚尖微微一点地,向前急冲一步,这一步就让赵斌迈过了第十三辆火龙车的攻击范围,一条硕大火龙从赵斌背后掠过,仅仅只差半尺距离,那火龙就能舔舐到赵斌背后飘然落下的大氅。 赵斌对此情形心中自然是早有估量,因此毫不意外,可身后众人离得又远,看的也模糊,那小军的动作半点也看不清,只看见赵斌好似未卜先知一般前跃一步就躲过一次攻击,纷纷发出一声惊呼。 而赵斌在这一步之后又回到了刚才的潇洒自在,依旧是闲庭信步的继续向前走去。眼看就要走入第二十五辆车的范围时,赵斌就又看见一旁的小兵肩头微动,动作幅度之大比之前那名还显眼,看的赵斌不由得微微摇头。 这一回赵斌倒是没有急着前冲,反倒是虚晃一步,刚迈出的脚又快速收回。使得那一条火龙从赵斌面前翻涌而过,火焰虽然没伤到赵斌,不过滚滚热浪倒是烤的赵斌一阵烦躁,赵斌当即微微一跺脚,腾身而起就从火龙之上一跃而过。 那小军原本还因为自己拦住赵斌而沾沾自喜,可一见赵斌从自己的火龙上飘然而过,面色顿时一苦,当即抬手关了机关,熄了火龙。 随着赵斌继续向前行去,这回小军们也学聪明了,有过两次失败经验,也知道自己等人启动机关似乎会被赵斌发现,这第三回索性趁着赵斌远远没到之时,就悄悄动手调大喷火口,而喷火机关却是等赵斌都走过自己车头时才动手启动。而为调大了喷火口,所以赵斌此时还在火龙攻击范围之内,这一下倒让赵斌脸上露出一点赞许之色,不过也仅仅是一点。 随即就见赵斌抬脚微微一踏地面,整个人随即腾身而起,翻滚的火龙当即从赵斌脚下掠过。 看着比之前大了三倍有余的火龙喷涌而出,后面观阵的众人都要张嘴骂人了,可随即就看见赵斌腾身跃过火龙,众人立时都长处一口气,就连一旁的花普方都在暗骂手下人不懂事。可这一口气都还没喘匀,紧接着的一幕却让场外众人又都屏住了呼吸。 前面说了这火龙车都是独轮车的形制,就见这小军双手一压车把,以独轮为轴,车头高昂而起火龙斜向半空的赵斌就扫荡而去。这百辆火龙车赵斌已然走过四分之三,眼看此时的场景才哈哈一笑道:“有趣,这火龙车终于有趣些了”,嘴上说着身上也不停。因为跃起本就是为了向前躲过火龙,所以此时腰身发力颇为顺畅,整个人横空一转,向前落去。这小军再想推着车向斜前转动,却是再也赶不上赵斌的速度,因此只能看着站在石板路上赵斌的背影暗暗叹气,随即抬手关了火龙车。 这一幕说来慢,可在众人眼中却是电光火石一般,众人只见赵斌走在半路火龙突然直冲身旁,随着赵斌上跃火龙立时追扫而来,一直到赵斌落地还不罢休。这样一来众人可不干了,张立、张用性子最急,当下一左一右围在花普方左右,沉声问道:“花元帅,好凶恶的火龙车啊!” “怎么?今日一定要追着烧死我家少爷你才甘心吗?” 可怜花普方看看自己一左一右两尊煞星,面色当即一苦,正在想该如何解释,却听前面传来一道声音,“花元帅,赵某可算过了你这火龙车?”原来在几人说话的功夫,落在石板路上的赵斌也没了玩闹的心思,当即脚尖微点身形晃动,几步就走过了最后一段距离。 花普方急忙向前赶去,口中还不停的说道:“过了过了,原来只闻公子身法惊人,今日一见才知其中奥妙远非我等俗人所能做到。” 众人一见花普方跑了,当下也纷纷跟上前去,一道走过了这百辆火龙车。赵斌一见花普方来到面前,当即笑着拱手道:“赵某多谢花元帅手下留情啊,不然这火龙车可是要让赵某吃着一番苦头啊!” 花普方闻言连连拱手口称不敢,一旁的严成方听赵斌此言急忙说道:“斌叔,你怎么还谢他啊,刚才这三次攻击可谓险象环生啊!” 赵斌摇摇头道:“你啊,在后面根本就没看清楚,你想刚才花元帅要是不让这些人突然袭击,而是将这火龙车全部开动起来,再加上以独轮为轴上下摇摆,饶是你斌叔我身法惊人,恐怕也过不去这火龙网吧?” 众人闻言都微微点头,连花普方都是一愣,就听赵斌继续说道:“而我刚才几次之所以能提前躲火龙,全赖那操作人动作幅度太大,立在车后一举一动我都看的分明,可这两军对战这些车兵必然是蹲身车后以避箭矢,要是那样我可就猜不到何时喷火了。” 严成方闻言急忙走到旁边的火龙车研究起来,甚至还蹲在车后试了一下,发现这车果然能掩住身形,挡住一切车后的小动作。 赵斌却似乎兴趣未减,继续说道:“刚才最后这一车,我落地了他转不动这车,火龙才没追击而来,要是一车双兵呢?恐怕我此时就是没受伤也要比现在狼狈不少吧?” 话已至此,众人是恍然大悟,而一旁的花普方却是抱拳拱手一揖到底。 第454章 老忠仆代饮美酒 这可把众人看的一头雾水,赵斌见此却毫不意外,抬手搀起花普方,“花帅不必如此,这一礼赵某受之有愧啊。” 花普方摇摇头道:“公子之言使我这火龙兵平白增加三分威力,在外对敌多三分胜算,少三分死伤啊”,花普方说着看向自己这支宝贝军队叹道:“早年得此奇兵之法,某视若珍宝珍藏手中,后来入湖登山终于练出这支奇兵,原以为能凭借这支兵闯出天大的名头,却不想未曾下山就被公子你看出这么多破绽。” 一旁的严成方闻言喊道:“啊,你不知道啊,斌叔这买卖不是亏了嘛。” 赵斌闻言抬手一拍严成方,口中笑骂道:“亏什么亏,这次来的匆忙,东西都留在你王叔船上”,说完赵斌冲着花普方一拱手道:“要是花帅不嫌弃,这几句就当是我等的见面礼了。” 花普方闻言连连摆手:“不嫌弃不嫌弃,公子几句话,我火龙兵日后当建大功劳”,要说这花普方也不愧是能坐稳太湖水陆大帅的人物,原本可以借坡下驴,顺着赵斌的话挣下这个脸面,可却愿意当着众人的面坦然承认自己不足之处,端的是君子坦荡荡。 赵斌笑道:“花帅,要我说咱们还是别在这里客气了,剩下最后一关了,咱们过关后坐下叙话吧。” 花普方笑道:“请请请,公子咱们上面坐。” 几人当即边聊天边沿着山路向上走去,复又行了二百余步,绕过山弯众人却是来到这缥缈峰山一片开阔地上,站在山上回首望去,却见一片云雾翻卷之中,太湖美景若隐若现,远远望去湖上渔船如翠盘点金,别是一番风景。 这一趟山路走下来,连过两关,再回望湖景赵斌也是感慨颇多,不由得信口吟道:“满载清闲一棹孤,长风相送入仙都。莫愁怀抱无消豁,缥缈峰头望太湖。” 周围众人闻言齐齐一愣,一旁的严成方惊道:“斌叔,你这拿刀砍人的手,竟然还能做出这等佳句!” 赵斌被严成方说的这话一惊,“这诗不是范成大所作吗?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惊讶的看着我”,转念一想却连赵斌自己都摇头失笑,心中暗道:“却是糊涂了,这范成大靖康元年生人,如今哪有机会登临太湖啊。原以为盛唐已过、北宋将尽,此世我是没机会做文抄公了,不曾想阴差阳错竟然还能当一会,倒是有趣倒是有趣。” 赵斌这会心思百转,又忽地面带微笑,周围众人自然以为他是在回味自己妙手偶得的诗句,因此心下更是佩服。而这时花普方却端着一碗酒来到赵斌身旁:“公子,当年太白仙人斗酒诗百篇,今日公子登我缥缈峰偶得佳句,却也当饮酒一碗。” 赵斌闻言一愣,继而笑道:“花帅,这酒喝得早些了吧,这要是一会醉了可怎么过第三关啊。” 花普方笑道:“醉了不碍醉了不碍,这就是第三关,酒林!诸位请看!” 众人闻言一愣,急忙随着花普方手的方向看去,而这片空地之上坐落着一座偌大的道观,刚才众人上山见观门紧闭也就没留心,转而将目光投向山下的太湖,在这山崖边赏景。可此时扭头再看这座道观,却见观门前站着九排喽啰兵,最前面一排只有一个喽啰兵,第二排两人,依次类推,一直到最后一排,整整九人横住观门。 这九排四十五人,每人手中都端着一个酒碗,花普方笑道:“我这太湖敌人来了有刀枪,贵客来了有美酒,若是寻衅滋事的过这三关,那第三关某非叫他滚钉板不可,可今日公子前来乃为两家和亲美事,况且公子又对我等有大恩。因此花某布下这第三关酒林关,请公子遍唱我江南美酒!” 花普方说的热情,赵斌却是面色发苦,还未饮酒,只看着那一个个斗笠大碗赵斌就已经觉得头晕眼花,而身后的赵忠见此情形,心中心疼自家少爷,当即迈步上前拱手冲着花普方道:“花帅,我家少爷不胜酒力,不知可否能取个小盅前来,这每碗酒我少爷都尝一盅,算是谢过花帅美意。至于这酒碗中剩下的酒,也不会浪费,老朽却是个好酒之人,愿全数扫清饮尽。” 花普方闻言点点头:“方才有言在先,这三关你们一人过一关都可,况且赵公子一会还要和大哥议事,饮醉了确实不美,只是却要辛苦老先生了”。说完抬手招呼一声,当即有喽啰兵送来一个小酒盅,一盅约莫能装三钱酒,花普方接杯在手就向赵斌递去。 赵斌见此上前却没接酒盅,而是拿过花普方手中的酒碗道:“斌不胜酒力,却是让花帅见笑了,不过这一碗酒斌还是喝的下去,更何况这还是花帅所敬之酒”,赵斌说着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最后还冲花普方亮了亮碗底示意自己没养鱼,紧接着才从花普方手中接过酒盅。 花普方见赵斌如此,也是暗挑大指,心说:“不愧北地为他喝号玄青公子,此一番有礼有节,进退有据,不愧公子之名!” 而赵忠眼看自己公子拿上酒盅准备好了,当下也不再客气,迈步上前从第一个喽啰手中接过酒碗,先是放在鼻下一闻,赞道:“果然好酒,只是公子你却没这口福了”,说着将酒碗微微一倾,给赵斌添了满满一盅酒。倒完酒后赵忠还不忘微微一低碗边和赵斌轻轻一碰:“公子,请!”随即就见赵忠碗边一碰嘴唇,然后手一翻,脖子一仰,好似鲸吞长江一般,一碗酒就被赵忠倒入口中。 赵斌见此也不迟疑,将手中这酒盅一端一饮而尽,这边赵斌还在品味口中的酒味,那边赵忠已然出言道:“果然好酒,不曾想在这太湖之中还能喝到海州辣黄酒,有诗曰‘海州黄酒娱醉客,侯府珍汤暖嘉宾’,此名不虚啊。” 花普方当即挑大指赞道:“老先生真饮者也!” 第455章 缥缈峰公子辱僧 对于花普方的称赞,赵忠笑着点头应下,紧接着迈步走向第二排,赵忠左右看了看,冲赵斌问道:“公子,这一排却是两杯酒了,不知你想先喝哪一种?” 赵斌笑道:“如今这一关全看忠叔你显威,先喝哪个却是要看忠叔你说了算啊。” “如此依老奴看,这接下来的几排咱们就都从左边开始吧。” “就依忠叔。” 赵忠点点头接过酒碗,依旧是先给赵斌分上一盅,随即自己端起酒碗来一饮而尽。喝完后还不忘赞一句:“好酒,此乃长沙洞庭春色酒!” 后面跟着的众人当即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花普方,却见花普方挑起大指赞道:“不错,诸位自洞庭远道而来,某自当以美酒款待!” 赵忠闻言笑道:“如此说来,这第二碗酒当是庐陵谷烧了?”说完不等花普方回应,赵忠就接过酒碗给赵斌分了一盅,随即端起碗一饮而尽,放下酒碗后赞道:“果然是庐陵谷烧!花帅却是费心了!” 有了这三碗酒的铺垫,赵忠算是放开手脚了,从第三排开始一碗接一碗的喝下去,每碗都会给赵斌分上一盅,而为了让赵斌多一些时间消化酒劲,也给自己一些喘息的时间,赵忠每喝一碗酒都会说上两句。第三排到第八排,整整三十三种酒,没有一杯说错,没有一滴浪费,脚下更是步履稳健,只把一旁的众人惊得是目瞪口呆。 君不见一旁的赵斌虽然拿的是小酒盅,一盅三钱此时也一斤整整三十六杯酒,加上之前花普方那一碗酒,赵斌此时肚内都已经一斤多的酒下肚,整个人已然有五分醉意,整个人显得飘飘然然,外罩那件大氅长袖随身形飘洒晃荡,颇有几分逍遥之意。 众人谈笑间来到最后一排,却见这一排九名喽啰手中端着的酒碗,其中之酒色如琥珀,赵忠见此这九个酒碗眼眸一亮,随即从左走到右,又从右侧复走回左边众人身前,期间不断的提鼻吸吮空气中的酒香,最后回到花普方面前抱拳拱手道:“却劳花帅费心了,此一下江南某就想遍尝江南黄酒,不想今日果然成行。” 一旁的花普方挑眉问道:“哦?这一次老先生不喝就知道?” 赵忠点点头:“观其色,闻其味,便知其中三味,这第一碗当时状元红、第二碗善酿酒、第三碗香雪酒、第四碗女儿红、第五碗花雕酒、第六碗竹叶青、第七碗金华、第八碗沉缸。” 可赵忠说到第九碗时却是微微一顿,勾的众人纷纷追问道:“忠叔这第九碗是什么?” 一旁的花普方更是满眼期待,赵忠揉揉鼻头道:“第九碗花帅却是在考某了,端来的不是江南黄酒而是北地的即墨醪酒,不知某说的可对啊?” 花普方挑双指赞道:“先生好本事!” 赵忠笑道:“不算不算,这才闻出来,不算本事,喝到肚中才是能耐呢”,说完侧身看向一旁的赵斌问道:“公子,你可还行?” “区区九盏,尚有余力。” “好,那咱们一起尝尝?” “尝尝!” 两人说着依旧是一人端盅一人端碗,微微一碰便是一饮而尽,一连喝了九碗方歇,后面众人一见二人喝完,急忙上前搀扶。好在二人都有功夫在身,再加上这次花普方拿出的酒种类虽然繁多,可是度数并不高,因此二人状态还算稳定,具都是五分醉意,尚不误事。 花普方见此急忙高呼道:“贵客临门,三关已过,诸君打开中门,喜迎嘉宾!” 随着花普方一声高呼,这座道观大门洞开,众人当即抬眼向院内望去,却见此时天井当院正当中摆着两把交椅,上垂手端坐一人,方面大耳,坐在那里当真是身前有百步威风,而这人身旁还坐着一人,却是和尚打扮,光着头,上面明晃晃九个结疤,颈上带着一串佛珠,每颗都有小孩拳头大小,整个人坐在那里好似一座肉山相仿。 上垂手这人正是如今太湖之主,统领七十二峰,两座大寨的大寨主杨虎。杨虎一见大门洞开,面上当即一喜,急忙起身迎道:“可是我肖兄弟当面?一别数年音信全无可想死为兄了,寨中如今有贵客来访,为兄走脱不开,还请兄弟恕某不曾远迎之罪。” 只是这杨虎说的热情,人却仅仅走了三步就停在那里抱拳拱手,再不上前半步。这一幕不光看的韩溪云等人眉头微皱,就连一旁的花普方心有不满,心中暗道:“就算你如今想要背靠明教,可也不至于做得如此过分吧,不下山迎接也就算了,命我等摆出三关全然以外人之礼相待也罢,可现在多迎两步你都不愿意,你别忘了你可还欠人家两条性命呢。” 赵斌见此却是微微一笑,拱手道:“俗事繁多,却是没抽出时间南下一游,以至于和江南兄弟断了联系,却使得杨兄和某疏远了。不过今日这一趟,你我联系更密,日后自当是常来常往。” 杨虎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笑道:“来来来,兄弟你先入座,咱们坐下来,刚才这一关酒林却是没少喝吧。” 这天井之中除却正当中杨虎和那大和尚一人一把交椅,中间摆着一张八仙桌外,一左一右还有两排交椅相对而摆,赵斌见此当即坐了左手第一把交椅,韩溪云不放心赵斌就坐了第二把,赵忠因为饮了不少酒,所以被张家兄弟扶在第三把交椅之上。张家兄弟扶好赵忠刚要向后退,却被庞恕一把拉住,一个坐了第四把,一个坐了第五把,庞恕自己低着头坐在了第六把交椅之上,最后一把则坐了严成方。 花普方、耿明达、耿明初、诸葛英、太史绅则依次坐了右边五把交椅。 这边众人刚坐稳身形,杨虎都还没说话呢,却听一旁那大和尚说道:“杨寨主,你我两家和亲之事来来回回已经谈了多次,今日刚好有这么多人在此,刚好做个见证,你却要给我个答复了。” 这和尚的话一出口,场内一个人要尴尬死,一个人要气死,可不等这二人说话,坐在最前面的赵斌反而先出言道:“怎么?如今和尚也要娶亲?那你这秃驴当去尼姑庵里问话,何苦来杨兄这里磨牙!” 第456章 公子醉打明教僧 场内众人听闻赵斌此言都是一惊,尤其是张家兄弟这些和赵斌熟识的人,心中暗说:“少爷莫不是喝多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少爷会故意出言挑衅啊。” 而此时微醺的赵忠看看自己少爷,又看看那胖大和尚,思及前日自己和少爷所说的情报,暗笑道:“这一趟江南之行,倒是让少爷又重现几分当年轻狂之色啊,不过对付这人还是这招最好使,也免去尴尬”,赵忠这话说的声音极轻,周围众人都没听清。 两边众人反应各异暂且不提,却说那胖大和尚听赵斌此话眼眉猛地一挑,一双环眼圆睁,看着斜靠椅上的赵斌喝道:“你是哪家的娃娃,竟敢如此口出狂言,莫非想拿脑袋试试贫僧这双铁拳吗?!” 赵斌依旧是斜靠在椅子上,眼皮微抬看向那和尚道:“秃驴何故急眼?出家人就该六根清净,不染凡尘,你这和尚一身酒气不说,张口就是男女婚嫁之事,岂不是让庙中佛爷蒙羞!” 那和尚闻言只气的是哇呀呀呀怪叫,迈步起身抬手就向赵斌拍去,口中骂道:“你这小辈有何资格来说佛爷行事!佛爷试试你脑袋有多硬!” 这和尚一掌拍下,众人都以为赵斌或挡或躲,可曾想这位公子双臂一软,身形往下一滑,似乎酒劲上头再也坐立不稳,滑落椅子向地上躺去。非但如此赵斌双手还顺势上举,整个人就从那大氅中滑了出来,将大氅连带着背后那装着金锏的皮筒留在交椅之上。 周围众人眼看赵斌醉卧在和尚脚前,最近的韩溪云急忙起身就要去扶赵斌,一旁的赵忠却抬手拦住韩溪云,低声道:“夫人莫不是忘了,少爷和周老隐士学过不少武艺呢。” 韩溪云先是一愣,继而侧目看向地上的赵斌正在冲自己眨眼,当下心下明白了七八分,随即坐稳身形不再去看。几人这点小动作对面的诸葛英、花普方看的清楚,可其他众人看不见,尤其这胖大和尚方才坐在那里好似肉山,此时站起身更好似肉墙横移一般,此时一掌拍下却见凳子上只留下一件袍服正在发懵之中。 左右寻不到却听脚下传来鼾声,低头看去却见赵斌一身黑金麒麟武士袍,整个人成大字型正躺在自己脚下酣睡。此时这和尚也是恼羞成怒,“好小子,安敢如此轻视佛爷!”说完抬脚往下就踩,可和尚快,赵斌更快,就见赵斌双腿在空中一晃,一式乌龙绞柱,整个人腾身而起,和尚脚抬得快,赵斌的腿更快,众人就听砰砰两声,赵斌接连两脚踹在大和尚胸口之上。 这大和尚的脚还没落下呢,胸口就挨了两脚,整个人向后一个趔趄,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不过仗着一身横肉,受了赵斌两脚整个人并没受什么伤。反观赵斌这边整个人半倾半斜,以倒非倒,往脚下看掀脚拨跟,这可谓醉态踉跄。 那和尚一见赵斌如此,一双大眼圆睁上下的打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问道:“你究竟是何人?缘何一见贫僧就和贫僧处处为难!” 赵斌轻抬眼皮,扫了眼和尚道:“某乃金翅大鹏明王临凡,奉我佛旨意,专为管教你这不守戒律的秃驴而来!” 这和尚闻言一对扫帚眉倒立,双眼圆睁:“好好好,某倒要试试你这明王,有几分手段!” 这和尚说着抢步上前依旧是大掌横拍,直奔赵斌脸颊而来,而赵斌见此抬手欲架,可脚下一个趔趄整人向前栽去,这一架却架了个空,不过也因为这一步赵斌身形一矮闪过这一掌。趁着大和尚一掌击空之时,赵斌原本招架那只手顺势直击而出,持杯手直点和尚软肋,眼看一拳得手,后拳追星赶月一般,一连数拳点在和尚软肋之上。 肋间吃痛这和尚才急忙脚步横点,左移身形躲过赵斌的连击,可这和尚就是挪得再快,那哪有赵斌的手脚快啊。等和尚转过身赵斌早已经脚下连挪,来到和尚后背了,看着这眼前这堵肉墙,赵斌一时也是性情打起,抬起手连击后背大穴,只痛的这和尚连连向前跌去,可他跌的快,赵斌则后面追的快,也就是这和尚皮糙肉厚,换别人这会早都站不起来了。 不过这和尚被赵斌打得也痛啊,眼看躲不过去,索性就地一滚,总算是躲过赵斌这连击,这一滚让这和尚浑身是土,那硕大的佛珠更是被和尚甩在背后。大和尚双目赤红的看向赵斌,两鼻中呼哧带喘,“好好好,好醉拳,好醉罗汉,却不知阁下和那行者武松如何称呼?” 赵斌醉眼朦胧看向和尚,笑道:“哦?知我二哥名号,看你这身量莫不是蒋门神复生?” 那和尚双眼打量赵斌,见对方顾左右而言其他,当下也不再纠结,抬手从脖颈上取下那串佛珠,将佛珠合在手中,口中还不停念诵经文,赵斌见此情形身形还是摇摆晃动,可双目却是一凝,死死盯着大和尚双手。忽地就见大和尚忽地圆睁二目,手中佛珠一合呼啸而出,如同一条短链一般劈砸而下。 赵斌见此脚下踉跄换步,让过一鞭,同时抬手直击和尚心窝。两人二次里插招换式打在一处,这和尚手中的佛珠不知是何材质,披挂崩砸之间溅起尘土一片,饶是赵斌手中无兵也不敢硬接;再加上赵斌自从在周侗处学得醉拳绝学还不曾和人对敌,今日这大和尚皮糙肉厚正好合适。 就见赵斌此时真可谓醉中藏法,法法似醉,形醉意千醉,步醉心不醉。整个人忽左忽右,行踪飘忽不定,身形如狂似癫,步法东扯西牵, 步伐摇摆之间躲过和尚道道强攻。拳法刚柔相济,刚时如山岳崩摧,击的和尚连连后退,柔时似水如江,双臂柔若无骨,对那和尚攻来的佛珠软接软化,有时候明明看见佛珠击在赵斌臂上,可似乎击在空出,一滑即逝。 这接连打不着赵斌,可接连被赵斌的拳头招呼,这和尚是越来越气,一连哇哇的怪叫。 第457章 庞恕劝退蒋大师 赵斌一时兴起将周侗所传的八大架子逐一施展开来,每个架子又分八式,八式之中又有八样变化,五百一十二样变化倾泻而出,一一施展在大和尚身上,一连挨了赵斌四五百拳,饶是这和尚皮糙肉厚经过赵斌这一番锤炼,整个人也胖了足足一圈。 脸上顶着一对熊猫眼,此时呼哧带喘的看着赵斌,那风声整整的佛珠此时也垂荡在地面之上:“这位公子,老衲知错了,这就回归山门,静坐参禅,只是走归走,能不能让老衲走个明白,也知道今日是败在谁的手中。” 也不由得这大和尚不明白啊,一开始被赵斌言语相激怒气上头,可接连挨了赵斌这数百拳,闪转腾挪之间虽然打不到赵斌,可也能看见赵斌背后的双刀啊。大和尚心知眼前这位就是想教训自己一顿,如今鼻子也青了,眼睛也肿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关节不疼,眼看对方撤招那还不乖乖认输,那等对方掏刀子啊。 却见对面赵斌又恢复那副醉眼迷离的状态,听和尚说完话摇摇头道:“怎么,大和尚?听你这话还要闻名某家来历,可是为了日后好找回场子,已报今日之仇方才甘心啊?” 大和尚面色一僵,随即连连摆手道:“老衲不敢!老衲不敢!” 赵斌二次晃晃脑袋,似乎是酒劲上涌,有些难受,当下摆摆手道:“知澈,知澈你在哪呢?快把这大和尚拉下去,在这里惹本明王眼烦”,赵斌说完转身看向身后端坐的杨虎,拱拱手道:“杨大哥,某这酒量不行,此时酒劲上头,还请大哥安排个住处给某,咱们明日再叙旧情。” 上首坐着的杨虎闻言一愣,刚想去看那大和尚的意见,却见那和尚自从赵斌唤出姓名后就呆立当场,此时更是被自己这位贤弟唤起的那人拉出道观大门。眼看这和尚的身影消失,院中其余众人都看向自己,当下连连点头道:“花元帅,就请你招呼肖贤弟去客房歇息吧,咱们有话明日再说。” 赵斌随即配合着一个趔趄,让一旁上来的韩溪云搀住自己,后面自有张家兄弟拿锏的拿锏,扶赵忠的扶赵忠,一行人跟在花普方身后前往客房。 按下赵斌这边暂且不提,再说庞恕这边,半搀半拉的将这大和尚架出道观,一直来到山崖边方才松手,那和尚一见庞恕松手当即说道:“知澈侄儿,你怎么会来太湖?不在太行山躲着我等了?” 庞恕一拍脑门急切的问道:“我的蒋叔啊,我还想问你呢,怎么会是你跑来太湖来乱点鸳鸯谱啊,这门婚事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大和尚挠挠头道:“不为什么啊,这杨虎在太湖招兵买马,我明教自然看上他这路人马了,再加上教内小辈就你还没成婚,索性就两件事情一起办了,又能收下这路人马,又能把你从太行诳回来。” 庞恕苦笑的摇头道:“我的蒋叔啊,你是多久没看教内的情报了,小侄我都下太行山一年了,这一年来小侄跟在公子身边征兀术,战黄河,救驾牛头山,北上黄龙府,虽不说威名赫赫,可教内情报也该有小侄名姓吧。” 大和尚嘟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叔叔我,看那些玩意就头疼,教内你们念我还听一耳朵,这为了太湖这事我也两三个月没回教了,情报来了都让我烧了,没怎么看。” “蒋叔,蒋叔,是小侄的错,你啊,还是先回教吧,这太湖的事咱们不掺和了,回去找石长老,他给你解释。” 大和尚点点头,向着石台阶就走,可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不行不行,侄儿你要给我说清楚,这太湖你叔叔我可是费了一番苦功,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了我不甘心。” 庞恕无奈只能出言问道:“蒋叔我问你,招了太湖人马你能如何,教内无非就是给他拨点银钱过来,供他练兵是也不是。” 大和尚把大脑袋一摇:“不是啊,不还有你和厉小子他们嘛,你还能不帮你老丈人啊,到时候把人手都招过来帮杨虎他练兵啊,到时候这太湖不还是咱们明教的地盘嘛,太湖宝地啊,当年圣公都没打下来呢,当年要有太湖在咱们也不会败的那么快。” “我的叔叔啊,还想美事呢,这婚事成不了,那杨家小姐早有婚约在身,她那未婚夫更是和侄儿我有袍泽之情。况且别说小侄我了,厉家兄弟如今都在公子麾下效力,我等已经在鄱阳湖搭起架子,四处募兵了。你快回教吧,回去具体的事情有石长老给你解释。” 大和尚闻言一呆,继而点点头:“哎哎,我这就回,大侄子,最后一个问题,这位谁啊,你们怎么都愿意跟着他。” “他是谁,他是玄青公子赵斌,是当年金锏压江南的肖赟,是能改天换地的人物!” 大和尚闻言却是嗤笑道:“我倒是谁,原来是肖赟,不过是个无知小辈,不知深浅,竟然以金锏为名,你们这些小辈不知,怎么石大哥也不拦着点,乱叫这名字的能有什么前途。” 庞恕听闻此言面色一正,看着大和尚的双眼道:“蒋叔,这话出的我口,入的你耳,这金锏他要是名副其实呢?” 大和尚也是有来历之人,听庞恕此言目光一凝,继而点点头:“服了,走了,回了!” 说完头也不回,全然不顾浑身疼痛,甩开大步向山下走去。而庞恕则转身向道观走去,刚到观门口正遇上安顿好赵斌等人的花普方,花普方见庞恕一人回来,急忙问道:“庞将军,蒋大师去哪里了?” 庞恕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抬手一指山路道:“蒋叔已然下山,准备回教去了。” 花普方闻言一愣,给庞恕指明了客房的路径,自己则急忙追下山去,而天井当中的杨虎在众人离去后也回了自己房中。 庞恕沿着花普方所指路径走到客房之中,可刚进自己客房,就见屋内此时或坐或站,众人都在屋内,赵斌和赵忠两人坐在桌边,一人一壶热茶,正在那里认真喝水。 第458章 解缘由杨虎烦心 庞恕见此一幕却是一头雾水,不等庞恕开口一旁的韩溪云先开言道:“好了,你们主仆二人也别在那里喝水了,给我们解释一下吧。” 随着韩溪云发话,赵斌自然不能埋头喝水了,当即放下茶碗,抬头咂咂嘴赞道:“这酒后的浓茶最是醒酒啊”,赵斌刚说完就看见自己夫人瞪眼,吓得赵斌连连摆手:“这就说,这就说”,随即看向刚进门的庞恕问道:“庞将军,你这位蒋叔父被你送走了?” 庞恕点点头:“叔父已经下山了,并且情况我也已经和叔父讲明,想来我教不会再插手太湖事务了,严将军可以放心了。” 一旁靠着房门站着的严成方闻言面色一红:“不是,庞将军,说事归说事,你提我干嘛啊。” 众人见此都是一笑,可庞恕笑着忽然一愣,扭头看向赵斌问道:“公子,你怎么知道我这位叔父姓蒋?难道你真以为他是当年的蒋门神?” 赵斌也不说话,笑着看向一旁的赵忠,赵忠这回还忙着喝水呢,刚一壶喝完,这回张立又递过来一壶,好在花普方是给几人每人屋里送了一壶浓茶,而这会众人都聚集在这间房内,茶壶倒是都拿了过来,浓茶是足足管够。 赵忠这边喝着水一见自家少爷看向自己,当即放下茶碗,抬手揉揉太阳穴似乎酒劲还没下去,又似乎在回忆什么,过了一会才缓缓说道:“蒋元慧,乃是昔年圣公方腊手下国师宝光如来邓元觉的同门师弟,二人同为崇宁寺僧人,寺内有普安塔一座。邓元觉战死之后蒋元慧出山为兄报仇,奈何为时已晚,方腊大势已去。不过这蒋元慧也没就此回寺,反倒入明教领了太上长老之职,是为国师长老。马上用一条八宝铁伞对敌,马下一条浑铁佛珠护身,另外兼修铁掌一对有开碑裂石之能。” 众人闻言缓缓点头,庞恕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忠叔,我和蒋叔父相交多年,可以就知道这些,您是怎么知道的?” 赵忠笑道:“不难查,当年他下山出寺崇宁寺都有记载,至于功夫更容易了,他本就在崇宁寺内习武,知澈你别忘了,那可是崇宁寺啊,年号为名的不多见吧。” 庞恕听赵忠的话当即明白过来,随即看向对面的赵斌问道:“公子,那你今日为何要借醉......”庞恕话说一半,却不知该怎么说了,总不能说赵斌借酒生事吧。“ 不等庞恕想好措辞,赵斌就笑道:“可是想问我为何借着醉酒和他比试一番?”不光是庞恕,周围众人都露出期待的目光,赵斌笑着说道:“你们一个个性子太急,不等忠叔把话说完,这蒋元慧要是仅仅是崇宁寺一名武僧,你明教一名长老,那咱们自然可以坐下来慢慢谈,无论是讲道理还是比实力都说的过去,不过这样会使得知澈难做,一旦话不投机,总不能再斩你明教一位长老吧。况且这位蒋大师另有身份,若是到时候牵扯出来也是桩麻烦事,索性一场好战让他知难而退就好了。” 庞恕听赵斌所说也明白过来,可随即想到什么刚要说,可话到嘴边又摇摇头坐了回去,一旁的赵忠见此却笑道:“知澈可是想问公子,为何要用如此激烈手段,一连打了这蒋元慧数百拳,明明亮出鹿角刀三两下的功夫就能解决此人”,庞恕点点头,承认自己心头的疑问,赵忠当即解释道:“这位蒋大师乃是宜兴蒋氏之人,可少年之时看了两本佛经就说自己与佛有缘,弃了家业隐姓埋名到崇宁寺出家,这抛家舍业是其罪一。” 赵忠说完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可这蒋元慧入寺以后看不透名利世俗,为兄出头下山意图造反,此罪二;报仇不成,一不归家二不归寺,反倒投身明教,此罪三也。三条大罪在崇宁寺执法堂曾放出话来,要擒他回教,受三百禅杖并永禁普安塔中。如今凭少爷的身份出手打了他这几百拳,日后对崇宁寺也算有个交代,免得他再受禅杖幽静之罚。” 庞恕听赵忠的解释,双目一亮起身就欲向赵斌施礼,赵斌摆摆手道:“别忙谢,忠叔所说乃是一部分,这宜兴蒋氏高门大户,蒋元慧尚有老母在堂,那崇宁寺说出幽禁一事,无外乎想挟子谋财,到那时蒋老夫人的香火钱可少不了。另外嘛,这蒋元慧所作所为我也实在生气,放着老母不孝顺,自家香火不续,反倒现在跑来操心别人的姻缘,因此多打了几招。” 庞恕听了赵斌的解释,起身抱拳拱手道:“恕多谢公子大义。” 庞恕话没说完,一旁的韩溪云摆摆手道:“庞将军可别忙着谢他了,他这还藏着有话没说呢。” 赵斌挠挠头道:“没了,真没了”,韩溪云闻言看向自己夫君,口中轻轻嗯了一声,赵斌面露苦笑道:“就是这几十种酒混着喝,饶是有忠叔帮忙,可后面酒劲还是有些上头,因此最后借着酒性,再加上这醉拳自从学会以来,还从来没有好好施展过,手脚动作有些重。” 众人看着赵斌尴尬的模样,都是哈哈哈大笑,眼看赵斌抬头看向自己,一个个前呼后拥的退出客房,各自回屋休息,庞恕回屋后找喽啰要来笔墨纸砚,点点刷刷写好一封书信,随后找了明教的渠道送回教中。 按下这边赵斌被自己夫人教育醉酒的问题不提,再说另一边太湖寨主杨虎屋中,花普方追下山送走了蒋元慧,此时来到了杨虎屋中。 杨虎一见花普方进屋,坐在自己书案后揉着太阳穴问道:“普方啊,蒋禅师安顿好了吗?我是万万没想到啊,杨幺竟然真的将肖赟找了回来,这个肖赟也真是,消失就好好消失,怎么如今这么关键的时候,又冒出来了。今日刚一见面两家就动手,明日两家坐在一起,同时提亲可怎么办啊。” 花普方听着杨虎的抱怨,神色一愣出言问道:“寨主没看这两日许宾送来的消息吗?” “没有啊,这几日我都陪着蒋禅师呢,有什么不对之处吗?” 第459章 猜棋局花杨下注 花普方见杨虎如此反应,苦笑着摇头,随即转身坐在杨虎书案边的交椅之上,“我的杨大哥啊,咱们兄弟自少年学艺时就在一起,后来道君皇帝开恩,打开武举你我兄弟又是一路携手,齐赴开封武科场,再到这太湖聚义招兵,一共有十年了吧?” 杨虎闻言一愣,心说:“不是说和亲这事嘛,怎么开始煽情了?”不过杨虎话没出口,而是点点头道:“兄弟所言不错,所以这太湖大寨我为大寨主,而你为水陆大帅,你我兄弟平起平坐啊。” 花普方听杨虎这话也是微微点头:“逃出开封城,你我兄弟结识了许宾,来到太湖岸又收了耿家兄弟,总算是有了立足之地,现在小弟想问大哥,真的甘心从此入了明教,成为他明教手下一支军队吗?” 杨虎苦笑道:“兄弟啊,这太湖是你我的心血,为兄自然是舍不得,可如今山寨钱财受阻,太湖以南都是明教势力,太湖以北乃是建康府,如今圣驾所在,咱们困守太湖,要是再无处前去打秋风,再无外财入湖,咱们弟兄可就要饿死。” 花普方摇摇头道:“兄长你要是只为了钱财,大可应了他洞庭的和亲,前日许宾来话,这次乃是二寨主王摩亲至,彩礼数船,足够咱们山寨开销。” 杨虎叹道:“形势逼人啊,这洞庭虽然有财力,可明教有人力啊,如果得了洞庭之财,咱们大力发展,那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明教不会让咱们好过的,这几日我没少和蒋元慧聊天,三大战堂啊,都是当年的老兵,咱们能斗过吗?” 花普方听杨虎这话点点头道:“所以寨主是怕明教势大,容不下我太湖众人?可我要说那位蒋禅师如今已经下山退走了呢?一顿好打丝毫不起反抗之心,反倒拱手相让退避三里,这样的势力寨主你不怕?” 杨虎听花普方此言也是瞳孔一缩:“什么情况,这金锏肖赟消失数年,怎么会有如此大势力?他做了什么?” “寨主你要是好好看看许寨主的情报,你就不会这么问了,金锏肖赟消失数年不见,众人皆谣传他已经死了,可谁能想到人家当年威压江南不过是游戏之作,用的都是假名,这位本名赵斌!” “玄青公子?” “对,这位忙的是抗金大事,可如今再下江南,竟然一跃成为洞庭湖君山三寨主,鄱阳湖莲荷山大寨主,不知寨主你注意他这回随行之人没有,虽然人数不多,可是你我对上哪一个都没有必胜的把握”,随着花普方越说,杨虎脸上的惊色越浓,最后一句更是惊得杨虎双眼圆睁,只听花普方说道:“方才扶蒋禅师出去那人,姓庞名恕,给许宾报号说是鄱阳湖的人,可刚才我在门口遇到,他却喊蒋元慧为蒋叔,其中意味寨主可懂?” 杨虎坐在桌案后抬手轻揉太阳穴:“好大手笔啊,长江沿岸三湖一个他都不打算放过,再加上盘踞江南多年的明教,这位玄青公子好大的手笔啊,这可不是一个抗金之人该干的事。” 花普方点点头:“而且咱们可还欠着这位两条人命呢。” 杨虎闻言一愣:“当年肖赟南下,锏镇长江,我欠他一条性命不假,可这第二条命从何说来?” “寨主可还记得当年开封城外,你我所见之景?” “怎能不记得啊,若非那义士刀破教场,血战西门,你我恐怕早就背上反叛的名头了,你我兄弟,甚至可以说当年校场的所有人都欠他一条命啊”,杨虎话说至此,眼神忽地一凝,双目死死的看向花普方:“莫非?” 花普方点点头:“就是他,方才山上时从成方口中听到的,因此我才将最后一关换成了酒林,另外刚才他和蒋禅师动手时,不知寨主注意没有,他后背那装有兵器的皮囊,外型正好可以装下当年那怪刀。” 杨虎闻言身形向后一靠,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之上,抬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过了许久才缓缓道:“花帅,明日正厅待茶,这位下了好大一盘棋,仅仅你我窥得一角已然不是你我能参与了,只要明日他能解决我太湖窘境,我杨虎去做他手中一枚卒子又如何。” 花普方听杨虎此言不由得笑道:“寨主何必如此,这小卒子过河就是车啊!” 杨虎抬眼看看花普方,叹道:“可这卒子过河不回头啊!” “那不回不好吗?河对岸可也姓赵啊!” 杨虎听花普方此言双目一凝,死死的看向花普方:“当真?” “七成!” “妈的,赌了!” 这边兄弟二人一番密议,屋外却悄然走过一名小仆,这仆人兜兜转转之间却来到赵忠门外,三扣房门屋内的赵忠就打开房门将此人让了进去,过了许久这仆人才从赵忠屋内走出,随后来到这缥缈峰后山,从怀中取出一只信鸽一抖手放飞空中。 只见这雪白的信鸽在半空中打个旋,一抹红色尾羽分为显现,随即就见这鸽子直奔大名府方向而去。 这赵安耗费大量心血培养的鸽子自然不凡,没浪费几天时间这封情报就落在了福伯手中,而福伯仅看了一眼就急匆匆将这封密信送到赵安手中。赵安展信一看,随即摇头笑道:“这兔崽子,出去一趟就不消停,不过这样挺好啊,你走的越多,我这边要动的也就越多,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了”,说完将密信收好,随即抬头看向福伯道:“福伯,备马,我要出去一趟!” 过后不久就见赵安骑着一匹上好的宝马从黄龙村中跃出,辨明方向后催马急奔,一连行了三日才来到一座高山之中,而此时赵安的眼前出现一座庄园。赵安也不迟疑,甩蹬离鞍下了坐骑,走上前轻叩门环,随即大门洞开将赵安迎了进去。 而赵安似乎对这座庄园很熟悉,兜兜转转之间来到一间书房门前,推门而入却见屋内正坐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 第460章 赵安见师动棋局 深山之庄园之内,幽静书房之中,赵安和一老者相对而坐。这老人似乎对于赵安的到来也颇为意外,将手中正在翻看的书卷放在面前书案之上,看向面前的赵安。 而赵安也在仔细打量面前这人,却见这人须发皆白,可面色红润身形挺直,此时双手居案,身穿一领素色员外袍,这可谓是满脸正气,一团的尚武精神,赵安随即拱手见礼道:“安见过老师,时局动荡学生一时繁忙,却是许久未曾来老师这里探望了。” 老者急忙微微欠身:“不敢,不敢受王爷大礼,却不知王爷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难事吗?我毕生所学已经净皆传授给小福子他们了,再加上当年老王爷找来的其他几位老师,他们几人应该足矣应对这些问题了吧?” 赵安笑着点点头:“多亏了福伯他们帮衬,如今这局势才越来越好,如今赵忠也已经跟在斌儿身边了。” 老人手捻长髯道:“如此看来一切都在按当年的计划行事啊,不过好快啊,原以为要到小福子他们的徒弟此事才能成行,不曾想如今在你父子身上就看到希望了,老夫如今期颐之年将近,却是不知能不能看到这一幕了。” “老师养气有道,功夫高深,自然会看到这一天的,不过今日安来此却是想请恩师帮忙。” 老者闻言眉头一皱:“哦?何事?可是暗卫人手不够了?不过我这的这批还差些火候啊。” 赵安摇摇头道:“并非是暗卫,而是江湖之中,当年所步棋局已然被斌儿拨动,并且明教如今大半归附斌儿麾下,因此安想请老师出山一趟,召开英雄大会,以此安定江湖。” 老者闻言一愣,继而低头沉思片刻道:“此事好说不好办啊,某隐遁江湖都已经四十年了,如今江湖上多是当年故友孙辈,而我家后人如今则被你忽悠跟在完颜构小儿身边为臣。我一个老头子出去坐在那里吆喝两句,恐他们不信啊,到时候要是弄巧成拙岂不是误了大事。” 赵安急忙道:“此事无妨,还有斌儿的恩师在,我意欲请他出山召开英雄大会,而请老师您前去坐镇后方。” 老者手捻胡须想了又想,最后点点头道:“有金小子在也好,这样吧,你先去将金小子请来见我,我们二人商量一番再做计较。” 赵安点点头:“如此安就不打扰老师休息了,某先去请金师前来”,说完起身欲走,老者急忙起身将赵安一路送出庄园,眼看着赵安的背影远去,老者才倒背着双手缓步回到庄园之中。 赵忠一封飞鸽传书,惹出另一番江湖热闹,只是这一切远在太湖的赵斌就不得而知了。 按下这场热闹不提,再说赵斌这边,众人在这缥缈峰上,道观厢房之内得以好好休息了一夜。 次日天明,雄鸡三唱,众人才打着哈欠,先后打开房门来到院中舒展筋骨。 因为花普方将大家都安排在了西厢房,所以此时打开房门众人都在左右,眼看对方都是一脸轻松,众人脸上都带上三分笑意。而赵斌也总算是一洗全身酒气,扫去旅途疲惫,此时整个人可谓神完气足,双目中闪过道道精光。 赵斌这间厢房刚好是众人中间的那间,站在门前左右看了看,眼见众人都已经收拾利索,尤其是严成方换了一身大红武士袍,腰悬那柄玉欛刀,不由得笑道:“看来小成方是准备充分啊,既然如此咱们也别耽误时间了,一起去见见这位杨寨主吧。” 众人含笑点头,当下齐齐向昨日的天井行去,而赵忠则悄声来到赵斌身边,低声汇报这杨虎和花普方昨日密议的内容,随着赵忠的汇报赵斌脸上笑意越来越浓。 等赵忠说完众人也走到了天井当院,而此时天井之内和昨日一般无二,正当中对着道观大门背北向南是两把交椅,左右两边两排客座相对而摆。只见杨虎此时端坐在正当中,不过却是两把交椅中下垂手那把交椅,而右手边一排客座上依次坐着花普方、许宾、耿明达、耿明初四人。 昨日蒋元慧离山的消息,别人不知道许宾还能不知道啊,许宾原以为赵斌上岛两边人还要再斗上几天嘴,因此想在马迹山拖延几日在上岛,免得生出别的事端来。却不想赵斌刚上岛就来上演了一幕强龙力压地头蛇,当天就挤走了蒋元慧,许宾见此哪还不知道山寨要有大变,因此连夜将岛上事务交代给罗纲和戚方,自己则急急回到洞庭西山岛上。 这边杨虎几人还在低声说话,忽地抬头看见赵斌等人来此,杨虎急忙起身相迎,满脸堆笑抱拳拱手道:“杨虎见过玄青公子,公子这些年可瞒得杨某好苦啊!险些造成两家误会。” 有道是举拳难打笑脸人,杨虎如此赵斌自然抱拳拱手回礼解释道:“当年赵某开封一场大闹,老贼张邦昌画影图形,普天下广发海捕文书抓捕某家,因此江南一行用了个化名,后来新君即位托昔年旧友某才得了赦书。” 杨虎闻言双眼圆睁,回头看向身后的花普方,虽然二人昨日早有猜测,可听着赵斌亲口承认两人还是一惊,花普方当即迈步上前道:“听公子所说,当年大闹开封,血染西门的就是公子?不知有何为凭?” 赵斌闻言一愣,继而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好事,难道还有人冒领?”赵斌说完却见面前几人都面露期待的看向自己,不由得摇头失笑,随即抬手从背后袍服之中取出鹿角双刀,在手中舞了个刀花向前一递,“当年身快,画影图形全传此刀,因此我江南一行才只用单锏,不知此刀可能为凭?” 杨虎和花普方对视一眼,两人齐齐点点头,随即撩衣襟拜倒在地:“杨虎杨子诚、花普方花宏清,拜见恩公,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赵斌急忙伸双手搀起二人:“两位免礼,免礼,不必行此大礼,如今眼看咱们都要成为一家人了,就不必这样谢来谢去了。” 第461章 谈笑间烦恼尽解 杨虎被赵斌扶起之后,翻手拉住赵斌的手腕:“哎哎哎,不谢了,不谢了,请公子上座!”说着将赵斌拉到了上垂首,眼看赵斌坐稳杨虎才回到自己位置上,二人背北向南端坐高坐其上。 花普方等人自然坐会自己的位置,而赵斌这边韩溪云坐了左手第一把交椅,之后依次是庞恕、严成方、张立、张用、诸葛英、太史绅几人,今日蒋元慧不在,因此庞恕被众人拥着坐在了前面。 众人落座已定,随即有小军奉上香茶,赵斌端起茶碗浅饮了一口,随即放下茶碗道:“杨兄,昔年鄱阳立擂之时,你我二人还有严兄、杨兄,四人交情深厚,最后我做媒人,保你二家爱好做亲,如今成方也这么大了,这婚事你看?” 杨虎见赵斌直接挑明了此事,当即放下手中茶碗,面露苦笑道:“公子,不是杨某我刻意推脱,实在是有些难言之隐啊。如今家大业大不比你我初识之时,这两家结亲好说,可两寨联姻却是大事一桩,因此因此某还有几点顾虑,烦请公子代为解决。” “杨兄有话请说,不知是何等顾虑?” 杨虎长叹一声,左右望了望,见场内除了严成方并无其他君山的人,当即出言问道:“这第一件事就是我女儿要是嫁给成方之后,小两口在哪过日子啊?是回君山还是怎么说”,杨虎说到这微微一顿,看了看花普方,见自己老友微微点头,当下把心一横出言问道:“公子你也知道,我就这一个闺女,日后少不得往来探望,道长他与我交好,可难保底下人的心思,这到时候我要是回不来可怎么办啊?” 听杨虎说出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如此,赵斌不由得哈哈大笑,抬手一指严成方道:“成方啊,这事还是你自己给你岳父大人解释吧。” 杨虎闻言顺着赵斌的手看向严成方,严成方急忙起身抱拳拱手道:“小侄见过叔父,这一年来在外忙于征战,少来拜见,还请叔父恕罪!如今家父和大寨主给小侄我拨了三千人马,算是小侄的家底,叔父你也知小侄是个只会动粗的人,因此如今率领这三千人马投在斌叔麾下,如今在鄱阳湖扯起招兵,要是成婚后杨姐姐也会和我同去鄱阳。” 眼看严成方说完,赵斌当即道:“杨兄,我这鄱阳湖你总信的过吧,到时候实在走不开的话,让成方侄儿送媳妇回太湖小住也可以嘛。” 杨虎听了严成方说如今麾下已经有三千人马,可谓喜不自胜,又听闻如今他跟在赵斌麾下,当下对前日的猜测肯定三分,因此听赵斌如此问自然是连连点头:“有理,有理,既然如此这烦心事算是去了一件,这剩下的可以说是两件事,也可以说是一件事,公子可知我这太湖旁有一强邻?” 赵斌缓缓点点头,却没接话,看着杨虎不知他要说什么,杨虎当即继续说道:“我这太湖南岸乃是当年方腊余部所占,我这里和洞庭结亲不要紧,恐他们知道了生事啊,因此想请兄弟你给哥哥我出个治标之策,出个治根之策。” “此事容易,这事若说治标当是增强实力,他明教势重,咱们太湖势力更重就是了,这一点想来诸葛兄可以帮杨兄”,赵斌说完抬手向下一指。 杨虎闻言看向诸葛英问道:“久闻诸葛兄多智,却不知今日有何妙计教我?” 诸葛英起身拱手笑道:“杨寨主客气了,这事想来困难,可说出来却易如反掌,某原率滆湖全寨人马投靠太湖,另外某还愿去说动芙蓉湖那五位头领,齐来太湖聚义,到时候咱们这太湖上下十余位头领,上万喽啰,想来他明教势大,也不敢轻易来捋虎须吧?” 杨虎听诸葛英此言不由得双目圆睁,先是看向一旁端坐的花普方,却见自己这位旧友也是一惊不过还在冲自己微微点头,当即起身道:“好好好,某原本还想向公子讨要诸葛兄帮我出谋划策,不曾想诸葛兄竟然有此想法,既然如此我愿任诸葛兄为我太湖大寨军师”,杨虎说着起身抱拳拱手道:“诸位!还不见过诸葛军师!” 众人急忙起身,抱拳拱手冲着诸葛英一躬到底:“我等见过军师。” 诸葛英急忙回礼连称不敢,可杨虎却不管这些,快步上前扶起诸葛英道:“诸葛军师免礼,免礼,你我以后就是生死弟兄,我这太湖大寨也终于算是有个出谋划策之人了!” 赵斌笑着摆手道:“杨兄,杨兄,别急着高兴啊,这还有呢,有了治标之能,还要治根!知澈,这治根却要看你了。” 太湖众人闻言齐齐看向庞恕,庞恕则笑着起身道:“明教神箭堂堂主,庞恕庞知澈见过诸位,庞某久不在教,不曾想竟然闹出这许多热闹,杨寨主之前我蒋叔也是不知其中内情,强拉硬配,昨日我已经说过他了,想来他不会再生事端了。况且我和成方可有袍泽之情,我怎可行那不义之事。” 杨虎、花普方还有许宾心中虽然早有猜测,可是此时听庞恕亲口承认心头还是一跳,毕竟面对明教的强势收编杨虎等人可谓苦不堪言,辗转周旋之下才算靠着联姻之事得以拖延,此时一听竟然被如此轻易的解决,杨虎还是不由得追问一句道:“庞将军此言当真?你一位堂主做得了明教的主?” 庞恕点点头,“如今我和成方同属鄱阳人马,我和成方又是兄弟相交,我教内众人总不好为难我兄弟媳妇家吧?况且我教内如今没有教主,我等堂主本就可决议教内大事,厉家兄弟和吕杰如今也在鄱阳,其实换言之寨主你和我教的联姻已成,只不过不是和小养有基之子,而是和我明教的兄弟!” 杨虎听了庞恕的解释自然连连点头:“如此甚好,甚好,这样说来我太湖可是内忧外患尽去啊!来人速速排摆酒宴,此等喜事当庆,当大庆!” 第462章 相邀齐齐入宝殿 随着杨虎一声令下,自有伙房头领忙碌,有小军搬挪桌椅,不多时就在这天井当院摆开酒席,众人围坐一团,自然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不过杨虎和花普方二人一对眼神,两人一人敬过三杯酒后,就不再端杯,这两位主人不端杯了,赵斌身边自然轻松许多,再加上有赵忠和张家兄弟帮忙,因此赵斌这一顿倒是没喝多。 除了赵斌、杨虎三人之外,一旁坐着的诸葛英眼珠一转,也偷偷将酒杯放下,每每遇到端杯之时,也是沾唇则止。除此之外这酒宴上算是热闹开了,本就都是习武的汉子,这端起酒杯来哪个还顾上哪个,而且到了后面,韩溪云吃的差不多也就先行离席了。 这样一来太湖这边杨虎、花普方没有刻意阻拦,隐隐还有鼓励推崇之意,赵斌这边也是含笑示意,甚至拉着张立、张用帮自己挡酒,一时间真可谓是杯盘乱响。韩溪云在时众人尚且顾及礼法形象,因此都还是小杯慢饮,张用第一个吆喝这要来大碗,就找上耿明达要去拼酒。而张立虽没弟弟那么张扬,可也是端杯死死看向一旁的耿明初。 许宾因为常年招待宾朋,所以对饮酒兴趣并不大,不过一听花普方说了赵忠过酒林的事情,当即面露喜色,招呼小军端着几托盘的酒来到赵忠身侧,就见每个托盘上都摆着二三十杯各色酒水,每样都是两杯,两人就这么一杯杯一样样的喝过去,或论酒色或谈口感,又或是讲讲其后的传说故事,虽然慢,可因为酒类繁多,这么一掺着喝反而是全桌醉的最快的一组。 到最后桌上就剩下赵斌、杨虎、花普方、诸葛英四人还能端坐,而太史绅则因为诸葛英的提醒,此时只有五分醉意,靠在椅背上摇摇晃晃,终究是没有醉过去。与之相同的还有庞恕,赵忠眼看许宾找上自己之时,就暗示庞恕少饮,毕竟是在别人地盘,全部醉倒终究是不妥。因此庞恕和太史绅两人凑了一对,端着杯子且喝且聊,此时半靠在椅子背上,闭目假寐,至于场内其余众人都已然趴倒桌上。 见此情形杨虎当即笑道:“今日果然是大好的日子啊,美酒佳肴难醉人,可这喜上加喜催人醉啊,一来我太湖今日联姻洞庭,二来又得诸葛兄鼎力相助,三来杨某和公子久别重逢,这里他们一个个喝的凳倒桌翻,咱们所座距离又远,却是喝不尽兴,不如请公子和军师随我入殿,尝尝我这缥缈峰的好酒。” 赵斌笑着回身看看后背大殿:“杨兄这是还藏有好酒?既然如此诸葛兄可愿同去啊?” 诸葛英也笑着起身道:“乐意之至,公子请!” “请!” 四人对视一眼都面露微笑,转身走进身后大殿之中,诸葛英路过太史绅时重重在他脚背上踩了一脚,不等太史绅说话诸葛英就一把按住肩头,贴在太史绅耳边说道:“别废话,看好大殿门,我们不出来谁都不许进去,就是死你也给我死在门前!” 太史绅和诸葛英也是相交数年,从未听自己老友说过如此重话,当即点点头,拎起自己的八角水磨青铜锏,紧随诸葛英的步伐站到殿门左侧,而诸葛英因为吩咐太史绅了一句,再加上座位又靠后,自然落后赵斌几人一步,最后一个走进大殿,进殿后的诸葛英不等几人吩咐,当即回身紧闭殿门。 而随着殿门闭严,靠在椅背上的庞恕猛然睁开双眼,左右寻了一眼想要找个趁手的兵器,可忽地就听房上瓦片一向,寻声看去却见一黑袍人侧身蹲在房檐之上,手上拿着一张硬弓,一壶狼牙利箭,随即就见这人一眼不发就将这弓和箭囊抛给庞恕。 这边庞恕刚将箭囊背好,将弓稳稳拿在手中,扣了扣弦试了试弓上的力道,抬头正欲感谢,却见房檐上那人一翻手取出一颗飞蝗石,虽然黑纱罩面可庞恕总觉得他脸上带着三分笑意。就见这人取石在手,随即也不迟疑微微一抖腕子,石如流星一般正中趴在桌上的赵忠后背。 这背上一吃痛赵忠猛然起身,随即双手一扶桌面,一个虎跃越过面前桌案,紧接着就地一滚,再起身时手中一对判官笔已然出现在掌中,双目则看向房檐上发出飞蝗石那人,赵忠虽然依然是醉眼迷离,不过拿着双笔的手却很是稳健,步伐也不见丝毫凌乱。 房檐上那人也不说话,抬手指了指房门紧闭的大殿,又指了指一旁持弓而立的庞恕,赵忠微微点点头,随即扭过头张开大嘴哇的一声,腹内积攒的酒液全部被赵忠吐了出来,随即就见赵忠一点脚整个人飘然向前落在大殿门前,一对铁笔半空中画了个半圆。 庞恕和太史绅见此抬头一望,却见此时小院墙头之上,甚至大殿屋顶之上都有人影闪过,只是这些人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由此可见刚才那一声瓦片响动,纯是那人为了吸引庞恕的目光才故意发出来的。 庞恕对于这一幕似乎早有准备,淡定的抬手取出三支箭,一支搭在弓上,两支捏在手中做好了准备。而太史绅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一直在左右张望,直到赵忠轻咳两声才稳住身形,双手拄着自己的青铜锏立在门浅3,好似护法尊者一般。 和殿外的一番热闹相比,殿内的赵斌等人却要淡然的多,赵斌迈步进殿,只见殿内神龛之上,三清神像端坐,赵斌见此也顾不上和杨虎等人搭话,而是走到供桌之前,抬手捻起三支清香,借烛火引燃后,在手中微微一晃熄了明火,随即持香在手静心礼拜三清。 身后的杨虎、花普方见此一愣,而诸葛英因为习得六十四卦金钱课,对于上香这一套自然是驾轻就熟,就是刚才赵斌不做,诸葛英都当上前敬奉三柱清香,眼下见赵斌都如此了,那自然是跟在后面,也上前从供桌上取过三支线香,随即跟在赵斌身后静心行礼。 杨虎和花普方对视一眼,当下也各自取过三支清香,学着赵斌和诸葛英得模样上香叩拜。 第463章 宝殿内暗藏机锋 一行四人在大殿内上完香,方才在杨虎的引领下走向大殿一旁得隔间之中,只见这不大的隔间正当中摆着一张八仙桌,围着八仙桌摆了四把交椅,除此之外这小隔间内再无其他任何家具,而赵斌自然而然被让到正对屋门的交椅之上,杨虎、诸葛英左右相陪,花普方则坐了背靠房门的位置。 四人坐定以后,花普方当即拎起桌上的茶壶为每人倒上一杯热茶,几人也是颇为默契,一时都没急于开口,而是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慢品尝起来,一连喝了三杯热茶,杨虎终究是按捺不住,抬头看向对面的诸葛英开言问道:“诸葛先生如今为我山寨军师,某这里却有一件山寨大事,需要劳烦军师一番,不知军师可愿赐教。” 诸葛英见杨虎竟然先找上自己,不由得一愣,继而喝了口茶道:“分内之事,寨主何须道劳,却不知如今山寨遇到何等困境?” 杨虎苦笑道:“诸葛兄久在滆湖,安能不知我等窘境,就是那芙蓉湖的五位恐怕也有此难题吧,南方明教势大,虽然明面上没有扯旗造反,可暗地里庇护财主,勾结官员,着实容不下我等发展啊。至于往北,建康府近在眼前,虽说如今官家没有兴兵讨伐,可咱们也不能攻破他建康府吧。” 一旁的花普方也是点头附和:“是啊,也就是这江南富庶,村县之中亦有不少大户,不然可养不下咱们这三座大寨啊。” 诸葛英闻言笑道:“此事又有何难,杨寨主莫非不知?那严成方的聘礼可是几大船啊,我在马迹山远远看了一眼,那可真是财帛动人心啊。” 杨虎听诸葛英如此说,面色一僵,随即摇头道:“诸葛兄岂不闻坐吃山空之理?这山寨左右没个出路,那彩礼吃完用完了怎么办,总不能再结一回婚吧?杨某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么多女儿啊。” 诸葛英闻言沉思片刻,随即道:“如此说来,倒也简单,殿外不是有庞将军在嘛,咱们请他给明教带个话,许咱们山寨南下发展就好了,想来江南之富还是养得起咱们两家的。” 杨虎摇摇头道:“明教上有四大长老,下有各处堂主分舵,还有受明教庇护的富户贪官,庞将军不过一任堂主,甚至之前还被明教拉来联姻之人,如何能有这么大影响,这涉及到金钱财帛,那可是亲兄弟都能反目啊。” 一旁的花普方见左右转不到正题上去,索性开言道:“寨主,我这倒有一点拙见,不知当讲不当讲?”杨虎听一旁的自己好兄弟终于说话了,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急忙是连连点头,花普方见此急忙说道:“寨主何不借兵给你那乘龙快婿,咱们太湖左右没个发展,可他鄱阳湖附近可以啊,如今诸葛兄将来,咱们也不缺人马,索性让严将军带走,去鄱阳附近劫些财物再回来。” 花普方此言一出,杨虎是连连点头,一旁的诸葛英却是笑而不语,缓缓端起面前的茶杯,杨虎见此只得自己出言说道:“如今赵贤弟为鄱阳寨主,却不知可否同意花某这个建议啊?” 赵斌见杨虎问向自己,当即笑着摇摇头:“花帅这个提议确是不错,有道是人挪活,树挪死,这一挪可是挪出不少生机来,只是此事恕某不能答应,当年莲荷山那一伙人已然将太湖周围祸害的够呛了,这几年那附近百姓也不过是刚有喘息之机,要是让杨兄再去杀上一波,怕是难有活路了。” 杨虎闻言急忙追问道:“那公子的人马如何生活,总不能守着鄱阳坐吃山空吧?” 杨虎这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一旁的花普方更是急得猛踹杨虎一脚,毕竟冒然打听别人山寨生存之道可是大忌,不过花普方一脚踹完,想象中的喝骂并没有出现,两人抬头看去,却见赵斌和诸葛英此时都面带微笑的看向自己二人。 事已至此花普方哪里还不明白,当下摇头叹道:“亏我和杨兄昨日还计划许久,想着如何铺平垫稳,现在看来公子亲来太湖已然是视我等为囊中之物了,如此说来诸葛兄也是先投在公子麾下,再投我太湖大寨了?” 诸葛英含笑点头, 花普方见此脸上也没丝毫没有意外之色,反而一副应当如此的表情,随即也不看诸葛英,而是双目认真的看向对面的赵斌,缓缓开口问道:“公子可知我寨主为何之前想拒绝和君山的和亲,又为何会想要和明教和亲。” 赵斌笑道:“无外乎折中之道罢了,君山上如今将领数十员,已然开始出湖登路,四处开拓领土了,一旦两家联姻少不得借岛修正,借路出兵,甚至如刚才杨兄所猜的那样,假借探亲之名扣押杨兄,夺了太湖基业。而明教那边,则是因为人家一开始就奔着吞并太湖而来,杨兄为求转缓余地,这才提出和亲以自保。” 花普方和杨虎听了赵斌的话,自然是连连点头,随即就听花普方说道:“公子果然慧眼,将我等心思看了个一清二楚,那么公子也就该明白,这太湖是我等的心血,平白无故我等实在不愿意......”花普方话没说完,不过在场众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因此花普方话音一转说道:“因此花某想请公子给我等个理由,亦或是希望?” 赵斌笑着点点头:“有道是鸟随鸾凤飞腾远,这没缘由的事想来谁也不会做”,赵斌说着翻手从背后取下皮筒,一手将盖子拨开,伸手一抓就将打王金锏抽在手中,紧接着手腕挽了个花向前一递:“杨寨主、花帅,不知此物可能给你们一个理由,给你们一个希望?” 两人都是以武传家,家中长辈也有的在军中,又或是在江湖上厮混过的,些许传言还是听过,此时看着面前的金锏目中都露出三分惊异之色和三分难以置信,一时呆坐在那里。 第464章 收太湖初定大事 一旁的诸葛英见二人呆坐那里不由得一急,毕竟大家做了邻居这么多年,更何况如今自己还是山寨的军师,因此急忙起身一拨身后的椅子,冲着赵斌躬身施礼道:“太湖洞庭大寨军师诸葛英拜见八贤爷,拜见御赐打王金锏!” 诸葛英这一句话也算喊醒了一旁的杨虎和花普方,两人急忙起身,身后交椅跌倒了都没在意,而是急急拱手,学着诸葛英的样子道:“太湖洞庭大寨寨主杨虎、水陆大帅花普方拜见八贤爷,拜见御赐打王金锏!” 说着一揖到底,赵斌当即将金锏横放在桌上,然后伸手虚扶道:“杨寨主免礼,花元帅、诸葛军师免礼,不必多礼。” 可赵斌一语说完,杨虎和花普方却并没有起身,反而趁着弯腰悄悄一对眼神,两人同时点点头,就见杨虎和花普方一撩衣摆,跪倒在地:“我二人昔年一朝踏错,弃了家舍田业来着太湖落草为寇,数年来虽不曾残害附近黎民百姓,可也不算是安分守己,今日我二人一见宝锏,幡然醒悟,情愿拜倒公子麾下,为公子抗金复国效犬马之力,望乞公子收留!” 赵斌见此微微一笑,急忙伸手扶住杨虎道:“杨兄快快请起,有了这太湖诸位英雄相助那实在是锦上添花啊!” 杨虎和花普方借着赵斌这一扶,也总算是重新站直身形,赵斌见此当即帮杨虎扶起倒下的交椅,那边诸葛英也帮花普方摆好椅子,四人重新坐回桌前,杨虎看着桌上的金锏还是难掩激动之色,毕竟之前他和花普方猜测,也只是觉得赵斌这赵姓能做些文章,结合赵斌的种种举动觉得自己等人帮助下能让他化蛇为蛟,可万万想不到自己面前来的就是条真龙啊。 而花普方那边则要稳妥的多,先是端起面前的茶碗一饮而尽,算是压住了自己内心的激动,随即抬头看向对面赵斌缓缓问道:“不知贤爷需要我等做些什么?我等又能做些什么?” 赵斌想了想道:“招兵买马,积蓄实力,以待天时。” 屋内其余三人面色都是一凝,最后还是诸葛英缓缓开口问道:“贤爷,这以待天时好说,可这招兵买马不还是回到刚才那个话题了,钱粮何处来啊?” “此事容易,还请花帅辛苦一趟,出去唤我那管家进来。” 花普方急忙起身出了隔间来到大殿之中,可当打开大殿门后花普方却是一愣,第一眼自然看见的是横在门前赵忠的背影,而赵忠听见背后动静,侧身让开门后,只见刚才醉倒的人还是原样趴在桌上,唯有庞恕一手持弓一手搭箭双目不断扫视,再看地上晃动的光影,花普方也能猜出来房檐上没少藏人。 花普方正想仔细查看院内情形,却忽地听身旁有人说道:“花帅,你怎么自己出来了?我大哥呢?赵公子呢?” 这一句话可把花普方吓得不轻,扭头看去只见门旁站的太史绅手中八角水磨青铜锏已然高高举起,那架势分明是自己一言不对,就要脑浆迸裂,花普方急忙摆手道:“无事,无事,我们在和公子商量些许事情,公子命我请忠叔入内。” 赵忠闻言倒是毫不意外,将右手的判官笔交到左手,随即抬手礼让道:“原来是公子唤我,却是辛苦花帅专门出来唤我一趟了,请请请,咱们入内说话。” 花普方当即后退几步让开殿门,而赵忠则低声对太史绅吩咐道:“你好好把守门口,不可懈怠”,随即不等太史绅做何反应,就迈步进了大殿,回手将殿门紧闭,紧接着跟着花普方来到隔间之中。 赵斌一见赵忠进屋,当即笑道:“这一趟却是要辛苦忠叔了,我如今又要干这崽卖爷田的买卖了,如今太湖也是咱家人马了,这吃穿用度却要有个来源,因此辛苦忠叔你将附近的买卖对他们说几个。” 赵忠闻言当即笑答道:“少爷说的哪里话,咱家为商一来是为了自污以安人心,二来也是为了积蓄实力,如今少爷能把不会动的金银换成能战之士,这笔买卖可是不亏啊”,赵忠说完神色一正,继续说道:“这太湖地处两浙西路,围湖乃是平江府、常州、湖州三地,临近江南东路和两浙东路两地,因此家中在这附近的主要生意分别是粮食、盐业、珠宝,另外以铁业、瓷器、茶叶为辅。” 赵斌点点头:“既然如此,就将粮食买卖和铁业交接些给诸葛兄,毕竟招兵买马离不开这两样,另外给盐业和茶叶也打个招呼,多多帮衬些,至于珠宝和瓷器就不用了,这两样太过精贵,变现也慢。” “全听少爷吩咐,那稍后就请诸葛军师随某前来,某和你交接一下。早日得了银钱,太湖这边也好早日运作起来。” 诸葛急忙抱拳称是,而这时杨虎终于算是平静下来,眼看几人把大事都商量完,自己也不好一直干坐着,当即出言说道:“贤爷,这以待天时却不知待的是什么时啊,日后我等难免久在湖岛,到时候消息闭塞,要是误了公子大事如何是好。” 花普方见此一撞杨虎道:“哪用你费心,这诸葛军师接手了少爷的买卖,你我不下岛,军师不还下岛做生意嘛。” 杨虎把头一摇道:“此言差矣,这军师做买卖也是四处打听,消息难免迟误,而且公子如今游走天下,招兵买马,到时候万一两拨公子的人遇见,不知深浅动了手,岂不是误了大事。” 花普方听杨虎这么说也是一愣,想了许久没什么好办法,最后还是将目光看向赵斌,一旁的诸葛英也出言道:“公子,寨主所言不错,确实需要个凭证啊。” 赵斌想了想,随即抬手从身前皮筒内取出一物放在面前桌上,“还请军师费心,取纸笔来将此物摹下,日后就以此物为凭,天时一到,此物大白于天下。” 花普方看着桌上这物激动万分,不过还是急忙忙退出隔间,帮诸葛英找来了纸笔。 第465章 饮老酒宝殿盟誓 隔间之中,诸葛英拿着花普方取来的纸笔,仔细将赵斌取出这东西临摹下来,小心的吹干墨迹之后,叠了两叠后才郑重的交到杨虎手中,杨虎更是动作轻柔将这张纸放入怀中。 眼看杨虎将图样收好,赵斌也抬手将桌上的东西都重新收回皮筒之内,随即重新将皮筒背在背后,“既然大事谈成,那咱们就出去吧,久在这小隔间中也是憋闷。” 可杨虎却摇摇头,俯身从桌下拎出一个酒坛摆在桌上,一边抬手拍打坛上的封泥,一边对赵斌说道:“王爷,方才既然说了要请您品尝美酒,自然不是空话,来来来,咱们一同尝尝这坛好酒。” 随着杨虎拍开酒封,一旁的赵忠最先一提鼻子:“好浓的酒香,这次和少爷南下可真是遍饮江南美酒啊,这酒香似乎是毗陵黄酒,可是这香气怎么这么浓郁。” 杨虎点点头,将桌上的茶碗倒空,随即一字排开摆好五个茶碗,随即抱起酒坛逐一倾倒,只见这酒色呈现深棕色,且酒液粘稠,倾倒之间不见半点酒花飞溅,不多时杨虎就逐一倒好了五碗美酒。 赵忠更是急忙走上前提鼻子仔细闻了闻,最后说道:“不错,果然是毗陵黄酒,只是不知这酒怎么会如此醇香。” 赵斌此时也似想起来道:“当年醉吟先生曾有诗言之曰‘闻道毗陵诗酒兴,近来积渐学姑苏’,莫非说的正是此酒?” 一旁的花普方笑道:“王爷,这坛酒可算的上我太湖镇湖之宝,没准咱们今天还能和乐天居士喝上同一窖酒呢。” 赵斌闻言笑道:“这白老乃是大历七年生人,会昌六年去世,这酒?” 杨虎笑着一指坛身道:“公子你来看,这坛身写着呢,会昌元年取太湖之水、常州精米,历时三月得酒百坛,今取十坛窖藏太湖缥缈峰,以示有余”,众人都随着杨虎的手指方向看去,就听杨虎笑道:“这酒乃是我等山上大兴土木时启出的,这一坛上有字标识,其余九坛却无,我和花兄立寨时喝了一坛,许宾三兄弟来投时喝了一坛,还剩八坛,咱们今日开了这最好的一坛酒,剩下的等到两寨联姻时杨某在请大家喝。” 杨虎说完抬手从腰带上一摸,抽出一柄尺长短刀:“王爷,有道是歃血为盟,此等大事咱们也不可文书相约,又不能广而告之,今日咱们同饮血酒以明心迹!” 杨虎说着抬手就要往手上抹去,赵斌见此一惊急忙阻拦道:“杨寨主暂且住手,这约定也不必非要饮血酒嘛”,赵斌之所以阻拦杨虎,一来是觉得无缘无故给自己一刀有些得不偿失,二来则是害怕细菌感染。 可这一拦却让杨虎面色一僵,随即点点头道:“既然王爷不愿和我等同饮血酒,那就算了”,杨虎这人性格耿直,因此心里有些不满直接表现在脸上。 赵斌见此面色也是一僵,可自己这理由又不能明说,赵斌正思索对策呢,忽见赵忠微微一动,让出背后的大殿,让赵斌看到那三清神像,有了赵忠这一提醒,赵斌眼珠一转随即说道:“杨寨主何须动气,这美酒至今将近三百余年,平白冲了血气进去岂不是不美。至于寨主所说见证嘛,有道是举头三尺有神明,何况如今咱们此时还在三清大殿之中,寨主何苦当着祖师的面动刀,咱们请三清为证不是更好。” 原本杨虎还有些生气赵斌看不上自己,可一听赵斌说请三清为证,又想到赵斌刚进大殿就向三清礼香,当即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既然如此咱们对神盟誓!” 赵斌见此上前端起五碗酒正中间的一碗,随后迈步出了隔间,杨虎、花普方、诸葛英也急忙各自上前取了一碗酒跟在赵斌身后一起来到神像面前。唯独赵忠愣在那里,看着桌上剩下的一碗酒自己端也不是,不端也不是,端酒过去跪下自己是赵家的家仆,怎么能和少爷一起盟誓,可不端赵忠自己搀酒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怕自己和少爷因此离心。 正在赵忠左右为难之时,一旁的赵斌出言道:“忠叔,快来一起啊,是我这抗金大业你不想帮一把,还是不搀这三百年的美酒啊?” 赵斌此言一出赵忠如释重负,急忙上前端起酒碗,随即几步赶到赵斌众人身边,笑道:“这陈年美酒太香,老奴一时沉醉酒香却是忘了端杯了。” 赵斌笑着摆摆手,五人当即同时跪倒在神像面前,酒碗举在齐眉高处一口同声道:“三清祖师在上,我等五人矢志抗金,恢复故国,一力同心,如有违背,人神共戮!” 说完将手中陈年美酒一饮而尽,随即将茶碗摔碎在地,紧接着众人一个头磕在地上,算是盟誓完毕。起身后这一番大事算是彻底说定,众人对视一眼当即转身欲出大殿,赵忠当即上前打开殿门,抢先挥挥手示意周围房上众人退去,庞恕见此也收箭如囊,那张硬弓也斜插装回走兽壶内。 随即后面众人迈步来到院中,看着桌旁醉倒的众人,赵斌几人不由得微微一笑,杨虎抬手一捅花普方道:“不是说安排喽啰送他们回去吗?怎么还在这。” 花普方也是一愣,赵斌是猜出来刚才应该是暗卫封锁了此地,但这事不好给杨虎明说啊。好在这时诸葛英及时上前笑道:“还请寨主见谅,如此大事某不放心,因此我请太史贤弟把守此地,想来花寨主安排的人手应该是被他挡回去了吧。” 一旁的太史绅闻言却面露迷茫之色,被诸葛英瞪了一眼才反应过来,当下连连点头道:“嗷嗷,是有人,被我拦下来了,诸葛他说不能让人进来。” 杨虎和花普方这才点点头,拱手道:“军师果然谨慎,如今大事讲完,咱们还是唤人先安顿他们吧,其他的事明天大家醒了再议。” 第466章 话兵法赵斌赔罪 诸葛英和太史绅自然是点头同意,杨虎和花普方随即躬身对赵斌说道:“请王爷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们就行。” 赵斌摆摆手道:“如今大事未成,平日里还是称呼某公子就好,我和杨兄也是相交多年,兄弟相称也都习惯了。” 几人对视一眼,随躬身道:“我等见过公子!” 赵斌笑着扶起身旁的杨虎和诸葛英:“好了好了,两位不必多礼,既然如此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先回房去陪陪夫人。” “公子请便!”众人又是齐齐一礼,赵斌见此不由摇头苦笑,当即摆摆手道:“快别这么多礼了,早知道不给你们说了,走了走了。” 随着赵斌离去,天井当中众人才长舒一口气,一旁的赵忠见此笑道:“杨寨主,花元帅,诸葛军师还有太史将军,某家劝你们一句,我们公子性格洒脱,不拘小节,如此守礼反倒是和公子疏远了。” 杨虎和花普方闻言一喜,微微点点头,杨虎急忙又欲躬身施礼,赵忠急忙抬手扶住:“杨寨主不必如此,我只是个老仆受不得您的大礼”,而一旁的花普方则转身进了大殿,抱出刚才那一坛子酒往赵忠怀中送去。赵忠见此更是一尬:“花帅不必如此,这可如何使得。” 花普方笑道:“没事没事,这坛酒打开就要速饮,不然酒气就跑了,我等还要操持山寨诸事,这酒还请忠叔你代为处理。” 赵忠见此摇头道:“诸位,咱们可有言在先,至此一坛酒而已,往后忠可不敢再拿别的了,不然我这性命堪忧啊,你们也莫要把我架在火上烤了。” 几人连连点头称是,赵忠当即抱着酒坛向后走去,可刚过垂花门就听后背传来一声轻咳,赵忠面色当即一滞,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能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背后的,天下也不过两手之数,而这太湖洞庭西山之上,自然只有自家公子一人。 赵忠想到此当即苦着脸转过身,将酒坛放在一旁游廊围栏之上,随即撩袍就欲下跪,身后赵斌一把搀住赵忠道:“忠叔何行此大礼,刚才你不都说了,某不在乎这些俗礼嘛,平白这么多礼岂不是失了咱们之间的清净之情。” 赵忠摇摇头道:“这次可不是平白行礼,老奴我一时贪杯犯下大错,自然当跪地认错。” 赵斌摆摆手道:“忠叔啊,这一坛酒算是杨虎他们感谢你的指点之恩,也算让我日后省了这些俗礼,你受之无愧,不过日后还是小心些,如今父亲让你跟在我身边,这要是平白传出个好酒的名头,可不是什么好事,如今影响不大,可日后咱们换个住处了却是不美啊。” 赵斌此言一出,俯身欲败的赵忠目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即点点头道:“老奴知错了,这一路下酒席连连,却是勾犯了老奴的酒瘾,多谢少爷提醒!”说完抬手就向一旁的酒坛拍去,赵斌急忙抬手拦住:“忠叔不必如此,却是可惜了这坛好酒,这坛酒该喝还是喝,只是日后的酒却需有个节制。” 赵忠看着拦住自己的手,点点头道:“老奴谨遵少爷之令,日后无少爷令下,老奴滴酒不沾!”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抱着这酒回去慢慢品尝吧,不然一会酒气真要跑完了”,赵斌说完收回拦住赵忠的手,随即双手背后,侧身闪过赵忠,背着手向自己房中走去。 赵忠回房品酒不提,再说赵斌这边回到自己房中,推开门却见自家夫人正坐在桌旁翻看一本古书,当即笑着上前问道:“夫人在看什么书啊?为夫我来一道参详一番啊。” 赵斌说着迈步进屋,随即翻手关好身后房门,侧身来到韩溪云身边,韩溪云翻了一页书才缓缓说道:“这是过年时母亲带来的兵书,在家时看了一遍,总觉得还有几处不甚明白,因此这次南下专门带在了身边,不时翻看一二。” 赵斌笑着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韩溪云身边问道:“夫人何处不懂啊,为夫帮你解释。” 韩溪云闻言笑着将书本反扣在桌上,笑着看向赵斌问道:“夫君还是莫要大言欺我了,之前见岳帅时,听你们聊起昔年学艺之事,岳帅可说了周师所讲兵法你可是不怎么爱听啊,怎么今日反倒要教为妻了。” 赵斌拿起面前的书册边翻边说道:“贤妻却是冤枉为夫了,自孙武子做兵法十三篇以来,开兵家先河,远有四圣孙武、吴起、孙膑、尉缭,后分四派是为兵权谋、兵阴阳、兵形势、兵技巧,前有白起、韩信,后有卫公。无数先贤典籍看,而我那岳大哥天赋异禀,一通百通,日后成就必不次于昔年唐之卫公,有他在我何苦跟在恩师身边苦学死背呢。” 韩溪云当即抬手从赵斌手中抽出那卷兵书:“那夫君如此说来,不还是不通兵法嘛。” “有人学而知之,有人生而知之,有人则是困而知之,你夫君我天生聪慧,脑中兵法百篇,有无师自通之能”,赵斌笑着点点自己的太阳穴。 韩溪云见此却是再也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当即笑着起身走在赵斌背后,揉着赵斌的肩头道:“好好好,我夫君生而知之,天生聪慧”,赵斌闻言自信的点点头,刚欲说话,却听韩溪云笑道:“原以为你今日走回来是没饮醉酒,却原来还是醉了说起醉话来了。” 赵斌听自己夫人如此说,面色也是一凝,随即抬手拍拍韩溪云的手背:“这一趟南下确是苦了夫人了,每日里赶路已然是辛苦万分了,还要照顾醉酒的我,实在是为夫的不是,为夫这里赔礼了。” 赵斌说着起身向身后的韩溪云就欲躬身赔礼,韩溪云急忙抬手虚扶,赵斌见此拉过韩溪云的手轻拍道:“今日杨虎拜服,归在我的麾下,成方婚事算是尘埃落定,过两天安顿好这边的事,我陪你去镇江吧。” 韩溪云闻言面色一喜:“夫君此言当真?” 第467章 分任务太湖阅兵 客房之内,赵斌和韩溪云说起过几日去镇江之事,勾的韩小姐是连连落泪,赵斌又是一阵好哄,最后两人商量好太湖事定就启程赶奔镇江,前去看望韩世忠夫妇。 这边夫妻俩商量好接下来的行程,也就继续说些其他的事,或谈谈山寨诸人,或说说附近有那些景色值得一游,一直聊到金乌西沉,屋外传来小军送饭的声音方歇。因为中午一场酒,众人都还是醉眼朦胧,因此也就没聚在一起吃饭,而是由花普方安排人手,给每个房子都送上了八菜一汤,同时每个门前安排了一名小军,供众人驱使,或添茶取饭,或收拾撤菜。 用过饭后众人早早就休息下,一时间明月在天,云雾缥缈,整座山峰陷入寂静之中,这道观内更是安静非常。 次日天明,红日东升挤走了昨夜的明月,众人二次在天井之内聚齐,赵斌依旧做了正当中两把交椅的上首,身旁陪着杨虎,只是今日众人分数两家,场内虽不说仇视对立,可互相之间也有些生疏,经过昨日那一场美酒,众人虽然不知赵斌和杨虎说了什么,可其余众人的关系也拉近了许多。 眼看众人一番客套后,杨虎当即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收声,随后开口道:“昨日成方侄儿和小女的婚事已经商量定了,那王摩寨主作为成方的长辈,自然也不能再留在马迹山了啊,许宾何在?” 许宾当即起身迈步站在当中,抱拳拱手道:“许宾在此!” “着令你即刻下山,迎金头凤王摩、广见识何能、前知神袁武、小太岁邰元、刮地雷马霳前来山寨,所有船只人马一并带来,如果西山岛上安顿不下,就分去东山岛一部分。” 许宾随即抱拳拱手道:“末将领命!”说完转身出道观,下山取船直奔马迹山而去。 诸葛英也起身道:“寨主,既然许兄去搬请王寨主他们,不如我也趁此机会下岛去唤我寨中两人前来,到时候也好凑个双喜临门。” 杨虎闻言刚欲点头同意,可一旁的赵斌却摆摆手道:“诸葛军师另有大事要办,这回滆湖一事还是麻烦太史将军一趟吧?” 太史绅昨日可是知道这几人一番密谋,又见了赵忠还有暗卫的手段,晚上还专门去问自家大哥,诸葛英当时可是对自己说,从今以后唯公子之名是从,所以此时一听赵斌呼唤自己,太史绅急忙迈步出列,抱拳拱手道:“末将谨遵军令!” 诸葛英见此面色一迟,随即出言道:“不知公子有何大事安排于我?” 赵斌笑道:“诸葛兄莫不是忘了,昨日还说要请芙蓉湖诸位英雄来太湖聚义呢,咱们凑个三喜临门岂不快哉”,诸葛英闻言一拍脑门,转身就欲和太史绅下山出湖,赵斌急忙出言喊道:“军师,军师,不急于一时啊,我这管家赵忠颇善与人交谈,你带他同去芙蓉湖,那时候请他三人回岛更容易些。” 一旁赵忠闻言急忙抬头看向赵斌,见自家少爷微微点头,赵忠心下明白,笑着起身道:“公子所言极是,诸葛军师我和你一道下山,刚好我在这常州附近还有几位老友,到时候请出来咱们一道饮酒叙话,岂不美哉。” 诸葛英何等样人,一听赵忠此言自然是连连点头:“这酒确实要喝,这酒确是要喝,到时候却要辛苦忠管家了。” 赵忠连连摆手,赵斌则笑道:“既然如此就给你们三日时间,太史将军回去滆湖也可以好好收拾一番,诸葛军师也多些时间劝服芙蓉湖众人,咱们三日后缥缈峰再见!” 天井中三人齐齐拱手道:“谨遵君命!” 随即三人一齐下岛,先是乘船同去了滆湖,而后赵忠又和诸葛英取陆路进了常州城。 而岛上众人则又开始一阵闲聊,耿家兄弟还要处理山寨军务,统领水军四处巡逻,因此早上坐了会也就早早退去了,太湖众人只留下杨虎和花普方,陪着赵斌、韩溪云还有庞恕几人。严成方坐了一会也觉得无聊,索性偷偷溜出观门,往后山而去,杨虎见此一幕本想阻拦,后来想了想抬起的手就又放下了。 而天井院内,几人枯坐无聊,杨虎索性让花普方出去点兵整队,自己随后领着赵斌等人前去一观太湖众军。花普方自然也有心在赵斌面前显显自己的能耐,因此很是积极的迈步出了道观,前去整备人马。 杨虎则领着赵斌缓缓沿山路而下,不时为赵斌介绍沿途的各处岔路,算是帮赵斌熟悉太湖路径。这样一来速度自然慢上不少,等众人来到教军场时,却见花普方已然将军队整备完毕。 最前面一字排开正是之前山道的百辆火龙车,每辆车后此时已然跟上了三名军士,每人都是黑灰涂面,花普方笑道:“多谢公子指点,如今我这一车三卒,运转操作比之前更快三分,更灵巧三分,加以演练必可布出火网大阵,日后好建功立业!” 赵斌挑大指赞道:“花帅好快的速度啊,短短三日时间就已整备完全。” 花普方连连摆手口称不敢,随即向后介绍道:“这后面是我太湖一万步卒,其中五成军士配甲,这五成中的三成穿的是铁甲!” 一旁的韩溪云点头赞道:“如此着甲率,在民间部队中算是很可观的了,看来这一支人马花帅费了大心思啊!” “夫人过奖了,我太湖毕竟还是发展受限,因此这铁甲不多。” 韩溪云闻言在一旁建议道:“如此花帅却可看看纸甲,此物朝廷管控也不严密,想来做到全军着甲应该不难。” 听韩溪云这话花普方是连连点头,可面上却显出一抹尴尬之色,看的众人一头雾水,一旁的杨虎笑着揭开了花普方的老底,:“诸位有所不知,咱们这位花帅除了训练这一万步卒外,先是将一门心思的将自己早年所学的这火龙兵练了出来,后来又说单一步卒难以建功,因此又在洞庭东山上练了一支骑兵,也正是因为这两支部队耗费钱财颇多,我这一万军士才没能全员着甲。” 第468章 教军场初定虎军 太湖洞庭西山之上,花普方被杨虎揭破旧事,面色一红,随即上前摆手道:“我的杨大哥啊,你可不带这么揭人短的,我这也是为了山寨实力,多五千套穿纸甲的步卒,和一千全员配马着甲的轻骑,哪个杀伤力更大寨主你不是不知道啊。” 杨虎闻言却笑笑不说话,一旁的赵斌摆摆手道:“花帅,你这还没看出来嘛,杨寨主这是要我的话呢,今日是想借着这一队人马,让我给太湖的发展定个标准。” 杨虎挠挠头道:“某就知道这点小心思瞒不过公子,其实不光是花帅,这山寨上到杨某,下到各路头领,大家都或多或少懂些兵法,这看见好东西了就想买,有好兵了就想练,原来山寨全靠自己,没钱大家也就不想了,可如今不是有了公子嘛,再没个章程出来恐生祸端啊。” 赵斌听着杨虎的解释也是微微点头,毕竟自己当年刚得白毦兵的训练方法时,不也兴冲冲的就去太行选兵了,因此倒是能理解杨虎等人的心思,想到这赵斌看向花普方问道:“花帅,却不知如今山寨水军是何情况啊?” “这洞庭西山四面临水,因此水军尤为重要,整个太湖如今合计一万五千水军,分为三部,两部由耿家兄弟统领,另有一部人马是我亲自指挥。” 赵斌闻言心中算了算,也不由得暗暗咂舌,不怪杨虎几次哭穷,这几人守着太湖还有周边这几地,竟然聚拢了两万余人,这时一旁的杨虎补充道:“对了,马迹山,许宾兄弟那边还有三千步军,七千水军分别由戚方和罗纲统领。” “乖乖,杨寨主你这可是整整三万五千大军,再加上这一队火龙兵,怕是不下四万的战力啊。” 杨虎连连摆手:“公子过誉了,这水军中很大一部分都是附近的老渔民,平日里也就指望他们侦察一下敌情,顺便捕两网鱼让山寨上的人能吃上口肉,真要动手实在是不顶什么用。” 一旁的张立左右望了望,冲着花普方问道:“花帅,这么多兵你们都是从哪里募来的啊,半个常州城恐怕也就这么多人吧。” 花普方笑道:“这常州乃是江南大府,自杨时和苏轼以来儒风大胜,大观三年,全国三百进士,而常州就独得五十三名。如此学风指望从常州招募人马实在是有些困难,我们这太湖人马多是北方那些为避兵灾之人,另外还有些都是两浙东路的许多百姓慕名来投。” 赵斌听了花普方的解释,对着太湖人马的构成总算是心中有数,随即问道:“不知花帅可知那芙蓉湖的人马?” 花普方想了想说道:“我记得芙蓉湖应该是六千人马,寨主独领两千人马,其余四位头领每人麾下一千人马,其中半数是水军。” 赵斌掰着指头算道:“这滆湖水军两千,步军两千;芙蓉湖则是每军三千,再加上太湖和马迹山的人马,咱们如今一共有水军两万七千人、步军一万八千人,另外还有骑兵一千,火龙兵三百,滆湖和芙蓉湖应该也各有压箱底的手段,我这账算的对不对。” 随着赵斌说,杨虎和花普方也在心里跟着推算,赵斌这边说完二人当即点点头,赵斌随即说道:“这两万七千水军属实有些多了,日后要是北上抗金的话还是步卒为主,不过你们说这其中尚有不少老弱,依我看这水军人马暂定在两万之数吧,其中一万为精锐水军,剩下的一万会操船弄舟就好,同时要兼习步战技艺。” 花普方点点头,当即点手唤来一名喽啰兵,手中捧着托盘上面摆着笔墨纸砚,花普方抬手记下赵斌所说,赵斌眼看花普方记下才继续说道:“这步却需要增加,辛苦花帅想想办法,最后最好能得精兵三万。” 花普方闻言手上的笔就是一顿:“公子,这三万步卒,装备粮草,还有将领头目都是个大问题啊。” 赵斌笑道:“钱粮之事不用担心,花帅尽管放心,至于头领嘛,花帅莫不是忘了诸葛兄了?” 而赵斌之所以敢这么说,实在是家中钱财多的实在难以计数,现有曾祖的八王俸禄为本,后有祖父和父亲两代人五十载经商,加上官私两面都有关照,每年本钱还是国库拨银,如此天长日久积累下来的财富早以不是数字能衡量。之前之所以没想着募兵,一来是前几任大宋皇帝做的还算可以,二来则是不愿百姓受苦,大宋边境已然不宁,何苦内部再起兵祸,所以无论是赵安亦或是赵斌的祖父,一直采用的是拉拢朝堂官员,建立势力谋划政变的策略。 花普方得了赵斌的保障,当下也是面色一喜,刚准备收拾纸张离去,却听赵斌继续说道:“花帅别急啊,这普通士兵说完了,精锐还没谈呢。那一千骑兵在这太湖中是足够了,可是要是放到北方战场上去,却连个水花也溅不起来,因此骑卒还当扩大规模,或是五千轻骑,或是三千重骑,花帅觉得哪个顺手,就练哪个,总之,再见之时花帅你可要给我拉出一支像样的骑兵来。” 花普方点点头道:“公子放心,再见之时请公子观我太湖马军显威建功!” 赵斌笑着摆摆手,按下花普方高高抱起的双手,随即一指最前面的火龙车说道:“花帅,这火龙车也还要造,一车或三卒或四卒你自己研究如何配比的好,但我只要车子数量,六百六十六台,多造了我不怪你,可少造了误了日后的大事,却要军法从事!” 这也是几人相识以来,赵斌说的第一句重话,花普方闻言也是面色一肃:“花某愿立军令状,六百六十六辆火龙车,如少一辆,请斩某头!” 赵斌也是神色一正,抱拳拱手道:“一切拜托花帅了,赵某实在是心神不宁,总觉得日后会有大事发生,这火龙奇兵多一些,到时候多一份稳妥。” 花普方点头引下,随即将那张记满了赵斌要求的宣纸仔细收入怀中,恰逢此时有小军来报,说许寨主已然引着数艘大船回岛,几人除了花普方留在校场整军,其余众人都向码头赶去。 第469章 迎王摩两家定婚 洞庭西山岛北岸码头之上,赵斌和杨虎并列而立,身后则是张家众兄弟,而此时湖面之上,数艘车船滚滚而来,桨轮激起的水花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显出道道彩色光圈。 赵斌一见车船就是一拍脑门,对身旁杨虎说道:“杨兄,忘了件大事,这船只日后山寨中也要上上心,别战机到了,诸位兄弟上不去岸啊。” 杨虎看着那大船也是一阵眼热,也是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该造船,造大船,这山寨练兵诸事由宏涛操心,看来我日后该安心研究造船了。” 两人说话间大船已经靠岸,许宾一马当先飞身下了大船:“寨主,公子!王寨主等人已经到了,载有人马的大船我直接让开去东山岛了,戚方跟着过去安顿,马迹岛上罗纲在留守。” 杨虎点点头头道:“许寨主这一趟辛苦了。” 谁料许宾摆摆手道:“杨寨主说的哪里话来,如今滆湖、芙蓉湖的人马都要来了,我许宾要还顶着个寨主的名头算什么,从此以后某愿为山寨一将,这寨主一说还是切莫再提了。” 杨虎闻言一愣,紧接着上前拍拍许宾的肩头道:“子信说的哪里话来,你我也相交多年,刚好刚才和公子聊了几句,山寨将有大变动,这小小马迹山寨主,不当也就不当了。” 许宾闻言心头一喜,暗说:“某果然没有赌错,却不想这一次山寨竟然换了旗帜,却不知这赵公子的究竟多深的根底,竟然如此霸道,让杨虎甘心屈居其下。” 这边几人说话间,那边大船上已然铺下跳板,王摩为首,身后跟着何能、袁武、邰元三人,而马霳则被派去东山岛安顿军士了,一上岸王摩就迈开大步走到杨虎面前,抱拳拱手道:“洞庭湖君山二寨主王摩见过杨寨主!” 杨虎也急忙上前抱拳回礼,这次杨虎身边没带人,而赵斌身后众人和王摩等人早都已经熟识,因此这介绍人的环节倒是草草而过,随即许宾在前头引路,赵斌、杨虎、王摩三人并肩而行,后面则跟着其余众人,何能和袁武落在了最后面,一行人奔缥缈峰而行。 最后面的何能看着前面谈天说地的三人,小声和身边的袁武嘀咕道:“袁军师,咱们这位三寨主可不一般啊。” 袁武此时的双目也正盯在那几人身上,听身边何能说这话,也不回头,就这么一边看着赵斌几人,一边说道:“是啊,凭他能转眼间就变成山寨的三寨主,就可以看出此人手段不俗,而且我听闻这太湖之内虽然将领比咱们人数少,可各个都是好手,那水陆大帅花普方更是和大寨主杨虎平起平坐,许宾远在马迹山也是听调不听宣。” 何能看着前面的几人笑道:“这位三寨主上岛也不过三天,这许宾就变成引路的小厮,那花普方更是不见踪影,真不知道这位是强龙力压地头蛇,还是别有什么魅力。” 袁武听何能这么说,却是微微停住脚步,侧目看向身边的老友,过了许久才道:“也许吧,别的什么咱们也不知道不是吗?知道的那天再说吧。” 而何能看着远去的袁武,不由得抬手一擦鬓角,心中暗道:“奶奶的,不愧是前知神,好聪明,好厉害!” 不过何能也仅仅是感叹一句,就迈步追上众人的队伍,沿着石板路一道向山上走去,这次因为有赵斌在,王摩等人又是前来送彩礼的,所以也就没摆下什么三关来,众人一路赏这风景就来到缥缈峰上。 随着许宾的介绍,众人迈步走进道观之中,而这几日都在此地说话聊天,因此各自都习惯了位置,赵斌撩袍端坐在正当中两把交椅上首的那把,而杨虎也自然而然的坐了下手那把交椅,韩溪云等人自然分坐左侧一排客座。 王摩等人见此一愣,不过也只得依次坐了右侧的一排客座,自然是王摩坐右边第一个,身后身旁依次是何能和袁武,这两人脸上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再往后则是邰元和许宾。 一行人坐稳身形,王摩是个急性子,当即开口道:“既然杨寨主请我等上山,想来这成方的婚事已然算是定下了,却不知咱们准备哪日订婚,哪日完婚啊?这船上的聘礼又什么时候卸下来啊?” 杨虎闻言一愣,随即扭头看向身旁的赵斌,赵斌见此笑道:“王兄莫急,我和杨寨主商量过了,这订婚在三日之后举行,到时候刚好有两路人马要来投靠杨寨主,咱们凑个三喜临门,这聘礼自然也是那日在送。” 王摩对此自然没什么意见,当即点点头道:“三弟既然已经和杨寨主谈好了,那就全听三弟的,却不知这大婚之日又是如何安排的。” 赵斌听王摩问起婚礼,也不由得一阵迟疑,想了想才说道:“前些日子问过成方那孩子了,他完婚后有心在鄱阳湖领一路人马,因此某有意将这婚礼在鄱阳举办,这样咱们两湖两家的宾客前来都方便一些,大家也都安心。不知王兄和杨寨主觉得如何?” 王摩点点头道:“鄱阳这地方不错,成方结婚严兄肯定也不能再在山寨偷懒了,去鄱阳也方便些,却不知杨寨主这边?” 杨虎笑道:“我就这一个闺女,如今闺女的心都被成方那小子拐跑了,别说是去鄱阳办婚礼,就是想去开封办,我这当老子也立马起兵北上,打下他开封城来。” 场内众人听得杨虎得豪言壮语无不哈哈大笑,不过这鄱阳大婚的事情也就算定了下来,赵斌当即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就定在八月十五吧,咱们三家人马齐聚鄱阳湖,到时候连鄱阳湖立寨仪式一块办了,就算是又一波三喜临门。” 众人无不点头称是,王摩更是看向坐在最后的严成方笑道:“成方侄儿,你这一个订婚,一个完婚,可是六喜了,日后你要不抱几个大胖小子,看你爹怎么找你算账!” 严成方只羞得是落荒而逃,奔后山而去,而天井众人见此更是哈哈大笑。 第470章 许子信清晨借船 随着流程的敲定,这几日洞庭西山算是忙活开了,杨虎陪着王摩等人是天天饮酒,夜夜畅谈;许宾则领着一队人马装饰全岛,整个洞庭西山岛上可谓装饰一新,四处都是披红挂彩;而花普方则在军营中一连待了三天,虽然滆湖和芙蓉湖的一万人马没到,可是整个太湖的三万五千人马都被他按照赵斌的要求整备出来;另外还有张家兄弟,这哥俩却是找到了水军之中的耿家兄弟,这水军如今被花普方招去统一调整了,这哥俩刚好也闲着没事,四个凑两对,每日里就是比武饮酒。 而全山上下最清闲的恐怕就是赵斌和韩溪云了,夫妻二人或游览西山岛上众多风景,或乘船入太湖赏景,不时又跑去东山岛上的碧螺峰去寻那几株野茶,可谓是分外悠闲。 一时间倒真有几分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意境,不过这样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三日已过赵斌这日刚起床,入宝殿给三清祖师奉了清香,一出门就见许宾急匆匆的跑进观门,赵斌见此随即开口问道:“子信兄,这是怎么了,大清早就如此匆忙?” 许宾一看见赵斌急忙快步上前:“哎呦,我的公子啊,你在这可太好了,我这不是来借船了嘛,你看见王摩寨主了吗?我想要借他的空船一用。” 赵斌闻言一愣:“这大清早的,你借船干嘛?走走走,边走边说,王摩昨日和杨寨主又喝多了,这会估计还睡死这呢,借船这事我也能做主。” 许宾一听赵斌也能做主,当即点点头道:“好好好,还请公子跟我走,咱们去码头,边走边说。” 二人当即沿着山道下了缥缈峰,赶奔码头而去,路上随着许宾的解释赵斌也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是滆湖和芙蓉湖的两队人马到了,可这两路人马本就只有一半的水军,这水军乘船而来,直入太湖自然没问题,可步军走陆路到了太湖边可惹了祸了。 滆湖这边算上诸葛英精心训练的部队,一共是三千步卒,而芙蓉湖那边呢,果然不出赵斌所料,也秘密训练有一支重装步卒,也是一千人的配置,这样一来就是整整七千步卒聚集在太湖岸边啊。饶是许宾得信的快,急急派了所有船只过去,可太湖也没太多的大船说是一口能将这七千人都拉来啊,动用了全部的船只这不还两三千人聚在岸边。 若是等船再跑一趟,一来是耽误时间太多,二来也害怕声势太大引来官府注意,因此许宾这才大清早急急冲上缥缈峰找王摩借船。 说话间几人也来到了码头,赵斌当即一步跳上码头上停着的一艘走舸之上,同时招呼许宾道:“子信别愣着着了啊,上船,咱们赶快去东山岛调船!” 许宾见赵斌如此干脆,先是一愣神,随即也翻身上了走舸,紧接着催促水手划船。这船小拉的人又少,自然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冲洞庭东山岛。 眨眼之间小船靠岸,赵斌和许宾刚翻身上了码头,那边刮地雷马霳远远的就吆喝道:“两位,这么早来这东山岛做甚啊!”走到近前一见是赵斌,马霳抱拳拱手纳头便拜,赵斌急忙抬手搀住马霳:“兄弟,此时却不是拜来拜去的时候,如今岛外来了一队人马,却需要车船摆渡,因此我等是来借船来了。” 马霳闻言笑道:“哥哥为我山寨三寨主,却说什么借船,这些船本也都是哥哥的”,说着马霳扯开嗓子吆喝道:“小的们,都起床干活了,三寨主要用船,都给我甩开膀子,把桨轮踩踏起来啊!” 随着马霳一声吆喝,这东山岛码头上停靠的车船纷纷开动起来,赵斌见此急忙一捅身边的许宾:“子信兄,还不发话,让这些船去哪边接人啊。” 许宾这会早就呆了,这几日他不是没和马霳打交道,可对方看上去大大咧咧,实则精明的很,对洞庭湖更是忠心的很,这几日王摩几人都在山寨饮酒,唯有这马霳老老实实的在东山岛上看管军卒,可今日自家这位公子一句话,竟然就让这人放船,实在是出乎意料的很。 不过被赵斌这么一提醒,许宾也急忙甩开大步向前窜去,随即在码头边脚尖一蹬木板边缘,整个人腾身而起跃上头船,也就是这船此时尚未立岸,再加上许宾久在太湖,不然这船还真未必跃的上去。 这边许宾上了头船,引着船队前去接人,而赵斌则转身对马霳说道:“这几日却是辛苦你了,去安排一下,点几个小头目维持秩序就好了,你也随我回西山岛吧,今日成方订婚,你也该去喝一杯酒。” 马霳闻言嘿嘿一笑道:“好嘞,我全听哥哥的,这就去安排这帮小崽子。” 马霳说着扭头向回走,进了军营中,过了不大会功夫,马霳就拉着戚方走了出来,戚方原本还在连连推辞,可见了码头上的赵斌也是神情一肃,急忙拱手施礼道:“戚方见过公子!” 赵斌见此点点头道:“戚将军免礼,咱们快快上船吧,早日回西山岛去,也省得错过了吉时。” “公子,这许将军让我在东山岛上留守,无令贸然回去恐怕会有责罚啊。” 赵斌摆摆手道:“安心和我们回去吃酒,许宾要有责罚让他来找我说,况且明日寨中还有大事,你也要在场才好,走走走,上船。” 戚方听赵斌如此说了,当即点点头道:“好,既然公子有命,戚方自当遵从”,说着三人齐齐下了码头,上了赵斌来时的走舸,紧接着一篙撑开,船的顺风急似箭,直奔西山岛而去。 等赵斌三人回到西山岛码头时,却见此时码头之上好不热闹,原来是两湖的第一批人已经到了,这时花普方正在码头迎接,人群中诸葛英、公孙郎的身影分外醒目,另外还有赵忠面上含笑立在一旁。 赵斌这边船一靠岸,赵忠就急忙迎上前,帮忙铺搭跳板。 第471章 西山岛群雄汇聚 这边赵忠刚扶着赵斌上了码头,就低声说道:“少爷,那几样买卖已经交接给诸葛军师了,另外芙蓉湖的人马也已经招募上岛了,只不过这几人都是心高气傲之辈,到时候恐生事端。” 赵斌点点头:“这一趟辛苦忠叔了,等太湖事完,咱们启程去镇江一游,到时候也能好好歇上十天半个月。” 赵忠闻言笑道:“如此最好啊,刚好见见韩元帅,托付一下这边的人马。” 而主仆二人说话的功夫,诸葛英等人也走了过来,刚一见面诸葛英就抱拳拱手道:“诸葛英见过公子,幸不辱命,芙蓉湖那五位都被我请来了,他们船慢一些,不过稍后也就到了。“ “先生这一路却是辛苦了,一会杨寨主的好酒可是要多喝几杯啊”,赵斌拍拍诸葛英的手,随即目光一扫,却不见太史绅和陈君佑的身影,当即问道:“怎么不见太史将军和陈将军,莫非是?” 诸葛英急忙笑着解释道:“他们二人在岸边看护人马呢,我寨中船只不足,因此这一趟我和公孙兄只是将水军带了过来。方才行至半路,见许将军已经带着船队去了,想来他们也快了。” “那我们就一道在这里等等吧,如今子信不在,杨寨主又醉酒在床,独留花帅一人怕是招架不住啊”,赵斌说着看向一旁的花普方。 花普方苦笑着点点头:“还是公子知我啊,看来山寨日后这事还是离不了子信啊。” 赵斌听花普方此言,心中一动,随即对诸葛英和花普方低声道:“二位,一会酒席宴上少喝些,顺便拉着点杨寨主,咱们晚上却该商议一下各位头领的职务了。” 两人都点点头:“我等明白,公子放心吧。” 说话间一队船只来到码头旁,为首一支大船,船头上站立五人,正当中一人面白如玉,身穿白袍,腰悬宝剑;左手边两员虎将,每人后背都背着一柄护背银钩和一支铁拐;再往右边看,那两人却都空着双手,不见有什么兵器。 诸葛英急忙为赵斌介绍道:“公子请看,正中间那人就是芙蓉湖寨主岳真,马上一杆枪,马下一把剑,也算是有几分功夫,他左手边兄弟俩乃是他芙蓉湖步军骁将,哥俩每人一支银钩一支铁拐,颇善埋伏袭杀之术。” 赵斌闻言一挑眉道:“钩镰枪拐子队?专破呼延一家铁甲连环马?” 诸葛英摇摇头:“应该不是这队人马,这哥俩一个叫呼天保,一个叫呼天庆,要是钩镰枪拐子队的话,这哥俩没理由不在芙蓉湖练这一支人马,不过如今芙蓉湖秘密训练的人马乃是昔年东汉末年袁本初麾下的大戟士。” “此事倒是有几分意思了,方才军师说这二人是步军骁将,那另一边的两人就是水中英豪了?” “正是如此,这二人一个叫徐庆,一个叫金彪,徐庆用的是一对短把铁桨,而金彪此人入水从不见他拿什么兵器,路上倒是用一柄铁链夹棒。” 赵斌闻言一挑眉:“铁链夹棒?可是那梢子棍?那这人应该力气也不小啊,莫非他在水中全靠拳脚伤人?” 诸葛英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这事岳真几人也都已经下船来到赵斌几人面前,却见岳真抱腕当胸道:“芙蓉湖岳真,携兄弟呼天保、呼天庆、徐庆、金彪见过太湖诸位好汉。” 赵斌随即抱拳拱手道:“赵斌赵于渊见过诸位芙蓉湖豪杰,这位是太湖水陆大帅花普方,这位想必不用赵某介绍了。” 岳真笑道:“我和诸葛寨主是老朋友了,今日也正是受诸葛寨主邀请,才尽起人马来投贵寨”,岳真说完忽地一愣,继而上下打量赵斌:“公子姓赵名斌?却不知和那名震北地的玄青公子如何称呼?” “我就是玄青公子!” 岳真几人闻言一挑眉,齐齐后退一步,随即抱拳拱手一揖到底:“我等见过玄青公子,方才不知公子身份,失礼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赵斌急忙用手相搀:“诸位免礼,免礼,何止行此大礼。” 岳真几人起身道:“我兄弟几人生来随性,向来自由,就是那建康城内的官家当面,我等也敢不拜,可公子孤身北上抗金,后有自募强军相助岳帅,实乃我辈武人之楷模,当受我等一拜。” 赵斌自然是连连摆手推辞,几人客气之间,却见又有车船靠岸,最先跳下船的自然是许宾许子信,紧接着后面是太史绅,陈君佑二人,随之而来的自然还有刚才困在岸边的两千多人马。 随着八面玲珑的许宾到来,这码头算是彻底热闹起来,一行人互相引荐打招呼,有的仅仅一个照面就觉得对方脾气相投,有的人则是早就熟识,此时故友重逢,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向缥缈峰行去,谈笑声几乎传遍整个洞庭西山岛。 而人群中的公孙郎见此一幕,嘴角更是挂上一抹神秘的微笑,看着赵斌的背影喃喃道:“果然是你啊,那最后一句卦辞应在何处,我可要跟好你了,不然恐误了大事”,公孙郎说着眼睛一转,望向人群中的诸葛英,随即迈步挤了过去,在自己老友耳旁低语起来。 随着众人上了缥缈峰,杨虎和王摩也已经被花普方派来的喽啰喊醒,此时正在观门前迎接众人。而两拨人二次见面自然少不得一番引荐,众人闹闹哄哄足有半个时辰,却连观门都没进去,最后还是杨虎大手一挥道:“这观内天井狭小,这几日赵公子等人前来,已然有几分拥挤之意,今日却又来这许多豪杰,观内是坐不开了,好我缥缈峰景色秀丽,不如我等就在此处摆开宴席吧。” 众人自然是从善如流,纷纷点头称是,杨虎当即招呼喽啰在这观外空地上摆开酒席,呈上美酒佳肴。 眼看酒席齐备,王摩起身道:“某家金头凤王摩,乃是洞庭湖君山大寨二寨主,这次来杨寨主这边却专为一件大事而来。” 第472章 缥缈峰三喜齐贺 如今缥缈峰上,道观之外,三张大圆桌呈品字形摆开。赵斌、韩溪云、杨虎、王摩、花普方、许宾、何能、邰元、戚方、罗纲这十人自然是坐了正中间一桌;左边则是赵忠领着张家兄弟、耿家兄弟、庞恕、严成方,还有马霳,袁武几人一桌,另外右边一桌则是芙蓉湖和滆湖的这九位头领。 这三桌人中,有的知道两家和亲一事,有人则不知道,因此一见王摩突然起身报号,纷纷放下手中的酒杯,将目光投向中间这张大桌。 就见王摩继续说道:“我洞庭湖西耳寨主严奇和杨虎寨主乃是故交,当年蒙金锏肖赟,也就是如今的玄青公子赵斌为媒,两家曾定下婚约。而如今两家孩子长大,两家大人也有心成起美事,因此我家大寨主小阳春杨幺杨道长,特命我携聘礼前来,与杨寨主签订婚书,今日刚好诸位英雄豪杰在此,还请大家做个见证。” 王摩如此,有人欢笑,却也有人暗暗扶额摇头,原本诸葛英还和公孙郎商量了一番礼法,甚至专门去寻赵忠问了问,看有什么疏漏。却不曾想这王摩自小是跟着王突那样的粗人长大,哪里懂这些七拐八拐的,原本久留了三天王摩就有些不耐,此时一见杨虎说的客人聚齐了,当下是再也忍不住了,掏出怀中婚书就站起来说道。 好在杨虎性格洒脱,这几日相处下来也知道王摩的脾气,当下大手一挥,自有喽啰抬过书案,摆着二人身后,两人随即上前填了婚书,换了八字,算是完了订婚仪式。这边婚书刚一拿到手,王摩就笑着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册页,递到杨幺面前道:“杨寨主,这是我家寨主为成方侄儿出的聘礼,还请你过目,另外我看你这岛上缺少大船,索性做主这装聘礼的几艘车船也一并送你了。” 杨虎闻言连连拱手称谢,随即将手中礼单一递,许宾当即接过礼单,当着众人唱过一边,场内众人听着礼单上的东西,除了赵斌之外都在暗暗咂舌,赵忠甚至都在暗暗想道:“要不点几队暗卫,也去北边做做土匪,这不比做生意挣得少啊。” 随着许宾唱完礼单,这订婚一事也算告一段落在,赵斌笑着端起面前的酒杯起身说道:“诸位,我这成方侄儿和妙汐侄女的婚礼将于八月十五日在鄱阳湖莲荷山大寨举行,还请诸位到时候前来饮一杯喜酒啊。” 说着将手中这杯酒一饮而尽,在场众人纷纷端杯示意,随即也是一饮而尽。一杯酒后,赵斌坐回自己的位置,而这边赵斌刚坐下,那边诸葛英就端着酒杯起身道:“今日难道杨寨主爱女订婚,此大喜之日诸葛英却愿锦上添花,我滆湖四位头领,五千人马今日全伙加入太湖,愿与杨寨主同富贵,共生死,还望杨寨主看在多年邻居的分上,收留我等啊。” 杨虎端起面前的酒杯笑道:“诸葛兄说的哪里话来,我这太湖大寨如今可就缺你这样一位才高智广的军师,还有像太史将军、陈将军这样的骁将啊,更何况还有公孙先生这样一位医道圣手呢!诸位肯来我这小寨,杨某实在是倍感荣幸,今日当着诸位英雄的面,杨某愿拜诸葛先生为我寨军师。” 杨虎说着将手中这杯酒一饮而尽,随即双手抱拳就欲冲诸葛英拜去,诸葛英急忙上前相搀,两人又喝了一杯酒后,方才各自回到座位上。赵斌见此一幕暗暗点头,心说:“这太湖的寨主还真是非杨虎莫属,也就他这粗犷豪爽的性子,才能调和好这三家山寨的各位头领。” 赵斌这边想着,那边诸葛英则是眼睛不错珠的看向自己对面的岳真,岳真见此微微一笑,随即端起面前的酒杯起身对杨虎说道:“杨寨主,有道是好事成双,喜上加喜,这诸葛寨主既然全寨投了太湖,那我芙蓉湖五位头领,七千人马,今日也愿拜投太湖大寨,不知杨寨主可愿收留啊?” 杨虎闻言笑道:“如何不愿啊,有道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我两浙第一路就数咱们三家势力最大,如今兵合一处,将打一家,日后怕是要旺上加旺啊!” 杨虎说着端杯上前和岳真手中的酒杯一碰,随即低声道:“岳寨主,我有心整合三寨之兵,到时候少不得麻烦您,因此这职事咱们整军后再说,你看可好?” 岳真闻言面色一僵,不过想想自己毕竟不像诸葛英一般,天生就是当军师的命,因此将酒杯往前和杨虎一碰,笑道:“全听寨主吩咐。” 杨虎见此悄悄的松了一口气,随即同岳真一道,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紧接着转身回到自己座位后。随着岳真的加入,这三件喜事全都说完,接下来自然就是热闹的酒宴了,一时间真可谓杯盘乱响,好不热闹,酒过三巡之后,赵忠那一桌甚至传出了划拳行令之声。 而杨虎被花普方提醒,知道晚上还要商议大事,因此早早的拉了许宾来自己这一桌,有这位长袖善舞的在,不但是杨虎、就连赵斌和花普方都少喝了不少酒,而王摩则在许宾的招呼和款待之下,第一个醉倒了过去。 这场酒宴一连持续了两个时辰,桌上的酒菜愣是换过一遍,众人方才散去,喝醉的自然由许宾指挥这喽啰安顿。许宾这边忙着安顿醉酒的众人,那边还要再忙着检查一边山寨的防务。 除此之外,场内没醉的就剩下赵斌、杨虎、花普方、诸葛英、公孙郎还有赵忠五人,公孙郎心知这四人今日有大事商量,因此借口说许久没在三清祖师面前做过功课了,早早躲进了宝殿之中。 其余五人见此对视一眼,随即点点头来到了杨虎的房中,而杨虎屋中的八仙桌上早已经摆好了笔墨纸砚,四人各自选了个方向做好,赵忠自然是唤出暗卫,随即自己亲自守在门口。 第473章 太湖群雄定职事 杨虎房内,四人围坐桌旁,诸葛英持笔在宣纸之上点点刷刷,先是花普方介绍如今整军的情况,随后则是杨虎和诸葛英介绍诸位头领的脾气秉性,等将这一切都罗列好了,四人又是一阵讨论,人马分为几部,谁统领谁,谁去哪,整整忙了一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几人方才列出一张单子来。 看着桌案上这张单子,赵斌忽地问道:“哎,少了一个人啊,诸葛兄你怎么把靖清道长给忘了。” 诸葛英听赵斌问起公孙郎,急忙抱拳拱手道:“公子容禀,我和公孙贤弟相交多年,他虽然一双宝剑在手,颇为凌厉,但其更擅长的却是医术和占卜之道,另外军阵之道也有所涉及。如今太湖大寨以稳定为主,重在练兵。公孙贤弟留下来有些大才小用,因此我想请公子将他带在身边,多一个帮衬公子,公子也能轻松些。” 赵斌看着抱拳拱手的诸葛英,有想起之前昨日诸葛英和公孙郎背着众人的窃窃私语,当即笑着扶起诸葛英的手问道:“恐怕这不单单是诸葛兄你自己的想法,靖清道长也是如此想的吧?不知赵某可问一句,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诸葛英闻言摇头失笑道:“就知道我二人这点小动作瞒不过公子”,说完诸葛英二次起身,抱拳拱手道:“还请王爷恕某不恭之罪,恕公孙贤弟大不敬之罪,不然某不敢说。” 赵屋内三人闻言都是一愣,赵斌点点头,抬手搀起诸葛英道:“诸葛兄不必如此,如今屋内只有玄青公子赵斌,并无王爷,有什么话但讲无妨,有道是不知者无罪。” 诸葛英点点头道:“公孙他说,说公子你日后有一步大劫,他恩师曾留下破解之法,所以他要一直跟在公子身边,以备不测。” 赵斌闻言眉头一挑,倒不是对诸葛英这句话有多震惊,而是自从那日牛头山下见陈抟,一道神雷开宿慧以来,赵斌对于危险的事冥冥之中似有感应。随着刚才诸葛英说出自己日后有大劫时,就真的有一种不祥之兆笼上赵斌心头,不过却是飘飘摇摇,琢磨不定,似乎会是很久以后的事。 赵斌随即强压下心中的预兆,转而点点头道:“靖清道长道法通玄,既然如此说必定有所缘由,只是却要辛苦道长了。” 诸葛英笑道:“公孙他是个跳脱的性子,想来跟在公子身边布棋天下还是很乐意的。” 随着商量好公孙郎的去处,这太湖群雄的职务也总算是定了下来,四人各自找地方眯了一会,随着雄鸡三唱,四人唤小军打来洗脸水,净了面又漱了漱口,这才二次里来到天井当院。 山寨其余众人自然也被花普方安排的人早早唤来,不过今日院中就不见张家兄弟等人的身影,只有如今太湖山寨的众人。正中间不用说自然是赵斌和杨虎,左边客座上是花普方、许宾、耿明达、耿明初、罗纲、戚方太史绅、公孙郎几人,右边客座上第一人自然是诸葛英,后面依次是岳真、呼天保、呼天庆、徐庆、金彪、陈君佑六人。 眼看众人坐定身形,杨虎当即笑道:“诸位将军,如今我太湖大寨得诸葛兄和岳兄两寨人马相投,却是越发兴旺,只是我等虽然落草为寇,可终究要有个章程,因此今日杨某请诸位来只为一件事,就是为诸位都定下个职事,日后寨中也好做到号令统一,不过在这之前却要先盘盘家底,这就请花帅来说吧。” 杨虎说完抬手示意花普方,花普方当即笑着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卷宣纸,展开念道:“我太湖大寨,原有人马三万五千众,其中水军人马合马迹山、西山两寨,共计两万两千人,经过筛减如今得青壮水兵一万五千众;山寨步军,合马迹山、西山两寨,共计一万三千人马,并无老弱。” 岳真和诸葛英闻言也是暗暗咂舌,虽然早知太湖势大,可要比自家多出这么多人马却是二人所没想到的。就听花普方继续念道:“滆湖有水军两千,步卒两千,芙蓉湖有水卒三千、步卒三千、两湖合计一共是一万人马,不过滆湖和芙蓉湖并无老弱残兵,这一万皆是青壮,因此我太湖大寨,如今有水军两万,步卒一万八千众,另有数支精锐部队,不列在内。” 杨虎点点头:“整整三万八千人啊,这恐怕不次于当年水泊梁山了吧,不过这么多的人,要是没合适的人统领却也容易生出祸事来,昨夜我和赵公子、诸葛军师,花帅商量了一夜,总算是定下了各位的职事,烦请诸葛军师念来,大家先听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咱们再做调整。” 诸葛英当即起身,从怀中拿出那张早上刚写好的宣纸,展在手中念道:“计开,太湖总兵都头领:杨虎杨子诚;太湖总督兵事水陆元帅:花普方花宏涛;太湖总督兵事钱粮军师:诸葛英;步军大帅一名:岳真;水军大帅一名:许宾。” 场内众人听着前面三个还没什么感觉,毕竟太湖本就是人家杨虎和花普方的基业,而诸葛英要是不做军师,恐怕全山也没人够资格了,可岳真听闻自己是步军大帅后,双眼却是微微一眯,许宾则是截然相反,毕竟刚才可说了,如今山寨两万水军,自己手下的人马可是翻了足足一倍。 而诸葛英却不在乎这些,轻咳两声继续说道:“水军两万人马分为四部,分别交由许宾、耿明达、太史绅、徐庆统领,其中许宾和太史绅部要求上岸亦可为步卒。” 这回被诸葛英念道名字的四人急忙起身抱拳领命,随即就听诸葛英继续道:“一万八千步卒,分为六部,每部人马三千,每部头领当自募两千人马,凑足一部五千人马。六部步卒分由呼天保、呼天庆、罗纲、戚方、金彪、耿明初统领,其中耿明初和罗纲部当会操船弄舟,以备不时之需。” 这会不等六人起身领命,岳真却抢先冷声说道:“杨寨主好手段啊,只是这么贪心不怕把牙崩坏吗?” 第474章 劝岳真分兵三岛 场内众人看着起身的岳真都是一愣,却见岳真面色冷冷的看向端坐正中的杨虎,而手则已经扶在腰间的剑柄之上了,不过杨虎对于眼前这一幕早有预料,所以脸上不见丝毫惊慌,微微一笑说道:“岳元帅何出此言?莫非我这步军大帅,太湖大寨第四把金交椅还屈才了?” 岳真左右望了望,随即看向杨虎问道:“第四把金交椅?你杨虎总镇后方不提,花帅总督全军事,而且我听闻花帅手下还有一支奇军从未露面,诸葛军师自然不会领兵,可我呢?堂堂一路大帅,手下一兵一卒都没有,这六部人马一半又都是你太湖头领,怎么?咱们这小山寨也要玩制衡之道?” 杨虎笑道:“岳帅莫急啊,这诸葛军师不还没有念完嘛,岳帅怎么知道自己手下没有人马啊?” 岳真左右望了望,笑道:“还有人马?我怎么不知道,全寨三万八千人马皆有人统领,还有什么人马给我岳某啊?难道是杨寨主你吗?” 场内众人眼看场内越说越急,急忙起身拦道,陈君佑和公孙郎上前拉住岳真说道:“岳帅别急,岳帅别急,我二人这不还没有职事嘛,想来寨主肯定另有委派。” 岳真被身边二人一劝,却寸步未动,而是微微转身看向一旁的诸葛英,缓缓问道:“诸葛军师,不知可还有委派啊?” “岳帅安心,自然是有的,刚才也说过我太湖除却三万八千人马外,还有数支奇军,我滆湖原有一千军士乃是陈君佑依昔年解烦军法训练而来,此军日后依旧由陈君佑统领。” 岳真闻言一抖袍袖,甩开身边的陈君佑:“好了,如今陈将军也有一路人马了,却不知岳某呢?” 众人见岳真如此,纷纷皱眉摇头,有性子急得更想起来和岳真对峙,可都被身边人按住,诸葛英看着岳真如此,也不好再拖,急忙说道:“岳帅何必如此焦急呢,你芙蓉湖不还有一队大戟士吗?怎么自己人马都忘?” 岳真冷哼一声道:“忘不了,这大戟士乃是某依家师所赐兵书而练,整整一千重甲步卒可挡万军!” “岳帅对于自己的心血真是颇为熟悉啊,那我等自然不好此时换帅,就请岳帅统领本部大戟士,另外太湖原有一千骑兵,也交由岳帅统领。这两部人马由岳帅全权负责,扩军一万,当以五千轻骑为辅,五千重甲步卒为主,是为日后我寨中军人马!”诸葛英念完这一段就倒退几步坐回自己的位置,端起一旁的茶杯想着润润早已干硬的喉咙。 岳真之所以怒气冲冲就是因为自己麾下没有人马,哪怕算上一直由自己掌握的大戟士,虽说这大戟士战力不俗,不过说出去终究不如统领五千人马体面啊,毕竟他之前可是一湖之主,一寨之王啊。但此时一听诸葛英说自己将要统领山寨唯一的骑兵,同时大戟士还能扩军,自己手下的人马一跃变成了一万人,倒让岳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而一旁的公孙郎也放开拉着岳真的手,坐回自己的座位。 愣了许久岳真才为自己想到个台阶,缓缓说道:“五千轻骑,五千重卒,好大的胃口,这骑兵战马难得,大戟士耗费钱财更多,咱们两浙路什么时候这么富足了?” 坐在上首的杨虎闻言朗声说道:“岳帅,不如你我打个赌如何?这一万人马你尽管去招兵,尽管去训练,要是杨某这里少你一枚铜钱,某情愿退位让贤,收拾行李,退出太湖!可我这里要是钱粮供足,你岳帅练不出一支人马又当如何个?” 岳真见杨虎如此说,当即点头道:“钱粮管够,岳某一年之内奉上一万大军,敢战五万金人,如有不到请斩某头!” 杨虎闻言大笑三声,起身来到岳真面前伸出右手道:“口说无凭,你我击掌为誓,诸位兄弟为证!” 眼看有了台阶,岳真也不好再端着了,当即抬起手和杨虎凌空三击,随后退回自己的座位。眼看岳真坐回交椅,众人也都长处一口气,毕竟这才刚刚合寨,要是就闹出什么来,这大好的局面可能就要化为泡影了。 随着岳真和杨虎回到位置,一旁的诸葛英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拿起那张宣纸继续念道:“除了刚才的人马,山寨如今还有三百火龙兵,这队人马将由花帅亲自统领,扩军至一千人,三百辆车,作为山寨最后的底牌。至此全山所有人马具都纷纷完毕,日后无事各位元帅头领专心练兵之事,杨寨主总监太湖建船之事,而一应钱粮供给都有某家负责,诸位头领如有所需皆可来寻某家。” 诸葛英说完这话将宣纸收好,随后冲着场内的各位头领抱拳拱手,躬身微微施了一礼,才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之上。可听着诸葛英的最后有一段话,场内众人的表情变得丰富多彩,或有玩味之色,或有惊喜之色,有的眼露迷茫,有的则是意外惊愕,不过许多人的目光都在赵斌和杨虎之间来回扫视。 也不由得众人不奇怪,毕竟偌大一个山寨,一旦按要求扩军以后山寨将不下五万人马,可听着诸葛英说着日后的安排,可是没有半点搞钱的买卖啊。 而正在众人偷眼打量赵斌和杨虎,却也正看见杨虎在悄悄的向赵斌递眼神,看见这一幕的众人心头的疑惑可是更浓了,不过不等众人问出来,杨虎就轻咳梁山说道:“咱们这山寨虽广,可大家要是全部聚在一个岛上,练兵终究不便,尤其是四部水军,西山的码头可不太够。因此某想请许帅、徐将军、陈将军留守西山岛;而耿明达将军则领兵去马迹山、太史将军去洞庭东山岛。” 杨虎说完四人急忙起身拱手道:“我等谨遵大寨主命!” 杨虎点点头继续说道:“另外请耿明初将军、戚方将军也领人前去马迹山驻守,罗纲、金彪将军去东山岛扩军,这样一路向太湖以北募军,一路向太湖以东募军,大家也省得因为征兵起冲突。” 四将也急忙起身抱拳领命。 第475章 太湖机遇惊忠仆 随着杨虎的分派,整个太湖的人马被分为三路,分别驻守马迹山、洞庭西山岛、洞庭东山岛三地,其中马迹山和东山岛就好似西山大寨伸出的两个胳膊,犄角而立,护卫中央大寨。 而随着分兵之事落定,这三湖合兵聚义一事也算告一段落,之后山寨一连大宴三天。最后还是王摩一行五人最先提出告辞,随着王摩告辞,严成方也在西山大寨呆不住了,可又不敢去催赵斌,因此每日找上庞恕、张立几人,这点事自然瞒不过赵斌。 最后经过众人一番商议之后,当即决定由庞恕、严成方、张立、张用几人率领此次南下同行的五百骑兵走陆路先回鄱阳湖大寨,一来整备鄱阳人马,二来筹备八月十五的婚宴,而赵斌则领着赵忠、韩溪云、公孙郎三人率领水手,走长江北上镇江府看望大帅韩世忠。 随着行程的确定,众人也就纷纷收拾行囊向杨虎告辞,西山岛码头之上,杨虎、花普方、诸葛英、岳真、许宾五人拱手相送,赵斌等人则静立在船头摆手告辞,随即就见水轮翻滚大船缓缓离岸。 车船之上,韩溪云早早回到船舱内收拾一应物品,毕竟这次逆流而上最后要回到鄱阳湖,时间肯定短不了,夫妻二人所住的船舱自然要好好收拾一番。 公孙郎上船以后四处打量一番,随即笑赫赫的对赵斌说道:“公子这船好生气派啊,不知可否给小道我拨一清净船舱,在岛上这几日杨寨主实在是太过热情了,某这功课可是拉下不少,正好趁此机会补上。” 赵斌笑着点点头道:“如此小事,道长何须道劳,忠叔你辛苦一下帮道长找一间静室,同时吩咐船上的弟兄们不可打扰道长修行。” 赵忠点点头当即引着公孙郎进到船舱,寻了一间静室给这位道长修行,将公孙郎一应用度都安排好了,赵忠才返回船头,来到赵斌身后。这一趟南行,倒使得赵斌喜欢上了船头,一来视野宽阔,空气清新,二来左右无处藏人,不怕他人窃听,远比那修在地下、墙后的暗室要舒服的多。 赵忠也知道自己少爷的心思,当即沿着船头左右巡视,才回到赵斌身后低声说道:“少爷,这位靖清道长背后的秘密不小啊。” “哦?忠叔可是看出什么端倪了?” 赵忠点点头道:“这位道长让每日给他送两餐素菜,放在他舱门前即可,咱们返回鄱阳这一路他都不会出离船舱,说是要静修一番。另外,他的那位老师华阳先生也不是俗人,能历经神宗、哲宗还有道君皇帝三朝而不倒,那可不是一句有节行就能做到的。而靖清当年可是最疼他这个关门小徒弟,这位老师岂能不给自己这宝贝徒弟早做打算。” “是啊,说我日后有一步大劫,他跟在我身边就能使我遇难呈祥,逢凶化吉,可是时间、地点、人物却是半字也没说出来,忠叔你费费心,此人你还是专门派人盯着些,对了,太湖上安排人手了吗?” 赵忠听自家少爷如此说,也知道赵斌心中早有打算,当下不再多言,听赵斌话风一转问起太湖,当下点头道:“明暗两路人马,明的直接留给了诸葛军师,平日里帮忙管管账,算算钱,暗地里派了百十人,每部人马中都有几个,另外几位头领的府中也安排了一个。” “劳忠叔费心了,有这些人在太湖我才能安心啊,毕竟是三座小寨东拼西凑而来,虽然如今气势堪比当年水泊,可寨内诸位头领的心思却要差的远了。” 赵忠听赵斌这话微微点头,随即又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卷宣纸递到赵斌手中,“还说呢,这几日少爷忙着参加宴会,这些情报一直没时间递给少爷,现在闲了少爷你可以慢慢看看。” 赵斌回身接过赵忠递来的宣纸,边缓缓展开,边问道:“哦?怎么回事?什么情报竟然让忠叔你如此淡定,又一定要让我看呢?” “害,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让手下大哥那边帮忙,查了查太湖众将,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可是一惊不小啊。这些人虽然各有背景,有的是名门之后,有的是奇人传艺,但却有一点惊人的相似”,赵斌闻言也是一挑眉,仔细打量起来手里这十多份宣纸,而赵忠则继续说道:“这十几人都是在过去的二十年间得了些机遇。” 赵斌边看边说道:“是啊,平淡一些的像公孙郎师父赐他的双剑,还有诸葛英怀中的那三枚铜钱,热闹点的像杨虎的盔甲面具,太史绅的八角水磨青铜锏,算上公孙郎这太湖之中十六位头领,每人竟然都有一样压箱底的东西,或是练兵之法,或是护身暗器,亦或是兵器武艺。热闹,实在是分外热闹。” 一旁的赵忠也点头道:“是啊,这些东西虽说不上来路不明,可一两个是巧合,这一二十个,这未免有些,有些恐怖了吧。” 赵斌将手中的宣纸一页页翻看下去,将每一样机遇都记在脑中,最后将宣纸收好递给身后的赵忠,语气严肃道:“好了,忠叔你收好吧,这些东西一定要保管好,不可传给他人!” 赵忠急忙上前双手接过宣纸,收回袖内,随即就见赵斌微微摆手示意自己退下,当即躬身倒退着下了甲板。而船头的赵斌望着眼前的江水则喃喃自语道:“十六位,却不知你们几人是偶然所得,几人又是命中注定呢,原本日后你们都当在我那大哥麾下效力,可此世你们恐怕都不会去了,而且这几位的实力也似乎都大有提升。哎,王善一事不由得我不谨慎啊,还请诸位日后莫要怪我啊。” 在发出一声感叹后,赵斌背着双手,摇头回到了船舱之内,舱内韩溪云见自己夫君皱着眉头回来,急忙上前问道:“夫君,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有什么为妻能效劳的地方吗?” 第476章 辞太湖回返镇江 车船之上,赵斌一见舱内收拾的井然有序,一杯热茶正摆在桌上,顿时脑中的烦恼去了大半,笑着摆摆手道:“无妨,脑子里在想一盘棋,一时有点耗费精神,睡一觉就好了。” 韩溪云见此笑着上前将自己夫君按在桌旁的鼓凳之上,同时抬手在赵斌的太阳穴上轻揉:“那我一会和忠叔说一声,让备上些安神汤,这这到镇江还要两日时间,如今没了随行的军士,船上清闲安静,夫君你也能好生歇歇。” 赵斌抬手拉下额头上韩溪云的手,轻轻拍了拍道:“是要好好歇歇,不然精神恍惚之下,见了我那丈人万一再喊出一句师兄来,岂不是贻笑大方。” 韩溪云原本在赵斌背后,双手环抱这自己夫君,正是一片安静祥和,忽地听赵斌口中冒出这么一句话,不由得气的一推赵斌,口中笑骂道:“你这人,如今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怎么还如此玩笑,莫非要妾身再唤你一声叔叔吗?” 赵斌连连摆手,口称不敢,夫妻二人自是一番笑闹。之后的两天时间赵斌倒是真如韩溪云所说,不是在船头观景,就是舱内翻书,除了每日要被自己夫人逼着喝那苦涩的安神补心汤以外,其余倒真是一片祥和。 不过这日子越是祥和安逸,就过得越快,两日时间一晃而过,这一日大船靠上镇江府码头,不等船上放下跳板就有一群军士持枪围拢上来,为首之人喝问道:“哪里来的船只,无故缘何来我镇江,可有文书在手!” 而韩溪云因为有孕在身,已经一年多都没有回家了,原本一听船到镇江就急匆匆拉着赵斌来到船头,可这还没下船竟然就被自己老爹麾下军卒阻拦,不用的柳眉未皱,正要上前亮明身份。 不过有一人却要比她快,就见赵忠迈步立在船边,面沉似水的看着面前这名小军,别看赵忠平日跟在赵斌身后毕恭毕敬,这南下一行对众将也是谦逊有礼,可再怎么说人家也是暗卫一任统领,手下人马不次于一路将军元帅,再加其独特的身份,一旦入朝为官那官衔可不会在四品之下啊。因此周身自有气度,就这么沉着脸看着面前这小军,也骇得小军连退数步。 小军看看左右同袍,强打精神正欲再问一遍,却听赵忠沉声道:“怎么,莫非没收到你们将军的通知吗?不知当今江浙制置使,武胜、昭庆军节度使、忠勇大帅韩世忠的爱女到访吗?还不速速让开码头,前去通禀。” 这次赵斌出行有赵忠跟着,自然前后一切早早就打点好了,全然不像之前赵斌自己出门,想去哪就直接赶过去,而赵忠自从知道赵斌准备去镇江一趟,早早就通过暗卫传了一封家书给梁红玉。而这梁红玉知道了,韩世忠自然也就知道,因此早早就传下消息告知麾下将军,这两天在码头要仔细盯着,万不可轻慢了贵人。 再加上这韩世忠也想闺女啊,梁红玉没有官职在身,过年还能悄悄回趟大名,看看孙子孙女,回来时赵安更是让梁红玉抱着两个孩子,由画师给画了一幅画像,带回来好给韩世忠看看。这画像一看韩世忠更是想的不行,如今一听自己闺女要回来了,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可是这对于河岸的巡查明显增加了,从原来的三日一查都变成一日三查,一众军卒也是苦不堪言。 不过也正应如此,赵忠一说,这小军离开没两分钟,船上的跳板刚送下码头搭稳,韩世忠就急匆匆赶来码头,身后还跟着自己大儿子韩尚德,父子二人一见船上立着的赵斌和韩溪云都是一阵激动。 而夫妻二人见韩世忠竟然来的如此之快,也急忙下船相迎,一见面赵斌就抱拳施礼道:“小婿怎敢劳烦岳父大人亲临码头相迎啊!” 韩世忠笑着摆摆手道:“不碍的,不碍的,我今日刚好巡查河岸,对了怎么就你们夫妻来了,两个小家伙呢,怎么没抱来见见我这个姥爷啊?” 赵斌苦笑道:“这两个小家伙如今可是被家父宝贝的紧,别说抱来江南转悠一圈了,恐怕出家中那宅子他都要紧张半天。” “宝贝点好,宝贝点好,这可是多少人的希望啊,走走走,咱们进城说话”,韩世忠说着拉起赵斌就向镇江城内走去。 而身后留下韩溪云和韩尚德兄妹二人,就听韩溪云轻骂道:“什么爹爹嘛,我这么大个人没看见,眼里光有他那女婿和外孙了。” 韩尚德也轻骂道:“哼,我还以为有什么消息要打仗了,拉着我一天跑三趟河岸边,原来是妹子、妹夫回来了,竟然还不和我说上一声。” 韩尚德这话自然是不敢让韩世忠听见,不过他身边的韩溪云自然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当下一拉韩尚德的衣袖问道:“哥哥,你说爹爹一天来查三次河岸?” 韩尚德点头道:“是啊,而且城内那么多将军他都不调,偏偏调我一个陪他来回跑,妹子你一会可要帮哥哥好好说说话,这几日来回奔波骑马你哥哥可都累瘦了。” 谁料韩溪云却一拍韩尚德肩头道:“哥哥接妹妹这不是天经地义嘛,况且哥哥你瘦些穿盔甲也好看些,走了走了,一会都要看不见爹爹和夫君的人影了。” 韩溪云说着迈步向前赶去,韩尚德见此一幕不由得摇头失笑:“都是当娘的人了,还和当年一样跳脱,前面还说爹爹不看她呢,这会就追上去了,不过如此说来如今我竟然也是当舅舅的人了呢。” 韩尚德口中念叨着,也向前赶去,而赵忠则没有急着凑上前去,毕竟自己只是家仆,总不好去破坏这一家和谐的场面,因此赵忠留在船上招呼水手们补充了些许给养,又专门去舱内和公孙郎客套一番,邀请对方上岸歇息。被公孙郎明确拒绝后,赵忠又安排好专门伺候公孙郎的下人,方才下船进了镇江府。 第477章 镇江府翁婿和谐 韩世忠领着赵斌一边介绍镇江岸军营的布防,一边向镇江城内走去,而韩尚德和韩溪云却没这么大耐心,韩尚德是因为这军营布防都听腻了,韩溪云则是因为用不到,因此兄妹二人商量一番,索性一人牵了一匹宝马,绕过韩世忠和赵斌二人,取道直接进了镇江城。 有韩尚德引着,二人自然不会有半点阻碍,催马直入了江浙制置使府,府内梁红玉自然早早得了消息,快步赶到马厩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见自己女儿翻身下马急忙上前搀扶,同时嘴上笑骂道:“你这孩子,怎么自己骑着马就进府了,你夫君和爹爹呢。” 韩溪云笑道:“他们在那上演翁婿和谐呢,我老爹在给于渊说江岸的布置。” 梁红玉笑着一拍韩溪云道:“如今你也是当娘的人了,行事还是稳重些的好,下回可不能再这样了。” 韩溪云笑着点头,上前揽住自己娘亲撒娇道:“是是是,娘亲,我知道了,闺女我都饿了,咱要不吃些再说。” “好好好,娘这就给你做去”,梁红玉说着挽起袖子,就向厨房走去,进了厨房韩溪云就看见一旁的桌案上早早就备好了自己爱吃的东西,当即又是笑着一抱自己母亲,梁红玉笑着拍拍韩溪云:“好了好了,快把娘放开吧,不然一会你爹爹和夫君可要饿肚子了。” 韩溪云笑着点点头:“如此的话,我给娘帮忙”,说着也挽起袖子,走向一边拿起菜刀,忽地似是想起什么是的对梁红玉说道:“对了,娘,今天这顿饭可不能给他们喝酒,夫君这一路南下都快被酒坛子泡起来了。” 梁红玉闻言点头道:“好,就依你,刚好我也不想让你爹喝酒呢。” 这边母女二人忙着做饭,而赵斌和韩世忠那边也是越聊越认真,原本该是穿营而过,可此时竟然在营中绕了一大圈,要不是赵忠安顿完船上的事务,正碰上这绕着圈子走回来的翁婿二人,恐怕二人还要再绕下去。 看着面前的赵忠,韩世忠猛地一拍脑门:“看我这脑子,一聊起这战阵之事就没个完,走走走,贤婿,咱们先回府。” 赵斌此时也是面带苦笑,原本赵斌对韩世忠的介绍并没上心,可是听着听着却发现和自己脑中兵法隐隐有可以结合之处,一时兴起就结合脑中的兵法和韩世忠讨论了起来,此时被赵忠一提醒,当即也是苦笑道:“不知岳父大人这里可有战马?咱们还是快些回去的好,不然恐怕会有苦头吃啊。” 经过赵斌这一提醒,韩世忠也想起自己夫人的手段,当即抬手唤过副将牵来两匹战马,翁婿二人翻身上马赶回制置使府中。等二人安顿好马匹,绕道来到花厅之中,正瞧见韩尚德苦着脸在那端盘子上菜,翁婿不由得齐齐长出一口气。 之所以二人在军营耽误那么久,回来还刚刚好,却是因为这梁夫人和韩小姐也都多年不下厨了,原本常吃的家常菜一连最废了两遍方才做出一份能端上桌的,而至于如何判断成功与否,自然是看小白鼠韩尚德尝菜后的表情。 韩尚德一见自己父亲和妹夫,当即苦着脸喊道:“爹啊,妹夫啊,你们怎么才回来啊。” 韩世忠见此脸上立马露出迷茫之色:“啊?这不是刚好嘛,我和于渊一路走着聊着,却要比你们骑马慢些。” 正巧此时韩溪云和梁红玉端着最后四道菜走了出来,一见花厅内的三人,梁红玉当即笑道:“呦,回来的刚好啊,看来是闻到菜香了,来来来,都快坐,今日没有外人,就咱们自家人好好吃顿饭,尝尝我和溪云的手艺退步了没有。” 韩世忠闻言面上一惊,笑着问道:“哦?今日竟然是夫人你亲自下厨,为夫却是有口福了”,说着上前拿起筷子就要尝,此举自然惹得梁红玉一阵笑骂,不过这样一来也轻描淡写的化去了翁婿二人回来晚的事实,看的赵斌在后面是冲着自己老丈人暗挑大指,心说这兵法还能如此用。 饭桌上自然是一片欢声笑语,韩世忠夫人还借着韩溪云好好催了一番自己儿子,毕竟如今外孙子抱不到,自然想着抱抱家孙子,一顿饭一家人边聊边吃,足足一个时辰方才散去。 不过临行前梁红玉的一句话,却惹得场内三人面色齐齐一苦:“好了,吃好了就早些休息,我和溪云娘俩半年没见了,今晚我和溪云睡,至于你们爷仨不是喜欢谈论兵法嘛,一会收拾了桌子,去议事厅守着沙盘睡吧!” 梁红玉说完拉着自己闺女就向后堂走去,独留下爷仨坐在那里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韩尚德见机快,点过一名路过的小厮来收拾桌上的碗筷,父子翁婿三人才悄声逃去了议事厅中。 韩世忠觉得刚才和自己女婿河岸一行颇受启发,正巧自己夫人又发话了,因此索性就借着这机会拉着赵斌进了议事厅,对着沙盘分析起自己的布置,希望自己这贤婿能给自己一些建议。 而赵斌左右无事,这歇了两天也觉得有些无聊,索性围着沙盘和自己老丈人讨论起来,这些可苦了韩尚德,一个是自己老爹得罪不了,一个是自己妹夫,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再加上翁婿二人对兵法阵势的讨论韩尚德又加入不进去,只能在一旁旁听,这样一来端茶倒水的活自然而然就落在韩大公子身上。 三人在议事厅内直聊了一夜,要不是梁夫人和韩溪云端了早饭来喊三人,这还不定聊到什么时候去。吃完饭梁红玉拎着韩世忠的耳朵,韩溪云则揪着赵斌,将二人送回房中休息,至于韩小将军则被梁夫人赶去巡视城防了。 一直到傍晚时分,一家人才二次在花厅聚齐,吃过晚饭后梁红玉早早拉着自己闺女去后面聊天,韩尚德则已经困得睁不开双眼了。唯有韩世忠和赵斌二人来到了书房之中,赵忠也适时的出现在书房门外,双手一合拎着判官笔端坐门前。 第478章 泼韩五坐论军饷 镇江府内,书房之中,韩世忠端坐书案之后,赵斌则端坐在一旁的客座之上,韩世忠看着自己这女婿笑道:“自从当年两狼关来,你我翁婿相识已经整整两年了吧。” 赵斌点点头道:“是啊,这两年时间真可谓是翻天覆地啊,遥想两狼关前,我还要在关前自证身份,哪里敢想如今昱儿、华儿都已经出生了。” “是啊,当年贤婿一人孤身北上,可如今一趟南下就拉出偌大一支队伍,太湖如今有几万兵了吧?”坐在一旁的赵斌闻言不由得一愣,双目露出诧异的目光看向韩世忠,韩世忠见此笑道:“怎么了,我这江浙制置使,太湖内有这么大动静,我还能不知道?虽然上不去西山岛,可是如今滆湖、芙蓉湖两座大湖都空空荡荡,这人总不能一夜间都从良了吧。” 赵斌听了韩世忠的话,不由得摇头失笑:“一时心急,不曾想竟然露出这么大的破绽,倒是让岳父大人笑话了。” 韩世忠摆摆手道:“这太湖几万人马而已,只要他们不找我的事,我管他们干嘛,官家又没给我剿匪的俸禄,也就是看你和溪云是从那个方向下来,才多问一句”,韩世忠说着大骂道:“当日封赏之时说的好听,自募成军,费用朝廷供给,可如今呢?一套全甲就要四十贯,一柄刀也要四贯钱,再加上月俸,口粮,春冬衣,酱菜钱,三节赏赐这些钱,部队中还要层层盘剥,一个募来的新兵要想练成精兵,一年耗钱何止两百贯,可给我拨的钱呢,报上去一个人头才给我九十贯!” 韩世忠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狡诈,缓缓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多报些名字上去,今日募了个韩五,名册上就录上韩五、韩六两个名字,这多出来的钱总算是够我练军了。” 赵斌闻言微微点头,心中暗道:“怪不得后世会有吃空饷一说,这朝内文官拨钱,外面却是武将练兵,文官只看得见粮饷俸禄的数字,却想不到一支新军练成额外所花的钱。因此就逼得这些武将要多报名额以增加练兵费用,可是当兵练完了,总不能再报多出来的这些人已经死了,这样一旦新军练成,这为了练兵多要的空饷就只能是各路将军自己笑纳了。” 赵斌这边心里正想着呢,却听韩世忠话风一转说道:“贤婿啊,我这里背靠朝廷、吃着空饷才能练成这几万人马,你怎么就敢在太湖聚齐三万余众,听最近探马传来的消息,这太湖似乎隐隐还在扩军啊。某实在是好奇,贤婿你究竟有何依仗,那杨虎等人又为何心甘情愿就守在岛上练军。” “这个,小婿有何依仗莫非岳父大人不知?五十载经商,这些浮财还是拿的出来的,不如小婿也帮衬岳父大人些许?” 韩世忠闻言哈哈一笑道:“好啊,这练兵的钱自然是多多益善,贤婿你要是能帮我补上这练兵所需钱财,那我立马贴出募兵榜文,补齐麾下士卒,这空饷不吃也罢。只不过相比多练些兵,我更好奇杨虎等人,他们原本落草为寇,几湖之间为了一两个村户更是争得不可开交,怎么贤婿你去太湖转了一圈,就变得的和和美美,专心守岛了呢?这可不是大把银子撒下去就能办到,那帮草寇也不是红口白牙,两句话一个名字就能说动的啊。” 赵斌听韩世忠如此问,神色愈发凝重,将原本已经坐直的身形又拔了拔,郑重的看向桌后的韩世忠,缓缓问道:“岳父大人当真要知道?虽然说今日你我这番谈话,只有你我知道,可有时候知道的多了总会有些麻烦。” 韩世忠摇头道:“麻烦?不知道就不麻烦吗?我泼韩五能从布衣坐到如今这位置,靠的可不是畏首畏尾,当日我同意你和溪云成婚,不已经入了这场赌局了?如今手中多了底牌贤婿却藏着不肯实言相告,未免有些不厚道吧。” 赵斌笑着点点头,大声向外招呼道:“既然如此,忠叔你进来说吧,那东西我没带在身上。” 赵忠当即满脸堆笑的迈步进了房门,转身关好房门后,方才冲着韩世忠躬身一礼:“入内内侍省右班都知赵忠,见过制置使大人,某这里有二帝亲书诏书一封,不过凭大人的身份却是不必见礼了,还是直接看看吧。” 赵忠说着从袖内取出一卷诏书,双手稳稳托好,向韩世忠递去。韩世忠原本听着赵忠的官职就微微一皱眉,此时又听有诏书让自己看,当即起身绕过书桌来到赵忠面前,接过诏书在手仔细观看,等看完这封圣旨,惊喜之色浮现在韩世忠的脸庞之上。 将诏书送回赵忠手中,方才回身看向身后端坐的赵斌问道:“贤婿,这封诏书是真的?那杨虎等人可是看了你这封诏书?” 赵斌笑着点点头:“诏书内容自然是真的,去年北上黄龙府,我亲手取回来的二帝血诏,如今原件供在家中,另外做了这几份用来传诏天下,其实岳父大人您就是不问,过两天这诏书也该送来了。至于杨虎他们嘛,哪里用得到这诏书,看见金锏就已然纳头便拜了。” 韩世忠缓缓点头,随即抱拳拱手,冲着赵斌深施一礼道:“江浙制置使韩世忠拜见八贤爷!” 赵斌见此急忙伸手相搀:“岳丈免礼,岳丈免礼。” “礼不可废”,韩世忠虽然借着赵斌这一扶站直了身形,可嘴上却也没听,随即就听韩世忠神色一正的问道:“贤婿,如今既然有了名号,可想好了何时动手吗?我这里新募三万人马虽然尚不及黄天荡老兵,但也有一战之力。” 赵斌急忙摆手拦到:“此事不急,一来如今时机尚不成熟,北有金人蠢蠢欲动,南有各路节度使心怀不轨 ,一旦生事恐重演五代十国之乱局,另外咱们手中的军队也还不够;二来如今虽有诏书在,可大义不在,总不好因私仇动用宝锏,到时候百官不服也是个难事。” 第479章 话黑袍兄弟情长 韩世忠听着赵斌的解释,发出一声长叹,大手重重的拍在一旁的桌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真让人难受,贤爷你还是直说我泼韩五要做什么吧。” 赵斌听着韩世忠的称呼是连连摆手:“我的岳丈啊,如今第一件事就是这称呼问题,如今我可不是出头的时候,咱们日后还是翁婿相称的好。另外的事情就是积蓄实力,岳丈你报个数字出来,回头我就让忠叔将训练新兵所需的银钱送来,岳丈你多多募兵,这用完颜构的钱养的兵不要白不要。” 韩世忠点点头:“世人都说士农工商,可偏偏就是这商道最能发财啊,那个,赵忠对吧,回头除了这钱你还要给我送个经商的人才来,老子也要做些买卖,这手里钱也多些,想做什么也都方便些。” 些许小事赵忠自然点头应允,赵斌随即转身从背后的皮筒内取出一物,托在手中递到韩世忠面前:“岳父大人,此物请你描下图样来,一旦时机来临,各路人马以此物为凭!” 韩世忠接过赵斌递来的东西,点点头:“放心吧,你们稍坐一会,很快就好。” 韩世忠说着取出笔墨纸砚,站在桌案后仔细临摹起来,一旦画错一笔就将那张宣纸送到烛火之前焚化,一连忙了一炷香的功夫方才画出一张满意的图样,随后将那物送回赵斌手中,赵斌顺手将东西放回后背的皮筒之中。 韩世忠摆摆手道:“既然大事已然说完,你快回去休息吧,待的久了溪云该来埋怨我了。” 赵斌点点头,随即领着赵忠出了书房,而韩世忠则坐在书房内看着手中的图样愣愣出神,最后小心的将宣纸叠成一个小方块放入怀中,向后堂走去。等韩世忠来到后堂卧房时,韩溪云已然早早离开去寻赵斌了,等韩世忠一进屋就看见自己夫人坐在桌旁,收拾着放有女红工具的小筐。 梁红玉一见自己丈夫进屋,当即笑道:“你这个闺女啊,可真像你,一柄大刀舞的是虎虎生风,可说起这刺绣女红,却是没怎么上心啊。” 韩世忠闻言迈开大步坐在梁红玉身边,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后说道:“如今这个乱世,溪云又久住大名,这功夫越好,咱们越安心,至于刺绣女红嘛,有一两样拿的出手能送给自己夫君表表心意就好了,凭你那好女婿什么锦衣华服是咱闺女穿不上的。” 梁红玉笑道:“是是是,夫君说的对,看来那边事情谈的也很顺利?” 韩世忠微微点点头,随即起身开门左右看了看,确定了四下无人二次里紧闭屋门,掏出刚才描下的图样向梁红玉递去:“夫人,这东西你拿好,抽时间找机会做出来,不求多快但务必要精细些,另外就是注意保密!” 梁红玉接过图样微微点头:“夫君你放心吧,这事交在我手里你就放心吧。” 这边韩世忠和梁红玉在交代大事,而那边韩溪云则和赵斌说着些儿女情长的小事,韩溪云侧坐在赵斌身边,看着那黑金麒麟袍笑道:“自从我认识你以来,除了征战的战甲,就是这黑金麒麟袍了,其他颜色的衣服都没见你怎么穿过。娘亲还催我多练练女红,可我看啊,却是全然用不着。” 赵斌闻言笑着一抖袍服,仔细看着衣服上的图样道:“这第一次用着黑缎绣金麒麟布做衣服还是十二岁那年,周师为我等师兄弟五人选定课业,让我、张显、汤怀、王贵四人回家准备兵器。这兵器准备好了,家里大人自然想着陪上两件好看的新衣,父亲大人就为我做了各色袍服,最后我选定了这黑金麒麟袍。” 韩溪云看着赵斌身上的袍服,奇怪的问道:“凭夫君的家世,恐怕这穿新衣并没有什么值得纪念的吧?怎么,怎么会将这纹样穿这么多年?” 赵斌看着袍服笑道:“是啊,区区一件袍服而已,对我来说是不新鲜,可是对大哥来说就新鲜了啊,那日换了袍服后我忽地想起大哥每日身穿都是已经浆洗的已经发白的旧袍,我索性就从父亲做的那各色袍服中挑了一领月白缎子暗绣鹏鸟的袍服,同时让下人加尺寸多做了几件,准备送给大哥。” “这是好事一件啊,夫君的家世区区几件袍服而已,这都说不上是九牛一毛,只能算是一件比较用心的礼物而已啊。” 赵斌点点头:“是啊,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却想漏了张显他们几人,他们几人家底虽然远不及我家,可是穿几件新衣对这几位少爷来说也不是难事,这一开始大家都是新袍服还没事,可时间久了他们换别的新衣,大哥依旧穿那月白缎子袍不又回到了之前那样。后来为了陪大哥,我索性也就不换了,一直穿着黑金麒麟袍,再到后面就养成习惯了,也懒得再去换袍服了。” 韩溪云看着赵斌身上的黑金袍服,轻叹道:“我说岳帅如今也是一路主帅,麾下十万大军,虽不说锦衣玉食,可这吃穿用度上也自有国家供给,怎么偏偏独穿一色月白袍。你们哥俩这哪是穿衣服啊,这分明是在张扬你们这二十年的至交兄弟之情啊!” 赵斌摇头笑道:“东坡居士昔年有言曰‘心中有佛,所见皆佛’,我和大哥不过是点兄弟之情,可偏偏落在一些心思鬼蜮,眼界狭窄之人眼中,就变了几分味道,也不知这些人平日里都想些什么。” 韩溪云笑着上前赵斌轻揉太阳穴道:“夫君何苦为这些人伤神,这些俗人岂能知你和岳帅少小学艺,二十载兄弟之情。” 赵斌听着韩溪云的安慰也是展颜一笑,轻轻拍拍韩溪云的手背,缓缓说道:“多谢夫人劝慰,对了,尚德的婚事岳母那边可有中意的?要不要咱们帮忙啊?” 韩溪云听赵斌问起自己哥哥,当即想起这两日母亲念叨韩尚德的模样,不由得捂嘴失笑,不过最后还是叮嘱赵斌,如有合适的姑娘,帮自家兄弟盯着些。 第480章 镇江扬名暂休整 赵斌等人是四月初启程南下的,这一路上赴鄂州入洞庭,端午时鄱阳立擂,再到后来九华山刀斩司行方,太湖岸两家订亲,三大寨一统齐聚,可把赵斌忙的够呛。短三个月的功夫,赵斌几乎跑遍了一条长江,再加上一路下来这些寨主是一个比一个热情,一个比一个豪爽,赵斌这酒可是一杯没少喝。 如今来到这镇江府内,赵斌总算是能休整一番,尤其这镇江除了韩世忠以外,可还有梁红玉在,只要梁夫人开口禁酒,那制置使府内可是一杯酒都见不到,因此赵斌一时间也不急于返回鄱阳湖,每日不是和韩溪云观景游园,就是和韩世忠坐论兵事,偶尔闲的久了还能上马轮戟和军中的一众武将较量一番。 这些武将虽然不知赵斌的真实身份,可是见了怪马画戟自然知道赵斌就是名震金邦的玄青公子,再加上韩溪云每日跟在赵斌身边,众人也就知道这位是自家大帅的爱婿。因此或多或少都在和赵斌交好,一来是佩服赵斌的身份,二来自然是有些攀附之意。 总之,短短一个月的功夫,赵斌在韩世忠军中的威望日盛,虽然还不及像岳飞军中那样,但是全军上下还是都恭称一声少将军,威望不次于韩尚德分毫。 但随着八月的即将到来,赵斌却是不能在这么安稳下去了,这一日赵斌刚在校场晨练完毕,就来遇上了前来寻找自己的赵忠,两人刚一见面赵斌就笑道:“早啊,忠叔,你也来活动活动?要不咱们爷俩比试一番?” 赵忠笑着摆摆手道:“活动有的是时间,不过咱们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眼看八月十五将近,虽然鄱阳内有冯将军等人操持,不过少爷你也要早些回去,安排一番接待事宜啊,总不能到时候和送亲的婚船一道吧,而且咱们逆流而上还要几日功夫呢。” 赵斌闻言拍拍额头,“要去要去,不然成方侄儿可要埋怨我,这样吧,你去准备一下随行的物资,我去和岳父岳母告辞,咱们明日启程沿水路回鄱阳湖。” “是,少爷你就放心吧。” 这边赵忠点点头退下,而赵斌回到房中梳洗收拾一番,这才二次出门去寻韩世忠。左右打听一番,赵斌就在制置使府的二堂内找到了韩世忠,正遇上几个军中的将官来和韩世忠汇报军务,几人一见赵斌纷纷拱手行礼道:“我等见过少将军!” “诸位将军免礼!”赵斌回过礼后,就在二堂堂口附近寻了一把交椅,端坐其上静候韩世忠处理军务,韩世忠见此当即加快了手上处理公文的速度,三言两语打发了周围众将。 随即就见韩世忠起身绕过桌案,笑着迎向赵斌问道:“贤婿啊,怎么今日这么早就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需要某帮忙啊?” 赵斌急忙起身冲着韩世忠躬身一礼道:“却也没什么,只是八月十五还有一场婚宴,小侄我保的大媒,所以要赶去参加,今日乃是专门来向岳父大人辞行的。” 韩世忠闻言一愣:“婚宴?可是在大名?这半月时间恐怕有些紧张吧?怎么没早些启程啊?” “这婚宴在鄱阳湖举行,到时候恐怕太湖也少不得人离湖前往,到时候要是经过镇江少不得要麻烦岳父大人啊。” 韩世忠笑着摆摆手道:“这都是些许小事,都是自家人马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一会我写个通行条子,你自己找人送去太湖就是了”,赵斌急忙拱手称谢,说着就欲告辞,免得耽误韩世忠处理军务,可韩世忠却不打算放过赵斌,笑着看向赵斌问道:“这太湖的人跑去鄱阳参加婚礼,媒人还是你小子,莫非这鄱阳如今是你的地盘?” “就知道瞒不过岳丈大人,这鄱阳湖内乃是我前次北上黄龙府收拢的义军,另外还有些明教的余部,准备将他们整合起来,再募些新兵已做抗金之用。” 韩世忠点点头:“这支人马凑来不易啊,不过这样一来某倒是知道你缺什么了,行了,你下去找溪云吧,某要去为你准备一份立寨大礼!” 赵斌刚想要问是什么大礼,却被韩世忠推出了二堂,而这位韩元帅更是笑着直接出了制置使府,赵斌见状无奈只能摇着头去后堂找韩溪云和梁红玉了。一见梁红玉的面说起夫妻二人明日将走,梁夫人自然又是一番伤感,拉着女儿不断地叮嘱着些许琐事,赵斌左右无事索性陪在一旁。 到了下午时分韩世忠方才笑着迈步进了后堂,一见赵斌在堂内当即说道:“我说怎么左右找不到你呢,原来是在这里,这是江面通行文书,你派人送去太湖吧”,说着将两张文书塞到赵斌手中。 赵斌笑着接过两张文书,仔细一看,原来一张是为自己准备的,一张是为太湖众人而准备。赵斌当即将文书收好,随即对韩世忠问道:“岳父大人今日辛苦了,不知小婿能不能打听一下,这忙忙碌碌是为小婿准备了什么大礼啊?” 韩世忠此时却卖起了关子:“去去去,这是你能打听的嘛,还不去送文书,想知道是什么大礼,等明日不就知道了。” 赵斌眼看左右问不出来,当即只能退出后堂,当然也是借着个机会把空间留给他们一家人,说些体己的话。赵斌将文书交给赵忠后,赵忠面色一喜:“这几日我还想着怎么伪装婚船呢,却不想公子你直接弄来了文书,这样一来咱们可就省了大事了。” “快安排给太湖送去吧,免得耽误大事。” 赵忠点点头,当即将文书收在怀内,转身去寻驻守江浙的暗卫去了。而赵斌则回房中收拾行囊,晚上一起用过饭后,韩世忠和赵斌却双双无处各归,却因为梁红玉舍不得女儿,母女二人要彻夜长谈。留下翁婿二人相视一笑,随后拉着一旁无辜的韩尚德又一次一头扎进议事厅中。 第481章 韩帅厚礼送赵斌 一夜时间,梁红玉和韩溪云母女俩碎碎念了一夜,不过具体说了什么却不得而知了。至于韩世忠和赵斌这边,之前赵斌来时曾和韩世忠彻夜讨论过一遍,赵斌的很多思路给了韩世忠新的启发,这一月时间没少做调整,今夜围绕着新的布局,翁婿二人一番讨论,又有了不少创新。 这一夜五人又是一夜未眠,只不过和赵斌几人刚来的那一夜不同,这一夜每个人都希望过得漫长一些,因为这镇江府内算是一片难得的净土,亦或说是这天地棋盘上难得的安宁之地,一旦出离镇江,众人就又将卷入这滚滚棋局之中,时而为子,时而为执子之人,若非破局之日,终不得闲。 不过随着窗外金鸡三唱,五人都缓缓的止住了嘴边的话题,韩世忠看着面前的赵斌笑道:“哎呀,这一夜终究过得快了些,走吧,尚德,咱们一块送送你妹夫和妹妹。” 此时的韩尚德一改一个月前的满脸苦笑,转而是满脸的不舍:“相聚匆匆,咱们又要分别,妹夫你那边若是有大战,可千万别忘了我啊。” 赵斌笑着应道:“好好好,要有大战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喊你。” 三人说着出了议事厅,而那边梁红玉也拉着韩溪云来到前院,二人身后则跟着背负行李,斜抱装有金锏皮筒的赵忠。仅仅一夜不见韩溪云和梁夫人的脸上倒是没多出黑眼圈,可却隐隐都有些红肿,一看就是刚刚流过眼泪。 赵斌一见自己夫人如此,急忙上前劝慰起来,韩世忠和梁红玉见此一幕,不由得微微点头。随即两对夫妻外加赵忠,一行五人一道向镇江码头走去,而韩尚德却在自己父亲的示意下,不知跑去了哪里。当众人来到码头上之后,众人自然又是一番依依不舍之语,梁红玉左右放心不下姑娘,索性也跟着韩溪云上了车船。 码头上一时间只留下赵斌和韩世忠二人,赵斌左右望了望,随即笑道:“岳父大人,却不知此时我能不能知道您要送我的这份大礼是什么啊?” 韩世忠笑道:“放心,这份大礼准保你满意,你往那边看,尚德不是已经将这份大礼带来了嘛。” 赵斌顺着韩世忠手指方向看去,却见韩尚德那边领着一队军士约莫百十人直奔河岸边而来,赵斌刚一见这队人马还以为韩世忠要送自己一队精兵呢。毕竟远远望去,这百十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盔明甲亮,身上所穿的盔甲无一不是制作精良,手中拿着的各色兵器,刀刃被太阳光一晃,隐隐有寒光闪过。 可随着这百十来人在韩尚德的带领下,来到赵斌和韩世忠的面前,赵斌却发现这一队人马中,高矮胖瘦算是凑齐了,甚至还能发现有几个留着胡须的。 其中最壮的一人身高足有九尺,胳膊怕是比一般军士的大腿都要粗上些,手中更是拎着一柄硕大的四方铁锤,身上的盔甲更是惹人瞩目,刚才因为他在最后一个远远的看不清,现在走进了一看,这哪是盔甲啊,就是拿牛皮绳将无数块铁锭给绑了个马甲。 说完最壮的自然就有最瘦小的,就在大个子旁边站着一人,身高只有七尺上下,整个人瘦的都已经皮包骨了,一件盔甲罩在他身上是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跌落在地一样,更引人注目的是这小瘦子的双手,十指纤细修长,并且半点茧子没有。 剩下的这百十人都是如此,或高或矮,或老或小,总之就是不像一队精兵,让一旁的赵斌一时也看不出个端倪,当即将目光投向身旁的韩世忠。 韩世忠笑道:“你那鄱阳湖都是你各处凑来的人马,想来是刚在鄱阳聚齐,因此我料你必不缺将,唯缺这些身怀特长之人。他们原本都是北地逃难而来的匠户,被我收拢在军中,有的擅长锻造,有的家传制甲,甚至还有几个是当年两狼关的旧部,会铁滑车的制造,总之一应军备所需他们中都有会造的。” 赵斌闻言一喜,自己这老丈人是给自己送来了个人才大礼包啊,之前在滆湖时赵斌还曾暗暗羡慕过诸葛英等人,因为立寨够早竟然能截得一批匠人。要知道赵斌家中虽然也有这样的人才,但都被赵安集中在大名府,虽说赵斌派下活去,这些人也都会干,可远在大名终究不方便,赵斌原本还想着这次忙完回家怎么找自己老爹要几个过来,不曾想今日自己的老丈人就给自己送来一队。 韩世忠看着赵斌脸上的笑意,随即继续说道:“他们身上的盔甲,手上的武器,都是朝廷给我配发的最新装备,我每样挑了一件最好的给他们装备上,你带回鄱阳去,想必有他们在你很快就能仿制出来。” 赵斌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岳父大人你这简直就是给我送来了一个军器监啊!” 韩世忠笑着摆摆手,随即拉过那壮汉向赵斌介绍道:“这是虎子,他这一身却和其他人不同,你要小心在意。那大锤是虎子锻造用的工具,也正是仗着这大锤,他总能锻出别人锻造不出来的好铁,至于他身上这些铁锭,都是我收集到的难得的宝铁,你拿回去交给虎子锻造,必能给你手下将军配上几样好兵器。” 此时的赵斌哪里还能说的出别的,当下只剩下拱手点头来感谢自己老丈人的一番好意了,韩世忠见此摆摆手示意韩尚德帮着赵忠,将这百余人先安顿上船。 那边忙着上船韩世忠则拉着赵斌又叮嘱道:“这些人送给贤婿你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贤婿一句,过犹不及!我知你家财颇丰,想来铁料定然不缺,有了这些人贤婿你一定想要打好刀,做好甲,让全山上下武装到牙齿吧?” “自然如此啊,有道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不这样的话岂不是可惜了?” 第482章 返程再闻兀术事 韩世忠听了赵斌的话微微点点头:“是啊,人尽其才,可不单单是这些工匠有才,士兵也各有各的才能,昔年隋末悍将罗士信,年方十四岁在张须陀处投军,身披两副甲,悬挂两壶箭,尚能飞身上马,冲阵斩将。” 赵斌听韩世忠的解释,也想起当年自己选兵训练白毦精兵之事,缓缓说道:“所以这精兵之所以在精,装备难以配齐固然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却在好兵难得,并非是每个士兵都能练成精兵,有的人如罗士信一般,披着两副重甲尚能凿阵而出。可有的军士耗费大量财力训练,也勉强只能穿起一套重甲。” “是啊,所以贤婿你要明白,这大军组建,并不是要全员用最好的装备,而是要适度,有什么本事穿什么衣服。我观贤婿你刚才看这些人眼中露出的惊喜之色太浓,恐你一朝不慎空耗财力,因此多言了两句。” 韩世忠这边话音刚落,那边梁红玉也安顿好女儿,从船上下来,看着面色严肃的翁婿二人,不由得上前帮腔道:“你们翁婿二人这是怎么了,虽说一时暂别,可神情也不用这么严肃吧。” 韩世忠见自己夫人过来,当即摆手笑道:“一时兴起,和于渊多说了两句练兵的事,溪云那边都安顿好了?” “难得你还能想起来问一句你闺女,放心吧,都安顿好了”,韩世忠被梁红玉这么一说,也不由得脸色一红,梁红玉也不看韩世忠,转而看向了赵斌感叹道:“这一月时间实在是太过匆忙了,不过如今大事未成,贤婿你还有诸多要事要忙,我们也就不留你了。等到大事定鼎之日,咱们一家人再聚在一起把酒言欢。” 赵斌闻言急忙抱拳拱手,冲着韩世忠、梁红玉夫妇二人深施一礼:“还请岳父、岳母大人多多保重,镇江之事劳烦两位费心了”,韩世忠摆摆手,示意赵斌放心去吧,正巧这时韩尚德也安顿好这些工匠,回到几人这边,赵斌当即冲着韩尚德也是一礼:“我和溪云久不在家,家里这边却是要麻烦妻兄多多费心了。” “分内之事,妹婿何须道劳,况且你和妹妹在外忙的是大事,这家里就交给我了!” 韩世忠闻言笑着催促道:“快走吧,快走吧,我们这身体都好着呢,哪用的着这小子照顾。” 赵斌闻言一时微微一笑,随即点点头,后退了三步,方才转身踩着跳板上了车船,立在甲板上二次里冲韩世忠夫妇拱了拱手。那边赵忠也安顿好了这百余名军卒,眼看万事俱备,当即招呼水手开船,随着桨轮的转动大船离岸。 赵斌立在甲板上眼看着韩世忠等人收队回营,赵斌也当即转身进了船舱,一进屋就见韩溪云斜靠在床边,眼眶微微泛红,看的赵斌一阵心疼急忙上前好生劝慰一番。 韩溪云一见赵斌,当即抬手沾沾眼角:“没事的,娘和父亲都回去了吧?咱们什么时候能再来镇江啊?” 赵斌当即笑着侧坐在床边,抬手拍拍韩溪云的手背:“宽心吧,要是顺利的话,咱们每年都能南下一番,毕竟局势暂稳,不会有什么太大危险的”。韩溪云听了赵斌的话,脸上露出一抹喜悦的笑容,连连点头,赵斌自然又是一番宽心,韩溪云眼中的泪水才算是彻底止住。 安慰好了韩溪云,赵斌才二次回到甲板之上,却见赵忠早早就在那里等候:“少爷,我已命水手全力踩动桨轮,虽是逆水行舟,可咱们这次回去是空船,速度不会慢太多,想来有三五日功夫就差不多能回到鄱阳。” “这次南下多亏了有忠叔你啊,从当年离家远赴五台学艺以来,我在外面跑了也有将近十年了,就数今年最是舒服,明年要是再需要出门我是一定要拉着忠叔你啊。” 赵忠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少爷放心,只要老奴我还跑的动,那天南地北我都陪你闯上一遍,而且明年少爷恐怕闲不住了。” “哦?兀术又有什么动静了?” 赵忠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一份情报递给赵斌,因为事关金兀术,所以赵斌看的分外仔细。 这第一封情报上写着金兀术经过半年时间的潜心研究,期间找了无数被掳金邦的汉人入府,终于是悟透了从自己恩师那里得来的斧法,北斗九式是明七暗二,南斗六式反败为胜死中求活。非但如此,金兀术还从军中精选十五名军卒,都是个顶个的杀才,随后兀术将这套斧法拆分开来。这十五人每人分传了一星一路斧法,练出一套合击阵势,九人合击可斩军中大将,十五人合击威力更胜,不过金国如今顶尖的上将本来就少,金兀术也舍不得拿自己人尝试,所以这十五人的实力暗卫也没有探明。 看过第一封情报,赵斌摇头失笑道:“咱们这四太子也是被我等闯营闯出心理阴影了,竟然如此重视武将实力,招不来顶级武将,这群殴战术都被他想出来了。” 赵忠摇头苦笑道:“要仅仅如此就好了,少爷你看看后两封吧。” 赵斌闻言急忙展开第二封,就见上面写着,大王子粘罕率领大金国半数将领,远遁深山,潜心练兵,人数未知,成军之数未知,主将未知,仅从物资调动来看,不下我中原练一万精兵所耗。 赵斌见此眉头微微皱起:“好快啊,这远遁深山应该是哈密蚩出的主意,专门对付咱们暗卫的。” 说着赵斌手上不停,再看第三封情报,却见上面写着大金半年来,广积粮草,整饬军备,吴乞买一月之间三宴兀术,席间多有示好拉拢之意,如今更是派人入山三请粘罕。 赵斌看着最后一封,又回过头看了看第二封情报,随即对身旁的赵忠苦笑道:“忠叔啊,看来咱们苦日子要来了,这次回家好好过个年,明年恐怕就没今年这么自在了啊!” 第483章 公孙受惊难落子 赵忠听赵斌的话也是摇头叹道:“是啊,吴乞买原本一直防备这兀术兄弟,在朝内从不让他们露面,这金兀术也正是知道这些事,才会躲在府中练武,而粘罕虽然是为了大金练兵,可也有点远离朝局的意思。现在这么拉拢这两人,必然是准备要把他们派出来了,刚议和不久,应该不会是南下了,那就只能冲着咱们来了。” 赵斌望着眼前的江水,继而摇头笑道:“看来子敬兄那里闲不住了,不过这样也好,虎贲终究还是血来炼!除了大金还有什么事吗?” “别的再没什么了,对了,少爷你不去看看靖清道长吗?” “公孙郎?对啊,我在镇江呆了一个月,怎么也没见他?”赵斌说着将目光从江面上移开,看向身旁的赵忠,见赵忠面色平静,赵斌不由得双眼圆睁:“这位不会在船舱里待了一个月吧?!” 赵忠点点头:“除了每日开门取两餐入内和开门送恭桶灰盆出来以外,这位道长一步没出船舱。” 赵斌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乖乖,听说过有练静功的,可也没这么静的啊,走走走,咱们去看看。” 赵斌说着急忙和赵忠来到公孙郎的船舱外,赵斌抬手轻敲舱门:“公孙道长,公孙道长。” 舱内公孙郎应声到打开自己的舱门,一见外面站着的是赵斌,急忙手掐子午诀道:“福生无量天尊,原来是公子爷来了,请,请入内一叙。” 赵斌侧目一看,就见公孙郎所在的这个船舱着实不小,舱内一边摆着一张卧榻,另一边摆着书案,案上备有笔墨纸砚,看状况刚才公孙郎应该正在书案后写些什么,而正对着舱门则是一间八仙桌,桌上还摆有一张棋盘,黑白两子分放左右。 赵斌见此笑道:“看来道长这是早算到赵某会来啊?”赵斌边说边迈步进了船舱,侧身坐在八仙桌旁,顺手拿起一枚棋子在手中把玩起来,赵忠见此一幕当即躬身将舱门关好,自己也转身守在门前。 公孙郎见赵斌如此,也是毫不意外,迈步来到赵斌对面坐下,也是拈起一枚棋子道:“这开始我就猜公子该来见我了,因此备下了这棋盘,想和公子手谈一局,却不想等了许久不见公子身影,这才去案后练了练字。” 赵斌看看面前的公孙郎,又看看身后的书案,摇摇头随即将手中棋子落下,“道长是世外的高人,赵某如今只是红尘中的一个俗人,因此这性子直了些,道长有什么话还请直说吧。” 公孙郎闻言一愣,继而摇头道:“公子哪里话来,小道士我只是在船舱困坐无聊,因此想和公子你手谈一局,解解闷。” 赵斌摇摇头道:“从给诸葛英说我有大劫开始,到后来自困自坐船舱,道长不就是想引我前来嘛,引我来问这大劫是什么?” 公孙郎闻言面色一红,手中捏着的棋子一时也不知该不该放下去,愣了许久才将棋子扔回一旁的棋娄中,“是小道不自量力,故弄玄虚还请公子恕罪,实不相瞒当年恩师所说批语乃是四句,小道胆大想以这最后一句换公子一个承诺。” 赵斌闻言眉头一挑:“什么承诺?” “保我门户不失,地位不降!” 赵斌笑道:“小道士,我是什么身份你难道不知?我在一天,怎么会让道门有什么闪失,地位又怎么会下降呢。” 公孙郎摇摇头道:“道门不失,不代表我门户不失,小道想以恩师这最后一句批语,换天尊护我法脉!”公孙郎说着起身拜倒在地。 赵斌却坐在那里不为所动,抬手从一旁的棋娄中抓起一把棋子,随后又一枚枚的扔进去,全然没管跪在一旁的公孙郎,终于在最后一枚棋子落入棋娄后,赵斌俯身在公孙郎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可就这一句话让公孙郎的身形不住的颤抖。 赵斌见此笑着起身道:“小道士,你这些心思还是省省吧,你连子都落不下去,还谈什么赌注,听闻你医术不错,等到了鄱阳你就留在岛上吧,毕竟都是北来的将士,难免有个水土不服,你帮着调理调理。” 赵斌说完起身打开舱门迈步走了出去,门外的赵忠侧目看了一眼舱内,却见公孙郎此时已经瘫倒在地,也不由得摇头失笑,跟着赵斌缓步离开了船舱。 而舱内公孙郎缓了许久,方才起身扶着八仙桌坐上一旁的椅子,可当公孙郎看到棋盘上正中天元摆的那枚棋子,不由得摇头苦笑,暗暗念道:“恩师啊,恩师,这条路可真不是小徒我能走的。” 这边公孙郎在舱内摇头感叹不提,再说赵斌和赵忠来到船头,赵斌摇头叹道:“如今这局棋来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人以背后势力为赌注,有的人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有的人以祖宗威名为赌注,唯独这个公孙郎啊,也不知说他什么好,竟然想以一句话为筹码。” “格局终究如此,少爷何必为他费心呢。” “是啊,此人不必太费心了,那句话真假应该不是问题,就让他安心在鄱阳当个大夫吧。” “少爷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交代完这些,赵斌当即点点头回到舱内去陪韩溪云,有赵忠在其余琐事自然不用赵斌费神。就这样数艘车船逆流而上,来时有岳飞,回时又有韩世忠,这往返都有文书,赵斌一行人可谓畅通无阻,终于在八月初八这一天来到鄱阳湖中。 这刚一入鄱阳湖赵斌就发现和前次不同之处,当即拉着韩溪云来到船头观景,却见此时鄱阳湖内已经被沉了无数艘渔船,这些渔船上都早早立着一根桅杆,而杆上则拴着红色彩绸。就这样靠着这些沉船和上面的桅杆彩绸,从都昌开始一直到莲荷山下,形成一条水道。 赵斌望着这些彩绸笑着对韩溪云说道:“这布置可真热闹,却不知是严成方的手笔,还是冯先的建议。” 第484章 热闹非凡鄱阳湖 赵斌几人正立在船头观景,看着这披红挂彩的水道满脸笑意,几人正看的认真,就见水道尽头的莲荷山传出三声号炮,紧接着一艘大船周围伴七八艘走舸,直奔赵斌而来,船头正当中两人每人拄着一根大棍,笑着看向赵斌。 赵斌一见对面那人笑道:“怎么是你们哥俩啊,山寨如今什么情况,怎么你们都出来迎人了?其他人都忙什么呢?” 对面来人正是张立和张用哥俩,而此时哥俩也看清对面来人,张立当即笑道:“原来是公子你回来了,现在山寨上下都快要忙死了,因此这迎来送往的事自然是让我二人,如今这全山最清闲的人来做了”,而张用则趁着这会功夫招呼手下水手放出跳板,哥俩随即三步两步就来到赵斌船上。 而载着哥俩过来的那艘船,则桨轮倒转,引着赵斌的船队沿水道向莲荷山驶去,看着大船倒行,哥俩在船上开始和赵斌诉说这岛上诸位都在忙什么。 首先说起的自然是冯先,如今鄱阳湖募来的新兵都是统一先到冯先麾下,再由冯先根据士兵们的才能往各处分发,因此自从募兵开始以来,冯先睡觉都有人守在他卧房门前要人。这不,八月初一岛上刚募来了一批新兵,冯先正忙着筛选分拨呢。 其次山寨里就是几路人马的头领,首当其冲的就是高冴和兰程杰这两位骑兵悍将,二人每日里领着麾下的骑卒出鄱阳湖向南募兵。 这两人本就是北地的旧友,曾经也没少一起合作打金人的秋风,如今这募兵之事两人索性也分工合作,两人同出鄱阳湖,一道募兵,随后将募来的新兵全部交由兰程杰领带回鄱阳湖,而高冴则继续向远处游走募兵。两人自然不能只募骑兵,所以兰程杰将这些新兵交给冯先后,就去换高冴回来,高冴则负责领着这段时间新募的兵回湖。 两人这么交替一跑,只把隆兴府有心抗金的人都招在麾下,此时已经都发展到临江军了,短短两个月仅仅靠他们二人就募来上万士卒。 张立刚说完兰程杰和冯先,张用就抢着说起张勃和任勇,这二人本就是当地世家,原本被地盘限制,再加上钱粮不足,因此之前才仅仅募了几百士兵。可如今二人有了赵斌的支持,又有莲荷山栖身,算是放开了手脚。当下一个出湖向东,一个出湖向西,打出张家和任家的旗号。 这两家在当地本就广积善名,灾年没少开粥棚接济穷人,所以此时老百姓一听是跟着两家的公子,那是纷纷响应,两人没费多少功夫就各自募回了七千多人马,其中自然也是各样人才都有,那自然又送到冯先麾下,等待二次分派。 说完这骑、步四队人马,众人也来到莲荷山下,几人当即是先由跳板下船才继续聊着山寨的变化,刚出码头看着迎面而来的巡逻队,赵斌仔细打量一番后笑道:“如今山寨防务是谁负责?” “严将军刚一回岛,山寨的诸位头领就将帮他代管的人马还他了,他倒也不闲着,索性就全盘接手了山寨的防务,让诸位将军都可以静心练兵。不过如今没公子的命令,吕将军每日都忙着训练水卒,而徐将军和郭二将军一个是兵马已成,一个是还没自己的部队,索性都在庞将军那里帮忙训练步卒”,张立看着迎面而来的士卒向赵斌解释道。 赵斌笑道:“好热闹,这样说来整个山寨没有闲人了?哎,不对啊,怎么没听你们提起郭轩啊?” 张家哥俩闻言对视一眼,张用随即大笑道:“郭先生如今恨不得一刀把自己劈成八瓣,首先山寨众人的吃穿用度自然是由他负责,冯将军就少不得要找他,而这庞将军他们练兵消耗箭矢刀枪还是要找他,另外人马到了各位将军手中,集合成军,这军服旗帜也要郭先生负责,除此以外严成方这小子大婚,咱们鄱阳立寨,也都要郭先生操持。” 张用说完,张立苦笑道:“原本这徐将军和郭二将军卸了防守的职责没事,其实是去帮郭先生的,可忙了没十天,就先后躲进庞将军那里,是说什么都不肯出来。郭先生无奈,只能拉了叔燚和军法司帮忙,这两天叔燚可是没少找我们兄弟,想换这巡湖迎客的差事。” 赵斌听着哥俩所说,也是频频摇头失笑,随着哥俩的讲述,一行人也来到聚义厅前,就见此时张勃和任勇拉着冯先正在说什么,另一边高冴和兰程杰则一左一右堵着郭轩,三人掰着指头不知算些什么。 一旁的徐泽和郭鸿、郭博则是抱着膀子看热闹,全然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赵斌见此不由得笑道:“好家伙,我这两月时间没回来,怎么这么热闹?” 厅门前冯先和郭轩一听见赵斌的声音,齐齐抬头看来,那眼神不说如狼似虎,可也相差不大,随即就见二人一个箭步窜到赵斌一左一右,两人一人抓赵斌右手,一人揽赵斌左臂,随即齐齐喊道:”我的公子啊,你可算回来了”,紧接着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把赵斌向前送去,对着赶来的四人喊道:“你们别争了,有什么不满意的找公子!” 几人和冯先他们笑闹惯了,可一见赵斌还是略微一止脚步,比刚才在冯先几人身边的样子斯文了一些,不过也仅仅是一些,先是齐齐躬身行礼道:“我等见过公子!公子一路南下却是辛苦了。” 赵斌刚笑着回完礼,可随即赵斌就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炸了,这个说:“公子啊,人我们招来了,冯将军不分啊。” 那个说:“公子啊,我们这光有人,没有马具啊。” 还有的喊道:“公子啊,马也不行,你赶快让郭轩多拨些钱。” 这一开始的几句还能听清,可后面几人争了起来以后,七嘴八舌的这么一喊,赵斌就再也听不清楚了。 第485章 鄱阳湖分兵成军 赵斌见此连连摆手道:“诸位诸位,我这刚上岛呢,情况也就听张家兄弟简单一说,不如咱们先进聚义厅,坐下慢慢聊吧。对了,谁辛苦一下去将庞将军他们唤来啊?” 赵斌这么一说,郭博急忙举手说道:“公子稍坐,公子稍坐,我这就去唤庞将军他们过来!” 众将本也就是笑闹几句,听赵斌这么一说,当即向左右闪开,让出聚义厅大门将赵斌让进厅内,进入大厅后众将当即各找各的位置。聚义厅正当中虎皮金交椅自然是赵斌的,而赵斌一左一右两把交椅,左手冯先,右手郭轩。 而聚义厅左边一排交椅上,第一个是高冴、再往后是兰程杰、张勃、任勇、徐泽、郭鸿几人,最后一把交椅上坐着跟随赵斌一路的公孙郎。而聚义厅右边的一排交椅,此时却空空荡荡,张立、张用兄弟则老老实实站在赵斌背后,赵忠垂手立在赵斌身侧。 这边众人刚坐好,聚义厅外就是一阵喧闹,正是郭博引着庞恕等人来到聚义厅,众人一见聚义厅上端坐的赵斌急忙抱拳拱手,齐声道:“我等见过公子,公子一路南行却是辛苦了!” 赵斌摆摆手:“我这一路是游山玩水,诸位将军在鄱阳募兵练军才是真的辛苦,还请先行落座。” 几人微微一笑,拱拱手回到各自的座位,这右边第一把交椅却是庞恕、往下依次是吕杰、厉清宇、厉清宙、严成方、郭博六人。 赵斌笑道:“这方才一路行来,听张家兄弟简单说了几句,不知谁能给我介绍一下,如今咱这鄱阳有多少家业啊?” 一旁的冯先急忙起身说道:“这个我熟,我来说吧,公子你南下时山寨有人马六千五百,经过四位将军四处奔波,募的新兵两万四千人,后经过厉家兄弟、吕将军、庞将军的筛选,得兵两万三千五百人,因此如今山寨有兵三万之众。” 赵斌闻言不由得惊叹道:“好家伙,我这出去才两月功夫吧,竟然已经有三万人马了,却不知如今各部都是什么情况啊?” 冯先闻言苦笑着退回位置:“这不刚就在争这事嘛,各部目前还是维持公子你走时的情况,除了严成方麾下三千人马成军,如今新兵虽然练成,可是目前还没分配呢。” 赵斌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分配?而且这新兵练成的速度挺快啊,这练兵的事谁来给我解解惑啊?” 一旁的庞恕笑着接话道:“这练兵之事还是我来说吧,各位将军一共募回来两万四千兵,诸位将军都是知兵的人,因此一番筛选后我也就筛去五百人,剩下的两万三千五百人,其中步卒一万四千人,水卒六千,骑卒三千人,另外、另外我还选出五百弓箭手。至于怎么成兵的这么快,则是因为我和厉家兄弟商量了一番,将我明教旧有三百悍卒直接分编入军,以老代新,这样一来进度就快了不少” 赵斌听着庞恕的介绍缓缓点点头,随即扭头看向冯先,那意思怎么回事,怎么分不清了。 “这不是如今严将军回来,三千人马独立成军,总揽了山寨防务嘛,那徐将军他们不就都闲了,因此我这想留些种子给他们”,冯先说到此,面露苦相的看向一旁的几人道:“可这几位更急着成军啊。” 张勃和任勇闻言面色一红,随即道:“冯将军你早这么说啊,早说了我们也就不争了,还以为你舍不得分呢。” 赵斌闻言笑道:“既然话已说开,那就我来分吧,既然庞将军等人将麾下人马已经编入新兵之中了,那就不必再分出来了,如今应该是步卒一万四千三百人,那就请张勃将军和任勇将军每人领步卒六千八百人,留下七百人为种子。” 张勃和任勇闻言一愣,随即急急起身道:“公子,我二人虽然急,可可这人马全数给了我们,其他几位将军怎么办啊?” 赵斌摆摆手道:“莫急,这六千八百人拨到你们麾下,那你们每人就是七千人,足矣为一军,这样你们好迅速训练各士卒之间的配合,早日形成战力,毕竟这偌大的鄱阳湖不能只靠成方的三千人马。” 张勃和任勇对视一眼,急忙起身抱拳拱手道:“我等谨遵君命,愿立军令状!三月不成军,请斩某头!” 赵斌点点头,随即看向厉家兄弟和徐泽道:“这剩下的七百人马,四百归厉家兄弟,三百归徐泽,多了我也不要求,你们每人再带出一军步卒来,人数当不少于七千。” 厉家兄弟闻言对视一眼,继而笑道:“公子,你可真是人尽其才啊,我们这刚把士卒训练完,你就让我们自己再去募兵训练啊”,不过玩笑话说完哥俩神色一正抱拳拱手道:“我兄弟二人遵命,保证腊月之前成军!” 与厉家兄弟不同,徐泽却是略微迟疑的问道:“公子,我这一军你有何要求,要是和我麾下原本这五百刀盾兵一样,我恐怕做不到啊。” “自然不用,不过只有刀盾兵终究不足,当练些挠钩手,长枪手等为辅助,子志你看可好?” 徐泽点点头:“某领命,不过还请公子派庞将军助我!” “好,看来知澈你接下来要受苦了,你选的那五百弓箭手,加上你神箭堂本来有的二百人马,我也要你单独成军,顺便还要帮徐将军那里训练!” 庞恕苦笑着点点头:“末将领命,我这善射现在看来可真是个苦差事啊,我回头要准备一下,请杜兄来帮我了。” 赵斌笑着点点头:“如此最好啊,这样咱们这鄱阳大寨才能愈发兴旺啊!” 而那边兰程杰则早已坐不住了,急着喊道:“公子公子,这步卒分完了,水卒没得分都是吕将军的,那是不是该我们骑卒了,这三千人怎么分啊?是我和高兄一人一半吗?” 赵斌笑着一指那边的郭鸿道:“兰将军,你看看郭将军可要急眼了。” 第486章 莲荷有亭名观庐 鄱阳湖莲荷山聚义厅内,赵斌正端坐正中,而兰程杰则满脸兴奋的在问骑兵的分配,赵斌还没说什么,那边郭鸿可喊起来了:“我说志鹏啊,你可不能这样,不能有兵就往你们哥俩手下划拉啊,我这手底下的兵还给成方了,我也能带兵啊。” 兰程杰嘿嘿一笑道:“这不是想着仲勇你这段时间为山寨防务操劳辛苦了嘛,所以想让你歇歇,你看你还不领情。” 郭鸿摆摆手道:“可不用,都是山寨的一份子,我可不能闲着。” 兰程杰急忙笑着凑到郭鸿身边道:“好好好,给你给你,刚好三千人,咱们三人平分好吧。” 郭鸿刚要答应,可上面的赵斌笑道:“仲勇你可别上当了,他们俩人手下可还有山寨老骑兵的底子呢。” 被赵斌这么一提醒郭鸿也明白过来,当下看向二人笑道:“两位两位,我也不多要,每人给我一百个老兵就行,你们看怎么样。” 这下高冴都坐不住了,急忙跑到郭鸿身边喊道:“我说仲勇啊,你不能这么吃我们兄弟啊,这北下我们还有冯大哥一共带了四百骑卒,现在冯大哥把其中的一百人抽走,组为怨军,我们哥俩一共三百人,你一下就要走两百啊,不行不行,少点。” 郭鸿眼珠一转笑道:“那一人八十?”兰程杰和高冴同时双眼一瞪看向郭鸿,郭鸿当即伸手道:“五十,一人五十,咱们每人一千一百骑兵,不能再少了。” 兰程杰和高冴对视一眼,点点头道:“好,就一百嗷,多一个都没有!” 随即三人转身看向赵斌,齐齐拱手道:“公子,我们三人分好了,一人一千一百骑兵。” 赵斌看着三人笑道:“不行不行,这一千一哪里够,马匹的事情交给郭伯翰去解决,日后山寨再募来新军,我准你俩去挑选善骑之人,每部最少一千五百人马,上限三千人马,几位可有信心?” 兰程杰、高冴、郭鸿三人齐齐拱手道:“我三人谨遵君命,必不让公子失望,早日练出铁骑扫平金人。” 这边三人刚满脸兴奋的应下,郭轩就急着起身道:“不可不可不可,公子,这战马还能买来,可是这光有马不行,还要有马具呢,这东西可不好买啊。” 赵斌笑着一拉郭轩道:“坐坐坐,伯翰你别急,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嘛,叔燚何在?我这有新差事给你,你敢不敢接啊?” 郭家三兄弟中的老三郭博笑着起身道:“公子说的哪里话来,都是一寨兄弟,只要叔燚我能办到我一定办。” “好,我这次带回来了百余名能工巧匠,我有心在咱们山寨也办一个军械监,你来负责,而这军械监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你补齐所有马具,不知这差事你敢接吗?”赵斌神色一正看向郭博。 郭博闻言整整身上袍服,上前抱拳拱手道:“公子放心交给某吧,这别的不敢保证,不过打造军械,创新军器可是我最擅长的了,除了马具火炮公子你要不要,我也能研究研究。” “好啊,要是真能有火炮,那可是多多益善,不过研究过程中可要多加小心。” “公子放心!” 这好一番忙碌,总算将山寨所有人马分配完毕,随着人马分配确定下来,众将齐齐长出了一口气,随即蠢蠢欲动想要出去抢好兵。像反应快些的张勃和兰程杰更是将目光死死盯上了庞恕和厉家兄弟,毕竟哪个兵好,哪个兵坏肯定练兵的人最清楚啊。 可赵斌却并不急着结束,反而抬手向后一迎:“今日还有一件事,就是给诸位将军介绍一位高人,句容公孙郎,靖清道长,一手医术颇为不俗,从今后也在咱们山寨任职,成立军医队,为诸位治伤看病。” 在宋代军医制度本就完备,军队中的医生都由太医局派遣,主要有大方脉兼风科、小方脉、针科、眼科等科目的大夫,像水泊梁山时就有神医安道全在,如今的洞庭湖内也有赛庐医郭凡,因此众将对于公孙郎的出现并不意外,反倒纷纷起身问好,也不知公孙郎此时是什么心态,也面带微笑拱手向众位头领问好。 等到众人问好以毕,赵斌坐在正当中微微一展腰,笑道:“如今山寨算是正式成型了,这军法一事就交给冯将军负责,钱粮有郭轩在,军械有郭博,至于病患则有公孙郎,水陆三军更是将领齐备。过些时日我也可以放心走了,这山寨就拜托给诸位了,至于现在嘛,诸位还不快些抢兵去!” 随着赵斌抬手一声招呼,众将是再也坐不住了,齐齐向外冲去,庞恕被兰程杰和高冴架着就跑,厉家兄弟好些,可一个被张勃拉着,一个被任勇拖着,一行人闹闹哄哄的赶奔军营。冯先和郭轩见此一幕脸上都浮现浓烈的笑意,看着庞恕他们体验自己前两天的痛苦,此时颇有些轻松愉悦。 赵斌看着二人笑道:“你们俩啊,也别光看热闹了,这山寨各路人马算是定下来了,不过之间的统筹协调可都看你们了,另外过两天成方大婚,也该认真操办起来了。” 两人闻言神色一正,齐齐点点头道:“公子放心吧,这筛选下来的新兵我们也没让下山,而是留在山上以为杂役,正好用来布置装点全山。” “嗯,这些事你们看着操持就行,冯将军曾做过一任留守,伯翰你那大陆泽更是抗金义士们的大本营,如今看管这一个小小的鄱阳湖却是屈才了,不过有你们在我也才好安心啊。” 两人连连摆手,口称不敢,赵斌随即话风一转问道:“不知如今山寨之中可曾建有密室?如果没有早些准备一个,到时候该下狠手就下狠手。” 郭轩急忙道:“公子,这倒不用,莲荷山西山峰上有一亭,名为观庐,这亭要是遇到天气好时,正能看见庐山山景,亭下就有一密室。” 赵斌闻言一挑眉:“哦?这莲荷山还有这等所在,走走走,看看去。” 第487章 密室见宝传图样 众将此时都聚在军营之中选兵,就连公孙郎也被拉着前去看能不能挑选两个好的军医苗子,而郭博更是心急的跑去安顿赵斌带回来的那些工匠,因此这时聚义厅内只剩下赵斌、冯先、郭轩、赵忠还有张家兄弟,此时一听郭轩说起有观庐亭这么个所在,纷纷起身想去见识一番。 赵斌边在莲荷山上游览,边感叹道:“此地和我关系颇深,只是却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游览一番,此时闲闲看来却也是一片造化灵秀之地啊,就是被当年那帮草寇祸害了不少景致。” 郭轩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这莲荷山上寺院宫观不少,曾经似乎还有不少文人结庐而居,奈何如今都化为白地,就剩下些残垣断壁,唯有咱们刚才的聚义厅和如今这观庐亭算是古建。” 一旁的冯先也感叹道:“恐怕当年那草寇留下这亭子也是因为亭下的密室,我和伯翰发现密室那天也觉得颇为惊喜。” “哦?莫非这亭子有什么玄机?”赵斌看着两人的神情,面上带笑的问道,同时眼睛则看向了一旁的赵忠。 赵忠微微摇头,低声对赵斌说道:“这个还真不知道,当年我们都忙着帮你围堵偷跑的土匪,却没注意这些东西。” 赵斌微微点头,而这么会功夫众人也都来到观庐亭中,只见这亭子坐落在一块突出的山崖上,这观庐亭乃是个圆亭,攒尖的圆亭顶下,则是四根漆红梁柱,梁柱下围有一圈围栏,独独众人来的这个方向空出一个缺口,亭内摆有石桌石凳。 郭轩也没卖关子,迈步上前扶住栏杆上一个凸起的圆扭,随即手腕用力向左一拧,紧接着又向右一正,随即向下一按,就见那石桌微微一晃,向左一移闪出一个硕大的洞口,“公子,这就是那暗室,发现之后我专门喊叔燚过来看了一下,密室设计的很巧妙,甚至里面还设有通气的暗孔”,说完郭轩就掏出怀中的火折,第一个潜身下了暗道。 冯先则紧随其后,赵斌见此微微点头,随即对赵忠说道:“我随他二人下去看看,顺便说些事情,你们在上面守好,刚好也看看这观庐亭是否亭如其名。” 三人急忙点头应下,赵斌随即跟在冯先的身后进入暗道,郭轩在前面忙着点燃一路上的油灯,而冯先一见赵斌进入暗道,也抬手在石壁上一按,紧接着就听到机括声响亮,亭中那张石桌复归原位。 这暗道之中的石阶螺旋而下,三人一道走了半刻的功夫才算是来到一处洞厅之中,随着郭轩逐一点燃石壁上的油灯,赵斌也算看清这密室的全貌。原来这观庐亭下的密室并非是人工开凿而来,而是个天然的空洞经过人工的修饰装点而来,此时这硕大的洞厅内摆着两个硕大的博古架,上面摆满了各种珍奇古玩,另外靠着一边的石壁下,摆着十余口硕大的木箱。 除此了这些摆设外,厅内就仅剩下一张八仙桌和四把交椅了,赵斌见此左右望了望,随即迈步走到博古架前凝神仔细一看,随即赞道:“好家伙,这么架子上的东西竟然都是真的,当年那几个草寇没看出来有什么雅骨啊,竟然会屯下这些东西。” 郭轩和冯先闻言一惊,随即对视一眼,齐声问道:“公子怎么知道是之前人留下的?” 赵斌抬手拎下一个玉壶春瓶在手中,仔细打量道:“咱们几人可是一道南下,带了多少东西我还能不知道,而且你们看着瓶子,外面的浮土虽然被掸去了,可瓶子的沟壑中,还有里面都没清理,一看放在这里的时间就不短。” 赵斌说着抬手将手中的瓶子抛向郭轩,郭轩急忙一个抢步上前,“我的公子啊,这些土匪未必是什么雅人,可是他们知道什么东西值钱啊,这些东西之所以存在这,估计是那些土匪不好出手,因此才暂存此地的。这可是少见的玉壶春瓶,一个瓶子就能换来百人的兵器呢,你可小心些啊。” 赵斌对郭轩的前半句猜测倒是不怎么在意,可一听这瓶子能换百人兵器,一时来了兴趣:“哦?这瓶子这么宝贝呢,那先生你好生操作一番,也不用换兵器,换些好铁回来,咱们也好练些精兵啊。” 郭轩心疼的擦擦瓶子,随即将瓶子稳稳的放在另一边的博古架上:“公子啊,咱们又不缺这些钱,你往那些箱子里看,这瓶子越留越值钱,咱们还是再存存吧。” 赵斌摆摆手道:“都听先生的,这各色瓶子家中库房里还存有不少”,赵斌边说边走到箱子旁,抬手打开了其中一个木箱,却见其中满满一箱银锭,不由得暗骂一声:“妈的,当年还是杀的轻了,原以为在库房搜出那么多铜钱金银就算了,没想到大头在这里呢,这么多箱子都是银子?” 冯先摇摇头道:“其中还有三箱金子。” 赵斌闻言更是气急,看着箱子中的银锭过了许久,才重重的将箱盖扣下:“不看了,说正事,当年干的太狠了,现在鞭尸都没地方鞭”,赵斌说着走回八仙桌旁,问道:“这密室中笔墨纸砚有吗?” 郭轩一见赵斌如此神色,当即点头应道:“有有有,公子你等我取来。” 赵斌也不说话,拉过一旁的交椅坐下,随即翻手从背后摘下装有打王金锏的皮筒,打开筒盖伸手在其中一摸,取出之前给杨虎等人还有韩世忠看过的那件物事,冯先在看见这东西的时候双眼瞳孔就是微微一缩,紧接着急忙伸手把八仙桌擦了又擦,这才让赵斌将这东西放在桌上。 而那边郭轩转过身去取笔墨纸砚了,再回身一看到桌上这物,不由得惊叫一声:“此物竟然真的存在,而且还在公子你的手中?这这这,这日后大事定鼎有多三分胜算啊!” 赵斌摆摆手道:“还请先生描下图样来,此乃某麾下人马暗号,一旦时机到来,就算我不在也不耽误。” 第488章 观庐亭内外谋划 观庐亭下的密室之中,冯先和郭轩两人看着赵斌拿出那件物事都是一阵激动难耐,冯先伸手轻轻拂过那物事,而郭轩更是将宣纸放在一旁的凳子上,自己则半蹲在地上,提笔细细描摹生怕有一丝错漏。 郭轩在那里小心谨慎的细细描摹,大气都不敢喘,而冯先看罢多时缓缓起身道:“公子,大宋立国百余年,这东西竟然保存的和新的一样,有这物事在手天下正统在我啊,那九妹可是万万拿不出这东西。” 赵斌看着激动的二人,也是含笑点头:“这东西当年用的可也是最好的材料,这百十年的功夫加上家里保存的仔细,因此还不至于有什么变化”,赵斌说着抬手拂过桌上那东西,笑道:“如今这暗号也约好了,可谓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 “是啊,只是不知这东风何时来,这叔燚天天穿道袍,可也没见他有这借风的本事啊”,冯先摇头感叹道:“哎,公子,你今天领来那个小道士呢?怎么样,有没有这个手段?” 赵斌听冯先提起公孙郎,想起那在船上不敢落子的样子,不由得摇头失笑:“冯将军不必如此,这小道士就是我给山寨送来的一个军医,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身份,或许他那茅山的身份有些意思,知道些东西,可终究魄力还是弱了些。” 郭轩这会也将图样画好,扶着凳子缓缓起身,随即将图样托在手中,轻轻的吹干,听着冯先和赵斌两人的哑谜,不由得摇头失笑,凑上前对冯先说道:“我的冯将军啊,你就别在这猜来猜去了,咱们公子又不能久留在山寨,终究还要去天下布子的,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是让弟兄们离心嘛。“ 赵斌也点头附和道:“是啊,冯将军,这山寨上下就数你资历深、威望高,我可指着你给我带出一支抗金大军呢。” “哎哎,公子,我这可是问正事呢,怎么你们俩这么一聊,我就变成猜疑弟兄之人了,这山寨都是一道抗金的兄弟,我冯先有什么猜的,不都是为了抗金嘛。” “是啊,都是为了抗金,达宪、伯翰咱们这支人马主要还是为了抗金,因此战力才是第一要务,那么训练上、装备上都不能打折扣”,赵斌对着面前二人正色道。 冯先和郭轩对视一眼,齐齐抱拳拱手道:“公子放心,只要到用得上我们的时候,我二人一定交出一支强军,扫平金贼!” “是啊,我还要带着两位弟弟堂堂正正的打回家乡去呢。” “我也还要去问问那王突老儿,宝冠怎么落在他的手中了呢。” “会的,都会的,复国重于复业啊。” 三人又在密室中细谈了一番日后山寨的发展,毕竟根据刚才分兵的情况来看,山寨水陆八队人马,全部发展训练起来,仅仅一个莲荷山可容纳不下,到时候一定是和太湖一般,分兵三岛,各有进退,那么山寨这么多将领,谁去哪个山头自然要早些商议规划一般。 等三人走出密室时,这观庐亭外已经然被夜色笼罩,随着赵斌等人启动机关打开密室口,忽地听上面杯盘乱响。这动静一出来,赵斌可是一惊不小,急忙脚尖点地运起身法,却见外面石桌上放着四盘小菜,两把酒壶,这会张立和张用正忙着清理桌子上翻到的酒杯呢。 赵忠的耳力早非一般人能比,因此赵斌几人启动机关时,自然是早早听见脚下机括声响时,因此抬手就把自己面前的酒杯端起,随即身形一晃就立在一旁的围栏之上,而张立和张用自然没有这点能力,石桌一动酒杯自然翻倒,将酒水撒了一桌。 赵斌见此一幕不由得摇头笑道:“好家伙,我们三人在下面连杯水都没有,你们这里倒是有酒有菜啊。” 围栏上的赵忠一见是赵斌,当即迈步走下围栏笑道:“我的少爷啊,这可都过了饭点了,众将找不到你们仨还能猜猜,可要是我们三人再守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岂不是告诉众将我们这是在把门了嘛。” “好了好了,我们三人这边是谈完了,你们继续在这喝吧”,赵斌摆摆手示意没事,随即招呼出地道的冯先和郭轩道:“两位,咱们也走吧,找个地方祭祭咱们的五脏庙吧。” 赵忠听赵斌的安排,微微一挑眉,当即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那某就替公子在这里陪二位张将军小饮两杯。” 这时擦桌子的张用急忙抬头道:“忠叔,你别光说啊,你先把手里这杯酒喝了啊,这两壶酒都被我和哥哥分了,你那一开始倒了一杯,到现在洒都没洒。” 赵忠闻言哈哈一笑,端起手中的酒杯看向赵斌,见赵斌微微点头,赵忠当即端杯一饮而尽,赵斌三人则边聊边向山寨的伙房走去,只不过此时的聊的就多是些过往旧事,江湖趣闻了。 反观赵忠这边,笑呵呵的招呼道:“这要喝这点可不够,你们哥俩谁辛苦一下?多取几坛子来,咱们也好开怀畅饮啊。” 张用闻言一乐道:“忠叔,此言当真啊?咱们三人放开喝?” 赵忠笑着点点头:“快去吧,难得公子许我喝酒,还不多来些。” 张用当即干脆的答应一声,沿着山道跑了下去,不多时就见张用抱着一个硕大的酒坛,另外一只手上还拎着几个蒲包,“忠叔忠叔,我去伙房刚好碰到少爷他们了,一坛子好酒,另外还有上好的酱肉,咱们今天好好喝一顿,高低这也算自己地盘,能好好解解乏。” 赵忠闻言身形一晃,来到张用面前,帮忙从张用手中接过酒坛子,随即回到观庐亭中拍开酒封,拿过刚才小厮们送来的小碗,倒了满满三碗:“张用说的有理,咱们今天放开了喝一顿!” 张家兄弟急忙端起面前的酒碗和赵忠一碰,随即一饮而尽,赵忠见此一幕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随即拎起酒坛二次为这哥俩倒酒。 第489章 窥密室宾朋齐至 观庐亭内赵忠频频举杯和张家兄弟相碰,这张家兄弟哪里会是赵忠这酒场老手的对手,一坛酒还没喝完这哥俩就被赵忠灌翻过去,趴倒在石桌之上,赵忠见此将手中最后一碗酒喝尽,放好酒碗将张家哥俩扶到观庐亭两边的围栏上靠好坐稳。 紧接着就见赵忠来到之前郭轩启动机关的地方,照着郭轩刚才的动作左右一扭,紧接着向下一拍,石桌下的暗道应声而开在,赵忠随即身形一晃落入暗道之中,紧接着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芒左右扫视一圈。 眼看到那两个博古架上的摆设,赵忠眉头就是一皱,随即身形一晃来到架子前,紧接着飞身而起去了角落里一个最不起眼的胆瓶在手,上下翻看一番,尤其借着火折的光芒看了看瓶内的情况,这越看赵忠的眉头皱的越紧。 将胆瓶放回博古架后,赵忠又飘身来到几个大箱子前,这回赵忠连箱子都没开,单手一翻取出一支判官笔,稳稳插入箱子底部和地面的缝隙之中。就见赵忠双腿微分扎稳马步,接着气沉丹田,单臂一用力,将这硕大的银箱愣生生掀了起来,侧目向箱底一看赵忠心下了然,暗道:“怪不得公子暗令我留下来,这密室中的东西果然大有玄机啊。” 赵忠心下心中想着,手上可也不慢,先是将银箱缓缓放下,随即脚步左右一摆,抹掉刚才扎马步留下的两个深深的脚印,至于其他地方凭赵忠的身法自然不会留下痕迹。做完这些后,就见赵忠脚步轻点,由暗道飘身回到观庐亭中,看了眼还在酣睡的张家兄弟,赵忠急忙将亭内收拾妥当,复又将哥俩扶回桌旁,这才走下山道招呼喽啰上来帮忙。 等赵忠这边安顿张家兄弟,来到赵斌的房门前时,赵斌那边也刚好和冯先两人分开,回到房门前,赵斌一见赵忠笑问道:“忠叔这是喝好了?” “果然是一坛美酒,张家兄弟已然醉翻过去了,老奴我也是头晕眼花。” “如此,咱们去你房中喝两杯浓茶醒醒酒吧?” 赵忠微微点点头,两人当即一前一后来到赵忠房中,一进屋赵斌当即拎起桌上的茶壶为赵忠倒了满满一杯浓茶,赵忠接杯在手一饮而尽,赵斌则双眼微眯,看向赵忠问道:“能看出是哪里的吗?我让你下去看看,就是那两个博古架上的东西和家里厅中架子上摆的太像了,就是架子小了些,摆的东西少了不少,另外那银箱的材质形制我也在家中银库里见过。” 赵忠又领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浓茶,一饮而尽冲淡了口内的酒气之后才点头道:“公子看的不错,那密室中的博古架应该和咱们家的一般无二,应该都是文思院的手笔,这朝中大臣置办宅院总要有些装饰摆件,官家为了显示恩宠,通常都会赐下一些,这也是免得一些清廉的官员家中太过寒酸。咱们家中的老宅乃是当年官家赐给老太爷的养老宅院,这厅中自然会有这最顶配的一套,而密室中那套应该是赐给五品京官,或者从五品外地官员的。” “从五品?品级不低啊,那银箱呢?” “银箱就普通的多了,乃是装税银的箱子,家里有是因为年年都有一成的税是咱家的,家里自然会有。可这鄱阳湖莲荷山怎么会有,难道是家里人不懂事,直接搬了库里的银子给郭轩用?” 赵斌摇摇头:“据郭轩和冯先说,这些应该是前任莲荷山的土匪所留,可惜当时杀的太干净了,忘了审一审了,忠叔你说当年这队人马有可能是老爹的暗子吗?” “绝不可能,当年那些人要是家里的手笔,少爷动手时不可能没人出来说话,那时候就是真杀也是只诛首恶就可,怎么会将这么一块风水宝地就此废弃呢。” 赵斌闻言冷冷说道:“如果不是咱家的,那应该只有官家了吧?原以为勾结地方官这帮人就算够过分的了,不曾想背后还有这件事。” 赵忠闭目沉思一会后,点点头道:“应该错不了,这鄱阳湖的群贼是在梁山人马被招安之后才聚起来的,当时只觉得是朝廷失政,六贼当朝,不曾想背后还有这番手笔,可咱家暗卫一点风没闻到,莫非这里还有皇城司的手笔?” 赵斌眯着双眼,嘴角浮现一抹冷笑:“我现在倒是愈发期盼金兀术动起来了,他早一日动起来我也好早一日北上黄龙府,再临五国城,到时候说不得要好好问问这两位,究竟在想些什么!” 赵忠听赵斌这话,却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垂手而立。赵斌见此笑着抬手一点:“你啊,你啊,行了,不说了,这密室里的东西你留个心,金银无所谓,瓶子架子可以留下来日后当个凭据。” 赵斌说完摆摆手出了赵忠的房屋,回到自己房中,这一夜却是几人酣睡几人清醒,次日天明众人才再次聚在一起。笑闹几句最后自然是落在昨晚的接风宴竟然三人都不在,赵斌闻言当即大手一挥,传令排摆宴席。 这边酒宴刚准备好,自有小校搬来桌椅,众将刚刚围坐一起,这边赵斌端起一杯酒,正欲说话,却听得山下号炮响亮,众将齐齐一愣向聚义厅门外看去,不多时就有小军冲至门前。 “启禀诸位将军,湖口方向来了一支船队,前后大船三十余艘,小舸走艇百余艘,直奔我山寨而来。” 冯先当即问道:“船上可有旗号?” “船头立严字大旗!” 坐在桌尾的严成方闻言面色一喜:“太好了,斌叔,这应该是我爹来了,咱们去看看吧。” 赵斌点点头,刚欲说话,可又有三声号炮随之而来,赵斌当即笑道:“不如再等等,看这动静应该是你那小媳妇也来了。” 随着赵斌的话音落下,一名小军当即急急奔至聚义厅门前,单膝点地:“启禀诸位将军,鄱江方向来了一队人马,大车船十艘,货船十五艘,另有走舸百余艘。” 第490章 洞庭湖群雄齐至 赵斌听闻小军的汇报当即吩咐道:“成方啊,既然前山来的是严大哥,就由你去前山码头迎接吧,只是不知杨幺大哥他们到了没,为防有什么失礼之处,就请冯将军、高将军、兰将军陪你同去。接到人后,你们一道将严兄麾下的人马送去康朗山歇马。” 严成方、冯先、高冴、兰程杰四人急忙起身抱拳拱手道:“我等谨遵君命!” 说着四人当即转身出了大厅,赵斌当即转向对另一边众人吩咐道:“请庞将军、吕将军、厉家兄弟、公孙道长前去后山,迎接鄱江来的杨寨主他们。” 庞恕闻言笑道:“公子如此说来,咱们该是去鄱阳山了?” “是啊,这杨将军就这一个宝贝姑娘,人马肯定少不了,这两寨的人毕竟不熟,又都是江湖上粗犷的汉子,还是分在两处招待的好”,赵斌说着话风一转,冲郭轩招呼道:“如今这两寨人马都来了,咱们可要招呼好了,伯翰先生,你留守聚义厅,准备上一桌丰盛酒宴,手笔大一些,可不能让其他两寨看轻了咱们!随行来的军校每人都要准备上瓶酒方肉,另外山寨如今的人马也要动起来了,这段时间护卫一事可要做好。” 郭轩抱拳拱手道:“公子放心,我这就通知伙房,为了成方的婚宴,猪牛羊山寨早早买齐了,都在后山养着呢,我这就招呼他们下刀子!” 赵斌点点头,当即招呼道:“好了,既然任务分好了,咱们就动起来吧,看来这顿酒是要攒一攒一块喝了,辛苦诸位左右接应了,我就坐守大寨静候诸位归来了。” 兰程杰笑道:“公子啊,咱们这顿酒一顿攒成两顿了,那咱们一场是不是也要把两场的酒都消灭了啊?” 赵斌笑着抬手点指兰程杰道:“你小子啊,你也不怕一场醉死过去啊。” 兰程杰嘿嘿一笑道:“不怕不怕,早年间吃喝的少了,现在跟在公子身边有机会了,可要好好补回来。” “好好好,伯翰啊,记得给志鹏单独备上一坛好酒,今晚咱们山寨是闲不了了,大家都敞开吃喝!” 说话间聚义厅内爆发出一阵开怀大笑,众人随即分头行动,赵斌为了两寨关系,因此不偏不倚坐镇山寨,派了总管练兵的庞恕几人向后山去接杨虎一众人等;又点了负责成军的冯先几人去前山迎接严奇等人;郭轩那边忙着招呼伙房屠宰炖肉;张勃、任勇二人则赶忙去调派兵马,各处守护以备不测。 其中就数张勃和任勇跑的最快,毕竟其他人那边还要开船引航什么的,唯独这两人布置防线要早日动手,毕竟总不能各路人马来此,还能看见兵马调动吧。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先说严成方这一路人马,严成方几人从前山码头乘着车船行在鄱阳湖中,正迎向那鄱阳方向打严字大旗的船队,冯先几人沿途还在仔细查看山寨的各处布置是否有不完善的地方,严成方则早早的立在船头,沿着装饰有彩绸的水道眺望。 对面船队船头上此人也快堆满了,船头上高矮胖瘦算是凑齐了,随着两边船队越靠越近,冯先三人也向船头围拢而来。冯先抬手捅了捅身边的严成方:“严将军,知道你家了不得,可这未免有些太夸张了吧,对面船头这几位你都认识吗?” 严成方点点头,语气中也多了几分正式,低声道:“还好冯将军你们来了,不然这下可要失礼了”,严成方说着抬手介绍道:“正当中那位正是洞庭湖君山大寨总辖大寨主小阳春杨幺杨道长,身后那位冯叔你认识,乃是二寨主金头凤王摩,这两位在寨主除了服饰不同,长得是一般无二,他们身边正是家父,西耳寨寨主严奇。” 冯先听着严成方的介绍连连点头,兰程杰看着对面船头还有数人,笑着问道:“严将军,这船头上还有几位呢,他们是谁啊?看相貌也都不是俗人啊。” 严成方瞄二目向后一看,不由得微微咂舌道:“我的爹啊,这可真给面子啊,他们三位身后乃是马步水三位元帅屈原公、伍尚志、雷京;这几人后面是我山寨的四位军师,分别是广见识何能、活神仙贺云龙、前知神袁武、鬼算计常况。” 兰程杰赞道:“乖乖,你们这洞庭大寨是全来了啊,严将军你地位不低啊。” 严成方挠挠头道:“这个不算多,我洞庭湖五方大寨,杨寨主坐镇中央君山大寨,今日这些头领都中央大寨的,除此以外还有东西南北四大寨,每寨都有七八位头领在。” 几人说话间两边船队也遇到一处,严成方当即跃上船头抱拳拱手道:“成方拜见父亲大人,见过诸位叔父,不曾想竟然还劳动诸位叔父来此。” 王摩闻言笑道:“小成方啊,为了你的婚事咱们洞庭这会可是真是大动干戈,看见后面的彩船了?你西耳寨七位头领,再加上邰元、孙本、马霳三人,一人看守一条大船,整整十船的彩礼啊!” 严成方闻言也是一惊,急忙看向众人正中的杨幺,杨幺笑着摆摆手道:“别听摩弟瞎说,我这次也就是拨些人手壮大声势,十船彩礼中七船都是严寨主给你攒的老婆本,三船算是我们山寨众头领的随礼。别说这些了,成方你不先给我们介绍介绍你这几位朋友。” 严成方闻言急忙跃下船头说道:“我来为诸位叔叔引荐,这三位都是北地抗金的好汉,这位乃是如今我鄱阳湖马步水三军总元帅冯先冯达宪;这位乃是昔年霸王高昂之后,我山寨头路骑兵主帅高冴高仲元;那位是闻喜毋丘燕嫡传弟子,山寨二路骑兵主帅兰程杰兰志鹏。” 严成方这一番介绍,使得对面大小三位寨主都是一惊,这严奇和毋丘燕当年就是故交,冯先昔年为大辽副留守,而王摩则是当年辽军将领王突的义子,至于杨幺则全是听见霸王之名,眼中露出了浓厚的兴趣。 第491章 齐至鄱阳欲喝号 有了严成方这一番介绍,两边自然又是一番客气,如今鄱阳湖山寨的各项职务虽然还没有定下来,不过众将心里也都明白,所以严成方介绍时冯先三人都没有反驳。 等客套话说完,冯先才抬手虚引道:“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这吉日定的是八月十五日,因此想将彩礼安顿在康朗山,等吉日到来之时咱们齐聚莲荷山大寨。” 杨幺点点头道:“却是劳赵贤弟费心了,不过这礼可以日后过,这酒可要今天就喝。” 兰程杰听杨幺如此说,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杨寨主就是你不说这顿酒咱们也要喝,山上此时已经在准备酒宴了,咱们安顿好人手就能回山痛饮了。” 众人三言两语就定下去向,当即传令各自船只的水手,就见大船一侧桨轮翻转,船只在水道上稳稳调转方向,冯先几人的大船在前,杨幺等人的船队在后,就这么一路向康郎山而去。 这边众人赶奔康朗山不提,再说后山庞恕几人来到码头之上,登上车船迎向鄱江江口,莲荷山东靠鄱江,因此庞恕几人要比严成方他们快上一步,没等杨虎众人进入鄱阳湖两拨人马就遇在了一处。 庞恕立在船头招呼道:“庞某见过杨寨主,太湖相聚匆匆,你我又在这鄱阳宝地相聚,不知杨寨主一向可好啊?” 杨虎此时可谓满面春风,拱手回礼道:“承蒙庞将军挂念,如今我太湖群雄三寨合兵,此时可谓是蒸蒸日上,各路人马每日忙于练兵,一个个都舍不得离开自己人马,因此这次只有诸葛军师、许将军、罗将军、太史将军四位随我同来。” “无妨无妨,都是自家兄弟,只是这次喜酒山寨的诸位弟兄喝不到,回头杨寨主可要多带些回去啊”,庞恕笑着玩笑道。 杨虎闻言抬手向身后一引,朗声道:“庞将军你来看,我杨虎就这一个宝贝闺女,这嫁妆可是我姑娘日后的底气,自然不能少了。因此我和拙荆是早早的就攒下了一大笔,这些年山寨这么难我都没舍得动用,诸位将军请看,我这里是嫁妆整整十艘货船。” 庞恕闻言也是一惊,看看身边的吕杰和厉家兄弟,众人齐齐赞道:“我去,这一场大婚,严将军这次可算是暴富啊!“ 吕杰笑着点头道:“是啊,我水堂这么多年的经费加一块恐怕也没这么多啊。” 吕杰说话时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被对面的杨虎听了个满耳,杨虎闻言一挑眉:“哦?听这位将军的话,也是个有来历的人,却是请庞将军引荐一番啊。” 庞恕笑着抬手虚引道:“这位吕杰吕士均,乃是如今我鄱阳水军大帅,我等现在坐的船可都是归他管,至于来我鄱阳聚义之前嘛,乃是明教水堂堂主。” 杨虎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而庞恕那边却是片刻不停,继续说道:“这两位厉清宇、厉清宙,乃是山寨马步军总教头,另兼第三路步军头领,来鄱阳前则是我明教火堂堂主。” “赵公子诚,不欺我啊,当日蒋大师在上山时没少向某夸耀明教三堂之威”,杨虎说着拱拱手道:“不曾想赵公子兵不血刃,不声不响的就将这三堂都收归麾下了。” 庞恕笑道:“我们几人这也是鸟随鸾凤,只是却可惜了教内老人的一片苦心,不然的话,没准今日这十船嫁妆没准就是庞某我的了。” 一旁的吕杰笑道:“怎么,你这是后悔了?要不我借你条小船,让你劫个亲啊。” 庞恕闻言连连摆手:“戏言,戏言而已,好你个吕士均,几句话间就要陷我于不仁不义之间啊。” 几人谈笑几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笑闹一阵后,庞恕抬手虚引道:“杨寨主,公子有话,请我带你们去鄱阳山歇马,以此山为杨姑娘过两日出家的娘家,不知杨寨主可满意否?” 杨虎笑着连连点头道:“好啊,好啊,公子却是有心了,鄱阳湖内鄱阳山,好地方好名头啊!” “杨寨主,请!” “两位杨寨主,请!”随着两路人马在鄱阳山和康朗山安顿已定,杨虎领着诸葛英、许宾、太史绅、罗纲几人;杨幺则领着王摩、严奇、三位元帅还有四位军师,两拨人马同来莲荷山聚义厅内,公孙郎作为山寨为数不多的文人,此时被派在门口迎接。 杨虎和杨幺、严奇在门口相遇,三人本就是旧识,不然也不会早早定下儿女亲家,都各自发展成山寨之主后还想着和亲,几人在门前这么一番客套,最后还是赵斌笑呵呵的来到门前:“我的几位好哥哥啊,小弟我这里初置了一套产业,刚好遇上你们两寨和亲,小弟我刚好也凑个热闹办上一场立寨庆典,几位哥哥莫非不愿意进来看看吗?诸位哥哥咱们厅里叙话。” 杨虎笑着点点头,而杨幺则笑道:“赵贤弟,咱们相交这么多年,你可不能见外啊,前些日子才在我那里当了三寨主,怎么转头就拉起这么大一片产业了,哥哥我可不管那个,这三寨主你可还要担着啊。” “好好好,既然道长哥哥给弟弟这个面子,弟弟自然是要担着,日后我先是洞庭湖三寨主,才是鄱阳湖的大寨主,如此道长哥哥可满意啊”,赵斌笑着抬手揽住杨幺。 杨幺是连连点头,杨虎那边眼珠一转笑道:“不好不好,赵公子,你可不能又偏又向啊,我太湖大寨中我是大寨主,宏涛和我亲如兄弟,名为水陆大帅,其实也就是我山寨二寨主,因此某也想请公子为我太湖三寨主。” 赵斌闻言一愣,继而笑道:“好啊,杨家哥哥有此美意,斌自然是要担着,如此我却是三寨寨主了啊?” “如此有何不好啊,不如咱们借这次美事,再为公子喝号江湖啊?” 第492章 佳节至宾朋齐来 聚义厅内,杨虎的话一出口,场内众人都是一愣,一旁的诸葛英反应最快,最先抚掌大笑道:“如此甚好啊,公子当年化名肖赟行走江南,如今虽然我等都以知道,不过范围终究还是小了些,不如借着成方大婚,咱们将这事广传江南啊?” 鄱阳众将中数庞恕、吕杰和厉家兄弟对于江湖喝号这事有所了解,知道喝号这事对于江湖人的意义,毕竟当年他们的父辈,无论是小养有基庞万春,还是铁面寒枪厉天闰,亦或是吕师囊麾下十二神将,或多或少都曾经历过江湖喝号一事,因此被诸葛英这么一提醒,几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公子这江湖喝号可不是个小事,当年四大寇时两军对垒,哪个不喊两句自己的绰号。” “就是,我辈之中兄弟这么多,其中最厉害的就是庞大哥了,可庞大哥也没能江湖喝号啊。” “公子,这喝号可是有大好处,凭公子如今的声望未必做不了那赤发灵官的位子啊。” 经过几人这一提醒,尤其吕杰喊出了赤发灵官来,其余众将也是恍然大悟,尤其是冯先、张勃几人,他们原本对于江湖喝号感觉不大,可是对于当年的赤发灵官知之甚深啊,再加上这段时间啸聚山林,发现着江湖中暗藏的力量,几人也是兴趣大增,纷纷出言怂恿起来。 赵斌见众人如此热切,也不好回绝众将,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当即说道:“既然诸位兄弟抬爱,就请伯翰、诸葛先生、还有何军师几位费费心,帮赵某商量个名号出来,咱们等着成方大婚之日一道宣布就好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 郭轩几人急忙点头称是,赵斌笑着点点头:“诸位咱们走吧,不然再待一会酒菜可就凉了!” “好好好,咱兄弟可是有日子没聚在一起喝酒了。” “这顿可要好好补补。” “我说几位哥哥,小弟这酒量向来不行,诸位哥哥可要让着点我啊,不然一场大醉万一错过了吉日可是不美。” 杨虎、杨幺、严奇三人对视一笑道:“那可不行!” 随着三人将赵斌按在主位之上,紧接着大碗的美酒就端了上来,都是数年相交的故友,这次齐聚鄱阳湖其实也是为赵斌立寨造势,因此赵斌也只能是酒到碗干,好在几人喊得虽然凶,可一人敬过三碗酒后,也算是放过了赵斌。 可除了这三位外,还有同来的其余众将呢,洞庭湖大小七八位头领,太湖那边也是四位,还有鄱阳全山的十余人,一人就是一碗也够赵斌喝的了,一场酒宴下来,我们的赵公子自然是被靠着赵忠的搀扶才回到房中。 这第一天迎接两寨人马,再加上赵斌回寨的解封酒算是喝完了,可第二天赵斌清晨刚出门,就发现伙房处又是人声鼎沸,郭轩还亲自在那里指挥,“伯翰,怎么今日还这么忙啊?” 郭轩听赵斌的招呼,当即扭头看去:“公子爷莫不是忘了,昨日咱们光招呼了杨幺寨主一半的人马,康郎山上还有十位头领在看护彩礼呢。今日洞庭的几位元帅过去换防,咱们今日不还要款待一番,总不好厚此薄彼嘛。” 赵斌听了郭轩的解释,当即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如此这顿确实少不了,咱们山寨是不是也有将领要去换防,咱们刚好一并喝了这顿酒吧。” 郭轩笑着点点头:“好嘞,我这就去招呼人,公子你放心吧。” 赵斌摆摆手:“就交给你了,我再去睡上一觉,不然一会可遭不住了。” 第二天自然又是宾主尽欢,而且随严奇来的西耳寨几位头领或多或少都和赵斌有旧,那三员悍将两位更是随赵斌南下一遭,因此这顿酒赵斌喝的更多了,已然需要张家兄弟将赵斌架回房中了。 第三日一早赵斌刚睁眼就冲出房门找上了杨虎,见杨虎的第一面赵斌一把就拉住了这位太湖寨主:“杨兄,你借我个人!” 杨虎见如此击破的赵斌不由得一愣,随即点点头道:“公子有话请讲,我太湖全队人马不都是你麾下嘛,谈什么借啊。” “好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许宾你可借我了,我这就找许将军去。” 赵斌说完扔下杨虎在那里,自己找上了许宾许子信,之后的几天有许宾在赵斌身旁帮忙前后支应,赵斌总算是长处一口气,几天虽然也没少喝但是因为有许宾帮忙分配酒友,总算是不会醉的回去屋。 就这样鄱阳湖内热热闹闹的一直到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这一天,随着中秋的到来这鄱阳湖上船只都快聚满了,来到早的像什么铅山、龙感湖、黄岩山、黄罴岭、高亭山几地,在后面还有什么勾漏山、袁居山、三海岩、银殿山等地。 随着金人南侵,宋室南渡,再加上本就经历过四大寇之乱,因此整个南方可谓义军遍地,规模最大的自然是如今的太湖、洞庭湖、鄱阳湖三湖,除却鄱阳湖是赵斌刚立,可其他两湖在江湖上故交不少,现在两湖联姻故友们自然纷纷来贺。 这些人自然是由许宾和公孙郎等人在外面招呼,可随着之后几拨人马的到来,在聚义厅中交谈叙话的赵斌、杨虎几人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来到聚义厅外迎接。 这第一波人一行三人,都已然是须发半白的老者,居中一人要悬钢鞭一看就是员虎将;左手边一人一身头陀打扮,背后背着一对镔铁雪花戒刀,颈上悬着一串硕大佛珠;而右手边这人头戴逍遥巾,一身道袍,左肩上背着药箱,右手腕子上还挂着一圈铜铃。 这一俗一僧一道的组合颇为引人注目,赵斌一见面前三人更是一脸喜色,而这三人似乎还没察觉赵斌几人已然迎了出来,此时正沿着山道左右观望,不时还驻足细看一两处山寨布防。 赵斌正欲开口,可一旁有一人更快一步,就见一旁的众将中抢出一人,跪倒在地:“弟子拜见恩师,不知恩师亲临,弟子有失远迎。” 第493章 话医术南少林至 这突如其来的一拜,不光是场内的众人,就是山道上的三人都是一愣,就见那老道侧头看了看跪倒在自己面前这人,继而笑道:“吓我一跳,还以为是两位哥哥什么时候收的徒弟呢,不曾想原来是小郭子啊,这江南鼎鼎大名的赛卢医可莫要拜我,莫要拜我,我这小医可不敢教导医比扁鹊的大师啊。” 一旁腰悬钢鞭的老将见此一愣,继而笑问道:“我说安老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啊?这小家伙是你的徒弟?” 老道摆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可不敢收这徒弟,赛卢医啊,自比扁鹊的手段啊。” 这拜倒在地之人,自然是严奇寨中头领赛庐医郭凡,就见郭凡连连叩头:“恩师在上,允弟子一辩,这赛庐医的名头是病人们喊出来的,弟子永远一直都没敢承认,只说是草庐之医。” 这时赵斌也来到这三人面前,就见赵斌抱拳拱手道:“师兄、呼延将军,远道而来却是辛苦了”,说完拱手看向一旁的道装老者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昔年梁山神医安道全吧?” 老者见此急忙手掐子午回礼道:“不敢当公子大礼,如今哪有什么神医安道全,只有个游方野道安道全一名,安某见过公子。” 一旁的武松摆摆手道:“我说你们就别客气了,有什么话一会坐下了喝两杯酒就熟悉了,咱现在先把这位扶起来吧,不然拜倒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可武松这话说完,郭凡又开始接连叩头,口中说道:“恩师要是不肯认我,我就在此长跪不起,恩师弟子真的知错了。” 安道全看着身前的郭凡,长叹道:“哎,你这傻孩子啊,起来吧,我也是怕你再被这虚名所害啊,当年为师要是不是神医之名在外,也不会有梁山之行,在后来要不是因为神医之名,我也不会被强留太医局,江南一战多少同吃同住的弟兄因为瘴气丧命江南啊。” 听安道全提起旧事,武松和呼延灼面色都是一苦,安道全摇头长叹,俯身拉起了身旁的郭凡道:“罢了罢了,起来吧,你这个痴儿啊,你出师时我就提醒过你,为医之人,当以医术为本,且不可贪图虚名啊。” 郭凡拱手道:“弟子谨记师父教诲,今日愿当着江南同道的面,自废赛庐医之名,从此后只有小医郭凡。” 安道全点点头,抬手拍了拍郭凡的肩头,继而笑着冲赵斌拱手道:“确实要借公子如今这大喜的酒宴一用了。” 赵斌摆摆手道:“郭神医能明了本心实在是难能可贵,定下日后脚下的道路,可谓大喜啊!今日山寨真可谓是多喜临门。” 就在这时山寨下又有小兵一名奔上高山,在赵斌、杨虎几人身前单膝点地,“启禀寨主,山寨下来了一队人马,公孙道长和许将军名小的前来通禀一声。” 武松闻言笑道:“看来这是又来贵客了,却不知是哪路人马到了,师弟安心在这里招呼吧,你我兄弟就不用在这里费心了。” 赵斌点点头,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不如请杨幺寨主代我招呼三位哥哥?” 身后的杨幺当即抢步而出:“某家乐意的很啊,我这洞庭大寨可是有数位头领与三位英雄有旧啊,来来来,三位英雄请,某为三位英雄引荐一番。” 武松、呼延灼闻言神色一动,“哦?还有此事,莫非除了这小郭凡还有其他人?走走走,同去。” 杨幺当即抬手引着武松、呼延灼、安道全三人向聚义厅走去,这时山下公孙郎也引着一众人走上莲荷山,这会一众头领中倒是没有人出来磕头行礼,但赵斌身后的杨虎却一抖袍服,跪倒在地:“不孝弟子杨虎见过老师,自当年离山后弟子多年不曾回山拜访,请老师恕罪。” 却见这时山道竟然显出一队僧人,为首三人更是身披大红袈裟,赵斌看的是一头雾水,当即低声向身旁的赵忠低声询问,赵忠拧眉仔细打量一番道:“少爷,看打扮,这几位应该是镇国东禅寺的高僧,杨寨主曾经在这寺中学艺多年。” “镇国东禅寺?南少林?咱们杨将军竟然这么大来头?” 赵忠含笑微微点头道:“少爷这江南一行,手下可谓是卧虎藏龙啊。” 主仆二人说话的功夫间,杨虎也被为首那位僧人扶起,来到赵斌面前,杨虎急忙为两边介绍道:“公子,这位乃是镇国东禅寺了凡主持,这位乃是十三堂长老了尘,这位是罗汉堂长老了德。” 赵斌当即拱手道:“赵斌见过三位高僧,不曾想小寨些许喜事,竟然还能惊动南少林诸位大德。” 这三位禅师急忙拱手道:“不敢担公子如此大礼,南少林了凡、了尘、了德拜见玄青公子,不知公子金锏之名,未能早来拜访还请公子恕罪!” 赵斌听着三人的话不由得眉头一挑,看向身旁的赵忠,见赵忠眼神飘忽,赵斌不由得摇头失笑,当即对杨虎说道:“既然是杨兄的师门,就请杨兄费心招呼一下吧,我在这里等下之后的客人。” 杨虎点点头,抬手虚引道:“几位禅师这边请。” 可了凡几人却冲着赵斌齐齐行了个礼:“多谢公子款待,不敢劳公子相送,有本真相陪就好了。” 一旁的杨虎闻言面上一苦,当即抬手让道:“老师,老师,还请随弟子来吧。” 这边杨虎引走了三位高僧,周围众将和赵斌脸上才齐齐浮现一抹笑容,不过看众人上扬的嘴角也可以知道刚才压抑的是多辛苦了。笑罢多时,赵斌才低声对身后的赵忠说道:“我说忠叔啊,你是不是给我交个底,最近老爹可是又干什么了吗?刚才这老和尚那话可是意有所指啊,那金锏似乎说的不是我当年的名号吧?” 赵忠点点头:“少爷所料不错,最近老爷那边却有一番热闹,且容老奴细禀。” 第494章 明教厚礼送公子 莲荷山山道口,赵忠低声为赵斌解释道:“少爷可知当年八王爷曾游历江湖,在江湖上颇有名望,也正是因此才会结识我们这百人的恩师之一。后来老太爷和老爷更是借此布子江湖,而布子的凭证正是当年的这柄金锏。就在前些日子,老爷请动了我们恩师,另外还请了金台老侠客出面,已然传出话来,算是肯定了少爷您手中这柄金锏。原本公子这一趟南行,江湖上就隐隐有了猜测,现在坐实了公子身份,他们自然要来拜见一番。” “原来如此,我说这老和尚和安道全怎么都这么客气,合着是全都知道了啊,那忠叔你将老爹当年都布了什么子和我说说呗?” “还请少爷恕罪,非是老奴不说,而是当年这事我等还没资格完全知道,我和福哥也只是一人领了一道命令,去负责一路势力,老奴当年去的正是这南少林,不过当年接待老奴乃是觉字辈的老和尚,因此今日这几位不认识老奴。” 赵斌听了赵忠的解释,微微点点头,还欲说什么却见山道上又跑来一名军士,单腿点地道:“启禀寨主,山下又来一队人马,一俗一僧,我等特来通传一番!” 赵斌闻言对身边的赵忠苦笑道:“得,忠叔,看来需要你跑一趟,通知郭轩一声,该备上一些素斋了。” “少爷放心,今天早上和郭先生交代过了。” “哦?看来忠叔你是知道今天要来的都是谁了?” “有些消息,不过今天来的这些人都没什么坏心,因此老奴也就没有专门给少爷您汇报,这样今日不也有些意思嘛。” 赵斌抬手点指道:“你啊,你啊,那现在这两位是谁你总该给我说一声了吧,不然一会都没人迎客送进去了。” 赵忠这边刚欲回话,却见山道上已然显出两人身影,当即抬手道:“公子你自己看吧,这队人咱们不怕没人招呼。” 赵斌顺着赵忠的手指看去,当即笑着向一旁的庞恕几人招呼道:“知澈、士均、清宇、清宙一块走吧,咱们去招呼招呼,石将军和元慧大师来了。” 庞恕、吕杰几人被赵斌一招呼,当即从人堆中抬起头,向山道看去,一看见那一俗一僧,几人急忙迎上前,躬身施礼道:“庞恕、吕杰、厉清宇、厉清宙见过南离长老,见过国师长老。” 石宝闻言一见四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迈开大步走到四人身前,一把扶起为首的庞恕和吕杰,“小家伙们,干的不错啊,现在看来教内说你是年轻一辈第一人当真不是空穴来风啊,看如今这大寨内的风景,比在明教内可好的多啊。” 庞恕被石宝这一夸,不由得连连摆手口称不敢,而这时蒋元慧快步上前,冲着庞恕几人急急摆手道:“我说几位大侄子,你们可别害你们叔叔,这国师长老是万万不敢喊了,如今金锏入江湖,岂是我这小和尚能造次的,日后唤我一句蒋长老也就好了。” 这时赵斌也缓步来到石宝和蒋元慧的面前,微微拱手道:“石将军、蒋大师远道而来确实辛苦了。” 石宝和蒋元慧一人抱拳拱手,一人竖掌胸前回过一礼,随即就听石宝笑道:“我等见过公子,恭贺公子立寨募军,从此在长江以南也算是站稳脚跟,我明教经过当年那一番大战,如今也没什么底子了,因此某家将那日跟在身边的五百具装骑士送予鄱阳大寨。” 赵斌闻言一惊,“石将军,此言当真?这可不是五百步卒,这五百骑卒明教练成恐怕也不容易吧?” 石宝笑着左右望了望身边的几人:“公子啊,我明教的中坚力量都被你收归麾下了,这些许后备人马留在教内可能有点小用,可要是送到公子你的寨中,那可将是抗金的主力啊。” “如此斌也就不和石将军客气了,这骑卒难得,具装骑卒更是难得成军,赵某一定不会浪费石将军这支铁军,必不浪费一卒一骑。” “公子抗金的威名已然远播四海了,这一队人马交在公子手中我等放心。” 赵斌点点头,抬手虚引道:“来来来,诸位将军咱们聚义厅内叙话,请!请!” 石宝和蒋元慧连连摆手道:“不敢劳烦公子,不敢劳烦公子,让知澈他们送我等就好了,我们来时后面不远跟了一支船队,想来也要公子迎接一二。” 赵斌听石宝这么说,当即看向一旁的庞恕道:“如此就有劳知澈了”,赵斌说完刚欲回头,忽地想起什么似的,疾步返回几人面前:“石将军且慢,且慢,这厅里还有几位你们的老朋友,咱可有言在先,这大喜的日子可莫要生出事来。” “我等的老朋友?这些年隐遁江湖,已经没什么故人了啊,怎么会有我们的老朋友?”石宝这句话问出口,忽地一愣,随即扭头看向赵斌问道:“可是梁山故人?不知是哪几位来了公子这里啊?” “石将军所料不错,厅内是武松师兄,呼延将军,还有安道长在内。” “前些日子听说这几位老友曾在广南一行,原还想着这边事完去见见他们呢,不曾想竟然在公子这边碰见了,如此不如请公子领我等一见,如今我等头发都已经花白了,有些因果也当了结了”,石宝说完想了想就接着说道:“这大喜的日子终究不能冲了,不如等庆典过后,请公子为证,我想和两位老友聊聊。” 赵斌拱拱手道:“如此多谢石将军了。” 这边安抚好石宝,赵斌还是不放心,索性快几人一步来到聚义厅中,走到正在洞庭众人中欢谈的武松身边,低声说了几句,武松闻言抬头向厅门前望去,一双虎目看着厅门前的石宝,迟疑了许久,最后点点头:“好吧,呼延将军那边我去说,终究不好坏了这大喜的日子。” 赵斌见自己师兄答应下来,当即拱手笑道:“如此多谢师兄了,这厅外还有客人要来,小弟就先行一步了。” 第495章 送玉斧一国下注 赵斌在安抚好了武松和石宝两拨人后,才从热闹的聚义厅中走出,立在山口之上,看着一旁面色通红的赵忠道:“我说你怎么要我亲自出来接,还不告诉我都有谁来,就是想看这一场热闹吧。” 赵忠笑道:“少爷莫怪,这也是老爷的要求,毕竟这一关日后少爷你早晚要过,现在这种情况过要比日后过好的多。” 赵斌听了赵忠的解释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道:“合着又是老爹恶趣味布置的一次考核呗,如今这考卷我都收了,后面的人是不是也不用我迎在这里了?这山口的风还不小呢。” 赵忠苦笑道:“少爷,后面就剩下一位客人了,不过这人还真要你亲自迎接,不然不单单是失礼了,恐会有别的祸患出来啊。” 赵斌闻言一挑眉道:“哦?这么大来头,来人是谁啊?” “大理国第十六世国王,段正严。” 赵斌听着赵忠这话,双眼不由得圆睁,诧异的看向身旁的赵忠:“大理段和誉?忠叔这大理有没有个天龙寺啊?” “公子怎知这位还有这个名字,不错,这段正严正是段和誉。至于天龙寺,大理境内并没有这座寺院,少爷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个名字?” 赵斌听赵忠说没有天龙寺,不由得长处一口气,毕竟自己如今的武艺已然算是横行天下了,虽然平日也有呼吸吐纳一说,可也仅仅能休养精神,使得自己呼吸悠长,但是远远没到什么内力自生的地步,这要是突然冒出来个六脉神剑那可要出大问题。 因此赵斌还是不放心,随即追问道:“忠叔,你细细介绍一下这人,这大理国怎么会突然来给我送礼?” 赵忠急忙拱手道:“回少爷,这大理国第一世王乃是段思平,此人在我中原五代十国之时建立大理国,至今已传十六世,这位段正严也算是大理国自第八世兴起皇帝出家以来几位国王中难得的明君。此人和咱们大宋颇为亲近,曾派人入朝进贡大理马、麝香、牛黄、细毡等物,还曾经派幻戏乐人入朝表演,深得咱们道君皇帝的礼遇,为此册封他金紫光禄大夫、云南节度使、大理国王。” 赵斌听了忠叔的介绍,不由得长出一口气气:“还好还好,是个贤明的皇帝就好,不过此人得了道君皇帝如此多的赐封,怎么会来我这一个小小水寨送贺礼啊?” “此人深知我大宋势大,因此一直都想攀附,可完颜构即位之后,对这些他国来人是闭而不见,似乎生怕再发生一次认义子的场面。他这么一弄虽然对我大宋没什么影响,但是这大理国可就吃苦了,此国一直是靠和咱们的贸易维持国内,如今断了高层来往,损失可是不小啊。” 赵斌想了想道:“所以这位大理王,是来找我这八贤王化缘来了?” “少爷果然聪慧,一语中的,此人来此的目的正是如此,只是不知有几分诚心,不过老奴听闻他们可是带了一件重宝。” 两人说话间,山道上闪出一队人马,这大理虽然是小国,但怎么说这段正严毕竟也是一国之主,出行自有仪仗护卫随行。山道上闹出这么大动静,聚义厅内外众将自然不会看不见,厅内众人都停下话头迈步出厅,而原本在赵斌周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的众将,也纷纷向赵斌身边靠拢。 随着段正严的身影出现在山道上,此时鄱阳湖内的众将也如众星捧月一般,围在赵斌身旁。 段正严缓步来到山道口,众人齐齐抬眼定睛看去,只见此人身高在七尺上下,皮肤微黑,不过长得倒是眉清目秀,一脸的书卷之气,大概在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虽然没穿什么庄重礼服,可一身锦绣也衬出了一身贵气。 只见段正严在山道之上立稳身形,抱拳拱手道:“大理国段正严见过玄青公子,久闻公子南下扫除乱贼,北上抵御金人之壮举,今日得见当真是段某三生有幸。” 场内众将一听段正严报名,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不过好在一个个都是战场厮杀的汉子,江湖久战的人物,因此惊讶归惊讶气势倒是一点都没弱。 赵斌更是面带微笑,迈着四方步向前迎了三步,随着三步走完,赵斌一身江湖之气尽皆收敛,转而散发出自幼在家中养出的贵气,一举手一投足端的是气势凌人,周围众将也察觉出赵斌的变化,知道根底的脸上都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不知赵斌底细的一个个都露出惊愕的目光。 却见赵斌抬手虚扶道:“小小立寨之事,不曾想竟然劳动大理国王亲至,小寨可真是不胜荣幸啊。” 众将见赵斌如此托大,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可紧接着段正严的话,却让众将顾不过来惊讶了。 “公子何出此言,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这莲荷山有公子坐镇,得公子垂青以此为基业,是这莲荷山的荣幸,是鄱阳湖的荣幸,公子能选择在江南立业,更是我等南人的荣幸”,段正严如此毫不掩饰的夸赞,众将不由得怀疑眼前这人究竟是不是大理国王。 赵斌见此笑着拱拱手道:“段王爷言重了,不过区区一湖之地,哪里值得王爷如此夸耀。” “值得值得,段某还专门准备一件贺礼送予公子,望公子笑纳,来人啊,将贺礼抬上来!” 随着段正严一声令下,四个大小伙抬着一个硕大托盘来到段正严身边,盘上放着一物被红绸罩着,隐约能看出红绸下似乎是个长条的物事。 段正严也没卖关子,抬手抓住红绸,随即猛的向后一扯,“公子爷,您上眼!” 只见托盘之上乃是一柄宣花大斧,斧柄长足有七尺,粗如鸡卵,其上刻有九龙盘旋,而这斧头更是大如冰盘,上面暗刻鸾凤和鸣,端的是精美异常。而且这斧头的材质非金非银、非铁非铜,通体碧绿没有半点杂色,此时山头上阳光一打,斧内似有一汪春水荡漾,这斧头竟然是一块整料翡翠雕刻而成。 第496章 六喜聚两王齐贺 莲荷山山道口上,众将看着段正严抬出来的这柄翡翠玉斧都倒吸一口凉气,段正严微微一笑道:“我这大理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就腾冲府乞蓝部盛产这种硬玉,虽然比不得和田、蓝田等地美玉无瑕,温润如君子,但胜在色彩绚丽,多产大块玉料。小王选了国内最好的一块料子雕了这柄玉斧,送予公子,已做镇寨之用。” 段正严说完之后,眼神左右一扫,随即抱拳躬身迈步向前,低头压低声音对赵斌说道:“贤爷您立足江南,日后必有一番宏图伟业,某愿以此斧提前恭贺贤爷您马到功成,早成大业,到时可凭此斧效先祖光辉。” 段正严这句话说的声音很底,只有和他一步之遥的赵斌听了个一清二楚,周围众将包括赵斌身后的赵忠都没能听清段正严这句话,赵斌看着俯身在自己面前的大理王,单手虚扶轻声问道:“王爷不必如此,快快请起,斌如今都流落江湖了,哪里说什么效法先祖啊。” 谁知段正严听赵斌这么一说,身子压得更低了,而且声音也放的更大了:“我大理虽然国小,可对于公子您的所作所为也是有所了解,公子您乃是潜龙在渊,不飞则已一飞冲天,实不相瞒某这大理如今可谓岌岌可危,与其被那高家人夺位暗害,某情愿以国为注。” 赵斌见段正严说的如此,抬手扶住他还欲下拜的身形,缓缓说道:“大理王,此事不如宴后再议?如今诸位还等着吃酒呢”,段正严闻言只得顺着赵斌扶在自己手肘上的力道,站直身形,赵斌当即一个侧身:“王爷,请入厅内吧,这吉时快到了。” 段正严当即吩咐手下人在外面静候,不要惹事,随即这才向聚义厅走去,而赵斌则冲着赶来看热闹的郭轩招招手,示意他来安顿这些侍卫随从,同时收下段正严送来的这柄玉斧。 赵忠也趁此机会凑上前,低声笑道:“少爷,当年太祖爷玉斧画图,言说‘此外非吾所有也’,从此我大宋与大理国划江而治,借大理之手统治南诏白蛮、乌蛮等。这位如今送来这玉斧是什么意思啊?” 赵斌笑道:“无非下注罢了,稍后还请忠叔你和这位王爷去谈谈吧,既然他说是一国为注,那这区区一柄杂玉所制的大斧肯定是不够的”,赵忠闻言微微抬头看向赵斌,赵斌见此笑道:“听闻大理产马,所产之马虽然四肢较中原略短,可胜在耐力极强,颇善山路险路。” 赵忠拱拱手道:“老奴明白,公子放心。” 赵斌点点头,随即快步赶上前去,转而和这大理王谈起些风花雪月,江南风景,不时问两个前世听闻有关云南的传闻,只把这段正严唬得,连连拱手称赞赵斌博学。 就这样一行人谈笑间进入聚义厅内,赵斌自然而然被众将让上了主座,这原本赵斌一左一右这两把交椅分别是杨幺和杨虎的,可如今大理王在这两人一时都愣在那里,不知该不该上前。 这段正严多聪明的人啊,心说:“我这会来本来就是求人办事,纳投名状来的,要是喧宾夺主惹得这位不喜,那日后可有我受得了”,因此当即笑着对杨虎和杨幺拱手道:“想必二位就是洞庭杨幺寨主和太湖杨虎寨主吧,今日本就是两寨和亲美事,小王怎么喧宾夺主,还请二位陪公子坐了这居中主位吧,小王我坐在客座观礼就好。” 杨幺和杨虎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杨幺抢先一步,毕竟这位现在可算是正式扯旗造反了,对大理王来此虽然觉得惊讶,可心里也只觉得二人是平起平坐,当即迈步上了高台,坐在赵斌左手的位置。杨虎见此一愣,可想着自己不能平白弱了气势,当即紧随杨幺,上了中央高台,坐在赵斌右手边。 这边三位寨主坐定,其余众人当即纷纷入座,这左边客座第一自然是就是大理王段正严了;而右边客座第一、第二、第三则依次坐着呼延灼、武松和安道全,毕竟三人算是老一代的前辈,再加上石宝几人刻意回避,因此这右边第一武松几人可谓当仁不让;再往后的位置就没什么新奇的了,除了运气不好抽签抽到巡山的头领之外,其余三寨头领依次坐在左右两边,或三五故友相连而座,或为了一会忙碌,进出方便,总而言之没什么太明显的高低次序,只是图个方便。 眼看众人落座已定,郭博当即满脸堆笑,一挥浮尘迈步而出:“值此中秋佳节,我长江三寨欢聚鄱阳,故此有三件大喜之事、三件小喜之事,今日当是六喜同庆!” 随着郭博说完,厅内众人无不齐声欢呼,段正严也在一旁抚掌微笑,正当郭博还要继续说时,却见右手边呼延灼起身笑道:“不忙说不忙说,刚才孤老头我和二郎还有安神医上山,手边没个使唤的人,因此误了一桩大礼,想着酒席散后再和赵公子交代一声,不过刚才在杨寨主这里借了几位人手,因此想着当堂献礼,也算添添喜气。” 呼延灼说着抬手招呼道:“贺云龙、马霳、孙本、袁武,帮某家将礼品抬上来啊!” 随着呼延灼的一声招呼,聚义厅外贺、马、孙、袁四人抬着一口箱子,后面还跟着二十名小校,每四个人一组,都抬着一口大箱,一共是六口大箱子稳稳放在大厅中央。原来这呼延灼刚才一见杨幺寨中众人,发现果然有几位是故人子弟,当即挑着招呼了几人随自己下山,将随船而来的礼物抬上莲荷山。 眼看六口箱子放好,呼延灼当即一手扶钢鞭,一手捻髯来到六口箱子旁:“呼延灼代梁王府为公子立寨江南敬献贺礼!”呼延灼说着抬手从后往前打开这几个箱子,边打口中边说道:“梁王府贺公子立寨,送白银五万两,黄金一万两,明珠十斗,上等蜀锦百匹,宝甲十件。” 第497章 赠宝旗公子喝号 随着聚义厅内呼延灼将这后面五口箱子一一打开,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当然这四人抬的箱子里明珠和绸缎还勉强能装下,但万两黄金和五万两白银要想这么抬上来就难了,像那个装着宝甲的箱子里,一个箱子满满当当也就装着一副宝甲。 因此这五大箱也仅仅是呼延灼每样礼品选了一箱,随着众人的惊叹之声暂歇,呼延灼上前打开最前面由贺云龙、袁武、马霳、孙本四人抬上来的那口箱子。 就见老英雄迈步上前,一把掀开箱盖,从中一把抓出两个布角,塞到一旁贺云龙和袁武的手中,随即示意两人向后退。随着两人的后退一面大旗缓缓在聚义厅内展开,只见这旗呈青色,旗面上绣八宝嵌明珠,正中四个墨色大字龙飞凤舞。随着旗子彻底被二人拉出箱子,马霳和孙本当即上前拉住旗脚,使得这面大旗完整的展现在聚义厅中。 呼延灼冲着台上的赵斌抱拳拱手道:“某家前些年虽然久在开封,可也曾听闻公子锏荡鄱阳之举,此次南下一游,更是听闻公子种种义举,公子北上抗金,南下救困,足矣我辈佩服。梁王府愿以当年祖宗之宝,珍珠青木旗贺公子立寨鄱阳。” 呼延灼说完一指大旗道:“此旗正反一色,不惧水火可避刀枪,不知是何人所制,旗上可用墨汁涂写,用草汁可以消除,某和梁王还有大官人商议一番,最后由大官人在一面亲书替天行道四个大字,一面由某亲书抗金扫北四字。望公子不负此旗,不负我等之愿。” 随着呼延灼说完,那边贺云龙和袁武接过一旁小军递来的叉杆,将这面大旗高高举起,好在这两位虽是军师,但也都练过两手,两臂也有把子力气,当下稳稳将这大旗托起,在厅内转够一圈,众人都将旗上正反八个大字看的清楚。 只见柴进所写替天行道四个大字贵气逼人,自有一副大家气度,呼延灼所写抗金扫北四个大字,更是金刀铁马杀气透骨。赵斌看着这面大旗,急忙起身抱拳拱手道:“呼延将军放心,斌必不负此旗,不负诸位前辈苦心。来人啊,还不将接过大旗,挂在厅外!” 随着赵斌一声令下,当即由小军上前,从贺云龙和袁武的手中接过大旗,不多时就见这面青色大旗在鄱阳湖莲荷山上高高飘扬,旗面舒展翻卷之间,八个墨字清晰可见。 呼延灼、武松看着旗上替天行道四个大字,不由得愣愣出神,过了片刻呼延灼才回身冲着赵斌抱拳拱手道:“公子,如今梁王年幼,大官人的情况您也知道,因此没能亲自前来,还请公子恕罪。” 赵斌摆摆手道:“老将军言中了,这次南下匆匆,不然某当亲自前往梁王府拜见。” “不敢劳公子大驾,如今这礼送完了,某就回去和二郎喝酒了”,呼延灼说着坐回自己的位置,还同时抬手示意郭博。 此时台前的郭博脸上笑意更浓了,毕竟如今他可是山寨的一份子,仅仅立寨就能获得两王来贺的山寨,可是古未有之。 一见呼延灼忙完了,郭博当即迈步上前,笑道:“昔年赵公子赴东京开封参加武举,后因老贼张邦昌处事不公,逼反众举子,赵公子一战刀破武科场,二战血染西城门,三战火烧老贼府,先救众举子,后赦众举子,可公子却因此被朝廷通缉,无奈之下隐姓埋名南下江南,结识杨、严三位寨主在前,鄱阳立擂扫清乱贼在后,闯下金锏肖赟之名。” 赵斌看着身前越说越激动的郭博,不由得一手扶额,看向左右,见身旁的赵忠此时已然憋得满脸通红,当即低声问道:“这郭博久在北地,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恐怕是忠叔你的功劳吧?” “少爷,这江湖喝号总要有点扬名的事嘛。” 主仆二人说话的功夫,就见前面的郭博咽了几口唾沫,继续说道:“公子爷南方荡寇之后,一不求名,二不求利,就此隐遁归家。到后来金兀术引兵南侵,公子爷城头刀削哈密蚩,破了这里应外合之计。后来守潞安州,烧粮草,逼得兀术苦不堪言,黄河岸戟劈兀术,后又散家财募军抗金,一败金兀术,护使团北上吓得金人不敢多言半字。杀的金人骇为黑风鬼,我等北地义军尊为玄青公子。” 前面说郭博说金锏肖赟之时,南方诸人频频点头,说到玄青公子赵斌时,冯先几人则面露骄傲之色,郭博随即笑道:“如今公子立寨鄱阳,却当定下一个名号,好扬其威传其名。” 这边郭博话音刚落,那边冯先就笑道:“这别的我不管,公子这两个字肯定要保存下来,毕竟大家都喊顺口了,忽地没了还不知如何称呼呢。” 那边石宝也开口道:“这金锏两字也不能少了,如今赵公子虽然金锏用的少了,但是毕竟在江南是靠这金锏扬的名,平白去了总是不美。” 两人说完郭博当即笑道:“如此便是金锏公子了?不知哪位还有什么建议啊。” 郭博这话刚一出口,身后高台上的杨虎就说话了:“小道士,别忘了,赵贤弟如今还是洞庭湖、太湖两寨的三寨主,又是你鄱阳湖的大寨主,我这三湖辐射范围,可以整条大江都覆盖了,这总不能少了吧。” 这一番对话看似随意,其实众人私下早就议好了,今日只不过是为了热闹些,原本郭轩、诸葛英几人定的是三湖寨主这个名号,就当诸葛英要说出来的时候,却不防一旁的大理王段正严抢先开口道:“如此说来公子爷可以说是威压长江了,记得当年金锏肖赟的名号里似乎也有这么一句。” 话到嘴边的诸葛英只能是话风一转,说道:“王爷果然博学,当年却有这么一句,因此小可看来这公子的绰号不如加个三湖寨主?” 第498章 威名扬鄱阳寨立 聚义厅内,这边金锏公子的名号已经定下,可到了三湖寨主这里诸葛英刚刚提出口,段正严就把头一摇,起身说道:“不妥不妥,这三湖寨主气韵太小,哪家寨主能值得我和梁王两位王爷来此祝贺,日后传扬出去也太小气了。段某到有个提议,这长江正源乃是岷江,岷江之源乃是大渡河,如今这长江之上三座大湖皆归公子麾下,源头之处我大理国也诚心拜服,因此某觉得公子当喝号长江王,诸位意下如何?” 场内众人听段正严这话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随杨幺前来,洞庭湖的这几位元帅,脸上都有些变颜变色,这一个长江王出来,自己这洞庭可是立马弱了鄱阳一头啊,因此屈原公、伍尚志几人急忙就要起身反驳。 却不想这时台上的杨幺更快一步,抚掌大笑道:“王爷好建议啊,这长江王确是要比三湖寨主要霸气的多,只是不知贤弟敢不敢用啊?” 赵斌看向身旁的杨幺不由得摇头失笑,心中暗道:“这位小阳春终究还是性子太急,我这刚立寨就急着逼我站队,想靠着称王这一手将我逼到朝廷的对立面?可我哪里在乎这一个王号啊”,赵斌想到此笑道:“既然段王爷有此美意,那斌只能愧领这长江王之名了,只是还望日后传扬出去,江湖同道莫要笑话啊。” 前面说了,如今这聚义厅内可是没少来人,南方各路大小山寨来了不下十余处,另外还有些和洞庭湖、太湖交好的武馆,像什么角抵社、相扑社、锦标社、射水弩社、英略社等等。 这些人一听赵斌这话,面上刚要露出些许不屑,却见坐在前面的石宝、杨虎、杨幺、武松、呼延灼等人,齐齐扭头看来,在想起前些日子将自己的师父长辈传下来的话,这些寨主、社长纷纷拱手称赞,在没有半句怨言。 有几位心中暗道:“这哪里是喝喜酒啊,这是通知我们呢,江南又来了一条强龙,力压我们这帮小蛇啊。” 郭博耳听赵斌应下这话,又见不远处自己大哥冲自己微微点头,当即高声喊道:“如此便是金锏公子长江王,诸位可赞此名。” 可这时一旁的武松却笑道:“这又是公子,又是王的,虽然不错,可终究少了师弟的标志啊,这我背个金锏出去也能假冒此名,当再加上个有特点的称呼。” 武松此言一出场内众人纷纷点头,可也陷入沉思之中,眼睛不时的看向赵斌,只把赵斌看了个手足无措。片刻之后,兰程杰起身说道:“这公子在北地时号为玄青公子,公子两字说的是处事待人,玄青两字则是因为公子好穿黑袍,再加上公子的盔甲、马匹、兵刃也都是黑的,不如咱们在这上面下下功夫。” 广见识何能闻言看看赵斌,又扭头看看兰程杰,猛地一拍脑门道:“这位将军说的对啊,公子甲为九麟玄甲,袍为黑金麒麟袍,不如就取墨麟两字吧?” 郭博闻言口中喃喃念叨道:“墨麟金锏公子长江王?长江王墨麟金锏公子?墨麟长江王金锏公子?诸位,这两个字搁在哪里都不舒服啊,读起来颇为绕口啊。” 这时高冴说道:“我等聚义皆为抗金大业,公子名为寨主实为三军之主,依我看不如取一帅字,号为墨麟帅如何?” 随着高冴说完,郭博随即高声念道:“鄱阳湖总辖大寨主,墨麟帅长江王金锏公子赵斌赵于渊。” “墨麟帅长江王金锏公子赵斌赵于渊。” “墨麟帅长江王金锏公子!” 随着郭博三声高呼,一声大过一声,到最后一遍时,聚义厅内众人齐齐应声附和,“墨麟帅长江王金锏公子!”声音由聚义厅传至山寨之中,山寨中正领人巡逻的张勃、任勇、吕杰几人闻声,也当即招呼身后军卒一起呼喊,一时间赵斌这名号算是真正物理意义上的响彻鄱阳湖。 而场内最激动的就要数杨虎、冯先、郭轩、严成方等等,这些知道赵斌八贤王名号的人了,要知道当年太宗皇帝封下八贤王时曾说过,八大贤王是为八千岁,如今赵斌这又号长江王,哪怕只是自称,那距离万岁也就只差一步了啊,眼看从龙之功就在眼前,几人恨不得此时鄱阳湖就是封丘县,莲荷山就是陈桥驿,上来就给赵斌加衣服了。 这番喝号之声久久不歇,而且随着山寨酒宴散去,各地宾客散去,赵斌这名号将更加远播千里,响彻江南。等众人的兴奋劲过去,郭博才清清嗓子继续说道:“方才说六喜临门,这头件大喜之事便是赵公子喝号扬名,这二件大喜却是我鄱阳立寨,如此就请诸位将军报号江湖!” 随着郭博话音落下,冯先第一个迈步而出:“鄱阳湖水陆大帅,军法司主事,冯先冯达宪,拜见总辖大寨主!” 紧随其后:“鄱阳湖一路骑兵主将,高冴高仲元!” “鄱阳湖二路骑兵主将,兰程杰兰志鹏!” “鄱阳湖三路骑兵主将,郭鸿郭仲勇! ”拜见总辖大寨主。” 随着骑兵主将见礼以毕,任勇、张勃也赶来聚义厅,二人同厉家兄弟一道上前道:“鄱阳湖一路步卒主将,张勃张梓轩!” “鄱阳湖二路步卒主将,任勇任建平!” “鄱阳湖三路步卒主将厉清宇、偏将厉清宙!” “拜见总辖大寨主!” 眼看几人忙完,庞恕也起身来到场中央:“鄱阳湖三军教头,神箭营主将庞恕庞知澈,拜见总辖大寨主!” 紧随其后则是匆匆赶来的吕杰:“鄱阳湖水军主将,吕杰吕士均拜见总辖大寨主!” 吕杰之后则是一身锦袍的严成方,就见严成方手扶玉欛刀来到聚义厅中央,抱拳拱手道:“鄱阳湖三路接应混编营主将,严成方拜见总辖大寨主!” “鄱阳湖中军护旗主将,徐泽徐子志拜见总辖大寨主!” 第499章 虎将聚打赌消仇 随着十路战军的主将行礼以毕,场内众人都被场内这帮杀才周身散发出来的煞气逼得心头一紧,毕竟今天大喜的日子,又是立寨大事,因此众将一个个都顶盔贯甲,哪个人家里都有些背景,因此一个个那都是盔明甲亮,远非一般草寇可比。 庞恕几人的盔甲,虽然也是上品,可终究是凡品,这边张立、张用眼看徐泽报号完了,当即一抖身,这身上的夔牛甲甲叶子哗楞楞乱响了,随即就见二人迈步来到场内:“鄱阳湖大寨,守护中军左军骁将张立、右军骁将张用,拜见总辖大寨主!” 这哥俩的宝甲本就来历不凡,再加上二人又是身高体宽之辈,展身躯站在那里真好似护法天神一般,这一连十余名杀气腾腾的武将,只把周围观礼的众人骇的连连倒吸凉气。 随着几员武将报号之后,却见一左一右两名老道,将手中浮尘一抖,齐齐来到场中:“军医司主事公孙郎、军械司主事郭博郭叔燚,拜见总辖大寨主。” 场内众人眼看这两位老道,不由得长松一口气,直觉的春风拂来,压力顿减,可这时一旁的郭轩却一整身上衣袍,迈步来到厅中,站在最前面冯先的身旁,一改之前迎来送往时的满脸笑意,转而换上一副严肃神情,抱拳拱手道:“鄱阳湖总管钱粮机要军师,郭轩郭伯翰,拜见总辖大寨主!” 随着郭轩话音落下,厅内众将齐齐正身抖甲,一时间甲叶子之声乱响,随即众将齐声高呼道:“我等拜见总辖大寨主!” 高台之上,赵斌看着眼前这一幕也举得心神激荡,随即迈步上前抬手虚扶道:“诸位兄弟免礼,我鄱阳大寨一半弟兄和我相识于北地,皆因完颜构行事无能,北上议和方才使我们聚在一处。大陆泽后我等辗转南下,盘踞鄱阳湖莲荷山,后又得张、任、吕、厉多位兄弟相助,方有如今基业!” 冯先几人想起同赵斌北上一行,脸上都露出感慨之色,而张勃几人则看看身旁冯先等人,想起之前的半年相争和鄱阳立擂都不由得摇头失笑,互相之间笑着拱拱手。 看着众将之间其乐融融,赵斌也是面上一喜,摆摆手笑道:“我等聚在这鄱阳湖中,莲荷山上,头等大事只有一件,诸位!往那看!”赵斌说着抬手一指殿外正在舒展的大旗道:“国破家亡,山河破碎,我辈武人当以抗金扫北为己任!诸位将军在北地时,麾下寥寥数百人,就能敢杀金人,闯金营。今日我等聚兵山上,募民为卒,练就精兵。来日两军阵前,我等方能刀斩金人,枪挑番贼!” “刀斩金人!枪挑番贼!收复河山!” 场内冯先几人哪个不是金人堆里杀出来的,此时一个个喊起杀金人来,煞气更是透甲而出,逼得周围众人一阵发寒,这时来庆祝的这些山寨之主,武馆教头才明白,上面坐着的那些人也不是山寨请来造势的,而是真的佩服人家鄱阳大寨。 当即纷纷鼓掌附和道:“刀斩金人!枪挑番贼!收复河山!” 声势浩荡之下,更是勾的前面杨虎、杨幺、呼延灼、石宝几人也齐声高呼。三呼之后,随着赵斌连连摆手,声音才渐渐压下去,这时一旁的段正严起身道:“公子所言甚是有理,有道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金人南侵之势入火,等公子北上抗金之日,我大理愿出蛮兵三万,已助公子收复河山!” 一旁的呼延灼和武松对视一眼,两人齐齐拱手笑道:“公子,我二人比不得段王爷家大业大,不过公子用人之日也请鸿雁托书,那日对影山前我们却是没战痛快,若有机会我二人还想和兀术好好耍耍!” 石宝也应声道:“也算我一个,这些年在江南老子我也待够了,为将者战死沙场才是归宿。” 石宝此言一出,引得呼延灼和武松二人齐齐回头看来,二人盯了石宝许久,最后还是武松开口道:“石将军,当年两军对垒,你我分数敌对,你斩我梁山五位兄弟,按理说今日就该斩你以祭亡魂,不过眼前国仇尚在,多你一个石宝就多一分战力,某这里有个赌约,你敢不敢接!” 石宝看着武松道:“好个行者武松,你有何赌约尽管说来,某家全数应下!” “好好好,好个南离大将军,某家听闻大金军中分什么都督平章,你我就以这人头做赌,来日两军阵前你斩五颗以抵我一位兄弟,二十五颗人头,这债就算消了!” 石宝笑道:“好,就请在场的诸位做个见证,等公子起兵之时,某家以金狗人头清消自身血债!” 不过石宝和武松打赌,在场众人哪个敢应声啊,就连杨幺和杨虎在他们面前也都是小辈,最后还是赵斌笑着上前,一手拉过武松,一手拉过石宝:“如今半壁江山沦丧,二位兄长以国恨换私仇,实乃我等榜样,刚好今日乃我鄱阳立寨之典,我愿做这个证人,不知两位兄长意下如何。” 石宝和武松点点头道:“有公子为证自然最好啊。” 随着石宝和武松的赌约成立,这喝号扬威一事也算彻底完成,整个山寨水陆步骑十路大军,别说在江南,就是整个天下这等规模的也不多,一时间观礼的众人纷纷咂舌,甚至有几个势力小些的山头寨主,已然悄悄凑到郭轩身边,问起山寨收人的要求了。 石宝和武松两人自然是各自回座,赵斌则摆摆手道:“如此立寨一事也算成了,各将各归其位,山寨巡防一事不可懈怠,寨内诸位都是来我鄱阳做客的,要是不小心出了事情我们可担待不起。” 吕杰几人当即拱手道:“公子放心,准保万无一失”,说着就退出聚义厅,兰程杰几人也回到各自的位置安坐,只是这回几人回到座位,周围之人或攀谈纷呈,或好奇问询,种种反应不一而足。 赵斌坐回自己的位置,当即招呼道:“叔燚道长,却是该这第三件大喜之事了吧?” 第500章 大宴鄱阳婚事成 郭博被赵斌这么一招呼,当即含笑点头,起身回到高台之前,“我山寨这第三件大喜之事,正是我寨严成方将军和太湖杨寨主之女联姻!” “昔年公子南下江湖,结识严奇、杨虎两位寨主,两位寨主爱好做亲,请公子为媒,两家已然交换过定帖,还请两位寨主取出定帖相对。” 随着郭博话音落下,严奇和杨虎当即走入堂中,相识一笑,随即各自从怀中取出定帖,杨虎手中的帖子上写的是严成方家中三代官品、职位、名讳,议亲第几位男,以及严成方的年甲月日吉时生,父母在堂,帖中书主婚义叔肖赟四字,另有将带金银、田土、财产、宅舍。 严奇手中杨虎家的回定帖,亦是如此,帖上主婚人同样书义叔肖赟四字。 杨虎和严奇两人看看对方,又低头看看手中帖子上写的,再回头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人马,两人具都摇头失笑,继而就听严奇笑道:“杨寨主,你我当年还是江湖豪侠,四处游荡没个着落,哪能想到如今还有如此家业,不过好在你我相识,主婚之人也在,这帖子还作数吧。” 杨虎笑道:“你我兄弟爱好做亲,这些俗礼在固然锦上添花,没有这些了现写两张也就是了。” 两人说着将手中帖子往一处一对,定帖外面的木制封套上的木纹严丝合缝,上面刻的两个喜字更是形成一个双喜字。这时郭博适时捧过一个托盘,盘上放着研磨好的朱砂和两支毛笔,杨虎和严奇当即一人取过一支毛笔,沾足了朱砂随即将各自帖子封套上的喜字描红,在拿起来时一个大红色双喜字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也预示着俩家结亲,婚事落定,免得日后有人接着定帖生事。 二人做完这些也不急于回位置,而是就立在郭博身后,郭博则将手中托盘递给一旁小军,随即转身对场内众人朗声道:“纳采之礼已成,纳币之礼前日已由两家的主婚之人,我寨寨主公子赵斌亲下太湖,由洞庭王摩寨主交付杨虎寨主。” 杨虎笑着冲王摩和杨幺、严奇拱拱手道:“杨某在这里谢过诸位了,如此丰厚的一笔聘礼,另外还有那数艘车船,我太湖两三年内是不愁吃喝了啊。” 杨幺闻言笑道:“你我亲如兄弟,杨兄你强大了,咱们三寨不也安定了嘛。” 杨虎笑着拱拱手,郭博闻言也不拖延,继续说道:“如今正是亲迎之日,先前我鄱阳湖上新房已备,铺房之礼已过,床榻、荐席、椅桌等物,具都是严寨主从洞庭拉来,毡褥、帐幔、衾等绫罗,皆是杨寨主所备云锦织就!一家日子两家成,今日却看两位寨主如何帮持新人。” 严奇和杨虎对视一眼,随即齐齐从后面伸出大手,一拍郭博肩头:“小道士,不厚道,若非我二人早有准备,今日岂不是让你搁在这了。” 郭博闻言嘿嘿一笑道:“我这不也是看见两位寨主带来这么多船东西,这要是在拉回去,岂不是不美,这留下了要是不和在场诸位显一显,岂不是弱了风头。” “算你说的有几番道理”,两人说完之后对视一眼,严奇拱手道:“这杨家小姐如今终究是要嫁给我家,此事不如就某家先来?也好让杨兄安心。” 杨虎拱拱手,后退半步,示意严奇先来,严奇见此也不客气,当即冲厅外招呼道:“小的们!将咱家准备的彩礼调上几箱好的抬将上来!”随着严奇的招呼,当即有数名健卒抬上九口大箱,放稳之后这些人也没迟疑,一一将这几口箱子打开。 只见头一口箱子满是黄金,第二口满是白银,再往后铜钱、瓷器、绸缎、还有一应使用物品,最后面还有一箱是粮米,一箱首饰。严奇抬手笑道:“杨兄请看,我等南下共带十船礼品,这一船是铺房所用,另外九船全数都归杨兄之女,算为彩礼,算是祝他们小两口长长久久。” 杨虎看着九口大箱子,不由得拱拱手:“严兄有心了,要不怎么说咱们兄弟齐心呢,来人啊,将咱们寨中的礼品也挑几箱好的抬上来!” 杨虎这边一声令下,自然也是小军抬上来九口箱子,随着小军将箱子一口口打开,前面几口和严奇的一般无二,唯有最后一口箱子中却是一箱兵器,杨虎一指道:“我这次北上,一共也带了十船礼品,其中一船铺房用了,此时已然在他们新房中放着了。另外剩下这九船就算是小女的嫁妆,祝他们小两口这日子早日红红火火。” 第502章 风云动战事再起 黄龙村赵府后花园内,赵斌正在凉亭之中逗弄着一对粉雕玉砌般的小娃娃,正是赵斌的一双儿女,赵昱和赵鬘华,而韩溪云则在一旁看着自己夫君和宝贝,凉亭外花园月亮门旁,赵忠垂手垂手而立,端的是一片和谐美好。 此时距离鄱阳湖大宴已经过去了半年时光,三日大宴后各路人马自然是各归本寨,赵斌又在莲荷山留了一月功夫,眼看山寨上下运转无顺畅,各位头领各司其职,相互配合得当,当即和自己夫人,领着赵忠、张立、张用,还有石宝留下的五百精锐骑卒北上,回了大名府。 如今张立、张用兄弟统领这五百人马就在沥泉山中休整,赵斌每日在家中就是陪陪妻儿,磨练武艺,除此之外就是帮着赵安处理家中的事务,赵安也在将自己一家近百年所布棋局,一点点的向儿子展开。 而这难得的安乐时光自然容易消失,赵忠的身边忽然出现一道人影,看着亭内赵斌一家四口,低声道:“当年少爷出生之日,陈道长到府赐枣,你我兄弟就是这么远远的守着吧,一晃少爷的孩子都已经会走路了。” 原本这人的出现将赵忠惊出一身冷汗,可听到耳边传来的话语,赵忠当即长处一口气道:“我说大哥啊,这自己家里,咱能不能稍微弄些动静出来,不然小弟迟早要吓出个好歹来。” 来人正是赵府大管家赵福,赵福听着身边赵忠的吐槽,摇摇头道:“还不是你自己太放松了,你看亭子里,少爷都察觉我来了,你啊,还是警醒些的好,马上要和少爷出去了。” 赵忠闻言神色一正:“有事了?” “嗯,北边又不消停了”,两人说话间赵斌也将一双儿女交给了韩溪云,自己则轻点几步来到赵忠和赵福面前,赵福当即拱手道:“少爷,老爷命老奴来请您去趟书房。” 赵斌如今虽然二十出头还不到三十岁,可因为身处大宋,又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因此在韩溪云和赵安的双重监督之下,颔下已然蓄起了短髯,再加上这半年来赵斌逐渐接手家中的各种事务,因此要比南下之时威严更胜三分,饶是赵福也习惯性的加上了敬语。 赵斌抬手虚扶一把:“福伯不必多礼,可知是什么事情吗?” “西北将有战事,老爷要和少爷商量一番。” “得,忠叔,快去收拾东西吧”,一旁的赵忠听赵斌突然来这么一句,先是一愣,继而笑着点头称是,而赵斌则迈步向书房走去,边走边摇头苦笑道:“走吧,走吧,福伯,去听听老爷子什么安排,我发现我如今就是劳碌命,这才在家过个年,就又要出门了。” 福伯跟在赵斌身后笑道:“少爷这也是能者多劳,如今老爷年龄越来越大了,家中这副重担终究还是要少爷来挑的。“ 正往书房走的赵斌听身后福伯如此说,猛地一停脚步转过身看向赵福道:“福伯,可不能这样,你回头找些大夫来,好好给老爹开上几副补药,调理调理,如今这还不到花甲之年呢,怎么就想着颐养天年呢。” 福伯看着赵斌如此,只能苦笑着点点头:“好好好,老奴这就安排,只是老爷的年龄毕竟在这呢,少爷你也要体谅老爷。” “嗯,这是自然,等这次事毕,我会和老爹好好谈谈,家里外围的事情我就全部接过来,不过这坐镇后方,处理情报,还有各样生意恐怕还要老爹他帮忙操持,不过这些事有福伯你们在一旁帮衬,应该不算太难。” 两人说话间已然走到书房门前,福伯这边刚欲回话,却听见耳边传来赵安的声音,虽然调门不高,不过可以听出中气十足:“斌儿!你如今也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昱儿、华儿如今也都会走路了,你怎么还是如此疲懒!” 赵斌看着站在书房门前的赵安,笑着迎上前去,“老爹啊,你看你,这身子骨多硬郎,儿子这也是为你好,这人可不能歇,一歇下来再想动起来可就难了,难道那位子老爹你不想坐坐啊”,赵斌边说边上前扶着赵安进了书房,而福伯见此一幕自然是早早后退数步,甚至想要举手捂住自己耳朵。 这边父子二人进了书房,赵安抬手抖去赵斌扶住的手,“行了行了,我还没到用你扶的地步呢。” 赵斌笑着看向走向书桌后的老爹,抬手搓了搓微微发麻的手指,随即也端坐在书桌旁的交椅之上,那边赵安刚端起面前的茶碗浅饮一口,就听赵斌问道:“我说老爹啊,你藏的够深啊,我当年刚从周师处学艺归来,你一掸袖能把我的手震开,如今孩儿气力大涨远胜当年数倍有余,你竟然还能掸开,这功夫可不浅啊。” “哼,小子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会点功夫就要满世界跑去,别忘了太祖爷当年一条盘龙棍打遍天下,祖父当年也曾孤身入江湖,也就是你爷爷回家晚,错过了练武的年纪,咱家谁没有两手”,赵安边说边将茶碗放在面前。 赵斌听老爹如此说,眼珠一转当即向后一躺,背靠在椅子背上,“是是是,要守拙嘛,既然如此儿子也学学爹爹你,这西北的战事咱家随便派人去也就是了,儿子我就不跑了。” “你,你,你”,赵安一连你了三次,可终究是自己儿子,最后只得摇头道:“你这孩子,让你行走天下为了什么你又不是不懂,况且此次西北事重,你不去不行啊。” 赵斌闻言眉头一挑:“去岁在鄱阳时听忠叔提了一句,莫非如今已经起了变化。” 赵忠缓缓点点头:“是啊,这是暗卫送来的情报,你看看吧。” 赵斌起身接过赵安递来的情报,虽然还没看具体情报写的是什么,但赵斌心头隐隐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想起前世书中看到的那场大战赵斌眉头不由得紧紧皱起。 第503章 思形势张浚其人 书房之内,赵斌接过赵安递来的情报,并没有急于翻看,而是闭目静思如今天下的局势。 因为前有八贤王、以及九王八侯的存在,后有四大寇之乱,如今更是又有赵安、赵斌父子的暗中布局,金翅大鹏明王降世临凡,这天下时局变得可谓是扑朔迷离。淮东、淮西战场上有赵斌的老丈人坐镇,这韩世忠明面上有完颜构国库拨钱、奉旨募军抗金,暗地里还有赵安不时派人送去的装备补给,此时那是真真正正的兵强马壮,牢牢守在淮河岸,再加上两国如今有议和诏书在,因此此时可谓固若金汤。 而京西这边情形更是一片大好,无论在历史上,亦或是演义中,有岳飞坐镇时京西战场没有出过半分差错。现今岳飞以襄阳为前沿,兵锋直指邓州、唐州、信阳三地为,牢牢的将金人挡在京西南路之外,要是没那议和诏书挡着,恐怕岳飞已经到朱仙镇了。 至于西北一地,因为金兀术力抛铁龙,得了三川六国一十八寨总元帅之位,引大军走潞安州,过河间府,从东线直达开封城,所以西北一地,大金仅仅是派出朝内老将完颜娄室领兵二十万,将西军挡在永兴军路一带。这完颜娄室二十一岁时就代父为七水部长,三十六岁时随完颜阿骨打起兵抗辽,在达鲁古城之战中率骑直冲辽军中坚,九陷其阵,大破辽军,乃是大金开国名列前茅的功臣。 而西军这边面对这位老臣可以用惨烈两字来形容,种家军中种师中深陷重围,战死在乱军之中,种师道心忧开封府情况,再加上年事已高,兄弟去世,竟然急死军中。折家军这边折家一代三兄弟折可存、折可与战死军前,折可求因为父子家小被掳,被迫投降金人,被完颜娄室封为麟府路经略使。至于杨家则因为人丁稀薄,此时西军中早已没了杨家的身影。 好在西军之中豪杰众多 ,有曲端、吴阶、赵哲等人,接过西军的大旗,牢牢将完颜娄室这一支人马拖在西北,挡在永兴军路,使得完颜娄室先略定陕西,降服西夏,然后以金、夏之合力灭宋的计策化为泡影。 也正是因为西北一地西军虽无力支援东线战场,可能却将西北守的如同铁板一块,因此那日邓肃北上议和之时,才会同意兀术淮河为界,过界之战不算违约的条件。邓肃是自信西军能守住,同时为岳飞争取来战略空间,而金兀术则为了剿灭各地义军,更主要的则是为了对西军动手,所以才会有此提议。 赵斌暂思片刻,脑海中想清楚了如今的局势,心下微微一定,算是对西北形势有了一个预期,可当赵斌低头看向手中的第一份情报时,面色却是一呆,抬头看看赵安,见赵安微微点头。 赵斌只得低头又一连看了三遍,最后将那封密信放在了一旁,赵安见儿子如此大的反应,不由得一愣:“我儿这是怎么了?可是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了?这第一封我记得是朝中近况吧,完颜构点张浚为川陕宣扶处置使,欲要整合西军抗金,这是好事啊。为父此次让你前往西北,也是存了整合西军,以抗金人的心思啊,这也算是不谋而合了。” 赵斌听着赵忠的话,不由得摇头苦笑,总不能告诉自己老爹,前世完颜构派这位张大人前去西北,可结果是筹军十八万,诈称四十万,有这么一支强军不去逐个击破,竟然跑去富平和金人决斗,一场大战西军主力尽丧,西北落入金人统治之下,最后还是吴家兄弟在和尚原之战打的完颜兀术割须弃袍,才算守住了西线防线,从此宋金也形成了三线对持的局面。 这些话虽然不能说,不过具体情况还是能问问的,赵斌想到此当即问道:“父亲,这张浚是什么来历?完颜构又怎么会突然胆子大了起来,有了进取之心了?” “这张浚乃是靖康年间任太常寺主簿,开封失陷后此人不满张邦昌,因此逃出开封城,后来完颜构南京即位,此人赶去拥立,也算有从龙之功,南京城破后此人也算有些本事,乱军之中逃了出来,之后好像是混在哪路勤王军里了,具体的却是忘记了”,赵安坐在桌后,边想边说着,最后还起身从身后书架上翻下一摞折页,“具体的都在这了,你拿回去看看,你此次北上少不得和此人打交道,多了解些也好。” 赵斌接过赵安递来的册页,粗略扫了一眼,发现大体上和赵安说的差不多,只是多了更多细节,当下也不急着看,转手将折页收入怀中,“那完颜构呢?这胆子一下变得好大啊。” 赵安笑着看向赵斌,“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你那好大哥给他自信了,你老丈人那边人马拉起来了,完颜构派人来问只推说是六万人马,实际上呢,有咱家财力供着,战兵都快接近十万了。如今北地沦丧,多少人不愿被金人统治,纷纷南迁,他们倒是不愁兵募。你那大哥也是,不算蒙德津那一万人马,他现在手下在册也是十万人马,而且他是一个空饷都没吃,要不是我让家里的买卖暗中帮衬,他这十万人马装备都配不齐!” “好家伙,不算各地值守的人马,仅仅淮东、淮西、京西三地就有兵十六万,我记得完颜构将勤王人马也一直留在建康吧?足足二十六万人马可以调动,怪不得他一下腰杆子都硬了。” “是啊,而且岳飞当年十万人打金人都是连战连捷,因此张浚一提西军还有十余万人马,完颜构立马就动心了,当即派他为川陕宣扶处置使,意图整合西军后,合三路大军之力还朝四京,到时候他有二帝诏书傍身,又有兴复之功在,这皇位也就算坐稳了。” 赵斌闻言双眼一眯:“这位九殿下雄心壮志不小啊。” 第504章 金封两王父子乐 书房之内,赵安、赵斌父子将完颜构这次委派张浚前往西军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随即赵安话风一转道:“他就是再有野心,也误判了一件事,那就是金人的性子,可比他想的要急得多”,赵安说着抬手指了指赵斌手中的情报。 赵斌方才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急忙低头看向第二封情报,正是大金那边的消息,上面字字句句写的分明。完颜吴乞买命四太子兀术领兵五万赴河南府、命五太子泽利领兵五万赴河中府,完颜娄室领本部人马驻军延安府,三路人马齐备之时,以兀术为主帅,娄室、泽利为辅,齐攻大宋西军。 “好家伙,零零总总又是将近二十万人马,这大金的人是杀不绝吗?看来这西北一地我还是非去不可了,想来这一年多没见,我这位老朋友也该想我了。” 赵斌边说边在脑中思考对策,想到战场惨烈之处,周身煞气自溢而出,赵安看着自己儿子如此也不由得摇头苦笑,继而招呼道:“斌儿莫急,这西北战事咱家胜率颇大,而且这吴乞买可还办了一件好事呢。” 赵斌闻言目光一动,低头向手中看去,等将这最后一封情报看完,赵斌先是面色一呆,继而爆发出哈哈大笑之声,饶是赵安在一旁连连摆手,也抑制不住赵斌的笑声,笑罢多时,赵斌又将那封情报拿到眼前仔细观看,随即对赵安说道:“老爹,你和我说实话,这吴乞买是不是也是咱家暗卫啊?这等大好事也能办出来?” “去去去,你这小子,真是乐糊涂了,如今情报你都看了,另外这里是还有三个锦囊,其中有咱家三道暗棋,你回头自己看了,到了西北自己联系,至于凭证我早就给你了,你小子要是丢了就自己想办法,西北那边你看着折腾,让老爹我也看看你的本事”,赵安说着扔出三个锦囊在桌上,赵斌笑着将情报放在书案之上,顺便拿起那三个锦囊,笑着就向外走去。 赵安看着赵斌的背影,忽地喊道:“对了,此次北上西北毕竟是战场,溪云就不要跟着你跑了。” 赵斌闻言动作一僵,继而一拍脑门,急急回身来到赵安桌前:“老爹,那个给你说个事,你先坐稳了,一会别失态啊“,赵安见儿子如此,眉头一挑,不过也配合的稳了稳身形,就见赵斌凑上前低声道:“那个溪云怀孕了,本来想着端午再告诉你,既然现在要出去了,就提前跟你说一声,你可把人手安排好了嗷。” 赵斌说完身形晃动,一个箭步就出了书房,而书案后的赵安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嘴角也露出一抹笑意,边笑边看向面前桌案上的那封情报,赵安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了,最后也和赵斌一般爆发出爽朗的大笑之声。 只见那封情报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为防大宋反攻,平定内乱,完颜吴乞买启用汉人治汉,命曹荣为楚王,总督河北西路、京东西路、京畿路三路一切军政要务;命张叔夜为河间王,总督河北东路、京东东路两路一切军政要务,辖地内一应将领任命只需通过王府即可,不必上报黄龙府,然税款钱粮兵员不可缺缴。 如今刘豫早早的被金兀术砍了脑袋祭旗,这伪齐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不过吴乞买新封的这两王也无异于国中之国,借二人之手以御宋军,给自己国内争得喘息休养之机。 而赵斌这边出离了书房之后,先去后院和自己母亲问安辞行,赵母一听自己儿子又要出征一时也是泪眼婆娑,好在有韩溪云这个将门虎女在一旁劝解,另外还有赵昱、赵鬘华这两个瓷娃娃在一旁,赵母的眼泪总算是止住,随即赵母却抬手唤丫鬟,帮自己抱着两个孩子走向一旁,将空间留给赵斌和韩溪云二人。 赵斌看着面前的妻子,抬手为自己夫人理了理鬓边的碎发道:“却是辛苦夫人了,我这不孝儿常年奔波在外,家中多亏了有夫人你在啊。” 韩溪云笑道:“夫君何须道劳,这都是妾身该做的,况且夫君在外操持军国大事,妾身在家中自然要当好这个贤内助啊,家中一切有我夫君尽可放心”,韩溪云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这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不然这次为妻我也能陪夫君你征战沙场。” “无妨,这战事还没完,夫人要是想持刀上阵日后还有机会,大哥那里不还有戚夫人几人在嘛,等为夫再和大哥并肩作战之时,你等四人当自领人马已成一军”,赵斌拍拍妻子肩头安慰道。 韩溪云闻言却伸出手掌道:“若是如此,夫君,咱们也三击掌为誓!” 赵斌笑着抬手道:“好好好,你我夫妻也击掌为誓。” 一大一小两只手掌就这么凌空三击,随后夫妻二人一起来到隔间中,陪着赵母一起逗弄赵昱和赵鬘华这两个瓷娃娃,而此时两个孩子已然开始牙牙学语。 这边劝好了三人后,赵斌方才起身出后堂,来到后花园假山之前,暗门也随着赵斌的到来开启,赵斌轻车熟路的来到地下洞厅之中,随即从香案上取了三支清香,借着烛火引燃,随后静心礼拜。 一番忙碌上完香完后,赵斌这才探手入怀取出三个锦囊,逐一打开查看。这第一个锦囊赵斌看完后面色平静,似乎早有所料;而第二个锦囊上的人名却让赵斌眉头一挑,不过想起前世的一个传说,赵斌也就按下了心中的震惊;可当赵斌看到第三个纸条上的名字后,饶是赵斌已经身经百战,可一时间都有些失神。 回过神来的赵斌强压心头的震惊,将三个纸条都送到烛火前焚化,确保所有纸条都焚化后,赵斌才喃喃道:“这盘百年的棋下的可真大啊。” 轻声感叹一句后,赵斌当即迈步上前,从供桌上捧下装有打王金锏的皮筒,借着烛火打开一看,确认东西都在后,赵斌当即将金锏背好,转身出了洞厅。 第505章 登征程沥泉整军 麒麟村外官道之上,远远行来两骑,正是赵斌主仆二人,赵斌催马在前依旧是一身墨金麒麟袍,背后斜背一个皮筒,大氅之下暗藏着鹿角双刀,墨玉嘶虎兽的背上自然是九龙宝鞍,得胜钩鸟翅环上稳挂方天画戟,马鞍后九麟铠打成包袱稳稳放好。 赵斌身旁的赵忠则是一身素色黑袍,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得胜钩上一柄红缨长枪,赵忠的马鞍上搭着两个包袱,背后还仔细的绑着一个包袱,外面还绕着一根长索压住包袱。 两人一边向沥泉山行去,一边聊着天,赵斌看着赵忠笑道:“忠叔,这出发前福伯专门交给了个包袱,你这专门背着也就算了,怎么还用根长索压在上面啊?” “害,还不是福哥给我拿来晚了嘛,这其他包袱都打好了我也懒得解开,索性这个就直接背着了,至于长索乃是甩头一子,这次咱们北上毕竟是为了战事,因此老奴还是多准备了些”,赵忠说着抬手从腰间一捞,一个拳头大小,带有尖刺的小铁球。 赵斌见此不由得一笑,看着自己身边这位老仆赞道:“我说忠叔,你这一身武艺够全的啊,我记得之前还见你用过一对判官笔吧?” “我们这些暗卫当年老太爷是下了大心思的,这长兵刃一人选了一样最适合的战场厮杀利器,像我就是这红缨长枪,大哥惯用一柄三停门扇大砍刀,那年药翻少爷你时的店掌柜,他练的是一柄狼牙棒”,赵忠笑着为赵斌解释着。 “哦?当年那位掌柜用的是狼牙棒?这可真看不出来啊。” “我们这些人虽然培养全面,但是每个人各有侧重,老三那家伙做买卖有一套,可是马上功夫终究不行,所以老师当年索性就给他弄了柄狼牙棒,一旦要他上阵莽过去也就是了。” 赵斌点点头,看向赵忠坏笑道:“忠叔,那你知道老爹是什么兵器不?这么多年他竟然一点风没露。” 赵忠原本想着当年的轻松惬意,脸上露出放松之色,可不曾想赵斌话风一转竟然问起赵安来,吓得赵忠身形一晃,连带这胯下这匹马都是一惊,等稳住坐骑后赵忠才苦笑道:“少爷,你不带这样的,挖了坑让老奴我跳啊”,见赵斌在一旁含笑不语,赵忠之能摇摇头道:“这老爷会武我们都知道,毕竟当年都是一起连的基本功,可到了后来学兵器的时候老爷就不和我们一道了,这些年老爷多是自己在洞厅内的单独暗室内习练,因此老奴我是真不知道。” 赵斌闻言也是摇头失笑,不过想想老爹这些年担惊受怕,暗中布局,留有一些暗手在身也就不足为奇了。两人谈笑这么几句也就来到沥泉山下,张立和张用自然是早早就得到消息,两人留着五百百战骑兵候在山下,列阵整齐。 一见赵斌和赵忠,两人急忙催马迎上前来,“少爷,忠叔,你们来了,这边队伍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这就上路吧!” 赵斌见此笑道:“好家伙,你们这是准备充分啊,怎么这回这么性急?” 张用笑道:“少爷,这能不急嘛,南下一趟就没怎么动手,这次可是和金人动手啊,能不激动嘛。” “是啊,不单是我们呢,你看看这队人马,都是百战老兵,被明教藏在教内,如今一听要去杀金人也是一个赛一个的激动啊”,张立笑着一指身后众军。 只见这五百骑兵每人都是一人两马的配置,只不过一匹良马,一匹驽马,而每匹驽马的背上此时都背满了,远远一眼就能看出来,有盔甲包、长枪、箭囊、走兽壶内斜插弯弓,另外还有干粮袋子行礼卷,一看就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赵斌见此笑道:“好啊,不愧是石将军麾下的精兵啊,仅凭此军容荡平一猛安的金兵不在话下啊!”赵斌说着看着眼前激动的张立、张用,当即笑道:“如此咱们不如放开手脚,催马冲刺一番,也看看这支骑兵的速度。” 张立、张用闻言面色一喜,齐齐抱拳拱手道:“得令啊!兄弟们,咱操练起来,让少爷看看咱们的手段!” “众军听令,太行山方向,纵马骑驰,火!” 随着赵斌一声令下,五百骑卒纷纷调转一挽丝缰,紧接着口中打着唿哨直奔太行方向而去。张立、张用两匹大黑马冲在最前面,其后是五百骑着良马的骑卒,最后则是五百匹驽马,也自觉列队跟随。 赵忠和赵斌在后面看着这一队精兵,赵忠由衷地赞叹道:“好一支精兵啊!也不怪石宝愿意将他们交出来,这些好儿郎困守明教确实是可惜了,这一个个放到普通军中最次都能做个副兵马使啊。” “是啊,都是战场上滚出来的百战之士,不过也正是如此我才不得不带上他们北上,留在鄱阳湖实在是浪费啊。这一支人马年龄都在三十岁往上,最小的也有二十八岁,这要是在鄱阳再练几年兵,十成战力恐怕就能剩下三成”,赵斌说完话风一转道:“忠叔,明教的底牌探清楚了吗?应该不会就这些吧?” 赵忠点点头:“基本摸得差不多了,还是的建议奏效,我等汇总了明教外围的消耗,在和日常容易探的消耗一对,就得出他们平白消耗掉的物资。而石宝送来这一支军队,让我等明白了明教内的体系和练兵损耗,这么一来就反推出了明教的暗藏力量。” “哦?借助这支军队?怎么说?” “我们原本是按普通成军所算,这样其中就包括盔甲兵器的购买和制作,但见过这支军队后我们发现,明教当年攻陷州府竟然存下一批装备,如此这笔钱却是省了下来。” 赵斌听着赵忠的解释,双眼微微一眯,“如此说来,若是没有这支军队露面,咱们恐怕还探不明?忠叔,你说有没有可能是石宝故意将他们送来的?” 第506章 陆子敬请命抗金 赵忠听了赵斌的话,不由得一愣:“公子,不能吧,这石宝有这么大本事?难道他发现了咱们的暗卫?” “还是小心点好,这哈密蚩都能发现暗卫的存在,何况当年名赫一时的南离大将军呢。如今明教明面上也算归附,既然已经探出明教的底牌,暗卫的动作可以适当轻些,别到时候闹出什么不愉快。” 赵忠闻言正色拱手道:“是,少爷你放心吧。” “走吧,忠叔,咱们光顾着说话了,都快看不清他们的影子了,走走走,可不能被拉下了。” “少爷放心,你这墨玉嘶虎兽乃是异种,老奴我这马也是西域名马,一定能追上他们!” 赵斌和赵忠主仆两人也抡起马鞭,向前冲去,这两匹马向前冲去。两匹马一前一后向张立等人赶去,别看赵斌两人说话时间挺久,可是这两匹宝马一放开手脚,眨眼间就跃过那五百人马,来到张立、张用身前。 一行人就这么齐齐向太行山冲去,而赵忠自然是抽空安排一路上的接待食宿。就这样终于赶在天黑之前,赵斌等人终于赶到太行山下。凭陆登的能耐,那探马暗哨自然是撒出去多远,当初太行山多数反叛之时,都能被陆登侦知,何况如今太行山被经营的铁板一块呢。 看着山脚下满脸堆笑的陆登,赵斌二次急催战马迎上前去,“陆登兄好高的手段啊!” 陆登哈哈大笑的催马上前道:“这么浩荡的一支骑兵向我太行冲来,我等要是再发现不了,那太行不就出事了。走走走,咱们上山叙话。” 赵斌点头笑道:“那就请陆兄头前引路了!” 陆登当下也不客气,拨转马头引着赵斌这一队人马向山上走去,看着陆登挺直的脊背,思及刚才陆登说话时的满脸笑意,赵斌不由得侧目看向身旁的赵忠,赵忠微微摇摇头,示意不知。 而一行人行到太行大寨门前,却见一中年男子,一身青袍,胯骑一匹艾叶青鬃马,往脸上看却是面白无须,面上斯斯文文的,唯有得胜钩上挂着的一柄硕大铁枪,显出丝丝煞气。 不等陆登介绍,赵忠已然催马上前笑道:“好家伙,我们的勇哥儿竟然还能这么斯文,看来这太行的水土是养人啊!”赵忠边说边抬手向那人胸口砸了一拳。 那人闻言也不客气,当即回尽一拳砸向赵忠:“你这不也挺精神嘛,这趟领这么多人马来此是做什么啊?” 赵忠闻言脸上微微一笑,随即将战马往旁一带,让出背后正在和陆登低声叙旧的赵斌,这人一见后面这一幕,不由得一呆:“我去,赵忠你坑我!”说着急忙甩蹬立鞍,赶向赵斌马前,单膝点地:“赵勇见过少爷,方才只顾着和忠哥许久,一时忘了见礼,还请公子恕罪!” 赵斌见此急忙笑着在马背上微微欠身,抬手虚扶道:“将军请起,这太行山待得可还习惯?” 赵勇是连连点头,只是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还是赵忠圈马赶过来,笑着解释道:“少爷,他能有什么不习惯的,我等当年学百家艺各有所长,唯有这小子就数武道出众,别的那是能糊弄就糊弄。” 有了赵忠的话,赵勇也算一缓,毕竟他虽然认识赵斌,但是面对面和赵斌打交道毕竟还是第一回,难免有些紧张。此时有赵忠这一递话,当即笑着道:“忠哥说的不错,我这本事有限,比不得福哥、忠哥他们,因此现在太行山上算是自在。” 赵忠见赵勇如此,不由得摇头失笑道:“行了行了,勇哥儿,我们这赶了一天路了,你快去给我们这队人安排饭菜吧。” “哎哎,走,山寨里早就炖好肉了。” 赵忠闻言当即扭头看向赵斌,见赵斌微微点点头,当即引着张家兄弟和五百骑卒向寨内营房赶去,留下赵斌和陆登在寨门外缓缓向内走去,赵斌笑着问道:“子敬兄,这赵勇如何?和你配合还算得当吧?” “勇将军武艺精熟,十八般兵器可以说是手到擒来,可以说很大的弥补了我的不足啊。而且勇将军还有那一手速算之术,颇为不凡,山寨粮草开销明了了不少呢。” 赵斌笑道:“没添乱就好,山寨如今情况怎么样?” “七万士卒,一万精锐,一万甲士,五万精兵,都是个顶个的棒,其中半数军卒都已经见过血了,另外这半数有三分之一被我散在山下,想来等半月后收拢回山也差不多都该见过金贼的血了。” 赵斌闻言目光一亮:“乖乖,陆兄你好大的手笔啊,竟然这么快就将这太行的土匪练了起来。” 陆登叹道:“公子,三年了,我在这山上没事,自然要好好操练这队士卒啊!” “子敬兄这是技痒难耐啊?” 陆登笑道:“公子放心,陆某已经想明白了,凭我一人一时之力,想和一国抗争何等困难,因此陆某现在是专心练兵,静候公子命令。” “好好好,那如此命令可来了,不知陆登兄敢不敢接呢?” 正和赵斌并排而行的陆登闻言一愣,扭头看向赵斌,似乎觉得看赵斌的侧脸并不稳妥,当即双腿一磕马镫,赶上前两步,随即一拨马头,和赵斌面对面,双目直视赵斌双目:“公子此言当真?我太行七万健儿随时待命,只待公子一声令下必可下山血战金人,不死不归!” 赵斌见此也正色的点点头:“如今两国议和,淮河为界,因此兀术南侵不成,只能西进了,我此来正为西北大战而来!” 陆登闻言嘴角微微一咧,脸上露出一抹惨笑:“公子放心,这一道防线陆某一定给公子你守好,当年潞安州五千人马,我都能让他金兀术一月不得寸进,何况如今七万人马,更有太行天险相助,而且这次可没有龙儿能被他们掳走了。” 赵斌看着原本好端端一员儒将,此时竟然面露如此狠色,不由得也是面色凝重。 第507章 土房内将话八陉 赵斌看着面前满脸狠色的陆登,不由得劝道:“陆大人,宽心,宽心,此次必有让你血恨的机会。” 陆登闻言连连点头:“来来来,公子,这里说话不便,你随我来。” 赵斌见陆登如此兴奋,当即抬手示意陆登在前面引路,而陆登领着赵斌在这太行山大寨中兜兜转转,一连绕过数十座营房,紧跟着赵斌的眼前出现一座平平无奇的小土房。 只见这间土房长宽不过三丈,四壁无窗,都是黄土稻草夯制而成,房顶则是上好的圆木根根密布而成,上面一样是夯土覆盖,可以说除了那一扇木门之外,这土房子再无一处透光之处,更不要说有什么其他入口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赵勇领着赵忠、张立、张用三人,刚刚将这五百精骑安顿好,一听说陆登和自家少爷去了小土房,急忙拉着赵忠三人赶了过来。 就这样刚刚在大寨门前分开的一行人又在小土房外相遇,陆登此时可谓心急如焚,当下也不客气,冲着面前四人抱拳拱手道:“四位,我和公子有紧急军情商讨,还请四位帮我护卫一二,任何人企图靠近此地,立斩无赦!” 赵勇在山寨一年多了,自然知道屋内有什么,急忙拱手回道:“陆大人放心,有我和二哥在,此地飞鸟难过!” 赵忠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事,但是和赵勇乃是从小一起长大,知道自己这兄弟不是开玩笑的人,当下也是点点头,算是应下这事。张立和张用更是没有废话,各自一圈战马来到土房子两侧,抬腿得胜钩上摘下镔铁大棍,手中一摆可谓是严阵以待。 赵勇见此看看身边的赵忠道:“哥哥,既然如此,这前面就交给你了,我去房后!”赵勇说完一圈胯下战马,来到房后,同样抬腿摘下得胜钩上的大枪,在手中一端。 和这三人的严肃相比,赵忠就要轻松的,先是翻身下马,来到土房门前,推门入内。这小土房本就不大,再加上这土坯墙本来就厚,因此屋内的空间就更小了。赵忠只一眼就将屋内看了个清清楚楚,随着看清屋内的布置,赵忠面上露出一抹微笑,当下倒退着出了房门,立在门旁,冲着赵斌微微点头。 陆登当下也不迟疑,翻身下马,一步迈入屋中,随即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就开始忙着点燃屋内四角的牛油大蜡。赵斌见此也甩蹬离鞍下了墨玉嘶虎兽,慢步跟着陆登的身形走入土房之内。 随着两人进入屋中,赵忠当即上前关好屋门,紧跟着手腕一抖,一对判官笔出现在掌中,紧接着两手交叠护在身前,就这么静静的守在门前。 屋外是严阵以待,屋内赵斌则要轻松随意的多,只见这小土房内,正中摆着一张硕大的桌子,桌上则是一张硕大的沙盘, 一条庞大的山脉跃然眼前;而屋内四角则各自立着一根牛油大蜡,随着陆登一根根点燃,这房子也亮的如同白昼一般;除此之外,屋子里就仅剩下南墙下放着的一张书案,案上备有笔墨纸砚,再无其他物事。 这边赵斌环视屋内,陆登也将四根大蜡点燃,来到沙盘旁,指着沙盘道:“公子,你来看,陆某在太行这几年可没闲着,一边练兵一边带人查看太行以及周围的地势地貌,制成这沙盘,以胶泥为山,草汁染色,树枝为林,蓝草染水,真山真水就在眼前啊。” 赵斌见此不由得挑大指赞道:“陆兄好手段啊,当年马援‘聚米为山谷,指画形势’,使光武帝叹曰‘虏在吾目中矣’,可是和陆兄这真山真水相比还是略逊一筹啊。” 陆登闻言连连摆手,“陆某武艺不济,领兵出战终有不利之处,因此只能在这防守上多下些功夫”,陆登说着一指沙盘上的几条显然红线道:“公子你来看,这八条朱砂染成的小路正是太行八陉,这太行山虽有千里之广,可只要守住这八陉就能阻敌大举而过。” 陆登说着从南到北介绍道:“这八陉之下细分可为南三陉、中两陉、北三陉,先说这南三陉、乃是轵关陉、太行陉、白陉。” 赵斌点点头道:“这轵关陉乃是太行八陉中的第一陉。轵者,车轴之端,轵关者,仅当一轵之险关也。当年苏秦论天下形势时,曾有“秦下轵道则南阳动”的说法,此地颇为险要,属于典型的易守难攻之地,当年武安君正是走此道隔绝了新郑通往上党的交通,最后引发了长平之战。” “公子果然博学,此地在隋唐时太宗皇帝还曾修筑铁刹关,派大将尉迟敬德镇守,我带人专门去查看了一番,这大关依然险要,可堪大用!” 赵斌看着面前的沙盘,双眼微微一眯:“如此说来,此地当需要一员上将啊。” 陆登见赵斌一语道破要害,当即连连点头,随即继续说道:“公子一语中的,既然如此咱们再说着太行陉,这一陉也有一险要关口,乃是天井关,守此关则太行陉宁,如今这座关隘完备,只是有一队义军盘踞其上,某想着都是抗金之士,也就没凑上前去,免得起什么冲突。” 赵斌看着陆登所指之处,眉头微皱,“义军?没听冯先他们提起过啊,按理来说这北地义军应该是抱团取暖,互相策应啊。子敬兄,这个关墙城头可挂有什么旗号?” “有,挂一面史字大旗,却不知是哪一家人马。” 赵斌点点头:“如此,这天井关暂且不提,等我过几日亲自去看看,咱们还是先说后面几条吧。” “好,这南三陉的最后一条乃是白陉,此陉可南渡黄河,直通开封,东向河间、大名府,北窥安阳、邯郸,实乃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军事要隘。此陉关隘乃是紫霞关,如今正在我的手中,有五千兵马驻守,管保叫他金人插翅难过。” 赵斌看听着陆登的解释微微点头,可目光却落向了这白陉的另一处要地。 第508章 话西线子敬受挫 土房之内,陆登指着自己精心制作的山盘,一一为赵斌介绍着,说完了南三陉,又讲中二陉的滏口陉和井陉。 这两路中最为重要的自然是“天下九塞”之一的井陉了,这井陉中的第一要害自然是大唐平阳昭公主所建的娘子关了,这关口自从被平阳公主见礼起之后,一直就是晋冀的咽喉要地,一直到后世都发挥着重要作用。陆登自然不会坐视这座大关不理,早早的就领兵占下此关,修补关隘,此时关内驻兵足有万人。 最后就剩下这太行的北三陉,蒲阴陉、飞狐陉、军都陉了,这北三陉是联通塞外草原和中原腹地的交通要道,这么重要的位置,不打仗是不可能的。因此蒲阴陉的鸿山铁关、飞狐陉的金坡关、军都陉的居庸关,三关被陆登着重介绍,可陆登却是越说脸上愁容越重。 这三关之中,金坡关和居庸关早在宋宣和四年,金人谋取燕京之时,就落入金人手中,完颜娄室西征之时就是从这两关入宋,直扑永兴军路而去。至于鸿山铁关如今则是被一队义军占领,关头也不见什么旗号,陆登也只是远远看过,见这关头防守严密,颇有法度。 介绍完八陉之后,陆登正色道:“公子,如今金坡关、居庸关两关守军根据勇将军探知,加在一起还不足万人,就算有所偏差也应该不大,我和勇将军兵分两路,同攻两关,不出三日功夫就可夺下两关。如此太行八陉全在我宋人之手,金人在想西进却是万难!” 赵斌看着沙盘,正在思考对策,以及这两队义军得根底,忽地听到陆登的请命之语不由得一呆,“子敬兄莫急,这太行八陉固然险要,可是对于如今的金人来说并不是非要不可,不然居庸、金坡两关也不会只有一万守军了。” 陆登闻言面色一凝,看向赵斌,赵斌也没卖关子,抬手指向沙盘上的一处,随即手指向着左斜下轻轻一划,一条路线就出现在陆登面前。陆登这沙盘自然不能只孤零零做太行这一条山脉,对于周边的地形自然也有所涉猎,只是没有太行山那么具体罢了。 就见赵斌手指起点乃是如今大金的西京大同府,而手指向左下轻轻一划,分别经过代州、忻州、最后停在太原府。赵斌所画的这条路线也正是历史上金灭北宋时,左副元帅完颜宗翰率领的西路军进攻路线,这支人马在打下太原后兵分三路,一路取汾州,一路取平定遇种师道军,一路南下取洛阳遇折彦质军。这一世因为金兀术力抛铁龙,夺下征南大元帅之职,因此金人并没有走这条路,可并不代表此次西征兀术不会选择这条路,所以赵斌提前指给了陆登来看。 陆登看着赵斌指尖所过之地,愣愣发呆,过了许久才摇头苦笑道:“公子高见啊,昔年我守潞安州,水门要害难顾,被金兀术夺了我潞安州,原本我心中还觉得是没有尽早砍了哈密蚩那奸贼,现在看来陆某这能力实在有限啊。坐守太行眼中就只有这太行八陉,全然不顾其他路线,是啊,这金人如今哪里还需要走这太行八陉,直接南下也就是了。” 陆登越说,脸上悲色越重,抬手就要扫翻面前的沙盘,好在赵斌早有准备,身形一飘来到陆登身边,拦住这位小诸葛道:“子敬兄,子敬兄,切莫着急,这沙盘有用,有大用呢,可莫要毁了。” 陆登哪里是赵斌的对手,当下被赵斌一只手拦的不能寸进,陆登见此只能后退数步,靠在土墙之上,看着面前的沙盘苦笑道:“公子不必宽慰予我,我这太行八陉全然是为了阻兀术西进而定,如今兀术不走太行,哪里还有什么用处。” 赵斌摇头笑道:“子敬兄,你怎么光想着阻兀术西进,不想着拦兀术东归呢?” 陆登闻言轻笑道:“东归,兀术能东归哪”,陆登话没说完,原本涣散的目光忽然一凝,抬头看向赵斌,赵斌含笑微微点头,陆登见此一步扑到桌案旁,看着沙盘喃喃道:“若是如此,这北三关不用改,只要时间变一变就行,这中二陉却要改,紫荆关也没用了,不过壶关不能放过。” 陆登越说越兴奋,整个人扑在沙盘上边说,边推演起来,赵斌看他推的入迷也就没上前打断,陆登一边在沙盘上比划,一边又拿过一旁的纸推算记录,最后抬头看向赵斌道:“公子,这阻兀术东归一事能成,只是有三个大问题需要解决。” “子敬兄请讲,赵某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陆登当即一指北陉上的三关道:“这阻兀术西进,我攻三关的时间好说,自然是早早攻下,早做准备的好,可要是阻兀术东归,那这三关的时间就要好好把握一番了,一旦早了惊了兀术,一旦晚了却容易被兀术之兵和守关兵夹击关下。” “此事容易,子敬兄到时候听勇将军的就好,他会将最合适的时机告诉子敬兄的。” 陆登闻言连连点头:“如此这第一件事便算解决了,那第二件就是代州,兀术南下能走代州,这自然也能从此地北逃,若是走了这条路,那咱们太行的一切布置岂不是白费了。” 赵斌看着陆登所指的代州微微点头:“此事不假,不过应该也不难解决,看来下了太行我要先去代州一趟了,没准会有意外收获。” “公子既然心中已有沟壑,那子敬就不再多言了,这第三件事就是如何迫使兀术东归,这大金虽然自靖康年间起就连生战事,可是除了前年岳帅杀的兀术大败而归,其实兵力并没有损失多少,况且西北一地还有一支金军在,到时候恐怕又将是几十万大军啊。” “子敬兄所料不错,兀术将其弟泽利各领五万人马南下,算上西北的金兵,这一战金人至多将有兵三十万,至少恐怕也不会低于二十万!” 第509章 话文龙转道真定 陆登此时双目凝重,看着面前的沙盘,“公子,要不还是我来打第一战,兀术他们分兵而来,实力不足,山上的兵马也练的差不多了,不如我先把他先头部队收拾了?” 赵斌摇摇头:“这一战之后金国恐怕短时间也就没有一战之力了,因此要一战将他们打疼、打怕,陆兄你要是早早露面可会把兀术吓回去啊。” 陆登面露担忧之色道:“公子,仅凭现在仅剩的西军能行吗?根据探马的情况,如今永兴军那边两方也仅仅是维持五五之局啊,到时候兀术这一波生力军加入进去,战场局势恐怕会立时倾覆啊。” “无妨,我这次就是为了去西军那边,而且建康那位也起了心思,派了位川陕宣抚处置使前去”,赵斌说着抬手拍了拍陆登的肩头,“子敬兄放心吧,肯定会有让你遇到兀术的那天,到时候还要看子敬兄阻敌的手段呢!” “公子放心吧,陆某武艺虽然不济,砍不死他金兀术,也能砍死那哈密蚩给我儿报仇!”陆登说起兀术几人,又想起当年败在兀术手中,爱子被掳的画面,一时间脸上又密布狠戾之色。 赵斌看着陆登也是面露担忧之色,想了想缓缓说道:“子敬兄还请暂熄怒气,当日城破之后我曾回去看过,兀术并没有杀死文龙孩儿,只是将他送回北地,寻高人教导。子敬兄还请暂熄雷霆之怒,留的有用之身,日后好和文龙侄儿团聚啊!” 陆登闻言双目一亮,一把拉住赵斌双臂道:“贤弟此言当真?莫不是你为了安心,出言宽慰为兄?这金人还能有如此善心?尤其是那哈密蚩可被我关在府中苦熬一月啊,他对陆某的怨气可是不小啊。” “自然不是,那哈密蚩确想弄死小侄儿,只是被兀术拦下来了,并且言说要送去其恩师处学艺,再加上当时金人大军入关,恐乱军中伤了孩子,所以我才没有出手救下侄儿。另外前次北上黄龙府,我也曾暗令手下人手查找,只是兀术这位高人师父实在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一时没查到下落,不过可以肯定文龙侄儿如今尚在人世。” 赵斌缓缓为陆登解释道,其中掺杂着自己看见的,暗卫探听到的,还有前世书中记载的,只是如今因为变动太多,赵斌也不能确定陆文龙具体在哪里,又学到什么地步,甚至确定陆文龙的生死还是靠诸葛英的卜卦铜钱。 赵斌看着陆登的面色逐渐缓和,当即笑着问道:“子敬兄,这正事说完了,刚才关心抗金一事我还没注意,怎么这次见面只喊我公子啊。” 陆登原本正想自己儿子呢,冷不防被赵斌这么一打断,当即苦笑着道:“这称呼不是合适吗?公子你如今鄱阳喝号金锏公子,叫这一声公子可谓恰如其分,就是深究起来也是别有一番味道啊”,赵斌闻言眼露古怪之色看向陆登,陆登见此笑着解释道:“公子,礼不可废,随着时局变化,终究不能再像以前那么随意了。” 陆登说着抬手轻轻扶过剑柄,正色看向赵斌,赵斌看着面前的陆登,缓缓抱拳拱手道:“子敬兄放心,赵某也是大宋子民,金人一日未灭,这砍向金人的刀一定不会调转方向。” “公子不必如此,这事如今陆某在这太行,想回去可都有些难呢”,陆登说完真遇上一旁的烛光一闪,二人扭头看去,只见此时牛油大蜡上的灯花已然垂下多长,陆登当即抬手虚引道:“公子,咱们走吧,这要事已经说完了,咱们也该去好好休息了。” 赵斌应道:“走走走,外面那几位估计也都饿坏了。” 两人边说边走到门旁,赵斌也没客气抬手打开了屋门,门口赵忠第一时间回身看来,见两人面上都带上了轻松之色,当即一抖腕子将双笔收好,而周围的三人也随即靠了过来。 赵斌见此一笑道:“子敬兄,这回可是看你了,出了太行山就算离开我们自己地方了,这顿饭可要吃好了。” “公子放心,我这可是杀猪宰羊早就做好准备了。” 张用闻言当即嚷道:“陆大人,快走快走,我们可饿坏了,守了这么久肚子都叫了。” 张用此言一出,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当即众人齐齐向聚义厅聚去,有赵勇在这太行山上诸多琐事自然不用费心,因此几人刚进入大厅,厅内就摆好了桌椅酒肉,张用见此也不客气,一步就来到桌边,抓起桌上的肘子就往嘴里塞。 都是军营中的汉子,见此自然是毫不客气,纷纷围到桌旁,甩开膀子就吃,也就是赵斌和陆登二人还斯文些,拉开凳子吃上几口菜,再喝上两杯酒,剩下几人除了赵忠之外,连赵勇都拎起酒壶来了个嘴对嘴长流水。 就这样一场笑闹,次日天明,赵斌一行人神色放松的走在太行山路上,这次赵斌专门找陆登要了个熟悉山路的小军引路,一行人在太行山中走山路直达真定府,走井陉道出山。 而陆登这边在赵斌走后,对于军士的训练又强了三分,同时不断派探马去商量好的地方探听情况,以备随时出击。 一行人走在真定府的官道之上,赵忠的马落后赵斌半步,低声汇报着金国那边的情况,无非是金兀术选兵,以及粮草被服的转运,另外还有随军的将领,还有大金国内各个派系的动向。 赵斌边听边点头,最后忽地问道:“对了,忠叔,朝内是什么情况啊?” “这位九殿下难得起了动兵的心思,又选择了西军这处暂时稳定的战场,因此朝堂上下一心。张浚走的是长江一线,一路北上,顺便准备找二位元帅问问策。赵鼎在帮着筹措粮草,李大人得了咱们得提醒,在极力建议多调一路人马过去。” 赵斌闻言一挑眉:“哦?这位准了吗?如今能动大军应该就是他身边的勤王人马了吧?” 第510章 主仆代州话五台 跟在赵斌身后的赵忠闻言摇头苦笑道:“这位经过牛头山一战之后,哪里还敢减少身边的军队,至于岳帅和韩帅,这完颜构一怕此二人威望太高,二怕一旦大军调动被金人抓个破坏和谈的名头,因此只给张浚派了一千亲卫。” “哎,还以为这次能有多大出息呢,原来也就如此啊”,赵斌摇摇头,转而问道:“如此说来咱们这位张大人路程上耽误的时间应该不少啊?这一千人马,又要拜访两位大帅,大概多久能到永兴军那边啊?” “按现在的行军速度,大概要两个月的功夫吧,六月左右就会到”,赵忠说着笑道:“咱们都是骑兵,速度快,少爷可以慢慢在代州查访一番。” 正催马向前的赵斌闻言一愣,继而笑着扭头道:“忠叔这是看出来了?” “少爷你专门取道真定府出山,不就是为了来代州城寻杨家踪迹嘛,只是恕老奴直言,这可能性真的不大。根据咱家的消息,这杨家真的已经落寞了,那杨再兴应该算是离杨家关系最近的人了。” 赵斌缓缓点点头:“这次北上,我也专门去查点了一番记录,不过这杨家如今应该还有两支人马在,就是不知咱们这次有没有机会遇到了。” 赵忠闻言一愣:“两支?天波杨府还有如此势力?这老奴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这两支人马是杨家将,可不是天波杨府。一支乃是播州杨氏,这一支最早起自唐朝唐僖宗,以杨端割据于一方而形成,从那之后杨氏一直统治播州。后来播州之主杨实献地归附我大宋,太祖分其地为播州和遵义军,但是当地仍以杨氏为主。” 赵忠点点头:“这一家我倒是知道,只是他们怎么还和老杨家有关系了?” 赵斌笑道:“这杨实一家传到杨昭时没有子嗣。正巧,当时杨家派人出使播州,此人与杨昭谈论起家谱,才发现两者同是一脉。因此过继了杨家一支给这家人,当时杨家的情况已经不美了,恐怕当时也是存了留一份血脉的心思吧。” 赵斌这话半真半假,真的地方在于赵斌查暗卫情报时看见过杨家出使播州一事。但其实当年过继一事杨家做的很是隐秘,再加上当时暗卫也是刚刚起步,因此连赵忠也不知其中根底,此时听自家少爷说的笃定,还以为是家中别的情报,所以也没敢多问。赵斌之所以知道这事,还是在后世曾经看见过这一段记录,心中也是半猜半蒙的说给赵忠。 赵忠想了想道:“如今这播州杨氏依旧坐镇播州,咱们这一趟恐怕是遇不到了,这么说来少爷此次前往代州是冲着这第二支了?只是不知这第二支是?” “不知忠叔可知杨宗闵其人?” “永兴军路都总管,字景贤,不过前年已经战死两军阵前,此人颇为骁勇,乱军中斩平章都督十三员,最后是完颜娄室亲自出马,两人大战五十合杨将军力竭而亡”,赵忠说完也是一声长叹:“可怜杨将军一员虎将,当时这边咱们暗卫没有高手,不然未尝不能保下此人,可怜老将军年过花甲竟落得个马革裹尸的下场。” 赵斌缓缓点头:“是啊,至于杨老将军的后人,根据家中的记载,应该是昔年契丹亡时,被小鞠革录掳走,生死不明”,赵斌说完赵忠缓缓点点头,可赵斌却摇摇头道:“凡军中大将必有亲卫护其家小,这事家中记得简单,所以我怀疑杨老将军可能还有后人在世,而且杨老将军早年征战多用一柄金枪,可自那一战后,老将军就换了铁枪,不知缘由。” “要是如此说来,那这其中倒是确有蹊跷,恐怕其中有什么变故,而且老奴要是没记错,杨将军妻小被掳,也不曾见到尸首。” 赵斌笑着点点头,双脚一踹镫笑道:“走吧,这么聊下去到代州可晚了,早些去看看没什么情况,咱们就早日取道往永兴军去吧,代州再另想办法。” 随着赵斌这边一催马,后面赵忠、张立、张用几人也齐齐扬鞭催马,五百骑卒一个个口打唿哨 ,一行人浩浩荡荡冲向代州境内。此时这北地金人、义军混杂,也没什么标准的政府势力,因此赵斌等人也放开手脚,一不伪装,二不掩行,一路上伴着烟尘直入代州。 一入代州境内,赵斌面露微笑,左右望了望,辨明方向后向北一指:“忠叔,咱们一道去看看吧?” 赵忠望着北方叹道:“少爷当真要去?如今这五台山上,可不是太美啊,早已不复当年您学艺之景了。” 赵斌双眼飘忽的向北望到,过了许久才说道:“去看看吧,那一年时光可是你少爷我为数不多的快乐时间了”,赵斌说完话风一转,看向身边的赵忠问道:“忠叔,当年跟在我身边,我练功时你们可吃了不少苦吧?” 赵忠闻言摇头道:“回少爷的,还真没有,非但如此我们几人当时还得了不少好处呢。” “哦?怎么回事?” “这少爷你刚上山没多久,我等就被金老教师发现了,不过老教师知道我们身份后也没多言,而且还传了我们几人一手。因为有金教师在,少爷你的安全自然是不用多虑,因此我们几人排班轮值,每人十日看着少爷你就好了,这一年功夫也就轮岗三圈就好。” 赵斌抬手笑点道:“我说呢,那后来我跑山入清凉寺偷佛珠呢?” 赵忠嘿嘿一笑道:“少爷第一次去刚好是老奴我陪着,少爷入寺有金教师打过招呼自然没事,可是我就不行了,第一次去就被智真长老给按住了。老奴我运气好,长老又专门教了我一套枪招,还指点了我一番步战功夫。” “好家伙,忠叔,我这出来学趟艺,你倒是收获颇丰啊,那一年时间进步不少吧?” “是啊,现在想来五台山也是我的宝地啊!” 第511章 故地重游险遇害 这代州五台山乃是昔年赵斌学艺之地,武艺练成后,赵斌游江南、赴开封、守潞安,闯下赫赫威名。而就在赵斌助陆登守潞安州的同时,完颜娄室也在向大宋西北进军,赵斌那时一心扑在对付金兀术上,再加上那时还不知暗卫等人,因此自然是分身乏术。不过就算赵斌不在,五台山众僧依然悍然出击,更何况还有金台、智真这两位高人坐镇。 今日赵斌终于再次来到代州境内,自然想要故地重游一番,虽说如今代州已然落入金人之手,代州知州乃是大宋叛臣刘騊,但是赵斌几人仗着艺高人胆大,也不在乎这些,再加上此次北上时间充裕,所以众人三言两语就确定了方向,调转了马头,赶奔五台山。 走在山路之上,赵斌和赵忠原本正慢慢悠悠观赏五台风光,可看着看着赵忠和赵斌的眉头都是一皱,紧跟着二人点手换来后面领队的张立、张用二人,对着二人低声耳语两句,紧跟着赵斌就高声道:“张立、张用,你们二人就领人马在山下歇着吧,这山道难行,大家就不必陪我二人上山了。” 两人点点头,随即大手一挥,止住后面跟随的士兵,张立左右望了望,随即一指远处的一片树林:“少爷,那我们去林子里休息,你们下山后来林中寻我们。” 赵斌和赵忠倒是没动地方,不过看着张立一行人在林中都安顿好,下了马匹牵过驽马来取了干粮,方才二次催马向五台山上清凉寺而去。只是这二次催马,赵斌和赵忠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两匹马那是个顶个的好,眨眼间就到了清凉寺门前。 只见此时清凉寺门一扇大开,一扇已然躺倒在地,寺内也是杂草丛生,树木上、寺院的墙上都是被焚烧过的痕迹,早已不复当初的香火鼎盛了。可是看着寺庙中这残破的环境赵斌和赵忠却是相视一笑,赵忠摇头道:“这做的太明显了吧,看来咱们这次也是太紧张了。” “是啊,当年那尊威武韦陀不见踪迹就算了,毕竟金人爱财好钱看见金像走不动道还情有可原,可这左右四尊天王可是泥胎塑像,竟然也不见了踪迹,这除了寺中僧侣,恐怕没人会做吧。” 两人见此一幕,当即翻身下马,将缰绳牵在手中,缓步走入清凉寺中。主仆二人一左一右绕过供奉韦陀圣像佛龛,穿过天王殿,来到大院之中。大院中硕大的香炉翻倒在地,周围原本的参天古木也多化为焦木。 看着眼前的情景,赵斌脸上也不禁浮现一抹悲色,驻足在院中最为高大的一株树木前,“忠叔,还记得这棵树吗?我当年第一次夜入清凉寺就藏在这棵树上”,赵忠在一旁也是一脸缅怀之色,赵斌忽地话风一转问道:“哎,对了,忠叔,你当时藏在哪里?” 赵忠微微一笑,抬手向自己身后一指,“我就在少爷对面,原本想着是从对面一直看着公子,可是向前刚走两棵树,树下就有人扫地,边扫边说,‘树木生叶不易,这位朋友还是下来走路吧’。” 赵斌闻言摇头失笑,刚想说话,可两人耳中忽地传出一声声扫地之声,主仆二人循声望去,只见那空荡荡的大雄宝殿门前,忽地出现一道人影,一身僧袍在身,手中正拿着一个大扫把,在一下一下仔细扫着大雄宝殿前的灰尘。 赵斌和赵忠两人对视一笑,当即牵着战马走上院中台阶,来到大雄宝殿门前,那认真扫地的大和尚身后。凭赵斌和赵忠两人的功夫,自然不会有半点声音,可两人的战马还有足下的蹄铁踏在石板上却是安静不了。 这老僧察觉二人来到自己背后,缓缓道:“这位施主当年来过我寺?那日寺中高僧劝你务要伤树,如今这寺中草木不存,佛像残损,香火衰败,施主又何必再来费心呢?” 赵忠看着眼前这人的背影,双眼不由得一眯,看向身旁的赵斌,而赵斌看着这故作高深的老僧,面上更是露出一抹坏笑,也不搭话。那老僧没等来身后人的回应,过了片刻又开口道:“两位朋友莫非是恶客登门?我等已经弃了这一寺家业,你们这些金狗还不乐意吗?” 老僧说着手中扫把一顿,紧跟着猛然转身,将手中扫把向着赵斌两人横扫而出,赵斌和赵忠脚尖轻轻一点就躲过这一击。可随着这一击落空,大雄宝殿四门大开,包括周围的偏殿大门都同时洞开,百余名僧众手持棍棒冲了出来,将赵斌、赵忠二人同时围住。 扫地那老僧此时也立住身形,看向赵斌几人,可同时面色却是一凝,抬手刚欲说话,却没想到这时却传来一阵战马嘶鸣之声,紧跟着五百精骑从大门冲入清凉寺中。为首两人一身夔牛宝甲,手中各自举着一柄镔铁大棍,两人各领二百余人,将这一百多僧众团团围住。 只见这五百骑一个个顶盔贯甲,左带万弓右带箭,手中或枪、或刀,具都是锋芒毕露,直指僧众脖颈。老僧见此一幕急急摆手:“住手!住手!都住手!都是自己人!” 赵斌见此一幕则笑道:“住手,住什么手,真明,这几年不见你还当上高人了,怎么?佛珠现在看的住了,还敢招呼人围我。” 真明见此连连拱手道:“是真明失礼,山下小僧来报,说有一队人马直奔五台山而来,我这还以为是那奸贼刘騊又派人前来清剿我等,因此才布下这请君入瓮之局,想着擒贼先擒王。” 赵斌见此抬手笑点道:“你啊你啊,教你个乖,下次派人下山换身打扮,另外头上带点什么,那一个个的太明显了。” 真明抱拳拱手道:“多谢公子指点,我这就重新安排。\" “嗯,如今五台山就是你做主吗?还是另有他人?” “回公子,自从真宝师兄去后,山中真字辈武僧所剩不多,因此我等请动了智真长老出山。” 第512章 见禅师五台僧兵 大雄宝殿前,赵斌听面前真明的话,面色一喜:“长老如今坐镇五台?在哪里?速速引我前去!” 真明闻言笑道:“长老所在之地,公子确是最为熟悉,就是公子当年学艺的那个小院。” “要是如此那我还真是分外熟悉,就不劳你带路了”,赵斌听闻智真的下落,急着就要动身,可看看周围围着的众人,又不得不止住脚步,看向一旁的真明问道:“如今这清凉寺是你坐镇?寺内可还安全啊?” “寺中财物早在金人来时就被掳取了,残存佛像也都被我等寻一地葬了,附近的人倒是没什么兴趣,也就那代州知州不时来此清剿我等义军,公子可是要此地做什么大事?” “大事从后再议,还要见过长老后我才能下决断,我是想将这队人马暂且安置在你这里,麻烦你照应一番,也好让他们休整一二。毕竟此去小院道路难行,带着他们多有不便,等我见完长老后再回来领他们。” 真明闻言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分内之事公子何须道劳,此事包在小僧身上,还请公子放心。” 赵斌点点头,随即点手将张立唤进人群,将身后的墨玉嘶虎兽和赵忠的战马托付给张立,又传令众军卸甲休整,方才和赵忠出离了清凉寺,辨明方向后直奔昔年小院而去。赵斌知道赵忠的能耐,再加上赵忠也熟悉路径,因此两人这回是谁也没客气,谁也没等谁,一路上蹦高窜地,只把山路走出官道一般的速度来。 眨眼间两人就一前一后来到小院之外,和清凉寺的残砖断瓦不同,这小院相比赵斌离开时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现在空气中却飘来阵阵清香,同时还有木鱼敲击之声,凝神细听木鱼声下还暗藏这诵经之声。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当下也没迟疑,抬手推开院门来到院中,只见原本的正堂此时却变为了一座佛堂,正对着大门供奉着一座金光灿灿的释迦摩尼像,像前供桌香案齐备,香炉内三柱清香正在徐徐燃烧。而香案前则放着一硕大木鱼,木鱼后坐着一老僧,正背对院门潜心诵经,手中的犍稚正在有节奏的敲打木鱼。 赵斌和赵忠见此一幕也不着急,当下来到院中石桌旁坐下,听着老僧诵经,静心养神。过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两人听的木鱼声一顿,紧接着诵经声也结束了,最后却是一声佛号传来,直如黄钟大吕震人心神,赵斌和赵忠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阿弥陀佛,金施主下山时曾言,五台之厄定有化解之日,我等只需积蓄实力,耐心静候即可。老和尚我自那日之后就搬来这小院静坐,每日诵经祈福,不曾想今日竟然真的等来公子!”老僧说话间的功夫,已然起身来到院中,直面赵斌、赵忠二人,正是五台山智真禅师。 赵斌当即起身,抱拳拱手道:“赵斌见过长老,一别数年长老可曾安好否?” 赵忠也在一旁抱拳道:“赵忠见过老禅师,多谢禅师昔年传武之恩。” 智真见此急忙微微侧身,受了赵忠半礼,赵斌这一礼却被老和尚躲了过去,智真苦笑道:“如今山河破碎,五台山身处北地,安能幸免遇难,不过好在今日得见公子,却可谓否极泰来。” 赵忠听闻智真此言,当下转身退出院门,翻手关好门户,随即手腕一翻,拎着判官笔站稳身形。智真见此叹道:“忠施主一身武艺,又是无根之人,如此明白之事我竟然这么晚才悟透,却是老衲愚鲁啊”,智真说完双掌合十,躬身一礼道:“五台山智真见过贤王,贤王爷一路北上辛苦,却不知此来五台有何要事。” 赵斌见此摇头失笑,继而抬手虚扶道:“长老免礼,斌原本来此只是想故地重游,可刚才在前山见了真明禅师,却发现长老似乎能给某一个惊喜啊。” 智真闻言,脸上白眉一挑,起身手捻雪白的胡须道:“不知公子想要什么惊喜啊?” 赵斌见此智真这副高人模样,不由得起了玩笑之心,当即笑道:“某也不大言欺瞒长老,如今兀术、泽利二人领兵十万,出黄龙府直奔西北而来,这恐怕少不得要从五台山过吧?长老坐镇五台自然当思报国,况我知五台自杨五郎始就有训练僧兵之举,因此请长老借五台天险御敌于代州之外应是不难。” 智真听闻赵斌这话,面色不由得一惊,直吓的老僧将胡子拔掉数根,随即就见智真连连摆手道:“贤爷莫要玩笑,莫要玩笑,老僧这就实说,如今我五台山分为五队人马,在五台潜藏形迹,分别由真明、真空、真悟、真源、真净五人统领,连义军带僧兵加在一起一共不到三万人马,就这么多。” 赵斌闻言一惊:“三万人马?禅师,你这可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啊,这代州竟然能募如此多兵?那你等怎么不挑起大旗来,也算是一股抗金助力啊,我怎么从来没听闻过。” “公子可记得我真宝徒儿?” “自然记得,我出师后还曾回山看望老师,当时长老不就将主持之位交给他了吗?” “是啊,我这真宝徒儿听闻金兵犯境,当即募寺中僧侣为兵,以五郎八卦棍为技,下山协助守卫代州。不料代州知州刘騊这狗贼卖关投降,我真宝徒儿只得退回五台山抗敌。当时统制武汉英,欲救太原,可是其仅有三千兵力,去真定府借兵事败,便来五台山联络我那真宝,共期偷袭金军。” 赵斌看着脸上悲色越来越重的智真,也是一声长叹:“当时我正在潞安州助陆大人守城,也是事后才知此事,后来武将军死在乱军之中,真宝禅师被金人生擒,押回寺中逼他投降,其言‘吾既许宋皇,亦是死也,为佛弟子,岂当为妄言’,因此被娄室当场斩杀,清凉寺也就此焚毁。” 第513章 入棋局佛珠为约 说起当年旧事,无论是智真还是赵斌的脸上都是悲色一片,二人边想边缓步来石桌旁坐下,智真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水,随即一饮而尽,算是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内心,才继续说道:“真宝徒儿那一战,我等不惧金人残暴,实惧同族相害啊!前有刘纬,后有刘騊我等实在是怕了啊。要说武艺我五台山排不上第一可也不出前五,要说人马我寺久在五台,常在代州,寺中僧侣皆是附近百姓,因此才能有如此多人马。” 赵斌看着满脸凄苦的智真,摇头叹道:“这几万人马要是去正面战场用的好了都是一股不小助力,何况在这代州腹地呢,老禅师被这二位刘大人伤的不轻啊。” 智真苦笑着点点头道:“当日真宝徒儿下山,所带都是寺中最精锐的僧兵,结果一战就覆灭九成啊,方才我说的那些义军多是代州不愿从贼的农户,他们由这些残存的僧兵训练,虽然人数众多,可也仅能自保。” “长老这是急着堵我的嘴啊,难道咱们相交这么多年,长老还不信我?” “阿弥陀佛,公子您不及弱冠就在我五台山学艺,时至今日你我相识也有将近十年了,老僧自然是信的过公子,但这毕竟是数万人马,老衲还是要求个稳妥,因此想请公子直接传下话来,要我等做什么,我等又能做什么。免得日后派人传令,一差二错之下,这战场之上再造成什么多余的损失。” “长老,你这可是难为我了,如今虽说战事将起,可这战场也不会在代州啊,不然到时候永兴军那边的完颜娄室和大金那边的兀术齐齐动手,恐怕整个代州都会化为焦土啊。这战场之上本就变化多端,长老你再让我提前布置这么久,可有些难为我了。” 智真手捻颔下的花白胡须,看着赵斌笑道:“公子莫要大言欺我,为帅者自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公子此行必是布下天罗地网以待兀术,安能不知这代州需要什么?莫非是公子不信老僧?” 赵斌听智真如此说,面色也是一正,看向对面的智真长老,开言问道:“话已至此,那我也就不和长老绕弯子了,这代州的确重要非常,实在容不得半点差错,因此我也想请长老给某一个保证!” “阿弥陀佛,若是如此,老衲愿效军法,立军令状,事若不成,请斩某头。” 智真说的是神情严肃,面色庄严,可赵斌却微微摇头道:“长老该知,你这里都是三万条性命,其他地方担着的性命就更多了,这点恐怕不够啊!” 智真闻言面色一僵,手中原本还在缓缓转动的佛珠也停在掌心,“公子待如何处置?还请直言”,赵斌也不说话,起身抬眼望向远方,智真见此顺着赵斌的目光望去,其实在山上这么多年,智真就是不看也知道,赵斌目光所及正是前山清凉寺。 智真当即起身看看清凉寺方向,又看看赵斌,却见赵斌此时双目平静如湖,不见丝毫波澜,不由得颤声问道:“公子当真要如此?要让老衲我下这么大的赌注?那公子这盘棋要是小了可容易赢不回来啊!” 赵斌微微一笑道:“亏不亏本是我的事,敢不敢下就是长老的事了。” 智真想了想,随即面色一狠,“这盘棋老衲下了,还请公子下令吧,要我五台人马做什么!” “长老好魄力,却不知五台人马战力几何?可有攻州破府之能。” 赵斌这么一问,智真面色却是一僵:“这个,我等僧人只通武艺,就算有些许棍阵也只是斗战合击之法,并不擅长军阵攻防之道。因此要是平原列阵而战,老衲能保证阻敌五万,可要是攻州破府恐怕死伤惨重啊。” “如此,恐怕赵某要为长老寻一领兵之人了”,赵斌说完看着智真面上的犹疑之色,当即摆手道:“代州城乃是北方重镇,城北恒山雁门关更是险要非常,要是没个知兵的领着,长老你这一路人马可不够看啊。” 智真闻言只得苦笑着点点头:“老衲算是看出来了,这当年代州失守,打开国门放金军入境,公子今日却是要关门打狗”,智真说这将手中佛珠托在掌中,递到赵斌面前:“之前是老衲想错,还请公子放心,除非我五台僧军死绝,不然绝不放一个金人由代州北出,然我等僧兵势弱,以此佛珠为凭,还请公子务必请一位知兵的大将来此。” 赵斌见状当即双手合十,冲着智真一礼,随即抬手接过智真手中那一串十八子佛珠,合在掌心又冲着智真一礼:“长老放心,领兵之人斌心中已有计较,只看回头下山的运气,不出三五日这位就会来寺中相见。” “阿弥陀佛,公子费心了!” 赵斌点点头,将佛珠收好,随即向门外走去,走了一半赵斌忽地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智真问道:“长老,这五台山自杨五郎始就和杨家交好,如今可有杨家消息?” 智真原本正跟在赵斌身后相送,赵斌猛地这么一回头可把老僧吓了一跳,不过听赵斌这话,智真还是笑着点点头:“公子可是欲寻那杨宗闵的后人?说来也巧此人的下落老僧我还真知道,不过要是请他来统领我五台人马恐力有不逮啊,此时他那里还忙的很呢。” “哦?却不知此人现在何方?斌这里还请长老解惑啊!” 智真笑着点点头:“那是自然”,可是一看近在咫尺的木门,智真还是迈步上前凑在赵斌耳旁低语出了个名字,声音之轻若非赵斌耳力惊人,换别人来恐怕只能让老僧再说一遍了。 听了智真说出的那个名字,赵斌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点点头道:“如此多谢大师了,既然如此某就先行告辞了,早日下山也好早日寻来统兵之人。” “阿弥陀佛,既然如此老衲就不远送了,这佛珠......” 第514章 以水代酒谢忠仆 看着还欲介绍自己宝贝佛珠的智真,赵斌摆摆手道:“寺中高僧都认识,您老人家这个全寺独一份,乃是上等檀木所制,已传三代,当年学艺时我就拿着玩过了”,说着打开院门,招呼守在门前的赵忠动身,向前山赶去。 智真看着山路上飘远的两道人影,喃喃自语道:“原来当年你就有那般功夫了,如此我这心里倒是安慰许多,你们总算没有被仇恨蒙蔽”,说完智真也起身退回院中,翻手关上了院门,复又坐回神像前诵经祈福。 而赵斌和赵忠主仆二人一起沿山道回到前山清凉寺中,等回到寺中已然是夜色降临,张立和张用急忙迎上前来,“少爷,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们这还商量着要不要去寻你呢。” 赵斌笑道:“无事无事,我和长老也是多年未见,因此多聊了几句。” “阿弥陀佛,公子和长老畅谈一番,想来收获颇丰,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就在寺中休息一夜”,真明双手合十来到赵斌面前说道。 赵斌抬头看看天空,只见此时已然是月出东山,繁星点点,当即着冲真明一回礼道:“如此却是麻烦大师了,不知寺内屋舍可够?可能容下我等?另外这食水之上可有什么要求吗?” “寺内屋舍众多,我等为避兵祸在山中另有居所,因此公子不必担心。至于食水,如今寺内并无宝像常驻,况公子麾下都是为国征战的好汉,这代州金人颇多,万一明日有个一差二错,岂不是我等害了公子,只是还请公子等人用过饭后打扫干净就好。” “多谢大师了,既然如此我等小住一晚,明早下山就不专门向大师告辞了“,赵斌说着微微一拱手,随即示意一旁的赵忠,赵忠当即从怀中去出数张银票递给真明,赵斌抬手笑道:“出门在外,所带现银不多,还要麻烦大师自己寻人去代州城的铺子兑换一下。请大师放心,只要送去对应的铺子,自会有人帮大师将银子运来五台山,甚至兑换成等价的物资。” 真明闻言连连摆手道:“公子不必如此,无功不受禄啊,况且我等出家之人,要这浮财没用啊,如今又没有佛像需要修缮。” “大师安心收下,我和智真长老已然说过此事了,这也不是给大师你一人的,乃是给全山数万弟兄的,有这笔钱大家好生休整一番,过些日子有大事要办。” 真明见赵斌说的严肃,当即只能合十冲着赵斌一礼:“阿弥陀佛,如此小僧愧领了,多谢公子”,说着从赵忠手中接过银票,随即招呼其余众僧从后门离开。真明出了后山门急忙借着月色将手中银票摊开,当看到上面的数字只把真明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有心返回去还给赵斌,又恐惹对方不喜,当下只能抬头借星斗辨明方向,向智真处赶去。 这边按下真明收拾银钱不提,再说赵斌这边。张立、张用当即传下命令,众军各寻屋舍休息,这些军卒当即一个个轻车熟路的从驽马上取下行李,各寻床铺准备好,随后又在院内升起数堆篝火,拿出准备好的肉干和干粮。 赵斌、赵忠、张家兄弟四人也席地而坐,围在一团篝火旁,每人手中还拿着两根枯枝,上面挑着干粮和肉干,正放在火上加热,手中则拎着水袋不时喝一口山中打来的清泉。 “忠叔,这一顿可是和你出来吃的最为艰苦的一顿了啊,咱们这可真是回五台山忆苦来了”,赵忠听赵斌这话急忙起身就欲赔罪,被赵斌一把拉住,“忠叔、忠叔,且坐,我不过是一时感慨而已,这吃干粮每回出门都没少带,可是这几年吃的机会却是越来越少了,现在和诸位兄弟围坐篝火,烤着肉干,倒颇有几分当年江南闯荡的感觉。” 张立和张用听赵斌这话倒是没什么感觉,只一心解决手里的肉干,而赵忠却露出追忆之色,却听赵斌又说道:“当时我好歹能围坐篝火,有三五弟兄相伴,忠叔你却只能躲在暗中,啃生冷肉干。某今以水代酒,多谢忠叔你这些年护持之情啊!”赵斌说着举起手中水袋向赵忠手中的水袋捧去。 赵忠急忙起身回礼道:“老奴万不敢当少爷如此,此都乃是老奴分所应当,少爷不嫌弃老奴就好,老奴怎敢居功。” “忠叔、忠叔,快坐下歇歇吧,咱们这一趟出来不比从前,能休息时就好生休息,一但乱起可就是生死之事。这些虚礼就不必有了,好生放松歇歇吧,像此地这么安静的机会可不多了。” 赵忠闻言只得作罢,二次坐稳身形,随即问道:“少爷,要老奴领几个人去山中打些猎物来?到时候借着篝火烤制一二,虽然手法粗糙些,但总好过肉干啊。” 赵斌摆摆手道:“这山中藏得人可多呢,鸟兽估计剩的不多了,况且此地毕竟还是寺院,杀生见血总是不好,咱们简单吃一口,就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早些下山寻人呢。” 这时一旁的张立见总算自己能插上话了,急忙开言问道:“公子,咱们下山寻谁啊?是杨家将吗?我听说这五台山可和杨家渊源不浅啊,少爷你没问问那位大师吗?” 赵斌笑着用手点指道:“好你个张立啊,好快的脑子,杨家将的下落我确实是问了,而且也问到了,不过咱们明日下山却是要去找另外一位,当然他可比杨家将好找的多,有名有姓,暗卫还知道他前些日子的动向,刚好就在代州境内。” 张用闻言一拍胸脯道:“如此确实好说,只要有他的下落,此人就是躲在黄龙城我们也为少爷寻来!” “好了好了,贫了,吃饱喝足咱们早些休息,明日早点赶路,没准明天就把此人收了”,随着赵斌这么一招呼,几人当即埋头吃饭,这干粮、肉干什么的吃起来自然不费多少功夫,片刻间众人就吃饱喝足,纷纷回房休息。 次日天明,赵斌传令众军,将昨夜所生篝火、残留肉干具都收拾干净,这才二次整队,下五台山向西赶奔永兴军而去。 第515章 收军心阳武大寨 赵斌一行四人在前,五百精骑布衣跟在后面,一行人就这么沿着官道,向西飞奔,上千马匹奔腾而起,自然激起无数烟尘,代州境内的军队眼看赵斌等人没有丝毫停留之意,再加上北地如今本就义军遍地,因此也没有主动上前送死。 一行人急急赶了一上午的路,中途经过代州城时也只是匆匆感叹一句城高墙后,就绕道而过,终于在中午时分赶到崞县城外,众人方才在路边一处密林中歇马。 这在州府之中行路,自然是赵忠显能的时候,只见这密林之中已然早早布置好一处营地,小推车上载有烧鸡烙饼,另外还有冒着热气的肉汤。别说是这些原本归属明教的骑卒了,就连张立、张用看着都直咽口水,这两位公子虽然在家没亏了嘴,可是如今行走在外,荒郊野岭能看见这么一顿大餐实属不易啊。 赵斌左右看了看,当即笑着招呼道:“都别愣着了,这是忠叔为大家准备的,以后每天中午都有,放开吃吧。” 赵斌这么一招呼,可周围这些骑卒还是犹疑不定,不敢上前。毕竟他们虽然被石宝交在赵斌麾下也有半年时光了,但这期间可以说没享过什么福,全然不像之前严成方那队骑卒,是在黄龙村内足吃足歇了半年。而赵斌之前之所以将他们送往沥泉山驻扎,则是因为怕泄露黄龙村军营的情况,所以这些人伙食上虽然不差,可也谈不上多好。因此这些军卒对于赵斌的认识还只是停留在名震江南的长江王,这样一来在这代州密林中,见到这么一顿大餐,一个个自然是惊疑不定,唯恐吃完后会有什么自己承受不住的后果。 赵斌是何等样人,一眼就将军士们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当即笑道:“诸位都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汉子,赵某也在这两军阵前厮杀数年,因此深知一个道理,那就是我等军营中的汉子,吃一分肉,便能长一分力,吃十分肉便能斩将夺旗。咱们如今身处北地,今日这一早行来,沿途所遇小股军士避我等如避虎狼,可越往下走,却是越难,金人的大股部队越多。所以某请诸位吃肉,日后相遇金人还望诸君的刀子不要慢了啊!” 这五百军卒一听赵斌这话,才放下心来,都是战场上厮杀的汉子,其实只要这肉不是断头的毒肉,那没有谁不敢吃,队伍中几个队正对视一眼,随即笑道:“还请公子放心,这要说识文断字那却是难为我们这些人,可要是挥刀砍人我等绝无二话,只要公子一声令下我等必挥刀而出,敌不死净誓不回头!” 赵斌闻言在马背上微微拱手:“如此多谢诸位了,还请诸位饱餐战饭,来日好痛饮敌血!” 此时话已说明,众将也是毫不迟疑,纷纷甩蹬下马拥护上前去,一个个拿起烧鸡就啃,抓过大饼就咬,噎得吃不下去了才想起来舀碗汤喝,可当看到汤里还飘着大块的肉片,一个个更是对于这些肉汤更是迫切万分。这北宋庆历年间,川人在继承汉唐以来的大口径浅井的某些成功经验的基础上,发明了卓筒井,井盐的开采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再加上赵安的身份,因此家中的存盐自然不少。 这把一众军卒吃的是分外满足,赵斌和赵忠则要斯文的多,一来是平日不缺,二来这军营的饭多盐重,二人也有些吃不惯。因此每人只撕了两个鸡腿,盛了一碗肉汤,拿着一牙烙饼在一旁细嚼慢咽。 赵忠对于这些军卒的饭量估算极准,传令时自然准备的是刚刚好,能让每个军卒吃个七分饱。因此这边赵斌、赵忠喝完汤,那边一众军卒也将烧鸡烙饼打扫干净,只剩下些许残汤。赵斌当即招呼张家兄弟,看顾这众军原地休整,自己则和赵忠来到官道边上查看。 赵忠和赵斌立在官道边,只见这密林边却是一个三岔路口,一方自然是赵斌等人来时的代州,看着另外两条路赵斌也懒得去辨认,直接看向身旁的赵忠问道:“忠叔,这两条路都通向哪里?” 赵忠笑着一指两人左手边这条路道:“少爷,沿着这条路向下,乃是忻州,一直往前的话却能到太原府,正是那完颜娄室的大后方,此人如今正在太原整军,一旦兀术、泽利两路人马动身,他随时可以出发前往延安府。” 赵斌缓缓点点头:“且容他多活两日,现在死他一个没用,再招来别的将领更是麻烦。“ 赵忠闻言当即向右一指,“要是如此那咱们当沿着条路继续西进,往前却是到阳武寨了,过了阳武寨便是宁化军,再往下走岚州、晋宁军,咱们就能到永兴军路了。” “阳武寨?听名字不大,不过忠叔你专门介绍一下,可是有什么端倪?” “正是,方才暗卫传信,少爷惦记那人两日前刚刚领自募的义军夺了阳武寨,咱们此去正能遇上。只是恐怕到时候要费一番功夫啊”,赵斌闻言微微侧目,看向赵忠,赵忠当即解释道:“昔年杨老令公因为‘老于边事,洞晓敌情’,因此先后担任代州、朔州刺史,当时老令公就亲自选址,依托芦芽山、恒山天险,修筑堡寨,阻塞辽军入侵要道。其中在代州一线先后修建了十几个关寨,堵住了通往契丹蔚、应、寰、朔等州的大小通道四十五处,真可谓进可攻、退可守。” “如此说来这阳武寨就是当年这十余处关寨之一?” “不错,而且此地还是老令公所修第一座关寨,因为地理环境特殊,所以之后历朝多有加固完善,如今此寨已经不逊色一般关城了。” 赵斌闻言目光顺着官道望去,虽说看不见阳武寨的影子,可却也能看见连绵高山,当即笑道:“有意思了,这大将遇上大寨,两者合力咱们可不好过了啊。” 第516章 阳武再见小太尉 主仆二人在官道边闲聊几句,也就扭头回到树林当中避暑休息了,等到中午的日头一过,赵斌看了看身后的人马,想了片刻还是决定不必披甲了,毕竟此去阳武乃是为了收拢人心,又不是去攻城拔寨。 因此一行人简单列队后,这么缓缓向阳武寨行去,不过这速度比之前那苦苦赶路明显慢的多,可这两地本就不远,因此刚过申时众人就来到阳武寨前。 只见此地两山夹峙,山口险峻狭窄如同门户,一条小溪自谷内流出,撞击山石之上激起白色水花,可见水量之丰沛,山崖之上凿石架木修成两条栈道。往远处看,却见一片危峰峭壁,拔地参天,俨然如华表之柱,呈扞门之势。 除此之外,两座高山之前,官道路旁还立有一石,长约二丈,围六七尺,正立在那里,石下则靠着数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支撑。往石头上看,却见一面平齐如刀切斧凿一般,光滑的石面上刻有“飞来石将军印”六字,笔力雄浑厚重,上涂丹砂,却不知是何人所写,何人所刻。 众人览罢山景,双腿磕镫正欲进谷去寻那阳武寨,却忽听的三声信炮响亮,紧接着山崖两边的栈道之上显出无数人马,更有数面旌旗飘扬,擂鼓声号角声不绝于耳。只把张立、张用骇得一惊,纷纷抬腿摘下大棍,催马山前护在赵斌身前。 而其后这五百精骑也是一惊,当即有二百余人将身后驽马向前一拉,抬手就取出弯弓,认扣搭弦瞄准栈道之上的军卒。另有一百军卒扯过驽马上带着的刀枪,护住队伍背后,另外两百人则纷纷下马,两人一组互相帮助着开始披甲。 赵斌和赵忠先是望了望左右两边栈道上的身影,随即又向身后看了看明教等人的配合,随即低声和赵忠说道:“这支人马足可称精锐二字了,互相之间配合默契,进退得当,准备充足应该还能更强三分。” “是啊,不过少爷,明教留着这些人马,这心思不简单啊。” “是啊,好在人数不多,如今南方咱们立足已稳,明教要有大动向咱们都好掌握”,赵斌聊了两句,随即话风一转问道:“忠叔,你看这山上,门道可是不小啊,虚实结合,配合的得当,看来咱们选的人不错。” 却原来此时栈道之上的军士半真半假,看上去人影晃动,实则却是一半草人一半真人,这一招瞒得住张立、张用,可赵斌和赵忠的眼里都被特殊训练过,一眼就看出栈道上晃动的人影很多都显得僵硬死板。赵斌和赵忠两人这边刚分析出周围的情况,后面的二百军卒也已然披甲上前,换那持弓的二百人退后披甲。 正逢此时,山谷中绕出一队人马。只见这队人马只有百余骑,为首之人一身大叶锁子紫铜宝甲,头上戴紫铜雄狮兜鍪,上插七曲簪缨,外罩一件大红色征袍,上面走金线绣着一只怪兽登山之图,虽然看上去做工精细,可也能看出是一领旧袍。往面上看,此人只生的是狮鼻阔口,眼如铜铃,颔下一副虬髯却呈紫红之色。胯下一匹玉顶火龙驹,只见这马头至尾够丈二,蹄至背八尺五,浑身上下火红一片,没有半根杂毛,唯有头顶之上一片雪白,前沿至鼻后漫鬃毛,好似披了一条白缎一般,得胜钩上挂定一柄大斧。 在看身后这支人马,一个个胯下也都是上等好马,战马披着漆红皮甲,马上之人更是全套的铁盔铁甲,脸上带着铁面,腰间斜插骨朵锤,马鞍上左带弯弓右带箭,手中则稳稳端着长矛,周身散发着道道煞气,一看就是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气势丝毫不弱赵斌这边明教精锐分毫。 为首那将双脚一磕镫,催马而出,仔细打量对面的赵斌几人,过了片刻摇头失笑道:“这刘騊小儿是多看不起某家,想姚某在这西军之中也是一刀刀砍出来的前程,想对付我怎么也该去找他那娄室爹请两个金人大将来啊,再不济也该是军中老将,姚某旧识,怎么会就派你们这几个愣头青前来?你等明知这阳武寨如今是姚某的地盘,还敢不披甲就这么过来?” 赵斌和赵忠相视一笑,微微点点头,心说:“没错,就是找他,这回彻底对上了”,可不等两人催马上前搭话,却见对面这将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左右无事,打也要打你们个心服口服的好,到时候你们才肯唤来那完颜娄室领死,去去去,速速换甲整军,某等你们一等。” 赵忠见此双眼微微一眯:“公子,此人早年在西军中就自视颇高,不曾想经此一难依旧如此,却需好好整治一番,不然日后恐出大错。” 赵斌看着对面那将高昂的头颅,当即也是微微点点头:“如此忠叔你帮忙照看一番,我等先去换甲,披挂齐全好好对付一番他”,正巧此时那两百军卒已经换甲完毕,赶上前面而来,张立和张用闻言急忙拎起自己的盔甲包向后退去,赵斌则抬手从背后取下九麟甲,望空一抖甲包随即展开,紧接着赵斌双脚一点镫,整个人微微一晃宝甲已然披在身上,随即抬手一晃正接住跌落而下的发冠,翻手一扶就稳稳戴在头顶。 随着赵斌在马背上坐稳身形,两脚踩在镫中,一旁的赵忠则身形一晃将赵斌甩下的英雄氅接在手中。赵斌当即双腿一磕镫,战马走向前去,和那将相对而立:“这位将军,好大威风啊,不过我等可不是刘騊小儿能使唤的动,此次乃是专门为将军而来!” “哦?我姚某如今有这么大威风了?能让阁下专程来寻?” “小太尉之名,西军之中谁人不知啊。” “不过是当年虚名而已,看来阁下此来不是为了剿灭姚某?可我也不认识公子啊,公子不像是某的故人啊,咱是个粗人有事公子还请直言!” 话已至此,这将的身份也是呼之欲出,正是昔年开封城外,力战兀术的大将,西军中闯出赫赫威名的小太尉姚平仲姚希晏。 第517章 太尉斧劈两兄弟 接说前文,赵斌一行人来到阳武寨所在山谷之外,正欲进谷寻人,忽听的战鼓声声,号角嘹亮,霎时间两侧石壁之上人影晃动,旌旗晃动,到后来姚平仲身披紫铜魁,统帅百余军卒横在谷口,两边人马对峙列阵。 姚平仲上下打量披挂整齐的赵斌,一对铜铃大眼微微一眯,扫帚眉紧紧往一起皱去:“这位公子肯定不会是来剿灭某家的,凭公子刚这一手功夫就不是刘騊小儿能使唤动的“,正在这时姚平仲身后一骑催马上前,在姚平仲耳边耳语了几句,却见姚平仲双眼猛地一睁,看向对面坐在墨玉狮虎兽背上的赵斌。 赵斌见此微微一笑:“怎么?姚将军,某这身上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一直这么打量某家。” “怪马,黑甲,画杆戟!阁下就是昔年玄青公子?前年某曾听闻你散家财自募私军,随那岳飞岳鹏举抗金,青龙山、爱华山、牛头山好大的威名,原本某还敬佩你是条好汉,算个英雄,可怎么到头来却护送什么劳什子议和使团北上,而且自那之后某去年一年都不曾听闻你有什么动作,莫非你已经投降金人了?此次是你那完颜娄室大爹将你派来的?” 赵斌听姚平仲前面说的还挺客气,可这话到了却是越听越难听,等姚平仲说完后,赵斌摇头失笑道:“好好好,好一个姚平仲啊,不怪那童贯两次抹你功劳,你这张嘴实在是不讨喜啊!死在某手中的金兵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金兀术更是恨我入骨,哈密蚩恨不得将某挫骨扬灰,我要是投了金人如今安能在此端坐?至于你说议和一事,那是建康那位的决定,有能耐你自去骂他!某家护使团北上,护的是赤胆忠臣,可不是他完颜构!” 姚平仲嘿嘿怪笑道:“此地只有你一人,姚某久在北地,却也无从验证你说的真假,你说你没投降金人,那姑且就算没有,你且说你来此何干?” “好说,有道是‘孤木不成林,单丝难成线’,将军一人领着这百十人马,千余草人,虽能抗金,但力量终究微薄,某有心和将军兵合一处,将打一家,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姚平仲闻言一愣,继而哈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你这人好一张如簧巧嘴,分明是来赚某人头,偏说的如此好听,怎么?这就是你那娄室大爹给你的任务?” 赵斌看着对面大笑的姚平仲,面色依旧平平,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并没有急于动手,毕竟此人乃是西军少有的骁将,有他在代州无忧。况且成大将者,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昔年韩信受胯下之辱,才有日后三齐王,这就叫大人不把小人怪。如今姚平仲明显和赵斌之间存在误会,不知者不怪,赵斌也没有急于发怒责难。 赵斌心胸宽广,赵忠老谋深算,又有心看看自家少爷的手段,因此也不着急,可唯独后面张家兄弟不干了。这哥俩此时刚将全套夔牛宝甲穿戴整齐,刚回到两军阵前就听见姚平仲这一句话,一时间气的是哇哇怪叫,此二人自从赵斌当年一访河间府时就跟在赵斌身边。随着赵斌数年行来,可以说看遍了自家公子对于抗金的付出和努力,此时姚平仲却污赵斌乃是反叛,还口口声声出言不逊,一时间直气的是血灌瞳仁。就见哥俩对视一眼,当即双腿一磕马镫,两匹黑马如同两道黑色闪电一般,从赵斌身后一左一右杀出,直冲姚平仲。 张立、张用将手中的镔铁大棍高高举在半空,口中喝骂之声不断,“好姚平仲,好无力的小太尉!你个无胆无谋无识的小儿!我等好心前来寻你,却不想你竟然如此出言不逊,既然如此你且头来!试试我等铁棍!”说着手中大棍刮动风声,搂头盖顶奔着姚平仲就砸。 这姚平仲别看刚才说的猖狂,但实际上也早早防备赵斌对面这几人呢。刚张家兄弟一动,姚平仲就早早看见了,当即就抬腿摘下得胜钩上挂着的大斧,紧跟着大斧一顺向上一个横担铁门栓,大斧刚往上端稳,那边张家兄弟两条大棍就齐齐到了,三件兵器凌空一碰,当啷啷一声传出多远,再加上这地本就是山谷之中,一时间轰隆隆之声不断,连绵许久。 接下这一招,姚平仲咧嘴怪笑道:“好小子,好厉害啊,不过这力气比那完颜兀术还要差上许多!既然如此你们也接我一斧子!” 姚平仲说着大斧一晃,直刺而出,同时手中一拧斧柄,整个斧头如同一朵盛开的莲花,又好似一柄铁锥,直刺而出直奔张家兄弟之间刺去,逼得哥俩只能向两旁闪去。两人闪的快,姚平仲追的更快,双手猛地一攥斧柄,定住之后毫不迟疑,猛地向左一劈,张立急忙立棍招架。 却不想这一架将姚平仲大斧架开后,姚平仲非但不收,就借着这股反震之力,手上一用力将斧头一转,反手就劈向一旁的张用。张用见此也只得是立棍招架。哥俩虽然都稳稳接住姚平仲的一斧,可是也就此被姚平仲劈向两边,再想要合击却是慢了一步。 就见要姚平仲随即一圈战马,大斧直奔张立急劈而下,一连十余斧急劈而下,逼得张立连连后退,全然不在乎一旁的张用是否会攻向自己,完全是一副玩命的架势。如此一来张立自然是招架不住,连接了姚平仲五斧后,终于是一拉败势向后退去。 姚平仲见劈退了张立也不继续向前追去,转而一圈战马大斧平抡向身后就斩,这边张用被姚平仲逼退了一步,而姚平仲猛砍张立自然又向另一边冲了数步,张用刚将这点距离追上来,就见姚平仲大斧横斩而来,只能砸棍下挡。两边兵器一接触,姚平仲算是得势了,这柄大斧再不停歇,直将张用手中大棍当做枯木,挥斧连斩十数下。 张用被震的虎口发麻,也只能圈马后撤。 第518章 赵斌一败小太尉 姚平仲逼退张立后回手对付张用,可这边张用一败,姚平仲却是得理不饶人,一斧斧追击而下,张立一见弟弟被攻,急忙圈马回来接应,不过有一人比张立还快。 原本赵斌和姚平仲两人是马打对头,距离本就不远,再加上张立、张用冲上前一击之后,就被姚平仲抓住机会,接连左右猛攻。这样一来姚平仲是只进没退,因此张用这么一退,自然而然就闪到赵斌身旁,姚平仲此时却是毫不在意,还要举斧再砍。赵斌当即微微一抬腿,描金玄铁戟就落在赵斌手中,随即大手一抖长戟横担而出,正接住姚平仲的大斧。 “姚将军,好厉害的斧头啊,这离京两年姚将军武艺精进不少啊?莫非这西北一行是得了什么好处吗?” 姚平仲一见大斧被赵斌稳稳架住,双手用了用力,见赵斌依旧是面色如常,心知赵斌的武艺和张家兄弟不是一个境界,索性收斧在手,冷笑的对着赵斌说道:“有道是‘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亦有大机缘’,某开封城外被那奸相陷害,被迫凿阵而出,整整三十万金兵啊,从那之后我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姚平仲说着大斧一指张立、张用,“这哥俩武功技巧比我强的多,看刚才动手之间的形式,隐隐有合击之势,要是比斗较技我可能真要败了,但是这玩命他们不行,尤其是攻其必救之处!” 张立、张用这会也圈马回到赵斌身侧,一左一右亮开门户,原本准备二次动手杀上前去,让姚平仲也见见自己兄弟这大棍的神异之处,可是一听姚平仲的话二人都是一愣:“姚平仲!别觉得就你厉害,我们兄弟爱华山、牛头山,金人的联营也闯过几遭,来来来,咱们再来比过!” 姚平仲闻言却摇摇头道:“你们闯阵身前是什么人,身后又是多少,我当年闯阵前面只有金人,后面只有三千兵卒,闯出金营就只剩下我身后现在这百余人,你们?” 姚平仲话虽没说完,可脸上讥讽之色已露,气的张家兄弟挥棍就要上前,赵斌却摆摆手拦下二人:“两位将军莫急,这姚将军是在这玩激将法呢,你们且回去列阵,我陪姚将军耍耍”,张家兄弟听赵斌要出手,当即老老实实收好大棍退回阵中。 赵斌则将手中画戟一摆,看向对面的姚平仲冷笑道:“姚平仲,你也莫要自视甚高,不过是闯了一回金营罢了,某自潞安州起,孤身几入金营,黄河岸两战兀术,牛头山下更是几进几出,我入金营时哪个敢动手,你麾下三千人马,被你带出来仅剩百骑,这实在是没什么夸耀的。” 姚平仲被赵斌说的面色一红,刚要出言反驳,却见赵斌面色冷冷道:“你年少成名,自持甚高,再加上久在山林消息闭塞,因此我本不愿和你计较,想要好言规劝与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出言辱及我这两名家将,他们身前有什么?他们身前也是数万金兵!他们身后有什么?有故土难归浴血奋战的将士!自金人南侵以来,他们大小一战不缺,总要好过你这领着朝廷兵马,躲来这乱地占山为王的好!” 姚平仲被赵斌三言两语气的哇哇怪叫,“好利口,好奸贼!这些琐事多说无益,你看斧子,某斩你叛宋奸臣!” “好大的名头!叛宋奸臣?小爷我要是叛宋这大宋江山也就到头了!” 赵斌说完也不迟疑,手中大戟舞动,向左一拨就磕开姚平仲击来的大斧,紧跟着画戟猛劈而下,直取姚平仲顶梁骨,吓得姚平仲急忙撤斧上架,两柄兵器凌空一碰。这一下得手后,赵斌也学着姚平仲一般,画戟是得理不饶人,连挥数十下,或砸或劈或削或挑。 这回赵斌是有心给姚平仲一个记性,因此这柄画戟并非是单纯的砸击而下,每当姚平仲想要变招撤斧时,都会被赵斌用画戟将大斧逼回掌中,姚平仲被逼得只能是双手稳稳托大斧,不断招架赵斌的攻势。只把这小太尉震得是胸口发闷,两眼发花,想跑跑不了,想攻攻不了,想退退不了,只能是气得哇哇怪叫。 赵斌眼看姚平仲双臂已经是连连颤抖,再打下去这位就要接不住自己的画戟了,于是猛砸一下逼得姚平仲再次双手上架。可这戟斧刚一相交的功夫,姚平仲就感觉不对,赵斌这气势汹汹的一下竟然没有半点力气传来。 姚平仲心中暗道不好,刚想要变招回撤,却不想赵斌的动作更快。就见赵斌双臂一用力,猛地将画戟一转,砸在大斧上的戟头向后,后面的戟纂由下至上,正挑在姚平仲的斧柄之上,已然双臂发颤的姚平仲自然是拿不住大斧,只能是撒手扔斧。 这手中兵器没了,姚平仲急忙圈马就欲跑,他这玉顶火龙驹虽然也是宝马良驹,可哪里比得过赵斌的这异种宝马啊。仅仅一个冲刺赵斌就追上了姚平仲,随即赵斌将画戟交在左手,探右上一把扯住姚平仲的绊甲丝绦,紧跟着双腿一磕镫,墨玉嘶虎兽一声马鸣,就吓得玉顶火龙驹老老实实向前窜去,身子一塌就将姚平仲甩下背来。 赵斌单臂将姚平仲举在半空,骇得这位小太尉在半空四肢乱动,口中怪叫连连。赵斌见此也不客气,双脚一磕镫,战马跑动起来,就在这山谷口的空地上跑起圈子来,一连三圈只把半空的姚平仲吓得半死。眼看手上的姚平仲消停了,赵斌这才微微一带战马,让墨玉嘶虎兽速度慢了下来,随即轻轻的将姚平仲扔到地上。 原本还威风凌凌的姚平仲,此时半趴在地上,干呕连连,赵斌看着地上这位小太尉笑道:“小太尉如今得怨气可还重?可能好好和某家谈谈了?又或者说,你如今可服气?” 正在干呕的姚平仲抬头看向马背上的赵斌,冷笑一声道:“某,不服!” 第519章 公子二败小太尉 赵斌看着地上伏趴着的姚平仲,索性将画戟横担在马鞍鞒上,自己双手扶在其上,微欠身形问道:“却不知姚大将军如今可愿和某好好聊两句?可还服气呢?” 姚平仲斜躺在地上,挑眉看向赵斌,“你不过是和那金兀术一般,仗着力大欺人,想要我服你却是万难,至于聊两句?某和叛臣贼子没什么可聊的!” 赵斌见此摇头失笑道:“将军可是觉得我要是不用力气,只比技巧,你这大斧就能胜我?” “不错,你敢吗?” 赵斌点点头:“好好好,今日某管叫你心平气和,心服口服的坐下和我聊天”,赵斌说着翻身下马,手腕一抖将画戟插入土中,稳稳的直立在地,“这马上兵刃,要论技巧之繁杂多变,那非画戟莫属,可骑马作战身形变化终是力有不逮,咱们今日比步战可好?” 姚平仲闻言一跃而起,看看赵斌,又看看画戟:“好,咱们就比步战,不过你也说了,这画戟技巧繁杂,我这大斧先天吃亏,因此这步战你不能用戟,你可敢?” 姚平仲这话一出口,赵斌还没说什么,后面张立、张用却是憋不住了,纷纷大笑出声,笑过许久张用才说道:“姚平仲啊,你听我们一句劝,你要是想挽回面子,在步战上找补一下,你不如还是让公子用画戟吧,不然你恐怕更吃亏啊!” 姚平仲看看赵斌,又看看后面的张用,猛地把头一摇,“你们都是一伙的,我才不听你的,就是不能用画戟!” 张用无奈点点头叹道:“罢了罢了,有道是好良言难劝该死鬼,既然如此你就试试公子的本事吧。” 姚平仲闻言却是不再看后面的张用,而是扭头看向赵斌:“你有何话说?如果没有我可脱甲去了!” “将军请便!” 姚平仲当即转身回归队中,当即就有七八个战士围拢上来帮他卸甲,随后又专门取来一件加厚的武士袍为姚平仲披上。赵斌这边也将腰带一解,这对开襟的鱼鳞甲当即左右分开,随即一晃身形,这甲就搭在墨玉嘶虎兽的背上了。紧接着就见赵斌双手背在身后,身形笔直的立在战场上,静候姚平仲。 那边姚平仲浑身上下收拾紧衬利落,当即走出自己军中,到一旁捡起自己被赵斌挑飞的大斧,双臂抖了抖,感觉力气也歇回来了,当即扛着大斧来到两军阵前,“某自小只练这柄大斧,因此步战也用大斧,你不会有意见吧?” 赵斌微微一笑:“不错,不怪是小太尉呢,果然有几分小伎俩,如此说来你可是准备好了?” “嗯!准备好了,刚才你饶了我老姚一命,一会你要是败了,我也饶你一命,带着你的人马滚回去找那完颜娄室大爹去!” “姚平仲,你这嘴里的话可是特异的不好听啊,自从我等到此,何时说过我等乃是金人队伍,你兀自在这里猜测些什么?”赵斌看着对面挺胸叠肚,扛着大斧的姚平仲摇头叹道:“你方才说欠我一命,这一战你赢了咱们两清,可你要是再输了呢?那可是两条人命了!” “哼,某力气不如你,要是这武艺技巧再不如你,那我也守不住这阳武寨,那我这人头你拿去换你一命,阳武寨也拿去算还你二命!” 赵斌点点头:“如此你这性命和阳武寨我就收下了!”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你接斧子吧!亮兵器吧!” “不忙,姚将军还请放开手脚,某也看看你这大斧有何技巧。” 姚平仲闻言冷冷一笑,随即脚尖点地前冲,与此同时后手一压斧柄,扛在肩头的大斧立时翻转而起,力劈华山直奔赵斌头顶劈下,这一斧声势浩大,竟然远胜刚才姚平仲在马上时的力道。 后面见此一幕的赵忠摇头失笑道:“这姚平仲好大气势啊,双脚立地竟然多出三分力道,这要是和寻常武将比斗,他没准还真能取胜,可惜啊,今日他不听劝遇上了不用戟的少爷。” 随着赵忠话音落下,姚平仲的一柄大斧已然稳稳砸在土中,震起烟尘无数。一斧劈过姚平仲身边也传来赵斌的声音,“我说姚将军,咱可说好了是比技巧啊,怎么你反倒用这么大力气?” 姚平仲听着耳边传来近在咫尺的声音不由得一惊,抬眼看去却见赵斌还和刚才一般姿势,背手直立就在自己身前一尺之处,骇得这位小太尉急忙二次起斧,随即脚步转动,大斧环绕腰间直奔赵斌斩来。 可随着姚平仲的斧影扫到赵斌身影时,那道身影却如泡影般消散,只叫姚平仲心头更惊。姚平仲忙着旋转身形没有看清,一旁的张用几人可看的明白,张用当即笑道:“小太尉,你这斧子可慢了些,我家少爷现在在你身后呢!” 姚平仲闻言急忙偷眼观瞧,见身后真有一道人影,当即大斧一拧也不调转大斧,就这么直挺挺的拿斧攥向后刺去。姚平仲身后的赵斌见此脚尖轻点,后退半步让过这一刺,口中笑骂道:“张用啊,你怎么还帮这位啊!一会姚将军要是胜了可怎么算啊。” 张用听赵斌这话,急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向后退去,姚平仲闻言也喊道:“某家可不用人帮忙,我自能战胜你!”说着也是脚尖轻点,好似怪蟒翻身,大斧随之画个半圆,二次劈向赵斌。 赵斌依旧是不亮兵器,只靠身形变换躲避,这回赵斌却刻意慢上一步,让姚平仲能看清自己的身影,这些姚平仲算是放开手脚了,这柄大斧舞动好似纸片一般,围着赵斌周身这顿忙活啊,一招力量大过一招,可就是伤不到赵斌,甚至连一缕衣角都没伤到。 气的姚平仲哇哇怪叫道:“你这人说是比拼技巧,缘何不敢接我大斧,不亮兵器,只顾闪躲!” “哎,将军何必如此啊,你这大斧固然精妙,但比兀术如何?”随着赵斌话音落下,赵斌也已经身形晃动来到姚平仲身旁,同时鹿角刀已经轻轻搭在姚平仲的颈上。 第520章 三败小将终心服 当赵斌亮出鹿角刀的那一刻,姚平仲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当年潞安州时兀术闯水门之时,赵斌一对鹿角刀给这位四太子浑身留下百余道伤口,也就是兀术身形灵活,仗着少年学艺时在山林间躲避树枝的本能,总算没留下致命的伤口。 今日这姚平仲自幼学艺都是在家中、在军中,要说练闪避也是拨打雕翎,磕碰兵器之类,哪里是赵斌这如风快刀的对手,不过好在两人之间没有死仇,赵斌也只是想让这位小太尉能收敛一番傲气。因此赵斌双刀挥舞之间手上留着分寸,一招一式之间只是划破姚平仲方才所披的那件外袍,并没有伤到一丝皮肉。 可就算如此,赵斌身形晃动之间,百余刀已经招呼到姚平仲身上,刚才还看上去颇为整洁的武士袍,此时已然变成一件乞丐装了,堂堂西军之中的小太尉,此时浑身上下已然挂满了零碎绸子。 而赵斌也收刀背后,闪身回到刚才所立之地,依旧是背手而立,看着那里发愣的姚平仲:“姚将军,这比技巧你可服气?” 姚平仲看看自己的袍服,又看看身后的一队人马,继而摇头苦笑道:“好手段,好功夫,不怪你能名扬北地,只可惜这刀如今却不斩金人头颅”,听姚平仲此言,众人都是摇头无奈,却见姚平仲猛然调转斧头,直奔自己脖颈:“姓赵的,这一阵也是姚某输了!大丈夫言而有信,我这命是你的了,且拿去加官进爵!” 姚平仲一言出口,那斧刃也马上就到脖颈,可见姚平仲是心存死志,先挥斧后说话以此防人阻拦。不过就算如此,也快不过赵斌。只见赵斌脚尖轻点就来到姚平仲对面,手腕一翻鹿角刀已然出现手中,随即刀上弯钩稳稳搭在斧柄之上,紧跟着赵斌单臂微微用力,姚平仲这大斧再难寸进半步。 “你这是做什么?我说这条命是你的,现在就给你,你拿人头加官进爵也就是了,莫非那完颜娄室还要你活擒某家?” 赵斌苦笑道:“我说小太尉,我何时说过我是完颜娄室派来的?又何时说过要拿你人头去换官位,某家如今缺人缺兵,可唯独就是不缺这高官厚禄啊。” 姚平仲闻言却把头一昂:“某家嘴笨,不和你这如簧巧嘴争辩。” 赵斌看着面前的姚平仲,气的将另一只手接连举起三次,终究没有打下去,强压心头怒火,缓缓问道:“姚将军如今已然两败,性命、基业都归了某家,我实在想不到你如今还有何处可傲啊?竟然还是不愿和某心平气和的聊一聊。” 姚平仲闻言将头一扬,举在颈前的大斧也收手立在一旁,狠狠一顿道:“我姚家世为西边大将,祖父姚兕姚武之,曾箭射杀西夏先锋,以败敌军。神宗闻之御赐银枪袍带,后施巧计解河州之围!先伯雄少年成名勇冠三军,以检校司空,先考古更是威震西军。世人皆知那大种小种两位经略相公,岂不知西军之中,我姚家之名丝毫不次于他种家。” 赵斌听姚平仲说完这些,微微一愣不知这刚才还寻死的姚平仲怎么忽然背起家谱了,可身后赵忠、张立几人看的明白啊,见姚平仲如此哪里还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心中暗道:“这姓姚的也是没比的了,和少爷比这个不是找死嘛。” 果然如三人所料,姚平仲一拍胸脯笑道:“我姚家世代簪缨,祖辈都为护卫这片土地而抛头颅撒热血,某家在军中更是播的小太尉之名,凭此家世某必胜你这叛臣贼子一筹,我便能永远不服你!” 赵斌看着高扬着头的姚平仲,不由得摇头失笑,此时也反应过来这位姚将军竟然要和自己比家世。也不怪赵斌反应迟钝,实在是后世本就不论这些,此世身份之尊更是无人可比。因此猛然一见姚平仲如此,赵斌顿觉好玩,当下将鹿角刀收归背后,随即脑中缓缓想了想这一世所学礼仪。 就见赵斌依礼微微拱手道:“姚将军祖上得徽宗封赏开府仪同三司,某的祖上最大官职也不过做到归德军节度使、检校太尉,至于某之曾祖、祖父、家父都不曾为官,曾祖好游江湖,常交名士,往来开封城中,倒是多有故友。家祖也不曾想姚将军这样,为将军留下一身好武艺,只不过却留下一样东西给某,姚将军可要看看啊?” 姚平仲听到赵斌刚才说起归德军时脸上肌肉就是一抖,惊愕的看向赵斌,此时听赵斌说起祖上遗物,拄着大斧的手一时都有些颤抖,不过还是颤声问道:“却不知公子祖上遗留何物?姚某可有幸一观?” 赵斌看着面前的姚平仲,嘿嘿笑道:“姚将军,你怎么不喊我是叛臣贼子了?”赵斌说着也不迟疑,翻手打开后背皮筒,伸手抽出打王金锏,随即半空微微一晃,将金锏斜抱怀中:“家祖也就为某赐下这一柄金锏,姚将军可遇把玩一番?” 却见此时姚平仲手中一松,大斧跌落在地,紧跟着撩袍跪倒在地:“西军姚家姚兕之孙,姚古之子,姚平仲姚希晏拜见太祖之后,之前是姚某不知进退,胡猜乱想,竟出言辱及公子,还望公子赎罪。” 赵斌见此笑着抬手虚扶道:“姚将军请起,不忙拜不忙拜,某这话还未说完,总要为将军解惑才好”,赵斌说着抬手唤来赵忠,赵忠当即催马上前,来到赵斌身边,随即翻身下马从怀中取出一卷锦缎,双手递向赵斌,赵斌也不接手示意赵忠直接给姚平仲,“姚将军,你不是说赵某北上一趟被掳叛国吗?这里乃是赵某背上所得,将军看看,可能证某清白。” 姚平仲抬眼一看赵忠手中得锦缎就是一惊,颤抖着抬起双手接过那卷锦缎,缓缓打开仔细观看,到最后姚平仲这手抖得更是厉害,随即将锦缎一合双手上托:“姚平仲拜见八贤爷,先前具都是小人不知深浅,乱言惹祸,还请贤爷恕罪啊!” 第521章 赤胆忠心姚平仲 阳武寨前,山谷之外,姚平仲拜倒在地,赵斌静立在其面前,身旁是赵忠垂手而立,看着姚平仲如此反应,赵斌抬手虚扶道:“姚将军请起”,姚平仲闻言愣了愣,不过还是站起身形,同时双手托着锦缎送回赵忠手中,赵斌见此当即问道:“将军如今不再说我是叛臣反贼了?” 姚平仲闻言听赵斌此言,急忙捋了捋身上这零碎绸子的袍服,正身拱手道:“姚某虽久在深山,消息不畅,可也知那完颜吴乞买封曹荣、张叔夜坐镇京西、河间等地,凭贤爷如今的身份,要是投金了恐怕也用不着亲自来我这小小的阳武寨了,况且,况且”,姚平仲迟疑了片刻,咬咬牙说道:“况且他金兀术只要公布贤爷你投金,再加上那建康完颜构的所作所为,这西北一地也不用完颜娄室费劲了,我多少西军儿郎都要羞愤自尽以送大宋。” 赵斌看着面前满脸悲容的姚平仲,抬手拍拍他的肩头:“姚将军安心,孤此次前来,便为我西军儿郎而来,只是咱们总不好在这里说话。” 姚平仲急忙连连点头:“贤爷请,这边请,咱们寨中叙话”,随即对着周围山壁上高声喝道:“众军听令,收兵回寨!” 一声令下,两侧山壁栈道之上,无数兵卒身影消失,锣鼓喊杀之声顿消,跟在姚平仲身后的一百骑士也分列两旁,闪出一条道路来。赵斌见此也不上马,微微一抬手,面带微笑道:“如此请姚将军引路!” “那是自然,贤爷请,诸位将军请,咱们寨内叙话”,说着姚平仲便在头前引路,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进了阳武寨。一进寨门姚平仲当即招呼火头军杀猪宰羊,犒劳三军,而自己则对赵斌微微一拱手道:“贤爷稍后,末将去换身衣服,这一身零碎实在有碍官体。” 赵斌笑道:“将军请便,某久战在外,进了这阳武寨颇感亲切万分。” 姚平仲闻言连连拱手,这才倒退着一连走了数步,随即转身急匆匆赶向自己卧房方向。看着姚平仲的背影,赵忠感叹道:“此人虽然桀骜,可是对大宋的忠心可比日月啊,就算是如今很多身在西军之人,恐怕也说不出身死以送大宋这话吧?” “是啊,他从看到金锏那一刻起,就已经卸下了所有的防备,许是他心中坚信持打王金锏之人不会背叛大宋,亦或是要是我等也投降了大宋,他宁可就这么走了吧。” 张立和张用看着姚平仲的背影,也是一阵感慨,刚才姚平仲见锏就拜的一幕,兄弟二人似曾看见了昔年的老父,看见那对着金锏哭喊大宋还没有亡的节度使,一时间也有些双眼微微泛红。 一旁的赵忠见此,轻声笑道:“我大宋亡不了,有姚将军这样的人在,有少爷在,有岳帅韩帅在,再不济还有我等这一班老弟兄在,他大金一日杀不绝我等,那就要等有朝一日我等覆其宗庙!” “会的,会有那一天的。” 几人说话间,却见姚平仲那边已然收拾完毕,依旧是一身紫铜宝甲,不过外面却罩上了一件大红色绣辟邪的宽袖短衫,“姚平仲见过贤爷,姚某战败离京,身无长物,只有当时立于金殿所披绣衫,只得以此见驾,还望贤爷恕罪!” 赵斌摆摆手道:“姚将军不必如此,将军为国戍边,保这代州一方国土不失,却只有昔年旧袍随身,实乃某之过矣”,姚平仲连连摆手,口称不敢,随即就要请赵斌入内饮酒,可赵斌却摇摇头道:“饮酒之时不急,却不知姚将军这里可有静室,某此来实有大事同将军相商!” 姚平仲闻言神色一正:“有有有,贤爷请随我来!”赵斌当即吩咐张家兄弟看顾兵卒,自己则领着赵忠随姚平仲前往静室。 只见这姚平仲领着二人兜兜转转,却来到一处山洞前,洞上安有一扇铁门,姚平仲指着铁门说道:“贤爷请看,此地乃昔年杨家将驻守阳武时,商讨军情所用之军情厅,只有此一门可入,其内再无其他暗道密室,绝无隔墙有耳之忧。” 不等赵斌说话,一旁的赵忠抢先说道:“这阳武寨中竟然还有这等地方,我却要先睹为快”,说着抢步上前,打开铁门迈步进入山洞,一边从怀中掏出火折,逐一点燃洞内的蜡烛,一面仔细巡查山壁,一圈转罢洞内已然是灯火通明,赵忠也将石洞检查了个一清二楚。 出洞后口中还感叹着:“不得了,不得了,不怪杨家坐镇边关之时,辽人不得寸进,窥一斑可知全貌啊,今见阳武寨如此,可知当年杨家布防何等了得”,赵忠边说边冲赵斌微微点头。 赵斌见此笑道:“如此姚将军请,咱们洞内叙话。” 姚平仲急忙后退半步,示意赵斌先请入内,赵斌见此也不强求,当即迈着四方步走入山洞之中,姚平仲随即看向一旁的赵忠,赵忠却微微摇头。见此姚平仲也不多言,抬手拉住门环,倒退着进入山洞,同时也将铁门关好。 洞内赵斌和姚平仲商量了足有一个时辰,这石洞既然是当年杨家的军情厅,其中地图自然不少,甚至还有数张图上标注着杨家当年修筑的隐秘要塞,赵斌和姚平仲对着图纸,接连商讨推演。而赵忠自然是手拎判官笔,尽职尽责的守在石洞门前,一言不发,一步不离。 一个时辰后,赵斌和姚平仲终于商讨完毕,随着赵斌郑重的将智真禅师的佛珠交到姚平仲的手中,也代表着正式将这代州一地的生死存亡交到了姚平仲的手中。 却见这小太尉一撩战袍,单膝点地,双手上举,掌心中托着赵斌递来的佛珠:“还请贤爷放心,代州一地有姚某在,管叫他金人进来容易,出去难,倘若是从代州走脱一人,还请贤爷斩某项上人头!” 第522章 定代州暗入晋宁 石洞之内,赵斌轻拍姚平仲的手臂,同时单手用力拉起姚平仲道:“此一战干系重大,事关我大宋国运,代州一地事关金人退路,将军肩上的胆子可不轻啊!” “贤爷放心,此地有姚某在,保管无忧!” 赵斌点点头:“走吧,姚将军,如今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去吃饭了。” “贤爷请!”两人当即一前一后出了石洞,会同门外的赵忠,三人一道回到阳武寨中吃肉喝酒,吃饱喝足后自然是在阳武寨中休整一夜。 次日天明,阳武寨内人声鼎沸,无论是赵斌、赵忠几人的五百人马,又或是姚平仲麾下的一百精兵以及其余剩下千余义军,也都在收拾兵刃马匹,清点寨内的干粮财物。 不多时两队人马都整军完毕,在阳武寨前列队,赵斌冲姚平仲拱拱手道:“临行在即,某有一句良言相告,还请将军记在心底。” “贤爷请讲。” “将军武艺经过开封一战,颇有精进,当世可称一流,但将军这脾气却是一大破绽,如今乃大争之世,能人辈出,我大宋有岳帅、韩帅,西军中有曲端、吴阶,这金人之中自然也不会少,将军对敌还需谨慎啊。” 姚平仲闻言急忙拱手道:“公子教训的事,昨日公子一番苦心,姚某已然悟透,现在想来还是后怕连连啊,若非公子昨日手下留情,姚某已然死过几回了。实在是不敢想啊,昨日对面要是兀术会有什么后果,亦或是他手下大将,某和阳武寨可真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赵斌抬手拍拍姚平仲的肩头:“将军心中有数就好,如今一州之地相托,将军更需小心三分啊!” “希晏谨遵贤爷之令,姚某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两人在阳武寨前客气一番,随即各领人马分道扬镳,赵斌等人过阳武寨往西而去,直奔永兴军路而去,姚平仲这边则是赶着马车携寨内钱粮兵刃直奔五台山而去。 按下姚平仲入五台整军不提,单说赵斌一行人,过阳武寨望西而行,一路上连过细腰寨、洪谷寨、静羌寨数座关寨,只见这些寨中或有百余义军盘踞,或已然废弃杂草丛生,赵斌一路行来是可谓感慨连连,对于西军在此地的种种布局赞叹不绝。 一路上有赵忠护持,一众人自然是吃喝方便,而且不时还能听到些许典故旧事,倒也算是轻松。 这一日众人来到克胡寨中,此寨地势险要向来有“三晋古渡口、临洲西大门”之称,寨临黄河颇为险要,正是西军为抵御外敌所建,之后历朝都有扩建,直到后来满清入关才改胡为虎,是为克虎镇。 赵斌当即传令众军,就在这克胡寨内休整一夜,整理装备,明日好一鼓作气,西渡黄河入永兴军路绥德军地。 那边张家兄弟指挥军士,分发赵忠早已安排来的饭食,而赵斌那边和张家兄弟低声交代了几句,就和赵忠各自换了一身素袍,头上戴上顶范阳毡笠,而后将帽檐微微压低,为的是让人看不清面容。随即二人将自己胯下宝马留在克胡寨中,各自从军中牵了一匹普通战马,打马出了克胡寨。 主仆二人就这样一身布衣催马来到黄河岸边,正遇上一条渡船,船上水手或忙着收拾甲板,或忙着在岸边处理鱼肉,准备饭食,赵忠急忙催马赶上前去:“船家船家,切莫急于收船,先渡我主仆二人过河可好?”那船上之人抬头一望,却见赵忠头戴毡笠看不清面容,此时又是迎着光站立,一时看不清面容,不由得微微一眯双目。 赵忠见此微微一笑,伸手入怀抓出一枚元宝,在手中一掂,这船老大看不清赵忠的面容,却看的清太阳光下银子反光之色,当即笑着招呼道:“好好好,请二位尊客上船,我等这就渡尊客过河!” 赵斌和赵忠二人当即翻身下马,随即牵着战马走上渡船。这能渡黄河之船自然小不了,平日里一次都渡数十百姓过河,今日渡赵斌、赵忠这两人两马,自然不在话下。而赵忠上船后也不废话,将手中这十两的银锭抛向船老大。别看这十两银子说起来多,可这一船上下水手也有七八名,再加上又是专门为赵斌、赵忠两人开船,因此这么一分下来,虽然略贵,可总省了二人不少口舌。 这有钱能使鬼推磨,船老大拿了元宝,可水手们自然也都看的一清二楚,当即齐心协力撑船离岸,大船直奔黄河西岸而去。不多时船只靠岸,船老大恭恭敬敬的放下跳板,礼送这主仆二人下船。码头之上主仆二人翻身上马,催马直奔晋宁军而去。 这走在官道上,左右无人,赵忠也终于忍不住出言劝道:“我说公子爷,你要见这些掌柜的,咱们一道令下,让他们前来拜见也就是了,怎么还要亲身入城见他们啊!” 赵斌笑道:“这一来是安定人心,毕竟代州一地事关重大,这些掌柜的要是觉得某无胆,岂不是惹人笑话嘛”,赵斌说完微微一顿,继而低声笑道:“这二来嘛,一路行来都要避着些州府,我实在有些心急,今日刚好有机会,权且进城一逛。” 赵忠苦笑道:“我的少爷啊,我看你是这段时间没活动,颇有些技痒难耐了吧。” 赵斌被赵忠说的面色一红,连连摆手道:“哪里话,哪里话,我真就是一时兴起。克胡寨那边有张家兄弟,况且今日天色已晚,筹船又要一日功夫,等咱们人马渡河恐怕要到明晚了,我这才静极思动,陪忠叔你来打打前站。” 赵忠苦笑着点点头:“好吧,这些掌柜的也要明日才能赶到晋宁,咱们主仆二人今日权且在这城中好好歇息一夜。” “对嘛,对嘛,走走走,进城,今日少爷请你吃饭”,主仆二人说话间来到晋宁军外,因二人专门换了行头,和周围行人一般无二,因此城门守军也没过多盘问,就将二人放入城中。 入了晋宁军主仆二人当即寻了一间大酒楼,点了四凉八热数道美食,只是这边菜上来主仆二人还没动筷,却有一人一撩袍服,端坐在二人身旁! 第523章 话酒客书生拼席 接说前文,赵忠因为要沟通渡河船只,而赵斌则准备要见一见代州境内负责经营家中大小生意的所有掌柜,毕竟大战在即后勤之事全在这些人,再加上赵斌这段时间也是静急思动,这才将人马交由张家兄弟负责,暂住在克胡寨中,而自己则改换行装随赵忠一道进入晋宁军中。 主仆二人入城后,当即寻了城内一间大酒楼,主仆二人一左一右端坐桌旁,点好四凉八热十二个菜后,还没来得及闲谈两句,却见一文生公子,身穿藕荷色文生公子氅,头戴逍遥巾,两条飘带甩在背后,颇为潇洒飘逸。 赵斌主仆二人所选的位置,乃是酒楼二楼一处角落,八仙桌子一面靠窗,赵斌、赵忠自然是一人一边,既能靠窗赏景,又好对面叙话。这后上来的这位文生公子也不客气,自然而然的拉开凳子,端坐在了八仙桌的另一侧,而此人的身后,则是上楼楼梯的栏杆。 赵斌和赵忠对视一眼,也不说话,反倒是饶有兴趣的端起茶盏,看着这位公子,过了片刻刚欲说话,却听得楼下忽然爆发一阵激烈的争吵,三人索性也不急于叙话,齐齐沿着栏杆向下望去。 只见此时酒楼一楼,三人正聚在大厅之中,大声喝骂,为首之人年龄四旬上下,留着三缕狗油胡,两腮塌陷无肉,身后一左一右还伴着两人,此时正扯住一个伙计不依不饶的喊道:“诸位,诸位,且听某家一言,我兄弟几人来此饮酒作乐,点了四道小菜下酒,却不想这菜端上桌来,一无肉,二无盐,平平无奇,淡不可食!” 身后两人也帮腔道:“是啊,我等招呼两个陪酒之人前来,这家掌柜不许,要牛肉美食店家不做,实在是臭不可闻啊!” “对啊对啊,诸位,咱们还是不在这里吃的好,不如回家饮水啊!” 三人这么一喊,一楼大厅内众人都是一愣,有几个刚坐下之人起身欲走,这掌柜见此急忙出言道:“几位朋友,你们来此所点不过素菜几道,浊酒三碗,所耗银钱不足百文,我楼上燕窝鱼翅,塞外羔羊你等也不曾品尝,缘何对我小店恶语相向啊?” “你这店家好不知事,我等入店自为美酒羔羊而来,你这店家怎么不乖乖端上前来,况且我等要了美人牛肉,你也不曾送来啊!” “客官,客官,咱们要讲理啊,这美人侍酒,胭脂相伴乃是秦楼楚馆、烟花之地的买卖,诸位来我这店中岂不是强人所难!”掌柜的几句话说完,周围围观几位客人也都是暗暗点头,而掌柜的清清嗓子继续说道:“至于这牛肉,依律私杀耕牛这,徒一年,如今代州虽属乱地,法制不全,可这牛乃农家宝,若非老死,哪有人愿意无故杀牛,因此这吃牛肉要看时候,时候不到小店也不能用别的肉滥充牛肉啊。” 三人听掌柜的此言,一时不知如何辩驳,几人对视一眼后,齐齐道:“总之,就是你这店不好,诸位,诸位咱们不在这里吃了,走走走。” 掌柜的摇头叹道:“几位朋友,我这小店本小利薄,几位朋友若是不满意何必在此多言,扭头出门再不拜访就是,缘何横在门前,砸人饭碗,断人财路,坏我等生意,这般行为又岂是君子所为?” 几人被掌柜的这么一说,一时也觉得面上无光,当即悻悻退出酒楼,不过三人这么一番吵闹,倒真的引动数位宾客随之起身离去,店门外也有数人转身离去。掌柜的见此也只能无奈摇头,毕竟不能因为几位恶客就将这数层酒楼拆毁,改换旗帜做那秦楼楚馆。 楼上三人看罢热闹,赵斌冲赵忠微微点头,对楼下这掌柜的处理此事颇为满意,这主仆二人出来吃饭,所选酒楼自然是自己家的买卖,楼下那掌柜的也自然是暗卫中人,不过因为那书生在,赵斌和赵忠两人也没多言。 可主仆二人不理这书生,这书生反倒找上赵斌二人,只见这书生看罢热闹后转身坐回桌旁,随即自顾自拿起桌上茶杯,为自己添了一杯热茶,一饮之后看向赵斌问道:“楼下好大一场热闹啊,却不知公子如何看待此事啊?” 赵斌闻言一愣,浅饮一口茶水后问笑道:“不过是个不得志之人,为抒心中不快特意闹事,这掌柜的说明理由讲明前因后果,他不也自然退去了嘛。” “哦?公子当真如此认为?可此言若是出于恶意呢?” “那有如何?这酒楼上下四层,前后对应观照乃是两栋,如今外一栋方才建成待客,后一栋只见地基,此规模在晋宁军中也数难得,店家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这酒楼不过是玩闹之用,又不是为了赚钱盈利,些许滥言虚话岂能损害这家酒楼。” 赵忠那边也笑道:“是啊,这一两个人要是能坏了这么大一家酒楼,那也实在是神通广大了。” 那书生闻言摇头拱手道:“公子果然了得,见微而知着,心胸宽广如渊,真非凡人也!” 赵斌仔细打量这书生,继而摇头笑道:“先生谬赞了,某愧不敢当,不过先生问了某一个问题,某也想问先生一个问题,不知先生可否解惑啊?” “公子请讲当面,某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斌和赵忠对视一眼,继而缓缓开口问道:“这酒楼上下四层,屋舍宽广,不知先生为何会来与我二人同坐?不说楼上两层,就是这楼下空桌也不少啊,而且那边窗边也有几人独坐,先生和不同他们拼桌,却要来我主仆二人这角落边缘。” 那书生昂首笑道:“我乃是穷书生一个,因先祖曾在此地为官,所以我这一支也就留在此地讨生活。今日公子一入晋宁我就远远望见公子,只一观就觉得公子非是凡人,因此想和二位一起吃个酒足饭饱,却不知公子可容我否?” 第524章 贤相之后会王驾 赵斌听了书生这话,不由得微微一愣,看向对面的赵忠,赵忠也是眉头微皱,在苦思面前这书生的根底。 而这时楼下的小二也将赵斌几人点的四个凉菜端了上来,同时上来的还有两坛子美酒,两个精美的青瓷酒盅。这小二也是个眉眼通透之人,一见此时这桌旁坐了三个人,当即将菜和酒放下后,急忙去一旁又取了一个酒盅来。 可谁知这书生摆手道:“这酒看泥封就知是陈年老酒,岂能用这小盅喝来,还请小二哥取大碗来。” 小二闻言一愣,抬头看看赵斌和赵忠,而这主仆二人本就闲来无事,当即微微点头,小二当即转身下楼,不多时取来三个粗瓷大碗。那书生也不客气急忙接过三个大碗在自己面前一字排开,随即抬手拍开一坛酒的泥封,凑在鼻下细细一闻,“果然是难得的好酒啊!”说完酒坛一歪,一连倒了三碗。 紧接着就见这书生端起酒碗,随即是嘴对嘴长流水,一口气将三碗就喝完,紧跟着拿起筷子就夹菜,一连吃了数口方才停快,继而向后一靠微笑道:“好酒好酒,就是有些冲啊!” 赵斌和赵忠此时才明白过来,齐齐仰头笑道:“有趣有趣,还道先生是个好酒贪吃之人,却不想竟然是为了压这酒劲啊。” 那书生连连拱手道:“却让公子见笑了,见笑了,学生妄学先祖往事,却不想东施效颦,险些贻笑大方啊。” 赵忠听书生此言,眉头皱的更紧,显然是在脑中苦思,却不想赵斌这边摇头笑道:“我说先生莫不是把我主仆二人当作江湖豪强了?莫不是来我等桌旁求一醉饱吗?那我这是不是该招呼小二上饭了?” 赵斌这边刚说完,那边楼梯上就传来上楼之声,随即就见小儿端着托盘,盘上正放着四道热菜,“三位客官,四道酒菜好了,还请公子慢饮!”说完放下四道热菜,就准备转身下楼。 而赵斌则急忙招呼道:“还请小二哥将那四道饭菜也早早呈上来吧,另外再取一桶饭食来,我们这来了个大肚汉。” “得嘞,公子放心,稍后就来!” 那书生闻言也不说话,只是笑着冲赵斌连连拱手,赵斌笑着微微摆手。正是此时,赵忠猛地一拍脑门:“原来是张大人,却不想公子竟然是张大人之后,若非公子说出醉饱一事,老奴我还这里兀自想着杨家后人呢。” 却原来这书生刚才所作所为,具都是在刻意模仿其先祖,其先祖在还是布衣平民之时,自己一个人身无分文,可谓是食不果腹,居无定所。这种情况下,此人却遇到有一伙强盗,有十多人,在旅店里面吃吃喝喝,住店的人吓得连跑带躲。 可此人却直接走过去做了个揖说道:“我穷人一个,想和各位一起求个醉饱,不知众位可容我?” 强盗们很高兴地说:“秀才你肯委屈自己,有什么不可以?看看我们都是粗人,还怕你笑话呢。”就给他让座。 那人笑道:“做强盗的,不是卑鄙的人,都是世上的英雄。我也是一个豪爽的人,各位又何必在意呢?”就拿了个大碗倒酒喝,一饮而尽,这样连喝三碗。又拿了个猪肘子,用手指分成几段嚼着吃,吃得像虎狼一样。骇得这群盗贼齐齐一惊,纷纷送上财物,此人自然是乐得收下了,落得个满载而归。 书生拱手道:“二位果非常人,先祖这些许轶事竟然都能得知。” 赵忠笑道:“这可不算什么,尊先祖‘四践两府、九居八座,晚岁以三公就第,康宁福寿,时罕其比’,世人敬仰,这些许趣事我等自然是津津乐道。” 这边赵忠刚讲完醉饱轶事,那小二也端着四盘下饭菜,后面还跟着一人,捧着一小桶米饭,摆在赵斌桌上,“公子,您菜齐了,还请慢用,小的就不打扰了。” 赵斌见此微微一笑,抬手一推面前盘碟,随即抬手虚引,“这位先生还请慢用,另先祖昔年食肉搭话丝毫不碍,咱们今日可以一试啊!” 那书生闻言连连摆手道:“公子恕罪,某也是一时轻狂,先祖这才学传承下来了,可这饭量实在是没有”,随即就见这书生起身抱拳拱手道:“洛阳文定公之后,张齐贤六世之孙,张睿张博观见过公子!” 赵斌见此微微一笑,抬手虚扶道:“先生还请安坐,这酒楼之上,咱们都是为了吃饭观景,再这么见来见去,恐怕这二楼之人都要拿咱们当景看了”,张睿闻言左右望了望,果然见数人都在偷眼观瞧,急忙坐会座位,而赵斌摆摆手转而问道:“张相昔年有子六人,宗信,官至内殿崇班;宗理,官至大理寺丞;宗谅,官至殿中丞;宗简,官至合门祗候;宗讷,官至太子中舍;另有一子最闲,名为宗礼,虽然历次登朝为官,但不喜欢羁束,所以常常住在乡间。却不知先生是哪一支后人?” 张睿闻言双目圆睁:“二位究竟是何人,某实在是有些看不清了,我张家之事公子竟然了如指掌,不敢欺瞒公子,某家先祖正是宗礼先生。” “哦?不知先生和伯绪先生如何称呼?这宗礼先生一脉似乎也就伯绪先生官至知州吧。” 张睿拱手道:“某拜服公子,伯绪正是睿之曾祖,可惜我这后辈儿孙不争气啊,空得了家中藏书宝卷,如今却只能在这晋宁军中替人代写书信为生。” 赵斌闻言一愣,看看对面得赵忠,又看看张睿问道:“这张家虽然不说高门大户,可也颇有家财,先生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张睿听赵斌问及此时,摇头叹道:“是啊,家财颇多,可是这钱多了人心也就浮了,还有几人愿意看书啊。偏我是个怪脾气,好看书识字,因此阴差阳错之下,先祖所留图书都到了我的手中,唯有这钱财没我得份。” “这么说来先生可谓净得张文定公传承了?不知今日可能见识一二?” “却不知公子想看某何手段?” 第525章 书生苦读终无功 晋宁军中,酒楼之上,一张角落中靠窗的八仙桌旁却稳坐三位大有来历之人。 一人是昔年太祖皇帝之后,南清宫八贤王嫡传如今新一任的八贤王,也是布局长江,名扬江南的墨麟帅长江王,赵斌赵于渊;另一位在江湖中杀出赫赫威名,自幼被太祖一脉养大,忠心护卫赵斌不负其名的索命无常赵忠;至于第三位乃是统兵西北,坐镇代州的名将,是四登两府九尚书的名相,大宋名臣张齐贤张师亮的后人,张睿张博观。 此时这张八仙桌上摆满了十二道美食,不过除去其中一两道凉菜被人动过,其余皆是整齐如新。每人面前一个青瓷酒盅,盅内倒有美酒一杯,可此时桌上气氛颇为凝重,赵斌脸带微笑的看向张睿,眼中暗藏一丝期待之色。 反观对面的张睿,却面色凝重,神色紧张,桌案下的手微微攥紧,隐隐泛出白色,后背也已然湿透一片,刚才那三大碗酒此时皆随着汗液排出。而张睿也语气凝重的问道:“却不知公子想看某何手段?” 赵斌端起面前的酒盅,把玩一番,随即一饮而尽,将酒盅放好后才说道:“昔年张相拦路自荐,至行宫张相遂以手画地,条陈十事,其四条符合太祖心意,今日你我酒楼对坐,却不知先生有几事教某,不知几事会合我心啊?” 张睿紧张的活动活动已然泛白麻木的双手,二次凝神打量赵斌,“这位公子好大的志向,某得家中藏书宝卷,自比先祖倒也有余,可公子一身素袍,入城时还压低毡帽不欲为外人所知,却在此自比太祖神德皇帝,未免有些自命不凡吧?” 赵斌笑道:“不过酒桌戏言罢了,况且先生先来我这桌旁,后有以酒客试探,方才还效仿令先祖故事,不也没拿我当凡人吗?” 张睿听赵斌如此说,也不由得摇头长叹:“公子一入城时我就在门口字摊上看见了,那守城军卒只见公子素衣毡帽,就随意放行。可在某观来公子却是气度不凡,胯下那马虽然毛色驳杂,满是泥泞,可身形健硕,步距一止,足下蹄印更有一定之规,此岂非凡人所有,因此,因此。” 张睿迟疑片刻,看看面前赵斌面色如常,方才说道:“真宗昔年有诗曰‘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只此一首诗就使得我辈多少读书人白首穷经啊,张某也因此诗苦读家中藏书,以期有朝一日皇王开科选,某也能效先祖之故事,重现我张家风光。” 说到此张睿面色更苦,将面前酒盅端起,一饮而尽,过了良久方才继续说道:“谁曾想待某学成之日,金人南侵,靖康事变,我大宋半壁疆土沦陷,某原本欲投军报效,却不想完颜娄室来势汹汹,我晋宁军顷刻覆灭,我一介文弱书生,提不动斩敌宝刀,南下归宋亦是无力,只能是困坐城门代写书信为生。可战乱之时,哪有那么多书信可写,时至今日某已然两日未曾正经吃过饭了。” 听张睿讲到此处,赵斌和赵忠先是一愣,继而摇头失笑,赵斌随即抬手虚引:“先生请用,先生请用。这空腹饮酒可莫要在害下病来,咱们吃饱喝足了再说闲话。” 谁知张睿却摇摇头道:“某这次可是失策了,原本想着先问酒客之事,一试公子心胸,二效先祖之事以震公子胆魄,到那是胡言推测两句,荐公子一二发财买卖,就可饱餐一顿,甚至得些银钱,却不想接二连三被公子道破,为公子所慑。如今,如今这一桌美味实在是难以下咽啊。” 赵斌摆摆手道:“无外乎露水之说,先生何必在意,愿说便说两句,不愿了某请贤相之后饱餐一顿也是分所应当。” “哎,昔年先祖拦驾上奏十策,太祖只喜四策,家先祖坚执以为皆善,因此惹怒太祖,令武士拽出之。今某要是一言不慎也说错了,岂不是会酒菜吃不到,反被打骂而出。” “先生此言差矣,事后太祖可是对身边人说‘我幸西都,唯得一张齐贤尔。我不欲爵之以官,异进可使帗汝为相也’。太祖珠玉在前,况且这里乃是酒楼也不是行宫,我怎么会将先生赶出去呢。” 张睿闻言双眉紧皱,双目死死得盯向赵斌,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这位公子,某实在饿得难受,不知公子可否容我先吃两口?” “先生请,我主仆二人一路行来,也是饿得不轻,咱们用饭先!” 三人说着也不客气,各自端起饭碗,将那桶米饭分分殆尽,桌上几道热菜更是被一扫而空。待三人吃饱后方才二次唤小二前来,将残羹剩碟撤去,独留四盘凉菜,又补四盘干果,方才一人倒了一杯茶水。 张睿抬手擦了擦嘴上得油光,感叹道:“这书中固有千钟粟,可要饱还是得吃饭啊!张某一时失礼还请公子恕罪。” “无妨无妨,张先生此乃真性情,有何之罪啊。” 张睿笑着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即侧目打量一旁的赵忠,那目光由上到下,由下至上仔细打量赵忠许久,方才将目光落回赵斌身上,看了良久才道:“公子可是从江南来?” “去岁曾在江南一游,不过某家住大名府,来此也是为了处理一些家中的生意。” “哦?公子竟然当真是经商为生?” “怎么?不像吗?” 张睿摇头笑道:“不像不像,要是仅凭公子入城时,某可能还觉得公子是来这晋宁军做些买卖的,毕竟乱世之中,低买高卖囤积居奇当有大利润,可这几句聊下来,某要在信公子是个商人,那这几卷书可真就白看了。” 赵斌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茶碗一饮而尽,“可某此来真为生意而来,先生方才不是说有财路予我吗?如今酒足饭饱,还请先生引荐一二啊?” 第526章 话粮草书生显能 张睿凝神看向赵斌,继而点点头:“好吧,既然公子想听,那某就讲个公子听听,些许浅见还请公子莫要笑话”,张睿说完饮了口面前的清茶,清了清嗓子道:“如今宋金议和,昔年康王九殿下如今偏居建康,不知冷了多少天下人的心,反观大金,完颜吴乞买虽登王位,可其国内数股势力争斗不休,要是不想让这些势力争斗,那就只能再起战事。” 赵斌闻言微微一挑眉:“哦?先生这可是真是一言惊骇九重天啊,两国刚刚议和,大金就起战事?岂不是轻视我大宋人马,那岳帅、韩帅岂是好相与的。” “公子何必大言欺我,凭公子之能安能不知那议和内容?两国如今以淮河为界,这渡河不能打,不渡河的仗还不能打吗?”张睿说着一指窗外:“这可是淮河以北,按那议和条约来看,这可是金人地盘,往西的永兴军路、秦凤路可都是,一旦打下这两地,建立稳固的后方,金人近可攻西夏,远可合回鹘、回纥、吐蕃等地,那完颜吴乞买岂能坐视不理。” 赵斌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张睿,抬手摸索着颔下的短髯,缓缓问道:“安先生这一番分析,这西北之地将有大战?若有大战这粮米皮草都将大涨啊,却不知某囤来这些货物当运往何方能得高价啊?” 张睿被赵斌这么一问,反倒是一愣,想了想道:“一旦战事兴起,这整个西北都将缺粮,公子要是想发财当运蜀中、河北、江南等地入西北。” “如此确是多谢先生指点了,某这就吩咐下去,要是到时候真如先生所言,某发了大财,到时少不得要分先生一股啊!”赵斌说完看着对面的赵忠,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张睿见赵斌如此,也不多言,就低头端杯喝水,不时拿过两个干果剥了,可这茶水一连喝了三杯,都不见赵斌再说话,抬头看去却见面前这主仆二人,也是一人端着一杯酒,边喝边倚着窗户欣赏街景。 张睿见此一愣,端着茶杯看了半晌,最后只能轻咳一声道:“公子若有如此财力,这买卖自然是做得,不过却有一事需要注意!” “哦?不知是何事?还请先生教我。” “这西北两路公子将粮贩到那里都好,当然出于本心我自然是希望将军往西卖,这样到时候也是我西军得实惠,可俗话说价高者得,要是这金人财大,公子取利那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有一地公子却需要避开,免得到时候直接被强征为粮,反倒赔了买卖”,张睿说着伸出右手食指,沾着杯中茶水,点点刷刷,写了两个字在桌上,“此地公子万万要避开啊!” 赵斌看着张睿写在桌上得两字,双目瞳孔不由得猛地一缩,扭头再次打量张睿,心中赞道:“此人所言不虚,果然尽得其先祖传承,困坐着晋宁军中,竟然能看到这一步。” 赵忠见自己少爷没说话,当即在一旁出言问道:“张先生何出此言?此地近西军而远金人,我等要卖粮给西军少不得要去此地啊。先生为何让我等避开这里,此地乃是交通要道,一绕可是多了不少冤枉路啊。” 张睿笑道:“二位既然经商在外,当熟悉地理,此地水陆之险皆备,方才老先生也说这里靠近西军驻地,因此有以逸待劳之便。兵法有云:据险以固,择利而进。在此地驻守设防,只要策略得当可使金人片甲难还。” 赵斌听着张睿得分析微微点头,“依先生看来,这西北一带当有大战,战则将在此地,因此我等当贩粮草布匹入西北,唯避此地就可得泼天大富?” “正是如此!” 赵斌点点头,端起酒盅向张睿道:“如此某在此先行谢过张先生,日后若真有建功,必回晋宁再谢先生!” 张睿闻言也端起面前酒杯,和赵斌微微一碰,随即二人齐齐举杯一饮而尽。随后两人也不再说什么经商之事,只谈些西北风土人情,又或是轶事典故,一时间谈笑连连,说到兴起处自然少不得碰杯饮酒,待到将两坛美酒喝净,桌上酒菜吃光,三人方才散去。赵斌和赵忠将张睿送出酒楼,方才回到酒楼后院,暗卫精心准备的小院之中。 主仆二人刚进屋中坐稳,赵忠笑道:“昔年学习之事,曾看过这张文定公的事迹,记得那时还和福哥他们玩笑,此人乃是饭桶宰相,不曾想公子这次兴起入城,竟然当真有缘遇到这位的后人。” 赵斌闻言一愣,看向赵忠问道:“怎么?这张齐贤也算我大宋名臣,其六子都曾有官位在身,这后人的下落暗卫中没有记录关注?” “回少爷,我大宋自太祖朝就有六位、太宗朝有九位做过宰相之位,之后历朝更多,诸多相加下来一共有九十余位宰相,每位大人都有那三五后人,后人又有后人。就拿张相来说吧,仅儿子就有六人,如今这位乃是张相六世孙,六代传承下来,后裔何止百人”,赵忠边算边摇头苦笑道:“这还仅仅是一位,要是历朝的都加上,怕是不下万人,咱们暗卫或有记载,特殊之人或有关注,可老奴一己之力却是记不住,少爷此次来晋宁军来的突然,家里的情报也没送来呢。”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今日你见这位,竟然比我反应还要慢上一拍。” “却是老奴失职,让少爷见笑了,不过观此人今日一番分析,倒也是个有才学的人,据此人今日所说,他的生活似乎也颇为困顿,公子怎么不出言招揽与他啊?” 赵斌笑道:“咱们如今又不缺人手,何必苦苦招纳,若该是咱们的人,早一些晚一些都不碍的,要不是咱们的人,忠叔你还不快些忙起来。” “哦?” “怎么,忠叔难道以为他没看出咱们的身份?要是没看出来他恐怕就不会问咱们是不是江南人了。” 赵忠被赵斌一语点醒,神色也是一凝,随即点点头,就急匆匆赶去布置。 第527章 清贫书斋惊众人 接说前文,赵斌和赵忠暗入晋宁军准备会见家中的掌柜,却不曾刚一进城就被一人盯上,这人本是名相张齐贤之后,得尽家中藏书,自己又苦读用功,真可谓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只可惜时逢乱世,书生无用武之地。故此每日在城门口靠帮人代写书信为生,饥一顿饱一顿,饿得是头眼发昏,正巧遇上赵斌主仆二人入城。 这张睿张博观也是胆大,竟然追上赵斌主仆二人,想着是显些能耐,以此换顿饱饭,却不想反被主仆所惊。最后虽也饱餐一顿,可终是落了下乘,不过此人也凭自身的才智对赵斌两人的身份有一二猜测。也正是如此,赵忠这边被赵斌出言提醒,就急匆匆去安排人手,盯住了张睿。 不过暗卫中人是何等手段,别说如今暗中跟随,就是和这位书生面对面相遇,这位书生恐怕都不会看出什么端倪。 只见张睿一路上似乎失神一般,只一心往前走,全凭本能避让行人,双目之中全然不见半点神色,一直来到一处小院门前,这位才如梦方醒,想想自己刚才的样子不由得摇头失笑,继而抬手推门来到院中。 这小院之中,迎面是三间草屋,虽然说不上破损,可也能看出已经有些年头了,院中更是杂草丛生,唯有一条小路连通院门和草屋,一条小路由草屋连接院中水井,除此之外莫说是什么牲畜了,就是农具都没有半个。张睿看看自己的小院,也不在意,转身带好院门,随即沿着小路进入草屋之中。 推开草屋的木门,来到屋中,却发现这三间草屋别有一番洞天。三间草屋乃是连三间的布局,唯有正中这间有门,进入这间房中,只见正中摆丈八条案,案上摆有数个神位,正中间自然先祖张齐贤,左边则是张睿这一支的先祖张宗礼,另外还有零零总总还有数个牌位,都是张睿这一脉的祖先。 条案之下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一个粗陶香炉,炉旁放着数支清香,张睿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先将桌上的蜡烛点燃,随即又去过三支清香,借着烛火点燃,捧在手中静心礼拜一番后放入香炉之内。这屋中除了这条案和八仙桌却再没有其他家具,而张睿也全然不在乎这些,将外面这件文生公子袍脱下,仔细叠好放在八仙桌上,然后就这样席地而坐,看着面前的数个牌位。 口中喃喃自语道:“先祖啊先祖,我张家人丁兴旺,家财广分,传到孩儿手中,就只剩下这一屋子的书了,如今儿吃饭都是一件难事,可天无绝人之路,眼下孩儿眼前有一条险路,儿实不知该不该走啊。” 张睿边说边摇头叹息,目光也向左右两间房子看去,只见左右这两间草屋更是没有半件家具,只有各式各样的书册,有的盒装函藏,有的则是粗布包裹,不一而足,不过可以看出都被人精心护理,地上垫着的薄木板之上,一一叠摞而上,高足有一人,左右两间屋中就这样被书册堆的是满满当当。 唯有右边屋中,靠近中堂这边的地上,摞有几块山石,石上横搭一板,宽不过三尺,长有七尺左右,看样子应该是张睿每日休息所用之床。 屋内张睿席地而坐,望着案上的牌位愣愣出神,屋外前来查探的暗卫更是看的暗暗惊心,几名暗卫对视一眼,随即就有一人轻手轻脚的退出小院,赶回赵忠、赵斌所在的院中汇报。 听到手下人描述的赵忠也不由得目瞪口呆,当即挥手示意这名暗卫先去,自己则转而去和赵斌汇报。 原本正在翻看兵书的赵斌听闻此言,也不由得微微一愣:“三间屋中,两间是书?满屋竟然只有一案一桌?今日见咱们那身还是唯一一件?” “看屋内情形,应该是这样。” “精感石没羽,岂云惮险艰,此子当真奇人啊,我少时读书学艺时,没少听几位老师念道这风骨二字,可这些虽然清贫,或多或少还有些营生,俊逸家中也有耕读传家之故,可咱们这位张先生到真是一门心思在学海泛舟啊。” 赵忠也摇头叹道:“此人也当真是奇人一位,可惜时逢乱世,不然此人当有一番大作为啊。” 赵斌点点头:“忠叔你费心看顾这些他吧,只要这两日他不乱言,那就由他去吧,冲他不肯变卖家中古书,也能知他秉性,等咱们走后你安排家中的人接济一下他,大战之后必有大治,到时候才是这书生显威之日啊。” “公子放心,老奴这就去安排!” 这边赵斌是一片好心,准备看顾张睿,可张睿那边似乎并不准备领情,在牌位前枯坐一夜后,就起身上前熄了残灯,随即从一旁的书堆中翻出一个包袱皮,仔细的铺在八仙桌上,开始认真拜请牌位。 这边张睿各有忙碌不提,再说赵斌这边,经过一夜休息,主仆二人也算一扫旅途的疲惫,早早的换上了这边暗卫帮忙准备的华服。不过这晋宁军毕竟地处偏远,所以没有赵斌那墨金麒麟的锦缎,赵斌也只能随便穿了一身精致长袍,做员外打扮,员外氅下自然还是暗藏鹿角双刀。 随着红日渐渐高升,赵斌这小院中也渐渐热闹起来,不时就有三五人结伴而来,推门而入。原本这些人在院外还有说有笑,有时两拨人相遇,还会互相取笑玩笑几句,可当这些人一进小院,看着背手静立在赵斌门前的赵忠,都齐齐静声垂手,立刻各寻位置站立。 等到辰时一过,这小院内也挤得是满满当当,赵忠当即满脸堆笑,拱手问道:“各位掌柜,这半年来辛苦了,如今虽未到年末,然西北将有大事发生,因此特邀诸位来此一聚,不知各地人马可都到齐了?” 当即有一人躬身而出,回忠爷:“并、代、忻、汾、辽、泽、潞、晋、绛、慈、隰、石、岚、宪法、丰、麟、府十七州,每州一位大掌柜、两位小掌柜,共计五十一人全部到齐!” 第528章 河东路暗卫密布 赵忠点点头,拱手回礼道:“诸位掌柜远道而来辛苦了!” “分内之事,不敢言苦!” 随即又有一中年男子迈步向前:“永利监知监事李年、大通监知监事李增,见过忠爷。” 赵忠抬手虚扶道:“二位坐镇此二监却是辛苦了。” 赵年摆摆手道:“忠爷说的哪里话,要没有家里帮忙,我二人也不能坐到这位置上,却不知家中这次有何吩咐啊?” 赵忠笑道:“不忙的,一会一起说,却不知这太原府和河东路六军都来齐了吗?” 这边赵忠话音刚落,就见一旁墙跟下伸出一只枯瘦黝黑的手,“太原府的来了,来了,我说忠哥,小弟不就收拾惨点,你至于装看不见嘛”,众人急忙向左右闪开,让出墙根那一人,只见这人一身丐服,面上满是渍泥,面上无须那是自然了,这渍泥糊的都有些看不清面容,而此时这人刚刚举起的手也已经放下,拢在袖中。 赵忠见这人如此打扮,不由得皱眉苦笑道:“原来是你小子,我说怎么不见你人,却原来是来了太原,怎么也不收拾一下,就这样过来了。” “嘿嘿,这不是方便嘛,一路上谁会在乎我个花儿乞丐啊。” 赵忠见此笑着抬手点指道:“你啊你啊,一会有你好看的。” 这边二人笑闹几句,人群中一个中年人迈步而出,可面上却带犹疑之色,看着赵忠和太原府那人说完话,才缓缓说道:“不敢欺瞒忠爷,我平定、火山、保德、宁化、威胜五军,除不能擅动之人外,每军各有一位大掌柜、一位小掌柜前来,另外晋宁军两位掌柜未到。” “哦?咱们如今就在晋宁军中啊,怎么这晋宁军掌柜怎么还没来?莫非出了什么事情耽搁了?” 这边正说话呢,却听院门响亮,抢先进来一人正是这间酒楼的掌柜,后面跟着一人挺着大肚,外罩一件对襟员外氅,面白如玉,一双小眼被脸上的肉挤得只剩一条小缝,这人刚一进院就拱手道:“晋宁军的来了,晋宁的来了,一时有见突发之事,某亲自处理了一下,故此耽搁了一些时间。” 赵忠闻言眉头一皱:“不知是何等事情,竟然让你这最近之人,最后赶到。” 这胖员外拱手道:“不敢欺瞒忠爷,我晋宁军内有一大贤,今晨小的刚欲出门,却遇上他来典当家财,某恐铺内伙计无知,平白恶了贤人,故此亲自处理招呼了一番,这才耽搁了。” “好吧,权且记下,咱们先说正事,等正事说完,你留下来将此事讲清。” “是!” 赵忠吩咐完,目光二次扫视全院,每张面孔都仔细打量一番,最后缓缓点点头,正当众人以为赵忠要说话时,却见赵忠微微侧身,将身后的屋门让开,躬身唤道:“少爷,河东路一府两监六军十七州,共计六十六人,全部到齐,请公子示下!” 院内众人听赵忠这话齐齐一愣,包括这晋宁军二位掌柜,昨日赵斌虽然是在这吃的饭,可是身份并没有言明,因此此时猛然一听少爷二字,更是一惊。可这些人好歹都是赵安精心训练培养出的,仅仅稍微一愣神,众人就抬眼齐齐看向屋门。 而屋内赵斌也当即抬手拉开屋门,迈步来到院中,就在阶上站稳身形,微微拱手道:“赵斌见过诸位,诸位坐镇河东本就不易,况如今金人犯边,情境更难三分,诸位却是辛苦了!” 院内这满满当当的六十余人见状,急忙齐齐拱手躬身道:“我等见过少爷,少爷千金之躯远道而来,亲犯险地,我等不曾远迎请安已是大罪,哪里还敢居功!” 赵斌闻言微微一笑,抬手虚扶道:“诸位免礼,我这次来的突然,诸位能按时前来已然不易,哪里有什么大罪”,院内众人闻言纷纷起身垂手而立,方才还蹲在墙角的乞丐此时已然来到众人前头一个,正和赵忠在那挤眉弄眼呢。 这一幕赵斌自然看的清楚,不过眼看这人虽然一身丐装却身形挺拔,脸上渍泥堆垒还没有胡须,当下也明白三分,于是也不去问,转而看向后面众人问道:“不知晋宁军来的是哪位啊?” 方才进门的胖掌柜和那酒楼掌柜当即走上前来,齐齐拱手道:“张大富,边鸿见过少爷!” “哦?原来掌柜的姓边,如此却是刚好,省的还要再辛苦一遍,就请边掌柜去准备几桌酒宴”,赵斌说着左右一望,随即继续说道:“这前楼热闹,游人众多,我看不如就在你这未完工的后楼吧,请边掌柜前去,摆开酒宴,某今日借你这酒楼款待诸位掌柜。” 边鸿闻言急忙拱手道:“小人遵命,还请少爷放心,某这就去办!”说着转身穿过人群,出了小院前去准备酒宴。 而赵斌则继续说道:“诸位掌柜,某此来河东路,乃是因为此地将有大事发生,未来的几月某将留在西北,随诸位共抗金贼!所以今日专门请诸位前来,一来大家熟悉一下,日后有事也好互相配合,二来则是安排些事情。” “我等静听少爷吩咐!” “如此,咱们先说这河东二监,却不知永利、大通二监都是何人前来啊?” 李年、李增二人急忙迈步出列:“回少爷,我二人乃是如今二监的知监事,监内大小事宜都在我二人掌控之下,却不知少爷要我二人做什么?” 赵斌闻言也是面露喜色,点点头道:“哦?你二人竟然已经做到知监事了,如此甚好啊,我记得永利监应该是负责制土盐,这大通监负责制铁,却不知如今是何情况?你二人随我进屋来细说!”赵斌说完转身回到身后屋中,端坐八仙桌后。 李年、李增二人对视一眼,急忙迈步跟进屋中,李年还利索的回身关好房门,随即上前道:“回少爷,我二监归宋辖时,家主有令,每年所产八成依法上缴国家,两成截留暗存已备自用,如今嘛,我二人私自做主,换了换法子。” 第529章 欧阳掌柜话河东 晋宁军暗卫据点之内,院中是满满当当六十多位河东路的各位掌柜,为首是赵忠和一名花儿乞丐,此时两人正在互相埋怨,一个怪对方不提醒自己,一个则怪对方自己不小心些,不过两人也只敢低声抱怨,却不敢大声说话。 再说屋内,赵斌坐在八仙桌后,对面端坐两人,正是赵安安排,分掌永利大通二监的李年、李增,赵斌看着面前二人笑道:“二位辛苦了,这金人的官可是更难当啊,却不知你们换了个什么玩法?” 李年和李增对视一眼,继而笑道:“回少爷话,之前我二人在永利、大通之时,每年朝廷都会派专员前来收缴所制铁锭和土盐,对于大宋来说是先有永利、大通二监,后有我二人,因此这产量什么的都有明账,我二人只能在火耗亏损上下功夫。” “如此说来,这每年能截下两成,也是苦了你们二位了。” 二人闻言急忙躬身道:“我二人早年间得老爷救护,老爷供我等习文学艺,莫说是做官截取些许物资,就是要我二人性命,我二人也在所不惜,何敢居功道劳啊。” 赵斌见此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二位,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别在这里谢来谢去了,不然这院内六十多位,我恐怕要见到明天去了。” “是,少爷”,李增乐呵呵地说道:“这对于大宋我二人没办法,可是对于这些金人来说,那产多少还不是就我二人说了算,他们哪里见过制盐、制铁这些事,我二人只要刻意把步骤多做上一遍,比方说这盐多过一遍筛子,铁锭成了再回炉炼制一道,总之就是越复杂产量就越低。这产量没变,可我等给金人交的只有原来的两成不到,剩余的都被我等由暗卫的渠道转存起来。” 赵斌闻言笑道:“如此甚好啊,只是过多的步骤会不会让产量变低啊?” “少爷放心,金人见我等步骤繁杂,还专门给我们增派人手,我二人如今是用着大金的人手,给咱们制盐制铁呢。” “做的好,如此你们那里却是不用我再费心了,这段时间依旧加紧生产就是了,不过不需要再从暗卫渠道运走,只等日后咱家人马来取就好。” “谨遵君命!” “二监之事就有劳二位了,这盐、铁都是战事必备之物,金人到时也定会费心监督,二位此地颇为重要,当要多加小心。” “公子放心,我二人必不辱使命。” 赵斌点点头,起身抱拳拱手:“如此辛苦二位了,这二监之事暂且如此,日后有变我自会联系你们,还请二位帮我请十七州大掌柜进来。” 李年、李增二人急忙起身回礼,随即倒退着出了屋子,二人在屋外招呼一声,十七州大掌柜当即蜂拥上前,列队进入赵斌屋中。一时间小小一间堂屋挤得是满满当当,这都坐下自然是没地方了,而这十七人谁都不比谁大,因此一时间都在屋内整齐站立。 赵斌见此当下也站起身形,拱手道:“诸位掌柜辛苦了,原本家中规矩是一年一报账,不过如今事起突然,西北将有大事,所以某专程前来,以便统筹全局。不过我这刚到河东,还是两眼一抹黑,不知哪位掌柜能给我介绍一二啊?” 屋内十七位掌柜对视一眼,最后一位瘦高老者迈步而出,只见此人一身圆领青衫,腰横软金宝带,外罩一件员外氅,望面上看好似三秋古月,白色须髯散满前胸,仿佛银线一般,头上高挽发髻,一枝金簪别顶。 “老朽欧阳松见过少爷,这河东道商路皆是老朽一己建成,就由某为少爷介绍吧。” 赵斌一见面前这老者,急忙上前搀扶:“不曾想今日竟然能见到欧阳伯父,还请伯父端坐,细细为侄儿讲讲。” 这欧阳松也是大有来历之人,这大宋自天禧四年起分为京西路、京东路、河北路、河东路、陕西路、淮南路、江南东路、江南西路、两浙路、福建路、荆湖南路、荆湖北路、广南东路、广南西路、利州路、益州路、夔州路、梓州路共计十八路,当赵斌祖父有心经商之时,专门培养了一十八位经商干才,分往十八路打通商道,而这欧阳松就是当年十八人之一,对赵斌一家真可谓劳苦功高。 而欧阳松等十八人之中也隐隐有个排名,乃是根据所在地是否富庶,所布商路是否完备而定,原本有京西路、京东路、淮南路、陕西路、河北路这五路在前,这位欧阳松在十八人中隐隐只能排到第六位,可后来熙宁五年朝廷改制,分京西路为京西南路和京西北路,分淮南路为淮南东路和淮南西路,分陕西路为永兴军路和秦凤路,分河北路为河北东路和河北西路,分京东路为京东东路和京东西路,每路自然会选出一个新的负责之人,这样也算对后来之人是个奖赏。 但这样一来,没被分割的河东路一跃成为势力最大之地,欧阳松也从十八人中一跃排在第一,虽然没什么实际变化,可总算是多了个虚名,所以赵斌对欧阳松也多了三分客气,毕竟是家中老人。 欧阳松被赵斌扶着端坐在位上,随即捻髯笑道:“少爷不必多礼,老奴能有如今这一切都是托家中关照,托老爷洪福,如今少爷亲临河东,某自当为少爷效力,只是这河东路事情前头万绪,不知少爷想知道什么?” 赵斌站直身形,在屋中踱步想了想道:“在家中看账时,我只知这河东每年盈利大头乃是粮米、麻布、美酒,可这收入和产量却不同,因此某想先问问,如今这河东咱们能调动的物资都有什么,都什么最多?” 欧阳松手捻须髯道:“少爷好记性,我这河东路每年的确是靠这几样盈利,可粮米、美酒靠的是质优,唯有麻布靠的是量大。不过我河东另外还有一些物事,乃是日常所需,只是可惜利薄。” 第530章 话特产欧阳贪利 赵斌抬手从一旁拎过茶壶,又翻手拿过一个茶杯,为欧阳松倒上一杯热茶,“还请欧阳伯父为小侄解惑啊。” 欧阳松美滋滋的端起茶杯,浅饮一口,随即缓缓为赵斌解释道:“咱这河东道所产粮米被誉为北米之最,更是有‘七蒸不烂’之说,昔年范文正公曾有诗云:‘神哉叔虞庙,地胜出佳泉,千家溉禾稻,满目江乡田’。因此无论宋人还是金人,都颇为推崇,虽然产量不多,可价格更高。另外太原府南的清源县,盛产昔年张骞带回来的葡萄,凭此良种我河东多产葡萄美酒,这美酒自然高价。” 赵斌听欧阳松的解释,缓缓点头,继而又摇摇头:“如此说来,这两桩买卖固然挣钱,可是并不能有太多结余,却不知河东路其他生意是什么?” “回少爷,另外一桩却是麻布,我河东十七州,州州盛产麻布,因此每年以此物盈利颇多,而且因为量大公子要是调动物资的话,我河东麻布最多。除了这三样买卖之外,另有药材、松心墨、池盐为我河东盛产,只可惜这三样利薄,家中虽有人经营,可每年获利不多,不过公子要是调动物资的话,这三样能调动不少。” 赵斌闻言点点头道:“如此甚好,既然如此接下来的生意却要改一改了,粮米、美酒、松心墨这三样继续贩卖,不过所得银钱不必上交家中,也不必存起来,全部换成麻布、药材、池盐囤积起来,等我调用。” 欧阳松闻言一愣,迟疑了片刻问道:“全部都囤起来?这样一来我河东路今年盈利却不好向家中交代啊,不如还是留些银钱,年节时在老爷那里也好看些。” 赵斌听欧阳松此言,差矣得扭头看向欧阳松,继而语调平淡道:“此事照办就是,我临行前已和父亲说过,此次事关重大,家中一切人力、物力都由我调动,一年一路些许营收,欧阳掌柜不必在意。” 欧阳松看着面前面色平静,只得苦笑着点点头:“如此全听少爷吩咐!” “好了,商路暂且如此,辛苦诸位掌柜配合了!” 可赵斌话音刚落,一旁站着得十六位掌柜中,忽地有一人迈步而出:“某代州掌柜李德见过少爷!我代州另有一特产之物,欧阳掌柜忘了说了,某想问公子一问当如何处置。” 赵斌闻言一挑眉:“哦?是何物事?还劳掌柜专门挂念。” 李德拱手道:“我代州雕翎、白雕翎乃是贡品,却不知这雕翎该如何处置?” 李德这话一出口,仿佛打开了周围众人的话匣子,这个喊道:“启禀公子,我州内盛产刀剪,因此麾下颇有好铁匠,不知可有用处?” “公子,我们这里盛产粟米,产量颇佳口感也不错,不知该如何处置?” “公子,我们州内盛产石炭可有用处?” 这几人刚一说话,那边欧阳松就急忙起身摆手道:“都干什么,干什么,说那些薄利之物作甚,这些东西你们平日贩来都只够维持日常用度,如今少爷有大事要办,这些薄利之物有何用处。” 那边赵斌闻言,不由得微微侧目看向欧阳松,只把这老掌柜看的语气一顿,过了片刻赵斌摇摇头道:“却是某心急了,想着早些说完能早些开饭,如此看来却还要辛苦诸位掌柜了,这河东路颇为负责,咱们还是当一州一州来说”,赵斌说完抬手虚引道:“如此请欧阳掌柜领大家先出去吧,代州掌柜先来,顺便把随你前来的小掌柜一并唤进来。” 欧阳松还想要说什么,可看到赵斌那冰冷的目光,当即闭嘴息声,垂着手低着头出了堂屋。其余几位掌柜也都跟在此人身后,退了出去,唯独留下李德一人,在门旁唤了和自己同来的两位掌柜入内。 这人少了,赵斌自然也就不用站着了,当即端坐椅上,抬手虚引道:“诸位掌柜请坐,说来这代州和我渊源不浅呢,昔年我曾在代州学艺,后又几次返回代州谈望恩师,没准我还住过几位掌柜的店呢。” 李德闻言笑道:“确是如此,公子昔年就曾住在我的店中,虽当时不知公子身份,可公子待人有礼,这可谓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某今日才有胆子出言相告啊。” 赵斌笑着摆摆手道:“诸位掌柜代家中坐镇各州,已然是辛苦万分,有话什么需要的地方自然当说。方才听诸位掌柜所讲,这河东路似乎特产颇多,别的不说,就那石炭可是一宝啊,怎么欧阳掌柜却只字不提呢?” 李德微微一迟疑,看看随即同来的两人,见两人都冲自己微微点头,当下把心一横缓缓说道:“公子可能知道,这河东路的商路乃是欧阳老掌柜凭一己之力开辟的,当年起家困难,因此欧阳掌柜就养成了重利的习惯,再后来我等买卖越做越大,可欧阳掌柜也越来越重利。好在家里有话,这老掌柜只有建议之权,并无决定之权,我等在州内也能做些特产买卖。” 赵斌闻言缓缓点头:“此人起家之时,家中虽不说困难,可助力终究太小,他重利也属正常,不过他刚才不提这些却是为何?” “这个欧阳掌柜刚才倒是没说谎,我等各州特产都是些薄利的东西,偶尔一两年赚些钱,也就用来在本地开设酒楼、客栈、当铺这些买卖了”,李德顿了顿说道:“我刚才也是猜公子囤积物资当有大用,这雕翎乃是军备,故此出言相告。” “却是多谢李掌柜了,这雕翎正是我所需之物,你们回去后多多积攒,日后我自会派人与你联系。” “谨遵君命!” “好了,唤下一州的掌柜进来吧。” 李德闻言急忙起身,二次冲着赵斌一礼,随即退回院中。就这样十七州的掌柜依次入内,赵斌细问每一州的物事,逐一做了针对的安排,只是这十七州的人马,等赵斌挨个安排妥当已然是红日西沉。 赵斌见此只得先行唤了赵忠进来,安排各位掌柜住下,明日再安排六军之事,同时让赵忠传令张家兄弟稍安勿躁,暂且在克胡寨中静待。 第531章 经商重利险误事 赵忠将远道而来的掌柜都安顿好后,又飞鸽传书张家兄弟,这才二次回到赵斌房中,而此时赵斌正坐在桌案后闭目沉思,耳听得门轴响动,赵斌猛然睁开双眼望去,赵忠见此急忙想退去,赵斌却笑着招呼道:“忠叔啊,你那里办完了?进来说话。” 赵忠闻言微微一笑,抬手先将房门关好,这才来到赵斌书案旁端坐:“回少爷的话,都安排好了,咱家这酒楼本就带有客房,几天前我就通知他们对外言说客房,如今众人都住在店中。” “那就好,都有派咱们亲信之人伴着吗?” 赵忠闻言一愣,不过还是点点头道:“那是自然,都有此次随行的暗卫亲自跟随”,赵忠说完后想了想还是出言问道:“公子,这些掌柜也算咱家亲信,怎么今日想起专门派人看顾?” 赵斌揉揉发痛的太阳穴,摇头叹道:“忠叔可知今日为何耽搁这么长时间吗?”赵忠闻言微微摇头,赵斌继而叹道:“原本我想着生意上的事见见欧阳松,然后对着各地掌柜统一吩咐一下也就罢了,可谁曾想这欧阳松太过重利争名,忠叔可知他们这些人的根底?” 赵忠笑道:“老奴自然知道,这欧阳松等人说来还和老奴有同窗之谊,我等都是当年老太爷收养的孤儿,幼时习文断字、练武筑基都在一起,像欧阳松等人其实是武艺不成,学文天赋也不到,因此才被老太爷送去学习经商的。” “原来如此,那忠叔你应该也知道,这十几个掌柜之间隐隐有个排名。” “不错,我记得这欧阳松已经几年都排在第一了,说来这欧阳哥哥也是运气好,外出经商不到五年,就遇上熙宁改制,十八路变二十三路,可唯这河东路不改,他欧阳松得此机会,商路稳定,每年经商成果最为丰硕,因此算稳坐十八人中第一人。” 赵斌摇头叹道:“忠叔可知他这么多年下来,为何会有如此丰硕的成果?” “这谁在意啊,家中经商一来为了自污,二来为了我等暗卫服务,三来才是广积钱财,因此这些掌柜的只要把酒楼、当铺这些办妥就好,每年再有些盈余我们就不去操心。一开始的时候老爷还过问一下买卖种类,可随着后来买卖越做越大,这每个行业都会涉猎,因此这些年连种类也不过问了。” 赵斌摇头叹道:“是啊,可这一不过问,咱们这位欧阳松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我今日和各州掌柜谈过后才知,若大的河东路他竟然让各州掌柜只往外卖三样东西,一是太原米,二是葡萄酒,三是粗麻布,只言说质优量大方能盈利,各州的其他余特产随意买卖,够开酒楼当铺就行。” 赵忠闻言一惊:“此人怎么如此大胆?河东路盛产粟米、药材、石炭、池盐这可都是军用之物,那代州雕翎更是军中上品,这些东西他欧阳松都没做?” “做倒是做了,只是他对各州掌柜说,‘这些都是小利,既然主家要求就暂且做着,不必认真’。” “这这,哎,不怪当年老太爷淘汰此人,竟然短视至此!” 赵斌也是单手驻案,揉着太阳穴叹道:“好在各州之中,有几位掌柜的颇具眼光,没管这欧阳松的吩咐,自己卖力经营了这几样买卖,不然这才河东战事起,咱们后勤可要吃大亏了。” 赵忠此时也被吓出一身冷汗,右手此时死死的抓着一旁的扶手,甚至应为太过用力,木制的扶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从后槽牙中发出几个生硬的字:“欧阳松误国误家啊!还好少爷这次亲自见了这些掌柜,不然一旦生出战事,靠这些买卖别的大军不说,太行、五台这两地十万大军,都将活活饿死、冻死、病死啊!” 赵忠说完一撩袍服,跪倒在地:“赵忠粗心大意,失察误事,还请公子降罪!” 赵斌见此一惊,急忙起身绕过桌案,扶起面前的赵忠:“忠叔,忠叔,何至于此,你我这一道行来可是十分不易,岂能因为一个小小的欧阳松费心。” 赵忠跪倒在地,连连摇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欧阳松仗着曾经和我等一道学艺,每每我等独自前来,他都和我们兄弟相称,这样一来各州掌柜自然也懒得言语,这次若非公子亲临,我再听此人一面之言,恐出大事啊!” “此人可真是托大,不过这也怪不得忠叔你,要是这么牵连下去,岂不是却不知他如今在河东是什么情况?”赵斌边说单手边用力搀起赵忠,赵忠原本还想硬跪,胳膊上传来的巨力不由得他不起身。 当即只好是顺着赵斌的力道起身,随即说道:“这欧阳松的势力老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有一人应该是了如指掌,我这就去为公子请来。” “可是今日这众人中那个花儿乞丐?” “少爷慧眼!” “一众锦衣华袍中,独有这么一个乞丐,本就是奇事一件,更何况他还能站到第一个,还和忠叔你眉来眼去的。” 赵忠闻言嘿嘿一笑,“那老奴我这就去了。” “早去早回。” 赵忠点点头,当即出了赵斌这间屋,转身赶到酒楼之中,也不用人引路三转两转之间就来到一间客房门前,侧耳细听房中正传来哗哗的放水之声。赵忠眼珠一转,翻手从靴筒中抽出一柄蝉翼小刀,从门缝顺进去,轻轻一划,门栓就被一分两断。不过没等赵忠推门而入,门内就传来一声巨响,紧跟着一支木杖点破门上的格栅,直刺赵忠前胸。 赵忠见此微微向后一闪身,躲过这一杖,门内之人见一击落空,急忙左右一晃木杖,击破木门,随即挥杖就欲二次攻来,却见门外正立着赵忠,不由得埋怨道:“我说忠哥啊,你早上不通知小弟也就罢了,怎么大晚上还来撬小弟的房门啊?” 第532章 暗卫高手藏太原 赵忠将小刀收回靴筒之内,随即满脸堆笑地看向屋内之人,只见屋内那人一头黑发披肩,面色微黄,颔下无须,和赵忠年纪相仿,而身上正披着一件乞丐服,手中拄着一柄木杖,正是早上那花儿乞丐。 “好家伙,这才从公子那边出来没多久吧,你怎么就洗刷干净了,既然如此刚刚好,走走走,少爷唤你!” 那人闻言却急忙往后一缩:“忠哥忠哥,小弟知错了,你且容我换身衣服,早上这样去见公子已然是大不敬了,这晚上万万不能如此了。” “别啊,少爷可是让我早去早回呢!” “快的,快的”,那人说着放开扶在木杖上的手,同时两手不住的在身上左右拨甩,将那件乞儿装扔在地上,左手将乞丐服扔在地上时,右手已然拉起一旁桌上放着的一件黑袍,单臂用力一抖,紧跟着身形一转,同时脚尖后点,飘回门前。等站到门前时这人已然身穿一件宽袍大绣,两手左右交叉,先摸手臂再摸胸口,随即从头摸到脚,一番忙碌下来,虽然说的慢,可木杖也是将将落地,这人一面抬脚挑起落在脚面上的木杖,一面抽过一根黑色缎带束住满头长发。 赵忠见此一幕摇头道:“得得得,知道你厉害了,走吧,也不知道你这什么习惯,见少爷去这一身东西也不放下,当刺猬有瘾啊。” 那人嘿嘿一笑道:“有道是‘行似针毡动,卧若栗球圆。莫欺如此大,谁敢便行拳’。我乃行乞之人,自然当有自保手段啊。” 赵忠抬手点指道:“你啊,你啊,从小就这样,说你胖你就喘。” “走吧走吧,我的好忠哥,刚好我也有事情要同少爷说呢。” 赵忠点点头,这二人当即身形晃动,明明看上去是在走,可常人绝对难以追上,眨眼间二人就回到赵斌的房门前,“少爷,我二人回来了。” 屋内赵斌笑道:“快快进来,咱们屋内叙话。” 两人当即推门而入,立在赵斌面前,那花儿乞丐进屋后急忙左右一寻,一见一旁书案后端坐的赵斌,急忙快步赶上前去,在离桌案还有三步时,急忙停住脚步,随即一撩袍服跪倒在地:“暗卫第四队队长,赵德拜见少主,不知少主亲临,今晨失礼之处还望少主恕罪。” 赵斌见此急忙起身,绕过桌案,伸手虚扶道:“德叔请起,咱们坐下叙话,不过德叔这一身宝贝,某就不伸手乱动了,不然一差二错之下,要是碰错了机簧却是不美。” 赵德听闻此言一惊,目露惊诧之色的看向赵斌:“少爷怎知我臂上戴有暗器?”说完扭头看向一旁的赵忠,赵忠立刻探手,示意自己没和赵斌说。 赵斌见笑道:“我少时学艺之时,先从老师周侗,习醉拳、练金锏、得霸王戟谱,后从金师,获轻身提纵之术、练鹿角双刀,不过这些都不是两位恩师教我最多的,两位恩师教我最多的是那数十年江湖经验,莫说你这一身的暗器了,就是寻常人身上少几枚铜钱我都能看出来。” 赵德闻言连连拱手道:“久闻公子武道惊人,今日一见方知公子之能啊,我等自幼苦练,能有少爷这份眼力的至今不过数人,不想少爷不到而立之年就能有此份功力。” 赵斌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就别在这里客气了,坐下说话吧。” 一旁的赵忠也上前,拿脚尖点点那人的膝盖:“好了好了,别跪着了,你这一身丁零当啷的,我们谁也不好真的动手扶你啊。” 赵德闻言急忙起身,抬手轻轻掸掸膝盖,口中笑道:“我这哪里有动静了,忠哥你懂不懂什么叫暗器,暗字最为重要,主要就是一个出奇不易。” 赵忠却嫌弃的退到一旁,“是是是,出奇不易,我已经够小心的了,可你这膝盖上怎么还有钢针啊,你也就是穿丐装的命了,这件袍子还没一刻钟吧,膝盖又破了。” 这回赵德却没解释,只是垂手向一旁退去,立在赵斌桌案右侧。赵斌看着二人嬉闹,当即微微摇头回到桌案后,随即抬手一引道:“二位,咱们坐下叙话,这河东事繁,恐要费上一番功夫呢。” 赵忠当即笑着上前,撩袍坐在赵斌书案左手边的交椅之上,那边赵德还欲推辞,见自己赵忠已然坐稳了,当即冲着赵斌微微躬身示意,也端坐在右手边的交椅之上。 待三人坐稳后,赵忠当即笑着介绍道:“公子,这家伙叫赵德,乃是我百人十队中第四队队长,乃是我百人中最善轻功之人,另外一身暗器绝学堪称绝顶,乃是我等恩师广求老友,为他寻来的,从头到脚无一不包啊。” 赵斌笑道:“是啊,德叔一进来我就看出来了,我也仅仅能看出紧背低头花装弩、袖箭、袖炮、软鞭、枣核钉,其余的就看不出来了。” 一旁的赵德听赵斌此言,急忙挑双指以示惊叹,可却并没有为赵斌解释这一身暗器的想法,赵斌自己也玩金弹丸,自然知道暗器这一门的讲究,当即笑着摆摆手道:“好了,这些闲话咱们一会再聊,先说正事,德叔你对这河东路可熟悉?” 赵德急忙起身躬身道:“启禀少爷,老奴我去年奉老爷之命来到河东路,总监河东诸事,兼顾永兴军路、秦凤路、西夏、回纥等部。如今某在太原府,金人府邸内任官,因此这一路上才乔装乞儿北上,今晨某以为只见忠哥一人,故此没有换装收拾,失礼之处还请公子恕罪。” 赵斌闻言连连摆手:“坐坐坐,德叔快别谢来谢去了,白天各地掌柜齐聚,人员复杂,德叔你小心一些也是应该的,哪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 一旁的赵忠也摆摆手道:“我说老四,你快坐下吧,你这一身东西,这起起落落的,再不小心碰到哪个,闹出什么事情!” 第533章 倚老卖老终生祸 房内赵德听一旁的赵忠如此说,不由得摆摆手道:“去去去,就拿我开涮,我这一身家伙从少时玩到现在,那就和我手脚一样听话,你会管不住你的手吗?” 赵忠在一旁看着老友如此,不由得摇头失笑:“好好好,你最厉害,快坐下说话吧,少爷还有事情要问你呢。” 赵德急忙正色道:“不知少爷有何事要问,来这边这一年老奴可没闲着,河东之事可谓是烂熟于心。” 赵斌闻言笑道:“哦?果然?如此我却要考一考德叔了,这河东事繁杂多变,德叔不如猜猜,如今我最关心哪件事?” 赵德原本是自信满满,却不想赵斌竟然如此问,不由得闭目静思,原本端正的身形不由得一松,微微靠在椅背之上,过了片刻猛地睁开双眼,看向赵斌:“公子可是要问那欧阳松之事?” 赵斌闻言双眼一亮,看向一旁的赵忠,赵忠也是满脸笑意的看向自己老友,赵斌却并不打算就此饶过赵德,而是出言追问道:“德叔缘何有此判断?不知可否细说一二啊?” 不等赵德回话,一旁的赵忠笑道:“少爷你这是怀疑老奴我提前透题啊?” 赵斌急忙摇头道:“没有的事,忠叔你可不能冤枉我,这不是左右无事闲谈几句嘛。” “既然少爷想听,那老奴就说上两句,要是说错了少爷你可不要笑话老奴啊。我猜少爷要问欧阳松这事,说穿了其实不值一提,忠哥今天白天是背对院门,看不清那欧阳松的表情,我在下面可是看的一清二楚,那满脸的怨气可是比鬼都重啊。” 赵忠闻言双眼一瞪:“什么?这老贼竟然如此无礼?莫不是痴长几年真就忘了自己身份了?怨气?胆子倒是不少啊”,赵忠说完起身拱手道:“少爷,老奴讨令,既然这老家伙怨气不小,不如让老奴我去度化一二!” 赵斌摆摆手道:“忠叔,何至于这么大杀气,咱们对这欧阳松了解不多,且听德叔说说的。” “就是,忠哥你急什么,这老家伙要是真有什么出格的事,小弟我安能容他”,赵德拦住杀气腾腾的赵忠,继续说道:“这欧阳松一脸怨气,少爷又费力和每州的掌柜依次谈话,再加上我来河东后的所见所闻,猜出少爷要问欧阳松不难,而且就算少爷不说某也要向少爷说起此事。” “哦?老四,你刚才和我说有事要向禀报少爷,就是欧阳松之事?” “不错,正是此人,这欧阳松已然年过古稀,此人来河东时就是一心求利贪财,这越老越重虚名,越老越贪财,就是少爷不问我也要请命让他回家养老。” 书案后的赵斌闻言,不由得眉头紧皱,沉声问道:“什么?贪财?莫非他还将家中钱财贪扣?” 赵德赶忙摇头道:“少爷误会了,他要是敢贪污家中的钱财,那不等少爷来我就结果他了,他们这十八人也不是没死过,多死他欧阳松一个也不多。他贪财其实说到根上其实还是贪名,家中本有规制,各州买卖铺户所得利益,两成归各地掌柜,三成留作发展,五成送回家中。可这欧阳松为得虚名,暗示各家掌柜上缴六成到家中,只留两成用作发展,也正因如此,这晋宁军中区区一座酒楼竟然还只盖了一半。” 赵斌听赵德如此讲述,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此人在河东威势竟然如此?莫非一时半会还动不了他?此人在河东路究竟任何职务?” “他哪有什么威势,不过是倚老卖老再加上借势欺人罢了,此人直管不过汾州一地买卖罢了”,赵德此时和赵斌聊了几句,又有赵忠在一旁打样,也算知道自家少爷的脾气,当即放松许多,开始侃侃而谈:“一来因为他年岁够长,河东内多位掌柜都和他学过一两手,算是有一师之谊,不过这一点现在已经很弱了,想来今日叫破他所作所为的应该是代州掌柜吧?此人乃是家中派出掌柜之子,可不认识他欧阳松。原本欧阳松借忠哥他们的势,还能唬住这些小辈,但今日这些小辈见了少爷他可唬不住了。” 赵斌听了赵德的解释,不由得长处一口气,随即缓缓说道:“还好还好,影响不大就好,每每听父亲提起这些老人,还以为他们掌握多少权势。要是仅仅如此,那这事就教给德叔你去办吧,配合就让他老老实实回家颐养天年,不配合就按忠叔所说吧,不过做的轻柔些,别伤了其他掌柜的心。” 赵斌说的轻描淡写,一旁的赵忠含笑点头,可赵德却愣了:“少爷,就这样决定了?不用回报家主一声?” “弄好了给父亲发一份详情就好了,不用再提前请示了,如今西北将有大事,这欧阳松险些误我大事,不立时斩了他已然是看在他这些年的功劳上了。” 而赵忠也在一旁出言道:“老四,家主已然传令,西北之事全权由少爷做主,你莫非没接到命令吗?” 赵忠这一提醒,赵德才反应过来,急忙起身拱手道:“是老奴失言,还请少爷恕罪,我这就去办欧阳松之事。” 赵斌摆摆手道:“无妨,德叔这一年来在金人之中担惊受怕,小心谨慎些是应该的。不过一个欧阳松罢了,德叔不必在意,遇到大事咱们再说。” 赵德此时后背已然湿透,连连拱手道:“还请少爷恕罪,老奴久在外地,收了家主情报,可脑子一时没有转变过来,有此失言之过”,赵德说完一撩袍服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赵忠见此一幕,也急忙撩袍跪在一旁,“少爷,老四他久在外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老奴愿替他担保,老四心思单纯绝不是有二心之人啊。” 赵斌见此一幕不由得摇头失笑,急忙绕过桌案,伸出双手一左一右扶起二人:“二位,二位,咱们起来说话。” 第534章 彻夜长谈定河东 赵斌扶起面前二人,轻拍二人肩头道:“二位,孰轻孰重、孰远孰近我还是分的清,我这未蒙面的爷爷留下最大的财富不是那无边家财,而是你们这一百名兄弟啊。父亲也曾几次提起,要无诸位叔伯保护,某别说如今还在这河东发号施令了,恐出生不久就要遭了那赵佶的毒手啊。” 赵忠和赵德急忙拱手道:“此乃少爷洪福齐天,我等岂敢居功啊!” 赵斌摇摇头道:“哎,该居的功还是要居的,如今大事未成,我还要靠诸位叔叔帮忙呢,况且就算真有雪耻报仇那一日,我和父亲可是更离不开诸位叔伯呢。” 赵忠和赵德闻言也不由得双眼一红,随即撩袍跪倒在地,齐声道:“我等愿为公子效死力!” 赵斌拍拍二人肩头:“两位可莫要多礼了,这次西北一战还要多靠两位协助啊,坐坐坐,德叔你再给我细说说这河东其他情况。” “哎哎哎,老奴我这都记着呢,少爷你听我细细讲来。” 赵德说着从袖中摸出一道卷轴,左右望了望了,当即招呼赵忠帮他将赵斌面前的书案清理出来,随即抬手将书卷摊开,只见其内乃是龙鳞装裱,以精锻作底,首页全裱穿于卷首,自次页起, 鳞次向左裱贴于底卷上。似凰尾灵动飘摇,又宛如鳞甲真龙游弋桌面之上,每页露出指宽的页口,其上精细绘制这河东路地图,其上除却墨色渲染的官道之外,还有蓝笔描绘的无数羊肠小道,另外还有红笔勾勒得数条道路。 3. 赵德抬手一指地图道:“公子请看,这图上墨色所绘乃是我大宋修筑官道,蓝笔勾勒乃是可走粮车的羊肠小道,至于红线乃是咱家暗卫铺筑,传递情报往来接应之路!” 赵斌看着眼前这图,点头赞道:“不错不错,此图甚为详备,不过德叔你可要收好了,一旦被他人所得恐生祸事啊。” “公子放心,此卷自从绘制之始老奴一直贴身携带”,赵德说着抬手一指卷轴一端:“公子请看,此木柄已然被我掏空,其内装有火药,遇火既燃,一旦有事老奴第一个毁了它!” 赵斌闻言心说:“这一种暗卫可真没有俗人,竟然连自毁装置都研究出来了”,随即微微点头道:“既然德叔有安排就好,还请德叔为我和忠叔细讲一二啊。” 赵德当即依着图册,一页页讲解下去,这图册乃是赵德自己随身所用,其中内容有的只是简短一句,有的更是两三个字就记下一事,要是没人细解恐怕一时半会还真看不懂。就这样主仆三人趴在桌案前,对着图册一页页细对,时而说金人粮草筹备之处,时而说投降金人的叛臣,时而又说金人中大军将领。 三人围着图册越说越入迷,赵斌这次北上所构想的棋局也越来越完备,三人一直说到窗外雄鸡三唱,方才反应过来。赵斌不由得直身而起,左右望了望,一见此时窗外已然泛白,脖子上也传来一股酸涩之感,不由得身形微微后撤,紧跟着双臂用力,双肩拧动,浑身上下当即发出一阵雷鸣之声。 赵斌这边一动,那边赵忠、赵德两人也觉得四肢发麻,急忙起身微微一晃,一时间屋内噼啪之声不断。主仆三人一阵忙活之后,相识一笑,赵斌见此笑道:“德叔这可真是一册宝卷啊,有此图咱们可省三月苦功,不过今日吾最大收获可不是此图,而是能遇德叔啊。忠叔啊,父亲言说你们百人最少都有侍郎之才,我看这话还是说的轻了啊。” 赵忠、赵德闻言急忙拱手道:“我二人万不敢担此赞誉,此全赖家中培养,老爷、少爷信任我等。” “好了好了,别客气了,这忙了一夜,河东之事总算是稳妥,稍后这些掌柜德又将到来,看见德叔你这副模样却是不美,就请德叔先行返回太原吧,一切就依咱们今夜所定行事。” 赵德闻言急忙拱手道:“少爷放心,某家这就去办,必不会耽误大计”,赵德说完上前将图册卷好,随即一番手腕依旧将图册收好,随即二次冲二人拱拱手,转身倒退着出了赵斌书房,紧跟着脚尖点地我,整个人腾空而起,紧跟着微微一晃,就消失不见踪影。 屋内赵斌虽然忙碌一夜,可面上并没有丝毫疲惫之色,反倒是一脸的轻松惬意,摇头对一旁的赵忠说道:“忠叔啊,今日有德叔相助,可真是分外轻松,咱们今日能省不少功夫啊,不过剩下的六军还是依次入内,有些细节还是要一点点交代。” “赵德他从小就是我们几人中最伶俐的,恩师常说我等乃是死脑筋,唯有老四是个活泛人,善用巧力解厄。” “是啊,看那龙鳞图册就能知道一二,这图册加上他的补充,真可谓让咱们主仆一夜便游河东”,赵斌赞许道,随即对赵忠说道:“时间还早,忠叔你也去休息会吧,这六军众人将晋宁军留在最后,毕竟还要让他们准备渡河船只呢。” 赵忠点点头道:“就是少爷不提,我也要这么安排,昨日掌柜的齐聚,唯有这晋宁的掌柜迟到,言说是境内有大贤寻他典当,因此才耽搁了些时间。” “哦?大贤?那倒是有趣,忠叔咱们要不要打个赌?” “如今河东局势大定,难得少爷有此雅兴,老奴自当奉陪,却不知咱们赌什么?” “就赌这位大贤究竟是何人,寻咱家当铺典当又是为了什么。” “好,老奴我猜此人乃是生活所迫,典当以换路费,欲南逃入川。” “我猜此乃故人,典当清算家财,以便轻装来投我等。” 赵忠闻言一惊:“哦?莫非少爷已知此人是谁?竟有如此论断。” “有些猜测,咱们拭目以待吧。” 赵忠见此微微点头,随即在身上摸了摸:“老奴身无长物,不如就以这黄白之物做注?” “哎,忠叔,我要你钱干嘛,咱们赌些别的。” 第535章 见六军大富其人 赵斌和赵忠二人在屋内几句笑谈就立下了一个赌约,随即二人就一前一后的出了房门,赵忠自然是去休息一会,顺便准备些吃食,毕竟年岁在那里,忙了一夜还真有些吃不消。 至于赵斌,精神则要好得多,来到小院中望着正东方向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继而双手在身后一抹,一对鹿角双刀就出现在手中,紧跟着身形一晃亮开门户,随即只见院中刀光阵阵,真可谓“双刀锐利势出奇,大翅为君小翅臣,分而为缺合为圆,一寸短兮一寸巧, 长短单双在于变,高升下降如龙凤,形含四正与四隅, 始终未离八卦圈。 一寸长兮一寸强, 朝夕时刻细推详。 算来不如两刀灵, 旋转盘环气如虹。” 只见赵斌脚下步法变化拧转,手中鹿角双刀上下翻飞,时而回护周身,时而伺机而出。一炷香后一套刀法练罢,赵斌也随即收势站定,依旧是望东而立,院落之中四角八方的砖石上都留下一层浅浅的足印。 这边一番演练过后,赵斌可谓神清气爽,当即收好双刀,重新回到房中,坐到桌案后静思,考虑河东路的几处布局,毕竟这一战也算是赵斌自己的立威之战,不但要胜还要胜的漂亮。 故此赵斌微阖双目,端坐案后,在脑海中细细思考河东地形,忽地赵斌双眼猛然睁开,口中也不自觉喃喃念道:“不对啊,这地方要是没有人马还是不够稳妥,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还有哪路人马可以调动”,口中说着,扶在案上的手指忍不住在轻轻敲打桌面,过了许久赵斌才缓缓点点头,“看来只能如此了,希望我的脸够白吧,真的能让这家人纳头遍拜。” 而随着赵斌的沉思,时间已经过去了足足一个时辰,而院中也传来阵阵脚步之声,赵斌随即出言问道:“可是各地掌柜到了?” 话音落下,只见门扇微微晃动,随即赵忠的身影出现在屋内,手中还拿着一个托盘,其上正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面食,“少爷休息好了,来来来,尝尝这河东路的特色,各地掌柜还没来齐呢,少爷你吃上一口,等等他们。” 赵斌笑着点点头:“好好好,却是有劳忠叔了,你吃了吗?” 赵忠快步上前将托盘放在赵斌面前,同时答道:“蒙少爷关心,老奴已然吃过了,还顺便眯了一小会”,赵忠说着摇头感叹道:“老了啊,当年学艺时三天三夜不合眼,前次和少爷北上,那还能守一夜呢。可现在仅仅熬了一夜,就忍不住要去睡会。” “忠叔何出此言,昨夜咱们这脑力消耗可是不少,有些劳乏也是自然的”,赵斌说完低头细细一闻,随即赞道:“忠叔啊,我就不和你客气了,这面实在是太香了,我就先动手了”,说着赵斌一手拿起一旁放着的筷子,一手端起面碗,伴着浓郁的香气将这一碗面吃进肚中。 眼看赵斌吃完,赵忠急忙上前帮赵斌收拾碗筷,同时递上一杯热茶,赵斌笑着接过茶杯,继而摆摆手道:“忠叔,不忙着收拾,各地掌柜应该也都来齐了,你帮忙招呼着进来吧,第一个就先请平定军的人进来吧,早些说完,咱们也早些结束。” 赵忠笑道:“公子放心,今日时间绰绰有余”,说完快步来到门前,打开房门走到院中,高声招呼道:“请平定军的掌柜入内同公子详谈!” 而屋内赵斌也端着茶杯,缓步来到屋子中间的八仙桌后,静静等候平定军的掌柜。这军始于唐,当时称军镇,属军事系统,多设在边区,只管军队不管民政。到了五代时,军已经不仅仅是管理兵马,也辖有土地、民政,但各军皆不辖县,到了宋代,军已然演变为地方行政区划单位。 不过因为其中历史,再加上河东这几军颇为特殊,所以这几位掌柜同之前那些州的掌柜不同,都是暗卫中人,乃是赵忠几人亲自训练,每年除却经商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就是协同暗卫运作。这些或许买卖做的不如欧阳松、李德等人,可是要说忠心和对命令执行那是个顶个的棒,而且或多或少都知道赵斌的身份,买卖上也更偏向战争物资的储备。 这样一来赵斌的布置可谓是格外省心,简单说上三言两语就能将一军之事安排妥当,平定、火山、保德、宁化、威胜五军加在一起也没耗费赵斌一个时辰,就这还是赵斌每人都刻意多聊几句的结果,而赵斌也是以此显示对于这些家中亲信的关心。 等将这五军人马都安排好,赵忠当即将晋宁军两位掌柜张大富、边鸿请进屋中,二人一进屋赵斌就笑着招呼道:“来来来,二位快请入座,这几日某住在这里却是辛苦二位了。” 张大富闻言急忙笑着拱手道:“少爷可莫要如此,我等所在本就是为了咱家中效力,为了少爷效力,这几日所为不正是我等使职应当。” 这张大富说的客气,可这位的身形实在太胖,仅是微微一拱手却好似将手放在肚子上一般,同时因为得了赵斌的夸奖,脸上满是喜色,所以那原本不大的眼睛此时更是挤成一道细缝,凭赵斌的眼力一时竟然都看不出他究竟是不是睁着眼。 赵斌见此急忙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快坐下说话吧,张掌柜身子沉,别累到了。” “嘿嘿,这可全托少爷、老爷之福啊,不然这乱世之中某别说吃这副好身板,就是糊口都难。” 一旁的边鸿见张大富如此,不由得抬手轻轻一拍张大富那硕大的肚子:“我说我的张家哥哥,咱可不能再吃了,再这么下去你都要炸了。” 张大富闻言急忙抬手将边鸿的手拍了下去:“去去去,少爷跟前呢,别拿我开玩笑。” “无妨无妨,大家亲如兄弟,本就是一家人,哪里在乎这些”,赵斌说着看向边鸿问道:“边掌柜,这菜可还备着吧?一会咱们就同去后面酒楼,尝尝边掌柜你这厨子的手艺啊。” 第536章 大富出言赞大贤 边鸿笑着拱手道:“公子放心,今天这顿必是要强过昨天,后厨原本备的材料都是招呼这晋宁军中偶尔来的富商,这些人财力终究有限,所以一些特别珍惜的食材平日里都没准备,昨日我眼看少爷这边一时结束不了,当即就吩咐后厨准备了,这一天一夜大师傅们可是备了不少好菜呢。” 赵斌闻言笑道:“哦?果然如此?那咱们可要加快些进度了,早些将事情说完,早些去品尝一下边掌柜口中的美餐啊。” 听赵斌这么一说,二人神色一正,边鸿急忙闭口不言,而张大富也收敛笑容,面色严肃之下到真有几分威势,“回公子话,我这晋宁军东临黄河、吐浑河两条河道,所以我晋宁军中第一件买卖自然是船只航运,如今晋宁军虽归金人,可城外三处大码头,五处小码头,另外还有咱们自己私建的船坞三间、备用码头四处。要是不顾及金人,放开手脚全力施为,我晋宁军一日当能凑足大船百艘,起浮桥十三座。” 赵斌闻言不由得挑大指赞道:“张掌柜好手段啊,如此晋宁再无势力阻我大军,既然如此某却要试试张掌柜了。” “还请少爷尽管吩咐!” “稍后请张掌柜备大船五条,趁着夜色渡过黄河,停在东岸渡此次随我前来的人马渡河。” 张大富笑着点点头道:“此事容易,却不知这五艘船够不够?不如我命人搭起一座浮桥,少爷人马渡河也便捷些,这用来固定浮桥的铁牛、铁柱都是铸好钉在岸边的,平日里淤泥掩埋,公子要用即刻就能搭建。” 赵斌笑道:“未雨绸缪莫过如此啊,不过这搭建浮桥动静还是太大,就用大船吧。这头一件买卖是说完了,却不知在晋宁军中还有何买卖啊?” “回少爷的话,我晋宁军中其他几样买卖分别是杂粮、木材、红枣、皮革,如今各样物资储备齐全,可供少爷随时调动。” “不错,都是好东西啊,这哪一样都是军需必备,不知这木材、皮革可有加工手段?” “回少爷,这木材加工我晋宁只有船工,而皮革就要全面的多,我专门从家中请来了两位老师傅,这几年培养下来,已然形成两个人手齐备的作坊,分别能制作皮甲和马具,不过没有家中命令,所以存下来的皮料没敢擅动。” “如今就不必在存着了,两个作坊全员开动,做好保密措施,将库存的、还有能买到的皮料都做成皮甲和马具。比例就按十比一吧,十套皮甲,一套马具就好。” 张大富点点头道:“公子放心,这事交给我了。” “却不知城内还有别的产业吗?” “有,这城内某还开了一座金银楼、一处当铺、三间茶馆、五间酒肆,另外就是这间还未彻底建成的酒楼了”,张大富说着看了眼身边的边鸿,想了想还是拱手道:“这晋宁军中的买卖虽然齐备,可我当年初来之时也是和那欧阳松学过两句,或多或少的沾了些他重利的想法,这酒楼摊子铺的太大,再加上每年上缴家中的又多一成,所以这前后两楼到现在都没建起来。还请少爷降罪!” 张大富说完起身就欲往下拜倒,可一旁的边鸿更快,一撩袍就跪倒在地:“少爷如要治罪,还请治某之罪,是某经不住那欧阳松的诱惑,效仿他重利贪名之举,才害的这座酒楼至今还未建成。” 赵斌看着拜倒在地的两人,听着二人口中所说的话,眉头随之紧紧皱起:“这欧阳松的手竟然伸的这么长?竟然试图诱导你们?他莫非真想一人稳坐河东路?” 边鸿面色一红,随即以头抢地道:“还请少爷治罪,是某不思进去,中了那欧阳松的大话,以为凭借暗卫身份再加上那欧阳松的排名,就能多做些事,从而立下大功能更进一步。” 赵斌看着面前连连磕头的边鸿摇头道:“你可真是够糊涂的,那州县上的人和欧阳松有一师之谊,不争气也就算了,你个暗卫也如此。既然你想多做些事,那就下去吧,这酒楼掌柜我看你就不必当了,张大富你给边掌柜拨银五十两,让他就在这晋宁军中再开一间酒肆,什么时候他凭借这间酒肆能立下大功,什么时候再回来。” 眼看赵斌面色铁青,张大富和边鸿只得是磕头照办,处理完边鸿贪心之事后,赵斌话风一转,看向一旁的张大富说道:“张掌柜,别跪着了,起来说话吧,我有事问你”,张大富闻言急忙起身,垂手而立,“你刚说你在城内开了一间当铺?我记得你昨日迟到,似乎就是有人去你那典当?你还称其为大贤,却不知此人是谁啊?” “回少爷的话,就是少爷不问我也要说,此人可是难得的大才。” 张大富话刚出口,还没来得及说下去,却被赵斌挥手拦住:“不急不急,那个你开门将赵忠喊进来,我这还和他打着赌呢,要让他亲耳听到才好。” 张大富急忙点头称是,随即转身打开屋门换进了赵忠,赵忠进屋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却听张大富说道:“如此少爷我就继续说了,我晋宁军地处边境,向来重武轻文,因此习武之人出了不少,可这文人却没几个。如今金人犯边,习武之人自然纷纷从军报国,如今多在永兴军路的西军之中效力,而这文人自然只能困坐城中了。” “哦?那看来这位大贤乃是一位读书人了?却不知此人有何能耐,竟然能得张掌柜如此称赞”,赵斌这话虽然是对张大富说的,可眼睛却是看向一旁的赵忠,赵忠一听到张大富说是文人,面色不由得一僵。 就听张大富继续说道:“此人三岁能识字,五岁会诵文,等到十来岁时已然能将家中所有藏书倒背如流,双手能写梅花篆字,之后的几年此人将书中所学融会贯通,常以树枝做笔,绘我大宋边境,以石子为寨、米粒为军,排演形势。” 第537章 再话张睿老翁狂 屋内张大富对着赵斌侃侃而谈,详细介绍这他在晋宁军中发现的这位大贤,而随着张大富的介绍,赵忠面色不由得一苦,不等张大富说完,就出言问道:”我说大富啊,你别说这些啊,这点能力虽属难得,可远称不上大贤啊,快别吊人胃口了,将此人真正值得称道之处说出来吧。“ 张大富笑着拱手道:“却是某这老毛病犯了,还请忠师原谅,不过此人特别之处确需慢慢道来”,张大富说完也不再拖延,继续讲道:“此人好书成痴,家中所藏宝卷有不少都可称古籍善本,甚至还有几卷东汉竹简,这人将这些书从小看到大,别说读懂了,就是默写也能一字不差。按理来说这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拿出一两卷书卖卖也能好过不少,可这人偏偏一本不愿卖,只把自己的田地、老宅、家具一一变卖出售,最后甚至典当自己的袍服,可就是一本书都不愿意卖。” 听张大富说到这里,赵忠的表情更凝重三分,随即摇头叹道:“你口中这位大贤年龄应该也不大吧?” 张大富闻言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忠师你怎么知道此事?这人年不过而立之年,却有如此志向,故而我才以大贤赞他。” 赵忠一听张大富此言,却不由得连连摇头,继而冲赵斌拱手道:“这赌局却是少爷赢了,老奴我实在是没想到,那人竟然就是他张大富口中的大贤。” 赵忠此言一出,却把张大富听了个一头雾水,一旁的边鸿倒是反应过来,惊愕道:“张哥,你说的大贤莫不是那张睿张博观?” “对啊,你也认识博观公子,难道他当不起大贤之称吗?” 边鸿摆摆手道:“不是不是”,张大富闻言一愣,边鸿见此又急忙摇头道:“是是是”,这下张大富算是彻底糊涂了。 赵斌见此一幕笑着摆摆手道:“还是某来说吧,这位张睿确实有些才能,我和赵忠刚一进晋宁军他就发现我二人不凡,跟来着酒楼想要讹我二人一顿大餐,可胆识终究小了些,猜出了我二人的身份特殊之处,却没胆子道破此事。” 张大富闻言急忙赞道:“如此说来,此人果然与少爷有缘,不知少爷可要邀他前来,收他入麾下?” 赵斌摆摆手道:“这事不急于一时,你且先将他找你典当一事仔细说说。” “是,回少爷的话,昨日清晨我这当铺刚开门营业,小的我正准备出门前来酒楼拜见少爷,却不曾想这位张先生竟然早早候在我店外,小的我唯恐铺内的伙计怠慢此人,所以亲自接待了一番。” 赵斌闻言缓缓点点头道:“这人倒是好急得性子,却不知他这次找你典当了什么东西啊?” “回少爷的话,乃是一张丈八条案,一张八仙桌,这两样物事乃是上好檀木所制,观其款式应该也是张家老物,和他老宅中其他家私应该同出一处。” “哦?这么说来之前此人之前的家私也都落在你的手中了?” “少爷英明,这晋宁军小,只有我一家当铺,所以这张睿变卖的老宅、家私都在小人这里。小人想着这一堂家具总归是凑齐的好,再加上这条案方桌张睿保存的也够完整,小的我又有心结交此人,所以给了他一个不错的价钱,应该足够他生活一段时间了”,张大富急忙拱手回道。 “现今这是凑齐了?” “不错,算上这条案方桌,张家老宅还有满屋的家私算是被这位典当干净了。” “那就暂时保存好,不要再转手变卖了,每隔几日派人打扫一下,再寻几个看房子的住上,切莫不可让这院子荒废了”,赵斌说完顿了顿,继而说道:“至于给这位张先生的当金就由家里出了,算是家里替他赎了下来,这钱张掌柜你自己从上缴家里的钱中扣除出来就好了。” 张大富急忙点头应下,迟疑片刻后说道:“回少爷的话,因为这张家老家乃是晋宁军中难得的好宅院,又和小的同姓,所以自落到小的手中后,小的索性就搬了进去,一来不必专门浪费人手清理宅院,二来也附和小的如今身份,免得引人怀疑,却不知如今是否需要清退出来?” 赵斌想了想,屈指轻轻敲打桌面,继而缓缓说道:“如此却是不必刻意退出张家老宅了,只用心维护就好,一应事物就不用二次变卖取利了。” “是,小的必谨遵少爷之命。” 赵斌微微点点头,继而起身舒展筋骨,“好了,这晋宁军中之事也算安排妥当了,这一两天一夜可是累坏我了,诸位咱们一起出去吧,尝尝边掌柜准备的大餐。” 屋内其余三人自然是点头跟随,随即一行人打开院门来到院中,这时院中各位掌柜依旧是列队垂手而立,一见赵斌出门,急忙齐齐拱手道:“见过少爷!”因为赵德清晨已经提前离开,所以此时院内乃是欧阳松为首。 赵斌见此微微一笑,抬手虚扶道:“欧阳伯父免礼!诸位掌柜免礼!这两日在院中苦等,却是辛苦诸位了,不过这也是为了咱家这偌大的买卖不出差错,如今河东路各样买卖都已安排妥当,昨日所说酒席此事也已备下,咱们同去饮宴!” 院内众人齐齐点头称是,随即向左右让开一条道路,赵斌见此微微一笑迈步向前而行,穿过诸位掌柜,等赵斌走过后,其余诸位掌柜急忙跟在身后,边鸿自然是早早跑在前面引路,就这样赵斌的左手边跟着赵忠、张大富、右手边则是自觉跟上来的欧阳松、李德,一行人齐齐向外走去。 欧阳松看看自己身旁的赵忠,又看看剩余跟在自己身后的掌柜们,不由得微微挺起胸膛,虽然年逾古稀可看着却分外精神,颇有一副舍我其谁的气势。这一幕看的后面诸位掌柜都是微微摇头,而赵斌习武多年,六感自然非常灵敏,左右微微扫视一番,就发现身后的情形。 对于欧阳松如此反应,赵斌心中失望更加三分,不过也没急于一时,而是在边鸿的引领下前赴酒楼。 第538章 托物言志定楼名 在边鸿的引领下,赵斌一行人赶到了后面的酒楼之中,只见后面这栋酒楼和前面那座从制式上来说一般无二,但此时却只盖起二层,第一层油漆彩画齐备,而第二层却未经装饰,还露着白坯的木柱。 立在后面这栋酒楼前,回身向后望去正是前日赵斌饮酒之楼,赵斌立在两楼之间前后观望,继而赞道:“这两楼前后呼应,上有客房雅居,下有美食好酒,两楼之间花园雅致,古木参天蔽日,其中几座小院掩映,端的是好布局好谋划啊,这楼前后要是全部建成,莫说小小晋宁军,就是在这河东路,算上太原府也是难得的去处了。” 周围诸位掌柜纷纷点头称赞,有几位相熟的还凑到边鸿身边,挑大指赞叹这酒楼布局巧妙,可边鸿刚刚才被赵斌免了职务,此时被周围众位掌柜一夸,直觉的满面通红,最后更是言说去后厨查看饭菜,就匆匆离去了。 赵斌见此一幕微微点头,继而对身边的赵忠说道:“忠叔,我记得咱家酒楼都以悦来为名,不过如今这前后两楼,还有如此雅致的花园、幽静的庭院,要是还以此命名,却是有些大煞风景啊。” 一旁的赵忠闻言笑道:“少爷,这都是咱自家买卖,叫什么不还是您一句话的事,不知少爷有什么好名字?” 赵斌摆摆手道:“这酒楼买卖最是讲究一个招牌,前楼生意如此,想来招牌已然立住,再改却是不美。” 一旁的张大富闻言急忙拱手道:“少爷,这酒楼乃是边鸿筹划,奈何布局太过宏大,再加上这个财力一时不齐,盖了到如今这般模样就停滞不前了,这偌大一片产业就这么空置着,一年半载岂不是要荒废了,所以小的就让他先将前楼开起来,每日赚些酒水钱,虽不说挣出后面这楼的费用,可总归不用再赔每日养护的钱了。不过也正因如此,这前后两座酒楼都还没有挂匾定名。” 一旁的赵忠闻言笑道:“如此却是奇了,那这晋宁中人想要约人来此,总要有个称呼吧。” 张大富笑道:“如此规模,如此布局在晋宁军中也是独一份的,因此城内中人都言说来大酒楼吃饭。” 赵斌左右望了望,笑道:“如此宝地若无个相衬的名字,却是不美,我且胡乱起上两个,张掌柜要是觉得合用,且找人刻成牌匾吧。这晋宁军位于黄河岸边,乃西入重镇,更有防备西夏之用,这酒楼的名字不能太弱,依我看前楼便叫风霆楼,后面这座便叫天声楼吧,风霆本也是天声,就算盼望着后楼盖成之日能强过前楼吧。” 赵斌说完也不在院中停留,迈步向后走去,步入后面酒楼之中,张大富口中喃喃念着这两个名字,总觉得有些不美,正欲上前问询,却被赵忠拦住:“大富,就依少爷的意思吧,将这两楼起名为风霆、天声吧。” 张大富看向一旁的赵忠,眼中闻讯之意呼之欲出,赵忠也不卖关子,当即出言诵道:“号令风霆迅,天声动北陬。长驱渡河洛,直捣向燕幽。马蹀阏氏血,旗袅可汗头。归来报明主,恢复旧神州。这风霆、天声之名便是来自此诗,此诗名为送紫岩张先生北伐”,赵忠看着赵斌的背影,喃喃道:“此诗乃是前些日子岳帅送川陕宣抚处置使张浚所作,少爷听闻此诗后曾喃喃念了数遍,如今更是以此为名,这诗送的是张浚,又何尝送的不是公子啊。” 赵忠这前半句话声音说的不低,连带前面的赵斌,后面跟着的诸位掌柜都听到了。赵斌前往酒楼的脚步微微一顿,而后面诸位掌柜有那通晓诗文的人,纷纷低声议论,猜测何人能做出如此霸气的诗词。至于后半句,赵忠声音极低,就连一旁的张大富都没听清,不过看赵忠和赵斌的模样,张大富也知道这酒楼名字算是定下来了。 张大富当即将名字记在心底,准备酒宴之后就请高手匠人前去镌刻牌匾,不过此时自然是急匆匆跟在赵斌身后,步入这天声楼之中。只见此时天声楼的一楼摆着七张硕大圆桌,桌上已然摆上了数道凉菜干果,边鸿也早早立在桌旁等候众人。 赵斌见此微微一笑道:“却是劳边掌柜费心了,诸位掌柜还请入座,咱们同品这天声楼第一席!” 随着赵斌一声招呼,后面诸位掌柜自然不敢怠慢,依次鱼贯而入。边鸿这七张桌子摆的极为讲究,正在一楼大厅正当中,一张桌子居中摆放,另外六张桌子环绕而摆,这样一来除却主桌外其余几桌就没什么座次差别了,一下免去许多争执。 可这样一来谁去中间谁去旁边就是最大的问题了,众人中除了欧阳松踱步向中间走去,其余众人都愣在一旁,不敢上前。赵斌见此当即迈步来到正当中圆桌的主位坐下,随即招呼道:“忠叔陪我一路西行,我二人一路上食则同桌,来了这晋宁自然也不例外,况这酒宴要无忠叔替我挡酒,我可是分外不安啊。” 赵忠闻言面上含笑,冲着赵斌微微一拱手,继而一撩袍服端坐在赵斌左手边,眼看赵忠坐稳,赵斌继续道:“这晋宁军乃是张掌柜的宝地,这一桌酒席更是边掌柜为我等精心准备,便请二位同来饮酒一杯,不知二位可愿否?” 张大富乐得脸上眼睛又变成一条缝,而一旁的边鸿则是满脸错愕,正想出言推辞,却被身旁的张大富一揽,二人齐齐躬身施礼,随后依次端坐在赵斌右手边。 “代州掌柜李德,才思敏捷,魄力不俗;汾州掌柜欧阳松,劳苦功高,就请二位可愿与我同饮一杯啊?” 人群中的李德闻言一愣,万万没想到赵斌竟然会唤自己前来,急忙从人群中挤出身形,冲着赵斌一躬到底:“小的自然愿意,谢少爷赐酒”,说完快步上前,坐在了赵忠身边。 这有动作快的,自然就有动作慢的,欧阳松微微一愣神,就被李德抢先,唯恐再一个位置被抢,一时间连施礼都顾不上,就快步上前坐在李德身旁。 第539章 天声饮酒现百态 众人齐聚在晋宁军中,赵斌刚刚命名的天声楼之中,赵斌自然是端坐正中,左手边是赵忠、李德,右手边是张大富、边鸿二人,唯独最后喊了河东路第一位掌柜欧阳松。 这欧阳松重名贪利,原本诸位掌柜都不敢前往主桌,唯有他一人踱步桌旁,可不曾想赵斌竟然一连邀请四人,第五位才邀请自己。这前四人中赵忠陪伴赵斌数年,南征北战可以说是劳苦功高,再加上其还有另外任务在身,必须陪在赵斌身边。但张大富、边鸿二人人细究起来可算是欧阳松的晚辈,如今竟然都排在自己前面,欧阳松不由得大惊失色。 这李德和欧阳松本来是被赵斌同时唤的,可就因为这一愣神的功夫,李德就已经坐在了赵斌左手边,这将欧阳松急得也顾不得行礼谢恩了,当即依着左尊右卑的规制抢了左边李德身边的位置,也就是这左席第三,想着总算不是太差。 欧阳松这些小心思一半都写在了脸上,尤其是坐下后还刻意挺直的身形,明明是个旁座,却被他坐出了主座的气势。这一幕看的赵忠是眉头紧皱,赵斌则是面露冷笑,随即就听赵斌说道:“诸位掌柜,这圆桌左右边掌柜一共备下十把交椅,如今已然端坐六人,至于这剩下的四把嘛,咱们暂时空置起来,等到河东事定,咱们再聚天声楼,到时候论功行赏,再请几位掌柜来此同饮,诸位看如此可好?” 周围诸位掌柜本就和赵斌不熟,再加上赵忠几次前来也都是主家大管家的身份,强行拉来一桌吃饭这些掌柜也不自在,耳听赵斌如此安排,当即纷纷拱手称是。 赵斌见此一幕当即抬手一挥道:“如此诸位掌柜还请随意落座,周围这六张圆桌却是不分主次,诸位随意就好。” 诸位掌柜闻言当即一笑,随即各邀相熟的好友,寻了周围的圆桌安坐,眼看众位掌柜已然是各归其位,赵斌当即示意边鸿上菜。边鸿急忙起身一礼,紧跟着举起双手凌空三击,随着边鸿掌声的响起,这天声楼大厅四角四处偏门之中,立时涌入四队小厮,这些小厮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托盘,有的上面是整整一托盘的酒壶,有的则是美味佳肴,四队人各司其职,好似军阵一般,围绕厅内七张圆桌一转,随着四队人马退出天声楼,七张圆桌之上已然摆满了冒着热气的佳肴美味,还有数壶美酒。 眼看酒宴齐备,赵斌当即拎起面前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端杯在手起身朗声道:“诸位掌柜坐镇河东不辞辛劳,晨兴夜寐打理生意,斌在此拜谢诸位掌柜!” 赵斌说着端杯四面一敬,随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周围掌柜见此连称不敢,也端起面前的酒杯,冲着赵斌遥遥一敬。而赵斌则拎起面前的酒壶,为自己斟满第二杯酒:“诸位掌柜开辟商路风餐露宿,登山踄岭,正是有这一条条南北勾连、东西贯通的商道家中这生意才能越来越大,某再谢诸位掌柜!” 这两杯酒饮下,厅内众人无不红光满面,满是骄傲之色,赵斌当即又为自己倒了第三杯酒:“各位掌柜每年依规而行,然张公吃酒李公醉,诸位掌柜利益受损,经营颇辛,是某失察之罪,在这里向诸位赔罪了”,赵斌此言一出,诸位掌柜都是一惊,纷纷摇头,甚至有几个年轻大胆的,更是直言欧阳松。赵斌见此连连摆手道:“此事不论起于何人,失察之责总是在我,今日这一桌酒宴既是道劳宴,也是赔罪宴,还请诸位掌柜切莫推辞,开怀畅饮,算是赵某赔罪了。” 赵斌说完将这第三杯酒饮尽,随即笑着招呼道:“诸位掌柜还请开怀畅饮,请,请!”随即就将手中酒杯放下,端坐桌旁,这天声楼第一席算是彻底拉开帷幕,一时间喧闹声,劝酒声不绝于耳,觥筹交错之间诸位掌柜俱都是面色通红。随着这酒越喝越多,这些掌柜的胆量也渐渐放开,纷纷端起酒杯来到主桌向赵斌敬酒,赵斌推脱不过只能是一州饮上一杯,可就算这样也足足二十余杯酒下肚,好在这酒杯是赵忠专门为赵斌准备的浅盅,不然现在赵斌已然醉倒在地了。 这有的掌柜饮酒壮胆也不过是向赵斌敬酒一杯,可有的掌柜喝了几杯酒却有些得意忘形,满厅六十余位掌柜,如此的却只有欧阳松一人。 原本赵斌先前的一番话,已然让这位欧阳掌柜惊异不定,坐在桌上连正眼看赵斌都不敢,那挺直的脊背也微微佝偻,只是低头吃菜饮酒,可这喝闷酒人是醉的最快的,更何况边鸿这拿的还是河东路特等的美酒,所以当几位掌柜喝到有胆向赵斌敬酒时,这欧阳松已然喝到半醉,而当各州掌柜敬完酒时,这位欧阳掌柜已然大醉。 这周围几桌的人都敬完酒,也就轮到赵斌这一桌的人敬酒了,欧阳松虽然大醉可却还没失去意识,反倒觉得自己心中满是委屈,颇有几分不吐不快之感,当即端着自己的酒杯来到赵斌身侧。 “少爷啊,这诸位掌柜都来敬酒,某也要向少爷敬一杯酒啊。” 赵斌一看是欧阳松过来,当即端起面前酒杯,微微一笑道:“欧阳伯父何必起身,伯父为家中生意操劳费心,当是小侄去敬伯父啊。” 欧阳松见此面色一红,仰头手捻须髯,双目向着左右诸位掌柜扫视一眼,有几位掌柜低头不语,可也有几位性子暴的就欲借酒给欧阳松一个好看,可是不等这些人动作,欧阳松反倒先说出一句令周围众人瞋目结舌之语。 就见这欧阳松将手中这杯酒一饮而尽,随即笑着看向赵斌道:“既然少爷称某一声伯父,某这里却有几句话说给少爷听,望少爷细听。这一来是那上缴银钱一事,欧阳我自觉问心无愧,这多缴一成河东的生意并未崩溃,而且家中还多了不少收入。少爷既然称呼我为一声伯父,那你便是子侄,这以子训父却是大不该,少爷你当敬某一杯赔罪啊。” 第540章 贪财胡言终得死 看着身边满口酒气的欧阳松,赵斌的眉宇紧锁起来拧成个川字,随即看了眼身边的赵忠,轻轻挥了挥右手,赵忠会意急忙起身一扶欧阳松道:“欧阳老哥,这河东美酒醉人,你已然醉了,走走走,老弟扶你去休息。” 谁知欧阳松一屈臂将赵忠拉向自己的手甩开,摆摆手道:“你这厮莫要拦我,你不过一家奴,有何资格同我说话,这河东美酒醉不醉人我还不知道吗?我管着哪里?我管着汾州呢!每年这杏花村美酒为家中挣来多少银钱你可知道?每年这河东咱家贩卖的粮食,都有三成被我调来酿酒”,欧阳松说着端起桌上酒壶为自己又添了一杯,随即再次一饮而尽。 赵忠被欧阳松如此一说,也是面色一愣,铁青着脸看向欧阳松,同时右掌已然高高聚起,就悬在欧阳松颈后,目光则看向一旁的赵斌,只要赵斌微微一点头,那这一掌刀立时就能砍下,至于是晕过去还是死过去,就看赵忠的心情了。 可赵斌看着面前的欧阳松,却微微摆摆手,沉声道:“既然欧阳掌柜有话,便请欧阳掌柜说吧。” 欧阳松一听这话更得意了,整个人背手而立颇有高谈阔论之势,“赵忠啊,你知道这杏花村酒为何如此美味,这可是名副其实的粮食精啊,一斤上等好粮方能酿出三两这样的美酒”,欧阳松说完冲着赵斌笑道:“我说侄儿啊,说起这酒我还有第二件事劝你,咱家老爷年岁大了,格局也小了,总是固步自封守着数年前的规矩行事,以粮食、布匹这些生意为重,岂不知这酒上的厚利。” 随着欧阳松的高谈阔论,此时厅内已然是鸦雀无声,再无一人敢说话,纷纷停止箸看向欧阳松。欧阳松感受着周围人的目光将头扬的更高了,“公子啊,这时局不样了,买卖自然也不样了,金人南下其势滚滚似长江之水,岂非人力可挡,而金人好酒有财,这杏花村酒卖出三倍的价钱他们也大肆抢购,依老奴看咱不如倾一路之力,合河东之粮,全部酿这美酒卖给金人,再动用商路调其他几路粮草入河东,卖给这河东之民,如此可尽得河东之富啊。” 看着面前得欧阳松,赵斌已然面色铁青,刚欲开口说话,却不想欧阳松摆摆手道:“少爷啊,家里的大事依我看就不必守着了,老奴历老太爷,老爷,少爷你们祖孙三代,赵忠等人都两鬓泛白了也没办成,现在金人如此了得,我等安能有半分功绩,何不乘此良机大发横财,做那天下第一富翁呢?” 赵斌见此轻笑两声,目色冷冷的看向面前的欧阳松,“欧阳掌柜说的好轻松啊,好精的一本生意经啊,不过我有一问却请先生解答,如此下来却置国仇家恨于何地?置数十上百年来死伤之人于何地?置靖康以来阵亡的将士于何地?又置河东百姓于何地?” “哎,少爷此言差矣,有道是争名者于朝,争利者于市,我等既然身在市井就该逐利啊,这天下什么都是虚的,唯有进了咱家的银子才是真的啊!那河东百姓的死活与我等何干,至于过往历史之人,且随历史而去嘛”,欧阳松说完这些终于酒劲上头,向后栽倒而去,不过却无一人敢扶。 看着醉倒在地欧阳松,赵斌微微摇摇头,看看周围诸位掌柜,因为其余几张桌子都是围绕赵斌这张桌子摆放,所以只一眼赵斌就将周围诸位掌柜的反应看了个一清二楚,见众人眼中都是厌恶之色,全无赞同之意,当即微微点头。 随即就听赵斌缓缓说道:“诸位掌柜,这位欧阳掌柜操劳一生,如今终究是上了年纪,难免有些糊涂之言,不足取信。当然这也显出其能力有限,眼界狭小,已然不足以担任汾州掌柜之职,便就此拿去其掌柜之位,改日另选能人接任汾州之事”。赵斌说完随即看了看身边的赵忠,缓缓道:“忠叔,欧阳先生在此地操劳日久,也该回去享享福了,你搀他上船将他送回家吧。” 赵忠点点头,上前单手像拎小鸡崽一样把欧阳松拎了起来,单手架住:“少爷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欧阳掌柜的”,说着便向外走去。 “诸位掌柜慢饮,这欧阳掌柜劳苦功高,我还是亲自照顾一二”,赵斌说完也跟着赵忠的步伐,缓步出了天声楼,三两步就追上了赵忠,“忠叔,等等,咱们一道去。” 赵忠闻言一愣:“少爷,这么一个老醉鬼,哪里还用你亲自送,我一个人就能安顿好他。” “哦?那忠叔你说说该怎么送啊?”赵斌这么一问赵忠反倒不会办了,却听赵斌继续说道:“朱夫子当年五千两纹银,一句醉话便是失火而死,这欧阳松几十年来得钱何止五千,方才所言醉话何止一句,该是声势大些,不过别烧冷了别人。” 赵忠看着面前面色冰冷的赵斌,非但没有惊慌之色,反倒满是喜色,“少爷放心,这事老奴办的,绝不会出什么差错”。对于赵忠的能力赵斌自然是放心的,当即微微点头,缓步向天声楼走去。 当赵斌刚走到天声楼门前,却听屋内传来李德的声音,赵斌见此也不急于进入厅中,而是站在廊柱旁静静看着厅内,只见这李德此时立在自己的交椅之上,手端酒杯道:“诸位掌柜,我等同在河东共事,几家都是世代相交,数位叔父都是看着我李德长大的,这欧阳松近年来所作所为我等有目共睹,此人欺上瞒下,重利贪名,夺我等之功,同为一州掌柜,此人俨然以河东之主自居,诸位叔父和他有一师之谊,和我李德却没有。今日我先饮此杯,以谢少爷厚恩,如此少爷我李德甘愿效力!” 李德说完将手中之酒一口饮尽,当即各地年轻一些的掌柜纷纷响应,六军掌柜都是暗卫出身更不怠慢,张大富、边鸿两人喊得最大声,这样一来那几位年长的掌柜也被勾动心中热血,纷纷端杯庆贺欧阳松被罚。 而屋外的赵斌则看着屋内的李德缓缓点头。 第541章 收边鸿互为钳制 随着欧阳松被赵忠架走,李德一番慷慨之言,这天声楼中的酒宴达到顶峰,毕竟此时厅内大家都是掌柜之身。各军的掌柜虽然是暗卫出身,但他们和各州掌柜的关系就同当年的赵忠与欧阳松一般,少年之时或多或少都有一面之缘,又不是每个人都同欧阳松一般倚老卖老,所以此时屋内可谓一片喧闹。 赵斌看着屋内互相敬酒的诸位,还有被几位掌柜拉住劝酒的李德,脸上当即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毕竟屋内这些人决定着河东之战的后勤。 如今这河东路上有赵德坐镇调度,又兼之张大富等暗卫出身的六军掌柜居中调停,下面各州府的掌柜在李德的带头之下,也准备大展一番身手。毕竟之前买卖做的多好都被欧阳松将名利夺去,现在自家少爷来河东路亲自坐镇,这要干出功绩了可是能大进一步啊。 赵斌站在门外看着,想着一时愣愣出神,最后想了想也没再次步入厅中,而是倒背这双手,踱步向院中走去,一边欣赏院中风景,一边在脑中思考这河东的布局还有什么错漏。 这边赵斌刚在这院中行了三五步,忽地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随即回头望去,只见边鸿正垂头丧气的从天声楼内走出来,赵斌见此当即问道:“边掌柜,这厅内正在欢聚,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莫不是这酒肉没准备够?” 边鸿原本正在失声叹气,猛地听见赵斌的声音,急忙抬头看去,一见赵斌正看着自己,急忙说道:“回少爷的话,屋内酒菜齐备,只是这各州掌柜此时是雄心壮志,可唯独我一时失心行差踏错,这他们,唉!”边鸿说到后面,却再也说不出来半句了,只得是摇头苦笑。 赵斌看着只顾苦笑的边鸿,左右望了望,随即说道:“既然边掌柜无心喝酒,不如随我游游此院?” “既然少爷有此雅兴,边某这就为少爷引路。” 边鸿说着快步来到赵斌身边,然后抬手一指身边的草木就开始为赵斌介绍起来,这一说起这座酒楼边鸿可谓是滔滔不绝,小到院内一草一木的品种出处,游廊之上雕刻的典故,大到酒楼所用木料,所使工艺还有各种布局缘由。赵斌看着侃侃而谈的边鸿,也是微微点头,心中赞道:“此人果然有才,而且对这风霆天声二楼更是颇为费心,只可惜一步踏错啊。” 两人就这样一人说一人听,一人抒发抱负,一人脑中沉思,待行到赵斌居住的小院外时,边鸿正欲解说,赵斌却突然出言问道:“边掌柜是暗卫中人?来这晋宁军多少年了?” 边鸿猛地被赵斌这么一打断,脑子一时慢了半拍,可到底是经过专门训练,急忙拱手回话道:“回少爷的话,某同张掌柜还有六军的其余几位掌柜,都是紧随欧阳松到这河东路的,当年欧阳松在河东挣下的第一笔钱,全部用在了河东,分别在六军以及太原府中分别开起一家酒肆,随后我等就被派来了。” “原来如此,那之后呢,按理说你们和欧阳松之间应该不会有太多交际吧,而且他也没资格指导你们吧。” 说起欧阳松这人,边鸿恨得可谓是牙根直痒痒,当即解释道:“这酒肆建好之后,我和张掌柜便被派来,当时他任老板,负责收集情报,调动酒肆赚来的银钱用以扩大规模,而我则充任掌柜,在酒肆中探听情报,同时经营酒肆四路接应。这欧阳松仗着酒肆之钱是他挣来的,每每路过晋宁军总是来酒肆饮酒,这一来二去的我们就打上了交道。再后来这晋宁的买卖越来越大,大富成功将暗卫专属路线打造完毕,而我这边酒肆也挣得越来越多,后来我二人索性各司其职一人主外经营人际关系,操持暗卫之事,一人主内经营晋宁军中的大小买卖。” 赵斌听着边鸿的解释,微微点点头,随即说道:“如此说来,你应该就是专司晋宁生意的那个喽?也正因如此那欧阳松将你当作普通掌柜,这才以自身为例,以河东、年龄为饵,而你也就此上当,他欧阳松经商起家自然想的多卖美酒,多赚钱,而你酒肆起家,自然就想要来一座浩大酒楼。” “不错,现在想来悔之晚矣啊,他欧阳松何等身份,我又是何等身份,怎么就糊里糊涂信了他的鬼话啊!”边鸿边说边悔恨的一拍大腿,脸上满是悔色。 赵斌看着面前直拍大腿的边鸿,摇头叹道:“边鸿啊,边鸿,你其罪不小啊,先有失职之罪,你也是暗卫出身,当年家中同时派二人前来一地,原因你自己心里清楚,可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也清楚,这一罪你认也不认?” 边鸿听赵斌说起暗卫之事,双眼之中瞳孔猛地一缩,随即体如筛糠一般跪倒在地,“边鸿万死!” “这第二罪,自然是欧阳松之事,你无为影从平白盖起这半座酒楼,罪过更是不小啊。” 赵斌这短短两句话,只把这边鸿说的只顾以头抢地,再无半分争辩之语。在没提及暗卫之前,边鸿只觉得自己是一时不慎,过些日子得了酒肆再努力经营也就罢了,可这要轮起暗卫失职之罪,他边鸿可就不是被贬这么简单了,要是再酿成大错,那他一百条命也是个死。 直到这时边鸿才反应过来,为何其余五军都没发生这些事,人家别的军暗卫都是互相配合有互相监督,唯有自己这里却全然不顾暗卫之责。赵斌看着跪地不住磕头的边鸿摇头叹道:“罢了,有道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之前以作处罚,现在再改却是不美,你便从酒肆重新做起,做的好可抵前罪,做的不好到时二罪并罚,你可莫怪少爷我啊!” “多谢少爷隆恩,边鸿必不负少爷所托,尽心当值,再不受小人蛊惑!” “起来吧,回去和那些掌柜一块喝两杯,无论是做买卖还是暗卫都少不了人脉。” 第542章 公子赶车收张睿 赵斌这边一番连吓带抚,只把这也算暗卫老人的边鸿收拾的服服帖帖,就此将这晋宁军内安排妥当。 而赵斌之所以会在晋宁军耗费这么大力气,实在是因为此太过重要,如今这晋宁军往北而上可到昔年大辽如今金人之地,往西北行可入西夏,往西行则入永兴军,至于往东正是黄河,往东南方更是兵锋遥指太原府。 如果说整个河东路是一盘棋局,那晋宁军的布局就是这棋局中最重要的一点,这一颗棋子要是出错甚至可能满盘皆输,可随着大战时间越来越近,再从家中调人过来,熟悉情况埋伏人手已然是来不及了,因此只能是在已有人手上费心使力。 赵斌这边吩咐完边鸿后,眼看着这位急匆匆赶回天声楼的身影,当即微微一笑,随即抬手打开院门,回到自己房中静坐养神。一直到窗外红日西沉,暮色降临,赵斌方才睁开双眼,眼中一道精光闪过,随即就听门外传来赵忠的声音:“少爷,醒了吗?时候不早了,张掌柜已然将船准备好了。” “哦,是忠叔啊,进来吧。” 赵忠急忙推门而入,看着端坐桌案之后的赵斌,二次拱手道:“少爷,事情都安排好了,咱们也一道去码头看看吧。” 赵斌微微点点头,随即问道:“各位掌柜们呢?现在情况如何?” “回少爷的话,这州上的掌柜都已然醉倒,唯有二监和六军的几位掌柜还醒着,可用唤他们一道前去?” 赵斌闻言一愣,目露诧异的看向赵忠,可当看到赵忠的目光后,赵斌心下明白七八,“都安排好了?喊他们去可别吓出什么事来。” 赵忠想了想道:“这次乃是送其乘船沿河南下,直回大名府,诸位掌柜同其共事多年,也该去送送的。” “那就都唤上吧,你将行囊也收拾好,咱们渡口接上张立他们之后,不必再进晋宁了,直往西行入永兴军!该去见见老爹送我的三枚暗棋了,这早一日见到,咱们的赌债也好早日清收啊!” 赵忠连连拱手摇头道:“老奴一时失察,这笔赌债可是欠的不轻啊。” 主仆二人聊了两句,随即各自回屋换去衣物,依旧是进城时的粗布衣衫,头上依旧是范阳毡笠,帽檐压低遮住半张面孔。收拾好这些两人当即各牵这换来的普通战马,出了小院后,主仆二人沿着僻静小路,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来到了晋宁军东门。 可刚出城门主仆二人就是一愣,就见城门外的一片空地上,此时正停着五辆大车,车辆围成个圆形,一旁六个人正围在一堆篝火旁,看衣帽打扮其中一人一身藕荷色文生公子氅,头上带着逍遥巾。至于另外五人看衣着打扮就是赶车之人,此时正伸手欲拉这文生公子,而这文生公子却是连连摆手,口中高呼这些人有辱斯文。 赵斌和赵忠主仆二人见此一幕,尤其是看着当中的文生公子,这文生自然不是别人,正是前日在风霆楼同赵斌、赵忠拼桌饮酒吃饭的张睿张博观,而张睿在此时也看到了赵斌主仆二人,与愣神的二人不同,这张睿脸上的惊喜之色难以言表。就见这张睿当即利利索索的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锭,塞到为首那赶车人的手中:“拿去拿去,我说了买下就是买下,你们五人自己去分,这些马车却是我的了!” 那为首之人见此笑道:“好好好,那你自己想办法赶车吧,我们可走了!” 五人说着快步赶向城内,生怕晚一会城门就关了,但赵斌、赵忠看这些人脸上的喜色,似乎是更怕张睿将银子要回去。只眨眼间这晋宁东门就只剩下赵斌、赵忠还有张睿三人,以及五辆马车、两匹战马。 不等赵斌上前搭话,张睿就快步上前拦在赵斌面前:“这位公子,这位公子,买书吗?我这可有好书!” 赵斌见此甩蹬离鞍,下马看着对面的张睿笑道:“张公子,这是闹得哪一出啊,怎么会卖起书来了?” 张睿摇头苦笑道:“时局多艰,这些书中固有千样学识,可终无一样糊口啊,张睿无能只能是变卖家产,依旧温饱。” “却不知张先生这些书要卖多少钱啊?” “一册万钱!” “哦?那这买五车可是个大买卖,我五车全要了,却不知可有赠品啊?” “有有有,公子要这五车书,不但书册全送,还附带一位读书之人呢。” 赵斌听张睿如此说,不由得哈哈大笑,“好个张睿张博观啊,你要想卖我这五车书也不难,但则一件,你要对我说明,你为何会在这东门等我?” 张睿闻言微微一笑,抬手将被风吹到身前得发带甩在身后,颇为潇洒的说道:“自那日和公子相谈之后,我就料定公子将要西进永兴军,不过看公子进城时的打扮,必然是行踪不欲被人所知,因此我猜公子会先出东门再转向西,故此将马车赶来东门,等候公子。” 赵斌听了张睿的解释,不由得微微摇头:“原来如此,虽然不中,亦不远矣,那我要是就向西出门呢?你待如何?” 张睿嘿嘿一笑道:“西门我也请了个小厮帮我看顾,要是少爷出了西门他自会来寻我,我也就收拾马车回家了。临行前我曾焚香祭拜先祖,这要是遇不到公子,也是我张某时运不济”,张睿说完挠挠头道:“我这身上银子不多,因此给赶车的付的是租车的钱,言说遇到公子我便买车,不遇公子我只租车,他们刚才才会和我嬉闹。” “好了好了,算你过了,这些书卷我都买下了,读书人随我走吧,我这边可有大事呢。” “好好好,我这两天学了赶车,我这就来”,张睿说着快步走到车旁,跨坐车辕,随即马鞭一扬就催动了马匹。 赵斌见此一捅身边的赵忠:“走吧,忠叔,这五辆车呢,咱们也一道玩玩”,说话间晋宁军中走出两人,赵斌脸上笑意更浓:“可真是天佑此人,这五辆车竟然真的都有人赶了!” 第543章 送灵位书生效死 接说前文,这张睿典当了家中的条案方桌,换了银钱雇了五辆大车,将自己那两间屋中的藏书尽数赶来东门,上演了一出学富五车拦路自荐的戏码,只不过这位张先生实在是没什么生活经验,一见赵斌就急匆匆付了车钱,将车夫都赶走了。 赵斌和赵忠见此一幕不由得摇头失笑,最后二人各自将自己的马匹拴在一辆大车后面,随即二人斜坐车辕替张睿赶车,不过就算如此还有两辆拉满书册的马车停在那里,张睿见此一幕正是手足无措之际,就见城门内走出二人。 两人边聊边行分外亲切,而赵斌和赵忠看见这二人也是一愣,随即出声招呼道:“李增、李年!” 那二人闻言也是一愣,急忙循声望去,只一眼就看见斜坐车辕的赵斌和赵忠,两人急忙迎上前问道:“少爷、忠叔,您二位怎么在这里,这怎么还赶起车了?” 来人正是永利、大通二监之首,李年、李增二人,两人口中说着就要上前从赵斌手中接过马鞭,赵斌摆摆手道:“别抢别抢,这玩意我可有些年没玩了,那还有两车,你们也别闲着了,一块帮忙吧,咱们先将车赶去渡口,不然还要单独寻人手看护这批图书。” 二人看着半倚在书堆之上,半跨坐在车辕上的赵斌,再加上赵斌现在是一身素衣,头上还压着一顶范阳笠,倒显得颇为和谐,两人心说:“这位少爷这会也不知是起了什么心思,竟然真有雅兴赶起车来。” 两人心里这么想着,可哪敢多说啊,急忙各自挑了一辆马车,拿起车辕上放着的马鞭,眼看五辆马车都有了人,赵斌也不客气,抬手扬鞭第一个催动马车。要说这赶车赵斌还是昔年行走江南时学的,这抗金多年骑马都骑不过来,自然不会有机会让赵斌赶车,今日见张睿这几大车书,赵斌也是起了玩闹的心思,当即扬鞭催马赶着马车向码头驶去。 这边一见赵斌动了,赵忠丝毫不敢怠慢,急忙驾车跟在赵斌身后,再之后则是张睿张博观,这位可是正儿八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爷,最近两天才刚刚现学了一两下赶车的技术。好在他这辆马车居中,马又都是识途老马,因此赵斌、赵忠两辆马车一动,张睿这匹马也就消消停停跟了上去。 至于后面的李年、李增二人,那赶个马车不要太容易,二人都是从大通、永利二监最底层干上来的,区区驾车驭马自然不在话下,就见二人将手中的马鞭轻轻一扬,这马车立时开动,紧紧跟在张睿之后。 就这样一个小车队就这样浩浩荡荡向码头奔去,这晋宁军东门距离黄河码头本就不远,因此五人只用了半炷香的功夫就来到黄河岸边,而此时虽然夜幕已然降临,但码头上依旧聚着数人,等赵斌几人靠近也就看清码头上的几道身影,正是张大富、边鸿以及六军的其他几位掌柜。 原本这几人一听有马车声响,还纷纷各摸身上暗藏的兵刃,可当看清最前面这辆马车上的人后,一个个又都收敛杀气,张大富更是满脸堆笑,快步迎上前道:“少爷,少爷,你怎么还亲自赶车啊,这点粗活吩咐一声我不就做了嘛。” 赵斌笑着将马鞭扔在车辕之上,用手轻轻一拍张大富的肚子:“我的张掌柜啊,莫说此事事发突然,就是我早有准备也不能找你赶车啊,这小小车辕可坐不下你啊。” 张大富摸着肚子笑道:“嘿嘿,这不还是托少爷的洪福嘛,却不知少爷这是从哪弄来这么多辆大车啊?” 赵斌笑道:“还不是你推荐的那位大贤,舍了一切家财就是不舍这一屋子的书,投我还赶了五车书。” 赵斌话音刚落,后面的张睿已然跳下马车,全然没管这马车停没停稳,这一幕可把一旁的赵忠吓得不轻。只见赵忠脚尖轻点,身形微微一晃就来到张睿的马车旁,紧跟着探手一拉马缰,口中不断呵着,这才将马车止住,不然这辛辛苦苦赶来的一车书可能就要祭河神了。 再看张睿这边呢,脚步飞奔来到赵斌身边,随即将这身藕荷色文生公子氅一撩,动作极其优美好看,可见其用心之诚,不过看着如同莲花般,散布在地上的衣摆,周围知道他底细的几人更怀疑他是不想把外袍弄脏。 “昔年周文王拉车,今日公子赶车,张睿拜谢公子护家先祖灵位之恩,从此后张某愿肝脑涂地,誓死以报公子大恩。” 张睿此话一出周围众人都是一愣,唯有赵斌神色平平,抬手搀起面前的张睿笑道:“好了,张先生请起,此事实乃天定,除去先生自驾一辆,这剩下四辆大车也能让我遇上,也是我和师亮先生有缘。” 赵斌说着回身对着马车微微一礼,这可把张睿、赵忠几人看的个一头雾水,最后还是张睿出言问道:“公子你怎么知道这车上有先祖牌位?这车我包裹的挺严实啊。” “上车前我本来不知,不过这向后微微一靠,就觉出不对了,这什么书册也没有竖着装车的啊”,赵斌说完二次一礼,“斌不敬之处还请师亮先生恕罪!” 张睿见此一幕一撩袍服,还欲再次跪倒,却被赵斌一把搀住:“博观先生,既然你决定同我西进,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这一家人可不讲究跪来跪去,只说个肝胆相照!” 张睿闻言连连点头,一时间眼眶微微泛红,赵斌轻轻拍拍张睿的肩头,随即看向身旁的赵忠问道:“忠叔,欧阳伯父呢?我们这些人可都是专程来送他的,怎么来了这么久不见他的人影呢?” 一旁的张大富苦笑道:“少爷,欧阳老哥来是来了,只不过见礼却是难了些”,随着张大富话音落下,码头上的诸位掌柜也纷纷向两边闪去,露出身后所遮掩的一乘小轿。 第544章 义送掌柜却失火 原来这码头之上,除了各军的掌柜之外,另外还停着一乘小轿,只不过这轿子上的轿衣乃是深蓝色,再加上先前又有诸位掌柜在前,因此赵斌一眼才没看到这顶小轿。 随着赵斌的目光望去,轿旁的小厮急忙抬手掀开轿帘,就见轿内欧阳松瘫坐在椅上,口中传来阵阵鼾声,显然是醉的不轻,张大富还快步凑到轿旁,伸手摇晃了一二,口中呼唤道:“欧阳老哥,欧阳老哥,醒醒,少爷送你来了!” 可欧阳松却不耐烦的挥挥手,将张大富的手打开,随即还扭动了一下身形,似乎是要换个更舒服的姿势,张大富见此只能回头看向赵斌,无奈的摊摊手。 赵斌见此摆摆手道:“既然欧阳伯父还在酣睡,就不必惊醒他了,这一路水路不近,睡上一觉时间也过的快些”,赵斌说完转而问道:“张掌柜,这船可准备好了?要是准备好了就送欧阳伯父上船吧,这河边风大诸位掌柜也莫要受了寒了。” “是少爷,送欧阳老哥的船就在岸边,另外五条大船现在也停靠在对岸码头了。” 赵斌点点头,随即挥挥手示意将欧阳松送上大船,轿旁的几名小厮见此急忙将小轿抬起,随即向岸边停靠的船只走去,而赵斌、赵忠自然是领着诸位掌柜在后面相送。如今众人身在晋宁,这船自然是张大富准备的,要说这张掌柜也真对得起欧阳松,竟然为他准备了一条五百料的大船,要知道这一趟可就送欧阳松一人,寻常时候这一船上装百十人不在话下。 就见两名小厮搀着欧阳松由跳板上了大船,一直扶到船舱内,进了船舱还好心为欧阳松点了一盏明灯,这样一来岸上众人也借着烛火掩映,从船舱的窗纸上看清了小厮的所作所为。 不多时,就见搀扶欧阳松的两名小厮走下跳板,冲着张大富躬身行礼道:“回掌柜的话,欧阳掌柜已然安顿好了,小的们下船时欧阳掌柜还在酣睡呢”,张大富闻言急忙转身看向身后的赵斌。 不等张大富说话,赵斌就抢先摆摆手道:“既然如此,就传令大船起航吧,这早一刻动身欧阳伯父也能早一刻到家啊”,张大富当即抬手一挥:“开船,送欧阳老哥回家!” 随着张大富这一声喝,码头边的大船随即开动,随着桨手忙碌,这艘大船缓缓向黄河中心行去,而岸上的诸位掌柜也纷纷跟着张大富喊道:“我等恭送欧阳先生归家,愿欧阳老先生颐养天年!”这六军两监的掌柜,再加上还有个不知缘由的张睿,零零总总一共十余人,齐声高呼起来声势本就不小,再加上这船只开动声音巨大,因此船舱内的欧阳松也被惊醒起来。 这欧阳松在船舱内睁开双眼,显出迷茫之色,随即快步来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好在这会船只离岸不远,欧阳松微眯双眼看去,就见诸位掌柜都在对自己躬身行礼,一时不由得大惊失色,毕竟自从天声楼说错话后这位就已然醉死过去了,一见现在这一幕不由得探出手冲岸上的诸位掌柜高呼:“诸位掌柜,少爷,忠弟!这是要我去哪啊!这么大的船可是少爷听我的了,要去调粮啊!” 可张大富几人立在码头之上,乃是顺风高呼,而欧阳松则在船上,在下游,乃是逆风,再加上船下还有桨手忙碌,击打水花,欧阳松的话码头上众人却是听不到。欧阳松一见自己喊了半天没见反应,只得急忙忙转身欲出船舱,可欧阳松这醉眼惺忪,一个趔趄正撞到身后桌上,这一撞桌上烛台立时翻倒。 这实木大船之上,烛台翻倒岂是好过得,眨眼间就见大火翻腾而起,随即欧阳松就被淹没在火海之中,岸上诸位掌柜见此一惊,急忙就欲下水救人,可这边掌柜们的外袍还没甩去,一把更大的火翻腾而起,整个大船就此烧了起来。 一时黄河之上火光冲天,只映的众人将河对岸都看的清清楚楚,甚至众人隐隐都能感觉到热浪灼脸,逼得众位掌柜都不由得后退数步。 赵斌更是一把拉过张大富喝问道:“张大富,你这船上都装了什么?这区区一盏烛台怎么会有如此威势!” 张大富颤声道:“没,没什么,我知欧阳老哥好酒,因此为他备了一仓的汾州好酒,可可和他所在的船舱相距甚远啊!” 这时一旁的边鸿微微举手道:“少爷,这船乃是我军新产的大船,船身的桐油才干,是不是因为这个,这船才会烧的如此快啊。” 边鸿这话一出,岸上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这事你说坏吧,人家是好心备的新船,你说好吧,这欧阳松是彻底救不回来了,因此众人只能默默看着,这位欧阳掌柜水葬此地。 而这时在大船火光掩映之下,无数水手卖力游上岸边,就在这些人中,上岸后并没有和那些水手一起感叹劫后余生,而是微微向后退去,渐渐消失在阴影之中。 要是有人看到此人,定会惊诧万分,只见此人一身黑袍,袍袖宽大,全然不同岸边那些或短打衣靠,或赤裸上身的水手。只见这人手腕微微一翻,将手中木桨向一旁树干一砸,随即手中显出一枝木杖,随即就拄着木杖立在岸边,看着河面上的火船。 这人正是那暗卫赵德,而赵德看着火船,思绪却飘向赵忠找到自己那刻。 “少爷有令,欧阳松固步自封,倚老卖老,延误大事,送其归天!” “忠哥,却不知明着来,暗着来?” “动静大些,让诸位掌柜们收收心,也算为河东之事有个保障。” “好,明白了,这事就交给我吧。” 赵忠看着面前的赵德,轻声嘱咐道:“这事做的漂亮些,咱们这位少爷可没那么好说,尺寸要把握好。” “忠哥,你就放心吧,这些小事弟弟还能干不好。” “不是怕你干不好,是怕咱们少爷啊。” 第545章 暗卫高绝火焚尸 黄河岸边,码头上诸位掌柜看着逐渐沉入河中的大船,具都默默无言,有心上前救人可火势实在太盛,先有烛火点燃欧阳松和木船,后又有木船引燃船上的存酒,现在只连河面也微微泛起火光。 这船上的桨手因外要在船底忙碌,因此上面一起火他们就利索的跳入水中,而且这些桨手不说有多好的水性,可总不至于淹死在黄河中,所以此时一个个都瘫坐在河岸边,庆祝自己的劫后余生。 在这些桨手身后的密林之中,躲着一人一身黑袍,大袖飘飘,手中拄着一枝木杖,地上四处散落着些许碎木,正是暗卫第四队队长赵德。而赵德在看着那滚滚火光,心里却在想着赵忠前面的告诫。 “老四啊,咱们这位少爷不简单啊,我跟他这数年,可以说是看着他长起来的,江南一行少爷行王道威服三湖,一场立寨宴更是得了长江王之称,八千岁加金锏一千岁,如今这还有了一个长江王,可就只差一步了。” 赵德看着面前缓缓诉说赵斌往事的赵忠,不由得微微一愣:“二哥,你这是想好了?这事咱们可是谋划了一辈子了,可急不得啊。” “再拖下去我们可就看不到了,你我这官身什么时候能明面上见人?况且咱们少爷可不简单啊,今次说起这欧阳松之事,你知道他举得例子是谁吗?”赵忠说完看着自己的面前从小一道长大的兄弟,看着赵德迷茫的神色,赵忠缓缓开口说道:“朱夫子,这事当年大哥吩咐下来,你我亲自动的手,可少爷竟然会提起这事。” 赵德闻言一愣,怔怔的看向赵忠:“难道大哥?” “应该是少爷自己看出来的,毕竟去年少爷归家后每天可都没闲着,暗室中每日送上来的情报都没少翻看。” 赵德听了赵忠的话,沉思片刻后微微点头:“我记下了大哥,这次你且请少爷看我手段,那欧阳松一定走的踏踏实实。” 随着赵德在林中沉思,河上的火光也渐渐熄灭,被大火烧毁的残骸也渐渐沉入河底,码头上的赵斌见此急忙招呼道:“别愣着了啊,快去看看欧阳伯父的尸身可有存留,若是有可能一定要让欧阳掌柜入土为安啊!” 张大富急忙点头应道,随即快步向岸边赶去,这船是张大富准备的,桨手自然也都是张大富的人。重利这些这些桨手自然争先恐后的二次跳入河中,不多时就有三五人拖着一具焦尸来到岸上,而其余诸位掌柜也急急赶了过来。 一时间众人不论真假,纷纷双目垂泪,看着这具焦尸静默无语。最后还是赵斌摇头叹道:“欧阳伯父操劳一生,在这河东路闯下如此大的一片产业,想来欧阳伯父也舍不得离开此地”,赵斌说着抬头唤道:“张掌柜,就请你费费心,准备上好棺木为欧阳伯父成殓尸身,停灵七日后,就在这晋宁军附近寻一风水宝地安葬了吧。” 张大富急忙拱手道:“公子放心,我一定尽心操办这场葬礼,绝不弱了欧阳掌柜的功绩。” 赵斌微微点头,随即看向一旁的边鸿道:“如今大事未成,我还有要事去办,这灵前的三柱清香就请边掌柜代劳吧”。边鸿闻言一愣,可仅仅眨眼间就被惊喜之色所代替,就见边鸿急忙上前拱手领命。而赵斌则摆摆手道:“好了,本想着送欧阳掌柜一程,却不想竟落得如此下场,你们都早些回去吧。” 诸位掌柜急忙向赵斌拱手施礼,而另一边几位水手也用残木断板搭了个简易担架,随即有两个胆大的上前将欧阳松的焦尸抬上木板,就这样一行人抬着欧阳松的尸身,急匆匆的赶回晋宁军中。 这边赵斌则和赵忠缓步向码头走去,走了两步赵斌就低声问道:“忠叔,刚才船上那人是德叔吧?德叔还有这一手化妆的绝技你怎么没对我说啊?” 赵忠笑道:“少爷看出来了?这赵德的易容术在我等之中还不算太精妙,这也就是大船离得远,不然这破绽不小,却不知少爷是何时看出来的?” “刚才在轿子里就看出来,德叔那一身宝贝实在是太显眼了,瘫坐在那里一举一动破绽不小。” “少爷慧眼,当年老师也说他赵德易容之术难成,全因他不懂变通割舍。” 主仆二人谈话间就回到了码头之上,而这时码头上的张睿依旧是愣愣发呆,赵斌刚欲上前搭话,却见对岸张立、张用兄弟已然领着大队人马登船渡河,当下收声静候对面那数艘大船,也算是再给张睿一个适应的时间。 眼看大船靠岸,赵斌当即快步上前,对着船舷上立着的张立问道:“怎么样?这两天没出什么意外吧?人马都带过来了吧。” “少爷放心,五百弟兄,一千马匹,一个不少一个不多,这五艘船刚刚好!” “好好好,选五位善于赶车的弟兄下来,我这有几车书需要人照看”,赵斌话音刚落,张立当即从身后唤出五人经由跳板下船,赵斌当即招呼道:“博观先生,这五人我就交给你了,可要把这些宝贝书册看顾好啊。” 正在神游物外的张睿猛然被赵斌这么一唤,不由得浑身一颤,随即笑着点头道:“睿多谢公子,有这五位相助,我这五车书可算是再无问题”,随即又冲那五人施礼道:“却是辛苦诸位了,还请诸位随我前来。” 一时间这码头上算是忙活开了,张睿那边拉着五名军士仔细交代这五车书籍的重要,什么需要避火啊,防水啊,说的是口干舌燥,而另一边张家兄弟则一人立在码头指挥人马有序下船,一人立在岸边空地整顿人马、检查装备,一行人忙了足足半个时辰,方才在黄河西岸再次列队整齐,趁着这会功夫,赵斌和赵忠也拿过存在张立那里的包袱,到一旁的树林中换回了自己的袍服。 第546章 战金人西进永兴 赵斌看看眼前列队整齐的人马,只见张睿这五车书被赶在队伍前方,五百人马则自觉分为三部,其中两队分布马车左右护卫,另外一队人马则整齐列队在马车之后后,为首自然是张家兄弟胯骑黑马,另外还有张睿骑着一匹赶车军士空出来的战马,至于队伍的最前面昂首挺立两匹战马。 微微靠前的一匹正是墨玉嘶虎兽,背上九龙鞍,得胜钩上方天画戟隐放寒光,鞍鞒之后九麟甲打包整齐。墨玉嘶虎兽之后半步,则是一匹西域宝马,得胜钩上挂定一柄红缨长枪,鞍鞯前两个包袱系在一处担在马背之上,正是赵忠胯下坐骑。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随即脚尖轻点,身形晃动之下眨眼间就落在马背之上,随即就见赵斌圈马回头,看着身后的大队人马说道:“诸位兄弟,如今永兴事乱,我西军儿郎和金人正在苦战,为防意外我等只有暗入永兴军路,借着夜色掩护穿过绥德军!” 说完后赵斌当即一正身形,朗声道:“这一入永兴军,我等少不得一场大战,不知两日休整诸位可曾休息好了?” “精神焕发!” “却不知诸位兵器可利?诸位战马可备?” “洗兵牧马!” “诸位若遇金人该当如何!” “所当者破!所击者服!兵锋所过!金人没顶!” 几句话一出,众军可谓热血沸腾,赵斌当即一圈墨玉嘶虎兽,随即双腿一磕镫,墨玉嘶虎兽立时会意,咆哮着向前冲去。在后面那五辆书车,此时也得了那五名军士用来驮装备的驽马,此时具都是一车双马,跑起来速度丝毫不慢,至于其余军士,那在克胡寨都憋了两天了,此时跑起来更是兴奋异常。 大队人马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向西冲去,子夜刚过众人就出了晋宁地界,来到永兴军路地界。这永兴军路内分为四府五军十五州,治所本在京兆府,然而如今因为赵斌的到来,因为宋金大战,这一路之地全然沦为宋金大战之地。西军这边曲端、吴阶、赵哲等人统领西军各路人马,金人这边老将完颜娄室坐镇,两拨人马在这永兴军路算是打开花了,今日这两府被攻破,明日那边三州就又起义,总之是战事不断。 而赵斌几人出晋宁军后,就进入到永兴军路的绥德军境内,此地因为靠近河东路,算是为数不多被完颜娄室占领的地盘,因此境内无数关寨都被金人焚毁,赵斌等人依照地图来到暖泉寨内,可此时这座关寨已然变为一片白地。 等到众人将马车停稳,赵斌随即传令道:“诸位兄弟,下马用餐,整备盔甲!” 一声令下五百骑士齐齐翻身下马,从随身的包裹中取出干粮,就这水囊中的水就这么胡乱吃了两口,紧跟着各自来到自己的驽马身边,取下盔甲包,开始互相帮助穿甲。 赵斌这边也将后背鹿角双刀解下,腿上的弩机箭袋也摘下放在一旁,随即闪去外罩的大氅,仔细叠好收入行囊之中。紧跟着从墨玉嘶虎兽背后取下九麟宝甲,一抖袢甲绦将盔甲展开,赵忠随即上前帮赵斌穿甲,平时如遇紧急情况自然有紧急的披挂方法,现在众军驻足歇马,赵斌自然仔细穿戴。 在赵忠的帮助下不多时赵斌就收拾利索,只见赵斌头戴麒麟冠,上插雉鸡翎随风摇摆,身穿黑色鱼鳞甲,甲片暗藏毫光,双肩、双肘、胸腹、双膝皆有一个麒麟吞口,显得时威武异常,紧接着赵忠从行囊中取出一领黑色战袍,袍上依旧是黑金暗绣麒麟纹,这边赵斌披好战袍后,赵忠随即上前为赵斌递上鹿角双刀,赵斌这次二次将刀带好,三枚金弹丸依旧藏在腰带之下,至于弩机、箭囊则扣在九龙宝鞍左右两侧。 帮着赵斌收拾完后,赵忠也取来一副重甲,乃是标准宋制铠甲,由兜鍪、披膊、束甲袢、山字甲、护臂等部分组成,乃是一副难得的重甲。随着主仆二人穿戴完毕,那边五百军士也一个个顶盔贯甲,各拿兵刃,那边张立、张用兄弟也换上了夔牛宝甲。至于张睿见此一幕则是神情凝重,老老实实退回到装有他祖宗牌位的马车之上,手中还拎着一柄腰刀,却不知这位先生会不会用。 眼看众人穿戴完毕,赵斌当即牵过墨玉嘶虎兽,随即脚尖点地翻身上马,“诸位将士,上马出征!” 一声令下再无二话,除却帮张睿赶车的五人,其余军士齐齐翻身上马,一时间只有甲叶子摩擦之上,再无其他声响。随着军马列队完毕,赵斌也不再耽搁,一行人当即拨马出暖泉寨,继续往西行去。 这永兴军不比河东路,河东路沦陷日久,境内叛臣不计其数,完颜娄室也同兀术任用曹荣一般,任用这些叛臣,而这些人治境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见赵斌等人都选择视而不见。可这永兴军路乃两军战场,这种环境下一朝不慎可就有覆灭之祸,因此一旦在遇到人马对方一定不会视而不见,所以赵斌才会早早下令,让大军整备完成。 事实也证明这次暖泉整军的重要,随着黎明的到来,赵斌等人就遇到了第一支金人巡逻小队,而这队金人小队一见赵斌这一队军士立时围拢上来。不过这队金人快,赵斌这边更快,就见赵斌抬腿摘下方天画戟,随即高举半空微微一招:“来一百弟兄,随我试金人头颅可硬!” 赵斌说完一催墨玉嘶虎兽就向前冲去,后面立时分出一百人马紧随其后,有道是将为兵之胆,赵斌何等武力、何等气势,如今亲自挥戟冲锋,只吓得对面金人一个个是色变神慌,再加上赵斌这边一百士卒也都是百战老兵,一个个可谓是如狼似虎,仅仅一个照面这支金人小队就被赵斌等人剿灭。 而这一队金人仅仅是开胃小菜,接下来赵斌等人可是忙活开了。 第547章 渡马岭金军大帅 赵斌等人自入永兴军路以来,在暖泉寨换了盔甲装备,这一队五百军卒就再没机会脱甲休息,从黎明到来时赵斌挥戟斩杀遇到的第一队金人小队之后,一连三天虽说没有大战,可是小战却是接连不断。 这要是遇到金人的百人队,那就或由赵忠、或由张家兄弟统领,一百人马出击,无论是这其中哪一个,都是纵横两军的大将,区区金人百人队的队长自然不是对手。 而要是遇到五百人往上的队伍,则是赵斌亲自挥戟引兵出击,这五百骑卒可是昔年方腊起义后失败所余军队,这些能从那样的战场下活下来,身上功夫可见一般,如今更有赵斌亲自引领在前,每日又有赵忠安排调度的肉食面点,故此一旦遇到战斗真可谓是奋勇当先、效死拼命。 就这样赵斌这一队人马可谓凿穿永兴军路,由绥德军始一路往西南而行,最后到宁州方止,而此时宁州境内三水汇聚,境内马岭河乃是泾河的最大支流。因为此河主要流经陇东黄土高原,所以含沙量极高,状若泥浆,故此汉时也称泥水。 众人眼前正被此河拦住去路,赵安望着眼前的马岭河道:“少爷,这三天可真是不易啊,大小十数战,想来咱们这一队人马的情报,现在也该出现在完颜娄室的书案之上了。” 赵斌轻笑道:“这老家伙没少伤我宋军儿郎,如今这永兴军路内多少男儿奋起反抗,路内多少关寨都盘踞有义军盘踞,咱们这五百人一路下来也不过才造成他几千损失吧?这位恐怕未必会那么上心吧。” 赵忠闻言笑道:“少爷有所不知,这西北义军队伍虽然数量众多,但是远远比不上当年的冯将军等人。当年冯将军等人麾下多是各地兵卒,西北义军则多是当地百姓,一般是一个村子或数个村子为了躲避兵祸,这才寻一空旷关寨搬入,这些人马靠着村中的壮丁自保有余,但要像咱们这样凿穿永兴军路,可是万难了。” “原来如此,看来这次大战这些义军是指望不上了,不过咱们一路没有挑旗报号,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也就是如今时候未到,且容他一阵,等时候到了我定要亲取他项上人头”,赵斌看着面前浑浊的江水缓缓说道。 “少爷可是需要人手?要不老奴我传令家中,调些人马北上?” 赵斌微微摇摇头道:“不可,离家时父亲已然给我三道暗棋,要是再调家中人马,岂不是平白弱了你家少爷我?放心,如今局势还在可控之内,且先传令渡河吧,咱们也该去见见父亲给我的暗棋了。” 赵忠当即带赵斌向后传令,随着一声令下,身后五百军士齐齐下马,而这时岸边已经停靠着赵忠早早安排好的大船,有过先前渡黄河的经验,渡这小小的马岭河众人更是默契有加,甚至还分出数人帮张睿搬运书籍。 说起张睿来,这几日可是苦了这位博观先生,这位原本在晋宁军中手无缚鸡之力、靠变卖家产度日的书生,可这三天下来,在战场的催化下,这位竟然硬生生练出一套刀法来,虽说不能冲阵杀敌,可是护住自己的书车那是游刃有余。 这边赵斌等人忙着渡河,再说金人军中,帅帐之内一张桌案摆在正中,案后端坐一员老将。只见这人年岁在五十岁上下,鬓边已然有几缕白发,颔下一副络腮胡,长有半尺,其中也隐隐透出几根白髯。 身后左边盔甲甲上一副黑铁重甲,肩头上一对黄金兽吞乃是犀渠怪兽,兽头上伸出一只粗壮怪角,两肩头正是两只尖角斜指半空,另一边则是一兵器架,架上立着一柄狼牙大棒,长有八尺,仅仅狼牙棒头就有两尺长。 而此时这人正端坐案后,逐件处理军务,这时一名金将进帐道:“启禀大帅,永兴军路传来消息,那队义军如今已至宁州境内,那边有宋人大军驻扎,可要继续派大军追剿吗?” 案后那老将闻言一愣,继而追问道:“到宁州了?如此看来这队宋人义军是去投靠西军,找那曲端去了,既然如此就不必再追了。这队人马战力颇为不俗,小股部队追上只能是白白送死,要是再派大股部队追过去恐会惊动西军,如今国内大军将来,昌平王将至,不易贸然再起大战。” 那将军听老将如此安排,不由得急切道:“大帅,这一队人马自绥德军始,一路挺进,沿途所遇我军人马,全都惨死,少有生还。他们一路行来已经死杀死我军不下五千人了!就,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宽心,他们这次目标如此明显,必是为了投靠西军,等他们入了西军还怕以后没机会对付他们?且等等,国内二路大军就来了,到时候咱们把曲端、吴阶这些人一道清算!” 那将也只得闷闷嗯了一声,随即退出大帐,而帐内老将看着那人的背影,摇头轻叹道:“这支军马岂是那么好相与的,能以五百人冲击千人队的宋人在西军中都是难得,可这支人马冲击两千人都不伤一兵,其中必有大将啊,甚至可能不止一位大将。这西北可是越来越热闹了,希望昌平王来能多带些人手吧,我这把老骨头可撑不住多久了。” 金人这边就这样放弃了对赵斌这一队人马的追击,而赵斌这边也顺利渡过马岭河,因为这马岭河浅,只能用小船来回摆渡,所以众人忙碌了许久。而随着渡过马岭河众人也算彻底渡过乱地,来到西军坐镇之地,赵斌当即传令卸甲换装,众将借着浑浊的河水洗净盔甲兵刃。 这样一来赵斌这一队人马在河边足足忙了一个时辰,才重新上路,依旧是五辆书车居中,赵斌等人在前,其余人马维护周围。可惜一行人刚经历数场大战,一身煞气难消,不然真有几分商队模样。 第548章 夜入城初见暗棋 赵斌等人渡过马岭河后依旧是一路西行,缓缓行了几日路最后停在一座府城之外,一片树林之中赵忠早早联系暗卫,布好一座营寨,寨内正中一座牛皮宝帐,周围散布数座军帐,营寨规模不大,刚好够赵斌这一队五百人马驻扎。 众军这一路行来对于这一幕早已习以为常,当即催马进入寨中,众军士不必等张家兄弟吩咐,遛马的遛马,搬运行李的搬运行李,张睿那边也有军士帮忙驱赶马车入帐,以此防止书册被半夜突来的风雨毁坏。 等众人都安顿好后,自然是围坐分食营寨中的肉食面点,随后就各归营帐休整,而赵斌自然是入正中牛皮宝帐,在榻上闭目静养,等待夜色的降临。待到月上中天,赵忠的身影悄然出现在赵斌帐外:“公子,时候差不多,咱们走吧。” “好,咱们去见见这位吧”,赵斌说着挑帐帘走出大帐,只见赵斌此时已然将大氅脱去,身上只穿着短打衣靠,背后别着鹿角双刀,斜背一个牛皮筒,筒内自是打王金锏。 却见门外的赵忠此时也是一身黑衣,浑身上下收拾的紧衬利落,赵斌见此微微点点头,随即自顾自向前走去,走了数步忽地回头问道:“忠叔,这第一道暗棋你应该很熟吧?” 赵忠原本低着头跟在赵斌身后,猛地听到赵斌这么一问,不由得一惊,随即点点头道:“少爷果然聪慧,这位和我等都是故交,只是没想到老爷这第一道暗棋竟然是他。” 赵斌摇头继续向前边走边说道:“这回可亏大了,估计父亲也是猜到了,有忠叔你在我身边,给不给我说此人,此人都会被我调动,索性归到暗棋之中,这下可好浪费我一枚暗棋。” 听着赵斌吐槽自己老爹,但赵忠却不敢搭话,只能是跟在后面微微点头。赵斌见此也不再多说,当即运起身法,脚尖轻点,向前奔去。赵忠自然是在后面紧紧跟随,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城墙之下,赵忠手腕一翻一柄飞虎爪就出现在手中,随即高高向上抛去。而赵斌这边就更轻松了,运起身法来脚尖轻点城墙砖错出来的窄缝,步步登上城墙。 主仆二人各凭手段翻上了城墙,随即就在城垛的阴影之中藏住身形,眼看左右军士顾及不到,主仆二人当即脚尖轻点越过宽阔的城墙,来到另一边攀墙而下。 就这样二人悄无声息的进了这座大城,紧跟着在赵忠的引领下,两人七拐八拐来到城中一处大宅之中,两人伏在房檐上确定了书房的位置,当即借着阴影掩护进到书房之内。 随着赵斌、赵忠两人进入书房,这宅院的主人也回到家中,府内打开中门,小厮齐来门前迎接高呼道:“大人回府!” 只见一大将迈步走入房中,身上穿亮银宝甲,绛红色凯旋袍半披半挂,头上戴着九曲簪缨,腰间玉带之上悬着手刀一柄。往面上看这人面色微黑,颔下三绺墨髯飘洒胸前,两眉黝黑可此时却紧紧郁结一处,好似有什么心事一般,眉下双眼明亮,年纪四十上下。 只见这人看着府中家人,随即微微摆手道:“好了,都退下吧,我这里不用人伺候”,随即自己踱步来到书房之中,可立在书房门前这人原本就微皱的双眉,更是紧紧皱起,这人在门前愣了片刻,最后还是抬手推开屋门。 只见这间书房甚是宽大,也是连三间的布局,整个书房坐北朝南。打开屋门正当中这间屋中摆着一张圆桌另外配有四把鼓凳;左边一间屋中向西摆着书案一张,书案后自然是交椅一把,书柜一面,而北墙上则挂着一柄镇宅的宝剑;至于右边那间房内则摆着卧榻一张,另外靠着两边墙角还摆着盔甲架、衣服架。 这将进屋后向右看也不看,径直走入左边书房之内,拿起桌上的火折点燃书案上的油灯,随即转身看向身后,目光穿过正中间的房间,直视摆有卧榻的那间屋子:“却不知是哪路朋友到访?竟然和某开这等玩笑,还请现身一见吧。” 随着这将声音落下,赵忠当即从那间屋中迈步而出:“赵忠在此,一别数年将军一向可好啊?” 那将原本手已然扶稳腰间手刀,只一步就能拔出宝刀,可看到赵忠的身影立时松开刀柄:“忠哥?你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了?这可是大不该啊!一旦被家中知道,你我可是要受到重罚!” 赵忠见对面这将的反应,当即微微一笑:“我要是孤身一人自然不会来见你,如今你也年近不惑,我才不想见你这个半老头子!今日我只是可配角护卫”,赵忠说着身形微微一侧,“少爷,还请您出来一见吧。” 随着赵忠话音落下,赵斌当即迈步而出,正身而立随即抱拳拱手道:“大名府赵斌赵于渊见过将军!将军在西军之中效力,矢志抗金,实在是令某佩服万分啊。” 那将看着面前的赵斌,眉头微微一挑:“赵斌赵于渊?可是那随岳帅抗金,杀的兀术丧胆的玄青公子?”说完后这人又微微摇头,“错了错了,这次却是喊错了,公子去岁已然在鄱阳立寨,墨麟帅长江王金锏公子?公子威名某才是真正的如雷贯耳啊!”那将说完还微微拱手,向赵斌行了一礼。 一旁的赵忠见此却笑道:“你这厮,在外几年忘了家里规矩了啊”,那将闻言微微一愣,看向赵忠,赵忠见此微微一笑,嘴唇微动虽然无声,可是这将也是耳目通透之人,立时看出赵忠所说正是少爷二字。 那将见此急忙正色道:“想不到鼎鼎大名的长江王竟然就是少爷?方才是某失礼,这一礼却当重新见过!”说完这将一整袍服,二次躬身向赵斌一礼,可一礼过后这将却抬头看向赵忠道:“忠哥,少爷怎么来我这边了?而且你怎么把少爷引来我这里,这老爷知道了怕是要动怒啊!” 第549章 二令合一收暗棋 却说赵斌、赵忠主仆二人,夜攀城头进入一座大城之中,随即潜入城中一座府邸的书房之内,正与这书房之主,一位身披征袍的将军相遇。听此人同赵忠的对话,正是当年赵安布下的暗棋之一,不过两边相遇并没有出现想象中那样的热烈欢迎,这位反倒是步步提防。 就见这将和赵斌、赵忠客气两句之后,随即单手扶刀柄,将身形一挺,缓步转过身去,背对着主仆二人说道:“两位,既然已经见过了,就请先回吧,我这里却是不便久留,免得日后出什么差错。” 赵忠看那将如此,当即紧张的神色一变,一是因为赵忠陪在自家少爷身边多年,唯恐此将所作所为会就此恶了自家少爷,二则也是担心,此人久在军中,如今权势更是不小,一旦和家中离心自己主仆二人可就置身于危险之中了。 赵忠想到此上前就欲再劝,同时一只手已经紧紧扣住袖中的判官笔,只要这将稍有异动,此铁笔立时要他毙命。可却被赵斌抬手拦下,“将军难道不知西北将有大战?岂不闻多一个人手多一分力量,怎么就这样拒绝我二人啊?” 那将闻言微微偏头向后看看赵斌,继而正色看向眼前的书架:“自靖康事变,我西军哪一年不和金人大战,西军中多少儿郎都死在乱军之中,这等乱地少爷还是莫要前来送死了,这里比不得黄河岸。” 这话一出赵忠浑身肌肉紧张,差点就要亮笔直刺,可赵斌却从容一笑,“此地不比黄河岸,那将军又怎知我不比当年呢?前日我还同忠叔言讲,待时候到了,我要亲自取那完颜娄室的项上人头,用以祭奠西军诸位豪杰!” 那将背对着赵斌,可明显能看出赵斌这话一出口,此人身形微微一怔,继而摇头轻笑,微微向上一拱手道:“少爷有心了!”随即放下双手,单手扶刀,闭目不语。 一旁赵忠听着两人的对话,却急得左拦也不是,右劝也不对,袖中的铁笔取也不是,不取也不是,赵斌见此微微一笑:“忠叔,莫急莫急,要不你出去帮我二人看看,防止隔墙有耳,将军这里一时对我有些误会,我且为解释两句。” 赵忠听闻赵斌此言,不由得长出一口气,那可这是四个字的评语——如蒙大赦,点点头当即倒退着出了书房,随即翻手将房门带好。紧跟着自然是老套路,先亮出双笔在手,后运起身形房前屋后巡视一番,最后依旧是抱着双笔护在门前。 而屋内那将一听赵斌竟然将赵忠劝出书房,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缓步转过身看向身后的赵斌,刚欲开口说话却见赵斌探手入怀,取出一物举在手中:“不知将军现在可愿好好同某讲上两句?” 只见赵斌手中所举一物,长约三寸,宽约一寸半,此时在烛火照耀之下,显出道道光芒,正当中三个大字,正是那八贤王世传宝邸之名——南清宫。那将看着赵斌手中的令牌,不由得面容激动,手指微颤,原本清明的双眼此时已然眼眶泛红,再无之前那般淡定从容。一把甩开腰间手刀,紧跟着快走两步来到赵斌面前,双眼直视赵斌手中的令牌,似乎是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可看着看着,这将竟然双膝一软,全然不在乎自己还有甲胄在身,就这样拜倒在地,颤声道:“自父亲大人去后,某便被老爷抚养,后有送至西军之中,从小军做起,至今已然二十九载有余。当年离家之时家主曾让我牢记此令,言说随我发展,鼎力支持,无论何时不可擅动,唯有再见此令之日,方是某归家之时。” 那将说着一个头磕在地上,随即二次抬头看向赵斌,哽咽说道:“二十多年来,蒙老爷暗中提携,某才能有今日这般地位,可自靖康事变以来,开封城破二帝被掳,我原以为凭我在西军地位能大有作为,却不想苦苦不见家中来信,再加上数位老将惨死完颜娄室之手,我这里难免心急,唯恐等不来家中大令就已然死在西军之中了。因此,因此刚才才会行事乖张,还请公子恕罪。” 赵斌见此急忙上前搀扶:“将军请起,将军请起,你为此大计在西军之中奋死拼搏,怎么会有罪呢,要说有罪也是斌之罪,是斌来迟了”,赵斌说完抬手就欲搀起这将,可谁曾想这将却将膀臂一晃,摆脱赵斌的搀扶。 随即二次里一个头磕在地上,紧跟着回身摸过刀柄,微微一拧刀柄末端打开,一枚小巧金牌落在手中,只见这牌呈磬形,牌上阳刻符文,两断一连正是个艮卦。紧跟着就见这将把令牌托在手中,向上一举,自己也随即拜倒在地:“离家之时家主所赠令牌在此,还请公子验看!” 赵斌一看这将手中所托金牌,却不急于接过,而是先将南清宫令牌托在左掌之中,探二指同时按向两条蟠龙,只听这令牌中传来一阵机簧之声,紧跟着四方的令牌上下左右竟都露出小口。做完这些才抬手从那将手中接过刻有艮卦符文的令牌,手指轻轻拂过卦纹,只见这小令牌上立时弹出两个凸齿。 两令对在一处,紧跟着又是一阵机簧之声传来,南清宫令牌周围其余小口全都消失不见,至于那将的艮字令牌则稳稳嵌在南清宫令牌的左上角。那将一见两令合二为一,又是一个头磕在地上:“拜见少主人,自今日起某愿为少爷效死!但有驱使,某刀山火海也敢一赴!” 赵斌见此急忙探臂膀,单臂发力硬生生将面前这将搀起:“好了好了,将军,足足三个头了,够了,切莫再磕了”,那将感受着赵斌手上的巨力,也知自己无力抗衡,只能是老老实实站起身形,而赵斌扶起这将后,则抬手试着掰了掰艮卦令牌,却发现是纹丝未动,再按蟠龙纹,也只能开启其他小口。 第550章 话西北战事将起 书房之内,赵斌仔细把玩着手中的令牌。 这令牌乃是当年赵斌一次北上抗金归家之后,赵安将家中实情对自己儿子和盘托出后,交给赵斌的。自从那时起赵斌就将令牌带在身边,闲时还会擦拭把玩一二,那蟠龙上的机关自然瞒不住赵斌,所以当日赵斌离家时赵安一说起凭证,赵斌就知道说的是这枚令牌了。 一开始进入书房之内,赵斌还想试试自己这数年努力打拼出来的名望是否能收服这员军中悍将,却不想此人敬佩归敬佩,但赵斌这数年名望岂能和二十九年忠心相比。 因此这令牌一出,此将方才纳头便拜,归附赵斌麾下。赵斌看着手中的令牌,一时思绪颇多,随着屋内灯花一闪,赵斌才惊醒过来,“一时失神,还请将军莫怪,咱们坐下说话吧。” “好好好,还请少爷上座!” “无妨,将军为我等大业辛苦数年,你我虽未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可早已是一家人了”,赵斌拍拍那将的肩头,“既然是一家人,咱们又何必分什么上下呢,随意就好。” 赵斌说着一撩衣袍,随意坐在一旁的圆桌旁,那将见此微微一笑,当即也是一掸征袍,坐在赵斌身边的鼓凳之上,“正如刚才少爷所言,这西北如今风声鹤唳,不日就将有大战将要发生,虽然我心中盼望少爷前来,但现在实在不是时候啊。” “将军可是说那川陕宣抚处置使张浚北上一事?” “不错,正是此事,公子有所不知,这人刚领圣旨离开建康城,就急匆匆发下大令,因为九殿下许其在川陕地区享有军、政、财的一切支配权,因此他除却自献黄金万两,还命令各地官吏征收川陕一带未来五年赋税,可以说此人一到西北手中就集中了大量粮草钱帛”,说着那将原本舒缓的眉头有皱了起来:“如此这般大的手段,这位张大人来此所图不小,只是如今哪里是大战之机啊,那完颜娄室岂是那么容易对付。” 赵斌闻言却摇摇头道:“将军此言差矣,如今西北之事,张浚的对手可不是区区一个老将娄室了”,那将听赵斌此言,双目不由得圆睁,赵斌当下也没卖关子,继续说道:“现在大金征西大元帅已然不是完颜娄室了,而是那昌平王四太子金兀术!并且大金国内又起十万大军西来。” “嘶,这金人好快的手段啊,我曾听闻两淮一地精忠大帅岳飞,忠勇大帅韩世忠杀的金兀术抱头鼠窜,最后允了我国议和之说,这才过去短短一年,他们竟然就能又凑十万大军西征,我,我大宋苦矣。“ 赵斌见此拍拍那将肩头道:“将军宽心,宽心,兀术有兵,咱们不也有嘛,我此次西来就为坐镇此事,却不知将军如今在西军之中是何情况,这张浚可出了什么昏招吗?” 听赵斌如此问,这将仔细想了想,随即摇摇头道:“张大人西进之路,走的是长江水道,这位虽是文臣,但先见了忠勇大帅,后见了精忠大帅,有这两位给他的建议,再加上我西军的好儿郎,川陕一地五年的财帛,现在西北可谓是兵精粮足。” “张浚曾言‘中兴当自关陕始,虑金人或先入陕取蜀,则东南不可保’,由此来说此人对于西北的见地倒是不低。” “是啊,前些日子去拜见这位大人,听闻这位‘前控六路之师,后据两川之粟,左通荆襄之财,右出秦陇之马’的布局,也是叹为观止。依如今这局面,只要这位大人不出昏招,步步为营,逐个拔出金人部队,西北就此可定”,那将说完愣了愣,继续说道:“可如今兀术领十万人马西来,此人能领军南下直破开封,文韬武略自然不凡,难啊!” “将军不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这不是来了嘛,这兀术可是我的老对手了,这次我少不得要陪这位老朋友好好玩玩。” “少爷,某请命为马前卒,愿先破兀术前军!” “将军放心,会的,会有这个机会”,说完赵斌起身而立,背着双手,望向窗外明月,叹道:“夫秋,刑官也,常以肃杀而为心。如今两军会战,三方落子,这西北将有大凶险啊!” “有少爷在,我等必能上下齐心,扫除金贼!” 赵斌点点头:“那是自然,不过如今这西北棋局还有几处缺漏之地,我要去补上,这西军之中就全靠将军坐镇了!” “少爷放心,一切有我。” “嗯,另外我此次随行还有五百精锐骑兵,五车图书,一位大贤。现在时间越来越紧了,因此我想将这些人暂存将军营中,待大战到来之日,再为我亲军,不知将军可方便啊?” “区区五百人马,自然不在话下,少爷只管引来就好。” “好,如此明日你同赵忠对接此事,他如今乃是我身边管家,为我操持一应琐事”,交代完这些,赵斌当即打开屋门,轻轻一拍门外赵忠的肩头,赵忠身形激灵灵一晃,“好了,忠叔,事情都说完了,人马和张睿都留在此地,你明日负责交接一下。” 赵忠急忙回身拱手道:“谨遵少爷之命!” 而那将这时也凑上前道:“忠哥,忠哥,刚才是小弟失礼,还请见谅啊。” 赵忠见此却是轻哼一声:“无妨无妨,也就是少爷护着你,不然啊,刚才我这铁笔就点在你背上了!” “哥哥莫怪,我知错了,这也是老爷命令在身。” 赵忠笑道:“好了好了,看你急得额头上都见汗了。” “行了,你们兄弟也多年未见,今晚好好叙叙旧,我自去城外大帐歇息”,赵忠闻言急忙就欲推辞,可赵斌却抢先说道:“无妨,你们明日还要交接人手,在一起也方便些。” 两人见赵斌心意已决,也只得拱手领命,赵斌见此也不再多言,脚尖轻点地面,飘身而起,身形消失在半空之中。而当赵斌身形在现已然是在城外牛皮宝帐之外了,赵斌刚挑门帘欲进帐,却忽地神色一凝,翻手从背后取出鹿角双刀,拎在手中。 第551章 张博观夜侯贤爷 却说赵斌从将军府回到营地之内,立在自己的牛皮宝帐之外,原想着挑帘入内休息,可凭赵斌的耳力却隐隐听到帐内竟然 传出喘息之声,赵斌闻声不由得目光一凝,随即翻手从背后取出鹿角双刀。 紧跟着左手刀向前微微一拨,刀上那如同新月的弯钩缓缓挑起门帘,随即侧身让开门前空地,让月光散入帐中,紧跟着睁一目瞄一目向内观瞧,只见帐内一旁的偏座之上正坐着一人。这人一手扶案一手托着额头,凝神细细听去,竟然隐约有轻微鼾声传来。 赵斌见此一幕脚尖轻点地面,身形微微一晃就立在帐内,仔细打量桌后那人,却正是晋宁军内遇到的张睿张博观。一见是这位先生赵斌紧张的神色一松,鹿角双刀也立时收回背后,不过看张睿睡得安稳,赵斌也没急于上前扰人清梦,而是迈步来到一旁的书案后,掏出火折点燃桌上的牛油大蜡,随即端坐案后,翻开起桌上摆放的两卷旧书几页密档。 至于手中这书还是赵斌从张睿那里借来的,书中所载乃是张睿先祖张齐贤,昔年知代州时所录军情兵法。还记赵斌下五台山收姚平仲后,众人在阳武寨密室之内,曾仔细研习过杨家所留地图和隐秘要塞,当日军情厅内只有地图,少有文字记载,很多关寨的用途都是赵斌和姚平仲依据形式推断而来。而自结识张睿以来,赵斌发现这位张先生家中所遗书册之中,有很多竟然记载这当年的旧事,更有几份是当年军中的密档,现今依照脑海中所记的地图,赵斌对当年的杨家将更是钦佩异常。 就在赵斌这边研究书册的功夫,那边正在酣睡的张睿胳膊猛然一晃,紧跟着脑袋重重一垂,险些砸在面前的桌案之上。当然这也使得张睿就此惊醒过来,双目似是感觉到屋内的光亮,张睿微微摇摇头,随即急忙抬头向光源处望去,这一眼正看见端坐案后的赵斌。 张睿急忙起身施礼道:“睿见过公子,久侯公子不止,一时困顿竟然酣睡过去,还请公子恕罪。” 赵斌一见张睿睡醒了,当即将书册做好标记,整理好后,放在面前的书案之上,“连日征战我等习武之人尚且感到劳乏,何况先生一介书生呢,小憩一会何罪之有啊,却不知先生今夜怎么不在帐内安歇,反倒来我帐内啊?” 张睿闻言微微一笑,看向赵斌缓缓道:“公子,自暖泉寨始至马岭河止,你我共战金贼,一起经历大小十余场战斗,可以说已然是生死之交!故此睿今夜前来想同公子说两句交心话,却不想公子竟然不在帐内,再加上连日劳乏,竟然就此睡了过去。” “有些许俗事没有解决,故此离营忙碌了一番,却是累博观先生久侯了”,赵斌说完微微一顿,随即问道:“只是不知先生今夜有何要事,竟然在此苦等斌,莫非是军中有什么差错吗?” 张睿迟疑片刻,看向赵斌问道:“敢问公子和太祖皇帝如何称呼?” “哦?张先生怎么想起来问这事了?此事似乎同如今的情形没有太大关联吧。” “公子莫要欺我,凭公子麾下这一队悍卒,还有那武功高绝的忠伯,公子此来西北恐怕所图不小啊。那日酒楼之内我卖口夸耀,对公子说西北将有大战,现在看来公子可是就为了此战而来啊。” 赵斌看着面前的张睿,只是面带微笑,沉默不语,这位博观先生来的实在突然,赵斌一时也猜不透这位读书人究竟想干什么。而张睿看着赵斌沉默不语,暗暗咬咬牙道:“张睿不才,一路行来全见公子嫉恶如仇,善待黎民,与那建康成完颜构相比,强了何止百倍。张睿不才,得祖上遗韵,今愿自荐自身,以身入局,助公子也助某自己,复祖上荣光!” 张睿说着起身来到帐内,撩袍拜倒在地,赵斌看着跪倒在地得张睿,并没有急于去扶,而是缓缓开口问道:“先生当真想好了?我这盘棋可不好下啊,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连我都会有身死之危,何况你等,先生博学,当知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乎?” 张睿闻言起身看向赵斌笑道:“睿身无长物,只有先祖这五车书卷随身,哪里还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只求公子日后张睿要是有死一日,还请公子以这五车书卷随葬便是。” 赵斌见张睿满脸都是真诚之色,再加上之前看过暗卫对于此人的记载,也缓缓点头,当下绕过桌案扶起张睿:“博观先生请起,就冲先生这已身入局的魄力,我也舍不得让先生日后只有书册随身啊。就算是为了博观先生,我也要为先生搏一个王侯之礼,挣一个簪缨门第出来啊。” 张睿闻言面色一喜,随即再次拜倒在地:“还请公子放心,多余的话再说也烦了,还请公子看张某日后所为!若是心口不一,违背誓言,人神共戮!” “博观先生言重了,有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先生刚才不是问斌和太祖皇帝如何称呼吗?” 张睿点点头:“说来是睿短视,先前晋宁军中相遇公子时,睿还妄自猜测公子是那赵子崧,可后来却发现此人远不能和公子相比。” 赵斌闻言微微一笑:“先生这次确是看错了,这赵子崧细究起来,还是我孙辈呢,不过可惜如今也被贬蛮荒,如今谪居南雄州。” 而张睿听赵斌这话却是神情一呆,掰着指头算了半天,最后才缓缓道:“此人可是同当今陛下同辈,乃是燕王德昭五世孙,竟然是公子孙辈,那,那公子岂不是?”张睿此时已然算出赵斌的辈分,可却再也说不出剩下的半句话。 “我乃太祖皇帝四世孙,八贤王德芳三世孙”,赵斌说完后看着张睿想了想,随即迈步走向一旁的包袱中,取出一道圣旨递到张睿面前:“先生看看此物吧,想来凭先生家学也能辨明真假。” 第552章 将军书生赌斗酒 牛皮宝帐之内,借着大帐内的烛光,张睿强压住自己颤抖的双手,从赵斌手中接过那道圣旨,等看完圣旨上的最后一个字,张睿是再也站立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草民张睿张博观拜见八贤爷!不曾想竟然是贤爷亲临北地,我大宋还没有亡,我西北子弟还有希望!” 张睿说完一个头磕在地上,双眼之中已然涌出滚滚热泪,赵斌见此急忙搀起张睿:“张先生请起,博观先生请起,何至于此啊,咱们起来说话。” 张睿此时哭的已然站立不稳,借着赵斌的搀扶才勉强站起身形,用衣袖沾了沾眼角的泪水,才缓缓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自议和事起,金人为巩固统治,对那淮河为界的文书是大肆宣传,后来更是编出什么金人南渡之兵生死自负,西北乱地之军,金人自战,胜则胜败则败。再后来甚至传出陛下曾拜金人为义父,改名换姓弃宗庙社稷于不顾,竟然改名完颜构。此事一出我西北不知多少仁人志士羞愤自杀,又有多少就此远遁山林不问世事,今日能见公子这道圣旨,大慰我等之心啊!却不知公子缘何不将此旨公之于众啊?” 赵斌摇摇头接过张睿递来的圣旨,随即踱步走到桌案之后,“张先生请坐,咱们坐下说话”,张睿见赵斌面色沉重,也只得老老实实坐在桌案之后,就听赵斌继续说道:“先生还请坐稳些,恐怕我这第一句话说出来,你就接受不了。” 张睿闻言神情一凝,“金人所传之事,皆是真的,并无半分虚假。当日邓大人议和北上乃是我亲自护送,咱们这位九殿下只想坐稳皇位,因此给邓大人授意甚至可以以长江为界。关于西北战事,当时西军和金人势均力敌,所以说出两边随意征战之语,如今金人借着这句话,派昌平王兀术领军西来,我那好孙子也借此派川陕宣抚处置使张浚来此,整合西军,意欲分散金人在两淮一地的兵力,也就是先生预估的那场大战真真的原因。” 张睿听赵斌此言,不由得一呆,原本稳坐的人整个向后倒去,靠在椅背之上:“竟然,竟然是这样?那那义子之事?” 赵斌看着面露悲色的张睿,实在是于心不忍,最后还是缓缓闭上双眼不去看张睿,但还是微微点点头:“真的,而且就在金兀术兵围开封,康王赴金营为质之时,拜义子是兀术提出来的,改名是哈密蚩说的,咱们这位九殿下卑躬屈膝连连叩头,他的义父乃是那大金国大太子粘罕!” 张睿听赵斌缓缓讲述,双目中滑落一行清泪,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久久无语,最后缓缓说道:“如此说来,公子这封圣旨还是不见人的好,现在思来,有那赵子崧之事在前,要是现在被那人知道公子的存在,恐怕,恐怕会做出联金灭王之事啊!” 这一句话说完,张睿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瘫坐在椅上,双目中流出两行清泪,而赵斌见此也没上前在劝,只是这样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张睿。两人就这样在帐内静静坐到了天边破晓,雄鸡三唱,桌上的牛油大蜡也已然燃尽。 而这时赵忠也同那将一同来到营地之中,牛皮宝帐之外,只见营帐之上显出两道人影:“少爷,我们二人来了!” 坐在案后的赵斌闻声睁开双眼,“进来吧!” 帐外二人当即一前一后步入帐内,可看着帐内的情形两人都是微微一愣,赵忠缓缓问道:“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博观先生这是?” 不等赵斌说话,张睿缓缓睁开双眼,看向面前的赵忠,抬起衣袖沾了沾眼角,脸上微微一笑道:“却是让忠叔笑话了,只是为自己这几年所为落泪,为几位故友落泪,事态多艰,只可惜忠臣义士啊!” 这时一旁那将微微一挑眉:“少爷,你不会要把这位哀叹世事的酸儒留给我吧?我这里可没地方安顿他。” 张睿闻言却把眼一瞪:“你说哪个是酸儒!” “哪个哀叹世事,我说的就是哪个,世事不公自当拨乱反正,宇内不平自当持腰间三尺剑以开盛世,苦在这里哀叹是能让金人止戈,还是能让我受伤军士康复!” “我只是一时感叹,若说破金我自有奥妙在胸,若说治伤我虽不能,可我自有妙计能让军士少伤!” 那将闻言手扶腰间佩刀刀柄,微微向下一压,侧目看向张睿:“酸儒就是酸儒,说起话来倒是颇为好听,却不知究竟是赵括还是赵普!” 张睿听这将如此说话,被噎得也是面色一红,愣了许久才道:“将军如有意见,且请说出一二来,咱们比试比试!” “哦?你有这胆?”那将看看张睿,又扭头看向端坐案后的赵斌,见自家少爷没有什么不悦之色,当即微微一笑道:“忠哥,你这有酒吗?且拿两坛来。” 赵忠闻言一惊,不过看赵斌微微点头,当即出帐抱进来两坛子酒,每坛子约莫能装三斤酒,稳稳摆在张睿面前的桌案之上。那将也不客气,迈虎步走到桌案旁,抬手拍开俩个坛子的泥封,提鼻子一闻果然是两坛子酒,不过因为事起仓促,饶是赵忠再有本事,也只能找来两坛浊酒。 那将微微点点头,随即抬手一指:“这位先生,请吧,我等粗人比试也只会这些,先生只要能饮一坛,从此后你就是某的生死兄弟,我立时给先生赔罪!” 张睿见此将头一扬,微微一甩将逍遥巾飘带甩在背后,随即探手拎起一坛酒:“张睿张博观见过将军!日后你我共事,还请将军多多关照!”随即将酒坛抱稳,随即嘴对嘴长流水,真可谓饮如长鲸吸百川,配上那一身藕荷色文生公子氅,和那后背飘洒而下的逍遥巾,当真有几分名士潇洒之色。 眨眼间一坛酒就被张睿倒入腹中,张睿喝完后还将酒坛一翻,示意一滴不剩。 第553章 应赌约主仆登程 那将看张睿将一坛酒一饮而尽,虽说只是一坛浊酒,可这大清早能一饮而尽也算不易。当下左手挑大指称赞,而右手也不迟疑,一把拎起面前桌案上的酒坛:“博观先生,方才是某失礼,全以此坛酒在这赔罪了!” 说完也同张睿一般,只不过臂力要比张睿强上一筹,单手就将这酒坛稳稳拎起,紧跟着手腕一斜,坛中的酒水立时倾泻而下,直入下方那大张的虎口之中。要说刚才张睿抱坛饮酒是潇洒恣意,那这将的举坛倾泻就是豪放不羁。 随着酒坛内最后一滴酒落入这将口中,此人发出一声大笑,一时间只觉得胸中豪气激荡,随手一挥就将那酒坛扔在地面之上,随着酒坛落地自然是一声脆响传出。赵斌、赵忠几人看着这一幕还没觉得有什么,可帐外张立、张用哥俩不知道啊,这哥俩跟着赵斌一路杀穿永兴军路,那可比张睿坐在马车旁要累的多,所以晚上用过饭后,哥俩分好上下夜的值夜后就急匆匆去休息了。 此时东方破晓,无论是前半夜的张立、又或是下半夜的张用都回到各自帐内安睡。倒不是这哥俩偷懒,而是因为几人一路行来已然有了默契,知道清晨赵忠每日清晨都会准时起来安排诸事,所以哥俩会选择在这会回帐内补半个时辰的觉。 可这酒坛子一落地,刚在帐内睡熟的哥俩齐齐翻身惊起,起猛了的两人都直接坐在了地上,但哥俩都没迟疑拎起床边大棍就冲出大帐来到赵斌牛皮大帐之外。哥俩对视一眼,大棍齐齐向前一顺,紧跟着左右一分将大帐帐帘挑起,随即迈步闯入帐内,大棍奔着中央那将就砸。 而那将别看一坛酒下肚,但是面对张家哥俩手中的两条大棍却丝毫不慌,脚步微微一错让开棍头,同时腰间宝刀出鞘,向着长棍三分之一处立斩而下。这大棍挥动起来就属棍前三分之一力道最大,越向后靠力气越小,此将这一刀选的极其巧妙,只一刀就劈的张家兄弟二人棍头落地。 哥俩见此急忙抽棍换式,棍尾顿时变为棍头,就要二次翻砸而下。那将见此腰刀横推就要奔张家哥俩腰而去,那边张家哥俩的大棍也要到他的头上,好在赵斌既是出言:“切莫动手,都是自家兄弟!” 这两拨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都对赵斌言听计从,故此毫不在意对方向自己攻来的杀招,而是老老实实将自己兵器收回,张家哥俩拄棍而立,那将也收到入鞘。 赵斌随即起身向两边众人仔细介绍了一番,相比于张睿,武人脾气的张立张用自然更合这西军悍将的胃口,一番引荐之下众人当即熟络起来,赵斌、赵忠也顺势将这三人还有营中的五百骑兵托付给了这员将,连带着这片营地都由这将负责。 而赵斌、赵忠这主仆二人则是各自骑宝马,头戴范阳毡笠,带齐兵刃、盔甲还有这次随行的数个包袱,就齐齐催马向东南行去。主仆二人如今是轻装上阵,胯下又都是宝马良驹,因此仅仅一个上午就到了凤翔府境内,两人的马速也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路边的一处饭铺旁。 只见这小饭铺不大,竹杆挑子的粗布棚下只有三五张方桌,有两张桌子旁勉强配齐了四把条凳,另外几张旁则或是巨石,或是枯木树桩子,总算是胡乱凑了几个座位。至于棚外则是一片土灶,灶上一个大的灶眼上放着一口大铁锅,另外还有数个小灶眼上摆着铜壶烧着热水。 看着棚上挑着的小招牌,主仆二人对视一笑,随即将胯下战马拴在一旁的柳树之上,这才进入棚中,选了棚内最好的一张方桌安坐,店老板立时端上两碗热茶,随即就退回灶旁准备炒菜。 赵斌这边端起茶碗细品一口,随即目光扫视棚内,露出一副饶有兴趣地表情:“忠叔啊,在如此环境之中,用这粗瓷大碗喝这如此好茶,倒是颇有几分野趣啊。” 赵忠见此喝了口面前的热茶,可面上却满是苦笑之色:“我的少爷啊,这西进一路老奴我已然是提心吊胆了,这好不容易到了,你怎么有孤身南下啊。” “我的忠叔啊,咱可不能反悔啊,那日咱们在晋宁军的赌约,怎能不作数啊”,赵斌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却手上却是不慢,屈指沾了些许茶水,在桌上缓缓画了个口字,只是这最后一笔却没有封口,而是用手在那里微微点了一下。 随即话风一转说道:“忠叔,这一间饭铺可颇有我第一次离家时,所遇小铺的风采啊,不过当年是提心吊胆水都不敢喝,现在却有这等好茶,实在难得啊。” 赵忠是何等样人,赵斌如此提醒哪里还能不明白,当下只能苦笑的点点头,端起茶碗细细品道:“少爷当年也是颇为机敏啊,仅仅看水花翻滚就能发现其中迷药,之后有横挥铜锏,立毙那些凶徒,只是,只是”,赵忠话已至此却是没有再说。 赵斌见此微微一笑道:“只是最后没有斩草除根,独留祸患吗?”赵忠被赵斌叫破心思,只得是含笑点头,可赵斌却笑道:“可他不也没活多久嘛,今年该是有十岁了吧?” “那厮好赌贪财,背主求荣,怕是还没十岁。” 主仆二人闲聊两句的功夫,那边店掌柜立时端上四样小菜另外还有一盆清汤,一盘馒头,另外还有一个青瓷酒壶,却只拿了一个酒盅。赵斌见此微微一笑,随即也没再客气,却没动那壶酒,只专心和赵忠吃菜。 饱餐一顿后主仆二人也不付钱,径直出了饭铺翻身上马,依旧向东南赶去。因为方才短短几句,赵忠也知道苦劝自家少爷无用,而且少爷此次布局甚大,只能是全力配合,全力配合赵斌。 这样一来主仆二人赶路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径直奔着目的地而去,一路上晓行夜宿,饥餐渴饮,最后终于赶到一座关城之前。 第554章 藕塘关借道请将 主仆二人立在关城之下向上望去,只见关城上三个大字,正是那藕塘关。 赵忠见着关城不由得长处一口气,“我的少爷啊,我算是知道你为何要将人马留下了,日行八百里啊,若非老奴这匹西域宝马,也是家中耗费巨资得来,恐怕早就累死在路上了”,赵忠边说边甩蹬下马,心疼抚摸着自己的宝马,而此时赵忠这马身上别说盔甲包了,就连那柄大枪此时都挂在赵斌马侧。 在看赵斌胯下这匹墨玉嘶虎兽,却依旧是神采奕奕,虽然背上带着两副盔甲,两柄宝兵,还有数个包袱,但依旧是高扬这头颅,甚至还偏头看看赵忠那匹马。 就在主仆二人在关下休息的功夫,关墙上的军士也将二人看了个一清二楚,当即有军士高声喝道:“关下的什么人?无故探我关城是何用意,莫不是金贼番将来探我关城!” 赵斌见此当即在马背上端坐身形,抬手微微向上一推毡帽,露出自己的面容,随即向上拱手道:“烦请上面帮忙回禀一声,就说金节将军的故友来访,意欲寻将军借道过关!” 如今两国交战藕塘关内自然是戒备森严,要是寻常人来此城上守将自然不会帮忙,可赵斌一身锦衣胯下又是难得宝马,再加上自幼在大名府内,在赵安的教导下练就的一口雅音,城上的军士想了想还是进城前去通禀了一声。 时间不大金节的身影就出现在城楼之上,手扶垛口向下一望,见只有赵斌、赵忠主仆二人,其中一人虽然胯骑宝马,但马背上所带大包小裹颇多,另外一人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此时正在细心招呼战马,金节神色不由得一松,当即传令将城门打开一道缝隙,众军随时备战,而自己则转身走马道来到城门前,手扶腰间佩剑静候。 眼看关门打开,赵斌、赵忠主仆二人当即借着门缝进入藕塘关中,两人刚一进关身后大门立时紧闭,这样一来主仆二人就算是诈城的,那计划也要落空了。金节也迈步走上前抱拳拱手道:“金节见过二位,却不知二位从何而来?金某似乎并不认识你们二位吧?” 赵斌当即甩蹬下马,快步上前抱拳拱手,可不等赵斌说话,金节却是猛然一挑眉,偏头看看赵斌身后的墨玉嘶虎兽,又二次仔细打量赵斌,随惊道:“可是赵斌赵公子当面?金节久闻公子大名,却不想今日竟然在此相见!” 金节说完撩袍就欲下拜,赵斌急忙单手搀住金节:“将军免礼,斌何德何能,岂敢受将军大礼啊!” 被赵斌这么一搀,金节是再也跪不下去了,可两人的距离也拉近了不少,就见金节低声道:“节见过八贤爷,时差境误不能大礼参拜,还请贤爷恕罪!” 金节此言一出,可轮到赵斌受惊了,一旁的赵忠更是微微一挑眉,双目死死的看向金节。金节见此急忙解释道:“公子莫要误会,此事乃是我那妹婿牛皋所说,这两年我二人虽然不常见面,可却总有书信往来。” 赵斌闻言摇头失笑道:“那却是不怪了,这黑厮是个藏不住事的人,不过从他那论,金将军和我可是不远啊,我和那牛皋之间可是有学艺之谊,又同和岳帅有结义之情。” “是啊是啊,况贤爷这些年所作所为,实在让我等佩服,真乃我辈武人表率啊。” 赵斌笑道:“既然大家之间关系都不远,这贤爷一说切莫再提,金将军要是愿意唤某一声于渊也好。” 金节急忙躬身失礼道:“末将万不敢如此托大,要是公子不愿听这贤爷之语,不如某随其余众人,称贤爷为公子可好?” “如此某也不强求,金兄且随心就好,只是这贤爷之说如今就切莫提起了。” “是”,金节说完身形微微一侧,“公子还请入关,咱们府内叙话”,有道是客随主便,赵斌、赵忠既然来到了藕塘关,就要听主人的安排,一行三人当即沿着城内主路,向金府走去。 入府之后自然有人帮赵斌二人照顾马匹,而赵斌二人则被金节请入正堂之中,待到三人坐稳身形,府中丫鬟奉上香茶之后,金节才缓缓问道:“却不知公子缘何到了我这藕塘关中?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金某帮助吗?” 赵斌微微点头:“是啊,不知金兄可知,西北将有大战发生,某此来正为这事。” “哦?公子也知此事,某还是因为前些时候张大人经由我藕塘关北上,才知此事。” “张浚?他竟然还来了藕塘关?这位张大人这一路也是够辛苦的啊,先见了岳大哥和韩帅,后来竟然还见了你们。” “不止是我,还有汜水关的路大人、茶陵关的何家父子”,金节说完也不用赵斌追问,而是直接说道:“这西北大战我三关虽然参与不了,可是我等却是西北和建康联系的要道,张大人见我等就是要确保这条通道的畅通,以便将前线消息第一时间传回建康。” 赵斌闻言微微一皱眉,“这位张大人,终究还是个文官啊,岂不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此紧要大战之时,他竟然还专门改道,来确报消息传递的通道,难不成这位真要实施汇报,此次请安吗?” 赵斌这话说的极重,金节虽然也不喜张浚此为,但受身份限制总不好说什么,听赵斌的话只能是微微点头。赵斌见此摆摆手道:“说多了,说多了,我这次前来乃是为了借道,却不知金将军是否方便?” “哦?不知公子借道却是欲去哪里?” “就去这茶陵关,金将军可能不知,如今金人那边也派兀术西进。昔日牛头山时我曾和那小将何元庆并肩作战,因此这回也想借此人西去助我”,赵斌说完看着金节诧异的眼神,当即解释道:“西北大战一触即发,唯恐贻误战机因此我才来到藕塘关前,想向金将军借道而过。” 第555章 夫人智广话公子 藕塘关内,金府之中,金节听赵斌说要借道,不由得微微一愣,继而笑道:“原来如此,此乃抗金大事,金某自当出力,我这就为公子写一份通关文牒”,说完立马走到桌案之后,拿过一份空白文牒,刷刷点点为赵斌、赵安两人填好,随即双手托着递给赵斌道:“公子爷,请您收好,我藕塘、茶陵、汜水三关向来是共进退,公子就算没这文牒也能畅通无阻,这文牒主要其余地方用。” 赵斌含笑接过文牒,“如此多谢金兄了。” 金节见此笑道:“公子,我藕塘关虽然不算太大,不过还是有几样特产,厨下已经准备好了,咱们一道尝尝?” “好啊,这几日为了赶路,我和忠叔可是饿坏了,能吃上热食的时候都不多,今日可是托金兄的福了。” 赵忠则在一旁喊道:“还请将军吩咐一声,将我们这两匹马好好饲弄一番,将鞍鞯什么都取下来,让他们好好松快松快。” 金节微微一笑,急忙吩咐下去,随即就立刻招呼府内伙计上菜,不多时就有小军端上来八道小菜,另外还有四壶好酒,三人当即是饱餐一顿。金节安排的这八道菜都如他所说,都是些时令小菜,再就是肘子肥鸡这些油水足的菜,和赵斌在家吃的比不了,但要是和军营的饭相比那可是好的不行。尤其是那几道冒着热气的时蔬,对于啃了一路干粮的主仆二人,那可是诱惑十足啊。 一顿饱餐之后,三人又一道饮了两杯茶,说了几句闲事,讲了讲藕塘关历代的典故。随后趁着时间还早,主仆二人当即向金节提出告辞,随着二人迈步出府,两匹战马也收拾利落,重新装配好了鞍鞯,那九龙宝鞍也被刷洗一新,就这样三人牵着两匹战马,来到藕塘关关门之前。 赵斌微微拱拱手道:“今日多谢金兄款待,目前抗金事大,待到扫除金人你我再好生把酒言欢!” “前路多艰,公子一切小心!” 一行人就这样在关门之前分别,赵斌、赵忠二人上马赶路,金节则返回府中。刚一出藕塘关赵忠回头望望藕塘关,见关城之上并没有金节几人的身影,当即低声问道:“少爷,这金节将军从牛将军那里论,和咱们也不是外人啊,为何不对他实言相告?” 赵斌看看身边的赵忠,眼中满是玩味之色,“我又没有撒谎,咱们之所以来藕塘关不就是因为绕路太过耽误时间嘛”,不过赵斌这一句话,显然不能让赵忠满意,就见这老仆就坐在一旁的马上微笑这看着赵斌。 赵斌见此不由得摇头道:“我说忠叔啊,如果说这次西进是我的考试,那你这考官未免太认真了吧”,赵忠虽然这么说,不过还是解释道:“牛皋此人胆大心细,外看莽撞,实则心中自有计较,颇有前朝程知节之风。要说忠心跟着我大哥那样的人,我是丝毫不怀疑,可是这忠诚的对象却要排个名,第一一定是我大哥,第二却是他那老娘,恐怕第三才是我。故此,这位姐夫咱们还是少说两句吧,少两句无伤大雅,可多两句就会全盘皆输啊。” 赵忠听完赵斌的话,满意的点点头,“少爷心思缜密,远胜当年,如此一来我等就放心了。” “怎么,忠叔不记两笔?” 听赵斌这么一问,赵忠却自豪的仰头笑道:“少爷放心,此事都有老奴在,这有题目的文章最好做。” “你啊你啊,咱们快走吧,这两地本来就不远,今晚没准能再大餐一顿呢”,赵斌说完催马扬鞭向前赶去,赵忠摇头失笑,但也催马赶上。 再说藕塘关内,金节刚送别赵斌二人回到府中,坐在案后看着面前的三杯残茶,不由得微微皱眉,单手支在一旁扶手之上,双目微阖,抬手揉着太阳穴,正在这时却有一人缓步步入堂内,来到金节身后,伸出双手帮金节轻揉头顶。 这突然之间一双手落在头顶,金节不由得浑身一搀,伸手就向腰间摸去,可是感觉到手上的力度,金节又立时放松下来,整个人轻靠在椅背上:“原来是夫人啊,今日怎么来前堂了?” 戚夫人在后面帮金节轻揉太阳穴,随即问道:“我的将军啊,这不应该是我问你吗?却不知方才来的客人是谁,竟然都没留下来过个夜,就这样急匆匆的走了,而且走后你竟然如此失神,连我走到你身后你都没有发觉。” 金节长叹一声,“夫人啊,你不知我刚才见的是谁,要是见了你恐怕也会如此,可记得小妹先前来信,提起那位岳帅二弟,鄂州众将的二哥吗?” “记得啊,此人小妹信中匆匆一提,不过对他夫人多有褒奖,称其为将门虎女,两人还相约一道练兵抗金,效仿那穆桂英呢。从信中言语来看,颇有些闺中密友之意。” 金节闻言眉头微微一挑:“哦?还有此事?怎么没听夫人提起啊?” “我们姐妹的事情,和你说那么多作甚,你还是快说这人怎么了吧”,戚夫人说着还顺手轻轻一推,可别忘了,这戚夫人原本是给金节按摩呢,这轻轻一推可把金节闪的不轻。 金节揉着自己的后脑勺,看向自己身后的夫人苦笑道:“说说说,夫人却是下手轻些,那牛皋去岁也给我来了一封信,言辞中颇有兴奋之意,夫人你知道此人是什么身份吗?此人竟然是当代的八贤王!” 戚夫人闻言不由得微睁杏核小口,可过了片刻却立刻追问道:“夫君,这可是泼天富贵撞上咱家门中了!此乱世之中当大有所为啊!” 金节轻揉太阳穴道:“夫人远见,我也正有此意,可此人这次前来,却似乎有几分疏远之意,问及缘由竟然说是去借将,想这位马踏黄河,纵横金营何等手段,哪里需要何元庆那娃娃相助啊。” 可金节此言一出,戚夫人却面露兴奋之色,手已然紧紧按在自己夫君肩头。 第556章 细整装公子拜庄 金节感觉到肩头的力道,急忙看向自己夫人,可却见自己夫人是一脸的兴奋之色,金节不由得一愣:“夫人,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为何是如此表情?” 戚夫人笑道:“我的傻夫君啊,你难道真的察觉不出来?这位要仅仅是个王爷,图个抗金,那他用得着瞒着你吗?只有谋划的越大,才会越小心啊!” “夫人,你这话说的,他已经贵为八贤王了,如今又是国破家亡之际,还能”,金节话说一半,也说不下去了,而金节那原本满是忧愁的脸,此时也泛起了一抹红色,“夫人,这话可说不得啊!” “夫君难道觉得不是吗?” “要是如此那可真是一份泼天的富贵在眼前啊,不过人家如今似乎并不愿意带我们啊”,路金说完摇头道:“这还是为夫第一回,想送到人家手中去当棋子,人家还不愿意啊。” “那是夫君你舍不得下本”,戚夫人双眼之中精芒一闪,随即说道:“夫君向来同那汜水关路金、茶陵关何世麟交好,合三关之力入局,这颗棋子恐怕够大了吧?”金节眼中露出思索之色,缓缓点头,而戚夫人则继续说道:“听下人说,此人来此只有两骑,夫君合三关之力下注,这份战力不小啊,况且那西北的战事,咱们未免不能帮帮忙啊。” 金节听着自己夫人的话,眼中也是精光闪动,最后高声招呼道:“来人啊!”一声令下,堂外自有随侍的亲信军卒入内,金节则提起桌上的笔,拿过信笺写了两封信,而戚夫人见此当即寻了两个封套过来,金节将信封好后,递给军卒道:“火速送于汜水关、茶陵关两位大人,就说金某与两位多日未见,分外想念,特请二位兄长一聚。” 藕塘关内在戚夫人和金节的商量之下,一场重要聚会将要拉开序幕。 而赵斌这边有了金节的身份文牒,主仆二人赶路更是方便,甚至在汜水关内住了一夜,都没有惊动路金。 倒不是汜水关防守松懈,而实在是这路金太过于爱民如子,眼看左右没有战事,前后又有两关护佑,索性就将关门大开,只要验明身份,有人作保就能随意通行,对于关内和附近村民来说,这一规定自然不是难事。而赵斌和赵忠二人,虽然没人作保,可是有金节亲手所书的文牒,自然也不在话下,路金看了一眼文牒就批示放行了。 而在汜水关匆匆休息一夜,养足精神之后,主仆二人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最后更是停在一片树林旁。在赵忠的引领下,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步入林中,只见此时两座牛皮大帐树立其中,门外则是四名小厮垂手静立。 赵忠此时脸上也收起笑意,转而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先招呼赵斌下马,随即从赵斌手中接过墨玉嘶虎兽的缰绳,紧跟着就交到面前小厮的手中,“洗刷干净,停在帐外”,随后向赵斌躬身道:“少爷,前面还有两里地就要到了,咱们权且在这里梳洗一番,帐内已然准备了新衣,也好去见那人。” “忠叔费心了,如此荒郊野外,竟然还能洗漱一番”,赵斌说完接过赵忠递来的一个包袱,迈步走入帐中,只见牛皮大帐内已然摆好一个大木桶,另外还生有两个火盆,一张方桌,桌上摆着一套崭新的墨金麒麟袍。、 书说简短,赵斌、赵忠二人在林中梳洗换装完毕,迈步走出牛皮大帐。只见赵斌身穿墨金麒麟袍,外罩玄色大氅,其下暗藏鹿角双刀,腿旁一侧是弩机,一侧是箭囊,右手边腰带之下暗藏三枚金弹丸,左手边腰带之上,则稳稳挂着赵忠所给那包袱中的东西,背后自然是装有金锏的皮筒。 再看赵忠则依旧是一身武士袍,这次梳洗也无非是将头发重新梳洗一番,将周身上下的兵器戴好,最后自然是将出门前赵福送来的包袱背好,依旧是拿甩头一籽压在上面,紧了又紧,以确保万无一失。 等来到帐外,却见两匹战马也又是梳洗一番,一路奔来染上的灰尘尽皆洗净,一时间真可谓是鞍韂鲜明,二人的盔甲包也被重新擦洗整理打包,放在马鞍之后,露出的甲叶隐放光明。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随即二次翻身上马,出离树林继续向前行去。只是这一回二人是丝毫不急,一边览景一边向前行去。树林中一连有两道人影闪过,赵斌和赵忠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只是微微一笑,就继续向前赶去。 区区一里路就算二人慢行,那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说话间一座庄园出现在主仆二人眼前。只见这庄占地甚广,庄墙之外挖有一丈宽的沟渠,渠内虽然无水,但是足有两丈深。再看庄墙更是用青砖砌就,虽比不上关墙的厚度,但丝毫不次于赵斌在代州所见的数座关寨。 不过此时关寨门前的吊桥却高高扯起,墙上立着的庄丁更是拧眉立目,数张强弓已然被拉满,箭尖正指赵斌、赵忠二人。墙上数面彩旗飞扬,旗脚之下隐隐有几道人影静立。 这一幕落在主仆二人眼中,赵斌和赵忠对视一眼,紧接着两人齐齐摇头苦笑,随即赵斌只得是微微向上拱手:“上面的弟兄,哪位辛苦一下,帮忙通禀一声,就说赵斌赵于渊前来拜庄,还请庄主前来一见啊!” 不过此言一出,却并没有换来任何回应,甚至墙上几人连动都没动一下,赵斌见此一幕微微一笑,当即抬起左手,向腰间摸去,拿在手中,左右翻看了一眼,正是那日牛头山时,狄雷借给赵斌的青铜面具。 赵斌当即将面具戴在脸上,随即二次拱手道:“狄斌前次蒙狄公子借铜面护身,今日专程前来归还狄家家传之宝,还请狄庄主赏脸一见啊!” 随着赵斌戴上青铜面具,墙上几面彩旗也被人收起,显出六道身影。 第557章 五虎之后见贤王 只见关墙上的六人,正中间一人面如古铜,颔下三绺墨髯随风飘洒,外罩的那件对襟员外氅,衬得此人如同寻常富家翁一般,正是这狄家庄庄主狄杰。而狄杰左手边则是世代结义兄弟张容、李宇,右手边则是刘安、石坤,还有儿子铁锤将狄雷。 张容几人的表情到没什么变化,唯有狄雷满脸兴奋之色,“老爹你看你看,当时可是你让我保护公子的,如今公子亲自来我狄家寨,你竟然还命人扯起吊桥!” 狄雷说完转身一扶垛口落入庄内,紧跟着大门之外的赵斌和赵忠就听到高悬的吊桥之后,想起狄雷的吆喝声:“动手动手,都愣着干嘛,开关放吊桥啊!没听见是咱们狄家自己人来了,还不赶快打开城门!” 不过很明显狄雷在家的话语权并不高,招呼数声吊桥都没有放下,城楼之上张容听着狄雷的声音,看向自己的大哥,而狄杰却双目直勾勾的看向赵斌,赵斌此时面上带着青面獠牙的铜面,倒使得狄杰也看不清赵斌的心思。两人就在这一铜面阻隔之下,对立了约莫有半炷香的功夫,最后狄杰才挥挥手道:“开门,迎客!” 随着狄杰一声令下,张容急忙回头冲墙下挥了挥手,只听得嘎吱吱轮盘声响,吊桥应声而下,而吊桥后的大门却早早打开,此时狄雷正忙着追打门口的几个小兵,口中骂道:“小爷让你们开门,你们一个个都不动,这要是轻慢了贵客,砍了你们这些也不顶用!” 不过这些小军在放开吊桥后,也是早做准备,掉头就跑,倒让狄雷的几脚都落了个空,不过狄雷也没去追打几人,而是快步赶到赵斌面前:“公子,你今日怎么有暇来我家啊?” 赵斌见此当即甩蹬立鞍,迎向狄雷,同时抬手摘下脸上的铜面,“这北上一趟,多亏了你这铜面啊,如今刚好有闲,我这不是亲自将你这传家之宝给你送回来,快看看有没有什么损坏之处。” 狄雷闻言哈哈一笑,抬手接过赵斌递来地面具,左右简单翻看一下,就笑道:“公子无恙才是大事,这些许俗物,大不了日后公子你再给我打个金的嘛。” “好好好,给你个金的,让我们铁锤将再演昔年面涅将军之故事。” 两人说话间,狄杰五人也已然迈步来到门前,就见狄杰脸带微笑,抱拳拱手道:“原来是贤侄前来,庄内人手不足,通禀之声慢了些,不曾想竟然害的公子你在此久侯。” 一旁的狄雷闻言刚要说话,却听狄杰抢先说道:“雷儿,这铜面当日是你带出庄的,现在还不速速送回祖宗祠堂,供奉好了。” 狄杰话音刚落,刘安、石坤二人就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揽住狄雷:“大侄子,走走走,叔叔陪你去祠堂,这里有大哥招呼公子呢。” “对对对,咱们走,祠堂放好面具,刚好还能再去厨房看看,今晚准备的饭食怎么样。” 说话间不等狄雷有什么反应,这二人就将狄雷向庄内架去,而狄杰则是身形向旁一侧,让开道路:“公子请,你我庄内叙话!” 赵斌见此当即点点头,随即昂首阔步向庄内行去,赵忠则快步跟上,单手帮牵拉过墨玉嘶虎兽和自己的宝马,紧跟其后。狄杰自然是陪在赵斌身边,而张容、李宇则陪在赵忠身边,一行人分为前后两队,向庄内行去。 不过这前后两队人,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氛,前面赵斌和狄杰二人可谓是谈笑风生,一会赵斌问问庄内的种种布局,和狄杰谈论两句其中暗藏得兵法,一会则是狄杰问两句赵斌沿途所见,听赵斌说起张睿的草庐,也是赞叹连连了。 可后面的赵忠却截然不同了,虽然知道狄杰刚才所作所为的原因,但赵忠还是觉得狄杰有些托大,故此张容伸来接缰绳的手都被赵忠拒绝了。从庄门前到狄家议事大厅这短短的百十步路,赵忠一直铁着一张脸,对于身边两人抛来的话题更是置若罔闻。 就这样一行五人来到了狄家庄内的议事厅中,只见这议事厅坐北朝南,迎向大门的北墙之上,画着一幅巨作,其上所绘乃是巍巍高山,山中层峦叠翠,气势非凡,而这样一幅浩荡山景却仅仅是这幅巨作的陪衬。画中真正的主角却是高山之上的五只斑斓猛虎,只见这五只虎体态各异,或登山咆哮,或下山猛扑,或借翠树木掩藏身形,总之是各有动态,各有神异。 赵斌见此不由得赞道:“好一幅虎啸山林图,开山虎、扒山虎、离山虎、飞山虎、笑面虎,今日一见狄庄主,可知昔年三关五虎之名不虚啊!” 狄杰微微一笑:“如今这些往事都随先祖的故去烟消云散了,昔年五虎之名也只能在瓦舍之内听到了。公子请上坐,咱们坐下聊”,狄杰说完向着厅内抬手虚引。 赵斌见此迈步而入,这五虎图下摆着条案方桌,方桌的一左一右分别摆着两把交椅,赵斌当即迈步左了左首那把交椅,狄杰则坐了右手,赵忠将马就拴在厅外,自己则垂手立在赵斌身旁,这样一来张容、李宇倒是方便了,索性下手偏座分坐左右。 待下人奉茶以毕,狄杰才笑道:“却不知公子此来,所为何事啊?我狄家庄久不问世事,没听说最近发生什么大事啊,可是又要借粮?” 赵斌闻言一愣,继而笑道:“看来狄庄主存粮不少啊,当日牛将军前来可是借走了足足一万五千人的粮草,如今狄庄主竟然还有?” 狄杰听赵斌如此说,不由得微微一愣,赶忙摇头道:“没了没了,我之所以有此一问,就是怕公子开口借粮啊,那日牛将军借粮虽然免了我庄子几年赋税,可这粮食种下去,总要有些时间才能长大啊。” 狄杰话音落下,一旁的张容、李宇也附和着摇头道:“公子,这个粮是真的没了。” 第558章 话战事狄杰讨令 看着连连拒绝的三人,赵斌微微一笑:“哦?粮没了?那这么说来别的还有?那狄庄主对某可是切莫吝啬啊。” 赵斌此言一出,狄杰脸色不由得一僵,过了许久方才笑道:“这个,我狄家庄经营数年,自然还有些资产,只是不知公子来此是要借什么?还是说赵员外有什么买卖要关照我家吗?” “哦?狄庄主竟然认识家父?那咱们这关系可不远,庄主可要多多关照啊。” 狄杰苦笑道:“不瞒公子,当年牛将军借粮之前,赵员外曾来书信一封,让我等调兵调将调粮,前去牛头山帮助公子,我这才筹粮一万五,人马一千,另外还点了雷儿随牛将军同去。” 赵斌闻言不等狄杰后半句话出口,当即笑道:“狄庄主,家父一封信都能借来这么多,那我这人都来了,也不能少了吧。既然刚才狄庄主说没粮了,不如咱们就打个对调,你借我一万五千人马,再借我一千人的粮草就行,其余人马的粮草我自己来筹备。” 赵斌此言一出,狄杰还没说什么,下垂手的张容就发出一声惊叹:“妈呀,我的公子爷,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这一万五千人岂是那么好养活的,我等这里不过是一庄之地,安能有这么的粮草,就是有这么多粮草也没那么多人口啊!” 李宇也附和道:“是啊,公子,这一万多粮草我们还能东平西凑,四处借借,但这一万多人马我等可是借都没地方借啊。” “狄庄主?当真没有?”赵斌看看左右急于辩白的二人,但口中的话却是问向身旁的狄杰。 狄杰一边沉吟一边打量赵斌,过了良久才问道:“公子,这一万多人可不是个小数目,足够攻州破府了。却不知公子是看上哪处宝地了?” “我要是看上什么宝地,也就不用这么费劲,四处筹备了,难道狄庄主不知?西北将有大战啊!” “西北?那边有西军坐镇,虽说如今种、折两家不见,那完颜娄室也是金国悍将,可我听说西军之中颇有几位后起之秀,两边也是互有胜负,咱们西军牢牢站稳秦凤路,步步为营收复永兴军,可以说是一片大好,怎么突然就有大战了?” 赵斌听狄杰如此了解西北情形,当即挑大指赞叹:“现在看来,狄庄主刚才不过是谦辞啊,这哪里是不问世事啊,这简直是运筹帷幄之中啊,不过如今却有两处变动,是狄庄主不知道的。” 赵斌当即为狄杰讲述了完颜构采纳张浚经营川陕的建议,并派遣张浚出任川陕宣抚处置使,并将前段时间了解到张浚的准备,一一对狄杰讲述了出来。随后又说起大金那边,完颜吴乞买分两王坐镇,建立缓冲地带,另外调昌平王完颜兀术西进,接替完颜娄室征西之职,前来平定西军。 随着赵斌的讲述,狄杰额头上也渐渐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等赵斌说完此人已然靠坐在椅背之上,抬手端起茶碗,慢慢喝了一口,随即说道:“公子爷,要是如此说来,这西北之战可是不小啊,两国将近五十万兵力会战西北,公子找我要这一万多人马,未免有些杯水车薪啊?” 赵斌看着一旁的狄杰,端起面前的茶碗微微喝了一口,随即笑道:“如此说来狄将军是能拿出这样一支人手了?” 狄杰有了那一口茶水,当即压下了心中的震惊,此时面色平平的看向赵斌:“这有没有人马是一回事,这宋金大战又是另一回事,要是公子所言不虚,就算没有一万兵马,我们几个老家伙也抡的动兵器,但这等大战,难!难!难!” 狄杰一连三个难字出口,一旁的赵忠眉头已然紧紧皱了起来,而赵斌脸上则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缓缓说道:“兵不在多而在精,当年我大哥岳飞初次领兵,现有八百破三千,后有一千破十万,打的金人抱头鼠窜,更是生擒了粘罕,要不是那奸臣叛国,现在恐怕局面要好的多。” 狄杰缓缓点头:“岳帅用兵之神,古来少见,可公子?” “我和岳帅乃是一师之徒,要是真有一万多人马在手,再加上合适的位置,未免不能打败兀术,破其大军!” “哦?这么说来公子对这地方已有准备了?” “那是自然!” “哪里?” “狄庄主,这话可不当问啊!” 被赵斌这么一提醒,狄杰也回过神来,刚才因为太过激动而微微前倾的身形也向后靠去,“却不知公子为何有此自信,我会借兵给你?狄某要是想捞军功,那领人去投那张浚不是更好吗?” “可狄庄主真的愿意吗?”狄杰闻言也不说话,只是面色严肃的看着赵斌,赵斌见此微微一笑:“那这么说来,官职高低就是狄庄主投效的标准了?” “那倒未必,只是公子单单一个大名富户之子,实难让狄某放心将一庄性命相托啊。” 赵斌听狄杰如此说,当即哈哈一笑,整个人向椅子后一靠,端坐在这把交椅之上,看向身旁的赵忠道:“忠叔,我这白费半天口舌,看来还是你出马好使啊,给狄庄主看看吧。” 赵忠暂压心中不喜,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卷圣旨,双手捧着递到狄杰面前:“狄庄主,看看这东西吧,想来你们应该认识此物!” 狄杰仅仅看到赵忠手中绣着龙纹的封套,就已然坐不住身形了,急忙起身伸双手接过圣旨,展在手中仔细观看,待看到圣旨最后那两句,狄杰更是面色激动,双手颤抖,双膝发软跪倒在地:“我狄家等此圣旨,已然三代,今岁终于得见!” 随即膝盖当脚,整个人原地一个转身,就跪倒在赵斌面前:“面涅将军之后,狄咏之子,狄青之孙,狄杰狄复之拜见八贤爷!”赵斌急忙起身欲搀,可却被狄杰推开:“贤爷!狄杰今日只要一句话!只要贤爷予了我,刀山火海狄某在所不辞!” 第559章 举庄投效地图现 狄家庄议事厅内,狄杰跪倒在赵斌面前,原本一旁坐着的张容和李宇还欲上前搀扶自家大哥,可当听到狄杰喊出那句贤爷,二人也是双膝一软,齐齐跪倒在赵斌面前,“贤爷在上,大哥所说也是我兄弟肺腑之言,还望贤爷允我等。” 赵斌见几人说的严肃,也只得摆正身形,抬手虚扶道:“三位,咱们有话请讲当面,却不知是什么事情啊?” 狄杰看看身边的二位兄弟,缓缓道:“还请公子为我家先祖正名平叛!当年仁宗皇帝虽赐祖父谥号‘武襄’,但对于当年诬陷祖父,使得祖父被贬病亡的欧阳恶贼并未有何处罚,因此公子只要允我此事,我狄杰以及我狄家庄上下,愿听公子差遣!” 赵斌闻言缓缓点点头:“当年之事我也曾有耳闻,面涅将军为国效劳,拼死对敌,令西夏军闻风丧胆,身中八箭都没事,却在四十九岁因为嘴生毒疮,实在是欧阳修等人太过分了,而且仁宗皇帝也是偏听偏信,用人不明之责啊”,赵斌说着起身用手搀住狄杰:“狄庄主请起,若真有那一日,孤必为面涅将军正名平反,扬将军之威名!” 狄杰一听赵斌应下此事,不由得面色激动,随即全然不顾赵斌扶住自己的手,一个头直愣愣向地上磕去:“杰拜谢贤爷!有贤爷此言,某万死无憾,还请贤爷吩咐,却不知如今需要我狄家庄上下做什么!” 赵斌见此单手用力拉起狄杰:“狄庄主,起来说话,却不知你狄家庄可有地图?咱们按图索骥也好有个依据。” 狄杰被赵斌拉起,也不强拜,只是挥挥手道:“二弟、三弟,你们出去把守,任何人不得靠近议事厅半步!就算老四老五来了也一样!” 张容、李宇齐齐拱手道:“大哥放心,包在我二人身上!” “忠叔,你也去看看,我和狄庄主好好谈两句。” “是,少爷!” 说话间三人当即退出议事厅,而狄杰则迈步走到那幅虎啸山林图之前,俯身按住画面右下角的一块山石,随即单臂用力往里一推,只听的嘎嘣一声机簧声音响亮,整幅虎啸图就向下落去,而接替虎啸山林图出现在墙壁上的是一幅巨大地图。 整张地图以太原府为中心,右下角正是大宋四京所在之地,左下角最远则到兴元府,地图的上半部分是现在大金的南京府、大同府等地,左边则是吐蕃诸部的部分地形,那西海之地清晰可见。当然这些地方在地图之上都是简单标注,虽然大的山川河流无一缺漏,但小地名却没那么详细。 整个地图中最为详细的是西夏诸地,小到铁门关,万口井等地,大到兴庆府、嘉宁军司、左厢神勇军司等地,具都是记录的清清楚楚,无论是官道、山道还有河流等地也都分色标注。紧邻西夏的永兴军路、秦凤路绘制的更是详细异常,赵斌曾在阳武寨看到的布防在这张图上更为详尽,甚至还有许多关寨是赵斌所不知道的。 看着眼前这幅硕大的地图,赵斌不由得眼冒金光,边看这面前的地图,边在脑海中仔细对照自己的布局,若非这是在狄家庄的议事厅,赵斌恐怕都要跃上桌案,一寸寸的仔细查看了。 狄杰见此手捻颔下墨髯道:“贤爷,不知这图合用吗?要是不合用我这就命人取来庄中其余图册。” 赵斌闻言连连摆手,目光都没从地图上移开分毫,“合适,这图合适的紧,如今我正为西北战事发愁,有此图在能省下大功夫!这图好详细啊!” “此图乃是杰依照祖父留下的笔记图册,一笔笔勾勒而来,后来又经过这几年四处经商,加以验证补充完善,正是我大宋西北形势。” 狄杰言语之间不无得意之色,而赵斌则微微点头:“此图甚好,别的不说只说有此一图在手,我对西北战事就平添了三分胜算啊!” “能帮得上贤爷就好。” 赵斌看着看着话风一转,问道:“狄庄主,这光有图不说,兵马也是一件要事啊,却不知庄主能调动多少人马?战力几何?装备如何?” “回贤爷,我狄家庄养有壮丁两万,平时分散在周围的几个山头上,庄内如今有三千人马,这战力却不好衡量,每月都有十五日的时间在操练,平日里我等也会拉着去收拾些小股金人,但却一直没有机会整军列阵,进行一场大战”,狄杰说到此微微一顿,继而惭笑道:“这装备上却要差的多,毕竟我狄家买卖小,远没有赵员外家大业大,因此这两万人兵器齐备,可着甲之人只占其中的十分之一,这十分之一中绝大多数还都是皮甲。” “两万人马,已然是不容易了,这盔甲倒不是大问题,交给我来解决,却不知可有统兵大将?有道是将为兵之胆,若有一勇将在军中,这两万人当能最快的时间形成战力。” “这个,要说统兵杰和四位结义兄弟都可以,毕竟我五人也是从小熟读兵书战策,但要是说勇将却有些难,贤爷看雷儿可以吗?” 赵斌微微摇摇头:“狄雷勇则勇也,但为一军之帅还差上许多,狄庄主你们这一支人马肩头的担子可不轻啊”,赵斌说着抬手指向地图道:“我需要你们在这里建起一道防线,挡死金兵,如果说整个西北现在是一个鱼篓,那这一处就是鱼篓口,要是关不严我这一篓的肥鱼可是都要跑了。” 狄杰闻言目光愈发凝重,死死的看向赵斌所指的那处,在想想刚才赵斌对自己讲的西北形势,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贤爷好大手笔,只是如此重任我狄某实无胜任的把握,请贤爷另派贤能之人前来统领,我狄家庄上下愿听调遣。” “统领之人倒是好找,只是恐狄庄主心生芥蒂,到时候坏了你我的合作反倒不美。” 第560章 收狄雷欲回西北 狄杰听赵斌这话,不由得摇头失笑:“贤爷这话说出去,不知要羡煞多少人,常言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可到了贤爷这里反倒是勇将好寻,兵马难凑啊”,玩笑话说完,狄杰则正色道:“还请贤爷放心,虽不知贤爷的具体布局,可仅看我等所处地位,就可知这是金人的末日,还请贤爷放心派人!” 赵斌点点头:“如此还请狄庄主借笔墨一用,我书信一封,请位大将来助我等!” 狄杰急忙抬手虚引道:“贤爷这边请,这边有书案”,狄杰当即将赵斌引到书案之后。 赵斌当即提笔在手,刷刷点点写下数笔,写好后将信纸拿起又仔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顺便等待墨汁干透。眼看墨汁干透后,赵斌抬手取过一个封套,提笔在封套上写下数字,随即将信纸折好放入封套之内,狄杰适时递来一碟浆糊,赵斌将封套封好。 “狄庄主,西北事急,我这边还要赶回去,因此这请人之事就拜托你了,你拿着我这封书信去,他自会答应!” 狄杰笑着接过赵斌递来的封套:“贤爷当真是知交满天下啊,有此人在我这两万大军可敌十万金人啊!还请公子放心,明日我就亲自去拜访此人,留四位贤弟在庄中整兵,争取两边能同时动身,赶去到指定之地,施行贤爷的布局。” 赵斌点点头,随即摸摸自己肚子,绕过桌案说道:“狄庄主,这正事说完了,咱们是不是能开饭了?” 赵斌这话锋一转,使得狄杰先是一愣,继而笑着招呼道:“是狄某失礼,酒宴早已备下,还请贤爷随我来!“说着抬手虚引在头前引路,经过地图时顺便抬手一点图中东京开封城的位置,机簧上随即响亮,虎啸山林图二次升起挡住了这幅详细的战略地图。 随即两人迈步出了议事厅,会同外面的赵忠三人,一起向餐厅行去。 走在路上赵斌将赵忠唤到身边道:“忠叔,咱们家中有制式盔甲吧?” “少爷怎么想起来问这事了?家里每年都会存不少,其中一半是各地府库借着损耗之名克扣下来的,一半是咱们自家工匠所制,却不知少爷需要多少,老奴我这就飞鸽传书家中,命人送来。” “两万套铁甲,十比一的比例配备马甲,家中够吗?” “少爷放心,绰绰有余,不知送来哪里?” 主仆二人这两句说的声音极低,因此狄杰几人都没有听见,还都自顾自的向前走去,赵斌见此当即出声唤道:“狄庄主,还请慢行啊”,狄杰闻言立时回头看来,赵斌当即笑道:“狄庄主,我这为众位弟兄准备了几件衣服,却不知该送到哪里?由谁接手啊?” 狄杰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笑着招呼道:“还是贤爷体谅我等啊,既然如此,张容,你负责招呼一下。” 张容闻言急忙看向赵斌,赵斌见此微微一笑,“辛苦张庄主了,既然如此忠叔你和张庄主对接一下”,两人自然点头称是,而赵斌则快步来到狄杰身边,低声道:“狄庄主,如今大事未成,对外还是要小心在意,平日里你还称我为公子就好!” “是,公子!” 几人说话间也来到餐厅之外,而就这么几步路的功夫,短短的几句话就商量好了两万套盔甲的去处,随着赵斌和狄杰迈步走入餐厅。早早来到这边得到狄雷、刘安、石坤三人急忙迎了上来:“赵公子、庄主!都准备好了,快入席吧。” “公子!爹!你们可算来了,我这看着一道道大菜都要馋死了。” 几人闻言具都是哈哈大笑,随即分宾主落座,赵斌自然而然又被让到了主座之上,一行七人一时间可谓是开怀畅饮,谈笑风生。一顿饭众人吃了足有一个时辰,等到酒席将要散去之时,狄杰忽地拉住赵斌道:“公子爷,此次大战既然已经有那位相助我等,雷儿跟在我们身边也难建功,不知可否请公子带上雷儿一道。” 狄杰说完,一边的狄雷立时双眼一亮,看向坐在上首的赵斌和狄杰,狄杰见此摇头苦笑道:“公子你也看见了,这孩子自从随牛将军去了一趟牛头山,这狄家庄算是关不住这孩子了,因此公子如若不弃,不如将他带在身边。” 赵斌看着满脸激动的狄雷,当即点点头:“好吧,那我就带狄雷同去,只不过还请狄庄主备两匹好马,我等接下来的速度可慢不了,狄雷他锤重马慢,一匹战马恐怕是来不及。” “此事好说!雷儿同你五叔一道去马厩中选两匹快马,顺便把行囊收拾好!” 狄雷闻言一喜,急急起身一拉身边的石坤,全然不顾石坤还在那里拱手说着客气话,两人就这样一个冲出餐厅,一个被到拽着飞出餐厅,消失在门外。 狄杰见此不由得微微摇头,冲着赵斌连连拱手道:“雷儿性子耿直,不懂礼仪,还请公子恕罪!日后还要多多包涵!” 赵斌笑道:“不碍的,我同狄将军相识于牛头山前,可谓生死之交,袍泽之情,些许俗礼而已,不必太讲究。” 狄杰听赵斌如此说,自然是连连拱手,端杯又要敬酒,就这样几人又坐在厅内说了几句闲话,就见狄雷兴冲冲牵着两匹宝马来到厅外,其中一匹的背上驮着行囊和那对镔铁榨油锤。 “公子,我收拾好了,咱们走啊,打金人走!” 狄杰见此面色一僵,刚要说话却被赵斌拦下:“狄庄主,既然狄雷已经收拾好了,那我们这就启程,毕竟西北事急,不能耽误再耽误下去了!” “好,如此某也强留公子,待大败金人,你我再见之日,再次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好,你我倒是不见不散,会同诸位老友,到时大醉一场!” 几人一边客套一边向庄外行去,赵忠自然而然牵着两匹战马跟在身后,一众人就这样缓步出了狄家庄来到官道之上,赵斌、赵忠、狄雷三人当即翻身上马,拱手同狄杰几人告别。 第561章 笑赶路齐至茶陵 赵斌、赵忠还有狄雷三人,在狄家庄门前和狄杰告别,随即催马扬鞭向前行去。 三人出狄家庄刚行出去十里地,正遇到一个十字路口,赵斌和赵忠主仆二人早就是心有灵犀,当下也不勒马,选定一条路就疾驰而下,可跟在后面的狄雷却是一愣,继而紧挥马鞭追上赵斌,“少爷,少爷,咱们这是要去茶陵关吗?” “是啊,去喊上何元庆,这样一来你们四柄大锤会西北战兀术,日后说起来也是一桩美谈啊!” 狄雷嘿嘿一笑道:“那敢情好,却不知严将军来不来,想当初我们三人在牛头山下,六柄大锤纵横金营是何等威风啊!” 听狄雷提起严成方,赵斌不由得笑道:“成方?他现在可没功夫来,这会恐怕正忙着哄媳妇呢。” “啊!严将军竟然都成婚了?这喜酒怎么也不招呼我一声啊。” “成方他出身绿林,这次婚宴所请也都是江南各寨的头领,你们虽不说都是官身,可毕竟相识于军中,日后待他北上咱们让他在请一顿就是了。” “好,有公子这位叔叔发话,严将军这顿饭算是跑不了了”,狄雷闻言脸上笑意愈浓,随即话风一转问道:“公子,听刚才那意思,严将军的婚宴你也去了?” 赵斌听狄雷如此问,当即笑道:“那是自然,成方之前领兵出行就是为了寻我,让我这叔叔回去给他提亲啊。” 狄雷一听赵斌答应下来,立马追问道:“这么说来公子在江南绿林也有名号了?是什么啊?” “嗯?狄雷,你怎么对此事如此关心?” “嘿嘿,谁少年时不羡慕那快意江湖的生活啊,这左右无事,不如公子讲来听听?” 赵斌闻摆摆手:“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你要想知道去问忠叔去。” 一听赵斌把这事甩到自己头上了,赵忠不由得面露苦笑:“我的少爷啊,这点事你就别让我念叨了呗,当年和你南下看了一路,这回家又说一遍,前些日子张家兄弟还跟我着问了一遍,这怎么还来一遍啊。” “左右无事,说来听听嘛。” 赵忠无奈,只得又对狄雷讲起赵斌南下三湖之事,而赵斌则微微一笑,跃马扬鞭向前冲去,赵忠见此眼珠一转对狄雷说道:“狄将军啊,公子所为实在是太热闹了,咱们哪日得闲了坐下慢慢说嗷!”说完一扬手中马鞭,紧随赵斌奔着茶陵关冲了下去。 只留下狄雷愣在原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都是一愣眼看二人都快要看不见身形了,才反应过来,继而摇头叹道:“不是,这老的小的都什么人啊,合伙忽悠我这个老实人啊!” 不过狄雷也只是抱怨一句,随即跃马扬鞭,两匹马紧追赵斌二人而去,这一说一闹三人你追我赶之间,平白速度快了三分。毕竟要是一直并驾齐驱,三人都要刻意压着点马速,而现在没了速度的限制,三人也终于在日暮之时赶到茶陵关下。 看着眼前茶陵关高大的城楼,赵斌不由得感叹道:“好一座险要的大关啊,这一路行来三关之险不次于北地三关啊。” 赵忠点点头道:“这关隘防御之事,还是要同心协力的好,当年杨家将、狄家五虎坐镇北地三关,这才将三关修的固若金汤啊!” “是啊,这金、路、何三位大人的交情,在我们这附近居住之中也是广为流传,父亲教导我时也多以这三位深情厚谊为例啊!” 赵斌听狄雷的话,当即笑道:“狄庄主何必舍近求远啊,你那四位叔父三代相交,不更令人羡慕和学习嘛。” “哎,公子不知,四位叔父从小看着我长大,我们五家早就是一家人了,而且到我这一代四叔、五叔家都是姑娘,恐怕过两年少不得一番联姻,而金、路几位大人却是我辈交友之典范啊。” 赵斌点点头:“原来如此,这样说来如今你和何将军也可效仿三位大人啊,要不今天这叫关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狄雷闻言嘿嘿一笑道:“好啊,公子放心,就交给我吧!”说完狄雷也不迟疑,仰头冲着关城之上,高声断喝道:“呔!守城的官兵听好了!某乃是狄家庄公子狄雷,快唤你们的少将军出来迎我啊!” 狄雷这大嗓门一喊,震得赵斌和赵忠都抬手捂耳,齐齐骂道:“你这小子,要喊也不说一声,我们好有个准备啊!” “嘿嘿,公子、忠叔,这喊话讲究一气呵成,要是说一声停顿一下,那气势不就下来了。” “就你歪理多。” 而狄雷这一声城墙上的军卒自然也听见了,探头向下一看,第一眼就看见狄雷身后战马上驮着的两柄大锤,见此不由得暗暗咂舌:“乖乖,这人的大锤恐怕不比咱们少爷的小多少啊!这要发起狂来城门估计都顶不住啊!” “哎,我怎么看着这大锤有些眼熟,好像之前见过。” “你快别吹了,这大的出号的锤子你上哪见去,这贸然行事可别出事了。” “是啊,这人咱们可惹不起,走走走,快去喊少将军。” 几人推搡之下,当即有人转头下了城楼,这边刚一下城楼就见一穿白小将,身后跟着八名健卒,四人一组,肩头上扛着一柄梅花亮银锤。正是牛头山下威名赫赫的银锤将何元庆。 何元庆一见这关头守将神色慌张的冲下城墙,急忙上前问道:“慌什么!可是城外来了敌人!” “啊,少将军,是您啊,小的正要去寻你呢,关下来了三人,其中一人说是狄家庄的狄雷,前来看望少将军你,小的看他气势汹汹,身后战马上得到两柄大锤更是大的骇人,这才一时失了分寸!” “谁?你是说狄雷来了?” “听关下之人是这么说的,不过看上去他不像是领头的,领头之人头戴毡帽,胯骑黑马,小的在关上看不清面容。” 何元庆闻言眉头一皱,想了想摆手道:“你!上前打开关门,本将军倒要看看是谁来了!” “少将军,这贸然开关... ...” “怕什么,你不是说就三个人嘛!” 守将见此只得点头称是,随即快步走到关前,招呼军卒打开关门。 第562章 铁锤二斗银锤将 随着关门打开,狄雷和何元庆之间再无阻隔,何元庆一眼就认出这是和自己在牛头山下共同抗金的狄雷,而赵斌此时因为头戴毡帽,再加上两人之间尚有一段距离,因此倒是没被何元庆认出来。 狄雷看看关内的何元庆,以及身后的抬着大锤的八人,不由得笑道:“呦,我们何将军现在当真是威风八面啊,竟然也带上八个卫兵了,却是不知这武艺精进多少啊?” 何元庆闻言笑道:“好你个狄雷,你我两家离得这么近,平常也不见你来寻我,这一见面就说这话,怎么你现在倒是也有战马骑了?来来来,哥哥试试你马战功夫!” 何元庆说完,抬手一挥,八名健卒自然将两柄大锤提到何元庆身边,何元庆拎双锤急催胯下战马,就向狄雷冲去。狄雷见此微微一笑,一个金刚铁板桥平躺马背之上,这手向后一伸正好够到身后那匹马背上挂着的镔铁榨油锤,紧跟着腰眼用力,双腿猛地一踹镫,整个人在马背上坐稳身形。 要说狄雷胯下这匹马也非凡物,乃是去年狄杰费劲心力才为儿子找来的九点花斑豹,只见这马浑身毛色如同豹子一般,细看上去每个斑点又都是九个小点组成,马身整体修长低矮,虽比寻常宝马矮上一尺,可刚才追逐赵斌、赵忠,虽赶不上墨玉嘶虎兽,可却要稳压赵忠半个马身。 狄雷就这样端坐马背之上,拎双锤在手,紧跟着双脚一磕镫,直奔关内何元庆冲去,一对镔铁榨油锤更是摇的呼呼生风。何元庆看着抡锤冲来的狄雷,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双腿随即微微一夹马鞍,战马就停在城门洞中,双手摆大锤亮开门户。 狄雷见此右手腕微微一抖,原本旋转生风的大锤忽地绷直,整个铁链子哗楞楞响亮,镔铁榨油直挺挺向何元庆胸口砸去。何元庆见此低声喝了一句:“来的好!”手上也是不慢分毫,右手锤推窗望月向外一磕,而这前手锤刚磕出去,狄雷的后手锤一个式追星赶月,紧随前锤而来。 何元庆见此急忙一个镫里藏身躲过这一锤,趁着这会功夫狄雷也冲到门洞之内,两人马打对头,大锤相交战在一处。这茶陵关本就是一座雄关,城墙厚足有两丈,城门阔也有三丈,如此大的城门在关城里算是少见的了,可是这也仅仅是在关门里面,平常走个兵卒还没事,但是对于狄雷来说,这对链子锤算是彻底甩不开了。 只能是拿在手中和何元庆对砸,这样一来狄雷哪里还是何元庆的对手,前面仗着力气还能撑上几个回合,可随着何元庆手中两柄大锤越舞越快,所用的锤法愈加精妙,狄雷是再也支持不住。最后逼得狄雷只能是虚晃一招,一圈胯下九点花斑豹,躲出城门洞。 “何元庆!你怎么还学坏了!将我匡进城门内,使我这大锤运转不开!” 何元庆一见狄雷拨马退回,当即嘿嘿一笑道:“有道是兵者诡道也,当日那严成方能借言语激怒我,从而胜之,今日我也借城门洞胜你!” 狄雷闻言冷哼一声,随即眼珠一转,向身后一指:“你赢我不算本事,有能耐和公子比比啊?” “公子?赵公子也来了?在哪里?” 这时刚在后面观战的赵斌、赵忠也催马来到关门前,就见赵斌抬手用马鞭微微一推毡帽帽檐,露出自己的面目,“何将军,自牛头山一别,可曾安好啊?” 何元庆一见是赵斌,不由得面露喜色,当即撒手扔锤,两柄大锤落地自是激起一片烟尘,随即就见何元庆甩蹬离鞍,全然不在乎烟尘眯眼,急匆匆来到赵斌马前:“不知公子亲来,某有失远迎,还请公子恕罪!” 赵斌见此也急忙翻身下马,抬手搀起何元庆道:“少将军免礼,斌这次来可是有事要求少将军,岂敢怪罪少将军啊。” “不知公子有何事需要某帮忙?” “如今金人又兴兵戈,我想请少将军随我一同北上,再战兀术,不知少将军可愿啊?” 何元庆闻言双眼一亮,面上满是喜色,“公子愿带某去抗金?元庆乐意之至!只是今日天色已晚,还请公子随某暂入关城休息一夜,待元庆今晚禀明父亲,收拾行囊之后,明日随将军一道启程。” 赵斌笑道:“如此今晚却是叨扰少将军!” 何元庆见此急忙侧身抬手虚引道:“公子亲身抗金,杀的金人闻名丧胆,多少人想请公子还请不到呢,公子请!” 在何元庆的带领下,一行人当即进了茶陵关,向何府行去,刚一进府门何元庆就招呼下人前来,接过三人的四匹战马,府内自有马夫为这几匹宝马准备草料。而赵斌三人则被何元庆一路请到府内后花园之中,四人坐下刚闲谈没几句,就有家仆来到何元庆身边问道:“少爷,这酒宴准备好了,是端来这里还是?” 何元庆闻言当即看向赵斌,赵斌左右望了望,当即笑道:“这一路风尘,难得见到如此雅致的园子,再加上今晚天公作美,咱们不如就在这院内凉亭饮酒?” “如此甚好”,何元庆当即点头称是,随即对家仆吩咐道:“就摆在凉亭中吧”,何元庆一声令下,酒宴立时被家仆奉上,而赵斌几人也不耽搁,纷纷来到凉亭之中,围坐在石桌旁。 这四人都是习武之人,赵斌同二将又有同袍之情,因此几人聊起天来是分外热切,谈笑声传出多远,一直传到前院隐约都能听见。而这边何世麟刚巡查完关防,才迈步回到府中,就听见府内传来的嬉闹之声。 何世麟闻言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府内缘何如此吵闹?” “回将军,今日傍晚时分,少爷领了三位客人回府,此时正在后花园内饮宴。” “原来是元庆的朋友,既然如此且有他们去,本将的饭菜送来书房吧”,何世麟吩咐一句,当即向书房走去,可走了两步忽地想起什么回头问道:“元庆的朋友叫什么?你们知道吗?” “回将军,只知道其中一个是狄家庄的狄雷公子,另外两人却不知道,看装扮应该是一主一仆,少爷称其中一人为公子!” “哦?你说称呼什么?公子?” 第563章 贤王夜见何世麟 茶陵关内,何世麟的脚步停在正堂门前,看向身边的家仆问道:“你是说元庆称呼那人为公子?你将那人的衣着打扮说来我听听。” “是,老爷,那人头戴毡帽,身穿武士袍,袍上暗绣金纹”,家仆一听自家将军问话,那自然不敢隐瞒,“对了,那人还骑了一匹怪马,那马头上长角,腹下生鳞,一口獠牙看着可是分外骇人。” 何世麟听着家仆的描述,不由得双目微眯,手捻须髯似乎在脑海中依据家仆的描述勾勒画面,“那怪马之上可带着兵器?” “有,马上挂着一柄方天画戟,那大戟刃放寒光,看着颇为骇人。” 何世麟闻言缓缓点点头道:“看来就是他了,如今此人在后院同少将军饮宴?” “正是。” “好,本将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去花园元庆那里伺候吧,等酒宴散后你们再来书房,我要见见这位公子。” “是,那将军,要不小的直接引这位公子去书房见您?” “不可!本将还是去见他的好,你们去收拾一间上等客房出来,房内备好热茶净水就好。” “是!” 这何世麟武将出身,府内所用仆人虽然不说都是军旅出身,可是这在何府数年,也早就养成令行禁止的习惯,自家将军怎么吩咐,这些仆人就怎么办事,当即就有一人赶到后花园为赵斌几人添酒侍奉,另有几人前去收拾客房,烧水沏茶。 而何府的小厮,就算再聪明伶俐,可是在赵斌、赵忠二人面前也同小儿玩闹一边,不过主仆二人也没有说破此事,对视一眼明白对方都察觉到这小厮的异常也就罢了,并没有准备做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在谈笑之间,赵斌已然示意赵忠,多敬何元庆两杯酒,可怜这小何将军年不过二十,哪里是赵忠的对手,谈笑间何元庆就已经醉倒在桌上。 主仆二人见此相视一笑,当那名小厮再凑上前侍奉时,赵斌微微一笑道:“烦劳这位小哥,你家公子已然喝醉了,却要辛苦主人家招待一下,另外帮狄雷问一句,我们三人今晚可有地方歇息啊?” 那小厮原本想着凑上清理一下骨碟,给酒壶添些酒,可冷不防听赵斌如此说,不由得神情一僵,随着赵斌说他才注意到自家公子已然趴在桌案之上,当即点点头道:“有的,有的,客房已然打扫完毕了,小的先扶我家少将军回房,随后引几位贵客回房歇息。” “有劳小哥了!” “不敢!” 那小厮说着急忙上前搀起何元庆,向卧房而去,这边两人刚一出月亮门,就有府内管事之人迎了上来:“怎么回事?少爷怎么喝成这样,那几位客人呢?” “还在花园中坐着呢,问我要住的地方呢,要不您去招呼一下?” “好,我这就去。” 这边两人在月亮门处一交接,何元庆自然被家仆扶回卧房,另外有人前去引着赵斌三人去客房休息。那仆人自在前面引路,狄雷此时也有了七分醉意,此时正在前面揽着家仆东倒西歪的走着,赵斌、赵忠二人在后面缓步跟随。 赵忠眼看那家仆被狄雷扰的不胜其烦,注意力不在自己二人这边,当即压低声音问道:“少爷,这何府的人怎么突然变了一副态度,先前虽说没多少关照,可也没有刻意留心,怎么自那小厮上来伺候以来,一个个都开始偷偷摸摸起来。” 赵斌微微一笑道:“还能是怎么回事,宅子的主人回来了,估计是对咱们主仆起了好奇心了呗。” “何,何世麟吧?少爷,用招些人手来吗?” “无妨,这位何将军不会有什么坏心的,没准咱们还能有意外收获呢”,赵忠当即点头应下。 主仆二人这低言几句的功夫,众人也缓步来到客房之外,就见那位家仆侧身让到一旁,对赵斌、赵忠说道:“这三间客房已然收拾好了,屋内热茶净水都已备好,请贵客早些休息吧”,可狄雷此时被这一路上的小风一吹,更是站立不稳,那家仆刚说完这一句话,就只得是踉跄地先将狄雷扶入右边的那间客房。 赵忠见此看了看赵斌,微微点点头,当即迈步走进了左边那间客房,赵斌自然而然进了中间那间。这狄雷几乎是被那家仆扔到床上的,屋内的烛火自然被家仆吹灭,而赵忠进屋后左右打量一圈,也吹灭自己屋内的烛火,随即躺到一旁的床上,合衣闭目假寐。 一时间这一排的客房之中,只有正中的一间亮着明亮的烛火,赵斌则坐在屋内圆桌之后,拎起桌上的茶壶自斟自饮,背后背了一天的金锏也被赵斌结下,就放在圆桌之上。 当赵斌刚喝了两杯茶,就听得屋外有人轻轻叩门,“茶陵关何世麟前来拜见公子!” 赵斌当即起身,绕过圆桌打开屋门,“何将军何必如此客气,某如今可是借住在何将军的府上,来来来,将军请,咱们屋内叙话。” 何世麟冲着赵斌微微拱拱手,随即侧身进入客房之中,两人也都没有客气,赵斌依旧回到圆桌旁自己刚才的位置,面对大门端坐,何世麟则背靠大门,满脸堆笑的看向赵斌,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并不大的圆桌。 “世麟久闻公子之名,今日得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不怪元庆这孩子自牛头山回来之后,常常提起公子威名。” 赵斌闻言微微一笑:“何将军过誉了,斌不过一武人,说的好听点了叫抗金义士,说的难听点了怕是流民散兵啊”,说着拎起面前的茶壶,为何世麟倒了一杯热茶。 “公子何必过谦,墨麟帅长江王之名,我这茶陵关也有耳闻啊!”何世麟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即也面露微笑道:“而且公子应该是三日前到的藕塘关,我那金节兄弟那吧?公子可能不知,你前脚走这金节后脚就给我们发来书信一封,约我等七日后在藕塘关一聚。” 第564章 三将多才投贤王 客房之内,赵斌和何世麟相对而坐,何世麟是一点没客气,就将自己老友金节出卖了。赵斌闻言却是毫不意外,“却是让金将军费心了,将军想来也知道,如今西北将有大战发生,那金兀术虎视眈眈,因此我想专门请几位猛将相助,故此来请何小将军还有狄雷将军。” 何世麟听赵斌如此说,缓缓点点头道:“元庆能得公子赏识,是元庆的幸运,况且我辈习武之人,练就一身武艺本就是为了报效祖国,我一会就命令家丁将元庆的战马收拾出来,明日一早随公子启程北上,却不知这次公子需要调拨些人马吗?” “那倒不用,听金将军说,这次张浚大人北上,还专门来三关一趟,就是为了确保和建康的消息来往通畅,三关要地人马还是不可轻动的好,而且茶陵关人马也并不多,如今西北大战三五千人起不了大作用。” “公子说的有理,既然如此这西北战事就辛苦公子了,还请公子有暇之时多多关照一下元庆!” “那是自然,待西北战事完结,我一定亲送小何将军归家,保准还何将军一个全须全尾的小公子!” “有公子这话我就放心了,凭公子纵横金营的手段,元庆在西北可算是稳若泰山啊”,何世麟笑着捧了一句赵斌,随即迟疑片刻后道:“公子,要是仅仅借人,金节可不会无缘无故请我去藕塘关喝酒啊,这想来是有更大的事等着我啊,何某心中实在不安,不知可否请公子......” 赵斌看着面前的何世麟,目光一凝心中暗赞:“能做到一关守将的人,果然都不是一般人啊,仅仅从我来到茶陵关的时间和方向,就能猜出一二。要不是昨日忠叔给我说了金节写信一事,恐怕我还不知道这兄弟三人打的什么哑谜呢。” 赵斌心中想着,面上微微一笑:“哦?可能是金将军多日不见何将军你,所以写信邀请何将军你嘛。” 何世麟看着赵斌想了想,目光一转缓缓问道:“公子,我这些天实在是心绪不宁,那金节话说一半,留一半让我在这里苦猜,如今好不容易猜到公子你这里会有定心丸,还请公子千万莫要藏私啊。” 赵斌听何世麟此言目光当即一凝,双目紧紧盯着对面的何世麟,而右手轻扶在桌面之上,四指轮转轻轻的敲打着桌面,而何世麟则是一脸正色,端坐在椅上接受赵斌的目光,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足足一刻钟的功夫。 眼看何世麟眼神清明,赵斌才抬手轻轻一拍手边的皮筒:“听闻何将军也是世代将门?那我这里倒是有一颗定心丸”,赵斌说完收回手轻揉太阳穴道:“何将军府上这酒可真烈,斌这头疼的厉害,就先睡了,将军自取了药就请便吧。” 赵斌说完揉着太阳穴回到一旁的床上,背向圆桌,似乎真的因为头疼而睡了过去。何世麟见此当即起身绕过圆桌,抬手打开皮筒,随即微微一倾想要看看筒内的东西,可当何世麟看见锏柄的一刹那,双手不由得微微一抖,差点将金锏掉到地上。 不过何世麟好歹也是一地守将,急忙将金锏收好,皮筒二次盖好后。何世麟毕恭毕敬走到赵斌床边,一撩袍服跪倒在地:“茶陵关守将何世麟拜见公子!失礼之处还请公子恕罪!”随即一个头磕在地上,起身之后何世麟缓步退出客房。 当退出客房后,何世麟看着半空明月,一时间双眼都微微有些泛红,紧跟着冲着半空躬身一礼道:“苍天有眼!中兴大宋!有这等文武双全的公子在,我大宋亡不了!” 一拜之后何世麟眼角已然有一丝泪光闪过,可紧跟着何世麟的脸上就浮现一抹笑意,摇头叹道:“不怪金节要请我三人同聚,这步棋无论我们三人哪一个单独都没资格入局啊,不过和我三人之力那就不样了!” 何世麟一边摇头感叹,一边向自己书房走去,而何世麟刚走,身后的客房门就被打开,一身黑袍的赵忠出现在屋内阴影之中,随即就见赵忠身形一晃,来到赵斌门前,“少爷?睡了吗?” “忠叔啊,进来说话吧!” 赵忠当即轻推房门,露出一道门缝,闪身而入而赵斌此时已然端坐桌后,正在收拾被何世麟胡乱系住的皮筒,赵忠见此一幕微微一愣道:“少爷这边是?怎么还动用金锏了?” “忠叔还记得金节那封信吗?这位猜出来个七八,因此来找我要定心丸了。” 赵忠不由得摇头赞道:“这三关的三位,可真是了不得啊,金节善谋眼光独到,前有牛皋后有公子;那路金爱民如子,劝课农桑;这位何将军我原本以为他只是一勇之夫,可仅凭那封没头没尾的信和公子到来的时间,就能推断出来这么多,也不是一位俗人啊。” “是啊,不过这次意外的收获可真是不小吗,这盘棋局算是彻底稳妥了,如今只等对面那人落子了。” 赵忠笑道:“这两军交战讲究个料敌先机,双方对弈讲个见招拆招,少爷如今可是占尽先手,任由兀术有千般手段,这也破不了如此大局啊!” “大事未成不可掉以轻心啊,忠叔收拾收拾,明日启程。咱们也该前往那位川陕宣抚处置使所在之处,随机应变以备不测了。” “是,少爷放心,如今整个西北咱们的人手都动起来了,随时听候少爷调遣!“主仆二人又简单商量两句,随即就各自回房睡下。 次日天明,何元庆刚起床就急匆匆去寻自己父亲,却不想何世麟比何元庆还性急,早早就牵着战马等在何元庆房门前,“元庆,醒了啊,战马为父昨晚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今日就出发和公子动身北上吧!” “父亲你?” “放心去吧,为父军职在身,不好擅离,就由我儿替为父在西北多杀几个金人吧!” 第565章 老将军战诗送军 何元庆看着面前的老父,当即一撩战袍跪倒在地,“儿谨遵父命,定要他金人有来无回,望父亲保重身体,静候孩儿佳音!” 何世麟上前拍拍何元庆的肩头:“我儿自牛头山战后,归家以来,每日勤读兵书,习练武艺,手中亮银锤比当年更进一步,两军阵前对敌厮杀为父自然放心。然而我儿心思单纯,一旦遭歹人利用恐遭大难,为父实在放心不下啊。” 何元庆闻言哈哈一笑,“父亲大人,这有何难,孩儿如今又无官身在身,此去西北只为杀敌报国,任他奸人千般算计,孩儿自是视若无物!” 何世麟听自己儿子如此说,当即微微点点头:“我儿此法甚妙,但我儿有一事要记在心中,此次北上乃公子提携与你,公子有话你不可不听,如让为父知道你违背公子,少不得要家法伺候!” 何元庆虽然不知自己父亲怎么突然说如此话,可其本身也对赵斌钦佩有加,故此对老父的命令也不排斥,当即点头称是。何世麟当即满意的点点头,上前走扶起面前的儿子,“想来公子那边也准备的差不多,咱们父子同去!” 说着二人就一前一后向府门外走去,但何元庆那匹宝马何世麟却并没有急于交给儿子,反倒是牢牢将缰绳拉在自己手中。当父子二人缓步走出后院,来到府门前时,就见赵斌、赵忠、狄雷这三人四马已经收拾完毕,另外何家的家仆也为自家少爷早早准备了一匹驮亮银锤的军马,另外还有茶陵关中的众将,一听自家少爷要北上抗金,纷纷前来相送。 两边见面自然又是一番寒暄见礼,随即何世麟转身对自己儿子说道:“我儿今日出征,远赴西北征战,为父我亲自为我儿牵马坠镫,愿我儿在前敌多杀金人”,何世麟说着单手拉住马缰,空出一只手帮何元庆拉住悬空乱晃的马镫。 何元庆见此一幕哪里肯干,急忙摆手就欲推辞,可这话没出口就见自己老父神情严肃,心知自己父亲脾气,何元庆索性也不迟疑,单手一扶马鞍,整个人腾空而起,飞身上马。 看着自己儿子在马背上坐稳身形,何世麟满脸都是欣慰的笑容,随即将马缰交到自己儿子手中,轻拍何元庆的手背嘱咐道:“我儿在两军阵前,尽管放手厮杀,为父坐守关中,静候佳音。” 何元庆此时也说不出什么话了,只能是紧闭双唇缓缓点点头,而那边赵斌几人也已然翻身上马,何世麟当即冲着众人拱手道:“诸位,何某军职在身,不便擅离,就在这茶陵关中静候捷报了!” 赵斌微微一笑,抱拳拱手道:“有何将军坐镇后方,我等才好在两军阵前放手厮杀啊,将军留步,我等这就赶奔西北,到时候捷报入京,少不得要过将军这茶陵关啊!” 何世麟点点头,随即说道:“自靖康始,金人侵我国土,大战不息,然我大宋有公子、有岳帅在,杀的那完颜兀术是节节败退,此战过后金人恐难有再战之力。此情颇合当年太白所作之诗,今日何某斗胆,愿以太白之诗送公子出征,愿公子早传佳音,凯歌早奏!” “云龙风虎尽交,太白入月敌可摧。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胡无人!汉道昌!” 这何世麟本就是习武之人,此时吟出李白这几句诗,只显出腾腾杀气,众人听到耳中也举得是豪气干云,赵斌、赵忠、狄雷几人对视一眼,齐齐在马背上高声符合一遍道:“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胡无人!汉道昌!” 狄雷这憨直的脾气,喊了这么长一句,觉得是颇为不过瘾,而何元庆那边二次离家,自然也是心情郁结,两人对视一眼,随即二次里齐声高呼:“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胡无人!汉道昌!” 何世麟刚才吟的虽然是杀气腾腾,可终究是一人之力,而四人刚才在一起,却是述怀为主,这会这哥俩扯开嗓子一喊,周围的一众兵将也忍不住了。自靖康以来军中上下何人心中不憋着一口气,因此随着狄、何两人声音落下,周围众人也齐齐出声高呼道:“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胡无人!汉道昌!” 这下声音算是彻底传出去了,三关之中的农户原本都集中到汜水关路金那里去了,现在这茶陵关中可谓人人为兵,世代习武。这一关之人在听闻金人南侵,那一个个都是急不可耐,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到两军阵前,奈何却被军令所限,因此一个个心中都憋着一股气,忽然听到这样一句诗,这前半句听不懂,后半句还能听不懂吗? 一时间茶陵关上下,响起一声声高呼,“胡无人!汉道昌!” “胡无人!汉道昌!” “胡无人!汉道昌!” 伴随着满关上下的高呼之声,赵斌几人胸中更是豪气激荡,当即大笑着纵马出关,直奔西北而去! 赵斌几人是走了,可这一句诗在茶陵关中勾起的斗气却是久久不息。何世麟听着关内久久不息的呐喊之声,微微点点头,回头看见自己身边的副将,眼神之中满是羡慕之色,何世麟见此不由得轻笑一声道:“怎么?看着他们动身出征你动心了啊?” “是啊,几位公子豪气冲云霄,实乃我辈武人楷模”,副将此时双眼还看向赵斌等人离去的方向,亦或是说还在看向西北方,口中无意识得的回答到,可是说了半句就反应过来,急忙收回眼神,冲着何世麟躬身施礼道:“将军,末将不是...” 何世麟摆摆手道:“行了,你羡慕难道我不羡慕啊,你听听这关内的声音,众弟兄们不羡慕啊”,副将此时也猜不出何世麟的心思,当即只能连连点头称是,何世麟见副将如此微微一笑,随即说道:“行了,别在这是是是了,去查点一下关内一共有多少青壮,盘点一下库中所存兵甲。” “啊?将军,这是要?” 第566章 小将论锤起争执 关城之内,何世麟忽地问起自己关内的兵马军械,这一问可使得周围众将一惊,不等众将说什么,何世麟就吩咐道:“先去准备吧,把关内可战之人都集合起来训练着,至于具体怎么安排,等我去过藕塘关回来以后,咱们再说!”何世麟说着点手将府内的家仆唤来吩咐,“来人啊,将某的战马牵来!” 一声令下自有家仆将何世麟的战马备好鞍鞯,牵到府门前,何世麟当即扳鞍认镫,翻身上马乘跨坐骑,随即对副将吩咐道:“你在关内仔细整备人马,分发兵器,一切等我回关再说!” 说完催马扬鞭,也向关门而去,直奔藕塘关方向就冲了下去。 和这边何世麟急匆匆赶去藕塘关,去寻找金节不同,另一边赵斌一行四人六匹,在官道之上速度却并不算太快,毕竟这四个人六匹马却分成了三个梯度,赵斌那墨玉嘶虎兽乃是上天异种,自然不是其余几匹马能比,要是任由这墨玉嘶虎兽放开速度奔驰,恐怕这会其余几人都看不见赵斌的背影了。 而第二梯队自然是何元庆、狄雷的两匹宝马,这两匹马那也都是谱上有名的宝马,两军阵前驮着二将舞动双锤都能往来纵横,何况现在还没大锤,二将还没披甲呢。至于最后面就是赵忠、以及两匹驮着大锤的战马了,这三匹马单独牵出来放到军中,那都是万人争抢的好宝贝,可在赵斌这几匹马面前,那明显就不够看了。 这赵忠的马慢,可偏偏这一路上还就离不开赵忠,且不说几人的食宿都要由赵忠来安排,这行进的路线赵斌是根据赵忠送来情报随时更改的,因此一行人都要依着赵忠这几匹的速度行进。 再加上赵忠这几匹马慢,那也是相对来说,其实跑起来速度也不慢了。如果说赵斌单枪匹马赶过去要耗时三天,何元庆他们二人去要用四天,那赵忠这边也只用四天半就够,因此几人索性随着赵忠的马速,向西北赶去。 这样马慢了,众人自然就有闲谈的功夫了,这边赵忠和赵斌刚说完今日的军情,随即就听赵忠低声问道:“公子,你怎么知道狄家能拉出上万人马来?这狄家和咱家虽然顾念这早年间的香火情,互相之间多有配合,靖康以来更是有过几次大的合作,可他狄家到底有多少人马一直都捂得严严实实,我们暗卫都没探出个虚实啊。” 赵斌闻言微微一笑,看向身边的老仆笑道:“我说忠叔,你这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莫不是又出来什么考题了?” 赵忠摇头苦笑道:“回少爷,这个是真不知道,这狄家庄起家乃是当年面涅将军还有狄咏将军,以及其余那四位将军的亲军,这五家两代从军的亲军一共是三千人,刨去战乱死伤,私亲归乡的,最后落户狄家庄的一共是两千七百余户。可这两代人过去都多少年了,这子子孙孙的,狄家有多少人口对外人来说本就是笔糊涂账。” “是啊,有道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这狄家的人马自然都是从这些亲军子弟中选拔,我等暗卫再怎么伪装身份也混不进去,以狄杰、狄雷父子的年龄来看,狄家庄内上下两代人都有可战之力,可这两代究竟多少我们暗卫真算不出来了。” 赵斌摇头笑道:“忠叔啊,这之前算不出来也就罢了,我记得之前不是同你讲过,根据耗费物资推断人手嘛。” “这狄家庄的帐,而且庄内自种自吃,这老奴我...” “我的忠叔啊,他狄家平日里吃的算不出来,这养着战兵总要储备些战时粮草吧,当日牛头山时,狄家拿出多少粮草,忠叔你可还记得?整整一万五千人吃的啊!这粮食存不好可会坏,而且如今战火纷飞粮食存多了也不好买,那他狄家为何敢存这么多粮食!” 赵忠听赵斌这么一解释,不由得恍然大悟,抬手猛地一拍脑门道:“是老奴我糊涂了,他狄家敢存这么多粮食,那就是不怕坏啊,就算没有牛将军借粮,他们也能有这么多人手,自己吃完啊!糊涂糊涂,老奴我实在是糊涂。” 赵斌微微一笑道:“因此这还是我往小了猜呢,忠叔若是有兴趣,不如派两个可靠之人,暗入狄家囤粮之所,查查看他狄家到底有多少存粮,这人马能虚报,能藏入山林,这东西可是实打实在那呢。” “老奴明白,这就吩咐人去看看,不过料想应该和两万这个数字相差不大。” 这边主仆二人刚商量完狄家的事,后面狄雷和何元庆就吵了起来,主仆二人闻声急忙圈马回头看去,就见两人此时争的是脸红脖子粗,何元庆对着狄雷骂又骂不过,动手又不合适,一张小脸气的煞白。 赵斌见此急忙问道:“我说二位,这前面还走的好好的,眼看就要聚土为炉,插草为香了,怎么又吵起来了?” 何元庆一听赵斌的声音,好似遇见大救星一般,急忙催马赶到赵斌身边,指着狄雷道:“公子,你帮我说句话,刚才我二人说起那日比武较技之事,这原本说的好好的,可这狄雷忽然说我那日命家将抬锤是少爷做派,是学那严成方。” 赵斌见此点手唤道:“狄雷,近前来,你为何突然说起此事啊?” 狄雷一见赵斌问自己,当即嘿嘿一笑,抬手挠头道:“公子,我这不是突然想起来了嘛,一时嘴快就说了出来,那日情形你也见了,不是和当年严将军一般无二嘛,谁知何将军竟然急了。” 何元庆此时身边有赵斌了,也有了解释的机会,赶忙说道:“狄雷,我是学的严成方不错,可我学他此事乃是为了节省马力,同时还保持战力,我每日替父巡城,要是大锤挂在马鞍鞒上我这马还不累死了!至于用八个人那是爱惜他们身体,我那一对大锤要是让一个人一直抱着跟我走,那一天还不累死了!你凭什么说我是少爷做派!” 第567章 解争执公子传锤 却说赵斌一行四人六马出离了茶陵关,正向西北战场赶去,路上赵斌刚和赵忠闲聊了两句,后面狄雷和何元庆却吵了起来。 这小哥俩自从出了茶陵关以来,可谓是形影不离,真可谓是食同席寝同榻,一路上先叙离别之情,又念战场之情。到后来更是聊起互相的锤招来,别看两人的武艺风格不同,但毕竟都是用锤之人,互相之间还是有许多可以借鉴之处。 说起武艺来难免就会提起两人的两次比武,这狄雷和何元庆此时正是年少轻狂之际,那日严成方前呼后拥,八员健卒抬锤的样子,实在是让这两个同龄的练锤之人羡慕不已,何元庆乃是茶陵关的少将军,找八个人自然不难。但狄雷这边可就难了,狄杰乃是个教子严苛之人,别说派几个家将帮狄雷抬锤了,就是狄雷穿的华丽些都少不得要被狄杰教训一番。 这样一来,说起那日城门相见的情景,何元庆自然少不得要夸耀一番自己的智计,依托城门洞逼得狄雷一对大锤运转不开,而狄雷自然也是嘴不饶人,抓住抬锤一时挤兑起何元庆来,就这样两人三言两语之间就吵了起来。 赵斌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辩白,总算是理清了事情的起因经过,不由得摇头失笑,“你们两个啊,前两天还好的和一个人样,今天竟然就因为这点事情吵成这样。说来说去不就是一个嫌弃对方用计,一个嫌弃对方出言不逊嘛,至于抬锤那事成方当时排场确是够大,你们羡慕也是难免的。” 何元庆和狄雷听着赵斌的话,都微微点点头,算是认下了心中的不快之处,赵斌见此点手道:“如此就简单多了,咱们一个个解决,这第一就是那日门洞之战,狄雷将你大锤借我一用。” 狄雷闻言一愣,不过还是一拉身后的马缰绳,将驮着锤子的那匹战马拉到身侧,“公子,我这锤可重的厉害,你小心些。” 狄雷这话一出,赵斌还没什么反应,一旁的赵忠不由得捂嘴偷笑,那日在家中赵忠可是亲眼看见自己家少爷怎么收拾严成方的,赵忠心中暗说:“家里那对我亲自找人打的大锤,比这对锤可还大出一号,那锤在少爷手里都和纸糊的一般,就你这俩锤子我就是算上链子的分量,那少爷舞起来也不费劲啊。” 不过这边赵忠话没说出口,那边赵斌已然拎锤在手,紧跟着双膀一晃,那锤链也被赵斌带在身上。也就是赵斌胯下这匹墨玉嘶虎兽,乃是天生的异种,寻常战马驮着大戟宝甲还有赵斌,已然算是吃力了,更别说再加上这两柄大锤了,但随着赵斌拿稳这两柄大锤,墨玉嘶虎兽连个响鼻都没打,依旧是精神抖擞的那么立着。 赵斌见此也不意外,双脚轻轻一磕镫,口中说道:“老伙计,咱们活动活动,走!”这宝马和赵斌早就心意相通,当即翻蹄亮掌向前冲去,与众人远远的拉开一段距离。 而何元庆这会气还没消呢,当即笑道:“让你乱说,没有抬锤的,这会好了,公子把你的锤抬走了。” 狄雷闻言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看何元庆,而是将双目死死的看向赵斌,其实在场的众人哪个都能猜出来,赵斌这是有功夫要给狄雷演示,而何元庆也不过是痛快痛快嘴,其实说完以后也全然没管何元庆是什么反应,也是双眼死死的盯在赵斌身上。 就见这一人一马跑出去有二十丈的距离,凭墨玉嘶虎兽的能力不过是一个冲刺的距离,这会赵斌已然勒住战马,调转马头正对着狄雷三人,手中双锤斜指地面。眼看对面三人都已然看向了自己,赵斌当即双腿一踹镫,墨玉嘶虎兽咆哮一声,随即向前冲去。 随着战马前冲赵斌双手一抖,镔铁榨油锤随即飞出,赵斌手中拎着长链,上下翻飞舞动。只不过赵斌这次舞动双锤与先前狄雷的大开大合截然不同,只见两柄锤在赵斌手中好似纺锤一般,前后往来,一击之后或是借地面反弹而回,又或是借另一锤相撞而出。总之这一二十丈的距离之战,两柄锤虽然挥舞如风,可所涉及的空间宽不过五尺,前后往来距离却足有六丈。 看的狄雷是目瞪口呆,此时全然顾不上和何元庆生气,只是口中喃喃赞叹道:“我的老天,我这锤如此重竟然也能用的这么快,这链子锤竟然还能这么使,我今天真是开眼界了。” 赵斌手中大锤越舞越急,随着和赵忠几人之间的距离渐渐拉短,赵斌也在不断将铁链缠回身上,等到来到距离三人还有三丈的距离时,这对大锤的铁链也已然全被赵斌缠在了身上,手上只拿着镔铁榨油锤后面的那一段小柄。紧跟着就见赵斌双膀舞动,前面几招一挡一架颇有章法,狄雷看的也是频频点头。 但紧接着赵斌似乎是舞的兴起,双手晃动之间越来越快,只好似穿花蝴蝶一般,两柄黝黑的大锤此时荡起道道黑光,只把赵斌周身罩住,这一人一马双锤与那一片黑云相仿。狄雷见此不由得急呼:“公子慢些,公子慢些,这段太快了,我记不住啊!” 狄雷链子锤功夫精深,所以赵斌刚才远远冲来之时,虽然动作快可狄雷也能看的一清二楚,亦或说赵斌的锤招只是帮狄雷转变思路,让狄雷明白同样的招式还能这么用。可这短柄锤的功夫狄雷练的少,前面赵斌用的慢狄雷还能看清记下,后面这一用快了狄雷的眼睛就跟不上了,但狄雷看不清有人能看清啊,一旁的何元庆眼中满是惊喜之色,甚至双手还在暗暗比划。 随着赵斌越舞越快,马也越走越近,最后锤上荡起的阵阵金风已然直击几人面门,而赵斌也和狄雷马打对头,赵斌也收住了招式,将双锤倒提在手中,“狄雷,我这套锤法如何?” 第568章 为选兵打赌较量 狄雷此时目光已然呆滞,听赵斌此言只剩下连连点头,“厉害,公子这套锤法实在让雷大开眼界。” 赵斌见此笑道:“这次咱们北上还有几天时间,我刚好把这套锤法传你,等日后有机会了你再同何将军比试一番,他不就不能仗着城门欺你了。况且这次何将军也是给你提了个醒,为你点出了自身武道之中的缺漏之处,何将军和你在城门洞比试,不用杀招处处留情,更无军卒暗箭伤人,可这要是日后敌人将你引入狭窄之地,你岂不是要被活活困死?” 狄雷听赵斌此言,也是连连点头,随即一圈战马,面对身旁的何元庆,拱手道:“何将军,先前是雷失言,还请将军恕罪!雷多谢将军指点之恩,先前所言皆是雷无心之失!” 而这边何元庆呢,心神全在刚才赵斌最后演练的锤招之中,满脑子都是锤影飞舞,被狄雷这么一喊才回过神来。 何元庆这一回过神,哪里还顾得上狄雷啊,冲着赵斌就要施礼,却见赵斌微微摇头,同时眼神看向狄雷。何元庆那也是眉眼通透之人,当即冲着狄雷微微一笑,展颜笑道:“狄兄弟何出此言,方才也是何某过激,这抬锤之事确实有失礼仪,现在想来我在关内这几日不一定为老父招来多少骂名呢。” 两人之间误会本就不大,赵斌这么一圈,有拿出锤法安抚,二人自然是言归于好,而这边赵斌也重新将双锤挂回一旁的战马身上,耳听两人的对话,赵斌当即笑道:“哦?你俩这是商量好了?不用招呼抬锤的人了?我还说到地方了给你们一人找上几个健卒呢。” 原本二人正在那边兄弟情深呢,一听赵斌此言急忙忙拨转马头,向赵斌冲来,齐齐问道:“公子此言当真?那这人我们能自己选吗?都是什么出身啊?选了能一直带着不?“ 赵斌闻言哈哈一笑:“你们两个啊,好好好,许你们一人八个健卒,随你们抬锤征战,充作亲军!”赵斌此言一出,两人面上惊喜之色溢于言表,可就听赵斌话风一转道:“不过啊,这兵就那么多,你们谁先选谁后选是个问题啊,要不这样,你们谁先追上我,我就让你们谁先选!” 赵斌说完一勒丝缰,拨转马头就向前冲去,而狄雷和何元庆见状,齐齐向赵忠拱手道:“却是又要辛苦忠叔了,我二人就先下去了”,两人说完抬手解下马鞍上拴着的另一匹战马的缰绳,双手交到赵忠手中,紧跟着拨转马头,紧随着赵斌离去的方向追去。 赵忠见此一幕摇头失笑,当即将两马的缰绳拢在手中,随即双腿一磕镫在后面缓缓跟随,对于这样的情形赵忠已然是习以为常了,毕竟每日赶路实在枯燥无聊,因此几人总会想些小赌局,以便更快完成当日的路程。 赵斌这墨玉嘶虎兽自然是早早到达今日众人休息的客店,看着店门前迎风招展的幌子,赵斌微微一笑,当即甩蹬下马迈步进入院中,店内的掌柜立时迎上前道:“少爷,您到了?” “嗯,这几日也辛苦你们了,将马带下去收拾吧,另外把准备好的饭食都拿出来吧,后面那两个小家伙马上就到。” “是,少爷!” 暗卫自去按照赵斌的吩咐忙碌,而赵斌则迈步进入正房屋中,寻了一张方桌面冲客店院门坐稳身形,店内的伙计当即端上一杯香茶放在赵斌面前。赵斌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得屋门马嘶连连,却是狄雷马快抢先一步赶到客店之外,赵斌刚笑着招呼狄雷进院。 却又听的院外一声马嘶传来,正是何元庆的马已然赶到院外,何元庆一见狄雷牵马欲要进院,急忙双脚一踹镫,整个人飞身而起,随即半空一个前翻落在狄雷身边,这下俩人算是同时立在客店院门前,两人的一只脚同时踏入院中,一只脚停在门外,就这样僵持在门前。 这小客店本就不大,这两员虎将横在门前可是堵了个严严实实,赵斌见此笑道:“好了好了,快进来吧,这饭菜都准备好,再不吃该凉了,你二人一个马快一步,一个身子不慢,这么僵持这也不像话,不如多比一步,看谁先吃到饭啊!” 而那边店内的伙计也自然而然地端上数道美食,摆在一旁的方桌之上,这下狄雷和何元庆两人也是毫不迟疑,齐齐向屋内冲来,三五步就窜到桌旁,随即一人抓住桌上肥鸡的一只鸡腿,紧跟着两人齐齐一用力,这一只肥鸡就这样一分为二,落入二人手中。 两人见此一幕也是相视一笑,随即扭头齐齐看向赵斌,赵斌见此笑道:“好了好了,你们快吃吧,既然如此到了地方我只能多去要些人手,让你们两人一起去挑亲兵了。” 两人闻言具都是一笑,可却也没急于对手中的肥鸡下手,而是看向赵斌,赵斌见此摆摆手道:“你们先吃吧,忠叔马慢还有一会才来,我同忠叔一起吃”,两小闻言一愣,随即就要放下手中的肥鸡,“好了,你们快吃吧,这些菜凉了就不好吃了,灶上还没闭火,忠叔到了再做就是了。” 得了赵斌这话,两员小将甩开腮帮子,放开肚腩,只如风卷残云一般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尽,仅仅是米饭两人就解决了两桶,也可见这一日赶路之辛苦,体力消耗之大。 这边二人吃饱喝足,喝了两碗热茶下去,就开始眼皮发沉,昏昏欲睡,“好了,去客房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两小将还想坚持一下,却听得院外传来阵阵马蹄声,紧跟着牵着三匹马的赵忠出现在院门前,两小一见赵忠急忙快步迎上前去,接过赵忠手中的战马,随即连连拱手谢过赵忠,这才各自回房休息。 而赵斌则笑着招呼道:“辛苦忠叔了,这边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边聊边吃!” 第569章 赶路却话西北事 道旁客店之中,何元庆和狄雷饱餐一顿,在谢过赵忠之后就各自回房休息了,而赵斌则招呼赵忠道:“忠叔这一路辛苦了,这店内饭菜已然准备妥当,咱们先吃饭吧。” 赵斌这一句话说的随意,但一旁的赵忠却面露激动之色,站在那里颇有几分手足无措之感。要说赵忠跟在赵斌身边也有几年了,这同桌吃饭饮酒不说是习以为常但也不在少数。要说赵忠为何今日会如此激动,却是因为今日赵斌竟然在等他,要知道赵忠这一路就算跟赵斌再亲近,甚至还担着赵安的命令,考察自家少爷的能力,但那也是赵家的家奴啊。 就见赵忠这嘴张了几次,最后才说道:“少爷怎么等老奴啊,这自古都是奴才伺候少爷吃饭,哪有让少爷等奴才的道理,这、这、这老奴实在担待不起啊。” 赵忠笑着摆摆手道:“好了,忠叔,我小时候你就陪在我身边玩耍,我离家以后你又一直暗中保护,你我之间这些许俗礼就不用讲究了,快坐吧”,赵斌说完当即回手招呼伙计上菜,却不曾想这店内的掌柜、伙计也都是一脸激动之色,被赵斌一连唤了数声才回过神来,见此一幕赵斌不由得摇头苦笑。 而赵忠也知自己少爷脾气,急忙快步来到桌旁,撩衣襟端坐在赵斌旁的下首位上,这边赵忠刚坐稳后厨早就准备好的酱肉、青菜、烙饼、馒头一样样都端了上来。有刚才那一回,赵斌当下也不再和赵忠客气,抬手拿起筷子就吃,拎起烙饼就卷肉。而赵忠见此也是长出一口气,再加上这赶了一天路,还要同时操心三匹战马,也把赵忠饿的不轻,当即也学着赵斌,烙饼卷肉就往嘴里塞。 说话间主仆二人已然是饱餐一顿,那边的伙计当即上前将桌面收拾干净,同时有人为二人端来漱口水和铜盆,待主仆二人漱完口后,这才又捧上两杯热茶。 赵斌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这才缓缓问道:“忠叔,今日那边战事如何?可有什么变动?” 赵忠听赵斌问起战事,却是目露赞叹之色,挑双指赞道:“少爷,之前你将张睿留在那边,我还以为是他那五车书太费事了,少爷才不愿带着他,却不想少爷是早有用意啊!” 赵斌听着赵忠的赞叹,微微一笑,“这么说来那边是有大胜了?留张睿在那边也是意外之举,现在说来那日张先生那抱坛豪饮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是啊,这位张先生颇有几分其先祖的风范,有他和那个犟种两人相辅相成,咱们和金人的第一战算是大胜,如今西军兵马进驻庆州、邠州、宁州三州之地,先锋军已入耀州境内,攻下了淳化城。” 赵斌点点头,双目微阖在脑中思考着地图,这一路下来整个西北的地图都被赵斌记在脑中,此时略微一想就明白了赵忠所说的形式,“西军果然威武啊,那张浚那边呢?这位应该也不能闲着吧?” 赵忠微微一笑问道:“公子可记得王彦这个人?” “王彦?有些印象,我要没记错他应该是当年完颜构南京登基时,响应的人马之一,后来调至大帅张所麾下,说起来我当年在黄河岸应该还见过此人,再后来我和张所起争执,黄河岸分兵之后就没见此人下落了。” 赵忠笑着点头道:“正是此人,要说这人也真是忠心报国,黄河岸兀术突袭,张帅败走,这人也在乱军中保存一条性命,后来更是收拢残军,四处抗金作战。他这支人马,都在面上刺‘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八字,故此世人都称此军为八字军,全军上下有一万余人。” “此军我倒是在家里的情报中看到过,战果不少,在淮河以北没少诛杀金人,甚是威武,却不知和咱们张大人有什么关系?” 赵忠笑道:“咱们这位张大人西来完颜构没舍得给他多少人马,但这场大战没人可不行啊,所以张浚去信一封,招王彦到麾下,借着完颜构的御札封了王彦一个统制官的职位,命其率领‘八字军’驻守金州、均州、房州一带。” “好家伙,这张浚也算是孤注一掷了啊,如此说来他现在该是在京兆府了?” “不错,公子,如今张浚前行,川陕宣抚处置使行辕已经搬到高陵了。” “好,如此咱们也赶奔高陵,依现在的形势来看,最后这场大战的战场将要在耀州啊!”赵斌双目向前望去,眼中思虑颇多,最后缓缓说道:“忠叔,你去安排接下来的路程吧,我先去休息了。” 赵斌说完起身向后客房走去,而赵忠急忙起身拱手称是,随即找上这客店的掌柜,安排接下来的任务。一夜无数等到次日天明,赵斌等人从客房中走出,这客店内已然只剩下两个伙计,为四人六马准备早饭和草料,至于其余的掌柜、厨师等人,已然趁着夜色,赶着马车继续向前赶去了。 这一路上行来一直是赵忠招呼的三波人马,这样依次往前赶路,负责赵斌几人的吃穿用度,狄雷和何元庆一开始还大感稀奇,如今却也习以为常了。几人简单吃过早饭,随即各牵战马走出客店小院,紧跟着翻身上马,继续向京兆府赶去。 几人启程之后自然是跃马扬鞭,急急向京兆府赶去,虽然都是纵马疾驰,但是赵斌心中想着事,就没有刻意催马,墨玉嘶虎兽见此也没卖力疾奔,免得将背上的赵斌颠下马背,只是堪堪和赵忠的马保持一个速度。 那边何元庆和狄雷不样啊,两人都在家中关急了,平常哪有这纵马狂奔的机会啊,因此两人是急匆匆的冲在最前面,可两人冲着冲着却猛然一勒丝缰,停住了胯下宝马,随即手搭凉棚向前观看。 这两人向前奔赵斌、赵忠没当回事,可这猛然一停主仆二人还以为前面出了什么事,同时双腿一磕镫,急急先前冲去,赶到狄雷和何元庆身边。 第570章 贤王拜祭种相公 接说前文,狄雷和何元庆急急在前赶路,却忽地急急一勒战马,停在大路中央,同时手搭凉棚向前观看。后面跟着的赵斌、赵忠见此还以为前面出了什么变故,二人急急一磕镫追上二人,顺着狄雷和何元庆的目光向前看去。 只见前面官道之上分出一条岔路口,弯弯延延不知通向何处,但这一条路上却见人影绰绰,看衣着打扮应该都是附近的百姓,但隐约也能看见数人,身上似乎是带着兵刃,隐约带有几分匪气。 见此一幕几人眼中都显出迷茫之色,何元庆喃喃道:“这可真是个稀奇事,怎么土匪和百姓还能和睦相处。” 赵斌见此也是眉头微皱,“这土匪和百姓和睦相处倒不意外,这些人说是匪其实多是附近村中的壮劳力,如今身处乱世不得已为匪自保,同时还能庇护村邻。你们久不离家不曾见过,我在永兴军一路没少见这样的,此地靠近西北战乱凭生,百姓如此也属于正常。” 可紧接着就见赵斌摇摇头道:“我奇怪的事永兴军那边这些人多是占据山林,亦或是高筑庄墙,总之是据险自保,可此地这些人都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啊?” “公子,他们好像都带着纸钱香烛,似乎、似乎是去祭拜”,狄雷边说边抬手一指前面的地面。 狄雷这么一提醒,众人的目光也从行人身上落到了地上,果然见地上隐隐散落这些许白点,正是精心裁剪出来的纸钱,再往行人身上仔细看看,果然看到妇人手中斜挎的竹篮中露出香烛的颜色。 赵忠见此猛地一拍脑门,随即对赵斌说道:“却是老奴疏忽了,要说这些人是去祭拜的话,那老奴我应该知道他们是去做什么了”,三人闻言齐齐回头看向赵忠,“回少爷,前面应该是种相公的坟茔,要是这样说来,百姓齐来祭奠也不意外了。” 赵斌闻言一愣,继而问道:“种相公?可是忠宪公?” “正是,先前老奴整理路线时曾看见过,当时还想着说问问少爷你,咱们要不要去祭奠一番,可后面军情一来就把这事压下去了,这一耽搁就错过去了,不想今日竟然就到了。” 赵斌看着前面的绰绰人影,沉思片刻后道:“忠叔,你去准备些香蜡纸马,还有一应贡品吧。” 赵忠闻言一愣,想了想说道:“少爷,这一来一回时间耽搁不少,恐怕今天就不能往前走了。” “无妨,刚好现在百姓太多,咱们跟着百姓一道那也不好说话,你自去准备,我和狄雷、何元庆在这边歇歇,咱们等百姓散去再去祭奠。至于耽误的路程,明天咱们全力赶路,凭你我的马速追回来这半天时间,问题不大。” 赵忠见赵斌心意已决,再加上此事自己也有失职之责,因此只能是点头催马去寻镇店了。这边赵斌三人则催马来到道旁的树林之中,左右无事赵斌索性让狄雷将双锤取下,就在这官道之边指点狄雷习练锤法。 而赵忠那边呢,急匆匆催马赶到附近的镇店之中,买齐了香蜡纸马,但这镇店之上想买猪牛羊这大三牲可有些困难,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了小三牲祭品,随即又寻了镇上的好酒楼买了四人的饭食,这零零总总的只把赵忠这匹战马前后都挂满了蒲包。 这东西一挂多了,又都是蒲包,赵忠也不敢纵马狂奔了,只能慢慢悠悠带着这些东西回到官道上。等赵忠牵着马进入树林中时,日头已然偏斜,不过众人看着赵忠这一马背的东西,也知道缘由,故此也都没说什么。 赵斌随即问道:“忠叔,那边情况如何?” “回少爷,还是行人匆匆,老奴回来时见还有人挎着篮子去呢。” 赵斌闻言迟疑片刻后,招呼道:“如此咱们先吃吧,此时天色已晚想来你刚才见到的也该是最后一拨人了。” 随着赵斌的一声招呼,众人当即寻了块大石做桌,至于凳子却是不好找了,不过好在众人都是习武之人,索性席地而坐,紧跟着七手八脚的打开赵忠带回的饭食,就这样草草解决了晚饭。 四人这边吃饱喝足,那边小路上也终于只剩下归家之人了,四人当即牵着战马缓步向小路走去,沿着蜿蜒的小路来到种师道的坟茔前。只见此时坟茔前堆满了百姓送来的各样祭品,燃尽的香蜡散布一地,半空中还见无数纸灰飞舞。 赵忠见此毫不怠慢,急忙上前布置祭品,点燃带来的明烛。那边赵忠在坟前布置忙活,而赵斌则喃喃道:“久闻种家之名,奈何时差境误不得一见,今见忠宪公坟前此景,可知其一二啊。” 一旁的何元庆也感叹道:“种相公为国操劳,战死两军阵前,到最后落得个马革裹尸,实在是令人惋惜啊。” 赵斌摇头叹道:“自靖康年金兵南侵以来,老帅宗泽、大帅张所,还有此时眼前的忠宪公,我大宋诸将悍不畏死,我辈当效前辈之志,扫除金人复我河山!” 这边几人闲聊几句,那边赵忠也将一切都布置好了,随即燃起三根清香,横托在手中向赵斌递来。赵斌双手接过清香,郑重其事的对着墓碑三拜,三拜之后赵斌口中喃喃道:“斌在此立誓比亲斩完颜娄室,为老大人报仇血恨,还望忠宪公保佑,护我西北大军,佑我大宋国运!” 赵斌三拜已过,当即迈步向前将,恭恭敬敬将清香插入香炉之中,后面狄雷、何元庆此时手中也捻着清香,二人当即上前也恭敬对着墓碑三拜。赵斌则接过赵忠递来的纸钱,亲手在坟前焚化了几张。 等众人这边一阵忙碌,焚香礼拜,烧纸祭奠以毕,忽地听到一旁传来一道声音,“某在此谢过诸位了,此时天色已晚诸位还有心前来。” 这一句话出口,众人齐齐一惊,此时虽不说月上中天,但周围也被夜色笼罩,又是在坟茔之前,猛然出现一人道谢,换谁谁也受不了啊。 第571章 话死因公子劝将 几人循声急忙甩头看去,赵忠身形更快一步,手腕一抖判官笔已然出现在手中,随即直指那人哽嗓咽喉,狄雷和何元庆也闪身向前一晃,立在赵斌左右,双手高举拉开架子,这练锤之人手上拳法自然都不差,两人这架子拉起来可谓颇有气势。 至于赵斌则是微微转身,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平静的打量刚才出声那人。只见那人一身粗布麻衣显然是重孝在身,一头黑发披散在背后,额上只是简单的束这一条黑色缎带,手中则拿着一柄扫把,也正是因为这把扫把刚才赵斌和赵忠才没有在意,以为只是负责守墓清扫之人。 可这人一出言道谢那事情就大不一样了,毕竟守墓人可没有还礼道谢的职责,而此时赵忠的判官笔正直指此人咽喉,就见这人眉头微微一挑,身形后依半步,手中的扫把也微微提高半尺,苦竹的扫把柄轻轻磕在赵忠的判官笔上。 “好厉害,却是某眼力不济了,不曾想几位的功夫竟然还如此了得,却不知这位是哪家的公子啊?”这人说着冲赵斌微微拱拱手。 赵斌见此微微一笑,看着那人道:“公子?这有三家公子,却不知你是哪家的呢?” “怎么,几位前来祭拜某的叔父,却问某的来历?” 赵斌闻言缓缓点点头,随即冲着赵忠摆摆手道:“忠叔,回来吧,这位是忠宪公的后人,我记得安葬忠宪公得应该是他侄子种洌吧?” 赵忠这边得了自家少爷得命令,当即一翻腕子将铁笔收入袖内,随即一个闪身就退回赵斌身边,对面那人见此一幕脸上露出凝重之色,刚刚微微举起的扫把也缓慢放下,“几位当真是不一般啊,我在这为叔父守墓尽孝,原以为已然没什么人知道我的名字了,可这位公子竟然这么快就能认出我,可当真不凡啊。” 赵斌看着面前的种洌笑道:“先生当年从战场上护送忠宪公灵柩回乡安葬,不曾想刚离战场就遇匪患,先生单枪匹马扫落对方三十余人,后来先生澄明身份之后,这些土匪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老老实实承认错误,奉上银两请先生要好好安葬老将军。不知道我说的可对啊?” 种洌闻言倒提着手中的扫把,缓步走向借着坟茔前的烛火仔细打量赵斌一行人,将这四人又是仔细打量了一遍,随即目光放远又看向远处拴着的几匹战马,目光尤其在那四柄大锤上停留片刻,最后目光又回到赵斌身上。 “这两位看架子就知道,是练锤的好手,我要是没记错,前年牛头山大战之时,岳帅麾下有数员大将,其中一名铁锤将姓狄名雷,乃是昔日面涅将军之后,另有一人使一对银锤,号为银锤将何元庆,乃是如今茶陵关守将之子,相比就是这二位吧?” 赵斌闻言抬手轻轻鼓掌,口中赞叹道:“将军好眼力啊,那不知我是谁你可能猜到?” 原本还口若悬河的种洌看着赵斌却微微摇摇头,继而又点点头,“这位公子实在是太神秘了,我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你,至于知道这两位,还是昔年军中旧友前来祭拜叔父时说起的,少年英杰莫过如是啊!” 听着种洌的称赞,何元庆和狄雷连连拱手,口称不敢。而赵斌看着身姿挺拔的种洌问道:“听种将军的意思,自从当年安葬忠宪公后就留在此地守灵祭扫?并没有在军中效力。” 种洌闻言脸上满是思念之色,转身看向一旁的种师道之墓,口中喃喃念着,似是在对种师道说,又似是在回到赵斌的问题,“我自小就跟在叔父身边,叔父教我习文练武,传我兵书战策,自我从军以来也被叔父一直带在身边,每遇大战叔父总是护在我的身前。可是,可是却不曾想最后一战,叔父为了救我,硬接完颜娄室三击,可叔父害怕阵前受伤有损士气,硬生生忍下一口鲜血,回营后三天便吐血而亡。我恨啊,我想要为叔父报仇,可是我武艺不济啊,四年啊,今年是第四年了!我每日就是守在叔父灵前,勤练武艺,磨练功夫。” 种洌说着回头看向赵斌道:“可是我越练越觉得那完颜娄室是一座高山,是一座我无法逾越的,时至今日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而为叔父报仇也将为泡影”,种洌说着转身看向赵斌道:“我知道公子你问这话的意思,那张浚未到川陕就征五年赋税,可见西北将有大战啊。我虽不知公子身份,可潞安州、黄河岸、爱华山、牛头山,这几场大战都少不得公子的身影,想来这次公子也是去相助西军的吧?” “将军慧眼啊,如此某想邀将军一道北上,不知将军可愿同往啊?” “怎么,公子莫不是没听清?我这武艺......” 赵斌微微一笑道:“将军如愿随某北上,某亲自上阵,必活擒那完颜娄室,将此贼押来灵前,剖腹剜心以祭忠宪公!” 种洌闻言双目一亮,看向赵斌正色道:“公子所言当真?那完颜娄室武艺深不可测,我虽没见过那大金第一勇士昌平王完颜兀术的本事,但是完颜娄室比他绝对是只高不低!” “无妨,只要两军阵前遇上此贼,某必擒他!” 种洌看着赵斌,双目微微一眯,“公子对某的兴趣不小啊,凭公子的身份竟然愿意为我亲自上阵擒敌,却不知究竟是有什么需要某效力的地方啊?” 赵斌却微微摇摇头,神情郑重地看向面前的种洌道:“将军远离军营已然有四载光影了吧,我也只是感念种家军数代威名,不忍就此至于将军这一代,因此想请将军随某前去两军阵前,一来报忠宪公大仇,二来扬种家军威名!” 种洌闻言沉默许久,最后转身来到种师道碑前,抬手抽出三支清香,随即接着烛火引燃,捧在手中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随即将清香插入香炉之中,静静的看着袅袅飘起的青烟。 第572章 见马思旧至三原 种师道的坟茔之前,香炉之内此时静静的燃烧这三柱清香,种洌神色恭敬垂手立在坟前,身后则是赵斌四人,而此时五人的眼睛都在盯着那三柱清香。种洌刚才的一举一动,众人其实心知肚明,无非是借香问事以卜吉凶。 方才种洌点香之时颇为顺利,香头上出现的那一抹火光,让后面几人都长出一口气,种洌的神色也微微一松。而此时三柱清香上的香火柔和而且明亮,正是大吉之兆,飘散在半空的青烟也是直直上升,并无半分散落之象,而烧出的香灰也是白如霜雪,三支香灰也互相搭桥连在一起。 见此一幕种洌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想来叔父也不愿看我困坐此地,若是如此侄儿谨遵叔父之愿,随公子重回永兴军,再战完颜娄室!”种洌说完二次对着自己叔父的坟茔深施一礼,随即转身对赵斌躬身道:“如今天色已晚,还请公子随我回草庐歇息一夜,明日咱们一道启程!” 赵斌当即点头应允,一行四人当即随着种洌,来到一处草庐前。一个简简单单的小院子中有三座草屋,另外还有一处马厩,其内养着一匹高头大马,众人当即将战马都拴在槽头之上,赵忠当即上前帮着种洌一起,给马厩内添补草料。 一阵忙碌之后种洌才对着几人拱手道:“草庐简陋,只有一间闲房,还望几位莫要嫌弃。” 赵斌微微笑道:“无妨,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已属不易了,我们几人还以为今晚要露宿郊外呢。” “如此公子自便,明日启程某还要连夜收拾行囊,就不在这陪公子了。” “客随主便,将军请!” 几人客气两句,随后各自回到屋中,一夜无书。次日天明,众人二次在院中聚起,赵斌等人这一夜能眯上一小会已属不易,装扮上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变化,而种洌这边就不样了。 只见种洌虽然依旧是一身粗布麻衣,可原本披散的头发此时却拿一顶发冠束在头顶,额上勒这一根黑色抹额,身后斜背这一个包袱,肩上斜搭着一副鞍鞯,左手中则拎着一个硕大盔甲包,右手则到提这一柄虎头宝刀,见此一幕一旁的赵忠当即迈步上前,帮种洌接过肩头的鞍鞯,随即快步走向槽头。 其余几人也没废话,当即快步来到槽头,可来到槽头众人的双眼都是一亮。昨夜来时天黑众人没看清楚,此时再来到槽头,就见除了赵斌几人带来的战马之外,另外还拴着一匹高头大马。 只见此马头至尾一丈二,蹄至背八尺五,浑身上下的毛发红得发黑,蔓延到鬃毛和尾巴,已然是乌黑发亮,此时和其他那几匹战马拴在一起,丝毫没有惧色,其神态之中的高傲之色甚至稳压赵忠还有那两匹军马一头,虽不敢和赵斌那墨玉嘶虎兽争锋,但绝对是丝毫不服何元庆、狄雷的两匹战马。 赵忠看着这马微微点点头:“是匹难得的千里马啊,这好马在战场上如同大将的双足,种将军有此马当添三分虎威啊!”赵忠边说边把鞍鞯搭在马背之上,替种洌收拾好了一切,肚带勒了又勒。 种洌此时也迈步上前,将手中的虎头大刀挂在得胜钩上,随即将盔甲包搭在鞍后,用绳子稳稳绑在鞍后。这才抬手轻轻拂过马背的鬃毛,“此马名为铁血枣红马,乃是我参军之后叔父为我寻来的,还是我亲自从小马驹一点点养到大的呢。” 随着种洌轻轻拂过马背,这匹马也颇有灵性的回头,用大嘴亲了亲种洌的手背。种洌轻轻揉了揉这铁血枣红马的额头,随即一拉丝缰翻身上马,乘跨坐骑,目光望向西北方,口中喃喃道:“完颜娄室!我来了,一别数年不知你还好吗?” 其余众人见此也是毫不迟疑,纷纷解开拴在槽头的缰绳,紧跟着齐齐飞身上马,赵斌在马背上坐稳身形,微微一笑道:“种将军如今可准备好了?” “这一日我已经准备四年了!” “如此,诸君,我等同往西北一战!且叫金人看我大宋武人之威!” 随着赵斌一声喝,几人齐齐双脚一踹马蹬,战马向前冲去。种洌这草庐的围墙乃是用枯枝草木扎得一个篱笆,高不过四尺,寻常拦个人都费事,更别说这一群难得的宝马了。只见几将齐齐一提丝缰,就跃出小院,随即一圈战马辨明方向,望西北而去。 因为祭扫忠宪公之坟,赵斌几人不再耽误时间,一路上快马加鞭直奔西北而去,简短截说非止一日众人来到三原城外。几人在三原城旁一个高坡治丧,向下望去,却只见此时三原城东、北两个方向,联营成片,无数军卒在其内往来巡逻,营中数面大旗飘扬,营盘正中间一面大旗上写斗大一个曲字,再向城头望去,却见一面张字大旗迎风飘扬。除此之外,吴、赵、刘、孙数面大旗,也在各处舒展飘摇。 虽然对于眼前的这一幕赵斌早从赵忠情报当中得知,但是真的出现在眼前时,还是不由得长处一口气,随即点手唤来何元庆道:“何将军,我们几人当中只有你算是半个官身,却要麻烦你下去叫关了。” 何元庆闻言笑道:“好嘞,公子你放心,凭我茶陵关少将军的身份,只要说是来援助大军,必然可以通行无阻,只是还要委屈几位,暂以我亲军的身份随我入城。” 赵斌微微摇头道:“不不不,我是说请何将军自己入城,然后去拜访一人,到时候他自然回来接我们入城,而且我答应你们的亲军还要着落在他身上呢。” “找谁啊?” 赵斌笑着点手招道:“你附耳过来,我对你说”,何元庆自然是老老实实将耳朵凑了上来,赵斌随即对何元庆低声耳语出一个人名,而何元庆的表情也由刚才的淡然变得惊愕。 “公子,这位,能行吗?” “放心去吧。” 第573章 艮字山令曲师尹 三原城在咸阳、京兆府北,富平以西,此城在宋时归属永兴军路耀州管辖。而如今这三原城外,东、北两个方向军营密布,无数军旗迎风飘扬,三原城内最显眼的自然是川陕宣抚处置使张浚的大旗。 而军营之中一面杏黄大旗,外嵌一圈大红色火焰边,旗上左侧竖写五个字,正是威武大将军,右侧五个大字为宣州观察使,正中间斗大一个曲字,正是那西军悍将曲端的大旗。 而此时城外的山坡之上,赵斌四人勒马稳稳立在那里,而何元庆则领了赵斌的命令,心中半信半疑的奔下山坡,来到三原城南门之前。此时两军开战守城的军卒自然是万分警惕,城墙上的军卒当即射出一支狼牙箭拦在何元庆面前,“呔!哪里来的小将,缘何无故窥我城池!” 何元庆当即向上拱手道:“这位军爷,烦请通禀一声!某乃茶陵关何世麟之子何元庆,听闻如今金贼又起战事,故此特来相助!” 这城墙之上自然有负责的守将,只见那守将手扶垛口向下望道:“可是那牛头山下,锤砸金人的银锤将何元庆?” “正是末将,还请将军帮忙通禀一声!” “可有鱼袋随身?” 何元庆急忙抬手从腰间取下鱼袋,高举在手中,“鱼袋在此!”那守将急忙摆摆手,就要让军卒放下竹篮,可何元庆则微微一笑,高呼道:“将军!接好了!”随即单膀一用力,将鱼袋向城墙之上抛去。 那守将见此一惊,不过也急忙探右手接袋在手,翻手仔细看了看手中的鱼袋,随即笑道:“凭此臂力,必是那银锤将无疑啊!我军中正缺猛将,我这就去向大将军禀报!” 说着转身走下城墙,快步向城内的将军府而去,如今大战在即多一个兵那都是多一分力量,更不要说多出这么一位天下扬名的悍将了。那守将进去刚一禀报,大将军当即点头应允,并传令将何元庆直接引来见自己。 这一声将令下,自然不会再有任何耽搁,当守将回到南门时,一声令下只见城门打开,何元庆不受任何阻拦的进入城中,一路来到大将军府内。只见此时帅案后站定一人,此人面色微黑,颔下留着三绺墨髯,正一手捋髯一手扶案在细致查看地图,身旁还有一个文士,一手捧书册,一手指向地图,同时口中还不断说着什么。 那将一见何元庆进屋,当即摆摆手,示意一旁的文生暂停,随即绕过桌案来到何元庆身边,抬手拍了拍何元庆的肩头,“好身板,好俊俏的少年,不愧是牛头山下鼎鼎大名的银锤将何元庆啊!少将军来的正是时候,我军现在可是正缺你这样的悍将啊,将军这一道远来却是辛苦了!” 何元庆急忙躬身施礼道:“为国效力哪有什么辛苦可言,只是某如今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将军应允!” 那将微微笑道:“哦?不知有什么事情需要某帮忙?将军尽管直言!” “将军容禀,我此次同来还有几位朋友,只是如今三原城为两军前营,他们这身份不好证明,因此......”何元庆话说至此,却是不好再说下去了,眼前这位可是如今两军阵前武将之首,论官职还要稳压自己父亲一头,能亲自见自己一面已属不易,自己还要让人家下令再放几人进城,这可是要担着莫大的干系。 可谁知这将哈哈一笑,随即摆手道:“如今两军阵前正是缺兵少将之时,多一人便是多一分力量,凭何将军的身份总不会带什么金人奸细前来,某亲自去迎这几位将军进城,也算为他们做个证明!” 那将说着拎起一旁桌案上放着的佩刀,迈步就向门外走去,见此人动作如此快,一旁的何元庆反倒一愣,但转眼间也反应过来,也急忙迈步跟上,一旁桌案边坐着的那位文士,眼珠子一转也急忙起身跟在两人身后。 这将军出门自然有小军前来战马,何元庆也急忙翻身上了自己的战马,那文士当即招呼小军道:“来人啊,赶快给我也牵一匹战马来!” “是,参军大人!” 那将闻言侧目看了这文生一眼,可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算是同意这位文士跟随。一行三人当即快马加鞭赶向南门,有这位大将军护体,三人可谓是畅通无阻,出城之后在何元庆的引领下,三人径直来到山坡之上。 何元庆刚想要引荐,可就见那文士更快一步,紧催战马来到赵斌面前,“公子爷啊,你管管这家伙啊,自打你走了以后,他几次三番生事啊,险些公子你在这三原城就见不到这个家伙了。” 那将见此撇撇嘴道:“书生不厚道!先前见你饮酒还当你是个直爽汉子,怎么一来就告某刁状!” 话已至此,诸位看官想来也已经猜到,这位城内的大将军正是先前赵斌远赴西北,亲自入府相见托付张家兄弟和五百骑卒的第一枚暗棋,而那书生自然是张睿张博观,此时在将军府中为参军,为这位将军出谋划策。 赵斌见这二将斗嘴,当即微微一笑道:“两位,两位,这西北一战你们二位可谓是劳苦功高,我这边也收到些许消息,你们可谓是相辅相成啊!”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却又都轻哼一声扭过头去,可这一幕一旁的何元庆却懵了,当即挠挠头道:“公子,你们认识啊?那怎么还要我跑这一遭啊!” 不等赵斌解释这时,一旁的那将则笑道:“何将军勿怪,是我请公子派人入城的,如今我身系要职,没个缘由不好直接出城,故此请你辛苦一趟”,这将说完当即转身向赵斌躬身道:“艮字山令曲端曲师尹,拜见少爷!之前相聚匆匆,不及见礼,还请少爷恕罪!” 赵斌当即抱拳回礼,同时用手扶起曲端,“将军坐镇西北,军事繁忙,何罪之有,我来为将军引荐,这位乃是面涅将军之后,牛头山下铁锤大将狄雷!至于这两位就不用某来介绍了吧?” 第574章 细话文武西北事 三原城外,土坡之上, 赵斌为曲端引荐几人,当介绍完狄雷之后,就指向了赵忠和种洌,曲端看了赵忠一眼就扭过头道:“这老家伙我自小看到大,算是十成十的看够了”,而当目光落在种洌身上时,曲端不由得微微一愣,“种公子,竟然是你!” 曲端说着快步走到种洌身边,抬手拉过种洌仔细上下打量,似乎是想确定种洌的身份,最后更是抬手拍在种洌的肩头,“好小子,我就知道你能撑过此事!走,咱们进城,这会咱们一起为老种经略相公报仇!” 种洌听曲端说起自己叔父,眼中也现出感念之色,双目死死盯向三原城的东北方,缓缓点点头道:“四年了,完颜娄室,我又回来了!四年过去不知道你还安好吗?希望你能活得好好的,好让某亲自报仇血恨!” 曲端抬手拍拍种洌的肩头,“放心吧,这一次他死定了!” 赵斌也上前道:“种将军放心,这仇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我们所有人的,也是我大宋所有西军的!完颜娄室他跑不了!咱们这就进城说话吧!” 曲端当即点点头:“是啊,咱们进城,看几位将军也知少爷你这一趟辛苦了,咱们先进城收拾一番,再做定夺。” 几人自然是点点头应允,随即各自翻身上马,下山坡奔三原城而去,有曲端在前这进城自然没有丝毫阻碍,一行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了三原城,入了曲端的将军府。 曲端当即招呼府内下人排摆酒宴款待众人,等到酒席宴后,几将因为接连赶路,早就累坏了,当下早早回到曲端安排的客房之中休息。而厅内只剩下赵斌、赵忠、曲端、张睿四人,四人对视一眼,当即微微点头,在曲端的引领下向正堂走去,赵忠自然是护在门外,留三人步入堂内。 这会守着帅案旁的地图,张睿算是放开手脚了,对照着之前的事情,一一为赵斌解释道,先前情报中提到的几场大战,偶尔还要说一句曲端刚愎自用、恃才傲物,只把这位军中悍将说的面色漆黑。 等张睿说完了,曲端才不满的说道:“我说博观先生,你可不能这样,这几日我可没有怠慢与你吧,你怎么光说我的不好,那张浚却是一句不提。” 张睿闻言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道:“你看看,你看看,公子爷我没说错吧,曲大人这性子是真的急!”随即冲着曲端拱手道:“曲将军,这公子离开日久,我总要把这西北的战事为公子详细解释一二吧,至于张浚大人,我这不是才要说嘛。” 曲端闻言仰头道:“那你且说,你要是实话实说,公正严明,那三坛酒我就饶了你告刁状一事。” 张睿急忙拱手道:“好好好,我这就为公子细说”,随即张睿又开始讲起张浚来后的所作所为,最后摇头叹道:“还请公子爷恕某直言,这位张大人一心向着当今陛下,其提出经略川陕的建议,虽然也为抗击金人,但其本心实乃是为分散金人兵力,以此保护建康的安全,缓解两淮战场的压力。” 曲端微微点点头,随即轻哼道:“别停啊,继续说啊!” 张睿笑着抬手点指曲端道:“我说曲大人,你也太贪心了吧”,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也继续说道:“某不曾和张大人共事,但是就对于对待曲将军来说,此人实在有些气量狭小、不听劝谏,初来时还要借曲将军抗金之名,恫吓金人,鼓舞军心,可是战事一起却不听将军建议。” 听张睿说起此事,曲端也是冷哼一声,“此人来时登台拜将,封我为威武大将军,可一说起战事他却是一句都不愿意听。” 赵斌闻言听二人说起此事,眉头也不由得紧紧皱起,看向一旁的张睿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位张大人?” 说起这事张睿也不由得摇头长叹道:“张大人虽然智广才深,可是对于军事上却只是一知半解,虽然一路上前来向韩帅、岳帅多有请教,但运用起来还是多有生涩疏漏之处,对于士兵能力的理解也颇有不足。曲将军乃是军中宿将,说起兵事来习惯一语切中要害,可咱们这位张大人往往不能理解,二人之间因此多有误会,每次都要我去为这位张大人细解,他才会答应曲将军的建议。” 赵斌听着张睿的解释,双目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而手中则缓缓端起一碗茶递给张睿,张睿当即接杯在手,猛灌了一大口,才继续说道:“再加上这位颇好名位,曲将军几次都是在帅帐之中直言而谏,让这位大人颜面扫地,故此对曲将军多有不喜。 曲端听张睿说起此事,更是气的抬手一拍桌面,“张浚!此人哪里是不喜本将啊,他现在甚至私下对人说,我独自领兵日久,颇有拥兵自重之意,要不是看西北之地仰仗我威名掌军,必要一封奏疏,让我丢官罢职!” 赵斌在屋内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对于西北之前的战事也算有了彻底了解,也算对西北如今一文一武两位最高长官有了了解,“有劳博观先生,有劳师尹了,现在看来当日留博观你在可真是起了大用啊,这之前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却不知如今西北是什么情况?” 张睿闻言当即看向一旁的曲端,曲端当即迈步上前说道:“因为之前的几场大胜,永兴军路内数座城池因此望风而降,所以我们现在算是在三原城站稳了脚跟,而张浚下令,调西北各地五路人马,共计凑出骑兵六万、步卒十二万,向富平集合,如今已到四路大军,全都有我统领,而这些人马细究起来都是当年西军留下的种子,可以说现在集合的人马就是西军!” 赵斌听着曲端的介绍,当即抬眼看向曲端问道:“曲将军,当真只有这些人马?” 曲端闻言微微一愣,继而扭头看了看张睿,又看了看赵斌。却见赵斌微微点了点头,曲端不由得二次打量张睿,随即缓缓道:“回公子的话,自然不会只有这些人马。” 第575章 暗藏兵风雨满楼 听到曲端的话,赵斌毫不意外,毕竟自己岳父那里都没少忙活,更别说这老爹亲自安排下的暗棋了。可一旁的张睿不样啊,看着曲端就喝骂道:“曲端!你!你!你!咱们这两天四处布置,我这为三千人都快愁白头了,你竟然手里还有人马!如今两国你,你怎么敢......” 这边张睿话没说完,不过也再没说话,只是双眼愤恨地看向曲端。而曲端则是摇头长叹道:“先生来我军中时日也不短了,战事未起之前官家怕我西军拥兵自重,再加上朝中作梗,兵饷本将不足,我等只能是吃空饷以养精兵。到后来宋金战事爆发,二帝被掳黄龙府,先有奸相张邦昌后有叛臣曹荣,这各地赋税难收,我西军的军饷更是无处供给。” 张睿随即微微拱拱手道:“要不靠着老爷拨款给我,别说我还能偷偷留一支人马了,就是现在这些人马恐怕也要再减员一半。所以张睿你也别埋怨我,这谁出的钱,谁调动人马,这是不是合情合理”,张睿被曲端说的是哑口无言,只能是缓缓点点头,而曲端则继续说道:“现在咱们张大人已然觉得我拥兵自重了,要是让他知道我西北还有一支人马,那不是更有实证在手了?” 张睿想了又想,张了几次口也没说出话来,最后只能缓缓点点头,“将军言之有理啊”,随即转身看向赵斌问道:“公子爷,如今你已经到了,这些人马咱们应该可以调动了吧?现在我们可是张网捕鱼啊,这兵越多网就织的越密啊!” 赵斌闻言微微点点头:“先生所言极是,这西北一战事关重大,必要大破金人兵力,以此换我大宋喘息休养之机,兀术西进已然证明了议和换不来喘息之机,只能打打的他们再无进犯之力!” 张睿和曲端听闻赵斌这话都是连连点头,可赵斌却微微一顿,继而问道:“可是这些人马也不能就这么直接拉出来,如今军中已然有将帅失和之象,要是这么冒然行事,恐陷曲将军与险地啊!” 两人闻言都微微一叹,一时也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而赵斌则摆摆手,“此事我再想想,看看能有什么办法,让这支人马出来的平和些”,赵斌说完看向曲端问道:“曲将军,却不知这支队伍一共有多少人马?现今在什么地方?又有何人统领?” 曲端急忙拱手道:“回少爷的话,一共三万军士,全员配甲,其中五千人马为骑兵。这支队伍原本是由我亲自统领,但自张浚来后,因为我要操持这边的军务,所以就将那支队伍交由张家兄弟统领,少爷那五百卫队也留在其中。故此如今合计三万五百人马,此时也正在向富平移动,按行军速度推算,应该比大军晚一天到达富平。” 一旁的张睿闻言不由的暗暗瞥了曲端一眼,随即低声说道:“莽夫不厚道,用起脑子来,竟然也能瞒下这等大事。” 曲端看了看张睿,轻笑道:“老子坐镇西北和那完颜娄室斗了这么多年,要是只会抡刀砍人,早就被那老杂毛阴死了!” 赵斌则没理会斗嘴的二人,而是手扶地图,一寸寸仔细查看富平附近的地形,“如此这富平可真热闹啊,完颜娄室那边十万人马浩浩荡荡南下,舍弃之前占领的所有城池,金兀术十万兵马更是兵锋直指富平,现在看来大战就在此地了!” 三人这时也都转回桌前,目光严肃的看向书案之上,又或者说,三道目光都紧紧的落在了地图上的富平地区。赵斌缓缓问道:“却不知打富平可有什么困难吗?” 曲端微微一笑道:“还请少爷放心,凭如今我三原城的兵力,区区一座富平城,他要是守,那一个时辰都撑不住。” “既然这样我也别闲着了,今晚暂且在你这里休息一夜,明日清晨我就启程去寻张家兄弟”,赵斌说着对二人微微拱手道:“两位,这边还请你们多多费心,咱们富平再见!” 张睿和曲端当即向赵斌微微拱手回礼,赵斌当即转身欲走,而张睿却追问道:“公子,那到时候我们该如何称呼你啊?” 不等赵斌回话,一旁的曲端就轻拍脑门叹道:“我说博观先生啊,当年玄青公子自募军卒投军这事你不知道啊,如今岳帅麾下战功赫赫的一万甲士,就是当年公子麾下的义军,如今西北之战重要情况更盛当年,公子散尽家财换来三万大军援助我等,这有什么问题吗?” 张睿闻言一愣,继而笑着点点头,“是睿一时愚鲁了。” 赵斌微微点点头:“此事师尹说的不错,此次大战颇为重要,多一两支义军想来我们张大人也不会介意”,赵斌说着继续向屋外走去,可刚走了两步又忽然回头道:“对了,师尹,这何元庆和狄雷我就留给你了,有这两员大锤将在,破城富平也多一份把握。只不过要麻烦你,让他们去军中每人选配八名亲军,毕竟靠战马驮锤赶路还行,战场上却总有些应变不及的地方。” “少爷放心,这点小事好办的很,我让他们二人去我亲军中选上些人手就是了,一人我给他们配上十六名骑卒亲军,这样前后也好有个轮换!” 赵斌抬手拍拍曲端的肩膀:“辛苦将军了!”随即迈步走出屋门,和屋外赵忠对视一眼。赵忠微微一笑,随即翻手收回手中的判官笔,主仆二人当即一前一后来到曲端安排的客房之中。 进入客房后,赵斌当即瘫坐在屋内的交椅之上,抬手轻揉着太阳穴,赵忠见此微微一愣,急忙拿过桌上的茶壶茶杯为赵斌添上了一杯热茶,“少爷,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这西北一行少爷一向是运筹帷幄,怎么一见了那犟种却变得愁眉不展?可是这犟种气到少爷你了?” 赵忠说完迈步就要向屋外闯去,找曲端算账。 第576章 远隔千里解烦愁 看着一步就要冲出屋门得赵忠,赵斌急忙摆摆手道:“忠叔,忠叔莫急,和曲将军没关系。我愁的是这西北的局势,自从知道老爹给我的第一枚暗棋是曲将军以来,我就害怕这位西军悍将和张浚不合。我虽然之前没和他打过交道,但是根据家中的情报,也能看出这位的一二秉性。” 赵忠闻言也缓缓点点头,从门前迈步回到赵斌身边,“少爷所言不错,当年这曲端在家学艺之时,他就有犟种的名号,几位老师传授武艺兵法,他总是会灵光乍现,想出那么一些怪招奇谋,有的老师懒得理他,而那些相对古板的老师,更是难以接受他的想法。可他却总会一根筋的去练,甚至私下寻我们这些人来比试,到最后还真能让他练出这些怪招,甚至能以此胜过老师。” “曲将军在西北战功赫赫,对于对抗金人更是颇有心得,而张浚这人颇好声名,且对于兵事又是一知半解,说他不会吧,委屈他这一路向诸位将军讨教耗费的功夫了,可要说他会,对于士兵实力、军阵排布都是一知半解”,赵斌边说边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而赵忠听了赵斌的话,表情更是严肃非常,“少爷,这么说来这一文一武可要出大问题啊,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巨大的差错啊”,赵忠此时面色特别严肃,剩下的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赵斌一杯茶后,当即也二次靠在交椅背上,继续抬起手揉着隐隐发胀的太阳穴,“我当时就怕出现这样的局面,因此我来西北时才这样急匆匆往曲将军这边赶,原本我想这暗藏曲将军府中,居中调和避免这二人之间矛盾升级。可后来在晋宁军收张睿,让我觉得他的身份更适合在明面上行事,后来见完曲将军的那天夜里,他更是自荐入局,性命为子,我才放心南下,补上这盘局的最后一颗棋子。” “难道这两位?也起了什么矛盾?” “张睿此人要豪气有豪气,要文略有文略,再加上家中所留兵书颇多,由他居中调和倒是很合适,使得如今张浚和师尹总算是没有闹翻。可是也隐隐有些将帅失和的苗头,西军之中都是豪爽耿直之人,师尹和张浚之间还有博观先生调和,其余众将和张浚可是连调和的人都没有。“ 赵斌想到此不由得单手握拳,轻轻捶打着自己额头,“刚才张睿说的很对,如今这富平就是一张网,这每位将领统领得每路人马,就是构成这张网得经纬线,现在这张网被曲端拿在手中,可下令得人却是他张浚。难保这两者之间不会在大战关头出什么事啊,可是我现在......” 赵忠微微一笑,“这点事怎么还要让少爷这么忧愁,凭少爷如今得身份,到时候一声令下那张浚还敢抗命啊。” “忠叔啊,你说的轻巧,可我这老爹手下藏着得棋太多了,仅仅一枚南清宫令就能看出来,四角四方那可就是八个人,这回给我这三枚暗棋都是,那也才三人。这一战不同以往,再想瞒住完颜构可是不容易,我怕坏了老爹,坏了家中这数十年的布局啊。” 赵忠看着面前愁容满面的赵斌,脸上却露出欣慰之色,抬手缓缓解下身上的甩头,将长索在手中整理完毕,稳稳地放在一旁的方桌之上,紧跟着将背后那个从府门前就背在背后的包袱,郑重地解了下来,稳稳放在赵斌面前。 赵斌见此赵忠如此,神色也是一凝,当即起身坐稳身形,看了一眼桌上的包袱,又看了看一旁的赵忠,眼中全是疑问之色。 赵忠则躬身一礼,“回少爷的话,这包袱是临行前福哥给我的,但却也是老爷的吩咐。这次西北之战老爷让少爷前来的目的,少爷你心里应该也早有答案了,这次虽说是一门考试,但更是老爷为少爷准备的交接仪式!”赵忠说着亲手打开桌上的包袱,露出其内的东西,紧跟撩袍拜倒在地,“臣赵忠拜见八贤爷!” 赵斌看着包袱内的东西,抬手轻轻拂过其上,随即看向一旁拜倒在地赵忠,缓缓问道:“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决定了?” “是!老奴奉命行事,少爷决定对了,老奴自然依命行事!” 赵斌缓缓点点头,抬手轻轻拍打这包袱内的物事,继而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一扫之前满脸的愁容,“我这个老爹啊,才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啊,竟然在我刚离家之时,他就能为我布置下着保底的王牌啊!”赵斌说着收回了压在包袱上的手,“忠叔啊,收起来吧,这东西还是由你暂且背着,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咱们再动用它。” 赵忠闻言后立马起身熟练的将包袱系好,紧跟着翻手背在背后,随后拿过一旁的甩头,二次压在包袱之上,紧了又紧,冲着赵斌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少爷放心,老奴保证万无一失!” “忠叔啊,你可真是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啊,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早些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赵忠闻言一愣:“还赶路?少爷咱们明日去哪,我这就安排沿途接应人手。” “不用安排了,就你我二人,一日的时间应该能赶到,咱们去寻张家兄弟,然后光明正大的来找张浚投军!” 赵忠当即点头应允,转身出了赵斌的房屋,随着赵忠的离去,赵斌吹灭桌上的明灯,整个曲府也陷入黑暗之中。 次日天明,众人二次再餐厅聚起,何元庆、狄雷两人打着哈欠,满脸倦容的来到餐厅,赵斌见此笑道:“你们哥俩这睡了一夜怎么还没醒过来啊。” 狄雷边打哈欠边说道:“公子啊,这几日赶路虽说有吃有喝,可是这接连赶路未免也太费人了。” “那你快来吃饭吧,吃完一会再回去睡一觉,至于选兵一事咱们就过段时间再说吧”,可赵斌这话一出口,何元庆和狄雷原本惺忪的双眼却猛然圆睁,同时齐齐看向赵斌。 第577章 讨亲兵餐厅点将 曲府餐厅之内,赵斌笑着看向面前狄雷、何元庆两员小将,这二人原本还是睡眼惺忪,哈欠连天。可是一听到赵斌说起选兵之事,两人瞬间变得精神百倍,双眼之中放出一道精光,死死的盯着赵斌身上,紧跟着两人一左一右抢到赵斌身边,那速度只把一旁的赵忠都看的一惊。 而两人来到赵斌身边,当即一左一右拉住赵斌的双手,“公子,你没骗我们吧,这么快就可以吗?” 赵斌看着身边目光炯炯的两人,不由得微微一笑,正巧这时曲端也迈步走入餐厅,赵斌当即抬手一指曲端笑答道:“两位,这事我是帮你求来了,可是这人却要由曲将军出,你们还不赶快和曲将军亲近一二啊。” 何元庆和狄雷一听赵斌这话,不由得微微一愣,一时立在那里颇有些手足无措之感。二人和赵斌之间先有牛头山一战的情谊,后来又有着一路上来传锤授艺的关系,因此敢拉着赵斌要人要兵,这换成威名赫赫的威武大将军,这二人可就不敢上前了。 而刚进门的曲端此时因为赵斌说出的那个求字,此时更是惊骇非常,抬手挑起衣襟就欲下拜,可抬头看去却见赵斌微微摇摇头,随即又向左右手边看了看何元庆和狄雷二人。 这曲端那是能执掌十几万大军的人,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不差,赵斌这一个眼神曲端就反应过来,当即站直身形,冲着何、狄二人微微一笑道:“此事公子昨日就对我说了,区区几名亲兵而已,饭后就请两位将军随我去我亲军之中挑选”,一听曲端答应的如此干脆,二将急忙抱拳拱手就欲道谢,却见曲端摆摆手道:“二位将军,不忙谢,本将这里也有一桩要事要麻烦二位。” 何元庆和狄雷这抱起的双手,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放下去,曲端见此笑道:“两位将军,不必这么紧张,只是最近大军将要开拔,攻下富平城用来做我军前营指挥所,如今本将手中兵多将广,奈何缺这攻城破敌的先锋大将啊!” 一听曲端这话,何元庆和狄雷脸上的犹疑之色顿消,两人这举起的手也彻底合在一处,“曲将军放心,此事交给我二人,有我兄弟这两柄大锤在,保他富平城门存不住半刻钟!” 曲端闻言当即哈哈大笑道:“如此看来我要早早备上一副城门了,带去富平城了,免得到时候占了富平城却无门可守啊!” 狄雷和何元庆二人对视一眼,两人笑道:“曲将军,要不你准备两副吧,我们哥俩一人一扇城门,到时候攻下来咱们进城也快些啊!” “好好好,就两副门,如此我就点你二人为我大军先锋大将,便请何元庆将军为东路先锋大将,领兵三千,攻富平城南门;请狄雷将军为北路先锋大将,领兵三千,攻富平城西门。你二人谁先进富平城,谁为头功!本将亲提大军抬着两副城门,为二位将军助威!” 何元庆和狄雷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只不过这回两人的眼中似乎有火花闪过,赵斌见此微微一笑道:“曲将军知人善用,短短两句话可就让我们两员虎将斗志昂扬啊!” 这时种洌也迈步来到厅内,见屋内此时笑声连连,也被气氛感染而笑问道:“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热闹?可是有什么喜事啊?” 曲端笑着摆摆手道:“没什么大事,就一会要带两位将军去军中选几位亲兵,另外临时点了两位将军为收复富平的先锋官。” “原来如此,这样说来曲将军一会是要去军营之中了?不知可否带我一道啊,这一别数年我也想去见见曾经的袍泽兄弟们。” “我西军就是种将军的家,如今将军想要回家,某怎敢阻拦此事啊。咱们先吃饭,吃饱喝足以后我带诸位同去军营,咱们选兵、会友、拜将!” 随着曲端的招呼,众人当即来到桌旁围坐,只是简单聊了这么几句,众人却下意识的忽略了此时稳坐主位的乃是赵斌,而非这曲府之主曲端。待到众人吃饱喝足之后,在曲端的引领下缓步走到曲府门前时,曲府内的马童也已经早早将众将的战马都牵到府门之前,赵斌这墨玉嘶虎兽自然是独树一帜,那高绝的气质稳压众人坐骑一头。 有曲端引领众人又是顺顺当当的来到了三原城北的联营之中,一进军营之中众人隐隐就感觉曲端的气势稳胜一头,一扫之前的儒雅气息,一股剽悍之气由内二位散发而出,与这硕大的联营结合在一起,可谓是相得益彰。 待众人的战马停在营地中间,帅台之前时,自有亲兵上前来接过众人的战马。唯独到了赵斌和赵忠这里,却被赵忠抢先一步接下了赵斌的马缰,拦下了上前的亲军,当然借这这个缘由赵忠也没有迈步蹬上帅台,故此帅台之上只有赵斌、曲端、种洌、何元庆、狄雷五人。 曲端手扶刀柄在帅台之上站直身形,当即招呼道:“来人啊!擂鼓聚将!” 随着一声令下,鼓噜噜鼓咚咚,一旁的军鼓响如爆豆一般,紧跟着号角之声响遍联营,无数军士从军帐之中涌出向帅台前聚集而来。三通鼓声响罢,帅台前已然是兵似兵山、将如将海,靠前面的是西军之中各位悍将,高的高矮的矮,但无一例外周身都散发出道道煞气,一看就都是尸山血海中滚打出来的汉子。 在后面看着这一幕的赵斌,不由得微微点点头,低声赞叹道:“真铁军也!” 而曲端也缓缓点点头:“诸位兄弟坐镇军营辛苦了!某今日来此只有两件事请,第一件事是今日有我西军宿将重回军营!”曲端说完微微一侧身,抬手虚引道:“种洌将军!诸位见过!” 原本种洌立在台上之时,台下的诸位将军眼中都显出激动之色,奈何军规森严才没敢说话,此时有了曲端发话,众将齐齐抱拳拱手道:“我等见过小种将军!” 第578章 立赌约二小立威 军营之中,帅台之上,种洌微微拱拱手道:“一别数年,诸位将军可曾安好啊?” “蒙少将军挂念,我等一切都好!” “如今两国大战在即,你我又要并肩作战,再会完颜娄室那老贼!这一次要让这老贼血债血偿,他要为这些年被他害死的西军袍泽付出代价!” “血债血偿!誓杀娄室!” 种洌微微拱拱手道:“某谢过诸位弟兄!如今曲将军还有事情要办,你我兄弟叙旧之话稍后台下再说,这几日某都要叨扰诸位兄弟了!” 台下当即有一大汉笑着问道:“曲将军!今日种将军回来,难得的好日子,不知可否允我等小酌两杯啊?” 台上曲端笑道:“你那酒量岂是两杯能喂饱的?要想喝酒也容易,待大战之后你我斩下金人头颅做盏,我许你畅饮两盏!”那将闻言当即拱手应下,随即退回队伍之中,而曲端话风一转,继续说道:“这第二件事吗,却是军事!诸将听令!” 随着曲端一声令下,营中众将齐齐正身而立,身后军士也纷纷站直身形,一时间营中甲叶子乱响,随即众将列队整齐,曲端当即传令道:“我大军驻扎三原,乃为宋金大战,然三原附近地势多变,不利大军作战,因此本将与处置使大人商量之后,决定不日起兵,攻富平城以为我前军大营!迎战昌平王完颜兀术!” “我等谨遵大将军令!” “然我三原大军十余万,全军攻伐富平难免有大才小用之嫌,故此今日本将决定,点东、北两路先锋大将,每路三千人马,攻打富平城”,曲端此言一出台下众将满脸都是激动之色,纷纷拱手请战,可曲端却在此微微一侧身,抬手指向身旁的二将说道:“这两路先锋大将便有这二位将军担任,银锤将何元庆!铁锤将狄雷!诸位见过!” 可这回台下的众将,反应远没有曲端刚才介绍种洌时反应强烈,反倒是纷纷交头接耳,过了片刻功夫,众将才稀稀拉拉的冲着台上抱拳拱手,算是行过一礼。狄雷和何元庆那一个是将门之后,一个更是在军营之中长大,对于台下众将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两小互相看了看对方,忽然同时抬起手,只是这一回狄雷却更快一步。 只见何元庆当即被狄雷一把推的向前走了半步,一时间场内众将的眼神都集中在了何元庆身上,何元庆只能回头暗暗瞪了狄雷一眼,随即转身正色冲着曲端拱手一礼,曲端知道二人来历,当即微微点头,示意何元庆可以随意施为。 何元庆当即冲着和着台下笑道:“看诸位将军的反应,似乎对我兄弟二人担任先锋之职颇有意见啊?因此何某斗胆愿在这台上立一赌约,这赌注便是这先锋之职,不知诸位将军可敢接否?” 台下众将闻言一愣,继而纷纷偏头向何元庆身后的曲端望去,见曲端没说话台下当即有将笑道:“小娃娃,看你年不过双十,虽说这牛头山一战你们这几柄大锤闯出赫赫威名,可和我等宿将相比,你未免还是嫩了些吧?” 何元庆闻言也不生气:“这位将军言之有理,然我辈武将论功不论龄,有霍骠骑、周公瑾在前,我辈少年自当以此为榜样,为国效力、尽忠报国”,何元庆说完微微一笑,随即口中打个唿哨,那驮着大锤的军马立时跃上帅台,何元庆抬手摘下马背上的大锤,摆在帅台之上,“刚才这位将军说起我兄弟用锤,既然如此我便以此锤为注!台下那位将军只要能舞起我兄弟手中大锤,舞动谁的,谁的先锋之位就拱手奉送!” 狄雷在后面微微一笑,迈步上前来到何元庆身边低声道:“你不厚道啊,我就推了你一把,你就把我这将军之位拿出来下注啊!”不过话刚说完,就抬手打个呼哨,将驮着自己大锤的军马唤上擂台,随即抬手摘下马背上的大锤,连带着那铁链一道散在帅台之上,“诸位将军!请吧!” 两将说完后退两步,将大锤留在台上,示意台下诸将随意。可众将见此却愣愣不敢上前,最后还是曲端发话道:“诸位将军,既然两位将军提出这个赌约了,那咱们就试试吧,谁能舞动台上这双锤,谁就是我大军攻富平的先锋!” 有了曲端这话,台下众将中当即有人抢先跃上高台,随即走到何元庆那对亮银锤后,探双膀抓住大锤锤柄,可一连运了三回力,这一对大锤却是纹丝未动。最后只能摇头长叹一声,迈步走下帅台,这有一就有二,台下众将接二连三的上台搬动这四柄大锤,可其中最厉害的人,也不过是能将两柄大锤提离高台,连站直身形都做不到。 眼看台下众将都没能拎起双锤,曲端不由得微微一笑,刚要宣布,可却见一旁的何元庆迈步上前道:“将军!这刚才既然说了,谁舞动大锤谁为先锋,那我兄弟二人自然也少不得要舞动一番!” 曲端看着面前的何元庆,和一旁已经走到大锤旁的狄雷,不由得微微一挑眉,心中暗说:“这两位小将可真不一般啊”,不过还是微微点点头,随即同种洌、赵斌后退数步,将帅台空了出来。 何元庆见此微微侧目,看向一旁的狄雷道:“狄雷?咱们单独练也没什么意思,要不咱俩对着练练?” 狄雷闻言嘿嘿一笑道:“正合我意,咱们哥们再试试!这回可是步战,我可不输你!” 两人当即抬手拎起各自的大锤,还分别微微在手中一掂,舞了个锤花,就这一幕就看的台下众将暗暗赞叹,心中暗挑大指。可接下来这两员小将展示的功夫,可是让众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两人今天说是比试武艺,但其实就是为了慑服这帮悍将,因此狄雷是将这两柄大锤彻底抖开了,一时间台上好像出现一朵黑云一般,只见这云时而如盘,时而如梭,时而又化为山峰奔流。 第579章 牛刀小试定军心 军营之中,帅台之上,狄雷和何元庆二人被曲端点为先锋大将,不过西军中这帮骄兵悍将可不是那么好降伏的,两小索性搬出自己的大锤,摆在帅台之上任由众将尝试。这北大营之中虽然人数众多,但其中多是统兵将领,并不以武力见长,其中最厉害的几人也就堪堪能将大锤拎离地面,连站直身形都做不到。 两小一看这边火候差不多了,但是看着台下的众军,二小实在是眼热的厉害,有心在军中扬名立威,好为一会的选兵打下基础,同时也是为了更进一步树立威望,坐稳这先锋大将的位子。要知道这打富平城,就是打的再漂亮,那也是小胜小功,过些日子的会战才是重头戏,那时候的先锋大将才是真扬名。 因此帅台之上哥俩齐拎兵器,这边狄雷将禀帖榨油锤抖开了,左右挥动、上下飞舞,在擂台之上好似黑云一般,而那边何元庆则一晃手中亮银锤,直奔这黑云冲去,两柄银锤好似两道闪电一般,只在黑云之中闪现,不时传来雷霆万钧之声。 这次哥俩那全为了显能耐,那锤舞的是要多快有多快,两锤相撞更是怎么响怎么来,在这帅台之上算是闹开了。这前面慢的时候台下还能看清楚两人的一招一式,到后来这哥俩是越舞越快,越斗越起性,不时还会蹿蹦跳跃一番,真好似一朵雷暴云出现在帅台之上。 只看的台下众人瞋目结舌,到最后何、狄二人收锤而立,台下众人还是许久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一阵掌声传来,台下众人才纷纷惊醒过来,急忙定睛向台上望去,就见大将军曲端正鼓着掌走到何、狄二将身边,台下有那聪明人,立马也急忙抬起手为二将鼓掌,甚至还有人叫好呐喊之声,“好啊,好神将!” “两位将军好神力啊!” “有两位在金人亡矣!” 只把二小听的也是心中骄傲,微微挺起胸膛,倒拎着双锤向台下拱手致意。一时间营内的气氛热闹的一个定点,过了许久声音才渐渐低了下去,曲端也随即抬手微微下压,示意众军收声,随即说道:“本将久闻牛头山下银锤将、铁锤将杀的金人惨叫连连,原以为传言多有夸大之处,今日一见二位将军武艺,才知百闻不如一见啊!” 狄雷和何元庆连连拱手,口称不敢,而曲端则微微一笑,先是抬手拍拍二将的肩头,随即抬手轻描淡写的从二将手中一人接过一柄大锤,在手中微微一掂,晃了两个锤花,随即就将大锤还到二小手中。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手也让场内众人惊叹连连,台下众将的胸脯也都微微挺了起来,那意思别看你们俩小的厉害,我们大将军也可以。 而这边曲端则笑道:“今日三位将军入我军营,自然当选亲军回护,一来战场之上好有个帮手,二来营内行事又个传令递话之人,不过三位将军都是知兵之人,这选亲兵一事我就不参与了,诸位多多配合就是,凡被三位将军看中之人,即刻放行,不可迁延贻误!”说完后曲端摆了摆手,示意众将散去,自行配合选将,而自己则缓步来到赵斌身边。 狄雷、何元庆两人一听这话,脸上立时现出惊喜之色,不过两人也知道这亲兵的重要性,当即拎着大锤来到空场一边,圈出一块空地来,以举锤选亲兵,不要求能举起这两柄大锤,但一个人好歹要能搬动一二。 种洌听着曲端的话却微微一愣,毕竟刚才曲端一连说了几遍三位将军,很明显是将自己算入其中。有人要说这是种洌自作多情了,那赵斌还在台上呢,没准人家曲端说的是赵斌呢。可看何、狄二将刚才的举动就能知道,这想在西军之中选出亲兵来,那可不是一句话就能办到,更何况刚才曲端竟然都没介绍赵斌。 种洌脑中想着当即微微扭头看向曲端,却见远处的曲端和赵斌也正满脸堆笑地看向自己,种洌当即拱手道谢,随即迈步走下帅台来到众军之中。 步入众军的种洌选兵就要比二小轻松多了,毕竟种洌之前就在西军之中。先前扶灵回家时种洌将自己亲卫遣散了,此时只要回到人群中招募一声也就是了,可当将旧部招募齐后种洌不由得一声长叹,原本足有百人的亲兵现在召回来只剩下四十多人了。 这边曲端则抬手虚引道:“公子,咱们这边请,帅帐叙话!” 赵斌自然点头跟随,那边赵忠也牵着二人的战马,紧随二人的步伐来到帅帐之外,依旧是垂手静立。而帅帐之内赵斌则和曲端围在一张硕大的沙盘之前,沙盘正中自然是富平城,小到一处民房大到城墙军营,具都标注的明明白白,除此之外富平城外的地形,都事无巨细的勾勒出来。 而曲端进入帅帐后,并没有急着招呼赵斌,而是抬手拿起沙盘边的小旗一一摆在沙盘之上,赵斌仔细一看正是先前所说的两路先锋军。曲端摆好沙盘后才掸掸手对赵斌说道:“少爷你一来军中可就给我解了燃眉之急啊,有这两位小将在攻城的伤亡可也不小啊。” 赵斌闻言摆摆手道:“我这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想来没他们在师尹也能轻而易举的拿下富平,刚才师尹露的那一手可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少爷过誉了,端今日能人前显贵还全赖当年家中栽培,我等在习武被发现有天赋之后,老爷都专门花大价钱为我等请来名医,购来宝药,为我等洗髓伐骨提升根基”,曲端说着还冲着大名府方向微微拱手,“今日能拎起那两柄大锤,全靠当年打下的底子好,但要是让我向那两位小将那般轻松的舞起这两柄大锤,也是万万做不到。” “不过将军这一手可是重振了军中的士气,今日一见这营中情景,某也可以放心北上去寻张家兄弟了。” 第580章 精兵强将奔富平 帅帐内曲端闻言自豪的一挺胸脯,“少爷放心,这北大营都是我亲自带出来的军士,跟着我在西北历经大战,绝对能做到令行禁止,一声令下就是去打建康城他们也没意见”,曲端说完微微一顿,“其余几路人马,我虽然不能保证让他们去打建康,可是杀金人保证每个人都不会后退。” “如此就好,那我这就先行一步,咱们富平城再见!” “我送公子出营!” 曲端说着抢先一步走到门前,抬手掀起门帘,赵斌见此也不推辞,迈步走出帅帐,一行三人当即在帅帐前翻身上马,在曲端的带领下出离了大营,在马背上拱手道别之后,赵斌、赵忠自然是催马扬鞭向北赶去,去寻那由张家兄弟统领的人马,这边曲端则拨马回到营中处理军务。 单说赵斌这边,有曲端给的路线图,又有赵忠这边招呼暗卫传播信息,两人赶在日暮降临之时,终于来到一处营盘前。这边赵斌、赵忠刚勒住战马,还没来得及招呼门前值守的卫兵,就见营内人欢马乍,两员金甲大将冲出营门,来到赵斌马前,不等战马停稳就已然飞身下马,拜倒在地。 “张立!张用!拜见少爷!” 赵斌当即甩蹬离鞍,下马扶起二人,轻轻拍拍二人的夔牛肩甲,“两位将军辛苦了!这次统帅这三万人马东进,二位将军费力不少啊!” 张用闻言不由得咧着大嘴笑道:“少爷,不辛苦,不辛苦,能统领这样一支雄军,是我兄弟二人的荣幸。” 赵斌看着眼前红光满面的二人,当即笑问道:“哦?如此说来这支人马颇为不一般啊?你们二人谁为我介绍一下啊。” 张用笑道:“少爷,这可是三万人马啊!我兄弟统领最多的人马也就是当年下太行那一万甲士啊。” 而张立则要沉稳的多,当即侧身抬手虚引道:“少爷,咱们进营吧,咱们边走边说。” 一行四人当即进营门,张立则耐心的为赵斌介绍这三万五百人,先前在曲端府上,曲端只是简单介绍了一句,就被张睿打断了。如今听这张立的介绍,赵斌也对曲端暗暗敬佩,竟然能不声不响的拉出这么一支人马。 这三万五百人马中,五百人乃是赵斌亲自带来北地的明教骑兵,自然不用多说,如今在大营之中担任护卫中军的亲兵。至于其余三万人,其中五千乃是具装骑兵,具都是一人两骑的配置,每人配有一副铁甲护身,一副皮甲护马,另外还有一张弓、一壶箭、一柄矛、一把手刀,可谓是武装到牙齿。 除此之外,两万五千人马分为五军,分别是长弓手、长矛手、轻装步兵、重甲步兵、另外还有器械兵一队。 其中属重甲步兵让赵斌双目一亮,整整三千人马每人都身披由一千余枚甲叶组成,重达七十斤的步人甲,原本这支步兵应该配备的乃是长枪,可曲端却给这支重甲步兵每人配上一柄长柄大锤。这锤头虽然没有狄雷、何元庆的那么夸张,但绝对也都是一顶一的力士才能舞动。 赵斌看着那黝黑的镔铁锤头,脑海中当即想象到这支军队在战场上爆发出的巨大战力,当即满意的点点头,对身旁的张立说道:“这可是支难得的重甲兵,一旦投入战场一定要有一员猛将统领,你们?” 张立微微一笑道:“少爷放心,这支人马之前曲将军也交代过,因此由我亲自统领,那支骑兵则由张用统领!” “那就好,却不知这支人马战力几何?” “回少爷的话,曲将军交代过,这支军马他曾暗中和他麾下军士交换过,都是和金人正面一对一交手过的好汉,这路上来时遇到过几伙流窜的金兵小队,我们也试了试战力,这骑兵和重甲步兵皆能以一敌三,其余军士相互配合之下,百人对百人也不在话下。” 赵斌缓缓点点头:“军阵呢?怎么样?” “常见的军阵这些军士都能做到令下阵成,至于奇阵、古阵、怪阵就都需要演练一番了。” “看来这支军马师尹真的费心了,已然独立成军,足以拉出去直面金人了。这样一来咱们接下来也就不用浪费时间整军了,依旧依照之前的规划,直奔富平城吧!” 赵斌这边在张立的引领下,算是简单了解了这支人马的实力之后,就回到早早准备好的帅帐之中休息。次日天明,随着一声军令传下,大军即刻拔营起寨,直奔富平城飞奔而去。 另一边曲端领着张睿又去见了张浚一面,算是彻底定下了进攻富平的计划,三原城内的四路大军当即分作三队。第一队六千人,乃是何元庆、狄雷二人所率领的先锋军,整整六千棒小伙,每人随身携带三日军粮,以及个人的全部装备,在狄雷和何元庆的统领下,直奔富平方向。 两小合兵一处来到沮水岸边,伐木为桥打起数座供大军通行的木桥,随即二人就兵分两路,一人领兵马直奔富平城南门就冲,另一人带着人就朝富平西门急奔。两人先后来到离城五里远的树林之中暗藏身形,依照约定好的时间好同时发动进攻,两小也好借此争个高低。 两小之后跟着的则是曲端率领的北营全部人马,押着张浚筹来的粮草和军费,除此以外还有两副四扇硕大的城门,其下安有木轮,每扇由八匹军马拉着,随军缓缓而行。军中曲字大旗迎风飘扬,除此以外营中还升起一面种字大旗,虽比曲端的大旗小上一号,也略低一头,但是随着这面旗在军中飘摇,军卒们在行军途中都不时望向这旗,似乎行军速度都快上一筹。 在曲端之后,自然是川陕宣抚处置使张浚统领的大军,军中一面张字大旗迎风飘扬,另外还有数面将旗伴随左右,呈众星捧月之象,大军浩浩荡荡向富平城行去。 第581章 起兵戈小将攻城 后军张字大旗之下,一人面如三秋满月,颔下留五绺短髯,正是川陕宣抚处置使张浚张德远,世人称其为紫岩先生。如今这位紫岩先生正值壮年,三十余岁的年纪就负责处置川陕一地所有军政要务,真可谓是志得意满,此时正端坐马背之上,缓缓向前行去。 张浚的前后左右围绕着数位书吏,除此之外周围不时有探马奔来,将军情口诉给周围这些书吏,而这些人一边听探马回报,一边抬手抄录下来,随即或装入贴身包袱之中,或立刻转身递给张浚,张浚的马鞍左右也挂有两个招文袋,将看过的军情左右分类。 这样一来即使是在行军途中,张浚也能从容处置军情,只是这样一来排场大就不说了,张浚毕竟是文官出身,对于许多军情都不敏感,故此会错漏掉些许重要的情报,这次数一多了众将也只能是各自排出探马,各自都会探听一份情报。 因此这后军行进途中,除了大队人马列队缓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往来不断的探马,从各个角度奔向军中,每面将旗之下的众人都忙碌异常。这样一来后军的每位将军都是愁眉不展,不时还在跟身边的副将、参军之类的说些什么,而这些位只能是连连点头称是。 这后军之中,真可谓是各怀心腹事,但如今大敌当前因此军中还没有爆发出什么大的冲突。 与后军的暗流汹涌不同,这曲端统领的众军可谓一片和谐,曲端端坐马背之上,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拎着马鞭,身边正是种家后人种洌,两人对着周围的军卒,边聊边向前行去,不时还有几位将领凑到二人身边,冲二人说上两句军情,军情说完之后一定要强留一会,多和种洌聊上两句,叙叙几年来的离别之情。 这边曲端刚笑骂这赶走一位来许久的将军,身旁的种洌忽地笑道:“曲将军,这四辆大车可是够瞧得,咱们出发前我可看见有探马急匆匆向城内奔去,到时候要是用不上这几辆车那可要惹来笑话啊。” 曲端闻言也是摇头苦笑道:“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这位九殿下怎么想的,竟然派这么一位文臣来我西北,这不是纯纯添乱嘛,你看那后军人马不比咱们多多少,派出的探马可是咱们的五倍都多。” 种洌听曲端说起张浚,脸上倒是露出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看,毕竟几人都是相识多年,种洌对于曲端的脾气那是一清二楚,可对于张浚却不了解。曲端见此种洌如此反应,也不多说什么,而是抬手一指面前的马车,“那两个小家伙自从牛头山后就销声匿迹,想来是被家中大人喊回家了,如今关在家中已然一载时间,现在再回战场安能不勇?况且我为二路大军,门破没破不还是我说了算。” 曲端说完侧目看向身边的种洌,种洌听曲端此言也是一愣,两人最后随即大笑起来,引得周围众人纷纷看向二人,有前来汇报军情的将军,当即凑上前问道:“两位将军,这是有什么开心事啊?给我们也说说啊?” 曲端见此抬手一扬马鞭,就虚抽而去,“去去去,哪都有你们,前面富平可有军情传来?那两位战况如何?” 那将一个虚晃躲过曲端这一鞭,继而侧头望向半空,“回将军的话,看日头快到午时了,想来应该时快了。出发时两位先锋将军约定的是午时两人一起动手,一人攻西门、一人攻南门,先到城中鼓楼之人为胜。” 曲端微微点点头道:“好,传令前军探马,一旦有富平方向的军情,切莫阻拦,准其直入本将马前!” “是!”那将应了一声,当即拨马向前冲去。 而此时富平城外,距离城墙最近的密林之中狄雷、何元庆两军已然休息的是神完气足,二将都端坐马背蓄势待发,每人身后的三千人马更是列队整齐,暗伏草丛之中。 不过仔细看去二小所选的兵马却并不相同,这何元庆跟随老父日久,每日在茶陵关中四处查看城防,心中自有一套攻城韬略,因此选兵时要了一千步兵、一千骑卒还有一千器械兵,因此先前众军修筑过河桥梁之时,何元庆还额外伐木造了数座云梯。 另外一边的狄雷就不同了,狄雷虽然自小在狄家庄长大,家中兵书战策也不拦着他看,但是家中养有兵马一事,因为狄杰怕狄雷年幼,出去乱言惹来祸事,所以并没有告诉狄雷让狄雷接触太多。而狄雷选兵时光想着夺头功了,这既然是先到鼓楼的为头功,那自然是跑的快的胜,这样一来狄雷索性就选了整整三千骑卒。 眼看这似火的骄阳悬在半空之上,富平城墙之上的众军被烈日晒得一个个都是蔫头耷脑,再加上大兵压境城头之上的守军更是惶恐不已,守城将领也是手扶垛口,望向城外。 正是此时就听密林之中的何元庆高喝了一声道:“众军!冲!” 随着一声令下,众军当即冲出密林,直奔富平城门杀去。只见这三千人马分为两队,一千步卒和一千器械兵在前,步卒举盾护住头顶,器械兵则齐心协力肩扛云梯,分为左右两组向城门处冲去。 这突然之间城下冲出准备如此充分的一队人马,只把城墙上的守将惊得微微一退,可随即就见这将急挥手中令旗,“众军!放箭,速速放箭!不得迟疑!” 不过这两千人得了何元庆的吩咐,眼看城墙之上的军士张弓搭箭,立时撒手放下云梯,随即步卒在外,器械兵在内,一座盾阵立时成型,牢牢护住众人,唯有两个动作慢些的军卒腿上中了一箭。 这城头之上一轮箭雨射过,城上的兵丁自然要二次抽箭,而城下的军卒则趁着这会功夫拎起云梯向前冲去。不过仅仅冲了数步,城头上军卒的弓箭就已然二次拉满,这步卒们自然是又放下云梯,快速结成盾阵抵挡箭雨。 富平城墙上的守将见此一幕,不由得眉头微微皱起。 第582章 小狄雷孤身破城 富平城下,何元庆先派出两千人马,扛着云梯向富平城冲去。可这两千人却没有以往攻城时的勇猛,反而是步步自保为主,一旦上面弓开如满月,众军立刻放下云梯结成盾阵,当箭雨过后方才二次前进。 两轮箭雨过后,城墙之上的守将微微一愣,刚欲抬手制止,却见军卒们已然将弓拉满,放出了第三轮箭雨。而守将看着离弦的利箭,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于此同时就听的刚才冲出两千兵马的那处密林之中,传出一声声马嘶。 紧跟着就见一员穿白小将手拎两柄大锤,直奔城门冲来,可是此时城墙上的军卒刚刚射完三轮利箭,要说抽箭张弓已然来不及,可要是放下弓弩,去搬运巨石却双臂有些发软,不得不说何元庆这时间把握的极其恰当。 而紧随何元庆之后,则是整整一千列队整齐的骑兵,一行人奔在官道之上,立时激起一片烟云。这富平本就是小城,选择这里为前营也是因为城外地势开阔,且两国大军容易在此相遇,所以城下并没有护城河,何元庆径直来到城门之下。 紧跟着就见何元庆高举双锤,对着眼前的城门,双臂轮转如同车轮一般,这一对亮银锤更是如同冰雹一般,急急砸向城门。这要是开封城门,那何元庆必然是砸不开,可前面已然说了,富平乃是小城,何元庆这一身怪力不要命的挥舞之下,城门立时洞开。 随着轰隆隆一声巨响,两扇城门破出一个大洞,何元庆见此嘿嘿一声怪笑,当即也不急着进城,而是急挥双锤左右乱砸,扩大这个破洞。这样一来城楼上的守军守将哪里还坐的住,纷纷拎起兵刃扭头向城墙下冲来,可城楼上守兵一动,先前那两千人马动了。 只见这些步卒也顾不上举盾了,纷纷帮着器械兵抬起云梯,快步向前城墙冲去。眨眼间云梯就搭在城墙之上,随即器械兵扎稳马步扶稳云梯,步卒们则抽出腰间手刀,一手举盾向城墙上冲去。 与此同时,城门也被何元庆带领的骑兵砸破,上下齐攻之下,这城门安能守住。 何元庆这边如果是善用兵事,那狄雷那边就是勇猛刚烈了, 城外密林之中,狄雷望望城墙,有回头望望身后的兵卒,在没到午时之前,狄雷就这么来来回回的看,眼看午时就要到了,那三千人马的将领当即凑上前问道:“狄将军,这午时就要到了,咱们怎么打?” 狄雷想了想,最后咬咬牙道:“你们在林中等着,城门破了再扬鞭冲出来,传令众军冲慢点都没事,要小心城上的军卒放箭。” 副将闻言一惊,“将军,万万不可啊,这孤身攻城闻所未闻啊!一旦将军你有个什么闪失,我们可怎么交代啊!” 狄雷摇摇头道:“我冲城有危险,你们冲城就没危险了吗?我好在还有盔甲护身,武艺也比你们精熟,这战马也比你们要快,你们这些马冲到城门之下怕是要两轮箭雨才行,我仗着这马一轮就够。” 狄雷说完眼看日头到正午了,当下也不再迟疑,双手将镔铁榨油锤从一旁的军马之上摘下,微微在手上缠了两道,紧跟着双脚一磕镫,招呼道:“诸君不可擅动,城门破时方可冲锋!” 狄雷说完之后,战马直挺挺奔着城门冲去,城楼上的守将见此急忙一挥手,招来十员弓箭手,对着狄雷就要开弓放箭。可这区区十人对狄雷能有什么影响,就见狄雷将左手锤凌空一甩,长索拴着锤头立时形成一面乌黑铁盾,轻而易举的就将那十只利箭扫落尘埃。 守将见此一惊,急忙喝道:“快!快!众军不得迟疑!万箭齐发,此人乃是军中猛将!” 可他这边下令快,狄雷冲的更快,狄雷的战马已然奔到箭雨覆盖的边缘,依旧是左手锤急抡两圈,就挡下零星的几只利箭。随即就见狄雷右臂急急一用力,将另一柄大锤挥动起来,并且越转越快大锤之上生出阵阵金风。 狄雷眼看自己距离城门的距离和自己手中大锤链子的长度差不多,当即一抖手腕,大锤直挺挺的向城门砸去。这大锤被狄雷甩了数圈,一斤力灌到锤头那就是十斤力,狄雷这大锤何等分量,落到城门之上那是比何元庆的只重不轻,不下千斤之力,仅看那绷得如同铁棍一般的锤链就知这锤上是何等力气。 那大锤同城门刚一接触,那就好似利刃破纸一般,只听的扑通一声,大锤立时将城门砸穿。大锤一过城门力道顿时散去七分,再加上狄雷还在前冲,链子上的牵引之力又卸去不少,因此大锤刚一穿过城门,就跌落在地。 狄雷见此微微一笑,随即一圈战马,单臂用力,就这么直挺挺的往外一扯大锤。这一锤下去城门破了个大洞,随着狄雷回马这么一带,那半截城门都没了,而狄雷也重新暴露在城墙之上,弓箭手的覆盖范围之中。 只听得梆梆梆,一阵弓弦声响亮,无数利箭直奔狄雷而来。狄雷见此丝毫不慌,反倒仰天大笑道:“来的好啊!小爷还怕你们不来呢!众军此时不冲更待何时?!!” 狄雷口中一边喝着,一边将两柄大锤齐齐挥舞起来,长链顿时护住狄雷周身上下,饶是利箭如雨却伤不到狄雷分毫。与此同时,密林之中那三千骑兵早已是按耐不住,看着狄雷一人冲出去时这一个个都是眼眶微红。要知道这三千人可都是西军中的精锐,沙场上的阎罗,要说什么诗词歌赋他们可能不讲究,可要说兄弟之情,性命相托,那最是能服他们的心。 此时眼看狄雷为了减少他们的伤亡,一人冲城破门,那这得了狄雷的命令,哪里还敢怠慢,一个个嗷嗷叫的直奔城门冲去。这城墙上的人刚放过一轮箭,这一个个箭还没取齐呢,那边三千骑兵就冲了出来。 第583章 双门破血染鼓楼 富平城下,狄雷仅仅一锤就砸开了城门,随后倒拽着大锤,将半扇城门彻底摧毁,紧跟着舞动大锤在城墙之下吸引城头的羽箭,同时招呼后面密林中暗藏的三千骑兵冲锋。 这三千人骑兵虽说不上是天下少有的精兵,可是那也是在西北这数年大战之下活下来的悍卒,原本这三千人就被狄雷感动的不轻,奈何军令如山,狄雷命他们等在林中,他们就只能老老实实等在林中,现在被狄雷一招呼那一个马鞭都抡出残影了。 原本狄雷以为这三千军卒冲过城外的空地,需要抵御过城上守城士卒两轮箭雨,所以这才借着拽到城门,将自己暴露在城墙之下,诓来城上的一轮箭雨,以此减少一些伤害。可不曾想这些骑卒竟然都玩了命的冲,这城墙上的守军弓都没拉开呢,这些人已经快冲到狄雷身边了。 狄雷看看后面来的人,看看城墙上的守军,最后目光落在了另一半完整的城门,还有那上半截悬在门轴之上,摇摇欲坠的半扇城门,狄雷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狞笑,将手中两柄大锤摇动生风,随即二次催马直奔城门而去。 紧跟着手腕一抖,两柄大锤一个向上,一个居中,直取两扇城门,这一下两扇城门算是彻底支撑不住了,两扇城门的下半截彻底化为一地木柴。这次狄雷可没倒退回去了,而是径直催马冲过了,城上的守军也纷纷围拢下来,一个个搁拿兵器就要拦挡狄雷,那一个个哪里是狄雷这两柄大锤的对手。 左手锤横抡,铁索所过之处皆是骨断筋折,锤头所过之处更是尽皆化为肉泥;右手锤直抖而出,带着马前的一名小兵连连向后撞去,一连撞得七名小兵口吐鲜血,铁索横亘之处更是空出一条小路,狄雷这才手锤回手。 随着狄雷在城门处大开杀戒,那三千骑兵也赶到城下,借着狄雷砸破的城门,可谓是长驱直入,狄雷见此也是越杀越往前,直奔一个富平城门前,砸的肉泥遍地血流成河,无数士卒在富平城内哀嚎不断。 这曲端久在西北,自然对这一带地理烂熟于心,而完颜兀术那边呢,则有汉人向导,两边麾下的人马都不足以支持打持久战,只能是一战定胜负,那么决战的场地自然颇为重要。 西军这边因为有赵斌派出张睿帮助,曲端和张浚虽有矛盾可总算是没有耽误战事,因此胜利更胜一步,金兵那边兀术会合自己五弟泽利的五万人马之后,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直迎西军兵锋而来。而依两军行军速度,双方相遇的地方正是这耀州,是这富平地区附近,那么哪家能占领富平城,就代表拥有稳固的后勤。 故此这永兴军路之中,金人占领的城池多是汉人降兵为主,金人为辅,可因为富平城的重要性,所以兀术早早传下军令,让耀州内所有的金兵都集中在富平,故此现在城门处全是金兵金将,狄雷这边杀起来时毫不留情,怎么狠怎么来。 只把这帮金兵吓得抱头鼠窜,口中不住呼喊道:“好厉害的南蛮啊,天神来了啊!” “好大的锤子啊!” “哥哥兄弟快跑啊!” 有道是兵败如山倒,城墙的军兵如同潮水一般冲下城墙,想要围杀狄雷,可随着狄雷大锤越挥越急,这帮金人又如同潮水一般,向城内败退而去,狄雷领着三千人马在后面是一阵追杀,城门处都没留一兵一卒驻守城墙。 另一边何元庆,手下的兵马被他分为两路,一路乃是步卒和器械兵,架着云梯攻城,一路则是一千骑卒,随着何元庆直冲大门。如果是狄雷那边的军卒下城是因为狄雷这大锤抡起来太过骇人,都是想要来围杀狄雷,那何元庆这边的金人就是被这两千兵卒杀下城墙的,虽说过程不同,不过结局倒是一样的。 何元庆留了一千器械兵把守城门,又派了一名探马,快速返回二路大军,给曲端汇报战果。紧跟着率领两千人马,紧紧追赶着金人残兵,向城中心赶去。到最后这两座城门的金人紧紧围在鼓楼左右,有的手脚利索的更是爬上鼓楼,居高临下张弓搭箭。 那边狄雷和何元庆两人晃着大锤一路追杀,当即将这些金人围在鼓楼当中,五千人马自觉兵合一处,列成圆阵围在外面。狄雷和何元庆两人也催马赶至一处,就听何元庆笑道:“我就知道狄兄弟手段了得,仅凭三千骑卒竟然也能攻破城门,而且速度竟然还能和我相同。” 狄雷闻言嘿嘿一笑道:“何兄弟过奖了,既然我在兵马上吃了亏,那这次是不是就是我胜了?这攻富平的头功可就是我的了嗷?” 何元庆听狄雷这么说,急忙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那可不行,咱们说的是谁先登上鼓楼,谁立头功,现在鼓楼被金人占了,那咱们这可算平局,而且北门、东门的守军估计马上就来了哦?” 何元庆说完,当即招呼道:“众军弓箭准备!三轮箭雨齐射!骑卒长枪准备!箭雨之后随我冲阵!” 何元庆一声令下,五千大军中配有弓箭之人,立时张弓搭箭,望鼓楼上的金人便射,鼓楼上的金人自然也张弓反击,可狄雷他们乃是为了攻城前来,何元庆那边更是备有盾阵,鼓楼上的金人那是溃军,别说盾牌了,就连盔甲有的都不齐备,因此三轮箭雨过后,鼓楼之上的金人死伤大半。 箭雨刚一停,何元庆抬手刚欲下令,却忽听身边一声战马嘶鸣,紧跟着就见一道乌光闪过,直奔鼓楼冲去,一对镔铁榨油锤抖开了,这鼓楼之下的金人哀嚎遍地,一个个都被狄雷杀的丧胆,丝毫没有抵抗之心,一心之向逃上鼓楼保命。 这下面的人急着往上冲,可一个鼓楼又能有多大,上面的军卒自然会被推搡挤落而下,一时间整座鼓楼都被血色浸染。 第584章 收富平曲端请功 何元庆看着狄雷在鼓楼之下冲的兴起,眼看狄雷挥着两柄大锤就要杀到鼓楼之下,何元庆也坐不住了,当下顾不得招呼周边跃跃欲试的骑卒,也是一催战马杀入金人之中。 这下这帮金人算是惨了,本来富平城小,两处城墙上的守军数量本就不多,这由城门到鼓楼,狄雷和何元庆追杀一路,那更是所剩不多,刚才又有三轮箭雨,这些金人哪里还剩多少。 一时间只见狄雷黑盔黑甲手中镔铁榨油锤,胯下这匹九点花斑豹更是马借人威,驮着狄雷越冲越急。另一边何元庆跃马冲入金人之中,这何元庆如今一身银盔银甲,胯下一匹白马,再加上手中的两柄亮银锤。 一时间众人只见一道乌光、一道银光落在金人之中,往来纵横,好似织机上的两把梭子一般,梭子所过之处皆是一片血红落下,随着两个梭子往来交错,富平城这不大的鼓楼之下,就被一块红布遮盖,最后狄雷和何元庆两人,一个走鼓楼西门、一个走东门,冲上鼓楼。 围在周围的人马一时间只见无数金人跌落钟楼,到最后狄雷和何元庆竟然同时跃马蹬上城楼,狄雷见此急忙将锤链往颈上一挂,空出右手来向着正中鼓面就击,那边何元庆则是将右手锤交到左手,随即屈手向鼓上叩去。 不出意外,这两人同时扣上鼓面,一时间一声鼓响传遍富平的大街小巷,两人感觉到鼓面上传来的震感,都是微微一愣,随即两人齐齐侧头,让过鼓面看向对面,在看见鼓另一面的对方后,两人脸上都露出一抹微笑。 狄雷抢先说道:“呦,这看来咱们兄弟又是不分先后啊?” “可这头功只有一个啊?” 狄雷听何元庆这么说,当即偏头向鼓楼下望了望,随即说道:“这有四千骑卒,要不咱们一人两千,我去北门,你去东门,看看咱们谁先夺下城门啊?” “如此正合我意!”何元庆答应一声,随即转头冲城墙下招呼道:“城下诸军听令,一千步卒速去接管狄将军所攻城门城防!另外来两千骑卒,随我直取东门!” 狄雷那边更利索一圈战马已经下了一半鼓楼,听着身后何元庆喊完,狄雷随即接声道:“剩下的两千骑卒,随我一道,咱们去打北门!” 两人一前一后当即冲下鼓楼,那边五千兵马也立时分为三队,一队前去接管城防,一队随何元庆直奔东门,另一队直奔在狄雷的带领下直冲北门。 这城内闹出这么大动静,另外两门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守将纷纷点齐轮休的军士,向城中心赶去。可这两队人哪里能是狄、何两人的对手,都不等后面的骑卒赶上来,狄雷和何元庆两人就凿穿这队伍,有这两人冲出来的豁口,那后面这些骑卒杀起残兵来,自然不在话下。 因此这两队援兵唯一的作用,就是给这富平城内再添一抹血色,等二将杀到城门之下,狄雷和何元庆二人更方便了,这可是在城内啊,城内的守卒要登上城墙,自然要有马道阶梯。二将就沿着阶梯,挥开大锤直挺挺的就向城上冲去,沿途的金人别说拦了,跑都来不及,一时间只听得哀嚎遍地。 狄雷和何元庆冲的痛快,不过后面的骑卒就没那么幸运了,城墙侧面空间狭小,难免有个挥挡不及时的地方,有些军卒因此受伤,不过倒是没有人死去。当狄、何二将冲上城墙之后,这一战也终于算是结束,毕竟金人就是再悍勇,可看这一地肉泥血河,也再没有抵抗的心思,这富平城也算彻底被两下攻下,牢牢守住四门。 二小安排好四门的守军之后,当即同时找上富平当地官员,贴出安民的榜文,再派出探马急急向曲端汇报。 先前有了曲端的命令,何元庆破门后派来的探马已然急急冲到曲端面前,待曲端在听完情报后,笑着对身边的种洌说道:“种将军,看来这回我不用拆门了,何将军直接帮我拆好了。” 种洌缓缓点点头,可面上还是满是犹疑之色,缓缓问道:“曲将军,可这只来了一路探马,莫不是狄将军那里出了什么意外?要是这样何将军孤军入城可是大忌啊!” 听种洌这么一说,曲端脸色也是一变,双目微阖随着队伍缓步向前,脑中在思索着对策,过了片刻曲端圆睁二目,缓缓道:“种将军,你点五千骑兵准备好,咱们再等一个时辰看看。” “将军,为何要等这一个时辰,这救兵如救火啊!” “我相信狄将军,或者说我相信面涅将军,何元庆既然能攻破一门,狄雷一定也可以!” 两人正说着呢,前面一骑探马直挺挺冲入军中,却原来是何元庆在知道狄雷并没有派人汇报军情后,特意让第二位探马加快了速度,这探马来到曲端马前,刚欲甩蹬下马,就见曲端微微欠身,看向探马道:“别来那些虚礼了,快说富平的情况!” “回大将军话!何将军用计破门,步骑并进攻破城门;狄将军悍勇无敌,单骑破门,后两位将军合兵与鼓楼之下,破西、南两门残余守军,同时击响鼓楼之上的大鼓。” 一听这话,曲端当即端坐身形,随即摆摆手道:“种将军,看来你可以歇会了,咱们今日没那么急了”。种洌闻言也是微微一笑,收回了扶上得胜钩的大刀之上的手,而曲端则看向探马道:“后面呢?可还有什么战果?” “回大将军,二位先锋将军各领两千骑卒,攻破了北门和东门,现今富平城已然全在我等手中,如今何将军已然贴出安民榜文,静待大将军入城坐镇!” 曲端闻言大笑,坐在马背之上鼓掌赞道:“少年英雄,莫过如是啊!文书何在?速速详细记录一份,回报张大人,本将要为两位小将军请功!两位将军既然不分先后,每人攻下两门,我请记两人同得头功!” 第585章 富平会师兵马备 二小成功打下了富平城,将麾下人马中的四千人派去了四门把守,随即又各自带着一千兵卒,在城内安抚百姓、清剿残兵。 而后面的曲端在审阅完随军文书写好给张浚送去的军情后,看向身旁的种洌笑道:“种将军,却要麻烦你独领一军,连带着这四辆大车,先我大军一步赶去富平城,协助狄、何二位将军把守富平,此地颇为重要,如今既然已经被咱们拿在手中,就万万不可再让其有失!另外还请将军先一步在富平城东修筑营寨。” 种洌微微一笑拱手道:“此事正合我意,将军安心富平有我等三人,准保万无一失”,种洌说完双指微曲放入口中,打了个呼哨道:“弟兄们,随我先行一步,咱们先去富平歇马喽!” 说着一马当先冲出大队,而之前种洌在选完亲军之后,曲端就划拨了一军人马在种洌麾下,这些人当时听到是要到小种将军麾下,那是兴奋异常,而此时一见自家将军已然一马当先冲出队伍,也纷纷学着种洌的模样,口打呼哨,手挥马鞭的冲离大队,浩浩荡荡向富平奔去,步卒则纷纷动身,赶着四扇城门制成的大车追赶种洌队伍而去。 话说简短,种洌先一步赶到富平城,会合狄雷和何元庆后,这富平城内的守军也达到了足足一万一千人马,种洌一边招呼器械兵将被狄雷、何元庆打破的两扇城门替换下来,眼看城内被狄雷和何元庆安抚的还算稳定,当即也不多做干涉,而是选择穿城而过,以一片芦苇丛生的沼泽为屏障,列队安营扎寨。 富平这边也就此安定下来,在曲端对于狄、何两位小将大为称赞的同时,正端坐马背上,领着三万人马向富平进发的赵斌也收到了赵忠递来的战报,“好家伙,忠叔,这两个小家伙真是越来越猛啊,连城门都打破了,这样一来看来西北一战我都不用出手了。” 赵忠闻言连连点头道:“少爷不用出手那是最好啊,这几年时间一晃而过,如今少爷的身份也愈加显赫,这冲阵的事还是少做,现在想起当年在潞安州下,少爷你孤身冲阵,老奴我还是一身冷汗啊!” “哈哈,那时候也真是年少轻狂,江南一游便觉得自己已然独步天下,难免有些冲动,却是累忠叔你费心了!”赵斌坐在马背之上,冲着赵忠微微拱了拱手。 赵忠连连摆手口称不敢,这时正巧巡视队伍的张家兄弟也来到主仆二人身边,张用一听赵斌这话,急忙问道:“少爷,哪个少年英雄啊?我们认识不认识啊?” “狄雷和何元庆他们两个,这两位如今为先锋大将,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攻下了富平城。” 张用闻言双眼一亮:“好家伙,这两位现在这么厉害了?那年牛头山时他们还只能冲阵厮杀呢。” “这两位好歹是将门之后,家中自然少不得兵书战策”,赵斌说完忽地想起什么,又低头仔细看了一遍战报,随即笑着对赵忠说道:“这么看来,咱们狄将军领军经验倒是要少得多,带了三千骑卒还舍不得派这些战士冲城。” 赵忠当即接过赵斌手中的战报,边看边点头道:“狄家养兵一事做的隐秘,这位狄公子没有经验也属正常,只是这心也太善了吧。这样一来日后狄将军独自引兵在外怕是会吃亏啊。” “此事忠叔你要记一下,等此战过后提醒我一下,早些警醒一下狄雷,也免得日后酿成大错”。赵忠立时拿出随身笔墨,随即刷刷点点在随身的一个小册子上记了下来,紧跟着就听赵斌说道:“既然如今富平已然落在咱们手中,紧随其后就是曲将军,咱们也不用耽搁时间了,加快行军速度,争取早日会军!” 众人齐齐拱手领命,大队人马齐齐向富平赶去,而那边种洌扎好营寨之后,曲端也赶到富平城中,简单巡视了一番城防之后,曲端就将富平城内的府衙改为川陕宣抚处置使行辕之后,就领着本部人马出富平城,在种洌准备好的大营之中安顿大军。 随着曲端在大营内安顿好众军,就听的营门之外马嘶连连,紧接着曲端帐外就传来亲兵的声音:“启禀大将军!我大营北门之外来了一队人马,约莫三万左右,粮草盔甲齐备,言说是西北各地义军会合,前来助拳!” 曲端闻言一喜,口中低声赞道:“来的好快啊!”说着当即抬手挑帐门来到营中:“如今营中空帐几何?可够安排大军?” “将军放心,如今我大军到来,又立下一片营寨,如今我大军联营十余里,除却安顿我西北五路大军之外,还能安顿两万人马!” 曲端点点头,“如此甚好,且随我去迎一迎这队义军,对了将张参军请来,随我一道前去迎接!”曲端说完当即从一旁的亲兵手中接过丝缰,翻身上马直奔大营北门。 曲端刚一出营门就见赵斌、赵忠两人在前,张立、张用哥俩手提大棍,前后巡视队列,两边人马隔着多老远,脸上就纷纷露出一抹微笑,赵斌当即催马赶到曲端面前,“想必这位就是威武大将军曲端曲师尹吧?某家姓赵名斌,昔年曾随义兄岳飞抗金报国,听闻如今金人又起兵戈,特散尽家财募兵一万前来相助大军!另外路上还遇到张家兄弟,以及忠大王,各领一万人马,如今我三家会合三万义军!” 曲端听赵斌如此说,也是微微一笑,高声道:“久闻岳帅义弟一柄大戟纵横金营,我西北有张家兄弟、忠大王两路义军也是威名颇盛,今日能来相助我大军,实乃是我等之幸!有道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金贼兀术无故枉兴兵戈,实乃逆天行事,今有公子相助,金人必亡之!” 曲端说完将战马向一旁一圈,“如今营中营帐齐备,请公子领人马入内安歇!” 第586章 贤王动念欲见浚 这边赵斌和曲端兵和一处,在营门外上演了一幕义军归降的场景,感叹了一番得道多助之后,就将赵斌一行人,还有三万大军迎入了联营之中,虽说总数上是差了些许帐篷,可好在张浚那边的人马未到,这三万人不必露宿荒野,只需饱餐战饭之后,再将随军的帐篷补上也就是了。 待一切都安顿完毕之后,赵斌就被曲端亲自请来到了帅帐之中,待赵斌一进帅帐,曲端当即一撩袍服拜倒在地:“曲端拜见少爷!先前在营门之外,军士众多,人员繁杂,故此没能见礼,还请少爷恕罪!” 赵斌见此急忙抬手虚扶,“师尹免礼,眼下大战在即,这些虚礼就不必了,咱们还是说说眼下的情形吧。” 曲端当即应声起身,随即引着赵斌来到帐内的沙盘前,只见如今山盘之上各色旗帜已然准备完毕,富平城内自然是代表张浚的张字大旗,城外几处大营则分别是曲、刘、孙、赵、吴五面大旗,另外还有一座小营却并没标旗号,正是赵斌这三万人马的大军。 曲端指着沙盘道:“少爷请看,如今富平已在我等手中,张浚的川陕宣抚处置使行辕已经被我设在城中官府之内,如今除了我本部人马之外,另外三路大军在张浚的统领之下明日就到,吴阶统领的一路人马估计今夜就能到。” “记得当日师尹你说过,五路大军一共是六万骑兵、十二万步卒,算上我带来的三万军士,那一共就是二十一万大军?却不知兀术那边是什么情况?” 曲端的指尖当即微微一晃,向东直道:“此去向东七十里,华州境内下邽城,完颜兀术会合其弟泽利,两家合兵十万,引兵待发等候北边的完颜娄室领兵前来会合!” “会合?原本金人大军就以骑兵为精锐,旷野荒郊急冲之下,我大宋军士岂是对手?一旦让这两路大军会合,二十万大军对二十一万大军,我等这胜算可不多了。” “少爷所言不虚啊,在三原议事之时,我就曾向张浚谏言,先破兀术十万大军,随即以逸待劳,坐等完颜娄室,当时厅内几位将领纷纷点头应允,但咱们这位张大人却说优势在我,非要和兀术会战”,曲端说完摇头长叹一声道:“方才传令官来报,张浚招我等众将明日午时议事,想来到时候又少不得一番争吵啊,好在有少爷你找来的博观先生,不然我可就惨了。” 赵斌闻言却笑道:“好家伙,卯时议事,按时间推算这位应该刚来吧?” “是,大军明日应该辰时能到,等一应俗事安顿清楚,咱们这位张大人应该刚能在府内坐稳身形。” “明日将军要进城前唤我一声,我同将军一道进城,咱们一起去见见这位张大人。” “谨遵少爷之命!不知可需调动人手入城?” “方便吗?” “方便,如今这边我官职最大,城内又是狄、何两位少将军在驻守!” “那调动一支吧,以备不测!” 赵斌交代好曲端这边后,当即悄声闪身离开了曲端的帅帐,这边曲端如何调动人手自不必多提。再说赵斌出离了曲端的营帐之后,缓步来到了赵忠的帐外,“忠叔,睡了吗?” 帐内赵忠闻言一愣,继而急忙起身快步来到帐前,抬手挑起帘门将赵斌迎入帐内,“少爷,不知你有什么吩咐?” 赵斌进入赵忠的帐篷后却并没有急于说话,反而环视一周最后迈步来到赵忠刚才端坐的桌后,只见桌上正放着一本打开的册页,其上墨迹未干,一旁的笔架上搭着一支小笔。 赵斌侧目细看,其上所写正是自己见过曲端之后的所作所为,“呦,忠叔,这些事怎么才写?” “回少爷的话,简单的情报之前已经由家中信鸽送回大名了,不过老爷在得知你收复了狄杰那兄弟五人,另外还有那一支人马,自然是颇为好奇,所以命我将详细经过写下。” “原来如此,我记得之前你对我说过,家中大份情报传递都要靠客栈酒肆为主,以快马传递对吧?这么说来富平城内应该有咱家的人手了?” “那是自然,如今这富平可是大军会聚之所,少爷你又亲自来此,富平内一共留有两百暗卫,另外赵德那家伙也赶了过来,现在正在富平城内”,赵忠说完看着面色严肃的赵斌,也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少爷怎么想起来问这事了?可是明天要出什么事情?” 赵斌微微摇摇头道:“不好说,张浚有心在富平城外,等娄室大军到来后再开战,那样一来二十万对二十万,胜算可不高啊。到时候一战败不算什么,就此丢了西北,坏了我的布局,那咱们这回出来可真是白忙活了。” 赵忠听赵斌这话心里哪里还能不明白,当即点点头应了下来,“少爷可是明日准备入城?” “正是,兀术如今就在七十里外,明日师尹他们要是能劝住张浚,那自然最好,要是劝不住恐怕只能咱们出面了”,赵忠听赵斌如此说,当即转身去一旁取来一个包袱,“少爷,既然如此明日不妨将此袍穿在里面,也能省去少爷一番口舌。“ 赵斌想了想,当即点点头将包袱接到手中,“忠叔你忙吧,我也该回去养精蓄锐了”,赵斌这边回到自己营帐之中,随即盘腿坐在卧榻之上闭目养神,可这营盘之内却忙活开了。 赵忠这边将写了一半的册页收好,随即将浑身收拾紧衬利落,飘身出了营帐。那边曲端也传下数条大令,一边接待将要来的吴阶,一边暗暗将富平城内的守军调换。 只待次日天明,张浚领着自己的中军亲兵浩浩荡荡进了富平城,其余各将则领着人马绕城而过,来到曲端的联营之中休整。这边众将刚一入营就都被曲端请进帅帐之中,众人都是西军中的老相识,尤其是又看见种洌,几人难免一阵谈笑。 另一边城内行辕之中的张浚看着手下送来的情报,则是眉头微皱,手捻颔下墨髯不知再想些什么。 第587章 富平城张浚议事 随着军营之内,传来军卒报时之声,曲端起身微微一笑道:“诸位,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不如同去城内,见见咱们这位张大人吧。” 几人对视一眼,继而都面露苦笑之色,“走吧走吧,去见见这位大人。” “哎,曲将军,今天可要看你了。” “是啊,早一日开战咱们还能多一分胜算啊。” 几人边说边聊,向帐外走去,曲端闻言脸带轻笑地同众将走出帅帐,刚走了没几步,曲端忽地微微一顿步,“诸位,今日这场面难免要和张大人起些争端,你们先行一步,我将张参军唤来,也算帮我等和张大人之间调和一二。” “好好好,大人你先去,我们慢行在营门外等你。” 曲端微微一笑,冲几将拱了拱手道:“几位稍候,我马上就来”,曲端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脚下却没动地,眼看着众将绕过一座军帐看不见自己了,这才点手唤过一名亲兵吩咐道:“来人,去将张睿大人请来营门此地等我!” 曲端一声令下,当即有人拱手离去,而曲端则转身向远处地一座牛皮大帐走去,当曲端来到帐门之外,却见赵忠已然换好一身五品官袍,垂手静立门外,曲端见此不由得笑道:“好家伙,正五品,我今天才知道,你的官位也不低啊!只不过”,曲端微微一顿,继而说道:“只不过你这身袍服进去,今天恐怕会抢了风头吧。” 赵忠微微一笑道:“这大门自然不是给我走的,今天你老曲也算出息了,少爷给你当护卫,你可要看顾好少爷!” 曲端翻了个白眼道:“你就放心吧,我再不靠谱也不会拿少爷开玩笑啊。” 两人说话间,帐内的赵斌也已然换好了袍服,今日赵忠送来的乃是一件月白缎子绣嵌明黄色边的武士袍,只不过这回袍服之上绣的可不再是麒麟纹,而是走金丝掐银线,明绣十二章纹伴团龙纹,腰间自然是嵌玉软金腰带,上面自然刻着蟒翻身龙探爪。待换好袍服之后,赵斌拿起一旁的青玉冠,将一头的黑发束住。 待换好了这一身的袍服之后,赵斌当即拿起搭在一旁的黑色大氅罩在外面,又取过一顶范阳毡笠遮住玉冠,紧跟着抬手拿起一旁装有金锏的皮筒,单手提在手中,至于其他兵器,赵斌只是将三枚金弹丸藏在腰带之下,而双刀和弩机赵斌并没有带在身上。 赵斌这边收拾完毕之后,当即迈步走去大帐,看着屋外的两人笑问道:“两位心情不错啊?都安排好了吗?” 原本还在互相玩笑的二人,一见赵斌迈步走出大帐,尤其是那微分的大氅中露出的一抹金色团龙,两人纷纷正色拱手,曲端先一步说道:“回少爷的话,人马已经换入城中,现今已然全全替换宣抚处置使行辕的卫队!” 赵斌微微点点头,继而看向一旁的赵忠,赵忠也正色道:“回少爷,赵德已然带人进城了,稍后我也去同他会合。” “好,如此这就交给忠叔你了,想来德叔今日也是这身打扮吧?”赵斌说着抬手将手中装有金锏的皮筒递给赵忠。 赵忠急忙躬身伸双手将皮筒接过,随即翻手背在背后,“少爷今日之身份,自然当摆开仪仗,那赵德一定是换了袍服的,不过他是从五品官身。” “无妨,既然如此咱们就分头行事吧,且看看这位张大人有什么吩咐。” 曲端和赵忠两人急忙点头称是,赵斌随即合手将大氅上的几根绑带系住,算是遮住了前襟露出的龙纹,不过这样一来赵斌这身打算也是够奇怪的,头上戴着范阳毡笠遮住大半面容,身上一件衣袖宽大的黑袍,整个人不像是武将,倒像是个江湖豪侠,甚至有几分异族之气。 赵斌就这样微低着头跟在曲端身后,两人进过帅帐门前时,又带上了刚被亲兵唤来的张睿,一行三人快步赶出营门,与等在那里的众将会合。这几员大将也是久镇西北之人,虽说威信比不上曲端,可也仅仅就差着半级,此时每人身后都带有两三人,或是一身文袍的参军,或是一身盔甲的亲信副将,因此见到曲端身后的二人,也仅仅是微微一愣神,甚至还有三两个相熟的参军凑到张睿身边闲谈。 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进了富平城,在张浚的府门前还遇上了结伴前来的狄雷和何元庆,曲端自然又是在其中引荐一番,而众将则是拱手称上一句少年英雄,一番客套后众将方才迈步走入行辕之内,来到正堂内排班肃列。 正堂左手边第一人自然是曲端曲师尹,往下则是刘锡、刘锜、右手边则是吴阶、孙渥、赵哲三人,众人相对而立,大堂最下手自然是狄雷和何元庆两员小将,除了这两员小将身后,每个人的身后都跟几位参军、副将。 众人正在屋内寒暄之际,就见屏风之后转过一枚小厮,立在桌案边垂手呼道:“诸将收声,知枢密院事兼川陕宣抚处置使张浚张大人到!” 随着一声喝,曲端几人当即闭口不语,紧接着就见张浚单手扶在腰间的玉带之上,脚下迈着四方步缓步来到正堂当中,立在桌案之后冲着众人拱手道:“诸位将军连日征战辛苦了,请坐,咱们坐下说!” 张浚说完一撩袍服,端坐在桌案之后,双手扶在桌案之上,目光平和的扫视堂内众将,最后停留在曲端身上,又或者说是因为要多看看那压低帽檐的赵斌。随即就见张浚展颜笑道:“这出征在外,有功就要赏,有过就要罚,若是赏罚不明岂不是失了众将奋进之心。” 张浚此言一出众将纷纷点头称赞,而目光随即也看向坐在正堂门前的两员小将,却见今日的狄雷和何元庆,将身上的盔甲擦了又擦,甲叶子借着散进堂内的阳光,显得是熠熠生光,见众将目光看向自己,二小更是将本就挺直的身形又直了直。 第588章 文臣无知妄议兵 看着二小骄傲的样子,众将脸上都露出一抹笑容,脸上也纷纷露出追忆之色,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当年初立大功时的样子。 张浚见此也是微微一笑,“想来诸位也都知道了,咱们现今能在这富平城内安坐,全赖狄、何二位将军神勇无敌,先前曲将军回报二位将军分功两门,同为头功,今日某在此禀圣意,封二位将军为统制之职,另外某将要拟捷报送回建康行在!” 狄雷和何元庆二将急忙起身抱拳拱手道:“狄雷、何元庆,谢过大人。” 张浚坐在案后抬手虚扶道:“二位小将军请起,两位将军悍勇无敌,当留军中听用,以备大战之时,阵前斩将,再立新功!” 张浚这话一出口,两小都是微微一愣,其余众将更是眉头紧皱,大堂之内一时安静下来,最后还是吴阶微微欠身,冲着张浚拱手道:“张大人,某虽是昨晚才到,可也听闻两位小将军破门攻城的壮举,如今兀术屯兵下邽城,两位将军有如此手段,当为先锋主将啊,这留在众军之中......” 吴阶这话一出口,却见张浚将大手一挥,“哎,将军此言差矣,如今我有大军四十万,兀术手下十万兵马,有道是‘十则围之,五则攻之’,这功城之战不利我等,故此这先锋之位也就没什么用了。” 张浚说完摆摆手,示意狄雷和何元庆二人回到座位上,两小人微言轻,当即也只能倒退两步,回到自己位置之上。吴阶见此也只能是坐正了自己的身子,而一边的刘锜则又出言道:“张大人,如今两军相距不过七十里,大战可谓一触即发,却不知咱们这一战怎么打?” 张浚听刘锜这话,不由得手捻须髯,淡然道:“富平城东地势开阔,正适合我大军排兵布阵,现今又有这富平城作为后盾,颇为利于我等驻扎修养。前些日子有军情汇报,那完颜娄室领着久战西北的十万金军正在快速南下,因此本将决定留在富平,步稳阵形,以逸待劳一举诛杀这两队大军!” 张浚此言一出,场内众将神色都是一僵,几将交流一番眼神后,最后吴阶缓缓说道:“张大人,昔年大辽耶律阿保机曾有言,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虽然这句话确实有夸大讹传之嫌,可我等和那完颜娄室争斗数年,此人文韬武略样样出众,排兵布阵更是不在我等之下,况且现在还有一位丝毫不次于他的完颜兀术,我等这些兵马和金人在平原开战,岂不是寻死吗?” 张浚连连摆手道:“吴将军你方才也说了,这话乃是夸大讹传,如今我等四十万大军,会战兀术二十万人马,这有何难?况且如今我等已到富平,那完颜娄室尚在长途奔袭,那兀术的十万人马更是从大金调来的,两支劳师而已,难道说我等西军群豪怕了?我意已决,诸将不必再劝,稍后我就将写下战书一封,约那昌平王完颜兀术同我会战!” 张浚此言一出,屋内众将纷纷抬头看向兀术,就连赵斌都抬手推起毡帽帽檐,看向端坐高位的张浚,张浚此时则是双眼微眯,手捻须髯摆出一副运筹帷幄的架势。 众将眼神在大堂之内交互许久,最后还是吴阶出言道:“既然张大人心意已决,我请命调整城外大营,我军当移据高地,以此遏制金军骑兵。” 张浚摆摆手道:“想我四十万大军在此,大营之前又有芦苇荡阻路,金人骑兵就是再厉害,他难道还能在芦苇荡中奔驰吗?岂不闻黄天荡韩大帅之事?那兀术险些命丧那里,本官料定借他十个胆子,他现在也不敢再贸然进入芦苇荡了。” 张浚此言一出,一旁的曲端是再也坐不住了,抬手猛地一拍身边扶手,冲着张浚喝道:“张浚!你左一个四十万,右一个四十万,在这里的哪个不是军中宿将,西北有多少兵力我等能不清楚吗?五路大军一共凑出十二万步卒、六万骑卒,你这四十万中有多少水分,你心里不清楚吗?那些押送粮草被服,诸路转运辎重的乡民难道也是兵吗?” 张浚看着怒气冲冲的张浚,微微一笑道:“不错,他们也都是青壮劳力,只要拿上兵器,披上铠甲不也是兵吗?我这一路行来,也曾向和金人作战的士兵问询过,那金军之战无甲者颇多,书中也有记载北方诸族皆是上马为兵、下马为民,久闻西北之地民风彪悍,想来我大宋子民也定不逊这些化外蛮夷。” 堂内众将一听张浚这番言论,颇有些瞋目结舌之感,一个个目中都是惊异之色,张浚还以为诸将被自己镇住,当即洋洋自得地继续说道:“我十八万大军尚且需要这几十万乡民帮忙转运被服粮草,那兀术十万人马,战马众多,所耗粮草必然日剧,想来他这十万也是个虚数,当有不少是被他掳来押粮的百姓,到时候两军堆垒,我等携二十万天军降临,我大宋百姓自然心向故国,就地归附!” 张浚说完不自觉地哈哈大笑起来,双目扫视面前众将,颇有几分骄傲之色,可台下众将此时眉头紧皱,不过脑中所想已然不是如何打败兀术了,而是如何在张浚的领导下,能多保存一些实力,一个个已然思考起来自己的退路了。 张浚笑了两声见无人赞赏自己,台下众人更是愁眉不展,甚至有几个副将参军都露出闭目等死的绝望之色,只觉得火撞顶梁,正是此时张浚一眼看见手边怒目而视自己的曲端。 张浚当即借机发难:“曲端!你刚才说我大军一共十八万人马?恐怕也不竟然吧?本将记得昨日可有足足三万义军来投啊?叫什么赵斌?张家兄弟?忠大王?本将未到西北之时,就深感手中兵力不足,故此特发调令,寻各地义军入伍,这足足三万人马某怎么一字不知啊?” 第589章 张德远问罪曲端 富平城内,川陕宣抚处置使行辕之内,张浚高坐大堂之上,堂内左右众将分坐两边。只见张浚此时横眉立目看向离自己最近的曲端,“曲大人,这三万人马真的是义军?我想恐怕非但本官没听到过,就是吴、刘几位将军恐怕也不知道吧?” 张浚说着还环视屋内一圈,一旁的刘锡想了想缓缓道:“这几位的名号我倒是真没听到过,但是我西北确实存在几支神秘义军,多次出手相助我等,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不见旗号。” 刘锡说完,对面的吴阶也一手捻着颔下墨髯,脸上显出思索之色缓缓说道:“这赵斌我倒是曾有耳闻,此人来历成谜,但是当年兀术一次兴兵时他曾孤生相助潞安州节度使,冰封黄河后单枪匹马在河岸之上阻挡兀术,可黄河大战之后却神秘消失,再出现时就是领家兵投靠初为先锋的岳鹏举,牛头山大战之时好像也有他的身影,但是此时毕竟有碍官家脸面,并无军报发出,我也只是听军卒描述感觉似乎是此人”,吴阶说完转头看向张浚问道:“怎么?张大人,莫非此人如今就在我军中?那我倒是少不得要去拜访一番,见见这少年英雄。” 张浚闻言面上显出三分冷笑,侧目看向一旁的张浚,“这就问问我们曲将军了,最近本官听闻曲将军的朋友可是不少啊,三原城时曲将军就亲自接回来了数人啊,其中两位乃是狄、何二位将军,另外几位却不知是谁啊?” 曲端面对张浚的诘难,丝毫不慌,微微一笑道:“哦?另外还有一位乃是忠宪公的后人,少将军种洌,不过少将军归家治丧数年,如今并无官身,因此没有来大堂议事,先前诸位将军已经在我帐中见过了。” “曲大人可真会避重就轻啊,只说忠臣之后,却不说另外的人”,张浚说着已然单手扶案,微欠身形,探身看向曲端缓缓说道:“本将未启程时,就在官家那里看过曲大人你的奏章,竟然建议按兵不动,据险防守,待一、二年后再进行反攻?” 曲端对于张浚施加的压力,却视若无睹,只是微微点点头道:“不错,这正是本将的奏章,如今大金势大,我西北少兵缺粮,自然该是固守练兵,以待天时。” 张浚闻言脸上冷意更浓:“以待天时?怎么?莫不是曲将军要等着打下陈桥驿才好动手?说什么缺粮少兵,可如今将要和兀术会战,竟然又平白拉出三万人马?曲将军在三原城内接入城的几人中,还有一人身披黑袍,头戴毡帽,昨日那义军头领似乎也是这打扮吧?” 曲端听张浚此言,不由得轻笑一声,“哦?张大人对于军情把握一般,但是看顾我等倒是颇为了得啊!不错,此人正是赵公子,他前次来三原正是同本将商议义军归纳之事!” 张浚听了曲端的话,却大笑着坐回位子之上,“曲大人好一张利口啊!时到今日还在这里巧言狡辩,试图脱罪!” “哦?却不知张大人说我有何罪啊?” 张浚抬手一拍桌案,“嘟!好你个曲师尹,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依本将看来你这几年在西北拖延迟误,分明就是和那金贼完颜娄室暗通款曲,意欲各地称王,效那河间张叔夜,开封曹荣之故!如今本官忝掌西北,你分明是看拖延不过,暗中勾结金人,引金人伏兵入我军营,试图乱我大军,将西北拱手送于兀术!” 张浚这话一出,场内众人齐齐一愣,刘锡第一个迈步起身,“张大人!师尹绝无此意啊!这几年大战并非师尹一人做主,在坐众将具都有份啊,实在是那完颜娄室悍勇无比,诡计多端,我等才难以更进一步。” 刘锜也起身抱拳拱手道:“是啊,张大人,西北一战我等想来是共进同退,要说曲大人是和金人暗通款曲,难道张大人觉得我等也同金人暗中勾结?” 一旁的吴阶虽然没有二将强烈,可也缓缓说道:“张大人,你方才也说了,那赵斌三原城外是和种少将军一起来到西北的,这赵斌此人什么身份暂且不论,但种将军总不能也投了金人吧?” 这会堂下的狄雷和何元庆早就按耐不住了,迈步上前喝道:“几位大人和这位废什么话!他分明就是说我等乃是通金叛臣了!我说怎么有功不赏,只给我等一个个区区统制之职,还将我兄弟调入中军!” 狄雷脸上更是浮现一抹冷笑:“张浚!你将小爷我留在西北,难道不怕本将军拿你的脑袋练锤吗?” 赵哲也缓缓问道:“张大人,曲将军苦战娄室数年,如今金人见曲字大旗如见虎狼,狄、何二位将军破富平城,直杀得全城金人化为肉泥,种家坐镇西北更是世代忠烈,大人这一个帽子扣下来,可是压死不少人,让我等寒心啊!” 张浚看着台下的众将如此激动,也不由得微微皱眉,随即轻咳两声,抬抬手微微下压,示意众将收声,“诸位、诸位,我没有这个意思,这曲端诡计多端,刚才还在滥言脱罪,诸位都是被他蒙蔽了。” 一旁的曲端却丝毫不乱,看着场内直立激动的众人,脸上浮现一抹感动之色,起身冲着吴哲众人拱手道:“几位几位,曲某在这里多谢诸位直言相助,不过如今大战在即,我等实在不能未战先乱,诸位将军暂且安坐,咱们且听听张大人要如何料理某家。” 在张浚的安抚下,众将才缓缓坐回位子之上,不过双眼依旧紧盯着张浚,这一幕使得张浚心中妒意更重,看向曲端的双眼中隐藏杀意,却不想此时曲端也正好回身看向自己,正将这杀意看了个满眼,曲端当即面露轻笑道:“张大人好大杀意啊,却不知要如何处置某啊?” 张浚见被曲端叫破,却也丝毫不慌,抬手向一旁指道:“我看此人就是金人奸细!曲端你领他前来必是图谋不轨!” 第590章 贤王被污现真容 曲端看着张浚指去的方向,不由得微微一愣,就算不回头张浚也知道那个方向正立着的乃是赵斌,当即眉头微皱看向张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是不知张大人欲要如何处置我啊?张大人如今官不过川陕宣抚处置使,又能如何处置我?” 张浚冷笑道:“刚才本帅就说过,有功当赏,有过当罚!本帅有陛下授予的便宜行事之权,自有处置军中将领之权”,张浚说完起身抱拳向东南方拱手道:“如今两军开战在即,自然当求圣皇先祖、过往神明保佑,曲将军如今威望日盛,这祭祀一时就全权拜托给将军了!” 曲端面色更冷,缓缓道:“祭祀?那曲某倒是要谢谢张大人,还给某家留了一条活命啊!”说着曲端也缓缓站起身,背负着双手,双目平静的看向张浚。 张浚见曲端如此,还以为曲端已然被自己气势所慑,当即摆摆手道:“既然如此,就请曲将军将军务和其余几位将军交接一下,然后收拾收拾行囊,早日动身吧,至于这个大金的奸细!左右还不给我拿下!” 这时众人都随着张浚的手指看向曲端,以及曲端身后垂手低头而立的赵斌,曲端却看着张浚洋洋得意的样子,先是轻笑一声,随即迈步侧身让开自己的交椅,冲着赵斌抱拳躬身施礼道:“少爷,这张浚迂腐顽固,志大才疏,好名轻才,有他在我二十余万大军恐一战丧与西北啊!” 立在曲端身后的赵斌也不由得长叹一声,虽没挑起帽檐,但因为张浚坐的高要比众将高出一节,所以赵斌倒也能看清他的面容。看着案后洋洋自得地张浚,赵斌不由得想到后世之人对张浚得评价,“三命为将,三致败,且劾李纲,杀曲端,疑岳飞,荐秦桧,虽为南渡名臣,无可纪之功”。 看着如今初次为将就要犯下大错的张浚,赵斌也不由得长叹一声,随即抬手解开外面大氅的系带,闪身脱下大氅,露出其中月白缎子的武士袍,一旁的张睿自觉探手接过赵斌脱下的大氅。而赵斌则绕过身前的交椅,坐在方才曲端的位子上,这才抬手摘下头上的毡帽,曲端老老实实接过赵斌手中的毡帽,随即转身立在赵斌身后,去了赵斌刚才所站的位置。 堂内众将见此一幕都是微微一愣,毕竟曲端的能力众将虽然信服,但是那脾气可没有一个不骂的,此时竟然能老老实实帮人拿帽子,立在后面充当侍卫、副将之职,看着如此样子的曲端,不由得众将不惊啊。 而张浚的目光就不样了,一眼就看见了赵斌身上锦袍绣着龙纹和十二章纹,惹得张浚大笑出声,“好好好,曲端!我看你还有何话说,此人身穿锦袍绣龙纹,还暗绣十二章纹,谋反之心昭然若揭,你曲端称他为少爷,必是一丘之貉,来人啊,还不将这一对反贼给我拿下!” 可张浚却没发现,场内只有他一人大笑出声,其余众将却都已经将手摸向了腰间的兵刃,要知道截至目前张浚已然呼唤了两次护卫,门口却半个人影都没瞧见,再加上赵斌这一身打扮,一时间众将都不得不怀疑曲端是不是真的准备要发动兵变。 吴阶再打量赵斌几眼后,扭头看向曲端问道:“曲将军,这一幕实在是令某费解啊,还请将军为我解惑啊!” 曲端看着面前神情紧张,单手扶剑的吴阶,刚欲说话却被台上的张浚摆摆手打断道:“吴将军,和这些乱臣贼子说什么,早日将他们拿下问罪也就是了!” “得,晋卿兄,看来这里是没某说话的地方了”,曲端说完这一句,当即闭嘴不言,老老实实垂手立在赵斌身后。 而赵斌探手拿过一旁的茶盏,细品一口后,扭头看向张浚缓缓问道:“张大人?你张口反贼,闭口乱臣的,莫非是在说我?” 张浚闻言骄傲的将头一扬,“不错,就是你这擅穿龙袍,图谋不轨的乱臣贼子!” “呵呵呵呵”,赵斌缓缓放下茶盏,“张大人,你看看某,我记得你在靖康年间为太常寺主簿,掌礼乐祭祀一事,想来太祖圣像你应该记在心中吧?” “那是自然!我大宋太祖容貌雄伟,器度豁如,某有过目不忘之能,太祖圣像自然牢记脑中”,张浚边说还边抱拳拱手,昂首挺立,面上满是憧憬骄傲之色。 赵斌见此不由得轻笑道:“如此张大人你看看我,长得比太祖如何啊?” “哼,你这人好生狂妄,竟然敢在本官面前自比太祖”,张浚说着终于低下了自己骄傲的头颅,看向赵斌,可就这一眼,张浚的后半句话却再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向后倒退半步,撞得身后椅子嘎吱作响,不过这也让张浚回过神来,“你是何人,怎么会和太祖如此相像,不过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冒穿龙袍啊!” “哎,也不知你是真糊涂还是假明白,既然如此就都进来吧。” 赵斌说完也不再侧头看向坐在正中的张浚,而是端坐交椅之上,又端起手边的茶碗细细品味起来。只把张浚看的是一头雾水,不过其余众将却都反应过来,扭头看向大堂的门口处。 只见原本空旷无人的门前,忽地闪出两道人影,左手边一人身穿正五品官袍,颔下无须,单手托着一卷七彩绫卷,右手边一人身穿从五品官服,怀中斜抱一柄金锏,此时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可谓是熠熠生光,正是赵忠、赵德二人。 紧随这二人身后的乃是两员金甲神将,只见这二人身披夔牛甲,一人左手提大棍,一人右手提大棍,此时昂首挺立,阔步而行,跟在二人身后却是二十名军卒,身上所穿的甲胄乃是殿前诸班直的甲色,手中分执金枪、银戟、铜锤。 这一队人马一亮相,堂内众人神情都是一正,纷纷起身恭迎,而赵斌虽然没起身,眼中也露出惊愕之色。 第591章 大摆仪仗传诏书 随着赵忠、赵德在大堂之外亮相,堂内众将神情具都一正,就连刚才还一连倨傲立在桌案后的张浚,此时也绕过桌案快步向外迎去。毕竟随着开封城破,二帝被金人劫掳北上,宫中之人十死九逃,殿前诸班直更是悉数战死,所活之人百不存一。 就连张浚这次北上,所带亲卫也都只是当年牛头山各地前来勤王的普通军卒,一个个虽然也是全套铠甲,但远没有赵忠二人领来的衣着华丽,再加上赵忠、赵德这两件官袍,做工精良、制式讲究,一看也不是建康行在所能做出来的。更何况赵德手中还抱着那柄金锏,场内一众武将盯着赵德手中的金锏,此时扶着腰间兵器的手都在不住的颤抖,曲端更是满脸激动之色。 说话间张浚也来到赵忠面前,整个人昂首挺立满脸都是骄傲之色,微微一拱手道:“川陕宣抚处置使张浚见过这位大人,却不知大人来此可是陛下有何训示?” 赵忠闻言面色淡然,浅浅扫了张浚一眼,也不多言而是迈步绕过拱手的张浚,先是来到赵斌面前,对着赵斌郑重一礼,随后才转身立在桌案之前,单手将手中锦缎微微向上一托,“入内内侍省右班都知赵忠见过诸位将军、大人,道君皇帝有诏,某代天传诏,西北诸将及太常寺主簿张浚接旨!” 张浚被赵忠如此无事,不由得气的面色铁青,这边刚满脸怒气的转过身,就听到赵忠口中的话语,尤其他对自己太常寺主簿的称呼,面上怒意更浓,可看着赵忠那严肃的神情,手中高捧得七彩锦缎,也只能是老老实实躬身施礼。至于堂内一众武将、参军早在赵忠站在桌案之前,就已然抱拳拱手,施礼敬拜了。 看着屋内众将安定下来,赵忠当即将手中锦缎展开,缓缓念道:“朕膺昊天之眷命,虽国破被掳,囚困北国,然上天眷顾,竟在北地得见太祖后裔,实乃天眷大宋,保我大宋国运不断!公子赵斌,曾祖为昔年南清宫八贤王,祖父赵惟叙,父大名府赵安,依族谱论公子为太祖皇帝四世孙,朕之皇叔,康王九殿下赵构之皇爷!” 听到此处,场内众人原本就已经严肃的神情,此时都透出几分凝重之色,曲端更是激动的双手颤抖,身形躬的愈加的低。唯独张浚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竟然全然不顾礼法,抬头诧异的望向赵忠。 赵忠看着场内众人的反应,微微一笑,随即继续念道:“值此国破家亡之际,公子斌文武兼备,德才服人,朕效祖制封公子为一亲王、二良王、三忠王、四晋王、五德王、六敬王、上殿不参王,下殿不赐王,是为八大贤王,另外复你家御赐金锏,真宗曾封金锏一龙三凤,今朕加封此锏三龙九凤!上打昏君,下诛逆贼,若逢皇帝昏庸不明,皇叔当可取而代之!钦此!” 随着赵忠念完,台下曲端第一个高声附和,“臣曲端谨遵陛下圣谕!” 紧随其后,则是张睿、张立、张用、刘锡等人,随着自家主将行礼,跟在后面的参军等人自然也是纷纷高呼不止,一直到最后吴阶也抱拳拱手领了圣旨。一时间偌大一间大堂之内,只剩下张浚一人,立在大堂正中,抱拳躬身可却高仰着头看向赵忠,口中却是一言不发。 赵忠见此微微一笑,将手中锦缎对折合在一处,向前微微一递,“怎么张大人莫不是有什么意见,难道要抗旨不成?” 张浚眼珠微微一转,随即直身挺立,指向赵忠喝道:“诸位将军!不可被奸人蒙蔽,如今开封城破,道君陛下被掳北上,宫中一应袍服甲胄也必落入金人手中,此人定时金人奸细诈托道君皇帝之命,来诓骗我等!” 赵忠闻言轻笑道:“你这人好大口气啊!如此简单一句话,就将我等定为金人奸细了,却不知你可知这道圣旨是如何得来的?” 张浚笑道:“那还用问,必是你等假托陛下圣名,自己伪造拟写而成。” “哈哈哈哈,张大人,这封圣旨乃是八贤爷亲自北上,在五国城亲自面见二帝,讨要而来,与其同行的一人姓邓名肃,道君皇帝手书一封圣旨,御封八贤王和大王金锏,渊圣皇帝手书一封圣旨,被邓肃带回建康。你说我这封是假的?那邓肃那封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张浚被赵忠这么一问,一时结结巴巴却说不出话来,这还让他怎么答,总不能说两封都是假的吧,那赵构的皇位可就没了,赵构皇位没了自己这宣扶处置使的职位也将要化为泡影了。 而一旁的吴阶闻言却冲着赵忠微微一礼道:“吴阶见过赵都知,却不知如今贤爷安在?我等当大礼参拜。” 赵忠闻言微微一笑,随即侧身看向一旁的赵斌,赵斌见此也不再隐瞒,缓缓起身,负手挺立道:“我就是赵斌!” 刚才赵忠宣旨之时场内唯有赵斌和捧着金锏的赵德纹丝未动,再加上赵斌这一身锦袍,众人哪里还能猜不出来,原本目光就暗暗看向赵斌,此时一见赵斌起身承认,急忙调转身形冲着赵斌深施一礼,口中齐呼道:“臣等拜见八贤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斌微微一笑抬手虚扶道:“诸位将军免礼,平身!”赵斌说完缓步绕过桌案,端坐在之前张浚的位置上,张立、张用当即手提大棍,一左一右立在赵斌身后。而赵德和赵忠一人捧锏,一人托旨分立在桌案左右。 吴阶看着桌案后的赵斌,二次施礼道:“吴阶见过八贤爷,某心中有一疑惑,还请少爷解惑。” “吴将军坐镇西北,累立战功,有话请讲当面!” “邓大人北上一事,某也曾有耳闻,不过当时卫队长似乎姓狄名斌,不知和公子如何称呼?” 吴阶这话一出口,赵斌、赵忠几人都面露微笑,堂内有一将更是昂首挺立,满脸骄傲。 第592章 叙旧论事夺兵权 赵斌笑道:“我当吴将军是有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事啊,我当年不放心邓大人这位忠良,故此请自随邓大人北上一来护卫安全,二来也可借此窥探大金虚实,不过当时一众宗室被掳,唯恐金人再起歹心,再加上当时狄雷将军借我祖传铜面,遮掩面容,故此假托面涅将军之姓,化名狄斌。” 吴阶得了赵斌的解释,二次躬身施礼道:“臣多谢八贤爷肯为末将解惑”,随即缓步退回自己的座位之前,垂手静立在一旁。 而场内的狄雷脸上除了知道赵斌身份的震惊之色外,此时更是额外涌现出一抹骄傲,昂首挺立冲着周围众将连连拱手,惹得场内众人只想发笑,可王驾千岁又在上面端坐,众人只能是强压脸上笑意。 赵斌看众忍的辛苦,当即摆摆手拦住狄雷道:“好了好了,诸位将军想来也都认识了,我说的狄雷正是现今打破富平的就狄将军。” 有了赵斌这话,众人急忙侧过头二次向狄雷问好,这问好倒没费多少精力,反倒是借机一缓发颤的面部肌肉才是真的。当然如此严肃的场内,自然不会全都有玩笑之心,只见大堂正中央一人面无笑意,只有浓浓的忧愁之色,正是领了完颜构圣旨的川陕宣抚处置使张浚。 此时张浚立在堂下,要说行礼自己刚才两次污赵斌等人乃是奸细,此时行礼岂不是自己打了自己脸,可要是不行礼,那一条藐视亲王之罪,就能让他张浚有吃不尽的苦头。 正当众将调整好表情,二次垂手立在大堂左右,张浚也终于收起面上的纠结之色,双手二次一拱,正欲说话,却被赵斌抬手止住,“张浚大人,孤刚才听你所言颇有几分道理,我大宋能有今日必是得了先祖和漫天神佛保佑,如今这一战事关我大宋国运,必然不能轻慢了漫天神佛啊。” 堂内众人闻言都是微微一愣,纷纷偷眼看向张浚,曲端更是满脸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果然不出众人预料,就听赵斌缓缓说道:“张大人在靖康年间就任太常寺主簿,这祭祀一事想来张大人可谓是驾轻就熟,正好如今京兆府位于我大军后方,就请张大人即刻启程,回返京兆府,为我等大军祭祀祈福!” 张浚此人最是好名,原本在靖康年间只是一个主簿之职,就是因为前后两次追随赵构,提出的经略川陕的建议,又和完颜构自保之心同出一地,这才得了川陕宣抚处置使这样的要职,来西北之所以和曲端有那许多争端,多是因为曲端折了他的面子,让他在众将面前脸上无光。 曲端仅仅顶撞几句,张浚就抓住一切机会,想要将曲端罢官贬职,现在被赵斌一句话打回原形,这张浚哪里还能压住心中的火气。只见这位张大人此时全然不顾礼法,猛然直起身子,伸在身前的手也急急垂落而下,只带动着袍袖生出阵阵风声。 随即只见张浚直视赵斌道:“这位将军,你这八贤王的身份尚且存疑,就算你真的,你拿的还是道君皇帝的圣旨,如何能罢免我这位当今官家所封的宣抚处置使!我可是有官家所赐便宜行事圣旨在此。” 赵斌见此不由得轻笑一声,整个人也向后微微一靠,倚在交椅扶手之上,随即就见赵斌抬手向身侧一指,“张大人,你往这里看,御封打王金锏在此!别说你张浚只是一个小小的宣抚处置使,有那么一卷所谓的便宜行事圣旨,就是那建康行在我那位好孙子,如有昏庸无能,肆意妄为之处,我这金锏也能要他好看!” 赵斌这句话,初始说的轻描淡写,可随着提起赵构,语气愈发硬冷,知道最后两个字,这些年疆场厮杀的煞气由此透体而出,如同水银泄地一般,席卷场内众人,饶是曲端、吴阶几名军中悍将,被赵斌这煞气一冲都神情一正,险些拔刀而出,更不要说张浚这位文弱书生了,浑身被煞气一冲,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不过好在这煞气来的快,去的也快,随着赵斌这些年依照脑海中呼吸吐纳之法,静心调理训练之术,这一身煞气可谓是收发自如,寻常时间众人只能看出是赵斌的一身贵气,全然不见半分沙场血气。 张浚过了许久才止住自己颤抖的身形,随即缓缓抬手,指着赵斌喝道:“你你你你,你要造反!诸位将军,你们听到了,此人狼子野心,图谋不轨,还不速速将他拿下!” 周围众将可没张浚那么糊涂,此时一个个低头细看脚下的地砖,似乎其中暗藏兵法奥妙。桌案后的赵斌也轻笑一声道:“张大人,你莫不是读书读傻了?这大宋江山乃是我高祖领着众将打下的,一条盘龙棍占下四百军州城,我做什么干什么,岂是你这外人能评论的?你说我对官家不敬,可我大宋天下应该没有爷爷不能管教孙子的规矩吧?啊?张大人?” 赵斌这短短几句话,也算彻底让张浚惊醒过来,随即张浚就感觉一阵凉风袭来,原来后背已然被冷汗打湿,私言皇家秘事那可是一条死罪啊。随即就见张浚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臣张浚谨遵王命!” 赵斌见此看看身边的赵忠吩咐道:“赵都知,就请你安排几个人,护送咱们张大人回京兆府吧,早一日为神明上香,我大军也早一日多一份胜算啊!” 赵忠当即微微侧身,冲着赵斌躬身道:“臣遵旨!”随即摆摆手,自有两名武士上前,探手架住张浚双臂缓缓向堂外拖拽而去。张浚此时一是被赵斌煞气侵体,虽不说就此吓死,可也是手脚酸软,二来则是被自己刚才的冒失赶到后怕,故此算是彻底站不起身了。 众将眼看着张浚被架出大堂,却都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毕竟张浚先前的决策实在不得将心,赵斌的身份暂且不论,但是看赵斌所作所为总是个知兵之人,不会胡乱指挥,因此众人就这样看着张浚被架出大堂。 第593章 贤王升帐初调兵 随着张浚被架出大堂,场内严肃的气氛也到达了顶峰,赵斌坐在正中的桌案之后,眼光在场内一扫而过,将众将的表情收入眼中,无论是曲端眼中的自信和骄傲,还是吴阶眼中的犹疑不定,亦或是刘锡等将眼中的迷茫,狄雷、何元庆二小眼中的期待,都被赵斌收入眼中。 众人就这样默默无言过了半刻钟的功夫,赵斌才微微摆摆手道:“诸位将军不必这么严肃,都坐下说话吧。孤这些年久在军营,随意惯了,诸位都这么严肃我还有些不习惯,大家都坐都坐,咱们该好好商量一下,该怎么招待远道而来的四太子了。” 赵斌这话一出口,场内众将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曲端最先上前抱拳拱手道:“臣,谢王爷赐坐!”说完一撩征袍,坐回了赵斌左手边的第一把交椅上,有了曲端带头,其余众将也纷纷行礼,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眼看众人坐稳身形,赵斌随即出言问道:“本王新到,方才这好一番争论,似乎也就是将这家底盘算清楚了,如今我方该是有战兵二十一万,其中十八万乃是诸位将军带来的,分为六万骑卒、十二万步卒,另外就是三万义军了。不知哪位将军给孤说说,这下邽城的兀术是何情况啊?那完颜娄室又怎么样?” 众将对视一眼,曲端刚欲起身,却见对面的吴阶竟然抢先自己一步,起身抱拳拱手道:“回贤爷的话,如今昌平王完颜兀术会合其弟泽利,两军共十万人马,以哈密蚩为军师、勿迷西为参军,另有战将十数员,暂些下邽城中,不过根据探马的消息,他们马未卸鞍,粮未卸车,对于下邽的城墙也并没有加固,似乎并不打算久居城中。” “嗯,这金人建城时间本就不久,自然不善守城,况且兀术此人善布营寨,精通骑兵战法,我料他必回引大军压境,效当年攻潞安、陷河间之举。” “贤爷言之有理,要是如此那这富平城东的开阔地就将是两方会战之地!”吴阶点头附和道。 赵斌缓缓点点头,“下邽据此地七十里,兀术那边大军急行,一日之间恐怕就能在咱们大营对面安营扎寨了,却不知谁能为我介绍一下完颜娄室?另外就是此人大军几日时间能到富平城外?” “回贤爷的话,因为我等连战连捷,永兴军内数座城池望风而降,这完颜娄室索性放弃大批之前占领的城池,凑齐了整整十万大军,由延安府出发直奔我富平而来,估计五到七日时间也就会来到城外”,吴阶说完微微一顿,继而拱手道:“至于完颜娄室这人,我等具都没有种少将军熟悉,如今少将军正在曲大人营中,不如命人召少将军来堂中为王爷解惑。” “原来是种将军,那赵忠你辛苦一下,去营中唤种将军一道前来议事吧”,立在桌案旁的赵忠当即拱手称是,又向众将行了一礼,随即迈大步出离大堂。 场内众人见此一幕却是面面相觑,最后一旁的刘锡出言问道:“贤爷,似乎还和种少将军熟识?” 不等赵斌回话,刘锡身边的曲端就笑道:“刘将军怎么忘了,刚才那位主簿大人不还说呢,我在三原城接了王爷、种将军几人。前些日子王爷专门去祭拜了一番老种经略相公,又劝了种少将军一番,这少将军才回再次回到军中。” 曲端说完后,众将具都起身向赵斌拱手,口中齐齐称赞,要知道场内众将细究起来,或多或少都和西军有旧,同种家有关,甚至几人都得到过种师道的提拔,因此赵斌这祭扫举动,可谓是大收一波好感。 而桌案后的赵斌却抬起手轻轻揉着自己的鼻梁,以此掩示自己眼中的不好意思,别看曲端说的正经,可究竟怎么去到种师道坟前的赵斌自己心里清楚,况且狄、何二小此时可也在堂内呢。 赵斌见此摆摆手道:“此地距离城外大营还有一段距离,种少将军回来还有一段时间,咱们且先商量一下,该如何先一步解决掉兀术的大军”,赵斌此言一出,场内众将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激动之色,先前因为张浚错误决策而产生自保的想法也全都烟消云散了,一个个坐直身形,等候赵斌发话,一时间大堂内气氛陡然一变。 赵斌看着众将的状态也满意的点点头,随即说道:“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调整粮草辎重的位置,先前张浚将这些东西安排在大营外围,由随行押运的民夫看管。张浚此人不知兵力,竟想以民夫护卫我大军侧翼,实乃兵家大忌。还请孙渥将军领本部人马,前去转运我大军粮草。” 孙渥闻言急忙起身拱手道:“还请贤爷下令,不知这粮草该运去哪里?” 赵斌想了想道:“连年战乱,先前孤进城时见到城中空废的民房颇多,便请孙将军将粮草辎重先行押入城中,以备金人袭我粮草。” “臣谨遵王命!” 安顿好粮草后,赵斌又招呼吴阶道:“吴阶将军何在?” 一旁的吴阶急忙起身道:“吴阶在此!” “却不知吴将军本部多少人马?” “回王爷,骑卒一万,步卒三万,合计四万大军,配甲三万套,马甲五千!弓箭手一万人,不过随行羽箭不多,只有五万支。” 赵斌闻言笑道:“好家伙,吴将军这可算的上是一支雄师了,如此一会议事结束,就请吴将军和孙将军同去,将这四万人马的盔甲补齐,羽箭补至十万支,另外领半月粮草随军。” “却不知贤爷要阶去何处听用?” “我听闻吴将军颇善防守,伺机反攻之道?不知此言是否为真?” 一旁的赵哲闻言赞道:“贤爷初来西北,竟然就知吴大哥手段,我等西军之中要说这防守之战谁最厉害,那非吴大哥莫属。要是再给吴大哥配齐装备,给足时间,那是来多少杀多少啊!” 第594章 围三缺一侯兀术 吴阶一听赵哲此言,急忙偷眼回头瞪了赵哲一眼,随即才拱手道:“当不得诸位将军谬赞,某不过是对防守略有心得,却不知贤爷要某去守护哪里?” 赵斌看着眼前抱拳拱手,直身挺立的吴阶,不由得微微一笑,摆摆手道:“吴将军别紧张,孤想请你领本部人马到富平东北方,居高扎寨足备滚木,防备兀术!” “是,皆谨遵王命!”说完后也缓步退回一旁。 安顿完这两路人马之后,赵斌又侧头看向一旁的曲端,“师尹,你也别闲着了,带着你的人马也活动活动。” 曲端闻言当即正色起立,拱手道:“曲端在此!还请贤爷下令!” “便请将军领本部人马,向富平城东南方向调动”,曲端闻言就要抱拳领命,却被赵斌摆摆手拦住,“孤曾听闻,这西军诸将之中晋卿善守,师尹善攻,想来这大军冲锋,破敌军阵是师尹的拿手好戏了?” “贤爷博学,正是如此!” “好,就请师尹在东南方远远扎寨,待这边大战开启,再抵近列阵暗伏!当兀术后军对着你的时候,你再放心冲杀,断起后路!” 曲端和吴阶闻言对视一眼,吴阶的脸色变得愈加凝重,曲端看出老友担忧之处,当即替吴阶问道:“少爷,我在东南方冲杀不难,可吴阶在东北方防御,兀术后路一断,怕是会拼死冲击吴兄的营盘啊。” 赵斌看着互相担心的二人,心中暗暗点头,随即笑道:“我说你们二位急啥,这不是还有孙、赵、刘四位将军吗?另外孤不也还在这里?其余众将以及剩余人马,随孤王出战富平,直面兀术大军,孤也许久没见这位老朋友了。” 一旁的吴阶听着赵斌的安排,思考着富平城外的布局,缓缓点点头道:“贤爷围三缺一,正可迫兀术向下邽方向败退。这十万人马只要一败,立成乱军,此战胜矣!” 其余众将也纷纷点头赞许,唯有狄雷和何元庆二人面露苦色,两人在后面来回交换了好几回眼神,最后二人齐齐起身道:“贤爷,却不知我二人该去哪里?是依旧为先锋大将?还是?” 赵斌看着激动的二人,当即摆摆手道:“如今大战在即,大军又不再调动,哪里还需要先锋大将,咱们现在是张网捕鸟,静待兀术,你们哥俩还是留在中军大营吧!” 这哥俩一听赵斌这话,面色不由得一苦,刚想要辩解什么,就听身后脚步响亮,紧跟着一阵甲叶子声音响亮,两小急忙扭头向身后看去,只见方才离去的赵忠,以及身披甲胄外罩战袍的种洌来到堂外。 二小也知这两人更为重要,因此拱手向赵斌行礼,算是领了守护中军的命令,紧跟着急忙向两旁闪去,让出一条道路。赵忠当即抬手虚引,将种洌让入堂内,紧跟着赵忠快步上前道:“回贤爷,种少将军已然请来,交令!” 赵斌点点头,随即摆手示意赵忠回到一旁,不过赵忠却在原地未动,而是拱手道:“贤爷,下邽传来消息,兀术大军已然开动,最晚明日中午时分应该就能到我联营之外了。” “哦?咱们这位昌平王好快的速度啊,莫不是想趁着咱们刚占富平立足未稳?打咱们个措手不及?一别数年这四太子当时用上兵法了,既然如此诸位将军也别愣着了,都依令行事,调动人马吧。除了吴、曲二位将军本部人马之外,其余人马皆留在城外大营之中,随我迎战兀术!” 众将齐齐起身,抱拳领命,随即转身就欲退去,赵斌却出言唤道:“诸位将军莫急,这大军调动总要有个旗号,赵忠!”赵忠闻言微微一笑,翻手解下后背那个包袱,双手捻着旗角,紧跟着双臂用力一抖,一面明黄色大旗就此展开,随即身形一转向周围众将仔细展示一番,赵斌也抬手一指大旗道:“烦请诸位将军牢记此旗!待大战起时,军旗所到之处,便是我大军中军所在之地,其余诸军可不要慢过我这中军啊。” “还请贤爷放心,我等必同心协力,共抗金人!” 赵斌点点头道:“诸位将军自去忙碌吧,还请种将军留下”,随着赵斌一声令下,其余众人当即缓步退出大堂。 而种洌也面露苦笑之色,“种洌拜见贤爷,先前不知贤爷身份,失礼之处还请王爷恕罪!” “种将军不必多礼,今日请你前来却是吴将军举荐,想和种将军多了解一下那完颜娄室”,赵斌说完抬手虚引道:“种将军随便坐,咱们慢慢聊。” 大堂之内,赵斌和种洌谈论完颜娄室,而大堂外众将的反应也是各不相同,曲端自然满是傲然之色,吴阶则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刘锜和刘锡却在窃窃私语,似乎对赵斌刚才的命令颇有议论之处。 不过总而言之,随着赵斌亮明身份,罢免了张浚,使得原本离心离德的大军重新拧成一股绳,并且按部就班紧锣密鼓的忙碌起来。而距富平七十余里的下邽城内,就没赵斌这边这么和谐了。 下邽城墙之上,金兀术手扶垛口向城下望去,看着城下正在缓缓调动得到大军,眉头却仅仅皱起,一旁的哈密蚩见此问道:“大帅缘何愁眉不展?那富平城张浚不过一个文弱书生,此人好名善妒,料想比不是我大金十万雄兵的对手。况且我听闻那张浚竟然没有据险而守,而是守在城门之外扎下联营,这等营寨岂能抵御我大金骑卒的冲击。” 金兀术摇头叹道:“军师啊,你忘了一件事,就是前些日子富平城破的战报,那四柄大锤两员小将,军师难道不觉得眼熟吗?” 哈密蚩闻言微微一愣,“似乎,似乎是牛头山下的狄雷和何元庆。” “是啊,这两员小将那年是同赵斌闯营押粮而回,如今这两人出现在富平,你说那赵斌还会远吗?” 哈密蚩听金兀术此言,脸色也是一变,抬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脸,脸上露出一抹狠戾之色。 第595章 兀术动智破沼泽 下邽城头,一排站立着数人,正当中一人身上半披半挂着一件大红袍,仅剩的一只耳朵上依旧戴着一枚硕大金环,头顶王帽之上的雉鸡翎此时正在随风摇摆,此时左手扶着肋下的绿鞘腰刀,右手扶着垛口向城下望去。往面上看,只见这人面如火炭,两道扫帚眉,一对铜铃眼,狮子鼻,翻鼻孔,火盆大嘴,连鬓络腮的短胡须,亚赛钢针一般,正是那四太子完颜兀术。 而兀术左手边一人,一头长发散落而下,遮住面颊两侧,手中拿着一柄鸡毛羽扇在手中缓缓扇动,另外一只手则在轻扶自己原本鼻子的地方,正是有大金国第一智者之称的哈密蚩。要说兀术是满脸忧愁的话,那如今哈密蚩的双眼中就满是怨毒之色。 这二人身边则是一身黑甲的五太子泽利,以及一身文士袍的参军勿迷西,两人在一旁听着哈密蚩和兀术的对话,也不由得面露忧愁之色。 哈密蚩望着城墙下正在调动的大军,缓缓说道:“殿下,如今军情传来,那富平城内外旗色,有张、曲、吴、刘等字样,虽然也有一面赵字大旗,不过根据斡里衍将军的情报,应该是西北宿将赵哲的旗色,想来那赵斌应该还没到那边,又或是地位并不像当初在岳南蛮军中那样显赫。” 兀术听着身边哈密蚩的分析,缓缓点点头,“要是真如军师所说那样,那倒也算是喜事一件,我现在只怕这赵斌如同昔年潞安州一般,咱们这十万大军可禁不住他折腾了”,金兀术说着侧头看向身边的哈密蚩,叹道:“军师,五十万大军他都如履平地,当年孤王就是怕他一人闯营斩杀我等,故此手握四十万大军硬是不敢冲杀他一万人的营寨。更何况现在两边力量相当,他要是趁着乱军之中把你我几人的脑袋摘去,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金兀术身边这几人都是见过赵斌的,此时一听兀术这话,都不由得想起赵斌手中那对神出鬼没的鹿角刀,随即都感觉后背一阵凉风袭来,齐齐打了一个冷战,哈密蚩那早已愈合的伤口似乎也隐隐疼了起来,眼中的狠戾之气更浓。 城头之上的气氛一时低沉到极点,兀术左右看了看,继而摆摆手道:“好了,如今大战在即,就是那赵斌真的在,咱们也不能就此收兵回国啊。军师还请你辛苦一下,和五弟还有参军说点好消息吧。” “是,如今对于咱们来说,最幸运的应该就是如今西北军中,将帅不和,那曲端、吴阶等人在西北和斡里衍将军连战数年,可这张浚不过是因为坚定支持完颜构才被派来西北,根据先前几场大战来看,两者之间应该颇为不合”,听哈密蚩如此说,泽利和勿迷西的神色顿时一松,“而之前他们传回情报,这张浚似乎将大营扎在一片沼泽之后,似乎是想借此抵御我等,如此违背军法之事,恐怕二者之间的矛盾会爆发到一个顶点。” 金兀术听哈密蚩这样说,不由得仰头大笑道:“真可谓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啊!沼泽?真当某家这两年什么都没干吗?泽利,你立刻传令大军!沿途收割干草树枝,待到沼泽之外用来铺路,直冲张浚大营,先挫起锐气!” 泽利当即抱拳领命,转身下了城楼前去传令,兀术则目光望向西方,“诸位咱们也准备启程吧,这一战是胜是负就看明天了!”兀术说完扶在垛口的拳头高高举起,随即重重的砸了下去,似乎在抒发自己内心的担忧,又似乎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打气,随即一抖袍服转身走下城楼。 哈密蚩和勿迷西对视一眼,两人眼中也满是忧愁之色,随即紧随兀术缓步走下下邽城楼,紧跟着各自翻身上马,兀术也翻身坐上了千里駹,马前徒单元身形高大,肩扛镔铁马棒,马后颜盏达身后斜背一柄大弓,一个箭囊,手中则领着一柄车轮板斧,整个斧头两面开刃,被颜盏达拎在手中像是车轮,又像是一面小盾。 兀术坐在马背之上,神情严肃,抬手微微一挥,“走吧,咱们也该去富平城会会那张浚和曲端了。” 兀术这边大军开拔,连夜赶奔富平城,而富平这边赵斌和种洌则就在大堂之上,一直聊到了傍晚时分。到最后赵斌点点头道:“依照少将军所说,这完颜娄室颇善硬仗?这样说来咱们这边一旦和兀术交战,那娄室甚至会抛下辎重,加速赶来支援?” “不错,贤爷一语中的,这娄室行军很有北方蛮子的风气,军粮辎重在他看来都可通过劫掠而来,因此抛下辎重赶路对他来说应该是第一选择”,坐在赵斌右手边的种洌微微点头附和道。 赵斌在得到种洌的肯定之后,双眼不由得微微一眯,向前望去却不知心中有何计较,大堂之内也就此安静下来,一直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匆匆赶来的赵忠都被赵德摆摆手挡在门外,不过这两人轻微的晃动,也将沉思之中的赵斌惊醒过来。 赵斌双眼不由得骤然睁开,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随即对种洌笑道:“今日辛苦少将军了,如今天色不早了,将军也早些休息,咱们明日开战,到时候还要看将军阵前扬威呢。” 种洌当即起身拱手道:“贤爷放心,种某潜心习练武艺多年,就为的是这一战!” 赵斌微笑着点点头,而种洌也当即拱手点头退出大堂,而那边赵忠和赵德也缓步来到赵斌面前,遇到种洌时两边还都点头致意。 “忠叔,不是让你去盯着兀术那边吗?可是他又做了什么了?” “少爷慧眼,兀术传令大军,收割干草枯枝,准备在沼泽之上铺路,以便刚到富平就纵马冲击我方大营。” “呦,咱们这位四太子不看闲书看兵法了,竟然真让他想出办法了”,赵斌了赵哲说的话缓缓点点头,随即看向一旁的赵德问道:“德叔,娄室那边呢?” 第596章 初调兵大军收礼 赵德当即拱手道:“回少爷,随着兀术大军开动,娄室大军正在向富平疾驰而来,不过他带了十五万人左右的辎重,七日时间应该刚能赶到。” 赵斌缓缓点点头:“我记得德叔你之前是暗藏太原城?那娄室军中应该也有咱们的暗卫了?” 赵德神情一愣,继而点点头道:“不错,少爷,是有暗卫在,不过这完颜娄室武功不低,凭暗卫的本事应该很难暗杀此人啊。” “德叔,杀一人有什么用,有兀术和泽利在,那十万大军乱不了半天就能重新归建,我是想要德叔你帮我传一条情报。” “少爷请讲!” “附耳上来!” 富平城内,赵斌简单对赵忠和赵德吩咐了两句,随即就领着张家兄弟,还有那二十名身穿殿前诸班直的暗卫,一道回到了城外大营之中。这一次赵斌自然不能再去那三万人没有旗号的小营了,而是被赵哲、刘锡迎入了正中央的牛皮宝帐之内。 牛皮宝帐内赵斌端坐帅案之后,随即就招呼身边暗卫,“几位,辛苦一下,去将其余几位将军唤来,赵将军、刘将军,你们二位也等等,咱们这边今晚恐怕休息不了。” 说话的功夫中军大营中的诸将都被请到赵斌的牛皮宝帐前,这回可不仅仅是先前大堂内的那五六个人了,几十位大小将领齐齐聚在帐外,数个硕大的火盆将帐前的空地照的亮如白昼一般。 赵斌见人来起了,也缓步来到大帐前,这一身锦袍在火光的映衬之下,更显得华贵异常,条条金龙似乎将要飞离锦袍一般。先前赵哲等人回营,自然都要和手下将官交代一番,因此众将见到赵斌出现在帅帐前丝毫没有意外之情,纷纷抱拳拱手道:“我等见过八贤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斌抬手虚扶道:“诸位将军少礼,如今孤身在军营之中,有道是军情紧急,因此即日起一切俗礼免去,诸将称呼某为大帅即可!” 众将闻言齐齐一愣,不过当即有赵哲等将带头,当即二次见礼道:“我等拜见大帅!还请大帅传发号令!” 赵斌缓缓点点头,“不错,这曲、吴二位将军已然领本部人马分散布防而去,先前张浚选定此地为大军营地,乃是想要借营外沼泽地阻拦兀术大军,不过如今兀术兵马未到,已然破了这沼泽天险了!” 赵斌此言一出,场内议论之声立起,最后还是在赵哲的眼神扫视之下才止住议论之声,随即就见赵哲抱拳出列道:“大帅,却不知兀术准备如何破这沼泽天险,咱们是不是可以早做防御?” “赵将军所言不错,兀术命十万大军沿途收起干草枯枝,用来铺路以便渡过沼泽,方便明日派骑兵冲击我大军营寨,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赵斌这话刚说完,台下众将脸上都露出轻笑之色,赵哲摇头道:“这初次见面四太子就给咱们一个大礼啊,咱们中原战法都讲个趁敌人立寨未稳先行冲寨首胜,他竟然反其道而行之,自己派人前来冲击我们营寨。” 刘锡也微微一笑,冲着赵斌拱手道:“大帅,下令吧!兀术送来这么一份大礼,咱们不收多不好啊!” 赵斌点点头道:“不知刘锜将军何在?” 人群中的刘锜闻言一楞,不过还是迈步走出人群,这刘锜乃是这次张浚新提拔起来的将领,原本看到赵斌罢免了张浚,还以为自己再难出头,却不想赵斌竟然第一条命令就是自己,当即一抖浑身铠甲,“末将刘锜在此!” “久闻泸川军节度使刘仲武之子,相貌俊美,善于射箭,声如洪钟,今日一见传言不虚啊”,赵斌笑着赞了一句刘锜,随即说道:“将军既然善射,想来麾下弓箭手训练的也当是军中一流吧?” 刘锜拱手道:“不敢当大帅盛赞,不过某麾下军卒弓箭一道上确是要比其余几位将军麾下步卒抢上一线,不知大帅可是要我去追赶吴阶将军?” “那岂不是明珠暗投?”赵斌笑着问了一句,随即正色道:“刘锜听令!本帅命你领本部人马在大营之中埋伏,多挖陷坑,广布绊马索,待金人骑兵穿过沼泽侯,先挫起锐气!再以利箭远攻,务必迫其退回沼泽,到时候刘将军再沿金人铺的路追杀他们,同我等会合!” “末将谨遵大帅将令!”刘锜一听赵斌给自己如此重任,不由得激动着双手都隐隐颤抖。 随着刘锜领令退回众将队伍之中,赵斌则随即看向赵哲等人,“至于其他诸位将军,却要辛苦一下了,连夜整队出发,分为左右两支人马,绕过沼泽地,不过暂且不要列队,等兀术的大礼进入沼泽,咱们再会合列阵!” “是!我等谨遵大帅令!” 赵斌点点头,“合围之后,何元庆、狄雷二将坐镇后军!务必全歼兀术先锋骑兵!” 两小当即迈步走出人群,“还请大帅放心,我等保管他们一千个来一千个死,一万个到一万个亡!” 看这自信的二人,赵斌不由得笑道:“两位,这志向倒是远大,不过你们却要问问刘锜将军愿不愿意给你们留些了。” 二小闻言急忙扭头看向一旁的刘锜,刘锜却摊手道:“两位将军,这别的事能让,杀金人可不行,两位将军还是许愿这些金人跑的快些。” 场内一时响起一阵欢笑之声,冲淡了大战前得到压力,赵斌也摆摆手道:“既然都安排好了,大家就各自忙碌吧。” 这一夜兀术那边是加紧赶路,赵斌这边是连挖陷坑,调动人马。两边人马一直忙到天光大亮,端坐在千里駹上的兀术开言问道:“干草和枯枝收拢的如何了?” 徒单元当即回道:“回师兄的话,已经收拢完毕,足够铺路了。” “好,那就命五千骑卒带着干草枯枝,冲过沼泽地,一来为我大军铺路,二来也先挫张浚大军锐气!” 随着兀术一声令下,当即有一员金将跃马而出,身后跟着五千骑卒,向着富平冲去,每匹战马的背上都驮着无数干草枯枝。随着这五千人马先行,兀术也催马来到大军前方,望着富平方向喃喃自语道:“孤怎么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597章 大军初会富平城 接说前文,赵斌这边有暗卫相助,对兀术那边的布局自然是了然于心,早早调动大军,将联营的前营空了出来,在其中广挖陷坑,密布绊马索,另外留刘锜一部人马在营外把守。而赵斌自己则领着其余人马,分作两队,绕过沼泽地,在两旁芦苇之中暗伏身形,不过这十余万大军什么芦苇荡也藏不下啊,其中大部人马还是在联营之中,分由赵哲、刘锡统领,等赵斌这边列开阵势了,再由后面分三路补充而上。 那边兀术大军连夜赶路,终于在清晨时分队伍赶到了距离富平城十五里的地方,在确定沿途收拾的干草和枯枝已经足够渡过沼泽后,兀术当即派麾下小将夹谷屯古本领五千人马,携带所有干草枯枝直冲沼泽,务要攻破张浚联营的前营。 这边夹谷屯古本得了兀术的将令,领着五千骑卒直冲赵斌沼泽而去,一众士卒的马鞍之后都挂满了干草枯枝,大队人马还未进沼泽之时,屯古本就下令众军抛洒干草枯枝,随着骑卒们不断往来抛洒,一条小路渐渐在沼泽之上形成,这些骑兵就这样边抛洒,边向沼泽深处冲去。 这边兀术也紧催战马来到大队之前,手搭凉棚仔细骑卒的动作,可是眉头却紧紧的皱在一起,一旁的泽利见此也学着兀术的模样,手搭凉棚仔细观看,同时口中不停的问道:“四哥,缘何愁眉不展?我看小将军这一路冲下去颇为顺利啊。” 金兀术微微摇头道:“是啊,可就是太顺利了,这张浚就是再不懂兵法,可军中还有曲端等人呢,这联营前如此大一片开阔地,这些人怎么会不安排了哨观察呢?你看现在夹谷他们都冲到一半了,怎么对面大营还如此安静,而且这周围的芦苇荡中竟然也不见半只飞鸟。” 泽利闻言轻笑道:“四哥原来是在顾念这个,没准是那张浚和曲端、吴阶不合,并未听取他们的建议呢?弟我看那边吊斗之上隐隐有人影晃动,应该是这些哨兵还没将情报报到帅帐吧。至于飞鸟,那张浚麾下可是号称四十万大军,有多少飞鸟现在恐怕也都吓跑了吧。” 一旁的哈密蚩也劝道:“大帅,不必太过紧张,这张浚此人颇好声名,大宋向来又是以文治武,想来曲端、吴阶等人就是再有本事,也不能私发军令,这层层上报,再层层传达,等他们反应过来,咱们大金的勇士早就冲进前营了。” 这边哈密蚩话音刚落,泽利就招呼道:“四哥,你快看,咱们的人马冲进去了。” 金兀术闻言循声望去,果然见夹谷屯古本一马当先,踏破前营大门,领着五千骑卒叫喊着冲了进去。金兀术心头似乎也卸下一块大石,摆摆手道:“好了,军师,五弟传令大军安营扎寨吧!” 可金兀术这句话刚说完,就听的沼泽两侧的芦苇荡内,轰隆隆轰隆隆传来三声号炮响亮,紧跟着两队人马从其中杀出,二龙出水式列开阵势,紧跟着就见大军之中两支利箭射出,钉在距离兀术百步之远的地方。 金兀术见此原本还瞪得如同铜铃一般的双眼不由得紧紧一闭,“完了!中计了!”随即就见金兀术急忙抬腿,得胜钩雁翅环上摘下金雀开山斧,“泽利、军师,排兵布阵!准备迎敌!看来今天这营是扎不下了”,说完一催胯下战马,倒提着大斧领着徒单元和颜盏达二人来到羽箭落地之处。 那边哈密蚩和泽利也是面色凝重,当即招呼众将列开阵势,一时间富平以东的平原之上,两方人马都在缓缓列阵。 赵斌这边赵哲和刘锡领着大队人马冲出联营,紧随赵斌的队伍列阵,这吴阶、曲端、刘锜三人各领本部人马行事,又有孙渥看押粮草回到富平城中,因此赵斌麾下如今也就十万大军,不过这十万可都是西北大军的精锐,是和完颜娄室久战不败的大军。 兀术这边呢,也一样的是十万大军,也都是从大金国内刚刚调来的有生力量,一个个可谓是斗志昂扬,随着哈密蚩和泽利的一声招呼,各队各部人马立时各归其位,三川六国九沟一十八寨的大小将领、都督、平章也纷纷跃马来到兀术身后。 有道是,“人到一万,无边无岸;人到十万,彻地连天”,这双方二十万人马聚在一地,一时间一眼望去之间黑压压一片人头,却不见半分黄土尘埃之色。 随着兀术这边人马列阵完毕,大金国国宝珍珠宝云旗高高升起,只见大旗上横写昌平王三个大字,下方竖写征西大元帅五个大字,旗脚下金兀术已然换上了驼龙宝甲,此时正面色凝重的看向对面。 就见兀术此时似是喃喃自语,又似乎是在和身边的哈密蚩说话,“对面怎么不见帅旗飘扬啊,难道这张浚真有这么了得,能料敌机先?可这局面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 金兀术目光平和望向对面,似乎想透过面面旌旗看清对面的主帅,而赵斌这边呢,赵哲、刘锡两人已经聚在赵斌左右,除此以外还有张立、张用、种洌、赵忠四人,以及西北大军中旧有数将,一个个高的高、矮的矮,但都是盔明甲亮各执兵器,严阵以待。 端坐在墨玉嘶虎兽背上的赵斌,似乎听见了兀术的喃喃自语,当即微笑的向左右问道:“诸位将军,这昌平王的大旗可真是分外显眼啊,要不咱们也将大旗升起,我也该去见见老朋友了!” 诸将闻言都是哈哈一笑,纷纷招呼自己的亲兵升起自家大旗,金兀术看着对面升起的数面大旗,脸上的神情非但没有轻松,反倒是更加凝重,“军师,你这情报不灵啊,张浚要是好名怎么会让武将先挂旗,对面这主将怕是不一般啊。” 哈密蚩刚想辩解,却见对面一面明黄色大旗高高悬起,只见这旗宽有三丈,长足有五丈,正是大宋的金吾纛旓。 第598章 赵于渊再会兀术 随着众将的大旗高高挂起,赵斌也摆摆手,示意身边充作亲兵的暗卫将自己的大旗挂起。紧跟着宋金双方都看见一面明黄色的大纛旗缓缓在中军之中升起,只见这大旗之上,左侧竖写四个大字乃是御驾亲征,右侧四个大字是为征北大帅,正上方三个字乃是南清宫,而这三个词所围绕,大纛旗的正中央正是八贤王三个大字。整面大旗上绣各色珍宝,另有八条飞龙,张牙舞爪绣立旗上,随着一阵清风吹过,大旗舒展摇摆,八条龙似乎要飞离大旗一般。 这面大纛旗是由赵忠一路从大名府背来富平,说起这面旗那来历也非一般,乃是真宗时期的古物,当时赵斌的曾祖得了八贤王位,在朝有打王金锏、护颈玉锁,在外有各大将门支持维护,再加上那是赵德芳还无后,可谓是无所顾忌。正是这时赵德芳领命前往三关,一来劳军、二来也能鼓舞前线将帅士气,所以赵德芳特意请旨,由宫中巧手匠人制作了这面大纛旗。 这次赵斌西进,本就是赵安安排的一场考试,一场由赵斌接任自己下棋的仪式,那自然少不得这面御赐大旗。这大纛旗悬在半空,几里地外都能看清旗上字号,旗下的宋军自然更不在话下,这些士卒或许看不懂字,可这明黄色大纛旗、以及旗上明绣的飞龙,众军也知道自己现在是跟着谁在打仗了。 而与宋军这边士气昂扬不同,对面的金兀术等人面色就要难看的多了,哈密蚩那到嘴边的半句话都说不出口了,最后只能是化为一声长叹,金兀术随即双腿一磕镫,“走吧,军师,咱们该一起去见见这位老朋友了。” “大帅,真的是他吗?一年时间他就做到如此地步?” “军师莫要再自欺欺人了,这大宋如今的情况,除了他还能有谁会挂这面大旗,又有谁会挂这面大旗呢?” 金兀术说完一马当先来到两军阵前,高声断喝道:“赵斌!自黄龙府一别,你我可是有日子没见面了,怎么?老朋友来了,你不打算出来见一面吗?” 随着兀术一声断喝,直接对面门旗列闪左右,紧跟着飞龙旗、飞虎旗、飞彪旗、飞豹旗、分为左右,扎住阵脚。紧接着数员大将催马跃出阵中,种洌、赵德两人立在左右,紧跟着是赵哲、刘锡二人,在之后一对乌骓马纵马而出,马背上两员金甲大将,正是张立、张用兄弟。 而紧随其后的则是一匹怪马,只见这马头上长角,腹下生鳞,一口獠牙,七扭八歪的支出唇外,马背之上九龙宝鞍隐放宝光,金龙钩上稳挂护国方天画戟,往马背上看,其上端坐一员大将,身披九麟宝甲,后背斜背打王金锏,头顶上一对雉鸡翎随风摇摆,背披风之上暗绣墨金麒麟纹,金风一过吹的是呼呼作响。 正是当今太祖皇帝之后,当今八贤王赵斌赵于渊,就见赵斌催马来到阵前,随即满脸堆笑道:“四太子,黄龙府一别可曾安好啊?” “哈哈哈,好,好的很啊,还记得当年潞安州你我初见之时,你还是一身黑袍,拎着一对怪刀就要摘本王得脑袋,现在你也是前呼后拥,端的是王驾威风啊!” 赵斌微微一笑,双腿一磕镫,跃马来到两军阵前,和金兀术马打对头,赵斌这一动张家兄弟是早就习以为常,可却把大军中其余众将吓得够呛,赵哲更是抬腿摘下自己得胜钩上的大枪就要冲出去,好在一旁的赵德见机快,一把拉住了赵哲,“将军莫急,别忘了咱家王爷可没少和兀术交手啊。” 这军中众将暗暗运劲暂且不提,单说兀术和赵斌二人,赵斌刚一来到兀术面前,就笑着地拱手道:“久闻四太子豪气惊人,当年我去黄龙府还要多谢四太子送我的衣服粮草,如今这初一见面又送我五千骑卒,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金兀术此时看见赵斌,心也算是彻底踏实下来,或许是当年潞安州给兀术留下的阴影太大,兀术总觉得赵斌还是穿着盔甲在自己面前出现,自己能有一丝安全感,“派出这五千人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劲了,这张浚就是再不通兵法,也不该有如此安静的前营啊,现在看来果然是你的手端啊。” 赵斌听兀术这话,也不由得哈哈一笑,“这一招实在用的是有些老了,当年一万人分兵诱你就用了几次,我原本都没觉得这次能见效,可不曾想你这份大礼实在是主动的紧啊,拿干草铺路都要来我营中做客,那我自然不能慢待了他们。” 随着赵斌和兀术在阵前闲聊,先前那五千骑卒也被刘锜杀出前营,只不过刚才浩浩荡荡冲进去的五千人马,退出前营的只剩下两千余人,还各个带伤。这些人往外一撤自然又回到沼泽之中,刚才是直着冲有干草铺路自然无虞,现在是且战且退,那还能不掉进去啊,一下有沼泽内又陷了千余人。 不过这夹谷屯谷本不愧是大金有名的小将,领着残余的千余人硬是沿着沼泽上的小路,杀了回来,直扑赵斌后军。这先前在大营中,喊杀声传不过来,这到了后军,两军一交锋自然就乱了起来,声音也传到赵斌和兀术的耳中。 金兀术听见这声音不由得哈哈大笑道:“赵斌,你武艺高,算的也妙,可是你万万没想到,我大金的英雄能杀出来!你现在未战先乱,自己把自己的后军送到我的手中,我看你才是送了我一份大礼啊!赵斌,怎么样,冲你这份大礼,孤王勉强收你降了我大金,我也封你个八贤王如何啊?” 赵斌看着得意的兀术,还有兀术身后蠢蠢欲动的十万大军,不由得仰天长啸,继而摇头叹道:“兀术啊,兀术,你说我是夸你好?还是骂你好?我这麾下别的人你不认识,杀了你宝贝儿子的四柄大锤你总该认识吧?莫非富平是怎么丢的你都不知道?” 被赵斌这一提醒,金兀术脸色不由得一变,而随着赵斌话音落下,后面大军之中两匹宝马飞跃而出。 第599章 战将激将战兀术 却说兀术和赵斌两人终于又一次在战场之上相遇,在两人见面之前兀术麾下小将、领着五千骑卒一头扎进了赵斌布置好陷阱的前营之中。 要说这夹谷屯谷本的武艺真可算是一流了,统兵能力也不算差,在进攻大面积失利的情况下,在面对前有陷阱后有沼泽,在刘锜的追杀之下竟然硬生生救出了一千残兵,沿着刚刚铺好不久的小路直冲赵斌这边刚刚立稳的后军。 一千人马带出来阵阵喊杀之声,惹得兀术在军前面带得意之色,可就在兀术出言嘲讽赵斌那一刻,小将夹谷屯谷本看着那一排排背对自己的宋军的那一刻,异变陡生,夹谷屯古本的面庞上也充满了惊悚之色所取代。 就见原本整齐的后军忽地左右一分,道道旌旗闪出护住后队人马,紧跟着闪出两员小将,手中各自领着两柄大锤,冲出后军,每人身后各自跟着三千人马,一个个也都是盔甲鲜明,满脸傲气,正是何元庆、狄雷两员小将,和他们二人麾下一起血洗富平的先锋大军。 而这些都不是让夹谷屯谷本最恐惧的,最令夹谷屯谷本感到恐惧的是,面前这两员大锤将看向自己时,眼中的神色都不能称之为是战意,而是满满的兴奋之色,浓浓的激动之情,似乎自己并不是一员金将,而是行走的爵位。 夹谷这边分神打量狄雷他们,而狄雷他们二人却没那个闲心,何元庆掂着手中的锤,“这金兀术怎么越来越小气了,劫营这么大的事竟然就派一个小将,狄雷,要不你......” 可这边何元庆话没说完,那边狄雷已然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来到沼泽边缘,紧跟着单臂一用力,大锤立时直飞而出正奔夹谷前胸而去,夹谷屯谷本立时横枪抵挡,可他哪里能接得住狄雷这大锤,刚刚一碰夹谷就倒飞而出,落在干草之上,随即一口鲜血奔涌而出。 狄雷刚欲催马追上前去,却不想这回被何元庆得了先机,后面何元庆大手一挥,“愣着干嘛!放箭,放挠钩啊!把这个家伙给小爷我拖过来!” 随着何元庆一声令下,数把挠钩飞射而出,缠住夹谷浑身上下多个关节,而弓箭手则张弓搭箭阻住前来救援的大金残兵。眨眼间这夹谷就被挠钩手四马攒蹄捆得结结实实,随即抬到了何元庆马前,何元庆微微一笑,将右手锤交到左手,随即马背上微微一侧身,拎起绳扣冲着狄雷笑道:“兄弟,好锤法,多谢你了,我先去交功了!” 何元庆说完一圈战马,径直向着前军冲去,而狄雷见此自然不干,也是一带战马追赶何元庆而去,至于沼泽内剩下的千余残兵,那实在不是事了,后军中没了他们二人,可还有其他将校在,而沼泽内刘锜也领着本部人马一路掩杀而来。 再说两军阵前,兀术刚笑完赵斌,赵斌就听见自己军中传来何元庆和狄雷的吵闹之声,兀术耳力不如赵斌,再加上他汉话本就学的一般,更何况如今又是大军对垒,人声嘈杂,哪里能听清内容。 赵斌一听二人争吵,就知道后面的残兵已经被解决,当即笑着问道:“四太子,你莫不是忘了狄雷、何元庆二人了?” 随着赵斌话音刚落,这两小似是为了配合赵斌一般,齐齐跃马冲出军阵,狄雷当先高呼道:“贤爷!狄雷交令!金国先锋军以破,擒得领军将领一名,请王爷验看!” 而两军阵前,赵斌还是满脸堆笑,兀术却时丝毫笑模样都没有了,一张大脸阴沉得都能滴出水来,手中攥着金雀开山斧,手背上青筋崩起多高,“赵斌!你好,你好的很!” 赵斌却是丝毫不慌,反倒是轻笑一声,摆摆手道:“哎,四太子,不必这么夸奖我,同四太子比起来赵某还是差一些,毕竟当初四太子领兵,我可没给四太子送人祭旗啊!”赵斌说完高声招呼道:“你们两个,留着这金狗作甚?还不速速杀了祭我大纛旗!” 有赵斌这一声令下,何元庆也是豪兴大发,抬手一抖就将夹谷抛向半空,紧接着探右手就要去拿锤,可他这左手递右手的动作再快,那也快不过早在一旁瞄准半天的狄雷啊,就见何元庆这边将人刚抛起来,那边狄雷的大锤就脱手而出,硕大的镔铁榨油锤的锤头,正和这夹谷小将的脑袋碰在一处。 就说这头骨是人身上最硬的骨头,可那和铁碰也不是个啊,只听得噗地一声,好似熟透地西瓜落地一般,又好似那破裂的鼓面一样,紧接着众人就见一阵血雨撒落,随即才是夹谷这没有脑袋的身子重重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埃,至于脑袋已然被狄雷的大锤砸为碎片,化为肉泥了。 见此一幕赵斌当即大笑出声,“好好好,有这五千性命祭旗,四太子,你看我这大纛旗是不是分外鲜艳啊?” 此时兀术已然被赵斌三言两语气的说不出话来,只顾在那里将一口钢牙咬的嘎吱吱直响,这兀术自从出世一来,刚到潞安州就被赵斌祸害的够呛,这一路下来金兀术恨赵斌恨得眼睛都快绿了,现在这刚一见面自己五千骑兵被杀,一员大将阵前丧命,再加上宋军那阵阵高呼之声,赵斌那满脸微笑。 最后在兀术得口中化为一声怪啸,随即就见兀术将大斧一挥,一个横扫千军,奔着赵斌就斩。赵斌和兀术打了多少年的交道了,刚才兀术在那运气的时候赵斌就已然察觉,手早早的就扶在金龙钩上的大戟之上。 此时眼见兀术这一斧挥来,赵斌微微一侧身,手掌轻轻一拉大戟已然出现在手中,大戟直立向外一格,兀术大斧稳稳砍在赵斌的戟杆之上,随着一声巨响传入两方二十万大军的耳中。 仅仅这一击,刚才还紧张得欲要取兵刃的赵哲等人,就都老老实实的在马背上坐稳身形,手扶鞍上梁头,丝毫没有了动手的想法。 第600章 金兀术力战赵斌 这金兀术被赵斌三言两语气的是直喘粗气,鼻子中似乎都要喷出两道白气,这人心有怒火自然就要发泄出来,对于金兀术来说,最好的对象自然是自己对面满脸笑意的赵斌了。 因此就见兀术一拧手中金雀开山斧,双手一合阴阳把,横扫千军奔着赵斌拦腰斩来,这可把后面众将看的大惊失色,纷纷取兵刃就欲前冲,可他们快赵斌更快,一抬手就将画戟拎在手中,随即大戟一竖向外格去。 仅仅这一下,刚才还激动的众将,瞬间一勒缰绳,止住前冲的战马,兵器也或挂回得胜钩,或随手横担在马鞍之上,就这样看着场内的赵斌和金兀术。毕竟这些人哪个不是自小练武之人,军中大家也没少比试,那兵器相撞的声音可以说是从小听到大,就赵斌和兀术弄出的这响动,场内众人一个个是心知肚明,自己要是上去,那兵器不是折了也得飞了,一个回合都走不下来。 而再说场内赵斌和金兀术,原本经过之前的数场大战,赵斌对于画戟和霸王戟法的理解已经是登峰造极,和兀术交手要不是刻意留手,兀术早就败在赵斌的手下,而赵斌之前之所以留着兀术,全是因为自己家需要乱世才好成事,这兀术别的不说,总算是个爱民如子的性子。 可现在赵斌连八贤王的大旗都挑了出来,自然不在乎是否有乱世了,这柄大戟彻底施展开来,所用也不单是霸王戟法,还有之前在陈抟那里想起自己前世的百般武艺。 不过预想中金兀术难以招架的画面却并没有出现,反倒兀术将手中这柄大斧舞动生风,不但左遮右挡将赵斌的攻势挡了出去,甚至还能抓住时机挥斧反击,赵斌见此也不意外,而是大笑道:“好好好,四太子果然不愧是大金第一勇士,靠着你那神秘师父给的画谱,这斧法竟然还当真大进一节!这到让我对你着隐士高人的师父更加好奇了,不过这样我也可以放手施为了,不用怕四太子你命丧在此!” 赵斌说着手上大戟加紧,之前这画戟的分量在赵斌手中是刚刚合适,那自从被雷劈了之后,赵斌力量每日剧增,此时可谓是真真的拔地憾天之力,这大戟在赵斌手中虽不说轻若鸿毛,可也重不了多少,一时间这能硬抗兀术大斧的画戟被赵斌舞的是残影连连,戟杆不时都弯曲成弓形。 而后面赵哲等人看在眼中,这空旷的战场之上好像凭空出现了九条墨龙,向着金兀术扑压而去。而兀术这边呢,大斧运转之下,生出片片金云,虽然被墨龙压在下方,可却也稳稳向上托住黑龙,一时间兵器碰撞之声不断传来。 宋军之中的众将看的是热血沸腾,军卒之中更是传出阵阵高呼之声,为阵前厮杀的赵斌加油鼓气,战鼓之声更是一轮高过一轮。反观金人那边,却是气势低迷,毕竟“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句话可不仅仅在大宋适用,金人那边也是如此,大金第一勇士在大宋连连败在一位黑甲用戟小将的手中,这消息早在大军之中暗暗传递。 此时这些金人看着自家大帅被传说中的那人拦住,一个个都是垂头丧气,甚至有胆大的都开始回头寻找退路。泽利见此一幕,心说,“不好,这样下去大军军心涣散,恐再难有一战之力。” 泽利想到此处,当即交代哈密蚩和勿迷西一句,随即双腿一踹镫,得胜钩上摘下乌金宝刀,大刀再半空一挥高呼道:“四哥莫慌,小弟我来助你!” 金兀术闻声不由得一惊,刚想出言阻拦,却见宋军阵中也冲出一人,胯骑铁血枣红马,手中挥舞着虎头大刀冲出军阵,“呔!好无礼的金贼!你们这些番邦蛮子果然不识礼仪,不同王化,竟然想要以多欺少!你家小爷种洌在此!特来会你!” 随着种洌一声高喝,铁血枣红马已然冲到泽利面前,紧跟着虎头大刀搂头盖顶往下就劈,泽利见此急忙一个横担铁门闩,向上就托,两柄兵器半空中一碰,随即二人马打盘旋战在一处,一时间刀光阵阵,两把大刀不断在半空之中互砍。 这泽利虽然被种洌拦住了,可是也算是给大金的众将提了个醒,最先反应过来的自然是兀术恩师派来的两个马童,就见徒单元和颜盏达甩开大步,冲出自家队伍,直奔赵斌和兀术这边赶来。 这边一看两员步将出战,狄雷当即大笑出声:“哈哈,何元庆,这回这两个都是我的了!你可是分不到了!”说完双脚一磕镫,战马随即冲入战场之中,眼看快要到徒单元面前了,狄雷当即一勒缰绳,不等战马停稳自己就翻身落地,这脚刚一站稳,左手锤随即直飞而出,直奔徒单元的胸口而去。 要说这徒单元不怪能得兀术恩师看中,只见他一见狄雷大锤奔着自己胸口飞来,也是丝毫不慌,一条腿后撤,一条腿前蹬,当即扎了个弓步,随即将镔铁马棒在胸前一横,一手托棍头,一手抓棍柄,向外一推直挺挺迎着狄雷大锤撞去。 只听得嘡得一声巨响,紧跟着狄雷的大锤就倒飞回来,狄雷见此不由得赞道:“嘿,小子,有点意思啊,我再试试这个”,说这另一只手的大锤就欲奔后赶上来的颜盏达砸去, 可狄雷锤还没出手,身后就传来何元庆的声音,“兄弟,这用棍子的交给你,这使斧子的我来!”狄雷闻言也不回头,这手依旧前抬,不过大锤却奔着徒单元二次飞砸而去,何元庆也快步赶了上来,冲着狄雷笑道:“谢谢啊,兄弟”,随即亮银锤一挥,急砸而下,正奔颜盏达顶梁就下来。 一时间场内是分作四团,各举兵刃相斗,赵斌的霸王戟法虽然不凡,可终究是他人武学,而非自己所创,兀术这斧法虽然没名,却是天授斧法借他那隐士高人的老师之手传授给兀术,乃是最适合这下凡的赤须龙,因此两人一时间斗了个旗鼓相当。 可斗着斗着,场内异变突生! 第601章 双王会戟败兀术 却说富平城外,两国二十万大军在疆场对峙,而战场之内的四对人马杀得是有来有回,宋兵这边擂鼓声呐喊声不绝于耳,金人那边号角声怪叫声声声不绝。 只见这种洌不愧是名门之后,手中一柄虎头大刀舞起来是虎虎生风,刀刀不利泽利的项上人头,而泽利那毕竟是大金过五太子,虽不像兀术那样有世外高人教导,可自小的师父也都是大金一流的高手,一柄大刀左右招架,算是抵住种洌的攻势。 不过这两人心态不样啊,种洌和金人那可谓是国仇家恨,守孝几年心里火气都攒满了,那真可谓是一刀紧似一刀,一刀快似一刀,完全是以命换命,以命搏命的打法。泽利这边呢,本就心忧自己四哥的安全,再加上自持王爷身份,哪里会和种洌玩命,因此可谓是区区被动,多次闪避不及之时,身上被种洌的虎头刀留下数道伤口。 另一边何元庆挥舞着手中的亮银锤,和颜盏达斗在一处,这两人用的都是重兵器,却又都走的是灵巧的路子,一个亮银锤,一个双刃斧,都是银光灿灿,在场内闪过道道光华,显得时颇为好看。 而要说响动最大的,却是狄雷和那徒单元,这两人一个用镔铁榨油锤,一个是镔铁马棒,都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因为刚一交手狄雷先砸了徒单元一锤,所以这两人的比试倒是变得格外简单,与周围几组华彩繁杂的动作对比,这两人是纯粹的力量对比,大锤和马棒互砸之下,动静没什么出奇的,只是狄雷和徒单元的小腿都陷入了这黄土地中。 这三对人马斗得虽说热闹,可周围二十万大军的眼神却都落在战场正中央的这对上。 此时战场正中央,正是一黑、一金两道身影,黑色的自然是赵斌赵于渊,胯下墨玉嘶虎兽,掌中方天画戟,演变千万招法,向兀术猛攻而去,大戟挥动之间如九龙凌空,似黑云摧城。对面兀术身披驼龙宝甲,掌中金雀开山斧急挥生风,二斗斧法在手中运转如意,大斧轮转之下如同朵朵金云,稳稳架住赵斌的画戟。 要说种洌和泽利之间是一个险字,何元庆和颜盏达之间是一个巧,狄雷和徒单元是在拼力,那兀术和赵斌之间可谓将这三个字都占全了。 两人招式精妙自不必多说,一个是霸王戟法外加前人武艺精粹,一个是天授斧法攻守兼备。再加上金兀术先前被赵斌几句话,气的血撞顶梁,而赵斌可没什么自持身份的想法,因此两人动起手来那是一个比一个玩命,几次那兵刃都是贴着脖颈过去。 至于力气,这两人就更不用多说了,一个如今有拔地撼天之力,一个在黄龙府力抛铁龙。不过二人今日不光是手上兵刃乒乓作响,就连胯下的坐骑都没闲着,墨玉嘶虎兽不时呲牙吓唬一下对面的千里駹,而千里駹也不是凡马,乃是凌霄殿前一只白凤和赤须龙乃是前世的兄弟,眼看赤须龙孤木难支,这才撞下凡尘,化为千里駹相助兀术,所以是丝毫不惧面前的墨玉嘶虎兽,甚至几次还呲牙欲咬墨玉嘶虎兽。 说话间赵斌和兀术已然斗过两百余合,两人的武艺都因这次争斗而再进一步,兀术这斧法是看图学来的,大金可没人能陪他喂招,也正因如此兀术才想出分斧法传授亲卫,十三人各练一星的法子。赵斌这边也是一般,虽说之前有周侗传授的霸王戟法,后有陈抟天雷唤醒前尘,这武艺招法自然不缺,可却唯独少了最适合自己的招式,如今和兀术再一动手,赵斌算是抓住机会,努力将所学武艺融会贯通。 随着赵斌招式越来越熟练,这场内的黑龙虚影也越来越少,由九条龙化为七条,再由七条变成五条,到最后化为三条黑龙,分由上下左右攻向兀术。金兀术见此急忙将大斧舞动生风,一时间好似一把大伞罩头,又好似整个人置身金云之中,众将只听的一阵叮当之声传来,好似一盘玉珠散落地面,不过兀术总算是将这三条黑龙都招架出去。 宋军见此一幕都是暗叹可惜,金人那边却都大松了一口气,可就在此时场内异变突生。 就见兀术架出赵斌的兵器,刚欲喘口气,却听得面前赵斌哈哈大笑,“好兀术,好四太子!你可真是赵某的福星啊!自牛头山后,这套戟法就隐隐在赵某脑海中浮现,可却总是抓不住头绪,今日借四太子之手,总算是有了眉目,让我抓住了一式!” 金兀术听赵斌此言就是一惊,可再想后退已然来不及了,就见赵斌大戟一摆,半空中的三条黑龙再也不见了丝毫踪影,随即就见赵斌双臂一用力,画戟在半空之间勾出一条黑龙,“兀术!使我这一式!平乱世!” 大戟凌空威压而下,金兀术见此不由得暗咬钢牙,提丹田气将大斧往上就托,可赵斌这一式平乱世那是那么容易,这可是一说是集合武学之大成。这一式里面藏了九招,每招之下暗藏九样变化,不然也不会一出手就有黑龙意向相随,仅一招就将兀术震得是口吐鲜血,虎口崩裂,两臂之上更是片缕不存,只多出一道道伤口。 而驼龙甲更是上再添一道疤痕,好好一件驼龙甲,如今却是又多了一道伤痕,也不知赵斌是故意还是无意为之,这一道伤痕正和之前黄河上赵斌留在兀术胸口上那道划痕十字相交,不过这一切都是我们说来得闲话,兀术那边却顾不上查看这些。 一击过后兀术是连大斧都拿不住了,金雀开山斧当啷啷一声落在地上,惹得场内其余众将纷纷一惊,回头看来,一见兀术大斧落地,两臂血红纷纷弃了对手欲来相救,那对面种洌等人哪里肯干,纷纷都加紧急攻。 片刻间就听见两声惨叫接连响起。 第602章 王旗前移杀金贼 赵斌一式平乱世,兀术口吐鲜血,双臂鲜红,若非驼龙宝甲护身,兀术今日恐怕就要命丧疆场,而在接了赵斌这一击之后,兀术这金雀开山斧也是再也拿不住了,好在千里駹这马乃是异种,感觉到背上传来得巨力,看见那大斧落在自己身旁,急忙四蹄发力向后躲去。 而这一幕场内其余众将自然都看见了,纷纷就欲过来相救,这最先动手得自然是颜盏达和徒单元兄弟,两人齐齐猛攻一招,逼退对面得敌人。随即就见徒单元将马棒往地上一拄,紧跟着双腿一用力,就将陷在地中的小腿拔了出来,徒单元有马棒借力,可对面的狄雷就没那么轻松了,废了好半天才把腿从地上拔了出来。 也正因如此,让徒单元抓住机会,撒开飞毛腿快步来到兀术马侧,随即就见这徒单元将马棒向地上一挑,将兀术的金雀开山斧挑飞在半空,紧跟着探左手稳稳接住大斧,翻身就挂在千里駹的得胜钩上,紧跟着探手扯住马缰,快步向大金队伍奔去。 相比徒单元这边,颜盏达那边就要热闹的多,颜盏达一招逼退何元庆后,快步就向兀术这边追来,这颜盏达迈开飞毛腿,何元庆自然是追不上,可是追不上何元庆也不能就此放弃啊,因此一边在后面快步追赶,一边口打呼哨招呼自己的战马。 前面的颜盏达见此冷笑一声,翻手将大斧背在背后,同时取下背后的弯弓,抽出一支雕翎箭在手,“南蛮!休要在追了,某家敬你武艺,今日且给你留个记号!好叫你记住某颜盏达!” 何元庆闻言举锤欲防,可一来他本就在奔跑之中,二来刚才两人斗的是双臂酸软,举锤自然慢了半拍,故此颜盏达这一箭是稳稳钉在了何元庆的左肩,痛的何元庆发出一声惨叫,左手的大锤也再拿不住,嘡的一声跌落在地。好在颜盏达这会心思全在兀术身上,而狄雷也快步赶到何元庆身边,何元庆这才保住一条性命。 不过和何元庆相比,那边的泽利却要惨的多了,原本兀术被赵斌击败,泽利那边就忧心忡忡,无心再战。随着何元庆的惨叫传来,泽利更是担忧那边的情况,不由得偷眼观瞧,刚看见兀术被徒单元和颜盏达护着后撤,想要长出一口气,可泽利却忘了自己对面还一位呢。 只见种洌的脸上浮现一抹狞笑,“好金贼!今日你种爷爷我要收些利息了!伯父慢走!且先收一人头!”种洌口中厉喝,手中虎头大刀斜劈而下,奔着泽利就砍了下去。 不过种洌这也是报仇心切,喊得早了些,让泽利反应过来,就见泽利缩颈藏头向同时双手一合阴阳把,大刀拼命向外架去,总算是将种洌这全力而下得大刀拨偏了一下,紧跟着就听噗嗤一声,紧接着泽利发出一声惨叫,手中大刀也跌落尘埃,随即鲜血洒落一地。 原来种洌这一刀虽然没将泽利的脑袋砍下来,可却也将泽利的左臂斩落,痛的泽利是哇哇的怪叫,右手当即弃了大刀,探身接住将要跌落的左臂,随即双腿一磕镫,催马败回本阵。 至此场内四对人马皆都分出胜负,赵斌看着败退回去的兀术,面上露出一抹微笑,随即将手中大戟高举在半空,“张立,张用兄弟何在?” 身后张家兄弟齐齐一勒战马,随着乌骓发出一声嘶鸣,哥俩齐声回道:“我等在此!” “而既为孤亲军护卫,孤王旗可安?” “敌血祭旗,焕然一新,威风八面!” “好,既如此,还不护旗前来!王旗前移两百步!随孤追金贼!杀兀术!” 赵斌话音落下,大戟猛然前劈,随即双腿一磕镫,墨玉嘶虎兽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冲金兵大军。赵斌这一冲,张家兄弟当即大笑的催马向前追去,手中大棍在半空之中挥舞生风,二十暗卫所扮殿前诸班制在赵忠的带领之下紧随其后,这二十当中则护着军中专门的护旗兵,一队人马携着八贤王大旗浩浩荡荡向前压去。 在之后自然是曲端在西北私养的三万大军,这队人马中的主将本就是曲端精心挑选,甚至还被送去大名府见过赵安,可谓是忠心不二,眼见自家王爷都上了,一个个纷纷亮出兵刃,紧随其后奔着金军杀去。 后面赵哲几人可懵了,不过几人简单对视一眼后,刘锜最先反应过来,举手高呼道:“弟兄们,冲啊!王爷都在最前面了!” 赵哲当即也回过神来,冲着众将招呼道:“杀啊,弟兄们,王爷这中军都快杀进金军了,咱们再慢点,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众将这么一招呼,剩余的兵丁那可谓是嗷嗷只叫,斗志昂扬,这可不是后世讲个人人平等,在王权横行的世界,要说不识字的那可能是一抓一大把,可要说不明白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个道理的人,那是少之又少,有时候皇帝一封劳军圣旨,三五坛御酒就能让许多人热血沸腾,更何况今日赵斌冲在第一线,这八贤王大旗在众军眼前飘扬。 说实话,这中军大旗平日里自然是在中军大帐前高悬,可能很多底层军卒在战场上一辈子不回头的话,一辈子都不会看见这面大旗,而此时这面大旗却跑自己前头去了,那一个个安能有不玩命的道理。 就见着军中但凡是有马的,那马鞭子都挥出残影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向赵斌的大旗追去。 而赵斌这边呢,已然是一马当先跃入金人阵中,紧追兀术不放。原本战场上两位王爷重伤,金人的士气就低迷到一个境界,再加上赵斌在金人中杀出的赫赫凶名,后有后面那排山倒海一般冲来的宋军。就算有那几个胆子大的想要抵抗,可也是杯水车薪,被更多心生怯意的金兵裹挟着向后退去。 一边宋军是越杀越猛,一边的金人是越死越胆寒,兀术顾不得双臂的伤势,强行二次提起金雀开山斧,一连砍了数人,想要止住败势,可正在此时兀术却觉得金风扑面,赵斌竟已经冲到自己面前。 第603章 十三斧阵困贤王 金兀术看着面前冷面持戟的赵斌,不由得心头一惊,心脏都露跳了一拍,“赵斌,八贤王?好胆魄,好武艺,果然还是当年我认识的那玄青公子,单枪匹马就敢闯我大军联营。王旗前移两百步?就是我也不敢下这样的命令啊。” 赵斌微微一笑,横戟在手,在墨玉嘶虎兽上向左右一望,继而笑道:“四太子,兵败如山倒莫过如是了吧?怎么难道你还想像之前在潞安州时,以天下百姓为质留你一条性命吗?现在你这十万人马恐怕成不了乱军就要死绝了。” 金兀术看着面前的赵斌,几次张口却都没说出话来,最后化为一声长叹,“原以为张浚志大才疏,却不想我连营寨都没立下就要败退了,你就这么自信能杀了我?” 赵斌看着面前眼前的兀术,只见如今兀术的双臂已然血红,掌中的金雀开山斧也变得摇摇欲坠,却不知是血污太滑手,还是兀术此时已然是强弩之末,“四太子莫非还有后手?要是那样还请四太子快些,再拖一会你四太子可都要被我们包围了。” 兀术闻言一愣,继而向左右一望,只见此时赵哲、刘锜等人率领西北众将已然冲了上来,而且在赵斌这面大旗的激励之下,冲在最前的宋兵宋将们一个个是悍勇异常,宋兵个体战力自然是比不过自幼渔猎的金人,但是此时宋兵们一个个都杀红了眼,手中长枪刚被金人架开,就抽出腰间手刀,正迎着金人锋刃而上,以伤换命也要杀了对面的金人。 一时间血流遍地,残肢断臂散落一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兀术急忙一举大斧,“众军!撤,速撤!向北撤!”口中说着,自己也抬手一勒丝缰向后就跑,同时向左右招呼道:“十三亲卫何在!速速拦住赵斌!” 赵斌听着兀术这么一喊,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微微一带丝缰,立在原地静待兀术保留的后手。就见对面金军之中随着兀术话音落下,突然冲出十三道身影,其中七人骑马,六人步战,不过无论是人还是马,不论步下还是马上,都身披全套重甲,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柄宣花板斧。 先前这些人混在乱军之中并不起眼,可随着兀术一声招呼,这十三人都用最快的速度集合在一起,手中大斧急挥,不论宋兵还是金人,都是斜砍而过,只为最快速度来到兀术和赵斌之中,当然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的一砍,金人自然是纷纷避让,赵斌也摆手道:“众军散开,这几人悍勇,非是尔等可以应对。” 一声令下,赵斌身前立时空出方圆约莫二十步的空场,对面那十三人也跃入场内,分为两列立在赵斌对面,步卒在前,骑卒在后,随即齐齐一摆手中宣花大斧,一股煞气透体而出,看其面罩下冰冷的双眼,可知这些人都是难得的杀才。 而随着这十三人护在身前,兀术也不再后撤,反倒是一圈战马,立在十三人背后,徒单元、颜盏达也护兀术身前马后,哈密蚩、勿迷西则搀着已然昏迷的泽利等在一旁。偌大的战场之上,赵斌和兀术附近这一片空间突然诡异的安静下来,一时间远处的喊杀声,近处的旌旗声,除此之外就仅剩战马的响鼻声。 赵斌看着列队整齐的十三人,神情也不由得严肃起来,这十三人的来历赵斌倒是清楚,乃是之前情报中提到过,兀术找来陪练斧法之人,不过看刚才这些人砍起自己人的眼神,可以知道都是心性冷漠,杀气蒙眼之辈。 不过心里重视归重视,气势上却不能露出来,就见赵斌将画戟横担在马鞍之上,继而俯身道:“这十三人就是四太子你的后手了?不错不错,动作挺整齐嘛,我大宋有殿前诸班直,乃是选自殿前司上四军中最精锐的士兵,四太子莫非你这也是?衣甲如此整齐,动作更是如同一人一般,莫非是四太子你专门训练的仪仗队?” 似是因为有这十三人护在身前,金兀术也有了底气,听赵斌如此说当即轻笑道:“哈哈哈,赵斌啊,赵斌,你这张嘴啊。不错这正是本王麾下亲军,不过别看你纵横天下,能胜过我这十三人在所!不过本王现在可没心情在此欣赏你的武艺了!” 兀术说完一圈战马,招呼身边众人向后退去,转而去其他位置解救其余几处战团,独留下这十三人和赵斌这边相对而立,赵斌见此一幕摆摆手道:“诸位都不必围在这里了,各自领军前去追赶金兵残兵。” 刚欲围拢过来的众将都是一愣,张立急忙问道:“少爷,这十三个?” “无妨,你们尽快追缴残军,孤方才可说了,王旗前移二百步,诸位可莫要让我失信于人啊。” 众将对视一眼,当即留赵忠和二十名暗卫在赵斌周围厮杀金兵,以防暗箭伤人,也免得赵斌杀败这些人后,陷入乱军之中。至于大旗则被护旗兵和张家兄弟保着,稳步向前压去。 而赵斌则将画戟一摆,“几位,来让某看看你们的本事吧!” 就见对面这十三人口中齐齐怪啸一声,随即或迈步,或催马向赵斌冲来,赵斌见此也不迟疑,双脚一磕镫纵马直迎着十三人而上。 就见对面七名骑卒正当中那人,大斧在手中一挽,紧跟着力劈华山奔着赵斌就来,一斧之下已然有黄河岸时兀术七分风采。赵斌也不由得暗暗点头,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这声势浩大的一斧被赵斌轻描淡写的一摆画戟就格挡开来。 可这一斧仅仅是个开始,就见其余十二人已然向左右散开,前后左右马上步下将赵斌团团包围其中,当赵斌将迎面这柄大斧磕开之后,其与十二柄立时齐攻而来,这十二柄大斧从各种角度向赵斌攻来,只把后面的赵忠看的心惊肉跳。 要知道这十二柄斧可和之前赵斌和岳家军众将对练不同,这十二柄大斧之间互相配合之下,如同一张大网向赵斌罩来,赵忠手扶马鞍就飞身前去帮赵斌挡斧。 第604章 破斧阵金军初败 要是此时有人能从天空俯瞰,将看到诡异的一幕,在这可以用惨烈来形容的富平战场之上,宋金乱军之中,此时却突兀的空出一个圆圈,圆圈正当中则是十三人将一将团团围在中心,一个个手中各持大斧向赵斌攻去,斧影勾连之下,一时间好似一口大钟向赵斌罩来。 圈外赵忠见此一幕不由得大惊失色,急忙忙单手一扶马鞍就欲飞身相救,不过因为两者之间相距太远,赵忠就算能赶到,也只能以身相护,就算如此这忠仆还是双脚立镫欲动。 可就在此时场内异变突生,就见这赵斌眼看头顶数柄大斧或劈或砍、或剁或斩由四面八方而来,赵斌当即俯身趴在马背之上,同时右手将画戟背在背后,用力一转,磕开这些由上面劈来的兵刃,紧跟着左手一压马鞍,这墨玉嘶虎兽和赵斌早有默契,立时掀起后蹄,直挺挺就向后面的两名金兵蹬去。 赵斌这一戟荡开了马上七人攻来的大斧,嘶虎兽的两脚踹开了两名步卒,原本必死的围杀之局立时被赵斌破去大半,赵忠见此一幕也重新在马背上坐稳身形。紧接着就见赵斌探臂膀,伸左手抽出背后金锏,在身侧这么一甩,金锏过处立时砸翻两名,至此这十三人的杀招算是被赵斌彻底破开。 随即就见赵斌转守为攻,大戟连啄而出,杀得这十三人只有招架之力,再想像刚才那般将赵斌逼入险地却是万难。 要说这十三人厉害那是真厉害,只要被他们抓住机会,同时出击,那凭借斧法的精妙,可以说好似几个兀术同时攻来,七人合攻,便是七个黄河边的兀术,十三合击便是十三个兀术一起动手。不过这也分和谁动手,十三人的合击被赵斌攻破之后,就再也抓不住机会,这个刚冲上来挥出一斧,那边赵斌手中画戟轻点已然用出七八招,同时攻向他们几人,哪里还有机会再联手出击。 不过赵斌心知这十三人所练斧法和兀术同出一源,因此也没有急于取这几人性命,而是将祖传金锏收回后背,只用画戟招架应对这几人,想要借此看出兀术斧法之中的破绽。 可就在此时却听得号角声响亮,这十三人闻声对视一眼,当即不管不顾,纷纷拿出以命换命的气势,齐齐攻出一招,随即就见马背上的金人探手一拉,刚才的步卒就跃上了马背,紧跟着这十三人就每两人一匹马,齐齐跳出圈外,向后方金军大队之中撤去。 赵斌见此急忙收画戟闪目观瞧,却原来是这些金人在兀术的统领之下,总算是对赵哲等人有了些许反击之力,在反击之余兀术也总算是将混乱的队伍重新归拢。 这样一来金军中的众将也总算是能喘口气了,不过看着眼前虽然站列整齐,可脸上依旧写满惊慌的队伍,一众武将、平章、都督都不由得暗子发愁,哈密蚩见此当即侧身问道:“大帅,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撤,向北方撤,娄室的大军本就相距不远,咱们迎着他们而去,到时候两军合一,重新整军扎营,再同赵斌争斗!如今咱们先机已失,大军士气低落,再战只能是徒增伤亡。” 一旁的勿迷西还有其余都督平章听到兀术这么说,都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于是当即有人催马前去传令,不多时代表撤军的号角之声就响遍富平城东的荒野之上。 赵斌见此微微一笑,也不追赶那十三人,而是催马来到自己的王旗之下。有张立和张用这哥俩在,另外还有无数拼命效死的军士,此时这面八贤王大旗比刚才赵斌所立之处,正好前移两百步,也不知张立是故意的还是碰巧,此时赵斌立旗之处,在不久前则立着那面珍珠宝云旗。 而此时不但大旗立在此时,旗下众人也换成了赵哲、刘锜、刘锡等西北悍将,几人正在为是否追击金兵而争论,一见赵斌赶了上来,为首的几人急忙围拢上来,刘锜抢先开口道:“贤爷,兀术败了,咱们追不追?如今咱们士气正盛,正该扩大战果啊!” “贤爷,咱们如今兵力并不占优,骑兵又少且马术多不如金人,贸然追上去恐生意外啊!” 看着争论的几人,赵斌微微一笑,摆摆手道:“诸位将军莫急,且先重新整队,这乱乱糟糟的别再出什么意外。另外还请哪位将军莫辞辛劳,另一队军士清扫战场,收拢我军阵亡将士尸身,登记好姓名籍贯,以备战发放抚恤,至于尸身则就地焚毁,骨灰装坛要好叫这些战士们落叶归根。” 刘锡当即抱拳拱手道:“回大帅的话,我等军中士卒多是永兴军本地人,如今打回富平已然算是落叶归根,不知可否就地安葬?” “如此也好,只是辛苦将军寻一好地,莫要委屈了死去的将士们”,刘锡当即领命表示自己明白,随即转身就要走,却败赵斌叫住,“刘将军,烦请你一会将金人的尸骨也收拢了,一起焚化后将骨灰收敛起来,就先暂留在军中,不可有半分损毁”。 赵斌话音刚落,周围众将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这战争也非他们所能决定,这些人也只不过是为国而战罢了,让他们暴尸荒野总是不好”,听了赵斌一番解释,众将这才缓缓点点头,同时暗在心里称赞贤王仁义,而赵斌则笑着问道:“这军事安排完了,肚子却叫了,不知哪位将军辛苦一下,去城里招呼人马送些干粮前来,好让大家饱餐一顿啊?” 赵斌此言一出,众将纷纷一愣,继而都是一摸自己肚子,这人就是这样一个人说饿,一群人就都感觉想吃点什么。周围众将中当即有人拱手领命,随即催马向富平赶去,其余众将也就此纷纷散去,各行其事。 唯有刘锜愣在原地,看着赵斌想要说什么,可想了许久却又微微摇摇头,这一幕自然是瞒不过赵斌。赵斌当即双腿一磕镫,催马来到刘锜身边,轻声问道:“刘将军可是觉得我贻误战机,错失了歼灭兀术的机会?” 刘锜眼见被赵斌叫破了心思,也不再隐瞒,而是缓缓的点点头。 “哈哈哈,刘将军,这杀兀术固然重要,可是咱们军卒一场大战下来也够辛苦的,追的太紧了惹这些金人拼死反扑可不好”,听赵斌如此说,刘锜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疑惑之色,赵斌见此抬手一指败退的金人,“刘将军,你且看这金兵是往哪败呢?” 第605章 沙场初结再生事 富平城外赵斌驻马而立,看着缓缓向北撤去的兀术面上露出一抹冷笑,而其余众将则都分散行去,有整军统计伤亡的,有收拢尸骨的,有回富平城调拨粮草的,过了不大回功夫,赵斌麾下这十余万人马就二次整备完成,自有随军文书将伤亡情况递到赵斌面前。 先前这些数据都是送到岳飞面前,赵斌也没专门讨来看过,如今这一战损失出现在赵斌面前,只把赵斌看的是眉头紧皱,原本想抬头缓缓神,可这一眼望去,饶是赵斌这些年都在战场厮杀,亲手砍杀的金人都不在少数,但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头也涌上一股悲意。 如今战场之上健康的,还有那些只是受了轻伤的军卒,都已经互相搀扶着,退到了赵斌后面,重新列队休整,或吃干粮或包扎伤口。而此时赵斌眼前就只剩下收拢战死士卒遗骸,以及抬挪那些手足断裂的军卒,一时间哀嚎声不绝于耳,甚至有的受伤太重的士卒此时正拉着自己昔日同袍给自己一个痛快。 看的赵斌不由得禁闭双眼,摇头叹道:“白骨半随河水去,黄云犹傍郡城低。古人诚不欺我啊”,一旁的赵忠上前刚欲劝说,却又听赵斌继续道:“都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可金人欺我如此,这一战总不能不打,只希望能快些,再快些了”,赵斌说完回头问道:“忠叔,德叔那边可还顺利?” “回少爷的话,一切顺利。” 赵斌脸上的愁容散去大半,继而缓缓点点头,随即将那封文折仔细收入怀中,便不再说话。 赵斌这边打扫战场,整备军队以待再战,兀术那边则引着大军缓缓向北败退,起初兀术见赵斌大军不曾追来,脸上还浮现了一抹轻松之色,可这一丝轻松之色马上就变成的僵硬起来,继而就见兀术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却原来是金兵这边的战损也送到了兀术手上,“军师,你说这王旗前移真有这么大作用吗?这些软弱的宋人竟然一下变得如此悍勇,仅仅一战咱们这十万大军就损失了足足三万人。” 哈密蚩听兀术这话,也是表情凝重,“这大宋八贤王一职在赵斌之前仅仅封过一人,此人乃是昔年大宋太祖之子,当时那位手持打王金锏,和大宋诸多将门交好,在加上这位贤王寿终九十一岁,历太宗、真宗、仁宗三朝,在军中广布恩泽,这样一来大宋军人常念此人,到了近些年已然有几分传说的以为了。” 讲到这里哈密蚩更是长叹一声,“原以为这赵斌不过是大宋一支皇室子弟,咱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那些名义回去能让大宋内乱,却不想他竟然借此变成大宋的八贤王。他那身武艺,再加上那面大旗,在此时的宋军眼中不亚于神明临凡啊。” 这二人正聊着呢,却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銮铃响亮,只把兀术吓得全然不顾手臂上的伤势,急忙从得胜钩上将金雀开山斧拿在手中,随即才扭头定睛看去,却发现原来是自家探马,当即长出一口气,随即将大斧横担在鞍上,皱眉问道:“前方出了什么事,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莫不是真被那宋人吓破胆了?!” 探马被兀术这么一声断喝,急忙稳了稳心神,同时稳住战马,冲着兀术抱拳拱手道:“回大元帅话,我等前行不过两里就望见土墙一面,绵延一里由于,将我等北上之路完全堵死了!” 兀术闻言一惊,看了一眼身边的哈密蚩,随即快步催马赶到大军最前面,手打凉棚向前望去,果然看见前面隐隐约约出现一道黄线,兀术的眉头不由得紧紧皱了起来,“怎么会有这么一道土墙,莫非这又是赵斌的什么陷阱?”想到此兀术当即在马背上回身望了一眼,却并没有看到身后有追兵的意思。 这时哈密蚩也赶来前军,望着远处那道土墙缓缓道:“大帅,前面许是这宋人修筑的长城,这西北连年战乱不休,有这么一段残墙也数正常。要是真有什么埋伏,咱们如今七万大军在此,打不过赵斌还打不过西北其余众将嘛,咱们纵兵直冲而去,必能胜而破之。” 金兀术坐在马背之上愣了半晌,继而点点头道:“按照咱们之前的推算,这西北该有不到二十万大军,方才赵斌麾下人马丝毫不次于我等,再加上富平的守军,想来应该也不会比咱们多多少”,想到此兀术将手中大斧一挥,“众军!随我直冲而上!目标就是前面的土墙,以最快速度攻破此墙!” 随着兀术一声令下,金军之中自然传出阵阵号角之声,剩下的金兵齐齐整军向前冲去,兀术这次也学赵斌,冲了个第一,只不过他这手臂上的伤势不轻,大斧却是抡不动了。 眼看兀术还有二百步就要冲到这道突兀出现的土墙之下了,忽然间一阵阵金鼓之声传来,紧接着就见土墙之上突兀显出数面旌旗,紧跟着无数宋兵宋将凭空出现在土墙之上,正当中一面吴字大旗迎风招展。 只把兀术吓得急忙一勒胯下战马,定睛望去,就见旗脚下站立一员大将,身穿一身亮银甲,头上戴七曲簪缨,身上半披半挂穿着一件征袍,此时正单手扶剑柄,满脸堆笑地看着兀术,正是这西军悍将吴阶。 原来这吴阶在领了赵斌的大令之后,就急匆匆领本部人马来到此地,半修半挖筑出了这么一道土墙,同时伐木为台在土墙后搭起数个平台,将自己军中珍藏的宝贝一一摆在上面。饶是吴阶麾下整整四万人马,再加上有吴阶的合理安排,才在赵斌那边开战之时堪堪修起这道土墙。 眼看防线布好,吴阶脸上也浮现一抹坏笑,当即命令大军偃旗息鼓躲在土墙之后,方才金人他们冲来时土墙后的众人更是屏气凝神,生怕吓退了金人让自己一夜的努力化为泡影。 第606章 吴家子再败金军 吴玠这边精心布下一道防线,而兀术也自信的冲到距离土墙只有两百步的地方,此时墙上是旌旗招展,鼓声如雷,一道道宋兵身影闪过,骇得兀术急忙一勒战马,向上看去。 而此时墙上的吴玠单手扶剑也正满脸堆笑的看着兀术,“四太子,久违了,吴某在此可是苦等你许久啊!” 金兀术见此一拨战马,随即抬头向上望去,“你便是那吴玠?孤未到西北之时就曾听闻你名,原以为你是西军高人,却不想竟然是赵括之流。吴将军,莫非你觉得这一道土墙就能阻我大军?” 吴玠微微一笑道:“四太子所言不错,这道土墙自然是阻挡不了你的大军,不过吴某修这墙也不是为了挡你啊。” “哦?那却不知吴将军有何高招?” “哈哈哈,四太子且看好了!”吴玠说完大手一挥,一众军卒立时将数辆大车前推,兀术就见这一道土墙之上竟然出现一排绞车,车上竟然闪现点点寒芒,“金兀术!你可识得此物?!” 金兀术见此眉头一皱,“久闻你们宋人颇好机关消息,孤王几次南下都未曾一见,也就昔年两狼关时那韩世忠推出数门大炮,可最后却炸的是自己的关城,不知你这宝贝是不是也毁自己的土墙啊?” 吴玠当即仰天大笑,笑罢多时眼看后面金人都已然止住前进的步伐,在那边列队等候。就见这七万金人真可谓是人挨人,人挤人,一个挨一个真可谓是排列整齐,军容严整,吴阶脸上笑意更浓,“金兀术!你且看我八牛弩!众军阴阳交替,利箭三轮,净诛金贼啊!!放!” 原来吴玠修筑土墙为的正是安放这大宋军中利器八牛弩。 这八牛弩也叫床子弩,这床子弩起源于战国,制式种类颇多,不过能被称为八牛弩的则只有三弓床弩这一种。只见这绞车之上都安装的乃是十二石的强弓,军卒需要靠着车后的转轮才能张弦开弓,而弩臂之上更是留有七条矢道。居中的矢道上搁一枝巨箭,长三尺五寸,粗五寸,以铁叶为翎,硬木为杆。在这支大箭左右各放三枝略小的箭矢,随着军卒敲动机括,诸箭一发齐起,便是赫赫有名的一枪三剑箭。 吴玠军中所备的这些三弓床弩还是依照开宝年间魏丕所绘图纸所制,最远可以射到千步开外,而此时兀术大军就在土墙二百余步的距离,那还能有个跑啊。 只见随着吴玠一声令下,一阵弓弦响亮,紧跟着金人耳边只能听到阵阵羽箭破空之声,随即就见一片箭雨奔着金兵大队飞射而去。前面也说了这金人刚刚列队整齐,吴玠就下令放箭,这八牛弩射出的箭可和寻常士兵不同,那三尺多长的铁箭要是只穿一人岂不是浪费,况且如今金人距离又近,这城下的金人此时一个个都变成糖葫芦了,利箭当胸而过,透体而出,连穿三四人攻势方能一减。 不过这金兀术倒是躲过一节,床弩力大,但攻击角度却不好调整,这为了最大的杀伤金人,瞄准的自然是金人军阵之中,兀术却因为马快在队伍最前,躲过了这箭雨,不过那从兀术头顶掠过的根根利箭也把兀术吓得不轻。、 不过这兀术也有机智,急忙俯身在马背上,随即回头向着后面高呼,“众军,快,俯身直冲,这弩箭劲大,上箭必然困难,趁着此时冲上前去,破墙诛敌啊!” 兀术这边话音刚落,都没等身后金兵响应,就听得又是一阵弓弦声响,紧接着一片箭雨又凌空向下罩来。 而这些弩箭之所以来的这么快,却是还要往回说几句吴阶,这位吴将军和昔年韩世忠一般,韩世忠是注意到了火炮,而吴玠则是发现了床弩在防御战时的重要性。 不过这床弩上箭困难却是一大难题,金兀术临阵都能反应过来,更别说每日守着床弩的吴玠了。不过这吴玠也是个聪明人,在苦思几日之后,将麾下的床子弩手分为两组,以阴阳为代称,每逢演练之时有阳组先放箭,待阳组的巨箭全部建功之后,再有阴组放箭,两组交替放箭上弦,床弩攻速就此大进一步。 别忘了,吴玠刚才可是下令三轮,这两组交替方为一轮,此时土墙上可是足足五百架三弓床弩,三轮便是六波箭雨。只杀的金人是哭爹喊娘,跌跌撞撞就往后撤,兀术看到这弩箭造成的巨大破坏力,也无心再战,急忙招呼大军后撤。 原本金人这前军就已经被弩箭冲的是七零八落了,兀术这一句撤军的命令就好像打开了大坝的闸口一般,一时间剩余的金兵彻底变成乱军,一个个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只顾埋头乱撞,躲避那土墙上降下的箭雨。 就在这金军一片大乱之际,就听的矮墙之上传来一道道军鼓声,紧接着是战马嘶鸣之声,銮铃响亮之声,随即就见这一里长的土墙两侧突然冲出两队骑兵。为首之人一身黑甲,手中一柄黑金折铁大刀,胯下青鬃卷毛兽威风凌凌,身后大旗之上也是一个吴字。 正是这吴玠胞弟,吴璘吴唐卿,随着吴璘的冲出,这宋军的气势到达一个顶峰,只见这吴璘手持大刀冲锋在前,全然不管金将,只奔着金兵就砍,大刀所过之处真可谓人马俱碎。 随着吴璘的冲杀金人这刚刚提振起来的士气也算彻底被击垮了,一个个口中只顾的是哭爹喊娘,四散奔逃。饶是金兀术在军中高挥大斧也无济于事,一时间这前军算是彻底乱作一团,后面的后军也是面有惧意,欲退不退。 而此时吴玠在土墙上见此一幕,当即微微一笑,随即摆手道:“众军听令,调整床弩角度!阴阳合一,齐射兀术后军!” 这些金人算是惨了,原本弩箭没射到头上,后军的兵卒还觉得是宋人这弩看着唬人,实则威力不大,可不曾想竟然奔着自己就来了,这些这七万人算是彻底乱。 有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兀术这边大军还没安定下来呢,麻烦可就又来了。 第607章 曲端现两路夹击 兀术这边引兵向北逃遁,却遇上一道土墙拦路,而土墙之上却是西北大将吴阶,以及麾下整整五百架三弓床弩,以及无数的一枪三剑箭,随着吴阶的一声令下,巨箭离弦而出,直取金军人员最多的地方。 在这三张巨弓发出的巨箭之下,无数金兵金将都在这荒野之上化为亡魂,利箭穿过金人的血肉,只留下一个个大洞在那里不住的喷涌鲜血。五百架弩车每车一次放出便是七支巨箭,三轮箭雨之后,一万余支利箭倾泻在金人阵地之上。 虽说因为这金人站的密集,一个人身上可能会被两三支巨箭冲击,可这巨箭透体而过也会一连带走几人,这一增一减之下原本仅剩七万的金军霎时间就减员了一万人。这一万人的死亡可和之前两军冲杀不同,战场冲杀还有个拼杀搏斗的过程,每个士卒都参与其中,对于战友的死去可能会感到难过,可绝谈不上惊恐。 吴阶这箭雨不同啊,第一波箭雨过来时,可能刚才那人还和你说话呢,眨眼间却被巨箭透体而过,而之后的箭雨也有金兵试图举兵拨打,可这箭上所携带的巨力,岂是这寻常金兵能挡开的。一时间无力、恐慌、死亡等情绪在金兵之中蔓延开来。 这使得兀术刚刚不顾伤势亲身冲锋带起来的士气,也骤然损失一节,而在箭雨过后,还有吴阶之弟吴璘领着军中其余军卒冲入战场直取兀术前军,就见这吴璘手中一柄大刀,奔着金兵就砍,追上金将就杀,全然不去理会愣在队首的兀术,而这一众宋军也是在吴璘的带领下,只顾同金兵厮杀。 这下金兵的士气算是彻底被瓦解,一个个一时间只剩下哭爹喊娘之声,都已经说不上是败退了,俨然有成乱军之像,而土墙之上的吴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即下令让床子弩手调高弩床,随即又是一波箭雨冲向金人后军,这样一来金兵队伍彻底乱了起来,饶是兀术在军中举斧高呼也止不住乱象。 正在此时就听得兀术后军之突兀的响起三声号炮,紧跟着一面面旌旗晃动,正当中一面大旗,上书斗大一个曲字,正当中旗脚之下,一员大将威风凛凛,领麾下正在向金军展开屠杀,是的,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来人乃是之前领了赵斌大令的曲端,这曲端到了富平城东南方向后,可要比吴阶轻松的多,毕竟赵斌的命令是兀术后军对上自己时,全员杀出就好,在这之前只需要藏好大军就行。 因此曲端索性连营寨都没扎,选了一处山谷安顿麾下军卒,紧跟着就是埋锅造饭让众军足吃足喝足休息。曲端麾下原本就是西北之中最精锐的士卒,此时得了到了充足的休息,又有合理的战法安排,一个个可谓是精神百倍。如今在曲端的带领之下,那一个个更是奋勇当先,冲到金军身后那是摆刀就砍,挺枪就刺。 金人这边呢,本来就丧胆欲退,曲端这时冲杀出来岂是这些金兵能抵挡的。况且金人如今还没有大将统领,一个个只有逃命之心,全无反抗之意。饶是兀术已然注意到后军的情况,可乱军阻隔也冲不过去,只能是在那里干着急。 这时哈密蚩也挤到兀术身边,一拉兀术道:“四太子,快撤吧,这赵斌是早有准备,现在只有两路夹攻,咱们还有一线生机,可一旦再来一路大军,恐在现当年爱华山之难啊!” 而勿迷西也赶到兀术马旁劝道:“是啊,四太子,咱们快撤吧,宋人有话叫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娄室将军大军还未到,咱们先行败退整军再战不迟。而且,而且泽利太子身受重伤,如果再不处理恐有性命之忧啊!” 金兀术坐在马背上,想了又想,最后一摆手道:“传令众军,速速撤退,各路平章都督自行调动人马,先向东撤,随后转向北方,寻娄室将军者为头功!“ 兀术一声令下,当即有人将命令传遍全军,而混乱的金人也总算是有了主心骨了,一个个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倒拽着兵器就向东败去。而左右两路大军也是加紧猛攻,不多时金兵乱军之中,吴璘和曲端就能看见对方了。 此时可谓是大胜之局,吴璘一摆手中大刀砍飞一个金人后,笑问道:“曲将军来的好快啊,我家哥哥那边才一轮箭雨,你就急匆匆杀出,莫不是怕没了金人可杀?” 曲端那边一手大枪,一手腰刀,在金军之中杀的好不快活,一听吴璘这话,手腕一抖当即将枪上串着的一枚金人震落在地,随即笑道:“是啊,原以为这兜金人后路是个难活,可不曾想你哥哥这一阵箭雨可是帮了我大忙,后军立时乱的不像样子,我要是再不出击啊,恐怕这些金狗都要被你哥哥串糖葫芦了!” 吴璘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我哥哥这回可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翻出来了,岂能不多多建功啊!” “是啊,这一架床弩配三名军士,吴将军凭这一千余人可是杀了上万金兵啊,此等大胜自靖康以来也是少有”,曲端边说边在马背上玩了个花活,只见曲端说完这句话就单脚离镫,紧跟着这一翻身来到马侧,抬手一刀就将一个跌落在地的金人脑袋砍了下来,随即单脚一点地二次坐回马背之上。 曲端看着自己身前十余步,正在乱军之中厮杀的吴璘,眼珠一转随即继续说道:“吴家兄弟,这一战胜的可真是不容易啊,不过看现在这情形,为兄实在是阵阵后怕啊!” “哦?将军何出此言啊?” 一见吴璘搭话,曲端微微一笑,心说,“不怕你不问,你问了就上钩了”,曲端心里想着,手上杀着,嘴上也不慢,当即说道:“这次有贤爷坐镇,分兵三路,贤爷又亲身用命,方能初败兀术,让你我二军顺利合围兀术,这要是按照那张浚的计策,咱们前军大营现在都没了!” 第608章 割须弃袍救吴玠 乱军之中,吴璘原本还在埋头苦杀,可是一听曲端这话也是一愣,想到之前众将和张浚之间的重重冲突,想到各家人马都一心自保,各留后手,想到那被张浚视为天险的沼泽,吴璘不由得激灵灵打个冷战,手中大刀急摆两下,又砍翻两个金人,那金人脖腔内喷出一股热血,撒在吴璘面上,才让吴璘镇定些许。 而这时两家人马也彻底合围一处,那边吴阶也拎着兵刃赶了过来,一见曲端和吴璘二人还在挥刀斩下残兵,不由得急呼道:“二位,二位,别在这聊了啊!兀术已然跑了!” 这时二人才回过神来,急忙扭头看去,果然见金兵已然如潮水一般向东撤去,那珍珠宝云旗更是远远不可见,这下吴璘也顾不得胡思乱想,那边曲端也没心思再说废话了,二人会合吴阶之后两路人马合为一队,随即向着兀术追杀而去。 吴阶催马冲到第一个,如今金人大败之势已定,再不需要靠斩杀寻常军卒,来攻破敌胆,因此大将们纷纷把目光落在了兀术身上,就听吴阶高呼道:“诸位将军兄弟,兀术大军败局已定,然兀术不除终为大祸,还请诸位随我直取珍珠宝云旗,杀兀术报国仇啊!” 众将一个个闻言也是目露兴奋之色,高举兵刃齐呼道:“直取大旗,杀兀术报国仇!” 这武将们一喊众兵丁更是兴奋了,这对于武将来说杀了兀术可能仅仅是一份大功,可对于兵丁们来说,杀兀术可是能改变家族命运啊,那一个个声音喊得更大,“追大旗啊,追金兀术啊!” 这几万人一起喊,金人那边还能听不见啊,只把兀术气的三尸神暴跳,一勒丝缰就欲回去再战,好在一旁哈密蚩见机的快,一把拉住兀术丝缰道:“四太子,不可啊,万万不能中他们激将之法啊。” 一旁的勿迷西则冲着护旗兵摆手道:“还愣着干嘛,还不速速将大旗降下,收好,免得失落了国宝!” 随着勿迷西一声令下,珍珠宝云旗当即被兵卒收拢起来,颜盏达见此急忙接旗在手,翻手背在背后。金兀术见此大旗已然被收了起来,当即也不再勒马,继续向前败去。 这大旗一收金兵自然看的分外清楚,一个个心中惧意更浓,只恨爹妈少生两只脚,那是拼了命向前跑去。后面吴阶一见大旗没了,当即高呼道:“众位将军!兀术大旗不存,心中惧意可见一般,那披红袍的便是兀术,杀兀术啊!” 吴阶这一喊,周围众将自然是附和道:“取红袍,杀兀术啊!” 兵丁们则跟着喊道:“追啊,穿红袍的就是金兀术啊!” 这声音刚传到兀术这边,哈密蚩见机更快,不等金兀术勒马,就探手抽出腰间短刀,紧跟着大刀一挥将兀术身后劈风缠在刀上,随即轻轻一摆,这哈密蚩虽没什么高绝的武功在身,但毕竟身份在那里,佩刀自然是少有的宝刀,这么一挥兀术的红袍立马就变成碎布飘扬在空中。 金兀术见此不由得怒目看向哈密蚩,哈密蚩则正色道:“四太子,如今保存实力要紧,宋军士气大胜,兵力又远胜我等,再战只能是恐死军卒。” 金兀术也知哈密蚩说的有理,当下只能微微回头,想要记下吴阶的面容,以后再来报仇。 可就是这一回头,兀术就听后面吴阶高呼道:“虬髯者为兀术,众军杀兀术者封万户侯啊!” 这下宋兵们喊得更起劲了,“杀兀术啊,虬髯者乃是兀术啊!万户侯啊!” 这下兀术可是再也忍不住了,急忙一圈战马正面对向吴阶,随即将大斧一摆就要冲,可兀术这边快,那边吴阶更快,兀术刚回过身就见马背上的那员将,手中稳稳托着一柄大弩,弩上一支利箭隐放寒芒,紧跟着一道利箭破空而来。 兀术再想拦已然来不及了,只听得噗嗤一声,利箭入肉,正中兀术右臂。痛的兀术险些将大斧扔到马下,当即也顾不得回马厮杀了,而是强忍着疼痛将大斧担在马背上 ,随即抽出腰间短刀贴着脸颊左右一挥,那大红胡子立时纷纷落地,散落尘埃。 做完这些后,兀术愤愤的回眼看了一眼吴阶,而后面吴阶等人自然也看清楚兀术这动作,一个个都仰天大笑。 吴阶笑罢多时刚欲说话,却金军队伍中猛然跃起一人,只见这人背后背着一面车轮大斧,手中则拎着一柄宝弓,弓上一支利箭蓄势待发,当这人的身形飞到最高处时,就听这人厉声喝道:“好南蛮,竟然暗箭伤我家大帅,你且吃我颜盏达一箭!” 随着话音落下,那一支利箭当即离弦而出,待吴阶反应过来那支箭已然快到吴阶面门,周围曲端、吴璘几人拨马欲救已然是来不及了,而吴阶自己手中也只有一柄没有箭的大弩。 这些说来慢,可在吴阶眼里不过是电光火石,吴阶只能是将将心一横,随即将手中大弩往外一架,试图格开这一箭,可这大弩笨重难动,哪有兵器拨打羽箭方便。 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众将只听的耳边传来一声弓弦响亮,声音比吴阶刚才那一箭要小的多,可众将听在耳中却是分为清晰。紧接着就见吴阶身后斜刺里飞出一道乌光,正中颜盏达射来那支利箭的箭头。 随即好似巨斧劈柴一般,直穿那支利箭而过,使得这支利箭当即四散分离,散落一地竹条,而那道乌黑也落在地面之上,却原来是一支弩箭。吴阶不由得长出一口气,而后背也已经被冷汗所打湿,不过吴阶还是急忙回头看去,想要感谢救命恩人,却见自己身后此时乃是一匹怪马,马背上那人一身九麟甲,单手提着方天画戟,另一只手中则拿着一柄黑色小弩,此时正满脸堆笑地看向自己。 吴阶见此急忙长出一口气,“阶拜谢贤爷救命之恩!” 第609章 贤爷戏言气兀术 却说吴玠这边先以弩车攻金人,后又有其弟吴璘和曲端两路人马前后夹击之下,兀术这七万大军只得向东退去,而吴阶却在后面紧追不放,只杀的兀术是收旗、碎袍、割髯、中箭可谓是狼狈不堪。 不过吴玠这边也不好过,当吴玠用大弩发出一支利箭射上兀术之后,兀术恩师赠他那马童颜盏达也一跃而起,翻手抽弓搭箭一支利箭直奔吴玠哽嗓咽喉就来。而吴玠则端坐在马背之上,手端大弩,正是避无可避之时,左右几员大将也都距离甚远,来不及救援。 可就在此时,吴玠身后飞出一支短小弩箭,正迎着颜盏达的箭头直射而去,而颜盏达的那支箭也在弩箭的撞击之下四散分裂,跌落在地。 众将急忙循着方向看去,却见一匹怪马立在吴玠身后,马上之人正是如今的八贤王赵斌赵于渊,只见赵斌这会正一手倒提大戟,一手举一把精致小弩,眼看吴玠就欲翻身下马施礼,赵斌急忙摆摆手道:“晋卿不必多礼,如今我等十余万大军齐聚在此,杀金人败兀术当为头等要务,咱们还是追兀术的要紧啊。” 吴玠不由得苦笑摇头道:“贤爷,这金兀术不愧是大金国昌平王,能被那完颜吴乞买派来与我等作战,其能力、心性都在那完颜娄室之上啊。再加上他身边还有那哈密蚩相助,我等实在是无计诱其回来一战,这如果只是苦追的话,咱们骑卒少,步卒多,一时半会恐怕是赶不上了。” 赵斌闻言微微一笑道:“那是你们没喊对话,这大旗能收、袍服能做,胡须也能在长,他们虽然生气,可也不会失了方寸。有道是‘打蛇打七寸,挖树要挖根’,这话要照着他们痛处捅,招呼众将听我的,咱们一起喊嗷。” 吴玠闻言急忙招呼众将听好,那边曲端也催马来到赵斌身边,想要听听自家少爷能喊出什么来,而赵斌见此微微一笑,随即在墨玉嘶虎兽上坐直了身形,紧跟着气沉丹田高声喝道:“众军听好了,那一只耳的便是金兀术,没鼻没耳之人就是哈密蚩,一个胳膊的是五太子泽利!擒下这三人中任意一人者,封万户侯!赏紫金鱼袋!” 这下宋军这边算是开了锅了,一个个都齐声高呼道:“一只耳的金兀术,没有脸的哈密蚩,一个胳膊的泽利啊!封万户侯啊!” 赵斌如今身份不样,身后飘着的大纛旗上写着的那是八贤王,换句话说,赵斌此时这封赏不亚于金口玉言,要说吴玠刚才的身份那是画大饼,赵斌这可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了,因此不论是下级军士,还是中级将领,甚至包括一旁的曲端等人,那嗓子都喊差了音了,手中的马鞭更是挥舞如风。 而与兴奋的宋军不同,前面的金兵听见这段喊话,一时间更是丧胆异常,先前没人提出这事,金兵们还没感觉,此时赵斌将这些攒在一起一喊,金兵只觉得自家大将无能,竟然一个个都被宋人打成了残疾,这样一来落在队尾的金兵甚至有不少都跪地投降。 至于前军的兀术几人更是气的眼冒金星,兀术回头望去正和后面的赵斌遥遥对望,却见赵斌端坐马背之上,还抬手向着自己微微招招手,而赵斌身边那将竟然还冲自己拱手施礼,施礼就算了竟然还举起手中大弩示意一番,似乎生怕自己不认识他们一样。 这样一来兀术的怒火算是彻底被点燃了,口中不由得发出一声怪啸,原本刚才吴玠那一箭让兀术手臂吃痛,此时大斧已然挂回得胜钩上,单手捂着中箭之处,以防伤口恶化。可此时就见兀术双眼泛红,抬手就将那箭杆折断,随即抬手摘下金雀开山斧,紧跟着一圈战马快步向后军冲来。 而哈密蚩呢,心知自己一人过去定然是对付不了赵斌,当即纵马开始在军中忙活起来,在哈密蚩的纵马疾奔,四处招呼之下立时有一万金军恢复阵容,随即就见哈密蚩领着这一万人马也穿过乱军,紧随兀术赶到后军,两下里三次开兵见阵,两军对峙疆场。 只不过这一次两军相比,兀术这边怎一个惨字了得,想清晨时分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而来,赵斌这边是严阵以待\/而如今天近傍晚,两军再见,赵斌身后三路人马何在一处,先前大战虽有死伤,可此时人数也在十万之上;反观兀术那边,十万大军死伤过半,此时又是军心涣散化为乱军,勉强聚起的一万军士虽然列队整齐,但那一个个看向赵斌等人,眼中满是恐惧之色。 按下军容不说,单说金兀术催马手抡大斧,冲到两军阵前,不过这会兀术是一点废话的心情都没有了,冲着左右一招呼道:“徒单元、颜盏达,一起上!合力斩杀赵斌,我大军士气方能重振,到时候大军才有一线生机。” 兀术一声招呼,三人当即直奔赵斌而来,其余众将急忙就欲上前,却见赵斌一摆画戟道:“诸位将军尽速追缴兀术残军,此时多杀一人,日后娄室来时就多一分胜算,这三个家伙就交给我了!” 赵斌说着双脚一磕镫,墨玉嘶虎兽直飞而出,紧跟着就见赵斌手中画戟一摆,一招凤凰单展翅,大戟由下至上斜挑而上,直奔马旁的颜盏达,捎带着还指向金兀术。这一戟刮动风声,隐放寒光,只把颜盏达吓得翻手取出大斧,却不敢以刃碰刃,只能是单臂抵住斧面,一手握住斧柄,将大斧当作大盾,奔着赵斌大戟砸去。 可赵斌这大戟是何等灵活,眼看那边颜盏达气力用足,向自己画戟撞来,赵斌急忙探左手一拧戟杆,随即将大戟往回一抽,右手立时滑落到戟头下方,而那装有三楞透甲锥的戟纂却远远伸出马侧,正点在蹿来赵斌左手边,徒单元的胸口之上。 仅这一戟,就将颜盏达晃了一个趔趄,将徒单元震得后退三步,嘴角溢血。 第610章 清残军兀术北逃 兀术见这二人竟然眨眼间就被赵斌打退,当下仗着心中怒气,听着耳中的喊杀声,强忍双臂疼痛将大斧摆动起来,只是兀术如今两臂重伤,再想将金雀开山斧向之前那样,大开大合的挥舞起来却是万难,故此只能运用去岁刚刚得到的南斗斧法,这六路三十六式斧法被兀术肆意挥出。 只见这硕大的开山斧此时被兀术舞来,却好似长枪一般,大斧不离身前一尺范围,将赵斌的大戟尽数挡下,不过此时还不是兀术丧命之时,因此赵斌也不急于同兀术拼杀,而是缓缓磨练戟法。 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十余回合,而那边颜盏达二人也调整完毕,不过这两人并没有急于冲上前,却见徒单元取马棒在手围着赵斌、兀术两人的战场打圈,那边颜盏达则将大斧背好,随即取弓搭箭远远的瞄准赵斌。 赵斌侧目瞥见这一幕,却也没放在心上,而是专心和兀术动手,毕竟只有兀术在这金国大军才在,要是让兀术负伤败逃,那另一边吴玠等人对金兵的屠杀也就要落空了,因此别看兀术重伤在身,却也和赵斌斗了个旗鼓相当。 正在这时场内异变突生,只见那徒单元压低身形,迈开大步快速冲到赵斌马侧,随即将手中马棒高高举起,奔着墨玉嘶虎兽的马头就砸,与徒单元同时,另一边颜盏达也撒手放箭,一支利箭直奔赵斌太阳穴而去,至于赵斌面前的兀术更是抓住机会,凝聚全身力气在双臂之上,用出了一式横扫千军奔着赵斌脖颈就砍。 赵斌见此微微一笑,当即双脚一踩马镫,整个人就此腾空而起,紧跟着双手一合阴阳把,将大戟在半空中兜了一个半圈,将双手落在戟尾,紧接着力劈华山而下,整个人向着兀术砸去。 兀术看着在马背上高高跃起的赵斌当即一惊,要知道赵斌此时跃起距离马背都足有六七尺高,颜盏达那潜心瞄准半天的一箭竟然直接从赵斌脚下滑过,非但没有伤害到赵斌,反倒给上跃的赵斌送去一股助力,让赵斌身形更加稳健,。 而赵斌这一离鞍,那墨玉嘶虎兽也得了自由,当即将大头一摇,躲过徒单元的大棒,同时抬起前蹄奔着徒单元前胸直踹而去,好可怜徒单元原本接了赵斌一戟就受了内伤,此时被这异马一踹,一口鲜血是再也忍耐不住,就此喷涌而出,整个人也再次跌落出去。 这一幕说起来的慢,可实际上不过是一瞬之间,随着赵斌大戟劈下,兀术再次从马背之上跌坐而出,金雀开山斧再也拎不住,跌落在一旁震起一片尘埃,眨眼间冲来的三人唯有颜盏达还能稳稳站立。 不过看着落在平地,单手持戟看向自己的赵斌,颜盏达是没有丝毫再战之意,当下高呼道:“徒单元!快走!带好师兄的马匹兵刃!”话音刚落,颜盏达就已然闪身来到兀术身边,随即探手拉过这位四太子背在背上,而那边徒单元也是连滚带爬的来到千里駹旁,一手拉过马缰,随即马棒挑起金雀开山斧,就这样兀术在两位马童的护卫之下,败回金军之中。 赵斌见此也不追赶,而是对赶到身边的赵忠笑道:“忠叔,这兀术的两个马童可是真得力啊,可真是舍生忘死救兀术啊”,赵斌笑谈一句,“忠叔,还不喊起来,兀术已死,杀金兵,报国仇啊!” 赵斌这边一声令下,赵忠以及二十名暗卫算是忙活开了,齐齐高声喊道:“兀术已死!众位弟兄,杀金兵啊!报仇了啊!” 一时间宋兵士气再胜,饶是哈密蚩极力高呼,可也止不住自家人马的败意,毕竟之前兀术被捧得有多高,那么现在兀术的死讯对于金兵的打击就有多大。至于兀术倒是没死,不过接连受了赵斌两次重击,此时已然昏迷在颜盏达的背上,哈密蚩在那是连掐人中,带拍打后背,也没能将这位唤醒过来。 这样一来金兵算是彻底没有了抵抗之力,被曲端等人杀的节节败退,原本残留的五万大军只剩下不到一万人,在勿迷西的统领之下,护卫着重伤的兀术、泽利,气疯的哈密蚩向东退去。 赵斌和曲端等人也二次聚集在一处,曲端当即问道:“贤爷,我刚才听兀术以死?这贼子的脑袋何在?快让我们大家看看,也砍上两刀解解气啊!” 赵斌闻言微微一笑道:“兀术还没死,不过是重伤昏迷罢了,如今留着他还有些用处,且容他再多活几日。” 曲端闻言只能是点点头,随即圈马退了回去,而一旁的吴玠也出声问道:“贤爷,如今金兵大败,十不存一,却不知我等现在是回师富平,还是继续追赶?” “如今咱们军士状态如何?可有再战之力?” “士气大胜,只要饱餐一顿,必可再斩金贼。” 赵斌点点头,当即吩咐道:“如此就请吴玠将军收拢伤兵回返富平城,就由吴将军选一员军中大将坐镇富平,待富平城防安定之后,再请吴将军同孙渥将军一道押送大军粮草回来。” 吴玠当即拱手领命,随即拨马赶向军中,前去清点伤兵。而赵斌紧接着吩咐道:“其余众将收拢本部人马,列队整齐随后缓步追赶兀术大军,不必着急追赶,远远派出探马不要失了金兵的踪迹就好。” 曲端等人闻言都面露迷茫之色,不过还是点点头,各自行事去了。 而赵斌则侧身低声冲赵忠问道:“忠叔,德叔那边一切顺利吧?” “少爷放心,一切都刚刚好!” 赵斌闻言面上露出轻松的神色,随即抬眼向兀术败退的方向望去,最后嘴边浮现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再说金兵大军这边,赵斌这边取消了追赶残兵的命令,金兵总算有了喘息之机,而金兀术也算是被唤醒过来,只是还骑不了马,只能半倚半靠在粮草车上,而这所剩的一万残军也在勿迷西的指挥下,缓缓向北赶去。 第611章 缺粮少兵又欲阻 富平城一场血战,兀术十万大军被杀的是十不存一,领军的兀术重伤,泽利更是失了一条臂膀,此时这哥俩都半依半靠在大军中所剩不多的几辆粮草车上,对视一眼,脸上皆是苦涩愤懑之色。 而赵斌这边那,原本的十余万大军,在经过这接连的大战之后,军卒虽说死伤没有金兵那么多,但是也有上万人死在乱军之中,两万余人受伤。赵斌当即下令让吴玠领着伤兵回到富平城中,同时将城中看守粮草的孙渥,以及大军的甲帐辎重全部调来军中,而赵斌则领着其余军卒,缓缓跟在兀术大军后面,也不催马追赶,而是就这么远远跟着。 再说兀术这边一万残兵趁着夜色急急向北逃去,虽然经过一天的大战,此时夜色已然笼罩大地,但是兀术等人却片刻不敢停留,片刻不停的在向北逃奔。兀术等人向北方赶去,一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兀术等人在马车上回头望去,眼看大军后面没有烟尘,兀术才长出一口气,摆摆手示意勿迷西道:“勿迷西,慢些慢些,这赵斌等人大战一天,估计也体力不足,在后面驻兵休整了。” 勿迷西也回身看了看,见后面果然没有什么动静了,当即摆摆手道:“传令众军,原地休整一个时辰,埋锅造饭。” 随着一声令下,一众金兵纷纷口中发出一哀嚎,随即向道路两边倒去,同时自然也有军士上前,搬下粮袋准备做饭。兀术、泽利、哈密蚩、勿迷西几人则围坐在一起,商讨着下一步的策略,正在这时一名平章奔到几人身边,“大帅,出事了,您快来看看吧?” 兀术闻言双眼不由得一翻,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晃了又晃,随即强稳身形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细细与我说来,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平章被兀术这么一训,急忙平复了一下自己惊慌的状态,随即二次拱手禀报道:“大帅,昨日一场大战我等粮草甲帐损失众多,目前军中所剩粮草只够三日的了。” 金兀术闻言双眼不由得猛地一闭,坐在那里沉思许久方才摆摆手道:“孤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这事孤王知道了”,这位平章见此也只能拱手退下,看着这人远去的背影,“军师,如今我大军粮草告罄,却不知道军师有何计可解?” 哈密蚩揉揉发胀的太阳穴,缓缓道:“都是那赵斌贼子,之前乱战之时他麾下那两员金甲大将,专奔咱们粮车下手,不然我等十万大军的粮草也不会如今万余人都不够吃。” 听了哈密蚩这话,泽利伸出仅剩的一只手一拉哈密蚩道:“军师啊,你就别在这帮我们回忆这些了,快说说现在怎么办吧。” 哈密蚩当即露出轻松的神色,手中抓出那把鸡毛扇在胸前微微扇动着,随即笑道:“五太子,此事莫慌,如今娄室将军大军离此地不远,咱们有这三日粮草只要省这些足够遇到娄室将军了,到时候娄室将军那边十万大军还怕不够咱们吃的嘛。” 兀术和泽利当即长出一口气,兀术随即问道:“军师,这三日时间够吗?” 哈密蚩点点头道:“四太子放心,咱们大军在赶路,娄室将军那边也在急行,三日时间足够咱们相遇了。” “那就好,那就好,本王和那赵斌奸贼大战数场,这身子实在不行了,接下来这几日就麻烦军师你费心了。” “殿下放心”,有了哈密蚩的保证,金兀术当即缓缓点点头,随即就不再多说什么,而是点手唤来徒单元和颜盏达,将自己搀回马车之上。 可就当兀术刚躺在马车之上,微阖双目准备休息片刻之时,却忽然听得前面三声号炮响亮,紧跟着一队人马从前面的道口闪现。 只见这一队人马约莫三千人左右,这些人一个个胯骑骏马,身披铁甲,一手挺着长枪,一手则举着大旗,一看就是大军的先头部队。而这些人在看见道路两边休整的兀术大军也是一愣,继而快速列开阵势,摆出一副冲锋的姿态。毕竟兀术这一队人马虽说在赵斌面前被杀的溃不成军,可那也是一万人啊,而且那是一万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啊。 而兀术这边炮声一响双眼就圆睁开来,紧跟着当这队人马第一个人出现在大路之上时,兀术就已经快步蹿到千里駹的身边,紧跟着扳鞍认镫飞身上马,于此同时的则是各位平章、都督,以及哈密蚩、勿迷西那高声集合队伍的声音。 当这队骑兵列阵完毕之时,兀术这边也已都纷纷拎着兵器冲到这些骑卒对面,两军相对而立一时间气氛可谓是剑拔弩张。原本哈密蚩一见两军对峙,当即一低头就向往后躲,可是就这么向后一扭头的瞬间,哈密蚩眼角的余光瞄到了对面骑卒手中的大旗,哈密蚩当即停下了向后的脚步,反倒是催马回到兀术身边,“四太子,情况不对啊,似乎不是赵斌的人马。” “哦?军师何出此言?这对面人马分明都是宋军衣甲啊,我说这赵斌前面还猛追猛打呢,怎么今晚竟然连追都不追了,原来是将伏兵留在这里了。” 而一旁的哈密蚩却急忙摇摇头道:“殿下,情况不对,这赵斌麾下骑兵我刚才也见了,虽然也算精锐,可要他们一手持旗一手持枪,似乎还做不到啊,而且看这旗色似乎也不是宋人旗帜。” 金兀术闻言微眯双眼,向对面望去,随即缓缓点点头,“不错,这些骑卒的马术不是南人能比的,既然如此,军师,你上去问问。” 哈密蚩看看对面的军卒,缓缓点点头,随即双脚一磕镫催马来到两军阵前,“对面是哪路人马?大金国昌平王征西大元帅完颜兀术在此!还不速速前来见驾!” 而哈密蚩这运足气势喊出来的一句话,却好似泥牛入海一般,在对面没有激起丝毫波澜,那三千军卒依旧静静的立在那里。 第612章 暗助兀术逢娄室 这边兀术被突然出现的三千人马拦在道路中央,哈密蚩出去搭话对面却是理都不理,一时间场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兀术已经将手向了得胜钩上的金雀开山斧上了。 不过与之相比,后面赵斌等人则要轻松的多,只见此时赵斌这边十五万大军正在缓步而行,有吴玠送来的粮草甲帐,军士们具都饱餐一顿,甚至有的还小憩了一会,此时一个个那真可谓是神完气足,昂首阔步。 而中军之中,八贤王大旗自然是迎风飘摆,旗脚下数员大将正在谈笑风生。 却见张用拍着胸脯道:“诸位,别看你们杀的金人多,可你们可没我和我家哥哥厉害,有道是计毒莫过绝粮,昨日那几场战,你们光顾着砍人了,一个个看着那粮车都如同没看见一样,还得是我们哥们,那是一辆辆扎一辆辆挑,兀术现在逃走的这些残兵剩下的粮食怕是不多了,如此一来咱们饿也能把他们饿死!” 狄雷则在一旁翻着白眼道:“好了好了,张用,你快别吹了,你倒是把粮草留下了,可是这打扫战场时可是苦了弟兄们了,那一粒粒染了金狗脏血的粮食,你让我们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一旁的何元庆也摆手道:“就是,你毁的粮食再多,兀术那可是十万大军的粮草,现在他只剩下万把人了,怎么也够吃几天了,等他们缓过劲来,怕是又要去攻打城池,抢我们大宋百姓的粮食。” 张用闻言一阵语塞,张了几次嘴不知该回些什么,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己哥哥,而张立微微一笑道:“两位将军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不过这绝粮之事是王爷专门交代下来的,想来王爷后续应该还有高招,咱们静待军令就好。” 这边四人笑闹玩笑不提,再说几人身后曲端、吴玠等人,也在暗暗猜测赵斌的打算,这说是追击可却是慢慢行军,可要是不追此时大军离富平城几十里,再走走都出了富平地界了。不过碍于赵斌的身份,几人虽然讨论的热切,可终究没敢回头去细问。 而几将身后自然就是赵斌端坐在墨玉嘶虎兽背上,身边左手旁自然是赵忠相伴,另外就是那二十名暗卫亲军在左右护卫。看着前面议论纷纷的众人,赵斌脸上满是微笑,此时赵斌倒是体验到了稳坐中军的感觉。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清风吹过,随即一道人影出现在赵斌右边身侧,缓步在赵斌马旁走着。要说这人出现的有多快,只叫一旁的一众暗卫都没反应过来,甚至就连赵斌左手边的赵忠都因为墨玉嘶虎兽的阻隔没有看到这人的到来。 唯独马背上的赵斌嘴角浮现一抹笑意,也没低头去看,就这么依旧端坐在马背之上,口中轻声问道:“来了,好快的身手啊,借着清风掩藏自身带出的劲风,这份心思、功夫,如今天下当排前三啊。” 赵斌这句话虽然说的声音不大,可周围众人也都是一惊,一众暗卫纷纷回头看来,就连赵忠也一带战马看向赵斌,不过当看到那道黑色人影后,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而这道黑影也不是别人,正是那暗卫赵德。 就见赵德在赵斌马旁,一边抬手帮赵斌牵着马,一边笑道:“要不还得说是少爷你武功高绝呢,这帮小崽子甚至忠哥都没发现我,却被少爷你一言叫破。” 赵斌则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样子,轻声道:“德叔,看你回来我就安心了,看来我给兀术准备的这份大礼他是已经收到了?” “回少爷的话,如今两边已然遇上了,不过情形却有些尴尬。” “哦?怎么回事?说来听听,可是有什么热闹?” “那边穿的都是咱们大宋衣甲,而兀术已然被少爷杀的丧胆,我回来时那哈密蚩正在两军阵前报号呢。” “哈哈哈,这可真是热闹,可惜如今我执掌三军不好擅动,不然真想上前看看这兀术和自己人动手”,赵斌说着目光依旧向远处望去,似乎想要在马背上看到远处兀术那边的情景,不过两军之间的距离岂是肉眼所能达到的。 赵斌望了望几眼便招呼道:“德叔,去将曲将军他们唤过来吧,咱们也该准备一番了,免得被打个措手不及。” 赵德当即拱手领命,随即脚尖轻点,三五步就来到曲端等人的身旁。 随着赵斌这边唤来众将安排军事,兀术那边相对而立的两军也终于起了变化,就见后到的这队先锋军忽然向左右闪去,紧接着一队步卒涌出,左右排开,正当中涌出数员大将,正当中簇拥着一人。 只见此人身披一件黑铁重甲,肩头上一对兽吞金灿灿明晃晃竟然是纯金打造,怪兽兽头上伸出一只粗壮怪角,两肩头正是两只尖角斜指半空,仔细看去刻的却是一对犀渠怪兽,胯下一匹塞外宝马,得胜钩上挂定一柄狼牙大棒,长有八尺,而那狼牙棒头就足有两尺长。 往面上看,却见这将年岁在五十岁上下,鬓边已然有几缕白发,颔下一副络腮胡,长有半尺,其中也隐隐透出几根白髯。此时正微眯双目打量对面兀术人马,看罢多是一点手道,“来个人,去问问对面是哪家人马,怎么连个旗号也没有。” 当即有队前亲兵快步而出,随即立在两军阵前,高声喝道:“呔!对面的人听着,我等乃是大金国皇帝麾下,征西大军,我家将军乃是征西副帅完颜娄室,对面是哪家人马,缘何也不挂个旗号!” 一听对面报号是完颜娄室,兀术不由得长处一口气,当听对面问起旗号来,兀术这才如梦方醒,急忙招呼麾下军卒将珍珠宝云旗二次挂起,自己也催马来到两军阵前,“对面可是娄室叔父?某完颜兀术在此有礼了!” 对面那老将闻言一惊,急忙双脚一磕镫,飞马跃出大军,和兀术相对而立,上下打量兀术半天,最后问出一句话却使得兀术险些背过气去,“大帅,你这胡子去哪了?” 第613章 喜相逢却陷困境 却说兀术被赵斌杀的大败,重伤的兀术领着仅剩的一万大军向北败退,以期能遇到大金早前派来,与曲端等人作战多年的完颜娄室。 原本大金这边分为兀术、泽利、娄室三路人马,分别由这三人统领,定的是在富平聚集,二十万大军齐战张浚,一战而定西北,却不想赵斌横插一道,夺兵权、布空营、三面合围,害的兀术连大营都没来得及立下,就连夜向北败退。 原本这半路忽然杀出三千身穿宋甲的骑卒,兀术还以为又是赵斌的手下,好在有哈密蚩提醒,对面主将来的及时两边才没有打起来,不然这同为金兵精锐,三千对一万还真不知道胜负几何。 当然如今西北这情况,这队人马也不会是别人,正是那大金老将完颜娄室所统领的一路人马。却说这完颜娄室在得到兀术西进的消息就积极响应,一面整合麾下人马,一面向兀术发出军报约定合兵地点,但是一则有赵斌领着人马杀穿永兴军路,二来有张浚、曲端等人连生战事,使得完颜娄室集合军队变得非常困难,因此也比兀术慢了数天,最后还是放弃数座城池之后,才凑齐了十万大军。 按理说兀术此时正是缺粮少兵碰见这领着十万人马大军的娄室该高兴才对,可是这完颜娄室一见面第一句话却问道:“贤侄你这胡子去哪了?” 只把原本就重伤的兀术气的眼冒金星,险些就要跌下千里駹,一时间双手牢牢拉住鞍鞒,随即晃了晃发晕的脑袋,可兀术这边还没缓过神来,后面哈密蚩、勿迷西也保着泽利来到两军阵前,纷纷同娄室见礼。 要知道这完颜娄室可是跟着金太祖完颜阿骨打起兵之人,在大金之中颇有威望,别看这一个个什么第一智者、第一勇士,可在娄室面前那都是小辈,因此完颜娄室在他们面前也是颇为随意。这娄室一见泽利面色惨白,衣袍渗血,单手抱着自己的肩头就知道,泽利受了重伤,急忙催马上前探手一摸,“贤侄,你这胳膊怎么没了?” 不等泽利说话,娄室又将头看向一旁的勿迷西问道:“勿迷西,怎么回事,你们这一万大军是来接我们的,还是先锋军啊?莫非这会战的地点改了?那些无胆的宋人又跑了?” 这娄室接连两句话使得勿迷西和泽利也是双眼一黑,心说,“这老王爷怎么聊天专往伤口上撒盐啊。” 眼看几人都不理自己,这娄室却又扭头看向哈密蚩,“哎,你怎么也鼻子耳朵都没有了”,话音刚落娄室就一拍脑门,“对了对了,你是早就没有了,不过你怎么也灰头土脸的。” 哈密蚩的心性倒比几人要强上些,当即稳稳心神,随即向娄室解释起之前发生的种种,虽然仅仅是昨天发生的事,但哈密蚩说来也只感觉一阵的后怕,等说到最后,哈密蚩才叹道:“好在老王爷你来的及时啊,不然我等恐怕就要死在此地了。” 可完颜娄室此时听这哈密蚩的讲述,眉头却紧紧的皱了起来,几人见此一连唤了数声,完颜娄室才反应过来,可这老将刚一回过神就沉声问道:“哈密蚩,你说你们是昨日清晨才到的富平?仅仅一日时间就败退至此?” 勿迷西还以为娄室是在责怪自己等人统兵不利,当即出言帮忙解释道:“老王爷,不是我等无能,实在是对面宋将太过奸猾,这宋人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如今统帅大军的并非是咱们之前所知道的文臣张浚,而是我等宿敌赵斌,此人奸诈狡猾,诡计多端......” 勿迷西话没说完就被完颜娄室抬手止住,“我不是怪你们败的快,而是你们这情况和我所知不同啊。” 哈密蚩闻言双目一凝,手中拿着鸡毛扇的手不由得突然攥紧,“老王爷此言何意?” 一旁的兀术、泽利也纷纷圆睁双眼看向娄室,完颜娄室也知如今形势不对,当即也没卖关子,急忙说道:“前日傍晚时分,孤收到一份紧急军情,正是贤侄你亲笔所写啊,上面说你们已经在富平城外和宋军成对持局面,奈何兵少将寡不是宋人对手,因此要我火速支援。” 娄室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愣,随即齐齐惊呼道:“什么?怎么可能?娄室将军你能确定吗?这前日我等才从下邽城出发啊!” 兀术凝声道:“叔父,你当真能确定,那是我亲笔手书?我从未写过这样一份情报啊。” 而一旁的勿迷西也问道:“是啊,大帅,莫不是有人假传军情?” 完颜娄室摆摆手道:“不会啊,传递军情的乃是我帐前亲军,兀术侄儿的书信更是由我族文字写成,况且我军中都是咱大金人马,向来只用咱们自己语言通行传令啊。” 几人正在这疑惑之时,一旁的哈密蚩却摆手止住议论的众人,“诸位诸位,现在讨论究竟是谁假传军情已然没有什么意义了,这西北虽大可是能如此上心我等大军调动的,除了咱们自己人也就是那赵斌奸贼了,想来要是赵斌贼子所为,王爷你现在遍查军中应该也找不到这人了。” 娄室当即招呼亲军上前,前去军中查点,而哈密蚩则继续说道:“此事要是那赵斌小贼所为,那他必有阴谋暗藏其中,某现在别的不怕,只问王爷一件事,军中甲帐粮草还有多少?” 这哈密蚩真不愧是大金第一智者,仅仅两句话就抓住重点,其余众人听闻此言也是一惊,纷纷扭头看向完颜娄室,而此时这老将也不复刚才的淡定,而是拧眉道:“我为了早日赶来富平,助贤侄扫平南蛮,收复西北,因此下令大军抛弃所有多余的甲帐粮草,只挑精良甲胄兵刃随身,带三日粮草行军,如今十万大军尽数在此。” 其余众人听闻此言纷纷一闭双眼,兀术在马背之上更是坐立不稳,摇三摇、晃三晃跌落下马。 第614章 兵合一处欲抢粮 随着娄室说出军中粮草,只把这金兀术惊得跌落下马,如今这大金声势浩大的征西大军,却只剩下十一万人马,粮草更是只够三日所需。 随着兀术跌落下马,众人纷纷从回过神来,娄室急忙问道:“贤侄,贤侄,贤侄你这是怎么了?哈密蚩,你家大帅这是怎么了?” “回王爷的话,四殿下昨日数场大战,身受重伤,方才上马已然是强打精神,现在听闻王爷军中粮草,打击太大,这才,这才.......” “什么?莫非你们人马折损了,连粮草也折损了吗?这,这些南蛮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了?” “王爷,我等连营盘都没扎下,大军就被南蛮几次冲杀,乱军之中那赵斌还专门派人毁我粮车,如今一万人马也只剩下三天粮草了。” “好好好,我现在倒是格外好奇这位赵斌了,计毒莫过绝粮啊,竟然不知不觉间就让我等陷入里无粮草、外无援兵的境地。” 这边娄室还在马背之上思索,一旁的勿迷西却急急唤道:“王爷,咱们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现在头等要务乃是军心啊,而且咱们这三日粮草该怎么办啊?” 完颜娄室闻言坐在马背之上,向着身后望了望,又向前看了看,果然发现随着兀术栽落下马,这十一万大军之中议论之声已然微微响起,要是再不加制止,恐怕就要生出事来。 娄室急忙道:“诸位,眼下大帅重伤昏迷,然三军不可一日无主,某暂代帅位,传发号令,诸君听令!” 这娄室无论身份、威望,还是手下的兵马,过往的战绩,都足以代替兀术发号施令,因此众人纷纷正色拱手道:“请王爷传令!” 娄室当即回身唤来自己军中主将,随即道:“哈密蚩、勿迷西,你二人仍为军师、参军,火速协同本王军中主簿,整合两方人马,清点甲帐粮草一应物资,统一收归中军由本帅统一协调发放。” “是!” 随即娄室又点手唤道:“赤盏晖何在?” 话音刚落,一名大将一抖丝缰,催马来到军前,“回王爷,末将在此!” “本帅命你速领本部三千人马,沿我等来路去寻被我等遗弃的粮草甲帐,随后尽数押来前军!” “大帅放心,此事包在某的身上!” 完颜娄室点点头,随即大手一挥道:“众军听令,原地休整一个时辰,随即快速进军,直奔富平城下,某倒要看看这赵斌究竟有何能耐!” 那边哈密蚩拨马刚欲去整军,一听娄室此言急忙一勒战马,回头道:“大帅,这赵斌可不是好相予的,咱们现在的情况直迎他们兵锋而上,是不是不太好?” “军师,如果那封军情真的如你所想,是那什么赵南蛮所传,那你觉得他会放弃我们抛弃的甲帐粮草吗?恐怕我们刚走不久那些粮草也就被带走,如今永兴军中哪个城池也没有能力供养咱们这十余万大军了,可要是退回太原府一来咱们粮草不足,二来这永兴军路恐怕就要拱手送还宋人了。” “那依王爷之见呢?” “兵锋直逼富平,强攻宋人营盘夺粮,到那是我等方有一线生机啊。” 哈密蚩想了想,随即点头,“谨遵王爷大令。” 完颜娄室不愧是大金名将,三言两语就定下接下来的方针,而这也正如赵斌所愿。这边哈密蚩和勿迷西两人忙的通身是汗,总算是将两边人马整合在了一处,这两军会合可不是简单的战在一起就行,其中兵种配合、新老相助、士气高低都在考虑范围之内,而娄室只给了一个时辰,可把这两位累的够呛。 不过好在也算初见成效,这十一万金兵在重新整合之下,士气又上一个高度,一个个盔明甲亮,手中刀枪寒光乍现,一眼望去扯地连天,声势浩大。这十余万人每人轻轻动动脚,都能激起无数烟尘。 娄室看着眼前这一支大军,脸上当即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随即微微一摆手道:“大军开拔,目标富平城,杀赵斌,灭南蛮啊!” 随着娄室一声令下,大军立时开动,缓缓向南行去。原本这支人马是声势浩大,直扑富平而去,可是刚行了半天功夫,来到一片开阔田野之地就不得不止住步伐。 却见一片联营出现在金兵眼前,一眼望去只见是营连营、帐压帐,一座座大帐立在荒野之上,一面面旌旗在那里迎风飘摇,营寨中军士往来巡逻,吊斗上号令声声不绝于耳,营盘外壕沟拒马排排而列,甚至营盘附近一里的树木都被人砍伐干净,此时就这样一座大营立在那里。远远望去营寨正中一杆大纛旗,上写八贤王三个大字,周围则是曲、赵、吴、孙、种数面大旗星罗散布,如众星捧月一般,饶是完颜娄室离那营盘尚远,也看了个一清二楚。 看着眼前这布置严谨的营盘,完颜娄室也不由得赞道:“好厉害的一座营盘啊,不亚于当年某初进西北那种师道所立之营,甚至犹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军师,你看这是那赵斌的手笔吗?” 哈密蚩原本也正看着营盘出神,猛地听娄室这么一问,也是一愣,随即摇头道:“回王爷的话,我等虽然同这赵斌大战数场,可却并没有见过此人用兵,之前此人虽然也领兵马,但多是由那岳飞统一调遣。不过看着营盘规模和风格,与我们所知曲端、吴玠等人都不相同,想来就该是此人手笔了。” 娄室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气,“此人好厉害啊,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现在我们竟然对他一无所知”,娄室在那里愣了许久,最后摆摆手道:“传令大军,原地安营扎寨,暂且休息一下,现在看来咱们是走不下去了,这里该是那赵斌选定的决战之地了。” 娄室一句话,自然有亲军下去传令,而娄室却道:“哈密蚩、勿迷西,想来你二人认识那赵斌,走吧,随本王去见见他。” 第615章 布营列阵会娄室 接说前文,赵斌在见到赵德平安归来之后,不由得微微一笑,当即招来众将就地寻一开阔之地,平草伐树掘沟,立下一座大营。如今赵斌麾下别的不说,武将有的是啊,这些人可与岳飞麾下牛皋等人不同,那一个个都是如今天下一流的帅才。 这曲端在西北统领大军,与完颜娄室鏖战数年,在前世张浚哪怕罢免了他的官职,也依旧要军中悬曲字大旗以此震慑金人;那吴玠前世更是坐镇川陕的大将,正是此人和岳飞、韩世忠合力,三人一线将金人挡在淮河以北,那完颜构才能稳坐临安;至于种洌虽然没什么战绩,可是那也是种家嫡传,自幼就跟在种师道身边习武学文,这兵书战策那听都听会了。 而赵斌虽说当年跟在周侗身边之时,学起兵法韬略来是听一会玩一会,那是因为当时他毕竟只是商人之子,实在是用不着这位少爷太过费心。可自从武科场事变,赵安将家事对赵斌和盘托出之后,赵斌也开始主动翻看些兵书战策,那赵安家里的兵书战策那是只比皇宫大内的多,不会比皇宫大内的少啊。 也不知是两世灵魂相合的原因,还是当年那三颗怪枣真有奥妙,赵斌自启蒙以来学文就颇有天赋。只是后来朱先生辞职,再加上武艺之上天分所限,赵斌一心想要补足自己马战的短板,为此自然是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因此这学文一事才被赵斌放了下来。 但是如今赵斌再次捡起来那也是毫不费力,更何况后来牛头山下陈抟请天雷,帮助赵斌苏醒前尘,记忆之中那兵书战策更是和不要钱一样,要多少有多少。这些年融会贯通之下,赵斌的兵法造诣早已不输其余众将,只是一直没什么机会施展罢了。 就像如今这情况,赵斌就算想出言布置营盘,那也用不上啊。这边中军大令刚一传下,曲端、吴玠二人一摆手,各自麾下的军士就自觉按照之前的训练开始布置营盘。要说这两人那是一个善攻一个善守,如今又有贤王在背后看着,那两人配合的那叫一个默契,另外两人身边又有一个种洌跟着查漏补缺,那这大营还能差得了啊。 待营盘立稳之后,赵斌亲自巡视大营,最后竟然也只能设想如果自己来劫营会如何做,以此来提出一些建议进行弥补。可诸位要知道,这有赵斌那般身法的人天下一共也没多少啊,而且其中七成还都在赵安麾下的暗卫之中,由此可见这曲、吴二将合力布下的这座大营是何等了得。 待将营盘一切布置妥当,安排好了众将巡逻之事,赵斌几人这才二次回到营帐之中。几人入帐坐稳身形,曲端就抱拳出列道:“贤爷,这兀术大军还在北溃,咱们怎么就在这里安营扎寨了?” 赵斌闻言微微一笑,看了看身边左右侍立的赵德、赵忠二人,当即向曲端解释起来诳骗完颜娄室一事。 这事说来倒是简单,和那哈密蚩所猜基本相同,因此赵斌三言两语也就解释清楚了此事,众人听完之后是恍然大悟,一个个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拔营起寨,立刻去攻完颜娄室,不过众将也知在此立寨乃是以逸待劳,因此一个个只能是强忍心中的激动。 而要说做下这事的人,那自然是消失几日的赵德,此人在太原府经营多年,先藏大宋官府中,后在完颜娄室麾下为官,别说写两笔他大金国的字了,就是那女真话说起来也是对答如流。先前赵斌晋宁军整顿人手之时,就是怕坏了赵德在太原的身份,因此才会选择彻夜长谈,以便让这位早日回到娄室身边,不过如今赵斌携诏书,以八贤王之名威震西北,那赵德自然也不用再隐藏身份了,所以干完这一票就老老实实回到赵斌身边护卫。 这军中可和朝堂之上不样,武将之间可不讲什么出身门第、身份背景,这些虽然会让人尊敬你,但并不会让他们亲近你。如今赵德凭一己之力害的大金十万大军陷入困局,众将一时间是连连拱手、帐内谈笑之声不断。 正在此时,有军卒在帐外道:”启禀王爷、诸位将军,我大营对面大道之上现出十余万金兵,此时正在安营扎寨,另外一队人马约莫五百人,正在营前百步之外喊话!邀王爷出去一见。” 帐内赵斌闻言一乐,“呦,这完颜大将军来的好快啊,听小军这意思似乎兀术并没有来,也不知这家伙现在怎么样了”,赵斌说着看向一旁的赵忠问道:“赵忠,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的话,如今已然是酉时三刻了,再过上半个时辰天就要黑了。” 赵斌闻言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今日也不必和这金人费力动手,他们不是来了五百人马嘛,咱们也点上五百人马,摆开孤的仪仗,诸位将军,咱们一道去见见这位完颜娄室啊?孤对他可是闻名已久啊。” 众将闻言纷纷笑道:“贤爷既然有此雅兴,我等自当奉陪。” 一行人当即纷纷起身,各整衣袍走出大帐,而赵忠则急急点齐人马、准备仪仗。 待的一切准备完毕,就听得辕门后响起三声号炮,紧跟着二十匹对子马冲出辕门,雁别翅排开压住阵脚,紧跟着两名金甲大将胯骑黑马,手拎大棍一跃而出,在其后那是一字鎏金镗、双翅描杆戟、三尖两刃刀、四棱镔铁锏、五股托天叉、六棱梅花枪、七星炼钢挝、八角紫金锤、九尺金背钺,什么叫金瓜钺斧,哪个叫朝天镫,那是一样两把分列左右。 紧随仪仗之后,自然是赵斌端坐墨玉嘶虎兽,左右分别是赵忠、赵德两厢侍立,身后则跟着曲端、吴玠、吴璘、孙渥、赵哲等将,再往后则是赵斌带着北上的五百骑卒,这一行人那可真是虎兵虎将,站在那里身前是百步的威风,身后是百丈的煞气。 第616章 戏娄室粮草到来 这边赵斌摆开仪仗,身前是毛色统一洗刷一新的对子马,马背上那都是刀砍斧剁一般齐的棒小伙,一个个身上披着的都是大宋所制最精美的盔甲,这甲在夕阳的照射之下,甚至比对面金将身上的盔甲还要好上三分。而赵斌身后那一个个可谓是将兵悍将,此时几场大胜使得几人是志得意满,那个顶个是昂首挺胸。 在这一众人的衬托之下,一身锦袍的赵斌立在这些人之中,更被衬托的是华贵异常,身上金绣的十二章纹和蟒龙更是金光闪耀,夕阳映照之下周身似乎都被一层金色光晕覆盖。 反观对面完颜娄室一行人,可就要凄惨的多,先说这五百军卒虽然一个个是衣甲鲜明整齐统一,可仔细看去却都是大宋的制式铠甲,都是完颜娄室从太原府库内搜刮而来的。至于说武将则是一个都没有,毕竟如今娄室等人可没有帐篷这些东西,那军中的平章都督还有一众将领,此时都在营中忙着指挥军卒,考虑如何度过这个夜晚呢。 至于说完颜娄室身边的两人,一个哈密蚩一个勿迷西,两人经过一天大战一夜奔逃,原本两人刚才还简单收拾了一下,可这后面赶路又沾上了一脸的风尘,此时坐在马背之上,立在娄室身边怎一个惨字了得。 但该说不说,这完颜娄室不愧是大金老将,心中自有沟壑,见此情形丝毫不怵赵斌分毫,反倒双脚一磕镫,催马行了数步来到两军阵前,随即在马背上抱拳拱手道:“可是大宋八贤王当面?大金七水部长,征西副帅完颜娄室在此!某有礼了!” 赵斌见此当即也是双腿轻点九龙宝鞍,墨玉嘶虎兽当即缓步向前,随即就见赵斌微微一笑道:“久闻完颜将军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是气度非凡啊,不愧是昔年能擒耶律大石、捉天祚帝的猛将啊。” “哈哈哈,人老不已筋骨为能,这些都是昔年旧事了,不曾想还能有人记得。某对贤王才可称得上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啊!”完颜娄室微微拱手道:“自从我那兀术侄儿南下以来,赵斌这个名字就一直在我耳边响起,后来我从国内调些老兵来,黑风鬼这个名头更是传遍全军,今日终于能见到真人了,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 赵斌端坐马背之上,微微摆摆手道:“老将军过奖了,不过你对我应该还要更多一分认识”,听赵斌此言完颜娄室不由得一愣,却见赵斌抬手向身后一指,“我这五百健卒和两条大棍,你难道不觉得眼熟吗?” 听赵斌此言完颜娄室双眼不由得一眯,随即向赵斌身后望了望,“前段时间杀穿永兴军的那人是你?我原以为兀术对你的描述只是夸大,现在看来阁下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就算是我领着五百人马也不能那么淡然的杀穿永兴军的布防,可你们竟然一兵一卒都没有损失。” 赵斌微微一笑道:“这没什么,如今你们大金不还失了九万人马吗?对了,兀术在哪?如今难得能安营扎寨好好休息一番,他怎么不来见见我这个老朋友啊。” “我那侄儿如今为征西大帅,执掌西北战事,如今自然是坐镇后方不可轻动”,娄室这话看似在说兀术,实则却是暗讽赵斌亲临军前,不重身份。 不过赵斌却并不生气,而是探身向后望了望,随即缓缓道:“不可轻动?我看这兀术怕是动不了吧,先是和我一战,紧接着胳膊上又中了一箭,最后更是硬撑着又接了我一击。再加十万大军化为泡影,大军粮草断绝,这兀术现在真的还能动吗?” 这下娄室脸上的表情当即僵在那里,最后只能狠狠道:“好一张尖牙利嘴,赵斌?黑风鬼?八贤王?玄青公子?希望阁下的脑袋也能这么硬,到时候也能多撑一段时间,别那么容易就死在别人手下,好要我亲手砸开你的脑袋!”娄室说完一拨马头,招呼众军撤回正在修建的营盘之中。 见此一幕后面众将纷纷赶上前来,曲端笑问道:“这位可真是奇怪,先前每次大战都是沉着稳重,今日怎么会突然跑来军前,竟然只是为了放两句狠话?” 赵斌回头看看曲端,又扭头看看远去的完颜娄室,“这很难猜吗?如今金兵是没有粮草、没有被褥帐篷,就连援兵也没有,现在看来对面士气虽然看上去不错,可却是外强中干。因此这位才想来振作一番士气,可不曾想却反被咱们压了一头,但打他又怕如今立营不稳再吃败仗,可不打这士气必然受损,所以只能是放两句狠话提提气了。” 众将闻言都不由得微微一笑,而赵斌也当即摆摆手招呼众人回营休息,这一夜倒是过的安稳,除了赵斌命令吴玠领人加高寨墙,安放床弩之外,再无一丝动静,金人那边一个个是露天而眠,也就是如今气温不低,不然恐怕都要生出兵变来。 到了次日天明,各将先在帐内将自己职权内的军务处理一番,随即才拿着文书来到赵斌帐内,刚一坐下吴玠当先出列道:“启禀贤爷,经过昨日一夜忙碌,寨墙木架已然准备完毕,八牛弩随时可以上墙安放。” 赵斌当即微微点点头,紧接着则是曲端出列道:“贤爷,这金人没有甲帐,昨夜是在野地上睡了一宿,咱们是不是趁此良机出兵干他们一回?” 赵斌摆摆手道:“师尹莫急,这兀术他们打了一天一夜,也够辛苦的了,且让他们多歇两天,不过今天嘛,咱们也别闲着,请几位将军敲锣打鼓去营门外迎接车队,声势务必打一些,不过也要防备金人来夺。” 几将闻言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曲端问道:“贤爷,不知这车队里都是什么?我们该准备多少人手。” “没什么,无非是些甲帐粮草罢了。” 第617章 娄室一出欲夺粮 曲端几人一听赵斌这话都是一愣,齐齐扭头看向孙渥,却见孙渥将双手一摊,急急摇头道:“几位,别看我啊,这事我一点都不知道啊,咱们这次凑得粮草早就送入军中了啊。” 曲端几人见此只能又扭头看向赵斌,赵斌见此轻笑道:“也没什么,德叔前段日子出去转了一圈,刚好遇见些没人要的甲帐粮草,因此雇人运了回来。这些粮草对于咱们来说那是锦上添花,对于娄室他们那可是救命用的,几位可要小心些。” 听赵斌如此说,场内众人哪里还能猜不出这粮草是哪里来的,曲端当即拱手道:“请贤爷放心,我等保管一粒不落得将所有粮草都运进大寨!” 赵斌微微点点头,曲端几人当即点齐人马出辕门迎接粮草甲帐,而这边兵马一点调动,马车一到自然也瞒不住人,当即就被对面金人自然也看了个满眼。一时间整片金人营地之内议论之声四起,无数金兵都围在营寨前向外观看,奈何军令如山众军也不敢贸然出营,只能是层层上报,将此事传到中军娄室处。 如今这金兵这边也算是惨的可怜,整整十一万人马掘土为沟,伐树为栅,削木以为拒马,从外面看倒也是布置严谨,可营地里面就只剩下旷野荒地,金兵们只能是十个一帮,五个一伙围坐在篝火旁,不过这样一来这十一万人的营地倒也小的多。 至于中军所在更不能和之前兀术一次南下相比,想那是兀术军中光牛皮宝帐就有十数顶,现在这中军别说帐篷了,连个遮阳的篷布都没找出来。就见如今兀术、泽利都是半倚在粮车上,脸色依然是惨淡如金纸一般,但好在身上总算没有血污。而哈密蚩和勿迷西也是斜坐车辕,要说场内最体面一人可能也就是完颜娄室了,毕竟这位如今还未损一兵一卒,麾下自有亲兵照顾,此时正昂首挺胸,双腿微分坐一截树桩之上。 几人此时都是满脸愁容,兀术不由得长叹道:“赵斌这小贼实在是奸猾的紧,如此轻描淡写之下就将我等置于如此险地,如今大军缺衣少粮他只要拖上几日咱们恐怕就要不攻自溃啊。” 完颜娄室摆摆手道:“贤侄多虑了,这赵斌虽有小智,奈何是个不通用兵之道之人,他要是退回富平城据城而守,我们可能还没什么办法,但他现在选了这么一个旷野荒郊,真是轻看我大金勇士,依我看咱们只要养精蓄锐,到时候一个冲锋必可攻而胜之。” 兀术看着昂首坐在那里的完颜娄室摇摇头道:“王叔有所不知,这赵斌麾下有一大将,名为吴玠,此人手中有一弩号为八牛,颇为骇人,非是我等军卒肉身可挡啊。” “嗯,此事确实颇为棘手,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咱们将骑卒调到队前,到时候一个冲锋过去,最多受他一轮箭雨,就能短兵相接,到那是就是咱们军士显威之时。” 兀术想了想,当即也缓缓点头应下,毕竟兀术之前也能冲到吴玠土墙之下,可是吴玠正面并没有人马,反倒是吴璘领着人马从侧翼杀出,这使得兀术只能回撤。如今两营对垒,赵斌就是不出营自己也能马踏连营,冲杀进去,故此兀术也再没话反驳娄室。 这边几人一番商讨,心神刚刚稳定下来,就有中军冲到几人的车马旁,“报,对面宋营正在迎接车队,看情形似乎是粮草甲帐!” “什么?!”几人闻言都是一愣,随即纷纷起身赶到营门前,放眼望去就见对面营盘五处辕门净皆洞开,此时正有一辆辆马车由此驶入大营之中,而每处营门前都有一将手横兵刃在那里把守,麾下的军卒更是满脸喜气。 这一幕看的完颜娄室牙根直痒痒,“好好好,小子安敢如此欺我!夺我粮草竟然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运送,真是欺我年老不成?赤盏晖何在?点齐五千精骑随我直冲对面粮队!” 这赵德将粮草都运回来了,那带着小队人马去找粮草的赤盏晖自然也早就回到大营之中,原本没找回粮草赤盏晖就暗暗憋气呢,此时一听娄室下令赤盏晖当即一个箭步就飞上马背,随即一抬手一把丧门大刀就出现在手中,紧跟着大刀半空一晃,“小的们,都上马同我去宋营夺粮!” 完颜娄室也翻身上马拎起那狼牙棒在手中一晃,随即双脚一磕镫当即领着人马向营外冲去,这金人一个个口中打着呼哨,直扑粮车就冲。对面众将见此一幕都是一愣,随即脸上都浮现一抹兴奋之色,种洌更是一圈战马,抬手摘下得胜钩上的大刀迎着完颜娄室就冲了上去。 “呔!娄室老贼,你看小爷是谁?今日某就叫你血债血偿!”种洌说着大刀一摆奔着娄室就劈。 一开始有小将冲来娄室还没放在心上,可一听竟然是找自己讨债的,不由得闪目观瞧,却见对面这人身披重甲,胯骑铁血枣红马,手中虎头宝刀挥动生风,“我倒是谁,原来是种家的小崽子,怎么,这是要替你伯父?来来来,且让某看看你这几年功夫有几分精进!” 说着手中狼牙棒一挽,大棒挂动风声奔着种洌就砸,种洌见此双手一合阴阳把,大刀向上一拨磕开棍头,紧跟着大刀顺水推舟奔着娄室的手指就削。娄室见此急忙一个金刚铁板桥,向马背上一躺,同时双脚一磕镫,胯下这匹马向前冲去,种洌的大刀就这样贴着娄室的鼻梁扫过。 两人随即插招换式斗在一起,只见二人一个似猛虎下山,一个如苍鹰击空,大刀如扫叶秋风,狼牙棒似陨石坠地,一时间两马奔腾往来,叫周围众人都分不清哪个是种洌,那一个又是那完颜娄室,只把周围众兵丁看的呆了一呆。 好在这赤盏晖反应及时,急急挥了挥手,招呼众军上前抢粮,可那边曲端几人还闲着呢,一见此情景纷纷围拢上来,两边人马就在这辕门之外围着粮车好一阵厮杀。 第618章 备战兀术错施计 可就在这战场斗得激烈之时,忽然之间异变突生,就见这两马一错蹬之际,娄室单臂运起千斤力,奋力向后一砸,就这一棒正砸在种洌的后心之上,只把种洌的护心镜砸了个粉粉碎,好在这匹铁血枣红马乃是稀世少有,原本已然跑出去一步的战马,竟然凭空后腿又一发力,向前猛窜了一步,算是卸去了这一棒上的五成力,可饶是如此种洌也发出一声惨叫,随即抱鞍吐血向一旁败去。 紧跟着完颜娄室大手一挥,“赤盏晖带着现有粮草,撤!不然宋军大举出击,我等必亡!” 赤盏晖闻言急忙将刀一摆,舞了个刀花将围在身边的人杀退,随即一带战马招呼众军退回大营。原本的五千人马最后退回大营却只有三千人马,粮草甲帐的大车倒是拉回数十辆大车。 而曲端这边见此一幕也没苦追,而是急急命令众军将剩余的大车赶入营中,最后几人才搀着种洌来到赵斌的帅帐,刚一进帐曲端就跪倒在地,“曲端拜见贤爷,某指挥不利致使那金人夺去数十辆大车,另外种洌将军也被完颜娄室老贼击伤!” 赵斌闻言双眉一挑,急急招呼道:“还愣着干嘛,赶快招呼军医为种将军治伤啊!” 可曲端却道:“回贤爷,种洌在帐外不肯去治伤,非要见您请罪。” “那还不快请种将军进来!”随着赵斌一声令下,种洌当即被吴玠和刘锡搀入帐内,看着嘴角流血,浑身甲叶子散乱的种洌,赵斌急忙摆手道:“种将军不必多礼,快搀种将军坐下。” 可种洌却摆摆手,挣脱两边扶着自己的人,随即撩衣拜倒在地,“种洌原以为四载光阴,这完颜老贼必然年老体衰,因此想要先斩此獠好让我大军士气再振,却不想这老贼竟然还能用出反背锤,被他趁机夺取数十辆大车,请贤爷治某死罪!” 赵斌见此急忙起身绕过桌案,将种洌搀起,“种将军快快请起,方才我也说了,这些粮草甲帐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用,咱们多一些少一些都没有影响,那几十辆也不够他那十几万人马吃上几天的,而且没准这一次还有奇效呢?” 种洌闻言一愣,而赵斌见此也不多说什么,抬手拍了拍种洌的手背,“好了,种将军,快去养伤吧,这大战马上就要来了,我还想看种家再在战场扬名呢。” 种洌见此只能点点头,随即才任由吴玠将自己搀去治伤,而赵斌则转而招呼赵德,随曲端去清点损失,以此来确定被娄室夺去了几日粮草。 这边大营之内清点安放粮草不提,再说金营那边,原本这一战夺了数辆大车,众军脸上都洋溢着喜气,就连兀术出来迎接之时脸上都挂满了笑意。可完颜娄室这一进营门就再也支持不住,右手一软那狼牙棒就跌落尘埃,随即就见娄室扶着单臂滚落下马。 众将见此急忙围拢上前,兀术更是跑了第一个,“王叔,王叔,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那宋将伤了你吗?” 娄室摇摇头,借着众人的搀扶之力站起身形,可左手依旧捂着自己右臂,“终究是年岁不饶人啊,这反背一击早年间用来是无往不利,现在仅仅一击我这右臂就彻底脱力,险些在两军阵前就将兵刃扔了。” 兀术见此急忙宽慰道:“王叔今年已经五十有二,有道是人老不已筋骨为能,还请王叔暂些时日,日后两军阵前冲锋之事自有侄儿与诸位将军代劳。” 周围众将也纷纷附和道,“是啊,老帅你就不要再亲自上阵了。” 娄室摆摆手道:“好了,不说这些了,还是先清点一下,究竟夺了多少粮草回来吧”,娄室一声令下,当即有军士上前清点粮草,而娄室几人自然还是回到中军,这下好了变成三人倚在粮车之上,惹得军中众将不由得加强中军巡逻,严禁其他军卒靠近此地,以免动摇军心。 可这边三人刚歇了一个时辰,勿迷西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微微一拱手道:“老王爷,大帅,这一次我们一共夺来大军两日粮草。” “什么?只有两日的粮草?那其他车上都是什么?” 勿迷西看着翻身跃起,此时又单手捂臂的样子,勿迷西急忙上前道:“王爷,王爷宽心,其余车上都是帐篷等物。” 娄室闻言只能一声长叹,随即摆摆手道:“分发下去吧,这有些帐篷咱们总算能好好休息几日了。” 兀术也点点头道:“军师,传令下去,整军三日,三日后与赵斌会战!” 接下来这三天算是热闹了,赵斌那边军士们睡得暖,吃得饱,一个个是精气神十足。而金兵这边呢,还不如第一天,第一天大家都在外面睡,连兀术等人也就是仰卧在马车之上,军卒们自然不会说什么,可如今有了帐篷之后,兀术、娄室几人算是同甘苦了,几人共用一顶帐篷,而其余武将又用一顶,剩下的都被下发到各军之中。 可就算如此你这几十两车能有多少帐篷,十万人能有一万进帐篷里坐着都算不错了,一时间金兵之间积怨四起,要不是娄室治军严谨,现在恐怕要生出大乱子来。 到了第四日清晨,兀术也总算恢复精神,一身的伤好了五成,当即升座中军,这第一道命令就是让火头军将所有粮食都做成饭,随后砸锅灭灶,辰时列队迎敌。 而随着兀术第一道大令传下,赵斌那边也收到暗卫传信,倒不是哈密蚩这回忘了防,实在是没什么防的必要,眼前这情形那就是刀对刀、枪对枪的时候。 赵斌再看到兀术的命令后,不由得摇头轻笑,对着周围众将说道:“有道是学我者生,似我者死,这兀术竟然也学起霸王了,竟然还玩破釜沉舟之计了。” 曲端听闻此言也是一愣,“这位怎么想的?他大金游牧而居,那个军士身上不带干粮,不藏肉干,这绝粮之计怎么会将军士逼出斗志,况且这四野荒郊他也不是绝境啊。” 第619章 号炮响亮战事起 赵斌这边十余万大军,那真可谓是兵精粮足,寨坚弩强,十余万大军就在这里扎下大营,每日里军卒们吃饱了就是训练和修筑正面的寨墙,短短三日时间原本准备用木架安防弩车的寨墙,已然厚的足可跑马,一架架弩车也安然摆放其上,甚至就连射击角度也早早调好,一柄柄巨箭锋刃直指金兵大营之前。 金营那边却与赵斌这边的昂扬士气截然相反,这完颜娄室计划的挺好,想要趁着赵斌那边运粮,出去一战抢些物资回来。 而娄室之所以不怕这时赵斌抛出的诱饵,则是因为他有一招压箱底的绝招,名唤反背狼牙棒。要说娄室这一招也真够绝的,像狼牙棒这种兵器,向来讲究个势大力沉,走的都是直来直去的路子。但这完颜娄室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用他那大的都出号的狼牙棒练出一式巧招,单手反背抡棒,而且还专挑那两马一错蹬的时候动手。 昔年两军阵前种师道便是伤在这一招之下,如今与种洌一战也将这小种将军砸的是口喷鲜血。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完颜娄室如今已然是五十岁开外,能上马较量已然是分外不宜了,但再用这种全仗单臂力量的招式,那真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好可怜完颜娄室气冲冲出营,两军阵前赫赫扬威,最后却只抢回来两日粮草还有数顶军帐,但自己却一时半会也动不了手了。这下大金这边算是彻底没领军主帅了,兀术一身是伤,那胳膊上的伤口稍微举举手都往外渗血,至于泽利就更不用说了,一个胳膊都没有更别说动手了。虽说军中也有其他将领,但终究不是主帅,一旦出战与士气无利。 这样一来娄室辛辛苦苦抢回来的粮食,也就给自己换了两天养伤的时间,也不知是亏还是赚,但是主帅负伤和帐篷分配这两件事,却已然是让金兵大军之中军心涣散。 就这样两边人马在这旷野之上对峙足足三天时间,一直到三日之后金兀术身上的伤算是好了五六成,泽利那边虽说胳膊长不回来了,但好歹也算是能上马指挥军士了,娄室更是催马舞棒毫无挂碍。 却说这兀术升座大帐看着帐内众将,忽然一笑道:“诸位将军,孤王忽地想起南蛮们的一位古人,此时此景和他昔年颇有相似之处啊。” 帐内众将闻言都是一愣,连哈密蚩的双眼都微微眯了起来,而兀术所想之人正是当年西楚霸王项羽,所行之计正是那破釜沉舟之策。要说这四太子真不愧是喜爱大宋文化,对于许多中原人物都了如指掌,如今眼看要和赵斌决战,真让这位四太子憋出一计来。 可兀术这边计策刚一布下,军帐外一名军卒就脚步一转,身形三晃两摇之下就在金营之中消失去了踪迹,当这名军卒在出现之时,已然是在赵斌军中,赵德的身边了。 而赵德在看到手中的情报之后就是摇头一笑,随即回到帐中将字条递到赵斌手中,而此时大帐之内赵斌端坐桌案后,手边立着赵忠,桌案前则是曲端、吴玠、赵哲、刘锡、刘锜、孙渥、种洌、吴璘,何元庆、狄雷等众将相对而坐。 赵斌看着手中的字条当即摇头失笑,“咱们这位四太子啊,那么多计策不学,偏偏学破釜沉舟,诸位既然事情和咱们计划的差不多,那就请诸位依计而行。” 诸将闻言相视一笑,随即齐齐起身冲着赵斌拱手道:“我等谨遵贤爷令!” 赵斌也起身拱手道:“诸位将军辛苦了,咱们还是以我大旗为号,可莫要让我苦等啊!”而此时似乎是为了配合赵斌,宝帐之外两营之中的旷野荒郊之上,响起九声号炮,赵斌闻声笑道:“这兀术得了东西还真不省着,那马车上一共九支号炮,竟然一口气都放了。既然如此,诸位,别愣着了!这四太子都列阵了!咱们也出营吧!” 众将闻声齐齐一拱手,随即转身退出宝帐,各自翻身上马催马回到自己军中,各领人马杀出辕门。而赵斌今日自然也要来到两军阵前,不过在走出宝帐之后,临上马前赵斌却凑到吴玠身边道:“吴将军,一会可别手软啊,但也烦请瞄准些啊,我等的性命可都交到你手中了。” “贤爷放心,某必不负贤爷所托。” 有了吴玠大保证,赵斌缓缓点头,随即翻身上马,点手唤来司炮官道:“来啊,咱们也点上九声号炮,不可在兀术面前输了气势!” 司炮官一听赵斌竟然亲自和自己说话,一时间激动的不能自抑,这了半天才道:“小的回贤爷的话,军中号炮充足,诸位将军又分在各门聚集,依下官之见,不如每门响号炮九声,贤爷这边响号炮十二声,才是士气大振啊。” 赵斌闻言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吧。” 司炮官当即快步跑到辕门之前,招呼自己的弟兄们立在辕门两侧,捻过香火头来燃起号炮,紧接着就听得号炮之声此起彼伏,六扇辕门前都响起了九声号炮,众将对视一眼纷纷哈哈哈一笑,紧跟着各催战马冲出大营。 却见这吴璘为一路、赵哲为一路,种洌为一路,刘锡、刘锜兄弟为一路,四路人马统领的都是如今大营之中的骑兵,一个个刀出鞘弓上弦,跃马扬鞭冲出大营,列住阵脚和那对面兀术大军相对而立。 这几人可都是西北大将,哪个手下没有几个将领,此时都是各横兵刃立在队前,那什么叫刀枪剑戟,哪个叫斧钺钩叉,带尖的、带刃的、带峨眉刺的那一个个是威风凌凌,煞气堂堂,手中兵刃更是暗指金兵,一个个眼睛都在瞄着对面的金兵金将,似乎是在挑选对手。 大军之中数面军旗迎风飘扬,被大风吹的是呼呼作响,看的对面兀术都不由得暗挑大指称赞,完颜娄室也出言叹道:“都是西北的老朋友啊,可这士气却比当年强上何止一筹。” 第620章 金营却现汉家将 这边吴璘等人跃马冲出营门,每人麾下是一万骑兵,已然惊得对面兀术是暗暗称奇,让老将娄室面上也现出怀念之色,随着这个四万人马列队整齐,紧接着就听的十二声号炮响亮。 兀术听着号炮之声脸色不由得一黑,毕竟着炮声中较量的意思实在是太过明显,不过还不等兀术说话,却见对面大寨正中的两座辕门之中冲出无数军卒,手中拿着各色旗号。 只见那一龙旗、二凰旗、天地神三者旗、东南西北四方旗、金木水火土五方旗、六丁六甲旗、七星皂角旗、八门八相旗、九宫八卦旗、十面埋伏大胜旗,旗幡招展,绣带纷飞。紧随其后的是长枪手、大刀手、钩镰手、短刀手、阔斧手、盾牌手,弓箭手,一队队、一彪彪,真可谓是盔沉沉、甲滚滚,一队队步卒由辕门而出,护住骑队两翼。 紧随其后则是军中挑出的二十匹纯白对子马分为两队冲出辕门,雁别翅排开压住阵脚,紧跟着两名金甲大将胯骑黑马,手拎大棍一跃而出,在其后那是一字鎏金镗、双翅描杆戟、三尖两刃刀、四棱镔铁锏、五股托天叉、六棱梅花枪、七星炼钢挝、八角紫金锤、九尺金背钺,什么叫金瓜钺斧,哪个叫朝天镫,一个个是金光灿灿夺人二目。 而之后一匹怪马一跃而出,只见这马蹄至背八尺五,头至尾长丈二,浑身上下乌黑透亮,不见半根杂毛,好似墨玉一般,马头上鬃毛斜向上长如同双角,腹下鬃毛根根卷曲如同鳞片,一口獠牙七扭八歪的支出唇外,正是那天生异种的墨玉嘶虎兽。马背上则是那宝光四射的九龙宝鞍,鞍上条条飞龙几欲腾飞而出,马侧金龙钩上挂着方天画戟,而马鞍鞒上左扣铁弩,右携箭囊。 鞍上端坐一人正是八贤王赵斌赵于渊。却见今日赵斌一身九麟宝铠,甲上九只麒麟的双目似乎闪出道道金芒,头顶上一对雉鸡翎迎风摇摆,而背后赵斌今日却换了一件大红披风,披风上绣着一条腾飞金龙,这金龙张牙舞爪显得在华贵之余竟然又显出几分凶恶,而这大红披风之下则暗藏鹿角双刀。 就见赵斌马前此时立着四员将,两人手摆大锤,正是那银锤将何元庆、铁锤将狄雷,两人手横大棍却是张家兄弟;而左手边立着一人则身穿铁甲外罩征袍,手中斜捧御赐打王金锏,正是那老仆赵忠;另一边那员将身披锁子甲,甲外凯旋袍是半披半挂,腰间悬着宝刀一柄,得胜钩上挂定长枪一支,正是那威武大将军曲端曲师尹。 一行人的背后自然是护旗兵簇拥,一杆大纛旗迎风飘扬,八贤王三个字映入众人眼中,对于这无数宋兵来说可以是最强的兴奋剂。而在这之后,则是此次西北大军中最后的两万骑卒,这些军卒都是身披铁甲马披皮甲,一个个都是一手抚弓一手捻箭,蓄势待发。说到这赵斌倒要感谢完颜娄室,要不是娄室出兵之时搬空了太原府库的甲帐物资,后来又被赵德用计送来赵斌军中,这两万具马甲还真不好凑。 赵斌这边列阵完毕,那这可谓是盔明甲亮,兵锋将勇,那一个个是士气高昂,斗志勃发,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冲阵而出。 而赵斌催马来到阵前,抬手一捋头上雉鸡翎,同时闪二目打量对面兀术阵营。却见对面正当中一面珍珠宝云旗迎风飘摆,旗下端坐一员的大将,身高过丈,头如笆斗,眼似铜铃。头戴象鼻子夜明盔,二龙斗宝,九吞八乍,身穿驼龙宝甲,甲上两道伤痕分外显眼,胸前双搭狐狸尾,脑后飘摆雉鸡翎,耳戴金环,手中拿一把金雀开山斧,胯下宝马千里駹,正是那昌平王四太子完颜兀术。 马前一员大将徒单元,马后一员大将颜盏达,两人各拎兵刃,双眼紧紧盯向对面大军。而兀术左手边自然是副帅完颜娄室,右手边是自己五弟泽利,这两人也各挽丝缰,看着对面如此大军,也不由得面露凝重之色,至于这两人身边则是勿迷西和哈密蚩这二人。 一行人身前还立着四员大将,乃是完颜娄室麾下一等一的大将,也正是因为有这四人在西北,兀术西进才没有多领大将,毕竟大金这些高人那和朝廷都是合作关系,用的越多到时候给的也越多。 而这四人中头一个自然是赤盏晖,这赤盏晖前次随娄室劫粮是丝毫未伤,其武功统兵可见一般,乃是完颜娄室最为倚重之人。 在这赤盏晖身边端坐一员大将,只见这人身如铁塔一座,满脸横肉密布,嘴眼狰狞似妖魔,袒胸露腹上身并未穿甲,手中提着一对大锤。只见这对大锤表面坑坑洼洼,似圆非圆一看就是制作工艺粗陋,可那大小却丝毫不次于何元庆和狄雷手中的大锤,而这将此时也是拧眉立目瞪着对面这两员小将。 要说此人在大金也是赫赫有名,此人名唤夹谷吾里补,少年从军几次为大军先锋,而他的儿子正是前些日子被狄雷和何元庆杀死在两军阵前的夹谷屯古本,此时这位看着对面那两人,那真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第三名将看年纪在三十岁上下,只见此人是个黄脸膛,头戴黄金盔,身披黄金甲,背后还摇摇摆摆背着八杆黄缎子护背旗,胯下一匹黄马,掌中横一杆金柄枣阳槊,此人名唤蒲察胡盏,少时便袭父位为大金猛安,十八岁从军历经战阵无数,曾在攻太原之时立下大功。 这三员将已然是军中少有的悍将,而第四员将却不由得让众将微微咂舌,只见这人面如冠玉,颔下五绺墨髯飘洒,身穿锁子连环龟背大叶鱼鳞乌金甲,头戴四棱八角荷叶板檐盔,手中端一柄丈八滚云枪,腰悬一柄寒光剑,胯下一匹宝马名唤金线白龙驹。此人乃是北地汉人,姓韩名常字元吉。 金兵这边虽然士气浮动,军旗短缺,可有这四员大将坐镇,后又有兀术三人,一时间气势到也不比赵斌这边弱上多少,而随着两军列阵完毕,整个旷野之上似乎都凝聚起一股别样的能量。 第621章 忠臣之后命断魂 旷野荒郊之上,赵斌和兀术两人相距百步之遥,各自身后那都是一片兵山将海,有名有号的将军就十余位,除此以外各军、各队领军的将军也有二三十位,兀术那边什么都督、平章、猛安更是不计其数,而此时场内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两边主将的身上。 却见这兀术单手拎着金雀开山斧,双目死死的看向赵斌,反观赵斌这边却是风轻云淡,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也不怪两人有如此反应,如今兀术可谓是孤军奋战,这一战败自己可未必能逃回大金,而赵斌这边却还有无数布局尚未发动,还有数路人马在等着四太子呢,自然神情要轻松的多。 就听赵斌看着兀术调笑道:“哟,四太子,几日不见气色不错啊,看来这胳膊上的伤是好了?” 金兀术原本全部的心神都在两军阵前,已然暂时忘记了两臂的伤口,可此时被赵斌这么一提醒,兀术只觉得两臂那无数小伤口是奇痒难耐,吴玠那一箭留下的窟窿更是传来阵阵痛感,气的兀术是暗咬后槽牙,忍住双臂的不适,缓缓道:“赵斌!两军对战,某不与你耍舌弄嘴,哪个将军替我出战,擒此贼子,立下头功!” 大金这边四员大将早就是跃跃欲试,一听兀术发话赤盏晖双脚一磕镫,第一个跃马冲出队伍,“王驾千岁放心,某这就取这小贼头颅,为我大军祭旗!” 赵斌闻言左右看了看,笑问道:“那位将军替我取这番将头颅,孤这大纛旗几日未见敌血,一时间竟然黯淡许多。” 赵斌这边话音刚落,当即就有一将跃马出阵,却见此人胯骑五色马,身披锁子连环甲,掌中一柄丈八蛇矛,在两军阵前猛地一勒战马,只使的这匹马人立而起,随即就见这人在马背之上,单手持枪冲着赵斌抱拳拱手道:“末将泾原副将,德顺军知军张中彦愿取贼酋之首为贤爷祭旗!” 赵斌看着眼前这人脸上竟然露出一抹意外之色,这西军之中将领众多,平日里这些人都是向曲端、吴玠等人汇报军情,并非直接向赵斌汇报,这样一来赵斌虽说在军营之中数日,可是能叫得上名字并不多,不过这位张中彦倒是个意外。 不过赵斌记住他并不是因为这几日他在军中有何贡献,而是前世富平之战后,此人竟然投降大金,因此在夺了兵权之后,赵斌第一时间传令赵忠,派出暗卫死死盯住此人。 不过赵斌心里想着,嘴上到没迟疑,微微一笑道:“如此却是辛苦张将军了,孤在此静看将军建功!” 张中彦闻言哈哈一笑,“区区番贼,何足道哉,贤爷静看!”说完一圈战马,这匹五色马直冲赤盏晖而去。 而赵斌则微微侧身,低声向赵忠问道:“忠叔,可有什么问题吗?” 赵忠闻言微微一愣,继而摇头道:“回少爷的话,其父张达死在太原之战,另外他是师尹亲手提拔上来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哦?师尹,此人竟然是你的部下?”赵斌目露惊异之色,扭头看向一旁的曲端。 曲端缓缓点点头道:“回少爷,此人乃是袭父职入军,自入军来就在我的麾下,世为安定望族,因为其父丧的原因,每战必先不过因此也几次陷入险境,某侥幸救过他几回,所以他对我颇为信服。” 赵斌听了曲端的解释,瞬间明白过来这事的前因后果,同时暗骂了一句,“好个张浚,可真是害人不浅!”不过因为声音很低,周围众人倒是都没听清,只是隐约知道自家少爷似乎又在骂人。 而这时场内两人已然是兵刃相交,两人叮叮当当斗个不停,一时间刀来枪往,众人只见的四条胳膊并举,八只蹄子乱踏,只震起无数烟尘将这两将身形都罩在其中。 赵斌这边自有军卒擂鼓,阵阵军鼓之声直传前军,大金那边则是一十二位健卒,手举硕大的号角,嗡嗡吹个不听,两边的军卒自然出声加油,两人刀来枪往斗了足足有五十余个回合,周围众将的目光都落在场内二人的身上,而就在这时场内这二人也分出胜负。 就见张中彦捉住一个空子,双手一拧大枪,这叫白蛇吐信,大枪直取赤盏晖前胸。可这赤盏晖却丝毫不慌,单臂一用力原本还缓缓舞动的大刀,猛然一个加速,眨眼间就来到张中彦枪杆之旁,紧跟着也不见赤盏晖有多大动作,大刀就那么微微一磕,竟然震得张中彦整个人一个趔趄,蛇矛向着赤盏晖身侧地面刺去。 这蛇矛往前一递不算事,可张中彦还在后面呢,整个人跟着往前一扑,那赤盏晖还能罢休啊。只见这赤盏晖将手中大刀一横,紧接着向前一推,大刀刀锋稳而又稳得就碰上了张中彦得脖子,那还能有个好啊。 一时间只见血光崩现,好大一颗头颅飞在半空之中,紧跟着死尸栽落马下,这匹五花马倒是一掉头,四蹄翻飞回归本阵。而赤盏晖似乎还不罢休,单手一按大刀担在马鞍之上,随即抬头向上望去,似乎想要接张中彦的人头。 那赵斌这边众将哪里肯干,就见大军之中斜刺里冲出一匹战马,手中一杆大枪直刺而出,直取赤盏晖咽喉。赤盏晖余光瞥见一点寒光将到,急忙一勒战马向后退去,不过这张中彦的人头自然也就落在那将手中。 而这人接到人头也不迟疑,在马背上一个探身又将尸身捡起,随即拨马回到赵斌面前,翻身下马将张中彦尸身并在一处,放在一旁,随即跪倒在地,“贤爷,张将军尸身已然收归回军,未让金狗糟蹋。末将请战,斩敌,为贤爷雪耻,为我大军扬威!” 赵斌看着面前这人,只见这人马是银色卷毛马,头上戴凤尾亮银盔,身上穿亮银八叉甲,外罩一件雪白征袍是半披半挂,身边则放着一杆大枪,枪杆四股拧成有个名头叫鹿筋藤蛇枪,此时虽然单膝跪地,然一身正气不改,一团尚武精神透体而出。 第622章 刀枪齐举将对将 这赤盏晖在两军阵前一刀劈死大将张中彦,刚欲夺头回军之时,就见一匹银色卷毛马越阵而出,随即一点寒芒来到自己面前,可赤盏晖此时单手接头,单手扶刀,再想反击已然是来不及了,因此只能拨马后退。 当赤盏晖再定睛去看时,那将已然带着张中彦的尸身回到两军阵前,此时正跪在赵斌面前请令。而赵斌双目微眯,看看对面的赤盏晖,又看看自己面前的这将,随即缓缓点头道:“唐卿免礼,你夺回张将军尸身已然是大功一件,既然有心战这赤盏晖,孤便予你一支大令,但则一件吴将军要多加小心,此贼颇善寸力,我观他刚才与张将军动手,方寸之间似乎有大勇力,唐卿可要多多留意。” 这将不是别人,正是那吴璘吴唐卿,好吴璘闻言微微一笑,向上拱手道:“还请贤爷放心,他番贼方寸能有巨力,某这大枪亦有千般变化!”随即捡起身边鹿筋藤蛇枪,紧跟着翻身上马,双腿一磕镫,“请贤爷敬候佳音!” 当这音字说完,吴璘已然冲到两军阵前,距离那赤盏晖只有三步之遥,却见吴璘将手中大枪一摇,这鹿筋藤蛇枪非金非木,乃是取上等紫藤所制,外缠上等鹿筋,四股绞丝拧成,可软可硬不怕刀兵,击之竟然有金铁之声。 就见这吴璘后手持住枪外,前手稳住枪身,随即腰带肩,肩带手,手带枪,寻常习武之人这么一抖,现出七八个枪头虚影已属难得,这吴璘一仗武功高深,二仗手中宝兵奇异,大枪一抖之下一个银白色圆圈凭空闪现,奔着赤盏晖罩去。 只看的这番将是瞋目结舌,不过两军阵前慢一步性命可就交出去了,这赤盏晖看了两眼没看出吴璘枪尖在哪,索性一咬牙一闭眼,大刀力劈华山奔着那银圈就砍去,心说,“我管你哪个是枪头,我这一刀劈下你就抖不动大枪了,我再靠我绝招制你。” 可吴璘看着赤盏晖大刀力劈而下,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就见赤盏晖这一刀立劈而过,经过这银圈上半部得时候没有丝毫阻碍,赤盏晖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喜色,心说,“我这一刀劈过,你大枪就算碰不到,也该停下了”,可这赤盏晖脸上喜色还没下去,却发现对面这宋将脸上竟然也浮现喜意。 就见吴璘猛地一止大枪,前手微微往外一推,后手向内一拉,寻常大枪要是这么一下必然是斜向外去,可吴璘这却是柄软枪,原本正在甩动的大枪忽地止住,被吴璘这么一按立时变成一轮弯月。 这要仅仅是枪弯了那不算什么,可吴璘这枪停的位置寸啊,既不在赤盏晖大刀的上面,也不再大刀的下面,却在大刀右侧,此时吴璘一压枪,大枪微微一弯,枪尖奔着赤盏晖手背就点。 这一下用的是巧劲,再加上赤盏晖一身甲胄,手背之上自有护手,倒是没给这他扎穿,可也是血光崩现,手背上一个小口,痛的赤盏晖怪叫一声,大刀都险些脱手。 紧跟着就见吴璘将这枪舞开了,指上打下,指左打右好不快活,赤盏晖强忍疼痛用大刀向外架去,可这大刀一捧软枪,枪身立时打弯,照样是一下一下啄击在他的身上,而赤盏晖引以为傲的寸力绝技,更是吃了大亏。 他这一分力去格吴璘大枪,大枪也就微微一弯,可当他用出寸力,十成十向外格去,吴璘这枪弯的更厉害,啪嗒一下大枪枪头就点在赤盏晖后背之上。两人这边斗了二十合,赤盏晖身上就多了十多个小口子,要不是有盔甲护身,吴璘这宝枪早就给他挑成筛子了。 后面兀术见此一幕,不由得一惊,急忙招呼道:“哪位将军速去救援!” 话音刚落,那边蒲察胡盏当即一摆黄金枣阳槊,“大帅勿忧,某这就去斩此南蛮!”说完腿一磕镫,战马越阵而出。 宋军这边种洌早就憋着一口气呢,两军交战第一败竟然是在自己身上发生,使得这位名门之后颇为自愧,原本刚才就欲出阵可却被张中彦抢先,后来吴璘有出阵救援,使得这位少将军连错两阵。 此时一见金人又派武将,当即顾不上请令,一抖丹田气高声断喝道:“呔!好无礼的金贼!竟想以多欺少!你家种爷爷在此,还不速速领死!”说完双腿一磕镫,铁血枣红马冲出军阵,直取蒲察胡盏, 蒲察胡盏见此一摆手中大槊,用手点指道:“来将何人!你是谁爷爷!” “你这番贼,好似那黄泥糊的废物,要知爷爷姓名,自去地府问阎罗!”说着手中虎头大刀斜劈而下,直取蒲察胡盏项上头颅。 蒲察胡盏见此也气的是哇哇怪叫,随即摆枣阳槊向外招架,两员将插招换式斗在一起。这蒲察胡盏的甲是夺下太原城后在府库内翻出来的,这位武艺虽说不错,可盔甲好坏哪里能懂,一看盔甲旁有八面护背旗,当时就绑在自己后背上,平常不动手时只觉得是威风凌凛。 现在一打起来,那黄缎子旗面威风没添多少,可身形晃动之间那旗面是直遮蒲察胡盏双眼。这下蒲察胡盏算是惨了,本来武艺就和种洌在伯仲之间,一招不慎都有可能死在当场,此时有这大旗帮忙,蒲察胡盏一时间只有招架之力。 后面的兀术看的这一幕是暗暗着急,当即点手唤道:“韩常何在!速速出阵换下蒲察胡盏将军,让他回来把那几面破旗子摘下来!” 韩常一听兀术这话也不搭话,只是将大枪一举,随即双腿一磕镫冲出军阵。对面赵斌一见韩常出阵忽地出言道:“师尹,此人就交给你来对付吧,想来你俩也是老熟人了!” 曲端咧嘴一笑道:“哈哈哈,我可有日子没见他了,既然少爷有话,某这就去!” 而随着曲端冲阵而出拦住韩常,场内三对人马捉对厮杀,两边的军鼓声号角声,响彻天地,这夹谷吾里补也彻底坐不住了,双脚一磕镫跃马而出,同时口中断喝道:“对面用锤的两个小儿,速速死来,某要为我儿报仇血恨!” 第623章 吾里补阵吓小将 战场之上,军鼓声声、号角阵阵,场内却是三团烟尘,那边烟尘笼罩之下,赤盏晖被吴璘的鹿筋藤蛇枪刺的浑身是血。这边曲端和韩常两人是双枪并举,烟尘之内两个枪尖上下飞舞,点点刺刺之间周围众人只觉得好似点点雪花坠落,罩住这二人,一时间也看不清胜负。 不过这三处之中最热闹的还是种洌和蒲察胡盏这边,要说这蒲察胡盏本来也是大金用锤的一员猛将,他和那夹谷吾里补一般都是大金有名锤将,只是这夹谷吾里补甭管好坏,还有那么两柄铁锤,可蒲察胡盏的部落没那么有钱,因此南侵之时此人还用的是两柄石锤,至于甲胄寻常的倒是不少,可够他这身形的缺少,因此一开始这两员锤将都是赤裸上身,挥舞大锤冲锋陷阵。 当完颜娄室打下太原城后,蒲察胡盏乃是第一个冲进太原府库之人,而这位进去之后第一眼就看到里面的一套黄金甲,一柄黄金枣阳槊,另外还有一旁扔着的八面护背旗,他算是得意了啊,大石锤扔一边不要了,自己原本那身破衣服也扒了,就在这府库内换上了黄金甲,那八个护背旗他是一个不落全绑自己背后了,再加上那一柄枣阳槊倒真是威风凌凌,在娄室军中没少得炫耀。 可之前炫耀的有多风光,现在这位就有多凄惨,人家寻常军卒背旗也就背上那么一面,能让人分清队伍认清位置也就是了,这位倒好一个人背八面,平常不动手还好,现在和种洌一动手那缎子面一卷,只把这位包的好似蚕蛹一般,一时间眼中只有黄绫飞舞。 要说这护背旗是添麻烦,那枣阳槊可就是拖后腿了,虽说这枣阳槊和大锤都是重兵器,可一个长一个短,一个单用讲究头尾变化,一个双使讲的是左右配合。蒲察胡盏平日里锻炼或者比武都没感觉出来,现在和种洌生死争斗,那大槊在手里还能转过来个啊,一时间只能是左右招架,气的这位是怪叫连连。 而种洌这柄大刀却是越砍越急,非但如此口中还喝骂连连,两人斗着斗着正是两马一错蹬之际,就见种洌一摆虎头金刀奔着蒲察胡盏就砍,可一刀下去不见丝毫鲜血流出,只听的这番贼又是一声怪叫,随即催动胯下马急急向前奔去。 种洌回头看去,却原来是这位的八杆护背旗救了他一命,但这八面旗也仅仅就能救他一命。只见种洌这一刀正砍在护背旗旗杆之上,此时八面护背旗折断了五根,更为重要的是这一刀下去将蒲察胡盏的袢甲绦砍为数段,好好一件黄金甲这会零零散散的披在蒲察胡盏的身上。 而蒲察胡盏坐在马背之上侧目看了看背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散落的甲胄,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惧色,反倒显出一丝狞笑,“好好好,好南蛮,某家倒要好好谢谢你,你们这些南蛮的东西除了好看果然一无是处,来来来!你我再战!”言罢就见这番将探手一扯身上甲叶,拉了三五把就将这副黄金甲都甩到了地上,就这样赤着上身,一拧手中黄金枣阳槊奔着种洌就直冲而来。 两人二次里插招换式斗在一起,这没了护背旗的阻碍,蒲察胡盏也渐渐有了回击之力,只是着大槊调转起来总是不比大锤,因此一时间还是防守居多,回攻的少。 这边种洌是却是越战越兴奋,一心想要在三组之中博得头筹,后面兀术看的是暗暗着急,不过除了兀术之外有一人更是急躁万分,一见兀术派了韩常出马去助蒲察胡盏,却被那边冲出的曲端拦住,此人脸上当即露出一抹笑意,随即双腿一磕镫,飞马冲出军阵,口中高呼道:“大帅,韩将军被南蛮拦住,某夹谷吾里补去救胡盏将军!”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这夹谷吾里补已然冲到两军阵前,兀术再想阻拦已然是来不及了,只能是吩咐手下军卒摇起呐喊,吹动号角助威。 不过当夹谷吾里补来到战场之上时,正巧撞上种洌一刀劈断护背旗,蒲察胡盏脱甲斗种洌,因此夹谷吾里补当即一勒战马,平举手中烂铁锤指向对面大营吆喝道:“呔!对面那用锤的,速速前来领死!而杀我爱子,某今日要为他报仇雪恨啊!” 赵斌马前的狄雷和何元庆对视一眼,何元庆笑道:“兄弟,这小的被你杀了,这老的不如就留个哥哥我来帮你吧?”说完不等狄雷搭话,何元庆就一圈战马,冲着赵斌抱拳拱手道:“王爷,末将讨令,前去会会这个用破锤的。” 赵斌看着面前满脸斗志的何元庆,当即摆摆手道:“好,何将军多加小心,孤在这里盼将军早立大功。” 得了赵斌的大令,何元庆当即一圈战马,冲着狄雷笑道:“兄弟,哥哥我这回占个先,下回让给兄弟你”,说完双脚一踹蹬,手中两柄亮银锤一摆,直冲对面夹谷吾里补就冲。 而吾里补见何元庆冲来,却是丝毫不慌,面露冷笑道:”小娃娃,年岁不大,这大锤倒是挺好看,可是你杀了我儿屯古本?” 这两军阵前气势自然不能低了,就听何元庆冷笑道:“不错,老家伙,就是小爷我杀了你那儿子,今日还要取你性命!你这穷酸的番狗不知是从哪捡了这么一对烂铁,竟然也当兵刃。” 夹谷吾里补看看手中大锤,咧嘴嘿嘿一笑,那森白的牙齿直让人觉得是分外可怕,“哈哈,这锤是破了些,谁叫你们这些南蛮都那么瘦弱呢,一个个兵器轻的炼不出来三两好铁,我这大锤乃是我南下大宋一来,所斩之将的兵刃熔铸而来。只是可惜啊,原本还想着留两个脑袋做酒盏呢,可一个个那脑袋都太酥了,全被某砸成肉泥了。” 说到此吾里补还怪笑两声道:“娃娃,看你长的如此好看,某一会可要小心些,你这脑袋拿来做酒盏定然不错!” 第624章 银锤将初尝败阵 何元庆看着面前面露狞笑的夹谷吾里补丝毫不怵,而且还一摆手中亮银锤笑道:“好啊,某也正想借你这一身贼血为我家贤爷清洗大旗,却不知你这老狗身子里的血够不够多啊!” “好好好,好娃娃,有胆你就来取!”说着就见夹谷吾里补双腿一踹镫,战马直冲而来,手中烂铁锤摆动搂头就砸,何元庆微微一笑,抬左手锤向上一架,右手锤横端胸前,随即横扫而出,直取吾里补胸膛。 吾里补见此急忙分双锤,两手一错分为一前一后,前手锤正砸何元庆左手锤,后手锤下压崩开何元庆右手锤,两人插招换式斗在一起。 这二人一个是大金老将要报子仇,一个是大宋小将欲要斩将立功,一个是灭辽大将,一个是护国忠良。这两个人四柄锤斗在一起,真好似蛟龙出水战大鹏,又好似下山猛遇群狼。这四柄锤寻常人看起来都要怵三怵,可在这两人手中却似无物一般,大锤明明似巨石,但两人舞动起来却时而似绕花蝴蝶,时而如穿环玉兔。 这二人一斗起来,虽然是场内几处最晚动手的,可却是场内最热闹的一处,想吴璘那边,大枪如蛇轻灵百变,几乎传不出什么声音。而曲端和韩常那边,更可以用诡异形容,别看这两人两杆枪舞的激烈,可是却一下也碰不着,多是你刺我头一下,我刺你身子一下,你偏头躲过,我就金刚铁板桥,俩人哪里像是军前比武,反倒更像是庙会炫技。 至于种洌那里,此时也没了声响,原来刚才那蒲察胡盏抓住个空子,主动将这枣阳槊的黄金柄往种洌的虎头大刀之下一送。这黄金柄本来也就是漆金,而非纯金,那虎头刀又是上谱的宝兵刃,再加上种洌是十成十的劈,蒲察胡盏是全力往上撞,好好一柄大槊立时断为两节。 这下蒲察胡盏算是得意了,一手拿着大槊头,一手拿着大槊尾,全当是两柄大锤,立马舞动翻飞同种洌斗在一起,两人刀来槊往一时间倒也是旗鼓相当,因此种洌也不骂了,蒲察胡盏也没心情怪叫了。 这四对大将斗得激烈,真可谓是各有玄妙,不过两边军卒们最关心的则多是何元庆和夹谷吾里补,毕竟这刀枪槊戟可不是那么好学的兵器,但大锤不样啊,那有力气就挥就行了啊,况且军中本就讲个勇力过人,大力之人自然多得军卒敬佩。 要说这夹谷吾里补不愧是老牌猛将,和何元庆动手是丝毫不怵,一对大锤甚至颇占上风,再加上此时这位老将满心都要是为子报仇,招式之上那是狠辣非常,都不能说是以伤换伤,那都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何元庆就算再厉害那也是少年将军,经验、心性、胆量、包括对于招式的拿捏都要远逊夹谷吾里布,如今三十合一过何元庆就落入下风,夹谷吾里补更是得势不饶人,大锤上下虚晃一番,忽地这烂铁锤出现在何元庆左肩旁。 何元庆再想招架已然是来不及了,只能是急忙抬脚甩蹬,整个人向战马右侧跌去,欲要来个镫里藏身躲过这一锤,不过这何元庆闪的快,夹谷吾里补这大锤来的更快,一锤之下何元庆的肩甲是粉粉碎,大锤的余力也全都落在何元庆的肩头之上。 也就是何元庆已然闪身,整个人斜挂在马背之上,不然这一锤就要将何元庆活活砸死。可就算如此何元庆再也是拿不出大锤,左手一松亮银锤跌落在地,足足半个锤身嵌在黄土地上。见此一幕何元庆索性一抖手将右手锤也弃了,紧跟着右手一拉丝缰,整个人就这样半吊在马旁败回本阵。 夹谷吾里补催马刚欲追,却见对面又是一匹快马飞出军阵,直奔自己冲来,急忙一带战马亮开架势仔细观瞧,只见来人黑盔黑甲手举一对黑亮大锤,正是那铁锤将小狄雷。 原来刚才何元庆和夹谷吾里补动手之时,狄雷就在一旁仔细观看,同时心中还在暗暗思量要是自己对上吾里补该怎么办。也正因如此何元庆一露败相就被狄雷发现了,小狄雷正欲回头请战之时,就已经听到身后赵斌说道:“狄雷,快出阵,元庆不是这疯子的对手,这老家伙为了报仇已然是杀气蒙眼。” 赵斌话音刚落,那边何元庆的肩甲正好被吾里补砸碎,狄雷此时得了赵斌吩咐,那哪里还会迟疑,双脚一磕镫舞着大锤就冲出自家军阵。狄雷和何元庆两马一错蹬之际,何元庆强忍肩膀的疼痛招呼道:“兄弟多加小心,这老家伙疯了,完全是以命换命的路子,大锤丝毫没有回护之心。” “哥哥放心,小弟我自有妙招胜他!”狄雷边说边催马向着吾里补冲去。 吾里补见此咧开大嘴笑道:“好好好,竟然又来个小娃娃送死,不过你这娃娃看着倒比刚才那个结实的多,来来来,让我看看你能接某几锤,可莫要一锤就败了回去。” 狄雷闻言嘿嘿一笑道:“老家伙,小爷这次来就是为了取你性命,你拿命来!” 两人隔空斗了两句嘴,随即各自催动战马直冲而去,吾里补是大锤横抡奔着狄雷的脑袋就砸,狄雷一开始是将大锤高高举起,可眼看要和吾里补遇上了,却急忙收锤后躺,整个人平躺在马背上从吾里补的大锤之下滑过。 原本这战场之上两马一错蹬,战马跑出去三五步,主将就要圈马回来再战,可狄雷今日却一反常态,纵马奔出去十余步方才一勒战马,口中还喊道:“哎呀妈呀,好大的锤啊,可吓死我了。不过就是慢了些,哎,老家伙,你是不是年老体衰舞不动锤了啊!” “好南蛮,你且来,某倒要看看你能躲过几锤!” “好啊,老家伙,那你可要数好了!” 这下两人算是跑开了,狄雷身上缠着两柄大锤,一次次向吾里补冲去,只是每次两人将要相交之时,狄雷或是镫里藏身,或是侧身闪避,或是勒马后退,或是紧俯马背,总之是不接吾里补的大锤。 第625章 老将复仇却中计 夹谷吾里补出阵之后场内其余三对斗的正是棋逢对手之际,而且就算其中真有谁有危险,恐怕这位也不会去救。别看他刚才向兀术请令时说的是出来助阵,可实际上呢,随着号炮响亮,大军刚一列阵这夹谷吾里补就盯上对面那两员锤将了。 原来先前兀术刚到富平城时,曾派出一员小将夹谷屯古本,引五千骑卒携干草枯木为大军铺路,以便大军渡过沼泽奇袭宋营,这员小将正是这夹谷吾里补的宝贝儿子,而且还是这位老将的独子。 吾里补原以为自己儿子这回跟着四太子能捞上一笔军功,待到日后回国继承自已的官职也有话说,可不曾想竟然死在两军阵前。 自从、接到爱子死讯之后,夹谷吾里补那眼珠子都红了,每天别的什么事都不干了,只顾的向那些败退的军卒打听,究竟是何人杀死自己的爱子。可在金人眼里大宋人那长的都差不多,因此饶是吾里补如何追问,这些军卒形容来形容去,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而当吾里补去问兀术、哈密蚩几人时,这几人又怕他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在两军阵前失了分寸,到时候再中赵斌什么诡计,因此是什么都没告诉他。 故此到最后两军开兵见仗之时,吾里补也没弄清楚杀死自己儿子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只问出来是个用大锤的宋将,大锤的尺寸还不比自己的小,故此这位才会眼珠不错神的盯着何元庆和狄雷。 这样一来何元庆刚来到两军阵前就应下是自己杀了屯古本,那吾里补还能不疯啊,一动起手来自然是有多大劲用多大劲。 吾里补心说:“只要能杀了你何元庆那我自己活不活都无所谓”,因此是一锤险过一锤,到最后一锤正砸在何元庆的肩甲之上,也就是何元庆见机的快,整个人斜坠马侧,半吊在这匹宝马身上,总算是卸去大锤上大半的力气,保全了一条性命,不过手中一对梅花亮银锤却就此扔在战场之上。 因为这锤甚是沉重,落地就嵌入这黄土地中,一时间倒也没军卒敢上前将大锤挖出来。 这边阵中眼看何元庆不是吾里补的对手,赵斌早早就吩咐狄雷做好了准备,只是两人说话间还是慢了半拍,使得何元庆负伤而归,狄雷这才跃马出阵迎上夹谷吾里补。 方才何元庆那边两人刚一动手,狄雷就死死盯住了二人,在心中暗暗推演自己该如何胜吾里补,到最后狄雷发现拼武艺自己不是对手,还是要想个巧招才好胜他,因此狄雷一上阵那真叫理论结合实际。 就见狄雷一摆手中大锤亮开架势,随即催马就向吾里补迎去,可眼看就要和吾里补兵刃相交之际,狄雷却是一个金刚铁板桥,躲过吾里补这全力一击。 只把吾里补在马背上闪了一个趔趄,大锤都险些脱手而出,待吾里补带过战马再看,却见狄雷此时距离自己竟然有十余步远,正端坐马背之上喘着粗气呢。 这狄雷连喘几口气,才二次举起大锤道:“好厉害的大锤啊,不过就是慢了些,老家伙你是不是不行啊!”说完又一次催马冲向吾里补,吾里补急忙一挥大锤二次就砸。可这回狄雷更快,一个镫里藏身躲在马侧,又让吾里补这一锤落空。 待狄雷坐回马背上后,又笑道:“呀,老家伙,你还不承认,这两军阵前你怎么光抡空锤啊。” 两锤过后吾里补这会火往上撞,口中不住的哇哇怪叫,“小南蛮啊,你不要跑啊,某要砸死你啊!” 此言一出狄雷更乐了,“我的妈呀,老金狗这是疯了啊,要砸死我竟然还不让我走啊。我啊!还是先砸死你吧!”说完双脚一磕镫又向吾里补冲来,这回狄雷的戏更足了,两臂将大锤耍的是呼呼生风,可是眼看到吾里补身前了,又是收锤俯身,躲了过去。 简短截说,这小狄雷在两军阵前算是忙活开了,战马一来一去每次都跑出来十余步,可就是不去接吾里补的大锤。到最后把这吾里补折磨的都没脾气了,虽然大锤已然是高高举起,可是锤上的力道却并没有多少,这位如今也看出来了,对面这小将仗着马快身轻,自己一时半会是砸不到,还不如留着力气一会一击必杀。 可就在此时,狄雷却高高举起双锤,迎着吾里补的大锤就去,吾里补见此虽然一惊,但手上动作是丝毫不乱,心中暗道:“小娃娃,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几次三番竟然是想诳我卸力,继而好借此崩飞我的大锤啊,不过你可小看你夹谷爷爷了!” 吾里补想到此双手一用力,大锤猛地向下砸去,正撞在狄雷的大锤之上。原本这一下在吾里补想来,应该是狄雷占上风,毕竟自己是后半截才发力,比对方要慢得多,肯定比不过狄雷准备充分。 吾里补正这么想着呢,却忽然听到锤下狄雷大声高呼道:“哎呀妈呀,好大力气啊,这锤我拿不住了!” 随着话音落下吾里补就见自己大锤之下闪过两道乌光,似乎是这小将的大锤被自己震飞了,可是吾里补心里还纳闷呢,暗道:“但怎么大锤相撞没声音啊?” 不过夹谷吾里补心里纳闷归纳闷,可是手上动作是丝毫不慢,当即将双锤并在一处,随即向着面前的狄雷就撞去,虽说这大锤硕大看不清狄雷位置,可是吾里补能看清狄雷的马啊,左右估量之下位置差不了多少。 随着吾里补大锤落下,这肉铁相交的声音倒是没传出来,可吾里补却听的马挂銮铃铛响亮,低头看去却是那小将胯下的战马,此时正从自己身侧跑过,马背之上并没有那小将的身形。 吾里补见此不由得大笑道:“四太子,这宋将也没你说的那么......” 可吾里补话没说完,就听身后兀术高声断喝道:“将军小心啊!那大锤到了!” 老将听兀术此言也是一惊,急忙回头看去,却见迎面一道银光直奔自己飞来。 第626章 狄雷飞锤建奇功 原来刚才狄雷这一趟趟来回跑,那其实是在调整位置,之所以要跑出去十余步,就是为了让夹谷吾里补发现不了两人位置发生了变动,而到了最后这一次狄雷正好跑到刚才何元庆弃锤的地方。 这位置一对,狄雷就该进行自己这计划的第二步了,就见这狄雷再次催动胯下战马,直挺挺的向吾里补冲去,原本吾里补都没心情和狄雷再这较劲了。可狄雷却突然间抖双臂,晃大锤向上奔着自己锤来了,这下吾里补来了兴趣了,急忙忙调动浑身力气攥住大锤下压而来。 不过这吾里补先是和何元庆乒乒乓乓一场大战,后来又被狄雷几次三番的戏耍,再加上这次吾里补是半路发力,因此大锤上早没了一开始刚上阵时的千斤巨力了。这狄雷手中的镔铁榨油锤刚和那烂铁锤一碰上,狄雷心中暗说:“有门,我啊,不用再废他的力气了,这老家伙是真不行了。” 心里向着狄雷手上更是不慢,大锤这刚贴上大锤,感觉到对面的力道之后,狄雷双臂立刻一软,紧跟就见狄雷一抖手,两柄大锤左右横飞而出,一柄锤那是贴着吾里补战马的颈下横飞过去,把这马都吓了一跳,心说:“什么玩意,这么快,吹的我脖子还挺凉。” 随着大锤脱手,狄雷当即高呼一声:“哎呀妈呀,好大力气啊,我这大锤飞了啊”,这个其实就是给吾里补挖坑呢,那意思,“老家伙,我没兵器了,快来砸我啊!” 这夹谷吾里补倒是听话,两锤并在一处,根据狄雷的位置就往前一送大锤,这下正合狄雷的意了,就见狄雷刚才喊话时就已然时双脚离镫,随着吾里补大锤向前一送,小狄雷探双手一扶烂铁锤,脚尖一点胯下战马。 要不怎么刚才要试一下吾里补手上的力气呢,这要是还有千斤巨力狄雷肯定不敢扔锤啊,高低要多砸两下,耗耗这老家伙的气力,可这要是就剩百斤的力气,那往前一推,狄雷这么一扶,那是正好将狄雷推落马背,稳稳向后落去。 狄雷落地以后紧退三步,正来到亮银锤旁,而那匹九点花斑豹则已然时蹿到吾里补的身后。这吾里补因为有大锤阻拦,一时间没看清狄雷的去处,就急忙回头夸功,毕竟刚才那一顿跑可让这老将气的不轻,此时难得建功自然是要夸耀一番。 可他回头这回,狄雷已然探手将两柄亮银锤捡起来了,这寻常军卒上来要挖出来才能抬动,可是狄雷什么力气,抓住锤柄双臂微微一晃,这一对大锤就被他从地上起了出来。随即就见狄雷看着马背上的夹谷吾里补冷冷一笑,紧跟着左臂一用力,一柄梅花亮银锤直奔吾里补前胸就飞去。 之前这一幕吾里补在马上,手中又有两柄大锤遮遮掩掩,看不清楚狄雷的种种动作,后面兀术可看的是一清二楚啊,急忙出言高声提醒。 吾里补这一回头就看见一道银光快到面门了,急忙合双锤护在胸前往外一架,一时间只听嘡的一声,周围众兵双耳都是一懵,吾里补更是觉得嗓子眼发咸,一口鲜血就涌了上来,这老将急忙就欲提气往下压这口血。 但可别忘了,那狄雷手里拿着是一对梅花亮银锤,一个出去了另一个还能留着啊,这左手锤刚扔出去,狄雷就双手攥住右手锤,甚至还微微侧身,在原地转了半圈,才将大锤掷了出去。 就见这右手锤是追星赶月,正中前面的左手锤,而左手锤二次里往前一松,又砸了一下夹谷吾里补的烂铁锤,这下吾里补算是撑不住了,自己大锤砸自己,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这两柄亮银锤建功之后,自然是向下跌落,那真是一左一右给吾里补这马的两肩来了个痛快,疼的这马稀溜溜一声暴叫,紧跟着人立而起。吓得吾里补急忙双腿用力稳住战马,这才没被战马掀倒地上去,不过就算如此,吾里补刚受伤啊,又突然用力,可把这老家伙震得不轻,一连轻咳了数声,每一声口中都渗出一缕鲜血。 待老将稳住坐骑,领着双锤看向狄雷时,那赤裸的前心已然全是鲜血,吾里补咧嘴一笑更是满嘴鲜红,看上去好似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好好好,好娃娃,竟然能将某打到如此地步,不错,实在是不错,不过娃娃,你现在手里没兵器了,想好怎么死了吗?” 说了这两句,吾里补又是猛地咳了几声,随即脸上狞笑道:“娃娃,听老夫好言相劝,你捡把刀抹脖子吧,这样你还能留个整脑袋,日后老夫拿你人头喝酒时,也会和朋友们念叨你一番的!” 看着面前这半面血红,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的夹谷吾里补,小狄雷是丝毫不惧,反倒是面带冷笑道:“老狗,谁说小爷我没兵器了?你来看这是什么?” 狄雷说着抬手从脖颈上一捋,一节铁链就被他托在手中,吾里补一见狄雷这铁链双目不由得一凝,急忙扭头就欲寻去,可这哪里还来得及,就见狄雷高呼道:“老狗,好叫你得知,你那儿子便是死在小爷飞锤之下,今日小爷也用这飞锤送你上路!” 说完见狄雷双臂一用力,向后一扯手中铁链,却原来刚才狄雷只是将大锤扔出去了,那大锤的铁索还在身上缠着呢。此时两柄大锤正在吾里补的两侧地上放着,随着狄雷这么一用力,就听得哗楞楞铁链子响亮,紧跟着两道乌光横空飞起,直奔吾里补项上人头,那是夹击而来。 吾里补再想挡已然是来不及了,手中大锤刚举不到一半,狄雷这对镔铁榨油锤就到了。 只见这两个四四方方的锤面,一左一右正中吾里补的双耳,隔着吾里补的脑袋,俩大锤一见自己哥们就在对面,心说:“那我和我兄弟要拥抱一下”,两柄锤都这么想,狄雷后面扯的紧,就见这两柄大锤就这么凌空一撞,稳稳地会合在夹谷吾里补的脖颈之上,至于吾里补的脑袋那就只能是退位让贤了。 第627章 再斩将大军出击 两军阵前,小狄雷巧布陷阱,将这夹谷吾里补引入自己步下的大锤陷阱之中,紧跟着连挥大锤,活活将这大金老将的项上人头砸为肉泥,待狄雷一抖铁链收回这对镔铁榨油锤后,那粗壮的脖腔上已然是空无一物,好大一颗头颅此时已然是踪迹皆无。 原本狄雷和吾里补这边就吸引了场上七成人的目光,方才那银锤砸在吾里补身上时,把兀术惊得在马背上已然站直了身形,而当看到吾里补还能出言要取狄雷性命时,兀术才缓缓地坐回马鞍之上,可还没等兀术将悬起的心放回肚子里,就见原本跌落尘埃的两柄大锤忽地腾空而起,紧跟着就在自己这大将的脑袋之上合在一处,只把兀术吓得都猛地一闭双眼,偏过头去不看场内。 而其余几处大将更是热血沸腾,偌大的战场上忽地响起吴璘的一声断喝,“好,狄将军不愧是我大宋好儿郎,真不愧是我大宋面涅将军之后!壮哉!”一声断喝之后,吴璘手中这柄鹿筋藤蛇枪更是疾快如风,招招直奔赤盏晖的咽喉,而此时赤盏晖浑身上下已然和血葫芦一般,那柄大刀真的是勉强支应。 另一边种洌听到吴璘的高呼,手上大刀挥舞更急,尤其当听到狄雷竟然是面涅将军之后,那心中攀比之意更重,“哇呀呀,好金狗,你还不速速授首,某今日必杀你!”一口大刀左挥右砍,当那蒲察胡盏用手中残兵来挡时,种洌是横眉立目,大刀猛劈之下使得仅仅几刀就将那黄金柄变为一地碎木。 至于曲端那边就有意思了,原本他和韩常两人在那边对花枪秀枪法,而听的那边狄雷大锤相碰,两人更是齐齐扭头看去,正看见吾里补的尸身栽倒在地。 曲端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我大宋儿郎果然了得,韩贼!你怕不怕啊,看看你项上头颅怕是没那条老狗硬吧?”曲端说完猛地急攻三招,随即在马背上举枪高呼道:“狄雷,快来我这帮帮我,来取这个狗贼的脑袋!” 韩常见此一摆手中大枪,将曲端攻来的几招格开,随即冷笑道:“呵呵,好大口气,区区一员武将而已,我大金还有十万雄兵在此,你们敢来吗?” 曲端冷笑道:“有何不敢!” “呵呵,贵人不可轻动,王躯重达千金,你们小胜还行,大胜可难了!” “哈哈哈,看起来兀术是没和你们提啊,他那十万人马在富平城下是怎么败的。” 韩常闻言一愣,而似是为了配合曲端的话语,又或是此时斩敌大将,士气正盛,就听得赵斌那边战鼓之声忽然一遍,一声鼓紧似一声鼓,当鼓声到达高潮之时,忽听一声断喝道:“诸君听令!骑卒在前,步卒在后,随孤王直捣中军,斩兀术诛娄室,王旗前移三百步!” 随着话音落下,只见一道黑影催动胯下宝马,手中画戟高举半空,似是行军指令,又如军士心中明灯。而韩常看着那道人影,更是双目失神,就连自己身前还有曲端这名劲敌都被他忘在脑后,曲端见此笑道:“嘿,韩贼,脑袋掉了!” 韩常听曲端这么一喝,大枪急忙一挥,可却挡了个空,只见对面曲端正面带微笑看着自己,“有帅如此,这脑袋长不住了!三百步啊,好胆气,好魄力!”说完就见韩常大枪虚晃一招,随即圈马向自家军阵之中败退而去。 这边曲端苦追韩常不提,场内其余两处战场一见赵斌这边引军冲锋,那一个个也是惊恐万分,赤盏晖已然一身是血,大刀拎在手中是摇摇欲坠,至于蒲察胡盏更是连兵刃都快没有了,原本的枣阳槊此时比短锤长不了多少。 这二将应对面前的吴璘和种洌已然是破绽百出,一旦要是陷入乱战之中这两位可是百死难逃,因此赵斌那边大军一动这两人就齐齐虚晃一招,向自家阵营之中败退。 这两人要说身体状况那是蒲察胡盏要强上一些,毕竟和种洌斗了半天只是兵器受损,身上倒是没什么大伤,反观赤盏晖那边浑身的血都快流干了,再战一会就是不被吴璘一枪挑死,自己也要失血过多栽落下马了。 可是两人这么一撤,赤盏晖胯下这匹宝马那真叫四蹄腾飞,翻蹄亮掌向军阵中败去,吴璘胯下的战马虽说不错,可终究是慢上一筹,待吴璘挂好鹿筋藤蛇枪,取过弯弓欲射时赤盏晖却已然被自家人马接到,掩护在兵丁身前。吴璘见此只能悻悻收攻回归本阵,随赵斌一道引兵冲阵。 但种洌这边就不样了,那铁血枣红马可是在墨玉嘶虎兽面前都敢抬抬头的主,追蒲察胡盏那还不容易啊。只见一道红光闪过种洌已然赶到蒲察胡盏身后,随即虎头大刀高高举起,奔着蒲察胡盏的后背那是斜劈而下。那蒲察胡盏此时是一无甲,二无兵,拿着那枣阳槊的槊头,回身想护也护不住啊。 就听得一声惨叫,紧跟着鲜血崩起多高,那种洌这一刀真是老太太切葱,那叫大斜茬,从蒲察胡盏的右肩直劈到左腰,随着大刀划过,上半截尸身栽落在地,紧跟着那肠子、肚子花花绿绿流了一地。 种洌见此在马上一个潜身,单手拎着蒲察胡盏的发髻,随即大刀一转将人头割下,翻手就挂在马颈之下。 待种洌做完这一切赵斌也赶到身后,“种将军好刀法,好武艺,当记一大功啊!” 种洌闻言一惊,回头一看是赵斌急忙就欲下马行礼,却被赵斌摆摆手拦住,“种将军,如今头等要事是杀金贼,诛兀术,这些俗礼就免去,还请种将军速速归位,引本部人马冲阵!”种洌急忙拱手点头,随即一带战马,回归本部。 随着种洌归队,先前出阵的众将已然全部回到军中,只见六万骑卒在众将的带领之下分为队,各呈锋矢阵列。 第628章 贤王奋勇亲冲阵 两军阵前,随着狄雷斩将立功,赵斌当即引着全军六万骑兵直冲兀术大军,待行至战场中央时,种洌仗着宝马快刀斩了蒲察胡盏。 随着种洌回归军阵,赵斌这边的大将算是到齐了,只见这六万骑卒立时分为五队,正当中一队两万人由赵斌统领,左侧两路分由吴璘、赵哲两员大将,这两人身后各自跟着一万人马,右则两路则是种洌和刘家兄弟统领,每队也都是一万人马。 只见这五队人马在这旷野之上立时化为五支利箭,正中这箭头为首正是八贤王赵斌赵于渊,赵斌身后赵忠、曲端两杆枪那是左右护卫,再往后狄雷居中,左右是张家兄弟的两条大棍。 仅仅这六人已然能横穿金营,更何况后面还有暗卫所扮殿前诸班直,一边护卫这赵斌的大纛旗,一边杀敌前冲,还有那一心追赶王旗的两万骑卒,如此阵容也不怪赵斌这队人马是冲的最急最快的一队。 而赵斌眼看自家人马距离金军大阵还有五十步的距离,当即将手中画戟一摆,高声喝道:“众军!引弦抛射!万箭齐发啊!” 赵斌这一声令下,那可不是光这两万人弯弓搭箭啊,那是整整六万人,都抽弓搭箭,望着金营便射。那要是一个两个人你说讲个准度,要个力度,这整整六万人,列阵抛射,那就一个要求别射到自己人就行,其余的交给数量。 说话间羽箭已然兜头奔着金军大阵罩下,骇得金人纷纷举盾防守,又或是各挥兵刃拨打雕翎。那你举你的盾,赵斌等人可不会勒马等着你拨打雕翎啊,待这些金兵刚抵过这场箭雨,赵斌的墨玉嘶虎兽前蹄已然蹬在金兵的胸膛之下。 紧跟着这柄方天画戟摆开了,那真叫左杀右砍,前冲后挡,这一人一马那不是冲进金兵之中了,那就是进了西瓜地了啊,赵斌这画戟挥过杀了多少人不知道,可是那嘁哩喀喳之声是就没断过,赵斌周身一丈的范围内那就是一场血雨。 后面冲进来骑卒可谓是分外轻松,眨眼间金兵队伍就被冲出一个缺口,兀术见此一惊,拎着金雀开山斧就要冲上前去,可却被完颜娄室抬手拦下,“大帅,你旧伤未愈,如今我大军士气万不能损,还请大帅你安坐中军,老夫我亲自去会会这位八贤王。” 兀术刚欲拒绝,可是完颜娄室已然催马出阵,同时高声断喝道:“呔,众军闪开了,某完颜娄室来也!” 金兵们闻声急忙左右一闪,露出一条大道,一个个心中暗道:“你到了啊,你早该到了,对面这哪是人啊,这就是个活阎罗。” 兀术见此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再将娄室喊回来了,只能高声喝道:“王叔多加小心,某位你压阵!”随着兀术话音落下,娄室已然冲到赵斌面前,此时大军都自觉左右散开,露出一片空地。 却见完颜娄室单手横狼牙棒,一手捻颔下花白髯,“你就是八贤王赵斌?大帅可是把你吹到天上去了,就不知道你是不是真有这能耐!” 赵斌见此冷冷一笑道:“完颜娄室?原以为会是兀术来,不曾想竟然是你这老狗前来送死,既然如此你这颗狗头某收下了!”赵斌说完不再客气,双脚一磕镫,大戟高举半空,随即霸王一字摔枪式,大戟直取娄室顶梁。 完颜娄室见此冷道:“好个不讲武德的小辈,竟然......” 娄室是边说话边狼牙棒往外招架,这话没说完两边兵器已然碰在一处,随着赵斌的巨力由方天画戟传到娄室的狼牙棒上,娄室是彻底说不出话了,一时间只顾得上提气抵挡这股巨力。 赵斌见此侧头看看戟下的娄室道:“呦,娄室大人,你怎么不说话了,我这小辈竟然怎么啊?” 娄室此时只能是瞪着牛眼,暗暗运气,一连提了三回气才将赵斌的画戟送出去。可还没来得及喘气,赵斌的画戟就又到了,娄室只能急忙挥棒招架,两人在这金军之中是战成一团。 虽然两人战在一处,可其实刚才那第一招两人的高低已然就被分出来了,想赵斌一戟挥下尚有余力取笑娄室,可娄室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因此现在两人斗起来娄室是节节败退,赵斌是步步紧逼,两人就这样且战且退,缓缓深入金兵之中。 原本娄室还觉得自己这是诱敌深入,可刚过了三五招娄室就反应过来不对了。那赵斌这边是冲阵啊,这位仗着宝马画戟冲了个全军第一个,大宋的其余众将众兵都在此人身后,自己想打是万万够不着,但这大金的军士可是就在自己等人周围啊,赵斌那戟自己是能架出去,可这南蛮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成心的,自己每崩飞一戟,那大戟倒飞出去必取周围金兵性命。 两人这且战且退,赵斌有没有被诱敌深入不好说,可赵斌身后的人马算是彻底冲破了金人的防线。看着自己周围接连倒下的士卒,不断向后溃败的兵丁,娄室不由得暗暗着急,可赵斌那是一戟快似一戟,一招快过一招,娄室也只有招架之力并无余力救援。 赵斌见此更是大笑道:“完颜娄室,想你在大金也是赫赫有名之人,怎么说话不算数啊,不是还要本王好看吗?怎么这就往后败了?” 娄室此时手中擎着狼牙棒,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抵御赵斌画戟之上,那是丝毫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不过金人之中可还有一位有体力说话呢,就听兀术高声断喝道:“赵斌!我这十万大军在此,后军更有我家军师布下大阵,不过区区六万骑卒,识相的听某一句劝,速速退出我家阵地,不然到时候天威降临,孤必然让你有个好看!” 赵斌闻言又是猛挥一戟逼退娄室,震得娄室险些都拿不住手中狼牙棒,而赵斌却没急于进攻,反倒是一指身后大纛旗,“兀术,你说你有后军大阵?你看孤这后军有什么!” 第629章 王旗摇巨箭如云 接说前文,赵斌携麾下二将斩将之威,领着六万骑卒直冲兀术大阵,老将完颜娄室替兀术出阵拦住赵斌。要说这娄室也是大金老一辈的名将,随着那完颜阿骨打东征西讨立下赫赫功勋,但岁月不饶人,这老将如今已然五十多岁,就算当年有万斤勇力,拔山之威也抵不过岁月侵蚀,在赵斌这杆画戟之下只能是勉强支撑。 后面兀术见此情形就欲上前相助,可赵斌六万人马分为五队,此时已然将自己这边的防线冲的是摇摇欲坠,像赵斌这一队人马那都快要杀到自己面前了,其余几队人马为首的大将也在苦杀自己士兵,因此兀术还要坐镇中军,指挥麾下人马前往各处救援。 这样一来兀术左右无奈,只能坐在千里駹上高声断喝道:“赵斌!你这六万人马冲我前军尚且如此困难,我这身后可是十万大军,一旦陷入乱战恐你手下这些人马十不存一!而且我家军师已去后军整备人马,布下大阵待你,识相的听我好言相劝,早早鸣金收兵,免得在此空耗人马。” 赵斌听兀术此言,手中大戟丝毫不乱,重重一击震得完颜娄室是虎口发麻,那柄狼牙棒险些跌落在地,随即就见赵斌抬手一指身后大纛旗道:“兀术,你说你后军哈密蚩布有大阵?你就不怕我这后军也有东西?” 兀术闻言一惊,而赵斌脸上笑意却是更浓,一摆手道:“殿前诸班直何在?护旗军何在?” 后面大纛旗下的众兵听到赵斌此言,都是一愣,但很快高声应道:“我等在此!” “将孤这大纛旗摇上三摇,为我军助威,同时也给我们四太子送上一份大礼!” 这面大纛旗为了在三军之中移动,自然不会是那么孤零零一根巨杆立在那里,其下自有轮车辅助移动,而护旗兵一听赵斌这话,当即各扶车把,推着这轮车前后晃了三晃,带着上面那杆大纛旗在半悬空中一连摇了三摇。 后面大旗摇动,而赵斌手中画戟却是片刻不停,继续向娄室猛地攻取,这边两人又过了三五招,兀术才将目光从那大纛旗上移开,“赵斌,你莫不是在这里虚张声势?你这王旗前移就算能让士卒奋勇,但孤可不行摇一摇这旗,他就能让你这些士兵临战变成大将吗?况且帅旗动摇你难道不怕军心不稳吗?” 赵斌闻言哈哈一笑,“那我可要多谢四太子的好意了,不过四太子你且听这风声!可还熟悉否?方才你劝我一句,现在我也劝你一句,要是想要你那大金第一智者,还是跑快些的好,不然恐怕你就见不到他了!” 兀术听赵斌此言脸色顿时一僵,急忙在马上侧耳细听,果然在这阵阵风声之中听到了一些别的东西,兀术急忙抬头望去,却见远处一片黑云盖顶而来,直扑兀术后军就去,“赵斌,你这又使得什么妖法!” 赵斌是手上急攻,嘴上不饶人,笑道:“四太子,你抬头细看啊!放心,孤可舍不得和你同归于尽,这东西落不在这。” 金兀术急忙凝神向空望去,此时这片黑云已到兀术头顶,却原来正是一支支巨箭,具都是前几日那射穿自己人马的一枪三剑箭,而随着兀术的目光这片箭雨也狠狠的落在金军后军之中。 一时间金铁交际之声,利刃破肉之声,哀嚎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原本军容还算严整的金军后军立时大乱。兀术脸现惊惧的看向后军,又扭头看向身前已然不足二十步之遥的赵斌。 赵斌微笑道:“四太子,我家吴玠将军的宝弩你可还喜欢?此弩平原可射千步之遥,如今弩床上墙,居高临下,又有吴将军亲自坐镇指挥,这一枪三剑箭可是直达后军啊!哈哈哈哈哈!” 赵斌说着也不再去看兀术,而是摆开手中大戟,招招紧逼娄室,一心想要活擒了这位老将。 而随着箭雨落下,乱军中的吴璘、种洌、赵哲几人都面露喜色,一个个将手中兵刃高举,齐齐向后喊道:“步军弟兄们,这口子我们是给你们撕开了,剩下的可就看你们了!骑卒听令,两翼侧袭,直冲兀术后军啊,万不可走了金狗!” 随着一声令下,原本还在金军阵前苦战的骑卒,忽然在自己将领的带领之下,向两边撤去,而紧随骑卒之后的数万步卒此时早已列好阵型,在孙渥的带领之下,紧随骑卒的撤退就威压而上。 金兵这边的军士早就被骑兵冲的是阵型散乱,一个个手中有的兵器都快拿不稳了,而赵斌这边的军士,一个个那是盔明甲亮,手中长矛突出军阵,身前大盾护住周身,就在孙渥的指挥下这么一步步的稳步向前杀来,那这好似一面钢铁长城缓缓而来,又好似远古铁龙翻身碾压而下,而那左右散去的骑卒好似是缓缓拉开的帷幕。 除此之外,远在后面大营寨墙之上的吴玠,也一摆手中令旗,第二轮箭雨如约而至,使得金军后军之中又是一番惨叫,只把这金兀术逼得在中军之中左右为难,前救也不是,后退又不敢。 而对面赵斌见此,当即火上浇油道:“四太子,这后军你真不管啊?我和吴将军可是约好的三轮箭雨啊,啧啧啧,也不知三轮之后你这大军还能剩多少。” 赵斌此言一出,兀术还没搭话,一旁的泽利一拉自己哥哥的肩膀道:“四哥,你快去后军吧,这南蛮可是派了四员大将去后军,后面没有大将恐生祸乱,这边有娄室将军在,弟弟我替哥哥指挥人马,抵挡这些宋军也就是了。” 兀术看看那边和赵斌苦战的娄室,又直身望了望左右两翼飞奔的骑兵,当即点点头道:“好吧,这里都交给弟弟你了,徒单元、颜盏达何在?” “末将在此!” “你二人留在前军,务要保护好泽利殿下,一旦孤的弟弟再出了什么事,孤要你二人一起陪葬!” 第630章 赵斌巧用玉环步 兀术将自己马前马后这两员大将留在前军保护自己五弟,而自己则圈马向后军杀去,泽利看着留在自己身边两员大将,又抬头看了看向后军赶去的四哥,当即从腰间抽出佩刀,用女真话高呼道:“诸位弟兄们,南蛮怯懦胆小,此时不过占了先机,诸位随孤奋勇杀敌,这下南蛮们见了血就会害怕的!” 要说这泽利倒真有几分急智,金军在他的招呼下,倒渐渐稳住阵脚,同冲上来的宋军步卒厮杀,只是局面却并没像泽利预想的那样发展,这些宋兵们非但不怯,反倒是越战越勇,一个个都是眼珠猩红的看向金人。 这些军卒那可都是西北的汉子,原本和金人就有这毁地灭家之仇,况且又在曲端等人的统领下,和金人在这边苦战几年。那都是父死子替,兄亡弟代,一辈辈人和金人交手,那说是一句世仇是丝毫不差,此时眼看就能报仇血恨,那岂是一点点鲜血就能吓退,甚至这些还巴不得多斩些金人,多让自己的宝刀见见贼血呢。 这边两军混战,而混战之中众军皆避的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娄室和赵斌的战场。要说这娄室的武艺、力量、反应都不是赵斌的对手,之所以能撑这么久,一方面是仗着多年对敌经验丰富,同样的招式兀术可能要用十成力气才能防出去,这老将借着周围环境,胯下坐骑也许用上五成力气就够。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赵斌,赵斌先前许给种洌,要两军阵前活擒这老贼,用来祭奠种师道,当然这一事不但是对种洌有个交代,也是对这西北十余万大军有个慰藉。 这两者相加之下,赵斌手中的画戟一时间有些畏手畏脚,而娄室此时看着周围的乱军,以及那头顶上飞过的箭雨,却是拼上了老命,一边格挡赵斌猛烈的攻击,一边还在找机会反击。 就在这两马一错蹬之际,老娄室一咬口中钢牙,暗提丹田气,一较混元力,随即棒交左手,在这马背之上反背就砸,直取赵斌后脑海,捎带着还有两肩。 而赵斌先前因为种洌在两军阵前负伤,对娄室这一招是早有防备,所以每次两马一错蹬之时都会暗加防备,此刻一听耳后金风阵阵,那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娄室又用处这一招。 只见赵斌也不回头细看,双腿一用力在九龙宝鞍上坐稳身形,紧跟着脑袋向旁边一偏,同时将大戟往怀中一抱,紧跟着单臂用力向上一刺,大戟的戟尖正中娄室狼牙棒头。 别看赵斌这边只是一个小小的尖头,那边娄室是一柄狼牙棒威压而下,这两人手上的力量那可是天差地别,娄室是单手后抡,赵斌是双手立戟,这一点一面向碰倒是没多大声响,可力气那是丝毫不差的沿着狼牙棒传到娄室手中,就这一下震娄室是撒手扔棒。 随着狼牙棒跌落在地,娄室急忙将自己的左手拿到眼前,却见虎口已然崩裂,而且这一击之后娄室的左臂本就没什么力气,此时娄室只得是强忍疼痛吊着自己的左手,同时右手抓丝缰,一带战马就欲向回败退。 可当娄室刚抬头欲辨方向时,却见赵斌已然单手持戟,横马挡在自己面前,“完颜副帅,这是要走?如此急匆匆的怕是不美吧,不如随我回营,我这边还有几份旧账要向你讨要呢。” 娄室见此冷冷一笑道:“果然是少年英雄啊,老夫少年从军,二十一岁时就代父为七水部长,纵横天下百余战,就连那大辽天祚帝都是被老夫所擒,这一手反背狼牙棒更是无往不利,不曾想今日竟然被你所破,果然是少年英雄啊,不枉兀术对你赞赏有加。” “哈哈哈,那我就多谢娄室大人夸赞了,这闲话有的是时间说,便请将军自己下马受缚吧,也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小南蛮,知道为何我大金能夺你半壁河山吗?便是因为我大金男儿从来只有死在冲锋路上,却没有跪地偷生的!” 言罢就见娄室双腿一磕镫,探右手从肋下抽出腰刀,挥舞着奔赵斌砍去。赵斌见此急忙挑大戟直刺娄室手腕,这刀戟刚一相交,腰刀就被崩飞出去了,别看赵斌是单手持戟,可那也不是娄室所能抗衡的啊。不过随着钢刀脱手而出,娄室并没有停下冲锋的脚步,反倒是一偏头躲过赵斌的画戟,哪怕头盔被画戟挑飞也是毫不减速,就这样直直往赵斌身前冲去。 赵斌见此当即就要撤戟,可娄室却一偏头,就拿右手和脖颈抓住赵斌的戟杆,同时咬牙举起半残的左手,在腰间一抹一柄短刀出现在娄室手中,只见这柄刀金柄金鞘,上嵌各色宝石,那半尺长的刀刃更是寒光四射。 这娄室此时已然是披头散发,但这老将已然是拧眉立目看向赵斌,沉声道:“赵南蛮,这刀是某吃肉之刀,今日本王就以此刀送你上路!他们宋军不是奉你这八贤王为神吗?那孤今日就要弑神。” 说话间娄室已然和赵斌只有一臂之距,赵斌的画戟此时被这老将擒住一头,向外架开,正可谓是空门打开,而娄室也是毫不迟疑拧刀奔着赵斌哽嗓就刺。只看的周围众将是眼冒火光,会射箭的是急忙取弓搭箭,对自己射术没把握的,那也是拼死杀敌,往赵斌这边冲来。 而赵斌却是丝毫不乱,反倒是哈哈大笑道:“完颜娄室,区区小技,安能伤我,岂不闻我师铁臂周侗之名,莫不是那玉环步绝技!” 赵斌说话间双脚一踩镫,也就是九龙宝鞍乃是异宝,寻常马鞍绝撑不住赵斌这一蹬之力。随即娄室只见原本一身盔甲昂首坐在马背上的赵斌竟然腾空而起,缩在马背上方,身形宛如玉兔。 紧跟着,不待娄室有何反应,就见赵斌右手一压画戟,借着娄室挡戟之力,整个人在半空中身形一横,随即两脚连踏而出,一连三脚正中娄室前胸。 第631章 大破金军兀术逃 战场之上,赵斌一戟点飞了娄室的狼牙棒,而在两人交战之际,赵斌身后的军士也已然缓缓压上近前,娄室看着周围包围自己的军士,却不露丝毫惧色,非但没有投降之意,反而是抽出肋下腰刀向赵斌冲去。 这完颜娄室不愧是大金的开国元勋,眼看自己已然陷入十死无生的绝地,索性决定拿自己的性命,为身后的大军换取一线生机。这娄室在手中腰刀被赵斌崩飞之后,非但不退,反倒抬手擒住赵斌的画戟,继而催马继续向前猛冲,同时探左手抽出腰间的随身小刀,试图用这半尺长的小刀能割破赵斌的哽嗓。 可那赵斌是什么人啊,自从五岁习武至今,二十余载光阴,几位老师哪个不是世外高人,还能怕你这玩命的招式。就见赵斌双腿一用力,随即整个人在马背之上腾身而起,整个人凌空蜷缩成一团,正可谓是“足起望膝,膝起望怀,足打膝分而出”,说话间就见赵斌借着画戟上传来的抵抗之力,整个人身形在半空一横,紧跟着两脚叠踏而出,正是那天下教师周侗的成名绝技,玉环步鸳鸯腿。 只见这赵斌凌空踏出三脚,那是一脚不漏,全都落在娄室胸膛之上,完颜娄室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此时哪里还能承住赵斌这三脚,只见这娄室双眼圆睁,随着赵斌的三脚踢完,娄室是散手弃戟,那柄嵌宝小刀也是再也拿不住了。 这边赵斌整个人是再半空中一拧腰身,借着手中画戟轻点地面一下,随即整个人安然坐回九龙宝鞍之上。至于娄室却从战马之上跌落而出,此时正箕坐在地,整个人瘫坐在尘埃之中。不过这老将身子骨倒还真是硬朗,再加上赵斌收了三分力气,因此此时还有一息尚存。 就见这娄室此时可谓是狼狈不堪,刚才头上的盔头已然被赵斌挑落,此时满头灰白色的发丝披散,在这披散的发丝之后,娄室双眼半眯半合,死死看着马背上的赵斌。 而这时张立、张用兄弟也赶到赵斌身边,赵斌当即摆摆手吩咐道:“愣着干嘛,还不赶快绑了他,为了活擒这老家伙,孤可是废了不少力气呢,要是就这么走了,咱们可亏大了!” 这哥俩急忙甩蹬离鞍,一抖手将铁棍立在地上,紧跟着接过军士递来的绳索,上前抹肩头拢二臂寒鸦凫水四马倒攒蹄,将这完颜娄室捆了个结结实实,哥俩边捆还边笑,就听张用笑道:“嘿,哥哥,这活还得是任溪干这事方便。” “别贫了,老蒙现在还在岳帅麾下呢,咱们赶快把这老家伙捆了,也好快点去杀敌。” 哥俩将娄室捆了个结结实实,随即两根大棒一串,就将娄室抬到赵斌大纛旗下小车上一扔,随即两人一摆兵刃,赶回赵斌身边。 赵斌看看周围的曲端、狄雷等人,微微一笑随即手摆大戟道:“众军,可敢随孤同闯敌阵,马踏番狗!” “固所愿也!” 赵斌见此哈哈大笑,随即一抖丝缰引着众将继续向前杀去,这十万金军可都是娄室在西北的亲信,这些人一看自家王爷都被抓了,一时间是方寸大乱,饶是泽利在那里挥刀砍翻数名败退的军卒,却也不见有什么起色。 与此同时,种洌几人麾下的骑卒也赶到兀术后军,那经过三轮箭雨的金兵别说布阵了,那一个两个连阵型都快保持不住了,更别说还要上前厮杀了。哈密蚩现在别说布置阵法了,弩箭来时这位就翻身下马,收了那柄鸡毛羽扇,此时正缩头缩脑的在乱军之中躲藏。 饶是兀术及时赶来后军,在马背之上不住的挥斧高呼,可也止不住自家人马的乱势。 这下这十余万金兵算是彻底乱了,后军的士卒害怕吴玠的弩箭,想往前挤以此来躲避那可怖的巨箭箭雨,而前军则想向后撤退,以躲避滚滚而来的数万步卒。这么一来这些金兵算是彻底挤在一处,那徒单元和颜盏达见此情形,一人急忙拉过泽利战马的丝缰,一人则挥开大斧四下急砍,一行人向兀术处凑去。 这下可真是震天军鼓响,震落山巅千斤石,彻地号角鸣,惊起平地三尺浪,军士们好似猛虎离山,又仿佛游龙出水。大刀过处,那是连肩带背头颅掉;长枪刺出,密如麦穗直叫人透心寒凉。战场之上那是人撞人,自相践踏;马碰马,遍地尸横。两军乱战直杀得是,天昏地暗无光彩,鬼哭神嚎黑雾迷! 两军是清晨开兵见仗,前面斗将、破敌耗费一些时间,再加上这二三十万人挤在一处,那就是走也要走上半天,因此当赵斌等人在遇上种洌几将之时,已然是傍晚时分。 众将刚一见面都是一愣,继而低头看看自己,也都是摇头失笑。 却原来经此一战,原本一个个干净利落的西北大将,此时一个个浑身是血,早先溅上去的血液此时已然干枯变得暗红,而外面刚刚崩上的却还鲜红依旧,那一个个真好似地狱恶鬼,又好似天界除魔天尊。 赵斌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血污,随即招呼道:“诸位,别顾着乐了,都检查一下,诸位将军都有没有受伤啊。” 几将此时纷纷低头在身上拍打一番,随即起身拱手道:“谢贤爷挂怀,我等无碍,不知王驾千岁贵体可安?” “哈哈哈,区区金狗还伤不到我,我这也都是金贼的血”,说着赵斌双眼四下扫视一番,继而问道:“诸位可遇到兀术、泽利、哈密蚩这几人了?” 赵斌这一问种洌几人都遗憾的摇摇头,唯有赵哲催马向前凑了半步道:“贤爷,末将刚才远远的看见这几人,都围在兀术那大旗之下,周围有十三位衣甲整齐的军士护卫,另外还有那韩常、赤盏晖以及几位都督平章相随,领着残兵穿营而过,向东逃去了。” 赵斌闻言冷笑道:“这兀术这些年倒是把跑路的功夫练出来了。” 第632章 贤爷升帐祭先烈 周围几将纷纷围拢过来,曲端性子最急,抢先问道:“贤爷,怎么办,下令追吧?咱们如今士气正盛,必可诛灭兀术。” 其余人听曲端这话也是连连点头,一个个提起手中兵器,那真可谓是跃跃欲试。可赵斌却摆摆手道:“诸位少安毋躁,这兀术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现在首要之事还请诸位将军先打扫战场,收拢伤兵,一切照富平城外一般,明日清晨咱们再升帐议事。” 众将听赵斌此言都是一愣,不过还是纷纷拱手领命,那边种洌还欲说什么却被曲端一把拉住,“少将军,王爷不是说了嘛,少安毋躁,不过一日时间罢了。” 种洌急于追杀金人的心思周围众将哪个不清楚,无非是急于追捕完颜娄室为自己报仇,可吴璘、赵哲等人刚才都和种洌赶去后面斩杀金人,因此一个个也都没看见赵斌擒拿娄室的画面,曲端刚才一直跟在赵斌身边,所以此时是面含微笑的拦住了种洌。 而种洌既然没了意见,其余众将纷纷散去,或收拢伤兵,或整顿军士,或收敛尸身,一个个是各司其职在战场上忙碌着,赵斌则在赵忠、张家兄弟的护卫下回到后面的大营之中。 而此时营门前吴玠要早早迎在那里,“玠在此恭贺贤爷奏凯归来,此一战西北金人主力尽丧,我西北百姓可享安乐矣!” 赵斌见此也是甩蹬离鞍,快步扶起吴玠道:“晋卿免礼,今日若非晋卿神射,我们恐怕胜的还没那么容易,整整千步距离,这巨箭却寸毫不差,尽数落在这些金狗身上啊,三轮箭雨可是斩获颇丰啊!” “还是贤爷妙计,合理安排时机,若非兀术等将都集中在前军,这八牛弩也不能建此奇功啊!” 赵斌笑着摆摆手道:“好了好了,这战了一天也够辛苦了,晋卿你也赶快派些人手将弩箭收拾回来吧,这些可是咱们军中的大宝贝啊。” “哎,那贤爷早些休息,我这就去。” 赵斌摆摆手,示意吴玠自便,而自己则缓步回到军帐之中,暗卫等人自然散布周围休整,而赵忠则上前帮赵斌脱甲,饶是这九麟甲是少有的宝甲,可这一战实在是太过激烈了,甲上的袢甲绦和衣扣都被血污沾染,一个个都凝成了血块,好几处赵忠甚至需要用小刀挑断。 主仆二人忙碌了整整一柱香的功夫才帮赵斌将甲脱下,至于脱下来的甲军中自有匠人负责清理修补,而赵忠则帮着赵斌处理着一日时间积攒下来的情报。 赵斌这边一夜是安然无事,兀术那边可就惨了,这四太子是边撤边收拢残军,一个个是灰头土脸,要说之前富平战败后几人还有心休息片刻,那这一次没一个人出言说听着歇歇,具都是埋头向东苦奔。 一连奔出去两个时辰速度才渐渐慢了下来,哈密蚩在马背上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大帅,大帅,咱们不能再这么跑下去了,总要有个方向啊,咱们是去延安府还是河中府?亦或是去哪里?” 兀术坐在马上左右望了望,随即叹道:“赵斌小贼,步步为营,奸猾多智,接连两战竟然使我西北二十万大军十不存一,凭咱们手中这些兵卒永兴军路怕是守不住了,传令下去,诸位将军怕是要多辛苦些,咱们这几日多辛苦些,撤向太原城,到了那里一切就都好了。” 勿迷西在一旁急忙问道:“大帅,咱们莫非要据城而守?这守城咱们军卒怕是不擅啊。” 兀术摆摆手道:“不然,这河东路不同永兴军,永兴军路咱们和宋军争斗数年,每座城池都是你占三月,我夺两月,此次咱们一败,这些城池必然望风而降。河东路有叔父尽心治理数年,北接我大金,铁骑随时可以冲锋而下,南接开封府有曹荣父子把守,东侧虽有太行山组合但太行山后便是张叔夜的大军,咱们现在只能是据河东以御赵斌了。” 随着兀术三言两语,这万余金兵残军的去向立时定了下来,紧跟着就见众人催马扬鞭,向太原府城赶去,可在夜色笼罩之下,谁都没注意到一只黑色信鸽腾空而起,在半空中一个拧身向赵斌大营飞去。 而这边赵斌刚处理好积攒一天的情报,就见帐帘一动,一只黑色信鸽落在赵斌手中,赵斌接信鸽在手,随即从腿上摸下一份情报,展开细看许久,这才摇头失笑道:“这位四太子可真是给我省心,一点力气都不用废啊,忠叔,取地图来,咱们今晚是来不及休息了,最后再确定一下。” 赵忠当即从一旁取过地图在桌案之上摊开,主仆二人就这样伏在桌案上,一个处处的看下来,一直谈到帐外泛起鱼肚白,赵斌随即在桌后展身道:“忠叔,你去传令准备升帐吧,今日升大帐,主将都要来,最好是盛装前来。” “贤爷放心,这些我等自幼就学,现在可算有机会实践了”,赵忠说完微施一礼,就向帐外退去,可走到帐门前时赵忠回头问道:“贤爷,是否要准备香烛五供等物呢?” “那是自然,这一晚上那老家伙活得还不错吧,别一会跌了气势。” “贤爷放心,我专门安排人给这老家伙洗了个澡,衣甲也已然收拾利落了。” 赵斌笑着点点头道:“有忠叔你在我可是省了大心了。” 赵忠微微一笑,冲着赵斌轻轻一礼,随即缓步退出大帐,招呼诸人准备仪仗等物,同时派出军卒传令各帐。待时间来到卯时,营地之内就听得咕噜噜,军鼓声音响亮,营地之内众将纷纷急聚而来,一个个是盔明甲亮,腰间各悬兵刃,分列两厢立在赵斌帐外。 左侧为首之人正是曲端曲师尹,右侧为首之人则是吴玠吴晋卿,两人身后有名的大将十余位,没名的将佐几十人,那真是高的高、矮的矮,胖的胖,瘦的瘦,众将此时是昂首挺立,目光炯炯盯向赵斌的大帐。 而赵斌大帐之前此时已然搭好高台,摆好帅案王座,其上摆好兵符令箭。 第633章 设香案太原王禀 军营之中,远处是壕沟鹿角,营墙军帐,近处是吊斗军旗,各军巡逻,而营地最中央自然是赵斌的中军宝帐,帐前立着一根硕大旗杆,杆上正悬着一面明黄色大纛旗,旗上八贤王三个大字随着旗面舒展,映在每个军士的眼中,照在这些儿郎的心中。 大旗之下此时更是严肃万分,如今西北军中有名的大将十余位,各军、营、队的将军更是有几十人,此时一个个都身披坚甲,肋下挎刀带剑分列两边。左边为首之人正是那曲端曲师尹,右边为首之人则是吴玠吴晋卿,这两位一个是西军宿将威望颇高,更有威武大将军封号在身,一个则是两立奇功,在场的将军们都不得不承认,要是没有那一千架八牛弩随军,这次或许会胜,可死伤绝对不会这么少。 因此这两位站在首位众将是一点意见都没有,不过此时不论是这二人还是其余人,神色都颇为严肃的看着眼前的中军宝帐。只见此时军帐前已然摆好一张桌案,一把大椅,左右两旁各有十名军士,手持着金瓜钺斧侍立两旁。这桌案上摆着军旗令箭,龙胆震山河,另有笔墨纸砚列摆其上。桌案旁正立一人,身披黑铁甲,外罩五品五官袍,手中斜抱金锏一支,一双眼半开半阖,立在那里隐隐扫视众将,正是赵家老仆赵忠。 随着军中鼓声响亮,正是卯时到来,自有点卯官出列依照名册点卯,三卯之后来到帐前拱手道:“回禀上官,三卯点过,我大军各营诸将尽数到齐!” 赵忠闻言原本半眯的双眼陡然圆睁,“诸将静声,王爷升帐!” 随着赵忠一声令下,帐前诸将立马一正衣甲,而赵斌也随着赵忠的声音缓步走出大帐,来到桌案后之后,坐定身形。随着赵斌这边坐稳,曲端和吴玠对视一眼,两人当即齐齐迈步出列,抱拳躬身道:“臣曲端、吴玠携西北诸将拜见八贤爷,贤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斌端坐桌案之后,抬手道:“诸位将军免礼,连日大战诸位将军辛苦了!” 曲端、吴玠等人听了赵斌前半句已然是站直身形,可是听到后半句又急忙躬身道:“贤爷身先士卒,亲率劲旅冲阵在前,我等何敢居功。” 赵斌摆摆手道:“哎,这有功自然当赏,连日大战覆大金二十万大军,这要是我一个人可是万万办不到啊,想当年金人南侵我单枪匹马前去御敌,连战几月可也没能杀够一万金人,这一战还是靠诸位将军拼死,各军将士用命,方才能有此奇效啊。” 赵斌此言一出,众将都是面带微笑,而紧接着就听赵斌说道:“今日升大帐实有几件大事要处理,因此才劳动诸位来此。这头等事便是各军将士的赏罚升迁,回去后各位务要做到详实准确,有功的当赏,有过的当罚,万不可有隐瞒克扣之弊!各军自行整理上报,交由曲、吴二位将军核准,最后统一报至本王处裁定!” 众将闻言急忙齐声拱手道:“请贤爷放心,此事军中早有定论规矩,我等必依律而行!” 赵斌点点头算是回应,至于说军中会不会有人欺上瞒下,赵斌却并不在意,毕竟有赵忠和暗卫在,这些人监察全国都不在话下,更别说这区区十余万大军了。这军功统计一事,要是没人欺上瞒下那自然最好,可要是有那正好杀人立威,以正军规。 这个道理曲端、吴玠是心知肚明,吴璘、刘锡等人隐隐能猜到,毕竟赵斌左右那些侍卫可不是摆设,这些人可是一夜之间突然出现的。不过也有些小军官不知此事,方才赵斌说出各营自行统计时,已然有人在那里暗转眼珠,暗中谋划了,这一幕却没逃过桌案旁赵忠的一双鹰眼。 不过这些事就不是赵斌需要费心的了,随即就见赵斌轻咳一声道:“诸位将军,这第二件大事乃是祭祀。” 赵斌此言一出,场内众将却都是一愣,要知道之前赵斌可是刚以祭祀之事将张浚驱离军营,现在可刚败金人,这位王爷怎么自己就要祭祀了。 正当众将疑惑之际,却听赵斌说道:“自靖康年金兵侵我国土,无数将士舍家搏命以抗金兵,如今终有大胜,当行祭礼以慰英烈!” 赵斌这边刚说话,赵忠那边就一摆手,立时有军士抬上来一张长条香案,其上稳稳摆着三个牌位,另有一张八仙桌子,桌上摆着的则是三牲祭礼。 眼看香案摆好,赵斌起身道:“靖康元年九月,太原城援兵断绝,城内军民断粮少兵,然城门破后陷,犹有一将率疲兵巷战,身中数十枪,此将守太原凡二百五十余日,实乃我大宋风骨,将帅楷模。” 在赵斌说出太原城的时候,场内众将的面上就都露出激动之色,甚至有几将眼圈已然泛红,就听赵斌继续说道:“今我等大败金军,斩敌二十万,当焚香已告将军,已为将军英灵,故此本王这香案之上第一人正是王禀王正臣王大将军!” 而当赵斌说到此时,军中已然有将悄然落泪,曲端看着香案上的灵位道:“太原城破之后王将军身边只余军民数十人,然将军还以残剑指金将厉喝道,‘蛮狗,你若敢屠我太原百姓,我死后变厉鬼也要索你性命’,就此自刎而死,那数十名随王将军苦战的太原军民,有的自刎,有的互刺,全部自尽于阵前,无一人偷生。金将惊骇之余,恼羞成怒,竟然拍马践踏王禀尸身,并命令士兵将王将军遗骸剁为肉泥!” 赵斌叹道:“王将军曾言‘我为国已尽忠,为民已尽义,大丈夫一生复有何求’,此言也望诸君谨记。” 众将闻言齐齐躬身道:“我等谨记王爷训示。” 而赵斌缓缓点点头后,继续说道:“自靖康年起,我西北大战不绝,除王将军外,还有一位也是舍死忘生,战死军前,前些日子孤还亲去祭奠,今日有此大胜,自当禀告!” 赵斌此言一出,众将之中已然有一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瘫在那里泣不成声。 第634章 斩娄室种洌投效 军帐之前,赵斌下令设摆香案,桌案上三个灵位并列而立,头一个上写王禀王正臣,代表的是太原之战死去的军兵百姓,场内众将当听到被金人剁为肉泥的王将军都暗暗垂泪。而当赵斌说起第二个牌位所祭之人,场内更是有一人哭倒在地。 这第二个牌位之上正写着种师道种彝叔之名,乃是那赫赫有名的老种经略相公,众将之中哭到的也不是别人,正是那少种将军种洌。这种洌自小跟着叔父长大,在家时叔父教他习文练武,在军中教他排兵布阵,自小种洌就想向这位叔父学习,可不曾想天不遂人意,两军阵前种师道受了娄室反背一棒,因此命丧军中。 原本种洌这次跟着赵斌来到富平就是为了报仇而来,此时看着自己叔父的灵位,是再也站立不住,两膝发软跪倒在尘埃之中,已然是泣不成声,跪在那里是哭一句种师道,骂一句娄室狗贼。 赵斌见此也是一声长叹,随即上前搀起种洌,轻轻拍拍种洌的肩头,“少将军还请暂稳心神,太过激动了一会下手刀不稳!” 种洌听闻此言,双目圆睁看向赵斌,却见赵斌已然回到众将之前,就听赵斌继续说道:“前有三千胜捷军,两万太原民;后有种家将、折家军;现有我西北儿郎,两战战死三万军士,若没有这些军士舍死斩贼,凭你我之力,累死也杀不绝金人,因此这第三当祭我西北死难军士之英灵。” 当赵斌说出这第三个灵位上的名字后,排在后面的众将都是一愣,这些原本以为只会有王禀、种师道这类大将,却不想这最后一个竟然是战死众军,那牌位摆在那里地位可不一般,要知道这可是王爷为首的祭礼,而且还是大宋赫赫有名的八贤王,在军士们心中这场祭礼甚至不次于皇帝亲临啊,能受贤王一柱香火,那是多积多少阴德啊。 随着众将想着,就见赵斌抬手接过赵忠递来的三柱清香,恭恭敬敬冲着那三个灵位三拜,“诸位英灵慢行,我等今日西北初胜,军中齐奏凯歌,某今焚香已告诸位!” 说完自有赵忠上前帮赵斌将清香插入香炉之中,随后自然是曲端、吴玠、种洌等人有的上前感叹两句,有的上前哭上两句,不过这也就是几位有旧的上前,要是一个个上前那怕是要忙到明天。 待最后三柱清香插入香炉之中,赵斌转身看向众将,朗声道:“诸位将军,列为英魂,口说无凭,清香难证,今以敌酋之血以慰诸位,望诸位在天有灵,佑我大军,再传捷报,诛灭兀术!来人啊!将那完颜娄室与我押来灵前!” 随着赵斌一声令下,自有殿前班直动手,从一旁的军帐之内押出一将,就见这将一头灰白发披散背后,身穿一件粗布白袍,下身系甲拦裙,甲叶子哗楞楞响亮,一根麻绳搭在颈上,双手背在背后,喉部一结,肩膀部各一结,肘部各一结是为五花大绑。 不过这将却是昂首阔步,走到香案之前和赵斌对面而立,“完颜娄室见过八贤王千岁,可是某的死期到了?” 赵斌看着面前的娄室,沉声道:“不错,记得你曾说你金人不惧死?如今刀钺加身,你怕是不怕?” “哈哈哈哈,为国尽忠,死有何惧!你这南蛮把这几位昔日对头的灵位摆在这,可是想要用老夫的头颅祭奠他们?” “不错,孤正有此意!” 这娄室闻言丝毫不惧,反倒是一转身,抬腿一踢裙甲跪倒在地,“几位老朋友,既然来了且慢行两步,你等护国尽忠,我辈为国征战,战场之上各司其职,今日合该某家升天,你我当再叙前缘啊!” 说完将眼一闭,朗声道:“贤爷,动手吧,却不知哪位送我上路啊?” 赵斌看着面前直身而立的娄室,也是暗暗点头,随即后退半步,看向一旁的种洌道:“既然如此就请少种将军送娄室将军归天吧。” 一旁的种洌早就等不住了,抬手抽出肋下腰刀,擎刀在手来到娄室背后,高声道:“完颜娄室!你也莫要猖狂,我种家世代戍边,今日某在此斩你,到了地府莫要喊冤,我种家先辈还要再杀你一回!” 说完就见种洌手起刀落,完颜娄室人头跌落尘埃,死尸也向一旁栽倒。种洌迈步上前捡起娄室的头颅,抬手就放在那摆着祭品的八仙桌上,随即种洌也不在乎这一地的鲜血,撩袍跪倒在地,“不孝儿种洌拜上,叔父英灵慢行,今侄儿借贤爷之手终报大仇!” 种洌说完是梆梆直磕响头,磕完头种洌也不起身,双膝一用力跪倒在赵斌面前,抬手拎起身边的腰刀,随即抬手抽出头上发簪,一头长发披散而下。只见种洌大刀一挥卷住鬓角一绺头发,紧跟着刀锋一摆长发飘落而下,种洌探手接住这绺断发,同时将腰刀扔在一旁。 “种洌无能,不能亲自阵斩娄室,累贤爷亲犯险地,今日洌在此断发为誓,从此之后某愿为贤爷执鞭坠镫,为贤爷挡箭御敌!”言罢一个头磕在地上,同时手中这绺断发高举半空。 赵斌见此急忙用手相搀,“种将军快快请起,种家世代戍边,对待这些塞外蛮夷颇有妙法,在我身边充作军卒岂非屈才,将军如今心结尽去,还该统领一军,为国效力才是。” 种洌闻言抱拳拱手道:“洌谨遵贤爷令!自此后洌的性命便是贤爷的,爷您只要一句话,某刀山火海也去闯!”说完将这一绺断发塞入赵斌手中,紧跟着缓步回到众将之列。 赵斌看着手里的一绺断发,又看看那边神情郑重的种洌,当即从赵忠那边讨来一缕黄线,将这绺断发束好,随即收在腰带之下,种洌见赵斌如此,神色一松,立在那里不再说话。 而赵斌则转身看向众将沉声道:“如今兀术东撤,我等自然也不能闲着,今日第三件大事却是派将!诸将听令!” 随着赵斌一声令下,众将急忙各归其位,收敛悲色,一时间甲叶子之声响彻不断,而赵斌也坐回了帅案之后。 第635章 贤王分兵却独行 赵斌端坐帅案之后,案下众将列立左右,就见赵斌抬手抽出一支令箭道:“赵哲何在?” 赵哲闻言当即一抖甲叶子迈步而出,“末将在此!” “如今金兵大势已去,永兴军路各州尚未归治,便请赵将军领本部人马,由此南下,收商州、虢州、陕州,州内,如遇不臣,皆为金逆!” “末将遵令!”赵哲说着迈步上前,双手接过赵斌手中大令,随即一旁站下。 而赵斌却是片刻不歇,紧跟着又抽出一支令箭问道:“刘锡、刘锜兄弟何在?” 这兄弟二人当即迈步出列,赵斌也是没有废话,当即派这二人领本部人马东进取华州、同州、解州。紧跟着赵斌点了种洌领兵北上,取坊州、庆州、环州;点孙渥取鄜州、保安军、定边军;点吴玠、吴璘兄弟取丹州、延安府、绥德军。 随即就听赵斌说道:“曲端何在?” “末将在此,但不知贤爷有何驱使?” “富平之战前宁州、邠州、耀州、京兆府四地已被将军收复,想来一应军务政事曲将军处理起来也是信手拈来,便请将军坐镇此四地,以免大战之后发生大乱。” 曲端闻言微微一笑道:“末将谨遵王旨!”说着上前接过赵斌手中大令。 吴玠等人听赵斌如此安排都是一愣,毕竟这四地本来就有大军驻守,另外还有那川陕宣扶处置使张浚在,完全没有必要再派大将领兵镇守。这些人一时糊涂倒不要紧,曲端那里心知肚明,对自家少爷的心思猜了个一清二楚。 帅案后的赵斌却没闲着,丝毫没给众将思考的时间,起身道:“余下众军及何元庆、狄雷、张立、张用四人,随孤东行,收河中府。孤予众位将军十日时间,请诸位务必在十日内收复各州,留足守城兵丁将领,十日后请来河中府相聚,我等共赴太原城,定要叫那兀术有来无回,命丧在我大宋境内。” 众将闻言齐齐拱手道:“我等谨遵王命,还请贤爷放心,十日内我等必到!” “军情紧急,拖得久了恐兀术在河东再聚兵马,诸位这就各自整军出发吧”,赵斌说完众将齐齐拱手施礼,随即倒退数步一个转身就欲回营整军,赵斌却忽然唤道:“请师尹、晋卿留步,孤这里还有些事要同二位商量一下。” 曲端和吴玠闻言急忙停住脚步,随着赵斌进入大帐之中,刚一进帐两人就发现不对之处,却见大帐内一切都打包整齐,一旁的桌案上放着一个包裹,上面斜搭着一个皮筒,不用猜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而一旁的屏风上还打着一件黑色大氅,一角上挂着范阳毡笠。 曲端和吴玠不由得心生疑问,要说其余众将这会急匆匆赶去收拾行李还好说,毕竟这富平在永兴军南,像吴玠等人绥德军、定边军在永兴军最北,这一来一回路上要耽误不少时间。赵斌这边是领人马直扑河中府,无论是路程还是时间上,都是绰绰有余。 曲端本就是赵斌家臣,再加上这人又心直口快,当即就问道:“少爷,你这行李怎么都打包好了,如今大军四处分散,兀术大军新败不久,这么急着赶去河中府恐城坚难攻,不如在此暂歇几日。” 赵斌听曲端此言,缓缓点点头,“师尹言之有理,这有时候琴弦上的紧了是会断的,现在咱们兵力不足,还不是把兀术逼上绝路的时候,孤之所以收拾行李,是因为孤要先行一步,这永兴军的一切事务都要靠你们二位了,所以才请你们专门留下叮嘱两句。” 曲端和吴玠闻言一愣,两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曲端缓缓问道:“那十日后我等在河中聚齐又该如何?”至于说赵斌要去哪里,这两人是都没胆子打听。 “我这次是单人独骑出发,大军留在此地暂时由赵忠统领,依旧是依刚才说的,东进直取河中府。待大军在河中聚齐之后,你们尽管引兵东进河东路,到时候咱们太原城下再相会。” 曲、吴二人急忙拱手领命,曲端想了想说道:“少爷,这西北混乱,您单独一人未免有些危险,不如还是带上些侍卫吧。” 赵斌微微摇摇头道:“我一个人行动起来方便些,这人带的多了赶路也慢,此事绝密,你二人回去后万不可走漏风声。” “是!还请贤爷放心,我二人愿以人头担保。” 赵斌见面前二人神情郑重,躬身施礼当即抬手虚扶道:“二位,二位,不必如此,这永兴军路的一切事务就拜托二位了,咱们太原城再见。” 两人当即神色郑重地点点头,随即倒退着出了大帐,而赵斌自然转去屏风之后,将一身锦袍脱下,换了常穿的墨金麒麟袍,外罩大氅头戴毡帽,随即将那黑布包袱和装有打王金锏的皮筒背在背后,袍服之下自然是暗藏鹿角双刀,大腿侧绑着弩机弩箭,腰带下是金台所赠三枚金弹子。 待赵斌浑身上下收拾紧衬利落,迈步走出大帐,赵忠也早早牵来一匹黑马立在帐外,“少爷,要不还是我陪你去吧,老奴这里实在是不放心啊。” 赵斌接过丝缰道:“忠叔,这大军之中还需你这位索命无常坐镇呢,张立他们勇则勇矣,可是不够狠啊,至于那边德叔早就先行一步过去了,况且还有老爹的暗棋在,不必太过担心。” 赵忠见赵斌心意已决,也只能放开拉在丝缰上的手,“少爷还请多加小心,住店一定要去咱自家买卖啊。” 赵斌闻言微微一笑道:“好了,忠叔,你就放心吧,我在外这都多少年了,除了当年让你放翻了一回,可没出过岔子”,说起当年旧事赵忠也不由得脸色一红,随即就听赵斌正色道:“忠叔,我走以后一切如常,这战马、盔甲、画戟你可给我带好了,别到时候又让我用鹿角刀去战兀术大斧。\" “少爷放心!一切都有老奴呢!” 第636章 汾河岸白眉老叟 众将各归营中后,离得近的像赵哲、孙渥几人,就先行处理赏罚军功之事,而像种洌几人则急忙传令拔营起寨,立刻出发,十日时间领着大军打个来回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大营之中立时变得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而这十余万人聚在一起,哪怕是各司其职,那也显出一丝混乱来,在这混乱之中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一道黑影出离营门,紧跟着马上加鞭向正东赶去。只见这人是黑衣黑袍胯骑一匹黑马,头上戴着范阳毡笠,帽檐低压让人看不清面容,正是当今八贤王赵斌赵于渊。 兀术这边大军新败,士气低落又缺衣少粮,因此是一城一歇,一来补充粮草,二来也能收拢些残兵,三来兀术也借此查看一下河东路各州府是否安定。可兀术这一路是越看越头疼,越走行军越慢,原来这完颜娄室别的没干,就是治理河东路选的方式和兀术那是如出一辙,各州城都用汉人治理文化,再派一员金将坐镇。 此时已然如惊弓之鸟的兀术见这情形哪里还能坐住,随着大军经过一座座大城,兀术那是越留越久,一边查证汉人是否忠心,一边查看城防是否严密,这么一来哪里能和赵斌的速度相比。 这位爷现在是单人独骑快马加鞭,直奔太原城就去,路上要是赶上州城了就进去住一夜,顺便召来当地的暗卫给兀术留两个绊子,次日天明就又急急上路。有时候要是赶路错过州城,那什么土地庙、山神庙、树杈、山洞都能凑合一夜,就这样非止一日,赵斌赶到一条大河岸边。 只见这河面之上浪花翻飞,河对岸一座大城坐落,正是大宋新建太原城,而这河正是河东路主要河道汾水。赵斌勒马立在岸边,眺望远处的太原城不由得赞道:“好一座险要大城啊,兀术要是守在城里不出,那我可真要拿人命去填了,到时候我这盘棋可就僵在这了,不过现在我先到一步,四太子,你就自求多福吧。” 赵斌想着双脚一磕镫,就欲寻桥渡河,好入太原城做些安排。可赵斌这边刚来到一座石桥边,就忽地一勒战马,向不远处望去,只见就在这石桥上游百步之遥,岸边停着一艘小船,船尾稳坐一人背对石桥,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手拿一根鱼竿,正在那边垂钓。 赵斌看着那人的背影愣了许久,随即一带战马径直来到小船旁,“这位船家,不知可否方便渡我过河啊?” 那渔翁坐在船头连头都没回道:“好啊,渡你容易,不过你这马大我这船小,渡人难渡马,渡马难渡人啊上。” 赵斌见这人连头都不回,心下暗暗好笑,当即强忍笑意道:“无妨,那就将马留给您老人家,权做渡船钱了。” “当真?你可不能后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渔翁当即将手中鱼竿一扔,随即一跃而起道:“快快上船,快快上船,某这就渡你过河”,说着扭过头来,就欲去拉岸边的赵斌,可这一扭头第一眼却先看见赵斌胯下的大黑马了,当即就是一愣,随即怒骂道:“小子不厚道!你怎么没骑那匹墨玉嘶虎兽,从哪弄了这么一匹驽马来取笑我老人家。” 赵斌看着眼前怒目而视的老者,不由得哈哈大笑,一边笑赵斌脚尖一点马镫,整人腾空而起,随即半空中一扭腰身,已然落在这渔船的船头,“刚才可说好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却是辛苦您老人家渡我了。” 那渔翁这时气的抬手一掀头上斗笠,抬头怒瞪赵斌,而随着头上斗笠落下,斗笠下压着的头发也都披散而下,却只见这人一头白发,脸上看也是白眉白须,而且这人还是一副连鬓络腮的胡子,寻常人有他这精神足可称一句鹤发童颜,不过在他这只有鹤发,那脸上眉毛胡子都快长连宗了,就能看见一对黑眼珠在那里滴溜乱转,四方阔口是唇红齿白,其他的却都看不见。 就见这老者抬手指着赵斌就骂,“你个小猴崽子,这几年是越学越坏,明明早就认出我老人家,还偏偏来这里与我消遣,你究竟是何用意!” 赵斌笑道:“连日赶路,苦闷无聊,难得遇见您老人家了,自然要耍笑一番。” 那老者闻言冷哼一声,抬脚挑起脚边的竹篙,随即手腕一抖这么轻轻一松,这竹篙就如利箭一般向赵斌飞去,同时口中骂道:“好小子,这嘴上功夫不差,身上功夫没丢,就不知道老头子教你的功夫你忘了没。” 赵斌眼看竹篙飞来,脚尖一拧整个人翻身而起,右脚尖轻轻一踢篙头,那竹篙立时倒飞回去,“忘了忘了,还是要辛苦您老人家一番,哎呀呀,不行了,我害怕”,赵斌说完身形稳稳落在船头,随即一哈腰就进了船上的席棚之内,斜靠在船舱之内。 那老者眼看竹篙飞回,抬手接篙在手,随即半空中挽了个花,紧跟着一篙点在岸边,小船随即离岸,别看这老者白发白眉白胡,可这撑起船来却是又稳又快,眨眼间小船就来到汾水中央。 就见这老者也不低头,双目依旧扫视河面,可口中却笑道:“斌小子,你还是这么谨慎啊,现在还留着这个习惯呢,啧啧,刚才那一脚是周侗的玉环步吧,可比他当年利落多了啊。” 船舱内赵斌斜倚在那笑答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留点总是好的,倒是您老人家怎么有闲心这汾水里钓鱼了?” “哈哈,你们在西北一场好杀,看的老头子我实在眼热,这不就来此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嘛,我都来这五天了,今天才把你小子钓来。” “有您老人家在,这汾水我算是彻底放心了,待几日后大军来临您可要多多帮忙啊。” “你小子,放心吧,这事还用你交代,我这些年可都没耽误过事。” 第637章 老千岁传令招兵 汾水之上,一叶小船飘摇其上,船头一白发白眉白胡的老者撑船,舱内一身黑袍的赵斌半依半卧,两人虽无对视,可却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三言两语地功夫这艘小船也来到对岸。 不等小船停稳,赵斌身形一晃,好似一道清风一边就出现在河岸之上,而赵斌离船地最后一句话也随风飘入老者耳中,“那是自然,有老千岁您在,区区一条汾水我有何惧,便是那黄河、长江有您保着我也是任意纵横啊。” 这老叟看着赵斌远去地身影,不由得摇头轻笑道:“这猴崽子,身上的功夫是越来越高了,不过老头子我却要辛苦了”,口中念叨着,手中竹篙轻点水面,小船逆流而上,径直回到方才垂钓之处,随即也不见老者有何手端,竹篙只是那么轻轻向河面一伸,这艘渔船立时就稳稳停在那里。 随即就见这老者以手中竹篙为撑,双脚一蹬船尾,整个人腾空而起,紧跟着一个翻身就落在河岸之上,赵斌骑来的那匹黑马身旁。随着老叟来到河岸之上,原本平静的汾水水面上忽然泛起阵阵水波,紧跟着四个年轻人身穿水靠跃出水面,也是凌空一拧腰身就来到这老者身边,那动作身形和老叟是如出一辙,只是相比起来要生涩的多。 这四人上岸之后,有人上前牵马,有人接过竹篙撑船,有人则上前扶住老者,同时口中问道:“老祖,这人是什么来路啊,您竟然亲自撑船渡他,这要回去让几位叔伯知道了,还不和他急眼啊。” 老叟抬手掸掉了年轻人来扶自己的手,“和他急眼?按辈分你们要叫他一声师爷呢,你们那几位叔伯也是他侄子辈,见面不磕头就算是好事了,还能有本事急眼啊。” “啊,老祖,这人是谁啊?看面相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啊。” “他啊,过两天你们就知道了,行了,别墨迹了,把马牵上回寨子了,这可是难得的西域宝马,老祖我撑回船可不能亏了”,一行人当即聊着说着,向汾水上游赶去,几人行了两个时辰后,转过一处河湾之后,一片水寨竹城出现在几人眼前。 寨墙之上的喽兵望见几人的身影,当即回头冲着山寨内喊道:“快开寨门啊,老祖回寨了!” “老祖回寨了!” “老祖回寨!” 三声高喝之下,寨门洞开,紧跟着五名大汉迈步冲出寨门,几步就蹿到老者身边,“师爷,师爷,你终于回来了,今天怎么出去这么久,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也有的拉住一旁的年轻人喝道:“让你们陪老祖出去,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传个信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个问:“这马是从哪弄来的?莫非是和人动手了,这马可真不错啊。” 这老叟连连摆手,才止住这几人的问询,待几人都闭口不言后,老叟才沉声道:“你们几个,都多大人了,我不过就晚回来了一会,怎么就乱成这样,成何体统。” 被老叟一骂,几人都收声低头,一个个都借着低头在那里交换眼神,老叟见此一幕倒也说不出别的,最后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别废话了,传令上下游一十八寨,准备人手船只,都先来咱们寨中集合,咱们该干活了。” 这几人低着头对视一眼,随即齐齐抬头问道:“师爷,可是有什么大买卖了?叫十八家是不是有些多了,到时候万一不够分岂不是亏了,要不少喊几家?” 老叟闻言挑眉看看眼前这几人,冷声道:“怎么?老头子我现在年龄大了,使唤不动你们了?罢了罢了,那就都不用去了,老头子我答应人家的事,我自己去,到时候死在那里也不用你们来帮我收尸。” 说完也不看几人,背负着双手摇头长叹向竹城走去,这几人一见老头生气了,急忙快步追赶而去,口中连连应声道歉,老者走了两步左右扫视两眼,“那还愣着干嘛,叫人去啊,一日一夜之后,少来一家水寨,你们也就不用来见老头子我了!” 五人见此急忙连连点头,随即一拉那四个年轻人向外赶去,简单商议一番这九人就各撑船只,沿着水道向四面八方散去。 这边紧锣密鼓招募人手不提,再说赵斌这边,因为将马送给老者,赵斌只能是运起身法向城门飘去,有金台密传身法在身,借着河岸边的树木掩护身形,几个起落之间就来到太原城下。 看着眼前高大的城门,赵斌当即压低帽檐,掸掸衣袍,随即迈步混入进城的行人之中,向城门缓步行去。 永兴军那边是大战不止,可河东路内此时倒是一片安定,城门大开往来买卖行人不断,虽然城门处军卒在查验身份文牒,可当赵斌翻手一锭十两的金子塞入军卒手中,那也是畅通无阻。 赵斌这边悄然入城,自然先去寻自家酒店,找先一步到来太原城的赵德。 与此同时,城墙之上,一员大将年岁在四十岁上下,面似三秋古月,颔下三绺墨髯飘撒,身上披锁子连环银叶甲,头戴紫缨盔,肋下悬三尺清锋柳叶剑,端的是威风凛凛,可脸上却是双眉微拧,隐含愁容。 这将此时正缓步巡视城防,城墙上的汉兵汉将看见此人都面色复杂,但还是躬身施礼,这位也点头还礼,而金兵金将则都是高昂头颅,看都不看此人一眼,也唯有领头的金将才会和他点头致意。 待将一面城墙上的防备查看完毕,此人顺势来到一角的角楼之内,寻了一把椅子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可眼睛刚闭上没多久,就见一青年推门而入,迈步来到这将身边。 只见这人一身紫铜鱼鳞甲,头上无盔戴着一顶闹龙戏珠紫金观,肋下悬一柄鸿毛宝刀,躬身问道:“父亲大人,儿这里有要事禀报!” “哦?何事啊?你每日里就在军营之中胡混,还能混出要事来了?” 第638章 太原城折家父子 太原城城墙之上,角楼之内,一将正坐在交椅之上闭目养神,另有一小将垂手立在这将身边低声细语。 别看这两位此时躲在城墙之上,偏僻的角楼之中,可在西北却有赫赫威名,坐在交椅上这人姓折名可求,乃是大宋折家当代家主,身边这小将正是可求之子,折家少将军折彦文。 西北大战之时,折可求领麾下军卒拼死抵抗,原本双方是互有胜负,可不曾想完颜娄室眼见正面战场打不过,索性派人马去劫了折可求的父母家小,以此来逼迫折可求投降,而此时折可求镇守的麟、府、丰三州已然是里无粮草、外无救兵,家小被俘成为压倒折可求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位西军悍将也只能开城投降。 这折家在此地驻扎足足七代人,从五代十国时就在当地颇有威名,有“内屏中国,外攘夷狄”之称,在五代与大宋为朝廷减轻西顾之忧,朝廷则许其父子兄弟相传,袭其世次。 投降之后娄室自然不放心将此人留在麟州,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要是留在当地,那娄室可是真睡不踏实,因此折可求投降之后,娄室将这位全家以及折家军众将全部调来太原府,甚至在大金要选坐镇开封等地之人时,娄室甚至建议让折可求去担任,可惜娄室毕竟不在朝堂之上,最后还是完颜昌举荐得曹荣略胜一筹,不过这次娄室走后倒还是给折可求留了个太原副留守之职。 此时这折家父子俩一坐一立,在城墙上角楼之中,因为如今太原附近并无战事,所以这处角楼之外有几名军卒巡逻,角楼之内此时倒是并无军卒驻守。这折彦文俯身来到折可求身边,低声道:“父亲大人,儿这里有要事禀报。” 原本巡视城防已然累的不轻得折可求,此时正在闭目养神,一听折彦文这话,缓缓睁开双眼问道:“你这每日在军中乱转,怎么还转出什么大事了?” “还请父亲上楼,孩儿细讲!” 折可求睁开双眼看着面前激动的儿子,最后摇摇头长叹一声,“文儿,你大可不必如此,当年之事错不在你啊。” 可折彦文却沉声道:“父亲,我折家数代威名,世人皆知我折家‘内屏中国,外攘夷狄’,可就因为孩儿无能,败在那番将赤盏晖之手,才使得父亲您委身侍贼!此事不平,儿胸中郁气难散啊!” 折可求看着眼前的儿子,摇头长叹道:“我儿何必如此,当日三州之地凑不足大军三日粮草,整个河东路尽数落在娄室手中,那西夏国也是蠢蠢欲动,不由得为父不降啊!” 折彦文叹道:“父亲,当年当时不同此时此地啊,最新军报金军在富平大败,二十万大军十不存一,那完颜娄室更是被我大宋所擒,那四太子此时正领着残兵向太原败来,咱们只要......” 折彦文话没说完,折可求就摆手拦住自己儿子,“好了,不用多说了,你联系的那几人还不够,而且你连为父都没瞒住,你觉得金人会不知道?” 折彦文听自己父亲这话,面露不服之色,刚欲辩解两句,却听自己父亲缓缓说道:“九、二十三、八十六,没错吧?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在为父下令投降的那一刻,已经对为父失望了。” 折可求说完这些,起身缓步走出角楼,只留下折彦文呆呆愣在角楼之中,而刚才折可求说的三个数字,正是折彦文这些日子联系的将官,其中高级军官九人意动,下级校官倒是有八十余位,眼看自己多日潜心密谋,竟然被自己老爹一语道破,折彦文一时间不知道该是失望、还是激动。 失望的是自己数日的辛苦全然白费,可激动的却是自己父亲并没有像平常看上去那样与世无争,最起码能掌握这些情报,就证明父亲在暗处也绝对没有闲着。 按下折彦文不提,再说折可求这边出离角楼后继续沿着城墙,一直整个太原城的四面城墙都巡视一遍,这位才缓步走下城墙,返回自己的副留守府。进府之后自然有家丁上前伺候,折可求当即问道:“文儿回来了吗?心情怎么样?” “回老爷,少爷一个时辰前就回来,不过却没让我们伺候,直接回自己房中了,现在还没出来。” 折可求点点头道:“好吧,且由他去吧”,说着迈步向内走去,“我今晚有些头疼,晚饭就不吃了,不必来书房烦我。” “是!” 折可求说完迈步走向自己书房所在的偏院,这偏院是折可求专门在留守府内选出的一处所在,这小院坐北朝南,其中有正房三间被折可求改为书房,东偏房两间,被折可求改为军情室,其中摆有一张硕大沙盘,详细绘制了太原府城的每条街巷,西厢房则是一间兵器室,虽然院中地面也是夯好的三合土,可有时候巡视城防回来,一身是汗的情况下,折可求也在会在西厢房中练武。 也正因为这种情况,折可求这座小院向来不许任何人进入,门上挂着一把硕大铜锁,钥匙则挂在折可求腰带之上。此时忙了一天的折可求缓步来到小院前,探手从腰间取下钥匙,打开铜锁缓步迈步院中,紧跟着转身将院门用门闩插住。 正当折可求刚将院门关紧,身后却忽然传出一声淡然问候,“折将军巡视城防辛苦了,这处小院倒是分外雅致啊!” 折可求听到这句吐字清晰的汉话不由得一惊,当即单手抽剑在手,随即一个箭步跃到梁柱之后,随即缓缓探头循声看去,只见此时自己充作军情室的屋内灯火通明,而门前站立一人,一身宽大的黑袍罩住全身,连手脚都藏在袍服之下,只露着一张大白脸,正满脸堆笑地看向自己。 这折可求巡视城墙回来,已然是天近傍晚,此时屋内的灯光照射之下,只将此人的身形映出几分恐怖。 第639章 坎字水令折可求 折可求躲在自己偏院的房柱之后,手中拎着清锋柳叶剑,侧目看向这小院的东厢房门前,而此时厢房门前立着一人,一身黑袍罩住全身,竟连手脚都没露出丝毫,唯有一张白面被身后屋中的灯火映照之下,显得出几分恐怖之色。 那人见折可求如此,不由得咧嘴一笑,只是这一张白面骤然露出一排小白牙,除此之外黑发黑袍,身后灯火闪烁摇摆,“折将军这是为何,莫非不认得留守府中的故人了?” 折可求闻言凝神仔细看去,愣了片刻才缓缓从柱后站直身形,迈步走向东厢房和那人相对而立,“李参将?我记得你不是随娄室将军西进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这脸上的胡子还没了。” 那人抬手闻言抬手摸摸自己的下巴,继而笑道:“胡子嘛,太碍事,我就摘了去了,今日我也是陪人来见见折将军,不过折将军巡视城防,久久未归,我等也只能自己先参观一下了,将军这沙盘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偌大的太原府一街一巷近在眼前,只是不知这上面许多红旗是怎么回事啊?” 折可求看着面前这位李参将,脸色不由得一凝,拎着清锋柳叶剑的手更是紧了三分,但嘴上还是轻松道:“不过是游戏之作,顺手胡乱点缀罢了,却不知今日是哪位大人前来啊,竟然让我们李参将在外把守,难道是娄室大人回来了?” 这李参将看着面前紧张的折可求,微微一笑道:“是哪位大人,折将军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何必在这里苦猜呢,难道折将军自己的小院自己不敢进了?” “西北之大,还没有折某不敢去的地方”,折可求说完暗暗运气,而这位李参将也迈步走到一旁,让开身后的屋门,折可求当即迈步向东厢房内走去。 可就在经过折可求身边时,这李参将忽然低声道:“将军,当年劝降晋宁军失败,攻打陕州连败,可有失折家威风啊,这与折将军昔年几战可是大有不同啊!” 此言一出只把折可求惊得险些翻身一剑就劈了下去,投降娄室之后那折可求向来是出工不出力,虽然阵前显得很是用心,可实际上却并未干成一事。这也使得完颜娄室以为折可求只是个仗着祖上遗名的二世祖,自己之所以攻打麟州困难全是因为折家世代经营此地,各样防守准备充分,因此在陕州之战后娄室才放心让折可求全家团聚,在太原府内安住。 此时这位娄室身边最亲近的汉人参将忽然提起这事,折可求心中更加肯定是娄室发现自己暗藏心思,此次突然回来就是为了和自己算账。强忍住抬手劈砍这李参将的冲动,折可求迈步走入军情室内,可一进房中看清里面的情形,折可求就愣在门前挪不动步了。 只见这军情室内正中摆着一张硕大沙盘,围着沙盘周围,紧靠着东厢房的四面墙壁之下,则摆着一张张八仙桌,每张桌上都端端正正的摆着一张牛皮地图,这一切都是折可求一个人亲手布置,每张图更是折家世代补绘描摹而来,尽数记载这西北所有州府城军的地形,中间这张沙盘之上则是一座巍峨太原城赫然在立。 熟悉的东西自然不会让折可求呆立在那里,让折可求呆在那里的自然是因为屋内多出的那人,只见那人也是一身黑袍,可袍上却走金丝暗绣祥云捧麒麟之图,此时这人正背对东厢房门,趴在墙边的八仙桌上,正在一张张仔细查看牛皮地图,看一会还直身休息一下,不时抬头揉揉太阳穴。 随着折可求进入东厢房,这人缓缓转过身,正是暗入太原城的赵斌,赵斌看着门前持剑挺立的折可求,不由得笑道:“折将军,放松,放松,别这么紧张嘛,德叔也不过是和你玩笑两句罢了,你们可是实打实的故人啊,这些年全是德叔在配合你。” 折可求闻言侧目看向身边,而这时这位李参将也闪身进入屋中,依旧是垂手立在门边,“德叔?你不是叫李丧吗?说什么家门被大宋官员残害,自己和大宋有不共戴天之仇,家族之姓不可弃,但是以丧为名,不忘家族大仇。” 李参将嘿嘿一下,双手缓缓捧起,冲着折可求深施一礼道:“先前乃是为潜藏身份所用,不说的惨些实在难以取信那完颜老贼啊,某大名赵德见过折将军。” 折可求虽然在看见赵斌的那一刻心中就有了猜测,可当赵德说到大名时,拎着清锋柳叶剑的手也激动的颤抖起来,到最后更是将剑都拎不住了,嘡啷啷一声宝剑落地,可折可求却全然不顾这事,目露激动的看向赵斌,“久闻前线传言,原本西北大军挂的是川陕宣扶处置使大旗,可大军刚到西北仅仅一日时间,军中大旗净皆更换,之后更是连战连捷杀得二十万大军十不存一。” 赵斌听折可求这话,不由得微微一笑,“折将军好灵的消息啊,竟然连军旗更换这种事都能知道。” 折可求神色更加激动道:“末将还听闻军中所挂大旗乃是、乃是大宋八贤王,不知是真是假啊?” “却不知将军希望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听闻赵斌此言,折可求是再也站立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同时抬手在腰带上轻拂而过,一枚四方形令牌已然出现在折可求手心之中,而折可求神色也神色郑重地道:“折家威名不能败在我这一代,折某之所以卧薪尝胆就是为了等待王旗到来,却不知今日是否会落空啊。” 赵斌见此急忙绕过沙盘,抬手扶起跪倒在地地折可求,随即缓缓从怀中掏出一面令牌,正是那面南清宫令牌,而令牌的一角却多出一块,上刻艮山符文,“不知此物可能证明传言真假啊?” 折可求见此缓缓抬起右手,将手掌心举在赵斌面前,就见这手掌已然因为紧张捏的微微泛白,而掌心中则躺着一枚四方令牌,上刻艮水符文,“折家折可求交令!” 第640章 谋太原父子齐心 赵斌看着折可求掌心那枚坎字令牌,也抬手点上令牌上的两条蟠龙,令牌四周立时打开几道缺口,折可求是片刻不等,手指一用力按动其上的卦纹,令牌上立时凸起一道机簧,随即就见折可求探手将令牌嵌入南清宫令牌的正上方,暗合后天八卦艮水之位。 随着令牌归位,一整机簧声响动,随着最后机簧声停止,这一枚大令和两枚小令彻底结合在一起。赵斌抬手轻轻拂过令牌,摇头长叹道:“八角暗棋,八位忠良啊,这令牌虽小,背后的分量可真是不轻啊。” 折可求也看着赵斌手中令牌感叹道:“看来还有一位也回到贤爷麾下了,我们二人算是幸运的了,现在总算是熬出头了,却不知其余人还要等到哪天。” 赵斌轻轻拂过令牌,最后将令牌收回怀中,继而笑道:“快了,快了,这一天不远了”,赵斌说着抬手让过折可求,指着周围的地图道:“孤曾经看过杨家历代在西北布局的地图,现在又看到你折家的宝图,我对西北也是越来越了解了啊,这各家有各家的专场,各家都有各家的暗手啊。” 折可求环视屋内一圈,笑道:“不瞒贤爷说,这一张张图可都是我折家的历代先祖的心血,当年麟州城将破的时候,我等将这些图埋在火药里了,生怕最后落到金人手中,不瞒贤爷您说,这间东厢房的梁柱都涂了桐油,一旦末将有个什么意外,踢翻烛台这些图就能淹没火海之中了。” 赵斌轻手拂过桌面,摇头道:“折家几代心血,安能毁在这火海之中,日后河东路归治,还要靠这些图防御西夏,抵抗金人呢,折家的威名可不能断了啊。” 折可求闻言激动道:“贤爷,你吩咐吧,需要我做些什么。” “不知折将军对太原城的军士掌握多少?咱们要多长时间能掌握这太原城。” “回贤爷,这太原城内有我折家军旧部两万人,西军旧部一万人,另外还有五千金兵共同把守太原城,末将现在是太原城副留守,名义上能指挥动城内三万人马,但,但因为麟州投降一事,军中几位大将明事理,知道当日投降也是为了保存实力,平日里和我关系还好说些,但那些下级军校们就不样了,对这事意见颇大。” 赵斌闻言不由得轻揉太阳穴道:“要想最小伤亡夺下太原城,那恐怕要多地多股同时动手,借此能以最快速度杀了这五千金兵,不过这时少不得下级军官的配合啊。” 折可求闻言想了想道:“贤爷,这五千军士好杀,下级军士我儿折彦文和他们联系颇深,只是一旦有一二漏网之鱼,召来兀术大军,到时候这位四太子合河东之力攻太原,我们恐怕守不住啊。” 可赵斌却轻轻摇头道:“他没那个机会了,我不会让他有时间整合河东人马的,而且也不会有漏网之鱼走漏消息的”,赵斌说完看向门边侍立的赵德,赵德微笑点头。 折可求见此急忙应道:“那我现在就去唤文儿前来,让他和贤爷您说。” “好,那就请折将军辛苦一下,我就在这里等你。” 折可求当即急匆匆转身出了偏院,来到折彦文的房中将自己儿子唤起,也不同折彦文解释,就领着自己儿子向偏院赶去。原本折彦文在屋中正在反思自己究竟哪里出错了,可却突然被自己老父亲从屋中扽了出来,而且还径直来到自己从来都进不去的偏院之中。 一进东厢房折彦文就被屋内的牛皮地图吸引了目光,立刻就守着门旁第一张地图仔细看去,折可求却一巴掌拍在自己儿子的脖子上,“别看了,老子死了以后都是你的,要是你死老子前头,这图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先随我见过王驾千岁。” “啊?王驾千岁?哪家的王爷?” 一旁的赵德看着这折家年轻小将,心生爱护之意,同时也起了玩笑之心,脚下微微一动,来到折彦文身边,在折彦文的耳边缓缓道:“这位乃是我大宋太祖嫡传血脉,如今官家的皇爷,八贤王赵斌赵于渊。” 折彦文听这话比自己老爹刚才的反应还不如呢,双目呆滞,脖颈僵硬缓缓扭头看向身边的自己父亲,折可求见此赶快抬头一脚踢到儿子大腿上,骂道:“看你老子干嘛,给贤爷施礼啊。” 挨了父亲一脚,折彦文也是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折家折彦文拜见八贤爷!贤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斌见此赶忙用手相搀,“好了好了,小折将军免礼,咱们现在还有要事商量,这些虚礼还是免去吧。” 折彦文被赵斌搀起来也不由得激动的手抖,同时拍着胸脯道:“请贤爷吩咐,不知有何事需要某效力?只要有能用到彦文之处,彦文必竭尽全力!” 赵斌当即招呼道:“来,二位将军,咱们这边说,这五千金兵都在哪里驻守啊?咱们好好合计一下,回头也不至于弄出什么乱子来。” 折可求和折彦文当即围到赵斌身边,一一向赵斌介绍道,同时合计着军中谁能争取,谁是自己家人,谁武力高谁武力低,哪个人去哪都安排的一清二楚,一直忙到天光大亮。 到最后折彦文摇头叹道:“我说老爹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我去找那几位将军时他们的面色又都那么古怪,原来早都和你是一条心了啊。” 折可求翻了个白眼道:“那是,我这当老爹的怎么也不能被你比下去啊。” 赵斌则笑道:“好了好了,你们父子俩是各有谋算,颇有折家先祖遗风啊,如今你父子二人上下配合,这太原城唾手可得啊。如此就依计行事吧,我在这里静候二位佳音。” 折家二人抱拳拱手道:“还请贤爷放心!” 这父子二人当即缓步退出东厢房,院门依旧和往常一样,从外面用铜锁锁住。而这一个白天父子两人在军中是忙活开了啊,四处请客,各地撒帖子,将前一天晚上商量好的人选一一请到自己家中。 第641章 折可求点将夺城 太原府内的各级汉人武将都被这折家父子请来副留守府内,几位军中有名的将官都被折可求迎入正堂之内,而军中的低级军官则都被折彦文请到花厅之内,摆开酒宴大吃大喝,按下折彦文这边不提,单说正堂之内,折可求和军中这几位有名的将官。 这些人聚在正堂之内,都在互相打量对方,要说这些人之间,熟悉那是真熟悉,都是数年,甚至数代的故交,都曾在麟州一起舍死忘生,一起抵抗金兵。可随着后面折可求投降,众人被娄室裹挟前去攻打永兴军路,这些人一颗颗火热的心都冷了下来。 自打驻守太原城后,这些人虽然同在一城之中,可平日里却都是连面都不见。 堂内众人就这样相顾无言,沉默许久之后,最后目光还是齐齐落在了坐在正堂正中央的折可求身上,可一时之间谁都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还是坐在正堂左侧第一把交椅上的人缓缓开口问道:“咳咳咳,老折,咱们这些人有两年没聚在一起了吧?咳!咳!咳!今日你怎么有雅兴请我们来此啊?是打了什么野味请弟兄们开开荤?” 要说这位来历也是不凡,乃是昔年党项八大部族中往利一部的后人,现如今改姓为利,名唤利恒,乃是昔年折家军中,仅次折可求的悍将,不过因为随折可求投降大金,使得这位悍将从此变成了一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肺痨病人。 折可求看着面前连连咳嗽,不住的喘着粗气地利恒,抬手笑点道:“好你个利恒啊,这一咳也整整咳了两年吧,你那个肺还好吗?那柄宣花大斧还舞的动吗?” 原本利恒还虚握着拳头,拦在自己嘴前不住的轻咳 ,可一听折可求这话,利恒整个人骤然僵在那里,原本因为咳嗽而变得微红的双眼,此时也骤然闪过一道精光,微弯的腰身也骤然挺直起来,郑重地看向坐在那里的折可求缓缓问道:“折将军,你这是想好了?现在那些金兵虽然大败,可那完颜四太子还活着,此人的武艺、胆略比娄室只高不低,更有那哈密蚩号称大金第一智者,有这两人在,咱们怕是不好行事吧?” 折可求微微一笑道:“区区兀术而已,我已经为他准备下一道大菜,这太原城内我也已经为诸位准备下一桌盛宴,诸位可有雅兴随我去品品啊?” 利恒看着坐在上首,意气风发的折可求,脸上露出一丝回忆之色,“好久没见老折你这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了,记得上次如此还是在麟州城吧?也罢,就随你去看看,看看你这老家伙又做出了什么东西。” 折可求微微一笑,起身抬手虚引道:“诸位,请随我来,咱们换个地方说话”,说完折可求也不再拖延,迈步在前引路,其余众将也纷纷起身在后跟随,一行人一起来到折可求的偏院之前,折可求当即迈步上前打开院门,将众将迎入院内。 这一天的时间,赵斌和赵德自然不可能在院中空耗,此时二人正在书房内,围着赵德的图册推演河东的形势,以确保之后的事情可以万无一失。因此众将一进院倒是没见到这二人,折可求也没刻意在院中久留,而是早早将众人迎入东厢房内。 看着屋内那硕大的沙盘,和周围的八仙桌上摆着的牛皮地图,利恒摇头感叹道:“我就知道你老折是个闲不住,当年屋内是麟、府、丰三州的沙盘,今日这沙盘上却是太原城,你这是想好了?却不知你这次是想怎么玩啊?” 折可求看着面前的沙盘,抬手指向太原城西门,笑问道:“不知你这肺痨鬼大斧还舞的动吗?这西门拿的下来吗?” 利恒看着折可求问道:“想好了?当年麟州咱们没守住,现在这太原府你有把握?”折可求却并不说话,只是面含微笑的看着利恒,利恒看着面前老友坚定的目光,最后缓缓点头道:“放心吧,挥斧砍自己人我拿不动,可要事挥斧砍金贼,我这大斧一斧能砍五个!西门交给我你就放心吧,一个时辰绝对能拿下来。” 折可求满意的点点头,随即扭头看向一旁的其他人,将这太原府的城门一一分配下去,原本一个个眼神浑浊,身形佝偻的众将,被折可求点到后,都变得身形挺拔,周身煞气透体而出。 安排到最后折可求扫视屋内众将,随即说道:“最后这留守府自然是交给我了,咱们今夜子时动手,夺太原杀金贼!” 众将齐齐拱手道:“还请将军放心,我等子时动手,丑时必肃清城内金兵!” 而利恒在放下手后,则缓缓问道:“老折,还是那个问题,这太原城怎么守,你要给我们吃颗定心丸,说个兜底的话。咱们这次到底是另有谋划,还是说拼死一战不负我折家威名,弟兄们风风光光的回去见祖宗?” 折可求看着屋内众将,沉声问道:“如果这次是拼死一战,诸位还愿意随我折某一战吗?” “将军说的哪里话,我们当日之所以会委身侍贼不就是为了有机会再杀金兵吗?咱们现在杀了城内金贼,回头在借着太原城利,好好同兀术这些残兵败将再杀一阵,到时候死了也不算愧对祖宗啊!” 折可求看着面前激动的众将,一时也不由得眼眶泛红,最后点点头道:“折,多谢诸位将军信任,不过这次咱们还不到不用拿性命洗刷耻辱的时候,还请诸位将军随我来!” 折可求说着引着众将来到院内,随即也不多说什么,就立在书房门前,仔细的整衣捋甲,弄得浑身上下是甲叶子乱响,众将见此都是一愣,可紧接着就见折可求抱拳拱手,对着小院正房说道:“臣,折可求携我西北折家众将,恭迎八贤爷!” 这一句话出口,折可求身后众将都目露惊讶之色,但惊讶归惊讶,众将一个个还是急忙忙整理衣甲,随即跟在折可求身后躬身施礼道:“我西北折家众将恭请八贤爷!” 屋内正和赵德围着手卷研究河东形势的赵斌闻声一愣,继而摇头失笑道:“这个折将军啊,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换一身衣服啊。” 赵德笑道:“无妨,少爷,我等都同礼部官员学过,此事交给我吧”,赵德说着一个闪身来到门前,抬手打开屋门,迈步而出,高呼道:“大宋太祖后裔,当今万岁皇爷,八贤王赵斌到了!” 第642章 贤爷太原侯兀术 随着赵德一声高呼,赵斌在屋内一掸衣袍,翻手从皮筒之内抽出打王金锏,斜抱在怀中,随即迈着四方步走出这偏院的正堂,立在门前的台阶之上,随即单手抱住金锏,单手虚扶道:“诸位将军免礼,孤这次暗入太原城,咱们还是声势小些的好。” 众将一见赵斌,尤其是赵斌怀中那柄金锏,急忙二次躬身施礼,“我等见过八贤爷!见过太宗圣器!” “免礼!” 众将纷纷站直身形,随即看着立在台阶上的赵斌,还有那身形挺拔的折可求,纷纷长出一口气,利恒更是笑道:“前些日子听闻富平那边出现千岁大旗还以为是那张浚狐假虎威,却不想竟然真是贤爷亲临,有贤爷坐镇太原我等安矣!” 赵斌笑道:“想来刚才折将军也将各位的任务分发下去了,就请各位将军依计行事吧,以城中鼓楼为号,子时大家一起动手,明日天明时分孤要看到我大宋军旗飘扬在太原城头!” “我等谨遵王命,还请贤爷在此静候佳音!” 折可求说完,单手扶肋下佩剑,一抖甲叶子迈步向院外走去,其余众将自然在后面紧紧跟随,一行人刚到折家正门前,正遇上折彦文领一众小将遇到一起,折可求当即沉声问道:“文儿,都交代清楚了吗?” “父亲放心,都依咱们昨晚商量的布置好了。” “好,既然如此,诸位,咱们依计行事吧!” 一众人对视一眼,随即冲出折家府门,如果说这些人迈步进折府时,是酒鬼、是病人,是兵痞,是赌徒,那现在冲出折府的则是一头头下山猛虎,是一群西北恶狼,出了府门后立刻四散而去,或奔城门,或奔军营,或奔官衙,有的则去金人聚集之地。 当城中鼓楼之上敲响子时的鼓声,原本寂静、偌大、如同一只沉睡巨兽的太原城内,忽然响起阵阵喊杀之声,这声音在城墙之上,在军营之中,在官衙之内,无数金人头颅被砍下,一具具死尸栽倒在地,喊杀声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方才渐渐低落下来。 在向太原城内四处看去,只见宋兵宋将在四处打扫战场,自己同袍的尸首寻棺椁成殓,金人尸身在都堆聚在城中校场之内,随着折可求一声令下,一把大火将这些尸身都焚为飞灰。 待到卯时的鼓声响起,众将聚集到太原府官衙之内,随着赵斌端坐大堂,众将当即鱼贯而入,涌入大堂之内,折可求身上依旧是那件银叶甲,不过外面却披上了一件征袍,折可求身后众将也都各披征袍,显得是气宇轩昂,威武不凡。 就见折可求迈步出班道:“回贤爷,昨夜一场大战,我折家军斩金人五千,诛大金太原留守使,我军阵亡三百士卒,负伤一千六百人,太原四面八门皆被我等收复!” 赵斌笑着赞道:“不愧是‘内屏中国,外攘夷狄’的折家军啊,一个时辰便夺下这太原城,不过光夺下太原不是本事,守住太原城才是本事!不知如今这太原城内有多少骑兵?又归哪位将军统领啊?” 堂内众人对视一眼,随即还是利恒迈步而出,“回贤爷,末将如今执掌这太原城内骑卒,城内金人屯留马匹颇多,不过我军中善骑之人只有六千军卒!” 赵斌闻言缓缓点点头:“六千人马足够了,请利恒将军现在就将这六千人马集合起来,在太原城西门集合,静候本王,城内其余军卒便有折将军统领,分守太原城四面八门,以备金人攻城”,赵斌说完挥手道:“诸位将军各司其职,速速安排城防,兀术大军还有三个时辰就到太原城下,诸将务必仔细安排不要给金人留可乘之机!” 众将闻言一惊,折可求也不再耽误,冲着赵斌一礼过后,就急匆匆领着众人向城门赶去。赵斌则坐在桌案之后,抬手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再说兀术那边,原本兀术进了河东路是一城一城的缓步而过,一面调整娄室对河东路的布局,有的城中守兵较多,兀术就将多的人马调到麾下,而重要的城市兀术则多留一些人手,另外还要解决赵斌给他留下的种种小绊子,一路上走的是磕磕绊绊。 可随着曲端等人肃清永兴军路内的各处州府,集合剩余兵力在河中府汇聚之后,兀术就没机会这么淡然了。除去各地驻扎人马的之外,曲端和吴玠两人一共凑了七万人马,再加上在河中府由赵忠统领的三万曲家私军,一共是十万人马。 三方一见面后,赵忠当即传出话来,言说,“贤爷偶感风寒,然军情紧急不可延误,故此乘车随军,大军由曲、吴二位将军统领,向河东路进军,追击兀术残军”。赵斌之前已然和曲、吴二人通过气,两人看着那辆空马车也是看破不说破,再加上赵斌的怪马画戟都在军中,所以士气已然高昂。 大军一进河东路那是连战连捷,有之前的暗卫配合,许多府州的城门都是大半夜悄无声息的就打开了,很多坐镇城池的金将正睡着觉呢,人头就缓缓地滚落在地了。 曲、吴的大军没费多少功夫就追上了兀术大军,那兀术麾下两万三万残军,哪里有能耐和这十万大军交战,只能是打一阵退一阵,急急向太原城败去。 说话间兀术大军赶到汾水岸边,看着对岸巍峨的太原城,兀术不由得长处一口气,“可算到太原城了,此地城坚墙厚,咱们总算是有了喘息之机,军师,火速组织大军渡河,渡河之后立刻将这汾水之上的桥梁都给孤王毁了!” 哈密蚩点点头道:“四太子言之有理,这大桥一毁,赵斌那南蛮一时半会也就追不过来了,咱们就有时间整备城内的力量,布置防务了。” 一旁的韩常也附和道:“太原城坚,城内又有三万五千大军驻守,咱们合两军之力,六万大军把守太原城,他曲、吴就是有六十万大军也攻不破此城。到时候咱们再传下命令,让河东各地都来驰援太原,到时候定可反败为胜,尽诛宋军!” 第643章 太原城二王再见 汾水岸边兀术被曲端大军赶的急欲渡河进城,可就算如此兀术还没忘要拆桥断路,阻止曲端等人的追赶,而兀术却不知道如今太原城头却也列阵等着他。 兀术这边吩咐下去之后,就急匆匆催马跃过石桥,一马当先来到太原城墙之下,可看着眼前紧闭的城门就是一愣,吓得兀术心脏都漏跳了一拍,不过听着身后自家人马闹出的响动,兀术在心中暗暗安慰自己,“想来是城头守军无能,看我们大军声势浩大来此,才紧闭城门以备不测。” 兀术在心中劝住自己之后,哈密蚩、泽利、韩常、赤盏晖几人也赶到兀术身边,经过这些日子的休整,这些人一个个也是疲态尽去,此时都是容光焕发、盔明甲亮,就连泽利也学着大宋,在甲胄外面罩上了一件征袍,半披半挂的征袍刚好盖住断臂,坐在马背上倒也是气宇不凡。 不知是这些人给了兀术勇气,还是兀术终于安抚住了自己乱跳的心脏,当即一圈战马向着城头高声喝道:“呔,城头上是谁把守啊?某家大金国四太子昌平王完颜兀术,携西征大军回返太原,还请速速打开城门,迎我大军入城!” “城上守将是谁,完颜兀术在此,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完颜兀术在此,快开城门啊!” 金兀术在太原城西门之下,一连三声高呼,甚至还怕城上守将听不懂汉话,又用女真话喊了两遍,直把这四太子喊得嗓子冒烟,在马背上连连轻咳,不过兀术这么费力却并没有换来大开的城门,但身后却传来阵阵轰隆之声,兀术急忙回头看去,却是士兵砸毁石桥,拆毁木桥的动静,再举目向后望去,只见一杆大纛旗急急停在河岸边,见此一幕兀术不由得长处一口气。 眼看追兵一直追不上来,兀术心神总算是安定下来,随即稳稳地坐在马背上,向身边赤盏晖和韩常问道:“这太原城娄室大人留的是谁把守,怎么还不见开城门?” 赤盏晖急忙说道:“回王爷,这城内一位留守大人,乃是我大金猛将胡沙豹,另外还有一位副留守乃是我大军西进之后归降的宋将,姓,姓折,这汉人的名字臣却记不住。” 一旁的韩常当即补充道:“王爷,归降的宋将姓折名可求,城内不止有他一人,而是全数归降的一路宋军,战将有十几员,另外还有三万投降的宋军携守城防,想来今日城上值守都是宋军,不知大王身份吧,回城内请示一二应该需要时间。” 韩常说的随意,可那边兀术的双眼却已然瞪得溜圆,扭头死死看向身旁的韩常:“你说什么?城内有三万宋军?还有十几员斩将?那金兵呢,有多少?” 韩常见此兀术如此反应急忙回道:“王爷,城内有我大金五千勇士,而且胡沙豹将军勇猛异常,那十几员宋将捆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赤盏晖也笑道:“就是,那十几个宋将末将都见过,一个个不是病唠鬼就是烂赌鬼,那折什么听着名气挺大,好大威风说什么永镇府州,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罢了。” 这些不光是金兀术了,一旁的哈密蚩也慌了,“什么?你说折可求是纨绔子弟?”看着赤盏晖在那微微点头,哈密蚩也急忙扭头看向兀术道:“四太子,情况不对,速速攻城!这折可求在西北素有威名,那赵佶曾御赐一面忠勇大旗,岂是纨绔子弟可比,此人要是如此必有所图啊” 金兀术一听这话,抬腿得胜钩上摘下金雀开山斧,在手中一横就欲引兵攻城,可就在这时就听城墙之上人声鼎沸,墙头之上出现面面旌旗,随着旌旗晃动,城墙之上正中央也升起一面大旗,只见这大旗玄青色的旗面,周围绣月白色浪花边,正当中一个斗大的折字,在城下仰望而上只觉得此字煞气凛凛。 而随着城墙上大旗的升起,一面金字大旗也被人从城头之上抛落在地,兀术见此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将手中的大斧紧了又紧,摆摆手道:“诸位,准备攻城吧,看来这位折将军是又一次反叛了,希望只有他一人吧。” 赤盏晖、颜盏达等人听兀术此言倒是没感觉,哈密蚩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双目死死地盯着城头。不过这人怕什么就会来什么,就在众将正仔细打量太原城头之时,这太原城门却传来嘎吱吱地门轴转动之声,紧跟着就见一匹黑马出现在城门之后,此时正随着门扇左右打开缓缓走出城门,而马背上端坐一人,一身玄色黑袍袍上暗绣金线。 就见这人手扶马鞍,任由战马缓步走出城门,而这人的脸上却挂着一丝笑意,正是八贤王赵斌赵于渊,赵斌身后城门之内则是六千位顶盔贯甲、严阵以待、胯骑宝马的军卒,手中一个个都擎着长矛,斜指半空,死死的盯着对面的金兵。 而赵斌走出城门却是不慌不忙,若非这城上城下五六万的军士,只怕还会被人当成外出郊游的贵公子,“四太子,一别数日可曾安好啊,赵某可是在这等你许久啊。” 金兀术看到赵斌的身影,神情却缓缓放松下来,继而面上露出一抹苦笑道:“我这一路行来,每一城内总有些磕磕绊绊,小些的官司是什么金人欺行霸市,大些的官司则是官员贪污受贿欺压良善,我总觉得这些手段似曾相识,现在看来都是你干的吧。” “哈哈哈,顺手而为,顺手而为,不过四太子,咱们可要说清楚,我可没有栽赃陷害啊,只不过是把他们所作所为捡了捡,摆在你的面前而已,这么算来你还要谢谢我呢,我这是帮你扫除内部蛀虫啊。” 金兀术冷冷一笑道:“那我可真是谢谢你啊,不过你觉得就凭城里这些败在过我大金手中一次的降兵,这些投降过一次不忠之人,就能战胜我吗?” 第644章 千岁浮桥渡众军 太原城下,兀术望望城头,又望望身后,“赵斌,你想的是两军夹攻我等在城下?这就是你年轻不懂兵法了,我教你个乖,下回要是想行此计早些出来,别给我毁桥的机会,你现在非但没有形成两路合围,反倒是让孤背水一战啊!” 赵斌听兀术这话,不由得哈哈大笑,笑的赵斌都在马背上微弯身形,过了许久才平息下来,轻抬眼皮看着面前的兀术,“四太子,你别慌啊,怎么一下说这么多,你这让我先回你哪句啊?” 金兀术见赵斌如此不由得暗暗运气,而赵斌却缓缓坐直了身形,看向兀术道:“也罢,我就一一为你解释一下吧,你说我身后是投降之人?不不不,他们只是为了保存实力以图再起,这些人都是我大宋最忠良的子民,都是为了我大宋甘愿背负骂名之人!” 金兀术闻言冷笑道:“好啊,既然这样,本王也给你个机会,你领着你这些忠臣速速退走吧!也算是给你保存些人手。” 赵斌听兀术这话不由得一愣,“领走?然后将太原城让给四太子你?虽然我知道你这是为了保存自己实力,不过我还是谢谢你爱惜人命啊,冲这条,我一会让你先跑一个时辰,我再引兵追你!” “赵斌小子!你不要太猖狂了,本王数万大军在此,都是我大金能征善战之人,你要是紧闭城门,严防死守本王可能还要废些力气,可你竟然大开城门,领着骑兵出来,你当本王大斧不利吗?”兀术说完拧眉仔细看向赵斌,“哈哈,我先前果然没看错,我说曲端大军士气那么高昂,可怎么看不见你的身影,原来你是将兵器留在军中了,没有那画戟你岂是本王的对手!” 赵斌看着越来越激动的兀术,尤其是兀术那攥着大斧,已然微微发白的手背,不由得摇头道:“四太子啊,你这个火爆脾气啊,什么时候能改改,有些事等等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啊,你往那边看!”赵斌说着抬手向兀术背后一指。 兀术闻言急忙回头望去,却见汾水之上突然黑压压出现一片,这边兀术看见了,河岸边的曲端、吴玠、赵忠几人更是看的分外清楚。只见此时汾水上游突然出现一片快船,快船之上立着无数身影,正当中为首之人一身月白袍,脸上瞧是白发白眉白须,这眉、发、须都在这老者脸上连成一片,露出那一对大眼珠子,黑中透亮,暗藏精光,背负双手立在那里可谓是气宇轩昂。 此人身后左右都围着数人,只见这些人一个个是高的高、矮的矮、黑的黑,瘦的瘦,立在船头是各有风采,无一例外这些人身上都披着水靠,腰间别着短刀,手中拎着的兵器不是渔叉,就是钩杆,还有几位手中拎着的却是精钢丝编制的渔网,那网上密密麻麻的小勾,看的人只觉得身心发寒,往后看数面船帆上都绣着字样,什么龙头寨、霸王寨,船帆之间互相阻碍,岸上众人一时倒是看不清楚,不过看装备打扮也知这是几寨水匪。 曲端和吴玠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之色,对于船上之人是一个都不认识,而赵忠目光扫过船头的众人,眼中也都是迷茫之色,可当看到正中央那位白须白眉白胡的老者,赵忠面上喜悦之色难掩分毫,一催胯下战马来到岸边,抱拳拱手道:“却原来是老千岁您在此地,怪不得我家少爷没说这汾水之事啊。” 船头这老者正是那日渡赵斌过河的船夫,也是赵斌口中的老千岁,就见此人手捻须髯道:“你们这些小辈在两军阵前打生打死,我可也闲不住啊,这不招了些小辈来给你们帮帮忙”,说着就见这老叟回身招手道:“孩儿们,别愣着啊,将浮桥给某家搭起来 ,渡大军过河,杀金兵了啊!” 这将一招手,周围这些人纷纷是呼哨一声,紧跟着就见无数快舟顺流而下,将汾水河面堵了个严严实实,紧跟着船上的水手抬脚就将船上的小锚踹入水中,紧跟着一个拧身也落入水中,同时抬手一推船板,一块块木板立时连在一处,数座浮桥出现在曲、吴大军之前。 而这一切做完之后,曲端、吴玠都还没反应过来,赵忠已然摆手招呼道:“愣着干嘛啊,兀术大军都被太原城拦下了,王爷就在城里,咱们还不渡河夹击金贼啊!” 这是二将才反应过来,随即齐齐向老者一拱手,可手都捧到面前了,话却说不出口,看着老者的面庞不知该如何称呼,有心随着赵忠称一声千岁,可自己二人都是官身,不知底细贸然称呼恐落人口实,而这老者也看出二人顾虑,当即摆摆手道:“好了好了,老夫我历仁、英、神、哲,还有道君皇帝、渊圣皇帝,再加上如今建康那位,足足七朝,今年已然是九十有余,你们这些小辈自然不认识我,闲话日后再说,现在还是速速渡河清剿金兵的才是,不然兀术大军可就要跑了!” 二将急忙扭头看去,果然发现那边金人正在缓缓移动,这下两人是顾不得客气了,一带战马,抬手向身后招呼道:“儿郎们,渡河杀金贼啊!” 原本兀术被赵斌这一指,就盯着这支突兀出现的船队呢,此时一听后面的喊杀声起,哪里还不知道宋军已然渡过大河,“赵斌!你你你你!” 赵斌看着激动兀术,却微微一笑,抬手点指道:“四太子,你还不快跑,一会合围之势一成你可必死太原城下啊!” 金兀术看着赵斌,面露一丝狠色,“我今日跑不跑的了不知道,不过我今日非杀你这奸贼不可!赵斌啊!你拿命来!”兀术说完大手一摆,“十三亲卫何在,给我将这厮剁成肉泥!” 随着兀术一声招呼,身后那十三位持斧亲卫立时跃马而出,将赵斌团团包围,这回十三人下手那是更利索了,第一个人上来大斧一抡,一道金光落下,先手就将赵斌胯下这匹黑马马头砍下哎,而赵斌也一个翻身落在平地,随即就见十三柄大斧齐齐搂头而下。 而此时喊杀之声更胜,兀术见此大手一挥,高声招呼道:“大军,随我撤!” 第645章 贤爷挥刀再斩敌 抱歉抱歉,今日两章上传错误,现已修改。 太原城西门之外,兀术大手一挥十三员亲卫上前,这十三人先前那是在赵斌手下吃了亏的,原本一个个就憋着报仇,此时一见赵斌今日是身上无甲,手上无兵,胯下还是一匹劣马,那里哪里还能忍住。 此时得了兀术的命令之后,这十三人一磕马镫,手中大斧挥舞着冲向赵斌,冲在最前面这个这回也学精了,将大斧一抡一斧子就将赵斌胯下黑马的马头砍落在地,这马一看自己脑袋都在地上了,索性四蹄一软也向地上躺去,赵斌见此急忙将双脚摘镫,一个空翻落在地上,而那十三人也趁势上前将赵斌团团围住。 兀术见此一幕面上露出得意之色,回身看向大军抬手招呼道:“传令大军,绕城而过,撤!” 哈密蚩、勿迷西、泽利几人当即帮着大军向南撤退,想要凭此避免前后两路大军的夹攻,而韩常则凑到兀术身边道:“四太子,这河东内有代、忻、汾、辽、泽、潞等十七州,平定、火山、威胜等六军,另外还有永利、大通二监,曲、吴二人一心想追上咱们,将咱们诛杀在河东路内,想来就算是石、汾二州他都没站稳脚根,咱们一面向东撤,一面派出传令官,调各州人马合围曲、吴大军!” 原本正在指挥大军的哈密蚩闻言,一拍大腿道:“对啊,四太子,这一州一城就是各调一千咱们大金的勇士前来,那也是几万人马呢,再加上咱们手中的人手不说和他们平分秋色,但也能撑上几日啊,这几日时间咱们再派人马回大金,去开封,调人马来,必能清剿这队人马。” 兀术闻言眉头一皱,“可这样一来咱们在河东的驻军可就都调动起来了,这些宋人怕是会反啊,娄室叔父辛辛苦苦打下的地盘可就不保啊。” 哈密蚩狠狠回头一望,看着陷入包围之中的赵斌道:“四太子,无论是曲端还是吴玠,都是因为赵斌才能有如此威势,不然凭那张浚小儿有何本事同我等做对,只要这一战将这三人杀了,那河东、永兴、秦凤三路都将在我们手中,那西夏也将是咱们的囊中之物啊!” 兀术坐在马背上沉思片刻,当即点点头:“好,就按两位说的办,派出一队勇士持本王大令招募人手,咱们也缓缓向东撤退,寻一旷野方便我大金骑卒冲锋!” 这边兀术一面派人调兵,一面拨马向南撤退,几万大军别的本事没练出来,现在这撤退的阵容是颇为整齐,有放箭阻敌,有撒铁蒺藜挡路的,有向侧翼突击的,互相之间配合的那叫一个融洽。而曲、吴那边也是按部就班,渡河之后先站住阵脚,再稳步推进,一点点蚕食金兵。 再说西门外赵斌陷入斧阵之中,赵斌在这十三柄大斧之间是闪转腾挪,一边躲避劈下来的斧子,一边偷眼观瞧兀术那边的反应,待看到兀术大手一挥,派出数位骑卒向四面八方冲去,赵斌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可就在此时周围这十三个亲卫也不开眼,将大斧一横,马上七人、马下六人,十三柄大斧搭在一起,构成两个大圈,齐齐向赵斌斩来,一个大圈奔赵斌脖颈,一个奔赵斌腰腹,那和绞肉机是没有一点区别。 赵斌见此一幕,冷笑道:“小爷我懒得理你们,你们还真觉得自己了不得了”,赵斌说着抬脚轻轻一踏地面,一个旱地拔葱,整个跃起一丈来高,同时双手往后背一摸,手腕一摆鹿角双刀已然出现在手中,紧跟着就听赵斌高声喝道:“四太子!慢些走,这还有十三个脑袋没拿呢!” 随着话音落下,赵斌整个人也向下坠去,而那马上的七柄大斧此时也合在一处,宽大的斧面凌空搭成一个平面,眼看赵斌立在其上,下面步战六人急忙一个后撤步,同时将手中大斧高举,奔着赵斌就砍。 不过这些刚才大斧搭在一处,此时又是解开,又是后撤步,还向上劈,动作要慢得多。赵斌这边就不样了,刚落下来就将手中双刀一合,前面两个弯钩搭在一起如剪刀一般,一下就将正面自己这人的脑袋剪落颈上。眼看面前这人脑袋下来了,赵斌左腿一个扫堂腿,原本踢人脚踝的一脚,此时在这半悬空的斧面之上,这一脚正踢中这个脑袋,就见那颗人头直挺挺奔着兀术就去。 这脚下一踢,手上双刀也不慢啊,一个大鹏展翅,向着左右两人的脖颈就斩,而且赵斌还缺德,双刀斩的时候手腕微微一拨,这两个人头是凌空飞起。而随着三名金将的死亡,原本搭在一起,拧在一处的三柄大斧也向下落去,赵斌这存身的平面随即土崩瓦解。 可赵斌非但不惊,反倒是脚尖一点斧面,整个人二次腾身而起,正好双脚和那两颗人头一般高,赵斌凌空一拧腰身,一个双飞燕,那是一脚一个,两颗人头就追着刚才那个飞去,而赵斌也随即向下落去。 说来慢,可实际上赵斌飞身而起,到三颗人头飞落而出,不过是打闪认针的功夫。这么说吧,这边赵斌两脚将两颗人头踢飞了,那边三具死尸的腔子都还留在马背之上,正往外喷鲜血呢。 而赵斌身形刚一落地,不等周围几柄大斧劈来,那是垫步拧腰,身形晃动之下就立在一位金将的马屁股上,紧跟着手中鹿角刀轻轻一摆,第四颗人头应声落下,赵斌自然是脚尖一挑向兀术那边踢去,至于剩下那三个骑马的,更是容易的多了,赵斌脚步轻迈,马屁股当梅花桩,一步一晃就将剩下三人的人头一一踢向兀术,独留下三个腔子在那里喷血,一时间太原城西门倒是多了个喷泉。 而兀术那边一见人头飞来,有心拿大斧子去磕,又怕寒了军士们的心,只能是探手去接,这一接血淋淋的人头自然是蹭了兀术一身。这接了一个来两个,兀术只能是把人头抛给身边的哈密蚩,空出手再去接其他的,一时间这几人都弄了个浑身是血,气的在那里是哇哇怪叫。 第646章 劲弩人头送兀术 就见赵斌脚尖轻点,手中一对鹿角刀轻摆,眨眼间兀术精心培养的十三人就只剩下六个了,而且还是没有战马专练步战的士卒。此时这六人也凑在一处,将大斧在胸前一横,死死看向面前的赵斌。 几人对视一眼后,当即一挥大斧向赵斌冲去,就见赵斌身形晃动,好似一阵清风一般拂过地面,微微一侧身就在两柄大斧之间穿过,紧跟着手腕一抖鹿角刀就点在一人咽喉,脚下再微微一拧,迈奇门走八卦绕到另一人身后,随即左手微微一推,第二人的脑袋也应声落地。那边第三个还举着大斧要劈赵斌,可赵斌动作更快,脚步微微一迈,身形下蹲半步就贴到这人面前,紧跟着鹿角刀由下向上那么一推,好好长在颈上的脑袋就剩半个了。 第四个横抡大斧斩来,赵斌左手刀微微向外一挂,那大斧就再难寸进,紧跟着就见赵斌右手刀斜肩带背力劈而下,这鹿角刀本就是世外宝兵,那砍个人还是事啊,刀锋而过那鲜血是流了一地。 仅剩的两人哪里还有胆子厮杀,齐齐倒拽着大斧,扭头就向兀术那边赶去,可这俩就是再长两条腿那也比不过赵斌的速度啊。就见赵斌脚尖一点地面,身形微微一晃就来到这两人中间,紧跟着双手搭在这两人的脖颈之上,轻笑道:“两位,跑起来还慢了些,我送你一步吧”,说着双刀往怀里一收,刀头上的弯钩如同热刀切雪一般,轻轻带过而两颗头颅则是滚落地面,那无头的尸身却还在向前奔了三五步才栽倒在地。 看着一地的尸首,赵斌微微一笑,随即手腕一抖这一对宝刀之上是再无丝毫血迹,而当赵斌将双刀收回背后之后,曲端几人也引着兵马来到太原城墙之下,其他人看着眼前的情景还没什么反应,赵忠却急眼了,不等战马停稳就翻身下马,连奔数步来到赵斌面前。 这鹿角刀是世外宝兵,杀人不沾鲜血,可这墨金麒麟袍材质再好,在这几座鲜血喷泉之间也干净不了啊,此时的赵斌全然不见平日里的儒雅平和,一身的煞气透体而出,直让人觉得他身前一丈都是寒霜地狱。不过赵忠却不在意这些,一手扶在赵斌肩头,紧跟着那是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遍。 赵斌见此连连摆手道:“忠叔,忠叔,慢些,我没事,这都是金人的血,别那么紧张嘛。” 看着面前如此淡然的赵斌,赵忠终于是长出一口气,“我的少爷啊,我能不紧张吗?这么多年下来老奴记得你只有三次是今日这副模样吧?一次是当年武科场开封城西门,你凭一己之力把守城楼,一次是当年行走江湖在善阐府西门外,那一次您孤身撑船入湖,足足一天一夜啊,再出来时也是这副模样,现在想来老奴我还是阵阵后怕,还有可就是今日了”,赵忠说着扫视周围一言,最后苦笑的一摊手。 赵斌看看周围的情形,那一具具栽倒在地的尸首,也是摇头道:“可能我这辈子和西门犯冲吧,一连三次都是在这西门之外出的事,以后没准要出个大意外啊。” 赵忠闻言急忙连连摆手道:“呸呸呸,少爷啊,你可说些吉利的吧,老奴我这把老骨头可再受不起这个刺激了。” 赵斌见此连连点头道,“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赵斌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心里却并不知在意,却不想一语成谶,当赵斌再次出现在西门时却险些命丧当场,不过这些后话暂且按下不提,眼前大军却是节节胜利,赵斌看着场内情形,嘴上露出一抹惨笑,点手唤来身后的吴玠。 吴玠见此当即快步来到赵斌身边:“不知贤爷有何吩咐?” 赵斌脚尖一拨,脚边的一颗人头被赵斌挑起,一把抓住这个头颅上的发髻,“吴将军,你这弩箭可准?咱们今日合作一把,我将这头颅抛起,你给我一箭射向兀术!” “哦?贤爷怎么有此雅兴?” 赵斌看着已然逃到百步之外的兀术,微微一笑道:“河东这盘大棋,咱们四太子刚刚入局,现在弄死他这盘棋岂不是可惜了,不过吓吓他还是可以,咱们刚好也看看吴将军的射术!” 赵斌说完手腕一抖,一颗人头凌空飞起,吴玠随然嘴上说着,手上却也不慢,已然拉满的弩机立时平举眼前,随即就见吴玠手指微微一动,一支利箭离弦而出,先是将赵斌抛起的那颗头颅射了个对穿,随即就见这支利箭带着头颅,稳稳地钉在兀术背后大旗的旗杆之上。 可这还不算完,刚才死的可是整整六个,除了一个脑袋被赵斌劈成了两半,其余那可是五个人头呢。曲端见此也是兴致大起,催马上前一个潜身将人头捞起,随即向吴玠抛去,“老吴,再来一个!” “好,我也给他钉一个五朵梅花!” 就这样,曲端、种洌、赵忠还有刚刚赶来的那位老王爷,一人抛了一颗人头,都被吴玠一箭箭射出,钉在兀术背后的大旗之上,只把那一面大旗染的鲜红。 赵斌见此高声喝道:“四太子好气魄,自家亲兵祭大旗!颇有当年牛头山之威啊!” 兀术一听赵斌这话,气的是哇哇怪叫,一带战马就欲想赵斌冲去,可哈密蚩死死拦住兀术,泽利仅剩的一只手也死死拉住兀术的丝缰,“四哥!四太子!不能去啊,现在时机不对,你这一冲大军立时就乱,到时候咱们怕是连这些人马都没了!” 兀术向后冲了两次可却寸步未动,最后只能发出一声长叹,当即一圈战马埋头向南撤去。后面赵斌几人见此一幕自然是哈哈大笑,这时折可求、利恒几人也都引兵出城,两家人马兵合一处向兀术残军驱赶而去,不过领兵冲杀有狄雷、何元庆这几员小将,赵斌他们倒是没有凑上前去,而是聚在后面叙旧,赵斌也顺便借此处理一些军务。 第647章 收水卒折家故友 随着吴玠扣动弩机,一颗颗人头被钉在兀术的帅旗之上,那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将兀术大旗染的鲜红,而赵斌还出言嘲讽道:“四太子好气魄,心如铁石以自家亲兵祭旗,真有当年牛头山下斩降臣祭旗之威啊!” 金兀术听赵斌此言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一拉战马丝缰就欲回身和赵斌玩命,好在哈密蚩死死拉住兀术的臂膀,泽利用仅剩的一只手死死拉住兀术的缰绳,使得这匹马再难有所寸进,兀术一连拉了几次丝缰战马都未曾移动,最后只能点点头应下二人,随即将头死死低下哎,不再去看赵斌,而是埋头指挥大军向南败退。 而赵斌这边狄雷和何元庆领着人马冲在最前,有这四柄大锤在前开路,兀术大军连阵型都稳不住,就更不要说进行反抗了,赵斌、曲端等人见此情形也就没有凑上前去,而是留在后面西门之前叙旧。 眼看着金兵败退,城门内的利恒一马当先就冲出城门,赶到赵斌身边同曲端几人站在一处,望着兀术败退的背影喃喃道:“这金人这就败了?这未免也太没骨气了吧,亏我还在这运了半天气,竟然一斧子都没砍。” 赵斌闻言笑道:“利将军要是有心,不妨领人马上前冲杀一番,也算是为折家军再立威名!” 利恒一听赵斌这话,连连点头,将手中宣花大斧一摆,向城门处招呼道:“兄弟们!城中枯坐数年,世人已忘我折家威名,今日有此良机,我等当斩金狗,诛乱臣,以贼血铸我折家威名!杀啊!” 随着利恒一声招呼,城内六千骑卒齐齐勒丝缰,一时间战马嘶鸣之声,兵刃出鞘之声,甲叶响亮不绝于耳。只见这六千人马在利恒的带领之下,化整为零穿插在吴玠、曲端领来的人马之中,仅仅眨眼间的功夫,就见这六千人已然来到何元庆和狄雷身后,利恒更是赶到这两员小将身边。 就听利恒出言赞道:“两位小英雄可真是少年英杰啊,还请二位暂且歇歇,接下来且看我折家儿郎之威!” 利恒说着手中宣花大斧横抡,斧过之处所挡金兵尽皆断为两节,真如先前在城内同折可求所说的一样,大斧每过之处都有五六个金人死在利恒手中。而随着利恒在前面大杀特杀,折可求也领着一队步卒冲出城门,赶到赵斌身边。 这折家坐镇河东路,曲端等人先前在永兴军路征战,后退守秦凤路与折可求自然属实,一见这位故交领人冲出西门,曲端一带战马就来到折可求身边,抬手举拳奔着折可求前胸护心镜就是一拳:“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不会就这样投降金贼的,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们啊!” 折可求见此笑道:“你也不差啊,如今整个永兴军都被你小子收复了吧?这功劳可比我这一座太原城大的多啊!” “行了,我有什么本事啊,要不是贤爷及时赶来军前,罢了那张浚的官职,我现在恐怕不知道在哪里看香火牌位呢。” 随着曲端话音落下,赵斌等人也来到两人身边,赵斌看着熟悉的二人笑道:“你们俩啊,就别再这互相捧了,都是自家兄弟说这些做什么,能杀退金人才是正经的啊,要我说啊你俩的功劳那是一般大,谁都不比谁小。” 众将闻言那是连连点头,可就在这时一道爽朗的笑声传来,紧跟着就见那位老千岁胯骑一匹逍遥马,身前身后各有四名喽啰护卫,也来到赵斌几人这边,“好好好,斌小子,他俩的功劳一边大,那老头子我的功劳呢?” 赵斌扭头望去,见是这位老王爷,当即挑大指赞道:“若非您老人家及时领人来到,架桥渡军使得我等夹击兀术于城下,今日我等怕是都要死在此地,您老人家功居第一啊!”赵斌说着回头招呼道:“来人啊,取功劳簿来,给咱们老王爷记上一笔啊。” 可赵斌此言一出,这位却把这位吓得连连摆手,“别别别,算老头子我错了,这功劳我不要了,你可别写了,你要真想要谢谢老头子,就把这几个小子收了吧”,说着转身向后面招手道:“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还不快过来。” 话音刚落就见后面走来一十八名好汉,这十八人高矮胖瘦、黑白丑俊是各有不同,不过此时头上一身水靠,赤着双足立在老千岁身后,“斌小子,这十八位有的是我故人之子,有的是我徒孙,原本都在这西北各条大河之中为匪劫道,现在我全部召来归在你的麾下,让他们随军杀敌也算不堕父辈之威,待将金人赶出去后想来你也不会亏待他们。” 赵斌目光扫过这十八人,看见其中有几人正面含微笑的看向自己,却原来是当年南行之时的熟人,而不认识的几人看那身上筋肉骨骼也知都是水中悍将,当即点头道:“如此甚好啊,这北方虽然没有南方水系那么发达,可一旦有都是大江大河,有一支水军在可让我安心许多啊。” 老王爷见赵斌收下这十八家水寨满意的点点头,随即招呼道:“你们这帮兔崽子还愣着干嘛,这位论辈分是你们的叔辈,论身份乃是当今八贤王千岁,论战绩杀的兀术闻名丧胆,跟在他的身边难道还亏待你们了!??” 几人一听这话,急忙拱手道:“我等拜见王驾千岁,从此后愿跟在王爷身边,驱除金贼,复我河山!” 赵斌见此抬手虚扶道:“诸位请起,想我当年南下江湖之时,与几位多有交往,今日能并肩作战实属一大快事,不过如今两军阵前不便多说,待杀败兀术大军咱们再进城饮酒!” 这十八人纷纷含笑点头,而就在这两人说话之际,一旁的折可求也在仔细打量这位老千岁,可折可求却是越看越仔细,胯下的战马也不自觉地向这位凑去,这边赵斌说完话折可求都快和老千岁肩并肩了。 这老头见此也不意外,而是侧目看向折可求道:“折家小子,这么看着老夫作甚啊?” 第648章 千岁扬名却中计 折可求凑到这位老千岁身旁,正在仔细打量这位,而这位老千岁一见凑在自己身边的折可求,突然出言问道:“怎么了,折家小子,不认识老夫了?还是忘了当年在老夫身上撒尿的事了?” 此言一出,只把折可求惊得猛地一勒丝缰,随即惊呼道:“满脸毛毛?”原本老千岁那句话周围众人就已经在暗暗憋笑了,此时折可求这句满脸毛毛一出口,众人是再也忍耐不住,虽说这称呼分外贴切,可是这位年岁在那,谁也不敢真的喊出来啊。 而这位老千岁听折可求此言,原本满是笑意的面庞也变得僵硬起来,紧跟着就见这位缓缓扭头看向折可求,“折家小子,你胆子不小啊,很多年没人敢叫我这个外号了,当年你爹折克行也只敢喝醉酒了才喊两句,你小子竟敢当面喊出来,不错,很不错啊!” 这下可把折可求吓得急忙甩蹬离鞍,一撩袍服拜倒在地,“可求许久未见老千岁,今日一见激动之下难免举止失措,还请老千岁恕罪!” 而这位老千岁却轻笑一声道:“无妨,无妨,我记得太原城内有一黑龙潭,这连日奔波染的一身血腥气,折小子你就陪我去那洗个澡吧,洗干净了我就饶了你!” 折可求一听这话表情不由得僵硬在脸上,最后是咬咬牙,狠狠心,大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既然老千岁有此雅兴,可求自当奉陪!” 这一幕落在周围众将的眼中却是一头雾水,赵忠刚才虽然也称呼老千岁,可毕竟身份如此,如今这位坐镇西北数代,折家领军人物,年过四十岁的折可求竟然也如此,就不由得众将不好奇这位的身份了,而且这位刚才话里的意思似乎折家上一代家主折克行也认识这位,当即纷纷扭头看向那边的赵斌和赵忠,想从两人嘴里听到答案。 赵斌见此微微一笑,冲着这位老千岁笑道:“师叔,是你自己说还是我代你说啊?” 这老千岁摆摆手道:“老夫自己有嘴,那用你来说”,说着这位在马背之上坐直身形,昂首沉气道:“某家水葫芦毛头雕金烈是也!”紧跟着抬手一指赵斌道:“他师父皇拳教师金台乃是我的胞弟,斌小子还不快叫人啊!” 赵斌看着高昂着头,满脸骄傲之色的金烈,也是微微一笑,抱拳拱手道:“斌见过师伯,在此再次谢过师伯援助之恩!” 金烈抬双手一捋自己的胡须,“贤侄免礼,今日见贤侄立下如此功勋,想来我那弟弟应该也会高兴啊。” 而这时一旁的曲端凑到折可求身边低声问道:“昔年金教师因为平南有功曾被封为平南王,可却不曾听闻金前辈也有王位在身啊,可求你知道是什么王位吗?” 折可求也微微摇头道:“我见到金前辈时那才刚会说话,也是跟着父辈们称呼这位为千岁,具体什么缘由却没人同我解释啊。” 这曲端问的声音低,可折可求答的声音却高,众人闻言也都面露疑惑之色看向赵斌和金烈,金烈原本捻髯的手当即僵在那里,好在是脸上毛发茂密,众人倒是没看出这位脸红来。 不过一旁的赵斌对自己这位师伯可是太熟悉了,一看这位的动作就知道他那张脸已然变得通红,当即强忍笑意说道:“你们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这位伯父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当年恩师打死黑风僧后他曾前去西夏,言说也要立下一座擂台,杀杀西夏人的威风。可后来却被那花马郡的郡主相中,做了那花马郡郡王,再后来师伯随恩师平南,随周师剿水贼、战西夏,同辈人自然可以称他那雅号,可晚辈总不好也这么称呼,所以就称他为千岁,这一来二去的千岁之名也就叫出去了。” 赵斌短短几句话交代清楚了金烈这千岁之称的来历,可周围众人却知这背后蕴藏的分量,当即冲着金烈齐齐拱手道:“老千岁真乃我大宋架海紫金梁,擎天白玉柱,我大宋数次大战都有老千岁的身影,如今千岁更以九十高龄来助我大军,实在令人倾佩啊!” 金烈看着面前众人手捻颔下须髯缓缓的点点头,同时暗中冲着赵斌挑了个大指,“诸位免礼,不过是些许虚名罢了,当不得如此盛赞啊!受之有愧,受之有愧!”不过那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同时凑到赵斌身边低声道:“谢谢了,斌小子,你竟然没揭老夫老底。” 赵斌也低声凑到金烈身边道:“那些事怎么能在这说呢,肯定是要在酒宴前再说啊。” 金烈闻言面色一苦,“我的好侄子,老夫今年都九十岁了,你忍心让我在这些小辈面前下不来台啊!” 赵斌看着紧张的金烈脸上微微一笑,“这个不说倒是也行,不过师伯你要帮我个忙。” “你小子,又有什么坑在这等着我呢?” “那折可求水性应该不错吧?小侄我要求也不高,师伯你既然送了我一支水军的人马,索性多辛苦一下,帮我将这支水军组建起来吧?”赵斌面含微笑的说道。 金烈听赵斌此言不由得一翻白眼,“兔崽子你可真能算计老子,当年你师父也没这么折腾我啊!”不过看看身后那十八位寨主,金烈还是缓缓点头道:“罢了罢了,给我半月时间,帮你练出来,不然到时候将帅不合损失平白损失人手就太可惜了。” 而赵斌听此言却微微摇头道:“师伯,最多三天,河东这盘大棋时间可不多了。” “什么?三日?你说去吧,现在说,勒死老子我,我也办不到啊,十日时间还可以商量一下。” 赵斌摇摇头道:“来不及,五日,只能有五日时间。” “七日!” “那就只能辛苦师伯亲领人马东进了,算上路上的时间应该差不多能有七日!” 金烈听赵斌如此说,只能是缓缓点头,“好吧,也只能如此了”,可随即金烈却忽然圆睁双眼,“斌小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河东了?竟然连我的去处都帮我想好了。” 赵斌急忙摆手道:“没有,诬蔑,绝对的诬蔑!这是谁造的谣啊!” 第649章 话政事张睿显能 西门之外,众人聚在一起叙旧论情,而赵斌和金烈两人躲在一旁低声聊了两句,也就是这三言两语折可求还有十八寨水兵的去向就被定了下来,不过随着行程确定金烈长眉之下的双眼骤然圆睁,“斌小子,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到我了?我说怎么一到河东就感觉背后有人跟着我,进了水寨竹城才好一些。” 赵斌看着激动的金烈急忙摆手道:“诬蔑,绝对的诬蔑,师伯这是谁给你说的,这是要挑拨咱们之间的情谊啊!”赵斌虽然说的果决,可眼角眉梢压不住的笑意也被金烈看在眼中。 老千岁翻了个白眼不去看赵斌,而是点手冲一旁唤道:“赵忠,赵忠,你给我过来,说,你们少爷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来河东的?” 这金烈呼唤赵忠自然不敢不过来,不过看着一旁仰头望天的赵斌,赵忠眼珠一转当即在马背上侧身,一手拢在耳后扯着嗓子问道:“啊?老千岁?你说什么?老奴我这两年陪着少爷东奔西走,身子大不如前,这耳聋的厉害,您大些声!” 金烈看着面前的赵忠,气的那是牙根发痒,抬手拿起一旁的马鞭就虚抽而去,“好你个忠小子,你才多大年岁,就在这里给我装聋作哑,你给我好好说,不然老子我抽死你。” 赵忠在那里急忙侧身闪躲,脸上却并无惧意,毕竟几人相识数年,都知道这金烈是个老顽童的性子,就好开个玩笑斗个焖子,而一旁的赵斌也圈马上前,“师伯,师伯,你就别问了,这一场大战大家累得够呛,这还等着进城休息呢。你这位老千岁在这大家可都不敢走啊。” 金烈闻言四下一望,果然看见众将此时都看向自己这边,那利恒、何元庆几人也引兵返回西门,一个个也在偷眼打量自己,虽然心中知道大队人马没进城是为了等自己这位师侄,当今的八贤王千岁,可赵斌如此说那是给足了金烈面子。就见金烈抬手一捻须髯,大笑道:“哎呀,诸位将军连日征战却是辛苦了,既然如此咱们这就进太原城,好好休整一番,好再战兀术大军,一举收复河东路!” 赵斌见此也微微一笑,随即在金烈身边微微点点头,冲周围众将招了招手,各将急忙向周围传下大令,十万人马当即按部就班,有的在城外寻地安营扎寨,有的入太原城教场休整,而赵斌几人则各自一带战马,在折可求的带领之下进入太原城府衙之内。 衙门外众人甩蹬离鞍下了战马,自有小军上前接过几人的马匹领去后院洗刷喂料,而众人一番客套之后迈步进大门来到大堂之内。别看刚才在城门处大家嬉笑玩闹,金烈是一个劲的充大辈,可到了这王法大堂之上金烈也知军法森严,一步就迈到正堂左手第一的位置立下。赵斌见此也不客气迈步上前,端坐在大堂正中央,赵忠、赵德侍奉两边,其余众将则是分列左右。 赵斌坐稳之后当即摆手招呼道:“来人啊,赐坐,孤与诸位将军数日未见,少不得要多聊两句,咱们坐下慢慢谈。” 随着赵斌一声招呼,自有折家亲卫闻声入内,搬来一把把交椅放在众将身后,众将见此齐齐拱手道:“我等谢贤爷赐坐!”随即一撩衣摆端坐交椅之上,一时间甲叶子碰撞之声响遍全屋。 待众将坐稳之后赵斌看向右手边第一的曲端问道:“曲将军,却不知永兴军路内如今情景如何?金人残军可曾清剿完毕?边防是否安宁啊?” 曲端急忙迈步起身,抱拳拱手道:“回贤爷的话,永兴军路共京兆,河中,延安、庆阳四府。陕,同,华,耀,邠、鄜,解,虢,商,宁,坊,丹,环,银、醴十五州,保安、定边、绥德、清平、庆成五军。境内金人已然全部肃清,各地官员详查之下,凡曾投降金人,协助金贼屠杀我大宋百姓,残害各地义军之人,皆被就地斩首!而那些因为家小被擒,委身侍贼的则被降级留用已观后效。” “曲将军不愧是威武大将军啊!行事果敢直接,这些叛臣杀的好,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过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人,可有补充的官员?不会出现政令不通,百姓无处申冤,无人治理的情况吧?” 曲端笑道:“贤爷放心,永兴军路有京兆府在,此地曾为十三朝古都,各样文脉传承,无数大儒隐居民间,末将回京兆府后,曾亲自前去拜访,共请出隐居民间的高士一百余人,量才选用之后这些人如今都被派到各个县中充任县令、县丞,而县中一些拒不为金人效力的官员在被我们从牢狱之中解救出来之后,现在都被升入州府之中。” 赵斌听着曲端如此安排不由得一愣,目露诧异的看向曲端,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来回打量了曲端数遍,才缓缓问道:“曲将军竟然还有治境之才?听将军如此一番安排,永兴军吏治立时安然无恙啊!” 而曲端听赵斌的夸赞却不由得面色一红,抱拳拱手道:“不敢担贤爷如此赞赏,此事还是那张睿张博观所献之计,而这次招募来的文臣也多敬佩张师亮大人的官声为人,甘愿听这张睿的安排,末将因此擅作主张将他留在了京兆府中,处理永兴军路一切政务。” 赵斌闻言沉吟片刻,缓缓点点头道:“张睿此人的才学为人都数第一,有他坐镇永兴军路我这心里也踏实些,不过他武艺一般只会一套刀法,军阵之事更是只看过家中留下的兵书,不知永兴军路现在留了哪位将军坐镇?” 曲端听赵斌问起军事刚想答话,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停了下来,转而向后微微一侧身,“这武将安排一事就请晋卿回复贤爷吧,末将善攻不善守,驻守之事多有晋卿出谋划策。” 一旁的吴玠闻言不由得目露诧异之色,看向身旁的曲端,而曲端则抬手一拉自己这位老友,而自己则向赵斌微微一礼,随即坐会一旁的交椅之上。 第650章 贤爷传令八方动 大堂之上吴玠被曲端一把拉了起来,看看坐在那里端起茶碗润嗓子的曲端,和面前眼含问询的赵斌,当即只能暗暗瞪了一旁的曲端一眼,随即抱拳拱手道:“回贤爷的话,如今永兴军路由刘锜坐镇,赵哲和我弟弟吴璘,刘家兄弟一共九人,其中三人这次随军征战,都在富平之战中立下功劳,依功独掌一军。” 赵斌缓缓点点头:“永兴军路北临西夏,这些人对我大宋疆土一直也是虎视眈眈,娄室先前有吞西夏而攻宋的打算,如今吞夏不成难保金人不会行联夏之事,因此西夏不可不防啊。” 吴玠见此当即回头看向身后的种洌,可种洌却将双眼一闭,微微抬手示意吴玠继续说,吴玠只能继续说道:“回贤爷的话,这永兴军北部防线原本由种家数代经营,如今少种将军就在军中,又有张睿大人祖上留下的兵书,我们经过一番商议后在先前军寨的基础下布下了防线,一共留了五万兵马在那里,西夏人就是有胆来此进攻每个一年半载也绝难攻破。” 赵斌闻言笑着摆摆手道:“哪里还用半载时间,待这边河东战事一完,我等腾出手来,必要整合河东、秦凤、永兴军三路人马,将各部人马重新编练成军,守好西北之地以待天时到来,好反攻金人收复其余失陷故土。” 屋内众将一听赵斌这话,互相对视一眼,每个人眼中都难掩疑惑之色,最后还是站着的吴玠出言问道:“贤爷,如今我西北众将皆在此地,连折可求都在这了还有谁啊?” “我大宋立国一百余年,西军之中英雄辈出,前有杨、折、种、姚四家,后有面涅将军狄青、三奇副将王韶、庄敏公章楶,岂是这一间小小的大堂能容下的。” 众将一听赵斌这话,眼中都露出惊喜之色,“贤爷,你是说这河东路内还有我西军儿郎?还有我等同袍弟兄?” 赵斌看着激动众人缓缓点点头:“不错,因此孤方才没有选择在这太原府城下和兀术拼个胜负高低,而是容他逃上几日,让他在河东路多凑些人马,咱们到时候再来个一网打尽。” 众将纷纷点头称是,而一旁的金烈却笑道:“王爷你这里是张网以待,可是没有鱼饵这鱼可是不会进网的啊,你准备怎么诱兀术在凑齐人马之后步入你的陷阱之中啊?” 赵斌笑道:“哈哈,师伯莫急,岂不闻山人自有妙计?诸位安心,且容兀术将河东路各地金兵召来一处,咱们再引兵追击便是了”,众将纷纷起身称是,而赵斌则笑道:“不过这几日咱们也不能就这么闲着,就请曲将军、吴将军、种将军、利将军各领一支人马,分为四路,取岚州、晋宁军等地,为我大军建立稳定的后方。” 四将闻言急忙起身,曲端、吴玠、种洌三人急忙抱拳拱手道:“我等谨遵贤爷将令!” 而利恒却微微一愣,随即拱手道:“贤爷,这晋宁军已北便是府、麟几州,想来折将军去当有奇效,末将、末将去是不是......” 赵斌闻言笑道:“利将军不也曾随折将军坐镇这几地嘛,到时候让折将军手书一封由将军带去,想来效果也差不了多少,至于折将军却另有安排。” 利恒闻言却纹丝未动看向赵斌,一旁的折可求急忙起身上前一拉利恒,“老利,你在这里犯什么楞啊,难道贤爷还能害我不成”,可这次对于折可求言听计从的利恒却是纹丝未动,倒不是说他有什么二心,只是怕因为投降一事赵斌不再重用自己。 赵斌看着挑大指赞道:“利将军有心了,不过还请将军放心,孤不会放着折将军这位大才不用的,原想日后同折将军商量一番再做安排,可眼下不说恐利将军之心难安,那就只能是一道大令希望折将军遵从了。” 赵斌说完从桌案之上抽出一支大令,“折可求何在?” 折可求闻言急忙起身拱手道:“末将在此!” “今日太原一战,有金老英雄携十八家水寨来投,补我西北水军之不足,然蛇无头而不行,鸟无翅而不飞,十八家大寨当有一位上将统领。今孤有意请折将军统领这十八家人马,组建我西北水师,一来免去日后再有渡河之难,二来日后把守黄河要道,不知折将军可愿接孤这支大令!” 折可求闻言面露激动之色看向上面端坐的赵斌,又扭头看看坐在上首的金烈,见金烈缓缓点头,折可求当即迈步上前,“某折可求接令!” 赵斌一抖手将手中大令抛向折可求,同时说道:“既然如此就请折将军启程,同金烈老英雄携十八寨水军先行一步,一路练兵整军,一路追寻兀术大军,准备修筑浮桥的材料。” “末将遵令!” 而赵斌则扭头看向一旁的利恒,利恒抱拳拱手道:“恒一时心切还请贤爷恕罪,某今在此立军令状,不取麟、府一带数州,愿提头来见贤爷!” “利将军言中了,凭将军手中大斧,这几州必然是手到擒来!”赵斌说着站起身,扫视屋内众将,而屋内众将自然急急起身,整甲垂手而立,“既然各位职责已定,便请诸位依计行事,五日后咱们太原城南门再会,整军以战兀术!” “我等谨遵贤爷令!”随即各自转身离去,偌大的大堂之内只剩下赵斌、赵忠、赵德三人。 赵斌摆手招呼道:“忠叔,德叔,笔墨伺候,该通知各路人马了。” 赵忠当即抬手从怀中取出小笔窄纸,拿过桌上的镇尺将寸宽的纸条压稳,而赵德则从后堂提来鸽笼,每个笼门之上都写着各处地名。赵斌提笔在手,看一眼笼子写一张字条,随即自有赵忠将字条绑在信鸽腿上。 这边赵斌忙着写信传令,而那边兀术则忙着清点各地调来的人马,边寻找适合固守反击之地。 第651章 惊弓之鸟寻归处 太原城内众将各点兵马,休整一夜后就急急向周围各城奔去,以图早日收复失地好随赵斌一道去清剿兀术残军。而因为赵斌怕惊了兀术,所以传令时将曲端等人都派向了太原的北方和西方,至于兀术败退的南方和尚未被惊动的东方则都没派人,只有金烈和折可求两人带着十八家水寨沿着水路慢行。 要说曲端几人这边那真是顺利非常,那日兀术在太原城下听了韩常和哈密蚩的建议,当即就派了数支小队,持自己大令去四处调兵,这命令自然是先近后远一处处传达,而曲端他们几人则比兀术的命令晚一天到,正好赶上城中的金军撤走,宋人军卒不知所措的功夫。 那凭着曲端、吴玠、种家、折家的威名,要是有金兵金将在那还能组织一下抵抗,可这现如今金人撤走了,守城的都是曾经的同袍,就算有那几个真心投降大金想要享受高官厚禄的,可也总有几个是被裹挟从贼的啊。更何况这其中还有赵德辛苦忙碌,各地暗卫的紧密配合暗中勾联。 这数路大军离了太原城一路之上的州县军监不说是望风而降,可也相差不大,有的时候是大军刚到城外城门就被人缓缓打开,有的则是守将莫名其妙就吊死城门之上,有的更夸张大军还没到那就已然自己派出信使表示归降之意,等大军来到城门前时早早的出城跪地受缚。 再加上先前曲端在永兴军杀了个人头滚滚,凡是为非作歹之人都被曲端一刀砍了,而赵斌知道这事后也没有制止,反倒是当众称赞了曲端。这下吴玠、种洌几人那也是放开手脚了,原本大家虽然痛恨背国之人,奈何有杀降不详、杀俘不详之类的规矩约束,现在有了自家贤爷的默许,这几位离开太原城真可谓是杀了个血流成河。 也就是领军的这几位不是家风优良,就是素有贤名,虽然挥起了这砍人的鬼头大刀,可也讲个是非对错,前因后果,别看大军席卷整个河东四分之一的地方,落地的人头更是不下千颗,但是却无一枉死之人,都是罪有应得之辈。 曲端等人短短几日功夫就将太原城北部、西部的几处州县收归治下,而利恒更是留在府州,整合各州人马,招募当日因不愿投降金人,而被折可求遣散,在当地化为义军山匪的部众。在人手齐备后利恒依照过往经验,组织人手重修边境堡寨,同永兴军内的防御连成一片,以此防备西夏入侵。 而曲端、吴玠在将驻守各地的兵卒留足之后,就率领剩余人手返回太原城,一进太原城这队人马真可谓是鞭敲金镫响,人唱凯歌还,太原城内的百姓皆都欢天喜地的走上街头,夹道欢迎凯旋的队伍,就连赵斌也在赵忠、赵德二人的陪伴之下,来到太原府府衙门前迎接众将。 “诸位将军短短五日时间,就奏凯而归,实乃我河东之幸、百姓之幸,大宋之幸啊,有诸位将军在我看驱除金贼,斩杀兀术是指日可待啊!” 曲端几人原本在太原街头还是端坐马背,昂首挺胸接受百姓的称赞,可是这一到府衙前,见赵斌都迎了出来,众将急忙甩蹬离鞍,上前拱手道:“若非贤爷巧施妙计,我等安能建此奇功,河东路丰、府、麟等六州、火山、保德、晋宁等五军已然其内大小城池军监皆已归治,除利恒将军留在府州整备人马防备西夏外,以及各城留守人马外,我等共携六万大军回返太原!” 赵斌笑着迈步走下府门前台阶,来到几人身边用手搀扶,“诸位将军连日奔波辛苦了,这几天一日连下数城的捷报不断,仅此就可见诸位将军之不易,如今花厅已然备下酒宴,孤为诸位接风洗尘!” 众将闻言都是面带喜色,曲端仗着自己身份凑上前笑道:“贤爷,这酒宴之中酒水可足啊?这连日大战下来我等可是数月不曾饮酒了。” 赵斌看看曲端 ,抬手笑点道:“好你个曲师尹啊,才这会就想喝庆功酒了,兀术还在河东路没走呢。不过今日也确有酒水。” 一听赵斌这话,不光是曲端就连吴玠、种洌的脸上也都露出一抹喜色,可紧接着就见赵斌背着双手缓步向府衙内走去,同时慢悠悠的说道:“不过明日咱们大军就要启程,去送咱们四太子最后一程了,所以嘛,这酒是有,但是一人只有三杯!” 赵斌此言一出曲端一个箭步就跃上台阶,有心直奔花厅去,可赵斌在前面慢慢走他也不敢强冲,只能是跟在赵斌身后强压步幅慢慢走。 这太原府内是一片喜庆欢乐,兀术那边的日子就变得是喜忧参半了,随着军令的传出,河东路内各地驻扎的金兵都向兀术这边聚集而来,这一来可就不只是军卒了,每城的士兵出来自然会带上些粮草辎重,另外每个城池也都会有将领驻守,小城可能是些都督平章之类的,大城那自然是军中有名的大将,短短几日功夫兀术等人就凑齐了七万人马,粮草辎重无数,真可谓是兵精粮足,让咱们这位四太子脸上总算多了几分喜气。 可随着人马齐备,七万人马编练成军,问题也随之到来,整整七万人无处驻守,杀回太原城那实力是远远不足,可太原东南两个方向的城池又不能容纳这七万大军,城防不利兀术他们这据险而守之计自然难成,再加上久不见赵斌身影,只能听到太原西北的数座城池接连丢失,使得兀术心中疑虑更甚。 只把这四太子愁的,每日里不停的向四面派出探马,夜晚扎营前更是要确定营盘前后五十里都没有大军调动迹象,方才敢安心传令扎寨。这一日大营立稳,兀术在牛皮宝帐内刚将军情处理完毕,哈密蚩、泽利、勿迷西还有赤盏晖和韩常几人就来到兀术帐外求见。 第652章 韩常出谋献绝地 金兵大营之中,巡逻军卒往来不断,而正中央的牛皮宝帐之内却是灯火通明,金兀术端坐正中交椅之上,看着面前的牛皮地图眉头紧皱,两道火眉都快拧成麻花了。 而哈密蚩、勿迷西、泽利几人则分坐左右,一个个也都是手扶下颚正在冥思苦想,金兀术看会地图后抬头扫视周围,不由得长叹:“我说诸位,都帮着想想啊,这计策设计的挺好,咱们不能没地方实施啊,现在虽说有七万人马,可是赵斌那小子大军也不少啊,这两天他没乘胜追击,准是又憋着什么坏呢,诸位不可不防啊!” 一旁低头沉思良久的勿迷西忽地抬头道:“四太子,这河东路内除了太原城外再无一座城池能容纳七万人马啊,可这人马一旦驻守城外相当于拱手送予那赵斌,依臣之见不如寻一开阔地,学那宋人筑土为墙,立下一座大寨抵御他们。” 这话一出不等兀术,说话一旁的哈密蚩摇头道:“不行,咱们现在时间并不充裕,赵斌那小子不定什么时候就从什么地方冒出一支人马,到时候咱们营盘立稳土墙筑好了还行,可要是没有的话那可是一冲即溃啊。” 金兀术点点头道:“军师言之有理,此事方才我也想过,可这土墙修筑不易,宋人又有那巨弩相助,墙薄了没用,墙厚了时间不够,还是寻一城驻守为上啊。” 一旁的赤盏晖一闻言迈步而起,“四太子,既然如此咱们不如就近寻一城池,将城内百姓屠杀殆尽,那不就够咱们七万大军驻守了嘛,而且还杜绝了城内的暗探细作,到时候只要严防死守数日,两路大军一到就可夹击那赵斌大军于城下。” 赤盏晖此言一出,哈密蚩和勿迷西都露出意动之色,兀术的脸上倒是出现一丝不忍,可一时又不知如何否决赤盏晖。好在这时一旁的泽利出言道:“将军此计虽可使我等驻守城池,可却忘了城内百姓一旦反抗起来咱们的伤亡会有多大。” 赤盏晖闻言却满不在乎的摇头道:“哎,五太子,宋人都是些孱羸胆小之辈,面对我大金勇士的刀锋只能跪地求饶,能损伤什么军卒啊。” 泽利摇头道:“百姓懦弱那士卒呢?娄室叔父先前在河东可是用降卒和咱们的军士共治城池,而且这次西北之战为了保证前线士兵的战力,这河东每个城池中都是降兵多,咱们大金的勇士少,小一些的县城是五百宋人,二百金人,大一些的有一千多宋人的,而咱们所需能抵御十万大军进攻的城池,其内宋兵人数不下五千,有的甚至在一万左右,一旦咱们屠杀城内百姓这些士卒奋起反抗又该如何?” 赤盏晖看看泽利,冷声嘲讽道:“五太子,你莫不是被宋人砍了一支胳膊,就此被吓破胆了,这些降卒都是些手下败将,他们要是能老老实实听咱们的,那就留着守城,可要是不听话,老子能赢他们一次,就能再杀他们一次!” “呵呵,将军好大威风啊,再杀一次?你能杀他们一次,他们也能杀咱们的士兵一次,咱们现在可就这七万人马了,不知将军看来这一战下来能剩多少?士气又能有几分?是不是会逼其他城池的士卒向那折可求一般,二次投降赵斌,要是那样可就不是抵御十万大军了。” 眼看二人越说越激烈,勿迷西急忙起身劝阻,“二位,二位,都消消气,咱们这不是才在商量嘛,五太子你方才所说不过是极端情况,万一咱们进城以后这些宋人丧胆,安心帮咱们守城,他不也是一份战力,是一桩美事嘛。” 泽利看着身前明显偏帮的勿迷西,不由得摇头道:“一桩美事?一份战力?早在黄河岸时军师就猜出那赵斌在我大营之中暗藏人手,以至于现在咱们商量个事情大帐左右五十步都不许有人,帐内更是烛火通明,以便查看篷布之上是否有偷听人影,难道几位觉得到时候宋军中就不会有?恐怕到时候夜开城门,赵斌就要站在咱们床头了!” 被泽利这么一提醒屋内众人都是激灵灵打个冷战,赤盏晖更是缓步退回自己的座位,闷声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倒是说出个办法来啊!” 赤盏晖这么一说,众人都是一僵,随即纷纷摇头坐回座位之上,兀术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而这时久未说话的韩常忽然缓缓说道:“大帅,末将这里倒是有个地方,或许可堪一试,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桌案后的兀术闻言不由得双目一亮,看向坐在自己右手边第二个位置上的韩常,“不知韩将军意往何地?今日帐内都是自己,不管合适不合适,姑且说来咱们议一议嘛。” “好,既然大帅有命,末将斗胆推荐一地,请大帅看看地图上的平定军!”韩常边说边起身来到桌案旁,抬手向地图之上指去,“此地仅有百姓不到三万人,凭我军如今七万悍卒,足可轻松管辖起来,不用进行屠杀耗费军力,此乃用此地的第一条理由。” 兀术缓缓点点头道:“不错,此地百姓如此少,寻一城集中关起来也就是了,不会耗费太多军力,不过此地城池怕是也容不下咱们七万大军吧?” 韩常点点头道:“不错,仅凭平定军境内的某一地肯定容不下我七万大军,可是大帅请看,这平定、乐平两城、百井、静阳二寨,所围之地正是一片旷野荒郊,其内只有一座孤峰,而这四城南北各有两条大河拦路,东依太行山,咱们可以分兵四城,而后诱赵斌大军进入这片开阔地中,岂不是可以活活困死他。哪怕困不死咱们两军也能依靠这地形行程僵持状态,等待援军到来再行夹击之策。” 兀术看着韩常所指的这片地方,缓缓点点头道:“韩将军所言甚是,而且此地之北便是代州,过了代州就是我大金境内了,援军也能早些到达,只是这赵斌可不会乖乖听话,进入咱们设下的埋伏之中啊!” 韩常闻言冲着兀术抱拳拱手道:“末将斗胆,请大帅亲诱赵贼!” 第653章 已身为饵送五弟 金军营中,牛皮宝帐之内,兀术等人正围在桌旁,一边听着韩常的分析,一边对照地图所示区域,研究是否可行,而当兀术问起该如何让赵斌进入这四城的包围圈之内时,韩常说出的话却让帐内众人都愣在原地。 “请大帅以身为饵,亲诱赵贼,入我等埋伏之中!” 兀术原本问话时还在那忙着低头看地图呢,韩常这话一出兀术指在地图上移动的手指突然一僵,继而抬头站直身形,双目平和的看向韩常,缓缓问道:“韩将军此计可是要孤拿性命来赌啊,那赵斌一身武艺深不可测,早年间孤和他还在五五之数,可那日富平城外他一式平乱世,极尽武学技之奥妙。我去做饵运气好能擒了他,运气不好可不够他一口吃的啊。” 韩常听兀术此言,也不回话就这么抱拳拱手立在兀术面前,而兀术看着面前的韩常,又环视屋内众将,见众人都是一副话在嘴边的模样,兀术不由得一声长叹,低头看向面前桌案上的地图。 “孤又何尝不知道,咱们一心想杀了赵斌小儿,那赵斌小儿如今也是一心想杀了孤啊。咱们杀了他可以全据北方,而他杀了孤咱们大金也难有再进之力”,兀术说完也不再说话,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面前地图,就在一旁的哈密蚩刚欲出言劝上两句时,兀术却突然说道:“韩将军,这张网是你织出来的,那这鱼饵挂在哪里想来你也已经想好了,也别卖什么关子了,当着众位讲出来吧。” 一听兀术竟然答应下来,连在那里躬身施礼的韩常都目露震惊之色,不过随着站直身形这一抹震惊也被韩常死死的藏在眼底,随即就见韩常迈步上前,并指为剑指向图上,位于四城中东北角上的百井寨。 “就请大帅领我军健儿去此地驻守,挂出珍珠宝云旗在寨门之外,想那赵贼必然直取此寨,而这样也就此入我彀中!” 兀术看着韩常所指之处,“好,既然如此,诸君听令!明日三更造饭、五更拔营,大军北上直奔平定军!” “我等遵令!” 兀术点点头:“今晚就辛苦诸位了,传令各营做好准备,五弟留下,其他人各自去忙吧。” 哈密蚩几人对视一眼,随即纷纷冲兀术抱拳拱手,紧跟着倒退的出了大帐,而泽利一见众人出帐,篷布之上也看不到任何人影了,这才凑到兀术身边道:“四哥,可是要弟弟去做什么吗?有事经管吩咐弟弟。” 兀术看着烛火照耀之下,稚气全褪的泽利,看着那因为断去一臂,显得分外瘦弱的泽利,兀术凝重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轻松,随即就见兀术绕过桌案来到泽利身边轻轻拍拍泽利的肩头道:“为兄这里有一件要事要托付予你,赵斌贼子的暗探密布营中我实在是信不过别人啊。” 泽利闻言一笑,继而一拍胸脯道:“四哥有事尽管吩咐,弟弟一定办到!” 兀术点点头,抬手一掀桌上的牛皮地图,从下面摸出两个早就封好的信封,“派去国内求援的士卒已经走了五天了,可是还不见回信,为兄实在害怕那边再出什么意外,因此想请弟弟你跑一趟,这第一封信是给你的,进了黄龙府再行拆看,上面是哥哥的几位故友,会帮你调兵的,第二封信是哥哥给皇叔的,弟一定要面呈皇叔!” 泽利看着面前的四哥,伸手将这两封信接到手中,“四哥放心,弟快马加鞭一定将这两封信带回黄龙府!” 兀术点点头:“五弟你这一身锦袍太过显眼,我这里备有一套便装,你且换了再走!”泽利闻言微微一笑,随即顺着兀术手指方向,绕过屏风前去换装,却见屏风之后正端端正正摆着一副亲兵盔甲,另外还有一个木头雕刻的假手,后面接着绑带。 泽利看着眼前这些眼眶不由得微微一湿,毕竟这几日自己都一直陪在四哥身边,并不见他命人雕刻假手,想必是自己哥哥每逢深夜自己雕琢出的,而那假臂之上粗犷的斧痕似乎也在验证这一点。看罢多时泽利上前将那两封信放在桌案之上,随即将自己一身锦袍脱下,戴好假臂后又将一身亲兵服色换好,随后将那两封信贴身藏好,随即转身走出屏风来到兀术面前。 兀术看着面前的泽利笑道:“不愧是孤的好弟弟,哪怕是这身亲兵服色也难掩英气啊!”兀术赞了一句泽利,随即又向帐外喝道:“颜盏达、徒单元何在!” 这边话音未落,就听的帐外脚步声音响亮,随即两道人影出现在门帘之上,“末将在此!” “进来搭话!” 两将急忙一掀门帘,迈步走入牛皮宝帐,却见这二人今日也是一身亲兵盔甲,和泽利身上的一般无二,“你二人即可随五太子返回黄龙府搬兵,赵斌小贼的手下无孔不入,非你三人孤不放心,军情紧急就请五弟骑孤的千里駹!” 一旁的泽利闻言一愣,“四哥,这宝马如同双足,如今大战在前,你怎可将马换给我呢?弟的马也是咱塞外宝马,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 兀术摇摇头道:“哎,贤弟,兵贵神速,没准你早一个时辰咱们这边战况都不样,为兄这边依韩将军的计策无非是固守待援,这宝马跟在我的身边也无甚大用。” 泽利见自己哥哥心意已决,当即点点头道:“好吧,四哥,那弟弟这就出发,哥哥一定不要急于同赵贼动手,弟速去速回!” 兀术摆摆手道:“去吧去吧,将那两封信带好”,说完转身来到桌旁继续看着地图,并不去看门前的泽利,而泽利见此只能是躬身一礼,紧跟着就和颜盏达、徒单元二将走出宝帐,骑上千里駹向大金赶去。 耳听着马蹄声远去,兀术才从桌案前缓缓转过身,沉声向外高喝道:“帐外何人伺候啊,进来说话!” 第654章 大军东进平定军 兀术在帐内一声断喝,远处自然有亲兵听得清清楚楚,这暗卫众人倒是不急于出头,毕竟做的越多出错的地方也就越多,可忠心兀术的士卒自然不会错过这表现的机会啊。 当即就有一名亲兵从队列中一跃而出,随即脚下加紧快步赶到帐外,想着两位上司刚出去执行任务,自己现在好好拍大帅的马屁,没准立时就能被大帅提拔上来。 不过这亲兵刚迈步走入帐中,还没来得及躬身见礼,就见眼前一道寒光闪过,紧接就见一条手臂就跌落眼前,一道血光随着寒光溅在小兵身后的土地之上。那亲兵看看地上的断臂,又抬头看看面前的大帅,就见大帅此时手中正擎着一柄钢刀,刀刃下还往下滴滴答答落着血珠,这小兵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胳膊掉了,刚想痛呼出声,却被兀术一个眼神止住。 “闭上嘴!敢喊一声,孤这下一刀就砍你脑袋!”那亲兵只能是紧咬牙关,随即就见兀术走到一旁的屏风前,抬手扯过泽利换下的袍服扔到那亲兵脚前,“那边有药,自己上好药,包扎好,然后换上这套袍服,去五太子帐内休息,明日起盔上的面罩拉下来,跟在孤的身边,寸步不许离开!” 兀术如此,那亲兵哪里还敢说什么,只能是连连应声,抱着伤口退到一边,而兀术则走到帘门前,抬脚在地上轻搓数下,将所有血迹掩盖在黄土之下。那边亲兵也咬着牙给自己上好了药,随即穿上泽利的袍服低头走出兀术的牛皮宝帐,一个转身就进了一旁泽利的大帐。 次日天明,七万大军是吃饱喝足,随即大军开拔转向平定军。这兀术大军逃离太原城下后,也没专门遍寻方向,就这么一路南下,而平定军却在太原府正东,因此大军是调转方向缓缓向平定军行去,一路上探马蓝旗撒出去多远,生怕半路遇到赵斌的伏击。 一夜赶路之后,大军停在一县之外休整,韩常又一次来到兀术帐外,只不过这次却没有那么多人,只遇到勿迷西一人,两人在帐外相识一笑,随即齐齐向帐内唤道:“大帅,勿迷西、韩常有事求见。” “进来说话!”待两人进帐后,桌案后的兀术抬头看向二人笑道:“今日倒是新鲜啊,怎么你们二位一道来孤这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两人对视一眼后,韩常后退半步答道:“回大帅,我和参谋大人也是在帐外碰见的,不如就请勿迷西大人先说吧。” 兀术闻言当即看向一旁的勿迷西,勿迷西见此也不客气,笑着拱手道:“如此臣有也就不客气了,刚好有什么不足之处还能有韩将军帮我补充一二”,兀术和韩常自然是点头微笑,“大帅,咱们意欲依四城合围赵斌小贼,则城防之器必不可少,宋人有擂木炮石,金汁灰瓶,想当初潞安州时正是这些东西让我等在那陆登手下吃了大亏,如今咱们也要固守是不是也要多备些?” 兀术闻言双目一亮,“不错,不错,言之有理啊,不过赵斌小贼如附骨之疽,恐怕不会给咱们那么多时间准备这东西吧?” 勿迷西笑着一指帐外道:“大帅,这大宋每一城每一县都必备此物,咱们何不准备大车,每过一城都将城内守城之器拉走些,到时候咱们到了平定军,这东西也就收拾的差不多了。” “有理,有理,此计甚妙,既然如此这事就拜托参谋大人了,将这一路上的城防用具都收拾起来”,兀术说着面上露出一丝狞笑,“我也要让赵斌感受一下我当年在潞安州下的绝望!” 勿迷西当即拱手领命,随即退到一旁看向韩常,谁知韩常却将双手一摊,“大人你都将我要说的说完了,我这也没什么事了啊。” 兀术闻言笑道:“怎么?韩将军来此也是为了这城防之事?” 韩常点点头道:“不错,末将刚才去旁边城内转了一圈,这金汁闲时自然不会有人储备,可是那女墙之下的灰瓶和炮石却是堆了不少,因此末将来此是想问问大帅,咱们要不要带上些。” “哈哈哈,宋人有句话叫英雄所见略同啊,今日咱们几人是想到一处去了,刚才孤也在发愁这城防一事,想不到现在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兀术说这看向勿迷西道:“既然刚才已然说了,那就请参谋大人莫辞辛劳,专职准备这城防用具,一定是多多的备上些,咱们也让赵斌小贼吃些苦头!” 勿迷西当即是含笑点头,可兀术却不知自己这一句话被勿迷西执行的有多彻底,次日天明大军开拔之后,军队之中已然多了二十余辆大城,而这守城的守将看着兀术大军远去的背影,只能是摇头苦笑,再看女墙边却已然是空空如也。 这边兀术是一路收集,一路向平定军中赶去,而赵斌这边那在太原府饮宴之后,次日天明升座大堂,点了折可求的儿子折彦文坐镇太原府,又点了狄雷、何元庆两人为前部正印先锋官,张立、张用为护卫中军骁将,曲端、吴玠、种洌三人分领左右后三军,一行人点齐五万人马,浩浩荡荡出太原城东门,向平定军而来。 这边大军一动,探马自然是往来不歇,不过赵斌这一路上却刻意压慢行军速度,每日辰时大军方才动身,未时就传令大军原地安营扎寨,这样一来可把曲端几人急得不轻,趁着大营刚刚立稳就急匆匆来到赵斌帐中。 一进帐曲端第一个就喊道:“贤爷,咱们去平定军可是为了阻止兀术大军北逃,这一过平定军可就是代州,过了代州可就是大金地界,到那是咱们再想追可就难了。” 一旁的种洌和吴玠也急忙点头附和,眼中满是焦急之色,反观桌案后的赵斌却面带微笑,摆手示意众人道:“几位,几位,稍安勿躁,咱们这位四太子跑不了!” 第655章 平定军大军拦路 赵斌这边大军刚一动身才走了一天, 曲端几人就坐不住了,趁着大军安营扎寨一行人急急赶到赵斌帐中。曲端性子最急,一进帐就问道:“贤爷,咱们去平定军堵截兀术,这行军速度是不是慢了些,万一去的晚了,兀术过平定军入代州可就回大金了。” 赵斌看着面前激动的曲端,却微微摆摆手道:“师尹,师尹,稍安毋躁,谁说咱们去平定军是为了堵截兀术的。是兀术大军有意去平定军固守,以待大金和开封那边的援军,咱们这位四太子心气高着呢,可不会这么灰溜溜的就败回大金。” 在场的这几位哪个不是久战西北,一个个心中对于那地图是烂熟于心,一听赵斌这话几人脸上都是变颜变色,最后还是种洌迈步上前说道:“贤爷,平定军内有平定、乐平、百井、静阳四城,这四城互为犄角之势,南北又有两条水脉拦截,一但被兀术占据这四地咱们怕是要废不少功夫啊。” 一旁的吴玠也点头附和道:“贤爷,这兀术军中还有高人啊,只是不知这地是不是那大金第一智者选出的此地,一旦让兀术占稳这四城形成合围之势,咱们恐怕也只能和兀术陷入对峙啊,到那时候咱们可就被动了。” 曲端此时更急了,“是啊,贤爷,情况如此紧急,咱们还是当急速行军,抢在兀术前面夺下平定军啊。” 赵斌摆摆手道:“几位莫急,这兀术是要去平定军,也确实是要占下四城等我们的大军,不过就怕他占不下这平定军,反倒是要损兵折将啊。” 帐内几人一听赵斌这话都是一愣,最后还是曲端低声问道:“贤爷,莫非这平定军已然有我军人马?” 赵斌却只是含笑不语,看着面前三人,三人那也都是眉眼通透之人,见赵斌如此哪里还能猜不到,纷纷拱手施礼,“却是我等杞人忧天了,既然贤爷早有安排,我等这就告退了!” 赵斌笑道:“诸位安心整军,一路上注意休息,待到了平定军那一刻,咱们恐怕第一时间就要投入战斗!”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拱手道:“还请贤爷放心,再战金军我等必不让金贼再有生机!” 曲端几人从赵斌这边离开以后,那真可谓是心神大定,几人都面带微笑回到自己军中,各自安抚自己手下的将领校官,而赵忠和赵德则在几人走后闪身进入赵斌帐中5,赵斌看着二人面带笑意,当即问道:“忠叔、德叔,这是有什么喜事?说出来让我听听啊。” 可赵忠却摆摆手道:“少爷可莫要拿老奴打趣了,想来少爷是早就料到此事了吧?” “哦?可是那几路人马动了?” “不错,一切都如少爷所料,几路人马纷纷起兵,向平定军合围而来,兀术这会算是回不去了”,赵忠说着双手一合,从袖筒里抽出一叠情报送到赵斌手中,同时说道:“另外这次河东、秦凤、永兴军三路都将归咱家治下,老爷怕少爷你这人手不足 ,特遣家中大将引一路私兵来助。” 赵斌闻言一愣,继而从赵忠手中接过情报,仔细观看,前几份和赵斌心中猜测大差不差,而到了最后一份,赵安派兵的情报,倒让赵斌仔细看了许久,继而笑道:“我这老爹啊,可真是深不可测啊,固守大名、相州、磁州三地之余竟然还能拉出这么一支人马”,赵斌说着俯身上前低声问道:“忠叔,你给我交个底,咱家到底有多少人手啊?” 赵忠笑着摆摆手道:“少爷,这事老奴真不知道,不过少爷何必急于一时呢,待这边战事平定,归家之后少爷自己问老爷不就好了。” “得得得,我不问了,忠叔、德叔这两天你们费费心,不光要盯着兀术那边的动静,还要看着些永兴军路和秦凤路那边,别咱们前面打的激烈,后面反倒是后院失火了。” “是!”两人躬身一礼之后,退出赵斌的大帐,整个大营也陷入一片寂静之中,除了往来巡逻的军卒之外,不时响起的口令声外,就只剩吊斗之上的梆点之声。 次日天明,大军依旧是辰时方才动身,未时便歇,可这回大军驻扎下来,营内就没一个闲人了,有的在忙着修补盔甲,弓弩手在清点随身羽箭,刀斧手在细磨刀刃,骑兵也精心梳洗马匹,半夜还专门起来喂上一把夜料。 五万大军虽然还未遇到兀术大军,可此时已然是杀气四溢,斗志昂扬。 这边赵斌大军缓缓向平定军推进,而兀术大军这边就没这么淡定了,除了到州县会停下来收集城防器械后,每天只用三个时辰休息,终于在三天之后赶到平定军境内,浮山山脚之下。 看着眼前的平定军城,还有远处的百井寨,兀术不由得长处一口气,“诸位,这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刚刚探马最新消息,赵斌小贼最慢明天也就到了,咱们快进城布置防守吧”,兀术说着回身问道:“勿迷西,这守城器械收集可曾完备?” “回大帅,咱们这一路所过州县一共七城,臣共收集灰瓶炮石一共一百二十车!” 兀术点点头,“这几日辛苦了,咱们就在此暂时休整一下,一个时辰后兵分四路,孤领兵两万五千众,赴百井寨诱赵斌小贼,请赤盏晖将军引兵一万五前去静阳寨驻守,军师和勿迷西去平定军城内驻守,至于韩将军方才已然引兵一万五去乐平驻守了。咱们四路合围必能使赵贼死在此地!” 众将齐齐拱手领命,可不曾想兀术这边刚吩咐完大军调动,那一车车灰瓶炮石都没来得及分发呢,就听得一阵阵号炮声音响亮,紧接着就见正东方烟尘四起,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直奔浮山冲来。 冲在最前的是一字排开二十辆大车,车上两人持戈左右护卫,两人持弩隐对兀术,另有一人操持大车向前。每辆大车左右还有百名步卒护卫,再往后一万甲士在前,另有三万喽兵相随,众军之中一杆大旗迎风飘摇。 第656章 兀术平定遇故人 却说兀术这边刚领众兵赶到平定军境内,这边才将韩常派出去驻守乐平,在浮山之下欲要再分兵去其余三城驻守,却猛然听的一阵阵号炮响亮,紧跟着就见正东方杀出一队劲旅,大军前头是二十辆战车开路,后面是一万甲士护卫,正当中飘摇一柄大旗,可还不待兀术看清那大旗上所写字样,自己后军又是一阵大乱,兀术急忙扭头回身看去。 却见一路残兵由西南放直冲自己军队,不多时就见一匹金线白龙驹绕过大军直达兀术军前,随即就见马上这将翻身下马,跪倒在兀术面前,兀术定睛看去却见这人身穿锁子大叶乌金甲,头戴四角八楞板檐盔,往面上看却满是灰烬,“韩将军,你不是去乐平城驻守吗?怎么,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来将正是韩常,就见韩常抬头擦了一把脸上的灰烬,继而抬头看向兀术道:“回四太子,这乐平城守将早已暗投赵贼,咱们先前派来的探马都被他们骗了,刚才末将引兵前去驻守,可乐平城却已然是四门禁闭,城上更是早就备好灰瓶炮石,金汁滚木,末将领去的一万五千大军顷刻之间就死伤数千 ,臣未带攻城器械,因此只能引残兵退回大军之中。” 坐在马背上的兀术不由得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我说赵斌小儿的大军前几次都是紧追不放,怎么这次反而慢慢悠悠,似乎在等我们自己退出河东路,原以为他是想要保存实力不和我们硬拼,让我们自己识趣点退出河东就是了,却不想是他现在这给我织了一张大网啊。” 周围众将听兀术此言,也都是低头不语,兀术见此摇头长叹道:“罢了,走吧,整军备战,咱们去看看那边是谁领军,看旗号似乎并不是赵斌小贼。” 随着兀术这边一声令下,大军立时整备完成,随即就见兀术一磕马镫,胯下这匹马缓步向正东迎去,而那支部队前面的数辆大车也缓缓向左右分开,后面中军大旗向前逼近。 兀术这边圈马立稳,抬眼看去但只见一面月白色大旗飘扬军前,上面横写太行山金顶大寨,正当中斗大一个陆字,旗脚下端坐一员上将。但之见这位头戴狮子盔,黄金抹额,上安七曲簪缨,搂颔带绣八宝,钉金钉,密密扎扎,背后背八杆护背旗,身穿连环甲,护心镜亮如明月,鹿筋拧成九股绊甲丝绦,凤凰裙双遮磕膝盖。往脸上看,白面墨髯,二目如电,胯下白龙驹,手中擎着银枪,此时也正含笑看向兀术。 金兀术见此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一旁的哈密蚩更是眼露怨毒之色,不过如今两军对阵气势自然不能弱了对方,就见兀术双脚一磕镫,战马缓步来到两军阵前,随即就见兀术抱拳拱手道:“却不想今日竟在此地相逢!陆大人自潞安州一别可曾安好否?” 对面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昔年潞安州节度使,如今太行山金顶大寨总辖大寨主陆登陆子敬,陆登在太行山练兵数年,每日里就盼着能下山和金兵再战一场,前些日子收到赵斌传信之后,就急急点了山中一百车兵,两千虎贲勇士还有那一万甲士,另外还点了三万喽啰随军。 此时一见对面的兀术,陆登也面含微笑,一催胯下白龙驹,缓步来到军前,“是啊,记得当年四太子初入我大宋之时,第一关就遇到陆某,那时的四太子真可谓是意气风发,后有五十万大军相随,前有哈密蚩为探,今日一见四太子可比当日狼狈的多啊!”陆登说着侧身向后望望,随即又看看兀术,继而笑问道:“哎,许久未见,咱们的大军师怎么形象大变啊,那日军师扮起我大宋人来可是颇有风采啊!” 后面哈密蚩闻言气的是牙跟痒痒,双脚一磕镫催马来到兀术身边,抬起手拿手中的鸡毛扇指向陆登,“陆登小贼 ,可真是牙尖嘴利啊!当日潞安州你和赵斌小儿左右配合,可今日你可被他坑的不轻啊!莫非你觉得这几万土匪能战的过我大金的虎狼之兵?陆登,看在昔年潞安州的交情,我今天教你个乖,识相的下马投降,让本军师也一刀刀将你的鼻子耳朵割下来,说不得还能让你父子团圆啊!” 陆登冷哼一声道:“这却不用军师大人费心了,你还是考虑考虑自己该怎么保下活命吧!” 兀术和哈密蚩对视一眼,两人继而笑道:“陆登,你看看此地,这平定军一南一北两条水脉,莫非你觉得会有援军来助你?还是觉得你这几万土匪能战的过我这大金精兵?” “是吗?那四太子你看看那边是谁?” 兀术和哈密蚩急忙扭头向北望去,却见原本平静的水面之上突然出现片黑云,紧跟这水面之上同那日汾水岸边一样,出现一座座浮桥。眼看那边浮桥搭稳,陆登又向自己的左手边一指,“四太子,你再看看那边,又是什么?” 此时坐在马背上的兀术动作已然僵硬,缓缓向转向南方定睛看去,但只见一样的身影,一样的浮桥,一般无二的出现平静的水面之上。眼看两侧浮桥搭起,兀术不由得禁闭双眼,在马背上缓了许久才睁开眼看向陆登道:”原来陆大人早有心归降本王啊,竟然连我这大军撤退的浮桥都搭好了,好好好,方才军师所言都是戏言,孤回国后必封陆大人高官厚禄!” 陆登看着马背上强打精神的兀术,不由得仰天大笑,“兀术!我真佩服你啊,见此情形还能说出这番话,好了,别在这里兀自嘴硬了,这一南,一北可都是你的故人啊!” 随着陆登话音落下,平定军正南方和正北方都响起阵阵军鼓之声,侧耳细听却都是马蹄踏地之声,紧跟着就见两支骑卒冲过浮桥,向兀术这边合围而来。 第657章 四王引兵阻兀术 这兀术一行人在太原城下是向南逃窜,而平定军在太原正东,因此兀术这一支人马是由西南方进入平定军,因为害怕赵斌追杀上来,所以探马兀术也主要派向太原方向,其他几个方向暂时名义上都还在他的控制范围内,所以兀术一时疏于查看。 可正是这一个疏漏也足以让兀术陷入万劫不复的险地,端坐在马背上的兀术听陆登此言,不由得微微一笑:“哦?孤的故人?孤自南征以来,在我手下逃得活命的无非你陆登陆子敬,两狼关韩世忠,不过那韩世忠如今坐镇淮南怕是无暇分身吧?” 陆登闻言笑道:“哦?四太子,你引兵入宋,难道就我二人吗?” “那赵斌小贼现在还从太原往过来苦赶,那岳南蛮坐镇鄂州,这两人一个兵马在后,一个王命在身,总不会突兀来此吧?除了他们外似乎孤也想不出谁了啊。“ 陆登闻言面带冷笑,看向兀术道:“呀呸!金兀术!你无故犯我边境,伤我黎民,坏我大宋锦绣河山!凡我大宋子民无不想食汝肉寝汝皮,你的仇人岂止区区四人可矣!你看那是谁!”陆登抬手向南一指。 这是正南方这支人马冲在前面的骑兵已然渡过河面,浩浩荡荡向兀术这边冲来,兀术定睛看去,不由得的大惊失色,只见这支人马一眼望去,不下万人,一个个都是胯骑宝马,身披坚甲,真可谓是刀出鞘弓上弦,口口声声要杀金兀术。 要说骑兵兀术这辈子见的也不算少,这一万人虽然军容整齐,可远还不到让他害怕的地步,真正让兀术害怕的乃是为首的这五员将。 头一位须发皆白,身披毛月色英雄氅,胯骑一匹大黑马,得胜钩上挂定一柄长枪,这位不是别人正是老千岁金烈。金烈在领了赵斌的命令之后,和折可求二人引着一十八寨人马东进,顺便在路上演练水卒,操练水师人马,说起来这二位比兀术还要早一步到平定军,来到平定军后这二位一个引九寨人马奔南,一个领九寨人马奔北,准备浮桥摆渡大军,此时眼看兵马来到这位老千岁却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也牵了匹马和众将来到军前。 这金烈身旁之人,身高过丈身披铁甲,胯下一匹艾叶青鬃马,掌中横一根镔铁大棍,身背后却是一面王旗飘摇,上写着汝南王,正当中斗大一个郑字,正是昔年汝南王之后,牛头山前闯营救驾的郑怀。 这郑怀来了,张奎自然也到了,就见另一边一员穿白小将,浑身上下是白盔白甲胯骑一匹白马,此时手中托定一杆亮银枪,身背后也是一杆王旗高悬,上写安乐王,正当中斗大一个张字,正是张光远之后,少王爷张奎。 而张奎身边这人兀术看了半天却不认识,只见这人面如古铜,颔下三绺墨髯飘撒胸前,身披一件黄铜护心连环甲,头上戴三叉帅字黄铜盔,得胜钩上挂定一柄金刀,身背后也有一面大旗迎风飞舞,上写平西王,正当中白月光内斗大一个狄字。 这位兀术不认识,可在场众将看着那面大旗都是一阵激动,整个大宋朝空头的王爷不少,可真正担得上平西王的那可只有一位,就是昔年开山虎面涅将军狄青狄汉臣,而如今这员大将不是别人,正是狄青之后狄家庄庄主狄杰。 而狄杰身旁,这五员将的正当中坐定一人,只见这人胯骑一匹高头大马,蹄至背足有一丈,头至尾那就更不用说了,浑身上下的毛发是灰中透白,四蹄周围是一圈黑毛,正是那西域异种万里烟云罩。马背上端坐一将,一身金盔金甲,掌中一柄錾金虎头枪,往面上看更是英气逼人,一对剑眉倒竖,一双虎眼圆睁,正死死的盯着金兀术。 身背后一杆大旗迎风招展,上写东平王,正当中一个斗大的高字,正是那牛头山下一枪败兀术,力掀十八辆铁滑车的高宠。 要说这高宠和狄杰怎么遇到一起了,还要往回说两句,那日赵斌去狄家庄收狄杰一庄人马,而狄杰唯恐自己武力不足使得兀术从自己这边逃走,特意向赵斌讨了一位大将,赵斌则当场手书一封,请狄杰代为转交。 赵斌这封信正是写给东平王高宠,请高宠代自己邀郑怀和张奎,一起随狄杰前来平定军清剿兀术残军。这要是别的事高宠可能还未必会来,可一说是杀金贼,那高宠是第一个来,不但来还亲自去郑怀、张奎的府上将这二小拉上,一道来狄家庄面见狄杰。 这下两边一见面,那可真是相见恨晚,狄家庄五虎原本对自己大哥将兵权交出去还颇有微词,可一看请来的竟然是力掀铁滑车,威比项王的高宠,那是再说不出半个字了,此时正老老实实在后面指挥步卒渡河呢。 金兀术看着高宠那怪马金枪,只感觉眼前一阵发黑,刚才心里还想着是不是从南突围,能去和曹荣的援兵会合,可此时一看竟然是高宠领兵把守,兀术心中这点念头是立时打消。 不过此时兀术心中还有一丝希望,心中暗道:“这南方是你宋人地盘,你高宠能拉出这么一支军马出来挡我,这北方可是我大金国土,那代州更是被娄室叔父经营多年,就算你们有兵马想来也没多少,孤王我抖抖威风冲过去也就是了。” 兀术心里想着扭头看向北方,此时北方这队人马也已然冲过浮桥,来到兀术大军正北方列阵。兀术看过去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伙人马远没有高宠麾下的骑卒多,约莫只有六千之数,定睛细看兀术嘴角翘的更高,只见这六千人马中足足三千人都是头顶戒疤,身披僧袍,掌中持棍的僧人。 兀术见此不由得大笑道:“赵斌这小子就是再想要杀孤,可也不至于将寺庙里的和尚都拉出来吧,这是指望这些高僧能念经超度了孤王吗?” 第658章 贤爷四路围兀术 兀术看着那边杀来的三千僧兵,不由得出言嘲讽道:“怎么?这是想靠着大德高僧念经度化了某家吗?” 兀术这边话音刚落,就见一僧手中倒提禅杖迈步而出,单手竖在胸前打了个佛礼道:“阿弥陀佛,完颜施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佛慈悲,但也有怒目金刚之时,今日贫僧便让王驾千岁看看我等金刚伏魔的手端!” 兀术看着面前这位高僧不由得侧目道:“哈哈哈,久闻你们这些南蛮有僧兵一说,昔年还有十三棍僧救唐王之语,今日某却要领教高僧的武艺了,只是不知方才陆大人所说的故人之语又是从何说起啊?我似乎和您素未相识吧?” “哈哈哈,四太子自然不认识贫僧,不过贫僧的师兄真宝可是死在你们金人手中,师兄死时曾言,‘吾法中有口四之罪,吾既许宋皇帝以死,岂当妄言也?’今日某也将这句话送给四太子,我等今日以命行此言!” 兀术闻言一愣,继而点点头道:“原来你是真宝的师弟,这么说来诸位都是五台山的高僧了?却不知这位故人大师的法号是?” 可这和尚却摆摆手,将禅杖拄在手中,“阿弥陀佛,小僧真明是也,不过某可当不得四太子故人之称,殿下真正的故人在这呢!”说着缓步闪到一边,抬手向后虚引。 而随着真明话音落下,后面缓步走出一匹宝马良驹,只见这人胯骑玉顶火龙驹,就见这马浑身上下火红一片,没有半根杂毛,唯有头顶之上一片雪白,前沿至鼻后漫鬃毛,好似披了一条白缎一般,得胜钩上挂定一柄大斧,端的是神俊非常。 往马背上看端坐一员大将,但只见这人身披大叶锁子紫铜宝甲,头上戴紫铜雄狮兜鍪,上插七曲簪缨,外罩一件大红色征袍,上面走金线绣着一只怪兽登山之图。往面上看,却见此人生的是狮鼻阔口,眼如铜铃,颔下一副虬髯呈现紫红之色,此时这人正一手扶雕鞍,一手捋颔下虬髯,正在那里打量兀术。 随着这人来到两军阵前,身背后也升起一面大旗,只见这旗色紫红,正当中白月光上绣定一个姚字。 而兀术随着真明的话也将目光落在此人身上,眼中先是一阵迷茫,可紧接着眼中浮现一抹震惊之色,随即缓缓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昔年开封城外孤的手下败将啊”,兀术说着屈指敲了敲太阳穴,“让孤想想,阁下是叫姚平仲吧?怎么?阁下今日就有胜我的把握了?” 姚平仲微微一笑,抬腿得胜钩上摘下大斧,在手中一横,“四太子,今时不同往日,某今日身后可是三万大军,是我大宋八贤王!可不是那开封城下三千兵,不是那卖国老狗张邦昌!四太子,实话告诉你,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随着姚平仲话音落下,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道:“希晏莫急,咱们四太子欠下的帐可多着呢,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就在这里收了呢?” 话音落下一匹雪花银鬃马缓步来到姚平仲的身边,就见这人颔下三绺墨髯飘撒,身上披锁子连环银叶甲,头戴紫缨盔,肋下悬三尺清锋柳叶剑,得胜钩上挂定一柄铁枪,此时正一手捻髯,一手扶剑柄,端坐在鞍鞒之上。 姚平仲闻言侧身拱手道:“折将军!后面都安顿好了?四太子,我就说你的仇人不少嘛,你看这不又来一位。” 兀术轻笑道:“这来了个手下败将,又来了一位背主之臣,折可求原来你也来了啊?” 折可求一听兀术此言却面色一愣,“我呸,昔年若非那完颜娄室以我家小妻儿胁迫,我折可求岂能委身侍贼!某家当日不过是为了保存自身实力,以待天时,如今天时到来,贤爷亲临西北,某家自然是拨乱反正,复我河山!” 兀术点点头道:“好好好,好一个拨乱反正”,兀术说着抬手得胜钩上摘下金雀开山大斧在手中一横,随即看向自己正对面的陆登道:“陆登!今日你们这些手下败将,老弱僧残,山贼草寇也敢来挡你家四太子的马头!来!来!来!你我兵对兵,将对将,某也看看你们有什么手段!” 这边兀术都把拼命的架势拉开了,陆登却微微一笑道:“四太子,别急着拼命啊,当日你在我潞安州下那份淡定从容呢?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到啊,莫不是被我们这些手下败将,老弱僧残吓破胆了?” 而兀术这边却将手中大斧拧了又拧,手心里已然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正欲向前冲去,却听得身背后三声号炮响亮,此时已然是高度紧张的兀术一听背后的号炮声,急忙一圈战马向后望去,却见自己大军之后显出面面旌旗,正中间一面王旗上正写着八贤王三个大字,另外还有三面帅旗,分写种、曲、吴三个字。 兀术这边刚看清大旗,就听得马挂銮铃之声响亮,这四面大旗忽地左右一份,继而兀术这边两边的金兵都是一阵慌乱,喊杀之声不绝于耳,可还不等听见兵刃碰撞之声,这四面大旗以及数百军卒已然冲到兀术大军两翼,紧跟着就见一匹黑马打个半圆来到兀术对面,马背上端坐一人正是赵斌赵于渊。 而随着赵斌王旗来到两军阵前,这东南西北四路大军也缓步向前合围而来,诸位大将齐聚赵斌背后,一时间,将旗如云遮天蔽日,帅旗是迎风招展,扑啦啦做响,数面王旗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正当中的八贤王旗。 旗脚下众将是各横兵刃看向兀术,赵斌轻磕九龙宝鞍,胯下墨玉嘶虎兽缓步来到两军阵前,而这时兀术也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继而长叹道:“此时此景不亚于当年牛头山下啊,赵斌,你好算计啊!前日探马才报说你还有一日才能到,怎么来的这么快啊。” 赵斌摇头笑道:“四太子,你这探马培养的也太不用心了,看我大军两日就敢给你回报我的行军速度啊,他怎么不说我一天才行军三个时辰啊?啊?哈哈哈?” 第659章 杨家有后惊兀术 兀术端坐马鞍之上,手横金雀开山斧看向对面的赵斌,又环顾一圈看向四周四方的各路埋伏,继而一声长叹,随即看向赵斌缓缓说道:“赵斌,你我相交数年,不知今日可否给本王一个面子?” 赵斌闻言也不着急,双脚微微一磕镫,宝马来到兀术对面,“不知四太子今日想要什么面子?” 兀术长叹一声,看着面前顶盔贯甲意气风发的赵斌,“记得当年潞安州外,你还是一身布衣,单枪匹马来闯我大营,现在竟然已是大宋的王驾千岁,身后更是有数位王爷,几路大帅追随,孤如今反倒是落到个孤家寡人的地步啊。” “哈哈哈,四太子,我大宋有句俗语叫人老多情,你这,今日怎么也变得如此啊?” 兀术听赵斌这话先是一愣,继而摆摆手望望身后大军,望望赵斌,又望望四周的各路埋伏,“赵斌,如果孤没有看错,你这四路伏兵虽然声势浩大,可加在一起应该还不到二十万大军吧?孤身后可也有七万精兵,两边一旦陷入混战,孤引人奔着一个方向死冲你未必能得到好处。” 赵斌左右扭头看了看,扫视一圈后目光又落在兀术身上,“四太子今日怎么还为我考虑起来了,那不知四太子有何妙计啊?” “你我斗将赌输赢!要是孤赢了你放我大军北归,要是孤败了,某任你处置,不过这七万大军还请你放回大金,不知可否?” 赵斌听兀术此言先是一愣,紧接着摇头失笑道:“我说四太子,你这是急糊涂了啊,竟然想要我放着七万大军北归?记得刚才你还提起当年潞安州外,四太子莫不是忘了你的依仗了?五十万大军啊,那才是四太子你南侵的依仗,那泽利一个残废逃也就逃了,这七万大军放回去,用不了多久恐怕就要被粘罕领着南下了吧?” 兀术听赵斌说起泽利神色不由得一变,急急一提丝缰问道:“五弟?赵斌小儿,你把孤的五弟怎么了?” “莫慌,莫慌,一个残废罢了,按你那个宝马的速度算,现在应该已入奉圣州了。” 听赵斌如此兀术不由得长出一口气,缓缓坐回马鞍之上,“孤倒是多谢你了,这么说来你今日是打定主意要将孤这一队人马留在此地了?凭这不到二十万人马,你就有此把握?这些人可不全是曲端他们麾下的精锐啊。” “哈哈哈哈哈哈,四太子,你说精锐?那你且听这是什么?” 随着赵斌话音落下,四面八方又响起阵阵号炮之声,紧接着就见这四路合围的大军四角,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方分别冲出一路人马。要说先前陆登、狄杰、姚平仲麾下的人马参差不齐,多是乡勇义军,那这后杀出的四路大军那可是个顶个的精兵,一个个那可是神完气足,昂首阔步,每支军队前各有一员上将统领。 兀术现在被这号炮声吓得不轻,一听四面八方响起炮声,在马背上就是一个哆嗦,强忍着惊慌举目望去。如今兀术是马头冲东而立,正对面是赵斌等人,这第一眼自然看见的是东北方冲出的一队人马。 就见这队人马为首之人胯骑一匹塞外名驹,名唤金眼五花虬,马背之上端坐一员上将,身披锁子黄金甲,头戴狮子斗宝朱缨盔,掌中横一柄宝枪名唤绿沉双钩滚金枪,往面上看面如冠玉,颔下三绺墨髯,此时这将正一手捻髯,一手横枪看向兀术,其军中一面将旗飘扬,上写着斗大一个杨字。 随着这将催马而出,赵斌身后众将中有两人都是一愣,陆登见到这位不由得摇头失笑,低声暗笑道:“亏我还在这谋划什么太行八陉,贤爷这目光却比我远的多啊,想不到鸿山铁关竟然是此人把守,看这一支军马可知其统军之严啊!” 而一旁的折可求更是激动不已,一圈战马在马背上抱拳拱手道:“可求见过叔父!一别三载不知叔父是否康健啊?” 那将一摆手中金枪笑道:“我到是谁,原来是折将军啊,还好你在此地,不然这边战事结束,某少不得要去找你算账!” 这陆登刚才是喃喃自语,声音小的周围几将都没听清,而折可求和这人这一见礼,那可是声如洪钟,声音传出多远,兀术听了个清清楚楚,而兀术此时打定心思是输人不输阵,当即出言嘲讽道:“我当是哪路上将,原来竟然是背主之臣的亲戚,想来也不是什么上品的人物!” 赵斌原本双手交叠在鞍鞒之上,看看身后众将,看看对面的兀术,忽地听见兀术此言先是一愣,继而挑大指赞道:“四太子,虽然孤知道你嘴硬,没想到能这么硬”,随即转身冲着身后那将拱手道:“杨将军,是你自己通名报姓,还是孤替你啊?” 那将双脚一磕镫,战马缓步向前走了几步,先冲赵斌抱拳一礼道:“某见过贤爷,就不劳烦贤爷替某报号了,我自己来吧”,说完一带丝缰,马头冲向兀术,将手中金枪一抖,“金兀术!瞎了你的狗眼,看见爷爷手中金枪,身后大旗也该知道,某家姓杨名乾,字子兴,我家曾祖正是昔年金刀令公是也,某的父不是别人,正是那永兴军路都总管杨宗闵是也。兀术!小爷我和你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一会可莫怪爷爷枪快!” 杨乾说完催马微微向前一冲,将手中金枪一抖,饶是这一下和兀术有百步之遥,兀术也不由得一圈战马向后微微一个躲,可就是这一躲让西北冲出那一路人马的守将抓住空子。 就听兀术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道:“我说杨将军,你就别吓唬咱们四太子,今日这惊喜太多,咱们四太子都要受不了了!” 兀术闻言不由得圈马回头看去,就见西北方这支人马那是一路步卒,一个个那都是身披数十斤重甲,从头到脚都罩在铁衣之中,此时皆是手拄大刀立在那边,一眼望去不下五千之数。 第660章 三枚暗棋葬兀术 兀术这边被杨乾吓得一个趔趄,却不防被东北杀出的那队人马出言嘲讽,扭头看去却见这东北方冲出的乃是一队步卒,一个个身披重甲手拄钢刀,此时是严阵以待,头鍪之下的双眼正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金兵,不过让兀术最为惊讶的却是为首之人。 只见为首这人上身打着赤膊,露出古铜色的皮肤,那身上的腱子肉鼓鼓着,此时正拄着一柄镔铁狼牙短棒,在那里打量兀术还有那边的杨乾。 兀术见此不由得笑道:“这是哪家的大王,舍得给麾下士卒披如此重甲,自己却连个敝体的衣服都没有,要不你来孤的麾下,孤封你个王位,送你两件锦袍啊。” 那大汉听兀术此言摇摇头道:“我说四太子啊,你可真是肉烂嘴不烂啊,都陷入如此重围之中,还有心情笑话老子,至于你说的王位某可不稀罕,你来看!” 这大汉说着并指为剑向身后指去,只见一面王旗应声升起,一面青色大旗飘扬在半空之中,旗上写钢骨王三个大旗,正当中白月光写斗大一个史字,“四太子,可曾闻我大宋开国九王之名?某家钢骨王史魁之后,你爷爷史英是也!” 兀术一听这话还没来得及回嘴,马对面的赵斌就出言笑道:“我说四太子啊,你要不换个别的办法拖延时间?这骂一个你多一个爷爷,你再骂一会咱们堂堂大金四太子哪还有辈啊。” 兀术闻言更是气的牙根痒痒,继而一圈战马看向赵斌道:“赵斌!你们这些南蛮,也就剩牙尖嘴利,有能耐和某兵对兵、将对将,见个高低出来!” 兀术这边话音刚落,身背后就有人出言道:“四太子,这里武将众多,光我大宋开国九王就到了五位,你手下可就剩下两位了,你是要一个战几个啊?” 兀术扭头向后看到,却见说话的正是自己背后西南方冲出的那支人马,只见这支人马一个个身披大宋禁军衣甲,三千骑卒持矛在前,五千步卒列阵在后,正前方西域宝马之上端坐一员大将,身披将军甲,头戴镔铁盔,得胜钩上挂定一柄青龙戟,戟杆子上镶金嵌银,可谓是华贵异常。 这将身后的这支军马和其他几路人马比起来,如果非要有一个形容词的话,那就是平平无奇。杨乾身后的骑卒一眼看去便是弓马娴熟之辈,史英身后的步卒那悍勇之气更是扑面而来,可这将身后的人马虽然也是盔明甲亮,列阵整齐,可并没有什么突出之处,就是一支标准的大宋禁军,但也就是他们的标准之处让兀术都侧目多看了两眼。 看罢多时兀术回头看向赵斌,缓缓问道:“不知这位又是你们大宋哪位王爷?还是哪路元帅啊?” 那将闻言双脚一磕镫微微前行两步,随即冲着赵斌微微躬手道:“茶陵关何世麟见过贤爷!我茶陵、汜水、藕塘三关整军一万前来相助贤爷,路金留在关内劝课农桑,金节负责三关防务,因此由末将引这一万兵马来助贤爷!” 赵斌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三位将军鼎力相助,此情某记在心中了!” 何世麟听了赵斌此言,脸上也浮现一抹微笑,微微向身后一摆手,大军立时缓步围拢上前,兵锋直指兀术大军,一时间场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兵刃出鞘之声不绝,眼看这场大战却是一触即发。 可此时两军阵前的兀术却将手微微一举,拦住身后的大军,面上也带上了一丝苦笑,“赵斌,你可真是费尽苦心啊,整整八路大军合围,你应该是早就知道孤会来这平定军吧?事到如今能不能给孤解惑,让孤死也死个明白,让我见识见识你藏在我军中的暗探啊?从当年黄河岸起我和军师就猜到军中有你的人了,可我们是一点根都找不到啊。” 赵斌看着面前激动的兀术,不由得摇头叹道:“四太子,你真的想知道?要知道有时候做个糊涂鬼还是挺好的,太明白了自己会受不了的。” “可是不知道此事,孤死也不甘心!” “哎,记得四太子你在大金领兵出征之时,家父予我三道暗令,命我前来西北等你。这第一道乃是艮字令,西北大帅曲端曲师尹,助我在富平城一败你十万大军,使得四太子你狼狈而逃。第二道乃是坎字令,北方折家折可求,助我收太原驱残兵,让四太子你是抱头鼠窜啊。” 兀术听赵斌此言,原本虚握丝缰的手骤然紧张起来,整个手背都微微泛起白色,“三枚暗棋,前两枚的地位都不低,这第三位想来也不是无名之辈吧?不知是我军中的那位啊?” 赵斌微微一笑,“那四太子你可要坐稳了,这第三枚暗棋乃是乾字令,这位跟在四太子你身边出谋划策,助四太子你几次凑齐人马,几次死里逃生,更是助四太子恢复信心啊。” 听赵斌这话,兀术一对红眉倒竖,缓缓向身后看去,而此时金营中的众将也是一愣,纷纷圈马向两旁让开,兀术见此缓缓扫视众人,目光尤其在两人身上停留了片刻,继而回头看向赵斌问道:“想来应该不是哈密蚩吧?不然的话你下手可够狠的啊。” 赵斌微微摇摇头道:“那自然不会是咱们军师大人了,这位可是亲自引你前来这平定军,来到这张大网之内啊,四太子,你回头看看吧。” 兀术听赵斌说到此,急忙扭向回头看去,只见一匹金线白龙驹斜刺里冲出军中,空场上打个半圆,随即勒马停在赵斌身后,紧跟着就见这将探手在腰带上一摸,一枚小令出现在手中,微微向前一递,同时口中说道:“乾字天令韩常交令!” 兀术看着勒马立在自己对面的韩常,坐在马背上愣愣出神,“竟然真的是你?你父本为辽将,你怎么会是赵斌的暗棋?!” 第661章 平定兀术现仇敌 看着面前面露惊愕之色的兀术,端坐马背上的赵斌和身旁的韩常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浮现一抹微笑,最后还是韩常缓缓上前说道:“韩某多谢四殿下这些年赏识提拔之恩,灭辽之后封我父子二人都为千户职,后来又派某知庆源府,但是这些年韩某每战必先,身受百伤,想来也算是还了四太子你的恩情了。” 兀术看着对面的韩常,缓缓点点头道:“这么说来赵斌他对韩将军的恩情要比孤这的大了?可看年岁你们之间似乎并不会有什么交集啊,这次西征你和他似乎也没有交集啊。” 兀术这边话刚说完,那边曲端微微一催马,“四太子,你怎么忘了曲某了啊?富平城外一场好战四太子看的不过瘾啊。” “是你!你二人?” 韩常缓缓点点头道:“韩某少年时在贤爷家长大,和曲将军一同学艺,不过后来一个北上大辽,一个西来禁军,一时间倒是断了交情。” 兀术坐在马背之上长叹一口气,看向赵斌问道:“赵斌,这么说来从富平城外,你就已经谋算到今天了?” 赵斌看着眼前的兀术,这位四太子明明相貌没有任何变化,可此时看去却比富平城外苍老许多,“比那还早,在你未进河东路之时,这边的几路大军就安排好了,要不是为了全歼你麾下主力,同时剩些力气,恐怕你连太原府都到不了。” 金兀术看着对面黑甲锦袍,身后战将如云的赵斌,不由得摇头叹道:“一步三算,赵斌你好心思啊,话已至此多说无益,就看看今日到底是你布局得当,还是某这柄大斧厉害了”,兀术说着将金雀开山斧在手中端稳,看向对面的韩常道:“韩将军,军中盛传你武艺绝伦,今日某想要领教一二,不知肯赐教否?” 韩常见兀术如此,也不推辞,得胜钩上摘下丈八滚云枪,在手中一托就欲上前,可赵斌却抬手拦住韩常道:“韩将军莫急,有一位等咱们四殿下许久了,还是让他来吧。” 赵斌此言一出,兀术和韩常都愣在那里,金兀术单手提大斧,闪目向赵斌身后众将看去,不过一眼看过,兀术脸上迷茫之色更重,“赵斌,你这是要自己动手?你麾下众将中似乎没什么非要和某过招的人啊。” “哈哈,四太子的故人是没有,不过故马却有一匹”,赵斌说着抬手向后招道:“肖将军,你来陪四太子过上两招吧”,说完赵斌也不再去看兀术,拉着韩常回归本阵,“韩将军虽是领命暗伏金营,可兀术对将军不薄,咱们如今又不是缺兵少将,何苦让将军动手坏了将军之名呢”,韩常听赵斌此言缓缓点点头,和赵斌回返本阵。 而随着两人回归本阵,那边斜刺里冲出一匹大红战马,初始兀术见这红马还不在意,可是待这人冲到近前兀术看清之后,直气的是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口中是哇哇的怪叫,那柄金雀开山斧单手挥动之下,更是勾出片片金云。 却见对面冲来一将,就见这将头戴闹龙垂头紫金冠,身披九吞八乍紫金狮子甲,掌中横一柄八宝玲珑枪,身背后斜背一对紫金宝锏,身上十字搭花缠着一根金丝绒线,在腰间打了个活扣,扣上面绑定一对龟背金龙抓,马鞍鞒前左带弯弓右带箭。 往面上看,可谓是面如冠玉、鼻似悬胆,威风凛凛乃是一位少将军,而且细看上去,这将竟然和赵斌有五分相似,此时正手横大枪拦在兀术马前。而最让兀术气愤的却是这将胯下这匹红马,只见这马头至尾长丈二,蹄至背八尺五,浑身上下皆是大红色的鬃毛,唯有这马背上与尾巴根的鬃毛却是金黄色的,此时这马立在两军阵前,那是前蹄乱刨,不住的打着响鼻。 此马不是旁的,正是金兀术一次南下之时,所骑的那匹赤碳火龙驹,这马保着兀术战潞安,渡黄河,收开封,不说是功劳赫赫,可也是辛苦颇多。奈何黄天荡时,泥舟渡兀术却渡不得宝马,因此兀术只能是弃马登舟,将这马留在了黄天荡之外,本来兀术想着这马许是就此回归荒野,没准还能成个马王什么的,却不想今日再见竟然被赵斌手下大将骑着。 兀术看看对面这小将,看看赤碳火龙驹,沉声问道:“呔,那将,你是何人,这马你又是从何而来?你与某一一说清讲明还则罢了,不然你四爷爷认得你,爷爷手中的大斧可不认识你!” 那将看着对面暗咬后槽牙的兀术,却是微微一笑,俯身轻轻摸了摸马鬃笑道:“四太子,何必这么苦大仇深的,肖某这还没来及谢过你赠马之情呢。这马可是你在黄天荡外不要它的,又不是我去你营中强取豪夺而来,你说对吧。” “我这赤碳火龙驹可非是凡马,那日黄天荡外并没见你这小儿,你是用什么手段将它拐走的!” “嘿嘿,四太子,它不是凡马,可它也是马啊,什么马在我家少爷的墨玉嘶虎兽面前能摆的起威风,立的起傲气来?” “好好好,算你们这些南蛮有本事,既然是来动手的,娃娃,还不报上真名实姓,某家斧下不死无名之鬼!” “那就请四太子你坐稳了,听好了,某家姓肖名辰字世仇,今日乃是领命专来取你项上人头!” 金兀术闻言冷笑一声,“无名小卒,某当是什么世外的高人,大宋哪路的王爷,却不想竟然是个无名之辈。” 而肖辰听兀术此言也不生气,缓缓点点头道:“不错,某久在山中习武练兵,世人少知我名,上次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山一游,可惜匆匆杀了你们一个金将,你们就败了。对了,四太子,我杀的那将叫什么答罕,他在你们大金武艺排第几啊,怎么一个回合就让我把脑袋给摘了。” 对面兀术一听肖辰此言,那满心的怒火是再也压抑不住,口中怪啸一声,紧跟着挥斧就劈。 第662章 刀枪齐举乱战起 接说前文,赵斌巧布局,在平定军是八路困兀术,这头一路太行山陆登陆子敬,第二路小太尉姚平仲和五台义军,第三路是东平王高同狄家庄狄杰,第四路自然是赵斌亲引西北五万大军。 这四路人马那是听命行事,可以说都是赵斌亲信人马,另有四路人却是各有缘由,第五路是昔年天波杨府之后,永兴军路都总管杨宗闵之子杨乾;第六路是昔年大宋开国九王之后,钢骨王史魁之后史英。 这两家原本都聚了人马在太行山中行事,一个占了鸿山铁关为基业,一个选了太行陉的天井关,赵斌初始还不知这两人身份,只是听陆登说起时才暗暗记下,但随着后来深入西北,再加上暗卫专心查探之下,这两位的身份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平定大战之前赵斌手书一封,以太祖之后,贤王之名请这两路义军下山相助,而这两位也不负所托,纷纷引麾下精兵前来相助。 至于这第七路和第八路,对于赵斌来说那真算得上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了。第七路乃是茶陵关何世麟统领,而他所代表的却是藕塘关金节、汜水关路金前来,赵斌虽然猜出这三人有投效之意,却不想这三位竟然能下这么大狠心,三关竟然凑出了一万精兵。 这第八路大军则是远在大名府的赵安,在听闻自己儿子在西北连战连捷,又结合赵忠发来的诸多情报,特意派来平定军,助自己儿子稳定西北之用。 别看赵安派来的这支人马,是绕过太行山而来,可这实力那是真不弱,足足三万人马。这三万人马可是马步弓弩齐备,骑卒那都是一人双马的配置,就连步卒都有一匹战马用来驮运甲胄,弓手不说是百发百中,但也都是军中少有的健儿,除此之外还备有一千名专门打造器械的军匠,只要指挥得当攻州破府不在话下。 好兵自然要有好将领,赵安一家谋划数十年,在这乱世能拉出这么一支雄军,自然是有好的将领,这次赵安便派出家中精心培养的一员小将肖辰,领着这三万大军前来平定军。 要说这肖辰也真是了得,少时被赵安送去山中同高人学艺,练就一柄大枪一对金锏,另外还有一手百发百中的飞挝绝技,一柄硬弓更是能三支齐射,箭穿金钱眼。初一露面便是在大名城外,孤身冲阵枪挑了兀术的三哥答罕,后来黄天荡外更是在暗卫的相助之下,得了兀术那匹赤炭火龙驹,此时两军阵前肖辰先提宝马,后说答罕,只把兀术气的是双眼喷火,口中怪叫不断,挥斧就欲和肖辰玩命。 今日兀术这是真急眼了,七万大军深陷重围之中,而且这还是自己一步步领进这个包围圈内的。再加上周围赵斌、高宠、郑怀、何元庆、曲端、吴玠等等,有名的宋将那就十几二十位,自己这边原本就剩两位了,临阵还走一个,那赤盏晖一个就是神仙他也杀不败赵斌这边所有人啊,更何况他武艺还不如自己呢。 因此兀术如今是又急又气又无奈,看着对面的杀兄仇人,心说,“今就今了,能活着出去再说,出不去我也先给三哥把仇报了”,心里想着兀术这眼神就发狞了,将手中大斧高高一举,力劈华山奔着肖辰就劈,同时口中用女真话高呼道:“弟兄们,冲啊,杀啊,奔着北方杀,只要冲过南蛮阵营,自有大王子的援兵接应!” 这一声怪啸传遍荒野,金军们是各抄兵刃向外就冲,兀术这边也和肖辰战在一处。而赵斌那边听的兀术叽里呱啦喊了一堆,不由得眉头一挑,侧身向身旁的赵德问道:“德叔,咱们这位四太子这是喊了什么?” “回爷的话,兀术这是给士兵们打气呢,言说冲出去就有粘罕的援兵接应。” “咱们这位四太子可是真有急智啊。” 别看这主仆二人说的轻松,周围这八路大军那是一点不慢啊,原本合围之势刚一形成,周围各军中的弓箭手就将弓弦上好,将箭扣在弦上是引而不发。此时一见金兵亮家伙了,赵斌这边中军之内军鼓声响了,那箭雨立时降临,饶是金兵中也有人善射,可这人数实在不成比例,就算这不到七万的金兵各个善射,那也才和赵斌这边的弓弩手数相同,更何况还没那么多呢。 一时间两边都是利箭冲天而起,赵斌这边那是军阵严谨,弓箭手放箭身边自有步卒举盾护卫,金人的箭雨别看射的准,可是那大盾挡的更严啊。反观金人这边,向来讲究个勇士英雄,就算兀术平日里治军严谨,军阵整齐,可此时真动起手来,哪个有心情互相配合啊。往往是弓箭手忙着射箭,有盾牌的军卒却忙着保护自己,仅仅一场箭雨之后金人这边是死伤惨重。 而两边兵刃相接之后,那这帮金兀术好不容易凑来的守城兵更是显出不足了,一个个只知道埋头苦冲,挥刀前砍。反观赵斌这边,八路大军在自家主将统领之下,那是稳步向前,那真是长枪开道,短刀杀敌,骑卒纵横,弓兵引弦,各兵之间配合默契,往来之间好似大磨运转。 而整个战场的中央正是兀术和肖辰,这兀术手中大斧急挥,两斗斧法是随心而发,而且因为此时陷入绝境,兀术被逼的武艺是更近一步,大斧劈砍之间好似陨石坠地,又如彗星横移,那偌大的斧头被他此时挥来,竟如点点繁星一般。 这肖辰的大枪更是了得,原本就得高人传授,后来又暗观赵斌和岳飞演武,窥得岳飞六合枪精妙之处。自创自新溶赵安为他找来的四门枪法,创出一路四象无极枪,一柄枪时快时慢,时刚时柔,快似朱雀翱翔,慢似玄龟盘踞,时刚如猛虎下山,时柔似青龙探海。 两人在场内是斗了个你来我往,旗鼓相当,正在此时场上西北方却突的撞出一彪人马,直奔阵中冲来。 第663章 平定军金兵魂断 兀术和肖辰在中央斗得激烈,而四周各路人马在自家主帅的指挥下稳步向前,可谓是各司其职。 陆登这边二十辆战车冲阵而出,具都是一车四马的配置,当日韩常给兀术建议前往平定军的理由就是地势平坦,适合麾下骑卒冲锋纵横。现在兀术麾下的骑兵跑的动跑不动不知道,这陆登精心训练的二十辆战车是彻底跑开了。 车轴上凸出的矛刺所过之处金人那是腿断筋折,趴在地上不住的哀嚎,不过陆登那是什么人,怎么舍得让这些金人如此痛苦,紧随战车之后的步卒缓步压上,手中大刀挥舞如云,帮这些金人了却痛苦。 赵斌看着陆登指挥下的战车和步卒,一时也有些惊愕,那由四匹战马拉动的战车奔驰如风,再加上马甲齐备,精铁包裹车梁,车上军卒挽弓直取下级将领,戈兵清扫前来扑车的金兵,一时间在金营之中开辟出二十条血道。后面那补刀的步卒更是心狠手辣,一刀一个绝不留情,对金人进行这单方面的屠杀,颇有些后世步兵协同作战的意思。 如果说陆登这边战车开路,步卒补刀是对金兵的屠杀,逼金兵是节节后退,那曲端、吴玠领来的西军就是一道坚固长城,但只见这些军卒举着一人高的长盾立在阵前,大军上凹下尖,尖头被军卒稳稳钉在面前的平地之后,盾牌之后还有长矛横穿而过,将三五面盾牌连在一处,而上凹处也有长矛斜担其上,后面则是劲弩强弓,不住的向金军之中抛射,这下金兵立时陷入进退两难之中。 东西两路堵了个严严实实,一南一北两路人马就更不闲着了,北边姚平仲一柄大斧一马当先冲入金兵阵中那是大开杀戒,身后自然是跟着他从开封杀出的百余军卒,这些人对金兵的怨气可是最深,当年的败仗对于他们来说那是一生军旅生涯的耻辱,现在一有机会雪耻那是真把命都豁出去了,有的人甚至丝毫不在意金兵砍来的大刀,只一心向前砍杀。 后面真明也是一声高呼,三千棍僧大棍在手结成棍阵向前攻去,那一条条大棍舞动之间风声不绝,别看这些武僧没能接受多长时间军事训练,可架不住那都是从小习武之人啊,一个人一条大棍运转起来如灵蛇缠身,似大河奔腾,一个个好似那疯魔降世,如同那金刚发威。 这些金人要是在大将指挥之下列稳阵势,合理调配人手,那无论是骑卒冲锋,又或是弓手远射,都能将面前这些武僧杀的一干二净,可是现在这些金兵说一句散兵游勇都是夸他们的,两面冲杀不出,兀术又说外面有援军,再加上军中一共就那几个主事的,那现在是一个比一个惨,因此这些金兵是一个一个往棍阵里面去撞。 而僧人们讲个扫地不伤蝼蚁命,那武艺虽然精熟,可其中总有些地方缺少杀招,金人们一个个是手脚断折,趴在那里哀嚎不断,等着后面的义军上前补刀,而僧兵们只能是踩着金人向前,姚平仲见此一幕不由得大笑道:“真明,你这一棍再高半寸,不就直接削他脑袋了。” “哎,那小和尚,你往上捅啊,捅他眼窝啊,捅嘴干嘛。” 有了姚平仲这一带头,这一百骑卒是忙活开了,一边杀敌还一边招呼小和尚们换动作,一时间是热闹非凡,可这就苦了这些金兵了。原本半残躺在地上,虽说会被武僧踩上两脚,还有可能被后面的义军割了脑袋,可只要躲过这两拨,那就是康庄大道,活命之机啊。现在姚平仲这么一指点,这些武僧的棍头微微那么一歪,这帮金人那是第一轮就难活命。 正北这边一个姚平仲领着,三千僧兵冲着金人都招架不住,你就更不用想正南那边的高宠了。那东平王一杆大枪抖开了,左右还有郑怀、张奎、狄杰三人,后面还有狄家四虎督军,再加上赵斌还传令让自家三万人马也由高宠暂领,何世麟那是一动手就领着人马归入高宠麾下。 就见场内高宠是一马当先,冲入金兵乱军之中,大枪一刺就是三五个金兵丧命,横手一抡七八人斜飞而起砸到一片。身后狄杰金刀挥舞,所过之处步卒授首,骑卒两断。郑怀大棍横抡,打人如捣蒜一般,那真是血泥飞溅。张奎一杆枪,何世麟一杆戟,杀起金兵来是比高宠他们斯文些,可是指挥起骑卒来那是游刃有余,兵刃挑飞两个金人就忙着在半空挥舞两下,免得骑卒乱了阵型。 而高宠杀了一阵闪目一瞧,见阵中赤盏晖一面护着哈密蚩和勿迷西二人,一面指挥军卒立稳阵营,眼看一部分军卒在他的指挥下就要平静下来,高宠不由得面露狞笑,冲着身边招呼道:“狄将军!郑贤弟!你们稳步厮杀,引军向前,某去去就来!” 高宠说完双脚一磕镫,这万里烟云罩早就和高宠心神契合,先前一直稳步向前攒着力气呢,此时一听自己主人让自己冲锋,那是稀溜溜一声暴叫,亮开四蹄向前就冲。这马是巨马,人是神将,一杆金枪挥舞之间更是重如泰山,那挡在马前的金兵不是被万里烟云罩撞飞,就是被高宠的大枪挑飞,只盏茶的功夫高宠就横穿半个金军来到赤盏晖面前。 但就见高宠将手中金枪一拧,冲着还在指挥金兵的赤盏晖喝道:“呔!金狗!休要废话!你看枪啊!”说完大枪高举向下就摔,赤盏晖见此手中兵刃一横,向上横担铁门栓就欲招架。 这俩兵刃还没碰上呢,赤盏晖就听身背后哈密蚩高呼,“将军,危险,这大枪你接不住!”可哈密蚩话音未落,高宠兵刃已到,就听得嘡,噗,当啷啷!这赤盏晖的死尸是栽落马下。 紧跟着高宠一圈战马,探臂膀就将那边的勿迷西拎到自己的马鞍鞒上,可再欲寻哈密蚩却发现这奸贼已然不见踪迹。 第664章 合围大军现疏漏 单说高宠眼看那边赤盏晖竟然在哈密蚩和勿迷西的指点下,组织起了小股金兵想要立稳阵脚,当即催动万里烟云罩向场内冲来,奔着赤盏晖搂头盖顶就是一枪。 那赤盏晖哪里认识高宠啊,举兵刃就想招架,可后面哈密蚩认识高宠啊,心中暗道:“我的乖乖,你是真不怕死啊,这位把那千斤重万斤沉的铁滑车都能推着玩,你接他的枪,你一点不想活啊”,哈密蚩心中想着当即出言提醒了一句,可却为时已晚。 就见高宠这柄枪刚碰上赤盏晖手中兵刃之时,赤盏晖那双手就是一软,两臂被震得是骨断筋折,随即就向身侧耷拉下去,而高宠大枪却去势不减,奔着赤盏晖脑袋就继续落下,只听得噗的一声,好大一颗头颅,被高宠砸的是爆裂开来,仅剩的腔子在马背上一看,心说,“这脑袋是彻底找不见了,拼都拼不回来了,我也甭坐着了,地上躺会去吧。” 赤盏晖堂堂完颜娄室手下头号大将,躲过了富平城,避过了太原城,却不想死在这平定军中,断了那封王拜侯之命,再无缘掌权逍遥之时,死尸落在这乱军之中,怕是会落得个尸骨难全。 这边高宠一枪结果了赤盏晖,紧跟着圈过万里烟云罩探手就将勿迷西擒来担在自己马背之上,可再遇寻哈密蚩,却发现这奸贼已然混入乱军之中,躲得不知去向了。 原来这哈密蚩刚才一喊完那句话,就知道赤盏晖是必死无疑,毕竟你再厉害你接住这一下,后面再来两下你也是个死啊,因此这奸贼是故技重施,缩颈藏头滚落马鞍,紧跟着将外面的袍服一撕,露出里面护身的普通军卒衣甲,紧跟着抱着脑袋就混入乱军之中,连自己的好友勿迷西那是看都没看一眼。 高宠无奈只能一圈战马,驮着勿迷西向自家军阵冲去,这一冲却比高宠来时还轻松,刚才高宠来时还有的军卒不知死活往前凑呢,这会那些见过凌空飞人的金兵哪个还想找死,齐刷刷向两边就闪,露出一条小胡同来。 高宠见此一幕,心中暗道:“你们这些金人躲是你们的事,我堂堂东平王来着可就是杀贼的,你们现在躲我东平王,日后要是杀我大宋子民怎么办啊”,想到此高宠是跃马扬鞭,手中金枪乱颤,那手艺不去穿糖葫芦都可惜了,大枪一过就是三个,再过又是四个,不过第八个是穿不上了,枪杆子上都堆满了。 好高宠在这乱军之中杀了个有来有回,一枪砸死赤盏晖,走马活擒勿迷西,待高宠将勿迷西扔到军前,张容、李宇抢步上前,抹肩头拢二臂将勿迷西捆了个结结实实押入后军。 其余众将则纷纷挑大指赞道:“王爷神勇,不亚当年楚王项羽,太保存孝啊!” 高宠连连摆手道:“诸位谬赞了,高某也不过是仗着一些粗笨力气,还有贤爷亲赐的这匹宝马才能如此,眼下金人未退,咱们还是先杀金狗的要紧!” “好啊!杀金狗啊!” 随着高宠这边一声招呼,这边是继续向金兵冲击,这下金人一看冲在第一的高宠更害怕了,那是哭爹喊娘往后就退。 可这八路大军之中厮杀最为惨烈的却是西北角铁骨王史魁之后,那位史英所领的军队,这位也不知道从哪淘换到了一身横练的功夫,虽不说刀砍一道白印,枪扎一个白点,可也是皮糙肉厚,再加上自身武艺高超,却专对小兵下手,那是一点伤都没受。 但那短柄狼牙棒所过之处,是血光迸溅染的这位此时不像王爷,却好像是那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他后面这些军卒虽然没有他那横练的功夫,没有那闪避的身法,可是有一身好甲胄啊。 这大宋的步人甲定制是一千八百二十五枚甲叶子,重五十八斤,遇战时情况再行增减,可咱们这位史王爷仗着家里有余钱,平日里又没少劫掳金人,那金人军中从大宋府库劫夺的甲胄可是不少。因此史英给麾下这支步卒那是每人两千两百片甲叶,这四片甲叶子可就是一两重,史英这一下多了四百片,那可就是十斤啊。 也就是这位王爷有钱,靠着精良大肉算是供出这几千壮汉,饶是如此这些人披着接近七十斤的铁甲那也跑不起来了,在战场上只能是一步一步往前挪,遇到金人了那是不管你砍不砍我,我这大刀一定要去试试你的脖子,所过之尽是残肢断腿,金人是没一个留下整尸的。这几千人的甲叶子,那是哗哗往下淌血啊,杀到后面是一点铁色不见。 另一边杨乾所领的骑卒与史英那边是截然相反,史英这边是稳扎稳打,而杨乾那边却是往来纵横,这骑卒跟在他身后,一行人好似一支巨大肩头一般,径直就向金兵军中冲杀。杨乾手中这杆大枪那也是只挑小兵,不碰大将,领着这伙骑兵从东北角开始,奔着西南角就冲,眼看冲不过去,那是掉过头奔着西北就下。 这支骑兵仗着马快兵利,阵型短小,在金军是闹开了啊,东杀一阵,西闹一阵,搅得各处金人是阵型不稳,混乱不止。 咱们这一路路说来慢,可场内那却是一起动手,一并上前啊。场内肖辰和兀术兵刃一碰,赵斌就招呼中军擂鼓进兵,那一进是一齐都进,一杀是一起挥兵,赵斌则在赵忠、赵德相伴之下,坐镇正东,查看场内各处战况,已备不测。 看着看着赵斌眉头紧皱,“忠叔,北边不太行啊。” 赵忠抬头望去,缓缓点点头道:“是啊,这史、杨二位的精兵虽勇,可是姚平仲麾下的义军还是太弱,一但兀术抽出身来,引兵列阵猛冲,怕是顶不住多久。” 赵斌点点头:“咱们还有多少人马?” “陆将军留了五千,家里人马留了五千,另外还有一千亲卫。” “传令大军,上马出击,咱们一起去给小太尉助助威,顺便也活动活动筋骨。” 赵忠当即催马前去传令,而赵德则抬手向西北指去,“王爷,西北那边冲来一队人马,看盔甲是我大宋甲胄,不知是哪路人马!” 第665章 救兵至贤爷出手 赵斌凝神向西北方向打量,果然见一队骑兵直冲乱军而来,全队约莫三千之数,马身皆皮铁马甲,马背上的军卒一个个所穿却正是同史英麾下步卒所穿一般无二的步人铁甲,一队人马迎着阳光奔来,甲叶子上闪过道道寒光。 而这支重骑前面却是一字排开五匹高头大马,另外还有一道巨影伴在一旁,离得距离太远几人一时倒是看不清是什么,不过此时每匹马上都端坐一员大将,正直直向乱军中撞来。 赵忠和赵德见此一幕不由得眉头紧皱,纷纷在脑中思索这几日的情报,对照这是哪一路人马。但另一边赵斌就不样了,刚才看见这支骑卒是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安,尤其是现在看清为首几人手中的兵器后,赵斌更是双眼瞪得溜圆,一抬手就将得胜钩上方天画戟摘在手中,同时招呼道:“几位,别愣着了,来者不善!大军随我围拢上去!” 随着赵斌话音落下,就听那边扑啦啦羽翼响亮,紧跟着一只信鸽落在赵德肩头,原本雪白的鸽羽之上已然满是鲜红,赵德见此急忙抬手取下鸽腿上的密信展在手中,只见上写着,“大金国大太子粘罕,并上将五员大将,引战马一万,劲卒三千飞马南下。” 赵德见此不由得一惊,看看身边的赵忠惊道:“这粘罕骑的是马还是鸟啊,怎么比信鸽来的还快!” 而赵忠此时已然将得胜钩上大枪摘在手中一抖,“管他骑得是什么,现在他已经是来了,你不善战阵这一阵哥哥替你去了,你赶快查查失职之事吧!” 赵忠说完向后一招手,这一万大军口打呼哨,绕过此时乱战的战场,紧随赵斌身后就向西北冲去,以期将粘罕这股生力军挡在平定军外。而这时东北方向也飞奔而来一匹快马,马背上那人一身黑袍,看那意思在马背上都快坐不住。一过浮桥抬头四下望了望,眼看赵斌和赵忠引着兵马正在急冲,当即一勒战马,径直奔着那赵德就冲了过来。 这人到赵德身边,微微一拱手,“大人,粘罕引兵”,话没说完就见这人在马背上晃了又晃,紧接着双眼一闭,双手一垂整个人就向地上栽去,好在赵德眼疾手快,一个闪身就来到马旁,双手稳稳接住此人,要不这要是摔在地上那性命都未必能保全。 这边赵德忙着救人问话暂且不提,单说赵斌那边,仗着胯下墨玉嘶虎兽,一马当先冲到这队人马面前,而那队人一见赵斌也是齐齐一勒战马停在原地。 但只见对面这为首六人那是高的高,矮的矮,正当中一人身披黄金甲,胯下黄骠马,掌中一柄齐眉棍,此时也正在横马打量赵斌,似乎在研究手中这柄大棍该从何处下手。 而赵斌见此却是毫不惊慌,面带冷笑道:“原来是大王子远道而来啊,怎么也不派人通知一声啊,我好派人去迎接一二啊。” 而这身披金甲也不是别人,正是大金国大太子,如今昌平王完颜兀术的亲大哥粘罕,粘罕看着面前单枪匹马拦在自己面前的赵斌,暗咬后槽牙道:“通知你?那孤王看来就没这个必要了,不然孤王恐怕也要同四弟一样,被你困在这重围之中!赵斌,识相的将孤的四弟速速放出,不然等我大金大兵压境,孤要你粉身碎骨!” 而赵斌却微微摇摇头道:“粘罕,你也不用在这里大话欺我,你大金国内还有多少人马?那吴乞买又舍得让你们兄弟领多少人马?你又有多少能过代州?我虽然不知道你这几千人是从哪冒出来的,但想来也不会太容易吧,不然怎么一万匹战马就剩三千了。” “哼!孤王今日不与你斗口,咱们手上见高低!完木陀赤!完木陀泽兄弟何在!” 随着粘罕话音落下,六人中两骑前跃半步,两员将一个手舞铁杆枪,一个掌托浑铁镋,齐齐答道:“末将在此!” “两位练兵一载,今日也该让世人见见威风,速引骑卒冲阵,救出四太子!” “末将领命!”二将说完口打呼哨,三千骑卒立时分为两队,绕过队前这几人直奔那边战场冲去,而赵斌这边调动人马,他那身份又在呢,场内众人自然是早早注意到这边,正好此时杨乾领着骑卒冲到史英附近。 这两位一个是钢骨王之后,一个是金刀令公余脉,不说世代相交,可在太行同为义军多年,此时也是自有默契。史英当即传令麾下大军,齐齐一个转身,这数千步卒手持钢刀退出战场,列阵迎向粘罕带来的三千重骑。而杨乾则领着轻骑向内冲杀,将史英和兀术这七万大军隔离开来,避免这援军加入,让这些金兵乱军有了主心骨。 而那边赵忠领着一万军士也急急赶到西北角,在史英之后筑起二道防线,严防这三千骑兵,场内众将则是加紧厮杀,曲端、种洌此时都拎起兵器冲入乱军之中,高宠那杆大枪更是舞的如同旋风一般,以期能最快速度赶到场内,擒下兀术剿灭这七万金兵。 而场外赵斌和粘罕横马对峙,赵斌左右看看这些似曾相识之人,缓缓问道:“看来大太子今日就是想依仗这三位把某留下了?那大太子还不给我引荐一二,这都是哪几位高人啊?” 就见粘罕此时身边这三员将那是一个头扬的比一个高,丝毫没有上前围拢赵斌,齐战赵斌的意思,反倒在那里互相交换眼神,那意思,“就这么一个白面公子,要不你上?” “别别别,我在给他一把打死了,大家好不容易上阵,他去,他去立上一功。” 而赵斌似乎也察觉出这几位眼中的意思,不由得微微一笑,“大太子,看来赵某在你大金的名声还不错嘛,你这几位大将似乎都没看得起我,要不你来和我玩玩?看看这回还有没有刘豫救你!” 粘罕听赵斌这句话是又气又臊,抬手冲身边招呼道:“诸位,别和这南蛮客气,一起上!只要杀了他就是首功一件!孤亲自请旨给你们封王!” 第666章 大金三猛会赵斌 平定军战场之上,八路大军同兀术这东拼西凑来的七万大军是一场好战,而此时战场的西北角则冲出一队重骑,一个个是身披重甲,马着铁甲,手中平端长枪,鞍鞒斜挂劲弩。此时正有完木陀赤、完木陀泽两兄弟带领,向东北角冲去,东北角则是严阵以待,史英统领的一队重甲步卒,后面是赵忠指挥一万精兵。 这边两员金将是一心冲阵而入,好救出被困在战场内的四太子金兀术,而赵忠、史英则是一心想要剿灭这队骑卒,各持兵刃围杀上前。不过与这边相比,倒是赵斌那边更热闹一些,就见这位贤王身披九麟甲,胯骑墨玉嘶虎兽,掌中横方天画戟,对面则是大金国大太子粘罕。 而粘罕左手边一员小将,就见这将头戴镔铁盔,身穿驼皮甲,一张大黑脸是黑中透亮,亮中透黑,一头黑发根根似钢针一般,饶是镔铁盔重可也抵不住这位盔下黑发拧着劲向外反卷。胯下看一匹黑风踏月驹,真好似丧门煞神,又好似黑狮成精。不过看年纪并不大,此时手中正掂着一对大锤,双目狠狠的盯向赵斌。 这将手中这对锤大就不用说了,关键形状还特殊,寻常大锤要不圆的,要不方的,再不济就向何元庆那样是个六棱的梅花锤,可这手中这对锤,却是金光灿灿两颗龙头,这龙头雕的是活灵活现,龙口微张其内含着一口怪珠,而龙头鬃毛之后伸出两柄,柄长三尺此时正被这小将擒在手中,而这两柄大锤有个名头,唤作龙头鬼笑锤,乃是大金国国库内镇库之宝。 赵斌看着这位怒视自己的小将不由得微微一笑,“粘罕,这位是谁啊,怎么刚一见面就这么狠我,你赶快引荐一下,也让我知道这是我在你大金的哪位仇敌?” 粘罕看看自己左手边这员小将,腰杆不由得挺了又挺,“这位乃是我四弟之子,完颜金弹子是也!早年间跟随我大金高人普风在深山学艺,如今艺成下山,正要找你讨还血债!” 赵斌心中虽然早有猜测,可是一听粘罕说出名姓来还是忍不住多打量这员小将两眼,而金弹子更是丝毫不客气,催马上前道:“赵贼!你伤我父,杀我弟,毁我大金子民无数,我今日必要你血债血偿!” 赵斌看着金弹子如此,也不生气,微微摆摆手道:“我说大侄啊,听叔叔我好言相劝,现在圈马回国,还能给咱们四太子留下一支血脉,不然今日一战恐四太子一脉就此绝在这平定军啊!” 金弹子听闻赵斌此言,更是气的哇哇怪叫,催马抡锤就奔赵斌砸来,而赵斌手中画戟轻轻往外一摆,就架开金弹子大锤,“大侄,别急啊,那还有两位呢,你要报仇人家还要立功呢,等你叔我问完的,问完给你们一勺烩了!” 而粘罕也出言道:“皇侄!回来!”金弹子耳听自己伯父发话,无奈只能圈马回到粘罕身边,而赵斌也看向粘罕身边另外两将。 就见紧挨着粘罕右手边的这员将,生得是面如红铜,颔下一副络腮胡,却是金色,好似那根根金丝相仿,头上戴黄金冠,身上穿黄金甲,恍恍惚似庙中金刚,殿内的护法,掌中此时也擎一对紫金大锤。胯下所骑正是方才赵斌几人远远望见那道巨影,此时走近一看却是一匹金睛骆驼。 粘罕抬手刚欲介绍,赵斌却摆摆手道:“这位不用大太子你费神,你大金骑骆驼的我记得就一位,是那元帅粘得力吧?” 粘罕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不过还是缓缓点点头道:“不错,这位正是我大金八路元帅之一,大帅粘得力!” “哦,八路元帅之一啊,我记得之前还来了四个,似乎也是大帅,叫什么花骨朵的,那可不够我们东平王一个打的,今日你来这一个,莫不是有什么绝学看家?” 粘得力将手中大锤往一块一碰,“娃娃,金花骨朵他们四人仗着的军阵调兵当上的大帅,而某家是凭这大锤当上的大帅,你说我有什么能耐。” “好好好,那一会孤可要好生领教一下阁下的大锤,却不知这位又是大金哪位高人啊?” 赵斌说着将目光落在粘得力身边这将的身上,要说粘罕、金弹子、粘得力那一看就是猛将的身子,一个个是肩宽背厚,膀大腰圆,粘得力坐在骆驼上那真好似一座金塔相仿。 而粘得力身旁这员将就要瘦小的多,就见这将胯骑一匹紫骅骝,身披一件紫金宝甲,但身形和粘罕几人相比却要瘦小的多,甚至比赵斌还要瘦上一圈,往面上看生得是一张瘦脸,如同雷公相仿,颔下留连鬓络腮胡,掌中一杆鎏金镋,此时也在侧目打量赵斌。 赵斌看罢扭头看向粘罕道:“这位是?” 粘罕见此在马背上轻笑道:“我当你谁都知道呢,原来还要问我,这位乃是我大金神武大元帅,山狮驼是也!” “嗷,果然是他,我就说你大金能凑出什么能将来,原来还是昔年的老底子又拉了出来,怎么是信不过你们第一勇士昌平王了吗?” 粘罕闻言一愣,继而怒啐道:“呀呀个呸!赵斌小贼,你现在竟然还在此处巧言诡诈,行那离间之计!今日某定要你好看啊!”粘罕说着向身边招呼道:“诸位,别愣着了,亮兵刃一起上吧!” 那边金弹子出言道:“就这么一位贵公子,何劳几位叔伯动手,且看小侄建功!” 那边粘得力和山狮陀闻言是缓缓点头,面露赞许期待之色,而粘罕却怒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里装蒜,速速上前,一起动手将这小子擒下,方能和宋军谈判换回四弟和我数万大军,你们看那三千人才冲到哪!” 粘罕这一声喝,粘得力和山狮陀才反应过来,举目望去那三千人此时正被赵忠领一万人马团团包围,史英红着眼在后面是紧追不放。这些粘得力和山狮驼也不在这装高人了,纷纷是各举兵刃随着金弹子一道,将赵斌是围在当央。 这粘罕为了救自己弟弟也是豁出去了,一横手中大棍,双脚一磕镫正迎上赵斌,这才要四将会斗八贤王。 第667章 三猛展威试贤王 平定军战场之旁,大王子粘罕手横齐眉棍,完颜金弹子手拎龙头鬼笑锤,粘得力将提紫金大锤,山狮陀擎鎏金镋,四个人三匹马还有一匹金睛驼将赵斌团团围住。 山狮驼号为大金头号猛将,自然是当仁不让,圈马拦在赵斌面前,与赵斌二人是马打对头,那边金弹子和粘得力两人一对眼神,那是一左一右包夹赵斌,粘罕自知自己武力不足,拎着齐眉棍就绕到赵斌背后,以期偷袭建功。 不过这四人将赵斌团团围住,却没一人敢妄自上前动手,场内气氛陡然紧张起来,而另一边平定军内的战场可是片刻未歇,那真是喊杀之声震天地,鲜血流遍地平川,战鼓如雷号声阵,金兵们是哭爹喊娘四散奔,众将官是各展威风抖神兵。 而随着军鼓声越来越急,这边五人的攥着兵器的手也越来越紧,随着一轮战鼓响罢,场内只剩喊杀声之时,赵斌对面的山狮驼猛瞪双眼,紧跟着双脚一踹蹬,手中鎏金镋一拧,照准赵斌是分心便刺。 那旁金弹子和粘得力虽然听粘罕的命令,上前将赵斌围在当间,可是这两位一个少年心性正是年少轻狂之时,那边是大金宿将一心想和山狮驼比个高低,因此两人此时只是阻住赵斌左右去向,却并没有急于出手。 粘罕心中虽然焦急,但他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大家一起上他敲闷棍他还有把握,可要是让他单枪匹马上前找赵斌的麻烦,他也怕赵斌那画戟,怕自己送到赵斌手下变成人质,所以此时四人中就数他躲得最远。 而赵斌看着面前刺来的一镋是丝毫不慌,单手拎戟往外一拨,只听得嘡的一声,山狮驼这一击就被赵斌格开,紧跟着就见赵斌单手将画戟一转,随即由头盖顶力砸而下,“山狮驼,你也接我一戟!” 别看赵斌这边是身不动膀不摇,但就刚才在半空那么一碰,山狮驼就知这位力气不弱自己分毫,再加上那大戟之上可是金风阵阵,山狮驼急忙忙双手托镋向上就架,两兵凌空这么一碰,一声巨响更胜刚才那声数倍,山狮驼不由得赞道:“原以为你是被那些败军吹出来的能耐,现在看来你比他们口中更要可怕三分啊!” 山狮驼嘴上说的客气,手上这柄鎏金镗那是丝毫不慢,好似那猛虎离山一般,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招招不离赵斌周身要害。而赵斌那边却依旧是单手持戟,上挑下拨左磕右架丝毫不乱,饶是山狮驼越舞越快可也伤不到赵斌分毫。 后面粘罕是越看越急,左右相顾一眼,当即招呼到,“别愣着了,快上啊,再拖一会四弟就危险了。” 那金弹子心忧自己父亲,一听粘罕这话这金弹子将手中大锤往一处一撞,紧跟着催马上前趁着山狮驼金镋被赵斌拨开之际,由侧面奔着赵斌头顶就砸。可赵斌端坐马背之上那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再加上金弹子这大锤可颇有异处。 金人传说这龙头鬼笑锤能发鬼笑之声,传的邪性一点的甚至说这对大锤龙口中的宝珠实则是被活扣出来的嗓葫芦。赵斌刚才之所以多打量金弹子两眼就是在看这对鬼锤,此时听得耳边鬼笑声阵阵,马铃声响亮就知是这位大殿下出手。好贤王依旧是单手持戟,斜向上点手腕微抖,大戟尖正穿两锤之间空隙而过,可后面两个小支那是一左一右,正点在龙头锤那大龙鼻子之上。 你看说时点,可赵斌如今那是什么力气,古往今来担得起拔地憾天的可就那几位,只轻轻一点一对大锤立时倒飞而回,却也依旧伴随着阵阵鬼笑声。而赵斌也借机看清这锤上玄机,却原来那龙口宝珠之上七雕八钻,满是空眼,再加上龙口微张,大锤舞动之际自然有风灌入,风过宝珠带起阵阵哨声,哨声过龙口,因为龙口内部怪异,自然而然变成鬼笑之声。 而金弹子那边见自己蓄力一击竟然被赵斌如此轻描淡写的就挑开,那也是目露惊异之色,低头看看手中大锤,抬头看看那边端坐九龙宝鞍正在笑看自己的赵斌,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中大锤,一股不真实的感觉涌上心头。 对面的粘得力见金弹子如此反应,神情也是一变,当即笑道:“哦?看你俩反应这位了不得啊,我也来试试!”说着双脚一催金睛驼,手中紫金锤力劈华山向赵斌砸来。 粘得力因为骑的是骆驼,那自然没有战马方便,这锤头短了在马背上难免调转不便,所以这紫金锤是个细长条,好似那没有钉的狼牙棒一般。但你别看这锤比一般锤头细,可因为长度在那放着呢,份量上是不轻分毫。再加上这骆驼可要比马高的多,此时粘得力这在骆驼上,这一下那可真是居高临下,带动起阵阵风声呼啸。 赵斌见此却微微一笑,将画戟调转,依旧是斜点而上,两个小枝分撞两锤,那对紫金锤也是原样倒飞而回,粘得力咧嘴笑道:“哎呀,还真有点怪力气啊!” 粘罕见这三人在那是轮番试探,气的是哇哇怪叫,“你们当这是武科场比试,还是家门口撂跤啊!这小贼要是那么好对付,咱们还至于到今天吗?大家一起动手,擒了他换回大帅和这数万大军才是正理啊!” 而粘罕喊得凶,这三位却是谁都不理他,就听山狮驼道:“你这等英雄百年难得一见,你我之间不能公平一战,实乃憾事,不如你将我家四太子放回,咱们一对一,放手厮杀一番岂不美哉?” 那边粘得力是点头附和,而那边金弹子却不管这些,只是将手中大锤拧了又拧,只在一旁寻机再战。 赵斌闻言微微一笑,“几位,这些闲话就不用说了,金兀术犯我河山,掳我子民,今日落在我的手中他是有死无生,你们几个要是有能耐就施展出来,要是没能耐,嘿嘿,说不得本王送你们去陪兀术同赴幽冥!” 第668章 画戟妙王败三猛 赵斌此言一出,三将对视一眼,最后山狮驼只能摇头叹道:“两军阵前,机会只有一次,既然阁下拒绝,也莫要怪我等心狠!金弹子,粘得力!一齐动手,擒下此人,换我大军回朝!” 随着山狮驼这一声招呼,金弹子和粘得力也不再一旁愣着了,毕竟刚才虽然只碰了一招,可这两位也被赵斌这一身怪力所惊,心知一对一自己未必是这位的对手,更不要说如今还要活擒此人,因此两人也是各催坐骑,摇动手中大锤向赵斌攻来,山狮驼就更不用说了,招呼完二将自己就将鎏金镗一摆,奔着赵斌横扫而来。 赵斌见此也是豪情大发,“好!好!好!孤久未动手,今日也借你三人,全我武道!来!来!来!且让我看看大金勇士之威!” 赵斌说着双手持戟,大戟一晃这叫龙点头,左右一分是风双飞,一条百斤画戟此时好似一道黑色缎带一般,这杆戟在赵斌手中时如大枪寻咽喉,时如关刀斩头颅,时化大斧斜肩劈,时变大锤千钧力,或刺、或砸、或拨、或砍,极尽大戟变化之奥妙。 咱们位爷别看是孤身对敌,可却是丝毫不乱,这墨玉嘶虎兽四蹄稳稳立在地上,那是寸步不移,九龙宝鞍托定赵斌,这位爷身形是丝毫不乱,好似在原地生根一般。非但如此这异马那是呲起一口大牙,奔着左边就咬,看见右边就撕,吓得这两马一骆驼是阵阵乱晃。 而马背上这三位见此索性催动坐骑,好似走马灯一般,围着赵斌团团旋转,赵斌这杆戟算是被他用绝了,一开始是基础戟法,到后来是周侗密传单手十八挑,再到后来哪个叫刀法,什么叫枪法,有的是当年跟在周侗身边时,看张显王贵他们练过的,有些是这些年军阵之中见过的,那是信手拈来。再到后来脑海中积累的种种武艺,也被赵斌一一借画戟施展而出。 就见这柄戟上演龙头、龙口、龙身,下化龙爪、龙尾,龙头能撞、龙口能叼、龙身能靠、龙爪能抓,龙尾能摆。戟头一摇那叫枯树盘根,向下一劈那是拨草寻蛇,向上一挑是为磨盘摇旗。哪个叫乌龙摆尾,什么叫黄龙占杆,现在被这位爷用来,那真叫信手拈来,和这三人斗了个有来有往。 而那三人呢,都是自幼习武之人,非但将自己兵器练的驾轻就熟,其余兵器也是多有涉猎。简单同赵斌过了三五招会,心中立时起了默契。 就见山狮驼这柄鎏金镋摆开,拍砸拿滑、压横挑扎围着赵斌周身就招呼,一会金镋奔着赵斌哽嗓就去,一会奔着赵斌小腹横扫而去,因为两边是四柄大锤,因此山狮驼是多施挑扎,少用砸盖,招招不离赵斌薄弱要害。另一旁金弹子和粘得力两人,一个大锤由下往上,一个仗着骆驼身高,由上至下,或砸赵斌肩头,或取赵斌腿面,只要被碰上赵斌是非死不可。 这三人配合默契,一时间和赵斌斗了个有来有回,而后面粘罕见此一幕,心说,“好机会,终于有人能制住赵斌了,我也别愣着了,合我四人之力定能擒下此贼,换我大军和四弟归来。” 粘罕想到此处,双脚一磕马镫,就要加入战团。粘罕这回是不出声,不说话,只将掌中铁棍高高举起,向赵斌身后凑去。 可你粘罕再小声那也是一人一马,赵斌安能不知,此时转回赵斌对面的山狮驼忽然发现这位脸上竟然浮现一抹笑意,心中顿觉不妙,可此时众人混战之中,山狮驼手上也不敢迟疑,只能是依旧一镋直刺赵斌咽喉,却见赵斌忽地将画戟高举,向上一挑拨开自己这一镋。紧跟着就见这位将大戟担在肩头,用力一推,戟杆绕定赵斌脖颈一转,侧面磕开金弹子大锤,那画戟头就冲向赵斌身后。 赵斌将大戟担在肩上微微一笑,“大太子,来了就别走了!”说着双手持戟,向后一送,大戟直取后面冲来粘罕的咽喉。这位大太子原本是奔着打闷棍来的,此时一见赵斌画戟突然就到面前,一时竟然高举大棍愣在那里。 一旁的粘得力见粘罕马上要死,一时也顾不得再攻赵斌,单手锤斜刺里伸出,直到赵斌戟头之下,紧跟着单臂一用力,向上就挑。 粘得力单臂用尽全力,总算是将赵斌这一刺向上挑去,而赵斌见此非但不惊,脸上笑意反而更浓,“那日富平城外,四太子助我练成一式平乱世,今日借几位之手,竟然又成一式!山狮驼,休走,试我这招复河山!” 说话间,就见这被赵斌扛在肩头的大戟,原本就因为粘得力那一式被挑起些许,此时赵斌身前双手加力,猛然向下一压戟柄,大戟凌空抡出一弦黑月,紧跟着直奔山狮驼顶梁就砸!那真是又急,又快,势大力沉,山狮驼只能双手一托鎏金镋向上就架,可那哪里能架住赵斌这合力一戟,这一戟上有赵斌双臂之力,有粘得力上挑之力,有画戟之重,三力合一岂是山狮驼能接住的。 只听得嘡的一声巨响,山狮驼就从战马之上倒飞而出,手中鎏金镋跌落一旁,已然弯成弓形。那粘得力和金弹子见此一惊,可赵斌融百家武艺而成的一式岂能那么容易,就见赵斌画戟劈飞山狮驼后,大戟二次反弹而起。这位爷双臂用力,脊椎转动腰身拧转,大戟横抡而去,直奔身侧金弹子而去。 这位大殿下看着在那口吐鲜血的山狮驼,哪里还敢怠慢,急忙忙合双锤护在身侧去磕赵斌画戟,双臂是有多大劲用多大劲。饶是金弹子准备充分,也被赵斌这一戟震得虎口出血,气血翻腾,非但如此,因为金弹子双腿紧夹马鞍,赵斌这一戟之下是连人带马横翻在地。 一招击败两人,可赵斌还不罢休,借着金弹子反击之力,赵斌画戟再转,向另一侧的粘得力横扫而去,一戟过去只见一道血光崩现。 第669章 濒死境兀术脱困 平定军战场之旁,大金国三大猛将,将赵斌是团团围住,三人马打盘旋是各施绝艺,想要活擒赵斌以此换回自家昌平王。可这三人虽猛,咱们这位八贤爷却技高一筹,掌中这柄戟是上下翻飞和这三人战了个有来有往。 原本这三个大高手都是力大无穷,更兼武艺精熟之辈,要是让他们一直默契配合下去,没准真能抓住赵斌的一二疏漏,从而达到活擒赵斌的目的。可惜偏有人看不清局内形势,非要试试自己的武艺能不能打高端局,这一进场就被赵斌抓住了破绽。 原本两边实力本就在五五之间,比的就是谁先能抓住那一丝胜机,耳听背后粘罕抡棍冲了上来,赵斌将大戟一转逼退身前的山狮驼和身侧的金弹子,紧跟着连头都没回,就将大戟担在肩头往后这么一送,那寒光四射的画戟就出现在粘罕眼前。 那粘罕是什么身份,一旁的粘得力哪敢让这位伤在自己面前,在金眼驼上侧探身形,单手紫金锤探到赵斌画戟之下,猛地向上一挑为粘罕挡下赵斌这致命一击。 不过粘得力这一下也正合赵斌心中所想,有道是攻其必救之处,方能引敌入己之陷阱。就见赵斌借着粘得力这一挑,双臂猛然一用力,好贤爷猛展威风,将手中大戟力劈而下,仅一下就将正对面的山狮驼砸的倒飞而出,紧跟着大戟转动,就将身侧的金弹子连人带马扫的是原地翻倒。 非但如此赵斌借着这反击之力,以腰身为轴,大戟旋转而过,奔着另一边的粘得力就去。 赵斌这一招三式说来慢,可实际上却是电光火石之间,粘得力这边大锤都还没收回来,赵斌那边已然接连砸翻二将,此时赵斌画戟临身,粘得力就算有心回护也是为时已晚。 不过因为赵斌这三戟每一式都要借前一人的反击之力,所以这一戟要比一戟低,刚才第一戟砸山狮驼时是由上至下,而砸金弹子时大戟却只能奔向他的肩头了,现在赵斌大戟再转而回,已然只能在赵斌的腰间旋转而过。 这一戟要是对上寻常敌将,那也是拦腰斩过,一劈两半,可粘得力骑的却是一匹金睛骆驼,这骆驼可要比寻常战马高出许多,身子也要长出一截,饶是赵斌已然将大戟向远送了一些,可是大戟的戟尖也只能堪堪扫到粘得力的大腿。 大戟一过,粘得力的大腿是皮肉翻卷,一道血红的伤口出现在粘得力大腿之上,深可见骨。而粘得力强忍腿上疼痛,抬手急勒丝缰想要后撤,却为时已晚。 就见赵斌手中大戟却去势不减,那月牙小枝从粘得力这金睛骆驼脖颈之上横斩而过,好一匹西域异兽是身首两断,没了脑袋的金睛驼当即栽倒在地,将粘得力那条伤腿压在身下,痛的这位大元帅是嗷嗷怪叫。 说来缓慢,可旁人看来却是赵斌将大戟绕着周身一转,前后左右这四人就有三人栽倒在地,一个在那里捂腿哀嚎,一个在那里手托单臂,一个则在那里手捂前胸大口吐血,赵斌扫了这三位手下败将一眼,紧跟着抬手一带丝缰,墨玉嘶虎兽四蹄慢踏,赵斌扭头看向背后刚才欲行偷袭的粘罕 一场大战之后,这两位终于再次马打对头,就见赵斌单手持戟微微一转,画戟横担在马鞍之上,“大太子,现在你还想擒下我吗?还是说你现在想跪地受缚啊?要不然孤予你个体面,拔刀自刎也可以。” 粘罕此时也算是平静下来,将那高举头顶的大棍缓缓收在怀中,“赵斌,好厉害啊,听闻你们宋人有句话叫一日千里,没想到孤今日竟然亲眼得见,看来我们大金是死期将近啊。你动手吧,既然救不回四弟,那我且替我四弟去探探路吧”,粘罕说完昂首挺胸,在那里闭目等死。 而赵斌见此微微一笑,“哎,大太子,这似乎是你第二次在我面前如此了,看来你是天定命丧我手啊,既然如此你慢行!” 赵斌说着一摆画戟就欲直刺而下,可就在此时忽然一阵马挂銮铃铛响亮,紧接着就听的阵阵喊杀之声不断,“拿兀术啊!” “休要走了金兀术!” “追啊,杀啊!” 赵斌和粘罕听闻此言都圆睁二目向后望去,却见此时平定军战场之上,原本八路合围浑圆一体的局面,此时西北角却冲出数匹战马,最前面一匹那马都看不出本色了,只见的上下全是血污,马背之上驮定一人,身披驼龙甲手拎开山斧,一头长发披散背后,此时是边逃边向身后观望。 而在兀术身后一左一右紧随两骑,马上这两员将也是浑身是血,此时一个用铁杆枪,一个持浑铁镋,正是先前冲入乱军之中的完木陀赤、完木陀泽二人,这二位比咱们四太子还要不堪,此时手中兵刃都端不住了,此时那是到拽这兵刃在兀术后面埋头苦奔。 再往后就是粘罕这次辛苦带来的重甲骑兵,只不过与来时声势浩大的三千人相比,如今这队骑兵只剩寥寥百骑,而且一个个为了能让战马快跑两步,在脱离乱军之后此时正忙着解脱身上的重甲。 至于这百骑之后,自然是赵斌麾下数将紧追,头一位自然是先前随赵斌引援兵来到战场西北角的赵忠,而赵忠身边一左一右两员大将,左一员手持绿沉双钩滚金枪,正是那天波府后人杨乾,另一人则手挥虎头金刀,乃是种家少将种洌。 三人身后是数千精骑,这一队人马正冲赵斌这边撞来,而再往后望去平定军战场之上还是一片乱战,毕竟这三十余万人马混在一处,各家主帅能稳住自己这边的阵营已然是占了地形开阔的便利了,再想让他们看清这三五个人的下落却是万难,更何况之前兀术还被追的割须弃袍,一身金甲有被鲜血污染,哪里还有人能注意到。 不过赵斌这边可就是数骑人马,那是一眼就看了个清清楚楚,赵斌见此是毫不迟疑,双脚一磕镫挥画戟就向兀术拦去,而那边粘罕见此一幕则急忙甩蹬离鞍,先帮着金弹子拉起战马,又去搀起山狮驼,紧跟着从骆驼下拔出了粘得力,四人是紧追赵斌而去。 第670章 心狠力猛金兀术 接说前文,赵斌一击扫飞大金三位猛将,提戟正欲去粘罕性命,却听得战场方向马挂銮铃铛响亮,追杀之声不绝,原来是那大金四太子金兀术竟然杀出重围之中,向赵斌这边败逃而来。 要说这金兀术也真是了得,先前在富平城外被赵斌一击打成重伤,虽说是一路休息调养,但也就恢复了七八成实力。现如今在这平定军又被赵家自小培养的大将拦住,随着二人挥斧抖枪,才拉开了平定之战的序幕,而随着赵斌迎战大金三猛,平定军战场进入白热化阶段,金兀术和肖辰的争斗也分出胜负。 却说二人在战场中心厮杀,兀术这柄大斧在手中演化星辰,明明那金雀开山斧的斧头大如车轮,可此时被兀术挥动起来,却如颗颗金星一般,每一斧挥下那都是陨石坠地之威。 这肖辰也是自幼习武,泡着药浴吃着山珍长大,后来更悟岳飞六合大枪之精妙,集自身所学创出一路四象无极,这柄枪真可谓是包罗万象变化万千,一招一式神鬼莫测。 一开始两人是斗了个旗鼓相当,但咱们这位肖将军却有两点比不过兀术。这第一便是力气,金兀术当年在大金力抛铁龙,南下以来除了在和高宠、赵斌二人比斗力气时吃过亏,那是再无一次是败在气力上。如今在平定军也是如此,那大斧挥舞起来可真是得势不饶人,一斧重似一斧,一斧快似一斧。 要仅仅如此肖辰仗着大枪灵活,未必没有机会能胜过兀术,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战场之上肖辰这柄枪左扎右挑上下翻飞,在同兀术斗了百余合后就一枪挑飞了兀术的金盔,那枪尖要是再低半寸,兀术躲得再慢上半分,没准头盖骨就被挑飞了。 可随着两人越斗越激烈,两边的军卒越战越混乱,兀术的第二点优势就显现出来。咱们这位四太子虽说是个爱护百姓,心疼军卒之人,可那是在平日生活之余,如今这你死我活的乱战之中,咱们这位四太子的心那是要多狠有多狠。 就在这二人斗到两百合时,二人的周围已然满是两边的兵卒,这些军卒虽然惧怕二人的兵锋,可是你推我搡之下,距离二人也仅有十余步之遥。兀术眼看对面这小将的枪法是越用越快,越用越绝,枪招好似那滚滚长江一般,源源不断,滔滔而来,再加上先前高宠匹马入乱军,斩赤盏晖,擒勿迷西,吓得这位四太子唯恐高宠再冲一趟。 因此斗着斗着兀术虚晃一招,就败入周围大军之中,那肖辰自然是紧追不放。可兀术入了大军之中这柄大斧是左砍右剁,别管你是谁家人马,识相的低头滚开,昌平王放你一条生路,不识趣敢挡四太子北上的,那是大斧一过是灭顶之灾。 反观肖辰那边步入乱军之中一下就慢的多,这枪拎在手中看见金人自然是分心便刺,可看见自家军卒时就只能是勒马高喊。这样一来一开始肖辰还能跟上兀术,两人还斗上两招,战上一阵,可随着兀术越逃越快,这乱军越聚越多,肖辰那是再也追不上金兀术了。 而随着兀术向外杀,那边完木兄弟领着三千重骑也是拼命往里冲,这两位这次在临行前粘罕就有话在先,只要救出自己四弟那就万事大吉,至于其余军卒,甚至什么哈密蚩、勿迷西都无足轻重。 粘罕之所以下这命令是因为心里知道自己这弟弟的武艺,别看在大宋那是一天出来一个怪物打他一顿,可在大金那绝对是第一流的勇将,更何况金兀术还有位在圣山上没下来的恩师呢。可以说只要兀术不死,那他就是昌平王,是大金八路总元帅,就是自己兄弟和皇叔吴乞买斗的依仗。 而这完木兄弟是粘罕手下亲信的亲信,自然明白主贵仆荣的道理,领着三千重骑只顾向兀术冲杀,别说什么不管自己军卒的死活了,就连这三千费尽心机训练的重骑这两位都不在乎,那是纯拿人命趟出一条血路来。 这哥俩一个拦住赵忠、一个对上杨乾那是斗了个你来我往,本来还有史英在阵,可是这重骑是骑着马玩命前冲,甚至不惜挥刀伤马,用来刺激马速,史英两条肉腿如何能赶上去,更不要说那些一步步向前挪的步卒了。 这三千重骑耗了足足两千条性命,伤了赵斌这边不下万人人马,终于赶到兀术身前,可当两边一会合这条血路又已经被乱军挤得不见踪迹。 咱们这位四太子是强打精神,暗较丹田气,挥着大斧引着千余残兵向外冲杀,有了兀术这位大将在,这一千重骑出来总算是比进来容易些,可最后杀出重围也只剩百余骑。 现如今这百余骑紧随赵斌之后,向西北败来,迎面却遇上催马挥戟的赵斌。金兀术回头看看身后追兵,又看看前面大戟高举的赵斌,低声对完木兄弟吩咐道:“你们二人一会分左右逃,去接应大哥他们!” “四太子,你呢?我们这趟可是为了救你啊!” “是啊,王爷,你先走,我们哥俩来战这个南蛮!” “休要废话,你们不是这赵斌的对手,依我吩咐行事,我自有脱身之法!” 兀术话音刚落赵斌已然来到兀术面前,“四太子,怎么这就要走啊?咱们可好久没叙旧了,你我聊聊啊!” “赵斌!你我二人这仇是越结越大了!你等孤王回国收拾人马,我就是灭不了大宋我也要灭了你!” “嘿嘿,四太子,你要这么说那我今日更不能让你走了!”赵斌说这大戟力劈而下,“四太子,这招平乱世你是见过的,就不知你今日能接住吗?” 赵斌话音落下这柄大戟已到兀术面前,就听的叮当之声乱响,兀术面前是金光一片,赵斌手中是黑龙一条,一招对过两人是马打交错,兀术这柄大斧远远飞出,再看四太子双臂又是一片血红。 而当赵斌圈过战马欲取兀术性命之时,却见这位四太子猛然在马背上一个翻身,紧跟着双手一挥一片金光向赵斌罩来。 第671章 八骑苟活离战场 金兀术一场苦战总算是杀出重重包围之中,可这边兀术刚冲出来迎面就遇上准备杀人的赵斌,那赵斌还能放兀术走啊,催马抡戟就迎了上去,两人相交数年对彼此的武艺已然是分外熟悉,而且此时这种生死存亡之际,那可没工夫在让人试探。 因此刚一交手赵斌就用出前日在富平城外练出的平乱世,一时间只见一条黑龙乍现,龙爪直扑兀术双臂,而兀术暗咬后槽牙,较上浑身的力气将手中大斧舞动如盾。 虽然听动静两人的兵器相撞之声不绝,可待一招对过之后,两马错镫之际,兀术手中这柄金雀开山斧是再也拿不住了。就见这柄宝斧斜飞而出,向远处坠去,赵斌见此那是得势不饶人,一圈战马就欲去追赶兀术。先前兀术将胯下千里駹借给自己五弟,此时胯下只军中寻常宝马,哪里能是赵斌这墨玉嘶虎兽的对手。 就见赵斌双脚一磕镫,墨玉嘶虎兽稀溜溜一声暴叫,随即四蹄腾空,翻蹄亮掌就向兀术追去。仅仅一个冲刺赵斌就赶到兀术背后,来了个马头咬马尾,只在向前探探身兀术那就是囊中明珠,案上羔羊。 可就在此时前面马背上的兀术猛地向后一转身,整个人倒座马鞍之上,双手背在暗藏裙甲之下,看着赵斌的双眼中满是狠戾之色,紧接着就见兀术双手同时掀动裙甲,却见这裙甲之下,兀术大腿外侧绑着一个个精致的牛皮小袋,不过此时其中已然是空无一物。 再看金兀术此时高举的双手之中,每只手都攥着一把小金斧头,紧跟着就见兀术右手高举头顶,左手横护胸口,双手同时用力一抛,一时间数把金斧飞向赵斌。 兀术右手所掷出的飞斧是竖翻而出,左手掷出的金斧则是横滚而行,横纵之间好似一张金网向赵斌罩来,赵斌原本冲的正急,见此一幕也不敢急勒战马,只能是金刚铁板桥向后一躺,同时将手中大戟舞动,拨打兀术发出的飞斧。 两人此时相距不过一丈之远,兀术这几柄斧上的力量那是个顶个的足,再加上赵斌这一拨打,这几柄小斧那是快上加快。此时兀术身后那些重甲骑卒刚刚将盔甲甩落战马,马速骤然提升,此时这些人正分散两边,想要绕过赵斌向北逃命。可不想刚逃几步,赵斌打飞的这些小斧就到了,就见这些军卒运气好的那是断手断脚,运气差些的那立时就被小斧劈的头破血流,砍的肠肚横流,是当场丧命。 而当赵斌在马背上坐起身形后,却见那边兀术已然同粘罕会合,山狮驼拎着一柄大铁枪护在最后,金弹子、粘得力、完木陀赤、完木陀泽分护左右,一行七人那是磨头就跑,丝毫没有停下来和赵斌较真的想法,别看粘得力几人都换了普通军马,可此时马鞭子挥的那是鲜血飞溅。 赵斌有心催马去追,可这时那百余金兵重骑已然全数赶了上来,将赵斌困在当央是拼死阻拦。无奈之下赵斌只能挥戟砍杀金兵,别看赵斌一戟过去三五人,那这百余人赵斌也要二三十招才能将这些人杀尽。 待斩尽金兵之后,赵斌看着周围四散奔逃的战马,再欲去追兀术等人却发现这七人已然逃出去百丈之远。非但如此,在七人之后不远还紧跟一匹战马,赵斌第一眼时还没注意,第二眼再看却见一道人影此时正斜挂马鞍之下,借着马身掩藏身形,赵斌凝神细看之际,那人也再偷眼观瞧赵斌。 这一下赵斌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原来这人此时斜挂马鞍之下,一头黑发披散斜向地面,虽说是偷眼观瞧,可是整张脸都在赵斌视线之中,就见这人无鼻无耳,颔下狗油胡,正是大金军师哈密蚩。 要说这哈密蚩保命的功夫也真是了得,刚才高宠闯阵之际他借着普通军卒的衣甲混入乱军之中,在乱军中他是东躲西藏,连滚带爬,一会装死,一会装狗,还真让他爬到了边缘,正好遇上兀术和重骑会合,这位瞅准机会扯住一匹战马肚带,就将自己倒挂在马肚之下。这队重骑兵用的都是高头大马,那自然是肚大胸阔,而哈密蚩则是身形瘦小哎,倒吊在马肚子上还真让他躲了过去,混出乱军。 当赵斌看清这一幕时,赵忠三人领着轻骑也赶到赵斌身边,赵斌见此当即招呼道:“诸位,都别愣着了,开弓齐射!!” 赵斌说完探手摸出手弩,弩上一支玄铁小箭已然是蓄势待发,紧跟着就见赵斌轻扣弩机,小箭离弦而出,正中哈密蚩的肩头,痛的这位浑身一颤,不过这哈密蚩也是够狠的,愣是忍着肩头的剧痛翻身爬上马背,扭头狠狠的看了持弩的赵斌一眼,随即继续向北奔去。 至于山狮驼等人则各挥兵器拨打雕翎,兀术也从完木陀赤手中接过刚才被击飞的大斧,一行八人是边战边退向北败去,丝毫没有回头整军之意。赵忠引兵还欲再追,却被赵斌摆手拦下,“忠叔,穷寇莫追,这八人的武艺各个不弱,如今众将被拖在战场之上,凭你们追上去非但拿不下他们,恐怕还有身陨之危。” 三将闻言只能是一勒丝缰,跟在赵斌身边,“行了,兀术现在也逃了,肃清这些金兵才是正事,这些金兵活一个日后都是祸害!”赵斌说着招呼三人返回战场之上,会同曲端、吴玠等人,指挥大军清剿金兵。 而赵忠则抽空写了一份密信,绑在鸽腿之上将兀术北逃的消息给赵安送去。 暂且按下平定军这边不提,再说大名府赵家老宅之中,福伯在收到传书后急急送到赵安面前,看着密信上那短短几字,赵安微微一笑,“这孩子所作所为已然出乎意料,竟然一举将秦凤、永兴、河东三路收归麾下,至于金兀术嘛,逃了也就逃了,留个熟悉的对手总比日后再来新的对头好。” 赵安说着提起笔拿过一张便签,刷刷点点写了数字,又专门取过自己的画押小印盖在其上,“福伯,速呈河间张叔夜,务必在兀术北上之前送到!” 第672章 询前由粘罕飞奔 随着赵安一封传书至河间,平定军的战事也告一段落,兀术好不容易凑来的七万金兵是一个活口没留,赵斌这边八路人马合计二十余万大军也战的只剩下十八万人马。一场大战从白天起杀到天黑,又从天黑杀到天明,一直到第二天申时方歇,原本的宽阔平原此时却变成了尸山血海,一南一北两条水脉也被染的鲜红无比。 这十余万大军总不能在这血沼之上安营扎寨,因此在安顿好打扫战场之人后,大军分为四路北上,来到平定军东北八十五里的承天山下,大军分立营盘驻扎。 这承天山又名紫金山,山峰高耸入云,每当晨曦初现之时,周围群山尚且昏暗不明,此山的顶峰已是彤云彩晖、紫气蒸腾。在唐代朝廷更是置军其上,筑军城固守,皇帝嘉赐“承天”,并建承天军城,此山也随之而名承天山。这里是连通冀晋秦蜀的咽喉之路,再加上这承天军城虽然在宋初已然被娘子关取代,可山上旧城遗址仍在,正好可做为中军供众人议事。 因此大军一到山脚之下,各家将领自觉分领人马安营扎寨,而赵斌则同赵忠、赵德以及由暗卫充作的亲卫则直上承天山,来到军寨之中休整。这边赵斌自寻了一间空屋脱去满是血污的九麟甲,转而换上一套暗卫早已备好的锦袍。那边赵忠忙着安排军寨防务,为山下众位王爷、大帅、将军准备房屋,至于赵德则领着那日苦奔而来,结果说了半句话就晕倒的暗卫跪在军城门前。 赵斌这边收拾完毕自然是同赵忠一道,来到军城门口准备迎接众人,刚到军城门口赵斌就看见跪在那里的两道人影,不由得停住脚步远远的看着赵德,赵忠则垂手跟在赵斌身后不敢多说半句。 过了片刻赵斌才缓步向前,来到赵德身边站定,赵德是面向军城大门跪倒在地,而赵斌则是背向大门,面向山道,就听赵斌声音清淡,听不出丝毫悲喜的问道:“怎么样,查清楚了吗?粘罕这三千骑是怎么来的?为何暗卫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赵德闻言急忙磕头在地,“回少爷,此事现以查明,那泽利在北逃入大金后,曾与粘罕大军相遇,粘罕见泽利骑千里駹猜出前线战况不妙,因此凑全军战马一万两千匹,调精练重甲骑兵三千,以及猛将山狮驼、粘得力、金弹子三人,骑兵统领完木陀赤、完木陀泽兄弟,一行人脱离大军,南下飞奔平定军。一路上人马不歇,活生生跑死战马九千匹,走武州、黄嵬山、程侯山、方山、过寿阳城赶来平定军。” 赵斌也不由得摇头叹道:“不愧是大金国大太子啊,能在这个世界留下名字的没有一个是普通人啊,为了救兀术真够狠的,活生生跑死九千匹战马,够狠,够果决!” 一旁的赵忠也点头附和道:“先前清理战场,老奴我亲自去查看了那些重甲骑兵的尸体,真不愧是粘罕凑出来的精锐啊,一个个大腿上之前都是厚厚的茧子,再加上有皮甲麻布为垫,这些人才能撑下来这段飞奔。” “嗯,如此说来,这次清剿这三千骑兵也算是意外之喜,不然之后在战场上遇到这队人马恐死伤更重啊,不知清点尸身时可曾见到铁索?” 赵斌之所以突然这么问,却是因为在心中突然涌现出一个猜测,毕竟那完木兄弟前世可是铁浮屠的主将,那些战士也都是身披铁甲与书中描述一般无二,只是少了那连环战马的铁索。 赵忠闻言一愣,继而拱手回道:“回少爷,并未见到什么铁索。” “嗯,好吧,赵德,你继续说,他们日夜不歇速度快可以理解,可暗卫怎么一点消息也没传来?” 赵德听赵斌问起此事急忙答道:“回少爷,这粘罕的三千人马乃是三选而出,上查三代下查九邻,只要有半分疑点都会被清除队伍,因此这三千重骑中并无咱们暗卫人手。这样一来暗卫想要知道粘罕这支人马只能是沿途旁观,再以飞鸽传书通知小人,但粘罕却传令大军,沿途飞鸟不留,一路下来暗卫的信鸽是一只未活。” “信鸽不同,那人呢?” 听赵斌如此问,赵德急忙一推身边跪着的那位暗卫,那人急忙磕头行礼道:“小的李德回少爷话,自侦知粘罕入境之后小的就飞鸽传书禀报李大人,随后就去查探其他情报,一日一夜后却没收到首领回信,小的知道平定军将有大战,唯恐路上发生意外,这次一面再发飞鸽传书,一面骑马赶来亲报此事。” “哦?如此说来我看到粘罕军同时飞来的那只信鸽是你发出的了?” 赵德急忙应声道:“回少爷,正是那封,在少爷和二哥前去迎敌后李德也就赶到了,可惜他一路上水米未进,只顾赶路,见到奴才时当场晕死过去,昨夜二更时分方才缓醒过来。” 赵斌听着二人的解释缓缓点点头道:“好了,既然已经查明那就起来吧,一会东平王他们也该上来了,跪在这里成何体统。” 赵德一听赵斌这话,单手一扶地面就欲起身,可因为跪的太久不由得打了个趔趄,赵斌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个满眼,“慢些,别再不小心碰了身上的机簧伤了自己。” “谢少爷关心,小的没事!” “嗯,既然没事就掸掸土,随我一起迎接东平王吧”,赵斌说着抬脚向山道上走去,而此时山道上也正行来一队人马。 再说另一边北上逃命的兀术等人,这八人此时更是片刻不敢停歇,唯恐赵斌在代州还有手段,这八人是一头撞入太行山中。进了山后更是哪偏往哪走,哪荒往哪走,一连走了十八日方才横穿太行山。 可兀术八人万万没想到,刚出太行山行了还不到半日,就正遇上一队人马拦路。 第673章 河间王静侯兀术 兀术、粘罕、哈密蚩三人,在五位大将的护持之下一路向北逃离平定军,可兀术想起姚平仲和那三千僧兵,唯恐这北境代州还有埋伏,因此和粘罕简单商议之后,一行人转道向东,入太行山向河北西路逃窜。 这一来是为了避开赵斌的埋伏,二来河北西路如今乃是降将曹荣治理,河北东路有张叔夜坐镇,兀术想着这两地好歹能拉些兵马出来,不求反攻河东,但也比自己这孤苦伶仃的八骑要安全些。 不过这样一来可苦了其余几人,那粘罕贵为大金大太子,山狮驼、粘得力更是大金老牌猛将,一个个那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可这一进太行山那可是要多惨又多惨。 因为一行人此时已然摆脱追兵,要是还穿这厚重的盔甲那是目标又大,又耗费体力,再一个兀术那两臂好不容易长好的伤口可是又被赵斌给割开了,披着甲也不方便包扎。所以一行人皆都身穿布衣,骑马行在太行山中,那是哪偏往哪走,哪没路往哪走,生怕在八陉之上再碰见堵截之兵,那衣服被树枝刮得全是破损。 至于吃的凭这些位的武艺打个老虎都不算难事,可是这几位哪个像会做饭的啊,勉强生起一把火来,那胡乱烤烤也就凑合吃了。要说这几位弄得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那是胡说,可是你要说这几位在太行山衣衫褴褛,茹毛饮血那是一点不差。 费尽千辛万苦这几位算是横穿太行山来到河北西路,寻了一条无人小河洗漱收拾一番,脱去一身破衣,又将那盔甲重新披在身上,这才抬头看看日头,辨明方向,这次总算是回到官道之上。 上了官道见了行人之后,哈密蚩自然是一马当先,上前向路人问明了方向,毕竟几人中虽说就数他最丑,可后面那几位此时一个个顶盔贯甲,比凶神恶煞也是不次分毫,“大太子、四太子,几位将军,咱们如今是在行唐境内,往南便是河北西路治所真定,往东则是河北东路的河间府,不知咱们该向那边走?” 兀术还未说话,一旁的粘罕摆摆手道:“都不行,咱们向北,寻一城先住下,洗刷收拾之后,发出行文调这那曹荣、张叔夜前来拜见,如此方是正理!” 兀术闻言目露诧异的看向粘罕,粘罕见此低声解释道:“四弟可是忘了那韩常?此人父子皆在北地尚和赵贼勾结,这曹荣、张叔夜可是降臣,更有嫌疑啊!” 兀术缓缓点点头道:“如此就依大哥所言,咱们北上寻一坚城暂行修养”,这两位一拍板其余几人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八骑当即沿官道向北急行,可这行了不到半天,就见大道之上忽然撞出一队骑卒,约莫有百人上下,一个个身穿宋制皮甲,腰带短刀鞍上挂枪。 两拨人马初一相遇都是一惊,兀术他们惊的是这些人的衣甲,而对面这队军士看着这几位好似凶神临凡,又似泥塑复活的大将也是一惊,两边人马都抬手摸向各自的兵刃,可就在这时那边的领队突然催马向前,在马鞍鞒上抱拳拱手道:“可是大金国昌平王,完颜兀术殿下当面?” 金兀术闻言一愣,不过看着这位身穿下级军官皮甲的军士,得胜钩上挂着的白蜡杆长枪还是催马向前数步,“正是孤王,不知你是哪路人马?为何认识孤王?” 那人一见兀术应下,急忙甩蹬离鞍跪倒在地,“末将河间府军头李勇,曾随张大人在河间城头见过大王一面,因此认得。” “哦?你是张叔夜麾下人马?那不在河间安心驻守,怎么来这河北西路乱转?” “回王爷的话,我家大人听闻大王在河东战局不利,因此派出我等前来,一来巡查地方避免动乱,二来收拢逃兵,免得逃兵作乱伤害百姓。” 这是身后众将也都催马赶了上来,听李勇如此说,粘罕不由得出言问道:“此事做的倒是没错,可这河北西路自有人马驻守,怎用你等前来费力啊?” 李勇闻言面露尴尬之色,挠挠头道:“这其中的缘由小的不敢说,如今我家大人正在由此向北十里地的唐县,不如请几位大人去问他吧。” 粘罕闻言面色一沉,“孤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小小一个军头竟敢在孤王面前巧言诡辩,莫非是心中有鬼吗?” 李勇闻言吓得是浑身一颤,急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同时口中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这就说,想必几位也都知道,今年年初咱们大金皇帝下令,封曹大人为楚王,我家张大人为河间王,这河北西路按理说该是曹大人来管,可是河北西路以南有相州、磁州两地,另有我河北东路治所大名府,这三地有巨匪盘桓,曹大人的人马就来不了这边,因此......” 李勇说到此却不敢再说,只能是连连磕头,“这位大人您恕罪啊,这楚王殿下要是知道了,非要治小子一个诽谤上官之最不可啊,大人您饶命啊!” 一旁的兀术看李勇此时已然磕得额头破裂,地面上都是星星点点得血迹,当即摆手拦住粘罕道:“大哥,想他一个军头也不知道什么,无非是道听途说些事,难为他作甚,反正那张叔夜不是在前面嘛,咱们去寻他问问也就是了。” 粘罕听兀术如此说也觉得有理,当即大手一挥道:“好了,别在那磕了,速速上马在前头引路,我们要去唐县见你家大人。” “哎哎哎,几位大人请随我来!”李勇说着连滚带爬的上了自己的战马,一边招呼小兵回唐县报信,一面为兀术几人引路。 待来到唐县县城门前,张叔夜早早领人等在城门之外,“臣河间王张叔夜拜见昌平王,拜见大太子,见过军师大人,几位将军!诸位鞍马劳顿,城内已备下热水新衣,美酒佳肴,请几位随我入城暂歇。” 第674章 张叔夜巧言曹荣 唐县城门之外,兀术看着跪倒在地张叔夜,也急忙甩蹬离鞍翻身下马,来到张叔夜面前伸双手相搀,“河间王免礼,你我能在此地相遇实乃不易啊!” 而一旁的粘罕上前却冷声笑道:“张大人倒是准备充分啊,似乎早就知道我们会来啊?” “大王子,此地不是讲话之地,还请几位大人随某入城暂歇,容臣慢慢回禀。” “嗯,既然如此还不头前引路!” 张叔夜急忙转身入城,将众人都让入城内,粘罕虽然怀疑张叔夜,可是仗着身后有五位大将,身侧还有自己四弟兀术,这小小一座唐县县城顶天了也就藏个几千兵,因此粘罕是丝毫不惧。 一行人到了县衙后,自有仆役上前引几人前去洗漱换甲,而张叔夜则赶去后厨催促酒宴,待兀术几人换上张叔夜准备的锦袍,花厅内也摆好了一桌酒宴,张叔夜是恭恭敬敬将几位请入花厅,由兀术坐了主位,粘罕坐了兀术左手边第一个位置,而张叔夜则被兀术点到自己右手边坐定其余众将围坐桌旁。 这几位那山里半生不熟的东西一连吃了几日,此时看着此时张叔夜准备的这一桌子酒宴哪个还忍得住,虽说没有什么山珍野味,珍奇异宝,可却是整鸡整鸭,大个的肘子,整只的烤羊,一个个色泽鲜亮,香气扑鼻。饶是粘罕心中有千般疑惑,可看着这一桌子酒菜也是连咽口水,“张大人费心了,这一桌酒宴可是要费不少功夫啊!” 张叔夜微微一笑,拱手道:“大太子过誉了,时间仓促也只来得及准备这些,刚才臣紧催慢催才算没耽误这烤羊上桌啊,还请大太子评点一番!” “好,好,河间王一片美意,孤自然是要尝尝”,粘罕虽然说的热烈,可手却连筷子都没碰,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张叔夜。 张叔夜见此笑道:“看来大太子还是信不过张某啊,既然如此那就请诸位恕某不恭了”,张叔夜说着起身将桌上每道菜都尝了一口,最后又拎过酒壶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向众人示意一圈后,方才一饮而尽。 眼看张叔夜安安稳稳的坐回那里,这几位是再也忍不住了,纷纷抄起筷子,各寻目标就下手,那个抱过一个整鸡就啃,这个拎过肘子就咬,那真是风卷残云一般,而张叔夜则满脸堆笑在一旁作陪。 待到酒足饭饱,有小厮奉上香茶,兀术饮过一杯后才缓缓问道:“多谢张大人啊,这一顿酒宴下肚孤这三魂七魄才算归了位啊。” “不敢不敢,某也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 兀术看着张叔夜谦卑之样,满意的点点头,而一旁的粘罕则一边剔牙一边问道:“张大人辛苦了,不过现在是不是也能给我们三人解解心头疑惑啊?不知张大人为何会在这河北西路?” 张叔夜听粘罕问起此事,脸上神色不由得一僵,迟疑片刻才缓缓道:“想必大太子也知道,这河北西路、河北东路、京东西路、京东东路、京畿路自昌平王南下以来,多有土匪逆军盘踞,其中以昔年梁山盗匪,后来的大名府正兵马总管关胜为最盛。此贼不知从哪里拉出十万人马,占领大名、磁州、相州三地,屡屡和微臣还有曹大人作对。” 一提到大名府粘罕和兀术的面色都是一僵,两人都想起了死在大名城下的三兄弟,而兀术更是满脸愤恨之色,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肖辰小儿,早一天,晚一天,早晚有一天孤要拿你的人头祭我三哥!” 张叔夜则继续说道:“这大名府本为我河北东路治所所在,可这关胜兵强马壮,武艺精熟,臣虽治河北东路却只能在河间府暂居。而河北西路以南的相、磁二州也在此贼手中,使得曹大人麾下人马不能北上,使得河北西路境内政令不通,盗匪四起,以至于后来竟来犯我河北东路,搅闹臣治下百姓。臣曾三请曹大人北上治境安民,可曹大人却说关胜坐镇大名,乃是我河北东路治理不严所至,要我平匪之后他才肯北上。” 粘罕听张叔夜如此说不由得一愣,看看身旁的四弟,又看看另一旁的哈密蚩,“这个,曹大人所说也算有理,而且我曾听军师说,当年大人驻守梁山泊旁,那一百零八将都不敢犯大人城池,想来如今对付关胜一人也不是难事吧。” “哎呦,我的大太子啊,咱可不带这么难为人的,我当年是据城防守才让那些人不能伤我子民,现在这打大名府可是攻坚,我一介文人,身无三斤肉,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是大刀关胜的对手啊。” 一旁的兀术缓缓点头道:“是啊,不过我记得曹荣有一子名曹宁,当年还同孤在黄天荡同战高宠,武艺应该远在关胜之上,有他在打下大名可能是个问题,但引兵来河北西路应该不难啊。” 张叔夜闻言当即接话道:“是啊,臣也听闻这曹荣的儿子颇有本事,因此才几次催促他派兵北上,可他却是百般推脱,致使这河北西路盗匪横行,以至于波及我河北东路,臣无奈之下只能暂引麾下人马西进剿匪,平叛安民,后来听闻四太子在河东战事不利,所以也就暂时没有撤军回去,留在这里想着接应一二。” 听了张叔夜一番话,粘罕和兀术的眼中都露出怀疑之色,不过两人都没说什么,只是粘罕端起一杯酒道:“先前是孤错怪河间王了,还请王爷莫怪,王爷心系百姓真乃我大金治国忠良也!” 张叔夜口中连称不敢,端起面前的酒杯与粘罕微微一碰,随即一饮而尽,而兀术则揉揉额头道:“张大人,我等连日赶路甚是劳乏,还请你帮我们安排几间空房暂歇,另外请大人带孤传信一封,命曹荣、曹宁父子引兵五千前来见驾!” 张叔夜急忙拱手称是,随即起身礼送兀术几人,而就在将要走出花厅时,兀术忽地说道:“我记得河间府似乎还有我大金勇士驻扎吧?” 第675章 曹家父子至唐县 张叔夜急忙拱手回道:“是,大王西进之时,挞懒王爷曾派了三万人马南下,分派各大城池驻守,分别是河间、真定、青州、登州、开封、应天六地,每地五千人马。” 兀术点点头道:“如此麻烦张大人将河间、真定两地人马调来此地听用!” 张叔夜闻言微微一愣,继而拱手道:“王爷,我河间府以及河北东路、京东东路两地多以降军降将为主,没有金兵将士镇压恐生动乱啊,如果殿下麾下缺人,不如各地分抽两千人马,凑足一万两千人,地方上也有一定守军。” 兀术听张叔夜这话双脚微微一顿,双目平和看向张叔夜,这两位就在这花厅门前对视良久,最后兀术探手拍拍张叔夜的肩头道:“时间紧急,青州、登州等地距离太远,这真定、河间两地有张大人在,孤还是放心的,大人下马治民上马治军,贤名在外,孤还是放心的。” “好吧,既然大王心意已决,那臣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我这就安排探马前去传信。” 张叔夜说着拱手离去,而这边粘罕和哈密蚩则迈步赶到兀术身边,“四弟,你就这么放心这位张大人?要知道之前他可是忠名在外啊!” “不好说,不过就目前来说倒是没看出什么蹊跷,此人爱民如子,所作所为皆为百姓谋利,来河北西路平叛倒也说的过去,况且”,兀术手捻须髯望着张叔夜的背影道:“况且这位年过花甲,又是文弱书生,就算他真有什么二心咱们翻手可灭。但那曹荣父子不同,这两位要兵有兵,要武艺有武艺,而且又死守开封,一旦有什么二心,你我再次由开封南下可就难了。” “那就且看这位是不是会引兵前来了,这河北西路又是不是真的那么难进。” 兀术看着转过墙角望不见的身影的张叔夜,不由得摇头叹道:“是啊,孤王也实在好奇到底是大名关胜武艺绝伦,还是那曹荣暗藏祸心,将这河北西路拱手送予赵斌小贼!” 几人又闲聊两句,方才各自散去回房休息,而张叔夜从兀术那边离开之后,提笔刷刷点点写下四封密信,唤来四名亲信随从分走四路送去。随着密信到达,真定府、河间府的人马奉令而动,因为两地距离唐县本来就不远,三日功夫这两府合计一万人马来到唐县城外,兀术看着这一万人马满意的点点头,心中也多了三分底气。 而曹荣那边接到张叔夜的密信却是一阵头疼,最后无奈之下将自己儿子唤来,“宁儿,如今却是麻烦临头啊,那大金四太子兀术不知是何原因,竟然到了河北西路,还要求咱们引兵五千南上。” 这曹荣先前心疼自己儿子,曹荣可是知道那大金三太子就是死在大名城下,因此面对张叔夜送来的催兵信都是能推就推,能辞就辞,可今日信上竟然说兀术命他前去,曹荣心知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 而曹宁却与自己父亲不同,这曹宁正是年少轻狂之际,正是觉得凭手中长枪可以往来天下,纵横无忌的时候,因此此时一听自己父亲这话,当即大笑道:“好好好,儿这就去点兵,儿就说那区区一座大名府而已,父亲何必前瞻后顾,凭儿手中长枪那大刀关胜老朽一个,如何能挡!” 曹荣看着面前志得意满的儿子,不由得长叹一声:“去吧,去吧,点三万人马,咱们一道北上,也该去看看张叔夜口中民不聊生的河北西路了。” 曹宁当即点头前往校场点齐三万人马,次日天明开封城大门洞开,父子二人引着三万人马北上,一路上曹荣是小心谨慎,探马派出多远,终于来到大名边境,“我儿多加小心,这大名府境内可是凶险万分啊!” “父亲放心,凭儿子手中长枪定可护的父亲周全。” 与此同时,大名府城之内,关胜的书房之中,赵安正端坐桌案之后,关胜陪坐一旁,小关铃是忙着端茶倒水,“关将军,这曹荣父子可就要到了,城防都准备好了吗?” “您就放心吧,他麾下不过三万人马,想来攻我大名府可还难了些,他麾下可没有时迁兄弟,如今城内也没有翠云楼。” “哈哈哈,好,将军只要固守城防就好,这三万人马咱们要全须全尾的给他放过去,要让他们父子领着三万人马太太平平的出现在兀术面前!” “是,只是这一兵不发,他曹荣会不会起疑啊?” “没事,他起他的,不过他可没有辩解的机会!” “是!” 这二人在这里三言两语就定下了对付曹荣的策略,而曹荣那边却还浑然不知,走在大名府境内是小心翼翼,那是绕出大名府城多远,惹得曹宁是大为不快,不过有赵安的话在,这三万人马是太太平平过了大名府,在河北西路内苦赶几日曹荣终于来到唐县城门之外。 看着眼前紧闭的县城城门,曹荣不由得长出一口气:“终于到了。” 曹宁也点点头道:“是啊,父亲,不过这位张叔夜说的夸张之处也太多了吧,说河北盗匪四起,百姓苦不堪言,可咱们一路行来连百十土匪都没见到,而且那大名关胜好大名头,竟然连出兵的胆量都没有。” “是啊,不过这样也好,咱们将五千人马交予四太子后,刚好将这河北西路收归治下,也好多收些赋税,多得些银钱,生在此乱世有钱有兵才是王道啊。” 曹宁在一旁听着自己父亲的话也是点头附和,可两人刚点骑卒上前叫门,唐县城头上却闪过道道旌旗,一队队军士手挽利弓出现在城头之上,正当中涌出数将,正当中正是昌平王完颜兀术,左手边是粘罕、山狮驼、粘得力、金弹子,右手边则是张叔夜、哈密蚩、完木陀泽、完木陀赤兄弟。 曹荣见此急忙双脚一磕镫,上前拱手道:“臣曹荣奉命引兵前来接驾,拜见王驾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676章 谈笑间三路归赵 兀术单手扶垛口看向城下的曹荣问道:“曹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不知大人这是带了多少人马啊?” “回大王,臣整军三万北上,如今全在此地,请大王检阅!” “哦?呵呵,曹大人有心了,不过孤王给你传令似乎不是三万吧?” 兀术这么一问曹荣不由得愣在当场,就见曹荣急忙拱手道:“回大王的话,那大名府城坚兵利,又与磁、相二州成犄角之势,臣由开封府北上,必须经过这三地,某恐五千人马难过此地,因此多带了些人。” “原来如此,这么说倒是孤错怪曹大人了?不知曹大人这一战耗费多少兵马啊?又斩杀多少叛军啊?” “呃,回大王的话,那大名府并未出城迎敌,我们两边相安无事,都没损伤人马!” “好,好的很啊,好一个相安无事!”兀术说完看也不看曹荣一眼,自顾自背负双手走下城楼,一旁的粘罕和哈密蚩也意味深长的看了曹荣一眼,紧跟着紧随兀术走下城墙,其余众将自不必多说,纷纷跟着兀术走下城头。 唯有张叔夜快步来到城门外,招呼众将打开城门,随即就见这位老大人单手微提袍服快步来到曹荣面前,“曹大人还请入城,不过如今城内尚有王爷麾下兵马,已然再无空余营地供着三万大军安扎,只能请大人您孤身随我入城了。” “有劳张大人了”,曹荣说完回身吩咐道:“宁儿,你引兵在城外驻扎,为父进城前去拜见四太子。” 曹荣说完甩蹬离鞍随张叔夜入城,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县衙,而这会兀术则已经端坐大堂之上,看着曹荣和张叔夜两人兀术双目微眯,左一眼右一眼的打量二人,最后缓缓道:“曹大人这一路辛苦了,既然大人领了三万人马来,那孤准备带走两万人马,不知曹大人意下如何?” “额,回王爷的话,臣原本是打算引这些兵马前去清剿河北西路的叛军,先前张大人来信说此地民不聊生,如今臣刚好来此,正好想要治理一番,只留一万的话恐难当大用啊。” “啊,这事啊,这就不劳曹大人费心了,不是那大名府有盗匪横行嘛,曹大人你就是现在将河北西路治理好了,日后那开封那边不是又要荒废了。那开封城可是我大军南下的要地,万万不可有失啊。” “那不知大王意思是?” “先前封王一时也是孤和皇叔考虑不周,远在黄龙府不知此地情形,既然治理如此困难,那便改一改吧。张大人仍任河间王,领河北东路、京东东路,以及相、磁二州以北的河北西路全部范围,辖地内一切军政要务都由其节度。” 张叔夜闻言心中暗喜,可是面色上却满是推脱之色,看看曹荣又看看兀术,随即缓缓上前道:“四太子,老臣如今年逾花甲,精力、体力都大不如从前,治理三州之地已然有些勉强,这三路之地臣实难胜任啊!” “哎,张大人此言差矣,那河北东路,京东东路在大人治理之下,百姓安稳,税赋充盈,从无乱兵义军之事传出,可见张大人之能,这河北西路的乱军本就是张大人您清剿的,由您治理想来当地百姓也是心服口服!” 张叔夜见此还欲推辞却被兀术摆手拦下,就听兀术继续说道:“哎,张大人你就放心领命吧,曹大人我这里还另有差遣!” “是!” 兀术说完又看向曹荣道:“曹大人文韬武略当世少有,坐镇开封已然是万分辛苦了,如今河北西路由张大人代为治理,孤有心请曹大人代为治理河东路,不知大人可愿意?” 曹荣连忙拱手道:“臣为大金治下之臣,王爷有命臣自当遵从!” “如此便就这样,至于大名匪患,根深蒂固,二位能剿便剿,如果不能等孤王亲提大军南下之日,再战这群宵小!”兀术说完起身一掸袍服道:“诸事安排已定,这里就拜托曹大人和张大人了,孤这边另有要事,就先行一步了!” 曹荣和张叔夜急忙恭恭敬敬的将兀术迎出县衙,由粘罕点了城内一万金兵,由山狮驼、粘得力二将随曹荣出城,调拨两万人马,共计凑了三万人马护着兀术北上返回黄龙府。待兀术走后,曹荣和张叔夜客气两句也就急急领着自己儿子回返开封府,一路上曹荣是喜不自胜。 “儿啊,这次北上咱们父子可是赚大了,虽然少了两万人马,可总算将河北西路这块烫手山芋丢出去了,那张叔夜恨不得一个月来八百封信催我前去平叛,可见此地民风彪悍,咱们要是治理那里怕是要累死。这河东路可不同,那大金老将完颜娄室治理多年,想来境内已然再无反抗实力,咱们爷们过去好好收上几年银子,连一支强军出来,也在这乱世闯出一片名堂来!” 曹宁在一旁自然是点头应允,过了大名府后兴冲冲赶回开封府调兵,而这爷俩的喜悦自然瞒不过早已回家的赵安,看着手边的情报赵安不由得和福伯玩笑道:“斌儿耗时半年,调动八路人马方才收复三路之地,我这当爹的二寸纸条,一道巧令,三路之地也入我手,他这小子还是太嫩啊!” 福伯笑着点点头,随即说道:“这几天少爷在河东路可是累坏了,不过这成绩也着实不小,真有些好奇咱们曹大将军在知道河东路的情况后会作何反应。” “让人盯紧点,随时回报!” 而曹荣这边在开封府整备人马完毕,兴冲冲的北上就欲去河东路接受地盘,好早日盘剥银钱,可这队伍还没出京畿路曹荣就收到探马回报的消息,只把这位楚王惊得是跌落战马,灰溜溜的重新回到开封府中,一句北上再不敢提。 原来赵斌那日在承天军城驻扎以后,先向赵德问明了粘罕那三千人来的缘由,随后就亲自去迎安顿好军卒上山的高宠等人,这承天军城好不热闹,热闹之余还定下了整个河东、永兴、秦凤三路的防御。 第677章 承天军城众王聚 承天山上,军城之前,赵斌身后一左一右伴着赵忠和赵德,沿着军城前的山道缓步向前行去,而这时山道上也正走来三人,正当中那人一身金甲,胯骑万里烟云罩,左手边一人胯骑艾叶青鬃马,右手边一人胯骑白龙驹,正是高宠、郑怀、张奎三人,而三人身后则是自家亲卫高举三面王旗,而三人之后还有一位被一众军卒押着,在那里披头散发,整个人狼狈不堪。 这三位自己家没有多少人马,这次来平定军会战是替狄家领兵,如今大战告捷,这三位哪个也不是贪图狄家人马之辈,眼看人马到了承天山下高宠将人马交给狄杰统领,自己则引着亲军和两位兄弟向山上行来。 三人在山道上边谈边走,郑怀正在那里吹耀自己在阵前有多勇猛,接过一旁的张奎却笑道:“得了吧,你看看咱们高大哥,一人一马一杆枪,杀一将擒一人,那是来去自如,你要是真厉害你下回也学着咱们高大哥来一趟!” “那,那有什么不能,这次是我没赶上,下次再有机会你也看哥哥我闯阵擒将!” 高宠听着身边两位兄弟斗嘴,不由得面带微笑,同时双眼四下巡视,打量这座承天山,还有山上那座险峻异常的承天军城,可高宠双眼环视一圈,最后自然是落在军城门前,可待看到军城前那缓步走来的三人,高宠就是一惊急急抬手一勒丝缰,“吁!两位兄弟,别贫了,王爷来了!” “啊?王爷就王爷呗,咱们哥们也是王爷!” 高宠旁的郑怀那是满不在乎,可高宠却抬手就是一巴掌,稳稳地抽在郑怀的脖子,“胡闹,那是八王爷来了!”高宠说完甩蹬离鞍,下了万里烟云罩,那边张奎也反应过来,急忙翻身下马,将丝缰交给身边的亲卫,随着高宠快步向前迎去。 那边郑怀被高宠抽的一愣神,可此时也急忙下马,飞奔到着向高宠追去,“慢些,慢些,我的哥哥你等等我!” 张奎见此笑着招呼道:“你快来吧,我们可等不住你!” 郑怀甩开大长腿迈步赶到高宠身后,三人一起来到赵斌面前,紧跟着就见三人齐齐一抖衣甲,“东平王高怀德之后高宠!汝南王郑恩之后郑怀!安乐王张光远之后张奎!拜见八贤王!王驾千岁千岁千千岁!” 如今这承天军城可不同那日牛头山前,那时高宠几人对赵斌的身份不过只是猜测,那时不过是因为赵斌那张脸,才断定这位乃是太祖嫡传后裔,在这乱战之时打出太祖旗号的不下三五位。而赵斌之所以凭着一份信就能请动这三位,一是因为赵斌武艺高超,高宠几人是英雄惜英雄,二则是因为这次乃是抗金大业,这几位心中都有报国之志,这才会来到平定军外。 可没想到一来到平定军竟然看见那面八贤王大旗迎风飘摇,这三位可是一惊不小,而此时见赵斌缓步走在上路上来迎自己,更是激动不已,一个个是一揖到底。 而赵斌也是急忙用手相搀,“斌还要多谢东平王肯来相助呢,先前王爷在金兵之中往来纵横,风采丝毫不次当年高老王爷啊!” “王爷谬赞了,还要多亏了王爷赠我这匹宝马啊,要是先前那匹劣马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有道是宝马赠英雄,这万里烟云罩有千斤怪力,高王爷亦有千钧神力,这可是相得益彰啊!” 几人正在这边客套,后面山道上全传来一声轻笑,“我说你们这几位,你叫他王爷,他叫你王爷,来来回回不够麻烦的,都是习武之人哪有那么多客气的!” 几人回头望去,却见一位白发白眉白胡的老者缓步走来,高宠认得这位乃是先前架浮桥摆渡自己之人,因此见此人说话虽然不中听,可依旧笑得上前拱手道:“高宠见过老人家,还要多谢老爷子架浮桥渡我等过河,方才能按时截杀兀术败军啊!” 赵斌也笑着上前道:“是啊是啊,多谢满脸毛毛的帮助,有您在我这可是省了大事了!” 来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那老千岁金烈,可金烈此时听着赵斌这句满脸毛毛一张脸黑的和碳一样,“赵斌!你叫我什么!你怎么那能叫老头子我这雅号呢!” “这不是您老人家说的,都是习武之人嘛,不用那么客套。” “你,你小子!”金烈气的举手指着赵斌半天,却不知说什么,一旁的高宠和郑怀几人看的一头雾水。 赵斌见此也熄了玩笑之意,笑着抬手引荐道:“高将军,这位乃是斌的师伯,江湖人称水葫芦毛头雕的金烈前辈!” 高宠虽然不在江湖,可那也是习武之人,对于这位天下第一水战高人,众多水将的老祖宗还是知道的,尤其是当年金烈先从金台,后护周侗,在军中名声可也不低,“高宠刚才还在想老先生是哪路高人,竟然在西北之地尚能拉出此一支人马,原来竟然是老千岁当面啊!高宠有礼了!” 高宠说着拉着身边郑怀和张奎二次见礼,可一礼过后金烈就连连摆手道:“好了好了,老头子我仗着年龄受你们一礼就好了,我这草头千岁可当不起你们诸位真王的拜啊!” “您老人家当年南征北战,实乃我等榜样,我等自然该以礼相待!” 赵斌笑着摆手道:“好了好了,可别这么谢来谢去了,不然到天黑咱们都进不去城啊”,赵斌说着侧身一引,“走走走,先进城,军城之内已然收拾利落,咱们先进城安歇!” 这边一行人刚欲进城,那边山道上就又响起马蹄声阵阵,众人闻声回头望去,却是那史英和杨乾两人引着自家亲兵走上山道,看着山道上的众人史英是早早招呼道:“哎!高家兄弟!郑家兄弟!你们好快的马啊!” “哈哈,我们不比史王爷你啊,家大业大盔甲重,自然是早早上山了,你要是再不快点一会城里可都没房子了!” “哎,可不行可不行,等等我啊!” 第678章 军城传诏收众将 平定军一场大战,赵斌众人来到承天军城暂歇,先迎了高宠、郑怀、张奎这三位,后来又来了金烈、史英、杨乾三人,一行人在山道之上又是一番寒暄。 在这之后折可求、种洌、姚平仲三位西军宿将结伴而来,这三位那都是幼时长在西北,少时军中磨炼,此时又同在平定军抗敌,可谓是情谊身后,一路上边走边聊,待看到山道上的众人,三将也急忙上前问好,一时间沉寂百年的军城前又热闹起来。 不过这几位都算是兵马少的,这才能来的快些,后面向曲端、吴玠、陆登,狄家五虎,何世麟几人那最少都是上万人,再多的几万人都有,虽说有军校帮忙,可也把这几位累得不轻,而赵斌几人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在外面等着,齐齐进了承天军城休整,而随着各家亲兵进驻这座军城也终于再次焕发昔日荣光。 关城之上道道旌旗迎风飘扬,正当中自然是赵斌的八贤王旗,左右两边依次是东平、安乐、铁骨、汝南、四面王旗,这一面面旗高悬城头,显出八面威风,千丈的煞气。 待几人聚在军城帅府之内,大堂之上,赵斌自然被奉在主位,左边是高宠、郑怀、史英、张奎,右手边是金烈、杨乾、折可求、种洌、姚平仲,几人坐在这里或论过往,或谈武艺,又或者说些杀金人的快事。 可聊着聊着史英忽然起身,冲着赵斌抱拳拱手道:“王爷!我史英是个直脾气的人,他们一个两个都不敢说,我实在是憋不住,还请王爷给我解惑啊!” “哦?不知史王爷有什么问题?” “嘿嘿,也不问别的,单问王爷你这面大旗!想来王爷您也知道,自从金人南侵以来,这太祖后裔、太宗后裔数不胜数,我们这些位也都挑起大旗,借着先祖威名募兵抗敌。自西北大战起,王爷您这大旗可是传出多远去,但是这无凭无据史某我实在急得慌啊。” 赵斌闻言微微一笑道:“哦?史将军莫不是以为赵某自己织了一面大旗,借着募些兵,在这乱世里夺个虚名?” 史英虽然没说,可那怀疑的眼光却直勾勾的看着赵斌,赵斌见此笑道:“史将军,你说我空口无凭,那我要是拿出凭证来你待如何啊?” 史英一听赵斌这话不由得一愣,低头想了想,抬头道:“史某现在也没别的了,也就麾下这千把步卒,您要真是这八贤王,某情愿把脑袋摘下来别在腰上,效仿先祖跟您干出一番事业!” “好啊,不过现在人没到齐,来来回回说总是麻烦,不如先给你看样东西啊。” “嗯!好啊,却不知是什么啊?” 一旁的杨乾、看看对面的张奎、郑怀,又看看身边种洌、折可求,那边郑怀几人也看着场中这一幕,一旁的折可求却对着杨乾微微点头,这一幕也被郑怀、张奎看了个满眼,随即几人齐齐起身道:“王爷,史英所说也是我等心中所想,还请王爷您为我等解惑,要是真有个一二我等情愿效仿先祖,抗金杀敌,复我河山!” 这时就听得屋外一阵热闹,“呦,这是闹什么呢?让我也看看?” 堂内众将齐齐向两旁闪开,紧跟着就见赵忠引着其余众将缓步走入大堂,为首的正是刚才曲端曲师尹,此时正满脸堆笑地看着堂内众人,一旁地折可求当即笑道:“好了好了,你们可算来了,这不是几位哥哥心中疑惑,正喊着咱家王爷给解惑那嘛。” “哦?那可不能少了我,王爷,人马都安排妥了,由各营副将看着出不了差错,我就领着陆大人、何大人他们一起上来了。” 随着曲端迈步上前,场内众人自然又是一番寒暄客套,最后曲端自然而然挤到前面,双眼一会看看赵斌一会看看赵忠,眼中的激动之意溢于言表,赵斌见此不由得笑道:“我说师尹啊,你又不是没听过,怎么还这么激动啊。” “我的少爷啊,这可是我们父子两代人盼了一辈子的东西啊,别说一遍了,就是听十遍我都不带腻的!” “好好好,那你就守着前面听”,赵斌说完翻手一抹背后金锏,紧跟着单臂一用力,打王金锏被赵斌拎在手中,紧接着凌空舞了个锏花,随即将金锏斜抱怀中,“打王金锏在此,诸位见过!” 这柄锏在大宋那可是赫赫威名,当年八贤爷赵德芳持锏在朝,上护忠臣良将,下惩贪官污吏,因此就连街头百姓都曾听闻八贤王金锏的样式,就更不要说在场这些武将元帅了,像高宠几人的家中更是留有金锏图样。 高宠先前得了赵斌送的那柄铜锏就感觉尺寸怪异,曾经专门和家中的图样对比过,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测,此时看着赵斌怀中斜抱金锏,一身锦袍上绣金纹,立在那里是威风凌凌,一时也激动的起身站在队伍最前。 这下承天军城的帅堂之内可真是贵气十足,头一排高宠、郑怀、张奎、曲端、金烈;二一排史英、杨乾、种洌、折可求、吴玠;三一排姚平仲、何世麟、狄杰、真明、肖辰;第四排则是狄雷、张立、张用,张容、李宇,再往后则是各军众将,一个个都是盔明甲亮,身形挺拔,都举目望向高台之上,怀中斜抱金锏的赵斌。 而赵斌立在高台之上,一左一右分别是赵忠、赵德两人,而赵勇则是手提铁枪立在门前。 眼看屋内众人目中的激动之色,赵斌微微一笑,当即看向一旁的赵忠道:“赵忠何在,还不将咱们道君皇帝的圣旨请出来!” 赵忠见此也是含笑点头,从怀中抽出皇王圣旨托在掌中,扫视屋内众将郑重道:“道君皇帝有诏,某入内内侍省右班都知赵忠,代天传诏!众位王爷,大帅,将军接诏!” 众将齐齐一抖甲叶子,紧跟着拱手静听圣旨,待赵忠念完,尤其是念完最后一句“君若不贤,当可取而代之。” 一个个眼中露出激动之色,齐齐拱手道:“我等拜见八贤爷!” 第679章 承天军分兵御敌 承天军城之内,帅府大堂之中 ,赵斌斜抱金锏立于三尺高台之上,右手边是赵德垂手侍立,一身黑袍笼罩全身,左手边则是赵忠,手中展开皇王圣旨,一字一句的念予众人,待听到最后那句,“君若不贤,当可取而代之”,场内众将一个个是激动万分,毕竟这几个字背后的分量可远甚赵构广传天下的“同徯两宫之复,终图万世之安”。 在场的这些位哪个眼界可都不低,这十个字背后的含金量,所代表的重要性在场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待赵忠念完之后,众将齐齐拱手道:“我等敬遵皇命!拜见八贤皇爷!” 赵斌微微一笑,抬手虚扶道:“诸位免礼!平定一战多谢诸位鼎力相助,孤在此谢过诸位了!” “不敢担贤爷谬赞,此役全赖贤爷谋划得当,我等不过是听令行事罢了!” “好了好了,都别客气了,咱们坐下聊吧,都是自家弟兄搞得如此生分作甚”,赵斌说着一摆衣襟端坐交椅之上,一旁赵德急忙上前接过赵斌的金锏,赵忠则将圣旨一并,收到怀中,两人一左一右侍立两旁。 场内众将对视一眼,也纷纷各抖衣甲坐回两旁,一个个面含期待的看向赵斌,最后还是曲端眼珠一转拱手问道:“贤爷,如今秦凤、永兴、河东三路尽归我等治下,然我河东之南有那叛臣曹荣坐镇,河东路东临太行虽为天险,可是太行山过还有那叛臣张叔夜虎视眈眈,北侧更是紧邻大金,西北方明城皇帝李乾顺也是虎视眈眈,这三路军士驻守,兵力防御可是大事一件,我等才疏学浅,贤爷眼光深远,还请贤爷为我等出谋!” 有了曲端这一句铺垫,场内众将也纷纷拱手道:“还请贤爷为我等定西北防务!” “哈哈,曲将军玩笑了,如今这屋内有种、折、姚、杨四大将门之后在,还有曲、吴二位宿将,更不要说子敬兄当年一城御兀术一月有余,其余几位王爷也是家学渊源啊,区区三路之地而已,哪位不是手到擒来啊。” 听赵斌如此说,那边折可求也笑道:“贤爷过谦了,昔年德芳王爷远赴西北,护我等先祖,抗辽、抗夏可以说是战功赫赫,贤爷下令我等是心服口服啊!” “哦?如此那我就简单安排两句?” 场内众将对视一眼,随即齐齐起身道:“我等敬遵王令!” 这客气话算是彻底说完,眼看场内众将没有丝毫异议,赵斌当即也坐正身形看向堂内众人,“如今我等虽据三路之地,然正如刚才曲将军所说,可谓是四面受敌,如今我等正好是兵强马壮,兵多将广之际,当严不防线,以御外敌!” 赵斌说着抬手从一旁的令箭壶内抽出一支令箭在手,“陆登陆子敬何在?” “末将在此!” “陆兄善守之命天下远播,自金人南侵以来,陆兄远遁深山练出数万精兵,如今一朝扬名,杀金人败兀术一雪前耻!今某请陆兄重振麾下人马,分为八路驻守太行八陉,以防金人越太行来攻,不知陆兄敢接此令否?” “固所愿,不敢请耳!”陆登说着迈步上前,从赵斌手中接过大令,随即站回众将之中。 想赵斌西进河东之时,在太行山土房之内赵斌曾见过陆登精心制作的太行地势,心知陆登对太行山耗费的精力有多少,陆登的能耐你要让他守一路之地那是有些难为他,很容易会出现顾头不顾尾的情况,可你要是给他一处险地,几座要塞,那他能守得严严实实,君不见昔年潞安州一地就阻了兀术南进一月功夫。 眼看陆登接令,场内其余众将也纷纷按捺不住,赵斌环顾一周,抽出第二道令道:“姚平仲何在?” “末将在此!” “姚将军世代坐镇西北,想姚家自姚宝将军始,后有兕、麟二位兄弟军前扬名,抵御西夏,军功赫赫,传至如今小太尉姚将军,已历四代,对于边事可谓是驾轻就熟啊!” “不敢当贤爷谬赞,却不知贤爷欲某去何处御敌?” “姚家起于德顺军,想来对于秦凤路是在熟悉不过了,孤有意请姚将军赴秦凤路,以怀德军、西安州、会州、兰州、湟州、西宁州为基,建立防线防备西夏,同时在秦凤路内练出一支雄兵来,以备再战,不知姚将军意下如何?” 姚平仲闻言笑道:“姚某自当领命,只是不知这兵马人手我是带着代州义军过去,还是?” 赵斌闻言看向坐在上首的曲端:“这事你要问曲将军了,秦凤路的人马可都在他的名下。” 曲端一听赵斌这话急忙起身道:“贤爷说的哪里话来,如今我等皆归贤爷麾下,我曲某手下的兵就是贤爷的兵,既然贤爷有心让姚将军坐镇这六地,那我即刻手书一封,命这六地守军听命就是!” 曲端说完转身冲着姚平仲拱手道:“姚家兄弟,你可别说哥哥小气,这六地紧临西夏,我唯恐他们乘乱而下毁我田园,因此早在西北会战之前我就在这六地留足了人手,六地各城、寨、关,一共分驻军士十万!这十万兵马我可就全权交到你手中了!” 姚平仲一听竟然是十万人马,一时间激动的嘴唇都有些发抖,赵斌见此急忙道:“姚将军,这十万驻军由你统领不假,可这秦风路的安危孤可也交到你手上了。这秦凤路要是有失,咱该当如何?” 姚平仲神色一正,一抖衣甲郑重拱手道:“某敢立军令状!秦凤路一旦有失必是姚某和这十万兄弟尽皆战死沙场!如有一人苟且偷生,弃国土于不顾,某自己撞死贤爷金锏之下!”姚平仲说完单膝下跪,拜倒在地。 “姚将军不愧是我西军的好儿郎,不愧小太尉之名,军令在此!请将军接令!” 姚平仲单膝一用力整个人二次站立而起,迈步上前接过赵斌手中大令,二次回到自己座位端坐。 而赵斌也是毫不怠慢,抬手抽出第三支将令,“吴玠何在!” 第680章 定三路暗卫登台 吴玠迈步而出,抱拳拱手道:“末将在此!” 赵斌看着面前气宇轩昂的吴玠满意的点点头,“永兴军路你我奋战一场,将军麾下劲弩扬威,可是大挫金狗锐气啊!” “不敢当贤爷谬赞!” “环、庆二州、定边、保安、绥德三军,西承秦凤、东接河东,北临西夏,位尤重焉,孤欲将军驻守此地,以劲弩御西夏,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臣愿往!\" “好,便请将军领环、庆、定边、保安、绥德各地人马,并延安府人马,外御西夏,内治黎民!”赵斌说着将手中大令向前一递,待吴玠上前接令时赵斌笑道:“这人马吴将军可别找我要了,都在吴璘将军手中,你自己去要啊。” “贤爷所言甚是,舍弟要知道咱们这的好消息,得激动的蹦起来”,吴玠笑拿令箭退向一旁。 而赵斌则看向台下的折可求道:“折将军?这道令可就归你了。” 折可求大笑着迈步而出,“我想着贤爷这也该到我了,请王爷下令吧,这片地方我折家人斗了几代了,保管不会出丝毫差错!” “绥德一过,便是府、麟、丰三州,晋宁、保德、火山、苛岚四军,这几地折将军可是熟悉的很吧?想来也不用某多做什么安排了吧?” “贤爷放心,这片地方我折家守了数百年了,保管半分差错也不会出!” 赵斌笑着将手中大令递到折可求手中,“我还为折将军选了个好搭档,想来有这位帮你,我河东北境就此宁矣”,赵斌这边话音刚落,折可求就扭头看向身后,随着两人目光看来,那人先是一愣,继而一抖甲叶子迈步起身来到折可求身边。 “杨乾拜见贤爷!不知贤爷有何差遣!” “岢岚军向东便是宁化军和代州,这两地正和大金边境相交,前次完颜娄室便是从此南下,毁我城池,占我国土,为我三路防御第一要地,也可能是日后我们和兀术的第一战场,不知杨将军敢去否?” “哈哈哈,我杨家世守边关,十八军寨屹立边境,昔年辽人难犯半步,今日杨某守此地,他金人也再难南下半步!” “好,不愧是天波杨府!如此便请杨将军领宁化军,并代、岚、宪、忻四州之兵”,赵斌说着抬手一引道:“杨将军,孤给你介绍个朋友,真明何在?” “阿弥陀佛!贫僧在此!” “杨将军,真明大师为五台山武僧,久在五台对于代州义军颇为熟络,想来有他相助,将军去代州布防能更容易些。” 杨乾笑着点点头道:“先前会战之时就见大师一条大棍是威风凛凛,如今能同大师共事是某的荣幸!” “另外史将军麾下步卒悍勇无敌,成军极难,与史将军配合起来更是相得益彰,孤有意请史将军去助杨将军,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史英大笑着迈步出列,“哈哈哈,我刚还想着怎么和王爷你开口呢,不曾想王爷竟然先喊我了,杨家哥哥兵法熟练,不像我只有一把子粗笨力气,有他坐镇代州我情愿去他麾下为将!” “好,如此史将军接令!”赵斌说着分别抽出两支大令向前一递,杨乾和史英当即上前接令在手。“曲端、种洌何在?” 这两位在一旁等半天了,此时一听赵斌招呼急忙迈步出列,“末将在此!” “秦凤路、永兴军路辖地广大,边境上有人把守,后方也须大将坐镇,孤有意调你二位一往秦凤路、一往永兴军路,一来安民治境,二来保证后勤,三来练兵备战,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我等遵令!” 二将上前接令在手,而赵斌之所以如此安排一来是为了帮助众将,毕竟这些人就是再能耐,一个人守一路也难免有兼顾不到的地方,二来也是怕一将坐镇一地会出现一家独大的场面,曲端、种洌二人一个是赵家自小培养的家将,一个赵斌帮他报了家族大仇,对赵斌可谓是忠心不二。 待安排完这几路人马后,赵斌看向一旁的何世麟,“何将军,三关之地紧临曹荣驻地,一旦被破很有可能让金人两路夹攻我等,因此此地防务万万不可松懈,便请何将军仍回三关驻守,同时请狄将军即麾下人马协防,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何世麟笑道:“还请贤爷放心,我三关原本人马尚能抵住金人进攻,如今有狄家五虎相助,把守此地更是手到擒来!” “好,如此却是辛苦何将军了!”赵斌说着将大令往前一递,何世麟面带激动的上前接令在手。 赵斌随即正色道:“曲、吴、陆、以及代州义军这几路人马便请各路带回,一面防地人手不足,除此之外其余人手请随我回守太原城,从今日起孤亲自坐镇太原府以备再战。” “有贤爷坐镇太原,我三路就此宁也!” “如今三路军事已定,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安居方是我三路安定之基,孤初入西北曾得一位大贤,乃是昔年名相张齐贤之后,孤有心请他总理三路政事,另外三关有一人名为路金,昔年牛头山牛将军催粮之时曾遇此人,后来常常与孤提起百姓凑粮保官之举,孤欲调此二人来太原相助,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贤爷慧眼识珠,量才用人,我等自无不可。” “好,那咱们暂定便如此,另外这两位赵忠、赵德,乃是我家中老仆,也多次帮老父打理家中生意,想来在坐有的人也知道,这次河东大战有人一直在为大军提供粮草军械,被服情报,便是他们二位得手笔,诸位见过!” 场内众将闻言急忙起身拱手道:“我等见过忠大人、德大人!” 赵斌这话虽然说的简单,可是在场的哪位不是人精,夏有少艾、周有卫巫、汉有绣衣、唐代不良、本朝皇城司,那干的什么买卖大家都心知肚明,眼前这两位看着面慈心善,可是一个之前在战场上大枪串金人那是丝毫不客气,另外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一看也是手段诡异之人。 因此众将对这位那是统一一个心态——敬而远之。 第681章 大宴众将齐欢庆 承天军城之内,赵斌有圣旨和金锏相伴,又有富平、太原、平定军三场大胜加持,再加上赵斌先前南征北战闯下的赫赫威名,独对三将的威风,场内众将无一不是心服口服,再加上还有曲端、折可求这两位再其中跟着掺和,赵斌的威望立时达到巅峰。 赵斌也借此广传军令,分派诸军,将这秦凤、永兴、河东三路守得的如同铁桶一般,当然以赵斌如今的身份,自然不能事无巨细一寨一寨,一关一关的去检查,这曲端、吴玠手下自有军中大将,折可求那就更不用说了,折家在府州经营数代,那亲信的手下也是一代传一代,先前那太原城的利恒便是这些人的代表。 将大方向定好之后,赵斌又专门将路金和张睿这两位文士招来,这两位一个家学渊源,一个爱民如子,赵斌想来有这两位帮自己,自己坐镇太原总能轻松些。 而最后则将赵忠、赵德两人介绍给众将,这也是标志着这些护卫赵家祖孙三代的忠仆们,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的走上前台,别看赵忠和赵德这两位现在面色如常,可是那捧着圣旨、拿着金锏的手此时已经是微微泛白。 赵斌余光扫到这一幕,微微一笑,随即招呼道:“行了,正事说完了,忠叔、德叔,该你们了,咱们今天吃什么啊?” 赵忠笑道:“少爷您放心,老奴我早就安排好了,这就来!” 赵忠说着将圣旨收入怀内,随即迈步走出大堂,不多时当赵忠在此出现时身后跟着数位亲兵,一个个或扛桌面,或捧酒坛,眨眼间就在这大堂连带着天井院中支上大桌,众将见此也不客气,都是习武之人一个个单手拎起身后的交椅,围坐在桌旁。 旁的桌暂且不说,单说大堂之内赵斌这一桌,正当中自然是赵斌端坐;左手边东平王高宠当仁不让,再往下依次是杨乾、史英、郑怀、张奎四人;右手边第一自然是曲端曲师尹,再往下依次是折可求、种洌、韩常、姚平仲四人。 小小一张圆桌之上,有九王八侯端坐,有四大将门在列,一时间真可谓是王气翻卷,将星如云,而这些人则都双目激动看向端坐正中的赵斌,心中所思所想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围坐在其他桌旁的几位看向赵斌这张桌子,此时一个目中都透露出一片火热,那期盼之意更不用多说。随着众人坐定,赵忠一声招呼,那是杯盘响亮,一道道佳肴被小军捧了上来,赵斌笑道:“诸位,别愣着了,大战许久咱们也要祭祭着五脏庙了,诸位安心无论是城内亲卫还是山下众军,每人皆是瓶酒方肉,值守的军卒不能饮酒但是可以多领一方肉!” 在场的这些那都是爱兵如子之人,况且这边大战刚刚告捷,自己在这边饮宴,军卒们要是啃干粮少不得要闹出乱子来,此时听赵斌都将这一切都安顿好,那是心中卸去一块大石,一个个纷纷举杯庆贺。 这一场酒宴从下午就一直闹到了月上中天,这边狄杰拉着儿子向自己兄弟夸耀,那边何世麟则拉着何元庆不停的叮嘱什么,哪怕何元庆此时已经是双眼朦胧,可何世麟依旧不肯罢休。 堂外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说堂内了,这一桌上也就赵斌和高宠此时坐在椅子上身形还能保持挺直,那郑怀、张奎此时已经在桌下打起鼾来了,杨乾在那里饮一杯酒,叹一声气,抬眼向北方望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原本这些位在赵斌面前还有些放不开,可是当赵斌亲自干了三大碗酒,又招呼赵忠来帮忙之后,这些人算是彻底放松下去,也是借着这场酒宴扫去连日大战的疲惫。 眼看着桌面上是菜冷席残,众将一个个是醉眼迷离,赵斌当即笑着招呼赵德安顿众人,自己也迈着醉步回到后堂卧房之内。 一场好梦直到次日正午方醒,待赵斌换人打水洗漱完毕,换上一身崭新锦袍,带好兵刃迈步来到前院时,却见已然有几位在院内习练武艺,赵斌见此也没贸然上前打扰,而是酒站在廊柱旁,静静的看着场内刀来枪往的众人,还有一旁拄枪指点的高宠,此情此景好似当年旧时,赵斌双眼虽然看着场中西北众将,可脑海中想的却是前几年在岳家庄同岳飞练武之日。 正当赵斌在这里愣愣出神之际,忽听有人道:“我等拜见八贤爷!” 一声八贤爷将赵斌从回忆中唤醒回来,看着面前一个个抱拳拱手的将领,赵斌不由得摇头失笑,心中感叹道:“如今我非是大名富户之子,大哥也非是那老教师之徒了,我二人一个进位八贤王,一个坐镇鄂州城,今时不同往日啊!” 赵斌心中感叹,嘴上却笑道:“诸位免礼,免礼,孤就是四处随便看看,你们练你们的”,赵斌说着背手走出前院,缓步向军营中行去,而当赵斌的身影消失不见,院内众人才再次拿起兵刃,在院中舞动起来,凭赵斌的耳力这些小动作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又是一次摇头苦笑。 不过赵斌如今却是闲不了,昨日和众将畅饮一番,今日自然要和营中众将见上一面,不说再喝一顿,可总要聊上两句,问候一二,这八路人马那可就是八座营盘,此时这半日时间赵斌也来不及,只能紧着马上要调走的人马先去。 第一个就是陆登由太行山领来的这队人马,也是赵斌最熟悉的营盘,进营之后少不得四处寒暄,又是看望伤员,又是查看战车,最后还要问问赵勇,大军在太行上驻守可有困难,忙了足足两个时辰。 出离大营赵斌眼看日头还未下山,索性又去了何世麟的大营之中,刚一进营就碰上少将军何元庆,赵斌见此不由得笑道:“元庆啊,如今大战告捷,何将军也亲自引兵前来,我可算是平安的将你交回给何将军了啊。” 第682章 八贤爷太原治境 可何元庆一听赵斌这话,却急忙摇头摆手,一步就蹿到赵斌身边:“别别别,王爷,你可不能这样,如今河东初定正是用人的时候,你怎么能抛下我呢,我还准备去太原给你帮忙呢。” 赵斌看着激动的何元庆,不由得笑道:“这三关之地也是颇为重要啊,一面要对付金人,一面还有当今陛下那边的命令,你不打算回去帮帮何将军啊。” “帮他干嘛,三关有他和金伯父在,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事,我留着也多余,当时那抬锤的事不知道为我爹惹了多少骂名”,何元庆说着迈步凑到赵斌身边低声道:“我的爷啊,你昨天没看见我爹那样,我还是和你去太原府清净些啊。” 赵斌见小心翼翼地何元庆脸上笑意更浓,此时看来这位在两军阵前赫赫扬名的银锤大将,在后世却只是连校门都还没出的年纪,正当赵斌想说什么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何世麟的笑声:“贤爷,三关之地毕竟没有什么强敌,我和金节凭借城坚兵利足以应对,反倒是这河东路,尤其是代州那边,城外是旷野平原,少不得要面对金人充分,元庆也只有在那才能发挥自身的天赋啊。” 赵斌看看何元庆,何元庆那是满眼期待连连点头,又看看何世麟,这位此时却双眼看向自己儿子,满眼都是希望之色,赵斌见此只能点点头道:“好吧,那就只能辛苦元庆跟着我了,另外孤今日可不是为了元庆一个来的,还请何将军带孤看看营内的诸位兄弟啊。” 何世麟当即是连连点头,领着赵斌在营盘内查看,或说营寨布防,或说军士训练,又或去伤兵营查看一番,三个人一直忙到金乌西坠,玉兔东升方歇,赵斌方才领着何元庆回返承天军城。 待到次日天明,大军休整完毕,众将以及一众亲卫纷纷撤出承天军城,这座北方军城也告别了他最后的辉煌。大军在山下聚齐,赵斌一身锦袍,左右两边自然是赵忠、赵德,以及一众身穿殿前诸班直甲胄的暗卫,而赵斌对面则是众将静立,一个个身披宝甲,得胜钩上挂定宝兵,那是寒光乍现,此时场内只有风吹旌旗之声,战马喘息之声,甲叶摆动之声,除此之外再无一丝声响传出。 赵斌看着面前这支大军,眼中也划过一丝激动之色,随即就见赵斌在马背上大手一挥,“诸位,如今金贼已除,百姓正翘首期盼王师,今日正是良辰吉日,便请诸位整军开拔,收复河山救我黎民!” 随着赵斌一声令下,一道道军鼓之声响彻旷野,大军分做四路而散,一路向东入太行山,把守八陉要道,一路北上赴代州,保境安民,一路南下三关,抵御曹荣,而人数最多的一队则由赵斌亲自统领,大军向西而行直奔太原城而去。 此时境内再无一丝外敌,大军行进再无阻碍,短短两日时间便到太原城下,折彦文打开城门将大军迎入城内,自然又是一番欢庆饮宴,一夜欢庆之后,各路人马分出太原四门,或北上府州,或西进永兴,大军依照先前安排,各司其职。 而张睿和路金也早早赶来太原城内,与此同时赵斌也以八贤王之名发出招贤榜文,军内开一武举,城内开一文举,收拢了大量的下级官吏分治各县,而主要政务由张睿总理,农事民桑则由路金负责,两人处理完毕之后才统一报到赵斌手中。 赵斌原以为这样一来自己在太原能过两天清闲日子,可仅仅一天之后,赵斌却发现自己桌上已然堆起了小山一样的事务,这军政文武虽说各有人手,而且一个个都是治国安邦的大才,可是这些人就是再有才也不能越权啊。 像张睿这边政事到了手中该如何处理都在卷宗上写好,一些小案小事自然就此发回办理,可像是这三路之内出了杀人的凶徒,自然要上报赵斌手中,由赵斌亲自查验之后,才能发回处理。 同样的路金那边,种什么,怎么种,他自然能做主,可是这税收多少,开垦荒地多少,接收流民多少,总要赵斌来拿主意。军队那边就更不用说了,防线虽然有众将出谋布置,引兵安排,可城防图却要呈送赵斌,另外还有要新募多少兵,这些也需要赵斌根据张睿、路金那边的情况来决断,除此之外还有这次大战将领的升迁。 直把我们这位贤王忙的是不亦乐乎,相比之下赵斌之前每晚都要查看的情报,此时反倒排到了末流,只有空闲时赵斌才有时间唤赵忠前来问询一番,好在是赵忠能力在那,又有赵德在旁辅助,重要的情报大名府赵安那边也会盯着,这情报上才没有出乱子。 就这样咱们这位贤爷足足忙了半月时间才将一切都归入正轨,每日要处理的政务也减少到只剩下三五份,可就在此时赵忠笑着走进赵斌的书房,“贤爷,热闹又来了!” “哦?这回是谁这么不消停啊?” “您还是自己看看吧。” 赵斌接过赵忠递来的情报,上面写着正是兀术东逃太行山,张叔夜救驾,曹荣失信一事,待到最后自然是张叔夜理政三路,曹荣引兵犯境一事。 赵斌看到此不由得摇头笑道:“我这个老爹啊,我在这苦熬苦战,拼死拼活才挣来这三路之地,他连家门都没出去,竟然也搞来三路,这姜还是老的辣啊”,感叹一句后赵斌又抬头问道:“这曹荣犯边一事我怎么没收到消息啊?” “回少爷的话,咱们河东这一战打的够快,又是兀术自己将各城人马召走的,因此曹荣那厮压根没收到消息,等到领命自己要治理河东时,才想起派出探马来河东查看,都不用军中动手,赵德那小子闲不住,待俩弟兄就料理了,留了个活口回去,把那曹小子吓得老老实实回开封了。” “这老贼倒是识相。” 第683章 得三路重整暗卫 赵斌这忙了数日方才得闲,可是刚歇不到半天功夫,赵忠就拿着一份份情报来到赵斌书房之内,这头一份情报自然是兀术的下落,看着自己老爹的种种操作,赵斌是赞叹连连。而当看到曹荣那边调兵不由得一愣,继而笑道:“这老家伙胆子挺小啊,浅浅一碰就退了回去?” “回少爷的话,曹荣这人贪财重名,咱家暗卫有一位是曹荣身边的亲卫,根据他传回的话,曹荣曾和他那宝贝儿子说过,如此乱世当有兵有钱方能有所作为,在这乱世中闯出一片名头来。” 赵斌闻言不由得摇头失笑道:“就他这点胆子,还闯出名头,跟在咱们四太子身后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赵斌说这将曹荣的情报放在一边,继而说道:“忠叔,你给南边的人马吩咐一声,可别急着动曹荣,老爹想往他身上泼脏水,咱们可得加把火。” “少爷放心,这事老爷那边也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是啊,我这老爹处处先我一步,对了,忠叔,如今秦凤三路的暗卫是什么情况啊?” “回少爷的话,如今我暗卫在秦凤、永兴军、河东路一共有两队人马,一队是我这一队十人,以及下辖的护卫、卧底、探子、以及信息传递人员,共计五千三百余人,当然这其中有的人只是收钱办事,算是我暗卫外围人员,其中家中培养的嫡系一共是两千人,现在一千人由赵勇统领,以少爷你亲卫的身份行走街市,监察三路中的大小文武官员。” “忠叔,你这一队十人如今都在西北吗?” “是,老爷怕少爷你没人手,因此将我这一队人马都调来了。” “嗯,那忠叔你选出五人来,每人领一百二十名亲卫打扮的暗卫,各自抬上一顶轿子,去巡查各地,同时放出风去,就说我亲自体察民情,有冤告冤,至于我具体在哪顶轿子里,就不用让他们知道了。” 赵忠听赵斌如此安排先是一愣,继而挑大指赞道:“少爷妙计啊!” “一应事宜走暗卫渠道送来,我亲自处置,想来这五顶轿子最多忙半月,各地就能安稳下来”,赵斌似是喃喃自语,又似乎是在对赵忠说,那边赵忠连连点头应下,“好了,忠叔,你继续说吧,其余人马呢?” “另外还有赵德手下的一队人马,以及下属的商人,小贩,暗探,这些人一共是三千人,我们二人商议一番后,将他手下收集情报的人,和老奴我手下剩下的人整理了一番,合为一队以此构建三路内完整的情报网,大概还需要半月时间才能完成。” “重新整合?这其中还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老奴我手下的暗探都是当年家中收养的孤儿,后请名师高人精心培养出来,习文练武已属寻常,这些人或多或少还有一二门绝技傍身。他们很多都是隐藏在各衙门、军队之中,而负责传递消息之人,一般选择开设小茶铺、小酒肆这种随开随走的买卖,这些人最擅长的是构建一条稳定的情报传输通道,例如这次富平大战,就专门传递与战斗有关的情报,还有之前的牛头山、黄河岸,都是如此。” “如此说来赵德手中的情报更注重普及了?” “不错,他这些人虽然也是当年家中收养的孤儿,可是天赋实在有限,因此多是则一地从一业,固定收集一定范围内的情报,事无巨细都要收集。其实不光是赵德这一队,我兄弟百人从赵德开始剩下的七十人掌管的人马都是如此行事,唯有我、大哥、三弟这三队人马最是特殊。” 赵斌听着赵忠的解释缓缓点点头,继而问道:“那不知你这整合两队,又耗费这么长时间,能做到什么?” 赵忠微微一笑,抱拳拱手道:“回少爷您的话,老奴能让少爷你尽知河东、永兴、秦凤一切大小事宜,小到黎民百姓一餐吃多少米,军中每柄刀是否生锈,大到三路之内一切军政要务的是非原委,与某件事相关人员背后谋划,尽能探知。” “乖乖,忠叔你好大手笔啊!” 赵忠闻言挠头笑道:“不敢,老奴可不敢下如此决定,这事乃是老爷吩咐的,也是为日后我暗卫定下新的发展方式,老爷的意思是少爷您如今对我暗卫运用熟练,脑子又要比他灵活的多,所以想在三路先做个尝试,为日后做准备,这些老爷给您写了一封亲笔信,就在兀术情报之后。” 赵斌闻言低头看去,果然手中第二份情报乃是自己父亲的亲笔信,简单翻看一二就知和赵忠说的差不多,而且赵忠这一提醒赵斌也想起来,前些日子忙着处理政务时赵忠曾来问过一句暗卫改制之事,但是当时自己实在太忙,就将这事甩给在大名府养老的老爹了。 “却是孤疏忽了,既然老爹已然定下章程,那这事就按老爹计划的办吧,这么一来暗卫岂不是还剩下一批人?” “不错,少爷,暗卫中专门经商的这队人现在还没有好的处置办法,现在三路都是咱自家地盘了,不知咱们是将他们整合一处,光明正大的做买卖,还是维持现状?亦或是怎么处理?” 赵斌听这话沉吟半晌,随即缓缓道:“整合一处这事先缓缓,没有合适的人掌舵,这合在一处难保不会再出现一个欧阳松,至于光明正大那是自然,原本害怕官家发现咱家实力,各处城的买卖铺户分的是又细又散。这样吧,每州不是都有一位大掌柜嘛,先以州将这些买卖整合一下,报个清单名录上来,咱们再行规划。” “是,少爷”,赵忠说这就欲迈步退出书房,可走到门前赵忠却回头道:“对了,少爷,您忙着的这些日子,大金那边也没闲着,老奴我都整理出来了,您记得看一下。” 赵斌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同时低头开始翻阅手中情报,可待将这厚厚的一份情报看完,气的赵斌抬头高呼道:“赵忠!赵忠何在!备马,抬戟!少爷我要杀人!” 第684章 话密信泽利哭兄 太原府王府之内,书房之中,赵斌和赵忠简单聊了两句暗卫的事情,随后又低头去看这些天积攒的情报。 随着赵斌在太原治境安民,兀术那边也领着凑来的三万人马回返大金,四太子这还没走到城门口呢,远远的就看见一匹战马飞奔而来,马背上那人身形较之寻常金人要瘦的多,只是此人单手持缰催马,那是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这匹马眨眼之间就来到兀术面前。 随即就见马背上这人跳下战马,脚步踉跄地就扑到兀术面前,“四哥,你可回来了,是弟弟无能啊!” 说着跪倒在地连磕响头,兀术见此急忙翻身下马用手去搀,“五弟,五弟,快起来,咱们兄弟不用如此,哥哥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兀术说着用力扶起自己五弟,可是看着泽利那空荡荡地衣袖,兀术双目不由得微微泛红。 泽利见此急忙收敛脸上悲色笑道:“四哥四哥,你平安回来是大喜事,别哭啊,你看弟弟我现在骑马奔腾不是没有一丝阻碍嘛,那些小子想要迎接你可都被弟弟我甩在身后了。” 兀术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孤这五弟最是勇猛了,走走走,咱们回城!” 一行人客气一番,随即这兄弟俩二次翻身上马回转黄龙府,回城之后兀术、粘罕两人自然是先上大殿面君,完颜吴乞买少不得一番冷嘲热讽,可是这哥俩的身份在那,粘罕有那完颜阿骨打留下的老臣拥戴,兀术有一身武力镇压百官,再加上兀术那位远在长白山的恩师,在大金那可是神话一般的存在。 如今这两人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哥俩一条心,并肩立在大殿之上,吴乞买还真就没什么办法,最后说了半天,也只能是罢免兀术征西大元帅之职,可实际上随着兀术这次惨败,赵斌坐镇太原府,陆登把守太行山脉,大金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征西的本事了。 偌大的一场朝会最后闹得个虎头蛇尾,吴乞买负气退朝之后,兀术也安安稳稳回到自己府中,刚一进府自有家丁仆从上前,帮兀术扛斧脱甲,又有府内养着的御医上前帮兀术检查身体,虽说这一路上兀术身上的许多伤口都已经长好,可是几次拼命之后,兀术也受了不轻的内伤,等大夫开好药方兀术方才有时间去沐浴更衣。 待兀术洗漱完毕,换好一身锦缎袍服来到自家正堂时,却看见泽利早早等在那里,一见兀术一身新衣,一路上尘土净去,整个人精神焕发,泽利又是一阵激动。 就见这位五太子快步来到兀术面前,紧跟着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弟再见四哥喜不自胜,四哥身体康健是弟之福,是我大金之福”,泽利说着连磕三个响头,随即将仅剩的一只手探入胸口衣袍之内,取出两封书信单手托在面前,“今兄安然归来,弟奉还恩兄书信,弟再谢四哥护佑之情!” 兀术看着泽利手中两个都已经打开的封套,不由得摇头长叹,随即单手搀起泽利,“你这孩子啊,都不听四哥话了,不是对你说了嘛,一封信让你自己看,一封信让你给叔父,你怎么自己拆开了。” 泽利颤抖着手将那两封信塞入兀术手中,“我的四哥啊,你不看看你那封信上写的什么,弟哪里能不去看那封信啊!况且四哥你真觉得如心中所写,弟这剩下的半生良心能安吗?” 兀术听泽利此言,也是一阵激动,将两份书信抛在地上,转而将自己弟弟拥入怀中,“好弟弟,好弟弟,是为兄错了,如今你我兄弟在黄龙府再聚已然是贪天之功!旁的再不说了,再不说了!” 原来那日兀术在帐中听韩常说起平定军时,心中就隐隐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看着韩常划定的范围总感觉哪里不对,可是有哈密蚩在一旁参谋,自己有身为三军大帅,眼下就那么一个办法,不听是不行了。兀术只能是咬咬牙,点点头应下了韩常的建议。 可应下归应下,兀术也留了个心眼,这才提笔给泽利写了两份信,说是让泽利回国搬兵,实际上就是找个由头让自己弟弟远离战场,也是给自己家保存一份血脉。 而那两份信中也不是兀术说的什么搬兵的求援信,这第一封写给泽利的信,兀术先是讲明平定军一战的风险,随后又说粘罕性格急躁,重权贪名,如今二哥三哥都已经死在赵斌手中,一旦自己战死,大哥孤木难支,难免会被奸人所害,因此自己送泽利你先行回到黄龙府,远离战场保存性命。信的最后兀术则交代泽利,如果想要帮大哥粘罕,自己也不强行阻拦,可如果实在帮不下去,到时候自有徒单元、颜盏达二将护持泽利返回长白山,凭千里駹自己恩师一定会庇护他。 想泽利辛辛苦苦逃回黄龙府,刚一进城就急匆匆打开书信想要去救援,可看见的却是这么一封近乎遗书的书信,泽利哪里还能忍得住,当下抽出第二封信全然不管自己四哥的叮嘱,抬手就给撕开了。 这第二封信上兀术写的也不是别的,正是向自己皇叔吴乞买的求饶信,信中言说自己父皇一共污渍,如今二子、三子已经死在南征途中,如今泽利孤身回朝想来自己也是凶多吉少,自己大哥粘罕自己劝不住,可是这五弟泽利已然是个残废,兀术愿以死报国,还请皇叔留五弟一条性命。 就这么简简单单两份信,只把这位五太子看的活生生哭晕过去三回,泽利是看一回哭一回,哭一回昏死过去一回,待泽利第三次苏醒过来,家人将这三封信收的严严实实,是一个字都不敢让他看到,泽利见此那是发了疯一样派出无数探马南下,探听自己四哥的下落,每日里别说吃饭了,水都才喝上三四口,好在最后兀术到唐县时及时派出探马回国报信,不然这位五太子怕是要把自己活活折磨死。 不过就算如此也将这堂堂大金猛将这么的不成人形,原本就断去一臂的身形变得更加瘦削。 第685章 泽利选人设暗探 兀术家大堂之内,这兄弟二人是哭一阵笑一阵,一直院中被银白色的月光照耀,这兄弟两人激动的情绪方才平静下来。 两人心情平复之后坐在堂中,兀术是喝一口茶骂一句赵斌,吃一口点心骂一句韩常,兀术是从赵斌骂道折可求,从折可求又骂到韩常,待到兀术骂完在那喘气之际,泽利却是面带微笑。 “我说四哥,我听你这左一句骂,右一句骂的,都是在说赵斌这小子心思诡秘,怎么不说别的啊?” 兀术摇头感叹道:“论兵力,无论是赵斌还是岳飞从来没在咱们这里占到便宜,论武艺虽然我不如这南蛮,可两军征战个人武力起不了太大作用,这赵斌小子之所以能处处占尽先机,无非是他那神出鬼没的暗探,能让他提前掌握先机,这次若不是韩常和折可求二人,我也不会败得这么难堪。” 泽利听兀术此言嘿嘿一笑道:“四哥所言极是,还请四哥随我来!” 兀术闻言一愣,可是看泽利如此,兀术还是点头起身跟上,兄弟二人出离了兀术府门,行了百十来步来到泽利府门前,“大哥,请进!” 兀术站在泽利府门外抬头望了望,并没看出什么不样的地方,当即跟在泽利身后迈步上台阶走进泽利府中。可是进了王府刚行几步兀术就愣在当场,只见泽利这偌大的王府内竟然变得空空荡荡,只有贴着院墙的房屋还保留着,其余一切屋舍都被拆的一干二净,兀术刚才也是在平地上,要是在泽利府旁有什么高楼的话,那一眼就能看出这宛如小广场一般的王府。 兀术愣在院中,可泽利却迈步走到院子正当中,同时抬手凌空三击,随着掌声响起,贴着院墙的房屋一扇扇大门洞开,紧跟着每个房中都涌出十余人,偌大的王府之内眨眼间被站的满满当当,一眼望去不下两千人,而且这些人都是身穿大宋衣衫,于泽利兀术截然不同。 这些人不像是兀术等人身高体壮,反倒如同哈密蚩和现在的泽利一样,身形瘦小,一眼望去身高更是在七尺上下,往面上看一个个也是面黄肌瘦,不见半分悍勇之色,而这些人的领头正是颜盏达和徒单元二人。 泽利也缓步从人群中迈步走出,“四哥你看小弟我选的这些人怎么样?” “五弟你这是?” “自从大哥你在唐县传来平安信后,小弟我在这黄龙府可没闲着,派出亲兵由黄龙府出发,向四面搜寻这些人,而且还效仿大哥那支骑兵队进行三审其家的制度,最后凑出了这两千三百人,换上宋人衣袖后与那些南蛮无异,弟有心请名师教他们汉话,训练他们礼仪武术,然后将他们派去大宋,他赵斌不是厉害嘛,咱们就同在暗处和他们斗一斗!” 兀术看着院内这些人,恍惚间似乎觉得自己站在开封街头,当即也点头道:“好,就这么办!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原本敌在暗我在明,咱们斗不过他们,但是现在大家一起去暗处,我就不信我大金的勇士会弱于他赵斌手下的那些臭虫!” 泽利一见兀术同意自己的建议,当即笑得凑上前道:“四哥,既然你答应这事了,那你可要帮小弟一个忙。” “哦?弟弟有何事需要为兄帮忙?只管讲来,包在为兄我的身上。” “弟知道哥哥喜爱宋人文化,崇尚宋人礼仪,因此弟想请四哥来担任他们的老师,不瞒哥哥你说,这黄龙府内的宋人我信不过他们。” 兀术听泽利这话不由得沉吟片刻,随即缓缓说道:“这汉话为兄倒是能教,礼仪我也会些,可是为兄毕竟久在深山习武,这些都是听恩师讲来,可实际上在咱们大金并没怎么用过,要不我请军师来教他们?” 可泽利一听这话却将头摇的和拨浪鼓样,“我的哥哥,这哈密蚩可要比赵斌小儿还危险啊,要说之前南下几次争斗,这奸贼做的动作小,咱们不好胡乱冤枉他,可难道这次平定军一战你还没有发现吗?” 兀术看着面前急切地泽利也是一声长叹,抬手拍了拍自己弟弟手背,随即两人缓步来到府门前,和那千把人拉开一段距离,兀术这才缓缓说道:“为兄如何不明白啊,这哈密蚩号称大金第一智者,当年为兄初次领军时皇叔就将此人派来军中,言说是有个他曾三次南下大宋,熟悉风土人情,随军好给我出谋划策。” 看着眼前身形瘦消的五弟,兀术连连摇头道:“当年一路南下这哈密蚩也算是尽心竭力,为了攻打大宋也可谓是耗尽心思,不然他也不会被赵斌小儿削去鼻子割去耳朵,可是当二次南下时咱们这位智者可就变了,他虽然依旧想要咱们攻灭大宋,擒拿那赵构小儿,可是他却同时更希望咱们兄弟死,不过那时他还做的隐蔽些。” 兀术说到此又想起黄天荡外自己三哥的人头,想起哈密蚩那自鸣得意的八路分兵,一时间声音都有些颤抖,“那一战你三哥死了,这次平定军连我都能看出那韩常选的平定军是一个险地,先到这为胜,后到这必败,可咱们这位智者呢,还是大声赞成这让我去,他是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啊,甚至不在乎我手下军队的死活,要是我死能灭了赵斌此乃大幸,要是我被赵斌灭了,他也没有什么损失,从始至终这位的心从来都和皇叔在一起啊。” 泽利也点头附和道:“是啊,四哥,要我说这哈密蚩可比赵斌还可恶,还可怕,赵斌他只是想收复故土,再过分些无非是灭了咱们大金,可对于哥哥你,对于咱们兄弟他可没有必杀的心思,但是咱们这位军师大人可是巴不得咱们兄弟死在战场之上,以此成全皇叔的威名。” “是啊,看来这支人手不能光对付赵斌了,小弟,你再去招些人,咱们不起害人的心思,可也要有防人之心。” 第686章 哈密蚩深宫献策 泽利领着兀术来到自己王府之内,只见这偌大的王府已经被泽利拆的一干二净,只留下靠着院墙的一圈房子,每间屋子里都住着十来号人,偌大一个王府内足足住了两千三百余人,而这些人正是泽利准备的暗探人手。 哥俩简单商量两句之后决定,这些暗探由兀术亲自教导,兀术教不了的地方,哥俩自己先去学,学来再教这些暗探,一旦训练成功后这些暗探将分为三队,一队留在黄龙府探听各方情况,一队则回南下大宋去江南地界造谣生事,一队则将去往河东、永兴、秦凤三路,同赵斌手下的暗卫做斗争。 这兀术和泽利两位在这想的巧妙,脸上也浮现一抹激动之色,可惜的是这两位准备暗探的时间实在太晚了,比赵安那边足足晚了几十年。赵安这几十年间借着家中生意,还有背后那收拢来的无数孤儿,以及高价请来的高手,还有自家先祖留下的人脉,培养出来的暗卫是何其庞大。 早在兀术南侵之时,这些人已经可以和大宋立国百余年的皇城司斗上几个来回了,而现在随着开封城破,宗室被掳,这皇城司也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赵安手中的这支暗卫可以说是现在普天之下最强的一支情报组织了,兀术此时竟然想凭着眼前的千余人和暗卫对抗,属实有些不易。 而且泽利在选人时虽说是学的粘罕那支骑兵队,用的三审其身的制度,可咱们这位五太子却没学全。在选人之时粘罕那是亲力亲为,那数千骑卒到最后一步那是一个个都要由粘罕亲自检查,有半分不对都会被粘罕剔出队伍。泽利这边因为之前思念兀术过甚,等到了选人的时候泽利自己的体力已经跟不上了,所以当时都是派亲信的护卫去做此事。 那赵安是什么人啊,足不出户就敢谋取天下的主,怎么可能不在泽利身边安排人,此时兀术和泽利在门口商量着众人的课业,而就在他们身前几十步的人群之中,已然有数人在那暗对眼神了。 可怜我们四太子,现在真可谓是,“苦恨年年压金线,却为他人作嫁衣”。这边暗探的框架刚搭起来,那边就被暗卫的人弄得和筛网差不多了,当然与这哥俩相比,那边还有为更惨的呢。 原来朝会散后吴乞买因为在朝堂上没能处罚了兀术,所以怒气冲冲的回到御书房中。而这位吴乞买正在闷坐之时,自有宦官入内禀报:“陛下,哈密蚩在外求见。” “哦?快传!” 一声令下,哈密蚩自然迈步走入御书房中,看着端坐桌案之后的吴乞买,哈密蚩立马上前行礼道:“臣哈密蚩拜见陛下,此西征一战损兵折将实乃臣之过矣,还请陛下降罪”,别看哈密蚩说的诚恳,可是他那没了鼻子的声音实在难听,再加上说的又是女真话,听得吴乞买是连连皱眉。 “行了行了,别来这些虚招了,先前军报上说的不清不楚,你现在从头给我讲一遍,这征西之战怎么会如此损兵折将,没拿下秦凤路也就算了,这永兴军路没站住脚也情有可原,可是怎么连河东路都丢了,莫非是那赵构派兵北上了吗?” 听吴乞买问起此事,哈密蚩急忙从头到尾讲了起来,先说富平之战时吴乞买脸色还算正常,毕竟八贤王之名吴乞买也听过,也知道这王旗前移的作用,这一战赵斌可以说是胜的堂堂正正。 而当听到两路人马合兵却断粮时,吴乞买的脸色已经大变,待哈密蚩讲到太原城下的折可求,平定军时的韩常,吴乞买在那位置上已经坐不住了。只把这大金皇帝惊得起身在书案之后来回踱步,“这算什么?这宋人有什么能耐?就会用这些阴谋诡计?有能耐和我大金儿郎刀对刀枪对枪的厮杀啊!当年岳南蛮一战杀我十万兵,是他占了地利,现在这个赵南蛮三战杀了我二十万金兵算什么?是算他占了人和,还是算我们自己派人去送死!” 看着躁怒的吴乞买,哈密蚩在那里躬身不敢说话,眼看着吴乞买脚步慢了下来,口中的脏话渐渐少了,哈密蚩才缓缓上前道:“陛下,有句话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甩这套酸词干嘛,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陛下,早在决定南下攻宋之时,微臣就建议派出暗探南下,在宋军中探听情报以为内应,毕竟宋人不同辽人,辽人和咱们大金一般,都是游牧而生,好战斗勇,咱们纯靠兵力就能取胜。这宋人心思诡秘,狡猾多诈,往往不以兵力取胜,而是用阴谋杀人。” “嗯,这话你当时是说过,不过兀术他连战连胜,一战掳了那大宋二帝回来,朕也就没想着去办这事,现在看来这暗探一事不可不为啊。不过这暗探的人手好找,可是指挥的人却难寻啊,咱们大金除了军师你,似乎没人有这个能力吧?可军师你还要跟在我那皇侄身边,这支人马总不能没个主帅吧?” 哈密蚩当即抱拳拱手道:“陛下肯于纳谏善莫大焉,臣愿回师门,鼓动三寸不烂之时,请出几位师兄相助陛下,执掌我大金暗探!” “嗯,军师还有师兄?若能请来自然最好啊,只是不知是否方便啊!” 哈密蚩恨恨的摸摸自己的断耳,缓缓道:“几位师兄向来疼爱与我,见我如此必肯下山相助,而且这次我还要向老师请教绝学,待到来日我必要那赵斌小儿死在我面前!” “如此就辛苦军师了,不过军师你前去请人,回来后再挑选合适人手、最后再训练成型怕是要耗费不少的时间啊,那宋人要是喘过气了可怎么办?” “无妨,那赵斌小儿如今打出八贤王大旗,他和那康王赵构之间怕是要费上不少精力,陛下如果实在不放心,不如请皇叔挞懒进宫,让他代表我大金前去议和也就是了。” 第687章 挞懒入宫欲议和 黄龙府皇宫御书房内,在兀术和泽利兄弟准备训练暗探的同时,哈密蚩也向大金如今的皇帝完颜吴乞买谏言,意图组建一支由吴乞买和他哈密蚩指挥的暗探,而且哈密蚩还向吴乞买保证,自己要回师门搬请自家师兄。 哈密蚩这边说的热闹,吴乞买因为西北一战失利,也是点头应允,但俩人聊着聊着却发现训练、安插暗探需要大量的时间,耗费的钱财对于刚打下开封没几年的大金倒不算什么,至于人才哈密蚩那边也给解决了。 这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哈密蚩出言道:“陛下,如果实在担心赵构小儿引兵来战,咱们何不派人南下议和,那赵构臣曾见过一面,是个贪恋皇位之人,咱们只要派人示好,想来这位应该会很乐意配合咱们。” “言之有理,但不知爱卿觉得这议和主使该有何人担任啊?那年大宋邓肃让某记忆犹新啊。” 哈密蚩抱拳拱手道:“此事非皇叔挞懒不可。” “哦?军师怎么想起他了。” “陛下可记得那年宋人北上议和,那赵斌小儿曾在城内松鹤楼饮宴,后来臣与四太子查抄了松鹤楼,搜出情报、金银、军械无数,皇叔当时解释说松鹤楼乃是为了敛财所设,情报则是府内南人门客建议收集,虽然当时皇叔说的好听,但是因为咱们并无暗探所以此事并未查证。” 吴乞买手捻须髯皱眉道:“还有此事?怎么不听你回报?” “回陛下,当时城内咱们只有些军中探马可用,这些人两军阵前探听消息上前力有不逮,更不要说黄龙府内这般情形了,再加上当时四太子已经以违背军法,贪墨财宝为由处罚过皇叔了,臣也不好捕风捉影上报此事。” 吴乞买听哈密蚩此言缓缓点点头:“原来如此,我这位弟弟当年大金立国之时是立下功劳的,现在在朝内也自成一股势力,一面附和朕,一面帮衬粘、兀术他们兄弟,军师当时那样处置倒是颇为恰当,可怎么现在又想起此时了?” “派皇叔南下议和此乃一箭三雕之计,这第一自然是验证皇叔忠心,要是皇叔真是赵斌小儿的暗探,那必然不会老老实实直奔建康府;第二皇叔要不是赵斌小儿的暗探,那他当年建立松鹤楼必然所图甚大,现在咱们也要组建自己的暗探,留他在国内也是个风险;第三则是那康王赵构曾在我军营中认粘罕为父,依辈分论挞懒皇叔可是他的祖辈,谈起来自然是要弱上一头。” “军师不愧是大金第一智者,如此安排甚妙”,吴乞买说着抬头高呼道:“来人啊,传令,请皇叔挞懒进宫!” 一声大令下,自然有殿前侍从飞马而去,赶到皇叔挞懒家中,而这位皇叔自从散朝回家之后就在自己书房中来回踱步,几次抬手摸向自己屋中的那道机关,可又几次将手放下,脸上一片忧愁之色,正在此时家中仆人来报,“王爷,宫内传旨,命你火速入宫见驾!” “什么?”挞懒闻言快步走到门前,一把拉开书房门,看着面前的仆人问道:“什么?命我入宫?是命我一人入宫还是百官一起?” “应该是请王爷您一位,来人是陛下殿前的亲信侍从。” “人在哪里?” “正在前厅等候。” 挞懒愣在门前片刻,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机关,随即咬咬牙迈步出门来到前厅之中,果然见一人正在那里等候,那人一见挞懒急忙上前见礼,“皇叔,您可算出来了,陛下唤您进宫商议要事,还请您速速随我进宫。” “辛苦了,正巧我这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咱们这就出发吧”,挞懒说着抬手虚引,这位自然是口中连称不敢,而当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前时,挞懒探手从怀中取出一枚金锭塞到这位侍从手中,“这位,不知皇兄是在哪里召见我?还召见了谁啊?” 这侍从抬手轻轻从挞懒手中掠过,将金锭收入怀中的同时对挞懒说道:“在御书房,如今房内还有军师哈密蚩在,除您之外陛下并未召见旁人。” 挞懒一听这话心神不由得一定,当即翻身上了自己战马,随侍卫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大金皇宫之内,挞懒迈步进了御书房后先是向上见礼,随后又同一旁站定的哈密蚩问好,紧接着才缓步来到吴乞买龙书案的右手边站定,“不知皇兄唤我前来有何要事啊?” “咱们兄弟可有日子没私下说话了,朝堂之上总是相见匆匆,却不知皇弟一向可好?” “劳皇兄记挂,弟一切都好,前些日子那宋人女子不还为弟弟我生了个儿子嘛,皇兄你还下旨嘉奖过她。” “嗷,对对对,那是六月份的时候吧,当时下面人报上来说 ,那道君皇帝的六个女儿为咱们完颜子弟生了儿子,朕还亲自下旨升他们六人为次妇,怎么,这其中有弟弟你啊?” “是啊,要不说还是这南人女子好生养呢。” “为兄这里政务繁多,一时粗心竟然没记住此事,还请皇弟莫怪!” “不敢,皇兄为国操劳,这些儿女小事哪里还敢来搅扰皇兄啊。” 一旁的哈密蚩则手捻狗油胡笑道:“哦?皇叔竟然和道君皇帝的女儿有亲事?如此算来皇叔和那大宋赵构岂不是姻亲关系了?”哈密蚩说着转身冲吴乞买拱手道:“陛下,如此说来此事非皇叔莫属啊,皇叔有如此身份在必然是马到功成啊!” 吴乞买被哈密蚩这么一提醒,也是目露喜悦之色,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皇弟,此事非要你辛苦一趟不可啊。” 这两人在那里是一唱一和,可把挞懒听了个一头雾水,当即拱手问道:“不知皇兄有何差遣,只要弟力所能及必不辱使命!” “自从兀术侄儿一次引兵南下以来,至今已经四年,两国交战不休,先前西北一场大战,皇弟你也知道咱们是损失惨重啊,因此朕有心向大宋皇帝议和,这议和主使非贤弟莫属啊!” 第688章 哈密蚩回岛遇阻 御书房内,挞懒一听吴乞买这话,不由得愣在当场,沉吟半晌才缓缓问道:“皇兄,这议和一事不知是怎么一个章程,弟弟我又该何日启程?不知能给弟配多少人马啊?” 这位之所以会问出这个问题,还是当年随兀术南下时做下的病,原本挞懒当年随兀术南下,想着是捞钱捞女人捞军功,可是却偏偏遇上了刚领军的赵斌和岳飞。这位在两军阵前被庞恕七箭射落战马,险些丢了性命不说,后来虽然被金兀术救了性命,可儿子却落在赵斌手中,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是半点音信皆无。 吴乞买见此不由得摇头苦笑,继而看看一旁的哈密蚩,哈密蚩当即迈步上前拱手道:“皇叔安心,此次议和绝无半分危险之处,甚至还会有好处呢。” “哦?军师何出此言?”哈密蚩笑着迈步上前,凑到挞懒耳边这般如此,如此这般的一讲,挞懒面上不由得浮现一抹笑意,“不错,不错,军师果然不亏是我大金第一智者啊”,说着挞懒向上拱手道:“皇兄但不知小弟何日启程?又该调拨哪一路人马随行?” “皇弟身为我完颜子孙,出行自然不能寒酸,便定在七日后启程,至于人马嘛,调亲卫三千随行护卫,另外再带上朕的半副仪仗为皇弟壮壮声色,除此之外,这次兀术侄儿回朝调了楚王曹荣麾下的两万人马,弟这次南下便一道带回去吧,不过这队人马到开封府便停,万万不可随皇弟南下渡江!” “弟一定谨记皇兄教诲!如此弟这就先行告辞,府内还有些琐事要交代一二,另外弟久未出阵,这战甲兵器也要收拾一番。” “好,皇弟辛苦了,至于这议和的条条框框待为兄同众臣商量一番,倒时写份章程由弟弟你带去”,挞懒拱手领命,随后倒退着出了御书房,而吴乞买则看向哈密蚩问道:“军师,你这是和他说什么了?刚才他可腿软的都站不住了,你三言两语竟然就劝他出发了。” “回陛下的话,无非金钱名利、报仇血恨罢了,这南下一趟他为我大金使节,那张叔夜、曹荣自然是以礼相待,少不得要远接高迎金银美女相伴,一口一句皇叔的称呼他。另外他这次名为议和,实际上也是挑动康王和赵斌对战,那赵贼当年可是同他有大仇啊,他能不着急嘛。” “军师,高啊!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陛下,这议和的章程朝内自有能人谋划,臣就不献丑了,臣打算现在回府收拾一番,随后马上去拜访恩师,争取在皇叔走时携同门师兄一道归来,这样咱们也好着手训练暗探之事。” “好,既然如此就辛苦军师了,来人啊,引军师去往国库之内,挑选十样珍宝由军师带上”,吴乞买此言一处哈密蚩连连摆手推辞,可吴乞买却坚定的说道:“军师,此乃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军师代为转达,况且军师此次出行乃为求贤,空口无凭总是不美。” 哈密蚩想了想,只能点头道:“好吧,那微臣就愧领了!”说着哈密蚩随宫中内侍来到大金国库门前,哈密蚩进内挑选了十样珍宝,每样都装在用上等硬木打造的礼盒之中,两名侍卫抬一个,这哈密蚩孤身一人上朝,却浩浩荡荡领着二十名侍卫回到家中。 侍卫们放下这十口大箱子自然就告辞回家,而哈密蚩在院子中看着这十口箱子转了几圈,当即招呼家丁套好一辆马车,将箱子一口口摆在马车上,而哈密蚩自己则回房沐浴更衣。 梳洗完毕之后哈密蚩抽出一条缎带将这满头黑发扎了起来,原本因为被赵斌削去了双耳,哈密蚩平时是都是将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伤口,可如今乃是回师门诉苦告状,自然不能再藏着掖着,待将头发扎好后,哈密蚩有从屋内寻了一个硕大的斗笠罩在头上,斗笠上自有黑纱垂下这住哈密蚩整个脑袋。 这一番操作下来,能不能遮住这断耳缺鼻之丑不说,倒十足十的勾人前来关心问候,而这也正是哈密蚩的小心思。待收拾完毕之后,院中马车也已备好,哈密蚩以不带仆从杂役,二不带护卫亲兵,就自己一人,一身粗布麻衣斜坐车辕,一扬马鞭就催动战马,向黄龙府东南方行去。 兀术的恩师久居长白山中,而这哈密蚩的恩师则靺鞨池旁,非止一日哈密蚩驾车赶到池旁。就见这靺鞨池虽然名池,可实际上却是一座大湖,湖中央一座小岛,岛上隐约可见屋舍房顶。哈密蚩少年在此学艺,后来更是出岛闯下大金第一智者之名,如今回到故地自然是轻车熟路。 就见哈密蚩将马车赶到一处码头旁,码头上正拴着一叶小舟,哈密蚩当即自己动手将车上的礼物一样样搬上小船,饶是哈密蚩选的时候已经注意分量了,可是这实木盒子一包装,也把我们军师大人累的不轻。待东西装好后哈密蚩自己也跳上小舟,拿起舱内的船桨自顾自向小岛驶去。 可不知是哈密蚩许久不曾划船了,还是刚才搬礼物太累,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这小船被他划得是歪歪扭扭,原本直直就能到的小岛这位军师大人愣是多绕出去两倍的路程来。 但这还不算完,哈密蚩船还没靠岸,小岛上的草丛中忽然闪出两道人影,手中弯弓搭箭冲着哈密蚩喝道:“呔!什么人,竟敢无故探我岛屿!” 哈密蚩闪目观瞧,这两人自己认识,当即高呼道:“四师兄、五师兄莫要放箭,是我啊!” 可岛上两人闻声却是一愣,心说:“这声音我怎么一点没听过,可是他怎么会喊我二人是师兄?” 哈密蚩一见那二人愣在那里,却是急得不行,急忙喊道:“二位师兄,我是你们师弟哈密蚩啊!” “胡说!我家师弟声音清朗,如今更是贵为大金军师,岂会是你这般模样!” 第689章 见恩师军师落泪 哈密蚩和吴乞买在宫内一番商量之后,当即带着十样珍宝赶赴靺鞨湖,一来探望自己恩师,想要求学绝艺报仇雪恨,二来想要搬请几位师兄相助自己,既能出谋划策,也能执掌大金暗探。 可这哈密蚩这刚到靺鞨湖,一个人将这十个实木大箱搬上小船,又一个人驾小舟摇摇摆摆来到湖上的小岛旁,可这哈密蚩驾着小船都没靠岸呢,就见岛上树丛之中闪出两人,都是身高背阔之辈,一看就是自幼习练武艺之辈,这两人此时手中各张宝弓,弓上利箭隐隐瞄向哈密蚩。 哈密蚩见此是连连摆手,“两位师兄,两位师兄,莫要放箭,是我哈密蚩啊!” 岸上两人对视一眼,齐齐骂道:“胡说,我家师弟声音清朗,如今更是贵为大金军师,岂会是你这般模样!” “两位师兄我真是啊!这有当年离岛之时恩师赠我羽扇为证!”哈密蚩说着回手从背后抽出那柄鸡毛羽扇,在手中高举摇三摇晃三晃,让岛上二人能看清。 岛上这两位见此缓缓放下手中弓箭,点手唤道:“慢慢靠过来,敢乱动立时要你性命!” 哈密蚩得了允许急忙俯身驾小舟向岸边靠来,待小船靠岸后哈密蚩一步跃上小岛,冲着二人躬身施礼道:“哈密蚩见过四师兄、五师兄!一别数年不知两位师兄哦安好否?恩师是否康健啊?” 这两人看看面前头戴斗笠的哈密蚩,又看看身边的师兄弟,最后左边那位出言问道:“这身形,言语,身高都是我们小师弟,可是你这声音怎么这么奇怪?” “哎,小弟苦矣,还请两位师兄先招呼岛上哑卫帮师弟搬运这几样礼品,待见了恩师以后小弟我再为几位师兄解释。” 左边这位沉吟片刻,当即向身后挥了挥手,草丛之中立时跃出十余人,一个个背挎弯弓侧带箭,腰间斜插骨朵锤,手中拎着三尺钢刀,一个个立在这二人背后一言不发,而右边那位见此抬手指了指小船,当即有十人迈步而出,将钢刀背在背后捧起船上的木箱。 “这位,这位师弟请和我们走吧!”这两位说着抬手向后一引,随即自顾自迈步向岛上的屋舍走去,哈密蚩自然紧随其后,再往后数名持刀侍卫跟在哈密蚩身后,最后面则是十名捧着实木箱子的侍卫。 一行人绕过一片草木,兜兜转转走了半炷香的功夫,终于来到这小岛中央一片开阔地上。只见这片开阔地上,散布这六七处房舍,这一处房舍或是三间连在一处,或五间连在一处,一行行一列列坐落在这片开阔地上,具都是坐北朝南,以碎石为基,夯土为墙堆砌而成,屋顶平坦,全然不似中原房屋的瓦顶琉璃。 一行人穿过这片屋舍来到开阔地后方,此处地势微微抬高一座小院坐落其上,先前岸上那两人急忙恭恭敬敬迈步上前,“回恩师的话,岛外来客,言说是小师弟哈密蚩回岛来访,可弟子们听其声音不对,他却说其中缘由复杂,要见了恩师一齐回禀。” 随着话音落下,院门立时左右分开,两名仆人侍立在大门左右,向内望去一白发老者正端坐屋内,微眯双眼向外望来,继而摇头叹道:“痴儿啊,你言说下山闯荡一番,前些日子还听人说起你这大金第一智者的名头,怎么今日就落得如此狼狈之地啊?” 而院外的哈密蚩一见这老者那再也坚持不住,疾奔几步来到屋中,随即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半爬半滚的来到这老者膝前,“恩师啊,弟子自从离岛以来,前几年靠着恩师传我汉话,教我南人礼仪,三入大宋而归,终得那吴乞买信任,委弟子以要职,可自从随四太子兀术南下以来,就吃尽了苦头,现如今弟子实在是难于招架,疲于应付,因此回岛求援啊!” 哈密蚩这边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可这位老者却似全然没有听见一般,只伸出右手向哈密蚩脸上的黑纱,“我的儿,是谁将你的鼻子割去了?” 此言一出这院子里算是炸了庙了,刚才接哈密蚩上岛的是他四师兄、五师兄,而哈密蚩这位恩师一辈子一共收徒七个,现在除了哈密蚩外都聚在小院当中,一个个目光关切的看向屋内。 原来这哈密蚩是这七人中最小的小师弟,当年还没出满月的哈密蚩被人遗弃在靺鞨湖边,被离岛采买的五师兄带回岛上这才得以活命。岛上师徒七人那是靠着鹿奶、狍奶将这位小师弟给养大的,那这些位名义上说是他师兄,可实际上看哈密蚩和自己儿子没什么两样。 原本刚才一队人闹闹哄哄的穿过那片屋舍,就引得这几人前来围观,一听是小师弟回岛了,那更是聚在院子里不走了,有的两三人聚在一起聊天,有的则在打量哈密蚩带回来的礼品,有的则探头向屋内看去,虽然哈密蚩哭的激烈,可院内这些人倒是都没在意,可此时一听自己小师弟鼻子没了,那一个个可是都疯了,纷纷迈步涌入屋内。 而此时屋内老者也探手将哈密蚩头上斗笠摘下,没了黑纱的遮挡,哈密蚩那张没鼻没耳的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人群中立时就人不干了,高声喝道:“小师弟,这事是何人所为?你讲出他的名姓来,师哥我为你报仇!” “对,报仇!咱们也去割了他的鼻子耳朵!” “是啊,就该拿他的给咱家弟弟补上!” 相比起来哈密蚩这位恩师倒是要平静得多,“都住嘴!一个个鬼嚎乱叫的成何体统!老大,还不扶你弟弟起来坐下,你们也都坐好了,将屋门关好!” 眼看恩师发话,屋内众人纷纷收声,一个个低头各寻座椅,自有靠门近的人将屋门紧闭,哈密蚩的大师兄则上前扶起自己这弟弟,待众人坐定之后,这老者才道:“老嘎达,你离岛后的事情我们也是道听途说,知道的不准,你且慢慢讲来,是谁讲你害到如今这般田地。” 第690章 哈密蚩回岛请图 靺鞨湖中,小岛之上,土房之内,哈密蚩将往事是一桩桩一件件对自己恩师和六位师兄讲明,先说自己三入中原为探,后说潞安州割鼻削耳,再说几场大战自己是险死还生,原本三分凶险的地方哈密蚩还卖力说的十成危险,要按他这么说他离岛这些年能太平活着已数不易。 说到最后屋内众人都是默默无言,看着自己这位小徒弟、小师弟那是眼眶泛红,而哈密蚩的恩师听完却是眉头紧皱,“老徒弟,你是说那兀术也回长白山找他恩师请救兵了?不知结果如何?” “这个弟子不知,似乎是得了一套斧法、两员悍将,还有一匹宝马异兽,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了”,哈密蚩低头想了想,忽地抬头道:“对了,他那师兄普风为他请了几位高手出山,这次在平定军要不是这些人来,我们恐怕就要死在乱军之中了。” 哈密蚩的恩师手捻颔下须髯,“这老家伙究竟是看出什么了,还是算出什么了,怎么就出这点力”,不过说的声音极小,周围几位徒弟都没听清,哈密蚩倒是隐约听了大概,但是也没有完全听清,正欲追问时却听自己恩师问道:“老徒弟,那你这次回来是想要为师怎么帮你啊?你几位师兄虽然略同武艺,可和那兀术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想你口中这赵斌能败兀术必然也能败你几位师兄啊。” 哈密蚩听闻这话急忙撩袍跪倒在地,“恩师,这赵斌小儿一仗自身武力欺人,二依手中暗探四处窃听情报,战场之上占尽先机,因此徒儿想请恩师赐下门中宝图,另外派两位师兄随我离岛,建立我大金暗探抵御赵贼!” 哈密蚩这位老师捻着胡须沉吟片刻,随即道:“你想靠门中这图胜能赵斌应该不难,毕竟此图借天时占地利,人力岂能扛天威,但是这天时地利可不好凑啊!” 哈密蚩听自己老师松口,当即拧眉道:“无妨,弟子如今为大金军师,自可调动我大金人马,搬山移海不在话下,得尽地利也是不难,至于天时徒儿等得起,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徒儿就不信十年内还没有要他性命的机会!” “哎,你这孩子啊!罢了,此图就予你,不过你师兄离岛一事,那吴乞买怎么说?要知道,你这几位师兄和你的身份可不同啊。” “陛下已经应允此事,还让徒儿带来了十样珍宝送予恩师。” “呵呵,珍宝什么的倒无所谓,我这岛上有宝也无用,不过总算是个态度”,老者点点头,继而点手唤道:“既然如此,老四、老五是你们二人接你们师弟上岛的,就由你们二人随他下岛吧,离岛之后一切要听你们小师弟安排,另外你们再领十名哑卫一道,也好有个帮手。” 先前接哈密蚩上岛的两人急忙起身抱拳拱手道:“还请恩师放心,我二人必全心协助师弟报仇血恨,助我大金扫平宋国!” 而屋内哈密蚩其余几位师弟闻言那也是跃跃欲试,可老者却一摆手道:“急什么!长白山那老家伙都没动真格的呢,你们急着离岛作甚!” 一句话,屋内几人立马老老实实端坐在呢,再不提离岛一事,而哈密蚩闻言却是眼珠乱转,不知在想些什么。正事讲完,师徒几人自然闲话些琐事,待到晚饭时分自有仆人为师徒奉上饭菜。 一夜无书,次日天明哈密蚩独自拜见恩师之后,他这位恩师将一个牛皮匣子交给哈密蚩,“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不过你用时还要多加小心在意,一定要注意其中紧要关节之处!” “是!弟子谨记恩师教导!”哈密蚩说完双手接过牛皮匣,用包袱皮包好紧紧背在后背,随即双膝跪倒在地,冲着自己恩师连磕三个响头。 “去吧,去吧,待你手下暗探建立起来,记得派支人马来我这边,让我也能常知你的动向!” 哈密蚩点点头,随即倒退数步,紧跟着转身出了房门,而此时院中哈密蚩的两位师兄也收拾利落。 只见这两位师兄一位身穿一身灰袍,腰带之上左插一柄短刀,右挎一柄腰刀,两柄刀都是掐金嵌宝,显得是华贵异常,往脸上看三十出头的年纪,留着女真人独有的发型,颔下虽说是五绺墨髯,可是胡须稀疏,要是拿刀割下来五绺怕是才能凑够旁人一绺的量。 这人正是哈密蚩的四师兄,独吉烈,女真名叫鹘虎,此人跟在哈密蚩的恩师身边,学的和哈密蚩也没什么差别,自然是一肚子阴谋诡计,除此之外此人还会契丹文、女真文、汉文,那是能说能写,另外家传一对宝刀,号称时长刀夺命,短刀勾魂,两刀舞动世人难挡。不过这位将近二十年不曾离岛,武艺究竟是高是低就不得而知了。 而另一位自然是哈密蚩的五师兄了,只见这位却是一身黑袍,身背后斜背一张弯弓,腰间一左一右插着两柄骨朵锤,此时正帮着那十名侍卫检查浑身上下的装备,不时叮嘱两句,一听身后屋门响动也扭头看向哈密蚩。 此人姓阿典名文,女真名为撒羯,因此也被称为阿典撒羯。看此人斜背弯弓也能知道,这位有一手神射的本事,另外因为引弓拉弦这位双臂力量极大,一对骨朵锤也耍的是虎虎生风。可这位最令人称道的却是有个好脑子,那真可谓是耳闻能诵、过目不忘,什么东西都不用给他看,听上一遍这位就能记在心头。 这师兄弟三人见面相视一笑,随即三人齐齐又对着恩师的屋子一礼,这才领着十名哑卫下岛,一行十三人先寻镇店买了马匹,随即快马加鞭返回黄龙府,真就要招募人手组建暗探。 可是哈密蚩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还是慢了别人一步,他这边还没回黄龙府呢,兀术和暗卫那边就都收到消息了,当即各自选出合适人手,就等着哈密蚩招人的时候好往里面塞呢。 第691章 回黄龙暗探密布 哈密蚩回到自己师门同自己的师父、师兄们一番哭诉,最后换得了一个牛皮匣子,其中装着哈密蚩准备用来对付赵斌的秘密武器,另外还请动了两位师兄独吉烈、阿典文,以及岛上的十名哑卫。 这哑卫可是哈密蚩的恩师花费巨大代价培养而来,因为这靺鞨湖湖心小岛上哈密蚩的这几位师兄可是大有来历,而哈密蚩这位恩师更是大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专门安排在靺鞨湖,这样一来岛上自然要有些守卫力量,也要有些伺候的仆人。 当年阿骨打将自己麾下最悍勇的一个百人队以及这些人的家属全部派驻到了岛上。要说哈密蚩这位恩师那可是够狠的,在阿骨打派驻这支人马时,此人请求阿骨打故意让这些人犯下军法,后来更是将这一百人还有他们的家小全部押赴刑场,眼看屠刀就要落下之时,哈密蚩的这位恩师才姗姗来迟,向阿骨打求情饶恕了这一队人马。 代价自然是随他远赴靺鞨湖,在岛上担任护卫之职,家属则充任仆从之责,而为了怕这座岛的存在泄露出去,哈密蚩这位恩师将岛上所有仆人的耳朵都刺聋,而所有的护卫则全部用毒药毒哑。因为有救命大恩,而且还是救全家的大恩在,这些人非但不恨他,反倒是感恩戴德。 原本哈密蚩的恩师想着担任护卫需要耳聪目明之人,因此仅仅是毒哑了这些人,可是不曾想竟然还有意外收获,因为口不能言再加上长时间生活在湖中小岛之上,这些人的听力是愈发的发达,其中出众之辈甚至能靠听湖水涟漪之声捕鱼。 哈密蚩此时端坐马背之上,看看自己一左一右两位师兄,又看看后面这十位哑卫,可谓是志得意满,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回黄龙府,进了城后哈密蚩更是片刻也不耽误,领着这十一人直奔皇城,凭哈密蚩的身份一路上自然是畅通无阻,一行人顺顺利利的来到了吴乞买的御书房外。 独吉烈和阿典文领着十名哑卫在御书房外等候,哈密蚩则急急进了御书房中报喜,“陛下,陛下,臣不辱使命,请来两位师兄离岛相助,另外恩师还派了十名哑卫前来,这十人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有他们在想来咱们这暗探的架子很快就能拉起来了!” “哦?不知军师请动哪两位师兄?现在何处?” “回陛下,二位师兄以及十名哑卫现就在御书房外候旨,臣这就请他们进来?” “先请你二位师兄进来,朕要好好见见我大金的人才”,有了吴乞买这话,哈密蚩快步走到门前,将自己的两位师兄请进御书房,当然这两位周身上下的武器早在进宫门时就都解下来留在宫外了。 两人进殿之后当即单膝点地向上行礼道:“独吉烈!阿典文!拜见我主爷!” “两位快快请起,如今我大金对外战事胶着,南蛮的暗探有分外猖獗,正需二位鼎力相助啊!”吴乞买说着绕过桌案扶起两人,看看左手边穿灰袍的独吉烈,又看看右手边穿黑袍的阿典文,“独吉烈?不知先生和独吉义如何称呼阿?” “回陛下的话,鹘鲁补正是某家小弟!” “原来如此,鹘鲁补如今任职管勾御前文字,可是帮了朕不少的忙啊,现在先生也来助我,朕可真是三生有幸啊,有独吉兄弟在何愁南蛮不灭啊!”吴乞买说着又看向一旁的阿典文,“阿典者雷也,雷者驱邪避凶也,今有阿典先生来助,此天亡南蛮啊!” 一旁的哈密蚩也点头附和道:“陛下所言甚是,赵斌小贼诡计百般,手下暗探更是神出鬼没,军中如今尚有黑风鬼之名流传,如今有阿典师兄离岛来助,臣保举师兄为统帅我大金暗探之人,当以阿典之名破黑风鬼之厄!” “如此甚好,正合朕意!阿典文何在?” “臣在此!” “命阿典文留殿前都点检司听用,为殿前左副都点检兼侍卫将军副指挥使,允其随意调拨各军人马,上不封顶,专职探听情报,监视诸王!” “臣领命!臣必不辱使命效忠我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阿典将军请起”,吴乞买探手扶起阿典文,随后看向哈密蚩问道:“军师,这独吉先生你又有何安排啊?” 哈密蚩看看独吉烈,又看看吴乞买,眼看吴乞买脸上神情不似作伪,当即笑答道:“陛下,有道是一人计短,两人智长,如今我大金南下之路被岳飞、韩世忠、吴玠、赵斌等贼子阻拦,凭四太子和微臣之能如今已经是力有不逮,因此臣有心请独吉大人相助微臣,待到再次整军南下之日随军一道南下,也让那些南蛮看看我大金的兵法谋略!” “军师言之有理,既然如此就请独吉先生暂为我大金副军师,如今暂且随朝参机军事,待到日后整军南下之日,随军出谋划策为我大金开疆扩土!” 独吉烈急忙点头道:“此臣之所愿也!臣必竭尽全力相助师弟,为我大金再征疆土!” “好,今得二位先生,真乃朕之幸,大金之幸!传令下去,排摆酒宴,朕要宴请二位先生,同时也为咱们军师大人接风洗尘!”一声令下宫内这可就忙活开了,不多时酒宴摆上,君臣四人是欢聚一堂,喝到兴起处还召十名哑卫上殿,舞刀弄枪比试较量,一来用作酒宴欢愉,二来也是让吴乞买看看这十位的身手。 吴乞买这殿内是杯盘罗列热闹非凡,而殿外则有一人将这些看的一清二楚,随即借着吴乞买催酒的命令快步离开大殿,随后先去御膳房催了一遍酒,紧跟着这位从怀中取出一面腰牌挂在腰间,紧跟着大摇大摆的走出了皇宫。 出离皇宫之后这位先是寻了一间杂货店和掌柜的耳语两句之后,留下一个信封就匆匆离去,不过这位并没有急着回皇宫,而是七拐八拐之下竟然来到了泽利的王府门前。 第692章 黄龙府内风波涌 泽利王府之内,咱们这位五太子手拿一封密信快步走到屋内,“四哥,还好咱们下手快啊,不然这份情报咱们可看不到啊。” 兀术见此笑道:“还是兄弟你反应快,咱们自己国内的暗探只要忠心就行,不然为兄还想着培训完了一起派出去呢,怎么这是宫里来信了?” “没错,哥哥你快看看吧,我说咱们大金怎么还突然冒出这么个第一智者,原来此人竟然是从靺鞨湖出来的,怪不得之前没查到他一点信息,此人竟然好似天生地长的一般。” “哦?靺鞨湖?那岛上师徒不是一共七人吗?刨去那个老家伙不算,乌林答、裴满、唐括、孛术鲁、独吉、阿典,这哈密蚩是其中哪一个?” “都不是,这哈密蚩似乎是那老家伙收养的,乃是个孤儿。” “哦?有意思”,兀术说完低头查看手中的情报,看完之后摇头叹道:“这吴乞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为了组建暗探竟然全然不顾父皇的安排,那个老家伙也真够配合的,一次送下来两位!独吉烈、阿典文,很好,孤王记住你们两个了!” 一旁的泽利见此急忙劝道:“四哥,十几年都过去了,你几次南下又都在各部征人,想来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不过那老家伙当年可是被父皇称为妖人,那事之后他恐怕对这几个徒弟是尽心尽力,现在离岛怕不是会冲着咱们来?” “应该不会,如今咱们和大宋战事未休,朝内虽说各有各的心思,可是战事一起咱们大金还是一致对外的,只不过待灭了大宋以后咱们兄弟的日子怕不好过啊。” 泽利闻言冷哼一声,“哥哥,怕什么,真要到了那时还不是谁拳头硬谁说了算。” 兀术听泽利这话微微一笑,缓缓点头道:“兄弟所言极是,对了,我那皇叔那有什么消息吗?” “嘿,哥哥,你可问着了,这老家伙是今天上午走的,咱们的暗探刚把消息传来,你猜怎滴?” “怎么说?莫非他带了什么不该带的东西走?” “对啊,这老家伙的竟然在随行侍卫中藏了十余个汉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可是只要他回来时这些人不在了,那可就是一条大罪啊!” 金兀术闻言抬手一捻颔下胡须,皱着眉望向院中正在训练的众人,过了许久才说道:“当年二次南下之时,我那皇叔的儿子乌达补被赵斌手下活擒,从那之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会不会?皇叔因此投了赵斌?” 泽利闻言也是眉头紧皱,沉思片刻才缓缓摇摇头道:“应该不会吧,要说咱们这位叔叔图谋皇位我觉得倒有可能,可要说他为了儿子投靠赵斌,未免有些让人难以相信,毕竟他可不是就那一个儿子,而且凭富平赵斌那些暗棋的手笔,要皇叔真是他的人,这几年怕是不能这么消停啊。” “哎,还是要加紧训练人手,这情报不通的苦头我算是吃够了!”兀术说着一声长叹,紧接着背负双手起身来到院中,加紧监督这些暗探的训练,而皇宫之中吴乞买酒宴散去后,哈密蚩这师兄弟三人也不闲着,当即开始四处选人准备大金暗探的建设。 要说这大金黄龙府内如今是真够热闹的,赵斌手下的暗卫自不必说,这么长的时间经营下来,人手早已密布黄龙府内各处,这泽利招人时手下就混进不少赵斌的人,而完颜昌更是连松鹤楼都没组建时就被暗卫盯上,至于皇宫内自然不必说,那是暗卫来黄龙府的首要目标。 而在大金这边的几路暗探之中,泽利倒是占了个先机,这位五太子趁着哈密蚩回去搬兵之际,将自认为可信之人派驻到黄龙府各处,虽说其中有少不得赵斌的手下,可却没有其他人马的干扰。 至于完颜昌那可就惨了,虽然说他是大金最早组建的暗探,可是因为完颜昌只重钱财不重情报,所以对于黄龙府内各处要地的探听并不上心,平日里只靠酒楼内的闲谈收集情报,这次启程南下之前,这位得了高人指点才着手布置黄龙府内各处的人马。 如今这小小一座黄龙府内,四支暗探之间是互相渗透,往往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除了赵斌的暗卫体系严密之外,其余三家虽然名为暗探可到后期实际上和筛子差不多,几支人马之间经常是明争暗斗,甚至想要互相吞并,扰的吴乞买是不胜其烦。 可咱们这位八贤王却是坐收渔翁之利,因为暗卫培养的人实在是太合适了,合适到这人刚混进泽利手下没两天,就被泽利看中送到皇宫之中;在皇宫混了没两日又被完颜昌的手下花重金收买;这边刚拿了完颜昌的钱,阿典文又看上他了。 好好一个暗卫竟然混的吃四家俸禄,别的不说,黄龙府内的情报那是再也瞒不住赵斌。 这也是为什么先前赵忠送来关于大金国内的情报会骤然变多,实在是盛情难却,大金三股力量都在那边尽心尽力的为赵斌收集情报,而赵斌如今将三路的政事处理完毕,自然是要一桩桩一件件仔细观瞧。 这看到泽利组建暗探赵斌含笑点头,低声夸一句聪明;看到哈密蚩搬请恩师,赵斌又闭目仔细回忆一番家中情报,以及自己看到的典籍故事,试图从中找出哈密蚩这位恩师的踪影;看到黄龙府内的混乱情况,赵斌又是一阵摇头苦笑,而最后则看到关于完颜昌的情报。 关于这位南下议和的主使,赵斌不由得停手仔细观看,关于完颜昌的情报开头自然是入宫拜见吴乞买开始,后来则是这位回家后的告别仪式,这些情报写的具体形象,赵斌看去一眼就知这位大金皇叔对于南下的惧怕,可翻到后面赵斌的眉毛却都立起来了。 只见情报上写道:“完颜昌回家安排妥当一切后,暗入书房密室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完颜昌出密室,唤来松鹤楼掌柜安排手下暗探事宜,此事之后松鹤楼方才广派暗探进入大金各处机密所在,后完颜昌又入密室,一日一夜后引一人出密室......” 第693章 秦桧随军返中原,完颜构得遇知己(第六卷完) 太原府内,赵斌几日辛劳终于是将三路内的大小军政事务理清,这一日正在屋内翻看赵忠送来的大金诸般情报,看前面大金国内各路暗探明争暗斗,咱们这位八贤王还是饶有兴致,可看到最后一张纸上,只见上面明明白白写道:“完颜昌又入密室,一日一夜后引一人出离密室,完颜昌礼送此人到一处偏院之中,院内自有美妇一人相迎,大宋仆从十余人,二人分别之时完颜昌拱手道别,口称会之兄留步。” 看到这里赵斌哪里还能猜不出此人身份,要说此人也是才学出众之辈,早在徽宗年间就曾高中,后来一路官至大宋御史中丞,到后来金兀术围城讨要质子之时,又是这位陪着小赵王前来金营之内,只可惜后来小赵王被活生生吓死军营之中,这位是有国难奔、有家难回,不过后来兀术大破六甲兵,擒二帝夺开封,掳了城内的大小官员家眷,倒是让这位一家团聚。 再后来此人被金人押解北上,那满朝文武都被兀术一网打尽了,他一个御史中丞哪里还排得上号,在金营里今日放马,明日养羊,后天又被拉去伙房帮忙,她那夫人每日除了洗漱缝补之类的粗活,还少不得要被金人士兵搅扰,夫妻俩这北上一路可谓是苦不堪言。 原以为到了黄龙府算是能好些,可他们却被吴乞买当作物品一般,赏赐给大金众将为奴为仆,那金人对于他们自然也想货物一般,今日打死两个,明日送人两个。这位就这样兜兜转转之下来到完颜昌府上,你要说这人贪生怕死、苟且偷生那是一点问题没有,但这位能以新科进士的身份做到大宋御史中丞那也不是一般人啊。 一进完颜昌的府内这位先是蛰伏待机,探听府内情报,再发现完颜昌的野心和不甘后,这位又寻了个完颜昌发愁的事,当场来了个毛遂自荐,三言两语之间为完颜昌解决了难题。那完颜昌大喜之下对此人自然是颇为倚重,第一时间就免了此人的劳作仆职,这位见此自然是更加卖力讨好完颜昌,他这日子自然也是越过越好。 可惜啊,这日子越来越好,人就越来越贪心,这位心想,“我这一天天他有问题才用我,弄得净是些搞钱整人的破事,长此以往他可总有失势的一天,那时候我可就惨啦啊,我啊,还是想办法给自己弄一条后路吧,多的不说我先把自己和他绑一条船上。” 脑筋一转计上心头,正是此人寻上完颜昌提出建立暗探,以松鹤楼为基,一面敛财发家,一面探听情报掌控百官,原本这位想的是借此能一跃称为完颜昌手下的能臣干将,同时还成为为完颜昌掌握机密之人,却不曾想这金人可比他想象的还要狠。 要知道你到人家府上来,人家可压根没拿你当人啊,你要是个人再帮完颜昌出谋划策,少不得能成为下一个哈密蚩,可你就是个东西,后来也只不过是个好用的东西,到现在你把自己变成宝贝了,那宝贝自然是该深藏暗室之内了。 从此以后这位就被完颜昌关入密室之中,每日仅能看到三餐饭食和完颜昌从各处收集来的无数情报,除此之外连完颜昌的面都很少见到。 长期的暗室生活也让这位的内心越加贪婪,所渴求的东西越来越多,不过完颜昌将此人藏得极好,暗卫也仅仅是在赵斌搅闹松鹤楼后,才匆匆见了此人一面。 赵斌此时双眼虽然还看着手中得情报,可脑海中却回想起那日在黄龙府被自己烧为灰烬的一页残纸,“暗室之内转出一人,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一对三角眼,当中白眼球多,黑眼仁少,灯光照耀之下显得是烁烁放光,其中不知蕴含多少鬼心思。往脸上看,就见此人高颧骨,尖下巴,两腮无肉,留着三绺胡,虽未讲话,可嘴内似乎还留着什么东西,在那里上下咀嚼,两腮忽起忽落。” 这暗卫密布天下,人员众多,开封城外的暗探和黄龙府的暗探自然不是一人,再加上完颜昌将此人藏得极严,此人的长相还是那日暗卫冒死趁着暗室门没关严才能看见。而先前开封府的情报重点全在城破帝俘上,暗卫哪有多余闲心去写一个御史的长相。 阴差阳错之下,咱们这位八贤爷时至今日才知道,昔年开封府内意气风发保驾入金营的御史中丞,如今完颜昌府内机要谋臣竟然是同一人。此人姓秦名桧字会之,在现如今这乱世这个名字还无几人知晓,可在后世这人跪了千年也不能还清一身罪孽。 知道是秦桧赵斌倒还不至于生那么大气,可是情报的最后却写着,“完颜昌将秦桧及其夫人混在亲卫之中,随议和使团一道南下建康府。” 这才气的赵斌是连声高呼,喊赵忠备马抬戟想要趁着此人尚未回朝就砍了此人的脑袋,原本赵忠递上情报后就留在门外伺候,此时一听赵斌高呼,“备马!抬戟!少爷我要杀人!” 赵忠见此急忙快步走入书房之内,就看见自家少爷怒气冲冲立在桌案之后,单手扶案,掌下押着的正是自己先前送来的一摞情报,不过赵忠那是什么人啊,有道是“人老精,马老滑”,看着自己家少爷气的通红的那张脸,赵忠眼珠一转当即拱手道:“回王爷的话!老奴在此!但不知王爷备马抬戟要去何处?老奴当调多少卫队护从?”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可却好似六月里迎头泼来的一盆凉水,让赵斌冷静下来缓缓坐在桌案之后,“是啊,自己如今不是大名城外的富户之子了,不是只要在乱世保存一家性命就好的小公子了,也不单单是身负大仇的太祖后裔,而是坐镇西北的大宋八贤王。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其中包含着自己曾爷爷费心挣来的清名,包含着自己家同太宗皇帝一脉的恩怨情仇,包含着如今跟在自己身边的众将”。 赵忠的一句话勾起赵斌万千思绪,看着面前这位身形微躬、头发花白、颔下无须的老仆,似乎这一人身上浓缩着自己数代的心血,又似乎在这老仆的身上看到这次仅凭一面令牌就愿意全力相助自己的曲端、韩常,似乎能看到远在鄱阳练兵的众将,在淮水畔整军的韩世忠,在河间府背负世人骂名的张叔夜,最后赵斌又想到了自己幼时的好友,自己的结义兄长,如今的精忠大帅岳飞。 赵斌就这样坐在桌案之后默默无言,看看手中的情报,看看面前的赵忠,又闭目沉思良久,最后缓缓问出一个问题,可就是这个问题让这位老仆呆立当场,“忠叔,如果没有我和父亲的命令,你敢杀曲端吗?” 赵忠被赵斌问得呆立当场,可随即赵忠急急摇头道:“自然不敢,我等暗卫奉命行事,岂敢替主人做主!” “那要是我想杀师尹呢?” “回少爷,西北三路之内,暗卫高手不下五百之数,只要少爷你要,三日内人头奉上!”这次赵忠回答的要果决的多,可说完之后赵忠顿顿了,看着桌案后脸色阴晴不定的自家少爷,缓缓上前问道:“少爷,师尹那家伙虽然犟点,可是对咱家的忠心没得说,少爷要是不放心一句话他必将军权拱手奉上,性命......”饶是赵忠也不敢再说下去。 而赵斌听这话也是微微点头,口中喃喃道:“是啊,忠心不二,只要你要自然会拱手奉上,可你信吗?”赵忠听这话心中替老友松了半口气,而赵斌紧接着说道:“忠叔,别慌,我自然是相信师尹,只是打个比方,想要试图知道那个人是怎么想的,他手下的人又会怎么想。忠叔,你说要是刚才咱俩的对话传出去,被这太原府大小官员得知,被军中各位将领得知,会出现什么?” “回少爷,从古至今,从来就不缺揣摩上意之人,恐怕不出三日师尹贪污军费、鞭打军士,私通金人的罪证就会送到少爷面前,到时候可就在少爷你一句话了。” “那忠叔你知道了吗?” “少爷放心,今日之话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赵忠说着拱手退到一旁,一时也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而赵斌端坐在桌案之后,抬手在桌面上轻轻敲打,心内却是神思百转,“秦桧、万俟卨、罗汝楫,没了你们三个怕是还会有别人,毕竟真正要对付义兄的可不光你们几个就够啊,要是没了你们三个,换其他什么阿猫阿狗来我怕是还摸不着脉呢。” 想到此赵斌敲打桌面的手指也缓缓停了下来,看着赵忠沉声道:“赵忠何在?” “老奴在!” “立调百名暗卫高手,并你队赵孝、赵悌、赵节三人齐赴建康城!” “少爷,三位一起行动?但不知是何要事?可用向老爷请示一番?” “暂且不用,这三人分为三队,给我盯死秦桧、万俟卨、罗汝楫三人,我要知道他们每天吃了几粒米,又说了几个字!” 赵忠一听不是让去杀赵构,那立马拱手领命,“谨遵君令!这三人如今都在我西北三路,老奴即刻传令他们动身,不出三日时间,这三人一切情报必呈少爷桌前!” 赵斌点点头示意赵忠退下,而第二天赵斌就发现赵忠送来情报上,秦桧的情报单独列在一页上,毕竟完颜昌军中本来也有暗卫潜伏,这情报自然是少不了,只是之前没有专门收集罢了。 看着情报上的内容,完颜昌的暗探也缓缓浮出水面,这完颜昌和秦桧这一主一仆眼看出离黄龙府,自己周围又是大军保护,那自然是心神放松,一路上少不得高谈阔论,尤其是夜晚喝了两杯酒后,完颜昌更是对着秦桧连连夸赞。 原来这秦桧先是建议完颜昌在黄龙府内办起松鹤楼,用以收敛钱财,同时换的这位皇叔将自己妻子一家人保护起来。接下来又建议完颜昌发展情报,用来收拢官员把握朝局,原以为凭此能扶摇直上,可不曾想却被完颜昌囚禁暗室之内。 有道是及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秦桧对完颜昌是尽心尽力,凭借松鹤楼的情报非但让完颜昌在朝堂之上立稳了脚跟,同时暗中勾连了许多文臣武将暗中相助完颜昌。这次完颜昌领命南下,秦桧更是第一个从中嗅出不同的味道,急忙建议完颜昌向皇宫内以及大金的王公贵族府上送些人手。 当然这次的谋略秦桧为自己换来了自由,请完颜昌带着自己的妻小南下回归大宋,到那时自己在大宋为内援,完颜昌在大金为主力,两边配合之下一个得中原沃野称帝,一个居江南水乡为相,做那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权臣。 这两人是一路畅谈这美好的未来,一起渡过了淮河来到大宋建康府内,完颜昌进殿面见赵构自不必提,两边一番你来我往的交锋,这议和之事算是谈了下来,虽说如今朝内有李纲、赵鼎等人在朝,主战之声颇大,可抵不住咱们这位完颜构一心想要议和啊。 待到议和之事谈拢,完颜昌笑道:“陛下,某这次南下还带了一位你们大宋的忠臣回来,此人在我大金曾精心侍奉二帝,我感念此人忠心,因此这次南下特携此人一道,算是送他回归故土!” 端坐其上的赵构闻言不由得一喜,“哦?不知是哪位忠良啊?”与赵构不同的是台下李纲的手紧紧攥了起来,生怕这位完颜昌会让人抬上来李若水的骨灰。 “此人在大宋曾经官拜御史中丞,乃是你大宋当年新科进士,秦桧秦会之!” “哦?快请!” 赵构一声令下,秦桧自然迈步上殿,要知道刚才完颜昌那一番话可是秦桧教他的,为的就是给自己在大宋立下一个好名头,在场的众人可没有赵斌先知先觉的本事,只看着那身形清瘦的秦桧走上金殿,还以为这位是在大金受了多大苦,可实际上这位被完颜昌关在密室内可是胖了不少,现在这副身形是这南下一路特意饿出来的。 走上金殿的秦桧双膝跪地,向上磕头话未出口已然是泣不成声,赵构见此急忙命人搀扶这奸贼,好生慰问一番后,又在朝会散后留秦桧在宫内饮宴休息,席间这奸贼说道:“如欲天下无事,须得南自南,北自北!” 此言一出赵构是大为欣赏,颇有一种初遇知音之感,当即封秦桧为礼部尚书,而这仅仅是这奸相归宋后的第一步。 第694章 奸贼得银又掌权 自靖康年后数载,这中原河山可谓是动荡不堪,时至今日昔年道君皇帝九殿下康王赵构在建康府称帝,麾下文有太师李纲、丞相赵鼎,武有韩世忠、岳飞,王渊,如今有得昔年御史中丞秦桧来投,可谓是风头无二。 再加上秦桧可是口口声声说乃是在五国城伺候二帝之人,这话还有大金使臣完颜昌为证,看着面前对自己恭敬有加的秦桧,赵构心说:“看看,你们看看,这是伺候过父皇的人,回来对我这么恭敬,这证明什么,证明父皇是认可我当皇帝。” 当然赵构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嘴上只是说,“秦爱卿朴忠过人,朕今得秦爱卿竟致使喜而不寐”,当场就加封秦桧为礼部尚书,而秦桧入宫后和赵构一番交谈哄得赵构是喜不自胜。 酒席宴间难免谈到刚刚结束得富平之战,赵构不由得夸耀道:“秦爱卿这次回朝可要好好感谢一人啊。” “哦?却不知是哪位大人啊?” 赵构喝了一口面前的酒,笑道:“你该感谢川陕宣扶处置使张浚张大人,要是没有张大人在川陕力挫兀术大军,收三路河山回归治下,那金人岂能议和?没有金人议和完颜昌南下,卿又如何回归我大宋啊!” 秦桧坐在桌后听赵构这话,眼珠滴溜溜一转,继而出声疑问道:“陛下不知?这西北之战并非是张浚大人主持啊,乃是另有其人。” “哦?是曲端还是吴玠啊?这两人先前张爱卿的奏章之上多有称赞,只是后来可能战事繁忙,张爱卿再无奏报传来,朕也就不得而知了。” “回陛下,都不是,乃是一位名叫赵斌的人。” “赵斌?没听过啊,不过此子竟然姓赵?有机会朕定要诏他入宫,表彰一二。” “可是陛下,这位打出的大旗可是八贤王啊!这人怕不是太祖皇帝之后。” “什么?太祖之后?怎么又冒出来一位太祖之后,开封城破,这东一个,西一个,这个是太祖之后,那个是太宗之后,怎么他们是想效仿昔年刘备不成?” 秦桧微微摇头道:“具体的臣就不知道了,不过此人能牢牢握稳西北的军权,指挥大军战败金人,可见其韬略、武艺都不一般啊!”秦桧说着起身对着赵构一礼,“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有此贤王在,区区金人必然不在话下,想来终有一日陛下可收复河山,回驾开封,迎回二帝,父子兄弟团圆。” 赵构坐在那里双目之中阴晴不定,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低声喃喃自语道:“好啊,都瞒着我,这么一位我竟然不知道,好的很啊,贤王,贤王,自立为王也能是王!” 秦桧拱手低头立在那里并不多言,赵构见此过了良久缓缓道:“秦爱卿,如此要事朕都不知,不知爱卿又是从何知晓啊?” “回陛下,臣在五国城时二帝曾将调动皇城司的密令交给微臣,此次南下时臣试图联系了一二,这才得到这个消息。” “哦?皇城司?爱卿竟然和他们有联系?自开封城破之后,各位大臣可谓是死走逃亡,散落各地的皇城司也和宫内断了联系,爱卿竟然能和他们联系上,不知他们情况如何?” 秦桧微微一顿,眼珠子一转道:“回陛下,这皇城司因为和宫内断了联系,没有了钱财支撑,各地的探子如今都沉寂了下去。” 赵构微微点点头,坐在桌后沉吟片刻,继而摆手道:“既然如此,秦爱卿听封!朕今加封你提举皇城司之职,品位皆在干办之上,许尔直达御前,不必上报其余任何人。另设提点皇城司四员,位在提举之下,干办之上,由爱卿在皇城司诸员之中自由提拔。” 秦桧闻言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臣谢陛下厚爱,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另外国库拨银五万两,供卿重建皇城司,之后的俸禄每年由国库发放,一切皆同父皇时一般。” “臣遵旨!” 赵构抬手虚扶道:“爱卿免礼平身,爱卿建立皇城司的第一要务便是查清那赵斌究竟是何方人士,为何有胆诈称太祖后裔。另外张浚这次必是冒领军功,朕不希望以后再发生此事!” “陛下放心,有臣在,保证万无一失!” “嗯,公事繁忙,朕要就不多留爱卿了,待皇城司成之日,咱们君臣再叙!” 秦桧当即拱手退出大殿,去国库领了五万两白银,随即才回到赵构给他分配的府邸之内。 看着这一屋子的钱箱秦桧坐在那里愣愣发呆,两腮依旧是在那里不断的蠕动,这秦桧哪里去五国城伺候过二帝啊,之所以那么说纯粹是为了在大宋这边博一个好名。那就更不要说掌握什么皇城司的秘密联络方式,早在开封城破之时,赵忠等人就以昔年的官身接管了各地的皇城司探子,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一个皇城司成员想着联系赵构。 至于说提起赵斌一事,则是完颜昌和秦桧两人当日在黄龙府密室内就商定好的,这完颜昌志在中原沃野,可如今一大半都被赵斌站着,那他哪里能甘心,自然是想要借刀杀人,而秦桧刚才对赵构所说的情报自然也是从完颜昌那里得来的。 不过眼下有了这五万两白银,秦桧手里就是没有皇城司也有了,只不过这位实在穷了太多年了,一看见这些白银那手就忍不住,到最后愣是留在自家库里四万两,只拿出一万两四处募人发展。因为先前说过自己能联系到先前的皇城司成员,所以秦桧现在也不能去军中调人,那这赵构手下皇城司的成员可想一般了。 除了地痞流氓,就是无赖混混,差一些的还不如昔年开封街头以头试刀的牛二,好一些的也仅仅是当年赵斌南下时遇到李山那般货色,这些人要说欺负个老百姓,吓唬个书生老汉还行,可你要让他们和赵斌手下的暗卫斗,和兀术手下的精锐斗,那就是实打实的送菜,别的不说这些人就连李纲的府门都进不去。 当然秦桧在建康的一切所作所为,都被暗中盯着他的暗卫事无巨细的记录下来,随即一式两份分传大名府赵安和太原府赵斌处。 第695章 偏听偏信完颜构 大名府的赵安看见秦桧所作所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一个从大金回来的大臣罢了,能有几分忠心犹未可知,也就是赵构这闲散王爷上台的皇上能重用此人,换到其他任何一个人在那个位置,不查他三年验他三年,岂能安心。但是心中对于赵构这个太宗后人却感到愈发的不齿,如此毫无防备之心轻信他人岂是一国之君所为,更不要说还授予这么一个来历不明之人重权。 君不见自日后右丞相使浩提出归正人后,多少军功显赫之人终生难得重用,不然也不会有词中之龙那“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之语。二十二岁时就能以五十人纵横金营,五万金兵中带出叛臣张安国的少年将军,自二十三岁南下归国后,却数年不得重用一直在是六七品的小官在江南各地轮转。 不过赵安自然不知道这些,看完情报之后只是简单给赵斌去信一封,询问自己儿子对于此事打算如何处理。 而赵斌这边看到秦桧的所作所为一时间都被这奸贼给气笑了,“好好好,好奸贼!竟然敢这么黑你老子我,你等时候到了的,时候一到老子我要你碎尸万段!” 一旁的赵忠看着面前自家少爷,不由得激灵灵打个冷战,心中暗道:“秦桧啊秦桧,我们少爷这二十多年可从未如此,你现在把他得罪成这样,你活是活不了了,就不知道你能不能死舒服了。” 而赵斌看着情报许久,继而抬头对身边的赵忠说道:“忠叔,你拟一份奏章,简单说两句,就说我眼看国破家亡,因此拉起义军同金人对抗,西北一战兀术来势汹汹,故此打出八贤王旗号,一来凝聚人心,二来震慑敌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然后在表达一下咱们称臣之意就好了。” 赵忠急忙点头称是,随即问道:“少爷,那这赵构要是认下了,派人前来接管这边的政务军事呢?” 赵斌闻言挑眉看了眼赵忠,满是诧异道:“忠叔,你最近没和真明那家伙打交道吧?” “呃,没有啊,真明大师如今远去代州五台,老奴并未见他啊。” “嗷,那忠叔你怎么改吃斋念佛了,忠臣良将押来太原孤亲自劝他,至于那些贪官污吏、无能鼠辈”,赵斌说到此微微一顿,继而道:“忠叔你这是提不动刀了?” 赵忠微微一笑道:“老奴明白,还请少爷放心!” “嗯,去吧,他要是不信我的奏章,也要留好他的诏书,多一条罪他这脑袋掉的才越快啊,不知到最后有几人愿意去捧他的脑袋。” 赵忠含笑退出赵斌书房,回到自己房中刷刷点点草拟了一份奏章,拿来给赵斌看后,又简单修改了一番,当即派军中探马送回京城,一来奏报大捷之喜,二来陈明身份原委,三来称臣讨封。 赵斌这边因为有暗卫传信,消息那是来去如风,赵构派去抓张浚得人手还没回来,赵斌这边奏章就到了,而且连说辞都想好了,什么曹荣阻路,情报不畅,由绕道走三关方能到建康府。 而赵构此时正在那看秦桧写来的关于赵斌的情报,秦桧对赵构说是皇城司探查的结果,可实际上却是这些年在完颜昌那里记下的情报。那赵斌身边暗卫密布,最早离家学艺时都跟着十名暗卫,更不要说后来他几次犯险冲阵,那赵安担心的暗卫是越加越多,到了富平之战是站在明面上的都几十上百位,更不要说暗中跟随了。 这样一来秦桧写来的情报那能有什么,那真的就是出身不详,家境不详,背景不详,甚至连赵斌参加牛头山之战,秦桧都因为不能确定,所以没有写在上面,倒是赵斌去黄龙府被他写了一笔,为此赵构还将邓肃招来宫内训斥了一番。邓肃那边呢,李纲早早给他通了气,邓肃是直臣不假,可又不是傻子,明知道说实话要倒霉,当即就说自己乃是被奸贼蒙蔽,当时只知此人姓狄名斌。 而岳飞那边呢,连兀术和哈密蚩对于他和赵斌的关系都仅仅只是猜测,就更不要说什么完颜昌、秦桧了,因此根据秦桧送来的情报赵构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一个身份不明之人,在乱世想要谋取名利,因此私募义军抗金,后来更是诈称姓赵,冒领王位,试图收买人心,妄图夺取自己家的江山社稷”。 赵构这边刚有这个念头,赵斌那边的奏章就到了,看着其中内容赵构不由得耻笑道:“此人竟然还想诳骗寡人,好在有秦爱卿为朕分忧,不然朕必中此贼奸计。不过秦凤、永兴、河东三路可是好地方啊,万万不能被这奸贼得了。” 赵构想到此当即拟下一封圣旨,先是夸赞了赵斌的功劳,又点了几名官员北上接手西北政事,紧接着给赵斌封了个虚衔,最后则轻描淡写的收了赵斌的八贤王之名。 可惜啊,这圣旨都还没出皇宫就被宫内暗伏的暗卫给截胡了,这下传旨的变成暗卫了,赵构派的这几名官员更是连淮水都没渡过,不过这些人也都是一无才二无德的人,那都是看着赵构登基过来摇旗呐喊想要冒领从龙之功的人。 这暗卫传旨自然不会大张旗鼓的在河东各地宣讲,这位就一身便衣悄悄地来到太原府,找上赵忠后将圣旨往这位手里一塞,紧跟着扭头就回建康府了。 而当赵忠将这封圣旨送到赵斌面前时,赵斌摇头笑道:“哎呀,忠叔啊,你说这秦桧这条老狗还真有意思,先害我一次,又帮我一次,要没他胡编乱造的那份情报,这封圣旨怕是不能这么容易就到吧。” 赵斌说着看看手中这封圣旨,“他可真够贪心的,又要地、又要兵、还要权,最后还免了我的王位”,赵斌说着抬头看向赵忠问道:“忠叔,我这八贤王是他老爹血书亲封,他这是不是抗旨不尊啊?算不孝吧?” “对,别的可能还要商榷一番,可是这不孝是肯定的。” “好,好,可要记下了!” 第696章 执政安民赴太行 太原府城之内,赵斌安坐府衙理政,外有曲端、吴玠、种洌众将各司其职,或布防城寨,或招募新兵,或推演兵阵;内有张睿、路金处理政事,劝课农桑,百姓安居乐业;明处有赵斌派出的五路小轿体察民情;暗处有赵忠指挥暗卫,铺设建立的一张巨大情报网,这河东、秦凤、永兴军三路可谓是安如泰山。 再加上赵安经商多年,手下各样商号密布天下四方,这三路之内自然也不例外,像粮油肉菜布盐这些和百姓息息相关的产业自然都有涉及。这样一来别看这三路之地在短短几年内,大宋走了,金人来了,金人走了,八贤王又到了,可是这些常用之物的物价却都没什么大的变动,物价没有大的波动,这百姓生活自然还算是稳定。再加上这一桩桩买卖如今都被赵安交给了自己儿子,赵斌手中可谓是陡然而富、余财充足,太行山陆登还将当年劫夺的库银送下来一笔,这样手上有钱心中不慌,赵斌索性大手一挥免了三路之内几年的赋税。 除此之外,赵斌坐拥河东路,这石炭自然是不能放过,要知道早在汉朝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就发现用石炭冶炼铁器,而这项技术更是在大宋得到普及和推广。而如今赵斌坐镇太原府,更是将这项技术利用到最大化,为此还专门派暗卫回了一趟大名府,调来昔年金钱豹子之子汤祥。 随着汤祥到来,赵斌当即命人在太原城南二十里处组建起自己的军械监,一时间源源不断地石炭和生铁矿被送入此地,而一件件崭新的铠甲、锋利的兵刃则由此地送往各军之中。 一时间这河东、永兴、秦凤三路好似一台精密的机器一般,在紧锣密鼓的运转着,又好似一座独立的王国一般,什么宋金之战、哪个叫金兀术,谁又是是赵构,都和这片土地暂时没了关联。 原本西夏那边还蠢蠢欲动,想要趁着宋金之战南下争夺大宋河山,可当派出的探马斥候回报,言说边关城墙之上杨、折、种、姚四面帅旗迎风飘摇时,金枪巨斧大刀弯弓赫赫夺目时,那自称明城皇帝的李乾顺再听到这消息之后,那是要多温顺有多温顺,甚至还派出使团意欲和赵斌交好。 只可惜他这使团却来的晚了些,赵斌在太原府治境数月之后,三路之内一切大小军政要务都回到正轨,赵斌也不用在枯坐府宅之内,再加上当日离家西进抗金之时,夫人韩溪云又有身孕在身,因此赵斌索性简单收拾两件行礼,仅仅和老仆赵忠交代一声,就头戴范阳笠身披玄青袍,胯骑墨玉嘶虎兽消失在了太原城外。 当然因为三路之内有那五顶小轿闲逛,太原城内又有赵忠坐镇大小事宜都井然有序,所以无论是大金那边的几路暗探还是秦桧新建的皇城司,又或是赵斌手下一众文武大臣,那都不知道赵斌的行踪。 赵斌这边先是寻了两顶自己派出的小轿,悄无声息的坐在小轿内,待遇到有人拦路喊冤之时再突然现身,忙了半月时间,倒是平反了几桩冤案,处理了几个贪官污吏,算是回忆了一下自己初入江湖的时光。只可惜身份不同、眼界不同,再看这些案子时全然没有了年轻时的兴奋。甚至有些时候当那凶徒歹人露面后,赵斌这边刚想下轿子活动一番筋骨,那边七八个侍卫已然一拥而上,将那人扑倒在地。 不过这一趟也让三路之内的大小官员对这五顶轿子分外惧怕,有那一两个想着阻拦轿子过境或者想隐瞒本地情况的,可是暗卫又是何等存在,这越是隐瞒越是显得有事,那查出来的牵连更多。 就在三路之内的大小民众以及一众官员在关心赵斌这五顶小轿之时,咱们这位赵贤爷却骑着墨玉嘶虎兽,慢慢悠悠的行走在太行山间,这异兽可谓踏山梁如平地,赵斌坐在马背上是不亚于坐在小轿之内,一人一马兜兜转转来到太行山金顶大寨门前。 而此时这大寨已然是寨门紧闭,寨墙上弓箭手弯弓搭箭,寨门后刀斧手密布如林,寨门旁刁斗上站立一将,手打凉棚向下观看,“呔,来着何人!竟敢无故窥我山寨?” 赵斌闻声抬头望去,同时拿手中马鞭微微一推帽檐,“赵勇!胆子大了啊!什么叫无故窥你山寨,某回来看看不行啊?” 就赵斌这一句话,刁斗之上那将双腿一软,“哎呦喂,您怎么到我这来了,快开寨门!快开寨门!” 随着赵勇一声令下,寨门缓缓打开,赵斌双脚一磕镫战马缓步走入金顶大寨之内,而赵勇也早早的候在门旁,“少爷,您来了!” “嗯,路过此地就顺便来看看,子敬在寨子里吗?” “在,虽然如今八陉都在咱们掌控之中,但是这太行金顶大寨险要异常,而且便于向八陉各处关口传达消息,因此如今陆大人还驻扎在此地,我这就去唤他来见少爷。” “哎,费那个劲干嘛,走,一道去大厅见他!”听赵斌如此说,赵勇自然是急忙在前带路,两人行了约莫盏茶的功夫便来到这太行山的聚义厅内。 如今这满寨的数万大军都被陆登分派去太行八陉把守,此时寨内仅仅剩下五千守军、五千残兵,以及新募来的一万军士,故此先前的营房被陆登下令拆去许多,赵斌和赵勇二人来到聚义厅前的道路自然也就通畅不少。 在聚义厅门前赵斌甩蹬下马,刚抬眼向厅内望去,赵斌就被陆登的大手笔惊得愣在原地。只见这原本能容纳百人相聚的大厅之内,此时屋子正当中的空地之上竟然堆砌起一片沙盘,这一片沙盘长足有十丈开外,宽也在七八丈上下,只把这聚义厅的地面占的满满当当,只留下周围一圈小道行人,靠着西墙根下摆着几把交椅供人暂坐。 而此时这偌大的沙盘之上正有一人来回踱步,一会蹲下身自己查看,一会又拿起手中几页残纸翻看,继而又拎着腰间佩剑在沙盘之上勾勒划痕,全然没注意到厅外有两人正在打量自己。 第697章 陆子敬再会公子 太行山金顶大寨聚义厅内,陆登将山寨人手分做九路,其中八路人马分别驻扎在太行八陉之上,剩下一路人马把守金顶太行大寨,原本陆登手下将官就是赵斌这几路人马中最少的,这几年在太行山众军之中优中选优,才算有几位可堪一用的将校聚在手下。 可现在一分九路那好不容易凑出的这些人也都分派各地,聚义厅也彻地空置下来,陆登见此索性就在厅内青石地面之上,以木架为骨、黄泥稻草为土、树枝绿叶为景,就在这青石地面上构起一片沙盘。 沙盘正中一座太行山脉足有半人高,横贯在聚义厅内,不但山形地势被勾勒得栩栩如生,而且草木茂密稀也都显露其上,山中水井、溪流、小路皆都标注明白,更不要说一座座关隘营寨,那都是陶泥烧制嵌在沙盘之上,另外还有各色旗帜插在上面,至于每面旗帜的含义就只有陆登才知道了,连半页文字记载都没有。 除了这半人高的太行山外,周围的青石板上也都堆铺这夯砸过的黄泥稻草,上面勾勒着河东路、河北西路、河北东路、永兴军路的地形地貌,其上城池官道、山林草木、河流湖泊都在其中,虽然这几路的详尽程度不同,其中以河东路最为详细,河东路以代州情形为最,但也能看出陆登已然吸取上次的教训,开始关注太行周围的情形。 这时陆登正在沙盘上忙着查对细节之处,背对厅门全然没有注意到赵斌的到来,赵斌见此也没急着上前打断这位的思绪,而是迈步进厅后,沿着墙根的小路迈步来到西墙之下,端坐在交椅之上,那边赵勇急忙捧过一杯热茶放到赵斌手边。 赵斌就坐在那里一面饮茶一面看陆登在那里忙碌,过了足足一个时辰后,陆登才将手中宝剑拄向地面,另一只手扶向腰间,好好的直了直腰,“哎呀,这大沙盘方便是方便,可就是太废身子了,我这个腰啊”,陆登说着抬手锤着自己后腰缓步向西墙下走来,“勇哥啊,你回头可要帮我淘换两副好膏药啊,不然我这都快站不住了!” “这再好的灵丹妙药也不如一副好身子骨啊,子敬兄莫不是勤劳公事以至于荒废了武艺?乃至于积劳成疾?那日后见了嫂子,弟弟我怕是交代不过去啊。” 陆登刚才在沙盘上踱步时察觉到有人进入大厅,可是没有扭头专门去看,还以为是赵勇来找自己商量事,可待赵斌这么一开口,陆登立时愣在那里,捶打腰间的手也停在了后背,“于渊贤弟”,可话说一半,陆登急忙整衣道:“臣陆登陆子敬拜见八贤爷!”说着就欲下跪。 赵斌坐在那里急忙摆手道:“好了好了,我的子敬兄,这些俗礼就不要了,这次我单人独骑来此,咱们可不用那么大排场了,就一个问题,咱这有饭没?这一个时辰茶水喝了个足,可赵勇这莽汉没给我吃的,五脏庙现在可是要造反了。” 陆登闻言连忙点头道:“有有有,如今这大厅被臣铺了沙盘,请公子随我去隔壁厅内。” “走走走,咱们坐下说!” 赵斌这一招呼,陆登当即领着赵斌出了聚义厅,先是回手锁好屋门,紧跟着引着赵斌来到一旁的偏厅之内,而厅内此时已经摆好一张圆桌,桌上山鸡野兔,熊掌蛇羹摆放其上,另外还有各样山珍时蔬,最中间却是一只烤全羊,烤羊左右则分别是一碟凉拌豆腐、一碟小酱菜。 赵斌看着桌上的菜色,抬头看看赵勇,又看看身边的陆登,赵勇见此笑着解释道:“回少爷,自某来到这太行山后,没少同陆将军把盏,说起少爷当年潞安州助战一事,陆将军常说其公子闯营盗羊一事,只是那是军情紧张一只肥羊两位往往都只是吃上几口,剩下的都送予伤兵老弱了,如今咱们有太行为屏,三路为基,这烤羊二位可以美餐一顿了。” 陆登闻言看着桌上那只全羊眼中满是追忆之色,而赵斌则笑道:“那个,赵勇啊,有几个事你记一下!” 赵勇急忙垂手肃立道:“还请少爷吩咐!” “这第一,以后酒宴准备的不错,不过下回端茶的时候记得拿些茶点,第二,下回听故事听全,我的确是盗羊回城,也的确将羊分给伤兵,可那不是因为我二人舍不得吃,是一只羊太多了,我二人根本吃不完!而且我那会夜夜出城,金人这些蛮子除了烤羊没别的,我和陆兄整整吃了一月!” 赵勇听赵斌如此说,不由得愣在当场,而赵斌则抬手虚引道:“子敬兄,来吧,来吧,也别辜负了勇将军的一番苦心。” 陆登这性子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含笑点头跟着赵斌来到桌边,待两人坐稳之后,赵斌看向还在那里呆立的赵勇,不由得笑道:“赵勇,还愣着干嘛,过来一道吃啊!这一只羊你真当我们俩能吃完啊!” “哎哎,少爷,我为你倒酒!” 说话间,三杯浊酒下肚,赵斌和陆登两人坐在桌旁是边吃边聊,先说八陉如今的防御情况,再说新兵招募情况,说到此自然要多说两句太行山以东,张叔夜治下的百姓。 陆登不由得摇头感叹道:“张大人不愧是爱民如子啊,想金人尚未南下之时,这太行周围各城动荡不安,百姓无奈之下上山为匪,致使那王善竟然聚起十万草寇,现如今两国交战,动乱不息,可上山投军之人却仅仅万余,可见张大人治境之能啊!” 赵斌点点头,可紧接着又摇摇头道:“当年王善麾下人马是子敬兄你亲自整编的,那些人虽说是匪,可究其本性已然是民,只不过不在城镇村落居住,不服官府管辖,不缴纳赋税。子敬兄如今招兵,那可是让这些人由民变兵,要他们拿刀作战,人们自然要掂量一二了。当然这其中咱们这位河间王千岁的功劳也不小啊。” 陆登听赵斌如此说,也是缓缓点头应允,随即缓缓道:“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698章 君臣闲话再奋威 赵斌看着身边欲言又止的陆登不由得笑道:“子敬兄这说的哪里话,你我之间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子敬兄可是要说那张叔夜之事?” “不错,正是此事,臣听闻这位张大人当日投降金人乃是为了保全一城百姓,现如今虽然受封河间王,但那也是为了保全治下百姓,如今咱们三路百姓安居乐业,太行山各路人马齐备,说话间我们便能攻下太行,收复失地,这张叔夜......”陆登说到此却不敢往下说了,就坐在那里看着赵斌。 赵斌端着酒杯看看陆登,看看酒杯,低头沉吟许久才缓缓说道:“子敬兄,这张叔夜一事咱们现在讨论还为时过早,毕竟经过这几场大战,无论是咱们、还是大金,亦或是淮河以南的官家都没有发动大战的实力了,子敬兄如今还是安心练兵安民,待到真的收复河山之日,咱们再说张大人之事,不知子敬兄看来可好?” 陆登听赵斌如此说只能缓缓点头,这边陆登不找赵斌了,赵斌却找上陆登问道:“子敬兄,昔年兀术二次南侵时你曾派张家兄弟引兵下山,后来我命人押回山一个金将,不知现在可好?” 陆登听赵斌如此问,楞在那里想了半晌才道:“应该是叫完颜乌达补吧?关在山寨土牢牢房中已经三年了,公子今日怎么想起他了?” “还不是那大金议和使团,主使完颜昌便是这乌达补的亲生父亲。” “哦?王爷这是准备要?” “此事先不忙说,咱们先去看看这位小王子活的如何。” 两人聊着说着吃着喝着,此时正是酒足饭饱之际,因此两人说走便走,至于赵勇却被赵斌留在厅内,看着只吃了一条羊腿的全羊发呆,眼看着赵斌和陆登的身影消失不见,这位才急忙招呼道:“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别在那看热闹了,麻溜出来帮我吃啊!” 一声喊过见没人应声,赵勇当即说道:“行了,出来两个吧,这潜身的功夫我虽然练的不咋地,可也能看出来,再说了少爷出门忠哥自己不来就算了,还能真不派人跟着啊。” 可一连唤了两遍都没人应声,赵勇只能是面带悲愤的起身,一手抓住一只羊腿,用力往下一撕,然后拿着羊腿就羊腿,一边一口在那大口撕咬起来。而就在不远的廊柱之下,赵斌和陆登看着赵勇脸上满是笑意。 陆登感叹道:“勇将军一身武艺令人钦佩,更兼还有一手练兵的本事,这太行山的兵在他手下过一遍,战力能提升不少,可惜就是没事爱琢磨些事,又偏偏琢磨不到点子上去”,陆登边说边看着屋内大口吃肉,端碗喝酒的赵勇感叹道:“勇将军真赤子心性啊!” 原本赵斌正满含笑意的看着赵勇,自己身后赵忠派人跟着这事他自然知道,可是如今自己就立在这里,哪个也不敢听他赵勇的命令下来啊。可此时一听身边陆登这话,赵斌不由得一愣,继而侧目道:“子敬兄?” “臣在!” “如今金人未灭、河山尚未收复、我等姐妹兄弟还在北国受苦,更不要说祖宗之志,收复燕云。大理、西夏、吐蕃、西州回鹖、黄头回纥、黑汗、倭国,现在我大宋真可谓是四海不宁啊,待平定四海后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在等着我们呢,向西还有花剌子模等国,那可都等着咱们去看看呢。” 陆登听赵斌突然说起这话不由得一愣,目中满是诧异之色,而赵斌则微微一笑道:“开国之臣,但凡有一技之长即可用之,不必考虑其品德。况且咱们勇将军品德可没丝毫问题,只是从小受到的训练让他日常中难免有些这样的习惯,子敬兄多多包涵,可以多给他些活嘛。” “臣明白了,还请王爷放心!” 赵斌笑着扶起陆登道:“不过今日子敬兄可是好好的给孤提了个醒啊,希望子敬兄日后多多如此,如今四海未平你我还要一同去看看我大宋的锦绣河山呢!” 赵斌说着背手缓步向前走去,可行了几步回头看去陆登,只见此时的陆登立在那里面色平平,愣愣发呆,殊不知此时陆登内心已然是天人交战,“我大宋立国百年,历代先皇目中只有燕云,而我们这位王爷心中却有万里河山啊,或许你真的更适合做那个位置吧,如果真有那天我陆子敬甘效前朝魏百策!” 想到此处陆登双眼渐渐明亮,嘴角也缓缓上翘,整个人周身气势盛腾,这些年练兵统兵习武练剑的气势也在这时一起爆发出来,整个人立在那里犹如一把利剑相仿,浑身气势远胜那潞安州前运筹帷幄的小诸葛,看向赵斌的眼中也再无一丝迷茫之色,只有无尽的希望和期盼,其腰间那柄八面汉剑也在鞘内发出震震嗡鸣之声。 赵斌见此脸上也浮现一抹笑意,“子敬兄,这牢房还去不去啊,我可不认路啊!” 陆登闻声抬手一扶手中剑柄,宝剑立时不见有丝毫响动,紧跟着就见陆登昂首阔步来到赵斌身边,“贤爷请!咱们土牢一行,看看那金狗死活!” 赵斌看着意气风发的陆登含笑点头,这君臣二人一前一后快步来到太行山的土牢之中,隔着栏杆向内看去,只见土牢内墙角斜卧一人,正在那里酣睡,身上是麻衣粗裤,满头长发就这样披散着,颔下长着连鬓络腮的胡子,不过可以看出无论是胡子还是头发都没打理过,此时都快擀毡了,脸上的油泥更是多厚,已然都看不出本来皮肤的颜色了。 赵斌见此不由得摇头失笑道:“这可是咱们太行小将蒙德津的扬名之战啊,飞爪阵前活擒大金小王子,这战利品怎么也不维护一下啊。” 一旁的陆登笑道:“贤爷,你别看他这会挺老实,刚来的时候横着呢,口口声声喊着自己是小王爷,自己是大金贵族,骂的那个难听啊。” 第699章 送信赠礼暗筹谋 赵斌看着卧在那里的乌达补,脑中回忆着这位在两军阵前的狂妄,一时间也能想起他会说些什么,一旁的陆登则继续说道:“这山上条件艰苦,但是一开始给他的洗漱用具也算不差,可这位不是嫌弃这个就是嫌弃那个,还说待到他脱困之日定要我等好看,所以小的们就将东西都给他撤了,每日里三碗稀粥吊着他的性命。到了后面两年这位还想着要越狱,因此小军们是不敢领他去沐浴了,我们每日又忙的顾不上他,他也就这么脏着了。” 赵斌闻言微微一笑,抬脚轻踹了两下眼前的栏杆,“哎哎,醒醒!” 随着赵斌一声唤,牢房内的乌达补缓缓睁开双眼,抬手在眼前蹭了蹭道:“吃饭了啊?今日没到点啊!”可待眼睛适应了外面的光线,乌达补才发现今日立在外面的两人不是寻常小军,而是两个衣着华丽之人,那偶尔来查看自己的宋官此时正站在一人身后,乌达补急忙起身奔到门前:“可是要放我走了?” 赵斌看着激动的乌达补微微摇摇头道:“乌达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放你走?” “那,那是要杀我了吗?是我大金彻地败了吗?”乌达补喃喃自语的缓缓向后坐去,可紧接着他又猛地一摇头道:“不对,不对,我大金勇士是不会败的”,说着乌达补跌坐在牢房内,抬头看着立在那里的赵斌道:“能告诉我,像你这样的大人物为什么今天会来看我吗?” 赵斌微微一笑道:“因为你大金败了,你父王挞懒现在是议和使团正使,所以我想找你借点东西!” “你,你要借什么!”乌达补说着两脚连蹬,倒退着躲到牢房墙角之下。 “随便,只要能证明你的身份就行,要是没这样东西,那我只能找你借点手脚耳朵之类的”,赵斌说着上下打量乌达补,继而摇摇头道:“哎呀,你这三年也是受苦了,虽说没有瘦脱像可也差不多少,这手脚怕是认不出来啊,要不,还是脑袋吧?你说呢陆大人?” 陆登笑道:“那就脑袋吧,我还能省些人手出来,别看就这么一个人,可是浪费我不少人手。” 乌达补闻言急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有,我被俘时穿的那副盔甲,胸甲背面嵌有一块玉佩,乃是我家家传的护身符,另外我还可以给你写封信,父王一定会认识我的字的!” 赵斌看看陆登,陆登心领神会道:“臣这就去找,不过时隔数年,这家伙的盔甲怕是早就丢了。” “嗯,你且先去,要是没有咱们还能省些笔墨。” “是!”陆登说着拱手离去,而乌达补则卧在墙角,不停的低声祈祷,赵斌看他这副模样微微点点头。 不多时陆登缓步回到牢笼前,手中拿着一枚小玉佩就在那里把玩,待走到栏杆前陆登抬手问道:“哎,金狗,这玩意是你的吗?”一旁的赵斌侧头看去,陆登急忙笑解释道:“他那盔甲放着都放烂了,甲叶子散了一地,这玩意掉在地上,险些就没找到,我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还是库里其他什么战利品。” 乌达补寻声望去,看着陆登手中的玉佩,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是他,这是我父亲平定奚部后得到的奖赏,那次出征父亲希望我能像他当年一样的勇敢,所以特意让母亲缝在了我的衣甲里。” “哦?看来你还是你父亲的爱子啊?” “是,因为我是众兄弟中武艺最高的,从小又爱翻看父亲屋中的书籍,但是我大金内部的情况想必您也知道,多股势力争权夺利,父亲害怕我被人暗害,因此平日对我是不闻不问。但你看那次南下,父亲以为是灭国之战,因此专门带上了我,想着我在军中能捞些军功。” 赵斌缓缓点头,当即点手道:“来人,笔墨伺候!小王爷,这关了几年没忘了怎么写字吧?” “没有,没有!”乌达补连声应道,可当他跪趴在地上,抬手拿起笔却愣在那里,过了片刻才抬头看向赵斌问道:“大人,不知小的该写些什么?” “随意,给你父亲报个平安就好,能证明你现在还吃得下饭,晚上还睡得着觉就好。” “是是!”乌达补连连点头,提笔刷刷点点写下一封书信,赵斌低头看去这位小王爷竟然还用的是汉字,待一封写完,乌达补恭恭敬敬的将书信托过头顶,“您请看,当年小人写汉字是父亲亲自教的,这字体还是学的汉人一个大官的,父亲一定能一眼认出来。” 赵斌接信在手仔细看去,纸上的字果然有些许特点,再看内容也和自己说的一般无二,乃是一封报平安的家信,“好,辛苦小王爷了!想必挞懒他看见此信一定会很高兴的。” 赵斌说着将信叠好放入早就准备好的信封之中,随即背负着手离开牢房,不再去看跪在地上的乌达补,陆登自然是在后面紧紧跟随,待两人走出牢房来到一处空旷之地,赵斌忽然出声招呼道:“来个人,孤有事吩咐!” 随着赵斌话音落下,不远处的小树林中忽地人影一闪,待陆登看清时一位黑袍人已经垂手立在赵斌面前,“小的在,不知少爷有何吩咐?” 赵斌回身从陆登手中接过玉佩和书信一并递给面前的暗卫,“完颜昌议和完成,回大金应该快要路过太行山脚下了吧?” “回少爷,这老贼怕死,一路上都挑大城镇走,距离太行山有段距离,现在出发今晚子时左右应该能遇上他。” “好,你趁着夜晚将这两样东西交给他,另外再和他多聊两句,说说他儿子吃得饱、穿的暖,住的还舒服”,赵斌嘴上说着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 这名暗卫当即双手从赵斌手中接过书信和玉佩,“请少爷放心,小的我一定准时送到,绝不让金人发现。” “哎,咱们是去报平安得,藏着掖着多不好,他完颜昌军中不是有不少暗探关心他嘛,让他们都看见些,也好让这些人都替他完颜昌开心一下啊。” 第700章 演军阵离山返家 那名暗卫听着赵斌的吩咐先是一愣,继而点头道:“少爷放心,就大金那些莽夫,在自己军中混混还行,想和咱们斗还差的远呢。” “嗯,去办吧,小心些,不急于一时,送到看清为主,但是也不要把自己赔进去了。” “是!”暗卫拱手一礼,随即向后倒退数步,脚尖再一点地整个人消失在赵斌和陆登面前。 陆登看着远去的暗卫低声对赵斌问道:“贤爷,这离间计用的妙啊,大金这下更是要自顾不暇了。” 而赵斌却微微一笑道:“兀术、完颜昌、吴乞买、这三人分别代表大金的三股势力,三方之间蕴藏着种种矛盾,而吴乞买在各方势力的斗争中登上皇位,紧接着又想出借战事转移矛盾的办法。现在大战告捷,两国内几年都起不了大的战事了,他们国内也该闹闹了,送上一把火咱们就且坐山静观水东流!而且没准还有意外收获呢。” 陆登听赵斌这话不由得一愣,“哦?微臣这次又有什么疏漏之处?” “没有没有,暂时有点别的想法,还要再谋划谋划。” “那登就静观贤爷妙计了。” 两人就这样边聊边向大厅走去,两人来到厅内后看着地上的沙盘,赵斌不由得赞道:“子敬兄好大手笔啊,这沙盘是越做越大,布局也是越来越详细了啊。” “哈哈,现在这可操作的空间更大了,不用像之前一样龟缩一寨,分兵八陉咱们这些兵实战的机会多了起来,山寨内的空地也更多了,咱们训练精兵也方便多了。” “那就好,今日左右无事,辛苦子敬兄给我讲讲这八陉如今的安排?” “好,公子请随我来!” 陆登引着赵斌来到沙盘之上,对着地形图一条条为赵斌解释,而赵斌则在思考其中的缺漏之处,又或是布局偏颇之处,两人是在地图上边走边说,不时还俯身蹲在沙盘上,用手指轻改地貌,防止金人会另辟蹊径,又或是看看能不靠修筑新的寨城来节约兵力。 这君臣二人算是忙活开了,待将八陉都安排完,两人似乎还不尽兴,当即拿过一些枯柴做兵,一方为攻一方为守,玩起攻防推演,两人就这样在厅内沙盘上斗了一夜。期间来探望的赵勇也被二人拉入局中,让他代表双方暗探势力,检测这太行防御在暗处防御的缺漏之处。 可怜赵勇这位阵前大将啊,前半生在暗卫之中小心行事,现如今好不容易在太行过上几天军伍的日子,却不想今日竟然又被赵斌拉着干起老本行,面对陆登和赵斌两人的战法,赵勇此时可谓是一个头两个大。 一夜过后赵斌和陆登是精神焕发,就见陆子敬拱手道:“贤爷军法进展一日何止千里啊!与潞安州之时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经过咱们这一夜推演,八陉的防御力最少提升三成,兀术就是再起五十万大军而来,有如今这太行八陉我也能抵住他!” 赵斌笑着点头道:“子敬兄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这太行山就是我三路的屏障,只要太行不乱三路百姓就能安居乐业,咱们也就有时间练兵演阵,这样一来咱们就能化被动为主动,说不得可以主动出击,引兵东出收复河山!” “好,等了三年等来三路之地光复,登不介意再等三年,复我大宋河山!” “那这里就交给子敬兄了,我就先下山回家探望父母了。” 陆登点点头,“好,那我送公子出寨!勇兄这一夜可是累坏了。” 赵斌闻言侧目向西墙下看去,只见这会西墙的交椅上,赵勇已经窝在那里别说睁不开眼了,那鼾声都快震天了。赵斌和陆登两人相视一笑,随即缓步走向聚义厅门前,可就当赵斌走到门前时,赵勇猛然睁开双眼看去,“啊,少爷,少爷,要什么吩咐小的办就行了。” 看着惊醒的赵勇,赵斌不由得微微一笑,“没事了,快回去睡吧,你也辛苦一夜了,今日就好好休息吧。” 虽然赵斌这么说了,可是赵勇不能点头就走啊,就见赵勇和陆登两人恭恭敬敬的送赵斌离开太行金顶大寨。出了寨门之后,赵斌自然是翻身上了墨玉嘶虎兽,扬鞭催马向山下大名府而去,而陆登和赵勇则回返山寨之中,依着昨晚的推演调整各路布局,将这太行山的防御又上一个档次。 这边大军调动自不用提,且说赵斌单人独骑下了太行山,一路上是快马加鞭赶回大名府老宅。这边赵斌刚到黄龙村地界赵斌就嗅到一丝不样的味道,人虽然骑着墨玉嘶虎兽行在官道上,可双眼却不断地向道两旁地树林打量,终于在行出百十步后,赵斌忽地一勒战马,紧接着在马背上坐直身形,拿马鞭微微一推帽檐,确保林中地人能看清自己的脸。 赵斌这样静静的立在官道之上,缓缓地打量一遍官道两旁,紧接着这才二次催马扬鞭,沿着官道向前行去,绕过一个路口后就有数座庄院出现在道旁,庄院内是孩童嬉戏、妇女闲话,庄院外却是精壮往来,目光不住的扫视官道上的行人。 赵斌见此一幕微微点点头,继续向前行去,那一路上是畅通无阻,这匹墨玉嘶虎兽是直直来到赵府门前,当赵斌这边刚勒马停在门前,门内自有老管家福伯上前牵住马缰,“少爷在外接连征战辛苦了,府内已经备好接风酒席!” “福伯有心了!”赵斌客气一句就甩蹬离鞍下了战马,迈步走向自家府门,而此时门内赵安背手而立,身后一左一右则是婆媳二人,与赵安的淡然不同,这婆媳二人此时已然是眼眶泛红,眼看那眼泪就要落下来了,赵斌急忙上前行礼,“孩儿拜见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好了好了,起来吧,溪云跟着你这些年也是不容易,还不快哄哄你媳妇,旁的事不急于这会,你小子现在谱越来越大了,还专门在那亮个相,咋地,还要你爹我远迎五十里啊。” 第701章 喜归家阖家欢乐 赵斌笑着凑到自己父亲面前道:“哪能啊,任儿子在外面威风万丈,那不还全仰仗父亲大人你嘛,我那也是看林中有人,还以为是山匪强盗呢,因此勒马等了等,想着给他们个机会,可看这些人派人离开,我才反应过来我这是到家了。” 赵安冷哼一声,“还算不错,当了半年王爷功夫倒是没有荒废,行了行了,快去陪溪云吧。” 赵斌点点头道:“得嘞,那儿就先去了嗷!”赵斌说完冲着赵安夫妇又是一礼,随即上前扶着已经显怀的韩溪云就欲回自己小院,那韩溪云虽说是将门虎女,可是自小那是跟着梁红玉这样的女中豪杰长大,岂是那种见了丈夫就忘了一切的人。 就见韩溪云将手从赵斌手中抽出,强忍许久未见自己相公的激动之情,转而向赵安夫妇微微一礼。赵安急忙抬手虚扶,那边赵夫人也道:“好儿媳,你这身子沉,快让斌儿扶你回去歇着吧”,这赵母对韩溪云是轻声细语,转而看到那边垂手而立的赵斌,赵母那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个臭小子,还愣着干嘛,快扶着你媳妇回屋啊!” 赵斌当即点头道:“得嘞,这就走!”说着上前扶这韩溪云缓步向自己院子走去,夫妻二人刚到小院门前,就见两名丫鬟领着赵斌的一双儿女立在门前,两个孩子此时正俏丽丽的站在门前,一见赵斌回来齐齐道:“恭迎爹爹凯旋归来!” “好,好,我的两个小宝贝真棒,还不来帮爹爹一起扶妈妈进屋!” “好!” 一家人当即热热闹闹的来到小院内,正堂当中。赵斌这小院因为不必用来待客,因此正堂内正当中摆的是一张罗汉榻,榻上放着一张小几,赵斌这边忙着扶韩溪云坐好,而两个小家伙则在那边轻手轻脚的爬上卧榻,一个跑到韩溪云身后依着自己母亲坐稳,另一个则趴在小几旁,看着桌上的几样茶点。 赵斌见此笑着坐在一旁,抬手拿起一块一分为二分别递给两个孩子,同时对韩溪云道:“夫人,这半年来你带他们两个小家伙怕是累坏了吧。” “没什么的,父亲和母亲都有帮忙,更何况家里还这么多下人呢,哪用我费什么力啊。” “那这个小家伙呢?闹人吗?” “他可要比这两个乖巧的多了,而且现在才七个月,还有段日子呢”,两人说话间,自有院内的丫鬟奉来两杯香茶,待丫鬟走后韩溪云才问道:“别光说我啊,你这一趟究竟如何,虽说父亲每日都有你的消息,可却没那么详细,尤其是战事开始以后,父亲更是每日闷坐书房,只有极少的几日才会有笑模样,我这实在是担心的紧啊!” 赵斌笑着摆手道:“无事无事,这次去为夫我可是大显身手啊,老爹估计也是没想到,他给我的三枚暗棋我能这么用。” “哦?不知夫君这次都做了什么啊?” 赵斌微微一笑,当即从离家讲起,说了说太行山上的陆登,晋宁军的张睿,又说了志大才疏的张浚,一桩桩一件件对自己韩溪云缓缓讲来,后来又说起富平以及之后几战,只把这位将门虎女听得心驰神往,而当听到平定军赵斌单戟战三雄时,又不由得紧捏双拳,待听到收复河东全境时韩溪云则是长处一口气。 再后来赵斌又说了三路内发生的几起案子,都是些奸情人命、贪赃枉法之事,因为赵斌如今的身份,又有暗卫相助,倒显得是平平无奇。 这边夫妻俩聊着,那边府内自然是忙活着张罗晚饭,别看赵斌刚进门时福伯说着酒宴备好了,可实际上这好多道菜那都讲究个现做现吃,那只是把料备好了,厨房大师傅们一个个端着锅守着灶,就等那边一声令下呢。 这不赵斌刚讲完西北的热闹,门外福伯就到了,“少爷,晚宴已经备好。” “好,我们这就来”,赵斌答应一声,随即和韩溪云一人领了一个小家伙,一家四口向门外走去,四人缓步来到府内餐厅之中。 按理说这顿酒宴是为咱们赵公子准备的接风宴,那主角自然该是赵斌,可当两个小家伙吃力的翻过门槛,迈步向赵安夫妇跑去,同时嘴中呼喊着爷爷奶奶时,赵斌的地位直线下降,无论是老两口亦或是韩溪云,都没心情搭理赵斌了。 这边赵斌独坐桌旁,那边则是三个大人围着两个孩子,一时间餐厅内欢声笑语好不热闹,赵斌看着眼前这一幕,一路紧绷的神经也终于舒缓下来,笑滋滋领过酒壶,坐在那边自斟自饮,一顿饭吃的是欢声笑语,一直闹了足足两个时辰方歇,两个小家伙此时那也是吃饱喝足了,就趴在屋内的椅子上打着瞌睡。 赵安见此笑道:“好了好了,斌儿这几日赶路也辛苦了,儿媳妇更是有孕在身,你们两个还是快带着孩子回去休息吧”,有了赵安发话,赵斌和韩溪云自然是拱手告辞,自有两名丫鬟上前抱起两位小家伙跟在赵斌夫妇身后。 当赵斌走到门前时,赵安忽地喊道:“斌儿,明早记得来书房找我,这次西北之战咱们父子还要好好聊聊。” “是!孩儿记下了!”赵斌急忙回身拱手施礼道,而赵安则是微微点头,示意儿子先去照顾妻小。 当这一家四口回到小院内,两个孩子自有院内的奶娘丫鬟照顾,而赵斌则被韩溪云赶进了另一边厢房中,“去去去,你这在外面野了几天,连澡都懒得洗啊,今晚你去厢房睡,不许进我屋。 赵斌闻言无奈,只能扭头进了一旁的厢房,可当走进这间厢房一看,只见此时厢房屋内摆着一个硕大的木桶,桶内则是刚刚烧好的热水,一旁的桌案上则摆着早就备好的换洗衣物。 赵斌见此一幕回头看着韩溪云的背影微微一笑,紧接着将厢房门紧闭,闪去袍服后一步跃入浴桶之内,好好洗去这一路旅途的疲惫。 第702章 暗筹谋福伯手段 赵斌回家后全家人是欢聚一堂,可惜一顿饱餐后,赵斌却被自己夫人赶到了厢房之中,饶是赵斌洗漱收拾利落,可这一夜还是没能回到自己卧房休息,只能是再厢房的卧榻上休息一夜,次日天明自有家仆送来早饭,吃过后不等赵斌开口,韩溪云抢先把他赶出小院,赶去了赵安的书房内。 赵斌无奈只能打着哈欠来到赵安书房所在之地,门口正好碰上福伯,赵斌当即招呼道:“福伯,福伯,刚好你在这,走走走,一块,我还有事找你呢。” 福伯当即拱手道:“不知少爷有何要事,请您吩咐!” “走走走,咱们进去说”,福伯当即抬手替赵斌推开书房门,侧身立在门边将赵斌请入屋内,而赵斌一进屋看见桌案后的赵安,当即躬身行礼道:“儿拜见父亲大人,一别半年不知父亲大人是否安好?” “好,好的很啊,给你三个人,你是步步杀机,要不是最后粘罕来的突然,那兀术的性命怕是都要留在平定军了!”赵安说着看向赵斌身后道:“你小子大清早折腾福伯干嘛?你手下不是有赵忠了吗?他这次整合暗卫做的不错啊,有事你使唤他去啊。” 赵斌嘿嘿一笑道:“这事忠叔还真差一筹”,赵斌说着扭头看向一旁的福伯问道:“福伯,咱家这暗卫是你一手组建的吧?不知这些人员培养之事可用了什么手段?” 福伯闻言一愣,抬头看看桌案后的赵安,赵安听自己儿子问起这事也不由得一愣,“斌儿,你怎么想起问起此事?这暗卫用来趁手就是了,其他的......” 不等赵安说完,赵斌就笑道:“老爹,这没了韩常,金人在此南侵咱们可是不方便啊,这不得......” “你小子,有想法了?” “有一个,只是不知福伯的手段,能不能行啊?” 赵安闻言也看向一旁的福伯,现在这一屋子里的人凑一起,那心眼比筛子还多三倍,仅仅一个眼神福伯就明白过来,就见这位老管家微微一笑,“老奴现在年龄大了,身子骨比不得他们年轻人了,少爷让我冲锋陷阵那老奴实在不行,可是要说让人乖乖听话,那我还是能办到的。只是不知少爷是让我出趟远门,还是在我暗卫的密室办?” 听福伯这话赵斌脸上笑意更浓,“听福伯这话我可安心多了,看来福伯你是已经知道这是要收拾谁了?” “少爷过誉了。” “那就请福伯辛苦一趟,家里这边还是离不开你,派几个人将他带回来就好。” “好,那老奴我这就去办”,福伯说着拱手向赵安一礼,而赵安也微微点头,示意福伯先下去。 随着福伯走出书房,回身带好屋门后,赵安这边转头赵斌,“行了,你小子说说吧,如今三路在手你有什么想法?又遇上什么困难了啊?” “这河东三路人马充足,外敌很难再攻入了,不论是太行八陉又或是代州等地,可谓安如泰山。再加上咱们家的买卖,百姓生活安定,因此河东三路倒还算稳定,只是儿子手里实在缺文官啊。” 赵安笑道:“你不是有张睿助你吗?还将三关的路金也调到你的麾下,这两人一个处理政务,一个劝课农桑,不是挺顺利嘛。” “这上层是稳了,可是三州大小数百县,许多官员都曾投效金人,咱们夺了河山后这些人为求自保,难免会心向金人,又或是祈求完颜构善待他们,毕竟咱们这位孙子给秦桧升官可被不少人看在眼里呢!靠着张睿的人缘,我在三路算是招了几位,可还是有些不够啊。” 赵安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赵斌,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你小子,这次回来是向我求援了啊,也罢,谁让我是你老爹呢”,赵安说着转身看向背后的书架,手指在书册之间轻掠而过,最后停在一本册页前,随即抬手抽出册页,转身扔向赵斌,“给你,拿着,回头过完年自己去寻访一下,有几位都是我当年的故交,应该会给我几分面子,至于别的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赵斌凌空接到赵安扔来的册页,低头看去,只见册页封套上写着四个大字——关中大儒,当赵斌正欲细看时,赵安却出言问道:“回去自己慢慢看,先说正事,那秦桧是怎么回事?你小子怎么对他这么大杀气啊!” 赵斌闻言眉头一挑,“我说老爹,自己儿子你都盯的这么严啊,这老狗一回来就去我那大孙子身边嚼舌头,所以儿才想弄死他嘛。” 赵安看着自己面前的儿子,摇头笑道:“你啊,还不如说是知道这老狗是完颜昌麾下的走狗,才想弄死这个叛徒。” 赵斌闻言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是如此,要不怎么说还是老爹你懂我呢。” 赵安见赵斌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当即也只能苦笑着摇头,“罢了,你不愿说我也不问,你现在是我大宋堂堂八贤王,我这老头子可管不住了。” 赵斌闻言将手中书册放到一旁的小桌上,起身凑到赵安身边道:“老爹说的哪里话,儿子有如今这番成就,不还全仰仗老爹你的谋划嘛。要不我以后在家也唤你父王啊?” “去去去,你小子现在敢开老子的玩笑了,这父王我可不当。” “是是是,您要当也不能是这小位置啊。” “你小子,才三路之地就敢想这事了?你可不能急于求成啊,别到时候大事未成,反倒被他人抓住咱家的破绽断送了这么多年的谋划啊。” 赵斌点点头道:“这是自然,当年隋炀帝身背十大罪状,有道是‘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咱们这位好孙子比他可也差不了多少,且容他再犯些错,民间有咱家看着乱不出圈去,至于朝堂之上,他那些从龙之臣且由他祸祸吧。” “嗯,心里有数就好,这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你不可太急了。” 第703章 夫人出山将领兵 赵斌父子在书房之内简单说聊了两句天下时局,随后就听赵安说道:“你这一战打的够狠,金人最起码五年内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待开春后你带着溪云去太原吧,有个当家主母在,你手下的这些臣子也能更安心一些,不过三个小家伙你得给我留下,老子这孙子还没抱够呢。” “哎,好”,赵斌嘴上答应着,起身就欲回自己院中,可是这走了没两步,赵斌忽然回头道:“不对啊,老爹,我才俩孩子啊。” 赵安闻言一翻白眼道:“你个兔崽子,你媳妇怀的哪吒啊!还是你想让溪云大着身子跟你回太原啊!滚蛋!太原那边的消息回头我让福伯给你送去,从现在开始到明年开春,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是是是,不出门,我回去就让人在院子里也给我收拾一间书房出来,我也学你天天坐那不动地”,赵斌说完闪身出了书房门,独留赵安在那笑骂。 赵斌这边回到自己小院中,顺道路上就喊了几个小厮,一进院子赵斌抬手就指向自己昨晚睡觉那间厢房,“去,把这间屋给我清空,尤其那个床,给我搬去仓库最深的角落!” 而韩溪云此时正坐在院内的树下乘凉,看着自己的一双子女在眼前玩闹,正是一片岁月静好之际,就听见赵斌那清屋子的命令,韩溪云不由得掩嘴轻笑道:“我说夫君啊,不就让你睡了一夜厢房嘛,至于把床都搬走嘛,这日后要是再赶你过去,你岂不是只有打地铺了。” 赵斌笑着凑上前,半蹲在韩溪云身边,拉着自己夫人的手道:“夫人啊,为夫知道错了,如今大事都已告捷,再也不会一走就是半年了。这不,老爹特意命我留在家中处理河东三路的大小事宜,所以我才准备将这间房改成书房嘛,这样处理事情时也不会打扰到你和孩子。” 韩溪云闻言微微一笑,将自己的手从赵斌手中抽出,随即抬手一指那几个小厮吩咐道:“你们几个,既然少爷吩咐你们,还不快搬啊,先把那张大床拆了搬出去吧,等屋子清空后记得搬些书架桌案来,对了,再搬张卧榻来,别让你们少爷真打地铺啊。” 和赵斌久不在家不样,韩溪云在赵府这些年,那是稳坐少奶奶宝座,别看两人的命令这些家人都是坚定执行,可执行力度上的差距可就大了,韩溪云这一句话下,这些家仆那手脚比赵斌刚才纷纷下去利索的多,眨眼间一张硕大的帐床就被这些人拆成零件搬了出来,紧接着大小家具也都一一被搬了出来,赵斌在那看着是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而这边家具刚搬出去,那边一张坐榻就搬了进来,别看这尺寸也不小,用料也是难得的实在,可榻和床毕竟还是有差距,就像现在有的家里那沙发尺寸也不小,那沙发垫比席梦思也不次,可你也不能天天睡沙发不是。 赵斌看着那张卧榻摆稳,面色当即就是一苦,扭头看向自己妻子,而韩溪云则掩嘴笑道:”别看我啊,是你让人把床撤了的,没事,这坐榻你处理政事累了也能勉强卧一会嘛。“ 赵斌见此急忙笑道:“夫人夫人,我这不是不准备走了嘛,你不信我还能不信老爹嘛。” “好了好了,我还不知道你,能呆半年都算好的,况且河东那边长时间不见你也不行,人心就散了。放心吧,不会让你睡那卧榻,起来吧。” 赵斌见韩溪云如此,当即笑着起身,顺势站到了韩溪云背后,抬起双手轻轻按揉着韩溪云的双肩,“要不怎么说我夫人冰雪聪明呢,暂时定在开春后回返太原府,不过父亲意思是这次你陪我一道去,也让太原众将见见咱们的当家主母。” 韩溪云闻言一愣,双手按住肩头赵斌的双手,扭头看向背后的赵斌问道:“夫君,我可以去太原了?那边局势稳定吗?孩子们过去怕是不安全吧?” “嗯,如今大金一国之内都组建了三股暗探,算上南方官家手里的人手,太原府将会聚集最少四股势力,另外西夏、大理等国也不会消停,因此孩子们还是暂时留在家里,这边父亲经营多年,可谓是铁桶一样,至于夫人的本事,那我还是信得过的,况且夫人不是想领军作战嘛。” 一听赵斌这话,韩溪云更是激动的起身,转过身看着面前的赵斌,“夫君肯让我领兵?” “是啊,这次西北一战见了许多将门之后,其中就有杨家后人,想当年杨府女将赫赫扬名,咱们赵夫人自然也不能落后啊。” 韩溪云双目闪亮的问道:“那人手呢?从哪来啊?” “回头找福伯调些家中的护卫,另外一部分就要靠你去西北自己招募了,不过西北民风彪悍,当年杨家能拉出一支娘子军,我夫人之才必然也能行此事。” “好啊,那咱们可说好了”,赵斌自然是连连点头,甚至想要去取纸笔写下一纸文书,可韩溪云却连连摆手拦住赵斌道:“不用不用,这文书就不用写了,你现在当务之急是给我讲讲河东三路的诸位将军,别过去闹得诸位将军与你不和。” 赵斌见此扶着韩溪云缓步向屋内走去,“夫人想知道什么啊,这西北之事不都和你说过了嘛,你对哪位将军最好奇啊?我一点点给你说。” 韩溪云想了想道:“那先说说曲将军吧,他可是你收复河东的第一功臣,要是没他相助你可没那么利索赶走张浚。” “师尹啊,这个你问我不灵啊,他对我和福伯、忠叔对我一样,既有作为长辈的关心爱护,又有作为家臣忠心,还有作为一军之帅的判断和智慧”,韩溪云听着赵斌的讲述缓缓点头,就听赵斌继续说到:“夫人你要想再详细的了解师尹,我倒是有个好人选给你推荐,就是不知你有没有胆子去问了。” “谁啊?” 第704章 见字帖公子思故 赵斌看着面前满脸好奇的娇妻笑道:“自然是我那岳父大人啊,他和师尹二人同为西军旧将,又都是武艺高强,先登敢战之士,而且先后都同西夏一场好战,两人就算互相不认识,那两人也必然是相互闻名啊。” 韩溪云闻言不由得白了赵斌一眼道:“夫君一天天就拿我耍笑,父亲大人如今坐镇两淮,没有军令岂可擅动,难不成你还想要我大着身子去两淮啊。” 赵斌看着自己夫人笑道:“这事可说不准啊,没准哪天岳父大人就来大名抱外孙了。” “你啊,一天天就会在这哄我”,韩溪云说着将赵斌扔在院中,自顾自的回屋去照看两个孩子,而赵斌这边刚欲追去,却见府内的下人已然将书案、书架、条案等物搬了进来,赵斌见此急忙看向自己夫人,见韩溪云微微颔首,这才迈步来到厢房之中。 可这一进来赵斌算是忙开了,一边要指挥家丁将一应家具摆到合适的位置,一边又要看送来的书册如何摆放,另外赵斌这房内自然不能只放桌椅板凳,因此还有什么花瓶花插、奇石玉雕、画缸插屏,各样摆件,以及书桌上的笔墨纸砚,水盂笔洗,也一一都有各自的位置。这些东西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习惯,赵斌这次孤身一人回来,赵忠等人都没跟来,因此只能是赵斌自己看着布置。 赵斌这是午时刚过进的厢房,可当把屋内一切摆弄利落,申时都要过完了。正当赵斌坐在屋内那张韩溪云命人送来的坐榻上休息时,管家福伯却笑着来到书房门前,“少爷,老爷让老奴来送样东西。” “福伯啊,不知是什么东西还专门让你送一趟,来来来,进来说话!我还要去找你呢。” 福伯迈步进屋左右打量一圈,点点头道:“看来府内以后又多出一个需要严密把守的要地了,不知少爷想调谁来把守呢?” “福伯觉得合适就好,如今家里有多少人手我也不太清楚,别乱了其他地方的防御,让探子钻了空子就是,这府内安全了我这书房不也安全了。” 福伯闻言含笑点头,低头思量半晌道:“少爷,不如就调赵义前来吧,少爷之前也见过他,用起来也顺手些。” “那年药翻我的那个掌柜?” “对,就是他。” 赵斌闻言沉吟片刻,手指在桌案上缓缓敲打着,“就他吧,此人敢给我下药,可见其胆大心细之处啊!” “好,那老奴我回去就安排”,福伯说完抬起右手,将手中拎着的物事托在自己面前,赵斌侧目看去,见竟然是一份精致的卷轴,虽然不知内容可是看其所用的锦缎也知其价值,“少爷,老爷知你这边书房收拾利落,特地让老奴送这份字来,一来装点书房,二来也起个警示。” 赵斌闻言不由得摇头失笑道:“我这才治政不到半年,先有忠叔提醒我以大局为重,后有陆子敬劝我善待能臣,现在老爹怎么又来给我提醒啊。我当年性子是跳脱一些,可这些年战场厮杀下来,已经改了好多了啊”,赵斌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还是抬手从福伯手中接过那幅卷轴。 可当赵斌缓缓拉来卷轴,看到抬头那几个字时,赵斌不由得愣在那里,只见映入赵斌眼帘的几个字是: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 这一篇文章赵斌无论是前世亦或是今生,都背的滚瓜烂熟,可要仅仅是文字还不足以让赵斌如此激动,但卷轴上崭露出的那几个字的字体,让赵斌拿着卷轴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福伯,你帮帮我,帮我把这副字打开,我要好好看看。” 福伯自然是点头应允,点手从院外唤进来两个仆人,三人一道上前帮着赵斌将这张卷轴打开,只见这卷轴长足有三丈,也就是赵斌家大业大,厢房也是连三间的格局,不然还真未必大的开这幅字。而平日里温和待人的赵斌,此时却无半分客气之心,在把卷轴交给三人后,自己就一门心思地站在卷轴前,一字一字地看去,福伯那边也是好不怠慢将这卷轴一展而来。 待赵斌将这一副字从头看到尾后,却一言不发,缓缓倒退着坐回刚才的坐榻上,而那副字就这样在赵斌面前展开,字轴最尾几个字写着,“臣鞠躬尽力,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并无落款、也无日期,三丈长的卷轴上洋洋洒洒一共一千余字,可就这千余字赵斌坐在那里看了足足一个时辰,只把这举卷轴的两人累的双臂发软,而那边韩溪云原本来找赵斌吃饭,可在听了福伯简单几句话后,也点点头退回正堂之中。 终于在院内传来戌时的钟声时,赵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摆摆手道:“收起来吧,福伯,明日辛苦一下,找几个人将这屋子的隔断拆了,这副字就挂在这西墙之上。” “是,少爷!”福伯应了一声后,看着坐在榻上并未动身的少爷,有心上前劝两句,可一时间也不知从何开口。 可待那边两个仆人将卷轴收好,轻轻放在赵斌身边的小几上时,赵斌的手还是不自觉地摸上了这幅卷轴,似是喃喃自语,又似在对身边的福伯说道:“蓄势有勒马挽弩之力;振笔有骑驰剑森之韵;顿挫使转中有如兵阵演练百变,又如先登攻城,单骑闯营之威。我兄弟五人少时跟在周师身边学艺之时,少不得习文练字,张显他们几家就不必说了。自我执笔以来,欧颜真迹信手翻阅,苏黄之帖更是随意临摹,大哥那边呢,在有我帮扶之前以河沙为纸、芦苇做笔,所见字帖更是寥寥。可观我兄弟二人的字,周师却说我的字总是多些别人的影子,比不得大哥的字,自成一脉。今日看这副字,观字知人,更能看出大哥北上黄龙的决心,看出其胸中暗藏的百万雄兵啊。” 一听赵斌这话,福伯是老老实实低头不语,就在一旁垂手而立,而赵斌则继续说道:“我这大哥没事的时候,看到兴起了就写两笔,要说他的字可真不少,只是你们怎么单选了这副带回来啊?”福伯一听这话头低的更深了,“这幅字这篇文,你们带回来的不算什么,等有一天大哥肯心甘情愿的写一幅送我,那才是......才是不枉此行啊。” 第705章 明月夜兄弟行思 书房内,赵斌端坐在那,手掌则轻轻放在卷轴之上,缓缓地拍打着,福伯立在那里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原来前段时间暗卫在监察各地时,那自然不会少了岳飞的军中,毕竟这位又和自己少爷是二十年的生死弟兄,又是手握重军的抗金大将。 但你盯梢就盯梢呗,可那天那名暗卫也是想上位想着急了,眼看岳飞在书房内看书到半夜,忽地提笔在手刷刷点点写了一连写了数页,字稿散落了一地,岳飞平日里练笔的字不少,有时候兴起了一日写个十数页也不是没有,可今日岳飞写完后却坐在那里没有走,而是坐在书案后看着一地的字稿愣愣发呆,到最后才感叹一句,“二弟威武!破金人,收失地,飞恨不能随啊!” 随后岳飞才唤帅府内的仆人进来收拾,那暗卫一见是个机会啊,刚好自己如今穿的正是帅府仆役的袍服,想到此这人当即放重脚步,来到岳飞门前,“大帅,不知有何吩咐。” 而岳飞坐在桌案后,抬手揉着太阳穴,轻轻挥手道:“将这些字稿收拾收拾,找个火盆焚化了吧!” “是!”暗卫说着上前将这些字稿一一收拾起来,捧出了岳飞的书房,可是却没有按岳飞所说送去焚化,而是在自己屋中仔细观看,见上面写的正是武侯的《出师表》前后段一千余字一字不落,再加上岳飞如今的身份,书房用纸自然不会是普通的麻纸,这位暗卫坐在屋内眼珠一转,当即将刚才岳飞说的话写好,连带着这几张字稿一并送到鄂州城内的悦来老店中。 店内的暗卫见事关岳飞,自然也是毫不怠慢,快马送回大名府。赵安在得了这两样东西后,对于岳飞说的话并不在意,毕竟赵安也算是看着岳飞长大,对于自己儿子这位义兄是什么脾气,赵安就是猜不到十成,可也能摸透个七八。不过岳飞这幅字赵安却是越看越爱,最后索性命福伯找高手匠人,将这几页字稿裱为一幅长卷。 赵安知道自己儿子在布置书房后,思来这幅《出师表》最符合勉励自己儿子,当即就命福伯送了过来。可是赵安也没想到自己儿子和这位义兄之间情谊,也忘了这篇字乃是一篇表文,以赵斌如今的地位,岳飞今日的身份,要是自家大哥心甘情愿的手下这么一封给自己送来,赵斌可能会喜不自胜,可看着那空荡荡的落款,赵斌就猜到这幅字的来历了。 听着自己少爷那轻描淡写的语气,福伯内心却将那自作聪明的暗卫给骂了八百遍了,就在这时就见赵斌微微摆手道:“福伯,时候不早了,去休息吧,今日辛苦你了。对了,这两天你费心,选些女护卫来,溪云想带支娘子军出来,靠她一人难免有力有不逮之处。” 听赵斌这话福伯也不由得长处一口气,“少爷放心,暗卫中就有女子队,我这就去选两队来助少奶奶。” “嗯,去吧!”福伯急忙对着自己少爷微微一礼,随即倒退着出了书房,而赵斌这边郑重地将那幅字放在桌案上后,转身出了书房门,郑重的将房门锁好后,赵斌才回到正堂中。 赵斌刚一进正堂就见坐榻上的韩溪云正斜倚凭几,手中拿着一卷书册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看着,“夫人,怎么没睡啊,两个小家伙呢?” 韩溪云闻声急忙抬头看去,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赵斌当即将书卷放在一边,“还说呢,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孩子都让丫鬟抱下去睡了,倒是你,大哥的字帖以后慢慢看也就是了,怎么今天坐那看那么久啊”,韩溪云边说边为赵斌倒上一杯热茶。 赵斌把玩着手中的杯子,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摇头叹道:“无事,只是观字见人,一时间有些思念大哥罢了,毕竟自六岁起,我们兄弟就同吃同住同学,后来虽然我离家学艺,可每年我也总去他那庄上扰他,后来对金大战有他动脑子为夫我可是省了大事了,这次他驻守鄂州我独行西北可把我累坏了啊。” 赵斌说着将夫妇二人间的小几往一旁一推,整个人顺势躺倒在韩溪云的腿上,另外一只手顺势就将韩溪云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韩溪云见此抬手轻轻帮赵斌按摩着,同时说道:“好了好了,都结束了,再不想了,要不过两天你收拾收拾南下去看看岳帅?” 可赵斌却微微摇头道:“如今各方暗探云集,大哥那里怕是少不了人手,我要去见他牵扯出来的麻烦太多,还是暂且忍忍吧,等个好时机我们兄弟再话。” 韩溪云闻言也只能缓缓点点头,随即闭口不言,只在那里轻轻帮赵斌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窗外月光洒落一院,今日却正逢十五,一轮明月高悬半空,月光下赵斌在思想远在鄂州的岳飞,而岳飞也趁着今日无事,背手立在院中,双目望向头顶的明月。 就在这时张保缓步来到岳飞身边,“老爷,府内有个仆役死了!” “嗯?怎么回事?” “回老爷,似是突发疾病而死。” “嗯,请人查验一番,如果没什么意外就葬了吧,一应开销由我私账拨银,另外在给他家中送去一笔抚恤。” “是!”张保答应一声,可是却仍旧立在原地寸步未动。 岳飞见此不由得扭头看去,“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是,李大人托人捎了口信来,朝内新来一位礼部尚书,乃是昔年随二帝北上的御史中丞秦桧。另外此人现在得了官家的圣旨,重新组建起了皇城司,替官家监察百官。” 岳飞闻言一愣,继而缓缓点点头道:“昔年赴开封科考之时我也曾听闻皇城司之名,其名声虽然毁誉参半,但在这乱世有这一支人马也未必是坏处。” 张保见岳飞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只能是苦笑的摇摇头,继而说道:“老爷,那大金似乎也在组建类似组织,而且因为其内部矛盾众多,似乎还组织了不止一支。” 第706章 皓月当空习宝剑 明月当空,月光如雪,而当这明月照在鄂州城内帅府之中时,一道人影立在月光之下,只见这人身披九鹏甲,月白色鹏霄万里袍是半披半挂,肋下悬一口湛卢宝剑,正是精忠大帅岳飞岳鹏举。 岳飞此时背手立在院中,看着头顶的明月不知再想些什么,而岳飞的身侧则是亲信家将张保,“老爷,那大金似乎也在组建类似组织,而且因为其内部矛盾众多,似乎还组织了不止一支。” “哦?说来听听。” “四太子兀术同五太子泽利算是一支,大金国主吴乞买和哈密蚩手中有一支,另外那完颜昌手下还有一支,这三路人马之间互相渗透,又都派出人手试图混入我军、民、商、官等地。” 听着张保这话,岳飞不由得一愣,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扶在腰间剑柄之上,转过身面对自己的家将张保,“张保,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似乎有些太详细了吧?” “回老爷,是二爷发来的消息,他如今身份敏感害怕贸然联系老爷,会被这些暗探利用,到时候再给老爷招惹来什么是非,因此传信给小的,要小的提醒一下老爷。” 岳飞闻言一愣,看着面前躬身回话的张保,“害怕惹来是非?那,你不怕吗?” “小的贱命一条,能跟在老爷这样百世难得一见的人杰身边已然是大幸了,他们要是想做文章,小的必不会让他们如愿”,张保说着撩袍拜倒在地。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张保,岳飞也不由得一声轻叹,探手扶起张保道:“飞何德何能啊,既然义弟担心我这里,就由张保你费心从董先的踏白军,我麾下的背嵬军,还有蒙将军麾下的选逢军中挑选人手,组建我军中暗探,人数暂定六百人,分为两队由你和王横统领,用以对付金贼的三路暗探。” “张保领命,还请老爷放心,一切万无一失!” 岳飞摆摆手道:“辛苦你去办了,万事小心在意”,张保当即起身缓步退出这个小院,而岳飞则依旧是手扶宝剑在院中踱步,走着走着忽地抽出肋下宝剑,昔年恩师所剑法信手而来。 周侗当年传下来这套剑法,其唯一特点就是复杂精妙,穷尽过往剑法变化,而周侗之所以传下这复杂的一套剑法,也是想看看自己徒弟是否有练剑的天赋,免得耽误了天才,若真有那么一两位,哪怕自己不擅剑法,也可以手书一封拜托自己的老朋友代为教授。 可是当周侗看着用五天练熟此剑的赵斌、还有用七天练熟的岳飞,至于张显等人自不用说,都用了一月功夫才将这套剑法练会,也就此放弃了这个想法。 原本岳飞立在院中,抬头看着皓皓明月就是在思想远在太原的赵斌,正巧张保进来说起暗探一事,提起自己这位义弟为自己费心,岳飞只觉得心中思念之意更胜,然军法大于天,自己身担要职不能妄动,因此是抽剑在手,想要挥剑而散胸中郁气。 宝剑在手这自小练就的功夫自然是倾泻而出,一柄剑绕定周身盘旋,或点、或挑、或扎、或缠,什么叫云崩抹辽,哪个叫提截劈拦,一会一剑点出是金鸡点头,一会反背而出是毒蝎反尾,前行是金花满地,后退是扫陉寻梅。别看岳飞此时是一身盔甲,可这柄剑舞起来却是虚灵结合,整个人在院中舞动生风。 而岳飞这剑舞着舞着,似乎回到当年在周侗的院中,每逢练枪抡刀之时,总是自己一马当先,引着众兄弟在马上演练兵刃,可一到了步战练剑之时,又是二弟显威之日,除了这套剑法外,无论是王贵的短刀,亦或是张显的护背双钩,赵斌都是信手拈来,练的比这二人还要好上三分,就更不要说义弟那支铜锏了,真可谓矫若游龙,势入山崩。 这兄弟二人此时虽然远隔千里,可心中烦躁之意却是相同,原本赵斌想着靠自己夫人帮忙按摩一二,能缓解自己的头痛,可躺在这里越是安静,心中的思绪就越是复杂。尤其是想到如今秦桧返中原,赵斌的心思就更乱,有心一道命令下去,让暗卫摘了秦桧的脑袋,可到时候自己那孙子要是再作出别的妖,自己恐怕应变不及,要是就此引兵南下,先不说南方各路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会不会借机生事,就是金兀术也不能坐看自己这边。 赵斌是越想越烦躁,当即也起身来到院中,不过不知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又或是兄弟间心有灵犀,赵斌并没有去取鹿角双刀,而是摘下屋门旁柱子上挂着的镇宅宝剑,随即迈步来到院中,宝剑斜指地面,紧跟着反撩而起,随即人随剑走,剑随人动,这一人一剑有正堂屋门起,一连前攻七步,招招紧逼直刺,随即又翻身而回,赵斌在这院子中算是舞开了,而剑法也正是昔年周侗所传套路。 这口剑别看是镇宅的宝剑,能被赵斌看上挂在屋内作为镇宅宝剑,那自然也是高手匠人精心打制而成,只见这剑长三尺三,剑身乃是百炼精钢锻造而长,剑身刻两个篆字是为辟邪。 赵斌此时身上无甲,只有一身居家长袍,练起这剑来比鄂州成的岳飞还多三分灵巧,只见赵斌腰身拧转,在院中蹿蹦往来,一剑左刺而出,转而人影已在院子右角,一剑斜撩而上,整个人则潜身低伏,虽是一人舞剑在院中,又似和人对招破解,忽而左闪一式丹凤舒翼,忽而后退一招指南金针,忽而前冲羽客挥尘,忽而回防是为敬德托鞭,一个人在院中练的好不热闹。 虽只是一路剑法数百剑招,又只赵斌一人演练,可却在这院中练了足足半个时辰方收,待赵斌收剑而立夫人韩溪云当即上前,从怀中掏出手帕欲为赵斌擦汗,可看着赵斌那不见一丝汗水的额头,韩溪云不由得轻摔手帕道:“什么嘛,练的这么热闹,可头上却连一滴汗都没出。” 赵斌笑着接住韩溪云扔出的手帕笑道:“自周师传下这套剑法来,每逢我和大哥练功枯燥之际,总以此功调节,弟兄二人对练拆招,往往能练上一个时辰,这么一练就是十余年啊,自金人南侵以来我们弟兄才停了此事,今日不过牛刀小试,哪能出什么汗啊。” 第707章 赵府欢庆再登程 这一夜,赵斌和岳飞兄弟二人,虽远隔千里,可却不约而同地练起了恩师所传剑法,一遍剑法练过似是散去胸中郁气,又似乎想出来解决办法,再或者说暂时压下了烦恼将一切交由时间。 总之,自这一夜后,岳飞每日依旧是在鄂州城整军练兵,建立防线,以备金人南下突袭,同时张保会不时给他送来一些情报,当然因为如今没有战事,这些情报有的是兵马调动,有的则是朝中诸事,岳飞有时会根据这些做些调动,有的岳飞则只是看个热闹,并没有参与朝事的心思。 而赵斌在这一夜过后,一面在父母膝前尽孝,一面陪伴自己夫人溪云,教导一双儿女,除了每日清晨会抽出一个时辰处理太原送来的情报,除此外就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会去处理一下,除此之外,赵斌的其余时间都交给了家里,一时间赵府上下欢笑之声不绝,两个小家伙对赵斌也少了三分尊敬,多了三分喜爱。 今日里赵昱拉着赵斌要骑大马,明日里赵鬘华就拿着两朵花圃里的花送到赵斌面前,而赵斌看着两个瓷娃娃一般的儿女,自然是乐不可支。 这样的日子一连持续了三个月的时间,而当三个月过后,赵斌、赵安父子二人,还有两个小瓷娃娃,以及福伯都守在赵斌这小院之中,至于院子前后,房顶之上,树冠之中更是密布护卫,一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赵斌的卧房之内。 而屋中则自然是韩溪云,还有赵安的夫人,以及当年接生赵昱、赵鬘华的张水苏、云苓师徒二人。这一切自然是因为韩溪云腹内的孩子到了降生之日,所以众人才会如此紧张,至于张水苏和云苓师徒,则是被赵安以重金请到府中。 不过时间没过多久,屋内就传来阵阵啼哭之声,原本还在院内盘桓踱步的赵斌一个闪身便出现在屋门前,刚欲推门就被自己母亲一把推了出来,“急什么,急什么 ,你个兔崽子运气好的很,还有一个呢!” “啊?那这次是?” “等着,这次先出来的是姐姐。” “哦,哦,好,姐姐好”,赵斌机械的应声倒退下了屋门前的台阶。 因为刚才赵母说的声音小,所以后面的福伯和赵安并没有听清,看着缓步退下台阶的赵斌,赵安急忙迈步上前道:“怎么回事?莫不是?” 可赵斌却如同未闻一般,走到赵昱和赵鬘华的身边,一手抱起一个后笑道:“你们要有弟弟妹妹了!”赵斌说着看向自己父亲道:“回父亲大人,这次又是两个孩子!” 赵安连连点头道:“好啊,好啊,如今也该咱家开枝散叶了,只是苦了溪云这孩子了,你小子以后小心些!” 赵斌听自己父亲这话不由得老脸一红,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儿谨遵父亲教诲。” 父子两人客气两句后,屋内就又传出一声啼哭之声,紧接着屋内好一阵忙碌之声后,屋门才缓缓打开,张水苏和云苓师徒二人同赵母一道来到院中,交代着种种注意事项,而赵斌则抱着两个孩子迈步跃入卧房之中,来到自己夫人床边,“溪云,还好吧?” “都好,只是没想到这次竟然也是两个小家伙,先前还以为是个大胖小子呢。” 赵斌笑着将两个小家伙放在床边,看看床旁小被子包裹的一对小娃娃笑道:“这两个小家伙哪个也不瘦啊,真是辛苦夫人了。” 而这时小赵昱半趴在床边探头看去,出言问道:“娘,哪个是弟弟,哪个是妹妹啊。” “你眼前的就是妹妹,里面这个是弟弟,昱儿作为大哥日后可要好好保护弟弟妹妹啊。” “娘放心,孩儿一定静心和父亲习练武艺,日后好保护弟弟妹妹不受欺负。” 赵斌笑着摸摸赵昱的小脑袋道:“小家伙,不光不能被外人欺负,你也要不可以欺负弟弟妹妹哦。” “那是自然,我是哥哥,自然要保护诸位弟弟妹妹啊。” 看着人小鬼大的赵昱,赵斌和韩溪云脸上都露出一抹微笑,而小鬘华此时则从赵斌身后偷偷爬上韩溪云卧床,来到卧床内侧看着正在酣睡的弟弟,继而抬手轻戳自己弟弟的脸庞,“小弟弟,叫姐姐,以后姐姐罩着你啊!” 这话一出更是惹得赵斌和韩溪云哈哈大笑,而自从有了两个小家伙后,这赵府上下热闹之声更重,赵安夫妇每日逗弄这四位孙子孙女,连看赵斌的心思都没有了,赵安甚至将许多不太重要的情报都交给赵斌处理,现在每日福伯都要守在赵斌的书房门外。 可怜赵斌现在天天儿子儿子抱不上,闺女闺女见不到,每日只能埋头在众多情报之中,不过也正是如此赵斌对于自家的势力又有更深一步的了解,尤其是进入年关以后,各地生意的账目也被送到赵斌面前,赵斌对于自己家的财力也有了更具体的认识,再加上赵斌在太原的情报,看着那些盔甲、兵器所需要的钱,赵斌在看自己家的钱就好似看一支支精锐军队一般。 不过因为这些钱是赵家全国各地的商号送来,赵斌也不好全部调去河东三路,所以这一支支精锐军队在赵斌眼中也化为泡影,要不是知道曲端几人没闲着,用自己拨下去的军费练了几支人马,赵斌非要截留一部分不可。 随着村内响起阵阵爆竹之声,新的一年也终于来到,一家人吃过团圆饭后,赵安又请磁州、相州、大名府诸将到来,这酒宴是一场接着一场,说是大宴三天都不算什么,这府内的酒宴从大年三十持续到元宵佳节。 而元宵夜过后,正月十六日赵斌又出现在自己父亲的书房之中,父子两人一番简单闲聊几句之后,赵斌和韩溪云也踏上前往太原府的路程,随行的自然是福伯精心挑选的二十名女子护卫,一来可以保护韩溪云,二来娘子军建立后也好有个人手。 第708章 贤王回返太原府 赵斌暗中离开太原府回到家中,陪着自己父母妻儿待了半年时间,虽说每日还是离不了由暗卫送来的政务,但也总算是暂尽孝心,可惜好景不长,随着元宵节的结束,赵斌和自己夫人韩溪云各乘宝马,另外还有二十名家中选出的精锐女子护卫相随,快马赶奔太原府。 而赵斌之所以如此着急,一是因为随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出生,赵安每日逗弄孙子,对于家中的大小事务都渐渐交给赵斌处理,原本赵斌只需要在自己书房内忙一二个时辰,可后来却往往四五个时辰都走不出书房。 二来则是因为太原众将久不见赵斌,尤其是大年夜赵斌都没露面,使得众将疑虑更盛,向曲端等人驻守各地不好擅动,纷纷写信入太原府,名为拜年贺喜实则也是探寻情况,至于驻守太原的众将,更实是一日三临王府,可惜都被赵忠挡了回去。 当然要仅仅是这两点赵斌不急于一时,可是随着元宵夜的一封情报到来,使得赵斌不得不在次日匆匆启程,和自己夫人韩溪云两人快马加鞭赶奔太原府,好在韩溪云也是将门虎女,自幼那也是弓马骑射样样精通之辈,再加上有名医帮忙调理治疗,在赵府这几年韩溪云的身体倒是并没有退步,这才能和赵斌一同赶回太原府。 简短截说赵斌一行人日夜兼程总算是回到太原府内,这边赵斌刚到自己府门前勒住战马,就见门内走出三人,正中间那位眉头紧皱沉默不语,身后两位却在那里争吵,“要我说咱们就该直接闯进去,总说王爷就在府内,每日一道道政令如期发出,可怎么大过年也不见我们一面。” “是啊,要不哥哥咱俩一起动手,把那赵忠打晕了算了。” 听着两人越说越离谱,正中间那人侧头低声呵斥道:“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再这胡言乱语了,王爷没准是在三路私访,你们这么闹下去是怕城里那些暗探不知道吗?” 这位话音刚落,赵斌也笑着来到三人面前,“要不还是高王爷懂孤呢,出去闲转了几日,查访了一番民情,累诸位牵挂了!” 一听这话三人急忙抬头看去,就见此时王府门前台阶下正立着一男一女,另外还有二十名护卫散布周围,那女子这三位不认识,可这男的他们可是找了半个月了,为首那人快步走下阶梯抱拳拱手道:“高宠见过贤爷,宠也是久不见贤爷,可叫高某担心死了,原本大年夜还想着给贤爷拜年呢。” “哈哈哈,一时在外忘了时间,不过好在今日也不晚,有道是没出正月就是年,今夜明月当空,孤有心在府内大宴群臣,王爷不如就不要走了,咱们同去花园饮茶,静候其余众将!刚好孤就不见王爷,也想和王爷好好叙叙旧啊!” “固所愿,不敢请!” 高宠笑着答应一声,随即侧身跟在赵斌身边,而这也使得刚才跟在高宠身后那两位出现在赵斌面前,看着面前这两位,赵斌抬手笑道:“张王爷、郑王爷,却还要辛苦二位一趟,帮孤请一下城内其余众将,咱们是早到早开席,早吃多喝酒啊!” 原本郑怀和张奎正在那想着怎么给赵斌解释一下,此时一听赵斌这话哪里还能不明白,当即抱拳拱手道:“贤爷放心!此事包在我二人身上!” 赵斌这王府在太原城内自然是坐北朝南,门前一条大路连通太原东西二门,郑怀和张奎这边答应一声,走下台阶各自牵过战马后,一个奔东一个奔西通知满城文武。而赵斌则抬手虚引道:“请!” “不敢,不敢,贤爷请!” 赵斌和高宠是携守揽腕进了王府,韩溪云自然领着二十名护卫去往后院布置,同时也见一下赵忠对接一下王府内外事宜,这先前韩溪云没到府内事情自然是赵忠顺手操持,可现在当家主母到了,自然是要韩溪云全权负责。 至于赵斌和高宠二人则缓步来到府内花园之中,眼下元宵刚过正是料峭轻寒之际,花园内少见几分绿色,倒是有数处积雪未消,也就是那假山流水可观一看,不过赵斌二人来到花园也不是为了赏景,而是因为如今花园内树木枝叶凋零,草地也是一片枯黄,一样望去园内四角遍览无遗,绝难藏下半个暗探。 赵斌走着走着忽然问道:“王爷就没什么想问的?” 高宠摇头笑道:“原本是有的,毕竟半年时间未见王爷,这街头巷尾都有不少传言流出,其中可是有不少有心之人在故意散播啊,不过刚才在门口看到贤爷时我这一切疑虑尽扫,只是碍于王府之外,因此没好多说。” “哦?高王爷也遇到这些人了?” “害,有两个不长眼的,摸到我窗户底下了,简单问了两句他们就都招了”,别看高宠说的是轻描淡写,可那眼底流露出的一丝杀意,赵斌也知道被高宠抓了的两个暗探下场不是一般的惨。 要说这兀术和哈密蚩也真被赵斌的暗探给整急眼了,想赵斌手下的暗卫那一般想要潜入哪一家哪一户,少则低调行事半年,多则三五年都有,更有甚者在没接到传令前,那就是以那家仆人的身份生活。可哈密蚩和兀术这两路人马呢,会说会听汉话了,懂礼仪会武艺了就被急急派入中原,因为大金那边急着要情报,所以这些人根本就顾不上伪装身份,往往是翻墙进院就听,听完扭头就走。 那你这帮暗探要是就这技术对付那些不会武功的,又或是武功低微的还行,你扒高宠的窗户,那不是找死嘛,那暗探刚进院都没等走到窗户底下就被高宠听见了,而当他走到高宠窗下是,高宠也静静的在窗前等候了,那一推窗一摊手这暗探就被高宠擒了,多一下动作那都是看不起这位东平王啊。 赵斌和高宠顺着话头就在园中闲聊起这批暗探来,谈到这些暗探干的蠢事时难免惹得二人是哈哈大笑,而随着二人畅谈赵斌这王府也渐渐热闹起来。 第709章 王府夜宴话阴谋 随着赵斌和高宠在花园闲聊的功夫,那边郑怀和张奎也将太原城内的一众文武请到,随着众将进府赵斌和高宠也已经回到正堂之内,众将见面自然又是一番寒暄,张睿和路金则是拉着赵斌就不撒手,一个要赵斌随他去审案子,一个要赵斌随他去亲耕,吓得赵斌是连连摆手。 “诸位,诸位,有话好说,事情要一件件办,不过今日这头等大事却是饮宴,毕竟今年三十孤在外巡查,错过了同诸位的这顿年夜饭,今日可要补上,另外还有一件喜事要敬告诸位,走走走,咱们同去花厅!” 听赵斌如此说,众人自然是笑闹向花厅走去,而花厅之内自然是早早备下酒宴,可当众文武看见这酒宴上的菜色时不由得一愣,赵斌左手边的高宠脸上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微笑,而右手边的张睿也是眼神转动。 原来在赵斌还没离开太原之前,也曾设宴款待城内众文武,而这酒宴自然都是赵忠准备,因为大家都是从富平一路厮杀过来的同袍,所以赵忠在准备酒宴时那是大鱼大肉、整鸡整鸭,那是怎么管饱怎么来,怎么下酒怎么来。 而再看今日这桌酒宴,八个凉菜压桌,四个炒菜四个烧菜四个饭菜四个酒菜,另外还有一道甜点,一道甜汤,一道咸汤,每一样都是精工细作,无论是摆放还是搭配都要细致讲究的多,一看就不是赵忠的手笔。 赵斌看着桌上的菜自然猜到是自己夫人韩溪云的手笔,赵忠和那些人论的是同袍之情,战场上直来直去惯了,你像那郑怀再酒宴上要是把肉没吃够、酒没喝饱他真敢开口向赵忠要,因此赵忠布置酒宴自然是多顺着些众将。可韩溪云不样啊,来到太原府进了这王府大门那便是当家主母,那要称呼那该叫人家王妃,因此韩溪云安排出的酒宴自然同赵忠安排的不样。 众人看着菜色自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当即各寻位置自己的位置站定,却并没急着坐下,原本赵斌左手边第一个位置该是高宠的,右手边第一个位置是张睿的,可今日一入席高宠自觉后让一位,将赵斌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空了出来。 赵斌见此微微一笑,继而朗声对屋内众人道:“诸位,在开席前孤还要为各位引见一人,想必诸位也看出今日这酒宴不是赵忠的手笔了。” 张睿笑问道:“贤爷今日可是要通知我等随礼了?臣今日出来的急,却没带这啊。” 赵斌闻言笑道:“本来孤还没这份心思,不过博观你既然这么说了,众人的都免唯有你的不能少,今日没带着没事,明日带来就是。” “哎呀,贤爷你不能如此啊,要是这样这顿饭博观我可吃不去了。” 赵斌看着耍宝玩笑的张睿,不由得笑着抬手点指:“你啊你啊,放心吧,不要你的礼钱”,说着赵斌由屏风后请出自己夫人韩溪云,饶是高宠刚才在门前匆匆一瞥,已然算是见过,可此时再见仍有一丝惊艳之感,就更不要说屋内其余众人了。 原来这韩溪云来时因为要和赵斌骑马赶路,所以那是一身短打依靠,方才在王府门前那有四个字的评语是英姿飒爽,可此时的韩溪云一身大袖礼衣,头上戴金玉发饰,身上披锦绣绫罗,立在那里端的是端庄贤淑。 而厅内众人仅仅是一愣神的功夫,随即就在高宠和张睿的带领下躬身施礼,“我等见过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位大人免礼!” 众人一番见礼过后,方才落座饮宴,可因为有韩溪云在的缘故,屋内众人内心虽然是难掩激动,但是也难免有些放不开手脚,所以这一顿酒宴远没有之前的时间久,短短一个时辰就草草结束了。 可是其余众将纷纷告辞后,赵斌却将张睿和高宠留了下来,三人坐在桌边,残席撤去又重新摆上几道凉菜,赵斌端起面前的热茶饮了一口才道:“二位,我这次匆匆赶回太原,除了城内流言四起之外,还另有一件要事,因此专门留二位商量一番。” 高宠和张睿对视一眼,紧接着两人不约而同地端起面前的茶碗一饮而尽,随即又自觉拎过茶壶蓄水,就这样每人各自喝了三大碗浓茶下肚,张睿才长出一口气道:“我的王爷啊,你下回要说事你倒是早点说啊,我刚才就少喝两杯了,这头脑发懵的还怎么想事情啊。” 一旁的高宠性子不如张睿这般随意,可是脸上那苦笑之色也分明是这意思,赵斌见此连连拱手,“是孤思虑不周,许久未见诸位实在是太过激动,一时间难免失了分寸,二位见谅,见谅!” “却不知是何事竟然催的贤爷如此着急赶回太原”,高宠正色问道:“记得刚才在府门前见到贤爷时,那墨玉嘶虎兽身上灰尘泥痕可是不轻啊。” “是啊,贤爷,你这衣服下摆可都是泥点。” 赵斌听张睿如此说不由得侧头看去,果然自己的靴子和衣摆上都是泥痕,“不由得我不急啊,想必二位都听闻这两天街头的传闻了吧,说什么我重伤复发的,我被赵忠架空的,我已经病逝的。” 张睿点点头:“我原想明日再向贤爷禀报此事,可既然贤爷已然说起,那我就在这说了,根据我手下的追踪探查,这些消息都是有人故意散布而出,其源头正是暗伏在我太原城内的多路暗探,因为他们背后的主子不同,所以编出来的谣言自然不同。不过好在贤爷之前布置的那五顶小轿在各地惩处贪官,府内也是政令通达,这些消息才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是啊,这有那五顶轿子确实让人敌人摸不清头脑,因此他们这不是就来确定了嘛,而且来的还是你们不能推辞之人,是非要面见我之人。” 张睿和高宠对视一眼,继而齐齐道:“难道是大金派哪位王子前来?难道兀术还妄想和咱们议和?” 第710章 暗筹谋静候使团 接说前文,随着河东、永兴、秦凤三路渐渐安定下来,赵斌在放出五顶小轿在各地私访后,自己也暗中离开太原府,回到大名的家中,这一来是为孝顺父母,二来赵斌的夫人也临近分娩之期。 虽说赵斌回家之后有暗卫传递消息,政务处理起来并无什么阻碍,可是久不露面难免有人猜测,这前几个月还好,毕竟三路之内有那五顶小轿代表的私访人马,谁都猜不准赵斌究竟在哪,可随着时间推移各地人马都没遇到赵斌,再加上哈密蚩、金兀术、完颜昌、秦桧这四个人、四路暗探在城内散播谣言。 但谣言终究是谣言,只要一日没有实证就动摇不了赵斌的根基,而这回兀术倒是逼出一股机智来,用出一条妙计来,可惜在妙的计策一旦泄露也将化为泡影。那暗卫是早早就查清问明,传信回了大名府,而赵斌在收到传信后那是跨马加鞭回到太原城。 这不,一场大宴过后,满城文武原本惊慌的心都安定下来,同时因为见到了自家主母,那酒宴散后众将是安安稳稳回到各自岗位,唯独这东平王高宠和这张齐贤之后张睿被赵斌留了下来,三人坐在桌旁说起这兀术的高招。 两人看着在那端杯品茶的赵斌齐齐问道:“莫非这兀术派了什么王爷王子前来?难道是想和咱们议和?” 赵斌笑着摇摇头道:“这要是议和可就称不上妙计了,毕竟咱们两边的关系可是生死血仇,只有你死我活,他要是来议和你们大可将他们打出去。” 一旁的高宠点头应道:“是啊,兀术他之所以派这王爷、王子来,为的就是逼贤爷你亲自接待他们,可要是以议和为理由,我们可就有理由能拒绝他们了,而他们也就进不来了。” 张睿在那眼珠一转笑道:“既然不是议和,那就只能是谈判了,看来东平王你又要再立一功了啊。” 高宠闻言一愣,“这和高某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可都不知道来人是谁呢。” “东平王不知道来人是谁,可是应该能想到他要找谁王爷还想不到吗?”赵斌说完笑着看向身边的张睿,两人继而同时笑了起来,“嗯?哈哈哈哈哈。” 这下可把高宠看的是一头雾水,赵斌和张睿见高宠真的没想到,俩人笑的是更开心了,笑过片刻赵斌才摆手道:“哎,要不说咱们高王爷勇猛无双呢,自己擒了的人都没印象了。” 听赵斌如此说高宠才想起来,“你们是说勿迷西?他似乎只是个参谋啊,兀术因为他专门派人来,还派一位王子来,似乎有些太不合理了吧,到时候见不到王爷你,甚至都不用张大人出面啊。” 赵斌笑着摆摆手道:“这就是东平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这位虽然名为参谋,可却是兀术麾下唯二的智囊之一,那哈密蚩和兀术又不是一条心,因此现在这勿迷西对他来说可是分外重要啊。” 张睿听赵斌这话不由得一挑眉,“贤爷,如此说来这勿迷西可是送回去的好啊,让他们金人之间斗起来,咱们坐收渔翁之利多好啊。” 赵斌点点头,“博观所言不错,不过这可不能白送回去,多少也劫些好处来,还不能要轻了。” “贤爷,这个多要一个勿迷西是不是不太值钱啊?” “他们这不是还给我们送来一个嘛”,赵斌说着端起杯微微抿了一口,继而笑道:“大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第五子,兀术舍弃宝马也要送回大金的好弟弟,咱们的五太子泽利殿下啊。” 一听赵斌这话,高宠和张睿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贤爷这可是笔大买卖啊!” “另外这泽利既然敢孤身来我太原府,一定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咱们要是让他这么安安稳稳的进来,那咱们和他谈可要费上些力气了。” “贤爷有什么想法?” “他们不是想诈我在不在这城中嘛,那咱们就给他这个希望,到最后关头再破灭他的希望”,赵斌笑着看向身边两人,而张睿和高宠的双眼也滴溜溜乱转,三人坐在圆桌旁相视一笑,“那就要辛苦东平王一趟了。” “分内之事,贤爷何须道劳。” 张睿也捻髯道:“这泽利南下必进我太原北门,如今把守北门的乃是肖辰将军,凭肖将军的威势必可抢先镇住泽利,至于进城后就由微臣代劳吧,再往后?” “郑怀、张奎,还有高某,三王恭候这位五太子也算是面子给足了啊”,高宠说完忽然一顿,“贤爷,刚才府门外,这大金的暗探可都看到了,那泽利已经知道了,咱们这迷阵还能起作用吗?” 赵斌摆摆手道:“东平王多虑了,金人这些暗探,想让他们知道,那就让他们知道,可是要不想让他们知道,那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这句话赵斌说出来就透着阵阵杀气,而张睿和高宠听在耳中非但不惊,反而面露欣喜之色,毕竟他们都不知赵斌早早成婚,韩溪云的存在又被暗卫层层保护,他们二人自然不得而知。而今日高宠和张睿猛然一见自家主公领回来这么一位主母,虽然内心也是欣喜万分,而且韩溪云举止待人也是端庄合礼,但是两人心中更多的却是担心,担心自己追随的这位贤爷会因为些许小胜就骄傲自满,就此沉沦进温柔乡中。 可看着坐在那里安心布局,依旧在谋划重大利益的赵斌,两人的心神当即就稳定下来,而之后说起暗探来,见到自家贤爷依旧是杀心不减分毫,更是欢喜万分。 而赵斌见两人如此反应,哪里还能猜不出来,当即低声凑到两人身边说道:“不瞒二位,我和溪云已经成婚多年,只是害怕授人以柄,因此一直未曾在人前露面,而且孤现在已有两子两女,因为年岁尚小,所以暂时和我父母生活在一起。” 一听赵斌这话,张睿和高宠激动的险些喊出声来,而赵斌急忙摆手示意,“噤声噤声,二位可要为我保密啊,此事如今还不宜大肆张扬。” 第711章 五太子亲至太原 太原城王府之内,赵斌和高宠、张睿一番谋划,同时也给这两位炫耀了一番自己家中的四个宝贝孩子,这使得高宠和张睿再走出王府后依然难掩激动之色。 而随着这一场大宴结束,凡是能参加宴会的文武群臣那都是心神大定,不过因为接到赵斌的暗令,每个人也都没对下属多解释什么。至于哈密蚩、兀术的那些暗探,有赵忠亲自领人在外面转了一圈后,那关于赵斌已回太原府的消息那是半个字都没传出去。 就这样整个太原府内平静的度过三天,三天后一队人马出现在太原城北门之外,一眼望去约莫有千人上下。队伍前一百人那一个个是身披坚甲,胯骑清一色高头大马,得胜钩上挂长枪,马鞍上斜带弯弓左挂箭,一看就是金军中的头等悍卒。再往后数百人或赶马车,或随马车缓步而行,一看就是仆佣杂役,而队伍的最后依旧是一百名精锐骑卒,另外还有一员身披金甲的大将紧随其后。 整个队伍的最前面,是一匹高头大马,马背上端坐一人身披锦袍,一看就是特殊裁剪,精心缝制而成,面料是难得的绫罗绸缎自不必说,这两个袖子更是引人注目,只见这袍服左肩下的衣袖分外宽大,此时斜坠在这人身侧,袍袖随着战马的缓步而行,也在有规律的缓缓摆动,而右肩下的衣袖去是紧身利落,而这人的右手也缓缓持着马缰向前行,正是如今大金五太子泽利。 这队人马距离还有五里之远的地方,太原城内就飞奔出一匹快马,拦在泽利面前,“呔,对面什么人!竟敢无故窥我城池!” 马背上泽利闻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在这装什么蒜呢,我们这么大一支人马,沿途那么多关卡,消息要是没传到我们怎么来的”,不过这次来毕竟有任务在身,因此泽利强压心中不满,扭头看了眼身边的亲信护卫。 那护卫自然急忙催马上前,“大金国五太子奉命前来拜见大宋八贤王,还不速速进城通禀!” “我管你什么五太子、六太子,在我家将军又不是没杀过,且在这里等着!”探马说了一声,随即圈马回返太原城。 而马背上的泽利闻言抓着丝缰的手都微微泛白,临行前兀术曾专门交代过泽利,有可能会见到杀害自三哥的凶手,可泽利也没想到竟然没进城就遇到了。 先前那名护卫闻言对着泽利缓缓说道:“王爷,这些南蛮未免太狂妄了吧,他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竟然如此欺辱我等。” 泽利嘴角浮现一抹狞笑道:“什么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想要让我生气,让我暴怒,他们好有理由赶走我,有理由不见我,我可不上他们这个当,我这次一定要探明那赵斌的下落。他不是让咱们等嘛,那咱们就在这等!我就不信他们敢将我晾在这里!” 泽利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那远去的探马,大军也暂时停在原地。也正如泽利所料,刚刚过了半个时辰,泽利就望见太原城方向烟尘四起,紧接着一队三千人左右的骑兵就杀到自己面前。 为首之人头戴闹龙垂头紫金冠,身披九吞八乍紫金狮子甲,得胜钩上挂定一柄八宝玲珑枪,这人泽利不认识,可是这马泽利却分外熟悉,正是自己四哥先前那匹赤碳火龙驹,来人正是如今太原北城守将肖辰。 泽利虽然没有参加平定军一战,但是却没少听自己四哥提起这位杀兄仇人。看着面前的肖辰,泽利右手紧攥成拳看着面前的肖辰道:“想必这位就是肖辰肖将军了吧?我四哥回国之后可没少给我夸奖将军绝艺啊,今日竟劳将军亲自相迎,泽利谢过了!” 泽利说着在马背上微微躬身,冲着肖辰行了一礼,而肖辰坐在马背上微微一偏头,看看泽利身后大军,继而笑道:“见过泽利殿下,不知殿下今日来我太原有何贵干啊?” “记得去年一场大战,我大金被你们杀的是大败而还,连参谋勿迷西都被你们给擒了,孤这次来就是携厚礼想要换回我朝勿迷西大人。” “嗷,原来如此,那五太子请随我来吧!”泽利闻言点点头,抬起右手向后微微招了招手,大队人马就欲前行,可这边马蹄刚一抬还没落下去呢,肖辰就笑道:“别啊,五太子,你这么多人都进了太原城,岂不是让我们这些臣子难做嘛,还请你单人独骑随我入城!” 泽利闻言一愣,继而强压心中怒火道:“哎,肖将军,我这一队中军卒一共是有两百,其余人都是帮忙押运我军中粮草以及这次拜见八贤王的礼物。” 与泽利的好脾气不同,后军那位金甲将却已经催马上前,“呔,南蛮!我家五太子何等身份,你竟敢让他孤身入城,你是何用意!莫非是欺某大刀不利吗?” 肖辰闻言冷哼一声:“我早就看你们这些金人不怀好意,我看你们就是假借换人之名,前来盗我城池。你这番将的片刀快不快我不知道,不过小爷的枪可是专杀金狗!” 肖辰说着抬腿得胜钩上摘下八宝玲珑枪在手中一抖,那名金将也抬腿摘下得胜钩上丧门大刀在手中一晃,眼看两边就要动手,泽利急忙摆手拦住,“统门水将军且慢,有道是客随主便,既然他宋人要我孤身入城,那我就孤身入城,反正某已经是废人一个了,想来八贤王也不会和我一个残废过不去吧!” 肖辰微微一笑,“那是自然,五太子请吧!” 可这回泽利却没急着动,而是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车队道:“肖将军,那我这礼物怎么办啊,不能让我一个人赶进去吧。” “五太子放心,我军中赶马车的人还是能选出来的!”肖辰说着一摆手,身后队伍中自然走出百余人,从泽利带来的仆佣手中接过马鞭。 第712章 太原齐心诓泽利 太原城北门之外,肖辰领着三千劲卒拦在泽利面前,两边是一番唇枪舌战,肖辰是提枪欲刺,随泽利来的这员金甲将也欲摘刀会斗。不过泽利此时却心中笃定赵斌不在城中,因此一心想要借此生事,搅乱西北三路的局面,当即摆手拦住了麾下大将,同时命令众军接受肖辰麾下人马看管。 西北这点局势泽利能看出来,赵斌自然也能看出来,毕竟无论是曲端、吴玠,亦或是折家、种洌,都不是寻常将领,赵斌心知有自己在西北坐镇,这些人个顶个是能臣干将,可宋金战事未休,赵斌日后难免要领兵出征,不能总守在太原府,要是那会后方生出乱子来赵斌可是要悔死了。 因此赵斌在这暗中离开半年,放任境内的各方暗探四处造谣生事,没废多少功夫就钓出不少心思不忠之人,有的由那散步境内的五顶小轿找个别的由头就处理了,而有的则被赵忠暗中记下,留待日后清算。而让赵斌感到欣慰的是,曲端等将并没被谣言诱导,每日只是一心一意的训练军队,维护地方近况。 而就在赵斌准备让风在吹两天,自己就启程回太原收网时,咱们这位五太子兴致勃勃撞了进来,虽然惹得赵斌跨马加鞭赶回太原,但是也为咱们八贤王送来一份大礼。 赵斌为了收礼自然是重重布置,准备隆重接待我们的五太子泽利,而泽利在看到严阵以待的肖辰后,自然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因此对于肖辰的种种要求都点头应允,只想等最后见不到赵斌时再突发杀招。 这不,刚到太原城门外,不等肖辰开口,泽利就微微摆手道:“统门水将军,就请你领咱们人马驻守城外吧,这马车礼物有肖将军的人帮我押送就好。” 那金甲将闻言一惊,急忙上前道:“五太子,这城内危险,不可不防啊!还是让末将保着你一道入城吧。” 泽利闻言急忙摆摆手道:“不可,这场内战将数十位,军卒更是数以万计,一旦真有什么变故,将军一人绝难保我杀出太原城,倒不如留在城外,出了什么事将军也好回国搬请我四哥来援啊。” 金甲将闻言只能是闷闷点头,当即一挥手招呼大军退到一旁,而肖辰见此也看看身边副将,那副将当即拨转马头,领两千人马列阵一旁,双目隐隐看向那金甲将,肖辰则陪着泽利进入太原城。 刚一进城门泽利就见眼前出现一队人马,为首之人一身青色文生公子氅,肋下斜挎一柄窄长横刀,一支碧玉发簪束住满头黑发,端坐在马背之上,双手挽着丝缰,正面色平平的打量眼前的泽利,眼看泽利来到自己马前,这位当即拱手道:“太原张睿见过五太子,城内事务繁忙,未及远迎,失礼之处还请五太子恕罪啊。” 泽利看着面前的张睿,眼珠一转笑道:“张大人看来是身担重任啊,孤王来的突然,倒是怪不得你们,只是我堂堂大金五太子,应该不是张大人你来迎接吧?” 张睿闻言微微一笑道:“哈哈,五太子有所不知,这太原城被你那叔叔啊,还是大爷,就那什么完颜娄室治理数年,城内百姓可谓是苦不堪言啊,别看我们已经进城半年了,可还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啊,这不,眼下只有我抽出空来接待五太子嘛。” “哦?果真如此吗?那小王可谢谢张大人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张睿一圈战马,陪在泽利身边,而另一边肖辰则缓步回到城楼之上,依着垛口打量城下那员金甲将。这边张睿陪着泽利刚走两步,忽地开口道:“五太子,听说你这回还领了一员大将?你大金可真是人才辈出啊,这引他入城我做不了主,不过安排几个人送些好酒好菜还是可以做到,只不过这总要有个称呼啊。” 泽利听张睿忽然问起这人,不由得一愣,沉吟片刻才道:“张大人是问他啊,我大金不比你们汉人,姓氏士族众多,我们很多人都以地名为姓,这位将军姓统门水,名安贞,他这人没什么本事,也就是身材高大些,所以这次才弄了一身金甲,让他来给我撑撑场面,当个使团卫队长。” “哦?统门水安贞,好好好,我记下来,五太子放心,我一定好吃好喝好招待,不知这帐篷被褥什么的带够了吗?用不用我也安排人送上些。” “不用不用,能送些吃的就好,其余东西我们都带了,毕竟这南下一路可不是每城都像张大人这样热情啊。” “哈哈哈,五太子见谅,眼下诸城之内新进官员较多, 年轻人嘛,对于这国仇家恨自然记得更深刻些,对殿下你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了。” “哦?张大人,你的年岁似乎也不大啊?那你?” “张某恨不得现在抽刀斩仇人,只是某如今的身份地位,自然要考虑的多些,所以不知五太子来我太原有何贵干啊?”张睿问完后,不等泽利答话,就摆手道:“可别说什么议和之事嗷,咱们两边可没有半分议和的可能,张某也不会信这话。” “哈哈,不错,本王确实另外有事前来,不过这事和张大人说不到,得要和身份对等的人说”,泽利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中更是笃定,“现在看来赵斌小儿定然不在城中,不然凭他手下的暗探,岂能不知我这次的打算,我且看你们能装到多久。” 张睿闻言也是毫不意外,丝毫也没有生气的想法,就是满脸堆笑地应道:“是是是,想我张睿现在是什么身份,也不过就是我大宋八贤爷手下的一个家臣,哪里能和你这大金的五太子相比啊,怎么也要是个王爷来迎接你嘛。” 张睿说着抬头看去,正看见迎面晃荡荡走来两人,一高一矮,一个身形健壮,一个则细腰乍背,扇子面的身材,张睿当即抬手虚引道:“五太子,两位迎接你,够不够资格!” 第713章 见三王泽利得意 泽利闻声抬头看去,却见眼前这两人都没骑马,可身上却都是华衣锦袍,背手立在大路当间,每人身后都是二十名棒小伙,一眼看去那都是刀砍斧剁一般齐,一个个腰间斜配长柄刀,身上则是素色长袍。 泽利看着两人微微一愣,“张大人,不知这两位是?” 不等张睿开口,这两人已然抱拳拱手道:“安乐王张奎!汝南王郑怀!见过五太子,我兄弟二人听闻五太子远道而来,特来相迎!” 泽利闻言急忙微微点头致意道:“久闻大宋有开国九王八侯之名,今日得见两位王爷之后,可真是不虚此行啊!观二位少英雄就可知昔年九王风采啊” 张奎笑着拱手道:“五太子过奖了,不过这城内百姓众多,这前头又是我太原城的繁华所在,您骑着这高头大马恐难过去,到时候惹出什么乱子来,我们怕是会交代不过去,不知凭我二人的面子可否请您下马步行啊?” 泽利闻言手扶鞍鞒俯身问道:“怎么?难道本王来此,还不值得净街相迎吗?记得你们大宋不是讲什么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吗?孤难道不够资格?” 郑怀闻言迈步上前,抬手一拉马的丝缰,咧开大嘴笑道:“我说,泽利,你是真不知道这太原百姓有多恨你们金人啊?你要是这么昂首阔步地走过闹市区,再把你这大金五太子的名头打出去,那这些百姓还不活撕了你啊!还是快点下来同我们一起走吧。” 这张奎立在马前,身高不过七尺,虽说也是自小习武,可那身材却是细腰乍背,再加上现在一身锦袍相衬倒显得像个书生一般,这泽利坐在马背上比地上的张奎要高出一头去,自然不会在意张奎的话。而郑怀呢,身高过丈膀大腰圆,一看就是武勇过人之辈,此时迈步来到泽利马旁,一手拉着丝缰仰脸看着泽利,可泽利却觉得那郑怀的另一只手一把就能将自己从马背上拎下来,这气势上自然弱了三分。 “哎哎哎,郑王爷,小王也没说不走啊,这不就下来了,客随主便的道理小王还是明白的”,泽利说着甩蹬离鞍下了战马,迈步跟在郑怀身边。 郑怀见此笑道:“五太子见谅,前面这段繁华所在,封路拦人实在有些浪费人手,因此就请您随我们缓步而来,刚好咱们也看看这太原民情嘛。” 那边张睿见郑怀和张奎一左一右陪在泽利身边,当即拱手道:“五太子,既然你觉得张某不配,那某也就不在这里久留了,我去看看统门水安贞将军。” 泽利见此微微拱手,随即对着郑怀和张奎抬手虚引道:“既然如此就请两位王爷陪我逛逛这太原城吧。” 郑怀和张奎自然是点头应允,两人陪着泽利向前走去,待转过一个街口后,路上果然变得热闹繁华起来,而郑怀两人一边向泽利介绍这种种小吃饮品,一边向周围百姓闲聊问候,因为泽利如今身形瘦消,身上这件锦袍也是被大金掳去的汉人所做,所以周围的百姓倒是没有发现泽利的身份。 而泽利看着和百姓打成一片的郑怀和张奎,心中不由得暗暗吐槽道:“一个个挂着王爷的名头,哪里有丝毫王爷威势,和百姓关系这么好,还和我说什么净街困难,我看你们是不想张扬我的到来吧,到时候见不到赵斌你们也可以悄无声息的掩盖掉!可惜你们小看小爷我了!” 这边三人是各怀心事的沿着大街向前缓步而行,而那边自泽利来到太原附近后的种种反应,也被暗卫记录下来送到王府内赵斌的面前。看着手中的情报赵斌缓缓点点头道:“有意思,咱们这位五太子这次来准备的手段不小啊。” 一旁垂手侍立的赵忠急忙躬身问道:“少爷这是看出什么来了吗?” “嗯,有些问题,忠叔你辛苦一趟,派人看看我们这位五太子带来的人。” “那二百侍卫?” “不,那八百仆佣,很多人都是咱们汉人面庞,估计这些他的暗探少不得,另外还有那位统门水安贞,看这意思功夫应该不低啊。” “老奴我去试试?” “不用,他既然愿意藏,就让他藏着,且看他能藏多久”,赵斌说着将手里的情报递给赵忠,“提醒肖将军小心些就好。” 赵忠点头接过情报,迟疑片刻后问道:“少爷,这肖将军?” 赵忠话没说完,赵斌就抬手止住,“这次回去和父亲也聊过此人,我知道他的根底,就留他在军中吧,太原北城位置尤为重要,有他在我也安心些。” “既然少爷知道就好,那老奴我这就去查这些人。” 赵忠说着缓步退出房门,而赵斌则依旧坐在那里,一面品茶一面静候泽利到来,与赵斌这边的淡然不同,泽利这会都快站不住了。 原来郑怀和张奎两人陪着泽利在这东游西逛,在这大街之上兜兜转转,待绕过三个街口后,一条宽阔大道出现在三人眼前,整条大道都是由青石铺就,大道旁一座巍峨王府耸立,正是赵斌的八贤王府,可是泽利三人还没动步,却听见一阵阵马挂銮铃铛声响亮,伴随而来的还有蹄铁击打路面的声音。 泽利急忙抬眼看去,却见一匹巨马由大道那边的街口转出,马背上端坐一员上将,身披金盔金甲得胜钩上挂定金枪,后背斜背金锏一支。这马高足有一丈,身宽体胖浑身灰白色的毛发油光锃亮,一看就是被人精心饲养,此时奔来更是浑身肌肉鲜明,眨眼间就冲过大道,来到泽利面前勒马停住,待那战马停稳后鼻息正打了泽利一脸。 马背上那将微微一拱手道:“东平王高宠!见过五太子,五太子远道而来辛苦了!孤知道迟了,没来得及接您,还请您宽恕则个啊!” “啊,原来是东平王啊,久闻王驾千岁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啊。” 第714章 王府内杀气惊云 太原府王府门外大道之上,泽利在张奎和郑怀的陪伴下,刚走来这条路上,可还没站稳身形呢,就见迎面冲来一匹高大大马,马上端坐一员金甲大将,虽然是只身一人,但带起千丈的煞气,万丈的威风。 那泽利虽然也会些武艺,也在军中领军,但如何和这位相比。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东平王高宠,这高宠连枪都没拎在手中,仅仅是这催马向前的气势,就逼得泽利几欲后退。可是这泽利刚退半步就走不动了,这一左一右又张奎和郑怀夹着,身后则是郑怀二人带来的护卫,隐隐站成一个半弧形,堵住了泽利的全部退路。 这下泽利是只能强提一口气,直面直冲而来的高宠,而高宠也是到最后一刻才勒停胯下的万里烟云罩,而这马本就已同人性,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一头,可身上却全是自己讨厌气味的人,当即就是一个响鼻,那鼻息连带吐沫星子溅了泽利一脸。 “东平王高宠!见过五太子!” 随着高宠这一声呼唤,泽利这离体的三魂七魄算是勉强归了位,“久闻东平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啊”,别看泽利这会说的淡然,可实际上却是强打精神,在心中不停的对自己说道:“泽利啊,泽利,你别怕,今日这些人都是赵斌小贼的亲信,尤其是这三个,那都是当年牛头山随他闯营之人,他们这么故弄玄虚就是想吓退我,我可不能上这个当。” 泽利想到此对着高宠点头道:“泽利今日真是倍感荣幸啊,不曾想竟然能有三位王爷迎接我,这让泽利实在有些,有些受宠若惊啊。” 高宠微微一笑,翻身跳下万里烟云罩,“五太子远道而来,我们自然该隆重迎接啊,只是不知五太子你来有何贵干啊?刚才你说张大人身份不合适,不知孤的身份可够啊?” 泽利看着面前的高宠,微微摇摇头道:“不够,虽然你我同是王爷,可是这上一辈身份可差的远了,我父皇可是大金开国太祖,想我大金满朝文武,哪个不称呼我一声太子啊”,泽利这边越说信心越足,这头渐渐高昂起来,胸脯挺了起来,仅剩的一只手也背在身后,显得颇为嚣张。 高宠见此却丝毫不怒,反倒带上三分玩味地笑意,看着面前地泽利问道:“那不知五太子觉得这太原城内何人适合见你啊?你又想和谁谈你这次南下的大事啊?” 泽利微微仰头道:“自然是你们王爷了,八贤王赵斌,以他如今三路之主的身份,勉强能和我谈上两句吧。” 泽利这边刚说完,身旁的郑怀就抬起大手重重地拍在泽利肩头,“五太子!你好大地面子啊!凭你一个人一张嘴,我们三位王爷等你还不行,还想见我家王爷?你有几个胆啊?!” 郑怀这一巴掌拍下去,饶是泽利暗中较着一股劲,但还是膝盖一软打了个趔趄,就当泽利还欲提气再说话时,另一边张奎也抬手拍在泽利肩头,“五太子,要不你就对我们三个说了吧,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们三人就做主答应下来,你也好早点回去。” 泽利一听张奎这话双眼骤然一亮,心中暗道:“你们这位王爷肯定不在,我今天还非要见他不可,我看你们如何应对!”一想到这泽利那是胸中涌起百丈的豪情,“只要赵斌不在的消息传出去,你这三路立时大乱,到那时我就能兵不血刃收回三路,看朝内那些人还如何说我是残废。” 想到此泽利是昂首挺立,“休要说这些旁的,我就要面见你家八贤王才谈此事,不然我现在扭头就走,只不过”,泽利说着眼睛在三人身上打了个转,继而笑道:“难道你们八贤王并不在府中,哎呀,那我还是先告辞吧,我去城外大营等他。” 泽利说着转身欲走,可张奎和郑怀的双臂却猛然一用力,众人正对面的高宠也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位对泽利殿下轻些,毕竟人家可是不全之人,既然他现在一门心思想见咱们王爷,那咱们就领他去见见嘛。” 泽利一听高宠答应下来,就是一愣,可还不等泽利反应过来,郑怀和张奎就裹挟着泽利向前行去。只不过刚才高宠那话也是太缺德了,正好欺负泽利对于汉话不熟悉,可郑怀和张奎是什么人啊,一听高宠那话就明白了,那脸上都憋着笑呢。 一行人就这样前呼后拥的来到王府门前,看着那高大的台阶,还有门上金光灿灿的八贤王三个大字,泽利心中不由得打起鼓来。可是众人却丝毫没有给他思考时间的打算,一行人就这样簇拥着泽利,快步走上台阶。 随着高宠的脚踏上台阶后,紧闭的王府大门突然打开,大门分开左右泽利也将院内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只见两队军卒身穿锦衣外罩金甲,手中分持金瓜钺斧朝天镫,金枪银戟熟铜棍,一个个立在那里是威武不凡,随着大门打开齐齐扭头向高宠等人看来。 这些人先前就都是暗卫中的精锐力量,后来又随赵斌从富平一路杀到平定军,再加上赵斌那身先士卒的性子,这些人一路下来身上积攒的杀气就不用说了。虽说不至于凝成实质,可是也绝对有昔年“孤云随杀气,飞鸟避辕门”之威,泽利在这些人同时注视下,只觉得自己断臂处隐隐作痛,可已经走到这步了,咱们堂堂大金五太子也不能扭头回去啊。 其实要说泽利进入代州境内时,内心还隐隐在推演见到赵斌后的行事计划,甚至连面见赵斌该说什么,该怎么说都想好了。但随着肖辰、张睿、郑怀、张奎等人的表现,让泽利这一路行来,心中已然满是胜利的曙光。 在泽利看来赵斌必然不在太原城,不然众将绝不会如此反应,因此泽利将先前想好的说辞早就抛在脑后,满心想的都是如何借机搅乱三路,此时看着军容严整的八贤王府,泽利大有曙光破灭之感。 第715章 贤王府文武众臣 太原城王府之内,泽利身边是张奎、郑怀、高宠三位王爷相伴,而泽利面前则是相对而立的两队武士,只见这些武士是身披宝甲手持利器,正是赵斌麾下有暗卫中抽调组建的殿前诸班直。 有道是择一事忠一身,如今院内这些武士这辈子只忠诚一个人,那是就是赵斌,同样也只忠诚一件事,那就是杀人。原来作为暗卫是躲在暗处保护赵斌,解决一切想要暗杀赵斌之人,现在作为殿前班直,那就更不用说了,战场之上那个不是浑身浴血。这些人看人的目光那是不带丝毫感情,甚至在注视你的时候,那眼神上下晃动,就是在思索寻找一击必杀之处。 高宠等人和赵斌在战场上那都是共进同退,对于这些人说不上熟悉,可也不算陌生,再加上他们对赵斌也是忠心耿耿,那在这些护卫眼中就是同类,所以高宠几人对这些护卫的目光到没什么感觉,反而还点头还礼。 可泽利就不样了啊,刚刚在府门外泽利自鸣得意的身份,此时好似一道催命符一般,那一道道目光好似冰冷的羽箭一般,再加上先前在府门前郑怀和张奎一人一巴掌,惊得泽利心中底气散了大半,现在这位五太子站在这里只觉得两腿发软,两眼发黑,要不是那最后一点王族底气撑着他,怕是早就瘫软在地了。 沿着这殿前诸班制护卫的石板路抬头看去,一座银安宝殿矗立在泽利面前,只见这殿碧瓦红墙,飞檐斗拱之下,七扇朱漆雕花门扇紧闭。 随着泽利等人走进王府,在石板路这头站稳身形,眼前银安宝殿的朱漆门扇一闪,由银安宝殿内迈步走出一人。只见这人面白无须,身高七尺,外穿大红色官袍,这官袍虽然宽松,可已然难掩此人宽壮的身形。 这位泽利不认识,高宠等人可是熟识故交,纷纷摇摇拱手道:“我等见过忠大人!” 来人正是赵斌的赵忠,赵忠如今虽然执掌暗卫,又负责各样奏章的整理呈递,可是因为赵家自小的教育,还有其自身身份的特殊性,可谓是太原城内第一忠心之人,饶是如此赵忠却没有丝毫倨傲之意,而是微微拱手还礼道:“忠见过三位王爷,辛苦三位王爷了。” “分内之事,大人何必道劳。” 两边客套一番,全然不在意立在正中的泽利,就在泽利要不耐烦时,赵忠微微一笑道:”想必这位就是泽利王爷了吧,不知您如此苦苦相逼,非要见我家贤爷,却不知是有何事啊?” 泽利一听赵忠这话,一抖自己的左肩,震得那宽袍簌簌作响,心中暗道:“妈的,你们连哄带吓唬,老子终于走到这一步了,现在虽说不能如愿,我也不能就这么走啊,况且没准你这还是故弄玄虚呢。” 泽利想到此,这双腿总算是不抖了,可当泽利刚一迈步,想从府门前走向赵忠所立的银安殿时,这两列武士齐齐一提手中金瓜斧钺,重重向地上那么一顿,你别看什么朝天镫的打仗用不上,可那也都是真材实料锻造而成。 现在被这些杀才拿在手里,别看就是这么轻轻向地上这么一砸,可人数在那里呢,气势骇得泽利刚迈出去的脚又悻悻落了回来,同时也再提不起半分勇气,老老实实垂手立在那里,看向银安殿前的赵忠。 赵忠见此一幕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随即目光扫过两边的武士道:“这位乃是大金五太子,来此有要事找咱家王爷商议,你等不可再惊扰了贵人!”赵忠说完冲着泽利微微一拱手道:“泽利殿下既然执意要见我家贤爷,便请随忠前来吧。” 赵忠说着回身推开身后朱漆门扇,而随着赵忠动手,其余几扇大门也都缓缓打开,银安宝殿内的情形被泽利一览无余。 只见这大殿之内文东武西列立两厢,高宠和郑怀、张奎二人对视一眼后,三人当即弃了泽利,快步走进银安殿内。这武班第一自然是东平王高宠,第二位则是如今北门守将肖辰,往后依次是太原众将。 因为赵斌之前在军中待过数年,对于这些武人的脾气那是摸的一清二楚,你和他们说什么家族光辉,说什么战场功绩,他们会敬你,会畏你,可却未必服你。要想真正让他们心服口服,要不打出一场他们做不到的战绩来,像之前岳飞的八百破十万,又或是高宠的立掀铁滑车;要不就刀对刀,枪对枪,凭各自自幼练就的武艺见个高低。所以赵斌在太原城诸事处理完毕后,曾专门组织过一场比斗,第一自然是高宠,第二则是平定军引兵来援的肖辰,如今殿内诸将也是依那日排名依次而下。 而就在比斗结束后,赵斌不知是看的技痒难耐,又或是存了别的什么心思,也披挂上马拎画戟和高宠、肖辰二将比斗一番。初始这高宠和肖辰两个人两条枪和赵斌斗起来还是稳占上风,可随着赵斌将手中基础戟法换为单手十八挑后,场内局面就变得旗鼓相当了,而当赵斌用处这次西北一战所创出的“平乱世”和“复山河”后,高宠和肖辰两人双双落败。 当然这一次只是切磋比试,高宠有护背铜锏没用,肖辰更是有双锏和飞爪未动,至于赵斌无论是金锏还是鹿角双刀也没拿出来,远算不得生死比斗,可就算如此赵斌麾下众将对于自己家这位王爷的武艺也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这武班内是以武定位,可文班那边就要热闹多了,家世背景、师门背景、政绩贡献、品级官职都要考虑其中,因此这文班的站位要比武班费神的多,不过任后面如何变化,如今赵斌麾下的文班之首张睿是稳稳站定,往后第二位则是昔年汜水关路金,这两人的地位在赵斌麾下这一干文臣中是不可撼动的。 至于对付这帮文臣那赵斌可要容易的多,说起文采诗篇来,赵斌信手默了两篇后世之词,这些人就不再言语。说起治政来,赵斌的想法必然是超脱时代不备这些文人所能接受的,可架不住有张睿和路金出谋划策啊,这两位想出十条建议来,凭赵斌的眼光自然是能选中其中最为合理正确的。 因此如今这银安殿内无论文武对于赵斌那是心服口服,别看关着门在这站半天了,那是一句怨言没有。 第716章 宝殿泽利见贤王 八贤王府内,银安宝殿中,文臣武将列立两厢,而大金五太子泽利则垂手立在银安殿门前,至于赵忠在打开殿门后,就快步来到银安殿内,迈步走上正中的高台,垂手立在正中那把宝座旁垂手侍立。 要说银安殿内这张宝座可不一般,自古以来都少不得溜须拍马之辈,赵斌在太原府治政安民后,这些人自然也不例外。这第一波拍马屁的就是这城内的士绅富户,这些人唯恐赵斌处理完军政大事后会找他们清算罪证,因此这些人合计一番后集体出钱,选最上等的檀木雕啄了这张宝座。 这要是皇帝宝座该有明九暗四十三条五爪金龙,这样再加上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正合九五至尊之数。而寻常王爷的宝座上,常常只有一条四爪蛟龙盘踞椅上,以此彰显身份。昔年北平王罗艺算是独一号,宝座上刻的虽然也是蛟龙,但蛟龙只有两个前爪是四爪,意为自己拱手称臣,两个后爪则是五爪,表示自己是拥兵自立,听调不听宣,也算是独一份了。 可如今赵斌这宝殿之内,这张由士绅富豪送来的檀木宝座之上,足足精雕细琢八条蛟龙,正是取赵斌封号八贤王之意,八条蛟龙正对应八王俸禄。可就算如此这些士绅还觉得这宝座不够华丽,但五爪龙他们又找不来工匠敢刻,后来一番商量后,这些富商索性拿出金粉金箔将这八条蛟龙装饰粉刷,变为八条金龙。 这样一张宝座被这些富商们送到王府后,无论是赵忠还是张睿都觉得恰如其分,因此两人直接就将这宝座摆在了银安宝殿之上。赵斌见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当后来军务处理完毕,查到这些士绅富豪过往罪证时,竟然翻出数起勾结金人残害同族之事。 当这些人在庆幸自己提前送礼时,赵斌却将手一摊,“什么礼物?孤王并未收到啊?什么你们说宝座?嗷,我当那是忠叔置办的呢,既然如此,你们自取寻他讨要就是。” 你别听赵斌话是这么说,可你把这些士绅捆一块,他们也不敢去找赵忠啊,这些人固然在太原内有些势力,但赵忠那是什么人,那是瞪眼提刀就杀人,当年江南留下索命无常的名号可不是靠嘴说出来,那是靠着一刀一条人命砍出来。 原本只是三五家犯了灭门的罪,你要是凑一块找赵忠讨要东西,那这位努努力,使使劲,太原城的士绅可未必能剩多少。这些士绅富豪们送来一张宝座,除了让赵斌在百姓中声望更重以外,别的什么都没能换来,连自己项上人头落地的速度都没能减慢丝毫,唯有这做宝座的工匠和手艺算是留了下来,成为日后大名鼎鼎的戗金工艺。 这些事殿内一众文武都有耳闻,此时看着摆在那里的宝座,还有宝座两旁侍立的赵忠、赵德二人,都想起当时那段热闹,因此看向宝座的目光嘴角都带有一丝笑意,可这其中的故事就不是泽利所能知道了。 现如今这位五太子立在门前,看着满殿嘴角隐带笑意的文武,心中却阵阵发怵,尤其是抬头看到那八条金光灿灿的蛟龙盘旋其上,更觉得心中发怵。不过事到如今也由不得泽利,而泽利此时心中突然想起自己在大金遇到的几位大宋使者,想着在殿上破口大骂自己叔父的李若水,想着昂首阔步,以死相逼的邓肃,泽利一时竟然起了模仿之心。 想到此泽利立在殿外,抖抖嘴唇收拾面容,继而迈过眼前这道门槛,迈步走入赵斌这银安殿中,“怎么?难道这就是你大宋的待客之礼?怎么不见你家八贤王千岁啊?莫非他真的不在府中?又或是你们将他暗害了啊?” “哈哈哈哈哈”,就在泽利话音未落之际,摆着王座的高台旁响起一道爽朗笑声,紧跟着一道黄袍人影出现在高台上。但见这人头戴金玉发冠,束住满头黑发,身上一件月白锦袍,领口、袖口却都是明黄缎子收边,锦袍胸口上走银线暗绣盘龙纹,两袖和袍服下摆则隐绣十二章纹,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太原之主,八贤王赵斌赵于渊。 原本以赵斌的身份这袍服上只能绣九章纹,可他又是当今皇爷,又有八王封号在身,再加上太祖、太宗两脉的关系,所以赵斌的袍服上绣的是十二章纹,只是为避免争端,所以并未用华彩丝线绣出花纹,而是一律用银丝暗绣袍服之上,这样一来也多显出几分尊贵俊逸。 随着笑声赵斌也缓步走到宝座前,整整衣襟端坐其上,赵忠见此当即抖丹田气,朗声高呼道:“八贤爷驾到,诸位见礼!” 殿内众人纷纷拱手行礼道:“我等见过八贤爷,贤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卿免礼!”赵斌端坐那里抬手虚扶,殿内一众文武随即起身看向,正身立在两旁,而赵斌的目光则落在殿上泽利的身上,“五太子,你这一路行来却是辛苦了,现如今终于把这心中的问题问出来了,不知感觉如何啊?” 泽利看着高台上端坐的赵斌,不由得心中发怵,左臂的旧伤也是隐隐作痛,“自富平一别,王驾千岁威严不减当年啊!” 赵斌摆摆手道:“好了,五太子,这些虚言客套话就不用说,你这一道一心想见孤王,现在孤王就在这里,有事就请讲吧。” 随着赵斌出现在高台上,泽利此时已然是心神大乱,立在那里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甚至连说汉话都有些结巴,赵斌见此微微一笑,继而忽然面色一沉道:“泽利!你一路上生事不断,方才在这殿上又大言炎炎说什么孤王不在府中,污我麾下文武众臣!你究竟是何居心?今日从实讲来还可活命,不然你这脑袋今日可要给我留下!” 殿内文武一听赵斌这话,也纷纷看向泽利,随即齐齐喝道:“你这奸贼,有何居心!从实讲来!” 第717章 话前事泽利失神 泽利历尽艰险总算是见到赵斌,可是看着眼前银安宝殿,看着那满殿文武更是心底发寒,因此当满殿对这泽利齐齐喝问时,泽利脑中所有思绪都被冲淡。可怜这五太子泽利,原本还想着学学李若水和邓肃,但当泽利的目光碰上赵斌的目光,当他感到周围文武身上冰冷的杀气,泽利算是彻地没了脾气。 紧迈两步走到大殿中央,随即躬身施礼道:“大金国五太子泽利拜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某此次前来乃是有要事要同王爷千岁商量。” 宝座上的赵斌缓缓点点头道:“五太子,你这要事可是说了一路了,大将问你你不答,贤相之后你又不放在眼中,我大宋三王亲问你,你却拿身份压人,现在见了孤,总算是能实话实说了吧?” 泽利稳稳身形,整整衣袍,直身而起道:“赵王爷,这数年来你我双方接连大战,从富平到平定军,你我军士都是死伤惨重,因此我兄长兀术上体天心,爱护黎民,也是为了不毁昔年与王爷之约,特命我前来与王爷议和,你我两地当共修盟好。” 可泽利话说至此,且不说赵斌的反应如何,就连殿内的一众文武都是嘴角微翘,要不是顾及泽利口中那个什么约定,这一众文武早就笑出声了,不过一众文武也纷纷抬头看向台上的赵斌。 至于赵斌可没那么多顾虑,一听泽利这话哈哈大笑道:“泽利啊泽利,你莫不是这一路行来吓破胆了?怎么说起胡话来了?不错,我当年潞安州随陆登大人抗金之时,曾夜入你大金五十万联营,就在兀术的牛皮宝帐前和他有过约定,两国征战不伤平民,不毁良田,他攻州破城我拦不住,可要是残害百姓我就要亲手取他脑袋!” 泽利听赵斌说起这话,也觉得后脖梗子冒凉气,毕竟当年赵斌连割数座牛皮帐,其中就有他自己的一顶,现在想起来自己何尝不是生死线上打了个滚。 可赵斌却不在意这些,而是继续说道:“泽利,还记得你二哥吗?他就是违反了这个约定,所以脑袋被我摘了。可是你现在再提这个约定,未免有些不合适吧?我大宋永兴、河东二路的金人可都被我打回去了,你们还从何处迫害?又或者你们说河北东路、西路?你们要是无辜残害当地宋人百姓,那可是亲手将他们送到我麾下啊。” 泽利被赵斌这三言两语说的哑口无言,殿内众将听闻此话,也都是展颜朗声大笑起来,赵斌继而挥挥手道:“五太子要是为了此事,那我这允了,等你我大军再战之日,我入你大金境内,必不伤百姓,不毁草场,泽利殿下可满意啊?” 这银安殿内无论是赵斌还是文武众臣,一个个都是面带笑意,整个殿内更是被笑声笼罩,可泽利垂手立在那里,却只能感到阵阵寒凉,尤其想起自己二哥的死,泽利更是隐隐有些发抖,“王,王,王,王爷此言差矣,你我两地之间......” 不等泽利说完,赵斌一掸衣袖道:“好了,泽利,你也是大金一路王爷,人人也称你一声五太子,我看就不必在这里学狗叫讨好夺利了吧,你这请求我算是应下了,待日后孤王引兵直捣黄龙之日,必善待百姓,殿下要是没有别的事情,那就请吧!” 赵斌说着示意一旁的赵忠送客,自己也起身欲走,泽利见此一幕却乱了方寸,也终于想起来自己这次来除了试探赵斌下落外,还有别的任务,当日自己和王兄商议的情景再现眼前。 “四哥,好消息啊,咱们派去河东的暗探传信,赵斌已经足足三个月没有露面了,咱们的暗探已然在四处散播谣言,想来这河东三路不日将乱。” 正看军卒训练的兀术不由得一愣,“哦?拿来我看?这小贼怎么还突然消停下来,他这刚得河东应该正忙着治境安民啊。” 泽利笑着将情报递去,同时说道:“河东、秦凤、永兴三路内政令通行,太原城王府内得命令也是道道传出,但是无论是他麾下文武群臣,又或是仆佣杂役都不曾见他。依弟弟看,在平定军他一人硬扛我大金三位猛将,虽然当时看来没出什么问题,但说不准已然受了内伤,现在是内伤复发啊。” 兀术边看情报,边听泽利得言语,继而缓缓摇摇头道:“这事就算知道也没用,只要一日没坐实此事,那他河东就乱不了。” 泽利闻言眼中露出一抹阴狠之色,“那咱们就帮他坐实这事!弟弟我愿意去太原一趟,到时候他赵斌在不在城中立时便知。” 兀术闻言急忙扭头看向泽利,“五弟,不可啊,此行太过危险,就算真要人去,也不该是弟弟你啊。” 可泽利却摇摇头道:“四哥,此事非小弟不可,换了旁人去,那宋人狡诈,随意寻两个人就能回绝了使臣,只有弟弟我去才能凭着身份,才能要求那赵斌奸贼露面,他们才不能拒绝。” 听泽利如此说,兀术也微微愣神,才缓缓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辛苦泽利你一趟,去太原府探探虚实,不过赵斌这奸贼要是在府内,也该有理由”,说到此兀术想了想道:“这第一自然是议和,不过咱们两边得关系,怕是很难成立,如果议和被拒贤弟你当提议,咱们愿出重金,赎回勿迷西大人。” 太原府银安殿上,泽利想起那日兄弟对话,不由得微微出神,而赵忠则遵从赵斌的命令,走下高台,来到泽利身边,抬手就欲恭请泽利离开,可就是这一抬手,泽利也从回忆中惊醒过来。 泽利急忙摆手拦住赵忠道:“哎,不忙走不忙走,王爷千岁果然聪慧,泽利此次来却实另有要事!那日平定军中我国勿迷西大人被你们东平王生擒活捉,不知现在可曾安好?我这次带了礼物前来,想要换回勿迷西大人,不知可否?” 第718章 张睿拔刀斩泽利 银安宝殿内,泽利在赵斌赶他走的前一刻,终于说出了这次的诉求,“泽利这次携重礼前来,乃是为了换回我大金参谋勿迷西,不知勿迷西大人现在可曾安好?又是否可允我见他一见。” 殿内众人听泽利说出这话,纷纷收敛笑容,扭头看向赵斌,就连泽利身侧的赵忠也并未再多言,而是回身看向自家少爷,赵斌见此轻轻摆摆手道:“赵忠,先回来吧”,赵忠当即转身走回高台,在赵斌身边站定,而赵斌却不去看泽利,而是扭头看向一旁的张睿问道:“张大人,咱们泽利王爷还带什么礼物了?” 张睿听赵斌忽然询问自己不由得一愣,可当看到赵斌那扫向泽利的眼神后,当即明白过来,“回贤爷的话,臣接到泽利大人时是由数辆马车相随,可是后来因为要经过闹市区,因此这些马车就暂时押去校场了,至于这些马车是不是礼物,就要问肖将军了。” “哦?肖将军,这些马车是怎么回事啊?” 肖辰闻言一抖甲叶子,迈步走出众将,“回贤爷的话,泽利入城时确有数辆马车相随,言说是送给王爷的礼物,因此臣派麾下军卒为其赶车,但其中具体是什么,末将就不知道了。” 这回不等赵斌问,张睿就面露惊讶道:“什么?那马车上真的是送给咱们贤爷的礼物?” 肖辰虽然不知礼物是什么,可是看张睿如此反应,那立刻顺坡下驴道:“泽利殿下是这么说的,应该不会有错。” 泽利此时还没反应过来,在那里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这些大车上可都是泽利为贤爷精心准备的礼物,请贤爷一定笑纳。” 就在泽利这话说完的同时,那边张睿快步走到泽利面前,探手抓过泽利得衣领就喝骂道:“泽利!先前敬你是大金王子,某家不愿与你争执,免得平白弱了我家王爷的威风!想某家先祖生前几度拜相,去世后更是获赠司徒,加封谥号文定,岂是你大金匪盗阿骨打可比!今日竟然还敢如此辱我家贤爷!” 张睿说着用力一推泽利,这泽利原先虽有武艺在身,可是先是断了一臂,后来又心忧兀术,算是伤了本源,现在身子虽然养好,但武艺也算废了大半,再加上少了一臂,难以保持平衡。 而张睿这边呢,虽然不是自幼习武,但因为家道中落,自小都没有仆人侍奉,什么事情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后来又和赵斌学了一套刀法,此消彼长之下,张睿这一推就让泽利原地一个趔趄,可不等泽利站稳,张睿就探手抽出腰间佩刀,利刃直指泽利,“番贼!欺我大宋男儿宝刀不利乎?” 看着张睿挥出的刀锋,有心抬手反击,试试自己空手夺白刃的功夫,可无论是那些将手摸向腰间兵刃的武将,亦或是殿外那些武士投来的目光,都在告诉泽利,“眼前这柄刀好夺,其他的刀自己可挨不住。” 眼看武的不行,泽利也只能是来文的,只见泽利侧迈一步,避开张睿的刀锋,看向张睿身后的赵斌问道:“王爷千岁,难道这就是你大宋的待客之礼?竟然是以刀枪相对吗?!” 宝座上的赵斌看着强装镇定的泽利不由得微微一笑,当即出言唤道:“张大人,这是作甚啊?咱们这位王爷都做了什么啊?就是要砍他,咱们也要让他死个心服口服!” 张睿一听赵斌这话,狠狠看了泽利一眼,继而收刀在手,宝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圆,张睿也没有收刀入鞘,而是倒提宝刀在手,转身向赵斌抱拳拱手禀报道:“回贤爷,这泽利送来的贺礼不过是些烂羊皮,要是这东西说来都是重礼,那我中原之宝算什么?他以这些东西就想换回勿迷西又何意?岂不是借送礼之事嘲讽我等!” 张睿说的激烈,双手更是不住的颤抖,大有赵斌一声令下,自己挥刀就砍之意。而赵斌一听张睿这话,面色也不由得一冷,“哦?五太子?张大人是我股肱之臣,必然不会谎言欺我,如此说来你竟然真的拿些破烂羊皮就说是重礼?泽利!这才半年不曾打仗,你就觉得孤杀不了人了吗?” 文班之中的路金看着这一幕,也是乐得兴起,当即迈步而出配合的笑道:“贤爷,没准在咱们泽利殿下看来,勿迷西这人对他们根本不重要,也就只值一些破烂羊皮罢了。” 赵斌闻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路大人言之有理,既然这勿迷西如此不重要,依我看咱们也不必养着了,那些烂羊皮咱们要来也没用,不如把勿迷西押出去砍了吧。” 泽利一听赵斌这话可谓大惊失色,“贤爷!贤爷!”这一惊之下,泽利已然是方寸大乱,竟然跟着张睿等人,称呼其赵斌来,“贤爷不可啊!我,我,我这次前来也是比古啊,昔年秦穆公用五张黑羊皮从市井之中换回的一代名相百里奚,这勿迷西对于我兄弟来说不亚于昔年‘五羖大夫’,因此我和兄长商议过后,这次足足带了五千张上等羊皮,五百张黑羊皮,五十张鹿皮,另外还有五张极品虎皮,就为了换回勿迷西大人啊,决然不像张大人所说,是破烂羊皮啊。” 赵斌看着台下急切地泽利,微微一笑道:“哦?如此厉害啊?那孤还真是轻看这勿迷西了”,一听赵斌这话,泽利当即点头附和,可还没等笑容浮上赵斌地脸庞,就听赵斌沉声道:“五太子,你可莫要忘了,你我两方可是敌对关系,我要是因为这些皮子就放了勿迷西回去,那可是资敌啊!他要是想出什么毒计来,我麾下的军卒可将要几万几万的死去啊。” 听赵斌这话,泽利立时呆在当场,不知该说些什么,其实凭泽利的聪明才智,这些对话原本在入代州时他都曾在心中模拟过,可是这太原城内心情大起大落,泽利已经被折腾的想不到说辞了。 第719章 泽利心乱泄机密 银安宝殿上的气氛一时变得诡异起来,赵斌单手搭在宝座的扶手之上,手指轮转而下,轻轻的敲击这宝座上的龙头,双目淡然的看着阶下宝殿中央的两人,而宝殿两边文武群臣或手扶兵刃,或嘴角含笑,或同身边人低声耳语,不过不论做什么,此时目光也都在这二人身上。 至于宝殿中央这二人,一个侧身站立,单手倒提这一柄出鞘的宝刀,刀上寒芒四射,另一人正对赵斌,垂手而立,微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正是张睿和泽利二人。 这边泽利正在苦思如何答复赵斌,那边张睿则在研究,自己要是再劈出一刀,怎样气势才能更足,两人是各怀心腹事。过了许久泽利终于想到什么,随即晃身形迈步上前,准备回答赵斌的话。但他这一动赵斌没什么反应,那边张睿却被他惊到了,紧接着就见张睿手腕一翻,原本在脑海中模拟的一刀顺势斜劈而出,刀尖从泽利面前急掠而过。 张睿这一劈纯粹是受惊之后的本能反应,所以根本没有丝毫收敛之意,也就是在宝殿之上,周围的环境勾起了泽利从小的教养,让他这一步迈的慢了些,不然张睿这一刀恐怕就要砍在泽利的脖颈上了,饶是如此也将泽利的一绺头发削落在地。 不过这一刀虽然没要人命,但却把张睿和泽利都吓得不轻,泽利受惊是因为他觉得赵斌碍于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俗约,就算不允也绝对不会放任手下伤害自己。张睿则是后知后觉,看着飘落地面的黑发,还有自己挥出的刀刃,在心中暗问自己,“张睿啊张睿,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本事了,一刀竟然险些砍了泽利。” 意料之外的一刀将两人都吓得呆在原地,不过要不说还是张睿家学渊源,自己又是聪颖好学,眼珠一转就反应过来,当即出声喝骂道:“泽利!无缘无故,你迈步上前,莫非想要刺杀我家贤爷不成?” 这一声断喝来的恰到好处,泽利心中刚升起张睿是不是意外挥出这一刀的想法,要是被泽利先喊出是张睿要刺杀他,那张睿可就不好解释了,不过现在是张睿先出声,那泽利同样也解释不清了。 好可怜大金五太子,来太原时志得意满,进宝殿却接连受惊,这下被张睿这么一喝,原本想好的说辞算是彻底想不起来了,一时间只能是结结巴巴的回答道:“没有,没有,小王万不敢有此心啊,想必贤爷也知我国内境况,有皇叔吴乞买和挞懒在旁,我和四哥现在是支撑困难,因此才急需勿迷西大人回朝相助,贤爷您只要放勿迷西大人回朝,我兄长必有重谢,就是您要我国库内的宝贝,我四哥也能想办法弄来!” 此时心神大乱的泽利,已然是口不择言,如竹筒倒豆一般,将自己这边的实际情况一一对赵斌言明,也说出了自己的底牌。赵斌闻言目光扫过大殿两厢的文武大臣,众人也都是面露微笑之色,而赵斌也面带微笑向前轻轻俯身问道:“五太子,你大哥粘罕呢?先前四太子没下山时,他在朝内不是混的不错嘛,有他在你们兄弟三人配合,岂不比找这勿迷西强啊。” 泽利颤声道:“我大哥因为先前几次大败,深感我大金精锐不足,因此便选国内猛士,在一处秘地练兵,很少过问朝事。况且,”泽利说到此突然反应过来,急忙闭嘴不言,同时抬手不断地抽自己大嘴巴,而抬上的赵斌和赵忠却相视一笑。 原来自从粘罕救得兀术返回大金以后,这位堂堂大金大太子竟然凭空消失了,与他一同消失得还有山狮驼等人,暗卫是再没有半字消息传来。为了这几人的下落,赵斌和赵忠主仆二人可是没少费力,但收效甚微,甚至还有数名精锐暗卫因此失联。今日赵斌在殿上将泽利逼的方寸大乱,索性顺水推舟诈了诈,而泽利也十分配合的交代出赵斌所要知道的东西,此时任由泽利如何后悔的扇自己,这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了。 赵斌看着泽利急忙摆手道:“五太子,五太子,且慢动手,一会打坏了你四哥又要和我拼命了”,说到此赵斌忽地一顿,而泽利也停手看向赵斌,就见赵斌脸上突然显出一丝怪笑,“泽利,你刚才说你和兀术两人对付不了你们两位皇叔?那你说要是你们两个都回不去,你四哥会不会被自己人杀死啊?要是那样的话可为我大军北进扫除一强敌啊!” 泽利一听赵斌这话,脚下连蹬,后退道:“不行不行,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赵斌!你不能杀我!你要是杀我就是杀了日后所有去大金的使臣,我皇叔、王兄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赵斌嘿嘿一笑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道理孤自然明白,可是他没说两国交战不囚使臣啊!”言罢赵斌坐直身形,一掸袍袖道:“左右!将咱们五太子请下去,他不是想见勿迷西嘛,就将他关在勿迷西隔壁,让他们二人好好叙叙旧!” 一声令下,自有殿前武士上前,将泽利拖下宝殿,可将泽利架出殿门,就听赵斌喊道:“对了,当年他和兀术围困潞安州,挤兑着我和陆大人吃了一个月豆腐,既然他这次来做客了,咱们也别亏待他,一天三顿豆腐管够!” 武士当即答应一声,随即架着泽利退出宝殿,而赵斌则对着殿内众臣说道:“今日辛苦诸位了,肖辰将军,这北城外的金兵仆佣你还是要盯着些,尤其是那个什么水将军,此人能随泽利南下,必然不是泛泛之辈,一定要多加留心啊!” 肖辰当即迈步出班,“请贤爷放心,有肖辰在一日,绝不叫这些金狗翻起半点浪花。” 赵斌点点头,“如此今日就到这吧,诸卿就请各自回衙办公吧,东平王和张睿大人留一下。” 第720章 宝殿内高宠动怒 随着泽利被拖出宝殿,宝座之上的赵斌摆摆手,示意文武众臣也回到各自衙署办公。随着众臣缓步退出宝殿,赵忠和赵德二人也走下高台,跟在众臣身后迈步走出宝殿的朱漆大门,又回身将朱漆门扇一一禁闭,继而垂手守在门外。 而银安宝殿内,只剩下高台宝座上的赵斌,以及阶下一左一右,垂手而立的高宠和张睿。三人眼光在半空之中交汇之后,三人的嘴角都微微上翘,继而一阵大笑之声响彻银安宝殿,久久不曾停歇。 笑过多时三人的心情算是平复下去,赵斌继而摆摆手道:“忠叔他们出去了,东平王、博观先生,辛苦你们自己搬把椅子,咱们坐下说。” 高宠听赵斌此话点点头,迈步走到宝殿一角,探手就拎过两把交椅,一把放在自己这边,一把则放在张睿身后,张睿见此嘿嘿一笑,拱手道:“多谢王爷了!” 高宠闻言翻个白眼道:“得了得了,你连半步都没动,以为本王看不出来啊!” 两人笑闹了两句,继而同时回身看向高台上的赵斌,赵斌抬手虚请,高、张二人齐齐拱手谢礼道:“多谢贤爷赐坐!”说完二人整整衣袍,坐在这交椅之上。 可二人刚一坐下赵斌就觉得别扭,这宝座所在的高台约莫六七尺高,平日里众臣所站之处离高台尚有一段距离,赵斌坐在宝座上向下望去,对于众人自然是一览无余,可今日高宠和张睿被赵斌唤到高台前,又是坐在交椅之上,这下宝座上的赵斌险些看不见两人。高宠要高大魁梧些,赵斌总算还能看见半张脸,至于张睿那赵斌就只能看见一个发髻在那里晃动。 宝座上的赵斌见此一幕也不迟疑,起身迈步走下高台,赵斌这一起身高宠、张睿两人自然是急忙起身相迎,原以为赵斌要做什么,却不想这位贤爷在距离平地还有三级台阶时忽然停步不动,继而一撩衣襟,就地这么坐了下来。 非但如此赵斌还摆手道:“别客气,别客气,这殿内就你我三人,且随意些”,看着坐在台阶上的赵斌,高宠和张睿两人一时间是面面相觑,颇有些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赵斌见此笑道:“坐吧坐吧,正事要紧,我这不是高着两级台阶嘛,就算是礼数到了!” 高宠和张睿这才敢坐回交椅之上,而赵斌也没再客气,笑道:“两位,今日可是大获全胜啊,一来把咱们这位五太子逼得是方寸大乱,虽然前面废了些功夫,可是总算是少去了朝堂上一番唇枪舌剑;二来竟然还问出了粘罕的下落,这可是大喜一件啊。” 一旁的高宠点头道:“是啊,上次平定一战,粘罕领来的那队骑兵颇为了得,可见其练兵之能啊。如今他领着数员大将隐藏身形,所练之军必定不凡,咱们现在提前知道了,就算不能一一应对,可也算是有时间练些人马对战。” “嗯,东平王所言也正是孤心中所想,却不知如今各路人马训练如何?” “回贤爷的话,曲将军麾下骑卒、史家兄弟麾下步卒、折将军的水卒、还有吴将军手下的劲弩,都在稳步训练之中,想来再过半年可见成效,到时候无论他粘罕练出什么人马来,咱们都有应对之能。” 而高宠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先前赵斌归家前,曾专门给了高宠一个三军教头之称,官位虽然不大,可却有巡查各军、教授各军的权利,那放着这么一个大高手在,各路将军训练精兵时还能让高宠歇着啊,所以高宠算是如今对河东三路整体军事力量了解最深的人。 赵斌听着高宠的介绍缓缓点头,可紧接着又摇头道:“仅仅如此却还不够,二位可别忘了,金人是曾经掳走了开封府的图册书记,那其中各种战法战兵可是不少,咱们还是要多准备些。不过此时不急在一天,待泽利事了孤同东平王一道,前去办理此事。” 高宠自然是点头应允,而张睿那边却急忙起身说道:“贤爷,这事可急不得,一支精兵耗费的钱粮足够养三到五支普通军队了,贸然训练太多精兵会让咱们府库告急的。” 赵斌看着焦急的张睿,当即是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我的大掌柜,这事咱们从长计议,且先说眼下泽利这事,不知张大人?” 张睿闻言点点头,缓缓坐回交椅之上,不过双眼却依旧盯着赵斌,那意思就是“可不能耍我啊,一定要好好再想想”,在看到赵斌连连点头后,张睿才继续说道:“至于今天这事,微臣只能说贤爷谋划巧妙,武将那边我不清楚,不过文臣里可是有不少人同那些暗探眉来眼去,处理起政务时对与金人以及和金人有关之事,往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不是没抓到实证,我早把他们砍了!今日要是让泽利稳稳当当进来,在鼓动唇舌那么一番争论,有这些添乱之人,还真不知道最后会谈出什么来。” 赵斌闻言冷哼一声,“这些人真是国之蛀虫,之前因为手中无人勉强留用他们,可他们非但不思悔改,如今还变本加厉,孤这里可是知道数人都已经暗通金狗了!” 张睿和高宠闻言那眼睛瞪的多大,高宠当即就出言道:“还请贤爷将名字赐下!用不着旁人动手,高某一枪一个全给他料理了!” 张睿自幼读书,刚才刀劈泽利都差点出错,此时自然说不出高宠这样杀气腾腾之语,不过那扶在刀柄上,已然因为用力过度微微泛白的手却说明了这位心中的杀意。 赵斌见此急忙摆手安抚道:“两位两位,稍安勿躁,这些一个都跑不了,只是现在不知他们这些时间是否勾结了其他朋党,因此咱们还要等一等,等一个他们自己跳出来的机会!” 一听赵斌心中早有打算,两人这心中的火算是暂时平息下去。 第721章 银安殿内暗谋算 张睿缓缓松开紧握刀柄的手,继而问道:“那贤爷,这泽利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按照咱们之前商量的,是拿他当人质,找兀术换些好处回来,可刚才殿上这么一分析,似乎将他和那什么勿迷西杀了,对咱们的好处也不少啊。” 高宠也点头应道:“是啊,贤爷,这兀术可是大金第一知兵之人,要是他能死在吴乞买还挞懒的手中,那咱们可省了大力气了,没有兀术的金军和有兀术的金军可大不一样啊。” 看着面前兴致勃勃想要借此弄死金兀术的二人,赵斌不由得微微摇头,“二位,二位,冷静一下,这糊弄泽利这傻子的话,怎么他信了,你们也信了啊。” 高宠和张睿两人一听赵斌如此说,不由得眉头紧皱,扭头看看对方,继而又扭头看看阶上的赵斌,最后又低头沉思良久,张睿才抬头问道:“微臣愚钝,还请贤爷指点迷津,我二人是忽略什么关键之处了?” “刚才东平王还说起此人呢,怎么二位就忘了?”赵斌抬手轻点二人,继而笑道:“那泽利的后半句话虽然被他自己扇回去了,但是猜也能猜出个六七。这粘罕如今手握数支精兵,又有山狮驼等猛将,让他靠着那些人马南下和咱们作对可能有些困难,但要是让他们在国内搞一场兵变恐怕不是什么难事吧?” 高宠和张睿闻言瞳孔都是猛地一缩,抬头看向赵斌,而赵斌见此摊手道:“那粘罕武勇虽然差些,可是谋略绝对不低,他将自己以及自己的势力隐藏起来,一来是防备咱们,二来就是防备他那位皇叔了,而且他在暗处,实力不明,吴乞买就是想动兀术都要掂量一二,有道是投鼠忌器,吴乞买可没那拼死一搏的勇气。” 说到此在高宠和张睿还在感叹粘罕谋略之能时,赵斌脑海中却想起金兀术,又或者说完颜宗弼,在前世这位四太子的政治手腕可不是一般的硬,就凭吴乞买和挞懒两个人,斗过兀术的可能性低的微乎其微,这话也就是能吓吓心神失守的泽利,骗过不知真情的高宠、张睿。想前世那吴乞买和挞懒两人,一个活不过年轻力壮的四太子,一个则斗不过我们的昌平王。 掌握兵权之事对于兀术来虽然说不上轻松,但也绝对不会到会要了兀术性命的地步,现如今只是大军无力南下,每日都闲在军营之中,现在掌握军权除了要处理繁杂的军务,应对各方势力的猜忌、排斥外,别无任何好处,所以兀术这才赋闲在家,帮泽利训练暗探。 不过这些各种缘由,赵斌也只在心里想想,说服高宠、张睿仅仅靠粘罕一事就足够了,大可不必讲什么吴乞买将亡、完颜昌难胜的话,那样反倒容易生出别的事端。 而就在赵斌沉思的这段时间,高宠和张睿也终于回过味来,异口同声道:“这样说来,泽利还真不能杀,不能囚,依旧要好端端的送回去。” 赵斌看着二人,缓缓点头,“不错,正是如此,孤留二位也是想和二位商量一下,咱们该要些什么东西回来?” 高宠抢先说道:“兵书战策,这些东西金人拿了这么些年,该抄的估计都抄了,但其中有许多皇宫秘本却是咱们不曾看过的,要回来研究一番,日后面对金人用出什么奇谋怪招来也好有个对策!” 赵斌听兀术说起此事,也缓缓点点头道:“哎,可怜李若水大人啊,当年德州城诛杀喇罕后,孤曾暗入金营,以人头警告兀术,当日见到李大人和那些帐篷内的古籍善本,孤真恨人手不足啊。李大人孤身北上,这首先就是为了保护那些图书,其次则是为了在大金的大殿上,骂醒那些投降献城之人。” 说起被吴乞买剁成肉泥的李若水,殿内的三人都发出一声长叹,张睿本就是爱书之人,说起书来自然是一肚子的话,“大人,这大金地处北方,气候寒冷干燥,书册存在那里短时间内倒不会出事,可是万一兀术一听咱们的要求,下令损毁这些书册咱们又该如何?” 赵斌一听张睿这顾虑,不由得冷笑一声,“损毁?这个简单,就说当年李大人给了我一本名册,记录了全部北上的图册书籍,书籍南下后孤会一本本核对名册,只要少了一页纸,那孤就割泽利一片肉,要是少了一本书,孤就卸泽利一样零件。看他兀术是想要书,还是想要一个人彘弟弟!” 阶下的张睿和高宠闻言连连点头,大声称赞赵斌妙计,至于对泽利施展如此手段是否有些残忍,却并不在两人考虑之中。 随即就听张睿说道:“光要图册书籍可不行,这两个人对兀术那么重要,要少了他该不高兴了。贤爷不是想练精兵嘛,以我看咱们不如就以三支精兵为限,算算需要多少军费粮草,咱们都让这四太子出了!” 赵斌和高宠闻言对视一眼,继而齐齐点头道:“好,就依先生的,不过咱们有言在先,这三支精兵养在太原府内,你到时候可不能算曲端他们的军队,然后再克扣我们军费!” 一听这话张睿的脸庞不由得微微一红,继而连连摆手道:“两位两位,说的哪里话,张某岂是那样的小人啊”,可随即张睿就喃喃自语道:“看来不能按三支要了,得按六支来,不然我手上可是一点都剩不下啊!” 张睿自以为说的声音小,可身旁的高宠和赵斌那是什么功夫,两人的耳朵虽不说能听羽落之声,可也不差多少,当即将张睿说的话是听了个清清楚楚,紧跟着两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张睿见二人如此,那脸是更红了,不过赵斌和高宠倒是也没笑他,而是继续聊道:“除此之外,还有两样可以让兀术交出来,只是这其中干系重大,还牵扯到北上使者的人选!” 第722章 算钱粮自削开支 银安殿内,赵斌君臣三人,就坐在这阶前议事,这高宠和张睿二人端坐交椅之上,至于赵斌则颇为随意的坐在阶上。三人三言两语之间,就定下以泽利、勿迷西二人为筹码,向兀术换取好处。 这第一自然是当年被掳北上的皇室藏书,这些书中除了赵佶珍藏的名人字画外,还有无数史家典籍,以及皇宫秘藏的兵书战策、舆图阵法。当年因为是孙傅提议,张邦昌押送,进了金营后又被李若水精心照看,所以这些书册被保存的很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这要是金人进城后随意搜刮,那这些珍贵的藏书怕是损毁会更加严重。 眼下有泽利在手,赵斌他们第一时间就想到将这些书册取回太原府,到时候兵书战策在手,交由高宠、杨乾、张睿这些自民间而来的将领精研,赵斌麾下人马的战力必能再上一个台阶。毕竟这些人虽然家学渊源,但是家中所传兵法战策都是几十年前的东西,对于攻城、守城器械的认知也停留在几十乃至上百年前,就像这此大战后各位将军交流闲谈之时,说起吴玠的三弓床弩,惹得他们是大为惊叹。 兀术掳走的这批藏书却是大宋皇宫秘藏,那可都是最新的军事资料,金人的人马战力能有所提升,和这些书籍也不无关系。毕竟攻下城池后,看着那一仓库一仓库的兵器甲帐,没一两本说明书那可用不了那么利落。 至于第二样自然就是金银财宝了,你别看这银安殿内的三人在外面那是个顶个的君子,可是一但说起这两国之争,那是要多贪财有多贪财,活脱脱一副重利小人的模样。 赵斌和高宠原以为向兀术要三支精兵的军费就算够狠的了啊,可那边的张睿心中却想着整个河东三路的财政,自己家这位贤爷大手一挥免了赋税,三路内的许多开销都是靠一些商人和府库存银、战争缴获在支撑,眼下一笔横财在眼前,张睿要是不惦记反而出鬼了,就这样泽利和勿迷西的赎金又轻描淡写的翻了一倍。 要完这两个大头之后,赵斌缓缓说道:“除此之外,眼下这机会难得,还有另外两样东西,也可以趁机交换过来,不过这事却还涉及到北上谈判使者的选择。” 一旁的高宠笑道:“贤爷何必如此多虑,高某在这太原府闲居数月,每日就是看看军马演练,既然贤爷说着使者重要,不如高某我去一趟,量他兀术也无胆拦我!” 一旁的张睿也抚掌大笑道:“贤爷,东平王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啊!这兀术不是来了个五太子南下嘛,咱们何不来个三王北上,一来壮壮我军声势,二来也为我们多谋些好处”,张睿说完扭头看向高宠道:“王爷,咱俩打个商量啊,你再多要些钱财珠宝回来,咱们南下换钱,到时候你多弄来两支的军费,我就多许你练一支精兵,你看这买卖如何?” 高宠闻言笑骂道:“好你个张睿张博观啊,民间借贷最狠者也不过九出十三归,你这没本的买卖竟然还要扒去我一半的利,你可太狠了点吧。” 张睿苦笑道:“我的王爷啊,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啊,咱们河东、永兴、秦凤别看只有区区三路,可是实际面积却比南方五六路都要多。这地多人多,衙门就多,上到咱们太原的各处王府,下到县衙城寨,既要费心吏治民生,又要分管军队建设,我这要是不扣点,你们家里可都揭不开锅了。” 赵斌和高宠一听张睿这话,却都愣在那里,赵斌脸色笑意瞬间收敛,“博观先生,如今三路财政有问题?我看送上来的账簿上还好啊,你给我实话实说,这三路情况究竟如何?难道你张博观还做假账不成?” 张睿看着面色严肃的赵斌,急忙起身拱手道:“回贤爷!因为咱们三路之内仁义商号较多,这些年虽然战乱不断,可是百姓家中都暗中积攒些存粮,咱们收复三路后,很多商号有免费给百姓们借农具、送粮种,只说是丰收之后再还,而贤爷您又免了百姓们的赋税,这一来二去的百姓们家中的粮食、余钱都不少,只要不遇上什么百年一遇的大灾,应该是乱不了。” 赵斌听后急忙在脑海中回忆,近几年内大宋境内是否会有什么大灾,不过万幸的是赵斌只想起最近那混同江似乎不会消停,可那却远在大金境内,伤不到自己的百姓。 而接下来张睿的话也印证了赵斌的记忆,“臣夜观天象,日访民情,河东、秦凤、永兴三路近几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灾。可此事终究是经验之谈,臣之所以想要多收些钱财,就是想着让府库充盈些,免得突发什么意外连个应对措施都没有。” 赵斌听张睿如此说,方才长出一口气,继而问道:“刚才听你说起王府官衙的开销,莫非咱们太原府内这几座王府开销太大了?要是这样的话就从本王起,一切吃穿开销用度削减一半”,赵斌说着扭头看向高宠道:“东平王,你在诸王之中威信最高,这事就辛苦你去劝劝大家,告诉大家享乐之日还在后面呢,眼下外敌未除、内患未平,还请大家暂且忍耐、共克时艰。” 高宠急忙点头应道:“分内之事,贤爷何须多言,回去我就同郑怀他们几个讲。” 这赵斌和高宠两人一唱一和说的热闹,可那边张睿却不干了,急忙摆手道:“可不能削了,可不能削了!贤爷,再削就没了!你这王府内本就是忠大人一手操持,一应人员用度并未用府库存银,至于杨将军、史王爷、曲将军等人,更是因为领兵在外,这太原府内的王府都是大门紧闭,连个人都没有,就更别说什么开销了。” 一旁的高宠道:“哦,那既然如此就从我和郑怀、张奎的府上开始吧,也该是削减一二了,回头我回家了就去看看,将没用的下人都遣散出府,还请张大人费心,安排人给他们入籍,我自会给他们买农具粮种的钱。” 第723章 三王清贫府内空 张睿听高宠如此说,急忙摇头道:“我的王爷啊,你就别跟着起哄了,算我错了行不,我就是想激激你,让你多去兀术那边要些钱出来。你那府上下人一共就五个,其中一个是贤爷府上派去的厨子,伙房的一切用度由忠大人负责,另外还有四个丫鬟伺候老夫人,其余一切人手都是军中亲兵,走的是军费开支。安乐王的府上也差不多是这个情况,汝南王那王府更是快变军营了,就是些亲兵在里面住,汝南王每日就同亲兵一起吃军灶,实在馋的不行了就去安乐王府上蹭饭。” 张睿这么一解释,高宠和赵斌都愣在那里,过了良久高宠才摇头苦笑道:“这些日子就忙着看训各路军士,习练自身武艺,今年过年我们三家是凑在一起过的。哎,高某我粗心啊,连这些都没能发现。” 而赵斌在一旁也是懊悔的一拍脑门,这些事自然瞒不过暗卫的眼睛,可是自从治境以来,赵斌案头每日都是军务堆积如山,这些琐事自然顾不得去照看,现在想来就连高宠府上那位大厨应该也是忠叔私下所为,可是又因为赵忠如今身份敏感,不好多做安排,恐惹得赵斌和高宠君臣相疑。 那边的张睿也摇头叹道:“我的东平王啊,你这心也实在是太粗了,你府上的那些亲军还是安乐王看你府上没人,将自己人马调了些去,你难道平日里都没发现?” 高宠坐在那里愣愣发呆,缓缓摇摇头道:“这段时间在军营里待惯了,每日来往都是这些粗糙军汉,因此我一时也没发现府内有什么不同,现在想来高某这心可是真够粗的。” 而赵斌在知道此事后心中就有了解决办法,当即摆摆手道:“此事孤自有办法处置,那除了王府之外,可就是州县府衙了,这其中难道出了什么问题?” 张睿先是摇摇头,后又点点头道:“是有一点,因为咱们缺少文臣,所以衙门内留用了一批曾效忠金人之人,刚才也说起这些人了,虽然如今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可是唯恐他们在百官之中借机宣扬我等不好,鼓动其他人心向大金,因此咱们对于百官的待遇不能太低,可是大金有种种苛捐杂税和掠夺来的财富作保障,可以说是拿重金收买这些官员,咱们要想补上这个差距要费的力气不小啊!” 赵斌闻言面色铁青:“蛀虫!这些人等着吧,时间不久了,待时机一到,你们一个个莫怪小爷刀快!”赵斌说完抬头看向张睿吩咐道:“这些人孤这里自有计较,最快半月,最慢不会超过两月,他们人头必然落地,博观你还要费心,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生出乱子来!” 张睿点点头:“要是没了这些人,咱们的州县府衙效率能提升不少,而且银钱也能结余些,再加上这些人手中或多或少的贪污款,这府库可是能充盈不少,只是贤爷这些人死后,他们的位置?” 赵斌当即探手入怀取出一张宣纸递到张睿手中,张睿接在手中仔细打量,只见其上是五个人名、五个地址,作为西北年青一代文人中的佼佼者,张睿对于这几个名字可谓分外熟悉,而赵斌的这份名单则是从自己父亲交给自己的名册上抄录而来,都是自己家的世代故交,又或是说是老王爷留给后人的文臣班底。 “贤爷,这些人?他们可是出了名的不问世事啊!” 赵斌笑道:“你只管去,就报八贤王之名,这些人就是不问世事,可总也有学生徒弟不是,请出来论才任用就是了。孤这里还有数人,不过却需要孤亲自去请,那就要等到泽利之事以后了。不过想来有这五人以及他们的门生应该也够应急了吧?” “够了够了!”张睿如获至宝地将这张纸收入怀中。 而赵斌则看着二人继续说道:“再说这交换一事,不知你们注意到泽利这回带来的人马没?那金兵自然不用多说,而那些仆佣杂役似乎都是咱们汉人啊?依孤看来这些人应该都是当年被金人强掳去金国的,眼下有这机会,自然要好生利用,凭一个泽利换回二帝是不可能,不过换些普通人回来应该不难,都是咱们的兄弟姐妹让他们流落番邦总是不美。” 高宠和张睿急忙点头应和,“贤爷仁心善举,以一泽利救我大宋子民,善莫大焉!” 赵斌摆摆手道:“此事不忙捧,被金人掳走的这些人中,可多是有一技傍身之人,最次的那也是宫廷乐舞师,文臣府内仆,到大金后又被分赐各地,兀术恐怕会借此推脱不办,到时候东平王你?” 高宠闻言咧嘴一笑,“贤爷你当年在黄龙府都能直闯兀术王府,高某不才也敢一试,要是他兀术狗急跳墙,那高某倒想凭手中长枪数一数,这黄龙府内有多少守军。” 赵斌闻言哈哈一笑道:“不愧是我东平王!果然是霸气十足!既然如此孤可不能差了意思!”赵斌说完高声唤道:“赵忠、赵德何在?进来说话!” 一声命令下,大殿外垂手侍立德赵忠和赵德急忙转身进殿,关好殿门后快步来到赵斌所坐的台阶前,拱手道:“赵忠、赵德在此!” “有几件事你们那去办一下,第一!传令曲端、种洌二将,各自调动麾下五万人马,前赴代州听杨乾将军安排,为我北上使团助助声势,也让他兀术掂量一下,有没有乱来的胆子!赵德,你随使团一道北上,务必保证我方人员的安全!” “谨遵君令!” “第二,忠叔这太原府内各处王府、将军府,就由你费心操持一下,尤其是家中有老人的,一定要选些手脚利落的丫鬟去伺候,一应吃穿用度挑费开销都有咱们王府出资,不可动用州县府库之银!” 一听赵斌这话,赵忠微微一笑,“少爷放心,此事多年前就干顺手了,一句话的事!” 第724章 宝殿森严话机密 银安殿内,赵斌坐在阶上,高宠、张睿一左一右陪伴两边,而赵忠则在阶前垂手侍立。说话间,赵斌已然传下两条大令,这一是调集十万人马,同去代州城杨乾麾下听用,陈兵边境为高宠北上保驾护航;二则是将太原城内的所有将帅王侯的府邸都统一交由赵忠照看。 赵忠一听赵斌这话,当即笑着拱手道:“少爷放心,这事这么多年都做顺手了,当年虽说是福哥操持此事,但是我也帮着跑过两趟,料想无妨。” 赵斌闻言微微一笑,而高宠和张睿则一脸好奇之色,虽然没有说出口,可那眼中的神色分明就是在问,“这主仆二人打的什么哑谜,事怎么还能有经验。” 赵斌将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无事无事,早年间曾焚表祭天,有过一位义兄,当时两家关系甚近,因此多有帮扶。” 赵斌说的轻松,那边的张睿也就没放在心上,毕竟这么长时间下来,赵斌麾下众臣酒宴不少,那张家兄弟也没少和众人闲聊,虽然他们也是一知半解,但众臣还是知道赵斌曾在江湖中有过一番手笔,因此对于现在突兀冒出来一位义兄来,张睿并没什么意外之感。 可一旁的高宠听闻此言脑海中却出现一道白色身影,傲立山崖边单手扶剑指挥大军,高宠虽然未曾和此人比武较量,可观为人处世,看其调兵运筹,知其心胸气度,高宠对他那也是敬佩万分。而此时听赵斌说起义兄,东平王心中暗道:“莫非是他?当年牛头山时就觉得他二人间的气氛有趣,要是如此说来,我们这帮人的胜算可是又多三分啊”,当然高宠心里想什么就不是赵斌能猜到的了。 而赵斌在简单解释一句义兄后,脸上神色骤然一正,双目如电的看向赵忠和赵德吩咐道:“赵忠、赵德!大殿方圆五十步!飞鸟难过,一人不留,如有发现,格杀勿论!” 二人一听赵斌这话,急忙拱手道:“贤爷放心,但有半个字泄露出去,我二人提头来见!”说完二人快步退出大殿,待将殿门紧闭之后,赵忠曲二指衔在口中,继而一道响亮的呼哨声响遍四处,声音伴随着墙壁的回弹传出多远。而赵德则迈步来到殿前广场之上,紧跟着一抖左手,随着他左手举至头侧,一道火红色花火升在半空。 待呼哨声渐歇,花火之色渐暗,广场之上已然出现一百道身影,这些人一个个是黑纱蒙面,手提钢刀一口,腰插短刀一柄,一身黑袍随风飘摆,每人的身后还斜背着斗笠,虽然看上去这斗笠是藤编竹织,可当太阳光照到斗笠上时,漆黑的斗笠却泛过一抹金属的光泽。 赵忠立在阶上简单几个手势之后,这百人当即分为四队,围在大殿的四面八方,紧跟着钢刀同时出鞘,一百人齐齐向外行去,每个人都行了足足五十步。在这五十步内,这些人遇墙翻墙,遇门进屋,遇房上顶,每个出现在他们身边的人要不是快步退走,要不就是钢刀加身。待行够五十步后,这些人无论是在墙上,还是在房顶上,又或是在屋中、在井边、在树上,都立时停住不动。 非但如此,在距离这百人再远一些的地方,数队骑兵跃马而来,其中有身披重甲之人,也有身披轻甲手持弯弓之人,而这些骑兵的领队则是两员的大汉,只见这二人身披夔牛宝甲,斜提镔铁大棍,正是张立、张用这兄弟二人。 弟兄二人如今执掌赵斌麾下亲军,大队人马平日里都在距离王府不远的营地休整,小队人马则在王府四处巡逻。今日这哥俩正领着人在四处巡查,就见一朵花火炸亮在半空,正是之前赵德同自己商量的暗号,因此急匆匆就领着巡逻人马飞奔而来。 可是当张立看到那一道道立在墙上、树上的黑袍人影,张立急忙抬头手止住,“众军听令,原地散开,不许上前半步,但也不许后退半寸,刀出鞘!弓上弦!防备一切外来之人!” 就这样一道花火、一声呼哨,赵斌、高宠、张睿三人所在的银安宝殿被围的和铁桶相仿。高宠和张睿就算没看到殿外的场景,可是那脚步声、利刃出鞘之声那是不绝于耳,一时间整个大殿内都被一股紧张的氛围笼罩,高宠和张睿急忙坐直身形,正色看向面前阶上坐着的赵斌。 赵斌见此也不卖关子,缓缓说道:“东平王,这次北上除了刚才说的,书籍、财宝、汉人外,另有一样东西王爷务必要带回来!” 高宠当即起身拱手道:“还请贤爷吩咐,就是那吴乞买的人头,高某也敢给你摘回来!” 赵斌看着面前斗志昂扬的高宠,微微一笑道:“东平王莫要如此紧张,那东西金人未必放在眼里,不然当年也不会留给张邦昌那个老贼,但是兀术恐怕不会那么心甘情愿的将那东西交给我,到时候就要看王爷手端了。” 当听到张邦昌这个名字时,张睿都坐不住,起身看向赵斌郑重的问道:“贤爷,你是说那东西现在在大金?而不是在建康府?” 赵斌微微摇摇头道:“当年张邦昌献城,南京应天府被破,那精忠大帅岳飞、老元帅宗泽、还有如今的建康留守使章启旸等人护着当今官家东逃,而金兀术在后面是搜山检海苦追不放,最后被困牛头山,这才有我同东平王十员将,十虎闯金营啊。” 高宠听赵斌如此说,也缓缓点点头道:“不错,现在想来当年确实没见此物身影,看来是在南京城破之后落入金人手中,不过这两年咱们官家发出来的诏书上,似乎还能看到那东西的影子啊。” 不等赵斌答话,一旁的张睿就笑道:“王爷莫不是忘了,光是咱们道君皇帝可就仿造了十个,更不要说历朝历代这么多人了,咱们官家有权有势,弄来一个不新奇。” 第725章 八贤王提点张睿 高宠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张睿则扭头看向赵斌缓缓问道:“贤爷,您真的想迎回那东西?当年段义者献宝之时,朝内十三位大学士虽然认定为真,可是朝内其余很多有识之士都判假啊,包括我家一位先祖都曾看过。关于此事我家中留下的手札中记载,先祖归家后笑而摇头道,‘不论如何,此物当是如今最像的了’,就为这样一个真假难定的东西,有必要让东平王冒险吗?” 高宠一听张睿这话,急忙就欲阻拦,抱拳拱手就欲说话,可赵斌却抢先一步摆手拦道:“博观先生所言不错,那东西自始皇帝祭洞庭后,真假就不好说了,又或者说真假就不那么重要了。” 张睿闻言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可一旁的高宠一听这话当即明白过来,抬手一拉张睿衣袖,就在张睿看向他时,高宠却抬眼望向赵斌身后,张睿也顺势望去。就见赵斌身后,那宝座旁立有一个半人多高的架子,平日里架子前都站着赵德,因此大家都下意识地忽略过去。 今日张睿被赵斌这一提醒,看见那架子,以及架子放着的由小牛皮制成的皮筒后,双眼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这一幕自然瞒不过二人面前的赵斌。 就见赵斌坐在那里也不回头,只是缓缓点头道:“东西终究只是个东西,当年将作监制出此物后,先祖在朝堂上可谓是风光无量,那是真的是靠这柄锏吗?东平王、博观先生,当年的事你们虽然没有经历,想来家中也该有些许记载,究竟是锏重要还是人重要自然不用我多说吧?” 张睿此时缓缓点点头道:“不错,当时朝内的情形先祖的手札中多有记载,可这和咱们如今取......” 张睿话说一半就停在嘴边不说了,一旁的高宠见此嘿嘿一笑,“我的张大人啊,你终于想明白了?这次你可要比高某我慢的多啊!” 高宠这话说的轻松,可落在张睿耳中却好似一道炸雷相仿,“东平王,不是我想的慢,是我没敢想啊!”张睿说着喃喃自语道:“是啊,这东西真假是不好说,可是要是连碰它的机会都没有,那他怎么能是真的呢”,这话似是在说给自己听,又似乎是在说给赵斌。 而赵斌也应声道:“因此孤才要请东平王走上这一趟。” 一旁的高宠早就想明白赵斌的意思,当即是点头应允,“贤爷,既然如此此事要不要张扬出去,我沿途声势做的浩大些。” 张睿一听这话也抬头看向赵斌,眼中的担忧之色呼之欲出,而在看到赵斌微微摇头后,张睿不由得长出一口气,“此事不急,现在各方都在建立暗探,东平王你北上他们可少不得要费心打探一番啊,这也就够了。” 张睿这些心神更是安定下来,连声附和道:“对对对,此事不能操之过急,要是惹得南方生出什么乱子来,咱们可是难以应对啊,这事一日不挑明,他一日就不能派兵北上,主动权就在咱们。” 赵斌也点头道:“博观勿忧,这低调二字孤王还是记在心中的,只不过眼下这不是正好有机会嘛,所以咱们先将这名头拿在手中,有墨汁在手咱们日后真要提笔了,这文章才写的下去啊。” 张睿挠挠头道:“贤爷取笑了,某这点小心思全被您看出来。” 赵斌笑着抬手点指道:“你啊你啊,早些年光读书了,可唯独就是心里藏不住事,有什么全挂在脸上,这样下去可不行啊。现在咱们人少地少纷争少,但日后咱们这买卖要是越做越大,张睿你可小心被人算计啊。有道是胸中万丈沟壑,面上波澜不兴方是大丈夫啊!” 赵斌说着也从阶上站起身形,先是迈步回到高台上宝座旁的桌案上拿起几本奏折,又转身走下阶梯,“走吧,咱们在这聊了半天,外面的人也该等急了,去看看今日灶上有什么好吃的”,赵斌说着背手向外走去,在路过张睿时将那几本奏折递到他手中道:“这几本奏折写的颇有意思,博观你回去要好好看看,最好放在案头床旁啊!” 赵斌说完迈步向殿外走去,不时还和落后半步的高宠闲聊两句,而后面的张睿则缓缓打开第一本奏折,只见上面的内容赫然是弹劾自己为官不正,再往后翻去,什么贪污受贿、执法不严、罔顾人情、任人唯亲,一条条大罪刺痛这张睿的双眼,其中有些是捕风捉影,有些却写的有头有尾,乃是对张睿所为之事掐头去尾,断章取义删减而来。 而当张睿看见奏折上的署名后,张睿更是双眼一闭,双手垂落身侧,同时后背渗出一层细汗。原来这些人不是旁人,正是张睿刚才还在和赵斌怒骂的那些人,那些被赵斌称为蛀虫的人。 造成这些奏折的原因正是赵斌刚才所说,咱们这位张睿大人心里藏不住事,虽然是刚才才对赵斌提起这些人,但平日里的工作中对于这些人的不喜那是早早就表现在脸上,那这些人还等什么,自然是先下手为强。这些又没参加过承天军寨的议事,不知赵忠、赵德的身份,那还不是什么难听写什么,什么气人说什么。 当然这些小手段自然瞒过赵斌,甚至张睿自己也有手段应对,可以轻易洗脱这些奏折上所栽赃的罪名。 令张睿真正感到恐惧的原因是张睿想到,“日后自己立在朝堂之上,被和自己同等身份的人用这般手段攻伐,到那是赵斌要是登上那个位置还好说,可赵斌要还是八贤王的身份在朝,那自己是有嘴都说不清,到时候一人生死事小,牵连到贤爷以及其余同袍可就麻烦了。” 就在张睿立在那里浑身大冒虚汗之际,已经走殿门前的赵斌却回头招呼道:“博观先生,在那里修炼什么静功呢?还不快走啊,这动了这么久脑子,肚子不饿啊。” 第726章 君臣伙房叙闲话 赵斌三人在银安宝殿内一番密议,在商定了用这大金五太子换回什么好处,同时也确定由高宠为首,北上面见兀术。赵斌为了高宠的安全,还专门由秦凤路和永兴军路调来十万大军,交由驻扎在代州的杨乾统一指挥,随时可以冲入大金地界,算是为高宠的使团保驾护航。 而在聊完议和之事后,赵斌最后惦记的这样东西实在是太过骇人,也算是赵斌第一次这些臣子面前表露心迹,可把咱们的张睿张大人给吓得半死,那脸上是想劝又不知从何处开口,不劝又实在担心,现在赵斌可是这西北这艘大船的船长,一旦有半分决策失误,这三路的所有人马,数百上千名将领官员恐怕都会陪葬。 张睿这人要说才气那绝对是赵斌手下第一人,自幼就通读家中所有藏书,当初跟着赵斌离开晋宁军时可是足足拉了五大车。这张睿家中留下的书那竹简可就没多少了,都是以纸质版的居多,这种情况下能拉出五大车书卷,还都全部研读过,可见张睿胸中沟壑积累。 这人有一得必有一失,张睿的学识令众人敬佩,甚至在西北众多大儒之中都有些名头,但是张睿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心中有什么想法都会写在脸上。因为赵斌是由军中起家,这麾下猛将智帅自然不少,但是治境能臣却没多少,所以赵斌只能被动接受曾经为大金效力的官员。 这些人那叫一个油头滑脑、见风使舵,无论是办事还是执政,都惹得张睿颇为不喜,就张睿这性子日常办公时自然就将不喜写在脸上。这不这些人一合计,你张睿不喜我们,那你在位一天我们早晚是个死,还不如你张睿先去死!那弹劾张睿的奏折如同雪花一般飞到赵斌手中,其中虽然没有几分真实可信的,但写的内容那是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赵斌对这些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可是今日看到张睿在听到自己心中打算后的反应,赵斌不由得想给张睿提个醒,因此将这些弹劾张睿的奏折都交给张睿。看着那一本本奏折只把张睿吓得是一阵后怕,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拿着奏折站在那里愣愣发呆,那边赵斌和高宠都走在殿门前了,张睿还愣在那里发呆。 赵斌当即出言招呼道:“博观,这忙了一早上了,肚子不饿啊,走走走,同去伙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赵斌这一招呼张睿急忙应声道:“哎哎哎,贤爷,等等我,这就来了!”张睿嘴上答应着,将手中的奏折仔细收好,贴身放入怀中,紧跟着快走几步追上赵斌和高宠二人。 三人一同出了银安宝殿,赵斌看着周围戒严的一众暗卫,当即摆摆手道:“赵忠,让人都撤了吧!” “是!”赵忠自然是拱手领命,随即口打呼哨,周围这百余人立时消失不见,而赵忠也和赵德拱手告退。 一看这些暗卫的身影消失不见,外面的张家兄弟当即一挥手,示意各都人马由各军使带开巡逻,而这兄弟二人则翻身下马,快步迎向前来迈过王府大门正看见赵斌、高宠、张睿三人,“张立、张用见过贤爷,见过东平王,见过张大人!” 赵斌见此笑道:“你们二人好灵的鼻子啊,我们这正准备去吃饭,你们弟兄二人就来了,既然如此一道吧。” 张用闻言自然是连连点头:“好啊,贤爷,这机会难得我可就放开吃了!” “哈哈哈哈,好好好,随你吃,这军伍之中可都是大肚汉,东平王和博观先生的胃口可都不小,就怕你们兄弟吃不过啊。” 张用笑着一拍肚子道:“那不怕,这多吃一口肉就多一分力气,多一分力气日后战场上就能为贤爷多杀一个敌人啊!” 而一旁的张立却问道:“贤爷,这说起吃饭来,臣这还真有点事情。” “哦?尽管讲来?” “那泽利太子现在押在勿迷西隔壁,是否要断绝他们二人的沟通?这吃食上又该是个什么标准,还请贤爷决断!” 赵斌听张立问起泽利,嘴角不由得浮现一抹坏笑,“许他们二人说话聊天,但是不许他们二人交换东西,至于吃的嘛,一日三餐都是豆腐伺候!也让他们尝尝孤在潞安州那一月的生活。” 张立闻言笑着点头道:“贤爷放心,保正安排的妥妥的,我这就去吩咐,保管让咱们泽利太子吃好住好。” 张睿在一旁笑的附和道:“是啊,这可是咱们的财神爷,可不能亏待了他,一定要好吃好喝好招待啊!” 听张睿这话,赵斌和高宠也似乎看到整装完备的精兵,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一行人就这样笑着、谈着、乐着来到王府伙房之内,这下可把伙房的大师傅吓得不轻,平日里见到张立又或者张用就算了不得了,向张睿和高宠都是只敢远远往上一眼,至于站在最中间的赵斌,那更是只看见过在窗户上的倒影,不过看赵斌所站的位置,这大师傅也能猜出来这是谁啊。 当下这伙房内是刀勺乱响,大师傅的招呼声音不断,一把就将灶上封着的火给勾开,紧接着那边备好的菜就拿到大师傅手边,像这几位那是什么身份,能来伙房除了为口吃的绝对没有别的事。眨眼间几道精致小菜,几样早早制好的点心就被捧了上来。 赵斌君臣几人也没在意,就在这院中石桌旁坐定,看着桌上几样精致小菜,赵斌当即拿起筷子招呼道:“来来来,动手,这一早上可是累的不轻啊,赶快吃上些补补,不然一会脑子都要转不动了。” 赵斌一发话众人也不在客气,当即添饭的添饭,下筷子的下筷子,而伙房那边炖肉、烧鹅、酱肉这些需要火候的大菜也一样样端端上来,而这几位则是一个比一个能吃,可把这大师傅给累坏了,那边众人是吃饱喝足,这边大师傅是瘫坐一旁。 第727章 东平王持节北上 而当酒足饭饱之后,赵斌笑着点手唤来一壶热茶,继而看向张家兄弟,那这二位和赵斌早就培养出默契了。一个起身去伙房内请退众人,一个则去门外巡视一番,一番忙碌过后,哥俩将这伙房所在的小院院门紧闭,紧跟着手拄大棍侍立左右。 赵斌见此笑道:“东平王,你这次北上带多少人马合适?又想点何人相伴啊?” 高宠听赵斌这话挠挠头道:“这人数人太少弱了我们的气势,太多了又会引起无边的争端,依我看这泽利既然带了千人南下,我也就点一千亲卫南上吧。” 张睿那边是点头觉得合理,而赵斌却抬手笑点道:“我的东平王啊,那泽利一千人中可只有二百精锐,你这千名亲卫可都是百战老兵,到时候兀术怕是要紧闭城门了啊。” 高宠闻言哈哈一笑道:“他泽利一位五太子带两百精兵,刚才张先生不是说,咱们要三王北上嘛,那我三位王爷带一千随侍自然是合情合理啊!”高宠说到这忽然一愣,继而问道:“贤爷,城外那些兵怎么办?我们带走还是就留他们在呢?” 听高宠提起门外那两百精兵,赵斌也不由得陷入沉思中,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打着,心中想着这些日子收到关于这队人马的讯息,过了良久才说道:“既然东平王问起这事,就请王爷出发后在城门外辛苦一趟,试试这位将军有什么手段,不过点到即止就好。” “贤爷放心,那这事便如此?” “嗯,就如此吧。” 三人就在这伙房前的小院中最后敲定了北上一事的所有细节,次日天明赵斌升座宝殿,当场点了高宠为北上谈判主使,郑怀和张奎为副使,引麾下精锐亲兵一千北上面见完颜兀术。 赵斌一道大令下,满殿文武没有一人敢有异议,而高宠昨日也同自己这两位兄弟通了气。这半年来高宠还有机会去各路巡视一番军队,郑怀和张奎可是困坐太原府,每日闲的是浑身发痒,眼下一看有机会北上,那今日上殿是就已经顶盔贯甲,浑身上下收拾利落,出门的包袱更是早早备好拴在殿外马背之上。 这边命令一下,高宠三人迈步出班,抱拳拱手道:“臣!谨遵君令!” 而赵斌也在宝座之上站起身形,抬手虚扶道:“三位王爷免礼”,随即向着左右招呼道:“诸位爱卿,且随孤同去城门,送送三位王爷!” 赵斌说着迈步走下高台,迈步出了银安宝殿,文武众臣自然是在左右紧紧相随,众人一道来到北城城门之上,做为北门守将的肖辰急忙在前引路,顺便也为赵斌介绍城墙上的诸般器械,各队人马。 那边高宠三人则急冲冲赶到教军场,那边三家调出来的最精锐的一千亲卫此时正等在场地中央,这些人一个个身披铁甲,腰间斜挎腰刀,得胜钩上挂顶长枪一柄,马鞍后左带弯弓右挂箭囊,每人还配有一匹驽马,马背上带着干粮被褥,换修的甲片,扎寨的帐篷,一看就要比泽利那靠马车拉给养要方便的多。 大队人马最前面则是三名悍卒,每人都探出单臂擎着一面大旗,上面分写东平王、安乐王、汝南王,高宠走到队伍最前,自有人递来一根符节,高宠单手持节在半空一晃,“金人无理,名为求和,实在以破烂皮草辱我,今奉我大宋八贤王令,北上黄龙府,向那兀术讨个公道,诸君可愿随我一行!” “刀山火海,生死相随!” “好!如今贤爷正在北城门等待我等,诸位,打起精神来,谁要是在贤爷面前弱了某的面子,休怪高某事后算账啊!” “是!” 高宠见此也不再多言,一圈胯下万里烟云罩,抬手打马直奔城北而去,一千精骑、两千快马紧随其后,郑怀、张奎相伴左右,眨眼间就来到北城城门之下。 城楼上赵斌拱手朗声道:“愿我东平王、安乐王、汝南王北上建功,一路顺风!” “还请贤爷放心,宠此次北上定不辱使命!” 君臣二人是拱手分别,高宠当即领人马缓步走出北城城门,赵斌也携众臣绕过城楼,要目送高宠离去。可赵斌等人刚绕过城楼向下看去,却见这太原北城门外,高宠端坐万里烟云罩的马背之上,手中的符节已经交到身后郑怀手中,而高宠的手中则端着虎头錾金枪。 再往对面看,拦在高宠面前的正是随泽利前来的大将统门水,这位手中横丧门大刀沉声问道:“南蛮!我家五太子何在?你们这一队人马又要去哪里?” 高宠那是什么人物,可以说是如今天下头一档的高手,看着面前这金将也不闹,微微一笑道:“你家泽利殿下和我家贤爷一番详谈,自觉带来的礼物有些单薄,因此要孤北上去见他四哥,多取些珍宝回来,好换你家参谋勿迷西回来。” 统门水将军沉声道:“你这南蛮休要胡言,要是取珍宝我家太子为何不要我去,而要你这个南蛮代劳!” “害,还不是你们五太子胆子小嘛,你要走了,他自己留在城中不得害怕我们弄死他啊。” 统门水一听高宠这话,先是一愣,继而摇头道:“那不对啊,那五太子也该出来同我讲一声啊,怎么只见你这南蛮出来!” “害,泽利殿下何等身份,这一路和你们南下已经累坏了,现在还出来和你睡军营里,岂不是找着难受嘛。” “哦,原来如此啊”,这位一听高宠这话缓缓点点头,可猛然间又抬起头道:“不对!我家五太子自幼也是军营中长大的,刀枪林里滚出来的汉子,岂会在意军营中的粗鄙,定是你们这般南蛮软禁了他!” “呀,猜出来了啊,不错,正是如此,可你又能如何?” “哇呀呀呀,南蛮无理!且看我擒了你再救我家五太子!”统门水说着双脚一踹蹬,抡刀就向高宠劈来。 第728章 北门各现鬼心思 太原城北门外,赵斌领着麾下群臣立在城头之上,要目送东平王持节北上,可是高宠这麾下人马都还没全部走出城门,就被一人拦在马前。 就见此时太原城北门之外高宠手横大枪,对面则是这次随泽利北上的统门水安贞,这位统门水将军守在城门外,眼看着高宠领着人马大摇大摆走出城门,却没见到自己家五太子出来。 那这统门水还能乐意啊,抬腿摘下得胜钩上的丧门大刀,在手中一摆张嘴喝骂道:“南蛮!定是你们软禁我家五太子在城中,我看你身份也不低,且带我擒了你再救我家五太子!” 统门水说着一挥大刀,奔着高宠就砍,而高宠看着对面劈来的这一刀双眼不由得微微一眯,暗道:“果然不出贤爷所料,这老小子藏得够严的啊,要不是这会急眼了,我都看不出他有这份功夫!” 高宠那是什么功夫,一眼就看出统门水这一刀上用了五分力,另外还收了五分力在身上,同时看那持刀的位置,一眼就知道只要自己一有动作,那边立马就能有变化,或加力猛攻,或收刀防守,那就要看高宠用的是什么动作了。 可以说一刀出百刀出,后面暗藏无数杀招,要是在两军阵前,这位没准还真能斩将立功,可惜这位运气不好,遇上的是东平王。就见高宠这边单手持枪,同时双脚一磕镫,直奔统门水安贞冲去,长枪直指统门水的哽嗓咽喉,“贼酋!你拿命来!” 统门水安贞一见这一枪,那是吓得三魂出窍,心中暗道:“妈的,你不是王爷吗?不是北上议和持节之人吗?你不是连匹好马都没有吗?你和我玩什么命啊!那你这大枪都快拿到枪尾,我这刀还有一半刀杆在怀里呢,我和你玩命都玩不过!” 统门水安贞心中想着,手上却丝毫不慢,就见这位急忙忙收刀在怀,大刀树抱怀中向外一磕,眼看崩飞高宠大枪,统门水这大刀一招顺水推舟,竖着就奔着高宠顶梁力劈而下。 东平王见此丝毫不慌,单手横枪往外一磕,就将统门水那来势汹汹的一刀崩了出去,紧跟着高宠左手依旧稳稳持缰,仅凭右手就和呼门水斗了个有来有回,在太原城下足足斗了六七十个回合。 这六七十回合对于高宠来根本不算什么,甚至连口大气都没喘,后面郑怀和张奎虽然没那么高武艺,但是跟在高宠身后的日子多啊,一眼就看出来高宠没用全力,城楼上的众将也是一般,就算武艺一般的也能看出个七八来,赵斌就更不用说了,不过这位此时却手扶垛口,面露焦急之色。 当然这城楼上最热闹的则是那一众文臣,那些中下级官吏因为身份问题,不能跟在赵斌身边,索性就自觉沿着城墙一字排开,此时一个个手扶垛口是议论纷纷。在他们看来这城墙下兵器碰撞之声是震耳欲聋,儿郎们更是在卖力喊杀,再加上自己刻意压低声音,那距离自己甚远的赵斌肯定听不见自己说什么。 不过他们却看轻了赵斌的耳力,也看轻了那无孔不入的暗卫,这不他们身边那些护卫城楼的士兵都是赵忠手下的人马。赵斌听着他们的议论,脸上的凝重也渐渐退去,继而发出一声轻咳。 这一声咳嗽城楼上的众臣是听得清清楚楚,有那马屁精急忙快步挤到赵斌身边问道:“贤爷可是略感不适?这城楼上风大天寒,请贤爷回府休息吧,东平王这里自有我们照应。” 看着面前躬身的这人,想着刚才他在那边的窃窃私语,赵斌不由得微微一笑,“无妨无妨,东平王神勇,乃是我麾下第一猛将,收拾这一金将还不是手到擒来!” 果然随着赵斌话音落下,就听城墙下高宠喝道:“好好好,好金狗,果然有几分真能耐啊,不过孤这边有王命在身,耽搁不得,今日就不配你玩了!你家五太子就在城中,有能耐你就攻城救他!” 高宠说完虚晃一招,随即大枪在半空一举,“哥们兄弟,不必理会这金狗,径直冲出城门,随孤北上!” 随着高宠这一声招呼,那边郑怀、张奎二人那是各摘兵器,在手中一抡,“走啊!上大金了!”一千人马立时分为两队,从统门水麾下的人马两侧直冲而出。 只把这统门水气的是哇哇怪叫,有心抡刀砍杀,却听得城头上咯嘣嘣弓弦声音响亮,抬头看去无数劲卒手持弯弓隐隐瞄向自己这边,而那位曾经和自己对持的大将也是弓开如满月,一支狼牙箭遥遥瞄向自己。 见此一幕统门水安贞只能摆手示意麾下士卒暂且忍耐,这两百精兵好似一座孤岛一般,任由这一千骑卒从自己身边直冲而出,而统门水只能是抬头死死看着抬上的赵斌还有北城守将。 随着高宠的人马消失在烟尘之中,赵斌也摆摆手道:“孤就说东平王乃是孤麾下头号大将,这不金人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想来这次北上谈判也必然能建功立业,走走走,诸位爱卿随孤回殿议事吧!” 赵斌说完转身就欲下城楼,可是刚走两步赵斌又忽然停步道:“肖将军,这北门尤为重要,一旦被金人攻破我太原城危矣!而且现在城下那统门水已经急眼了,你要严防他偷上城楼!” 肖辰急忙拱手领命道:“请贤爷放心!肖辰必不辱使命!而且量他区区两百金兵也攻不上我的城楼!” 赵斌看着面前的肖辰,微微点点头,双手扶起肖辰,双目和肖辰的双眼一对,虽然没说半个字,可是两人都是心知肚明,“贤爷放心!” “一切都拜托肖将军了!” 赵斌说完引着麾下众臣缓步走下城楼,再没回头去看一人,独留肖辰立在城上,可是随着众人走在城中,赵斌身后的队伍渐渐拉开,后面这文武众臣的议论声那可就起来了。 第729章 赵斌夜会神秘人 随着高宠在城门下和统门水安贞战了个平手,这一战中掺了多少水怕是只有高宠这个当事人,还有赵斌这位眼光毒辣的八贤王知道,可是也勾起城内众人心中不同的想法,一个个行在路上就议论起刚才城外的一战。 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后面这些人议论自然也是鱼找鱼、虾找虾,什么人和什么人聊天,一众武将大多在那里讨论城下那一战高宠的功夫,而那些文人则明显分为两拨,一拨人围在张睿身边,讨论着城内局势。一拨人则要分散的多,大多是三五成群聚在那里,这些人都是张睿口中的留用之人,他们嘴内的话可就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了。 有的说,“哎,要我说还是这大金勇士厉害啊,随便拉出来一位,咱们连名字都没听过,竟然就能和咱们的东平王战个平手。” “是啊,谁说不是啊,不过好在咱们贤爷还在城里,还有肖辰将军,有这些位在咱们的太原城,咱们太原城还是固若金汤呢。” “嘿,你可别说,咱们贤爷当年虽然以一敌二,可是之后没多久就被消失不见,也不升殿也不办公,什么是都由那个阉人传达,没准就是旧伤复发了,不知道躲去哪里调养去了。” “不能吧?” “怎么不能,你没听见贤爷刚才在城楼上还咳嗽呢,想贤爷是什么功夫啊,要不是有暗伤未愈,怎么会受点小风就咳嗽。” “你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这些人在后面议论纷纷,不过因为他们官职不高,聊着天又走的很慢,此时自然落在人群最后,这嘈杂的街市上赵斌自然听不到这些人说的话,但是暗藏在人群中的赵忠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句阉人出口,赵忠的嘴角浮现一抹诡笑,看向那人的眼中满是杀意。 而当众人回到王府之后,自然排班依次步入银安宝殿,后面那些议论纷纷之人也快步追赶而来。赵斌自然是端坐宝座之上,不过此时的赵斌看着殿内众人眼中却多了一丝莫名的笑意。 刚才隐藏在人群中的赵忠也缓步出现在赵斌身边,身上的粗布麻衣不知何时也换成了锦缎官袍,“诸位还有何事启奏,速速报来!” 随着赵忠一声令下,张睿、路金以及那些被张睿请来的重臣,纷纷出班奏事,所说之事涉及吏治民生、税收耕种,像路金自然有迈步出班催促赵斌下田亲耕,整个朝堂是热闹非凡。 饶是赵斌一身武艺,看着台下吵闹的众人也忍不住扶首感叹,而这一幕落在台下众人眼中,更是变成贤爷身受重伤,以至于精力不济无暇处理政务。就这样殿上闹了足足两个时辰方歇,三个时辰后赵斌才算是从政务中抽身,缓步回到自己的书房之中。 可是这边赵斌刚坐下,那边赵忠就紧随其后迈步走入书房,“贤爷,这出戏可是吊出不少心思诡异之人啊!这是回殿路上他们所谈话语!”赵忠说着两手捧着一叠纸递到赵斌手中。 赵斌苦笑的接过赵忠递来的这叠纸,面露苦笑之色,“忠叔啊,我这才回来几天啊,你且容我歇歇啊!”嘴上虽然抱怨着,可手上却没听,一页一页仔细翻看着,看到最后缓缓点点头道:“这些东西算不得罪证,毕竟如今时局如此,这些人又曾在金人麾下效力,深知金人兵力,有些顾虑也在所难免。不过这些人也是最容易被金人诱走之人,忠叔你要分些人手仔细盯着他。” 赵斌说完后,赵忠急忙拱手领命道:“贤爷放心,此事老奴一定办妥!” 赵忠说着转身就要离去,可赵斌却出言唤道:“不过有一人忠叔你需格外留心”,赵斌说着抬手从其中抽出一张宣纸,递给赵忠,虽然两手交接之间看不清姓名,但是纸上阉人二字分外醒目,“此人心思不纯,日后一旦生变此人必是主力,到时候请忠叔费心!” 赵忠见此急忙接过那页纸收在手中,看向赵斌想要说些什么,但张了半天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赵斌见此微微摆摆手道:“忠叔,你们这些人的来历父亲对我讲过,我深知你们和开封宫中那些人不同,你们对我家的忠心容不得这些人在背后嚼舌头!” 赵忠听这话将那页纸收入怀中,随即撩衣襟拜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紧跟着倒退着出了赵斌的书房。而赵斌则从桌案一边取过自己父亲给自己的名单,结合赵忠整理后的暗卫收集来的情报,心中则暗暗盘算着该如何劝告这些大儒。 就这样赵斌一直在书房中忙碌到夜色降临,期间除了赵忠进屋送了一次饭,两次茶,再无一人进入书房打扰赵斌,夜色降临后赵忠轻手轻脚的为赵斌点燃了书桌上的风灯,随即缓步退出书房。 可就在这盏风灯点燃没多久,坐在桌案后的赵斌就听房门响亮,紧跟着是一阵脚步声。赵斌虽然没抬头,但也知道是屋外进来一人,不过这人并没有凑到赵斌桌案旁,而是就立在风灯光芒之外。 “少爷,这事都计划好了?” “嗯,放心去吧,你还害怕什么?” “害怕谈不上,就是觉得有些杀鸡用牛刀了。” “哈哈,可是要没你这牛刀壮胆,他们却不敢应声啊!” “好吧!”两人一番简单对话后,这人又缓步退出赵斌的书房,而这期间赵斌都坐在桌案后仔细研读那份名单,连头都没抬一下。 赵斌就这样坐在书房内研读了半夜名单,方才回到卧房内休息,可赵斌睡下没多久,刚到寅时就听赵忠在屋外呼唤道:“少爷,少爷,路金大人现在府外等候,另外还有百官众将也都起床收拾了。” 卧榻上的赵斌不由得发出一声哀鸣,可是这话没出口,就被身边的韩溪云一把推下床,“快去!治理政事怎能懈怠!” 第730章 赵斌借病引奸贼 东平王持节北上的第二天寅时三刻,高宠的人马都还在距离代州城数十里的旷野安营扎寨,可咱们的八贤王赵斌却已然是一脸愁容立在太原城东门之外,赵斌的左手边是赵忠,而右手边则是路金,赵斌的身后则是太原城内的一众文武大臣,在远些则是太原城内、以及太原附近的百姓。 至于赵斌面前则放着一架曲辕犁、一头耕牛,以及一片耕地。看着那拴着大红花的犁头赵斌更是眉头紧皱,赵斌这前后两辈子加一块,也没碰过这耕牛拉犁啊,在后世有种种工具就不用多说了。 这一世赵斌原本存了改在耕犁的心思,毕竟依这前世经验,改造耕犁解放耕牛可是必干的事情。可是当赵斌兴致勃勃地走到自家农田边,看着那农夫驾驭往来地曲辕犁,那单人不用耕牛就可以操作地踏犁后,赵斌只能苦着脸回到自己房中,最后兴致缺缺地画了十字镐的图样,交给赵忠送去自家工坊打制,正因如此赵斌这一世也再没机会同耕犁打交道。 此时看着眼前的耕犁赵斌不由得愁眉紧皱,一旁的路金急忙低声宽慰道:“贤爷安心,有臣为您赶牛必然是万无一失”,路金说着迈步上前牵过牛上的鼻环,而那边赵忠也扶着赵斌到一旁唤上草鞋,挽起裤脚走向耕田。 紧接着这片耕地上就出现一幕君臣和谐的场景,路金在前面赶路驾辕,赵斌则在后面扶犁缓行,饶是有路金帮赵斌减去一半的劳动力,可赵斌这辕依旧驾的是磕磕绊绊,犁出来的地也变得歪歪扭扭。 不过路金现在是一心想要让赵斌当这个万民表率,再加上天色越来越亮,城外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路金更不愿意错过这个弘扬赵斌贤名的机会了,那催牛的鞭子就没停下来,拉这赵斌足足耕了两亩多地,在赵斌的连连呼唤下,路金才缓缓在田边停住耕牛。 赵斌迈步走下耕犁后,看着路金想要说什么,可看看周围百姓,只能摇头苦笑道:“你啊你啊,回头再和你算账!”赵斌说完在田边一连几个深呼吸后才平复了心情。 赵斌之所以如此,第一自然是因为昨夜分析赵安给自己的名单,耗费了巨大精力再加上晚上还没休息;第二则是因为赵斌乃是初次驾犁,立在犁架后头实在有些紧张,两者相加之下,赵斌难免有些精力不济之处,所以需要好生调整一番。 不过这一幕落在群臣眼里,尤其是那些心思不定的大臣眼中,这更是坐实了赵斌身体有隐疾,毕竟这些文臣大多也和赵斌差不多,对于农事就算有了解,可也绝对不会驾驭耕犁,看着在那喘气的赵斌,只能让他们觉得赵斌是太过虚弱了。 再说赵斌在犁上吹了这许久的冷风,整个人也清醒许多,当即摆手招呼众臣回殿继续处理事务。忙忙碌碌又是一天后,当赵斌在此坐在书房中时,赵忠缓步来到赵斌面前,“少爷,高将军已到代州边关,明日就将启程前赴大金。” 赵斌坐在桌案,单臂倚在扶手上,同时托着自己的脸,听赵忠这话缓缓点头道:“两位将军麾下的人马呢?还要几天能到代州?” 赵忠立在那里掐手算了算,“回少爷,大军到达代州的时间,应该比高宠将军到达黄龙府的时间要早上几天,不过要是算上边境上金人探马传递消息的时间,那这两条消息应该是同时到达黄龙府!” “嗯,要的就是同时到达,这样东平王和兀术谈起来也能更顺利一些”,随即就听赵斌话锋一转,继而问道:“忠叔,今日城里动向如何?那些人跳出来几个啊?” “回少爷的话,已经有几家借着聚会之名,私自谋划些什么了,另外还有两个已经按耐不住,开始和金人的暗探沟通了”,赵忠笑着挑大指道:“少爷此计果然高明!这一次我们可是看到许多以往不曾看到的隐秘交往啊。” “哦?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赵忠笑道:“贤爷可还记得那宝座?” “记得啊,当时不是你讹来的嘛,后来凑礼物那些人每十家里被你抄了的倒有五六家,剩下的几家当时说是被请来凑份子的,所以后来也就没在意他们,只是每家分了一个人看着啊。” “正是这帮人,今日我们发现其中几家有了不少小动作,明面上是参加官员的请客聚会,实际上都跑到书房、暗室中进行密谈。要说起来他们才是真正的聪明人,一面张罗着城内其余人为您置办那把宝座,将城内所有富豪士绅绑在一处,一面联系这些官员,将自己曾经的劣迹全部抹除。” 赵斌闻言眼眉倒竖,“全部抹除?这些小官似乎都是文职吧,怎么会有这么大本事,竟然让你们暗卫都查不出来?” “回少爷,他们犯得事对于百姓来说可能是天大的案子,可是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无数案子中的几件,我们暗卫对这些案件是会整理记录,但是并没有多余的人去逐一查前因后果,更不要说探明案件背后的元凶首恶”,赵忠说到此摇头长叹道:“城内那些文臣手上虽然没有兵权,但是也有衙门捕快、地痞混混可以驱使,在与那些土豪士绅两边勾结之下,两方一边有钱、一边有权,他们不是将苦主杀了,就是暗中囚禁起来,再加上他们手上直接害死人命较少,更多的是侵占土地、掠夺民财、骗取军费,能直接指向他们的罪证本来就少,这才使得我们后来虽然仔细查探,但还是没能查出什么来。” 赵斌越听赵忠如此说,身形坐的越直,待赵忠说完,赵斌已然坐直身形,气的抬手一拍座椅扶手,沉声怒道:“官商勾结!官商勾结啊!这些蛀虫!全部都该杀!忠叔,记好名字了吗?这些日子看好他们别再作恶,等他们这些人全部露面后,孤要他们知道什么是剥皮揎草!” 第731章 高宠黄龙见兀术 赵忠看着气愤的赵斌急忙拱手答应,但是却并没有转身退出书房,而是继续说道:“对了,少爷,肖将军今日可是忙了一天啊。” “哦?我那边忙着种地,他那边呢?” “那个统门水安贞今日在城下是叫骂连连。肖将军在城头听得气氛,因此引五百骑卒出城厮杀,两人斗了整整五百回合,据回来的兄弟说,两人刀枪并举斗的好不热闹啊,忠我听了都恨不能去亲眼一观。” 赵斌闻言微微一笑道:“这事容易啊,忠叔你明日去肖辰那盯着些也就是了,就金人那臭嘴,明日少不得还要一场好斗啊。” 赵忠听赵斌如此说,不由得面露喜色道:“要是如此老奴可就不客气了,那日在平定军我就看肖将军的枪法有些意思,这次可是偷师的好机会啊。” “去吧去吧,我这里有德叔在就行,最近应该也再没什么事情了,只待东平王凯旋而归就是了。” 赵忠含笑拱手退出赵斌书房,而赵斌坐在桌案后展展身形,看了看桌案一旁放的名册,拿过来又仔细翻阅了一番,将这些文士的性格和自己所写的办法一一对照,检查一边后赵斌满意的将东西收好,随即也出离书房,急匆匆向后院卧房奔去。 接下来的日子中,太原府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之中,赵斌每日白天在书房内处理各地政务,赵忠每日去北门看这两人斗将,韩溪云领着那些女卫在城中募军,短短几日功夫就被这位夫人募得了百名女兵,这不现在志得意满的要出城前去募军。赵斌在点了张家兄弟引兵护卫后,也就听之任之了,毕竟有一代奇女子梁红玉在前,赵斌丝毫不担心自己夫人的军事能力。 而那边高宠也终于赶到大金黄龙府,随着高宠派出使节先行入城,一匹快马也紧随其后冲入城中,两匹马一前一后赶到黄龙府内、官道之上、兀术的马前。 高宠此次乃是持节北上,一千精骑、两千快马,那丝毫不次于当年赵斌护邓肃北上啊,再加上泽利刚走不久,兀术正是关心太原情况的时候,所以对于高宠来到黄龙府外是丝毫不意外,看着那昂首立在自己马前的使节虽然不爽,但也是无可奈何。 可还不等兀术问话,一匹大金探马急冲到兀术面前,险些没能勒住丝缰,紧接着就见这军卒翻身滚下马背,单膝跪地抱拳拱手道:“参见昌平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兀术看着这狼狈不堪的探马不由得眉头紧皱,“起来说话,如此狼狈成何体统!难不成有什么强敌来犯吗?” “回、回王爷,大同府以南,出现宋军探马踪迹,且境内出现小股宋人骑兵!我等仔细探查后发现,边境之地宋人关城之下出现大片联营,仔细查探饭时炊烟,兵马应该不下十万之数!” 兀术听闻这话不由得一呆,看看一旁高宠派来的使节,却见那人胸脯挺得更高了,兀术不由得长叹一声道:“东平王好大威势啊,还未见面就送孤这么一份大礼!你家王爷现在哪里啊?” 高宠派出的这名使者自然是昂首挺胸,“我家王爷就在城外十里,静待四太子前去迎接!” 兀术在大金那是什么身份,身边自然少不了想要维护他的狗腿子,当即就一人迈步而出,并指骂道:“呔!南蛮无理,我家王爷什么身份,你竟然敢......” 这人话没说完,高宠这名使者单手一扶腰间佩刀,周身杀气透体而出,“同为王爷,有何不可!当日太原府中,我家三位王爷曾经迎接你们泽利五太子,你们兀术殿下难道就不能去迎接我家王爷吗?” 跟在兀术身边的这些人不过是些溜须拍马之辈,哪里比得上高宠这死人堆里闯出来的护卫啊,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也就算了,此时还被那气势骇得向后一跌,仰卧在地。 兀术看着一前一后让自己丢尽脸面的二人,不由得冷哼一声,随即也不去管这二人,双脚一磕镫直奔城门外行去,而高宠那名使节更是毫不客气,翻身上马后跃马扬鞭冲过兀术,抢先一步冲出黄龙府门。 而十里外的高宠等人也是严阵以待,两边人马刚一见面,兀术就抢先发话道:“高王爷好大手笔啊,人刚到我黄龙府,边境上就是十万大军静列,孤真的很好气,我大金的军卒损失惨重,你们的人马难道就没有任何损失吗?这一口气就是十万人马,其中有几成新兵啊?回去帮我提醒赵斌,可不要穷兵黩武啊。” 高宠微微拱手道:“不劳四太子挂念,我家贤爷熟读兵法,胸藏韬略,万万是不会干着穷兵黩武之事。” 金兀术坐在马背上眼珠一转道:“哦?胸藏韬略?那这十万兵马莫不是什么增灶减兵之计?” 高宠闻言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金兀术你果然聪慧啊,我家贤爷正是这增灶减兵之计,你不如将某强留黄龙府,看看会不会有十万人马打入你大金境内,那大同府我等可是眼馋许久了!” 高宠说完不等兀术作何反应,俯身轻轻一抹马侧挂着的虎头錾金枪,继而就见高宠微抬眼眉看向兀术道:“不过孤要提醒四太子一句,孤可不是你那残废弟弟,他现在一天三顿吃饱不饿,孤这一柄金枪你大金又有几人能挡住呢?” 兀术看着面前的高宠,以及后面蓄势待发的郑怀、张奎二人,一时间是再无半分厮杀之心,只能是暗暗咬牙,圈马走向一旁抬手虚引道:“诸位,请吧!咱们有什么话进城说!” 高宠见此微微一笑,在马背上坐直身形,笑道:“那就还请昌平王在前头引路了,孤可不认识这黄龙府内的道路,要是东游西逛的再冲到什么地方,你我可都担待不起啊!” 兀术闻言连连点头,咬着后槽牙道:“那就请东平王千万跟好了!” 第732章 暗卫刀逼金兀术 黄龙府城外,兀术和高宠斗了两句嘴,只不过咱们四太子却没能在高宠这里占到半分便宜,因此只能是愤愤的看向高宠,从后槽牙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那就请东平王千万跟好了!” 兀术说完圈马向城内行去,而高宠自然是欣然相随,双脚轻轻一磕镫,战马紧随兀术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向黄龙府内行去。 这兀术金兵金将们自然不敢拦,而跟在兀术后面悠哉游哉的高宠这些人也不敢拦,你别看刚才自家四太子和对面聊了什么他们听不懂,可是两人的神情还能看不出来啊。况且这些人中还有曾经南下攻宋,参与过牛头山一战的人,这些人别的人物或许记不住,可这怪马金枪这些人那可是做梦都会梦到,尤其是这身高过丈的巨马,几乎成为这些人的梦魇。 不过当高宠大摇大摆的走过这些人后,这些人的胸脯可就又挺起来了,一抖丝缰就拦在郑怀和张奎面前,“呔!你们这些南蛮不许上前,前面乃是我大金要地,岂是你等披甲持兵就可进入?” 这一声喊得那是中气十足,惹得兀术和高宠都回头看去,见此一幕兀术不由得笑道:“东平王,这个,我听说我五弟的人马也没能进去太原城啊,我这里也就萧规曹随了。” 高宠见此也是嘴角微微上勾,“四太子,我早听闻你仰慕我中原文化,现在看来你这学的还不到家啊?不知你可曾听闻另一句话?叫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随着高宠话音落下,那边郑怀和张奎也是挑眉狞笑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挡爷爷马头!真要挡也要你家四太子发话!”伴随着话音,两人同时抽出肋下佩剑,紧跟着二人手腕齐齐一挥就将挡在自己面前的两条手臂斩落在地。 这两位狗腿子那疼的直接栽落下马,口中发出凄惨的怪叫,郑怀和张奎等人虽然听不懂女真话,但是看着那些抬手取兵器的金兵,也能猜出个一二来。郑怀和张奎见此当即收剑入鞘,紧接着抬手摘下得胜钩上的兵器,在半空中微微一晃,“儿郎们,亮兵器!咱们今日也在黄龙府下扬扬威!” 两方人马立时陷入剑拔弩张之中,兀术见此一幕急忙对着高宠喝道:“东平王!莫非你们来此和谈是假,攻城是真?要是这样的话,东平王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的武艺了吧?” 兀术说着探手从得胜钩上摘下金雀开山斧,手中挽个斧花就向身旁的高宠砍去,而高宠此时却已然坐在马背上双手交叠在鞍鞒上,依旧是满脸笑意地看着兀术劈来的大斧,看向那边即将动手的众人。 金兀术看着高宠如此反应顿感不妙,可是不等兀术回身查看,就感觉自己后背阴风一阵,紧跟着两道冰冷的锋刃就搭在兀术的脖子上,“四太子,别停啊,他们一直和我说,这短兵器不如长兵器杀人利索,咱们今天试试,看是你先砍了我们东平王,还是我先把你脑袋削下来!” 兀术这会坐在马背上连头都不敢回,可是一旁有亲兵护卫啊,纷纷抬头看去,只是这些人只看了一眼就跌坐在地,哀嚎道:“黑风鬼啊,黑风鬼又来了!爹啊、娘啊,快跑啊!黑风鬼大闹黄龙府了!” 兀术听闻周围军卒这话也是一惊,急忙往前一个探身躲过脖上着两柄利刃,与此同时兀术将大斧在手中一云,奔着身后就砍,同时口中喝问道:“赵斌小贼!你好大胆啊!” 可是就在大斧抡过后,兀术就觉得不对,这第一身后之人要是赵斌自己应该能有所感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感到一阵陌生,毕竟两人斗了数年,说句夸张点的话,隔着数里远这两位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 第二则是这兵刃,赵斌那对鹿角短刀曾在兀术身上留下百道伤痕,那圆弧形的刀身兀术更是记忆深刻,要真是赵斌的怪刀自己这一探身绝难躲过这致命一刀。 至于第三却是千里駹给兀术的反馈,昔年兀术骑赤炭火龙驹纵横两军阵前时,赵斌也曾借身法藏身兀术背后,那匹马当时可是半点感觉都没有,如今这匹千里駹无论是体力还是灵性,都更胜当年火龙驹,可这马此时却在心中骂道:“我的天爷,这是谁?好大力气啊!”心中骂着,身上自然用力反抗,一反抗兀术自然有所感觉。 带着这满心的疑惑,兀术圈马向后看去,只见自己身后正飘着一道黑影,兀术马随影转,足足在原地绕了一圈,兀术这才看清那道黑影。只见这道黑影此时正立在万里烟云兽的后屁股上,身上是一件宽大黑袍罩住全身,浑身上下半点肉色不见,而刚才搭在兀术颈上的利刃却已经不见踪迹。 兀术看着这道人影,将大斧高举半空沉声喝道:“众军不要乱!这不是黑风鬼,这是不知是哪来的无名小辈,竟然在这里伪装恫吓!”兀术说着大斧向下一劈,斧头直指那道黑影,“说出你的真名实姓,某家今日还能留你一条性命,不然你!你们!今日都要死在我黄龙府城下!” 这道黑影见此嘿嘿一笑,“四太子好大口气啊,杀了我们?你可想好了?且不说留下我们几人你要付出多少代价,就是边境上那十万人马冲进来,你们这些刚刚经历过大败的人马又能撑几天?靠着这些看见一道黑影就吓翻的军卒?” 兀术不由得沉声道:“这都是你们虚张声势!我不信你们真有十万大军!” 这时高宠接话道:“好啊,那咱们试试?高某拿人头做赌注,四太子你拿你五弟的人头、以你大金半壁河山,以边境上的无数将士的性命做赌注!来来来,动手啊!” 兀术将手中那柄大斧一连举了数次,就是没有胆量劈下去,最后只能咬牙道:“众军闪开一条道路!迎大宋东平王、安乐王、汝南王三王及麾下亲军入城!” 第733章 吴乞买怒骂兀术 黄龙城外,兀术麾下人马和高宠领来的亲军险些动手,不过赵斌派来那十万大军却使得兀术投鼠忌器,兀术只能是强压心中的怒火将高宠一众人马迎入城内,郑怀和张奎自然随人马前去城内校场休整,那道刀逼兀术的黑影在兀术下令请高宠进城的同时,也随之消失不见。 进了黄龙府后,随兀术出城的这些人马有的回到各自岗位,有的去向自己背后的老爷报信,有的则依旧远远的跟在后面。 而队伍的最前面自然是金兀术和高宠二人,咱们这位四太子在自家城门外接连受挫,脸上的脸色自然是好看不到哪里去,这街上百姓别的不知道,骑马的贵人心情不好还是能看出来,一个个如避虎狼一般躲着兀术,高宠见此一幕微微一笑,凑上前道:“四太子,可听闻民心所向?你这城内百姓惧你如此,有朝一日我大军真的兵临城下,他们还不得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啊!” 兀术一听高宠这话,在扭头看看周围自家百姓的反应,当即骂道:“你们这些百姓,慌什么!某家乃是昌平王!我还能平白无故伤你们性命不成?”可是百姓们闻言却退的更快了,气的金兀术额角上青筋崩起多高,后槽牙咬的是咯吱吱直响。 看着被百姓让出的大道,兀术索性也不再解释,而是跃马扬鞭,沿着这条百姓让出的道路,直冲位于黄龙府中央的大殿,也就是吴乞买平日里升殿议事之所。 与兀术的气愤飞奔不同,高宠在后面是催马慢行,一来是因为万里烟云兽体型巨大,非战时并不爱奔跑,二来则是高宠有心借此查看北国民情,也算是为自家部队打打前站,所以这一路上行来是走走停停,不是还下马扶两个被兀术惊到的路人,掏点散碎银两算是一点救济。 就这样等高宠追随兀术刚刚奔过的道路来到吴乞买的皇宫前时,兀术已经在那门口展览半天了,甚至门口有个机灵的小军,都已经跑进皇城里,将这事通知吴乞买了。吴乞买一听这话一面换好衣服等人请自己,一面派亲信出宫,请哈密蚩来出谋划策。 可是当高宠看着立在宫门前的兀术时,不由得笑道:“四太子,你怎么领我到这来了?你难道不知我此来所为何事吗?” 金兀术冷哼一声道:“明为议和,实为讹诈,以我五弟和勿迷西为质,从我这里换些好处回去!” “对啊,你爱护你五弟,需要勿迷西,我们开出的条件自然是对你提的,你这让我上殿直接见吴乞买?那我这条件说出来他怕是不想要你弟弟了!” 兀术闻言僵那里,心中却连抽了自己数个大嘴巴,“兀术啊兀术,你糊涂啊,你自己赎弟弟,你肯定自己和人家谈啊,领来见吴乞买干嘛,当着是小孩打架输了找家长啊,人家还巴不得你们家绝后呢!” 兀术想到此当即抬手虚引道:“是孤欠考虑了,想东平王远道而来也是辛苦,就请王爷随我先回府休整一二,待梳洗收拾完毕,饱餐休息一夜,明日咱们再来见驾!” 高宠笑着点头道:“好好好,此事自然是客随主便!昌平王请!” 这两人那是满脸堆笑,也不再骑马了,就这样牵着各自战马向兀术府邸走去,兀术作为大金的昌平王,他的王府位置自然不能差了,从吴乞买的皇宫出来绕一个弯就是兀术的府邸。 当高宠和兀术走进昌平王府后,宫门前的第二聪明人也急急跑去皇宫内院,有样学样的向吴乞买禀报道:“昌平王和宋人使者在宫门前闲话两句后,就牵马离去了,看方向应该是去了昌平王府!”‘ “什么?他们都说了什么你可知道?” “属下一心学习我女真文字,并不通晓宋人语言,因此没有听懂!” 吴乞买闻言心中火气更旺,一脚踹翻这位聪明人,继而摆手道:“来人啊,将他推出去砍了!这种废物要他何用!” 自有殿前武士上前,将这位第二聪明之人押出斩首,可怜这位聪明人啊,学前一个进来报事以为能被吴乞买记下,从此飞黄腾达,却不想报错了消息到最后落得个身首两截。 这不他的人头刚落地,哈密蚩也缓步来到宫门前,看着栽倒在地的死尸,哈密蚩当即点手唤来一位自己相熟的侍卫打听情况,待问明一切后哈密蚩才点头示意侍卫引自己入宫。 当哈密蚩刚迈步走入吴乞买的书房,一本书册就砸在哈密蚩脚前,“反了,都要反了,他兀术要干什么?要不要和那什么赵斌联手,直接引宋人进来砍了我啊!” 哈密蚩急忙上前劝道:“还请陛下暂歇雷霆之怒,慢发虎狼之威,四太子没迎此人进宫未必是件坏事啊!” 吴乞买都不用看,听这没有鼻音的动静就知道是哈密蚩,当即冷哼一声道:“不知军师大人从这公然反叛的事情中,又看出什么不样的事情了?” “陛下,这高宠来此所为何事,陛下可知?” “不就是泽利这个蠢货嘛,自己把自己送去人家地盘了,现在人家过来要赎金了。” “对啊,还请陛下试想一下,那边要是要出巨额赎金来,陛下您能不付吗?您要是不付,日后我大金儿郎再被俘虏,恐怕立时就会倒戈变节啊,毕竟他们心中会想,‘我们陛下连自己侄儿都不救,更不要说救我们了,还不如早些投降,还能保住性命’。” 哈密蚩话刚一说完,吴乞买就气的起身并指指向哈密蚩,“哈密蚩!你大胆!”可是一声喝完,吴乞买心中也觉得哈密蚩说得对,因此一时就这样愣在那里,也不知该说什么。 哈密蚩见此眼珠一转,急忙上前两步继续道:“如今人被四殿下领去了,那谈多少就是四殿下的本事了,到时候骂名可落不到陛下身上,要是出钱也是四殿下自己想办法啊。” 也正如哈密蚩所料,昌平王府内,兀术坐在正堂的交椅上,左手边坐着高宠正在那里不急不缓的品着茶,不过从堂内的气氛可以感觉出来,刚才这里可是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交锋。 第734章 昌平王府话忠臣 昌平王府内,兀术端坐正堂当中,单手扶着椅子,看着自己左手边慢条斯理品茶的高宠,兀术这是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最后颤声道:“我说赵斌小贼怎么会让你来谈判,这么多金银珠宝,换别人来提就是不死,孤也定然不让他好看!” 高宠闻言笑着放下茶碗道:“哎,那四太子要不也对付对付高某?实不相瞒,那日在牛头山下你我可还没斗开心啊,今日咱们再好好斗斗?” 金兀术闻言翻个白眼道:“得了得了,快说其他条件吧,这些钱虽然不少,但是还远远用不到三王来此,上回那个什么邓肃?赵斌护他一路北上,两人交情可不浅,要是请他来,就他那副硬骨头没准能从我手中要出更多呢?” 高宠笑道:“所以四太子这是料定我还有图谋了?” “快说吧,早点说完,我早点想对策,也好早日带你去见皇叔。” “好好好,我说昌平王,咱俩也是故交了,你怎么就不愿意多和我聊两句啊”,高宠说着转身看向金兀术缓缓道:“记得四太子曾经从我大宋东京汴梁城掳走无数书籍、图册、古书、名画,这么多年想必你们该看的也看够了,所以可以将这些东西还我了吗?” 金兀术闻言一愣,继而摇头失笑道:“东平王,这东西你还不如第一个说呢,一些纸张罢了,你们要就拿去嘛”,兀术说着起身招呼道:“来人啊,传令下去,将当年由黄龙府掳来的书册装车,回头随东平王一道南下。” 可高宠却摆手拦道:“四太子,你别急着答应啊,这事我放在后面说,肯定有我的道理啊。” “愿闻其详。” “四太子还记得你二哥吧?叫什么,喇罕是吧?” 金兀术一听高宠提起自己二哥,气的抬手一拍扶手怒道:“高宠!真当本王是泥捏陶塑的不成?我那二哥一时不察犯下大错,在德州城就被那赵斌小贼斩去头颅,到最后尸首都难两全,还请东平王口下积德!” “四太子息怒,我这也是提个醒,既然你记得当年之事,应该也记得我家贤爷亲自给你送礼吧”,听高宠说到此,兀术的眼神也凝重起来,双目紧紧的盯着高宠,高宠则缓缓说道:“当日我家贤爷给四太子你送去一颗人头,想必这一点四太子一定是记忆犹新,只是我家贤爷还从你那军营中带出一样东西,不知四太子你可知道啊?” 兀术闻言面色凝重,缓缓问道:“是什么东西?” “一本小册子,当年李若水李大人精心整理的手册,上面记载的是你们从开封掳走全部书册的名录。” 兀术闻言轻笑一声,“那有什么,一本名册罢了,正好你们到时候可以好好比对一二,免得说我克扣你们书卷。” 高宠见兀术如此反应不由得一愣,“四太子莫非不知那些书册中记录着什么?” “不就是你们大宋的史籍典册吗?还有那赵佶收集的、自己画的一些卷轴”,兀术毫不在意的摆手道:“对了,还有些则是舆图药典,造物制器的书籍,当时宋大人都为我讲解过,不过没什么意思,孤也不感兴趣,就没细看那些书册。” 高宠听闻兀术这话神情不由得一愣,继而缓缓起身道:“李大人死在昌平王这里,不知可曾入土为安?” “李大人当殿辱骂我皇叔,因此最后被乱刃分尸而死,不过尸骸倒是由哈密蚩代为收敛,就葬在那边一座高山脚下。” 兀术说着抬手向一边指去,而高宠的所作所为更让兀术感到震惊,只见东平王高宠撩袍服屈膝跪倒在地,“大宋东平王高宠拜谢李大人,李大人千古!” 兀术看着缓缓起身的高宠,一时也猜不出缘由,只能缓缓问道:“东平王,这是为何啊?” “为李大人思虑深远”,高宠说着起身坐回座位上缓缓说道:“临行前我曾和我家贤爷闲谈过此事,李大人那句一人有一人之使命,我初闻就觉得了得,现在更是颇有振聋发聩之感啊。四太子那些书册中还有许多是兵法阵图、军器制造类的书,有的我可都没看过,像富平之战让四太子你吃尽苦头的劲弩,就在其上记载。” “什么?!怎么可能?!”兀术听高宠这话不由得面露震惊之色,而在震惊之色的背后,还掩藏着一层伤感。对于李若水凭一己之力向自己瞒下书籍的具体内容,让兀术感到震惊,但还在情理之中,毕竟两军阵前自己精力不足,难免有翻看不到的地方,而李若水则每日守着那些书册,自然能随意隐藏书册。 可真正让兀术感到难以接受和伤感的却是这些书册中的秘密在运回大金后竟然还没有被发现,要知道那些书可是早早都送到大金国库之中,由专人进行录籍整理,按理说吴乞买的案头绝对会有一份具体的名录,可兀术竟然丝毫不知,那只能说明是被刻意隐瞒了。 这些道理高宠在看到兀术反应时就已经猜到了,而兀术那是何等聪明人,当时也立时想到这些,坐在那里抬手重重一拍扶手,怒道:“庸人误国!孤领兵在外,要是早知这些东西,安能有这数次大败!单说那劲弩强弓,我要是西进大军也有此物,安能有此大败!” 高宠看着气愤的兀术,则笑着补刀道:“四太子暂息雷霆之怒,这为人主的心中难免有别的计较,就不是咱们可以妄加揣测的了,眼下最要紧的却是四太子你该怎么要回这批书啊?我家贤爷可是有言在先,到时候拿名册对书本,少一页纸都要剐泽利一刀,你这?” 兀术看着面前嘴角隐隐憋笑的高宠,摇头苦笑道:“这事孤也只能是尽力去办,要是真有要不出来的,就只能怪泽利命苦了,等泽利回来自己去找皇叔争论吧。” 第735章 凑赎金高宠南归 高宠这第二个条件就已经让金兀术感到筋疲力尽,而当高宠说完后两个条件后,兀术只能无力的摆摆手,“来人啊,请东平王先去休息吧”,说着兀术强打精神站起身拱手道:“东平王还请暂歇两日,孤要好生思量一二。” 高宠笑着拱手道:“那就请四太子费心了,孤这些日子就去教场住了,有孤陪着郑怀、张奎二人也省得闹出什么乱子来。” 金兀术无奈的摆摆手道:“王爷自便!” 高宠见兀术如此也没多说什么,而是起身跟在兀术的管家身后,两人出了王府后,一个步行一个催马,转过几个街头就来到黄龙府城内教场之中。接下来的日子对于高宠三人来说可谓是分外惬意,这一人两马携带的干粮固然有限,可是这要带金银的话,一匹马背背上的可就够这一千人吃喝了。 而赵斌对高宠自然不会吝啬,光是自家商行的银票就给高宠带了上万两,随军的现银有三千两,这还不算高宠、郑怀这几位王爷随身带着的金子。这么一大笔钱在,这一千人在黄龙府内那是足吃足喝,而吃饱喝足之后则是就在金人的教场内,用着金人的兵器甲帐作着训练,看的周围的金兵是牙根直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而兀术那边的日子可就难过了,面对赵斌提出的四个条件,兀术心念自己弟弟,再加上高宠说起兵书一事,让兀术更迫切希望得到勿迷西的帮助。因此在筹钱时没有半分迟疑,但是在发动自己兄弟几人在大金朝堂上的势力后,由国库拨出这笔钱倒不算什么难事。 但后面这几条对兀术来说却是一件比一件令人挠头,兀术无奈只能孤身催马出黄龙府,向这更北方奔去,仗着千里駹能行千里,兀术苦赶一日一夜,绕过一片群山来到一处山谷内。 与山谷外的寂静无人不同,这山谷内却是人声鼎沸,原本平整的山坡上被挖出大大小小的洞穴,不断地有人在其中往来奔走,看那情况就知道这山的山腹已经被人挖空了,整个山谷内的土地则已经被人夯实平整,现在上面正有两队人马在往来训练。 兀术见此情形却毫不意外,催马进入山谷后直奔山坡正中最大的一个洞穴冲去,当兀术赶到洞前时大王子粘罕的身影也出现在洞口,“四弟,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来我这里了?” “哎,大哥,说来麻烦,五弟现在被困太原府,赵斌小子派东平王高宠北上前来谈判,一连提出四条要求,弟弟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粘罕闻言眉头紧皱,“胡闹,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五弟去太原干嘛?进来说话!” 兀术急忙将千里駹交给一旁的亲卫,自己则紧跟自己大哥走入山洞之中,要说这兄弟来为了防备赵斌也真算费尽心机,一来地处荒郊,附近百十里的百姓都被粘罕传令迁走,二来所有人凿山而居,绝了暗卫偷听藏身的机会,三来严控人员,每一个来到这个山谷的人粘罕都上查三代,不夸张的说现在山谷内的人他们祖辈、父辈都是同阿骨打一起打下大金江山的勇士。 可惜千算万算,兀术还是没能脑后长眼,看不见自己身后暗藏的探子,这不随着兀术迈步走入山洞,远在对面山头上,一棵高大松树树梢上正垂手站立一人,这人一身黑袍笼罩全身,口中喃喃道:“兀术,你也太沉不住气了,明知黄龙府有我,还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来此,可惜啊,我不会挖山打洞的功夫,不然我一定亲自去听听你们聊什么。” 黑影说完也不在去看兀术,而是转身飘下树梢,缓步向黄龙府行去,同时将沿途景物记录成册,同时留下自己暗卫特有的标记,忙完这一切才急匆匆赶回黄龙府,同高宠会合。而这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奉赵斌之命北上,专门护卫高宠安全的赵德,但是当高宠在昌平王府内看见兀术的反应后,当机立断请赵德盯死金兀术,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这不,粘罕瞒的死死的新军就被赵德看在眼中。 而兀术在山洞内和粘罕谈了数个时辰,才走出这山洞翻身上了千里駹,紧跟着催马扬鞭赶回黄龙府,回到黄龙府后兀术是片刻未歇,第一时间就将哈密蚩请到自己府内密议,两人谈了一夜后,哈密蚩急匆匆进宫面见吴乞买,而金兀术则派人通知高宠洗漱收拾,准备进宫面见吴乞买。 至于这两人,又或者说这大金最大的两方势力谈了什么,对于北上的高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进宫面圣之后,高宠这次北上的全部要求都顺利达成,金银珠宝、书籍史册、被掳汉人,都缓缓在黄龙府西门集结,而高宠麾下的一千人马以及郑怀和张奎都来到西门外帮忙,整个黄龙府热火朝天的忙了整整半个月。 到最后算上路上的辎重队伍,以及各辆马车,足足一万余人的队伍,上千辆大车聚在城外,高宠依旧同来时一般,单手持节立在队前,对着兀术微微拱手道:“四太子!三样东西齐备,这最后一样呢?” 西门外背手而立的金兀术见此摆摆手,一名小军迈步而出,手中捧着一个黄布包裹的四方硬匣,“东西就在里面,东平王要验看一二吗?” 高宠见此微微一笑,俯身拎起包裹翻手背在背后,“验看就不必了,真要靠这个东西比拼,那到时候看的可就是谁拳头更大了!” 金兀术看这马背上的高宠,略显敬佩的点头道:“如此简单的道理,连你都能明白,可惜那完颜构却看不清,不然孤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攻进你们大宋南京应天府了。有臣子如此,这当主子的何愁不兴啊。” 高宠微微一笑,抱拳拱手道:“昌平王谬赞了,眼下东西已经齐备,那高某就先行一步,你就在府内静候你五弟平安归来吧!” “希望东平王言而有信!” 第736章 赵德繁忙归太原 高宠领着一千人马是急匆匆北上,在给兀术送去无边烦恼后,高宠就心满意足的带着兀术交付的赎金,引着大队人马缓缓南下。可是这回来时的队伍大了十倍不止,每日行军速度还如来时的三分之一,这也就是兀术送的粮草充足,不然高宠想要回到代州还要费上一番功夫。 张奎和郑怀两人,一个被高宠留在中军,专职看护那些书籍,一个被派去队尾断后,防备有什么山匪贼患出来劫道,这两人的工作虽说重要,但是胜在固定,两人看着队伍中那道忙碌的黑影,再看看自己这位置觉得是颇为安乐舒服。 这道黑影不是别人,正是这次北上负责保卫高宠的暗卫赵德,因为先前在平定军一战,这位赵德掌握的河东情报出现错漏,所以这位虽然和赵忠同为十名队长之一,但赵德在赵斌麾下负责的事务却要清闲的多,这对于这位暗卫中的精英来说可是难以接受。 因此这次随高宠北上,赵德那是分外卖力,先在黄龙府外刀逼兀术,后又苦追兀术宝马,探明粘罕练兵之地,现如今在这南下归途的路中更是片刻不闲,那是从队头聊的队尾,又从队尾查回队头。 高宠这次北上仗着手中有泽利和勿迷西这两位对兀术有大用的人,那是好好讹诈了兀术一番,将当年被金人掳走的祭天礼器、天子法驾、各种图书典籍、大成乐器、百戏所用服装道具、诸科医生、教坊乐工、各种工匠都被高宠换回南下,而被掳北上的女子有些已经被嫁作金人为妻,有些则因为不堪受辱早已自尽而死,总之这些被掳北上的女子命运凄苦,这次能随高宠南归的可谓是百不存一。 当看到这一幕时高宠险些拎枪和兀术拼命,不过当看到兀术身后那侍卫由大金皇宫捧出来的黄绫布包,看着身后那面黄肌瘦的大队人马,高宠最后只能是强压怒火威胁兀术善待汉家女子,随后这才背着黄绫布包,领着大队人马南下。大金那边在兀术的带领下,汉家女子的身份倒是略有好转,最起码明面上再没有发生折磨汉人女子取乐之事发生。 而赵德之所以在队伍中会这么忙碌,则是因为这队伍中青壮男子太多,金人不会劫掳平民百姓北上,那这些人南归之后自然也不能按平民百姓论处。像那开封府一流的铁匠,总不能送去种地吧,那些乐师演员总不能送去戍边吧,所以赵德每日就在队伍中对这些人登记造册。 非但如此,因为赵德加倍用心的原因,竟然从这些兀术送还的人中查出那么几个言行不一的人,有的明明说自己是开封城大官的仆佣,可是说出来的老爷名姓却是刚调进京,有的说自己是将作那边的匠人,可是却说不上工作流程。 当年开封城内的消息那可是赵安重点关注之地,作为赵安眼睛、耳朵的暗卫对城内情况自然是烂熟于心,所以赵德在这队伍中往往三五句话就能问明眼前之人的根底。一开始对于那些藏在军中的暗探,赵德那是瞪眼就杀人,可是到后来遇见那些身份精心伪装,一看目的地就很明确的人,赵德则是微微一笑提笔记下那人的特点,待回太原后再统一处理,反正有暗卫在杀人取命不过一句话的事。 就这样一行人一路上是忙忙碌碌,总算是回到代州城,可是看着大开的代州城门,还有城门外那儒冠白袍的文士,高宠不由得微微一愣,跃马扬鞭冲上前道:“博观先生,你怎么有心来代州接我了?城内政事不忙了啊?” 张睿笑道:“东平王大胜而归,睿自当远迎,而且王爷这队人马也不必全带去太原,贤爷的意思是匠人就留边关军中听用,善农事以及之前的仆佣之人则沿途留下屯田,乐师百戏之人则南下送去后方,送入咱们开设的酒楼茶肆之中做事。” 张睿那边说的快,高宠这边掰着手指忙着急,可当高宠刚记得差不多了,那边张睿却摆摆手道:“贤爷有令!命东平王高宠、安乐王张奎、汝南王郑怀,护送军费、书册南下回返太原府,其余人员交由张睿处置!” 高宠见此不由得翻个白眼道:“所以刚才说那么热闹都是你的活呗,那你和我念叨一边作甚!”高宠说着翻身下马,牵着万里烟云兽向城内走去,就在两人一交错之际,高宠低声道:“赵德那边有份名单,你去找他问来,我领回来的这队人可有意思了。” “了解,你也快回太原城吧,那边也要有乐子了。” “好!” 两人低声互相交代了一下关键之处,随后张睿留在代州城处理这些南归之人,高宠则领人赶着大车南下太原府。这大队人马到了自家地盘,那行军速度都快了起来,原来一马拉的车现在都换成四匹马了,原本掰着指头算的粮草,现在也敞开不限量了,高宠这一行人短短三日功夫就从代州赶回太原府。 当高宠坐在马背上远远能望见太原北门时,高宠却嗅到一丝不样的气味,只见这太原城北门之外此时聚集着两队人马。一队人马背靠太原府面对高宠,虽然看不清面貌,可是看那仪仗旗帜高宠也能认出来,正是赵斌赵于渊。另一队人马背对高宠,面向太原城北门,虽然没有什么旗帜仪仗,但是看规模也知是泽利手下人马。 高宠能看到他们,这些人自然也能听见高宠这车队闹出的浩大声势,因此纷纷扭头看来,一见高宠的车队,统门水安贞当即是大手一挥,示意众军左右闪开。 高宠见此也不迟疑,双脚一磕镫催马直冲向前,穿过金人队伍来到赵斌面前翻身下马,“臣东平王高宠奉命北上,催收大金国进贡之礼,如今功成南下,请贤爷查验!” 第737章 谈兀术泽利心乱 这边高宠话音刚落,不等那边赵斌答话,却听赵斌身边有一人满腔怨气道:“赵斌!人、钱都回来了,能放了孤和勿迷西了吧?” 高宠循声望去,见赵斌身旁站立一人,两颊微微塌陷,身形比高宠初见他时要更瘦消三分,满脸都是菜色,而这人正是一天三顿只有豆腐吃的五太子泽利,高宠见此当即沉声喝道:“呔,番奴!我家贤爷还未言语,哪里轮到你在这里狺狺狂吠,今日就是不放你,有待如何!莫非你以为你那四哥还有发兵就你的本事吗?” 泽利一听高宠这话,不由得面露惊慌之色,“你干什么了?赵斌!你不是说只要赎金到,我就能回国相助我四哥吗?难道你竟然引发我国内内斗?!” 赵斌见此摊手笑道:“别别别,五太子,你可别诬陷好人,你可看的明明白白,咱们是一块见的东平王,你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我就更不知道了啊”,当然赵斌也就是嘴上说说,实际上这回大金国内有多热闹他那是心知肚明,赵德那可是半点懒都没偷,不过赵斌这会就是要趁着泽利消息不通,勾的这位心神不稳,不然放任他深思熟虑,这些天太原城内可是白忙活了。 而那边高宠闻言更是心领神会,笑着上前道:“也没什么,五太子你看看我带回来的东西,发现什么不样了吗?” 泽利循声望去,这时那些大车也缓缓来到太原北门前,不过因为赵斌他们挡在这里,所以这马车并未上前,泽利站在地上放眼望去,只能看见一排排高头大马。赵斌见此微微摆摆手道:“大队人马闪开,迎马车进城,也让咱们泽利殿下看的清楚些!” 而泽利闻言先是恨恨的看了赵斌一眼,心中暗骂:“你果然什么都知道”,可是事关自己四哥,泽利也只能配合的挥挥手道:“安贞,让队伍闪开,孤倒要看看这车上是什么。” 随着两边一声令下,太原城北门前立时被空了出来,一辆辆马车缓步走入太原城内。最前面几车是高宠这一路上剩下的粮草,泽利看上去还是面色平平。 再往后的马车上则是一卷卷书册,另外还有的车上拉着乱七八糟的各种东西,其中一座一人高的铜人最是引人注目,泽利看的是满眼疑惑,而那边赵斌看见这铜人却目露精光,对着高宠挑大指称赞。 而当最后数辆拉着金银珠宝的马车走入泽利的视野,泽利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虽然这些马车上的箱子形制,那箱子上的封条,泽利清清楚楚的看着知道是出自大金国库之物。 眼看着最后一辆马车驶入城门,泽利扭头看向赵斌和高宠问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换来的这些东西我怎么看不懂,似乎和我四哥的处境没什么关系吧?” 高宠见此轻笑摇头道:“也没什么,前面那些车里是被你们劫走的书册古籍,只不过其中有许多兵书战策都被你们皇叔藏了起来,不让你那四哥观看,这回我这一闹,你四哥算是彻地知道了。” “那,那也该是我四哥对皇叔起了防备之心啊。” “那不还有金银珠宝嘛,这么大一笔钱你不会觉得你四哥有权力调动吧?又或者说你觉得你四哥有这么多私房钱?” “所以...所以?” 一旁的赵斌含笑点头道:“是啊,你四哥为你进宫一场好斗,险些斧劈吴乞买才算要出这笔钱,这下他们叔侄可是彻地撕破脸了,也就你大哥现在还不在黄龙府,不然吴乞买早就动手杀人了。” 泽利闻言一听这话,双目血红的看向赵斌,可赵斌却一摊手:“五太子,既然赎金已经入城,那你也自由了,这么长时间下来,想必我府内的饭食你也已经吃够了,我就不留你了”,赵斌说着对着泽利和勿迷西微微一拱手,“二位,我就不留你们了,慢行!” 赵斌说完转身走入太原城,身后大队人马、仪仗、群臣也纷纷跟随赵斌的脚步回到城内,紧跟着咣当当太原城北门紧闭,城墙上显出肖辰的身影,目光冷冷的看向城下众人。 这一幕气的泽利在城下是破口大骂,“赵斌小儿!你无耻!你挑斗我兄长、叔父自相残杀你好坐收渔翁之利!我告诉,你这是痴心妄想,我完颜部勇士众多,岂是你这些小伎俩可以害死的,你等着小爷我回去整顿大军,必南下要你性命!” 泽利一左一右正是统门水安贞和勿迷西,两人急忙拉住怒骂赵斌的泽利,在统门水的卖力拉扯下,泽利总算是进入到太原北城门之外,统门水这段时间安营扎寨的大帐之内。 可就算如此,坐在桌案后的泽利还是在那里暗暗运气,看的统门水和勿迷西都大感意外,心中暗道:“这位爷吃了这么多天豆腐,人还能站着就算不易,怎么还有这么大力气”,当然心里这么想,这两位可不敢说出来,正当勿迷西打算上前劝劝泽利时,泽利忽然抬头看向二人。 “勿迷西、统门水,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赵斌小贼辱我事小,可是竟然从我大金诓骗那么多金银,还让四哥和皇叔离心离德,孤我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而且现在四哥在国内和皇叔已然斗了起来,我要为四哥谋划一条后路,像我大哥那样引兵在外,才能让他吴乞买投鼠忌器!” 勿迷西和统门水安贞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勿迷西上前道:“五太子,此事说来容易,可是咱们现在做来困难啊,咱们一共只有兵马两百、仆佣八百,上哪拉出队伍来啊。” 泽利冷笑一声,“这些南蛮都是无胆之辈,孤被困城内这几日也多有谋划,现在只差一点就能建功,只是这却要看统门水将军的手段了。” 一旁的统门水安贞闻言急忙拱手道:“不知有何处需要某家效力,请五太子尽管吩咐某家。” 第738章 泽利贪心谋太原 太原城北门之外,大营之内泽利端坐桌案之后,面对着勿迷西和统门水安贞,就想靠着自己手中的两百金兵要攻陷太原城。 那统门水安贞这次是一下中原,对于赵斌这一众人只是耳闻,可前些日子和高宠一场大战,之后几天又常和肖辰比试,这让他此时是格外的自信,因此虽然不知泽利让他干什么,可还是将胸膛拍的山响。 勿迷西就不样了,从金兀术一进中原这位就跟在身边,一直到平定军被高宠活擒。从最早的陆登、韩世忠,到后来的李纲、宗泽,再到孤身陷入重围的张所,引兵大败金人的岳飞,以及在富平显露獠牙的赵斌,都让勿迷西感到心惊胆战。 看着桌案后满脸怒气的泽利,勿迷西急忙出言劝道:“五太子,咱们眼下只有二百兵马,八百劳力,太原城高兵利,咱们恐怕很难攻入其中啊,不入将这次的仇先记下来,待回国整军后再来找他清算。” 泽利闻言微微摇头,脸上浮现一抹冷笑看,看着面前二人沉声道:“这些宋人懦弱无胆,先前四哥南下时就有无数大宋官员开城投降,说句实话要是没有刘豫、曹荣、张邦昌之辈,咱们还未必能这么轻易夺得大宋半壁河山。” 统门水安贞和勿迷西听闻泽利这话都微微点头,而泽利则继续说道:“你们别看赵斌如今稳坐太原城,可城内对他有意见的人也不在少数,孤被困在城内时,城内有不少官员、富商、士绅通过咱们的暗探和孤取得联系。他们和孤约定,只要咱们能破开城门进入太原城,他们就引各自家中的家丁护院相助我们,到那是咱们大军直攻赵斌王府,要他赵斌项上人头也不在话下!” 看着桌案后越说越兴奋的泽利,勿迷西急忙拱手问道:“五太子,这赵斌的武力可不是你我能对付的,当年潞安州外五十万大军联营都留他不得,凭咱们这些人就算是杀到他的面前,恐怕也不能取他性命吧?” 泽利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参谋大人有所不知,这赵斌固然勇猛,可也正是这份勇猛如今却害了他,据咱们的暗探还有城内那些心向咱们的官员所说,去岁平定军那一场大战,赵斌小贼为了诛杀四哥,是八路合围,可惜最后却算漏了西北一角,使得大哥引兵杀来。” 勿迷西缓缓点头道:“我被擒后曾听看守我的宋军说起此事,可这......” “那赵斌为了确保杀死四哥,因此单枪匹马去拦咱们大金山狮驼、粘得力、还有我那侄儿金弹子三人,虽说临阵杀败了他们三人,可他赵斌似乎也受了不轻的暗伤,再后来太原城整军之时,他为了凸显武力收复众将,又一戟独斗高宠、肖辰两人。” 一旁的统门水闻言惊叹道:“我的妈呀,这还是人吗?那山狮驼大人一位我都不是对手,他竟然同战三人,还有那高宠、肖辰,五太子这赵斌真有如此悍勇?那这攻城一事还是要从长计议啊。” 泽利看着满脸震惊的统门水安贞,脸上笑意更浓,微微摆摆手道:“将军勿忧,这些都是半年前的老黄历了,赵斌小儿已经足足半年没有出手动武了,他消失这半年咱们的暗探虽然没查到他的下落,但是想来他应该就是在一隐秘之地养伤,况且据城内大小官员所说,他连耕田都大喘气,想来这十成战力已去了七八。” 统门水闻言长出一口气,那边勿迷西也缓缓点头道:“要是如此说来,倒也有些搞头,只是不知咱们攻下太原城后又该如何?那高宠、曲端、种洌、吴玠等人可都不是好惹的。” 泽利望向太原城,冷声道:“他赵斌看我大金局势,那叫旁观者清,可是看自己的太原城却是当局者迷,这些人都是因为他的身份聚在一起,都筹划着再来一次他大宋的陈桥驿,而只要他赵斌死了,那这些人的野心就不好说了,到时候几人做曹荣,几人当岳飞犹未可知。” 勿迷西听着泽利的分析微微点头,“如此说来五太子已然是胸有成竹了?却不知咱们如今具体要做些什么啊?” 不过当勿迷西问出这话后也反应过来,同泽利一起扭头看向统门水,只把这位看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殿下、参谋大人,你们看我作甚?这,我可不知道怎么殿下想的是什么啊。” “哈哈哈哈哈哈,安贞将军,你不用知道孤想的是什么,只要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就好了,这些天孤虽然被困城中,可是咱们大金的暗探还能为我传递消息,我可听说将军这些天在这北门可是战功赫赫啊,每日都同那肖辰厮杀,却不知胜负几何啊?” 统门水安贞一听泽利问起这个,当即自信说道:“不瞒殿下,胜多败少,十阵中我能胜他九阵吧。” “好,将军不愧是我大金的勇士,孤有意让你明日邀那肖辰出城一战,到时候就说咱们将要启程北上,这可能是你二人的最后一战,想他肖辰几次败在你手中,必然不会就此甘心,一定会引兵出战。到那是两军阵前将军你将他斩落马下,孤随后引我大金儿郎冲杀,只要闯进这太原城中,就有各路援兵相助,到时候咱们就在他的宝殿之上将他活劈两半!再然后咱们......” 泽利现在是越说越兴奋,这小小的一张桌案已经不能抑制他激动的心情,就见这泽利在桌案后猛然起身,单手攥拳在桌案后来回走动,边说边不住的上下挥动着右手。 见此一幕勿迷西心中没来由的感到一阵不安,可却又想不出这份不安来自哪里,至于统门水安贞此时已经被泽利的宏伟蓝图所吸引,待泽利停歇喘气时上前拱手说道:“五太子,末将这里还有一个好消息要禀报,待殿下听后会更加开心。” “哦?将军请快快讲来!” 第739章 泽利暗登太原城 金兵营帐内,泽利在向勿迷西和统门水安贞讲述自己简单而又宏伟的计划,说到兴起处忍不住在屋内来回踱步,勿迷西眉头紧皱心中还有一丝隐隐的不安,统门水安贞已经完全被泽利的计划吸引。 趁着泽利喘歇的功夫,统门水安贞也拱手上前道:“回殿下,臣和这肖辰斗了数日,一开始我俩还互相不服,可后来却越斗越投缘,最近这些天这位肖将军同我比斗完已经不急于回城了,而是回带些酒肉同我在城外草地上吃吃喝喝。” 泽利一听这话双眼更是一亮,快步走到统门水安贞面前,拉起这位爱将的双手焦急问道:“你和他闲聊中他对赵斌的态度如何?” “回殿下,多有不满之意,他在平定军曾单枪拦住过四太子,可是最后却并没有建功,赵斌因此并没有给他什么大官,只给了一个北门留守的职务,虽说坐守北门也是权势显赫,但可比不上平定军其他几路人马啊。” 泽利闻言也缓缓点头,随着大金暗探的建立,泽利对于平定军大战时,那些合围自己四哥的几路人马可谓烂熟于心,尤其是这些人的下落,泽利都暗暗记在心中,现如今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坐镇一方,手握重兵,远比肖辰在赵斌眼皮底下缩手缩脚要好得多。 因此一听统门水安贞这话,泽利在和自己心中所知一对照,立时连连点头道:“这赵斌用人的本事真差,那肖辰虽然没能战胜我四哥,可是和四哥争斗那么久,手上功夫必然不弱,如此大将竟然送来看门,真真是浪费人才。” “是啊,因此末将同他饮酒之时,常常为他打抱不平,甚至明里暗里劝过他两次,但他每次都是低头沉默不语,只是会多饮两杯酒。” 听统门水安贞如此说,泽利低头沉吟片刻,继而抬头笑道:“我懂了,他这是待价而沽啊!这位将军倒是要比城内那些文人还要聪明啊”,泽利说着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继而扭头看向统门水安贞道:“安贞将军,我记得你似乎有一项绝技傍身吧?而这也是四哥这次专门点你随我前来的原因。” 统门水安贞骄傲的一挺胸道:“不错,末将自有在山中长大,就此练就一手攀高爬低的本事,后来末将从军又被分在城内护卫军中,这个”,说到这统门水安贞不由得脸色微红道:“末将自幼胃口大,这军中吃不饱,所以末将就常常趁着夜色攀墙出城打猎,这攀墙的功夫也就练出来了。” 泽利含笑点头道:“好,那咱们现在就静等夜色降临,将军你攀墙入城,待登上城墙后,再放下绳索接我上墙。” 泽利这话一出口,勿迷西和统门水安贞脸色不由得一变,齐齐上前拱手劝道:“五太子,不可啊,咱们这可刚出虎口,你怎么好自己再入狼穴啊!” 可泽利却摆摆手道:“不不不,这位肖辰现在可是待价而沽,只有孤亲自见他才好开价,他可不同城内那些文臣啊。他手中不光有这北门的重兵,他自身武艺也非凡俗,这次要是有他相助,咱们多出的胜算岂止三成。” 眼看泽利心意已决,二人也不好再劝,最后三人约定由统门水安贞先行登城,随后由绳索接泽利上城,而勿迷西则整军再城下等候,或引兵强攻城头接应泽利逃生,或静待泽利谈成大开城门。 随着计划的确定,统门水安贞急忙招呼仆从奉上酒肉,虽然都是军营中制作粗糙的烤肉浊酒,但是对于许久不知肉味的泽利和勿迷西来说,那可是分外的可口。当酒肉摆在面前时,泽利已经将一切阴谋诡计抛在脑后,只剩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待吃饱喝足后更是原地躺倒,似乎扫去这些日子被囚之苦。 而就在他们在营帐内休息时,太原城内的赵斌也排开酒宴,大宴城中文武群臣,一场酒宴后群臣皆是醉眼惺忪,尤其是这次宴会的主角高宠,更是被群臣轮番敬酒,待酒宴散后这位东平王已经需要被赵斌的手下搀扶离开,由赵斌的八贤王府一路上摇摇晃晃走回东平王府。 这一幕自然瞒不过城内各个角落的暗探,当泽利这边收拾完毕走出营寨后,自然也收到自家暗探送来的消息,看着手中情报泽利得意的笑道:“真是天助我也!赵斌小儿手下头号大将竟然被灌得酩酊大醉,这下我看太原城内还有谁能救赵斌!” 统门水安贞似乎也看到自己立功后的荣光,勿迷西也放下心中那一丝隐隐的不安,三人借着夜色领着两百精兵缓缓走到太原城下。今夜的统门水安贞脱去一身甲胄,换上一身青布短打衣靠,靠着手下抬来的云梯渡过护城河后,这位大将探手扣在城墙砖缝之上。 这城砖在堆砌时,上面一块城砖和下面一块会错开约莫一指宽的缝隙,在战时这一指的缝隙不会影响什么,可在夜色笼罩之下,统门水安贞一人立在城下那就大有施展空间了。 就见这位举双手扣在城砖之上,紧跟着双臂一用力,两个脚尖随即点在城砖的缝隙之上,随即这位是手脚并用,整个人紧贴在城墙上缓缓向上攀去,待这位攀到城头后用了足足两柱香的功夫。 眼看着统门水安贞的身影消失在城头后,泽利也快步渡过护城河将身形贴在城墙下,就在泽利将后背贴在城墙时,城头上统门水安贞也抛下绳索,泽利单手将绳索拉在手中在腰上紧缠三圈,最后系了个死扣牢牢扣在手中,这才抬手摇摇绳索。 接收到泽利的信号后,城头上的统门水安贞甩开膀子就将泽利向上拉去,与刚才统门水缓步而上不同,泽利这会好似足蹬青云一般,几个喘息间就来到太原城墙之上。 “肖辰在哪里?” “就在那边的城门楼中,再过半刻钟他就要出来巡逻了,而咱们这里则在宋兵两个岗哨之间。” 第740章 北城墙肖辰叛敌 泽利在统门水安贞的帮助下,总算是登上太原城北侧的城墙,上了城墙的二位急忙借着城墙垛口的阴影隐藏身形,在那里一面低声细语,一面提防两边站岗的士卒。 因为太原城如今并无战事,所以城墙之上每隔二十步才有一个岗哨,而泽利和统门水安贞选择登城之处对于这一望无边的太原城墙来说,那是城墙上最为偏僻的一个角落,这里虽然依旧是二十步一个岗哨,但在这里值守的军卒因为距离肖辰所在的城门楼甚远,所以立在那里少不得的偷奸耍滑。 再加上统门水安贞攀上城楼时极为小心,拉动泽利上城时又是屏气凝神,所以二人藏在这里并未惊动两边那昏昏欲睡的军卒。而在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后,泽利眼珠一转,摆摆手道:“既然那肖辰马上就要查看城防,那必然也会路过此处,咱们也别再乱动惹来什么事情,就在这里静待那位肖将军吧。” 对于泽利的决定,统门水安贞自然不敢有丝毫异议,两人就这样席地而坐,躲在太原城墙垛口下的阴影中。凭着泽利的聪明才智,自然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不,两人刚在这坐没多久,就听得那边甲叶子声音响亮,随后传来的自然是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岗位换岗时的应答之声。 这声音自然惊醒了距离泽利仅有十步之遥的两名护卫,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暗藏在阴影中的泽利清晰的看见两名护卫在那里猛地一抖身形,似乎是想唤醒自己。见此一幕泽利不由得在心中嘲讽,“赵斌手下这些人马,还真不愧是东拼西凑来的,一个个把守城防竟然也偷奸耍滑,且看这肖辰过来如何处罚这二人。” 泽利心中是这样想的,那边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可就当这队人马距离泽利还有十五步时,为首那人却忽然抬手止住身后人马,对于那上前要同自己行礼的军卒也是视而不见,双目只是死死的盯向泽利藏身的那片阴影。 “这大半夜的是哪位朋友和肖某开玩笑啊?这城上风大,城砖阴凉,还是别在那蹲着了,有话咱们到这大月亮地里来说啊。” 肖辰说完双手依旧背负身后,可双目中坚定之色更重,阴影藏身的泽利见此,当即抬手微微一推身边的统门水安贞,统门水心领神会,迈步起身向前紧迎几步,“统门水安贞见过肖将军,如今我家五太子已然脱困,我等明日即将启程北上,安贞唯恐日后再难与将军相见,因此今日攀城而上,想要同将军道别。” 听着统门水安贞这话,肖辰表情并未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目光都未移动分毫,依旧死死望向那处,“阁下废了这么大力气,难道连站在某面前说话的胆量都没有吗?肖某自幼得异人赐下宝药,这双眼夜能观蚊,白日可见千里,这点城墙垛口的阴影可藏不住阁下的身形。” 随着肖辰话音落下,那边泽利也是哈哈大笑,紧接着起身迈步来到统门水安贞身边,“肖将军果然了得,四哥回黄龙府后就频频向我夸耀将军,言说中原不愧是人杰地灵之所,人才辈出实在令他羡慕。我原以为他有夸耀不实之处,今日一见肖将军英姿,才知四哥所言还有保守之处。” 肖辰看着面前的泽利微微拱手道:“五太子过誉了,肖某如今不过只是我大宋八贤王麾下一员小将,奉命把守这太原北城而已,城内比肖某武艺高超之辈不知凡几”,肖辰嘴上虽然说的客气,但是那挺起的胸膛,高扬的下颚,都在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老子天下第一。” 肖辰越是表现如此,泽利双眼中兴奋之色欲弄,就见泽利快步凑到肖辰面前一步之遥,“肖将军何必如此谦虚,我那四哥乃是我大金第一勇士,你能和他争斗数百回合,可见你的武艺非是赵斌城中这些凡俗可比。” 肖辰闻言脸上笑意更浓,可还是微微摆手道:“当不得五太子如此谬赞,却不知五太子半夜登城有何指教?” 泽利一听肖辰这话对于自己心中的猜测更加肯定三分,随即向肖辰身后望了望,眼看那些军卒都面色严肃,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架势,当即又向前迈了一步,凑到肖辰面前低声言语道:“孤被赵斌小儿欺辱数日,城内有无数仁人义士看不惯赵斌小儿为人处世,因此和孤约定,只要我大金勇士进城,他们必揭竿响应!” 这泽利说话是鬼鬼祟祟,整个人凑到肖辰身前半弓着身,而肖辰那边则是昂首挺胸,此时一听泽利这话,肖辰微微低头看向面前的泽利道:“哦?这么说来五太子和统门水将军是来劫城了?”肖辰说完抬头看看远处的统门水安贞,又低头看看这泽利,继而笑道:“两位,肖某我虽然武力不济,可两位手无寸铁似乎也不是我的对手吧?这么劫城莫非是轻看某家吗?” 肖辰这么一说话,泽利也反应过来自己姿势不妥之处,使得这位五太子微微后退半步,紧接着调整一下自己微弯的身形道:“肖将军何处此言,孤是心知不是将军对手,故此甘拜下风,这才寸铁不带,想要靠这三寸不烂之舌劫城夺门。” 肖辰听泽利这话不由得后退半步,继而上下仔细打量一番泽利,随即摇摇头道:“谁要是再和我说金人粗鄙无礼,我一定大耳光子扇他,五太子可真是尖牙利嘴啊,将这说降讲的如此动人。那你我之间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要是帮五太子打开这城门,五太子你能给我什么呢?” 泽利昂首挺胸道:“孤愿封将军为我大金威武大将军,征南兵马副元帅,军中权责仅在我兄兀术之下!” 肖辰见此轻笑道:“哦?五太子有如此权力?莫不是大言匡我打开城门,日后在翻脸不认账吧?” 第741章 金兵再入太原城 泽利看着面前的肖辰笑道:“肖将军说的哪里话啊,身为大金儿郎岂有那说话不算数的道理,肖将军莫不是忘了河间府张叔夜和那开封府的曹荣,他们二人现在的荣华富贵岂是常人可比,这可都是应了昔年我四哥同他们之间的约定啊。” 肖辰看着面前口若悬河的泽利,微微摇摇头道:“五太子,你怎么光说好的不说丑的啊,那张邦昌、刘豫的人头可是被四太子祭旗了啊。” “哎,将军此言差矣,那二人都是三番五次背主之人,对我四哥可没有多少忠心,他们死后我们发现他们贪污甚多,治下百姓更是苦不堪言。反观曹、张二位王爷,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手中军队更是军容严整,像肖将军这样的人杰自然该享受和他们一样的待遇啊。”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五太子,你好一张利口啊,不得不承认你真的说的我有几分心动,某这里再加一个条件,只要你能答应,那我即刻传令大开城门,迎接阁下麾下人马进城。” 泽利一听肖辰这话,双目中当即露出一丝精光,“不知是何条件,将军放心讲来,某无不应允!” “军权!什么威武大将军,哪个征南副帅都是虚名,那大宋朝廷官册上西北三路的官员早都沉河喂虾了,只有真正拿在手里的权力才是真的,因此我要五太子许我三路军权,从今日起河东、永兴、秦凤三路大军皆要由我统领!” 肖辰在说起这些时双目中闪过一道金光,其中蕴藏的野心让泽利一阵满意,缓缓点头道:“肖将军好大气魄啊,这三路怕不是有几十万大军,那曲端、吴玠更非凡俗,将军?” “那就是我的事了,五太子就不必费心了,咱们今日来个摇头不算点头算,你只要点点头,我这就传令打开城门,而且我北城所有守军都随你进城攻打王府!” 一听到攻打王府泽利脸上都泛起一抹兴奋的潮红,随即就见泽利连连点头道:“好好好,还请肖将军放心,此时泽利我应下了,待擒拿赵斌之后,这西北三路兵马都由你统领!” “好,此等大事文书也没什么作用,就请五太子随我下城吧!” “将军先请!” 肖辰现在是手握重兵,泽利是单枪匹马,再加上泽利现在又要全心依靠肖辰,所以肖辰那是丝毫没有客气,依旧是背负双手,转身迈开四方步向着登程马道缓步行去,泽利和统门水安贞在后面紧紧跟随。 可一行人刚走了数步,肖辰忽然停步不行回头道:“五太子,那赵斌身受重伤不足为惧,可是那东平王高宠可回城了,当年牛头山这位枪挑铁滑车,力推双车登高山,实不相瞒肖某我是甘拜下风,这攻入城后赵斌要是撑到他来,咱们可就危险了啊。” 那泽利一听肖辰亲口说赵斌身受重伤,脸上那兴奋之色都不用形容,整个人甚至在微微颤抖,而当肖辰问起高宠时,泽利眼中更是闪过一抹坏笑,不过说起话来泽利却满口都是关切之意。 “怎么?肖将军难道不知此事?那高宠去我大金一趟,从我四哥手中诈取无数财宝,因此赵斌在城内大宴群臣,这位高将军作为席上头号功臣,自然被灌了个烂醉如泥,都是被赵斌府上小厮抬回王府的。” 肖辰一听泽利这话脸上那是变颜变色,过了片刻才从后槽牙逢里挤出几个字道:“下城!开门!赵斌是你不仁在前,休要怪肖某不义了!”说完肖辰这回是片刻不停,快步走下城墙来到城门处大手一挥,“开门!” 这北城墙的守卫都是肖辰当日领来平定军助战的义军,对于肖辰的话那是坚决执行,一声君令下北城城门立时大开。城门外勿迷西等的那叫一个心急如焚,此时一见城门大开急忙一挥手道:“进进进,众军速速进城!” 二百大金精锐快步涌入太原城内,而肖辰那边也点出三千军马是整装待发,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醒这城门附近住的住户,那寻常百姓自然是紧闭房门躲藏身形,生怕沾染兵祸,但那些被有心之人派入太原城的暗探可就藏不住了,一个个攀在自己院子墙头,生怕看漏一点消息。 这其中自然有泽利派入城中的暗探,在看到自家五太子那独臂挺立的身形,那暗探急忙打开院门,快步奔到泽利身边单腿点地道:“属下见过五太子!不知有何处需要属下效力之处!” 泽利侧目看去,缓缓点头道:“速速燃放红色花火,召集城内所有暗探,随孤攻打八贤王府,生擒活捉赵斌小儿!” “是!”那暗卫答应一声,紧接着探手从袖中摸出一支花火,借着怀内火折子点燃引线后高抛半空,随着一道红光闪过,一道清脆的响声传遍被夜色笼罩的太原城,这之后城内红色花火不断,由北城而起,到东西二城,再到南城,数支花火升空而起。 泽利见此一幕昂首挺胸,回头看向肖辰道:“肖将军,事已至此咱们也就别卖关子了,咱们一道吧!” 在泽利和暗探说话的功夫,肖辰已然端坐在赤炭火龙驹之上,一听泽利这话肖辰缓缓点头道:“五太子,希望你的援兵可以如期而至,不然凭我这些人手可未必能攻破王府!” “那就请将军将声势闹得大些,赵斌小子残暴不仁,欺辱众官,如今义军杀到,他们必然顺势响应!” 肖辰点点头,紧接着回头看向自己人马道:“儿郎们,吆喝起来!咱们去打王府了!” 一声军令下,大军云起动,肖辰手下这些人当即高声呼唤道:“冲啊,杀啊!金人进城了!杀赵斌夺太原啊!” 三千人马那是边喊边冲,惹得城内无数庭院亮起烛火,泽利看着这些直冲王府的人马不由得挺胸昂首,将手中马鞭轻轻一挥,领人马直追泽利,那边统门水更是怪叫连连,可唯有勿迷西见此一幕却是双眉紧皱。 第742章 五太子兵围王府 泽利在统门水安贞的帮助下登上太原城楼,又凭借自己一张利口说动这北门守将肖辰,引着麾下人马帮助与他。 就见这肖辰走下城楼,将太原城北门大开,城外勿迷西领着两百大金精兵涌入太原城中,泽利也命令手下暗探燃起传令花火,这被夜色笼罩的太原城突然热闹起来。 肖辰这边点齐三千守城军,这些军卒一个个胯骑战马,坐在马背上那叫一个盔明甲亮,这些军卒此时一手持枪一手持火把,在肖辰的一声号令下齐齐向着赵斌的八贤王府冲去,同时口中大声叫喊着,“金人进城了,杀赵斌夺太原啊!” 当这三千人马一跑起来,惹得那边泽利和统门水安贞也是热血沸腾,两人都是各扬手中马鞭,催动胯下宝马紧随其后向赵斌的王府冲去,非但如此统门水安贞还发出阵阵怪叫,带的这些金兵也是呼喊连连。 借着城内寂静无声,这队人马的呼喊声传出多远,伴随着城内各个角落升起的花火,无数城内官员纷纷命家丁点燃烛火,打探消息。当听到泽利竟然攻破北城城门,向赵斌王府冲杀时,这些官员纷纷感到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那五太子早上刚被放走,现在竟然攻破了北门?” “什么?两百金兵竟然攻破了太原?” “胡说!你这小厮好大胆子,竟然敢谎报军情!” “再探再报!” “这些金人莫非天兵下凡,岂是人力所能抗衡!” 从这些命令中可以看出太原城内百官的各色心思,其中最为激动的一批官员正是被张睿刻意针对的那些官员,这些人眼看自己诬告张睿的奏折并未得到回文,这些日子张睿看向自己等人又有些似有似无的笑意,让这些人愈发感到不安,再加上赵斌那隐晦不明的身体状态,还有他们苦心隐瞒的秘密,一桩桩一件件,似是那催命的符牒,又好似那临刑的丧钟。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会暗中同泽利的暗探联络,此时一听泽利竟然凭二百兵马攻破太原城北门,那这些人在家中是再也坐不住了,纷纷点齐所有家丁护院,各持火把刀枪向赵斌的八贤王府聚去。 待这些人引着人赶到八贤王府时,果然看见紧闭的府门,将王府团团包围的军卒,还有那将这片天地都照亮的火把,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端坐在马背上,双目死死盯着那扇大门的泽利,以及泽利一左一右的肖辰和统门水安贞,还有那边眉毛都快拧成一团的勿迷西。 泽利一看这些引兵前来相助的大臣,更是兴奋的在马背上站直了身形,先是对身边的肖辰笑道:“肖将军,孤没有骗你吧!我在这太原城内有数千伏兵在!”随即就见泽利扭头看向这些官员道:“诸位!眼前就是赵斌的八贤王府!今夜晚间的庆功酒宴诸位想来也有参与,那东平王醉倒在地,赵斌小儿旧伤复发,此乃天亡此贼也!” “赵斌逆贼,杀金害民,人神共愤!” 泽利听着这些汉人的响应之声,更是不由得哈哈大笑,继而一挥大手道:“诸君!逆贼就在眼前!今日谁能诛杀赵斌小贼!孤御口亲封他为我大金西晋王!” “还请五太子放心!我等誓诛此贼!” 这些官员嘴上答应着,紧接着就招呼手下人马向赵斌王府发动进攻,而这些官员则轻催胯下战马向泽利靠拢过来,分列左右好似众星捧月一般将泽利护在中间,其中威望最高的两人距离泽利更是仅有一个马身的距离。 这边泽利等人是勒马静观,那边家丁护院则扛着梯子就往王府墙上爬,可当这些人刚踩着梯子登上王府的墙头,紧接着就发出一声惨叫,随即双脚一软由竹梯上滚落在地。 泽利等人急忙抬头望去,就见一排身披坚甲的武士出现在王府院墙之上,这些人一个个手中拎着长枪,枪尖上滴滴答答向下淌着鲜血,那一看就是早有准备,趁着这些家丁刚上墙的功夫,由下往上给他们来了个透心凉。 泽利见此不由得对身边这些官员骂道:“你们来的也太慢了,使得本王在这里围而不攻,定是这火把的光芒引起府内护卫的警觉!” 这些官员哪敢说别的话啊,自然是连连点头赔罪,而泽利见这些人如此更是满意的点点头道:“嗯,你等知道就好,既然如此还不速速下令进攻,想来赵斌这王府内必然没有多少人马,只要攻破这大门,我大金勇士就能催战马长驱直入!孤麾下肖辰将军和统门水安贞将军也可直取赵斌项上人头。” 随着泽利话音落下,赵斌这八贤王府外算是热闹起来,府前的小广场上喊杀声是不绝于耳,两边人马算是彻地打开花了。 就见赵斌这座八贤王府被肖辰的三千骑卒围了个水泄不通,府前广场上是两百金人将泽利还有一众官员护在当央,而王府那高大的院墙上此时一排排搭满竹梯,无数官员家中的家丁护院手拎兵刃向上攻去。再看王府这边,院墙上、门楼上武士们身披坚甲,院墙上的武士那是挺枪就刺,门楼上的武士那是弯弓便射。 这两方一边是人员众多,好似涛涛潮水一般向王府席卷而去,一边是百战精锐,面对全副武装的金人尚且不惧,何况这些身穿布衣手拎片刀的家丁护院,因此一时间两边是斗了个不分胜败,泽利在后面看着这一幕那是满眼兴奋之色。 而当一具具家丁的尸体堆积在王府院墙之下,当王府内那些护卫持枪的手都微微颤抖之际,这些家丁护院马上就要丧胆溃败,那边的王府的护卫也将要力竭弃枪,就当两边人马都在等待那最后一根稻草时。 勿迷西催马来到泽利身边道:“五太子,情况有些不太对啊,咱们闹出这么大动静,宋军怎么没有丝毫反应?” 泽利和这些叛乱的官员闻言也是一愣,急忙忙抬头向四周望去。 第743章 肖辰袖手众人慌 太原城内、八贤王府前由那高大牌坊围拦起来的广场上,泽利端坐在马背之上,身侧是勿迷西、统门水安贞等人围拢在左右,除此之外还有那些曾经效忠过金人的官员,这些人的双眼都死死的盯向王府墙头。 看着那王府高大院墙下堆积的尸体,这些官员家中的家丁护院都感到一阵胆寒,能将这些人杀到胆寒,墙头上这些精兵的状态自然也不会有多好,毕竟赵斌这王府就算在气派,那一面墙的宽度终究有限,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立在墙头之上占据的空间又大,再加上左右还有留出挥舞兵器的空间。 一增一减之下墙头上的精兵其实并没有多少,能一次次杀退这潮水一般的进攻全靠的是自身实力,以及手中兵刃锋利,不过此时这些人也是手腕发抖,额头上也隐隐都有冷汗渗出。 眼看这两边人马都到了崩溃的边缘,这些家丁护院要是能再撑上几轮进攻,那赵斌这王府也就要被攻破,要是墙上的军士在咬牙狠心杀的再残忍些,那这些家丁要就该丧胆溃败了。 就在这时勿迷西凑到泽利身边道:“五太子,情况有些不对啊,咱们闹出这么大动静宋军怎么没有丝毫反应?” 泽利抬眼向四处扫视一眼,坐在马背上视野自然要宽阔些,只能看见远处很多宅院都是灯火通明,唯独就是看不见有什么兵马调动的身影,泽利一时间心里也泛起嘀咕,脸上显出犹疑之色。 这表情落在勿迷西眼中,刚想再劝上两句,可另外一边那些官员可急眼了,这些人心中暗道:“我的妈呀,你可不能退啊,你这一退我们不和你跑也要死在城内啊。” 于是这些人纷纷出言喊道:“五太子,别啊,这些军卒眼看就不行了!” “是啊,五太子,我们家中的人马都还在往过来调。” “这太原城内没有什么大将,今夜一场酒宴都醉了不少,这会必然不会前来啊!” “五太子,营房距离此地甚远,咱们只要多坚持一会必能攻破王府,到时候赵斌人头在手,他们必然不战而退!” 有那人一开始就看见跟在泽利身边的肖辰,此时一见泽利心生退意急忙说道:“五太子,咱们还有兵啊,肖将军乃我太原大将,他手下的精兵丝毫不次于赵斌的护卫啊,请肖将军出手攻打王府啊!” 泽利原本因为勿迷西的一句话,脸上眉毛都拧一起了,可此时一听众官员这话,也急忙回头看去,“是啊,肖将军,此时情况紧急!还请将军出手啊,早日攻破这王府,将军也早日晋升啊!” 可肖辰闻言却在马背上直直身形,继而双手扶在鞍鞒之上,缓缓摇头道:“五太子,这可才是王府大门,离赵斌住的地方还远着呢,这大门要是都需要我出手,再往后你们可更帮不上忙了,到时候我又为何要把赵斌给你们呢?” 听着肖辰的反问泽利不由得愣在当场,那些官员不知这两人之间的故事,此时一听肖辰这话不由得面露惊恐,泽利也缓缓问道:“肖将军你这是何意?咱们刚才可是已经说好了!你你你,你这是要?” 肖辰嘿嘿一笑,目光扫视这些跟在泽利身边摇旗呐喊之人,“五太子,你刚才在城墙上给我画的饼我就不当着众位说了,可是你现在连大门都打不进去,你让我如何有胆随你继续杀啊,这道门我能攻破,后面的呢?我与其去赌后面能不能赢,你说我要是把你们这些人都擒了,是不是赵斌他也能重用我啊?” 肖辰说完俯身向泽利凑去,继而嘿嘿一笑道:“泽利,你帮我算算,哪笔买卖划算啊!” 泽利见此急急一勒丝缰,向后躲去,“肖将军,这玩笑可开不得,你你你,你放我进城已然是大罪一条,就赵斌那阴狠的性子,你就算今日擒我立功,明日也要被他清算啊!更何况凭我的身份,赵斌小儿可不会真杀了我,你想想日后我大军人马南下,我又会如何对付你呢?” 肖辰看着面前惊慌的泽利当即坐直身形,继而仰头哈哈大笑,笑过多时后肖辰低头抬手冲着王府大门一指,“五太子,咱们就以这府门说话吧,能攻破这道门,后面的一切都有肖某,可要是攻不破这道大门,那我也就只能收下这份功劳了!” 肖辰此言一出,随他而来的三千骑卒纷纷一抖衣甲,一时间甲叶子之声响遍众人耳中,勿迷西见此一幕急忙一拉统门水安贞的衣袖,“将军,留意,这肖辰心思不定,一旦有什么变故发生,你一定要护好五太子!” 统门水安贞闻言暗暗点头,一手扶住兵刃,双目也隐隐看向那边的肖辰,不过肖辰对于这位的目光毫不在意,依旧是满脸堆笑地看向王府大门,看向那墙头墙下的争斗。 而泽利那边自然也不敢派统门水安贞上前攻打府门,看着那满脸堆笑的肖辰泽利实在感觉后背发凉,一定要身边有人护着自己,自己才能坐稳,因此泽利也只能将目光投向这些官员。 泽利由后槽牙中挤出几个字道:“几位,别愣着了,眼下这个情况,咱们要不打破这府门,要不就直接下马,拿绳子把咱们自己绑起来,然后走进去吧,到时候孤有大金保着,无非是再多花些钱罢了,你们的人头能不能好好在腔子上长着,那孤可就不能保证了。” 这些墙头草官员一听泽利这话,再扭头看看那边一具具尸体,看看周围那些各拎兵器的军卒,这些人也突然反应过来,肖辰的手下在包围王府的同时也将自己等人团团围住,自己等人那是想跑也跑不了。 这些官员的眼神急忙在半空打个交汇,随即为首两人一圈战马,冲着泽利和肖辰抱拳拱手道:“五太子,肖将军!我等确实还有些手段,只是这次并没能带来,还请二位各个机会,我们再搬援兵!” 第744章 众官调请援兵至 八贤王府之外,肖辰引兵将泽泽利等人团团包围,端坐在马背上袖手旁观,那意思就是你们攻不破王府,那我这就招呼人收军功章了。而泽利一听肖辰的话更是心头发凉,那统门水安贞是一步都不敢派离自己身边,转而将这攻打王府的压力给到那些官员身上。 而这些人看着那些尸首,听着泽利和肖辰的话语,想着这些日子张睿、赵斌对自己等人的态度,更是觉得后背发凉,想到此急忙拨转马头冲泽利和肖辰拱手道:“二位,我们手中确实还有些实力,可是此时并没未带来,不知五太子、肖将军可否放开个口子,让我等出去调动一二。” 泽利自然是点头应允,可那边的肖辰却笑而不语,泽利无奈之下只能微微一勒丝缰,凑到肖辰身边道:“肖将军,这王府还是早点攻破的好,到时候对你我都有好处,眼下既然他们有手段,不如让他们施展一二。” 肖辰看看这些官员,又看看泽利,继而嘿嘿一声冷笑道:“好啊,不过诸位现在可是我的军功,要是让你们都跑了,那今晚过后肖某可就要死了!而且泽利殿下、诸位大人,你们应该也不放心这些人走吧?他们走了你们真的相信他们会回来吗?诸位这家丁奴仆不是还有不少嘛,不如点一二亲信之人去跑个腿吧。” 肖辰这一句话出口,这些大臣们也都互相看向对方,最后还是为首那人拱手道:“肖将军言之有理,既然如此我们这就点人!” 这些官员说完后各自去寻手下最亲信的家丁,一个个分别取下贴身信物,有的是腰间玉佩,有的是怀内名帖,有的就是那么半句话,总之是各有凭证,各有地址。 紧接着由为首之人领着这十几个家丁来到肖辰马前,“肖将军,我们都交代好了,就这些人,请您放他们去吧!” 肖辰目光扫视一圈,看着那十几个人缓缓点点头,继而一挥手道:“来啊,众军闪开,放他们出去!” 随着骑卒们闪开一道缺口,这些家丁们那是撒腿就往外跑,那是要多拼命有多拼命,毕竟自己家主子现在都在那被围着,一旦自己要是搬兵回来慢了,那自己就算是能活命,家小妻儿也要被清算砍头啊。 这些人离开王府门前后有人奔向城内的大宅院,有的则向军营跑去,有的去敲打府内衙门的大门,总之是各有去处。而王府门前这些官员更是连眼睛都瞪红了,有那几个身份低,没有后手的更是翻身下马,拎起地上死者手中的钢刀,指挥着剩下的军卒继续进攻王府大门。 就这样,王府墙下又多出数具尸首,甚至现在这些家丁向墙上攻打已经不需要竹梯,只需要踩着刚才战友的尸首向上爬去。至于墙头上那些军卒的身影就更是不堪了,原本挺直的身形都变得有些佝偻,甚至有的人都半靠在墙上,将手中沉重的钢枪扔到一旁,拿着腰间轻快的腰刀短剑杀人,而有那用鞭锏做为副武器的人,更是将手中大枪撞折在墙头上,拿着半截断枪在那厮杀。 看着墙头上的这一幕,泽利仅剩的一只手不由得紧紧攥住丝缰,手背上青筋崩起多高,双目死死看着墙头的状况,就在这时忽然有阵阵马蹄之声传来。 在如此紧要时刻闯入喊杀声中的马蹄声,泽利、肖辰等人都是一惊,急忙圈马向四周看去,就见这周围的路上忽然冲出数队军士,看着这些人的身影泽利不由得眼中露出兴奋之色。 因为这些人虽然军容严整,但是衣着实在有些混乱,那边一队人马一个个身披皮甲手持钢刀,这边一队人马穿的是纸甲拿着长枪,另一边撞出的一队人马穿的却是藤编竹甲,当然也有那么几队人马,冲在前面的人身穿铁甲,可这铁甲数加一块也不到一百具。 这是这些人中装备精良之人,当然更多的还是同之前的家丁护院一般,都是身穿布衣手拿各色兵刃,当中还混杂这许多人一看就是衙门的捕快衙役,一个个虽然没穿官家衣袍,但手中却拎着铁尺短棍,一看就是衙门所用之物。 这几队人马会合之后,还有数位小将跃马而出,一个个都是左带弯弓右带箭,手中拿着刀枪剑戟各色兵刃,一道王府门前先是向那些官员点头致意,继而扭头打量那边的泽利和肖辰,唯独没有动手攻打王府的意思。 泽利见此不由得收敛笑容,看看眼前的众官,又扭头看看身边的肖辰,最后目光落到这些小将身上,“诸位,这几位都是谁啊?你们谁给孤引荐一二啊,这意思看来应该是咱们的援兵,不是赵斌的救兵吧?” 肖辰看着这些小将微微摇摇头道:“肖某今日也是第一次知道,我太原城内还有这么多小英雄,既然是几位大人请来的,就请大人们为我等引荐一二吧!” 这边肖辰话音刚落,那边马蹄声响亮,又有数匹大马来到泽利几人身边,为首之人远远就拱手道:“想不到今日竟然能见到肖将军,怪不得这几位会下帖子舍死请我们,今日合该这赵斌小儿丧命啊!” 肖辰循声望去,看见后来的这几人,就见这几位身穿对襟员外氅,头上戴随风倒员外帽,颔下留着墨髯,那几位肖辰看着挠头,可这几人肖辰却都知道名姓,那都是太原城内有名的士绅富豪,“几位,我也想不到诸位大人口中的援兵竟然是你们啊!而且看这些人的衣甲兵刃,诸位平日可谓少忙啊,这些东西我弄来可都要费些力气啊。” 那人闻言笑道:“将军岂不闻有钱能使鬼推磨?咱们八贤王治理严格,可惜当年金人来时就没那份心了,看守仓库的小官给点就敢开库门,我们这些人当时可没少买,这年月备上些这东西也是有备无患嘛。” 第745章 贤王府灯火齐明 八贤王府门前广场上,由四面八方奔来数路人马,肖辰坐在马背上放眼望去,要比第一次官员们带来的家丁护院人数上少的多,可是这次来的人都是身披盔甲手持利刃,甲分藤、纸、皮、铁,但能看出来都是军中制式盔甲,器有刀、枪、弓、弩,更非是一眼就能看出,都不是民间私制之物。 而这数队人马的领队之人更是让肖辰咂舌,只见这些队伍前或多或少都有几员小将,有那少的两支人马由一个小将领着,有那多的一支人马前由三五人领着,身上所穿都是锦绣华袍,胯下骑得是高头大马,马鞍鞒上是携弓胯箭,手中是刀枪齐举,一看就是自幼习武之人,算是那少年的英雄,但肖辰却一个都不认识。 肖辰看向这些后来的士绅富豪们,缓缓问道:“几位,你们瞒的可太好了,去岁贤爷办武举某可也是监考之一,怎么没见过这几位少年英雄啊?” “哈哈哈,肖将军,当年开封武科场岳鹏举一战扬名,咱们这位贤爷不也没参加吗?咱们肖将军不也没扬名吗?一场考试罢了,我们家里又不差那点名头,平白让自己孩子冒那个风险作甚。况且真要考上了又能如何?价值万金的宝座都没保住几颗人头,难道军中一个虞侯、指挥的官职还能保住我们的人头?” 肖辰听闻这话心下明了,眼前这些富商士绅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估计是没少做里通外国之事,因此惧怕被赵斌清算,那到时候考不考武举真没什么用,倒不如暗藏实力以便图谋不轨,其实细细想来,当年赵斌远赴武科场却不扬名,不也正是如此。 想到当年之事,肖辰也不由得摇头失笑,随即笑道:“诸位可真是深谋远虑啊,在今夜之前肖某可是半点都没有猜到。” “哈哈,肖将军过誉了,我等不也没看出肖将军会如此嘛。” “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咱们肖将军乃是人中龙凤,自然是心明眼亮!” 肖辰听这这些人的吹捧,不由得含笑摆手道:“诸位诸位,别捧了,今夜那场酒宴我没机会参加,可想来那些将官就算醉酒现在也该醒了,咱们还是加紧攻破王府吧,不然城内各路人马围拢而来,咱们这些人可要吃大亏。” 肖辰这么一招呼,一众官员富商纷纷点头附和,“动手动手!擒赵斌,杀逆贼啊!” 这些人说着当即招呼自己儿子,引着自家精心豢养的军士向赵斌的王府围拢而去,肖辰这边也一圈战马向王府大门行去,泽利见此面露得意之色,心中暗道:“肖辰啊肖辰,你比这些见风使舵的小官还要不堪,今日一见我能找来人马,竟然主动就要上前冲锋。” 一众官员和富商见此也是心神大定,眼中激动之色难掩分毫,似乎眼前这座王府大门已经被攻破,似乎赵斌已经被押到他们马前,人头马上就要落地。可就当这些人满心激动之际,眼前这固若金汤的王府内忽然响起三声号炮,紧跟着王府内升起数条灯龙。 一个个竹扎纸糊的灯笼被绒线连在一起,灯上由油彩涂抹勾勒龙形,借着其中油灯的热力缓缓升在半空,被夜风一吹是凌空摇摆,好似蛟龙飞舞半空,抬手仔细数去竟然一连足足八条灯龙,橘黄色的灯光同时将漆黑的王府大院照亮。 原本这府门外被肖辰等人的火把照的如同白昼一般,那宽广的王府大院愈发显得黑暗,可此时随着灯龙升空,众人也隐约能看清王府内的情形,最为引人瞩目的自然就是王府内突兀多出的四座高台的黑影,依着王府围墙和房顶位置推断,这四座高台应该分列赵斌银安殿前的广场四角。 这一切动作看的府外官员是一头雾水,泽利双目微瞄向内打量,一众官员和富商是窃窃私语,府门外的家丁和兵卒也愣着不知还该不该进攻,因为随着灯龙升空,刚才在墙头门楼上奋力抵抗的军卒已然消失不见。 肖辰此时勒马停在当间,往前行个三五步就能加入攻打王府的战团,往后退个三五步,就回到泽利、勿迷西以及一众官员和两百金兵的包围之中。 场内众人都愣在当场,喊杀声,战斗声,利刃割肉都消失不见,只能听见一阵阵的私语之声,就在这时忽然间听得嗖啪,弓弦之声响亮,紧接着就见四道火箭在王府中腾空而起,正落在院内那四座高台之上。火箭落下之时,高台上骤然爆发出一股猛烈的火光,原来这四座高台上都堆着火油干柴,此时撞见火箭,立时化为四座巨大灯台。 勿迷西见此情形,急忙探手拉住泽利,尖声利喝道:“五太子,快走!我们中计了!赵斌小儿这是早有准备,统门水将军,护驾啊!” 勿迷西这一声高呼算是彻底扰乱军心,一众官员圈马遇逃,那些富商更是高声招呼自己儿子,可他们喊得声音再大,圈马的动作再快,也没能快过一人。 这肖辰原本在几人身前,端坐在赤炭火龙驹的背上,是面冲八贤王府,背对泽利等人,可就在勿迷西高呼之后,肖辰在马背上一个金刚铁板桥,平躺在马背之上,同时探手摸向腰间。 要知道今日肖辰巡视城防那可是全副武装,肖辰头上戴闹龙垂头紫金冠,身上穿九吞八乍紫金狮子甲,马侧得胜钩上挂着八宝玲珑枪,身背后斜背一对紫金宝锏,身上十字搭花缠着一根金丝绒线,绒线最后落在腰间打着个活扣,扣上面绑定一对龟背金龙爪,马鞍鞒前左带弯弓右带箭。 肖辰这探手一摸,一对龟背金龙爪就落在手中,随着肖辰这向后一躺,右手爪直取后面泽利的哽嗓咽喉。这统门水安贞原本在灯龙升空时就将丧门刀拎在手中,勿迷西那边一喊这位就仔细防备了,一见肖辰的飞爪奔着自己家王爷去了,急忙将刀一横护在泽利脖颈之前。 第746章 飞爪生擒统门水 肖辰坐在马背上向后一躺,腰间的龟背金龙爪穿过一众官员和富豪,直奔泽利的哽嗓咽喉,一旁早有准备的统门水安贞急忙横刀拦在泽利面前。这丧门刀刀面宽阔,龟背金龙爪是小巧快捷,两者一撞肖辰这一爪自然落空。 统门水安贞见此收刀在手笑道:“肖辰小儿,你我斗了这数日你可不是某家对手,怎么?这是要临阵反水吗?你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啊!你!不是?” 原来这肖辰右手爪被崩回来之后,整个人随即在马背上直身而起,起身的同时一拉金丝绒线,紧接着在马背上扭向回身,左手微微一抖,龟背金龙爪斜兜一个弧线,趁着统门水安贞在那吹牛的功夫,这金爪正中他的左肩肩头。 这龟背金龙爪的可是上等精钢打制而成,龟背下暗藏数道机关卡簧,飞爪一碰到统门水安贞的肩头,金爪立时收紧,那统门水安贞夜间可是攀城而入,自然不能披甲穿盔,穿的只是一身紧身黑衣,那碰上肖辰这金爪有反抗之力啊,金爪收紧后当即死死扣入统门水安贞的锁骨之中。 痛的这位后半句话再也说不出口,紧接着肖辰单手一用力,向怀中一拉,统门水安贞心说,“得了,那我别坐着了,跟他走吧,不然这锁骨让他扣下去,我这辈子也就算完了”,有没有这么想统门水安贞是肯定不会承认,不过做他可是一步不差,就见安贞一抖手将丧门刀抛了出去,同时双脚摘镫,顺着肖辰的力气就向前飞去,落地后脚下连蹬数下,就来到肖辰的马侧。 肖辰见此手腕一抖,将金丝绒线一抖,把统门水安贞捆了个结结实实,见此一幕泽利急忙喊道:“诸位,还愣着干嘛!杀肖辰啊!不然咱们今夜就交代这里了!” 一听肖辰这话这些富商也纷纷反应过来,急忙招呼自己家儿子上前围杀肖辰,一声令下周围这些小将闻言是各拎兵器向肖辰围杀而来。你要说这些小将看上去那可真是个顶个英俊潇洒,可你要说这些人的功夫有多高可就难为他们了。 虽然也是自幼习武,可是也没遇到什么名家高人,学的练的无非是些基本功,家中父母有爱护孩子,舍不得自家孩子吃苦受累,看不得自己孩子落泪流汗,那基础功练的也是稀松平常,也就是仗着家财置办出这一身行头。 这些小将的武艺要是真说起来,恐怕还不如当年被岳飞杀死的洪先父子等人,那肖辰对付他们还是事啊。就见肖辰左手腕一抖,金丝绒线缠到手腕之上,紧跟着翻手抽出后背的紫金宝锏,在手中一挽连看都不看,就一锏将第一个冲上来的人给砸翻在地。 肖辰手中是紫金宝锏,这些公子哥手里的兵器那是木杆漆金涂银,你拿着手里晃晃还行,靠着那精钢的枪头刀身刺劈也不是不能用,可这些位却来个怎么学怎么用,一看肖辰将那紫金锏挥的轻松,以为也和自己手中兵刃差不多,都是木家伙涂彩漆呢。 一个个是横兵刃往外就架,那肖辰还惯着你们啊,手中宝锏急挥那是一锏一个,眨眼间右手边冲来的三人就都被肖辰料理了,而剩下几人见此一幕一时间都不敢上前,而肖辰更是连枪都不摘,就这样一手拉着统门水安贞,一手持锏,双脚催马来到王府门前,紧跟着圈过战马满脸堆笑地看向泽利。 泽利见此一幕,咬着后槽牙缓缓说道:“肖将军,这赵斌小儿虽然早有准备,可是我们也不是无备而来,凭将军麾下人马,凭我大金勇士,凭在场这些大人富商兵马,我们还是有一战之力的。而且有将军您和统门水将军,只要能在乱军之中直取赵斌小贼,咱们这一战必可建功啊!你你你,何必要如此啊!” 泽利此时也是万般无奈,只能是轻声细语的劝着肖辰,算是为自己谋取一线生机。而王府门前的肖辰也不搭话,就抬眼向四周望去,泽利见此也抬头环顾四周。 那赵斌多惯着泽利啊,对于我们这位大聪明的意图可谓是是事事有回应,件件有回声,就听得四面八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就见王府周围数座府院大门洞开,其中涌出数队军卒。 其中三队骑卒由三员大将统领,正当这位金盔金甲手持錾金枪,胯下一匹万里烟云罩,一见丹色征袍半披半挂,正是东平王高宠;右一位,银盔银甲雪白马,掌中一柄亮银枪,正是安乐王张奎;左一位身披连环大叶子镔铁甲,肩头上斜扛大棍,胯下艾叶青鬃马,汝南王郑怀是也。 另一边还有五队步卒,分有张立、张用、何元庆、狄雷、折彦文五人,分领五路人马,将攻打赵斌王府这些人是团团包围。看着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泽利坐在马鞍鞒上不由得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就听得咕隆隆咕隆隆,军鼓响震天,紧跟着嘎吱吱咣当当,王府大门门分左右,显出府内情形。在四座高台火堆的照耀之下,王府内亮如白昼一般,两列金甲军卒分列左右,今日什么朝天镫,什么幡旗指槊都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则是金枪银锤镔铁刀,立在那里在灯火照耀之下,显出点点寒光,可知都是杀人的利器,战场上的宝兵。 泽利顺着这些军士向内望去,就见那银安殿门前摆着一把交椅,椅上半倚半靠着一人,单手撑在扶手上托着额头向门外看来,正是当今太原之主八贤王赵斌赵于渊,而赵斌的一左一右侍立数人。 在泽利看向赵斌时,赵斌也抬眼看向泽利,“呦,五太子,你这是责怪赵某没有送你吗?竟然还专门找上我的府上来了?” 赵斌这话刚一说完,泽利还没答话,那些富商和官员对视一眼,纷纷滚鞍落马,紧接着争先恐后的向王府之内闯去。 第747章 赵斌府外会泽利 大金五太子泽利手下的暗探侦知太原府赵斌一连半年未曾露面,故此亲身南下想要探出太原府的虚实,要是赵斌在就以使者身份换回军中参谋勿迷西,要是赵斌真的不在太原城,那泽利就要广传谣言,搅乱西北三路,使得赵斌麾下大军离心离德。 要说泽利这谋划那是真不错,唯独可惜之处就是没能瞒过赵斌麾下的暗卫,使得泽利这边刚出黄龙府,一切的谋划就被暗卫送到还在大名府过年的赵斌手中。 大名府赵家老宅书房之内,赵斌看着泽利给兀术讲述的这些谋划,另外还有桌案上自己亲手整理,这段时间内太原城内文武众臣行为,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微笑,轻声笑道:“五太子,这次孤可要好好谢谢你了!” 转眼间赵斌心中已然有了百般谋划,不过咱们这位贤王却没对任何人讲,只是在适当的时候才去调动一人行事。这次太原的局面好似一盘大棋,而赵斌则是那坐在桌旁的棋手,在恰当的时候就拨动一枚棋子,这枚棋子或许会知道自己左右两枚,但却绝不知整盘棋局是何模样。 就这样在我们五太子到达太原的前三天,赵斌也按时赶回太原府,先是一场小宴款待像高宠、张立这样的亲信武将,并且将自己夫人韩溪云引荐给场内众人,后来又是一场朝会惊泽利、震群臣,使得太原府的局面算是暂时稳定。紧接着就是软禁泽利,钦点高宠北上,为自己太原府换来曾经开封府的藏书,换来大笔财富。 现在高宠领着马车回来了,赵斌在太原北门前一连三次激怒泽利,再加上轻描淡写两句话,在事实的基础把兀术的处境说的更加可怜一些,然后就将剩下的事情交给泽利自己。 咱们这位五太子也是不负众望,心绪激荡之下竟然下定决心要偷取太原城,当即和统门水安贞夜攀城墙,许以重利劝降北门守将肖辰后,那是大张旗鼓直奔赵斌王府,一路上还专门招集城内一切反对赵斌的官员。 领着这些家丁护院,泽利在王府外算是甩开膀子了,奈何这些家丁护院实在不是赵斌麾下精兵的对手,再加上一旁肖辰还张罗着要擒拿他们立功,一众官员无奈之下只能派出人手联系城内富商。 这下赵斌的王府外可热闹了,这些富商不像官员,掣肘之处要少的多,毕竟不论是金人坐镇太原还是赵斌坐镇西北,官员家中私藏兵器,私练精兵那都是不赦之罪,再加上官员们每天都要见面,都要向上级领导汇报工作,难免会有露出破绽之时。 可这些士绅富商就不样了,他们有的本就做着军用物资的买卖,有的则是几代积累余财,每日闲在府中那大把的时间用来谋划,大量的精力用来培养后代。 这不一听自己要好的官员传信,而且还是以死相逼,这些人纷纷点齐自家私练的兵马前来助阵,一窝蜂就要攻打八贤王府。 可惜布置好这一切的赵斌早早就坐在府内,先前高宠的庆功宴时,那高宠的酒是赵斌亲点赵忠倒酒,对外说是酬谢东平王,可那酒一入喉高宠就知道,这哪是给自己倒酒啊,这就是给自己倒水呢。 至于说醉酒一事那都不用赵斌交代,高宠喝了三碗水就觉得胀肚,紧接着那就开始装醉,喝到两坛子上高宠是实在喝不下这白水,索性就演了一处烂醉如泥。 酒宴散后这太原城内的暗卫更是繁忙,一路由赵忠领着赶赴北城墙,其实当泽利费尽心思被吊上城头时,那左右两个打盹的护卫就是赵忠手下的暗卫,更不要说这些早早被监控起来的官员、富商们了,他们就是不动,暗卫都要给他们传个信了。 而当这些人都聚在王府门外时,府内早已等候多时的赵斌轻轻摆摆手,紧接着就听府内号炮响亮,八条纸扎灯龙缓缓升上半空,紧接着四座高台上燃起熊熊烈火,将这一片天地照的火红。 王府大门打开之后,肖辰擒了统门水安贞立在门旁,那些官员却争先恐后向内扑奔,进了王府大门后更是膝盖当脚用,往前是连爬带扑,口中高呼道:“贤爷,贤爷,那泽利以手下暗探胁迫我等家小,我等也是无奈从贼,还请大人法外开恩啊!” 坐在椅上的赵斌闻言一愣,继而抬头看去,“胁迫你等家小?张大人,你不是说你家小都被金人屠杀了吗?哦,不对不对,你家小被你送去汾州城老宅了,府内应该就剩两个扮作丫鬟的小妾了,不知咱们泽利大人是神通广大去了汾州,还是说把你小妾绑了啊?” 赵斌说着又扭头望去,“王大人,你也是家小被胁迫?我怎么记得你说你是孤儿啊?这些年励精图治没顾得上儿女私情”,赵斌说完又摇摇头道:“不对不对,王大人你前年似乎娶了一名金将的女儿吧?哦,这样说来倒也有理,可是那兀术北上时就将你那娇妻掳走了啊?” 赵斌一连发出两问,这些扑进院内的官员就瘫坐在地,半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口了,而赵斌见此一幕也不在意,摆摆手示意赵忠将这些人押起来,而自己这背着手向府门外走去。 当赵斌走出王府立在门前高大的阶梯上,和对面坐在马鞍上的泽利四目相对之时,泽利当即颤声问道:“赵斌,好谋算,好布局,可你究竟是从何时发现我的动作?就算你手下暗探了得,知道我从黄龙南下来此的目的,可我今日在你太原府外临时起意你也能算到?” 赵斌看着一脸颓色的泽利,看看身侧抬手向前一引,“赵让,这事还是由你给我们的五殿下解释一下吧。” 随着赵斌这一句话,一位身穿紧身黑袍,背后背七根短棍的人迈步而出,“五太子,小的赵让有礼了,奉我家贤爷之命,小的在这提醒你一句,以后安营扎寨后多看看地上,尤其是这扎了数日的大营,你在帐内说的激烈,小的我在下面也听得清楚啊!” 第748章 少将军赵氏公辰 泽利看着面前这一身紧身黑袍之人,双目瞳孔猛地一缩,“你是说?你是说你挖了一条暗道在我营寨之下?怎么可能?一条暗道何等工程,那是需要多少民夫日夜繁忙,凿石搭棚又是何等响动,我等怎会不知。” 赵让嘿嘿一笑道:“那是你们这些金人太笨拙,我家少爷的才智岂是你等所能理解。” 泽利闻言扭头看向赵斌,颤声问道:“赵斌,难道这你也能有办法?” “哈哈哈,雕虫小技,奇技淫巧罢了,五太子过誉了”,赵斌说着抬手虚引道:“赵让,给五太子看看吧。” 赵让闻言急忙躬身施礼,随即翻手从后背抽出一支短棍端在手中,泽利定睛看去只见这节短棍通身漆黑,唯有一头一尾那是雕花漆金,一头能看出来是一段榫卯卡口,另一头却是个怪模样的铁制半圆筒形,又好似屋上的青瓦筒。这东西泽利不认识,在场的其余众人也不认识,但看书的列位想必是熟悉万分,赵让手中这东西不是旁的,正是后世鼎鼎大名的洛阳铲。 这赵让可是当年百名暗卫之一,当年在大名府外还曾领人拦过赵斌,不过那时的赵让在暗卫中却属于平平无奇那种,又或者说是暗卫中的多面手,今日这边需要加紧防卫了,赵让就被调过来布防,明日情报那边缺人了,赵让就去收拾情报,后天练兵缺人了就去练兵,总之哪里都能用上他,可哪里他都做不出彩来。 后来兀术因为知道军中有赵斌暗探,所以常常借烛火查看帐外偷听之人,使得赵斌想起这暗道密探之事,当即找来赵忠询问,才知道暗卫中还有赵让这么一位土工作业的人才。这赵让虽然擅长这挖洞探道,可惜很长时间都只能作为潜伏偷盗的手段,不能变为探听情报的本事。 毕竟这挖掘暗道其中干涉颇多,挖的宽大后难免需要梁木支撑,而且动静也小不了,可要是挖的小就不方便人暗中潜入,而且也不敢挖的太深,究其根本原因就是没有趁手的工具。 这一点能难住赵安、赵忠他们,可却难不住赵斌啊。在知道这事后赵斌当即提笔画出后世洛阳铲的图样,又请那金钱豹子之子用心打造,在耗费数斤精钢后终于打制成功一柄,当然这打成一柄后那就是要多少能打多少了。 赵让也凭着这铲练出一支地下暗探来,几次三番为赵斌立下大功,现在在太原府暗卫中也是排在前五的高手。至于说被泽利看见洛阳铲,又或者说日后赵让工作不便,那倒是不用担心,毕竟这铲子汤祥这等匠人都要耗费许久才能研制出来,就更别说缺人少匠的大金了,而金人牛皮宝帐宽大,帐内躺几十人都不在话下,赵让在地下却仅需一人站立之地,兀术想要抓赵让,恐怕真的要掘地三尺。 泽利坐在那里看着赵让和赵斌也是一声长叹:“好赵斌,好八贤王,是泽利我不自量力了”,泽利说着忽地扭头看向那边的肖辰道:“肖将军,你听到了吧,你这位八贤爷可是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想来你前些日子和刚才的所作所为都被他看在眼中,这些事可不是统门水将军一颗人头能抵消的。” 泽利边说边盯着赵斌和肖辰二人的神色,见肖辰扭头看向赵斌,而赵斌的脚步也在微微后移,泽利突然厉声喝道:“肖将军!此时不杀更待何时!擒赵斌杀奸王啊!” 可惜泽利一声高呼后,肖辰立在那里并未动手,甚至赵斌也没有动,刚刚那微微后撤的脚步也停在那里,“哎,没动,五太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说泽利啊,都这会了你竟然还能想出这离间计,要不怎么说还是老小聪明呢”,赵斌笑着问道:“哎,泽利,你是想看肖将军动手伤我?还是想看我传令乱箭将肖将军射成筛子啊?你说你说,今夜你帮我这么大一个忙,你想看这点戏我演给你看。” 泽利见此一幕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耍了,咬着后槽牙道:“赵斌小儿,这其中又有什么猫腻?这难道也是你的布局?可是我的暗探分明没见到你们有什么交往啊!而且你对他也确实不公啊!” 赵斌见此微微一笑,看看门旁的肖辰,肖辰见此笑道:“泽利殿下,听某一句劝,有时候不要太相信自己手下的暗探,毕竟他们可不是什么天下杜绝的高人,肖某我想让他们跟着的时候他们都有跟不上的时候,就更不要说某不想让他们跟着的时候了。” 赵斌也接话道:“肖将军曾夜入我书房,我二人之间自有一番密议,这些就不是五殿下能知道了。” 泽利坐在马鞍上,扶着丝缰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为什么?我查过他,他不过是去平定军助你的义军,你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他?他又为什么对你那么忠心?” “哎,五太子,以后学我中原文化时可不能光说不写啊,这赵字无走可就是肖啊,当年孤南下江湖之时也曾化名肖赟,孤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泽利一听这话满脸的神情都变得僵硬起来,而围在赵斌身边的众臣眼中也都露出迷惑之色,赵斌微微一笑抬手虚引道:“大宋齐王赵廷美五世孙,赵公辰将军,诸位见过!” 随着赵斌一声令下,场内凡是赵斌麾下一众文臣武将纷纷躬身施礼,“我等见过赵将军!” 肖辰立在一旁躬身还礼,随即朗声道:“肖某谢过诸位将军,然肖某身负大仇,家中历代先辈都曾在先祖灵前立下重誓,不报家仇永不姓赵,日后还请诸位仍以肖辰称呼某家就好!” 肖辰这话一出口,场内众人纷纷一愣,扭头看向赵斌,见赵斌微微点头,众人急忙二次见礼道:“我等见过肖将军!”至于说肖辰口中的大仇,场内众人却没一个有心思去打听,生怕多问一句惹得自己日后人头落地。 第749章 王府门前献人头 王府门前,泽利在知道肖辰身份之后,在马背上摇三摇晃三晃,紧接着双眼一闭,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紧跟着在马背上再难坐稳身形,翻身跌落马下,饶是如此泽利还是咧嘴惨然一笑,“好好好,赵斌!这一局算你赢了!可你五爷爷今日也不让你好过!” 泽利说着抬起右手招呼道:“诸位!赵斌小儿身受重伤,现在不过是勉强支撑,大家一起上!杀了此子我们反出太原城啊!” 泽利这一招呼,那些反叛的臣子有那胆怯求饶的,自然就有那想要拼死一搏的,另外还有那些士绅富豪,这些人能将儿子养在家中,还在暗中豢养甲士可见也不是什么安稳之辈,此时一听泽利这话,这些人也是各擎兵刃,虎视眈眈望向赵斌。 口中还互相招呼着壮胆,“走啊,哥哥,上啊!” “你上啊,他这天天不是咳嗽就是打晃,一定是有内伤在身!” “那可还有肖辰在呢,咱们可不是对手啊。” “哎,双拳难敌四手,况且这位也是我大宋皇室,咱们杀了赵斌拥立他肖辰,他未必不乐意。” 这些人是越喊声音越大,连带着那边门前立着的赵斌、肖辰等人也听了个一清二楚,赵忠、赵德几人更是手中已经拎上兵刃,暗暗将肖辰围在当中。你别看这肖辰从小是被赵安养大,赵忠等人也认识他,要不然当日肖辰被派为北城守将时赵忠也不会试图谏言,但是给你挣点高官那是为了皇室体面,但你肖辰要是不要官位要皇位,赵忠等人可分得清自己端的是谁家的饭碗。 那边肖辰听这些话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扭头看向赵斌,“贤爷,可需末将动手?诛杀这些奸贼?” 赵斌摆摆手道:“不必,咱们且听听五太子还有何话说。” 而泽利那边一看赵斌和肖辰如此反应,心知此计已然落空,一双怪眼在眼眶中滴溜溜一转,半卧在地上向四面望了又望,继而咧开大嘴笑道:“赵斌,怎么?你是只信任你带来的亲信之人吗?这三位王爷牛头山时就是你的旧识,那边拿棍子那俩兄弟更是早在黄河岸我就见过,折家、狄家、何家更不用多说,张睿也是你亲自调来的,所以你今日在这太原府内是任人唯亲啊!” 赵斌看着半躺在地上的泽利又抬头看向周围这些人,这些人一听泽利这话也是纷纷响应,“是啊,赵斌,太原府内你任人唯亲,欺辱我等,我等今日乃是官逼民反!” 泽利半卧在地咧嘴笑道:“赵斌,你杀啊,今日你杀的了他们,可是你任人唯亲,官逼民反,早晚有一日你要死在义军义士的手中!” 赵斌见泽利如此,当即摇头笑道:“我当你五太子能逼出什么绝招,原来就是想靠城内那些臭鱼烂虾啊,怎么?半年时间没理他们,你还真当你手下人有本事了啊?”赵斌说完扭头看向身旁的赵忠道:“忠叔,五太子看不起你呢,咱不得意思意思啊!” 赵斌话音落下赵忠当即迈步走到门前空场之上,继而一抖手一个小礼花就被他抛上半空,随着礼花声音响亮,众人都屏气凝神,侧耳向周围听去,想要看看会发生什么。 可是过了足足半刻钟的时间,周围依旧是一片寂静,众人耳中只能听到战马的响鼻声,火把燃烧的哔啪声,再有就是身边人的喘息之声,唯独没有听到喊杀声,也没有听见脚步声。 泽利见此喘着粗气道:“赵斌,怎么?什么意思啊?” 可随着泽利话音落下,众人就听得阵阵破空之声,紧接着噼里啪啦之声不绝,由这包围圈外,四周房屋的屋顶之上,飞来数道黑影,最后全都落在泽利眼前。 不等众人低头看去,泽利自然是第一眼看清飞来的东西,就听泽利口中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向后一摊,两脚连蹬,“赵斌,赵斌小儿!你怎敢如此,残暴如斯!” 众人低头看去,却见泽利面前落了颗颗人头,面容众人大多不认识,可是看泽利这反应也能猜出一二,而赵斌也笑道:“怎么?五太子?这可都是你和你四哥精心训练之人啊,你怎么也不说为他们收拾,反倒被吓成这样。” 泽利颤声道:“赵斌小儿,你早就知道这些人?这半年内城内的谣言你都知道?那你为何不理不问?” “我理他作甚?忠心之人自然不会去听,不忠之人自然是仔细关心,暗中留意,以便日后联络啊,你刚说我任人唯亲?岂不闻用人不疑也?” 赵斌说着缓步走下门前台阶,侧目看向那些各持兵刃的富商士绅,官员小吏,笑问道:“几位说完处事不公?那几位也给我解解心中疑惑啊,这泽利被擒之后曾有一名小厮,一日七访泽利,不知他都是提谁捎的口信啊?” 赵斌说着双目如刀环视一圈,见这些人都不说话,赵斌摆手道:“忠叔,押上来让他自己认认吧!” 赵忠点点头,向后一摆手,自有两名暗卫押上来一名小厮,当将这人推到在院子当中时,这人是再也站不住了,就那样瘫坐在地,而赵斌见此则摆摆手道:“自己说吧,是那几位大人托你向五太子带话啊?” “回,回,回贤爷的话,有张、李、王、蔡、胡城内五家大户,另有万、解、应、龚、程、陆六位大人,一共十一人,其中六位大人还有王大户都是同一日寻得小人,而且还急急要小人回话,因此小人才一日七传。” 赵斌缓缓点点头,“那一日我要没记错应该是五太子刚来第二天,那日东平王持节北上,张睿则在前一天得了我的提醒,虽然博观有所改变,可处理政务时还是让你们嗅出点不样得味道,因此你们这才急急找人联系泽利吧。” 第750章 灭反叛血流成河 赵斌说着低头看了看脚边的小厮,继而摇头道:“你们也真是病急乱投医啊,想传信倒是找个真的暗探啊,要不你们学学那几位大人啊,你看他们多聪明,都是暗中放出话去,等金人暗探找他们自己,而不是自己胡乱去找。” 这些官员闻言面色更是难看三分,而赵斌却毫不在意,抬眼环顾四周,继而笑道:“你们刚才说是孤逼反你们的?可是这私通金人,暗中勾结大金五太子,这事总不是我逼你们去做的吧?里通外国这个是谋逆大罪,我杀你们不怨吧?” 一众官员富商看着赵斌,“贤爷,是你待我等不公,我等才暗中联系五太子,蝼蚁尚且有偷生之志,何况我等乎?” “嗷,我逼的啊?那我没来太原之前呢?你们尽心尽力辅佐完颜娄室也是我逼的?你们帮着金人盘剥百姓也是我逼的?你们帮着金人强抢民女也是我逼的?送我河东女子入金兵军营也是我逼的?” 赵斌一连数问,这些官员是再也不敢抬眼看向赵斌,那边富商士绅还欲说话,赵斌扭头看去,“私养兵甲,私藏军器也是我逼的?你们不会想说是要暗伏城内伺机而动吧?那孤兵临太原时怎么没见你们动手啊?暗中给金人谏言又是你们谁干得?” 没等这几位士绅反驳,赵斌就冷笑着继续说道:“几位不愧是世代经商之人啊,这算盘打的好啊,城内几家和你们不合的富户,又或是和你们有积怨之人,亦或是家中藏有珍宝之人,都被你们借着这些赃官的口告诉金人了。好啊,妙啊,一句诬告,太原城内足足一十三家被金人灭门,金银珠宝都入了金人的国库。” “哼,贤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金人贪恋财宝,那几家自己露白在外招来杀身之祸,与我等何干。说我们害他们,他们的金银珠宝我们可是一件都未得到。” “哦?是嘛,那房产土地,商号买卖呢?也都被金人掳走了?”赵斌说着看向那边瘫坐在人头之后的泽利问道:“五太子,我怎么不知道还有金人在我境内耕种土地啊?哎,要不要我帮你联系一下,你再挣扎一下?” 泽利闻言翻个白眼道:“赵斌,你也不用在这里猫戏老鼠了,我大金在你这河东是有人,你有能耐就自己查去,别想从我口里再诈出来半个字,至于耕种土地,呵呵,你们宋人自己的王八蛋,你还是自己处理吧。” 赵斌听泽利这话也不是生气,而是一摊手道:“几位,听见了吧,谁给我解解惑啊?那么多家人,那么多土地,都去哪了啊?莫非这金人还有移山倒海之能?” 这下那些富商士绅被赵斌问了个哑口无言,而赵斌却并不打算放过他们,望了望周围那几位骑在马上的少年,“你们对孤有忠心?但凡有五分忠心,至此国破家亡之际,这些孩子也该从军入伍抗金灭敌!就算是爱惜孩子,心疼子女,养在家中就是了,今日又为何手持利刃围攻王府?” 这下这些人听赵斌这话再也无力辩驳,可看着立在自己众人中满脸正气的赵斌,当即有人冷哼一声高呼道:“诸位,别愣着了,大家一起上!将这厮乱刃分尸啊!” 说着一个个抡动手中兵器,直冲而来,拎着枪的是拧枪就刺,提着刀的是抡刀就砍,有那没马的也是拿着宝剑短刀往里就挤,赵斌见此冷笑一声:“好胆!某倒要看看你们比金兵如何!” 赵斌说着双手在背后一摸,一对鹿角双刀出现在手中,紧跟着也不亮架子,也不摆门户,双刀在后背去出,赵斌顺势一个大鹏展翅,刀由后往前画个半圆,人由前往后微微一闪。就这么一式,你就看围着赵斌这些人,有那坐在马上的算是运气好,赵斌一刀只是将马给割喉,可由那徒步凑上来的,不是手腕被削断,就是脑袋直接被砍落在地,总而言之赵斌这双刀左右一划,这些人已然是七零八落栽倒数人。 紧跟着就见赵斌脚尖轻踏路面,整个人腾身而起,双腿在半空之中连点而出,这有个名字唤作玉环腿,两脚交叠而出,一连踢飞马背上数人。你别看赵斌脚上穿的是布鞋,那些位一个个顶盔贯甲,护心镜擦的多亮,可是这些哪里穿的住重甲啊,那铁甲也就比纸甲重点有限,那哪里挨得住赵斌一脚啊。一个个都被赵斌踢落战马,半躺在地上口吐鲜血,有那两个身子骨弱得,内脏都被赵斌踢破,此时在那大口呕血。 而赵斌在半空中腰身一拧,在空荡荡的马鞍上轻踏一脚,就跳出包围圈,不过赵斌却没去赵忠那边,而是飘身来到泽利身侧。将鹿角双刀并在右手,探左手拎起泽利的衣襟,“五太子,随我去那边看热闹吧!” 说着赵斌单臂拎起泽利,紧跟着双脚点地飘身而起,返回王府大门门前,随即冲着众兵一摆手:“左右,一起上前围杀叛臣!首恶留下,明日明正典刑!” 随着赵斌一声令下,这门前肖辰抢先一步催马而出,东南西北八路人马也在高宠的带领下向前围剿而来,那这些东拼西凑来的人马还能是对手啊,眨眼间这些乱军就死在当场,唯有那些富户、士绅、官员还有勿迷西留下一条性命,偌大的八贤王府门前是血流成河。 之后自有赵忠安排人手清洗地面,死尸自有空闲士卒收拢,而赵斌那边则传令将泽利等人押入大牢。随后自有张睿组织人手前去抄家顺带收集罪证,这一搜不要紧,攒出来的罪证可谓堆积如山,那些富商士绅犯下的大罪自不用说,而那些被豢养府中的甲士也没一个好人。 这些人不是地痞无赖出身,就是流落街头的孤儿,地痞无赖那曾经都是有案子在身,这才被这些士绅富户收拢在手下,拿着罪证要挟他们做见不得人的事,甚至现在做下这造反之事,而那些孤儿本是无辜之人,可在这样一个大染缸里,又岂能独善其身。 第751章 银安宝殿呈罪证 八贤王府门前是一夜热闹,随着赵斌身形轻摆擒了泽利,周围各路人马也齐齐上前,凡有反抗皆万刃临身,凡弃剑就缚之人皆是绳捆索绑,仅仅一刻钟的功夫,无论是泽利手下的二百精兵,亦或是那些家丁护院,还是说那些士绅富豪豢养的甲士,不是被杀就是被擒,总之没有一个能逃出活路。 不过这些和泽利已经没什么太大关系了,现在这位五太子瘫卧在赵斌脚边,口中喃喃道:“假的,都是假的,你竟然没受伤。” 赵斌听在耳中低头看去,“我说五太子,今晚都发生这么多事了,你怎么还相信自己探听到的消息啊?”而泽利听着赵斌的话却只是卧在那里微微摇头,双目之中已经没有丝毫光彩,“五太子啊,你下回再听见什么病啊、伤啊的消息,你倒是查查我找大夫的信啊,怎么看我咳两声你就信了啊。” 泽利摇着头苦涩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赵斌你麾下防卫严密,我等实在是琢磨不透啊”,泽利说着抬头看向赵斌,“你是要我生?还是要我死啊?” 赵斌低头看向泽利,脸上阴阴一笑,“这事咱们明日再说,你给我闹出这么大一番热闹,我也要对太原城百姓有个交代啊。” 赵斌说完不再去理瘫在那里的泽利,而是背手缓步回到院中,至于泽利以及一众叛臣贼子自有赵忠等人处置,张睿那边同时就拿出名册,向赵忠要了些人手,就领着人去城内各处抄家,同时也是清点这些人的罪证。 待到次日天明,赵斌升座宝殿,宝座下文东武西列立两厢,只不过这文班的人数比往日要少的多,比泽利来那日要少了整整三分之一的人,这使得文班中众人是交头接耳议论不止。 而武将那边一个个则是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沉心静气立在一旁,随着赵忠的一声高呼,赵斌转身落座在宝座之上,台下一众文臣立时屏声静气,不过那些议论声赵斌也听得一清二楚。 就见赵斌坐在宝座上看着众臣笑道:“自孤得太原府后,列位臣工改太原城内昔日潘美帅府为王府,修建这座银安宝殿,进献这张八龙宝座,奈何孤军务繁忙,也就是最近这段时间才频繁升殿问事,不过今日比起前些日子来,这大殿内可是清静许多啊,这文班之内空位也是众多,却不知是因为什么啊?” 赵斌这话是典型得揣着明白装糊涂,听着是在问向殿内群臣,可目光却落在一旁张睿身上,张睿见此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己那是早就接到通知了,随着赵斌这一问,迈步出班道:“回贤爷的话,我军自如太原以来,忙于治境安民,急于让百姓安居乐业,因此留用数位曾经效力大金之人。” 赵斌缓缓点点头:“此事孤也知道啊,当日还是张大人你亲自奏报,孤亲口允许啊,今日怎么又提起此事啊?” “贤爷仁厚爱民,可惜这些人中却有数位狼心狗肺之徒,他们食君之禄却不思报恩效忠,反倒心生奸计,对上滥言欺诈,对下贪污受贿,与城内歹人沆瀣一气,公然违逆贤爷为民平冤之心。” 赵斌闻言面色一沉,“哦?果有此事?” “是,经臣查证,一切罪证均已齐备!” “呈上来!” 赵斌这话一出口,台下张睿就是一愣,仗着胆子侧目向上望去,却看见赵斌正冲自己眨眼,张睿当即也是心领神会,心中暗道:“贤爷这是要让这些人遗臭万年啊”,心中想着嘴上自然不慢,“回贤爷的话,呈不上来!” “哦?为何?莫非这些人并无罪证,是你张博观恶意栽赃吗?” “臣万死不敢有此念啊,实在是这些人罪证太多,贤爷要是抽看一二样还行,可全部要看这,这,这银安殿恐怕摆不下。” “什么?这些逆贼究竟犯了多少逆事!张睿你给我从实说来!” 张睿闻言微微一顿,继而起身扭头走到银安宝殿门前,直身高呼道:“来人啊,将这一众犯臣贼子的罪证呈上来!” 随着张睿一声高呼,就听的赵斌王府之外车轮声阵阵,紧跟着院内武士快步上前,搬过木板搭在府门前阶梯之上,随即就见一辆辆马车径直驶入赵斌王府,停在王府院内,待最后一辆车驶入王府,放眼望去足足七辆大车,其中三辆大车上拉着的都是一卷卷文书,另外四辆大车上的东西可就杂了,大的有瓷坛瓦罐,小的有麻绳短刀。 今日赵斌升座宝殿就是为了锄奸立威,整顿吏治,自然不会禁止百姓围观,一时间宝殿内文武众臣扭头向外望去,府门前百姓也是交头接耳,甚至有那胆子大的跨坐在王府墙头上,向内看来。 赵斌虽然在升殿前就知道昨夜张睿收获不少,但是真的看着停在院内的七辆大车还是感到震惊,“张睿,这些车上都是那些人的罪证?” “回贤爷,太原府内一共十三家士绅富户,朝堂上一共是二十七位官员,这四十家中有七家乃是同宗,互相之间又多有姻亲关联,因此平日里多有勾结枉法之事。再加上自崇宁年间我大宋境内流寇四起,太原吏治久未严查,所以这一查之下翻出这许多旧案。” 张睿说着迈步走出宝殿大门,由第一辆马车边拿起一份半尺厚的奏折,继而转身走回殿内,“这四十家在过往二十年中犯案数百起,然前十五年的旧案已难查到证据,故只有犯人口述认罪文书。这后五年内则是人证、物证俱全,物证皆在那些马车之上,随时可以查验核对。” 赵斌此时已然是面沉似水,摆摆手示意赵忠将张睿手中那份折页取上来,不过赵斌也并没有急着看,而是问道:“张睿,所有案子都查明了吗?可有误抓误判之人?” 第752章 剥皮揎草呈奸佞 “回贤爷,昨夜由忠大人麾下亲卫、肖辰大人手下亲兵,共计千人相助微臣突审,忙到今日卯时方才核实这些,眼下这些只是这些人在太原城内所犯之案,另外还有勾结河东路下属各州县所犯之案尚未查实。但微臣敢说,这些人所犯之罪只能更大,绝无错判!” 赵斌闻言连连点头道:“好好好,给我将这些人押到殿前,听候审讯,也让我太原城百姓看看什么叫恶有恶报!” 随着赵斌一声令下,赵忠这边摆摆手自有殿前武士清理场地,先是将那七辆大车赶到一边,空出宝殿前的空地,继而有军士去大牢提人,待将这些人押到赵斌殿前,王府内外都发出一声惊呼,赵斌抬眼看去也是微微一愣。 只见这王府殿前各家主事之人,连带着少爷、管家、府内的教师爷之类的人物,一共约莫百人左右,可以看出因为时间紧张,这些人身上的绫罗绸缎都未成囚服,但同时也能看出,张睿昨晚上借的人手腕有多狠。 赵忠手下的亲卫自然不必说,那其实就是暗卫中人,这些人自小受到的训练,做个审讯录个口供自然不在话下,只是昨晚一场大战,赵忠手下空余的人手可也不多,一共就借给张睿二十几个,这二十几个审一百来人,还要一个问一个记,那用刑自然就没人了。 不过这也难不住张睿,直接找肖辰借了几百最可靠的亲兵,由这些亲兵用刑,暗卫审问,那这些人还好的了啊,亲兵可没学过怎么用刑,那就会打人,因此这些人的锦衣绫罗之上满是血痕。 这问完口供后,张睿忙着核对证据,那看管这些人也是个问题啊。要说这位博观先生也是真够狠的,嫌弃去各处调兵费事,干脆就将这百余人全部打穿锁骨,每人一对铁环扣在肩头,紧接着将这百余人用铁链给穿在一起。 那你像吧,这样的一百人跪在王府殿前,那能有多好看,你说是跪了一串厉鬼怕是都有人信,不过当看到左右停的那七辆大车后,可没一个人愿意为他们叫屈。 赵斌看着殿下跪着的这些人,已然是面沉似水,就在满朝文武都等着听赵斌说那个斩字时,赵斌却话锋一转问道:“张大人,这些人为恶不小,一个死字是跑不了了,可是咱们整个太原府,整个河东路,乃至我西北三路的政事可还要有人处理啊,不知张大人可有解决办法?” 一听赵斌这话,张睿藏在袖内的双手都是一抖,心说:“我的贤爷啊,你给我那些人是大贤弟子不假,可这为官第一课未免也太狠了些吧”,想到此张睿不由得躬身上前道:“贤爷,这人选是有,只是......” 张睿话没说完,赵斌就摆手道:“既然有就都请上殿来一见吧”,赵斌说完见张睿没有立时回应,当即又补了一句道:“博观先生,有的事早看比晚看好,早看他们无非是回家闭门,晚看可就不知又有多少百姓受苦了。” 被赵斌这一提醒,张睿也是恍然大悟,急忙拱手道:“贤爷爱民如子,是臣一时不查,只顾这些书生心境了”,张睿说完转身快步走出,去一旁的厢房内将自己前些日子根据赵斌名单请来的人领回宝殿之上。 那日张睿去代州城接高宠其实也是为了历练这些人,而安置高宠领回的人也正是有这些人相助,张睿才能做的分外利索,在代州城就分大队为小队,这也使得张睿能比高宠的车队仅仅晚半天就回到太原府。 如今这些经过一次历练的书生被张睿领上银安宝殿,看着端坐那里的赵斌躬身施礼道:“我等见过八贤爷,贤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斌看着这些身穿儒袍,头戴儒冠的书生,看着那一张张面庞,一时不由得感慨道:“博观先生,记得孤去年刚离河东路时,身边可是只有你一位儒生相随,短短一年时间我这王府之中就有如此多贤臣相聚,此真快哉啊!” “此皆赖贤爷爱民如子,仁心宽政所至,非是我等之功也!” 赵斌闻言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夸耀得话就不用在说了,诸位先生都是有才之人,皆是我西北大儒弟子,如今肯来我这八贤王府内效力,是斌之荣幸,是太原百姓之幸,亦是西北三路之幸,然骅骝良马,一日千里,然使之搏兔,不如豺狼,伎能殊也。诸位各有其长,日后所担何职还需细细商讨一番,今日请诸位上殿来,一是与日后同僚见个面。” 赵斌说着抬手虚引一番,殿下文班众臣自然同这些书生拱手见礼,书生们也是恭敬回礼,只是这介绍名姓细攀交情这话就不是现在说的了。 待两边见礼以毕,赵斌继续说道:“想必诸位也看见殿外押的这些逆臣贼子了吧?”一众书生闻言连连点头,“嗯,今日第二件事便是请诸位前去法场监刑!不知诸位可愿往否?” 殿内一众书生闻言都是一愣,这些人那都是自幼读书之人,对文字最是敏感,尤其这句话又是自己日后的顶头上司亲口所说,那更是听得分外认真,在听到赵斌说监刑时,这些人的眉头就都皱了起来,心中暗道:“这些人剐之有余,贤爷怎么会让我等监刑,不应该是监斩吗?” 心中虽然疑惑,但是嘴上可不能慢啊,就见这些人纷纷拱手道:“贤爷有命,我等自然是心甘情愿!” 赵斌缓缓点头道:“好,众卿听令!将这一干人犯押赴刑场,半埋土中,以刀在头顶开十字小口,以水银灌之!此之谓剥皮!” 听赵斌这话,殿内众人脸色都是一变,一旁张睿拱手就欲劝告,却见赵斌摆手拦道:“乱世当用重典,这些人祸国殃民,当受重刑以正民心!”紧接着就见赵斌扭头看向一众书生道:“诸位先生,还请收集干草前赴刑场,待这些犯人受刑之后,请诸位以干草填充,此之谓楦草!” 第753章 银安宝殿审泽利 银安殿内,八贤王高坐宝座之上,当众传下大令,话复前言将太原城内一众奸臣贼子判了剥皮揎草之刑,非但如此,赵斌还传令让新进的官员亲自监刑实施,这命令一下殿内众人脸色都是一僵。 而赵斌则缓缓说道:“诸位,这些人在宋为官时贪赃枉法,在金为官时残害同胞,私卖府库,如今归在孤的麾下,依旧是包庇藏奸,豢养甲士私兵,最后更是聚众攻打王府,天理之下岂容这些奸佞乎?” 赵斌说着环视大殿一周,继而说道:“尔等由博观先生引荐,虽名在孤的麾下任职,可实际上却是为这太原,为河东,为西北百姓效力,你们坐在府衙内点点刷刷几笔文字,落到殿下可是一地百姓生死大事,今日孤命尔等监刑,便是为尔等敲响警钟,日后这笔怎么落,这官怎么当,可全在你们一心之间!孤久不杀人,更是从来不曾将刀落在自己人身上,希望今日殿外这一干乱臣贼子是孤第一次,也是孤最后一次!” 听着赵斌的言语,殿内无论文武皆都默默无言,低头沉吟片刻后,皆拱手道:“贤爷爱民如子,我等自当遵从,以今时今日之事为戒,绝不敢肆意妄为,以至于百姓受苦,黎民遭难。” 赵斌见此抬手虚扶道:“诸位有心了,既然如此待此间事了,你我同去刑场观刑”,赵斌这话一出口,殿内一众武将还好,那边的文臣却是直抖搂手,可赵斌此时却没心去看众臣反应,而是点手唤道:“至于现在嘛,赵忠何在?将泽利、勿迷西、统门水安贞押上殿来!” 一声大令下,银安殿外铁链子响亮,殿前武士押着三人走上金殿,为首之人自然是大金五太子泽利。这半夜时光过去,泽利身上精心裁剪的袍服已经变得凌乱不整,失去左臂的宽大袍袖在身侧摇摆轻甩,原本泽利昂首挺胸阔步而行,这宽大袍袖在身侧甩着还显出几分潇洒,可如今泽利是蔫头耷脑,含胸驼背,那宽大的袍袖只像是在提醒众人,他已经失去了一臂。 泽利身后半步之遥,就是大金参谋勿迷西,这位先是在太原府被关了半年,断绝一切外在消息,后来又跟着泽利这一番折腾,此时勿迷西全然不知世态变迁,更不要说有什么聪明才智了,只能是虚抬着双手,在泽利身边隐隐搀扶。 至于最后就是泽利这次北上的大将统门水安贞了,先前为了让泽利由胆量偷袭太原府,太原府第一第二的大将,也就是东平王高宠和齐王之后肖辰对他都手下留情,一个是北上时单手陪他战了一场,一个则是每日拿他解闷,不过这统门水安贞倒还真有两手本事,不然这戏也演不下去。 但是昨夜王府门前,眼看赵斌那边号炮响亮,肖辰也熄了玩闹之心,抖龟背金龙爪就将这人统门水安贞生擒活拿,押入大牢后因为害怕这位突然暴起伤人,所以是身带铁铐铁枷,此时立在大殿上却拧眉立目,满眼不服的看向武班中的肖辰。 看着殿下这三人,赵斌不由得摇头叹道:“泽利啊泽利,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啊?要说谢我还真要谢谢你,没你诈城而入,攻打王府,那我还不好将这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可要是只谢你,那你金人日后犯我州府岂不是都没个惧怕了?” 泽利此时经过昨夜那一番折腾,已然吓得是三魂不见七魄,听赵斌这话当即微微偏头抬眼望去,“赵斌,别说这些虚的了,你是想砍了我?还是又想找我四哥换好处?还是有什么刑罚,直接来吧。” 赵斌见此微微一笑,点点头就欲说话,可赵斌这边还没开口,那边勿迷西忽然抢步上前,跪倒在地,“大金参谋勿迷西拜见大宋八贤爷!我家五殿下此次都是被我蒙蔽,才敢以蝼蚁之力硬抗天威!贤爷要罚请罚勿迷西一人,我家五殿下已然是不全之人,还请贤爷法外开恩啊!” 勿迷西这一跪,满朝文武都是一愣,泽利那无神的双眼中也闪过一道光芒,但看着跪倒在地的勿迷西,泽利还是抬脚踢去,“勿迷西!我大金儿郎只有站着死,岂有跪着生,这次攻打太原府就是孤一人之错,与你何干,哪个要你来此强功。” 赵斌见此笑道:“勿迷西,你家五殿下似乎并不领情啊,要不你们下去对对,上来再说?” 勿迷西见此扭向回身,双手抱住泽利双膝道:“五殿下,汉人有句古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殿下千金之躯,当回国协助昌平王,再整兵马稳定时局啊。勿迷西智短才疏,又不善武艺,此次牵连殿下南下已然是大罪一条,今日当替殿下在此受刑啊!” 不等泽利说什么,后面统门水安贞大声嚷道:“勿迷西,怪不得你会被宋人生擒活捉,你果然是软骨头没胆气之人!” 赵斌一听统门水安贞这话脸上一愣,继而侧目让过前面的泽利向后看去,“呦,这统大将军似乎很是不服啊?怎么,你都这副尊容了,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啊!” 统门水安贞昂首挺胸道:“你们宋人都是些阴谋诡计,真要是刀对刀枪对枪哪个是某对手,肖辰小儿也只敢用那暗器偷袭,不然昨夜某这口大刀挥舞起来,谁胜谁负犹未可知,没准你的人头倒先被某砍下来了!” 赵斌听统门水安贞这话先是一愣,继而仰头大笑,“哈哈哈哈,井底之蛙不过如此,统门水!你看看泽利现在还敢说这话吗?你怎么还没醒?还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哼,五殿下久离战阵,不知刀枪凶险,我几次和你宋人大战,自然知道他们手段”,统门水安贞说着扭头看向一旁的肖辰道:“肖辰!你敢和我真刀真枪厮杀一番吗?” 第754章 刑场内变故突生 一旁的肖辰闻言一愣,继而摇头嗤笑道:“这大清早是谁没给你送粥改送了烈酒吗?要你人头落地现在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我为何要和你厮杀啊?” 统门水安贞被赵斌这话一噎,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只能是扭头看向宝座上的赵斌,“贤爷,莫非......” 这统门水安贞话没出口,那边赵忠就沉声喝道:“番贼无礼!你家王爷尚且不曾开口,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莫不是欺我等刀钝不成?!”说着单手扶刀怒目而视,周围一众文武也纷纷侧目看去,饶是统门水自持武力,可这后半句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不过这时泽利却抬头出言道:“赵斌,我也不服,你敢不敢让让统门水将军同肖辰、高宠斗上一场。” 赵斌闻言笑道:“还是刚才肖将军那句话,凭什么和你赌斗啊?你五太子现在有什么资本和我们赌斗啊?” 泽利似是被刚才勿迷西那一唤恢复一二,又似乎是另有什么想法,抬头看着赵斌缓缓道:“就赌孤的性命,要是统门水将军能赢,还请贤爷高抬贵手放我等返回大金,要是统门水将军赢不了,我泽利情愿死在太原府!” 赵斌眼神在几人身上流转一圈,看着那紧紧攥着泽利裤脚的勿迷西,看着双目盯着自己的泽利,看着那边满脸不服的统门水安贞,赵斌微微一笑,点头道:“好啊,既然如此咱们两件事并一件,来啊,拜驾城外刑场!咱们先观英雄斗将,再看奸臣丧命!” 一声令下,这王府内外立马忙碌起来,一边是赵忠急急领人布置仪仗,一边是肖辰领着同时城内巡逻的军卒前来清理道路,约莫半刻钟时间赵斌的墨玉嘶虎兽就被牵在王府门前,后面跟着的是各路大将的坐骑,再往后则是城内文官的小轿。 一切准备完毕赵斌也没废话,摆摆手招呼众人,是文官上轿武将上马,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向城外行去,队伍最后自然押的是一众人犯,这一押可就不是百人了,连带昨晚被生擒活捉的家奴私兵,仅仅犯人就不下千人,再算上看守的军卒,前面开路的仪仗,后面伺候的仆佣,这一大队是闹闹哄哄向太原城外行去。 那百姓自然也是紧紧跟随,待来到城外教场后,军卒四散站开围出圆场来,先是将一众死囚押到一边,紧接着队伍最后的百姓纷纷快步上前,就站在这些军卒身后,一个个探头探脑的向场内看去。 圆场一边,面南背北的位置摆着一张交椅,赵斌半倚半靠坐在那里,身边自然是方才银安殿内一众文臣侍立左右,至于武将们此时则都顶盔贯甲,各骑战马在场子周围巡逻。 泽利、勿迷西、统门水安贞三人就立在赵斌身前三步远的地方,看着眼前的空场赵斌抬手虚引道:“统将军请吧,不知你准备和肖将军动手还是要同东平王厮杀啊?” 看着眼前层层重兵,统门水安贞的手心也微微渗出汗水,抬头向左右望了望,继而抱拳拱手道:“末将不才,向和肖辰将军动手!” “好,就意你所言!”赵斌说完抬手虚引道:“肖将军,请吧,看你建功了。” 一旁端坐马上的肖辰含笑点头,继而抬眼看向负责看押统门水安贞的两个士兵,两人一个上前将统门水安贞身上的铁枷镣铐摘取,一个为统门水安贞牵过战马,马鞍鞒得胜钩上挂定丧门大刀,统门水见此扭头看看勿迷西和泽利,随即翻身上马拎刀在手,紧跟着单手挽个刀花就催马进入战场。 肖辰见此紧随其后冲入场内,两人马打对头,两旁边自有军卒抬手擂鼓,一时间场内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二人身上。这二人一个是盔明甲亮手中擎着八宝玲珑枪,一个是盔外甲斜单手提着丧门大刀,随着鼓声越来越急,两人战马之间的气场也是越来越急,随着鼓声到达顶峰时骤然一停。 众人目光都落在场上两人时,忽然间赵斌这边异变突起,就见勿迷西趁着身后军卒不备,扭向回身扑向坐在交椅上的赵斌,同时口中高呼道:“殿下,将军,快逃啊!” 随着勿迷西话音落下,场内统门水安贞双脚一踹镫,单手抡刀奔着肖辰就劈,肖辰那边横枪刚把这一刀担开,再想拧枪去刺时却见统门水安贞已然倒拖大刀,圈马向泽利那边奔去。 而那边泽利呢,也随着勿迷西这一声高呼,高举仅剩的右手就向身边的军卒脖颈砍去,一下就将这军卒击晕,紧跟着翻手夺过军卒手中长枪,向着身后骑兵的哽嗓就刺。那军卒在马背上微微侧身一闪,泽利却是得理不饶人,大枪也不回撤,而跟身进步将大枪横着一扫,二次奔着军卒脖颈就刺。 小兵无奈只能甩蹬弃马,滚落在尘埃之中,泽利见此一个箭步就来到马侧,拧身就欲飞身上马,可就在这时泽利忽然听到一声轻笑,“实在是难得啊,金人竟然也会用诡计啊!” 泽利循声刚要看去,却见一点金光直奔自己飞来,不等自己这边有何反应,胸口上随即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我们这位刚抬腿欲上马的五太子就跌坐而出,紧跟着周围军卒各持短刀上前,就逼在泽利颈上。 这边脖子上刚被架上刀,泽利都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听场内传来一声痛呼,泽利闻声挣扎着就欲看去,军卒们也适时闪开一道缝隙,让泽利能看到场内情景。 却见刚才还拖刀疾奔的统门水安贞此时已然跌坐尘埃,那柄丧门大刀已然远远跌落一旁,躺在地上的统门水安贞眼看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每喘一口气都有鲜血从嘴角渗出。 泽利见此挣扎的扭头向后看去,就见自己家的参谋大人此时趴在交椅之上,脖颈上也和自己一般,七八把钢刀架在脖颈之上,再去寻赵斌却见这位此时手拿一枚金弹丸,正目露玩味之色看向自己,泽利见此颓然瘫坐在地。 第755章 君臣三人各负伤 接说前文,刑场之上统门水安贞马上就要和肖辰动手之际,勿迷西突然一声高呼,紧接着整个人向坐在一旁交椅上的赵斌急扑而去,那边泽利也突然暴起,一掌砍翻了看守自己的军卒,单手夺过长枪向后一刺,又夺下一匹战马。 这三人动作分开来说慢,可实际场上那几乎是同时动手,电光火石之间统门水安贞已经弃肖辰向泽利奔来,那边勿迷西也扑到赵斌交椅边,泽利更是差一点就要坐在马背之上,可就在这时有一位抢先出手,打碎了泽利自由的梦想,而这位也不能是别人,正是如今太原之主八贤王赵斌。 原本赵斌来到这刑场上之后,坐在赵忠搬来的交椅上那是微睁双眼,半倚半靠的在那里休息,可是当那边统门水安贞和肖辰上了刑场空地之后,赵斌立时双眼圆睁,向后半靠的身形也缓缓坐直,似乎是不想错过场内这一场精彩的决斗。 这样一来当勿迷西高呼着向赵斌扑来时,赵斌的反应自然是场内最快的,就见赵斌双脚一用力整个人立时直身而起,紧跟着就见赵斌腰身一转就闪到交椅一旁,动作之快就连直奔赵斌的勿迷西都没能看清。 这边勿迷西在交椅上扑了空,再想向赵斌进攻那就是万不可能,周围赵忠、赵德几人立刻抽出随身的兵刃搭在勿迷西的脖颈之上。而那边赵斌起身后也没闲着,就见赵斌右手在腰间轻轻一抚,一枚金弹丸已然出现在掌心,紧跟着手腕一抖,一道金光正中泽利前胸,正是昔年恩师金台所传弹丸绝学。 金弹丸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正中马上泽利的前胸,正好是这泽利还没坐稳身形之际,因此赵斌仅仅一枚弹丸就将泽利砸的倒飞出去,随着泽利落地,周围一众军卒也围拢上前利刃加身。 至于金弹丸在泽利胸口一撞之后,又向着赵斌倒飞回来,那谁的东西谁会玩啊,赵斌发出去的弹丸自然一探手就又接到手中。这边赵斌刚接弹丸在手,刑场之上也见了端倪,统门水安贞已然栽落马下,在那里大口呕血\/ 要说这此刑场事变,最惨的就要是统门水安贞了,赵斌如今麾下多少武将啊,有名的都十余位,没名混在军中等立功的更是不下百员,那一个个都盯着军功呢,尤其是现在各地都没有战事,难得有两个金人那还不是谁都盯着啊。 这边勿迷西刚呼喊出声,那边武将们就抬手摘兵器,这边泽利落地,那边一众武将就都冲到统门水安贞身边,这些位原本看着统门水安贞点名和肖辰比武,还在那边抖手直呼错失良机,眼下一看统门水安贞要跑,一个个心说:“肖将军,我们可就不客气了,这人跑了我们可是围堵逃犯。” 肖辰那边呢,统门水安贞一跑,肖辰的手就摸向腰间的龟背金龙爪了,可是一看众将围拢上来,肖辰又摇头将手收了回来,一圈战马在原地看着统门水安贞。 这下统门水安贞算是倒了大霉,要是被肖辰一飞爪扯下马,他也就是肩头受伤,可现在众将围拢上来,他自己肩头上前一夜被肖辰飞爪打的伤又没好,原本单手持刀还能对付两个,但这些人一拥而上他哪里还是对手。 这边手中刀刚格开两把长枪,那边一柄大刀就劈了下来,统门水安贞刚塌身闪过,那边一柄大锤奔着前胸就飞来了,大锤后面还拽着数丈铁索,正是面涅将军之后狄雷的大锤。 统门水安贞看着这锤来势汹汹,急忙紧咬后槽牙,忍着伤痛抬起双臂,紧紧攥住自己的丧门大刀护在前胸,饶是统门水安贞如此,可还是没能接住狄雷这一锤,整个人在马背上向后跌坐而出,栽落在地后那丧门大刀是再也拿不出了,整个人仰躺地面上大口呕血。 那边泽利见此一幕,双眼怨毒的看向赵斌,“赵南蛮,你又是早就看出来了?在这里戏耍某家有意思吗?” 赵斌手中把玩着金弹丸,低头看向被押在那边的泽利,轻笑道:“五太子,你们能在黄龙府大殿之上戏耍我大宋二帝为犬,孤今日在这太原府内又如何不能将你君臣当猴?权且耍笑一番,你三人得一线希望,我君臣得一份开心啊。” 赵斌话音落下,周围群臣是哈哈哈大笑,那边侍卫也将勿迷西由交椅上扯起,押到赵斌面前,赵斌则转身坐在交椅之上,待赵斌二次坐稳身形,勿迷西、泽利二人已经押在赵斌面前,统门水安贞也被人抬来,至于说走那是有点难为人了。 勿迷西抬眼看向交椅上的赵斌,脸上露出一抹惨笑缓缓问道:“贤爷,您这一丝希望给的可真狠啊,这么快就收回去了啊?可这会我们三人连话都没说,您又怎么知道我们的谋算啊?莫非您还有掐算卜问,袖内乾坤之能?” 赵斌看着面前的勿迷西笑道:“参谋大人,这会现捧我可来不及了,刚才怎么不说这些好话啊?而是一个劲的冲统门水安贞使眼色,咱们五太子的大腿都要被你掐破了吧?” 原来刚才在银安宝殿上,勿迷西表面上是表忠心愿意替泽利赴死,可实际上也是在试探赵斌的反应,眼见赵斌摆出一副模棱两可的反应,这位参谋大人也是一时情急,逼出一道奇谋,在扭头扑向泽利的同时,双眼不断在统门水安贞和肖辰之间打转。 因为有泽利身形遮掩,所以勿迷西的眼神肖辰并没有看见,但统门水安贞却看了个满眼,在接受到自己参谋的信号后,虽然一时猜不出其中缘由,可统门水安贞还是咬牙拖着伤臂请战肖辰。 在统门水被拒后,勿迷西又借着抱着泽利双腿,在那里是暗暗使劲,才使得这位五太子在银安殿上提议赌命。 而勿迷西之所以如此,就是看赵斌这殿内人才济济,殿外罪犯跪倒一地,料想比武一定要换去宽阔之地,无论是哪里自己五太子在统门水安贞的帮助下总能逃出升天。当赵斌领着他们来到城外时,勿迷西更险些惊呼出声,统门水安贞和泽利也当即理解了勿迷西的计策。 第756章 刑场上人头滚滚 赵斌面前跪倒在地的勿迷西一听赵斌的话,双目顿时无神跌坐在地,“赵斌,仅仅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你就能猜出我心中所想?要知道在来刑场之前五太子和统门水将军都没能全解我的心意啊,你竟然就猜出我心中所想?还能同时布下应对措施?” 而交椅上的赵斌则摇头道:“参谋大人过誉了,孤哪有那份神通,只是看你在殿上的反应心中有几分疑虑,故此多了几分防备,押你等来到刑场只是懒得多跑两个地方而已。” 勿迷西闻言目露诧异之色抬头看向赵斌,而那边统门水安贞更是挣扎的爬起身形,在地上半扭身看向赵斌问道:“你没有提前防备?难道你不怕我真的打败肖辰,保着我家殿下逃出重围吗?” 统门水安贞这话一出口,赵斌还有周围这一众文臣武将闻言都是一愣,继而全都仰头大笑,一时间行人少至的刑场周围竟然响起震天的笑声,笑罢多时,赵斌抬手用衣袖沾沾眼角的泪水,才低头看向统门水安贞。 “我说统门水安贞,你在你大金不和人比武吗?还说那些高手都懒得搭理你啊?再不济你借着五太子的面子,也该和你们四太子兀术比试一番啊,你这武艺比他可还弱上一筹啊。” 赵斌这话一出口,统门水安贞就愣在那里,而赵斌却嘴上不停,“你们四太子当年仗着半套斧法南下时确实颇建军功,可是自牛头山一战之后,他可是战一阵败一阵啊。你就是全须全尾的来我太原府,我这一众武将也能将你生擒活捉,更何况你现在一个膀子还差点让我们肖将军给拧下来,你有什么自傲的资本啊?也就是这两天闲的没事干哄孩子玩,你还当真了啊?” 听赵斌这话统门水安贞趴在那里身形摇了又摇,手臂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继而仰面躺倒在地,随即口中喷涌鲜血,连带着数块内脏呕吐而出,胸膛更是好似风箱一般剧烈起伏,过了片刻时间这位大金骁将死在原地。 不过不论是泽利还是勿迷西都无心扭头去看看他,而只是跪在那里怔怔地看向赵斌,赵斌见此也是毫不在意,微微摆摆手道:“将这二人押到一旁,咱们现干点刑场上该干的!” 赵斌这一句话,自有武士上前拎起泽利和勿迷西二人,“这二位来一趟不容易,这次能抓这么多人更是要多谢五殿下,这行刑自然也要请五殿下观礼啊。” 武士一听自己王爷这话,哪里还能不明白,扯着这二人半起身转向刑场,而刑场那边自然是该开刀问斩,当先押上来的一批自然是被擒拿的甲士、家丁、护院。这些人的罪证都没用张睿费力去查,那边一抄家这些人的罪证就都翻出来了,毕竟这些士绅富户敢用这些人,手上自然要有一二制衡手段。 那绑架家人的手端能绑一月,但不能绑一辈子啊,所以对于这些富家大户来说,最简单的办法无非就是收个投名状,或让这些人去帮自己催粮收债,或让这些人替自己偷运销赃,又或者有些人本来就是那赌鬼地痞,手上多多少少都有些罪证。 原本仅仅这些罪证还不足以要这些人性命,可惜在淤泥中能保持清洁的终是少数,有了这些士绅富户在后撑腰,自己又已经犯下大罪在身,那一个罪是囚两个罪是死,三个五个就不在乎了。这些人的罪是越犯越大,士绅富户们借着他们家财是越来越大,手中积攒这些人的罪证也越来越多,最后这些人也只能随着自己主人聚众造反。 到现在落得押赴刑场受这一刀之刑,不过这些人倒也清楚自己罪孽深重,跪倒在刑场上后并无半句言语,也无一人喊冤,齐刷刷跪在那里是引颈就戮。 而太原城就算再是大城,城内也不会有太多的刽子手啊,因此张睿只能是临时抽调了五百军卒代为行刑,饶是如此昨夜擒了的这些人也足足杀了三轮才算死绝。 看着那被鲜血染红的地面,还有那滚落在地的人头,赵斌也不由得摇头长叹,“原以为能有些是裹挟从贼,昨夜才让众军手下留情,现在看来却是枉费心思啊。” 待这些尸首被抬去一边,立刻有军卒上前,拿着铁锹就着那块被鲜血浸染的土地就开挖,赵斌见此一幕不由得一愣,扭头看向身边的张睿问道:“不是,博观先生,这是谁出的主意啊?这地里埋他们,不得直接把他们吓死啊。” 张睿扭头看了看,继而拱手回到:“回贤爷,这些士卒都是昨夜参加审讯之人,深知这些人的罪状,而咱们的军卒有很多都是农家子,在从军前本就没少遭受类似的士绅富商压榨,心中难免有气,再加上这鲜血浸染的土地松软,士卒们也能省些力气。要不微臣现在就让他们换地从挖?” 赵斌闻言摆摆手,“罢了,左右都是惩罚赃官奸商,哪里都是一般,不必折腾咱们自己士卒了。” 这边赵斌没意见,那接下来执行起来自然半点阻力没有,挖坑,填土,开口,灌水银,补刀,揎草,一步步逐一进行,饶是张睿找来的这些书生颇有才智,可一番忙碌下来也是手脚发软,眼冒金星,靠着士卒的搀扶才算能勉强站直。不过这些人看向那些尸首时,眼中却不见几分惧怕之色,反倒是引以为戒之意更为浓重一些。 赵斌见此微微点头,随即扭头看向跪在一旁的泽利,“五太子,这该杀的杀了,该罚的罚了,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呢?” 泽利扭头看向赵斌,而刚才赵斌那一弹丸显然也给他砸出了内伤,此时这咧嘴一笑,露出的却是一口猩红,“你放马过来吧,无非就是枭首剥皮,待我四哥整军南下,必然会十倍百倍的报答在你身上!” 第757章 膑刑加身君臣谋 赵斌看着面前的泽利,手指扶在交椅扶手上轻轻敲打,那一声声轻击之声,好似道道丧钟击在泽利心头,原本还慷慨赴死的泽利此时额头上也渗出一层虚汗。 就在泽利将要崩溃的边缘,赵斌终于缓缓说道:“五太子,你说你四哥给孤付了那么多赎金,我要是一闭眼就给你砍了,是不是有点失信与他?” 泽利闻言翻了个白眼道:“怎么?那你留我一条活命啊?可惜我四哥中了你的奸计,恐怕再难凑出赎金了。” 赵斌闻言笑着摆摆手道:“哎,五太子这话就见外了,你我之间谈钱不是俗了嘛。” “哦?那你要什么?” “五太子如今身无长物,可是你都到太原城外了,我再将你押进城去,岂不是有些欺负人嘛”,赵斌坐在那里说的是轻声细语,但是勿迷西和泽利却觉得后背发寒,而赵斌也没再废话,扭头看向身边的赵忠轻声道:“赵忠,将五太子的髌骨留下,然后就由参谋大人保着五太子回国吧。” 赵斌说完拂袖起身,再不去看那边咒骂不断地泽利,那边赵忠自然是十成十的服从赵斌的命令,既然自己少爷说要剜去髌骨,那就要剜去髌骨。就见赵忠摆手招呼两人上前,拦住一旁的勿迷西,而自己则上前一步踹翻泽利,紧接着单膝下跪押在泽利胸口之上,手腕一抖一对刃长三寸的弯刀出现在赵忠手中。 就见这位索命无常奔着泽利双膝这么轻轻一挥,两道血光崩现,一对髌骨已然被赵忠挑在刀尖之上,紧跟着赵忠快步赶上赵斌,“回贤爷,人犯髌骨已经取下,请贤爷验刑!” 赵斌侧目看看赵忠刀尖上的髌骨微微点头,还没说话就听身后传来泽利和勿迷西的怪叫之声,“赵斌,你是地府厉鬼还是西域邪魔,士可杀不可辱,你怎可用如此酷刑虐待我家殿下!” 赵斌侧目看去,轻笑一声,“今日不过是收些利息,看在兀术送回的金银书籍上,孤留你二人一条性命,再敢多言我将你勿迷西的双膝也一道剜去,让你君臣从我这太原府爬回黄龙城!” 听赵斌如此说,这君臣二人急忙紧闭双唇,生怕再有利刃加身,赵斌见此摇头道:“却原来也是无胆之辈,还以为你们金人的骨头能有多硬!”说完一抖袍袖翻身上了墨玉嘶虎兽,大队人马返回城中,此地只留下泽利和勿迷西二人。 大队人马走过这二人身边视若无物一般,而泽利也因为双腿上的伤势仰面躺倒在地,唯有勿迷西算是忙活开了,一面摆手示意众军让开自己君臣二人,免得大队人马走过再将泽利踩出个好歹来,一面又要忙着撕拆衣服下摆,为泽利包扎伤口,也就是有这么一位大金的忠臣在身边,不然在这太原城外泽利的生死还真不好说。 待大军散去,刑场那边尸首也都收拾利落,勿迷西望着四周的旷野荒郊,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就这样君臣二人一躺一坐,愣在太原城外。而就在距离勿迷西二人不远的太原城头之上,八贤王赵斌背手而立,身边一左一右陪着的是肖辰和张睿,三人的目光则都落在城外那君臣二人的身上。 先前勿迷西在大军中的所作所为张睿看的清清楚楚,饶是这位心中仇恨异族,也不由得摇头赞叹道:“这位勿迷西可真是大金的忠臣啊,今日要是没他在,泽利恐怕就要变为肉泥了。” 这边张睿话音刚落,那边肖辰就发出一声冷哼,“番邦奸贼,人人得而诛之,也就是贤爷心善留他二人一条活路,依着我的性子就要让他二人和那统门水安贞一般,死在太原城外!” 听肖辰这话,张睿就是一愣,继而微微摇摇头,心中暗道:“不怪人家能做八贤王,你却只能是一城之将,想的还是太浅啊。” 当然张睿这点小动作能瞒得过神经粗大的肖辰,却瞒不住双目望向城下的赵斌,“博观先生,你能看懂吗?” 张睿闻言一愣,继而缓缓点点头道:“回贤爷,微臣大概能猜出一二,那统门水安贞武艺虽然不是天下最顶尖,但也应该能算上天下第一流,所以咱们现在既然有机会就不能让他活着走,而泽利和勿迷西则不同,他们现在一个是残废,一个只是书生,虽说阴谋诡计也会害死我们的士卒,但是我们对他们更为熟悉,有心算无心之下,他们的计策只能成为断送他们的坟墓。” 赵斌听张睿这话没什么反应,而是侧头看向身旁的肖辰,“肖将军,如何?” 肖辰刚才听着张睿的话,眼中就露出思索之色,一听赵斌的问话急忙拱手道:“方才是末将愚鲁,没想到贤爷其中深意,经张大人这么一提醒,我才有些明白过来,凭这二人的身份,哪怕是身受重伤,回去之后也会是大金的决策层,尤其会在兀术的身边起到重要作用,熟悉的对手总好过兀术再去找什么奇人怪才。” “是啊,不过你们俩只说对了一半,要是仅仅如此,那我刚才在银安殿上直接放了他们也就是了,用不着把他们拉出来再耍一遭”,一听赵斌这话张睿和肖辰就是一愣,“因为仇恨,仇恨会蒙蔽他们的双眼,会搅乱他们的头脑,今日积攒的仇恨越多,他们日后报复时就会越失方寸,咱们的机会也就越多。” 赵斌这话说的轻松,可一旁张睿和肖辰却是脸色大变,尤其是张睿更是抢步上前道:“贤爷,这,这你怎么不和我们商量一番,让微臣来做此事也好啊,贤爷您亲自做此事不亚于已身做饵啊!” “淡定,淡定,博冠先生,他兀术兄弟五人,两个死在我手中,剩下这个到底是残在我手里,还是你手里,区别并不大。” 张睿听赵斌这话再看看城下,勿迷西已然将统门水尸首推去一旁,将泽利搬上刚才抬统门水安贞的门板上,又结下袍服做绳子绑在门板一头,拉着泽利缓步向北而去,虽然看不清勿迷西的双眼,但是其中怨毒之意张睿还是清清楚楚感受到。 第758章 乌达补奔逃边界 太原城外,勿迷西将双腿受伤的泽利搬上一旁的木板,又将外袍结成绳索一头绑在木板上,一头绑在自己身上,就这样拉着泽利向北行去,当然临行前这君臣二人看向太原城的眼神中只剩下怨毒之色。 这边泽利二人向北行去,城楼上赵斌和张睿、肖辰君臣三人也缓步走下城楼,下城后肖辰依旧留在城门边把守城防,而张睿也急着去处理政务,毕竟城内少了三分之一的官员,虽然有早就准备好的各地书生接任,但这过渡期间张睿肯定要比往常忙上一些。 一时间只剩下赵斌缓步向着王府走去,可这刚走了几步一道人影就出现在赵斌身后,赵斌也不回头,依旧向前走去,但口中却轻声问道:“忠叔,这是有事?” “回少爷,太行山出事了。” 闻言赵斌脚步不由得一顿,满脸诧异的看向赵忠,“出事了?陆兄手下兵马数万,分兵八陉更使得太行固若金汤,能出什么事情?” 赵忠轻声道:“不知少爷可记得完颜乌达补?” “嘶,昔年两军阵前被蒙德津生擒活捉的挞懒之子?我记得当时让人押去太行山看押了,后面军务繁忙就没顾上他啊。怎么?莫不是他出什么事情了?” “正是,因为少爷一连几年都没顾及此人,再加上太行山分兵以后大寨中人手紧张,所以刚刚送来得情报,昨日此人杀死看守的军卒,夺了战马一匹,长刀一柄,逃下太行山不知所踪。” 一听赵忠这话,赵斌不由得愣在原地,过了片刻才摆摆手道:“无妨,左右是个二代公子罢了,留着也是浪费粮食,且由他去吧!”赵忠闻言当即拱手称是,主仆二人也继续缓步向王府走去。 待主仆二人步入王府大门之后,赵斌微微一挥手,自有门前护卫的军卒上前将王府大门紧闭,听着身后门拴插牢,赵斌这才扭头看向身后的赵忠,原本垂手低头的赵忠也抬头看向赵斌,主仆二人相识一笑,继而转为大笑。 笑罢多时赵斌摆摆手道:“忠叔,看见了吗?” “回少爷,太扎眼了,容不得老奴看不见啊。” “既然看见了,那就盯好了,留这几个可就是干这个用的”,赵斌说完忽地问道:“福伯成功了吧?别到头来便宜他们了。” 赵忠笑着摆手道:“少爷放心,福哥干这些事可谓得心应手,这才是第一步呢,等他们发现的时候,一切都迟了。” “好,那就这样吧,忠叔你去忙吧,我也去书房歇歇,这两天可累死我了”,赵忠闻言急忙点头退到一边,独留赵斌一人向书房行去。 按下太原府内各司其职不提,再说太原城外,勿迷西拖着泽利缓步向北行去,也就是这位自幼生长在北国番邦,吃的是牛羊肉,不然这一路上怕是要活活累死。 饶是如此行了勉强行了两天后,来到太原和忻州交界之处,只把这位参谋大人累的瘫倒路边,这两日可把苦了这君臣二人,也就是泽利这身衣服质量非凡,靴子、腰带上都有些嵌宝,说不上多么奢侈名贵,但两人换口饭吃还够。不过因为这里距离大金还有一段路,再加上还要给泽利买伤药,所以君臣二人并没有多余钱财买马车,只能是靠着勿迷西拉着木板一步步向前。 而就在君臣二人休息的功夫,忽听得大道那边马挂銮铃响亮,这可把君臣两人吓得不轻,勿迷西急忙拎起泽利身边放着的一根木棒,一跃而起护在泽利身前。 泽利却在那大声喊道:“参谋大人,你快躲起来,我现在一介废人,身无长物,他必然不会难为我的。” 勿迷西却缓缓摇头道:“身为臣子,岂能背主而逃!” 随着勿迷西话音落下,一匹高头大马冲到二人面前,只见马上那人一身布衣,手中却拎着一柄象鼻大刀,看着面前狼狈的二人不由得微微皱眉,可随即还是拿刀向前点指,“呔,南蛮,这里是什么地界?代州城又在哪个方向?” 一听这句南蛮,勿迷西和泽利激动的险些落泪,就见这位参谋大人将手中木棒缓缓放下,颤声迈步上前道:“这位英雄,可是大金好汉?却不知是哪部人马?怎会在这太原地界?” 来人闻言微微一皱眉,口中低声骂道:\"什么?这是太原地界?这些南蛮果然不老实,怎么给我指来此地!”说完看向面前躬身的勿迷西,泽利将手中大刀一摆,“南蛮!你认路?既然如此就辛苦你领我去趟代州吧,不然我就一刀砍了这个残废!” 可这象鼻大刀还没挥下去呢,那边躺在木板上的泽利就颤声喊道:“兄弟,兄弟,可是皇叔家乌达补兄弟当面吗?我是泽利啊!” 来人正是从太行山逃下来的乌达补,但乌达补一听泽利这话就是一愣,侧目向地上看去,紧跟着又扭头看看一旁的勿迷西,倒不是这位不认识泽利和勿迷西,实在是这两位现在这副尊容换谁也不敢认。 勿迷西被赵斌关了半年之久,自己的衣服肯定是穿不了,现如今是一身宋人的粗布麻衣,再加上这两天拉着泽利向北急行,肩头的衣衫难免有些破损,脸上更是沾了一脸灰尘,再加上汗水这么一冲,脸上就算不淌泥汤,可也好看不了多少。 至于木板上的泽利,衣服上满是尘埃血污就不用说了,原本华贵的衣袍上面金丝银线被抽出来了,上面的嵌宝镶玉被扣下来了,可惜因为要买药买饭,所以又没能换上一身新衣,就这么两位还是在大道边,你给谁说这是大金的王子大臣,谁也不会信啊。 乌达补自然也是一般,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乌达补还是急匆匆翻身下马凑到二人面前,仔细打量一番才算认出来。有道是他乡遇故知,这三位难兄难弟在这碰了面,少不得是一番抱头痛哭。 哭罢多是乌达补才背起泽利,三人一道向北寻了一处镇店,用战马大刀换了马车以及拉车的驽马,又买了两身新衣,备了干粮伤药,三人才二次启程北上。 第759章 泽利回转黄龙府 泽利和勿迷西有了这位完颜乌达补的帮助,接下来的路程总算是好走了不少,尤其是在寻了镇店用战马和兵刃换了马车后,这君臣三人总算是顺利赶到代州边关。 而边关这边早就收到赵斌传信,三人算是顺顺利利出了代州,来到大金境内。三人听着周围的女真话,看着往来巡逻的自家士兵,只感觉分外安心,尤其是到达大同府后,泽利拿出自己随身的印信,三人总算是能洗漱收拾一番,双腿被废的泽利身边也终于围上各样伺候人等,一支人马赶回黄龙府,而泽利也知道自己中了赵斌奸计,如今大金国内是一片太平,气的泽利一路上都在咒骂赵斌。 随着泽利的咒骂声,这一队人马算是来到黄龙府外,眼看距离城门还有十里之遥,泽利当即招呼手下派出探马进城禀报。早在泽利进入大金境内时,兀术就收到手下传信,知道自己弟弟双腿被废,此时一听泽利终于到黄龙府外了,从城内急匆匆赶出来。 一出城兀术看着被四人抬着的泽利,那是飞身下马,急行数步奔到泽利身边,“弟弟,你这腿!!”兀术说着双手摸向泽利双腿,摸到膝盖上那两个凹坑后,兀术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泽利却淡然一笑,“四哥,哭什么,小弟这不是平平安安回来了嘛,还带回我大金的二位忠臣,这是大喜事啊!” 兀术闻言伸手沾沾眼角的眼泪,咬牙道:“弟弟你且安坐,那赵斌小儿明明已经讹去那许多好处,还偏偏将弟弟你害成这副惨样,我这就点兵南下为你报仇!” 兀术说完起身就欲前去点兵,泽利急忙伸手拉住兀术,可还没等泽利开口,兀术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四太子,你好大胆啊,自己弟弟胡作非为葬送了那些心向我等之人,惹得那赵斌杀性大发,将我们好不容易送入太原的暗探屠杀九成有余,现在你还要领兵南下?怎么?要再给赵斌送些军功吗?” 兀术闻言扭头看去,却见哈密蚩和完颜昌两人领着自己手下亲卫来此,说话之人正是那皇叔完颜昌,听着完颜昌这话金兀术眼睛都快冒火,强压心中怒火,咬着后槽牙看向一旁的哈密蚩,“军师大人也是这个意思?” 哈密蚩看着瘫坐在椅上的泽利,眼中也满是愤怒之色,但还是缓缓摇摇头,“四太子少安毋躁,五太子此次乃是持节南下,如今受此重伤,赵斌小儿实乃公然辱我大金,可眼下时机不对,不是出兵南下之日,还请四太子暂忍悲痛!” 哈密蚩一张巧嘴算是暂且劝住兀术,而完颜昌那边却已经催马迎上乌达补,颤声问道:“我的儿,你在那奸贼手中受苦了!如今逃脱牢笼,蹦出苦海,总算是喜事一件”,边说边上前仔细打量乌达补,口中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父子团圆的场景在场有多少人感动就不得而知,不过一旁的兀术看着站在平地上,身形挺拔浑身肌肉努着的乌达补,那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出言嘲讽道:“皇叔,乌达补将军是我当年二下中原时被擒吧?到现在三五年光景也有了吧?我这五弟去赵斌手里一次,就残了双腿,你这大儿子怎么一点伤没受啊?似乎,似乎比当年还健壮两分啊,不会是早早投降赵斌,这次回来顶替那韩常的位置吧?” 完颜昌闻言扭头看向兀术,怒目而视道:“兀术,我儿乃是咱完颜家的英雄,岂是那首鼠两端的南蛮可比?!” 金兀术闻言轻笑道:“哦?那皇叔倒是解释一二啊!”兀术说着目光在自己弟弟和乌达补身上打转。 那边完颜乌达补见此上前拱手道:“四哥,非是小弟不曾受难,只是天长日久,身上旧伤已愈,再加上南蛮对我看守日渐放松,我才能逃出升天,兄长若是不信,还请贤兄验看伤疤。” 乌达补说着抬手褪去上身衣物,只见这位身上横七竖八全是鞭伤刀疤,整个人身上似是爬满蜈蚣一般,非但如此乌达补还转身将后背冲向兀术,一道道烙铁伤疤更是清晰可见。 一旁的完颜昌看着自己儿子身上如此,不由得颤声道:“四太子,你还待怎讲,我儿已然如此,难道还不足以证明身份吗?” 兀术闻言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可一旁躺在椅上的泽利忽然开口道:“皇叔,记得你南下时曾收到一份家书吧?这监牢中的人哪来的纸笔啊?” 一旁的完颜昌原本正双手颤抖抚摸自己儿子身上的疤痕,一听泽利这话也是微微一愣,而一边一直没有上前的哈密蚩也微眯双眼看向在乌达补,兀术却满眼赞许的看向自己五弟。 不过乌达补脸上却没丝毫惊慌之色,“殿下容禀,当年我刚被擒时,宋人对我是严加看管,同时还有人来重刑拷打,可后来眼见没有大人物来提审我,也就渐渐放松对我上刑,再后来或许是害怕大人物会突然想起我,他们把我折磨死了不好交差,因此还给我治伤看病。” 乌达补说着扭头看向身后完颜昌,“我记得给父亲传信应该是半年前吧,那会那些对我的看守已经很松懈了,军卒甚至会在我面前谈论周围局势,也正因为如此我才知道父亲就在太行山下驻兵,所以用家传玉佩为凭,许以重利给看守我的军卒,请他为我传信一封,报个平安!” 而听的乌达补说完,完颜昌当即上前将自己儿子护在身后,昂首看向兀术道:“四太子,这答案还满意吗?我儿在大宋受苦数年,如今好不容易北上归国,还护卫你家五弟,现在不说论功受赏就算了,还要在此受你无端诘责,是何道理?” 金兀术见此也要骂回去,好在这会一直冷眼旁观的哈密蚩催马上前,“两位,两位,都是为我大金安泰,何故在这里吵吵闹闹,今日三位归来乃是大喜之事,咱们且先进城,别的事暂且不论!走走走,进城,进城。” 第760章 赏罚分明太原府 哈密蚩左右这么一拉,金兀术和完颜昌才算暂且罢手,两边人马合在一处,一起向城内行去。 回城后三路人马各自散去,兀术保着泽利,带着勿迷西回返王府,三人在家中自是一番君恭臣谦;完颜昌也领着儿子回到自己府内,上演着父慈子孝的画面;唯有哈密蚩坐在马背上缓缓向皇城行去,进入深宫面见大金皇帝吴乞买。 吴乞买看着面前的哈密蚩当即笑问道:“军师辛苦了,今日城门外热闹吧?” “哈哈哈,回陛下的话,热闹非凡啊,咱们四太子看见自己弟弟的惨样,又看见神完气足的乌达补,那嘴里可没什么好话。” 吴乞买闻言也是哈哈大笑,笑罢多时才问道:“哎,对于乌达补此人,军师你有何看法?能不能用?咱们先前商议的制衡之计能行吗?” 听吴乞买问起此事,哈密蚩也不由得收敛笑容,坐在一旁端起茶碗细细品着,过了良久才缓缓道:“陛下,因为泽利被押一事,您和您那皇侄不是已经达成协议了嘛,况且大王子粘罕现在依旧引兵在外,咱们还有必要行那制衡之计吗?驱虎吞狼岂不美哉?” 吴乞买闻言却微微摇头道:“军师此言莫非那乌达补所言有不实之处?” “他所作所为和咱们暗探查到的情况相差不多,那日赵斌在街头和他手下那人的谈话,似乎都没想起乌达补这人”,哈密蚩边想边说,说完后微微一顿才继续说道:“但是他身上的伤口似乎不太对,虽然已经愈合,皮肤也都已经长好,但刚才脱衣摩擦之下,隐隐有些泛红,似乎是刚长好不久。” 吴乞买听着哈密蚩的分析缓缓点头,“原来如此,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不妥之处?” 哈密蚩想了又想,缓缓摇摇头道:“除了这伤口之外,微臣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不妥之处了。” ”既然这样军师你费费心,将乌达补的功劳算大些,这样再加上挞懒那边的势力,应该能让乌达补这小家伙在军中领个高些的职位,这样我那位皇侄也能轻松些。” 哈密蚩听吴乞买这话,就欲上前再劝,可吴乞买却微微摆手道:“军师,驱虎吞狼虽妙,然这猛虎回头无人擒啊!” 哈密蚩一听吴乞买这话也明白过来,当即点头领命,随后又和吴乞买聊了些别的政事方才退出大殿,待到次日吴乞买升殿之后,有哈密蚩和完颜昌两人相助,这位完颜乌达补在朝上一跃成为大金朝中排在前几的将军,手中掌握的兵力更是仅在兀术、完颜昌、粘罕、吴乞买几人之下,一时间黄龙府内谁不夸一句将门虎子。 这则消息同时也传回太原府,赵斌简单看一眼后就放在一边,并没有放在心上,转而开始整理张睿送上来的名单。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尝试,张睿终于将这一众书生适合的职务整理出来,一应升迁赏罚的官员具都汇聚在一本名册之上,统一交由赵斌审核决断。而赵斌此时正一手拿着赵忠那边收集来的平日所作所为,一手拿着张睿呈上来的名册,查看上面张睿给出的评语以及拟定的官职,综合两方情况做适当的变动。 待到次日天明,赵斌再次升殿议事,这殿上第一件事便是将修改好的官员任命交由赵忠,由赵忠当众宣读。一时间殿内行礼之声不断,书生谢恩之声不绝,足足忙了半个时辰,总算是补全了这次诛杀奸佞的空缺。 待赵忠念完将名册交回赵斌手中后,赵斌坐在宝座上抬手虚扶道:“诸位免礼,经过这段时间张大人的辛勤工作,对于各位也算有所了解,如今这份任命是孤也仅做了简单的修改,还望各位日后各司其职,各尽其责!为太原城,为河东路,为西北百姓尽心竭力!” “臣等谨遵王命,贤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有功要赏,有罪要罚,前次金贼泽利暗潜入城,惹出这许多事来,如今城内附逆之人尽皆授首,咱们头号功臣可还没赏呢”,赵斌说着含笑看向一旁的肖辰,而那夜事情发生之后,殿内这些臣子也早就打听清楚肖辰的身份,此时赵斌一说纷纷扭头看去。 赵斌见此点手唤道:“太原府北门守将肖辰何在?” 阶前肖辰抖甲叶子迈步而出,躬身施礼,“臣,肖辰在此!” “卿巧施妙计,诱泽利君臣入我彀中,后拂袖抬手间生擒金将统门水安贞,此次太原之乱将军实乃首功一件!今依功晋升为太原留守之职,掌太原城各门兵马,担太原守备之要务!” “臣遵命,敢以项上人头作保,保我太原城万无一失!” “好,有肖将军这句话,孤可谓高枕无忧啊!”赵斌笑着虚扶一把,肖辰也随即直身而起,退在一旁,紧接着就见赵斌面色一沉,“这功赏了,自然也该罚了,咱们太原城内杀了个人头滚滚,然孤木难成林,张睿大人抄家可是收获颇丰,我河东路,甚至永兴军路、秦凤路都有这些人的党羽!这些人不杀不足以正民心!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一听赵斌这话,满殿的文武就是一抖手,心中暗道:“我的天爷,咱们这王爷竟然还没杀过瘾,这次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不过殿内却没一人敢出言反对,毕竟赵斌杀人讲究个名正言顺,只要是押上刑场,那一刀就没冤枉的,就听赵斌吩咐道:“明日由赵忠、赵德二人,出太原府向西,一走南路,一走北路,核查这些日子搜出的罪证,一经核实,立斩不赦!另外请东平王随孤一道,也去各地巡查一番,顺便见见诸位将军!” 高宠、赵忠、赵德三人急忙迈步出班,拱手领命。眼看赵斌将事情安排妥当,殿下张睿、路金以及一众文武才纷纷出班奏事,赵斌也一一处理。 第761章 二王西行话新军 赵斌端坐银安殿,处理这属下各级衙门报上来的政务,待将大小事务处理完毕之后,群臣各自回到自己衙门办理,入夜这些新上任的官员各邀同僚聚会,之后的每天除了处理政务外,这些官员之间也少不得走动送礼。像肖辰的府前更可谓是门庭若市,毕竟肖辰那身份如今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小官员谁不想来攀个交情。 当然这些官员这些明面上的交往自然没人在意,可一旦有什么言语不清,暗藏机锋之处,又或是背离众人,暗中密谈之事,则都被隐匿各处的暗卫记录下来,继而传至赵忠手中,赵忠则整理完毕后再呈递赵斌。 不过当这些东西送到赵斌手中,由赵斌再下决断时,咱们这位王爷的工作环境就要差的多了。却原来赵斌趁这城内臣子们互相道贺,百姓们也都拍手称快之际,已然带着自己夫人还喊上了东平王高宠,只点了张立、张用兄弟二人随行护卫,一行五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太原城,一路向西行去。 五人各骑战马行在路上,韩溪云当即轻声问道:“夫君,你这次离府又是要去忙什么啊?怎么这么着急啊?昨晚刚给我说,今天就出门,难道害怕妾身泄密不成?” 赵斌闻言摆摆手笑道:“夫人这是哪里话,这次主要是赵忠、赵德他们那边耽误不得,毕竟城内官员反叛被杀也有些日子了,这些消息就算咱们之前捂得再严密,这段时间应该已经被往来各地的百姓传出去了。” 赵斌身旁坐在马上的韩溪云微微点头,“原来如此,这么说忠叔、德叔他们是赶着去各地诛杀贪官了?所以夫君你也要早点赶在后面,防备出现什么变故,你好及时出现稳定局面?可这也用不着带我啊。” “哈哈哈,贤妻啊,要仅仅如此,我怎敢劳动贤妻大驾啊,这次西行还有一件大事,可是少不得贤妻你显能啊”,一听赵斌这话,韩溪云神色就是一正,在赵斌另一边的高宠也是一愣,“我和高将军这次西行要选兵练军,这军营中的汉子自然随我和高将军回太原受训,而各位将军驻地附近少不得有这遗孀遗孤居住,贤妻你那娘子军......” 赵斌话没说完,韩溪云已然是喜上眉梢,“我就知道夫君你不会忘了此事,我那麾下正缺人手呢,咱们快走!” 赵斌含笑点头,“走走走,咱们五人都是宝马良驹,贤妻放心,保管耽误不了。” 韩溪云一听赵斌这话是喜不自胜,虽然没再说什么,但是这马速明显快了起来,连带着赵斌几人的战马也微微加速。 战马一快了,马背上的主人还能感觉不出来啊,张立、张用兄弟知道自家主母的底细,那边高宠可不知道,一看韩溪云这架势,不由得低声向哥俩问道:“我说,咱们这位夫人还有练兵的本事?看来也不是寻常人家女子啊?” 高宠是低声向赵斌身后的张家兄弟问,可是他人本来也就比赵斌慢半个马身子,那赵斌的耳力还能听不见啊,一听高宠如此问赵斌当即回头笑道:“东平王好眼力啊,这才刚出太原城就看出来了?” 高宠一见赵斌听见,但是言语间并无恼怒之意,当即也笑着回道:“夫人这马非凡马、刀也不比一般武将的小、鞍后的盔甲包更是不比高某的小多少,仅以此就能看出夫人是弓马娴熟之人啊。方才贤爷说起练兵一事,夫人又是如此反应,想来夫人该有昔年浑天侯之英姿。” 一旁韩溪云听高宠这话,当即摆手道:“千岁过奖了,妾身不过是略通兵法,岂能和昔年穆元帅相比!” 一听有说到兵法一事,高宠不由得目带询问之色看向赵斌,而韩溪云不知自己丈夫谋划,一时间也不好自报家门,而张家兄弟在后面,可也不敢这会上去接赵斌的话啊。 赵斌见此目光在四野一扫,确定周围没有跟来的探子,再远些的树林里虽然看不清,可是自己也有暗中随行的护卫,正藏在那林中,有什么暗探也早就被料理了。 一见没有闲人偷听,赵斌当即轻声对高宠说道:“东平王,我那岳父姓韩,夫人的兵法武艺自然都是家传,我那舅子哥你还曾见过一面啊”,说完不带高宠回答,赵斌急忙抬手拦住,“此事如今尚属绝密,千岁心中有数就好,万不可对旁人言讲啊。” 一听赵斌这话,高宠微微点头,心中也猜出韩溪云的家世,毕竟如今这天下姓韩的名将大帅本就不多,如今西北的韩常算是一位,再有就是两淮的韩世忠了,而年龄符合高宠又见过,又需要保密的,那自然只有如今坐镇两淮的韩世忠了。 想到此高宠急忙正色点头,“贤爷放心,高宠不是那不知进退之人”,说完高宠想了想又问道:“贤爷,不知咱们这次去各军中选人可有什么标准?” 一说起正事,赵斌也收敛笑容,正色道:“这次这几支人马确实有点说头,说来这又是千岁你立的一件大功啊!” 高宠听赵斌这话就是一愣,“啊?贤爷,这话从何说起啊?” 赵斌笑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册子向高宠递去,“要不是你东平王洞察先机,让赵德去跟着兀术,他也看不到这些东西啊,有了这个咱们这几支军队练来才有意思啊。” 高宠听赵斌如此说也明白过来,毕竟赵德查到什么他虽然不知道,但是他让赵德去查啥,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那兀术那日的反应,他也不能去找别人啊。因此高宠急忙接过赵斌递来的册子在手中仔细观瞧,这一看高宠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我的老天,还好咱们早一步探知此事,不然日后两军阵前可要吃大亏啊!” 赵斌点点头,“是啊,这粘罕真不愧是大金大皇子啊,手段果然了得!” 第762章 选兵清叛西北宁 赵斌一行五人,一路西行,一面为赵忠、赵德两支队伍撑腰,一面去往各将麾下选兵。 这第一站自然是来到永兴军路的种洌军中,种洌一见赵斌来那是喜不自胜,毕竟太原城内的谣言种洌也难免会听到些。但如今看着赵斌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身边还有高宠相伴左右,再加上军营附近州城不断传来清剿贪官的消息,种洌可谓心神大定。 可惜这股喜悦之情在种洌这里并没能持续多久,赵斌来的这天自然是少不得一场欢迎宴会。可待到次日天明,种洌说来赵斌这边问安,却发现赵斌和高宠竟然已经早就离开房间,悄无声息的溜达到营房去了,还是自己麾下最为精锐营房之中。 吓得种洌急匆匆就向两人赶去,只可惜种洌还是慢了一步,等种洌赶到时,营中最好的一批军士已经被挑拣出来站在一边,赵斌和高宠正在那里和营中副将讨价还价呢。 那话怎么说来着,叫说谎不瞒当乡人,更何况高宠前段时间可还是三军总教头呢。再加上有赵斌这位大高手在,赵斌脑海中还有无数选兵练兵的经验在,那军中什么人才能瞒过这二人啊。种洌一眼望去,看着被挑出来的这些人,尤其是当看到这其中许多面庞都是自己准备提拔的下级军官。 种洌见此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君臣之谊,急忙快步赶到自己副将身边,加入到和赵斌的讨价还价之中。只可惜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当赵斌和高宠许下剩余兵员会送还种洌后,种洌才忍痛看着这两位从自己营中领走五千人马。 当赵斌费尽周折总算是领出五千人马后,却看见营盘附近的家属区前,自己夫人韩溪云,还有被自己派去帮忙的张家兄弟已经早早等在那里,而三人的身后则是两千余名女子,还有数百名孩童静静立在那里,虽不说军容严整,可也是队列整齐。 赵斌不由得大为惊诧,但是转念一想,出现这情况也在情理之中。 因为种洌的驻地地处后方,而现今自己所在这处家属区更算是西北最大的一处,毕竟谁不愿意自己的妻小待在安全的地方呢,再加上那些烈士的家小遗孀也都会向这安全之处聚集,另外战场上托孤之事也是常有发生,那幸存的军士在将自己妻儿被送去后方时,自然也会想到自己兄弟的遗孀遗孤,况且这些妇人聚在一起,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当这些人听到贤王妃亲自来募兵,自己也可以从军吃饷,又有为自己丈夫报仇的机会,那自然是群起响应。 再加上这西北一地本就尚武,这些年战乱不断,各家的男子或是从军,或是自发组成义军,总之都是离家在外,漂泊不定。那么家中这些庄稼活自然而然地就都落在这些妇女身上,故此这些妇女的身子骨都不差。 面对眼前这些积极响应的妇女,韩溪云一时间能挑出问题的无非是年龄和家小,有的妇女家中可以说上有七旬老翁在堂,下有待哺的婴儿,那韩溪云自然不能将这妇人领走从军,只能是多留些钱财,算是帮衬一二。但像那孤身一人为夫守节的女子,还有那孤苦无依,一人带着幼子的妇人,韩溪云就全都留在身边,准备带去太原城。 当然这么一来韩溪云身边的人数哪还少的了啊,但是赵斌见此也没说什么,一来是自己手头宽裕,养的起这几千人,况且一旦被训练淘汰,这些人也可以自给自足,二来这些人一旦训练出来,在战场上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三来则是如今那些百姓口中阵阵贤王妃的呼喊称赞之声。 赵斌当即笑着看向身边的种洌道:“钟将军,都是自家姐妹,你不忍心让她们跟着我一直走下去吧?你是拨些战马给我,还是送几辆大车给我啊?” 种洌看着自家这位王爷,那可真是有苦说不出,当即只能苦笑的点头道:“贤爷,我派车,另外再派两队亲兵,一员副将,您也别带着他们继续去秦凤路了,我直接给他们送去太原府,这样你们一路也能轻松些,也省些粮草。” 赵斌闻言含笑点头,“好好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赵斌说完抬手招呼道:“贤妻,张立、张用,留好名册,人马交由种将军就好。” 那边韩溪云闻言也是面色一喜,当即回头招呼张家兄弟收好名册,自己则催马来到赵斌面前,冲着种洌抱拳拱手道:“如此妾身在这里就多谢种将军了!” 种洌急忙回礼道:“分内之事,哪敢担王妃道劳!” 两边又是客套一番,赵斌简单和种洌交代了一下人马到太原后的事宜后,一行五人继续启程向北行去。这一路上帮赵忠他们撑腰自不必多说,那些官员撑死了也就敢喊上一句,赵忠、赵德是假传王命,这样的话当赵斌一露面那立时烟消云散。 倒是赵斌这向各处将军要兵可把他和高宠累的够呛,虽说身份在那,一道大令下莫敢不从,可以势压人终究落了下成,日后要是因为一两名士兵的事,闹出什么君臣不合的事情来,那才是最大的笑话。 因此赵斌到了曲端、姚平仲、吴玠、折可求几人军中,那是软硬兼施,有需要好言相劝的,有的赵斌则是直接灌醉,有的赵斌则是连哄带骗,总之这是费尽力气才从这四人手中一共拉出一万七千多人。 与赵斌这边相比,韩溪云那就要轻松的多,这一路下来所遇遗孀遗孤何止千户,韩溪云也只能是优中选优,精中选精,可待一行人回到太原城后,韩溪云这娘子军也达到足足一万余人,看的赵斌和高宠是一阵的眼热。 回到太原城后,赵斌自然又是升殿议事,可一会殿内的群臣在看向那高台宝座,尤其是看到两边垂手侍立的赵忠、赵德,眼中已然满是恐惧之色。 第763章 西北安宁大练兵 西北三路这段时间可谓是热闹非凡,赵忠、赵德两人各领一队人马,一路走忻州、代州,继而转道向西,走宁化军、岢岚军、火山军;另一队人马先向东走了一趟平定军,继而南下辽州、威胜军、隆德府、泽州,随即西进泽州、晋州、磁州。 两路人马一南一北,巡查赵斌麾下河东、永兴军、秦凤三路,借着这次太原城内叛乱一事,将三路境内的留用之人仔细筛查了一番。那你想这太原城内又是砍头又是剥皮揎草,出离太原城到了地方上刑罚也不能轻了啊,这赵忠和赵德杀的三路境内人头滚滚。 这边赵忠、赵德忙着杀人,后面赵斌在各军选人空余之际,也去拜访西北各位儒生名师,请这些人出山为官,治境安民。这其中有些人是赵安给的名单上所记载的,因为身份原因,所以那日赵斌没有交给张睿去请,有的则是张睿曾经请过,可这些人自持学问,不愿出山为官。 但无论是哪一种,随着赵斌亲自临门,高宠在外守护,这些儒生名士具都老老实实出门做官,毕竟这些人你要说有才那道也都是寒窗数十年之人,但是他们中却也没什么治国安邦,经天纬地之才,多是些一州一府之才,几位赵安的故友倒都是治理一路的贤才,但现在也都是年过花甲,仅仅只能指点一下弟子。 赵斌对于没有收获大才虽然感到些许失望,但是看着这些儒生名士安稳步入各处衙门,轻而易举的平息着因为官员死亡出现的混乱局面,也满意的点点头,安心回到太原府中。 这一次赵斌回到太原府,那一切的局势都变得不样了,整个秦凤、永兴、河东三路彻地被赵斌亲手锻造成一块铁板,全境上下不愧一句政通人和,唯一的副作用可能就是这银安宝殿内的文武群臣,对于赵忠、赵德为首的这些黑袍人所掌握的势力有更深的认识,每位官员的头顶都悬起一柄利剑。 再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轻松起来,政事上有张睿、路金做主安顿,背后有一众大儒出谋划策,军事上也有各路将军安心练兵御敌,民间有赵家各处商铺买卖,暗处有赵忠、赵德密布三路的谍网,可谓是万无一失。 而赵斌每日白天则和自己夫人在城外军营之中,这座大营中驻扎着从各军中抽调出的两万三千精兵,以及韩溪云由各处家属区中募来的一万多遗孀,这夫妻二人每日白天就在营中忙着训练新军。 这白天练兵自然没什么可说的,无非是体能、军械、武艺、战阵,那对于这夫妻二人来说可谓是信手拈来,更何况城内还高宠、肖辰、韩常这些人闲着呢,赵斌还能放过他们啊,早就点到营中帮着训练军卒了。 白天在军营中忙碌一番自不必提,夜晚回到城内王府书房之中,赵忠更是早早等在那里,手中捧着的则是今日各地汇总而来的情报。 赵忠见赵斌是满脸堆笑,可赵斌见赵忠却是苦笑连连,“我说忠叔啊,什么时候我能直接回卧房休息,而不是来书房见你啊。” 赵忠听着自己少爷的抱怨,当即笑道:“那少爷要是看老奴厌烦了,要不老奴我两天来一次,又或者换赵德来?” 赵斌闻言连连摆手道:“得得得,两天来一次,我得多看俩时辰,这晚上就得睡书房,我还是每日都看些吧,也省的贻误什么事情。这些活忠叔你都干顺手来,还是别折腾德叔再来现学了,况且德叔还比你年轻些,就让他在外坐镇吧。” 赵忠一听赵斌这话连忙躬身谢恩,随即将手中的情报递向桌案后的赵斌,这最上面的自然是三路境内的吏治,以及官员之中的各样交往,因为每日都在处理,所以倒没什么让赵斌意外之事,只是提笔在一旁的册页上记上几笔。 随着将三路境内官员的情况看完,赵斌右手也停笔不写,转而将册页拿起递向赵忠道:“老样子,送去给张睿,让他看着料理,先前杀的人够多了,这些人就让张睿拿去练练官场手段吧。” “是”,赵忠答应一声,迈步上前接过赵斌递来的册页。 而赵斌却是头都没抬,继续看着面前的情报,这三路的情报看完,后面自然是大金的情报,前面那些朝局争斗,吴乞买的制衡之术,完颜昌父子两人同完颜兀术兄弟的明争暗斗,赵斌仅仅是粗略一看,真正让赵斌逐字研读的却是后面粘罕的练兵记录。 自从赵德发现粘罕的秘密练兵之所后,一队暗卫就驻扎在那片山林之中,虽然说山崖上的洞窟中暗卫潜不进去,甚至专门派赵让走了一趟,依旧没能在洞窟内留下偷听的渠道,再加上谷中都是粘罕精挑细选、知根知底之人,暗卫是彻底潜入不进去。但架不住一旁有高大树木在,暗卫们栖身树上,总算是能看清谷内的士卒训练、军阵演练。 赵斌每晚都会在书房内仔细研读这些暗卫送来的记录,先根据文字反推出粘罕训练的场景,再由场景推测出训练的军种、军制,最后还要根据这些修改自己麾下人马的训练,防备日后两军相交时吃亏。 待将这大金情报处理完,就翻到最后面大宋境内的情报了,而这一部分情报又分为两部,一部分自然是建康府内君臣境况,看到此赵斌不又得摇头道:“越州升为绍兴府?忠叔,你说我这位孙子不会在绍兴建都吧?” 赵忠听赵斌这话不由得一愣,继而摇摇头道:“少爷,这康王就算再窝囊,他也是太宗子孙,应该不会这么不堪吧?建都可就相当于承认金人了?” 赵斌闻言微微一笑,也不多在赵构、秦桧一众人身上费神,而是接着向后看去,这后面的情报自然是各路军中的情报。 第764章 览情报武穆兴兵 书房内赵斌看着手中剩下的最后一份情报,乃是关于大宋各军的情报,因为这一世有赵斌的参与,富平城外一场大胜,因此后世的和尚原之战并未发生,再加上赵斌如今坐镇太原,大散关自然也不用吴玠前去驻守,所以宋金之间的战场也就仅剩两淮、襄阳这两处,大宋如今的主力部队自然也驻扎在这两地。 两军写在前面的自然是两淮战场,赵斌那岳父韩世忠的近况,因为兀术等人都在国内练兵,曹荣父子又是个享乐的性子,因此韩世忠那里到没什么大事,赵斌仔细看过一遍后就收在一边,准备一会带去后院给自己夫人韩溪云。 虽说这父女俩在新年时曾见过一面,可是韩世忠那边有军务在身,再加上又是无诏私离,而赵斌这边也有泽利南下一事,再加上难得见面,赵安、赵斌、韩世忠三人自然要密议一番,因此父女二人并未有太多时间叙话。 一旁的赵忠见此急忙从怀中取出书信一封,一道放到一旁,“少爷,这是梁夫人托咱们暗卫送来的家书一封!” 赵斌侧目看了一眼信封,点点头道:“好,辛苦忠叔了,我一会一并带去。” 而在韩世忠的情报之后,自然就是在鄂州城岳飞的近况,可展信一看赵斌就是一愣,“呦,大哥那边好热闹啊,竟然又动刀兵了?” 原来自从牛头山、黄天荡一战之后,岳飞驻兵鄂州城,将麾下兵马分为九部后,每日是勤加操练,对于朝廷所发粮饷非但没有克扣,还经常自掏腰包,弥补军事训练中的不足,每日都是一副准备北伐的样子。 原本这一切无论是赵构,亦或是大名府的赵安都没意见,毕竟如此乱世,金兵强敌在外,没有一支强军御敌,那谁也睡不安稳啊。可偏偏建康府的朝内有这么一位秦尚书,他在番邦数年可是被完颜昌养在府内,要是赵构被金人吓破了胆,那秦桧就是被金人彻地驯化。 而当秦桧得到赵构特许,招人组建起皇城司后,第一件事自然是要了解边防各军的境况,什么都查清楚了自己日后才好有所谋算啊。可是当看到鄂州城岳飞军的情况后,秦桧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尤其是在想到之前岳飞数次以少胜多,秦桧更是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 看着面前皇城司送来的情报,秦桧心中暗暗叫苦,“好岳飞啊,先前你领着各路凑来的人马都能大胜四太子,现在这九部人马你还日夜操练,一旦两军交锋四太子哪里还能有半分胜算,这兀术胜败与我没什么太大关系,可他要再在阵前擒了完颜昌,那位把我所作所为说出来,我这脑袋可容易搬家啊。” 就在秦桧感到惴惴不安时,次日朝堂之上忽然有人出班奏事道:“启禀我主万岁,现今有匪寇李成,攻破滁州城杀知州向子汲,后又率众自滁州入淮西,分兵三路攻我池州、江州、湖口,先后占据江、淮十余州,其麾下附逆之人数万,各地守军难以抵挡,请求朝廷发兵援助!” 赵构闻言一惊,随即怒目而视看向一旁的秦桧,沉声问道:“秦爱卿,你这皇城司是不是有点太慢了?如此紧要军情怎么朕事先不知?莫非你将朕给你的银钱都挪作他用了吗?” 被赵构这一喝,秦桧是大惊失色,立在那里眼珠乱转,随即一条妙计涌上心头,当即迈步而出拱手道:“启奏陛下,臣也正要奏报此事,不曾想被这位大人抢先,这李成贼寇听来势大,但附逆之人多是农田百姓,战力并无多高,定是各地官员玩忽职守才使这贼子能占领师叔州府,臣保举一人,定能平灭贼寇,保我大宋安宁!” 赵构看着阶前侃侃而谈的秦桧,微微一挑眉道:“哦?不知秦爱卿保举何人啊?竟然使得爱卿有这份信心,敢笃定他能平灭贼寇。” 秦桧清清嗓子道:“臣保举武昌公、神武副军都统制,湖北路荆、襄、潭州制置使岳飞岳鹏举!岳大帅在鄂州城募兵练军日久,如今麾下兵马细分九部,想来也正等待一场大战来检验士卒,况且这鄂州乃是抗金前线,将士们要是练草寇平不了,日后又如何为陛下抵抗金人呢?” 赵构听秦桧这话,心头也是暗暗一惊,心中暗道:“我当日曾许岳飞可以自募军队,但是拨银时我等让他们省着些了,这位岳飞怎么还拉住九部人马,嘶,这日后可别再出什么岔子啊。” 要不说这御阶上的完颜构和御阶下的秦桧是知己呢,两人对于岳飞的心态虽然不同,但是在听到岳飞麾下有九部人马时,想法却是出奇的一致,那就是要让岳飞去剿匪,去平乱,免得他手下兵力太多。 这皇帝和大臣的思想一统一了,再加上李成这家伙离岳飞确实也不算远,李纲、赵鼎等人也没什么好反驳的,所以这一个朝会就确定下来,待朝会散后一道圣旨离开建康府,快马送至鄂州岳飞的帅府之内。 岳飞一听说陛下调自己麾下人马前去平匪,自然没有二话,打发走钦差后当即升座帅堂,帅案前左边一排是牛皋、王贵、张显、汤怀这一众结义兄弟,右边一排是张宪、余化龙、杨再兴这一众后收武将。 三卯点过岳大帅端坐帅案之后,“诸位弟兄,这些时日来练兵可曾困乏啊?” “回大帅,分内之事,何来困乏之说!” “好,如今陛下圣旨到,正是检验我神武军练兵成果之时!”岳飞说着在帅案后起身,接过一旁张保捧在手中的圣旨当众宣读,“诸位兄弟!眼下正是建功立业之时!前军张宪何在?” 一旁张宪闻言抖甲叶子迈步出列,“末将在此!” “命你领本部人马,并董芳、张国祥二将为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到洪州列阵等候后军!” “末将领命!”张宪说着上前接令在手,退在一边。 岳飞随即抽出第二支大令,“罗延庆何在?” 第765章 大帅点兵征叛逆 鄂州城帅府之内,岳飞端坐帅案之后,先点了张宪的前军为先锋,三员大将并一万人马先行赶赴洪州城。紧跟着抽出第二支令箭,唤出左军统制罗延庆。 帅案前罗延庆听闻这话,急忙迈步出列,抱拳拱手道:“末将在此!” 岳飞看向罗延庆正色道:“我军远征,粮草为重,就请罗将军筹措我大军军粮,紧随张宪之后慢行!” “末将遵令!”罗延庆答应一声上前接令在手。 而岳飞紧接着抽出第三支大令道:“阮良何在?” 排在众将后面的阮良闻言一愣,但还是急忙迈步出列,“末将在此!却不知大帅有何驱使?” 这么多年在外征战,岳飞颔下也已经蓄起短髯,此时看着堂内的阮良,正色问道:“阮良,那日本帅命你自募士兵,训练水军,兵员已满一万,却不知战力几何啊?” 阮良急忙拱手回道:“回大帅,我水军现今一共一万士卒,其中三千乃是当日狼福山下老兵,另外我兄弟还募的鄂州附近义军两千,这五千人都是水战精熟之辈,我军中水靠鱼鳞甲也都配给他们;除此之外还有五千人,则是这鄂州附近的渔家汉子,虽说操舟弄船都是一把好手,游水踏浪也道寻常,可终究是良善百姓,都不曾经历厮杀。” 帅案后岳飞双手扶案,手指则在桌案上轻轻敲打着,听阮良说完后,岳飞点点头道:“这次剿匪要经过赣江附近,没有你们水军相随恐出差池,但鄂州城也需水军驻守,所以这次暂且将你水军分为两部,一部由一千老兵、两千义军、两千百姓组成,随本帅前去剿贼练兵,便由阮良你亲自统领。水军剩余人马交由童振、费渊管辖,防备金兵趁虚而入!” 水军统制阮良、副统制童振、费渊急忙出列施礼,“末将领命!” 岳飞点点头将手中大令递去,紧接着环视一圈,岳飞想了想道:“李成贼子虽说有数万之中,但多是无辜百姓被裹胁从贼,咱们要是全军都去讨贼难免弱了朝廷威风,同时这鄂州城防也会懈怠,因此此战本帅便领踏白、选锋二军前去,余下人手由牛皋执掌,坐镇鄂州城,严防金人趁虚而入!” 原本众将一听有仗打,都是激动不已,可是一听岳飞只打算带一半人马前去,一个个都面露沮丧之色,不过岳飞治军最是严谨,而且鄂州城防重要,众将也是心知肚明,因此一听岳飞这话纷纷出列领命。 岳飞也抽出桌上令箭,逐一安排防守之事,待最后一道大令发到牛皋手中时,岳飞沉声道:“牛皋,这城防有各位将军帮衬,你又颇有急智,但是你这好酒的性子本帅实在是放心不下!你需给我立个军令状,自我走后你滴酒不许沾!” 牛皋听岳飞这话当即咧嘴一笑,“嘿嘿,大哥放心,既然你不让我喝,那我便滴酒不沾”,说完牛皋顿了顿,看岳飞脸上神情没什么变化,当即凑上前低声道:“但是哥哥,待你征战回来后,可不可以许弟弟一坛酒啊?” 岳飞看着牛皋这张大黑脸,抬手点指欲骂,但想了想却又将手放下,点头道:“好,只要我走的这些日子你能保证安然无恙,我许你一坛好酒,还许你两日休沐!” 一见岳飞答应下来,牛皋咧着大嘴笑着接过岳飞手中军令,继而倒退着回到将列之中。而随着牛皋接令,岳飞也将麾下众军安排妥当,各将当即各自回营整军。当天下午张宪、董芳、张国祥三人就领着一万人马先行出城,为大军开路,也是为扫除沿途上小的匪患。 次日天明,罗延庆便和汤怀、张显领着本部人马,押着大军粮草出离鄂州城,他们这队人马既要看护粮草,又要提前为岳飞大军安营扎寨,因此要比岳飞的人马早些出发。 待到正午时分,就听得鄂州城东门外三声号炮响亮,岳大帅身披九鹏寒铁铠,端坐在皎雪骢上,得胜钩上挂定沥泉神矛,马前张保、马后王横,二将肩扛大棍是紧紧相随,身背后一面大旗迎风飘曳,上写精忠大帅,正当间斗大一个岳字,除此外岳飞身旁一左一右还有两员大将相随。 左手边这员将,身披藤甲头戴藤盔,盔头边斜插一支白羽,身上十字交叉捆着两道绳索,在腰间垂着一对精钢双爪,胯下马得胜钩上一柄金戈斜挂,迎着正午阳光一照,更是闪出一道金光,正是那选锋军统制蒙德津。 右手边这员将,身高九尺,此时端坐点子青鬃马上,抬手轻捋颔下血染红须,头上镔铁盔,身上乌油甲那是黑中透亮,得胜钩上挂着虎头月牙铲,正是昔年铁面天王,如今踏白军统制董先。 三人身后自然是选锋军、踏白军这两支精兵,那一个个真可谓是盔明甲亮,足足两万人皆都身披铁甲,手持利刃,一看就是难得的精兵。蒙德津麾下这一万甲士自不必说,当年那是陆登在太行山上拿国库白银练出来的将士,又随赵斌南征北战,一个个都是血海里滚出的汉子。 而那董先当年号称铁面天王,练兵练军自然也有一套妙招,再加上董先曾经占山为王,这一万踏白军又都是对影山土匪,以及各路援军改制而来,都是粗狂豪放,轻死重义之辈。那这一将一军配合起来,就剩下四个字的评语,那叫相得益彰,都不用人说,立在那里一看就是战场上先登敢死之士! 岳飞这边大队人马出离鄂州城,那消息自然是瞒不住各方探子,一时间整个天下都随岳飞这一动,而变得风起云涌,曹荣父子更是整顿军马,亲自来到颍州驻扎。 这前后数万人马,百姓之间自然也是广为流传,江州城内李成也早早听到消息,当即点麾下大将马进先往洪州城列阵,又派一将邵友,去夺洪洲城西南的临江军为策应,想要靠着赣江抵御岳飞大军。 第766章 岳飞兵发洪州城 赵斌看着手中关于岳飞的情报,心中一时间也是感慨非常,遥想前世这时,岳飞还在张浚麾下,听张浚调动征讨李成,可现如今因为自己的出现,张浚已然是丢官罢职,岳飞也并非是通、泰镇抚使,而是已经坐镇鄂州的一方大帅。 赵斌看着这份情报,轻声笑道:“李成,呵呵,上一世是张浚无能,让你去伪齐当急先锋,这一世我倒要看你能活多久!” 不过赵斌这声音实在是太轻,也就是比心里想多那么个嘴唇微动,因此就连案前侍奉得赵忠都没听清,“少爷,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要不老奴派些人去帮忙?” 赵斌听赵忠这话沉吟片刻,继而摆摆手道:“凭大哥的能耐区区李成不在话下,不过乱军之中难免生出什么差池,就请忠叔点上三百好手,送去蒙德津麾下,一道混入白毦军中听用,想来我大哥那性子,这支精兵也不会扣在大军之中浪费。” 赵斌说完将其余几份情报看完,随即收拾利索后起身欲走,这里自然有赵忠收拾,可刚走到门口赵斌又回头道:“忠叔,咱们这边最近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大哥那边你点些人手操心看着点。” 赵忠急忙点头应道:“少爷放心,筠州、洪州、临江军、江州等地咱家的买卖都在,都有人手在”,有了赵忠这话,赵斌微微点点头,自回后院休息。 再说岳飞这边,大军一路东进,向洪州城开进,一路上岳飞端坐马上和董先、蒙德津闲聊,待到第一日半日时间,大军行进二十里,就遇上罗延庆安置好的营寨。 入营后自然是埋锅造饭,安排各队巡逻军卒,随后众将才聚到岳飞的帅帐之内。而岳飞此时则伏在桌案上仔细查看地图,一旁的小桌上摆着一碗青菜,一碗糙饭,耳听众将进帐,岳飞抬头笑道:“诸位兄弟辛苦了,营内都安排好了吧?” “都安排好了,大帅放心吧,我今日来的早,这营寨内陷坑什么都布置好了,军卒们轻松不少。” 岳飞点点头刚要说话,那边汤怀却招呼道:“大哥,这营内有我们你就放心吧,怎么饭都没吃啊,你这都已经是青菜糙米了,你要还不吃饭,身体哪里吃得消啊!” 岳飞摆摆手道:“无妨,我这也是一时看地图入迷,咱们先说正事,诸位将军请看”,岳飞说着将众人唤到桌案旁,抬手指着地图道:“根据圣上发来的圣旨,李成贼子夺了江州等地,但是这圣旨一来一去,再加上咱们调动人马的时间,这贼子估计还会作乱。” 一旁的张显点头附和道:“不错,所以大哥你才选了洪州城作为前锋大营所在。” “是啊,只是我感觉还是有些不太稳妥,咱们这么大声势,李成应该也不会闲着,因此我才派了稳重的张宪为先锋,总不会犯什么贪功冒进的错,但是我这心里还是隐隐有几分不安。” 一旁的汤怀笑道:“我的大哥啊,你就别卖关子了,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就直说吧。” 岳飞笑道:“要你卖力气了,还能要你做甚,这鄂州距离洪州城足有六百里,咱们要是每日只行二十里,实在有些太慢了,因此接下来几天诸位可能要辛苦些了!” 众将闻言纷纷拱手领命,而岳飞有仔细交代了两句夜晚巡营时的注意事项,众将方才各自散去,唯有蒙德津被岳飞招呼的单独留在帐中,“仁溪啊,你麾下白毦精兵没解散吧?” 蒙德津原本还在想岳飞怎么将自己单独留下,可一听岳飞问起白毦兵来,顿时明白过来,急忙点头应道:“如此精兵,蒙怎敢私自解散,现今白毦兵士两百,正在末将军中,暂时充作末将亲兵。” 岳飞闻言笑道:“这一支精兵充作亲兵实在可惜,本帅有心调他们为我军斥候,四面探听消息,不知仁溪意下如何?” 蒙德津急忙拱手道:“末将本就在大帅麾下听用,无论是我选锋军亦或是白毦兵,皆是我大宋神武副军下属,大帅说怎么办,末将就怎么办!” “好,那此时就拜托蒙将军了,明日起程后就将白毦兵撒出去,一来探听各方消息,二来也免得咱们大军惊扰地方。” 蒙德津当即领命退出大帐,独留岳飞一人坐在帐中,大帅端过一旁的饭菜来,边看地图边解决自己的晚饭,待到吃饱喝足,岳飞起身拎起一旁放着的湛卢宝剑,招呼帅帐门旁打盹的张保、王横两人,亲自巡视一圈大营,方才回帐和衣而眠。 接下来的日子,大军变得分外忙碌,每日清晨寅时造饭,大军卯时开拔,每日苦赶六个时辰路方歇,到酉时方歇,一日赶出八九十里路,饶是如此大军也耗费七日时间才到赣江岸边。 远远望去,却见赣江西岸营连营,寨连寨,一座大营稳稳扎在岸边,甚至还有半座水寨联营布在赣江上。随着岳飞手搭凉棚观看这座大寨,那边大寨中也冲出数骑,为首一身身披金甲,得胜钩上挂定虎头錾金枪,待距离岳飞还有十余步时马速减慢,小将随即翻身下马,快步来到岳飞马前。 “张宪拜见大帅!” 岳飞看着面前的小将,沉声问道:“张宪,本帅命你洪洲城安营,你怎么反倒在这赣江岸边扎寨啊?” “回大帅,贼子李成派麾下马进先我大军一步夺洪州城,且因为他们先末将一步到达此地,所以沿岸船只都被收拢到赣江东岸,故此末将只能在西岸立寨,静候大帅大军以及阮将军的水军!” 岳飞闻言面色一沉,心中暗道:“这李成好快的动作啊”,嘴上则说道:“原来如此”,随即回头唤道:“汤怀、张显何在?” “末将在!” “你二人领军入营休整,连日赶路众军也是辛苦了,今日好生修正一番,待阮良水军船只一到,咱们好渡江破贼!”紧跟着招呼道:“董先、罗延庆,蒙德津,随本帅江边观观这马进贼子有何本事。” 第767章 阮良错走鄱阳湖 按下汤怀、张显二人领着大队人马入营不说,单说岳飞在张宪的陪同下,领着众将来到赣江岸边。隔着宽阔的江面向对岸望去,隐约间只能看见对面旌旗招展,一样是依着江岸边立下大寨一座,岸边有无数船只停泊,一看就是将赣江段的船只都拢在对岸,可再详细的却也看不清楚。 正在众人凝神想要看出对岸营寨的细致之处时,耳边却听得水声阵阵,江水拍打船身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岳帅急忙扭头看去,却见江面上行来一支船队,看船头旗号正是自己麾下水军。 可随着船只越来越近,岳飞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抬手轻抚腰间湛卢宝剑,同时暗暗对周围众将吩咐道:“诸位,留神,情况不对!” 周围张宪等人闻言急忙拧眉看去,这船队气势浩荡,彩旗飘扬,正是自家水军人马,为首一艘大船原本更是停在长江岸边,自己等人还都曾上船一览,可今日再看这艘船,尤其是船头的情景让张宪几人大感意外。 只见这头船船头之上此时正摆着一把交椅,椅上端坐一人而椅子旁又垂手站立一人,你要说这坐着的阮良,那远不止于让岳飞如此谨慎,顶多一会训斥两句阮良狂妄失礼,甚至连训斥都不会有,毕竟阮良领兵五千,那也算是一方大将,摆些仪仗架势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现在落在岳飞几人眼中,船头端坐那人并不是阮良,而是一位白发白眉的老者,只见这位满头白发披散肩头,一对白眉长达肩头,颔下连鬓络腮的白胡子,身上更是一件白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此时坐在船头好似一个大雪人一般。 至于一旁侍立那人正是岳飞麾下水军统制阮良,虽然此时距离尚远看不清表情,但是看身形动作也能看出阮良对这人颇为恭敬。如今阮良可是独领一军的大将,你膨胀点嚣张点岳飞都不意外,可你这么恭恭敬敬对待一人,这人还随军前来,那自然是要提防一二。 岳飞几人立在岸边思量船头这两人的关系,那边船队可不会停在那等你想,只见这眨眼的功夫船队已到张宪构筑的水寨之前,随即就见船队中的大船一字排开,正对赣江对面洪州城,随即无数小船向水寨靠拢,紧跟着船上往水里放拒马的,立竹墙的,各司其职忙碌非凡,顷刻间张宪由岸上向水里修筑的半座水寨彻地变为一座水军大寨。 待到岳飞几人催马入水寨,来到岸边码头上时,那边大船上阮良和船头那老者也乘小船来到码头,“末将阮良携本部水军五千,大船十八艘,另有大小船只快艇无数,请大帅检阅!” 而岳飞几人此时也翻身下马立在岸边,一听阮良这话岳飞当即问道:“阮良,你水军走长江水道南下,虽说江州被贼寇占领,可是走其余水道也该比本帅大军快上一步啊,怎么反倒慢本帅一步啊?” 阮良闻言微微一愣正欲解释,但他身后那老者却先一步开口道:“你就是岳小子啊?来来来,扶老头子我一把,咱们有话坐下慢慢聊嘛。” 岳飞听这话剑眉就是一挑,可还没等岳飞说话,身后张保躬身上前道:“这位老翁,如今既然入了军营,就该守军营的规矩,我家大帅执掌三军,不可擅动,小的我来扶您下船!” 张保说着上前伸手搀住老者,同时探出脚就欲去踩小船,好让小船稳住,但就在此时张保忽然觉得手上托着的这只手猛然一紧,待张保抬头看去,正遇上那老者眉下双眼,“算你小子有心,等过两天闲了,老子教你两手!”说着就见这老者垫步拧腰,一步跃上码头。 岳飞见此一幕手更是缓缓扶在腰间佩剑之上,可那老者却毫不在意,三步两步来到岳飞面前,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只把这位精忠大帅都看毛了,才缓缓点点头道:“端的是大将军威风八面啊!执掌三军端的是军法严明啊!阮家小子初次领军对这南方水道不熟,再加上又心急这边战事,一时间走错水道了,这兔崽子兜兜转转进了鄱阳湖内,要不是老头子,他恐怕还要晚两天才能到。” 说完这老者迈步让到一边,将手一摊道:“事就是这么个事,该怎么罚你就怎么罚。” 岳飞听这话扭头看向那边的阮良,阮良见此急忙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末将一时心急,若非老祖相助,险些贻误军情,还请大帅责罚!” “哼,身为大将,不识舆图不辨方向,险些贻误军情,若非老前辈相助,我军这一战胜负难料,本该重罚,然如今大战在即,水军尤为重要,此罪暂且记下,暂留军中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岳飞一声令下,阮良急忙磕头谢恩,而那老者见此也是微微点头,“有理有据,有情有法,单论做三军大帅你可比赵小子强得多,看来周侗在你身上没少费力啊,好,好小子啊!” 听着这位的话,周围这些人更是一头雾水,岳飞见此目露诧异,急忙抱拳拱手道:“这位前辈不知该如何称呼?恕飞愚钝,不识先生身份。” 老者闻言捻髯笑道:“岳飞,我这副打扮你还认不出我吗?怎么?你那义父没和你提过我吗?” 岳飞一听这话急忙后退半步,上下仔细打量这位老者,过片刻岳飞才惊呼道:“可是可是金烈金伯父当面?” 说完岳飞撩袍就欲下摆,可是这边岳飞刚一提裙甲,双膝微微一弯,那边金烈已经闪步上前,单手搀住岳飞,“好侄儿!我那周家兄弟能有你这么个传人,想必他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如今你为三军大帅,我不过是草莽闲人,这礼可万万行不了。” 岳飞还欲下摆,可感觉到金烈手上那股力道,也恐再僵持下去伤了金烈,只能是站直身形端端正正鞠了一躬。 第768章 金烈初见故人子 接说前文,阮良引水军走长江水道赶来赣江助战,可这阮良自小在北方长大,你要说船上水下的功夫那没二话,你要说练兵整军也有家传的诀窍,可这次独自领兵却将人马领错了路,在水道上七拐八绕的驶入鄱阳湖中。 现如今这鄱阳湖内可不比过去,有冯先、兰程杰、庞恕、高冴这一众马步骁将,还有郭轩、厉清宇等人统帅的水军,再加上公孙郎这位半仙,另外还有赵斌的财力相助,一座鄱阳湖内是水步骑三军齐备,每日里专心训练。 而且远在富平的赵斌还挂念这边水军人才不足,因此随着西北安定之后,赵斌回家时专门喊了千岁爷金烈,一路上是好言相劝,到最后金烈算是答应下来,亲自南下鄱阳湖来帮赵斌操持水军。 前文说过,这位毛头雕水葫芦可是现如今天下水贼的头,只要是在江河上吃饭的,那或多或少都能和他论上交情,攀上辈分,有这位在鄱阳湖大军算是再无半分缺漏。 别看那李成声势浩大,报到建康府那是席卷十数州,仅仅派麾下一员大将马进就将洪州城攻下,可是这李成所在的江州和洪州城相隔的鄱阳湖却让这他望而却步。李成刚来江州时还想着打下鄱阳湖藏兵,可不曾想不论是来软的,还是用硬的,这一湖的好汉都不是他所能对付的,反倒最后闹了个损兵折将。 不过因为赵斌严令,冯先等人倒也没和李成起什么冲突,只要李成不下鄱阳湖,冯先等人不上岸,两边倒也算是相安无事。可也正是如此,鄱阳湖内每日军情巡逻都比以往紧了三分,所以阮良这五千水军刚走错路进了鄱阳湖,都没来得及掉头出湖,又或是辨明方向,就被冯先领人团团围住。 也就是阮良运气好,金烈在岛上闲的无聊,跟冯先一起下岛,不然这位水军统制的第一战谁胜谁负可还真不好说。 至于说阮良和金烈怎么认识,却要往前说两句,昔年皇拳教师金台征南之时,麾下有一支水军,神出鬼没,威震江海,而这支水军的统领姓阮名贤,乃是金台的叔父辈。后来随着金台平南建功,回朝受封,这位阮贤老英雄也退归林下,在山东水泊边石碣村颐养天年,这才有后来水泊梁山阮氏三雄出世,而阮良正是阮小二之子。 金烈当年也曾和阮贤学过些许水上功夫,后来也见过阮家三兄弟,因此这一见面就认出阮良来,再加上阮良船上还挂有军旗,金烈一听这是岳飞的人马,那是再也在鄱阳湖待不住了,简单吩咐冯先两句后,就飞身跳上阮良的大船,随阮良一道来这赣江岸助战。 三言两语间岳飞可算是明白过来,为何自己麾下这位水军大将会和自己素未谋面的伯父论上交情,而说话的功夫众人也来到中军帅帐之内。 此时帐内汤怀、张显早已将一切收拾妥当,一张屏风将大帐分为内外两部分,屏风后摆着卧榻、盔甲架,是为内帐乃是岳飞晚间休息之所。屏风前则摆着帅案一张,案上摆着军旗令箭、笔墨纸砚,左右各有数把交椅,除此外屏风上还挂着一张牛皮地图,正是洪州、赣江一带的地理地貌,是为外帐,乃是平日里商讨军情,传发军令所在。 岳飞一进大帐立时收敛与金烈谈笑叙旧的笑容,转而换上一副严肃神情来到帅案之后,随手解下腰间佩剑放在桌案上,同时拎起桌上一支狼毫小笔在手,仔细看着面前的地图,同时拿笔在上面勾勾画画,眨眼间刚才在岸边看到的情景,还有己方的军寨就被岳飞画在图上。 紧接着岳飞弃笔在案,倒背这双手立在帅案后,仔细打量眼前的地图,众将见此当即各自坐在一旁的交椅上,静静的等候岳飞召唤,在场的除了金烈以外,那都是同岳飞在一起多少年的袍泽弟兄,对于岳飞的性子他们可以说是格外了解,对于岳飞的指挥能力更是分外信服,毕竟当年爱华山、八盘山、黄河岸、牛头山,换了谁去也不能保证打的比岳飞还漂亮。 过了良久岳飞才扭头端坐帅案之后,这会功夫一旁的张保早为众人奉上清茶,眼看自家大帅看完,张保急忙捧上一杯热茶放在岳飞手边。而岳飞此时还陷入沉思之中,随手接过张保递来的茶碗那是一饮而尽,随后看也不看,就将茶碗向一旁递去。 这一幕众将是习以为常,甚至暗暗还有几分欣喜之意,心中暗道:“马进啊,马进,别看你夺洪州夺的快,可有我家大帅在,你多快夺下来,你就得多快夹包滚蛋!” 一旁的金烈却不知道这些啊,看着坐在帅案后的岳飞,只把这老英雄急得直挠头,要不是阮良死死摁着他一只手,他都想上前问问岳飞究竟在想什么了。 终于岳飞双目骤然一亮,帐内众人只感觉一道精光闪过,随即岳飞脸上浮现一抹笑意,继而就听岳飞唤道:“阮良何在?” 帐下阮良闻言急忙松开按着金烈的手,起身抱拳拱手道:“末将在此!但不知大帅有何吩咐?” “阮良,你既然从洞庭湖来,可知樵舍镇附近水面宽窄?可看附近地形地貌啊?” 阮良一听岳飞问这话,心头当下一松,这要是搁以前阮良保管是一问三不知,可谁让他这次运气好,遇上金烈了呢,论水战水军这位老千岁的本事可是天下一流,这一路上对阮良这位晚辈可是没少教导。 用金烈的话来说,原本他没见阮良,阮良犯什么错旁人都骂不到他头上来,可现在他见了阮良,阮良要是再犯什么走错水道这样低级的错误,那人家骂的时候可少不得要说一句金烈无能,因此这由鄱阳湖到洪州城的一路,金烈那可真是倾囊相授。 此时帐内的阮良听闻岳飞问话,自然也是侃侃而谈,说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第769章 李成借势反成拙 岳飞端坐帅案之后,面前则是如今的水军统制阮良在那侃侃而谈,“回大帅的话,这樵舍镇虽然名为镇,但是因为地处赣江岸边,往来客商游船多在此地休整,前些年鄱阳湖闹匪患,很多商船更是在此地结伴前行,几家船队合为一家,为的是过鄱阳湖钓矶山时能少交过路费。” 岳飞闻言手捻颔下胡须缓缓问道:“那现如今呢?此镇可遭匪患?” “回大帅,马进大军南下正过此镇,这些人一番劫掳之后,樵舍镇如今颇为萧条。” 岳飞闻言颇感诧异,继而回头看看地图,“马进大军南下经过此镇?你是说他们由江州夺洪州走的不是水路而是陆路?那他们可有在樵舍镇驻军?” 岳飞这话既是在问面前的阮良,也是在问一旁的蒙德津,毕竟这两人一个刚刚从樵舍镇而来,一个则执掌执掌白毦兵充作军中斥候,阮良想了想摇头道:“回大帅,过樵舍镇时我等船只并未靠岸,但看镇中炊烟,听镇内声响并不像由大军驻扎。” 一旁的蒙德津也起身回道:“回大帅,赣江西岸并无贼兵踪迹,并且有弟兄在上下游潜水渡江,也并未发现贼兵营寨。” 岳飞闻言更是诧异非常,二次起身看向身后的地图,口中喃喃道:“奇哉怪也,莫非这马进真不通兵法,还是说另有什么埋伏我没看出来,这赣江沿岸竟然没有兵马营寨,他究竟想干什么?” 念着念着岳飞也没回头,看着牛皮地图开言问道:“阮良,你由鄱阳湖而来,可是这赣江东岸并无适合大军登陆的渡口啊?” 阮良挠挠头道:“不是啊,这樵舍镇对面的河岸足以支撑我大船靠岸登陆,另外由樵舍到洪州这一段的河岸由数处可以支撑小船靠岸的地方,靠大船渡人,小船登陆,虽然慢些,但末将这次小船带的多,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啊。” 岳飞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双目死死的看着面前的地图,就在岳飞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坐在一旁的金烈忽然开言道:“鹏举啊,你别光看这洪州一城,你把那李成占领的其余几地一块看啊。” 岳飞一听金烈这话,微微向一侧闪身,站在屏风侧面,抬手指着地图道:“伯父大人请看,这李成贼子如今亲自坐镇在江州城,我等大军到来前派马进占了洪州,派邵友占了临江军,我原以为他们应该是想合围我大军,可今日听阮良所说,这马进麾下并非是水军,那他们这合围之势难成啊。” 说到这岳飞双臂交叠胸前,单手捻髯,看着地图说道:“可现在这局面我大军只要渡江而过,先取洪州城,就可让他首尾难顾,随后只要派精兵一支南下灭邵友,那他李成就是孤军无援啊。” 金烈点点头道:“不错啊,鹏举你想的对,算的也精妙,那现在只要想法攻破洪州就好了啊,你为何还如此忧愁啊?” “伯父大人,这李成可不是一般人啊,能开三百斤弓,宣和年间曾为淮南招捉使,似乎小侄当年参加武科场时,此人也曾是场内三千举子之一,这人应该不是不通兵法之人啊,可怎么会留下如此大的破绽呢?”岳飞将这些日子张保查到关于李成的消息讲出,而眉头却紧紧皱在一起。 一旁的金烈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继而用手点指道:“岳鹏举啊,岳鹏举,你这可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你再好好看看地图,你当自己是李成,再想想这赣江岸边的情景,那李成哪里是没有水军,他可是留了一支强军在那呢!” 岳飞闻言目露诧异之色,而金烈也用手遥遥一指,岳飞顺着金烈的手指看去,眼中所有疑惑之色尽去,继而一拍脑门道:“师伯教训的是,是飞一时愚鲁,竟然忘了此事。” 原来这金烈指着的地方正是鄱阳湖,鄱阳湖内冯先等人可是一支雄军,并且现在并未挂出任何旗号,说难听点冯先等人也算是匪盗叛军。但对于岳飞来说,这鄱阳湖中乃是自己义弟麾下的人马,因此作战时自然不会去费心提防。 可对于李成来说,这鄱阳湖冯先等人虽然和自己不对付,但冲着这些人啸聚鄱阳湖,那也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现如今朝廷兵马来了,两家人马自然该一致对外。这也是为什么赣江东岸并无任何营寨的原因,其实是李成刻意安排,想要借此倒逼冯先等人离岛出湖,同岳飞等人交战,到那是借鄱阳水军之威,两家人马自然能抵住岳飞的清剿。 要说这李成的算盘打的是真妙,颇有些坐山观虎斗的意思,可惜算的再精妙这位草寇也算不到冯先等人和岳飞的关系。 而帅案后的岳飞在想明白这一点后,也坦然转身坐在帅案之后,紧接着抬手抽出桌上一支令箭道:“阮良何在?本帅命你今夜启程,水寨内留下一支大船,五支小船并相应船手供本帅驱使,余下水军都随你沿赣江北上至樵舍镇附近靠岸停泊!” “末将领命!” 紧接着岳飞抽出第二支令道:“张宪何在?” “末将在此!” “本帅命你点齐本部人马,先向西行远离赣江河岸,随后转道向北,奔樵舍镇去!” “末将领命!” 待张宪、阮良二人上前接令,岳飞低声对二人吩咐道:“你二人相遇之后,即刻渡江,明日午时三刻时由北至南,攻打马进大营!切记,午时三刻攻打大营,早一刻让敌人发现你们,本帅要治你们的罪,晚一刻到本帅亦要问罪你等!” 张宪和阮良二人急忙点头应下,随即倒退回到各自位置之上,而岳飞随即抽出第三支大令道:“董先、蒙德津何在?” 二将急忙迈步而出,“末将在此!” “你二人今夜沿江南下,直奔临江军,攻敌邵友军,务必使其不能北上来援!” 第770章 岳鹏举夜渡赣江 赣江岸边,岳鹏举帅帐点兵,蒙德津和董先两人急忙上前接令,岳飞趁机低声对蒙德津说道:“仁溪,本帅向你借二百白毦兵,另外再借二百匹战马,留在大营中就好,本帅自有用处!” 蒙德津闻言连连拱手道:“我的大帅啊,都是您麾下人马,何谈一个借字啊!” “好好好,是本帅的错,眼下既然计策已定,各位就请回营埋锅造饭,众军吃饱喝足后好生休息一夜,今晚要连夜赶路,另外营帐暂且立在此处不动,待凯旋归来,咱们再拔营起寨,同去江州会会那李成贼子!” 帐内众将纷纷拱手领命,继而倒退着出了大帐,帐内只留下岳飞和金烈二人,岳飞扭头看向金烈刚欲开口,金烈却抢先笑道:“鹏举,你这番安排,可是想要孤身渡江啊?” 岳飞听金烈这话,眼中露出一丝震惊,“伯父大人怎知我有这打算?” “哈哈哈,老头子我当年随我那弟弟金台征辽平南,后来又跟着你义父周侗征西夏,最近还在你义弟那里混了些日子,别看老头子我指挥不来大战,可半辈子在军营中厮混,你这点心思再猜不出来岂不是白混了。” “伯父大人慧眼,飞正是如此打算的,只是现在说出来恐众将担心,难以安心完成各自任务,我这计早一刻、晚一刻可都会造成大损失,所以也就不打算对他们讲明了,还请伯父大人千万为我保密啊!”岳飞说着对金烈是连连拱手。 而金烈见此连连点头道:“好好好,老头子我自然不是那多嘴之人,只不过鹏举你却要答应我一件事!” “伯父大人请讲!” “你这次平匪只带了阮良一个水军大将,他又被你派去樵舍镇了,想来你自己渡河没人帮你掌舵吧?老头子我不才,虽然已经年过八旬,但却是这船舱里生,江面上长的,别的本事没有,唯有沾了水算是到家了,我给你掌掌舵你看如何啊?” 岳飞一听这话那是一惊不小,急忙起身劝道:“伯父大人万万不可啊,飞今日是要夤夜渡江,夜晚江上那是风大浪急,一旦伯父大人有个闪失,那飞可是万万吃罪不起啊!” 可金烈却不理岳飞这话,起身径直向外走去,“我的大帅啊,有道是军中无戏言,你刚才可都答应老头子我了,况且这风大浪急,你这不会水的旱鸭子没人掌舵,不是更加危险嘛。” 金烈说完倒背这双手缓步向外走去,帐外张保、王横听里面动静,急忙抬手帮金烈挑起帘门,可谁曾想金烈刚一出门却猛然大张双臂,一手一个将张保和王横拦在臂下,“你二人就是张保、王横啊?在地上你俩是飞毛腿,可在水里却不是混江龙,走走走,去江边,老头子我教你们两手,日后也更好辅佐你家大帅,早日打过黄河去!” 这二人原本还想挣扎,可一听金烈这话就愣在那里,半扭头向帐内岳飞看去,眼看着自己大帅摆手,这两位就被金烈拉向赣江岸边。 到了赣江岸边这两位的苦日子算是开始了,那张保和王横本来会水,一个更是曾经以摆渡为生,但却并未遇到名师指点,你要说和寻常渔民比,那二人仗着体力自然是高上一筹,可要和水军中的精锐比,两人也就能拼个不相上下,至于和阮良、童振这些水中悍将比,那可差出去多老远。 原本两人也想向阮良学上两手,可惜这位自己功夫一流,教人的功夫却是个三流,训练水军还行,可要是培养水军大将那就差得多了。眼下有金烈这位水中祖宗在,这两位算是遇到名师了,那可真是一个玩命教,一个认真学,一直在这赣江岸边忙到月上中天方才坐在岸边暂歇。 而这段时间里,大营内先是炊烟袅袅,后来又是鼾声震天,随着夜色降临又是脚步声、甲叶声乱响,待到如今三人休息这会,这赣江岸边已然是座空营,白天刚搭好的水寨内也只剩下大船一艘,小艇五支。 就在这时三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三人急忙回头看去,却见大帅岳飞身穿九鹏寒铁铠,甲外罩一件月白色凯旋袍,是半披半挂,一来为了保暖、二来则是为了阻止甲叶碰撞发出响动。 往岳飞身后看却是二百精兵,一个个身穿藤甲、头戴藤盔,盔沿上斜别一支白羽,正是当年随赵斌助阵岳飞,后来在军中立下赫赫功勋的白毦精兵,而这些人每人胯下还骑着一匹纯白战马,那可都是蒙德津由自己麾下骑卒中刻意挑出的好马。 金烈见此咧嘴一笑,随即一步跃上一艘小艇,拉过船稿在手,“岳大帅!这边水浅,大船不易靠岸,还请上小艇,我渡您上大船!” 岳飞见此本欲客气一番,可看着五支小艇和自己身后的二百兵卒,又抬头看看月色,心知时间紧迫,当即翻身下马随即一步跃上小艇,身后自有王横、张保两人上前牵马登艇,同时另外四艘上也自有水手接应白毦兵等船。 这下这水寨内算是忙活开了,五艘小艇好似梭子相仿,往来于岸边和大船之间,将一名名白毦兵连人带船渡上大船。随着大船满员之后,每艘小艇上还都或多或少的拉了几人,这二百白毦兵才算是一口气渡过赣江,来到赣江东岸。 等到众人再登上东岸时天边已然泛起了鱼肚白,岳飞向北望了望,那马进的大营近在眼前,岳飞当即挥挥手示意众军暂且进一旁的树林隐藏身形,一来暂做休整,二来也是等张宪那边渡河南下。 待到正午时分,岳飞整整衣甲,随即翻身上马,抬手得胜钩上摘下沥泉神矛,在掌中一抖,随即向身后招呼道:“儿郎们,将本帅的大旗打起来,咱们去会会这马进有何能为!” 一声大令下,树林中精忠大帅的帅旗迎风招展,二百骑卒紧随岳飞身后,向北直冲洪州马进大营! 第771章 赣江岸马进狂言 岳飞、金烈带着张保、王横二人,并二百白毦精骑借夜色乘船渡过赣江,暗伏在距离洪州城外马进大营三里外的一处树林当中。 要说这位马进也算是有些能为,当年开封城武科场这位也是三千武举之一,奈何前有小梁王教场扬威,又有岳鹏举枪挑小梁王,到最后赵斌一场大闹,这三千举子算是和进士无缘。 后来这三千举子虽然保全性命,并且也无罪名在身,但因为后来几年朝廷都未举行武举,这些举子也就各归家园,就此散落天下各地。当金兀术兴兵南侵时,这些人有的就地聚起义军抗金,有的则趁机落草为寇,有的更是浑水摸鱼,像李成、马进这般攻城夺寨,想要自立为王。 不过也正是因为自幼所学能耐,这些举子弓刀石、马步箭那是样样精通,兵书战策不说烂熟于心,可或多或少也读过那么两本。这不,这位马进安营洪州后,就向营寨附近派去探马,像岳飞此时藏身的这片树林中就有两位探马暗藏。 只可惜军中探马终究没什么大能耐,都没等岳飞领着白毦兵动手,附近负责探听岳飞消息的暗卫就顺手把这两人给抹了脖子,等岳飞进树林时更是连尸首都处理完毕。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天进午时,岳飞都传令挂起大旗,那马进营中还没任何反应的原因。今日岳飞这面大旗可与往常不同,乃是特意传令军中新绣的大旗,用的乃是上好得红罗为底,以月白丝线为笔,横绣精忠大帅四个字,正当中斗大一个岳字,此时由亲卫举在半空,那是分外显眼。 说话间,岳飞手中高举沥泉神矛,身后二百白毦精兵也是手持长枪,张保、王横两条大棍在前开路,老千岁金烈也早早寻了一匹军马,一口偃月刀在手,紧随岳飞马后向这马进大营冲去。 那对于这队人来说三里还叫距离啊,仅仅一个冲锋就赶到马进大营之外,岳大帅横马停在营前,自有张保上前骂阵,“呔!寨上贼兵听真!你家精忠大帅岳爷爷到了!识相的速速跪地投降,如若不然,我等杀进营中,那可是刀刀斩尽,刃刃诛绝!” 张保一声断喝,寨门上的贼兵就是一惊,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岳飞自出世以来干的哪件事说出去都是赫赫威名,多少人一辈子都未必干过一件,现在一听岳飞到了,那哪还有打的心思,急匆匆下寨门就去寻自家将军马进。 而此时的马进正在赣江岸边打量对面岳飞的营盘,只见赣江岸边站立一员大将,身高九尺挂零,长得是环眼浓眉,鼻直口阔,颔下一副络腮胡,那是打着卷向上长,身上披大叶镔铁甲,腰间挂这一口腰刀,“怪哉,这岳飞大军昨日刚到,怎么今日就不见踪迹,莫非是听闻我兵势众多,就此退去?” 一旁自有副将附和道:“将军所言极是,想我等大军十万,将军更是刚到赣江就收拢船只,让他这位大帅无船渡河,他不退兵又待如何。” “胡说!昨日探马回报,对面明明有大船到营,必是那岳飞麾下水军赶到,可现在你看这赣江岸边,哪里有半条船的影子,这其中必有蹊跷,还不速速去查!” 那副将被马进骂的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一时间愣在那里,而就在此时寨门的守军赶到岸边,“将军,将军,快去看看吧,那岳飞,岳飞......” 马进闻言急忙回头道:“岳飞怎么了?” “岳飞就在我大寨南门,此时正在那骂阵呢,言说将军再不投降,他们杀进来就要将我们杀尽诛绝啊!” 而马进一听这话非但不惊,反倒是哈哈大笑,“我道你岳鹏举有什么能为,也不过是趁夜渡江这套把戏,当年武科场后人人称你是状元之才,我倒要看看咱俩之间谁才能当这真状元!” 马进说着点手唤道:“来啊!备马抬锤!点齐人马,随本将军去会会这位精忠大帅!” 一声令下,自有亲军带过马进胯下宝马,却见这马头至尾一丈二,蹄至背八尺五,浑身上下的毛发是乌黑透亮,好似锦缎一般,可见是被人精心饲养,马颈上的鬃毛却似金丝一般,四个马蹄如同四个银盏一般,这马有个名头叫银蹄金鬃乌龙马。 马进一步上前越上马背,一边自有小军抬来马进的大锤,只见马进这柄锤长有八尺,一头是尺大的金瓜锤,一头则是一根三棱透甲锥,整柄大锤漆金涂彩。 待马进坐稳身形后,将手中大锤一挥,招呼道:“儿郎们!随我出营会会这位精忠大帅!” 马进一声大令下,这贼营中倒也放出三声号炮,紧接着这大队人马冲出营寨,二龙出水式稳住阵脚,正当中马进催马缓缓而出。还没等马进开口,岳飞身后金烈开口笑道:“鹏举啊,这贼子看着样子也是不打算降了,他这马可是难得的宝马,你辛苦一下夺下来呗?让老头子我这两天东征西走的也舒服些啊。” 岳飞闻言含笑点头,“好,既然伯父大人看上了,飞自当尽力而为!” 这俩人聊天虽然没有刻意吆喝,但也丝毫没背着人啊,把对面的马进气的哇哇怪叫,尤其是当看到岳飞身后就二百精骑后,更是双眼圆睁,气的用手中大锤点指岳飞道:“岳飞!你好生狂妄!竟敢以区区二百骑就来窥我大营,莫非欺你马爷爷大锤不硬乎?岂不知爷爷麾下这十万大军?” 岳飞闻言双脚微微一磕镫,微微向前数步后,笑着看向马进,手中沥泉神矛微微一晃,横指马进以及一众贼兵,“马进,你是说你管这些人叫十万大军?这些人一个个盔歪甲斜,军容涣散,连兵器都拿不稳呢,你管他们叫大军啊?” “哼,岳飞,你休要张狂,区区二百军卒罢了,我这十万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将你啐死!识相的收兵滚蛋,不然你马爷爷要你好看!” 第772章 破贼兵岳飞建功 岳飞一听这话,不由得仰天大笑,继而看向马进道:“马贼!想你也是当年武科场三千举子之一!莫非不知那小梁王的下场!也敢在本帅面前大言不惭,说什么要本帅好看,来来来!本帅今日倒要试试你这金锤有几分功力!” 那边马进见岳飞如此,不由得怪啸一声,“好啊!岳鹏举!人人都说你有状元之才,我今日倒要看看咱俩谁更配得上这状元之名!” 话已至此,两人各催战马来到当间空场,一个手中金锤高举,一个手中长枪如龙,兵刃相交斗在一起。要说这马进也真有几分能耐,那尺大的金瓜锤舞动起来是呼呼生风,招招不离岳飞的顶梁双肩,那大锤要碰上一下,岳飞不是脑浆迸裂,也要骨断筋折。 可咱们岳大帅手中这杆枪使得那是翻江倒海,向上一挑那锤就往后飞,向下一拨,那锤就往边闪,只把马背上的马进累的浑身是汗,往日里比儿子还听话的金锤,此时却好似没骨头的绸缎一般,被岳飞点的是四处乱飞,为了稳住大锤马进这张黑脸都快憋紫了。 你要说废这么大力气,你能赢还好啊,可这马进是越打越累,越战越拿不住锤,仅仅三十回合就已经是气喘吁吁,趁着两马一错蹬,向两边跑开的功夫,更是将大锤横担鞍鞒之上,紧着让发抖的双臂休息一下。 一开始两回岳飞就当没看见,自己这边也催马向一边跑开,可等到第三回,岳飞余光一瞟自己帅旗的影子,眼看就到午时三刻了,心说,“我啊,不陪你玩了,你下去好好歇着吧。” 岳飞想到此,正是两马一错蹬之际,两马是屁股对屁股,岳帅双脚微微一点马肚子,皎雪骢心领神会,立时原地站住不动,就见岳飞在马背上扭向回身,手中沥泉神矛好似怪蟒出林,正中马进的后心。 而马进那还想着怎么败中取胜呢,就见一个枪尖出现在自己胸口,微微扭头正欲看是谁,却见一道白练划过,这位叛军大将的无头尸身在马背上晃了三晃,紧跟着跌落尘埃之中。 那边岳飞则将宝剑还鞘,同时用沥泉神矛挑起马进的头颅,高声喝道:“贼酋马进已死!不从贼者,即坐,卸衣甲,吾不汝杀!” 一声断喝传遍四野,一众贼兵一时间颇有些不知所措,岳飞见此手中长枪一抖,枪尖上马进的人头当即飞入贼军人群之中,紧接着岳飞双脚一磕镫,皎雪骢当即驮着岳飞向对面大营冲去,身后二百白毦兵更是紧紧相随。 老千岁金烈也弃了那匹寻常战马,翻身上了银蹄金鬃乌龙马,手中偃月刀一挥,“小的们,你家千岁爷金烈在此!识相的坐地受缚,不然爷爷一刀一个,是管杀不管埋啊!” 说话间岳飞已然挺枪杀入贼营之中,身旁是张保、王横两条大棍,身后还有金烈手挥大刀,再往后是两百白毦兵纵马厮杀,这贼兵原本站稳的二龙出水式立时大乱。 非但如此,就在众人身后,大营正北方向,只听得炮声阵阵,随之而来的是阵阵喊杀之声。却原来是午时三刻已到,张宪领着董芳、张国祥二将,并麾下一万人马由北杀出,大军直冲马进中军。 岳飞见此二次里在贼军丛中喝道:“不从贼者坐,吾不汝杀!” 身后二百白毦兵闻言,也随之齐声高呼道:“不从贼者坐,吾不汝杀!” 别看这二百人各这乱军中厮杀掀不起多大风浪,可是这一起高声齐呼,声音可是传出多远,那些早就被岳飞吓破胆的小兵再也站立不住,立时原地跌坐下去,瞬间岳飞这二百人身边空出一大片空场。 众人见此对视一眼,也不怠慢,纷纷催马继续向北杀去,依旧是杀一阵喊一阵,一时间马进这座大营内坐倒之人无数,盔甲兵器更是散落一地。而对面张宪等人自然也听见这高呼之声,张宪急忙随之附和道:“不从贼者坐,吾不汝杀!” 张宪这一喊不要紧,可是这一声高呼后,却是带动身后一万军士都喊,一时间马进大营中只剩下甲胄坠地之声,兵器落地之声,紧跟着就是齐刷刷坐在平地上。 而岳飞和张宪两人也勒马停住,隔着一众贼兵对望而去,继而一阵大笑之声传遍军营之中。紧跟着张宪急忙催马跃过众人,来到岳飞面前躬身施礼道:“大帅,末将交令!” 岳飞见此翻身下马,接过张宪递来的军令,招呼道:“张将军辛苦了,不过还请再费费心,将这些投降之人押解到一旁,顺便登记造册,统计人数。” 张宪当即拱手领命,招呼着董芳和张国祥上前,三人一道处理营中这些俘虏。而岳飞环顾一周,当即将手中马缰交给张保,自己则迈步走向马进的中军大帐,进帐后直奔书案上寻找地图,随后就坐在马进的位置上仔细观看起来。 待岳飞看完地图,又在桌案上翻找其别的东西,当看到一封李成和马进的往来书信后,岳飞终于是长出一口气,算是彻底扫去先前出兵时的疑惑。而就在这时,帐外却传来一阵大笑之声,“鹏举啊!鹏举!” 岳飞听声音就知道是自己伯父金烈,急忙起身迎出大帐,“伯父大人何时如此高兴啊?” 却见金烈牵着那匹银蹄金鬃马来到岳飞面前,挑大指赞道:“宝马良驹啊,老头子我已经很久没在军中杀的这么畅快了!” 岳飞见金烈如此高兴,当即也笑着附和两声,而金烈今日却是兴致正浓,当即兴致勃勃同岳飞讲起当年随周侗征战之事,饶是这些话岳飞已经听周侗念叨过数次,可此时听金烈讲来,又是别有一番滋味。 过了许久张宪那边也忙完了,眼见岳飞在此,当即赶来回报道:“禀大帅,我今一战,俘虏贼兵八万有余!却不知该如何处置?” 第773章 二将夜夺临江军 岳飞和金烈二人立在营中大帐前,那边张宪领着手下人马清点俘虏完毕,当即前来向岳飞禀报,“禀大帅,我今一战俘虏贼兵八万有余,却不知该如何处置?” 岳飞一手扶腰间湛卢宝剑,一手捻颔下须髯,双目望向远出席地而坐的俘虏,沉吟片刻道:“让他们互相揭发,有罪者就地处斩!无罪者发放路费遣返回家,愿意从军的登记造册,暂留军中,不过不要发放盔甲兵器,留待日后回返鄂州后,整编训练后再编入新军。” 张宪当即拱手领命,依着岳飞的命令前去办理,至于说路费倒不用耗费岳飞的军费,马进军中本就有众多银财留存,就算这八万人都无罪遣返,这些银钱也都有结余,当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安分守己,无奈从贼之人。 张宪这一番查点审问下来,有数千人被就地坑杀,另有三万余人或因家家园破灭,或因回乡难以生存,选择留下从军,除此外还有四万多人选择领路费回家。也就是这些人现在手无寸铁,周围一万人是明盔亮甲,不然的话发放路费的过程少不得一番哄抢,可就算如此等这路费发放完也已经是月上中天。 期间岳飞招呼阮良的水军跑了一趟对岸,由营中运来粮草,就地在马进大营中埋锅造饭,连带着张宪和一众俘虏是饱餐一顿。眼看着一众人是吃饱喝足银子到手,有的家在附近州县的,那是趁着夜色就要启程回家,生怕晚一点那位大官反悔,把到手的钱再要回去;有的则回到住了几天的营帐内,在帐内暂歇了一夜,待到次日天明搜刮了些被褥袍服之类的东西,方才启程离开。 而岳飞这夜就在马进帐中休息,翻看着马进这里的各样兵书书信、地图名册,一夜才只睡了两个时辰,清晨刚一起床出帐,正遇到张宪,当即笑着招呼道:“张宪啊,火头军那边起来了吗?” “回大帅,末将刚从那边过来,正在准备早上柴火呢。” “好,吩咐下去,即刻生火做饭,咱们饱餐一顿就该启程南下了,董先那边拖不得啊!” 张宪答应一声,转身奔火头军方向而去,顺路还喊了董芳和张国祥,让二将前去整合士兵。简短截说,大军饱餐过后,岳飞当即招呼阮良水军原地驻守,一来看管三万新军,二来也看守两岸营帐物资,而岳飞自己则领张宪前部大军向临江军而去。 可岳飞这边刚出大营,后队队尾都没出营门呢,就见迎面奔来一骑,看衣甲颜色,还有背后的护背锦旗,正是自己麾下探马,当即圈马立在原地。而那边探马就算没和岳飞说过话,还能不认识自家帅旗,不认识自家大帅啊。 只见这小军紧催战马来到岳飞面前,随即甩蹬离鞍单腿点地道:“启禀大帅,小的奉令报捷!” 岳飞闻言双目一亮,急忙摆手道:“临江军是何情况?速速报来!” “禀大帅,贼将邵友并未在城外扎营,而是占据临江军城,想要靠城墙之坚抵抗大军。而我家董将军和蒙将军赶到临江军城下时正是午夜时分,两位将军商议一番,最后决定由蒙将军孤身攀城而入,由内打开城门放大军入城!” 岳飞一听这话,眼前当即浮现蒙德津那身穿藤甲,外带飞爪的样子,不由得笑着摇头道:“久闻仁溪飞爪之利,可惜久不得一见,今终闻将军建功,却不想不在眼前”,随即看向探马问道:“却不知伤亡情况如何?收获又有多少?” “回大帅的话,我等感到临江军时已然是子夜时分,待到攻入城内丑时刚过,正是众军困乏无力之际,而我等又都有铁甲护身,所以一场大战下来仅有百余弟兄受轻伤,并无人员死亡。城内降兵共计两万,董、蒙二位将军正押着他们向北而来。” 岳飞双眼微眯,似是在思索昨夜临江军城内的场景,又似乎是在想大军下一步的方向,过了良久才摆手道:“好,本帅知道了,回禀你家将军,沿途要小心谨慎,善待降卒,万不可酿成兵变祸事!沿路北上来寻本帅,本帅这边也有降卒,大军慢慢前行,先去前面等他们。” 探马答应一声,随即翻身上马,拨转马头向南去寻董先等人。而这边岳飞则大手一挥,“传令大军,前队改后队,后队变前队,拔营起寨,水陆并进,向江州方向慢行!” 一声军令下,三军听分明,一时间上万大军甲叶子乱响,马蹄声不断,大营内更是人声鼎沸,整个赣江岸边算是热闹起来,同时阮良的水军也开动起来,一艘艘快船渡过赣江,招呼对岸大营中留守的兵丁、民夫拔营起寨。不过好在众军都是训练有素,一个个虽乱,但却是乱中有序。 大军忙忙碌碌,天近午时方才向北缓缓行去,可是这水陆两支人马,另外还有大队新兵,再加上随军的民夫不下五万余人,每日所能行进距离实在有限,这第一日一直到傍晚时分大军才走了三十里路。 相比之下,董先和蒙德津那边倒也快上几分,一来是因为他们精兵数量较多,二来他们俘虏人数又少,此消彼长之下,他们的行军速度自然要快上几分。这不,仅仅两日时间两家人马就遇到一处,一道向北边江州城赶去。 这一日正来到鄱阳湖岸边,大军就这湖边立下大营,原本岳飞这次平寇就带了三万五千人马,现在又俘虏了五万新军,再加上随军的民夫,浩浩荡荡十余万人,这么一座大营立在鄱阳湖边,大营旁的湖面上就是进鄱阳湖第一关的钓矶山。 对此岳飞是毫无感觉,可与岳飞隔水相望的江州城内,李成听到这个消息后喜不自胜,“哈哈哈,冯先这帮无胆小人,坏我赣江好事,现在那岳飞都堵他家门口了,我就不信他还能坐住!” 第774章 岳帅湖边见三杰 江州城内李成满心欢喜暂且不提,再说湖岸边岳飞大营之中。 岳飞大军攻下洪州马进后,大军沿赣江北上,现今正在赣江入鄱阳湖的岸边驻扎,此时大寨所在之地是三面临水,大寨左侧自然紧邻赣江岸边,一节大寨探入赣江之中,正是阮良五千水军所在的水寨,大寨面前是鄱阳湖口一处不宽的湖面,大军右侧不远则是鄱阳湖钓矶山所在,过了这钓矶山便是鄱阳宽阔湖面,正是往日冯先等人演兵训练之所。 而今日帅帐内岳飞坐在桌岸后正在仔细研究地图,过得眼前湖面便是江南西路地界南康军,再往前便是庐山,绕过庐山正是那李成所在江州地界。正当岳飞看着地图沉思对策时,张保挑帘门来到帐内为岳帅添茶蓄水,而岳飞也随意问道:“张保,近来没什么大事吧?那些返家得降兵应该没闹出什么乱子吧?” 张保闻言换水的手就是一顿,继而笑道:“如今最大的大事恐怕就是老爷你剿贼了,多少人都盯着您这一战的成果呢。” 岳飞一听这话不由得轻笑道:“这两场大胜却不知让几人欢喜几人愁了,行了,你下去歇息吧,本帅再看看”,张保当即点头拱手向大帐外退去,可刚把手指从地图上移开,去一旁端茶时却忽然一愣,“张保,我问你降兵一事,你怎么一字不提?可是他们闹出什么事情?又或是搅扰地方了?” 此时已经走到门口的张保脚步一顿,继而满脸苦笑,拱手回道:“回老爷,是有点事情,不过谈不上搅扰地方,小的本想待大军渡过鄱阳后再向老爷回复此事。” 岳飞一听这话,刚刚端起的茶碗重重放在桌案之上,抬头看向眼前的张保沉声道:“我把你这胆大的奴才!事关军情怎敢隐瞒不报!这些人手中路费本就不多,一旦路费耗尽这些人难免不会再走上反叛之路啊!” 张保闻言急忙跪倒在地,“老爷容禀,小的万死不敢隐瞒军情,这些人确实另有去处,小的是恐今日禀告老爷,老爷难以处置,甚至再惹出别的什么非议,到时候反倒害了老爷,因此才想着渡过眼前湖面再说!” 岳飞听张保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了,“张保,你从实说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保咬咬牙,沉吟许久才道:“回老爷,出大营东行至鄱阳湖边,眼下有一座小帐,正在招募新兵,很多拿了路费的百姓都被招去。” “哦?对方是什么人?”可岳飞这句话刚出口,对上跪在地上的张保,心中立时明白过来,继而紧闭双唇不再说半个字,而手则缓缓端起张保倒的那碗热茶,待将杯中茶饮尽后岳飞才缓缓道:“大军连日奔波实在辛苦,明日原地休整一日,本帅要亲自去看看这座小帐。” 张保当即拱手道:“老爷,明日几人前去?小的好去准备。” “本帅便服前往,就由你和王横两人伺候就好,你我三人快去快回。” 张保想了想道:“老爷,如今咱们这大营外暗探可是不少,仅凭我二人恐难护老爷周全,不知可否请蒙将军并白毦精兵暗中随行!” “嗯,就依你所说吧,你去问问蒙将军是否有时间。” 得了岳飞许可张保急忙起身出帐,直奔蒙德津大帐而去,帐内两人三言两语说清此事。紧跟着张保是片刻不歇,跑遍各位将军的大帐,传下明日原地休整的命令。 次日清晨,天边微亮之时,岳飞一身月白缎子锦袍,腰间悬湛卢宝锏,满头黑发束在头顶,端的是浊世中一位贵公子,王横、张保二人自然是青衣小帽紧紧相随。一行三人悄无声息离开大营,缓步向东行去,直奔那鄱阳湖岸边募兵小帐。 行在路上的岳飞脚步忽然一顿,抬眼向两边望了望,继而诧异道:“张保,你是怎么同蒙将军说的?怎么,怎么下这么狠的手,这是杀了多少人?我怎么在这都闻到血腥味了?” 张保一听这话也急忙抽了抽鼻子,可除了湖面上吹来的水汽,其余什么味道都没闻到,“老爷,小的这鼻子不灵,没闻到啊,不过大金、西夏、回鹖、大理四国中可都有暗探,对面曹荣、张叔夜手下也少不得,这一家派两人,可都十位了,具体咱们回营后问问蒙将军不就好了。” 张保如此解释虽然牵强,但岳飞总不好抛下正是不敢,自己去一旁树林中翻死尸吧,当下点点头缓步向东继续行去。片刻功夫后三人就能看见那座小帐的帐顶,再行几步后这座立在鄱阳湖边的小帐彻地出现在众人眼前,而岳飞看向那小帐却微微一愣。 只见此时这座小帐前无投军之人,只有三人静静立在那里,正当中一人身披宝甲,腰间斜插一柄狮头骨朵;左手边一人一身儒袍,手中摇五骨折扇;右手边一人却是一身道袍,怀中斜抱浮尘一柄。 岳飞看见三人,三人自然也看见岳飞,急忙快步上前抱拳拱手道:“鄱阳湖冯先、郭轩、公孙郎见过岳帅!” 岳飞见此抬手虚扶道:“三位免礼,三位将军好灵的耳朵啊,本帅人还未到你们就已经知道了?这一路上本帅手下兵丁岂不是白忙活了。” 那边公孙郎手中浮尘一摆,“无量天尊,大帅容禀,小道师从华阳先生,虽无前知五百年,后推五百载的功夫,但心念一动,也知祸福吉凶。” 岳飞听这话上下打量公孙郎一番,继而摆摆手道:“好了,这套说辞就不用来敷衍本帅了,咱们是在这里聊?还是换个地方啊?” 三人当即向两边闪开,抬手虚引道:“大帅请!咱们进帐一叙!” 岳帅也不客气,一正袍服迈步走入小帐,却见帐内正中间已经摆好两把交椅,一左一右又有两把交椅相伴,每把椅子旁还有小几一张,上面摆着茶点、茶水。 第775章 岳帅暗助鄱阳湖 鄱阳湖岸边小帐之内,岳帅端坐上手交椅,身边坐着的则是冯先冯达宪,二人身前一左一右陪坐郭轩与公孙郎,至于王横、张保二将,自然是在帐外护卫。 帐内冯先笑着端起身边的茶碗道:“岳帅,清晨赶路辛苦,我这里特备洪州特产白露茶,想岳帅心忧军务,也没进洪州城休息一二,我这才专门备下这洪州特产,请大帅品鉴一番。” 岳飞闻言微微侧目看看身边这位冯将军,继而侧手拿起身边茶碗细细品了一口后,点点头赞道:“果然是好茶啊,冯将军为岳某费心了啊,只是不知将军今日在此有何话要对岳某讲啊?” 冯先一听岳飞这话就是一愣,继而笑问道:“怎么?岳帅当真不知?那您又怎么会清晨来我鄱阳湖边啊?总不会是为了欣赏着鄱阳湖景吧?” “哈哈哈,冯将军果然是爽快人啊,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今日岳某前来确有一事相询,不过见到三位后这心里已经踏实一半了。” 三人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随即同时拱手道:“不敢当,岳帅过奖了!” 岳飞笑着看向一旁的公孙郎道:“有华阳先生的高徒在此,我虽不知郭先生和冯将军的身份,但看二位的谈吐也知您二人不是庸庸碌碌之辈啊”,三人一听岳飞这话更是连连摆手,而岳飞却忽地收敛笑容,神情严肃的看向三人道:“但是三位啊,我听说你们最近募集了大量溃兵,飞不得不问一句,你们究竟想干什么?要知道,飞这次可是奉旨讨贼,总不能灭了一个李成,再出来个冯成吧?” 一听岳飞这话,三人这谦虚客套的手也顾不上摆了,公孙郎和郭轩两人更是眉头紧皱,一时间也顾不得岳飞就坐在一旁了,三人那眼神交流不要太激烈,而岳飞见此也不搭话,只是自顾自低头品茶。 过了许久冯先三人才算止住这眼神交流,倒不是靠眼神真的讨论出什么,实在是再瞪下去眉毛都要抽筋了。坐在岳飞身边的冯先抬手揉揉太阳穴,灌了一碗茶水下肚才算稳定心神,随即脸上重新恢复刚才那副淡然模样。 “岳帅,我等招募这些人,也是想着多一个男丁就是多一个兵,这些人虽然是无奈从贼,但是只要稍加训练,那在战场上那也是抗金的好手啊!” 岳飞一听冯先憋了半天竟然憋出这么一句来,不由得笑道:“原来如此,那冯将军倒是有心了,那何不弃了这鄱阳湖来我神武军中效力,到时候由朝廷供给粮草饷银,也算是为诸位减少些养军的负担。” 冯先听岳飞这话脸上当时闪过一抹诧异之色,可眼珠一转当时明白过来,随即笑问道:“那冯某倒要问岳帅一个问题了,大帅渡过鄱阳湖后,兵临江州城下时,那李成要是开关投降,岳帅你收是不收?” “呃,这个,自然是不会收的,李成此人攻州破府,一连攻占十余州,一旦被擒自该是押解上京受审啊”,岳飞说着看向帐内几人,继而摇头道:“可几位同那李成不同啊,你们在这鄱阳湖内并未为祸一方,甚至还可以说是薄有功绩,怎可和那李成贼子相比啊。” 岳飞说完看向三人,却发现这三人脸上都浮现一抹古怪的笑容,尤其是面前郭轩和公孙郎二人,看向自己身旁的目光更是透着那么一股子怪异,惹得岳飞也不由得侧目看向冯先,“冯将军,这是?” 冯先见此却是淡然一笑,“岳帅刚才不是还说我们三人出身非凡嘛,那岳帅可知冯某先前在何处经营过活啊?”岳飞双目显出迷茫之色,看着冯先缓缓摇摇头,而冯先则缓缓说道:“末将不才,曾为大辽南京留守司副留守,后随那狗贼郭药师回归大宋,可惜那蛇鼠小人竟然二次背宋降金,冯某不查之下随他反出大营,事后虽然察觉,坚辞金人封赏,可这大宋军中我也回不去了啊。” 岳飞一听冯先这话,目露惊诧之色,而这时一旁的郭轩适时添了一把火道:“岳帅,某虽然没冯将军那么大来头,但是也曾在大陆泽为匪,虽然也是抗金报国,可这似乎也不是什么......” 郭轩还未说完,就被岳飞摆手拦下,“此事倒是好说,都是抗金义军,又是白身,但冯将军这事却不好办啊”,岳飞此时可谓面沉似水,再看向冯先时眉间止不住的忧愁,“难道冯将军就甘心从此蜗居小岛,久居鄱阳湖吗?” 冯先听出岳飞口中那浓浓的关切之意,当即笑道:“岳帅,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冯某虽然算不上什么经天纬地之才,但也不是这小小一座水泊可以容下啊,只是命运多舛才暂时困坐此地”,冯先说着起身冲着岳飞抱拳拱手道:“还请岳帅放心,冯某在此保证,待到金人南侵日,冯某亲引合寨人马出湖抗金,立下功劳后自去临安城换个官身来!” 岳飞一听冯先这话,当即起身道:“好!冯将军果然是当世英才!既然如此岳某就静候和你并肩作战,同殿称臣的日子了!”说着大手重重地拍在冯先肩头,颇有一副相见恨晚地意思。 而冯先听岳飞这话却来了个顺杆往上爬,“那冯某倒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岳帅帮忙”,冯先说着扭头看了看身后两人,随即笑道:“岳帅也知我等是缺兵少将,每日还要担心朝廷的围剿,长此以往别说抗金建功了,恐怕不出两年岳帅你就要听到我们被饿死岛上的消息了。这次您放归回乡的俘虏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上好的兵源啊,不知可否请您......” 冯先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然表达的很清楚了,双目之中满是期待之色看向岳飞,岳飞沉吟片刻点点头道:“只此一次,岳某助你们一回,望将军信守前言,矢志抗金!” “还请岳帅放心,为谢岳帅相助,我鄱阳湖众愿助岳帅剿匪一臂之力!” 第776章 岳鹏举难解棋局 小帐之内,岳飞同冯先一番密议,最后商量好岳飞对于鄱阳湖募兵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冯先则助岳飞剿匪一臂之力。两人在帐内相视一笑,随即同饮一杯茶后,冯先将岳飞礼送出帐,一直看着岳飞主仆三人消失在道路尽头,还立在那里不肯回头。 而这时郭轩和公孙郎也来到冯先身边,郭轩挑大指赞道:“达宪,可以啊,有那么点急智啊,三言两语间就把帮忙和募兵联系到一起了。” 冯先双目依旧望向岳飞离去的方向,“我这可是把老底都揭了,咱们下回可不能干这事了,公子传令是什么,咱们就干什么,多余的事是一点也别乱来,今日好悬把咱们老本都赔进去。” 郭轩和公孙郎二人听冯先这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过了许久公孙郎才感叹道:“走吧,走吧,回岛招呼人手,顺便回报今天的事,等公子知道咱们干的这些事啊,你我都少不得挨罚。” 郭轩也是背手转身道:“哎,咱们这位公子的棋力果然还是更高一筹啊。” 唯有冯先立在那里望向岳飞的背影,口中喃喃道:“你我当真会有同殿称臣那天吗?九妹他可当不起我一拜啊,你会吗?”可这个问题此时终究没有答案,冯先也是摇摇头转身向帐后小船走去。 三人回岛后安排军士,传信太原暂且不提,再说岳帅这边和王横、张保两人晃晃悠悠回到大营,这刚到帅帐门前岳飞就摆手招呼道:“张保,去将蒙将军唤来,问问今日路上是什么情况”,张保答应一声转头离去,而岳飞随即吩咐王横道:“守好大门,除了蒙将军谁都不让进,另外大帐前后左右都要仔细检查!” 说完岳飞迈步进大帐,快步来到桌案边,从桌上翻出一卷牛皮地图,图上勾勒得正是如今大宋江山,而岳飞则以指做笔,在图上一点点勾勒着,到最后指尖停在太原府,看着这座城岳飞愣愣出神,过了许久才屈指轻敲太原数下,“二弟啊,二弟,你究竟想干什么,这么远的距离,这么点兵马,不够啊。就算为兄辞官不做,你带着牛皋他们,也不够啊。” 岳飞如今可谓是当局者迷,要说赵斌天下落子这事,知道最清楚的自然是大名府的赵安,这位老员外别看没出大名府,可却没少为自己儿子查漏补缺,当年留下的八枚暗棋更是逐步发挥作用。 除却赵安外,普天之下也就是岳飞知道的最多了,他虽然没有什么强大的情报网,但是赵斌和许多人交往的关系都没瞒着他,凭这位大帅的脑子由此推演出一二自然不难,饶是如此岳飞看着地图,对照着自己心中所想,仍然没个头绪。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张保的声音,“回大帅,蒙将军到了!” “快请!” 一声令下,蒙德津挑帘门迈步进帐,对着岳飞抱拳拱手道:“末将拜见大帅!” 坐在帅案后的岳飞提鼻子一闻,一股血腥气直冲鼻腔,“仁溪请起,今早这一趟辛苦你了,只是不知一共有多少暗探?竟然惹得你身上这么大血气。” “回大帅,共计二十三名暗探!分属大金、西夏、回鹖、曹荣还有,还有”,蒙德津顿了顿,抬头看向岳飞,见岳飞也正看着自己,当即咬牙说道:“还有如今秦大人麾下的皇城司,另外还有几支不知来历的暗探,都被末将杀死在沿途的树林之中,现今尸体已然沉入鄱阳湖。” 原本岳飞是双目平平的望向蒙德津,可待蒙德津说完,岳飞也不由得紧闭双眼,向后微微一仰头,“苦矣!仁溪啊,你为何要对皇城司动手啊!你你你!” 蒙德津再说出皇城司时,心中已有腹稿,当即拱手回道:“大帅今日所见之人一旦被皇城司回报朝廷,那可是一条大罪啊!说的轻些是私放罪犯,说的重些怕不是拥兵自重意图不轨啊!” 岳飞也知蒙德津说的有理,但还是忍不住劝道:“那可是朝廷中人,你身为国家大将,怎可如此行事啊!” 可蒙德津却摇摇头道:“我是您麾下大将,我听您的令抗金御敌,听公子的令护您周全,但唯独听不得这偏安一隅,割地求荣的朝廷。” 岳飞听蒙德津这话不由得长叹一声,摇头道:“罢了罢了,你终究是为了我好,好在此事隐秘,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皇城司这样的衙门也不会直接来问询我”。岳飞说着抬头看向蒙德津,“冯先他们是二弟领回来的,你也是二弟领来的,这么说今日我要去鄱阳湖的消息是你送去的?” 这回却轮到蒙德津发愣了,原本正老老实实低头等挨骂呢,一听岳飞这话不由得抬头诧异道:“谁?冯先?鄱阳湖那些人?我和他们并无深交啊,也就当年送了些粮食给他们。而且自来到鄂州城,公子将我调到大帅麾下听用后,我就再未和公子有任何联系啊,更不要说传递什么消息了。” 岳飞闻言眉头紧皱,“不是你?好吧,本帅知道了”,岳飞挥挥手示意蒙德津退下,可桌案后的岳飞却心神不宁,“难道说这世上真有那袖内乾坤,卜问前途的高人?” 桌案后岳飞沉思良久可终究没个头绪,到最后摇摇头道:“罢了,罢了,不想了,这些事早晚也有真相大白的一天,这盘棋也早晚会有收官的那一天”,说着岳飞将面前的地图收起,转而扭头看向身后江州、鄱阳一带的详细地图。 看着眼前这副地图,岳飞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刚才冯先脸上神秘的微笑,一时间也感慨道:“我倒有些期待,你们这几千人能如何助我,又会给我什么样的惊喜呢。” 这份疑惑倒是没有困扰岳飞多久,次日天边刚刚微微泛白,军营中刚有那么几位早起的军士在晨起收拾,岳飞也刚刚穿好盔甲,带好湛卢宝剑,就听帐外传来张保的惊呼声:“大帅,大帅,快来看啊,奇了!神仙下凡了!” 第777章 湖面却现千丈路 帅帐内岳飞刚刚披挂利索,却听得帐外传来阵阵惊呼之声,不多时就听到帐外张保急呼,“大帅,大帅,快来看啊,真是奇了!神仙下凡了!” 帐内岳飞听闻此言,急急迈步走出大帐,看向面前的张保问道:“怎么回事?不要乱!有什么事情仔细说来!” 岳飞大帐旁正是金烈的帐篷,张保这么一喊,金烈也打着哈气伸着懒腰走出帐篷,“就是就是,张小子,有事你慢慢说嘛,喊什么,这朗朗乾坤哪有那么多鬼啊,神啊。” 这张保刚才是从前营跑过来,因此一时间难免有些心神不稳,所以才会言语失礼,行为无状,现在被岳飞这么一喝,再加上已经休息过来,算是恢复往日的神采,就见张保急忙拱手道:“老爷,你快去看看吧,前营以外,鄱阳湖岸边,一夜间竟然凭空立起一座浮桥来!” 岳飞闻言双目也是一凝,当即抬手道:“还不头前引路!”说罢岳飞手扶肋下佩剑,急匆匆穿过一众营寨,出前营大门,来到鄱阳湖岸边,定睛仔细看去。 前文已然说过,岳飞扎营这处乃是三面临水,大营左一侧是赣江江面,右侧则是宽阔的鄱阳湖湖面,至于大营面前正对则是赣江汇入鄱阳湖,而形成的一块较窄的湖面。因为地形原因这处湖面极窄,要是再减去两边的湖滩淤泥,还有芦苇荡,那剩下的水面宽度也仅有五六里之宽。 岳飞原本想着靠阮良的水军来回摆渡众军,渡过这处水面,至于一众俘虏则留在南岸,交由阮良看管,可此时立在湖滩边,岳飞却发现一条宽阔大道出现在眼前。 原本大营前那稀软难以落足的滩涂,此时已然被人铺上了圆木枯草,足以供人行走,向前望去原本那密不透风、不见人影的芦苇荡也被大片的伐倒,取而代之的是一艘艘小船,搁浅在芦苇荡中,其上有木板相连,整整齐齐纵列三路。 岳飞见此一幕却是面色铁青,挥手招呼道:“张宪何在?” 这大清早自家大帅手扶宝剑走出营寨,众将自然不能装看不见啊,此时一个个正跟在岳飞后面,打量这座凭空出现的木桥,张宪一听岳飞招呼急忙迈步出列,“末将在此!” “将昨夜寨门前巡逻执勤的军士全部送去军法司!每人杖责二十,罚他们一个玩忽懈怠之罪!”岳飞嘴上这么说,可却连头都没回,双目依旧盯着滩涂上那一根根圆木一片片稻草。 而后面张宪见此也明白此事的严重性,毕竟这滩涂距离营门可还不到百丈距离,守卫的军士要是连这些圆木都发现不了,那一旦有敌人杀来岂不是坐以待毙,想到此张宪当即转身回营,依着名册查出昨夜执勤军士,一番杖责之外少不得又是一番严加审讯。 而这边岳飞则继续招呼道:“董芳、张国祥何在?本帅命你领一支人马,前去查看此桥,是否结实可供我大军通行,对岸又是否设有埋伏陷阱,一旦查明速速回报。” 岳飞这边话音刚落,那边董芳两人正准备招呼人手,却听一旁的金烈摆手道:“鹏举啊,这桥没问题,招呼你的人马快些拔营起寨吧,咱们早些渡过鄱阳湖,也早些收拾那李成小贼,还江州百姓一份清净安宁才是!” 岳飞一听金烈这话就是一愣,忽然间又想到金烈是阮良由鄱阳湖接来,心中不由得一惊,看看眼前这条大道,又看看金烈,继而又看向远出鄱阳湖中隐隐若现的三山,那意思,“我的伯父大人,你都知道啊?” 而金烈那是何等样人,见岳飞如此当即含笑点头,“军情紧急,大队人马调动给最是耗费时间,你且招呼众人拔营起寨,由此桥渡过鄱阳湖,注意!此桥上骑兵不可上马,重甲兵须人甲分离,两人须间隔五尺!旁的咱们一会再说!帐篷、粮草这些辎重交由水军运送。” 岳飞当即按照金烈的话吩咐下去,一时间大营之中忙碌非凡,顷刻间前营士兵已然准备完毕,在董芳和张国祥两人的指挥下分为三路,缓步踏上圆木向对岸行去。 军士们走的小心翼翼,一旁的岳飞更是紧张的手攥剑柄,双目死死的看着桥上众军,直到看见前营最后一名军士都踏上圆木,岳飞才算是长出一口气。毕竟这一万多人分为三路,每两人的间隔又在五尺往上,那等到这一路人马都走上圆木了,就证明前队最少也已经走过湖面中央,甚至已经都渡过这片本就不宽的湖面了。 岳飞抬头远远望去,见这队伍依然笔直,不多时后更是看见对面隐隐有大旗摇摆,可知已然有军士登上对岸陆地,证明这桥面颇为牢靠。岳飞当即大手一挥,招呼余下众军蹬桥渡湖,紧随其后的自然是一众愿意从军的俘虏,再往后则是罗延庆的左军、董先的踏白军、蒙德津的选锋军以及一众随军的民夫。 岳飞立在一旁看着众军士渡湖,嘴上则向金烈请教这浮桥之事,就见这位老千岁将胸脯一挺,手捻须髯道:“这速铺浮桥之法还是老头子我当年发明的呢,今日交给你岳小子了,待战后你小子可要好好谢谢我嗷!” 岳飞这边自然是拱手称是,金烈受了这一礼,胸脯挺得更直了,捻动颔下的白髯缓缓道:“说来这法子还是当年随我那兄弟金台征南时想出来的,那回情景和这里也差不多,湖面对岸是贼军大营,我的水军就驻扎在一旁的河道之中,金台是想要绕湖而过,可这样一来耗费时间、二来声势太大。后来我憋了一天才算憋出这速铺浮桥的法子。” 金烈说着停下捻动胡须的手指,将双手举在面前掰着指头道:“这第一步是将数艘大船开到需要架设浮桥的中央,随即就地凿沉,作为这大桥的桥墩,要是湖面太深了可能还要凿两艘叠落其上,这就要求水手有极好的掌舵能力和水性。” 第778章 大军渡河至庐山 这金烈老千岁本就已是耄耋之年,平日里没什么事都会和岳飞、张保这些人来上一番想当年,更何况今日说到自己的专业,自己的奇思妙想,那更是喋喋不休。 其实这一夜间铺设浮桥听来玄妙,但只要满足三个条件,倒是并不难做到,一来就是要有上好的水手,二来则是有足够多的船只水军,三则是舍得将这些船赔进去。 这浮桥因为长达数里,要是全靠浮在水面上的小船,那必然是固定不住,所以就要由桥墩为桥面增加稳定,因此这第一步就是在湖面中央处,分隔数丈远沉下大船为墩。 紧接着等候在小船依次补上,每艘船上都搭有木板铁索,将这数艘大船连接起来,这样就将一座数里长的浮桥,分为数段短小浮桥,使得桥面的稳定性和安全性都大大提高。 这简单说来便是如此,可金烈讲起来那就不样了,期间少不得要多说两句当时的战事,再说说故友们如何佩服自己,自己当年如何如何勇猛,总之,这边蒙德津的人马都登上浮桥了,金烈才算是将这些说完。 一旁的岳飞听着缓缓点头道:“伯父大人,这么说来咱们现在一眼望去的坦途其实是数座小浮桥相连?” 金烈满意的点点头道:“然也!你要学我这法子可以,但万不可死搬硬套,这沉船入水只是为了让浮桥有个稳固之所,你到时候要是身边没有大船,那小船载石沉入水底也未尝不可,当然水面上要是有洲、渚之地,是为最便!” 岳飞听着金烈的教导连连点头,几人随即也都迈步走上圆木,可这一走上圆木岳飞似乎是触电一般,扭头看向身后的金烈,“师伯,当年这法子是为了突袭敌营所为,那这滩涂、芦苇您肯定也有办法解决了?今日这......” 金烈见此捻髯笑道:“你小子总算是反应不慢,不错这法子也是我教给他们的,刚才之所以没说,一来是怕耳目众多,被敌人听取了终究不美,二来这法子说穿了不值一提,能如此轻易成功,其中未尝没有你那些军士懈怠的原因。” 岳飞一听金烈这话也缓缓点头,“不错,这些人一定是想着对岸没有敌人,觉得此地乃是安全所在,所以才放松了对敌人的防御”,岳飞说完向四处望了望,刚想向金烈询问具体缘由,可想到昨日蒙德津杀的那二十三人,还是选择闭口不言,迈步向前走去。 待一行人走到中间,那沉入湖中,仅仅露出一层甲板的大船上时,岳飞当即迈步踏上甲板,将桥面空出来方便后面的兵马行走,而自己则俯身查看这大船的甲板,甚至还屈指敲了敲,“好船啊,即使在我军中这样的大船也数少见啊!” 金烈此时也迈步走到岳飞身边,手中则轻抛这一枚刚下在岸边捡的石卵,紧跟着就见金烈手腕一抖,石卵落入水面之中,水花溅起多高,金烈看着缓缓点点头道,“还行,岳小子你能少心疼一会了,依着大船的高度,这里应该只沉了一艘,并不用两船叠沉,再加上三路浮桥都搭在这甲板上,这里一共也才沉了三艘船。” 岳飞闻言起身摇头苦笑道:“我的伯父啊,这可是三艘上好的大船啊,看甲板样子,这船似乎是仿海鳅大船所制,要是配上其他船只,可就是三支船队啊,足以拦住一处河口啊。伯父你不知道啊,先前几次险些就要擒了那金兀术,可惜就因为没有水军阻拦,最后才让这些人给跑了!” 金烈看岳飞如此焦急的模样,当即摆摆手道:“鹏举,宽心,宽心,如今那韩世忠不是在淮河岸训练军士嘛,想来兀术要是再敢南下,必得不到好果子吃!” 岳飞闻言也是能是点头应下,随即放眼望去,见自己二人此时正立在大船原本的船头处,距离军士们行走的桥面甚远,周围又都是湖水,当即开口问道:“伯父大人,如今四下无人,这瞒着军士过芦苇渡滩涂的办法可以告诉我了吧?” 金烈笑着拿手点指道:“你啊你啊,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这鄱阳湖大好的风景你却不知道欣赏一二”,金烈笑着立在船头向四处一望,身后岳飞是催也不是,不催也不是,金烈见此当即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这芦苇荡想来我不说你也能明白。” 岳飞想了想刚才走过的地方,缓缓点点头道:“芦苇生长茂密,只要不伐倒距离营寨最近的那一层芦苇,后面的芦苇可以随意处理,到最后只要将船只推入其中,木板虚探而出,大军过时一踏即平!” “说得不错,这芦苇荡对于我们这些水战之人来说,就是天生的藏身之所,是埋伏暗杀的上上之地,至于那滩涂之地就更简单了,最后芦苇荡的这节浮桥上提前备好滚木,砍到的芦苇也别浪费,都放浮桥上先存着。等到夜半雾浓天黑之时,正是那守寨军卒困乏无力之际,用三丈高杆挑起纯黑纱布一面,挡在浮桥之前,军卒脚绑宽大木板踏滩涂而行,余下人将浮桥上早准备好的圆木一根根推下来就好。” 岳飞听金烈说完,一时间竟然不知作何表情,过了良久才道:“就一面黑纱就行?” 金烈笑着看向岳飞道:“是一面足够大的黑纱,另外湖边还要有薄雾笼罩,此策非天时地利人和而不能用。” 岳飞沉默良久,才缓缓道:“伯父大人此真妙计也!” “好了,这事你就别捧了,水战中的门道多着呢,你要是想知道等打完仗了我慢慢给你念叨。” 岳飞对此自然是含笑接受,叔侄二人也二次踏上浮桥,继续向对岸行去。随着岳飞来到对岸,这十余万人马算是彻底渡过鄱阳湖,岳飞抬头望了望,眼见天色尚早,当即招呼众军整军继续前行,大军一路奔波,当夜算是赶到庐山脚下安营扎寨。 第779章 眼望庐山心念家 岳飞麾下大军由浮桥渡过鄱阳湖水面之后,大军那是长驱直入,一日苦赶之下总算是来到庐山山脚下安营扎寨,营寨中的大小事宜自然有张宪几人费心。 这次随岳飞出征的几位主将可都不是一般人,四路军四大统制,还有汤怀等四位副统制,这八人放在和平时期那都是独领一军的人才,现在全都聚在岳飞手下,区区安营扎寨的小事自然不用岳飞亲自一处处去安排。只待营中一切都安排妥当,岳飞才领着张保、王横二人在寨中一番巡视,检查了各处岗哨埋伏,陷阱陷坑,另外还专门问了问今夜值夜的将领是哪几位。 等到岳飞将这一切都忙完,停步在营门前眺望远处庐山山景时,忽然看见一道人影晃晃悠悠向营寨走来,眼看着那人走近岳飞才发现是伯父金烈,急忙迎上前去问道:“伯父大人,晚间用饭时就没见您,却不知您这是去哪里快活去了?” 金烈手捻须髯笑道:“这军营中的饭老头子我吃了小半辈子,那是早就吃够了,眼下这不是到庐山脚下了嘛,山上慧海老和尚的素斋不错,你们这边安营扎寨老头子我也帮不上忙。这不,索性上山找老和尚讨口饭吃。” 一旁的张保闻言笑道:“我的老爷子啊,自古以来都是那僧人托钵化缘,倒不想今日竟然被您老人家化去一顿斋饭。” “哈哈哈,那老和尚坐拥厦屋千楹,老头子我一张嘴可吃不了多少,怎么样?你们三人吃了吗?要不咱们同去一遭?有你们这几位大肚子汉在,那慧海老和尚算是能肉疼一回了。” 金烈这话一出口,张保和王横不敢搭话了,倒是岳飞沉吟片刻后问道:“如今天色已晚,想来大师已经休息,再去叨扰是否有些不妥啊?” 金烈抬头看看月色,摆摆手道:“无妨,最近这李成闹得,地面不宁,慧海老和尚开山门接济饥民,我来时正在施舍晚上的粥时,咱们几人骑马去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岳飞沉吟片刻,点点头道:“好,如此便辛苦伯父大人引路了”,说着岳飞扭头看向身边的张保、王横吩咐道:“张保,你去同今夜值夜的罗延庆讲一声,免得一会营中有什么事他们找不见咱们,惊慌之下出了乱子;王横,你去将马匹牵来,另外在从调缴获的粮食五车,慧海大师能大开山门接济饥民,咱们自然也该帮衬一二。” 两小领命各自回营去办,唯有一旁的金烈在那直抖搂手,“哎呦,我的好侄子啊,老头子我这顿斋算是化亏了啊。” 岳飞闻言笑着劝道:“伯父大人,你这一顿斋饭吃亏,但慧海大师的善举却咱们百姓得福啊,这么一算,您不是也积了一份福报吗?” 金烈听着岳飞这话就是一愣,继而抬手笑点道:“你啊你啊,原来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还有几分佛缘在,刚才这番话和那慧海老和尚找我要钱时说的一模一样”,金烈说着探头望了望营寨之中,继而俯身对岳飞低声道:“你可给我保密嗷,我这一顿斋饭让慧海老和尚化去一千两银子呢,可不能让张保他们知道了笑话我。” 岳飞见金烈如此,自然是含笑点头应允,金烈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而望向背后的庐山为岳飞介绍起来,别看此时已然是傍晚时分,山间草木怪石早已陷入夜色之中难以辨别,但是借着万里无云的青天,金烈抬手指指点点之间,庐山一百七十一峰那是娓娓道来。 岳飞在一边听得认真,侧目看去这金烈伯父虽然不像周侗,可此时对着庐山谈天说地的景象,又何尝不像当年沥泉山前,恩师教导自己兵法武艺时的样子。那年那时那景恰如今年今日今人,再加上岳飞这些年四处征战,每日里想的都是军务政事,母亲久在相州不愿南下,义弟更是身份敏感,自己往日提都不敢提起。 此时营门前的岳帅看着眼前的庐山,耳边听着金烈的侃侃而谈,心中念着自己那二十余载学艺生活,一时间只觉得是心神宁静,疲惫尽扫,看向庐山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亲切之意。 说话的这会功夫,张保那边同罗延庆一道来到营门前,王横也领着一队亲兵,赶着数辆粮车,另外还有岳飞和金烈两人的宝马来到门前。岳飞见此索性当面又同罗延庆交代了几句,安顿好营内的一切,又说明了自己的去向,这才招呼金烈上马,一行人马上加鞭赶往慧海大师的寺庙。 一路无事,再加上几人是快马加鞭,张保、王横是撒丫子狂奔,片刻间就来到寺庙门前。就见这寺坐落在一片山林之中,寺门前搭着芦篷,支着几口大锅,周围还三三两两的围坐这许多百姓,放眼望去全是老弱妇孺,并不见半个青壮男丁。 岳飞等人来此时正是舍粥结束,僧人们已经在那边洗过收拾,百姓们正在品尝碗底剩的最后一口清粥。这些人一见岳飞大队人马来此,尤其是看到那一队明盔亮甲的亲兵,看到那一匹匹高大马,看到那寒光乍现的枪头刀刃。 这些百姓当即乱作一团向寺内躲去,在那收拾锅碗的僧人更是惊得锅碗翻到一地,不过这些僧人似乎也有经验,当即有两个年长些得迈步上前,宽大的袍袖一掸,将一众百姓护在身后,自己立在岳飞马前,另外有那两个年轻的僧人扭头就向寺内奔去。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将军,我寺中僧人皆都年事已高,况且出家人扫地不伤蝼蚁命,从军当兵不过是空耗粮饷,还请将军高抬贵手,饶过我等!”说着这僧人袍袖向一旁一掸,指向芦篷下的麻包道:“这里有些许粮草,贫僧做主送予将军,还请将军莫要再伤害这些百姓了,皆是些老弱妇孺,也不会去同将军厮杀交战。” 第780章 岳鹏举初见慧海 寺庙门前一众僧人百姓将浩浩荡荡赶来的岳飞众人当作匪徒,可能也是处理这事情处理的多了,当即有和尚迈步而出拦在岳飞马前,先是讲情论理说明自己这里并无壮丁可抓,后又舍出芦篷内为舍粥准备的粮食,算是许以重利。 马背上岳飞和金烈闻言都是一愣,继而脸上都露出一抹微笑,可还不等金烈说话,马前张保笑道:“老和尚,你好好看看,我们拉的可是粮车!” 那老僧偏头向后看了看,当即点头道:“是是是,贫僧明白,来人啊,快帮几位将军把粮草装车!” 一声招呼后面当即就有僧人上前,一旁的金烈是再也忍住了,手捻须髯仰头大笑道:“哈哈哈,好了好了,别忙活了,小子,抬头看看我,这刚走就不认识了?你师父慧海呢?进去知会他一声,就说贵客到了!” 那僧人循声抬头看去,一见坐在马背上的金烈,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原本挺直的腰杆瞬间瘫软下去,“哎呦,是金老前辈来了,您稍等,我这就去请恩师前来!” 可还不等他回身进寺,就听得身背后庙门之内钟鼓齐鸣,紧接着迈步走出两队僧人分列左右,一来自然是迎接岳飞等人,二来也是将周围百姓隔开,免得这些百姓一乱在冲撞了贵客,紧随这两队僧人之后,数位大师迈步而出,一个个身上都斜披大红色袈裟。 正当中为首那人除却大红袈裟外,手中还柱着一柄禅杖,往面上看皱纹堆垒,颔下一副雪白胡散满前胸,三两步走到岳飞面前,单手行个佛礼道:“阿弥陀佛,贫僧慧海见过大帅,不知大帅前来未曾远迎,还请大帅恕罪!”说完回身对刚才那僧人招呼道:“孽徒,你不是日日念精忠大帅,夜夜盼岳帅剿匪吗?今日大帅到此你怎反认为贼啊!” 岳飞见此急忙翻身下马,用手相搀道:“不敢不敢,飞听闻大师在此舍粥赈济灾民,一时兴起特来拜见一番,是飞未曾提前通禀,怎能因此责怪大师呢。” 一旁金烈也翻身下马来到两人身侧,“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别在这客套了,慧海老和尚,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有这未卜先知的本事了?小和尚可不认识我们,你怎么一出来就能认出这是谁啊。” 慧海一听金烈这话,笑着抬手捻髯道:“刚才去报信的小孩多看了一眼,给我禀报时说刚才的满脸毛毛又回来了,还领了兵马前来,再加上您老最近不是正在岳帅军中混饭,那老僧还能猜不到来的是谁吗?除了大帅外,还有谁当得起您亲自陪同啊!” “你这老和尚,每日枯坐寺中,心思倒是百转千回啊!”金烈说着抬手正是介绍道:“武昌公、神武副军都统制、制置使岳飞在此,诸位还不见过!” 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岳飞自从军以来,爱华山、八盘山、牛头山连番大胜,驻兵鄂州城趁着邓肃议和之际,更是打下数场胜仗,治理百姓是那也是爱民如子,别看麾下数万大军,却从未发生过士兵迫害百姓之事。 再加上这次岳飞征洪州,发放路费放走大批被裹胁从贼的百姓,虽说有的人是被冯先等人招去鄱阳湖,可还有的已经先岳飞一步渡过鄱阳,寻妻儿父母回家度日了,这些人回家是回家了,可是也将岳飞大军的名头传遍在这些百姓和僧侣之中。 一时间寺门前那算是炸了锅了,百姓们纷纷围拢上前,想要一睹岳帅真容,更有甚至想着向岳飞打探自己儿子、丈夫、兄弟的下落,饶是那两队僧侣早有准备,可还是被身后百姓冲的乱作一团。 岳飞见此急忙快步走向寺门前的台阶之上,先是确保在场的众人都能看见自己,紧跟着连连摆手虚压道:“诸位,诸位,且听岳某一言!眼下金人南侵,山河破碎,却有李成这般歹人,不思上报皇恩,下安黎民,反倒是倒行逆施,害我子民,伤我兄弟,实乃十恶不赦,罪不容诛,飞在此立誓!此次大军远赴江州,必生擒李成贼子!将他明正典刑为诸位报仇!” 一听岳飞这话一众百姓顿时安静下来,岳飞见此当即招呼道:“飞领军在外,旁的事也帮不到诸位,权且拉来几车粮草,算是岳某一片心意!另外诸位家中要是有被贼人掳去从贼的,也可去某亲卫处登记名姓,飞一定尽力寻找!” 三言两语见寺门前算是安定下来,百姓当即分为数队,有那家中男人下落不明的去寻岳飞麾下亲兵登记名姓,有那身体还算可以的,同寺中僧人一道上前帮忙拆卸粮食,这些事自有张保、王横二人看顾,而岳飞和金烈自然是被慧海大师请入寺中。 叔侄二人先是在神运宝殿内净手奉上三炷清香,随后被慧海请入一旁的禅堂内,饮茶闲谈。这同慧海这样的大师在一块,自然不会聊什么时局朝政,谈什么兵书战策,说的都是些佛理经义。 那周侗能被沥泉山的志明长老结为好友,对于禅机佛理自然也是略知一二,岳飞这位螟蛉义子跟在周侗身边十余年,自然也将这些学了个十成十,后来迁回相州后,家中书房内的架子上也有那三五卷佛经在列,兵书战策看累时岳飞也没少翻看。 此时和这位慧海大师谈来,倒真称得上是相见恨晚,两人你来我往聊的好不热闹,只是苦了老千岁金烈,虽然也听得懂这些,但这位的性子实在难以去参加什么佛理的讨论,只能是在一旁一杯杯的饮茶。 好在这时禅房外传来张保的声音,“老爷,天色不早了,咱们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该回营了!” 一句话出口,金烈那边如蒙大赦,将茶杯推到一旁招呼道:“鹏举鹏举,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营了,待咱们攻破江州,生擒李成后,再来同慧海论禅不迟!”金烈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中却暗道:“再来啊我可不陪你了,老头子我没那慧根啊!” 第781章 岳鹏举古寺留诗 岳飞见此也只好拱手道别,慧海那边急忙起身相送,可当一行人走到禅房门前时,慧海却突然说道:“久闻岳帅才名,今日一见喜不自胜,不知贫僧可否请岳帅留下墨宝一封?” 岳飞沉吟片刻点点头道:“禅师说的哪里话,飞一介武夫,不过是粗通文墨,大师既然有此雅兴,飞怎敢推脱,只是不知大师这里可有笔墨?”眼看岳飞答应下来,老和尚急忙抬手虚引,指向禅堂另一边,岳飞当即迈虎步来到书案后,慧海急忙上前为岳飞铺纸研墨。 岳飞提笔在手沉思片刻道:“飞这些日子沿赣江一路北上,观这沿江风貌,思这抗金剿匪之事,心中颇有所感,今日正好借大师宝地,权且做小诗一首,以明心中志向,还请大师莫要取笑啊!” 慧海闻言连连摆手,口称不敢,而岳飞那边也不再耽误,提笔在砚台中沾饱了墨汁,随后笔走龙蛇,一首七言律诗是一挥而就。一旁的金烈和慧海急忙探头看去,只见纸上写道: 秋风江上驻王师, 暂向云山蹑翠微。 忠义必期清耳水, 功名直欲镇边圻。 山林啸聚何劳取, 沙漠群凶定破机。 行复三关迎二圣, 金酋席卷尽擒归。 看着眼前这首诗,岳飞、金烈、慧海三人脸上的神情颇为奇妙。 只见岳飞手中提着已经半干的毛笔,望向这首诗时眉头间郁气尽散,不知是这犯论禅真有什么奇效,还是借诗抒怀这事让岳飞暂扫烦恼。 金烈则是看看面前这首小诗,又抬头看看桌案后的岳飞,最后目光又落在二圣两字的身上,过了良久才缓缓摇摇头,背手走出禅房屋门,抬头向空望去,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至于慧海大师倒要纯粹的多,看着岳飞这一挥而就,中途并未再沾半分墨汁写下的小诗,挑大指赞道:“笔似龙腾如虎跃,字中阳刚威猛杀气凛,全诗笔画连贯自如、牵丝映带,连接处气韵不断,笔丝虚灵,好似我庐山飞瀑直冲而下,仅观此字就知大帅胸中豪气啊!” 慧海这一句话出口,岳飞也回过神来,急忙将笔放在一旁的笔架上,随即拱手道:“大师过奖了!今日有缘与大师畅谈佛理,也是飞之荣幸,拙笔一幅权且谢过大师!” “不敢,不敢,小寺能得大帅墨宝,是小寺荣幸!”慧海看看眼前的字赞叹连连,随后急忙又从一旁的书架上取过两块镇尺,将这副字稳稳地压在桌面上,唯恐被风吹落在地,随后才抬手虚请道:“大帅身具慧根,若是有闲可来寺中住上些日子,没准能有不样的收获。” 岳飞摆手笑道:“今日忙里偷闲,暗离大营已属不该,眼下金人尚未扫除,飞再想来寺中躲闲怕是要等北伐之后了!” “老衲愿率合寺众僧为大帅诵经祈愿,祝大帅鹏程万里!早奏凯歌!” “借大师吉言!” 这二人一番客套后走出禅房,出了禅房会同门外的金烈一道向门外走去,当众人在此来到寺门外时,岳飞拉来的粮食早在寺中的指挥下储存妥当,一众百姓亲人的名单也都登记完毕,此时这些都聚在门前翘首盼望岳飞的身影,待看见岳飞后自然又是一番跪拜感恩。 岳飞自然少不得一番搀扶,可扶着扶着岳飞忽然一愣,紧跟扭头看向一旁,而在岳飞看去的方向上正站立一人,一身灰旧僧袍,站在一众僧人的边缘,正在那帮着维持秩序,搀扶老弱。 岳飞身旁的慧海见此顺着岳飞的目光望去,发现那僧人正是刚才拦在岳飞面前自己的徒弟,慧海急忙凑上前问道:“大帅,可是小徒有什么不妥之处吗?他自幼在寺中长大,行事难免有些鲁莽冲动,但这孩子本心不坏,先前如有失礼之处,老衲在此代为赔罪了,还请......” 岳飞闻言急忙摆手道:“不不不,大师误会了,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想象这位大师请教一二”,岳飞边说边又同两旁礼送的百姓点头,但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人群,岳飞忽地偏头对着身后慧海,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此处百姓太多不是讲话之所,本帅且先向前走上些,还请大师辛苦领高徒前来一叙!” 慧海闻言微微点头,随后轻声回道:“分内之事,大帅何需道劳!” 岳飞点点头,而两人是边聊边由百姓中走出,说话间岳飞已然来到皎雪骢旁,百姓们自然还是依依不舍,岳飞见此只能是翻身上马,二次和众人告辞,随后领着金烈一行人向大寨方向奔去,百姓见此也知自己是追不上了,站在原地目送着岳飞等人绕过一个弯道消失不见,这才各自回到自己晚间休息的地方。 那边慧海见此当即招呼众僧人回寺,随后紧闭了寺门,这舍粥布施寺中还有些粮草,可要是接济这些人入寺难免生出别的祸事来,所以这寺门每日晚上都是紧闭锁死的。眼看面前的大门锁死,慧海当即摆摆手招呼徒弟和自己出侧门,走小路出寺。 岳飞一行人虽然将粮食留在寺中,可这马车还要带回军中,所以这离开寺庙自然要走大道,眼下众人可是在庐山附近,山林之中,而非是在旷野荒郊之上,一走大路难免绕远。反倒是慧海师徒二人,就在寺庙生活,对于附近的道路草木都颇为熟悉,饶是现在已经是月上中天,可出侧门走小路还是绕到岳飞队伍前头。 这边岳飞刚准备招呼队伍原地驻扎等等慧海师徒,却发现这两位正从自己队伍前面迈步而来,岳飞见此不由得一愣,继而笑这对身边的金烈说道:“咱们这外来的终究是不如本地的啊。” 金烈望着大步而来的师徒俩笑道:“这久居庵观寺院之人,难免要向山林讨口饭吃,采药觅柴更是家常便饭,山间什么人道兽路早都摸透了。” 岳飞点头附和道:“日后要是入山作战,少不得要寻个寺庙问路啊,没准就能寻出一条破贼奇道来!”叔侄俩边聊边翻身下马向前迎去,岳帅再经过张保时低声吩咐道:“小心戒备,接下来聊的可是正事了!” 第782章 老僧细说李成军 岳飞和金烈下马迎上慧海师徒,而张保和王横则急忙招呼随行而来的亲卫,散布在大道前后,连带一旁的树林中都冲进去数骑,亲卫们每五人手中持这一柄火把,将周围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慧海则急忙快步赶上前,“不知大帅特意相招有何贵干?” 岳飞拱手回礼道:“辛苦慧海大师了,飞确是突然想起一事,想要问问这位”,岳飞说到此却是一愣,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慧海这位弟子名姓,急忙拱手赔罪道:“飞一时疏忽,竟然忘请教大师名姓,却不知大师?” “阿弥陀佛,小僧道弘见过岳帅!” 岳飞两人这才二次见礼,随后就听岳飞问道:“道弘大师,听你先前拦在本帅马前所说之话,附近常有盗匪前来强掳百姓为兵?” 道弘急忙点头道:“回大帅,正有此事,近三个月来,仅仅我寺中就遇到五次,但因为寺中青年僧侣有志之人都已组成义军和他们作对,胆小体弱之人也都躲入山林之中,而寺外的难民又都是老弱妇孺,所以他们最后都是抢些粮食走。” 岳飞听道弘这话,再想想刚才自己来时道弘所说的话,沉吟道:“原来如此,我说这寺外芦篷下怎么会堆着那么多粮草,约莫该够数百人一日所食,可却没有发生百姓盗抢的事件,原来那是给这些匪寇准备的啊。” “不错,大帅慧眼,平日里来我寺中领粥的百姓约莫百十人,芦篷内的这些粮食正够他们五日所食,够前来募兵的那些盗匪一日的消耗,得了这些他们也不算白跑,算是刚好能满足他们贪欲,又能维持寺内运转。” 岳飞听这道弘这话,微微点点头赞道:“大师好谋略啊,对于这世道人心的把握非常人能比啊!”道弘连连摆手口称不敢,而岳飞则继续问道:“大师可知这五次人马都是哪路盗匪?” “回大帅,都是那李成麾下兵马,其中两次是被大帅你斩杀的马进贼子,另外两次是李成手下一个叫商元的,还有,还有一次是......”道弘说到此却不敢再说,而是扭头看向身后的师父慧海。 慧海见此微微一笑,迈步来到道弘身边,抬手轻轻拍拍爱徒的肩头,“痴儿啊,大帅乃是当今天下一等一的人杰,现今又是讨贼大帅,岂能不辨是非?况且我辈出家人不打妄语,有什么照实说就好。” 听了自己恩师这话,道弘脸上的纠结之色一扫而空,转而恢复到之前的淡然,“回大帅,这还有一次乃是那陶子思请来,此人乃是李成麾下谋主,听闻我寺之名特来拜寺。” 道弘说完一旁的慧海接话道:“剩下的还是老衲来说吧”,岳飞和金烈对此自然是点头应允,“这陶子思一身才学不差,也是宣和年间的进士,可惜时运不济,在朝中一直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官,甚至后来开封城破金人都没掳他北上,可这也使得这位心思偏激怪异,就此落草为寇,一步步成了李成的谋主。” 岳飞听道弘这话,不由得诧异道:“大师怎对此人如此了解?” 慧海苦笑道:“回大帅,我寺中武僧皆都隐入山林,以黑布蒙头隐藏身份,与李成贼子作对,可寺中也因此只剩下老弱僧人,那陶子思来拜寺我等自然只能是恭敬接待,方才这些都是他同老僧讲起。而这位谋主讲这些自然是想表示他那主子李成乃是明主,想要我交出寺中武僧财宝助他抵抗大帅精兵。” 一旁的金烈一听这话,当即迈步上前抬手擒住慧海的手腕,“老和尚!你不老实啊,今日一边招呼我们,一边又和那李贼有所来往,可是想要做那墙头草?亦或是两边下注不吃亏啊?” 慧海一听这话,急忙一抖手,“去去去,你这老汉在这乱说什么,你认识贫僧这么多年,我是那等奸邪小人吗?我对陶子思说他们来时声势太大,寺中青年僧侣惊恐不定,索性合起伙来抢了寺内的所有财物叛出寺去,如今已然是下落不明。这话虽然惹得陶子思大笑,但他以俗家身份想来也在情理之中,也就此放过我寺,自那之后也再无李成人马来寺中搅扰。” 听慧海说完,岳飞不由得一愣,沉思半刻后微微摇头道:“这么说来这李成是专门奔着寺中青年僧人而来?这寺中僧人可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岳飞这问题不等一边的慧海回答,金烈就笑道:“我的大侄啊,洪州一战你难道没发现这李成军中最缺什么吗?” 岳飞闻言眉头微皱,沉思片刻后才道:“应该是中下级军官吧?那马进武艺不错,看他帐内的书册信件也是通晓兵法之人,可他麾下军营却很散满,军士更是在我一喝之下坐地受缚,该是没有合适的中下级军官管理,军令不能上下通达!” “不错,正是如此,那你再看看这寺中的僧人呢?尤其是年轻的武僧?”金烈捻髯看向岳飞,当看到岳飞那迷茫的眼神中闪过一道金光,原本拧在一起的眉头啪的一挑,金烈当即笑道:“一群会武艺,认识字的青壮,这可是最容易找到,最好培养的下级军官了啊!” 岳飞也点点头道:“不错,要是有这些人在军中,上下传达军令,我等杀入大军时稳定军心,那咱们洪州一战可不会那么轻松啊。” 金烈和一旁的慧海、道弘都微微点头,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应当就是如此的神情,可唯独岳飞那边,刚刚舒展的眉头又凝重起来,同时口中发出一声长叹,“哎,看来这江州城还要另想办法啊!” 众人见岳飞如此反应,自然是好奇这位大帅在想什么,一旁的道弘自然也不例外,这位沉思片刻后忽然迈步上前轻声问道:“大帅可是想去李成麾下从军?” 第783章 李成吓破江州士 庐山山脚下距离寺院不远的大道之上,岳飞麾下的亲卫分布四面八方将这一片护在当央,正中央则是岳飞、金烈这叔侄二人,还有慧海、道弘这师徒二人。 就听场内道弘轻声问道:“大帅可是想去那李成麾下从军?” 饶是道弘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被一旁的金烈听了个清清楚楚,老千岁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连连,边笑边拿手指指向道弘,对着慧海说道:“慧海,你这徒弟莫不是有什么疯病,不然怎么说起胡话来,我家侄儿如今执掌三军,坐镇一方,岂能委身从贼啊!” 可金烈说完却发现对面慧海面露沉思之色,扭头再看看身边的岳飞,就见这位岳大帅脸上更是露出几分赞许之色,此时正对着道弘微微点头,金烈见此探手推了推岳飞,轻声问道:“我说鹏举啊,你不会是一番论禅心神受损吧,怎么会想去李成那样人麾下从军啊,你要不想在这干了,你跟......” 原本岳飞看着自己这位伯父如此着急,还想玩笑两句,可听着这位越说越离谱,马上要说出不该说的,急忙摆手拦道:“伯父,伯父!莫要如此,是道弘大师一时言语不详,您仔细想想这话。” 这金烈也是军中老将,只不过因为听了一夜的禅机,这会实在是觉得头昏脑胀,再加上事关岳飞去处,所以才没听懂背后的意思,可此时被岳飞这一提醒,闭目立在一旁沉思片刻,才试探的问道:“里应外合之计?” 岳飞缓缓点点头,“正是如此,这江州城也是南方少有的坚城,一旦正面强攻,咱们怕是要吃大亏”。岳飞说着目望远方,不知是在询问,又或是在自言自语,“虽然不知这李成贼子是用什么手段夺下的城池,但应该也不是正面强攻,不然江州城就是再脆弱,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落入贼手。” 一旁的慧海听闻这话也是一声长叹,“大帅言之有理,这李成用的也是里应外合之计,只是大帅如今是有心算无心,他李成却是无心算有心啊。” 岳飞和金烈一听这话,急忙看向面前的慧海,慧海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其中三分悲凉之意就连金烈都能听出,随后才缓缓说道:“李成贼子南下杀潞州知州向子汲,顺带还杀了潞州城内许多富户,甚至于纵兵行凶,许多官员富户家的女眷都遭毒手,事后李成非但不封锁消息,还驱赶百姓南下,散布凶名,一时间附近州城是人人自危。” 岳飞听慧海这话,扶在湛卢剑柄上的手都微微颤抖,带的这柄剑在鞘内也是嗡鸣不断,“李成贼子好狠的心啊,此一战扬刀立威,再想打往后的那些州城府县恐怕容易的很,这和金兀术当年的潞安州、两狼关、河间府何其相似啊,这李成狗贼的心可是比金贼还狠啊!” 慧海点头附和道:“是啊,这李成在潞州一亮刀子,后面州县吓得不轻,再加上如今本就是乱世,各地这些大老爷的心里究竟有几分忠心我们谁也不知道,只是看见李成来后一个个是献城投降。而李成见此也是严加约束军队,善待这些有钱有兵有势力的官员富户,转而去从老百姓手中榨钱夺粮,如此一来哪个州城的官员还肯死守待援啊。” 金烈闻言一对白眉微皱,再加上这位本就满脸毛毛,一时间算是彻底看不清这位脸上的喜怒哀乐了,“这么说来这江州城也是如此了?难道他不知朝廷大军将到?不知我这侄儿威名,不知这李成贼子死期近在眼前?” “哎,这庐山风景秀丽,那江州财贸兴旺,自然少不得富商新贵来我这寺里焚香祈福,在李成还未攻下湖口时有很多富户来我这里求平安,老衲虽然极力宽慰,但也能听出他们言语中的惊恐之意,因此老衲专门命道弘去提醒了江州知州。” 一旁的道弘听自己恩师说起这事,也是面露惋惜之色,摇头叹道:“这位知州大人到真是个好官,也懂得金老前辈刚说的那些道理,但可惜他却是个读了一辈子书的书生,信的是人性本善,饶是我尽力苦劝,可他还是没防住城内这些富户士绅。好可怜......” 道弘说到此也是声音颤抖,心神激荡之下,这到了嘴边的半句话就是说不出口,这可急坏了一旁的金烈,慧海见此摇头长叹道:“知州大人亲自登城督战,却不想凭江州城的军士还有城头利器将李成牢牢挡在城下,甚至洪州城破时江州都还没被攻破。这气坏了李成,惹得这位每日在城下破口大骂,言辞凿凿破城后要屠城,这下可吓坏了那些本就丧胆的富户士绅。” 说到此岳飞和金烈已然猜到江州城破的原因,无非就是已经吓破胆的富户士绅们开关献城,可慧海却悲戚道:“这些士绅富户觉得开关献城不够展示自己诚意,因此凑出各家的护院家丁,以协助守城的名义登上城楼,但李成的贼兵他们是一个没杀,却把知州大人给推下了城楼,又借着各家在军中的子弟迅速掌控了守城军,这才夹道迎接李成进城。” 听闻这话岳飞气的是头上青筋崩起多高,一时间只觉得心中怒气激荡难以发泄,四下一望见道旁正有一方巨石,当即抽出肋下湛卢宝剑挥手斩去,宝剑过出石分两半,断面光洁如镜子一般。 “这一众罪孽凶徒实乃国之蛀虫!人若不除天必诛之!今飞领兵剿匪,从匪效力之人也该同罪论处!江州城破之日飞必叫尔等如同此石!” 看着怒气冲冲的岳飞,一旁的金烈目中满是赞许,而慧海却掐动手中念珠,口中缓缓念诵清心经文,道弘见此急忙随恩师一道,一篇经文念罢岳飞起伏的胸膛渐渐平静下来,慧海也上前道:“大帅身为三军之主,还当是凝心静气,心绪不宁之下难免有顾此失彼之处。” 第784章 道弘献计却难行 岳飞闻言微微点头,随即收剑还鞘,立在原地闭目静心,再睁眼时又恢复到那副淡然平和的样子,“多谢大师提醒,飞记下了”,随即岳飞又继续说起这里应外合之计。 “沿赣江行的这一路我都在想江州城的事,与洪州不同,那马进虽然夺了洪州城,可因为麾下人马太多,再加上有赣江在洪州城前,他才引兵沿江立寨,后来又见我兵少才出寨与我厮杀,最后被我砍了脑袋。而这江州却不同,虽说是水系发达之地,更是长江通衢之所,可我大军由洪州北上,他李成断然不会驻兵长江边,同我玩什么背水一战的把戏。” 岳飞说着双目望向北方,似乎想透过眼前这高大的庐山,看到那边的江州城,“今日探马回报,李成大军驻守城内,城头上军士往来巡逻不绝,要是正面强攻少不得一场苦战,可这里应外合内应又不好找。刚才出寺时看见道弘大师,想起大师拦马时的言语,我还以为这李成是在四处拉拢壮丁充斥城防,请大师来想问问这些募兵之人的下落,我也好派手下精锐军士撞上前去,进江州给我们这位李将军帮帮忙,却不曾想这些人是专奔寺院前来。” 可岳飞说完面上却并不见丝毫愁容,反倒嘴角微微上扬,挂着一丝微笑,就见岳帅忽地扭头看向身前,望着道弘问道:“不过大师刚才既然有此一问,想必心中也该有解决之道吧?不知肯赐教否?” 岳飞说着抱拳拱手就要施礼,道弘一见急忙用手相搀,“不敢不敢,某万不敢受大帅此礼,只是有一拙计不知是否可行,毕竟此计,此计有些不妥。” 眼见道弘如此磕巴,一旁的金烈摆手道:“哎,你这小和尚,怎么和你师父一样婆婆妈妈,这计策能不能用自有大帅决断,可眼下却是无计可施啊。” 慧海也道:“是啊,道弘,你可是想到什么了吗?如有计策不如说出来,不妥之处咱们大家一起参谋修改也就是了。” “阿弥陀佛,是贫僧错了”,道弘说着又对岳飞一礼道:“大帅刚才说李成等人是冲着寺院来的,倒不如说是冲着和尚来的,眼下寺中的师兄师弟们遁入山林之中,一时间我们也联系不上,想来李成的手下也找不上,可大帅的手下似乎也可以是当和尚,只是,只是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等出家人舍去三千烦恼丝,大帅的麾下的军士们却......” 道弘话没说完,在场的众人也都明白过来,原来这位大师是想让岳飞的麾下扮作和尚,冒充先前慧海大师说的那批反出寺院的僧侣,但这要冒充和尚自然要顶上一个大光头,在这个时代无缘无故的剃发可不是谁都愿意的。 岳飞沉吟片刻后对着慧海和道弘抱拳拱手道:“今日多谢二位大师,不但向飞言明了江州城破的原因,还让飞有了破城的计策,只是这削发之事某还要再想想,一旦定下来了到时候少不得再来叨扰二位大师!” 毕竟一旦真选出精兵削发诈城,那到时候僧袍僧鞋也少不得,大军出征随军虽然有工匠,但那一时半会也做不出多少僧袍啊,到那时少不得要找慧海师徒来化缘。而慧海也急忙回礼道:“还请大帅放心,只要是力所能及之事,我等一定鼎力相助!” 两边又是一番客套过后,岳飞方才招呼张保、王横二人,一行人二次整队赶往大营,慧海和道弘师徒二人自然是走小路返回寺院。 按下慧海师徒不提,单说岳飞这边,一行人赶着马车返回大营,刚到营门前就看见罗延庆在那里东张西望,岳飞见此还以为营中生变,急忙催马先众军一步来到寨门前,“罗将军缘何在此眺望?可是营中有什么变故?” 罗延庆一见岳飞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回大帅的话,营中一切正常,一刻前末将刚刚巡查过一遍,只是大帅久久未归,末将心忧大帅安危,才来营门前眺望。” 岳飞闻言心中暗暗算算时间,又抬头看看月色,才发现自己离营已经整整三个时辰,再过上会大军都该起床埋锅造饭,准备启程北上了。“今夜却是辛苦罗将军了,如今离大军拔营还有些时间,将军回营歇息一会吧,刚好本帅还有些事情要思索一二,这后半夜我替你值了!” 岳飞说完罗延庆刚要推辞,却被岳飞摆手拦下,再加上这一晚岳飞不在罗延庆那是加倍的小心,原本巡营三次就够,这位足足转了七次,也实在是累的不轻,因此也就答应下来。 说话的功夫金烈也领着亲卫和马车赶回大营之中,这车自有亲卫送去辎重营,金烈虽然武艺高强,但终究是年龄大了,自打进了营帐后那是哈气连天,径直就回自己的帐内休息去了。 只留下张保、王横二人守着岳飞,岳飞坐在桌案后翻看兵书思索破城之策,这两位自然是守在大帐外伺候。可这一夜奔波着两位也累的不轻,有心去休息又怕岳飞有事呼唤,索性一人抱了一卷芦席,一张矮桌,来到岳飞帐前。将芦席铺在地上隔绝潮气,矮桌摆在门侧。两人就这样一左一右坐在地上,趴在桌上勉强休息了半宿。 次日天明大军埋锅造饭,饱餐一顿后拔营起寨继续向北而行,奈何眼前有庐山拦路,大队人马这一日仅仅是绕过庐山,来到庐山北侧安营扎寨,距离江州城到还有两日路程。 大军安营之后依旧是众将忙碌安营布防一时,岳飞则坐在帅帐中思索破城之计,随着大营内的嘈杂声减弱,军士们饱餐之后各归营寨,坐在桌案后岳飞的双眼也渐渐明亮起来,随即就见岳飞抬头唤道:“张保、王横何在?请营中诸位将军来我大帐议事!” 守在帐外的二人答应一声,随即一个奔左一个奔右,分两路去招呼营中众将,有这两位飞毛腿在,不到一刻的功夫众将便在岳飞帐内聚起。 第785章 帅帐定策取江州 岳飞端坐帅案之后,手捻须髯看向面前众将,沉吟片刻道:“诸位,江州城已然遥遥在望,李成贼子的凶名诸位想必也没少听闻,咱们大军远道而来不杀此贼不足以平民愤!” 众将纷纷点点头称是,可岳飞话锋一转说道:“ 可是这江州城乃是江南少有的坚城,又是长江通衢之所,要是强攻恐怕会吃大亏,因此本帅想用那里应外合之计,只是这入城之人的身份、方式,本帅一时没个头绪,所以招诸位将军前来议一议此事。” 众将一听岳飞这话都陷入沉思之中,过了良久蒙德津说道:“如今两军对阵,想要入城无非是乔装改扮混入城中,借夜色攀墙入城,还有就是被擒入城了。” 一旁的张宪摇摇头道:“攀墙入城首先就能排除了,就算蒙将军有这份能耐,可一人入城对大局并没什么影响,而要是等你进城说动其他人起义,耗费时间又太多,咱们这是剿匪之战,需要速战速决方能显我军威,同时也能安抚百姓民心,慑服李成同党余孽。” 那边罗延庆也说道:“这被擒入城倒是不难,咱们在阵前败上两场,被生擒几个进城,可还是那个问题,三五个人进城不成气候,拖得久了又失威风,况且这李成可未必会出城迎战。” 那边董先咧大嘴笑道:“那这说来说去只有隐藏身份混入城中了?那要不我来?就说在北边混不下去了,听闻他李成的名头下来投靠,想来我这铁面天王的名头,他李成应该也能给几分薄面吧?” 一边的罗延庆捂嘴笑道:“是是是,铁面天王董大寨主,当年牛头山下十大虎将闯连营,天下闻名啊!” 仅仅一句话董先就把头低下了,那边汤怀、张显见岳飞为难,迈步就要请命,可这边刚一动,岳飞就摆手道:“你二人就不用凑热闹了,李成也是当年武科场三千举子之一,虽然咱们不知他的相貌,但咱们兄弟当年可是人尽皆知啊。” 汤怀和张显一听岳飞这话,也只能悻悻退回众将之中,那边董芳迈步就要出列,却被张国祥拉了一把,岳飞见此眉头未皱,可也并未说什么,绕来绕去场内众人的目光最后落在罗延庆和蒙德津二人身上。 董先双臂交叠胸前,侧目看着这二人,笑道:“好了,说来说去也就你们两位合适了,那咱们现在商量商量,用身份身份合适吧,到时候看你们二人谁演的像就由谁去。” 帅案后岳飞捻髯道:“本帅思来想去,觉得洪州、临江军两地的败军应该是个不错的身份,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将纷纷点头应允,而那边罗延庆见此双手一摊,“得了,蒙将军,这入城第一功是您的了。” 蒙德津闻言一愣,可当看到众将上下打量自己的目光后,蒙德津也恍然大悟,笑着拱手道:“谢过罗将军相让,那小子我可就不客气了”,说完蒙德津转向面对岳飞,“大帅!末将讨令!” 众人之所以会如此默契,实在是蒙德津的形象比罗延庆要更胜一筹。这形象上蒙德津身高七尺,因为早年为白毦兵统帅,常在山林旷野中训练,所以皮肤微黑,再加上一手飞爪绝技,那两只手上老茧攒起多厚,站在众军之中算是最不显眼的。而罗延庆乃是那少保罗成的后人,虽然不像自家先祖一般是白袍白甲,但却也是俊品人物,一张脸是粉中透白,站在一众军汉中可是分外显眼。 这冒充溃军入城谁更合适自不必多说,更何况从本事上来说也是蒙德津更为合适,罗延庆有家传绝技傍身,那作战自然是惯用宝枪快刀,一旦冒充溃军入城,这兵器马匹可都不能带着身边,而贸然换了兵器舍了战马,罗延庆这十成战力可是立时去了三成。 反观蒙德津就没这个烦恼,别看这位两军阵前一支金戈杀的是来去自如,可人家看家的本事是飞爪步战啊,作为二百白毦精兵的统帅,蒙德津步上的功夫在此时这座帅帐内可是稳稳排在前三,再加上飞爪便利,可以暗藏在袍服之内。 这样一来帐内哪个还有心和蒙德津去争这个功,而岳飞当即也是传下大令一支,决定由蒙德津携二百白毦精兵,并三百军中甲士,以及后面降军大营中再凑出三百表现好的,忠心可靠之人,凑足八百人先行一步北上诈城。 大令传下,众将纷纷拱手领命,随后值夜的将领赶去巡逻,蒙德津赶去整编人马乔装改扮,旁的人也各回营帐休息。出帐时罗延庆左右一望,见只有张保一人站在那里,当即笑道:“呦,怎么就你一个在这?王横呢?这家伙今天还会偷懒了?” 罗延庆话音刚落,迎面就见王横迈步而来,却见这位马童今日是穿青挂皂一身紧衣短打扮,头上还不知从哪扯了一块绢帕罩头,“罗将军,可不能这么说啊,这人有三急,我总不能在大帐门前吧,到时候您诸位踩到了也不合适啊”,说着连连拱手道:“还请您嘴下留情,这玩忽职守的罪要是落下来,小的我屁股不保啊。” 几人在一起征战这么多年,张保、王横又是岳飞的近人,和众将的关系自然不差,简单玩笑两句水都不会在意,罗延庆自然是连连点头保证,随后众人就在岳飞帐前分手,而王横则迈步来到帐门前,看看一旁的张保示意他小心在意,紧跟着挑帘门迈步入帐。 岳飞坐在桌案后抬手去过一本兵书正待细看,却见王横迈步进帐当即笑道:“是王横啊,可是有什么事啊?莫不是自己进来领罪了?” 如今破城之策已定,岳飞心情也算不错,再加上刚才也听到帐外他们的谈话,所以有心和王横开上两句玩笑。可不曾想王横竟然快步来到岳飞面前,随即撩袍服跪倒在地,向上叩首。 第786章 两将请命入敌城 岳飞见此急忙起身绕过帅案,抬手去搀面前的王横,可王横却先岳飞一步抬手扯去头上绢帕,紧接着王横光秃秃的头顶出现在岳飞面前,岳飞见此就是一惊,探手拉起王横道:“王横!你怎么把头发剃了?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可王横却咧嘴一笑道:“回老爷,王横我就是个粗人,比不得诸位将军能征善战,也比不得张保兄弟反应机敏,但是王横是老爷您的手下,就该为您分忧解难,前面您和那老和尚聊天我也听了一耳朵,他李成既然想要和尚,那我王横就去给他当这个和尚,到时候开城门,取江州,也算是为老爷分忧啊!想来我老娘知道我是为了大帅剃头,她老人家也不会怪罪我”,王横说完依旧是咧嘴笑着看向岳飞,同时探手摸着这刚刮得后脑勺。 岳飞一听这话,用手连指王横数次,可终究说不出半句话来,最后一声长叹道:“王横啊,你这你这也该和我商量一下啊,现在已经有蒙将军乔装入城了,你又何必如此啊。况且那李成要的是一群和尚,你这孤身一个他也未必能信啊,就算他信了你让你入城,你一人在城内又能做什么啊。” 可岳飞话音刚落,那边王横却摇头道:“老爷,我虽然不是懂什么兵法,可是这两天江州城内传来的消息我也看了,李成和他手下那什么陶子思,可不是什么浑拙闷楞之人。蒙将军这次能入城最好,但要是李成命蒙将军就在城外御敌,咱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多一个人去到时候也多一分机会,最好我和蒙将军都能入城,到时候大帅您两门夹击岂不快哉。” 岳飞看着面前得王横摇头叹道:“你啊你啊,那你倒是说说,你单枪匹马怎么夺下城门啊?” “嘿嘿,老爷,我可不是单枪匹马,咱们亲卫营的弟兄知道您苦思破城之计,见我剃头都过来问原因,后来我们商量了一番,一共四十三名弟兄和我一起剃了头,我们这四十多人进去怎么也能掌握他李成一队人马吧,到时候假传军令骗开城门就是。” 岳飞一听还有四十多人剃头,一时间又为众兵的忠心感动,又心疼这些军士,可是既然已经剃了就不能浪费,就见岳飞转身从桌案上抽出一支大令,“王横,本帅命你领四十三名亲卫前去寻金老伯父,请他领你们暗入庐山寺院改换行装,学习礼仪,随后即刻前去江州投效,本帅这里领兵慢行,由今夜子时算起,五日后子夜时分,你我理应外合攻破江州城!” 王横急忙拱手领命,可岳飞这边却并不放心,拉着王横反复交代安排,生怕这次有什么差错之处害了这位忠仆的性命。主仆二人聊了许久后,岳飞又亲自领着王横去寻金烈,将这位交到自己伯父手中,交代两句后才安心离去。 金烈对于王横此举也是大为称赞,当下连夜领着这四十多人出离军营,脱离大军北上方向,向庐山古寺赶去,寻慧海大师借袍服鞋袜。 按下这边暂且不提,再说岳飞这边刚从金烈大帐出来,就见自己帐前有一将在那来回踱步,走进前一看却是昔年梁山之后,如今岳家军副统制小将军董芳。 岳飞见董芳如此,心念一转又想起刚才帐内一幕,不由得微微一笑,迈步上前唤道:“董将军,连日赶路劳乏,怎么不在帐中休息,反来本帅这里闲逛啊?” 董芳原本是满脸纠结在门前踱步,忽然间听到耳边传来岳飞的声音,急忙快步迎上前去,抱拳拱手道:“见过大帅,小的我回去思来想去,总觉得蒙将军一人前去诈城有些不妥,因此特来请命,也想领一支人马前去诈城。” 岳飞闻言笑着抬手将董芳请入帐内,两人一番详谈之下,董芳也揣着一支大令走出帅帐,转而来到董先的大营之中,由营中点了两千昔日对影山时的旧部,随后也转身出离大营,向西行去。 要说这董芳怎么忽然转性子了,这话还要倒回去几句。 原本刚才在帅帐之中,董先提起重操旧业诈城被否之后,董芳就想出列请命前去,毕竟这些年归到岳飞麾下后,董芳并没有立下什么大的功绩,眼看眼下是个机会,董芳就想以梁山后人的身份去诈城以此立功,却不想被一边的张国祥死死拉住。 两人毕竟是一起从军,这些年也是共进同退,再加上兄弟义气这事在心头挂着,董芳也就没有出列请命,随后自然是蒙德津冒充溃军一事,紧跟着众将出营散去,董芳和张国祥两人自然是结伴而行。 这哥俩本就要好,如今又同在张宪麾下,因此二人的帐篷是紧紧相邻,回到营地后张国祥左右望了望,当即拉着董芳进了自己帐篷,一进帐篷张国祥就问道:“我的兄弟,你糊涂啊,你刚才莫不是想请命领兵?” “不错啊,咱们兄弟二人出身绿林,点上一支精兵前去投靠李成,想来他该是夹道欢迎吧?” “哎哟,我的傻兄弟啊,你何必呢?咱们投军报效不就是为了乱世之中能得一份安全嘛,要说抗金哥哥我没二话,咱们两军阵前建功立业。可眼下这都是咱们大宋子民,他李成虽说扯旗造反,可他也是咱们绿林中人啊,一笔写不出两绿林来,你现在帮这诈城杀李成,日后传出去咱们的弟兄在绿林中的名声可就臭了。” 张国祥对董芳是好一番劝解,可董芳看向自己这位兄长的眼神却透露出一股迷茫,似乎在想眼前这人自己怎么如此陌生,过了良久后才问道:“哥哥,你我如今为军中统制,何必在乎绿林名声呢?这......” 可张国祥却摆摆手道:“哎,兄弟你糊涂,什么绿林官府,你父亲当年是一城大将,可后来不还投身梁山?我父亲早年在绿林厮混,可后来不还招安为官?只要在咱大宋境内,这官官匪匪的可说不清,没准那天咱们又弃了这位岳帅,上山为匪了呢?杀人放火金腰带,到那是再回来咱可就不是副统制了,就得是统制!是都统制!” 第787章 王横入寺见怪僧 前营张国祥的帐中,这位梁山之后面对自己的兄弟董芳是越说越兴奋,全然没注意到董芳看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陌生。听张国祥说到最后,董芳沉吟片刻后,微微摇摇头道:“哥哥今日所说,令芳大开眼界,芳还要回去仔细琢磨一二。” 董芳说完也不等张国祥再说什么,转身挑帘门出了大帐,而身背后张国祥却还在大声说道:“兄弟,听哥哥的,准保没错!杀人放火金腰带,封妻荫子当大官,那江州城李成未免没这个心思,说不得咱们兵马一到江州,这小贼就开城投降了呢。” 原本董芳都迈步走到自己大帐前了,伸手都要挑帘门进帐了,可听着张国祥这话,使得董芳的手微微一顿,整个人也愣在自己的大帐之前,随即这位董将军微微摇摇头,紧跟着转身向岳飞帅帐走去。但当董芳真走到岳飞的帅帐前,看着帐内明亮的烛火,董芳一时间又不知说些什么,好在岳飞帐前宽敞,董芳当即在这里踱步静思,直到岳飞唤他才回过神来。 当董芳看到岳飞的那一刻,自己父亲董平、伯父呼延灼、武松的教导,这些年跟在岳飞身边看到的,听到的,一句句话在董芳耳边响起,一幕幕旧事在董芳眼前划过,又想起这些日子听到的军中士卒们口中李成的所作所为,董芳心中立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因此董芳才会帐前请令,要引兵前去诈取江州城,岳飞看出少年心中有事,当即请这位入帐细聊,一番详谈下董芳虽然没有说刚才张国祥的种种言论,但却也说出自己心中的困惑,岳飞也说对董芳说了自己心中所想,一番交谈下两人也是亲近许多。 待到次日天明,岳飞这十余万大军依旧是埋锅造饭,众军饱餐一顿后缓缓拔寨北上,只是谁都没注意到大军中少了三员上将,少了三千人马,不过这次启程后众将却明显感觉到岳飞在刻意减慢行军速度。 原本由这庐山北到江州城下是一路坦途,急行军下一日功夫大军便能望见江州城楼,可岳飞偏偏减慢大军速度,大军一日仅仅北上三十里,与缓慢北上的大军不同,其余三人那边可是玩了命。 尤其是王横那边,因为他要先掉头去寻慧清大师借僧服僧袍,随后才北上去见李成,所以这位出了大营一把背起金烈,迈开飞毛腿奔着庐山就跑,先将金烈送到寺内和慧海聊天准备物资,又扭回头接应随行亲兵,待王横二次引着一众亲兵迈过侧门,来到寺中时却是一愣。 因为怕走漏消息,所以王横再将金烈送到后,慧海引着两人来到一处偏院之中,一来这里背静无人,二来这里有一扇侧门,门外正通向庐山的山道,三来这偏院中有空房数间,也方便军士们换装改容,王横二次回来自然是引着一众军士来这处偏院。 可王横进院后却见此时院中竟然站立四人,正中间是金烈和慧海二人自不用说,两人一位是一身月白袍背手而立,一位是大红袈裟披在身上,降魔禅杖驻在手中。 这慧海大师此时身旁还站立两人,一位是大师的高徒道弘,因为这位先前敢拦岳飞的马头,所以王横倒是记得清楚,也知道这位是来帮自己师父料理琐事。 但慧海身边的另一人却让王横颇为惊讶,就见这人此时脸上满是尘土污泥,头上的头发那也是半长不短,一看就是有日子没有洗漱收拾了。除此之外,僧袍上还补丁摞着补丁,虽说选用补丁的颜色和身上这件僧袍颜色差距不大,一看也是别的僧袍撕碎了补上来,但从那补丁边缘粗大的针脚就能看出干活人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除此外这人背后还斜背这一个细长蓝布包裹。 再往脸上看,这位高颧骨大脑门,两腮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因为最近太过辛苦劳累,此时看上去微微有些塌陷。王横看着看着对上这位的双眼,就见这位眼眉看上去虽然平和淡然,但眉间却凸生一道竖纹,使这人的面上平添几分凶悍之气。 更让王横惊讶的却是这突然充斥鼻腔的血腥味,要知道眼前这几人慧海大师是久在寺院修持的高僧,金烈虽然早年征战,但这些年修生养性,周身半分血腥气也没有,道弘昨日也见过面,要是有血腥气王横早就察觉了,因此这味道来自何人自然不必多说。 就在王横打量这人片刻,随即扭头看向一边的金烈,眼中满是问询之色,不过不等金烈回话,那边慧海已然出言笑道:“阿弥陀佛,王施主来回奔波辛苦了,僧服僧袍已然准备完毕,还请诸位将军随小徒道弘前去换装,老衲为施主引荐一人。” 王横闻言点点头,微微一摆手身后四十余位亲兵迈步入院,随道弘去两侧小屋之中换装,而王横则手提大棍迈步来到慧海几人面前,“王横拜见大师!不知大师要为某引荐何人?” 王横嘴上这么说着,可眼睛却已经看向这位满身血气的邋遢和尚,慧海见此也不卖关子,抬手虚引道:“王施主,这位乃是贫僧师弟,早年间也是江湖绿林众人,后来看破红尘来老衲寺中出家,法号慧武!” 王横当即抱拳拱手道:“小可王横拜见慧武大师!” 那和尚见此也是双手合十回了一礼,随即双手垂回身侧,立在一旁依旧是一言不发,而慧海见此微微一笑,看向王横道:“王施主,我师弟当年也是血性汉子,因此听闻金人南侵后就组织我寺中僧侣习武练兵,以期有朝一日能同金人作战,只可惜这金人没等来,却等来了李成贼子。” 一听这话王横还没明白过来,毕竟那日他还要负责警戒护卫,对岳飞几人的谈话并没听全,但金烈却反应过来,侧目看看慧武,又看向慧海道:“这就是你说的进山当义军的和尚?我说怎么这么大血腥气,不过你把他叫来是有什么事吗?” 第788章 怪僧却是真性情 慧海笑着为金烈和王横解释道:“岳帅大军北上剿贼,今日白天浩浩荡荡绕过庐山,我这寺中潜在山林里的僧侣自然也看的一清二楚,因此今日傍晚时分师弟就领着众人回到寺中。” 慧海说完侧目看向自己师弟慧武,慧武见此缓缓开口道:“岳帅到了,李成要死,山里太苦,回寺休养”,十六个字那是简明扼要,似乎多说一个字都会耗费他巨大体力。 金烈见此笑道:“好利落的汉子,却不知老和尚你领他来有何事啊?” “阿弥陀佛,寺中其余青壮僧人都是半路习武,再加上寺中伙食不好,所以这底子都要差一些,平日里静心修持看不出什么问题,可这回去山里隐遁这么久,一个个都是元气大伤,刚进寺心气一泄就都病倒了。” 慧海说完看向面前的王横道:“然而王施主为全大义,自愿落发乔装,实在令我等敬佩,老衲同师弟商量后,决定由师弟陪王施主一道前去江州诈城。一来师弟久在寺院,对于寺内大小事情都知晓,那李成、陶子思盘问时不会露出破绽;二来师弟本就绿林出身,如今天下大乱再返绿林也在情理之中,如今岳帅大军到来,惊恐之下前去江州求援,乃是情理之中。” 金烈听慧海说完,咧嘴笑道:“和尚不老实,说什么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可这心中算计不比人少啊,如此一来王横他们前去江州可谓是合情合理,那李成贼子也猜不出什么端倪。” 一边的王横也明白过来,这慧海可是给自己派了一道护声符,一位活身份文牒啊,有这位在自己这伙人不是寺中僧侣也是了,当即抱拳拱手对着慧武一礼道:“如此就麻烦慧武大师了,王横在这里替岳大帅谢过大师相助之情!” 慧武见此急忙向旁一闪身,紧闭的双唇瞬间弹出两句话,“不用,不敢,应该的!” 说话的功夫屋内一众亲卫也都更衣完毕,迈步来到院子当中,众人听得脚步声音,纷纷回头看去,只见先前那四十余位目露精光的光头亲兵,此时一个个身披破旧僧袍,手中或擒朴刀或持长棍,有的背上背着双刀,有的倒拎着一柄长枪,除却头顶没有戒疤,和武僧义军没有半分差距。 慧海急忙解释道:“这寺中僧人已经回来了,虽说人病倒了不能随诸位前去剿匪,但是这袍服却都换了下来,他们在山中数日都穿这衣服,诸位将军穿这身衣服去也多几分可信。” 那边慧武也补充道:“寺里穷,没兵器,胡乱凑来的显得真。” 王横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劳烦两位大师费心了,有着一身行头我们又多三分胜算啊!时间紧迫,岳帅大军不日就到江州城下,一旦江州被围我等再想进城却是万难,我这就去换衣服,趁着夜色即刻启程!” 王横说着冲着几人客气一番,随即也提着大棍随道弘来到一间屋中,换上屋内早就准备好的一套破烂僧袍,紧跟着拿过寻了一根长竹将其中竹节砸碎,将这根熟铜大棍藏在其中,两头又拿钉上两根竹钉封死,防止大棍从中滑落出来。 待王横这边收拾利落,当即辞别金烈三人,金烈自己孤身一人去追赶岳飞大军,而张保、慧武还有这四十三位自愿落发的亲卫则启程赶奔江州,有王横这位飞毛腿带路,这四十五人行军速度可见一般。 要说这队人马也够辛苦了,昨日白天随岳飞大军绕过庐山,傍晚时分忙着剃发收拾,半夜又和王横一路狂奔,来到寺中换装收拾,顺便暂且休息片刻,可是待王横收拾完,趁着天边泛白一行人又向江州飞奔,到傍晚时分总算是能看见江州城高大的城墙。 王横当即招呼众军到一旁的树林中休整一番,可这一进树林中众人席地而坐看向对方后,先是一愣继而齐齐大笑起来。原来这两日一夜的奔波把这些位折腾的不轻,再加上为了赶时间一行人是专挑直路走,难免就要走一些羊肠小道,这大道上地面都被夯实了,又有行人来回走动,自然不会有太大的烟尘,可这从小路一走这些人一个个都变得灰头土脸,和那边的慧武变得一模一样。 王横见此咧嘴笑道:“嘿嘿嘿,这样好,这样好,到时候他们就看不出来了,也和慧武大师更像了!” 可王横话音刚落,那边慧武就出言道:“他娘的,你这小子腿是借来的吧,你是急着还啊,还是怎地,跑的也太快了吧!老子我当年也是练过陆地飞腾的功夫的,竟然还追不上你!” 这位一开口,王横那就四个字的评语,那叫瞋目结舌,“不是,大师,您怎么”,王横想问,“您怎么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啊,而且您这嘴里的话佐料也太多了吧”,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慧武见此撇嘴道:“咋滴,都是习武的汉子,两句糙话听不得了?” “不是不是,是您刚才在院中?” 慧武听王横如此说,更是冷哼一声,“娘的,说起这事就来气,说老子杀孽太重,老子我改邪从良来寺中修行就得了呗,这慧海老和尚不让我吃肉喝酒,不让我杀生害命,这老子都忍了,多一份修行也是多赎一份罪孽,也能积点福报啥的,可这老和尚竟然连粗话都不让老子说!我一说了他就罚我听经,娘的,一念就是一天啊,稍微打瞌睡就是一棍子,老子我为了不挨罚,只能在他面前少说点了。” 慧武说着探手盘着自己的光头道:“他娘的,那话怎么说来着,嗷,对了,那叫少言少错!”慧武说完看向一旁的王横道:“那个,那个王横是吧?哎呀,无所谓,就叫兄弟了,一会进城了可别喊大师嗷,就喊大哥!咱是叛寺出来的,讲那套作甚!而且你现在这秃驴模样,在寺里也该叫我声师叔!叔祖啥的。” 第789章 禅师吓退江州兵 江州城外树林之中,王横和慧武两人倚树而坐,其余四十三位亲兵散布左右,或席地而坐,或三五人靠坐巨石之上,看着这位满口脏话的大和尚,那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最后还是王横连连拱手道:“大师真乃性情中人也,实在令我等佩服,既然如此王横就冒昧称大师一声师叔!” 慧武见此才算满意的点点头道:“对嘛,你们也都是军伍汉子,怎滴如此多礼,我可听慧海老和尚说,你这头是为了进城自己剃得,这一听也是个直爽汉子,但我怎么见了你以后你偏的如此多礼啊?一点都不够爽利,还有你们这些人也是,明明都是有功夫的人,一个两个站在那比大姑娘还扭捏。” 被慧海这么一说,无论是王横还是一众亲卫,先是微微一愣神,随即又扭头看向身边的战友,最后这片树林中爆发出一阵大笑之声,笑过多时这些人也变得随意起来,有的人微微后仰,有的人索性头枕兵器,仰面躺倒在地,有的则微微扯开僧袍衣领,以便让自己能凉快些。 王横也微微调整了一下身形,让自己坐的舒服些,随即笑着回答道:“师叔教诲的是,我们这些人久随岳帅身边,这也是第一回独自出来办差,难免有些地方束手束脚,放不开胆子,倒是让师叔笑话了。” “哎,这就是你们不对了,此次出来为的是暗入江州城,助大帅里应外合攻破江州,你们只要演好自己的身份,取得那李成的信任,那就是大功一件,讲这些俗礼干什么啊。” 慧武说完又看向一众亲卫缓缓道:“我问过慧海老和尚了,他应付那陶子思时将黑锅都甩在某身上了,说老子是什么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说我勾结寺中六根不净之人叛逃出寺。这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一句话,你们都是他娘的反叛出寺之人,除了顶个秃头,和土匪没别的区别,懂了吧!” 慧武三言两语间算是让众人明白过来自己的身份,一时间各自都起身收拾自己的衣袍,忙到最后再看林中方才那一伙僧人已然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悍匪强盗身披僧袍立在那里。 要说先前进树林歇息时,这些人因为身上的旧僧袍,军营中用战刀刮的那半长不短的头发,还有一路奔波下来脸上的灰尘和倦色,做到了形似,那现在慧武三言两语之后,这些人已经变得形神兼备,完全就是慧海口中寺院叛僧的样子。 慧武见此连连点头,随即翻手从后背取下那个长布包裹,紧跟着在手中一抖露出其中所包的兵器。就见慧武双手一晃接兵在手,手腕再一挽,林中便显出寒光道道。 众人被这寒光一晃,急忙顺势看向慧武手中,只见此时这位怀中斜捧这一对怪模样的短枪,每柄枪长不过三尺,乌黑色的枪杆上面錾刻鱼鳞纹,纹路里都填充这金粉,再往枪头看,寻常枪或长或短、或宽或窄,可都是一个枪尖两道锋刃,唯有慧武手中这对怪枪,枪头四面开刃,长足有半尺,不像是枪尖倒像是四棱透甲锥,顺着枪尖下来还有两道弧刃。 慧武看着手中兵器嘿嘿一笑,对身边王横说道:“怎么样,佛爷这对兵器亮眼吧?这可是我当年纵横江南的利器啊!有个诨名叫乌金分水錾,别看长仅有三尺,在平地上没什么优势,可要是在水里,那可是凿船破舟,杀人夺命的宝贝。” 王横挑大指赞道:“师叔这兵器果然了得,一看就不是凡铁所制,只是师叔你也曾杀过李成手下,拿着这兵器去,是不是有暴露的风险啊?” 可谁料王横问起这话,这位却将脑袋摇的向拨浪鼓样,不过手却还不住的在盘摸手上这对分水錾,“这对分水錾自我出家以来就供在佛前,先前出寺杀贼我都是用的双刀,李成那小子哪里会知道是我,这回老伙计算是能陪我再战一场了!” 说完慧武摆手招呼道:“走走走,时间不早了,这个点差不多也该是晚上巡视城防的时间了,没准刚好能碰上李成什么的,咱们也省的费事,只要看见那老小子,老子保证咱们都能入城当大官。” 王横原本还想追问,可慧武却已经迈开大步向江州走去,当下也只能是点头应允,招呼一众亲卫各自带好兵器,随即向着江州城晃荡荡走去。 与来时不同的是,这四十五人全然没有半分队列行伍的样子,就是那么三五成群的向前走着,有的人还在那里闲聊逗趣,将这一条大道堵得是满满当当。 说话间众人来到江州城西门之下,对于这么一队手持利刃的壮汉,那城头的守军自然是早早就看的一清二楚,当即就听城楼上有人喝问道:“呔!城下是什么人!来江州何干?如今将有大战,我江州四门紧闭,速速退去,不然开弓放箭了!” 一听这话王横还在嘴里叨叨咕咕想词呢,身旁的慧武已然张嘴开骂了,“他娘的,城楼上是哪个腌臜鸟人,竟敢与你爷爷我在这鬼叫!速去喊你家李成、陶子思两个人过来!他们不是天天要找老子吗?怎么老子到了他还不大开城门迎接啊!” 城楼上的小兵一听这话刚要喝骂,却见城墙下护城河对岸,刚才喊话那大和尚将双眼一翻,原本在王横等人看来平和淡然的双眼,骤然爆发出一道凶光,再加上这位眼眉一皱,额头上那道竖纹被皱纹一挤,更显得狰狞万分。 这隔着护城河距离又远,此时夜色已晚,那小军探头看的是模模糊糊,随即跌坐向后,“娘呀,哥哥兄弟们,马王爷显灵了!” 别看就是一个人,这么一嗓子动静可是不小,听得周围众人是大惊失色,整个城楼上就乱起来了,尤其是有那好奇的探头往外看,慧武一眼瞪过去,那些人更是跌坐向后。 第790章 慧武骂进江州城 慧武领着王横等人来到城头之下,仅仅一声断喝一个眼神,就吓得江州城头众兵一阵大乱,好在这位禅师时间估计得不错,李成和陶子思两人正好巡视城门,来到这西门之上,三言两语间算是稳定了乱军,紧跟着李成和陶子思两人探头向下往来。 只见这二人其中一位身上穿湛蓝缎子紧袖武士袍,腰间横一条软金腰带,双臂上带着一对嵌有鱼鳞甲片的护臂,脚下蹬小牛皮的战靴,腰间悬一柄亮银扑风刀,头上带着一顶紫金冠。别看这位是一身素袍,但这位身高九尺挂零,只生的是肩宽背厚,立在那里可比身旁之人要大出半个身子去,腰间那腰带都比别人多费二尺料,一看就是武力过人之辈。 再往这位面上看,那可真是方面大耳,再加上微黑的皮肤一看就是常年在外之人,颔下留三绺髭髯,此时正一手捋髯,一手扶垛口向下望去,看看城楼下的慧武,又扭头看看身边之人,此时不是旁人正是叛军之首,现今江州之主李成。 再说李成身旁这位,身上穿湖蓝色文生公子氅,头上是一根青色缎带束住满头长发,腰间也挂着一柄清锋宝剑,颔下无须倒是两边鬓角留下两绺长发垂在身侧,黑发衬着那张惨白不露血色的脸,还有那对三角眼细长眉,倒让周围军士踏实三分,一个个心中暗道:“活鬼来了,马王爷要抓先抓他”。而这人自然也不是旁人,正是那促使李成起兵攻宋之人,也是李成攻州破县如此顺利的最大助力,咱们李大将军的谋主陶子思。 此时二人全然不顾周围军士的反应,而是隔着一个垛口在那交流意见呢,“陶先生,你看下面是他吗?咱们刚还念叨他,这会他就到了?” “我也不清楚啊,看手中兵刃应该是,可他怎么变秃瓢了,还领了一堆小秃瓢来。而且他来的时间也太巧了吧,那岳飞大军离城不到五十里,先锋军没到咱们城下,倒是他先来了。” “是啊,我这也纳闷呢,那咱们让不让他进来?” “让吧,这护城河可挡不住他,要让他打进来,咱们俩可按不住他。” “行,听你的”,李成答应一声,急忙摆手招呼兵丁开城放吊桥。 而这会城楼下慧武也看的清清楚楚,当即破口大骂道:“李成!你个鸟人!老子不露面你是来来回回托人找我,现在老子来了,你不开城迎接就算了,还在城上嘀咕什么?你旁边是不是陶子思那个鸟?你告诉他,老子进城先抽他二百个大耳光!” 原本王横等人就紧张,此时一听慧武骂的这么难听,都暗暗将手中兵刃攥紧,准备这防备城楼上暗放雕翎箭伤人。 可却不想这陶子思被骂之后丝毫没有发怒之意,反而是连连挥手抽打手下军卒,“快点快点,放个吊桥怎么这么慢,耽误我和我哥哥见面,你们吃罪的起啊!”打完军卒后又从垛口处探出脑袋摆手道:“熊兄,熊兄,您稍等,马上就开城门,我这就滚下来接您!” 说完扭头就往城下跑,李成那边也是紧随其后,随着咣当当一声,吊桥放平,那桥面激起的烟尘还都没散去呢,王横等人就看见桥上一前一后跑来两人,跑在前面那人口中还高呼道:“可是我熊家哥哥当面,小弟陶子思有礼了!许久未见兄长风采依旧,小弟一时眼拙,没能认出兄长,还请兄长恕罪!” 说完撩袍跪倒在地,冲着慧武是连连磕头,那边李成倒是要比陶子思沉稳的多,迈这四方步来到慧武面前,整整衣襟,扶一下腰间佩刀,这才抱拳拱手道:“三眼鲲鹏威风不减当年啊!熊兄刚一露面就惊的小弟城头大乱,小弟佩服!佩服!” 慧武摆摆手道:“哎,当年旧事,再不可提,三眼鲲鹏熊霈已是死人,今只有老和尚慧武一位!” 那边正在磕头的陶子思闻言一愣,继而抬头望向慧武道:“原来庐山那位慧武大师就是您啊!哎呀,早知道是您我何必去找那慧海老和尚啊!” 慧武看看额头微红的陶子思,摆手道:“行了行了,起来吧,磕了半天也没见血,不知道你在这磕什么呢。我就是慧武啊,听说你之前没少派人找我,怎么?要找我报仇啊?” 陶子思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我哪里敢寻您报仇啊,我去庐山古寺中是因为李大哥这里刚拉起人马,麾下正缺领军的将领,我这不是想起寺中多有些识文断字的武僧嘛,所以想拉些来给李大哥帮忙。” 慧武一听这当即笑道:“哦?是这样啊?那刚好,武僧都在这了,其余的都死了,你看着安排吧”,慧武说着向后一望,扭回头再看向陶子思后道:“哎,也别费力了,这里是四十四人,一帮子天天念经的,多了也指挥不动,每个给上一百人先练练手,四四这就是四千四百人?再凑个整,给我五千人吧,我也沾沾你李成的光,当回指挥使啥的。” 慧武这话一出口,陶子思和李成就是一愣,两人微微一对眼神,李成当即抬手虚引道:“慧,慧武大师,咱城里请,有什么话咱们城里慢慢聊,在这里说话算什么样子啊,被旁人看到该说我怠慢各位大师了。况且那岳飞的人马离此不到五十里,万一被他乘虚而入咱们可就危险了。” 慧武见此一番怪眼道:“咋地,李成莫不是这些兵都舍不得?还想要老子给你当帐下小兵吗?要是这样老子可不敢了,走了走了!” 慧武说完挥手招呼王横等人就要走,那边陶子思急忙上前拦到:“大师,大师,别急啊,李大哥哪里是舍不得啊,是觉得这区区五千人少了,配不上大师您,想着先为您接风洗尘,明日请您直接去教场选兵,不瞒您说,咱现在城里人马不下十万,凭您和李大哥的交情,三五万的又算什么呢。” 第791章 利刃加身吓李成 慧武在江州城门外高声喝骂李成和陶子思,引得周围军士频频侧目,可这两位非但不生气,反而恭恭敬敬的将慧武请入城中。 进了江州城后慧武身后跟着的一众亲卫自然是东张西望、左右打量,看上去在欣赏江州城景,但实际上却是在查看城门以及城门附近的防御,至于王横却紧跑两步,跟在慧武身边低声问道:“师叔,您和陶大人还认识啊?他怎么这么怕您啊?” 慧武看着前面陶子思的背影,咧嘴大笑道:“哈哈哈,当年某家去咱寺里出家时,路上正好遇见你口中的这位陶大人还有我李成兄弟,我和李兄弟是不打不相识,后来还一起喝了三天酒,走了一段路,杀了几个人,但这位陶大人当时却惹得我不快。” 前面二人听慧武说起旧事,也都扭过头来,陶子思是连连作揖赔罪,而李成则笑道:“熊兄,昔年旧事,咱们弟兄谈来是颇有趣味,可是跟小辈就不用念叨了吧,陶先生如今为我军中谋主,这面子上......” 慧武一听李成这话摆摆手道:“好好好,不说了。不过李成啊,我可给你说清楚,这位可不是什么晚辈,虽然在寺里他法号道顺,要比我小上一辈,可是自从你在这长江南岸闹起来,老子叛出寺后,他就跟在我身边,领着一众弟兄随我这个孤和尚到处东游西撞的,在老子心里这位就是我兄弟,你要是对我兄弟不客气,那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李成闻言侧目打量王横一番,点点头算是认下这位,随即笑着问道:“兄长,您如今既然已经叛出佛门,何不改回昔日俗名?想当年三眼鲲鹏熊霈那可是威震长江两岸,打出您的名头来,各地一定是群起响应啊!到那是弟弟我愿退位让贤,在哥哥您手下做一员大将!” 陶子思一听李成这话神色就是一变,抬手就欲阻拦,可李成却微微向后摆手拦住背后的陶子思,同时双目之中露出一丝期待之色,望向面前的慧武。而慧武倒也没辜负李成如此,只见这位佛爷双目一瞪,双眉一拧,额间那道竖纹好似第三只眼一般,一时间真好似有三只眼睛齐齐盯向李成一般,吓得这位一城之主一个哆嗦。 紧接着就见慧武一步上前,探左手薅住李成前胸的袍服,将李成扯到自己面前,同时右手拎着一对分水錾,两道尖刺直指李成的哽嗓咽喉。 “李成,老子我从寺里逃出来,就是嫌弃寺里慧海老和尚的废话多,这次要不是那岳飞大军前来,老子瞎了眼动了他的粮草,老子也不会来这江州向你求援,你用不着在那来来回回试探某家!” 慧武说着将手中分水錾又往前刺了刺道:“你想死,就自己找块石头撞死,别连累老子!犯到岳飞手里,我大不了投降从军,和他一起北上杀金人去,我要是改回本名,让那位听见了,无常鬼上门的时候我第一个带着你走!” 慧武说完探手一推,李成向后连退数步,最后要不是陶子思搀那一把,这位就直接坐在地上了,饶是如此李成也缓了好一会才颤声问道:“哥哥当年也是鄱阳湖之人?” 慧武一翻白眼道:“妈的,老子要是鄱阳湖中的人那早他娘的喂螃蟹了,老子当时瞎了眼去管了那档子闲事,后来被打服了,当场许诺三月料理琐事,三月后出家念经为后辈祈福,这才保下一条性命。” 李成一听这话连连拱手道:“兄长见谅,是小弟不知进退,滥言造次,还请兄长见谅”,李成说完抬手抖开陶子思搀扶的手,“还愣着干嘛,快快快,快给几位大师安排住的地方啊!” 陶子思急忙躬身上前,为慧武引路,将这四十余人请到江州知州府宅院的隔壁,这位谋主大人此时就好像小厮一般在前引路,为慧武介绍城内和宅院中的种种,直到慧武大马金刀的坐在院中上首的位子上,将分水錾重重地放在手边地八仙桌上后,陶子思才快步退出宅院,赶去寻李成。 要说这两位如今麾下也有十余万军队,更是攻下大宋数座州城,怎么会被一个慧武给吓成这样,却无非是众口铄金四个字。 这两位自从起兵反宋以来四处招募人手,尤其是渡过长江打下这十余州的地盘后,望风来投之人不计其数,多是些江湖绿林中的散兵游勇。 对于这些人李成自然是要设宴款待一番,席间既可以试探来人的武功才智,又可以探听一下江南附近的各大势力。这么一来你说李成不是找倒霉嘛,他这一路从东向西,那是越走越靠近鄱阳湖,而他招来这些人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身份啊。都是些落草为寇的土匪,又或是横行一镇一村的地痞无赖。这些人说有能耐那倒是也真会两手,肯定是要比饥民流民强,可要说有多大的见识人脉,那也是高看他们了。 如此一来李成这酒宴上听到的消息也没别的了,这些人就可着自己知道的名人吹呗。 今天过来一个对李成吹说:“大将军可只我长江岸昔年排第一的英雄,要是能请出三眼鲲鹏熊霈,想来响应大将军的人更多啊。” 李成听在耳中记在心中,下次宴会时自然要问新来之人,试探的问询一下别人是如何看待熊霈,当然前次来的那人自然是在一旁作陪,同时将头抬的多高,好似自己曾经露了多大脸一样。 新来那人见此心说,“我可不能被你压一头啊,不就吹嘛,我也会”,当即就吹道:“这熊霈确实是我长江岸头一号的英雄好汉,但是常言道孤木难支,他熊霈再厉害一个人能打多少人啊,我长江上有洞庭、太湖两座大寨,寨中有上将几十员,战兵数十万,大王若是有意,有朝一日兵临洞庭、太湖两地,我愿为大王说降他们!” 第792章 天外有天惊将军 再来的人一听前人把牛都吹到这了,自己也跟一个吧,拍着胸脯就说,“大王啊,这洞庭、太湖算个屁啊,你不知道当年鄱阳湖吧,那势力可比他们大,结果呢?被一个人打的下不来岛啊,最后全岛更是被屠灭殆尽,再后来那位江湖报号金锏肖赟,据说此人有上通鬼神之力。小的不才,曾和这位有一面之缘,待时机合适我愿为大王请来此人!” 类似这样的对话几乎每天都在李成耳边回荡,李成虽然看出来这些人是在扯虎皮吹牛,但对于这些人口中的势力还是感到惊叹。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这些小喽啰吹牛没边,但后来却发现这些人吹的是人物那都是一个模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区别之处无非是有的说和熊霈磕头拜把子,有的说是熊霈徒弟,有的说曾经在太湖干过,有的喊自己是杨幺义弟,有的讲自己给肖赟牵马,有的谈自己给肖赟驾船,可谈起的人名地方,来来回回却都没什么变化。 这样一来李成和陶子思可慌了,别的人到底有多厉害他们不知道,可这些人口中的长江第一人,三眼鲲鹏熊霈他们可认识,这样的人物李成当时那都是刻意结交最后才能得兄弟相称,而陶子思到最后也没能入了熊霈的眼。 原本李成以为熊霈就是江南头一号的人物了,就是这江南绿林的天了,可谁曾想这片青天上还有太湖、洞庭两座大寨,是这李成根本看不清虚实的天,除此外这头顶三十三重天外天,竟然还有一人压一湖的奇人,只叫这李成觉得抬头都困难。 而随着李成来到江州后,这些慕名来投的散兵游勇传来的消息害的他又遭受一记重击。 其实看这些人说的话也能看出来,实在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吹的都是几年前的江湖中事,像赵斌二次南下,鄱阳湖喝号立威这些人是一点都不知道,就更不要说已经在大众眼前消失踪迹的明教,藏在鄱阳湖中从不露面的冯先等人了。 不知道这些情况,这些人自然要拍李成的马屁啊,到这个时候金锏肖赟也就是赵斌,已经被这些人吹成天降神将,下凡来帮李将军肃清鄱阳湖,用来当做日后的基业之地。 李成对于天神一说虽然不信,可是也觉得自己该占上一湖,这样日后同太湖和洞庭谈判时,身份地位上也相差不多。不过原本赵斌立下的规矩还是让李成有些忌惮,但当探马回报说鄱阳湖内有人马调动的迹象,那这位算是彻底坐不住了。当时就点齐麾下人马要兵发鄱阳湖,那结果自然也是可想而知,数万大军浩浩荡荡去,被冯先等人打的和三孙子一样,又灰溜溜的退回江州城。 但这一来二去的,李成算是彻底吓破胆了,在他心里熊霈那就是天了,太湖洞庭那是天上天,而一个小小的鄱阳湖自己都没能打下来,被江湖人人称颂的太湖、洞庭那李成更是想都不敢想,至于说肖赟又或者说赵斌,在他心里现在真的已经是神了。 也正是因为以上种种琐事,李成才会急着四处寻找熊霈,虽说不知道这位能不能顶住那天上天,可总算是能让自己轻松些,同时还听从陶子思的话,派自己这位谋主去各处网络人才,想要借此提升自己军队的战力。 但让李成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苦熬苦盼来的熊霈一见面就将自己吓得半死,再结合熊霈的种种反应,李成也算知道那天外天的神到底有多可怕,而当谁知道自己头上压着这么一位时又会不害怕呢。 与战战兢兢的李成不同,那边的熊霈几人就要轻松惬意的多,随着两名亲卫上前紧闭了府门,端坐在正堂的熊霈和王横对视一眼,紧接着两人都爆发出一阵大笑,两位一笑院中或收拾房屋,或倚栏休息的一众亲卫也随即大笑阵阵。 笑过多时王横才喘着粗气问道:“我说,师叔啊,您当年到底干什么了?怎么这陶子思怕成这样啊?李成还不好意思让您说呢。” 慧武嘿嘿一笑道:“当年老子做了一件错事,索性老子运气好贵人没要我性命,反倒对我陈明利害,劝我少造杀孽,归田静养,以此谋求善终。我当时初听此事并不在意,但也难免心烦意乱,正巧这时遇上陶子思和李成了。嘿嘿嘿,你看见陶子思那双三角眼了吗?” “看见了,不过师叔啊,那人眼神可不善啊。” “哼,善?要是善他也不会在我手里吃亏了!当时他眯这那对三角眼打量老子,那小眯缝眼里往外直淌坏水,老子我能惯着他啊,抬手我就是一个耳光,他还看我还打,啧啧,那天是真过瘾啊,你不知道啊,这老小子真皮实啊,七十个大嘴巴子,除了胖些竟然就掉了两颗牙。” 慧武说完双眼望向院中,看着院中的亲兵,眼中也满是感慨之色。而王横沉吟片刻后问道:“师叔,那您当年跟在这位李将军身边,您怎么没随他一起起义,而是去庐山出家修行了啊?” 慧武摇头长叹道:“嗨,这有什么好说的,和李成、陶子思他们在江湖上行走,自然还是老一套呗,吃肉喝酒骂街,管闲事打闲架,顺便再应付一下仇家,今天我杀了这个,明天又遇见个仇人,原本大家一桌上聊的好好的,可往上一论,他是他徒弟,他是他大爷,这屁大点江湖,没准就是之前那个仇人的同门,酒喝不痛快了,还要再动动手,这一来二去的我也烦了,后来还有些事,我索性就隐姓埋名出家了。” 王横见慧武不愿多说,当即也不好追问,只是转而问道:“那师叔,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李成他们不给权,咱们可不好应对啊。” 慧武淡然的摇摇头:“不急不急,虽然不知这李成经历了什么,可是看刚才的反应也知道,这老小子被吓得不轻啊,咱们且让他缓缓神,然后,嘿嘿嘿。” 第793章 闻故人公子展颜 江州城内,李成和陶子思霸占了江州知州的府衙,此时正在府内书房之中稳定心神,而慧武和王横二人则在江州知州左边的院中暗暗筹谋夺门一事。 除此外这知州府的右侧院中也静静坐着一群人,就在李成和慧武各自忙碌之时,一只信鸽由这院中飞出,在半悬空中摇摆一番后,掉头飞翔了江州城的北方,飞向了太原城。 太原城内,书房之中,眼看新练的各支人马训练都步入正轨之中,赵斌忙里偷闲躲在书房中饮茶,可这茶刚喝了三杯,赵斌就听见书房外脚步声阵阵,咱们这位八贤爷的脸上当即浮现一抹苦笑。 “我说忠叔啊,我刚躲回来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你怎么就来了啊。” 书房外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如今太原八贤王府的大管家,赵斌麾下的暗卫之首赵忠,赵忠一听屋内声音,也知道自己瞒不住自家少爷,当即笑嘻嘻推开房门迈步来到屋中。 “少爷这些日子忙着练兵,可自己的功夫也没拉下多少啊”,赵忠笑着拍了赵斌一句马屁,随即从袖中摸出密信一封向前一递,“少爷,金前辈那边的最新消息,老奴我不敢耽搁,就赶快送来了。” 赵斌看向赵忠手中的密信,不由得紧闭双眼,仰面靠在椅背上,抬手轻揉自己的太阳穴,过了良久才点手招道:“拿来我看,希望这次能是个好消息,上次冯先那事可把我吓得不轻啊。” 赵忠赶忙将密信抵到赵斌手中,“少爷放心,这次消息我看过,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位意想不到的人去了江州。” 赵斌一听这话,脸上浮现一抹好奇之色,抬手打开信封,抽出其中的密信展在手中仔细观看,“好家伙,三眼鲲鹏熊霈,有日子没听到他的消息了。慧武?有意思,竟然还和王横走到一起去了”,赵斌看着这封密信,口中轻声嘀咕着,待将整封密信看罢,赵斌抬头看向赵忠问道:“忠叔,我这伯父可是水贼头啊,他怎么没认出这位长江第一啊?” 赵忠笑道:“少爷,金老前辈在江湖上扬名时,咱们这位三眼鲲鹏可还嗷嗷待哺呢。再后来梁山、方腊这些人闹得热闹,他熊霈的功夫虽然不错,但是此人并没有反心,在那个时候自然也就闹不出什么名堂来,再后来等到方腊被灭,这熊霈才算是露头稳坐长江第一的宝座。” 赵忠说到此掰着指头数了数道:“这第一的位置他一呆就是三年,一直到您鄱阳立擂时,熊霈当着长江群雄败在您的手中,这位三眼鲲鹏算是渐渐的销声匿迹,但是当时金老前辈又不在鄱阳。这一差二错的两人是闻名已久,却并没能见上一面。金前辈在庐山见熊霈时,这位三眼鲲鹏顶个大秃脑袋,而且久读佛经眼眉都舒展不少,两眉间的那道竖纹都快看不见了,而乌金分水錾又没亮出来,所以金老前辈自然就没认出来。” 赵斌笑着点点头道:“我说呢,我这师伯的性子怎么见了这位长江第一没说比比”,赵斌话音刚落,窗外摇摇晃晃飞进一只信鸽落在赵忠肩头,赵忠见此急忙探手取下鸽腿上绑的密信,展在手中细看,“忠叔,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回少爷,江州城内的密信,言说李成今日接进城一伙僧人,言语间颇为客气,甚至有一丝惧怕,所以问问咱们该如何应对。” 赵斌听赵忠说完,微微点点头道:“那不用问啊,这是咱们的慧武禅师到江州了,那忠叔你也别客气了,简单交代一下,两队人马好生配合就是了。现在李成他们找和尚的原因也清楚了,倒是咱们过度紧张了,看着让他们帮着大哥把这李成擒了也就是了。” “小心无大错,这李成旁的人不找,唯独单单找和尚,咱们小心点也是应该的”,赵忠说着微微一礼,“那老奴我这就去办了,想来有这两路人马,江州城吹弹可破!” 赵斌摆摆手,“去吧去吧”,赵斌说着端起面前的茶杯二次细细品味起来,可是这茶刚喝一口,赵忠前脚刚出书房门,赵斌突然出声唤道:“对了,忠叔,传令江州的暗卫,护着些这位三眼鲲鹏,他这么给我面子,我也不能白了他啊,必要时穿身黑袍救他一救。” “老奴明白!”赵忠说着转身出了书房大门,紧接着就通过暗卫特有的渠道将消息传去江州,短短一夜的功夫,次日天明时分,李成右边院子中的人就收到了赵斌的传信,险之又险的让两边人马避过一场误会。 原来啊,这一夜李成和陶子思两人也没闲着,这两位毕竟也是打下十余座州城的人,要是真这么容易就乱了方寸,什么决断都想不出来,那被他们打下的这十余州府也太废物了。 随着月上中天,一轮明月照在江州城内,知州府的书房中李成和陶子思在大口喝着茶水,算是让这二人惊疑不定的心安静下来,李成才缓缓问道:“陶先生,现在怎么办啊?这熊霈态度模糊不定,这次似乎只是想借咱们的手抵抗岳飞,等咱们打退岳飞之后,那些势力该怎么应对啊。” 陶子思微微一笑,一对三角眼又一次眯成一道小缝,“他熊霈不是不愿和官家作对吗?那咱们就逼他和岳飞动手,只要他手上沾了宋兵的血,他就永远要和咱们干了!” “这能行吗?难道真按他说的,给他五千人马?可他要是拉着这些人反了咱们,咱们怎么办啊?” 陶子思阴阴一笑道:“不,不给他五千,给他一万!而且咱们还要给他介绍一位好朋友!” “哦?” “他不是自称慧武禅师吗?咱们也给他介绍一位大师,我倒要看看这两位遇到一起,是真能清心寡欲啊,还是要整个高低论个短长呢!” 李成直到此时才明白过来,双手撑在桌案上向左一指,又向右一指,“一家一万兵?” 第794章 江州府两僧初见 江州城内,知州府的书房内李成和陶子思连夜商议一番,定下一番妙计。待到次日天明,李成和陶子思两人立在府门前相视一笑,随即二人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走向隔壁的两间宅院之中。 陶子思迈步登上府门前的台阶,抬手轻叩门环,随着声音响起,府门立时分开左右,门背后闪出一道人影,“何事?” 陶子思抱拳拱手道:“昨日城中来了一位大师,李将军今日特设素宴款待,命我来请诸位一道。” “我会回禀,但师兄回不回去我不保证!” “大师费心了!” 陶子思二次一礼,随后倒退半步,而眼前这间府门也随即紧闭,陶子思见此也没生气,而是扭头向一旁望了望,见李成那边才进府门,当下扭头向远处的军营行去。 而李成这边呢,同样是轻叩门环,待府门打开之后,门旁两位亲卫抬手虚引,“阿弥陀佛,李将军,府内请!” 李成抱拳回礼,随即在那两位亲卫的引领下走入府内正堂,第一眼就瞧见王横和慧武二人在堂上对坐,李成当即抱拳拱手上前道:“李成拜见慧武禅师,拜见道顺禅师!” 慧武见此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我兄弟,哪来那么多礼,这大清早你不处理政务,跑来找我干嘛啊?” 李成笑道:“昨日初见大哥你,难免有些欣喜失态,竟然连酒宴都没准备,这不,今日我刚睡醒就急匆匆来请大哥和诸位大师,一道去我府上饮宴,而且弟弟还想再和大哥多聊聊这江南之。” “哈哈哈哈哈,这饭自然是要吃,只是这江南一事你又什么可问的,我一个孤和尚东游西撞的,早就远离江湖不问是非了,倒是你四处招贤纳众,想来江湖子弟不少,他们嘴里的消息应该更多啊。” 李成一听慧武说起此事,不由得长叹一声,“哎,大哥,不是小弟我不想啊,实在是这些人嘴里没个准话”,李成说完侧目看了看慧武,才试探的问道:“那个,大哥,我听闻这江南又洞庭、太湖两座大寨,可对于他们的实力一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啊,不知大哥知道他们吗?听这些人说,大哥您对上他们似乎,似乎都没什么胜算啊。” 慧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秃脑壳,心中暗道:“我说你昨天怎么吓成那样,合着是被这些大寨吓到了,我啊,给你再添一把火吧”,慧武先到此随即说道:“这两座大寨的寨主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洞庭寨乃是杨幺、王摩二人为主,下辖东西南北四座大寨,其中有那武痴严奇,白袍王佐等等,全湖人马也有个十几万。” 听到此李成不由得长出一口气,“才十余万人啊,我就说这些消息还要听哥哥你这样的老江湖来说,那些东游西逛的散兵游勇实在不足取信”,说话的功夫,李成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松弛下来。 慧武见此心中嘿嘿一笑,暗道:“我要是让你就这么踏实下来,那你岂不是有心思查老子了”,想到此慧武看着李成摇头道:“兄弟啊,你现在手下兵马虽然不次于他们,但是却分聚在周围各州城之中,像这回岳飞引兵来战,不就将你的两路分兵攻破了。” “那,那洞庭他们?” “洞庭、太湖两地有大湖天堑保存,一旦朝廷大军来剿,即刻退回大湖,同心齐力对敌”,慧武沉吟片刻后道:“这两寨类似当年的水泊梁山,而兄弟你却如同当年的圣公方腊,宋江大军能灭方腊,那洞庭军自然也能对付兄弟你啊。” 李成一听这话急忙问道:“不知大哥有何妙策,可解此困局啊?” 慧武哈哈哈一笑,继而抬手向外一指,“我说李兄弟,你这城外还有数万大军呢,你先把他们解决了,再谈其他啊,不然不用洞庭来,你这江州都没了。况且那岳飞岳鹏举岂是好对付的?刚一出山就打出八百破十万来,现在他可是几万人马,你这江州城有十万大军吗?” 一听慧武这话,李成激灵灵打个冷战,随即赶忙道:“大哥,此事您可一定要救我啊!” “哎,你我兄弟之间,此事倒也好说,可我这一共就四十几个孤和尚,你总不能指望我去刺杀那岳鹏举吧?我可没有那武状元的本事,要是有我早就去夺状元了。” 李成一听这话,急忙就欲说出昨日和自己那谋主商量出来的对策,可就在这时外面陶子思急匆匆赶了过来,口中还招呼道:“哎呦,我的李爷啊,您怎么还在这聊天啊,隔壁酒宴可都准备好了,有什么话咱们在酒桌上慢慢聊嘛。” 李成闻言一拍脑门,“对对对,大哥随我走,另外诸位大师也请一道,咱们边吃边聊!” 慧武抬手一拍肚皮道:“走走走,老子也再吃上你一顿,道顺啊,你赶快招呼弟兄们一块走吧,吃酒宴走了”,慧武说完迈开大步向外走去,李成和陶子思急忙赶在左右相伴,后面则是王横招呼四十余名亲卫一道。 出这府门进那间府门,可刚一进门慧武就是一愣,继而咧嘴道:“妈的,李成,你这家伙莫不是出家了?怎么府内也有这许多秃驴?” 随着慧武的双眼望去,只见这府内一进院的天井当院中,已然分左右两列摆好八张圆桌,除此外正堂厅内还摆有一张圆桌,而现在这右侧的四张桌旁已然围满坐满,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秃头戒疤,却原来是四十位僧众,此时皆双手合十双目微阖,口中念念有词。 向前看去,正堂内缓步走出三人,也都是身披袈裟头顶戒疤,一副高僧模样,为首一人迈步上行个佛礼道:“阿弥陀佛,贫僧见过李将军,见过陶先生”,说完扭头看见慧武,脸上依旧是一副平和笑容,“阿弥陀佛,见过这位师兄,却不知师兄缘何口出污言啊?你我形貌衣着都是一般,这秃驴一词是喊我还是报名啊?” 第795章 酒席宴高僧多礼 在王横离开岳飞大营的第二天,岳飞刻意减慢大军行进速度,辰时才传令大军埋锅造饭,巳时大军方才开拔,行二十里便又安营休整,饶是如此大军距离江州城也仅有三十里,而这也预示着今日的江州城将要热闹非凡。 清晨时分,在岳飞大军还没吃饭的时候,李成和陶子思两人已经分头请来江州城内两拨朋友,却不曾想这两队人刚在李成准备的酒宴前见面,气氛立时变得紧张起来。 陶子思去请来的这一拨朋友,因为这些日子一直住在江州城内,吃住都要靠李成和陶子思,所以在陶子思来后简单两句就被陶子思请到府内,围坐在早已准备好的圆桌旁。 倒是李成那边,一见到自己苦苦寻找的熊霈,难免想要多问两句,可这一来二去的时间可就久了。最后还是陶子思急匆匆赶来,才将一行人一起请到酒席宴前,原本陶子思和李成那边刚准备喘口气,却不曾想这慧武一见另一波人,当即就上演了一处出言不逊。 对方自然也没饶过慧武,三言两语间就将慧武那句秃驴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只把慧武说的愣在府门前,这大和尚摸着秃脑壳看着对面这位身披袈裟的大和尚,最后甚至迈开脚步走到那人身边,围着此人转了一圈,将这人好生打量一番。 “妈的,这位和慧海老和尚有一拼啊!”慧武口中念叨着,而整个人也重新来到此人对面,随即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道:“阿弥陀佛,这位师兄,贫僧慧武有礼了!一时失言,还请师兄恕罪,却不知师兄法号怎称?” 李成、陶子思还有跟在慧武身后的王横,见慧武如此都是一愣,可更让他们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只见这位披着袈裟的大和尚丝毫不在意慧武的佛礼,而是冷哼一声道:“前倨而后恭,你这和尚不该叫慧武,该叫慧变!”说完一抖袍袖,背手迈步走向厅内的主桌,独留下慧武立在那里。 一旁的李成和王横急忙凑上前来,李成看看那僧的背影,随即低声对慧武劝道:“大哥,这位大师乃是......” 可是李成话没说完,慧武就抬手拦道:“无妨!这位大师是高人,看不上我这粗汉子,没事!” 慧武如此倒使得李成的后半句话不知该怎么说了,扭头看向一旁的王横,也就是现在的道顺大师,却见这位大师也是一脸的懵懂,只能是自己凑上前低声问道:“大哥,你怎么转了性子了?” 慧武双手合十,双目微阖,口中轻念两句佛经,方才睁开一对大眼,望向端坐在桌案旁的和尚,轻声问道:“兄弟你不曾去过佛寺,不曾读过经文,对于佛法什么更是不懂,这位大师身上有味,有高僧的味!既然是高人说我两句就说了,况且刚才也的确是我失礼在先,这位大师教训的对。” 一听慧武这话李成的眼中迷茫之色更重,甚至还吸了吸鼻子,想要闻出慧武口中的高僧味,可惜最后却只是徒劳无功,“想不到大哥还有如此佛法修为,小弟我粗人一个,就没那份本事了。” “我也只有这点能耐了,旁的也感觉不出来什么了”,慧武说着望向厅内,随后也不等李成,而是反客为主、抬手虚引道:“诸位,别让高人久侯,咱们也入席吧!” 李成和陶子思自然是在一旁附和,紧跟着李成、陶子思二人左右相伴,慧武和王横两人迈步上前,四人迈步走入厅内,分宾主落座桌旁。正当中诸位之上自然是李成,而李成左手边的位子上是慧武,右手边的位置是刚才那位大师,至于王横自然是陪在慧武身边,陶子思则赔着笑凑上到那位大师身边。 而跟着慧武和王横来到江州,这些化妆成僧人的亲卫就只能坐着厅外,一时间这座被李成霸占的州衙似乎都明亮了几分,仅仅是厅外就坐着八十余位僧人。 眼看众人坐定,李成当即轻轻击掌三下,一道道制作精美的素菜被人捧了上来,而李成随即拿起筷子客气道:“两位大师远隔千里,今日却来到我江州城相聚,实乃是李某之幸,江州之幸,诸位!请!” 那位大师自然是双手行佛礼道谢,而慧武却提起筷子就吃,甩开腮帮子就往嘴里送,一时间吃的是不亦乐乎,而对面这位大师见此冷哼一声:“阿弥陀佛!还请佛祖恕罪,此人也是无心之失,切莫降罪与他!”说完后才拿起筷子,轻描淡写的夹菜,细嚼慢咽的吃起来。 慧武见此撇撇嘴,却也毫不在意,而是继续挥动筷子,夹着桌上的素菜到自己盘子里,直到将自己面前的三个盘子被吃干净,这位才向后一靠,倚在凳子背上,抬手擦擦嘴。 一旁的李成见此急忙招呼道:“大哥,我这还备有素酒,要不饮上几杯解解渴啊?” “哈哈哈哈,有酒你不早说,赶快拿来我尝尝!” 李成急忙摆手招呼人捧来一坛素酒,慧武这边是大碗倒酒,抬手就要喝,可这时慧武对面那位大师当即放下手中筷子,同时手中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道:“阿弥陀佛,佛祖赎罪,此人乃是不通礼仪,不知戒律之人,皆是无心之失,万万不可降罪伤及无辜啊。” 这两句话一说慧武听在耳中,一时间这碗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就这么端着酒碗连连运气,过了许久方才将碗中酒一饮而尽,随即抬手虚点那位大师数下,最后缓缓将手放在桌上,转而对李成说道:“兄弟,多谢你今日款待了,这菜也吃了,酒也喝了,青菜萝卜的也就能管个半饱,再吃下去更饿,为兄我这就告辞了!” 慧武说完就要走,李成听这话就是一愣,急忙抬眼去看那边的陶子思,陶子思也不说话,而是垂眼看向桌上一道脆皮素鸭。 第796章 起争执两僧论理 李成看到陶子思的目光,也是心领神会,当即冲着慧武说道:“大哥,这萝卜白菜不管饱,要不来些硬菜,想来大哥现在已经出离寺院,这些戒律什么的也不必放在心上,况且大哥还是习武之人,这要是少了肉食身子骨弱下来,过些日子那岳飞杀到恐怕不好办啊。” 慧武见此一拍肚皮道,“哎呀,有肉还不早说,速速拿上来啊,光来这豆腐白菜的,他实在吃不饱啊!” 李成那边当即摆手就要招呼上肉菜,这下另外一边那位大师算是彻底坐不住了,坐在桌旁双手合十不住的念诵佛经,最后起身向李成躬身一礼道:“贫僧多谢李施主款待,这斋饭既然已经用过,那贫僧也就告辞了!” 李成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慧武却拍桌子道:“哎,大和尚!从进门来我让你三次,你不说个谢字也就罢了,怎么还给老子我念起经来了!李成他们不通经文,老子可看的懂!更看得懂你刚才说的那篇经文!老子我无缘无故的为何要往生极乐!” 那大和尚见此双手合十,冲着慧武一礼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方才一进门时是你先犯妄语,当然老衲也有不对之处,可坐在这桌旁,你又接连犯下贪戒,后又犯戒饮酒,我原想着大家同为沙门中人,我才向佛祖祷告,希望你能少些责罚,可现在看阁下竟然还欲食荤,一连犯下四戒可见不是我佛门中人,老衲我也不比为你祷告了!” 慧武坐在那里连连运气,一时间鼻腔内都喷出两道白气,“好!那你且说说,你念这往生咒又是如何?老子假若不是佛门中人,难道就该往生极乐吗?” “阿弥陀佛,佛门广大能容天下之人,阁下不是佛门中人本不该死,但是阁下要是假充佛门中人,还屡屡犯戒,坏我佛门名声,便是大罪一条!要是在外面,老衲说不得要想阁下讨个公道,但这时在江州城内,老衲蒙李施主大恩,你是李施主的客人,我不能为李施主招惹罪恶,那就只能静看天罚收你,静颂往生咒一片渡你,也算是为李施主进一份心意。” 慧武听着这位的侃侃而谈,一时间气急反笑道:“好好好,大师好修行,好悟性,却不知你是在哪座高山修行?竟然能有这份佛法领悟啊?” 那大师双目低垂,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先前曾在五台山文殊院修行。只因那奸贼赵斌屯兵太原,言说我五台山僧众不事生产,且许多青壮为逃兵役逃到山中出家,强征我等下山从军,我和我这些同门不愿从军,这才一路南下,直到江州城外蒙李将军接纳,才算是有了一个落脚之处。” 一听这位这话,慧武还没什么反应,倒是一旁的王横眼珠乱转,紧接着就见王横双手合十问道:“阿弥陀佛,原来是五台山的高僧啊,却不知大师法号怎称啊?” “阿弥陀佛,贫僧真德是也!” 王横闻言双手合十,还过一礼,可还没等王横说话,一旁的慧武就摆手拦住王横道:“行了,道顺,都什么时候了,还和人家报什么名,套什么交情!” 王横闻言只能是低头不语,随即看向对面德这位真德大师,沉声道:“真德大师?好好好,想那文殊寺也是名山古刹,这理不辨不明!我且问你,是自幼修行之人的修行高,还是那放下屠刀的修行高?” 真德闻言一愣,迟疑片刻道:“呃,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是此刀非凡刀,乃是妄想、分别、执着,无妄想心,无分别心,无执着心,此乃真佛也!施主你?”真德说完上下打量这位,双手合十低头不语。 慧武闻言哈哈笑道:“好好好,承认就好,老僧我自幼习武,早年间纵横江湖,闯下个不大不小的名头,号为三眼鲲鹏熊霈!想来你们来了这么长日子,应该也听到过吧?可是老子现在弃了这江湖名号,剃了这三千烦恼丝,入了这清净菩提门!你说我是不是放下屠刀?这成不成佛暂且不论,你且说我是不是真和尚!” 真德双手合十静念佛号,待慧武说完才沉声问道:“方才老衲已经说了,屠刀非凡刀,况且你既然已经放下屠刀,如今又为何会来到这江州城?依老衲看来,阁下怕是借寺藏身吧。” “哈哈哈哈哈哈,和尚,可听闻慧海主持否?” “阿弥陀佛,慧海师叔乃是江南名僧,无论其佛法修为,还是为人处世,皆是我辈学习的楷模,老衲自然有所耳闻!” “你比慧海如何?” “慧海师叔如当空皓月,老衲我如草间萤光!” “好好好,贫僧法号慧武!乃是那慧海代师收徒渡入沙门,你且说我是真僧还是假佛!难道你觉得你眼睛比慧海还毒辣吗?” 一听慧武这话,真德算是坐蜡了,在那里即不能说自己比慧海厉害,可又不愿承认自己冤枉慧武,一时间可谓是进退两难,正在此时他身边的陶子思突然一侧身,低声对真德道:“大师,庐山下慧海大师可没来江州,这位......” 陶子思这话点到即止,可真德也瞬间明白过来,当即起身拂袖道:“哼,你这和尚,如今来到江州城,想来已然叛出寺门,定是你之前大言欺诈慧海师叔,才使得师叔渡你入我沙门!老衲不屑于同你这骗子同席饮酒!”说完转身就走,随这真德这一走,一旁四十位僧侣一起起身,紧随真德而去。 不等慧武发作,陶子思一摊手道:“哎呀,哎呀,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啊,将军,大师,我先去劝劝,我先去劝劝!”说完紧追真德而去。 慧武见此冷哼一声,扭头对李成说道:“你看看,你这都是什么人啊,刚才那陶子思竟然还敢嚼老子的舌根!看来还是当年打的轻了,老子早晚还要再收拾他一顿!” 第797章 酒席宴李成派兵 江州城内,李成专门备下一场酒宴,请来自己城中的两位高人,这两位一个是长江畔庐山脚下,半路出家的慧武,一位是自幼在五台高山修行的真德高僧,可谁曾想这两位一见面闹出误会来,到后来更是闹得不欢而散,厅内的桌案旁更是只留下慧武、王横、李成三人。 慧武看着真德等人离去的背影还在暗暗运气,李成在一旁赶忙劝慰,而两人谁都没注意到,一旁的王横望向真德等人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样的神情,到最后嘴角更是挂上一抹微笑。 只可惜王横这抹微笑还没持续多久,一旁的慧武就是一巴掌拍在王横背上,“傻乐什么呢!成兄弟说的这事你觉得咋样啊?” 被慧武这一拍王横才回过神来,不过好在这位跟在岳帅身边多年,也有那么几分机敏在身上,这王横立刻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还请李将军见谅,方才师叔大展神威,辩走了这五台山的和尚,小僧心中难免激动,方才还在回忆师叔的英姿,一时走神没听清李将军说什么,不知可否辛苦将军再说一遍?” 慧武听王横这话眼眉就是一挑,两人经过最近这段时间接触,那也算是知根知底,心知这位绝对不是在想自己的英姿,可是现在李成还在一旁,慧武也不好多问,只能是随着王横一道看向李成,“得,那再辛苦说一遍,刚好我也再算算,刚才你说的太绕,我实在没算过来你要我领多少人。” 李成闻言哈哈一笑,“我的大哥啊,这还有什么算的,这么说吧,我有心拨一万人马给你,但是这么长时间东征西战下来,真正随我起家的子弟兵也不多了,所以这些亲信兵我只能调给哥哥你三千,旁的人手从这沿途追随我的人手中挑出三千来,另外这江州城还有投降的士卒,我也给哥哥你调四千,算是凑足一万之数。” 王横点点头,看看厅外围坐在桌旁的一众亲卫,低声问道:“将军,这一万人马统领自然是我师叔慧武,却不知我们这些旁的人该去何处啊?” 李成咧嘴一笑,“道顺大师有所不知,我这来到江南以来,几次三番去寺中搬请僧人,甚至于后来传出名声,引得这五台山的高僧都来投我,就是因为我这军中缺少中下级军士,所以这一万人都是军士,一应将校都需要看几位高僧的本事了。” 王横一听李成这话,心中那是乐的不行,但是面上却还装的满是犹疑之色,“这个,李将军,我等都是僧人,不通兵法,不晓战策,前去领兵岂不是坑害了这一支人马嘛。” 李成摇摇头道:“哎,大师此言差矣,咱们这次乃是守城之战,而非城外野战,诸位大师需要做的也就是上前督战罢了,到时候大刀一挥,驱赶军卒上前也就是了,旁的不劳大师费神。” 王横当即微微点头,可嘴上答应的话还没说出口,一旁的慧武猛地一拍脑门道:“哎呀,兄弟,你这是让哥哥我当大将军,领大军啊。哎,那你是打算让我去哪一门把守啊?要不哥哥我去北门吧?这江州紧邻长江,我每日守城之余还可观观江景,那慧海老和尚曾对我说,佛门中有位大禅师说,什么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慧海老和尚为此没少抬头眺望庐山,如今有这机会,老子我也想看看这水,他怎么就能不是水。” 李成一听慧武这话,急忙摇头道:“哎,大哥此言差矣,哥哥你可是人中之龙,岂能屈尊去北门,这北门背靠长江,岳飞自南而来可到不了北门啊,凭哥哥你的本事,不同这岳飞斗上一阵,怎么能显出哥哥你的本事啊,让世人知道慧武大禅师的本事啊。” 慧武闻言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好,那听兄弟你的,哥哥我去守南门,那岳鹏举到了,我先领大军出去同他斗上一场!” 谁料李成二次摇头道:“哎,哥哥,我乃三军主帅,我要是不去直面岳飞,到时候众军岂不是会笑话弟弟?想那岳飞连取洪州、临江二地,来我江州必然托大,分兵合围我江州城。因此小弟我有心请哥哥去东门驻守!一旦岳家军攻城,可显哥哥统兵守城之能,一旦咱们要是占优,哥哥还能引兵出城,到时候显一下哥哥战场厮杀之功!” 慧武闻言连连点头,抬手一拍李成肩头,“好啊!好兄弟!还是你心疼哥哥啊,就按你说的,我领一万人去守东门”,说完慧武还骂道:“娘的,这岳飞老子不过是动他一些粮草,又饿不死他军中士卒,他却竟然想要我命,现在老子有兵了,倒要看看我们两边谁更厉害!” 李成自然是陪笑点头,可笑了片刻,李成面上却露出犹疑之色,并且丝毫没有隐藏的意思,反倒像是在对慧武说,“快问我啊,快问我啊,问了我好说!” 慧武见此眼珠一转,心说:“老子才不理你呢,现在兵有了城门到了,我老老实实看门开门去,和你费劲干嘛”,想到此慧武装作没看见,摆摆手道:“哎,兄弟,既然都安排好了,这守着萝卜白菜也没意思,要不咱们点兵去吧?哥哥我可是有些迫不及待啊。” 李成见自己满脸跑眉毛,再那难为半天慧武却没接话,面色也是一苦,但又想到自己和陶子思密议那事,不说还不行,当下只能是自己给自己找台阶,“哎哎哎,哥哥,这点兵可不急在一时,有件事小弟要对哥哥提前讲明。” “啊?还有何事啊?兄弟,你快些说,哥哥我可等不住了,这马上就要领兵了啊,你哥哥我手下可从来没有过一万人啊!” “是是是,哥哥你听我说,想必这江州城您是在熟悉不过了,因为这江州城大,东门外又有官道直通湖口地界,所以这东墙上是一左一右两道城门!哥哥您孤身一人领兵一万看守两道门,难免会有顾此失彼的地方,因此......” 第798章 武禅师教场显威 李成这边话没说完,慧武就摆手拦道:“哎呀,原来是此事啊,此事好说,这不还有道顺嘛,干脆你再给他派一万兵,至于督战嘛,我们这四十来人想来也看的过来。” 李成一听这话面露苦笑道:“哥哥,您初来江州,领兵一万已然是小弟最大的极限了,要是再多了,军中旁的将军该有意见了,虽说哥哥您不怕他们,可是小弟我也不好临阵斩将啊。这岳飞还没到,弟弟我挥刀杀自己人,那到时候江州城怕是不好守啊。” 慧武一听这话,怪眼一翻,“妈的,说来说去,就是说这东城墙上还有另一路人马呗?那我问你,是他大还是我大啊?” 李成当即笑道:“自然是哥哥您大啊,而且我还这么给您说,一但战事打起来,哥哥你要看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直接挥刀斩了他,到时候我给哥哥你写好一封大令,两门两万人马,名正言顺的归到哥哥您手中,军中旁的人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慧武听李成这话,怪笑道:“好好好,就知道兄弟你信任哥哥,你放心,甭管这人是谁,他一定犯错,一定暗中同那岳飞有所勾结!” 一见慧武如此,李成突然反应过来,这位可不是什么善类,那当年可也是瞪眼就杀人的主,因此李成急忙劝道:“哥哥,一定要抓住真凭实据啊,到时候才能服众,服众兄弟我才好偏帮哥哥你啊。” “哎哎哎,兄弟你心疼哥哥,哥哥我肯定也不会让兄弟你难做,哥哥我又不是刚入江湖的雏鸟!” 李成一听慧武这话,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有大哥这话小弟我就放心了!既然如此咱们这就去教场选兵吧!请!” 随着李成抬手这么一引,厅内厅外众人齐齐起身,一行四十多人赶奔城内教军场,慧武迈步来到场内抬眼一看,却见教场正中央此时正聚着一队人马,仅仅一见面就能看出这队人马其中分为三波。 正中间一队人,一个个身披盔甲,腰悬佩刀,手中或拄或倚着长柄兵器,虽然此时站在那里松松垮垮,可是慧武一眼望去就知道这些人手中都有人命,那不用问这些自然是李成口中起家的亲信部队。 再往左一看,这些人也是军容涣散,身上披的盔甲也不整齐,有的只穿着一件胸甲,有的是带着披搏护臂,再有的第一眼看上去奇怪,凝神细看去竟然是将裙甲披在肩头,至于这些人的兵器那就更是凌乱不堪了,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烧火的棍子,干活的扁担,而且这些人中隐隐有几个为首之人,慧武一眼就看出这些人身上的江湖气,那一看也是没少干图财害命的事。 看完这两拨人马,慧武扭头看向另一边,只见这拨人虽然都是一身布衣,手上拿的兵器也都是木棍短刀一类的兵器,但是可以看出,这些人无论是站姿还是站位都藏有一些门道,别看没站成什么队列来,可却都是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而每个人群离得又都不远,属于那种随时都能支援的距离。 慧武点点头,暗道:“这些应该就是降兵了,看这意思应该被李成手下人欺负的不轻啊,好啊,不怕你不欺负,越欺负老子我越好干活,不过就这样可不行。” 慧武心中想着,手上可也不慢,环视一圈场内众人,随即大笑着扭头,一把将李成揽在怀中,“兄弟,你不厚道啊!看着意思这可是早都准备好了!怎么早不和哥哥我说啊?难不成还想整个什么惊喜啥的?不过你这礼物准备的不好,哥哥我觉得可还差点意思啊!” 李成一听这话,急忙问道:“却不知小弟哪有不妥之处,还请哥哥明示,我这就改!” 慧武大手一挥道:“兄弟你看,这些人一个个盔外甲些,那边那些人更是 连盔甲都没有,说他们是兵都亏心,这比地痞无赖也就强点有限啊!哥哥多了也不要你的,你给我把这一万人的甲配齐,兵器配齐,那哥哥收这份礼才收的踏实啊。” 慧武这话一出口,李成脸上满是为难之色,“我的哥哥啊,你这可是难为兄弟了,一套盔甲制作不易,就是朝廷的正规军中,也没几支能做到人人披甲啊,更不要说小弟我这草草拉起来的人马了,要不这样,哥哥,我再给你凑一千件皮甲,三千柄长刀,三千柄长枪,至于怎么用,怎么分配,全看哥哥你了,小弟我多一句都不问,行不行?” 慧武一看李成将双手一摊,一副无奈的神情,也知道自己最多也就能要出来这么多了,当即点头道:“好吧好吧,那就按你说的这些,可不能打折扣啊!” “哥哥你放心,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您这就随我领东西去!” 可慧武却摆摆手道:“不着急不着急,且等我安排一二”,慧武说完转身看向场内这一万人,列开大嘴道:“小的们!佛爷我法号慧武!从现在起我就是你们这一万人的将军了!是你们的统领!我让你们上房你们不能爬树,我让你们跳河,你们不能上城!如果谁敢不服!” 慧武说到此抬眼左右望了望,正瞧见一旁放这个军士练力气的石锁,当即迈开大步走到石锁旁,探臂膀将这锁拎在手中,紧跟着手腕挽了个花,将石锁抛在半空。 不过慧武抛起来的这个石锁并不是场内最大的,而是中不溜的一个,因此军中很多人脸上都露出不屑之色,慧武看在眼里却没多说什么,而是抬眼盯着那被自己抛向半空的石锁,口中喝道:“诸位!你们瞧好了,谁敢不服,我让他和这石锁一样!” 这一万人中有那江湖出身的刺头,当即就要出言嘲讽,心说:“像着石锁样?啥样?扔天上飞一圈啊?那你倒是扔个和人差不多重的啊。” 可这些位刺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慧武将右手拳攥的咯噔噔直响,紧跟着探臂膀往空一击,正和那落下的石锁在半空一撞,只听得一声脆响,随即这一枚石锁尽皆化为巴掌大小的碎石,落在慧武身边周围的空地之上。 第799章 慧武统兵东城门 教场之上,随着慧武一拳击碎石锁,周围无论是王横等一众亲卫,亦或是李成还有那些由各地投靠来的贩夫走卒,一个个都愣在当场,有几位甚至半张着嘴立在那里,连口水由唇边缓缓滴落都不曾察觉。 过了良久李成才鼓掌赞道:“哥哥威风不减当年啊!常听人将这功夫练到高绝处,能有开碑裂石之能,今日一见兄长绝学,才知世间传言不假啊。” 慧武这边倒是风轻云淡,轻轻掸掸双手,拂去拳面上的灰尘,“微末小技,让兄弟见效了”,说完扭头看向身旁的王横招呼道:“道顺啊,那边穿布衣那些人,刚才反应平常,看起来是些老实的汉子,你领十名弟子去整训他们,这些甲士一看也是我李成兄弟训练好的,这成军不易,我也就先不插手了。” 听慧武这话,王横当即回身点了十名岳飞的亲卫,一行人十一人迈步走向那些身穿布衣的汉子,也就是这江州城内被迫归降李成的官军。这四千人马分由十一人统领,而王横还要居中坐镇,一时间十名亲卫分管四千人,一人手下足足四百军卒,这也就是岳飞的亲卫啊,这要真是寺中的僧人那得把这些人愁死。 不过李成现在倒是没时间注意这些,而是赶到慧武身边低声劝道:“哥哥,那些人曾经可都是朝廷的人马,你只派十人去管他们,这是不是有些不妥啊,一旦战场上生变......” 李成话没说完,慧武就摆手拦道:“兄弟,这些人不过是当兵吃粮的,谁给他粮食他就跟谁干,要真是朝廷的忠臣,早就死在你攻城之时了,而不是现在老老实实站在那里,连护身的盔甲都被人抢去了。” 听慧武如此分析,李成一时间说不上哪里不对,可却又想不起来,只能转而问道:“哥哥,那你这三千甲士也不管,这剩下的三十余位大师,是要?” 慧武双目平和的看向那些各地投奔李成而来的三千人,这些人中有村里的地痞无赖,城里的混混流氓,江湖上的土匪凶顽,这个庄里的恶霸,那个山头的土匪,一个个来李成这里手下就有些势力,多的有一千多喽啰兵,少的有那么百十位庄丁护院,李成为了保持战力也没拆分这些人的势力,只是将其中的老弱病残裁出军队。 “兄弟,这些人可是需要严加看管啊,你看看这眼神里一个两个都透着不服气呢,尤其是其中竟然隐隐还有几位首领,这要是大战开始,顺风时还好说,逆风时这些人一张罗投降,那咱们这军心可就乱了。” 李成抬眼看去,就见慧武说的正是那几位庄主、寨主,这些人都是李成占下江州后才来,这些人除了手下的人手算是给李成补充兵源,自己在酒席宴前吹牛吓人外,可以说是寸功未立,因此李成也没给他们什么官职权力,只是让他们在军中统领自己本部人马。 此时一听慧武的话李成也是连连点头,“兄长言之有理,既然如此就按兄长说的来!” 慧武闻言哈哈一笑,随即向余下的三十余名亲卫一摆手,这些人当即迈步走入这三千人的队伍中。因为有慧武立威在前,李成点头同意在后,这些人也不好反对,只能是老老实实被这些亲卫分割人手,片刻间三千人就化为三十支百人小队。 一时间教场上的一万大军被整齐的分为数支小队,随着慧武微微一摆手,这小队又变成大队,大队列为方阵,虽说不上横平竖直,军容严整,但是比刚才那四处散布要好看的多。 李成见此挑大指赞道:“哥哥果然了得啊,这片刻功夫竟然就让这万余人变得井然有序起来!不愧是当年的长江第一啊!” 慧武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别吹了,走吧,去仓库吧,把盔甲兵器领了,老子这就领他们上城墙去了,省的耽误事,那岳飞大军可是说到就到!” 一说起岳飞的大军来,李成也是恍然惊醒,急忙在前头引路将慧武领到仓库前,领出盔甲兵器后,又亲自陪着慧武和这一万大军登上城楼,“哥哥,那此门兄弟我可就交给你了,江州城宽,两门之间城墙相连,您的搭档过些时候也就到了,他负责把守那扇门!至于这原有的守军,弟弟我就带走另有他用了!” 慧武顺着李成手指方向望去,果然见远出一里多不到两里处还有一处城楼,而两座城楼之间由城墙相连,宽足有三丈多,足可跑马,也可供两边军卒相互支援,简单检查一番慧武摆摆手道:“去吧,去吧,这里交给老子了!” 李成当即点头领着原本守城的士卒退下城墙,而慧武则领着一万人中的领头人立在城墙之上,简单看了看城头的守备器械后,慧武当即招呼道:“那个,我兄弟那三千甲士谁负责啊?”随着慧武话音落下,身后立刻挤过一人,还不等他搭话,慧武就摆摆手道:“行了,你们都是难得的精兵,不能浪费在这里,尤其不能浪费在第一战上,都去城墙下休息吧,作为第二梯队候补!但是咱们有言在先啊,让你们上城时可就是血战!死战!” 那汉子被慧武这话骇得一退,但想着最起码现在不用自己等人出力,还是点头应下,领着三千甲士退下城墙,随后倚着马道两边,靠在城墙下休息。 而慧武却是毫不怠慢,摆手招呼王横道:“道顺啊,你跟在我身边日子也不短了,你看着将其余人手安排在垛口驻防吧,还是分为三班倒,岳飞的大军现在还没到城下呢,不用那么紧张,不过这城墙还是不要下去了。“ 王横一听这话心领神会,当即将两拨七千人花插这安排在垛口边,眼看着军士一队队被带开,慧武望向人群中那几位庄主、寨主,点手招呼道:“你们几个,守城的事有小的负责,你们随我来,咱们去城楼里坐会。” 第800章 挚爱亲朋皆丧命 城墙之上,这些寨主、庄主看着眼前这位大和尚就是一愣,这些人原本还想着等些时候,在这城墙上站稳脚跟来,再给慧武一个好看,却不想慧武竟然抢先他们一步,请他们去城楼内坐坐,到让他们一愣。 可是看着慧武说完话后,就迈开大步走进那房门大开的门楼之中,几人对视一眼自觉人多势众,当即也是紧随其后,进入这城楼之中,不过一个个还是将手暗中摸向了自己随身的兵器。 慧武所在的这座城门,算是江州城一个主要的大城门,因此城楼高达三层,此时楼里各个角落都堆着装有粮草的麻包,有的上面还压着成捆的羽箭,一看李成这也是准备充分。 城楼内慧武左右看了看,随即迈步走到楼梯下摆着的八仙桌旁,紧跟着背靠八仙桌,面冲城楼的大门,大大咧咧往那一坐,双手顺势扶在膝盖上,静等侯身后的诸位寨主、庄主。可慧武这刚坐下向左右看了看,就觉得气势弱了一筹,毕竟这屁股底下只是一条普通条凳,饶是慧武尽力将双肩撑圆,像那庙中神像一般,可你坐在粮草堆里他怎么也是个库管,而不是将军啊。 慧武有心另外寻地方,但是听这门外的脚步声,那些寨主们也马上就快进来了。这大和尚索性双腿一用力,整个人也没起身,就这么坐着向后一腾身,整个人大马金刀的坐在了身后的八仙桌上,虽然这动作没变,但好在是高人一头,气势倒是起来不少。 也正是如此,这些寨主和庄主刚迈步走进城楼就是一愣,有一位甚至向后退了半步,正好后脚跟绊在门槛上,整个人都向后倒去,要不是身后还有人扶了一把,这位非摔个屁墩不成。 慧武见此哈哈一笑,“诸位 ,不必惊慌,我那李兄弟为我介绍过诸位,我请诸位来也是想和诸位叙叙旧,来来来,进来说话,最后那位,劳驾,把门顺手带上!” 众人一听慧武这话,再看看这城楼内也不像是能藏伏兵的模样,况且众人又是一道来的这东城墙,因此众人是鱼贯而入,最后一位老老实实的将楼门紧闭,非但如此还顺手给楼门的门闩也插上了。 前文说过这些人都是沿途投靠李成之人,像这样的投靠之人李成可是足足给了慧武三千,那这么多人靠一个个的散兵游勇凑自然是凑不齐。就拿慧武手下这三千人来说吧,其中就有两位是山寨寨主,一个叫该死,另一个叫倒霉。 这该死、倒霉俩人来投李成时都领了千把人,经过筛选后从军的一个手里剩八百,一个剩七百,这两人手上的兵力加一起算是占了这三千人中的半数,因此这二人也被众人让到最前,直面慧武。 除此外还有七家庄园的庄主,五个镇上的恶霸,这些人多的带了百十人,少的带了十几人,但都算是有些势力,有点名号之人,因为觉得能被慧武喊进城楼内都是有身份的人,所以也都纷纷跟了进来,此时或靠或坐,或站或立围在慧武这张圆桌四周,再还有几位是江湖上的独行侠,一个个也都有些绰号在身,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和慧武对话的身份,也就都跟了进来。 总之,这城楼一楼聚了足足二十多人,再加上那些粮草麻包占据的位置,这城楼内倒也算上拥挤二字。 慧武环视众人笑道:“以后咱们就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弟兄了,因此老和尚我也想和大家熟悉一下......” 慧武这边话没说完,那边该死就笑道:“老和尚,你既然是出家人,就该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何必来这江州城和我们这些人抢饭碗啊!哎,要不这样,我们弟兄辛苦一下,在这城楼里给你布置一间佛堂,你在这里参禅打坐,我们在外面替你厮杀就是了。” 慧武一听这话也不生气,而是笑着低头看向该死,“呦,还有这好事啊?不用见血就能立功啊,好啊好啊,就按你说的办!等老子拿了功劳后,一定和我那李兄弟多美言两句,让你们也得封赏!” 那边倒霉闻言把头摇的和拨浪鼓样,“哎,不对,不对,大师,您这就错了,我等替您厮杀,您坐享其成岂不是有违佛法,因此还要费心请您一会出去同众军说一声,将这兵权也交给我们!日后立功受赏的机会交给我们。” 慧武一听这话,双眉一挑,“呦呵,小子,胆挺大啊!老子请你们进来,还没说抢你们的人呢,你们倒先抢上我了?怎么?看我孤和尚一个好欺负啊?” 该死和倒霉对视一眼,点点头道:“不错,就是看你好欺负,大和尚,你是有开碑裂石得功夫,可你别忘了,江湖上还有那么句话,叫双拳难敌四手,恶虎架不住群狼!你一个可不是我们这些人的对手!” 慧武一听这话咧嘴大笑道:“呜哈哈哈哈,谁告诉你孤和尚我是一个人了?” 这话一出口该死和倒霉还有其余众人都紧张起来,随即目光齐齐望向慧武背后的楼梯,“老和尚,你莫非在这楼里藏了伏兵吗?” 慧武把大秃脑袋一摇,“哎,哪用什么伏兵啊,你们这些人中就有老和尚我的徒弟、结义兄弟、挚爱亲朋啊!怎么,一个个都不认识老夫了?” 原本慧武说徒弟时,众人还互相打量一番,可听到后面这些人就齐齐摇头,该死和倒霉一见这景象,当即笑道:“秃驴!你怕不是念经念啥了,参禅参疯了,我等可从来不认识你啊!” 慧武一听这话是仰天长笑,只听得众人都是一愣,而当慧武再低下头时,已然是横眉立目,眼冒凶光望向众人,眉心间那道竖纹更是连连跳动,看的场内众人都是一惊。 “好!好!好!既然都不识得老衲就好,老衲杀起人来也不亏心,今日不论旁的,单说你们在外假托吾名,败坏老衲名声,便是死路一条!” 一见慧武如此,该死和倒霉急忙向后欲闪,口中还问道:“老和尚,你究竟是谁!” “哈哈哈,某家三眼鲲鹏熊霈!尔等不是我的兄弟手足,挚爱亲朋吗?怎么不认识你熊爷爷了!”熊霈话音落下,整个人双脚一蹬脚下条凳,两臂向两旁张开,真好似鹏鸟起飞一般,飘身站在该死和倒霉两人身旁,双臂就这么拦在两人胸前。 正当众人愣神之际,一道皮肉破裂之声传入众人耳中,紧接着就见两道尖刺分别透过该死和倒霉的前胸,出现在二人的后背之上。 第801章 杀机再现城墙上 接说前文,江州城城门楼中,慧武由高桌之上飞身而起,待站在平地时已然是立在该死和倒霉二人身边,同时高举的双手正挡在这二人胸前,周围人正纳闷这两位寨主怎么不动手时,就听得一阵皮肉破裂之声,紧接着一对四棱尖刺就出现在这二人背后。 随即就见慧武双臂一缩,两具死尸栽倒在地,而慧武那双从宽大僧袍中探出的双手上,此时却领着一对乌金分水錾,錾子尖上该死和倒霉二人的鲜血未干,沿着錾身四棱缓缓坠落地面。 屋内剩下这些人,那当时可都没少在李成身边吹牛,这三眼鲲鹏熊霈的大旗他们可是没少扯,现在看着面前这位凶僧,望着这位手中还在滴血的分水錾,再抬头瞅瞅这位眉间挤出的那枚竖眼,哪里还不知道刚才慧武口中那话是真是假啊。 眼瞅这该死和倒霉两人死尸倒地,屋内众人心知今日不能善了,纷纷抬手亮出随身兵刃,一时间单刀长剑还有各样奇门兵器,将慧武团团围在当央,就听人群中有人嚷道:“哥哥兄弟们,不要怕!三眼鲲鹏早就是过去了,绿林中一辈新人换旧人!上啊,谁杀了他谁就是长江第一啊!冲啊!” 慧武拧眉立目,一双怪眼扫视周围一圈,随即怪笑道:“来,来,来,老子修身养性这么些年,也是许久没有痛快杀一场了!有道是杀一人而救万人,今杀你等逆贼,可救江州百姓,诸位,你们也算是有大功德也!” 慧武说完不等这些人再搭话,整个人双脚点地向前飘去,手中分水錾一摆,左手挂开一柄长刀,右手已然刺入另一人的哽嗓咽喉,左边这位还没明白呢,慧武的左手錾子也已经进他胸膛了。 这下这位算是在人群中杀开花了,一对分水錾子是左遮右挡,前刺后砸,那大四棱尖头甭管碰到人什么部位,慧武那是一概用力向内刺去,有那哽嗓胸膛中招的,算是有个痛快,可是有的是大腿被刺穿,有的是肋下大穴被刺,那躺在地上边抽抽边流血,一时半会且死不了呢。 一开始这些人还仗着人多向前围,可眨眼间又是三五具尸首倒地,这些人的胆子就去了一半,纷纷向四处散开想要躲避慧武的攻击,原本有两个跑到门前想要往外跑,可这手刚扶在门闩上后背就被一柄慧武的分水錾穿心而过,别忘了这位江湖报号那可是鲲鹏,那里面可还占着一个鹏字呢,身法功夫能差到哪去。 随着这些人四散躲开后,这小小的城门楼能算是彻底变成慧武的舞台了,哪里还有别人伤他的机会,只剩下这位不断地抬手刺击,抬手刺击,留下一具具死尸瘫倒在地。短短半炷香地功夫,进入这城楼内的两位寨主、七位庄主、五位恶霸、数位江湖流氓都死在慧武手中,只剩下这位大禅师垂手立在屋内八仙桌前。 看着一地的死尸慧武手腕一抖,一对分水錾依旧收入宽大的僧袍之内,紧接着就见这位双手合十口念佛咒,迈步走过这片自己亲手制作的尸山血海,来到楼门前抬手打开楼门。 可还不等慧武出声喊人清理尸首,那边王横已然急匆匆飞奔而来,一边打量面前的慧武,一边问道:“师叔,方才里面喊杀声阵阵,您没什么事吧?” 慧武微微一笑,放下双手,将双臂大展而开,“你看看贫僧像是有事的样子吗?都是这些凶顽恶霸的血,现在为首之人已死,你可以安心整军了”,说着慧武突然问道:“哎,你小子,听见里面喊杀声阵阵了,你怎么也不说来帮帮我啊?这会反倒跑来问的积极,莫不是想要捡现成的啊?” 王横一听这话急忙苦笑着摆手道:“我的师叔啊,我哪敢有那份心啊,实在是这外面也出事了!” 可还不等王横说出了什么事,两人就听得那边脚步声阵阵,抬头望去却见一行百余人正向自己二人走来,而来的方向正是这江州东城墙上的另一道城门。 慧武不由得拧眉看去,“这是那个城门的守将来了?怎么?老子我还没去找他们,他们倒先来找我了?”而随着这些人走近,慧武这刚刚舒展下去的眉头又紧皱起来,口中还骂道:“娘的,怎么会是这帮秃驴!这李成是什么意思?” 随着慧武骂出这句话,那百余人也已经走到慧武面前,为首之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这位大师咱们可真是有缘啊,前面刚说您破戒之事,现在老衲就遇到您杀身害命,这可真真是奇妙的紧啊!” 慧武看着眼前这人,冷哼一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真德老和尚”,说着慧武二次张开双臂,向面前的真德展示起身上这件满是血污的僧袍,“老和尚,岂不闻我佛也有怒目金刚,当有伏魔手段乎?” 真德一听慧武这话不怒反笑,随即更是化为仰天大笑,这一下可把慧武看的一头雾水,可随即就见这位真德大师缓缓止住笑声,随即双手合十在胸前,口中有轻轻念起经文,慧武见此也是面露无奈之色,眼瞅着这位念完刚要上前问询。 却见真德圆睁双眼,朗声道:“诸位师弟,我佛门亦有怒目金刚,当展霹雳手段!还请诸位伏魔诛邪!阿弥陀佛!” 真德身后这百余人霎时间热闹起来,只见这百余人中僧俗各半,原本众人一道走来都混杂在一起,可随着真德一声佛号念罢,人群中的僧人纷纷从僧袍内取出兵刃,奔着离自己近的人就下手,一时间城墙之上是血光崩现。 转眼间这百余人躺倒一半,只剩下四十位僧人同真德一起双手合十,口念经文,待经文念罢这些僧人自觉俯身收拾尸首,连带着还帮慧武收拾城楼内的那些尸首,这可把慧武看的是一头雾水。 “真德,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802章 叛贼却用制衡术 真德看着面前满脸疑问的慧武,微微一笑,随即轻声道:“阿弥陀佛,肖施主请老衲向大师问好!自当年鄱阳一别,不知大师可曾安好否?” 原本听见肖施主时,慧武还拧眉立目,可一听到鄱阳二字,慧武双眉就是一抖,整个人也向后微退半步,“阿弥陀佛!原来大师是他的朋友,可是你这样大开杀戒似乎和我那李兄弟也交代不过去吧?” 真德一听慧武这话嘿嘿一笑,随即看向慧武身旁的王横道:“王施主,这其中种种就请你代为解释吧,烦请说的详细些,不然老衲怕慧武禅师找我算账啊!” 真德说完随即招呼手下僧人,一行人缓步回到自己把守的城门,紧接着就见那边的军士也被集合在一起,二次分队整队,随后各自带开。远远的望着真德在那指挥的身影,慧武是越发的看不明白,可是当慧武回过头看到那边憋笑的王横,突然就明白过来。 “不对啊!他娘的,他怎么知道你姓王?合着你俩早就认识啊?就在这耍我玩呢?” 王横一见慧武生气,赶忙止住笑容,随即拱手赔罪道:“大师,大师,你别生气,我也不认识这位真德大师,但是当听到他是五台山来的,又在那骂那位,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再加上刚才他杀李成分给他的这些江湖人,我才算是彻底明白过来。” 慧武闻言双眼打量着王横,“哦?这么点事你就明白了?那你说来我听听!” “是,刚才他和您说的那位肖施主是叫肖赟吧?这位现在还有个名字,不知道您知道不?” 经王横这么一提醒,慧武双眼骤然一亮,随即大手一拍脑门,“对啊,前些年三寨喝号之事我也曾听闻,这肖赟是化名真名可不就叫赵斌嘛,他娘的,这真德也撒谎啊!”可随即慧武又摇摇头道:“不对啊,那他是那位的人,怎么对你却这么客气?这其中?” “呃,小的不方便多说,有机会了还是您亲自去问吧,小的只能说一句,当年我家大帅被困牛头山,那位领兵硬闯数十万大军联营,也要同我家大帅一道保驾。因此这位真德大师一定和咱们是一条心,大师不必再防着他了,甚至可以合作一二!” 王横说完紧闭双唇,再不发一言,慧武见此也只能摆摆手道:“娘的,一个两个都有八百个心眼,就我是老实人,只会提刀杀人,行了行了,你不爱说我还不问了,你领着人赶快去整军吧,万一那李成起疑,咱们也好有点应对之力,这好不容易到手的门可不能丢了!” 王横急忙点头附和,而慧武则独自领过两个沙包,摆在城墙边一处垛口旁,随后端坐其上双目望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过这东城墙一时间倒也安静下来,只剩下不时传出的训练整队之声。 反倒是江州城内,李成的书房之中,这位江州之主和手下的谋主陶子思相对而坐,两人都是一副眉头紧锁,满脸沉思的表情,过了良久李成才开口问道:“陶先生,现在慧武和真德两人都去东城墙了,你觉得这二人谁有问题的可能性大?” 陶子思沉吟片刻道:”回将军,我还是觉得这慧武来的太巧了,眼看这岳飞大军马上就到,怎么咱们苦苦找了这么久的熊霈就突然冒出来了,而且怎么这熊霈还刚巧是我去过庐山古寺的慧武?这位大师眼下在咱们眼前表现了两重身份,那不由得要问一句,他是不是还有第三重身份了?” 李成闻言也点点头道:“是啊,我听闻这岳飞手下可是有不少能人,当年那铁面天王如今就在他的手下,另外还有那梁兴等人,那也都是当年武科场上有名之人,多他熊霈一位长江第一,似乎也不例外,可是要如此说来,那真德身上的问题似乎更多啊。” “哈哈,将军,自从真德大师到来之后您对他就有一份防备,可是时至今日这位也没坐什么啊,只是领着手下僧人一心参禅悟道,今日要不是我以大义大名相要挟,想必这位还是不愿意出山领兵啊,如此清净无争之人,岂能是敌人的卧底。” 听陶子思如此说,李成也微微点头,而这位却还继续说道:“况且这位真德能是谁的人?算时间,真德大师来时,那岳飞可还安安稳稳在鄂州城呢,他岳鹏举就是再用兵如神,也不能提前这么多就埋暗棋来咱们这吧?更何况他可是朝廷官员,没有圣旨就派人来咱们这,一但此事揭破他有十张嘴都说不清啊。” “陶先生所言不错,可是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位是那太原赵斌派来的?我听说这位可是八贤王啊,那咱们现在造大宋的反,他还能饶了咱们啊?” “嗨,我的将军啊,他是谁,八贤王啊,那是什么人,那是太祖后裔啊,说个不中听的话,咱们太宗皇帝干的那些事,咱们这位王爷怕是比咱们的反心还大。咱们在这舞弄风云,消耗宋军势力,没准他还为咱们鼓掌叫好呢,这真德要真是他的人,怕是有十成力都要出十二成,用咱们的兵消灭他自己的敌人,他还乐得如此呢。” 李成闻言不由得长叹一声,“哎,要真是如此,咱们这笔买卖可亏啊。” “将军宽心,现在东城墙有这两路人马互相牵制,那岳飞大军肯定是攻不进来了,我也和真德交代了,一旦发现那慧武有何不妥之处,立刻弄死他!” “哎,希望这两位真没什么问题,能够通力合作助我守城啊!” 陶子思在一旁附和的点头,但心中却暗道:“你是没看见真德大师对那位的厌恶啊,一旦大战开始,怕是没错都要找理由杀了他,好为佛门扫除败类。” 不过陶子思心知慧武在李成心中的地位,因此也没敢多言,可就在这时书房之外却传来小兵报事之声。 第803章 双枪将江边唤城 李成在书房内刚和陶子思商量好慧武、真德这两队僧人,这两位一个觉得慧武身份显赫,来助自己是因为自己天命所归,而对于自己不理不睬的真德却是包藏祸心,另一个则觉得慧武来的时间,出现的身份都太巧,再加上早年间两人间就互相看不顺眼,所以这位是一心想杀慧武。 二人谁也说服不了对方,索性将这二人一起派去江州东城墙,在二人想来一旦岳飞大军来都,那谁忠谁奸立时就能分辨出来,再加上自己这边的暗中授意,临阵斩将也就是了,反正无论谁死城墙上都还是两万士兵。 可惜这两位是万万没想到,原本精心策划的制衡之术,现在却变成拱手将东边城墙拱手送予岳飞。眼下这送了一侧城墙还不够,就听得书房外有小兵赶来报事,“启禀将军大人,我江州城北门之外赶来一队人马,约有两千人上下,小的们不知该如何处理,还请将军示下!” 屋内李成一听这话,急忙扭头看向自家谋主,“陶先生,莫不是这岳飞的先头部队杀到了?” “不应该啊,这岳飞刚破了洪州、临江两地,来也该是来咱们江州南门啊,况且江州城南地势开阔,他大军前来才好安营扎寨,江州城北紧临长江,他大军摆不开,人马站不稳,如何同咱们作战啊。” 李成听陶子思的解释也是微微点头,可是这人马来了自己总不能是不管不问,当即迈步出门看向那名小兵问道:“来人军中可有什么旗号?” “回将军的话,军中只见一面董字大旗迎风飘摇!” 一听是董字旗,李成双眉就是一挑,扭头看向身后的陶子思道:“先生,怕不是咱们刚念叨谁,谁就来了吧?” 陶子思闻言笑道:“那咱们可要去看看,要真是那位铁面天王,这岳飞也就没什么可怕之处了,竟然如此短智,用这等人物前来,咱们只需要来个将计就计,岳家军顷刻可灭矣。” 李成含笑点头,“走走走,咱们去看看这位董将军,究竟是大军先锋啊,还是诈城投降。” 两人说着当即命小兵在前头引路,二人一前一后赶奔江州北城,登上城楼后手搭凉棚往下望去。 只见一队人马此时正在城下休整,这队人马中靠近江州北门的这些军士,因为自家主将就在眼前马背上端坐,所以这些人一个个持枪擎刀是昂首挺立,再加上身上穿的也是制式盔甲,倒也称得上一句军容严整。但你再往后看,尤其是往这两千人队伍的边缘处看,那些军士穿的盔甲是最普通的皮甲就不说了,一个个还都盔外甲斜狼狈不堪,此时更是有几位都瘫坐地面,一面小心打量自己主将,一面在那里用手扇风乘凉。 李成见此不由得笑道:“陶先生,你别说,这戏演的可是真足啊,就是不知道这位天王的戏演的如何。” “咱们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成听这话点点头,当即迈步凑近垛口,随即摆手招呼道:“某家李成!不知城下是哪位将军,这城墙高大某有些看不大清,还请将军走近些,容我细观!” 李成话音刚落,就见城下这支人马中催马走出一将,但见这人身穿银铁铠,头戴水磨凤翅头盔,铠甲外罩一件青绿色战袍,袍服之上暗绣麒麟,得胜钩上挂定一对双枪,往面上看却见这位生的面白如玉,鼻直口阔,准头端正,虽不说是一流的美男子,但也是俊品人物。 这习武之人长得英俊些不在少数,可李成看着这位的样貌却是一愣,低声向身边问道:“陶先生,你可曾见过那铁面天王董先?这,这江湖上有句话说的好,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这铁面天王未免有些名不副实吧?” “是啊,难道说这董先效仿兰陵王?平日里以铁面罩脸?” “不应该啊,没听说过啊。” 两人在城头上窃窃私语,城下这位可等不住了,而这位不是旁人,正是昔年梁山泊五虎上将之后,如今岳家军前军副统制董芳。这董芳当日讨令点兵之后就急匆匆出离大营,时间上来说倒是没比王横晚不了多久,再加上王横又要掉头回庐山请人,因此按理来说这董芳应该比王横早到江州。 但是董芳在半路上脑子转了个弯,为了让自己的身份更可信一点,这位出了大营兜了一个大圈子,转道来到江州城北门,想着这样能让自己的身份更可信一点,当然这样也难免会浪费一些时间,军卒们的体力耗费也更大。 此时董芳看着城楼上两人只看着自己嘀咕,却不放吊桥迎自己入城,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当即高声断喝道:“呔!城上的可是如今江州之主李成?某家一路南下,耳朵里都灌满了李将军如何仁义道德,如何礼贤下士,怎么今日一见竟然连话都说不出半句?可是看不起董某这千把人?” 董芳这话一出口,城上的李成和陶子思更摸不着头脑了,不过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李成索性探身问道:“不知城下是哪位将军啊?李某听闻这江湖上有位铁面天王,不知可是将军啊?” 董芳一听这话,回头看了看自己军中挑着的大旗,又扭头看向城头上的李成,随即轻笑一声道:“呵,我当你李成是何等样人,原来也是个短视无能之辈,那董先算什么东西也能和小爷相比!你只知那铁面天王,难道不闻昔年梁山泊双枪无敌!” 一听董芳这话,李成还没说什么,那边陶子思猛地一拍额头,“错了错了,将军,咱们这两天光想着岳飞了,却忘了江湖中还有这位了。” 李成也缓缓点点头道:“是啊,当年双枪将董平何等声势,今日说起董姓之人咱们竟然没想起来,看城下这将的年岁,想来该是那董平之子董芳,只是这人声名不显,不知在何处营生。” 第804章 安营扎寨堵城门 这董芳早年间虽然在狮子山落草为寇,但是杀的都是过往贪官污吏,并没有攻州破县,再加上董芳仇视这些贪官,每每出手必是赶尽杀绝,闹到官府也只能查出是消失半路,连生死都不知晓,更不要说查到是被谁杀的了。 长此以往,董芳在江湖中名声并不大,再后来更是有呼延灼、武松两位长辈看护着,一直将这位小辈送入岳飞麾下,引上正途之后两位才走。对影山一战本就是爱华山大战中的插曲,一没有擒王之功,二没有斩将之名,其中内情自然不为外人所知。 再后来牛头山一战,更是将星闪耀,前有赵斌闯营,后有十虎马踏连营,更不要说高宠力掀铁滑车,有这些人在前董芳想要出名那是难上加难。后来岳飞驻兵鄂州期间,董芳虽然官拜副统制,助张宪练兵整军,也算得上是位高权重,但此时已然是远离江湖,身在军伍了,李成等人能知道董先、张宪这样的统制,却打听不到董芳这位少将军。 因此城楼上的李成才会纳闷这位怎么突然来自己的江州了,一旁的陶子思闻言摆摆手道:“哎,将军,想那么多作甚,这人不就在眼前,咱们问上一句不就是了。” “对对对,问上一句!”李成经陶子思这么一提醒,可谓如梦方醒,当即手扶垛口问道:“却不知董将军今日怎么有暇来我江州城啊?可是有什么难处需要我等帮忙?冲着大家同为绿林众人,董将军你尽管开口,李某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啊!” 董芳闻言当即冲着城头上抱拳拱手道:“董某谢过李将军,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小弟我当年因为看不惯朝中这些贪官污吏,因此在那清风山拉起一支人马,专劫那过往的贪官污吏,山寨内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银那可是好不快活。可惜啊,后来金人南侵,弟弟这没本的买卖只能向金人做了,谁曾想这嗑瓜子磕出个臭虫,没把金兀术惹来,到把那曹荣父子给勾来了。这父子俩一心想杀了我和手下的弟兄,拿我们的人头去想他的金爹邀功,唉!也是董某武艺不济,不是那曹宁的对手,这不,只能领着麾下人马一路南逃,今日来到这江州城,就是想要请李将军庇佑一二啊!” 董芳那是什么人啊,自小在梁山泊内长大,又有董平这样“三教九流,无所不通”之人教导,你让他干别的不行,让他演个土匪寨主那不是手拿把攥,这一通七分真三分假的谎话说出来,别说李成了,就连董芳自己都信了八分,暗自嘀咕一句,“当年要不是有呼延叔父,没准我董芳还真就走上这条路了呢,想来应该能把这俩家伙糊弄过去吧?” 可董芳嘀咕完抬头看去,却见城上那两人又在窃窃私语,丝毫没有放下吊桥的意思,董芳当即高声喝道:“哎,李成,小爷我远道而来,你不说远接高迎也就算了,这紧闭城门高扯吊桥是什么意思啊!你要是害怕那曹荣你就直说,小爷我拉着人马这就走,你也别在那嘀嘀咕咕了!” 李成一听这话急忙和陶子思止住议论,随即冲着城下董芳抱拳拱手道:“还请董将军见谅,非是李某不懂待客之道,实在是我江州城如今也有强敌兵临城下,那岳飞岳鹏举大军距我江州不到五十里,可以说是弹指及至,我,我这也是......” 说到此李成也说不出来了,毕竟自己和陶子思讨论两句没什么,但总不能直说,“我担心你是岳飞派来的奸细,不敢让你进城吧”,真要这么说了一是会恶了董芳,二来也给自己惹下个胆小怕事的名头。 可董芳是何等人啊,当时就听出李成话里的意思了,随即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我当这占了十余座州府的是什么人物,原来也是个无胆鼠辈啊,怀疑老子是岳飞的奸细?那岳飞他也配?行,李成,你给老子等着,你不是觉得老子是董先吗?那家伙现在正好在岳飞军中吧?你等我宰了他的!看你到时候还有何话说,到那时咱们再算算你今日辱我之罪!” 董芳说完一圈战马,摆手招呼道:“小的们,随爷爷我走,这江州城的鼠辈不敢接咱们进城,咱们绕城而过,去回回把他们吓破胆的岳飞!” 言罢大队人马前队改后队,后队变前队,随后就董芳一马赶到队前,领着这两千余人向西行去,随后沿着护城河大队一个转弯,直奔南边而去。李成见此急忙看向身旁的陶子思道:“陶先生,眼下该怎么办?” “走,咱们也去南门看看,没准这董芳眼见被将军识破身份,这才找了个借口逃遁而去,要是如此咱们去南门必然看不见这小贼!” 说着李成和陶子思二人急匆匆走下江州城墙,各自翻身上马穿城而过,向南城门赶去,等到二人登上江州南门后,果然见城外是一片安静,不见半个军卒的身影,陶子思随即昂首挺胸,正要接受李成的吹捧,就听得西边马挂銮铃响亮,紧接着一彪人马从护城河边冲出,正奔着自己脚下这座城门而来。 片刻功夫后,人马来到城下,为首之人正是刚刚见过面的董芳,就见这董芳斜眼望了望城头,眼看李成和陶子思二人立在那里,不由得轻笑一声,随即嘴唇轻动对着城上骂了一句,虽未出声,可是李成和陶子思二人分明看懂,董芳骂了一句鼠辈。 随即这位董将军大手一挥,众军就地安营,就在这江州城外,紧挨着护城河立下一座小营,营寨大门正对南方,后门则近挨江州南门的吊桥口。 这样一来却轮到李成和陶子思无计可施了,毕竟如今董芳身份不明,但却在这么一个关键位置安营。要是董芳真是来投自己的绿林同道,那李成今日打了董芳,那日后传扬出去说起李成时,少不得要说一句胆小怕事,残害同道,这名声坏了日后招人都不好办。 第805章 江州城谋臣探营 董芳领着人马来到江州城北门之外,李成和陶子思这边刚有些迟疑,董芳倒也不和这二人废话,整队两千人马绕城而过,直接就在江州城南门之外安营扎寨。 非但如此,董芳还传下命令,这座两千人的小营后背紧邻护城河,营寨的后门更是接着江州南门的吊桥口,只要城上放下吊桥,那直接就落入董芳的营中。 这样一来可轮到城上李成和陶子思两人难办了,直接传令大军开弓放箭,那董芳这四千人也是个死,可随之而来的李成和陶子思的名声也就臭了,能在这个时候拉起人马占领州府之人,多多少少都有几分做大的想法,自然不会干这自绝后路之事。 可要是不动手,那董芳这大营的位置对于江州城来说可是太危险了,一旦这位要真有什么心思,趁着夜色由寨中放出云梯渡过护城河,再搭着云梯摸上城头,那自己等人恐怕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李成看着这一幕,手攥着腰间的刀柄是咯噔噔直响,“陶先生,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咱们开弓放箭,杀了这一彪人马,动作利落些,消息传不出去!” 陶子思听出李成语气中的阵阵杀气,急忙摆手拦道:“不可,不可啊,将军,咱们的箭再厉害,杀的绝这两千军士,可未必杀的死董芳啊,一旦让他逃出生天,那他不是岳飞的人也变岳飞的人了,两边合力之下,对您的名声有碍啊。况且咱们自己麾下人马初建,和咱们交心之人少,暗中图谋之人多,一旦被这些宵小抓住您的一差二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怎么办?难道就放任他这一支人马在这里?那咱们还怎么同岳飞作战啊!” 陶子思被李成这一问,也是眉头紧锁,双手扶在垛口之上,双目就这么死死的望着城下董芳的营盘,随着董芳那边将营盘扎好,陶子思才长出一口气,随即转身对着李成一躬到底,李成赶忙用手相搀,可还不等李成相问,陶子思就微微摆摆手。 “将军,陶某文不成、武不就,原以为这一辈子就这么庸庸碌碌的过去了。蒙将军不弃,得您以礼相待,才能有这些时日的风光无限,今日陶某愿以身为将军解此死局,还请您安心在此静候!” 一听这话那李成哪里还坐的住,急忙上前问道:“陶先生,您......” 李成话没说出口就被陶子思摆手拦住,“将军不必多言,我现在领些人马出城劳军,这董芳心中要真有鬼,那必不敢吃我带去的东西,不敢直面与我,到那是我在营中闹将起来,将军您在城上万箭齐发,杀他个名正言顺!” “不可不可,陶先生,这等险事岂可让你前去,军中多有将校,随便点两人去也就是了!” 陶子思微微摇摇头道:“将军,此事非我不可,我江州其余众将要说战阵厮杀那是个顶个的好手,可你要说察言观色他们还是力有不逮,况且我去这董芳营中,他要是没什么问题,我还能从中周旋一二,为您二人说和说和,等到大战开始请他为先锋立下一二功劳,咱们再请他入城不迟。” 陶子思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成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是点头应下此事,随即摆手招呼士兵为陶子思准备一车粮草,一车鲜肉美酒,又点了自己最信任,武艺最好的十名亲卫随行。 待这一切都安排好,李成才传令放下吊桥,亲自将陶子思送出江州城,眼看着自己的谋主步入董芳的大营,李成就这么立在城门口,望着那座营寨,同时招呼自己亲卫准备三千精锐,一旦营盘内有什么变化,李成就准备闯营救人。 而李成立在那里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也没见营盘内有什么动静,李成生怕自己这位谋主大人丧命,当即摆手就要上马闯营,可就在此时忽见对面大营之中人头攒动,过了片刻就见董芳和陶子思两人携手揽腕走到营寨后门,紧接着两人一人在营盘之内,一人立在吊桥之上,是拱手道别,颇有几分依依不舍之意。 道别之后董芳转身回自家营寨,陶子思也领着随行亲卫向江州城行来,走到城门口时陶子思甚至没注意到门旁站着的李成,李成见此急忙唤道:“陶先生,陶先生,这董芳什么意思啊?” 在李成的连声招呼下,陶子思才算回过神来,可听着李成的问题,陶子思又微微摇头道:“不好说,说不好,此地不是讲话之所,咱们上城再聊。” 两人说着迈步进城,由马道登上城墙,而城外的吊桥自然是再次高高扯起,江州南门依旧紧闭。 城楼上李成和陶子思望着升起阵阵炊烟的营盘,陶子思摇头叹道:“回将军,这次陶某并没能看出什么问题,这董芳无论是言谈举止,又或是他麾下的军卒,都和来咱们这聚义的其他山寨一般无二。” 李成闻言一拍大腿,“哎呀,那这么说来可真是天助我等了?有这位相助,咱们守住江州更多三分胜算啊。” “将军,不可大意,虽然我没发现这董芳什么破绽,但是这营寨紧邻护城河,咱们还是要小心些,一切还要看此人同岳家军厮杀的情况来看。” 李成望着那营寨,缓缓点点头道:“好,就听陶先生的,那今夜我也不回府了,就在这城墙上看着这位董将军!”李成说完抬手招呼道:“小的们,准备灯球火把,亮子油松,那大火盆给我备上十个,爷爷我今日提前在此过灯节了!” 李成一声招呼,自有军卒前去忙碌,不多时这江州南城墙上就被这些照明之物堆满,随即就有小军上前问道:“将军,点吗?” 李成听此一问,抬头望去,才发现此时已然是金乌西坠,山后的太阳散发着最后的光亮,一天忙碌下来,此时竟然已经是傍晚时分,李成见此缓缓点点头,“都给爷爷我点起来!” 第806章 江州城人马齐至 董芳这边大摇大摆的将江州城南门给堵死了,而这位江州谋主冒死去董芳营内,想要去窥探董芳的真实目的,可最后却没发现董芳任何问题,还被董芳亲自礼送出营,只把这位谋主看的一头雾水。 但其实有此结果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和董芳这位在梁山上长起来的少将军相比,无论是陶子思还是李成,那都要差上一筹,凭这二位的能耐想看出董芳的底细,还是差上一筹。 因此这李成也只能用上笨办法,在城墙之上点起灯球火把,将城上城下、护城河岸、董芳营寨都照的清清楚楚,以此来防备董芳趁夜偷城。而当李成这边刚把火把点起来,就听见城墙那边传来阵阵喝骂之声,“娘的,李成,你现在是阔起来了啊!这才几月份你就过起灯节了,咋了,这是没日子看了啊!” 李成闻声扭头看去,却见远处一个大和尚正迈步走来,在火把映照之下李成一眼就看清来人正是昔年的三眼鲲鹏,如今的慧武禅师,而最让李成惊愕的却是这大禅师身上这件被鲜血浸染的僧袍,尤其是那袍服下摆更是被鲜血浸染的看不出半分本来颜色。 李成急忙快步迎上前去,“大师,大师,何至于此啊,莫不是那岳飞攻来了?您,您怎么?” 慧武低头看看这染血的袍服,随后满不在乎的摆手道:“害,这算什么啊,你不是给我一万人嘛,我派我的兄弟去整顿他们,以便守城的时候指挥妥当,可不曾想里面竟然有几个人敢反对,我想着这些人开战了也不会老实,到时候难免被我杀了,索性就提前下手,送他们前去西天极乐世界享福了!” 李成一听这话不由得一抖手,心中暗道:“我的哥哥啊,你说的可是真轻松,我不看也知道,那些人怕是不下三十之数,甭问啊,您这是自己下的手,我有这些人我容易嘛,好歹都能当个队长的人物啊。” 李成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可不能说出来,因为这几个死人恶了慧武啊,因此急忙赔笑道:“哥哥杀的好,这些人死有余辜,劳您亲自动手岂不是脏了您的手,而且还可惜了这件僧袍”,李成说完急忙扭头看向陶子思道:“陶先生啊,我记得咱们不是收缴了一件僧袍吗?当时你准备送给那慧海老和尚的,依我看不如直接送给大哥吧!” “是啊,将军说的有礼,我这就去将那件袍服取来,回头亲自送去东门”,陶子思说完扭头就要走。 慧武那边刚点点头,可紧接着又把大秃脑袋一摇,“哎,打什么岔,我还没和你算帐呢!”说着探手薅住陶子思的衣襟,紧接着单臂一用力将这位提到自己面前,“你这厮!那真德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他同我把守东城,你难道不知那老家伙满嘴三皈五戒吗?有他在老子还怎么杀敌!” 李成见此急忙上前劝道:“哎哎哎,大哥,大哥,莫要动怒,那陶先生这也是为了我,为了咱们江州城的大计考虑,您容我细说,咱先把陶先生放下,把陶先生放下。” 李成在这连哄带劝才让慧武松开了抓着陶子思衣襟的手,而李成见此时机急忙说道:“哥哥啊,你有所不知,这位真德大师来的蹊跷,我和陶先生怀疑他有问题,因此一直没好让他领兵,但眼下岳飞大军马上就到,我这城内人手又不足,这才想着兵行险着将他送去哥哥您呢,想着有您看着他,此人就算是奸细也闹不出风浪来,要不是奸细,不也是份助力嘛。” 慧武听李成这话摇摇头道:“你啊你啊,原本还挺大气一人,现在却变得小肚鸡肠,岂不闻疑心生暗鬼啊?那真德满口都是清规戒律,出家人不打妄语这乃第一戒,他这种把规矩刻在骨子里的人,岂能违背戒律来做奸细啊!你啊你啊!” 李成一听这话,双眼当时一亮,随即拱手道:“哥哥您教训的是,此时确是小弟我思量不周,小弟在这里给您赔罪了!” “行了行了,别弄这套虚招子了,不过这东城墙两道门进退配合,一门失守另一门也难独存,因此这还是要有个主将,你回头过去传个话,让那真德老实点,乖乖听话。” “是是是,哥哥放心,既然您都说他没问题,那弟弟信您,明日我就派人前去传令,让真德大师还有麾下一万人马都听哥哥您的。” 慧武点点头扭头往回走,可是刚走了两步忽然一拍脑门,转身又来到李成和陶子思两人面前,“哎呀,把正事忘了,你们两个还是得来一个人,现在就跟我过去,我那边来了一队人马。” 李成和陶子思闻言一愣,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暗道:“他娘的,这一天也太热闹了吧,一队人接着一队人,难不成真是赶巧了?” 陶子思急忙上前问道:“不知是哪路人马?军中可有旗号?来此是?” 慧武看着陶子思这副模样,脸上立时写满了不耐,“说你是个先生吧,你这脑子还真不好用,说你不是吧,白瞎这身衣服了!来此,来此,来此能干嘛,肯定是投奔我李成兄弟啊,要是敌人我还有时间过来问啊,那不是早开打了!至于说是身份嘛,不知道,军中也没旗号,他们自己喊着说是什么马进、邵友的麾下。” 一听慧武这话,李成和陶子思当时对视一眼,随后还是李成道:“哥哥,这两人都是我手下大将,前些日子被我派去洪州、临江军两地,可惜二人都死在岳飞手中,却不知这支人马有多少人?” “哦,败军啊,我说怎么一个个盔外甲斜了,狼狈不堪呢。至于人数倒不多,应该不到千人吧,兵器也不齐全”,慧武说完把大脑袋一摇,“哎,我说你们别光问啊,倒是说说该怎么处理啊,是跟我过去看看啊,还是我直接驱离啊!” 陶子思一听这话,急忙摆手道:“不能赶不能赶!” 第807章 未战却先失一门 陶子思这话一出口,无论是李成还是慧武都是一愣,看着两人投来问询的目光,陶子思急忙解释道:“将军,大师,你们莫不是忘了,咱们军中如今最缺下级军官啊,尤其是队将等这些职位,很多都是一人同时在领三五队,如今东门外这些人,那可都是战场上下来的老兵,正是最好的下级军官人选啊。” 李成一听这话连连点头,可那边慧武却将大手一摇,“哎,你小子,现在怎么越来越糊涂,这些人要真是咱们派出去、逃回来的败军还好说。虽然这些人可能已经被岳飞杀的丧了胆,但是既然肯回来,那就说明还有几分忠心在。只是你想过没有,这些人要是岳飞派来诈城的奸细呢?一旦你将他们迎入城中,甚至将他们散入咱们的大军之中,到那时他们在军中舞弄风云,咱们可就危险了啊!这可是动摇根基之事。” 李成听着慧武这话,也是连连点头,可是这样一来陶子思和慧武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尤其是陶子思这性子,一时间催也不是,不催也不是,倒是慧武性子要粗些,抬手一拍慧武道:“你小子,怎么谁说你都点头啊,如今你是这江州做主之人,我们这都是建议,拿主意的还是你啊!” 李成听慧武这话,三次里又要点头,却见慧武那边双眼猛地一瞪,李成急忙摆手后退道:“大哥大哥,你别急,别瞪眼啊,你这三只眼一瞪,我实在害怕。你说的有理,可是陶先生说的也对,一个讲的是眼前危机,一个说的是我城内实际困境,总都要考虑一二啊。” 李成说着双臂交叠胸前,抬起右手在自己下颚上摸索着,过了半晌才道:“大哥,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暂且开门将这队人迎入城中,但是暂时不分散到各队中去,而是就留在您的麾下效力,请您在战时盯着些他们,要是这些人真的忠心不二,那战后咱们两功并一功,重重地赏他们,但要是他们有什么别的心思,就请您将他们都斩了!” 陶子思想了想,也点头附和道:“将军如此安排甚妙啊,大师手下如今有兵马两万,想来对付这千余残兵必然不在话下。” 两人说完后一道将目光投向慧武,慧武见此不由得冷哼一声,“娘的,老子还以为能当什么大官,没想到给你小子看孩子来了,前面有那个真德,后面还有这队溃兵”,慧武说着眼角余光也瞥见城下董芳的大军,随即骂道:“娘的,不会城下这一队,你也要让我看着吧?!” 李成闻言连连摆手道:“大哥,大哥,就那一队溃兵就好,这边城下的军士我亲自盯着就是了。” 慧武点点头道:“好吧,听你的,就这样,对了,你们可以派些人来我东墙认认这些人,确定一下这些人的身份,我也能少费些力气。” “禅师言之有理,此事交给我们了,但是禅师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毕竟将军这边加上马进那边不下二十万人,这些人都是从各地招募而来,马进那边甚至有的人都是在洪州临时招募的,军中相熟之人可能不多”,陶子思边想边说着。 慧武闻言那是一脸的不耐烦,“行了行了,我算是看出来了,老子我说什么你都有些意见,走了走了,回我的东门去了,你们在这看灯吧!”慧武无奈的摆摆手,随即倒背着双手离开南门,沿城墙走回东门。 慧武走后李成望着慧武的背影,轻声对陶子思问道:“怎么,陶先生还是信不过大哥?大哥要真有问题何必为那真德辩解,直接借坡下驴,杀了他岂不是更方便。” “但将军有没有想过,他慧武是有自信随时可以杀了真德,所以才来此卖个乖”,陶子思眯缝着三角眼,盯着慧武的背影暗暗揣摩道:“这一千人马算是我给他送去的又一颗钉子,也算是一份保障。” 李成听陶子思这话,倒也没有反驳,而是揉揉发酸的腰眼,摆手招呼一旁军士为自己搬来一把交椅,随即摘下腰间亮银扑风刀,双手扶在刀柄之后,拄刀端坐交椅之上。 “已经如此了,一切就听陶先生安排,南门这里我亲自看着,量他董芳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先生就请回城去安排粮草物资之事吧,估计明天岳飞大军也该到了,成王败寇就在明日一天之内了”,陶子思当即拱手退下城里,返回城中发动人手为江州四门筹备物资,当然还不忘将答应慧武的僧袍送去东门之上。 而东门之上,得了李成命令的慧武,大摇大摆回到城楼之上,随即大手一挥传令兵丁开城,将城外这队残兵迎进城来,更是命令王横去门前迎接,直接就将这队人请到城楼之上。 慧武看着这队人马,轻咳两声清清嗓子道:“那个道顺啊,你将这些人挑挑,分分,给真德那边也送些去,我这边可站不下一千人了,对了,记得提醒他啊,将这些人都盯紧了,一旦有什么反心,统统抹了!” 王横含笑点头,随即亲自将这些军士分为两队,亲自领去了真德大师那边,过了不一会慧武就听见背后有人高颂佛号,“阿弥陀佛,施主今日杀孽不浅,我辈出家人爱惜飞蛾纱罩灯,您怎能出言就是一个杀,闭口就是一个斩,这样一来岂不是违背您放下屠刀之愿吗?” 慧武听见佛号时就紧闭双眼,仰面朝天一副无奈神情,待真德说完慧武才转身并指为剑指向真德道:“你,你,你,你个老和尚,怎么哪都有你啊!我告诉你,这是李成的命令,你听也要听,不听也要听,这些人命中有取死之道!” 真德闻言也是寸步不让,双手合十口念佛号,就欲同慧武辩理,一旁的王横见此急忙上前拦道:“两位,两位,在这里吵吵闹闹的,让小的们看见了笑话,咱们进城楼里说,进楼里说!” 说着一手一个将这两位大和尚拉进城楼之中,同时王横还不忘抬手一指一旁一个小兵,“哎,那小子,愣着干嘛啊,帮忙啊!” 第808章 禅师会斗飞爪将 接说前文,眼看慧武和真德因为溃兵一事就要在城墙上吵起来,王横急忙抬手拉住两人,将二人劝入城楼之中,眼看自己力气不足,还招呼一旁的小兵帮忙,算是将这两位大师劝入城楼之内。 待王横、慧武、真德三人进入城楼之后,那小兵也闪身迈步来到楼中,同时回手紧闭了楼门。可这门刚关上小兵就感觉由三道目光注视自己,急忙拱手低头道:“小的担心道顺大师顾及不到,因此想着留下来帮帮忙,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小的这就出去。” 说完这小兵回身就要去开门,可是不等这小兵的手摸上门框,就感觉后背一阵恶风不善,同时传来一阵怪笑声,“说的好听,哪个败军看老子我这一身血袍还敢上前,你接家伙!” 慧武说着手腕一翻,一对分水錾直刺那人后背,这小兵耳听得背后恶风一阵,也不回头去看,只是脚下步子一拧,人随步转,同时双肩一抖,一对飞爪出现在手中,紧接着右手持爪向外一挂,铁爪稳稳地擎着慧武的双錾,“大师,有什么话咱们好说,何必动手呢?” “哼,有什么话比过再说!”慧武说完手腕一拧,分水錾向后一抽,由铁爪之间脱困而出,紧接着直奔这小兵哽嗓咽喉就刺,这位也不含糊,左手爪一摆护在哽嗓之前,这分水錾的尖头正中左手铁爪的中心,飞爪又一次锁紧扣向四棱錾头。 可这铁碰铁,爪头抓尖头毕竟不牢固,慧武那边手腕一抖分水錾又一次从飞爪中逃脱出来,小兵见此脚下轻踏地面,半空中一个翻身跳到屋内,王横见此拉着真德急忙向后退去,一直退到屋内楼梯之上,八仙桌旁。 而小兵也不看这两人,只是将右手手腕一抖,原本扣在掌心的铁爪立时急飞而出,同时也并没有扯动机簧打开飞爪,而是就任由铁爪紧扣着,将飞爪当作流星锤般向慧武砸去。 慧武见此非但不惊,反而点头大笑,“有趣,有趣,老子有年月没同玩飞爪的斗过了!你也接我一刺!”慧武说着左手分水錾护在耳畔,将那飞爪磕了出去,同时抬右手分水錾屈指轻点机簧,紧接着就听嘎嘣、哗楞楞,那分水錾的四棱尖头飞刺而出,奔着那小兵右眼就点。 小兵见此急忙收右手爪,抖左手爪去磕飞出的四棱尖头,慧武也随即启动左手分水錾上的机关,另一枚尖刺也激射而出。这下城楼内算是彻底热闹起来了,慧武手持一对分水錾,两柄錾中都甩出三丈铁链,牵动这那对四棱尖刺在屋内上下翻飞,左右抽打。 而这边小兵手中一对飞爪,也是左右呼应,指东打西,好不灵巧,一根长索藏在袍服之内,两头分别系着飞爪。可这样一来这位可就吃了大亏了,虽说他身上这根长索长达五丈,但是后背、袍袖内都要藏一节绳子,剩下的绳子还要分在两边,那可就比慧武的三丈要短的多了。 无奈之下只能是挥出右手爪,左手爪就收到身前防护,打出左手爪又将右手爪撤了回来,同样都是双兵器,都是软兵器,这飞爪是灵巧多变,那分水錾是势大力沉。 当两人斗到一百回合上时,这小兵眼看飞爪不能建功,索性身形微躬,脚尖点地就向前冲去,一对飞爪也收在手中,左右拨打飞来的尖刺,一连三个纵跃才算冲到慧武面前。就当这位挥起飞爪想要动手时,却见慧武也是嘿嘿一笑,手腕微微一摆,就将那来到自己哽嗓前的飞爪挂住。 要知道慧武手中这对分水錾长有三尺,除去那四棱尖刺外,刺后可还有一对弯钩,那尖刺飞出去可弯钩还在,慧武靠着弯钩将攻来自己面前的飞爪格住,紧跟着微摇长柄,两道铁链倒飞而回,将眼前这小兵捆了个结结实实。 随着这小兵被铁链缠身,不等慧武说话,后面八仙桌旁的王横就抚掌大笑道:“好啊好啊,往日只见蒙德津捆人,今日终于见到你这位飞爪大将被绑了啊!” 这位小兵自然不是别人,正是乔装入城的蒙德津,而那千余溃兵也正是先前精心准备的诈城人马,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作为偷城的主力人马,现在却只能锦上添花,让慧武等人的计划更加顺利一些。 慧武这边也一抖手腕,将缠在蒙德津身上的铁链解下,紧跟着屈指轻点机簧,将四棱尖刺收回柄中,紧接着点头赞道:“好身法,好飞爪,凭这份功夫阁下在军中身份怕是不低吧?” 蒙德津双肩一晃,一对飞爪收回袖内,随即抱拳拱手道:“末将蒙德津见过大师,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慧武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不必来这套了,什么名号都是虚名,现在我出家修行,你喊我一声慧武就是了”,慧武说完抬手指道:“那个不用说你也认识,另外那个秃瓢叫真德,五台山来的,听说也是你们自己人。” 蒙德津当即笑着先同真德见礼,又同王横寒暄两句,随后四人才围坐桌前,计划起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分析这东城墙上的两万军士哪些可以拉拢成为助力,哪些又该暗中解决掉,而哪些又是无辜之人可以无视,都一一罗列清楚。 在这四人密议的功夫,岳飞率领大军也来到江州城外三十里之地安营扎寨。这一日间,江州城内是风起云涌,可与之相比岳飞军中却有几分轻松之气,但这份轻松随着这次安营扎寨也渐渐消失。 在大营立下之后,岳飞立刻传令埋锅造饭,大军饱餐一顿后就早早回帐休息,岳飞则招呼众将来到自己帐内,“诸位,明日就到江州城了,这李成小贼也算是蹦跶到头了!” 桌案前董先咧开大嘴笑道:“大帅,您就传令吧,我们可都等不住了!” 第809章 岳鹏举兵临江州 看着面前激动的董先和众将,岳飞含笑点头道:“好好好,本帅这就传令”,岳飞说着抬手抽出桌上第一支令箭,“张宪何在?” 帐内张宪急忙迈步出列,抱拳拱手道:“末将在此,还请大帅吩咐!” “明日清晨,令你领本部人马,三更造饭,四更拔营,五更大军北上江州城西门,务必要在明日未时完成对江州西侧两座城门的封锁!” “末将遵令!”张宪答应一声上前接过岳飞手中大令,随即迈步退到一旁,看向董先的眼中满是得意之色。 而最先请令的董先见此只能是将头偏向一边,权做没看见,岳飞见此也不在意,抽出第二支令道:“罗延庆何在?” “末将在此!” “与张宪一般,三更造饭,四更拔营,五更北上,大军直奔江州东门,也要在未时前完成对于东门的封锁!” 罗延庆当即抱拳拱手,上前从岳飞手中拿过大令,罗延庆自然也少不得在董先面前得瑟一二,这下可把董先气的不轻,趁着罗延庆路过自己身边时,那是抬脚就踹,这罗延庆自然防着董先这一脚呢,微微一侧身就躲了过去。 这下董先可不干了,拧身还欲再打,可这时桌案后的岳飞却抽出一支大令唤道:“董先何在?还不上前接令,不然这支大令我可给别人了!” 这一句话那是相当好使,董先愣生生将冲向罗延庆的身形止住,随即扭身看向岳飞抱拳拱手道:“末将在此!还请大帅吩咐!” “命你部为我中军先锋,直上江州城,在那江州南门安营扎寨,随本帅一道会会那李成、陶子思之辈!” 董先一听自己领了先锋之职,那叫一个高兴啊,上前双手接令,随即捧着那支大令,转身面向帐内众将,好好展示了一番自己这支大令,张宪等人见此也只能是学着董先刚才一样,将头偏向一边不去看他。 岳飞见此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别耍宝了,你们三位上前来,我交代两句!”听岳飞这语气,众人都收了玩笑之意,紧接着迈步凑到岳飞的帅案旁,“三位,想必你们也注意到了,有几位已经先一步去江州了,你们到江州后机灵些,可别害了自家弟兄!” 三人也正色点点头,对于这三位的能力岳飞自然是放心,毕竟就算是不说这三位也能发现王横等人不见踪迹,但岳飞还是提醒一句以防出现什么意外,在害了这些潜入城内兄弟的性命。毕竟岳飞可没有赵斌那无孔不入的暗卫,此时并不知道自己派出去的三路人马非但已经安然入城,而且还给自己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帅帐内传令已毕,岳飞当即招呼众将速去休息,免得耽误次日起兵。 说话间时间已到三更时分,整座大营立时忙碌起来,不久后营内一处处炊烟升起,待到四更时分,三声号炮响亮,岳飞麾下大军分为四路北上,张宪、罗延庆二人一左一右,董先的踏白军居中而行,岳飞独领选锋军以及一众投降的军士在后。 原本这十万大军聚在一处,北上行军速度自然较慢,可是待这分兵四路之后,每支人马一万人,那行军速度可见一般,刚过午时张宪等人的三支人马就赶到江州城下吗,完成了对于江州的合围之势。只是不知岳飞是刻意为之,还是有所疏漏,江州城是围三缺一,独留下紧邻长江的北门不管。 按下张宪、罗延庆两支人马暂且不提,单说这江州南门的董先。 董先领着人马赶到江州南门后,看着紧邻护城河立下的那座营寨,不由得轻笑摇头,“娘的,这李成还真是急着送死啊,我大军还没到他倒先急着在城外立营了”,董先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却也没急于讨敌骂阵,而是摆摆手招呼麾下人马安营扎寨,毕竟他现在可是先锋的身份,除却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外,那可也要为岳飞的中军准备营地。 待这一万踏白军将营地准备完毕,董先这才点齐三千人马,来到江州城下,一箭之地旁。随着董先一挥手,八名健儿迈步出列,在这两军阵前站稳脚跟,高声喝道:“呔!对面贼子听真!今有你家精忠大帅岳飞麾下,踏白军统制董先大人到!识相的滚出来受死!牙崩半个不字,爷爷我们管杀不管埋啊!” 一连三断喝,护城河岸边这座大营内响起三声号炮,紧接着一员小将领着两千人马跃马出营。只见这将身穿银铁铠,头戴水磨凤翅头盔,铠甲外罩一件青绿色战袍,掌中擎着一对双枪来到两军阵前,“呔!是哪家不知死的在此骂阵!岂不闻你家清风山董芳爷爷威名!竟然也敢来此讨死!” 随着江州城下两道喝骂声起,这城墙之上,城楼之前,端坐在交椅上闭目假寐的李成突然圆睁双眼,随即手腕一摆将亮银扑风刀拎在手中,迈步来到城边垛口处,双目如鹰般盯向城下的两队人马。 这位站在那里,城下董先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再看看在两军阵前催马来回喝骂的董芳,董先心中暗笑,随即催马向前,一抖手中虎头月牙铲,“清风山董芳?呵呵,无名小辈,既然是江湖中人,可听闻你家爷爷我,九宫山铁面天王董先之名!识相的跪地受缚,爷爷我留你一条活命,不然爷爷我一铲一个,送你和你这一干手下归西!” 董芳闻言冷哼一声,“呵,好大口气啊,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董先,我还实话和你说了,今日要是旁人来劝,没准小爷我还真能从军效力,可偏偏是你这铁面天王来,那小爷我可一定要和你见个高低!” “哦?却不知董某何处得罪将军了啊?咱们之间竟然有这么大仇,让你放弃大好前途,也要同我一战。” “不冲别的,就冲你姓董,如今江湖人只知铁面天王,却不知我董家神枪,有道是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今日爷爷就要和你争一争名!” 第810章 双枪将战擒董先 江州城外,董先和董芳两家人马列阵对立,这两位一个持虎头月牙铲,一个擎亮银双枪,在江州城外是勒马相对而立。因为身后城楼之上,那贼子李成正手扶垛口向下眺望,因此董先和董芳两人在城下也是喝骂连连,骂到最后两人将手中兵器一摆,双脚一磕马镫,就在这江州城下斗了起来。 这没动手前,董先心中还想着,“我和那张宪平日可没少较量,也常听他提起手下这两位副将,这二位一个步下将,一个马上雄,武艺在一众副统制中也算在名列前茅,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位董贤弟有一手难得的治军绝学,如今两军阵前,我且让他一让,赢了我想必他这两千人马也就能进城了。” 董先心中这样想着,手上自然也就慢了三分,收了三分力,可惜咱们这位铁面天王想错一件事,那就是先前众军对于董芳的实力认识错误。 要知道这董芳之父乃是昔年梁山五虎将之一的董平,同为五虎将之后,关铃那一柄大刀何等威势,可到了董芳这里,双枪将的名头似乎有些名不副实,究其原因无外乎兄弟义气四字。 想那张青在梁山坐第一百零二把交椅,上应天星不过是地刑星,干的也就是打探声息、邀接来宾头领、管理西山酒店这些琐事,如此庸碌之辈如何同董平相比。那双枪将董平可是稳坐梁山第十五把交椅,上应天立星,又是马军五虎将之一,每逢大战时更是常请命打头阵。 父辈差距如此之大,那儿子一辈就更不要说,其实从往常行为处世中也能看出端倪,至于说武力却是董芳刻意藏拙。董芳心中想着自己和张国祥二人一齐落草为寇,后来又一道从军当兵,自己要是显出多强的武艺,岂不是留自己兄弟一人孤零零在军中下级摸爬,再加上和军中众将比武,都是袍泽兄弟,输了赢了无伤大雅,所以董芳索性也就没显露自己的本事。 这些瞒的过营中众将,唯独没能瞒过岳飞和赵斌这两位武艺绝顶之人,可以说董芳能当前军的副统制,那是屈才了,而张国祥能当副统制,却是借自己兄弟的运势高攀了。 眼下因为暗潜入城一事,董芳也算是看清自己这位兄弟的为人,后来和岳飞一番长谈,董芳也隐约明白自己先前所为的不妥之处,再加上这次来江州李成他们只知董先,却不闻双枪将的反应,让董芳是大受刺激,故此今日这位双枪将却要抖抖威风在军前扬名。 两军阵前眼看着面前董先的虎头禅力拍而下,董芳微微一笑,随即探左手枪向外一架,同时右手枪直刺而出,直取董先的哽嗓咽喉,这一招来的是又快又急。 董芳手中这一对枪,那可是他父董平亲传,右手枪长一丈二,左手枪长九尺,外貌看上去和寻常大枪一般无二,前有鸭子嘴枪头,后有三棱透甲锥,整条大枪粗可一握,寻常人能舞动一柄已属不易,这董芳两支枪在手中却似无物一般,其功夫可见一般。 一时间两柄枪是左右呼应,好似两条银龙出洞一般,绞缠攻向面前的董先。董先见此一幕大惊,心中更是赞道:“盛名之下无虚士,只闻昔年梁山五虎将,今日一见董芳这对枪,才知老一辈英雄是何等威势!” 董先心中想着,手上这柄虎头月牙铲也是暗暗加紧,可惜两人实力本就在伯仲之间,这董先先手之时弱了三分,此时再想追回来这点气势可是万难。而且董先越是着急,手中这柄大铲舞的也越乱,这一柄兵器应对两柄本就困难,再加上董先这心一乱,那是彻底没了准谱了。 片刻间就被董芳抓住一个空挡,双枪并举直刺董先前心,饶是董先明知董芳不会杀自己,可后背还是惊出一声细密的汗珠,急忙忙双手托铲向下就压,这铲杆刚碰上董芳的枪杆,董先就察觉出来不对之处,可再想变招已经来不及了。 董先只感觉手下传来一股向上的巨力,再想拿铲是万万拿不住了,只能是撒手扔铲,这柄虎头月牙铲飞起多高,半空中转了数圈才栽落在地,铲头重重地插入城外土地之上。 董先看看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又抬头看看面前的董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对面董芳双脚一磕镫,战马向前直冲,同时手中双枪并在一处,奔着董先的前胸横抽而下。也就是董先身上穿着甲,这一下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双脚立鞍跌落下马。 董芳随即大枪斜指董先咽喉,“铁面天王,可知我梁山儿郎之威!左右,给我绑了!”一声令下,当即有小军上前,抹肩头拢二臂,将董先捆了个结结实实,押回大营之中。 随后董芳也不迟疑,单枪匹马上前,直冲董先领来的这三千人马,那这三千人还能不跑啊,眨眼间就全都败回身后大营之中,董芳自然是在阵前跃马挥枪,一时间好不嚣张。 城楼上李成见此也是连连叫好,“好,董将军威武,不愧是双枪大将!来啊,小的们,擂鼓助威!” 一声令下,军鼓声声震天地,江州城上城下的军士更是高呼不断,反观董先新立下的大营倒是安静的出奇。城楼上李成见此一幕,可谓是分外骄傲,甚至冲着城下董芳挑大指赞道:“将军果然神勇!” 董芳闻言圈马回身望向城头,随即轻笑道:“李将军,不知这一个董先可能证明我的清白?要是不能我再给你抓几个啊?岳飞你要不?要不我也擒了?只是不知到时候城里人是信你还是信我啊?” 董芳一番话,说的城楼上的李成是张口无言,好在此时地面上传来隆隆的震动之声,董芳和李成都向远出望去,却见一面大旗迎风飘摇,旗上斗大一个岳字,旗脚下一员大将正是大帅岳飞,再往后看,数万大军可谓是扯地连天! 第811章 岳鹏举箭斗李成 接说前文,江州城下两军阵前,董芳凭着家传双枪绝学,一战生擒了大军先锋董先,看的城头上李成是连声叫好,更是招呼手下军士擂动战鼓,为董芳呐喊助威。 可董芳一句话却险些让李成下不来台,正在此时众人却听的脚步声隆隆,定睛看去却是大帅岳飞领着一万选锋军精锐,并沿途收降的数万败军赶来战场,大军进入营盘后自有各位统领、正副将安顿军士搭建营房。 而岳飞那边则急急招张保唤来军中军卒,询问董先的去处,当听到董先在两军阵前被生擒活捉之后,岳飞面上露出错愕的神情,可当望到那董字大旗后,才明白过来,随即招呼张保,二次里点了三千军士,来到两军阵前。 一见岳飞引兵出阵,两军阵前的董芳不由得一乐,回头冲着城墙上喊道:“哎,李成,说什么来什么,岳飞到了!你等着嗷,我这就给你擒了他!”董芳说完一圈战马来到岳飞面前,“呔,来人可是大帅岳飞啊?某家清风山董芳,今日特来会你!” 岳飞闻言看都不看董芳,斜眼嗤笑道:“哪个是董芳?可是那梁山董平之后?” “然也,既然知道你家小爷威名,还不下马受缚!” “哼,想那董平何等人物,为国效力,征讨四野,平大辽、伐田虎、征王庆、灭方腊,为国立下不世功勋!你父最后更是为国战死沙场,如今国破家亡,你董芳不思效而父之名,为国从戎,杀敌报国,反倒在这里苟且从贼,岂不是辱了你父威名?!” 董芳闻言气的是浑身颤抖,一抖手中双枪喝道:“啊!岳飞!休逞口舌之利!久闻你武艺绝伦!小爷今日倒也要试试看你有几分本事!” 岳飞见董芳如此,斜眼扫了董芳一眼,随即摇头笑道:“无知草寇,无礼狂妄,岂不闻兵对兵将对将?你董芳什么身份?怕是连李成麾下大将都算不上吧,一个在城外苦拦投名状的人,有什么资格同本帅比试?” 这一句话可给董芳噎了个烧鸡大窝脖,可岳飞却毫不在意,而是一拨战马让过董芳,抬头望向城楼上的李成,高声喝道:“对面城楼之上的,可是李成将军啊?本帅岳飞在此,还请将军上前搭话啊!” 李成闻声也在城头上抱拳回礼道:“久闻精忠大帅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啊!不知大帅邀李某有何话讲啊?” “本帅听闻将军也曾参加当年开封武举,后来更是做过一任淮南招捉使,可见将军也有为国征战之心,奈何如今河山破碎,金兵南侵,曹荣父子窃据开封府,正是我辈武人为国出力之时啊!” 不等岳飞说完,城楼上的李成就发出一声大笑,笑过许久后李成双手扶垛口,在江州城上探出半个身子道:“岳飞,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我该开城投降,将这数万军士送到你的手中,随你一道北上抗金啊?岳飞!难道你八盘山、爱华山、牛头山都是靠着一张利口打下来的吗?我李成犯下的那些事,是你容得下我?还是大宋朝廷容得下我?你倒不如直接劝我跳下这江州城来的实际些。” 岳飞闻言双眼微眯,抬头打量城上得李成,随即缓缓点头道:“好好好,李将军果非常人也!既然如此你我明日两军阵前见个高低!一切全凭手中兵刃说话!” “好!岳飞,自当年武科场后,大家都说你是状元之才,李某倒要看看你我谁才是天下第一!不过今日本将也不能就这么放了!你且接我一箭!”李成说完翻手从一旁接过宝雕弓一柄,紧跟着认扣搭弦,弓开如满月,自城头上遥遥瞄向岳飞。 岳飞见此丝毫不慌,翻手走兽壶内抽出铁胎弓,随即同样取过狼牙箭一支搭在弓上,紧跟着双腿加紧马鞍,稳住战马身形,双臂运起千钧力,将这张铁胎弓拉满。 两个人一个居高临下,一个引弓向上,三个呼吸后两人齐齐一松手指,弦上利箭立时离弦而出,就见岳飞这支箭好似一道流星一般,径直撞上李成的箭,两箭头相撞之下,将李成那支箭由头至尾一分为二,残箭随即跌落在地。 可岳飞这支狼牙箭去势不减,依旧奔着城头上的李成激射而去,吓得李成急忙侧身闪躲,饶是李成躲得够快,可这一箭还是擦着他得鬓角而过,狠狠得钉入李成身后的廊柱之上,没入其中达三寸之深。 吓得一旁军士纷纷举盾来护,而陶子思这时也正巧登上城楼,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吓得这位先生双腿一软,随即连滚带爬的扑到李成身边,“将军,将军,将军可无碍乎?” 连唤了数声,李成才算回过神来,随即喃喃道:“原以为我能开三百斤弓,平日里善用百斤硬弓,已非常人,岂料今日得见岳飞,三百斤弓强弓如臂使指,射断我箭后威势不减丝毫,此天人也!” 陶子思看着被岳飞一箭吓破胆的李成,赶忙连连摇晃李成,轻声道:“将军,将军,如今大敌当前,咱们万不可自乱阵脚啊!末将来此可是为将军报捷的啊!” 一听报捷这话,李成才算回过神来,一把拉过陶子思道:“有何喜报,快快说来!” “西城门外,胡选进将军引三千军卒出战迎敌,同那岳飞前军统制张宪大战一百回合,战平回城!另外东城门外,慧武大师坐镇城楼,真德大师、道顺大师出战迎敌,更是连败对方四员大将,最后被岳飞左军统制罗延庆抵住。” 李成颤声道:“好,好啊,诸位将军勇猛,这岳家军也没有那么厉害”,似乎是捷报给了李成勇气,就见这位一把推开陶子思,二次站在垛口旁,手扶垛口向下望去。 可还不等李成说话,城下岳飞当即轻笑道:“听闻李将军当年曾为试弓手,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啊?啊?哈哈哈哈!” 岳飞这话中讽刺之意何其浓郁,周围一众军士刚才被董芳带人嘲笑过,眼下有机会了,自然也是高声嘲笑而回,气的李成只能是无奈的一抖袍袖,退回城楼下,不在垛口露面。 第812章 董芳终入江州城 眼看的城上李成躲了回去,岳飞微微一笑,随即也圈马领众军回到大营之中,一时间战场上只剩下董芳愣在那里。小将军望望身后城头,又望望面前大营,随即轻声骂道:“娘的,老子成没娘的孩子了”,但是眼看情形如此,只能摆手招呼道:“走,回营,老子好好审审那位天王!”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先说董芳回营之后,急匆匆就赶到关押董先的营帐,谁料刚一进帐,帐内董先就用脚挑起屋内的一张小凳子向董芳砸来,同时骂道:“娘的,你小子藏得够深的啊,老子还以为拿了先锋能立个头功,没想到是落了个头败,你这让我以后在张宪面前还怎么抬头。” 董芳一见董先如此,急忙将身子探出营帐左右望了望,随即躲回帐内冲董先连连摆手道:“董将军,小点声,咱们现在可不是在自己营中啊。” “娘的,你少来这套虚招子,你别忘了,你这一队人还是从我军中拉出来的呢,有什么自己的别人的!”董先说完想了想道:“那个,我表字觉民,你以后就喊我觉民吧,不然这还真不好称呼!” 董芳见此当即拱手赔罪道:“觉民将军赎罪,小弟博贤在这里赔罪了。因为小弟来这江州迟了一步,时间与咱们大帅攻城的时间太近了,李成他们并不信任小弟,所以小弟也只能如此。” “行了行了,我也不是不懂事,况且大帅还专门交代过,千万不能害了你们,来来来,别废话,快给我解开吧”,董先说着挪动身形,将绳结冲向董芳。 可董芳却没有上前解绳子,而是翻手取出一柄三寸长小刀塞到董先手中,“还要让觉民将军辛苦一下,今日这一番热闹李成恐怕不会让我安心在城外,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要进城了,到时候将军自然是要被押进城内!将军放心,您那兵器马匹一定离您近近的。” 董先闻言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行行行,就听你们安排的!” 而董先这边话音刚落,就听帐外有小兵喊道:“将军,将军,陶先生来了,您快来看看啊!” 董芳闻言急忙给董先使了个颜色,这铁面天王那也是耳目通透之人,当即扯开嗓子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老子我连日赶路劳乏,没拿住兵刃,你有能耐放开我,让老子我饱餐一顿,再睡个好觉,咱们再来战过,老子我不服!” 董芳见此暗暗给董先比了个大拇指,随后也高声骂道:“你个败军之将也敢言勇,识相的赶快投降,随小爷我一道保李成将军,到时候高官得坐,骏马得骑,不比你在军中苦熬当兵强!爷爷我现在有事,你等我处理完再找你!” 董芳说完转身出帐,迎面正好遇到陶子思,董芳见此急忙抱拳拱手道:“见过陶先生!不知陶先生来此有何贵干?” 陶子思看着面前的董芳,满脸堆笑的抱拳拱手道:“小可拜见董将军,听闻将军今日在两军阵前大展神威,小可特来恭贺,另外城内已经备好酒宴一桌,小可想请将军以及麾下众军入城!权做劳军。每位军士也都有瓶酒方肉。” 董芳听李成这话不由得面露轻笑,随即抬头左右望了望,“这李成将军难不成真是怕我夺了他的威望?我这才赢了一战他就急着请我进城啊?” “将军哪里话,先前你我相隔一城,言语之间难免有所误会,我前次来不是也向将军解释过嘛,而且你我之间不是早有约定嘛,将军只要证明自己的身份,我就亲自来请将军你进城。” 董芳点点头道:“好吧,那我这就传令!”董芳说着点手唤来亲卫吩咐道:“传令大军拔营起寨,咱们该进城吃肉喝酒了!” “是!” 亲卫答应一声,整座营寨立时忙碌起来,没用多长时间这队人马就整装完毕,随后大军沿吊桥走入江州城内,入城后陶子思对董芳道:“将军,您麾下人马就留在江州南门左右,明日要是出城还要您这支人马站脚助威,要是明日岳飞攻城,您这支人马还要作为后备力量上城!” 董芳一听这话脸色一变,抬手扯过陶子思的衣领喝道:“陶子思!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站脚助威,哪个叫后备力量,你分明是想要我的兄弟们去送命!你们要是如此,老子还不如继续在城外安营!打不过了把那董先一送,还能换个活命!” “将军,将军,稍安毋躁,陶某绝对没有半分这个意思,实在是城内局势险要,不瞒将军您说,如今我等麾下人马全都分散在江州四面城墙之上,至于城内治安,以及守城物资的收集、转运都是交给城内富绅手中,由他们手下的护院和家丁负责。” 听了陶子思的解释,董芳才冷哼一声:“好吧,那董某也不好搞特殊,小的们,原地安营扎寨!将那个董先可要给我看好了,这可是老子的护身符,这艘破船看来早晚也是个沉啊!” 陶子思听这话也是面露无奈之色,最后只能赔笑拱手,“将军言重了,言重了,还请随我来,咱们去城内饮宴,我刚好也为您引荐一下李将军麾下的其余众将。” 董芳当即微微点头,和陶子思来到江州知州府内,三拐两绕之下进入花厅之内,却见这厅内已然摆好一桌酒宴,正中间端坐一人正是江州之主李成,李成右手边依次端坐三位大和尚,正是慧武、真德还有王横三人,左手边的位置空着一个,一看就是为陶子思留的位置,再往下一位则是一员大将。 这将坐在那里看不清身高,只觉得此人身形及宽,一张脸长得是几出几入,满脸的横肉,颔下一副虬髯,根根胡须拧着劲向上长,古铜色的皮肤衬得此人更是凶恶万分。 眼看董芳目不转睛地看着此人,李成急忙抬手虚引道:“董将军,这位乃是我麾下头号大将胡选进,如今代我把守江州西门,诸位见过!” 第813章 岳帅夜见罗延庆 胡选进坐在那里侧目看向董芳,随即由打鼻孔内发出一声冷哼,算是作为回应。董芳见此脸色当即一变,紧接着手就摸向腰间佩剑,想要上前与此人论个高低。 那李成是何等样人,急忙抬手将董芳的目光引向另一边,“董将军,这三位乃是慧武大师、真德大师、道顺大师,三位大师负责我江州东门防御!” 眼看李成如此,董芳只能卖这位一个面子,缓缓转身冲着王横三人抱拳拱手,虽然董芳并不认识慧武、真德两人,但是对于王横那是再熟悉不过,两人目光微微一碰,一切尽在不言之中,不用再多说任何。 当然这些坐在一旁的李成自然是发现不了,李成还在那里满脸堆笑的忙于为众人介绍道:“那个陶先生就不用多说了,这位!乃是昔年梁山五虎将双枪董平之后,少将军董芳,今日董将军在南门城外大展身手,一战生擒岳家军的先锋董先,诸位随我一道敬董将军一杯!” 李成说着起身端起面前的酒杯,而一旁的慧武几人自然是起身相随,就连胡选进也端起面前的酒杯,站起身形看向董芳。可这位不站不要紧,一站起来,董芳险些憋不住笑出声来。 却说这胡选进看上去面色凶恶,脸上此时更是写满了不忿,但现在起身站在平地上,董芳抬眼看去,发现此人身高竟然还不到一旁李成的胸口,甚至于这位的胸口都快要和桌面齐平了,往多了说,这位身高那都到不了六尺。 除了董芳之外,就连慧武几人也微微是面色微红,一看就是憋笑憋得很不容易,不过此时毕竟不是时候,董芳低头缓了许久才上前端起面前的酒杯,“李将军过奖了,这不过是小弟我分内之事!今后还要仰仗诸位多多帮忙!” 一桌子七人齐齐举杯,随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李成随即摆手招呼道:“来来来,诸位,快尝尝,这都是我江州名厨的手艺,几位大师,这些素斋可是颇为可口,这顿吃完之后,咱们怕是就没时间能在此安坐了,这南门有我和董芳将军,东门仰仗诸位大师了,西门自然是看胡兄的本事了。” 众将纷纷点头应允,一道饮了这第二杯酒,随后李成又端起第三杯酒道:“岳飞小贼担心我等拼死反扑,因此用上了围三缺一之策,不过这也正是我等生机所在,诸位要是实在抵抗不住,可以引兵撤向北门,咱们由北门转移去旁出,只要有兵、有诸位,我等随时可以东山再起!” “李将军妙计,我等拜服!” 李成连连摆手道:“诸位不必如此客气,如今我等可谓是患难与共,李某小字伯友,日后称呼某伯友就好,这样也显得我们亲近几分!” 屋内众将自然是含笑点头,不过三杯酒饮过,众人都没再去喝酒,只是专心吃菜,席间所谈也多是围堵各门的将领,分析各门各将能耐,一时间可谓是谈笑风生。 与江州城内的气氛不同,江州城外的岳飞就要忙碌的多,在安排好前军大营之中的琐事,又将数万降兵安排在大营两侧,使自己这座大营和张宪、罗延庆二将的大营连成一片,而岳飞自己也随着营盘的布置,悄然来到罗延庆的营寨之中。 岳飞这边刚来到罗延庆的大帐外,守在帐外的小军当即就想进去通禀一声,可却被岳飞摆手拦住,随即将手中的丝缰递到亲卫手中,紧跟着手扶肋下佩剑,侧身细听帐内的情况。但却只听见帐内谈笑连连,隐约还听到败仗、好厉害之类的话语,这可把咱们这位大帅听的是一头雾水。 岳飞是越听越糊涂,索性挑帘门迈步进帐,“我说你们几位,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本帅怎么听着你们吃了败仗还挺高兴啊?” 此时帐内正是罗延庆、汤怀还有张显三人,原本三人正散坐在帐内谈笑,猛地看见自己大帅的身影,一时间笑容都僵在脸上,岳飞见此笑着摆摆手,随意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好了好了,我今日孤身前来,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话说什么。” 一听岳飞这话,众人僵在脸上的神情才是一松,笑容又重新挂在脸上,随即张显摇头道:“说来惭愧,却是弟弟们给哥哥丢人了。今日出城讨战,我麾下副将还有汤怀手下副将都是大败而归,小弟我出战后虽然小胜一战,但后来城内又出来一位,将我二人也打发回来了,最后还是靠着罗将军才算稳住局面。” 岳飞看着面前这二位兄弟,又看看那边憋笑低头的罗延庆,当即并指为剑遥点二人,“行了行了,怎么还和我卖起关子来了,说吧,这城内两将里哪个是熟人啊?” 张显和汤怀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随即对着岳飞挑大指赞道:“大哥慧眼!这胜了我二人副将的乃是王横那小子。哥哥,平时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这次两军阵前一条大棍好威风啊,小弟我也耗了五十余合才胜过他。” 可听张显这话岳飞的面色却变得有些凝重,“那胜过你二人的可是蒙将军?” 岳飞这一问倒把帐内的三人问懵了,过了片刻才齐齐摇头道:“回大帅,并不是蒙将军,而是另一位大和尚,用的是一柄青龙禅杖,那真可谓是棍沉势大啊!” 罗延庆也在一旁点头附和道:“是啊,大帅,那位的禅杖非是常人所能敌。不是我罗延庆自夸,想我罗延庆凭手中这柄枪纵横天下,不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但也没遇见像今天这般情形啊。一位从来不曾听过名姓之人,竟然仅凭一柄禅杖就同我战了足足三百回合啊!” 听到这些岳飞这眉头皱的更紧了,“可曾报名?” 三人点点头道:“报了,法号真德,听言语中的意思,似乎是因为李成对他有恩,所以他才会留在城中报恩。” 岳飞听这话手捻颔下须髯,微微摇摇头道:“真德,没听过啊,此人来历不明,王横在城内怕是不好应对啊,如今他虽然混入这江州城,可要是打不开城门还是白搭啊。” 第814章 罗延庆义传绝学 帐内众人听到岳飞这话也是一愣,过了许久罗延庆才道:“那有没有可能是王横寻得帮手?对了,大帅,今日我为张、汤二位将军压阵之时,曾经远远望见城楼上还有一位僧人。虽然没和他动手,但是仅凭他那双眼睛中透露出的杀气,末将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 岳飞听罗延庆这番话,可谓是面沉似水,长叹一声道:“我还以为你们这两门情况会好一些,我好调些人去南门助战,却不想这李成麾下竟然还有这两员悍将,罢了,你们这边多加小心,本帅去西门看看张宪那是什么情况。” 罗延庆几人闻言当即起身礼送岳飞出帐,当岳飞走后罗延庆和汤怀、张显三人脸上的笑容也被愁容取代。过了良久,罗延庆忽然抬头看向汤怀,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张了几次嘴后,才说出言道:“汤将军,这两员悍将实乃我大军破城之关键,罗某这里有一破敌之策,只是其中......” 张显一听这话,看向自己的好兄弟,心中隐隐对二人接下来的对话有所猜测,当即识趣的冲着二人微微一拱手,随即倒退着走出大帐,紧跟着手持双钩守在大帐之外。 而汤怀原本眼中还满是迷茫之色,可随着自己兄弟的忽然退出,汤怀也似乎明白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之色,“不知罗将军有何妙计退敌?” 罗延庆见此情形,略一沉吟,似乎是在思考措辞,随即缓缓说道:“如今江州城内情形不明,王横将军咱们自然不用考虑,但是无论是那真德还是城上那大和尚咱们都不能不防,今日我以五钩枪法同那真德斗了个不分上下,要是用出我家中绝学,必能胜而杀之,可那样我也再难有一战之力。因此我有心将罗家枪法传将军一部分,请将军代劳杀退那真德和尚,而我则养精蓄锐,静待城头那僧。” 汤怀一听这话撩袍就欲下拜,罗延庆急忙用手相搀,“将军不必多礼,你我相处这么久了,我深知将军乃是忠义无双之人,况且将军所练枪法本就是我罗家枪中的基础,这也算是前缘已定。” “将军慧眼,恩师周侗偶然间曾得少保罗成的枪谱,依谱推演出这套五钩枪法,后来传授给了末将。并且依此谱综合其他枪法,创出我大哥习练的六合枪法。说来惭愧,小弟我习练日久,还未得其中奥妙,却不知它怎能只是罗家的基础枪法?” 罗延庆点点头,“想来也是如此,不然将军也不会不知这其中缘由,左右今夜无事,不知将军可愿听我讲讲罗家枪法的种种往事?”汤怀一听这话自然是连连点头,罗延庆见此当即为汤怀介绍起来。 原来这罗家枪法源于当年天水姜伯约的枪法,传至少保罗成时,这套枪法分传为两支,一支是由基础枪法为本,以五钩神飞亮银枪为兵,名为五钩枪法,这其中还有罗艺改良而来的转身回马枪,罗少保诓骗而来的单枪破双枪之术,另外一支则是隋唐四绝之首罗松所练枪法,其中除了五钩枪法外,还有绝命九枪,乃是当年姜维传下的原本面貌。 当年罗成就想从自己哥哥手中学来此套枪法,奈何少保英年早逝,没有这份机缘,好在罗成留有一子罗通在世。小罗通在扫北之时自感武力不足,所以寻到自己大伯罗松,在罗松处二次学艺,算是习得全套枪法。 这下罗通身怀全套罗家枪法,自然要将其整合修改完善一番,到最后创出一套献把梅花枪,其中以梅花七蕊、转身回马枪等技为绝招,算是罗家枪法的删减版,但此套枪法也有奥妙之处,练此枪法者未来发展前景远大,一旦有天赋卓绝之人,习练这套枪法后能从其中演变出许多自己的东西。 除此外罗通还传下另外一套枪法,乃是原汁原味的全套罗家枪,其中不但包括姜家五虎断魂枪、枪母子与五分枪,还有罗艺整合精练而来的梅花七蕊、转身回马枪、以及罗松的看家本领绝命九枪。因此这套枪法可谓是无所不包,极尽天下枪招之奥妙,但也正因如此对于习练之人天赋要求极高,饶是罗延庆天赋了得,可那绝命九枪此时也没能完全练成。 简单介绍自家的两套枪法后,罗延庆笑道:“这两套枪法后来被罗章先祖分传两子,罗昌先祖得了献把梅花枪,罗英先祖则习练了全套罗家枪。罗昌先祖这一支后来外传澹台誉、张处让等人,可惜听闻在传承过程中多有缺失。近些年似乎就是这江州附近,出了一位少年名为张勃,听闻此人竟然凭残招重新推出这套枪法,也不知是真是假,又有几分威力。” 汤怀原本已然被罗家先辈之事所惊,此时听罗延庆说起张勃,更是惊道:“竟有如此奇人?要有机缘当寻来助我大哥抗金扫北,那战场之上大哥能多省几分力气啊。” 罗延庆看着这位此时竟然还想着岳飞,也不由得点头赞叹,“此人我也只是耳闻,等这一仗打完,咱们倒是可以寻访一番”,随即话风一转说回枪法一事,“这两套枪法罗某都会,也都是以五钩枪为基础,却不知汤将军愿学哪一套啊?” 一听罗延庆这话,汤怀不由得双眼圆睁,抬头满是诧异得望向罗延庆,“将军愿以一整套枪法相授?这,这罗家绝艺,汤某一个外人,如何使得啊。” “哎,将军能学到五钩枪法,本就与这套枪法有缘,况且如今我等抗金卫国,一朝不慎你我都有可能死在战场之上,可这套枪法就此失传却是可惜,倒不如多一人会此枪,也少一分失传的风险。” 汤怀见罗延庆说的认真,自己也陷入沉思之中,过了良久汤怀才看向罗延庆道:“如将军不弃,汤某愿学那献把梅花枪!” 第815章 叔侄夜话江州城 “哦?将军可想好了?” “早年间恩师就曾说过,汤某的天赋并不出众,眼下时间紧急,那罗家枪汤某一时半会恐怕也练不会,就更不要说上阵杀敌了。另外这献把梅花枪早有外传先例,罗将军传给汤某后,如果有什么人来追问其中关节,将军也更好解释些。” 罗延庆看着眼前的汤怀,沉闷良久才摇头赞道:“将军仁义,罗某佩服,既然如此罗某也不再多说!请将军看枪!”罗延庆说着腾身而起,从一旁兵器上抽出自己的大枪,随即就在这帐内舞动起来。 两人一个肯教,一个苦学,一时间兵刃碰撞之声不断,帐外张显闻声也替自己兄弟高兴,扭头看到一旁自己的钩镰枪,不由得想到,“我何时能学全这钩镰枪法啊。” 就在这边帐内传枪的功夫,岳飞也赶到张宪那边,问明了江州西门的情况,当听到西门也有胡选进这员大将后,岳飞这紧皱的眉头就再没舒展开来,甚至回到帅帐后,岳飞都无心查看张保递来的军情。 见岳飞如此张保自然是跟着心急,但张保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不过好在这位机灵,心中暗道:“大帅的愁事我解决不了,但是有人能解决啊!” 想到此张保趁着岳飞走神的功夫,悄声退出帅帐,转身来到一旁金烈的帐中。老千岁一听这事也不迟疑,急忙就随张保来到岳飞帐内,“鹏举,你不是去左右两营之中巡视了吗?怎么一回来就愁容不展啊?可是这里应外合之计有什么变故?” 岳飞抬头一见来人是金烈,当下也不隐瞒,苦笑着对金烈说道:“原来是伯父大人,我正欲命张保请您过来呢,想请您帮我参详一二如今这江州的情形。现在这江州西门有位守将名为胡选进,此和张宪将军斗了个不分上下,东门的情况比之更要复杂几分。 金烈闻言也是眉头紧皱,“哦?这东门有什么问题?对了,那王横的下落呢?” “哎,不瞒伯父您,我愁的正是此事,如今董芳、董先算是混入城中,虽然不知会被安排在何处,但是有这两千人马在,城内也算是有个内应。而王横那边倒是就在东门把守,可除此外选锋军统制蒙德津,到现在下落不明,我实在有些担心啊。” 金烈沉吟片刻摆摆手道:“别忙别忙,咱们一样样来说,这蒙德津乃是以败兵溃军的身份混入城内,想来这城内就是再缺人,应该也不会由小兵被直接提拔为一门主将,所以此人现在应该还在哪一门的守军中厮混。倒是王横这里咱们要好好谋划一二,他是同慧武一道进城啊,如今他都为一门守将了,慧武不应该连面都没露啊。” 岳飞揉揉微微发胀的太阳穴,缓缓道:“这事说来蹊跷,小小一个江州城,区区一个李成,不知从哪里弄来这许多和尚,听罗延庆说今日东城墙之上有一位大和尚观战,依他的描述来看,那人似乎就是慧武禅师,可是今日这位禅师并未出战,而是由王横和另一个和尚出阵,那和尚手使一条青龙禅杖,竟然能和罗延庆斗个不分高低,这......” 金烈闻言双眼微微一眯,“哦?这可真是浮世上一辈新人换旧人啊,这江南地界什么时候竟然又出了如此厉害的和尚了?这人报名了吗?没准老头子我认识,明天我去阵前和他套套关系。” “报了,真德!” “谁?真德?用禅杖的?”岳飞看着满脸惊讶的金烈,急忙点点头,金烈在得到岳飞的肯定后,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又回到之前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笑着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你也不用担心了,等到了和王横约定的日子,咱们一道去东门就是,老头子我保证那城门应声而开。” 岳飞见此不由得诧异道:“伯父大人,莫非您认识这位真德大师?可您又怎么保证他能为咱们开门啊,据罗延庆所说,此人似乎蒙受李成大恩啊。” 可金烈却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李成有什么大恩于他,但我知道这真德乃是五台山文殊院的僧人,而且还是院中排名第三的武僧,这么说你能懂了吧?那五台山是什么地方,就那小子一步三算的性子,你觉得这人能是什么来历?” 岳飞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要说别的地方他可能不熟,但金烈一说五台山,岳飞立时明白过来,随后更是连连点头,“要是如此江州东门宁矣!” “那是自然,天下重名之人不在少数,但是法号、兵刃、武艺都一样的,绝无二人,他必是我认识的那个真德。就算此人不是被派来的,那你也大可放心,就凭他绝对不会是罗小子的对手,你可别忘了,罗家枪中可还有绝命九枪呢,你不会你当人家罗家嫡系还不会啊!” 一听金烈这番话,岳飞这满脸愁容当即是冰消瓦解,“也是飞一时失了方寸,看来罗将军今日也是担忧此人身份,所以才没用出绝学,从而留他一条性命。” “可能有这个原因,另外我听闻这绝命九枪极其考验习武之人天赋,除了当年隋唐四绝的罗松外,老头子我还没听说谁能完整的用出这九枪,想必罗小子是想留着余力对付城上的慧武吧。” 岳飞听金烈这话也是一惊,“伯父大人,这位慧武禅师究竟是何人啊?那罗延庆只说是看见此人,自己没有必胜的把握,现在您未见此人竟然也有如此判断。” 金烈笑着摆摆手,“我也是王横他们走后,同慧海那老和尚聊天时才知道,这位慧武禅师那是当年长江一带的一位豪杰,江湖报号三眼鲲鹏,姓熊名霈,我也只是耳闻不曾见面。” 岳飞闻言不由得咂舌道:“三眼鲲鹏,这位好大的名头啊。” “是啊,这位乃是当年方腊军事败之后,才在江湖上崭露头角,那时间有长江两岸第一的美誉,我记得那罗延庆乃是湖广人士吧?你觉得少年英雄要真有实力,岂能容他熊霈猖狂?” 第816章 岳鹏举枪斗李成 岳飞闻言一惊,急忙起身就欲往罗延庆大营而去,“要是如此我这就去向罗将军言明实情,免得明日两军阵前误伤了友军,无论是罗将军受伤,亦或是慧武禅师落败,都是我军的损失啊!” 金烈见此却急忙摆手拦住,“别急别急,那慧武正当壮年,一身武艺可谓收发自如,况且有王横在,他肯定已经知道罗延庆的身份,打不过他自然会投降啊”,眼看还劝不住岳飞,金烈当即坏笑这凑到岳飞身边,低声道:“你别着急啊,这会去没准再坏了你兄弟的机缘,那汤小子的五钩枪练了有些年月了吧?” 经金烈这一提醒,岳飞当时就明白过来,整个人愣在原地,沉吟片刻后道:“若是如此,那此时倒真的不方便过去了,只是东门那边我实在放心不下啊。” 金烈见此笑道:“行了行了,我左右无事,明日你在此门斗李成,我去东门那边看着,保管这两位都伤不到。” 金烈这话刚一出口,岳飞就抱拳拱手,一揖到底,“如此多谢伯父大人了!” “你啊你啊,你师父当年要是有你这份心思,可就轻松多了。行了,歇着吧,明天你还要同那李成动手呢,这江州南门可就看你一个人的了”。金烈说完倒背着双手,离开岳飞的帅帐回到自己帐内休息。 而岳飞则回到桌案前,静心拿过一旁的兵书翻看起来,待到二更时分方才和衣而眠。江州城内,众将饱餐一顿之后,各自回到自己负责的城门休息。 待到次日天明,岳家军三座大营齐齐点起号炮,每座营门前都是三声号炮响亮,紧跟着众将各领三千人马来到两军阵前。城楼上李成等人见此情形,自然也纷纷点人马出城迎敌。 按下东西两门暂且不说,单说这江州南门城外,岳大帅端坐在皎雪骢上,马前自有张保肩扛大棍为岳飞牵马,身后是护纛营亲卫高举中军大纛旗。旗上白月光正中斗大一个岳字,四角四个大字正是精忠大帅。 再看岳帅今日,身上依旧披着那件九鹏寒铁铠,身上半披半挂一件月白色征袍,后背斜插打将钢鞭,肋下悬湛卢宝剑,手中擎着沥泉神矛,马鞍鞒旁左带弯弓右带箭,端的是大将军身前有百步的威风,身后三千大军更是衬出万丈的煞气。 李成那边催马出城,仔细打量对面岳飞,只见岳飞头戴宝盔,身披宝甲,胯下是名马,掌中是神枪,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赞:“盛名之下无虚士,昨日只见岳鹏举神射,今日我倒要看看他手中这枪有几分功夫。” 李成想到此催马来到两军阵前,高声喝道:“对面可是岳帅?李某不才,今日特来领教大帅高招!” 岳飞见此微微一笑,先抬眼看了看城头上正微笑看向自己的董先,岳飞这才催马来到两军阵前,仔细打量对面的李成。 但只见这李成头戴凤翅月明盔,盔头两侧两块明月护板,太阳光一照那是烁烁放光,身上披金锁连环甲,一看那也是精心维护,衬得这位好似庙里天神一般,身背后大红色劈风迎风招展,劲风一过更是呼呼作响。 胯下一匹铁腿栆骝驹,四条马腿是乌黑透亮,一身红色鬃毛却如烈火一般,此时立在那里前蹄更是连刨地面,马鞍鞒上一样是左带弯弓右带箭。再看李成手中这柄刀,刀长九尺九寸,宽大的刀头占去三尺三,四棱透甲的盘龙刀攥又占去三尺三,余下的自然是中间刀柄,这刀有个名头,唤作三停龙鳞金刀,乃是李成攻州破县之后,地方豪绅为了讨好他,特意奉上的宝刀。 这刀是金刀,甲是金甲,李成整个人远远望去,端的是一片富贵景象。岳飞看着这口刀也暗挑大指赞道:“这李成不愧是勇力过人之辈,仅看这口刀就知其功夫不浅啊!” 不过称赞归称赞,岳飞嘴上可也不饶人,“呦,原来李将军今日有胆量出城了啊,我还道将军要继续在城墙上以箭伤人呢。” “岳鹏举,你的名头可不是靠嘴说来的吧?我这江州也不是靠脸骗来的,你我之间也不用来这套虚的,就凭手中兵刃说话,你要是能胜了我这口刀,老子任凭发落,可要是胜不了,我劝你还是打道回府,免得在我江州城下丢了性命!” “呵呵,好啊,那岳某今日就领教将军高招!” 这两人一个是贼,一个是兵,一个是攻州破县的反臣,一个是奉诏讨贼的大帅,哪有那么多可以争辩之处,要是李成生擒了岳飞,那还可能劝降两句,要是岳飞擒了李成,甚至可以直接开刀问斩,左右一句战场上误杀,也就是了。 因此两人是刀枪并举,在这江州城下战作一团,只见岳帅起手就是一式金鸡乱点头,大枪一个尖变四个尖,四个尖变八个尖,霎时间李成只觉得眼前满是枪尖,似实又虚,似虚又实,看的这位是脑门直冒虚汗,但现在可是战场之上,一招不慎那可就是性命之忧。 李成眼看大枪攻来,索性双手握稳刀柄,整个人微微向后一躺,大刀在掌中一转,那边岳飞一枪乱颤之下化为一片枪雨,这边李成大刀运转之下,如同铁伞,一时间两边军士只听得是叮叮当当响做一团。也就是柄三停大刀,刀头刀攥长度一致,重量相当,这要是换成寻常的长刀,那转不了两圈,就得手滑自己把马给砍了。 饶是如此李成也累的通身是汗,眼看对面岳飞要变招,李成急忙抢先一步,单手猛然发力攥住刀柄,紧跟着双脚一磕马镫,这匹铁腿栆骝驹双足用力一蹬,那是人借马势马借人威,奔着岳飞直冲而去,这柄刀挂动千钧力直奔岳飞面门劈来。 惊得岳飞急忙收枪在怀,双臂将枪往外一推,去迎李成这一刀,可是刀枪刚一相交,岳飞心下就是一惊,暗道:“这李成好重的刀啊!” 第817章 空耗体力败归城 江州城南门之外,岳飞神枪会李成。要说这李成那真不白给啊,一柄三停龙鳞刀是舞动如风,挥手间就挡住岳飞这一式金鸡乱点头,非但如此还抓住岳飞变招的空隙,单臂挥刀砍向岳飞,同时还催马为自己再添一份助力。 就在这刀枪相交的一瞬间,岳飞就感觉不妙,毕竟你要说站在平地上,扎稳马步去拦一匹受惊的战马,那对岳飞来说可谓是易如反掌,但此时两人都坐在马上,就算这皎雪骢不弱李成战马丝毫,但岳飞坐在马上被动发力终究不便,更何况那李成双臂的力气可也不白给的啊。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岳飞忽然卸去双臂上推枪而出的力气,转而将大枪收入怀中,同时整个人向后一躺,来了一式金刚铁板桥,紧跟着双脚一磕蹬,催动胯下马向前跑去。 这下李成这十成十的一刀算是彻底落在空出,大刀紧贴着岳飞沥泉神矛的枪杆就滑了出去,你别看这金刀在大枪杆上削出一溜火花,可却没能伤到岳飞分毫,而两人的战马也就顺势向两边跑出去多远,随着二人一勒丝缰,这才二次圈马来战。 这回再回来,岳飞算是清楚李成的实力了,手中这杆沥泉神矛中可谓是舞动生风,周侗算传六合枪更是倾泻而出,但是要有明眼人在,就能发现岳飞所用枪法中,以中正平和的林家枪居多,其余几家枪法都是偶尔用来。 而李成虽然看不出岳飞枪法中的奥妙,但是也不敢怠慢分毫,急忙挥动大刀应对。要说李成手中这柄刀也真是了得,早年间也曾得异人传授,下过二五更的功夫苦练,一时间倒是和岳飞斗了个有来有回。 这两个人一个大枪似怪蟒,上下翻飞左右摇,不离头颈与两肩,一个金刀力劈刀攥刺,龙鳞金刀前后变,时而气势凶猛劈华山,时而阴险诡谲取咽喉。二人胯下这两匹马,那也是蹄跳刨嚎,全力配合自己主人,那是能添一分力,就添一分力。 两边的军卒更是呐喊助威,助阵的战鼓是响罢一通又一通,岳飞这边甚至有两个军卒过于卖力,竟硬生生将战鼓锤破。可饶是如此场内这二人依旧斗了个不胜不败,转眼间三百合已过,两人谁都没显出败迹来。 但是细细看去,却能发现这李成鼻洼鬓角都是汗珠,一张黑脸此时累的是黑中透红,微微泛出一股紫色来。而岳飞这边一张俊脸依旧嫩白如玉,脸上更是半点汗水不见,倒是手中枪招慢了些许,同时口中微微喘着粗气。 李成一见岳飞如此,心中暗道:“我的妈呀,我还以为这岳飞是铁人,原来也会累啊,想来他是天生的小白脸,因此这才面不改色!”想到此李成双臂加力,“娘的,老子和你拼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心中这样想着,李成双臂用力,就欲用出杀招,想要在两军阵前一招制敌,活劈了岳飞。可就当李成双臂用力想要运起手中宝刀时,李成却忽然感觉自己手臂酸软,手腕发抖,别说是用杀招了,能不能拿住兵刃都难说。李成心中顿感一惊,急忙用出浑身力气稳住手中大刀。 却原来这李成经过这一场大战,其实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可以说已经到了脱力的边缘,原本要还维持刚才的发力,那和岳飞还能斗上个十几招。可谁叫这李成贪心,想要临阵斩敌,继而强行发力运刀呢。只刚才那一下就把李成这仅剩的体力给榨的一干二净,就连手中那三停大刀都晃了三晃。 岳飞那是何等样人,一眼就看出其中端倪,不过却也没加紧强攻,反倒是又收回三分力气,就这么逗着李成。而李成心知自己已无再战之力,手中大刀虚晃一招,紧跟着圈马跳出战场,随即摆手拦住岳飞道:“岳大帅好武艺!只是如今天色已晚,你我两军也是人困马乏,今日暂且罢战,待你我吃饱喝足,养精蓄锐,明日再战!” 李成说完也不等岳飞答应,自己一圈战马就向城内退去,而岳飞就这样勒马立在原地,目送李成大军退回城内。远远的岳飞只看见李成刚一过城门在,整个人就趴倒在马背上,手中更是金光一闪,随即一道闷响传来,虽然看不太清,但岳飞也能猜出来是金刀落地之声。 眼看着江州城吊桥缓缓升起,岳飞这才一圈战马回归本阵。这边岳飞刚回到自己军阵之中,都没来得及传令收兵呢,就听身边有人笑道:“我说鹏举啊,你这没事干哄孩子玩啊,明明几十回合就能解决的事,怎么硬是斗了这许久啊?” 岳飞侧目看去,见是自家伯父金烈,当即含笑点头道:“回师伯,这李成武艺不低,小侄我没有绝杀的把握,可要是伤了此人,让他就此紧闭四门,巡视四门,恐怕对咱们大计不利,因此小侄我就陪他耍上一耍,况且让他有一分胜的希望,他才会斗下去啊!” 金烈见此不由得抬手笑点道:“你啊你啊,这是要让这位老老实实守在城内啊,要将这江州化为他李成的坟墓啊!” 岳飞闻言也没有否定金烈这话,反倒是双目隐含杀气的望向江州城楼,“捉贼拿赃,这李成不能死在我的枪下,不能死在江州城外,他只能死在城里,死之前还要让他供出这一城的奸商贼子!我要让这些卖城投降之辈都付出代价!” 金烈看着岳飞如此,脸上却没有感动之色,反倒微微摇摇头,抬手拍在岳飞的肩头,“痴儿啊,怕只怕事与愿违啊,等你进了这江州城,手中的刀能不能挥下去还未可知啊。” 岳飞闻言面露诧异之色,“伯父何出此言?难道?” “不好说,说不好,不说好,且先收敛心思攻城吧,待到拿下江州后,一切都会水落石出,到那时你我再聊不迟。” 第818章 禅师阵前惊晚辈 岳飞眼见金烈闭口不言,也只能点头应允,可随即岳飞忽然反应过来,诧异的看向金烈问道:“伯父,您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看的这么清楚啊?东门那边情况如何啊?” 金烈闻言笑道:“我还以为你忘了东门呢,安心吧,我去过那边了,罗小子这会算是吃了大亏了,压箱底的招都没用出来,就悻悻回阵了,我见那边没啥事,也就赶回来了。” 岳飞听金烈如此说,微微点点头,随即传令大军收兵回营,一众军士自然是各归营帐,而岳飞则拉着金烈回到帅帐之中,问起今日江州东门的战况,金烈自然也不卖关子,将东门之事从头对岳飞讲到。 原来这罗延庆和汤怀忙了整整一夜,将这献把梅花枪中的精妙系数传予汤怀,因为这套枪法本就是以五钩枪法为基础,而汤怀又是自幼习练这套枪法,所以短短一夜功夫,汤怀就将其中招式记下。 只是这记下招式到运用招式之间还需要大量功夫,饶是罗延庆再熟悉这套枪法,但也不是一两夜的功夫能办到的,因此两人商定后确定让汤怀专练转身回马枪这一招,只求战场上一招能胜了真德,至于之后脱力等风险,汤怀决定全部依靠自己的好兄弟张显。 两人这边商量好对策后,又请张显入帐聊了两句,确定下来汤怀为主、张显为辅,二将双斗真德的策略后,当即点响三声号炮出营讨战。 因为这三位都是一夜没睡,所以这出城的时间自然是这三座大营中最早的,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大军就列阵城外,饶是金烈人老觉少,早早就赶到大营之外,可罗延庆等人也都已经骂阵许久了。 金烈来到两军阵前,刚和罗延庆等人客套两句,就听得江州城内响起三声号炮,紧跟着一匹高头大马冲出城门,马背上端坐一个大和尚,来到两军阵前看向对面罗延庆等人,一张大脸可谓是面沉似水,双眉紧皱眉间那道竖纹更是嘣嘣直跳。 而这将身背后紧随而出一员大将,骑在马上手拎大棍,一面摆手招呼身后衣衫不整的军卒出城列阵,一面又要赶上前想要劝解先出来这人。 不用问,这头前出来的正是昔年长江岸第一条好汉,三眼鲲鹏熊霈,如今的慧武大师,后面追出来这员将则是岳大帅身边亲卫家将王横,如今的道顺大师。 原来这慧武想着城外是自家人马,城内大局又基本已经掌握,只要晚些时候出城讨战,再将那些忠于李成的军士消耗一二,那这江州东侧城墙可谓大局已定,所以今日清晨正在城楼之中酣睡。 这大清早慧武正做美梦呢,是愣生生被城楼下骂阵之声吵醒,哪还能有好脾气啊,当即飞身而起换上崭新的僧袍,又在袍外披上陶子思送来的那件袈裟。只见这件袈裟大红色绸缎为面,百炼甲叶为内衬,袈裟上走金丝掐银线,一来用作袈裟装饰,二来也是固定内中甲叶。 慧武这边浑身上下收拾紧衬利落,随即转身下城楼飞身上马,紧跟着摆手招呼军卒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就冲出江州城。这一来可把王横等人吓得够呛,几人简单一对眼神,就由王横点齐亲信军卒两千,随慧武冲出城门,生怕晚一步两边闹出误会来。 而金烈这边也是刚来到两军阵前,正和几小客气两句,还没来得及介绍慧武几人的身份,这样一来两边可热闹了。 慧武那边觉没睡醒,再加上罗延庆招呼人骂的也实在难听,因此慧武这会可谓是火撞顶梁,催马来到两军阵前后,手腕一翻一对乌金分水錾出现在掌中,紧跟着錾尾碰錾尾,咯嘣一声脆响,两錾合二为一,变为一条六尺长的双尖枪。 紧跟着慧武端坐马上一摆手中分水錾,“呔,对面的,罗家小子,你不是想要老夫出来送死吗?某家就在此处,却不知你有何本事伤我!若是无胆应战,趁早收兵回营,换了军中大旗,免得丢了罗家的名头!” 这慧武用现在话来说,那正闹着起床气呢,因此那是什么难听骂声嘛。这下罗延庆可坐不住了,丝毫不在乎身边金烈在说什么,再加上这刚刚商量好,要由自己对付这位大和尚,所以罗通那是丝毫没有迟疑,双手一抖丝缰,得胜钩上取下錾金枪在手中一抖,那是跃马出阵来到慧武面前。 “你这和尚,不在寺内参禅悟道,反来这红尘之中厮混,身上穿的是锦绣华袍,胯下骑的是塞外宝马,想必你是贪恋富贵,才会从贼附逆!” 慧武闻言抬起左手摸了摸自己的秃脑壳,随即咧开大嘴笑道:“好娃娃,好一张利口,老子我说不过你,咱俩也不用说这些废话。我且问你,罗家自隋朝起,到唐末分位两支,你是那罗昌一脉,还是那罗英的后人?” 一听慧武这话罗延庆反倒愣了,下意识地回头看看军中汤怀,那意思,“兄弟,我昨晚刚给你说,今日这大和尚就知道了,你不会是给他托梦了吧”,而汤怀此时也是一头雾水,自家这位罗将军大家向来只知他是罗家后人,却从来没人去细究过他的家世。 慧武见此喊道:“哎呀,大丈夫男子汉,婆婆妈妈的作甚,自己家祖先难道都难以启齿吗?” 罗延庆闻言也知道今日不说不行了,当即冲着慧武拱手一礼道:“某家乃是罗英先祖之后,湖广罗延庆是也!” “哈哈哈哈,好!就怕你不是湖广!娃娃,你看兵刃!今日要是你胜了,老子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从此不问这江州城事!可你要是败了,嘿嘿,老子可要押你去找那罗杰问罪!” 慧武这话说的轻松,可是罗延庆却呆在马上,好半天才从后槽牙挤出几个字道:“大师您认识家父?” “嘿嘿,你挨家伙吧!” 第819章 禅师巧斗罗家将 这慧武也不去理罗延庆这话,只是将手中兵刃一挥,力劈华山奔着罗延庆就砸。原本罗延庆还在沉思眼前这位大和尚的身份,就看见那和尚手中的四棱怪枪已经奔着自己顶梁砸下来了,罗延庆只能是双手托枪,一式横担铁门栓往外就架。 周围众人只听得嘡的一声,随即耳中传来不住的嗡鸣声,而慧武见自己这一招被防住,非但不惊反而点头赞道:“不愧你爹常说他罗家后继有人,这力气比你爹强!咱们再来!” 慧武说着手上不停,这六尺长的分水錾对着罗延庆就是一阵抢攻!三言两语之间,慧武将罗延庆惊的不轻,而手上这根分水錾更是毫不客气,这可真称得上是举手便打,张嘴就骂,饶是罗延庆枪法精妙,可此时在慧武面前却也是连连吃瘪。 也不知这三眼鲲鹏和罗家有何渊源,对于罗家枪法竟然烂熟于心,此时攻出的每一招都直击罗延庆的破绽要害之处,而罗延庆攻来的每一招,他却都能提前防御,似乎早就知道罗延庆这一招要攻向自己这里。 再加上这柄分水錾长虽然只有六尺,可却是两头带尖,慧武双手舞动之下,这柄分水錾可谓是运转如意。原本罗延庆以为自己压住了慧武的兵器,可这位一抽手,那探出多远的分水錾立时被这位撤回怀中,还不等罗延庆反应过来,慧武就已经调转錾身,另外一头的尖刺已然斜劈而下。 这样一来罗延庆在马上忙的可谓是不亦乐乎,两人马打盘旋之间,三十余合眨眼而过,罗延庆也总算是凭着自己天赋,摸出应对慧武的招式,渐渐在场上扳回一些局面。 慧武见此连连点头道:“好,好小子,你爹当年可是想了三天才有应对之法,今日这才三十个回合你竟然就能发现端倪,不错不错,后生可畏啊!” 不过罗延庆此时对于慧武的夸奖那是充耳不闻,双眼只死死的盯向慧武双肩,手中更是将錾金枪攥的咯嘣嘣直响,随时应对慧武攻来的种种招式。那边慧武见罗延庆如此,微微点点头,随即笑道:“小子,你再看看爷爷这招,你该如何应对!” 慧武说完屈指一点分水錾上的机簧,紧跟着罗延庆就察觉自己枪下压住的錾头一松,吓得罗延庆急忙摆枪,就欲防备慧武攻来的另一个錾头,可这下罗延庆一枪却扑了个空。 少将军急忙定睛看去,却见原本老老实实待在那柄上的錾头,此时却坠落尘埃之中,后面还连着尺长的铁索。罗延庆见此一幕,口中立时惊声叫道:“不好!” 而慧武也咧开大嘴道,“娃娃,第一回,就先来五尺的尝个鲜吧!” 言罢只见慧武将手柄向下一抖,手臂上千斤巨力通过这乌金柄传至柄头铁链之上,又由铁链传至錾头,只见这四棱錾子头在地面微微一磕,紧跟着反弹而起,尖头直奔罗延庆脚心而来。 而罗延庆在看到那坠落地面的錾子头时,手就已经抓在丝缰之上,随着慧武那边一抖手,罗延庆这边同时就向旁一勒丝缰,战马向旁闪去。非但如此罗延庆还将手中长枪一抖,斜刺里直取慧武哽嗓咽喉。 慧武见此非但不惊,反而点头赞道:“好小子,这一枪来的妙,可惜你忘了,老子这还有一个头呢!” 慧武嘴上说着,手上更是丝毫不慢,将这乌金柄在怀中一横,尾端四棱乌金錾就迎向罗延庆的枪头,錾头碰枪尖,一时间真可谓火花四射。 罗延庆眼见兵刃被挡,也咧嘴称赞道:“久闻熊伯父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不负三眼鲲鹏之称!” “嘿嘿,你小子认出来了啊!没事,认出来也要打!” 慧武说完撤錾尾现錾头,原本慧武拿着六尺长的分水錾同罗延庆的大枪相斗,可谓一寸短一寸险,几次都要靠战马凑入罗延庆怀中厮杀,可现在放出五尺铁链后,那罗延庆的大枪可是丝毫便宜都沾不上了。 周围众人只见慧武手中舞出一道乌光,这道乌光似是枯藤随风乱舞,又好似惊雷炸响半空,从四面八方各种刁钻角度向罗延庆攻去,时而由地面而起,直取罗延庆的马腹足底,时而又左侧袭来,直攻罗延庆肋下要害,时而由头顶力劈而下,被金枪一拦,正好轻点在罗延庆头顶宝盔之上。 这柄分水錾算是被慧武玩神了,不但方向控制极其精妙,而且力道拿捏的也是恰到好处,众人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可却并未看见一丝血光崩现,罗延庆甚至感觉自己的盔甲都没被这錾头攻破。 眼前这位伯父是在这玩猫戏老鼠的把戏,这罗将军哪里肯干,尤其身后还有自己麾下一万大军盯着呢。罗延庆心说:“今就是今了,你虽说是我的长辈,可如今你为匪我为兵,两军阵前军令如山,我啊,让你见识见识我罗家绝命九枪!日后我自去老爹面前领罚!” 想到此罗延庆手中招式一变,一柄錾金枪护住周身左右,再不想丝毫进攻之事,只是专心防御慧武的每一次攻击,同时双眼微眯死死盯向慧武,双耳微动似是在听周围风声。 忽然间就见罗延庆双眼圆睁,护住周身的这柄大枪猛然用力,将那分水錾头崩飞多远,紧跟着双脚磕镫,催马直奔慧武而去。 慧武见此是哈哈大笑,随即一抖手腕,一点机簧,将五尺长索收回柄内,紧跟着双手用尽全力将罗延庆刺出的这一枪格开。对于这一幕罗延庆似乎早有准备,双手一换阴阳把,大枪就要变招,可慧武却忽然对冲到自己面前这位轻声道:“王横将军让我问你好!” 就这短短九个字,落在罗延庆耳中不亚于惊天炸雷一般,而这准备好的绝命杀招更是只能硬生生停在枪尖。等罗延庆回过神来时,慧武已然圈马回阵,只给自己留下一个背影。 第820章 张宪帅帐献人头 江州城外,慧武是连说带打和罗延庆斗了几十个回合,凭着自身武艺把咱们罗将军欺负的够呛,可就在罗延庆下定决心,要祭出杀招了结了自己这位只闻其名的长辈时,慧武却突然压低声音和罗延庆问了一声好,言明了自己的身份。 这样一来罗延庆纵使有伏虎擒龙的本事,那也不能对自己人使啊,只能端坐马背之上,静静看着大和尚拨马回城。罗延庆这边下不去手,那边慧武可是嘴不饶人,坐在马背上微微向后挥手道:“小子,回去睡觉吧,以后出门作战记得,晚上要按时休息,早上晚些讨战,不然容易惹到处理不了的麻烦!” 话音落下,慧武也来到王横身边,二将在马上齐齐回头看了一眼罗延庆,随后两千人马鸣金收兵,撤回江州城内。 罗延庆闻言也只能苦笑着摇头退回本阵,可是刚一回阵就发现自家这几位脸上都憋着笑,不等罗延庆开口询问,那边的金烈倒是抢先问道:“哎呀,罗小子,你竟然是罗杰的儿子?可是那圣手金枪罗杰?” 罗延庆一听金烈这话就是一愣,“老前辈也认识家父?”可紧接着罗延庆却忽然回头望望身后的江州城楼,又看看面前的金烈,随即诧异问道:“莫非前辈也认识那三眼鲲鹏熊霈?” 金烈笑着摆摆手道:“圣手金枪之名老头子我是早有耳闻,你爹那一手岐黄之术,江南足可称王啊。医术一道上能稳胜他一头的人,除了当年神医安道全外,恐怕再没旁人能胜过他,而且如果单论针灸一道,那安道全恐怕也要甘拜下风。” 罗延庆连连拱手道:“老前辈谬赞了,只可惜晚生不孝,只学的来家传金枪,却拿不起家父的银针啊。” “哎,此言差矣,银针虽能治病,然穷极一生所救可有万人?金枪虽然害命,可杀一人便能救千万人,其中是非功过, 岂是一言可断?况且如今山河破碎,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我们可正缺你这位金枪大将呢。至于你父亲的医术嘛,大不了你早些给他生个孙子让他去带,那他这本事不也就传下来了。” 金烈此言一出,罗延庆一张俏脸霎时变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想起慧武一事,急忙转移话题道:“现在说此事还早,还早,咱们还是先说眼下这事,老前辈是如何认识这三眼鲲鹏的啊?” “嗨,我倒不认识什么三眼鲲鹏,对于这小辈我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但是老头子我认识庐山脚下慧武禅师。昨日听鹏举回去的描述,我就感觉这城上的和尚像是慧武,所以今日这才大清早来此,想要看个虚实,免得你们两边闹出误会来,可万没想到还是来迟一步啊,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列阵迎敌啊?” 这先有慧武临阵教训罗延庆,后又有金烈询问,罗延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他作为大军统帅,这列阵迎敌的时间肯定是由他决定的,一时间罗延庆也想不出一个好的说辞来。 好在一旁还有汤怀在,只见岳飞这位贤弟急忙抱拳拱手道:“老前辈莫要责怪罗将军,此事之错都在末将,是末将昨日担心我们几人难以胜过城中这几将,因此连夜缠着罗将军传授末将枪法,这一来二去的就到今日清晨了。罗将军想着与其睡得迷迷糊糊,再被城内吵起来仓促应战,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搅了他们的清梦。” 金烈一听汤怀这话,一时间也是摇头失笑,“行了行了,我一个闲人,你们这些事也别在这和我说了,我也就是好奇一问。眼下既然你们这边仗都打完了,那老头子我也就不留了,你们大帅那边可还和李成动手呢,我得去给他压压阵。” 金烈说着一带胯下战马,向江州城南门赶去,可刚走了两步,金烈又圈马回来,凑到罗延庆几人身旁低声道:“对了,还有一事要交代一下,就是那用青龙禅杖的和尚,今日老头子虽然没见到人,但是听你们的描述,我猜他应该是从代州五台而来,你们也用不着和他太拼命。” 众将当即点头应道,而金烈这才圈过战马,随即催马扬鞭赶奔江州南门,因为罗延庆这边开始的早,而慧武和罗延庆斗的又快,所以金烈回到江州南门时,岳飞这边刚和李成动手没多久。 营帐内岳飞听自己金烈讲完东门的热闹,也摇头惊叹道:“那罗将军一柄金枪何等了得,不曾想竟然在这位慧武大师面前竟然连一百回合都没走过,我大宋真是人杰地灵啊,天下英雄之辈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啊,要是这些人都能投军抗金,何愁兀术大军不灭啊!” 金烈看着眼前这位侄儿,不由得摇头叹道:“我说鹏举啊,你还能想些别的事不,怎么三句话不离抗金啊?” 岳飞一听金烈这话,不由得尴尬的挠挠头,一时也不知该接什么话,好在这时帅帐外传来阵阵脚步声,紧跟着帅帐帘门被张保侧身掀开,随即一员金甲小将迈步走入帐中,手中提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放在岳飞帅案前的地上。 紧跟着撩衣襟拜倒在地,“末将张宪交令!江州李成麾下西门守将胡选进人头献上!” 张宪这一句话,岳飞和金烈二人都是一惊,两人齐齐探头看向地上,只见一颗丑头滚落在地,岳飞和金烈二人虽然都没见过此人,但看眼前张宪这一身鲜血,也知这位不是大言狂功之人。 岳飞急忙抬手虚引道:“张将军不愧是将门虎子!快请入座,给本帅好好讲讲,今日这西门战况如何啊?” 张宪急忙抱拳拱手道:“回大帅,昨日两军阵前,是末将大意轻敌,没想到这乡野山匪的手上功夫竟然还有几分特殊之处,因此被他在两军阵前强占了先机。今日末将在阵前巧用妙招戏耍玩弄此贼,而他们那边军中似乎隐有不和,再加上末将昨夜苦思杀招,这才得以建功斩敌!” 第821章 江州屠夫胡选进 岳家军中军帅帐之内,岳飞端坐在帅案之后,左手边第一把交椅上端坐着老千岁金烈。叔侄二人这边刚聊完东门外罗延庆和慧武两人的大战,就见张宪浑身是血的来到帅帐之中,而且手中还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那李成如今手下仅剩的大将胡选进。 随着金烈的连声催促,张宪也顾不上去换衣甲袍服了,况且由打西门赶来岳飞的中军大营,这身上的鲜血也早都干透了,这位少将军索性一撩衣袍,坐在岳飞帅案右手边的第一把交椅上,对着岳飞讲起这西门一战。 当然这事还要从咱们的死者胡选进说起,这位胡将军自李成起事以来,就追随在李成身边。别看他胡选进身高不满六尺,但因为自幼追随自己父亲打铁,练就一身的怪力,凭着一柄打铁的大锤对付几个村汉还不成问题,所以初到李成手下时,就在一众军士中显出名声来。 但是胡选进此人只有一身怪力,并不会武艺,至于说识文断字就更不用提了。按理说这么个只有笨力气的人,李成手下就是再缺人,他也混不到一门守将这个重要的职位,顶天了也就能领着千余人当个冲锋陷阵的队长。 但不得不说,有时候一个人的运气真的很有用,那日胡选进正在和人较量时,正好遇到来军营巡查的陶子思。这位陶先生站在一旁看了许久,最后来只说了一句,“好一身怪力,就是把式笨了些,你把这人当成铁锭打,那不是要利落的多。” 那边胡选进将陶子思这句话听在耳中,记在心中,当时手中这打铁的大锤就快了三分,原本胡选进只会用力挥锤,被陶子思一提醒,下意识就打铁时的节奏用了出来。什么三轻一重,三重一轻,五轻一重,这柄大锤叮叮当当,或快或慢,搅得与他对战之人根无力本应对,一招不慎就被胡选进给砸了个脑浆迸裂而死。 这要是搁在大宋军中,或者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里,擅杀袍泽兄弟都是一死,可在李成这伙土匪里,胡选进仅仅是被李成喊去责骂了两句,再严令他不许再杀同袍后,就打发胡选进回去了,非但如此还将他的职位提了半级,美其名曰量才适用。 这样一来胡选进这位浑人的脑中就总结出一条规律,将人当铁打武艺能提升,杀人能显示自己武艺高超,武艺高超能当大官,当大官有钱有权能享乐。 有这条逻辑在脑中,可想而知这位能干出什么混事来,自从李成南渡淮河以来,这位胡选进每战必先。手中一柄大锤更是逢人便砸,一边砸还一边总结规律,什么砸头要用几分力啊,胳膊上多少力就够啊,砸了肩膀能不能捎带手砸脑袋啊,砸了大腿这人死不死啊。 等到李成大军杀到彭泽地界时,这位竟然愣生生靠杀人练出一套锤法来,后来更是以都统领之职率兵猛攻江州,说起来江州城内的士绅富户丧胆投敌,咱们这位胡统领的功劳可是不小,一时间甚至都有胡阎王的传说流出。 进入江州城后,城内的这些士绅富户在讨好李成、陶子思之余,自然不会忘了这位杀人练武的将军,他们专门请高手匠人打造了一柄长柄人面锤,锤外面更是拿金水鎏了足足十八道。 最后出来的这柄大锤长有八尺余,锤头乃是一个半尺见方的正方体,这方体除却连接锤柄的一面外,其余五面分别雕刻着一张人脸,五面正好是怒哀悲恐惊五种表情,七情中唯独少了喜、乐两种表情。 对此胡选进非但有嫌弃,反而大声称赞道:“好好好,这柄大锤铸的甚合我意,我乃李大哥手下头号大将,自然要让敌人怒哀悲恐惊,喜乐乃是留给我们自己的,不用让他们看见!” 听此言语也知此人是何等骄傲,其实要说武艺他还真不是李成手下最高的,无论是先前的邵友、马进,亦或是现在城内的几位副将,那些后来投靠李成的江湖中人,都要比他这糙汉强上一些,甚至有几位都粗通兵法。 但是因为胡选进这人脑子单纯,加之两军阵前手段残忍,对李成又忠心不二,所以李成才会大力提拔此人,并且倚为心腹。这也是为什么李成会将马进和邵友派去临江、洪州两地,而将胡选进这人留在自己身边,把守江州城西门。 而在张宪讨敌骂阵的第一天,这位自诩李成手下头号大将的胡选进自然不会紧守城池,当即就点齐三千军士随自己出城迎敌。少将军张宪初见这位地缸时还没放在心上,唯有看见胡选进得胜钩上那柄大锤时才加了三分小心,可是在同胡选进动手时,张宪心里还是有那么三分轻视之意。 毕竟一个是将门虎子,自幼跟在大帅张所身边,见的都是军中宿将,练武的兵器不是漆金就是涂银。而另一位则是乡间铁匠之子,从小见的是农夫村汉,打造的是菜刀农具,两者之间真可谓是天差地别,张宪虽然不知胡选进的底细,但是看这位满口糙话,半句文词都听不懂的样子,实在难以让张宪重视起来这位。 这样一来张宪一动手可就吃了大亏了,他这边大枪一抖,想着是用五成力气杀了此人也就是了,省些力气一会夺城时再用。可却不曾想这兵刃刚一相交,张宪就感觉由打枪杆上传来一股巨力,逼得这位少将军不得不二次提气较劲,才算接下胡选进这一锤。 接下来不等张宪发力,那边胡选进咧开大嘴笑道:“铁红了,该砸了!” 这下这位胡将军算是抖起来了,毕竟自幼年打铁来,那可就没有休息一说,一柄大锤挥动起来,讲究的就是个又快又急,趁着铁锭尚红之时,那大锤是片刻不能停,这样才好锻造出想要的物件。 胡选进这功夫来自打铁,后来更是靠杀人方才成型,自然也有这一特点,只一锤得手,之后的百余锤就连绵不绝倾泻而出。 第822章 张宪军前失金枪 胡选进靠打铁杀人练出一手锤法,这锤法要说来一共就两个特点,其一是得理不饶人,一旦一锤得手,之后千百锤那是倾泻而下,其二则是凶残直接,毕竟是杀人杀出来的锤法,这莽汉每挥动一锤,眼中都闪现一丝兴奋之色,似乎看到张宪的头颅四肢被自己大锤砸的爆裂开来。 而张宪这边手中拿着的虽说是杆金枪,自己也有一身勇力,但是那和这职业舞打锤的没法比啊,只能是一招招硬接胡选进的大锤。非但如此,这胡选进练锤时可没碰到什么像样的大将,这练出来的锤法自然是只有杀招没有防御。 张宪几次抓住空袭,大将如灵蛇般直刺这位的哽嗓咽喉,可这位就好像没看见一般,手中大锤依旧是直挺砸向张宪,全然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那张宪这位元帅之子自然不肯和一个草寇玩命啊。 张宪心说:“我要是死在抗金路上,那是为国征战,死后扬名,可我要是死在这草寇手里,天下人少不得要说一句大帅张所无能,儿子连个土匪都杀不掉。” 这样一来张宪是越加惜命,而胡选进则越发得意,原本张宪还想着耗上那么百十回合,将这厮耗得锤慢体软之时,再用家传的绝招取他性命。可惜张宪没想到的是,这打铁的一天可是几个时辰几个时辰的抡锤,那强度又岂是两军阵前这点碰撞可比。 那铁锭反震回去的力道,铁匠可全要靠自身双臂抵消,而在这战场上砸人,这兵器上反震回去的力道可要小的多,因此胡选进是越砸越轻松,张宪是越扛越辛苦。 故此才有两人第一天斗了个平手之说,陶子思才会给李成报捷,言说一百回合不分胜负,胡选进战平回城。 至于张宪这边,收兵回营之后,坐在那里喝了两杯茶,稳稳心神也就明白过来,心中更是连连暗骂自己,“张宪啊张宪,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这厮分明就是个铁匠,你今天是把自己送到他手下当生铁坯去了啊!” 想明白这个道理以后,面对来到自己大营问询战况的岳飞,张宪自然不敢说自己大意轻敌之事,因此最后只能以敌将悍勇来应对岳飞,却不想这也使得岳飞产生焦虑,有此对李成大军实力产生错误估计。 送走岳飞后,张宪孤身一人坐在帐内,一边回忆胡选进那奇怪的锤法,一边苦思着应对之策,直到天边微微泛白,张宪方才回榻上和衣而眠,可才刚睡了一个小时,张宪便被营外的骂阵声吵醒。 张宪听着那阵阵喝骂声,脸上非但不怒,反倒露出一抹微笑,暗暗说道:“小子,今日算是你的死期到了,我非要把你的脑袋摘下来,不然在岳帅那边可交代不过去了。” 张宪口中念着,手上也不闲,右手拎起兵器架上的长枪,左手则拎过一旁架子上放着的宝雕弓以及箭囊。迈步走出大帐,一旁自有亲信士卒为张宪牵马坠镫,少将军翻身上马,将宝弓和箭囊搭在鞍鞒两边,金枪则倒提在手中,随即点齐三千士卒打马出营。 待三千军士冲出营门,二龙出水式站住阵脚,张宪这才缓缓催马走出营门,来到两军阵前,抬头打个哈气,才低头看向对面的胡选进,“我说你也不嫌累啊?大清早多睡会觉不好吗?你昨天在那抡了半天大锤,老子都累了,你不累啊?” 胡选进努力在马背上挺直自己的腰杆吗,以便让自己显得高大威猛一些,随即才一撇大嘴道:“小白脸,这战场上可不是你玩的地方,识相的老老实实跪地受缚,不然老子今日就要在这两军阵前将你砸成肉泥!” 张宪闻言冷哼一声,“好大口气啊!小爷我今日还要同你见个高低呢!” 张宪说完双脚一磕镫,一抖手中长枪直刺胡选进哽嗓,胡选进见此抡起大锤奔着张宪的枪头就砸,口中还高呼道:“生炉子了!”这柄五面人头长柄金锤刮动风声,正中张宪那巴掌宽的枪头。 可张宪见此非但不惊,嘴角反倒勾起一抹邪笑,只见张宪后手往起托,前手顺势往下一压,枪尖当即斜斜点地面。胡选进这六尺身形在马背上就是一晃,可胡选进见此非但不惊,反倒笑骂道:“哈哈哈,废物小白脸,怕不是昨晚在娘们身上出力太多了,今日竟然连我这一锤都接不住了!” 张宪看着昂首吹嘘的胡选进,咧咧嘴骂道:“娘的,你个三寸丁别猖狂,老子刚才是一招不慎,有能耐你再来!” “再来就再来,小白脸,你接锤子!铁红了哎!” 张宪看着盖顶而来的大锤嘿嘿一笑,随即大枪直刺而出,微微一碰胡选进的大锤柄,随即向外一圈,紧跟着自己手里一拉丝缰,战马立时就向一旁闪去。胡选进手中大锤径直砸向地面,晃得这位在马背上又是一个趔趄,这样一来胡选进骂的更开心了。 而张宪听在耳中但却毫不在意,手中这柄枪左拦右圈,就是不去和胡选进硬碰硬,这样一来短短三十余回合,就把这位累的气喘吁吁,可胡选进的双眼中却都是兴奋之色。 只见面前的张宪已然是气喘吁吁,手中那柄金枪更是颤抖连连,眼看就要端不住了,口中更是连连痛呼道:“哎呀,好厉害啊,哎呀!我要完蛋啊!哎呀,打不过了啊!” 胡选进见此心中暗道:“怪不得今天这么累呢,我这三十几锤怕是要赶上昨天三百锤了,不过今日能把这小白脸捶死,回城后我能在李成面前好好露个脸!” 想到此胡选进口中骂的更狠了,“小白脸,你快下马投降吧!不然这张俏脸被我一锤砸碎了多可惜啊!” 两人打着嘴仗,手上兵刃更是分毫不慢,只见这胡选进双臂较劲将大锤高举过头,随即猛地向下一用力,力劈华山奔着张宪顶梁就砸,张宪见此双手托枪,横担铁门栓往外一架。 一招之下就将胡选进的大锤崩起多高,可随即张宪也高呼一声,“妈呀,好大劲啊,老子拿不住了!” 随着话音落下,张宪手腕这柄金枪应声而出,远远的斜插入土。 第823章 少将军巧斩悍匪 江州城西门之外,张宪二次出阵会斗胡选进,短短三十回合之后,两人兵刃在半空一撞,张宪手腕一软,手中金枪就斜飞而出,径直插入远处的地面上。 看着眼前这一幕,胡选进都呆坐在马上,看看手中锤,又扭头看看远处插在地上还在不住颤抖的金枪,再抬头看向面前的张宪,却发现张宪已然圈马向远处金枪奔去。 胡选进见此咧开大嘴笑道:“小白脸,休走!老子得了这柄大锤,还不曾开张,今日刚好拿你的脑浆祭锤”,胡选进一边喊着,一边催马追向张宪,同时双眼还不时望向远处金枪。 毕竟胡选进也跟着李成混了这么久,平日里没少听说什么拖刀计、回马枪什么的,所以此时虽然在催马苦追张宪,但双眼却还不时看向远处的金枪,防备着张宪给自己来个传说中的回马枪。 要说这位胡将军倒也算是够小心了,奈何终究没当过几天兵,没骑过几日马,不知大将在战马上的手段。 只见张宪在离金枪还有一丈远,而身后胡选进离张宪也还有一丈远的时候,原本在前面急奔的少将军忽然在马上扭向回身,胡选进却就见张宪手中正擎着一张金背宝雕弓,随即就见张宪双臂一用力,那真可谓是弓开如满月,与此同时一支狼牙箭自然是稳稳搭在弦上。 那胡选进此时再想躲,已然是万分困难,这短短一丈距离,莫说张宪这种自幼习武之辈,就是个新进初学之人,只要将这弓拉开也能伤人啊。 只听得嗖!啪! 胡选进的哽嗓咽喉立时就被一支狼牙利箭贯穿,嗓子眼中连最后半个字都没能挤出来,那六尺高的身形在马背上摇三摇,晃三晃,不等跌落下马,就被圈马回来的张宪一把抓住顶上发髻。 紧跟着少将军抬手抽出肋下佩剑,随即手腕轻轻一挥,胡选进的脑袋和身体就算是分家成功,留在马背上的腔子中热血更是喷出多高,将一旁的张宪从头到脚淋了个透透的。 可这位少将军非但不惊,反而咧嘴露出一抹惨笑,紧接着一抖手腕,将胡选进人头上的发髻抖开,随即就见张宪在马上微微俯身,一探手将胡选进的人头挂在马颈下的銮铃旁。 紧跟着张宪催马赶到自己的金枪旁,探右手拔出自己的宝枪,抬左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随即将金枪高举半空招呼道:“众军!随本将冲!夺下江州西门者,赏千金!”一声令下,三千军士齐齐向前,往江州城西门攻去。 但是列位看官想想这胡选进的人品也能知道,这位天天在众将面前自诩是李成手下头号大将,在一众军士面前夸耀武力,不时还惦记着拉人练锤,至于说对待和他身份相当之人,看看那日酒席宴前对待董芳的态度,也可窥知一二。 就这么个人嫌狗不爱的家伙出城迎敌之时,其余众将自然不会说去给他压阵,此时一个个都守在城头上看热闹呢。 也正是这个原因,张宪拨马要跑时,才没有半个人出来提醒胡选进穷寇莫追。同样,张宪将弓都拎在手里,后面追来的胡选进看不清,但城上观战的众将看那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却也没有一个人会提醒胡选进。 这些人心中那可都存着一个心思,“胡选进一死,无论是他这都统领的官职,亦或是这西门之主,那可都是我们这些人的!” 因此面对胡选进的死,这些人自然是视若无睹,可一看见张宪领人攻城,这些人倒是一个比一个积极,都想要挣这胡选进死后守城第一功,所以这些人纷纷指挥手下军卒赶到城头垛口旁,弯弓搭箭是往下就射! 而张宪之所以下令攻城,是因为看到随胡选进出战的三千马不曾回城,江州城西门此时是大敞四开,吊桥更是稳稳地落在平地,所以张宪这才想试着冲一下。 张宪一见城墙上早有准备,自己这边人马刚一动身,那边雕翎箭就好似倾盆大雨一般,张宪当即传令大军撤军。 不过张宪这一冲倒也不是全无建树,只前冲了十余步就将城外这三千多人吓得不轻,往后撤退躲闪之时,有一多半都被同袍挤得跌落护城河,几个扑腾下,这些人就都化为这水中亡魂。 张宪讲到此,岳飞也不由得拍案叫绝,“张将军妙计啊!这胡选进一身怪力,锤法更是只精一技,兼之此人还有一股勇往直前的胆气,要是和他硬碰硬的话,就算能斗杀此人,恐怕将军也要受不轻的伤。如今这样,将军不但临阵斩敌,丧敌胆魄,更难能可贵的是保存了自身实力,不伤一毫就建此奇功啊!” 一旁的金烈也点头赞道:“是啊,而且张小子今日一战斩了江州西门守将,李成必然要另派重将把守,没准咱们还能有意外收获啊!” 金烈这么一提醒,岳飞和张宪的眼中都露出兴奋之色,金烈见二人明白过来,更是得意的抬手捻髯,脸上一副自得之色。 岳飞见此当即吩咐道:“张将军,既然如此,万不可耽误时间,速速回营把守,准备人马接应,防止咱们自家弟兄出手时,咱们接应不及时!”张宪急忙拱手领命,退出大帐,而岳飞则继续唤道:“张保何在?” “小的在此!不知老爷有何吩咐?” “将这胡选进的人头高悬辕门之外,让李成这一众贼子看看同朝廷作对的下场!” 张保当即抱拳拱手,上前捡起岳飞案前的人头,随即去一旁寻了材料将人头销制一遍,紧跟着寻了一支三丈高杆,将胡选进的人头高高挑出辕门 帅帐内金烈则笑着用手点指岳飞道:“还是你有主意啊,看来你也觉得董芳的可能性更大?” 岳飞点点头道:“不错,咱们来江州也有段时间了,凭蒙将军的才智如果已经担任要职,想必早已通过种种手段与我们联系,可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岳飞说到此长叹一声,“只希望蒙将军到时候能给咱们一个惊喜吧,至于现在,侄儿觉得还是如今把守南门的董将军概率更大些。” “因此你就挑出人头给他报信,让他好及时的出现在李成面前!” “伯父大人慧眼!” 第824章 军师谏言调董芳 且说张保这边,将胡选进的人头刚一挑出,城楼上的董芳就看了个满眼。虽然两边距离尚远,但是胡选进那张七进八出的脸,董芳实在是印象深刻,就听董芳在口中喃喃道:“嘿,便宜这家伙了,竟然死在张将军手中了,不然小爷我非要让他寸磔而死!” 可随即董芳又挠挠头道:“不过这样一来我倒是欠下张将军的人情了,待日后回到军中我是他手下副统制,那时节这人情可就不好还了,我还是要趁此良机,送他个功劳,算是还了人情啊!” 董芳想到此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当即点手唤来城头上的一位副将吩咐道:“你将城下盯好,岳飞大军一旦有什么变化,速来城中禀报,我现在去向李将军禀报人头一事。” 董芳说完转身快步下楼,赶向江州知州府,而当董芳的脚步刚迈上李成府门前的台阶时,就听见府内传来一声声喝骂,“混蛋,都是混蛋,鼠目寸光,眼下大敌当前,一个个不想着怎么对付城外虎视眈眈的岳家军,竟然还在这想着排除异己!那胡选进没脑子,难道西门众将都没脑子吗?该杀,统统该杀!” 董芳闻言微微一笑,随即闪身走到一旁的连廊之上,借着廊柱隐蔽身形,快步来到李成所在的正堂门侧,在董芳身前三五步的距离则是李成麾下的亲军。 不过这些亲军倒是没注意到董芳,而是都全神贯注在听屋内的争吵,就听堂内陶子思低声劝道:“将军还请暂息雷霆之怒,莫发虎狼之威,如今大战当前,实在不易临阵斩将啊!” “不斩干什么?不斩留着他们继续坑害同袍?今日坑死胡选进,明日是不是还要坑死王选进,后天是不是就要送我出城,坑死我李成啊!” “将军,这些人从军之前都是乡野农户,实在没有多少文化,思虑事情时难免有些陋习,再加上那胡选进自身本事难以服人,能有如今的成就都是仰仗将军您的恩宠,如此一来才会有今日将帅失和一事”,陶子思这边越劝,那边李成的脸色就越黑,可陶子思全然不在意此事,而是继续说道:“依某家想来,咱们只要能选出一位能臣干将,此人论武艺自然是要勇震西门,论才干更是有口皆碑,功劳显赫,如此一来必可慑服他们!” 李成沉吟片刻后道:“陶先生,咱们军中缺将,这事您是知道的,这一时半会的我去哪找这等文武双全之人啊?” 屋外的董芳听到此,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当即快步走上前,轻手一拍门侧那亲卫的肩头,这一下可将那些亲卫吓得不轻,而待这些人看清是董芳后,这些亲卫齐齐长出一口气,董芳见此微微摆手,“里面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一个个怎么都听入迷了,连我来都没看见。” 亲军闻言迈步凑到董芳身边,低声对董芳解释道:“将军有所不知,今日西门的胡将军出城迎敌,可是中了那张宪的奸计,被那位一刀把脑袋摘了下去,听说到现在尸体都没抢回来呢。” “哦?还有此事?莫非,这南门外......” 这亲卫说话是小心私语,可董芳却刻意放大音量,因此现在这董芳话没说完,屋内的李成和陶子思就听见动静了,“外面是何人说话啊?且进堂内来说!” 一听这话董芳急忙抬手一推身旁的亲卫,那亲卫哪里禁得住董芳这一推,当即就是一个趔趄,随即快步来到正堂门前拱手道:“启禀将军,乃是董芳将军到了!” “哦?董芳?他怎么来了?”心中虽然疑惑,可面子上的戏李成是分毫不差,急忙高声骂道:“我把你这该死的蠢材,还不速速请董将军进来!” 堂外董芳一听这话急忙迈步走入正堂,冲上抱拳拱手道:“末将董芳见过李将军,见过陶先生!” 正堂上端坐的李成,以及在左手边陪坐的陶子思也急忙拱手,同董芳见过一礼,随即就听陶子思问道:“却不知董将军不在南门值守,怎有暇回城?可是那岳飞攻城了?亦或是城上缺少什么物资?” 董芳急忙二次拱手道:“陶先生误会了,城上物资准备充分,今日李将军又大展神威,同那岳飞斗过一场,想来他就是铁人,这会也没力气指挥军队进攻了。末将之所以前来,乃是见岳飞大营中挑出一颗人头,因此想来问问将军,我军今日可有何损失?” 李成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抬手猛地一拍脑门道:“这岳飞欺我太甚!杀我大将还不罢休,竟然还如此羞辱我等!实在是气煞我也!” 李成气的在那边是跺脚骂街,而董芳的脸上则适时露出一副迷茫的神情,扭头看向一旁的陶子思,“先生,这其中莫不是?” 陶子思见此,急忙起身来到董芳身边,低声解释道:“董将军有所不知,今日西门外一场大战,胡将军被岳飞麾下统制用计暗害了,当着两军阵前将脑袋都给割下来,想来将军刚才看的应该就是胡将军的人头了。” 董芳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什么,那竟然是胡将军的人头?那,这......” 陶子思苦笑着摇摇头,看向在那里大骂岳飞的李成,可忽然间这位谋主又扭头看了看董芳,紧跟着陶子思忽然快步凑道李成桌案旁,“将军,咱们有董将军啊,可以请董将军去西门坐镇啊!” 李成一听这话,也止住喝骂之声,抬头看看董芳,又看看陶子思,“陶先生,西门那边什么情况你不是不清楚,此时平白派去一人,西门那群骄兵悍将可不好应对啊,要是再出现胡选进这样的事,那咱们可就亏大了!” 董芳心知这会不是自己说话的时候,当即装出一副迷茫的神情,抬头看向李成和陶子思。 而陶子思沉思片刻后,则微微摇摇头道:“将军,这董将军可不是胡选进那等莽人能比啊。” 第825章 巧计调往西城门 一旁的董芳一听这话,连连摆手道:“陶先生过誉了,董某不过是一无名小卒,如何能同李将军手下头号大将相比啊。” 这话一出口陶子思还没说什么,那边李成就冷哼一声道:“董将军快别提这什么头号大将了,原本我是看这厮有一身怪力在,又有几分机敏,因此才多提拔了他一下,可不曾想这厮竟然就此骄傲自满,天天将什么勇猛无敌挂在嘴边,可实际上那?锤法之中涮冲盖云擂,他是一样不会,就会他娘的傻砸蠢抡,以至于今天落得个众叛亲离,死在江州城门之外!更是险些造成西门失守,此人之罪何其大也!” 李成现在可以说半个胡字都听不得,董芳这边不过一句自谦,就气的这位李将军又是破口大骂,而陶子思夹在中间只能是苦笑摇头,待李成骂完街后,陶子思才缓缓说道。 “将军所言不差,那胡选进不过是村夫草莽之属,如何同董将军相比”,陶子思说着转头看向那边的董芳,目露赞赏的说道:“论身份董将军可谓将门虎子,而那胡选进不过是匠户之子,比本领董将军乃是双枪无敌,他胡选进只会一柄大锤胡乱抡砸,要说功劳董将军更是生擒那铁面天王董先,而那丢人的货色如今连自己脑袋都看不住。” 李成沉思片刻,却还是没有点头应允,脸上满是犹疑之色,董芳见此心中暗道:“现在可就该我添上一把火了”,想到此董芳抱拳拱手道:“陶先生过誉了,想董某如今初来乍到,所立不过微末小功,如何能一跃坐镇一门,此事先生休要再提,依某看李将军南征北战这些年,想必有不少老兄弟追随,其中定然不乏德才兼备之人,还是该请这些位前去西门坐镇。” 一听董芳这话,那边李成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随即一拍脑门道:“董兄弟,董兄弟,误会了不是,我没有半分不信任兄弟你的意思,我之所以迟迟没答应下来,是在想些别的事。” 董芳闻言自然是连连点头,可双眼中却写满了不信,李成见此只能苦笑道:“哎呦,我的兄弟啊,我就照实和你说了吧,自打我起兵以来,各地豪杰是纷纷响应,而这其中有四位乃是从一开始就跟在我身边,可以说就是我身边的萧何、卢绾。” 一听李成这话,董芳的目光自然而然看向一旁的陶子思,而陶子思则也冲着李成微微拱手,“这四人正是陶子思、马进、邵友还有那胡选进,陶先生自然不必多说,乃是我身边亲信谋主,此外马进、邵友、胡选进三人则为我麾下大将,替我执掌军中最亲信,也是最可靠的三支精兵,当然这三支人马中的将校也都是最早跟随我的人,其中很多人最初只是给我牵马的小兵,如今也都是一队之长了。” 李成说到此时,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追忆之色,可想到眼下的情景,李成又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哎,如今这三位都已经死在那岳飞手中,三支精兵更是分崩离析,除却西门胡选进手下那支外,其余两支已然是踪迹皆无。用董兄弟的话说,那西门城楼上只要是有点权力的,那都是追随我起家厮杀的兄弟,可是这些人的本事和胡选进相比尚有不足之处,最起码就没他勇敢,更不要说什么德才兼备了。” 陶子思也为此解释道:“是啊,董将军,这些人对于李将军的忠心自然不用说,但是现如今一个个居功自傲,尤其是在李将军封赏胡选进,而那个莽夫又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情况,西门那些守将一个个可以说都等着当大官呢,不然他们也不会坐视胡将军被害啊。” “哎,正是如此啊,我实在害怕啊,万一董兄弟你被我派去西门之后,那些王八蛋要是再施毒手,二次在城楼上袖手旁观,岂不是害了兄弟你的性命,所以我这才犹疑不定,不敢派将军你去往西门啊。” 董芳闻言急忙拱手赔罪道:“是董某一时不察,错解了李将军好意,只是如此说来,咱们江州西门却有些难办啊。咱们总不能临阵将那边所有将校都抽调离开吧,难道那些人中真的挑不出一位有才之人?” 李成摇摇头叹道:“哎,董将军,他们都是随我起家之人,有几分能耐我能不清楚嘛,说句实话凭他们的能力,现在手中权力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再多拨给他们一人,他们都指挥不清楚。” 而这时陶子思眼珠一转,沉思片刻缓缓道:“伯友兄,我这里倒有一计,却不知能不能行。” “先生快请讲来!” 陶子思眯着双眼,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咱们给西门送去的命令上,就说咱们是考虑到西门没有大将坐镇,因此才特意请董将军领本部人马前去坐镇,至于胡选进先前的职位则暂时空悬,待到战后再论功行赏,提拔有功之人接任,而董将军则不参与这其中的竞争,待战后另有任用。” 一听陶子思这话,李成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而董芳眼底则浮现一丝疑色,可还是出言附和李成,一时间大堂之内称赞声不断,李成更是一边称赞,一边提笔按照陶子思所说,写下一纸命令。 李成拿着墨迹半干的宣纸,绕过面前的桌案,“走吧走吧,咱们一道去南门,本将亲自坐镇南门城楼,陶先生则随董将军一道,前去西门传令,也算为董将军站脚助威!” “那末将就多谢二位了”,董芳是含笑拱手道谢,可心中却满是疑问,望着陪在李成身边陶子思,“这位陶先生真是李成的谋主吗?他哪怕自己去西门,也比信我这个新来之人靠谱啊,可他今日却处处维护与我,甚至可以说是偏帮了。” 走在前面的陶子思似乎有所察觉,回头看向身后的董芳,随即嘴角微勾,冲着董芳含笑点头。 第826章 岳鹏举帅帐遇刺 说话间李成三人来到江州城南门前,李成冲着陶子思和董芳抱拳拱手道:“二位,如今岳飞大军近在咫尺,这南门城防尤为重要,因此某就不和二位讲究那些虚礼了,便请陶先生代某辛苦一趟!” 陶子思和董芳两人当即点头应允,李成随即单手扶着腰间佩刀,转身迈步登上南门的城墙,在城墙上同董芳两人匆匆一礼后,李成就唤来了城墙上的将校们,这一来是要问询查看一下城外岳飞大军的动向,二来则看看能不能抓到几个偷奸耍滑的军卒,用来明正军纪。 城下董芳和陶子思见此一幕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都是久在军营之人,明白军情大如天,两人眼看瞅不见李成的身影,也就拨转马头来到道路两旁充作军营的民房之中。 董芳坐在马背上一声高呼,这两千亲信军士当即收拾随身物品,各持贴身兵刃,在这屋外的大道之上列队。 随着军士们在那里整装收拾,董芳还刻意在陶子思的面前吆喝道:“哎,把那董先给我押好了,西门一旦出事了,老子可还要靠这小子保平安呢!到时候一旦城内情况不妙,我立刻放他出城,咱们爷们一块当官军去!” 董芳说完眼角余光紧紧的盯向陶子思,想要看看这位陶先生会说出什么来,而陶子思似乎也察觉到董芳的目光,微微一笑道:“哎呀,董将军又说玩笑话了,不过这董先还真应该押去西门,这样一来可以显显将军的功绩,二来也能让那些骄兵悍将老实点!“ 听到陶子思的回答,董芳眼中疑惑之色更重,但还是微微点头道:“还是陶先生深谋远虑啊,我都没发现押董先前去竟然有如此多好处,想不到我董芳还能使出这一箭三雕之计啊!” 陶子思一听这话,自然是连连摆手,口中说道:“将军玩笑了,玩笑了。” 就在两人聊天的功夫,那边大军也已经列队完毕,董芳和陶子思二人当即领着这两千人马赶赴江州城西门。待二人来到西门后,董芳麾下人马依旧驻扎在城门两侧的民房之中,而董芳自己则和陶子思来到城墙之上。 在陶子思当众宣读了李成的命令后,城楼上的众将虽然议论纷纷,但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命令,董芳的大旗也顺利的飘扬在江州城西门的城楼之上。 城外一直在眺望西门的张宪见对面城上旗号更换,那迎风飞舞的大旗上所绣正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董字,张宪当即点手唤来张国祥吩咐道:“速去中军大营,向岳帅禀报,江州城西门守将旗号已改,如今乃是董字大旗!” 张国祥急忙抱拳领命,随即转身奔向岳飞的中军宝帐,而帐内岳飞当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抚掌大笑,“好!此真乃天助我也!张国祥,你速回营,告诉张宪将军,一切小心在意,准他可以自觉调动麾下人马!” 张国祥闻言面色一喜,急忙快步赶回自家营寨之中,向张宪转达岳飞的命令。而岳飞这边眼中也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当即高声将张保唤入帐内,“张保,传令各军人马,即刻回帐休息,今晚亥时造饭!” 张保接令在手,当下迈开飞毛腿,前往各营之中传令,而岳飞这中军大营也随着这道命令,渐渐安静下来。这金烈刚出岳飞帅帐准备去四处闲逛一番,但看见张保快步奔出大帐后,先是一愣,继而摇头失笑道,“得,老子还得回去”,说着转身迈步来到岳飞的帅帐中,“鹏举啊,老头子我这刚走,你就准备今夜要动手了?” 岳飞一见是金烈,急忙笑着起身迎上前去,“是啊,今夜刚好是侄儿同王横约定的时间,东门现在形势可谓一片大好,方才张宪将军又有话到,董字大旗已在西门城楼飘扬,有道是迟则生变,所以侄儿想今夜就领大军前往东门,和王横等人里应外合攻破江州城,解救江州百姓!” 金烈手捻须髯点点头道:“也是,那阮家小子应该也到了吧?他们走的是水路,不用像咱们一样刻意减慢速度。” 岳飞挑大指赞道:“大伯您不愧是这江湖上的水葫芦啊!一语中的,阮良的人马早已等候多时,这一次管叫他李成是插翅难逃!” 金烈闻言抬手一拍岳飞挑起的大指,“去去去,一天天和你那兄弟好的不学,老子这点名号算是让你们编排完了。行了,看你的书,收拾你的东西去吧,老子就在你这歇会,一会随你同去攻城,也算是给你压压阵。“ 岳飞见此咧嘴一笑,躬身施礼道:“如此飞就多谢伯父大人了!” 金烈见此不耐烦的挥挥手,“去去去,自己玩去”,说完招呼张保搬来一张行军榻 ,金烈抖抖宽大的袍服,半躺半卧在榻上,闭目假寐起来。 岳飞看着全然不在乎自己,不在乎这帅帐森严的伯父,也只能是无奈苦笑,随即整袍服端坐在帅案之后,开始处理营中的大小事物。一直到帅帐外传来军士整齐的巡逻之声,不时响起的口令对话之声,岳飞才将手中毛笔放下,想着直直身形舒展一下筋骨。 可就在岳飞手中笔刚搭在笔山上时,卧在一旁榻上的金烈忽然圆睁双眼,一个翻身已然端坐榻旁,岳飞见此一边摇晃微微发酸的双肩,一边说道:“伯父大人莫急,这才戌时刚过,咱们......” 岳飞话没说完,一旁榻上的金烈已然摆手拦住,而金烈的双眼则一直死死盯向帅帐那垂落地面的帘门。岳大帅见此也是一愣,随即也停住双肩的动作,转而抬手摸向一旁的湛卢宝剑。 就在此时金烈和岳飞同时听到耳边传来“嘣”的一声,声音之轻,若非这二人全神贯注,只怕会就此遗漏过去。可随着这声之后,一阵破空之声传来,只听“嗖!梆!” 一道细长黑影径直由帘门缝隙处飞入岳飞帅帐,进过岳飞的左侧后,稳稳的钉在岳飞身后的屏风之上。 而就在这道黑影入帐的同时,金烈已然一个箭步来到大帐帘门之前,闪在门侧单手挑开帘门,向外仔细观瞧。岳飞更是闪身跃向一旁,湛卢剑也是应声出鞘,被岳飞提在手中,护在胸前。 第827章 暗信细说江州事 接说前文,岳飞这边刚刚传令大军提前休息,准备在子夜时分行里应外合之计,而金烈则迈步来到帅帐内休息,嘴上虽然说是帮岳飞压阵,但实际上冲他在帅帐摆卧榻也能看出来,这位是想要贴身保护岳飞。 金烈这点心思岳飞看在眼中,记在心中,但是却觉得自己这位伯父有些太过小心,这可是数万大军的联营,除了自己义弟那等身手,什么手段能伤了自己。 可还没等岳飞将这想法说出口,帅帐外就传来一声弓弦声,声音轻到若非金烈提前摆手拦住岳飞,这声轻响甚至会被帅帐外火盆中燃烧木柴的声音掩盖过去。 弓弦声响亮,自然该有暗器出现,岳飞和金烈只见一道黑影由帘门缝隙处直入岳飞帅帐。 因为有了金烈的提醒,岳飞此时是早有防备,向旁微微一闪身,便躲过那道黑影,而那道黑影也随之钉在岳飞身后的屏风之上。 至于金烈对于自己这位侄子的武艺那是充分信任,先前之所以来帅帐,不过是担心岳飞不懂江湖手段,所以才想留在帅帐中给岳飞提个醒。毕竟李成大军一路南下,手下笼络不少人手,其中少不得有鸡鸣狗盗之徒,如今江州情形危急,这些人难免会狗急跳墙。 因此金烈在招呼岳飞小心后,眼看岳飞已然有了防备之心,金烈的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在帅帐之外,随着那道黑影飞入帅帐,金烈立时闪身来到帘门旁,探二指挑起帘门向外观看。 可帐外那人似乎并没有继续进攻的打算,在将那道黑影送入帐中后,就再未发出半分声响,这一老一少,一个持剑守在帅案旁,一个闪身躲在帘门旁,就这样愣了半炷香的功夫,金烈才摇摇头迈步走回自己的卧榻,“行了,收了吧,那人已经走了。” 岳飞闻言随即收剑还鞘,“伯父这是什么人啊?似乎,似乎......” “似乎并没有杀气对吧?这也是老夫感觉奇怪之处,江湖上的确有隐藏自身杀气的功夫,可练有这等样功夫的人,应该并不会给李成这样的小角色效力啊。” 岳飞也点头附和道:“是啊,而且这杀手虽然有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的俗语在,但也有杀身成仁,拼死一搏之辈啊,无论哪一种也不能只攻一下就走吧。而且......” 岳飞说回身看向钉在屏风上的那道黑影,“而且这一击准头似乎偏的厉害,侄儿我就是坐在这里纹丝不动,它也距离我偏了足有一尺。” 听岳飞如此说,金烈也扭头看去,只见此时屏风上钉着一支短小铁箭,箭头乌黑透亮,箭尾更是铁叶尾羽,正中间的箭杆则是纯白微微泛着黄色。金烈坐在榻旁侧目打量数眼,那毛脑袋左摇右晃,似乎那箭的前后左右能有什么不同样。 岳飞看着看着眉头也皱了起来,随即就听金烈招呼道:“岳小子,你把这箭拔下来,我怎么越看这箭越眼熟啊。” “不瞒伯父,小侄也有这个感觉”,岳飞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垫在手中,随即抬手将那箭拔了下来,手一接触箭杆岳飞眉头啪的就是一挑,“伯父,这箭杆外面包了一层宣纸!” 岳飞说完也不用金烈吩咐,急忙将箭摆在桌案之上,拿过一旁的竹制纸刀,在箭杆上拨弄一番,寻到这宣纸边缘后,将刀往里一顺,前后微微一拨,箭杆上的宣纸立时松展开来。岳飞借着纸刀和绢帕将宣纸展开仔细观瞧,而金烈也迈步上前,拿起那支短小铁箭仔细打量,因为没了外包的宣纸,这支铁箭也露出乌黑透亮的箭杆。 岳飞则低头轻声念道:“大帅岳飞敬启,江州城八万兵马分派四门,东门守将乃庐山慧武、五台真德,另有王横、蒙德津二人相助,还有四十亲卫、四十武僧以及千余精兵在侧,如今已全盘掌握东门情况,无需大帅亲临。而今江州西门,虽有董芳、董先二位将军,岳家军两千精兵,但西门两万守军皆为李成死忠,恐二位董将军和张宪将军难以应对,敬请大帅亲赴西门助战。” 待将宣纸上的字念完,岳飞已然是双目圆睁,后背更是渗出一身细密的汗珠,至于说绢帕竹刀早就被岳飞丢在一边,双手托着这封信从头至尾又看了一遍,似乎想从其中看出些端倪来。 可最后却无奈的摇摇头,“伯父大人,你说这人究竟是谁,这封信要是送去李成手中,不但几位将军性命难保,我大军攻城之计也将化为泡影,难道,难道李成已经发现?所以行这诱敌之计,又或是蒙将军终得空闲,暗潜出城提醒我等?” 但刚说完,岳飞又微微摇头道:“不对,此事大有不妥之处,要是蒙将军所发,这其中的言辞行文又不符合身份。” 就在岳飞在这里苦思这份情报的真实性时,一旁的金烈却摇头笑道:“我说鹏举啊,你可真是当局者迷,我且问你,你义父周侗有两样贴身暗器你可知道?” 岳飞闻言想都不想说道:“自然知道,义父有收、发两样暗器,这发乃是贴身手弩一柄,后来这手弩的图样被义父送予赵老员外,后来我义弟随身带来一柄,配有十支陨铁短箭......” 说到此岳飞忽然一愣,随即将目光从情报上移开,继而抬头看向面前站着的金烈,而金烈此时正手托那支短箭,笑着看向岳飞,望着自己伯父手中的铁羽短箭,沉吟许久后才摇头叹道:“是飞无能啊,累贤弟为某费心至此啊。” 金烈看着满脸愁容的岳飞,当即摆摆手道:“行了行了,那小子现在太原的事情忙的要死,估计这次也就是派了手下什么人来,因为知道你在这里,所以带了一支铁箭以此证明身份,而那人又侦知江州城内具体事宜,这次用暗箭传信,一来辩解迅速,二来表明身份。” 岳飞点点头道:“那依伯父之见?咱们就按这密信所说行事?” “嗯,你领这里一万大军,前去西门助阵,老头子我去罗延庆那边看看。” 第828章 岳家军夜攻西门 岳飞闻言抬头看向金烈,目中感动之意不言而喻,“伯父,伯父您......” “好了,既然你叫老子一声伯父,那老子就该尽力帮你一把,被这人一闹,现在也已经天近亥时,火头军都忙碌起来了,咱们爷俩也别愣着了。” 岳飞只能是将金烈这份情谊记在心中,随即急匆匆绕去一旁的屏风之后,将自己的九鹏寒铁铠收拾利落,穿戴在身上,又在甲外罩上那件走银线暗绣鹏鸟的凯旋袍,湛卢剑腰间悬,打将钢鞭背上带,当真是威风凌凌精忠帅。 随着岳飞全身上下收拾利落,金烈也在前帐将身上这件袍服收拾利落,只见老千岁从袍服中取出数根巴掌宽、长短不一的锦缎,这些锦缎中有的长达数尺,被金烈横在腰间,束住宽大的袍服,而有的却只有一尺长,被金烈用来束住袖口,另外还有两根则被金烈充作绑腿。 总之简单几根缎带,金烈身上这件宽大的月白袍就变为一件贴身短打,非但如此金烈还将前襟提起,掖在自己的腰带之上。别看老爷子如今八十有余,可是抬腿动手没有一丝迟缓,甚至在帐内还轻蹦几下,以便检查这几条缎带可有松懈之处。 岳飞那边披挂整齐,出来正看见金烈在那轻跃,不由得笑赞道:“伯父大人好身手啊!” 而金烈也扭头看向岳飞:“嗯,我家鹏举端的是大将军威风八面啊!还是这件九鹏铠更衬你的身份!” 说完这一老一少相视一笑,随即并肩迈步走出帅帐,帐外张保一人牵两匹战马,正是岳飞的皎雪骢还有金烈的银蹄金鬃,两匹马的四蹄上都被裹好了碎布,摘取了项下的銮铃,而两匹战马的鞍鞒旁一个挂定沥泉神矛,一个则悬一柄金背砍山刀。 金烈看看刀笑道:“鹏举,还是老夫有先见之明吧,找慧海老和尚取了这柄金刀,这次老子也要再开杀戒了!” 岳飞闻言拱手又要道谢,金烈见此急忙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别客气了,此时李成定然在南门城头坐镇,你去指挥大军分批前往西门,我也去招呼罗延庆整军。” 金烈说完飞身上马,随即一圈战马,穿过联营赶奔罗延庆大营,金烈这边是孤身一人,在这数万军营中奔驰,自然不会引起什么注意,岳飞这边需要调动的足足一万精锐士兵,要是一齐调动那盔甲声、马蹄声、兵刃声可是不小的动静。 因此与金烈相比岳飞这边要繁忙的多,整整一万甲士被岳飞分为十队,分别占据联营之中的十条主路之上,而每队又被分为前后十批人马,随着岳飞一声令下,每隔盏茶的时间,每队便有一批人马动身向西门而去,短短半个时辰,一万甲士便赶到张宪的大营之中,而江州南门外则独留下董先的踏白军将士。 这支踏白军因为被董芳带去两千人,再加上董先又被擒入城中,这支大军建制不全,又无熟悉的主将统领,岳飞索性将这支人马任就留在营中,一来有军士往来巡逻,迷惑城头上的李成,二来这数千军士都是训练精良,久经战阵之辈,一但李成溃逃,这支人马能迫其北退。 岳飞这边兵分两路,要夜袭江州城,咱们这话也分两头来说,单说岳飞这边,将一万甲士分批派出后,岳飞也催动胯下宝马,带着张保赶向张宪大营。当岳飞来到西门外大营时,张宪这边大军更是已然列队整齐,会同岳飞派来的一万选锋军战士,静静立在大营之中,兵器则倒提手中以便掩藏枪尖刀刃的锋芒。 岳飞见此急忙催马来到两军阵前,张宪当即催马上前,抱拳拱手道:“启禀大帅,我前军麾下一万儿郎具都整装完毕,随时听候大帅调遣!” 岳飞闻言点点头,张宪随即圈马立在岳飞身边,而岳飞马前一左一右则是张国祥和张保二人,而众人身后则是两军数十位将校,一个个端坐战马之上,各擒趁手的兵刃,静待岳飞传令。 而岳飞则抬眼望向江州城楼,众将当即随着岳飞的目光,一道抬眼望向眼前被夜色笼罩的江州城楼,隐约间能听见城楼上传来巡逻脚步之声,口令问答之声,还有夜风吹过旌旗之声。 岳飞沉吟片刻后道:“众军听令,人衔枚,马摘铃,盾兵在前,骑卒在后,大军缓步向前,逼近江州南门!” 一声令下,两万大军随即开动,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向江州城南门,如此一来城上值夜的军士自然听了个一清二楚,可探头望去,只能看见茫茫夜色,因此军士只能是快步向上禀报,当这消息一层层报至董芳手中时,岳飞大军距离江州城门仅剩不到三十丈,岳飞、张宪更是将得胜钩上的大枪拎在手中。 不过最后这三十丈岳飞却摆手止住军士脚步,随着岳飞一抬手,身后众将军也是如此,这两支人马跟着岳飞征战多年,因此这才仅凭一个手势就能做到令行禁止。 随着岳飞这边大军止住脚步,一切声响自然也都消失不见,城楼上的董芳微眯双眼,看向围在自己身边李成麾下的亲信将领,当即笑问道:“诸位将军,莫不是半夜睡懵了?如今城下一片寂静,哪有什么大军调动,况且那张宪又不是傻子,欲要偷袭攻城,自然是快步急冲才是。” “可是董将军,我等确实听到甲叶子声和脚步声啊。” “哎,岳飞大军围城,诸位神经紧张,难免有些幻听,这样吧,诸位且进城楼休息,那其中安静无声,诸位可以好好调整一下,以待明日大战。至于这城防一事,我调我麾下人马上城,他们在下面休息那么久了,也该出出力了!” 一听能进城楼休息,这一众将校自然纷纷点头应允,董先见此微微拱手道:“既然如此,诸位稍待片刻,我这就下去点兵!” 第829章 董博贤夜临城头 董芳说完急匆匆转身走下城楼,径直来到城门旁关押董先的民房门前,一手拎起门外放着的虎头月牙铲,一手径直推开屋门。 董芳来到屋内,只见这间民房中只摆着一张卧榻、一面圆桌,而董先此时正斜坐在卧榻上,守着圆桌在那撕鸡吃呢,一口肥鸡下肚,董先还拎起一旁的酒坛豪饮一口,董芳见此不由得摇头苦笑道:“哎呦,我的哥哥啊,你怎么还喝上酒了!” “呦,兄弟,你来了,一块啊?”董先说着双手一用力,将手中的整鸡一掰两半,挑自己没咬过的那半个递向董芳,”兄弟啊,这白天要演戏,给我捆得结结实实,眼下这都子夜时分了,李成的手下都睡了,这屋外又都是我踏白军的兄弟,哥哥我这不是休息一下嘛。” 董芳见此不由得摇头苦笑,随即将手中的虎头铲往前一递,一头那月牙铲重重落在地上,当时就将地面砸出个一寸来深的小坑,“我的好哥哥啊,快别吃了,该干活了,如今大帅众军已然兵临城下,我手上一共两千人马,你我一人一千,我这双枪在城楼舞动利落,你那大铲夺门方便,走吧!” 一听这话董先双眼一亮,将手中烧鸡的两只大鸡腿往嘴里一塞,手腕一扭两节骨头就被扯了出来,独留下满口的鸡肉,随即就见这天王迈步上前接过自己的大铲,先董芳一步走出民房。 这董先一边向外走,嘴上一边猛嚼几口,将鸡肉吞入腹中后,拍拍肚子道:“得,总算饿不死了!”随即向周围得军士招呼道:“弟兄们,这两天都憋坏了吧,随老子走,老子带你们杀人去!” 后出来的董芳见此急忙低声道:“哥哥莫急,我先上城啊!” “你去你去,我等听着吊桥落下来了,我再引人厮杀!” “好嘞,哥哥你就放心吧!” 董芳答应一声,随即点齐一千军卒,随自己由马道二次登上城墙。在同西城门的一众将校客气一番后,董芳恭恭敬敬的将这些人请进城楼之内,全然不见半分守城大将的风度,倒像是一位阿谀奉承的小军。 这使得那些将校在进入城楼后,或寻条凳休息,或寻麻包躺卧,口中还笑道:“这董将军好大名头,却不想竟然如此做派!” “这不还是咱们弟兄有本事,看着那胡选进死在城门之外。” “那是,一个好汉三个帮,他董芳只要不想成为下一个胡选进,那他就得客客气气对咱们!” 这些人说话时也没刻意压低声音,楼为的董芳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可董芳却面不改色,依旧躬身微笑将其余将校请入楼中,只待这西门城墙上大小将校都进入城楼后,董芳凑上前帮他们将楼门紧闭之后,这位少将军的脸上才浮现一抹狠厉。 “妈的,老子要不是嫌累,保准一人赏你们一个大窟窿!至于现在嘛,你们还是过过节吧!”董芳口中轻声念着,随即转身对着众军吩咐道:“来啊,将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给老子点亮起来,某今日也学李将军,要夜观敌情以备不测!” 一众军卒闻言脸上都露出愁苦之色,尤其是离城墙尚远,此时拄着兵器都快睡着的那些位,一个个更是在小声喝骂。而董芳对此则是充耳不闻,反倒看向自己领上城的一千名踏白军士兵,“你们愣着干嘛啊!赶快帮忙啊,多备上些木柴硫磺上来啊,都给我堆在这城楼周围,手脚都轻些,别吵到里面的各位将军!今夜这点柴点灯一事就都交给你们了!” 这些人那可都是董芳离开大营时特意挑选的老弟兄,一听这话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己家将军是又要干杀人放火的买卖了,一个个脸上都暗暗憋笑,随着这城上的其余军士去准备引火之物。 而董芳这边则踱步来到城楼上两个巨大的辘轳旁,这两个辘轳上缠绕这一圈圈铁索,通过城墙上的两个孔洞探出城去,末端上自然系着的正是这江州南门的吊桥。 在两个辘轳左右巡视一番,随即董芳站在两个辘轳之间,摆手唤道:“来啊!给本将搬一把交椅来,另外将本将的双枪拿来,我今日就在此地坐镇,防备那什么张宪偷城!” 如今满城墙的将校都被董芳关在城楼当中,这些军士就是再忠心不二,那也不会拒绝董芳这合理的要求。因此不多时董芳身后就摆上了一把交椅,另外有两人为他扛来了双枪,董芳当即手拄双枪端坐在交椅之上。 不多时火盆明灯也都准备完毕,每个火盆后都立着一名手持火折的军卒,至于那一千踏白军士自然是缓缓围在董芳身侧。 一时间整个江州城西门之上,形成一种奇怪的格局,高大的城楼周围堆满了引火之物,而在城楼前则摆着一把交椅,椅上端坐董先,董先的一左一右则是两个巨大的辘轳,而周围则是一千踏白军士,看似松散实在层层掩护的守在董芳周围,除此之外,就是沿着城墙一字排开的数个火盆,以及守在火盆旁还有垛口后的军士。 随着一名士兵向董芳禀报,言说火盆已然摆放妥当,少将军当即直身而立,倒提这双枪向左右望了望,随即大手一挥命令道:“众军听令!点燃火盆!照亮四方!” 随着董芳一声令下,无数火盆中燃起熊熊烈火,原本这城墙上就有些照明用的火把,但光芒发散之下,最多也就能照亮城下的护城河。而随着这些火盆的加入,光亮缓缓向远处辐射而去,渐渐的城外三十丈的距离隐约也能看清,当即就有守在垛口的军士发觉,似乎黑暗中隐藏着什么。 城楼上军卒们是议论纷纷,董芳是倒提双枪,凝神细观。而城下勒马静候的岳飞见此一幕,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随即对着身侧众将笑道:“诸位,看来董将军这是在和我们打招呼啊!咱们也上前和他问问好吧!” 岳飞说完双脚一磕蹬,胯下马缓步向前,走入那被光芒笼罩的大地之上,随后则是护纛营的军士,抬着那面绣有精忠大帅的岳字大旗。 第830章 岳鹏举大破西门 随着岳飞和他的大旗露面,城楼上的军士齐齐高呼道:“不好!是岳飞!快放箭!” 可是他们喊得再快,哪有董芳手脚利索啊,这董芳可是早早就准备好,在那等着呢。在看见岳飞的那一刹那,少将军双眉一挑,紧接着身形晃动,双手宝枪抡转生风。左手枪力劈华山砸向自己左侧那个辘轳,右手枪紧随其后,砸在左手枪上,只这一下那辘轳就化为齑粉。 董芳随即双臂合力,来了个怪蟒翻身,手中双枪在半空划过一道银线,然后齐齐落在右侧的辘轳上,只两下,这悬挂吊桥的两个辘轳就都碎裂在地,而被其高高扯起的吊桥自然是应声而落。 这吊桥坠落,铁索摩擦砖石的声音,似乎是众军进攻的号角,岳飞那边手中沥泉神矛高举,双脚一磕马镫,这匹马四蹄腾开往前就冲,区区不到三十丈的距离,那真可谓是眨眼就到,那吊桥都尚未落平,岳飞就已经一马当先跃上吊桥。 随着岳飞上了吊桥,其身后一万前军精锐、一万选锋军勇士更是紧随其后,盾兵高举盾牌逼近护城河,步卒暗藏盾下搬运云梯上前,弓箭手一个个是弯弓搭箭,利箭直瞄城楼,两军中所有的精锐骑兵更是已经聚在岳飞身后,只待城门一开就随岳飞长驱直入。 而门背后的董先自然也不敢怠慢,这位铁面天王出离民房之后,大手一挥就将自己麾下这千余踏白军儿郎派上前去,在董芳城头上忙着准备火盆的功夫,这一千人也已经和城门旁这些守军打成一片,为首两个将校更是同董先聚在一起聊天。 随着吊桥坠落,城墙上军士们高声叫嚷,这两名将校就是一惊,抬手就要去寻自己的兵器,董芳急忙摆手拦挡道:“二位,二位莫急,许是城墙上引火之物太多,一时间走了水了!不信你们看,那不是火光嘛!” 这两人闻言急忙抬头看去,果然间城墙上是火光冲天,“哎呀,不好快救火!” 那边董先也随即高声喝道:“哎呀!不好!杀人啊!” “杀什么人?哎,你小子是哪一军的,我怎么不认识你!” “你爷爷踏白军统制!铁面天王董先是也!”随着董先的一声高呼,原本凑在这些叛军身边聊天的踏白军士卒,纷纷翻手腕亮腰间佩刀,一时间直杀的这西门内是人头滚滚。 而董先这边更不客气,原本这柄虎头月牙铲就被他抱在怀中,刚才说话是宝铲斜插地面,董先半倚半靠。随着一声断喝之后,董先双臂一晃,脚尖一磕铲头,大铲立时横飞而起。这天王一式横扫前军,那铲头在半空带出一阵金风,那两个将校连喊得功夫都没有,两颗人头就被董先拍成稀泥。 说话间一千军士已然夺下西门门洞,此时已然有那手快的上前搬卸门栓,好打开大门迎接岳飞大军入城。 董先这边则倒提大铲,一面指挥军士清剿残兵,一面防备在周围营房轮休的军士上前夺门,一面还抽空向城墙上望去,边看边赞叹道:“要不说这杀人放火的手艺还得是家传,你看看人家干的这事,多利索。” 却原来城头之上的董芳,在挥枪砸碎那两个辘轳之后,手中双枪向两旁一挑,两个硕大的火盆立时向后倒飞而去,那是端端正正砸在后面城楼之上,且不说这木梁木柱的城楼防不防火,那踏白军军士围着城楼堆放的引火之物那可是一点不防火啊。 这些木柴松明可是一点都不抗火,平日里沾点火星子都容易烧起来,更不要说现在两个大火盆砸了过来,霎时间大火笼罩江州城楼,火舌不断这舔舐着木梁木柱。 原本屋内那些将校就被刚才军士们的惊呼给吵醒了,此时一看窗外是火红一片,急忙提兵刃就欲往外冲,那董芳能让这些人冲出来啊。 只见这少将军抖雄威,守在城楼火海前,那是出来一个杀一个,冲出两个杀一双,一人双枪堵得这西门数十位将校无一人能逃出火海,这些人或是死在董芳枪下,或是葬身火海之中。有那两个脑子快的,转身上二楼想要由二楼跃下来,可守在下面的董芳连头都没抬,大枪往上一举,那人自己就砸在枪尖之上。 眨眼间这少将军杀的是浑身鲜血,而随董芳而来的一千踏白军士更是片刻不闲,在董芳砸碎辘轳后,这些人立刻亮兵器移身形,片刻间便组成两个半月形弯阵,一左一右护卫在董芳两旁。 在阻挡城上叛军攻打董芳的同时,这些人还迈步前逼,片刻功夫就清除出一段没有守军的城墙。 那城下的军卒还能闲着啊,都不用岳飞、张宪他们吩咐,那原本充作渡桥的云梯立时人立而起,稳稳的搭在城头之上,当即就有军士手拎钢刀往上就冲。 如此一来江州城西门哪里还能守得住,城墙上军士是源源不断,城门内更是连绵不绝,两万大军分两路攻向江州城头,你别看这西门的守军也是两万,其中又有李成自傲的亲信军卒。 可是这些人一无大将指挥,二无勇将带头,三来又因为轮守的原因,有一半的军士可还在城下的民房之中酣睡呢。如此一来哪里还能是岳飞亲自指挥下大军的对手,一时间被杀了个七零八落,四散奔逃。 而岳飞这边进的城门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上那边提铲大杀的董先,“董先何在!” 那边董先闻声,急忙将手中大铲一抡,将身前这些叛军一击扫伤后,快步退到岳飞身侧,“大帅,末将在此,不知大帅有何吩咐!” “张保!速速将董将军战马牵来”,岳飞一声令下,那边张保当即扯来战马一匹,“还请董将军上马,速去南门指挥踏白军,不求攻破江州南门,只需拦住那李成贼子,不要让他由南门逃脱便是!” “末将领命!请大帅放心!” 岳飞双目凝重的看向董先,“将军,咱们这边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南门,将军一定要火速赶去军中!” 第831章 李成临阵弃江州 董先在领命之后飞身上马,一圈胯下战马径直冲出江州西门,快马加鞭赶回自己在江州城南的踏白军军营之中,紧接着传令大军擂鼓聚将,三通鼓响罢,八千儿郎集合完毕,大军弃营寨直取江州城南门。 城楼之上李成原本手柱宝刀,在那里闭目假寐,一听城外传来阵阵金鼓之声,急忙圆睁双眼,快步来到垛口旁向下望去,却只见城楼下一员大将端坐在鞍鞒之上,此时正一手捻颔下血髯,一手拎着虎头月牙铲,由城下拧这一对黄眉,斜眼打量自己。 只一眼李成就认出此人,饶是手中拄着宝刀,可李成还是身形微微一晃,随即手扶垛口问道:“城下之人,可是铁面天王董先?将军入我江州城日久,李某公事繁忙不曾前去拜见,却不想今夜竟在此相见,将军可是怪某轻慢了将军啊?” “哈哈哈,李成,到此时某才真的有些佩服你,事到如今你竟然还能如此淡然,难道你真的猜不出?本将能出现在这里,你的西门已经被攻破了吗?” “本将更相信你是拼死逃出江州西门,不知那董芳小儿在岳家军担任何职啊?他和他那两千人,能在两万人中掀起什么波浪?西门那些骄兵悍将可不是他能轻易应对的,恐怕董芳派你来也是想要围魏救赵吧?” 一听李成这话,董先笑得更厉害了,“我说,李成,你听过一个词叫自作聪明吗?你说的骄兵悍将,是那火光中的冤魂吗?” 李成一听这话,急忙扭头向西门看去,却因为城楼阻隔,一时间只能看见被火光映照微微发红的天空,这使得李成眼中颇有些惊疑不定,紧接着就见由西城门方向奔来一名小卒,跌跌撞撞跪倒在李成面前。 “将军,岳飞引大军借夜色逼近我江州城墙,又有贼子董芳砸辘轳,放吊桥,引岳飞大军入城,如今西门已经失守!” 李成一听这话就是一惊,随即探右手一把扯过那小军,“你说什么?你们西门足足两万守军,其中更是多有随我南征北战之人,难道还抵不住他区区一个董芳吗?你们就是一拥而上,也该能困死他,累死他啊!” “将军,那,那董芳奸计百出啊,他将诸位将军骗入城楼之内,又借将军点灯守城一事,在城上点起明灯,堆放引火之物,诸位将军活活被他烧死在城楼之中!” 李成闻言不由得破口大骂,翻手抽出亮银扑风刀,一刀将身后的交椅劈碎,随即扭头看了一眼城下的董先,“好,好,好,你董先厉害,你岳飞厉害!我李成今日领教了!” “哈哈哈,爷爷这柄月牙铲可更厉害,你李成要不要领教一二啊!” “会有机会的,不过爷们现在没时间陪你玩了!”李成说完当即点手唤来身边亲兵,“传令众军,撤出城墙弃南门,径直向城北撤去,接上军师和熊大哥后,咱们出北门,这江州城老子不要了!” 李成说完扭头就走,可这样一来,城下的董先反倒不知所措了,原以为不是要骂一场,也要斗上两个回合,再不济自己还要佯攻两下啊,可唯独没想到这李成竟然扭头就走。 但其实想来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这李成本就是流寇而已,靠着就是四处劫掳才能有如此声势,对于他来说打不过就跑那是在正常不过了。 城墙下的董先就这么呆坐马上,眼看着李成大军撤下城楼,一直到那殿后的军卒都开始收军旗了,这天王才反应过来,急忙大手一挥吆喝道:“都别愣着了啊!上啊,夺城啊!” 随着董先这一招呼,踏白军中的军士急忙搬云梯上前,董先更是一马当先,第一个冲过护城河,随即弃战马踩着云梯就往上冲,只片刻功夫董先就来到江州城南门城楼之上。 凭铁面天王的本事,城墙上最后剩下的这点军卒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只见那虎头月牙铲左一挥砸到一片,右一抡肉泥横飞,眨眼间董先就杀到南门辘轳旁,手中这柄大铲左右一砸,吊桥立时落下。 这回也是该着这位董先将军露脸,一场大战先夺西门城门,又占南门城墙,虽说其中巧合的因素更多,但董先这功劳也是实打实的拿在手中。 随着麾下踏白军进入江州城后,董先当即留三千人马把守南门,而自己则领着余下人马,直追李成人马向江州北门而去。 说话间李成这边也领着大军撤至江州城中十字街头,此地街左正是江州知州府衙,也是陶子思每日清点物资,联络江州各家富户之地,李成勒马停在府门前,摆手招呼亲兵道:“别愣着了,快进去接陶先生出来,我等好一道出城!” 亲兵答应一声,随后扭头跑入府中,过了足足半炷香的功夫,那亲兵才又疾奔而出,单腿跪在李成马前道:“将军,陶先生不知所踪,府内院中全是昏迷的江州富户,还有支持我军的一众士绅!” “什么?陶先生踪迹不见?”李成听闻此言只觉得自己心脏都露跳一拍,可随着身背后董先人马的喊杀声传来,李成也顾不得去想陶子思的下落,只能摇摇发昏的脑袋,向周围招呼道:“不管了,想来陶先生定是听到西门的喊杀声、东门的信炮声,已然提前撤退了,咱们也速走!” 可李成话音刚落,就听的三声号炮响亮,随即一彪人马由西向东直冲而来,眨眼间已然横在他大队之前,为首之人一身银盔银甲,外罩月白色凯旋袍,手中提一柄沥泉神矛,正是大帅岳飞。 “呦,李将军,这是要走啊?咱们爷们白天还没打尽兴呢,你这就走了可不够朋友吧?来来来,你我再来比过!” 李成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岳飞,又扭头向左右望了望,随即笑道:“看来西门那些人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嘛,最起码拖住你手下大量的军卒啊,却不知岳帅真的觉得凭这两千骑卒就能拦住我?我如今虽失江州城,但手下还有数万大军在!” 第832章 十字街枪斗李成 十字街头,岳飞看着面前得意洋洋的李成,一时间也是哑然失笑,沥泉枪微微挑起往身后一指,“李将军可是说本帅的这些儿郎?他们甲重,走的慢了些,倒是让将军苦等了。” 李成抬眼望去,只见万余甲士列队而来,将这江州城的大小街道堵得是严严实实,为首之人正是少将军董芳。李成见此一幕是大惊失色,尤其是这一眼望去尽皆披甲的军卒,饶是李成四处劫掠家底丰厚,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久闻岳帅麾下精锐无数,今日一见方知大帅之能啊,白天两军阵前列队,我还以为岳帅麾下只三千甲士,已然全数调来两军阵前,却不想大帅手下竟然能有不下万余披甲勇士。我那些人马虽称精锐,可如何能是这些甲士的对手啊,李某败得不冤,不冤啊!” 岳飞听着李成的话,扭头望向这万余甲士,尤其是其中占据九成的选锋军士兵,一时间也是感慨良多。 昔年金兀术兵围开封城,奸相张邦昌卖国,几次运国库存银出城,想要求得平安,却不想兀术的两路先锋都是见钱眼开之辈,得了张邦昌送出城的银子后,连兀术的面都没见,赶银车就打算回国享乐。 当然这些银子最后没运去大金,反倒都落在守在太行山的陆登手中,这一寨的军士原本由王善统领时就能自给自足,那陆登得了这笔银钱自然不会将它们存在库中,况且大批现银留在那里也容易使山寨人心动荡。 因此陆登将这些银子拿出许多,用来购置铁矿,聘请从北方逃亡而来的匠人,制出铁扎甲数万具,练出精锐甲士整整两万,其中一万早年间就被派至赵斌麾下,而赵斌则在牛头山之战后,将支人马留在岳飞军中,这便是如今的选锋军。 旁的不说,在拥有这个时代最顶尖的装备,经历了无数与金人的大战后,这支选锋军如今可说是天下少有的精兵,饶是面对金兵精锐都能不落分毫,就更不要说面对李成手下这些连盔甲都没能全员配齐的军卒了,也就是这些步卒盔甲沉重,不然可能还要先李成一步赶到这十字街头。 看着由西城包围而来的大军,李成面色变得愈发凝重,当即俯身由得胜钩上摘下三停龙鳞金刀,“岳鹏举,你谋算的是厉害,可是你却忘了一件事!” “哦?那飞倒要请李将军赐教一二,不知我算漏了哪里啊?” 李成将手中金刀一抖,笑道:“你算漏了某家这口金刀,李某倒是不知,你岳家军中除了你有谁有本事拦住老子这口刀!” “哈哈哈哈,李将军,你莫不是急糊涂了?飞此次前来便是为了擒你,只要擒了你,你这些手下怕是立马树倒猢狲散吧?有我一人胜你足矣啊。” “岳飞,你是北方人,不知这江南豪杰,今日爷爷我教你个乖!我江南大小湖泊无数,如今太湖、洞庭二地皆有义军盘踞,都有不亚当年梁山泊之威风。” “不错,此事本帅也有耳闻,你李成莫不是指望他们能来救你?那可真应了那句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那不知你可曾听闻三眼鲲鹏之名?好叫你得知,这三眼鲲鹏乃是我长江第一英雄,如今正在我城中,为我手下大将!凭我熊大哥的本事,你手下一千个来一千个死,一万个来,一万个亡”,李成说着抬手一指东门方向,“你听见了吗?这东门的喊杀声,就是我熊大哥在屠杀你的手下!看在这些日子的情分上,我劝你一句,现在快领着人去救你东门的大军吧,不然一会被我熊大哥杀干净了,他就该引兵来与我围杀你了!” 岳飞扭头看看东门,又扭头看向李成,随即轻笑道:“看来李将军还是不死心啊,既然如此,本帅且陪你斗斗,刚好咱们也看看,一会来的究竟是你手下的熊大哥,还是我手下的好兄弟!” 岳飞说完也不和李成客气,双脚一磕马镫,手中沥泉神矛一抖,直刺李成面门而来。李成见此微微一笑,心中暗道:“今日白天我是被你唬住了,现在我知道你的斤两了,还能败给你啊!” 李成心中想着,双臂用力往岳飞刺来的枪杆劈去,岳飞见此双腿加紧马鞍,腰眼一用力,后手微微一摇大枪。只见这沥泉神矛凌空画出一个半圆,枪杆碰刀头,只一下就将李成的大刀磕飞出去,而枪尖则依旧向前直刺李成哽嗓。 李成见此暗叫不好,急忙撤刀护在怀中,大刀调转方向,以宽阔的刀面去迎岳飞的枪尖,两者一碰之下火花四溅。只这一下就震得李成虎口发麻,李成趁着岳飞调转大枪的功夫侧目看去,却见这龙鳞金刀上竟然已被大枪点出一个凹坑。 而那边岳飞却是得礼不饶人,手中这柄枪一招快似一招,一招紧似一招,大枪好似暴风骤雨一般攻向李成。只是与早上以林家枪为主的进攻不同,此时岳飞这柄枪再无半分留手,六家三十六路枪招,四百三十二种变化倾泻而出,逼得李成只有招架之力,全无还手之功。 这柄三停龙鳞金刀,李成初得时可谓爱不释手,每每带着身边用来彰显自己的武力,可此时面对全力进攻的岳飞,李成只觉得此刀越来越沉,那宽大的刀头、刀攥似乎都是自己挥刀的负担,李成甚至有心弃刀,用腰间扑风刀招架。 不过李成想的这些,岳飞却不得而知,只一心一意舞动手中这柄宝枪,招招不离李成周身要害,一旁董先、董芳二将更是毫不客气,一面舞动兵刃诛杀李成手下将校,一面指挥大军稳步向前,诛杀叛贼乱军。 一时间江州城内喊杀声震天,不过好在此地乃是江州城中心,十字街附近都是那些富户士绅的大寨,而这些人现在都昏睡在府衙之内,他们的家丁奴仆没有主人命令,自然是紧闭院门,躲在深宅大院之中。 李成看着周围不断倒下的军卒,口中气的哇哇怪叫,而就在这时,十字街头东侧奔来一队人马,为首几人具都是血衣血袍,李成见此急忙高呼道:“熊大哥,快来救救小弟啊!” 第833章 三路合围困李成 却说李成被岳飞大军拦在江州城中十字街头,李成的手下被董先、董芳二人围杀,李成自己则挥动手中金刀,拼尽全力才算抵住岳飞的进攻,两人眨眼间已然斗过七十余回合,面对全力施展武艺的岳飞,李成满心都在思索退路。 正在此时,由打江州东门冲来一队人马,为首一字排开是七员大将,其中四人骑马三人步行,七个人将这大路占了个满满当,更令人称奇的是那三位步行之人,速度非但不慢战马分毫,甚至还要略快一步,而且这三位还都穿着一身僧袍,只不过这僧袍现在已然被鲜血染成红袍。 不用问也知道,正中间这三位正是昔年三眼鲲鹏如今的慧武禅师、五台山武僧真德、还有岳大帅身旁的马童王横,李成初一见三人时目露欣喜之色,虚晃一招逼退岳飞后,就向熊霈高呼求援。 而那边岳飞见此也收枪立在一旁,看向冲来的这一队人马,脸上也带上同李成一样,欣喜的笑容。与岳飞不同的是,李成这欣喜之色只存在了一瞬,就发现那四员骑马的战将他都不认识,“熊...熊大哥,这四位是谁啊,我怎么都不曾见过!” 那慧武哈哈一笑,快步来到李成身前不远处站定,“来来来,我的好兄弟,哥哥我来为你介绍,这可都是英雄好汉啊!” “这位,乃是天下水路英雄之祖,江湖人称水葫芦毛头雕的金烈老前辈!” “这位,乃是昔年罗家后裔,如今岳家军统制,湖广罗延庆是也!” “至于这二位,张显、汤怀,乃是岳大帅发小兄弟,如今岳家军的副统制!” 原本听到金烈的名头时,李成的脸上还残留一抹喜色,可当听到后面三人竟然都是岳飞的手下,李成算是彻底蒙了,“你,他,我,大哥,你怎么投了岳飞了?而且你竟然还帮着外人来诈我江州?” 问完慧武后,李成又不死心的看向一旁的真德,“大师,您自代州五台而来,李某自问没有半分亏待大师之处,大师缘何也要随他们一道害我?” 慧武那边还没回复李成,倒是真德一手提青龙禅杖,一手做单掌礼回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之所以由代州远赴江州,实乃听闻施主频频拜访寺庙,到处强请僧人从军,因此特来查访一番,想要看看施主可是要做什么有损佛门之事。” 李成闻言面色一滞,“我,他,老子我就想请些人来当军官,我能干什么?就这点小事废得上大师你不远千里而来?” 一旁的金烈一听这话,拢了拢因为急奔被风吹得有些散乱的胡须,看着李成道:“你小子啊,要不怎么说你是草寇目光短浅呢,这和尚作乱有时候声势小,可危害大啊,哎,想当年那座寺院,老子我现在还记忆犹新啊,一个个吃斋念佛之人,竟然能活生生造出一座人间炼狱来。要不怎么说,经是好经,就是有些人啊,念歪了!” 李成听金烈这话,气的两眼一翻,挥手道:“行了,老头,这些悲天悯人的话你留着和佛祖念吧,今日爷爷我不陪你们玩了!” 李成说完双臂猛然用力,手中金刀力劈而下,直奔岳飞顶梁就砸,同时口中喝道:“弟兄们,冲啊,逃出北门就有活路,江岸之上有陶先生和大船等我们!” 岳飞那边见此,侧身闪过李成大刀,随即金枪斜刺里往外一扎,大枪正压在李成的刀背上,紧跟着岳飞双臂运起千钧力,向下就压,那李成这刀本来就重,刚才又是运起浑身力气向下劈,再加上岳飞又是从上往下压,这李成算是倒了大霉了。 不过要说这位,那真是除了命,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见李成身形刚刚一晃,他就知道自己拎不起来手中这刀了,要是再坚持下去没准自己都要被牵连落马,索性手腕一松,金刀坠地。 李成弃了金刀之后,翻手就从肋下抽出亮银扑风刀,紧接着双手一握刀柄,双脚一踹镫,来了一式顺水推舟,扑风刀沿着岳飞的枪杆,向着岳飞就拦腰斩去。 岳飞见此急忙提枪招架,哪料李成这一刀伤人是假,胯下急催战马是真,借着岳飞招架的功夫,李成扑风刀在手中舞个刀花,战马冲过岳飞身侧,径直向北门杀去。 跟在李成身后的一众叛军见此,那也是各挥兵刃往前就冲,一时间十字街头陷入一片混战之中。 要说这李成那是真有几分本事,你别看面对岳飞那杆大枪他没有胜算,可此时擎着这柄扑风刀,在乱军之中那也是颇为勇猛。再加上他刻意避着岳飞、慧武、罗延庆等人,专挑那普通士卒处冲,一时半会倒还真没人能拦住他。 这边慧武都双錾刚要冲到李成身边,李成一圈战马就将跟在自己身后的一队军士暴露出来,上前缠住慧武。撤到这边遇见罗延庆,李成又是故技重施,凭着他自己马快刀快,手中刀与罗延庆刚一碰就拨马冲向另一边,独留罗延庆陷入叛军丛中。 如此一来,李成左突右冲,仅仅几个照面的功夫就逃出十字街这片乱战之地,纵马向江州城北门逃去,而付出的代价却是身后众兵全都陷在岳飞众军的包围之中。 李成在马背上扭向回身偷眼观瞧,心中暗暗念道:“诸位兄弟,节哀,老子我还有北门两万守军,还有十余座州府,等我逃出江州,纠集大军,必为你们报仇血恨!” 而岳飞这边一见李成跑了,急忙抖枪刺死身边无数小兵,随即高呼道:“叛臣李成已逃,尔等听本帅好言相劝,坐地受缚,本帅尚能饶你等性命,如若不然,格杀无论!” 随着一声断喝,整个混乱的战场霎时间安静下来,紧接着无数李成手下的叛军就将兵刃一扔,席地而坐,当然还有些李成的死忠想要拼死反抗,但是因为投降者坐地者太多,一下就将这些人明晃晃暴露在岳飞大军眼前。 第834章 北门生擒李伯友 岳飞看着那些站在原地,依旧手持兵刃的军卒,冷冷一笑,随即大手一挥道:“杀!” 只一个字,董先带来的踏白军,董芳身后的选锋军,罗延庆的左军,齐齐向内杀来,对于那些聚在一处的人马,更是一片箭雨招呼。 而岳飞等人身边的军卒,此时早就被这几个阎王杀的丧了胆了,哪里还有抵抗的心思。随着方才岳飞那一声高呼,这些人坐下的速度那是最快,岳飞等人自然也就此脱困。 看着李成那远遁的身影,岳飞当即招呼道:“罗延庆、张显、汤怀、董先何在?你四人留守此地清剿残军,打扫战场!其余人随本帅追!万不可让李成贼子走脱!” 言罢岳飞一拨马头,纵马跃过席地而坐的众军,向远处的李成追去,这张保和王横二人反应最快,借着手中大棍一点地面,一个纵跃就来到岳飞身后,随即迈开飞毛腿,直追自家大帅往北门赶去。 那边董芳双枪一点,挑飞了身边几个不愿投降的叛军,随即也催马追上岳飞,这边老金烈挥手中金背刀,真德舞动青龙禅杖,慧武分水錾连点哽嗓咽喉,叛军们是哀嚎不断,这三人是横行无忌。 眨眼间,四员将就都跟在岳飞身后,一行七人直追李成而去。 两拨人马一个追,一个逃,眨眼间就赶到江州城北门之下,只见如今的江州北门是城门打开,城墙上隐隐还有人头攒动,李成见此欣喜万分,心中暗道:“果然还是陶先生深谋远虑,此时定然已在城上等我。” 心中得意之下,李成不由得圈马向后望去,只见岳飞七人紧随自己而来,再往后看,隐约还能听见十字街头的喊杀声,却并未看到还有其余追兵的迹象。 李成心头更是得意非常,一圈战马横在江州城北门门前,单手拎刀指向岳飞道:“岳飞!识相的听我良言相劝,速速收兵退去,有那数万兵马予你,还有胡选进、邵友、马进三颗人头,想来你这一次江州之行功劳也够了,何不见好就收,放我一条生路,再苦追下去,你,还有你们少不得要命丧江州!” 岳飞几人眼见李成不跑了,抬眼向城楼上看看又见人影绰绰,一时间也摸不清北门虚实,因此纷纷勒马停在原地。 正当岳飞犹疑不定时,一旁的金烈忽然嘿嘿一笑道:“李成!你怕不是吓糊涂了吧?此地只有你一人,我等七人,你不跪地求饶就算了,还在这放大言吓唬我,你是真不知死啊!” 李成看看金烈,轻笑道:“你这老猴,既然不肯听我好言相劝,那就莫要怪你李爷爷心狠了!”李成说着将手中亮银扑风刀高举,在半空一晃,“守卫北门众军何在?万箭齐发,我要让岳飞等人死在江州!” 李成这一句喊得可谓是气势非凡,但在这寂静的江州北门,一时间倒显得尴尬非常。 一旁的慧武见此,将双錾并在右手,探左手在自己后脑勺上一阵摸索,又搓搓脸上已经干涸的血污,也不知这大和尚刚才是怎么一场恶战,整个人就好似从血水池里捞出来一样,经过这么长时间,这些血污都干结成块,被慧武这么一波拉,扑簌簌的都掉了下来。 “我说,李成啊,你这弟弟也不行啊,要不你还是下马受缚吧,老哥我卖个面子,还能让金前辈给你个痛快,不然一会金前辈要将你万刮凌迟,我可劝不住啊!” “呸,熊霈,枉老子还那么信任你,你竟然私通外人,来害你兄弟,你如此所作所为,难道不怕传出去被江湖中人耻笑吗?” 慧武一听这话把大秃脑袋摇的和拨浪鼓样,“哎哎哎,你这人可不要乱说啊,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酒肉之交,要说欠,也是你欠老子性命,老子可不欠你的。” 李成双目盯着慧武,幽幽道:“难道说你熊霈今日还要收账吗?” 慧武把大手一摆,“哎,有道是施恩不图报,老子当初救你时就没想着让你还,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那你熊霈今日为何又要如此构陷与我!若非我李成命大,方才已然死在那十字街头了。” 慧武见此面露苦笑之色,大手一摊道:“你看你,说你不聪明你还不承认,我都提醒了,我现在是慧武禅师,遁入空门不沾以前因果,你要是喊我一声慧武,我冲你请我喝酒,那岳飞没请我喝酒,我也该帮你一帮。可你偏偏一口一个熊霈的喊老子,那熊霈欠了人家两条性命,我能怎么办,自然是人家要我作甚,我就作甚啊!” 李成听慧武这话,不由得骂道:“娘的,你他娘的耍老子玩,老子管你熊霈还是慧武,既然你不肯听我好言相劝,那你们就只有死了!”李成说着二次仰头高呼道:“陶先生何在!速速开弓放箭,杀了岳飞和这一干小人啊!” 可惜回应李成的仍然只有寂静的夜空,坐在马上的李成面色也不由得变得难看起来,双眼开始不住的偷瞄周围,思考自己该如何逃脱的同时能躲过岳飞的神射。 而就在这时一旁的金烈捋髯大笑道:“怎么,李成,你喊的不好使了?来来来,你且听老夫喊一声!”金烈说着气沉丹田,仰头冲着城楼上高呼道:“儿郎们!张网捕鱼喽!” 这一声喝可同李成不同,只听城墙上有人答应一声,随即无数灯球火将城头点亮,当李成抬头看去时,只见一张偌大的渔网临空罩下。 惊的李成急忙将手中扑风刀向头顶挥去,只可惜李成这刀舞出片片残影,却也没能斩碎这张渔网,反倒是被这张渔网裹了个严严实实。 岳飞马前张保、马后王横见此,更是毫不迟疑,两人齐齐一横手中大棍给,快步冲到李成面前,大棍照着李成前胸就砸。只一下就将这位砸的从马背上倒飞而出,落地后的李成还想挣扎起身,那张保和王横还能容他啊,一步上前两只大脚就踩在李成的胸口上,两条大棍直接就横在李成颈上。 第835章 阮良再施梁山计 江州城北门之外,李成原本可以催马直出江州城,可惜这位今晚连遭大败,受到的打击实在有些太大,所以在看到江州城大开的北门后,非但没有急于逃走,反倒以为是自己谋主陶子思前来接应。 一时间竟然勒马在城门口同追来的岳飞等人夸口,只可惜这次李成是错信他人,到最后落得自己身陷渔网之内。 仰面栽倒在地的李成全然不在乎搭在自己颈上的大棍,反倒是伸长脖子在四处张望,“是谁!是哪家小儿,竟敢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陷害某家!” 而那边岳飞等人见此也是一头雾水,唯有老金烈手捻须髯道:“阮小子,喊你呢!出来见见我们这位李大将军吧!” 随着金烈这一声高呼,城楼上垛口边显出一人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众人一眼就认出那人正是岳飞手下水军统制阮良,张保见此不由得笑道:“呀,阮家哥哥这本事越发了得啊!往日里江河之中撒网捕鱼,今日江州城上却立新功啊!” 阮良笑着拱手道:“诸位过奖,过奖!”一边客气着,一边沿步道快步走下城墙,来到众人马前,先向岳飞行过一礼,随后又向金烈抱拳拱手道:“祖爷,小的给你见礼了。” 金烈手捻须髯摆摆手,而一旁的岳飞却诧异的问道:“伯父大人,这城楼上一无火把照明,二无旌旗飘摇,您怎么知道是阮良在北门啊?” 金烈手捻须髯道:“普天之下大江大湖甚多,而这水面宽广之后,各船之间的传讯自然是个问题,白天还好说,有这旌旗号角相助,可是一旦到了晚上,尤其是那大雾弥江的时候,旌旗不见,火光不明。这就迫使我等水战中人另研一套传讯手段,只是这套东西说来麻烦,如今战事未完,待闲了老夫同你细说。” 一听金烈这话,岳飞也猛然反应过来,此时李成尚且押在那里,城中乱军尚未平息,确实不是纠结一个传讯手段的时候,当即点点头招呼道:“来啊,将李成给我押上前来!” 随着岳飞一声招呼,张保和王横两人拎起被罩在网中的李成,三步两步来到岳飞面前,此时这李成到也有几分硬气,“岳飞,我都是要死的人了,咱商量商量,不跪成不?” “好,就许你不跪!我来问你,你那谋主陶子思如今人在何处?” 李成听岳飞这话先是一愣,随即扭头看向一旁的阮良道:“哎,打鱼的,你家将军问你话呢,陶先生被你怎么滴了啊?” 可这一问阮良也懵了,“什么陶子思?长得什么模样?我这就让手下人去找找。” 阮良这话一出口,其余众人更懵了,岳飞也是剑眉微皱,看向阮良道:”阮良,本帅命你沿水道北上,经湖口来这江州城北门布防,防备李成渡江北逃,如今你在城里,那江边是谁?难道说是你贪功心切,擅离职守,那陶子思趁你不备已然渡江去了? 阮良一听这话脑袋摇的和拨浪鼓样,“大帅容禀,这北门不是小的我夺下来的,是他北门守将送给我的!” 那边李成一听这话当即骂道:“你个打鱼的,你自己贪功,你别栽赃老子啊!岳飞!我李成今日是败在你手中了,可你也不能如此侮辱某家吧?我是眼瞎信了董芳、熊霈,可是我江州四面城墙,老子总不能眼瞎看错三墙之人吧?” 李成这一骂岳飞等人也心感不对,心说,“这李成要是真这么废物,那也打不下十余座州府啊”,因此纷纷呢扭头看向那边阮良。 一时间被这么多人盯着,阮良竟然扭捏起来,抬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道:“那个,说穿了不值一提,李成他手下的确是忠心不二”,听阮良说到这话,李成那是骄傲的点点头,可接下来阮良的话却险些让这位闪了脖子。 “可这些除了忠心就不剩别的了,说的好听的那是叛军乱党,说的难听他们比灾民还不如,从将军到小兵,全都是视军法如无物之辈。因为这江岸边距离江州北门还有一段距离,末将害怕只守在岸边最后扑了个空,所以今天下午就领着些弟兄来这城门附近,想着查看一下这边的地形,顺便再毁毁路啥的,好把溃军都逼去我驻扎的码头去。” 李成听到此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可心中还尚存一丝侥幸的问道:“然后呢?你做了什么?” “那个我肯定不能背枪带刀的来啊,因此就领人扮成卖酒的商人,想着说一旦遇到军卒盘问,就说是上游下来做生意的,不知此地已然沦为战场,只是想来探探江州的行情如何,到时候大不了赔几坛酒嘛。可是李将军您的这些手下,却是贪心的很啊,在讹走我四坛美酒后还不罢休,竟然还要我将一船的酒都送来充军。” 阮良说到此将双手一摊道:“那我想这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啊,因此回去后就把船上所有的酒都收拢来,又让随船的军医配了蒙汗药、泻药、毒药,统统下在酒坛子里,然后给北门的军爷们送来了。” 这也就是阮良的船,先前过鄱阳湖时岳飞将军中大量辎重都搬上了战船,渡过浮桥后盔甲兵刃甲帐旌旗这些自然都卸了下来,随大军一路北上,可那军中常备的药材,为奇谋准备的火油毒药,还有为水战准备的挠钩麻袋则都留在阮良的船上。 除此之外,鄱阳湖的冯先还以劳师为名,送了三艘车船到阮良麾下。冯先想的是一些酒肉岳飞数万大军三两天也就解决掉了,到时候那三艘车船自然留在阮良军中,算是为岳帅手下水军添上一分助力。 只是岳飞治军极严,如今大军征战在外岂可饮酒,所以这些酒就一直被阮良拉着,一直到江州北门化为毒酒送给李成的这些手下,可能冯先也没想到最先建功的不是车船却是美酒吧。 第836章 话战事东门迷影 阮良三言两语交代清楚,随即无奈的冲着李成摊手道:“那个李将军,这计策我也是从小听来的,因为怕应用不得当,所以这药下的猛了些。你北门两万守军,毒死八千余人,腹泻之人不下五千,除此外的人则都被麻药麻翻,你说的那陶子思我实在不知在不在这些人当中,一会还请你辨认一二。” 可阮良说完这话,岳飞和李成同时摇摇头,李成长叹一声道:“要有陶先生在北门,你这等小计安能有用,想来陶先生必不在北门。” 阮良闻言看向岳飞问道:“大帅,那其余几门可有逃脱的可能?我这北门除我运酒进城时开了一次城门外,就是刚才我听城内喊杀声起,才命人大开城门,想要调上两条大鱼。” 张保闻言笑着拿肩膀一撞阮良道:“我说阮家哥哥,你真当这是大河了,撒个网什么鱼都往里面钻啊,今天也就是这李成眼瞎,换旁人直冲出门,我看你这网怕是网不到啊。” 阮良嘿嘿一笑道:“你当我和你一样啊,我早就把北门外的吊桥给拆了,现在你们看见的那就是两块活板,谁冲上去都得掉进护城河里!” 众将闻言都憋笑挑大指称赞,岳飞脸上也带上一丝笑模样道:“那如此说来这北门陶子思肯定逃不出去了,西门是本帅亲自指挥,现在张宪将军还守在那里,定然也不会是西门了。” 李成闻言闷哼一声道:“南门更不可能,他要是在南门我也不会在这问你们了。” 说到此众将齐齐扭头看向熊霈和金烈,这两位齐齐摇头道:“那东门现在可谓是尸山血海,别说是他陶子思了,就是大罗金仙也逃不出去啊,而且现在蒙将军也还在那守着呢。” 一听这话众人,再看看慧武如今这副模样,心中好奇之意大起,岳飞见此当即命阮良仍旧把守北门,而王横、张保两人则去传令城中各军,要全城搜捕这李成的谋主陶子思。 其余众将则押着李成赶往十字街头,好去那里还在负隅顽抗的贼军,当然路上众人少不得要问两句,慧武那边究竟经历了什么。 这东门之事还要往回再说两句,慧武等人在东门站住脚后,又得了蒙德津这千余可靠人手,再加上慧武和真德两人以铁血手腕诛杀了军中为首的那百余人,所以这江州东城墙可以说全部被他们所掌握,或许其中有那么些犹疑不定之人,但这些只要看到大势已去,必然也不会拼死抵抗。 唯独需要担心的就只有李成送给慧武那一队人马,或者说李成为江州东门准备的一道保险,这些人同胡选进、马进等人一样,都是李成的死忠,乃是李成最可靠的手下,当然这些人也可以说是血债累累,就算是跪地投降,一旦查明罪行那也是个死。 因此这些人只能是一心一意跟着李成反叛,这一点慧武在见到这三千人时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特意将这三千人留在江州城墙之下。原本慧武想的是等次日交战时,就将这些人马领出去,胡乱指挥一通借城外大军之手坑杀了也就是了。 可谁曾想计划赶不上变化,真德第一日出战惊到了罗延庆等人,这才使得罗延庆夤夜传枪,后来更是清晨起兵讨战。那阵阵骂战之声惹得慧武是一肚子起床气没地方发,索性也顾不上坑杀亲兵一事了,直接催马出城迎战罗延庆。 这样一来二去的,李成手下这三千亲军算是老老实实留在江州西门两侧了,慧武本来将这事还没放在心上,可是等到半夜王横在城头举起火把,罗延庆大军直冲城门时,慧武这肠子都快悔青了。 城墙上慧武、王横、蒙德津、真德四个人带来一共也就一千一百多人,而李成派来的守军则一共有一万七千人,虽说大多数人的劝降工作已经完成,但是为防不测,慧武还是将蒙德津和真德留在城墙之上,自己则领着王横和那四十多名岳飞亲卫下城来夺城门。 慧武讲到此,众将神情都是一呆,王横更是摇头苦叹道:“是王横无能,我带着四十多人前去争夺城门,而慧武大师则独自去拖延那三千亲军。” 岳飞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一以当千?大师真不愧是长江第一之名啊!” 那边金烈也点头道:“是啊,老头子我之前也是只闻你三眼鲲鹏之名,却未曾见过你的手段啊,整整三千精兵啊,竟然都死在你手中,了不起,了不起啊!” 被这两人一夸,慧武这张脸更红了,也就是有血污遮着看不清楚,不然这会众人都能看见紫茄子了,“哎呀,此事不提,此事不提,这个,哎呀,诸位,咱们不是说东门嘛,那个继续继续,别在我这废吐沫了。” 金烈闻言笑道:“这还有什么旁的说的,你大展神威杀了三千人,王横那边斗杀守门的军卒就更容易了,城门大开后我们大军长驱直入,留了五千人给蒙小子管理降军,五千人沿大道来十字街头助战嘛。” “是啊,这其中确实没什么波澜了,而且这情况那陶子思应该从东门也逃不出去”,岳飞说着话风一转问道:“本帅还是对慧武大师以一敌千的手段更感兴趣,大师可愿为某详讲一番?” 慧武闻言将大脑袋一摇,“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哎,大帅到十字街了,贫僧与那陶子思最熟悉,我这就帮你找他去,首恶不除终究是个祸患”,慧武说着扭头就往那群叛军中走去。 这样一来可是勾的众将心痒难耐,尤其是罗延庆等人在听说此事后,更是格外好奇,眼看问慧武是没戏了,当即纷纷去问王横和真德,可这两位一个忙着夺门,一个专心在城上整军,都没注意到慧武是如何动手,只说是听到城下喊杀声不绝于耳,这越是说不清楚,众将就越是好奇,一时间讨论之声不绝于耳。 第837章 大禅师独战东门 叛军丛中的慧武听着身后众将越来越大的议论声,不由得小声嘀咕道:“猜吧,猜吧,随你们怎么猜,只要不是我说出来的,那位就不能找茬收拾我。” 其实慧武这事乍听起来颇为唬人,凭一己之力活生生杀绝三千精锐,这样的人古往今来可都没几位。但只要仔细想想就能发现其中端倪,最起码的一点,你慧武要是真杀了三千人,这会别说站着找人了,就大军进城后你都未必有体力站的住。 可实际上那三千名精兵又确确实实的失去踪迹,那这件事情就只能有一个答案了,那就是我们的慧武禅师他杀敌时有人帮忙。而如今这江州城内有能力助慧武杀了三千人,行踪却诡秘不愿被人知晓,慧武还不敢说出来的,自然就是赵斌手下那无孔不入的暗卫了。 要说这赵斌和慧武也算是有缘,当年鄱阳擂时就结下了交情,这次岳飞派人诈城他又是鼎力相助,因此赵斌在知道此事后,当即就传令手下暗卫,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显身保慧武一命。 当然,赵斌这条命令慧武并不知道,他慧武之所以有勇气单枪匹马直面三千人,还是因为他之前一个随手而为的小布局。 原来这慧武将那三千余人都安排在一条巷子两边的民房之中,美其名曰调动方便,如今慧武一看自己这边人手不够,分来分去自己竟然要孤身去拦三千多人,这大禅师索性来到这巷子口站稳马步,双手分持三尺乌金分水錾,想着来一出一夫当关的戏码。 望着眼前寂静无人的巷子,慧武心中暗道:“这要是三千个人把我围起来,那我累死也杀不出去,一招不慎甚至可能死在其中,可我现在守在这巷子口,到时候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宰一双,想来撑到大军进城应该不是问题。” 果然,随着王横那边引人开始夺取江州城门,喊杀声刚一响起来,这巷子两侧的民房大门就被人一把扯开,有那反应快的人已经半披盔甲冲出房间,一见巷子口慧武立在那里,急忙问道:“大师,哪里的喊杀声,可用我们去帮忙?” “无事,都回去睡觉,我在这里看着呢!” “哦,好,那辛苦大师了!” “不用客气!” 这些士卒说着还真扭头向屋中走去,就在慧武长出一口气时,王横那边却进行的并不顺利,一时间竟然出了差错。 毕竟这李成也知道自己手下人良莠不齐,所以在防备岳飞派卧底进入自己城池时,也防备这城头守将背叛自己,开关献城。因此江州城四墙八门的守门军卒,李成全派的是自己手下亲信之人,并且还给这些人每人都发了一支信炮,提前就说好有人强开城门,立刻点燃信炮。 李成这么安排倒不是想着方便救援,而是一旦得知城门失守,他好扭头就跑,今日这西门董芳、董先两人配合默契,一千踏白军卒都围在这些守门军卒的身边,人数占优的情况下还突施杀手,那些亲兵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所以西门并未响起信炮。 至于南门是李成自己放弃的,自然不用多说,而这东门王横只有几十人,对上这么一支忠心耿耿的部队,哪怕这些亲卫再厉害,再悍勇,可终究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当时就被几个人抓住空子放起了信炮。 故此李成才会在十字街头遇见岳飞时,就知道东门也有战事发生,也正是这个原因险些坑死慧武。 想李成也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之辈,那马进、胡选进手中都掌握有精锐亲信部队,他作为三军之主手中自然不可能没有。只不过这支军队在进城后就被他分去江州城的八座城门了,剩下的一部分充作保卫自己府邸的亲兵,至于最后剩下的那些,那就都在慧武眼前了。 大家都是一个军队出来的,其中难免有个同袍兄弟,那对于这信炮之事自然是早就知道。这不,巷子里这三千人原本听了慧武的话,都准备回房睡觉了,可王横那边的信炮一响,这些人纷纷就要赶去东门查看情况。 慧武见此心中是连连叫苦,手上却是分毫不停,微微一点分水錾上的机关,两枚四楞錾头坠落在地,随即只见慧武将手中乌金柄一抖,铁索似蛇爬龙行一般向前一卷,四棱尖刺当即就钉入冲在最前面两个军卒的哽嗓咽喉之上。 “阿弥陀佛,诸位听我好言相劝,老实回房睡觉,不然佛爷我今日要大开杀戒了!” 那这些人还能听你慧武的啊,一个个抄起随手的兵刃,也不管这盔甲穿没穿利索了,挥着兵器高呼着就冲慧武杀来,慧武见此也只能是舞动手中分水錾,扎稳马步立在巷口收割性命。 只见这对分水錾被慧武舞动开来,好似两条黑蛇在半空之中,又好似两道闪电坠落凡尘之下,每出必有一人哽嗓中招,每收必有一具死尸倒地,一时间慧武身前死尸堆成一片,本就不宽的小巷口更是对堆起一座小山来。 可惜这座尸山并不能阻碍李成的这些死忠,余下的军士依旧挥动兵器向慧武冲来,而且因为前面有人厮杀,后面的军士都腾出手将盔甲穿戴整齐,这样一来慧武的每一击都必须要用上十成功力,才能做到一击必杀。 待慧武杀的脚下这座尸山和两边院墙齐平时,慧武挥动分水錾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原本的一击必杀变为三五击才能取一人性命。慧武看着面前还在往上冲的军士,望着巷尾掉头想要绕行的军士,慧武不由得痛呼道:“阿弥陀佛!贫僧今日要归天啊!肖小子,你不是说多做善事能长寿吗?你不是说杀该杀之人也是成佛之道吗?老子杀叛军都要死了,你他娘的在哪啊!娘的,老子也是信了你的邪!” 可慧武这边刚骂完街,忽然感觉后背一凉,扭头看去就在自己身边的院墙头上,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垂手站在那里,在向远看去,一道道黑影出现在墙头之上,粗略看去约有五十余人,为首那人看着慧武阴阴一笑道:“熊霈,你说什么?” 第838章 黑袍人毒杀千军 慧武看着身边这人,那真可谓从头发丝凉到脚后跟,饶是这位此时煞气凛凛的立在尸山之上,可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咽了口唾沫道:“嘿嘿,嘿嘿,没什么,没什么,这不是人要死了,难免有些怀念故友嘛。” 那黑袍人闻言哈哈一笑,“想不到啊,你三眼鲲鹏何等骄傲之人,竟然还会将少爷引为故友啊?只不过这要死一事从何说起啊?” “害,我这都看见无常大人了,我还不是该归天了啊!”慧武边说边抬手抽出钉在一名叛军身上的分水錾,此时慧武已经舞不动长索了,因此只能将錾头收回手柄之内,贴身运转这三尺短錾,诛杀冲到身前的大小军卒。 一旁墙头上立的黑袍人,见此依旧淡然笑道:“那可也不一定,我们少爷说你行善该有善终,那你就该有善终!弟兄们,动手!” 黑袍人说完抢先一挥袍袖,虽然此时夜色正浓,可慧武还是看见一道白灰随着那黑袍人的袍袖飞落而出,径直落在离自己最近的几十人身上。白灰沾身的一刹那,这些身着盔甲的军卒纷纷仰面栽倒在地,紧接着抽动两下后就没了声息。 慧武见此一幕吓得脚下一软,“我的妈呀,无常勾魂啊!” “行了,好歹也是长江第一,别那么丢人了”,黑袍人扭头瞅了慧武一眼,虽然慧武没能看清此人双眼,可还是能感觉到其中的嫌弃之意,紧接着就见那黑袍人翻手从腰带上取出一枚丹药,“给,避毒丹,不知三眼鲲鹏可有胆量随我去厮杀一番啊?” “哈哈哈,有何不敢”,慧武说着抬手接过避毒丹含在口中,随即脚尖点地抢先那黑袍人一步杀入甲士之中。 黑袍人见此摇头失笑,随即手腕一翻,一对尺长的峨眉刺出现在手中,也紧随慧武杀入甲士之中。 与慧武的招招直取要害不同,这位以及他带来的其余黑袍人,出手之处并没有固定位置,有时候一刀只是割伤对面军卒的手背,有时候一刀只扎在军士脚背之上,有时候那刀又摸上这些人的肋下,可就是如此这些军卒却纷纷发出阵阵哀嚎,当黑袍人经过后死尸具都倒落在地上。 这五十名黑袍人同慧武一道,仅仅一柱香的功夫就将这三千甲士厮杀干净,当然其中的种种手段就不必一一细表。随着众人将这三千精锐杀绝后,江州城东门那边也传来破门之声,黑袍人当即摆摆手道:“行了,大师,速引兵前去城内助阵,这里交给我们了!” 慧武低头看看周围一片青黑的尸体,缓缓点点头道:“大战在即,救命大恩,容后在报!” “行了,行了,快去吧,别在这客气了!对了,别让军卒过来嗷,这些毒尸麻烦着呢,老子可没那么多解毒药!” 慧武点点头,闪身出了巷子口,迎面正遇上王横一行人,因为有黑袍人的话在,慧武自然不敢让王横、金烈等人进去啊,急忙赶上前去说笑着为金烈牵马,拉着大队人马赶奔城内。 如此一来金烈等人自然以为慧武一人解决了这三千人,而慧武本就不是一个多嘴的人,再加上当年赵斌鄱阳立擂时来历神秘,所以慧武这张嘴闭得是格外严,无论是由东门赶去十字街头,又或是现在由南门回到十字街,慧武都不曾提起一众身穿黑袍的暗卫。 慧武在人群中左扒拉一下,右踹一脚,逐一查看被俘之人,同时侧耳细听那边岳飞等人的谈话声,耳听的岳飞他们终于不再关心自己如何杀敌后,慧武急忙快步赶回众将之中,一快帮忙参详讨论。 岳飞那是什么人啊,见慧武的反应就知这位大师不愿多提那三千人之事,加之先前给自己传信的陨铁小箭,岳飞心中也隐约猜到其中恐怕又有自己义弟的手段,但如今城中战乱未平,人心惶惶,却不便多提赵斌一事。 因此一见慧武回来,岳飞抢先众将问道:“禅师辛苦了,却不知俘虏之中可有那陶子思的身影?” 慧武缓缓摇摇头道:“回大帅,我与那陶子思也算是相识多年,此人虽然粗通几手武艺,但是身形却如儒生一般瘦弱,再加上他那对三角眼,想要完全藏在这些军士中是很困难的,我这简单转了一圈并未发现。” 岳飞手捻颔下须髯,“如此麻烦大师将这陶子思的形貌特征再给诸位讲讲,请大家一起帮着找找,此人和李成狼狈为奸,甚至其罪犹有过之,万不可放他离开江州城!” 慧武急忙拱手应道:“回大帅,王横还有随我入城的四十余名兄弟,都曾经见过陶子思,不如就请他们随我前去查看一二。” “哦?如此甚好啊,确是麻烦大师了!” “哎,都是自己人,说什么麻烦,走了走了,王横,你小子别装傻,快点的,抓住陶子思了那可是大功啊!” 慧武连吆喝带拽,拉着王横以及这四十余名亲卫,就向一旁走去,简单吩咐两句后,众人向城内四散离去。 而岳飞这边则继续传令道:“如此便请董先将军领本部人马前去把守江州南门,西门仍旧交予张宪、东门仍旧交予罗延庆,至于这一众俘虏暂由本帅看管,待罗将军换回蒙将军后,由蒙将军押赴城外大营,免得留在城中搅扰百姓生活。” 在场的董先和罗延庆当即抱拳领命,至于张宪那边则由张保前去传令,随即岳飞转身看向那边押着李成的阮良道:“将李成贼子打穿锁骨,铁链绑缚,交由本帅亲卫营看管,待到查明江州内情,一干从犯到案,一并明正典刑!” 岳飞刚说完话,那边金烈就咧嘴笑道:“大帅,老夫请令,亲自打穿李成锁骨!还望大帅应允!” 对于自己伯父的这点要求,岳飞自然是点头应允,看着金烈由打阮良手中接过李成后,岳飞二次对阮良吩咐道:“这江州城北门以及岸边码头就都交给你阮良了,可莫要生出什么差池来!” 第839章 江州府衙疑云起 岳帅在十字街头分派各路人马,众将纷纷领命引本部人马向四面退去。一时间这原本都快站立不下的十字街头只剩下,岳飞同一众看押投诚之人的选锋军甲士,在一旁手拄青龙禅杖,轻捻佛珠,闭目养神的大师真德,以及亲自押着李成的金烈。 只见这老千岁满脸露出一抹狞笑看向李成,“小子,你刚才在北门挺嚣张啊?你喊老子什么?老猴?不错,很不错,小子,你很是了得啊!” 李成看着面前的金烈,只感觉后背一凉,但看看那边坐在马上的岳飞,又觉自己该有些风骨。因此李成全然不在乎周身缠绕的渔网,依旧昂首挺胸立在那里,由打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 “老猴,有什么能耐就冲老子来,老子要是牙崩半个不字,老子就是你养的!” 金烈点点头道:“好好好,希望你能一直如此!”说完金烈看了看一旁亲卫递来用于打穿锁骨的刑具,拎在手中掂了掂,随即扔回那名亲卫手中,“哎,太细太细,不过瘾,去城内寻一铁匠铺,将他们勾挂炉子的铁索铁钩取来!” 亲卫闻言一愣,拿着手中的刑具看看金烈,又扭头看看岳飞,眼见自己大帅点头,亲卫这才撒腿如飞,奔去城内寻找铁匠铺,一旁的李成见此也不由得暗咽唾沫。 好在这位亲卫也是个手脚利落之人,没让李成守在这里内心受太多煎熬,就打远处拎着铁索疾奔而来,可看着那铁链李成险些没坐在地上,金烈看着那铁链更是咧嘴大笑,边笑还边称赞这亲卫会办事。 也不知这亲卫是心中暗恨李成的屠城劫掳之举,又或是机缘凑巧,拿回来的这根铁索长足有三丈,铁索的两头是两个硕大的铁钩,每个都有成人巴掌大小,钩子最粗处更是有拇指粗细。 金烈满脸堆笑的将这根铁索接在手,紧接着手腕一抖铁索探出多长,随着金烈手腕拧转,这铁钩在半空中勾动风声,饶是李成有心充好汉,可看着这个如同小锤子一样的钩子,也觉得后背发凉,脚下暗暗向后挪去。 那金烈你别看他的眉毛长,但可是眼里不容沙子的人,这边李成脚步刚一挪,金烈手腕就是一抖,原本在身前画圆的铁钩立时直飞而出,正中李成左肩的锁骨。 李成左肩吃痛,当即痛呼一声,单腿点地跪倒在尘埃之中。不等李成在做挣扎,金烈已经迈开大步上前,一手薅住李成衣襟,将他扯得站立起来,一手抖动三丈铁索,由下至上将李成缠了个结结实实。 待缠至李成肩头时,铁索末端的铁钩正好到李成背后,金烈手持铁钩,脸上却依旧是满带笑容,“小子,忍忍,待时候到了,老子亲自送你上路!”金烈说完挥动铁钩,铁钩由打李成背后向前,狠狠挂在他的右肩肩胛骨上。 这下双肩锁骨皆被打穿,李成再无半分挣扎余地,甚至连痛呼之声都难发出,只由喉头挤出嗬嗬怪叫之声,金烈见此却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果然有几分骨气啊!” 正巧这时王横急匆匆赶回岳飞马前,金烈当即点手唤道:“王横,这人收拾好了,赶快招呼人抬走吧!” 王横见此一愣,随即点点头,招呼一旁的几名亲卫上前,直接将李成横抗在肩头之上,而王横则依旧是一脸焦急的看向岳飞道:“启禀大帅!江州知州府衙内发现数十晕倒之人,属下见这些人衣着华丽,不敢擅动,特来禀报大帅!” 岳飞闻言一愣,急忙翻身下马,摆手道:“头前引路,本帅亲自去看!”至于金烈和真德二人自然是紧随其后。 一行人在王横的引领下来到府衙之内,只见这偌大的前院之内,此时摆了数张圆桌,每张桌上都摆满了美酒佳肴,而每张桌旁的地上都躺着数人,这些人年龄形貌各有不同,唯一相同之处便是那身上的锦缎衣袍。 岳飞手扶腰间佩剑,在几张圆桌间来回踱步查看,金烈则将目光放在桌上的饭菜上,真德忙着俯身逐一查看躺在地上的这些人,待将院内地上这些人、桌上的饭菜都简单检查一遍后,二人才快步赶到岳飞身旁。 “鹏举啊,这些饭菜酒水中都被人下了迷药,而且这迷药用料非凡,在饭菜温热之时,根本察觉不到半分异常,也就是因为现在饭菜微凉,这药散发出阵阵异香,老朽才能发现其中端倪。” “阿弥陀佛,岳大帅,这地上之人都是江州城内的富豪士绅,老衲因为入江州城时间颇早,所以曾在李成的邀请下与这些人同桌用餐,故此相识。” 对于金烈的话岳飞并没放在心上,毕竟看着这些人的状态也知是被药翻的,可一听真德这话,岳飞一双虎眼圆睁,狠狠的望向地上这些人,“如此说来,这些人就是帮助李成夺下江州之人?” “不错,而且李成在夺下江州后,将自己手下军士分派四门,城中的治安就都交给这些人了。” 岳飞扶在宝剑上的手在微微颤抖,连带着宝剑在鞘内都不住的发出嗡鸣之声,“来人啊!将这一众附逆奸贼统统给我绳捆索绑,押入监牢之内,待李成余党到案,一道押赴刑场,明正典刑!” 随着岳飞一声令下,王横急忙出府门,点来一队亲兵,将在地上酣睡的这些人全部捆绑起来,暂且押在府门之外。岳飞则欲在府内再仔细巡查一番,可还没来得及走,就见慧武由打后院迈步而出。 “呀,大帅,你怎么来了,我正欲去寻你呢!” “哦?大师可是有什么发现?莫非是找到陶子思那贼子了?” 慧武听岳飞这话脸上露出一抹犹疑之色,站在那里想了想道:“大帅,要不你还是随我来看看?这事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 岳飞见此慧武如此,也知后院出了变故,当即招呼一旁的金烈和真德,三人同慧武一道赶至府衙花园之内,随着慧武在前引路,众人三绕两绕来到花园中的假山旁。 第840章 江州城大事初定 岳飞、金烈、真德、慧武一行四人围在江州府衙后花园中的假山旁,而此时假山旁的空地上正躺着一具尸身,尸身下的地面上还留有很长的拖拽痕迹,一直蔓延到假山的山洞之内,一看就是被人从洞内拖拽出来,假山的洞口处隐约还可见斑斑血迹。 慧武抬手指向山洞道:“大帅请看,这洞口血迹斑斑,还有蝇虫飞舞,所以贫僧我专门上前查看,就从洞内发现了这具尸身,贫僧我以分水錾中的长索系住尸身脚踝,将他拖出山洞,便去前院喊你们了。” 岳飞几人缓缓点点头,随即一道围上前,借着火把的光亮仔细打量这具尸首,只见这人发髻散乱,因为被慧武拖拽过,此时满头黑发呈扇形散布在地面上,身上则穿着一身纯白色的里衣,不过此时也因为拖拽的原因沾满了尘土。除此外,地上这具尸首赤脚、空手、浑身上下再无任何表明身份的物什,只剩下脖颈处那三寸长的伤口。 金烈甚至还借过慧武的分水錾,俯身仔细查看一番,錾柄抬起这具尸身的四肢,拿錾头挑起衣服查看尸身的皮肉,最后还上前仔细查看脖颈上那三寸的伤口。 一番忙碌后金烈将分水錾还给慧武,自己则双手扶膝缓缓起身,双目依旧死死盯着这具尸身,“鹏举,老夫说两句啊?” “伯父大人可是看出什么端倪了?” “面、肚皮、两肋肉色微青,而江州地处长江南岸湿气甚重,假山洞窟内更是常年不见阳光,依老夫经验推断,此人最少死了三日以上了!脖颈处的伤口宽不过三寸,深只及喉骨,取人性命的同时,不多废一丝力气,一看就是经过专业的刺杀训练。” 听金烈如此说,岳飞几人都是眉头紧皱,抬头看向那边的慧武,“大师,此人看形貌似乎就是那李成的谋主陶子思?但这时间上?” 慧武也是眉头紧皱点点头道:“回大帅,这人的长相、身高都和我认识的陶子思一般无二,但是,但是他这死的时间太蹊跷了啊,这三日五日的我说不准,可看这尸体的样貌,他绝对不会是今天才死啊,但我们这些日子又都见过他,难不成我们这些日子见的都是鬼怪?” 这子夜时分一场大战,后来又忙着擒李成、整残军,岳飞等人见到这具尸身时已经是黎明时分了,可就是这半亮不亮的天空,夜风吹过的树枝,显得这后花园中分外凄凉,也就是这四位都是身怀绝技之人,不然高低要被慧武这句话吓出个好歹来。 一旁的真德闻言口念佛号,摇头道:“不然,且不说这鬼怪之物是否存在,就是真有鬼魂显形,那他也不能白日见人吧?咱们几次见陶子思可都是正当午时啊!” 听着几人的讨论,岳飞面上也露出沉思之色,看着地上这具陶子思的尸首,“招呼几个亲卫进来,将尸首搭出去,一来请仵作仔细验看尸身,二来让李成,还有王横、董芳这几位见过陶子思的都来认一认,看看此人究竟是谁。” 岳飞吩咐完就转身走出后花园,这里自有慧武和一众随后而来的亲卫忙碌,毕竟这江州城初破,需要岳飞这位三军大帅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岳飞这边前脚刚出府门,被派出去的四十余名亲卫就已经候在门前,“你等在城中有何收获?怎么都一道聚来此处?” “回大帅,我等奉命遍查城内大小隐秘之处,城内百姓商户皆全力配合我等搜查,并不见陶子思此人踪迹,而城内另有高门大院十余处,府内皆有家丁仆佣数百上千,横行无忌,拒不开门,如何处置还请大帅示下!” 岳飞一听这话剑眉倒竖,虎目圆睁,“拒不开门?怎么,他们是想要替李成尽忠吗?张保、王横何在?” 随岳飞一声喝,传令归来的张保和王横二人当即迈步上前,“末将在此!” “命你二人持本帅令,领本帅亲卫营遍查江州城内所有府院,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二将当即抱拳领命,一旁的真德也迈步出列道:“大帅,江州城内如今虽无大将,但各家护院中也有些武艺精熟之辈,仅凭张、王二位将军恐力有不逮,贫僧不才,愿为二位将军压阵!” 岳飞闻言面露喜色,当即抱拳拱手道:“如此就劳烦大师了!” 真德含笑点头,单手立在胸前回过一礼,随即迈步跟在王横、张保身边,这边一众亲卫刚走开,那边蒙德津就快步来到府门前,“大帅,江州城东门防务已经同罗将军交割完毕,现有东门反正军士一万五千余人,在十字街东列阵,听候大帅安排!” “蒙将军辛苦了,这里还有万余选锋军甲士,以及李成麾下降兵万余,本帅有意将这些人交由蒙将军负责,还请蒙将军莫辞辛劳,将这数万军士带出江州城,前往南门我大军联营中驻扎休整!” 蒙德津微微一笑,抱拳拱手道:“分内之事,大帅何须道劳!”说着蒙德津转身来到自己军前,抬手点出数位副将,万余人马立时分做五队,每队人负责一万江州城降兵,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撤离十字街头,向城外大营而去。 岳飞就立在府衙门前的台阶上,静静看着大军撤出城外,随着人马撤离这十字街头霎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岳飞、金烈二人,还有留在原地听用的数十亲卫。 叔侄二人相视一笑,眉眼间终于浮现一抹轻松之色,“鹏举啊,这人都派出去了,咱们爷俩干嘛啊?是进府睡觉啊?还是盘点一下李成劫掳而来的收获啊?” 岳飞苦笑着摇摇头,“伯父大人,飞今夜怕是歇不了了,刚刚亲卫回报,江州原本的官吏都被李成押入大牢,我想去看看这么长时间下来,这些官员还剩多少,能救出多少救多少,还要靠他们张榜安民,尽快稳定这江州的局势,咱们也好尽早收复其余被李成攻占的州县,早日让这一众匪徒领罪授首!” 金烈看着面色激动的岳飞,张嘴想要说什么,可顿了顿还是摇摇头道:“走吧走吧,老头子先陪你去看看这些官员,旁的事闲了再说。” 第841章 见官员初闻真相 岳飞闻言急忙说道:“伯父大人年事已高,这连夜的厮杀对体力和精神的耗费更是巨大,不如先去休息吧?这大牢飞和亲卫弟兄们去就是了。” 金烈摆摆手道:“无妨,我还是陪你去吧,这牢里的情形,我怕你一个人受不了啊。” 岳飞听金烈这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有心再劝金烈两句,可这位老伯父却抢先自己一步,此时已然倒背着双手向大牢走去,岳飞见此只能苦笑着摇头跟上前去,叔侄二人并肩赶到江州城大牢之中。 这监牢本就是肮脏之地,李成手下的狱卒自然不会尽职尽责的清理马桶、打扫牢房,加之牢中原本的那些囚徒对于李成来说又是最好的兵源。因此自打李成占了江州后,在将所有囚徒放出大牢,编入自己军中后,这大牢中关的就只有江州城的大小官吏了。 如此情形,管理大牢的狱卒自然是乐得清闲,每日里只派人送来几桶清粥,除此外根本不管牢内这些人的死活。 因此岳飞在进入大牢后,只觉得臭气冲天,金烈更是一抖宽大的袍袖,掩面后退数步,从怀中取了秘药含在口中,又从袖中抽出一张绢帕将口鼻罩住,才算抵住这股恶气。 岳飞对此却毫不在意,径直迈步走向牢房之中,快步向关押着人的牢房走去,待来到牢门前,岳飞抽出肋下湛卢剑,手腕轻轻一挥便将门上锁链斩断,随即一步抢入牢内,“诸位,诸位,可是江州府衙官吏?” 这些人每日就能分得一碗清粥,而且又是十几人挤在一间牢房中,此时这些官员哪里还有半分官样,一个个半倚这牢房墙壁,气若游丝,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此时一见岳飞闯入牢中,一个个眼中都绽放出兴奋的光芒,可身体却半步都不能挪动,只能从口中发出嘶哑之声,“不知将军是何人?那李成贼子又在何处?江州的叛乱?” “本帅岳飞,奉皇命东进讨贼,现今江州叛乱已平,李成贼子被擒,江州城大乱刚平,正待诸位大人前去安抚百姓!” 这些人一听这话眼中都露出兴奋之色,随即就见当中有一人勉强抬起双臂,冲岳飞拱拱手道:“回大帅的话,我等皆是江州官吏,我乃江州司法参军,论官职众人中我算最大”,说完又一指对面牢房,“那间牢中关的乃是我江州城各军将领,因李成恐他们砸牢逃狱,每日只给一桶清粥,此时只怕还不如我等。” 岳飞一听这话神色大变,颤声问道:“知州大人被李成贼子暗害,那通判大人何在?判官、录事参军、户曹参军又在哪里?难道都遭了李成的毒手了?” 牢中这些位官员一听岳飞这话,都愣在那里,心中同时升起一个问题,“这位岳帅怕不是第一次平叛吧,竟然连这些事都不知道”,但有些话这些官员又不好直说,因此这大牢内一时间竟然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好在岳飞身后还有金烈在,老千岁迈步上前轻拍岳飞肩头,“好了,鹏举,此地不是讲话之所,诸位大人这些日子饱受折磨,咱们且先将诸位接出大牢,请军医调理后再说这些也不迟啊。” 听金烈这话岳飞也猛然从疑惑中反应过来,当即摆手招呼道:“来人啊,速将诸位大人抬出去,命军医前来医治”,岳飞说着倒退着走出牢房,翻手抽出肋下佩剑,将对面牢房的铁索也砍断,随即和金烈退到一旁,静待一众亲卫将所有官员都抬出牢房后,这两位才迈步走出大牢。 等着叔侄二人走出大牢时已然是天光大亮,岳飞看着被抬去的众人,轻声问道:“伯父大人,莫非你知道这江州城通判的下落?” “走吧,现在没人能帮你了,这安民的榜文还要你自己去写,咱们寻了笔墨纸砚,边写边说!” “那咱们还是回府衙吧,府衙中必然备有笔墨纸砚”,叔侄二人说着并肩来到江州府衙之中,此时江州城内该抓的抓,该派的派,这原本被李成用来宴客的府衙倒是空了下来。 叔侄二人直入正堂,金烈自寻了一把交椅坐在公案一旁,岳飞则迈步来到公案之后,提起笔点点刷刷写下一篇安民榜文。正巧这时张保、王横前来复命,岳飞当即命王横将那些家丁护院押去城外,交由蒙德津看管,而张保则领着十余名亲卫前去城内张贴安民榜文。 待将这一切做完,岳飞才扭头看向金烈,“伯父大人,恕飞愚钝,这江州通判等人究竟去往何处?还请伯父为我解惑。” 金烈看着面前自己好兄弟的义子,脸上浮现一抹愁容,“鹏举啊,你难道真的想不透?”岳飞听自己伯父如此问,当即摇摇头,金烈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哎,如果老夫所料不错,这江州通判应该就在你抬出去的那些锦衣华袍之人中,而且那其中肯定不单单是一位通判,你在大牢中没见到的官员,恐怕十有八九都在其中。” “什么?都在那些锦衣华服之人当中?难道这李成见事不妙,想要借着酒宴杀人灭口?” 金烈听岳飞这话也不反驳,只是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岳飞,岳飞见自己伯父如此,也只能是苦恼的摇摇头道:“是啊,要是杀人灭口,又怎么会用迷药呢。” “此事初听新鲜,也是你初次领军平叛才感诧异,实则这类事情在我大宋已然是公开的秘密了。通判,在一州之中听来好大的名头,可我大宋四百军州城,大州两名通判,小州一名,普天之下何止五百之数,就更不要说一州之内其他大小官员了,要是每个夺城的人都将这些人诛杀,那我大宋的读书人怕是要供不上了。” “那,那伯父,难道这些人?” 金烈缓缓点点头道:“无外乎见风使舵罢了,今日你在牢内见的那些,你当他们就是忠臣了?也不过是再下更大的赌注罢了。” 第842章 搜府库金银刀枪 江州府衙内,在金烈说出见风使舵和下注后,岳飞已然明白过来。江州城内的这些富户士绅自然不可能只靠这高买低卖过活,他们中有的人是城内官员的父族、母族,有的则是有些外来官员捧起来的敛财工具罢了。 可是无论是亲族又或是工具,自己可没有胆量勾结外人,擅自害死州官。因此江州知州之死,看似是城内大户丧胆所为,实际上却是城内这些官员的投名状,是城内各大势力争锋的结果。 而这些交了投名状的人自然就成为李成的座上宾,不过这些人在城破前就被人迷晕在酒桌旁,现在更是被岳飞押在大牢之中。 原本要是没有这场突兀的酒宴,在李成放弃南门的同时,这些官员早就换上一身破烂衣服将自己关入大牢中了。同样的,要是岳飞大军来的没这么急,大牢中的那些官员在李成三邀五劝之下,现在也该吃上美酒佳肴了。 当然,不可否认这些人中也有那忠贞耿直之人,但是这些人的官位、名声决定,他们几乎不会有机会同岳飞说话。 岳飞听着金烈的话,坐在桌后沉思这其中的关窍,过了良久后,却抬头冲着金烈微微摇头道:“伯父大人,你说的这些都是当年草寇们所为,他们所图乃是杀人放火受招安,自然不会大肆屠杀朝廷官员,官员为了自保,自然会选择无为影从,而李成这厮可是反叛割据,攻州占府,万不可以草寇论处。” 金烈闻言也不多说什么,就这么面色平静的看着岳飞,而岳飞的眼神却微微避过金烈双眼,见此岳飞如此反应,金烈就知道自己这侄儿如今心中已然信了五分,当下也不再强逼岳飞,转而笑道:“也罢,许是老头子我多心了,反正现在李成余党还未清除,现在说这些也为时尚早。” 岳飞当即点头附和道:“是啊,咱们现在还是先将这江州城安定下来,再说旁的。” 金烈笑着点点头,随即起身抬手轻揉着后腰说道:“走吧,岳小子,咱爷俩去找找李成小子的宝库,瞅瞅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看李成、马进等人的马匹兵刃,这小子在江州可是没少捞啊。老头子我得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宝贝,可别让你这憨小子给糟蹋了。” 金烈这边正说着,堂外王横、张保两人也赶回来复命,岳飞见此微微一笑,当即招呼二人一道,一行人同去这府衙后堂,搜查李成的暗室宝库。不多时张保就翻到府内的库房,看着门上那硕大的铜锁,当即就招呼众人前来。 岳飞见此也不迟疑,抽出肋下湛卢宝剑,只一下就将这大锁削为两节,王横和张保随即上前推开大门,金烈第一个就迈步闯进库内,但只看了一眼,不等岳飞进来,金烈就闪身退了出来。 “没用没用,都是些花架子,这府内应该还有暗室,走,去卧房。” 岳飞和张、王二人闻言都是一愣,齐齐向库内看去,只见这库房中一侧堆着甲胄,一侧堆着兵刃,正对这大门的兵器架上则一字排开,立着一十八把兵刃,正是那刀枪剑戟十八样兵器。而且这十八样兵器似是一炉所造,具都是金光灿灿,饶是这府库灰尘飞扬,也难掩这兵刃上的金光。 张保看着这些兵器暗暗咽了口唾沫,“老爷子,这金兵器还没用啊?大将军两军阵前最重要的可就是兵器、战马,这十八样兵器用好了,没准能为大帅收来十八名大将呢。” 金烈闻言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道:“去去去,小孩子不懂事,那对大将重要的是宝兵名马,是像你们大帅沥泉神矛那样的天授神器,次一些也要像张宪小子那样,自古以来谱上有名之兵,最次也得是汤怀他们手中,取好铁宝铁由高手匠人精心锻打而来。你好好看看这库里的破烂,就是铸铁外面鎏金,拿去行贿倒是好宝贝,上战场怕是一个照面就要被人砍断了,真论作用怕是还没这两边堆的铁甲有用。” 张保一听金烈这话却满眼的不信,快步上前去抽架子上的金枪,可张保这身力气一下竟然没提起来,“哎,老爷子,您这回说错了,这要不是宝枪,我张保能拿不动啊。” 金烈见此两条长眉也是一抖,快步来到库内,抬手去提一旁的金刀,第一下动手时这刀竟然也是纹丝未动,老千岁急忙凑上前仔细打量这柄金刀,后来更是抬手来回在刀杆上摩擦,待搓到手掌微热时,将鼻子凑近仔细一闻。 “妈的,这些人真他们舍得下本啊,这回倒是老头子我走眼了,这十八样兵器的芯竟然不是铸铁,而是白银啊,啧啧,这十八样兵器,怕不是要万两银子吧?” 那边岳飞一听这话,也快步上前拎过一柄腰刀,在手中掂了掂后,又抽出刀出鞘,仔细打量一番,甚至还拿刀刃去磕了一下武器架子,“不错,这腰刀看的更清楚,刀身没鎏金,这是把纯银刀,鞘是木头的,外面包了一层金皮。” 一确定这些材料后,岳飞面上露出一抹喜色,“哎呀,看这些兵刃的分量,融了应该不下万两,买成粮食可够大军不少日子的用度了,张保,速速去城内寻些金银匠,咱们......” 岳飞话没说完,那边金烈的巴掌就拍在岳飞的后脑勺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在,光看见这金子银子了,没想到别的啊!”金烈说完扭头看向一旁的张保吩咐道:“张保,去,找辆马车来,再喊些人手来,将这十八样兵器装车,一点金皮都别给老子磕掉了,还有这兵器架,乃是上等檀木所制,一并都给我装到车上。” 张保和岳飞一见金烈如此,都愣在那里,最后还是岳飞小声开口道:“伯父大人,这些钱能够军队买不少粮食呢,你看......” “看什么看,你这个脑筋啊,这些兵器化成银子买的粮食再多,能有朝廷拨给你的养军银子多啊?”金烈说完看向张保道:“张保,我记得你以前在李纲府上干过吧?” 第843章 书房再现藏宝洞 一听金烈问起李纲,张保木讷的点点头,金烈随即大手一挥道:“那还说什么啊,装车后你仔细盯着,待这边残敌肃清,你亲自去一趟建康,替你家大帅送一回捷报,顺便把这十八样兵器也带去,请李纲转呈官家,也算是你家大帅的一片忠心,为官家装点一下行宫。” 那张保何等样人,原本在李纲府上那就是亲信家将,这迎来送往之事就是没亲自参与,但也看过不少,尤其是每逢年节各大官员向皇上献礼之时,饶是老太师清廉奉公,可也会去街市上寻两幅名人字画送进宫中。 以岳飞的身份,送这一套金银兵器,可谓恰如其分,因此张保兴冲冲奔出仓库寻找马车。一旁的岳飞虽然明白金烈的意思,但脸上却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金烈见此笑骂道:“行了,鹏举,你有话就说,咱们爷俩之间,吞吞吐吐的作甚!” “伯父,这,这不是变成阿谀奉承,小人之举了嘛,而且如此重礼,小侄我......” 金烈闻言连连摆手道:“哎,此言差矣,有道是君父,君父,侍君当如侍父,每逢年节送些礼物给自己父亲,这乃人之常情,况且这些兵器既不是你岳飞出钱打造,也不是你讹诈商人百姓而来,乃是李成贼子的赃物,以缴获的贼赃为礼,即显示了你的功绩,又表明了你的孝心,有何不可啊?” 岳飞听金烈这话,也只能点头应下。 后来江州这边战事告捷,岳飞手书捷报一封、问安奏折一道,随这些兵器一道由张保送往建康,经由李纲之手当殿呈送赵构,赵构见后自然是龙颜大悦,旁的好处一时说不清楚,最实在的却是第二年岳飞麾下军费大增一笔,远不是万两白银可比。 这些后话按下暂且不提,岳飞又命同张保而来的几名亲卫清点这库中的铁甲和兵器,随后才同金烈一道,去搜查这后院的其他屋舍,不过除了在李成的卧房内搜出一匣子银票外,旁的房间内再无什么有价值的收获。 最后一行人停在后堂的书房中,岳飞自然是认真翻看书架上、桌案上的图书,试图从中找出些少见的古籍兵书,王横则守在书房门前,唯有老金烈脚步不停,先是在屋内转了一圈,随后又走出书房,沿着屋檐在房外转了一圈。 待两圈转完后,金烈二次迈步走入书房,立在屋子正当中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岳飞站立的书架前,岳飞在那里一个一个格子翻看,金烈也在那里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查看,一双眼睛好似猎鹰一般,死死的盯着书架。 岳飞感觉到背后的目光,回头看来,见自己伯父盯着书架如此出神,不由得问道:“伯父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错,是有点,这些人藏东西也属实没什么新意,如果我没看错,这书房背后应该有暗室!” 岳飞一听这话急忙后退半步,抬眼仔细打量这座书架,随即又扭头看向自己伯父,金烈见此也不卖关子,“这屋内转一圈是三十步,可绕屋外一圈却足有摆五十步,另外靠这书架一侧的窗户竟然全都封死,显然是不像人发现这窗户上的秘密。” 岳飞闻言当即抽出肋下佩剑,照着书架前的那扇窗户刺去,凭湛卢宝剑之利,自然是应声而过,随着宝剑刺出窗外,守在外面的王横就是一惊,急忙高声问道:“大帅,出什么事了?” “无事,王横,你且看看本帅这剑是由哪扇窗子刺出的?” 王横闻言快步来到岳飞刺剑处查看,“回大帅,由山墙往里数第二扇窗子!” “果然如此”,岳飞得到王横的答复后,当即收剑入鞘,扭头看向金烈问道:“伯父大人,看来这书架后果然有一间暗室,只是咱们该从何而入啊?” 金烈笑道:“这活干的实在是糙了点,要是让老头子我来监工,定要做内外两道窗户,外面的窗户每扇比里面的宽半尺,管保旁人从窗户数上看不出端倪来。至于说开那就更简单了,鹏举,你不觉得这书架上那个胆瓶太突兀了吗?” 岳飞急忙扭头看向书架一侧的胆瓶,“不错,果然有些多余”,说着也不用金烈指挥,岳飞抬手上前左右一拧胆瓶,这书架正中传来一道机簧声,随即就见那书架向后一移,露出一道尺宽的缝隙。 金烈见此嘿嘿一笑,抢在岳飞前推开书架,却见书架后是数道阶梯,通向这书房的地下,“王横,拿火把来,老夫我今日要探宝洞!” 门外王横答应一声,急忙奔去仓房寻了几根火把来,岳飞和金烈一人拿了两根,分持左右手中也算是做个防身的兵器。金烈点燃右手的火把,一步步向着地洞深处走去,岳飞在吩咐王横把守好书房后,也迈步紧追金烈而去。 地上王横将书房门紧闭,随即手持大棍守在门前,地下金烈和岳飞沿着阶梯缓步而下,边走岳飞边问道:“伯父大人,您怎么断定这江州城内另有宝库啊?” “江州城内有宝库这事我早就听闻,而知道这宝库中有宝,却是因为李成那柄佩刀。” “那柄亮银扑风刀?李成似乎是凭此刀扬名,除此外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啊。” 金烈边向下走,边点头道:“不错,李成凭此刀扬名不假,但鹏举你可知,在李成之前,江湖上根本没有扑风刀之名,或者说亮银刀才是李成手中那刀的刀名,而扑风二字则是在形容李成的刀法。“ “竟有这等事?可是这和宝库藏宝有什么关系啊?” “怎么没有啊,李成那刀形制古怪,老头子我当年听闻这尺寸时就觉得怪异,今日一见这刀更觉得眼熟非常,其竟然与我所知的一柄宝刀不差分毫,因此老头子我料定他李成定是偶然间得到那柄宝刀,亮银扑风刀乃是他仿造名刀所铸,真正的宝刀必被他藏在这江州宝库之中。” “这怎么可能,有宝刀在手,为何不用宝刀?” 第844章 蔡知府密室藏书 金烈和岳飞两人边说,边沿着暗道缓步向下行去,听着金烈的话岳飞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疑惑的问道:“这李成怎么可能放着宝刀不用呢?像今日在北城门前,李成手中要是一柄在谱的名刀,切开阮良掷下的渔网,那咱们没准还真捉不住他。” 走在前面的金烈摇头失笑道:“我说鹏举啊,你骨骼精奇,自幼更是跟随周贤弟习武,与你一道习武的那臭小子也是天纵之才,这两年一身的怪力竟然愈发可怖。可是你别忘了,这世上普通人习武的不易啊,你那柄沥泉神枪多重?赵斌小子的画戟又有多重?” 一听这话岳飞猛地一拍脑门,“是啊,是飞一时不察,这名刀自然是宝铁锻造,分量自然不轻,寻常人哪里能随身使用”,可刚说到此,岳飞又摇摇头道:“不对啊,伯父,那李成可是能用三百斤弓,这一柄腰刀再重能有多少分量?” 金烈摇头笑道:“方才那银刀金鞘也是腰刀,你觉得谁能将它悬在腰间啊?这李成身上是有些本事,可是这单手刀最考验腕力,凭李成的本事,那柄刀他还用不动。” 金烈越是如此说,后面的岳飞越是好奇,就欲出言追问金烈,究竟是何宝刀,而就在这时叔侄二人也终于走到楼梯尽头,来到这书房下的密室之中,金烈借着火把光芒,寻到密室角落里放着的牛油大蜡。 待将蜡烛点燃后,岳飞和金烈也总算是看清这密室的端倪,只见地下这间密室高足有两丈,前后宽更是足有三丈,四面墙壁上可见梁柱青砖,一看就是先挖坑修造,后填土掩埋,如此制作可以确保这间密室没有坍塌之忧。 再说这屋内的摆设,正对着楼梯门口摆一张丈八书案,案后摆交椅一把,椅后则是一套硕大的书架,架子上摆着各样图书,向两侧观瞧,一侧墙上挂着一面牛皮地图,旁边还放着一个卷缸,缸内立着数面卷起来收拾好的地图。 而这张牛皮地图的对面则摆着一个博古架,每个格中或摆胆瓶花觚,或摆铜镜簪环,可以说每一格中都是一件珍宝,而这架子正中一个横卧的长格中,正好端端正正的摆着一柄宝刀。 看着密室中的布局,岳飞和金烈两人都兴奋不已,随手熄灭火把后,将火把扔在墙角,两人就各自奔向自己关心的东西。 岳飞一个箭步就来到这占据一面墙的牛皮地图前,只见这地图中央所绘正是江州城,城中大小街巷无一不备,除此外还有江州周边各城,各大官道路线,甚至一旁还批注有路况,写明骑兵几日可到、步卒几日可到。 图上向西最远的城市正是岳飞如今驻兵的鄂州城,而向东最远则到康王如今暂住的建康府,向北可看见开封字样,向南更是能看见南剑州。除了官道调兵的记载外,各条小路、水道、山林图上也一一标注清楚。 岳飞看着这副图当即赞道:“制此图者大才也,有此图在坐江州可望周围四路,往来官军支援,粮草调配无不烂熟于心,有此图相助江州就不负长江通衢之名啊!” 简单看过这幅图后,岳飞又迈步来到桌案后,仔细查看书架上摆放的图书,与上面那间书房架子上的儒家文章不同,这面书架上摆放的全是兵书战策,向大宋所定“武经七书”尽数在列。 岳飞随手拿过一本《李卫公问对》简单翻看一二,就见书内满是红笔标注,每页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可见这书的主人是何等钻研此书。不过现在可不是学习的时候,岳飞翻了两页后就将这书放回原处,又继续翻看书架别的地方。 果然,在岳飞拉开书架上一个抽屉后,其中出现数枚做工精良的铜符,其上雕刻有虎豹纹样,长有六寸、阔有二寸、厚六分,正是军中制式的铜符,细细一数正是两组十枚,都是一样的右半枚。 岳飞仔细清点一番后,就将铜符原样放回抽屉内收好,再看看书架上也没旁的东西。岳飞当即寻了第一卷《李卫公问对》想着坐在桌旁仔细观看,可就当岳飞拿着书册转过身来时,一道寒光正晃到岳飞的双眼之上。 “鹏举啊,你看看这刀!”金烈话说一半,看见岳飞手捧书册,立在椅旁,当即笑问道:“呦,你这也发现宝贝了?” “啊,没有没有,这密室应该是之前江州知州打造的,不知怎滴,架子上竟然有一套武经七书,侄儿看这《卫公问对》上的批注颇为详细,因此想要细看一二。” 金烈闻言笑着摆手道:“害,我当是什么呢,不过这回你可猜错了,这书不是前任知州的,而应该是前前任知州所留,包括眼前这间密室宝库也是那人的手笔,这地图、还有这一架子的宝贝应该都是他看不上留下来的。” “伯父大人说的这人是?” “当年蔡京之子,人称蔡九的蔡得章啊,除了这位蔡九知府,谁能有如此大的手笔,在这知州府衙的书房下建起这样一间密室呢?你看到的这些地图、书册,应该都是当年劫法场事后,蔡京给他儿子置办的东西,只不过可能经过后来人的加工罢了。像你手中那书,不看我都知道,该是武学中一等学子上课所用,后被蔡京弄到手中,送给他这宝贝儿子了。” 岳飞闻言低头看了看手中书册,果然在书的扉页上发现了原主的姓名,金烈笑着摆手道:“好了好了,这武经七书一共也就二十几本,蔡京想让他儿子看,人家却不屑一顾,你这没上过武学的人,反倒视若珍宝,回头你拿回去慢慢看,且先来看看这柄宝刀。” 岳飞一听金烈这话,自然是点头应允,将手中书卷放好后,侧身闪过桌案,躲过那晃眼的寒芒,来到金烈身边接刀在手仔细观瞧,刚从金烈手中接过这刀,“好沉的刀啊!不怪这李成不愿随身携带。” 第845章 岳鹏举拙留宝刀 岳飞从金烈手中接过这把宝刀,上下仔细打量,想看看自己伯父惦记许久的宝刀究竟有何奇异之处。 只见这刀乃是环首刀的造型,刀长三尺九寸,其中三尺三寸为刀刃,六寸为刀柄。 这比寻常刀略长的刀柄,使得这刀在必要时可以双手持握。刀首处一枚铜环镶嵌,环首一条金龙缠绕,环内更是雕有一只威猛大鸟。除此外,环上还系着一节金丝绒绳,闲时可用作装饰,战时则可套在手腕上,防止因为血污造成刀柄打滑脱手。这一个环上有金龙,环内有龙雀,还要有绒绳绑扎的空间,可想而知这铜环要比寻常刀大出两个号去。 看过刀柄,再看刀身,只见这刀乃是百炼精钢所制,经过层层锻打的纹路堆积在刀身之上,使得这刀显出一种暗灰色,与刀背上那条镂雕金龙交相辉映。 刀背上这条金龙一看就是高手匠人所雕,宽不过成人小指,但整条龙气势非凡,正应了那句“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如今这刀背这龙却不正应了隐龙之形。 只见这龙,尾巴盘绕刀柄,化为刀身护手,龙身沿刀背舒展开来,龙头则停在刀尖后一寸之地。金龙的四只利爪连接刀身,爪与爪之间的刀身则被镂雕而去,远远看去这金龙好似站在刀背上一般,可仔细打量,这龙和刀身又是一体而出。 龙爪下的刀身上,由刀柄至刀尖,每侧都均匀的刻有十六个篆字,一面上篆“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名冠神都”,一面上刻“可以怀远,可以柔迩。如风靡草,威服九区”。 看着刀身上吴楚湛卢四字,岳飞脸上一时间也显出感慨之色,抬手轻轻拂过刀身,在指尖经过刀腹时叠指轻弹,一声刀鸣在这密室之中响起,侧耳细听许久,岳飞才缓缓点点头,而金烈则抬手将刀鞘递给岳飞。 此刀所配刀鞘自然是金装金饰,不必多说,值得一提的是与寻常环首刀不同的是,这刀鞘上没有用于穿挂腰带的璏,而是在鞘的侧面有两个挂耳,此时挂耳中穿着一段金丝绒绳,使得这刀可以悬在身侧,而非固定在腰带之上。 岳飞看着手中刀鞘微微点头,随即收刀入鞘,三尺九寸的刀径直没入鞘内,鞘外只留下三寸刀柄,还有那镂金彩绘的大环。岳飞见此一愣,随即将手伸入环上的绒绳套中,借着这绒绳和那三寸刀柄,手腕微微一用力,二次拔刀出鞘。 “龙雀大环名不虚传!只是不知此刀怎么会到李成的手中?” 一旁的金烈闻言捻髯笑道:“此事不足为奇,这刀本为胡夏赫连勃勃所铸,后宋武帝破长安得此刀,这刀便一直在南朝之中流传,被这李成偶然所得也是正常。” 金烈说着双目就没离开岳飞手中这刀,再次说起李成时,金烈不由得摇头失笑,“现在想来,没准那李成就是得了此刀,才觉得天命在他,所以才会起兵作乱。” “那他李成可真是不自量力的厉害,这刀乃是以两种宝钢叠加锻打而来,刀成时应该比现在还要重上三分,因为发现过于沉重,运转不便,所以才会镂雕金龙刻篆文,为此刀减重,饶是如此现在这刀的分量也非常人能用啊!” 说完岳飞抽刀在手,手腕轻动,挽过一个刀花,这屋内当即闪过一片寒光,金烈见此不由得赞道:“好刀,果然是传世的宝刀,这刀至今怕是也有五百年了吧?竟然刀身锋锐不减丝毫啊。” 岳帅舞完这个刀花,听着金烈的赞叹之语,看着刀身上的篆文,眼中陷入沉思之色,就连对面的金烈几次伸手,岳飞都视若无睹,似乎双眼中只剩下这柄龙雀大环刀,又或者说只有这刀上的篆文。 金烈初一开始还没明白,可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笑着喃喃道:“吴楚湛卢、大夏龙雀,有趣,有趣啊!”说着金烈也不再去看岳飞,转而倒背这双手,迈步走向博古架,查看架子上别的东西,边看边摇头吐槽这东西质量不好。 而那边岳飞愣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后,才收刀入鞘,听到那边金烈的吐槽声,岳飞当即笑着招呼道:“伯父大人,既然这里没什么好东西,咱们就快些上去吧,江州城内还有诸多大事等着咱们料理呢。” “好好好,走吧,这里的东西回头让王横他们抬上去也就是了!”金烈说着走到岳飞身边,抬手就欲去接岳飞手中的龙雀大环刀。可岳飞却手腕一偏,让过金烈伸出的手,同时转身探另一只手拿起一旁地上的火把,借着烛火将火把引燃,紧跟着转身迈步拾阶而上,往出口走去。 金烈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又看看已经快不见身影的岳飞,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甚至还抬手在半空空抓几下,确定自己手中的确没有宝刀后,才摇头失笑道:“这个鹏举啊,用起小心思来怎么如此稚嫩啊!”嘴上虽然这么说,可金烈还是迈步紧随岳飞,走出这深藏在书房地下的密室。 待回到书房后,岳飞不等金烈说话,就抢先拱手道:“昨夜一场大战,今日又累伯父陪飞四处搜查,飞心实难安,如今江州大事已结,只剩些微末小事,飞实不敢再劳叔父大驾!” 走出密道的金烈听岳飞这话,不由得哈哈大笑,笑罢用手点指岳飞道:“你啊你啊,哪都好,就是这面皮没有那小子厚,今日要是那小子在,想要拿这刀可比你要省事的多”,一听金烈这话,岳飞一张白脸瞬间变得通红,看看刀看看金烈,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半个字来。 “行了行了,老头子我归隐已久,要这刀也没什么用,也就是过过手瘾,试试刀锋,况且有你们这些后辈在,老子要是再提刀杀人,岂不是显得你们没本事了!” 眼看自己这点小心思被金烈叫破,岳飞只能是红着脸拱手赔罪道:“还请伯父大人见谅,小侄我初见此刀,感慨颇多,这才,这才......” 第846章 岳帅夜回黑袍客 “行了行了,我都懂,你们兄弟二十年情谊,你能想着他是好事,你要是不想他,老头子我反而要和你说道说道了”,金烈说着舒展身形,打着哈欠道:“你接着勤劳公事吧,老夫我找地方睡觉去了,有事了你再招呼老头子我就是了。” 金烈说完倒背这双手,缓步走出这间书房,独自去寻客房休息,而岳飞这边坐在桌案后,微红的脸庞缓了许久才恢复平和,而那柄龙雀大环刀也被岳飞放在手边桌案上,这才出言唤道:“王横何在?” 门外的王横闻言答应一声,快步走入书房当中,“老爷,小的在此,不知有何吩咐?” 岳飞看着王横,沉吟良久后道:“传令四城的各位将军,每部人马各派一千人入城,分作十队,共计四十队人马,巡视全城,如有犯上作乱者,一律逮捕入狱,待江州城诸位大人调养完毕,依律判罚!” “末将领命!” “另外,通知诸位将军,今夜休整一夜,明日来府内议事。” “是!” 王横答应一声,缓步退出书房,而岳飞想了想,又二次转身走下密室,将挂在密室墙上的那幅牛皮地图取了上来,原本想悬挂起来,可是四处看了看却没合适的地方,岳飞想了想索性将这图直接摊在这书房地上,紧接着就见我们这位大帅毫无形象的俯身在地,仔细查看江州通往周围各城的道路。 不时还起身在一旁的桌案上取过纸笔,简单记录两句,一直忙到傍晚时分,屋外张保和王横问安时,岳飞才招呼二人将这张牛皮地图收拾起来。 “张保、王横,你们将这图收好,明日众将议事时还要用它,最好寻一个可以悬挂此图的架子”,二将答应一声,当即上前收好地图,而岳飞沉吟片刻又吩咐道:“将图收好后,准备上四样小菜,一壶清酒送来,然后你们也就寻地方休息去吧,忙了这两天一夜,大家都累坏了,本帅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张保和王横闻言一愣,要不说还是张保这大宅门里出来的反应快,当即轻拽王横衣袖,两人抬着这牛皮地图出了书房,刚一出书房王横就快步赶到张保身边问道:“哎,我说哥哥,你拉我干嘛,咱们大帅今日难得有酒性,咱们不得......” 张保看看身边兴奋的同袍,不由得翻个白眼道:“我的傻兄弟啊,你也不想想咱们大帅那是什么脾气,也就是穿衣服不花钱,不然他那里衣恨不能都打上补丁,平日里自己吃饭时除了青菜豆腐哪吃过肉啊,况且军中严令禁酒,牛将军那屁股都挨了多少板子了,今日这又是菜又是酒的,肯定不是他自己吃的,走吧走吧,咱就踏踏实实把咱们老爷交办的事办好就是了。” 两人说着先将这图抬至江州正堂,寻了个不碍事的地方放好,随后王横去寻挂图用的绳子铁钩,张保则出府衙去为岳飞置办酒菜,正巧这江州府衙不远处就有一家悦来老店。 因为安民榜文的原因,这店如今倒是正在开门营业,张保当即迈步进店点了两荤两素四样小菜,又要了一壶汾州“甘露堂”美酒,一并拿提盒乘着,提进江州府衙之内,送到岳飞书房内,随后张保就返回正堂,同王横一道就在这正堂休息,一来看顾地图,二来这两位来回传令,着实累的不轻,实在懒得再去寻地方了。 而岳飞这边呢,将提盒内的酒菜一一摆放在书房内的圆桌上,随后取出贴身收好的陨铁小箭,用一张小几托着,摆在书房外的院子正当中。 随后岳飞就独自坐在圆桌后,端过茶壶茶杯,在那里自斟自饮,双眼则望向院中摆着的那支陨铁小箭。 当院子被黑夜笼罩,岳飞仅能靠屋内烛光看清那支陨铁小箭时,摆放小箭的小几后不知何时竟然立着一道人影,只见这人一身宽大的黑袍罩住全身,再加上此时又有夜色掩护,饶是岳飞一直盯着那里,都没发现这人是如何出现的。 不过对于这一幕倒在岳飞的意料之中,只见这岳帅端起面前茶杯,抬手虚请道:“这位先生,既然来了,便请进来一叙吧!” 那黑影闻言也不客气,迈步绕过小几,宽大的袍服轻轻拂过小几,紧接着一个眨眼的功夫,这位就坐在岳飞对面,而那张小几已然摆在书房门侧,那支陨铁小箭也被他放在圆桌之上。 早年间一道学艺时,岳飞也没少见赵斌练习轻身功法,而赵斌对岳飞自然也不会藏私,那是有什么说什么,因此岳飞虽然没有下苦功练习,但这份眼力绝对说的上是行家里手。此时一见这人的动作,心中当下将他和赵斌比较一番,最后微微摇摇头,心中暗道:“此人身法虽然诡秘,可是功力却没二弟高,也就是在这潜行上独有一番本事。” 岳飞心中这样想着,可嘴上却无半分轻慢之意,反而笑着抬手虚引道:“那日得先生传书提醒,飞早就想请先生饮酒感谢,不想江州城事物繁杂,直到此时才有时间宴请先生,想来也是消息传去的晚了,这酒菜都有些凉了。” 黑袍人闻言微微颔首,“不敢当大帅如此,这酒宴一事某早就知道,只是大帅周围有些闲人,某刚才忙着招呼他们一番,这才来迟一步。” “哦?先生竟然早就知道?莫非?” “小人不敢,我家少爷早有吩咐,不可窥探大帅生活起居,我之所以知道此事,乃是因为这些酒菜是小人店里做的,再结合城内的种种事宜,小人斗胆猜测大帅是想见我,所以我这才来拜见大帅。” 岳飞听着面前这人的解释,缓缓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你口称少爷吩咐?你可是我那二弟手下的人?” 第847章 夜谈江州城中事 书房内,与岳飞相对而坐的黑袍人沉吟半晌后,点点头道:“不错,小的乃是公子手下,此次奉命前来,为的就是助大帅夺江州,杀李成!临行前少爷恐小的同大帅之间闹出误会,因此给了某陨铁小箭一支,用作身份凭证。” 岳飞看看桌案旁那支小箭,“原来如此,说来本帅能如此顺利的攻下江州城,还要多谢你这支小箭的功劳啊!” “这不过是小人分内之事,不敢当大帅道劳。” 岳飞笑着摆摆手道:“大军行事有功就要赏,有错就要罚,先生为攻下江州立下大功,飞自然该记在心中,只是飞这里有几分疑惑,所以今夜才特地请先生来此详询。” 黑袍人迟疑片刻后,“那个,大帅,有道是家有家法、军有军规,我等在少爷手下从事,自有一分规矩在,这有的话,我......” “先生放心,飞也只是对这江州城内的几件事看的不太明白,因此想请先生解惑,如有先生不方便说的,飞绝不多问”,黑袍人一听岳飞都如此说了,自然是点头应允。 岳飞见此急忙问道:“这第一件事就是昨日府衙内被迷晕的那些人,他们究竟是何身份?又如何会晕倒在这府衙之内?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他们何时会醒?” 黑袍人一听岳飞这话,沉吟片刻,随即摇头失笑道:“岳大帅果非常人啊,这第一件事就切中要害啊”,岳飞听这话也不说什么,就只是含笑看着面前的黑袍人,黑袍人见此低头沉吟片刻,随即抬手摘下头上风帽,将自己这藏在黑袍下的面容呈现在岳飞面前。 岳飞只一眼就看见那人脸上的三角眼,当即就愣在桌子后,“飞今夜见到的应该是位活人吧?” 原来这位黑袍人竟然长得和后花园那具被判定为陶子思的尸身一模一样。 “那是自然,这张脸算是回答大帅刚才的问题,府衙内昏倒的那些人有江州城内的富户、士绅、通判、守将,总而言之,都是当时害死江州知州的一份子,大帅大军围城后这些人每日都在苦思如何洗白自己,最后商量出来的结果是助李成逃出江州,自己则躲进大牢,装作被李成迫害的模样。” 岳飞闻言缓缓点点头,端起面前的茶杯看向面前的这位状若陶子思的黑袍人道:“想来先生是知道飞要破城,所以才在府衙宴请这些人,好让飞捉贼拿赃啊!军中禁酒,飞为三军统帅,自然要以身作则,今日以茶代酒谢过先生。” 黑袍人微微一笑,抬手轻轻拂过自己面庞,那张酷似陶子思的脸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白面无须黑发披散的面庞,露出真容后这位才端起面前的酒杯。 “反叛之人,哪怕是个死人,也不配受岳帅敬酒,某今日仗这微末小功,愧领了!”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被大帅关在牢内的那些人,他们明日一早就会醒来,小的害怕大帅一时半会杀不到府衙,被他们逃了,因此给他们多下了些。” 岳飞连连点头称赞道:“先生费心了,费心,却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不敢,某家赵德!” “哦?却不知先生同赵忠大人如何称呼?” “乃是我家二哥。” 岳飞点点头,轻念一遍赵德的名字,表示自己已然记下,转而问道:“这第二件事本帅想问一下城内这两位大师,他们都是我二弟的人吗?” 赵德摇摇头道:“不然,那真德大师乃是代州五台的大师,因为少爷听闻这李成四处搜寻僧人,恐此人是想借宗教之名,行欺诈害民之事,所以特意请真德大师引五台武僧南下,假意投诚,实则探寻真相。而慧武大师”,说起慧武来,赵德嘴角不觉勾起一抹微笑,“此人原是长江名侠,后来鄱阳擂被少爷收拾一顿,谁知道这位在江湖上兜兜转转的,最后竟然跑去庐山出家了。” 见赵德如此,岳飞难免追问起关于慧武的往事,两人就这样一个问一个答,书房内的这两位,一个在城外运筹帷幄,一个在城内搅动风云。要是被李成听到这两位的谈话,怕是会活生生哭晕过去,一边是兵书战策等着他,一边是阴谋诡计,江湖伎俩,别说你一个李成啊,十个你也玩不过啊。 就这样岳飞和赵德两人一夜畅谈,随着天边泛起鱼肚白,岳飞也止住话头,转而提回慧武道:“今夜麻烦先生了,那慧武禅师本帅就留在军中了,如今江州新募这许多军士,本帅我手中实在缺少上将,还请先生帮忙向我二弟言语一声。” “分内之事,既然如此某就先行告辞了,岳帅,咱们日后再见!”赵德说完起身拱手就欲告辞。 岳飞见此当即一推桌案旁陨铁小箭,“此箭先生莫要忘了带回去啊。” “回岳帅,少爷交给小人时,曾专门吩咐过,此箭一旦送至您手中,我等不可擅自取回,待日后您兄弟重逢,他亲自向您讨回。” 岳飞听赵德这话就是一愣,不由得抬手轻拂箭身,最后缓缓点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这箭就先留在我这里,不过此物需要劳烦你帮我带回太原,这是我这当哥哥的送给弟弟的礼物。” 岳飞说着起身走向一旁的桌案,而赵德见此急忙动手将桌子上的盘子酒壶清去一旁,紧接着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方黑色锦缎,凌空一抖铺在圆桌之上,将桌面占了个满满当当。 而岳飞要送给赵斌的自然不是旁的,正是那得自江州宝库的龙雀大环刀,赵德一见岳飞手中捧着的这刀也是一愣,“这,这是那大夏龙雀?想不到这李成手中竟然还藏有如此宝刀,不得了,不得了啊。” 岳飞笑着将刀放在赵德铺好的锦缎之上,“不错,还是多亏了金老前辈,才能发现此刀。” 第848章 正堂议派六路军 岳飞看着放在桌案上的宝刀,感慨道:“遥想当年开封城我兄弟重逢之时,贤弟尚且以铜锏充作随身兵器,却将这苦心寻到的宝剑湛卢让给了我,因此飞这些年一直想为贤弟寻一件随身宝兵,却不想今日方才如愿啊。飞初见此刀就想起二弟来,我记得和二弟分别时,他还没有随身的兵器,不知现在?” “岳帅说的哪里话,这刀可是您送给我们少爷的,他就是有兵器那也立马就换下来,何况现在少爷也没寻到一个趁手的兵器”,赵德边说边打量眼前这柄大夏龙雀,想那赵德一身武艺也是当世前列,看见宝刀自然是喜爱非常,因此看的是分外仔细,“不愧是当世名刀啊,就算隔着刀鞘也能感觉到此刀的锋锐,怕是金烈老前辈对此刀也是喜爱非常吧?” 一听赵德说起这事,岳飞的脸庞又是一阵发红。 岳帅连连摆手,“不说这个,不说这个,还请先生费心将此刀代飞转交二弟。” 赵德自然是点头应允,随即在屋内巡视一圈,在书架旁拿过一个装画的长条木匣,放在龙雀大环旁比量一番,见尺寸正好合适,赵德随即从袖中抽出一条缎带,将桌上的宝刀仔仔细细的缠了起来,这才将刀装入匣内。 推上匣盖后,赵德笑道:“劳烦岳帅写两道封条,将此匣封存起来。” 岳飞见赵德如此仔细,自然也不会拒绝,转身走到桌案旁,抽出两张两寸宽,三尺长的纸条,点点刷刷在上面写好匣内所封之物,另外还有封匣的时间,最后则盖上自己的随身印章。书房内自有仆人备好的浆糊,拿过浆糊来将这两道封条十字交叉封在匣上,又在交叉重叠处再盖两道印章,这木匣算是就此密封起来。 岳帅双手捧起木匣递向赵德,赵德自然也是双手接过木匣放在圆桌上的锦缎之上,紧跟着锦缎又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这木匣包好,到最后被赵德打成一个长条软布包。 赵德手腕一翻,就将这锦包背在背后,包袱两头系在胸前,一连系了数个死扣,赵德这才放心,冲着岳飞抱拳拱手道:“既然如此,某这就启程回返太原,大帅留步!” 赵德说完身形向后一飘,整个人就落在院中,脚下再一跺,整个人就腾身来到房檐之上,冲着岳飞微微一拱手,这位再一拧身踪迹全无。 岳飞这边转身刚欲回桌案旁,却见垂花门下张保快步而来,“启禀老爷,张宪、董芳、罗延庆、汤怀、董先、蒙德津、阮良七位将军已到正堂!” “好,头前带路,咱们正堂议事!”要说岳飞这身体就算不错,至此已经两天两夜都没合眼,可跟着张保走去正堂的这一路那真叫虎步生风。随着岳飞走上正堂,堂内早已等候的众将纷纷抱拳见礼。 岳飞也点头还礼,待岳飞坐在桌案后,众将二次里郑重行礼,“诸位免礼,如今江州初定,然由江州东去十余州府遭李成所害,如今还有残兵盘踞,本帅有分派诸位前去清剿,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堂内众人闻言纷纷抱拳请命,唯有董先微微愣神,这一愣自然慢众将一步才抱拳拱手,岳飞见此笑问道:“董先将军莫不是嫌这东进功小,不愿前往?” 董先咧嘴一笑道:“回大帅,不是嫌弃功小不愿前去,实在是这李成太废物,末将一夜连夺江州二门,这东进一事不如就请诸位将军前去,我愿坐镇江州,为诸位稳固后方,训练这些新募之兵。” 众将一听这话,纷纷抬手笑骂董先夸功,而董先则是高仰脸,脸上写满了骄傲,一时间好一阵笑闹,不过这讨贼与抗金相比终是小功,再加上自打赵构在建康以来,揭竿而起之人不在少数,只要众人还在军中,向董先今日这功劳,这些位早晚也能挣到。所以众将只是感叹董先运气,倒是没有多少羡慕的意思。 岳飞看董先眼神清澈,并无半分埋怨之意,心知这位铁面天王所说实打实是心中所想,因此笑着点头应允。“既然董先将军不愿,那便请踏白军与选锋军换防,前去城外大营训练军卒,至于这江州城,每军留下两千人手,统一由本帅指挥,另有阮良五千水军在侧,守城已然足够,余下前、左、选锋三军刚好分为三路,一道东进收复失地!” 张宪听岳飞这话,却并没有急于领命,在沉思片刻后,迈步出列道:“启禀大帅,想李成如今主力尽丧,其余城中不外乎是些散兵游勇,我等若是大军前去收缴,那行军速度实在有些缓慢,不知我前军是否可以再分一路,由董芳将军统领,我二人每人领四千人马,前去讨贼!” 一旁的罗延庆也迈步出列道:“是啊,大帅,有道是杀鸡焉用牛刀,我左军人马也愿分为两路,另一路便请汤怀、张显兄弟统领,如此一来五路并进,我们早日将这一众叛逆扫清,也早一日回返鄂州啊。” 蒙德津一听众将这话,当即笑骂道:“好啊,你们几个,一个个都领着四千人马就去收复城池,独留我一个引全军人马东进啊,那岂不是显得我又慢又无能啊”,蒙德津说着冲岳飞抱拳拱手道:“大帅,要是如此末将愿领本部四千人马前去讨贼,余下人马留在城中,协助大帅防守外敌,帮助董将军训练新军。” 那边阮良闻言赶忙接话道:“大帅,若是蒙将军留六千人马在城,那末将也想领麾下儿郎东进,同那叛军战上一阵,也让这些孩子多见见血”,阮良说着抱拳拱手,郑重道:“大帅,末将请战,我水军也只领四千人马,随诸位将军一道东进,收复城池,清剿叛军!” 看着堂内请战的众人,岳飞沉吟片刻,最后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分兵六路东进,分由张宪、董芳、罗延庆、汤怀、蒙德津、阮良统领,每人领本部四千人马,余下人马留在城中由本帅统一指挥!” 第849章 派众军岳帅暂歇 岳飞一句话算是定下来东进的人马,紧接着点手招呼道:“张保、王横,昨日让你们准备的地图呢?” 听岳飞招呼自己,二将急忙笑着来到正堂左侧,对站在这边的张宪、董芳拱手赔罪,“二位,二位,借过,我们取地图。” 二将一边打量自己周围,一边挪开脚步,董芳笑着问道:“哎,张保,你别卖关子,这周围哪有地图的样子啊。” 正堂内,张保和王横二人坏笑一下,抬手向上一指,“列位,在这呢!” 原来昨夜这两位看着这张牛皮地图,发现想要寻一个合适的架子固定这张硕大的地图实在有些费劲,最后竟然拿麻绳和铁钩将地图悬在正堂的一根房梁上。因为不知岳飞要如何用这宝图,所以二人将图挂好后又倒卷着收在房梁下,这陈年地图和满是灰尘的房梁,几乎是一色相映,众人初进正堂时都没能注意到。 而此时随着众将抬头望去,张保、王横也来到两边的柱子旁,抬手解开系在柱上的麻绳,那张牛皮地图随即垂落而下,展现在众将面前。 看着图上绘制清清楚楚的大小道路,以及那由长江而出的各条水道,都不用岳飞招呼,众将已然迈步凑到图前,挑选起自己的进兵之路。岳飞自然是乐得清闲,在一旁侧耳细听众将讨论,并在适当的时候根据自己对图的研究,提出自己的建议。 整整一个上午,这正堂内讨论之声不绝于耳,最后在众将的齐心协力之下,定下三条主要东进之路,其中一条水路由阮良、董芳二人负责,沿长江东进,船只靠岸后沿岸城镇由阮良应对,远离河岸的则由董芳出战;另有两条陆路,一条由江州出发向正东行军,过湖口向池州进发,乃是蒙德津、张宪二人负责;一条是则由江州城南出发,经南康军,向饶州进发,乃是罗延庆的左军人马。 众军分三路出城,每路都是八千人马,这样既可以保证大军行路时的安全,同样也能减少一些路上的消耗,当遇到城池之后,视城池情况再决定是否分兵向前,这样可以很大的加快收复城池的速度,当遇到那些负隅顽抗的城池时,又可合力围杀,免去调兵之难。 议事结束后,众将各回自己军中,依岳飞军令调动人马,之后众军可以说是片刻不停,趁着下午天气舒适,大军齐齐向东进军,一路上大小城池就是四个字的评语,叫望风而降。 别看分军调兵这些事忙完之后,大军出江州时都已经是未时了,可这三路人马中除了阮良的水军是在船上过夜以外,其余各路人马晚上都成功进城安歇,可见这一路上行军的顺利。 反倒是大军进城之后,解救被关押的官员、擒拿李成的余党,遣散这些叛军让众将好费一番力气,几乎每座城都要驻扎一日才能将这些琐事处理清楚。 当然,这些叛军中自然也有不少愿意从军之人,可众将一想到江州城外那数万人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精兵政策,对于这些军士那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 这选兵再严格,但也抵不过岳飞之前八盘山、爱华山、牛头山闯下的威名啊,众人一听能同岳飞一道抗金,那是兴奋异常,甚至被董芳等人淘汰后,还会自愿跟在大军队后,看看后面会不会有募兵的机会。 众将这一路上忙的可谓是不亦乐乎,与之相比江州城内的岳飞倒轻松下来。 待众军离开江州后,岳飞亲自巡视了江州四面城墙,将留守的各部人马分为两部,一部巡视城防,一部则在城下休整,至于城内治安则暂时交由蒙德津留下的甲士负责,同样这支人马也作为城内的应急部队,一旦真有外敌入侵,这些人马可以快速赶去各门支援。 在安排完这些后,岳飞终于能回到府衙内,寻了一张卧榻好好睡上一觉,张保和王横二人听着自家大帅的鼾声,当下各自拎大棍守在岳飞卧房门前。 二将刚在岳飞门前坐稳身形,就见金烈迈着四方步走来,手中还拎着一把酒壶,一见张保和王横金烈当即笑道:“呦,你们二位今日凑到一起啊,鹏举那小子呢?早上我看你们在正堂调兵,也就没过去,怎么一转身的功夫,竟然一日都没见到他。” 张保笑着上前拱手道:“老千岁,我们老爷早上将诸位将军派出去后,自己就去巡视城防了,这江州城墙一圈转下来,方才回到房内休息。” 金烈一听这话眼珠一转,凑到张保身边低声问道:“哎,你给我好好说说,鹏举今日是不是只去了正堂和城墙这两处地方?随身可带了什么物什?” 金烈这一问可把张保弄得一头雾水,不过知道金烈乃是岳飞亲信长辈,因此也没有隐瞒,沉思片刻后缓缓摇头道:“没见有什么东西啊,随身依旧是湛卢宝剑一柄,不见旁的东西啊,或是大帅带在怀中?” 可金烈却嘿嘿一笑,将酒壶往张保怀里一塞,“得嘞,你们大帅连日劳乏,你们好好在这守着,万不可叫人打扰到他,老夫我去帮他看管宝贝”,金烈说完扭头往书房就跑。 张保看着远去的金烈不由得摇头失笑,“哎,王横,这老小孩老小孩,还真是所言不虚啊,老千岁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啊。” 而王横笑着点头附和,可双眼却没离开张保手中的酒壶,张保见此笑着将酒壶递给王横,“行了行了,就老千岁这性子,那是能剩下酒的人嘛,你要实在馋的紧,权且闻闻味吧。” 王横一听这话,面露苦笑之色,“没事没事,再忍忍,等诸位将军回师,咱们就可以收兵回鄂州了,到时候就有沐休之日了,咱们兄弟可要好好喝上一杯”,可随即脸上却被一副无奈的神色取代,“也就现在想想,解解馋,咱们兄弟能一起喝酒的机会可不多了。” 第850章 江州城内二三事 江州城在大战之后如今终于得以休整,城外董先守在大营之中,岳飞在巡城之后,也回到屋中酣睡,就连原本守在岳飞门外的张保和王横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到后来也扶着大棍缓缓睡着。 唯有这老千岁金烈,趁着夜色在这江州府衙内跑前跑后,忙的是不可开交。 金烈在张保那边闲聊两句后,就急匆匆赶到书房,在屋内一阵东翻西找,后来又转动书架上的胆瓶打开暗道,下到密室中一番搜寻,当然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金烈站在书房内,双臂交叠胸前,环顾屋内喃喃自语道:“这个岳鹏举,扣东西的手段不利索,怎么藏东西的手法这么高,老头子我竟然一点踪迹都找不见。” 不过老千岁自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在这书房内休息片刻后,就又开始新一轮的翻箱倒柜,甚至最后不局限于书房之内,连这正堂和岳飞休息的卧房金烈转了一圈。 一直忙到雄鸡报晓,金烈才再次回到书房之中,坐在房内的卧榻上一边休息,一边环顾这间书房,思索有何处是自己还没搜到的。 而岳飞因为进攻江州一事,一连忙了三天两夜,昨夜难得无事能睡个好觉,竟然一改多年习武养成的生物钟,直睡到雄鸡报晓时方醒。睡醒后的岳飞招呼守在外面的张保和王横二人前去休息,自己则迈步前往书房,路上顺便招呼亲卫,唤军中各部将校前来汇报军中情况。 可等岳飞推开书房门,却看见坐在那里须发凌乱的金烈,“伯,伯父大人?您,您这是一夜没睡?” 岳飞这一出声,金烈急忙抬头看去,随即一个箭步就冲到岳飞身边,拉住岳飞的手腕问道:“鹏举啊,你可算是醒了,我问你,刀呢?” “呃,啊,那个,伯父大人说的是哪把?” “哎,鹏举,你别装蒜啊,我又不要你的,就是想拿来赏玩一番,这样,你拿来,我就在这书房里耍耍还不行嘛。” 岳飞看着面前激动的金烈,不由得抬手挠挠头,脸上带着一抹愧笑,走向一旁的书案,同时口中支支吾吾的说道:“那个,伯父,刀已经不在飞这里了,您要想赏玩,怕是,怕是不太方便啊。” 金烈闻言面色一凝,快步追到桌案前,同岳飞隔桌案相对而望,“鹏举,你不会刚拿那刀一天,就把那刀弄丢了吧?”可紧接着金烈又直起身,看着面前的岳飞摇摇头道:“不对,一天时间,这刀在你手里的消息怕都没传出去,怎么可能被人偷走,难道说”,金烈说着眼珠一转,左右望了望,随即整个人半趴在桌面上低声问道:“说,是赵忠来了,还是赵德来了!” 岳飞听金烈问出这两个人名,当即点头道:“伯父大人怎知是这二人?前天夜里来的正是赵德先生。” 对于前半句金烈是毫不在意,可听到后半句时,金烈摆着指头一算,随即气的坐在一旁道:“你小子,我原来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利索,合着得刀的当天夜里你就将刀送走了啊?你是生怕老子会抢那个臭小子的东西啊!” 岳飞闻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嘿嘿,伯父大人见谅,飞也是担心夜长梦多,所以这才,这才......” “行了行了,被送走就送走吧,我日后去那臭小子再赏玩那刀吧。” 金烈说着起身欲走,那边岳飞急忙追问道:“伯父大人,您还没告诉我,您怎么猜到是赵德先生的啊?” “这有什么难猜的,那臭小子那边现在也忙的要死,能派来江州、又能亲自见你、还能不被老夫发现,那不是赵忠那小子,就是赵德啊。” 岳飞闻言脸上浮现一抹担忧之色,焦急的问道:“伯父大人,贤弟那边有何事忙碌?不知飞有何处?” 金烈见此翻个白眼道:“得了,得了,你听见你这义弟的消息就来劲,前些日子拉着我问富平之战,现在听说他忙你是要去帮忙还是咋地?” “这个,那个,飞如今坐镇鄂州,抵御金人,无大令岂可擅动,不过贤弟要是有需要,我可以送些物什过去啊。” “行了行了,你那点家底,哪帮得上他啊,他最近也就是忙着练兵,旁的也没什么别的事,你现在也不能过去,还是安心处理江州之事吧”,金烈说完,书房外传来亲兵通传,言说有军务汇报,金烈闻言摆摆手道:“得,你处理军务吧,我头子我现在一介白身,就不在这里了。” 岳飞急忙起身将金烈礼送出书房,又将前来汇报军务的将校唤进屋内,仅仅休息了一夜的岳飞,就再此投身工作之中,毕竟这偌大的江州城,数万的军士,总会有各种琐事需要岳飞处理。 就这样岳飞在书房内忙了整整一个上午,中午时分岳飞又专门请金烈、慧武、真德三人,以及一众随真德前来的武僧吃饭,一顿酒宴是有酒有肉,却也有精美素斋,席间真德也正是向慧武拱手赔罪,“师兄莫怪,先前李成酒宴前,某只有同师兄表现的越不和睦,他李成才能越放心我们二人在一个城门啊。” 慧武闻言连连摆手推辞,二人以茶代酒算是正式的握手言和,而这也使得这桌酒宴的气氛愈加热烈,一直闹得未时方散。 原本酒宴后众人就该散去,可金烈一听岳飞打算去城外大营,当即表示自己想去看看,真德和慧武两人如今还是白身,在城内也没什么事情,索性也同二人一道,岳飞想了想去城外大营也没什么大事,当下也就点头应下。 一行人当即同出江州府衙,门前自有张保和王横为众人备下的宝马,岳飞四人翻身上马,打马出城来到江州城南门外的大营之中。 这刚一进营门,岳飞就听到大营中传来阵阵操练之声,几人自然是毫不怠慢,催马赶到营中练兵场,却见那铁面天王正顶盔贯甲站在帅台之上,台前空场上则是无数的军卒正在操练。 第851章 天王巧选李成军 岳飞、金烈、慧武、真德带着王横和张保,一行六人在酒宴后一道前往江州城外的联营,可众人刚到大营门外,就听到军营内传出阵阵喊喝之声,循声赶去,发现却是大营中的练兵场。 只见那铁面天王浑身上下穿戴整齐,此时正倒背着双手,立在高大的帅台之上,神情严肃的看向台下。而帅台前一排排一列列,却是一众兵士列队整齐,正在那里练习拳脚功夫,从这些人并不统一的衣着,还有那笨拙的动作上可以看出,这些人正是之前李成的手下。 随着岳飞几人赶到帅台旁,董先的亲卫也快步凑到自家将军身边,低声禀报道:“将军,岳帅、金前辈,还有两位大师来了。” “哦?到哪里了?” “已到帅台!” “混账,何不早报!”董先说着回身看去,正巧那边岳飞众人也迈步走上高台,董先急忙快步迎上前道:“大帅,您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啊?我好去营外接你啊。” 岳飞笑着摆摆手道:“将军何必客气,都是自家兄弟,哪有那么多虚礼,为兄今日难得有暇,因此才拉上金伯父,还有两位大师,想着一道来这军营中看看,却不想刚一进营门就听见这里叫喊不断,这才循声而来想要看个热闹。” 这边岳飞话音刚落,练兵场靠南一侧的营门中就奔入数队兵士,随着这队兵士的进入,原本在练兵场上演练习武的兵士也在各自领队的带领下,向前凑在一起,成行军队列站立。 而后进练兵场的这几队的兵士在站稳身形后,每队也都有一名身披铁甲的领队快步来到帅台前,垂手静立等候董先吩咐。 董先这边还准备和岳飞聊天呢,岳飞已然抢先摆手道:“董将军,军务为先,先传令,咱们再叙闲话!” 董闻言急忙冲岳飞抱拳一礼,“大帅见谅”,随即转身赶到边沉声问道:“诸位,这一次情况如何啊?” 这一排甲士齐齐向上拱手,为首之人迈步出列道:“回将军,戊字营全营八千六百人出营,急行三十里,如今归营七千二百六十三人!” 董先点点头道:“好,诸位,各队各自带回,换庚字营前来操练,己字营何在?” 那边早就列队整齐的兵士中,一样奔出数名甲士来到帅台前,“己字营在此!” “全营出寨,向南急行三十里后带回大营!” “是!” 董先立在帅台边,三言两语间安排妥当,而练兵场上也随即忙碌起来,归营的那队兵士被自家领队带回周围的营帐,练拳的那队兵士被带出大营,开始向南急行,不大会功夫又一队兵士被领来练兵场,这队倒是不用董先吩咐,一进练兵场就自觉拉开距离,开始踢腿练拳。 身后岳飞等人看着这一幕却是疑惑不解,纷纷围拢上前,站在董先身边,仔细打量台下的这些兵士。 慧武边看边问道:“董将军,这些兵士看样貌应该都是之前李成的手下吧?可这戊、己、庚之分又是怎么回事?而且你这一营出去急行一趟,减员未免有些严重吧?” 董先听慧武这话就是一愣,慧武这前两个问题倒没什么,唯有这最后一个可着实让董先面露尴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答复此事,好在一旁的岳飞在观看兵士训练的同时,也有分心听董先几人的谈话。 当慧武问出这问题后,见董先在那里支支吾吾,岳飞当即笑着接话道:“是本帅拜托董将军帮忙操练一下这些兵士,顺便对这些兵士做一精简,毕竟这数万兵士虽然都是青壮,但是脾气秉性、家庭情况我等都不知晓,未避免这些良莠不齐的兵士入伍后惹出事情来,本帅这才命董将军代为筛查。只是城内诸事繁忙,所以本帅就将此事全权委托给董将军,并不知董将军具体用了什么手段,现在看来似乎颇有成效,还请董将军为我等解惑啊。” 岳飞这两句话,算是告诉众人,兵士减员一事自己心知肚明,日后这事传扬出去,也不会怪到董先头上,毕竟身为一方大将,手下兵士减损巨大,董先的名声可不会太好听。 董先听着岳飞这话是连连点头,当即接过话头为众人介绍道:“我来到大营后将这数万兵士全都聚在这练兵场上,让他们互相检举揭发。这些人在李成手下虽然名为兵,但实际上连一些大寨中的喽兵都比不上,平日里军中相互欺压之事颇多,如今有我给他们做主,那些受欺压的自然纷纷揭发,而被揭发的这些人又会牵出一些同党,这样一来二去的,数万人中作恶之人就全被抓了出来。” 众人一听董先这话,纷纷挑大指称赞,慧武更是大笑道:“哈哈哈,好你个董小子啊,真有几分手段啊,对这人性的拿捏恰到好处啊。” 金烈也笑道:“是啊,董先,你这事做的如此漂亮,你家大帅少不得又要给你记上一功啊!” 董先被这二人夸得,连连摆手口称不敢,同时摇头感叹道:“哎,诸位,你们知道仅仅这身背人命,为非作歹的有罪之人和那欺压同袍、品行不端之人我筛出多少吗?一番筛查下这沿途擒来的俘虏加上之前收在军中自愿从军之人,竟然只剩七万余人。” 董先这话一出口,周围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毕竟这城外大营之中,有洪州马进的手下,还有临江军邵友的人马,以及在江州城内俘虏的李成手下,人数何止十万,一番筛选下竟然只剩七万。 可转念一想,若非有这么多为非作歹之人,凭李成一己之力也没有屠城的本事,岳飞听董先说出这数据来,一时间也气的面色铁青,随即沉声吩咐道:“董先,那些被筛选出来的人,一定要严加看管,同时查明其罪,只要手中有百姓性命之人,全都单独关押,待李成余党来到,全部明正典刑!” 第852章 千岁笑谈择徒技 董先一听岳飞这话,急忙拱手抱拳领命,而岳飞则摆摆手,示意董先继续为众人介绍这选兵一事。 董先轻咳两声后继续说道:“选出这七万余人后,末将又专门询问他们是否愿意从军,一听是跟着岳大帅抗金,除却部分有家小的人,其余众人那是纷纷响应,但末将一想咱们现在算上留守鄂州的人马,一共也才八万人,这次若是一下招募七万多兵士,怕是对咱们的战力大有损失,因此就决定再来一次筛选。” 听董先如此说,众人不由自主的就将目光落在练军场上的这一营人马,金烈笑着问道:“哎,董小子,你不会是知道这些人到不了你的手中,所以不愿意教些实在的吧?这一个个练的都是花架子啊,看着把这些人累的呼哧带喘,可真上了战场,靠这份功夫怕是杀不了敌啊。” 董先一听金烈这话,当即挑大指称赞道:“金前辈慧眼,不瞒诸位,这套拳是某特意为他们编出来的,其中动作那是要多复杂有多复杂,要多累人有多累人,就是没有杀敌的本事。” 岳飞一听这话不由得眉头未皱,可还不等岳飞出言询问,那边的慧武双臂交叠胸前,摸索着下巴,轻声叹道:“乖乖,董将军,你这手笔也太大了吧,你这是把我们习武之人选徒的本事用在选兵上了啊?” 董先含笑点头道:“大师您慧眼!” 两人聊天的言下之意谁在场众人谁都明白,唯独岳飞眼中满是疑惑之色,金烈看自己这侄子的神色,不由得微微一笑,迈步凑到岳飞身边低声解释道:“鹏举,你自幼就被周贤弟收为义子,得周贤弟倾囊相授,因此不知这习武之人选徒的手段。” “飞实不知其中缘由,还请伯父大人解惑。” “我等习武之人,习的都是杀人的本领,别看数载苦练耗费时间财力无数,可凭练在身上的本事进可登台拜帅,退可看家护院,到老年了还能开馆授徒,可谓一辈子衣食无忧。但是在有众多好处的同时,这份本事要用来作恶,闹得大了会占山为王、聚众造反之人,闹得小了也会是草菅人命之辈,因此只要是名门正派,在传授武艺时都会对人品仔细考量,免得武艺传到歹人手中,以至于生灵涂炭。” 岳飞听着金烈的解释缓缓点点头,忽地双眉又是一挑,“所以当年义父大人传二弟武艺之初,只让他挖坑跳坑就是这个原因?” “哦?还有此事?我倒是没问过此事”,岳飞当即为金烈简单讲了当年结义学艺之事,金烈听后是捻髯大笑,“哈哈哈哈,这个斌小子竟然还有此事,我说他怎么没和我提过,哪有人初次见面就拉着人结拜的,也不怪周贤弟如此难为他。” 金烈说着点点头道:“不错,这挖坑跳坑正是其中手段之一,甚至你们当时练习的马步,现在董先传给军卒的拳脚,都算是这种手段,其主要特点就是枯燥乏味,但同时又能增强人的体魄,像斌小子跳坑挖坑练的就是腿力、腰力,你们的马步则是日后马上纵横的根本,至于眼前这套拳脚,则可以锻炼军卒的身体柔韧、手眼配合、手脚配合的本事。” “原来如此,练这些枯燥的功夫既可以为日后习武打下基础,又可以检验一个人的脾气秉性,同时一旦这人品行不好,被逐出师门后也不会凭这些枯燥功夫为非作歹。” 金烈和岳飞两初始说话的声音还小,可说到后来,尤其是知道赵斌当年所为后,金烈捻髯大笑后,这说话的声音算是彻底放开,一旁董先等人自然听了个满耳。 听岳飞说到此,董先当即点头应道:“大帅英明,这些人中很大一部分肯定是要被淘汰掉的,要是真传他们战场厮杀的功夫,日后难免为祸一方,所以末将就传了这么一套花架子下去。” 岳飞微微点头,随即问道:“那这戊字营什么的,又是何意啊?还有这急行减员一事。” “回大帅,将愿意回家之人的路费发放完毕后,大营之中一共剩下六万八千余人,这么多人马要是聚在一起训练,场地实在难寻,因此末将就将这些人分为甲、乙、丙、丁、戊、己七营人马,每营中分为百队,派百名我军中精锐军士统领,每日七营轮番训练,先练拳,后急行,并且在急行途中不加看管,这些人中吃不得苦的自然会趁机逃走。” 一旁的慧武闻言轻笑一声,“董将军此法甚妙,李成手下众军不乏投机取巧之人,这些人之所以愿意追随李成造反,一来乃为逃避国家税法,二来就是图那句杀人放火受招安,如今招安是没了,却又有从军的机会摆在眼前,凭岳帅的威名,这些人中少不得有那想要混在军中捞功之人。” 岳飞看着眼前这些军士,也不由得摇头叹道:“哎,从军报国,封妻荫子乃人之本性,可自己却半分苦功都不愿意下,那就是痴心妄想了,如今让他们自己知难而退,倒也省去不少麻烦”,岳飞说完随即问道:“却不知董将军此法见效如何?” 董先看着台下正在练拳的己字营,摇头笑道:“此法出奇的好,尤其末将在分营前并未言明分营的目的,那些投机取巧之人纷纷往甲乙丙三营之中涌,可今日这一番苦练之后,数这三营私自离队之人最多,到现在为止,除却还未归营的戊,和眼前的己字营外,其余五营离队之人不下万余。” 听到如此严重的减员,周围众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而岳飞则点头道:“董将军费心了,这些人留在军中对我军的战力也不会有所提升,甚至在大战时还会拖大军后腿,如今走了也就走了,接下来的日子还请董将军费心,对剩下的这些人继续进行筛选。” “还请大帅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为我军选出一支精兵来!” 第853章 岳帅江州收慧武 众人在这里边聊边看场内练拳的兵士,可在场众人哪个不是武艺精熟之辈,初看这拳法时还觉得新鲜,现在看久了也觉得索然无味,尤其是那些兵士做出来的动作并不标准,可凭众人的身份,又不能下场逐一指导这些兵士。 因此没过多久,岳飞等人就向董先拱手道别,去往军营别处巡查,毕竟除了这练兵场外,大营周围的防御工事、大营内关押的人犯、还有储存的粮草辎重,这些都需要岳飞一一查看,待忙完这些后,众人回城时已然是傍晚时分,自然少不得又是一番欢聚饮宴,只不过与中午不同的是,晚上这顿却是被老千岁揽了过去。 待酒席宴后,众人纷纷拱手告辞,金烈年事已高眼下闲暇无事,自然早早回房休息,真德则回到众僧居住的院中,带领着同来的僧人们做起了晚课,唯独留下岳飞和慧武二人。 两人相视一笑,岳飞抬手虚引道:“大师,可愿陪某一道走走?” 慧武咧嘴笑道:“走走,走走,某也正想同大帅聊聊呢。” 二人说着一道走上江州街头,向江州城墙走去,一路上两人谈天说地,从一开始长江风景,后来聊到江南的习武之人,谈论着长江上独特的武功,最后自然是聊到慧武这一对分水錾,说起这长江第一三眼鲲鹏的诨号。 “大帅,这长江第一的诨号可千万莫提了,实在是让人臊得慌,我这第一的名头实在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之前的几年江南闹明教,高手都被那圣公大王拢在手下,数场大战后不是被朝廷剿灭,就是已经隐姓埋名了,现在这些年金人南侵,习武之人纷纷投身军旅报国,没人想在江湖上博名,我这三眼鲲鹏的名号才能响这么久。现在想来我要是早入江湖三年,没准此时也是个朝廷要犯,我要是晚入江湖三年,晚入三年就不知道了。” 随着慧武感叹自己的人生,二人也缓步来到江州城北门之上,二人立在城头垛口旁,望着远处的长江,眼中都是回忆之色,只是二人心中所想各有不同,慧武在想自己要是晚三年入江湖,会有何种命运,岳飞则在想自己要是不从军,现在又会如何。 沉吟良久后二人齐齐摇头失笑,岳飞手扶垛口道:“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我想我辈习武之人都不会坐视金人南侵不理啊,大师要是晚三年入江湖,没准就没李成贼子什么事了,而这些兵士也不至于造下如此杀孽,恐怕早就成为一支抗金大军了。” 慧武闻言摇头失笑道:“命运二字实在让人琢磨不透,当年有位算命先生曾为我卜过一卦,言说我而立之年入江湖当有泼天之名,但我这人福薄运浅,只能享此名三年。说来也巧,就在某三十有三那年,悬一悬,这脑袋就不在脖子上了,也就是那位讲理,放我一条生路,却不想这一放,竟然让我至今还能享这长江第一的名头。” 慧武说着扭头看向岳飞,“大帅,您说我要是从军,是能享名?还是会丧命啊?” 岳飞望着远处的滚滚长江,轻声道:“大师如今遁入空门,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自然不用我多说,金人南侵以来,我大宋子民流离失所之人何止万户,被那金兵所害镇店有何止百座,这其中多少百姓丧命,多少人家缟素,想必大师也有所耳闻。” 慧武缓缓点点头,“我虽久在庙宇,可总有些往年的旧友,他们不时会来给我念叨念叨天下之事,那兀术虽说军纪严明,但是金兵每每南侵都是数十万大军,岂是他一人能管的过来的”,说着慧武也发出一声长叹。 “是啊,大师,虽说如今朝廷和大金有议和协议在,两国大军隔着淮河相望,但双方谁都知道,这只是片刻的安稳,一但我方实力恢复,官家必定会派出大军,诛杀金人,收复河山,还朝旧都,而金人亡我之心不绝,若非西北大战失利,恐怕现在已经要渡过淮河了。” 这二位立在江州城头之上,望向北方,慧武手扶垛口道:“大帅的意思慧武明白,凭我这一身水战的功夫,不该留在这庐山脚下,而是该去那淮河岸旁显威。” “大师既有此意,待江州事毕,何不随飞同去鄂州,如今城外董先所选精兵足以为大师筹备一军啊。” “大帅,当年那人对我说过,若是杀一人可救万人,则此人必杀,若饶一人可活万人,则此人当生,他敬我一身武艺,我活则护周遭万民,所以他放我一条性命,望我多行善事。你说这当兵吃粮算善事吗?为兵为将的人,他可不光是要杀金人啊。” 一旁的岳飞听着慧武这话,当即也明白了他的顾虑,“大师安心,想必那人知道此事后,对大师所做的决定一定是大为赞成。” “哦?岳帅,我都没说这人是谁,您竟然知道?我可欠着他两条命呢,到时候他要是不高兴了,让我还我可舍不得啊。” 岳飞扭头双目正视慧武,“既然大师欠他两条命,想必大师也不会害他吧。” “那是自然,可这和咱们说的这事......” 慧武话没说完,岳飞已然转过身正对着慧武,望向慧武的双眼古井无波,一时间也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大师,今日之话,出的我口,入的你耳,要是有旁人知晓,说不得飞也要讨教一番当年三眼鲲鹏的手段。” 见岳飞如此说,慧武郑重地点点头,而岳飞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慧武,在慧武点头后,又沉吟片刻才道:“大师所说那人,和飞相交二十载,虽非一奶同胞,但却是飞手足兄弟,飞安能不知他的心思。” 慧武听岳飞这话双眼瞳孔猛地一缩,瞬间也明白这位为何会如此郑重,一时间一丝莫名的神色出现在慧武眼中,城墙上四目相对,两人都试图从对方的双眼中看出一丝自己期盼的答案。 第854章 将帅再议水军事 这位慧武大师如今的确是出家为僧了,但这可不代表他就从此两耳不闻窗外事了,毕竟在长江两岸闯荡这么多年,亲朋故交自然不在少数,他如今出家了,那些故友可还在四处活动呢。 因此无论是金人在西北大战的消息,又或是赵斌在三湖报号长江王的事,这位三眼鲲鹏都有所耳闻,有这些消息再联想到当年那随赵斌一起出现,最后又一起消失的索命无常,傻子也能想到这位所图不小啊。 这个道理慧武明白,赵斌也明白,赵忠更是一清二楚,所以慧武的身后专门有几名暗卫盯着。毕竟这位能夺下长江第一的名头,一身武艺可见一般,赵斌对他还是有几分爱惜之意。再加上这人又是个识趣之人,那张嘴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该说的字,甚至有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了,他也不会多提一个字。 正因如此这位才能活到今天,活着在江州立下大功,活着接受岳飞的邀请,不然凭赵斌手下暗卫的手段,正面杀不死你三眼鲲鹏,背地里也能毒死你慧武禅师。 而慧武的功夫自然也早早的就察觉到自己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所以对于岳飞这位官军主帅的邀请才会一再的推三阻四,他不是怕与金人厮杀,而是怕日后阵前遇到赵斌,那时候自己才是真的进退两难。 方才一听岳飞的话,慧武心中可谓是分外震惊,同时也明白自己已经没有拒绝的机会,毕竟自己现在知道的事情已经太多了。 之所以如此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岳飞,慧武只是想岳飞的眼中看出自己猜测的正确性,只可惜此时岳飞的双眼好似深渊一般,透露不出半分心中的想法。 慧武见此也只能无奈摇头叹道:“罢了罢了,大帅肯以机密相托,某要是再拒绝,就有些不懂事了”,慧武说着抱拳拱手,以习武人的礼节向岳飞躬身一礼道:“蒙大帅不弃,亲身相邀,慧武愿随大帅征战沙场,北上抗金,为国尽忠,救天下黎民于倒悬!” 随着慧武一躬到底,岳飞的脸上也浮现一抹笑容,随即抬手搀起慧武道:“禅师免礼,今有大师相助,我等日后抗金定多一分胜算啊。” 慧武自然是连连摆手,口称不敢,而岳飞沉思片刻后则说道:“鲲鹏这在海为鲲,在天为鹏,大师一定是水下陆上功夫皆强?却不知这份功夫可否传人啊?” 慧武挠挠自己的大秃脑袋,笑着说道:“说来惭愧,某之所以能有这三眼鲲鹏的诨号,自身功夫是一方面,但还有一部分则要靠我这兵器”,慧武说着手腕一翻,从宽大的僧袍中取出那对分水錾,“大帅请看,这就是某的兵刃乌金分水錾,每柄錾内藏有三丈铁索,可承二百斤力道,由柄上机簧控制,因为这錾头无物不入,所以凭这对錾子在手,某才能入水飞天轻若鸿毛。” 说完慧武将右手錾子递在岳飞手中,岳飞仔细将这三尺长的錾子托在手中仔细打量一番,甚至还单手擎着錾子,依照自己习武的经验比划两下,最后双手托着錾子还给慧武,“果然是一柄难得的宝兵,只是如此飞这计划却不好实施了啊。” “哦?不知大帅有何计划,可需贫僧帮着参详一二?” “不瞒大师,如今飞手下水军只有一万,由阮良等几位将军统领,可如今咱们同金人是隔河相望,仅仅凭这一万大军还略有不足,再加上之前大战两次险擒兀术都是因为大江拦路,才让他逃出生天,因此飞有意扩充水军,凭这次新募人马再练一支水军,交由大师您统领。这支人马与阮良的精锐水军不同,他们要做到下水能斩蛟,上山能擒虎,以此来避免兀术再次逃脱。可大师您的武艺,这分水錾......” 岳飞话没说完,但是其中为难之意已然昭然若揭,可慧武却摇头笑道:“我的大帅啊,这回可真是你想差了,某这三眼鲲鹏的名头,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我这提纵轻身的功夫,但按大帅你所说,这支人马只需苦练水、陆两军的功夫就是了。” 岳飞闻言却摇摇头道:“不瞒大师,飞手下这一万水军中有数千人马就是如此训练,但效果却并不尽如人意,他们似乎更像是会水的步卒,而非是飞所想那样。” 慧武听岳飞这样说,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站在城墙边旁屈指轻敲垛口,沉吟半晌后才道:“大帅所求已非寻常兵士,可以称得上是水军精锐,想要练这样一支人马兵源是一部分条件,而更重要的却是财力,这,不知大帅可有办法啊?” “哦?如此说大师有办法让此军成型?” “略有一些想法,不过还要看这军士的具体情况,现在说来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而且凭某一己之力练此军恐怕力有不逮,不知大帅可能给某派一二帮手?” “此事好说,我水军现有统制一名,副统制两名,大师到时候看哪个合适,本帅调一位去您手下听用,另外我那马童张保、王横,也是水战能手,要是人手不够,也可派去相助大师。” “好,这练兵一事交给某,可这旁的是就要拜托大帅了。” “都是自家兄弟,大师何必客气。” 两人说着相视一笑,这大禅师还顺势舒展身形,在城头上伸了个懒腰道:“哎呀,我这清闲日子算是没了啊”,说着慧武向岳飞拱手道:“大帅,那我这些日子也甭在城里闲着了,不知可否给我一支大令,我去帮着董将军一道筛选人手。” “大师要是愿意,那是再好不过了!” 在这江州城头,岳飞和慧武二人三言两语定下一支水军的组建,而接下来的几天江州城的一切都归于稳定。 岳飞每日坐镇城中,处理各部人马报上来的军务,闲暇时则去寻自己伯父请教水军战法,而董先和慧武则在城外筛选兵士。 不过这宁静的日子却没能持续多久,随着张宪等人大胜而归,押解着李成余党返回江州城,一场热闹又要发生,而这场热闹也使得咱们岳帅归隐山林之心更浓。 第855章 江州堂李成气绝 张宪等人分三路出江州城,分六部人马攻打李成夺下的各州府县,别看这六位每人只领了四千人马,可一路上的州县却是望风而降,众人兵不血刃的就收复了被李成攻占的州城。 现在已经押解着李成留在各地的守将,领着经过精挑细选、愿意从军的兵士回返江州城。 早有探马将这一消息送至江州岳飞的手中,得到消息的岳飞当即领着城内众将出城相迎,众人再次见面自然少不得一番寒暄,待将李成的手下押入江州大牢,陪李成作伴后,众人又聚在一起饱餐一顿,当然因为军规所限,这顿饭又是肉管够酒没有。 聚餐之后众将或回城外大营,或往城墙守军,或留在江州府衙,总之是各寻去处休息。待到次日卯时三刻,方才二次在江州正堂聚齐,江州四门自有各军副将把守,诸位统制、副统制则一道聚在这正堂之上。 只见岳飞端坐江州府衙桌案之后,张保、王横两人侍立在桌案两侧,正堂左侧一字排开,乃是董先、张宪、罗延庆、阮良、慧武五人,右侧则是董芳、张国祥、汤怀、张显四人,除此之外,堂外还站着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江州大小官吏将佐。 至于金烈、真德二人乃是白身,因此并未到场,慧武则因为已经决定在岳飞麾下效力,而岳飞有赵构所赐自募士卒的圣旨在,所以现在这位大师已然被录了军籍,至于说官职则要等岳飞报捷请封的表文到建康,批复下来才能确定,这也是为何慧武这么大名头却只站了个末席的原因。 岳飞端坐在桌案之后,扫视左右文武一番,抬手一拍桌案沉声道:“来啊!将李成及其麾下给本帅押上堂来!” 一声军令下,堂外早已等候的亲卫急忙答应一声,紧接着这位李成就被两名亲卫抬上堂来。 短短几日不见,这位李将军全然没有刚刚被擒时的傲骨凌然,这些日子在牢内吃不好、睡不着,又担惊受怕不知自己哪日会死,再加上金烈那特意为他安在身上的铁钩,李成可谓是痛不欲生,整个人已然被这么的没有半分人样。 要不是这李成还抱有一丝幻想,幻想这其余州府的人马能聚在一起,来攻破江州解救自己,那李成早就死在大牢之中了,可李成最后的这一丝幻想,也随着昨日被押入大牢的众将而破灭。 泄了心气的李成那真可谓是吊着最后半口气,因此今日岳飞传他上堂他是半步也走不了,只能任由着军士将他拖上公堂。 李成看着端坐在桌案后的岳飞,沙哑着嗓子道:“呵呵,这可真是时也命也,几天前某还坐在这桌案后发号施令,谁曾想我今日成为阶下囚了,岳飞,你带老子来此作甚啊?” 桌案后的岳飞沉声问道:“李成!为何带你来此你心知肚明,如今你的手下算是和你团聚了,你的大限也到了,来啊!将这造反逆贼押赴刑场,斩首示众,为知州大人,为被这奸贼所害的无辜百姓报仇血恨!” 一旁的亲兵答应一声,上前就欲去扯李成,可李成却忽然扯开沙哑的嗓子高呼了一声,“且慢!岳鹏举!某家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待我问完,你要杀要剐,我绝无二话!” 李成说着那对猩红的血眼突然死死盯向岳飞,坐在桌案后的岳飞虽然不怕,但看着这位叛臣突然如此,也有些好奇,不由得俯身问道:“哦?不知李将军有何见教啊?飞洗耳恭听!” “你说我屠城,老子认,你说我造反,老子也认,可这擅杀知州一事你给我说清楚了,我杀了哪个?” 听李成这么问,岳飞不由得一愣,可还是回道:“你破潞州城后,杀知州向子汲,此事本帅没冤枉你吧?” “哈哈哈哈,不错,有理,我李成该死,那向子汲是我杀的!岳飞,你记住了,杀知州者斩首示众!某在天上看着你!看你能不能真的言出必行!” 李成越说声音越大,越说身形站的越直,那勾在他两肩锁骨上的铁钩如若无物一般,缠在周身的铁索更是哗楞楞直响,那干裂的嘴唇渗出丝丝鲜血,染的李成喷出的唾沫星子都是一片血红。 可当他喊完言出必行四个字后,整个人突然僵在那里不动,缠在身上的铁索也不再发出半分响声,唯有那对猩红的血眼,还死死盯着坐在桌案后的岳飞。 一时间这江州府衙正堂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岳飞看着李成,想着李成所说的话,一时间也是微微愣神,过了许久才摆手招呼道:“来啊,将这贼子拖下堂去,押赴刑场明正典刑!” 一旁的亲卫急忙答应一声,随即上前就去搬李成,可这一搬不要紧,两名亲卫同时看向岳飞道:“大帅,他,他死了!” “什么?”桌案后的岳飞闻言一惊,急忙起身绕过桌案,来到李成面前,探二指在李成的鼻下,果然感觉不到半分气息,紧接着岳飞有伸手摸向李成的手腕,也没寻到半分脉搏。 岳飞只能无奈的摆摆手道:“罢了,看来这些日子他也是灯尽油枯了,方才不过是回光返照,来人啊,请仵作前来,严明正身,掩埋了吧。” 亲卫们答应一声,当即将李成的尸身抬至堂外,寻了个空地摆好,等候验尸的仵作,至于那一众李成同党,早在岳飞第一次传令时就被亲卫拖出正堂,押赴刑场了。听此时城内的声音,也知这一众歹人已然是人头落地,百姓们是拍手称快。 而回到桌案后的岳飞却神情莫名,脑海中还在不断想着李成最后的那句话,一直到张保连声轻呼,岳飞才回过神来,随即就见这大帅抬手一拍桌上惊堂木,“来啊!将江州城破那日,在江州府衙内发现的那一干人犯给本帅押上堂来!” 一声大令下,先前那些昏迷在江州府衙内的人都被押上堂来。 第856章 贪官污吏欲脱罪 这些人被擒时那是在酒席宴旁,一个个那都穿的是锦衣绸缎,押入大牢后也没人专门去给他们换囚衣。因此经过这些日子在大牢中的折磨,这些人再被押上堂来时可谓是狼狈异常。 只见这些人一个个是衣衫褴褛,满脸污泥,口唇干裂,双眼泛红,有几位甚至两腮塌陷,真可谓是形容枯槁,但人群中也有几位,身形虽然狼狈,但眼底却闪着精光,此时正微低着头,佝偻着身子,四处打量着周围。 岳飞看着堂下这些人,沉声道:“诸位,久违了,本帅军务繁忙,一直也没时间见你们,今日应该是你们醒来后咱们见的第一面吧,不知诸位睡得可好啊?” 这些人看着堂上轻声细语的岳飞,一时间正以为岳飞是在关心他们,一个个那是哀嚎不断,有几位胆子大的,甚至还要扑上前去诉苦。 而他们却没发现无论是岳飞,又或是周围众将,看向他们的神情都有几分玩味之色。 直到有一人扑至岳飞桌案前,伸手扶着桌案喊道:“将军,将军,我等都是城内商户,李成入城后我等实在不敢与他硬抗,因此那日他那谋主陶子思请我等到府饮宴,我等不得不来,却不想那人竟然在酒内下了迷药。将军,现在想来,定是那人包藏祸心,想要拉我等陪葬啊,还望将军明察!” 岳飞看着趴在自己桌案前的这人,轻笑一声道:“哦?不敢与之硬抗?看来诸位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这话一出口,场内原本哭喊悲戚的众人声音都是一顿,而且这些人中躲在最后的几人,听岳飞这话眼中也闪过一丝莫名,一个个都抬起微低的头颅偷眼打量岳飞。 最前面那人扭头看了看身后,眼看其余这些人都在微微点头,这人当即面色悻悻的向后退了半步,“将军何处此言啊?我等被那陶子思迷晕后,醒来就在大牢之中,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也没人对我们说,要不是看李成那厮也在隔壁关着,我们都以为是他对我们起杀心了呢。” “是嘛?那先生可是受苦了啊,诸位也都是如此觉得吗?” 随着岳飞目光扫视而来,堂下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连连点头,唯有躲在最后面那几个,还是一副疑惑的神情看向台上那人,岳飞见此脸上笑容收敛,一抹怒色浮现在脸庞之上,随即就见这大帅抄起案上惊堂木狠狠一拍,一声脆响直惊的堂内众人齐齐打个冷战。 “嘟!我把你这嗜血唯利的奸商!真是一张如簧的巧嘴啊!你说那陶子思胁迫你们而来?他不过是李成谋主,武艺高低暂且不论,那李成手下众军都被我大军拖在城外,你们有什么能被胁迫的?” “将军啊,话不能这么说啊,那陶子思没什么武艺,可李成手下那是数万大军啊,他就是喊来一千人,那我们也受不了啊。” “呵呵,受不了?你是想说你们无力抵抗?” “是啊!是啊!我等都是安善良民,做些小本买卖度日,将军,您也知道啊,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啊,遇见兵了那是有理说不清啊。” “是嘛,那我还真错怪诸位了?”岳飞越说面色越冷,此时脸色已经变得是一片铁青,“可是诸位家中的护院家丁可是忠勇的很啊!江州城破后还在为诸位严守宅院,本帅手下的精锐都颇费一番功夫才能擒拿他们,难道他们还不能保护你们吗?在这江州城内有如此势力,你们还不能拒绝他一个小小的陶子思吗?” 岳飞说着二次一拍惊堂木,同时一双虎目圆睁,死死的看向面前这人,周身杀气直冲而出,惊得这人是连连后退,最后跌坐在被擒的人群之中,而后面站着的这些人,也都目露惊恐的看向岳飞。 岳飞目光如剑的扫视着场内众人,“诸位,别打哑谜了,江州知州大人之死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心知肚明,本帅更是一清二楚,陆通判、蒋判、钱判?几位大人怎么躲在后面,难道觉得推这么一个货色出来,就能将本帅应对过去,你们就能逃过一死吗?” 随着岳飞这一声招呼,躲在人群后面,忙着偷眼打量四周的几人就是一愣。 这几位借着前面人身形掩护,半低着头在暗中一对眼神,紧接着抬手轻轻拨开挡在身前的众人,迈步走到最前面,与岳飞隔案相对,开始大大方方的打量坐在桌案后的岳飞,而岳飞也借此机会仔细打量走出人群的这几人。 一时间江州府衙正堂之上出现一幕诡异的情景,大帅岳飞端坐帅案之后,正堂两侧是董先等将顶盔贯甲护卫两边,一个个都是手扶肋下佩剑,在上一眼下一眼的仔细打量被押上堂的这些人。 而正堂中的这些人则分为两拨,后面这拨人一看就是城内的富户士绅,一个个身上衣衫凌乱,面容枯槁,此时被岳飞那一声断喝,吓得缩在一处,挤在一团,似乎这样能让他们感到安全。 另外一拨人却要从容的多,这一拨人一共五人,虽然身上的锦缎衣衫也很是凌乱,也是一样的发髻凌乱、嘴唇干裂,双目微红,可是这些人的脸上却并没有丝毫惧色,原本躲在那些富户身后时,还蜷缩身形一副低眉顺眼的扮相,此时被岳飞唤至前排,一个个都变得昂首挺胸,双手还在微微整理一番衣衫。 随即五人中正当中那人向上微微拱手,“江州通判陆泽拜见岳大帅,久闻岳帅用兵如神,如今得见大帅弹指间剿灭李成大军,实在令我的敬佩!” “陆大人,免礼,不知对于那日酒宴,陆大人可是准备给我讲一个新故事?” 陆泽闻言微微一笑,“大帅玩笑了,陆某要做的不过是据实陈述,还请大帅根据陆某所说,明察秋毫,还我等江州官吏百姓一个清白,我江州知州大人正是死在此人手中”,陆泽说着并指为剑,侧身闪在一旁,指向身后人群中的一人。 第857章 是非颠倒巧言辩 陆泽说着微微侧身,并指成剑指,指向身后,而他所指之人也不是旁人,正是刚才冲出人群,直面岳飞的那人,随着陆泽话音刚落,那人嗓中发出嗝喽一声,随即整个人向后栽倒而去,陆泽见此笑道:“大帅,你看此人,如今被某揭破真相,才会如此害怕,想靠装晕蒙混过关。” 桌案后的岳飞看着陆泽如此嘴脸,气的险些就要当场拔剑,坐在那里连连运气后,才压住心头的怒火,随即缓缓道:“哦?陆大人如此说辞倒是新鲜,本帅着实有些好奇了。” 陆泽看着面前连连运气的岳飞,却丝毫不惧,而是轻咳两声,缓缓说道:“岳帅有所不知,此人原本是我江州城头号富商,姓张名富才,起初此人还是个老实本分之人,可后来却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做起走私的买卖来,被知州大人抓住数次,罚没了他家中七成以上的钱财,因此对知州大人是怀恨在心。” “哦?如此说来这张富才倒真说的上是知州大人的冤家对头啊,只是他一个家产都被罚没七成之人,又如何能在战时登上守备森严的江州城墙啊?” “大帅您英明,一语道破其中关键之处,这厮在家产被罚没后,向知州大人求情,言说这生意自己现在也没本作了,因此想为儿子张鹰求个官身,为此愿意再献出两成家财孝敬知州大人”,陆泽说到此,脸上适时露出一抹愧意,“不瞒大帅,这钱知州大人独拿一成,我江州其余官吏共分一成。” “这位张老爷为自己儿子倒也算是操碎了心啊,只是不知付出这么大代价,他给自己儿子换来了什么呢?” “回大帅,那张鹰文采一般,未曾经过三试,因此我等商议一番后,给他录了军籍,在我江州军中任团练”,陆泽说着长叹一声,“也是我等大意,当李成大军南下时,城内青壮皆奉知州大人令,上城抵御李成叛军,此人自然也不例外。” 岳飞闻言缓缓点头,“原来如此,这么说本帅就明白了,这张富才有他儿子当内应,想要登上江州城头可谓是易如反掌,这上了城墙后,随便编个什么理由,他就能接近知州大人,就可以伺机谋害知州大人了?” “不错不错,正是如此,正如大帅您说的这样,这张富才以劳军为名,凑近知州大人,后来又趁知州大人不备,将老大人推下城楼。而那李成也此良机攻破我江州城。” 说到这陆泽忽然一愣,紧接着转身快步奔到张富才身边,一把扯起他的衣襟问道:“某原本还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仔细想来,你这厮怕不是李成派入城内的奸细吧?当初查抄你走私时,你就拒不交代买家是谁,难道说就是那李成贼子吗?你说!” 张富才原本就快吓死了,这回刚被身边人掐着人中救星,气都没喘匀呢,就被陆泽扯着衣襟这么一喝,当即双眼一翻,双脚一蹬,活生生吓死在这大堂之上。 陆泽见此急忙转身看向岳飞,“大帅,这厮分明是理亏装死,还请大帅将那李成、陶子思押上堂来,我们当堂对峙!” “怎么?陆大人刚才在后面躲了那么久,没看见李成的尸首?你回头看看,他不就在那躺着吗?” 陆泽一听岳飞这话,连头都没回,就惊讶道:“什么,李成贼子竟然已经死了,哎呀呀,这岂不是死无对证嘛。” 桌案后的岳飞看陆泽如此反应,那是气的牙跟都痒痒,当即抬手一拍惊堂木,“我把你个大胆的陆泽!真当本帅好欺不成?知州大人之死你推在这张富才的身上,那协助李成守城一事你又要推在谁的身上?若无你等府上的护院家丁在城内助他维护治安,他李成哪里来的那么多军士派上江州四门?” “我再来问你,你在这堂上字字句句,都将罪责推在此人和他儿子身上,难道你!你们!就什么都没做吗?那你们又为何会出现在这江州府衙之内,为何会被那陶子思宴请?” 陆泽听着岳飞的追问却是丝毫不乱,反倒笑着上前拱手道:“大帅,大帅,暂息雷霆之怒,莫发虎狼之威,容臣一辩!这李成攻江州时可是数万大军,又有胡选进那等悍将相助,我等一介文官,自然难以招架,因此这才委身从贼,为了日后朝廷大军来时,我等能够帮到大军,所以才向李成揽下这城内治安一事,想着到时候可以偷开江州大门,放大军入城啊!!” “哼,好一张巧嘴啊,那就请陆大人说说,为何本帅大军来时,你们并没有开门援助啊?” “哎呀,大帅,您大军到之前,李成手下来了数员大将,我等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啊,因此就想着先派人偷出江州,与大帅您约定好里应外合的时间,再趁夜色偷开城门。可惜啊,此计还未成形,就被那陶子思发现,将我等关在府中,我等也是仗着有护院家丁,才没能被陶子思所灭。” 说到此随陆泽出来这几人,也出言附和道:“是啊,大帅,不是我等不尽力,实在是大帅用兵如神,早早就攻破这江州城,让我等无用武之处啊!” “对对对,大帅,那日陶子思对我等突起杀心,以全城百姓性命要挟,我等无奈之下才去赴宴,因为想着这是最后一顿饭了,所以穿的华丽些,想着将来当作寿衣也就是了。” “我们走时候因为害怕家小被陶子思害死,所以给家中护院传令,除了我等回府,其余人到府都不可开门,大帅您也知道这些武人都是一根筋,不知变通之道,这才会和大帅手下军士闹出误会啊。” “大帅啊,我等原以为死路就在眼前,却不想陶子思竟然用的是迷药!” “初始我等并不知这厮究竟有何诡计,现在看来他分明是想要我等背锅,要我等给他们这支败军陪葬啊!” 第858章 张家子气杀陆泽 看着面前七嘴八舌抢白的这些人,不光是岳飞,满堂众将都气的浑身颤抖,桌案后的岳飞连连运气,才稳住将要暴怒的心神,随即咬着后槽牙道:“诸位大人,可知口说无凭?你们说的热闹,可似乎并没人能为你们作证吧?” 这几人对视一眼,随即连连吆喝道:“哎,大帅,有有有,这些商人都能给我们作证啊!” 陆泽也急忙拱手道:“大帅,如果不信我等愿同那陶子思当堂对质!” 岳飞看着这位大义凛然的陆通判,双眼微眯,“陆大人好算计啊,且不说那陶子思如今已死,他就是活着一张嘴怕是也说不过你们这么多人吧?” 听到岳飞说陶子思已死,陆泽为首的这些人纷纷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都变得松弛下来。 而堂内众将听到岳飞这话,一个个心中都暗叫可惜,心中暗道:“哎呀,哎呀,我们大帅还是不擅长审问啊,怎么能这么早就说出陶子思已死,如今两位主犯都死了,他们这些从犯还不来个死无对证啊。” 而桌案后的岳飞却丝毫不慌,看着那胸脯挺直的陆泽等人,岳飞缓缓凑袖中取出一叠宣纸,“陆大人,陶子思虽然已经死了,但是本帅这里有一份他亲笔画押的口供,你,要看看吗?” 陆泽闻言不由得愣在当场,沉吟片刻后才道:“大帅,陶子思一面之词不足取信啊!我这还有城内各位富商可以为我等证明啊!” 可岳飞却微微摇头道:“陆大人,飞一介武人,不懂律法,可是你,还有你身后的这些人,都在陶子思的口供中,你们这些当官的是李成破城后稳定局势的最大助力,而诸位富商则给李成提供了大量粮草,对了还送了一套金银兵器,似乎胡选进那人面锤也是诸位的手笔吧?” 原本这陶子思是死了,而且早早就死了,可是却有赵德这位假陶子思在。 那晚赵德和岳飞彻夜长谈时,不但将江州城内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岳飞,甚至还怕口说无凭,不利于日后岳飞判罚这些赃官奸商,还亲自写了一份口供,仿着陶子思的笔迹签字画押,拿死尸的手按了指纹。 耳中听着岳飞的话,眼中看着那份赵德所造的口供,陆泽的额角不由得渗出一层细汗,“大帅,大帅,我等可是大宋的忠臣啊,您怎能不信忠臣之言,反听这反叛之话,况且如今两证相反,那就是都不足取信,还请大帅再查再问啊!” 听陆泽这话,岳飞哈哈一笑,“好好好,所以陆大人现在是不信自己的话,也不信陶子思的话,一切都要本帅再查再问?” “不错,想来凭大帅的本事,一定可以查出真相,还我等清白!” 岳飞缓缓点点头,“好吧,这江州之事拖得也够久了,再浪费时间本帅也没有那个精力,就依你所说之前所说种种全部作废,本帅再请一位人证上堂,还请陆大人听听他说什么!” 岳飞说着侧身对桌案旁的张保低声吩咐一句,张保立时疾奔离开正堂,不多时就见张保领着两人回到正堂,看到张保领回来的两位,陆泽等人双眼都瞪得溜圆,甚至有两位眉角都在微微跳动,岳飞对这些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却并没急于揭破。 只见张保领回来的这两人,一位身披大红袈裟,手拄着青龙禅杖,正是那五台山真德大师,而这位大师的手中还提着一个大活人,只见这人身披制式皮甲,但却是发髻散乱,嘴角溢血,手脚都背在背后,被牛筋麻绳捆得是结结实实。 这大禅师来到大堂之上,单手一抖将那军汉抛在陆泽面前,随即单手一禀佛礼道:“阿弥陀佛,贫僧真德见过大帅,那害死知州大人的帮凶张鹰已然待到,如何处置还请大帅示下!” “大师免礼,来人啊,将这张鹰绑绳解开,让他去看看他那老父究竟是死是活”,随着岳飞话音落下,自有亲卫上前为张鹰解开绑绳,而这位原本还有几分挣扎的意思,一听岳飞说自己老父死活不知,一时间也顾不上挣扎了,只死命的抬头望向堂上的众人。 而桌案后的岳飞则继续问道:“真德大师,这几位大人言说自己在江州城内是卧薪尝胆,而那李成谋主陶子思又说他们是真心投靠,多为李成提供助力,我这一时间实在不好判断,不知大师可能为飞解惑?” 真德闻言扭头仔细打量陆泽等人以及后面的一众富商,随即向着陆泽单手一礼道:“阿弥陀佛,贫僧见过陆泽大人!还记得初见施主时,施主您同李成谈笑风生,席间说起献城一事,可颇有得意之意啊。怎么如今却这般狼狈不堪啊?” 陆泽看着对自己恭敬行礼的真德,后背渗出一层细汗,嘴唇更是微微颤抖,过了良久陆泽才冲岳飞抱拳拱手道:“大帅,此人乃是李成贼子的座上宾,说不准同陶子思一般,都是李成贼子的谋主啊!大帅一定不可被他蒙蔽,他定是同那陶子思一般,想要构陷我等,为他陪葬啊!这知州大人之死都是那张富才、张鹰父子所为,与我等毫无干系啊!” “可是陆大人,这位真德大师乃是助我等破城的功臣,若非大师稳定东门局势,本帅大军想进江州还没这么容易啊,如此大功之人,我怎能不信啊?” 就在这时一旁看见老父死尸的张鹰也回过神来,将自己父亲尸身平整的放在地上后,听着陆泽无耻的言语,张鹰扭回身直扑陆泽,抬手掐住这位的脖子喝道:“陆泽!你这奸佞小人!当初我父做生意不过是没有孝敬你,你竟然直接污他为走私,活生生贪扣我家七成家财。那李成兵临城下时,你又以重利诱惑老父,现在你竟然还将所有罪责推在我那可怜的老父身上,我杀了你!” 说话间这张鹰双手用力,那陆泽是连翻白眼,眼看就要活生生被掐死在大堂之上。 第859章 怒骂陆泽道实情 眼看着陆泽就要被这张鹰掐死在大堂之上,一旁的众将气愤此人颠倒黑白的能力,一众富商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张富才,因此都没有上前帮忙,好在与陆泽一道出来的这几位官员,还有几分义气在,当下一起上前帮着把张鹰拉开,让陆泽算是有了喘息之机。 而被人拉开后,张鹰眼看自己是不能手刃仇人了,当即转身冲着堂上的岳飞跪倒在地,“江州城团练张鹰拜见岳大帅!鹰自知所犯之罪乃十恶不赦之罪,不求大帅免我死刑,只求大帅容某在死前讲出某所知真相!” 桌案后的岳飞缓缓点点头,“张将军请讲!” 得了岳飞的应允,张鹰二次回头看了看那还在喘着粗气的陆泽,随即纷纷转身对岳飞讲道:“大帅,这位通判陆泽,还有节度判官蒋青、观察判官钱洪、录事参军顾德、户曹参军李军,都是我江州本地大户,知州大人来江州前,江州大小事务都是他陆泽一人做主,知州大人来江州后,可谓政令难行,法条不明,最后只能无奈放权,任由他陆泽在城内胡作非为。” 一听张鹰这话,陆泽急忙扑上前跪倒在地道:“岳帅,这张鹰分明是自知难逃一死,才在这里胡说乱咬,大帅万不可被他谣言所惑啊!” 岳飞看着跪倒在地的陆泽,面色铁青的挥挥手道:“张鹰之话本帅自能判断,陆大人且在一旁耐心听着,莫非你自知理亏,不敢让他说出实情吗?” 一听岳飞这话,陆泽当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默默退在一边,而张鹰则继续说道:“大帅,罪臣所言句句属实,大人若是不信,可派人去城中查访,因为有知州大人在上面承担罪责,所以这陆泽变得愈发胆大,凭借手中权力对城内大小商户、各家买卖是全力打压,除却他们五家和他们五家的姻亲外,江州城其余的买卖人可以说是十不存一,若非小人为江州团练,家父那三成家财怕是也保不下来啊!” 岳飞闻言看看陆泽,又看看张鹰,“张团练,方才陆通判说你这团练之职是你父用两成家财买来的,你怎么又说是凭职位才能保下家财啊?” 一听岳飞这话,张鹰更是气恼非常,扭头看向陆泽呸了一声,一口血沫溅了陆泽一脸,“老子自幼习武,虽不说有多大的能耐,可区区一个团练还是能挣来的,何用我家老父钱财!”张鹰说着向上磕头道:“大帅容禀,想大帅也是行伍出身,当知军中全凭本事说话,我张鹰要是无胆无能之人,又有何本事能任这团练之职,怕是手下那些兵痞早就撕了我了吧。” 这时一旁的真德也上前道:“阿弥陀佛,回大帅的话,这位张鹰施主身上确实有几分本事,方才贫僧去寻他时,他还以为我是李成的手下,凭着拳脚与贫僧斗了几个回合,不像是个花家财买官的纨绔子弟。” 桌案后岳飞闻言缓缓点点头,随即问道:“张鹰,若是如此说,那知州大人与你家并无深仇大恨,为何你父要在李成来攻时登上城墙,将知州大人推下城头,活活摔死,以至于李成贼子可以如此轻松的夺下江州城。” 说起张富才来,张鹰的双眼中又闪过一抹悲色,扭头看向陆泽的双眼中更是满是恨意,“回大帅,老父自从被那陆泽夺取家财后,心中时长愤恨,恨我张家虽然久居江州,却无一二有权之人,不然哪里能被那陆泽欺辱至此,所以每每总是催促下官,在军中努力,早日挣个将军下来,也好庇护家财。” 张鹰说着似乎想起自己父亲过往音容,一时间脸上悲色更胜,“可惜我江州一非边境,二来四周又无盗匪,三来江州在陆泽等人狼狈为奸之下,哪有我等晋升之路,唯有银钱开道方能掌权得势啊。” 说到此张鹰抬手指向陆泽,“正是此时,李成贼子大军南下,我原想着此乃天赐良机,该我张鹰发迹,因此每日忠心守在知州大人身旁,帮大人御敌备战,却不想陆泽等人竟然暗中找到老父,对我父亲说李成不过是流寇强盗,待朝廷大军一到自然是瓦解冰消,但这却是个害死知州大人的好机会,只要老父肯助他们杀了知州大人,等李成走后他陆泽自然荣升知州,其余官员也会各有封赏,到那时我也少不得一个参军之职。” 说到此岳飞等人看向陆泽等人的眼神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陆通判,这张鹰所说可是实情?” “大帅,万不可信这小子一面之词啊!他所说前后全是矛盾之处,他言说他守在知州大人身边,又从何知道我等与他父所说啊,分明是栽赃陷害,信口胡说啊!” 张鹰闻言再也按捺不住,双膝用力腾身而起,随即一脚踹翻陆泽,“我把你这狗官,你若是不亏心,缘何如此急于辩白!这些话都是那日老父登城时亲口对我所说,可惜我张鹰一时不差,还没来得及劝说老父,老父就扑到知州大人身边,将老大人推下城楼!” 张鹰说完二次跪倒在地,向扣头道:“大帅,那日老父以多日不见想念爱子为由,登上我江州城楼,对我言明了刚才那些事,不等我劝说他莫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知州大人便已经来到我二人身边,父亲借着知州大人关怀问候之际,将老大人推下城楼!” 张鹰说着又是连磕响头道:“大帅,为臣子者,当尽忠孝二字,老父虽然犯下大错,可知州大人已死,鹰尽忠已是万难,只能在城头挥刀斩杀自家袍泽,保护老父不被愤怒的军士杀死,可也正因如此,李成入城后对我大加赞赏,封了我个不大不小的官职,父亲大人因此也能同陆泽等人为友。” 岳飞看着面前的张鹰,也不由得摇头长叹,一时间不知是该可怜此人,还是该骂此人。 第860章 千人状告陆家郎 看着面前的张鹰,岳飞长叹一声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你倒是李成破城时立下先登首功之人了?可他怎么会只封你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啊?” 张鹰看着坐在桌案后的岳飞,摇头长叹一声道:“哎,大帅,这江州城哪里是李成攻破的啊,知州大人跌下城头后,没半炷香的功夫,城门就被陆泽大门给打开了,李成是被放入城内的,我在城头上所为不过是保住老父一条性命罢了,哪里算是有什么先登之功啊!” 岳飞闻言微微点头,示意一旁的书记官将口供拿上前,让张鹰签供画押,待办完这些后,张鹰当即退在一旁,抱着老父的尸首在堂上发愣,而岳飞则看向堂下陆泽等人,沉声问道:“陆大人,不知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看看一边的真德,又扭头看看那里的张鹰,陆泽几次张嘴,都没能在说出半句争辩的话语,跟在他身后的几位此时更是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整个人塌腰驼背的站在那里。 岳飞见此冷哼一声道:“怎么?陆泽大人没话了?那本帅可就依现有口供,判你等从犯之罪,押赴刑场斩首示众!” 一听要挨刀子了,陆泽猛然惊醒过来,双眼圆睁的看向岳飞道:“不可,岳飞!你不能杀我!我乃朝廷命官,要杀也要经过三司审问,量罪论刑!况且这张鹰也是害死知州大人的帮凶,他的话岂可取信!岂能判我等之罪,岂不闻孤证难证吗?” “哼!陆泽!你好不要脸,竟然还有胆说出你是朝廷命官之语,难道你不知道,在你谋害朝廷命官时,你就已经是朝廷的反叛,李成的帮凶了吗?本帅奉圣谕诛杀李成叛军!你这李成帮凶,造反逆贼正在本官所杀之列,本官如何杀不得你!” 一旁的真德也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陆大人莫不是忘了贫僧,你在江州城内所作所为,贫僧具都是亲眼目睹,他张鹰有罪在身,难道贫僧也有吗?他张鹰是孤证,那加上贫僧又如何?” 岳飞看着眼前还欲巧言脱罪的陆泽,这胸中怒气是再也按捺不住,当即拍案而起,虎目怒视陆泽道:“你说孤证难证?好啊!左右,将这一干人犯给本帅押出府衙,游街示众,且让他们听听江州百姓如何说,陆泽,有这一城之人作证,够不够判你死刑!” 随着岳飞一声令下,众将齐齐拱手领命,自有亲兵上前将陆泽等人押出府衙,连带着还有那些富商。 看着这些人被押上街头,江州城内的百姓无不兴奋雀跃,再加上张鹰还抱着自己老父的尸首,走在队伍最前,边走边喊道:“诸位街坊,爷爷奶奶,叔叔伯伯,我张家一时不差,误信陆泽等人的奸计,自知已是罪无可赦,但现今陆泽等人谎言诡辩,还望诸位乡邻多多相助,以明陆泽等人之罪啊!” 随着张鹰这一路高呼,这江州城内遭陆泽等人迫害之人何止百人,那行商坐贾之人被陆泽等人的家族夺取钱财生意,那种地打鱼之人被陆泽等人强收税赋,现在很多人名为农民渔夫,可实际上却还不如这几家养的短工。 这一传十,十传百的,看着陆泽等人身上绑缚着绳索,那胆子渐渐也都大了起来,一个个冲出人群,跟在岳飞等人的人马之后,想要看看这一众赃官奸商会有何下场。 岳飞看着跟在队伍后面的人,也是微微点头,沉思片刻后俯身同马旁的张保耳语两句,这位当即扭头向后,走向跟在队伍中的百姓中,期间还去一旁的铺子中寻了些白纸,拿了些印泥。 等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来到江州城外,岳飞早早传令准备好的刑场旁,张保也急匆匆从队尾赶到岳飞身边。 在岳飞审问陆泽的功夫,这刑场上可是片刻没闲,先杀了李成手下参与屠城的大小将校,后来又砍了帮助李成把守各地的将领,此时这边刑场已经是血流满地,一旁的空地上无数死尸陈列。 看着这一幕陆泽等人两腿发软,连半步都难走动,在亲卫的死拉硬拽下才登上刑场。 这陆泽等人是明知刀要挨在身上,自然是惧怕万分,这百姓看的是惩奸除恶,自然是万分不惧。所以这刑场外本就聚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此时随着岳飞大队到来的百姓见此,纷纷疾奔上前,想要抢占个好位置。 一众百姓对于陆泽等人那可是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原本这砍头就是百姓乐于围观之事,此时一见陆泽等人要挨刀,那更是激动不已,一路上鼓掌叫好之声不绝。 岳飞见此转身走上监斩台,看着跪在刑台上的陆泽问道:“陆大人,听到了吗?如此多的人证,够判你死刑了吗?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本帅等着听呢!” 岳飞说着摆摆手,张保那边随即双手呈上一摞宣纸。“回大帅,由府衙至刑场,共有百姓三千五百余人,画押上告,所告皆是陆泽等人,以及城内数家富户,请大帅查看!” 岳飞接过张保递来的宣纸,简单看过前两页的供词后,向后一翻余下数张纸上都是鲜红的指印。岳飞将这摞纸托在手中,看刑场上跪着的陆泽,轻声问道:“陆泽,不知这些罪证可能定你的罪啊?不知这些人是不是都是诬告啊?” 可惜此时跪在刑场上的陆泽注定要让岳飞失望了,这位通判大人此时眼中满是死灰之色,跪在那里还要靠一旁的刽子手提着背后的绳索,不然此时怕是已然瘫软如泥了。 岳飞端坐在监斩台上,看着在那里微微发抖的陆泽,冷哼一声,抬手从令箭壶内抽出一支大令,“来啊,陆泽等人叛国谋逆,先助李成夺江州城池,后助奸贼欺压百姓,实乃罪无可赦,今飞明圣意禀公刑,判这一干逆贼斩立决!” 说着岳飞手腕一抖,一道大令落地,那边刽子手一口烈酒喷在刀上,将这鬼头大刀高举头顶。 第861章 一封圣旨奸臣活 江州城外刑场之上,岳飞将手中大令掷出,那边刽子手高举鬼头大刀,陆泽等人瘫在木桩之上,眼看就要人头落地。可就在这时,由打东边奔来一匹战马,马背上那人身穿官袍,手中高举一个黄色封套。 “圣旨到!刀下留人!” 一时间无论是围观的百姓,还是监斩台上的岳飞,亦或是两旁的大小将官,都愣在原地,而那匹快马却是片刻不停,绕过一众守卫来到监斩台前,“岳飞何在?圣旨到,还不速速接旨!” 闻听此言,岳飞急忙绕过桌案,跪倒在地,心中还在纳闷,“昨日李成余党方才到案,怎么圣旨今日就到,我这奏章可还没送出去呢。” 可岳飞哪里知道,他在这慢条斯理的整顿江州城,那陆泽等人在他围城时就留好了后手,早早就备好书信一封,交由亲信家人保管,而这位家人则住在城内的民居之中,一旦江州城破,这人即刻离开江州,赶奔建康送信。 原本这封信是陆泽准备用来活动知州之职,但那家人一见自己老爷都进大狱了,那能不能当官这事两说,这个情况自然是要报上去。 而陆泽那靠山接到传信后,正在建康发愁应对之法呢,这其余被李成攻陷的州县可就有请罪奏折到了。张宪他们一路上攻州破县,救出城内大小官员后,帮着这些官员简单维持城内秩序后,就急匆匆赶去下一城,那这些官员自然是抓紧写奏折往建康请罪。 陆泽在朝内的靠山听闻此事,那真可谓是大喜过望,原本岳飞的奏折不到,他还不好无端禀报此事,但有了这请罪的奏折,自然就有文章可做。 跪倒在尘埃中的岳飞在听到请罪、勉励之类的话语时,心中也猜出个大概,而当圣旨念完后,岳飞当即起身接过圣旨。 不等岳飞说话,宣旨那人抢先道:“大帅,圣旨上已然写明,如今江州归治,大帅及军中各将的功劳待大帅捷报入京,再依功劳薄定夺,请大帅在江州城外整军三日,便收兵回鄂州吧,至于这江州城的吏治民生就不劳岳帅费心。陛下意思是,虽然如今江州知州已死,但通判等人尚在,这等琐事就交由江州通判等人料理就是了。” 一听这话刑台上的陆泽浑身似乎有了使不完的力气,整个人双腿用力站了起来,看着台下岳飞等人发出一阵猖狂的笑声,这一来可把宣旨的官员弄懵了,“大帅,这,这死囚是何人?缘何如此猖狂啊?” “回上差,此人正是江州通判陆泽,现已查明此人在任期间贪赃枉法,残害治下百姓,之后更是暗通李成,害死江州知州大人,替李成巡视街道,治理江州,实乃李成贼子手下第一号从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啊!” 传旨的官员听岳飞这话就是一愣,看着陆泽的眼中也满是厌恶之色,但还是忍下心中的不适对岳飞说道:“大帅,要是没传旨此事还有转圜的空间,但是如今您已经接旨,你我都没有权力擅杀一州通判,不过下官可以带岳帅将此人罪状呈递陛下,想来陛下定会派专人察查此事,到时候这小子一定跑不了!” 岳飞闻言只能无奈的叹气道:“罢了罢了,既然如此希望朝内大臣能早日到来,却不知眼下这人该如何处置?” “呃,大帅,圣旨上虽没写明要由陆泽处理政务,但是却有口谕,将大小事务交由江州通判处置,因此,因此......” “这,这怎么能行,这样一来,江州......” 看着岳飞还欲说什么,这位传旨的官员却将脸色一板,“岳帅,如今圣旨已到,陛下责令我看着大帅撤军,方能回返建康,还望大帅莫要让下官为难,这些江州的琐事,就不劳大帅费心了!” 听着眼前这人又重复一遍圣旨内容,岳飞也陡然惊醒过来,当即点头道:“是,是,大人提醒的是,既然如此,便请大人随飞回营吧,清剿李成麾下人马的大军昨日方到,飞还要清点一二!” “好,还请大帅尽快!” 看着眼前这位催促自己的人,岳飞只能是满脸苦涩的挥挥手,示意众将整军撤兵退回大营。至于刑场上的众人,如今虽说有圣旨在杀不了,但是也不会去帮陆泽等人解开绳索。 而且其余众将此时也是气愤难忍,纷纷传令麾下诸军撤出江州城,至于绑在刑场上的陆泽等人如何稳定城内的乱局,就不是众将所能操心的了。 按下陆泽这边不表,单说岳飞这边收兵回营,先为这位上差安排休息用的营帐后,岳飞和众将才重新回到中军宝帐之中。看着愁眉苦脸的众将,岳飞只能强打精神笑道:“诸位,诸位,别为一个陆泽费神了,既然如今圣上严旨咱们撤军,那咱们眼下只能速办此事。” 岳飞说着从一旁的桌案上取过提前写好的两道奏章,以及军中记录清晰的功劳簿,随即点手唤过张保道:“张保,这里有本帅所写捷报一份、问安奏折一道,以及大军随军功劳簿一份,就由你赶着那马车前赴建康报捷吧。” 张保急忙接过岳飞递来的奏折,笑着看过众将后,赶回出大营去赶那辆装载这金银兵器的马车,而随着张保的离去,众人脸上也终于浮现一抹微笑,毕竟等张保回来时,众人都会有所封赏。 岳飞看着众人表情缓和了许多,当即笑道:“另外眼下还有一件大事要办,只是此事飞一人说了不算,还要看咱们董先将军的功绩如何了。” 众将闻言都扭头看向一旁的董先,董先当即笑着迈步出列道:“回大帅的话,营内李成麾下诸军,经过这些日子的筛选,一共得战兵三万余人,只不过,只不过其中一万三千人由慧武大师挑选,言说这边的条件已不适合继续进行筛选了,除却这些人马外,还余下一万八千多人,随时可以用来补充各军兵源!” 第862章 帅帐分派新进兵 一听有三万多可战之兵,帐内众将算是彻底兴奋起来了,毕竟杀一个陆泽只是为民除害,可多一些兵在手,自己日后可就多一份战功到手,这官就能更大一步。 说的伟大些,这官高了,像陆泽这样的人还不是说杀就杀,说的粗俗些,当兵吃粮不就为的是立大功,当大官吗? 因此一时间中军大帐内可谓热闹非凡,每个人都开始哭诉自己四处征战损失有多大,每个人都在喊着要补充兵员,张嘴就是五千五千的要。 这下可把帅案后的岳飞气的够呛,连连轻拍桌案道:“静静,静静,咱们出征一共四万人马,你们这个死五千,那个伤五千,老子带个伤兵营回去啊?” 众将闻言纷纷挠头笑着退向一旁,等侯岳飞来分派各营人马,岳飞见此微微一笑,“在分配各营人马之前,有一事咱们要说在前头”,岳飞说着抬手虚指堂下站立的慧武,“慧武大师,想必这些日子下来,大家也都已经熟识了,大师在出家前曾是长江头等大侠,报号三眼鲲鹏,乃是水中头等的好汉,加之这次破江州大师也是厥功至伟。因此本帅在此次请功的奏折中,报请圣上加封大师统制之衔,待回返鄂州后,大师会再建一营水军。”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毕竟慧武在这之前可是布衣,如今自家大帅竟然助他一跃成为统制,这真可谓是一步登天,不过想想自己等人的晋升,再想想慧武在江州城外打的罗延庆都无还手之力的本事,以及那死的不明不白的三千李成精锐,众将纷纷点头称是。 岳飞眼见众人没有异议,当即点头道:“除此外,这次攻江州还有董先、董芳、蒙德津几位有功之臣,本帅也具都在奏折中为诸位请功,这董先将军和蒙将军得统制之衔不到三载,一时间想要再升一级怕是有些困难,所以本帅只能是写明功劳,请陛下依功封赏,但具体是什么内容,就要等圣旨了。” 一旁的董先闻言笑道:“大帅客气了,董某追随大帅为的是杀敌报国,这统制是杀敌,都统制也是杀敌,小兵也是杀敌,不碍的不碍的,倒是陛下这回要是能多赏我些银子,那我到时候可要好好请大家饮酒啊!” “董将军不愧铁面天王之称啊,端的是豪气干云啊!既然将军如此,那飞也不能弱了将军啊,还请将军放心,待朝廷圣旨到,本帅自掏腰包,也为将军准备一份封赏!” 董先一听这话,咧开大嘴笑道:“好啊,那末将可就静候大帅的赏银了!” 帐内张显等人和岳飞自幼相伴,眼见此时帐内热闹,又不是再说什么军国大事,当即笑着出言道:“大哥,这不能光董将军有啊,我们可也没少出力啊,你这赏银我们有份没有啊?” “哈哈哈,有,有,都有!” 这说起赏银来,帐内众将自然又是一番笑闹,而笑闹之间有人也突然反应过来,岳飞刚才所说的有功之臣可还有一位没提,当即纷纷扭头看向帐内另一人。 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岳飞也点点头道:“不错,这次破江州董芳将军功劳不小,再加上先前董将军在军中还略有小功,因此本帅在奏折中,请陛下进董将军统制之衔。这一来自然是论功行赏,二来也是因为咱们这次由李成手下收降的人马太多,全部分在各军中,每军新兵人数太多,恐怕会影响战力,因此某便想请董芳将军也独领一军。” 岳飞说着端过桌上的茶碗轻抿一口,继续说道:“如此一来,三万人马中两万分别由慧武大师和董芳将军带走训练,余下一万余人,本帅许你们各部先去补充兵源,将本部人马补齐至万员,余下人马待回鄂州后再行分配。” 众将一听岳飞这话,兴致立减大半,唯有张显眼珠一转,抬手轻轻一拽罗延庆的衣袖,随即又抬眼看了看对面的董先。 那罗延庆是何等样人,仅仅一瞬间就明白过来,紧跟着一个箭步就来到董先身边,抬手就拉住董先手腕道:“哎呀,董贤弟,这连日争战,你我弟兄还没清净清净,待一会散去,你我可要好好叙叙旧。” 董先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点头笑道:“好啊,既然罗将军有此雅兴,董某自当奉陪!” 这时帐内其余众将也猛然反应过来,毕竟这三万多人可是他董先亲自选的,你要说每个人好坏,那他可能记不住,但是表现有些的队伍,他一定是心知肚明啊,只可惜他们现在慢了罗延庆一步,此时总不好在大帐内在凑去董先身边。 帐内众将的这点心思自然瞒不过桌案后的岳飞,岳帅笑着挥挥手道:“行了行了,都去忙吧,今夜各军务必补齐兵源,余下人手暂时分由董芳、慧武二人统领,旁的事咱们明日卯时再说!” 随着岳飞一声令下,大帐内早就按捺不住的众将,纷纷向上拱手告辞,紧接着一窝蜂的冲出大帐,饶是罗延庆早有准备,可董先如今在帐内的站位,那也是最靠近岳飞帅案的几个位子之一,这往外走自然要经过众将,一时间这位天王的身上落上了七八只大手,这些人或抓手腕,或拉腰带,或扯袢甲绦,总之一句话,那是生怕自己被落在大帐之中。 而众将中唯有一人没参与这其中的热闹,甚至看向吵闹的众将眼中还闪过一丝莫名的神情,跟在众将身后出离帅帐,也没随众将前去选兵,而是迈步回到自己帐中,临行前还深深的回眸望了一眼岳飞的大帐。 不过帅帐内的岳飞却没注意到这一点,双目只是平淡的望向帐外,脸上那原本因为众将笑闹而浮现的笑容,此时也已经渐渐褪去,一抹忧愁之色渐渐浮上岳飞的面庞。 眼看自己大帅坐在案后一言不发,脸上又浮现出一抹愁容,王横在一旁挠挠头,愣是想不出一句劝解之话,最后只能轻手轻脚的退出大帐,替岳飞放下营帐帘门。 第863章 帅帐金烈话天机 江州城外大营之中,众将士吵吵闹闹赶去练兵场选兵,而岳飞则独自坐在帅帐之中,想着刚才发生的种种,想着刑场上陆泽那得意而又猖狂的大笑,一时间两眉间皱起一个大疙瘩,其中似乎有万千说不清的愁绪。 守在帅帐门前的王横有心劝劝自己大帅,可自己拙嘴笨舌的又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说辞,这可把王横急得也在帐前抓耳挠腮,正在王横没注意的时候,那边老千岁背着双手晃晃荡荡而来。 “呦,王横,张保不在,你小子怎么在这里学起猴子来了?莫不是打算练上一路猴拳吗?” 这边王横一见金烈,脸上立时浮现一抹喜色,原本挠头的手此时更是直接向下,拍在自己的大腿之上,“哎呀,我的千岁爷啊!小的可算把您盼来了,您快进去看看吧。” 金烈见王横如此激动,不由得一愣,“怎么了?鹏举不是邀众将在帐内议事吗?这是出什么事了?你先说明白了,不然我一个白身无端入议事之所,那可容易牵连你家大帅啊。” “哎呀,千岁爷,议事早都结束了,众将如今都去选兵了,帐内只有我家老爷一人,可不知怎滴,众将在时我家大帅还谈笑风生,众将一走他就变得愁眉不展,您听听,他现在还在唉声叹气呢。” 金烈侧耳一听,随即笑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家大帅在愁什么了,你安心在帐外守着,看好大帐四周,任何人不要近前,我去劝劝你家大帅。” 金烈说着挑帘门迈步走入大帐,而帐外的王横见此,急忙将倚在一旁的大棍拎在手中,随即神情严肃的围着这顶大帐巡视起来。 再说帐内,金烈挑帘门入帐,坐在桌案后的岳飞自然有所察觉,见是自己老伯父到了,岳飞急忙起身施礼,随即恭敬的将金烈让至一旁的交椅上端坐,自己也弃了桌案后的帅位,陪坐在金烈身旁。 看着眉头郁结的岳飞,金烈摇摇大毛脑袋,抬手轻拍岳飞的肩头道:“痴儿啊,痴儿,还记得那日从牢中放出江州众官吏时,咱们爷俩还谈起过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当时你不是还能接受吗?怎么今日经过刑场那一番热闹,竟然气成这般模样。” 岳飞摇头叹息道:“伯父大人,那日情形怎能同今日相比,且不说那日咱们是依照往常经验推断,就算一切都按咱们想的一般,可是那只不过是他们个人所想,所求不过是自保罢了!可今日呢,今日那道圣旨,分明就是陆泽等人早有靠山在朝,为他们求来的保命圣旨啊!这,这,这可真应了那句官官相护啊!” 而金烈却摇摇头道:“鹏举啊,你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这些事生气?我那睿智多计的好侄儿可不该如此短视啊!” 一听金烈这话,岳飞张了张口,可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金烈见此当即劝道:“无妨,进来前我已经命王横严加把守,这帐内只有你我叔侄二人,心中有何不快就说予某听听吧,老头子我没准也能为你开解一二。” 金烈这话落在岳飞耳中,就好似那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时间这位精忠大帅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半倚半靠在这交椅背上,双目无神的望向眼前地面,口中轻声说道:“伯父大人,当今官家不是位糊涂天子啊,江州城知州大人是如何死的,他不是不知道,咱们未入城时就能猜到城内其余官员有问题,难道他,他真的猜不到?还有那先于我奏章当达建康的消息,他难道就不好奇,不起疑,不知道这些人背后隐藏的秘密?” 金烈看着自己侄儿如此,一时间也是摇头轻叹,“鹏举啊,老头子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这讲了恐你会更加受不了,可是不讲老头子我实在编不出别的答案来回答你这问题,要不要听你自己决定吧。” 岳飞听金烈这话,眼中闪过一抹光彩,当下坐直身形看向一旁的金烈,“伯父大人久经官场,历经数朝,对朝内之事看的自然比飞清楚,还请伯父大人赐教!” 看着面前的侄子,金烈也不再迟疑,微微顿了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缓缓说道:“如果我要说你提的这些问题官家都知道呢?甚至在那道为你表功的奏折送到他面前时,他连江州官吏谁有问题,他都已经知道了呢?” 岳飞听金烈说的这话,如遭雷击一般,双目中满是写满了不可置信的看向金烈,“伯父大人,此言当真吗?那,那官家为何会下这么一道圣旨啊?” “为什么?鹏举啊,你觉得官家能在南京登基,能在牛头山之后还稳坐建康,靠的是谁?” 听金烈这个问题,岳飞就是一愣,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是靠他岳鹏举拼死保驾吧。 而金烈却似乎看出岳飞心中所想,笑着问道:“靠你岳鹏举保了他一条性命?靠李纲、沙丙这些人忠心追随?靠韩世忠的忠心报国,狼福山练兵?还是靠当年的勤王大军?” 岳飞听着金烈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下意识的就想点头,可隐隐的又觉得哪里有不对的地方,只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金烈,而金烈则微微摇头道:“我大宋三衙三省三院六部九寺,除此外还有各地官员,各部院衙门,这其中需要多少官吏?没了这些人,官家他如何稳坐江山?自靖康以来,国无宁日,科举更是无从提及,这么多官员的空缺,官家总不能只靠着开封逃来的那些人吧?” 听金烈说到此,岳飞的脑中似是炸开一道灵光,缓缓问道:“伯父大人,你是说,这建康城内?” “那陆泽姓陆,城内旁的官员不是顾,就是蒋,我也说不好其中的原因,但冲他这道圣旨,咱们这位官家怕是想要坚决贯彻祖制了,与这些坑害百姓的读书人相比,鹏举,恐怕你、你们,更让他感到心惊胆颤啊!” 第864章 思过往岳帅归鄂 帅帐内,随着金烈的讲述,岳飞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伯父大人,官家难道,真的?” “不可说,不可说,很多事在没有发生前,都只能是猜测,许是运气好猜中了,许是运气不好,猜不中,这其中说不清,道不明,不过老头子我劝你一句,别看那圣旨上写的是三日整军,可你最好还是明日就走,你回了鄂州,对上曹荣父子还有金人,他才能安心啊!” 岳飞听金烈这话也微微点头,“也罢,原本我还准备让众将在营中磨合两日,再上路回返鄂州,既然伯父大人都这样说了,那咱们明日拔营起寨,大军即刻回返鄂州,反正回去路上也无战事,让张宪他们行军路上慢慢调教也就是了。” 金烈见岳飞答应的如此干脆,心头也是一松,看着面前这位侄儿,沉思良久后,缓缓说道:“鹏举啊,我这做伯父的还是要劝你一句,如今你身为朝廷大帅,食君禄当报君恩,这一点到哪都没错,但是还有一句话,你要记在心中,孟子曰,‘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 说完金烈的大手二次在岳飞的肩头重重拍了两下,方才背着手缓步走出营帐,帐外王横急忙手提大棍赶到金烈身边,“大师,我家老爷,他?” “没事,就是一时间有些关窍他想不通,该说的老头子我都说了,今晚就不要再去打扰他了,想来凭你们大帅的才智,明日也就将此事想通了。” 王横听金烈这话自然是连连点头,随即拄着手中大棍,老老实实横在岳飞帅帐门前,金烈则背着双手,缓步回到自己大帐之中。 这一夜岳飞坐在帐内,想着方才金烈对自己说的话,想着白天江州刑场上陆泽猖狂的笑声,想着这些年在鄂州驻军时军费的调拨,想着邓肃北上议和的结果,想着牛头山一战后赵构坚决南撤的神情,想着自己义弟持戟冲阵的样子,想着当年大闹武科场,想着兄弟学艺之情。 想着这些年的过往,岳飞双眼的神色渐渐变得迷茫起来,手指不住的在桌面上敲打着,而往昔的种种却一刻不停的在他脑海中回荡,一直到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晨曦的光芒照进岳飞的大帐,大帅的目光才变得坚毅起来,缓步起身掀起帘门,看着立在帐外的王横就是一愣。 随即就见岳飞展颜笑道:“王横啊,我说怎么今夜能难得清净,原来是你守在帐前啊。” 王横扭头看向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大帅,尤其是看到岳飞舒展的眉头,坚毅清明的双眼,王横脸上也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大帅,昨日金前辈走的时候吩咐小的,不可让人打扰了大帅,因此末将索性就守在帐外。” 岳飞笑着抬手帮王横掸去肩头的露水,“辛苦你了,一时思绪有些郁结,现在都过去了,你也快去休息一会吧,待卯时议事后,大军就要开拔,休息不好你可别找我要战马啊。” 王横当即拱手领命,转身回返自己的帐篷休息,而岳飞则顺势在帅帐前的空地上活动筋骨,浑身上下的骨节中都发出整整脆响,而岳飞整个人的气势也再度提升一成,这大帅顺势抽出腰间宝剑在帐前舞动起来。 待岳飞一套剑法舞完,一旁响起阵阵掌声,“大帅武艺更胜从前!实在令我等敬佩啊!” 岳飞收剑入鞘,回身看去,却见张宪、罗延庆几人正立在一旁,双手都还是鼓掌的姿势不变,岳飞见此笑着摆摆手道:“诸位兄弟过奖了,诸位可都是身怀绝技之人,飞这套剑法不过是微末小技,不值一提,走走走,咱们进帐坐下说话。” 众将纷纷笑着点头入帐,各寻自己的座位端坐,岳飞也转身坐回帅案之后,眼看众将还未到齐,昨日约好的卯时也尚未到,岳飞当即笑着看向一旁的张宪问道:“张将军,你前军情况如何?” “回大帅,前军一万将士如今已然补齐,眼下也就是军功和阵亡战士尚未统计上来,怕是还需要一些时日。” 岳飞缓缓点点头,随即扭头看向一旁的罗延庆,不等岳飞开口,罗延庆就笑道:“回大帅,一万军士已然补齐,另外有张显、汤怀二位将军相助,如今军功、阵亡将士也都统计完了!” “罗将军好快的速度啊,这样一来本帅也就放心多了,咱们接下来的任务能轻松些。” 几人又坐在帐内闲聊了几句,而众将也在这段时间纷纷来到帅帐之内,随着军营中响起卯时的鼓点,帅帐内众将也已然聚齐,就连在江州北门驻防的阮良也赶来大帐之内。 看着帐内众将,岳飞当即沉声吩咐道:“诸位,既然陛下严旨,命我等返回鄂州,而江州之事如今也已经告结,再加上我大军离开鄂州日久,本帅实在有些放心不下牛皋那厮,因此本帅有意今日拔营起寨,回返鄂州!” 一听岳飞这话帐内众将都是一愣,不过转念一想也都明白过来,纷纷都点头领命,岳飞当即抽出桌上令箭,在帐内分派各军。 第一路点罗延庆为大军先锋,替大军开路除障,又点了蒙德津的选锋军为二路先锋,岳飞自己则领着董先、董芳二将还有余下的两万多兵马垫后。这样一来数万步军被分为三路回返鄂州,行军速度大大提升。 水军那边因为有冯先赠送的三条车船,再加上江州本就是长江通衢之所大小船只充足,而岳飞此次又在马进等人军中缴获不少银钱,正好可以用来购买船只,从而省去回鄂州监造战船的时间。所以简单商议之后,岳飞当即拍板,由慧武前赴江州码头购船,而慧武选出的一万三千余人同阮良手下的五千水军全部走水路回返鄂州。 命令传下后,众将纷纷拱手退出大帐,回返各军中忙碌拔寨事宜,而岳飞则起身来到大帐旁新搭的一座小帐中,找上了昨日前来传旨的官员。 第865章 撤兵马各方云动 岳帅来到传旨官员的帐外,正欲开口问询,而帐内那人听的帐外吵吵闹闹,也正欲挑帘门出来查看,就这样,这二位一个帐内,一个帐外相视一笑,随即都愣在那里。 “岳帅?下官正欲去寻你呢,怎么这么早大营内就如此吵闹啊?” “回上差的话,陛下不是严旨我大军早日回返鄂州嘛,再加上这江州城内我们也帮不上忙,因此本帅今早同众将商议了一番,决定今日就拔营起寨回返鄂州”,岳飞说着迈步凑到这人身边,低声道:“我这军中有不少将士都是草莽出身,偏信个除暴安良,我也是害怕他们这两天闹出什么乱子来,索性不如早早起寨,回鄂州再行休整之事。” 这传旨的官员听着岳飞这话,眼中却露出一丝诧异之色,刚想说话却感觉手心一沉,低头看去掌心中竟然被塞入了两个硕大的金元宝,掂分量足有五十两往上,眼中当时显出惊诧之色看向岳飞。 岳飞见此笑道:“昨日飞也是被陆泽那厮气昏了头脑,失礼之处还请上差见谅!想来上差昨日在这军营中也是吃不好、睡不好,所以特备薄礼,望大人在回建康的路上能舒服些。” 这人一听岳飞这话,脸上立时被笑容取代,紧跟着手腕一抖,宽大的袍服自然下垂,将着两个元宝拢在袖内,“大帅何至于如此多礼,昨夜下官也仔细查看了那几份口供,陆泽等人行事可谓是天怒人怨,莫说大帅这样率性习武之人,下官看了也是气愤非常。” 岳飞闻言连连拱手,而那人话风一转继续说道:“既然大帅如今已经准备拔营起寨,下官也就不久留了,这就启程回返建康,为陛下报捷,同时禀明陆泽等人的罪行。” 两人又是一番客套寒暄后,岳飞命人牵来宝马一匹,又点了十名精锐亲卫,沿途护送,岳飞一路将此人送出辕门,目送着此人走远,而这时岳飞身后也传来一道声音,“鹏举,你这是想明白了?五十两黄金啊,手笔不小啊。” “哎,劳伯父费心了,这五十两黄金要是昨日见面就给,陆泽这厮的人头现在怕是已经落地了。” “可那人头要是真砍了,官家心里也就愈发的不踏实了啊。” 岳飞摇头长叹道:“哎,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其中真的说不清道不明啊,伯父大人那边收拾的如何啊?” “哈哈哈,我一个孤老头子,有什么收拾的,走走走,这回鄂州的路上,老夫刚好给你讲讲水战诀窍!”金烈说着揽住岳飞肩头,两人并肩回返大营之中。 随着岳飞这边送走传旨的大臣,罗延庆的左军也已然收拾妥当,此时已然抢先拔营起寨,作为先锋军赶赴鄂州城。余下几路人马也都根据岳飞的命令依次开拔,按下这边大军赶赴鄂州城不提,再说建康城内康王赵构。 建康行宫之中,当今大宋皇帝赵构端坐在书案之后,书案旁垂手侍立一人,则是如今礼部尚书,替赵构执掌皇城司的秦桧,“陛下,江州那边的消息传来了,陆泽等人的所作所为,您难道真就放任他们如此吗?” 坐在桌案后的赵构,屈指轻敲桌面,过了良久后才长叹一声道:“暂且只能如此,如今南方各路尚不稳定,西北那边每日看奏折是一片祥和,可朕派去的人却没一个回朝述职的,你手下的那些人送回的情报上内容和这些奏折上说的也是一般无二,其中缘由究竟如何,你心中难道真没猜测?” “陆泽那几个宵小无非就是贪些钱,贪些权,这几个人要杀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可他们背后的陆家、顾家、蒋家,饶是朕也不得不顾及几分啊!再等等吧,等稳定下来,朕再开恩科取士,多募一些贤才,才好处置陆泽这些人啊。” 一旁的秦桧急忙躬身道:“是臣等无能,累陛下费心至此,还请陛下恕罪!” 赵构轻轻的挥挥手道:“罢了罢了,岳飞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回圣上的话,在圣旨到后的第二天,岳飞就起兵回返鄂州了,皇城司的消息要快上一步,想来过上些日子传旨的官员和岳飞的捷报就能送抵建康了”,秦桧说着忽然笑道:“对了,陛下,这岳飞似乎还为您准备了一份大礼,只是江州城内我皇城司人手还不充分,没能探听到是什么物什。” “哦?这岳鹏举竟然还会送礼了?无妨无妨,不知道也就不知道了,朕正好可以期待一番”,赵构说着似乎想起什么,当即欠身从一旁取过一卷古画,“秦爱卿,来来来,说起礼物来,你近前来,随朕一道赏玩一下那几家为了保家中子弟,给朕送来的这画”,秦桧闻言急忙迈步上前,随赵构一道赏画。 与建康城内的诗书画卷不同,太原府内八贤王府之中,咱们的八贤爷虽然也是在书房之中,可手中拿着的却并非是画卷书册,而是那柄隐现寒光,妆点金饰的龙雀大环刀,不时轻挽刀花,不时手指轻拂刀身,眼中爱惜之意难以言表。 这时屋外却传来赵忠的声音,“少爷!今日的情报送到了!” “忠叔啊,进来吧!” 赵忠闻声急忙推门而入,可这刚一进门就见赵斌摆弄手中的宝刀,刀尖正指向自己的面门,这老仆不由得苦笑摇头道:“我的少爷啊,自打赵德那小子将此刀背回太原,您是日日把玩啊。” 赵斌笑着拿过一旁的刀鞘,收刀入鞘后笑道:“忠叔啊,这龙雀大环可是倾一国之力锻造出的宝刀,虽说地方小点吧,但好歹也是举国之力啊。饶是咱们有汤祥那样的大匠,可想要造出媲美此刀的宝兵,耗费还是太过巨大了啊!” 赵斌说着坐回桌案后,笑着接过赵忠递来的情报,逐一翻看起来,看到岳飞那一页时,赵斌翻看情报的手不由得一顿,眼中满是诧异的看向赵忠。 第866章 太原城精兵齐备 赵斌看看手中的情报,诧异的看向赵忠问道:“忠叔,金伯这是和我这傻大哥说什么了,他竟然都会给人塞金子了?他那脑子里不算算这两个大元宝够多少军粮了啊?” 赵忠微微摇头道:“回少爷的话,金伯武艺高深,再加上老千岁早晚也要回太原府,所以我等也就没往前凑。” 赵斌闻言缓缓点点头,“也罢,也罢,等金伯回来了我自己问他吧”,赵斌说着继续翻看手中情报,忽然问道:“对了,那张国祥那边如何?有没有派人盯住他?” “少爷放心,有人看着他呢,这小子最近明显出工不出力,看来别的心思很重啊。” 赵斌一边翻看情报,一边摇头叹道:“此人自幼在土匪窝中长大,看着张青夫妇做人肉包子启蒙,小人之流罢了,眼下大哥风头正盛,他做不出什么来,可一旦大哥那边出事,他可就不好说了。” 赵斌说着翻到下一张,情报上正写着建康城内的情形,“哎,忠叔,你说咱们咱们这位康王殿下,收到我大哥这份礼物后会作何反应啊?” “凭那位的性子,岳帅那边一时半会怕是不会缺军饷了。” 赵斌微微点头,随即将这些情报放递回赵忠手中,“行了,忠叔,拿去入库吧,以后再有什么消息,相互之间也能做个参考”,赵忠急忙上前接过赵斌递来的情报,而赵斌也起身舒展筋骨,顺手拿起一旁的龙雀大环配在腰间,“另外,忠叔,招呼他们备马,今日也该去练兵场看看了。” 赵忠答应一声,拿着情报前去入库,而赵斌则扶着腰间佩刀,缓步向府外走去。待这位贤爷来到府门外时,赵德已然牵着墨玉嘶虎兽等在那里,主仆二人也没废话,各自翻身上马乘跨坐骑,催马赶奔太原府外练兵场。 经过这些时日的建设和发展,太原府城外已然新建起一座练兵场,而且因为军卒的营房也在其中,所以此地现在已经不亚于寻常小县了。 只见如今这座小城外墙乃是夯土所制,墙厚足有三尺有余,高也在两丈开外,而且这墙除了四面墙上各有四扇石制城门外,墙上每隔三百步便建有一座箭楼,楼上可见军士望来巡视,箭楼顶层隐约还可见床弩身影。 经过宽大的石制城门来到城中,只见沿着土质城墙向内整齐排布这数间营房,每间房中满额都可住二十人,由城墙向内呈回字形分布,一共足足三圈营房排列,再往里就是一片硕大的空场,场边堆着种种训练用的器材,除此外则是耗费硕大精力、财力,用三合土夯筑而成的练兵场,在场地的最中央高筑起一座将台。 将台上正中乃是立着一根高杆,杆顶悬着吊斗可以清晰的看见四面大军调动,除此外吊斗正中还立有一面大旗,上正写八贤王三个大字。高杆之下面南背北摆着一张帅案,帅案上自然是令旗令箭齐备,案后稳稳摆着一柄金背交椅,除此外将台的四边还都分别摆有桌案。 在这张帅案正前方,一左一右摆着两张桌案、两把交椅,每把交椅旁各有配有一个武器架,架上正立着一根镔铁大棍,而此时每把交椅上分别端坐一人,正是那自黄河岸就护在赵斌左右的张立、张用兄弟。 帅案左侧,面东背西的方向上,一样摆着一套桌椅,椅旁的兵器架上正立着一柄绣绒大刀,椅上端坐一员女将,正是如今的八王妃韩溪云。 与之相对的,帅案右侧,一样的配置,唯独交椅旁立着的却是一柄虎头錾金枪,而这柄枪的主人自然不是旁人,正是东平王高宠。 除了这三面外,帅案背后,面北背南也摆着一套桌椅,椅旁立着的是丈八滚云枪,而这枪的主人自然就是赵斌手中三枚暗棋之一的韩常韩元吉。 而此时将台下分列四方,各有一支人马正在训练,偌大练兵场上这些军士分列开来,或练擒拿摔打的功夫,或舞刀枪练兵刃功夫,或张弓搭箭射速度练准度,还有的则在演练军阵配合,虽说四面军士训练的项目并不相同,但是可以看出每个军士都使出了十分的力气,将这三合土的地面震起无数烟尘。 而赵斌和赵德二人当即沿着各军训练的空档催马来到将台边上,这战马自有赵德负责收拾,赵斌则手扶佩刀缓步登上将台,先是同自己夫人闲谈几句,随后才迈步来到将台中央。 其余众将也缓步来到赵斌面前,随着赵斌端坐在帅案之后,众将齐齐拱手见礼,“我等拜见贤爷!” 赵斌摆摆手道:“好了好了,诸位免了,经过这段时间的选拔、训练,如今场内剩下的人应该是咱们数十万大军中最精锐的人马吧?” 众将相视一笑,纷纷点头,高宠笑着对赵斌说道:“贤爷,这场内要不是精兵,那天下可就没有精兵了。咱们当初从各位将军手下一共拉来两万三千名军士,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如今剩下九千整,这些人那可真称得上是优中选优啊!” 一旁的张立也笑道:“是啊,少爷,这些人现在放回各军去,做个十将应该不在话下。” 赵斌点点头,随即看向一边的韩溪云道:“不知夫人的娘子军如今又是什么情况啊?” 韩溪云此时头顶盔、身披甲,端的是女将军英姿飒爽,闻言也同众将一般,抱拳拱手道:“回贤爷的话,西进募兵一行,共得女兵一万,经过这段时间的筛选,一共有精锐女兵三千,除此外七千女兵也都能舞刀弄棒,不说武艺精熟,但拿上兵器寻常两三个乡野莽汉也难近身。” 赵斌点点头,“夫人为这支人马可谓是费心良苦啊,想来日后在两军阵前定能建下奇功”,韩溪云闻言微微一笑,脸上也露出一抹骄傲之色,而赵斌话风一转道:“既然如今这兵已经选出来了,那咱们也该分一分,好准备训练成军了!” 第867章 银枪横冲两骑军 太原城外将台之上,赵斌端坐帅案之后,看着面前众将笑道:“这兵选的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分分了,也该做些针对性的训练,好让他们早日成军了!” 众将闻言眼中都闪过一道精光,毕竟如今赵斌麾下各有差遣,曲端几人或分镇各路,或把守边境,肖辰如今乃是太原府留守,又有郑怀、张奎、何元庆、狄雷四员大将相助,眼下还没做安排的可就是自己几人了,如今这几千精兵要成军,那这主将之位赵斌肯定不会再去调别人啊。 你别看这几千人分一分,每人手下没多少,但这可是一等一的精锐,眼下养这一个兵的军费送去别的军中,足够养十个人了。虽然如今赵斌还没言明这些人的去处,只有高宠隐隐知道个大概,但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这支人马的地位一定是不次于唐皇玄甲军、太祖盘龙营。 赵斌看着众人眼中兴奋的光芒,微微一笑,随即摆摆手道:“诸位,别急,别急,咱们一样样说,自秦之锐士起,到前朝太宗皇帝的玄甲军,家祖麾下的盘龙营,这一支支精锐人数都不曾超过五千之数。这一来是人数过多难免指挥不畅、训练不足,二来对于军费的耗费也会成倍剧增,因此这精锐部队的人数都不会多。向五代时的那几位,更是只有寥寥百人的精锐部队,可见其中耗费巨大。” 听赵斌这话,众将都微微点头,毕竟众人都是知兵之人,这远一些的不知道,可是五代的事还是知道一些的。 高宠沉思片刻问道:“贤爷,咱们如今只有三路之地,您又免了百姓的税收,这九千人是不是要再精简一番?不然恐怕还未成军,咱们自己内部先乱起来了啊。” 赵斌闻言摆摆手道:“这倒不用,练兵的银子孤手里倒是有,这耗费军费一事咱们倒是不用考虑,倒是那指挥不畅、训练不足一事现在倒显得尤为重要,因此孤有心将这九千人分为三支人马,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要不说这投胎是门技术活,赵斌今日之所以能有这份底气,全靠远在大名的赵安给他撑腰,想赵家在八贤王时就领着八王的俸禄,而老王爷早年间就夫妻二人,哪有什么花钱的地方,因此家中积攒下银钱无数。 等到后来赵斌祖父时,这位更是辞朝从商,直到如今的赵安,家中这生意做了快有一百年了,库里攒下的金银何止万万,那可真是比国库还富。 毕竟国库收税还要给官员发工资,还要修缮河道,开仓赈济灾民,为皇帝修行宫、修陵寝,这些银子赵安是一样都不用花啊,此消彼长之下,反正赵斌是想象不出自己家中现在存银的数字。 当然这些高宠等人自然不知道,不过听到赵斌说要分兵三支时,高宠看向韩常的眼神立时柔和几分,而韩常眼中激动之色,更是几欲喷出双眼,赵斌看着二人笑道:“二位,二位,别急啊,孤这丑话可要说在前头,孤对这几支人马可是有要求,你们要是达不到,那这主将孤只能另寻高人了。” 高宠和韩常对视一眼,随即齐齐迈步上前,抱拳拱手道:“还请贤爷吩咐,我等必竭尽全力,练成精兵!” 赵斌点点头,随即扭头看向高宠,“东平王,你家先祖乃是白马银枪高思继?”高宠闻言一愣,可听到赵斌后半句话,高宠就明白过来,“记得当时天下一支精兵名为横冲都,一支名为银枪效节都,不知王爷可通晓这两支人马的训练之法?” 高宠微微一笑,挑大指赞道:“贤爷渊博,这两支人马的训练方法我高家都有,这横冲都乃是重骑兵训练之法,所穿为明光铠,所配兵刃为横刀、马槊、弯弓,战马亦披铁甲,第一代统领应该是那李嗣源,时人因此军甚至称他为李横冲。” 赵斌闻言不由得咂舌道:“我说这横冲都怎么只有五百人,乖乖,五百杆马槊,五百套明光铠,当年李克用这是挖到金矿了啊。不过这主将倒是拙了些,王爷之勇不次于当年十三太保李存孝,孤倒是有些期待王爷领着这支人马出现在战场上会是何等情形了。” 高宠一听这话连称不敢与先贤相比,随即继续说道:“这银枪效节都乃是当年杨师厚手下的亲卫部队,杨师厚死后这支人马归李存勖统领,这支人马所选都是骑术精湛之人,要说那横冲都为重骑之巅,那这银枪效节都便是轻骑之最,只是,只是这支人马的兵器却比那横冲都还要费劲几分。” “哦?不知这支人马有何特殊之处,王爷尽管讲来,有道是一人智短,两人智长,咱们大家一起想办法,总能有个解决的。” “回贤爷,这银枪效节都既然是轻骑,那装备就不能太重,以免战马奔跑不动,所以人马皆披皮甲,可寻常皮甲冲锋又难抵利箭,因此这银枪效节都用的皆是犀牛皮甲!另外这支人马虽然号为银枪效节,可实际上用的却是白蜡木的枪杆。” 高宠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愣,诧异的看向高宠,似乎在问,“你确定你没记错?” 赵斌也疑惑道:“白蜡木所制枪杆?那不是军中普通士卒用的吗?而且白蜡木软,多为棍用,孤当年北上匆忙,未带战马兵刃,曾用过这枪同兀术斗过,虽说灵活多变,但根本不敢碰他那柄大斧,如此一支精锐兵器竟然用此木为柄?” 高宠苦笑的点点头道:“不错,正是这白蜡木,只不过并非是寻常白蜡木,而是要选北地背阴山坡上长的,十年以上的白蜡木,伐取下来后还要阴干三年才可,这样的白蜡木去皮打磨后,枪身洁白银亮、坚而不硬、柔而不折、似纯银打造一般,方能称银枪。当年杨师厚遍寻府库才凑出一都的兵器,后来这些银枪便在军中代代相传,可惜年深日久,如今那批枪杆早就不知散落在何处了。” 第868章 雁起雁落步弓手 赵斌听高宠这话,屈指微敲桌面,“如此说来这支人马的枪杆竟然要耗费一十三年?那这时间上可有些来不及啊”,赵斌边说边想道:“王爷,除了这犀牛甲、银蜡杆外,想要练成这银枪效节军还有什么要求吗?” 高宠沉吟片刻,微微摇头道:“只要能解决这两点,旁的都不叫事,武艺可以练,配合可以磨,当然无论是横冲都还是银枪效节都,宝马良驹都是最重要的。” “哈哈哈,那是自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精锐骑兵要是没马,那叫什么骑兵啊”,赵斌说着抽出桌上一支大令道:“东平王高宠何在?” “末将在此!” “孤命你由这九千人中选出三千人来,其中一千五百人依横冲都要求选拔,一千五百人依银枪效节都选人,先行进行骑术、槊法、枪法等技艺的训练,兵器、战马、盔甲孤随后给你配齐!” “末将领命!”高宠说着迈步上前,接过大令,随即转身集合台下九千精兵,开始逐一挑选。 这一幕可看的韩常和张家兄弟眼热非常,不过三人也知道,大军日后的对手乃是弓马娴熟的金人,骑兵乃是日后两军对垒的主力,选兵自然要是精锐中的精锐,因此对于赵斌如此安排也没多说什么。 而赵斌看着面前几人微微一笑,继而看向一旁的韩常道:“韩将军骁勇非常,精骑射之术,能挽三石硬弓,射必入铁。而且又久在北地,熟悉金人战法,颇知金人秉性。” 韩常一听赵斌如此夸赞自己,连连拱手口称不敢,“常不过微末之能,哪里当得起贤爷如此称赞啊!” “好了,客气话就不说了,不然再聊一会韩将军这心思都飞到台下去了,孤有意请韩将军训练三千弓手,人人善骑自不用说,至于骑射将军量力而行,除此外,孤这里有两本兵法,将军可以拿去参详一二。” 赵斌说着向身旁一伸手,侍立在一旁的赵德急忙从怀中取出两本册子递在赵斌手中,而赵斌则是看都不看就递予韩常。韩常接过书册在手,低头仔细打量,只见一本上写“雁子都”,一本上则写着“落雁都”,这位那也是世代从军的汉子,看见名字立马就想到是哪两支人马,抬头惊讶的看向赵斌。 赵斌笑着摆摆手道:“这雁子都乃是当年朱瑾手下的人马,之所以叫雁子都一是因为这支军队的军士脸上皆纹双雁,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些人身形轻快,似雁如鹰,乃是少有的精锐步弓手。” 随着赵斌边说,那边韩常急忙翻看标有雁子都的兵书细看,边看边点头称赞道:“这人对弓兵战法竟然另辟蹊径,使得弓手竟然可以分散而行,在城头巷尾、山林湖泽皆有一战之力。” “不错,不过此法弊端也不小,一来对军士个人武力要求极高,几乎每名军士都能看两石弓,射百箭尚有一战之力。” “是啊,如此一来想要练成此军,并且还要养住这支人马,耗费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他朱瑾似乎并不能练成此军。” “将军慧眼,朱瑾应该也是意外得来此兵训练之法,只是凭他的实力根本练不出此军”,赵斌嘴上说着,脑海中也不由得想起自己初见这练兵法时的惊讶。 这雁子都哪里是精锐弓兵啊,分明就是古代狙击手训练手册,其中记载有许多山林屋舍中掩藏身形的办法,问过赵忠后赵斌才知道,就连暗卫的藏身之术也从有不少是从此书中得来的,而这书先前则藏在赵安大名府的书房之中,也是前不久才送来太原府。 赵斌也是看到这两本兵书,才想起五代时各路节度使麾下的牙兵牙将,这些以都为名的军队虽然人员不多,可是在五代一切以军队优先的情况下,总会出来几支精锐,这练兵之法自然多有可取之处。 想到此赵斌当即让赵忠去查了查五代各亲军流传,这一查之下赵斌才发现,竟然有两支精锐骑兵的训练方法都在高家流传,这也才有将台上询问高宠兵法一事。 赵斌心中想着,嘴上也没听,一指韩常手中的另一本书道:“这落雁都乃是朱温手下亲兵,这位也是斗气,听说朱瑾手中有个雁子都,他就练了一支落雁出来,本意是想要对付朱瑾的这支人马,但现在在看此书,却也是对这雁子都不足之处的一个弥补。” 韩常听赵斌这话,急忙低头查看落雁都一卷,简单翻看后点头道:“不错,如果说雁子都是弓兵个人能力的极致,那这落雁都就是弓兵群战的巅峰,竟然以圆阵入弓兵,每人还辅以短刀随身,一旦成军在步卒中除重甲外何人能抗。” “韩将军,我要你依这两本兵书,并塞外骑射之法练出一支人马来,说个简单点的,我要这支弓兵散是漫天星,聚是一团火,分可斩敌军将首,聚可万箭齐发,不知将军敢接令否?”赵斌说着抽出案上一支大令,看向面前的韩常。 那韩常何等人物,一听赵斌提出如此要求丝毫不惧,反倒哈哈大笑道:“贤爷,那东平王要马要枪,韩某我这里可不能赤手空拳啊。” “要钱给钱,要粮给粮,弓箭刀枪,马匹甲胄,随你要,但是兵练不出来?” “韩某提头来见!” 韩常说着上前接令在手,紧跟着将两本兵书收在怀中,翻身下将台,紧随高宠之后前去选兵。 待这两人走后,赵斌扭头看向张立、张用兄弟,可谁知还没等赵斌开口,这两位就将大脑袋一摇,“少爷,我们哥俩可没东平王和韩将军那样的本事,要不我俩回城去换肖将军来吧。” 一旁的张用也喊道:“是啊,少爷,我俩这脑子你让我们砸个人,列个队还行,要是按现在这个标准来,我们实在做不到,我们还是守在你身边做个亲卫吧。” 第869章 四军初立调物资 赵斌看着两人如此,不由得抬手笑点二人道:“我把你们两个疲懒的货,做我亲卫,你们手下总要有些人吧,难道就靠明教送来的那五百骑卒啊?还是接着从忠叔、德叔手下底下抢人啊?那少爷我在两军阵前未免弱了兀术他们一筹吧?” 两将闻言也是一愣,随即想起兀术身后精兵一排排一列列的情景,脸上当即显出焦急之色。倒是一旁的韩溪云看这二人如此,当下轻推了赵斌一把,低声道:“行了行了,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你的想法吧,看把这两人急得。” “哎哎哎,这就说”,赵斌答应一声看着二将吩咐道:“练兵一事不指望你们了,不过这整军列队一事你们总干的来吧?去将场内剩下的兵卒整合起来,这最后的三千人,孤亲自来练!东游西逛这些年,孤身边也该有一支精锐亲卫了。” 一听赵斌这话,张立、张用双眼就是一亮,随即转身就要下去选兵,可却被赵斌沉声拦住,“急什么!这九千人已然是数十万大军中少有的精锐了,所差无非是骑术、射术上的天赋,东平王和韩将军所练兵马将是日后战场上的主力,且由他二人先挑,最后这三千人有孤亲自训练,而且孤准备练一支步卒出来,哪用你们去抢人啊。” 张家兄弟闻言只能老老实实立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高宠和韩常在人群之中穿梭,而一旁的韩溪云则问道:“夫君,你怎么想练一支步军了?咱们日后对上金人,在黄河以北还是要看骑卒显威啊。” “夫人说的不错,不过眼下已经有高将军这支骑兵了,轻重骑兵三千,每名兵卒最少还要配两匹马,再加上韩常将军乃是骑射高手,不求他练出三千骑射之人,但是一千之数应该是止不住的,那些步弓手也要配一匹战马赶路,不然恐怕会贻误战机,如此算来怕是一万匹战马都止不住。” 赵斌说着摇头长叹一声道:“这钱家里有的是,盔甲兵器材料应该也屯了不少,可唯有战马这等活物,家中不好大量饲养,另外曲端、吴玠他们军中也都设有马军,如此算来咱们骑卒应该是够应对兀术了。而且我日后恐怕亲自冲阵的机会也少了,一旦战事再起,我坐镇前线时,动的好了是三军振奋,动错了那可就不是军心动摇那么简单了,因此我想练上一支重甲步卒,平日充作亲卫,战时也能随我稳步前进。” 韩溪云点点头,“若是如此,倒真是步卒合适些”,随即就见韩溪云眼眸一转,随即问道:“夫君,这男兵都安排完了,我这边如何安排啊?还有啊,你答应我的女将呢?” 赵斌略一沉吟后道:“你这边选出的三千精兵自然不能擅动,回头我问问杨将军,看看他那边有没有当年浑天侯留下的练兵法,如果没有的话那咱们也就只能一点点尝试了,好在之前一战将兀术打疼了,一时半会他还没什么精力南下。” “那剩下那七千多人呢?她们有的是年龄不合适,有的是不善久战,若是就此让她们回乡,未免有些可惜啊。” “一部分人派去各个王爷、将军府上,像高宠家里尚有高堂在世,总要有些陪着说话的人,同时也能充作护院,如今咱们这边虽然太平,但是师父当年那事也不能不防啊!” “如此也好,剩下的我留一部分在咱们府内,如今你身为八贤王,手中更有这西北三路,府内少不得宴请宾客,不能总让忠叔、德叔他们来干啊”,一旁的赵德闻言,急忙躬身谢过王妃体谅之恩,而韩溪云想了想继续说道:“另外这回随娘子军一道,迁来不少家属,其中都是些老弱病残,也要有些护卫力量。” “嗯,这么算来这七千人倒也是紧紧张张啊”,说完赵斌想了想又摇头道:“这样吧,太原城内的王府、将军府派些人就行了,他们驻守各地的府院就不派人了,城内这些像高宠他们,也要让他们自己来选,就是无人的咱们派些去打扫宅院,添添人气也就是了,万不可因为这些小事,闹得众将心生隔阂。” 韩溪云听这话也微微点头,“既然如此,妾身也下去整军,好往各处分配,这营房内也能清静些,你是不知道这些男兵啊,一个两个的,那么累的训练,竟然还有精神来女兵这边献殷勤。” 赵斌一听这话就是一愣,随即问道:“可有违法乱纪之辈?” “那你放心,几位将军何等样人,这些军卒也都是守礼之人,况且我这刀可不是摆设!” “如此便好,这其中要有情投意合的,也不必横加阻拦,咱们府内拨银,让他们安顿下来。” 韩溪云一听赵斌这话,笑着轻拍赵斌道:“还用你吩咐啊,军中都成了好几对了”,韩溪云说着向练兵场东南、东北两个角指到,“你看,女兵营房都在这土城东侧,而这东北角和西北角的营房都是已然成婚的军士居住,每家都分的两间土房,每家我还以你的名义送了十两礼金。” 赵斌闻言急忙起身对着韩溪云一礼,“为夫在这里谢过夫人了,多亏了贤妻你啊,不然这练兵场怕是要出大乱子。” “行了行了,有几位将军在,军法无情可不是说着玩的,这些人能被选为精兵,对于纪律法条的敬畏那是刻在骨子里的”,韩溪云说了一句后,也转身下将台前去整军。 赵斌站在将台之上,背手望向台下,看着渐渐清晰的四队人马,脸上也浮现一抹喜色,可是想着高宠、韩常两人所需的物资,赵斌脸上又浮现一抹愁容。 随即点手唤来张立、张用吩咐道:“待三千军卒选完,咱们的步卒每人配石甲一副,每日继续苦练马步拳脚,旁的等我来了再说,我这两天先去给高将军他们筹备物资!” 张家兄弟急忙拱手领命,而赵斌当即下将台,领着赵德催马回返太原城。 第870章 二贤臣王府哭穷 回到八贤王府,刚进府门赵斌就吩咐道:“德叔,去将张睿、路金两人请来书房!”随即更是大声招呼道:“忠叔,忠叔,来来来,少爷我需要帮忙了!” 赵忠闻声急忙赶到赵斌身边,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之中,随后不等赵忠开口,赵斌就急匆匆问道:“忠叔,暗卫情报之中,记载的多有各地琐事,不知其中可有记载哪里有上等的白蜡木吗?” 一听赵斌这话,赵忠就是一愣,“少爷,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事了?” 赵斌当即将银枪效节都一事对赵忠讲了,赵忠闻言笑道:“原来如此,这事老爷当年早有准备,老奴我这就传书家中,让他们将材料送来。” 一听赵忠答应的如此干脆,赵斌不由得一愣,“不是,忠叔,十年的白蜡木,还要阴干三年,家里有啊?” 赵忠闻言也不由得起了玩笑的心思,“哎呀,这个不瞒少爷,十年整的家里还真没有,库里最早的一批应该是十八年树龄伐下来,库里阴干八年有余了,最新的一批料子也有十二年树龄,库里阴干五年有余了。” 赵斌闻言一惊,掰着指头算了算,“忠叔,这又是老爹的手笔?” “正是,当年少爷出生时天降异象,老爷就觉得以后有事要发生,因此早早命我们种下了一片白蜡木林,之后每年都种一片,一直到少爷您随周前辈学艺方止,在少爷您大闹武科场后,统一伐了下来,存在库内阴干,前些年大名府调去了一批,后来黄龙村内练兵用了一批,余下的现在还在库内存着。” 赵斌听赵忠这话,不由得暗暗咂舌,“我这老爹可真是谋划深远啊,我记得代州似乎还有他安排采买翎羽的人吧?哎,忠叔,你知道老爹到底攒了多少东西不?” “回少爷,这些东西的细账老奴还真记不住,像铁矿、银矿、石炭矿这些东西很多家里都是买下来还没开采,而白蜡木、牛筋木、稠木这些材料有很多都还是山中林木,并没有砍伐下来,数量实在不好统计”,赵忠说着略一迟疑道:“少爷,这银枪效节军用的真是白蜡木吗?这白蜡质软,缺腰劲,要不是因为家中有棍法传承,而且这玩意三年就可成材,比牛筋木、稠木等成材快得多,家里当年甚至都不会备这东西。” 赵斌摇摇头道:“这事我也有些摸不准,咱们平常见的那些白蜡杆都是些三五年的料子,年份稍微久一些的也都是一树分作三五根杆棒,东平王形容的这种杆子,咱们也没上手试过啊。” “既然这样,那老奴我先传信家中,让他们按照东平王的要求,挑来一批杆子来,毕竟家中采伐时都是按山头算,谁也没留心这阴坡阳坡的,可能还要耗费一些时间,要是不合用咱们再寻别的木材。” 赵斌点点头,“哎,对了,忠叔,还有马槊杆子,也调些来。” “呃,少爷,马槊杆子没有,有马槊行吗?” “得,我这财主爹啊,我是猜不着他都存什么了。这样吧,忠叔,五千套明光铠、五千套犀牛皮铠、五千柄横刀、另外马槊两千柄、银蜡枪杆两千柄、精铁五千斤,家中库里有多少,调多少,不够了咱们太原府再寻路子买吧。” 赵忠那边边听边记,听到赵斌最后一句话,不由得笑道:“少爷放心,这些东西家里储备足够,盔甲这些可能年代久了,多调一千副出来备用、修缮一下也就是了。” 听着赵忠说的如此轻松,赵斌脸上也露出了无奈的神色,“忠叔啊,你不是不知道细账吗?怎么这么大方啊,回头拿不出来,这钱我可找你要啊。” “哈哈,少爷,家里这些年的准备,可不是为了对付金人啊,家里这些年构想的对手可一直是那八十万禁军啊,这备少了也不够对付禁军的啊。” “得,是我眼界小了,忠叔你去安排吧。” “是,老奴告退!” 赵忠说着缓步退出书房,而门外站着的则是早已等候的张睿、路金二人,一见赵忠退出书房,这两位对视一眼,随即抢步进入书房,紧跟着双膝一软,扑跪向前,扶在赵斌书案前,这可把正在回味自己家里有多富的赵斌给吓了一跳。 而这两位此时却不管这个,那是张嘴就喊,“贤爷啊,日子难过啊,没有税银入不敷出啊!” “贤爷啊,库里没钱啊,切不可穷兵黩武啊!” “爷啊,库里银子不够啊,还请贤爷缩减开支啊!” “爷啊,开源节流方为政策,如果贤爷非要练兵,当再起税收,减少各衙开支啊!” 两人这么一喊,赵斌也明白过来,当即往后挪了挪身形,随即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双臂交叠胸前,一脸微笑的看着在桌案前哭嚎的两人,也不说话。张睿和路金喊了两句,发现没人理自己,急忙诧异的抬头看去,一抬头正对上赵斌戏谑的双眼,这两位嘴一瘪就又要哭喊。 “哎,别嚎了,有事咱们好商量,再嚎,孤可就不商量了啊!” 张睿和路金一听有的商量,立马双腿一用力,恭恭敬敬站在赵斌桌案前,还抬手将凌乱的袍服整理一下,那真可谓是,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沉心伏气,二人站在那里一副高人样貌,似乎刚才哭喊的并不是自己。 赵斌见此轻咳一声,随即说道:“二位,如今城外练兵场的人已经选出来了,男兵九千、女兵三千,共计一万两千人,如今分为四军,下一步的训练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消耗比之前只能多,不能少,因此孤找你们商量一下,这个花费的问题。” 一听这话张睿立马就要张嘴叫苦,可看见赵斌那正视自己的双眼,这位急忙正色道:“回贤爷,不是小的我叫苦,城外这练兵场耗费实在巨大,开销远远超出咱们之前的计划,如今这些兵马还要精炼,自然少不得盔甲兵器,这,靠东平王前次带回来的银子,实在是杯水车薪啊。” 第871章 论钱粮贤臣失算 赵斌看着面前的张睿,当即正色问道:“不是,博观啊,孤这还没说要多少钱呢,你怎么就哭起穷了,莫非三路的钱粮已然入不敷出了?要是如此你缘何不速报,孤好从旁出调银子啊。” 张睿一听这话急忙摇摇头道:“回贤爷,我西北三路境内,如今虽然免了百姓的两税,但还有商、茶、酒、盐、铁、金、银等税收,有这些税银在,哪怕很多杂税都被免去,税银也足可供给我西北三路全部大军、各州府衙门的全部开销,以及修缮官道、治理河堤等各样工程,但是贤爷城外这练兵场那可是真正的吞金兽啊!” 一旁的路金也点头附和道:“是啊,贤爷,这各路各军的军士,每人的月粮在三石左右,战时每日每人可得肉三两,闲事五日、十日方有一餐肉食,但这都已经要优于我大宋巅峰时的禁军了。要不是贤爷您提出军队可以自己饲养鸡豚,恐怕连这些肉食都吃不上,再加上还有一部分军士屯田,可以补充一部分,所以粮草的消耗并不大。” “可是城外这练兵场呢,初始三万余人,每人每月耗粮在三石半左右,再加上每日都要有肉食供给,还是三万人之众。不瞒您说,如此大的消耗,就是在我大宋巅峰时期,也足可养精锐禁军六七万了!而且这些人每日只专训练,并不参加屯田等活动,相当于这每月就是十余万石粮食。” 一旁的张睿接话道:“是啊,贤爷,如今减员到一万多人,这粮食我们倒供的上,可您要训练他们成军,这少不得要重新配备盔甲兵刃马匹,这些东西看着是一次性,可您这一口气一万多套精锐装备,我们实在是拿不出啊!” 赵斌看着面前两人,听着他们这你一言我一语的汇报,初始时还是眉头紧皱,可听到最后这张睿竟然松口了,赵斌脸上也不由得浮现一抹微笑,“行了行了,你们俩在这一唱一和的,不就是想说拿不出银子买装备嘛。我当初就不该让东平王把从大金拉回来的东西交给你们,现在倒好,进得去出不来了!这样,你们给我个痛快话,多少军士的盔甲兵刃你们能拿的出来!” 路金和张睿两人对视一眼,随即齐声道:“回贤爷,我等竭尽全力,缩减各衙开销,再请些匠人修补一下库存,应当可拿出六千副步人甲,六千柄各样兵器,战马两千匹,多的就拿不出了。” 赵斌闻言心头暗喜,可还是板着脸道:“这怎么行,难道你们让剩下的一半精兵都赤裸上阵吗?不行,还要再多些,而且这些人本来就是军中精锐,都有随身的盔甲,这新甲无非也就是和他们换换,又不是就此没了,换下来的旧甲还可以配发到其他军中,成本没那么高,再多些。” 两人一听这话,咬咬牙道:“贤爷,要是有能置换的盔甲,那再多两千套也是极限了,不然我二人实在是无能为力!” 赵斌看着面前一脸为难的二人,双眼来回打量二人许久,只把这两位看的后背发凉,赵斌才笑着一拍桌案道:“好,咱可说好了,就两千副步人甲,另外孤还要一些兵刃,需要精铁打造,你们去聘请匠人,安心,这兵器也决不过三千之数。” 可听赵斌这话,张睿和路金两人脸上都露出后悔之色,齐齐向后一退,同时齐齐一抖手,而赵斌却不管那个,继续开口道:“你看,孤多体谅你们,这粮草刚才博观已经说了,一万多人还供的上,那孤也就不客气了,另外你们说得剩下的盔甲啊、兵刃啊,孤就不要了,都换成上好的步弓、骑弓就是了,对了,每柄弓要配一百支各色羽箭。” 张睿和路金还欲再挣扎两句,可是当二人对上赵斌的双眼时,也知道不能再少了,只能是拱手领命,继而缓步退出书房。 不过刚一出房,路金就出言埋怨道:“博观啊博观,你说你,就不能多撑一会,看看,又让贤爷抓到空子了,不然咱们省下来的钱都够买几万石粮食了,足够那练兵场再吃一个月了。” “得了吧,也就贤爷看的不是你,要看你,你说出来的准保比我还多呢!”说着张睿随即摇摇头道:“而且你就知足吧,古往今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哪位要练兵时,下面的臣子还能像你我这样,有机会争个银钱花费,早在你说出来穷兵黩武的时候,咱俩这脑袋就该搬家了。” 路金一听这话,也微微点点头,“是啊,要不是贤爷开明,又愿意掏自己的私库出来补贴练兵,咱俩今日这番行为,一百个剐也有啊。不过好在现在算是能省上些,这样库里也就能多存上些,待开战了咱们的压力也小些。” 两人说着走出赵斌书房所在的这处小院,却没注意到小院一旁的游廊下此时正站着一人,这人听着路金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随即转身走入赵斌书房,关好书房门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赵斌身边,抬手就去拧赵斌的耳朵,“好你个赵于渊啊,我这些日子忙着在城外练兵,你竟然连私库都鼓捣出来了,说,你哪来的钱,竟然都够补贴练兵了!” 能如此胆大之人,整个太原府内不用问也知道这位是谁了,正是如今的八王妃韩溪云。一见自己夫人生气,赵斌急忙陪笑道:“夫人,夫人,我哪里有什么私库啊,你这是听谁造谣啊。” “好啊,还敢不承认,刚才路金在外面可是好一阵感恩戴德,夸赞你这贤爷肯出私库银子补贴练兵,你还不承认。” “哎呦,夫人,夫人,咱们坐下慢慢说,我哪有什么私库啊,现在各路交来的税银都由张睿、路金他们统一处置,府内的库房又有你亲自执掌。我现在也就搁忠叔那能见到点银子色了,我还有啥私库啊,之所以没强求张睿他们出练兵物资,是大名府家中爹爹已经存好了物资,我又何必去动三路刚攒起来的这些家当呢。” 第872章 月余间众军峥嵘 “当真如此?” “就是如此!” “好吧,那姑且信你一次,不过夫君啊,你何必和张睿他们如此费力讨价还价,一道王命下,他们哪敢不从啊。” 赵斌听韩溪云这话笑着摆摆手道:“夫人啊,这天下的学问多种多样,有带兵打仗的能耐,有运筹帷幄的本事,有治政安民的策略;为人主者,掌中有制衡之术;为臣子者,学的是理政之术;为将帅者,练的是战阵厮杀之术;一个人穷其一生能精一道,通两道就算不易了。” 说到此赵斌脸上浮现出回忆之色,“我儿时跟随夫子读的是《春秋》《论语》,少时跟随周师和师父学的是马上步下、长拳短打,而这些年四处领兵征战,学的则都是军阵之术,每每回家偷闲,父亲大人又传我制衡之道。为夫我现在能将这几样摆弄清楚,已属不易,再同张睿、路金他们比治境之能,那你夫君我可是彻底忙不过来了。” “况且这二人都是忠正耿直之辈,忠叔手下每日都有人盯着他们,那可真是一文钱都不贪,一心一意为百姓,为这西北三路谋划,那他们既然敢争那些钱,就证明他们觉得那些钱留着有更大的用处,有比精兵还重要的作用,我又何必去难为他们呢。” 一旁的韩溪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好吧,似乎有些道理,但我怎么听出一股子偷懒的味道来?” “啊?有吗?那夫人一定是会错意了,不知夫人来书房是有什么事情吗?” “哦,没啥事,就是练兵场那边如今算是暂告一个段落,我这不是赶快回来看看你嘛。原本你不都是傍晚时分查看情报嘛,这些日子突然改成早晨查看处理,而且常常一个上午都不出书房,我担心可是附近出了什么事?但这话在外面又不好问,练兵之事一时又脱不开身,这不今日得闲了,就急忙来问问你这边出什么事了。” 赵斌闻言展颜一笑,“无事,无事,就是大哥被我那好孙子派出去剿匪了,我这边有些放心不下,因此每日多费些时间,盯着些江州那边的情报。” “就那个李成?一个流寇罢了,还用你那么费心啊?” “夫人,这回你可看错了,这次要不是大哥领兵,生擒了李成,再加上金伯在侧,好好折磨了这家伙一顿,另外那些江南世家算计了他一把,害的他生生气死堂上,不然他的能耐坐镇一路可是一点不差啊!” “此人竟然还有如此本事?” 赵斌微微点点头,“只高不低”,不过赵斌也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而是拿起一旁的龙雀大环道:“不说那李成了,夫人,来来来,你看看这龙雀大环刀,你看看这篆文!” 韩溪云见此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去去去,自打这刀来了,你都给我看几回了,知道你喜欢了。” 夫妻二人笑闹两句后,韩溪云就转身回了后宅,独留下赵斌一人坐在书房之中,赵斌拿着抽出龙雀大环,举在眼前仔细打量刀身上的铭文,可脑海中却不由得想起李成这人来。 前世征李成时,岳飞还只是通泰镇抚使,而那一次的主帅则是张俊,被任命为江淮招讨使的张俊,领着王躞所统神武前军、陈思恭所统神武后军还有当时的通泰镇抚使岳飞,对上了李成等人。 好一场大战从前一年的十二月,一直打到次年的五月,期间除了岳飞二百骑诱敌,以及坑杀八千降卒外,并无太多光彩之处的地方,当然最后这位李将军也没能被张俊生擒,反倒是渡江跑到了伪齐的地盘,最后更是在大金做过一任河南尹,被任命为真定尹,封济国公,一直活到了六十九岁。 想着这些,赵斌一时间也是感慨非常,如今刘豫早死,自己大军雄踞西北,伪齐的踪影是半分也看不见,而归降金国诸将中,最为勇猛强悍的李成此时也死在江州城中,岳飞的官职更非前世可比。 望着手中的大夏龙雀,赵斌微微一笑,随即收刀入鞘,继续处理起桌上堆积的公文。 接下来的日子算是暂且恢复到一片安宁之中,每日清晨赵斌和自己夫人一同来到练兵场内,韩溪云自然是亲自指挥女兵训练,而赵斌在给自己这三千亲卫布置下训练任务后,自有张家兄弟看着这些军士训练。而 赵斌则还要查看一番其余三处的训练进度,韩溪云几人要是有忙不过来的地方,赵斌还要亲自下场帮忙,可要是这几人闲着无事,又会被赵斌拉来推演武艺。 到了下午赵斌简单和张家兄弟交代两句,就又要急匆匆的赶回太原府,处理张睿等人报上来的各样事务,傍晚则要查看赵忠整理好的各地军情,忙的可以说是不亦乐乎。 这人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眨眼间一月时光飞逝,随着各样装备陆续完备,成批的配发至练兵场的各军之中,这练兵场内的一万两千人马终于露出一丝峥嵘来。 只见偌大练兵场上,一万两千士卒分为四个方阵,此时全部集合在将台之前。非但如此,这一万两千人每人都配有战马,为的是方便大军调动,以免因为行军速度速度太慢,从而贻误战机,像高宠手下的骑兵更是一人双马。这上万军士和战马仅仅是立在那里,就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这四大方阵之中,靠右前方的方阵正是高宠麾下的骑兵,一眼望去就能看出这三千人马被整齐分为两个部分,靠前面的一部分人马,乃是一千五百名身披明光铠的悍卒,这些人具都是腰间斜配横刀一柄,后背斜挎弯弓箭囊,得胜钩上挂着一丈八长的马槊。 另一部分也是一般无二的一千五百骑卒,但身上穿着的却是犀牛皮甲,乌黑的胸甲之上还用朱砂大漆勾画着凶兽粱渠的纹样,除此外得胜钩上皆挂一柄亮银色长枪,正是那银蜡木所制丈二长枪。 说罢高宠麾下的这两部人马,再看场内余下的三队大军,分别是韩常手下的精锐步卒,以及韩溪云精心练出的三千娘子军,还有赵斌亲自整军的三千精锐亲卫,至于这三千人被练成何等模样,咱们下回再说。 第873章 贤王城外阅三军 太原城外练兵场内,赵斌手拄龙雀大环立在将台之上,看着将台下的四大方阵,左手边八王妃韩溪云相伴,右手边则是高宠、韩常二将紧随,身背后一步远的地方,是赵忠、赵德二人垂手侍立。 看过高宠麾下的三千骑卒后,众人自然而然将目光望向这队人马之后,而跟在这队骑卒之后的方阵,正是韩常训练出的三千弓手。 放眼望去,这三千弓手虽然人人端坐马背之上,可是看他们擒在手中不同的弯弓也能分辨出其身份的不同。粗略看去,约莫五百人每人手中拎着的都是骑射短弓,而剩余两千五百人,手中则都持步战长弓。 非但如此,因为有雁子都那奇特的弓兵战法在,韩常为了让这些步弓手移动方便,给他们全都配上了犀牛皮甲,不过与高宠手下轻骑不同的是,这些军卒的胸甲上所绘都是展翅雄鹰。 这些人身侧斜悬的箭壶内都装有雕翎羽箭二十支,加上每人战马上还挂有四个箭壶,壶内是各色特种箭矢,像什么点钢箭、铁骨丽锥箭、乌龙铁脊箭、木扑头箭、鸣铃飞号箭、鸣鹘箭、火箭都在囊内,每人各配羽箭一百支。 除此之外,这些人每人身背后还斜背环首刀一柄,刀柄环内甩出一尺长纯白色刀袍。 在韩常这支弓兵旁,正是八王妃韩溪云所训练的娘子军。 一眼望去,就能发现这三千娘子军此时也分为三部分,此时呈前中后三处分列。靠前的一部分人马乃是一千身披铁甲的骑卒,这些骑卒的得胜钩上都挂着亮银色的三停大刀,一看就是得了韩溪云真传。 而中部人马乃是一千身披明光铠的步卒,这一部人马此时虽然骑在马上,可无论是得胜钩上那不满丈长的花枪,还是马旁斜挂的圆盾,都说明着她们的步卒身份。 至于大军后部人马,这一队人每人身上穿着的都是牛皮盔甲,甲上雕花漆彩,显得华彩异常。这些人腰间都斜配手刀一柄,而战马两侧也挂着四个箭囊,只不过与韩常手下不同的是,这些箭囊内分装的箭矢内乃是三停箭、点钢箭、木羽箭、扑头箭、风羽箭这五种弩箭,而这队军士手中拎着的也非弯弓,而是一柄柄漆黑深沉的拒马刀弩。 除此外,这三千女兵每人脸上都戴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再加上这一件件制作精良的盔甲,和包裹全头的兜鍪,一时还真让人摸不清这支军士的底细。 说罢这三路大军,场内所剩的最后一路,自然是赵斌这些日子费心整备出的三千亲卫步卒。 与其他几军不同的是,赵斌这队人马前立着两员大将,二人身上披着夔牛金甲,手中横着镔铁大棍,胯下各骑一匹乌黑透亮的宝马,正是那张家兄弟。 二人身后则是三千士卒端坐在马背之上,这些军卒一个个身上穿的都是大宋步人甲,只不过与寻常军士不同的是,这套铁甲所用的绑绳都是大红朱砂之色,肩吞、眉庇、腹吞更是金光灿烂,盔头上红缨如血,所用扞腰乃是各色兽皮装点,那真可谓是威风八面。 而这些人的马鞍鞒上一侧斜挂长盾一面,这盾乃是大宋经典的旁牌造型,只不过与寻常木盾外罩牛皮不同,这一面面旁牌虽然也是木胎,可盾外罩着的却是铁皮,非但如此,盾上还雕有凶兽图样,整面盾牌漆金嵌银,一看就是华贵非常。 另一侧得胜钩上,则挂着长柄大钺一柄,这三千柄长钺乃是赵斌专门命汤祥打造,钺头长两尺有余,宽却只有半尺,精钢锻造而成的半弯钺刃透出点点寒光,长约五尺的钺柄依附钺头之后,使得军士即可两手持钺,即可推砸助力,又可单手劈砍,持盾护卫。 看着眼前的四路大军,赵斌不由得感叹道:“诸位,这装备、人员现在算是齐了,接下来可就是练了,无论是高将军那边的长枪,还是韩将军那边的弯弓,没个一年半载的功夫,可见不了成效啊!” 众将闻言都微微点头,随即就听高宠感叹道:“我等倒还好说,贤爷这刑天营怕是要比我们更费力些,我大宋步人甲防御虽然全面,可实在太重了些。” 赵斌听高宠这话倒也没反驳,毕竟关于这一营人马,这一月来众人间讨论不下十余回,关于盾钺这样的搭配,众人的分歧并不大,虽说这旁牌巨大,可这队军卒乃是作为亲卫存在,很长时间这盾应该都是立在地上,有这些旁牌在,自己王爷在两军阵前也能更安全一些,一旦战时真有不便之处,就地弃盾就是了。 甚至高宠和韩常还帮着赵斌,专门改良编排出了一套适合众军的盾钺搭配之法,这支亲卫也因此成为这一万两千人中最早拥有营号的人马。但关于这营人马该用何等盔甲,众将同赵斌之间却讨论不止,这牛皮甲自然是被众人排除在外,可在选用明光铠还是步人甲时,众人却是争论不休。 最后还是金国新送来的一份情报,让关于盔甲的讨论暂告一段落,而情报上倒也没写旁的,只简单一句,“金人练骑卒三千,皆披我大宋步人甲,马亦披铁甲”,只这一句却把众将的好胜心给勾了起来,毕竟对于这几位来说,谁都不愿意承认宋兵不如金兵,再加上这练兵场每日粮米肉食不断,这些士卒的身体素质得到大幅提升,每日的训练倒也撑了下来。 不过今日这次小阅兵却能发现,这些军卒体能还是略有不足,立在那里还是微微有些气喘,甚至战马的响鼻声更是不绝于耳,高宠此时才会重提盔甲一事。 赵斌看着台下的三千军士,沉吟许久片刻后,微微摇头道:“暂时还是不换了,一来太原府库内也没这么多明光铠,二来咱们如今只是训练,练时多吃些苦总没坏处,这步人甲要是实在不便,临战时再换成明光铠吧。” 众将闻言也觉得有理,因此纷纷点头应允。 第874章 练兵场初整骄兵 练兵场内,一万两千精兵的装备经过一月时间终于配齐,众将简单商议一番后,决定来一次简单的小阅兵,一来是检验一下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二来也是看看装备配备上可有什么缺漏,军种安排上有没有不足之处。 众军列队在将台之前,赵斌和高宠等人除了在台上粗略查看一番,还走下将台,走入众军之中,仔细查看每个军卒的状态,这一番折腾下来,这些军卒披甲持兵在场上立了足足三个时辰。 当然,这三个时辰的时间也是赵斌刻意为之,毕竟一场大战两三个时辰那都是少说,这期间大军还要移动、杀敌,追赶、消耗远比此时简单站着要大的多,今日如此试试也可以看出军士对装备的承受力。 而这一万两千军士也真不愧是三军中选出来的精锐,除却刑天营微微有些气喘外,其余众军可以说是一切如常,众将见此都满意的点点头。就此,赵斌麾下这精心筹备的四支人马,装备和人员算是彻底定了下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不断精练了。 随着众将回到将台之上,赵斌手扶腰间宝刀,望向台下众军,缓缓道:“诸位,这练军好比锻刀,如今千锤百炼已过,精钢料坯就在眼前,这打出来传世宝刀,还是耕地犁铧,就要看咱们的手段了!别愣着了,开始吧!” 众将闻言也不迟疑,各自从背后抽出令旗在手中一摇,余下三路人马各自带回两侧的空场,将台正前独留下刑天营三千军士。赵斌看着台下众军,气沉丹田高声断喝道:“众军听令!回营卸甲,一炷香后,持盾钺回到将台前!” 那可真是一声军令下,地动山也摇,三千军士齐齐一圈战马,催马直奔身后的营房,在将盾钺留在营房前的空地上后,战马自然被赶回马厩,紧接着众人赶回营房之中,两人一组相互配合脱下身上的步人甲,换上军中统一的黑色粗布麻衣,在营房外捡起盾钺,二次赶回将台之前,一来一回刚好是一炷香的功夫。 看着台下列队整齐的军士,赵斌不由得微微点头,“刑天营的儿郎们,可知孤为何以刑天为你等军名?”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好!身为我刑天营的儿郎,你们手中的干戚将是你们日后最亲密的伙伴,要说舞动生风你们这些各军中的精锐谁都能做到,但要想斧出金人丧,还差上些。” 赵斌这话一出口,刑天营中的众将脸上都露出些许一丝不屑,毕竟这些人可是几十万大军中选拔出来,又在这练兵场内接受了两月的磨练,这会有的甚至觉得自己的能耐已经可以比肩军中的副将了。 而这些人的表情自然逃不过赵斌这双眼睛,看着台下众人如此反应,赵斌不由得笑道:“呦,看这意思,孤还练出来一帮骄兵悍将啊?” 台下一众军士闻言一惊,急忙低头掩藏自己眼中的小心思,而赵斌却微微一笑,抬手摘下腰间的佩刀,立在一旁的武器架上,早早侍立在那里的赵忠和赵德急忙给赵斌递上一柄木斧,一面木盾。 赵斌接过两样东西,在手中微微一碰,“赵忠、赵德、张立、张用!走吧,咱们爷们活动活动!” 随着赵斌一声招呼,赵忠和赵德两人也翻手亮出自己的兵刃,当然一位拿的是木制峨眉刺,一个擎着尺长木刀,三人飘身而起落在众军人群之中,至于张家兄弟,本就立在大军最前,此时听赵斌一声令下,也将手中大棍一转,扭头就向这三千大军冲去。 张立、张用不用说,兄弟俩那是自幼习武,配合起来远比这些军士的军阵要默契的多,再加上二人手中大棍并未换成木棍,那镔铁棍舞动生风,就是砸在那木盾上,这些军士都会倒飞出去。 赵忠、赵德二人,那都不能说是单方面的虐杀,简直就是在大军之中戏耍玩闹。这两位虽然拿的是木制兵刃,可是这两人那自幼学的就是暗杀之道,对于人周身穴道何等熟悉,判官笔一点就有一人晕倒,木刀一刺就有一人弃兵哀嚎。 至于说在正中冲杀下去的赵斌,那就更热闹了,从赵忠、赵德能拿出木制兵刃来也能知道,赵斌这是早就打算好了。 只见赵斌迈步冲入军阵之中,左手大盾前推,一连撞倒七八名军士,一瞬间严阵的军阵就出现一个缺口,两旁这些军士见此急忙围拢上前,虽然赵斌身份在呢,他们不敢拿钺往下劈,但是学着赵斌一样,用盾牌往里挤困,这些人还是有胆子的。 原想着拿盾牌困住赵斌,自己等人也算是胜了,可却不曾想赵斌将手中大钺一转抡砸而出,周围这些人冲上来的有多快,退回去的就有多利索。紧跟着赵斌算是将这大盾木钺舞开了,腾跌扑滚、伏窜踔蹲身形变化之间,硕大的盾牌随身运转,右手钺砸劈云转,变化莫测。 赵斌虽然没有专门练过斧钺,但可和如今天下头一号的斧将斗了数年,再加上画戟中也有不少斧钺的技巧,最近一个月又有高宠和韩常这两员大将喂招,赵斌这柄钺上的功夫也非寻常人可比。 随着五人在这三千大军中越战越猛,这三千大军是愈发胆寒,大军用了短短一炷香的功夫整军,而赵斌五人用了半炷香的功夫就在这三千人中砸出一个空场来,地上数百军士或捂肚子,或抱手臂,或搓大腿,躺在地上不住的哀嚎。其余军士们则围在外面不敢上前,赵斌等人见此倒也没上前追击,随着战斗停止,赵斌、赵德、赵忠三人手中的兵器纷纷碎裂落地。 三人见此也不在意,掸掸手转身向将台上走去,回到将台上后,赵斌依旧将龙雀大环刀拄在掌下,“诸位,可服?” 三千军士一听赵斌问话,急忙互相搀扶着站起身,随即快步在将台前列队,“贤爷勇猛无双,我等拜服!” 第875章 寒来暑往又一载 赵斌看着台下的军卒微微点点头,而赵斌今日之所以要来上这么一战,一来自然是要杀杀这些军士的锐气,毕竟这么长的时间,这些军士平日里那可没少聊天,你哪来的,我哪来的,不用费多少时间这些人就能发现自己是西北数十万大军中的精锐,如今又换上如此精致的装备,哪里还能不明白,一个个难免有一丝骄横之气。 而赵斌亲自动手的第二个理由,却是因为赵斌虽然和高宠、韩常等人耗时一月编排出的这套盾钺之术,但是这套武艺毕竟没有经过实战,尤其作为普通军士练习的武艺,并未同寻常军士有过交锋。其中很多动作赵斌都是针对高宠、韩常这样的高手而设计,但对于寻常军卒来说,很多反应是做不出来的,那赵斌设计的动作也就有多余不实之处,只有真正和这些军卒交手,才能发现这套盾钺之术的冗杂之处。 如今赵斌在此立在将台之上,这两个目的自然都已达成,“诸位,孤说尔等武艺不精,不通盾钺,尔等可服?” “我等心服口服!” “好,那孤今日欲传尔等武艺,尔等可愿苦练?” 一听贤爷要亲传武艺,这三千人眼中都亮起一道精光,看向赵斌的眼神变得格外热切,“还请贤爷赐教!” “好!”赵斌答应一声,将手中宝刀递给身后赵忠,同时从赵德手中接过和台下军士一般无二的旁牌,铁钺,随即两臂一晃在台上亮开门户,紧接着双臂舞动生风,一套钺法倾泻而出,左手中那面旁牌与大钺相互配合,不但不显阻碍,反倒是相得益彰,一时间众军只觉得眼前寒光四射。 不多时一套练完,赵斌收势站定,“孤这套钺法共计九式一十三变招,盾法共计四式七变招,可这盾钺配合之下变化无穷,尔等要多看多练,如有偷奸耍滑之辈,小心军法从事!” “来啊!将兵刃拿起,队伍列开,孤一式式传尔等钺法!” 随着赵斌一声断喝,三千军士急忙向后散去,眨眼间将这练兵场南半场占了个满满当当,紧跟着手中盾钺一击,学着擂台上的赵斌亮开门户。 这边赵斌在将台上授艺,一旁三处练兵场上,韩溪云、高宠等人也是各自施手段,锤炼军士。有的在那里讲情意论道理的,有的则在那里比武显能选军官的,有的则拉着军士向城外奔去,想要靠着苦练磨其秉性,总之,众将是各有手段,这里就不一一细表。 而随着练兵场内正式忙碌起来,赵斌也算是彻底闲不下来了,每日睁眼就要急匆匆赶至练兵场训练军卒,在练兵场同众军一道吃过午饭后,又要赶回王府内处理各地报上来的政务。 而因为练兵场这边每日消耗甚巨,连带着太原府以及河东路的很多政策都要发生改变,甚至连带着永兴军路、秦凤路也要略作调整。这其中虽然有张睿、路金以及一众文臣商议策略,可最后拍板的却要是赵斌自己。所以这王府内每天下午可谓是热闹非常,银安殿上张睿、路金以及赵斌从各地寻来的人才,那是闹做一堂,一个个七嘴八舌的争着某一项政策的具体实施,很多时候都要吵到傍晚时分。 而到了傍晚,赵斌一口气没歇,就要赶去书房处理赵忠送来的情报,因为三路地理位置的原因,赵斌除了要盯着大金,还要看看西夏有何动向,回鹖又在干什么,吐蕃诸部有没有什么小心思,曹荣父子都在谋划什么,还要根据这些情报对各地人马略作调整,又或是传信提醒守边的众将小心谨慎。 往往一天忙完,赵斌回到后院卧房时,已然是月上中天。 就这样,赵斌忙了足足半年,一直到瑞雪飘零腊月初八,这位贤爷才算喘上一口气来,正巧这些日子曲端、吴玠、种洌等人回太原府述职,赵斌索性在八贤王府内大排筵宴,好生慰劳麾下一众文武众臣。 一场酒宴直从初八正午时分吃到月上中天方歇,饶是赵斌不用下去敬酒,可架不住有文武群臣上前问安啊,好在是有赵德在一旁帮忙,这半日酒席下来,赵斌才算是能保持三分清醒。 待到酒席宴散,赵斌正准备回后宅好生休息一番,却不想路过自己书房门前时,竟然看到赵忠的身影候在书房门旁,赵斌见此抬手轻揉太阳穴,迈步来到赵忠面前,“忠叔,怎么在这等着啊?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赵忠一见赵斌,急忙上前搀扶,口中还不住的责怪道:“哎呀,这个赵德,怎么连这些小事都做不好,一场腊八宴罢了,竟然让少爷喝成如此模样”,边说边将赵斌搀入书房之中坐稳,紧跟着拿过一旁桌案上的茶壶,为赵斌倒上一碗茶水,“少爷,喝口茶,缓一缓。” 赵斌接过茶碗喝了一口,压了压酒气,随即摇头笑道:“忠叔,你也别怪德叔,我现在算是看来了,你们兄弟几人啊,那真是各有所长,有你替我操心暗卫,还有府内这大小事物,我可省了不少心啊!德叔他心思单纯,学的又是江湖机巧手段,对这些事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不然我也不会让他接替张家兄弟,执掌如今王府内的护卫力量啊。” 赵斌说着将茶碗递回给赵忠,“哎呀,再来一碗,忠叔,自打那回被你药翻之后,你少爷我可就染上这酒后喝茶的习惯了,你别说,这一碗清茶下肚还真舒服”,赵忠一听这话急忙拎过茶壶,为赵斌添上一碗清茶,赵斌浅抿一口后问道:“哎,忠叔,你还没说呢,究竟何事啊?” 赵忠闻言苦笑道:“我的少爷啊,这腊八都过了,眼看年关就在眼前了,咱今年是回大名府过年啊?还是留在太原府啊?要是回大名咱们可就该安顿这边的各项事务了,要是留在这边,您是自己留啊,还是都留啊?老奴我好采买各样过年物资,另外也要给老爷那边去个信。” 第876章 长辈齐至太原府 赵斌一听赵忠这话也是一愣,边品杯中清茶,边思考着赵忠说的两个选择,待将碗中茶喝罢,不等赵斌说话,赵忠就急忙又为自己少爷添上一碗,赵斌坐在那里一连又喝了三碗清茶,方才在茶碗放在一旁。 “忠叔,你看这样行不,如今西北三路的局势已然稳定,太行山八陉也被陆登治理的如同铁桶一般,因此我想咱们能不能把父亲、母亲接来太原府,咱们在这边过个团圆年啊?” 赵忠一听赵斌的这个建议,双眼不由得一亮,“如此果然是两全之法,只是咱们府内的防卫仅靠现在这些可不够啊,另外城里那些小老鼠一旦知道老爷、夫人,恐怕也不会安稳啊。” 赵斌闻言微微一笑,“这有何难,忠叔你先去书一封,让福伯先来,想来有你们兄弟三人在此,我想王府内应该能和铁桶一般吧?至于城内的那些老鼠,忠叔,年前见点红不也是添添喜气嘛。” 赵忠一听自家少爷这话,双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微躬的身形也直了直,“好,既然少爷有话,一切都交给老奴吧,我这就去给福哥传信!” 赵斌点点头,随即揉着微微发涨的太阳穴,迈步向外走去,“忠叔你看着安排,我先回去歇着了,这酒喝得人实在难受”,赵忠急忙在一旁取过一个灯笼,借着屋内的烛火引燃,随后在前头为赵斌引路,待将赵斌送回屋后, 又返回自己屋中,给大名府传去密信。 有暗卫这完善的情报系统在,这封密信第二天正午,就出现在赵安的案头,“福伯,这小子是要给我这当爹夸功啊。” 坐在一旁的管家赵福笑道:“少爷在西北这些年做的可算是不错,在民间积累的声望颇高,如今秦凤、永兴、河东三路可以说是只知贤王千岁,不知建康万岁啊。” 赵安点点头,“这小子别的不说,眼光最是毒辣,再加上二十多年的民间生活,让他一眼就看出我大宋的弊病啊”,赵安说着摇头感叹道:“与士大夫共天下?这一百多年了,谁都没说出半个不字来,父亲和我也是竭力拉拢这些人,可如今再看此事 ,这些士大夫既可以与我赵家共天下,也可以与金人共天下,实不足取信也!倒是斌儿如今的路子,似乎比咱们这些年更容易见成效啊。” “少爷乃是天降麒麟子,一出生时就有金云笼罩,鹏鸟来喝,就连相貌也颇像太祖爷,可见其实乃我大宋中兴之祖啊!” 赵安抬手笑着点指福伯道:“你啊,你啊,就你这张嘴会说,行了,既然他都专门请我去太原了,我这当爹的也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你去通知赵年一声,让他领本部人马先过去吧,另外再将关将军请来,我同他交代两句,这一个年过的,怕是没有一两个月回不来。” 福伯急忙拱手出书房,前去各处通传,随着赵斌腊八节传出的这一封密信,太原府和大名府这两边算是忙活开了,王府内外看上去倒没什么变化,也就是多采买些过年的物资,多准备上几盏花灯。 可在寻常百姓注意不到的地方,却又另一番热闹,赵忠领着手下的人,对守在王府外的各方情报势力展开了清洗,直杀得每天夜晚街道上都飘着淡淡的血腥味,城内数家酒店茶肆在不知不觉间都换了掌柜。 而王府之中,各处明暗岗哨更是比之前翻了一倍有余,像赵忠、赵德这样身手的人,更是达到了五人之多,分散守在书房、后宅、银安殿、府门等各处机要关键之地。 至于城外的练兵场,倒是因为新年将至,各项训练暂时告一段落,每日每军只是简单习练两个时辰的武艺即可,众将也都撤回城中,或在府内准备酒宴,款待旧友,或采买物资准备新年,整个太原城内的气氛倒也说得上是轻松愉快。 就在这轻松愉快的氛围中,时间也来到大年二十三,这一日王府内的下人丫鬟早早被赵忠唤起,在王府内外好生洒扫收拾一番,而赵斌夫妇更是早早起来沐浴更衣,各自换了一件崭新的袍服。府门外张立、张用兄弟更是顶盔贯甲,领着五百精骑静候在府外。 随着城内钟鼓楼上响起报时之声,赵斌带着自己夫人韩溪云,身后有赵忠、赵德二人相随,马前有张立、张用开道,带着五百精骑浩浩荡荡来到太原城东门以外。 随着赵斌这队人马来到城外十里长亭处,由打太行山方向的官道上,也缓缓行来两辆四轮双马的马车。头一辆马车的车辕上此时正堆着一件厚重的皮草斗篷,远远望去只能隐约看见着皮草斗篷下似乎是有个人,可是因为这件斗篷太过硕大,让人一时间也难以确定,唯有那斜支出斗篷,不时挥动一下的马鞭,证明着其中似乎有个活人。 而在这头辆马车前,还有一人胯骑战马,在这寒冬腊月却仅仅穿着一件短打锦衣,而得胜钩上挂着的那柄长枪,似乎在表明这人卫队长的身份。就见此人端坐在马上,不是站起身形向前了望,不时招呼守在马车周围的数十名护卫,加紧速度,不可懈怠。 再往后看,后一辆马车的车辕上斜坐着一人,这人虽然也披着一件斗篷,但是却并没向前车那样,把自己紧紧裹在斗篷之中,对于这人来说,这斗篷似乎更像是一个靠垫,让他倚在车厢上时不那么难受。 往面上看,此人约莫五十岁的年纪,但却是面白无须,除却手中擒着的那根马鞭外,身旁的车辕上还放着一副铁拐,显出此人的与众不同。 与前车相同的是,这辆马车外也跟着一匹战马,而不同之处则是,这匹战马此时正缓步跟在马车旁,马背上端坐的也是一位少年,此时正低声同马车内的人在聊着什么,不时还有笑声传出。 第877章 贤爷亲迎姚夫人 接说前文,腊月二十三,小年夜的清晨,赵斌夫妇带着赵忠、赵德二人,领着张立、张用兄弟二人并五百精骑,来到太原城东门以外的十里长亭,而这二位所接的自然不是旁人,正是由大名府赶来太原过年的赵安夫妇。 只是除却这夫妇二人还有赵斌的儿女外,似乎还来了别的朋友,这区区几十人组成的小队,两辆四轮双马的马车在其中格外显眼,虽然不知车内坐着何人,可是后一辆马车外陪着的那人,却显得与众不同。 却说那第二辆马车旁紧跟着一匹宝马良驹,但只见这马头至尾够丈二,蹄至背八尺五,马上的各样配饰可谓是“金鞍玉勒锦连乾”,再看这匹马浑身上下洁白如雪,那是半根杂毛都没有,而且这马浑身毛发还是打着卷长,尤其是这马的脖颈处,比寻常战马还多长出一圈长鬃来,微卷的长鬃显得这马更是英武不凡。 这马自然也不是凡马,有个名目唤作白玉狮子兽。乃是赵安耗费重金由塞外购回的名马,不过此时却被这位大财主作为新年贺礼,送给了端坐在马背上的这位瓷娃娃。 但见马上这娃娃生的是齿白唇红,面如美玉,当真称得上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此时坐在马背上真好似那白瓷娃娃一般,尤其是这位身上穿着的还是一件白缎子锦袍,外面披着的也是一件白狐皮的大氅,再加上胯下这匹白马,在这四野皆白的旷野上,真显出几分英气来。 而且你别看这娃娃的年纪只有十一二岁,但如今身高也在六尺开外,端坐在马背之上,隐隐也有那么一分大将风度。 这娃娃此时正催马跟在马车旁,探头同车内人说道:“奶奶,已经到太原城外十里亭了,看前面情形,应该是有人来接咱们了!” 就听马车内答应道:“好好好,你这皮猴子,刚得了宝马就不撒手,这寒冬腊月,在外面风吹着,你冷不冷啊?” “奶奶,我这不是有赵爷爷送的袍子嘛,一点都不冷,而且我以后可是要做大将军的人,岂能在乎这点风雪。” 车内那老妇听着车外这娃娃的豪言壮语,不由得摇头失笑,“好好好,你这傻孩子啊,两军阵前岂是那么容易的,这两天没准你就要见到你二叔了,你倒是可以和他商量商量。” 车外这娃娃闻言双眼就是一亮,可没多久就又消散而去,“奶奶,你又逗我,二叔如今官比爹爹还大,哪会有时间来和我商量啊。” “哈哈哈哈,那可说不准,你赵爷爷说这次就是你二叔请咱们来的哦。” 就在这祖孙闲聊之际,车队也来到十里长亭外,赵斌和韩溪云急忙快步迎上第一辆马车,而坐在车辕上,藏在斗篷内的那人也抬起头露出了真容,赵斌见此急忙问道:“福伯,怎么是您亲自赶车啊,家中那么多使唤人呢,让他们来就是了啊”,一边说一边就要上前搀这人下车。 驾车这人不是旁人,正是赵家大管家赵福,福伯一见赵斌要来搀他,急忙摆摆手道:“老爷这些年出门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原来老爷出门可都是老奴给他赶车,如今老奴这身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也不知还能赶几回,眼下这有机会了,自然还是要自己来的好。” 而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车厢旁的窗帘被人挑起半扇,赵安由打里面探出头来,“我说你小子,太原城内没事啊,这大清早的不处理政务,跑来这十里长亭聊天来了啊。” 赵斌见此急忙笑着凑上前去,“我这不是想老爹你了嘛,因此想着早一点见到你,所以就带着您儿媳一道来接您了。” “行了行了,就你会说,我还不知道你想啥,人,我按你说的接来了,这两年相州在咱的手中,治理的还算不错,姚老夫人也有耳闻,再加上还有那娃娃在旁多有规劝,所以如今对你的态度总算有些改观,不过你说话还是要多加留心。” “哎,得嘞,那老爹您坐稳,我去后面招呼一声”,赵安闻言坐回车厢内,冲着自己儿子微微摆手,随后才将窗帘放下。 赵斌见此微微一笑,随即快步向后面那辆马车走去,原本这一行人也就几十人护卫,两辆马车的距离自然不会太远,往多了说也就是三五丈的距离,在赵斌和赵安说话的功夫,后面那少年已然在用一种紧张的语气向车厢内说道:“奶奶,似乎是二叔亲自来了,我看那袍服像啊。” “什么?”车内老夫人闻言挑起车帘向外观看,车夫见此忽然接话道:“回老夫人的话,正是我家少爷亲自来十里长亭迎您。” “哎呦,老太婆哪敢当千岁爷亲迎啊!”说着就欲下车,车外马背上这娃娃更是急忙飞身下马,快步向赵斌迎去。 这二人正好在两辆马车当间的空地相遇,就见这娃娃全然不在乎自己是一身白袍,撩衣襟向下就拜,口中称道:“小民岳云拜见八贤王千岁千岁千千岁,贤王爷万福金安,小民万死不敢累贤爷亲迎啊!” 赵斌看着跪倒在地,口称千岁的岳云,一时间气的抬手连连点指岳云,可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索性探臂膀薅住岳云的后脖领子,把这小岳云由打地上拎了起来,“云儿,莫非是怪二叔没给你压岁钱?怎么连声叔父都不叫了?况且你这小家伙哪里用我来接啊!” 赵斌说着向后看去,正看见后面赶车那人跳下车辕,在那忙着搬凳子和搀车内的老夫人下车。这娃娃是岳飞的长子岳云,车内的老夫人自然不是旁人,正是岳母姚老夫人,这祖孙二人原本在相州汤阴岳家祖宅闲居,因为有赵安、关胜等人统领众军,相州、磁州、大名三地勾连配合,一时间倒也称得上是安定祥和。 但是岳飞却因为在鄂州驻守,已然数年不曾回家过年,赵斌在想起请自己父亲来太原过年时,转念一想老夫人如今在相州守着祖宅和孙儿,倒不如请来太原一起热闹一番。 第878章 小将请命临战阵 凭赵斌如今的权势,只要有这么一个想法,命赵忠送一纸书信回家,接下来的事甚至都不用赵安操心,福伯就操持着将姚老夫人请来了太原府。 此时赵斌手中拎着小岳云,抬眼看见后面老夫人在人搀扶下,正颤颤巍巍的往车下走,赵斌急忙快步赶上前去。可这一迈步,手中六尺多高的岳云,那双脚刚好是微微点地,让这小家伙此时在那里是连连挣扎,赵斌见此嘿嘿一笑,紧接着单臂一用力,将小岳云打横夹在腋下,随即快步赶至后一辆马车旁,伸出另一只手帮着搀扶老夫人下车。 毕竟此时老夫人已经下了一半车了,那马车晃动不稳,也不能就这么倒着给老夫人架回上车去啊。 就见这姚老夫人在平地上站稳身形后,撩衣襟就欲下摆,赵斌急忙单臂用力扶住老夫人,“老夫人,斌怎敢受您大礼啊。” “哎,有道是礼不可废,如今您贵为八贤王,老太婆我不过是乡野农妇,自然该大礼参拜!” “老夫人说的哪里话来,我和鹏举虽非亲生兄弟,但相交二十余载,早已是知己弟兄,他的母亲自然也是我的母亲,自古来只有儿拜母,哪有母拜儿的道理啊!”赵斌说着将岳云放在一旁,就欲行礼。 姚老夫人见此急忙用手相搀,“不敢不敢,老身万不敢受贤爷大礼”,一间赵斌欲拜,这老太太急忙伸手去扶赵斌,同时双膝微软就欲下摆,这些两个人算是热闹了,都欲向对方行礼,又都不想让对方冲自己施礼,一时间僵持在那里。 好在这时侯在一旁那车夫出言劝道:“少爷,老夫人,依小的看,您二位不如都免去这些俗礼,况且此时天寒地冻,老夫人由打车内下来,穿的也单薄,别为了这些俗礼再冻坏身子。” 小岳云也抬手扯扯姚夫人的衣袖,“是啊,奶奶,咱家和二叔之间,哪里在乎这些俗礼,有什么咱们进城坐下了慢慢再说嘛。” 赵斌自然笑着点头道:“老夫人,我和大哥相交于微末之时,如今他为朝廷大帅,我领家中王位,虽然不常见面,可这情分却没断,咱万万不可如此生疏啊!” 耳听众人都这么劝,再感觉到自己手腕上传来的力量,姚夫人只能点点头,“如此老身就谢过贤爷了,失礼之处还请贤爷多多赎罪!” “老夫人说的哪里话,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赵斌说着和岳云一道,两人搀着老夫人重新坐回车内,待看着老夫人在车内坐稳后,赵斌才亲手将车帘放了下来,又仔细整理了一下边角,免得进风,可就在整理车帘时,赵斌看见了放在车辕上的铁拐。 赵斌看着铁拐,再扭头看看身后立着的车夫,眼中不由得露出诧异之色,“你这是?” “回少爷的话,这是小人的宝拐!” “哦?这其中有什么说道?” “不拿此拐时,小人我健步如飞!” 一听这话赵斌当即翻了个白眼,“咋滴,你这拐也是拄上就瘸啊?” “少爷您慧眼!” 那人还欲再说,由打赵斌身后赶来一人,连连摆手道:“行了行了,老八,你消停点吧,这套词老子早就说过一遍了,你还在这卖乖!” 那人循声望去,却见来人浑身笼罩在一件宽大黑袍之下,手中也拎着一柄木拐,“哎呦,四哥您在啊,早这么说,哪里还用小的我卖乖啊!得嘞,我赶车了啊!” 赵斌看着此人如此,一时间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发笑,毕竟这也是自家忠心不二的老仆,当下笑着用手点指两下,随即摆摆手道:“去去去,赶你的车去。” 那人急忙点头哈腰,冲着赵斌一礼之后,侧身跃上车辕,而赵斌也从身后赵德的手中接过马缰,众人二次翻身上马,随着赵斌微微挥手,众军当即调转马头,向太原府内赶去。 小岳云见此一幕,看看身后奶奶的马车,又看看身前催马慢行的赵斌,当即双脚一磕蹬,赶至赵斌身边,在落后赵斌半个马身子处,探身低声问道:“二叔,赶车这位是谁啊?” 赵斌见此微微一笑,“怎么想起来问他了?” “这一路都是他赶车,照顾奶奶,我曾经想给他帮帮忙,去拿过他那拐,却不想竟然沉重异常,虽说没我的大锤重,可却要比寻常军汉的兵器沉的多,我见他拄拐时腿瘸,放下拐时又箭步如飞,还问他是不是兵器太沉了,坠着他走不动啊,他却笑笑没回答我,二叔你知道为啥不?” “他叫赵年,也是你二叔我家中的老仆,他瘸不是因为拐重,而是因为拄着拐的人只有腿瘸才不引人注目,那拐才能有出奇不易的效果,不然他要是拎着拐还健步如飞,那谁不防备那根大铁棍子啊。” 小岳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轻声问道:“二叔,这应该不是战阵手段吧?怎么好像是阴谋害人的本事啊?” “不错,这些都是江湖手段,讲的就是个出奇不意,防不胜防,你要好奇这个,待这两天闲了我仔细给你讲讲。” 可小岳云一听这话,却将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不用不用,小侄我就是顺口一问”,随即小岳云又急着向前凑了些,这白玉狮子兽仅差半步就要和墨玉嘶虎兽并肩前行了,“二叔,小侄我当年得师爷爷赐下锤法,练至如今不说大成,也有几分功底在,不知二叔你这缺人不,小侄我想从军报国!像爹爹那样做个大将军。” 赵斌闻言一愣,侧目打量岳云一番,“小云儿,我要是没记错,你如今才十二岁吧?怎么这就急着要上阵杀敌啊。” 小岳云一听赵斌这话,小脸一瘪道:“还不是二叔你和父亲太厉害了,小侄我怕再等上两年,金人都被你们杀干净了,那样小侄我这一身武艺岂不是无处施展了。况且古有甘罗十二岁拜相,小侄我今年都十三岁了,凭掌中大锤如何不能建功立业。” 第879章 弹指间新春将至 赵斌看着昂首挺胸的小岳云,一时间也是哑然失笑,这十二十三,周岁、虚岁的倒没什么纠结的必要,可是如今姚夫人拒不南下,赵斌要是再把岳云送去两军阵前,那赵斌再见岳飞时可真就不好说了。 不过看着小岳云那认真的神情,赵斌又不能一张嘴就打击自己侄子的自信心,因此赵斌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复岳云,直到众人快要行至太原城门时,赵斌双眼忽然一亮,扭头看向身旁垂头丧气的小岳云。 “云儿”,一听赵斌喊自己,岳云双眼骤然一亮,抬头激动的看向赵斌,“云儿,你如今年岁尚小,我西北这些年应该少有战事,要是让你从军,怕是少不得要以白身在军中空耗数年,想来这也不是你心中所想,因此二叔我有意给你介绍两个好友,你随他们在军中盘桓些时日,你看可好?” 岳云闻言双眼一亮,“真的吗?不知二叔说的是谁?” “一个乃是面涅将军之后,铁锤将狄雷,一个是茶陵关守将之子,银锤将何元庆,你看这二人可对你脾气?” “二叔,可是那牛头山下驰骋扬威的大锤将?” “就是他们,如何?” “好啊,好啊,走啊,二叔!” “你这孩子,着什么急啊,今日乃是小年夜,你们由打大名府远道而来,今日还是好生休息一下,日子还长呢,你先好好陪奶奶过年才是正事啊。” 一听赵斌这话,小岳云也是微微点头,“那二叔,我先回去陪奶奶了!” “去吧,去吧。” 赵斌三言两语间安顿好岳云,众军也缓步进入太原府内,自腊八起太原府内可就为此事忙碌,如今赵安终于到来,有赵忠、赵德两位操持,进城后自然没有半分阻碍,马车径直来到八贤王府之内。 待赵安三人都在王府内安顿好后,时间也来到傍晚时分,趁着曲端等人未走,赵斌索性传下令去,在王府内排摆酒宴,一来为父亲等人接风洗尘,二来也为将要回到驻地的众将饯行。 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王府之内的酒宴分作三处,一处由夫人韩溪云陪着自己的婆婆还有姚夫人,以及赵斌的子女并小岳云,一众人在花厅内摆下一桌酒宴。 而赵斌、赵安父子则在银安殿内单摆一桌酒宴,并请肖辰、曲端、折可求、韩常四人作陪。 另外城内其余众将,则在银安殿外再摆数桌酒宴款待,为首一桌自然是高宠、郑怀等人。 这一夜酒席宴间真可谓是觥筹交错,众将谈笑间是红光满面,尤其是赵斌还在自己老爹的敦促下,由赵忠、赵德陪着,前去殿外同众将饮了一杯酒,这下众将可是激动非常,而银安殿赵安同肖辰等人也是好一番叙旧。 除此外大殿一角,赵福、赵忠、赵义、赵德、赵年等人也是难得聚在一起,这几位每人都拎着一小壶酒,聚在那里边叙旧,边抬眼四处打量,眼中满是戒备之色。就这样,银安殿内外这一场酒宴闹到子夜时分方歇,有好几位将军走时那都是脚步蹒跚。 接来的日子赵斌每日自然要处理各项事务,尤其是赵安如今来到太原府,有儿子在这位老员外自然是又当起甩手掌柜,而赵斌每日算是被张睿、路金、肖辰、赵福、赵德等人堵在书房之内,常常是从天明忙到夜半。 至于说住在王府内的其余人,那可就要轻松愉快的多,赵安这次来可是将赵斌的两子两女都带来了太原府,这赵昱和赵鬘华如今已经三岁,而弟弟妹妹如今又正是蹒跚学步的时候,再加上还有岳云这小大人在,一行人在后宅内可谓是热闹不凡。 无论是赵安夫妇还是姚老夫人,看着这大大小小五个孩子,那真说得上是天伦之乐,快活非常。 就这样一直到大年三十,赵斌方才从繁忙的公事中抽出身来,看看自己可爱的孩子,顺带陪陪老父老母,享受了一番家中温情,不过这番温情赵斌也只体验了三天,就又被自己老爹赶回了书房之中,继续处理堆积的各样事务。 非但如此,在大年初五时,赵安也在傍晚时分来到赵斌的书房之中,将正欲回后宅看孩子的赵斌堵在屋内,赵斌见此不由得面色一苦道:“老爹啊,这各种事情都处理完了,今日难得早,你总该让我回去看看昱儿他们吧。” 赵安见此摆摆手道:“哎,急什么,我这有些事要交代,交代完了咱们一块去,今天岳云已经去寻狄雷他们了,没了这个大哥哥折腾,几个小家伙睡了一个白天,这会精神足着呢,你一会回去就能看见。” 赵斌闻言不由得笑道:“嘿,我说怎么天天回去几个小家伙都睡得那么香呢,原来是这臭小子干的好事啊,早知如此,我早将他送去狄雷那去了。” 赵斌说着也就不急着去后院了,而是迈步回到书房中,赵安也跟着儿子迈步走入书房,坐在书案旁的交椅上,“愣着干嘛,你自己书房,你平常该坐哪就坐哪啊。” 赵斌闻言挠挠头,诧异的看着自己老父,不过还是缓步来到书案之后,整衣衫端坐在案后的椅子上,看着坐在一旁的赵安,赵斌心中有一丝奇妙的感觉,毕竟父子往回议事都是在大名府赵家老宅赵安的书房中,如今却换在自己的书房中,父子间的位置也发生了变化,这一切似乎都预示着今晚将要发生什么。 赵安看着桌案后的儿子,眼中显出回忆之色,“自靖康年间,金人南下,我命赵忠强行将你带回家,至今已有五年了吧?” “是啊,记得当时父亲您领我去家中密室,拜见祖先神位,那时是我第一次见到祖先神器啊!”赵斌说着扭头看向书案一旁盔甲架前放着的打王金锏。 “五年时间,你也从当年那个逃婚的小子,变成如今的八贤爷了,刚才骂的那句臭小子是颇为顺口啊。” 第880章 却把新桃换旧符 赵斌坐在桌案后,看着满脸追忆之色的赵安,眼中露出疑惑之色,“老爹,你这是?” 赵安坐在那摆摆手道:“你如今是我大宋的八贤王,手下更是有这河东、永兴、秦凤三路,几十万大军,另外有肖辰、高宠这些人中之杰保着你,我这老头子也没什么好帮你的了”,赵安说着拍拍手,“你们几个老家伙都进来吧!” 随着赵安一声招呼,书房门嘎吱一响,门外出现十道人影,为首之人正是赵家老管家赵福,这十人迈步走入书房,恭恭敬敬立在赵斌书案之前,桌案旁赵安抬手虚引道:“这几位有的是看着你自小长大的,有的你却是只闻其名,今日为父给你好好介绍一番。” “当年你曾祖用八王俸禄笼络了大批江湖高手,而你祖父又靠着这些祖父培养了他们这十队一百人的护卫,你老爹我又靠他们相助,才有了咱家如今遍及天下的暗卫。” 赵斌闻言笑道:“老爹,你这是要给儿子我上压力啊。” “有点压力不好吗?”赵安笑问一句,“一队首领赵福、二队赵忠、三队赵义、四队赵德、五队赵华、六队赵瑞、七队赵辉、八队赵年、九队赵民、十队赵萃。” 赵斌闻言不由得咂舌道:“老爹,你这回好大手笔啊,竟然把咱家十队暗卫都带来了?” “那怎么可能,咱家暗卫分为十大队,每队又分十小队人马,赵福、赵忠他们都只是各大队之首,能抽出空余时间聚在你这太原府已属不易,余下旁人分散在天下各地,想要凑齐恐怕不是现在的你能做到的啊。你老子我平日身边也只有赵福一人陪着我,你现在都有赵忠、赵德他们两个,你就知足吧。” 赵安说着摆摆手道:“尔等还不见礼!” 赵福等人闻言急忙抱拳拱手道:“我等拜见少爷!” 可这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赵安就摆摆手道:“哎,糊涂,你们平日里一个个心思百变,怎么今日却这么愚笨,你们当中年岁最长的赵福比我还大五岁,年龄最小的也早过了不惑之年吧?老子我都花甲之年了,你们一个个还喊他少爷,是想累死我?还是想累死赵福啊?” 赵安这话一出口,无论是赵斌还是赵福等人都是一愣,赵斌诧异的看向赵安道:“老爹,你这是,想退休了?” “退休?不错,我如今已然是花甲之年了,也是时候到了‘退休于居’之年了,况且你如今堂堂八王千岁,还被人称为少爷,未免有些胡闹了”,赵安说着冲赵福等人挥挥手。 那这些人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纷纷整理衣襟,冲着赵斌郑重下拜道:“我等见过老爷!”随即又在赵福的带领下,半转身形,冲着赵安躬身行礼道:“我等拜见老太爷!” 赵安见此满意的点点头,“嗯,不错,赵福啊,你年岁也大了,也别再跟着操心了,正好各队首领都在,你领着他们下去,把事情都和......”说到此赵安却没再说,而是扭头看向赵斌。 赵斌急忙接话道:“那就麻烦福伯了,将事情同忠叔交接一下。” “分内之事,少爷何必道劳!”一行人说着倒退着出了书房,书房内都留下赵斌和赵安父子两人。 就听赵安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咱家这暗卫还有生意,老子就算是彻底交给你了,不过赵福还是跟在为父身边,他那一队人马担着黄龙村的防御事务,老子我的安全还指着他们呢。” 赵斌闻言沉吟片刻后道:“父亲大人,这大名府乃是四战之地,前有金兵大军,后有曹荣逆贼,一旦兀术再次兴兵南下,他怕是容不下大名府这颗钉子啊,您要不和母亲就留在太原府?这样一来孩儿可以略尽孝心,二来有太行天险在,您和母亲也更安全些。” 可赵安一听这话却微微摇头道:“为父我守在大名,守得可不仅仅是黄龙村的那些家眷,也不仅仅是大名府那数万精兵,守得更是我太祖子孙的骨气,你还年轻,又有王位在身,四处游历整军尚在情理之中。我如今已是花甲之年,已然无力去四处征战了,倒不如就在大名府守着,我要是退了,逃了,那和黄龙府的赵佶有什么区别?和那躲在建康偏安的完颜构又有何区别?” 赵斌听这话还欲再劝什么,可赵安却摆摆手拦住自己儿子,展颜笑道:“好了,臭小子,这天下你老子我谋划几十年了,还不至于到老了连自己都护不住。安心吧,大名府除了关胜父子和暗卫之外,你老爹我手里另外还有人马呢!我也就是想偷偷懒,才将暗卫和生意交给你,让你替我守上两天,你小子要是干得不好,可别回家哭鼻子求我出山啊!” 赵斌看着自己老爹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当下也微笑道:“是是是,您老人家布局天下,众生为棋,哪里是儿子我比得上的啊!” 赵安听着自己儿子的吹捧,也不由得手捻须髯,面带微笑,“那是自然,没有老夫我的谋算,你小子想打下这片基业可没那么容易”,赵安说着忽然抬手要道:“令牌呢?变成什么样了,拿来我看看!” 赵斌闻言急忙转身从背后书架上的暗格中取出南清宫金令,原本长方形的令牌因为有曲端、韩常、折可求的三枚小令加入,这枚令牌的形状此时变得有些奇怪,长方形的令牌偏得右上角又多出一块来,三个八卦符文交相辉映。 赵斌双手捧着令牌递在赵安手中,赵安摩挲着手中令牌,“小子,猜出什么了没?” “还有五个?” “不错,倒还不傻,这令牌是你祖父的手笔,当年他老人家请能工巧匠打造此令,由一枚主令八枚小令组成,他老人家在世时发出去五枚小令,其中两枚正是这乾字令韩、坎字令折,而有三枚则是我送出去的,其中一枚正是这艮字令曲端。” 第881章 为家主诸事繁杂 太原府八贤王书房之外,八名暗卫队长散布周围,杜绝一切偷听之人,书房门前是福伯在和赵忠一件件交代各地、各队的联系方式,以及家中各处产业的负责人,其中有的消息赵忠需要拿手册一一记录下来,有的则只能暗暗记在心中。 至于书房内,赵安则向自己儿子交代着家中剩下的五枚暗棋,其中有的赵斌心中已经隐隐有所猜测,而有的却让咱们这位贤王面露惊讶之色。 一直听到最后,赵斌方才摇头感叹道:“老爹,这金人南侵哪里是给咱家帮忙啊,这分明是耽误了咱家这盘棋啊,不然看您老这手段,怕是都没赵桓什么事了吧。” 赵安摇摇头道:“没这么容易,你要知道,这其中很多人若非宋金之争,现在的位置并没有那么显赫,对咱家的助力也很小。” 赵斌脑海中想着自己老爹给自己交代的姓名,微微点头道:“不错,是孩儿将此事想简单了,这些人在靖康之前官职都不算显赫” “别急,你还年轻,这盘棋咱家从你曾祖开始下,到如今已然快百年时间了,如今你虽说是咱家人最接近那个位置的,可同样现在也是最难的时候。如今的大宋可以说得上是内忧外患,你现在手中的棋子是比我们当年都要多,可是手中这一把棋子却更难落下去了,一招不慎那可真就是身名尽毁啊。” “父亲大人放心,孩儿我明白,现在那可真是几十万人命在儿肩上担着呢,儿一定会加倍小心在意的,不到必胜之时,绝不出手落子。” 赵安手捻须髯,看着桌案后的赵斌,微微点点头道:“你这些年做的不错,尤其是在太原这些年,西北三路的百姓真可以说得上是安居乐业,你也别有太大负担,一切按着你的计划走就是了。” 赵安如今将家中九成的势力都交给了自己的爱子,一时间脸上神色颇为奇妙,说是卸下负担的轻松,似乎也不全面,说是担心爱子能力,可赵斌表现出来的能力又似乎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地方,这使得这位赵老爷此时坐在那里,手捻须髯,脸上神情变幻莫测,一时间到真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意味。 而坐在桌案后的赵斌,在此之前赵斌的内心可是没有半分准备,如今自己老爹突然将这些事务交给自己,使得赵斌坐在桌案后,脑海中虽然想着的是自己老爹交代给自己的这一桩桩、一件件要事,但心中还在感慨成为一家之主的奇妙。 一时间这书房中倒陷入沉静之中,最后还是赵安轻咳一声,将赵斌飘远的思绪拉回这书房之中,“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还有一些细枝末节,一会由福伯给你交代,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你那大哥如今驻兵鄂州,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朝堂上,声望可都不弱,他要反你,你的任何计划都将雪上加霜,但同样,他要是助你,很多问题也都将会迎刃而解,所以你一定不可大意马虎。” 赵安说着起身背着手向外走去,出书房时将守在门外的赵忠和赵福唤入屋内,而赵斌此时还因为自己老爹那句话,在那里连连应声,一直到赵福、赵忠进门赵斌才回过神来。 “哎,哎,不是,老爹,不应该是咱们一块回去看华儿他们吗?” “你这孩子,怎么刚说完正事你就犯懒啊,现在自然该是以国事为重啊,怎么可以想着儿女私情呢?放心,昱儿和华儿有为父呢,你安心和赵福他们好好聊聊。” 赵斌闻言也只能坐回书案之后,双臂交叠在案上,看着面前的赵忠和赵福,“得,二位,那咱们干活吧?” 这两位那也是看着赵斌长起来的,虽说主仆身份有别,但对自家这位少爷那也是由打心里那么爱护,因此两人笑着宽慰了赵斌几句,就开始交代其暗卫这遍及天下的情报网,还有依托情报网又同时服务于情报网的商业版图,另外还有家中的各处密库密档。 赵斌是边听边咂舌,心中更是不由得暗叹道:“他娘的,眼瞅着就奔三十了,没想到还能领个新手大礼包,家里这买卖产业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饶是赵福和赵忠关心自家少爷,尽量挑要紧的说,可讲到一半时,赵斌耳听得谯楼上鼓打三更,这位贤爷整个人算是彻底放松下来,摆摆手道:“得了,福伯、赵叔,咱也甭急了,趁着今天暗卫十位队长都在,咱们慢慢说,一件件说,该交代的,该调整的,今天都定下来。” 赵福和赵忠自然是点头应允,毕竟很多事情当面说清楚,日后能省去很多麻烦。只是这样一来,赵斌这一夜算是彻底回不去卧房了,三人就这么一直坐在书房之中,由打子时半夜一直聊到屋外天光大亮,窗户外雄鸡三唱。 这期间各队队长都被唤入屋内,或调整安排,或宽慰勉励,只把这贤爷忙的是不亦乐乎。 “老爷,家中的情况大体也就是这样了,还剩下些许琐碎小事,老夫这两天再慢慢对少爷讲,逐步同二弟交割也就是了,却不用再麻烦屋外的八位兄弟了。” 赵斌点点头,坐在椅子上轻摇双肩,舒展了一番早已酸痛的筋骨,“好,这熬了一夜,福伯、忠叔你们也辛苦了,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话等今天晚上忠叔送情报时,咱们再说。” 赵福和赵忠两人闻言也微微点头,急忙起身向外走去,赵斌也随二人一道,想着可算是能回后宅看看自己的儿女们了,不过赵斌也实在是操劳的命,边走还边同赵福交代着,“福伯,家中的各样密库、密档还是先不动了,依旧存在大名府的家中,我这边要是有什么需要了,到时候让忠叔给你传信,你代为查找也就是了,这太原府虽然是龙兴之地,但是终究不适合为都,现在把东西搬来了,日后少不得还要再搬一次家,这来来回回的实在是多有不便。” 第882章 观家产风波再起 “是,还是少爷思虑周详,那些旧时消息来回搬着也没什么意思。” 赵福一边答应着,一边为赵斌推开书房大门,随即就见这位老管家微微挥挥手,墙头上、院子中,负责警戒防备的八位暗卫队长就都随即消失不见,这其中有的人是因为有要事在身,眼见这边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就直接启程赶回自己的驻地,有的则没那么辛苦,可以有时间回房休息。 正待赵斌欲同赵福、赵忠两人离开书房时,这位贤爷忽然抬眼看见书房院门外人影闪烁,待看清来人后赵斌的脚步也停在书房门内。 原来就在赵斌书房院外,这八大暗卫头领撤走之后,再外围防御的军士也就纷纷散去,先前被挡在外面的数道人影,此时正边走边聊,向书房所在的这处小院行来。 这其中为首的两人,一位是如今太原府文臣之首张睿张博观,一位则是西北众将之首东平王高宠,在这二位身后还跟着路金、肖辰等,以及太原城的几位主要官吏。 赵斌看着门外这些人,心知自己今天是走不了,当即冲着赵福和赵忠摊摊手道:“得了,你们去吧,孤这是又要干活了。” 赵福和赵忠见此微微一笑,赵福自然是迈步走出书房,去后院寻自家老太爷赵安。赵安如今算是安心当甩手掌柜了,可他赵福那该干什么还是要干的,这位一来是要去赵安面前夸赞一番赵斌,二来赵福如今还担着后宅警戒一事。 至于赵忠见此情形则微微一笑,当即迈步走向一边,守在书房门侧,赵斌见此微微点头,随后转身回书房中静候张睿等人。 赵斌在书房内处理完张睿等人报上来的政务后,对于税收一事重新做了安排之后,又同高宠聊了两句新一年大军训练的计划,同肖辰聊了聊太原城防之事,赵斌方才得歇,可这时红日也已经高悬半空,赵斌已然是忙到了正午时分。 在送走连连夸赞岳云的肖辰之后,赵斌总算是打着哈欠回到后宅之中,想着能好好的陪自己儿女待上半日,可赵斌也就仅仅闲了这半日。 到第二日清晨,赵斌迈步进入书房之后,这白天算是彻底出不去了。 除去每日固定的政务、军务外,赵斌现在还额外要处理家中的各项买卖,尤其最近刚过完新年,正是一年之初,赵家在各地买卖未来一年的发展都要由赵斌重新作决断,什么物资该多买些,什么物资该少买些,和哪家还要不要继续做生意,这都需要他这位赵老爷拿主意,到时候再由赵忠将这些命令传发各地。 赵斌初始还觉得这些买卖繁杂,会浪费自己大量的精力,可当具体看到家中产业的名目和地域时,赵斌却不住的后悔自己没能早些将这些产业接在手中。 像西北三路的所有产业,赵斌只是在富平之战前简单了解了一二,主要目的还是调动各样物资为大军保障后勤,可现在看到各州府报上来的新一年可以调动的具体金额,以及各州府所掌握的具体货源,赵斌双眼就是一亮啊。 另外还有像鄱阳湖、太湖附近的一些产业,原本这些产业每年经营什么都是由赵安统一安排,只不过是获得的利润由两湖做主,同时有几位掌柜能帮着采买一二。 而冯先等人那边有什么变故,则是经由暗卫之手,将消息送达赵忠手中,由赵忠报给赵斌,赵斌再根据具体情况,判断是否需要赵安帮忙,这一来一回耽误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就像这次岳飞攻李成一战,冯先等人眼看有机会招募大量士兵,就急匆匆招呼郭轩去联系各位掌柜调钱,但这些掌柜手中的钱每年花多少、怎么花都是有定额的,像鄱阳湖需要耗费的物资他们都是早早留了出来,像这种额外募兵的钱他们可都不敢做主,最后还是传信给赵斌,赵斌传急信给赵安后,才临时放弃了数笔买卖,给冯先他们凑出了募兵的钱。 当然,像当年赵斌在鄱阳立寨之时,段正严前来谋求商路,请求大宋给予国内一定支援之事,要是赵斌那时候就执掌家中的生意,知道自家底牌的情况下,连哄带吓怕是能从段正严手中榨出更多好处。 好在赵安那也是人中的龙凤,自幼受高人指点,在这些事情的处理上虽然慢上一些,轻缓一些,但现在看来取得的效果也是很不错的,饶是赵斌以后世的眼光来看自家和大理那边的生意,都不由得要感叹自己老爹手段的准确狠辣。 毕竟赵安和段正严到现在为止,那可是一面都没见上,但赵安布置安顿的很多买卖在赵斌看来,无论是买卖商品的种类,还是商品的数量,那都是死死的卡在段正严的七寸上。 看着这些赵斌不由得摇头感叹道:“忠叔,我老爹这份本事是怎么练出来的啊?当年我就是在鄱阳湖和段正严面对面的谈,那恐怕也就能做到如今这一步吧,甚至还会略有激进贪功之处,从而逼得他段正严心中生出什么不快来。” 赵忠闻言却摇头,“这个老奴真不知道了,当年我等也就是习武筑基时和老太爷在一块,在后来老太爷的学业都是另有专人负责,学的什么,怎么学的,都是老奴们所不知,老爷您要想知道,不妨直接去问老太爷啊。” 赵斌微微点点头,将写好的安排放在一边,“此事不急,等这边这些琐事忙忘,我再同父亲大人细谈吧,我这老爹可还不一定存着什么后手呢。刚看见咱家和大理的买卖我才想起来,当年鄱阳立寨之时,各地皆颂金锏之名,当时你说是你们老师的手段,到现在我可都不知到这老师是谁啊。” 一听赵斌这话,赵忠不由得尴尬的挠挠头,刚想解释两句,却见赵斌微微摆手道:“行了,这都是细枝末节,这些年忙着打仗也没顾过来此事,咱们回头再说,且说眼前可有什么大事吗?” 第883章 老相朝堂谏南下 赵忠一听赵斌这话,表情当即变得凝重起来,赵斌见赵忠如此,神情却变得诧异起来,“不是,忠叔,真有事啊?眼下连上元节都没过呢,这是哪有闹出幺蛾子了?” 赵斌嘴上虽然在问赵忠,可却忍不住微阖双眼,在脑海中想着最近天下的形势。 首先赵斌自然是先想到离自己最近的大金,但是经过西北一战,兀术手下精锐尽失,现如今正老老实实缩回大金,一面练兵一面囤粮,为下一次大战做准备。 赵斌仔细想了想这段时间暗卫送来有关兀术的情报,随即微微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无论是吴乞买和哈密蚩的算计,又或是粘罕训练的大军,都不能支持兀术在短时间内再次南征。 随即赵斌又想了想周边西夏等国,可这个想法刚在赵斌的脑海中出现,就被否定了,毕竟这几国现在除非联合起来,不然连赵斌边境上的重兵都攻不破,更不需要赵忠露出凝重的神色。 这外部没有问题,那出问题的自然只能是内部了,可想想岳飞和韩世忠那边,两边加起来近二十万大军,要是闹出什么动静来,那赵忠万万不会只露出凝重的神情了,而江南的吏治民生赵斌又管不到,西北这边张睿又是刚走没多久,有事这位贤臣早就忍不住了。 想到此赵斌眉头皱的却更紧了,“怎么,我那好孙子完颜构又闹出什么事了?” “不错,建康府刚刚传来的消息,今日乃是年后第一次大朝会,朝会之上谈了些让人生气的事。” 赵斌一听赵忠这话,双眼微微一眯,想着眼下这个时间段,这位康王殿下能做出什么荒唐事来。想着赵忠说起新年朝会,赵斌第一时间就想到前世这位康王在绍兴二年初做下的决定。 要说完颜构这一世可要幸运的多,因为有赵斌和岳飞这两位,再加上金兀术力抛铁龙夺了大金元帅之位,有这几件大事的影响,咱们这位九殿下虽然没了在外领兵,当大元帅的经历,多了被掳金营,认贼做父的耻辱。 却也因此逃过了搜山检海一事,别看躲在牛头山上时赵构狼狈不堪,但总算是没有领着满朝大臣坐船逃去海上,自然也就没了从镇江府一路南逃,经常州、平江、秀州、杭州、越州、明州,一路出逃海外昌国,最后在温州休整的经历。 没了狼狈南下,四处选择行在的经历,赵构此时自然是安安稳稳在建康驻扎,如今的赵构既没有去过入海的越州,也没有去过南方的温州,甚至隐隐还有北上进取之心,因此在赵斌想来,如今这位康王殿下应该不会做出前世的那个决定啊。 想到此赵斌微微摇摇头,抬头看向立在书案旁的赵忠,“忠叔,这位究竟下了什么决定,让你气成这样?” 赵忠深呼吸几口气,才缓缓说道:“老爷可记得吕颐浩这个人吗?” 听到这个名字时,赵斌微眯的双眼已然圆睁,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完颜构的左相?孤记得这位似乎还是我那岳父和大哥的顶头上司吧?忠叔你们暗卫报上来的情报上评其有胆略,善鞍马弓剑,是完颜构渡江之后主张抗金的文臣之一”,赵斌说到此眼眸一转,“这位左相似乎和冯先那厮有旧吧?” 要说这位吕颐浩倒也真是完颜构手下难有的人才,早在哲宗绍圣元年就登进士第,后来从司户参军坐起,后来一路做到徽猷阁待制、河北路都转运使,还曾被赐过金腰带。 至于赵斌说他和冯先有旧,却是因为这位也曾参加过宣和年间的联金灭辽,甚至在两军阵前还被郭药师救下过性命。 赵忠一听赵斌这话点头应道:“老爷见微知着,此人的确和冯将军有旧,而且若不是冯将军,此人怕是少不得要被郭药师带去大金一游了。” “是,当年查冯先时,我曾见你们情报中记过一笔,郭药师降金时,冯先和他画地绝交,并且带走了数位被郭药师劫掳的官员,这位吕大人就在其中,只不过后来冯先北上抗金,而他则南下扬州隐居了。还是赵构南下后才重新启用为官,现在应该也过了花甲之年了吧?” “回老爷,正是如此,这位吕老大人每日在家好色饮酒也就算了,这次大朝会上竟然向咱们完颜构那个小子建议,言说建康府紧邻长江,金人一旦突破长江防线,难免有再次失守的风险,到那是无论是对朝内的抗金气势,又或是刚刚稳定的南方各路,都将是巨大的打击。” 赵忠说到此已然气两腮微微发抖,“这位竟然以此建议完颜构那小子南下杭州,以杭州为行在,借江南复杂的水路抵挡金人铁蹄,免得被再次破城,更免得完颜构二次被掳。” 可赵斌一听赵忠这话,却微微摇头,“不对,忠叔,这里面有问题啊,咱们这位吕大人曾上书十策,一曰收民心、二曰定庙算、三曰料彼已、四曰选将帅、五曰明斥堠、六曰训强弩、七曰分器甲、八曰偹水战、九曰控浮桥、十曰审形势。无论是赵构还是对于咱们西北,可以说是金玉良言,这位玩玩不会用如此简单的理由来建议迁都的。” “那,那依老爷你看?” “恐怕是咱们那位九殿下给咱们吕大人下的任务,真正想要南下杭州的应该是他完颜构自己,而吕老又不好拒绝此事,只能是在朝堂上敷衍的重复了一下我这好孙子的理由”,赵斌说着抬头看向赵忠,“忠叔,我要是没猜错,吕大人提出此事后,完颜构应该是当场就同意了吧?朝堂上的诸位没有丝毫辩论的机会。” 赵忠听着赵斌的分析,微微点点头,“不错,正是如此,吕颐浩在提出此事后,赵构只沉吟片刻后,就称赞吕老精通兵事,多在北地,想出这防御金人之策,实乃绝妙,当场就将此事定了下来。” 第884章 览情报妖怪二老 赵忠说起这事,那真是越说越生气,“咱们这位九殿下可是会说的很,说什么感念吴越纳土归宋,对咱们大宋立下的丰功伟业,同时也感念此人对杭州的功绩,如今既然要以杭州为行在,索性以吴越钱俶故里临安为府名,升杭州为临安府。” 赵斌闻言也不由得摇头长叹,“临安,临安,临时安宁,咱们这位九殿下,怎么还没打就丧胆了?他身上的骨气都去哪里了?” 赵斌都被气成这样,赵忠就更不用说了,对于大宋,对于这四百座军州城,赵斌经过这二十余年,自然可以说是感情深厚,但却比不过赵忠他们这一众死士,这些人从小接受到的教育,以及那随时被人称呼的赵姓,都使赵忠等人对于大宋的忠心刻在骨子里。 因此这位老仆在听到赵构以杭州为行在,还起了临安这样一个府名后,自然而然会气的大骂连声,要知道守在建康,那代表着北望古都,代表着收复失地,可南下躲在杭州,却代表着偏安,代表着苟且偷生。 这也是为什么自从南下以来,甚至有大臣提议除四京外,还要以长安为西都,襄阳为南都,建康为东都,可却并没有人提议要提升杭州的地位。 而这同样也是之前赵安执意要回大名的理由,这位赵老太爷花甲之年尚要回到处于沦陷之地的大名府,却不愿留在太原府。这位太祖的嫡系子孙,守得正是那一份还于旧都的希望,守得是天下忠心大宋之人心中那一点光亮。 赵忠同着赵斌二人一道,在书房内骂了两句后赵构后,就又继续说起其他几处的情报,至于这次迁都一事,自然是要记录在案,等到时机合适时,再杀他完颜构一个二罪归一。 至于其他的情报,相比与赵构的临安行在来说,就要平淡的多,大多数赵斌都只需要简单记下就好。唯有最后一份,让赵斌轻敲桌案,“忠叔,哈密蚩收拾行囊?这怎么还要专门送上来?你们直接整理归档就是了啊,这连个目的地都没有的消息,莫非是暗卫冒死传出来的?” 赵忠俯身上前看了看赵斌手中那个字条,摇摇头道:“回老爷,并非咱家兄弟传回来的残信,而是,而是就这么孤零零的一封飞鸽传书,至于目的地他们也没查出根由来。” 赵斌闻言屈指在桌案上轻敲,看着桌上这孤零零的一张纸条,“忠叔,你去将最近关于吴乞买等人的消息都拿来,尤其是大金朝堂上的消息,这哈密蚩可是吴乞买最为倚重之人,他可不会无缘无故离开黄龙府。” 赵忠答应一声急忙退出书房,不多时就拿回了数本册页,“老爷,最近几个月的消息都在这里了,分月记录,具体的原件细档太多了,您先看着,需要哪段老奴再去调。” 赵斌点点头,接过赵忠递来的册页,从最近一个月翻看起来,这其中记录的具体消息赵斌都曾经看过,现在之所以要赵忠拿来记录,也只是为了避免记忆中有什么疏漏之处。 待将赵忠拿来的这几本都看完,赵斌不由得眉头微皱,“哈密蚩这两位师兄还真有几分本事啊,把这吴乞买的书房护的是严丝合缝,哪怕是自己训练出来的护卫都不信任,竟然用起了轮换制,咱们送进去的那几人,三个月竟然才能入御书房要地一次,有趣,有趣,这两位叫什么来着?” “回老爷,独吉烈、阿典文。” 赵斌微微点点头,随即从桌上取过两本册页,分别翻开到其中一页,抬指轻点道:“忠叔,去将这两条消息带来,另外还有就是关于哈密蚩那师父的全部消息送来,我再仔细看看,这些册页就收回去吧。” 赵忠答应一声,急忙从桌案上取过册页,转身去取赵斌需要的具体内容,这些东西存档时早就标注好了,赵斌指的又很明确,因此没多长时间,赵忠就将赵斌需要的三份情报取了过来。 只是这一回的消息就比刚才的册页要凌乱许多,其中既有整理好的书册,又有成摞的信纸,还有飞鸽传书的各种小纸条,赵斌倒也不着急,坐在桌案后一条条仔细翻看起来,待将所有东西都看完,赵斌才微微点头。 “忠叔,这位兀术口中的妖人竟然如此神秘?连个名姓都没有吗?” “没有,老奴带着暗卫的弟兄,遍查家中有关大金的各种消息,另外还有之前皇城司的消息,但却都没有此人的记录,只有这回由大金夺回来的那批书册中,我们发现了一些用暗语书写记载的密档,才有现在老爷你现在看到的这一丝端倪。” 赵斌闻言低头轻声念起手中那份经由赵忠翻译而来的情报,“当年阿骨打手下曾有一位军师、一位大祭司,阿骨打还有麾下众将,都称呼他们为神人、仙人,但私下里却叫两人妖人、怪老?在灭辽之后,大金雄踞北境之后,这两个人竟然同时在大金失去了踪迹?” 赵忠点点头道:“不错,现在看来,这怪老应该就是那金兀术的师父,至于这妖人应该就是哈密蚩的那位神秘的师父,另外根据兀术当日提到的话来看,随妖人在岛上的有乌林答、裴满、唐括、孛术鲁、独吉、阿典这六个姓氏之人,仅仅依名字来看,这些人应该是当年阿骨打收拢的几大部落,再看那独吉烈的身份,这些人可能是阿骨打扣下的质子,那妖人是帮他看管质子之人。” 赵斌沉吟良久,微微点头道:“应该是这样,这倒是有趣,用妖人来帮自己看管人质,用怪老教育儿子?这阿骨打可有几分意思”,赵斌看着眼前的几份情报,抬指轻敲桌案,“忠叔,家中有没有关于当年大金起家的记录?就是他阿骨打指挥的各场战斗,包括他们和大辽的那几场大战。” “皇城司和这次得来的密档中应该会有,但是这些资料并不是咱家整理的,要找出来怕是要费上一番功夫。” 第885章 贤爷奋勇创刀法 赵斌听赵忠这话微微点头,“无妨,尽量整理就是了,其中关于什么大阵、天险之类的消息,要格外留意,我这里隐隐有几分猜测,还需要一些实证。” 赵忠闻言却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老爷,老爷,慢些,老奴我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几条消息之间有什么关联啊?” 赵斌闻言笑着抬指轻点桌案上的第一份情报,“忠叔,哈密蚩被打的回家找妈妈了,兀术的恩师给了他两员大将,可那师兄普风还帮他联系了许多,哈密蚩要是仅仅领两位师兄回来,还是两名质子回来,那他能甘心啊?” 赵忠闻言双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光亮,而赵斌则继续轻点第二份情报说道:“他哈密蚩好好一个大金第一智者,竟然几次三番关心起水利民生来了?说句难听点的话,让他哈密蚩玩人,那是一等一的高手,可让他修渠,那实在有些难为他了吧?” 讲到此赵忠的双眼也变得明亮起来,紧接着赵斌的话,指向第三份关于妖人的猜测,“妖人者,能驱遣风雷,役使鬼神,其中几分真几分假,就不是咱们能说清楚的了,但是这人要是阿骨打的随军军师的话,应该有几分排兵布阵的手段?” 赵斌点点头,“不错,只是不知这究竟是又要摆一座天门阵,还是说弄出一座太乙混天象阵来,咱们还是要多几分防备。” 赵忠当即拱手领命,“老爷放心,老奴我这就去查!” 这边安排赵忠去查证消息,赵斌坐在椅子上不由得舒展浑身筋骨,发出一声声脆响,紧接着赵斌也起身来到园中,左右环顾一圈后,见院中并无旁人,赵斌当即抽出腰间佩刀,以龙雀大环刀运使周侗所传剑法,在院中活动起筋骨来。 只是凭赵斌如今的武功境界,还有脑海中那无数种刀法,使得赵斌这剑法在不由自主间变了样子,剑法中的刺挑云搅渐渐没了身影,转而取得的是更多的劈斩砍削,同时原本繁杂的招式在不断减少,到最后一套繁杂的剑法在赵斌手中化为一道仅有十八招的直刀刀法。 赵斌越舞越激动,越舞越兴奋,手中这十八招刀法一变再变,一招变九招,九招之后又暗藏九种后手,既有战争刀法的直接凶烈,却又暗藏着江湖侠客的变化诡计,倒也称得上是当世上乘武学。 练出一套刀法的赵斌自然是心情大好,将手中宝刀还鞘后兴冲冲的赶回后宅,刚一进后宅院门赵斌就大声招呼道:“夫人,夫人,你看我这刀法,你夫君我刚才福至心灵,新创出一套刀法来!” 屋内韩溪云闻言迈步走出房门,身旁跟着两个小瓷娃娃,看到激动的赵斌,翻了个白眼道:“你这人,平日里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难得有时间来见我们,一进门就在那大吵大闹,两个小家伙可刚睡着,你要是给他们吵醒了,你一会自己哄去!” 赵斌一见自己夫人发怒,急忙捂嘴敛声,“是是是,夫人教训的是,我不说了!”说着赵斌迈步来到韩溪云身边,俯身对这小赵昱说道:“昱儿,你想学武吗?爹爹今日才创出一套刀法来,想学爹爹我教给你啊?” 小赵昱闻言双目一亮,正要点头答应下来,可这时屋内传来赵安的笑骂声,“你这小子,这是练了什么功了,激动成这样,小昱儿现在才多大,你现在教他练武,你也不怕把孩子的筋骨伤了?” 赵斌一听自己老爹这话,急忙一把抱起一旁的小赵昱,陪笑着上前道:“是孩儿鲁莽,一时欣喜之下竟然忘了分寸,还请父亲大人宽恕则个,宽恕则个。” 走入房内赵斌才看见,此时屋内除却赵安外,自己母亲,还有姚太夫人,以及被送去军中的小岳云都坐在屋中。赵老夫人和姚老夫人此时正坐在一旁的我他上,轻轻拍打着赵斌的一双儿女,口中轻声唱着童谣。 至于小岳云原本坐在一旁,正抬头看着赵斌,看那意思方才应该正在同赵昱玩耍,赵斌见此微微一笑,将赵昱放在地上,看向小岳云道:“你这小家伙,今日怎么回来的比我还早啊?” “回二叔的话,今日军中休假,我同狄、何两位将军吃过一顿后,就早早回来了。” “原来如此,怎么样,这两天在军中感觉如何啊?” 一听赵斌这话,小岳云的小脸却是一瘪,“二叔,军营里好无聊啊,每日除了训练就是巡逻,身为将军更是半点懒都偷不了,别看在房子里是有个座位,还能有杯茶喝,可城楼上的军士是三班轮休,这将军是全天无休啊,每逢刮风下雨,还要专门出去查看军士们有没有偷懒。” 赵斌见此笑着摸摸岳云的头,“那你还想当兵吗?还是说咱就此回家啊?” “当,不过不是现在了,孩儿我这两柄大锤虽然厉害,可是我却用不来人,这两天狄、何两位将军把他们的亲兵分了侄儿些,帮侄儿抬锤用,可侄儿我却连和他们紧密配合都做不到。” 说起当兵一事来,小岳云脸上不由得出现一抹苦色,至于其中原因,赵忠倒是早早就报给赵斌了。 原来这岳云凭借当年金台传下的那套锤法,再加上还有福伯、赵忠、赵斌以及闲的无事的金台不时指点一二,别看岳云如今只有十二岁,可是手中这两柄大锤却颇有几分威势,这些日子前去军营中同何元庆、狄雷他们放对比试,没有一次败绩。 那狄雷和何元庆两人多聪明啊,眼看锤招上胜不过小岳云,这面子上总要找回来吧。两人商量一番后,每日都带着自己的亲卫在小岳云眼前晃悠,这亲卫可之法哥俩是从当年严成方那学来的,可不光光是扛个大锤就行,一旦要动手那这些人那可是一拥而上啊。 当年何元庆和狄雷见了这亲卫都眼热不行,就更不要说小岳云了。 第886章 三月匆匆又生乱 小岳云一见这亲卫那算是看在眼里拔不出来了,而狄雷和何元庆两人倒也大方,当场就给岳云拨了数十名亲卫,并且还细心帮着岳云训练了两日,这让小岳云是欣喜不已。 可这两位又出人又出力,自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在,当岳云带着这精挑细选出来的几名亲卫与狄、何二将再次对战时,这两位当即提出自己也要带上亲卫从旁协助,岳云对此自然是点头应允。 而之后的结果可想而知,小岳云无论对上狄雷还是何元庆,那都有一战之力,可惜他手下这几名亲卫就远没有狄、何二人的亲卫配合默契了。常常是岳云那边和二人打的还没分出胜负呢,狄雷的亲卫就已经围拢上来了,将岳云围在圈中,这都是自己人,岳云又不能大开杀戒,最后只能是被硬生生困败。 赵斌坐在那里,脑海中想着赵忠报上来的情况,看着此时一脸懊恼的小岳云,不由得点头笑道:“小家伙,现在知道了吧,为将帅者,要通兵书晓战策方为正途,像你父亲那样,静坐帅帐中,谈笑间千军灰飞烟灭才是正途,仅凭你手中这对大锤,在两军阵前能锤杀多少人啊。当年六大锤大闹牛头山,他们每个人都不比你武艺弱,可最后不也要靠你爹爹运筹帷幄,方能大败兀术嘛。” 小岳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二叔说的有理,先前是小侄我鲁莽了,不知二叔那有没有兵书啊?” “有,有,回头来书房找我,我给你拿,刚好左右这段时间无事,你不如和老夫人就留在我太原城内,一来换换环境、散散心,二来我这当叔叔的也指点你一二!当年学艺时你叔叔我懒得学兵书,可是没少人念叨我啊。” 小岳云闻言双眼一亮,凑上前道:“二叔,那你会的兵法多,还是我老爹会的多啊?” 赵斌听岳云这话微微一笑,屈指轻点太阳穴道:“要说论数量,自然是我记得多,古往今来一百零八奇阵,奇门遁甲四千三百二十局,古往今来阴谋诡计一万八千道,都在我这脑袋里,但是我这里记得再多,也没大哥这天生将星用的巧妙,我和大哥他用的不是一种计,至于强弱到一时不好说个高低。” 小岳云一听这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而一旁的赵安看自己儿子如此模样,不由得微微一笑,同时赵安也注意到一些别的地方,当即笑问道:“怎么?这是买卖都处理好了?能歇两天了?” “是啊,这些日子可把孩儿累坏了,算是能暂且歇上两日,待上元节后,就又该忙城外练兵一事了。” 赵安点点头道:“嗯,你现在是一家之主,你自己看着安排就是了,既然你准备上元节后开始忙,那老夫我也就在上元节后动身回大名了。” 一听赵安这话,赵斌不由得一愣,“爹爹,何至于如此焦急?这太原府内万事齐备,不如再多住上些日子吧?” 赵安摆摆手道:“行了,我守在这也没什么事,不如早些回去大名府安定民心,另外孩子们都还小,这次还是和我一道回大名,一来帮你和溪云省些精力,二来大名那边数万精兵,却仅司防守一事,反倒要比你这四处征战的大军更安全些。” 对于赵安的安排,赵斌自然没有半点异议,当然,在赵安定下如此决定后,接下来的日子中,赵斌也挤出大量时间留在后宅,除了每日清晨耗费一个时辰面见张睿等人外,其余一切事务都被赵斌推到孩子、父母休息之后再办。 就这样赵斌算是安安稳稳的过了一个上元佳节,陪着自己的父母子女暂歇了几日,待到过完佳节,赵斌点齐人马送赵安踏上归途之后,咱们这位贤爷算是彻底忙起来了。 这各地的买卖倒是不用赵斌费心了,但是这练兵场内可是忙起来了,再加上这西北三路的政务,天下各地的情报,咱们这位贤爷忙的是不亦乐乎,西北这三路也如同一个巨大机器一般,严丝合缝的运转起来,其中开始积蓄起一股巨大的能量,只是在未曾触动前,却无人可知其中暗藏的威力。 就这样,赵斌自上元节后,一连忙碌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练兵场外的精兵经过这一轮的磨练,虽说没有减员的情况出现,但这些军士无论是从外貌,还是精气神上都有一个质的飞跃,赵斌也因此给这万余军士放了五日的假期。 赵斌也总算是忙里偷闲,能在自己书房中静坐片刻,品品自家进来的好茶,看看从大金那边取回的古籍。不过咱们这位劳碌王爷算是没那清闲的命,今日刚睡了个懒觉,在书房内坐了一个多时辰,连半日清闲都没有,就见赵忠急匆匆来到书房之中。 看着自己这位大管家现在来找自己,赵斌哪里还不明白,当即苦笑的摇头道:“我说忠叔啊,这是又出了什么事了?” 赵忠笑着来到赵斌桌案前,“老爷您当年所说缓称王,实在是绝妙的很啊!尤其是您北上五国城后,得了诏书并没有急于称帝,实在是明智之举啊!” 看着赵忠在这夸自己,赵斌是满脸苦笑的摇摇头,“行了行了,忠叔,你就别捧了,这决策当年也不是我下的啊,可是我那好大孙那边又闹出什么乱子了?” “是啊,南方九路的勤王大军,那可真是从道君皇帝一直盼到了咱们的九殿下,可最后竟然只来了十万人,还都是乡兵居多,现在想来那个时候乱象已现啊。” 赵斌摸着颔下的短髯,不断在脑海中庞杂的记忆中翻查,随后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道:“湖东曹成反了?” 赵忠一听赵斌这话,双眼就是一愣,“老爷怎知是这曹成反了?” “你家老爷我有袖里乾坤之术,屈指一算就知天下之事。” “老爷您妙算无双”,赵忠笑着捧了赵斌一句,不过对于赵斌所说妙算一事倒没放在心上,毕竟曹成等人的手段可瞒不住暗卫,根据这些日子的情报来看,可以说是反心早露,赵忠只当是赵斌胡乱猜中曹成。 第887章 却话当年少英雄 书房内,在上元节后,赵斌一连忙了三个月,方才偷的半日清闲,这新上任的管家赵忠就拿着最新的情报找上了赵斌。 看着情报上曹成反叛的消息,以及曹成这十余万大军的详细信息,赵斌的神情中多了几分莫名之色,尤其是看到曹成手下那不知从哪搜刮来的三五位山野村夫,愣是一个个提拔为军中大将。 赵忠见此微微一愣,躬身凑上前问道:“贤爷,这曹成反叛南下对咱们确实没什么大影响,但赵构那边可是不太安生啊。” 赵斌笑着将手中的情报放到一旁,“就他那点心思,那点胆量,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又要调我那傻大哥前去平叛呗。虽说我这大哥手下的兵是越练越精,一直在努力缩减人员,可架不住他现在在民间的威望实在太高了,凡是有识之士都投去他麾下从军,今年年初我大哥手下的人马破十万了吧?” “是啊,整整十二万精兵,而且咱们岳大爷还一个不瞒的,全都报了上去,虽说看在他上次送去那些金银刀剑的面子上,咱们康王殿下并没有克扣他的军费,但毕竟是一将独掌十二万精兵,还是让他感到不安啊。” “得,那这次他不领兵讨贼谁领兵,行了,让暗卫小心点,看着点就好了,到最后打完,整体送一份捷报来就是了。” 赵忠听赵斌这安排就是一愣,“老爷,这次咱们不用派人了?那李成咱们可是派了赵德和真德大师两路人马相助,这曹成手下可不比李成弱多少,咱们就不管了?” “不用,这曹成可和李成比不了,这人马虽说都是十余万,可你看看曹成手下这些人,能战之士不到六七万,青壮精锐多说也就两万,再说大将”,说到此赵斌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这曹成手下这些号称大将的人,懂高深武艺的都没几个,就更不要说和我大哥手下那几个虎狼之将相比了。” 说起曹成手下的大将,赵斌不由得想起之前和赵安闲聊时说起的一件旧事,而这件旧事的主人公正是前世曹成手下头号大将,如今岳飞手下的右军统制杨再兴。 前世因为武科场上并没有赵斌的身影,所以杨再兴和罗延庆在小校场被岳飞一枪击败后,就弃了武举各归家乡修养,再之后天灾不断更兼连年战乱,像杨再兴这样的武人难免走上落草为寇的道路,最后更是阴差阳错的归在曹成麾下。 也正因如此,在岳飞引兵征讨曹成时,杨再兴着实给当时的岳飞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连岳飞的弟弟岳翻都死在杨再兴的手中,不过后来杨再兴却被曹成抛弃,用来抵挡岳飞的追兵,好在咱们岳帅以德报怨,收降了杨再兴,不然宋金战场上怕是要少一位杨家将了。 只是这一世有了赵斌这只小蝴蝶,杨再兴在武科场败退后,并没有流落江湖,反倒遇上了在家习武的高宠,得高宠传授全套杨家枪法,使得这位杨将军的武艺可谓是大进一步。 而武科场一事也同样让杨再兴走入赵安的视野,眼看这位杨家后人过的实在不济,赵安索性在杨再兴归家之路上安排了一名暗卫,扮作喜爱结交豪杰的富户静候杨再兴。 结交豪杰,豢养门客在大宋并非什么新鲜事,不然也不会有什么祝家庄、扈家庄的存在,因此杨再兴对于这位豪爽的富商初始防备之意就不重,到后来在确定这位别无所求,只是看上自己的武艺,想靠自己保护家财,杨再兴也就对此人放下防备,与之倾心相交。 之后的故事就变得简单起来了,赵安在听闻自己儿子引兵闯牛头山后,说不担心是假的,可是暗卫众人散布天下各司其职,一时半会调不去多少高手啊。 赵安想了想索性传令杨再兴身边的那名暗卫,然他向杨再兴透露牛头山皇帝被困一事,还有好兄弟罗延庆的下落,那这位天波府的后人还能坐住啊,当即拜谢了自己这位好哥哥的关照之情,并表示自己发达后必有厚报,这才拎上大枪北上牛头山救驾,这才有那四杆金枪闹金营的热闹。 这一场热闹助了岳飞,成就了杨再兴,唯独苦了现在的曹成,至于曹成有多苦,你看看赵斌和赵忠的反应就知道了,精兵强将一样都没有的曹成,哪里能是现在岳飞十余万大军的对手。 这不,二人简单聊了两句后,就将关于曹成的情报放在一边,也是赵斌难得休息,实在不想为这人费心。 在送走赵忠后,赵斌又坐在桌案后,翻看起书架上的古籍来,这些书都是高宠由打大金拉回来的,当年皇宫密藏的古籍,其中不乏五代时各路节度使的秘闻,赵斌一时间到看的是津津有味。 到了下午小岳云拉着一人来到赵斌书房门外,“二叔,小侄我给您请安了,另外我家堂叔岳翻到了,您看?” 屋内赵斌端坐桌案之后,原本这下午是小岳云来书房看兵书的时间,赵斌要是有事要忙,这小家伙就从屋内取一本兵书,坐在院中长廊下观看,因此每日都是在外问候一声,就推门来到屋中,可今日因为还有岳翻在,小岳云倒是老老实实等在门外。 “哦?是翻弟来了啊,快快进来说话!” 有赵斌这一声招呼,屋外两人方才推门进屋,一进屋小岳云直奔一旁的桌案,想着去看兵书,可岳翻却迈步来到赵斌桌案前,撩衣襟往下便拜,“小人岳翻拜见贤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斌见此急忙欠身虚扶道:“翻弟,翻弟,自大哥归乡以来,你我相交也近十年了,何必如此多礼啊!” 前世被杨再兴杀了的那位岳翻乃是岳帅亲弟,只是这一世岳帅出生三日,黄河水泛滥,岳老员外命丧洪波之中,岳帅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亲弟弟了,如今跪在赵斌面前行礼的这位却是岳飞的堂亲兄弟,如今也是岳家庄的大管家。 第888章 三封家信报平安 赵斌这一虚扶,岳翻也顺势起身,冲着赵斌又是拱手一礼算过谢恩,“翻弟啊,你今日怎么来愚兄的太原府了?” “回贤爷的话,自新年以后,我家老夫人已在太原叨扰三月有余,我这不是想着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小人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另外要是老夫人想家了,我也刚好接老夫人回岳家庄了,就不用劳动贤爷再派人了嘛。” 赵斌看着眼前的岳飞,不由得双眼微眯,上下打量起眼前这位来,过了良久才笑道:“好你个岳翻啊,胆子不小啊,竟然敢来某这要人了?” 岳翻闻言后背不由得渗出一层冷汗,可还是强打精神拱手道:“贤爷恕罪,翻万死不敢有此想法,只是这人老了难免故土难离,我家老爷几次来信请老夫人南下,她都不肯,这在太原住了这许久,小人我实在是怕老人家思乡心切啊!” 赵斌见此抬手笑点道:“你啊,你啊,不错,还算有几分胆色和直觉嘛”,可赵斌随即一摊手道:“不过老夫人此时在哪,孤还真不知道,毕竟这太原城事物繁多,除了早晚问安之时,其余时间老夫人在干什么孤还真不太清楚,这事翻弟你问孤还不如问问云儿。” 岳翻听赵斌这话就是一愣,急忙扭头看向一旁的岳云,“云儿,你奶奶在哪?” 岳云原本正坐在桌案后看书,不时还提笔在一旁的宣纸上记上两笔,猛然被岳翻这么一唤,不由得手腕一抖,“啊?怎么了?翻叔?出什么事了?” 岳翻见此不由得微微翻了个白眼,“我问你老夫人去哪了?你可知道啊?” “哦,奶奶啊”,岳云答应一声,探头向外看去,见今日是红日当头的大晴天,当即挠挠头道:“今天天气不错,奶奶应该是在后花园吧,要是那没人,可能去城里哪处空场聊天了吧,王府往东有一条街,那边有片空场,平常有些买货的人,奶奶爱去那里。” 岳翻闻言脸上不由得露出焦急之色,“你这孩子,老夫人如今都多大岁数了,你竟然放心老夫人一个人出去啊。” “没啊,奶奶身边有四个姐姐陪着呢,暗中还有四位叔伯,那四位叔伯齐上我都不是对手,况且还是在这太原城内,奶奶能有什么危险,倒不如让她和那些奶奶们聊聊天,散散心啊。” 一听岳云这话,岳翻就是一愣,一时间也不知该再说什么,扭头看看赵斌,又看看小岳云,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半个字来,还是赵斌看出岳翻的心思,笑着摆摆手道:“我喊人陪你去找老夫人,你自去和老夫人聊聊,看是这些日子启程回家呢,还是再留些日子,因为我这里正有一件事需要人去办,一时半会却没想好派谁去,你来了却是正合适啊!” 岳翻闻言急忙拱手道:“不知贤爷有何吩咐,就是刀山火海,翻也愿往!” “别紧张,别紧张,大哥那边最近又起战事,我这里实在放心不下,因此想托人送去书信一封,探问一二,另外老夫人应该也有时间没和大哥通信了,也该送去封家信,还有岳云这小家伙,最近字练的不错,书读的也认真,该是让他父亲检查一番了。” 岳翻连连点头,就要答应下来,可赵斌却抬手止住,“哎,不忙答应,你先去问问老夫人的意见,看你们是先回相州,还是先南下,这样孤这边也好安排人手”,赵斌说完高声唤道:“屋外谁在伺候啊?来个人,领岳翻前去寻老夫人!” 赵斌招呼一声,屋外当即闪进一名短打扮的护卫,“老爷,小的在!” “知道老夫人在哪吗?” “是,今日太阳好,再加上东街那边正是集会之日,老夫人正在那边街上呢”,赵斌见此摆摆手,示意岳翻随此人前去,待二人退出书房后,赵斌才笑着看向岳云道:“你这小家伙,还不赶快动笔,想想给你父亲都说些什么,有什么疑难问题,都写上问他,当今这世上,单论兵法可没人是你那老爹的对手。” 岳云闻言自然是乐的连连点头,“好嘞,只是二叔,这封信篇幅有要求吗?用不用简短些?好藏些?毕竟南边......” 赵斌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道:“放心写,你就是写出一本书来,你二叔我也有本事给你送过去!” 岳云双眼一亮,提起笔就欲动手,毕竟这些年岳飞虽然也同家中有通信,可是因为相州如今被金人包围之中,这长篇大论不便隐藏,所以无论是岳飞捎回家的书信,又或是家中送去的回信,都是简单的一两句问安一两句报平安,此时听说能随便传信,不由得岳云不兴奋啊。 就这样,这天下午岳云在赵斌的书房中认认真真写了一封书信,除了问安之外,还写了姚老夫人的近况,毕竟岳飞将自己大儿子留在相州,那就是为了替自己膝前尽孝,另外岳云还将最近看书遇到不懂的问题全写了出来,一封家信写得足有一指厚。 赵斌这边也提笔简单写了一封问安书信,信中简单问候了岳飞的近况,隐晦的感谢了一下岳飞赠来的宝刀,除此之外多一个字都没写,甚至连落款都没有,毕竟以赵斌如今的身份,这一封信要是落到有心人手中,那可是岳飞的一大罪证啊。 待二人写完这两封书信后,时间也来到了傍晚时分,叔侄二人当即一起赶奔后宅,姚老夫人自然也早早等在后宅之中,至于岳翻的身份却只能在前院客房休息,却不能进入后宅,就更不要说留宿后宅了。 姚老夫人见了赵斌后,也是好一番感慨,在知道可以大大方方给自己儿子写一封书信后,这位刚强了一辈子的老夫人也不由眼眶微红,急匆匆就要寻笔去写书信,赵斌见此急忙上前帮老夫人研墨,顺便低声提醒老夫人,注意不要在信中暴露自己的身份。 这老夫人那也是天下少有的聪明人,赵斌只简单提醒一句,老夫人当即就明白过来,微微点点头,再落笔时所有提到赵斌的地方都用你娘家斌弟代替,想要夸赵斌治境安民,就写斌弟生意做得巧妙。 总之,这封书信任谁看来都是一封再平常不过的家信,必然和堂堂西北八贤王联系不到一起。 第889章 岳武穆南下兴兵 却说赵斌这边准备好三封家信后,又问询了姚老夫人是否急于归家。 相比于人心惶惶,街上行人匆匆的相州,姚老夫人自然更喜欢人声鼎沸,热闹太平的太原城,而且老夫人也想多看看自己独子的这位义弟究竟如何。毕竟当年王佐传旨正堂刺字一事岳母可还记在心中,老夫人对于自己儿子的这位义弟,心中始终担着三分防备。 赵斌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不过就目前来看,老夫人对自己还算满意,因此也就没有横加干预。 不过姚老夫人既然不急于回家,那岳翻就要急着南下了,正好趁着这两日练兵场休息,赵斌当天清晨就招呼赵忠、赵德二人,仔细为岳翻安顿了南下路线,又专门点了十名暗卫,百名家中的商队,名为送货实为送人。 这边商队慢行暂且不提,再说鄂州城中,岳飞在剿灭李成,返回鄂州后就一直忙着整队练兵,由江州带回的新兵经过又新一轮裁撤之后,算是彻底编入麾下大军之中。 而赵构在收到由李纲转送岳飞的礼物,那道酬功的封赏圣旨也如期到达鄂州,心情大好的赵构在圣旨中对于岳飞请奏之事自然是一一准许。因此原本的前军副统制,一跃升为岳飞麾下第十军胜捷军统制,禅师慧武由白身一跃成为第十一军横江军统制,同时调费渊至横江军为副统制。 除此之外,罗延庆向岳飞举荐汤怀,言说汤怀的武艺已然今非昔比,足可担任一军统制,岳飞经过一番考量后,尤其是看着军中新募来的那一万新兵,当即决定在军中举行一次比武,选拔新军统制,参加的人自然是军中的所有副统制。 现在军中这些副统制大多数都是岳飞的结义兄弟,哥们弟兄之间平日里可没少比武,原本之间的差距就不大,可现在汤怀得了罗家后人亲传的枪法,那自然是稳坐头筹,众位兄弟都是简单比试一番,就拱手口称不敌了。 不过有这聪明人,自然也有那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莽汉,像那张国祥就是其中的代表,这位掂量着自己这条大棍,谁人不称赞两声,当即想和汤怀争上一争这统制之衔,他这江湖上的棍棒之术,还仅仅练了个皮毛的能耐,如何能和那罗家嫡传的神枪。 更别说他张国祥对于别人的教导向来是置若罔闻,想当年在对影山上守着武松,却嫌弃这位叔叔独臂,都没去耐心求教大棍用法,就更不要说如今军中这些平辈相称的将军了。 而汤怀为人却是谦虚谨慎,从江州返回鄂州,包括在鄂州的这些日子,只要有空就向罗延庆请教招式变换的诀窍,每每见罗延庆更是以师礼相待,这位罗家后人对于汤怀不说倾囊相授,但也是知无不言,绝无半分隐瞒之处。 比武场上,不知自己深浅的张国祥自然是败在汤怀手中,而且汤怀因为初练神枪,难免有收不住劲的地方,一杆大枪重重地抽打在张国祥的胸口之上,震得这位是口吐鲜血,休整三日方好。 汤怀则毫无悬念的成为岳飞麾下第十二军破敌军统制,统领江州新募的一万军士。 至此岳飞麾下共计十二军人马,每军一万人满员配置,便是整整十二万人马。 随着赵构命岳飞剿匪的圣旨传到鄂州,岳帅当即升座帅堂,看向堂下众将,“诸位,去岁我等平了李成,如今南方却又反了个曹成,官家圣旨命本帅南下讨贼,不知诸位可愿往?” 众将相视一笑,牛皋摸着头迈步而出,“大哥,上次李成的热闹你没带我去,这次你可要带我一起啊!” “好,这次就带上你!” 岳飞说着当即点杨再兴的右军为先锋,点牛皋的中军和余化龙的后军为随军出征,余下众将留守鄂州城。因为这次鄂州兵力充足,留的又都是军中宿将,所以岳飞也将自己的亲军背嵬带在身边,除此外又点了童振统领五千水军,为大军运送粮草。 大军整兵三日,第四日浩浩荡荡向郴州、桂阳进发,这四万五千大军,还有杨再兴、周青、李云、牛皋、王贵、施全、余化龙、梁兴、吉青这九员大将相随,一时间可谓声势无二,可以说一场大战未战已然胜了三成。 不过因为前次征讨李成,岳飞在募兵上占了便宜,想着曹成手下这十余万军士,再怎么虚张声势应该也能挑出万人来,这要是拉到鄂州来,那可就是抗金的主力啊。 因此岳飞命令大军是慢慢南行,尤其是大军进入衡州地界以来,岳飞刻意减慢行军速度,却将旌旗打满,营造声势,想要以此逼迫曹成大军投降。 不过这位曹成可以说是反复小人当习惯了,原本这位也是大宋开封人,可是在弱冠之年因为参与群殴,失手打死了人,无奈之下才投奔官军。等到了靖康年间,金人南下掳走二帝后,这位收集各地溃兵,南下流窜于两浙路、江南西路、江南东路为匪。 一直到去年年末, 赵构深感自己手中兵力不足,因此传令各地可以招安各地流寇,曹成因此被任命为荣州团练、知郢州。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像岳飞这样精忠报国,曹成在当官之后,手下兵马更胜,达到数万之重,这位因此由郢州向南,一路劫掠为匪,期间还收拢了刘忠、马友、李宏这数股占山为王的土匪。 要仅仅如此,恐怕赵构还不会那么急于调岳飞南下,清剿这股四处劫掳的土匪,可这曹成却仗着赵构招安的圣旨,在冬季缺粮时分别两次联系荆湖东路安抚使向子諲等人,接受他们的招安以此来骗取大军过冬钱粮。 只是他选的这地方,可谓是龙蛇混杂,金银粮草本就不够分,哪里还供的上他这个叛服无常的匪军啊,曹成看清这个形势,当即决定起兵南下,想靠着手中这十几万大军去广南东路一带占地为王。 第890章 太平场岳帅智计 这曹成四处劫些钱财赵构还可以不把他放在眼里,但是这位想要南下割据称王,那可就让赵构坐不住了,因此这才在曹成起兵南下的同时,急令在鄂州的岳飞领大军南下剿贼。 要说赵构这次能下这个决定,倒还真是秦桧手下皇城司的功劳。咱们这位秦大人那可是政和年间就中进士的人,在大宋官场、大金敌营、还有临安朝廷纵横十余年,可以说是深谙官场之道。 他深知赵构之所以给自己高官厚禄,就是因为自己还有作用,一旦自己没用了,那无论是归正人的身份,还是执掌皇城司这等机密机构的身份,都足以要了他秦桧的性命,所以秦桧每日都在思索如何在赵构面前凸显自己的价值。 但是他从大金归来的身份,他为完颜昌做事的经历,以及他与完颜昌达成的协议,都使得他不愿也不敢向赵构提供大金的情报,而赵斌那边暗卫体系完备,根本不是秦桧这临时搭起来的草台班子能应对的。 如此一来秦桧就只能将目光盯上赵构手中的这半壁江山了,靠着赵构拨下的银子,笼络各地的地痞无赖,简单培训后就将这些人送入各地官员、士绅、军队还有叛军之中了。 这其中兵力最多的岳飞,还有想要割地称王的曹成,自然就被秦桧送上了赵构的案头,这才有了那封讨贼诏书。 却说岳飞这边,大军在衡州境内行了三日,却并未收到一丝曹成想要投降的消息,反倒接到探马来报,言说曹成聚麾下十余万兵马,在郴州永兴北的太平场,这里正好是一片旷野荒郊,足以容纳二三十万大军,曹成选择此地横向安营扎寨,营寨堡垒连纵数十里,并且派重兵把守,可谓是严阵以待。 岳飞见此情形,当即传下大令,命大军加速行军,仅一日功夫也赶到太平场人马在曹成大寨正对面安营扎寨。 岳飞这边营盘刚刚立稳,就见一道人影由打大营东面飞跃而来,仅仅几个起落间就来到岳飞身侧,“鹏举啊,你今日安营扎寨,伯父我送你一份大礼可好?” 岳飞闪目看去,只见这人一身月白缎子袍,满头白发披散,脸上连鬓络腮的胡子,加上两条长眉都是雪白如丝,不过这根根透肉就谈不上了,这位的胡子眉毛实在太密,整张脸都被遮在胡须、头发、眉毛遮的严严实实,正是那老千岁金烈。 在江州一战结束后,金烈并没有急于赶回太原,反倒是安安稳稳的在鄂州住下,当岳飞闲暇时金烈就去教导自己侄儿水战兵法,不过就岳飞那处理军务的劲头也能想来,能留给金烈上课的时间并不多,不过好在这位前辈现在也是孤身一人,岳飞有时间了他就留在帅府念叨两天,岳飞忙起来了,他也就去鄂州周边游山玩水。 岳飞这次南下时,正好金烈不在城内,因此岳飞也就没去专门派人寻他。可金烈却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等金烈玩够了回鄂州后,听守城的张宪说岳飞这边又要打仗,此时已经领着人马南下了,金烈当即启程追了下来。 你还别说,金烈虽然比大军晚出发不久,但是一来是单人独骑,二来又有宝马银蹄金鬃乌龙马相助,金烈这晚出发许久的人却和岳飞大军一同赶到这太平场。非但如此,因为金烈走的是小路,所以还顺手抓了一个曹成派出来的暗探,凭这位老爷子的功夫,你别说李成手下的暗探了,就是赵斌、岳飞他们手下的精兵一对一也不是这位的对手啊。 这老爷子那真是飘身而起,抬掌在这暗探脑后轻轻一砍,这位暗探就栽倒在尘埃中,紧跟着就被金烈一把给扔在马背上,一路驮至岳飞的大营之外,但是因为营盘初立,各处都乱作一团,金烈骑马难行,所以才将这宝马交由军卒,自己孤身一人提着曹成探马来到岳飞的中军大帐旁。 岳飞听金烈讲明前因后果,急忙拱手赔礼道:“是飞思虑不周,竟然累伯父千里驰援,飞在这里赔礼了!” 金烈摆摆手道:“哎,你我都是一家人,哪有那么多需要客气的地方,你先安排人将这厮押起来,咱们再慢慢聊。” 岳飞低头看看金烈手中提着的这名暗探,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精芒,“金伯,此人还有多久才醒啊?” 金烈听岳飞这话就是一愣,可还是提提手中这暗探,沉思片刻道:“这家伙身子骨弱,老头子我用的劲大些,约莫还有两刻钟能醒来吧了。” 岳飞闻言面露喜色,连连点头,随即附身来到金烈身边耳语两句。老千岁闻言就是一愣,侧身后退半步上下打量岳飞,随即脸上也露出一抹坏笑道:“还得是你小子,老夫明白了!” 金烈答应一声后,单臂用力提着这名暗探迈步走入岳飞的帅帐之中,将这暗探扔到帅帐一角后,就独自坐在一旁,拿过桌案上的一本兵书翻看起来。 至于岳飞则守在帐外,眼瞅着牛皋几人向自己这边快步而来,岳飞则急忙摆手示意众将低声,随即抬手一指远处的一座军帐,那意思就是大家别说话,去那边再聊。 众将可没有一个傻子,一看岳飞这意思就明白了,急忙扭头奔向岳飞所指的那座军帐,待众将进帐后,岳飞又吩咐张保在外面招呼阻拦未到的众将,王横则去把守中军大帐不可让旁人靠近,眼看着外面一切都安顿好了,岳飞才转身走入远处那座军帐之中。 原本众将来寻岳飞是想汇报一下安营扎寨后的诸事,却没想到竟然先被岳飞拦到这座军帐之中,众将一时间都感觉到有几分的莫名其妙,甚至牛皋在进帐前还左右探头,试图想要在帅帐周围找出一点他心中所想的蛛丝马迹,只是最后的结果却让牛皋大失所望。 不过随着岳飞迈步走入大帐,开口说出第一句话,众将反倒是兴奋起来。 “诸位,本帅这里有一条破敌妙计!还请诸位助我!” 第891章 众将欢聚却失粮 太平场岳飞大营之内,距离中军大帐不到二十步远的一处军帐中,此次随岳飞南征的众将全都面冲军帐帘门,或站或靠,四散立在帐内,而岳飞则是背对军帐帘门,面向帐内众将。 因为刚才岳飞进帐时那句话,帐内的众将脸上都露出一抹激动之色,岳飞见此微微一笑道:“时间紧急,不容细讲,本帅先简单吩咐一下诸位各自要干的事情,待将那人送走后,咱们再说旁的!” 说话间,岳飞摆手逐一将众将招到身前,低声向麾下每位大将分派人物,眼下时间紧迫,岳飞自然不能逐一解释此事,因此这一条条没头没尾的命令,实在让众将摸不到头脑。 不过眼下时间急迫,岳飞将各将任务分配妥当后,就急匆匆迈步走出军帐,快步向中军大帐走去,途中还不忘将张保和王横二人唤到身前,低声吩咐两句,待这一切都完成后,岳飞也停步在自己大帐之外十步远的地方,手扶腰间佩剑静静立在那里。 与此同时,帅帐内的杨再兴笑着招呼道:“走吧,诸位,咱们该出去执行大帅军令了!” 随着杨再兴的一声招呼,众将陆陆续续走出军帐,有人一出大帐就急匆匆赶向一旁,有的则原地立在那处军帐门前。眼看着众将走出帅帐,张保看看岳飞,又扭头看看那边众将,当即气运丹田,高声喝道:“大帅回营!诸将进帐议事!” 随着张保这一声断喝,岳飞迈虎步走向中军大帐,脚下的牛皮战靴在营前空地上震起一片烟尘,同时口中笑道:“哎,张保,营中都是自家弟兄,哪用搞这么大声势啊!” 随着岳飞话音落下,牛皋就抖甲叶子,迈步来到岳飞身边,大声笑道:“是啊,张保,我老牛认识大哥时,你可还没从军那吧?啊?哈哈哈”,牛皋说着抱拳拱手道:“大哥,中军一万军士已经安排妥当,除却休息的军士外,还有两队军士在忙碌,一队正在大营四周挖掘壕沟,一队则在寨外准备鹿角栏杆等物。” 岳飞点点头,“好啊,贤弟办事愚兄可是放心的很,咱们进......” 这边岳飞话没说完,那边杨再兴就迈步上前道:“大帅!杨再兴前来交令,末将麾下的右军已在牛哥大营旁安营扎寨,寨内正在埋锅造饭,小弟我来时运气好,在那边林子里打了一只香獐子,大帅今晚不如来我营中吃饭啊?” 不等杨再兴答应下来,那边余化龙就笑着摆手道:“哎,好你个杨再兴,为抢功竟然都去打猎了,咋滴,你是不是想将大帅留在你的营中,明天进攻时你好抢下这南下第一功啊”,余化龙说着拉住岳飞的手腕道:“大帅,你可不能中了杨兄的奸计啊,我军中也有士卒打了一只野鹿,大帅你不如去我营中吧?” 岳飞见此连连摆手道:“诸位,诸位,都别抢,依本帅之见,不如诸位将这獐狍野鹿都带来这帅帐前的空地来,咱们弟兄趁着今日风清气爽,在此地饱餐一顿!” 众将闻言自然是连声叫好,随即一个个迈动脚步向四周行去,可就在此时由打大营北侧,王贵、施全两人拉着这次负责押粮的童振疾奔而来,眼看距离中军大帐还有十余步了,三人齐齐高呼道:“大帅,大帅!出事了!” 岳飞闻言急忙扭头看去,沉声问道:“都不要慌!有什么事慢慢讲来!” 童振见此急忙抢步上前,跪倒在地,“末将行事不利!还请大帅责罚!我水军大船出鄂州后,本应由洞庭湖经湘水南下,入耒水直达前军,可,可。” 岳飞闻言面色大变,急忙抢步上前,一把拉起童振焦急的问道:“可什么?你说啊!” “可过洞庭湖时,那洞庭湖杨幺寨主的手下将末将粮船全部劫下,搬空粮草后才放末将大船南下。” 一听这话不但岳飞神色大变,就连其余众将也是变颜变色,岳飞不由得颤声问道:“所以,所以我四万大军此次南下的军粮全没了?” 童振低着头不敢去看岳飞,“是,是末将无能,军粮全丢了。” 岳飞闻言双眼一闭,身形向后一连晃了三晃,好在张保见机的快,一把扶住了岳飞,才让这位大帅没有摔倒在帐前,“王贵!施全!你二人将童振给我拖下去,责打五十军棍,给本帅狠狠的打!待大军回到鄂州后,再一并清算童振之罪!” 一句命令下,王贵和施全就将童振架去大帐之后,不多时众将只听得阵阵哀嚎之声传来,与之相伴的自然是木棍击打皮肉的声音。 而岳飞则缓缓转身看向众将,“诸位,看来咱们今日没时间吃肉了,非但如此,所有随军的肉食粮草都要统一管控,各位速速回营统计吧,明日清晨大军拔营北撤,先回衡州驻扎,请地方官代为凑粮,待粮草齐备后,咱们再另作打算吧。” 众将也知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当即点头应允,纷纷扭头向各自营寨赶去,而岳飞也继续迈步向自己的众军大帐行去,走至帐门前时,王横随即拱手禀报道:“回大帅!金老前辈来了,另外老前辈还抓了曹成的一个探子。” “哦?缘何不早报,人现在哪里?” “就在帐内!” 岳飞闻言急忙挑帘门,迈步走入帐内,口中随即高呼道:“哎呀,伯父您远道而来,飞不曾远迎,还请伯父大人恕罪啊!” 金烈见此笑着摆摆手道:“无妨无妨,我一个孤老头子,左右无事在你这看看兵书也是了”,金烈说着将书册放在桌上,起身向帅帐一角指,“呦,醒了啊,醒了也不怕,鹏举啊,老头子闲的没事,路上顺便抓了个曹成的暗探,你看着料理吧。” 可岳飞一听这话却神情大变,一把上前拎起那名暗探,“你是曹成的暗探?说!你刚才都听到什么了?” 这名暗探见此急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小的什么都没听到,小的我才醒。” 第892章 群雄合力诓暗探 岳飞看着眼前这名暗探,那真可谓是剑眉倒竖,虎目圆睁,双眼中杀气喷涌而出,骇得这人浑身抖似筛糠,岳飞见此手腕一抖,依旧将这人扔回大帐一角,“不管你听到了什么,你现在也出不去了!识相的将你知道有关曹成的一切都说出来,不然你爷爷我少不得拿你的人头祭旗!” 那人闻言急忙挣扎着跪起身形,连连磕头道:“大帅饶命,大帅饶命啊,小的就是曹成军中一个小小的探马,我实在不知曹成军中有什么啊。” 岳飞看着此人冷哼一声,“希望你的嘴能一直这么硬!” 正在这时帐外又传来牛皋的声音,“大帅,我中军大营的粮草已经统计完毕!” 岳飞在帐内微微一愣神,看看那名暗探,又看看一旁的金烈,金烈见此笑着起身道:“老头子我一介白身,就不听你们这些机密了,走了,走了!” 金烈说着倒背着双手出了帅帐,牛皋也随之迈步进帐,岳飞见此也只能走到帅案后端坐身形,“牛皋,我中军粮草情况如何啊?” “回大帅,尚够三军三日所用”,牛皋说着不由得凑上前道:“大哥,三天时间,应该够了吧?要不咱们速战速决,杀了曹成再撤军?想那曹成军中肯定有不少存粮,咱们只要战败他们,自然就解了这缺粮之困啊。兵书上说,这叫,叫破锅沉船嘛,哎,就是,我现在就把童振那小子的船给砸了去。” 牛皋说着扭头就欲去凿船,桌案后的岳飞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你这憨货,给本帅回来,你莫不是忘了,这中军之中可还有一万背嵬精兵呢,他们每次行军都带着七日粮草,你这三日粮里,最少有一半都是从这里面来的吧?” 岳飞说着气愤起身,来到牛皋面前,一掸衣袖道:“还破锅沉船,人家那时破釜沉舟之计。可眼下咱们军中尚且只有三日粮草,恐怕杨将军和余将军那边怕是一日粮草都不够,如何能行那破釜沉舟之计啊!你随本帅前去其余营中查看一番,咱们还是好生计划一下,如何避免曹成的追杀才是正理啊。” 说着岳飞迈步走出帅帐,牛皋自然是紧随其后,待二人出帐后,帐内可就剩下这名被五花大绑的暗探一个人了,岳飞当即沉声吩咐道:“张保、王横何在?你二人一定要严守中军大帐,万不可放走了帐内那名奸细,不然泄露了我军机密,小心本帅取你二人项上人头!” 说完岳飞迈开大步,领着牛皋向远处走去,只是二人却并没有去什么杨再兴、余化龙的营寨,而是依旧回到先前那座军帐之中,挑帘门迈步入帐,却见帐内杨再兴、余化龙等人赫然在列,甚至金烈、王贵等人也在一旁,至于童振更是神采奕奕,丝毫看不出是受过杖刑的模样。 而这出戏演到此时,帐内的杨再兴,随岳飞来的牛皋都猜出一丝端倪来,杨再兴是因为天资聪颖家学渊源,牛皋则是因为看见了帐内押着的那名暗探,所以两人隐约都猜到大军的粮草应该没有真出事。 眼看自己大帅进帐,杨再兴当即笑着问道:“大帅,莫非咱们的粮草没事?可是这由鄂州南下,必过洞庭湖啊,童贤弟是如何将粮草带出来的?” 岳飞闻言当即向着一旁的金烈拱手道:“说起此事就要多谢伯父大人了!这洞庭湖内杨幺等人聚起一队人马不假,但是如今两军毕竟没起冲突,也无朝廷讨贼圣旨在,因此本帅倒不好妄动兵马,不过我大军日后难免要南下,南边的物资也要北上啊,水路节省人力物力,这条水道不能总不通啊,所以本帅就请伯父大人帮忙另寻出一条水路来。” 众将闻言都是一惊,齐齐扭头看向金烈,金烈见此笑着摆摆手道:“此事听来玄妙,但说穿了不值一提,这洞庭湖杨幺他们势力的确不小,但他们终究要在陆地上生活,所以他们大军都盘踞在洞庭湖东的君山上,这老夫说的不错吧。” 眼下两军虽然还未开战,但是对于自家大军附近的这支人马是什么情况,众人自然是心知肚明,当下纷纷点头称是。 “你们光想着从岳州巴陵的洞庭湖口走了,但可别忘了,临湘附近有一条河,名为微水,也是洞庭支流之一,这微水上能走千石大船,走几艘粮草不是很轻松嘛。” 众将听的似懂非懂,扭头看向童振,童振见此笑答道:“我的船队出鄂州到临湘后走的就是微水到洞庭湖旁,趁着夜色入洞庭湖,随即快速转向南下,入湘江。这微水入洞庭的地方距离君山数十里远,又有无数小岛芦苇阻挡,他们别说没看见我的船队,就是真有那一两只哨船看见我了,那兄弟我这五千水卒可也不是吃素的啊。” 这么一说众将就都明白过来,纷纷挑大指称赞金烈,可金烈却笑着摆摆手,“此事老夫我还真没出多少力,这其中也有那杨幺不愿与邻为恶,毕竟这洞庭湖不比鄱阳和太湖,乃是河道交汇之地,商船往来之所,他要是一口气把洞庭全占下来,那鹏举也就不用南下了,该直接去洞庭了。” 帐内众将一听金烈这话,也若有所思的微微点头,而岳飞则笑着摆摆手道:“诸位,这闲话咱们回头再说,现在该说正事了。” 一听这话,原本在帐内或坐或靠的众人纷纷站直身形,神情郑重的看向岳飞。按下岳飞在这座军帐内传发军令,分派各军暂且不提,再说那边中军大帐之外,张保和王横两人拄着手中大棍,互相看着对方。 两人过了片刻张保当即笑道:“王横贤弟,今夜咱们任务繁重,要是一起盯着,后半夜怕是不好熬,不如你先眯上一会,待半夜了你来换我!” 王横嘿嘿一笑,点头应道:“哎,那辛苦哥哥了,我先睡上一会。” 第893章 马童安睡暗探逃 中军大帐外,王横答应一声,随即一撩衣摆席地而坐,将手中大棍横在膝上,没过多久一阵均匀的鼾声就从王横口中传出,张保见此微微一笑,也将手中大棍斜驻地面,整个人倚在棍头上,双眼看着往来的军士。 可过了没多久,随着夜色笼罩军营,往来军士的人影渐少,张保的口中也响起了鼾声,只不过这位却是断断续续,不时还会突然惊醒一下,紧接着这位就会提着大棍巡视营帐一圈。 在距离中军大帐不远的那处军帐中,岳飞一道道命令传下,众将也一个个迈步走出军帐,蹑足潜踪的离开这附近,随即方才迈开大步赶回各自营中,依照岳飞的安排调遣麾下众军。 随着众将逐一离开军帐,到最后这军帐内只剩下金烈和岳飞两人,这一老一少相视一笑,紧接着齐齐迈步来到军帐帘门旁,借着帘布的缝隙偷眼打量中军大帐。 当军营中吊斗上传来子夜三更的梆点,张保、王横两人算是彻底睡着了,这两员大将一位坐着,一位站着,口中的鼾声更是此起彼伏,随着这两位睡着,整座军营似乎都进入梦乡之中,唯独有一位这会却是双眼睁得溜圆。 不用问也知道,正是被押在帅帐一角的暗探,只见这名暗探侧耳细听帐外的鼾声、还有脚步声,当听到帅帐外是鼾声大作,脚步声渐远时,这位双腿一用力,在帅帐内站起身来。紧跟着在帅帐内左右一望,当即迈步向岳飞的帅案走去,用后背靠桌案,用绑在背后的手摸起桌上裁纸的铁刀,将这绑缚在身上的绳索割断。 紧跟着这位活动一下发酸的手腕,拎着这尺长的铁刀来到帅帐后侧,轻手轻脚的割出一个三四寸长的小口,侧目向外看看,眼见没有人,这位胆子也大了起来,而听的帅帐前张保和王横的鼾声,手上这刀随着鼾声向下用力,就听这帐篷上发出一声脆响,随即一道半人高的破洞出现在帅帐之上。 这暗探也不迟疑,垫步拧腰窜出帅帐,紧接着一个箭步藏在一旁一座军帐的阴影里,待一队巡逻的军卒过去,这位才又迈开大步,三两步窜到另一处帐篷侧面。就这样三窜两蹦之间,这位算是逃在岳飞营盘的边缘。 看着那稀疏的围栏,这位心中暗道:“真天助我也,这岳飞听闻缺粮竟然连营盘布置都顾不上巡视了,他手下这自吹的精兵也够糊弄他的”,心中想着手上更是不慢,抬腿一脚就将半埋入土的围栏踹倒,随即侧身向前一跃,这位就算逃出岳飞大营。 一出大营这位算是彻底放开了,迈开两条腿,半弯着身形,向着对面曹成大营疾奔而去,而且随着距离岳飞大营越来越远,这位身形也越来越直,到最后算是彻底站直身形,就剩撒开腿跑了。 当这位还在庆幸自己逃出生天时,却没想到岳飞大军的营门之上,金烈老千岁、牛皋、岳飞三人正在远远的望着他,“大哥,你别说,这小子两条腿捣腾的还挺快啊。” 岳飞也微微点头,“他这一走,吾计成矣!牛皋,寨内陷坑准备的如何?” “大哥你就放心吧,除了你大帐到出门这一条路外,这营盘内陷坑不下千余,绊马索不下百余,足够他们喝一壶了。” “好,那此地我就交给你了,一切依计行事!” 牛皋和金烈微微点头,而岳飞则转身下营门,去往背嵬军营盘,点齐这一万军士后,岳飞端坐战马之上,马前张保、马后王横相随,一万军士人衔枚马裹蹄,每位军士的铁甲外面也都罩上一层战袍,借着夜色掩护出离银盘,先往东行,复又折向南方。 岳飞这边大军出营,牛皋这边招呼满营军士,彻底放开手脚,布置好所有陷坑绊马索,大军则集合在营盘北侧,牛皋和金烈两人胯骑宝马守在队前,静静等待起那位逃回曹成军营的暗探,去完成岳飞这条计策的最后一步。 这位倒也没有辜负众人的期待,赶至曹成营门前后,凭自己的腰牌还有特殊口令,一路直入曹成的营寨,面见端坐在中军帐内的曹成。 你想啊,此人逃出帅帐时都是子夜时分了,两边营寨之间还有距离,等这暗探被带到曹成面前时,曹成睡得正香呢,此时那真是强打精神坐在桌案后,睡眼惺忪的看着桌下跪着的暗探,“你是哪路的暗探啊?在何处探到了机要消息,竟然要直入本帅面前禀报?” “回大帅,那岳飞大军自鄂州发兵南下,粮草走的乃是水路,却不想过洞庭湖时被那杨幺所劫,如今岳飞四万大军粮草不足一日,明日天明就欲撤军回衡州休整!” 曹成听着暗探的话,轻轻搓揉一下自己的脸,“我当什么情报呢,不就是岳飞大军没粮嘛,又不是咱们大军缺粮”,可这话刚说完,曹成自己的眼睛就瞪圆了,双手一扶桌案站起身形,双目直勾勾看向桌案前的暗探,“你说岳飞大军有多少粮草?” “回大帅,不足一日!” “如此机密,你从何得知?” “回大帅,小的一时不察,被一个满脸白毛的妖人擒入岳飞大帐,而那岳飞却并不知情,在帅帐外收到手下将军禀报的缺粮一事,听声音押粮的那位将军还被打了五十军杖!” 曹成一听这话,缓缓坐回桌案之后,沉吟片刻后道:“那你又是如何出离大营的啊?” “回大帅,小的被押在岳飞的帅帐之中,只是这位大帅心忧粮草一事,去往麾下各营巡查粮草彻夜未归,而负责看守小人的两个小兵偷懒酣睡,小人这才能逃出岳飞大营。” 说到此这位暗探又拱手道:“大帅,那岳飞此时已然毫无战意,大军营盘都是胡乱布置,营盘外的围栏都不牢固,更没有挖掘壕沟,实乃是天赐良机啊!” 曹成一听这话,双目中可以说是精光四射,当即一拍桌案道:“来啊,传令各部,即刻整军!” 第894章 岳帅敌后遇故人 随着被金烈生擒的这名暗探逃回曹成军营,向曹成汇报了岳飞缺粮的消息,这曹大元帅算是彻底坐不住了,兴奋的看着面前的暗探,手指不住的在桌案上敲打着,过了片刻这位曹将军就一拍桌案道:“刘忠、马友何在?” 一声令下,左右两边各迈步走出一员大将,这两位有多大能耐不知道,不过卖相是真好,只见这刘忠身披一身金甲,手中拎着一柄金刀,马友穿着一套银甲,掌中擎着一柄银枪,“末将在此!” “你二人各领三万人马,一部由太平场东侧向北,一路由太平场西侧向北,绕过岳飞大军营盘,在前往衡州的官道两侧设伏!” “末将遵旨!” “你们速速整军,速速北上,咱家暗探逃出军营,恐怕岳飞已经有了防备,迟了他们就跑了!” 刘忠和马友两人答应一声,随即急急出军帐前去点兵,而曹成紧接着点手招呼道:“李宏何在?” “末将在此!” “有道是杀鸡焉用宰牛刀,那岳飞不过四万大军,眼下东西两路已然有六万大军了,我再点四万大军北上追击而去,有这十万大军量他插翅难逃,你负责统领其余人马坐镇大营,万不可让我大军失了后路!” “得令啊!” 曹成在这里传发将令以毕,各军将领即刻出大帐点兵,饶是曹成这边拼尽全力加快整军速度,但怎么比得过早有准备的岳飞呢。像刘忠在唤醒三万军卒,连列队整齐都没做到,就急匆匆出自家大营东门,向北赶去。 但任凭刘忠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就在他引兵北上时,距离曹成营寨东门不到五百远的树林当中,岳飞端坐在皎雪骢的背上,正冷冷的注视着奔出大营的这三万人马,口中喃喃自语道:“曹成啊曹成,本帅这次让你知道,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今日中我分兵合围之计也!” 说完岳飞一圈战马,前去追赶麾下大军,说话间这一万背嵬军已然来到曹成大营背后,藏在树林之中,静待时机到来。可就在这时,背嵬军中的探马忽然押着一人来到岳飞马前,“大帅,抓到一个曹成手下的奸细!” 岳飞侧目看去,只见这人身穿粗布麻衣外罩皮甲,背后斜背手刀一柄,虽说被自己手下探马所擒,可却还在不住的挣扎,此时一听身后人口称大帅,被擒这位急忙抬头向上观瞧,“你是哪家的大帅?”可随即这位就摇摇头道:“你绝不是曹成那等人物可比,而这个时候在这,不是曹成的人,就只能是朝廷派来剿贼的了,却不知你是哪军的元帅啊?” 背嵬军的暗探一听这话,手上微微一用力,将这人的身形压得又是一弯,“小子,在你面前的乃是精忠大帅岳飞岳鹏举!识相的速速行礼,还能免去一死,牙崩半个不字,别怪我刀下无情!” 可那人一听这话,非但不怕,反倒挣扎的起身看向岳飞,“可是那周侗义子,武科场枪挑梁王的岳飞!” 岳飞闻言就是一愣,毕竟在外领兵这么多年了,已经很少有人提及当年枪挑小梁王一事了,不过岳飞还是微微点点头,“不错,正是本帅,你是何人?” “故人!岳飞,你可识得滚龙金刀否?” “自然识得!” “那你随我来!” 说到此岳飞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头前带路!” 一旁的张保和王横可吓了一跳,急忙劝道:“老爷,此人来历不明,万不可.......” 可岳飞却微微摆手道:“无妨,乃是朋友到了,你二人且在此地整军,静候出兵时机,本帅去去就回!”岳飞说完微微摆手,示意手下探马松开那人,“走吧,本帅也许久没见二位兄长了!” 按下岳飞这边前去会见故友不提,单说曹成这边点齐营中四万人马,扯起旌旗无数,奔着北方岳飞大营杀去,不过这曹成倒也算是谨慎,虽说指挥大军这手挥的急,但曹成这厮却并没有冲在第一排,在他身前最少还有两队骑兵替他挡灾,当然他也是防备着岳飞在营内有什么埋伏。 这不,当曹成麾下的先头骑兵冲入岳飞大营后,立时就有一排军卒上演了一出马失前蹄,齐齐跌落在陷坑之中。吓得曹成急急勒马,止住身后大军,“小心,岳飞营中果有埋伏!” 一声军令遍传三军,这后队人马自然能稳稳站住,可是冲在第一排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一个个都因为止不住脚步,而跌入陷坑之中,一时间哀嚎之声不断。 可曹成坐在马上,却虚瞄二目向四周仔细打量,这数万人马就愣愣停在岳飞大营之前,足足过了半炷香的功夫,曹成才忽然圆睁二目,高声喝道:“众军!这是岳贼的阻敌之计,眼前必然是一座空营,他大军想必已经撤出大营了,众军小心脚下,速速通过大营,随本帅追啊!” 一声令下,数万人马好似脱缰的野马,出笼的猛虎一般,径直向岳飞大营之中冲去,可是这一冲可就惨了,营寨内牛皋挖下的无数陷坑、绊马索葬送了无数曹成的前军,这可真算是死了不用埋了。 前一个人一脚踩踏陷坑,刚想后撤躲避就被后面的人给推了下去,而后面这位还没站稳,又被身后看不清眼前情形的人给推下去。这一来二去的,原本应该绕行的陷坑,一个个都被曹成手下的军卒填满,运气好的后跌进去,也就是扭伤个脚,摔上一跤,被踩上两脚也就是了。 可那些最先跌下陷坑的人,那可就算是真惨,原本跌落陷坑也就是断腿,可随着身后的几人砸下来,最底下这位算是彻底活不了了。一时间那真是哀嚎不断,曹成见此却片刻了不停,还不住的在马背上高呼,“冲啊!杀啊!兄弟们,这可是我大宋最精锐的岳家军啊!只要胜了他们,天下谁能挡我!冲啊!” 第895章 计中计二将斩敌 曹成指挥这麾下大军,一路向前冲杀,四万大军片刻间就闯过岳飞留下的这座空营,只不过在这座大营中也付出了近万人的损失,一时间只剩三万余众跟在曹成身后。 正待曹成想着喘口气整军再追时,忽然听见身前不远处甲叶子响亮,马蹄声隆隆,曹成急忙招呼众军向前追赶,待绕过一片树林后,曹成就见这官道上正有一队精兵正向北疾奔,一眼望去只觉得黑压压一片,也不知是多少人,但曹成也看出这队人马绝没有自己身后的兵马多,而且中军那面鲜红的岳字大旗,随风上下飘摇,可以说是在不住的勾动曹成的灵魂。 曹成见此哈哈大笑道:“我当精忠大帅多大本事,却不想也是个抱头鼠窜之辈!见你岳飞如此,那韩世忠、章启旸又有何惧!”曹成说着摆手招呼道:“儿郎们!随本帅追啊!咱们今日先杀岳飞,明日里兵发临安!咱爷们改朝换代啊!杀啊!” 曹成这几句话好像是强心剂一般,这三万大军立时忘却了同袍的惨叫声,眼前这路败军似乎变成了一枚枚奔跑的官印,这些军卒一个个眼泛红光,紧随曹成向前冲去。 如此一来官道上算是热闹起来了,前面一队大军急急向北狂奔,后面三万大军紧追其后,曹成手下的喊杀声传遍四野。不过这一追一赶之间倒也没持续多久,前面那队人马只跑了约莫一柱香的功夫,就听得官道两侧传出三声信炮,紧接着一左一右杀出两队人马。 左侧这队人马主将身披银盔银甲,手中一杆银枪,右边这位自然是金盔金甲倒提金刀,正是曹成派出去的刘忠、马友二人,曹成见此一幕当即勒住战马,抬眼看向前方,哈哈大笑,高声断喝道:“岳飞!你中某家合围之计也!识相的速速下马投降!本帅许你高官厚禄,世代公卿!” 可出乎曹成意料的是,原本在前面苦苦逃命的人马,竟然在眨眼之间已经列队整齐,别看这队人马是步卒居多,可就是这么一晃神的功夫,一座圆阵已然出现在曹成面前,一面面旁牌挡在外围,一杆杆长矛由打缝隙中伸出,这正在逃命的人马忽然就地变成一只刺猬。 紧接着圆阵向南的方向裂开一道口子,一员大将领着两百骑卒来到曹成面前,但见这将身披镔铁甲,头戴镔铁盔,胯下一匹乌骓宝马,怀着斜抱一对镔铁锏,往面上看黑中透亮,亮中透黑,一副钢髯斜向上长,往那一立真好似半截黑塔一般。“ 曹成见此不由得剑眉倒竖,心中暗道:“世人都传这岳飞乃是一流俊品人物,眼前这位怎么,怎么好似黑熊成精一般”,曹成心里想着,嘴上也就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呔,对面那黑熊,你可是那精忠岳飞?!” “哇,哈哈哈哈哈,曹成,瞎了你的狗眼,你抬头看,你家牛爷爷军旗在此,说的什么胡话!” 曹成闻言抬头看去,只见原本自己苦苦追寻的红旗,此事却变成一面玄色大旗,旗面上斗大一个牛字,眼前那将把怀中双锏向后一指,“曹成,不识字爷爷教给你,这字念牛!你爷爷我岳家军中军统制牛皋!识相的下马受缚,还能有个全尸在,不识相的,今日爷爷让你做锏下亡魂!” 曹成听牛皋这话气的三尸神暴跳,“哇呀呀呀,牛皋!你个耍嘴弄舌的奸贼,本帅佩服你还有胆量在此卖弄口舌,你向左右看一看,本帅十万大军在此!你那岳大帅怕是已经弃你北逃了吧,依本帅看你不如跪地受缚,某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牛皋闻言哈哈大笑道:“曹成,难道你就没想过,你今日中了我家大帅的计策了吗?” 曹成一听牛皋这话就是一愣,可还不等曹成有何反应,就听得东西两路大军是一阵大乱,曹成抬眼望去就见自己的两路伏兵之后又冲出两队人马来。刘忠、马友的两路人马那是刚从藏身处赶到官道边,此时连队伍都没整理清楚,你就更不要说对于后队有什么防备能力了。 只见后杀出的两队人马中各自冲出一员大将直奔刘忠、马友杀来。右边这位一身银甲,手拿银枪,胯骑白马,正是那天波府后人杨再兴,左边这位背后六道红绫迎风飞舞,掌中这杆金枪左扎右挑,正是后军统制余化龙。 这两位单枪匹马在乱军中算是杀开了,你要想啊,他们二人那可是匹马单枪就敢闯金兵联营的人,面对眼前这连队列都站不齐的叛军在他们眼里还叫事啊。那真应了那句沾上死,碰上亡,不多时功夫两人就杀至刘忠、马友二将的背后,这两柄枪在半空一抖是分心便刺,那真是多一点功夫没多费,李成手下两员大将就命丧黄泉,两具死尸当即栽落尘埃之中。 紧跟着就见这二位圈马二次奔着乱军杀去,与此同时,杨再兴这边由周青、李云二将指挥人马,余化龙那边有梁兴、吉青指挥人马,四员将带着岳家军两万精兵合围这六万人马,杨再兴和余化龙则在乱军中斩杀曹成手下其余将领,那可真是谁说话谁丧命,谁摇旗谁掉脑袋。 眼看着自己麾下的六万大军彻底乱作一团,想向内撤,有牛皋麾下圆阵凶猛,想向外冲,又不知有多少精兵拦路,曹成心知这两队人马算是完了,自己要是冲进去虽说能救回不少人马,可是那两员悍将掌中的两柄长枪自己怕是接不住。 想到此曹成当即一圈胯下战马大手一挥道:“众军,撤!撤回大营,那里还有李宏将军统领的数万兵马,咱们二次整军再战岳飞!” 而那边牛皋见此一幕也没急着引兵追杀,反倒是将手中铁锏凌空一晃,“尔等听真! 你家主帅曹成已然抛弃尔等,识相的跪地受缚,尚能保全性命,不然尔等今日都要受一刀之苦!” 第896章 南下却惹地头蛇 随着牛皋的一声断喝,其手下一万军士齐齐高呼,“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一声声高呼之下,六万大军除被杀者外,纷纷弃刀受缚,甚至就连那些来不及转身的曹成前军人马,也有不少跪地投降之人。众将见此当即分出五千人来看管军士,其余人紧追曹成的败军而去。 当然曹成的人马也没用牛皋几人费劲,仅仅跑了半炷香的功夫,这数万人马就停在原地,甚至后军刚走了没两步,就被后追上来的牛皋等人给包围起来。 而曹成大军之所以会停下来,自然不是因为良心发现想要投降,而是因为此时曹成的面前也冲出一队人马,将南下的去路给拦了个严严实实 却说这曹成一看自己派出去的两员大将连一合都没撑住就丧命了,那吓得是亡魂皆冒,当即一圈胯下战马,驱散身后的军卒,口中不住的喊着,“前队改后队,后队改前队”,随即急急催马向大军后队赶去,一路上战马撞死撞伤自己麾下军卒无数。 待曹成赶到后军时,看着有这三万多兵士在后背,才长出一口气,心中暗道:“娘的,好厉害啊,不过本帅就不信你们还能再杀穿这三万人,再来取本帅性命”,曹成心中想着,手上更是丝毫不慢,压根不等身后军卒跟上来,那是扬鞭就往南败。 可这位刚败逃了没多远,甚至都没到岳飞大军北侧那片树林呢,就见眼前撞出一队人马,这队人马那真是人披铁甲,马穿皮铠,五千骑卒在前,那是杀气凛凛,五千步卒在后,那是步履坚毅,一名名军士身上的盔甲都在滴血,拎在手中的兵刃更是不见本色,只看的见是暗红一片。 除了正对面这队人马外,斜刺里树林中还冲出一队人马,抬眼望去约莫三千人上下,其中有五百匹高头大马,那一看就都是塞外的名马,马上之人身上更是都披着明光铠,掌中拎着斩马长刀,另外两千五百人,具都是身披皮甲,手中或持长矛,或拎刀盾,身后更是携弓挎箭,一看就是难得的精兵。 要仅仅如此,曹成倒还不至于害怕,毕竟打不过还能躲得过,他只要往一旁斜冲,让自己身后大军去和这队悍卒厮杀,那在这三万人被杀干净前,他曹成一定能逃出生天,可是这两队人马前却还有数员大将静立,看着这些位的气质,曹成心知自己那是一位都打不过。 只见官道正中间这位,身披九鹏寒铁铠,胯下皎雪骢,掌中横一柄沥泉神枪,马前张保、马后王横,身背后精忠大帅岳字大旗迎风飘摇,曹成心中暗道:“得,不用问,这位肯定是那精忠大帅岳飞岳鹏举了。” 曹成随即扭头向一旁树林中的那队人马看去,看着这边队伍前的三人,曹成一时间算是摸不着头脑了。 却说树林中这队人马前的三人,正当中一位身穿锦缎圆领袍,外罩一件玄色大氅,头上一顶玉冠束住一头微白的长发,一支金簪横穿其中,胯下这匹马更是金镳玉辔华贵异常,那马颈下的銮铃更是金光灿烂,马鞍鞒两侧左带弯弓右带箭。 在这位身边一左一右两员老将端坐马上,左面这位须发皆白,穿鸦青色武士袍,腰间斜配一柄金刀,马鞍鞒得胜钩上斜挂一柄钢鞭,右手边这位一身头陀打扮,后背斜背雪花镔铁戒刀,端坐马背上一手持缰,一手衣袖宽大,垂在身侧。 这两位曹成一时认不出来,但要说出名号来那真可谓是天下闻名,左边这位不是旁人,正是昔年开国九王八侯呼延家的后人,梁山泊上五虎上将之一,双鞭呼延灼是也,右边这位则是当年景阳岗上打虎,梁山泊上称雄的行者武松。 曹成看着这三位的打扮,站的位置,暗暗猜测他们和岳飞的关系,“曹成见过三位老英雄,不知三位尊姓大名!可是附近的地主?小可曹成远道来此,不曾拜会,还请三位老英雄赐教!” 正当中那人手捻须髯笑道:“你就是曹成?怎么?信誓旦旦要南下称王,竟然连某家都不认识?既然不认也就罢了,你今日没准还能留下一条性命,至于什么看你的面子,让开一条道路的话,就不用说了,某不动手杀你已经是看在岳帅的面子上,给你留了三分情面了。” 那曹成能拉出十多万人,自然也不是一无是处之人,听当间这人这话,看这人的打扮,眼珠子一阵乱转,随即抱拳拱手道:“是小可无礼!可是柴世宗后裔,昔年梁山泊小旋风柴进柴大官人当面?” 中间这人闻言微微一笑,看看身边的呼延灼和武松,笑道:“二郎、呼延将军,你们说这曹成究竟是聪明啊,还是傻啊?说他傻吧,竟然能猜出我是诈死,可说他精,他叫出我的身份来,今天安能有活路啊。” 一旁的武松闻言笑道:“大官人,这不正应了那句聪明反被聪明误嘛。” 可曹成却根本不在意柴进和武松的对话,反倒兴奋的冲着柴进说道:“柴大官人,眼前这人正是那岳飞岳鹏举,就是他在武科场枪挑梁王柴桂,今日我曹成不才,愿以麾下军卒助大官人杀岳飞,报家仇!” 曹成这话一出口,整个战场上瞬间就安静下来,就连一旁端坐马上的岳飞也是一愣。 原来刚才岳飞在曹成大营之后生擒的那名小兵,正是那梁王府派出的探马,那人口中所说的滚龙金刀,正是当年周侗仰仗纵横天下的宝刀。因为曹成数十万大军南下,兵锋直指梁王府地界,梁王府愿不愿意为赵构效命这事两说,但是他不能看着你曹成来自己地盘祸害啊。 不过如今小梁王柴排福年幼,因此这次是隐居在梁王府的柴进,请出自己的两位老兄弟武松和呼延灼,三人领着府内的精兵想要同朝廷剿匪大军前后夹击曹成。 第897章 小旋风箭射曹成 岳飞在随那名暗探见了柴进、武松等人后,两路人马也没多聊什么,只是简单叙旧一番,就将麾下人马合在一处,一万三千名精兵浩浩荡荡杀奔曹成的营寨,在曹成辛苦修筑的数十里营寨内好一阵厮杀,武松更是领着手下人马,烧毁营帐无数,烧死军卒无数。 被曹成留下看守大营的李宏更是没能接住岳飞一枪,仅仅一个照面就被岳飞挑落马下。因为岳飞急于率领背嵬军北上,同牛皋等人呈合围之势,清剿曹成叛军,所以这次在曹成营中这队军士可是毫不留手,一路向北只杀了个人仰马翻,每位背嵬军卒手中都多了两三条人命,这一个个军卒也平白添了几分凶悍之气。 待杀穿曹成大营后,岳飞就急匆匆领着麾下人马北上,穿过自家那满是陷坑的营寨,岳飞大军刚赶到官道上,就遇上曹成的败军了,因此岳飞与柴进之间也没来得及解释当年之时,甚至连一句正式的道歉都没说。 此时曹成猛然提起要助柴进报仇,在场众将神情都是一变,就连岳飞提着大枪的手也不由得微微用力,双目紧张的看向一旁端坐马上的柴进,武松和呼延灼抬手正欲劝解一二。 却见端坐在马背上的柴进微微一摆手,拦住自己这两位老兄弟,随即双脚一磕蹬胯下这匹逍遥马,向前行了数步,随即坐在马背上侧目打量曹成,“曹成啊曹成,原本我以为你能拉出十几万人马,怎么也该不次于当年的宋公明啊,可现在看来,你比寻常草寇尚且不足啊!” “且不说靠着你这些残兵败将能不能战的过这岳家军,就是你真能杀了岳飞,又让我如何自处啊?你是给我供起来?还是我死而复活,打出先祖名号,扯起这造反的大旗来?凭你?凭我?凭我这几位老兄弟,咱们先杀赵构,再杀赵斌,最后大战金兀术?是你疯了啊,还是我疯了啊?” 曹成一听柴进这话,也明白自己这挑拨离间算是没戏了,当即双脚一磕蹬,向一旁一带丝缰,口中同时喝道:“儿郎们!冲啊!杀了岳飞,咱们大军南下,割地称雄啊!” 别看曹成喊得凶,可是这位自己却没丝毫动手的心思,战马向一旁斜冲而去,就想逃离这处战场,保存自己的性命,可惜曹成快柴进的动作更快,只见这位大官人原本温文尔雅的双目骤然圆睁,左脚向前一踢,马侧走飞鱼袋内斜插的画弓立时直飞而起。 柴进探左手接弓在手,探右手走兽壶内抽出雕翎箭一支,紧接着弯弓搭箭,那真是弓开如满月,箭走似流星,一支利箭正中曹成后心,这位曹大元帅伏在马背上的身形骤然挺直,紧跟着身子一歪栽落在尘埃之中。 一箭射完柴进收弓入袋,随即一圈战马,和身后的岳飞马打对头,紧接着就见这位大官人冲着岳飞抱拳拱手道:“岳大帅!你当年枪挑了柴桂,这和我柴家乃是一仇!但柴桂这厮习武不思报国,反生叛逆之心,险些牵连我柴家上下老友,大帅您杀柴桂,免去我天下柴家再遭一刀之苦,算是一恩!恩仇相抵你我两不相欠!您前些日子驻兵衡州,虽然没有明说但我们也能看出来,是想招降曹成此人,原本是该留着此人,助大帅行那招降劝降一事,但此人乃是反复无常小人之辈,某实在担心他日后去检举某这个死人,因此只能先下手为强了!还请大帅您见谅!” 岳飞闻言急忙拱手回礼道:“大官人言重了,此贼乃叛服无常之辈,三次招安三次叛逃,实非正人君子,飞麾下人马乃为抗金所练,要是留此人在军中却是一大祸害,今日就是大官人不杀他,飞也要让他在这枪下丧命!” “好,好,好,大帅不怪就好,两军阵前不是叙话之地,大帅先行指挥人马,咱们战后再叙!” 柴进说着圈马回到一旁自家人马队前,而岳飞的目光也随即落向曹成麾下的人马。这回曹成手下这些人算是彻底慌了,你想啊,这些人现在一共也就剩下三万多,此时军中没有大将就不说了,周围牛皋、杨再兴、余化龙、岳飞领着近四万精兵合围而来,那他们哪还能有胆迎战啊。 都不用岳飞等人喊话,这三万多大军利利索索将手中兵器一扔,紧接着全部跪倒在地,“我等愿降,还请大帅刀下留情!” 这一投降,剩下的话就好说了,岳飞当即点牛皋将这些投降的军卒收拢在一块,押赴太平场上另寻空地看管起来,又招呼余化龙前去收拾自家营寨,招呼杨再兴打扫战场,背嵬军军士则被岳飞派出去收拢曹成手下溃军,免得这些四散奔逃的残兵搅扰地方百姓。 说话间,太平场这边算是安定下来,曹成手下的人马自然又是一番筛查,身上有大罪的自然是开刀问斩,愿意归乡的当即发放路费,愿意从军的经过一番筛选后留在军中。至于曹成自然是人头割下,由石灰销制之后,随剿贼的捷报一道送往临安。 当然有金烈在,除了人头之外,少不得要从曹成劫掳来的财富中挑出一箱字画、一箱珠宝,还有数十匹好马,由张保带着随捷报一道送往临安。 等军营中这些事情都忙完,已然过去五日时光,岳飞方才长出一口气,招呼麾下火头军准备一桌酒宴,款待在军中歇马的柴进、武松等人,席间岳飞少不得一番赔礼道歉,而柴进经过梁山一事的大起大落后,也看清了这世态炎凉,并未揪着柴桂一事不放,一时间酒席宴间倒也说的上融洽。 待酒宴散后柴进几人顺势向岳飞辞行,岳帅将众人一直送出营门以外,“大官人,武师兄,呼延老将军,一路保重,飞还有军务在身,就不远送了!” “鹏举留步,这在自己家门口,咱们不用客气,你有王命在身,我等却不便再请你南下,不过咱们可说好了,待到兀术南侵之日!我梁王府愿出兵助你抗金,咱们抗金阵前再见再叙!” 第898章 岳飞见弟收家书 岳飞与柴进等人在营门外好一番客套,在约下一道抗金后,柴进等人才翻身上马,领着自家私兵向南行去,而岳飞也转身欲回大营,可就在此时岳飞却见远处树林中人影闪烁,当即手扶肋下湛卢宝剑,高声喝道:“呔!何方毛贼,竟敢窥我营寨,速速出来说话!” 随着岳飞这一声断喝,就见一道人影跌跌撞撞闯出树林,而原本林间闪烁的人影也立时消失不见,见此一幕岳飞眉头啪的就是一挑,迈步向前迎了两步,而这时守在营门的王横也当即领着岳飞亲兵冲出营门,一众人呈扇形向那人围拢而去。 再看那人呢,似乎还没回过神来,身子虽然冲出树林了,可人却还扭头向后看,似乎在找推他出树林的罪魁祸首,只不过此时树林中安静的好似没人一般,累死这位也找不到一点踪迹。 待走到近前了岳飞忽然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当即二次问道:“你是何人?缘何窥我营寨?转过头来讲话!” 那人一听岳飞的声音,也顾不上找身后林子里的人了,一扭头看见岳飞身穿月白袍立在那里,眼眶当时就红了,“可是那汤阴岳飞岳鹏举当面?” 岳飞看着眼前这人,也不由得颤声道:“可是我那岳翻贤弟?” “正是我啊!” 岳飞看着面前的岳翻可谓激动非常,毕竟自从当年受宗泽征召从军以来,这几年岳飞一直领兵在外征战,爱华山、八盘山、牛头山、黄河岸、鄂州城、江州地,到如今的太平场,岳飞的官职越来越高,手下的兵马越来越多。 但是对于家庭,尤其是远在相州的老家,岳飞却很少能顾及到,尤其是后来岳夫人李氏带着岳飞的小儿子岳雷南下鄂州后,相州老家只有小岳云守着岳老夫人,虽然两边仍有通信,但毕竟天各一方,又有曹荣大军相阻,岳飞已然许久没能见到自己母亲了。 此时在军营外猛然见到自己堂亲兄弟岳翻,那岳飞说不激动是假的,尤其在岳飞离家前岳翻可是当着岳家庄的大管家呢。岳飞拉着岳翻上下好一番打量,最后更是激动着拉着岳翻走入大营之中,“走走走,翻弟,咱们去帅帐好好聊聊。” 岳飞说着拉着岳翻向大营中走去,不过随着从营门走入帅帐的这一段路,岳飞激动的心也渐渐平复下来,坐在帅案后看着面前的岳翻,岳飞长了几次嘴,都不知该说什么,毕竟自己这弟弟来的太过突然,饶是岳飞才智广绝,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好在此时的岳翻更是激动万分,颤声道:“老爷,想见您一面可太不容易了,我从咱家出发,一路南下,扮作经商之人过了那曹荣的地界,混在渔船上到了鄂州,可是守城的张宪将军说您南下了,我这一道上边走边打听,才算找到这太平场啊。” 岳飞闻言扶在桌案上的手更是微微颤抖,“来了就好,来了就好,翻弟你这一路辛苦了,只是不知你这一次来是为了何事啊?” “哦,哦,是老夫人还有云少爷有书信给老爷,老爷您久未归家,小的这才冒死前来送信。” 听岳翻这话,岳飞算是长出一口气,当即点手笑骂道:“你啊,你啊,可吓死某家了。信在哪里,拿来我看!” 岳翻急忙从怀着取出一个木盒递向岳飞,只见这盒子厚约莫三寸,长有一尺宽有七寸,饶是岳翻身上衣服宽大,岳飞初见时也看出岳翻怀内藏东西了,只是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随身行李,但岳飞却万没想到竟然是足足一盒子的信。 “这,怎么,岳翻这一盒你是如何带过曹荣地界的,这......” 岳翻却笑着拱手道:“老爷您慢慢看,小的我出去守着,免得旁人打扰到您!”岳翻说着倒退出了帅帐,顺手还为岳飞放下帅帐的帘门,同时招呼王横领着一众亲卫护卫帅帐。 王横刚才和岳飞一道接的岳翻,自然知道这位的身份,你要说别的命令王横未必会听岳翻的,但是这加强护卫算是王横分内之事,有道是小心无大错,多派两个人的事情罢了,王横自然是点头应允。 而帅帐内岳飞用诧异的目光送走岳翻后,方才抬手取过一旁桌上放的小刀,撬开木盒上的火漆封印,将盒盖微微拉开。看着里面几乎要溢出盒子的信纸,饶是岳飞也不由得微微愣神,“我这翻弟什么时候有这么大本事了。” 可当盒子完全打开,取出盒内放在最上面的第一份信纸,看着自己母亲的亲笔字,岳飞一时间也不由得眼眶泛红,将所有一切其他想法抛在脑后,仔细翻看起这封难得的家书来。 待将母亲的书信看完,岳飞才算长出一口气,口中喃喃轻声道:“原来是二弟的手笔啊,我说他岳翻也没这个能耐嘛。” 说着岳飞继续翻看后面岳云送来的书信,相比与老夫人的关切问候,岳云这封信可就要热闹的多了,前部分还在向岳飞报平安,讲述奶奶的身体状况,中间一部分在写自己习武的情况,而信的最后一部分,也是占据这封家信长达二分之一的内容,都是岳云提出关于兵法的问题。 这使得岳飞也不由得取出笔墨,边看边记录下自己儿子的问题,待将一切都记录清楚后。岳飞的目光终于看到盒底那薄薄的三页信纸,看着那熟悉的字体岳飞也不由得微微愣神,手停在盒子上许久都没落下。 看看被自己放在一旁母亲的书信,岳飞坐在那里沉默良久,才伸手取出最后那三页信纸,可当看到信上内容只是感谢自己送去的那把龙雀大环外,就只有简单的问候以及炫耀自己的两子两女,岳飞不由得微微愣神,似乎没看到自己心中所想的内容,岳飞还隐隐有种失落的感觉。 但是在沉吟良久后,岳飞还是将盒中所有的信纸都收拢在一起,一并递向桌上的烛台。 第899章 庆功日家信难回 帅帐内,岳飞看着火盆内熊熊燃烧的家书,眼神望向那不停跳动的火苗,心中可谓是思绪万千,待这些家书统统化为灰烬,岳飞才算是长出一口气,紧接着提起桌上的狼毫小笔,刷刷点点为自己母亲写上一封家书,除了报平安外,信尾自然少不得再次邀请自己母亲南下鄂州,自己好在膝前侍奉尽孝。 至于给岳云的回信,可是让岳飞废了好一番功夫,前面自然是要夸赞一番岳云替自己尽孝,勉励自己儿子还要勤加练武,剩下的篇幅自然是用来回答岳云提出的种种问题,这一段可让岳飞废了好大心血,毕竟这可是教导自己长子,往往是岳云三五句话一个问题,岳飞恨不得写上几十句的回复,要不是专门拿了一支狼毫小楷,岳飞这回信厚度怕是要翻上两三倍。 待写完给岳云的回信,时间已经来到傍晚时分,岳翻挑帘门来到帅帐内,“大哥,要不吃上些再看?另外今日有好几位将军来寻你,但是都被一位老前辈挡回去了。” 岳飞闻言一愣,“你可是给他说了,我在帐内看信?” 岳翻急忙摇头道:“那倒没有,老前辈只是问我从哪来,我说是相州,老前辈就再没多问,只是帮小弟在帐外拦挡众将。” 岳飞微微点点头,正欲说话,却听得帐外传来金烈的招呼声,“飞小子,别在帐内修静功了,杨再兴和余化龙这俩小子打了不少野味,今日咱们话复前言,在你帐前烧烤吃肉啊!” 岳飞急忙答应一声,随即笑着对岳翻说道:“既然如此,翻弟,咱们兄弟也好久没一块吃饭了,走走走,随愚兄同往。” 岳飞说着拉过岳翻迈步走出帅帐,就见此时营寨内外已经完全被夜色笼罩,四周都是漆黑静悄悄一片,唯有岳飞帅帐前的空地上点起数堆篝火,一旁还有高高架起火盆,把岳飞营帐前映的亮如白昼一般,此时杨再兴等人都围坐在帅帐前的空地上,众人一见岳飞走出帅帐,众人纷纷起身相迎。 岳飞笑着连连摆手,示意众将落座,自己也拉着岳翻来到众将身边,牛皋见此急忙向一旁挪了一个位置,带着其余众将给岳翻让出个位置来,毕竟牛皋也在岳家庄住过些年月,对于自己大哥这位堂弟那也算是熟识,就这样岳飞和麾下众将围坐在营帐之外的空地上。 看着面前火堆上翻滚烧烤的野味,岳飞当即笑道:“诸位兄弟辛苦了,今日咱们军中是一大喜,喜的是平定曹成贼寇,我军又新募得一万精兵,诸位兄弟更是各有功劳封赏。除此外飞还有一小喜,乃是飞的堂弟岳翻远道而来,为飞带来了一封家书,飞一时思念老母,沉迷书信以至于忘却时间,还请诸位兄弟原谅则个,原谅则个!” 众将闻言既然是连连拱手,言说,“大帅为国尽忠,况且如今大帅又立新功,向老夫人报喜乃是人之常情!” 岳飞一听这话自然是连连拱手,感谢诸位兄弟理解之情,说话间,火堆上的野味也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岳飞当即招呼众弟兄上前,一行人在这帅帐外是欢聚畅谈。 待吃饱喝足后,岳飞又与众将商定好,次日五鼓天明,全军拔营起寨,以杨再兴的右军为先锋,大军回转鄂州城。 再将诸事都安顿清楚后,岳飞方才二次转身回帅帐,其余众将自然是各归营帐休息,帅帐外依旧是岳翻和王横守护。 按下其余众将不提,单说帅帐之内,岳飞依旧坐回到帅案之后,因为如今还是领军在外,所以今夜这场聚会众将都没有饮酒,再加上先前看着众将欢闹,听着那一声哥哥兄弟,岳飞此时的头脑格外清醒。 不过这清醒的头脑也使得岳飞现在这笔更难拿起来,面对桌上早就准备好该写给赵斌的信纸,在那里愣愣的发呆。 岳飞就这样一直呆愣愣坐在帅案之后,一直到帘门缝隙处透进一丝光亮,岳飞才长叹一声,提起桌上狼毫小笔,刷刷点点为赵斌写了一封回信。 赵斌为岳飞写了三页信纸,岳飞最后也回了三页,岳飞这第一页写的是感念赵斌照顾母亲之恩、关爱教导幼子之情。 第二页上写的是赞叹兄弟生意兴隆之事,毕竟赵斌信中虽然没提,可姚太夫人在太原三月,所见民风民情与相州城大不相同,街头之上更是人人称颂八贤爷。姚太夫人那可是明事理懂善恶之人,很多事老夫人不会去干涉自己儿子,但也不希望自己儿子因为所知不全,而做出什么错误的判断,所以将自己所听所见都写在信中。 至于这第三页上,岳飞仅仅是感叹怀念了一番兄弟之情,表达自己对于这位老兄弟的想念,除此外再没多说一句。待将三页信写完,岳飞将自己写好的所有信纸整理在一处,原样放回岳翻送来的那个木匣之中,又拎起桌上的烛台,用蜡油将木盒周围封死。 “翻弟啊”,帐外守了一夜的岳翻答应一声,急忙转身走进帅帐,“这回信为兄都写完了,你带回去面呈娘亲吧。” 岳翻当即笑着上前接过木匣收入怀中,“大哥放心!小弟一定将这匣子平安带回家中。” 岳飞笑着点点头,“想必你能顺顺利利从相州到此地,也就有能耐回去,哥哥我就不安排军中之人护送你了,毕竟都是行伍的糙汉,也干不来这细致活。” 岳翻一听这话咧嘴笑道:“哥哥放心,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小弟我算是摸清楚路线了,待日后弟弟我可就常来常往了。” 岳飞闻言抬手笑点道:“你啊,你啊,还是小心无大错,那曹荣手下别的人倒未必伤的到你,可那曹宁一杆大枪,你可不是对手啊!”岳飞交代一句后,当即挥挥手道:“行了,该说的都说了,一会大军也该拔营起寨了,愚兄就不送你了。” 第900章 谋家书暗探亡魂 这兄弟二人有时候自然不会有那么多客气话,岳翻也知道自己这哥哥军务繁忙,当即将木匣收入怀中,随即冲着岳飞抱拳拱手道:“那哥哥,小弟我这就走了嗷!” 岳飞微微点头,随即起身仔细查看背后高悬的牛皮地图,岳翻见此也只能默默倒退着走出帅帐。听的身背后帘门落下的声音,岳飞方才扭过头来,双目平平向前望去,似乎想要透着那一层布帘看到岳翻的身影,又似乎是想看到更远处的赵斌。 就听岳飞口中喃喃道:“哎,我的二弟啊,你这盘棋是越来越大了,你是小心再小心,不想把哥哥我牵进去,可是眼下”,岳飞不由得轻叹一声,“罢了罢了,大不了寻个合适的机会,我还是隐遁山林,没了我,这军中就简单的多了”,不过岳飞这一声喃喃,一声轻叹,声音低到仅有他自己能听到。 按下岳飞这边的万千思绪,再说岳翻孤身一人走出岳飞的军营,迈步向一旁的树林中走去,而当岳翻步入树林后,这树林内的草木齐齐发出响动,随即就见大树背后、草丛当中钻出数道人影来,甚至就连岳翻背后的营门中都奔出数人,这些人将岳翻围在中央。 岳翻扭头向四周看去,见这些人身上穿的都是自己大哥军中制式盔甲,但有的人却扯了一块黑纱蒙面,有的则就那么堂而皇之的站在那里,“你们?应该不会是我大哥派来护送我的吧?” 随着岳翻话音落下,站在他面前那人笑道:“当然,不过你放心,我们不想要你的性命,只想要你大哥的书信看看”,那人说着抬头环顾四周,“诸位,大家都是吃辛苦饭的,没必要为了这么几页纸打死打活,依我之见,咱们合力请这位岳先生将书信拿出来,各家分抄一份也就是了,至于岳先生,我想您应该挺缺钱吧?这样,算我们出价卖的,您看如何,我们也只是看一眼,抄一份,价格随您开。我一个拿不出来,在场这些位也能凑出来。” 听这些位说话也能知道,这些人都是各方势力派入岳飞军中的暗探,此时眼看岳飞的家书就在眼前,这些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纷纷暗中逃出大营,想要从岳翻手中夺书, 有的势力因为在岳飞军中的人手多,那这位夺了书信自然是直接送回自己背后主子手中,也自然不用蒙面行事,可有的势力能在岳飞军中派入一名暗探可是废了不少心血,这样的人自然不能为了一封信就彻底暴露,所以才会是黑纱罩面。 不过岳翻被这一众暗探围在当中,倒是丝毫不慌,反倒饶有兴致的扭头看看身后,见这些位此时都在微微点头,同意面前这名暗探的提议。岳翻见此笑着一摊手道:“虽说你翻爷我并不缺钱吧,但是这白来的银子谁不爱呢”,一听岳翻这话,围着他的这些暗探脸上都露出一抹微笑,可岳翻后一句话出口,这些人的微笑就僵在脸上,“只是这事我一人说了不算啊。” “哦?不知翻爷有什么要求啊?”别看这话说的客气,可是周围这些暗探的手上那是一点不客气,拎刀的拎刀,取棍子的取棍子,甚至还有两位手中麻绳都抡成圆圈了。 岳翻对此却是毫不在意,甚至都没抬手去护那鼓鼓囊囊的胸口,反倒是抬手向面前这名暗探的背后一指,“那个你背后那人他不让我给你,要不你问问他?” 这人闻言急忙向后扭头,可这头都没转过去,就觉得天旋地转,眼前草木树叶乱飞,到最后这位看见自己的双脚,心里算是彻底踏实了,“得,我这人头算是下来了!” 这位死了个稀里糊涂,但其余这些暗探可看的一清二楚,只见这位话最多的人,背后突然出现一位身穿苍绿色袍之人,手腕就那么一抖,这位的人头就落地了。 这些人看见是看见了,可都还没来得及迈步往前冲,就同时感觉到后背发凉,紧接着自己身体里似乎多了些别的东西,再抬手去摸掌心已然是血红一片,想回头可这些位算是彻底站不住了。 随着这些暗探的死尸倒地,在他们的背后出现十道人影,每人身上都穿着瓜绿色袍服,手中都拎着成对的短兵,有铁尺、有短刀、有长刺,不一而足但却都在向下滴着鲜血。 岳翻看着地上的死尸不由得轻笑一声道:“你翻爷我从北到南,你真当是靠一张嘴啊!” 对面那穿苍绿袍服之人闻言笑骂道:“你靠的不是嘴,是我们兄弟,你说说这一路我们兄弟救了你多少回了,这次你可欠我一条命啊!” 岳翻一听这话急忙翻了个白眼道:“去去去,你还断了我财路呢,你好歹晚些出来啊,我把银子骗到手了你再杀啊!” 岳翻话音刚落,就见这位一弯腰就从自己脚前这具死尸怀中掏出一叠银票,还有数枚散碎银子,在手中一掂看着岳翻笑道:“你骗能骗多少,你看看爷们,人死了这不都是我的!” 周围这些位也都是哈哈一笑,附身在其余暗探的身上摸索搜查起来,不多时每人手中都或多或少有了些银子银票,岳翻看的是连连跺脚,后悔自己手慢了一步。 至于说这些位身穿绿袍之人,那不用问也知道,正是赵斌派来保护岳翻的暗卫,也正是有这位一路护送,岳翻才能如此顺利的来到岳飞营旁,当然先前岳翻跌出树林,也是他们的手笔。 至于为什么会将岳翻推出树林,只因为岳翻这人实在太纠结了,愣是在树林中想了一个时辰,自己身为大帅的兄弟,该怎么出场,怎么报名,怎么说话,才能不给自己大哥丢人,而且岳翻不光纠结,还要这些暗卫帮忙参谋,可把这些位烦的够呛。 这不正巧看见岳飞出营礼送柴进等人,这几位一对眼神,心说就这会吧,再让这位纠结会,天都黑了,因此齐齐一抬脚将岳翻踹出树林,他们则一晃身形,借树林和袍服之利,隐藏自己身形。 第901章 兄弟暗助运粮船 太平场上,岳飞一战灭了曹成,这位叛服逆贼也被柴进一箭取了性命,募兵整军五日时间,大军当即拔营起寨,向北往鄂州城赶去。 太平场旁,岳翻在一队暗卫的护卫之下,杀了岳飞军中追出的各路暗探,待暗卫们将尸身都处理完毕后,一行人也登程赶路,径直向太原城行去。 除去这两拨人马外,另外还有一路人马,正是岳飞此次拿下所带五千水军,原本童振这一船人运的乃是岳飞大军的粮草,为的是两军对持之时,为大军提供后勤补给,可千算万算不如天算,岳飞到达当日就擒了曹成手下的暗探,第二天天刚亮就将曹成大军匡来,一战而定乾坤。 杀了曹成,驱散曹成大军之后,岳飞自然是没少缴获粮草金银,因此童振带了的这些粮草那是一粒没动,甚至还多了不少。如今大战告捷,岳飞那边大队人马都拔营起寨了,童振这边的船队自然也是起锚北上,这次童振的船上除了多加粮草外,还有老千岁金烈随船。 童振的运粮船队行在耒水水面之上,头船甲板上摆着一张躺椅,椅上此时正躺着一位身穿月白袍的老者,正是如今天下水贼祖,老千岁毛头雕水葫芦金烈。 这位那可是仁宗年间生人,英宗年间便扬名天下,到如今这位在江河湖海之间混了足足一个甲子的时间,再加上他金烈还有师门前辈在,还有同门兄弟在,那这么多年,这么多代传下来,普天之下只要沾水的,那就没有不和金烈沾亲的。 咱们岳帅手下这位童副统制也不例外,毕竟这位的父亲可是当年浔阳江畔出洞蛟童威,因此这位童副统制和金烈也是颇为亲近,甚至因为金烈这好玩笑的性子,童振和金烈之间偶尔还有两句玩笑。 但是今日金烈躺在船头的甲板之上,童振一连几次走到金烈背后,张了几次嘴,这话都没说出口。到最后,躺在椅上的金烈被这来回的脚步声吵得心情烦躁,当即腰眼一用力坐起身形,回头看向童振骂道:“你个童家的兔崽子!来来回回扰老子清净,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在这拉什么磨啊!” 挨了金烈这两句骂,童振整个人倒是放松下来,当即摆摆手示意船头左右护卫的水手退下,眨眼间空荡荡的甲板上只剩下童振和金烈二人。 童振这次才凑到金烈身边低声道:“祖爷爷,你说咱们这回这谎,大帅能信吗?” 金烈闻言冷哼一声,“你小子就问这事啊?你家大帅跟在我身边半年多了,虽说学习水战的时间不长,但他那天赋可是世间少有,你觉得水道上的事他能不明白?” 一听这话童振额角上的汗就下来了,“祖爷爷,那回到鄂州大帅不得和我算账啊,这次咱们这罪过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啊。” 金烈翻个白眼道:“你有心担心那个,倒不如担心你瞒住手下船员没有,毕竟当日咱们虽说是借着夜色行船,头船又是你亲自掌舵,按理来说走的那条水道只有你心里清楚,但不妨军中有精熟水道之辈,在微弱变化之间察觉到咱们走的是君山水道。” 童振连连点头道:“是是是,祖爷爷您放心,我当年水寨的亲信弟兄如今在军中还有不少,都在军中充任小官,有他们在这些小家伙的心思瞒不过我,毕竟船上不比营中,就算有那有小心思,他们也藏不住。只是大帅那边,咱们真就......” “去去去,一边玩去,你家大帅就算不知道实情,恐怕也早猜出来一个大概了,没叫破此事就是因为咱们给了他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了,他是性子直他又不傻,将这事揭破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童振一听金烈这话也明白过来,当即长出一口气道:“不算帐就好,不算帐就好”,边小声念叨边向船舱走去。 金烈看着童振的背影微微摇头,“这童家真是一辈不如一辈,这同样是兄弟俩,怎么差距那么大,那分水犀牛好歹还有胆子落草,这位怎么用个瞒天过海还吓成这样。” 话说至此,列位看官已然明白,这童振押送粮草根本就没走什么金烈新寻出的水道,而是就从洞庭君山处入湖,从洞庭杨幺的眼皮底下将粮草拉来了太平场。 至于说为何没被劫走,其中道理更是简单,不知列位可还记得那铜锤将严成方,这位少公子的父亲严奇如今正在洞庭湖杨幺麾下,任西耳寨寨主,咱们严大寨主手下有七位头领,其中水军头领江湖诨号分水犀牛,姓童名良。 这位童良的父亲正是昔年浔阳江畔翻江蜃童猛,有童良这位堂亲兄弟在洞庭湖,那童振领几艘粮船过洞庭还叫事啊。更不要说严奇看在自己儿子面子上,那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加上童振还专门选的半夜行船,夜深人静之际正是童良巡视湖面。 所以童振这船队过洞庭说来凶险,可实际上却是风平浪静,甚至连君山大寨的杨幺都没惊动。 这点事对于金烈来说那不叫事,毕竟对于他来说就是使唤手下的孙辈们互帮互助。对于岳飞来说粮草能到便是一件喜事,至于如何到的并不需要他去费神,那是童振需要解决的问题,只要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理由也就是了。 唯独对于童振来说,你别看这位自小也是在土匪窝里长大,后来也做过水寨寨主,可近些年一直跟在岳飞军中,加之头上还有阮良这位水战悍将,童振手中权力一直不大,因此这次南下还是第一次独立领军。 正因如此,童振对于岳飞传下的军令颇为敬畏,如今做了这似乎违纪之事自然是担惊受怕,如今金烈三言两语间说清其中因果,童振这心才算放在肚子里,安心进船舱中探听手下军卒的反应。 这边岳飞大军返程,太原府内赵斌的案头自然也热闹起来。 第902章 太原府内安乐日 太原府内,八贤王府书房之中,随着岳飞那边平灭了曹成,暗卫早早就将捷报送回太原府,赵斌坐在桌案后一页页翻看这暗卫送来的战况,赵忠自然侍立在书案一旁,“忠叔,你看看,我就说这曹成不用咱们出手吧,我这大哥要是连曹成都收拾不了,咱们四太子此时怕是早就引兵南下了。” 赵忠闻言自然是含笑点头,“是啊,老爷您慧眼如炬,岳帅这一仗打的着实漂亮,从两军相遇算起,两天一夜的时间,曹成十余万大军败在岳帅四万人马手下,足可流传千古啊。” 赵斌听此言也是微微点头,手中的情报也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的正是岳飞和柴进等人兵合一处,拦截曹成的回撤大军。 文中对于柴进在两军阵前说的那几句话记得是一字不差,赵斌看到这些不由得问道:“忠叔,你说咱们这位柴大官人能说出这番话,究竟是因为梁山之事对他的影响太大了,还是说我那武师兄真的劝动他了。” 赵忠闻言沉思片刻,随即摇摇头道:“老爷,依老奴看,怕是都没有那高唐州之厄对他的影响大,高唐州之前咱们这位大官人举着丹书铁卷,收拢犯法的凶顽,无外乎是想要给朝廷添堵,在他想来这是在打皇家脸面,可却没想到都不用皇家动手,仅仅是皇家养的一条狗的手下都能要了他的命。” “是啊,那三日土井之厄,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到些什么,但看今日这番言语,他似乎算是放下过去那些事了。” 一听赵斌这话,赵忠自然是点头附和,而赵斌也顺手将翻看过的情报收拾整齐,抬手递予赵忠,“行了,归档吧,这次也没什么热闹可看。” 赵斌这边翻看完情报,扭头一看窗外已然是傍晚时分,当即招呼赵忠一道出离书房,赵忠自去密库整理情报,赵斌则去后宅向姚太夫人问安。 要说姚太夫人在太原府的这段时间,那和相州时真的是不可同日而语,吃好穿好用好自不用说,每日贴身有韩溪云精心从娘子军选出的四名侍女伺候,暗中有赵忠调配的四名护卫保护,早晚还有赵斌带着韩溪云前来请安,真可谓是礼遇有加。 再加上前段时间岳翻到来,老夫人给自己儿子写去长信一封,算是暂解思子之心,这一来二去的老夫人倒也比刚来太原时还年轻几分,发现这一点的岳云可谓喜不自胜,对于自己这位二叔那更是崇敬非常。 却说赵斌这边刚问完安,并无其他琐事,再加上如今正值酷暑,这傍晚的晚风最是解暑,赵斌和韩溪云夫妇索性陪着姚太夫人一道来到府中的后花园内,一面休息一面观景赏花,小岳云自然也跟来后花园,自寻了一块空地练起晚功来。 姚太夫人看着院中踢腿打拳的岳云,又扭头看看一旁的赵斌夫妇,眼中满是感慨之色,“哎,想当年金人尚未南侵之时,夏日的傍晚鹏举也是这么陪在老身身边,云儿那会都还只知道扑蝴蝶、掏鸟蛋呢。” 赵斌闻言也笑着点头,“是啊,现在看着云儿练武,就好似看见当年在周师院中,大哥习练拳脚一般,如今的云儿和当年的大哥怕是要有七分相似吧。” 姚夫人笑着摆摆手道:“你们兄弟当时天天在一起就是舞枪弄棒的,此时看云儿如此自然觉得相似,但真要说起来,云儿可要比他父亲顽皮的多,鹏举在不练武的时候,那可和斯文秀才没什么区别,可不像云儿这般,活脱脱一个皮猴子。” 赵斌夫妇一听这话脸上都浮现一抹微笑,尤其是此时场内岳云正在那里蹿蹦跳跃,真有几分像一只灵活的猴子,那边岳云偷眼看见赵斌这边如此,心中自然是万分好奇,但眼下这功没练完,总不好半途而废。 就这样太原府内是安定祥和,赵斌白日里赶去城外练兵,下午在城内处理政务,顺便教导岳云兵书战策,晚上则翻看一下各地情报。这一闲下来时间自然过得飞快,这一日傍晚赵斌正在花园内陪姚太夫人乘凉,指点小岳云步下武艺,忽然见赵忠急匆匆赶来王府。 “老爷,岳翻他们从衡州那边回来了。” 一听这话赵斌和姚太夫人的双眼都是一亮,赵斌当即挥手招呼道:“那还愣着干嘛,快叫啊,另外命人取来明灯灯架”,赵斌说着看了眼姚太夫人,笑道:“想来老夫人和我一般,对于大哥的手书是一刻都不愿等!” 赵忠当即点头领命,一面招呼人准备明灯,一面去引岳翻来府内后花园,这边一闹腾那边空场上练武的岳云就是一愣,当即手上加急将这套拳法匆匆练完,方才快步赶到赵斌身边,“二叔,这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就是你翻叔回来了,我们在这等他呢。” 说话间,已然有人引着岳翻来到花园之中,赵斌、姚太夫人等人所坐的凉亭之前啊,就见岳翻迈步上前,单膝点地道:“小的不辱使命,顺利将家书带去两军阵前,现有老爷回信在此,还请王爷、老夫人亲启!” 岳翻说着从怀中取出那木匣,双手托着向上一递,赵斌当即抬手接过木匣,在将木匣放向桌子的同时,赵斌双指在匣上封蜡上轻轻划过,算是检查木匣的密封。 待将木匣稳稳放在桌案上后,赵斌翻手取出后背的鹿角弯刀,沿着盒子四边轻轻一拨,挑开了盒子上的封蜡,待将木匣打开后,映入赵斌眼帘的正是岳飞亲笔所书的家信。 看着第一张纸上的“二弟”两字,赵斌也是微微失神,愣了片刻方才抬手从盒内取出岳飞写给自己的三页信纸,随即看也不看就将木匣推向老夫人,“大哥的家信,还麻烦老夫人您自取,我这就先......” 姚太夫人和岳云那可比赵斌还激动,两人当即点点头各自从匣内取了岳飞写给自己的回信,随后三人就坐在桌前认真看起信来。 第903章 静待鹬蚌相争时 花园凉亭当中,赵斌、姚太夫人、岳云三人围坐桌前,低头仔细看着岳飞写给自己的回信。与另外两封长篇大论不同,赵斌这三页信纸,片刻时间就能看完,但一遍看过后赵斌却觉得不过瘾,当即又返回头再看第二遍。 待将这封信看完第三遍,赵斌方才缓缓站起身形,来到一旁的明灯旁,抬手拿去灯罩,将这三页信纸送入灯火之上,眼看着三页信纸化为片片飞灰,赵斌方才长出一口气。 一旁姚太夫人还在仔细翻看儿子的信件,眼眶也隐隐有些泛红,至于岳云则是微皱眉头,仔细研究岳飞对于自己提出问题给出的答案。赵斌见此情形,低声和自家夫人交待两句后,就自己迈步走向府内的书房之中。 如今太原府诸事繁忙,赵斌这书房更是西北三路各样军机要事汇聚之地,但同样在暗卫的层层护卫之下,这书房也是赵斌难得的清净之地,因此遇到难解的事情时,赵斌往往会去自己书房之中,谋求那片刻的安宁。 赵忠眼看赵斌如此,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是低垂双手,守在书房门外。赵斌在书房内静坐良久,才出声唤道:“忠叔,在外面吗?” 赵忠闻声急忙转身迈步进入书房,微躬身形抱拳拱手道:“老爷,老奴在此,不知有何吩咐?” 赵斌微微摆摆手,示意赵忠将房门关好,随即问道:“忠叔,临安朝廷现在能调动多少兵马啊?” “回少爷,因为赵构宽待江南各家,各家对于赵构也是鼎力支持,所以现在淮河以南各地兵马皆听赵构号令,除却盘踞湖泊山林的义军草寇外,整个江南各地有守兵不下四十万,另外岳帅、韩帅还有临安附近赵构亲掌的战兵也不下三十万。” 一听赵忠这话,赵斌不由得抬手轻揉太阳穴,“曹荣那边也有不下十万人马,张叔夜那边也是一般,与之相比,咱们手上的兵马还是太弱了,可惜西北三路也就能募这么多兵了,以此三地而征天下还是力有不足啊。” 赵斌说着忽地微微抬头,侧目看向赵忠,“忠叔,大金那边如何了?金兀术还专心练兵呢?” “是啊,兀术、粘罕兄弟专心训练精兵,泽利则忙着四处派送暗探,哈密蚩每日在大金境内四处游逛,他那两位师兄帮衬着吴乞买,内治朝堂,外理山河,完颜昌每日在府中享乐,大金这三方势力可谓是各司其职,各忠其事,一时间倒是太平的紧,似乎都在等待什么。” 赵斌揉着额头,沉吟片刻后,当即问道:“忠叔,咱们在大金的暗探不少,身处要位的也有那么几个,咱们能不能在他们三方之间搞些事情出来?” 赵忠一听这话急忙低头沉思,不时还掰着手指,演算一二,赵斌见此一幕虽然不知赵忠在想什么,可是看着这位拿指节标记,另一个手指在指节间来回跳跃,不时有指节弯折下去的样子,也隐约猜出自己这位老仆在推演设计一条由暗探们构成的连环计。 忙碌许久后,赵忠才抬起头微微摇摇头,“回老爷的话,如今兀术远避山林,完颜昌避居府内,两人对于吴乞买都有所退让,要想让他们斗起来,怕是要牺牲不少暗卫,来勾起他们之间的怒火,引得这两位不避了才行。但,这金人本就讲个血脉亲缘,能不能逗起火来两说,可就是真逗起来,也恐他们杯酒泯恩仇啊。” 赵斌闻言只能长叹一声,轻轻挥挥手道:“罢了罢了,此事就此作罢,咱们还是再忍耐些日子,静待兀术和赵构先动起来吧,静待天时动,坐等鹬蚌争,只是苦了我这大哥了,还要跟着瞎操心,一面守着心中的忠义,一面还要念着报恩,也是难为他这脑子了。” 赵忠一听赵斌这话就是一愣,继而眉头紧皱,想要猜出岳飞究竟做了什么。可岳飞那封回信除了赵斌之外,并无第二个人看过,因此赵忠一时间也猜不出个一二来。 赵斌见此苦笑道:“行了,忠叔,你就别跟着劳神了,你想想如今岳家军军十四军十四位统制的名字,你就明白了,不算我那大哥不知道的,和我有旧的有多少,能听我话的又有多少,尤其是这次由曹成手下溃军新立的这支游奕军,统制竟然是王贵那小子。” 赵忠一听这话,双眼中瞳孔也不由得微微一缩,继而摇头长叹道:“岳帅这,哎,两全之法岂能善得啊!” “是啊,我原想着别让他这么费心了,而且咱家等的也够久了,不如放手一搏,大军南下也就是了,可这算算家底,还是实力不足啊!” 说到自身兵力一事,无论是赵斌还是赵忠,都微微有些愣神,毕竟赵斌如今手上虽然不缺钱,但是缺人啊,西北三路就那么多人口,每家就能生那么多人,就算现在大力扶持生育,那刚生的婴儿也要十几年才能上战场啊。 不过赵斌倒也没沉闷多久,就见这位贤爷忽地一拍桌案,在书案后站起身形,一股激昂之气一扫之前的颓气,“行了,忠叔,这兵既然多不了,那就只能精了,传令下去,各地军士训练难度再加上一成,曲端等人如有余力,放心组建精兵!” “是!” 赵斌在王府内的一道命令传出,原本忙碌的各军,此时更是平添三分繁忙。尤其是太原城外的练兵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这些人对于赵斌、高宠等人传授的武艺已经掌握纯熟,最近正在苦练军阵演变配合,除此之外,对于这些人的体能训练更是加重许多。 赵斌这边苦练兵马,鄂州城岳飞整顿麾下十四军人马,淮河岸韩世忠演兵练阵,临安府内赵构赏画习字,大金城三方势力是静待时机,整个天下看上去平静无比,但其下却是暗流汹涌,各方人马心中都暗有一份谋划。 第904章 再整军兵发虔吉 寒来暑往,一载光阴飞逝,自岳飞讨伐曹成已过一年,这一年时间中天下各地人马都在安心练兵,休养生息,毕竟靖康年间数场大战,这天下百姓的日子过得都不容易。 鄂州城内,金烈也终于算是将自己一身水战兵法都交给了岳飞,而金烈也孤身一人,登上归途回返太原城。 有这位老爷子看着,阮良手下的水军成为天下少有的水战精兵自不必提,就连慧武的横江军也终于如岳飞所想,彻底成为一支水陆精兵。 横江军这一万军士,无论是操船行舟,又或是纵马登山,那真可谓是无一不精。 除却教导岳飞兵法,辅助慧武等人练兵外,金烈自然少不得还要帮着岳飞操持这送礼一事,新年之际,金烈专门备了一箱鄂州特产、一箱荆湖名家的书画送去临安,虽不说哄得赵构有多开心,但好在总不会对岳飞有太大恶意。 并且这次赵构并没有吝啬,收到礼物后专门派郑庄给远在鄂州的岳飞送去金蕉酒具以示恩宠,当二月初这酒具送到岳飞手中后,岳飞自然少不得往东磕头谢恩。 不过这恩宠归恩宠,你岳飞手下十余万大军,赵构终究不能安眠,因此当收到江南西路、荆湖南路、江南东路、广南东路大小官员上奏请朝廷讨贼的折子后,赵构第一时间就写好圣旨,命人快马加鞭传至鄂州岳飞军中。 而岳飞这次的对手则是盘踞在吉州和虔州的两支乱军,其中吉州这支为首之人乃是彭友,与其结义的还有李满、尹花八、宁十二等九人,这十位凑在一起纷纷自封为王,号称十大王,只不过这十大王较之之前的曹成、李成等人要寒酸的多,十位王爷一共也才五万多兵马。 至于虔州则是罗闲十、钟超、吕添组成的叛军,这伙人笼络乡民老幼多达几十万人,常常袭扰江南东路、福建路、广南东路等地,数年间多次和地方官府发生争斗,一直是赵构的心头大患。 眼下听的秦桧奏报,言说岳飞手下已经有十四万大军,当即决定调岳飞前去征讨这伙叛军。 之所以现在才调岳飞,那赵构也不是傻子,他清楚的知道如今自己能有这半壁江山,岳飞可谓是功不可没,因此他既要限制岳飞手中的权力,可又不能操之过急,将自己手中这员大将给害死。 先前李成、曹成两战岳飞次次都是以少胜多,不但斩杀李、曹这两位叛军之首,还借此得到了大量的新兵,扩充了手下的军队,这百姓口中的岳家军可谓是越打势力越大。 在看清岳飞的能力后,赵构自然将盘踞在吉虔二州的几十万叛军交给岳飞,心中期盼着这几十万人能对岳飞的部队造成损伤,同时也希望岳飞能将这股心腹大患剿灭。 接到圣旨的岳飞自然是毫不迟疑,当即点了左军杨再兴、右军罗延庆、游奕军王贵、胜捷军董芳、横江军慧武,还有本部背嵬军,共计六万人马,大军直奔吉州而去。 当岳飞大军到达吉州以北的临江军时,大军驻扎在新淦境内,而岳飞在安顿好麾下大军后,往下南方的吉州,心中难免有一丝不安,沉思良久后当即唤来张保、王横,主仆三人借夜色出军营。 岳飞这次出军营倒也不为别的事,乃是为了寻一寺庙游赏静坐一番,自从当年平李成时,岳飞随金烈去过庐山古寺后,咱们这位岳大帅似乎打开了什么奇妙的开关,每逢大战前总会想寻一座寺庙游览一番,要是能遇到佛法高深的禅师,二者谈论一番禅机,那更是极好不过。 说话间岳飞已然在张保的引领下,来到新淦境内的古寺之中,凭岳飞如今的身份,能来这间古寺,寺内僧侣自然是远接高迎,大开中门恭候岳飞。 而这次出征岳飞之所以选择在新淦就早早入寺游览,也是因为彭友等人在吉州一带作乱多年,这伙人不占州府,不据县镇,平日里在山林之中立寨,缺粮缺钱了方才下山劫掳,如此一来这伙贼人对于吉州的一草一木自然是分外熟悉。 因此对于岳飞来说,一但进入吉州境内,就需要时刻防备彭友等人的偷袭,哪怕现在是在临江军境内,岳飞夜晚在布置营盘时也加倍小心。 却说岳飞在佛前上过一炷清香后,推辞了想要陪同的方丈,岳飞独自一人在新淦古寺漫步游览。岳飞边走边想自己这些年四处讨贼的历程,咱们这位精忠大帅一时间也是感慨非常,待走到古寺游廊时,岳飞一时心血来潮,当即点手唤来一名小沙弥,讨要一份笔墨。 岳飞立在古寺之中,提笔在手望着眼前的雪白的壁墙,沉吟良久后刷刷点点写下七言绝句一首:雄气堂堂贯斗牛,誓将直节报君仇。斩除顽恶还车驾,不问登坛万户侯。 臂腕运转之间,墨色点缀在雪白的墙壁之上,看着自己新作的这首绝句,岳飞不由得摇头感叹道:“不知何日才能收到北上讨贼的圣旨啊!哎,不过如今四野不宁,这些人在后作乱,本帅也无法专心北伐。” 岳飞说着将手中笔墨还给小沙弥,自己则转身走出这新淦古寺,领着张保和王横二人返回军营之中。 只是岳飞并不知道的是,他这一挥而就的四言绝句,着实给这新淦古寺挣了不少的香火钱。 慕名而来的游客文人自不必提,秦桧手下的皇城司、赵斌手下的暗卫、大金泽利的暗探、哈密蚩师兄们训练的卧底,甚至远到西南的大理王段和誉、小柴王柴排福都派人前来誊抄。 只不过这一首诗让不同的人看来,却是不同的感受,其中种种不必细说。单说岳飞这边,次日天明领麾下六万大军直入吉州境内,同时派出探马蓝旗,侦寻彭友等人下落。 那几万人还不好找啊,没费多少功夫,就有探马回报,彭友等人盘踞在固石洞中,想要凭地利硬抗岳飞麾下大军,这才引出来岳鹏举巧攻固石洞。 第905章 固石洞将帅初会 收到探马回信,岳飞当即调动麾下人马,向固石洞赶去。 待大军在向导的、引领下赶到固石洞外,岳飞以及身边杨再兴等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这固石洞虽然名为山洞,实则却是一座高峰,因为山巅有一巨大石洞,洞内可容兵上万,洞壁坚硬无比,故此指洞为名,称为固石洞。如今彭友等十大王正聚在洞中,洞门外更是层层营寨堆叠,大军在山下向上望去,这偌大的山头不见半棵树木,只能瞧见无数的营房营帐。 要仅仅如此,那倒吓不住众将,毕竟大军盘踞孤峰,只要围而不攻,任凭这十大王有多少人马,那也是不攻自溃。可这固石洞险就险在乃是孤峰耸立,四面全是悬崖绝壁,和当年的牛头山颇为相似,只高山正面有一条大路直通高山。 并且江南多水,这固石洞乃是四面环水,虽比不了八百里水泊梁山,但宽也有数十丈,非要有舟船方能渡过。可岳飞这边那是旷野荒郊,无论是上船还是行舟都无阻碍,可这船驾到固石洞高山之下,面对的却是近乎九十度的陡壁,那可真是草木不生,猿猴难攀。 岳飞领麾下众将在此观察地形,后面六万大军忙着安营扎寨,闹出的动静自然是小不了,固石洞内彭友等人自然也早早就得到信了。 洞内高坐中央虎皮金交椅的彭友一听这话,当即咧开大嘴笑道:“诸位兄弟,朝廷这是又派人来了啊,却不知这次来的又是哪处的酒囊饭袋,走走走,咱们山前同观这次官军的军容如何。” 彭友这一招呼,洞内其余九大王自然是纷纷附和,一行人一起走出固石洞,来到高山之巅,手打凉棚向下观瞧。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山下原本开阔旷野此时都快堆满了,这山的正前方,扇形排开五座大营正在修建。此时大营修建虽然刚刚开动,可那壕沟营门已见端倪,军帐排列隐隐可见。数万军卒别看忙做一团,可仔细望去却是井然有序,有巡逻的、有埋锅造饭的、有挖掘壕沟的、有去远处林中伐木的,有道是见微知着,彭友当即就觉得山下这队人马不一般。 这时彭友身边的李满并指为剑,向山崖下水面上指去,“大哥,你看那队人马,他们这是在作甚?” 彭友低头看去,只见一座水陆大寨正在修建,此时虽然看不清情形,但是那一面面沉入水中的围栏,已经在向山上众人表明这座大寨的身份。 彭友见此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乖乖,朝廷这次是要和我们拼命啊,竟然连水军都调来了,却不知这次的主帅究竟是何人?” 彭友这话刚出口,一旁的尹花八已然口生颤音道:“大、大、大哥,你往那看,这次咱们弟兄怕是在劫难逃啊!” 彭友闻声顺着尹花八手指方向看去,正是岳飞等人所站之地,就见一旁的高坡之上六匹宝马横立在那,此时也正望向自己这边。 你想此时坡上立的这些位,哪有一个是凡俗普通相貌啊。 左起第一位乃是新进游奕军统制王贵,这位自小和岳飞、赵斌一道长大,有道是人伴贤良品自高,这王贵从小跟在这两位身边,能耐学到多少暂且不说,此时坐在马上端的是大将风范,尤其王贵当年得周侗传授一口关刀,自那以后一直是绿袍随身,再加上这些年颔下也蓄上些许胡须,远远望去倒真和关二爷有三分相似之处。 在王贵身边乃是杨再兴,杨再兴的身边自然是好友罗延庆,这两位一个是少保罗成之后,一个是天波府传人,一身武艺气度都非常人可比,初临战争就有胆气横冲大金军营,就更不要说现在身外一军统制,手下执掌上万军士了,那眼中傲气更胜从前三分。 要说左边这三员大将是傲气冲天,那右边这两位可就是杀气惊云了,右起第一位乃是昔年梁山之后,如今岳飞手下胜捷军统制董芳。原本这位董将军顾念兄弟情谊,陪着自己那不成器的兄弟张国祥在军中偷闲胡混,可自当年攻李成一战后,这位看清自己故友的面目之后,在岳飞手下那是大展才能,这一军统制的职位可是硬生生靠手中双枪杀出来的。 董芳身边这位乃是昔年长江上赫赫有名的三眼鲲鹏,那说的好听了是江湖好汉,说的难听点那可也是一号大贼,一对分水乌金錾那凿的可都是人头,而非石头啊,此时端坐马上正和山头上彭友的目光对上,慧武不由得一挺腰板,圆睁双眼,周身杀气直冲彭友而去。 被慧武这一吓,饶是彭友早有准备,还是不由得向后一个趔趄,随即这位才在李满和尹花八的搀扶下,继续向下看去。 但见这五员大将的正中央簇拥一人,这人胯下白马皎雪骢,得胜钩上稳挂长枪一柄,正是那沥泉神矛,马鞍鞒上左悬铁胎宝弓,右悬雕翎箭壶,再看马背上,这员将身披九鹏寒铁铠,帅字盔上插十三曲簪缨,身背后一面大旗迎风招展,上写四个大字是精忠大帅,正中间斗大一个岳字。 彭友见此不由得颤声道:“世人都称那精忠大帅岳飞岳鹏举,前岁李成被灭,咱们也收拢了不少他手下的残军,原以为那些人不过是夸大其辞,今日亲眼一见才知真有天神也!” 一旁尹花八已经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大、大哥,这等天神来降我等,我等岂有抵抗之力,不如,不如下山投降吧,有道是杀人放火金腰带,咱们十兄弟未免不能效仿前朝十节度啊!” 与吓破胆的尹花八不同,彭友在短暂的惊骇之后,暂时稳住身形,笑道:“人言岳鹏举智勇为天下第一,我今破之,岳鹏举且败,他人若我何?” 彭友说完笑着一拍尹花八的肩头,“兄弟,你我十人能有今日这般地位,不就是因为胆大包天吗?” 第906章 岳鹏举天桥攻山 彭友说到此,不由得抿抿半干的嘴唇,强忍激动的心情道:“如今我等在这固石洞内粮草充足,水源不断,他岳飞远道而来,哪里能和咱们耗的起,况且他如今驻守鄂州,金人随时都会南下,一但金人南下之日,他还能不速速回兵抗金?” 一旁的李满闻言当即问道:“哥哥,你意思咱们和他岳飞耗?耗到他粮绝回兵?咱们到时候再借此名劫掳南方?” 彭友却微微摇摇头道:“不,我要趁他粮草不足,大军撤退之时,全军冲下高山,杀他个一干二净,你我兄弟也借此扬名天下!” “这,大哥,这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诸位兄弟莫不是忘了?你我这固石洞之后,连绵群山之中,可是有三百六十五座大寨罗闲十他们散布其中,一但咱们传去书信,大家一起出兵,我就不信他岳飞区区数万人马,能挡我几十万大军!” 周围这些位,有的面露胆怯之色,但有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激动之色,一番低声交谈之后,算是认可了彭友的决定,这十大王当即转身回到洞中,仔细安排存好的粮草物资,准备和岳飞打一场持久战。 而山脚下、军营前,岳飞见彭友几人低声说了几句,就急匆匆退回石洞之中,当即也猜出七八分来,当即摆手招呼众将回营,前往中军大帐议事。待到众将坐稳之后,岳飞当即出言唤道:“周青、李云何在?” 这两位自当年武科场追随岳飞以来,至今也有近十年光景,如今在杨再兴麾下为副统制,因此也在这中军大帐之中,此时一听岳飞唤他们二人,急忙迈步出列,“在此!” “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如今彭友等人盘踞固石洞中,我等要是直接强攻,对兵马损失太巨,因此本帅有心派你二人前赴固石洞,一来探查山上虚实、二来开谕祸福,说之以降。不知你们二人可愿前往?” 周青和李云对视一眼,当即抱拳拱手道:“我等愿往!” 岳飞当即抽出一支令箭递向周青、李云,周青接令在手,顺势插在后颈衣领上,随即和李云二人转身出帅帐,各胯宝马赶向固石洞而去,二人直奔固石洞高山而去。 因为有岳飞的将令在,那彭友等人如今又号称十大王,自然也要讲些礼仪,遵些礼法,所以彭友等人就算是万般不情愿,可接到小兵传令后,还是摆手招呼手下人大开寨门,引二将进入山寨之中。 周青和李云两人一过寨门,这眼睛都不够使了,那是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眼珠子不住的乱转,想要记住彭友寨内的安排,山头上各样物资的储备,不过这从寨门进入山洞的这一路上,周青和李云所见也是寥寥。 待进了固石洞后,周青和李云这兄弟两人一唱一和,向这十大王讲明利害关系,尤其是提到岳飞破李成、灭曹成,吓得这十大王中有几位是变颜变色,眼看就欲跪地投降了。 彭友见此一幕当即冷哼一声,先是将那些想要投降之人惊醒,随即笑着对周青李云道:“烦请二位帮我和岳大帅带句话!吾宁败不肯降,毋以虚声恐我也!” 周青和李云对视一眼,当即微微拱手道:“好,彭大王放心,您这话我们兄弟一定带到,只希望改日再见时,你,你们,还能说出今日这番话!” 二人说完不待彭友再说什么,就转身走出固石洞,紧跟着脚尖点地飞身上马,随即催马扬鞭向山下行去,途中少不得要再看看周围营寨之中的玄机。 待周青、李云二将返回岳飞大营时,其余众将已然回到各自营中,检查营寨布置,安顿手下军士,编排麾下值夜将校,岳飞这边也在料理背嵬军中诸事。 眼见帅帐外出现周青和李云二人的身影,岳飞当即笑道:“二位贤弟此一去辛苦了,却不知有何建树啊?” 二将急忙上前,将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讲给岳飞,最后又说起彭友的回话,岳飞听闻此言不由得笑道:“我把这个狗贼,果然是个奸诈小人,宁败不肯降?莫非他觉得败了之后他还有资格投降?倒不如说宁死不降还有几分骨气。” 周青和李云闻言自然也是开怀大笑,岳飞见此笑着摆摆手道:“二位,别愣着了,如此重要的情报被你们带回来了,现在也别闲着了”,周青和李云二人闻言,急忙神色一正,收敛笑容,静听岳飞接下来的话。就见岳飞抬手从桌案上抽出第二支令箭,“命你二人领本部人马,出我大军营寨,遍寻木材、藤蔓,构建天桥八座!予你二人三日时间,三日后回营交令!” 周青和李云急忙上前接令,随即拿着大令去寻自家统制杨再兴调兵,紧接着就急匆匆赶出大营,寻找修建天桥需要的东西。至于大营之中,倒是清闲了三日,毕竟攻城器械不到,岳飞也不能让手下军士去徒手攀崖啊。 至于山上的彭友等人,那就更乐意了,毕竟他们原本想的就是要耗费岳飞的粮草,这看着岳飞每日就在自己山下光吃不动,彭友的大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不过随着三日时间一过,周青、李云二将带着八架天桥回到军中,随着那粗大的麻绳拉动,一座座巨大的木楼升起在固石洞下的水岸边,待木楼立稳之后,一条长桥缓缓由木楼顶端伸出,直指山巅营寨之中。 这下山寨里的彭友可吓坏了,当即摆手招呼手下众将,以寨中积累的弓箭远攻岳飞的天桥,而岳飞见此却丝毫不慌,抬手一摇手中令旗,大营中早就准备好的九队人马齐齐冲杀出来。 其中一队人马手举坚盾,迈开大步向那一条主路上冲去,另有八队人马也登上天桥,弯弓搭箭向山寨便射,一时间可谓声势非凡,而彭友那边见此也配合的抛出滚木炮石。 只是彭友却没发现,岳飞派出的这些人马之中,另有玄机。 第907章 佯攻诳尽守山器 接说前文,岳鹏举在固石洞的高山之下立起天桥八座,大营中随即冲出八队人马,沿天桥往上进攻,除此外那唯一通往山巅的大道之上,也冲上一队步卒,这些人一个个手中举着坚盾稳步向前。 山巅之上固石洞前的彭友见此一幕,当即一挥大手,笑骂道:“岳飞小子,如此手段安能破我山寨,你莫非是看不起孤王?看不起我这全寨上下积累的防御器械啊?”彭友嘴上如此说着,手上更是令旗急摇,山寨中四处劫掳来的羽箭立时奔着天梯上激射而去,山道附近积攒的滚木炮石也从山道之上翻滚而下。 一时间两军之间喊杀声、哀嚎声不绝于耳,彭友听着这些声音,不由得在固石洞前放声大笑:“岳鹏举,听闻你当年牛头山一战,威震金营,今日孤这固石洞比当年牛头山如何?” 山脚下,岳家军营寨之前,众将勒马而立,双目平静的望向惨叫声不断的战场,当听到山巅上那彭友那狂妄的大笑之声,面上都不由得露出轻视之色。 端坐在马上的岳飞闻声更是摇头长叹道:“山河动荡,鼠辈横生,如今竟然连这种货色都敢称孤道寡,实实可气啊!待到时机到来,本帅定要这鼠辈授首!” 一旁的杨再兴等人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笑道:“大帅,您这可让我们弟兄怎么办啊,本来我们可都商量好了,十大王,十个脑袋,等上山了各凭本事,一人两个,您这拿去一个彭友了,九个不够我们十个分啊。” 一听这话岳飞就是一愣,可想想那彭友称孤道寡的嘴脸,又实在气的慌,扭头看看身后众将,又扭头看看正在攻山的人马,当即笑道:“此事容易,劳烦慧武禅师让个人头出来就是,这次禅师的横江军有佯攻诱敌之功,少这一个斩将的功劳也不打紧。” 岳飞说着扭头看向一旁的慧武,再看如今这位禅师,身上依旧披着那件李成所赠的铁叶子袈裟,手中拎着拼在一起的乌金分水錾,胯下这匹马则是当年那匹银盏金鬃马,老千岁金烈在回返太原时将这匹宝马赠给了慧武。 慧武此时正双目紧盯战场,因为太过认真,眉间那道竖纹都挤了出来,此时一听岳飞这话,不由得苦笑的点点头道:“是是是,大帅言之有理,老僧我现在宁可是一个人头不要,也希望这佯攻能快点结束啊,这可是我横江军的首战啊,虽说早有准备,但这其中也难免有个误伤啊!” 众将闻言也纷纷微皱眉头,看向正在进攻的九队人马,可仅仅看了半炷香的功夫,王贵就揉揉自己发酸的双眼,扭头看向慧武道:“我说大禅师,你别吓唬人行不行,你看看你手下这些人,哪有一点会被误伤的样子,你看那个,我都看见他两回了,每次都是在半空才喊。” 那边罗延庆也收回眼神,一边轻揉自己发酸的眼皮,一边附和道:“是啊,禅师,这山道一次也就能冲三百人,你看看你这手下的人,这跳的多整齐,那滚木哪碰得到啊。” 原本这九路佯攻人马慧武是都想要看上一眼,可此时一听二将这话,不由得停住目光,仔细看向一路人马,过了不久也笑骂道:“娘的,果然如此,这帮兔崽子,做戏都这么假,今晚还是要加练啊!” 这几员将你一言我一语聊的热切,可旁人看在眼里却是一头雾水,甚至高山上的一众山大王都有些害怕,不知道岳飞手下这些军士为何如此悍不畏死。 其实这事说穿了不值一提,从刚才众将的对话您也知道,眼前这些佯攻人马正是慧武这段时间精心训练的横江军,前文说过这一万人马那全都是上山能擒虎,下海能擒蛟的军士。 这八座天桥乃是原木所制,虽说周青和李云等人制作时非常认真,但是在时间和木材的限制下,另外这天桥的桥面还要半悬空中,因此每座天桥上可以容纳的士卒实在有限。 算上那山道上的三百人,慧武手下这一万人也是绰绰有余,足足分做三队,来佯攻固石洞。在进攻前岳飞和慧武就交待好了,这些军卒只要登上天桥顶端,疾奔两步伪装成想要跃上高山即可,并不需要真的通过天梯为跳板,登上去和那些叛军厮杀玩命。 至于山道上的那队人马也是如此,只要山头上一放滚木炮石,那军士们只要自觉向两边水中跳去就好,只是对于这些军士岳飞多了一条要求,那就是跳的越晚越好,只要不被滚木砸到,你贴着滚木跳下山道,那就是大功一件。 这样一来,你想这战场上要多热闹,彭友等人看到的是无数军士悍不畏死冲上来,看到自己滚木箭雨之下无数军士跌下天桥山道,落入河水之中。 而岳飞等人在下面看到的却是一场精彩的跳水表演,今天慧武手下这些军士算是玩开花了,翻着身跳下去,躺着跳下去,尖叫着跳下去,各种姿势不一而足。 这些军士在落入水中后,更是连头都不露,只在水面下潜泳躲过战场,方才登岸绕路回到军营之中,在军营中换上干爽衣甲后,二次冲出营门,向天梯和山道的战场上补充而去。 要说岳飞这计不可谓不巧,仅仅那日观山的片刻功夫,岳飞就发现破此山的最好办法,想那固石洞在高山之巅,可其余军士的营寨一直连缀布置,霸占了整个山头,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山体,至于余下的三分之二,自然是悬崖峭壁。 在看到此地形时,岳飞就想到通过佯攻营寨,来诱骗彭友早早准备的滚木炮石,但这一计唯有一点弊端,就是只可远观,一旦走近了细看,立时就能发现这些军士没有受伤。 而自周青、李云劝降归来以后,岳飞算是彻底明白十大王是何等人物,当即放心布下佯攻诱敌之计。 第908章 五将齐闯固石洞 岳飞这佯攻之计布置的妥当,慧武手下这横江军执行的更是绝妙,无论是冲杀时的悍勇,还是跌入水的惨叫,那都是格外的逼真,甚至还有几位手快的,在怀中暗藏猪尿泡,其中装着在火头军那边收集来的鲜猪血,在临近敌人时快速的遍撒鲜血。 那你想山道上、天梯前,甚至那环绕固石洞的水道之上,此时都是血浪翻滚。 如此情景你就是换个不知情的老兵来,他都要感叹战场上杀伐无情,就更不要说彭友手下聚集来的这些草寇了,骇得这些贼兵只顾的上将滚木、炮石往下扔,只顾的上弯弓搭箭往外就射,连看目标的胆量都没有,那你想这彭友囤积的物资哪里撑得住。 短短一日功夫,这高山上的物资消耗足有三成,岳飞等人虽然不知山上囤积的具体数字,但是这扔下来的滚木炮石可都被岳飞派人收集在一旁,那看看堆起来的占地面积,看看山顶上固石洞周围的地盘,也能大概推算出彭友还剩下多少物资。 见此一幕岳飞笑着对慧武招呼道:“禅师,看这情形,咱们夜战的计划要提前了啊。” 慧武也摇头失笑道:“是贫僧高估这帮草寇了,他们是一点不懂时机啊,那真是搬过来就扔,抽出箭就射啊”,慧武说着抬手指这山道,“哎呀呀,你看看,你看看,我这兵都还没上山道呢,你放滚木干嘛,让我手下这帮小崽子衣服都不带湿的,哎呀,这傻小子啊,这是山道,不是城墙,滚木都滚到底下来了,哪里还有劲啊。” 一旁董芳也笑道:“是啊,你看那边射箭的,人都没爬到天桥顶呢,他们这箭可就射出来了,看着意思弓好像都没拉满吧?” 众将在这里含笑观战,一直到傍晚时分、夜色降临,岳飞才摆手招呼道:“鸣金收兵!” 随着大军缓缓退出战场,山顶上彭友等人才长出一口气,“不怪世人皆称岳鹏举,凭此人治军的手段担得起啊。今日要不是咱们准备充足,怕是还真让他这些悍卒攻上来了。” 李满闻言也略显后怕的点点头:“可算是能歇会了,走走走,大家快歇歇走,明日岳飞肯定还要进攻,没了咱们坐镇,手下这帮崽子怕是会丧胆投敌啊。” 一旁的宁十二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尹花八招呼道:“走走走,小的们,快些抬酒来,今天可实在是太惨了,老子要喝些酒压压惊”,尹花八边说边揽过宁十二,“十二,走走走,咱们哥俩今日痛饮一番!压压这心中的惊骇。” 宁十二只好将心中的疑问压下,随着众人回到山洞之中,再说岳飞这边大军收兵回营,自有火头军埋锅造饭,在岳飞的特意吩咐下,每座军营中都减去一成的灶眼,用上了减灶示弱之计。 待用罢晚饭后,岳飞自然是留在营中处理军务,而罗延庆则领着手下军卒,前去打扫战场,毕竟这一个白天没闲着,军士们跌落天梯、山道时,手上的兵器也是四处乱扔,战场上多少还是有些东西,另外还要做出一副收敛尸身的样子,证明自己死伤惨重。 因此这些人手中一个个都打着火把,生怕一旁山上的贼兵贼首们看不见,而当罗延庆的人马表演完毕之后,慧武就又指挥手下军士出营,借着夜色佯攻固石洞山寨,不过这次慧武倒是心善,只闹了一个时辰就收兵回营,但也吓得山上的贼兵是一夜未睡。 说话间,三日时间一晃而过,这三日里慧武那是日夜不分,指挥手下横江军士连攻固石洞,诳下来无数彭友精心准备的滚木炮石,那羽箭的密度更是断崖式下降,在第三天傍晚时,甚至有那贪功的军士都险些跃上高山。 岳飞看着如此情形也知道时候到了,因此第四日的时候,岳飞麾下众将齐聚营门之前,每人身后都跟着自家麾下最为精锐的亲兵队,杨再兴、罗延庆、王贵、董芳、慧武每人身后都是百余亲兵,一个个全都胯骑高头战马,手中拎着长枪一柄。 在这五百人身后,正是大帅岳飞岳鹏举,岳飞身边除却张保、王横外,另外还有五千背嵬军步卒列阵以待。 待到辰时三刻,山上彭友等人列阵整齐,望着山下在山道前列阵的五员大将,彭友不由得大笑道:“岳飞!你本事不是吹的挺大吗?怎么样,这才三天功夫就不行了啊?手下人马这就不够用了?就要派你手下大将攻山了啊?来,来,来!孤今日让你看看,孤这固石洞除非是飞来!” 岳飞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对身边的王横、张保笑道:“飞即我也!”岳飞说着将手中令旗一摇,“众军!擂鼓助威,今日固石洞破,杀逆贼,平匪患!” 随着岳飞手中令旗摇动,身背后军营之中军鼓之声阵阵,在队首的杨再兴几人对视一眼,就听这位天波府的后人笑道:“诸位!当年牛头山前,东平王力掀铁滑车,何元庆几人砸石开路,那是天下扬名,今日可是轮到你我显威了,可不能弱了风头啊!走,冲啊!” 杨再兴说着双脚一磕蹬,一马当先向上冲去,罗延庆、王贵等人更是紧随其后,山顶上彭友见此哈哈大笑道:“岳鹏举!孤今日就先杀你手下大将!断你一臂,再引大军下山,取尔性命,来啊!给我放滚木!” 彭友这一声招呼,当即有传令官快步奔向营寨传令,可这位去的快,回来的更快,那是连滚带爬来到山上,“大王,大王,三日大战,滚木炮石耗费殆尽,最后十余根滚木已然全都扔下去了,连一步都没能阻住那五员大将!全都被挑落悬崖!” 彭友闻言大惊失色,急忙起身道:“什么?我囤积的那么多木石都没了?” “没了,官军连攻数日,咱们兄弟都用完了!”这下固石洞上算是彻底乱了。 第909章 吉虔乱平兵势盛 有道是一传十、十传百,这传令的小兵一路跌跌撞撞奔上山巅,来到固石洞前,向彭友汇报的途中,已然有无数贼兵听到这个消息,那你想这高山上还能不乱啊。 这些贼兵是不懂兵书,不晓战策,但是他们也知道哪能跑啊,哪走不了啊。再加上说话间杨再兴几人已然领人冲进营寨了,再加上这些位身背后跟着的这些亲兵,那可没一个是白给的,武艺上跟着这几位,自然是要比寻常军士高出一截,胆气上、军饷上、吃的上普通军士更是比不了。 有这么一队人马撞上山头,那可真杀的是人仰马翻,鲜血横流,阵阵哀嚎声下,伴随的全都是实打实的人命。 非但如此,你想这一个山才能有多大啊,更不要说区区一个山头了,但就是这么一个山头上,此时可聚集了数万人马,这数万人要是直冲下山,没准能造成不小的杀伤力。但现在唯一出路被杨再兴等人给堵死了,那这平时生活都很是勉强的地方,现在算是彻底乱了,一个个东奔西跑想要寻出一条生路来,可等待他们的却只有周围的悬崖峭壁,一个个只能是跌落山崖而死。 随着后面岳飞统领背嵬军登上山巅,这种情况更为惨烈,一时间山上跌下无数贼兵,哀嚎之声遍传四野不绝,直到杨再兴等人斩杀十大王之后,无数贼兵跪地受缚,这山上的乱象才渐渐平歇,喊杀声才渐渐平静下去。 可此时再一看这固石洞高山周围的水道,竟然已被贼兵尸首堆满,水道几欲断流。 随着背嵬军押着所有叛军下山,这搅扰地方数年的十大王算是彻底被平灭,岳飞独领背嵬军在大营看管这些俘虏,杨再兴等人则分领麾下各军,前往固石洞后的群山之中,剿灭罗闲十等人为首的三百六十五座山寨。 这些山寨每座寨中少则数百人,多则也不过千人,但是这三百多座的数字在那呢,着实也让大军费了一番功夫。就这样一连过了十日时间,大军方才二次在固石洞前军营之中会合。 岳飞收到各军送来的情报,当即招呼张保、王横准备桌案,摆在自己帅帐帘门前,随即三通鼓响岳飞端坐在帅案之后,左右两边自有张保、王横侍立,如此阵仗营中大小众将自然全都聚在帅帐前的空地上,一个个手扶腰间兵刃分列左右两厢。 待到三卯点过,岳飞笑着问道:“诸位兄弟,连日征战,却是辛苦了,不知各路大军斩获如何?” 为首的这几员将笑道:“大哥神机妙算,运筹帷幄,这次我们可算是过瘾了。” “是啊是啊,手下每队人马都经历大小十数战,这些军士眼下都算是见过血了,再要上战场战金人,就不至于胆寒了。” “大哥,你是没看到啊,这些小崽子们冲的有多勇,士气可用啊!士气可用!” 岳飞听着众人的话也不由得微微点头,“不错,看来战果颇丰啊,几人如此,左右,将被俘贼首与本帅押上场来!” 随着岳飞一声令下,自有传令官将岳飞的命令带下去,一句句传达声响彻大营,不多时就见这吉、虔两州的匪首全部被押上来,你别看这两地地方不大,可是这各地贼军多达数十万,眼下押上来的贼首都有数百名,其中为首的两个一个是十大王中的尹花八,一个虔州的吕添,这两位算是贼兵中活着的势力最大的人,自然被押在队伍最前。 看着面前这两人,岳飞当即轻笑一声道:“尹花八、吕添,今日本帅禀圣意、明公刑,杀你一众反叛贼子,尔等可服?” “岳鹏举,成王败寇,我等今日败在你的手中,心服口服,你动手吧!” “好,左右,将这一干犯上作乱的贼子押出大营明正典刑!以众贼人头安江西百姓之心!” 一道大令下,这五百多贼首是人头落地,可是外出讨贼一事杀人永远是最简单的,无非是挥刀挺枪的功夫,但贼首杀完之后,那数以十万计的贼兵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眼下眼看要处理此事,岳飞轻揉额角道:“诸位,这这些人虽然凶顽成性,但是归根结底他们也只是耕种百姓,只要放下兵器都是我大宋百姓啊。” 岳飞揉揉太阳穴,当即苦笑道:“看来还是要辛苦诸位兄弟几日,还是效仿前两次,选其中勇锐者分置各军,其余尽数放归田里,持本帅大令通晓各地官员,要协助他们安业耕种。” 众将闻言当即拱手领命,可这十余万人那哪是一天能忙完的啊,简短截说岳飞又在此地驻兵十日,才算是将一众降兵料理妥当。由各寨清剿出来的金银布帛等物也全都清点登记完毕,有自行募军圣旨在,这些财物全都作备边之用,充入岳飞军库之中。 待做完这一切,岳飞方才写好请功表文,另外又附带一份问安表文,两箱在固石洞库众搜出的珍宝字画,交由张保带去临安府。岳飞之所以如此,就不得不要说金烈这两年耳提面命,一次次教导自己这侄儿,要圆滑稳妥一些。 因此在张保提出送礼进京后,岳飞虽然心中还是略有不愿,但还是从缴获中挑出了珍珠玛瑙、珊瑚猫眼这类短时间难以变现的宝贝,以及名人字画、古董把件这些价格浮动较大的东西,交由张保送去临安。 也就好在岳飞这次送了东西,不然临安府的赵构怕是准备找理由收拾岳飞了,毕竟这次派岳飞讨贼赵构想的可是消耗他岳家军实力,而岳飞这六万人在征讨各寨时虽然也略有损伤,但和收降的那些勇锐之兵相比,可就不值一提了。 如今岳飞麾下兵马直逼二十万大关,这位大帅还一个不瞒,一文空饷不吃,手下人马一个不少的给赵构报上去,这位能不心惊肉跳嘛。 就连在太原府的赵斌看到如今岳飞手下的人数,也不由得眉头紧皱,眉间满是担忧之色。 第910章 太原府精兵初战 太原城外,练兵场上,赵斌端坐在交椅之上,看着场内四队人马演变军阵,身旁自有高宠、韩溪云等人相伴,赵斌看罢赵忠急匆匆递来关于岳飞兵力的情报,当即将密信收在袖内,转而继续与高宠等人谈论眼前的人马。 “高将军,经过这几年的训练,眼下四支人马中的军阵转换、武艺操练,具都烂熟无比,咱们是不是也该把人马拉出去了,让他们见见血了?” 一旁的高宠笑道:“贤爷这是准备对哪动手了?高某不才,愿为先锋!” 赵斌笑着从一旁取过牛皮地图,在面前的桌案上推展开来,随即赵斌屈指在上面轻点道:“成都府路,紧邻咱们永兴军路的洋州,西乡云亭山有一伙贼人,不知东平王可愿前往?” “乐意之至!” “好,那此地就交给王爷了”,赵斌说着扭头看向韩常,“韩将军?” “末将在此!不知贤爷有何吩咐?” “秦凤路南,有一地名为兴元府,府内城固县北有一山名为通关山!” 韩常当即含笑点头道:“贤爷放心,此事报在某的身上!” 高宠和韩常各领将领,迈步走下帅台,点齐本部人马,当时就杀出练兵场,往西南成都府路而去,一旁的韩溪云见此抬手轻推赵斌肩头,“夫君,为妻我呢?这娘子军可比高、韩二位将军的人马更需实战啊!” 赵斌闻言抬手一指地图道:“有有有,夫人请看!京西南路紧挨着咱们的金州境内,有一女娲山,山上聚有一伙贼寇,不知夫人可愿一往?” 韩溪云闻言笑着从赵斌桌上抽出令箭,“还请贤爷放心,臣妾去去就来,定将这女娲山贼寇的人头为贤爷取来!”说罢韩溪云转身走下帅台,抬手一挥,娘子军是应声而动,大队人马出练兵场直奔金州而去。 那边韩溪云人马都出练兵场的大门了,赵斌这边才反应过来,当即挥手招呼赵忠道:“愣着干嘛啊,赶快派人跟上啊!” 留在一旁伺候的赵忠急忙答应一声,紧跟着一招手,就有十余名精锐暗卫快步而出,跟在韩溪云人马最后,赵斌看着护卫人员跟上去了,这次继续对一旁的赵忠吩咐道:“忠叔,这次出兵消息要处理好,尤其是送到赵构、金兀术、吴乞买这几人案头的消息,他们可以知道这几伙匪寇被灭,但一定不能知道是咱们出的兵,尤其不能知道咱们只出兵三千这事。” 赵忠微微点点头,“老爷放心,此事老奴心中有数,那不知少爷您这支亲军?是交由张家兄弟,还是您要亲自领出去呢?您要是出太原老奴现在可就要着手安排了。” 赵斌坐在桌案后沉吟片刻,摇摇头道:“如今西北三路内并无匪患,而我如今无论是去成都府路还是京西南路,那性质可就不样了”,赵斌说着手指也不由自主的在桌案上轻轻敲打着,过了片刻赵斌才轻拍桌案道:“这样吧,忠叔,我领人马北上,一来前去劳军慰问一番,二来带着这些崽子去和金人杀上一阵!你看如何?” “如此甚好,杨乾等人恐怕对老爷您也是翘首期盼啊!” 凭赵斌如今的身份自然不能像高宠等人那样,打马就走,最起码赵斌现在要出太原府,那张睿、路金紧接着就要骑马出城,紧追而来。 因此赵斌现在也只是吩咐赵忠先行准备,自己则赶回城内料理太原府内一切民生大事,来书房看兵书的小岳云一见自己二叔突然忙碌起来,那眼珠滴溜溜一转,就知道这是要有事了,当即一个箭步赶到赵斌身边问道:“二叔,是要出兵了吗?打哪啊?带上侄儿我可好?我给你当先锋啊!” 赵斌看着眼前稚气未脱的岳云,含笑点头道:“好啊,你也在我太原府待了一年有余了,这兵书战策学了不少,却终究没有实战,这次你叔叔我准备北上去见见杨将军他们,既然你有心,咱们叔侄一道,不过咱可有言在先,你先去问问老夫人,老夫人同意了,我才能带你去!” 岳云一听赵斌终于同意自己随军,那乐得可以说是一蹦三尺高,当即将手中兵书放到一旁,随即快步奔出赵斌书房,向一旁的偏院去寻姚太夫人。 这姚太夫人之所以留在太原府,倒不是因为贪恋赵斌这边的繁华富贵,而是一心为了自己孙儿考虑。毕竟当年岳飞年幼时老夫人还能教导自己儿子写两笔字,可后来无论是武艺还是兵书,那全是周侗传授。 你别看老夫人嘴上不说,可心里最是明白,要是没有周侗在,自己儿子或许也会有成就,但绝对不会成为今日的精忠大帅。同样自己的宝贝孙子为了尽孝,陪自己守在相州城内,可老夫人除了能花钱请来两个识字先生、聘来三个乡村武师外,并不能提供什么大的帮助,而且花的钱还都是当年赵家送的那些产业挣得钱。 可在这太原府呢,姚太夫人虽然看不透赵斌想要做什么,但是这位岳云的二叔对这孩子是真的好,武艺姚太夫人也没少听自己儿子称赞,看的兵书战策那更是世间少有的绝本、孤本。 因此为了自己孙儿日后的发展,姚太夫人也就再没提过回相州一事,而是安心陪着岳云守在太原府,看着自己孙儿每日习文练武,老夫人的心情倒也还算愉悦。 今日一听赵斌要带岳云上阵,可把老夫人吓得不轻,那是连连摇头,摆手不同意啊,一直到傍晚时分赵斌前来请安时,问明赵斌北上乃是劳军为主,作战为次,老夫人这才依依不舍的点头应允。 做通了姚太夫人的工作,赵斌接下来的日子可算是彻底闲不下来了,每日都堆积有无数的公文处理,原本五日、十日一次的朝会,这些日子更是每天不绝,忙的赵斌有时连吃口饭的功夫都没有。 不过好在太原府内无弱兵,七日时间赵斌算是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当即领着麾下三千亲军,并张立、张用二将,赶奔北方边境。 第911章 赴雁门吟诗叹战 岳飞自吉、虔二州班师回鄂州城,那可真是鞭敲金镫响,齐唱凯歌还,与之相比赵斌那边可就要辛苦的多,由打太原府去往代州雁门山。 因为如今是领军在外,赵斌自然要给众军做个表率,所以赵斌就让赵忠免去沿途伺候之人,一路上与众军士是同吃同住。好在赵斌当年在江湖上厮混的底子还没丢,一路上虽然辛苦,但身子骨倒还能接受,这要真是个闲散王爷走着一趟,怕是代州城都没进,浑身骨头节就颠散架了。 一路上赵忠不用为赵斌安排食宿,索性就在送来的情报上费费心,专门挑出一些有趣的消息,又或是赵斌关心的消息,想着给自己家贤爷在赶路之余解解闷。 这不这一日大军刚出代州城,正向雁门山行进的途中,赵忠紧催胯下战马赶到赵斌身后,落后赵斌半个身位的地方,原本赵斌正借着行路,指点岳云行兵一事呢,忽然听的背后马蹄声响,不用回头赵斌都知道是赵忠的战马声。 当即在马背上半侧身形,回头问道:“忠叔,这是又有什么消息了?您老人家来的如此急迫?” 赵忠笑着抬手向前一递,“您大哥又有诗作,眼下左右无事,老奴索性送来供老爷一观。” “哦?我这大哥这些日子应该在凯旋的路上,这是写了什么啊?” 赵斌边说边从赵忠手上接过信鸽密信,展在掌心仔细观看,看罢赵斌顺手将这封密信递给岳云,“小云儿,看看吧,你要学的还有不少啊!”赵斌说着这马还依旧向前行着,手中拎着马鞭不自觉的就轻磕马鞍,顺势唱出这首诗道:“手持竹杖访黄龙,旧穴空遗虎子踪。云锁断岩无觅处,半山松竹撼秋风!” 一旁的赵忠和岳云一听赵斌唱出的诗词,二人眼中光彩流转各有一份心思在,赵忠想的是自家老爷究竟会不会被兄弟情谊所拦,到那天自己要不要替自家老爷做那个恶人,而岳云想的则是自己父亲的身影,看着赵斌那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的身形,一时间岳云似乎觉得自己父亲就在自己身前。 赵斌看着身后愣神的二人,不由得笑着摆摆手道:“哎哎哎,回神了,两位,我这唱的是有多难听啊,你们一个个都听愣神了。” 被赵斌唤醒的岳云小脸微微一红,“二叔,小侄我是一时失神,看到二叔您刚才歌咏此诗,一时间颇为恍惚,似乎,似乎看见家父了。” “哈哈哈,我和大哥生辰相差不过三日,如今年岁相当,而且我们兄弟同吃同睡十余载。不怪你有如此错觉,只可惜这首诗并非我写,我和大哥的心境不同,唱不出他那分闲适潇洒。” 后面赵忠闻言不由得笑问道:“老爷,莫非您在这诗中读出什么不样的意思来了?” “这诗看其文意,应该是大哥去雩都华严寺游览时所作,这黄龙说的该是华严寺左边山上的岩穴黄龙洞。” “不错,咱家人传来的正是如此,自当年庐山事后,岳大爷就多了去寺庙论禅的习惯。” 赵斌微微点点头道:“不错,持竹杖登黄龙洞,写的是游山玩水,唱的是潇洒恣意,但我今日领大军赴雁门山,将要面对的却是金人,思的是国事,这诗唱来,却是持节黄龙府啊!大哥是觅虎子无踪,却不知你我兵临黄龙府时,那龙子兀术踪迹何在?” 说到此赵斌展颜一笑,二次吟起那四句短诗,“手持竹杖访黄龙,旧穴空遗虎子踪。云锁断岩无觅处,半山松竹撼秋风!”唱罢一扬手中马鞭,双脚一磕马镫,战马快步向前冲去。 身后赵忠、岳云二人原本还沉浸在赵斌的解说之中,此时一听那边銮铃声急响,方才回过神来,当即招呼后面跟着的张立、张用,以及坐在马上的三千军士,一行人齐齐打马扬鞭,向雁门山而去。 一说一闹的功夫,赵斌一行人来到雁门山前,如今沿雁门山一线除了长城防线外,另外还有三座城寨,分为土墱寨、西陉寨、雁门寨,如今天波府后人杨乾正在雁门寨中坐镇。赵斌这边有赵忠相随,那杨乾自然早早就收到消息,此时正领着麾下文武官吏等在雁门寨外,准备迎接自己八贤爷的王驾到来。 远远的看见烟尘四起,杨乾急忙一掸袖子,向身后招呼道:“诸位大人,贤爷大驾到来,速速随我迎接。” 说话间,赵斌人马已然来至近前,你别看今日赵斌没带八贤王倚仗,但无论赶至前面开路的张立张用,又或是后面紧紧相随的三千亲卫,都透出阵阵杀气。 眼看着赵斌马到近前,杨乾领麾下众将一抖身上甲叶子,迈步向前躬身一礼,“臣杨乾率岚、宪、代、忻、宁化五地,大小官员将校,恭迎贤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斌见此翻身下马,用手虚搀道:“杨将军免礼,诸位免礼!” 扶起杨乾后自然少不得一番勉励慰问,包括随杨乾出迎的众将,赵忠那边早早准备好一份名册,其中对于这些官员将校的外貌品行记载分外详细,赵斌这一路上可是没少看这本名册,早就对于这些官员的信息记在心中。 此时一到雁门寨,赵斌身处大小官员之中,一一唤出这些位的名姓,甚至还会多问两句工作生活,可把这些人感动的不轻。那些文臣还好一些,想的无非是自己日后升官的机会能大上些。杨乾手下的那些武将可就不样了,一个个双眼圆睁,浑身肌肉紧绷,恨不得现在就能出门领兵,北上与金人厮杀一番,为自家贤爷开疆扩土。 仅仅由打下马到进寨这短短百余步,赵斌等人走了足有半个时辰,那可真是走一步聊两句,待赵斌等人走进雁门寨,一众官吏方才向四处散去,各归衙门办公。 至于赵斌等人自然是在杨乾等人的陪同下,来到雁门寨内的将军府。 第912章 雁门寨闲论战事 雁门寨将军府内,正堂之上,赵斌自然端坐帅案之后,桌案两旁一边是赵忠、一边是小岳云,这两人一个要负责帮赵斌处理各种琐事,一个则要跟在赵斌身边学习兵书战策,所以自然是紧紧相随。 正堂两边的交椅之上,一边是钢骨王之后史英,一边则是天波府杨乾,至于说张家兄弟,身担护卫统领之责,自然是在正堂大门左右护卫。 正堂内赵斌满面堆笑看着一左一右这两员大将,“杨将军、史王爷,自新春一别,咱们可也有日子没见了,这西北三地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上次在太原匆匆一聚,你们这边具体是什么情况也没来得及细谈,今日咱们可要好好聊聊啊。” 杨乾笑着点头附和道:“是是是,既然如此那末将就先为贤爷讲讲这我这五地的抗金防线。” “好啊,很多事情孤每日都是看军报才知,但这其中终究隔着一层不是特别仔细。” 杨乾急忙起身从一旁取过地图,摊在赵斌面前的桌案上,“贤爷请看,我杨家先祖当年在代州境内修筑瓶形寨、梅回寨、麻谷寨、大石寨、茹越寨等十余座城寨。” “是啊,当年和姚将军在阳武寨时,我们曾见过杨家先祖留下的防御构想,一座座关隘城寨勾连,要是能完全执行去,当年完颜娄室也不会那么轻松就占了太原等地。” 杨乾点头附和道:“是啊,但是这十余座军寨,对于我们军力、军费的消耗都是巨大的,其实按照当年先祖的构想,这十余座军寨每一寨都应该有一将坐镇看,不过这只能是个构想啊”,说到此杨乾不由得摇头长叹一声,面上满是惆怅之色。 赵斌见此宽慰道:“将军,宽心,宽心,如今乃是大争之世,人才辈出之时,区区十余座军寨,日后必有人能来坐镇,只是到那时恐怕杨将军你反倒不想守着这些军寨了。” 杨乾闻言一愣,“贤爷,不守此地,那守哪里?这些军寨日后荒废了岂不可惜?” 赵斌笑着摆摆手,“荒不了,荒不了,待到咱们这边打完,自有后辈子孙来此游玩,到时候少不得还要麻烦杨将军准备一份杨家先贤的故事啊。” 杨乾看着面前的地图,听着赵斌的话,不由得感叹道:“贤爷雄心壮志,乾自当舍命追随,还望贤爷不弃,带乾一道去看看塞外风光。” “自然,那是自然”,赵斌说着抬手在地图上轻拂而过,“杨将军,这十余寨寨寨有大将自然不能,所以当年杨六郎选雁门寨镇守,以此地抗击大辽?却不知如今杨将军你选的是哪一寨啊?” “贤爷博学,当年先祖选在雁门坐镇,为的是抗击由朔州而来的辽人,现在咱们为对抗的金人,他们主要囤并在应州,因此末将分兵两地,分别驻扎在茹越寨和大石寨两地,呈犄角之势防备应州来敌。” “另外这雁门一地毕竟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为防金人由此进攻,所以末将请史王爷在此地坐镇,有史王爷麾下悍将在,金人可是连城墙都碰不到。” 赵斌一听这话笑道:“是啊,这些年二位这边捷报可是不少,今日斩杀一个百人队,明日坑杀一个千人队,只是这军报上写的再热闹,始终隔着一层纸,今日刚好有暇,不知二位愿不愿意仔细给孤念叨念叨?” 史英和杨乾对视一眼,当即拱手道:“末将乐意之至!” 赵斌当即摆手招呼一旁的赵忠、岳云落座,五人就在这正堂内谈起代州发生的大小战事。 这些年兀术等人虽然无力整军南侵,但是大金国内可不单单是他们说了算啊,三川六国九沟一十八寨,无数大小邦国都在其境内,这些小国在收到兀术、吴乞买等人的调兵令时,会派麾下人马前去应征,可没收到调兵令时,这些小国自己也不消停,十万、二十万的大兵拉不出来,三五千的人马还能凑出来。 如此一来杨乾这边自然消停不了,不过每日应对这些兵马,对于杨乾来说只能是练兵之勇,根本造不成半分伤害,甚至曲端、种洌等人还专门请命,急着把手下军士送来代州,美其名曰帮杨乾分担压力,实则也是为了让手下军士见见金人鲜血。 以至于到现在,赵斌麾下各路大军对金人那是毫无惧意,当年耶律阿保机那句,“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此时在赵斌麾下众军中,也成为一句笑谈。 此时杨乾和史英为赵斌讲起其中的种种细节,一时间堂内可谓热闹非凡,尤其小岳云这些日子看了多少兵书战策,那都记在脑子中,此时一听杨乾的讲解,那急忙就拿脑海中记住的兵法去套用杨乾这边的战例,遇到不同之处当场就出言提问。 虽说赵斌没介绍岳云的身份,但如今这小岳云长得和小瓷娃娃一样,问出的问题又都是引经据典,切中要害,杨乾也乐得为岳云解释两句。 说到关于史英领兵的那几场大反常理的地方,杨乾笑着一摊手,“英兄,你那几场我是说不通了,要不你给小将军解释两句?” 一旁的史英闻言笑着摸摸头,“娃娃,你刚才问的所有兵书典籍,那些古往今来所有的战力,说穿了其实就是一句话一巧破千斤,用小劲杀大敌,这些战策说到头其实就是当年精忠大帅八盘山、爱华山、牛头山之战,技之一道也就到此了。” 岳云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史英随即话锋一转道:“不知你可知道,除了一巧破千斤外,还有一句话叫一力降十会,老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骨头硬,拳头大,手底下这些军士穿的够厚,所以遇到金人了老子就和他们硬碰硬,他打我一拳,我砍他一刀,不是说他金人狠吗?老子比他还狠!” 岳云听史英这解释,双眼亮出一道光芒,随即兴奋的扭头看向桌案后的赵斌,又扭头看看史英,赵斌见此不由得笑道:“你这小家伙,可是对史王爷的战法感兴趣了?” 第913章 八贤爷边境血战 岳云一听赵斌这话,兴奋的点点头道:“是啊,斌叔,这我要是在两军阵前,舞动手中大锤,任他们金人来什么猛将,他也不是我的对手啊!” 赵斌笑着摆摆手道:“依方才史王爷所说,这兵法之道也可分为技、力两道,其中技之道走到头,本朝可称典范的正是那精忠大帅的三山大战,场场都是以少胜多,靠兵法巧计取胜。至于说这靠蛮力取胜的,万人以下的小战例,古往今来数不胜数,但要说大战应该也就是当年的富平之战和平定军之战了。” 岳云闻言微微点头,可是看他那紧皱的眉头,就知道他一时没懂赵斌怎么会突然说起当年的旧事。赵斌见此起身绕过桌案,抬手轻轻揉了揉岳云的脑袋,“行了,小家伙,这道理现在简单说出来,你怕是也理解不了。刚好如今咱们也在边境上了,你也别闲着了,过两日咱们出去厮杀两场,你临阵体验一番,看看效果如何,到时候咱们再说此事。” 说话间,已然是傍晚时分,赵斌当即招呼史英、杨乾去请关寨中的大小官吏,一众人聚在将军府的院内,自有后厨烹饪赵斌带来的种种珍馐,至于杨乾手下的一众军士每十二人一桌酒席,材料费用有王府出资,厨子就近由代州等地聘用而来,只不过吃饭的人就要分班来了,毕竟边防之事才是最为主要的。 按下营中酒宴不提,单说将军府内,酒席宴间,大小官员频频举杯敬酒,赵斌也都笑颜相待,一时间真可谓是君臣和谐,端的是一份上下一心的美好画卷。 赵斌在雁门寨是大宴三天,各营中的军士无不称赞赵斌贤德,大小官吏们更是兴冲冲的赶回各自属地,那真是恨不得将这一腔热血都奉献给咱们的八贤王。 至于赵斌这边则点齐麾下三千亲卫,又由杨乾手下调了一千兵马,交给小岳云指挥。这一行四千人在这边境上算是忙活开了,每日里不是出寨厮杀,就是在赶路,直杀得河东路边境五十里内,不见金人半分踪迹。 小岳云仗着手中两柄大锤,身后跟着杨乾手下派来的那一千精锐兵马,远处还有赵斌领着三千精兵为他压阵,那这位小公子算是杀开心了,遇到金人小队真可谓是虎如狼群一般。 寻常百人队的金人撞见这队人马,如果当场扭头就跑,那没准还能苟且活命,可但凡迟疑一点,被岳云快马赶上,那就是脑浆迸裂,全尸难存。至于说金兵的千人队,有岳云这位猛将打头,那两边人马也是互有胜负,往往两个冲锋过后,所剩不多的金兵也就剩下抱头鼠窜了。 至于赵斌领着三千精锐,那自然不会去对付这些千百人的小队了,赵斌盯上的都是在边境附近驻扎的金人营地。 你别看这些人现在是放牧为生,一个个温顺的如绵羊一般,可实际上这些营地中最少也有五百多壮劳力,那骑上马拎上刀可就是兵啊,那放牧蓄养的牲畜可就是大军粮草。 原本杨乾不愿生事,也恐私自动手引起两边动乱,所以也就放任这些营地存在。如今赵斌亲自前来北地边境,一来知道大金国内现在正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吴乞买是不会因为这些许附属小国,就破坏如今难得的平衡;二来赵斌如今北上可是为了练兵,你这没个目标没个结果,如何那能成功练兵呢。 所以赵斌简单和杨乾商量了两句,就领兵马出城,由岳云领千人为先锋,自己则领着三千军士押后慢行,遇到金人巡逻的队伍那是岳云的任务,遇到驻扎盘踞的金人营盘,则由张家兄弟统领三千亲卫上前。 一行人由打雁门寨出雁门山进入大金境内,先自西向东一直杀到瓶形寨附近方歇,在瓶形寨歇马一日后,这队人马也适应了赵斌如今这种只带三日干粮的形势,大军二次深入金人境内,沿浑源、金城、朔州、武州、宁边州,最后大军进丰州方歇。 你别看赵斌麾下仅仅四千人,攻州破县可能力有不逮,但占领这些城池的那可也不是什么善类啊,尤其是赵斌在捣毁金人营地后,刻意放老弱妇孺前去周围的城市报信。守在城中的这些官员武将一听宋人竟然敢来搅扰他们的草场了,那可是气的不轻,当即就点齐麾下人马,想要剿灭赵斌这一伙人。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浑源、金城这几座城池赵斌虽然没打下来,毕竟这几座城附近也没什么天险,凭赵斌如今麾下的军力占下这些城池反而对边境的防守布置无利,所以赵斌目的只是将人马诱出来城来,消耗掉他城中的主要兵力。 待这四千人进入丰州城时,已然只剩下三千四百余人,一个个那可真是人为血人,马为血马,看着眼前的这队人马,让等在丰州城的折可求是大跌眼镜,甚至在看到这队人马的第一眼折可求都没认出混在队伍中的赵斌,一直到赵斌出言唤他,他才回过神来。 “怎么,折将军,这才大半载时光没见面,就不认识孤了?” 折可求看着眼前这位一身黑甲胯骑怪马的悍将,眯着双眼仔细看了许久,才发出一声惊叫,“哎呀,我的贤爷啊!您,您怎么亲自上阵了,这这这,这不是打我们的脸嘛,杨乾那混蛋他没跟着啊?您没受伤吧?” 赵斌笑着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血污,摆摆手道:“无事无事,都是金人的血,快到丰州的路上遇到两个金兵千人队,最后杀了一场,算是为这次出征画上一个句号。” “哎呀,我的贤爷啊,这点活您吩咐一句,我们不就干了嘛,哪用您亲自弄啊,走走走,快去府内洗洗。” “走走走,这许久没上阵了,身上有血污还真不舒服”,赵斌说着随折可求向丰州折府行去,“折将军,你也不用埋怨杨将军,这次孤领人出战杀金人不下两万,孤留杨将军在代州坐镇,也是防备这些金人狗急跳墙,南下攻城。” 第914章 丰州城再说兵事 赵斌和折可求两人边走边聊,就来到丰州折府之内,这边折可求早早就安排手下亲卫,回到府内为赵斌等人准备热水,众人进了丰州可就算是回家了,因此也都不和折可求客气,纷纷回屋洗漱收拾。 不多时几人梳洗完毕,众人齐齐换好赵忠为众人准备好的锦袍,向赵斌自然是黑金锦袍,小岳云是一件月白色锦袍,张家兄弟一人一件宝蓝色锦袍。 待这几位浑身收拾利落,二次来到折家正堂聚起时,折可求看着这些位就是一愣。 赵斌就不用说了,这些年坐镇太原府,全掌西北三路,周身的贵气权势更胜从前。 而张家兄弟前些年跟在赵斌身边南征北战,浑身上下积攒无数杀气,原本在太原府养了这些年,这两位的气质已经平和许多了,可这次随着赵斌在边境上一场乱战,浑身的杀气比从前要更胜一层,在这一张一合之间,这两位似乎又有了新的突破。 这些折可求看在眼里倒还能理解,可是当看到最后走入正堂的岳云,饶是这位折家嫡传弟子都暗暗咂舌,心中暗道:“这是谁家的娃娃,竟然如此不凡。” 原本岳云随赵斌入城时,折可求就看见这员小将,当时因为众将都是一身血污,尤其岳云用的擂鼓瓮金锤,那金人碰上这对大锤那是立时化为血污,小岳云浑身上下被血污覆盖的严严实实,所以当时折可求只是感叹岳云马鞍上的那对大锤。 可此时再一见岳云,折可求可就发现不样了,原以为这位收拾完就算不像张家兄弟那样五大三粗,可也该是个满脸横肉的悍将,但现在岳云换上月白袍了,折可求却发现这位好似一位书生一般。 一举一动端的都是大家气象,举手投足间可谓是彬彬有礼,再加上小岳云生的是面冠如玉、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一看就是一等的俊品人物,使得折可求不由得看看岳云,又扭头看看赵斌,眼中问询之意分外明显,甚至可以看见一丝八卦之火在燃烧。 赵斌见此不由得抬手笑点道:“你啊你啊,折可求,想什么呢,昱儿你又不是没见过,那孩子长得再快,也不能半年就上阵啊。” 折可求一看自己心中那点想法被叫破,倒也不生气,只是挠挠头笑道:“哎呀,贤爷,这位少将军实在是太过英俊潇洒了,老臣我,我这也是一时不岔嘛”,折可求说着冲岳云抱拳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赢官人’吧?贤爷这一趟北征,老夫耳朵里可是灌满了‘赢官人’的大名啊,将军您手中这大锤实在了得啊!” 如今小岳云不过十余岁,一听折可求这位老将军的夸赞,小脸不由得微微一红,连连拱手道:“您谬赞了,这次要不是有我斌叔保着我,我这次也不能这么顺利,这才全都是仗着我斌叔的威风,我这也是狐假虎威。” 岳云这谦虚的话,折可求没听进来多少,倒是那句斌叔让这位宿将抓住了要害,眼睛又在赵斌和岳云之间打转,“贤爷,这是?” 赵斌见此轻笑一声,却没接折可求这话,而是笑着对岳云说道:“云儿,还记得咱们出兵前我给你提的那个问题吗?如今折将军当面,这折家可是坐镇西北数年,家传兵书战策何止百册,与西夏、大辽更是作战多年,你不妨问问折将军。” 折可求见赵斌愣生生把这个话题打断,只能是笑着点点头,扭头看向小岳云问道:“赢官人,不知是什么问题啊?” “回折将军的话,我和斌叔出雁门寨前,我们曾经聊过兵书战法,另外还有杨、史两位将军在侧,最后我们说到这兵法分为技、力两道,我想要选那力之道,斌叔却并没有给我答案,而是说了两道的代表战役,随后就领我出寨厮杀了。” 折可求闻言就是一愣,沉思半晌才说道:“贤爷,这技巧和力量,是不是就兵力多寡时,用兵不同?” 坐在桌案后的赵斌微微点头,“折将军不愧是将门宿老,一语中的啊!” 可小岳云一听这话更挠头了,“折将军,不对啊,斌叔说这力之一道时,可是以富平之战为例啊,想富平时两方数十万人马,这,这怎么能是兵力多寡啊。” “哈哈哈哈,赢官人是才学兵法吧?”小岳云微微点头,可眼中疑惑之色更浓,折可求则笑道:“小将军,我们这里说的兵力多寡并非是绝对的多,或者少,而是相对与敌人来说的,想那精忠大帅打出八盘山、爱华山、牛头山等战时,手中兵力才有多少,那兀术兵力是岳帅的十倍,乃至数十倍,岳大帅安能不用技巧破敌?” 岳云此时双眼一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所以富平之战时,斌叔手中兵力其实和兀术是旗鼓相当,所以并不重视兵法的技巧,而是选择正面堂堂正正杀出去?” “不错,正是如此!” 小岳云一听折可求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自己不由得二次陷入沉思之中,过了良久才抬头看向赵斌道:“斌叔,我还是不懂这其中和我选哪种战法有什么关系?” 赵斌见此捻髯笑道:“小岳云,你难道想要一辈子当将军?你要是想当将军,选这力之道自然没问题,毕竟你手下多少人,面对多少人,都不是你能做主的,这个问题是要交给主帅去考虑的,但你要是想坐镇一方当大帅,凭你靠力之道,怕是不能啊。” 岳云闻言眉头却皱的更紧了,赵斌见此微微一笑,抬手一拍脑门道:“怪我怪我,这些日子光想着教你兵书战策,忘了教你后勤一事了,这事往日在太原是张睿负责,所以我一事也忘了”,赵斌说着抬头看向折可求,“折将军,要不这些日子您辛苦一下?看着教导一下小云儿,这后勤之事。” 折可求含笑点头,“乐意之至!” 第915章 将军心忧少主事 赵斌领人马在边境上厮杀一番后,大军撤回到丰州城内,待洗漱收拾完毕了,赵斌领着岳云等人在折府正堂面见折可求。岳云那潇洒相貌,勾的这位折家大将很是好奇岳云的身份,却不想被赵斌用兵法之事搪塞过去。 折可求无奈之下只能先应下教导岳云一事,可无论是教导期间还是和赵斌汇报时,都若有若无的探听这位赢官人的身份。 短短几天时间,只把原本想偷懒的赵斌烦的一个头两个大,无奈之下赵斌只能招呼手下赵忠严加戒备,独留自己和折可求在这折府的书房之中,“我说折将军啊,我是该夸你坚持不懈,还是该骂你窥探机密啊,你看不出来我不想提云儿的身份啊。” 折可求也知道如今这间房子前后左右都被暗卫围了起来,当下说话也再没了顾及,“我的老爷啊,您如今的身份,咱西北众将的势力,咱们这么多代的谋划,您就是不想南下,不想做那个位置,我们也要抬你去,抬你上啊。如此一来您的后人岂能不让我们关注?不光是我,您看看杨乾、史英他们,能不关心这事吗?这,这......” 赵斌看着面前焦急的折可求,听着这位没说出来的半句话,微微一笑道:“你是想说,一但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这些人好知道要保谁是吧?” “是啊,贤爷,虽说有老太爷在,有昱儿在,可,可这云将军毕竟每日跟在您身旁,我们这心里实在不踏实啊。” 赵斌笑着摆摆手道:“安心,安心,他在太原待不了几年,过些日子怕是就该南下去寻他爹了”,赵斌说着一拍脑门道:“哎呀,哎呀,忘了此事了,回头还要给杨乾说一声,当日从他那调走的一千兵马,现在还剩下五百余,就不还回去了,当我这做叔叔送给这孩子一份礼。” 可一听赵斌这话,折可求却更着急了,那是连连抖手道:“哎呀,我的贤爷啊,这一千兵马值什么的,真要两军开战一个冲锋都不够死的,我们现在担心的是这西北几十万人马啊,一旦人心不齐,生出变乱来,岂不是要重演五代十国之祸啊!” 折可求这会可真急眼了,尤其是听到那赢官人背后还有家族,那折可求恨不得现在就抽刀出去,一刀捅死岳云啊。毕竟原本折可求还猜此人是不是赵斌哪收的一个养子,又或者早些年欠下的什么风流债,现在见了心生欢喜,所以会带在身边教导,自己等人只要立场坚定,回头再和张睿等人通个气,一个小娃娃终究闹不出什么风波来。 可现在一听这孩子背后还有父亲,那有父亲就得有叔叔大爷,尤其这又喊赵斌叔叔,那在折可求耳朵里,岳云现在说不准就是太祖、太宗不一定哪代的后人,要是如此身份那赵斌只要一出事,人家老爹第一个就要奔出来争权啊。 赵斌看着眼前突然急躁的折可求就是一愣,但转念一想,代入一下折可求知道的信息,赵斌当时就明白过来,连连摆手安抚折可求道:“折将军,折将军,稍安勿躁,云儿他姓岳,并不姓赵,既不是先祖血脉,也不是太宗后裔,安心、安心。而且就算这天下再现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烟尘,那他老爹都不会造反,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折可求一听赵斌这话,才算是把自己从那丰富的内心戏中解脱出来,可随即折可求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双眼突然圆睁,抬头看向赵斌诧异道:“贤爷,您是说他爹在南边?还姓岳?” “不错,正是如此!” “嘶,贤爷您好大手笔啊,他,他竟然也是咱们的人?若是如此,咱何不集合大军,趁势南下,席卷江南,杀赵构,平乱世啊!” 赵斌闻言不由得一声长叹,“哎,我的折将军,折叔父啊,要真是如此简单,那我早就办了,可现在赵构借着泥马渡康王、张邦昌献玺两件事,算是稳坐皇位,尤其他又任用南方各地士绅豪门,使得南方各路具都称其为我大宋中兴之帝,声望何其了得啊。况且那位他可不是我的人,他蒙赵构提拔之恩,又有牛头山拜帅之情,精忠大帅之名可不是叫叫就行了。而且就算我和他有些许情分在,那也只能说他是我大宋的忠臣,绝不是我南清宫的家将啊!” 折可求听了赵斌这解释,不由得一声长叹,“哎!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原以为有那位相助,咱们两路夹击,最起码能灭了曹荣,还都开封,到时候哪怕和他赵构分庭抗礼也好啊,可,这,哎!” 赵斌摇摇头道:“此事我也想过,可纵观赵构为人,他对那个位置的贪恋程度,不是你我可以想象的,如果不能一击致死,恐怕此贼会借着江南各家的支持,纠集南方各地兵马,和兀术夹击我等啊。” 折可求那可也是军中宿将,虽说大局什么的可能看不太清,但是也知道凭西北三地站不过这个天下,再加上赵斌这么一解释,当即就明白过来,微微点头道:“再等等,再等等,这天下百姓禁不起五代十国了,而且如今金人虎视眈眈,一招不慎怕是重演五胡乱华之惨剧啊。” “是啊,还是再小心点的好。” 三言两语间说清了岳云的身份,折可求的神经也放松下来,随即抬眼看向赵斌问道:“那贤爷您培养,岳、岳云公子是想要?” “这事还真没那么复杂,这孩子自幼聪慧,请来的教书先生,他往往是读一句知十句,更兼一副天生的战将骨架,他那大锤你不是也见了嘛。如此天赋要是仅仅做个军前的一勇之夫岂不可惜?有道是龙生龙、凤生风,大帅的儿子怎么也不能是个将军啊,彦文现在可都是我西北水军都统制了。” 折可求听赵斌提起自己儿子,不由得嘿嘿一笑,连连拱手道:“此全赖贤爷提携,老千岁细心教导,不然那小子可没这份本事!” 第916章 思前世英才可叹 丰州城书房内,赵斌和折可求二人谈起折家少将军折彦文,只把折可求勾的是老脸通红,口中不住的感谢赵斌提拔之恩,赵斌则笑道:“好了好了,折将军,感谢的话就不用说那么多遍了,彦文他都统制的官职可是靠自己一点点拼来的,孤可没有半分徇私啊!” 说着赵斌话风一转,又说回岳云身上,“岳云这孩子自有练习锤法,使得这孩子性子里多了些勇往直前的性子,这不前两天一听史英说起一力破万法来,就着迷的不行了,可这种战法为将者多用,为帅者少用,他要是还执迷此法,日后不是要吃大亏,就是困守在猛将这个身份上啊。” 折可求一听这话,不由得笑道:“看起来贤爷您对这孩子期望很高啊?” “是啊,人不总都是期望自己没看到的画面吗?” 折可求听赵斌这话只以为自家贤爷是对少年心有期许,却不知自家贤爷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想前世小岳云一十二岁从军,在张宪麾下由兵卒干起,十五岁时就参加岳飞收复襄阳等六郡之战,攻随州、破邓州,立下四大军功之首的先登之功,寻常出身不好的百姓凭此功都能名垂青史,三国时五子良将的于禁、乐进可就是凭此功出头。 但小岳云却因为有岳飞这位严父在,立此大功却不曾上报朝堂,直到一年多后,岳云才在五十三阶武官职中得了一个四十二阶的武翼郎。可就算如此十余岁的岳云也被军中称为赢官人,在岳飞麾下精锐背嵬军中为将, 到了岳云二十二岁时,可以说这位小将军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高光时刻,在兀术以十万众攻颍昌时,岳云领军令率背嵬军驰援,当时岳飞给岳云的命令乃是,“必胜而后返,如不用命,吾先斩汝矣”。 在父亲的严令下,岳云率军在金军阵中来回冲杀数十次,最后更是杀散十万金兵,阵斩兀术女婿夏金乌,生擒大小金将七十八员。 换在其他朝代,岳飞父子立下如此功劳,少不得称赞一句将门虎子,日后少不得有老岳帅、少岳帅之名流传千古,可偏偏这父子二人却摊上了赵构和秦桧。 立下如此大功的后一年,岳云就随岳飞被捕入狱,三司推定,三审六问之下,也仅仅能给少将军定下,“合比加役流私罪断:官减外,徒三年,追一官,罚铜二十斤入宫,勒停”的处罚,也不知是秦桧惧怕岳云事后报仇,还是赵构想着斩草要除根,总之,最后的一封诏书下,年仅二十三岁的岳云随父亲一起死在了临安城。 这也使得少岳帅成为一句空谈,如今有了赵斌这位二叔在,小岳云没能从下级军官坐起,但却依旧在金人之中杀出了赢官人的威名。赵斌自然不会看着自己这位侄儿再走一遭风波亭,而是想要看看能不能见到少岳元帅,那如今岳云就在身边,赵斌自然是要大力培养一番。 此时说起对后辈的期许之事,赵斌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前世种种,又想到今世变化之处,一时间脸上满是感慨之色,折可求看着自家贤爷的神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一时半会却也想不到什么好词,当即冲着赵斌抱拳拱手深施一礼,随即倒退着出了书房,前去安心教导岳云关于军中后勤之事。 不过赵斌坐在房中,也没能深沉多久,过了不大会功夫,门外赵忠就请安道:“老爷,今日的情报和折子都送到了,您看什么时候批示一番,属下好尽快安排回文啊!” 一句话就将赵斌乱飞的思绪拉回房中,随即脸上就被苦笑之色取代,“得了,忠叔,你都问了,就现在拿进来吧!” 门外赵忠闻言急忙捧着一摞情报折文走入房中,“老爷,都在这里了,近来也没什么大事,您简单看看就行!” 赵斌接过情报一页页翻着,嘴上倒也没闲着,“忠叔,夫人、东平王、韩将军那边情况如何?剿贼一事没出什么乱子吧?” “老爷,区区几个山野草寇,能出什么乱子啊,就咱们这几只兵马耗费的财力,那都够别的军中练三五万人的军队出来了,打他们还叫费事啊!如今三路都准备班师回太原了,因为胜得实在轻松,所以几位将军也没送捷报回来,只是写了战后的表文,张大人见只是小仗小胜,也就常规办理了,所以没送到您面前来。” 赵斌听这话微微点头,“胜得轻松就好啊,这次是为了让这些军士见见血,别练兵练的失了胆气,真要练杀伐手段,还是要拉来这边境上,和金人厮杀一番,只是这样一来,咱们练的兵可就藏不住了啊!” 赵斌说着屈指轻敲桌案,脑海中边想着去哪里寻找磨刀石,眼睛边看手中的情报,忽然间赵斌的手指猛然停住,只见情报上写着短短一行字,“洞庭湖杨幺会同江陵府钟相起兵谋反,攻州破府已达十数地”。 赵斌当即停下思绪,专心翻看这份情报,却发现这句没头没尾,就这么短短一句,赵斌当即抬头问道:“忠叔,你看这条情报,是怎么回事?” 赵忠顺着赵斌手指方向看去,“回老爷的话,这应该是洞庭湖那边来的飞鸽传书,但是飞鸽只到太原府,所以由赵德抄录送来丰州的!” 赵斌闻言点点头,“忠叔,安排一下,明日收兵回太原!另外传令暗卫,将此事前因后果全都查清,还有他们这支人马的实力,下一步的计划,能查多细查多细。” “是!”赵忠答应一声,当即将情报和折子收拾起来,转身出房门前去安排。 赵斌则背手来到院中,抬眼望向南方,口中喃喃自语道:“杨幺啊,杨幺,你是不知死啊,还是太自信了,前世你离得远也就算了,这一世大哥可就在你边上,你还敢起兵啊。别说,我还真有些期待你能撑多久了。” 第917章 登归途少帅明心 次日天明,丰州城南门之外,大队人马整装待发,赵斌等人在折可求的陪同下,一路走至队伍最前,期间赵斌少不得反复和折可求商谈防备金人和西夏之事,一直走到墨玉嘶虎兽旁,赵斌这才翻身上马。 随着赵斌端坐马上,那边小岳云也向折可求抱拳拱手道:“学生多谢折将军教导之恩,待日后闲时,学生必再来丰州问安!” 折可求抬手虚扶道:“少将军免礼,我等具都是为了抗金大业,有道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折微末之技,能助将军日后多杀金人便好,客套之话咱们就不用说了!” 话虽如此,可岳云还是郑重的对折可求深施一礼,随即才翻身上马,跟在赵斌身后,赵斌见此微微点头,随即在马上侧身冲折可求抱拳拱手道:“折将军留步!丰州城可离不开你啊!” 折可求闻言方才止住想要再送一截的步伐,立在原地冲赵斌抱拳拱手道:“贤爷慢行,还请贤爷多多保重身体,我西北臣民可离不开贤爷您啊!” 赵斌一听这话微微一笑,随即双脚磕镫催马向前行去,同时背对着折可求挥挥手道:“安心,孤这身子好着呢,等那兀术再有胆南下之时,孤亲自砍斩杀此獠,在阵前扬威!” 就这样赵斌大队人马登程赶路,向太原城行去,折可求则一直立在丰州门前,直到看不见赵斌的背影,方才转身回城。按下折可求整肃军队,严防西夏、大金不提,单说赵斌这一行人,向太原城方向行军。 可这大军刚离丰州城半日,赵斌就忽然愣在马背上,侧身看向身边的赵忠问道:“忠叔,咱们这次没忘什么东西吧?金人那边没什么未尽战事吧?” 赵忠一听赵斌这话,急忙低头掰着指头,盘算起来最近所有需要处理的事务,片刻后赵忠抬头看向赵斌,微微摇头道:“并没有什么疏漏之处啊,老爷您是发现到什么事了吗?” 赵斌闻言不由得眉头微皱,“那倒也没有,只是感觉这一路上总是差点什么,可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赵忠听赵斌如此说,心中一时也感觉有什么差错,当即端坐马背上,前后左右好一阵打量,回头看三千五百多人马依旧是队列整齐;张家兄弟还是前后奔忙,来回整理军队;向左右树林中望望,当即有两名负责侦探护卫的暗卫闪身报平安;可当目光落到赵斌的另一边时,赵忠算是明白过来。 随即就见这位老仆在马上微侧身形,低声对赵斌说道:“老爷,您往那边看,咱们的小岳将军,似乎不大开心啊。” 有了赵忠这一提醒,赵斌也明白过来,侧目看去只见这一路上都拉着赵斌谈论各种兵法的小岳云,此时坐在马上却变得垂头丧气,眉间都是解不开的忧愁之色。 赵斌当即微微一勒马缰,胯下这墨玉嘶虎兽慢行两步,叔侄两人当即变为并肩而行,“小岳云,你这出了丰州城怎么就一言不发?这是想什么呢?” 岳云一听赵斌这话,抬起小脸看向赵斌,原本那对清亮的双眼,此时都快哭出来了,“斌叔,你怎么没给我说,这养一支军队要花这么多钱啊,你当时富平之战是怎么打下来的啊!” “哈哈哈哈,小家伙,西北一战我几乎调动我家在西北三代的经营,才痛痛快快打了那一战,一战将金兵的主力消耗在西北,为天下百姓换来这几年安乐时光!” 岳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斌叔,那你怎么不用计啊?这一仗耗费那么多财力,咱还能打几仗啊?” 听着岳云这问题,赵斌却先笑道:“怎么?这是想好了?” “似有似无吧,这一力降十会的限制似乎颇多,主将的实力、士兵的素质、粮草的保障,都会限制这计策的使用,但是用技巧则是根据这些限制条件,去调节兵法的用法。” “不错,正是这个道理,史将军一家已经多年不曾临战,杨家多年遭受太宗一脉打压,他们两家流传下来的兵法自然略有不同。想当年钢骨王史魁随先祖打天下时,各地兵力充足,而且史魁老王爷当年多为前军先锋,行的是军前大将之责,如此一来史将军自然只想着一力破十会了。” 随着赵斌越说,岳云的双眼也变得越来越亮,“杨门女将镇守边关多年,可女子武艺终究不如男儿,因此家中兵法多用技巧,讲究的是以巧破千军?” “不错,正是如此”,赵斌眼中满是赞赏之色,“再说回你刚才所问西北几场大战,凭当时我军的兵力、装备,要是用出技巧来,固然可以造就出数场不次于八盘山、爱华山等地的大战,但难免不能全歼金人主力,那样一来的话,无论是代州边境,亦或是鄂州、淮河战场,都不会有这数年太平。” 听赵斌这话岳云是越来越明白,坐在马背上的身形也坐的越来越直,“再说你父亲、我那大哥的用兵之道,虽然世人都赞他三山之战打的多巧妙,多么的以少胜多,但是他们却忘了你父亲的武艺,就我大哥那柄枪,当世能胜过他的可不足一掌之数。也正因如此我那大哥才是当世用兵第一人,他能做到两路并进,该用巧时他是心思百转,该硬打硬杀时他也能提枪振奋士气!” 岳云此时彻底恢复到离开太原城时的样子,“懂了,二叔,这兵法哪有那么多细分,什么合适自己、什么能用到战场上,什么就是最好的。而在做到这些之前,我的目标该是追随父亲的脚步,和父亲一样能将种种兵法信手拈来,而非纠结学用哪种战法,将自己困于一书一策之中。” 赵斌看着斗志昂扬的岳云,满意的点点头道:“是啊,能用出来就好,至于现在,我的先锋将军,咱是不是该上班了?” 岳云闻言咧嘴一笑,抱拳拱手道:“得令啊!” 第918章 众军齐归太原城 赵斌和岳云叔侄二人领麾下精兵离开丰州城,一路南下向太原城而去,路上小岳云领着代州城所剩的五百人马,在前为先锋军。 经过边境上的一番厮杀,岳云如今心中疑虑顿消,此时虽然领着人马在前头开路,但是期间还是不住的圈马回身,和赵斌玩笑汇报两句,这一队人马行在官道之上,可谓是热闹非常。 周围百姓见此一幕也不足为奇,甚至当赵斌等人在路边歇马时,周围村镇还有不少百姓围拢上前,问候闲聊,甚至村镇中还有几位族老村正来到赵斌身边,问询大军这是要去剿灭哪出土匪。 赵斌自然是含笑客套,言说大军只是四处巡查一番,避免有什么聚众为恶之事。此言一出,这些老人们自然少不得又要夸赞一番贤爷治境安民,被这几位老者一夸,饶是赵斌这些年坐镇一方,可还是脸颊微红,连连摆手招呼赵忠,前来帮自己应对此事。 这归途的路上赵斌麾下人马所过村镇无数,虽然说不上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但也是一派夹道欢迎军民和谐之气。 说话间,赵斌领着本部亲兵回到太原城外。当赵斌坐在马上,等张立兄弟指挥麾下军卒进练兵场时,忽地望见太原城西南方烟尘四起,一看就是有大队人马赶来太原,这一幕自然引得岳云几人纷纷催马来到赵斌身边,齐齐向远处望去。 待这队人马来到近前,众人脸上都浮现一抹笑意,但见这团烟尘之中乃是三队人马,每队中都打着一面大旗,三面大旗中一面上写一个高字,另外两面则都是韩字大旗,正是这次南下练兵的韩溪云、高宠、韩常三人。 看着这三人背后锐气勃发的三队人马,赵斌笑着上前赞道:“这一次辛苦三位了!仅看这三队人马就知道几位这次南下成果颇丰啊!” 韩溪云笑着上前笑道:“那是自然,夫君你不看看咱们训练这几队人马,哪个不是耗费巨大,光时间都浪费数年了,要是打几个草寇还费劲,咱们不是太丢人了”,韩溪云说着回头看看背后的大军,随即低声道:“就是这次的对手太弱了,夫君,下次咱能不能来点厉害的对手啊?” “有有有,这次我北上边境,由打瓶形寨一路杀到丰州城,那些金人可是恨疯了我了,不过今年天气渐寒,待到明年开春可就该你们扬威了。” 韩溪云还有后面赶上来的高宠、韩常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兴奋之色,齐齐抱拳拱手道:“谨遵君令!定叫这帮金狗有来无回!”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毕竟咱们精心训练的这几支人马,日后战场上都是作为杀手锏来用的,一旦现在杀去金人境内,难免有走漏消息的风险”,赵斌随即展颜笑道:“走吧,走吧,诸位,现在咱们先安顿大军,回城休息吧”,赵斌随即坐直身形,向着三人身后的大军招呼道:“诸位袍泽此次远征剿匪辛苦了!孤特令大军休整三日,每日每十人有酒席一桌,权做劳军!” 随着这道命令传下,太原城外这一万多精兵乃是欢呼声不断,就连收兵回练兵场的速度都快上三分,赵斌几人当即圈马闪在一旁,互相聊起这次出兵的经过,期间说起这不自量力的山匪,众人难免大笑连连。 赵斌原本看着曹成、李成、彭友等人,还笑他们不自量力,竟然觉得自己能胜得过岳飞,能借此成为天下一流的人物。可此时听高宠等人说起他们遇到的这几位,赵斌才知道自己小窥了天下的奇葩啊。 这要说韩常和韩溪云二人此时声名不显,这次南下大军又没打出旗号,这些草寇不自量力也就算了。可高宠那路呢,咱们东平王可是报出大名去,却不想云亭山上的那位大王胆子更大,竟然想要单挑高宠。 非但如此,在高宠一枪挑了这位山大王后,四散奔逃的贼兵竟然还为高宠勾来了附近几个山头的大王,这次高宠在成都府路算是过足了瘾了,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剿匪。东平王竟然在云亭山下连挑一十八位匪首,当然说匪首那是好听,这要说连挑十八名无赖,实在有损王爷之威。 几人谈笑的功夫,那边各队人马也都带回练兵场内,赵斌见此当即招呼众人回城休息,各将自然是各回府宅熟悉收拾,待到傍晚贤王府内少不得又是一场酒宴欢聚。 次日天明,因为练兵场内众军正在休息,赵斌也难得清闲迈步来到王府后的御花园内闲坐,顺便还陪在花园中的姚太夫人闲聊几句。这战争厮杀之事和老夫人说不来,但是路上遇到的风土人情还是可以同老夫人聊上那么两句的。 待到午饭后,赵斌自然是被张睿和路金两人找上门来,这两位一见赵斌今日神情如此轻松,当即问道:“贤爷,莫非您今日没去练兵场?这刚刚大战告捷,不该论功行赏一番吗?” “去去去,你俩是看不得我闲啊,城外这一万多军士,哪个的待遇不比普通军中的下级官吏高,再赏无非就是发些军费罢了,我还用亲自盯着啊”,赵斌说着舒舒服服的坐在交椅之上,端起面前茶碗细品一口,“练兵场那边歇兵三日,孤也见此机会休息休息。” 可谁知路金和张睿一对眼神,脸上齐齐浮现一抹坏笑,随即就见张睿一个箭步赶到书房门前,拉住守在门前的赵忠说道:“忠大人,还要辛苦您一趟,通知太原城内大小官员,明日五更天明银安殿议事!” 赵忠闻言就是一愣,抬头看向端坐在桌案后的赵斌,赵斌见张睿如此,也是双眼圆睁,“张睿,孤我才从代州城厮杀回来,你!” “是是是,贤爷辛苦,今日我和路金就不搅扰您休息了,咱们明日再说!” 赵斌闻言还欲再说什么,可看见张睿在那整理衣襟,马上就要开始长篇大论的样子,当即摆摆手道:“忠叔,按博观先生说的办吧,明日五更银安殿议事!” 第919章 臣贤君明太原宁 太原府内,由打丰州城刚刚回到太原府,就被张睿和路金找上门来,尤其是赵斌在诉苦时一个没注意,竟然说出自己三日不用去练兵场的事,那张睿和路金二人哪里还能容下赵斌,当即招呼赵忠帮自己通知太原府一众官员,明日银安殿议事。 赵斌原本还想挣扎两句,可是看到那边张睿开始整理衣冠,站直身形,准备开始一边赔罪一边劝谏时,赵斌那是当机立断,让赵忠即刻前去个部院衙门传旨,招呼众人明日五更银安殿议事。 而赵斌之所以答应的如此痛快,原因倒也简单,前一次张睿前来劝谏赵斌开大朝会,银安殿议事时,赵斌原想着偷个懒推辞过去,却不想咱们这位张大人再简单整理衣冠后,就哀嚎跪倒在地,一边喊着请贤爷饶恕微臣不恭之处,一边那是引经据典大骂赵斌并非明主,由打夏桀商纣开始,一直数到道君皇帝,再由道君皇帝说到幽王昏侯。 那可真是侃侃而谈、声泪俱下、神鬼皆泣,赵斌原本再张睿说到纣王时就准备答应下来了,可不曾想一个没拦住,算是彻底插不进去话了,张睿足足在书房中哭喊陈词两个时辰之久,那是一句话的机会都没给赵斌留啊。 听到最后赵斌都觉得自己要不自杀算了,而且因为张睿这一闹,那次赵斌不但要进行朝会,前一天还多加了两个时辰的班。因此赵斌再看到张睿刚一整理衣襟,痛苦的回忆立时涌上心头,再加上这朝会早一天晚一天,早晚有一天自己也要开,所以今日一见张睿如此,赵斌那是干干脆脆就答应下来。 可这一答应不要紧,你再看今日银安殿上赵斌这张苦瓜脸,就知道这次朝会有多磨人了。原本这临近年底各部院衙门的事情就多,很多事情都要向赵斌汇报。再加上赵斌又领兵边境上转悠了那么多天,虽说有赵忠在很多及时性的公务都没耽误,但是那些汇报性的公务可都攒到现在了。另外还有赵斌出去这些日子批复的事情,那官员们自然也要汇报一下进度。 如此一来,这次朝会的时间可想而知,由打五更天明起,赵斌坐在那九龙宝座上开始,一直到酉时放散,期间要不是有赵忠、赵德两人领命,帮赵斌和满朝文武准备饭食坐具,那这一场朝会下来,赵斌由打关中收拢来的那些老儒怕是要累死两三位。 可就算如此,再朝会散后,赵斌走回后宅那也是脚步虚浮,身形摇晃不定,而且第二日还是这般情况,唯一好一些的是这天赵斌申时算是顺利结束了朝会,太原府的各处衙门也回到正轨,继续办公,再有大朝会就等年前的酬功了。 可赵斌这边刚晃晃悠悠出银安殿,向后宅走去时,就发现自己这大管家赵忠,已然双手揣在袖内,步步紧跟在自己身后,赵斌见此深吸一口气道:“忠叔,你这是也有奏折给我念啊?” 赵忠看着满脸愁容的赵斌,当即含笑点头道:“老爷,洞庭那边的消息都整理出来了,您要是今天累了,那老奴我就先收着,咱们明日再看。” “别别别,那天我也是太着急了,急急忙忙就让你们去收集这些,不过如今既然已经收来了,那也别浪费你们的一番苦功,走吧,咱们书房议事!” 听着自家老爷这话,赵忠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口中连连称赞赵斌体恤下情,君臣两人说话间快步来到王府内的书房之中,房间内外自然少不得暗卫护卫,房子当中赵忠则笑着从袖内抽出一本折页,递到赵斌手中。 赵斌接过册子翻开第一页,简单看了几句话就愣在那里,随即笑道:“好家伙,这杨大王藏得够深啊,我上次去洞庭他可没给我介绍,这钟孝、钟义兄弟竟然是种相之子,我说和那一寨江湖故人相比,钟家这哥俩怎么要差上一头。” 赵斌边说边向后看去,“呦,这准备挺充分啊,两人议定国号大楚?钟相为天大圣?杨幺为通圣大王,王佐拜东胜侯、严奇为西胜侯,不错,不错,这也算话符前言嘛,当年靖康之难刚生,王佐北上请大哥出山时可就是这么说的,如今这些终于要广而告之了啊。” 一旁的赵忠再一旁含笑点头道:“是啊,自当年二帝被掳北上,如今马上到七年整了,咱家从大名、相州、磁州三地之力,到如今坐拥西北三路,付出何等辛苦,这杨幺、钟相他们准备这么多年,这次怕是要闹出个大动静出来了。” 赵斌边听赵忠说,边继续向后翻看,待看到钟相等人准备的口号时,赵斌又是一愣,“这应该是宋初王小波那句‘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演变而来的吧?‘法分贵贱贫富,非善法也。我行法,当等贵贱,均贫富’。” 赵斌看着钟相宣传的这句口号,赵斌口中咂舌不断,二次又念一遍道:“‘法分贵贱贫富,非善法也。我行法,当等贵贱,均贫富’,口号是句好口号,目标是个好目标,就是不知道此事能不能实现啊。” 赵忠听着赵斌这句话,也微微是微微愣神,眼神中出现一丝回忆之色,“这口号真假不论,但是只要落在百姓耳中,就是很大的鼓舞啊,像当年的郭家兄弟要是没遇到老爷您,现在一听他这话,恐怕立时就要追随而去。” 赵斌微微点头,随即屈指轻点折页上的这句话道:“忠叔,稍微留心一下这句话,我实在有些好奇这次这句口号能持续多久。” “是,老爷您放心,这些人别看如今声势浩大,但真有功夫的在其中可谓凤毛麟角,咱家人手在其中可谓是分外轻松。” 一听赵忠这话赵斌算是安下心来,当即将这翻到最后的折页收好,抬手递予赵忠,“好,将这些都收好,钟相、杨幺这几人都要派专人盯着,另外屈原公、伍尚志这几人身边也要派人。” 第920章 岳鹏举一征曹荣 赵忠躬身接过赵斌递来的折页,“是,少爷放心,洞庭湖咱们早有人手安排,如今很多人都被提拔到各处亲兵营中,想再进一步不叫什么事。” “忠叔,你说这次大哥会怎么灭了他们呢?这段时间大金那边也不太安稳,可给曹荣一连下了五道圣旨、七道催兵的牒文。他曹荣要是再不做些什么,那这开封他可呆不下去了。” 赵忠握着那份册页,沉吟片刻道:“依老奴这些年观察岳爷的习惯,包括对待金人的态度来说,岳帅怕是会先向曹荣动手,容钟相、杨幺闹上一场。”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书房内赵忠和赵斌两人说完杨幺等人起义之事,又顺势聊了两句天下各方势力,方才各回房中休息。 之后的日子随着冬季将来,整个天下陷入一片安宁之中,除却太原城外练兵场、大金深山峡谷中、鄂州城外教军场,这三地之中日日能听到喊杀之声,天下众人似乎都暂时忘却了战场厮杀之事。 随着除夕夜来临,赵斌少不得又是一场大宴群臣,席间论功行赏,一众人那是该升官的升,该提拔的提拔,可谓是君臣和谐,团结一心。 而随着新的一年开始,赵斌这边是急急将高宠、韩常两路人马调取边境,但两支人马却并未成建制出征,而是打散编制分别派入折可求和杨乾两人麾下,担任押正、队将等职。 因为练兵场一下减少一半的兵士,赵斌这边每日的工作量最算是下来一些,再配合张睿、路金完成今年的开耕任务后,这生活算是暂且规律起来,在这清闲时光之中,赵忠自然又拿着情报找上自己老爷。 “老爷,岳爷送了一份札子去临安,咱家在御书房的暗卫抄录一份,您看看吗?” “哦?拿来我看,咱们这大哥应该是先外后内吧?” “不错,和咱们推断的一般无二。” 赵斌接过赵忠递来的情报,托在手中细看,但见上面字字句句写的切中要害,其中那句“外有金人之寇攘,内有杨幺之窃发,俱为大患。上轸宸襟然。以臣观之,杨幺,虽近为腹心之忧,其实外假曹荣,以为唇齿之援”时,不由得点头赞道:“我这大哥啊,手下没有咱们暗卫这么庞大的情报体系,可仅仅从微末之中就能看出,杨幺等人背后真正的依仗,忠叔,你说这眼光难不成真是天生的啊?” “是啊,老奴再看到这份札子时也是大为惊讶,张保、王横他们那百余人的暗探,想要摸清杨幺和曹荣等人,那还是有些困难的,如此看来应该是岳帅自己推断出来的。” 赵斌微微点头,将这份札子的副本仔细收在一边,随即笑着伸手看向赵忠,“来吧,忠叔,这份札子既然已经到临安了,让我看看我这大侄子说什么了。” 赵忠含笑从袖内取出另一份情报,“还行,完颜构还算聪明,知道关门打狗的便利,因此准许岳帅引兵北伐,先镇曹荣,再平杨幺!” 赵斌点点头,“好,仔细关注此事,大哥那边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让咱家暗卫小心相助。” “明白!” 赵忠答应一声,随即转身走出书房,去安排种种事宜。而岳飞那边收到赵构同意的回文后,也立时整全军北上,近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直奔开封而去,这下可把曹荣给吓坏了。 原本面对大金的催兵折子,曹荣想着暗中勾结南方的草寇土匪,自己给送些兵器去,让他们搅扰地方也就是了,却不想自己这边刚给杨幺、钟相送去东西,那边大旗刚挂起来没多久,岳飞的大军竟然奔着自己来了。 这一下可吓得曹荣大惊失色,一面派人去大金和张叔夜处求援,一面整顿麾下众兵,领着自己儿子曹宁,麾下大将王嵩、高仲、京超等人南下迎战岳飞。 待两军相遇之际,大金和张叔夜派来的援兵也都赶到。只不过因为吴乞买对军队掌控不够,所以这次只能是调派各属国的兵马,凑出五万兵马相助曹荣,这些人虽然顶着金兵的名头,可实际上无论是盔甲装备还是勇猛凶悍程度,都比不过兀术当年南下的兵马。 至于说张叔夜派来的人马,则都是在境内收拢招降的各路贼寇,对于这些人,你别看张叔夜没有大将和他们厮杀,可是现在张叔夜背后明面上可是有大金撑腰,那打不过还能卖不来嘛,高官厚禄就和不要钱是的给这些人是,在名利诱惑下,这些人是消消停停归附在张叔夜麾下。 要知道,这些贼寇可不是什么抗金的义军,仅仅是想趁着乱世为自己谋取利益的无赖之徒,所以现在一收到曹荣要兵的消息,张叔夜立马就将这些人派去开封,明面上是帮助曹荣抵抗岳飞,暗地里其实是想借岳飞之手,清除这些贼寇叛逆。 三家人马合计三十万大军,同岳飞十余万大军相遇,一场大战持续三月有余,岳飞这边是连战连胜,曹荣那边是连战连败,除了曹荣一人力抵三将算是胜了一仗外,也就是京超死在牛皋、王贵、汤怀、张显、梁兴五人的围攻之下,算是不负自己万人敌之名,也算是为曹荣挣来了半场惨胜。 三月大战后,曹荣带来的五万金兵死伤殆尽,张叔夜派来的贼寇叛逆则四散奔逃,这位曹大人在曹宁的护卫下,算是平安撤回开封城内,从此再不敢窥探襄阳六郡之地。 奏报送抵临安,赵构自然是大为赞赏,“朕素问岳飞行军极有纪律,未知能破敌如此啊!” 重臣胡松年笑对,“惟其有纪律,所以能破贼。” 赵斌再看到这段对话后,也是笑着摇头道:“我这大孙子啊,太祖、太宗两脉多少子孙,竟然出来这么一个不知兵的,坐在那个位置上,他不明白行军大打仗中纪律的重要性,难道还想治国之中不明白律法的重要吗?” 赵忠苦笑的摇头道:“老爷,他可能还真未必明白,您看看咱们那位秦大人最近的所作所为。” 第921章 千里义兄密信至 赵斌闻言一愣,抬手接过赵忠递来的情报,“哦?这奸贼又干什么缺德事了?拿来我看看。” 赵忠将情报递在赵斌手中后,摇头长叹道:“广南东路下有一地名广州,此地有一镇守督将名为方务德,年前曾去临安述职,不过因为久在外地镇守,不知朝局变化,所以在朝堂上顶撞了秦桧。” 随着赵忠边说赵斌边向后看,“然后这位方将军也就被秦桧的权势吓破胆了呗,我来看看咱们这位方大人为了求平安都送了什么”,赵斌说着翻到最后看向方务德的礼品名录,饶是赵斌这些年花钱无数,可还是不由得惊叹出声,“好家伙,龙涎香整整二十大箱,其中另有特别标记的大箱四口,内藏足赤黄金四十锭,上等象牙雕屏风四扇,缅甸玉器及唐代名人字画十件,这小小一个督将手笔不小啊。” 赵忠面上苦笑之色更浓,“是啊,老爷,民间有句俗语,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更不要说他秦桧如今还掌握着皇城司这等衙门,临安的大小官员如今也算摸清楚这位的脾气了,为了封秦桧,或者说封皇城司的口,如今那秦府门前真可谓是礼物不断。” 赵斌将关于秦桧的这份情报收好,递还给赵忠,”闹吧,闹吧,这秦桧喜爱古玩,赵构喜欢字画。如今秦桧的所作所为,说白了还担着替赵构收拢天下珍宝的活呢,赵构对他的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们又何必为此劳神呢,且记上一笔账吧,待到秋后一并清算。“ 赵忠点头称是,从赵斌手中接过情报,转身出书房,前往暗卫的密库。在密库之中取下一个木匣,匣上篆刻四字“乘舆罪状”,赵忠打开匣上那灵巧铜锁后,将手中这份情报放入其中,另外有取笔墨在一旁的宣纸上记下赵构纵容秦桧收受贿赂一事,一并放入木匣之中。 再看匣内,类似今日这般的罪状已然堆积数十封,赵忠看着这些东西,脸上当即浮现一抹微笑,随后将木匣锁好,放回密库的架上。 至于这间密库那可谓是如今天下最安全又最危险的地方,说其最安全是因为他内外前后密布暗卫,更有大小机关消息,而说其危险却因为密库下埋有火药,密库顶上藏有火油,一旦真到了最后,那这整整一件密库,都将化在火海之中化为灰烬。 待赵忠将这些东西都收好后,二次返回院中,就见一名暗卫行色匆匆向自己这边奔来,原本府内有暗卫传急信,脚步快些也不足为奇,尤其此地又是密库这个暗卫据点的附近,可当赵忠眯双眼看清来人面庞时,一抹惊愕之色也浮现在脸庞,随即迈步一个闪身拦在此人面前。 “慌什么!你不是在相州吗?怎么会突然回来?” 这暗卫一见自己被赵忠拦下,当即伸手入怀取出一封密信托在手中,“岳爷由鄂州密信送抵岳家庄,岳翻看完后寻来悦来店内,投递此书!属下不敢耽搁,急送太原。” 赵忠接信在手,只见信封皮上写,“吾弟云亲启”,那别人不知道赵斌和岳飞的身份,这暗卫还能不知道啊,尤其相州这些地方,安排的暗卫那可都是当年曾经暗中护卫过赵斌的,说是最亲近之人也无不可啊,再加上岳飞点家事别说暗卫了,老百姓都快能背下来了,除了岳翻外哪里还有什么弟弟,就更不要说名云的弟弟。 赵忠看此心中那就更确定了,当年赵斌南下江南化名肖赟,如今这云、赟两字虽然不同,但是他音同啊。想到此赵忠那是毫不怠慢,当即拿着信封赶去赵斌书房,正巧赵斌这会刚出书房准备回后宅。 赵忠见此当即快步赶上前去,“老爷,有信到了,您看看吧!”说着将信封向赵斌递去。 赵斌闻言一愣,“哦?这是哪位朋友,竟然还想起来给我写信了”,赵斌边说边接信在手,可当赵斌看到那“吾弟云亲启”五个大字时,也不由得愣在当场,紧跟着抬头圆睁二目看向赵忠。 赵忠微微点头道:“相州转来的!” 一听这话赵斌二话不说,转身进书房,两步就回到自己桌案后头,赵忠自然紧随其后,从怀中取出火折为赵斌点燃桌上的风灯,赵斌先是借着灯火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这信的密封,随后才拿过桌上的竹刀,挑来信背后的漆封,从信封当中抽出岳飞送来的这封信,托在手中仔细观看。 这第一张纸上简简单单写有一首长歌,不过却连个题目都没有,“我有一宝刀,深藏未出韬。今朝持赠龙城君,紫蜺万丈干青霄。指海海腾沸,指山山动摇。蛟鳄潜形百怪伏,虎豹战服万鬼号。时作龙吟似怀恨,未得尽剿诸天骄。蠢尔蛮蜑弄竿梃,倏聚忽散如群猱。使君拜命仗此往,红炉炽炭燎氄毛。奏凯归来报天地,云台麟阁高嶕嶢。噫嘻!平蛮易,自治劳,卒犯市肆,马躏禾苗。将眈骄侈,士狃贪饕。虚张囚馘,妄邀金貂。使君一一试此刀,能令四海烽尘消,万姓鼓舞歌唐尧。” 赵斌看着这首词,却是一愣,口中喃喃自语道:“宝刀歌书赠吴将军南行?此诗后世曾立汤阴庙中,因为诗末有‘绍兴四年二月十日赠吴将军南行’的字样,方才得名,但也正因为如此,这位吴将军到现在也没被人猜出来是谁,可今日一看此诗哪有吴将军什么事啊,分明就是写给我的啊!可,可大哥写这么一首诗给我又是什么意思啊。” 赵斌带着满心疑惑看向后一张信纸,至于写有小诗这首,赵斌心中倒也明白,自己这大哥是刻意如此,想这自己能留个念想,毕竟无名无题的诗,就是被人盗走了也说不出什么来,赵斌自然也就不用焚毁这第一张信纸了。 可当赵斌看到第二页纸上所写的内容,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 第922章 书回信忠仆亲传 赵忠看着在烛火下化为飞灰的密信就是一愣,刚想要开口问问赵斌,信中都写了什么,可话到嘴边赵忠又咽了下去,依旧垂手静立在那里,等候赵斌吩咐。 赵斌则二次拿起岳飞写给自己的那首诗,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随即笑道:“我这大哥啊,非这么大劲,由相州府经岳翻的手转来这么一封密信,你们都以为他该主意了吧?其实他就是夸夸他送我这龙雀大环刀,嘿,忠叔,你别说,我大哥这诗写的还真不赖啊!” 赵斌说着抬手给赵忠递去,“忠叔,大哥专门没写题目、没留落款,你拿去帮我裱起来吧,到时候就放在我这案头,每日看看心情也能愉悦些。” 赵忠闻言急忙上前接过那封信纸,可见赵斌并没有后话,就是这么看着自己,赵忠当即接书在手,倒退着走出赵斌的书房,前去寻府内匠人装裱,至于赵斌则从一旁拿过空白信纸,取镇纸铺在自己面前。 可提笔在手,赵斌的脸上却被苦笑取代,“我这大哥啊,可真给我出了个难题,诗词之道前世我就不甚精通,这一世更是没时间学那推敲字句的功夫,这,这让我如何回信啊”,赵斌提着笔沉思良久,随即摇摇头道:“罢了,罢了,还是文抄公来的省事啊,好在这一世有我在,那位算是没机会见大哥了,我也就代劳将此诗送去吧。” 赵斌想到此提笔在手,在信纸上刷刷点点写道:“落日旌旗,清霜剑戟,塞角声唤严更。论兵慷慨,齿颊带风生。坐拥貔貅十万,衔枚勇、云槊交横。笑谈顷,匈奴授首,千里静欃枪。 荆襄,人按堵,提壶劝酒,布谷催耕。芝夫荛子,歌舞威名。好是轻裘缓带,驱营阵、绝漠横行。功谁纪,风神宛转,麟阁画丹青。” 赵斌这次也同岳飞一般,没落款、没题目,这第一页信纸上,就这么孤孤零零一首词。待将这首词写完,赵斌又抬手从一旁取过一张新的信纸,为岳飞写去一封回信,随后原取岳飞那信封,将两封信纸叠好放入其中,封口处也是一般无二,用蜂蜡将信封封好,还用竹刀趁着蜂蜡未干,划上了两道花押,作为标记。 待赵斌做完这一切,屋外正好传来赵忠的声音,“老爷,东西已经送去了,还有什么事需要老奴吗?” “忠叔啊,进来吧!”随着赵斌招呼一声,赵忠当即推门来到屋内,赵斌看着面前这位忠仆,抬手将封好的密信递去,“忠叔,你辛苦一趟,亲自将此信送去我那大哥的书案上吧,别人去我实在不放心!” 赵忠闻言一愣,毕竟赵斌已经很久没有派这位老仆出去办事了,一来自然是因为赵忠现在年龄也不小了,二来则是因为如今太原府内大小琐事颇多,赵斌很多事情都需要赵忠协助,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赵斌很少会让赵忠离开自己身边。 也正因如此,赵忠明白这次任务非自己不可,所以赵忠多余半个字都没说,迈步上前接过密信道:“老爷放心,老奴我这就出发,一定亲手将这封信放在岳爷桌案上,并且保证不会有第二个人看见这封信的内容。” 赵斌点点头,“忠叔辛苦了!” 赵忠一脸郑重的点点头,随即倒退着走出书房,转身去府内马厩取了上等宝马两匹,径直出了太原城,一路上快马加鞭赶奔鄂州城。 按下赵忠这边送信不提,单说赵斌这边,孤身一人坐在书房之内,靠在椅背上抬手轻揉自己的太阳穴,心中暗暗埋怨道:“大哥啊,大哥,你这封信可真是给弟弟我出了个难题啊,这要让赵忠他们知道你的问题,怕是会很失望,甚至会背着我做些别的事啊。” 想着这些,赵斌揉额头的手都不由得微微加重,过了良久赵斌才算恢复过来,抬手搓搓疲倦的面庞,起身吹灭风灯,紧闭书房大门,向后宅行去。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太平无事,赵斌在练兵理政之余,其余的时间都在等待赵忠的消息,就连赵德代劳送来的情报,赵斌都无心细看。不过随着岳飞所写的那首小诗被裱成手卷,赵斌拿在手边仔细观看后,心情才算好了些许。 而就在此时,赵忠也终于赶回太原府,顾不上洗去一身风尘,赵忠就赶到赵斌的书房复命,“老爷,信已送到,岳爷在看完后,也是留了诗词,余下的都当场焚毁了!” 赵斌听赵忠此言却没任何反应,只是淡淡问道:“嗯,烧了好,烧了安全,不知大哥看见那封信后,有何反应啊?” “回老爷的话,岳爷在看完信后长出一口气,面上隐约有一丝轻松喜悦之色,似乎老爷的信为他解决了什么难题。” 听到此赵斌方才长叹一声,摆摆手道:“嗯,如此便好,我这大哥啊,实在令人费心,现在都处理好了,就好,今年大哥那边打了一场大战,咱们边境上也没安宁,千人规模的小仗数十场,百人以下的更是接近千场。眼下已是深秋,咱们也该好好总结一番,收拾准备过新年了,此事,就算过去了!” 赵斌说着看向赵忠微微一笑道:“忠叔,予你三日假期,快下去歇歇吧,这马上就到年底了,没你帮忙我可要活活累死了。” “多谢老爷体恤,不过老奴也没什么可歇的,用不上......” 赵斌摆摆手打断赵忠的话,“歇歇,歇歇,年底要忙的事情还多,到那时忠叔你要是累到了,我可真是没人帮忙了。” 听着赵斌如此关切,赵忠也只能点头应下此事,随即倒退着出了赵斌书房,回到自己屋中洗漱休息。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随着赵忠回到赵斌身边,太原府内开始了年末的繁忙生活,该赏的、该罚的、该抓的、该杀的,一件件办,该吃的饭、该喝的酒,一顿顿来,一直忙到次年元宵,赵斌方才得歇。 可随着新春到来,好大一场热闹也爆发起来。 第923章 钟杨大军闹西南 一载光影匆匆而过,岳飞一次北征,杀的曹荣再不敢窥视襄阳六郡,赵斌麾下两支精兵也打散编制,在边关大军中杀敌见血。 大战告捷之时岳飞亲笔手书密信一封,经由相州岳家庄岳翻之手,送递赵斌手中。信中除却一手赠宝刀歌外,另有手书一封,只是这一回岳飞在信上写了什么,就只有赵斌一人知道了。非但如此,就连赵斌的回信内容,也无旁人知晓,只其中有诗文一篇,至于回信就连送信的赵忠都不知道。 而待赵忠从鄂州送信归来后,此事似乎就这样揭了过去,赵斌在赵忠的辅佐下一心处理西北政务,陪家人欢度新年,一直忙到次年开春,上元佳节初过,赵斌方才安心坐在府内花园中,品茶观景,偷的浮生半日闲。 只可惜在这乱世,凭这位贤爷如今的地位,哪里能有那么多清闲可说。这不,赵斌杯中的茶都没喝败,赵忠就急匆匆赶来御花园中,“老爷,鄂州城岳爷整军点兵!” 赵斌看着急匆匆赶来的赵忠,不由得长叹一声,“忠叔,这才刚过完年,我这大哥是真不歇着啊!” 赵忠苦笑道:“老爷,这回倒真不怪岳爷,去岁不是定下先镇曹荣,再平钟相之策嘛,如今曹荣被岳爷打得躲回开封城内,咱们临安那位可不就急着让岳爷平叛了嘛,况且这两家合兵之后,闹得也实在是太凶了。” “哦?拿来我看!” 赵斌说着接过赵忠递来的情报,这第一份乃是由赵忠总结整理出的,钟相、杨幺大军攻占的州县。这些先前赵斌虽然也收到过,可都是一州一地的战况,看来并不直观,如今赵忠将这些列在一处,赵斌看着也不由得连连咂舌。 原来这短短一年功夫,钟相和杨幺可是在南方没少祸害,前世这两位是先后起义,钟相起义时就占下十九处州县,那时杨幺还仅仅是钟相手下的一员头目。待钟相死后,大军被杨幺继承,这位大圣天王在“陆耕水战”的策略下,更是一连攻无数州府,势力东越岳阳,西至鼎澧,北抵公安,南至长沙界内,席卷洞庭湖区七州十九县,拥众二十万,一度成为南宋继大金、伪齐后的第三个心头之患。 这一世,杨幺、钟相两人合兵一处,又有严奇、王佐、王摩、屈原公等人相助,势力比前世那是更胜一筹,两家人马眼看鄂州有岳飞大军在,这两位倒是清楚自己不是岳飞的对手,当下整顿兵马向西、向南发展,准备积蓄实力再战岳飞。 而且前世杨幺对于伪齐、大金那是不假辞色,曾经连斩这两地派来的数位使臣,拒绝他们的帮助,这一世无论是钟相、又或是屈原公,那可都不是安稳的人,这些位一合计,当即笑嘻嘻的从取代伪齐的曹荣手中接过兵器盔甲,用来强大自己的军队。 另外赵斌在富平一战,杀的金人不敢再生西进南下之心,吴家兄弟现在在延安府替赵斌把守边境,自然也不会再有时间在川蜀和尚原、仙人关一地建立防线了。现在的利州路、成都府路、夔州路、梓州路等地可谓是太平盛世,自然也成为钟相、杨幺等人发展的沃土。 简单说完如今南方时局,你再看赵斌手中这封情报上所写,就能知道这帮钟相、杨幺等人侵占之地有多么夸张。 由洞庭湖起,向北有江陵府、荆门军、复州,向南有岳州、潭州、鼎州,这些州因为比较靠近岳飞大军,所以杨幺等人也没有全部占领,与鄂州相邻的很多县城都被空了出来,算是在两军中留有一个缓冲地带。 可由打这些地方往西,那钟相和杨幺算是忙活开了,仅仅荆湖路内就有归州、峡州、澧州、辰州被这二人占领,再向西南有大宁监、夔州、施州、云安军、达州、开州、万州、忠州、梁山军、洋州、兴元府、兴州、三泉、利州、阆州、巴州、剑州等地。 整整二十七座州府被钟相、杨幺占领,两人麾下拥兵数十万,其中钟相手下有五万精挑细选的兵马,分由孔彦州、夏诚、杨钦、陈寓信、英宣五员大将统领。那一个个装备的都是由府库内搜出的大宋禁军甲胄,大军所有装备都是军中最好的,再加上钟相、孔彦州等人也是知兵之人,这些人马的训练成果可见一斑。 除此外钟相手下还有二十余万附逆民兵,这些人虽说装备参差不齐,平日里也不进行专门的训练,但常言说的好,人多势众,这些人能追随钟相等人,可见也不是什么安善之辈,聚在一起那就是一股巨大的破坏力。 这钟相和杨幺两人既然是合作,那杨幺手下的势力自然更不一般,想当年严成方成亲,杨幺就能送出数千兵马,更不要说现在有几十处州县为他供给钱粮,况且咱们这位杨寨主手下能臣干将不计其数,现在就更不可能困守洞庭湖一地了。 现如今严奇、王佐、钟义、崔庆这四位分寨寨主,每人麾下都有两万大军,四寨合计八万大军,分守洞庭湖周围的江陵府、澧州、鼎州、潭州四地。这四位寨主手中的八万人马,每支都不次于钟相手中那五万兵马,就更不要说严奇他们手下还要收拢一些归附的民兵了,如今这洞庭周围被他们守的可真好似铁桶一般。 除了这四寨人马外,洞庭湖内的杨幺就更是了不得了,因为洞庭水道与鄂州紧密相连,杨幺也怕岳飞会突然来袭,所以在洞庭湖内是广练水军,多备车船,在三大元帅、三大虎将、四大军师的相助下,杨幺练就水军整整三万,另外还有一万步卒精锐吗,整整四万人马散布在洞庭湖内。 这四万人马每日靠着各地送来的钱粮,在洞庭湖内只干一件事,那就是训练,而且这些人所用的装备更是从府库内挑出最好的,最新的盔甲。 第924章 鄂州城众将醉酒 这一世杨幺、钟相二人兵合一处,又有王摩、严奇、王佐等人相助,一行人足足占下二十余处州府,拥兵几十万,其中钟相手下有兵士五万,杨幺这边更是有整整一十二万人马,分散洞庭湖左右,用来准备对抗岳飞麾下大军。 除却这十七万人马外,还有附逆从贼,各地的占山为王的草寇,各州心怀私心的官吏,跟在他们身后摇旗呐喊,虽说这些人装备并不精良,但胜在人多势众,足足有三十余万人马。 这大军的消息赵斌能收到,远在临安的赵构自然也能收到,看到秦桧递来的情报,这位赵官家吓得一个趔趄从椅上滑落在地,那嘴里更是都岔了音了,“秦爱卿,你这情报莫不是抄录错误,又或是传达不清,这这这,杨幺、钟相不过草寇之流,怎么能聚起五十万大军?他们哪来的兵源啊?” 御书案前,秦桧抱拳拱手道:“回陛下,消息送递微臣手中时,微臣也大感诧异,专门又派手下亲信前去核实,这数字是核实后的结果,他们的确聚起五十多万人马,但是除却钟相、杨幺指挥的十几万人马外,其余三十多万参差不齐,其中甚至有八十老翁参军,有十一二岁孩童提刀,名为兵实为民,一旦朝廷大军杀到,必然土崩瓦解!” 一听这话,赵构方才长出一口气,一手扶着龙椅,一手扶着书案,从桌案后坐起身形来,深吸两口气后,方才问道:“既然如此,依爱卿之见,平叛该有何人前往?” “回陛下,此次平叛岳大帅当仁不让!若非前次岳帅提议先镇曹荣,再战杨幺,才致使杨幺今日做大,以至于形成今日尾大不掉之势,自然要由岳帅前去清剿”,秦桧说着,深吸一口气,继续回禀道:“非但如此,岳飞自前些年奉诏讨贼以来,麾下兵马日益增多,征曹荣后更是收拢其麾下无数残兵,至今岳飞麾下已有兵马近二十万,与杨幺等人可谓势均力敌,加之岳帅用兵如神,必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坐在桌案后的赵构听闻此言,也是微微点头,眼中担忧之色更几欲化为实质,毕竟杨幺、钟相要说是他的心头大患,那兵马仅此这二人的岳飞,就是他心腹重疾,两者哪个都让他不舒服。 “秦爱卿言之有理,既然如此,就依前次一般,命岳飞令本部人马西进讨贼,务要剿灭杨幺、钟相大军,救西南百姓于水火之中!” “臣遵旨!” 随着赵构和秦桧两人定下由岳飞平叛之事,这朝堂上通过起来自然是万分容易,无论是李纲还是赵鼎,又或是朝堂上其他大臣,不说他们如今心向何方,总之他们都不肯坐视杨幺做大。 因此这封命岳飞讨贼的圣旨,可以说是自赵构登基以来,通过最快的一封圣旨,新年过后初五的第一场朝会就定下此事,待到上元佳节时,这封圣旨就已经送到鄂州城内。 正在赏月的岳飞见此大感诧异,不过咱们忠心不二的岳帅自然没有二话,当即设摆香案接了圣旨,待礼送传旨官员出鄂州城后,岳飞方才仔细打量圣旨。 待将圣旨看完,岳飞正欲去寻自家兄弟商讨一二,却不想扭头看去,只见众将此时纷纷醉倒桌案,饮酒最少的汤怀、张显,此时也是醉眼迷离的看向自己,至于说守备城防的众将,又或是在襄阳镇守的诸将,岳飞总不好大半夜拎着圣旨去寻他们吧。 因此岳飞只能是满脸苦笑的摇摇头,转身欲回自己书房思索此事,可当岳飞单手拎着圣旨,转身欲走之时,在桌案后醉倒的牛皋忽然摇摇晃晃抬起头来,一眼正看见岳飞手中那道圣旨。 “哎呀,大哥,你手上拿的什么?可是爷家的圣旨?” 牛皋说着手扶桌案,往起来就爬,可是这酒喝多了,脚下不稳,手上更是没劲,再加上牛皋身子又沉,就听得霹雳啪嚓,稀里哗啦,桌上的杯子碗碟扫落一地,牛皋却二次摔倒在地。 见此一幕岳飞当即摆摆手道:“好了好了,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好生歇着吧,待明日酒醒了,咱们再来议事!” 但不等岳飞说完,刚才盘子碎裂的声音,已然将其余众将惊醒,汤怀和张显也是猛地一晃脑袋,强行让自己眼睛回过神来,那边杨再兴和余化龙更是飞身而起,在堂内站稳身形拉开架子,“什么声音,可是金人刺客来了?” 看着强打精神的众人,岳飞当即苦笑着连连摆手道:“诸位,诸位,都坐下歇歇,乃是有爷家的圣旨到了,不过今日天色已晚,诸位兄弟又都醉酒,咱们明日再议此事,明日再议此事。” 众将闻言纷纷摇晃脑袋,甚至有那性子急的,伸手就欲去抠嗓子眼,想着将酒吐出来,免得耽误了正事。可就在众将乱作一团时,一道颇为清明的大嗓门传入众人耳中,“哎呀哎呀,你们看看你们,大哥常说我老牛喝酒误事,今日这真有事了,你们这一个个怎么都不行了,还要看老牛我的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牛皋此时精神抖擞的立在那里,若非一身酒气熏天,任谁也不能说他刚才喝了酒,尤其是岳飞刚才他可是亲眼看见牛皋连站都站不起来,此时竟然立在那里眼神清明,说话流利,使得岳飞不由得一惊。 “牛皋,你,你这是?” 牛皋见此咧开大嘴一笑,“哎呀,瞒了这么久,还是让大哥您发现了”,牛皋说着从腰间摸出一个葫芦来,“大哥请看,这是当年牛头山下,我老牛和斌哥前去搬兵时,所拜恩师赐下的,言说乃是一葫芦灵丹妙药,助我度过日后难处所用。” “这,这和你现在这样,有何关系?” 牛皋一听岳飞这话,那张黑脸不由得一红,抬手挠着后脑勺道:“大哥,我要对你说了,你可不许急眼啊。” 第925章 牛皋错献解酒药 接说前文,鄂州城内,上元佳节之日,岳飞依照这些年的旧例,在帅府内设摆酒宴一桌,一来感谢众将随自己抗金之情,二来也是让众将可以休息一下,放松一下。 因此除夕和上元这两天,鄂州城内众将轮换来岳飞府中饮宴,也唯有这两顿酒宴岳飞会同众将一道饮上两杯酒。除却这两桌酒宴外,在一年的其余时间内,鄂州城岳家军中,其余众将沐休时还可饮酒,唯独岳飞却是滴酒不沾。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岳飞坐在酒宴主位之上,虽然岳飞仅仅敬了众人三杯酒,又喝了众人回敬的一杯酒后,就再未饮酒,但这也足以让众将心情愉悦,互相敬酒之下一个个也喝的身形歪斜,醉眼朦胧。 可就在众将精神放松之时,赵构的圣旨却送来了鄂州城,岳飞见此只能招呼手下亲兵,摆开香案接了圣旨,而那传旨官员因为赶着回临安交旨,岳飞也就没久留此人,礼送五十两白银后,就亲自送此人出了鄂州城,待目送此人走远后,岳飞才微皱眉头拎着圣旨回到院内。 这宣旨接旨送人来回这么一折腾,再加上这一路上凉风微微一吹,岳飞的脑子也微微有些糊涂,心中想着赵构的圣旨,同时计较这如何征讨杨幺一事,岳飞身体下意识的来到众将刚才聚会的小院之中。 原本看见众将身形歪斜的景象,岳飞就明白过来,拿着圣旨转身欲走,可就在这时醉倒在地的牛皋,靠着他的那双醉眼却看到岳飞手中的圣旨,那这位大嗓门哪还藏得住事啊,这一来一回之间闹得众将也都看见岳飞手中的圣旨,一瞬间都明白过来这是有正事了,当下一个个正在那用尽手段醒酒呢。 可就在众将难受不堪,岳飞连连摆手阻拦之时,牛皋这厮却突然清醒过来,站在庭院当中双目闪烁精光,双脚更是稳稳当当立在地上,要不是浑身还散发的酒气,众将决然想不到这位在片刻之前连站都站不起来。 这一幕使得众将都愣愣看向牛皋,就连岳飞也都是满眼疑惑之色,牛皋见此抬手挠着后脑勺笑道:“大哥,这事我要说了,你可不能罚我!” 岳飞面沉似水摆摆手道:“别废话,你怎么会突然醒酒了?” 牛皋嘿嘿一笑,托着手中的葫芦,高昂着头一连骄傲的同众人说道:“诸位诸位,这葫芦乃是当日牛头山下,我的恩师所赠,葫芦内装有灵丹妙药,我师父说这是为了对付我以后的难处,可我老牛跟在大哥身后,我能有什么难处啊,所以这葫芦我就一直带到身边,一直没用到此物。” 岳飞看着在那吹牛得瑟的牛皋,脸是越来越黑,抬脚就欲向牛皋踹去,牛皋见此急忙躬身后退数步,连连摆手道:“大哥大哥,我说,我这就说,那年你去征李成,不是派我留守鄂州嘛,当时你严令我不许喝酒,这初始我还能忍住,可到了十日之后,我老牛实在忍不住了,平日这十日有一次沐休解解馋,但这次大哥走了,鄂州人手不足,取消沐休一事,老牛我这酒瘾上来了,就实在忍不住了。” 牛皋说到此已经不敢抬头看岳飞了,一张黑脸泛红带愧,而那边岳飞已经将圣旨递到身旁张保的手中,另一只手已经摸向腰间,将湛卢宝剑摘下拎在手中,随即一个箭步闪身来到牛皋身侧,举起装在鞘内的湛卢剑,奔着牛皋的屁股就抽。 岳飞边抽边骂道:“我把你这黑厮,你竟然敢暗违军法,也就是当日金人不曾南下,要是金人真的杀来,你今日安能有命在?啊?你难道以为军法无情是一句戏言吗?!” 岳飞一边骂一边抽,牛皋在那里连躲都不敢躲,一连挨了岳飞十余下后,牛皋才小声问道:“大哥,那个我还继续说吗?” 岳飞满脸怒气的看了牛皋一眼后,才从鼻孔中冷冷嗯出一声,牛皋当即低着头小声说道:“那天金人是没来,但是曹荣派了麾下一伙土匪偷过边境,来鄂州城试探你留下的守军”, 一听这话岳飞更是虎目圆睁,抬手就欲抽剑出鞘,“黑厮!原来那次你立下小功,竟然是这么来的,我说剿灭千余人你竟然不揽功不自傲,我还以为你这黑厮转了性子了,不曾想竟然是犯错在先!说,上次是不是也是你贪冒领其余将军的?” 牛皋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岳飞瞪眼睛,此时一见大哥生气,连连躬身,将手中葫芦托在手中,挡在颈前,“大哥,大哥,容小弟一辩,那日小弟我是喝多了,但是还有意识在,一收到有人犯边时,我当时就想到恩师说,葫芦内的丹药是助我渡难的,所以我当时就吞了一颗,仅仅一颗药丸就使得我耳聪目明,这才借着酒气遮掩,装醉出城迎战,一锏打死那来犯之贼。” 说到此,牛皋才算是说到重点,岳飞一听这葫芦内的丹药竟然有醒酒之效,当即抬手接过葫芦,倒出一颗在掌中,随即也抬头看看牛皋,牛皋见此连连点头,抬手示意岳飞自己试试。 岳飞当下将丹丸送入口中,随即闭目静立片刻,待岳飞二次睁开双眼时,方才小风一吹微微上头的那点酒劲全都散去,甚至原本因为夜色降临,微微有些犯困的感觉,都尽皆消失不见,可以说片刻间岳飞的状态回到巅峰之时。 感觉到自身的不同,岳飞看看葫芦,看看牛皋,随即冷哼一声,抬手将葫芦抛给一旁的汤怀,“汤贤弟,招呼诸位兄弟,每人饮上一颗,咱们正好议议陛下的这封圣旨。” 汤怀当即急忙拎着葫芦去给众将喂药,牛皋则还是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岳飞,岳飞看着牛皋如此,抬手指了几次,最后恨恨的一掸衣袖道:“牛皋值守期间私自饮酒,论罪当斩,然其斩杀贼首有功,献解酒药有功,功过相抵,斩刑改为杖刑五十,即刻执行!” 第926章 议事厅灵丹显能 牛皋一听岳飞这话,长出一口气,老老实实迈步来到张保、王横身边,抱拳拱手道:“二位兄弟,辛苦你们二位一下,老牛我来领罚了!” 张保和王横见此却微微一愣,纷纷抬头看向岳飞,岳飞见此把眼一瞪道:“愣着干嘛!将这藐视军法之人扯下去,狠狠的打!” 张保、王横二人对视一眼,脸上随即浮现一抹苦笑,张保只能抬手将圣旨递予汤怀,拜托这位替自己拿着,随即这才和王横一人扯住牛皋一条手臂,将人拉到院子外,摆上一张条凳让牛皋趴在其上,紧接着张、王二人接过一旁军卒递来的大棍,高高举起这叫龙摆尾,狠狠落下这叫蟒翻身。 那张保和王横可算当世用大棍头一等的人物了,别看现在手中用的是木棍,可落在牛皋身上也够呛啊,一时间噼啪之声不绝于耳,牛皋更是适时发出哀嚎之声,听的屋内已经解酒的众人都面露不忍之色。 而岳飞见此却面沉似水,将湛卢剑挂回腰间后,就一手扶剑柄一手托圣旨立在那里,双目平和的看向外面。直到院外五十大棍响过之后,岳飞扭头看向一旁抱着葫芦的汤怀,微微摆手道:“汤贤弟,你去看看这黑厮吧,刚好把他恩师的这葫芦还他,其余诸位兄弟,随为兄议事厅议事!” 岳飞这边招呼一声,在鄂州的众将纷纷随岳飞来到议事厅,进入议事厅后,岳飞当先取过木架,将圣旨供奉其上,又对着圣旨躬身一礼后,岳飞方才转身回到沙盘旁,“诸位兄弟,圣上有旨意到,要为兄领本部人马,向西剿灭钟相、杨幺等人,另外鄂州襄阳等地城防一事,也在你我兄弟肩上担着,所以这行兵一事还是要议一议。” 众将此时有牛皋那葫芦中的灵丹妙药顶着,那一个个可以说是精神焕发,兴奋异常,一听岳飞这话纷纷迈步来到沙盘旁,仔细打量其上,尤其是岳飞这段时间,可将杨幺、钟相等人的情况都标注在沙盘上。 看着洞庭湖被这二人占下的数十州县,纷纷咂舌道:“怪怪,这两位也真够本事的!” “是啊,你看那都被他们打下来了。” “看,还有这里,这可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宝地啊,咱们怕是不好打下此地啊。” 可说到此众将却都愣在那里,仔细打量图上那地方,最后纷纷诧异的抬头道:“大哥,这地方,钟相他?” 岳飞看向众将指向的那个地方,长叹一声后微微点头道:“此地守将见钟相势大,不战而降,致使此天险落入钟相贼子手中,因此此地也是咱们这次西征的重点,如果不能攻下此地,成都军民危矣!” 一旁的杨再兴看着此地眉头紧皱道:“岳帅,此地可太过险要了,当年钟会十万大军都不曾攻破此地,咱们要是全军杀到此地,恐怕不难,但是现在还有杨幺的洞庭水军,咱们想全力攻打此地可不容易啊。” 岳飞看着面前的沙盘也是长出一口气,微微摇头道:“是啊,为兄这里暂时有个想法,今日请众位兄弟来此就是想商讨一下......” 岳飞这边话音未落,却听得议事厅外脚步声阵阵,不多时就见牛皋的身影出现在议事厅门前,随即就见牛皋抱拳拱手道:“末将受刑完毕!特来拜见大帅!” 岳飞立在沙盘后,微眯双眼看向站在那里的牛皋,又看看一旁陪着牛皋的汤怀,随即微微一笑道:“好,牛皋,本帅罚你,你可服?” “末将心服口服!” “好,既然如此,进来一起议一议西征之事吧!” 牛皋见此咧开大嘴微微一笑,迈步走进议事厅,凭牛皋如今的身份自然是要来到岳飞身边站定,可就由打议事厅门前走到岳飞身旁这两步,众将就看出不样了。 你别看牛皋衣衫上血迹斑斑,可这位走起来却是一不打晃,二不出声,不说是虎步生风吧,可也是昂首阔步,使得众将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那边梁兴性子最直,当即扭头看向门前的张保问道:“张保,你和王横莫不是棍下藏私?怎么这黑厮受了五十大棍,走路都不耽误!” 张保那边一听这话,鬓角上汗就下来了,急忙迈步上前抱拳拱手道:“启禀大帅、诸位将军,牛将军受刑五十杖,杖杖无虚,我等二人收刑时亲眼看着牛将军两股肌肤破裂,鲜血不止啊!还请大帅明查!” 张保说完撩衣襟就欲下摆,岳飞却摆摆手拦住,“牛皋,是你自己说,还是本帅替你说啊?今日此事要是说不清楚,你受不受罚两说,张保和王横可是要背上一个徇私之罪了!” 牛皋一听这话,急忙摆手道:“大哥,大哥,可别啊,王横他们一点没徇私,刚才疼的老牛我差点昏死过去,不过,不过我这不是有恩师赐予我的宝药嘛”,牛皋说着又将腰间的葫芦举了起来。 一旁的梁兴闻此言当即笑道:“牛皋,你这解酒药莫不是还能止疼?要是有着好处,你予我两颗,日后上阵了吃了此药,与金人厮杀也不觉痛苦疲劳啊!” 牛皋见此翻了个白眼道:“去去去,谁告诉你这是解酒药的,这是我恩师赐下的灵丹妙药,虽然老牛我也不知它究竟都有什么用,但今日看来除了解酒外,它对外伤也有奇效,刚才汤贤弟将此药碾碎了敷在老牛我伤口上,这才使得伤口闭合,不再流血,我也才能行走无碍!” 众将闻言都是一惊,双眼中都闪过一丝羡慕之色,毕竟如今这乱世,解酒药不重要,但上好的伤药有时候却能救人一条性命啊。岳飞听闻此言,也专门绕到牛皋身后,透过破损的衣服看了看牛皋腿上的伤口,随后岳飞面色严肃的看向汤怀问道:“汤贤弟,你给这黑厮上了几颗丹药?” 汤怀闻言一愣,随即掰着指头算了算道:“这厮葫芦里还有半葫芦的丹药,方才众兄弟解酒虽然用了些,但是也没见少多少,因此刚才我看牛哥受伤严重,一条腿上给他上了三颗。” 第927章 鄂州城众将齐聚 一听汤怀这话,众人面色纷纷变得严肃起来,岳飞也郑重的看向牛皋吩咐道:“牛皋,这药该是仙家灵药,方才本帅试过一颗,此药该是有能解百毒之用,如今再看你这伤腿,该是能治皮肉破损之伤。今日观此灵丹之药力,一颗恐能保百人性命,如今大战是一场接着一场,多一颗药没准日后就多一份安全,你要将此药好生保存,万万不可再胡乱浪费了。” 牛皋急忙抱拳拱手道:“末将遵令,还请大帅放心,此药末将日后必然善加保存。” 岳飞一见牛皋答应下来,微微点点头,毕竟牛皋这人虽然莽撞,但是分得清轻重缓急,原本牛皋也只当这药是解酒的丹药,不曾放在心上,今日先是有汤怀提醒自己,这药许是能治疗外伤,后来又有岳飞提醒药力非凡,有保命之能,牛皋自然是点头应允。 可岳飞此时忽然眉头一挑,侧目看向牛皋,“牛贤弟,这丹药似乎没有装半壶芦的吧?你先前背着为兄喝了几次酒啊?莫不是你已经糟蹋了半葫芦丹药了?” 牛皋一听岳飞这话,哪里还敢应声啊,急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大哥,污蔑啊,绝对的污蔑,恩师赐我丹药时就曾说过,这丹原料难得,他走遍天下也才凑出来半葫芦丹药的药材,如今已经全都给我了。” 岳飞看着神色慌张的牛皋,心中当下也明白了七八分,随即冷哼一声道:“罢了,有道是捉贼拿赃,你饮酒一事为兄既然没抓到,也就不和你计较了,日后再被为兄发现,定斩不饶!” “是!末将日后必当牢记军律,永不再犯!” 岳飞点点头,抬手一指面前的沙盘,“既然如此,看看吧,方才为兄正和众位将军讨论,如今这剑州剑阁在钟相的手中,他据守此成都沃土如他囊中之物,可咱们要是分兵去取,又恐兵力不足难以攻克此地,不知贤弟你有没有什么妙计啊?” 牛皋闻言挠挠头道:“大哥,这药是解毒的宝药,但他不是开窍的灵丹啊,这种事您和杨将军、余将军他们讨论就是了,何苦为难小弟啊。不过依小弟看,既然分兵去打不下这剑阁,那咱们不如一拥而上,凭咱们这些弟兄,任由他钟相有多大本事,也该化为齑粉!” 岳飞见此微微一笑,“话粗理不粗啊,诸位兄弟,为兄也是这个想法,既然分兵而战不是对手,咱们不如全力攻击,另外咱们还可将这钟相分而制之!” 议事厅内的众将一听岳飞这话,有的眼中露出惊喜之色,有的则还看着沙盘满眼都是迷惑之色,有的则手指虚点沙盘,试图推演出岳飞心中的规划。 每个人的反应不一而足,但无论哪一位此时都在专心推演战事,而岳飞也出言为厅中众将解释起自己心中的计划来。有道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岳飞本身对于战场的把控,对于各种计策的运用,就可以说是烂熟于心,如今又有这么多人在一旁帮忙参谋,短短一个白天时间就将西征的大小事宜确定下来。 随着众将散去,岳飞坐在桌案后,习惯性的想去轻揉自己的太阳穴,毕竟平日里像今日这样连续用脑近十个时辰,肯定都会有些头疼眼花,可今日岳飞的手都扶上额角了,却发现自己身体并无任何不适,甚至头脑依旧很清醒,刚才所说的每一条都很清晰,甚至隐隐岳飞还发觉其中隐约还有些可以完善的地方。 那岳飞也不是拖延的人,当即起身来到桌案后,抓起桌上的毛笔,拿过方才书吏刚刚整理好的记录,一条条一项项的修改起来。一直到次日正午时分,张保在门外招呼道:“回大帅,我神武后军众将,如今全部在帅府正堂聚齐,等候大帅传发号令!” 岳飞一听这话急忙应声道:“好,请诸位兄弟稍待,飞这就来!”说着岳飞拿起桌案上自己修改好的记录,整整凌乱的衣襟,迈步出议事厅向帅府正堂走去,路上太阳晒在岳飞的身上,这位大帅不由得摇头失笑道:“这世间奇人良多啊,本帅已然尽力高看此丹了,不曾想竟然能使我两日两夜不觉有丝毫疲惫。” 这边岳飞喃喃自语,迈步走进正堂,可是这刚一进正堂岳飞就察觉到不同之处,放眼望去,那日饮酒吞丹的众将,此时一个个身披盔甲,肋配宝剑,昂首挺胸立在那里,这些位可比岳飞精神还足,毕竟他们少比岳飞少动半日脑子啊。 岳飞对此倒是毫不例外,可是当岳飞的目光随着走随着扫过众将,一直到桌案旁左手边,看到这位身披铁甲,腰悬铁锏的半截黑塔时,岳飞就是一愣,这位倒也不是别人,正是如今中军统制牛皋。 按理说牛皋又是吃丹药解酒,又是上丹药疗伤,身体里药力堆积应该要比众将多,此时状态只能更好不能更差啊,可牛皋此时立在那里不说是昏昏欲睡,可却也是两眼泛红,眼角泛泪,一看就是困得不轻。 岳飞见此不由得笑道:“我说牛皋,众位兄弟都如此精神,怎么就你萎靡不振啊?莫不是这一日一夜没见,背着为兄我去干什么坏事了?” 岳飞不问不要紧,岳飞这么一问牛皋算是绷不住了,撇开大嘴哀嚎出声道:“我的大哥啊!小弟我命苦啊,自打昨夜出了议事厅,小弟我历经大小数十战啊,这帮牲口一个都不闲着啊,轮班来啊!你说他们这些人,吃了小弟我的宝贝,还折腾小弟我,这天下还有这样的王法吗?” 牛皋这一哀嚎,堂内众将纷纷低头掩面憋笑,原来那日众将议事完毕,走出议事厅后,都发觉自己没有丝毫疲惫之色,在众将还没想好干什么去的时候,杨再兴这个武痴抢先提出去小校场练习武艺,其余众将左右无事,自然也就都跟去小校场。 第928章 再调兵欲战钟杨 杨再兴在小校场上舞过两套大枪后,却觉得还不尽兴,甚至还有余力在身,索性一抖大枪将牛皋圈入枪下,“牛将军,今日呈你的情,杨某好久没这么轻松了,咱哥俩比划比划?” 牛皋闻言是一脸苦笑,但他现在体内也有药力顶着,也想发泄一下,当下从一旁取过镔铁双锏,挽过一个锏花当即就迎上杨再兴。当年在开封城外,杨再兴和余化龙两人是存了玩闹的心思,这才能让牛皋左右支撑那么久,可今日这二位再一动手,杨再兴可就察觉出不样来了。 当年开封武举之后,杨再兴得了高宠传下的枪法,而牛皋也在牛头山下,得了母法二十四锏的传承,再加上牛皋这些年可没少借着那丹药醒酒,今日众将精神过剩,牛皋平日里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对这对镔铁锏磨练的更加熟练了。 今日牛皋再次对上杨再兴后,虽然杨再兴只是存了活动筋骨的心思,但是这刚和牛皋兵刃一接上后,杨再兴面色当即严肃起来,“呦,牛将军这武艺精进颇多啊!今日杨某倒要试试牛将军的高招了!” 两将说着各挥兵刃斗在一起,往来蹦跳之间,就在这小校场内斗了起来,眨眼间牛皋和杨再兴已然斗过百余合,杨再兴不由得仰头大笑道:“牛将军好武艺,好锏法,这一对镔铁锏如今天下可称前三啊”,说着杨再兴当即闪身退出战场。 牛皋见此嘿嘿一笑,连连拱手道:“杨将军过奖了,天下英雄好汉辈出,老牛我这两下实在不值一提啊!” 可那边余化龙等人一听杨再兴这话,却在一旁等不住了,纷纷各寻兵刃,要上场与牛皋比试。这下你就想小校场内多热闹吧,众将一来有丹药顶着精神焕发,二来也好奇牛皋的武艺有多高,因此一个个倒班上前与牛皋厮杀,直战了整整一夜,方才放过牛皋。 而牛皋经过这一夜的厮杀,浑身上下这些药力也总算散发出去,正欲回房子喘口气的时候,牛皋却发现远处摇摇晃晃行来一群人,牛皋不由得好奇想要上前查看一番,这一好奇不要紧,其余众将对视一眼,嘴角纷纷勾起一抹坏笑。 原来来的这些人正是远在鄂州城外,襄阳六郡等地驻扎的其余各将,在前一日众将议事时,岳飞就命张保和王横辛苦一趟,去襄阳等地传令,招呼麾下各军主将回城议事,独留各军副将坐镇城池。 如今这些位接到岳飞的调令,纷纷赶回鄂州城,听候岳飞的吩咐,没成想刚进城就见众将聚在小校场,那这些人自然也要靠上前问问具体情况啊。那你想余化龙这些人能闲着啊,当即就催马上前说道:“诸位,诸位,牛将军武艺大进!我们这领教了一夜,实在是佩服的紧啊,诸位,不试试吗?” 这刚从外地赶来的众将都是一愣,“这个,大帅招我等议事,要不还是先?” “不慌不慌,其余城的兄弟还没到,咱们还有时间!” 此言一出,牛皋算是惨了,手中这对镔铁锏再就放不下了,从打那日出了议事厅后,到如今立在正堂内,等候岳飞传发将令,那你想牛皋精神状态能好吗? 岳飞听着堂内众将七嘴八舌的说完此事,不由得笑道:“好家伙,牛贤弟,这有日子没比试,你这武艺见长啊,一会咱们兄弟好好比试一番!” 牛皋闻言双眼一翻,就欲向后摔去,牛皋身后的张宪、汤怀,同时抬手上前一推,随即出声应道:“大帅愿意出手,不知我等有没有这个眼缘,一道观战啊?” 岳飞笑着摆摆手道:“都去都去,咱们兄弟也许久没有一道热闹热闹了!” 岳飞说着迈步走上正堂正当中的三尺高台,随即一抖衣襟端坐在桌案之后,紧跟着抬手轻拍桌案上的虎胆木,“诸位兄弟,现今有陛下圣旨到,调我神武后军西进讨伐钟相、杨幺大军,前日为兄和在鄂的诸位兄弟简单商讨两句,今日急招诸位兄弟来此,便是该调兵遣将,出兵讨贼了!” 众将来时都侧面和张保、王横二人打听过,此时一听岳飞这话,纷纷双眼冒出精光,看向帅案后的岳飞,那一个个胸脯挺起多高,岳飞见此心中暗赞一句:“士气可用”,随即抽出一支大令道:“横江军统制慧武何在?” 堂内慧武闻言一抖身上铁叶袈裟,迈步出列单手禀佛礼道:“末将在此!不知大帅有何差遣!” “大师这横江军练成也有些许年月了,当日咱们聊起此军战力时,大师您曾说横江军尚缺一块上好的磨刀石,方能真正的化为斩敌利刃?” 慧武点点头道:“不错,我横江军军士无论水战还是步战,如今可以说是武艺精熟,和咱们步军的兄弟也多有厮杀,但是却一直没机会和精锐水军厮杀一场,这水战经验实在欠缺的紧,末将有些担心大军一旦遇上水军,会惊慌失措,忘记自身所学。” 岳飞听慧武此言微微点头,随即低头看看掌中这枚大令,露出一丝笑容道:“大师,本帅这里正有一支水军,需要你横江军前去应对,只是这支水军少说三万,多说不下五万,不知大师可敢应战?” 慧武一听岳飞这话,双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随即抱拳拱手道:“大帅,不知这战场是在哪里?我横江军又该由打哪里出击?” “洞庭湖!大师意下如何?” 一听这话慧武咧开大嘴笑道:“末将领命!但大帅,咱们可有言在先,洞庭贼兵势大,我顾得上水面,顾不上地面,我可只管水面上的贼人!” “好!洞庭湖面上走脱一个贼兵,本帅唯你是问!” “末将接令啊!”慧武答应一声,大步上前接过岳飞手中大令。 随即就见岳飞抽出第二支大令招呼道:“右军统制杨再兴、左军统制罗延庆何在?” 第929章 鄂州城全军西征 杨再兴和罗延庆两将齐齐迈步出列,抱拳拱手道:“末将在此!不知大帅有何差遣?” 岳飞看向面前这两员大将,将手中两支大令向前递去,同时说道:“这水面上有慧武大师了,岸上就要劳烦二位贤弟了,本帅有意命你二人分镇鄂、岳二州,一来稳固我军后方,二来防备杨幺贼子,三来等待时机、夹攻杨幺。” 杨再兴和罗延庆对视一眼,这兄弟两人早年相识又都是将门之后,再经过这些年同在岳飞麾下效力,兄弟情谊更是远胜当年,如今一听岳飞让自己兄弟二人相互配合,那自然是满脸喜气,齐齐迈步上前接过岳飞手中的两支将令。 “大帅放心,水面上走了杨贼,有慧武大师担着,路上走了杨贼,我兄弟愿以人头抵命!” 岳飞将两支将领递予杨再兴和罗延庆后,又抽出一支大令招呼道:“前军统制张宪、后军统制余化龙、游奕军统制王贵何在?” 三员大将齐齐迈步走出一旁的队列,抱拳拱手道:“大帅!我等在此,不知有何吩咐?” “命张宪为西征一路军统帅,王贵为先锋、余化龙总督粮草,即日由襄阳起兵,向西取房州,由房州入夔州路,破大宁监,取夔州静待我大军!” 余化龙、王贵闻言到没什么反应,唯有张宪此时担着襄阳的防务,一听岳飞这话急忙拱手问道:“大帅,我前军你儿郎西进,却不知襄阳六郡的防务该当如何?” 岳飞一听这话当即扭头看向一旁,一位身披藤甲、头戴白羽的将军,“蒙将军,不知可愿北上襄阳,代张将军守卫襄阳,抵抗曹荣贼子!” 那将正是如今的选锋军统制蒙德津,听的岳飞的命令蒙德津含笑出列,抱拳拱手道:“大帅用兵如神,德津自当领命,蒙愿效几位将军,敢立军令状,选锋军但有一人还在襄阳,必不让曹贼金狗南下半步!” 如此调兵也是岳飞昨日自己思索得来,原本众将商议的是由鄂州直接出兵,可这样一来难免要经过洞庭湖畔,少不得要对上守卫江陵府的杨幺贼兵。 钟相、杨幺两家合兵,钟相为主、杨幺为辅,但就实力来说却是杨幺强、钟相弱,所以岳飞决定先灭钟相,再回头合围杨幺,如此一来提早惊动杨幺难免有空耗实力之嫌。 所以岳飞决定调大军,绕过荆湖路,走房州直奔夔州,与钟相大军厮杀,这样守备襄阳的大军自然在路上要省些功夫,同时调选锋军精锐北上,也免去襄阳守兵不足的危险,另外选锋军乃是当年陆登用国库存银,在太行山上练出的精锐甲士,自黄河岸后就跟在赵斌、岳飞的身边南征北战,精锐程度自然远胜岳飞手下各军。 如此一来可谓一箭三雕,即节省行兵的时间,又收复部分失地,同时还免去选锋军参战之事。 这三雕之中众将能看出前俩雕,但对最后一只却算计不到,实在是因为蒙德津在岳飞手下日久,众将下意识的忽略了这支人马的来历,另外众将更不知赵斌和江南的交情。 可岳飞不样啊,他心中一直惦念着这支义弟送予自己的精兵,同时也知道当年赵斌在南方江湖中闯下偌大名头,现在要想南方的好汉土匪动手了,岳飞内心中潜意识不想让这两支人马相遇,不过这各种算计岳飞却不会对外人说起。 此时看着蒙德津信誓旦旦的立下军令状,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笑容,将手中的大令递予堂下众将,而如今襄阳有人守备了,张宪等人自然也想临阵杀敌啊,那接令的手脚是格外利落,最后还不忘向蒙德津深施一礼,谢过这位蒙将军肯替自己等人守城。 随着四人持令退回人群当中,岳飞再次抽出大令招呼道:“本帅亲领二路西征大军,出鄂州城向南,取道江南西路,走衡州、永州、沅州入夔州路,此路便请踏白军统制董先为先锋,胜捷军统制董芳押运粮草,牛皋、汤怀麾下人马并本帅麾下背嵬军为中军,明日三更造饭,四更整军,五更大军出鄂州南门!” 堂下众将齐齐抱拳拱手道:“我等谨遵大帅将令!” 岳飞将先锋大令递予董先,最后又看向一旁的水军统制阮良,“阮良何在?命你统领本部水军,往来鄂、襄两州之间,策应各军,外防曹贼金狗南下犯边,内防杨幺拼死反扑,冲击鄂州城。” 阮良一听岳飞将如此枢纽之位交给自己,可谓激动非常,急忙抱拳拱手道:“末将领命!”随即迈大步上前,接过岳飞手中大令。 随着正堂内号令传发已定,众将纷纷转身出大帐,回到各自宅中准备出征的物资甲胄,收拾清楚后又赶赴军营传令,整个鄂州城十数万大军纷纷忙碌起来。 各路盯在鄂州的眼线,自然也将这一情况传回各自背后的主子手中,不过这些眼线的手段有高有低,传回去的消息也不尽相同,其中最详细的自然是连岳飞的大军调动都能查清,最粗糙简略的却只有短短一句,“鄂州城大军调动,去向不明,需小心防备。” 远在太原府的赵斌收到鄂州城内的消息后,不由得摇头埋怨道:“我把牛皋这个憨货,那可是足足一葫芦灵丹啊,虽不说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可仅仅用来解酒实在是糟蹋了啊!” 侍立一旁的赵忠闻言,当即问道:“老爷,既然如此,用不用给岳爷传信一封,仔细保存那些丹药,留作日后保命之用?” 桌案后的赵斌闻言微微摇头,将桌上摊摆的所有情报收拾整齐,递予一旁的赵忠,“不必了,大哥如今已知此药作用,会看着牛皋那厮的,不过还是派人提醒一句,牛皋以此药解酒日久,体内继续药力甚多,需要多加锻炼,能有化铁为钢之奇效!” 赵忠当即拱手领命,赵斌随即补充道:“另外边境上,让高宠等人也多加小心。” 第930章 岳武穆苦练牛皋 太原府内赵斌一句话,手下自然有人跑腿办事,单说岳飞大军这一日刚刚行到衡州地界,随着夜色降临,岳飞率麾下大军驻扎在寒溪镇外,待巡查完军营后,岳飞方才手扶佩剑,缓步回到自己的帅帐当中。 可当岳飞刚将书案上的风灯点燃后,就愣在桌案前,只见岳飞原本出帐前收拾利落的桌案上,此时却端端正正的摆着一个信封。看着那信封岳飞眉毛就是一挑,随即单手扶剑快步走出大帐外,看向守在门旁的张保问道:“张保,本帅和王横前去巡营时,何人来过本帅的帅帐?” 张保闻言一愣,随即摇摇头道:“回大帅,并无一人来此啊,可是帐内丢失了什么?” 岳飞一听张保这话一双虎目微眯,随即摆摆手道:“无事,没丢什么,你二人在帐外小心守卫!” 张保和王横答应一声,岳飞方才二次转身入帐,环顾帐内四周看着完整的大帐,岳飞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随即手扶佩剑缓步来到桌案前,抬手拿起案上的信封,借着烛火打量一番,确定其中只有一张信纸,岳飞方才抽出腰间短刃,挑开封口,抽出其中信瓤。 待看完信中内容后,岳飞方才长出一口气,将信纸送上烛火之上燃烧殆尽,随后才出言招呼道:“张保何在?” “在!” “招牛皋全套披挂牵马来帅帐前议事!” “是!” 帐外张保答应一声,随即迈开大步向牛皋大帐赶去,而岳飞听着张保离去的脚步声,口中方才喃喃自语道:“有意思,实在是有意思。” 不多时岳飞听的帐外甲叶子声响亮,岳飞当即抬手从一旁的兵器架上抽出沥泉神矛,挑帘门走出帅帐,看向骑马赶来的牛皋。 岳飞在军营中这一身九鹏寒铁铠自然是穿戴整齐,可看到岳飞手中还提着沥泉神矛,牛皋就不由得微微愣神,“大哥,这是要去哪里厮杀?老牛我这就去整顿人马!” 岳飞笑着摆摆手,翻身上了一旁王横牵来的战马,一抖掌中沥泉神矛笑道:“贤弟啊,前日在鄂州众将都夸耀你这对铁锏,今日为兄难得有暇,自然是要见识一番,来来来,你我兄弟也许久不曾切磋了!” 牛皋闻言面露苦涩之色,低头看看马鞍旁斜挂的双锏,抬头看看面前挺枪而立的岳飞,“大哥,明日还要赶路,咱这么空耗体力不好吧?” “无妨,这几日只是赶路行军,没什么征战大事,况且这不是还有为兄在嘛!”岳飞说着双脚一磕蹬,催马赶到牛皋面前,手中沥泉神矛在火光明月的照耀下,化为一轮弯月向牛皋攻去。 牛皋见此只能抽双锏向外架去,随即晃双锏,运起母锏法二十四式,向岳飞攻去,这两位就在这帅帐前的空地上斗了起来,枪来锏往之间,只见火花闪烁,寒光乍现,往来交错之间只听得兵刃相撞之声,却看不清兵器招式变化之妙。 这两位马打盘旋,顷刻间三百回合已过,只把牛皋累的通身是汗,拎着双锏左右支撑,已然是只有防守之力,再无进攻之能,若非胸中还提着一口气顶着,连这铁锏都拿捏不住。 岳飞见此微微点头,心中暗道火候到了,随即大枪虚点三下,逼尽牛皋最后一丝力气,岳飞方才收枪入怀,而牛皋也长出一口气,一抖手一对双锏就扔到地上,紧接着整个人翻身下马,滚落在尘埃之中,整个人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双手连连乱挥道:“不打了不打了,打不过啊,大哥你绕了小弟吧!” 岳飞看着躺在地上耍赖的牛皋微微一笑,摆摆手道:“好好好,今日就到此了,张保、王横,你二人将牛将军抬回他自己帐中吧,另外王横你今晚就留在牛皋的帐内,看好他,不许他吃他那葫芦丹药,只能睡觉恢复身体!” 张保、王横当即拱手领命,随即一个搬头一个抬脚,将这位牛将军送回大帐之中。 一夜再无其他琐事,次日五更天明,大军用罢早饭,二次上路西进,牛皋身为中军统制,自然不能窝在马车上休息啊,此时就见牛皋端坐马背上,前后往来纵横,不见半分疲惫之色。 岳飞一见牛皋如此,满意的点点头,心中暗下决定道,“这黑厮体内积累的药力果然不浅,今晚还可以再来一次!” 这下牛皋算是惨了,大军一路向西,岳飞那是夜夜招呼牛皋前来比试,不把这位累到脱力,那是决不罢休。而随着大军行至夔州境内,牛皋已经能在岳飞手下支撑五百回合,方才脱力,至于这其中对于招式的熟悉,一招一式的变化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而岳飞见此一幕,每天夜里也不再和牛皋厮杀,转而变为白天派牛皋前去两军阵前厮杀,由打黔州、施州到夔州这一路上,大小十数州县,或多或少都有人马前来迎战,对于这些人全都被岳飞当作牛皋的磨刀石,一个个全都死在牛皋的铁锏之下。 而随着岳飞大军进入夔州境内,赶到夔州城下时,早早攻下夔州的张宪率余化龙和王贵出城相迎,“回禀大帅,末将张宪如今已攻下夔州城,城内守将负隅顽抗,已被尽数诛杀,其中叛逆官员将领十三人,钟相手下五人,人头现在城门悬挂,起安民定心之用!” 岳飞急忙抬手虚扶道:“众位兄弟西征辛苦,这一次倒是为兄慢了一步,张保、王横,传令下去,大军就在夔州城外驻扎,本帅进城同众位将军商议下一步西进之策。” 命令传下,大军在夔州城外安营扎寨,岳飞则在张宪几人的引领下进入夔州城中,直入夔州知州府衙。随着众将依次进入府衙正堂,岳飞端坐在桌案后,方才长出一口气道:“诸位兄弟,这分兵之策已然算是取得初步成果,随着咱们大军在夔州驻扎,钟相和杨幺算是不能往来相顾了。” 第931章 夔州城众将分贼 夔州城内,府衙大堂之上,岳帅端坐桌案之后,案前众将分左右而列。 这次为了应对杨幺和钟相,岳飞可算是把这些年攒的家底都拉出来了,毕竟岳飞他也不傻,这先镇曹荣后平杨幺的计策是自己提出来的,如今钟、杨二人趁着这短短一年功夫,几乎席卷半个西南,那岳飞这次要是剿贼成功,自然是泼天的功劳,计划的完美实施,而要是失败自然少不得丢官罢职,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你就看如今这夔州城府衙之内,岳飞桌案左手边牛皋、董先、王贵、汤怀、张显,右手边则是张宪、余化龙、董芳、梁兴、施全、吉青,这还仅仅是堂内有名的统制、副统制,除却这些位之外,大堂外还有正将、副将、准备将,那就不计其数了,乌泱泱的只把外面的小广场都站满了。 岳飞看着堂下众将,一个个面色严肃,昂首挺立,当即轻笑着摆摆手道:“诸位兄弟,这次西征第一战,咱们算是大获全胜,不费吹灰之力就夺下这夔州城,将钟相和杨幺两军分割开来,接下来咱们只要能顺利剿灭钟相大军,这次出战的任务可就完成一半了。” 一听岳飞如此说,众将眉角都闪过一丝轻松之色,而岳飞见此当即微微一摆手,一旁的张保、王横当即将一幅牛皮地图在桌案旁高高挑起。 岳飞也不扭头去看,就这么面向众将缓缓说道:“诸位,看看吧,钟相手下一共五员大将,如今听闻咱们大军到来,正分列各州想要阻挡咱们兵锋,至于钟相更是早早躲进剑州剑阁之后,想要据天险抵抗咱们大军”,边说手指边向身侧地图指去。 众将闻言顺着岳飞的手指看去,只见那张牛皮地图上除却黑笔勾勒的州县边境外,还有朱笔标注的五个姓名。由打这夔州往东,到剑州刚好经过云安军、开州、达州、巴州、阆州五地,此时这五地之上都有一个朱笔标注的姓名,头一个正是那小淮王英宣英子雄。 那边张宪看着这名字,不由得笑道:“大帅,这位好大的口气啊,这钟相似乎才自称楚王吧?他竟然就敢称为淮王了?” 一旁的张保笑着接话道:“张将军,您可别小看了这位英宣,人家可是名门之后,报出这个名头来乃是追随自家先祖,咱还真挑不出人家的错来,要说错可能就是咱们这些江湖子弟太懒,给人家扣字了,他报号乃是小淮南王,英宣英子雄。” 众将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董先单手捋着颔下钢髯,眉头紧皱看向张保道:“张保,你是说这位英宣当年当阳君英布的后人?这,这当阳君距今都有千年了吧,真有他的后人,那怕是也早找不找谱了吧?” 张保当即挑大指赞道:“您慧眼,这身份的确难以考证,这英姓虽然不多,但我泱泱大宋还是有几家的,之所以他英宣敢报淮南王之名,乃是因为他所用正是一对大戚,戚上依照传说,镌刻有‘灭’和‘杀’两个篆字,他甚至还专门拓下图样 ,流传各地,作为他的身份证明。'' 那边牛皋一听这话,由打鼻子孔出气,冷哼一声道:“我当是什么好汉呢,原来就是个古物贩子,他就是真拿着英布双戚有如何,功夫不到家还不是白搭,到时候我为哥哥把他那双戚夺来,送予陛下做新年贺礼去!” 桌案后岳飞一听牛皋这话,当即一拍桌案道:“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接下来的第一仗,就由你这黑厮去打,只需胜不需败,要是挫了我大军连胜锐气,本帅少不得要问你个狂妄之罪!” 话说到此,牛皋自然不能再打退堂鼓了,当即抖甲叶子分鱼踏尾迈步上前,“大帅放心,牛皋愿立军令状,必取英宣双戚回营交旨!” 众将一听牛皋这话,那是哈哈大笑,不过岳飞倒也不和牛皋较真,反倒是含笑点头道:“好,你要是能夺回双戚,我也算你大功一件!” 牛皋当即乐着接过岳飞递来的大令,抬手就插到自己脖子后面,随即迈开四方步,大摇大摆的回到一旁,众将纷纷抬手笑点牛皋,桌案后的岳飞则笑着摆手道:“诸位兄弟,这钟相手下收拢有许多无能丧胆之辈,他们看钟相兵锋正盛,就弃城投降,归附逆贼麾下,同样,咱们要是势如破竹一般,扫清钟相逆贼,那这些鼠辈少不得又要二次投降,归附朝廷,因此接下来这几战不单要打,还要打的好,打的快!” 众将一听岳飞这话,脸上都露出郑重之色,深以为然的连连点头,那边董先随即迈步出列道:“既然这第一阵云安军英宣被牛将军揽了,那下一阵开州这个什么,什么陈寓信,就交给我来吧!” 岳飞闻言自然是点头应允道:“好,不过这第一阵交给牛皋这厮一人,本帅实在是不太放心,凡用双兵器之人对上用单兵器的,那先天占有优势,你打了他左手,那边右手就到了,远比大枪调转要灵活的多,因此本帅有心再请一位双兵的将军为牛皋压阵,不知董将军意下如何啊?” 在岳飞说起双兵器时,那边的董芳就知道这是到自己了,当即迈步出列,抱拳拱手道:“大帅放心,末将愿为牛将军压阵,必一战取那英宣性命!为我大军再建新功。” 看着昂首挺立的董芳,岳飞满意的点点头,随即看向一旁的张保招呼道:“好了,有牛、董二位将军出马,这云安军算是我大军囊中之物了。接下来你为董先将军介绍一下这开州的情况吧。” 那边董先一听这话,诧异的看向张保道:“张保,你别告诉我,这陈寓信也是个有背景的?不会也是什么名门之后吧?” “将军您真是机智无双,咱们开州的这位陈将军,乃是昔年云台二十八将之后!” 第932章 分五贼大军西进 夔州城府衙之内,岳飞端坐桌案之后,与众将分派商量,由打夔州向西的这几座城池,如今正说到第二座开州城,城内守将姓陈名寓信,乃是当年云台二十八将之一,强弩将军祝阿侯陈俊陈子昭之后,掌中一条镔铁棍,鞍旁悬一支牛筋强弩,麾下练有一万弩兵,足可称道。 至于这些消息,就是张保、王横的功劳了,当年为了对抗金人细作,这兄弟二人专门训练了一支情报人马,虽说比不上暗卫、皇城司之流,但是两军阵前的一些消息,他们还是能打听到的,如今在岳飞和众将面前,张保是侃侃而谈,也算是露足了脸面。 堂内的董先听闻此言,手捻颔下钢髯道:“大帅,这钟相倒是有意思啊,名为楚王,手下却笼络了一帮当年汉皇的后裔,他就是想装出得道多助来,好歹编些当年霸王的臣子啊。” 那边张宪笑道:“哎,董将军此言差矣,怎么没有啊,这不是有英布在吗?虽说人家当的是汉皇的侯爷,可毕竟当年还是项王手下的大将啊。” “哈哈,就是不知道这位英宣会不会临阵反复啊?” “哎,要不得要不得,这位可是没少杀人取乐,留来咱们军中岂不是祸害,还是让他死在阵上的好。” “就是,这钟相、杨幺起兵时口号喊得挺响,你看现在怎么滴,那还不是金银成车拉,美女姬妾堆满屋。” 如今这数万大军西征而来,虽说一路上避开杨幺主力,可是关于这两位的传言自然没少听说,此时说起这帮草寇的所作所为来,自然少不得一番感叹。就连端坐在桌案后的岳飞也忍不住感叹两句,堂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低迷,不知是想到如今大宋的朝堂,又或是众将想起自身的经历,情绪都有些不高。 岳飞见此急忙直起身形,连连击掌道:“诸位诸位,不想这些烦心事了,咱们现在先把这帮草寇打出去再说!” “既然董先将军领了这开州,本帅有意请张宪将军为董将军压阵,想那陈寓信既然马带弓弩,想必也是个善射之人,张将军有家传神射傍身,为董将军压阵必可免去董将军遭暗箭算计之厄啊!” 董先和张宪自然是抱拳领命,岳飞再给出大令后,扭头就要安排下一支人马,可这时那边余化龙忽然迈步上前道:“大帅,这达州的杨钦就交给末将吧!早年间末将在江湖上厮混时,曾和此人打过交道,虽说不上是什么好汉,但也是个说一不二的汉子,末将想暗潜入达州,与他立下赌约,赌斗达州城,不知大帅意下如何?” 岳飞一听这话就是一愣,抬手轻敲桌案道:“余将军,您对杨钦此人有把握吗?咱们如今兵精将广,大兵围城之下量他也没有挣扎之能。” 余化龙微微点头道:“话虽如此,但是刚才大帅也说了,西进这几战咱们不单要胜,还要胜的漂亮,要是能说动杨钦投降,想来这西南各城的将军统领,少不得也要望风而降。” 岳飞屈指轻敲桌案,沉吟良久后,微微点头道:“不知余将军需要我等如何助你?” 余化龙冲着周围众将抱拳拱手道:“没有别的,请牛将军、董芳将军、董先将军,张宪将军一路上多出些力气,早些夺下这两座大城,你们这边杀的越快,杨钦这厮胆气败得越快,我那边也越好劝降他!除此之外就是请梁将军、吉将军领我本部人马,绕开州到达州城外接应我,一旦劝降不成,末将在内斩将,二位将军在外攻城!” 岳飞听余化龙如此说,当即微微点头道:“将军此计进退得当,内外呼应,本帅实在想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如此便依将军所言,只是还请将军一路上多加小心!” 余化龙脸上浮现一抹自信的笑容,“大帅放心,杨钦此人我了解,指望他为钟相死守,那实在是看错人了。” 而这边余化龙话音刚落,那边张保出言道:“大帅,要是如此,那这阆州的孔彦州怕是也不用急于安排了。” “哦?张保,你这是探听到什么消息了?” “回大帅,这孔彦州和杨钦交往甚密,要是余将军能劝降杨钦,想必靠着此人劝降孔彦州也不是难事。” “好,既然如此,便如此!众将听令”,岳飞说着一拍桌案,在案后站起身形,“请汤贤弟率本部人马坐镇夔州城,明日五更时分牛皋、董芳领本部人马先行,直取云安军,午时三刻董先、张宪领本部人马西进,过云安军不入,直取开州城!本帅随后启程,领背嵬军直奔巴州,取夏诚贼子!” “我等谨遵帅令!” 岳飞说着冲余化龙抱拳拱手道:“便请余将军自行决定西进时间,一旦攻城便举白旗开城投降,如若不然,本帅并其余五部人马,前后合围达州城,齐诛杨钦贼子!” “末将遵令,事不宜迟,末将即刻启程,早一日到达州城,还能和他叙叙兄弟情谊,拿江湖义气压他一头!” 岳飞点头同意,众将随即各领麾下骁将,返回城外大营之中。按下众军整顿收拾不提,单说余化龙,这位将军回到自己营帐之内,将浑身上下的盔甲脱下,拿绊甲丝绦打成盔甲包,外面又用粗布包裹,在盔甲的一角余化龙掖上些散碎银两作为路费,随后将六枚金镖装入镖囊之内,穿在腰带之上斜挎在身侧,浑身上下是一身江湖武者的短打扮。 待余化龙将浑身上下收拾利索后,提着盔甲包出营帐,将盔甲包搭在马屁股上,这位英雄方才脚尖点地飞身上马,紧接着一带这匹宝马,这马希律律一声暴叫,掉头寻路穿出大营,直奔正西达州城而去。 随着余化龙离开大营,众将一个个也是磨拳擦掌,静待次日天明到来。 待到第二天五更天明,牛皋、董芳两支人马早早就准备停当,待夔州城内五更鼓响,二将齐齐一催战马,引麾下大军直取开州城。 第933章 云安军牛皋用计 五更天明,夔州城门响起三声号炮,牛皋和董芳二人各领本部人马,冲出夔州城直奔云安军境内而去,待大军赶到云安军边境时,坐在马背上的牛皋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当即侧身和董芳低声耳语道:“兄弟,这云安军境内,除却云安主城外,还有一座云安监,一座高阳监。” 董芳闻言微微一笑,“哥哥你是想?” “是啊,你我两军加在一起,饶是这次不带民兵、不押粮草,可主力也有两万多,近三万,直接杀到云安军城下,那英宣怕是不敢出城啊,倒不如学学大哥,咱们也来个分而围之!” 董芳闻言当即点头应道:“好,那就依牛哥的!”董芳说着当即回身招呼麾下一员正将上前,低声耳语几句后,这位正将随即圈马向后传令,不多时董芳这边就分出五千人马来,众军冲着董芳微微一礼,紧跟着扭头就奔西北方而去。 牛皋这边可就比董芳省事的多,如今牛皋这中军之中可还有一位副统制呢,乃是当年武科场结义众兄弟中的施全在,那这兄弟俩的默契多足啊,牛皋扭头递过去一个眼神,这边施全当即含笑点头,随即大手一挥“走,弟兄们,咱们也去夺上一城,立个功劳,给他们看看!” 待施全大军走远后,牛皋这边和董芳二人方才催马上前,向云安城逼近,眼看能瞅见云安城了,牛皋二次一挥手道:“步卒缓步向前,骑兵弟兄们,随你家将军我,直取云安啊!” 随着牛皋这一声招呼,跟在二将身后的骑卒齐齐扬鞭催马,冲至在云安城下,待牛皋勒马立在城下,队伍中当即有十员大汉来到军前,扯开嗓子那叫讨敌骂阵! 随着阵阵喝骂声传向城头,自有守城的敌兵将此事报入城内,云安城内的英宣听闻此事,不由得冷笑出声,“我当这岳鹏举是何等人物,不曾想也是个欺软怕硬之辈,前日听闻夔州被攻,还以为他是要围杀杨幺,却不想竟然是奔着老子来了!我来问你,城外来了多少人马?” “回将军,城外见一面牛字大旗高悬,旗脚下一员大将好似黑塔一般,身背后跟着数千骑兵啊!” 可桌案后的英宣闻言却是哈哈大笑,“岳飞手下众将,姓牛的似乎只有那中军统制牛皋,江湖上早有传言,这位最大的本事是对岳飞忠心不二,才能坐上这中军统制的位置,至于说武艺嘛,比兵强比将差!今日一看果不其然,竟然以骑兵凡我城郭,他莫不是以为他那战马都能飞上城来吗?” 英宣说着站起身形,一抖身上甲叶子,那是哗楞楞乱响,随即大手一挥道:“左右,备马抬戚,某亲自去城门看看这牛草包有什么本事!” 随着一声招呼,自有亲兵为英宣准备战马,抬来兵器,待英宣领着众人行到城门前时,原本想上城的英宣却突然停住脚步,侧耳细听城门外军卒的骂阵之声,只听了三句,这位算是彻底站不住了。 你想啊,牛皋那是什么人啊,从小在村里长大,那是打遍街骂遍巷的主,也就是牛皋的父亲颇有远见,让儿子不远千里寻周侗学艺,跟在岳飞身边这些年,牛皋算是步入正途,不然那和如今的英宣可是一类人,甚至比英宣还要胆子大,那你想他交出来这些骂阵的军卒,骂的得有多难听吧。 这会城门后的英宣那是浑身发抖,紧跟着就见英宣在马背上一晃身形,由打两旁军卒的肩头上,就将自己这对大戚拎在手中。但见英宣这对戚每柄长有六尺,最宽处有三尺多,戚头前带着一尺多长的四棱尖刺,侧面半月形戚刃隐放寒光,戚身上篆刻“杀”“灭”二字专门还填了金漆。 要说英宣这对兵器,是不是先秦古物两说,这分量那可是十足,原本都是由两名军卒担在肩上,此时英宣猛然一扯,这两人那是身形摇晃,跌倒在地。 而英宣却将双戚在半空中挽个小花,随即一个戚担在肩上,一个戚在半空一挥,指向麾下这些大小头目道:“来一千骑卒,随爷爷我出城,打碎牛皋那厮口中的烂牙,其余人严守城防,万不可让他们乘虚而入!” 众头目齐齐抱拳拱手,“是!” 随即英宣掌中大戚微微一挥,城门立时洞开左右,英宣领着麾下人马来到两军阵前,看着对面端坐在乌骓马上的牛皋,当即冷哼一声道:“牛皋,你是真不知死啊,还是心里有事不想活了啊?你领着这千把骑兵,是你家大帅让你当先锋来了吧。哎,大爷我今日教你个乖,做先锋的要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遇到个豺狼虎豹显显本事也就罢了,怎么,还想攻城立下一功啊?” 对面旗脚下牛皋和董芳暗暗一对眼神,那意思是,“兄弟,咱这回戏足啊!” “还是哥哥神机妙算,提前让小兵收了我那董字大旗,不然这英宣看见两面大旗,怕是还没这么容易出来。” 随即牛皋脸上浮现一抹坏笑,双脚一磕蹬冲出自家大军阵营,来到两军阵前,拎着那对镔铁锏在手乱晃,高仰脸鼻孔对着英宣,冷哼道:“你,就是那个小淮王英宣啊?听说你这兵刃是先秦古物?哎,这战场上磕磕碰碰的,要是坏了多可惜,你不如拿给我,我帮你送去临安,没准陛下还能记你一功呢。” 英宣一听这话,口中槽牙咬的是咯嘣嘣直响,当即强压怒火道:“黑厮,那你倒是说说,我将这双戚给了你,我该用什么砍你的狗头啊?” 牛皋一听这话,微微低头,拿眼角斜扫英宣道:“你想要我这颗黑头啊,要不你取两柄砍柴的斧子来,我看大小长短也差不多嘛,反正你也是个冒名顶替,欺世盗名之徒,随便拿个啥支应两下,让你牛爷爷我把你脑袋打开花也就算了!” “好奴才,那要不要你直接开了我啊?” 第934章 双锏巧夺先秦戚 牛皋一听英宣这话,左手高举胸前,掌中倒提铁锏,微微摆手道:“哎,俺老牛乃是军中统制,一军主将,岂能无辜屠杀手无寸铁之人啊!” 英宣一听这话,更是气的哇呀呀暴叫,毕竟在他眼里这牛皋可是个草包酒囊,一没有名扬天下的战绩,二没有显赫家世的门庭,可偏偏这么一个人竟然看不起自己,“哇呀呀呀,牛皋,你好胆,来来来,本将军今日要拿你这牛头,试试我这家传宝戚是否锋利!” 英宣说着双脚一磕镫,原本担在肩头的大戚,借着肩膀上这一送之力,力劈华山奔着牛皋顶梁就砸,同时另一只手微微一拧手腕,戚前那四棱透甲锥直取牛皋前心。 而这边牛皋你别看说的狂妄,可眼睛早就偷偷盯着英宣呢,此时一见英宣一戚奔头顶,一戚奔前心而来,心中暗暗赞道:“我这大哥说的真准啊,这要让那些用大枪的兄弟来,还真不好接啊,话说回来,这可是老牛我扬名的机会,这一战我可要打漂亮了,才能对得起大哥这些日子的心血啊。” 牛皋想到此,左手箭向上斜挑,将英宣这大戚向一旁挂开,右手锏翻手外砸,正奔着那四棱透甲锥而去,只听得嘡的两声脆响,英宣攻来的这两招都被牛皋架开。 这样一来两人都是一愣,牛皋心中暗道:“乖乖,这位手上力气不小啊,看来不光是顶个名字啊。” 那边英宣心中暗道:“这莽夫手中倒还真有几分蛮力,不过谅你双锏也没有我这大戚招式巧妙,你看我那招式胜你!” 英宣想到此,挥双戚直取牛皋,这戚侧面是两道月牙形的长刃,那是劈砍剁斩,无一不能,云格挡架,信手而来,除此之外,这戚前头还有两个透甲锥呢,你别看不长,那扎上也是一个血窟窿啊,再加上英宣力大,运起短枪枪法来,那也是得心应手。 这你要换之前那只会三招半的牛皋来,那三招用完都招架不了几下,就要扭头败退了。可你再看牛皋现在,手中这对双锏舞动生风,左边来左边砸,右边来右边挡,只将牛皋浑身上下护在锏影之中,不见半分遗漏之处。 想那母锏法二十四式何等了得,那天底下所有用锏的招,都是从这当中化出来的,原本牛皋一式一式的用来,寻常武将就不是对手了,经过这些天岳飞的指点之后,你再看牛皋他,二十四式锏法用出无数变化来。 这两根镔铁锏此时在牛皋手中就好似一对筷子一般,双锏时而正握、时而反握,时而如暴风骤雨一般,时而又似软绵无力,累的英宣是浑身是汗,酸软无力。 而且你想那牛皋是什么人啊,能是消消停停和你动手的人,这次两马一错蹬的功夫,牛皋扭头就是一口唾沫星子,奔着英宣就啐,下次两马错镫,牛皋反拿铁锏,奔着英宣大腿就刺,总之是无所不用其极,逼得英宣是顾上顾不了下,顾左顾不了右。 这不又是二马一错镫的功夫,牛皋左手反拿铁锏,高高举起铁锏奔着英宣大腿就扎,英宣见此冷笑出声道:“牛皋,你当某家是三岁的孩子,这用过的招老子能不防你!” 口中这么喊着,英宣的手腕当即一沉,大戚奔着身侧斜砍而下,正揽在牛皋的铁锏之前,可英宣喊得热闹,却没见牛皋脸上已然浮现一抹得意的笑容,只听得咯噔哗楞一声响,英宣再向抬手举戚,却发现动不了了。 这位小淮王急忙低头看去,就见自己这大戚被牛皋用铁锏牢牢别住,原来这戚那弯月形的戚刃和戚柄连接之处,用的是一个个铸铁小枝,这样一来可以将戚刃牢牢固定在握柄上,又可以减轻部分重量。可此时这一个个小枝之间的空档,却成为英宣双戚上最大的破绽。 此时牛皋的铁锏正穿在那空档之中,牢牢别住英宣下挡的这支大戚,眼看英宣愣神呢,牛皋那还和他客气啊,当时左手用力往下一松,微微往怀里一带,就好像划船一般,倒持铁锏向后这么一扯。 英宣只感觉掌心传来一阵巨力,心中暗道:“这黑厮莫不是藏拙了,怎么突然这么大力气”,想是这么想,可再想用力握住大戚已然是万般困难,英宣见此双目圆睁在马上强拧身形,急挥另一只手上的大戚奔着牛皋肩头就砍,“娘的,比不过力气,老子还卸不了你的膀子吗?” 牛皋见此却也咧开大嘴笑道:“老子正等他来!”牛皋边说,右手锏正握斜向点去,在和那大戚微微一交之时,牛皋手腕一抖,荡斜英宣手中这戚后,不等英宣收戚变招,牛皋的铁锏已然穿进这只戚的连接孔中。 就这样,两军阵前,战场之上,这两位这姿势可够难受的,先说这两匹马,是一个头冲城门,一个头冲牛皋大军,并列而立。再说马背上这两位,贴在一个方向的手,那是斜指地面,当间铁锏大戚搅在一处,靠外侧的两只手,则高举半空,掌中兵刃同样拧在一处,这两位还得在马背上半转身子,你想得有多难受吧。 可这两位这会却是半分都感觉不到,只顾着紧咬牙关,想着把对方的兵器夺过去。 最后要不还是说有心算无心,牛皋动手前就想好了,这身形自然也调整好了,因此他是早做准备在马上转身,那边英宣却是被动防御,被逼着在马上半转身形,你别看就差这么一点,英宣就感觉腰眼上一口气上不来,这点力气是越用越困难。 英宣心中暗道:“我还是别和他较劲了,反正就他一员大将,我权且将兵刃予他,他也没手拿我双戚,我到时候在从地上往起来捡就是了。” 想到此英宣双手齐齐一松同时转回身形,双脚磕镫往前就逃,听的后面兵刃当啷啷落地的声音,还有战马奔远的马蹄声,英宣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心说:“来得及,我这就圈马!捡双戚!” 第935章 董芳枪挑小淮王 云安城外,牛皋和董芳二人领着三千骑卒,一番讨敌骂阵之后,英宣领亲兵出战,英宣自称是英布后人,江湖报号更是叫小淮王,这能耐有多高放在一边,可这心高气傲那却是实打实。 这边一听是牛皋前来,心中下意识的就将牛皋当作是岳飞麾下先锋,干得只不过是开路搭桥的活,这样一来出阵对敌自然多了三分轻蔑之心。 而牛皋这边呢,自然也不会去和英宣解释,另外你别看牛皋如今练的是母锏法,那是天下万锏之根,听起来好像很高大上一般,可任凭你多厉害的招式,在牛皋这粗人用来,其中都少不了要加上些佐料。 那这一场仗打的,啐吐沫、下黑手、用阴招,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就这么说吧,牛皋阴招黑手多的,英宣愣是没发现他练的锏法是高招。 可也正因如此,英宣这回算是吃了牛皋的大亏了,却原来这母锏法中单有一路锏法,名曰反手锏,讲的是反手持锏出奇不易,招法中单有一招撬字诀,专门就是用来卸敌人兵刃的。 今日牛皋将这一招掺在自己想出的阴招之中,那英宣是老老实实就把自己的大戚送入牛皋锏下,两人在战场之上兵刃就搅在一处,那你想牛皋奔着什么去的啊,自然是早有准备,一身的力气都攒在两膀和双手之上。 反观英宣那边呢,本来就是被动防守,又被牛皋逼了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这位现在是有十成劲,也就能发出五六成来,那哪里还能挣得过牛皋啊。 不过英宣看着牛皋手中双锏,眼珠一转,暗暗想道:“这黑厮和我一样,拿的都是双手兵刃,就算我此时弃了双戚,他也没手夺我兵刃,我倒不如撒手收力,晃他一下,再圈马回来捡我那大戚。而这厮要是贪心那我兵刃,我就不信他有搬山之力,拎着四把重兵器还能与我厮杀,到时候某家仗腰间佩刀也可取他性命!” 想到此,英宣也是毫不迟疑,双臂猛然加力向牛皋逼去,待牛皋那边双眼一瞪,两鼻孔往外一翻,用起力气和英宣硬抗时,英宣嘿嘿一笑,双臂猛然一松,手腕一软,双戚当即向地上落去,与此同时,英宣双脚一磕蹬,战马向前冲,在马背上缩颈藏头,躲避牛皋双锏。 待英宣这边伏在马背上,窜出去三步远时,方才听的背后嘡啷啷,一阵脆响传来,双戚跌落在尘埃之中,紧接着一阵马挂銮铃之声传入英宣耳中,这位当即点点头道:“好,这黑厮也跑远了,我现在就圈马捡戚,要他性命!” 心中想着,英宣单手一用力,向后一圈战马,那眼睛就开始在地上找自己的双戚,同时左脚可就摘了镫了,准备来个海底捞月,捡起双戚就去与牛皋厮杀。 要说这英宣对自己的武艺那是真自信,对于牛皋看的也是真低,不然也不会在战场上用出如此险招,而这一次的傲慢大意,也将活生生送死这位小淮王。 只见这云安城外,宽阔平整的黄土地面上,此时除了战马往来踏出的蹄印外,就只剩下两个浅坑摆在那里,看边缘样式正是英宣那对大戚,只可惜现在坑内并没有那东西。 英宣在坑的第一时间,就想到兵刃是被牛皋捡走了,急忙忙在马背上坐直身形,抬眼向前看去,而手也在第一时间摸向腰间的佩刀,待英宣坐直身形,抽刀出鞘看向十步之外的牛皋时。 牛皋却是一手倒拎双锏,一手斜抱双戚,正咧开大嘴看向自己这边,口中似乎还在喊什么,英宣侧耳听去,这位牛统制喊的却是,“兄弟,哥哥我的军令状算是完成了,你可别误了大帅的将令啊!” 英宣听清牛皋这话了,心中也明白过来了,当即拎着腰刀,就要转身遇敌,可随着一阵銮铃声入耳,英宣只觉得嗓子眼一凉,口腔中一股腥气冲天,再想说话那是是一个字都挤不出来了,勉强撑着身子低低头,却见一个血红色的枪尖出现在自己下颚之下。 做完这些,一只脚摘镫的英宣算是彻底在马背上坐不住了,随着那支血红色的枪尖离开英宣的咽喉,这位身子向一旁一歪,死尸跌落尘埃之中,而留在英宣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最后一眼,却是一位少年将军,手中倒提双枪,正在冲着自己身前抱拳拱手。 不用说列位看官您也知道,牛皋在下了英宣的双戚之后,抢先来了个海底捞月,收了这位的双戚,然后才催马向前,远离英宣此人,待圈回马来时,牛皋也不抢功,直接招呼在英宣背后的董芳出手,有心算无心之下,少将军一枪封喉,这位英将军也算是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随着英宣死尸倒地,那边云安城内的守军就是一阵大乱,城楼上的军卒急忙就要关城门,城门外跟着英宣出来的那些骑卒,圈马就要往城内败。 而就在此时,牛皋这边原本在后面慢行的步卒也赶上来了,汇通董芳统领的三千多骑卒,缓步向云安城城门逼近,那清脆的马蹄声,厚重的脚步声,清冷的甲叶声,使得云安城内外的军卒更是慌乱万分。 紧接着,就听得云安城的北门方向和南门方向,同时响起三声号炮,冲出两队人马来,正是先前被牛皋和董芳派出去的施全等人,眼看着三路大军奔云安城合围而来,城上这帮草寇哪里还有半分反抗之心。 就见一面白旗摇摇晃晃从城头升起,城门内外的军士也不再争抢这大门的开合了,转而将手中兵刃高举头顶,转身向牛皋大军走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了,该抓的抓,该关的关,大军该上城墙的,前往城墙驻守,该休整的,自寻一块净土休整,云安军算是归治承平。 待忙完这些,牛皋和董芳两人在城头之上碰面,齐齐望向城下,只见一队人马由远及近,队伍当中高举董、张两面大旗,绕云安城而过,向西急行。 第936章 兵甲异杀奔开州 云安军城头之上,牛皋和董芳目送城下大军远去,董芳眼看着烟尘不见踪迹,董芳才出言问道:“牛哥,今日咱们在阵前是不是赢得不太光彩啊?这两打一个算怎么回事啊?” 牛皋一听这话,斜眼看了董芳一眼,随即笑道:“我说,董兄弟,你和他英宣是论把兄弟啊,还是算师兄弟啊?” “牛哥何出此言,我和那英宣素未相识啊!” “对啊,你和他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他是贼,咱们是兵,兵杀贼有什么不光彩的,咱们为的是杀敌夺城,平叛剿贼,还百姓一个平安,又不是擂台比武,同门较技,那肯定是怎么快怎么来啊”,牛皋说着转回身,背冲着垛口,面冲云安城里,“兄弟,你再看看这云安城中,这些百姓和他英宣手下的军卒相比,有兵器?有盔甲?还是有武艺?那些军卒欺负这些百姓时,可没想着光彩不光彩啊!” 董芳闻言微微点头,“牛哥言之有理,说起这英宣手下的军卒,倒还有一件怪事。” “哦?兄弟清点俘虏时可是有什么发现?” “按张保他们探查来的情报,这钟相一路西进,一路搜刮各地府库,将得来的甲胄全部装备给手下贼兵中的精壮之人,到最后一共是挑出五万人马来,分由英宣五人统领,余下的盔甲才送去洞庭湖,资助杨幺建军,对抗我等,是也不是?” 牛皋学着岳飞平日的样子,抬手轻捋颔下钢髯,双目望向远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不错,确有此事!却不知兄弟可是发现什么不实之处了?” 董芳看着牛皋这副样子,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道:“牛哥,咱们兄弟谁不知道谁啊,你就别装了,我也就直说了,按这消息来说,如今云安城内应该有装备全套铁甲的军卒一万人对吧,可小弟遍查云安城也只凑出六千余套来,要是按军卒身上的算,云安两万守军,只有五千人装备全套盔甲,另外一万五千人,不是没甲,就是胡乱穿着两件,再不然就是破烂皮甲对付着。” 牛皋捏着颔下的钢髯,这会也顾不上学岳飞捋髯了,伸出几个手指就在那里乱搅,到最后拧的自己胡子成结,下颚吃痛,方才哎呦一声,“兄弟,我要没理解错,你是想说这英宣手下少了五千精兵是吧?” 董芳点点头可紧接着又摇摇头道:“牛哥,按今日抓的这些人来看,精兵一说远远谈不上,只能说是身披盔甲的精壮,毕竟钟相等人这也闹了没多久,那么多人马又要占地盘,又要夺财宝,训练的时间实在堪忧,军阵变化,武艺格斗,可以说是稀松平常,因此倒不如说是少了五千套盔甲。” 牛皋一边揉着打成结的胡子,一边看向董芳问道:“兄弟,这少了人,没准是逃兵,又或是被钟相留在后面,可这少了甲怎么说啊,难不成英宣贪财,私自将甲胄卖了换钱了?” 董芳微微摇头道:“此事小弟就不知道了,时间紧张,军卒们只顾的上清点物资,还没来得及盘问俘虏。” “走啊,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啊,早点盘问清楚,早点起兵西进,助大哥合围达州城啊!” 两将说着急匆匆赶下城楼,前去盘问俘虏,按下云安军中众将清点俘虏不提,再说董先和张宪二将,这两位午时出夔州城,赶到云安军城头下时,牛皋大军早就入城多时,二将当即催马引兵向西,直取开州城。 待大军杀到开州城下时,已然是夜色降临,傍晚时分,正是那似亮似不亮的时候,开州城那边正城墙上军卒正在往来巡逻,有专门的兵卒拿着火折,正在那一盏盏的点灯呢。 一看就是白天值守城墙的军卒刚退下去,夜晚值守的军卒正上城墙,此时正忙着换防呢。而董先和张宪二人,此时大军正暗伏在远处的树林之中,这两位抢先一步催马来到高坡之上,手搭凉棚打量开州城。 张宪边看边低声问道:“董将军,怎么着,林中飞鸟已经被咱们惊起来了,再拖一会城上的军卒就该看见咱们了,你说咱们是安营扎寨,等待明日天明再讨敌骂阵,还是说?” 董先双目微眯盯着开州城,看也不看张宪直接问道:“张将军,你说这开州城说大不算大,说小也不小,说他是小城他修了护城河安了吊桥,可说他是大城,这吊桥我怎么瞧着似乎是缆绳吊起来的,连铁索都舍不得用啊。” 张宪闻言微微一笑,“董将军好眼力,这开州城的吊桥用的正是五股缆绳,这在我大宋军中都是有明文要求的!像夔州城用的就是婴臂粗细的铁索,要像开封城那地方,可就是绞盘铁索,成人小臂粗细了。” 张宪介绍的详细,可董先却没听进去多少,只是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道:“哎,这些没用的不要说,是缆绳就行,大帅夸赞张将军乃是家传神射,今日董某斗胆,想要考较将军一番!却不知将军可会射那燕尾箭?!” 董先一直说到此,才扭头看向身边的张宪,饶是现在夜色降临,可董先这双虎目却分外闪亮。 张宪见此哈哈一笑,抬手由打走兽壶内抽出两支大箭,只见这箭比寻常箭长半尺,粗一分,箭头宽有三指,与寻常的一个箭尖不同,这箭头似燕尾一般,顶端开叉分出两个头来,两尖四个锋刃磨得是寒光闪现,除此外箭头后头还缠有一圈麻布,隐隐约约透出一股火油味。 “董将军,我张家绝技,燕尾火箭在此!这开州城吊桥如同虚设一般,却不知那开州城门又待怎讲?” 董先见此仰天大笑,抬手得胜钩上摘下虎头月牙铲,大铲在手中一摇,哗楞楞直响,这将军把大铲高举半空,向后招呼道:“儿郎们,随爷直取开州城!冲啊!” 一声军令下,三军听分明,树林当中两军两万余军士,齐齐冲向开州城,董先这才对张宪笑道:“此门在某面前,如纸糊泥捏一般!” 第937章 二将合力破开州 董先和张宪率令大军,由打夔州出发,一路向西急行,可是赶到开州城下时,也已然是傍晚时分了。 二将当即招呼大军在林中休整,自己则赶到一旁登高远望,三言两语之间就定下攻城之策。 眼下这策略已定,董先自然不再迟疑,抬手摘下得胜钩上虎头月牙铲,大铲在半空中一抖,那是哗楞楞直响,林中休整的大军那是应声而出。 军中各兵种甚多,可要论速度,最先冲出树林的,自然是董先和张宪两人麾下的骑卒。这董先和张宪两人性格不同,出身不同,学武习文的环境也不同,练出的兵马自然也不会一模一样了。 你就看跟在董先身后的这些骑卒,足足有三四千人,一个个骑在马背上,手中摇晃着兵刃,和董先一样口中发出阵阵怪啸之声,冲锋的队列也并不严整,甚至可以说是有几分松散,但是从这些人眼中透出的杀气,甲上发黑的血迹,都证明这些乃是杀人不眨眼的百战老卒。 再看张宪身后这队骑兵,人员明显要比董先这边少的多,大概只有千余人,但这些人跟在张宪身后,却自觉列成锋矢队列,手中也统一持军中制式长枪,此时每人掌中的大枪都稳稳端在腰间,军士们也都半伏在马背之上,双目紧紧盯向前方。 而且仔细看去,张宪手下的骑兵无论是战马还是士兵,都要比董先麾下精神一些,这一点从张宪麾下始终领先董先一些,也能看出端倪来。 造成如此差距的原因倒也简单,这鄂州虽然不产战马,但岳飞这些年南征北战,曹成、李成等辈可是替他收拢了不少战马,毕竟岳飞不好堂而皇之的和大金那边走私战马,曹、李等人可没这个顾虑,因此一来二去的岳飞麾下各军中多少都能分到些马匹。 这有了马之后自然是要训练骑卒,但张宪却是名门之后,训练骑卒自然依照军中惯例,一人配双马,好保证战马和军卒得到充足的休息。与之相反的董先,你说兵书战策董先自然也懂,但这分两匹马省出的体力,在他眼里远没有多出一倍的骑卒有用,所以董先得了战马之后,那是把军中会骑的都挑出来,一一训练指点,以此成军。 闲言两句,说完这两支骑卒后,再说这骑卒之后,一员大将手中倒提一根大棍,此时正甩开双腿,领着两军其余步卒,在那里苦苦追赶前面的骑兵,此人正是当年梁山后代,如今岳家军的副统制张国祥。 这两万多大军在这三员大将的统领下,浩浩荡荡杀向开州城门。 你想这董先他都能看清开州城门上,那吊桥用的是绳索还是铁链,这支人马距离城门能有多远,往多了说也不过是一箭之地再挂些零。眼下短短一个冲锋,张宪距离开州城门就只剩下五十步远了,此时就听得这位少将军一声断喝,“众军!取弓!火来!” 一声军令下,这千余骑卒齐齐收枪取弓,一名亲兵快马赶到张宪身边,同时一个点燃的火把就出现在张宪身边,张宪此时也一手从飞鱼袋内扯出宝弓来,一手从走兽壶内捻出一支燕尾火箭来。 待做完这些,张宪距离开州城吊桥仅剩三十步远,就见张宪这边弯弓搭箭,前手向前一推,后手往耳边一带,那是空开如满月。紧跟着就见张宪微微一晃,箭尖在一旁的火把上微微一晃,那燕尾尖头后缠的浸有火油的麻布立时熊熊燃烧起来。 这边火光一起,张宪也是毫不迟疑,这张弓微微向上一挑,燕尾箭斜指扯起吊桥的麻绳,随即就见张宪单臂一用力,手指微微一松,弓弦发出一声轻响之后,燕尾火箭直奔麻绳而去。 三十步的距离,眨眼就到,那燕尾箭尖割破缆绳,紧接着箭尖后的火苗向前一晃,火苗沾上那五股缆绳之后,立时扩散开来,就在此时张宪这边第二支箭到了,与前一支一般无二,正中吊桥另一边的缆绳。 那你想这燕尾箭尖已然将完整的缆绳割断了,后面还紧着跟来一把大火,这五股缆绳哪里还能撑得住,眨眼间就这缆绳就断为两截,连带着吊桥都向地面坠落,荡起一片烟尘。 借着这股烟尘,眼看就快到开州城下的张宪,忽然向一旁一带战马,沿着开州护城河向一旁冲去,同时口中招呼道:“众军,引弓抛射,杀守军,帮帮踏白军的弟兄啊!” 那边董先闻言哈哈大笑,手中大铲摇晃响亮,“小的们,前军的兄弟可帮咱们把吊桥破了,咱爷们也不能怂啊!走,随爷爷我破了这开州城门!” 随着董先这话一出口,你就看他身后这些兵马,立时向城门方向聚来,手中摇晃的兵刃也都稳稳握牢,双目同时紧紧盯向队伍最前的董先。 你再看这董先,果然不愧铁面天王之名,趁着此时有张宪手下骑卒压制城头守军,董先急催胯下战马,此时已经跃上吊桥,赶到开州城城门之前。 你就看这天王,将这虎头月牙铲高高举起,重重落下,只一声听的一声巨响,这原木卯接而成的城门上就浮现出数道裂纹,说是摇摇欲坠可能有些夸张,但再开合几次,这大门也就该变回木方了。 可你想董先也等不了,就见这位手中这柄虎头月牙铲算是舞开了,那真好似暴雨急风一般,向这城门席卷而去。那门就是再结实,他也有个限度,何况这开州又不是大城,城门上耗费的钱财有限,门上连千斤闸都没安。 就在董先连砸到第一十三下时,一声巨响传来,这开州城硕大的城门向后倒去,门背后那些军卒向举举不起,向跑跑不了,这大门变成一道斜坡,直通开州城内。 见此情形董先还能客气啊,手中大铲一挥,高声招呼道:“儿郎们,走啊,冲啊!退叛军,杀陈贼啊!” 第938章 董先飞铲灭陈贼 随着董先领着麾下骑卒闯入城门,这会后面张国祥也领着步卒赶上近前来,抢先一旁的张宪一步,进入开州城中。这边张宪和手下正收弓换枪呢,眼看张国祥抢先一步,也就没急于上前,反倒是守在城门左右,防备有人暗中突袭进城的大军。 你别看张宪不在乎进城先后,可这先一步进城的张国祥可得意了,那可真是高仰脸,猛挺胸,好像自己立下多大的功劳一般。 而有人得意,自然也有惨的,您要问谁惨,咱眼下有一个近的,一个远的,近的您低头看,随着董先这数千匹战马,张国祥身后这两军共计万余的步卒走进开州城,那些原本还能半顶着城门的军卒,现在算是彻底完蛋了。 就这么说吧,等到张宪领麾下骑兵进城时,原本变成斜坡的城门,此时已经平平的放在地上了,甚至还微微陷入黄土地面中些许,至于原本在门后的那些军卒,则都随着大军进城,而流出开州城了。 这说完近的,咱们再说远的,远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开州城内的陈寓信。你想董先这边大军冲城要多大动静,更不要说后面还有断吊桥,破城门,大军进城那一声声喊杀,陈寓信早就听见了。 可这位刚披挂整齐,催马冲出开州官衙,迎面就遇上领兵冲进城的董先。 那这两边人马一遇上,都不用介绍啊,董先一眼就看见这身披宝甲,鞍带劲弩的陈寓信,那陈寓信看向董先就更没悬念了,董先身后可还有亲兵举着董字大旗呢。 见此一幕还说什么,什么废话都白搭,陈寓信抬腿得胜钩上摘下镔铁棍,奔着董先顶梁就砸,那边董先晃虎头月牙铲就迎。两将在这开州官衙门前的广场上就战做一团,周围两边的军卒见此,也齐齐冲上前去,一场混战就在这官衙前展开。 随着后面大军的不断涌入,尤其是步卒加入战场之中,跟在陈寓信旁的这些军卒败势越来越明显,待这边张国祥指挥步卒,将这小广场团团围住之时,战场上的贼兵能站着的也都已经器械投降了。 众军的目光也全都落在正中央,还在拼杀搏斗的董先和陈寓信,要说这位这条大棍,那也真算不次,毕竟大棍的招式也没多巧妙,这位两膀一晃也有那么千百斤力气,因此将这镔铁棍舞起来也是呼呼生风,砸在董先手上这虎头月牙铲上,那也是叮当做响。 今日不说别的,你就是换张宪来,没准还真就让这位靠蛮劲砸出一条活路来,要是换那位同样用镔铁棍的张国祥来,怕是性命都要丢在两军阵前,只可惜这位遇到的是咱们铁面天王董先。 你看这天王,论力气能硬生生砸开城门,论技巧月牙铲运转如意,变化莫测,就是论实战经验,这位南征北战的宿将也比你陈寓信一个反贼厉害啊。 刚才有乱军在周围,董先怕伤了自己的军士,没放开手脚与陈寓信厮杀,现在军卒投降的投降,丧命的丧命,把这偌大的广场留给这两位了,你再看董先这柄月牙铲,那比砸城门时还疯狂,砸城门好歹有个反震之力,董先要缓缓,砸人那力气全落在陈寓信的身上,而陈寓信送回来的那些力气,对于董先来说就不叫事了。 因此两人再对了三五下之后,陈寓信心中暗道:“妈的,前面还骂英宣太废物,连半天都撑不住,现在看来这岳飞手下都是些什么怪物,爷爷我是一个时辰都不行啊,我啊,还是脚底抹油,我先溜吧!” 想到此陈寓信强提丹田气,挥掌中大棍崩开董先的虎头月牙铲,随即扭头向西就跑,董先见此双脚磕镫就要追,可董先这边刚一动,就见陈寓信肩膀头微微一晃。 董先立时警醒起来,想到陈寓信马侧那支劲弩,同时下意识董先就想回头,去找岳飞给自己派来压阵的张宪,可还不等董先招呼张宪,就听得嗖啪,一声弓弦响亮,紧接着一道寒光直奔董先而来。 这样一来董先的脑子不够用了,你想啊,他刚反应过来陈寓信要逃,这边刚一磕镫,又想起有劲弩手段,想起劲弩又张嘴要喊张宪,张宪没喊呢,箭就到了。 咱们一环环说来慢,可在董先这边那就是电光火石一刹那,随着那道寒光晃到董先双眼,这位天王下意识抬左手,曲肘挡在自己眼前,同时偏头向右,去查看陈寓信的动向。 可就在这一挡一闪之间,董先就觉得挡在面前的胳膊一痛,紧接着一道寒气贴着自己鬓角过去就过去了。这天王侧目一看,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只见一支弩箭此时已然穿过自己的胳膊,那弩箭的箭尖就贴着自己的鬓角,自己但凡不偏头,这箭尖现在就在眼窝里了。 可再看陈寓信那边,已然手持大棍就要冲到那些军卒身边了,自己这边的张国祥此时还张着大嘴站在一边呢。这要是再不做反应,陈寓信可就真要冲入乱军之中,杀出开州城,逃得一条性命了,因此董先也顾不上其他了。 就见这天王强忍左臂的疼痛,高高抬起自己的右手,将这虎头月牙铲晃的哗楞楞直响,随即一声断喝道:“逆贼!你休走,看你董爷爷看家绝学!” 说着单膀臂一用力,这数十斤的虎头月牙铲径直向前飞去,那边陈寓信一听董先的喊声,想回头看,可就听的金风一阵,剩下什么就都看不见了。一旁的军卒却纷纷张嘴惊叹道:“董将军神威无敌啊!逆贼陈寓信已死!尔等还不速降!” 却只见董先这一飞铲之下,原本都奔到士卒面前的陈寓信,那脑袋连带着半边身子,全部化为血泥,仅剩的那半具尸身还端坐马上,那五脏六腑此时正在缓缓流向地面。 就在这时董先身后也传来一声惊呼,“这是怎么回事?董将军缘何受如此重伤,你们这帮人都是废物吗?” 第939章 四军合兵发达州 坐在马背上的董先,听闻身背后的惊呼声,这才缓缓转头看去,眼见是张宪催马赶来,董先面上露出一丝惨笑,抬起自己左手轻轻一摆,“张将军,你这神射破的了城门,可惜没救的下董某啊,这孙子的弩箭可真硬啊!” 张宪听闻此言,更是含羞带愧,急催战马赶到董先身边,抬手扶住董先的伤臂,另一只手摸出腰间短刀,斩掉弩箭箭尾,有拿短刀挑下一截征袍拎在手中,随即翻手紧紧捏住董先手肘,“将军,您忍忍,这玩意留在胳膊上终究不是个事!” “得,你放心来吧,这和被小虫子盯了一口没甚区别!” 董先说的虽然轻松,可张宪却丝毫不敢懈怠,将裁好的布条搭在董先的伤口旁,紧接着抬手握住箭杆,单手径直向上,缓缓将箭杆抽出董先的左臂。在弩箭脱离董先手臂的同时,张宪第一时间弃弩箭,扯过一旁准备好的布条,紧紧包住董先的伤口,“军医何在!速速搀董将军下去休养!” 与张宪的慌乱不同,董先微微一笑,摆手笑道:“张兄弟,张兄弟,区区小伤,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如今开州城新破,这些降卒总要处理,另外还有张贴安民榜文,布置城防守备之事,为兄我手臂动不了,脑子还是能帮帮忙的!” “大哥,能行吗?” “安心吧,哥哥我心里有分寸!” 张宪见董先面色郑重,眼神清明,不似重伤胡言,也就点头答应下来,董先见此左右望了望,待看向陈寓信的半具尸首后,嘴角上够,露出一抹微笑,“得了,就是你了”。 听董先此言,张宪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董先已经催马来到陈寓信那半具尸首身边,紧接着就见这天王抬手扯住陈寓信的腰带,同时抬起脚一踹这半具死尸,“去你的,腔子都没了,还和老子玩这套立而不到啊!” 随着陈寓信的死尸倒地,董先也将那条腰带搭在自己脖子上,紧接着翻手将腰带的卡扣接好,紧接着用右手帮忙,把伤臂搭在腰带圈内,随即才探右手捡起斜插在地面上的虎头月牙铲,挂回得胜钩上。 做完这些董先这才转身笑道:“嘿,兄弟,刚才我就看见陈寓信这根腰带了,团龙金丝嵌八宝的犀牛皮带,还好你可作证嗷,哥哥我负伤了,用此物固定伤臂,这就别记在缴获里了嗷!” 张宪见董先此时还有心情贪墨缴获,心算是彻底放肚子里了,当即微微点头道:“好好好,只要哥哥您舒服就好,只要这伤臂能养好,您就是拿那陈寓信的肠子用,弟弟我都没二话。” “去去去,谁用那玩意!” 二将玩笑两句,方才各自带队,忙着接收四门、看押人犯、张贴榜文等等琐事,不过在忙这些的同时,二将似乎都下意识的忘记了那位副统制,而那位副统制此时也拎着大棍,低着头躲在一旁。 开州城内是连夜忙碌,待到次日天明,董先和张宪登上开州城墙,正在查看四方时,就见一位军卒疾奔到二人面前,单腿点地道:“启禀将军,城下有牛、董二位将军前来。” “哦?他们好快啊,还好咱们昨晚没耽搁,不然今日可丢人了!” 董先和张宪两人说着,一起来到开州城东门之上,那被张宪射断的吊桥此时还静静的躺在护城河上,被董先砸开的大门也依旧在呢,昨日的血水今日已经变得黑褐,此时正有军卒筛来黄土,在那掩盖。 二将在城上低头看去,就见一黑甲大将正在吊桥上查看那断裂的缆绳头,董先不由得出言笑道:“哎,那黑厮,无故窥我城防,所为何事啊?” 吊桥上那将也不抬头,一面在那扒拉缆绳,一面挥手招呼道:“嗨,我这不是有个兄弟,手笨脚笨脑子笨嘛,干什么事都慢人一截,我这不在这等等他嘛!哎,这一箭射得可真巧啊,却不知张将军用的是何等样箭啊?” 说到此这大将方才弃绳头,转身向城墙上望来,正是那中军统制牛皋,因为有城墙垛口阻隔,牛皋一眼到没看见董先的伤臂,只看见他挂在脖子上的八宝团龙带了,当即出言笑道:“看来你们这边也是大获全胜啊,我董兄弟把宝贝都搭在脖子上了,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咱们就走吧,去达州城给余化龙那小子助阵啊!我那边留了施全兄弟坐镇,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你们这这边呢?” 城楼上二将听闻此言,对视一眼,张宪缓缓说道:“哥哥,既然云安军有施将军在,咱们大军又近在隔壁,不如这开州城就留个正将坐镇吧,他,还是和咱们一道去达州见大帅吧!” 董先闻言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波澜,只是微微点头道:“好,就依张将军的,咱们也别让牛将军久等,这就走吧。” 说话间,张宪这边简单将城防事宜简单和麾下将领教导一番,就同董先一道领大军出开州城,会同牛皋、董芳的大军,四支人马兵合一处,齐齐向西往达州城而去。 行在路上牛皋才看见董先的胳膊上竟然有伤,当即催马赶到董先身边,低声问道:“兄弟,你这胳膊是怎么回事?真中了陈寓信的弩箭了?大哥不是派张将军为你压阵吗?莫非那张宪贪功,见死不救?” 牛皋说完不等董先回话,就欲上前与那边的张宪理论,董先见此急忙拉住牛皋道:“哥哥,哥哥,莫急,不怪张宪将军,我和那陈寓信不是在两军阵前遇到的,是在那开州官衙门前相遇,我那时冲的急,没注意张宪将军没跟上来,待那陈贼用弩箭时,我再想找张将军已然晚了,这不,就让叮了一口。” 可牛皋听这话,却把那大眼一翻,摆手道:“兄弟,这话你哄孩子呢,他张宪胯下也是宝马,大家一块冲击攻城,他怎么也不能慢你难么多吧。” 第940章 董先动念留丹丸 大军向达州行进途中,牛皋看着董先的伤臂,气的就要去找张宪问个所以然,董先这边单臂用力,拦下牛皋,“哎,兄弟,别急,这事真怪不到张宪将军身上,你听我与你细说!” 安抚下牛皋后,董先方才将烧缆绳、砸城门、府衙乱战,一一对牛皋讲明,听董先如此说,牛皋这两道黑眉皱的更紧了,坐在马上侧目向后望了一眼,打量了一下队伍那边的张国祥,”如此说来,这张国祥可真够废物的,当时他但凡赶上前来,你也不至于中这一箭啊,而且他个步卒,那么着急追敌干嘛,当时要是张宪跟在你身后,骑卒碾压而过,你怕是都不用和那陈贼缠斗那么久。“ 董先摆摆手道:“此事你我说了都不算,那张国祥贪功倒也能想来,毕竟和他一起从军的董芳现在都是统制了,只是他这脑子啊,明明治理开州,稳定城池就已经是大功一件了,何必要去抢那进城之功啊,真要抢他倒是把斩将也抢了啊,哪用我兄弟受这个罪啊!” 一听牛皋说到此,董先当即咧嘴一笑,“哥哥,你也看出来兄弟我受伤了,这接下来打达州小功一件,咱们也拿不到了,可你忍心让弟弟我错过剑州大战吗?” 牛皋闻言侧目看向董先,目中露出一股狐疑之色,就见董先那眼睛往下一扫,看向牛皋的腰间道:“哥哥,你这宝药神奇,兄弟我这胳膊,你看?能不能帮兄弟一帮啊?” 一听董先这话,牛皋长出一口气,当即高仰脸,拍着胸脯道:“原来是这等小事啊,兄弟放心,我恩师赐下宝药还剩许多,大哥虽说不让我乱用,但想那剑州险要,多一个人多一份把握,帮兄弟你治伤大哥一定不会怪我。” 牛皋说着抬手从腰间取下丹药葫芦来,倒出两粒丹药递予董先道:“兄弟你手臂中箭,必然是两侧有伤,来来来,两侧敷上,快些见效!” 董先见此咧嘴嘿嘿一笑,翻手就从怀内取出一个小瓷瓶,“来来来,放这里面,现在赶路不便,我今晚就上药!” 牛皋见此也不疑有他,当即将两枚丹丸放入瓷瓶之内,董先急忙拿锦布将瓶子塞好,随后谨慎的放入胸甲之后,贴身安放,最后不放心还拿手又按了按。 这边董先从牛皋这里得了丹药,可以说是心满意足,坐在战马上心情都愉悦几分,不由得轻挥马鞭,招呼大军速速西进。 一路无事,待到傍晚时分,大军来到达州城外,因为早有余化龙先行,提出要劝降达州守将杨钦,又有岳帅西进巴州,想要两路夹攻,所以董先等人之能先行安营扎寨,四万大军静静守在达州城外。 随着营内诸事完毕,董先这才又从怀中小心取出装有丹药的瓷瓶,紧接着翻手解开伤臂上包扎的纱布。只是与牛皋所说,一侧一枚丹丸不同,董先只取出一枚丹丸来,放在桌案上用小刀一分为二,随后伤口每侧敷上了半枚。 就见这丹药刚一碰见伤口的鲜血,立时化为一滩黑褐色药液,稳稳堵在那弩箭的伤口之上,紧接着董先就感觉伤口内涌入一股凉气,使得这位铁面铁王都不由得打个冷战。 “那日我就觉得此丹不一般,今日一试果有奇效,剩下的这枚我可得放好了,说不得这就是一条性命啊!”董先说着将丹丸的瓷瓶仔细封好,外面又拿荷包装上,方才仔细的收回怀内。 而谁都想不到,就是今日董先这一点私心,日后却救了岳家军众将的性命,这些后话暂且不表,再说眼前的达州城内。 随着牛皋等人抵近达州安营,城头上的守军早早就将此事报入城内官衙之中,而现在这位杨将军正在二堂端坐,面前桌案上摆着四凉四热八道小菜,另外一边还有一把酒壶,一个酒盏。 不过小军进二堂之后,没往上看,反倒是先往这二堂的右侧,也就是杨钦的左手边看去,就见那边此时也摆着一张桌案,桌上摆设与杨钦一般无二,桌案后也端坐一人。 那人见小兵看自己,也不发怵,反倒端起桌上酒杯,喝了一口,才看向杨钦道:“杨兄,你看看,这才一天功夫,你们这小兵就看我不看你了,我也再坐两天,他们怕是要不听号令了吧?” 正中间的杨钦听闻此言,脸色就是一黑,随即一拍桌案道:“哎,那厮,有何军情速速讲来,不必管那多嘴的山野闲人!” 听杨钦这话,那小军急忙抱拳拱手道:“启禀将军,我达州城东门之外杀来一队人马,看营盘规模不下四万之数,看旗号当有上将四员!” 杨钦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好厉害啊!”随即摆摆手道:“此事本将知道了,告诉诸位弟兄,小心防御就是!” 小军当即躬身退出二堂,而杨钦也端起酒杯,冲着自己左手边桌案后端坐那人遥遥一敬,“岳家军兵贵神速啊!夔州城到达州,有云安军、开州两地,陈寓信、英宣二将能为更是丝毫不次于我,却在这短短时被破,数万大军兵临我达州城下,佩服,实在佩服!” 左边这位那也不能是别人了,正是那岳家军后军统制余化龙,这余化龙昨天晚上就来了,这杨钦也果然如余化龙所想一般,听闻岳飞到来,心中那是惊疑不定,一见自己昔年故友来了,急忙将余化龙迎入城中。 至于说余化龙现在的身份,那杨钦是心知肚明,毕竟当年牛头山下,四杆大枪之事,可以说是举世皆知。但是知道归知道,杨钦身为钟相手下一方大将,自然也不能你岳飞派个人来,他跪下就降吧,总还要装上一装,来个待价而沽! 余化龙对杨钦这点小心思那是心知肚明,此时一听杨钦感叹自家兵势强盛,余化龙当即催促道:”是啊,兄弟,我家大帅更是了得,依我看,你就降了吧!“ 第941章 余化龙巧逼杨钦 接说前文,牛皋等人四支大军兵合一处,除却留守云安军、开州两地的人马外,这四位领了近四万人马,杀到达州城下,消息自有小军送入城内官衙之内,报到这达州守将杨钦面前。 而此时杨钦呢,正在二堂之上,与余化龙饮酒闲谈。 要说余化龙这西进一路也是真不容易,为了能早些赶到达州城,平日里自己格外爱护的战马,今日都一连吃了三五马鞭,这才使得余化龙仅仅用了一日一夜的功夫就赶到达州城外。 你想这位余将军跑的有多快,他见到杨钦的同时,开州城内董先正和陈寓信厮杀呢,由此可见这一路上余化龙赶得有多急。杨钦在见到余化龙时,自然是大惊失色,毕竟当年四杆大枪闹金营,可以说是人尽皆知,随着岳飞这些年四处讨贼,后军统制余化龙之名,更是遍传天下。 但要不怎么说余化龙看人眼光准呢,早些年能看出金锏肖赟并非泛泛之辈,远远避开鄱阳湖内的一桩乱事,近些年又看到岳飞是忠心报国,矢志抗金之辈,这才不远千里来牛头山助阵,到今日余化龙看杨钦是胆小自保之辈,这位自然也要对得起余化龙的眼光啊。 却说这位杨将军听闻军卒报有故人来到,初始还以为是洞庭湖派来援兵,待杨钦急匆匆赶到城墙上向下看去时,第一眼就看见余化龙背后那六把飞刀,待余化龙抬头看他是,杨钦更是惊呼出声,“余!鱼好了没?小的们,开城门,来贵客了!” 随着杨钦一声令下,余化龙被迎进城内,进城之后余化龙倒也没急着劝降杨钦,那是该喝酒喝酒,该睡觉睡觉,在这达州城内是好吃好喝好休息,不过但有一件,就是余化龙特意要求,不和杨钦同桌而食,这也是为什么今日小军前来报信,两位故友却分坐两处的原因。 就见这二堂之内,余化龙端起酒杯,遥敬杨钦道:“兄弟,我家大帅更是了得,你要不还是降了吧!” 杨钦望向余化龙,望着自己这位故友,沉吟良久后摆摆手道:“余将军,你大军前来确是不假,但我杨钦也不是泛泛之辈,要是就这么开门投降,传出去我这名声可不好听啊。当年梁山泊吃皇粮前,还两败童贯,三战高俅呢,我这......” 杨钦话没说完,可意思已经表示的再明白不过了,余化龙闻言将面前的杯中酒是一饮而尽,继而摇头叹道:“哎,看来还是咱们兄弟情谊不够啊,兄弟我想和你同桌饮酒,还要再等等,再等等。” 杨钦一听余化龙这话,不由得微翻白眼道:“你这厮,我怎么想的都和你明说了,你就按住那句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也没说不和你走一条道啊,这不是也想显显我的能耐嘛。” 余化龙闻言嗤笑道:“显显,就显你,你等明早的,我倒要看看你还有没有胆子显!” 说完余化龙拎起一旁的酒壶,来了个嘴对嘴长流水,将壶内的酒一饮而尽,随即将酒壶往桌上一放,起身背手向自己的卧房走去,再不看杨钦一眼。 那位要问了,余化龙费这么大劲,由打夔州赶来达州,说是劝降杨钦,怎么一不许厚礼,二不行威逼,就这么简单问一句就行了?但其实劝降这事,从余化龙进城和杨钦坐在一起吃饭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算是成功了,他杨钦要是没有投降的意思,何必请余化龙坐下呢?就像当年宋江没有招安的心,又何必去东京城呢? 杨钦想的是待价而沽,余化龙想的则是杀杀杨钦的威风,不能任由他开口提条件。方才听的军卒报事,言说牛皋大军已经到达城外,余化龙就知道自己的后军也离达州城不远了。 出离了二堂正门,余化龙侧目偷眼打量坐在桌案后的杨钦,当即轻笑一声,“撑,你再撑,我倒要看你这嘴能硬几日!”余化龙说着迈步回到自己房中,将随身的镖囊放好,随即就在这卧榻上和衣而眠。 一夜无事,次日五更时分,天边微明之时,余化龙就听得三声号炮响亮,惊得这位从榻上一跃而起,第一时间手就按到镖囊上了,正待余化龙准备侧耳细听时,就听得屋外传来杨钦的叫喊声。 “余兄弟,余兄弟,你起了吗?随为兄前去看看啊?” 听着那透出一丝慌乱的语气,余化龙不由得嘴角微勾,心中暗道:“待价而沽,我让你待,看看最后能待出什么价来!” 心中这么想着,余化龙嘴上倒是不慢,连声答应道:“哎哎哎,杨家哥哥,莫急莫急,许是那牛皋耐不住性子了,这不正好让哥哥你立立威风嘛!” 余化龙说着将镖囊带好,缓步来到门前,打开屋门向外看去,却见今日这杨钦已然是顶盔贯甲,浑身上下收拾的紧衬利落。要说这杨钦也真当得起钟相手下五员大将之一,此时换上盔甲您这么一看,端的是一派上将气度。 尤其是在一旁,还有一位亲兵为杨钦举着他这口宝刀,只见把刀长有九尺,刀面宽更是有一尺半,硕大的刀头足有三尺余,你别看立在那里比例略有失调,可这刀也是谱上有名,是为合扇板门大刀。 余化龙看看杨钦,又看看一旁这柄刀,当即挑大指赞道:“哥哥威武,我家哥哥好卖相啊,这一定能谈下来个好价钱,走走走,兄弟我陪你去东门看看,那牛统制有何话说。” 说完余化龙比杨钦还积极,抬起手拉着这位就向东城门走去,不多时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达州城墙,手扶垛口往外望去。 就见这东门以外四座营盘一字排列,牛、董、张、董四面大旗迎风招展,四员将各领麾下骑卒冲出大营,此时在这城外开阔空地之上,一不讨敌,二不列阵,反倒专心练起兵来。 一队队骑卒在那里往来奔驰,马蹄声踏地声传千里,杨钦见此一幕心中正是惊异不定之时,忽听得正南方也是三声号炮响亮。 第942章 合围逼降达州城 杨钦这边刚让东门外的骑卒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就听的南门城外,也响起三声号炮。杨钦听此声急忙扭头看向一旁的余化龙,余化龙见此摊摊手笑道:“杨将军志向高远,余某愿陪将军前去查探一二!” 一见余化龙如此反应,杨钦心下明白,来人必是岳家军中之人,当即点点头道:“久闻岳家军大名,今日正好观观大军风采!” 杨钦说着翻身上马,也不在乎城下的箭矢能不能射到自己,急匆匆催马就向南门赶去,动作上与方才口中的淡然全然不同,一旁的余化龙见此一幕,微微一笑,随即从一旁军卒手中接过自己战马的马缰,紧跟着翻身上马紧追杨钦而去。 你要问杨钦为什么会如此着急,说穿了其实还是他这待价而沽惹的祸,杨钦心里也清楚自己现在待价而沽就是将招降一事变成一场买卖,既然是买卖就会有谈崩的风险,到那时自己总要有个退路,可眼下南门响起号炮声,自己的退路立时就减少一条。 说话间,杨钦战马已经杀到南门城墙之上,坐在马背上扭头向城下看去,但只见两员大将引万余精兵列阵城下,与牛皋那边骑卒骁勇不同,这支人马队伍当中,只见云梯箭楼高耸,冲车火炮齐备,一开就是做足了攻城的准备。 再看这两员将背后,却有三面大旗迎风飘摇,一左一右两面旗上,一个写若大一个吉字,一个则写这梁字,正是那岳大帅结义兄弟梁兴、吉青,再看正当中这面大旗,高有三丈,正当中白月光上写斗大一个余字,大旗上方还有一行小字,写的乃是后军统制! 看到此杨钦微微一愣神,扭头看向身后的余化龙问道:“兄弟,这是你的人马?好威风啊,只是这架势怎么像是要攻城啊?” 余化龙嘿嘿一笑,“哥哥好眼力,我这两位兄弟这不也是担心我嘛,所以才想着接应我一二,哎,哥哥,你不能想着要害小弟吧,你要是有这想法,你早说,我现在招呼他们把云梯推来,接我下城!” 被余化龙拿话这么一呛,杨钦不由得虚握半拳,在嘴前拦着,轻咳两声道:“兄弟说的哪里话来,凭你我的矫情,哥哥怎么好对你动手啊,况且两军交战上不斩来使,咱们这不还没动手,没动手那嘛。” 余化龙一听这话,点点头道:“嗯,兄长言之有理,那小弟我就放心在住两日?” “昂,昂,在住两日,在住两日”,杨钦虽然嘴上这么答应着,可是目光看到城外的大军,想起刚才的骑卒,心底也微微发怵,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究竟对不对。 就在此时,达州城西门之外,又响起三声号炮,这三声炮落在杨钦耳中,真好似炸雷相仿,这心中受惊手上自然不慢,就见杨钦吓得单手下意识的一拉丝缰,同时双脚紧夹马鞍,两只脚点马肚子,勒的这马是稀溜溜一声暴叫,两只前蹄奋力向起一跃,就在这城墙之上人立而起。 杨钦急忙伏身抱鞍,在马背上稳住身形,才没被这马掀下背来,饶是如此也将杨钦惊得不轻,待稳住坐骑后,杨钦才回头看向余化龙问道:“兄弟,这西门外,总不能也是你家人马吧?” “哎呀,这个我也不知啊,没准是你那好主子,钟相来了呢?走走走,哥哥,我陪你去接他,小弟我今日也见见这楚王的威风!” 余化龙说着抢先杨钦一步,催马径直向达州城西门行去,见余化龙如此,杨钦心里也明白过来,来人十有八九还是岳家军部众,当即催马跟在余化龙身后,向西门行来。 待二人立在西门城头之时,杨钦却说不出半个字来了。 杨钦立在西门之上,最先迎入眼帘的并非是军卒军阵,还是一根细长的竹竿,这竹竿的头上悬着一面夏字大旗,只是旗面已然破损,甚至还多有血污在上,除此外竹竿的最顶上,血淋淋正挂着一颗人头! 举竹竿的小兵似乎害怕杨钦看不清楚,特意迈步来到护城河前十数步处站定,如此距离下杨钦自然是一眼就认出那颗人头,不是旁人,正是自己身后巴州城的守将夏诚! 杨钦见此连连吸气,闭目在马背上缓了许久,才强行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从那颗人头上移开,看向城下这支大军。 只见眼下这西门外,是整整一万军卒列阵以待,其中五千骑卒分为两队,护卫大队两侧,五千步卒整装待发,那是刀盾手在前,长矛手在后,神箭手更是引弦待发。这一万人一个个是盔明甲亮,手中高举的兵刃更是寒光乍现,正当中簇拥着一员大将,此时也正手捻须髯,向自己这边望来。 但见这员将身披九鹏寒铁铠,甲上鹏鸟一只只是栩栩如生,似要破甲而出一般,腰间悬三尺宝剑名为湛卢,身背后斜插钢鞭一柄乃是皇王御封,得胜钩上一柄沥泉神矛更是怪蟒所化,马前马后步将两员,虽然是家丁打扮,可那两条大棍却透出层层杀气。 往背后看,一面大旗迎风招展,上写精忠大帅,正当中斗大一个岳字,杨钦看到此倒吸一口凉气道:“世间莫非有真神在,如此气度岂是凡人可比!” 一旁的余化龙却笑着用肩膀一撞杨钦道:“哎,别忙夸啊,你不是要待价而沽嘛,你听我的,你现在点齐人马,就出这西门,奔着旗脚下那员将杀去,你这板门大刀,来他个力劈华山,准让这小子好看,你也能得个好价钱!” 可杨钦此时却将脑袋摇的向拨浪鼓样,“哎,兄弟此言差矣,哥哥我是人啊,凡人岂能与天抗!况且岳元帅用兵如神,自到夔州以来,三日连破三城,我这达州城已是孤立无援,再战又有何意?” “那哥哥你这是决定?” “来啊,小的们,扯起白旗一面!随本将军,出城迎接王师!” 第943章 收达州众将齐聚 达州城西门之上,杨钦在受到东门牛皋等人由人数上带来的冲击,和南门退路断去、攻城器械齐备后,已然是心神不稳,毕竟这达州城四面,如今两面被围,向北则是金州地界。 杨钦可是听闻当年金州女娲山一战,那不知何处撞出来的一队人马,杀的女娲山上下是血流成河,并且在那一战后,金州全境就出现一股神秘势力,接手了金州境内的政务军事,到如今金州内连地痞无赖都没有,就更不要说还有他杨钦的生存空间了。 这东、南、北三面出路都没了,杨钦这场买卖谈失败可就剩西逃了,到那时,杨钦这位意图反叛之人,钟相可不会善待他,更何况现在西门外是岳飞大军,你杨钦能不能有命回去,那都两说呢。 那你说杨钦还撑着干嘛,当即大手一挥传下大令,达州城头上一面白旗高悬,紧跟着这位杨将军翻身下马,将浑身上下袍服甲胄整理一遍,随即迈开大步走下城墙,踏着吊桥大踏步向岳飞大军走去。 倒是余化龙愣在一旁,一直到杨钦走下城楼,余化龙才反应过来,随即笑骂道:“他娘的,这就抢上我的功劳了?我这劝降到他这边主动投降了?”嘴上骂着,余化龙动作更是不慢分毫,一勒胯下战马,沿着马道下城,急追杨钦,二人一道出了达州城门。 达州城外,岳飞见对面城头升起白旗,脸上当即浮现一抹微笑,随即招呼众军向两旁闪开,紧接着双脚一磕蹬,也向前迎去。待岳飞这边走出军阵,来到城前空地时,杨钦已然赶到岳飞马前,这边余化龙也算是追了上来。 就见这杨钦撩衣襟往下就拜,见此一幕岳飞急忙翻身下马,原本余化龙是想在马背上多坐会,也受杨钦投降之礼,算是为自己这些天的辛苦收点利息,可一见自己大帅都下马了,余化龙也只能是翻身下马,跟在岳飞身旁,来到杨钦面前,二人一道扶起杨钦。 “杨将军肯弃暗投明,实乃我大宋之幸,达州城百姓之幸,更是那金人之厄啊!”岳飞说着拍拍杨钦的肩头,随即侧头称赞起身边的余化龙,“将军果然是慧眼识英雄啊,若非有将军早早言明,有杨将军这位故友,凭本帅今日观杨将军的城防布置,见杨将军如此威风,这达州城下本帅少不得要损兵折将啊。” 杨钦连连拱手道:“杨某乃山野之人,所通不过记问之学、耳闻之知,哪里能和大帅,和余将军相提并论,倒是这云安军英宣、开州陈寓信、巴州夏诚,皆是家传武艺,世代修习兵书,如今一一败在大帅手中,还是大帅技高一筹啊!” 那边余化龙闻言却笑道:“哎,不对啊,杨钦,你当年不还对我说,你是播州杨氏子弟吗?怎么今日又成山野之人,记文之学了?” 杨钦苦笑着摆摆手道:“贤弟你是真不知,还是在这取笑哥哥呢?我确是播州杨氏子弟不假,可我播州杨氏自唐僖宗乾符三年,朝廷下诏招募勇士进讨,先祖杨端入朝应诏,率兵南征,平息了南诏之乱,自立为主起,至今数百年,家族旁支子弟何止数百,兄弟我这偏的不能再偏的旁支,报个名没什么,你指望能从家里学到什么啊?我可和那三位比不了啊!” 三人就这样边聊,边向城内走去,而杨钦也早早传下命令,达州城四门齐开,迎各路大军进城。 待众将在达州官衙内聚齐后,余化龙却把目光投向了岳飞,要知道,由打城门到官衙这一路,咱们余将军可是一点没闲着,在他看来杨钦的兵法武艺都可称道,可说起英宣几人时,还是连连称赞,这使得余化龙对这几人是格外好奇。 早早就去牛皋、董先那边打听清楚了,此时就剩岳飞那边关于夏诚的事情没问了,可如今场内众将攀谈正欢,余化龙也不好直接出言打断,就只能是边侧耳细听边盯着岳飞,想着怎么将话题引到夏诚那里去。 终于余化龙双眼一亮,又听到杨钦摆手自谦,言说自己兵法武艺一般,余化龙急忙开言道:“哎,杨家哥哥,我刚也听牛将军、董将军说起那英宣、陈寓信二将,他们也不过是有些家传的古物,现在拿来也就能多买些钱罢了,哥哥你何必如此自谦啊!” 杨钦一听这话,刚要摆手列举自己的不足之处,却见余化龙看都没看自己,此时正双目如电一般看向岳飞,“大帅,我杨家哥哥如此自谦,必然有其道理,可英、陈二将平平无奇,不值一提,莫非那巴州夏诚有什么玄妙之处?” 余化龙说完之后,长出一口气,整个人向后微微一靠,等着岳飞那边回答,可过了许久余化龙却并没有听到岳飞的声音,抬眼向四周看去,却见屋内众将此时都盯着自己,众将也适时发出一阵爆笑之声。 笑过多时,牛皋才凑到余化龙身边,拍着这位的肩头道:“哎呀,我的傻兄弟啊,看你自进的屋来,就眉头紧皱,双目更是不离大哥周围,我们还猜你是急着论功行赏呢,却不想你就是想问问夏诚啊?这点小事你要想知道,直接去问张保不就是了,何必在这费这半天劲啊!” 余化龙一听牛皋这话,抬手挠挠头,一张白脸更是立时变红,“哎呀,牛哥,你看你,知道就知道,你别说啊,我这不也是好奇嘛,这夏诚是大帅亲自去的,肯定问大帅才知道的最清楚啊,问张保他干嘛,他连夏诚是大家子弟这事都没探查出来,问他战事他也说不出个一二来啊!” 余化龙这话一出口,那边张保不干了,急忙上前为自己辩解道:“哎,余将军,您好奇别捎带我啊,这夏诚一事我查的是一清二楚,并且早早报予大帅,那日是你说要劝降杨将军的,大帅才自领了巴州夏诚,那大帅都知道的消息,我何必再在堂上给大帅背一遍呢。” 第944章 岳鹏举巴州激将 达州城内,众将齐聚一堂,又有杨钦新降,众将之间少不得一番客套攀谈,可这期间却急坏了余化龙,毕竟杨钦对他周围这几员将是连连称赞,如此一来余化龙心中对于那巴州夏诚是格外好奇,但夏诚的脑袋现在就在城墙上挂着呢,因此余化龙只能是找机会想岳飞闻讯。 只不过余化龙实在是太关心这事了,一来一回不但惹得众将笑话,还惹得那边张保不快,一时间堂内闹作一团,最后还是岳飞摆手拦下众人,“诸位诸位,左右无事,既然余将军好奇,张保,你就辛苦一下,为大家讲讲吧!” 张保一听岳飞开口了,急忙拱手领命,随即转身为众将讲述起来。 原来巴州这位夏诚还真是名门之后,那日张保也确实探知此事,但因为岳飞决定亲征夏诚,张保也就没在堂上细说。 夏诚此人本姓夏侯,乃是东汉大将夏侯惇之后,家传一口大刀颇为了得,一套宝甲,一柄宝弓,可以说是弓马娴熟,精通兵法。 岳飞这边领麾下背嵬军精锐绕过达州,赶到巴州城下时,这位早早将吊桥扯起,据城而守,更是在城头上备足滚木礌石,使得岳飞大军难以近前,摆出一副要和岳飞死战的架势。 可他夏诚耗得起,岳飞可耗不起,他这边早一日杀败夏诚,早一日能率军回头,与其余众军合围达州城,迫降达州城。要是这巴州不破,那岳飞这支人马可真是腹背受敌,一面要担心杨钦狗急跳墙,向自己这边冲杀而来,一面又要防备夏诚出城冲击大营。 可以说巴州城一日不破,岳飞麾下这一万背嵬军就是孤军在外,这要换成别的将,此时面对如此情形,怕是要活活急死,又或者就要亲自督战,拿麾下人马填城头,什么时候攻上去才算一站。 而岳飞这边呢,眼看巴州防守严密,岳飞也不着急,当即摆手唤来张保、王横二人,去后军搬来早就准备好的钩杆麻包。另外又命二人去周围林中伐木砍竹,造木板竹筏。 原来岳飞早在前往巴州时,就发现这巴州城正在巴江江边,岳飞当时就决定用水淹之法,所以才在军中备好这一应水战用具。待张保将麻包带上前来,都不用岳飞多废话,这位就带着二百军士赶去上游,在巴江之上堆起一道水坝来。 待到夜色降临,张保那边是勾开麻包放水,滚滚江水席卷巴州城而来,惊得城头上一众军士是慌乱不已,气的夏诚连挥佩剑斩杀军士,口中还不住的责骂道:“都不要乱,都不要乱!岳飞大军不过今日新到,就算在上游筑坝,所拦江水不过寥寥,如何能破我巴州坚城,都不要乱!” 可就在夏诚高呼之声,城下岳飞已然是利箭在弦,想那张宪尚能箭断缆绳,凭岳飞的能耐,这巴州的吊桥还叫事啊,就在众军慌乱之时,这边岳飞嗖嗖两支箭,吊桥已然安然落地,非但如此,因为有江水四溢,那吊桥落地连点声音都没有。 岳飞见此情形,第三支箭立马就搭在弦上,手腕微微一抬,箭尖就瞄准了城上的夏诚,随即就听得嗖啪一声,一支狼牙利箭直奔夏诚而去,要说这位夏将军能被杨钦敬佩,能做到钟相手下五大将军之位,那也真有两把刷子。别看这会正忙着训斥军卒,稳定军心呢,可耳朵也没闲着,听的羽箭破空之声,急忙缩颈藏头,向一旁闪去。 岳飞射出的这一箭擦着夏诚的太阳穴,正钉在巴州城东门城楼廊柱之上,但是你别看没射中,夏诚却也是又气又惊,当即一步来到垛口边,手扶城墙指着岳飞骂道:“呔!岳飞,你也是天下扬名的英雄,今日你断巴江,水攻我巴州城,乃是兵法正途,我说不出二话来,可你怎么还暗箭伤人啊?” 岳飞见城墙上夏诚如此,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当即抬手捻髯笑道:“哈哈哈,本帅这也是好心,听闻楚王麾下都是名门之后,大将子弟,那英宣有家传双戚,那陈寓信有强弩随身,唯有你夏将军,虽说是当年夏侯氏之后,可却并无甚出彩之事,无甚先祖之物,本帅今日好心,权且送将军一样,却不想将军你还不领情。” 城楼上夏诚闻言一愣,下意识回头去看背后那支羽箭,以为是自家先祖之物,又或是下面坠了什么东西,可细看之下却发现岳飞射来的只是一支普通的军中狼牙箭,当即回头怒骂道:“呸,原本本将怎么不知,你岳鹏举还是个谎言欺诈的小人,你这哪有什么先祖之物,不过是一支羽箭罢了!” 城下岳飞闻言,笑着摆摆手道:“哎,将军此言差矣,箭是普通箭,可本帅射出的这一箭却与众不同啊!本帅实话告诉你吧,方才某瞄的正是你的左眼,想你先祖拔矢啖睛威震三军,多有后人效仿,你这嫡系子孙怎么能不学学呢,却不想将军你还不领情!” 听岳飞这话城楼上的夏诚那是跺脚骂街啊,而岳飞却似充耳不闻一般,又从箭囊内抽出一支狼牙箭,同时口中招呼道:“哎,夏将军,不要乱动,飞再为您补上一箭,不然您没有先祖之物傍身,日后在楚王麾下岂不是弱人一头啊!” 说着开弓就要射,那边夏诚闻言缩身就往垛口后面躲,边躲口中边骂道:“岳飞,你休得胡言,本将军自有家传兵法武艺在身,有斩将宝刀在手,何须用你操心,说什么相助之话!” “啊?将军你有武艺会兵刃啊?还是当年夏侯将军的家传刀法?不对不对,将军今日严守城防,分明是一无胆气应战,二无武艺对敌嘛,而且将军您还将祖宗姓氏改了,来来来,将军,你还是站起身来,受某一箭吧!” 城墙后夏诚闻言,气的哇哇怪叫,随即脚尖点地一跃而起道:“呔!岳飞,你休要猖狂,本将这就出城,你我挑灯夜战,某让你看看我夏侯家的刀法!” 第945章 显勇力独破城门 巴州城内,夏诚遇见岳飞,尤其是赶时间的岳飞,那也算是他夏诚倒了大霉了。 这岳飞要是不赶时间,那水攻之计没准能慢慢使,围城几日、蓄水几日、佯攻几日,最后趁着夜色掘堤放水,水摧城门大军杀入城内,那夏诚可能也就受一刀之苦。 但眼下岳飞可等不住这些,毕竟速战速决这事是他这位三军主帅定下的,昨日领兵西进时开州城门喊杀不断,此时想来开州城已然被破,再算上行军时间,明日就是兵围达州之日,他这位三军主帅要是到不了,那面上不好看还是其次,要是因此坏了达州大计,甚至害了城内余化龙的性命,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岳飞这边看着渐渐降低的水位,还有缓缓降临的夜色,实在是等不住了,当即传令张保开闸放水,随着巴江水席卷而来,巴州城头确实闹出一阵慌乱来,岳飞见此机会三支利箭离弦,两箭断了吊桥,一箭险些取夏诚性命。 要仅仅如此,夏诚可能还能稳定心神,紧守城池,但架不住岳飞这张嘴不闲着啊,那可真是夏诚哪疼,他往哪说,你想岳飞平日里可也没少和牛皋、吉青、梁兴等人接触,平常虽说不骂街损人,可你不能就以为岳飞不会啊。 原本夏诚定下紧守之策,心里头就憋着一口气,毕竟对于武人来说,一战不打你就坚守不出,那和直接在城上挂一面大旗,写上“我夏诚武艺不行,打不过岳飞,我认怂”,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不过夏诚既然能守城,他就是做好了将这口气忍下来的准备,但现在岳飞面对面提起此事,夏诚就有些绷不住了。 除此之外,当年夏侯氏因为高平陵之变,纷纷改姓为夏,也是这些夏侯氏心中最不愿去揭的伤疤。现在岳飞将夏诚不敢应战和改姓联系到一起,那夏诚气的眼珠子都瞪圆了,血丝布满眼球,转身下城楼,就欲点兵出战。 因为岳飞掘堤放水一事,虽说没能将城门冲开,但此时城外也有半尺深的积水,所以夏诚点的都是城内骑兵,这边骑兵在城内列阵准备出城,巴州城内多少还是能凑出上千骑兵的,这么多人在城内集合,难免就有马蹄声、淌水声、銮铃声传出城来。 岳飞一听着声音那是双眼放光,随即大手一挥向身后招呼道:“来啊,众军听令,骑卒上前,随本帅直冲巴州城门,步卒押后随张保、王横,携竹筏木板入内!入城之后,骑卒杀敌前冲,步卒救护百姓,万不可让巴江水害巴州百姓!” “得令啊!” 身后大小将官答应一声,岳飞这边也将宝弓收入走兽壶内,随即抬腿得胜钩上摘下沥泉神矛,大枪在手中一抖,扑棱棱枪花乱颤,紧接着双脚一踹蹬,战马直冲巴州城门而去。 岳飞胯下这匹皎雪骢在如今天下那也是前三的宝马啊,除了赵斌胯下的墨玉嘶虎兽、兀术胯下的千里駹之外,就属这匹马了,那由打城下列阵之地到城门内,区区一箭之地,那还不是眨眼就到。 这匹马踏着巴江水,登上城门吊桥来到巴州城东门前,岳飞这边刚下吊桥,就听那边城门后头传来夏诚的吆喝声,“来啊!小的们!将城门打开,随本将军出城,会会他岳飞岳鹏举!” 这边话音刚落,就听得城门后哗楞楞锁链子响亮,紧接着就听见军卒提气搬抬门栓之声,随着门栓上抬,这原本紧闭的巴州大门缓缓露出一道缝隙。 岳飞见此心说:“就是此刻”,想到此手腕一拧,这柄沥泉神矛直刺而出,沿着那门缝探入城内,稳稳地钉在城门背后的门栓之上,紧接着岳爷双脚一磕镫,胯下这匹马稀溜溜一声暴叫,四蹄踏地向前冲去,岳飞双膀更是晃起千斤巨力,齐齐将沥泉神矛往前一送。 一时间那真是人借马势,马借人威,城门后抬着门栓的那些军卒,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袭来,一根门栓连着七八个人,被岳飞这一支枪顶的是连连后退,这退出去两三步就有那脚不跟趟的,脚下微微一绊就向后倒去,一个倒连着门栓就倒,那大腿粗细的门栓向后倒,其余这些人还站得住啊,一起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岳飞坐在马上,透过门缝闪目观瞧,见城内已然摔倒一片,自己这马也冲到城门前了,当即一手端稳沥泉神矛,一手勒住丝缰,单手猛地向后一提,皎雪骢心下明白,“嗷,让我起来踹门啊!那我来吧!” 说着这匹马后腿一用力,整匹马在这城门前人立而起,紧接着两只蹄子重重落在门上,这没了门栓的门那还不是一推就开啊,更不要说这是宝马大将用尽全力往下砸了。 只听得咣当当,巴州城门大来,两扇门分开左右,正当中露出精忠大帅岳飞岳鹏举,身背后五千背嵬骑卒赶杀近前,与城内的夏诚众军相对而立。 咱们这一步步说来慢,可岳飞那边动起手来却是电光火石之间,那边夏诚刚下城,这边岳飞就传令整军,这边城内銮铃声起,岳飞这边就催马前冲,这边刚把手搭到门栓上,岳飞的枪就到了。 咱们说来慢,岳飞那就是一冲一刺之间,因此如今这城门大开,门背后的夏诚才回过神来,看着横马立在城门洞内的岳飞,这位将手中家传大刀一挥,“儿郎们!杀啊!” 岳飞这边也不客气,急催战马上前,这马第一脚就踏在地上的门栓之声,就听得咔嚓一声,门栓下的那几位军卒,算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岳飞这马也就冲进巴州城内。 这大帅手中沥泉神矛高举,冲着面前的夏诚就是盖顶三枪,一枪重似一枪,一枪沉似一枪,砸的夏诚连连后退,岳飞这边三枪砸退夏诚五步之远。 你可别小看这五步,原本夏诚整军就不能站在城门洞里吧,得是往城里走走在大街之上,眼下岳飞进城这一冲,他再一退,这城门算是彻底在岳飞背后了。 第946章 斩夏诚大堂论战 岳飞抖沥泉神矛,运起恩师所传盖顶三枪 ,向前一冲,这巴州城东门完全就落在岳飞背后了,那余下背嵬骑卒还能等着啊,齐齐催马挺枪冲进巴州城内。 一时间这巴州城的街头上,真可以说是兵对兵、将对将,岳飞这杆枪掌中一晃好似冰盘一般,翻手一拧如同银河降世,夏诚这边大刀一提如龙出水,大刀横走似虎探爪,两人兵刃往来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而岳飞身后这些骑卒,手中大枪更是直刺而出,直撤而回,稳扎稳打步步上前。那你想夏诚手下不过千把骑兵,还没收到什么训练,岳飞这边背嵬军本就是百战老卒,后来又在鄂州训练多日,那你想这些人能是对手,只能是且战且退,并且越往城来退,这街道越来越宽,涌进城的背嵬军卒也越来越多。 随着岳飞将夏诚逼入城中空场之时,背嵬军已然将夏诚手下大军团团包围,夏诚偷眼观瞧眼看入眼全是岳飞手下整装列阵的军卒,心下一凉知道自己这巴州城算是丢了。 夏诚看看面前的岳飞,看看这巴州城,那心头可就剩下后悔了,不过你光后悔没用啊,眼下岳飞麾下大军全都进入巴州城,岳飞也就不打算拿夏诚拖延战局了,手中这沥泉神矛一招快似一招,一招紧似一招,招招不离夏诚周身要害。 夏诚见此咬牙道:“既如此便如此!岳飞!你不是想看我夏侯家刀法吗?来,你看招!” 说着手中大刀一转,挽过一个刀花磕开岳飞大刀,随即这兵刀左右一晃,奔着岳飞两肋就来,岳飞见此前手稳住大枪,后手握枪尾,大枪原地一涮,磕开夏诚手中这柄刀,正留心防备夏诚的后招呢。 却不想这夏诚一圈战马,扭头就向西逃去,岳飞见此先是一愣,继而笑道:“夏诚啊夏诚,怪不得你这厮改姓瞒名,果然是无胆鼠辈,欺世盗名之徒!岂能留你这等贼子在世!毁坏先辈武人之名!” 岳飞言罢,右手提枪,左手在背后一摸,紧接着一扬手一道白光闪过,待众人反应过来时,这道白光已经落在夏诚后背,随着白光到夏诚后背甲叶子四散而飞,紧接着就见一道血箭喷散半空。 当在场的众人看见那道血箭时,岳飞这边手腕一抖,那道白光已然收回掌中,如此一来没有任何人看清,岳飞打死夏诚用的是何物,待众人细究之时,岳飞已经催马上前,用湛卢剑摘下夏诚的人头。 有了夏诚的人头,又有这一万精锐在巴州城内,那还用说什么,满场就只剩下跪地投降之声。而岳飞自然也不会下令杀降,只挥挥手招呼众将,张贴安民榜文,打开城内各处水闸排水,放出木筏木板救护百姓。 忙了整整一夜,巴州城算是安定下来,岳飞这边放出城内被夏诚关押的官员,简单交接城防一事后,当即整军扭头赶奔达州城,这才有三路合围达州城,逼降杨钦一事。 达州城内,大堂之上,张保口若悬河一般将这巴州一战讲明,堂上众将听的是瞋目结舌,最后齐齐挑大指赞道:“久闻大帅用兵如神,这巴州一战方知其中奥妙,计计相连,环环相扣,人心变化尽在其中啊!” 岳飞连连拱手道:“诸位、诸位,过奖了,这次也是时间急迫,飞不得不兵行险招,索幸天佑大宋,此计一举功成,三日收四城,想来钟相贼子此时该有几分慌乱了。” 说起三日收四城的大胜来,众将纷纷发出畅快的笑声,而一旁的余化龙却眉眼低沉,不知在想些什么,待众将笑声暂歇,余化龙方才出言问道:“大帅,刚才张保说的那道白光,那是什么世外法宝啊?” 岳飞闻言一愣,继而笑着摆摆手道:“是张保眼花了,本帅催马上前,一鞭结果了他,张保眼花将钢鞭残影看成白光了。” 余化龙一听岳飞这话,眼中就剩两个字“不信”,可当余化龙扭头看向张保时,张保却也点头道:“是是是,余将军,刚才某说的急了些,就是大帅一道钢鞭罢了。” 眼见如此,余化龙也知道自己一时半会问不出端倪了,只能苦笑着退回自己的位置,而岳飞也急忙岔开话题,扭头看向一旁的杨钦道:“杨将军,眼下三日破四城古已少有,但本帅却起了一丝贪心,有道是得陇望蜀,眼下阆州城近在眼前......” 杨钦那边正端起面前的茶杯要喝水,一听岳飞这话,这杯在嘴边愣是没喝下去,就这么僵在那里许久,才缓缓抿了一口杯中水,随后缓缓将茶杯放在桌上,“大帅可是听闻,我和那孔彦州关系非凡,想要让我去行那劝降之事?” 岳飞微微点头:“是啊,将军,毕竟每一场战斗,都会有无数死伤,这些军士们可都是抗金的好手啊,因此,本帅想......” 岳飞话没说完,杨钦已然是连连点头,“是是是,大帅的心思,末将都明白,但是这孔彦州与我等不同,从这驻守的位置大帅您也能看出来,他孔彦州是我等五人中与钟相最为亲近之人。” “而且与我今日的孤立无援不同,他孔彦州背后就是剑州、是钟相手下的大军,那可真是随时就能倾巢而出,前来救援啊。” 岳飞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莫非钟相与孔彦州之间有什么关系?他肯弃剑州险要,来阆州与我等厮杀?” 杨钦苦笑着点点头,“我与孔彦州交情不浅,但我也只能保证进城之后他看在往日情分上,不会要我性命,可要想让他开城投降,怕是有些难。另外,不瞒大帅您,剑州城内的情形恐怕比您知道的要严重的多,他钟相足可分兵救援阆州。” 听杨钦这话,一旁的董芳也忽然起身道:“大帅,末将攻下云安军后,也发现一件蹊跷之事,恐怕剑州之内有些我们不知道的布置!” 第947章 杨钦细话钟相计 岳飞一听董芳这话,神色变得愈发严肃起来,“不知董将军有何发现?” “回大帅,按之前张保探听的消息,英宣这五城五位大将手下,该分别有带甲精兵一万,可末将清点云安军缴获所得,军士盔甲根本不够一万之数,要是按军卒来说,穿全套盔甲的只有五千人!” 这边董芳话音刚落,那边张宪也起身拱手道:“回大帅,开州城内也是这般情形,穿全套盔甲的军士只有五千余人,其余军士或只有一二件甲叶,或只能穿皮甲、纸铠。” 岳飞抬手轻捻颔下墨髯,沉吟片刻微微点点头,“此事本帅知道了,对了,相聚匆匆,你二军如何破开州收云安军,本帅还未及细问,稍后还要烦请张将军、董将军将大战前后因果写明呈予本帅,本帅看后好统一记录在册,日后回报陛下所用。” 按说岳飞这命令在正常不过,毕竟现在你做完一个项目,不也要写个总结汇报嘛,董芳那边一战又打的漂亮,因此当即就抱拳拱手应下此时,而张宪这边因为有董先负伤一事,想到张国祥抢功进城一事,张宪脑海中就在转这些事该怎么写,所以答应的就要慢上一步。 岳飞对此看见眼里,记在心底,但是现在正是大胜时节,岳飞也不好扫众将兴致,当下侧过头去不看张宪,转而向身旁杨钦问道:“杨将军,本帅那巴州城内也是如此情形,初始本帅还以为是被那夏诚克扣私卖了,但现在看来三地相同,其中应该另有因果吧?” 原本杨钦还想多装一会,将自己掌握的消息多握一会,以此显示自己的作用,却不想岳飞和麾下众将三言两语之间,就将自己所知的事情抖搂的差不多了,自己要是再憋一会,那可就是隐瞒不报了。 想到此杨钦急忙抚掌赞叹道:“岳家军果然名不虚传啊,竟然从些许缴获之中,就能发现这其中的玄妙,不得了不得了啊!” 说着杨钦才将其中缘由一一道来,原来英宣等人手下所谓的精兵,的确如当日董芳猜测那样,只是装备精良、体格健硕之人,并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因此在听到岳飞大军西征的消息后,钟相就急急传令麾下五将,每军送五千副甲胄到剑州去,由他在剑州重募精壮、披甲为兵据天险抵抗岳飞大军。 同时其余五将手中留下五千人马,也并不用死守城池,只要尽可能拖延时间,给钟相争取训练时间即可。在钟相想来,就算岳飞如今兵锋正盛,但一城一城的打下来,总要有月余功夫,到那是自己在剑州必然准备充分,据天险抵抗岳飞大军,又有数万甲士可以随意调动,就算众将战败自己这边也能接应一二,到时候剑州城内有数万军士、上将数员,就是拖也能拖胜。 可现在岳飞三日收四城,四员大将三死一降,钟相的计策几乎算是宣告失败了,眼下只剩下那阆州孔彦州,算是钟相的最后一道屏障,这既然能作为最后一道屏障,肯定是钟相最为信任之人,而且当日钟相布置是救援五将,眼下只救一将,那其实力自然就不用说了。 众将一听杨钦的解释,都微微有些迟疑,岳飞也不由得手捻须髯,面色沉沉的坐在桌案之后,过了良久才缓缓说道:“如此说来,这阆州还真不可小窥啊,既然如此,除却各军守城人马外,其余人马全部启程,向西进发,和五路大军合围阆州城!” 众将齐齐抱拳拱手道:“谨遵大帅军令!” 岳飞随即扭头看向一旁的杨钦道:“杨将军,有道是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若是攻城苦战死的可都是我大宋百姓啊!” 杨钦闻言微微点头,随即起身抱拳拱手道:“还请大帅放心,杨某愿入阆州城,劝降孔彦州!” 可这次岳飞却微微摆手道:“杨将军莫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本帅这里略有一小计,还请杨将军代劳!” “分内之事,大帅何须道劳!” “好,取纸笔来!” 岳飞点手唤张保取来纸笔,点点刷刷写好三封密信,随即将这三封信仔细封好,又在信封上写下甲、乙、丙三字递予杨钦,“这有密信三封,还请杨将军入阆州时看甲,见孔彦州第一面后再看乙信,至于这丙,到时将军自知!” 杨钦闻言急忙快步上前接过密信,贴身收入怀中,随即冲着岳飞抱拳拱手道:“还请大帅放心,末将即刻启程,争取大军到时便劝降孔彦州!” “好,还请杨将军多加小心!” 众将也纷纷拱手,向杨钦道别,祝杨钦此行能马到功成,杨钦对此自然是一一领受,缓步退出大堂,而岳飞也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随即向众将招呼道:“诸位兄弟,这么长时间,大家想必也休息好了,走走走,清点达州降卒,整理达州军备,放出达州被押官员,咱们也好速速启程西进,说不准,这次咱们弟兄,还能来个四日收五城啊!” 众将闻言哈哈大笑,纷纷起身出大堂,各自寻自家队伍,就从自己进城的方向开始整理军务、张贴榜文,张宪和董芳两人也各寻了一张桌案,拿来笔墨纸砚,依照岳飞要求书写战报。 待着两位忙完,达州城内也安定下来,众军当即在达州西门聚起,径直向西行去,张宪和董芳的军报也就只能急匆匆交到岳飞手中。待到傍晚时分,岳飞大军再次回到巴州城下。 要说这背嵬军也是真够辛苦的,由打夔州星夜兼程,用了一天半的功夫才赶到巴州城下,到了之后片刻没歇,筑坝、放水、攻城、安民忙到次日天明放歇,可却又急匆匆掉头赶回达州城,在达州城歇了这么一会,这大晚上可就又回到巴州城内。 三日时间往来奔波,一个个早已是疲惫不堪,好在眼下阆州近在眼前,岳飞当即传令,大军在巴州休整一夜,次日天明兵发阆州城。 第948章 巴州城二将领罚 岳飞合董芳、董先、牛皋、张宪、余化龙、并本部背嵬军,六军人马共计七万余人在巴州城内外驻扎休整,随着各处军营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岳飞也点手唤来张保,取过张宪和董芳的两份军报,借着桌案旁的烛火仔细查看。 先看的自然是云安军的战报,无论是牛皋的阵前夺戚,还是董芳的事后补枪,以及二将战后在城头的谈话,董芳都事无巨细的记录下来,岳飞自然也不会辜负董芳这片心思,一字一句仔细看来,而且每段还都仔细批注两句。 待看完董芳的战报后,还有闲心与一旁的张保玩笑两句道:“张保,你说牛皋这厮,他是真聪明啊,还是装傻啊?走的时候大义凌然,专门立下军令状,却不想他竟然真的只夺了英宣的双戚啊?就这么愣生生给董芳让去一份斩将之功,这日后他要是在外遇到什么危险,董芳不说生死相随,但也会拼尽全力啊。” 说到此岳飞忽然一愣,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份战报,尤其是仔细看了看城楼上的那段谈话,最后岳飞也只是微微摇头发出一声长叹,随即将战报往一旁张保手中递去,“张保,抄录一份,原本送还董将军,我在上面批注了几句,还是值得董将军看看的。” 张保快步上前,接过岳飞递来的战报,而岳飞也不抬头,伸手取过一旁张宪的战报。 这封战报开头写的自然是张宪火箭断吊桥、董先孤身破城门,而到后面的内容却变得有意思起来,只见战报上写道:“开州城内地势狭窄,骑卒难以纵横穿梭,因此在董将军率兵追击陈贼后,我大军由前军副统制张国祥引两军步卒,率先入城,合围清剿叛逆贼兵,末将张宪押后入城,不想贻误战机,致使董将军中箭,索性将军悍勇无敌,飞铲取陈贼性命,这才使开州归治,百姓安居!” 而战报的最后自然附上开州城内的缴获、俘虏以及驻兵等消息,另外还补了一句,董先因为有牛皋的宝药,现在伤臂已经康复。整份军报可以说是有头有尾,详略得当,一看就是经过专门的培养,但岳飞那是什么人啊,一眼就看出其中的不妥之处。 岳飞反过头又看了一遍,随即将这战报往桌上一拍,“来啊!张保何在?” “小的在此,不知老爷您有何吩咐?” “传张宪、张国祥二人来此!本帅有话要问!” “是!” 张保答应一声,扭头出营帐急急奔向前军大营,不多时引着张宪、张国祥二人回到岳飞大帐之中,这两人一进帐正对上桌案后岳飞的双眼。一看自家大帅面沉似水,二人心中都是一颤,尤其张宪看见桌案上那份摊开的战报,张宪心里就明白七八分,急忙低着头快步来到营帐中央。 “末将张宪,携麾下副统制张国祥,领命前来,不知大帅有何吩咐?” 岳飞轻哼一声,双目依旧在张宪和张国祥两人身上扫视,“夤夜唤二位将军前来,实在是这开州之战,本帅看过战报后,还有几处不太明白,因此想请二位将军为岳某解惑。” 岳飞说着扶在桌案上的手指轻轻敲打战报,“张将军,那董将军手下有多少骑卒啊?” “回大帅,董将军麾下骑卒悍勇,有三千之数。” 岳飞闻言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那本帅就不明白了,依张将军所言,这开州城街道狭小,不宜骑兵冲击,怎么董将军的三千人都进去了,你这一千人反而没进去?” “这个,那个,末将是想着已有三千骑卒在前,所以就......” “所以就退守一旁,让步卒先行?”岳飞说着忽地虎目圆睁,一拍桌案道:“嘟,张宪,我把你个胆大的小儿,莫非以为本帅可欺不成,你今日还不从实讲来,究竟是你要陷害董将军,还是另有他人贪图功劳,抢进开州城,这才致使董将军孤身对敌,身中暗箭!” 张宪一听岳飞这话,不由得摇头苦笑,心中暗道:“我家大帅真是了得,仅仅从这只言片语之中,就猜出事情的真相”,但心里想是这么想,从小跟在张所身边收到的教育,听的都是军队中关爱同袍,建立自己势力,笼络人心,建立亲信的手段,这让张宪下意识的就想回护自己的这位属下。 因此面对岳飞质问,张宪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回大帅的话,并无什么人有私心,真的只是末将决策失误!” 听张宪这话,岳飞不由得摇头长叹:“张宪啊张宪,你啊你,回头看看你身后的张将军吧!他已经替你认罪了!” 张宪闻言面露狐疑之色,心说:“张国祥要是提我揽罪,那也应该出声跪倒啊,怎么现在一点声音没有,岳帅让我看什么啊”,但同时也暗暗庆幸,“此人肯替我担罪,最起码我这次没有护错人,不算是白费了我这一番心思。” 张宪边想边回头看去,就见张国祥此时已然是虚汗满头,立在那里浑身上下止不住的发抖,随着张宪的目光投来,张国祥再也站立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大帅恕罪啊!末将不过是军中副统制,所作所为皆是听命行事,那日在开州城内,董将军身中暗箭之时,实在太过突然,末将这才救援不及啊!” 一听张国祥这话,张宪把眼一闭,把头向旁一偏,心说:“全完!” 而桌案后的岳飞见此也是冷哼一声,轻拍桌上虎胆道:“好了,既如此,便如此,张宪、张国祥,你二人攻开州有功,失职有罪,功过相抵,本帅另罚你二人,每人二十军棍,你二人可服?” 这责罚下来岳飞那意思就是,“你张宪攻城有功,隐瞒不报有罪,我罚你,而张国祥进城安民有功,抢攻贪功有罪,打你二十棍让你长长记性。” 这道理张宪一听就明白,可那边却还有不明白的。 第949章 杨钦入城见孔贼 岳飞一番苦心,想靠二十军棍给这两位提个醒,但可惜这二十棍对张宪这位聪明人来说,实在有些多余,这位在听到张国祥那一番言语后,心中已然是后悔万分,怨恨自己识人不明。 而同样的二十军棍对于张国祥来说,却有些重了,这位心中不由得埋怨岳飞,“克扣某家军功就算了,竟然还要责罚某家,你真真是欺人太甚”,而看着面前的张宪,张国祥又想道:“哼,你们这些大家老爷有什么啊,我看你就是在那战报上告了我的黑状,不然岳飞怎能知道的那么详细,他在开州又没有眼线。” 不过两人心中的心思,端坐桌案之后的岳飞就不得而知了,看着案前的两人,岳飞随即挥手招呼道:“张保、王横,将二位将军扯下去,重重打!打完后送回军营,不许牛皋那黑厮给他们送药!” “得令啊!”说着张保和王横上前拉着二将出离大帐。 你别看张国祥跟着王横退出大帐,可心中却是连连暗骂:“说什么不给我二人送药,凭那张宪老爹的面子在,我不信岳飞你还能真不给张宪上药,他那老爹可是你的老上司!哎,罢了,既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张爷爷我忍了!” 随着二将被拉出军帐后,一阵阵军棍声响起,张国祥随着军棍落下,口中发出一阵阵哀嚎之声,反观一边的张宪,却是紧咬牙关趴在那里一声不吭,硬受了这二十军棍。 二十军棍之后,张保、王横招呼一旁的亲卫帮忙,将二将抬回各自军帐之中。而这边帅帐内,岳飞综合二将的战报,以及余化龙的讲述,还有自己的亲身经历,将这三日破四城的战绩记录下来,等待过些日擒了钟相,好一道报往临安。 写完战报后,岳飞在桌案后舒展身形,随即走到一旁的兵器架旁,将身上的宝甲脱下安放好,不过岳飞却并未上床休息,而是拿过一件武士袍穿好,随即转身挑帘门出帅帐,抬眼四处一望辨明方向后,迈步走向前军张宪的军帐。 待来到张宪军帐前,岳飞在门外轻咳一声,“张将军,睡了吗?” “大帅,还没,您怎么来了”,帐内张宪答应一声,挣扎着就要起身。 帐外岳飞闻声急忙挑帘门进帐,快步赶到张宪趴着的卧榻边,扶住正要起身的张宪,“别起来,别起来,今夜张将军受苦了。” 张宪苦笑着摇摇头:“是宪识人不明,用人不察,今日大帅已然是给末将留了情分了,不然善改军报这事可不是二十军杖能过去的啊。” 岳飞轻拍张宪肩头,“张将军今日受苦了,张国祥这位在将军麾下多年,却不知将军如何看待此人啊?” 张宪摇头长叹一声,“出身草莽,习气难改,见风使舵,投机取巧。” 张宪这简简单单的十六个字,算是将张国祥此人概括的恰到好处,而岳飞缓缓点点头,随即轻声道:“今夜左右无事,本帅这里有段故事,不知张将军可有心听听?” 张宪笑着半起身形,侧身倚在卧榻上,看向岳飞,“愿闻其详,我想恐怕和董芳将军有关吧?” “将军慧眼!”岳飞挑大指称赞张宪,随即将那年攻李成,议取江州时,自己同董芳所聊的内容,其中虽然不可全对张宪言讲,但关于期间谈到的张国祥的过往,却可以对张宪谈上两句。 两人就这样在帐内闲谈许久,将此事说完后,岳飞缓步退出张宪军帐,独留张宪在帐内面上露出一抹惆怅之色,最后用一声长叹结束了这个夜晚。 随着日出东方,岳飞这边拔营起寨,整军东进,直奔阆州城而去,一路上数万大军那是大造声势,众军脚下激起的烟尘更是遮天蔽日,一路上的百姓更是交口相传,纷纷称赞岳家军解救黎民。 这边大军浩浩荡荡而来,那边阆州城内更是一片热闹场景,因为岳飞这一来一回实在太快,各城被攻破时又都是四门紧闭,因此杨钦被擒的消息还没传到阆州,这位杨将军就已经赶到阆州城下。 那你想杨钦进城还用费劲啊,那可真称得上是推门就进,比余化龙那日进达州不知道方便多少。杨钦这边进了城门后,前头虽有军卒引路,但杨钦却也毫不在意,从怀中取出岳飞给自己的甲信摊在手中,仔细观看其上内容,看完后将信在掌心一搓,顺势就塞入口中,随即摇头轻喃道:“岳帅这心思我算是猜不透了,我啊,老老实实听令行事吧。” 杨钦说着双脚一磕蹬,催马跟上前面的军卒,来到阆州州衙门前,自有军卒快步进衙向孔彦州通传此事,这边杨钦则甩蹬离鞍,缓步跟在军卒身后,待来到正堂之外。 这边杨钦刚到正堂门前,就听得堂内孔彦州轻咦了一声,“那杨钦单人独骑前来?衣衫盔甲整齐,没有半分血迹?” “回将军,正是如此!” “人在哪里?” “现在堂外!” “还不速速请我那杨贤弟进来!” 杨钦听闻此言心神一稳,当即大笑出声,迈步走入堂内,“不用请不用请,来孔兄这里,就似回家一般,哪用这许多客套啊!” 孔彦州看见杨钦昂首挺胸,精气神十足的来到自己面前,就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摆手吩咐道:“伺候的都退下吧,我和杨贤弟说些体己话!” 随着堂内其余众人缓步倒退而出,杨钦方才抱拳拱手对着孔彦州深施一礼,“小弟拜见孔家哥哥,数日不见,孔家哥哥风采依旧啊!端的是一派儒将气度啊!” 却说这孔彦州是何打扮,只见这位三角眼吊梢眉,一双眼中那是白眼仁多,黑眼珠小,身上穿着一件儒生锦袍,可这衣服不知是从哪里顺来的,穿在这位身上大了足足一圈,而这位也不在乎,腰带扎稳衣襟后,上半身扯出多半截来,原本严谨的衣领倒让这位穿了个敞心露怀。 第950章 岳帅智计杨钦服 你要说这孔彦州仅仅是衣衫不整也就罢了,可这位手中却还偏拎着一把羽扇,站在杨钦身边更是一站三道弯,腿弯背驼歪歪头,本来人就瘦些矮些,再这么往杨钦身边一站,那就只能仰头看人了。 可这位为了压杨钦一头,那是翻着眼看人,一张大嘴撇撇着,“杨兄弟,远道而来辛苦了啊。” “哈哈哈,孔兄哪里话,我这做弟弟的看望哥哥,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杨钦对于这位的行为处事那是早已习惯。 毕竟杨钦对孔彦州也是知根知底,眼前这位孔将军与先前那些位出身名门不同,孔彦州此人乃是地痞无赖的出身,能有今天在钟相手下的这个地位,就靠三样本事,头一样就是那心狠手辣,第二则是这位颇有急智慧,第三就是出身低微除却追随钟相外,并无别的出路,因此所有武将中就数他最为拥护钟相。 但是咱话可说明白,这位可不是忠心不二之辈,只是因为钟相需要这么一位身份低微之人来证明自己的口号,而他只有钟相的支撑才能坐稳这主将的位置,两人之间那是互相利用,互为支撑。 也就是这个原因,孔彦州与其他几员将的关系并不好,而杨钦因为是旁支偏房,早早沦落山野,过的是平民生活,所以才能和这位孔将军交好,这样一来也就传出杨钦与孔彦州交情深厚之语。 杨钦眼看着孔彦州围着自己打转,也不由得微微一笑,随即挥挥衣袖道:“怎么,孔兄,这才几日不见,你就不认识小弟了?这一眼一眼的,想看个什么啊?” 孔彦州一听这话方才止住脚步,紧接着倒退两步与杨钦拉开距离,一只手横抱胸前,一只手在下巴上来回摩挲,“杨钦?杨将军?咱俩认识也该有两三年了吧?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本事啊?” 杨钦闻言一愣,“额,不知孔兄何出此言啊?我这有什么本事了?” “哈哈哈哈,杨钦!你瞒得了别人,你瞒不了我,寻常军士看不出来,我还能看不出来?如今岳飞大军西进,你不说在达州巩固城防就算了,还孤身来我这里?怎么?你是不打算要达州城了?打算直接和我撤回剑州?那你怎么不喊上夏诚啊?不喊他也就算了,你怎么连自己亲兵弟兄都不带着了?” “这个,孔兄,你听我说啊......” 杨钦这解释的话还没说出来,孔彦州就抬手拦住杨钦,“好了,什么岳飞大兵围城,你拼死杀出重围的话也就不用说了,这衣服盔甲你要说去夏诚那换了还行,可你身上一点伤没有,整个人没有半分惊恐之色,你杨钦要是有这份面不改色的功夫,你也不会和我们当弟兄。” “楚王常常夸赞孔兄聪慧,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啊,却不知如此说来,孔兄你觉得我来此所为何事啊?” “那还用我说吗?那怕是只有劝降二字吧?记得咱们兄弟有一次饮酒,你曾夸耀你在江湖上广结好友,连那天下扬名的余化龙都是你的好友,现在想来,这达州守将应该变成他了吧?” 杨钦看看左右没人,再看看面前孔彦州嘴角带着坏笑,一时间倒也没多少惊恐之意,只是点点头又摇摇头,“孔兄您这次说的又对又不对。” “哦?不知为兄哪里猜错了?” “余化龙劝降我不假,我来劝降哥哥你也不假,但是眼下达州守将可不是他啊!”杨钦说着,将岳飞三日破四城之事,一一对孔彦州言明,最后说道:“孔兄,弟弟我这次来,实在是为了保您一条性命啊,那岳鹏举用兵如神,人力岂能抗天威啊?” 随着杨钦讲故事的功夫,孔彦州也已然坐回桌案后面,只不过这位肯定是不会四平八稳的坐在呢,却见他将右腿蜷着,右脚踩在椅子面上,抱在怀中,同时抱着右腿的这只胳膊,由打衣襟处探入怀中,另一只手则托在下巴上,左右来回搓着。 此时听杨钦说完,孔彦州由打椅子上侧偏头,看向杨钦道:“杨兄弟你远道而来,也是辛苦了,如此大事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我这出身也不想你们,做的事更是比你们要凶残的多,因此我总要多想一些,便请你暂且回房休息,晚上咱们兄弟喝上一杯,有什么话,待那岳飞大军兵临城下了,咱们再说也不迟嘛!” 杨钦一听这话点点头道:“好好好,听你安排,不过咱可说好,我听闻你这边留了不少女子美酒,你可不能藏私啊!” “给给给,都给你,去吧!” 杨钦闻言也不较真,将衣袖一掸,倒背着双手,扭头向外走去,而孔彦州就一直坐在那里,双眼紧紧盯着杨钦的背影。杨钦这边走出大堂后,自有小兵上前,将他引到一旁的客房之中。 打发走小兵后,杨钦急忙紧闭房门,从怀中取出岳飞给自己的第二封信,待将这封信从头到尾看完,杨钦嘴角微微上翘,“大帅这份心思啊,果然不是我等能比啊,竟然连孔彦州的反应都预料到了。” 嘴上这么说着,杨钦走到桌案旁,用怀中火折子将风灯点燃,随后将这封密信送入烛火之上,眼看着密信化为飞灰,杨钦方才绕过桌案,在桌子周围翻找起来,不多时从书架上的抽屉中找出一个文具袋,确定里面装着墨匣毛笔后,杨钦仔细将这文具袋收入怀中,同岳飞的最后一封密信放到一处。 待将这一切都收拾利落后,杨钦这才扭头吹灭灯火,快步走到屋内的卧榻上,和衣侧卧榻上休息,静静等待夜幕降临,孔彦州来请自己吃饭饮酒。 而孔彦州也没让杨钦久等,就在杨钦小憩一觉后,屋外就传来一声呼唤声,“杨将军,您休息好了吗?我家将军请您去花园饮酒啊!” “好,好,这就来!孔兄可曾备上好酒啊?” 第951章 杨钦醉酒涂书信 杨钦听的屋外招呼声,一个翻身就从床上起来,伸手摸了摸装在胸口的的文具袋,方才大踏步出客房门,在小兵的引领下来到府内花园之中。 杨钦一进花园的月亮门,就望见那边凉亭之内,孔彦州端坐在石桌旁,桌上摆的是各色精致小菜,除了桌上一人一把酒壶外,一旁的地上还放着两个硕大的酒坛,坛边挂着提酒的舀子。 孔彦州一见月亮门出现杨钦的身影,当即抬手招呼道:“兄弟,兄弟,快来,哥哥这好酒好菜,咱们今日一醉方休!” 杨钦立在月亮门处一眼就看到那两个硕大的酒坛,当时就摇头苦笑道:“我说孔兄啊,你可是真不着急啊?小弟我酒量可不如你,你可要让着些小弟啊!” “好说好说,快来吧!” 杨钦见此摇摇头,迈着四方步来到凉亭之内,坐在石桌旁,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哎呀,都说孔兄你好酒,如此乱世能喝到这等好酒,真是不容易啊!” 孔彦州坐在那提起筷子夹了一口菜,也端起面前的酒杯陪了杨钦一杯,“来来来,这两坛子要不够,为兄我再招呼人抬!” 两人坐在这凉亭之内那是一口酒,一口菜,开怀畅饮,畅谈往事,待这桌上一壶酒喝完,杨钦主动伏身为二人打酒时,孔彦州笑道:“兄弟,这酒好不好?要搁在以前,你我这样的人哪里有资格喝到啊,咱们是不是要念让咱们喝到这酒的人的好?” 杨钦打酒的身形微微一僵,才继续拿着舀子将酒打满,将酒壶摆在石桌之上,“是啊,你我江湖儿女就要讲一份江湖义气,但是不还有句俗语说的好嘛,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岳帅大军近在眼前,三日破四城的战绩你我岂能抗衡啊?” “是啊,所以兄弟你的选择我不怪你,我还请你喝这陈年的美酒,但是啊,兄弟你也不能劝我啊,哥哥我害怕啊,你虽说是杨家旁支,但你好歹有个名目,有个出身,可兄弟这身份要是降了,他岳飞再与我清算我做的那些事,我可吃罪不起啊!” 杨钦听着话急忙拍胸脯道:“哎,孔兄,岳帅既然能派我来招降你,肯定是已经知道你的过往了啊,知道的情况下还让兄弟我来,那岳帅不就是默认不清算你的过错了嘛。” 孔彦州端起酒杯摇摇头道:“哎,兄弟,你这话说的,他说不算就不算啊?他不算,官家还能不算啊?我不安心啊,来来来,喝酒,喝酒!” 杨钦屋内只能端杯陪着孔彦州喝酒,几杯下来这第二壶酒可就又见底了,杨钦见此一边拿起酒舀打酒,一边思索劝说孔彦州的话,待到将两人的酒壶都打好,杨钦脑海中的台词也想好了。 可就在杨钦坐直身形,这嘴刚张开一半,孔彦州就笑着摆手道:“兄弟,咱们爷们在这喝酒实在太过无味,来来来,给你看看我这里的风景!” 孔彦州说着抬手向凉亭外一指,杨钦顺着孔彦州的手指看去,只见这凉亭外乃是一座小湖,湖上搭有一座九曲长桥,因为夜色降临此时在黑暗之中隐隐约约,并看不太清楚。 但随着孔彦州抬手这一招呼,就见这九曲长桥上亮起一盏盏明灯,杨钦见此不由得诧异扭头看向孔彦州,却见孔彦州抬手连击三下,随着掌声响起,九曲桥两端出现两排人影,随着孔彦州的掌声缓步来到九曲桥上,最后同时一掸袖,一亮相,竟然是一排身穿轻纱的女子。 “兄弟,如此景象美不美?这可都是楚王的恩赐啊!”孔彦州说着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来来来,你我兄弟今日歌舞伴宴!” 杨钦见此情形,那心中纵使想到万般台词,可此时也再说不出半个字来,毕竟这可是谋划反叛之时,你知道这些舞女乐师当中都是谁的人,因此杨钦只能是一杯杯的喝酒。 待杨钦将壶中酒喝完后,却没有再次伏身打酒,而是手扶石桌u安环站起身,脚下踉跄的向凉亭外走去,“孔兄好酒量,弟弟我实在不是对手,要去方便一二,还请哥哥见谅!” 孔彦州见此急忙起身虚扶,“哎,哎,兄弟你小心啊,你小心些,来人啊,还不左右伺候着!” 随着孔彦州这一声高呼,月亮门那边当即闪出两道人影,快步赶到杨钦身边,搀扶着杨钦去往这州衙中的茅房,这一路上杨钦都是脚步踉跄,站立不稳的模样,可当甩开两位亲兵,进入到茅房之中时,杨钦整个人立时站稳身形,双目也不见半分酒色。 杨钦侧身看看外面两个小兵,因为回避茅房的味道,躲得远远的,杨钦当即从怀内取出岳飞的第三封信,和那早就装在怀中的笔囊,将这两样东西托在手中,杨钦方才苦笑道:“孔兄啊,孔兄,我这里苦口婆心,你却顾念钟相旧情,那也就别怪兄弟我不仁义了!” 杨钦说着拆开岳飞的第三封信,托在掌中仔细查看一番后,苦笑着摇头道:“你啊你啊,不愿听不愿聊就算了,你也没机会看到这封信了”,杨钦说着从笔囊内取出毛笔墨盒,在笔上沾足墨水后,重重的在信纸上涂抹起来, 待将信上数处信息涂抹掉后,杨钦将笔墨重新收回怀中后,一面将信托在手中等着墨迹干透,一面在口中发出阵阵干呕之声,以此稳住外面的小兵,一直到涂抹的墨色干透后,杨钦方才将信拢在袖中,方才二次脚步踉跄的走出茅房。 两名小兵见此急忙上前扶住杨钦,向花园那边走去,可这两位刚把杨钦往那边一搀,这位双膀一摇,“哎,你们是什么人啊,怎么把我往那边扶,我要去寻我孔家哥哥饮酒!” “杨将军,孔将军就在这边啊!” “胡说,我哥哥分明是在那边,你们这两个耍嘴的小厮,莫非以为某家饮酒就不认方向了吗?”杨钦说着扭身向反方向走去。 第952章 花酒宴各有心计 这古代茅房都是旱厕,那味道你想能小的了啊,因此府内的茅房一般都设在府内的偏僻角落,但同时又是府内四通八达之处,在茅房的附近一般都是下人居住休息的地方,因此杨钦这一转身,背着花园的方向走,就走到这下人聚集处了。 宅院中茅房味道大、下人院人员复杂,除此外还有一个地方,也要安置在这附近,那就是味道同样不轻的马厩,也正是这次杨钦的目的地。刚才在茅房里涂书信的时候,杨钦可就留神听着外面呢,身为习武之人,如今又是月上中天,四野寂静无声之时,那听声辨位还叫事啊。 就这样,杨钦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向自己听到的马嘶声走去,只片刻功夫就来到马厩之中,而这时杨钦也适时表现的自己脚下发软,双手伸出身前多远,四处乱抓乱扶,借着夜色掩护,双眼急忙扫视厩内的几匹战马。 那你想杨钦和孔彦州认识这么久了,别的不认识,战马还能不认识吗?简单一扫这位就看见孔彦州的战马了,非但如此杨钦还发现这匹马竟然已经披挂整齐,马鞍马缰无一不全,甚至得胜钩上连兵器都挂好了。 正在杨钦纳闷之际,被他甩在身后的那两名小兵已然赶过来了,听到身后传来的匆匆脚步声,杨钦当即来了个左腿绊右腿,整个人身形踉跄的奔着孔彦州的战马就去。随着人摔到马旁,杨钦手腕一翻,那封被他涂改过的密信就出现在掌中,紧接着顺手就塞进孔彦州鞍包的最深处,做完这些后杨钦两手同时一松,整个人仰面朝天就向马厩的地上摔去。 这一段咱们说来慢,可实际上杨钦那是把浑身的力气能耐都用出来了,在后面追来的那两个小兵看来,杨钦走着走着脚下一绊就摔进马棚了,手上虽说扶了一把一旁的战马,可还没扶稳站起来,手就脱力了,人直接摔在稻草堆里了。 两名小兵急忙上前搀起杨钦。“哎呀,哎呀,杨将军啊,您怎么走到这来了,这要是马惊了把您踏到了,那小的这脑袋还不叫我家将军摘了去啊!” 杨钦醉眼朦胧的向周围一看,“哎,本将军要去花园饮酒观舞,你们这两个小厮,怎么将某搀来这马棚了?你们是何居心啊?” 两小兵闻言对视一眼,心里那个骂啊,“这不是你自己走来这里吗?不是你说你认路吗?这会又在这怪我们?”不过这话也就敢在心里骂骂,真说出来他们也怕杨钦抬手杀人啊。 这两位只能是一脸无奈的扶着杨钦向花园走去,一直搀到凉亭中石桌旁,这两位才敢放开杨钦退在一边。 原本孔彦州正在那听曲赏舞呢,忽然间身旁坐上人了,也知道是杨钦回来了,当即随手端起酒杯,冲着杨钦敬道:“杨兄,来来来,你这可算逃酒啊,要罚酒三杯啊!” 说着与杨钦手中酒杯一碰,就将这杯酒给喝了,酒喝到嘴里孔彦州方才扭头看过来,可这看见第一眼嘴里这口酒算是咽不下去了,直接喷在杨钦的脸上,“我说杨兄,你这是去哪上厕所了,茅房茅房,你也不至于顶着茅草回来吧?” 原来这杨钦刚才在马厩摔倒之后,头上那是沾了一头的稻草,按理说那两个小兵该帮着收拾收拾,可杨钦那么一骂,这两位光想这赶快给送回来了,也就没去管杨钦的头上。 而杨钦闻言睁醉眼看向孔彦州,“啊?兄弟,你这莫不是喝醉了?我头上怎么会有茅草啊”,说着抬手向头上抓去,可一抓还真就被他扯下几根稻草来,看着掌中的稻草杨钦先是一愣,继而一掸手道:“害,我当什么事呢,这不是你手下给我架去马棚了嘛,还让我在那摔了一跤,这不,就成这样了!” 孔彦州一听这话是勃然大怒,抬手一拍石桌,“嘟,我把你这两个大胆的奴才,你们是怎么伺候杨将军的!” 这俩小兵急忙跪倒在地,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讲了一遍,孔彦州听着小兵的汇报,眼中当即闪过一道精光,可紧接着就一拍桌案道:“胡闹,明知道杨将军醉了,还不扶将军去休息,扶来这里作甚!” “回将军您的话,是杨将军自己要来的,说是要同您一道......” 小兵话没说完,那边杨钦就摆手道:“哎,孔兄莫要责怪他们,是我执意要回来的,你给我那客房中卧榻一张,被褥一床,我现在孤零零一个回去有什么意思,哪里有你这里歌舞伴宴,美酒佳肴来的快活啊?来来来,这三杯罚酒我喝了,你我兄弟继续啊!” 孔彦州看着在那自斟自饮的杨钦微微一笑,随即也端起酒杯笑道:“好好好,杨兄,罚酒都是玩笑之话,你我共饮此杯!” 就这样两人二次对坐饮酒,侧看九曲桥上美女起舞,待桌上这壶酒喝完了,杨钦咧嘴对着孔彦州笑道:“孔兄,这园中只有你我二人,这些美人何苦在那桥上起舞,如今杨某醉眼朦胧,看起来实在困难啊!” “那不知杨兄弟意下如何?” “且近些,来这亭内起舞可好?” “好好好,今夜都依杨兄”,孔彦州说着抬手一招,那边九曲桥上的一众舞女,纷纷扭转身形,轻移莲步来到凉亭之内,一时间这凉亭内可谓是衣香髻影、倩影婀娜。 杨钦和孔彦州在群女之中好不快活,待到最后杨钦那都不能说是走回房的,那是被这一众美艳舞女架回客房的。 随着杨钦被架走,还有几位舞女想去扶那边身形歪斜的孔彦州,毕竟这位可是现在阆州之主,对于这些舞女来说能和他接近一下,那可也脱离现在这苦海的机会啊。 却不想这手刚扶上去,孔彦州的身形就是一晃,紧接着整个人稳坐在石桌旁,脸上丝毫不见半分醉色,反倒露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侧身打开桌旁的两个酒坛,拿着酒舀子在里面一晃,继而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第953章 孔彦州弃城西逃 这边花园中,孔彦州双目清明的打量酒坛,那边被一众美女扶回客房的杨钦,双目眼闪过一道精光,可是与孔彦州不同,杨钦看着自己身边这几位身穿薄纱的美艳舞女,杨钦觉得自己又该醉了。 这一夜,杨钦那是快活无边,享尽齐人之福,其中种种自不必细说,待到次日天光大亮,杨钦睁开双眼,揉揉自己微微发酸的腰眼,正欲伸个懒腰起床,就听得屋外一阵吵闹之声。 杨钦侧耳细听就数位仆人争吵之声,伴随而来还有瓷器破碎声,桌椅翻倒声,甚至还有哭闹叫喊之声,这些声音传入耳中,杨钦就觉得不对,急忙翻身从床上跃起,由打地上寻到自己的衣服穿好,浑身上下收拾紧衬利落。 待收拾好后,两步就冲到门前,一把拉开屋门,正欲门外来寻他的一名小厮撞了个满怀,那杨钦就是再腰疼,他也比小厮强啊。就见这小厮被杨钦撞的倒退三五步,一个屁墩坐在地上,怀中稀里哗啦掉出数件簪环首饰。 杨钦见此一幕哪还有不明白的啊?当即双眉倒立,双眼圆睁,“混账东西,你偷东西偷到爷爷头上了,不怕你家孔将军治罪吗?” 可那小厮闻言也不发怵,坐在地上斜眼看着杨钦道:“你就是昨天来投奔孔将军的那人?你还睡觉呢?孔彦州昨夜三更时分,点齐全城人马,出西门往剑州而去了!眼下这阆州城内就剩下我们这些下人舞女奴仆杂役了,城门都没守军了,岳家军说话间就到,你还不接着逃命,还说我啊?” 这些下人你别看不管事,但消息还是灵通的,昨日杨钦单枪匹马进阆州城,这身份根本就不算是秘密,至于来阆州的原因,他们可没孔彦州那份心智,猜的那么详细,七传八传之下自然就是兵败前来避祸。 那现在孔彦州领着全城人马走了,你杨钦却还在此,那还用问嘛,肯定就是被抛弃了,一个被抛弃的败军之将,这些小厮有什么可怕的,当下将自己所知一一对杨钦言明。 杨钦一时间愣在那里,颇有些不知所措,似乎是想不明白孔彦州为何会突然弃城,又为何会留自己在城中香艳一夜,而那小厮一见杨钦愣神,当即从地上爬起身形,挤到杨钦身边就想进屋搜刮财宝,非但如此他还在杨钦身边念叨道:“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岳飞大军到了不杀我们,也要杀了你这个乱贼啊!” 这句话小厮本来是想催杨钦快走,别耽误自己敛财,可对杨钦来说却好似一个炸雷响在耳畔,“对啊!我先接大帅进城啊!” 杨钦说着也顾不上再去后院寻马了,抬腿一踢衣襟,将这长袍的前襟提在手中,随即迈开大步向阆州城东门疾奔而去,待杨钦跑到东门前时,正听到城外马挂銮铃铛之声响亮,数万大军的脚步声更是震得地面微颤,却是岳飞大军已经赶到阆州城外。 杨钦听这动静也顾不上再爬城墙了,直接就进门洞用尽全身力气将门栓抬起,随即将这大门拉开一道门缝,由打门缝处闪身而出,抽出腰间佩刀将两边吊桥缆绳砍断,都不等这吊桥落下的烟尘散去,杨钦就快步奔过吊桥,来到两军阵前。 “大帅!大帅!大帅神威无敌,吓退孔贼,昨夜孔彦州借夜色引兵西逃,如今阆州已是空城一座,臣杨钦跪迎王师入城,安定黎民,整饬吏治!” 杨钦说着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而那边大军前的岳飞听闻这话,也是目露惊喜之色,急忙催马来到杨钦身边,翻身下马扶起杨钦,“杨将军所言当真?” “回大帅,千真万确,昨夜孔贼假托详谈归降一事,与末将在花园中饮酒,将末将灌醉后,他整军西撤,眼下阆州州衙之内已然是一片打乱,城内百姓也隐隐发现城头并无守军一事,还请大帅速速入城安抚百姓,不然恐生民乱啊!” 岳飞一听这话,也顾不上和杨钦客气了,当即一挥手招呼道:“前军张宪何在?速速入阆州城镇守四门!中军牛皋何在?速领本部步卒入城,镇压地面!其余人马绕城而过,在阆州城西安营扎寨,休整一日后,随本帅兵发剑州!” 身背后众将闻言纷纷拱手领命,大军依岳飞军令分为三部,那真叫各司其职,与百姓那是秋毫无犯,随着安民榜文贴出,百姓知道城内人马如今换成岳家军了,更是拍手称快,交口相传。“ 眼看阆州城内安定下来,岳飞方才找上杨钦,“杨将军,还要烦请你将入城前后,那孔彦州的种种反应说明,另外,那三封信呢?” 杨钦当即拱手道:“回大帅,末将进城后就依您的命令,看了第一封信,看后因为身边没有火源,所以这封信就被末将给吞了。依大帅所言,要是见孔彦州后他不明我的身份,那我就旁敲侧击,试探他对大军的态度,同时谋取一个城门的守将,他要是知道我的身份那就好言相劝,要是他要杀我,自拿第三封信保命!” 岳飞点点头道:“不错,听将军刚才进城的话,他似乎知道将军的身份,并且颇为善待将军啊?” “没错,所以第一次见面后,大帅您第二封信,不是要我急劝此人归降嘛,他要是不降我就将第三封信涂改后藏在他的马鞍上,他要是降,这第三封信就是大帅您给他的定心丸。” “眼下孔彦州引兵西逃,下落不明,却不知这信?” “回大帅,酒席宴间,末将急劝数句,他却以感念钟相大恩推脱,后来更是引舞姬伴宴,使得末将再难劝说,那是末将就知事情不对,借出恭将书信藏在他的战马之上,回来后就被他给灌醉了,再醒来就是今日天明,府内大乱之时。” 坐在桌案的岳飞长出一口气,最后微微点头道:“也好,这信既然放下了,那这次将军入城便算十分功成!” 第954章 剑阁巍峨两军对 岳飞再问过杨钦之后,确认第三封书信已经藏在孔彦州的鞍包之上,这心里也算是踏实下来,当下许诺记下杨钦两功,就将他打发走了。 送走杨钦之后,岳飞自然是该查看城内被押官员,询问百姓其中是否有附逆从贼的,再将这些都审清问明后,岳飞方才将阆州城防移交给经过筛查的官员,而自己也率麾下人马退出阆州城,来到西门外的军营中休息。 军营中一夜无事,次日天明,岳飞点齐麾下大军向剑州而去,一路上再不见半个钟相手下,甚至连引兵西撤的孔彦州也不见踪迹,一直到大军赶到剑州境内,来到剑门关下之时,众军方才看见钟相大军的身影。 眼见前队稳住脚步,后面各队的众将急忙催马赶到队前,分列两侧伴在岳飞左右向四周看去,却见这剑门关位于大剑山中断之处,东面一座高峰名为营盘嘴,西侧一座高山乃是金城山,在这两山断崖峭壁之间的狭谷隘口处,正立着这座雄关。而关城两侧山崖,石壁如刀砍斧劈,平地拔高五十余丈,底部峡谷足有一里多长,那可真是“两崖对峙倚霄汉,昂首只见一线天”。 岳飞勒马看着眼前剑阁,不由得感叹道:“昔年与韩元帅相见时,曾听韩帅感叹当年两狼关之险要,可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奈何一朝不慎,关隘毁于天灾,原以为今生再难见那般险关,去不想今日见此剑门关,方知天下雄关之名啊!” 一旁的张宪也点头道:“是啊,当年武侯任蜀汉丞相时,见大小剑山之间有阁道三十里,又见大剑山中断处壁高千刃,天开一线,便在此地垒石为关,以为屏障,称剑阁,又称剑阁关,自唐后世人多称剑门关。后来武侯五出祁山,姜伯约十一次北伐中原,都曾经过此地。” 这说起诸葛亮来,岳飞眼中不由得露出一丝崇敬之色,“武侯北伐,鞠躬尽瘁,实乃吾辈楷模,如今山河破碎,我辈武人当效武侯北伐之志,矢志抗金,直捣黄龙,迎回二圣,方不负圣上所托,黎民所负啊!” 众将自然纷纷点头称是,而岳飞望着剑门关头上那一面面旌旗,尤其是正当中那面钟字大旗,岳飞不由得摇头感叹道:“武侯雄关,如今却落入宵小手中,岂不令人叹息,众位弟兄待攻下此关后,你我一定要好生凭吊一番!” 这话一出口,岳飞身边这些精通兵法之人,纷纷面露迟疑之色,最后还是余化龙小心翼翼的来到岳飞身边道:“大帅,这剑阁自打修好以后,可还没人从正面攻破,凭咱们这些人,强攻怕是不易啊。” 岳飞手捻须髯笑道:“诸位兄弟安心,本帅自有妙计,今日权且安营扎寨,待明日天明,咱们点齐人马,先会会这位楚王再说!” 众将一见岳飞这副模样,心中立时安定三分,纷纷各自回队整军,调动大军人马,各自散开安营扎寨。 剑阁外数万大军安营扎寨, 剑阁内军士加紧准备守城器械,往来巡逻之声不断,剑阁关楼之上,二楼原本供士卒休息的地方,此时靠着窗边围栏旁,却摆着两把交椅,椅上分别端坐一人,此时正通过二楼大开的门扇窗户,向外了望城下,看着正在忙着安营的岳家军。 靠左边这扇窗户后,正是前夜还在阆州同杨钦饮酒的孔彦州,至于中间窗户后坐着的这位,正是那自号楚王的钟相,却说这钟相生的身高九尺挂零,一张四方大脸,生的倒是鼻直口阔,单眼皮眯缝眼,两道细眉还生的一高一低,唇上留有八字胡,颔下微微有些短髯,一共也不到一寸长,还都紧贴着肉皮长,看上去就好像一个黑下巴一般。 此时这两位坐在那里,倒也是一道别样风景,孔彦州还是在阆州那样子,一腿蜷着一腿在椅子上垂着,一手在怀内揣着,一手在下巴上搓着。那边钟相呢,别看挺高个子,这会坐在窗边两臂撑在窗户上,竖起一条胳膊托着自己的下巴,你想着两位是个什么形象,不过这也就是此时二楼之上无人,只有他们两人,不然这两位倒也装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看着城下的大军,就听钟相咂舌道:“乖乖,兄弟,这岳鹏举手下可真够瞧的啊,我看这些甲士怕不下五万之众吧?” “王爷您慧眼,整整七万有余。” “哎,人比人得死,货比货要扔啊,咱爷们占下有二十多州了吧,才凑出五万多副甲胄,他岳鹏举这就七万了,杨贤弟那边怕是也没少留啊,粗略算算十五六万甲士怕是不在话下。” 孔彦州点点头道:“害,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也是因为咱们把得来的大半甲胄都送去杨寨主那了,不然咱们麾下带甲之士还能再多些。” 钟相苦笑着摇摇头,“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两家合兵时说的好,地盘归咱们钱粮归咱们,他杨幺就取些甲胄,募些兵卒,他心比天高想要和岳飞见个高低,咱们爷们富贵安乐即可,原本还指望他替咱们挡挡这岳家军,却不想这岳飞竟然绕过洞庭湖,直奔咱们就来了!他要是再晚来那么三五个月,容我进了成都城,得了蜀中平原,到那时任他雄兵千万,又能奈我如何啊! “哎,这才是人算不如天算啊,谁能想到岳鹏举如此了得,竟然四日时间攻下五座大城,斩英宣等三员上将,更可气那杨钦小儿竟然背主投敌,公然反叛楚王您啊。” 说起这事来,钟相不由得从窗边坐直身形,斜眼看向孔彦州道:“是,岳飞厉害,你出息,你连献城都没献,听说岳飞要来,你扭头就走啊!” 孔彦州见此连连摆手道:“末将,微臣,小的我也是为了保存实力,毕竟这孤城难守,我一个人在阆州才能拖岳飞几天啊,倒不如保存实力,来剑州同您共同遇敌啊!” 第955章 初临阵孔贼惹笑 钟相白了孔彦州一眼,“行了行了,你领了一万五千人来,其中还有五千披甲精锐,算是一功,但弃阆州使得我剑州直面岳飞大军,算是一过,有功当赏,从今日起你为这剑州副统领,但有过当罚,你明日领三千军士出关,会会岳飞,扬我军士气,要是死在两军阵前,你也莫要怪孤心狠!” 钟相说完站起身形,一掸衣袖扭身下了剑阁关楼,独留孔彦州在这二楼之上,却说这位此时也收起一身痞气,双目闪亮的往下关下,“岳飞岳鹏举?好大的名头啊,明日楚王要让我证明忠心,我也要借此机会洗刷我不战而逃的名声,希望你们这些名将真有几分本事吧!” 孔彦州说完也缓步下楼,回到自己军中准备明日交战之事。 要说这孔彦州聪明是真聪明,那日杨钦一进城他就看出这位劝降的目的,非但如此他还猜到杨钦背后应该还有阴谋,不然不可能在明知自己对钟相忠心的情况下,还敢入城劝降,但是说话间岳飞兵马就到城外,孔彦州却不敢赌是自己先试出杨钦的计策,再来个将计就计,还是岳飞数万大军先攻破阆州,取自己的性命。 因此孔彦州这才引兵西逃,直接跳出阆州这盘大局,以求保全自身,同时又给自己留了一条小小的退路,却是后话暂且不提。 单说今日他应钟相要求,这会在军营中专心准备明日迎战岳飞麾下众将之事,那他心里可真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在他想来自从起兵一来,自己拿着这柄大刀,在乱军中东砍西杀,多少军卒都死在自己刀下,你岳飞有国家支撑,手下兵卒多就算了,但是真要比玩命,未必是我等草莽的对手。 你就说他孔彦州是不是想瞎了心吧,这一晚上他是在仔细准备,将那从府库中意外得来的一柄清锋长刀擦都明亮如新,又将自己那件明光甲收拾的干净利落,方才上床休息。 至于岳家军这边就要轻松许多,各军营寨布置早有定制,明日岳飞又没准备强攻剑阁,因此这攻城器械也不用那么着急准备,再加上连日征战劳累,所以大军早早就在营地之中安歇。 待到次日天明,岳飞端坐帅帐之内,三卯点过之后,岳大帅点齐三千背嵬亲兵,率麾下众将来到两军阵前。三声号炮响过之后,牛皋大手一挥,招呼出自己专门培养的那十名骂阵军卒,在这剑门关下一字排开,扯开嗓子破口大骂,尤其这两边山壁耸立,那一声声喝骂直入剑门关内。 关内钟相闻言不由得笑着对身边的孔彦州说道:“孔兄弟,这岳家军也没什么了不起嘛,还是和村头无赖打架一般,什么难听骂什么啊,兄弟,看你了,哥哥给你压阵!” 孔彦州微微一笑,抱拳拱手道:“得令啊!” 说完孔彦州大手一挥,剑门关内也响起三声号炮,随即领三千披甲精锐冲出剑门关,与岳飞大军相对而立,待人马列齐站稳之后,钟相也催马出关,就立在剑门关前向前望去。 这剑门关乃是在峡谷之间垒石为关,因此关口地势要比那边战场高上一些,钟相坐在这里正好可以总览全局,同时又可最快速度退回关内,但再不撤退时又能鼓舞大军士气,倒也不失为一个稳妥之位。 再说这边孔彦州催马来到两军阵前,抬手摘下手中这柄清锋刀,凌空这么一挥,“呔!岳飞,别在那里耍嘴弄舌,有能耐的来两军阵前同我比试一番,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岳家军的好汉有什么本事!” 可这话一出口,孔彦州想象的阵脚大乱并没有出现,倒是看的对面一个两个似乎都嘴角上勾,微微带笑的样子。 您问这些位在笑什么,自然是笑这位孔将军此时这副尊容了,前面说过这位身形瘦消,虽说也是七尺身高,可是腰围要比寻常武将小出去三四号去,可孔彦州拿的是件标准尺寸的明光甲,那你想这甲要大出去多少。 要是别的武将那就找军中匠人来修改了,可咱们这位孔将军那从军前就是个无赖,你让他去哪里知道军中的各种配置职业,就更不要说他哪能想到这盔甲还能拆甲叶子改小啊,因此孔彦州就这么勉强取了一根束甲绦,将这甲强行捆在身上。 再说孔彦州手上这柄刀,虽然也是长柄刀,但你看那刀头宽只有四指,长不过一尺二寸,刃口磨得倒是寒光乍现,就是这会孔彦州在那一抖,那刀片子扑棱棱带响。 说的好听些这是一柄清锋刀,说的难听点这长刀的刀头,甚至都没有张宪他们的枪头重,就更不要和那些大将手中的关刀、板门刀相比了。 因此众将看着孔彦州在那耀武扬威,都觉得心头好笑,一下也就明白这位究竟是什么货色了,当下也都不急着上前对付此人,都扭头看向中央大旗下的岳飞。 岳飞这边手捻须髯,微眯二目侧身向身旁的杨钦问道:“杨将军,这位就是孔彦州了?” “回大帅,正是此人,那信就在他马鞍旁的那个鞍包内,却不知道他有没有取出来。” 岳飞微微点头,随即点手唤道:“牛皋,又到用你的时候了!” 牛皋闻言侧目看向岳飞,咂巴咂巴嘴,抬双手一捋颔下钢髯,“大哥,你说是用我,不是显我,这意思是我又要输呗?弟弟我这武艺比以前可是大有长进啊,还让我来干这事啊。” 岳飞闻言笑道:“兄弟,哥哥我可是为你好,你想你现在武艺是高了不少,可要将这名声传出去,日后两军对阵人家就用十分精力防备你,可你要在外面要还是不通武艺的名头,敌将自然对你无心防备,那你这双锏来他个出奇不易,那还不是轻松就建功立业啊?” 牛皋听岳飞这话,眼珠一转,嘴角立时勾起一抹坏笑,随即摘下双锏在手,双脚一磕蹬催马冲向两军战前。 第956章 剑门关外众将闲 牛皋催马来到两军阵前,将手中铁锏舞动生风,口中骂着街就来到两军阵前了,与那孔彦州马打对头,牛皋张嘴喝道:“呔,对面那瘦猴,你是何人?竟敢来阵前领死?来来来,你牛爷爷我正需要借你脑浆给我这宝锏开锋!” 孔彦州那嘴上也不饶人啊,手中清锋长刀一抖,“呸,你这黑熊成精,不知丑的货,别人不知道你,我知道你,你不过是酒囊饭袋,压马的肉墩,既无斩将之名,有无擒敌之功,杀敌闯阵更是次次失败,你算什么英雄好汉,你使我宝刀!” 说完这口清锋刀搂头就剁,你别说,这刀小了自然就轻了,轻了以后舞起来那是真快,唰的一下就到牛皋顶梁之上,牛皋见此咧嘴一笑,将左手锏横在头顶一挡,同时心中想到:“我哥哥让我输,那我恩师传我的高招我别用了,我还是玩玩当年的老套路吧!” 想到此牛皋右手锏一转,奔着孔彦州的脑门就去,口中还喊道:“劈脑袋啊!” 要说牛皋这一下就够给面子了,一身的虎力都收着没用,就用这三分力,还有两分是用来拎稳铁锏的,最后实打实落在孔彦州身上,那也就是一分力。可就是这一分力孔彦州只觉的金风震耳,急忙撤刀回护,清锋刀护在自己的头顶。 牛皋只觉得铁锏好似打在棉花包上一般,刚碰见刀柄,那刀就往下掉,吓得牛皋急忙又收回一丝力气,心中暗道:“妈呀,好险好险,这要是让我砸死,害了性命,坏了大哥的妙计,大哥还不得要我性命啊!” 而那边孔彦州心中却是连连赞叹:“哎呀,这牛皋真厉害,不愧是岳飞手下的中军统制,竟然如此狠辣敢和我以命换命,哎呀呀,不得了啊!” 牛皋这边看着对面的孔彦州,满脸都是无奈之色,最后只能是虚提手中双锏,上前勉强左右招呼,前后支应着,打的倒是叮叮当当挺好看,尤其是在钟相手下这些叛军看来,那牛皋更是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 两人马打盘旋斗过五十回合,牛皋实在是不想玩了,当下手腕一松借着和孔彦州兵刃相碰之机,把自己的铁锏就给扔出去了,这边右手锏一飞,牛皋左手锏虚晃一招,圈马败回本阵,口中还喊道:“瘦猴好厉害啊,我不是对手!” 剑门关下钟相见此一幕,颇为得意当即大手一挥道:“来啊,擂鼓助威,为我家孔将军扬名!” 随着鼓声响起,牛皋败回本阵,待牛皋伏身将自己的铁锏捡起后,立马对岳飞吐槽道:“大哥啊,这也太废物了吧,小弟我是收着力再收着力,生怕把这位打死,你们谁再上可别用力啊,这瘦猴的身子骨你们一碰说不得就碎了。” 岳飞这边笑着摆手道:“是为兄的错,下一阵便请张宪将军代劳吧,张将军大枪灵巧多变,不与他那片刀相碰,保个败局也就是了!” 张宪点头领命,催马冲出本阵,来到两军阵前,与孔彦州对阵,两人刀枪并举斗在一团,一时间只见的寒光道道,却听不到丝毫兵刃碰撞之声,只看的人是眼花缭乱。 那边二将斗着,这边牛皋因为知道孔彦州的能耐,心中觉得实在无聊,当下圈马凑到杨钦身边,看看这位得胜钩上的大刀,又抬头看看这位杨将军,方才出言问道:“杨将军,你这刀不会是木胎的吧?” “牛将军何出此言?杨某这刀乃是镔铁打造而成啊!” “那不对啊,看兵器杨将军你的武艺比这位孔将军高出去何止一层,那英宣的武艺我也见过,也不是这孔彦州可比,怎么他却能和你们同为钟相手下大将啊?而且我看他这意思,他还不知道他自己武艺是什么水平啊。” 一说起这事来杨钦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尴尬之色,有心推辞不说吧,却见周围连岳飞都在看自己,当下也只能苦笑着为众人解释起来,“诸位,这其中缘由说难不难,说简单还真要非两句功夫,他能有今日这分心气,是我坑的,或者说是我和英宣他们一块坑出来的。” 原来这钟相出身低微,家中早先也不过是挑挑卖货的,最开始就是借着数年间走乡串镇,一面卖药卖货解人困难,一面组织农民勾结成社,打着“法分贵贱贫富,非善法也。我如行法,当等贵贱,均贫富”的口号逐渐起的家。 这人多了,势力大了,名头自然就响了,少不得就会有像杨钦、英宣、夏诚这样落魄的子弟来投奔,他们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家中有武艺兵书的传承,可因为自身天赋原因,又或是后天环境原因,练的学的并不好,真要放到军队中去,最多也就能做个副将。 可要是如此,他们又觉得愧对自家先祖,辱没了祖宗的名头,因此就一直在民间厮混,说的好听点叫以待天时,说的难听点其实就是高不成低不就,而在听闻钟相起义之后,这些人就想到曲线救国的办法了,急匆匆领着收拢来的壮丁就来投军。 你要真说他们看好钟相,那也谈不上,但是跟在这位身边那真是应了那句,矬子里面拔将军,真成了自己就是开国元勋,要是失败了那也有招安这条路可走啊,到时候招安给的官职怎么也副将要大啊。 那你想凭杨钦、英宣这些人所学,在钟相这支由农民组成的队伍中,还能不出头啊,没费多少功夫这四人就掌握钟相手下大量的精锐军队,钟相见此情形当即就慌了,开始在随自己起义的农民中挑选起来,想要选几个能和英宣等人分庭抗礼的人物出来。 而这消息自然也瞒不过杨钦、英宣等人啊,这四位一商量,心说:“要是真让你选出来人才了,对我们还真是危险,倒不如我们帮你捧一个出来!” 第957章 话无赖两不吃亏 杨钦说着轻咳一声,指指场内的孔彦州道:“这位孔将军啊,在跟钟相起事前,乃是村头的无赖地痞,仗着心狠手黑,每日讹诈村中百姓过活,后来随我们攻州破府途中,因为他每次都冲在队伍最前,挥刀砍人时最是无畏,所以就被钟相挑出来,准备作为用来对抗我们的人选。” 牛皋一听这话扭头看看场内,继而笑道:“那这么看来,钟相这是成功了?你们四人竟然也愿意?莫非他有什么特殊之处?” 杨钦点点头道:“牛将军慧眼,这孔彦州够聪明,但是他在两军阵前那杀人的手法,就知道是个没学过武的,再加上夏诚当时去试了试,他连字都不认识,这么一个人身居高位对我们四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影响,所以我们也就默许此事,甚至还在暗中帮了他一把。” 牛皋挠挠头道:“这么说来,他被留在阆州,现在又撤兵帮钟相同守剑州,倒也说的过去,但是当他手下有兵之后,他总该发现自己武艺不济了吧,怎么还能这么狂啊。” 杨钦一听牛皋这话,脸上尴尬之色更浓,微微举手道:“这事是我和英宣等人商量的,你们别看他孔彦州不通武艺不识文字,但后来我们发现,这小子是真聪明啊,要是让他跟在钟相身边做个军师,那我们的日子肯定没有现在好过,因此我们就决定将他牢牢留在军中,那让一个人心甘情愿留在军中的最好办法,不就是让他迷信自己的武艺嘛。” 随着杨钦讲到此,那边战场上张宪也已然战够五十回合,当下拉了个败势退回阵中,而那边孔彦州经过这两场大战,也已然累的通身是汗,坐在马背上是气喘连连,身形都微微有些摇晃。 岳飞环顾周围众将,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派谁再去演上一阵,毕竟能站在这的就没一个是一般人,想让他们逼真的败在孔彦州手下,还真有些难为人。 就在这时那边董芳抬手摘下得胜钩上的双枪,手腕一扭将左手枪暗暗递给一旁的董先,自己拿着右手六尺短枪来到岳飞马前,抱拳拱手道:“大帅,末将请战!” 岳飞一见董芳拿着一支枪过来,当下也明白其心意,随即点头道:“好,此战辛苦董将军了,却还是许败不许胜!” 董芳这边拱手领命,随即一圈马来到战场之上,仗着手中这柄枪同孔彦州厮杀,而岳飞这边众将对战场上全然没有半分关心,毕竟这孔彦州的武艺,想败在他手里太容易了,需要小心的无非是不要误伤他,因此众将纷纷侧目看向杨钦,等着这位继续讲述孔彦州的发家史。 杨钦见此当即将当年同英宣几人商量出来,捧杀孔彦州的法子一一对众将讲明。 要做的第一步自然是要树立孔彦州的武艺观,这事当时是由夏诚来办的,这位夏侯氏的后人告诉孔彦州,“武艺招式都是虚妄,战场上真要动手一个是力气一个是速度,你力气不占便宜,咋那么在速度上多下功夫”,靠着这个理由,夏诚亲自为孔彦州选了那柄清锋刀。 那你想孔彦州本来就是地痞无赖出身,别的不会砍人斗狠还不会啊,凭着这把磨得飞快的清锋刀,他在两军阵前砍杀军卒,冲阵厮杀可谓是得心应手,一时间对夏诚的话是深信不疑。 接下来英宣等人,自然是加倍小心的让着他,捧着他,呵护他了,尤其是遇到攻城拔寨遇到敌将了,那更是抢着出马厮杀,如此一来孔彦州觉得英宣他们自恃出身,每每总与自己抢功,心中对英宣等人那是格外不满。 与此同时,杨钦借着自己的山野经历,刻意与孔彦州交好,每逢战阵都跟在这位身边,明面上那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实际上是怕乱军中突兀杀出什么高手来,戳破了自己等人的谎言。 毕竟杨钦、英宣四人撒下的这个谎可不单单骗了孔彦州一人,那小商人钟相对于夏诚提出的那套武艺理论,那也是深信不疑啊,一但这个谎言被揭破,四个人与钟相之间少不得有一场热闹。 而这样一来二去的,孔彦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武艺有多高了,甚至因为地位逐渐提高,众将许久没在军前动手,杨钦等人对这件事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要不是今日两军阵看见孔彦州和牛皋动手,这些事他还真未必想的起来。 待杨钦讲完,周围众将脸上都露出惊愕诧异之色,过了许久董先才问道:“哎,我说,杨钦,你们费这么大力气图什么啊?” 杨钦一听董先这话,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紧张之色,扭头看看那边的岳飞,岳飞一看杨钦如此那还能不明白啊,当即微微一笑道:“无妨,两军阵前,都是自家兄弟,杨将军但讲无妨,真有什么不当的地方,诸位兄弟也不会多言。” 有岳飞这话在,杨钦不由得长出一口气,方才缓缓解释道:“董将军,您曾经也是绿林里一位好汉,想必也听过那句杀人放火受招安吧?” “你们几位是想接受招安?那怎么?” 杨钦微微点点头,可紧接着又摇摇头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今这世道,谁没几分别的心思呢?我们自知本事不济,但也想混个从龙之功,那钟相你别看对武艺一般,可架不住他真聪明啊,尤其那张巧嘴,别说那些农户了,我们有时候也觉得他那套理论真有戏啊!要是这事真成了,我们几位自然也要讨个王爷当当,可要是真不成,贼首也是他钟相......” 话说到此,你别看杨钦话没说完,但周围众将心里和明镜一般,眼下这关内的钟相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极其聪明但却不自知的傀儡,这要是造反之事能成,那夏诚几人凭手中的权利自然能轻易架空钟相,可要是造反失败,朝廷大军清剿之时,那他们打的过就打,打不过把首恶钟相一绑,那也能封官进爵,得一场富贵。 第958章 杨钦会斗孔彦州 众将想明白杨钦等人的心思后,不由得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甚至有两位下意识的圈马离杨钦远了一些,毕竟这一计不可谓不毒,原本这岳家军在岳飞的带领下,大家都是亲如兄弟一般,平时要不是正式场合,那更是哥哥长兄弟短的,对于些许功劳也不会去计较。 今日听了杨钦等人这条连环计,这背着诛九族的罪,一起聚众造反的兄弟之间,竟然都能用出如此毒计,要知道按杨钦这么说,那英宣等人可算是白死了。 不过这倒也怪他们自不量力,都想着能赢上两阵再提条件,又或是真的能杀败岳飞大军,让自己的地位再次得到提升。 可以说不是杨钦要降,而是英宣这四人无论最后剩下谁,在面对岳飞大军时,都会主动开城投降,杨钦今日能站在这里实在运气使然。 岳飞看着周围众将的反应,心中也是暗叫后悔,杨钦这一个故事讲的虽说让众将认识到了战场险恶,但是要是处理不好,日后麾下众将少不得也要生出嫌隙来。因此岳飞现在看向杨钦的目光中,那也是老大的不满意,心中暗下决心,待此次讨贼事毕,这人一定不能留在军中。 不过眼下嘛,岳飞看着败阵而归的董芳,又看看一旁的杨钦,心中暗道:“现在正是用你之时啊”。想到此岳飞脸上浮现一抹微笑,侧身对杨钦道:“杨将军,如此说来今日这第四阵可非你不可了啊?” 杨钦闻言一愣随即低头看看自己得胜钩上的大刀,继而笑着点点头道:“好,大帅放心,末将平日与孔彦州多有切磋,诈败在他手中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第四阵末将一定败得漂亮!” 杨钦说完催马就欲出阵,可岳飞却摆手拦住杨钦道:“哎,杨将军,不忙,这一战可不是要你去与孔彦州厮杀,而是要你同他许久”,杨钦闻言面露迷惑之色,而与岳飞则抬头看向对面剑门关下的钟相,“咱们这位楚王殿下,似乎也对自己选出来的这位不太放心啊,要不也不会在此危急时刻还开城出战,这不分明是要孔将军交投名状嘛,那杨将军你还不去感激一下孔将军当日的款待之情,替他向楚王表表忠心。” 那杨钦可不是笨人,一听岳飞这话那心里和明镜一般,同时脸上也浮现一抹坏笑道:“大帅,要不要我顺手挑了他那鞍包,让钟相看看啊?” “嘶,如此要害位置,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做到吧?” 岳飞望望场上的孔彦州,那杨钦说的鞍包就在孔彦州的马鞍旁,大腿的正上方,那位置寻常武将都是用来挂走兽壶放弯弓的地方,孔彦州是因为不懂弓箭之道,所以才在这里挂了个鞍包,装些平日赶路时随手用的东西。 杨钦却面露轻松道:“无妨,大帅,我与这孔彦州往日比斗也是互有胜负,因此这一战就算是胜了他钟相也不会意外,至于说鞍包,他孔彦州的本事还护不住。” 岳飞听杨钦说的有理,再看对面那浑身是汗,大口喘着粗气的孔彦州,也知道再败这事就显得假了,于是点头应允,“如此辛苦杨将军了!” 得了岳飞大令,杨钦打马出阵,来到两军阵前与孔彦州马打对头,不等孔彦州开口,杨钦一横手中大刀就笑道:“孔兄,你不厚道啊,这请我喝酒,怎么兄弟我喝醉了,你扭头就跑啊!” 在这话说完的一瞬间,杨钦又急忙露出一丝惊恐之色,抬手捂嘴。而孔彦州在听到杨钦这句话时,只觉得好似一道炸雷响在耳边,待孔彦州回头向后看去时,果然看见钟相面露狐疑之色。 孔彦州见此急忙扭头高声怒骂道:“杨钦!我那是顾念多年情分,留你一条性命,不然早将你这叛逆的人头割下,为我大军祭旗,为英宣几位将军报仇了!识相的你就该早早滚远,何苦今日还来两军阵前送死!楚王殿下予我美酒美姬高官厚禄,我自当精忠报效楚王,岂能与你这叛逆小人同流合污!” 说到此孔彦州将手中清锋刀一抖,奔着杨钦斜肩带臂就往下劈,“杨钦逆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既然我留你一条性命,你不珍惜,那你就只能怪自己命苦了!” 杨钦见此单手竖起手中大刀,向一旁微微一磕,正点在孔彦州那清锋刀的刀杆上,那杨钦手中这刀都能把孔彦州的刀装进去了,而且孔彦州还一连打了三场,哪里还能扛得住杨钦这一下啊。 孔彦州手中的清锋刀当即倒飞回怀中,别看这刀是稳住了,可孔彦州的虎口也渗出一丝鲜血了,不过就算如此,孔彦州还是强提精神,挥刀向前迎战杨钦。 而杨钦这边倒轻松多了,毕竟他哄孔彦州玩可比岳家军众将有经验的多,这打斗场面也远比刚才岳家众将打的更为热闹。杨钦这柄刀厚重坚实,一招一式是稳扎稳打,孔彦州这柄刀是轻快锋利,一招一式只见残影片片,两人那可真是有来有回,旗鼓相当,两匹战马来回跑的都比刚才激烈多。 看着场内的热闹景象,两旁的军卒纷纷呐喊助威,军鼓声在两侧的山崖回荡之下,更是如同天雷之声。两个人两柄刀不时划出火星四溅,不时刀杆碰的是叮当乱响,两匹马的銮铃声不绝于耳,说话的功夫七八十回合已过。 那孔彦州累的浑身是汗,手中这柄清锋刀更是摇摇欲坠,杨钦见此心说,“火候到了,再来他就要自己掉下马了,我可就没机会了”,杨钦心里想着手上更是不慢,握刀的手猛然一用力,用出自己真真的能耐来。 就见杨钦这柄刀上下翻飞,好似雪片一般向孔彦州攻去,在向下扫的时候,刀锋微微一偏,贴着孔彦州的大腿面就下去,将那鞍包劈出一个口子来,紧跟着刀往上挑正砍在孔彦州的刀杆上,这次杨钦可是一点没留手,前手稳住大刀,后手往下一压,刀头斜向上走,孔彦州手中这刀算是再也拿不住了。 第959章 虚与委蛇谈密信 就算没有之前的大战,孔彦州也不是杨钦的对手啊,更何况现在还打了这么久,从天明出战一直战到现在日头都偏西了,他孔彦州就是真有本事那也是强弩之末了。 因此就见这柄清锋刀,在半空中转的好似银盘一般,连翻几个跟头,方才刀头朝下坠落地面,深深的扎在土中,立在疆场之上。 孔彦州一见手中兵刃都没了,整个人当即伏趴在马背之上,手中一勒丝缰,圈马就向剑门关败退,那边钟相就更不用说了,在孔彦州刀飞起来的那一刻,他就一带胯下战马回到剑门关内,躲在关内马道旁的空地上。 这边岳飞看看剑门关上持弓戒备的守军,因此也没下令追击,只是率令大军立在那里,端坐马上静静的看着孔彦州败退入关。随着剑门关关门紧闭,岳飞方才传令众军,收兵回营。 回到营中后岳飞第一时间找来了留守大营的梁兴、吉青,原来在清晨出征之时,岳飞就给二将布下任务,二人除了坐镇大营之外,还要指挥营中休息的军卒,用昨日开辟营地伐下的木材制作攻城器械。如今大军回营,岳飞第一时间就来查看这些东西,确认梁兴、吉青的进度后,岳飞方才回转帅帐,处理今日其余军务。 按下大营这边不说,单说剑门关内,孔彦州催马回到关内后,身形一软就滚下马鞍,这会早在门旁等候的钟相,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孔彦州,口中还不住的说道:“将军辛苦了,将军辛苦了,今日将军阵前大展神威,一战连胜岳家军三员悍将,最后逼得那岳鹏举都要派出杨钦那个狗贼来胜你了!” 孔彦州这会一只手扶着战马,在那里连连摆手苦笑,另一只手抓住袢甲绦往外一扯,随着袢甲绦四散而开,这件明光甲立时松散开来,前前后后这两百余回合,可是把孔彦州累的不轻,这位现在彻底顾不上别的了,就忙着往下脱这件甲。也就是他身子瘦,刚才这甲穿在身上就不贴身,浑身上下那是四面透风,不然孔彦州怕是会因为卸甲风而死。 可就算如此,这甲脱下来后,孔彦州被小风一吹,也激灵灵打个冷颤。而一旁的钟相在等孔彦州脱甲时,闲的无聊,双眼无意识的就四处扫视,可就是这平平无奇的一眼,却正看见那被杨钦划破的鞍包了。 为了显得自己体恤下情,钟相当即上前扶住鞍包,笑着吹捧孔彦州道:“孔将军武艺高超啊,刚才这一刀可真是凶险啊,要不是将军你躲的巧妙,看这包上的口子,将军你的腿怕是都不安全啊!” 钟相边说边按压那鞍包,想要查看一下鞍包上的破口有多深,依此来看看杨钦这一刀造成的杀伤力有多大,可是这一按不要紧,在那破口处就露出一抹微黄的信纸,甚至纸背还透出一抹墨色。 就在这封信纸露出的同时,这边刚把甲脱了的孔彦州,正准备抬头回答钟相的客套话,可当看到那鞍包露出的一角信纸,孔彦州只觉得后背又生出一身冷汗来。 要知道孔彦州可不是什么笨蛋啊,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他总要拿的出来一样本事来。那日在阆州城花园中,看到酒坛中剩下的酒时,孔彦州就明白杨钦入城肯定还有别的算计,毕竟往常两人也没少喝酒,区区两坛酒远没有醉到不认路的地步,再联想到之前的小兵说自己这位兄弟,醉走马棚,那孔彦州还能不明白啊。 不过孔彦州在听闻岳飞大军的威势之后,也觉得钟相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因此也就没专门去找杨钦留下的布置,想着是给自己留条后路,一但剑门关内出现什么差错,他孔彦州好来个将计就计,顺坡下驴,直接卖了钟相。 要说这钟相也实在是不容易,手下就这五员大将,一个十成十忠心的都没有,每个人都有各自小心思。 可这事说是这么说,在孔彦州的计划里,总要是以自己为主导,而不是现在突然出现在自己和钟相面前,尤其还是现在这个危险时刻。 孔彦州是众将中和钟相最亲近之人,他太清楚钟相刚才之所以会礼贤下士,完全是因为自己带来那一万五千军士,让钟相对自己还有几分忌惮之意,而现在这封突兀出现的信,简直就是给钟相手里递刀啊。 至于说胡乱推脱一下,说信是家书什么的,孔彦州连想都没想过,你想他从军前是一个地痞无赖,家里面人能会写自己名字就不错了,指望说还写这么一封信了,那实在是强人所难。 而孔彦州来到钟相手下后,虽然说权势不小,但和他同级的那几位不是死就是降,总不能是留了一封过往书信,权做纪念吧?就他和那几位的关系,他敢说钟相都不敢信。 尤其是现在孔彦州还不知道这信上写的什么,那心里就更是害怕,而那边钟相在看到这封信时,也是微微一愣,一时间孔彦州这匹战马旁,这两位剑门关内最有权势之人,都站在那里许久不动。 过了许久,钟相才缓缓从鞍包破口处取出那封密信,摊在手中低头看去,随着钟相看信,孔彦州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眼睛就开始寻找周围小兵的佩刀,心说,“钟相你要是不仁,也就别怪爷爷现在刀快了!” 可就在此时钟相忽然哈哈大笑,继而转身将信递予孔彦州,“我当这岳飞何等人物,却不想竟然用如此拙劣之计,昔年蒋干盗书逼得曹孟德杀了水军大将,今日他岳飞让杨钦投书,想要我钟相杀我爱将,我要中此计,岂不贻笑大方?” 孔彦州一听钟相这话,浑身的肌肉都放松下来,低头去看钟相递来的那页信纸。只见其上内容已经被涂去大半,现在也就能看出信是岳飞写的,目的是劝降孔彦州,其中该是谈论待遇的地方,却都被厚厚的墨汁遮盖,另外就是后面还提了一句什么依计行事,不过前后都被墨色覆盖。 第960章 钟相迎战岳鹏举 看着眼前这封信,孔彦州也不由得长出一口气,随即也不去接那封信,而是挑大指赞道:“贤王慧眼如炬,这信正是那杨钦所为,也是微臣心慈手软,那日杨钦来阆州寻我,对我言明岳飞所作所为,想要劝降末将。末将虽然严词拒绝了他,但顾念这些年同在大人麾下效力的情分,终究没能下手杀了他,独留他在阆州城内,自己引兵来了剑州。因恐大帅责罚末将,所以初入关时未曾言明,还请大帅恕某欺瞒之罪!” 孔彦州借此机会赶忙向钟相解释两句,说完撩衣襟往下就拜,那边钟相急忙抬手搀扶,“哎,将军说的哪里话来,将军放杨钦乃是重情重义之举,此乃义举,何罪之有啊?” 剑门关内,钟相手中托着那封密信,和孔彦州上演着一幕君明臣忠的好戏,待扶起孔彦州后,钟相将这密信往前一递,笑道:“贤弟,这密信既然是杨钦留给你的,那还是由兄弟你自己处理好了。” 孔彦州见此连连摆手,“此信乃是栽赃所用,末将留他也是平添怒气,况且留着它,日后还可能被有心之人利用,使得我君臣之间再生嫌隙,倒不如末将也不碰这信,请王爷您亲手焚化吧。” 钟相递信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兄弟当真不看看?” “不看不看,敌人所写之信,有什么看头。” 钟相闻言嘴角微勾,点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这信为兄我先替你收着,你什么时候想看了,再来找为兄要!”一见钟相并没有焚化这信的打算,孔彦州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而钟相将信放入怀中后,轻轻挥挥手道:“兄弟你今日连番征战,速速回房休息吧,为兄我去城头坐镇,防备岳飞今夜攻城!” “如此今夜就辛苦大哥了!” “无妨,无妨,都是自家买卖,谁看着不样啊!” 孔彦州连连客气一番,随即翻身上马,催马赶回剑门关内,自己的卧房之中。钟相立在那里,一直看着孔彦州走入卧房,方才转身上楼,端坐在城楼上早就准备好的交椅上,望向关下不远处的岳家军大营,双目之中一股莫名的神色流转。 这一夜两军相安无事,次日天明,岳飞点齐三声号炮,领麾下众将来到剑门关下,临出营前岳飞特意和众将交待,今日一但讨敌骂阵是钟相出城,众将全都要面露慌乱之色。 众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还是点头应允,随着牛皋手下那十名军士骂阵,关城上正在打盹的钟相也惊醒过来,望着关下岳家军众将,还有岳飞身后那三千不带攻城器械的精兵,钟相不由得喃喃自语道:“有意思,我在雄关稳坐,你岳飞竟然不带攻城器械前来,你这是笃定我要出城啊?” 话说出口,钟相双眼猛然一凝,“笃定我出城?你岳飞怕是没那么了解我,但有杨钦在,你肯定很了解孔彦州”。 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那可是会生根发芽的,先有孔彦州隐瞒私会杨钦一事,后来又有杨钦阵前失言的戏份,最后还来那么一封涂改密信。钟相嘴上说着不信,心里还能不想啊?他要是不想,他也不会将那信留在手中啊。 现在看着城下岳家军列阵,等着自己这边出城迎战,钟相想的可就更多了。钟相看着关下情形,立在那里沉吟良久,最后一挥手道:“来人啊!”一声招呼,当即有亲兵上前,“领一队人马,去孔将军那里,让孔将军今日好生在屋中休息,本王今日要亲自迎战岳飞!” 亲兵答应一声,当即转身下关,领人马将孔彦州的房子给围了起来。这边钟相则点齐自己麾下三千亲兵,与自己麾下副将交待一声后,大开剑门关门,引兵来到两军阵前。 马背上钟相和岳飞二人遥遥对望,岳飞领着手下众将,神情同时露出一抹凝重来,钟相将这点变化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当下催马来到两军阵前,对着岳飞高声喊道。 “呔,岳飞!孤久闻你忠义抗金之名,可是那赵构小儿,不思进取,只图偏安,如今龟缩在临安府中,致使你这等大将只能在南方与我等义军空耗,何不如投降孤王,你我兵合一处,将打一家,一起向东打去临安府,到那时孤坐龙椅,你也得个一字并肩王,岂不美哉?” 对面众将闻言心头齐齐暗骂,这钟相不自量力,尤其是牛皋几人,心中骂的那个脏啊,那都属于不能播出的脏话。 倒是岳飞看着面前的钟相,脸上刻意露出一脸轻慢之色,坐在马上高仰着脸,抬手用马鞭虚指道:“你便是钟相?那个不自量力的楚王?就凭你一个贩夫走卒!也配在本帅面前大言不惭,你个鼓弄唇舌,妇人之辈有何本事说打去临安去?想要招降本帅?好啊,那倒让本帅看看你的能耐!” 岳飞说着马鞭轻轻一挥,“牛皋何在?昨日你两军阵前先败,损我大军士气,今日命你打着头一阵!许胜不许败!” 牛皋这边咧开大嘴微微一笑,倒提手中双锏,两锏柄在胸前十字相交,“得令啊!”牛皋说着催马出阵。 昨晚回营之后,岳飞就同众将对过暗号了,今日两军阵前,他要是说“许胜不许败”,那就打个胜仗回来就好,却不许活擒敌人,更不许斩将害命,而要是说“若败提头来见”,则只能败不能胜,要是说“取敌将首级前来一观”,则要临阵斩将,不得有误。 现在牛皋一听岳飞这话,心下明白自己这仗要胜,但是又不能弄死钟相,因此就从自家阵营中向两军阵前走的这两步,牛皋是眼珠子乱转,心中想着该如何打。 当马来到两军前的空地上时,牛皋双眉一挑,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紧接着催马向前冲去,同时手中双锏高举,奔着钟相的顶梁就砸,却是牛皋出世以来最爱用的一锏四招。 第961章 钟相逞能战众将 却说剑门关下,牛皋挥手中双锏,用出自己的老招式直取钟相,只不过这次看着钟相手中那根枪,牛皋实在是不敢用力。铁锏依旧是在手中虚提着,落得时候更是只见快不见重。 不过这两锏落在钟相掌中的大枪之上,钟相手中这枪竟然微微一弯,随即竟然隐隐还透出一股回弹之力,将牛皋这锏往回送了一把。 原来钟相手中这根枪,乃是一支铁胎枪,枪身内部是一根小拇指粗细的铁枪杆,铁枪杆一头锻造有巴掌大小的铁枪尖,一头则是鸡蛋大小的枪攥,在这铁杆外面则是麻绳、竹片、大漆、桐油,你别看拿在手里没多少重量,但是在结实耐用上不次一般的铁枪分毫,尤其因为竹片包裹,这枪本身有一份难得的韧性在。 牛皋也是看这枪杆黝黑,似是木杆才没敢用力,眼下一见钟相这兵器还有玄机,当下手上又加三分力。 别看牛皋手上就加了这三分力,可落到钟相身上,他也受不了啊。 你想这钟相可不是自幼习武啊,他在起义前就是一个挑担子卖货的小贩,就算你那货担子再重,每日走的路再多,可这事和骑马打仗从根上说,他就不是一回事啊。 前些年钟相势力不大,尚且需要去两军阵前时,好歹还算和夏诚等人聊上两句,当然听到的还是那套“勇猛则无敌”的说辞,虽然对于自身武艺没什么帮助,但毕竟还会出阵杀人,常年见血之下,手脚总算还是利落。 可随着这两年钟相的势力越来越大,送到钟相身边的金银美女越来越多,那你想那边孔彦州都不怎么临阵杀敌了,钟相又还能有多少时间去阵前呢? 眼下牛皋这锏来的是又快又急,一马四锏之中,前三锏震得钟相虎口发麻,心神不宁之际,待到最后一式捎带脚时,奔着钟相脚踝就去。 这一下可把钟相吓得不轻,一时间也顾不得再想如何用枪格挡了,只能是急忙忙将脚一甩,算是从马镫之中将脚摘了出来,紧接着人往旁闪,手扶马鞍侧悬在马上,算是保住了自己这只脚。 这要是以前的牛皋,一马四锏之后再无后招,可能钟相这一战也算保了个平局,但是如今的牛皋,手中这双锏都用神了,眼看钟相手扶雕鞍,催马向前逃去,牛皋的马也向对面奔去,此时正是两马错蹬之际,牛皋当即探臂膀挥铁锏,用锏尖照着钟相手背就是一点。 你别看就是拿锏尖轻轻点了一下,牛皋手中那可是铁家伙啊,钟相这只手算是彻底握不住雕鞍了,整个人滚鞍落马,跌在尘埃之中。 牛皋见此哈哈大笑,将双锏并在左手,右手拎起马缰,圈马回到自家军前,抱拳拱手道:“启禀大帅!末将交令!贼人钟相无能!滚鞍落马!” 岳飞挑大指赞道:“牛将军神勇依旧,昔年一马四锏多取金人性命,今日一马五锏,贼王落马!果然威风!功劳记下,回归本阵!” 而那边钟相跌落在地,后面三千亲兵自有可靠副将率令亲卫出阵,将跌落在地的钟相护在身后,可钟相摇摇晃晃站起身后,全然不去看周围护卫的将士,双目依旧死死的盯着牛皋,心中更是心思百转,眼中神色变化不明。 他钟相是不通武艺,可他不傻啊,最简单的账还能算来,“想他钟相和孔彦州出身相仿,一身武艺来源也差不多,那孔彦州能和牛皋战五十合而胜,自己怎么能一个回合都没战完,就滚鞍落马了呢?自己就是再废物,也不至于有这么大差距啊”。 钟相望着岳飞那边心中盘算着自己为何会败,昨日孔彦州又为何会胜。 而岳飞看着被军卒护在背后的钟相,眼中也闪过一道金光,心中暗道:“我不信你钟相真就那么相信他孔彦州!” 想到此,岳飞抬起手中马鞭,轻点钟相道:“钟相!你有何本事让本帅归降与你,你连我麾下武艺最差的一员将都斗不过,依本帅看你不如跪地受缚,本帅没准还能给你留个全尸,要是再打下去,待剑门关破之日,你少不得要受那凌迟之罪!” 钟相闻言冷哼一声,一手扯过马缰后,翻身上马,“岳飞!你也别在那说大话吓唬人,当年姜伯约以三万兵,在此地硬抗钟会十万大军,今日我关内有兵五万, 你麾下恐怕也就七八万人吧?我却不信你有那份本事!” “哦?那楚王殿下就请回吧,你安心守关,看看本帅能不能攻破这剑门关!” 可钟相却一摆手道:“不忙!岳飞,你手下武将刚才是突然袭击,孤没有防备,这才失足落马,来来来,你上前来,咱们兵对兵,将对将,孤要见见你这沥泉神矛!” 岳飞闻言一愣,回头看看一旁不远处的杨钦,心中暗道:“你们这帮缺德的,是真把钟相忽悠的不轻啊,谁家主帅这么临阵送死啊,他这是把战场当了村头啊。” 说实话,看着钟相如此找死,岳飞真有心催马上前,一枪挑了钟相,可是看看钟相身边的这些亲卫,望望城头上那些副将,根据杨钦所说,这些人可都是钟相手下真正的死忠,一旦被擒哪个也逃不过一刀之苦,因此一定会拼死抵抗大军,绝不会做出背主投敌一事。 况且城内还有一个孔彦州在,这钟相一旦死在两军阵前,那孔彦州立时就能掌握城内全部势力,要是那样只要大军不能第一时间冲进剑门关,那就还是要拿人命攻城。到那时城内是孔彦州的一言堂,可就只剩下强攻这一条计了。 岳飞想到此抬眼看向对面的钟相,却见对面钟相也正目露挑衅的看向岳飞,那意思就是“你来啊,弄死我,我在天上看看,孔彦州究竟是你的人,还是我的狗!” 见此情形岳飞微微一笑,“钟相,就你那点花拳绣腿,怕是连孔彦州将军都比不过,也配和本帅动手?既然你不服,今日本帅就让你心服口服!”岳飞说着马鞭轻点张宪,“张将军,你辛苦一趟,陪咱们这位楚王在斗上一场吧,这一场许胜不许败!” 第962章 钟大王三战三败 张宪见此咧开大嘴笑道:“好嘞,大帅你就瞧好吧!”说着双脚一磕蹬,这匹马直奔前军,那边钟相见此,也将自己这杆铁胎鸭嘴枪端稳,挥退众军后,神色严肃的看向张宪。 却见张宪一手端虎头錾金枪,一手持马缰急速催马向前,枪尖直指钟相前心而来。钟相见此双手握稳自己这柄枪,眼看张宪的枪到了,急忙挥手中枪斜劈向下,正中张宪的枪杆。 要说钟相也是豁出去了,两膀用上十成十的力往下砸,张宪这边单手端着枪,感受着枪杆上传来的力量,微微点头心中赞道:“哎,可以啊,这劲比孔彦州可大,就是还赶不上军中健卒,你看我这次戏给你做的多足,牛将军还五招,我让你一招就下马,还发现不了咱们之间的差距。” 张宪心中想着,端着大枪的这手微微一滑,就好像受了这一击大枪端不住了一样,原本是手心向上托着枪杆,这一拧立刻就变成手心向下拎着枪了,而原本指向钟相前胸的枪尖,这会更是偏到钟相腰间了。 钟相见此一幕,心中大喜,“我就说岳飞手下哪有那么多猛将,谁还不是两肩扛一个脑袋,谁力气不是那么大,你看,接不住了吧!” 钟相看着张宪那被自己磕飞的大枪,心中是格外欢喜,可他却没注意到,张宪这一拧一转之间,已然将他枪上的全部力量化去,并且还将他这枪拨去了一边,他还只当是反震之力让自己大枪偏了位置。 就在钟相这边调转大枪,正欲去和张宪厮杀时,忽然感觉腰间透凉风,低头看去,只见那柄大枪此时竟然已经穿过自己身侧的衣服,再抬头看对面的张宪,却见这位也是面露惊喜之色,“哎呀,中了!钟相,你下去吧!” 张宪说着弃马缰,双手握紧大枪,猛地向上一挑,脸上同时配合着演出分外吃力的神情来,可实际上凭张宪的本事,挑一个钟相下马那还叫事啊。 钟相有心双腿用力夹紧马鞍,可却觉得腰上传来的巨力实在难以抗衡,一时间钟相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坠落在尘埃之中,迷迷糊糊间看着张宪回归本阵。 钟相这边刚被手下人扶起来,在那里揉着脑袋缓神呢,就听对面张宪高声说道:“大帅,末将交令!想那钟相不过贩夫走卒,定是家世贫穷,不通骑术之辈,被末将一枪挑落马下!” “哈哈哈,好,将军神勇,此功记下,回营去吧!” 那边钟相一听这话,连拍大腿,“对啊,那孔彦州先前好歹骑过骡子,我可是这几年才学的骑马啊,哪里比得过岳飞手下那些从小骑马的世家子弟啊,我糊涂啊,我该比步战啊!” 想到此钟相立在尘埃之中,接过亲卫递来的大枪,把枪往地上一拄,一拍胸口正欲说话,那边已然有一员将迈步而出。 却见这位怀中斜抱一柄六尺长枪,身上也没穿甲,也没顶盔,就那么一身青色武士袍。却见此人先是冲着岳飞抱拳拱手,得了岳飞的军令后,依旧是斜抱大枪一步三摇的来到两军阵前。 看着钟相嘿嘿一笑,“楚王殿下,昨日孔将军阵前大展神威,连胜我等三人,那是狠狠的打了我们三人的脸面啊,原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捡回这面子了,却不想今日楚王您送出来了,这打了主子,他孔彦州是不是也没脸啊?既然这样,楚王您关照关照我,都帮他们把面子捡回来了,您受累,再帮帮我!” 话说到此,这位是谁也不用说了,正是岳帅手下统制双枪将董芳,刚才牛皋陪钟相玩的时候,董芳就猜出岳飞今日的打算了,可董芳坐在马上想了半天,自己对长枪的掌控实在没有张宪高,要还是马战恐怕胜不得那么漂亮,甚至还可能伤了钟相,从而坏了自家大帅的计策。 因此董芳早早就下了战马,脱去一身的甲胄,换上一身短打衣靠,怀中斜抱六尺长枪。原本董芳想的是钟相落马之后,自己直接出阵,将他堵在马下,可现在一听张宪这话,那边钟相又站在地上拍胸口,那董芳还客气什么,迈步就来到两军阵前了。 而那边钟相一听董芳这话,气的火冒三丈,将这杆铁胎枪在地上一墩,随即大枪力砸而下,“好小贼,好嘴,你气煞我也!” 该说不说,钟相这一下马,显出能耐来了,你别看没学过武,当年买货的时候没少抡扁担和人抢地盘,现在这大枪当扁担用,武学心法按夏诚教的办,那是横砸横戳,急冲急杀,一时间倒还真让董芳左右招架几下。 可也就这几下之后,董芳心中暗笑,“不会武就是不会,步战你也不是个,这枪挥的再急,但你却是根基不稳脚下慢,我收拾你还是易如反掌!” 董芳心中想着,手上这柄枪左右格挡,借着钟相向下砸的一下,董芳横枪在头顶一挡,紧接着枪杆用力把钟相的枪向左一拨,与此同时,脚下步子往右迈,一拨一闪之间董芳就来到钟相的侧面。 紧接着就见董芳高举大枪,长枪当棍用,奔着钟相的腿弯就砸,一下这位楚王就单膝跪倒阵前,随着身形一趔趄,钟相急忙横挥大枪,奔着董芳就砸,董芳见此枪往架,架出钟相的大枪后,董芳手中大枪再一转,奔着钟相后背就砸。 这下钟相就连跪都跪不住了,整个人伏趴在两军阵前,那杆铁胎枪更是被他压在身下,眼看都到这步了,董芳自然也不能突然收招啊,那样的话戏可就太假了,因此也只能是跟步上前,举枪奔着钟相后心就扎。 钟相这边听的耳后金风不善,也顾不上身下这柄枪了,原地来个懒驴打滚,向一旁躲去。董芳这一枪就算是刺空了,正待董芳抽枪还欲再刺时,就听得那边地上钟相高呼:“亲卫何在!盾来!放箭!”、 第963章 孔彦州惊闻败局 随着命令传下,钟相也不起身,躺在地上腰眼一用劲,整个人就向自己本阵滚去,那边钟相的亲卫也举盾向前来救,董芳正欲追赶两步,耳畔却听的弓弦之声响亮,循声抬头望去,却见城头上一片箭雨袭来,虽然不是太密,可却全都是奔着自己来。 董芳见此只能将手中大枪挥动如圆盾一般,拨挡身前雕翎箭,而后面岳飞也急忙传令派人,早就守在队伍最前,用来稳住阵型的盾兵,纷纷高举旁牌上前,将董芳护在牌后面。 而有剑门关上这一波箭雨掩护,钟相也急匆匆收兵回关,这边董芳也转身来到岳飞面前,撩衣襟跪倒在地,“末将贪功心切,险些坏了大帅计策,还请大帅责罚!” 那边岳飞见此急忙翻身下马,将董芳搀起,“董将军,董将军,这一战打的漂亮,你要是不想杀他,那钟相回关后怕是还不会起疑,你这一刺,他再看孔彦州的眼神可就不样了!” 岳飞边说边抬手扶起董芳,还替董芳掸了掸袍服上的灰尘,做完这些方才拉着董芳,招呼大军收兵回营。回营之后岳飞自然是检查攻城器械,处理各部人马报上来的军务,查看周围各州县的叛军动向,同时等待剑门关怀疑的种子变成苍天大树。 再说剑门关内,钟相在一众亲卫的护卫下,算是保全一条性命,可是这一天连摔跤带挨打,身上也受了些皮肉伤,可关上又不能没人坐镇,因此钟相就只能在关楼之上休息,等候军医前来治伤,待上过药酒后,钟相顺势就躺在军卒们抬来的卧榻上休息,加上一天的累劲上来,钟相一时间就在关楼内酣睡过去。 他这一睡不要紧,关内可吓死一位,你要问是谁,那肯定没别人了,正是那位孔将军。 原本今早钟相派来亲卫,将孔彦州的宅院围起来,咱们这位孔将军心中就感到一阵不安,现在耳听的关外喊杀声渐些,军鼓声不见,孔彦州就知道大军已经收兵回关,可自己并没有第一时间得到自由,孔彦州当时就慌了神,第一时间取出贴身的短刀在袖内藏好,孔彦州才算有了一丝安全感。 与马上征战,抡刀厮杀不同,这柄短刀可是孔彦州贴身的宝贝,乃是当年他花全部家当,在铁匠铺中精选而来,带在身边更是时常打磨,常常把玩,当年做地痞无赖的时候,这刀上就见过不少的鲜血,简单一招抽刀直刺,被孔彦州练的是炉火纯青,那可出刀就扎腰子,刀刀致命的功夫。 将这柄刀带好后,孔彦州就端坐在屋内正屋之中,双目紧紧盯着面前屋门,等待着第一个进屋的人。随着关内响起午时的鼓点,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几位爷,这一早上也辛苦了,这楚王的大令咱们自当遵从,可是这人也要吃饭不是,可否容小的给孔将军送顿饭食啊。” “这个,王爷严令,不许孔将军出屋半步,我们......” 就听门外那人笑道:“几位兄弟,我也没要孔将军出屋啊,我只是想进去送个饭,况且眼下孔将军可还没定罪呢,王爷也只是让孔将军安心休息,稍后要是命令到了,王爷让将军自由出入,那时候人家兄弟情长,你们这刻意刁难,孔将军他可不会放过你们啊!” 这两句话一出口,门外钟相的亲卫脸上也纷纷露出犹豫之色,尤其想到孔彦州之前的手段,这些就更害怕,当即向两旁闪去,让开屋门,而屋内的孔彦州通过这两句话心中也算有了底,当即将袖内的短刀稳了稳,随即整了整自己衣袍,双目紧盯屋门想看看是谁忠心前来为自己送饭。 待屋门大开,却见一名小兵走入屋中,手中还拎着一个提盒,待这位回身将屋门关好后,疾走两步赶到孔彦州面前,单腿点地道:“小的给孔爷请安!” 孔彦州低头看去,一瞧这位自己还真认识,乃是自己亲兵营中的一个什长,至于名字孔彦州却想不起来了,不过这位倒也能对付,抢步上前扶起此人,“哎呀呀,兄弟你来了,我就知道,这一群亲卫中还是你对我最好,来来来,快坐,哥哥我一朝不顺,累兄弟你还来看哥哥,正好左右无事,咱们兄弟好好喝两杯!” 孔彦州说着接过那人手中的提盒,一样一样的将其中的东西拿出来,摆在桌子上,而这位什长被孔彦州扶起来后,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背后的大门,又快步赶到孔彦州身边,小声说道:“我的将军哎,您还有心吃啊,今天两军阵前可出了大事了!” 孔彦州一听这话,取菜的手就是一顿,可也仅仅就是一顿,孔彦州就继续一盘盘的往外取菜,口中同时说道:“害,那我又有什么办法呢?钟大人体恤我,连门都舍不得让我出,我啊,现在也乐得清闲!只是这两天怕是要麻烦你给我送菜了!” 这什长闻言一愣,可还是连连点头道:“哎,哎,这都是小事,将军何必道劳!” 说话间提盒中四凉四热八道菜,另外还有两壶酒,都被孔彦州一一取出来摆在桌上,这位将筷子并在手中一捋,随即递向那什长道:“来来来,陪我吃点,一个人吃饭喝酒都不香啊!” 两人当即坐在桌旁喝酒吃菜,期间偶尔会开两句玩笑,可关于今日发生了什么却一句没问。一直到桌上酒菜吃完,那什长在那收拾家伙,孔彦州倚在一旁的椅子上剔牙时。 这位孔将军才突然出言问道:“哎,你刚才说外面出大事了,是怎么一回事啊?” 那什长一听这话急忙放下手中的盘子,快步来到孔彦州身边,“将军有所不知,今日王爷亲自出阵,三战三败啊!要不是关上的弟兄及时放箭,咱们王爷怕是就死在两军阵前了!” 孔彦州一听这话,那剔牙的手立时停了下来,抬头看向这什长郑重问道:“不知岳飞派出哪几员大将啊?” 第964章 钟相关楼算功疑 那什长一听孔彦州这话,不由得长叹一声,“将军啊,还用派什么大将啊,就是昨日和您厮杀的三个,一个黑大汉,一个用金枪的,一个用短枪的,咱们王爷哪个都没撑过一合啊,要我说将军您还是快些想办法出来吧,没您在前面厮杀,咱们这剑门关怕是危险啊!” 话说到此,孔彦州还欲追问细节,却听门口那几位亲兵出言催促道:“兄弟,快些出来吧,这进去都半个时辰了,再久一旦出了事,我们担待不起啊!” 一听这话,什长只能面露尴尬的看向孔彦州,孔彦州也只能靠在椅背上,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挥挥手道:“行了,行了,你去吧,晚上来的时候,可要给爷我带些酒啊!” “是,是,将军您放心!小的一定尽力多弄些美酒来”,什长连连答应着,连连倒退着出了孔彦州的房间,在和门前的守卫客套一番后,这什长才领着提盒向远走去,边走口中边笑道:“我当你真是个人物,没想到也就半个时辰的耐心啊!” 只不过这句话说的声音极轻,似是喃喃自语,又似乎压根就是心里话,嘴唇在下意识的动了两下,总之,周围并无一人听到,而这位在将提盒送回伙房后,又向剑门关城楼凑去,悄无声息的跟在换防队伍的最后面,待上城楼后,一步步挪着,待到未初之时,这位已经立在钟相酣睡的那间屋子门前。 挪到这了,这位也就不动了,拄着手中的长枪,安心当起守卫来,一直等到申时将过,拿现在来说就快下午五点的时候,屋内钟相算是终于睡醒,在卧榻上舒展浑身筋骨,发出一声舒适的呻吟后,才出言招呼自己的亲卫队长。 “哎呀,今晨这一场厮杀,孤可是累的不轻啊,这一场好梦,不知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的话,现在已然是申末了,马上就到酉时了!” “哦?这么久了啊,记得本王回关时还只是辰时呢,可有什么军务需要孤处理啊?” “旁的事倒也没有,如今关内众位弟兄都专心守关之时,那岳飞没来攻城,咱们也就没什么事,倒是孔将军那边,没王爷您的话,我们也不敢擅自撤人,却不知眼下该如何处理啊?” 钟相一听这话,急忙抬手一拍额头,“哎呀呀,是我糊涂,都怪那岳飞狗贼,和他一战孤累的是头晕眼花,竟然忘了此事,孔将军今天中午怕是都没吃什么东西吧?哎呀呀,是孤失误,来啊,传令让他们撤回来吧。另外请孔将军今夜来这关楼之上,本王请他观敌饮宴!” 亲卫答应一声,转身退下关楼,而钟相也抬起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脑海中思索着孔彦州的所作所为。 从弃阆州投奔自己来看,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贪生怕死,但同样对自己还有一份忠心在,为自己保存了势力。可是他孔彦州却又隐瞒了私见杨钦之事,这事你说害怕产生误会也能说得通,可要是说被劝降前来诈城,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想到此钟相盘膝坐在榻上,将手放在双膝之上,伸出左手食指算是为孔彦州记了一功,可紧接着又伸出右手食指,算是为孔彦州记了一点疑问。 这想完第一天,第二天发生的事就闯进钟相的脑海中,孔彦州在两军阵前,四战三捷一平,别看每一仗胜得不是太利索,可自己这边却是士气大胜,想到这些钟相的左手又伸出一根指头来。 可紧接着钟相就想起那份涂改过的密信来,这信本来就是一点疑虑,你孔彦州连看都不看,就更值得怀疑了,这要真是敌人栽赃而来的,谁能不好奇都是怎么栽赃的呢?就是村头有人骂闲话,你不还想听一耳朵,别人怎么骂你的嘛。但你孔彦州却是一眼不看,岂不是说明你早就看过这信了,甚至这信可能就是你涂改过的。 这些使得钟相的右手又默默的伸出一根指头来,不过这一点钟相倒是冤枉孔彦州了,毕竟你自己举着信那么久,人家低头看一眼,一封涂改的残信有啥看不清楚的。由此也可以看出,钟相此人虽有小智,但心胸却一般,明明已经跳出来的陷阱,扭头自己又挖了一个跳进去了。 看着面前四根手指,钟相这回犯了难了,今天早上岳飞讨敌、不带攻城器械、众将的反应,都让钟相觉得有些可疑,但一时半刻又想不到为什么。 这越想不明白,钟相就越级,当下口中下意识的轻念出声道:“今早岳飞那队人马,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啊,为何看到孤出战,他们都面露惊慌之色,难道他们是觉得我把他们的内应孔彦州给杀了?”可说到此钟相又急忙一摇头,“不对不对,钟相要是内应,他们觉得内应已死,今日见我出关,就该群起而攻之啊,把我杀死在关外,这关岂不是唾手可得,今日看那岳飞的神色,分明是忌惮我死之后,这剑门关更难打啊!” 一时间钟相这两只手举在眼前,却不知该伸哪个指头了,钟相只能苦恼的摇摇脑袋,将这点疑虑暂且放下,继续去盘算后面的事,这接下来自己阵前三败,孔彦州昨日三胜不合情理,便是一大疑虑,可是自己出关,孔彦州又老老实实呆在屋内,却又是忠心的表现,不然那时候他强闯出关,拥兵出关,自己可就是腹背受敌。 这使得钟相只能是左右手又分别伸出一根指头来,看着面前的两只手,每只手上伸出的三根手指,钟相的内心却是摇摆不定。最后长叹一声,心里下定决心,一会酒席宴间,自己就向孔彦州要兵夺权,他要是给那就暂且可信,留他做一军中大将,他要是不给,那就是包藏祸心,关楼内外护卫一拥而上,就将他乱刃分尸! 心中已有对策,钟相的脸上总算浮现一抹轻松之色,当即收起自己的手指,从卧榻上起身,想着去关墙上透透气,可钟相却没发现,在他起身的同时,窗棂处一双眼睛一闪而过。 第965章 疑心起时生暗鬼 却说钟相在关楼之上,自己屋中盘算孔彦州的疑点和功劳,暗中窗外一双眼睛将这些看了个分明,这人心中暗道:“呦,这是算了个平手啊,看来一会孔彦州的反应,就决定你如何对他了?那不行啊,万一你们哥俩好,爷爷我岂不是还得多在这地方住两天,我啊,帮你一把吧,你不是看不懂岳爷的戏嘛,没事,我解释给你听!” 这人想到此,当即在这关墙上左右望了望,那你想钟相这些人练的兵,他能有什么纪律可言,尤其是军中的口号又是“等贵贱、均贫富”,那这些兵士们立在城头上,城下又没有进攻的兵马,那此时自然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吹牛聊天讲故事啊。 这人寻了离钟相屋门最近的一伙,凑上前去侧耳听了半晌,抓住一个机会就将话头接过,“哎,你们讲的这些都没意思,村头长村尾短的,让人听去还以为咱们楚王麾下都是一伙村妇呢,咱们现在可是王爷手下的人马,要说也该说些江湖好汉的故事啊!” 人群中当即有人轻哼一声,“说的好听,咋滴,你是瓦舍的先生啊,还能讲故事说大书啊,你倒是讲个好汉的故事来听啊!” “哎,你还别激我!我还真知道一个,昔年那梁山泊你们知道不知道?我今天啊,给你们讲个梁山好汉三打祝家庄的故事!” 这位说这几句话可是一点没压着声音,尤其是最后一句三打祝家庄,更是站直身形,高扬调门,恨不得把一墙的人都喊来听自己讲故事,而那边正准备出门透气的钟相,一听这话都举到门前的手,就有放下了。 这钟相也想听听这段故事,毕竟梁山之事才过去多久,很多故事都还没广传天下,但想他们这些起义造反的,又总是好奇仰慕前辈事迹啊,而钟相也知道自己要是出去,这些小兵未必放得开,故事未必讲的清楚,倒不如自己就在这屋内,静静的听一会,反正左右也是等酒宴送来,等孔彦州前来赴宴。 想到此钟相也拉了一把椅子到身后,他就这么松松垮垮的坐在屋门之后,和门外这位讲故事的一门之隔,以确保自己能听清他讲的内容。只是钟相却没注意到,自己屋外这位要讲故事的人,在听到那椅子滑过楼板,钟相瘫坐椅上的声音后,面上也露出一抹微笑,这讲故事的声音也更大了。 要问此人是谁,倒也不是旁人,正是前面给孔彦州送饭那位什长,只是除了什长的身份外,他还是赵斌手下的暗卫,这次也是领了太原的命令,暗中襄助一二。 按理说今日这些事其实用不着他来办,孔彦州那边自有亲信会给他送饭送菜,钟相这边怀疑的种子也已经生根发芽,等上几日自然会见成果。可有一件,这剑门关已经算是入蜀了,这名暗卫却是个北方人,虽然自小的训练让他能适应这边的环境,但能不待不还是不想待嘛,眼看有这推波助澜的机会,那还能放过啊? 就听这位在这关楼之上那是侃侃而谈,对前面什么石秀之事、时迁偷鸡之事,都是简单一带而过,甚至梁山一次发兵中了盘陀路也是简单带过,二次发兵破了扈家庄收了扈三娘,说起那一丈青来这些兵痞倒是眉飞色舞,更有甚着还在那讨论一丈青到底青在哪。 前两次说过之后,门外这人的语气可突然严肃起来了,“列位,这祝家庄了不得吧?论地利有盘陀路护持,论武将有那栾廷玉坐镇,可以说是从内到外,铁桶相仿,两战接连俘虏梁山五名好汉。可这梁山的好汉也不是白给的啊!对于这铁桶外面砸不开,里面还钻不漏嘛,正巧这时来了位英雄,梁山泊这才用出那里应外合之计来!” 屋内钟相听到里应外合这四个字,脑海中就像打过一个霹雳样,当下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形,侧耳细听屋外接下来故事的发展。 而那位自然也没让钟相久等,三言两语说明白了登州一事后,就将故事引入正题。孙立一伙人那时正欲投奔梁山,可这山上落草都讲个投名状见面礼,凭这病尉迟的身份,总不能去劫些金银送去梁山吧? 所以孙立在听闻宋江连番在祝家庄失败后,这位病尉迟当即是毛遂自荐,对吴用言明了自已与栾廷玉的关系,并且欣然表示愿意到祝家庄卧底,到时候好将祝家庄献给梁山作为自己的进身之阶。 “你们知道这孙立是怎么干的不?他领着自己那些亲朋兄弟一共八人,连带着还有梁山拨给他的数百喽啰,就打着登州提辖孙立大旗啊,大摇大摆就进了祝家庄,那祝家庄的栾廷玉对他是远接高迎,酒席款待,要说人家那是真拿他孙立当哥哥啊!” 一旁当即有人问了,“那不对啊,你前面把栾廷玉说的那么厉害,祝家庄兵马那么强大,这区区八个人,几百喽啰兵,他在庄内也闹不起什么来啊。” “哎,谁说就这些人了,你们莫不是忘了,他祝家庄可还抓了五位梁山好汉呢。” “你又胡编了,这被抓的人自然是被押在大牢之中,严加看管起来,他孙立一个新投之人,如何能接触到啊。” “你看你,你难道觉得你比那智多星还聪明啊,人家早都谋划好了”,这人说着轻咳一声,又拔高一个调门说道:“人家孙立进了祝家庄后,亲自出马迎战梁山,在两军阵前生擒活捉了石秀,要知道这石秀可是两方大战的起因啊,你说这功劳大不大?他孙立可还是官身啊,凭这功劳在庄内说两句话,他们敢不听?那孙立当时就让人准备木笼囚车,将这些梁山被擒的人都关在里面,又派了随自己来的那几位把守囚车。待到梁山攻庄之时,砸囚车放好汉,这大小十几位头领在庄内,那还不杀翻天啊?只要庄门一失,那祝家庄还有啊?” 这几个问题小兵听来没什么,屋内的钟相听来,却激灵灵打个冷战,后背渗出一层白毛汗来。 第966章 杀心四起计策成 现在坐在屋内交椅上的钟相,那是双手紧紧按住自己的双腿,可这双腿却还是止不住的发抖,“当年祝家庄,今日剑门关啊,此时此地的孔彦州,何其像当年的孙立啊,孔彦州,你好狠的心啊,那孙立也才领几百喽兵,你今日却领一万五千军士,这其中多少岳家军啊!” 钟相双目望向前方,似乎能透过眼前的门板,看到远处岳家军大营,门外这个故事讲完,算是彻底推了钟相一把,所有的疑虑已然构成一条完整的计策。 杨钦夜见孔彦州,用兄弟之情说动他投降,然后再送上岳飞书信,与孔彦州约定里应外合之计,但是孔彦州因为害怕关破之后,岳飞来个事后算账,所以他才将那封岳飞手书留在鞍包中,作为自己投诚的证据,但又怕被钟相发现,所以才涂去信上的关键内容。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孔彦州先行败回剑门关,次日大战阵前显威,接下来就该阵前擒将了,等岳飞手下这些大将进关之后,里应外合剑门关再厉害,他关内也就是个门栓啊。 想明白这些,钟相就知道为何岳飞和麾下众将会露出那副神情了,而孔彦州没有借机背后下手的原因也就很清楚了,“他一个人在关内又被自己亲卫看管,孤木难支自然难以行那里应外合之计啊”,想到此钟相微眯双目,“孔彦州,我料你今日见我,必要请战出关,你要接你的援兵进来啊!只要你说出这话来,我当场就唤护卫进来杀了你!” 想明白这些,钟相心神总算稳定一些,这因为后怕而发抖的腿,才算是能站起身来,可就算如此钟相向后走的这两步,还是颤颤巍巍几欲跌倒,好不容易挪回卧榻之上,门外就传来自己麾下的呵斥声,“都聚在一起干嘛,岳飞大军尚在城外,还不速速把守城头!” 钟相念着刚才那段故事点醒自己,当即出言唤道:“哎,罢了,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如此苛责他们,剑门关前道路空旷,并无隐蔽之所,岳飞要来偷袭肯定能被发现,且放松些,不然这守城太累了,一会也没力气杀敌了。” 屋外副将听闻此言,只能应声答应下来,随即才打开屋门,立在门外恭敬的说道:“王爷,这酒宴已经备好了,让他们现在就做好送上来,还是再等等,您和孔将军先聊会?” 钟相闻言抬手搓着颔下短髯,沉吟片刻道:“他孔彦州现在在哪里啊?” “回王爷,自亲卫撤走后,孔将军身穿布衣,去军营中了,见了见麾下的副将,这会正在那打磨那柄清锋刀呢,看样子像是在为明天的战斗做准备。” 这要是搁在之前,那钟相得挑大指称赞孔彦州心里有自己,这是听说自己今日吃败仗了,准备明日为自己报仇雪恨呢。 实际上呢,孔彦州倒也真是这么想的,他倒不是没想过投降岳飞,可一想自己干的那些事,再想想钟相现在那么怀疑自己,自己连个投名状都弄不到,孔彦州也就暂时熄了投降的心,想着是先漂漂亮亮打两仗,先恢复自己在钟相手下的名誉,然后自己再依据战事,见机行事。 可惜有了刚才那故事,孔彦州此时在军营中的所作所为就显得分外可疑,在钟相想来,“你孔彦州磨那清锋刀,就是现在不砍我钟相,明日也要接岳家军来夺我剑门关啊”,想到此钟相咬牙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先下手沾光,后下手遭殃!” 那副将没听清钟相这句话,正欲凑上前细听,却见钟相猛然抬起头,双目露出两道寒光道:“你速领关下所有预备队前去孔彦州的军营!将他麾下那些人都困在营内,你只领他一人来关楼见我!” “王爷,这是因为什么,孔将军他......” “照办就是,关下八千预备队都是披甲之人,孔彦州营中最多不到六千副甲胄,并且现在肯定已经脱甲休息了,你们有心对无心之下,不会吃亏,不过还是先不要急于动手,等我军令到了再说!” 眼看钟相执意如此,这位副将只能点头应允,待这位急匆匆走后,钟相又唤来另一位副将,让其通知后厨将酒宴摆上来,但同时也招呼关墙上的军卒,手扶佩刀小心戒备。 这边钟相忙着布置一切,再说孔彦州那边,因为中午只是匆匆提了一句关外的战事,而孔彦州的属下又没有随钟相出战,所以对于战况也都是四处听来的,像岳飞众将的面目变化、钟相战败的具体经过,都没人对孔彦州讲明。 要是孔彦州知道这些,这会可能还没那么认真,高低要想想自己和钟相之间的差距是不是真有那么大,但现在根据这些片面的消息,孔彦州就只想着多多准备一二,明日好在阵前扬名立功。 因此副将领兵来的时候,孔彦州正坐在那磨刀呢,手中这柄清锋刀又窄了一分,但是锋刃上倒是寒光四溢。随着孔彦州将刀举在眼前,查看刀刃打磨情况,那位副将也站在孔彦州面前了,其余那些甲士更是大踏步将这座军营围了起来。 见此一幕孔彦州也将目光从刀上移开,落在那副将的身上,“王爷这是有什么事?竟然派如此大军来我军营,莫非是要行那兔死狗烹之事吗?如此现在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那副将哪知道钟相那丰富的内心戏里都想了什么啊,当下只能苦笑着摇摇头道:“回将军,末将也不知道,只是奉命,来请您去关楼之上赴宴!” 孔彦州扫视周围,低头长叹一声,脸上满是苦笑,正待那副将还欲说什么时,孔彦州却突然抬头,脸上神情好似腊月寒冬一般,“怎么,请我孔彦州赴宴,还需要这么多人马吗?那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既然他钟相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第967章 孔彦州刀刺钟相 副将一听孔彦州这话,心中顿感不妙,抬手正欲抽刀,可孔彦州这刀就在手里啊,你说孔彦州武艺不行那没问题,可你要说孔彦州不会砍人,那多少有些看不起人了。 就见这柄清锋刀在孔彦州手中一转,划过一道银弧,面前这位副将人头落地,死尸当即向一旁栽去。这下无论是营内孔彦州的属下,还是营外这八千甲士都愣了,毕竟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甲士接到的命令也仅仅是包围军营。 孔彦州见此扯过一旁的战马,翻身上马之后,在马背上立时高呼道:“诸位,这副将假传王爷军令,试图将我等主力调在城内,他好开关投降岳飞,如今此贼诡计已经被我识破,尔等现在速速整军,随我前去关楼,解救王爷千岁!” 孔彦州这话一出,最先响应的自然是他从阆州带来的部下,这些人当即是披甲的披甲,取兵刃的取兵刃,不多时就在孔彦州身后聚起,孔彦州见此也不迟疑,一圈战马领着这些人直奔剑门关关楼而来。 等着一万多人都冲出营地七八成了,被钟相派来的这些预备队才反应过来,与关墙上钟相的死忠亲卫不同,这些人虽然也是钟相手下,但是都是钟相新募的人马,披的甲也都是从杨钦、夏诚等人那里收来的。因此这些人对钟相并没有几分忠诚,再加上钟相自打白天打完仗,回到关楼后就一直没露面,所有消息都是副将传达的,他们这些人心中也犯嘀咕。 如此一来一见孔彦州都领着人走了,他们也纷纷掉头跟在队伍最后,直奔剑门关而去。 待孔彦州赶到关下时,看着关上关下那些神情严肃的亲卫,当即冷笑道:“这景象,还说请我饮宴?怕是鸿门宴吧!” 说着孔彦州翻身下马,提着清锋刀就欲往关上走,这时当即有人出来拦在孔彦州身前,“孔将军,王爷有令,让您孤身上楼,这兵刃却要留在楼下!” 孔彦州看看面前这人,脸上寒意更浓,可还是微微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这刀就交给你了!且容我交待两句,就随你上楼”,孔彦州多精的一个人,在催马出营的时候就想明白了,自己要是领人马直接到关下,那不等见到钟相,两边就要打起来,因此孔彦州是急催战马,自己先赶到城楼之下,试图先上关楼,接近钟相。 而现在一看这些钟相亲卫戒备森严,孔彦州当即回头等了等被甩在后面的人马,那钟相有亲卫,孔彦州手下自然也有啊,而且这从军营出来孔彦州骑马了,他的亲卫、副将们自然也都骑了。 这些人慢了孔彦州几步,此时也赶到关城下了,孔彦州当即赶上前去,低声对最先赶到的自己的副将吩咐道:“待后面大军到来时,不要迟疑,直接向前攻杀,凡是钟相的亲卫,一个不留,我先上去宰了这个糊涂蛋!” 副将点头答应一声,孔彦州也不再去管那些陆陆续续赶来的人马,而是直接转身向关楼之上走去,片刻间就来到钟相设宴的屋中,孔彦州站在门外看着桌上的酒宴微微一笑,随即迈步走入屋中,“大哥今日好雅兴啊,竟然想出在这关楼之上饮宴!” 钟相一见孔彦州来了,也是满脸堆笑道:“兄弟你来了,快坐快坐,哥哥我可想死你了,今日你没出战,哥哥我可是吃了大亏啊,在两军阵前被那岳家军众将,连摔了数次,浑身骨头节都快散架了,这会才算是恢复一二,来来,兄弟,坐我旁边!” 钟相嘴上这么说着,可孔彦州看看桌旁的椅子,却是微微一笑,那钟相是面北背南,自己这把椅子却是面东向西,再加上这桌子够大,两人之间足足隔了近五六尺远,不过孔彦州倒也不在意这些,脚尖微微一勾,就把椅子拉开了,随即撩衣襟端坐在椅上。 “大哥今日出城征战,却是辛苦了,兄弟我也听闻一二,只是终究是些传言,不知真实情况,却不知那岳飞是如何对待大哥你的啊?” “哦?贤弟当真想知道?”说完钟相又自顾自的点点头,“也对,那岳飞今日没看到兄弟你,可是很失望啊!而昨日在兄弟你手下如顽童一般的武将,今日对上你哥哥我也是勇猛的很啊,甚至险些要了兄长我的性命!” 一听钟相这两句话,孔彦州算是彻底明白了,心中更是不由得赞叹岳飞道:“环环相扣,计计相连,几个不经意的小点,竟然就种下一棵怀疑的大树,果然是精忠大帅,果然了得啊!此等人物面前,我等安有半分胜算啊。” 想到此孔彦州看着钟相,长叹一声道:“兄长,事到如今多说无益,看来你是已经认准兄弟我的身份了?觉得我就是岳飞派来的奸细卧底?想要用那里应外合之计,夺你剑门关?” 钟相微微点头,侧目看向孔彦州,伸手从怀中取出那封密信,摆在桌上,“难道不是吗?兄弟你所为与这信上所写一般无二啊!” “哦?哥哥,这封信兄弟我可都没沾手啊!” “是吗?你当真没看过吗?”钟相说着拿起那封信,斜举在一旁的明灯前,“兄弟,你这遮盖的也太急了些吧,墨该多涂两笔的,你看看,这借着灯光,还是能看出下面写的字啊,这句似乎是,取钟某人头以为投名状吧!要不是哥哥我刚才闲得无聊,借灯光再看此信,还真就让你糊弄过去了。” 钟相说到此,将这信重重的拍在桌上,整个人也随着这一拍站起身来,圆睁二目怒视着身旁的孔彦州,嘴里则高声喝道:“来人啊,将......” 钟相话没说完,耳边就听的城下响起阵阵喊杀声,紧跟着就感觉自己腰间发凉,衣服发湿,一股温热的液体正顺着自己的身体向地面流去,钟相微微低头看去,却见一柄短刀正插在自己腰间,刀柄则握在孔彦州手中。 待钟相再抬头看向孔彦州时,对上的却是孔彦州冰冷的眼眸,“钟相,你中了岳飞的离间计了,可是我却不想和你解释了,你还是去地府,问阎王爷吧!放心,我这一刀能很快送你见到他。” 第968章 初夺权大兵压境 剑门关关楼之上,就在钟相要招呼众侍卫杀了孔彦州时,孔彦州却突施杀手,用自己贴身的短刀,刺入钟相的腰间。 前文说过,这刀是孔彦州当地痞时用的,捅人的法子更是用一条条人命试出来了的,早些年间这位甚至没事的时候,坐在那的娱乐项目就是把玩这把刀,研究如何能更快的让这刀出手,后来地位高了为了顾忌形象,方才换成扇子在手中把玩,可目的还是一般,就是为了更快的出刀。 如此一来你想孔彦州这一刀得有多么凌厉,与钟相的张牙舞爪不同,咱们这位孔将军坐在那里,甚至都没起身,就是那么一探身一伸手,这柄刀就刺入钟相的腰间。 看着钟相那不甘的眼神,孔彦州抬手轻轻拂过钟相的双眼,随即一手握刀柄,一手推钟相胸口,带着死尸往后紧走两步,来到关楼的窗边,这窗户下面正是孔彦州的手下和钟相亲兵厮杀的战场。 只见孔彦州一手用力往下一推,一手用力向后拔刀,咱们这位楚王殿下就从剑门关楼坠落到尘埃之中,这具喷着鲜血的死尸,重重的砸落在乱军丛中,随即孔彦州高声断喝道:“钟相已死!如今我乃剑门关内最高长官,尔等还不速速停手收兵!不然休怪本将军法无情!” 原本钟相的那些手下他活着的时候自然是忠心不二,可现在钟相的死尸都落在自己脚边了,甚至因为刚才落下来的时候,有几个军卒惊慌,还额外又多捅了几枪,现在这尸首都快没什么人样子了,那你指望这些土匪还能有什么义气啊。 纷纷放下手中兵刃跪地投降,而孔彦州的手下自然是大声欢呼,庆贺之声不绝于耳,毕竟这鸟随鸾凤的道理,这些人可能讲不出来,但是心中还是明白的。 稳定了城下大军之后,孔彦州方才手握短刀,缓缓转过身来,看向屋外那些欲进不进的亲兵护卫,“诸位,你们能在这,肯定是钟相最信任的人了,可是现在他已经死了,你们要是还因为尽忠而死,说出去可就惹人耻笑了。听我一句劝,放下兵刃,跪地投降,不然,本将军手下这些兄弟冲上来,可是管杀不管埋啊!” 你别看这些人是钟相专门挑出来,可以说是他现在最信任的人,但是现在钟相都快成泥了,这些人自然也要考虑自己的前途,尤其是这其中还有那位暗卫呢,别人不着急可以慢慢耗,他这个北方人却在蜀地一天也不想待了。 因此这位混在人群中,低着头藏住自身面容,紧接着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口中高声喊道:“孔将军文武双全,我等心服口服,想那钟贼常常欺压我等,今日孔将军除贼,实乃是为我等报仇解怨啊,我等拜谢孔将军!” 有一个人拜倒在地,自然就有两个人腿软,一时间这关楼上也跪倒一片,孔彦州见此笑着挥挥手道:“行了,都别在这里跪着了,这里空间狭小,咱们一道下楼说话!” 一众兵丁当即起身转身向楼下走去,而孔彦州在楼上看着这些人的背影,缓步走到桌边,拎起桌上的酒壶来了一出嘴对嘴,长流水,待将壶中酒喝去大半,方才长出一口气,将酒壶放在桌上,而孔彦州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冰冷。 待孔彦州走出关楼,缓步来到关墙上时,一众钟相的亲卫已经老老实实站在楼下,身处孔彦州的众兵包围之中,当然那名暗卫这会身形一弯,左摇右晃的不知躲去哪里了。 孔彦州手扶关墙垛口,看着关下这些亲卫,过了良久才轻轻说道:“杀,一个不留!” 一声军令下,孔彦州手下这些军士立刻挥起手中大刀,杀向这些曾经的同袍,而这些亲卫却是手无寸铁,立时变成待宰的羔羊,一时间剑门关内只听的阵阵哀嚎之声,片刻后就只剩下一地死尸,待将这些亲卫杀死后,孔彦州的手下齐齐抬头看向他。 而孔彦州立在关墙上,抬手扶着垛口,屈指在那轻轻敲打,看着城下的这些军卒,孔彦州的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万丈豪情,甚至在片刻间脑海中甚至都开始盘算自己的封号了。 可就在这时,孔彦州原本扶在垛口上的手,缓缓敲打的手指忽然停顿下来,紧接着孔彦州紧张的将手掌贴在垛口青砖之上,感觉到那透过砖石微微传来的震动。 孔彦州的面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随即顾不上和城下的军卒训话,急忙忙转身绕过关楼,来到剑门关对外的那一面,抬眼向外望去,就见那原本寂静无人的峡谷,此时却忽然出现一队骑卒,这些骑卒手中一个个打着火把,将剑门关前的大道照得明如白昼一般。 紧随这些骑卒之后,乃是一队队精壮步卒,前排的步卒掌中举着坚盾,后面的军卒推着冲车,还有那高大的齿轮云梯,再远些甚至隐约能看见两架楼车的影子,别看山道不宽,但这几样攻城器械乃是岳飞这些日子新造,正好适应这剑门关前的山道。 随着军士们步步向前,后面的大军也露出真容,一面精忠大旗迎风飘扬,旗脚下一员大将身披九鹏寒铁铠,胯骑宝马皎雪骢,得胜钩上挂定沥泉神矛,正是那大帅岳飞。 马前一员将张保,马后一员将王横,左右两边张宪、牛皋、董先、董芳等人,一个个是顶盔贯甲,手横兵刃,可以说是威风凛凛,每人背后也都是一面面将旗迎风招展。 看此一幕孔彦州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道:“岳飞,你好厉害的啊!我这边刚刚杀了钟相,你就来攻城,连半分稳固军心的时间也不留给我!” 其实这也就是距离尚远,孔彦州看不太清楚,不然就会发现岳飞的脸上也和他一样充满疑惑之色,人虽然坐在马上,可心里却在盘算自己这计策怎么就成功了。 第969章 孔彦州受惊献关 原来岳飞在定下的这条连环计,说是刻意为之也可以,说是信手一步闲棋也不是不行,毕竟这玩弄人心的计策,一旦见效会有大成效,可要是两人之间足够信任,甚至哪怕一方够大度,那这计策都不会成功。 尤其是今日在关外那一战,岳飞看钟相的反应,就猜出他心中还在犹疑之间,所以岳飞以为关内就算生变,也要在让这怀疑的种子再长两天,甚至自己还要再找机会施几次肥,因此在撤兵回营后,岳飞也就仅仅派了张保一人,在剑门关下探听关内情况。 这钟相和孔彦州争吵的时候,张保自然是听不到什么,但是孔彦州的手下和钟相的亲卫一起冲突,那喊杀声可就传出剑门关了,毕竟这战场和张保可就一门之隔! 关外的张保听到关内的喊杀声,虽然看不到关内情况,但也明白眼下对自家大军乃是一个机会,所以急忙拎起自己的大棍,借着身上的黑衣和山崖投向地面的阴影隐藏自己身形,一路疾奔赶回岳家军军营之中,向岳飞禀报关内的变化。 岳飞听闻此事,虽然不知道关内具体是什么情况,但也知道眼下机不可失,当即擂动军鼓急传军令,聚齐麾下众将,点齐三军人马,为了逼降孔彦州,岳飞这次一口气点了三部三万余众,待部队整军完毕立刻兵发剑门关。 也正因如此,众军才会是脚步沉重,甚至都震动剑门关上的青砖,当然也同时震动着孔彦州的内心。 要不说岳飞对于战机的把握尤其独到之处,眼下这队人马哪怕晚来一夜,给他孔彦州一夜收拢人心的时间,那他孔彦州都敢尝尝称王的滋味。可眼下孔彦州手下只有那从阆州带来的一万五千军士能做到令行禁止,要是只有这一队人马,那孔彦州无论是把守剑门关,又或是收拢钟相手下那几万人马,他都能凭着自己的智慧经验做到。 但是现在外有强敌扣关,内有大军人心惶惶,尤其是钟相手下这些人,你别看他们现在尊敬孔彦州,但是现在要想招呼这些人卖命,那是万难成行。 如此一来孔彦州这不多的人手自然是要分外内外两部人马,那看现在岳这架势,一万五千人都上关,恐怕还都未必够他大军杀的,而孔彦州手下一旦没了兵马,那孔彦州恐怕就要陪钟相去那躺着了。 望着关下岳飞的大军,孔彦州双目之中神色阴晴不定,眼看大军马上就要到剑门关前了,那手持火把的骑兵更是已经由关下到两军阵前,来来回回打了两个往返,为后面的大军探清路上障碍。 孔彦州沉吟良久,最终万般心思化为一声无奈的长叹,“罢了罢了,左右还有个杨钦在,我也不是第一个,日后大军还要去打那杨幺,我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啊,降了吧!”说着孔彦州也不再去看关下岳家军,而是倒背这双手绕过关楼,回到剑门关内,看向自己麾下的众军,孔彦州无奈的挥挥手道:“来人啊,将钟贼的尸体找出来,拿块门板抬着!” 关下众军对于孔彦州的命令虽然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执行起来,待他们将钟相的尸首抬起来,孔彦州也走下剑门关墙,来到那硕大的关门之前,看看身后众军孔彦州微微摆手道:“诸位,大开城门,出城恭迎王师!” 这次孔彦州身后的众军算是彻底不动了,这些人就是再反应不过来,也知道自己主帅这是要投降了,孔彦州见此回头骂道:“愣着干什么?关外岳飞大军不下三万,后面大营中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呢,凭咱们几个人能是朝廷官军的对手啊!现在开门叫投降,等他们攻上来了,那就叫被俘了,投降要不了人命,被俘那可是论罪处斩啊!” 孔彦州这一番连哄带吓唬,这些军士们也彻底站不住了,当下就有十几人冲上近前,为孔彦州搬开关门上的门栓,将那沉重的关门向左右推开。而孔彦州见此也不迟疑,招呼抬着钟相的那几个军士跟紧自己,一路小跑的来到岳飞大军前十丈远的地方。 随即就见孔彦州撩衣襟跪倒在地,同时摆手招呼军士,将钟相的死尸放在自己身边,口中同时高呼道:“罪将孔彦州不识天数,顽抗天军,如今幡然悔悟,亲杀贼首钟相,献剑门关来投,望乞大帅收留!” 看在跪倒在地的孔彦州,大军最前面的军士自然不能踩着孔彦州过去,队前副将急忙摆手止住大军,随即只见前军大旗摇晃三下,后军也立时稳住脚步,紧接着自有小军快马赶回中军,向岳飞禀报孔彦州跪地投降一事。 岳飞闻言面露微笑,看看身边众将,“诸位,咱们运气不错啊,短短三日功夫,这剑门关就开关献城了啊!” 一旁的董芳笑道:“还是大帅运筹帷幄之中啊,我等这次可真是兵不血刃就取下如此雄关啊,凭此一战,大帅您能比历代先贤啊!” 众将对岳飞也是称赞连连,毕竟此时众将对于岳飞的计策都是一知半解,在他们看来自家大帅背后肯定还有许多谋划,才能促使孔彦州杀钟相,献雄关。 可岳飞这会对计策的成功,也是朦朦胧胧,因此一时也不敢揽功,只是笑着摆摆手道:“诸位诸位,别捧了,咱们还是一道去看看这位孔将军吧!他能献关来降,咱们省了不少力气,但是这也预示着咱们马上就要对上那洞庭湖的杨大王了!” 说起杨幺来,众将的面色也都变得严肃起来,毕竟与杨幺麾下五座大寨,三十余位大将相比,实在不成什么气候,这剑门关固然险要,可那洞庭湖八百里水面,一旦铺开战场那将比强攻剑门关还凶险百倍啊。 一时间众将俱都低头沉思,岳飞笑着摆摆手道:“行了,这到洞庭还有些日子呢,咱们现在先去收降吧!” 第970章 各州归治向东行 岳飞与众将在中军谈论两句,便领着众将催马来到两军前,看着跪倒在地的孔彦州,还有一旁地上摆着钟相的尸首,岳飞坐在马上沉吟片刻,还是翻身下马,迈虎步上前扶起孔彦州,“孔将军审时度势,实乃当时豪杰啊!来来来,将军快快请起,你我同入剑门关,将军你正好为我介绍一下,这雄关内如今的情形!” 看着扶起自己的岳飞,孔彦州也微微一笑,抱拳拱手道:“固所愿,不敢请尔,请大帅随我来,大帅别看这剑门关前地形如此险要,可关后却是颇为宽大,钟相也正是凭此地理,才能屯下这数万兵士在此。” 两人边说边先前走去,岳飞也附合着孔彦州说道:“这金牛道乃是入蜀要道,剑门关更是极尽兵家之巧思,乃是天下少有的耕防一体的雄关,听闻关后有大片耕田,足可保证守关军士食用,除此外这条剑溪既可以保证关内水源,又可以在战时拦水筑坝,以水攻之计破攻关敌军。” 如今大战告捷,众将在剑门关关墙之上,一面是为了看顾这次岳飞领来的三部三万多大军进关,一面也是想看看剑门关的险要,张宪身为张所之后,对于这剑门关自然不会陌生,听岳飞说起这剑门关的险要之处,当下也笑着补充起来。 “是啊,大帅,这数百年下来,剑门关防御堪称完备,除却咱们脚下这座剑门外,东边还有一条险路,本可绕道关后,但现在也修有一道东关,这西侧的山上应该是鸡心、苦竹等四座军寨,再往过该是小剑门关,除却这几地外,这剑山一线再无半条行军通道,要是正面强攻这几地,咱们可是要耗费不少兵力,如今孔将军来降,咱们大军直入剑门关,由这关南侧的平原绕道这处大关,那真是弹指可破啊!” 岳飞笑着点头道:“是啊,孔将军深明大义,杀钟相,献雄关,本帅一定要在战报中大肆夸奖将军,在陛下面前为孔将军请功。” 而此时的孔彦州面色却是阴晴不定,甚至要不是岳飞在此,他都想跺脚骂街了。那你想他孔彦州地痞出身,哪里能知道剑门关的军事布防,他入关以来钟相又对他没提这些,而要是岳飞没用这离间计,那恐怕现在孔彦州不是在东关坐镇,就是在小剑门关坐镇,与钟相呈犄角之势相互配合。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岳飞大军进驻剑门关,钟相分兵在其余各关的小队人马,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副将偏将,在无险可守的情况下,哪里会是岳家军的对手。 因此孔彦州现在也只能是赔着笑脸,夸耀岳飞乃是王师,自己身为大宋子民,怎能和王师抗衡。 几人说话的功夫,岳飞此次出营的三万多人马,连带那些攻城器械已然全部进入剑门关,在关后的平地休整驻扎。在同众将简单商议之后,这三部人马顺势分作三路,由各自主将统领,待到次日天明时分,分往东关、鸡心寨、小剑门等地,收拢钟相麾下残军,诛杀叛逆反抗之人。 至于岳飞则稳坐剑门关,一面收拢整编钟相、孔彦州麾下人马,一面思量计划着攻打洞庭湖的计策,待将这些都收拾筹划的差不多,那边张宪等人也领兵赶回剑门关内,至于这几处关隘,自有成都路的守军派兵前来驻守。 眼下大宋境内这些官员,你让他们和钟相这些义军去玩命,去厮杀,他们那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可你要是喊他们领功,尤其是向成都路这种地方,你喊当地官员来把守剑门关,那他们是乐意之至,正如杨钦所说,在这个时代手里有兵有权的,谁会没有些别的想法呢? 不过岳飞此时却没有心思关心这些,随着钟相被灭,各处被占州府纷纷归治,盘踞洞庭湖以及周围府县的杨幺也有点坐不住了,无论是杨再兴还是慧武,亦或是驻守夔州的汤怀都向岳飞传来军报,言说杨幺各军调动频繁。 因此在剑门州事定之后,岳飞急忙引众军返回夔州城,一路上大军是晓行夜宿,一路上全力赶路向东。 虽然大军每日的主要任务是赶路,但是每天夜里众将还是会抽空聚在一起,或是一道吃上一顿晚饭,或是一起聚在岳飞军帐中,讨论一下接下来的战事,又或是在一块比比武艺,探讨一下兵法谋略。 这孔彦州、杨钦两人新降,自然也想和众将拉近距离,但这短时间下来,他们也发现自己无论是武艺还是兵法,和岳飞麾下众将的差距实在太大,一旦众将认真讨论起来,杨钦还能说上两句,孔彦州就算彻底听天书了。 为此两人商量一二后,干脆在闲聊时刻意把话题往外引,正巧这一夜岳飞也在,董先嘴馋打了一只野猪,众将正聚在一起开荤解馋,孔彦州和杨钦就自然而然的把话题引到了破剑门关上来。 岳飞心中对孔彦州和钟相之间的变故,心中也有些打鼓,因此也含笑坐在那里,静静的听这二人在那对账,期间董芳、牛皋等人也对岳飞的一些布置加以补充,讲到最后众将也算明白岳飞的全部计策,纷纷称赞岳飞妙计。 但对于设计这条连环离间计的岳飞来说,此时坐在那里却是眉头微皱,因为从孔彦州的讲述中,结合杨钦对钟相的描述来看,岳飞发现钟相对孔彦州的态度变化太过突然。 尤其是白天在关外两军相对时,钟相分明对孔彦州还几分信任之意,甚至下午还传令解除对孔的限制,让这位孔将军能去军营中有所准备。可怎么突然到了傍晚怎么就变成兵围孔彦州兵马,剑门关设摆鸿门宴了。 虽说按照岳飞的构想,剑门关内必然会出现这个场景,但是出现的如此突然,岳飞总感觉背后似乎有什么人推了一把,又或是剑门关内发生了什么自己和孔彦州都不知道的事。 第971章 贤爷苦恼观情报 帅帐前岳飞是心思百转,那边众将却是连声夸赞,心里有事的岳飞含笑拱手,口中更是推辞之声不断。而随着众将的闲聊,董先打来这只野猪也被众将分食完毕,见此情形众将和岳飞笑闹两句后,也就纷纷回归各自大营,该巡营的巡营,该休息的休息。 而在送走众将之后,岳飞独自一人负手立在帅帐门前,站在刚才众将欢聚的空地之上,抬头望向半空的明月,口中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叹:“钟相啊钟相,你是真的疑心深重,还是说这其中另有他人啊?如果有的话会是谁呢?他们挑破我这条离间计,在背后推了你一把,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难不成那孔彦州身上还另有什么玄机?” 岳飞想着这些事,不由得觉得自己额角有些微微发胀,当即抬起手轻揉轻揉捏着,“曹荣?杨幺?金兀术?又或者说真是你呢?杀人灭口?还是,弃卒保帅?” 就在岳飞苦思其中缘由的时候,剑门关的那位暗卫也回到太原城内,并且因为他这次暗见孔彦州、关楼暗讲计,算是助了岳飞一臂之力,所以赵斌将此人唤到自己书房之内,一面是为了翻看此人递来的情报时,有写的不清楚的地方自己可以随时闻讯,一面也是想见见这位有胆子自己决断的暗卫,并且还能做的这么恰到好处,不着痕迹的究竟是什么人物,是否有培养提拔的潜力。 毕竟暗卫中人可以说是赵斌目前最可靠的助力,这其中要是能出现一两位人才,对于赵斌的助力远胜他人。 此时赵斌坐在桌案之后,看完折页上的情报后,又听这位讲完其中几处细节,赵斌当下笑着点点头,将手中折页收起,随即抬头看向身边的赵忠,“忠叔,这位的身份应该不一般吧?无论是情报的书写、对于时局的判断、甚至这推波助澜的手段,都是恰到好处,而且看今天送来的情报,我那大哥应该猜出其中有人,但却都没猜出这人是谁啊。” 一旁的赵忠含笑点头,“老爷慧眼,老幺,你自己给少爷介绍一下吧!” 听赵忠这称呼,赵斌眼中也露出一丝惊喜之色,“忠叔,这是你们一百人中的老兄弟?” 赵忠含笑点头,看向面前那人,而那人也不发怵,冲着赵斌抱拳拱手道:“暗卫赵门!见过老爷,小的当年和忠哥他们是一道训练,不过一是因为我年纪小,二则是哥哥们太厉害,功劳早早就立完了,所以在兄弟中得了老幺的位置。前次府内收到消息,岳帅要对钟相、杨幺动手,忠哥怕那边人应对不及时,再闹出什么差错来,就派我去那边军中坐镇。” “哦?赵门?这次正好是剑门关,合该你立此一功啊!” 赵门一听赵斌这话,脸上也露出一抹不好意思,抬手挠挠头道:“回少爷的话,小的不敢居功,这次剑门关大捷都是岳帅妙策无双,我则是因为后来才到钟相军中,这伪装身份不易太过显赫,所以多是在各军中充任小兵小卒。后来在知道岳帅欲派杨钦劝降孔彦州后,我就急匆匆赶去阆州城,混在孔彦州的麾下,却没想到竟然阴差阳错的进了剑门关,机缘凑巧之下这才助了岳帅一臂之力。” 桌案后的赵斌闻言摆摆手道:“无妨无妨,这有功就要赏,刚好这次剑门一行你也辛苦了,这些日子就在太原好好休息两日吧,该有的奖赏回头由忠叔发你!” 赵门心里明白自己该走了,自家老爷接下来的安排就不是自己能听了,当即拱手领命谢过自家老爷,随即恭敬的退出书房。 眼看着书房门关严,赵斌才对身边的赵忠吩咐道:“忠叔,这赵门该赏什么,该如何提拔,你看着安排一下,我这两天事情实在有些多,等都安顿好了,给我说一声就行了!” “是,老爷,这功劳我们暗卫之中早有定制,依规发放就是了。” “嗯,另外忠叔你帮我催一下张睿、路金他们,有什么政务要事就尽快报上来,趁着我还在太原,能处理的咱们就都处理掉,不然过些日子两边传信办理,那样一来耽误时间,二来书信上难免言语不明,到时候别再闹出乱子来。” 对于赵斌的吩咐,赵忠自然是一一点头记下,迟疑片刻后才出言道:“老爷,这次您当真要亲自南下?如今您的身份可不比从前啊,那杨幺当年我也见过,要不我代您去一趟吧?又或者招呼冯先他们去一趟就是了,您还是坐镇太原的要紧啊。” 赵斌听这话沉吟良久,最后却摆摆手道:“杨幺此人野心不小,不到最后时间不会那么容易屈服的,我亲自去一趟,能更准确的把握上岛的时机,同时也能以这些年的兄弟情谊占个先机,除此之外”,赵斌举了举手中那份赵门所写的情报折页,“赵门此事做的不错,既为大哥节省了时间,又减少了大军伤亡,但我大哥满脑子想着幕后黑手,我还是去当面解释一二吧!” “好吧,那老奴我这就去安排一下”,赵忠心中也知道,如今这盘棋是赵斌在下,其中很多布局自己也都不清楚,而且赵忠也隐隐感觉到,自己老爷似乎在等待什么,可就算自己翻遍情报,也没能猜出来,也就只能是尽忠职守的配合赵斌。 待送走赵忠后,赵斌坐在桌案之后,看看手中那份赵门写下的情报,又抬手拿起一边那份装裱精致,由岳飞亲手所写的那首小诗看了一遍,最后将这两样摆在自己面前,看着两样东西长叹一声,“哎呀,这可是真给我出难题啊,我怎么给我那傻大哥解释啊。” 说着赵斌不由得双手拂面,轻搓自己面庞,最后换上一份无奈的神情,“该咋办咋办,见了他我再解释吧”,赵斌说着将两样东西收好放在一边,转而开始处理桌案上堆积的其它事物。 第972章 落鹤寨兵分三路 太原府内,赵斌一连三日朝会,又在书房、军营之中来回跑了几日,总算是将太原府诸事安定下来,眼下这太原府内文有张睿、路金,武有肖辰、郑怀等人,暗中有暗卫护持,明面上又有贤王妃坐镇,北境上高宠、杨乾、史英等人皆在,南境上韩常、金节、何世麟、狄杰齐心协力,永兴军内有种冽,秦凤路内有曲端。 西北三路稳如泰山,赵斌也总算安心南下,只是这次赵斌再想单人独骑南下,那勒死这一众文武也不能同意啊。因此赵斌只能招呼张立、张用左右随侍,五百护卫精骑相随,赵忠、赵门两人统领暗卫,沿途前后保驾。 除此之外,赵斌还专门点了府内的一队厨师,带上府内的各样食材,扮作商队先行赵斌队伍一步,赶奔洞庭湖中。 而随着赵斌这边起程南下,岳飞那边大军也已经越过夔州城,回到荆湖北路境内, 大军正在辰州境内落鹤寨休整。待将众军安顿妥当,岳飞当即招呼张保擂动聚将鼓,招呼众将前来帅帐议事。 三通军鼓响罢,此次随岳飞出征的众将纷纷赶来帅帐之内,岳飞看着众将微微一笑道:“诸位兄弟,连日征战,路途劳乏,不过总算是将钟相逆贼平定,更有杨、孔两位将军来降!更有数万兵马随二位将军来降,使我麾下大军威势更胜从前三分啊,诸位的功劳如今也都一一记录在案,待平灭洞庭湖内杨幺贼子,本帅将功劳簿送往临安,倒是自有朝廷封赏!” 一听到封赏之事,无论是牛皋、汤怀这些岳家军宿将,又或是新降的杨钦、孔彦州都面露惊喜之色,待欢喜过后岳飞却摆摆手止住众人,紧接着收敛笑容道:“不过此次西征钟相虽然名大,但却是小功,咱们眼前这八百里洞庭湖内,杨幺虽然恶名不大,但麾下战将数十员,兵马十余万员,其中的功劳可比杨幺多啊,诸位兄弟要多加辛苦了!” 众将闻言就知道自家大帅这是要安排任务了,当即纷纷整理盔甲衣襟,转身面向岳飞,抱拳拱手道:“还请大帅传发号令,我等必遵令而行!” 岳飞看着斗志昂扬的众人,当下笑赞一句,“军心可用,眼下洞庭湖周围四州皆有杨幺部将盘踞,欲破洞庭湖自当先破四州”,随即从签筒内抽出第一支将令道:“余化龙何在?” 那边余化龙咧嘴一笑,迈步出列道:“我就知道大帅心疼我,知道余某许久不同敌人厮杀,今日第一个就派我东进,却不知大帅要余某去哪一州厮杀?” “落鹤寨正东便是鼎州,州内有兄弟二人名唤钟义、钟孝,这二人原本乃是洞庭湖内南方大寨寨主,麾下有头领七员,现在正驻扎在鼎州城内,而这鼎州城东便是洞庭湖面。” 余化龙一听这话却是一愣,沉吟良久后问道:“大帅,却不知这鼎州该如何打,打的轻了恐攻不下城来,打的重了,那贼兵要是直接退回洞庭湖内,咱们又该如何处置?到时候怕是增长湖内贼兵气焰啊。” 岳飞听余化龙此言面露赞许之色,“将军所言不差,要是攻城的确很难处理,但咱们要是不用攻城呢?” 听闻岳飞这话,余化龙不由得摇头失笑,“大帅啊,这钟家兄弟可是久在山林的土匪,他可不会和咱们讲什么君子斗啊,他们一旦要是闭门不出呢?”岳飞闻言却也不说话,只是含笑看向余化龙,余化龙被岳飞这么一看,就明白自己一定是疏忽了什么,立在那里沉吟半晌后,忽然抬起头双目明亮的看向岳飞,“钟家兄弟?!” “如此可够?” “大帅放心,既然已知此二人身份,鼎州城手到擒来!” 岳飞笑着将军令往前一递,“余将军一会自去找张保领人头,那人头本为送去临安报功,早有石灰保存妥当,想来足够将军用了”,余化龙笑着上前接过大令,随即含笑退向一旁。 却听岳飞继续说道:“除却钟家兄弟外,鼎州还有丁谦、王信、柳林、郑天佑、吕通、殳动、侯朝,其中侯朝乃是水军头领,殳动乃是随军医生,郑天佑乃是往来传递军情之人,除这三人外,丁谦、吕通乃是骑将,王信、柳林乃是步将,一旦众将合围而来,另外钟家兄弟麾下还有两万精兵。凭将军你一军之力,恐力有不逮之处,便请汤怀、张显二位贤弟领本部人马,随将军一道东进。” 余化龙闻言抱拳拱手道:“末将遵令!还请大帅放心,此次东进必取钟家人头献上!” 岳飞点点头,“除却鼎州外,洞庭湖南侧乃是潭州,被杨幺座下西方大寨寨主所夺,根据今日情报来看,此人现在领麾下人马退守益阳,这益阳与鼎州一般,背靠万子湖,由此可见这次杨幺等人是打定主意,要和咱们兄弟玩一场水战了!” 简单两句说完潭州的情况后,岳飞抬手抽出一支大令,看向那边的牛皋问道:“不知贤弟可愿领兵去益阳一趟,替为兄将此地取来啊?” 牛皋一听这话,急忙拱手答应道:“末将领命!” 岳飞含笑点头,随即对其余众将招呼道:“除却这两地外,洞庭湖北的江陵府也被杨幺占领,但是由此地前往江陵,实在是有几分困难,故此本帅决定由杨再兴将军,他们从岳州出兵北上直取江陵府。如此以来,便请其余诸位兄弟便同本帅一道,东进直取澧州城,待澧州破后由澧水筹备船只,直入洞庭湖内,到时候会同慧武、牛皋、余化龙、杨再兴等部,四路合围洞庭湖,诸位可有异议?” 众将闻言心中都是一惊,要知道岳飞这次西进可是带算上背嵬军整整八部人马,如今牛皋领走一队,余化龙领走两队,除却这三部人马外,岳飞手下可还有五六万之中,这要是再加上杨钦、孔彦州带来的降卒,那仅岳飞这一路人马,可就逼近十万大关。 因此一时间众将都为澧州的守将默哀起来,对于众将的心思岳飞倒是并不在意,挥手示意众将各自回营准备。 第973章 张保到来解疑问 众将各自回营准备行军事宜自不用说,却单说那牛皋喜冲冲的拿着大令,回到自己本部军营之中。 牛皋这边刚拎着大令走进自己的大帐,正准备脱甲休息片刻,却不想那原本跟在自己身后的施全,此时竟然一步不停,也来到牛皋的大帐之内。 牛皋见此急忙将手从腰带上收起,转而护在自己胸口前,同时向后闪了半步道:“施全,你不回自己营帐,来我帐内作甚!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是这样的施全!” 被牛皋这一唤,施全才算回过神来,原来施全一路都在发呆,此时刚被牛皋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一时都还没回过神来,听在耳朵里的只有牛皋的后半句,施全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道:“去去去,你这憨货,哪来那么多废话,我这路上想事呢,一时走神才来到你这帐内。” “你少蒙人了,咱们自打和大哥出征以来,哪里用咱们动脑子,你要有什么想法你说,咱们兄弟我不是不能帮你找找,咱们这么大的军营里,总能有两个不是。” 施全一听这话气的是抬脚就踹,照着牛皋的屁股上连踹几脚后,施全才并指为剑指着牛皋骂道:‘你那个脑袋能不能想点正事,你好好想想,大帅给咱们的这道命令合理吗?” 牛皋一听施全这话就是一愣,沉吟片刻后问道:“不是,施全,大哥这是给咱们功劳啊,哪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施全看着一脸无辜的牛皋,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转身将营帐帘门放下,快步走到帐内寻了个矮案端坐其上,“牛皋,你好好算算,之前大帅说那钟家兄弟手下有多少人马?是不是兵士不下两万,另外还有头领七员?” 牛皋看着施全如此严肃,两个牛眼中也露出一丝疑惑之色,“大哥不是派了余化龙将军前去,另外还有梁兴、吉青、汤怀、张显四人相助吗?有他们五人在,再加上两军人马,这人数都逼近三万了,区区几个绿林头领,有什么可担心的。” 施全一听这话,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道:“我的二哥啊,你仔细想想,这绿林草寇你没干过,你还没听过说书的讲啊,这一伙人里,手下的势力要是不对等,那钟家兄弟坐了寨主,能愿意让一个无名小卒和他们哥俩平起平坐啊?” 牛皋是心思单纯些,和岳飞在一起久了些,习惯了听令行事,但可不代表这位傻啊,相反他这大黑脑袋比一般人要聪明的多,此时由施全这么一提醒,牛皋这两道黑眉也皱在一起,“嘶,如此说来,这洞庭西寨寨主,颇有玄机啊!” “是啊,二哥,要不咱俩再回去问问大哥?” 可牛皋却把大脑一摇,“不妥,大哥要是能说,当着军帐里就和咱们交代了,可现在一个字没提,必然是他也不方便告诉我们,或者说不方便这么直接告诉我。” “那咱们怎么办?趁着晚上去?”可施全刚说完,就把头微微一摇,“不对,咱们没有那位的功夫啊,大晚上去大哥帅帐,也瞒不住什么人啊?” 施全在这里满眼的疑惑,可那边牛皋却手捋钢髯嘿嘿的笑了起来,施全见此知道自己这位二哥想到了,急忙连声催促,牛皋当即起身凑到施全身边,低低的声音道:“咱大哥又不是能掐会算,他知道这些消息,肯定是别人探听来的啊,你说除了他,还有谁知道这个消息呢?” 施全一听这话双眼也是一亮,“你是说,张保?” “就是他!” “走!” 两人简单一对眼神,立刻起身向外帐外走去,这边二人刚出大帐,远远的就看一人疾步奔来,口中还在不断地呼喊,“牛将军,牛将军,借小的我一身衣服啊!” 牛皋和施全一听这声音,再仔细看看这人,当下停住脚步,互相看看对方,眼中那意思就是,“得,不用走了,人来了!” 那不用问啊,来的这位正是岳大爷的马童张保,这位的两条腿那叫飞毛腿啊,随着话音落下张保也到牛皋面前,牛皋和施全见此也不废话,闪身来到两边,同时抬手虚请道:“走,帐内说话!” 张保见此嘿嘿一笑,迈步走入帐中,一进帐那边施全刚把大帐帘门放下,那边牛皋就一拍张保肩头,“哎,张保,别说什么借衣服的事,先说正事!” 张保看看面前的牛皋,又扭头看看身后的施全,随即低声问道:“二位,是你们谁猜出其中的玄机啊?我来之前大帅可说了,让我拿借衣服的由头进帐啊,牛将军,先给我取套百姓的服饰呗,我好赶回岳州传令调兵啊。” 牛皋挥挥手道:“衣服有的是,一会给你拿套施全的,先说正是,那西寨寨主究竟是何人?潭州益阳城内又有什么玄机啊?” “是,这西寨寨主姓严名奇,江湖人送绰号武痴,早些年在天下四处挑战绿林豪杰,虽不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但也是胜多败少算得上是一位英雄,尤其是因为他与人比武常常挂赌,所以日久天长下来,他练就一身百家技艺,内外五行的奇门兵器都会上几手。” 听张保说到此,施全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乖乖,张保,你还是快点说但是吧,这寨主如此了得,而那钟家兄弟乃是子凭父贵,如此说来倒是恰如其分,却不知大哥留了什么妙计给我们啊?是投毒?还是截流水攻?又或是湖面弄火?” 看着焦急的施全,张保却微微摇头道:“都不是,我还是先把益阳的具体情况说完吧。这严奇手下也有七位头领,其中水军统领名唤分水犀牛童良,除此外,两位骑将分别是八臂哪吒柏坚、山海镇石青,另外还有两员步将,一个是一刀段撒开段忠、一个是锦毛犬骆敬德,这几员将的武艺也都是江南绿林有名之人。” 第974章 定计策兵至鼎州 施全边听张保讲,这边就边摆着指头算,可随着张保话音落下,施全手上只孤零零竖着一根大拇指,“张保,这才五位啊,还有两位莫非更加了得?” 张保咽咽口水道:“施将军,您就是不给口水,您也要容小的我缓一口气啊”,那边牛皋闻言快步走到一旁,拎起桌上的茶壶,也不往外倒直接就递给张保,张保见此接壶在手,将这壶茶喝了个一干二净,随即才一擦嘴道:“还有两位一个是赛庐医郭凡,一手岐黄之术年轻一辈应该是无出其右,另一个飞过海滕云,乃是往来军中传递消息之人,功夫应该和我不相上下。” 这张保也说完了,屋内这两位也傻眼了,纷纷各寻了一张矮案,端坐其上,那边张保见此也不多言,就揣着手往一边一站,等着这二位,过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牛皋才突然出言问道:“张保,你还有没有什么没说的了?” “没了,牛将军,大帅说你聪慧过人,必能想出破敌之计,只要到时候不耽误四路合围之策就行!” 牛皋一听这话,黑着脸点点头道:“好,那我知道了”,说完抬手招呼施全道:“兄弟,你先去和张保取衣服吧,杨将军那边地远,早些收到命令,好早日调兵,拖得久了恐耽误之后的四路合围之策。” 施全见牛皋神情严肃的坐在那里,只专心催促自己送张保离开,当下也只能点头应允,抬手示意张保和自己出帐。 待来到施全帐内,张保一边在屏风后更换便装,一边和施全说道:“怪不得大帅要让您二位同领一军呢,今日一看可真是相得益彰啊!施将军您稳重仔细,牛将军奇思广智,互相配合之下,一切难题都可迎刃而解啊!” 施全闻言一愣,看向走出屏风的张保,就想追问两句,却不想张保摇摇头道:“施将军,多谢您赠的袍服了,至于旁的事,您还是和牛将军商量吧,小的我就不多嘴了!” 听张保如此施全只能点头答应下来,随即亲自将张保送出军营,方才二次回到牛皋帐中,施全将帘门紧紧闭好后,方才凑到牛皋桌案对面,扯过一张矮案来,和牛皋相对而坐,“二哥,说说吧,怎么回事,刚才张保一说这西寨寨主,你就再没言语,可是发现什么端倪了?” 牛皋听施全这么一问,也是苦笑着点点头道:“兄弟啊,大哥这次可给了我一个苦差事,取益阳的计策我已经明白了,可,可这其中实在是太难操作 了!” “二哥,你别打哑谜啊,有什么你说出来,咱们弟兄商量!” “大哥给咱们的命令是什么,是不是取益阳,由益阳出兵四路合围洞庭湖?并没有要求咱们取那西寨寨主的人头对不对?也就是说咱们只要逼退他们就好了。” 施全闻言脸上也露出和牛皋一样的神情,“我的二哥啊,你说的容易,咱们现在武将上不占优势,兵力上也不占优势,怎么逼退这一城数万人马啊?” 牛皋挠挠大脑袋道:“这办法还真有,就是有点难为我老牛,另外就是刚才张保那一介绍,我也有点发怵,不知道自己这本事和严奇比到底谁高谁低啊。兄弟你也知道,我这一直都和咱们自己兄弟比试切磋,要不就是英宣、孔彦州这些三脚猫的功夫,现在我到底有几分本事,我也有些拎不清楚了啊。” 施全看着面前的牛皋,双目凝重压低声音道:“二哥,你给我交个底,这严奇到底有什么玄机在啊?看这意思你是知道他的身份后,心中才有打算了?” 牛皋一听施全这话,微微点点头,“别说我了,估计咱们大哥先打钟相,也有吓退他们的意思,别人我不知道,那严奇和咱们之间的交情可不浅啊,要真论起来叫声老哥哥,咱也不吃亏啊”,说到此牛皋见施全还面露迷茫之色,当下屈指轻点桌案,“他姓严!你们认识那孩子晚,我可是和他走了一路、见了一路啊!” 话说到此,施全哪还能不明白啊,当即微微点头,“如此说来,这益阳还真要咱们兄弟来啊,却不知牛哥你刚想出的计策是?” 牛皋这才凑到施全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一顿嘀咕,说完后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而施全听完牛皋的计划后神情也是一呆,沉吟良久后方才问道:“二哥,按此计行事,一旦走漏风声,被人在大哥面前揭破,你恐怕屁股不保啊?咱要不再思量一下?” 可牛皋却把大脑袋微微一摇道:“益阳城那么多人,咱们就弟兄两个,用别的计策很难成行,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待此计成功后。你先领兵攻城,我先藏起来,等你们水路四面合围时,我寻个机会露面再立上一功,到时候就算有人问起收益阳的法子,功过相抵我也不至于挨打。” 施全眼看牛皋一切都计划好了,只能是点头应允下来,二人这才招呼营中其余副将进帐,安排起东进调兵一事,不过因为牛皋和施全商量耽误了一些时间,这进兵的命令传下去,自然就比其它各营更晚一些了。 别小看晚了这么一半个时辰,次日大军拔营起寨时,牛皋他们这路人马出发的时间可比余化龙、汤怀他们慢了不止一个时辰了,余化龙他们是天明起兵,牛皋这边出兵则都要到正午时分了,再加上鼎州本就比潭州靠近落鹤寨。 因此余化龙这边要早牛皋一步先到达目的地,不过余化龙赶到鼎州城也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咱们这位余将军倒也不慌不忙,稳稳当当的在鼎州城外五里安下营寨。 次日天明时分,众将在余化龙帐前聚齐,几人具都是披挂整齐,各牵宝马,看着这么多兵马余化龙也觉得是意气风发,当即大手一挥道:“来啊,响三声号炮助助威风,众位弟兄随本将军我前去鼎州城外,给那钟家兄弟送礼!” 第975章 鼎州城内纷乱事 轰隆隆三声号炮响亮,余化龙一马当先冲出自家营寨大门,左手边梁兴、吉青二员将,右手旁汤怀、张显两只虎,往后看一万军士整装待发,一个个是刀出鞘弓上弦,掌中旌旗手中摇晃,大队直取鼎州城下。 刹那间黑风卷地,一万军士杀到鼎州城西门列阵,那鼎州城内还能不知道啊,昨天余化龙安营扎寨的时候,鼎州城内就收到了消息,钟家兄弟当时就升座大堂,招来麾下众将商议此事。 而因为余化龙兵少城近,乃是岳飞麾下众军中,第一个和杨幺属下对上的。因此钟家兄弟第一件事就是派麾下头领筋半云郑天佑出城,负责通知澧州王佐、潭州严奇、还有洞庭湖内的杨幺,岳飞大军将至,各处需要小心防备。 其实早在岳飞西征钟相时,杨幺这边就收到信了,不过两家本就是合作关系,杨幺更是早有私心,惦记这钟相的势力,因此咱们这位大寨主在收到消息后,只是传令手下收缩己方势力,将麾下众将调至洞庭湖边的几座关键大城,准备以逸待劳待,等岳飞剿灭钟相后,他好坐收渔翁之利,灭岳飞为钟相报仇,从而占据大义,席卷天下。 而四大分寨中都有精通陆地飞腾功夫之人,故此杨幺早有命令传下,无论哪一城发现岳飞大军动向,一定要传令其余各城,几城互相配合,相互支援方可保城池不失。 因为岳飞是绕洞庭湖,西征钟相,现在由打剑州方向收兵回来,自然是要杀到洞庭湖西岸,所以杨幺才选定澧州、鼎州、益阳三城,派手下三大寨主坐镇,洞庭湖的东岸因为只有杨再兴、罗延庆两路人马,所以杨幺只派了崔庆、崔京前往江陵府的石首城驻守。 三言两语交待一下杨幺的布置,话再说回钟孝、钟义二人,这兄弟两人在派出郑天佑后,又将目光落在青竹蛇殳动身上。却见这位青竹蛇身高七尺,面色惨白不见半点血丝,两道细眉如剑,颔下三绺墨髯飘洒胸前,身穿一件宽大的儒者袍。 前文说过这位先生乃是用刑高手,而看着外号您也能猜到,此人这一身上刑的功夫都在一个毒字上。那么此时钟孝看向殳动的意思不言而喻,“殳先生,不知可有什么奇毒,能对付眼下城外这两万多人?” 青竹蛇在钟孝看向自己时,那原本淡然捻须的手就在微微颤抖,而当钟孝这句话一说出口,殳动更是手腕一抖扯下两根胡须来,“寨主,这用毒终究是小道,平常抓个敌人下毒逼问一下也就罢了,对两万余人下毒一来难以实施,二来有伤天和,实非我被江湖好汉该用啊!” 钟孝这边被殳动拒绝,倒还没说什么,那边钟义却坐不住了,一拍面前桌案起身看向殳动道:“殳动!说什么有伤天和,难道他岳飞杀我老父就是江湖好汉所为?难道他孔彦州背主投敌就是江湖好汉所为?我兄弟以直报怨,有何不可?” 殳动闻言也不生气,笑着拱手道:“是是是,钟将军言之有理,可这杀人的是孔彦州,斩头的是那岳鹏举,要是阁下想毒杀这两人,我倒是可以代劳,但是这与那两万军士何干啊。” “怎,怎么没关系,他们跟在岳飞手下,便是岳飞一党,既是一党便该有连带之责!” 一听钟义话都这么说了,殳动实在不想和这位抬杠了,最后只能苦笑着看向坐在正中的钟孝,钟孝看向殳动倒是没有他自己兄弟那么激动,只是缓缓问道:“殳先生,难道真的没机会,毒杀城外这两万军士吗? 殳动微微摇摇头道:“两万余军士,让他们同时服毒,实在太困难了。” 钟孝当即面露苦笑的点点头,“好吧,既然如此,就麻烦殳先生同侯兄一道,出我鼎州东门,准备船只、保卫水道,为我等兄弟留一条退路。” 殳动和那边的癞头龟侯朝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抱拳拱手道:“谨遵寨主令”,答应一声后,两人也不再和钟孝废话,毕竟任谁都能看出来,这钟家兄弟已经被自己父亲的死讯给气晕头了。如今既然有了军令在手,那对于这个是非之地,这两人自然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简单客气两句后就退出大堂,前往东门准备船只水道。 说话的功夫大堂内就剩下丁谦几人还坐在那里,静静等候钟孝接下来的命令,钟孝环顾众人随即摆手道:“明日便请丁、吕二位将军整备城内骑卒,在城门之后随时准备冲出城门,请王、柳二位将军,随我兄弟登城严防敌军进攻,一旦敌人败势显现收兵回营,就请丁、吕二位将军乘胜杀出!” 四将纷纷拱手领命,各自回营整顿人马,经过这一夜的准备后,如今余化龙等人出现在鼎州城外,这满城的将士自然是顶盔贯甲出现在城头之上。只见这城头正中央是钟家兄弟手扶垛口,一左一右分别是焦面鬼王信、花斑豹柳林。 寻常战场上这个时候要不是讨敌骂阵,要不是传令攻城,可今日余化龙看看身边众位兄弟,微微一笑后却催马出阵,来到距离鼎州城下仅一箭之地的地方,紧接着身形一晃从马颈下挂銮铃的皮带上摘下一个包袱。 都不用余化龙打开这个包袱,城上钟家兄弟还有丁、吕二将脸色齐齐一变,毕竟这些位都是江湖厮杀的老手,别的事情不明白,那人头包袱还能认不出来啊。 余化龙这边自然也没让城上几人失望,手腕一抖就将这人头包袱打开,随即一颗人头当时出现在两军阵前,正是当日剑州城外钟相的项上人头,只不过为了防腐这颗头上满是白灰包裹,现在虽说皮肉还没有消解,但也就勉强能看出五官皮肉的大概位置来。 可是在场的可没一个是傻子啊,你余化龙这会也不能拿出来一个路人甲的人头来啊,更何况上面那两位还是钟相的儿子呢。此时一看自己老爹的人头被余化龙拎在手里,气的是哇哇怪叫,抬手握拳连砸城墙垛口。 第976章 耍人头智激二贼 鼎州城头上钟孝看着那颗被白灰包裹的人头,气的连捶城头垛口,随即并指呈剑指向城下的余化龙,高声喝骂道:“竖子!安敢如此欺我,莫非是欺我钟家无人吗?” 城下余化龙更是高声大笑道:“哈哈哈,不错,钟孝,某家就是料你钟家无人,全家无一人是男儿,那钟相剑门关外被我岳家众将戏耍如猴,如今这鼎州城下,你钟家男儿更是连门都不敢出!羞煞羞煞!” 余化龙说着将钟相人头扭向自己,满脸堆笑的对钟相说道:“钟大王,我可算是对得起你了嗷,从剑州那么远的地方还带你来看自己儿子一面,可惜你儿子无胆啊,都不敢出城看看自己老爹,罢了罢了,你还是回去待着吧!” 话说到此,城墙上几人都明白过来,钟义更是半个身子都探出城头,高声断喝道:“竖子安敢如此!” 余化龙斜眼看看城头上,继而嘿嘿一笑道:“你看某家敢不敢!”说着余化龙高扬手轻抖腕,“哎,后面那位兄弟接一把啊,这人头咱们还要拿回去换纱帽呢!” 说完就见钟相这个人头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向后面站在军阵前的众将抛去,那你想这还有个好啊,后面这四位中也就汤怀和张显还算心善些,梁兴和吉青那可和牛皋一个脾气,都是眼睛一转就能犯个坏的主。 一看余化龙将人头抛来了,这边梁兴双脚一磕蹬,战马微微向前一冲,这位就抬手接住钟相的人头,可就看了一眼,梁兴就往过一偏头,“哎呀妈呀,这也太丑了,我去他娘的,吉青你接着!” 吉青哈哈一笑,抬手接过梁兴的人头,随即翻手将人头托在自己脸前,来了个脸对脸,紧接着吉青也摇摇头道:“妈呀,这真是比我还丑啊,我也不要,还是余将军你自己收着吧”,吉青说着双脚一磕蹬,拎着人头的这条胳膊在身侧划过一个圆圈,待手腕到身前时吉青微微一松手,这颗人头就奔着余化龙又飞还回去。 余化龙闻声回头看去,一见人头来了,不由得满脸苦笑,“哎呀,你怎么又给我扔回来了,我这马上就要打仗呢,万一他钟家兄弟要是冲出来呢”,余化龙说着接头在手,单臂在身侧一绕,又将这头向后扔去,“去去去,拿回去!” 这边三个人玩的挺开心,城头上两个人都快气疯了,后槽牙咬的是嘎吱吱直响,眼睛更是瞪得猩红一片,可谓是血贯瞳仁,就在这时城下的梁兴说了一句话,钟孝、钟义这哥俩算是彻底坐不住了。 只听梁兴咧开大嘴笑道:“哎,余将军说的哪里话来,这钟家都是无胆鼠辈,哪敢出城厮杀啊,来来来,此头甚圆,不如你我来练练蹴鞠啊!” 话音刚落余化龙都还没搭腔呢,那边钟孝的怒骂声就传了出来,“竖子找死!来人啊,给某家开城门,放吊桥,某要把厮人头取下来做盏啊!” 那边军卒还有些愣神,不知道该不该开城,那边钟义已经忍不住了,一步过去将军卒踹倒,随即翻手就推开悬着吊桥的辘轳,那吊桥发出轰隆隆一声,砸落在地,那边钟孝、钟义二人的身影也消失在城头之上,领着城下丁谦、吕通二人冲出鼎州城来。 城外余化龙看着吊桥落下,就向后一摆手,“哎,别扔了,人来了,该你哥哥我显威了!” 话音落下,鼎州城门分左右,四员将领着千余骑卒数千步卒冲出鼎州城门,钟孝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口中骂道:“小贼,你拿命来!某今日要拿你的人头做盏!” 余化龙抬腿从得胜钩上摘下大枪,将这枪在手中一抖,哈哈大笑道:“怕你不来!”说完不等钟孝进招,余化龙将手中大枪一拧,一招白蛇吐芯直取钟孝的哽嗓咽喉。 你别看钟相那边被忽悠的不轻,钟孝、钟义这哥俩可不含糊,自从在洞庭湖落草以来,身边大小头领哪个不是有一二样绝技傍身,就算这些绝技的学习条件高,这钟家兄弟年龄高,身子骨定型了难以练,但是一些基础的武艺还是能练练的。 因此这哥俩一人练就一口大刀,劈砍撩斩这几招练的是驾轻就熟,这钟孝一见余化龙的枪到哽嗓了,手中大刀在面前一晃,奔着枪杆子斜劈而下,将余化龙这夺命一枪算是磕了出去。 余化龙见此微微点头,“不错,有点意思,比你那废物老爹强些,你再接爷爷我这招!”说完手中大枪一抖,一个枪尖变两个枪尖,两个尖变四个尖,上下左右四道枪影直奔钟孝而去,上面这道奔着余化龙的哽嗓,下面这个直点马眼,左边这枪奔肩头,右边这个奔右肋。 倒不是余化龙这枪上有机关,能把这大枪一分为四,实在是余化龙这四枪太快,枪枪之间虚影相连,让人防不胜防。钟孝见此只能是双手托稳这柄刀,在面前划过一个半圆形的虚影,算是将余化龙这一招挡开。 可就是这两招惊得钟孝浑身是汗,原本被怒气充满的头脑也微微冷静下来,看着那里圈马回来一脸轻松的余化龙,钟孝当机立断高声喝道:“点子扎手,并肩子上啊!” 那钟义自然是第一个响应自家哥哥啊,催马抡刀就赶到钟义身边,后面丁谦和吕通一对眼神,一个摘得胜钩上的五股钢叉,一个取点钢枪,将两柄兵器在手中一抖,也齐齐催马赶上前来。 后面梁兴等人见此催马就欲上前,可余化龙却微微一摆手道:“诸位兄弟莫要惊慌,今日某要试试这四个草寇能有什么本事,你们也要小心提防,城内可还有几贼没露面呢!” 说完余化龙将手中大枪一摆,一道银光划过半空,这柄枪将钟孝四人都圈入其中,一时间五匹马五个人在这战场上战作一团,那可真是刀枪并举,叮当乱响,好一番热闹景象。 第977章 鼎州城枪斗四将 鼎州城下,钟孝、钟义、丁谦、吕通四人将余化龙围在当间,那钟家兄弟一人一柄大刀,守住正面奔着余化龙要害就劈,二人中间则是铁壳脸吕通,这位手中这杆点钢枪,那真好似拦腰长索一边,大枪不离自己腰旁两侧,只一个刺字诀用的是出神入化,招招不离余化龙的哽嗓前心、两肩双勒。 除了这三位外,一旁还有一位丁谦呢,这丁谦真不愧是叫铁里蛀虫啊,手中这柄叉用的是格外阴狠毒辣,催马绕着余化龙往来奔跑,手中钢叉专奔余化龙的两腰下手。也就是余化龙武艺高超,这杆枪缠绕周身似蛟龙一般,换旁人来恐怕早就被这蛀虫给咬下一口肉来了。 再看余化龙这边,双腿夹紧马鞍,稳住胯下战马,掌中这柄枪翻江倒海,仗着自己这一身的能耐,大枪左右一抖钟家兄弟的两柄刀就向两旁飞去,趁着这个空隙再将枪往前一刺,任凭那吕通的刺枪用的再好,看着快到哽嗓的枪他也得提枪格挡啊。 这边逼退三人后,仅仅一个撤枪,余化龙这柄大枪就收到腰间,正拦在丁谦的钢叉之前,随即扭头看向丁谦笑道:“铁里蛀虫!别人不认识你,难道我金镖余化龙还不认识你吗?这些小把戏你还是省省吧!” 余化龙说完手中大枪一转,这卡在枪身上的钢叉立时也被带着翻转起来,丁谦只能是收枪在怀,可余化龙却得理不饶人,手中大枪一转,枪攥奔着面前吕通就砸。 这要是一对一,那吕通自然不用说,手中大枪横担铁门栓,往上一架就行,可现在吕通的一左一右分别是钟家兄弟,刚才两刀一枪齐头并进有多痛快,此时的吕通就有多狼狈,眼看手中的大枪是横不过来了,吕通只能向后一躺,来了个金刚铁板桥,同时口中高呼道:“寨主,救命啊!” 好在这会钟家兄弟的刀也稳住了,眼看余化龙手中大枪高举,兄弟二人索性将刀头搭在一处,两刀刀柄相交,刀刃朝外,随着余化龙枪攥往下砸,这钟家哥俩就将这刀往前推,奔着余化龙的腰腹剪来。 余化龙见此只能是收枪在怀,竖着往外一推架两刀,就这样两边是插招换式打在一起。你要说一对一这些位哪个都不是余化龙的对手,甚至于一对二他们的手都没余化龙快,那余化龙大枪左右一抖也能将他们挑落马下。 可现在是四个人将余化龙围在当间,杀退那两个,这两个就上来,杀了那两个,这二人又上前,而且这几位之间有没有多少情谊,互相之间压根就不会互相去救,都想趁着余化龙杀对方的机会,自己好杀了余化龙,但这样自然也就逼得余化龙招招都要小心防备。 毕竟身为一军统制,余化龙总不能和这几个草寇玩什么同归于尽啊,如此一来钟孝四人倒真和余化龙斗过十余回合。 听着两边军阵中传来的阵阵呐喊之声,余化龙心中也是暗暗焦急,心中暗道:“我陪他们四个玩不要紧,可再拖一会城墙上的那两人可就该下来了,按大帅说,那可是两员步将,到时候要是上下齐攻我可受不了,可要是招呼梁兴他们出来助阵,那我刚才一人揽四将可就丢人了。” 想到此余化龙看看面前四人,心说,“得了,我啊,还是用我这绝技建功吧!”余化龙想到做到,手中这枪上下左右一磕,便将钟孝四人的兵器挡开,随即一圈战马向外躲去,口中高声骂道:“啊呸,钟孝、钟义,我看你们是伪孝伪义!自己父亲的人头都不管,自己同袍的性命都不顾,只顾得在这里与我厮杀,分明就是想取我立功,你们这两个功利之徒,小爷我不屑与你等小辈厮杀!” 骂完之后,余化龙拨马往外就跑,那你想后面钟家兄弟还能罢休啊,纷纷催马直追余化龙而来,这两位冲上前了,吕通自然也要扬鞭追随,可就在柳林这双脚一磕镫的功夫,他忽然感觉自己衣袖被人扯了一把,扭头看去却是好友丁谦。 吕通当即将眼睛一瞪,虽然没有说话,可那意思就是,“你拉我干嘛,寨主都冲了,咱们快上啊!” 就见丁谦却是微微一摇头,又抬头望望已经跑远的余化龙,只是这回丁谦眼中的意思吕通却没看出来,这位铁壳脸冲着丁谦一摆手,双脚磕镫这匹马急追钟家兄弟就去了,丁谦见此先是一愣,继而摇头苦笑一声,也催马跟在丁谦身后。 就这样鼎州城下,两军阵前的战场上,这五员大将玩起赛马比赛了,跑第一的自然是后军统制余化龙,后面钟孝、钟义兄弟并驾齐驱,紧追余化龙而来,之间相距仅仅十余步,而钟家兄弟身后十余步则是铁壳脸吕通,再往后五六步跟着丁谦。 要说这四人里面还真就是丁谦最为狡猾,因为他和余化龙早年都曾在江南闯荡过,二人可是互相闻名,那位知道铁里蛀虫手段阴狠,这位也知道余化龙的金镖绝技。 此时一见余化龙拨马要跑,丁谦哪里还能猜不出来这位的打算啊,原本冲着兄弟情谊,想拉吕通一把,可这铁壳脸使眼色的功夫不错,就是看眼色的功夫差得多了。 至于说丁谦为什么不出声喊破此事,自然是有他心中的算计,你吕通想着跟钟家兄弟立功,丁谦却想的是取钟家兄弟代之,那自然只有你钟家兄弟死了,他丁谦才好上位啊。 这一行人心中是各有各的算计,算来算去可就苦了钟家兄弟。 单说余化龙催马在前,侧耳细听后面的马蹄声、銮铃声,此时耳听得自己身背后两匹战马是越追越急,虽说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听那马蹄声也可以判断出来,这两位现在就算是急勒马,战马都站不住脚。 听到此余化龙心中暗道:“怕你不来,今日合该爷爷我军前扬威!” 第978章 余化龙金镖建功 余化龙那是想到做到,当即整个人伏趴在马背之上,右手提稳掌中大枪,左手探臂膀摸向后背镖囊,取出两把金镖扣在掌心当中,紧接着余化龙在马背上也不回头,金镖抽出镖囊的同时,手腕就那么微微一抖,梁兴等人就见两道金光直奔后面的钟家兄弟而去,而这镖飞的高度正是寻常人骑马时,胸口的高度左右。 而就在众将紧盯着两支镖的同时 ,余化龙却看也不看这两支金镖是否建功,反而是金镖刚一离手,就又从镖囊内扯出两支镖来,手腕一扬这两支镖就紧追前两支而去。 眨眼间四支金镖离手,分为前后两排,奔着后面那两匹战马上方飞去。 在扔出金镖之后,余化龙方才圈马回头,就在余化龙圈马的这过程之中,就听得当啷一声,紧接着是三声利刃入肉之声,传入场内所有武将的耳中。 却原来余化龙这头两支金镖飞出时,钟孝和钟义哥俩正在那催马紧追呢,这边余化龙的头两支金镖可就到面前了。 要说这钟家哥俩里,钟孝还算是见机快的,眼看一道金光到眼前了,急忙忙将手中拎着的刀往外拨了一下,算是打掉了这第一支镖。而那边的钟义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本来他刚才追的就急,身子在马背上趴的就低,刚看见自己哥哥拨打暗器,钟义下意识就要起身抡刀,可当他身子刚起来一半,这头刚抬起来的时候,余化龙这支金镖已然来到面前,那金镖还和你客气啊,径直就钉入钟义的哽嗓咽喉处,紧接着钟义死尸是栽落马下。 那边钟孝看着弟弟尸首落地,这心里都还没来得及悲伤,就感觉自己胸口怎么这么凉快,但又有点温温乎乎,潮潮乎乎那么个劲,当即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胸口,却只看见一缕红绸在胸前飘摇,至于金镖此时已然没入自己胸口,不见半分踪迹了。 却原来余化龙这前后两次镖打的极有水准,首先是借着前两支金镖的大红镖穗,把后面这支镖的行藏给挡了下来,这要在侧面看的是一清二楚,可钟孝面对飞镖,那自然是什么也看不见了。二来也是钟孝本事不济,毕竟是成年之后方才练了些许武艺,正面和人动手还好,像这种考验反应的时候,就显出钟孝和那些武将的差距了,再加上自己弟弟死在自己身边,难免会有个分神不顾的时候。 这两军阵前,战场之上,实力不济,等待钟孝的自然只有死亡了,随着余化龙的金镖钉在钟孝前胸,钟孝算是紧追他弟弟而去。 这三支金镖收了钟家二兄弟的性命,那最后一支金镖自然也不能白扔,钟义刚才是胸前中镖滚落在地,那杀死他的这支镖后面藏着的那支金镖自然也就失去目标,在没人遮挡下径直向后飞去,原本这手扔的镖,自然是再飞不出去多远就该落地了,可却架不住有人急着送死啊。 紧追钟家兄弟身后的便是那铁壳脸吕通,这吕通眼看着钟义滚鞍落马,才终于明白丁谦给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可此时再想勒马已经是来不及了。 余化龙的金镖已经来到吕通的面前,不过好在余化龙刚才听声辩位,听的是冲在前面钟义的马蹄声,手中这金镖瞄的自然是钟义的前胸,眼下钟义虽然死了,可已经离手的镖自然不会改变位置,而后面吕通骑马紧追为了看路,自然也不会跟在钟义的正后方。 如此一来,这镖其实是奔着吕通的左胸而来,再加上此时吕通急急往旁一闪,倒总算是保下一条性命,避过了要害,将自己的胳膊送到金镖前面,做到此也算是到了吕通的极限,再想往外挪半寸都是万难。 因此三声金镖入肉之声,第一声取了钟义性命,第二声要了钟孝的阳寿,第三声正中吕通的左臂,痛的这位铁壳脸是面目狰狞,口中立时高呼道:“兄弟,救命啊,这余化龙好厉害!” 后面跟着的丁谦眼见前面一道道人影坠地,这边早就勒马停在原地,此时一听吕通这话,哪里还不明白,当即大手一挥招呼道:“还废什么话,快撤啊!你还要给钟孝当孝子,给钟义收尸啊!” 听到丁谦这句话,吕通扭头去看丁谦时,只能看见丁谦的战马屁股了,待吕通转回头再看余化龙时,却见这位爷此时已经催马来到钟家兄弟的死尸旁,此时正慢条斯理的收拾金镖呢,从尸首上拔下来的金镖这位还仔细的用钟孝的袍服将血迹擦去,才整齐的收回镖囊之内。 吕通眼见余化龙如此,当即暗下狠心,一边催马向前,一边撕下一缕袍服,将伤臂包扎起来,紧跟着咬紧后槽牙,从胳膊上拔下余化龙的金镖,冲着正欲上马的余化龙掷去。 那余化龙见此也是毫不惊慌,左手稳稳扶住马鞍,继续自己翻身上马的动作,右手轻轻一探就将自己金镖接在手中,口中还同时轻笑道:“多谢将军,肯还某金镖,不然这缺一支,某还真不知道去哪里再寻人打造呢!” 说着余化龙人也在马背上坐稳身形,无论是言语中还是行为上,都没把这位铁壳脸扔出的飞镖当回事,毕竟他吕通就算会些飞镖功夫,那和余化龙也不是一个境界啊,前世也就是岳帅在飞镖上能和余化龙平分秋色,来了个镖打穿梭,你让吕通也来这么一出,那勒死再救活他也不是个啊。 再看余化龙,望着单手急催战马的吕通,微微一笑道:“哎,吕通,别忙走啊!你将镖送还予我,我也要送你一程啊!”余化龙说着将最后一支金镖收入囊中,紧跟着从得胜钩上摘下大枪,高举在半空当中微微一晃,“汤怀、张显、梁兴、吉青!众家弟兄何在!如今鼎州钟孝、钟义已死,城内所剩皆是附逆草寇,众家弟兄随我杀啊!” 第979章 败局现众将弃城 鼎州城下,余化龙扬手四镖,取了钟家兄弟性命,伤了铁壳脸吕通,使得场上局势立时逆转,鼎州城门前的数千军士原本还在摇起呐喊,可此时都被惊得呆立当场。 与之相同的还有梁兴等人,他们虽然知道余化龙会一门金镖绝技,可平日比武较量,余化龙总犯不上用飞镖伤人啊,所以谁也没想到余化龙藏的这手,竟然能绝到这个地步啊。 咱们这一句句说来的慢,可在场众人他们眼中看到的,那可就是金光一闪,紧接着战场上两死一伤,两具死尸栽倒在地。 不过随着余化龙的一声高呼,梁兴四人都回过神来,纷纷高举手中兵器,招呼身背后众军齐齐向鼎州城冲杀而去,至于说场上的余化龙,更是一马当先,催马紧追吕通和丁谦二将,奔着鼎州城门就来。 这下鼎州城外算是乱开锅了,那梁兴、吉青二将,可都是火爆脾气,冲锋陷阵的好手,此时一看对面主帅身亡,众兵混乱不堪,这二将急忙统领后军和破敌军两军中所有骑兵,跟着余化龙就向城门外钟家兄弟领出的数千人马杀来。 这数千黑压压的骑兵,好似海浪翻滚,又如山岳崩塌,似九天乌云坠落,又如水银泻地一般,向着鼎州城倾泻而来。面对滚滚而来的众军,饶是丁谦、吕通二人拼命鞭打士卒,这鼎州城的城门也不能一瞬间挤进去上千人啊,毕竟军士进城后还要向各处调拨,而这鼎州又并非大城,城门后并没有瓮城那巨大的空场,一过城门就是那鼎州城内的街巷。 原本这数千大军出城时,那是在街上列阵整齐,排着队往外走,而现在主帅身亡,大军往回这么一逃,那哪里还有人会在乎队列,一个个生怕慢走两步,就要死在城门之外。你要是放任人马这么冲,那大军进入街巷没准黑能快些。 可此时城门内,留守的焦面鬼王信和花斑豹柳林,此时也被余化龙和向前冲锋的数万精兵吓懵了,眼看军卒败入城内,王信领着亲兵队就急匆匆赶到城门前,在那里强行组织这些败军登城,又或是四散在城门左右,准备防御工事。 如此一来,你想这门前的兵士还有好啊,最前面进城的走不动,后面急着进城的又往前推,这城门和吊桥上可算是乱成一锅粥了,一时半会谁都进不去这鼎州城,那好不容易挤进乱军中的丁谦、吕通,自然也被困在鼎州城外。 看着距离城池越来越近的兵马,城内的王信、柳林,城外的丁谦、吕通,此时都面露惊慌之色,不过毕竟余化龙等人还未追到近前,此时丁谦倒还有几分精力,在那里扬鞭催促军士进城。 这个时候,后面大军中的汤怀和张显两人,可就显出自己这一身的能耐来了。与梁兴、吉青的勇猛直冲不同,这汤、张二人虽然不以武艺见长,但早年间跟在周侗身边,这些年随着岳飞征战,那战场上对于战机的把握,对于军令的传达,对于器械的运用,对于士卒的调配远非梁兴等人可比。 二将端坐在马上,看着场内的局势,那都不用余化龙吩咐,他们分别领着两军中余下的步卒稳步上前,在冲阵的骑兵身后,呈雁行分左右列阵,不过你别看两人分领两阵,但下的命令却颇有默契。 就见张显、汤怀二人先是招呼军中的步兵持盾上前,一方面自然是为了稳定阵型,另一面也是借那巨大的旁牌,抵挡城上守军的攻击,随后集合军中所有弓兵,在步兵身后一字列阵,手中弯弓如满月,一支支狼牙利箭向城头飞射而去,当时就逼得城上守军只有躲藏之心,再无半分起身抵抗之力,至于说掩护城下乱军进城,更是无从谈起。 而当这场箭雨过后,余化龙也终于赶到城下乱军面前,那你想还用客气什么啊。就见余化龙将手中这杆大枪左右一抖,最外围的军士立时就有三五人丧命,随着余化龙在乱军之中厮杀,梁兴和吉青也赶到余化龙身后,这下三个人三匹马,是齐头并进向着鼎州吊桥冲杀而去。 这三人往里一闯,那还不是一冲就是一个缺口啊,随着缺口诞生,跟在梁兴他们身后的骑兵紧接着就往前涌,一时间一场一面倒的屠杀出现在鼎州城下。 洞庭湖的贼兵们哪里能是这些精兵的对手,一时间只听得哭爹喊娘之声不绝,利刃入肉之声不断,贼兵们哀嚎奔逃,无数人宁可跌落护城河,也不再停留半步。 被乱军挤在吊桥上的丁谦和吕通二人看着越来越近的三将,更是吓得亡魂皆冒,遍体生寒,霎时间也顾不上用马鞭催促军卒了,而是直接提起手中兵刃,左右乱杀一通,胯下这马更是横冲直撞,一时间只想逃进鼎州城,再没有别的任何心思。 可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丁谦和吕通忽然觉得周围兵士骤然减少许多,两人吓得还以为是余化龙已经赶到自己背后了,可扭头看去,那三员虎将此时还陷在护城河前的乱军之中,当下再向前看去,却见原本拥堵的城门此时已然通畅起来,军卒们不再四处分散调动,而是一窝蜂的向城内涌去。 丁谦和吕通见此,那是毫不迟疑,扬鞭催马向前就闯,在撞飞撞到无数自家军卒后,这两人总算是闯进鼎州城门内,一进城门丁谦立时高声断喝:“来人啊,快关城门!快关城门!” 可饶是丁谦和吕通喊破了嗓子,周围这些军卒却毫不停留,依旧快步向城内逃去,眼见空喊无效,丁谦急忙抬手拉住身边一名军卒,“哎,你们跑什么,速速关城门,上城收吊桥啊!” 原本军卒被人拉住,下意识就要推搡骂人,可扭头一看竟然是丁谦,急忙收起怒火,悲声哀嚎道:“丁将军,还守什么啊,王、柳二位将军,已经统领城上守军,向西门败退而去了,您也快走吧,不然咱们船可不够!” 第980章 守备森严益阳城 丁谦一听小兵这话,也不由得面色大变,回头看看已经赶上吊桥的余化龙,望着那往下滴滴答答淌血的枪尖,再看看一旁吊着半个膀子,面色已然惨白的吕通,丁谦哪里还有整军抵抗的心思,当即大手一挥道:“众军,撤,往东门撤,那里有侯将军、殳将军在,咱们速速登船,只要进了洞庭湖,那就是咱们的天下了!” 一道命令传下,丁谦也不再去管其余军士,当下与吕通领着麾下亲兵,向鼎州城东门败退而去,自此这乱军之中,鼎州城的西门内外再无一员大将统领,有那么一两员副将那也不是余化龙等人一合之敌啊。 说什么兵败如山倒,这些贼兵算是彻底乱了阵脚,有的看着前面太乱了,一扭头就想往两边的巷子里钻,有的则看着余化龙杀的太狠,当时都觉得双腿发软,径直向地上跪去。 见此情形,刚刚冲入鼎州城的余化龙,当即一拨马头,战马跃上登城的马道之上,居高临下高声断喝道:“呔!今有你家余爷爷在此!而等寨主钟孝已死,钟义已往!那杨幺覆灭之日也在眼前,尔等识相的跪地受缚,牙崩半个不字,爷爷们是管杀不管埋!” 这边余化龙喊完,众军还有点犹豫,可那边梁兴和吉青紧接着出言骂道:“呔!还不投降,莫非是想死在某的刀下吗?哇呀呀呀!” 与余化龙那张俊脸不同,梁兴和吉青本就生的凶恶,此时一路砍杀下来,那身上更沾满鲜血,似乎还有碎肉挂在甲叶上,此时瞪着眼睛这么一喊,这些没了主将的兵士那手中的兵器算是再也拿不住了,一时间丁零当啷,兵刃落地之声不绝,原本的乱军霎时间安定下去,一个都低头俯首原地蹲下,鼎州城内的街道上一时间只剩下余化龙麾下骑卒。 这乱局一定,城门自然也就进出方便了,大军进城虽然还需调动,可最起码汤怀、张显二人催马入城,已经再没有半分阻碍了。 看着急匆匆赶进城的二将,余化龙坐在马上抱拳拱手道:“汤将军、张将军!这里这些降卒就拜托您二位了,丁谦几人已然败退往东门而去,此战虽说杀了钟家兄弟,但是这城内七位头目一个没死,两万余兵士,这里剩下也不过几千,我这边还当去追杀一二!” 汤怀和张显二人也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当即点头回应道:“余将军且去,这收拢残兵、安民治境的琐事就交给我们了!” 眼下贼兵未退,大战尚未结束,众将之间自然也不多客气,两句话交割一下任务,余化龙当即催马领着梁兴、吉青二人,以及两军中的所有骑卒,向鼎州城东门追杀而去。 可待二将杀到东门外时,却见无数船只已经离开码头,摇摇晃晃驶向洞庭湖内,要知道这癞头龟侯朝和青竹蛇殳动可是昨夜就在这码头准备了,尤其是这二人看着钟家兄弟那癫狂的神情,心中是明知鼎州城要破,因此这船只准备好后,水手更是连船都没下,等的就是败军赶到后他们好开船就走。 余化龙领来的骑卒,对于水中大船自然是无计可施,但是面对这些还在岸边,忙着登船的军卒,自然是一个也不会放过,催马一阵冲杀之后,这鼎州码头算是落入余化龙等人的手中,连带着又俘虏了数千还未登船的军卒。 随着将俘虏押入城内,鼎州城内汤怀他们也将统计好的俘虏数据报到余化龙手中,这一战在鼎州城内俘虏贼兵三万余众,其中七千人乃是身披甲士,钟家兄弟手下的精兵,余下的两万多人,则只是附近各州笼来的青壮。 因为余化龙是在西门列阵,所以钟家兄弟把家底都摆在了西门城墙上,至于其它几门则都由这些青壮防御,原本一旦陷入防守战时,这王信、柳林就该赶去其它几门坐镇,可不料这一场仗打的实在太快,这两位没来得及去旁的城门,直接就出东门登船了。 那这些没有主将统领的青壮,眼看朝廷大军到了,尤其大军还是从城内来的,那他们哪里还有什么抵抗的心思,一个个当机立断跪地投降。余化龙将这些情况汇总成册,另外还将军中的功劳簿统计清楚,附在册页之后一道送往岳飞军中。 这澧州别看离落鹤寨近,但是此时岳飞麾下有前军、游奕、踏白、胜捷、背嵬五支人马,算上杨钦、孔彦州两人麾下的降兵,人数直逼十万之众,这边余化龙攻破鼎州城,岳飞这边都还没到澧州城下呢。 不过澧州这边战事没起,另一处却已经是军营布置严密,城楼上更是防御严密,军士们往来巡逻不断,将士们口令清晰明确,而此处自然也不是旁的,正是那潭州境内,益阳城下。 这益阳城北临万子湖,万子湖内有水道直通洞庭湖,那严奇自然不会放过这处大湖,早早就派麾下水军头领分水犀牛童良,在此湖内铸成水寨竹城,用来操练麾下水军精兵,同时还多修城墙,驻兵北门之外,将这万子湖、益阳城连成一片,陆上来攻水军能引弦助战,水上来攻,路上又有投石机、箭楼相助,再加上万子湖背后乃是洞庭,有杨幺在湖内,严奇这大寨后背可谓是稳如泰山。 而牛皋麾下则多是骑卒步兵,自然是要避其锋芒,远离严奇最擅长的水陆配合之地,选择在远离湖面的益阳南门下寨。益阳城内,武痴严奇见此情形,当即将麾下段忠、骆敬德安排在南门城楼之上,用这两员步将统领城内步卒,防备牛皋强攻益阳城。 至于说八臂哪吒柏坚、山海镇石青二人,则分别被严奇派去东西两门,统领的是麾下所有骑卒,这样一来有大将坐镇,可以增强二门的防御,二来二将可以随时引兵出城,与南门守军一道,合围牛皋大军与城下。 第981章 牛统制邀战武痴 益阳城四门可谓是防守森严,城内严奇还专门请郭凡设有医庐,用来救治战时受伤的军士,另外先前筋半云郑天佑前来军中传信,正是在收到鼎州已有岳家军人马后,严奇才会做出这种种布置,并且还派出麾下飞过海滕云,帮郑天佑分担传递消息的任务,入洞庭湖围杨幺传信。 除了这些外,严奇自领麾下一队精锐亲兵,一面是为了方便四门救援,二来也是在战后好查漏补缺,第三也是防止对面讨敌骂阵时,自己出阵斗将,身后有一二兵士壮大声势。 由此布置也可看出,这严奇的本事比钟孝、钟义高出去何止一筹,城内各处兵马安排妥当,他就是真败退回城,甚至说死在城外,都不会对益阳城防造成什么影响。 益阳城内是严防死守,城外的牛皋、施全也是万分小心,在兵马赶到益阳后,那是片刻不敢停歇,施全忙着布置营盘,设置城内绊马索、陷马坑,吊斗围墙、壕沟鹿角,一一布置齐备。 那边牛皋更是领人出营地,在周围的树林中伐木取材,什么叫冲车,哪个叫云梯,还有什么壕桥、巢车、轒轀车,由牛皋指挥者军内工匠,连夜制作齐备,当然在取木材的同时,牛皋还顺便查看地理,为自己的计策挑选一处宝地。 就这样益阳城内外是日夜,城内是准备滚木礌石、调动兵马、安排策略,城外是准备器械、调整士气、静待时机。两边一时间谁都没有急于动手,直到牛皋收到余化龙那边的情报,知道自己这兄弟已经取了鼎州城后,牛皋方才暗道时机来临。 次日天明,正是个天朗气清的好天气,牛皋当即招呼施全,二将一道点齐麾下各部人马,步卒在前稳步前行,骑卒分列左右迂回防备,队伍中各色攻城器械排列,期间混杂的弓兵更是箭搭弦上,静待自家主帅命令。 待得三声号炮响过,牛皋和施全催马来到两军阵前,看着对面戒备森严的益阳城头,施全当即挥手就要让军中负责骂阵的健儿上前,可牛皋却急忙摆手拦住,“哎,贤弟,这次不能让他们去骂阵了,这帮小子是你哥哥我教出来的,要让他们去骂阵你这不是给哥哥我增加难度嘛。” 施全闻言苦笑着看向牛皋,“哥哥,你不再想想了?那严奇咱们毕竟谁都没见过,这要是有个一差二错的,弟弟我可是......” 牛皋闻言急忙把大脑袋一摇,“哎,兄弟,你可别咒哥哥我啊,你就安安心心领兵作战便是了,待取了益阳城后,你将战报写好,连带着我的那封信送去大哥那就是了,哥哥我这点人马可就拜托你了!” 交待两句后,牛皋也不再等施全说什么,而是双脚一磕镫来到两军阵前,冲着益阳城楼之上高声断喝道:“城楼上哪位将军当值啊?某家久闻武痴严奇之名,今日率军前来,你我双方虽分数敌对,但某还是想见识一下,这江南豪侠的威风,不知严寨主肯赐教否?” 那牛皋这边大兵压境,益阳城内这些人还能当没看见啊,此时城楼上严奇站在当中,一左一右正是段忠、骆敬德二人,看着城下的黑大汉,再看看这位手中的兵器,严奇不由得笑道:“有趣,某可是有年月没和用锏的比斗了?段贤弟、骆贤弟,你们严守城防,严某我出去会会此人!” “寨主万万小心啊!” “料也无妨,不过诸位兄弟可要小心,我观他军中攻城器械齐备,怕不是要行那调虎离山之计,我一人生死事小,这益阳可万万不能丢啊,不然众位兄弟的生死安危都将握在他人手中。” 二将当即点头答应下来,严奇见此当即笑着在城头上招招手道:“哎,城下这位将军,且等我一等,严某这就出城!” 严奇说完后也不看城下的牛皋,而是转身走下城头,严奇麾下的亲兵队早就等在一旁,只是与寻常武将不样,严奇这亲兵队中单有二十名军卒,身穿明光甲,胸前护心镜明亮如圆月一般,这二十人每人的马两侧都有得胜钩,一侧挂定长枪一柄,另一侧则是刀枪剑戟,长短钝利各色兵器齐备,有的两人一组,得胜钩上各带钢鞭一支,有得一人一队,马侧高悬长柄大斧一柄。 这些人不是旁的,正是严奇的随军武器库,咱们这位严寨主早年间行走江湖,没少赌斗赢来旁人家的武艺,这打的仗多了,还真叫严奇摸出一种别样的对敌方法来。 你要像赵斌、岳飞他们,那习武都是选定一柄兵器,像赵斌的画戟、岳飞的长枪,在选好兵器后精练一门,每日想的都是如何用自己兵器,胜过别人的兵器,怎么单枪破双枪,怎么一力降十会。 可严奇呢,却反其道而行之,有道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这十八般兵刃自诞生以来,先天就有互相克制之能,像你用大刀的,灵巧就是比不过大枪,用大枪的,除了像高宠、岳飞那样的重枪外,先天力气上就有所不足,那用双兵器的,左右呼应之下,就是会让你单兵刃的顾应不到。 而严奇这人呢,可以说是武学天赋惊人,习武的年月又长,别人练十天的技巧,他可能一天就熟练了,如此一来那严奇还不扩大自己优势啊,这才练就了这二十名精锐亲兵,选出来长短、轻重、钝锐、单双各不相同的几样兵器,每逢战阵都跟在自己身边,自己在根据对手选取兵刃。 今日自然也是一般无二,严奇立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些兵器,想想刚才城下那黑大汉的样子,严奇当即点手道:“来啊,将双锏和长枪给本将军取来!” 亲兵中当即有亲兵将一柄丈二长枪悬在严奇马侧得胜钩上,又有两人捧双锏到严奇面前,严奇接锏在手飞身上马,随即大手一挥道:“来啊,响三声号炮,助助威风,某去会会这岳家军!” 第982章 撒手献枪占上风 随着严奇一声令下,三声号炮响彻云霄,紧接着益阳城南门大开,吊桥重重落在地上,严奇一马当先冲出益阳城,径直来到两军阵前,与牛皋马打对头。 对面牛皋看着严奇,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说:“好威风一员大将啊,这要是我大哥在,定要将他招入军中啊。” 却见这严奇如今四十岁上下的年纪,面似三秋古月,颔下三绺墨髯飘洒,一对剑眉斜指鬓角,再加上这些年执掌大寨,严奇端坐那里是不怒自威,加上这位生的是蜂腰猿臂,拎着双锏坐在马上,当年牛头山下铜锤将到与他有七分相像之处。 往身上看,这严奇头上戴九头狮子闹银盔,身上披九宫八卦亮银甲,外罩一件银白色的披风,右边腰间紧紧拴着一个百宝囊,囊内鼓鼓囊囊不知装着什么东西,左边腰间悬着一盘银丝长索,索头上此时悬着一枚小孩拳头大小的亮银锤头。 严奇左手倒提双锏,冲着牛皋抱拳拱手道:“严某见过将军!却不知将军高姓大名啊?” 牛皋见此咧嘴一笑道:“嘿嘿,俺老牛谈不上什么大名,我乃精忠大帅麾下,中军统制牛皋!在这里与严将军有礼了!”说着牛皋也抱拳拱手,冲着严奇微微一礼。 严奇笑着摆摆手道:“哎,牛将军过谦了,自岳帅领兵以来,青龙山、爱华山、牛头山,哪一处没有将军您的威名,多少金兵金将都不是将军您这对宝锏的对手,严某人就更不敢托大了。” 牛皋闻言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严将军既知我名,何苦在这里苦苦支撑,为那杨幺尽忠啊,倒不如将这益阳城献出,我亲自引将军去见我大哥岳飞,牛某在此保证,将军您在军中地位只在牛某之上,不在牛某之下啊!” 严奇一听牛皋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牛将军,可曾听‘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严某受那人礼遇之恩,折节之情,如今自当全心报还,我想牛将军也不会背弃岳帅,随我入湖保我家杨幺千岁吧?” 说到此,严奇将手中双锏左右一分,用右手锏点指牛皋道:“牛将军,来吧,让严某也见识一下,你的一马四锏是何等了得,放心,今日是两军阵前斗将拼命,严某绝不要将军您的武艺秘籍!” 牛皋见此苦笑一声,也只能将镔铁锏擒在手中,左右一分,“如此,俺老牛就讨教了!” 说完牛皋双脚一磕镫,战马径直向严奇冲去,双锏高举半空力劈而下,严奇看着牛皋的铁锏也不惊慌,同时将自己手中的双锏十字交叉,往外轻轻一推,四支锏在半空相交之际,严奇双手齐齐用力,向右一搅。 牛皋这边急忙抽锏回身,随即左手锏横推奔着严奇腰间就砸。右手锏二次往严奇头顶砸去。严奇见此双锏回护周身,同时高声赞道:“世人所传甚诞啊!就这两锏也可知,那些说将军只会一马四锏之人,是何等无知无畏啊!” 牛皋闻言却笑而不言,只是手上更快三分,招招不离严奇两肋前心,战马一错蹬的功夫,牛皋甚至还翻手掏心,侧身偷袭。 一开始严奇凭着这些年的经验,手中这对锏还能和牛皋打个平分秋色,可随着打过一百回合后,严奇这对锏就不够看了,比力量严奇肯定要比牛皋弱上一筹,比技巧严奇这四处搜罗赌斗赢来的锏法,肯定也比不过牛皋这二十四式母法铁锏啊。 严奇眼看自己凭手中这对锏赢不过牛皋了,当下也不惊慌,手中这锏虚晃一招后,拨马往回就败,牛皋这边自然是紧追不放,不过牛皋多精的一个人啊,边跑边提防严奇腰间的银丝长索,可这追了十余步,没见长索飞锤,只见严奇在马背上微微一侧身,口中高呼道:“牛皋,你看杀手锏!” 言罢,就见严奇左手腕一抖,左手这支锏就奔着牛皋直飞而来,牛皋见此急忙身往旁闪,锏往外架,将严奇这一锏磕飞出去。可牛皋这边刚出一口气,却见严奇的右手锏竟然都快到自己面前了,这第一锏牛皋是早有防备严奇的暗器,但第二锏牛皋却是万万没料到,不过此时牛皋再想挡,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能急急向后一躺,来了个金刚铁板桥,严奇这支锏才算贴着牛皋的鼻梁飞去,跌落在牛皋这匹乌骓马的背后。 这边牛皋刚从马背上起身,坐稳身形,就听的面前马挂銮铃铛响亮,定睛看去只见严奇已经摘枪在手,此时手中长枪一抖似白蛇吐芯,正借着马势向自己直刺而来,这下饶是牛皋也吓得怪叫道:“妈呀,好狡诈的武痴,你不是用锏的啊!” “哈哈,严某不才,通百家武艺,先前听闻将军一马四锏之名,这才想拿锏试试将军的高招,却不想将军您这对锏中包罗万象,是非严某这对锏能敌,因此也就只能占占这兵器上的便宜了!” 严奇嘴上说着,手上更是不慢分毫,这杆枪掌中一抖似怪蟒翻身,向上直点牛皋双肩,向下直取牛皋双膝,那真是指上打下,逼得牛皋急挥双锏左右招架。非但如此,这长枪比铁锏长出多少去,牛皋这边锏刚将严奇大枪荡开,还没来得及催马前冲呢,严奇那边一抽手中大枪,二次往前一送,已然又向牛皋刺来。 这一来二去,牛皋只有架开严奇双锏的本事,却并没有催马近身的能耐,虽然如此牛皋脸上并没有慌乱之色,甚至铁锏与大枪相撞之时,牛皋眼角还闪过一抹笑意。 两人就这样枪来锏往又在益阳城下斗了五十余回合,牛皋手中铁锏虚晃一招,圈马往外就败,口中还骂道:“草寇无能,就知道仗着兵器欺负人,老子不和你打了!” 说完牛皋催马往外就跑,严奇见此收枪在怀,抬手捻髯笑道:“牛统制自去,严某不送了!” 第983章 牛皋四锏败武痴 严奇说完,圈马就欲收兵回城,可那边牛皋却不干了,当即二次圈马直奔严奇的后背,手中铁锏高举口中骂道:“严奇!你看铁锏!” 那边严奇刚转过去半个身子,手中大枪都没挂回得胜钩呢,再加上牛皋这连喊带叫的直冲而来,那严奇还能防不住啊,半扭身形将大枪往外一挑,一瞬间枪尖就递到牛皋面前,牛皋这边锏往外挂磕开这一枪,两人二次圈马又斗在一起。 这兵刃没换,武艺没长,两人自然还是一个枪刺,一个锏挡,两人枪来锏往斗了三十多个回合,牛皋就又故技重施,圈马向外躲去,“哎呀,严奇,你好无耻啊,有本事用锏和我打啊!你这样我不和你玩了!” 两句话骂完,牛皋催马往下就败,严奇见此一幕将长枪斜抱怀中,看着牛皋败退的身影,果不其然牛皋败出去不到五步,就又扭头挥锏奔着严奇杀来,严奇见此摇头失笑,将手中枪平平稳稳往前一刺,依旧是奔着牛皋前心就扎。 这两位一个长枪舞动巧妙,一个双锏挥动生风,一个攻的激烈,一个守得严密,依旧战了个不分高低,不过这次牛皋十余回合,就虚晃一招往外败去。边败口中还边骂道:“严奇,你不是君子,你个小人,你有能耐把大枪撅折了啊,你哪怕用短枪和我来啊,你这大枪来来回回的挡着,什么意思啊!” 牛皋骂完催马向场外败去,而这会回严奇倒也没让牛皋失望,就见严奇将手中大枪在半空一晃,“段志、骆敬德,你二人严守城防,万万不可出城一步,某自领亲兵,去看看这黑厮有什么花样!” 严奇说哇不等城上众人回话,就领着自己麾下亲卫紧追牛皋而去,牛皋一听背后马挂銮铃铛之声乱响,嘴角也勾起一抹微笑,当即抬手急催战马,这匹乌骓跑的比先前更快三分,严奇见此微微一笑,也轻拍胯下战马,紧追牛皋不放。 可这样一来,严奇身后的这些亲兵可就追不上了,他们有的人骑的是普通军马,有的人更是连战马都没有,只能在步下腿着追严奇,那你想他们还能追上牛皋和严奇胯下的宝马啊,也就是严奇那二十位穿明光铠的军卒,每个人骑的都是严奇高价买来的西域宝马,总算是没离这两位太远。 再说牛皋这边,一面听着后背传来的銮铃之声,一面沿着自己这些日子查看的路线急奔而下,在绕过两个山弯之后,牛皋手中微微一勒丝缰,这战马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再跑几步听的背后严奇的銮铃声很近了,而眼前也是牛皋早就看好的一片空场。 眼看战马来到空场中央,牛皋左手立马一拉丝缰,战马当时就明白过来,“哦,让我左转啊,好嘞,听的你!” 这匹乌骓马就在空场之上四蹄连倒,划过一道黑色弧线,当即就在这空场上转过身来,马头正冲着后面追来的严奇,随着这马调转身形,牛皋双脚一踹镫,手中双锏高举左右,直冲严奇而来。 严奇见此笑道:“黑厮,我都随你来了,有什么陷阱咱直接去就是了,在这旷野荒郊的你还引战,咋滴,要引老子去哪个荒山野寨啊!” 严奇边说边稳住胯下战马,手中这杆枪依旧是稳稳端在腰间,向前直刺而出。说实话严奇对这一枪实在不当回事,毕竟刚才牛皋都来过三次了,只要自己往外这么一刺,这黑厮肯定是要格挡,无论他是一个手还是两个手,自己第二枪再刺,就能占尽先机。 可随着严奇这枪刺出去,牛皋冲到他面前,这锏枪刚一相交,严奇心中就是一惊,暗骂道:“不好,这黑厮有鬼!” 原来牛皋这会前冲,眼看着严奇刺出这一枪,他左手锏就已经高高举起,奔着那枪杆往下就砸,只一下就震得严奇虎口发麻,别说抽枪换式了,就是拿都险些拿不稳这柄枪。 可你严奇变招不及,牛皋那边手上可是得理不饶人啊,右手锏紧随其下,二次砸在严奇的枪杆之上,此时乌骓马可没停那不动啊,还带着牛皋往前冲呢,因此牛皋这第二锏砸的比第一锏还靠前,震得严奇是虎口开裂,鲜血直流。 可第二锏过后,牛皋却还不罢休,左手锏依旧搭在严奇的大枪之上,紧接着就见牛皋来了一式顺水推舟,左手锏沿着枪杆往里就闯,右手锏高举半空奔着严奇顶梁就砸,胯下这匹乌骓马更是横冲直撞。 严奇此时虎口流血,双臂发麻,再想抽枪换式那是万万也来不及了,而且牛皋的左手锏贴着枪杆子可就要到了,自己再不撒手这铁锏砸手指,还不是一砸一个准啊。因此严奇也只能撒手弃枪,转而伸手去腰间取银丝长索。 可当严奇的手摸到长索,牛皋也已经冲到他的面前,那支右手锏已然搭在严奇肩头,“严寨主,不知老牛我这次的一马四锏,可还看的过去?看起来是老牛我小胜半招啊!” 严奇低头看看肩头的铁锏,又抬头看看面前的牛皋,微微一笑道:“是啊,是严某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原本我还当将军你诈败,是想用什么埋伏陷阱,我仗着对附近地理熟识,才敢追下来,我原以为有埋伏也该在前面一里外的那处峡谷,却不想竟然是这处空场,而且我更没想到,牛将军武艺竟然如此高绝,眨眼间严某竟然连兵器都拿不住了!” 牛皋看着面前淡然的严奇,却眼露惊奇之色,“哎,严寨主,你不害怕啊,我这大锏微微一晃,你性命可就不保了,你怎么还有精力分析我这点计谋啊。” 严奇看看锏,又看看周围的树林山坡,“牛将军无害我之意,我为何要害怕啊?将军要是想杀我,在那益阳城下临阵斩将,岂不是士气大涨?将军要是想擒我,这会怕不是该伏兵四起?” 第984章 劝严奇暗达协议 牛皋看着在自己锏下侃侃而谈的严奇,当下将这右手锏收回怀中,两锏并在一处,又左手斜抱在身旁,紧接着右手挑大指赞道:“不愧是洞庭湖内西寨主,江湖之内真武痴啊!兵刃加身而不乱,严寨主真英雄也!” 严奇笑着摆摆手道:“牛将军,这些客套话就不用说了,却不知今日引我来此,所为何事啊?若是劝降的话,就不必说了,我这益阳城内都是生死弟兄,而严某更是如今城内最大之人,我说话用不着遮遮掩掩,在城下我说了不降,在此地我也是那句话,不降!” 牛皋点点头,“是是是,大丈夫一言九鼎,将军欲报恩的心思,俺老牛也知道,只是......”牛皋话到嘴边,却并未说出口,而是抬头望向跟在严奇后面的那二十名亲卫。 严奇顺着牛皋的严奇回头看看,继而笑道:“将军,这些人都是我的生死兄弟,战场上都是能替我死的兄弟,将军有话敬请直言!” 牛皋当下微微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不知严寨主可认得严成方呢?” 听牛皋提起自己儿子的姓名,严奇不由得微微愣神,毕竟在他想来这牛皋无非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上一通家国天下的大道理,来劝降自己,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突然说起严成方来。 不过严奇那是什么人啊,脸上依旧带着淡然的微笑,“不想犬子这点小名,都被将军知晓,只是我这儿子现在似乎是在鄱阳湖内,而不在岳帅麾下吧?将军您总不会说什么父子情谊,手足相残吧?” 牛皋一听严奇这话,嘿嘿一笑道:“将军您高见,不过不是父子情谊,而是兄弟相残啊!” “哦?却不知严某什么时候和牛将军您论上交情了?” “嘿嘿,不才,当年牛头山时,俺老牛和小严将军有段交情,小将军倒也喊了我两天的牛叔。” 严奇一听这话微微一挑眉,继而笑着摇摇头道:“好了好了,牛将军,咱也别在这打哑谜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那人要是今日在这,他说一不二,我严奇都听,可是凭牛将军您,这人情可讨不下来,今日严某谢过将军不杀之恩了!要是将军没什么旁的事,我就先回了,当然,将军要想擒我诈城,那严某倒还有两手压箱底的本事!” 说到此严奇抬手摘下腰间银丝长索,双目平和的看向牛皋,牛皋见此无奈的一摊手道:“得,老牛我就知道,我没那本事劝降收将,话本那套都是骗人的,哪有说上两句就投降的啊。” 严奇听牛皋这话,也是摇头失笑,随即圈马欲走,可牛皋却高呼道:“哎哎哎,严将军,不忙走不忙走,我老牛话没说完呢!” “哦?不知将军还有何指教?” 牛皋看看严奇身后陆陆续续赶来的亲兵,还是微催战马往严奇身边凑了凑,两人战马并在一处,牛皋和严奇几乎是脸对脸的情况下,牛皋方才低声说道:“严将军,我知道你一心向着大湖内,可是你毕竟是西寨主,这益阳城内你刚刚也说了是你的手足兄弟,想来你也不想让他们都命丧在益阳城内吧?” 牛皋说着抬手往严奇左右指了指道:“眼下益阳西面的鼎州已经丢了,益阳东面的岳州有我左军统制罗延庆领兵驻扎,益阳城南又有我老牛的数万人马,严将军你现在可是腹背受敌啊,一旦三路合围而来,您这益阳城就算能活,又能活多少人?” 听牛皋说到此,严奇也是一愣,“那不知牛将军有何妙计啊?要是让我投降保存势力,那这话就不用说了。” 牛皋将大脑袋一摇,“哎,不用将军投降,只是想请将军您,收兵撤出益阳城,退回洞庭湖内,反正他杨幺不是想和我们玩水战嘛,既然如此,将军何不顺了你们大寨主的意呢?而且这样一来,也不坏了将军您和我们的交情啊!” 严奇听牛皋此言,当即也是微微倒吸一口凉气,“牛将军,您这说来好听,可一旦被人揭破,你我都少不得一个私通外敌之罪啊,你好歹收了益阳城,功过相抵不算大罪,我这说的严重了,可是包藏祸心、意图背叛啊!” 牛皋嘿嘿一笑,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严将军,难道您真的相信,杨幺这一战能胜?一旦他要是败了,你到时候可就是一桩大功啊......” 听牛皋说到此,严奇一时间倒也不急着走了,转而稳住胯下战马,静静的坐在那里,低头沉思良久,方才道:“我不能就这么直愣愣的走,打还是要打一场的,只是打完我就败退,你我两方还是都要见些血,还请牛将军多加配合。” “将军放心,我那施全贤弟演戏演的最好!” 两将二次一对眼神,随即嘴角同时勾起一抹微笑,紧接着各自一圈战马,严奇催马赶回益阳城,牛皋则催马隐遁山林之中。 按下牛皋这边隐藏身形不提,单说严奇这边催马赶回益阳城,待严奇按照原路赶回益阳城附近时,一阵阵喊杀声传入严奇耳中,严奇闻声就是一惊,急忙招呼亲卫赶上近前。 却见益阳城南门之外,施全正指挥麾下大军向前冲杀,那喊的是要多激烈有多激烈,羽箭飞的要多高有多高,甚至那投石车、冲车也在步卒的护卫下,稳步向益阳城逼近。 可严奇登高一望,就看出其中的端倪,继而微微一笑道:“这牛皋还真是粗中有细啊,如此一来我这戏就更好做了!”严奇说完双脚一磕镫,引着麾下亲兵赶向益阳城,由打益阳城西门进入益阳。 一进城后严奇当即招呼麾下亲兵前去休息,自己则赶去南门城楼上,同段忠、骆敬德二人一起守城,“二位兄弟,伤亡情况如何?那黑厮短智,学人用什么调虎离山,可惜他却算漏了二位兄弟有如此本事啊!” 第985章 恩威并用逼武痴 益阳城头之上,严奇高声和城头上的众将与军士简单解释两句,说明自己刚才被牛皋引走都发生了什么,还顺便夸奖了段、骆二人一番,方才笑着来到垛口边,手扶着垛口向下观望。 而一旁的段志和骆敬德面色却是一凝,同时迈步凑到严奇身边,用低低的声音说道:“严大哥,你真没看出来啊,还是假没看出来,城下这些队人马别看喊得激烈,可却都是佯攻啊,那些攻城器械一样都没前推。” “是啊,大哥,我们还以为他们这是分兵之计,将您引走之后,再用佯攻把我们拖在城内,好分别击破,可现在您平安回来,我们一时也猜不出究竟是什么计策了。” 严奇看看左右这两位兄弟,又望了望站在远处的其余军卒,随即低低的声音说道:“还能是什么计策,刚才那个黑炭头引我走,就是为了放我回城,他们倒也不求我归降献城,但希望我能放弃益阳城,退守洞庭湖内。” 段忠和骆敬德闻言剑眉倒竖,“嘶,大哥,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这事情一旦败露出去,大寨主那边怕是说不过去啊!” 严奇微微摇摇头,“这事其中的缘由颇为复杂,一句两句的我也解释不清,待此战结束后,咱们兄弟再详谈此事,简单说就是故人情分罢了!” “就这么简单?” “如果仅仅是那个黑厮的话,就这么简单,他恐怕也就能想到这么简单,可是你们别忘了,这黑厮可是岳飞派来的,咱们这位精忠大帅可不是凡人啊!他们在冲着故人情分放咱们一次的同时,也是希望我这心中能有一丝动摇,没准到时候湖内大战的时候还能助他们一臂之力,再不济还能用一次离间计呢”,严奇说着嘴角浮现一抹轻笑,望着城下佯攻的大军默默无言。 一旁的段忠和骆敬德听严奇如此说,也知道现在这事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只能看自己这位大哥会如何安排了。 而严奇此时却双目平静的望向城下佯攻的众军,就在这时严奇忽然感觉眼角闪过一道寒光,凝神循着寒光看去,就见佯攻大军之后,一面大旗迎风飘扬,旗上写斗大一个施字,旗脚上一匹高头大马上端坐一员大将,此时正张弓搭箭瞄向自己。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岳家军中军副统制施全,想那施全当年可也是武举出身,开封城内三千举子之一,也是弓马娴熟之辈。张弓射箭自然不在话下,当严奇看向施全时,施全微微一笑松手放箭,一支狼牙箭离弦直奔严奇而来。 那严奇还能傻站这等箭啊,抬手推开身边的段忠、骆敬德,紧跟着自己向一旁扑倒,施全这支箭由打刚才严奇站着的位置划过,钉在城门上的廊柱之上。 一旁的段忠和骆敬德看着那一箭都感觉一阵后怕,正欲站直身形向下观望,却听严奇高声招呼道:“众军!速速举盾!防箭!” 随着严奇话音落下,城楼上的军士纷纷取过一旁的盾牌,或搭在垛口,或举过头顶,或斜立墙边,一面面盾牌眨眼间就将城头包裹起来,一众军士和严奇、段忠等人都躲在盾下。 而就在盾牌遮蔽严奇头顶的天空后,只听得城下弓弩之声不绝,一阵箭雨席卷益阳城头,那经由强弓硬弩发出的利箭凌空落下,砸在盾牌上发出剧烈的响声,甚至有几位军士托不住盾牌,承受不了盾上传来的巨力,使得盾牌跌落一旁,紧接着这位军士就被箭雨乱箭穿心,甚至他身边的几位手臂、大腿都有擦伤。 一连三次弓弦声响过,这落在盾阵上箭雨才渐渐停歇,紧接着一阵鸣金之声响遍战场,城下大军缓缓退回大营之中,严奇、段忠几人缓缓起身,在盾阵之后露出半个脑袋,由垛口向外看去。 在确定大军真的撤退后,几人才稳稳当当站直身形,段忠拍拍身上的灰尘,才在严奇身边低声道:“大哥,这岳家军真是名不虚传啊,久闻精锐士卒可以做到令行禁止,今日一见防止传闻不虚啊!刚才他们要是趁着箭雨时攻城,咱们这益阳就算能守住,恐怕也要死伤不少啊!” 那边骆敬德更是低声道:“大哥,您确定,他们这是要卖人情?刚那一箭可是奔着要命来的啊!” 与紧张的二人不同,严奇面上反而带着一丝玩味的微笑,“施?应该是那岳飞的结义兄弟施全吧?不愧是当年的武举之一啊,虽然在岳家军中声名不显,可要是放到这天下去,也是名列前茅的好汉啊!” 说着严奇扭头看看身边的两位兄弟,“刚刚没攻城,不就是给咱们情分嘛,况且一旦攻城咱们会有死伤,他们也不能保全啊,打一棍子给一个甜枣,不才好让咱们知难而退嘛。” 段忠和骆敬德闻言迟疑片刻,随即轻声道:“那大哥,依你看来,咱们该?” 严奇笑着挥挥手道:“刚才一番箭雨,众弟兄死伤惨重,再加上刚才虽是佯攻,但咱们众位弟兄都要严加防备,现在趁着他们退军,速速将咱们的精锐弟兄换下城墙,将城下的那些预备调上城头,防备他们夜晚偷袭!” 那段忠和骆敬德跟在严奇身边多久了,一听自己大哥这话立马就明白过来,段忠当即上前说道:“大哥,这都要撤,不如将众位受伤的弟兄都撤去船上吧,再让郭神医登船治伤,这样一旦战事不利,咱们撤退时总不会被受伤的兄弟拖累。” 骆敬德那边也出言道:“眼下看来,岳家军兵力不足,恐也无力分兵东西两门,而咱们留在城内的预备队又都是慕名来投,未经训练的军士,实力远远不如咱们的精锐兄弟,不如将东西两门的预备队也调来南门防备。” 看看自己身边的两位兄弟,严奇先是嘴角微勾,继而露出八颗牙齿,最后化为仰天大笑,“好好好,有两位兄弟相助,为兄心安矣!” 第986章 话众军严奇巧退 城头上严奇和段忠、骆敬德上演了一出心照不宣,三言两语之间几人就将这调兵一事安排妥当,严奇笑着挥手道:“行了,既然如此辛苦二位兄弟依计办理此事,为兄我暂且坐镇此地!” 段忠和骆敬德冲着严奇微微一拱手,随即就领着城楼上属于自己西耳寨的精兵走下城楼,刚才说着要送伤兵去后面万子湖内的船上,可你看看段忠和骆敬德他们是怎么送的,本来受伤的其实没多少人,毕竟这要是人人连盾牌都举不稳,那也就谈不上是什么精兵了。 但现在段、骆二人对那些胳膊擦伤,腿被蹭破的军卒,每人都安排了足足四名军士抬着下城,当抬下城后骆敬德更是高声招呼道:“哎哎哎,众位兄弟明日还要阵前厮杀呢,这四个抬一个再累坏了,来,再上八个人,咱们四个人一组,换三班往万子湖船上抬!” 这下可好了,一个军士就带走十多个精兵,那你想这益阳城墙上,益阳城池中还能剩下什么,与此同时段忠和骆敬德,还招呼手下亲兵,去将柏坚和石青喊来南门助战。 眨眼间,这益阳城内原本严密的防守,霎时间变得土崩瓦解,严奇手下的两万多精锐,连带城中治病的郭凡,都在万子湖内的水寨中聚齐,整个益阳城只剩下南门城墙上,严奇、柏坚、石青三员大将,另外还有一万多慕名来投杨幺的军士。 这些人说是严奇手下也行,但更准确的来说却是杨幺给这位西寨主手下掺的沙子,都是这次岳飞西征以后,杨幺才调来严奇手下的人马,守城时这些人可以做到听令行事,但他们心中真正仰慕的却是洞庭湖内的那位大寨主杨幺,一但杨幺下令,要他们和严奇火并,那他们一定是片刻不带犹豫。 严奇三人聚在城楼之内,抱着膀子看向城头上,这些军纪散漫的士卒,柏坚轻声问道:“大哥,你确定要如此?” “怎么?许他往我粥里掺沙子,还不许我挑挑啊?” “那倒不是,只是用今日这手段,日后要是让他知道了,咱们怕是......” 严奇看看一旁小心翼翼嘀咕的石青,当即轻声问道:“你真的觉得,还有日后?老弟,你知道这次咱们这八百里洞庭周围来了多少人马吗?” 石青毕竟只是洞庭湖五寨之中,一个分寨的头领,对于这些消息知道的自然不多,但是城外施全的大营,现在他可看的一清二楚,“城外那队人马看来,应该有万余吧,咱们是四寨分四城,那鼎州、江陵那边应该也差不多吧?这么算来该是有五万人马围攻洞庭?” “差不多?”严奇闻言脸上笑意更浓,当下掰着指头为石青算道:“咱们城外虽然只有一万多人,可是你知不知道,岳州城内还有一军,不次于咱们城外这支人马,而一旁的鼎州现在已经被攻破,城内乃是岳飞麾下的两军人马,仅仅这三地四军加起来,就不下五万多人!” 听严奇此言,石青和柏坚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而严奇则掰着指头继续说道:“江陵府内,也是一军人马,至于澧州王佐呢,岳飞亲领大军五支人马,再加上钟相手下的降卒,不下十万人马,咱们这小小的洞庭湖可是不一般的热闹啊!” 听到如此兵力围在自家基业附近,都觉得后背发凉,而严奇却还不罢休,抬手向这城楼东北方一指,“那是咱们君山大寨方向吧,你们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咱们杨寨主麾下的人马,可是就快被打的连大寨都出不来了,自从岳飞起兵北伐以来,就有一支水军横在君山前的河口处!” “不是,寨主,你这怕不是被吓得说胡话了吧?他,还有屈原公、何能、邰元那些人,哪个不是咱们江南有名的人物,那岳飞忠心报国,一心北伐,想着杀败兀术,夺回河山,手下多练骑兵,多备骑卒,没听说有什么厉害的水军大将啊?” 那边柏坚也帮腔道:“是啊,我先前还听说,岳飞手下竟然都拿和尚当水军统制了,可见他也是逼急了没人用啊!” 严奇听柏坚此言,不由得轻笑出声,“和尚?无人可用?柏坚啊,下回听信听全了!那和尚你当是寺里的善类呢?那位没出家前,姓熊名霈!两位兄弟想必也听过此人吧?” 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这柏坚和石青可都在洞庭这么多年了,别人不知道,这长江第一还能不知道啊,此时齐齐惊呼出声道:“可是那三眼鲲鹏?” “正是此人!” 这回柏坚和石青算是彻底没话了,整个城楼上陷入一片宁静之中,过了良久柏坚才说道:“大哥,咱们什么时候走?” “哈哈,明日清晨!您二位先行一步,去万子湖催兵!”严奇双目微眯,“某,随后就来!” 两人当下点头答应下来,而严奇则起身来到城楼门前,对着众将吩咐道:“来人啊,将城楼上众位将军的大旗撤下来,都挂在这里,不是明摆着告诉对面,咱们其余几门防守空虚吗?” 严奇这话说的是有理有据,这些百姓出身的士卒,哪里能明白其中的道道,纷纷七手八脚的将城墙上的各面带有武将姓氏的大旗撤下城头,而随着夜色降临城头,整个益阳城也渐渐安静下来。 两军对峙一夜无事,次日天刚蒙蒙亮时,众军还都睡眼惺忪之时,严奇就高声喊道:“哎呀,柏坚、石青,你们两个速去看看,这段忠和骆敬德怎么还不回来,速速催促他们,领咱们兄弟上来布防啊,昨日岳家众军只是简单试探,今日一定会全力猛攻!” “得令啊!”这两位答应一声,随即转身快步赶下城楼,待二人走后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严奇望着城楼外昏昏欲睡的众军,当即微微一笑快步走到城楼靠向城内的一侧。 第987章 两地战报抵前军 看着城墙上众军在那里打盹发呆,严奇在城楼内缓缓退到靠向城内的一侧,一边看着城外军士,一边探手摸向腰间的银丝长索,简单拨拉两下那锤头竟然就被严奇摘在手中,紧接着严奇也不低头,只是拿着锤头的手很是自然的摸向腰间百宝囊,由打其中取出一柄百炼飞爪,接到长索前头,同时也将那锤头装入百宝囊内。 再三确定城头上这些士卒没人注意到自己后,严奇手腕一抖飞爪牢牢扣在头顶的房梁之上,紧接着严奇一个翻身就由打后窗户跃出城楼,随即脚尖点地一个箭步就蹿到城墙垛口边,再一个翻身严奇已然跃下益阳城墙,有这长索减速严奇稳稳落在城墙下的战马背上。 待坐稳身形之后,严奇手腕一抖,飞爪随即脱落,在长索的牵引下落入严奇掌心,翻手将长索带回腰间后,严奇望着城楼冷笑一声,“你们自求多福吧!严爷我不和你们玩了!” 说完严奇拨转马头,双脚轻磕马镫,战马直奔益阳城北门而去。这边城楼上就只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满城头上副将、队长不在少数,可真正能做主的,那是一个都没有。 与益阳城头不同,城外大军的营门之前,施全端坐马上望向益阳城头,看着旌旗丛中不见的严字帅旗和昨日的段、骆两面将旗,不过施全倒也没着急,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看这城头,等候自己派出去的两路探马。 不多时就见益阳城东、西两侧,分别奔来一匹快马,马上正是军中探马蓝旗,说话间两骑来到施全面前,随即滚鞍落马单膝点地,“启禀将军!益阳城东门、西门,已然不见柏字、石字大旗!甚至往来巡逻的军卒都不见身影!” 施全听此言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随即轻声笑骂道:“妈的,这黑厮这次还真蒙对了!不怪大哥说他是福将啊!” 施全说完后挥手向后传令,万余人马齐齐冲出营门,随即兵分三路,一路三千人由施全统领,携军中强弓硬弩来到南门之下,随即也不搭话是挽弓就射,而另外两路则分有军中两位偏将统领,携军中云梯冲、车,直取这东西两门。 那你想这一战还能有个败啊,益阳南门的确兵力众多,甚至是施全手下人马的数倍,可是城内的军卒无大将统领不敢出城,城下的施全也不急着领兵冲城,就是一味的引弓抛射。 东西两门现在更是连收兵都没有,那还不是渡过护城河,攀上城头就能开门,而随着汤怀这边发起进攻,益阳城北门水寨竹城之内,严奇听着城内的喊杀声,微微一摆手笑着招呼道:“诸位,撤军,回咱们西耳寨!” 其余众将纷纷垂手跟在严奇背后,待大船驶入洞庭湖后,严奇当即挥手招呼道:“来人啊,将咱们受伤的弟兄都抬上来,摆在甲板之上,这一场大战可难死我了,咱们这也是死伤惨重啊!” 严奇说完这话,众将不由得相视一笑,随即一个个身缠白布的军士,都被人抬上甲板。随着严奇众人回到君山旁的西耳寨之中,施全也领本部人马杀入益阳城内,被严奇留在城中的这些人,除却被杀者外全部被俘,而严奇究竟是如何丢的益阳城,那真就是任由这位武痴信口胡说了。 随着施全这边整军完毕,打扫完战场,收押完所有俘虏,清点完益阳府库,将这一战的战报整理妥当后,施全又单独给岳飞写了一封书信,随后派麾下亲卫将这两份情报送递岳家军前,亲手呈递给岳飞。 却说距离澧州一百里外,岳家军大营之中帅帐之内,随着施全的战报同时到来的,还有江陵府石首城的战报,一道送递岳飞军前,看着面前两封捷报,岳飞脸上喜色更浓,笑着对帅帐内众人说道:“众位兄弟,如今鼎州、益阳、石首皆有捷报传来,杨幺在洞庭湖外部署四城,如今只余下这澧州城!咱们这数万大军,明日傍晚应该就能赶到澧州城下,到那时还要看诸位兄弟建功啊!” 众将一听这话脸上都浮现一抹喜色,而那边董先当即问道:“大帅,这鼎州城,余化龙是靠着激将法,杀了守城的主帅,伤了城内的大将,随后以兵势欺人,破了鼎州城,却不知牛将军和杨将军那边,又是如何建功啊?” 岳飞闻言笑着将牛皋的军情收在一边,对众将敷衍道:“牛皋这厮时运颇好,向来就有福将之名在外,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原本我想的是他先拖上一两日,等余将军取了鼎州后,再由鼎州分兵助他,另外还有岳州的罗延庆,到时候三军合围,要大将有大将,要兵马有兵马,那杨幺手下的寨主就是再本事,也是个死。” “却不想牛皋这厮运气好,自己竟然憋出个分兵之计,他引将出城斗将,那边施全猛攻之下,就取了益阳城,倒也省的本帅再费劲调动其他人马了”,岳飞说着拿起杨再兴的那份战报,递予帅案旁的张保,“那厮时运太好,咱们兄弟就不用看了,到时候还平白嫉妒他的运气,还是杨将军这一战打的漂亮啊,诸位兄弟一起看看吧。” 帐内坐在最前面的张宪第一个接到军报,将那封军报托在手中仔细翻看,看完后是啧啧称奇,转而将这份军报递予身旁的董先,同时口中赞叹道:“古往今来,能如此破城者,古来罕见啊!” 那边董先更是边看边附和道:“是啊,平常比斗时,咱们和杨将军比斗也没看出这么大差距来,可这一临阵攻城,杨将军这法子咱们可用不来啊!” 这要说余化龙破城用的智、牛皋破城用的是情,那杨再兴这边就没那么多花里胡哨了,讲的那真是一力降十会,全凭这勇力攻破这江陵府内的石首城,自然守城的一众头领也是周围这几城中死伤最为惨重的。 第988章 杨家将定计攻城 原来这杨再兴在接到张保传信后,当即就点齐本部右军全部人马,向江陵府内的石首城进发。非止一日,杨再兴领着麾下人马赶到石首城下,这日夜行军之下,时间自然也早不到哪去,因此杨再兴也同其它几地一般,先行安营扎寨,大军休整一夜的同时,也好准备各样攻城器械。 待到次日天明,杨再兴在自己大帐前擂鼓聚将,不多时周青、李云二人,带麾下各队将领,来到杨再兴面前聚齐,只是众将刚一见面,就愣在那里,却见今日杨再兴穿戴与往常截然不同。 平日里两军对垒,杨再兴在军前是冲锋陷阵的马上悍将,那自然是全套盔铠甲胄,身上的甲叶子更是要多厚有多厚,当然也正是有盔甲在身,这些大将才能在两军阵前横冲直撞。 可你再看杨再兴今日的打扮,身上穿一件亮银胸甲,两肩上仅仅披着一件皮质护甲,手腕上自然是亮银鱼鳞护臂,外面罩一件征袍,而下半身什么腹吞、裈甲、鹘尾、裙甲更是一件都没穿,只有一件袍肚系在腰间,扎住身上这件征袍,免得动手时候有崩挂阻碍之处,脚上穿着一双牛皮战靴,小腿前自然是亮银色鱼鳞胫甲。 除此外杨再兴的后背斜背打将钢鞭一支,身旁小兵抬着杨再兴那杆大枪,见此情形众将自然是大感疑惑,几人互相看看对方,最后还是周青出言问道:“杨大哥,您今日怎么这副打扮啊?莫非还暗藏什么破城的高招吗?” 杨再兴闻言扶扶两臂的鱼鳞护臂,笑着说道:“怎么,周贤弟看为兄这副打扮新奇啊,你别说,还真叫你猜对了,这还真是为兄我的破城高招,不过在这之前,我先问问你啊,这云梯造的如何了啊?” 这说起军务来,周青急忙正色拱手道:“回将军的话,这云梯车建造困难,虽说车轮、绞盘等物,军中早有准备,但是这原木材料还需要咱们临时准备,因此这大军安营的半日功夫,云梯车只造出六架来,倒是飞梯制作简单,眼下已经做了有百余架!” 杨再兴闻言微微点头,“短短半日时间,能有六架也是不易了,周将军辛苦了,却不知其它攻城器械如何?” “有临冲吕公车一辆,渡濠二十架,投石车三架!” “好!周将军辛苦了,如此某此计成矣!” 众将一听这话都是面露喜色,毕竟先前岳飞等人西征,自己等人可就在这洞庭岸边守着,那是一点功劳没分到,眼下好不容易有战机了,自然心中都憋着一口气,想要建功立业,更想早日攻破石首城,去分洞庭湖内的功劳。 杨再兴看着面前跃跃欲试的众将,当即从身边抽出一支大令,吩咐道:“周青何在?” “末将在此!” “那临冲吕公车高达数丈,内分上下五层,下层可供军士推撞木破门,上层远可使强弓硬弩,近可用长枪重锤,外罩牛皮毡布,可挡城头箭矢攻击。唯有一点不足,就是这车上军士数百,如果无能人统领,战力恐难发挥到最大!” 杨再兴话说至此,周青要是再不明白就说不过去了,当即抱拳拱手道:“末将遵令!愿亲往此车坐镇指挥,冲锋陷阵!”说着上前由打杨再兴手中接过大令,继而笑着凑到杨再兴身边,低声玩笑道:“杨大哥,您下回倒是只会一声啊,小弟我也就和你一样,换上这么一身短打衣靠了!” 杨再兴笑道:“我也是听闻贤弟造出此神器,才有这想法啊!还请贤弟莫辞辛劳,速速回帐换衣吧!” 周青这边答应一声,转身离去,而那边杨再兴则将目光看向李云,“李将军,本将这里第二支将令可就交给你了,我右军上下万余军卒,除却周将军冲车之上,和本将的亲卫之外,其余全部交给你指挥,另外军中所有攻城器械,本将留下两座云梯车自用,其它的也都交给你指挥!” 李云听杨再兴此言不由得一愣,随即追问道:“杨将军,却不知我们是该佯攻?还是分兵?还是......” 杨再兴摆摆手道:“害,整什么佯攻分兵,咱们兵马又没城内多,而且大帅这次还是分兵同攻四城,咱们得到信本来就晚,再耽搁下去这大功也变小功了!今日一战全军出营,集合全力猛攻一门,只要破了一门,石首就算到手了!” 李云当即迈步上前,接令在手,而只是周青也将多余的甲胄脱去,穿着贴身软甲来到军前,听杨再兴如此安排,当即笑问道:“将军,这冲车有我坐镇,攻城李云指挥,您准备去哪厮杀啊?” 杨再兴手托颔下短髯微微一笑,“本将军自临麾下亲兵,架云梯车直抵石首城下,先登破敌,到那是你我上下内外夹攻,我不信他崔家兄弟能挡得住!” 杨再兴说完也不等二将反驳,当即一挥手招呼道:“来啊,左右,响号炮三声,为我大军助助威风!与本将军兵发石首城!咱们会会这崔家兄弟,有何本事!” 一声军令下,那周青、李云再想劝就是万难,有倒是令出如山倒,那是万难更改。当下右军军士全部整装出营,大军推着伴着各样攻城器械往石首城攻去。 随着三声号炮传出,石首城楼上坐镇的大将急急来到垛口边,手扶垛口往外观瞧。这石首城内的守将本是杨幺麾下北方大寨的寨主,以及麾下各路头领,与其它几城一般,城内有寨主一位崔庆,二寨主一名崔京,两人乃是一母所生兄弟二人。 除此外水军一位头领水底鳌鱼柯柄,传信探听机要头领一名铁鹞子于德明,四员骑将分别是小天王花茂、毛头狮劳捷、马上娇屠俏、泼天火罗英,另外还有文士一员,名唤书记手章文用。 这些日子崔家兄弟听闻杨再兴奔着自己的石首城来了,城内自然也是加紧城防,同时传信湖内,请求援助。 第989章 呈武勇先登夺城 杨再兴他们本来是在洞庭湖东北方向的鄂州驻兵,后来岳飞西进时又派杨再兴和余化龙牵制洞庭湖内众军,现在又派杨再兴来攻洞庭湖北岸的石首城,那杨再兴他自然是在石首城东门驻兵。 而城内呢,崔家兄弟居中调度,书记手章文用在城内帮着传信,四员大将自然是分守四门,于德明传信入湖,柯柄把守河道水寨,为石首的守军保留一条退路。 眼下一听杨再兴率领全营人马出战攻城,而其它几门的探马又回报不见敌情,崔家兄弟当下决定集合全城将领,齐赴石首东门迎战岳家军。 随着杨再兴领兵来到石首城前,城楼上崔庆、崔京居中坐镇,左手边站定花茂、劳捷二人,右手边则是屠俏、罗英两位,至于章文用则被留在城中,崔家兄弟想的是有这位文生居中调度,那各样守城器械的补充,各门之间兵力的调动,总归是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城头上这几人在打量杨再兴,城下杨再兴自然也在打量城上那几人,随着大军赶到城下站稳阵脚,杨再兴与身边众将一对眼神,紧接着大手一挥军中弓弩兵迈步出列,一支支利箭闪烁着寒光对准石首城头,随着一声令下,那可真是万箭齐发。 城上将士们自然是或躲或藏或举盾,总之用尽手段躲避箭矢,可随着城头上这些军士隐藏身形,城下李云也随即挥动手中令旗,数千步卒立时稳步上前,每个步卒的一只手中都举着一面盾牌,用来抵御战场上四处飞散的流矢,同时另一只手或持刀枪兵刃,或抬、或推着各样攻城器械逼近石首城头。 在向前进攻的大军正中央,一架高达数丈、外蒙牛皮的楼车,也被众军推向石首城东门之前,原本这冲车是很难渡过护城河的,可是眼前这临冲吕公车就大不相同了。当这车推到护城河边时,那半悬起来的吊桥和这大车第三层正好齐平,守在车上的周青嘿嘿一笑,抽出肋下钢刀左砍三刀,右劈两刀,那悬着吊桥的缆绳立时断为两截,承重的吊桥重重砸落在地,这车自然也能继续稳稳当当驶向石首城门。 吊桥落地的声音刚一传出,城头上崔家兄弟急忙招呼身边亲卫,将盾牌高举抵挡箭雨,自己好查看城外发生了什么,当看到那近在眼前的牛皮车顶,不由得大惊失色,急急摆手招呼众军抬滚木礌石上前。 可此时城下的箭雨又没停,军士们往后一动自然暴露在箭雨之下,立时就有几位军卒翻倒在地,这刚搬起来的滚木礌石,当即滚落一旁,撞到数位军卒,如此一来,原本专心抵挡箭雨的石首城头,竟然显出一丝混乱之色。 就这一点混乱,你要换在别的时候,可能对战局都没什么影响,甚至这一车人和周青都会有危险。 毕竟这城门厚重,不是一下两下就能撞开的,而大军出征所带羽箭也总有个限度,像现在这样的箭雨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城上的混乱只会持续片刻,等到杨再兴军中羽箭不足之时,再搬来滚木礌石往下一砸,那这逼近城门的楼车,就将是一个巨大的活靶子。 但你可别忘了,现在城下还有一位虎视眈眈盯着石首城楼呢,眼看着城头显出一丝乱象,杨再兴急忙单手一按马鞍,整个人飞身而起,落在一旁的云梯车上,紧跟着一抖手中长枪,高声招呼道:“儿郎们!随本将军直取石首城头,摘那崔家兄弟人头建功!” 一声令下后,这架云梯车就被一众亲兵推向石首城下,那杨再兴这架车可是由他麾下百余亲兵推着,车旁边只要能搭上手的地方,就有一个军卒扶手在上,出力推车上前,这架云梯车的速度可见一般。 当云梯车在经过护城河时,更有军卒早早在车轮前铺好渡濠,这一座云梯车经由渡濠,就紧紧靠在石首城墙之下,当云梯车靠上的一瞬间,大军之中李云急挥两下令旗,弓弩手纷纷停手,那倾盆的箭雨立时停歇下来。 可没等城上军卒回过神来,探头查看城下的情况呢,杨再兴已经一手拉稳云梯,一手紧握大枪,口中高声招呼道:“儿郎们,将这云梯与本将扯拽起来,某为诸位兄弟趟出一条封官拜将之路来!” 随着命令传下,转轴发出嘎吱吱的响声,紧接着半截云梯高高立起,向石首城头搭去,而这边城头上的军卒眼见箭雨停了,刚准备抬头查看情况,却正和挂在云梯顶端的杨再兴对上眼神。 还没等军卒喊呢,杨再兴抢先咧嘴一笑道:“呦,你好啊!阎罗托我请你去喝茶!”言罢手中长枪一抖,直刺这小兵的哽嗓咽喉,一股鲜血随之喷涌而出,杨再兴也借着顾劲,身子在半空中微微一荡,就跃上了石首城头。 当杨再兴登城之后,那真就是虎入狼群一般,这柄枪左扎右挑,眨眼间就在城头上杀出一个缺口来,那些推车的亲兵一个个沿着搭好的云梯就登上城头,上城之后这些亲卫立刻沿着垛口向城墙两端厮杀,那这城头上的空场自然是越闯越大,搭上城头的云梯、飞梯更是越来越多,由这些梯子登城的军卒更是不计其数。 杨再兴眼看着城头上局势稳定,上来的军卒越来越多,当即将手中这枪一抖,扭头奔着城楼前就冲杀而去,一路上的小兵自然是碰上死、沾上亡,而那边的崔庆、崔京见此,急忙招呼众将上前拦挡杨再兴。 要说城上这几人也算是不含糊,放在两军阵前怎么也能称上一句大将,只可惜他们今日遇到的却是勇猛无敌的杨再兴。 崔庆这边当即发出一声高呼,“来啊,众军士,予某家闪开了!”城楼上一众守军当即闪向两边,露出正中央这六人来,崔庆迈一步上前,并指为剑指向杨再兴道:“呔,小子,休要猖狂!某洞庭湖好汉在此,识相的还不速速......” 第990章 杨家枪枪挑众将 崔庆在众将的簇拥之下,立在城头之上,那是耀武扬威,想着抖抖威风,吓退甚至收降这位登城的猛将,可崔庆这话都还没说完,他就感觉嗓子眼发凉,紧接着低头往下一看,却见方才那位穿白将军,此时已然一步闪到自己面前,双手稳托大枪枪尾,一式白蛇吐芯向前直刺,而那大枪的枪头正扎在自己的咽喉之上。 那崔庆再想说话,算是彻底说不出来了,浑身上下更是软的如同烂泥一般,往地上就跌,那边杨再兴出枪时,崔京就发觉不对了,可是当他挥刀正劈在杨再兴大枪杆上想拦挡一二时,杨再兴的大枪已经先一步刺入崔庆的咽喉之中,崔京见此只能顺势来了一招顺水推舟,大刀贴着枪杆奔着杨再兴的手腕就削。 杨再兴看着崔京虎视眈眈削来的这一刀,却是毫不惊慌,单手用力向上一托枪尾,枪头上挑着的崔庆死尸立时就被掀翻在地,崔京一见自己哥哥尸身被辱,掌中这柄刀更快三分。 可惜任凭崔京再快,还是慢了杨再兴一步,就见杨再兴单手托稳大枪,另一只手从背后取出打将钢鞭来,紧接着枪往外挡,手中钢鞭奔着崔京前胸就砸,砸的这位二寨主是倒退而出,口中鲜血更是喷涌不止。 这要是平常战场之上,那崔京挨了这一鞭,哪怕是抱鞍吐血,可一圈战马也能逃离战场,也算是能逃得一条活命,但现在崔京可是在城头之上,而且还是在城头上修筑城楼的那一段。 这城墙就算是能并排跑八匹快马,可现在盖上城楼后也就不剩多宽了,更不要说靠近城楼的那一侧还有崔庆的死尸,还有一些退守一旁的军卒,因此崔京挨了杨再兴这一鞭之后,整个人就向垛口那边跌翻而去,一连数步这位跌坐在两个垛口之间,都没将杨再兴这一鞭上的力道卸去,整个人还同时在向城外仰倒而去。 那一旁自然有军卒拍马屁,抬手帮着拉住崔京啊,当这些军卒刚拉住崔京的胳膊,这位屁股坐在垛口间的空隙上,两个小腿挂在城墙上,整个人平躺的探出墙头,和城下那吊桥倒是颇为相似。 就在这些小兵准备用劲往上拉崔京呢,可却发现自家这二寨主的前胸突然露出一个枪尖来,紧接着大量鲜血喷涌而出,崔京口中更是血沫子乱淌,那都不用探鼻息,都知道是一定活不成了。 就在军士们愣神的时候,崔京的尸首下面,却传来一声大笑,“哎呀,杨将军,谢谢你送老周这份大礼啊,这人衣服看着不错,不知是哪个大官啊,我这可就斩将一功啊!” 原来周青在砍断缆绳后,就经由车内的梯子,赶到楼车顶层,此时听着城墙上喊杀之声不绝,周青当即挑开车顶的牛皮,想着看看是什么情况,也想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从车顶跃上城门。不曾想这刚一露头,周青就见一道人影向自己砸来,那周青还能客气啊,急忙从一旁军士手中拿过长枪,稳端长枪往上就刺! 城楼上杨再兴听闻这句话,更是哈哈大笑,翻手收起打将钢鞭,双手用力将大枪从崔庆身上拔出来,同时一个前滚翻,大枪刺向那边的花茂,口中则笑着回答道:“哈哈,周贤弟不必客气,那人乃是崔家兄弟的老二崔京!今日将军立下大功一件,可喜可贺啊!” 话音落下,这大枪已然是金鸡乱点头,直奔花茂哽嗓而来,这小天王是马上武将,步战功夫本就平平,更何况看他这姓,列位也能猜到,他这一身功夫十有八九都在弓箭之上,原本刚才随崔庆前来阻挡杨再兴时,花茂手中拿的就是一柄弯弓,一来是为崔庆做个护卫,二来也是有暗箭伤人的心思。 可惜这位花将军也没想到,杨再兴连一句话的时间都没留给自己家的两位寨主,只眨眼之间已然是两具死尸倒地,甚至自己箭扣在弦上但是连拉弓的时间都没,杨再兴的这柄枪就已经递到自己面前了,花茂见此也只能是弃弯弓,抽出腰间的宝剑向外挡去。 这三尺清锋剑自然不会是大枪的对手,这一挡也只是为自己争取后撤的机会。 花茂拼尽全力算是将这一枪荡开,整个人也向后一个闪身,躲在其余众将身后,想着是其他人上前抵抗一二,自己能有个取枪再战的机会。可花茂这边退开了,杨再兴那边却是得理不饶人,跟身进步提枪就向一旁的毛头狮劳捷刺去。 这劳捷生的是威武霸气,长得一头长发、连鬓络腮的胡子,显得整个人是威武不凡,手中拎着一对金背大刀,眼见杨再兴枪到面前,左手刀压向杨再兴大枪,同时整个人往前跟身进步,想的是这一刀就劈在杨再兴的顶梁上,可惜这毛头狮长得霸气,身上的功夫却是稀松。 杨再兴前刺一枪,寻常两军阵前武将还要双手才能架出去,那你劳捷现在仗着一只左手哪里能压住。杨再兴见这人闪身来到自己大枪侧面,索性双手托稳大枪,以腰带枪向一旁横砸而去,那枪杆子重重的抽在劳捷的前胸之上,那上面的力道可是比刚才的钢鞭还要重上三分。 疼的劳捷是口喷鲜血,整个人向一旁跌坐而去,整个人就堆在那个垛口之下了,手中两柄金背大刀更是跌落在地,那杨再兴大枪一拧就能取他性命。 好在这时马上娇屠俏上前,手中大剑刺向杨再兴,才算是给劳捷争得喘息之机,不过也就只够喘一口气的。你想那屠俏当年都不是韩溪云的对手,就更不要说面前的杨再兴了。 就见这位杨将军抬腿奔着屠俏就是一脚,这一脚正蹬在屠俏的护心镜上,这位立时跌坐而出,摔倒在人群之内,“区区女流之辈,杀你脏了杨某的名声,识相的现在滚开,不然某管杀不管埋!” 嘴上骂着,杨再兴手上更是不慢,一个拧身手中这大枪奔着劳捷前心就刺,原本劳捷被那一枪震的是五脏移位,痛苦不堪,可看着那大枪就快到面前了,吓得劳捷拼尽浑身力气往旁一扑,这胸口总算是躲过枪头,可这屁股是再难躲过去了。 就见杨再兴这柄枪寒光一闪,一枪就准准的扎在劳捷的屁股蛋子上,痛的这位是惨叫连连。 不过好在劳捷此时算是扑进军卒之中,中了杨再兴这一枪后,劳捷的亲卫也拉住他的双手,猛地一用力算是将劳捷从杨再兴的枪尖上拔了下来,拖入人群之中,贪那片刻喘息之机。 第991章 澧州空门候众军 眨眼间,咱们杨将军在城头上是大展雄威,一招一个杀的城头众将只剩下一位泼天火罗英。 面对如此情形,那杨再兴自然是越战越勇,而这位泼天火拎着手中兵器,看着面前的杨再兴却是心底发怵,一时间陷入进退两难之中,看看周围的军卒,受伤的劳捷等人,无奈之下咬牙迈步上前,想要和杨再兴动手。 但此时可不是擂台比武啊,甚至都不是两军之前斗将,这是攻城夺寨的生死之战。你罗英在这里心理建设呢,杨再兴那边已经杀到罗英近前了,就见杨再兴手中这杆枪抖动如蛇,眨眼间一枪四式,那边罗英刚举兵刃要上前,这边杨再兴的两枪已经点在罗英的手腕之上,紧跟着向下两枪就点在罗英的大腿上。 杨再兴这枪抖得快,枪上力道自然会弱一些,再加上罗英手上又戴有护臂,所以这两枪倒是没伤了罗英的根基,只是在手腕上破出两个不到半寸的伤口,让罗英吃痛弃了手中的兵器。可是罗英的双腿就没那么幸运了,两个大腿面上一边中了一枪,痛的这位直接栽倒在地。 为了躲避杨再兴后续的杀招,罗英只能是忍痛向后滚去,可也就是这么一滚,这位泼天火算是彻底变成血葫芦了,整个人浑身上下裹满了鲜血,被亲卫拖到劳捷身边,这难兄难弟算是恰好作伴。 正在此时,那边花茂提枪来战,可花茂和杨再兴两人的兵刃都还没碰到一块呢,就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喊杀之声比刚才更强了三分。却原来,趁着杨再兴在城上厮杀的这回功夫,城门前的周青已经领人撞破了城门,众军向城内冲杀而来。 花茂见此情形,再望望杨再兴背后,已经占满城墙的岳家军兵士,花茂也知道自己这边算是大势已去,当即用尽全力向杨再兴劈出一枪,随即闪身退入人群之中,招呼周围的亲卫背起地上的罗英和劳捷,那边屠俏见此也晃动双剑,一行四人连同贴身的亲卫向城楼之下败退而去。 而城门前因为有那临冲吕公车在,大军一时无法长驱直入,只能是车上的数百军士先行入城,稳住城门前的局势后,等战车被后续人马移开后,大军才好冲入城中。 因此这四将败下城后,倒没遇到什么阻拦,一个个顺利乘跨坐骑,催马向南门外水道败逃而去,当然路过城中时他们没忘了将书记手章文用带上,这一行五员将,连带着数百亲卫,几千精兵败退到南门之外。 而那边杨再兴忙着稳定城门局势,清剿城头上的残余军卒,待东门局势稳定下来后,杨再兴才有时间分派周青、李云二人,去收拢其它几门。可就是耽误的这么一会功夫,也让这几员将算是安安稳稳登上水底鳌鱼的水军战船,待杨再兴立在南门城头上时,那几艘大船已经沿着华容河,摇摇晃晃向洞庭湖内驶去。 杨再兴见此,也只能安心治理城内,贴出安民榜文之后,又往岳飞处写去一封战报,而这封战报此时正在岳飞帅帐之中传阅,众将看着杨再兴先登夺城,一枪败六将的战绩,口中自然是啧啧称奇。 待称赞完杨再兴后,岳飞当即笑着摆摆手道:“众位兄弟,如今洞庭湖周围四城,三城皆破,接下来可就该咱们弟兄显威了,咱们也别耽误时间了”,岳飞说着正色道:“众军听令!大军明日三更造饭,四更拔营起寨,游奕军为先锋、胜捷军押粮垫后,其余人马随本帅兵发澧州城!” 众将闻言纷纷起身拱手领命,大营之内立时变得忙碌起来,为明日清晨的急行军做准备,一直到次日三更时分,大营之中升起阵阵炊烟,不多时王贵就兴冲冲领着本部人马冲出大营,径直向东赶奔澧州城。 而当王贵人马急匆匆赶到澧州城下,已然是下午申时左右,王贵不由得纠结起来,自己是该引兵讨敌骂阵,还是应该安营扎寨等候岳飞大军,可就在此时王贵军中派出的探马蓝旗,一路飞奔赶到王贵面前,随即滚鞍落马道:“启禀将军,澧州城大门敞开,城头上不见旌旗甲帐,看不见往来军士巡逻!” 王贵闻言一惊,心中暗道:“难道这王佐给我演什么空城计?”虽然心中有万般疑惑,但是王贵还是急忙招呼麾下人马,向前赶奔澧州城门,同时招呼这名探马,赶奔后方通知自己大哥岳飞。 说话间,王贵赶到澧州城门之外,可是看着那洞开的城门,和空荡荡的城墙,王贵一时间也摸不清楚城内是什么情形,不知自己究竟该趁此良机杀入城内,还是该等候自己大哥到来。 尤其是这城门似乎已经打开许久,此时有不少百姓正在城内的大街之上,探头查看情况,甚至还有两个已经胆大的走上吊桥,只不过因为看见王贵的大军,又都急匆匆退回城内。 看着那些百姓的身影,王贵更是心中发虚,生怕这些百姓是什么军卒伪装,生怕这澧州城内的房屋上堆积了硫磺硝石,毕竟这火攻之计在什么时候都不过时啊。 而就在王贵犹疑之时,王贵只听得后背传来一阵马挂銮铃之声,待王贵扭头看去时,正看见自家大哥催马赶来,王贵当即圈马闪到一边,让出正对城门的位置,同时摊手无奈道:“大哥,这澧州城,咱们进是不进?” 岳飞催马来到城门前,也不由得手捻须髯,闪二目仔细观瞧,一时间咱们精忠大帅竟然也有些摸不清楚城内的情况,可就在这时城内那些百姓中,忽然挤出一个花儿乞丐,快步走出城门,站在吊桥前仔细打量岳飞和王贵。 岳飞见此微微一笑道:“那乞儿,可是有话要对本帅言讲?” 那乞丐一听岳飞这话,倒也不发怵,反倒是又往前走两步仔细打量岳飞,更是张嘴问道:“这位大老爷,不知可否让小的看看您的披风啊?小的这有手书一封,受那贼首托付,要呈递给一位贵人?” 第992章 花儿乞丐巧舌辩 岳飞和王贵听闻这话都是一愣,可眼下入城才是大事,眼看有这么一个乞儿敢出头说话,甭管是什么内容,他说完之后,岳飞总好也问问他城内是什么情形啊。毕竟依着岳飞爱兵如子的性子,那勒死他也干不出来拿士兵性命,试探城内虚实的事情啊。 因此岳飞抬手一扯身背后的披风,将这月白色的精缎披在身前,同时还催马上前微微走了半步,圈过战马来让这乞儿能尽量看清自己的披风,那乞儿见此又快步上前,一直走到岳飞马旁打量这件月白色披风,随即就见这乞儿抚掌大笑道:“好好好,贵人到来,小的这里有书信一封,转呈贵人!” 乞儿说着双手托着一封信,递予端坐马背上的岳飞,岳飞见此接信在手,也没急着拆看,而是问道:“乞儿,你让本帅展露披风,本帅是一一照做,不知你能否也回答本帅一个问题啊?” “还请贵人您问,小的我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却不知这城内现在是何情景?那占城的贼寇又在何方?” “回大帅的话,城内贼人已在昨日退出澧州城,并且带走城内府库所有存粮、兵器,拉了大车无数,为此还将我们城内的船都用完了!” 岳飞闻言剑眉啪的一挑,“你是说他们全都撤退了?城内一兵一卒都没留?” “回贵人的话,小的我在城内转了一天了,确实是一兵一卒都没有,就有些地痞无赖在城内打砸!” 岳飞看着自己马旁这位侃侃而谈的乞丐,不由得眉头微皱看向此人,“乞儿好见识啊,不知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那乞儿伸了个拦腰,随即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我澧州南临澧水,南城门乃是往来繁华之所,我这乞儿自然是要挑繁华的地方乞讨啊,这不昨日刚在那城门旁躺着晒暖,就有一位文士来到我身边,给我这封书信,让我来西门等着贵人,给贵人您送信啊!” 那边王贵闻言却问道:“哎,乞儿,你怎么认出来我大哥是贵人的啊?莫非我王贵长得不富贵啊?” “嘿嘿,这位将军,回您的话,乞儿我哪里能认识贵人啊,是给我书信那位文士说的,让我将这信送给一个穿白袍的将军,那将军袍上要有银丝绣着鹏鸟图。” 王贵一听这话倒没觉得什么,可是岳飞看向这乞儿的神情却变得更为严肃,“乞儿,本帅观你谈吐举止,颇为不俗啊,寻常花子可认不得鹏鸟图啊!” 那乞儿笑着摆摆手道:“哎,您抬举了,我也就是政和年间考过一任举子,可惜时运不济,与功名无缘,金人南下之日,连这举子身份也谈不到了,沦落街边做了这逍遥无拘之人!” 岳飞闻言笑问道:“哦?先生有此才华,不知可愿随某从军,在军中任一文吏,也好过这街头行乞啊!” 可这乞丐却摆摆手道:“哎,将军此言差矣,岂不闻乞丐做三年,皇帝也不换,我这每日潇洒肆意惯了,受不得军法约束,还请贵人您恕罪啊!” 一听这乞丐这么说,岳飞也不再多劝,毕竟这位也只是一个举子身份,还不需要岳飞刻意招揽,刚才岳飞之所以多问两句,也是觉得这乞儿谈吐不俗,疑他另有身份,问上这两句甭管真假,日后有人问起此事自己也好有个对答。 如今岳飞心中疑惑尽去,当下也不再和这乞儿搭话,转而就欲招呼身后众军,分批进城治境安民,可当岳飞这边环顾身边众人后,却发现那乞儿还在自己马旁,没动地方。 岳飞心中微微一笑,继而招呼马前张保道:“张保,给这位拿些赏银”,张保对于岳飞的命令自然没有丝毫反驳,当即从怀中取出几粒散碎银子,在手中一掂约莫有五两左右,想了想也没再分,就将这点银子全都塞入乞儿手里。 那乞儿见此高声嚷道:“小的谢大帅赏,小的代澧州百姓,恭迎大帅王师进驻澧州城!”边喊边倒退着离开岳飞战马,继而快步迈过吊桥,回到澧州城内。 岳飞望着那乞儿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神情,随即挥手招呼道:“王贵,看眼下这情景,澧州城内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你速速引本部人马入城,搜查是否有贼兵埋伏,同时也看看那乞儿刚才说的无赖,某现在去后面安顿大军,在城外安营扎寨,免得数万人马涌入城内,搅扰百姓安宁!” 王贵这边答应一声,随即招呼麾下人马入城,而岳飞也催马回归后队,安排大军抵近澧州城安营扎寨。方才接到探马蓝旗传信,岳飞因为担心王贵中计,方才急匆匆赶到王贵的军中,眼下城内有伏兵的可能基本排除,岳飞自然是要回去坐镇中军。 不多时各路大军安顿妥当,岳飞也正式入驻澧州城内,可眼下虽然省去了攻城之难,但是因为这一天多城内无人治理,所以城内各路混混无赖肆意猖狂,这治境安民一事可把岳飞忙的不轻,大军满城抓人、审人、杀人,也让岳飞忙到次日黎明时分。 随着一众无赖被斩,岳飞亲笔手书的安民榜文在城内张贴,这澧州城算是正式归治,岳飞这也才有时间坐在书房内,处理各部报上来的军务,整理各军报上来的功劳簿,等将这些事情也处理完毕,岳飞的窗户已然投入一缕晨曦。 而咱们大帅此时也终于有时间,从怀内取出那乞儿给自己的书信,用桌上竹刀挑开漆封,倒出其中的信纸托在手上,仔细观看。 可这仅仅看了信纸开头的几个字,岳飞原本放松下去的神经骤然紧绷起来,只见信纸开头写着,“一别经年,弥添怀思,小弟敬上,一别数年不知兄安好否”,看到此岳飞险些惊呼出声,恨不得立刻招呼张保去城内寻那乞儿。 第993章 观书信献城断交 岳飞端坐在澧州城内,看着手上那封花儿乞丐给他送来的书信,要说这一天一夜之间经历的这些事,可真让咱们这位精忠大帅的心情几起几落。 早晨起兵时,岳飞还在心里盘算着,澧州城这一战该如何打,自己麾下的人马才能损失最少,毕竟根据张保寻来的消息,这澧州城内有位喧天闹向雷,此人昔年与梁山泊的轰天雷颇有渊源,岳飞对于火器还是颇为忌惮,所以行军的一路上都在思索对策。 可是这没等岳飞想出对策来,前军竟然已经传来消息,说澧州城大门洞开,城内百姓行为如常,王贵恐城内有伏兵,一时不敢进城。听到这消息岳飞当即简单将军务同其余众将交待两句,自己就急匆匆催马赶往王贵军中。 这来到澧州城门后,岳飞简单打量城内那些百姓,心里就微微安定下来,毕竟这百姓看向大军、看向他岳飞的眼神,和杨幺手下这些人马看到岳飞的眼神,肯定会有所不同。 就在此时,竟然又突兀撞出一个花子乞丐来,给岳飞送来一封书信。看着谈吐不凡的乞丐,岳飞原以为此人会是赵斌派来的手下,但简单询问过两句后,发现此人自述的经历,和其行为言谈颇为相符,不像之前自己接触过的赵斌那些手下,多是谈吐不俗却身份平平之人,故此岳飞暂且放下了心中的疑虑。 可是当岳飞将自己军中的所有军务处理完毕,再来翻看这封书信时,这颗刚放下的心又骤然悬了起来,不为别的事,就因为这信开头的一句话,竟然是称呼自己为兄长。 他岳飞是有个结义拜把子的习惯,甚至平日军中无事时,同那些后投入自己麾下的众将也都是兄弟相称,只不过这些人现在可都跟在他岳飞身边,有什么事情都可当面言说,又或是走军中专用渠道传信。要非说还有谁需要给自己写信,又托一名花儿乞丐送来,那就只有那两位不在军中的结义兄弟了。 这两人一个自然是如今太原府内八贤王,而另一人则正是当年岳母刺字之前,曾去岳飞相州家中结义传旨的东圣侯,现在杨幺麾下的东耳寨寨主,今日澧州城内的城主王佐,加之这两人都和洞庭湖联系颇深,而且依那花子所说,这送信之人又是澧州城内撤退人马中的一位贵人。 如此一来看着这封称呼自己为兄长的书信,岳飞虽然心中猜测会是王佐所写,可是想到那侃侃而谈的乞丐,想到自己那天下布子,甚至前些年还专程来过洞庭湖的义弟。尤其是这次西征前,岳飞心中总感觉那么的不踏实,为此还专门冒险送了一封书信经相州转送太原府,这回信到手让岳飞心中踏实不少,总算是能安安心心的灭了钟相。 可岳飞却没想到,现在自己马上就要兵围洞庭湖了,竟然又有一封书信送到自己面前。想着赵斌对自己的恩情,岳飞实在是不敢继续往下查看,生怕其中会出现什么让自己难办的内容。为此岳飞紧闭双眼坐在桌案之后,稳了许久的心神,岳飞才继续坐稳身形,向下翻看送来的这封书信。 只见信上继续写着,“小弟于工拜上,自当年岳家庄一别,虽久闻兄长威名,却一直无缘再见兄长。今闻兄长亲来洞庭湖,小弟喜不自胜,原想留守澧州城与兄长一会。不曾想兄长手下众将勇猛无敌,连破鼎州、益阳、石首三城,弟困守孤城绝难抵抗兄长大军,况杨幺寨主对小弟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情,小弟亦不愿效孔、杨之辈,行背主之事,故此弃澧州城与兄长。” 看到此岳飞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毕竟对于岳飞来说,这王佐的书信总比赵斌的要好处理的多。 在打消了心头的担忧之后,岳飞抬手继续翻看下一页信纸,却见上面继续写道,“澧州城坚池固,弟手下又有游六艺、向雷等将,一旦和大哥兵戎相见,恐你我两军死伤惨烈。今日弟弃此城与兄长,一来全你我兄弟情谊,二来保自家人马,三来你我兄弟至此缘尽,来日阵前再见之时,只有东圣侯王佐,却再无当年岳家庄于工,山高水长,终是你我兄弟缘浅。谨此奉闻,勿烦惠答!” 再往后自然是日期和落款,岳飞看完此信后,缓缓将两页信纸并排摆在桌上,随后半靠在椅背上,望着桌面静静沉思,过了良久岳飞才将这封书信收入信封之中,紧跟着取过自己最近翻看的兵书,将信封夹在其中。 原本岳飞想的是看完此信,澧州城内的一切情况都将清晰明了,自己也好整理此次平定澧州的前因后果,将情况写成表文后,日后好随其它表文、功劳簿,一并送递临安御前。 但是现在有王佐这封信在,岳飞一时之间却不好写这封表文了,毕竟如今洞庭湖未破,自己这位王佐兄弟,最后是死、是伤、是降、是逃,都还是未知之数,因此岳飞没有急于书写表文,为的就是日后出了什么变数,自己这里好有个随机应变的余地。 在收好王佐留下的书信后,岳飞总算是安心回到卧榻上,和衣而眠,小憩了片刻,随后便有新一天的各样军情送递,被张保唤醒的岳飞开始继续处理公务。 与此同时,洞庭湖内,又是一番别样景象,与澧州等城内的安定祥和不同,如今洞庭湖内可谓是热闹非凡。 原本这君山大寨之中,盘踞四万余兵士,就已经是人声鼎沸。现在王佐、严奇、花茂、丁谦等人,携麾下各军返回君山周围的四座大寨之中,一时间这东西虎牙山,南销魂岛,北见机岭上,只见的人影憧憧,军营林立,几乎不见半点翠色。 除此之外,杨幺在湖内广造战船,准备在洞庭湖内和岳飞手下一场好战,显出自己真正的威风来。 第994章 赵公子雁岛闲居 而就在君山大寨向东不远,靠近岳州附近的一处名为月山的小岛之上,如今也修有一座水寨,其中大小船只齐备,各色军旗迎风飞舞,隐隐与君山相对,正是岳飞麾下横江军驻地。 洞庭湖内现在可真是热闹非凡,横江军这边是大小船只皆有,水军将士更是水性精熟之辈,其中更有三眼鲲鹏这位水军大将坐镇,这座水寨布置可见一般,无论是其中往来巡逻的走舸快艇,还是高杆吊斗上摇旗呐喊的军士,都证明这水寨之中暗藏的杀机。 而杨幺那边就更热闹了,除却当年赵斌来时的五座大寨之外,现在杨幺还在湖内多造战船,有二十四车大楼船、大德山二十二车船、大乐山船、大钦山船、大夹山船、小德山船、小夹山船等大小车楼船十多制式。 如今这些战船停泊在君山与其余几寨之间的水域当中,无数战船在湖面上连接成片,远远望去只见的船影摇晃,不见丝毫水面的波光,气势可谓是雄伟至极。杨幺还在船上广备巨石、拍板,当严奇领兵马回岛后,杨幺还专门点了向雷的将,让他在各艘战船上广备火药炮石。 除了这两处热闹之外,洞庭湖内三十六座大岛、七十二座小岛、三千星屿散布其内,在这众多岛屿之中,另外还有一座小岛其上也是一番热闹。此岛名为飞雁岛,位于那君山大寨西南方,深处八百里洞庭湖内,小岛四面远离湖岸。 整座岛方圆有一里大小,小的四岸皆是十几米高的小山,除却这些小山外,岛中央则是一马平川,草木丰盛的一片空场。原先杨幺没来洞庭湖时,岛上还有些往来渔民会登岛休息,而在杨幺来后,这岛上就真如其名,只有飞雁会来此岛休息。 至于现在,这岛上更是连大雁都没有了,只有一座座军帐林立在空地之上,而在岛的正中央更是立有一座牛皮大帐,此时帐内端坐一人,身穿一身宽松黑金锦袍,正坐在大帐中的桌案之后。 此人自然不是旁人,正是如今的太原之主赵斌,自收到钟相被擒的消息后,赵斌连加了几天班,将西北三路的大小事务处理完毕,随后便领着张立、张用、赵忠、赵门四人,还有五百精骑南下洞庭湖。 随着岳飞赶到洞庭湖岸,牛皋、余化龙、杨再兴显威夺城之时,赵斌也绕过澧州城,由洞庭湖南岸乘船登舟,率令麾下人马暗入洞庭,来到这飞雁岛上。 如今这岛上除了随赵斌而来的五百骑卒、一千匹战马之外,还有一队太原府内的厨师,这些人那一个个可都是御厨的手艺,这次赵斌专门准备了上等食材,带着这些名厨来此,正是想借着这八百里洞庭来阻挡各方暗探,使自己能安心和岳飞吃顿饭。 可惜如今这饭还没吃到肚子里,赵斌就被桌案上堆积的情报,给挤兑的是满脸的愁容,赵斌边看边和一旁的赵忠诉苦道:“忠叔啊,你说我这大哥究竟是怎么想的啊?一面接圣旨兴师动众的来讨伐杨幺,可是一面又四处放水,先是派牛皋去战严奇,这不分明就是让牛皋去舍我的人情嘛。” 一旁的赵忠笑着指指另一份情报道:“老爷,还有王佐呢,这澧州城坚不假,但是此城可不像鼎州、益阳等地背靠洞庭湖,使得大军无法形成合围之势。这澧州城虽然紧邻澧水,走水道可以直入洞庭湖,但是距离洞庭还有一段距离啊。这要是让老奴我来平叛,那一定先派轻骑围城,大军再缓步上前攻城,可咱们岳帅这布局......” 赵斌听着赵忠的分析,顺手取过那封关于澧州的情报,苦笑着接话道:“这是拿兵势逼退王佐啊,王佐倒也是配合他,可怎么还多余写这么一封信啊!这要是被临安那些人知道了,岂不是又是一条大罪落在我大哥身上。” “老爷,要不老奴我让人去将这信毁了?” “算了,这事还是等见了大哥,我和他商量一番再决定吧,现在我算是明白我这大哥是什么打算了”,赵斌说着屈指点向情报道:“我现在算是知道大哥打的什么主意了,他这是想要逼降杨幺等人,将这一湖的人马都拉去抗金啊!” 赵忠欠身看去,赵斌屈指所点那处,正是关于澧州战报的最后一句话,“岳帅仔细收好王佐的书信,却并未书写关于澧州战报,其中缘由不知,但疑似暗藏变数。” 赵忠见此笑道:“老爷,那这么说来,岳帅可和您是一个心思了,就是不知这杨幺是和您近些,还是会更怕岳帅一些!” “哈哈哈,忠叔,这次我来的不亏吧,要是让你们前来,可争得过我那好大哥啊?” “老爷慧眼如炬,对时局人心的把握,远非老奴可比啊!” “好了,现在一切都清楚了,咱们只需要静坐小岛,笑看风云了,就是不知我这大哥有何手段能在杨幺他最骄傲的地方,打败他了,又不知这一岛之人究竟能活几个了。” 小岛上赵斌汇总了各方情报,算是猜出岳飞如此进兵的目的,当下也不着急赶去君山岛了,而是拿起一旁的兵书翻看起来,享受这难得的清闲时光。 至于岳飞那边在经过短暂的休整后,也变得忙碌起来,澧州、鼎州、益阳、石首,所有的商趸、渔船、竹筏,包括善于操舟弄船的百姓,纷纷被征入军中。 这些船只先是将各军中的精锐步卒渡去月山岛附近的其它小岛之上,后来又渡了岳飞准备的各样物资上岛,最后方才带着岳飞等人赶到横江军水寨之中。 至此岳飞水陆合围洞庭湖的各路人马,算是顺利会师,洞庭湖周围各城也都顺利归治呈平,城内的各样事务自有当地官员负责,治安城防则由被杨幺杀散的溃军暂且充任。 一时间洞庭湖内是风云际会,这才有横江军湖面建功,牛统制踏水显威。 第995章 洞庭湖水军浩荡 洞庭湖内,两军水寨对峙三日,这三日期间杨幺每日招众将在君山军政厅内议论战术,岳飞这边每日与慧武讨论水战之法,三日时间一过双方该谋划的都谋划的差不多了,两军的士气也几乎积累到一个顶峰。 这一日,三声号炮响过,两方水寨大门洞开,无数蒙冲斗舰冲出水寨,在这洞庭湖上四散而来,算是稳住这水面战场,待这些小船在水面之上停稳,一阵阵轰隆隆巨响传遍湖面,紧接着水面之上浪花翻滚,一艘艘硕大的车船驶出水寨,在湖面之上一字排开。 杨幺各色车船左右分列,另有四艘三十六车巨船突出船阵,这四艘巨船两侧分别装有十八个巨大的水轮,此时虽然停在那里并未转动,但是远远看去还是颇有威慑。 而每艘船的船头都立着一员水中悍将,身上穿着的都是短打水靠,正是这洞庭湖东西南北四座大寨之中的水军主帅,分别乃是揭浪蛟岑用七、分水犀牛童良、水底鳌鱼柯柄、癞头龟侯朝四人,而在这四人身后的甲板上自然是分列各寨头领,正中间岑用七的船上自然是东圣侯王佐做主,一旁分水犀牛童良船上则是武痴严奇,其余众将则是分列左右,自不一一细说。 君山上是倾巢而出,岳飞这边自然也不能弱了风头,一样是四艘车船出阵,船头上王贵、张宪、董先、董芳等岳家军众将,除却那破益阳后不敢露面的牛皋、在襄阳驻军的蒙德津、还有在鄂、襄等水域护卫接应的阮良外,此时具都身穿紧身软甲,列立船头之上。 你别看众将不通水战,可是有这自幼练就的马步功夫在身,在这船上总算还是能站稳身形,尤其这车船甲板宽大,几乎与路面无异,众将自然也能在船上厮杀。 待这四艘大船停稳之后,一阵更为剧烈的声音传来,两艘硕大楼船缓缓驶出双方水寨,岳家军这边楼船最高层的甲板之上,立着两员大将正中间自然是岳飞岳鹏举,这岳帅今日一身九鹏铠,肋下悬着一柄湛卢宝剑,背后月白袍走银丝绣着鹏鸟图,此时披风被湖风一吹,是呼呼作响,银丝鹏鸟栩栩如生,更是似要离袍而出。 岳帅身旁一人身上却没穿甲,此时赤膊着上身,下半身穿着一条齐膝短裤,同时赤着一双脚,怀中斜抱一对分水錾,正是昔年长江岸赫赫威名的三眼鲲鹏熊霈,如今的禅师慧武,此时这位正紧皱双眉,仔细打量对面的水军船阵。 这些日子双方虽然多有争斗,但最多不过二三十条小船出战,斗将不过是费渊下场与对面厮杀一二,想今日这般大战还倒是头一回,因此慧武也想借此良机看看对面杨幺的虚实。 再看对面君山大寨的楼船之上,那可比这边要热闹多了,这三层甲板之上,最高层正中间自然是杨幺、王摩两位寨主,左右分别是广见识何能、活神仙贺云龙、前知神袁武、鬼算计常况,四位军师。往下一层的甲板上却是屈原公、伍尚志、雷京三位马步水军主帅,最底下一层则是小太岁邰元、小虬髯孙本、刮地雷马霳三人。 两艘楼船稳稳相对,战船上各有军旗飞扬,这边写精忠大帅,正当中斗大一个岳字,那边挂通圣大王,正当中斗大一个杨字,而这岳飞、杨幺自然是在甲板之上遥遥相望。 随着楼船停稳,又是一阵助威军鼓响罢,杨幺才长出一口浊气,与身边众人低声赞道:“盛名之下无虚士啊!当年王佐贤弟极其推崇岳飞此人,我原以为不过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之故,可今日亲见精忠大帅,才知世间真有此英雄人物啊!比我那赵贤弟也是不差分毫啊!” 那边王摩也点头附和道:“是啊,你我费尽心机想出这四城互为犄角之策,定下这陆耕水战之略,原以为能凭这洞庭湖与天下英雄周旋,却不想在这位大帅手下竟然连一月功夫都没撑过,竟然就被一一攻破,要不是王兄弟见机快,咱们死伤怕是更为惨重啊。” 这两位在这里讨论不断,对面岳飞也在与身旁的慧武议论杨幺,“大师,对面正中央那两位就是杨幺和王摩吧?这两位寨主长得可是真像啊!” 慧武怀中斜抱双錾,笑着附和道:“是啊,也不知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却不知是前世缘分,还是今生故事啊。” “原以为平灭四城,只留这太湖水寨,咱们大军破此贼兵,会是易如反掌,可今日一看这杨幺的水军阵营,才知这位杨寨主的能耐啊,咱们这水军兵力虽然不弱,但是还是缺将啊!” 一旁的慧武笑道:“哎,大帅却是多虑了,他杨幺手下真正精通水战之人,只有那三大元帅中的雷京,至于各寨的水军头目,真要打起来和费小子是旗鼓相当,虽说双拳难敌四手吧,但是大帅莫不是忘了您手下那两条蛟龙啊?” 慧武边说边低垂双眼,望向自家楼船的船头,岳飞顺着慧武的双眼望去,却见两名大汉此时和慧武一般打扮,都是光着上身只穿一条短裤,此时蹲在船头,掌中分别拄着一柄大棍,在那打量对面那几位水寨头领。 岳飞见此笑着一拍脑门道:“还,我怎么把他们哥俩忘了,这张保曾在黄河岸建功,王横本是渡口船夫,都有一身水战的能耐在啊。” “是啊,这斗将一事还请大帅安心,那雷京要是在这洞庭湖里,还能算上一号人物,可是他遇见某家了,那某要他圆就圆,要他扁就扁。” 两边主帅在和身边众将聊完之后,纷纷各迈一步上前,抱拳拱手望向对面,“不知可是精忠大帅岳飞当面?小可杨幺在此有礼了!” “某家正是岳飞!杨寨主既知我名,何不整军来降?而是要在此列阵与某相对,岂不知苍天之下,不容逆贼乎?!” 第996章 禅师邀战水军帅 杨幺听闻岳飞这话,不由得哈哈大笑,“岳大帅,杨某敬你是位英雄,可是如今这世道却容不得我等啊!想那九皇子赵构偏安一隅,弄出什么临安府来,真真是惹人耻笑,朝中虽有李老太师、赵老丞相坐镇,但是也有那秦桧、都宽之辈见风使舵,卖官鬻爵!我等草莽之辈哪里配得上登庙堂之高啊?” 那边王摩更是哈哈大笑道:“岳鹏举!方才我兄长还赞你是天下英雄,可惜今日听闻此言,却笑你短智,这些年天下四处皆是揭竿而起之辈,你灭李成、曹成、钟相之时,他们可曾言说半个降字?我辈武人生逢乱世自该凭这一身本事,打出自家一片天地来,效当年魏武之功!” 岳飞闻言怒骂喝道:“啊呸,我把你们这帮草寇游勇,还有脸在这里说什么魏武之功,今时今日岂能与当年相比,如今陛下英明圣德,选贤与能,重用忠臣能将,已定国祚,岂是那汉末二帝可比?” “况且当年魏武虽有鲸吞四海之志,却已有挥鞭北征之举,汉末乱世三十余载,确有诸侯割据、群雄林立之事!然四海外敌却不敢犯我疆土半步,南匈奴、乌桓、鲜卑、羌人、山越、南蛮皆不敢犯我边境。而今之天下,大金国金兀术虎视眈眈,西夏久窥我疆土,大辽虽远却依旧贼心不死!” “尔等既有一身报国之才,当北击金人,远战西夏,何苦在这江南水洼,做什么千秋万岁的美梦!识相的听我好言相劝,现在跪地称降,本帅尚能为尔等亲赴御驾之前,讨得立功赎罪的圣旨一封,待日后北伐灭金,少不得功过相抵,也能谋个公侯之位!如若不然,本帅麾下众军一起杀将过去,尔等再想投降,却是万难!” 岳飞立在船头,言辞激烈之下,说的杨幺、王摩是面色羞红,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此话,毕竟这效仿魏武是你们自己喊出来的,可岳飞就拿魏武帝所为,骂的这二人是无地自容。 下一层这几位元帅一对眼神,心说,“这不行啊,这还没动手呢,自己这边都快被骂化了,这要让他再骂一会,士气低落不说,寨主再一亏心,跪地投降可就麻烦了。” 如今大军在水面之上,自然该是雷京逞能,这位水军大帅迈步上前,并指向对面一指,“呔,岳飞,休说大话,少放狂言,如今乃是两军对垒,兵戎相见,仗不是靠嘴打赢的,有能耐你我兵对兵,将对将,雷某倒想看看,你这天下扬名的岳鹏举,在这水面之上有几分功夫!” 听闻此言不用岳飞搭话,那边慧武就迈步上前笑道:“哈哈,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啊!某归隐还没几年啊,这江河湖海之间就出现这么多英雄好汉了啊?哎,那个叫什么,雷京是吧?你也别在那叫嚷什么兵对兵、将对将了,你也就是杨幺手下的一个小卒,我也是我们大帅手下的一个小兵,来来来,你我今日水中厮杀一番,看看谁的本事更胜一筹!” 慧武说完,脚尖一用力,整个人飞身跃起,在这楼船的几层甲板之上几个起落之间,就落在楼船前停着的一艘十二车小车船之上,随着慧武大手一挥,自有船上的水手蹬动踏板,催动车船向对面驶去。 这慧武都出阵了,而且指名道姓喊得是你雷京,那你雷京自然不能低头认输啊,因此这雷京也在几个起落之间,登上自家的一艘车船,随即水手摇动水轮如飞,车船迎着慧武而去。 这雷京虽然比慧武慢一步,但是他待得位置也比慧武低上一层,因此两人相遇倒也正在两军船阵的正中央。这两船都还没遇见呢,就见慧武左手手腕一抖,这左手錾子上的四棱尖刺就直飞而出,正钉在雷京身后的桅杆之上,紧接着这慧武双脚一踏甲板,掌中机簧之声响动,带着慧武就飞到雷京面前。 那是又不通名,也不报姓,甚至慧武都还没站稳呢,这右手的分水錾奔着雷京面门就刺。那雷京手中拿一对铁尺,眼看錾子到了急忙双尺十字相交,往外就架,可是这边刚把右手錾架开,那边慧武也站稳身形,将这左手錾往回一扯,被铁索系住的錾头倒飞而回,挂动风声奔着雷京的后脑海就来。 雷京听的背后恶风不善,急忙收双尺,向下一个蹲身,同时左手尺护住头顶,右手尺横砸而出,奔着慧武的大腿就砸。慧武见此双脚一跺甲板,分身而起,一脚脚尖去踢雷京面门,一脚正踩向雷京护在头顶的左手。 雷京见此只能是就地一个前滚翻,躲开慧武的两脚,而慧武腰上用力,一个翻身越过雷京。两人在这战船上位置互换,才算是正式的面对面站在一起,只是与慧武的分持双錾,傲然挺立相比,那边狼狈起身衣衫不整的雷京可就显出狼狈来了。 慧武见此轻笑一声,“人家称你一声大帅,你还真拿自己当头蒜了?竟然连水战的功夫都忘了?怎么,穿着一身大氅是帅气啊?还是潇洒啊?一会死的时候还不是鲜血直冒啊!” 雷京轻喘两口气后,将身上这件大氅闪去,又抬腿将袍服下摆踢了起来,掖在衣带之上,“怎么,这岳家军都是靠嘴抗金的?还是说当年的三眼鲲鹏,是靠吹牛得来的?” “好,好一张利口,那你小子一会可别求饶!” 慧武说完也不给雷京争辩的机会,一个箭步上前手中双錾两尾相接,紧跟着挂动风声,奔着雷京顶梁就砸,两人插招换式打在一起,这条车船上的小兵自然是纷纷躲避,闪出偌大的船头供两人比斗。 一开始的时候这雷京手中双尺还有招架的余地,可短短二十回合过后,他这兵刃可就不是慧武那乌金錾的对手,那是越战越靠后,最后一直退到船边,“慧武,有能耐你下来比!” 第997章 尸首两分大战起 这精通水战之人为了在水下调转灵活,一般都用小巧精悍的短兵,而为了弥补不足战斗力,又多会用双兵配合,那雷京自然也不例外,但这样一来这位现在可吃了大亏了。 那慧武虽然来的时候也是两柄短兵,可是现在在甲板上站稳身形之后,慧武将双錾的两尾接在一处,紧跟着舞动生风,直奔对面的雷京杀来。那慧武这对錾接在一起可是足有六尺长,这个长度在马战上可能有些吃亏,但要是在水战上,那雷京这双尺可是真不够看了。 而一开始雷京的双尺左右配合之下,还能招架两招,可随着慧武越攻越快,雷京算是彻底接不住了。只能是且战且退,一路退到船舷旁,随后放出一句狠话后,一个翻身就跃入背后的洞庭湖内。 慧武见此咧嘴一笑,双手一晃双錾分持双手,紧跟着也是一步迈入水中,原本这两位在甲板上厮杀,两边的众将就将目光死死盯在二人身上,现在两人跃入水中后,众将原本还想接着观战,却不想这二位在水中一翻身,一股水花翻涌,就不见丝毫踪迹了。 整个洞庭湖的湖面都陷入一片平静之中,一时间无论岳飞还是杨幺,都不敢轻举妄动,两边船上的大小武将,都盯向刚才两将跃入的那片水面,可这两人入水后却没任何声音,一连持续足足一柱香的功夫,众将见此都不由得微微变色,毕竟寻常人谁也没在水下能待这么久啊。 就在岳飞和杨幺都按捺不住,想要挥手继续加派人手时,却见水面之上突然浪花翻涌,随着浪花之间,一股鲜红涌上水面,随着水波向四处散开,紧接着一道身影破水而出,在半空中一个翻身,就落在方才雷京的战船之上。 见此情形岳飞当时紧张的握紧腰间佩剑,随时就准备抽剑出鞘,招呼全军准备迎战。而那边杨幺见此却也是面露紧张之色,看向那道人影的神情分外凝重,只因为刚才冲上来的那人影,他可没穿衣服。 杨幺正在这琢磨那人到底是慧武跳错船了,还是说雷京在水底下打热了,把外衣给脱了,可是刚才跃出水面时那不穿衣服身影容易看,这立在船头被一众水兵挡了个严严实实,杨幺却是看不清面容。 要说还是窜上水的这人省心,只见他将手中兵刃左右一挥,立时就有数道血光崩现,这几个站在船头的水兵纷纷栽落洞庭湖内,而杨幺也终于看清船头这人的面容,正是那三眼鲲鹏禅师慧武,岳飞这边一见慧武杀敌,那也是长出一口气,握紧的剑柄也缓缓松开。 却见慧武双手斜垂身侧,在船头之上傲然挺立,望着对面的杨幺喝道:“哎,杨幺,这就是你手下的水军大帅啊?实力未免太差了吧?你说你是遭歹人蒙骗啊?还是说你真没见过直溜儿黄瓜啊?不过是什么都无所谓了,老子我算是帮你解决了!可是这尸首留在水里,却是害了这一湖的好鱼,当然,我被习水之人,最后葬身水底,未免也太凄惨了些!就烦请你这大寨主帮他收敛一二了!” 慧武说着右手猛地一扯,众人才发现这位手中只拎着錾柄,那四棱带倒钩的錾头此时却不见踪影,此时由长长的铁索连着,坠入洞庭湖中,此时随着慧武右手这么一挥,一道人影二次从湖中飞出,在半空之中划过一道弧线后,奔着杨幺那边就落去。 当然,慧武单手的力气就是再大,这一个泡在水里的死人,也扔不出去太远,借着长索的惯性,手上的巨力,还有尸体自身的重力,这具死尸算是飞过慧武所站的这艘船,奔着杨幺楼船前的水面砸去。 要是刚才慧武没说那番话,可能雷京的尸首就是沉入洞庭湖底,被鱼虾分食殆尽,那也不会有人去专门打捞,但是慧武方才那话一出口,杨幺自然是急挥令旗,招呼手下快船前去接捞尸首。 随着快船赶到雷京尸首入水之处,将雷京的尸首打捞出水,船上当即将这尸首托起,朝向杨幺的楼船,杨幺船上的众人见此,纷纷破口大骂,却原来慧武扔来的只是一具无头尸身,但看那件袍服倒是能认出雷京的身份。 而慧武听着对面的喝骂之声,却毫不在意,而是拧身看向身后的岳飞,左手手腕一抖,冲着岳飞招呼道:“大帅,洞庭湖杨幺手下,水军主帅雷京人头献上!还请大帅笑纳!” 随即一颗人头由打水面飞出,这回慧武单手抡动一颗人头,那还不是想甩多远就飞多远,就见慧武在人头飞到最高点时,轻点掌中飞錾的机簧,这颗人头当即直奔岳飞船头而去。 岳飞那是什么人物啊,见一颗人头还能害怕啊,却见这岳帅单手一探,就将这人头的发髻接在手中,随即还笑着扭过人头来,和自己来了个面对面,继而笑着赞道:“不错,人头验过,果然是那贼帅雷京,来人啊,将此头与我高高挑起,将大师的功劳记下!” 随着一支竹竿将人头挑起,对面杨幺等人骂的更脏了,“哇呀呀呀,岳飞小儿,你安敢如此辱我家雷大元帅,你你你,真真是特意的无礼,莫非真以为我等无能吗?” 那边慧武在抛出人头后,手中这对錾子更是分毫不停,在雷京这艘车船上左突右杀,无数水兵士卒已然栽落洞庭湖中,而慧武也赶到船尾立稳身形,随即就见慧武双錾抱在左手怀中,右手并指为剑指向杨幺喝道::“杨幺!爷爷今日欺你又如何?区区一个雷京,还不够我三眼鲲鹏重出江湖立威的,爷爷我今日要拿你洞庭水军扬名!” 慧武说完大手一挥,“儿郎们,随爷爷我杀啊,破奸贼,复洞庭,得厚赏了!” 那边杨幺见此,也是轻摇手中令旗,无数车船水轮转动,驶出船阵直奔慧武而来。 第998章 横江军水面显威 慧武看这那浩浩荡荡冲出船阵的车船,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当即立在船头最高处,随即向着自家船阵微微挥手,船阵之中费渊当即领一众横江军水兵出阵。 可慧武这边水军刚一出战,对面那四位水军头领,见此情形先是一愣,继而大笑出声道:“哎,三眼鲲鹏,好大的名头,怎么水军如此寒酸?” “是啊,这还不如我们洞庭湖的渔船啊!” “没错没错,咱们探听消息,见识各处河道的渔船都比你这大啊!” “哎,大和尚,要不要我们和寨主说说,大发善心,送你们几艘大船啊,好歹也是朝廷官军,用这车未免也太寒酸了吧?” 要说这四人为何如此嚣张,却原来费渊领出的这一支水军,驾驶的全是小船快舟,最大的一条上面也不过有五名水卒,最少的更是只有两人。除却这些衣衫简单的水卒外,这些小船上还堆积着许多旁的东西,但是现在却全都被粗麻布遮盖起来,对面杨幺众人却不知道其下藏着什么秘密武器。 与岑用七等人的嚣张态度不同,杨幺能作为洞庭湖内总寨主,自然有其独到之处,毕竟众人眼睛可都不瞎,岳飞船阵里那也停着数艘车船呢。现在不派大船与自己对战,反而派小船出阵,而且船上还用麻布遮掩,这一看就是有对付自己这边的秘密武器啊。 那手下人能蔑视岳飞那边,骂上两句,用上些激将法,杨幺自己这边可不能疏忽大意啊,因此杨幺在楼船之上站直身形,高声断喝道:“揭浪蛟岑用七!分水犀牛童良!水底鳌鱼柯柄!癞头龟侯朝!四位兄弟何在?” 四艘车船之上原本正和慧武在那斗嘴的四将,齐齐转身面对大楼船,“我等在此!” “命尔四人速速出战,谁能擒拿慧武为雷大元帅报仇,谁就是我洞庭湖新一任的水军大帅!” 这四将闻言齐齐咧嘴大笑,高声领命之后,一个翻身跃上一旁的小船之上,又借着这些小船,跃上已经出战的车船,一支支车船横向列开,直冲慧武这边的小船船阵而来。 楼船的岳飞见此当即笑着招呼道:“张保、王横,你们哥俩也别在那闲着了,一道去帮帮禅师和费渊吧!不然传扬出去,世人该笑话我岳家军少将了!” 张保和王横闻言都是一乐,回身冲着自家大帅抱拳拱手,紧接着手中大棍在船头一撑,二人同时飞身而起,紧跟着一个翻身跃上楼船前的一艘小船,随即将大棍放在船上,抄起船桨来,驾船直追费渊而去。 眨眼间,两方战船相距不足三十丈,船上岑用七几人可都着急当水军大帅呢,因此没等身后杨幺吩咐,就招呼船上的弓手弯弓搭箭,奔着费渊统领的小船就射。 可这箭雨都还没落到船上,慧武和费渊就笑着招呼道:“儿郎们,入水!” 一声军令下,小船上的所有军士纷纷翻身入水,紧跟着一个个手扶船沿直奔四将统领的车船而去,而洞庭湖众军射出的利箭纷纷落在船上的麻布之上,随着羽箭越落越多,这些虚搭在船头的麻布也因为承受不住羽箭的重量,缓缓坠落在洞庭湖中,露出这小船上搭着的东西。 这些物什刚一露面,这洞庭湖四员头领的神情立时大变,背后楼船上的杨幺更是高声惊呼,“撤!速撤!大船转向,撤回大营!小船出阵,速速接应!” 要说这费渊等人的小船上载的是什么,其实说穿了不止一提,那些载着三五名水卒的小船之上,都堆满了数尺长的干草蒿杆,而那些只站着两名水卒的小船上,现在更是摆着一架架鹿角丫杈。 却见这些船上的鹿角,那都是成人小腿粗细的原木捆扎而成,呈一个放倒的三棱柱一般,但是这朝上的一边,却有数根原木突出,此时都被削成了尖刺,而这鹿角之中更是装有一块块巨石,现在驮着鹿角的小船都摇摇晃晃,几欲沉入水中,那这四面透风、还绑有巨石的鹿角一旦入水那更是便利。 要说这些东西,想对普通水军起到杀伤力,那只有将整船点燃,学这当年赤壁岸的黄公覆拿小船去撞,但是这种战法对于风速、水速都有不小的要求,非要是乘风而去,顺流而下不可,而现如今岳飞等人是在洞庭湖中,这种情况自然是不可能发生了。 因此一开始岳飞派小船出战时,杨幺等人并没有当回事,但现在麻布跌落湖面,露出船上的茅草鹿角,就不由得这位不慌神了。 这洞庭湖内的车船结构独特,前文说过,此船在江河之内纵横无碍,运转速度奇快,靠的全是船旁那硕大的水轮桨,可这水轮击水在提供动力的同时,难免就会将水中的其它杂物牵扯上来。 平常外出行船时,都要专门探寻水道,派些小兵去清理水草呢。那现在岳飞等人拉来这么多船茅草过来,其中的目的是再明显不过了,况且当年高俅用海鳅大船攻梁山时,梁山泊用的就是茅草、鹿角、芦苇荡、大小港汊才让海鳅大船吃亏。 杨幺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和梁山有些渊源,此时一见慧武等人的船上拉着这些,那还能不清楚是什么目的吗?原本杨幺等人想着,岳飞乃是后起之秀,哪里能知道当年梁山旧事,因此就肆无忌惮的将车船派了出去。 但是杨幺他却算漏了一招,岳飞是没见过梁山众人,可是他还有为水中的老祖宗金烈呢,况且还有那水中豪杰熊霈,曾经赤须龙之后费渊,这几位凑到一起,你什么水战之法他们能没见过啊。 因此杨幺这边急令大船回撤,可却已经为时已晚,慧武手下的这些小船在横江军水手的推扶之下,一艘艘接二连三的撞上杨幺的车船,这小船撞大船,那自然是一碰一个碎,一艘艘无人的小船立时变得四分五裂。 第999章 水战扬威败幺摩 洞庭湖上,一艘艘小船撞上杨幺家巨大的车船自然是变得四分五裂,但随之而来各样破木板,船上堆积的茅草立时洒满车船周围的湖面。那一架架鹿角更是沉入湖中,更有甚者,那突出的尖刺此时已然刮上车船船底。 一时间船上的这四员水军头领可坐蜡了,既不敢下令让战船停在那里,毕竟这宽阔的洞庭湖面上,一旦停船那就代表着战船变为活靶子,可同样这四位也不敢招呼开船啊,这水轮一旦转动起来,那水草缠轮,这车船就算彻底废了,还会停在那里变为活靶子。 可是他们在这里纠结,那边岳飞见此情形,却是片刻不迟疑,微微一挥手,停在楼船左右的那数艘车船之上,立时推出一架架床弩和投石车。 眼下这情形,就看双方谁的手更快了,要是杨幺派出去的小船水卒,能更快一步的将水面清理干净,那车船巨轮自然就敢放心倒转,退回到船阵之中,远离岳飞那边的攻击范围。而要是岳飞这边手快一步,那自然是这些车船沉入湖中,成为横江军面世的最好功勋。 很显然岳飞这边是更快一筹,毕竟你杨幺有水卒清理水面,慧武这边推船的水卒,自然也不是死人啊,在推这小船撞向车船后,这些水卒纷纷抽出腰间鱼头手刀,挥刀杀向杨幺派来清理水面的军卒。 这下这些车船算是彻底动不了了,除了茅草鹿角外,现在水面上还泛起一层红光,一具具死尸在那里随波荡漾,那要碰上车船的桨轮,究竟是尸首变成肉泥,还是骨头卡断桨轮,还真是个未知之数。 岳飞见此情形,立在楼船之上是哈哈大笑,随即大手一挥,“来啊,众军,与本帅,放!” 一声军令下,两旁车船上的投石车,立时将那斗大的巨石高高抛起,直奔杨幺车船砸去,一架架床弩更是发出巨箭,向着船上的军卒呼啸而去,那惨叫声可谓是不绝于耳,船上有巨石猛砸,船下有那空出手的军卒,凿船打洞。 杨幺这引以为傲的各式车船,一个个在洞庭湖面上起起伏伏,没多大一会功夫就渐渐向湖底沉去,而船上那些水卒手脚就更利索了,一个个为了躲避巨石、硬弩,早早就翻身跳入湖中,想着借水面之力抵挡一二。 那你想一边是被逼入水中,一边是自己跃入水中,一边是被这连出的奇招打昏了头的渔民水匪,一边是抽刀在手静候多时的横江水军,局面自然是不用多想,一场一面倒的屠杀在洞庭湖中发生。 这些普通军卒之间的厮杀自不用多说,单说这杨幺手下四位水军头领,对上岳飞麾下这四员水中悍将,那真是各有风采,故事良多。 这慧武身为水军主帅,又是久在江河之间厮杀的老手,自然是一眼就对上四位头领之中,武艺最高、威望最高的揭浪蛟岑用七。二人都是一般无二赤着上身,一个用的是分水乌金錾,一个使得是两把拐刀。 这三尺长的分水錾在慧武手中是破浪生风,而岑用七这两把拐刀就更不一般了,只见此刀长有一尺半,宽只有一寸,细长的刀条上锋刃磨得是吹毛可过,这拐刀拐刀,刀柄自然不会在寻常位置,只见这刀的刀柄是按在细长刀身半尺长的地方,横探而出被岑用七擒在手中,即有快刀的锋利,又有木拐等兵刃的灵动多变。 此时两柄窄刀紧贴岑用七的小臂,岑用七更是两脚拍水,真好似水中蛟龙一般,围着慧武前冲后杀,两柄利刃几次都险些刮上慧武的脖颈,不过慧武这双錾运用还真是了得,修长的錾身在水中前后飞舞,每次都能准确的格开岑用七的拐刀。 与这边招招致命不同,另一边分水犀牛童良和费渊两人的比斗,可就更为热闹了。 两人在水中虽然手中各持兵刃,但是你看这二人之间的争斗,不见丝毫凶险之意,更好像是在水中比赛游泳一般。一会费渊追着童良,一会童良又扭头追着费渊直刺,远远看去两人在水中是互有往来,可你真要离近了看,这人和人之间压根就没碰到一起,那就是搁那玩水呢。 不过人家兄弟早年相识,如今又在疆场重逢,在各自军中又都不是做主之人,那见面自然不会是你死我活,互相之间逗耍两句,日后再见也不伤交情不是。 除却这一处真打真杀,一处逢场作戏外,另外两处那这水军头领可是够惨,这一个是癞头龟侯朝、一个是水底鳌鱼柯柄,说的好听点是水中悍将,真要说的难听点,那就是两王八啊。 这二位一个有一身刀枪不入的横练功夫,一个则专精水中卸力之法,所以才会有这龟和鳌鱼之称,这要遇上别的水中战将,那他们可能还真能多撑上一会,多战上两局。 但他们今日却时运不济,遇到的是张保、王横兄弟,这哥俩在地上乃是飞毛腿的功夫,那两条腿在水中踩水踏浪,自然也是不在话下,更兼这两位一身怪力,全然不在乎什么水战技巧,用什么短兵双兵,这哥俩是一人一条大棍。而且他们还没在江湖上厮混过,自打练出这一身功夫后,就跟在岳飞身边充做马童,眼下和这侯朝、柯柄遇到一起,就更不会讲究什么水战礼仪了。 你看那边慧武、费渊,都跳入水中和岑用七、童良在水中厮杀,这边张保和王横可不管那个,一人寻了一条快船,立在小船之上,将这大棍抡圆了做桨,就在这洞庭湖面上玩起打地鼠来。 那侯朝和柯柄真是想逃逃不过,想打打不过,要逃张保、王横一个翻身下水就追,要打这手里拎还没手指粗细的铁兵,你怎么和那碗口粗细的大棍作对啊。 一时间被打的是节节败退,岳飞见此情形微微一笑,随即大手一挥,全军水师是乘胜出击,直奔杨幺的船阵杀去。 第1000章 水战结束又生事 洞庭湖上,杨幺麾下的车船被岳飞大军杀的是七零八落,四位水军头领有三位更是被打的连头都露不出来,仅剩的那一位自己还不愿意露头。 而这四位头领一不见踪迹,那这些由渔民、水匪发展而来的兵卒,平日里杨幺将他们训练的再精锐,但是在吃穿、装备上也不能和岳飞手下的官军相比啊,至于说军卒之间的配合,各式军阵的配合演练,那就更是天差地别了。 因此如今两军的兵卒在水面上这么一对上,杨幺的这些手下一开始还能凭着个人素质撑住,但随着时间越拖越久,两军之间的优劣也就显得更加突出。 不多时,杨幺手下的军卒那是节节败退,岳飞麾下的横江军则是步步稳进,见此情形立在楼船之上的岳飞当即招呼麾下全军出击,无数战船驶向对面杨幺的船队,直取杨幺的船阵大寨。 董先、王贵等人更是立在船头,大声招呼手下的军士们,早早就将跳板搭在船头,将跳板探出船头多远,后面由自家的亲卫稳稳拉住,就好似凭空在船头搭起一座吊桥来。 随着这些战船离杨幺手下的大船越来越近,一直近到只有那丈许距离时,董先等人在这跳板之上一个助跑,随即纵身一跃就跳上杨幺手下的大船之上,紧跟着挥起手中兵刃,在大船之上展开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杀过一艘船后紧接着就向下一艘跃去。 那你想杨幺这边有多少战船也不够他们这么祸害的啊,更何况杨幺手下这些马步头领,在经历了四城之战后,都对岳飞手下产生了一丝惧怕,现在在这水面上,看着这些人踏着一艘艘战船,奔着自己冲杀而来,那这些人一个个自然是丧胆欲逃。 杨幺看着越来越近的大军,损失越来越多的战船,脸上更是写满了苦涩,随即缓缓扭头看向身旁的王摩,“兄弟,摇旗传令吧,依先前的计划,弃船保兵!” 王摩点点头,当即从一旁抽出一面红色令旗,左右一摇,身背后的桅杆之上,自有兵丁摇动大旗,向这洞庭湖面上的自家人马传信。一时间红旗飘摇,所有随四位水军头领冲出船阵的这些水卒,一个个都翻身跃入身旁的洞庭湖中,紧接着是两脚踩水向着杨幺所在的楼船败退而去。 横江军的军士见此,自然是掏出飞爪挠钩,挂在船舷之上好借此攀爬上船,想要快速占领这一艘艘样式新颖的水军车船。 可是没等这些水卒高兴多久,他们耳边就传来慧武的断喝声,“速速下船舱,踩动水轮后撤,未登船者速速清理茅草!” 随着慧武高声将一条条命令传下,一众横江军水卒立时听命行事,将这些被杨幺抛弃的战船开动起来。与此同时,停在杨幺左右那些并未出战的战船,此时一侧的水轮却忽然缓缓转动,将那宽大的船身侧面对向两军阵前的湖面。 慧武见此情形,当即挥手道:“众军,距离杨幺车船百丈内的弟兄们,速速弃船入水,撤!速撤!” 随着慧武话音落下,那边军卒或翻身入水,或急踩水轮,总之是按照慧武的命令,是自己离开杨幺船阵百丈距离,而就在横江军后撤的过程中,杨幺左右这些突然横移的战船,侧面的船板突然向下跌落,露出一扇扇宽大的舷窗,其内推出一架架漆黑的火炮,炮口正对着杨幺遗弃的车船。 这边慧武当即高声断喝:“所有人,速速弃船回撤!” 就在这些横江军水卒,一个个翻身跳入水中的同时,杨幺身旁那一门门火炮,也同时引燃,一枚枚漆黑的炮石飞向车船,整个洞庭湖上都弥漫起一股硝烟之气,一艘艘车船随之燃起熊熊烈火,在火光的照耀之下,这些残船缓缓沉入洞庭湖内。 而随着火炮的响起,鸣金之声也遍传这宽阔的湖面,这月岛、君山两寨之间的水域之上,一阵阵水浪翻滚,两军无论水中船上的,都暂且罢战回归本队。 岳飞这边虽然又是斩将,又是杀敌,还夺取了数艘新式车船,但是因为杨幺突然摆出火炮这门大杀器来,岳飞唯恐自家人马死伤惨重,所以在大胜之势匆匆鸣金收兵,这场战算是虎头蛇尾的草草结束。 反观杨幺那边呢,先是死了一位水军大帅,后来四位水军头领又纷纷失利,大军相争自己引以为傲的车船更是被区区茅草所破,可以说杨幺所有的骄傲都被岳飞在这一战打破,要不是最后有火炮这张底牌,那杨幺最后这点面子怕是都要沉入洞庭湖了。 两边人马回营之后,各自查点伤亡,总结经验自不用说,单说杨幺这边在总结完这一场大战之后,杨幺又专门留下金头凤王摩,马军元帅屈原公、步军元帅伍尚志、广见识何能等四位军师,在军政厅之内议事。 杨幺端坐正中环顾着军政厅一圈,最后目光停在雷京之前的座位之上,过了许久才一声长叹道:“诸位兄弟,这岳鹏举好厉害啊,今日一战咱们水军弟兄死伤数千人,精心打造的车船更是损毁了二十余艘,要是这么败下去咱们可打不了几战,就该研究是投降还是自刎了。” 这四名军师都是一顶一的聪明人,可这人聪明了,心思自然就多,此时坐在那里想着今日的战局,想着自己这一山寨人的种种反应,想着自己日后该谋划什么退路,脸上倒是都露出一抹苦思之色。 杨幺此时心烦意乱,倒没心思去猜测这些军师究竟在想什么,看着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就只当他们是在思考破敌之策,一时也没去催促这四人,而是扭头看向那边的屈原公和伍尚志。 这伍尚志还好些,毕竟有一身功夫在,可那边的屈原公不样啊,他这马军大帅的位置本就坐的不稳,此时一见杨幺看向自己,当即胸脯一挺,一脸傲然的笑道:“寨主休要担心,少要害怕,不就是区区一个岳鹏举嘛,某自有绝技灭他!” 第1001章 屈原公高台炼宝 洞庭君山之上,杨幺军政厅内,屈原公挺着胸脯在一众军师和两位寨主面前说道:“区区岳飞而已,某自有绝技灭他!” 这话一出口,厅内无论是杨幺还是何能、贺云龙等人都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一时间屈原公只感觉颇为骄傲,整个人脸上写满得意之色。 要说起这屈原公啊,虽然顶着山寨马军元帅的名义,但实际上一身武艺可谓是稀松平常,他之所以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全都是因为当年三让寨主之位。 这一让寨主之位,屈原公将杨幺迎上君山,自己坐了二寨主之位,二让寨主之位,为君山大寨请来了王摩,自己则去了君山以西的虎牙山,修建起现今严奇所在的西耳寨,可冲着武痴严奇现在的威风,也能知道咱们这位屈原公三让西耳寨寨主之位。 可是这样一来,却也使得他在洞庭湖内的位置变得不上不下,最后还是三位寨主点名,请屈原公做了这山寨的马军元帅,名义上仅在杨幺、王摩之下,但实际权力究竟有几分,看他屈原公现在这么着急表现,想必列位也能猜出来一二了。 屈原公享受着厅内众人注视自己的目光,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随即抱拳拱手冲着杨幺说道:“寨主,某幼年学武之时,曾遍寻名山,想要拜访名师,求习高绝武艺,可惜时运不济,这精通武艺高超的名师没访到,却偶然遇到一位奇门高人,他曾传授过我一门秘术,名为呼名夺魄!” 厅内众人听闻此言,眼中都露出一丝惊讶之色,杨幺更是催问道:“屈先生,不知此法实施有何要求?那岳飞身为三军统帅,寻常情况下肯定与今天一样,是要坐镇在中军楼船之上的,不知屈先生是否需要我们将他引到两军阵前,又或是有什么别的要求?” 屈原公在那里坐直身形后,微微一笑,“此法适用场景颇多,可惜某学艺不精,未曾修得那位奇人所说的丹田一气,做不到随心而发、随性而动,因此需要借天地之力练一法宝,不过此宝成后也有好处,只要持此宝在手,将宝物对准想杀之人,紧接着呼名三拜,便可取其性命!” 杨幺闻言急忙追问道:“不知屈先生需要什么?要如何借这天地之力?某这就招呼军卒准备,为先生练宝!” 要说这杨幺为何会如此相信屈原公这话,甚至满堂这么多智者都没人提出反驳之意。 那是因为前些日子在收到岳飞大军将近的消息后,这君山大寨之中不光筹备了对外厮杀的策略,同时也为山寨众人谋划了一条撤退之路,这也是为何周围四城的大小头领们,哪怕是战败也会拼命逃回君山的原因。 同时也就是在准备这条退路时,众人收获了一件异物,使得在场这些人对于冥冥之事,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想法。 再加上此时厅内还有那位活神仙贺云龙在,他都没出言质疑屈原公,众人也就没急于去出那个头,而是想听听屈原公这天地之力怎么借。 屈原公坐在堂上,感受着众人的目光,那头扬的是格外高,身形坐的更是格外挺直,随即缓缓端起一旁的茶杯浅饮一口,才缓缓讲道:“回寨主的话,某需要在咱们君山最高峰上,修造一座方圆三丈三尺的先天八卦台,台上摆四方桌案一张,上供顶级瓷瓶一只。随后由我在台上行礼敬拜,高台周围每侧尚需八名童男子,静坐唱颂当年奇人传我的经文!每日香火经文不绝,七日时间便可练成!” 杨幺点头应允道:“好好好,此事容易,我这就给您拨人,这七日的炼宝时间交给我们,而这宝瓶可就看您了。只要此事功成,拜杀了岳鹏举,那他军中其余的那些武将,甚至是那三眼鲲鹏熊霈,对我等兄弟来说也不过是疥癣之疾!” 在这山寨之中,身为一寨之主的杨幺都点头同意了,其余众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尤其是屈原公的要求又不多,一共也就是六十多个人,至于那屈原公自己,武艺又没多强,参不参战对于战局的影响就更不大了,甚至没有这位元帅在上面,其余一众头领的行事就更加方便了。 所以屈原公的这个建议可以说得到了全寨的一致通过,他要求的那座八卦高台更是连夜修造起来。待到次日天明,杨幺携王摩、严奇、王佐,还有四位军师、步军元帅伍尚志,一道来此观礼。 随着雄鸡三唱,天边破晓,屈原公准时出现在高台之上,三炷清香被屈原公恭恭敬敬地托在手中。 随即就见屈原公对着方桌上的那只瓷瓶恭敬三拜,紧接着撩衣摆跪倒在地,手中三炷清香之上飘起三缕青烟,而屈原公口中则同时低声念起一段经文,这经文言辞古拗难懂,语音更是晦涩不清,再加上高台周围那六十四名童子,都在跟着屈原公的声音,发出一阵阵颂唱之声,这股怪异的声音当即笼罩整个山巅。 杨幺等人听着这声音,只感觉头晕眼花、心浮气躁,因此在远远望了一眼之后,就转身回返山前大寨,去研究如何拖延这七日时光。 不过这次倒是让杨幺他们白费了一番心机,他们在这里担心岳飞会在这七日之中强攻君山,却不知道另一边的岳飞,心中早有一番谋划。 原来这岳飞因为担心火炮的威力太大,自己要是强攻君山,手下军卒的死伤会太过惨重,再加上岳飞还想着要收降这一寨人马,用作抗金主力呢,所以早在收兵回寨之后,岳飞就与众将定下了围而不攻的策略。 之所以定下如此策略,岳飞是想要依靠自己那由朝廷供给的充足后勤,和占据优势的兵力人数,将杨幺他们活生生困死在君山岛上,从而逼得杨幺山寨之内自生变乱。 到那时他岳飞再引兵斩杀一批、战败一批、招降一批,则洞庭水寇可平,抗金大军可成。 第1002章 贤爷定策调黑虎 眼下这洞庭湖内,一边是不愿打,一边是不想打,虽然没有互通书信,讲述这个情况,但是每日清晨都没人出寨讨敌骂阵,这不出船自然也就不起战事,两方也就颇有默契的回到先前那般两寨对峙的局面,整个洞庭湖也复归一片平静之中。 倒是飞雁岛上的赵斌,别看现在是躲到洞庭湖中了,但是这该忙的事情还是一样不落,每日还是要坐在那里,翻看暗卫送来的各处情报,以及太原府内经由暗卫转呈的各项军政要务。 这一日,赵斌正在那翻看关于君山的情报时,一旁赵忠忽然问道:“老爷,根据咱家的情报,这屈原公所习的那门异术怕是真的,如今虽然七日之期未到,但是根据咱们弟兄传回的情报来看,已然有几分奇异之象了,咱们是不是提醒一下岳帅,又或者给屈原公下点绊子?” 赵斌看着手中那封情报,正是自家一名暗卫传来关于屈原公所作所为的具体情况,而传出这封情报的暗卫,正是杨幺派去护卫屈原公的军卒之一,那这封情报的内容详尽之处可见一斑。 不过赵斌对此却是丝毫不慌,反而是抬头看向赵忠问道:“忠叔,那黑厮这段时间躲在哪呢?” 听到赵斌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一旁的赵忠先是一愣,随即脑海中快速回忆了一遍最近情报中肤色黝黑之人,紧接着拱手回道:“回老爷,就在君山大寨外的一座小岛上”,赵忠说着也不由得摇头失笑,“这货带足了干粮,又是孤身一人,这些日子躲得倒是清闲。” 赵斌一听这话,当即抬手将这份情报放在一边,转而从一旁取过信纸一张,毛笔一支,将情报上关于屈原公炼宝一事,单独誊抄了一份,待墨迹干透后,赵斌将这信纸递予一旁的赵忠。 “忠叔,将这份东西送去给那黑厮吧,另外再带上些肉食,别的什么都不用做了,等到日子咱们静看这黑厮显能就好。” 赵忠接过赵斌递来的书信,看看其上的内容,继而疑惑问道:“老爷,凭他能行吗?他那一身武艺现在确实不差,可是对付这异术,他...?” 赵斌一脸自信的点头道:“安心吧,这黑厮别的不行,对付这么个破瓶子,还不成问题。” 赵忠看着自家老爷如此,脑海中也忽然想到当年牛头山之战时,那位和自家老爷曾一起失踪片刻,最后又一东一西的出现,发生了什么自己等人不得而知,但是那黑厮也有奇遇在身,呢是可以肯定的。 因此赵忠也就没再多劝什么,而是仔细将这张信纸折好后,从袍袖内取出一柄飞刀,将信顺手就别在飞刀末端,随后冲着赵斌抱拳拱手道:“老爷,那老奴我这就去传信,免得再耽误了什么大事!” 赵斌这边微微点头,那边赵忠急忙转身出大帐,从伙房内取了两只烧鸡、数斤熟肉由荷叶包好,背在背上后,赵忠就翻过飞雁岛外围的小山之后,岸边自有暗卫为了往来方便,藏在芦苇荡中的小船,跃上小船后,这位老仆亲自抡动船桨,小船如利箭一般,直奔君山大寨南面的一座无名小岛之上。 不多时小船来到小岛之外,赵忠翻身上岛,在树木间用起身法来,几个纵跃间就来到小岛北边,一棵高大树木之下,赵忠抬头向上望了望,就见一个大汉正坐在树冠之中一个粗大的树杈之上,两条大粗腿正在那里悠哉悠哉的摇晃。 赵忠看着那道人影微微一笑,随即从背后取下装有烧鸡熟肉的荷包,摆在大树之下,紧跟着手腕一翻,方才准备好的那枚飞刀就出现在赵忠掌心,紧跟着手腕一抖,这飞刀直奔树冠而去,贴着树上那人的鬓角而过,正钉在那人眼前的一处树杈之上。 在确定那人将飞刀拿在手中后,赵忠一转身就消失在树林之中,片刻后就回到岛边的小船之上。 这边赵忠驾舟回返飞雁岛,自不必多说,单说这小岛之上,赵斌口中的这位黑厮,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岳家军中军统制牛皋。自益阳一战后,牛皋暗中迁回营寨与施全见了一面后,就简单背了些干粮离开大营,在洞庭湖岸边抓了一个渔民后,就来到眼下这座小岛之上。 这座岛虽然没什么名字,但胜在位置独特,正在君山南方,而且岛上树木茂密,有数颗古树甚至有两人合抱之粗,只要爬上这大树,那君山前的战场牛皋可以说是一览无余,那硕大的树冠更可为牛皋隐藏身形。 前次横江军与杨幺会战之时,牛皋就在这树上将战场上看了个一清二楚,但是这黑厮心知私通严奇一事,一旦较真起来自己罪过不小,所以一心想要捞个大功在回军中,所以看着慧武领人是节节取胜,他也就没急于动手。 却不曾想这一战之后,两边人马竟然又回到一片宁静之中,这可把牛皋这黑厮急得不轻,看着日渐减少的干粮,牛皋这两天正想着要不要自己先暗中回营,好歹补充些干粮再出来谋夺大功。 这不,今天牛皋正坐在树冠上,思索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时,忽然就听见耳边金风一道,紧接着自己视线的余光处就出现一抹寒光,定睛看去却见一柄飞刀正钉在自己身旁的树杈之上,刀尾还别有一张信纸。 惊得牛皋急忙四下寻找,可是除却树下的那几个荷包外,却是什么都没发现,见此情形牛皋只能是颤抖着手先将那飞刀拔下,随后取下信尾的书信托在掌中仔细观看,只是这信牛皋越看越生气,待将这封信看完,这黑厮气的抬手一拍身边树干,高声怒骂道:“好贼子!莫非欺我兄长无人相助乎!” 可随着这声喝骂和这重重的一掌,牛皋算是彻底忘了自己还在树上坐着,那两条大腿向下一使劲,就要来个拍案而起,那结果自然也是可想而知,一声巨响过后,小岛上惊起飞鸟无数。 第1003章 人命试宝异术成 小岛之上,牛皋一声喝骂后,由打树冠跌落在地,好在他是皮糙肉厚,这才没有受伤,不过落地后牛皋也没闲着,转身来到大树下,打开赵忠放下的荷包,撕下一个鸡腿就往嘴里塞,看那架势分明是把鸡腿当成屈原公了。 那位要问了,这牛皋怎么看见什么都信,看见什么都敢吃啊,难道不怕信中有诈,肉中有毒吗? 说实话,他还真不怕,这牛皋自周侗去世后,就一直跟在岳飞身边,那对于赵斌来说自然是最熟悉不过,更何况两人还有一番二哥的争论比试,虽说牛皋是半点便宜没占到,但是这黑厮偏有个只服比自己厉害之人的脾气,因此赵斌被四海通缉的那些年,牛皋倒和他是越发亲近,这赵斌的字自然也是一认一个准啊。 而牛皋都认出赵斌的字来了,对于赵斌送来信的内容自然是毫不质疑,对于自己哥哥送来的肉,那自然是照吃不误,当然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肉里真有毒,他牛皋腰里可还有一葫芦解毒丹丸呢。 就这样,赵斌每日忙着在飞雁岛上处理军务,牛皋在这无名小岛上养精蓄锐,岳飞安心困着君山大寨,杨幺每日焦急等待屈原公的法宝,时间一晃便到了七日之后。 这第七日和第八日相交,月上中天的子夜,正是屈原公所说法宝炼成之时,因此君山上的众人全部都聚来此地,想要看着这法宝有何奇异之处。 却见这屈原公依旧如同第一日那般,手中捧三炷清香,在那高台上静心跪拜,口中依旧念着那古奥的经文,只是与第一日时,却有几处不同。 这第一处就是这屈原公的样貌,这些天这位是每日子夜时分,正午时分,日出之时,日落之时,分四次跪拜瓷瓶,上香施法,这一身袍服变得凌乱不堪就不用说了,可这人却也变得是形容枯槁,按理说杨幺这些日子对屈原公那是酒肉不断,营养充足,可是这位还是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 眼下这法宝快成了,他屈原公整个人更是瘦的都脱像了,两腮塌陷、两眼眶发青,一头的黑发更是变得黑白灰三色掺杂,那日因为自己终于露脸,而变得挺直的身形,此时也不知是不是跪拜太久,背后竟然都出现一个罗锅包来。 除了屈原公样貌大变之外,这高台之上还有一般变化,便是那只由屈原公精心挑选出来的瓷瓶,这只瓷瓶原本是杨幺大军劫掠而来,因为形制太过精美,样式又比较少见,属于那种遇到识宝之人,不惜万金,不识宝的人百两都舍不得的物件。 这不识货的人一抓一大把,识货之人却很难遇到,能到土匪窝里买东西的识货之人,就更难遇到了。因此这宝瓶就一直被留在山寨宝库之中,直到这次屈原公需要用瓷瓶为法器,才从宝库中重新取了出来。在经过屈原公这七日的祭拜之后,这原本就宝光内敛的瓷瓶,此时在月光的照耀之下,竟然散发出一层荧光来,远远望去似乎是瓶上透出一缕月光来。 在这两样变化之外,最为奇异的一处变化,就是屈原公手中这三炷清香了。原本这清香点燃之后,散发出的青烟自然是径直飘向半空,就算有屈原公的诵经声干扰,可这青烟在些许扰动之后,也该继续飘向半空。 可现在你再看屈原公手中的三炷清香,就会发现这此时这香上散发的青烟,竟然凌空一个拐弯,径直向摆在桌案上的瓷瓶飘去,青烟在半空中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消散,可却就是这摇摇晃晃之间,这青烟却一直没入瓷瓶之内,都没向其它地方飘散。 一旁围观的杨幺等人见此一幕,更是啧啧称奇,不过屈原公对于这些倒是充耳不闻,只是一心颂念自己的经文,直到这三炷香燃尽,散发出的所有青烟全都没入瓷瓶之内,屈原公才算是长出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这三炷香上的最后一点香灰跌落在地,屈原公突然觉得胸口发热,嗓子眼发痒,紧接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全数洒在那瓷瓶之上。这一幕吓得杨幺等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快步抢上高台,或扶屈原公,或打量桌案上的瓷瓶,总之是各有各的忙。 而屈原公在杨幺和王摩的搀扶之下,咧着那张满是鲜血的大嘴,缓缓说道:“大寨主、二寨主,幸不辱命,这瓶子算是练成了,只要找个机会能让我看见那岳鹏举,我对着他三拜三呼,此人的性命就算是完了!” 杨幺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屈先生辛苦,来人啊,速速请郭凡郭头领前来!” 而屈原公却挥挥手道:“无妨无妨,这瓶子能夺人性命,自然是要付出些许代价,我好好吃上两顿就能补回来”,屈原公说着拼尽全力起身,从桌案上将那瓷瓶抱在怀中,顺势拿袍袖擦了擦瓶上的鲜血,可就这么短短一会功夫,那鲜血就似瓶上一体烧出的红釉一般,丝毫不见有减缩。 眼见如此,屈原公才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随即对着杨幺轻声说道:“寨主,这一口鲜血使得这宝瓶威力更进三分,但是似乎从今以后只有某能使用了!” 杨幺闻言一愣,看看身形枯槁的屈原公,又看看被他抱在怀中的瓷瓶,继而咧嘴笑道:“好好好,既然只有先生能用,明日就辛苦先生在两军阵前建功了!” 说完杨幺抬眼看了一眼那边的伍尚志,这位见此心领神会,一步上前从屈原公手中接过瓶子,随即倒转瓶子对着台下的一名小兵,口中连呼三声小兵姓名,随后又是躬身三拜,却见那人是纹丝未动。 屈原公见此一幕哈哈一笑,随即扭头看了眼身旁的杨幺,方才笑着从伍尚志手中拿过瓷瓶,“伍兄弟,我不是说了嘛,这瓶子,要我用!”屈原公说完,也对着那小兵三呼三拜,却见那小兵口鼻之中鲜血喷涌而出,紧接着死尸栽倒在地。 第1004章 话异术两军再战 可随着那小兵死尸倒地,屈原公竟然又喷出一口鲜血来,紧接着整个人向后栽倒,原本三色花白的头发,更是不见半根黑发了。一旁众人见此情形,都是一惊,那边活神仙贺云龙更是抢步上前,一手拎起那瓷瓶仔细打量,一手顺势摸向屈原公的手腕。 片刻后贺云龙才缓缓放开屈原公的手腕,同时将那瓷瓶放在身旁桌上,随即长叹一声道:“果然如此,此宝虽然奇异,谈笑间便可取人性命,但同样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观屈先生的脉搏来看,使用此宝会耗费施法之人的精气神,有道是‘天有三宝日月星,人有三宝精气神’,三宝损伤自然是形容枯槁,气血羸弱。” 屈原公一听贺云龙这话,更是被惊的咳嗽不止,随后追问道:“我说活神仙啊,你就别说这些虚的了,咱捞些干的聊聊,却不知这三宝损伤有何弊病啊?” 贺云龙闻言一愣,看看周围的杨幺、王摩等人,见他们脸上都是关切之色,沉吟片刻后还是将自己的判断讲了出来,“这精气神乃人身根本,寻常情况下并不会受到损伤,同样一旦损失以后很难修补回来,造成的后果则是会、会折损寿命!根据屈先生现在的状态来看,此宝最多还能使用两次!而且这最后一次恐怕施法结束,屈先生的性命也将不保。” 贺云龙这前半句话出口,屈原公面上露出一片惊恐之色,而当这后半句话说出来,周围杨幺等人却都齐齐松了一口气,毕竟这瓶子可以说是杀人于无形,要是屈原公能无限制的使用此宝,那怕是天下都会为此大乱,眼下有了这个约束,可以说众人的心里都安定下来。 杨幺随即一拍胸口道:“哎,屈先生为我君山大业,殚精竭虑,幺也必不会辜负先生的恩情,待明日灭了那岳飞,解了我君山之围后,我一定为先生遍寻天下奇药,补足先生亏损的精气神!” 周围的王摩等人更是连声附和,只是刚才还在那边侃侃而谈的贺云龙,此时却退在手捻须髯,双目仔细打量屈原公,但整个人却再没说出一个字来。 那边屈原公面对杨幺的许诺,只能是点头应允,至于说他的心中,现在究竟是叫苦,还是亦如七天前那样满心的得意,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现在屈原公就是想反悔,那也是没有半分可能了,他现在就是不愿意,都要被杨幺给架上楼船,按着脑袋完成那三拜三呼。 就这样,三言两语之间,定下了明日迎战岳飞一事后,众人就各自回房养精蓄锐去了,至于屈原公那边在被杨幺搀回房间后,屋外更是出现了一队君山最精锐的亲卫,明为照顾,实为看管。 君山寨内在经过一夜的筹备之后,次日日出破晓,杨幺点齐山寨水军,以及四寨二十余位头领,一起登上战船,出大寨来至在两寨之间的湖面上,紧跟着三声大炮响过,静待对面岳飞引兵出战。 按杨幺所想,这屈原公只要三拜三呼后取了岳飞的性命,自己这边就倾巢而出,一举攻破这困了自己许久的岳家军,再趁势收回洞庭湖周围四城,下一步就打起钟相的旗号,向西收复曾经被钟相占领的几十州府,并且自己这次肯定还能乘胜夺下成都沃野。 立在这高大的楼船之上,看着身前手捧宝瓶的屈原公,想着自己脑海中构建的美好蓝图,杨幺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至于屈原公今日为何会立在此处,则是杨幺想着站的高、看的远,毕竟屈原公这宝瓶想要用出来,还有个必须看见对方的要求在。 就在杨幺志得意满时,对面水寨之中也响起三声号炮,紧跟着无数小船冲出营寨,分左右列开阵势后,正当中涌出数辆车船、楼船,经过这几日的休整,你杨幺那是坐吃山空。而岳飞这边背靠岳州、鄂州以及远在临安的朝廷,别的不说眼下归属岳飞调动的船坞都不是一两所。 再加上之前一战,杨幺麾下车船损耗不小,而岳飞这边也借机夺取数艘车船,再加上船坞那边新造好的大船,此消彼长之下,这短短几日时间,岳飞军中的大船数量就翻了一倍有余,仅从战船数量上来说,已经和杨幺麾下的车船不分上下了。 再看今日的岳飞依旧是一身月白色锦袍,手扶肋下湛卢宝剑,立在自家楼船之上,望着对面严阵以待的杨幺,当即笑道:“杨幺,你这已经七日没出岛了吧?我还以为你是准备投降了,又或者说已经绝粮饿死了!怎么?今日弄出这么大动静,是要准备投降了吗?” 对面杨幺闻言却哈哈大笑道:“岳飞,你未免有些太得意了吧?怎么?仅仅胜了我一仗,你就笃定今日也能胜我了?” 岳飞立在船头捻髯笑道:“杨幺,要不是有那喧天闹向雷在,上一次你这这仅剩的几艘小船恐怕都要保不住吧?这火器一门本帅虽然所知不多,但是所用原材料应该是硝石、硫磺、木炭之流吧?这木炭你岛上能烧些出来,可是这硝石、硫磺总要出岛购买吧?据我所知,这两样东西,你岛上应该没囤积多少吧?” 别看这些日子两寨相安无事,但是岳飞在军中可没闲着,在催促造船场的同时,还派人去周围各城调查硝石、硫磺等物的产量,以及经过杨幺之乱后各城库存的损失情况。 在汇总完各处情报后,岳飞心神安定不少,简单推算一番后,按照最多的储量计算,那杨幺岛上的火药应该是自保有余,进攻不足,因此岳飞今日是踏踏实实把麾下的战船都摆在这湖面之上,想要借水战一战而胜。 而杨幺这边一听岳飞这话,心中不由得赞道:“好厉害的岳鹏举!竟然这么快就猜出我寨内的底细”,好在屈原公现在就站在面前,杨幺的心里才算是踏实一些。 第1005章 施异术天地变色 洞庭湖内,杨幺和岳飞二次对垒,经过这些日子的休整,杨幺这边练出一件夺人性命的异宝,而岳飞这边也探出杨幺手下的虚实。 那原本让岳飞忌惮的火炮,在派人遍查周边各城的库存和损失后,又请了数位军中老匠仔细询问。这些人虽然不知火药的具体配方,但是军用各样物资消耗的多寡,他们还是知道一个大概数额。 岳飞也就在此基础上,推算出君山之上火炮火药的存量不会太多,此时更是在两军阵前,一语道破此事,惊得杨幺是啧啧称奇,要不是有屈原公这颗定心丸在,杨幺都有心收兵回寨,重新再研究对策了。 不过现在看着屈原公那佝偻的后背,杨幺算是将那颗乱跳的心脏按回肚子里,随即迈步向前,淡然笑道:“岳飞,你算的精,推的准,可你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岳鹏举掌中一杆大枪,两军阵前少有人敌。但是你可知这世间尚有奇人异士!今日你若是识趣,跪地投降,献出帅印还则罢了,某话付前言,原样封你元帅之位!如若不然,某家这边异术一起,顷刻间就叫你岳鹏举魂飞天外!” 对面岳飞闻言哈哈大笑,继而并指呈剑指向杨幺,“杨幺逆贼!且不说世间是否真有异术,便是真有!本帅也不信你今日有着凭空夺人性命的手段,来,来,来!某今日就在此处,你有何手段,尽管施展而来,且看看能不能要了飞的性命!” 岳飞言罢,单手扶腰间湛卢宝剑,随即又抬手从身后张保掌中,接过那柄沥泉神矛,随即整个人一手拄枪,一手扶剑,立在楼船顶层甲板之上,周身透出百丈的煞气,千丈的威风,端的是大将军威风八面,端的是一身正气鬼神皆惊,身上的锦袍被湖面的清风一吹,那银丝鹏鸟更是栩栩如生。 杨幺见此虽然心中感叹岳飞威武之处,但现在却是两军相争,眼下这好话说尽却不见效,就只能各施手段了。因此杨幺挥挥手道:“屈原公何在?” 楼船甲板之上,屈原公当即抱拳拱手,将手中宝瓶往起一托,“某家在此!” “请神兵神将,取那岳鹏举性命到此!” “遵令啊!” 这几句话却是杨幺提前和屈原公商定好的,毕竟拜死岳飞不算完,这大败岳家军才是最终目的,因此这阵前扬威的话自然是不能少,而假托神明更能凸显他杨幺乃是天命所归,得天地相助。 因此这简单的三呼三拜,也变成了领命请神,屈原公在领命之后,就在这船头之上,脚踩禹步口中念念由此,好一阵忙活之后,方才将那瓷瓶托在手中,冲着对面岳飞沉声喝道:“岳飞岳鹏举何在?” 对面岳飞闻言坦然一笑,高声回应道:“岳某在此!” 屈原公在楼船甲板之上,对着岳飞郑重一拜,可就这一拜下去,屈原公的口鼻眼耳全部都流出鲜血来,整个人本就枯槁的面容变得更加瘆人。 可是事已至此,屈原公也不能就此放弃此事,当下提起气,二次高声断喝道:“精忠大帅岳飞岳鹏举何在?” “本帅在此!却不知哪方神将,敢助逆贼,来取某家性命!” 一声断喝之下,那是天地变色,不知何时天边竟然聚来一片乌云,此时被这湖面上刮起的大风一吹,正罩在杨幺这边的楼船之上,反倒是岳飞那边还是一片艳阳高照,那日光照在岳飞身上,好似凭空为岳帅漆了一身金漆一般。 霎时间这洞庭湖君山前不大的一片水面,出现一片奇异景象,一面是乌云密布,另一面却是阳光普照,两军阵前的水面上似有一道利剑,劈开阴阳昏晓一般。 屈原公此时却全然顾不上这些异象了,只顾得上提住丹田一口气,冲着对面岳飞躬身一礼,算是完成这三拜之中的第二拜。可随着屈原公站直身形,这乌云之中响起道道惊雷之声,更是不时有道道闪电划过苍穹。 杨幺等人见此还以为是屈原公刚才念咒弄来的什么异象,一个个心中更是兴奋异常,不过他们兴奋他们的,这人群中可还有一位活神仙,作为一个修行多年之人,贺云龙怎么会不明白现在的异象代表着什么,这位贺道长抬头望望天上的乌云,当下也顾不上和旁人言语一声,扭头就向这楼船下的船舱走去。 而屈原公则整整衣袍,强忍着七窍流出的鲜血,对着对面的岳飞沉声高呼道:“岳飞岳鹏举!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周年!” 随着屈原公这一声断喝之后,对面岳飞正想答应一句,却觉得头脑发昏,若非掌中拄着沥泉神矛,腰间悬着湛卢宝剑,此时说不得要一头栽倒下去,待岳飞稳稳心神,正要答应一句,好稳定自家军心时。 却听的对面杨幺大军忽然变得人声鼎沸,楼船之上岳飞急忙抬眼定睛看去,就见此时洞庭湖中,两军楼船之间的水面上,竟然出现一道黑影,奔着杨幺楼船直冲而去。而且最为出奇的是,这道黑影一不乘船,二不驾舟,就凭着一双肉腿,在这洞庭湖面之上,踏浪而行。 那道黑影奔着杨幺楼船疾奔而去,自然是离杨幺近,离岳飞远,再加上岳飞此时心神摇晃,头晕眼花,故此只能勉强看清是一道人影,但是对面的杨幺等人,那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在这些人的眼中,随着屈原公第三次呼唤岳飞的姓名,自家大船前的湖面上,竟然突然出现一名黑甲大将,却见这大将身披镔铁甲,掌中握着一对镔铁锏,脚下穿着一双草鞋,腰间左胯葫芦,右别一支短箭,再加上那张大黑脸,整个人又踩水立在水面之上,那真好似天降神将一般啊。 因此这些军卒纷纷齐声高呼,“好神威啊,杨寨主得道多助,今有神将来助,杀岳飞破官军了!” “屈大帅好法力啊,天降神将了!” 第1006章 牛统制踏水建功 这手下军士喊得热闹,可是楼船上的杨幺等人却是一头雾水,毕竟昨晚众人刚刚试过屈原公这宝贝,三呼三拜之后那小兵当时命断。可怎么今天两军阵前用来,先是引来天地变色,紧接着屈原公又七窍流血,好似马上就要死了一般,最后竟然还真引来一员神将。 看着这接二连三登场的异象,杨幺他们一时间也摸不清头脑,正准备仔细询问两句时,却发现屈原公此时都不止是七窍流血了,而是浑身毛孔都在往外渗血,整个人好似从那血池里刚捞上来一般,别说是回答杨幺他们的疑问了,就是想顺利完成最后这一拜,那可能都够呛。 就在杨幺等人立在甲板之上不知所措之时,那黑甲神将已然借着浪花,登上杨幺的楼船,船上的那些小兵对于这位神将自然是退避三舍,恭恭敬敬的将这位让到顶层甲板之上,而当着黑甲神将在杨幺面前站稳身形之后,杨幺这楼船旁边的一艘车船上,竟然齐齐发出一声惊呼来。 却见那艘车船之上,此时正站着君山西耳寨寨主,武痴严奇,还有他手下的七员头领,别人不认识这黑甲神将,他们几位那可是熟悉的不得了,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岳家军中军统制牛皋。 这牛皋在收到赵斌传信之后,就一直在那无名小岛上养精蓄锐,今日这两军阵前号炮一响,在树上打盹的牛皋就醒了,看看两军阵前的形式,听着隐约传来的骂阵之声,牛皋当即从背后取出一双草鞋来。 要说这双草鞋,那还是当年牛头山之战时,牛皋与赵斌下山搬请救兵之时,遇到鲍方老祖得赐的一双宝贝,当年鲍方就曾说过,穿上此鞋登山涉水如履平地,可是这牛皋自牛头山之战后,已经很少做先锋一事了,就更少需要登山涉水了,因此这双鞋一直被牛皋随身携带,却从未建功。 今日看着水面上那一艘艘大船,牛皋正在那抓耳挠腮,思索自己该如何救自己大哥的性命,尤其是想到赵斌专门给自己送来的那封书信,牛皋可不信赵斌能把信送给自己,就送不到自己大哥手里。 这想着想着,牛皋就想起自己后腰上别着的草鞋,当即将脚上的牛皮战靴脱下,转而取来背后的谢公屐穿在脚上,等牛皋浑身上下收拾利索,那边屈原公已然二次呼喊岳飞姓名,引得天地变色了。 牛皋当下也顾不上尝试这鞋是不是真有鲍方说的那么好使了,当下迈开双腿就向洞庭湖面上踩踏而去,一见自己没有落入水中,牛皋也就顾不上别的事了,随即甩来这两条大长腿,奔着君山前的船阵直冲而去。 而此时船上的军士们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屈原公请神上呢,谁又会去注意湖面上突然出现的这个小黑点呢,更何况牛皋还是从军阵侧面飞奔而来,这一心防备正对面岳飞大军的军卒,就更加不会注意到牛皋的身影了。 待这些军卒看到牛皋时,牛皋已经赶到战船前的湖面之上了,正好是那屈原公三呼岳飞姓名之时,这才有了天降神将登船一事。 现在牛皋立在楼船甲板之上,看着面前发呆的杨幺等人,牛皋仰面朝天哈哈大笑,继而高声喝道:“天神驾到,尔等还不跪迎法驾!却不知何人做法,呼唤本神啊?” 杨幺等人这会都还没反应过来,那边严奇船上的头领刚准备提醒两句,却又被自家这位严寨主摆手拦挡,因此一个个都静立在那里,并没有出言提醒杨幺等人。 而杨幺的身份自然是不会纳头就拜,因此楼船上的这些人,只能是下意识的扭头看向那边的屈原公,毕竟船上现在唯一的明白人贺云龙,此时可都躲在船舱底下了,杨幺等人也就只能指望这位屈先生能给解释解释啊,可是这一看不要紧,却是为牛皋提了醒了。 这牛统制扭头一看自己身边这个血葫芦,当即嘿嘿一笑道:“就是你这妖人作法,欲害我家大帅啊”,牛皋说完一晃手中双锏,继而断喝出声道:“妖人屈原公,你纳命来!” 言罢左手锏一晃,正中屈原公的头顶华盖大穴,那牛皋可把这屈原公都快恨死了,手上这一锏自然是一点力气不留,那你想这一个半死不活,连站都站不稳的屈原公,哪里能接的住这一锏啊。 只一下这屈原公就被砸了个万朵桃花开,那原本就七窍出血的人头,此时更是被砸的四分五裂,想要再拼回来那是没可能了。可是牛皋却还不肯罢休,右手锏横推而过,正砸在屈原公手中的瓷瓶之上。 要说这牛皋还真有几分机智,他一眼就看出屈原公手里这个半红的妖艳瓷瓶不同寻常,因此果断决定将这瓷瓶打碎,有邪破邪,没邪吓人,况且牛皋在将瓷瓶砸碎后,铁锏去势丝毫不减,正落在屈原公的胸口之下,震的这具死尸倒飞而出,正落在那边杨幺的脚前。 待这死尸落地,杨幺方才反应过来,随即并指呈剑,指向牛皋道:“来人啊,抓刺客,此贼假托神将之名,打死了屈元帅啊!” 随着杨幺一声断喝,周围这些亲兵军卒方才反应过来,当即是一拥而上围战牛皋。这下牛皋可算是倒了大霉了,他上船的时候军卒当他是神将,那是纷纷退让,此时一听说他是刺客,那把牛皋的退路堵了个严严实实,再加上此时船头还有伍尚志和王摩二人,都不用杨幺吩咐,这两位就挥手中兵刃上前,与牛皋厮杀。 这样一来牛皋是再难下船,而这边船头大战之时,那边的岳飞因为瓷瓶破裂,屈原公术法被破,岳飞总算是恢复往日的清醒,虽然一时还摸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看着对面楼船之上一阵大乱,岳飞也知道机不可失。 就见岳飞将手中大枪一摇,继而高声呼道:“张保、王横,为我大军擂鼓助威,慧武何在?速速引横江军出击,直击杨幺中军楼船!其余众将,随本帅出战,杀杨贼,破君山,定洞庭啊!” 第1007章 败杨幺牛皋被擒 岳飞立在楼船之上,一声军令传下,战鼓之声响彻洞庭湖面。 而那三眼鲲鹏立在一艘车船的船头,随着身后楼船之上,战鼓响起,慧武当即领着自己麾下的横江军将士,直取对面杨幺楼船,大小船只扯地连天,直奔对面君山大寨而去。 见此情形,君山现在的四位水军首领也顾不上在和杨幺请示,直接催动手下车船,向着慧武这边而来。 与此同时,半空中闷雷连连,紧跟着大雨倾盆而下,无数雨点打在湖面之上,水泊荡漾之间,一众水军的视线都有些模糊,可是现在却谁都没有退缩,擦擦脸上的雨水便继续持刀向前。 前一次大战岳飞匆匆而来,水战主力只有那慧武手下的横江军,其余各船都是由周围四处征集来的商船、渔船,当时为了显得在阵势上不比杨幺弱,对于战船的排布岳飞和慧武可是颇费了一番心思。 二人先是将走舸快艇布置船阵的最外围,然后将横江军中所有的车船一字拍开,布置在小船的后面,至于靠近岳飞大楼船的周围,则都是就近从速征集来商船、渔船,这才有了那威势不次于杨幺的水军阵营。 两军开战后,岳飞靠着木排茅草破了杨幺车船的锐气,这才敢招呼众军,出战迎敌以商船载步军应对杨幺水卒,这也是为什么杨幺一用出火炮来,慧武就急急招呼撤退,岳飞更是直接鸣金收兵。 这商船虽然承载能力要强于战船,可是难免的就要损失些许动力和船身的结实程度,寻常拉货行船自然无碍,可是这要是对上水军的战船和火炮后,那可真是想躲躲不了,想撤来不及啊。 更不要说战船之上还会预备有投石车、拍板等强攻器械,船头还会有专门冲撞所设计的撞角,这些东西对上商船,那可是一打一个准。因此岳飞才会在杨幺搬出火炮后,就急急撤军回师,这一来自然是惧怕火炮威力,害怕无端损伤自己麾下士兵,二来也是怕杨幺借火炮之威,重新整军出战,自己这商船水军的虚实被杨幺揭破。 可是杨幺同样的鸣金收兵,也让岳飞就此起了疑心,这才有七日查库存,清点推算君山火药一事。 而今岳飞麾下战船齐备,由打后方调来的各式战船此时已经装备全军,甚至为图一举歼灭杨幺,平定洞庭匪患,岳飞这次还将前来送船的民夫留在军中,在船底踩踏水轮,摇橹弄桨,为大军催动战船,自己手下的步卒好全部上甲板对敌,免去新练水军的繁杂过程,以期最快形成战力。 眼下这洞庭湖的水面上那算是乱成一锅粥了,一面是战船精良,物资充备的横江军士,一面是人数众多,声势浩大的洞庭水卒。 这水战与陆战不同,你别看杨幺水寨里水卒要比横江军多出好几倍去,可是你在水面上征战,没有战船那就是白搭啊,总不能从君山岛游到两军阵前啊,那恐怕等游到战场上,这人也累的差不多了。 因此眼下两边水军战船的数目相当,对战起来的实力自然也是旗鼓相当,可是杨幺这边船你别看样式繁多,但是材料还真要比岳飞这边差上一些。虽然你杨幺的战船上有很多奇思妙想的新奇装备,但既然之前岳飞已经缴获你杨幺的战船了,凭咱们岳帅的精明,自然也会给自家装备上这些水战利器。 这样一来你杨幺还能占到什么便宜,之前他在君山造船所用的料子无非是从周围几城的船坞劫来的材料,又或是临时新伐的树木,草草打磨制作而成,哪里能和有国家为后盾的岳家军相比啊。 这战船的样式,岳飞这边就算是学的来,肯定也没那么快能下水,因此现在军中的战船还都是大宋军中的制式战船,像车船就只有简单的三十六车、二十四车、十六车等几个简单的样式,不过这些船的用料却要比杨幺这边扎实的多,船头上的撞角之上更是都包有铁叶子,甲板上立着的那巨大的拍杆,更是比杨幺那边的巨大三分,硕大的拍板之上更是满包铁叶,砸满了狼牙尖钉。 一拍之下船只碎为齑粉,向王贵、董芳之人,更是领着自家精锐亲兵,在这船和船之间,借助船上跳板,在杨幺的战船之上,往来纵跃,杀敌夺船。 一时间洞庭湖上尸首四处漂流,战船碎裂满湖,原本清澈的湖水此时更是泛着鲜红的血色,随着浪花翻涌之间,一具具残尸断肢被水浪卷起,砸到一旁战船上后,又重新沉入水中,那可真是血浪翻滚摄人魂,残肢搅动惊人魄,洞庭湖内却现修罗场,甚至那半空坠落的雨滴,都透露出一丝血腥之气,将士们脸上更是雨水、血水混杂,一时间也分不清是战况惨烈,还是大雨障眼。 要是一直这么打下去,杨幺这君山大寨能不能撑过今天,那还真是一个未知之数,岳飞见此更是急催麾下大军向前,自己所在的楼船距离杨幺的楼船更是只有百丈之遥,眼看在向前冲一冲,两军就可以短兵相接了。 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杨幺那混乱的楼船之上,突然变得稳定下来,一位位军卒各归其位,随即就见原本拥挤的顶层甲板之上,又恢复到开战前的状态,一众军卒退去两旁,紧跟着王摩和伍尚志迈步上前,在两人中间还押着一名大汉,正是那中军统制牛皋。 只是与刚才踏浪登船时的威风凛凛不同,现在牛皋的头盔已然不见踪迹,再加上现在大雨倾盆,牛皋的头发早就被雨水打湿,此时一绺绺的垂在面前,显得是分外狼狈,而且身上盔甲的束甲绦更是不知被谁给砍断了,一身甲叶子在身上半披半挂半耷拉着,那真好似斗败的鹌鹑一般,此时被王摩和伍尚志押在船舷那里,脖颈两边一边担着一把利刃。 第1008章 威逼利诱定赌局 随着牛皋被押在船舷边,杨幺当即迈步上前,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后,高声喊道:“岳鹏举!你好手段啊,想不到你手下也有这踏浪弄水的奇人,只可惜这位有杀人的本事,却没有逃命的能耐。要说这位武艺可真是不差,但俗话说的好,双拳难敌四手,现在这位奇人落在了我们手里!” 岳飞此时才看清,被杨幺押在船舷处的那人,竟然是自己结义兄弟牛皋,一时间岳飞也不知该如何处置,却听杨幺继续高声断喝道:“岳飞,这一阵算我们输了,你不如现在收兵回营,我们也留他一条性命,咱们改日整军再战!” 岳飞看着对面得意洋洋的杨幺,刚想出言拒绝,自己再凭神射技艺救了牛皋,对于自己这位兄弟的本事,岳飞可是心知肚明,只要将那两将手中的利刃打去,牛皋定有反败为胜的能耐。 可是这时楼船上的杨幺却微微一笑,“岳飞,这位可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我知道他功夫不错,不过这两军阵前,刀枪无眼,你敢赌他的本事吗?依我看,倒不如听我好言相劝,今日这战为我们败了,我们也认了,再战下去你们的死伤也会不小,倒不如现在各自收兵回营,待某再整麾下精锐,咱们来日一战赌输赢可好?到时候战败之人,跪地受缚就是,岂不是比在这里打生打死、空耗军卒要强之万倍啊”,杨幺说完后,却从一旁的亲卫手中取过一张弯弓,紧接着张弓搭箭瞄准牛皋的后心。 要说这杨幺也真算是一时人杰,三言两语之间就切中岳飞的心思,毕竟在岳飞心中这一岛的青壮,远比立功受赏更有诱惑,反正现在他杨幺被自己困在君山岛上,已然是插翅难逃,要是能靠赌斗赢了此事,收复这一岛青壮,那自然是最好不过。更何况杨幺这会手持利箭直指牛皋后心,岳飞也担心自己这位义弟的性命,所以说杨幺三言两语真可谓是威逼利诱齐出。 岳飞自然也就缓缓点头应允,挥手示意身后的张保和王横鸣金,随着这鸣金之声传遍洞庭湖,正在一处混战的众将纷纷跳出战场,紧跟着一艘艘战船缓缓退出战场,依旧恢复到先前船阵相对的状态。 那边慧武、董先等人看着缓缓归位的杨幺战船,急急翻身跃上岳飞的楼船,随即快步赶到岳飞身边,望向对面的杨幺,慧武低声说道:“大帅,要不给我一支小船,我试试能不能将牛将军救回来,咱们今日一战灭了他杨幺,也好早一日班师回朝,奏凯报捷啊。” 可岳飞却摇摇头道:“战杨幺这几将容易,救牛皋也不难,毕竟他也有自保之力,但是要灭杨幺这五寨近十万人马,对咱们来说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况且现在君山寨内大小寨主就有四位,水步马军头领二十余位,只要有一个还在君山之上,这些人马都还可能会在此聚众生事。” 岳飞说着望向对面正在收兵回寨的杨幺,缓缓说道:“这杨幺所为,对错暂且不论,但是这君山上的儿郎可都是我大宋的好子民啊,今日咱们在这里和他们拼死大战,死的可都是日后灭金的主力啊!” 众将对于自家大帅这一心抗金,现在也是半点脾气没有,当下点头应允,随即也各归本队,指挥着麾下战船撤回大营。 岳飞这边收兵回营暂且不提,却说杨幺这边,大队人马回归本寨,伤兵残兵自然是送去郭凡和殳动两人处医治,水军各处有战死缺损的军卒,则有前次水战弃船逃回君山的那些兵卒补充。 至于被王摩和伍尚志擒住的牛皋,上了君山岛后就有军卒上前,拿牛筋长索捆了个结结实实,随后押去君山大寨的地牢之中,忙完这些后杨幺才领着王摩等人回到军政厅内,只是与前次不同,这次王佐、严奇,还有水军四位头领,都被杨幺喊入军政厅内。 待众人坐稳身形后,杨幺才长叹一声道:“原以为有屈先生的异术相助,这一战便可斩杀岳飞,紧接着咱们全军出击,众兄弟拼尽全力也能杀败那岳家军,可不曾想他岳飞手下竟然还有这般奇人,在这眼看就要功成之时,竟然都能被他逃生,而且今日这场上情景,那突兀而来的大雨,也实在是太蹊跷了吧。” 听杨幺此言,屋内众人也都满脸都是困惑之色,想不清楚屈原公为何会那么狼狈,自己这边又为什么会天地变色,究竟是机缘凑巧,又或是冥冥之中真有什么玄机,众人在那里越想越糊涂,自然就想寻个明白人问问清楚,因此这军政厅内众人的目光自然落在杨幺身边,那位活神仙贺云龙的身上。 可这一看不要紧,屋内众人都是一愣,却原来刚才众将又忙着处理伤兵,又要捆牛皋这员悍将,后面还要安排补充各军的水卒,一直是各有忙碌,也就没注意到这几位军师在干嘛。 此时说起场上的热闹来,众人才想起贺云龙来,可再看此时这位活神仙,哪里还有往日高人的风范,整个人袍服也散了,手中的拂尘也拿不住了,甚至连端坐在椅子上都办不到了,整个人那是蜷缩在那宽大的交椅之上,浑身上下更是抖若筛糠,坐在他身边的广见识何能,则是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贺云龙。 杨幺见此情形,急忙快步赶到贺云龙身边,抬手轻拍自家这位军师道:“贺先生,贺先生,你这是怎么了?这战场之上你也常见,怎么今日吓成这般模样。” 可随着杨幺的手落在贺云龙的肩头,这位军师更是吓得一个激灵,整个人向后躲去,那柄交椅更是摆放不稳向后栽倒而去,一旁的何能抬手要扶,可最后还是慢了一步,只听得哎呦一声,贺云龙总算是从自己的世界中摔醒,看着军政厅周围的同僚,贺云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第1009章 话天命伍帅请命 杨幺等人见此,赶忙上前,或去搀扶跌倒在地的贺云龙,或去帮贺云龙摆好身背后的交椅,杨幺更是亲手为贺云龙掸去身上的尘土,随后又亲自搀着贺云龙在椅子上坐稳,方才坐回自己的虎皮金交椅。 那边何能见贺云龙连喘粗气,急忙给贺云龙端来一杯清茶,贺云龙接杯在手更是一饮而尽,随后也不多说,就将手中茶杯往过一递,接着要茶喝。何能见此赶忙拎过茶壶来,为贺云龙添水,就这样贺云龙一连喝了三五杯,却还觉得不过瘾,最后干脆从何能手中接过茶壶,来了个嘴对嘴长流水,将这一壶茶都喝到肚子里,整个人才看着踏实许多,算是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风采。 紧接着贺云龙这才整整衣衫,将那掉在手上的拂尘一摆,重新斜抱在怀中,随后一捋鬓角的长发,正待贺云龙还欲在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时,那边的何能抬手就推了贺云龙一把,随即出言就骂道:“行了,你就别在这收拾了,刚才被吓得那样我们都看见了,你赶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了?” 一听何能问起这事,贺云龙的眼中又露出一丝恐惧,但是看着屋内的文武众人,听着外面的雨声,贺云龙才算是安心一些,可手还是在不住的盘摸掌中的那柄浮沉,显出他内心的焦虑不安。 “那个,诸位还记得,我昨天说过,屈原公他那法宝在夺人性命的同时,也会夺去施术人的精气神,而昨日我观屈原公的状态,应该还能用此法两次,对吧?” 厅内众人听闻此言都微微点头,毕竟昨夜的话犹在耳边,可贺云龙却苦笑的摇摇头道:“可是你们知道吗?今日在那楼船之上,屈原公一次呼喊岳飞姓名时,他所剩不多的那些精气神就几乎耗尽,而在第一拜之后聚来的乌云之中,更是蕴含有一道天雷,说句实话今日就算没有那黑甲神将,他屈原公三拜之后也要命归阴曹,这天雷之下岂容妖人也!而那岳鹏举却未必会死在当场。” 杨幺听闻此言,不由得惊叫出声,“什么?怎么会如此,贺神仙,莫非那术法并没有如此奇效?可咱们昨夜亲眼看见屈原公他拜死一人啊,又或者说是这岳飞有什么奇妙之处?” 贺云龙满脸苦笑道:“寨主你慧眼,这天下大事纷纷扰扰,尘世上一辈新人换旧人,当年我大宋有武曲狄青、文曲包龙图降世,护佑天下万民,后来又有那梁山泊天罡地煞聚义,为朝廷北伐辽国,西征田虎,南讨王庆,东平方腊,为我大宋贪的几年太平岁月,如今金人南侵,上天自然又降奇人临凡,而那岳鹏举便是此世身负天命之人之一!而他手中那柄枪更有一道蛟龙精魄在,肋下那柄剑更是仁道之剑湛卢,如此人物岂是他屈原公能拜死的。” 寨内众将听闻此言,纷纷惊呼出声,而贺云龙却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轻咳一声后继续说道:“虽然不知这岳鹏举的天命为何,但是也绝对不会是死在咱们君山大寨之前,因此他屈原公这就是逆天行事啊!苍天之下岂容逆贼邪法乎,所以今日在他施法之时,上天才会先毁他三魂七魄,断他往生之路,他才会浑身鲜血不断。” 听闻贺云龙这话,厅内众人一时都低头敛声,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而整个军政厅内都陷入一片寂静中,又过了许久之后,杨幺方才出言问道:“贺先生,莫非如此说,这岳飞我们真就杀不得吗?要是如此我们恐怕很难战胜他这十数万岳家军啊,虽然今日我一直说劝降他岳鹏举,但是冲他精忠大帅的名头,诸位也该知道此事万难啊。” 可贺云龙却微微摇头道:“不然,寨主有所不知,这屈原公用的是邪法异术,乃是天地所不容之术,故此才会引来天谴,但咱们要是用战阵手段杀了他,那便也在这天数之内,自然不会有天谴降世。” 杨幺闻言满脸苦笑之色,“贺神仙,这话说容易,可是那岳飞多年前就险些在武科场夺魁,而咱们山寨的兄弟可也有当年的武举啊,那岳飞弓马兵法无一不是当世人杰,当年小梁王的武艺大家就算没见过也该听过,那可不是个草包酒囊啊,还有这些年金国的大将,那一个个更是悍不畏死,可都一一败在岳飞手中,如今岳飞手下还有慧武等人相助,这正面杀了他可是难比登天啊!” 杨幺这话一出口,屋内众人都是频频点头,一个个面上都是凝重之色,毕竟岳飞手下这几员悍将,今日在这乱战之中,众人或多或少都遇上几位。 虽说互相之间是战了个不败不胜,但那是因为这君山众将久在湖内,对于船上步战还算熟悉,而董先、杨再兴等人在摇摆的战船上与敌厮杀总有几分生疏,此消彼长之下才算是保个平手,可你要想让他们杀败董先等人,上前围杀岳飞,那可就太难为人了。 故此一时间谁都没有好办法,可就在众将沉默无言之时,一旁的伍尚志忽然轻声问道:“贺神仙,你刚才说,用战阵手段杀了岳飞便不算违逆天命?却不知这投毒算不算违逆天命啊?毕竟咱们对敌厮杀时,也少不得也用些兵法计策嘛。” 贺云龙听闻这话,当下缓缓点头道:“不错,确实如此,可是这岳飞军营布置颇为得当,就连水寨竹城都颇合兵法,想要进去投毒恐怕不容易吧?” 伍尚志却摇摇头道:“这防的再严,咱们大军冲杀不过去,可我要是孤身一人前去,总能寻到一二缺口方便行事,到那时只要进了水军大寨,他岳飞麾下十余万人,藏下一个我想来应该不难。况且那岳飞身为三军统帅,饮食用度自然与寻常军士不同,到时候我将毒药投在他的饭食之中,必可取他性命!” 第1010章 伍帅贪功暗入营 厅内众人听闻伍尚志这话,都微微点头,而杨幺端坐交椅之上,手指不断在扶手上轻轻敲打,过了片刻才点头道:“伍元帅言之有理,只是咱们山寨头领众多,不如选旁人去行此险事,伍帅你还是坐镇君山吧?” 可伍尚志却摆摆手道:“哎,寨主,此事非伍某亲往不可!” 厅内众人一听伍尚志这话都是一愣,可紧接着眼中又闪过一丝了然之色。 原来这位步军大帅伍尚志除了练就一身步下功夫外,在洞庭的这些年还同众位水军头领学了操舟弄船的本事,而这练船期间自然也对这洞庭湖内的大小水道分外熟悉。 因此这暗潜进入岳飞大营之事,凭他一人就能办妥,可要是派其它步军头领前往,少不得要再派一位水军头领相助,到时候人多目标大,反而不容易成事。而这伍尚志孤身一人驾舟前去,那可能还真能潜入大营,摸到岳飞大营的伙房之中。 想通这个关节之后,杨幺点头答应道:“如此就辛苦伍帅了,至于这毒药,便请伍帅去青竹蛇那里讨要,一定要确保毒到命亡!” 伍尚志当即抱拳拱手答应一声,随即转身出军政厅,去寻青竹蛇殳动配药,这边伍尚志出门暂且不提,单说军政厅内杨幺众人望着伍尚志出门的背影,一个个都低头静声不在说话,继续思索着对敌之策。 过了良久,一旁的王佐方才出言问道:“寨主,您说这伍尚志真能成功吗?” 一听这话,端坐上方的杨幺也是眉头紧皱,继而微微摇头道:“这投毒之计其中偶然巧合之处太多,并不能保证毒死岳飞,唯有趁着夜色刺杀,方才是稳妥之策,可是伍帅的武艺,虽说也不错吧,但是,唉......” 杨幺话说至此,却不再往下多说,只是发出一声长叹后,低着头坐在那里静默无言,过了良久之后,门外有小兵进来添茶倒水,王佐方才抬头苦笑道:“我说杨寨主啊,您这招可够狠的啊,这下不怕伍帅不拼命了啊?” “唉,王贤弟取笑了,事已至此,我也是不得不用此激将之法啊!岳飞不除,我君山之围实在难解啊!”杨幺说着连连摇头,“伍帅功成回寨之后,杨某我再给他摆酒赔罪吧!” 这两位的对话,屋内有那聪明人能听懂,自然也就有那听不懂的,像马霳就凑到常况身边,低声询问起来,那各位水军头领,也将分水犀牛推到严奇身边,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严奇和常况听着身旁两人的疑问,抬头对视一眼后,又将目光看向那边的杨幺,杨幺见此苦笑着摆摆手,示意这二位该说就说。 严奇和常况这才低声对身边人解释道:“方才伍帅回来一趟,本来应该是从青竹蛇那取了毒药,回来复命的,却,正巧!听到咱们杨寨主和王寨主这两句闲话,那你想咱们伍帅还能忍住啊,这次去岳飞大营,那是非要行那荆轲、专诸之举不可啊。” 众将听闻此言,都微微点头,同时心中更是叫苦连连,暗道:“你杨幺好狠的手段啊,三言两语间竟然就逼得伍尚志前去卖命,来日要是轮到我们,怕不是还要来上这么一出啊”,一时间众将都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听到的小话也且不可当真啊,这军政厅内的众人心头又都泛起一丝别的心思。 看着众将的神情变化,杨幺也知道这些人心中想的是什么,但是现在君山大寨的情形可以说是危在旦夕,而君山这艘大船要是沉了,船上的人谁都活不了,因此杨幺此时倒也不担心这些人会有什么别的心思,轻笑一声就将关于伍尚志的话题带过,转而同众人在这军政厅内,讨论起来日两句对战的策略来。 军政厅内人心纷杂自不用说,再说伍尚志这边,这位伍元帅刚才去青竹蛇那边取毒药,殳动这人虽然用毒配毒,可是这毒杀人命的事情,却很少做,因此伍尚志来到这里要毒药时,殳动那是推三阻四。 最后伍尚志索性自己从殳动的药架上抓了七八瓶药,胡乱拧开倒在一处,青竹蛇见此连连跺脚大骂道:“伍尚志,你怎可如此,这些药配在一起,神仙也难救啊!你你你,你怎可如此胡为啊!” 可伍尚志却拧眉瞪眼道:“要的就是活不了,殳动,你也别装什么圣人,你当年也没少用毒整人,现在岳飞就在君山之外,他要是不死,死的就是你我啊!” 伍尚志说完一抖衣袖,转身出了殳动这里,想着赶去军政厅和众人再聊上两句,顺便再向那几位军师问问计,自己再回去收拾兵刃,准备船只,那时正好可以趁着夜色出发,却没想到这还没进军政厅的门,伍尚志就听到杨幺的那一声长叹。 这一声叹息落在伍尚志的耳中,那可是既有对他能力的否定,又有对眼下局势的不安,还有对他伍尚志安全的担心。因此伍尚志当时就转身下了君山大寨,来到水寨之中取了小舟一艘,随后操舟出大营奔正北就走,待赶到洞庭湖北岸后,方才调转船头,沿着洞庭湖岸奔着岳飞大寨行去。 这一来一回虽然耽误不少时间,可却也完美的掩藏了伍尚志的行踪,等他来到岳飞水寨竹城之外时,正好是月上中天之时。望着眼前的由毛竹捆扎而成的围栏,伍尚志当即探臂膀从背后抽出自己的兵刃,这伍尚志用的兵刃乃是一柄短把鱼头锯齿战刀,全刀长不过三尺,刀柄更是只够成人手掌一握的宽度,最为特别的却是这刀前三分之一处,都是磨得格外锋利的锯齿。 就见这位伍帅将手中这柄刀搭在围栏之上,紧接着手腕前后往来这么一推,一根毛竹围栏就被齐根斩断,而且还没发出半点声响来,就这样伍尚志一连伐倒五根毛竹,开出一个足可供自己小船驶入水寨的缺口。 第1011章 借夜色军帐行刺 眼看进寨道路已通,伍尚志当即带好兵刃,划着小舟驶入岳飞水军大寨。 当小舟进入水寨后,伍尚志就任由这条小舟随着湖水,向大寨之内飘去,而他自己则平躺在小船之上,借着两侧的船板隐藏身形,待这四处乱飘的小船引来一个巡查军卒时,伍尚志又突然在小舟之上翻身而起,手中这柄锯齿刀更是直接就搭在那军卒脖颈之上,紧跟着手中锯齿刀往怀中一带,立时是人头落地。 随着死尸栽倒在地,伍尚志这边毫不耽搁,抬手就脱下军卒身上的盔甲,紧接着将死尸推入湖水之中,自己则立在这小兵的船上,装作是巡逻的军卒一般,昂首挺胸的驾舟向岳飞旱寨行去。 别看这军寨是慧武和岳飞两人精心布置的,可是这洞庭湖内的水情却是不会变,哪处深、哪处浅伍尚志早就记在心中,当然这些深浅变化自然不会因为慧武的到来就发生变化,所以慧武这寨布置的再严谨,也是依托这湖水的深浅变化而来,故此这寨中留下的水道还是与先前一般,并不会有什么特别变化。 伍尚志在这四通八达的水道之中,挑了一条大船难以通行,甚至就连小船站的人多些都会搁浅的水道,小心翼翼的驾船向着岳飞的旱寨靠拢。 而就在伍尚志小心翼翼的行舟时,在不远处的吊斗之上,有一人倒背双手,微眯双目看着伍尚志的背影,待伍尚志驾船绕过一个水湾后,这人才翻身跃下吊斗,走大路乘船赶到月岛岸边,紧跟着快步赶去中军大帐。 来到大帐门前,不等这人开口,帐前的张保、王横就笑着招呼道:“禅师,您今夜怎么有暇来此啊?” 整个岳家军中,担得起禅师称呼的,自然也就只有横江军统制慧武了,就见慧武笑着回道:“这不是有些事情来和大帅汇报一声嘛,不知大帅歇下了吗?” 张保这边刚要回话,却听帐内岳飞笑道:“还未休息呢,张保、王横还不请禅师进来说话!” 张保、王横闻言微微一笑,随即向两旁边闪去,随即一个抬左手一个抬右手,将身背后的帘门掀开,显出帐内端坐在帅案之后的岳飞。慧武见此抬手冲着一旁的张保、王横抱拳拱手,紧跟着迈步走入大帐。 随着慧武进帐,岳飞当即将兵书放去一旁,“大师此时前来?可是咱们这寨中来了什么朋友?” “大帅您慧眼,方才我在吊斗之上巡逻时,正瞧见一位走错路的军卒,原以为是咱们营中的哪个小厮开小差,可看着看着却发现这小船是奔着大帅您来的。” “哦?这杨幺看来是急了啊,孤身一人驾舟前来?莫非是那四位水军头领之一?” 可慧武却摇摇头道:“不像,那四位水军头领,某或多或少都和他动过手,看身形并不像是那四位,倒是有些像陪杨幺立在楼船上的那几人之一。” 岳飞一听这话,眼中当即露出一抹兴奋之色,“楼船之上?那除了杨幺、王摩二人外,就是他手下的马步水三军大帅,还有四位智囊了,四位军师乃是文人,应该不会来此,那就应该是王摩或者伍尚志了?” 猜到来人身份,岳飞就更坐不住了,急急齐声招呼道:“张保、王横何在?” 帐外两人答应一声,挑帘门进入帅帐,岳飞点手将帐内三人唤到自己面前,低声吩咐两句,这三人当即转身出帐,依照岳飞的要求准备大小事宜,临走时张保和王横将岳飞帐内的数支牛油大蜡点燃,紧跟着又将营帐帘门高高挑起。 随着三人离开后,岳飞从一旁的武器架上取下自己的湛卢宝剑,稳稳放在自己的手边,紧跟着取过方才放到一旁的兵书,继续耐心翻看起来,而这书岳飞还没看两页呢,就感觉到自己帅帐门前出现一道人影。 岳飞抬眼望去,却见这位身上披着自家水军的制式盔甲,掌中擎着一柄三尺短刀,另一只手则垂在身侧,此时正双眼微眯的望向自己,岳飞见此也不惊慌,抬手将兵书放在一旁,紧接着双手居案,望向这人。 “久闻洞庭湖君山大寨内人才众多,有两位寨主、三位元帅、四位军师,另外还有三位猛将,阁下能趁着夜色来到本帅帐前,想必该是这其中一位?不过如今三位元帅死去两位,四位军师又都是文人,其余那三位猛将今晨也在阵前见过了,如此说来阁下该是金头凤王摩?又或是那步军大帅伍尚志?” 伍尚志将手中这柄刀一抖,“不错,不愧是精忠大帅,某家正是君山步军大帅伍尚志!” 岳飞闻言抚掌大笑道:“不愧是一军大帅啊,果然了得,却不知伍帅你夤夜前来有何要事啊?莫非是看那杨幺死期将近,所以有心要投降与我?” 伍尚志闻言哈哈一笑,继而用手中短刀指向岳飞道:“岳飞,当年在开封府时,某也曾见过你枪挑小梁王,说实话你这马上功夫,我伍尚志佩服!但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况且世人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辈习武之人都想争个名,伍某自然也不例外,因此今日某家想试试你这步下功夫,是不是也有那柄大枪那么厉害!” 伍尚志说完不等岳飞搭话,脚尖点地人往前冲,手中这柄刀奔着岳飞顶梁就劈。岳飞见此情形毫不惊慌,右手稳稳握住案上湛卢宝剑的剑柄,紧跟着抬腿一踢面前的桌案,整个人同时向后仰倒而去。 凭岳飞的腿力,这桌案自然是横飞而起,奔着伍尚志就砸。伍尚志见此只能收刀挡在自己面前,紧跟着手腕一挑,将那桌案一分为二,可随着桌案落地,伍尚志提刀在向岳飞杀去时,咱们岳帅也已然是宝剑出鞘,双手微分,昂首挺胸立在那里。 看着面前持剑挺立的岳飞,还有岳飞那收拾紧衬利落的衣袍,早就掖在腰带上的前襟,伍尚志算是知道自己今日走不了了。 第1012章 岳鹏举剑败伍帅 见此情形,伍尚志只能是二次挽刀,向这面前岳飞的前胸刺去,岳飞身形微微向一旁闪去,随即手中宝剑与伍尚志手中锯齿刀相交,紧跟着手腕一抖,这柄湛卢宝剑贴着伍尚志的锯齿刀,向前直刺奔着伍尚志的手腕就去,伍尚志见此急忙横刀外格。 被岳飞一剑逼退之后,伍尚志手挽刀花,来了个夜战八方藏刀式,亮开门户看着岳飞,口中赞道:“好好好,想不到精忠大帅步下竟然还有如此武艺,伍某佩服!既然如此,那咱们今夜倒要见个高低!” 伍尚志说着,垫步上前,继续挥刀杀向岳飞,岳飞见此也是毫不惊慌,提剑与伍尚志战在一团。 要说岳飞这步下武艺,虽然没有掌中那柄长枪厉害,可是当年练功的时候,那也是一点懒没偷过,周侗对岳飞那更是倾囊相授,岳飞除了这柄大枪练的厉害,可是其它十八般兵刃那也是拿得起、放得下。 更何况岳飞这步战武艺还有赵斌陪练,要知道当年赵斌下了五台山后,那一身步战功夫可以说已经是独步天下。而赵斌在当年大闹武科场后,一直到北上抗金之前,那几年的时间除了躲在南方结交朋友外,其余大多数时间可都在岳家庄待着,有这么一位陪练在,岳飞的步战武艺可见一般。 而伍尚志这边呢?要说这位倒也真不白给,当年凭一身步战功夫,考取了武举的身份,后来更是赴京赶考想要考取进士,也是那开封城内三千举子之一。只不过他这步战能耐在那年的武科场上实在吃亏,看着在马背上耀武扬威的小梁王,望着那柄够打自己这锯齿刀十把的金刀,伍尚志是一点上前的心思都没有。 今日这伍尚志忙活半天,才算是摸到岳飞帅帐之前,原本想绕过大帐,从后面给岳飞来一刀,来他个出奇不易,攻其不备,可是看着那大开的帘门,还有将营帐周围照的如同白昼一般的那些牛油大蜡,以及那端坐在帅帐内翻看兵书的岳飞。 伍尚志算是彻底没办法了,毕竟岳飞这帅帐分为前后两部分,中间用屏风相隔,屏风后面是岳飞休息的床榻,屏风前面则是岳飞的帅案,而岳飞正是坐在帅案后屏风前翻看兵书,也正是这中军大帐的中间位置。 因此对于伍尚志来说,无论是背后偷袭,还是帐门前直冲,岳飞都有半座营帐的空间可以反应,而伍尚志则都要跃过这半座帅帐,刀才能扎到岳飞身上。再加上岳飞这大开的帐门,将周围照的分外明亮的牛油大蜡,伍尚志也是心里发虚,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发现了。 这要是换旁人,那怕是扭头就走,但是之前军政厅内杨幺说的话,再加上此时看到岳飞灯下观书的气魄,一时间激起了伍尚志身为一个武人的骄傲,使得他不甘心就这么扭头退走,这才壮壮胆气迈步来到岳飞的帅帐前。 而在看见岳飞那收拾利落的衣衫后,伍尚志更是确定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周围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说不准就埋伏着众兵,自己现在要是不能杀了岳飞,那自己的死期也就到了。 因此手上这柄刀是分外卖力,与岳飞插招换式斗在一处,二人刀来剑往之间已过百余回合,伍尚志这柄刀劈砍撩砸之间,颇得刀中霸道之意,别看这柄短刀长不过三尺,可是被伍尚志用出来却好似重若千钧一般,刀刀刮动金风,在半空中劈出阵阵破空之声。 刀前那磨得飞快的锯齿,更是几次奔着岳飞的宝剑下手,要知道这锯齿可不光是伐竹子快,砍起兵刃来那也是格外趁手,这要是寻常兵刃遇上伍尚志这刀,三两下之间就要断为两截,也就是岳飞这柄湛卢名剑才能硬抗数次,而不落下风。 再说岳飞这边,手中这柄湛卢剑那就更是不凡了,在岳飞手中时而重若泰山,力劈而下挂动风声,时而轻快似风,向前直刺是寒光一点,这那可真是上下翻飞,荡出银光道道,时而运转如冰盘一般,时而又似九天白练一般,向上奔着伍尚志的手腕手肘就点,向下奔着伍尚志双腿两脚就砍。 虽然一招一式没奔着要害去,但是凭湛卢剑的锋锐,也把这位伍尚志吓得不轻。而岳飞之所以如此,则想着是留他一条性命,要是能劝降行里应外合之计,那肯定是最好,要是伍尚志抵死不降,这不是也能凭他换回被擒的牛皋嘛。 说实在的,要不是岳飞一心想活擒伍尚志,那这位怕是真撑不了这么久,别的不说,就凭那湛卢宝剑的锋利,岳飞真下狠心奔着伍尚志斜劈而过,那伍尚志现在都成饺子馅了。 不过就算如此,这位的本事也就能撑这一百多回合了,如今和岳飞越斗,招式重复的越多,期间的破绽自然也就越多,毕竟同样的招式你用一次,可能别人看不出破绽来,但你接二连三的用上那么三五回,那只要留心查看多少都能发现其中破绽。 至于说岳飞的剑招,那用的可是当年天下教师周侗所传授的剑法,前文说过,这套剑法别的好处没有,主要就突出一个繁杂变化,因此现在场上是岳飞看出伍尚志招式中的破绽,而伍尚志却已经被岳飞的剑招给晃得眼花缭乱。 这不,伍尚志一个错神的功夫,岳飞跟身进步,手中这柄湛卢剑正点在伍尚志的右手手腕之上,凭湛卢剑的锋利,只一剑就将伍尚志的手腕刺了个对穿,痛的伍尚志是撒手扔刀,而这位还没来得及捂手呢。 岳飞左腿就抬起来了,奔着伍尚志的前胸就是一脚,本来两人越打,伍尚志就越吃亏,人就越往后退,此时再挨上岳飞这一脚,那整个人更是直接倒飞而出,跌出岳飞的帅帐,摔倒在帐前的空地之上。 第1013章 岳鹏举帅帐毒发 跌飞出帅帐的伍尚志,用左手捂着受伤的手腕,挣扎的想要起身时,两道人影已经快步出现在他的身旁左右,紧跟着这二位手中的大棍十字交叉,挡在伍尚志的脖颈之前。这大棍横在颈下,伍尚志动弹不得,只能是仰面朝天躺在那里,左右扭头查看着周围的情形,这时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伍尚志的头顶,随即就见这位蹲下身来,探着头看向躺在地上的伍尚志。 伍尚志看着眼前的大秃脑袋,当即摇头苦笑道:“熊霈?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咱们这位横江军统制,看着伍尚志微微一笑,“小子,你一个步军元帅,怎么对洞庭湖水道这么熟悉啊?我和大帅布置如此严密的营盘,你一个步军元帅竟然能从中找出隐蔽水道来,可是你怎么就不想想,那几乎不能走船的水道,我怎么既没有把它深挖拓宽,也没有在上面搭上木板,用来供营中军卒通行呢?” 听得慧武此言,伍尚志面上露出一片死灰之色,随即摇头轻叹道:“那条路是你们专门留出来的?” “不错,这还是一位老前辈交给我的,还记得当日他说,‘这一人布置的营寨就是再严密,让另一人来看,总能发现出特别的破绽,与其让这些自己看不见的隐患存在,倒不如留一条自己知道的破绽在呢。’” 听慧武此话,伍尚志不由得摇头长叹一声道:“安排香饵钓金鳌,预备窝弓擒猛虎,明明看着是一条通天生路,撞到最后却是深渊地狱啊,伍某败在此地,心服口服,要杀要刮尽管开刀,就是押去临安见那康九妹,我也绝不皱皱眉头,但是这劝降一话就切莫再提了!” 听闻伍尚志此言,慧武和张保、王横都不好再说什么,转而抬头看向帅帐前的岳飞,岳飞见伍尚志躺在那里,一副闭目等死的模样,当下也只能挥挥手,示意先将此人押下去。 张保和王横当即抬手将地上的伍尚志扯了起来,将他押去一旁的小帐之内,身上绑缚上铁索,另外还给他扛上一具数十斤重的铁枷。这一次岳飞可是来剿贼的,这些东西自然是少不了,虽说有些人就地就可格杀,可想伍尚志这个身份的人,还是要押解起来,送去临安明正典刑。 待将伍尚志押入小帐之后,忙了半宿的慧武自然也回自己的军帐休息,岳飞这边回到帅帐之中,一面将湛卢剑收归鞘内,一面将散落在地的兵书战策重新收集整理起来,只是原本的桌案已经一分两半,岳飞也只能将这些书册暂时放在一旁的小几之上。 待岳飞将帐内收拾完毕,那边张保和王横两人也回帐复命,“启禀大帅,这伍尚志已然押在帐内,现有铁索绑缚全身,另外还上了铁枷一具,由亲兵营的弟兄看管,想来不会有什么差错。” “好,你们二人今夜也辛苦了,早些去休息吧,这伍尚志今日虽然战败,可却能慷慨赴死,与寻常土匪草寇的作风迥然不同,有道是‘杀人放火受招安’,此风在土匪之间久有流传,可这伍尚志”,边说岳飞的眉头也微微皱起,继而摇摇头道:“本帅恐他还有别的手段,明日说不得又是一番大战啊!” 岳飞说着挥挥手,示意张保、王横二人自去休息,二将见此也只能微微点头,随即就见王横将手中提着的茶壶摆在岳飞身旁的另一张小几上。因为每晚要批阅军情,翻看兵书,所以岳飞每晚都会命王横为自己准备一壶茶水,前半夜看书时靠着茶水提神,后半夜睡觉叫渴时,这喝败的茶叶,也能缓解一二,让人睡个好觉,不至于耽误了休息。 因此今日这场大战完毕,王横也照旧将岳飞的茶壶内添满热水,防止自己大帅今晚口渴,紧接着方才倒退三步,转身出了岳飞的大帐。而 岳飞在目送这二人走出大帐,放下帅帐帘门之后,也转身坐回自己的帅椅之上,想着歇息片刻稳稳心神,再去榻上休息,毕竟这百余合的大战之后,岳飞现在也是心神激荡,难以平静。 这人忙的时候没感觉,一闲下来这渴啊,饿啊,自然是接踵而来,岳飞今日也是如此,刚才同伍尚志斗了百余回合,此时坐在里喘两口气,岳飞就觉得口渴难耐,当下起身走到一旁的小几上拎起王横放下的茶壶,也不取杯,就这么嘴对嘴,想着喝两口解解渴,自己就上床休息。 可是这水一入口,岳飞就觉得有一丝苦意翻涌,原以为是自己太累了,口唇发苦,但当这第二口水入口之后,岳飞只觉得五内俱焚,由打自己胃部向着四肢百骸,似有数团烈火翻涌而去,紧接着岳飞就感觉手肘膝盖齐齐一疼,这茶壶算是再也拎不住了,人在小几旁也站不稳了。 随着茶壶落地碎落一地,这位精忠大帅也摔倒在地,这由打腹腔散发出的痛苦,疼的岳飞口中是闷哼不断,而这帐内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刚刚出帐的张保、王横,二人一听茶壶落地的声音,就是一惊,急忙忙一个箭步就窜入帅帐。 二人一眼就看见躺在地上闷哼翻滚的岳飞,那这两位哪里还敢耽搁,抢步上前连跪带爬的赶到岳飞身边,将自己大帅扶起靠在自己身上,王横更是因为太过着急,膝盖手掌都被那碎瓷片划破。 张保看着脸色惨白,浑身冒着虚汗,还在不住颤抖的岳飞,起身就欲出帐喊人,可是浑身散发剧痛的岳飞,却急忙抬手拉住张保,“张保,万万不可伸张!请慧武禅师、王贵、汤怀、董先、施全前来即刻!” 张保看着自己大帅颤抖的身躯,和已经因为疼痛变得含糊的口齿,当即点头答应下来,转身赶去这几人的营帐搬请众将,当通知完这五人后,张保却没回帅帐,而是抽出腰间手刀,直奔关押伍尚志的小帐而去。 第1014章 张保刀剐伍尚志 那张保当年可是太师李纲府里的家将啊,心思缜密岂是旁人能比,这军寨内今日就来了伍尚志一个外人,而方才岳飞又说这伍尚志慷慨赴死,与土匪行事迥异,必然是有所依仗,现在自家大帅又在帐内痛苦哀嚎,就算不是伍尚志所为,那此人必然也是个知情人。 张保想着这些,迈步走进关押伍尚志的小帐,手中这柄手刀当即就搭在伍尚志的脖颈之上,瞪着一双猩红的血眼道:“逆贼!说,你给我家大帅下了什么毒药,解药又在哪里?” 原本伍尚志捧着铁枷,正在帐内昏昏欲睡,这张保忽然闯进来,可把他吓了一跳,可是当听到张保这话时,伍尚志又哈哈大笑起来,“怎么?那岳鹏举这就中毒了?哈哈哈,好,好,真是天助我也!要我说你们这大帅省的也真够可以的,老子我在......” 不等伍尚志说完,张保手腕一抖,这柄手刀向上走,一刀就将伍尚志的耳朵给削了下来,痛的伍尚志哀嚎一声,这到嘴边的话也都咽回去了,而张保却不罢休,将这刀搭在伍尚志被铁枷扣在一起的双手上。 “你怎么下的毒,你张爷爷我日后再问你,现在,将这毒药的解药从实说来,不然你爷爷我先一刀一刀割了你的指头,再割你的脚趾,当年在开封时,你爷爷我闲的没事,学过那活剐的本事!爷爷本事不行,但一千多刀还杀不死你!” 伍尚志掉了一个耳朵,鲜血更是染满了半张脸,但是脸上却露出一丝狞笑道:“来来来,有能耐一刀捅死某家,某家佩服你是条好汉,可你要是捅不死,我倒要和你家大帅比比,是谁先死!” 听着伍尚志此言,张保那更是毫不客气,手腕一抖就将他的小指削了下来,“说,解药在哪?在谁的手中?” 边说张保边在伍尚志浑身上下翻找起来,可是伍尚志却坦然的向后一躺,“来来来,你搜,你搜,我也不瞒你,这药是老子我自己配的,时间紧任务重,只配了毒药,没配解药,哎,你要不试试让你们大帅挨个尝尝草药?没准还真能蒙上一二。啊?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嚣张得意的伍尚志,张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手腕向上一推,这一刀就将伍尚志左手剩下的四指全都砍了下来,看着那掉了一地的断指,伍尚志也开始哀嚎不断,更是疼的在那里哀叫嚎哭。 可是张保却还不罢休,一脚上前踩住伍尚志,“混蛋,你给我说实话,这药是谁给你的,我家大帅为何会那么痛苦!” 伍尚志此时五指断绝,疼的已经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在那里桀桀发出怪叫之声,喘了许久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青竹蛇殳动,他就在君山岛上,你又能耐去劫他啊!你把他劫来没准还真能救你家大帅?啊?哈哈哈哈哈,嗬嗬嗬!” 张保闻言面色变得铁青,重重在伍尚志胸口一踹,“不就是君山大寨嘛,你伍尚志能到我家大营,我就能去你们君山大营,到那是甭管他是青竹蛇,还是竹叶青,老子都让他和你作伴!要是我家大帅死了,那你们哥俩就一块当饺子馅,去这洞庭湖里喂王八!” 张保说完转身就欲出帐,可是刚走到小帐帘门前,就听得帐外人声鼎沸,甚至不时还有欢笑之声传来,张保正纳闷呢,就见这小帐帘门被人挑开,岳飞的身影出现在小帐门前,在岳飞身后慧武、王贵等人,也是双手交叠胸前,眼含怒意的看向伍尚志。 这下帐内的张保和伍尚志都愣了,伍尚志更是挣扎起身,忍着浑身的剧痛,托着铁枷跪爬到岳飞近前,想要看的更仔细一下,望着那衣襟半湿,身上满是尘土,额角还有几缕湿发斜垂的岳飞,伍尚志口中忍不住哀嚎出声,“不可能!不可能,那毒殳动他都没办法解!你怎么可能没事?你怎么可能没事?!” 刚才折腾那么一顿,岳飞浑身都是尘土,在挣扎期间发髻更是变得散乱,再加上浑身冒起的虚汗,打湿了发丝,显得岳飞是狼狈异常,但是岳飞的双眼之中,却冒出一阵道精光,身形更是分外挺拔,整个人是神完气足,浑身透露出一种奇怪的和谐感。 望着面前被张保折磨的分外凄惨的伍尚志,岳飞也摇头轻叹道:“原以为你背后还有什么高招,不曾想竟然是投毒这等拙计,如今本帅无恙,你这计划也算落空,不过本帅体上天好生之德,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说出这毒你还下在哪里,带本帅一一将余毒清理干净,本帅就让张保饶了你,不然,本帅也想看看那一千多刀是什么效果!” 伍尚志看着面前分外精神的岳飞,也不由得长叹一声,心中又想起贺云龙在寨内说起的天命一说,更是觉得分外绝望,斜躺在那里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在对岳飞讲述。 “我趁着夜色登岛后,废了好大本事才在你寨内寻到那火头军的驻地,原以为你这大帅该吃个小灶,来个肥鸡美酒,却不想我翻遍了营帐,也没找到什么特别的物什,因此只能将毒下在灶上的热水之中,想着这热水总该是身份显赫之人才用,而要下到粮米之中,顶多让一二军卒难受,察觉异样后,你们这些武将就再也不会中毒了,但那热水之中就算毒不死你岳飞,也能毒死慧武他们其中一人,让你们乱上两日!” 说到此,伍尚志长叹一声,整个人仰面翻到而过,眼中满是死灰之色,再无半分刚才被擒后的从容慷慨,而且此时他的一只手已经被张保废了,可以说以后的武道之路已经断绝,再想投降接受招安,都没有利用的价值。 岳飞看着伍尚志如此,也不由得摇头长叹一声,随即摆手招呼军医上前,给伍尚志包扎伤口。 第1015章 贤爷亲口定死刑 按下这边有军医上前给伍尚志包扎伤口不提,单说岳飞这边,与众将回到帅帐之内,一路跟在岳飞身后的张保可是急得不行,这一进帅帐,还不等岳飞坐稳就快步赶上近前,追问道:“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啊?莫非那毒药有假?您这是将计就计?” 可岳飞却摇摇头道:“此毒甚是厉害,又因为是被伍尚志下在沸水之中,再被王横阴差阳错的倒入我茶壶之内,再加上我一番大战后只觉得口干难忍,这毒药的一丝苦涩也被我当成是嘴苦和茶叶本味所致,故此方才乃是真的中毒了!” “可,可我刚才逼问伍尚志,他说这毒是他胡乱搭配出来的,连解药都没有,大帅您现在怎么?” 看着这一头雾水的张保,那边的董先笑着招招手道:“张保,你莫不是忘了我了?可记得当日破开州之时,董某一时不察,胳膊中了一箭?” 张保点点头道:“确有此事啊,可是那不是被牛将军的丹丸给治好了嘛,和今日这事有什么关系啊?” 董先笑道:“怎么没关系啊,当日牛将军给了我两颗丹丸,可我觉得这手臂小伤,用两颗太浪费了,因此将其中一枚丹丸,一分为二上在伤口上,另外一颗丹丸则装在瓷瓶之内,贴身保存,以备不时之需。这不,今日你喊我说大帅有恙,我就急忙带着丹药过来了,凭那宝药对这区区小毒,自然是药到病除啊!” 张保听闻此言,更是长出一口气,连拍胸口道:“这也是大帅洪福齐天,这伍尚志不通药理,配出的药不能立时要人性命,才让大帅撑到董将军到来,不然今日......” 说到此,张保却是再也说不下去半个字了,帐内的众将后背更是纷纷渗出一层白毛汗来,赶到一阵阵的后怕。 而这毒没有立时要了岳飞的性命,确实如张保猜测的一般,乃是因为伍尚志不通药理导致的。 原来这青竹蛇殳动虽然精通毒药,可是这些年在君山上用毒,已经多是为了逼供折磨犯人所用,所以这殳动那里虽然毒药种类众多,有的毒药会使人感到四肢疼痛,有的则会让人有五内俱焚之感,更有甚者可以让人体会到万蚁噬心之痛,但要是真要想凭这些毒药取人性命,非要服食到一定剂量不可。 而且这逼供用药,犯人都被绑在那里,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了,自然也就不用考虑毒药的口感,所以殳动那里大部分的毒药都微微犯些苦味,且每一样毒药的解药都需专业配伍,这样才能起到胁迫诱导之用,不然的话随便路边一颗草都能解毒,那这些被殳动喂了毒药的人,自然也就不怕你这毒药的威胁了。 再加上今日伍尚志去殳动那里是胡乱配来的毒药,这多种毒药混合之下又会因为药性生克,会使得药性相互抵消变化,远不是简单混合对应的几种解药就可以成功解毒的,故此当时殳动才会说此毒神仙难解。这难不是难在毒性猛烈上,而是难在毒性变化多端上,耐下性子耗上时间,这毒并不难解,可寻常人哪里能撑到那时。 要说今日这次,也真是天佑岳飞,一来是岳飞生性清廉,在军中从不搞特殊饮食,与麾下军卒都是同吃同住,这也使得伍尚志那一大包毒药,最后全都化在沸水之中,一下就稀释了不少。二来也是这殳动的毒药来得猛烈,仅仅存在两口茶水之中的余毒,就痛的岳飞拿不稳茶壶,这要是晚发作那么几分钟,让岳飞将这一壶茶都喝下去,那今日咱们这精忠大帅怕是也真够呛能撑到董先的解药到来,这也是天佑将星不灭,冥冥之中自有一分定数。 不过这背后的种种缘由,就不是在月岛安抚众将,稳定军心的岳飞能知道的了。当然,瞒得住岳飞,却瞒不住在飞雁岛冷眼旁观的赵斌,随着月岛内这一夜的情报送到赵斌手中,可把咱们这位贤爷气的不轻,平日里都是轻描淡写翻看军情的赵斌,今日气的直接将这数页信纸拍在桌案之上。 一旁的赵忠一时也是低头垂手,敛声静立在一旁,要知道自赵斌六岁那年结识岳飞以来,至今二十余年,其中有大半的时间,在二人相交的背后,都有赵忠这位老仆照看,别人不清楚这二人的兄弟情谊,赵忠可是最清楚不过。 况且从这个角度来说,岳飞那可也算是赵忠看着长大的,再加上这位大帅那可真是一心为国,浑身上下十成的能耐,恨不得用出十二成在维护大宋天下的太平上,用出十五成在抗金北伐上,嘴上虽然不说,可赵忠心中也是暗暗钦佩。 今日要不是怕贸然下手,会坏了自家老爷的计较,那赵忠在接到传信后,就亲自赶奔月岛,操刀活剐了这投毒的伍尚志,甚至君山岛上的几位都要吃些苦头,可如今赵斌亲自坐镇洞庭湖,这些事就只能等赵斌下令。 好在赵斌虽然愤怒,但思绪还算清楚,没让一旁的赵忠等多久,赵斌就轻声问道:“忠叔,这洞庭湖匪患,对于临安那位可以说是心腹大患吧?他对钟相、杨幺可以说恨得牙根发痒吧?” “回老爷,正是如此,如今这天下他赵构虽然名为一朝人王帝主,但是西北被咱们兄弟占了,淮河以北又被兀术夺了,他就剩下这半壁江山,钟相等人还要分去一半,那他能不想杀人嘛。” 赵斌闻言冷笑一声,“如今钟相已经人头落地,而杨幺我还有大用,不过,我这当皇爷的,不能不疼自己孙子,忠叔,就将这位伍大元帅送去给我这大孙子出气用吧。回头还请忠叔你费心,传信去临安给咱们的人手,将这伍尚志定为西南义军的罪魁祸首吧!” 赵忠闻言哪里还能不明白,当即抱拳拱手领命道:“老爷放心,这伍尚志的哀嚎之声,必然响彻临安街头!” 第1016章 岳鹏举再攻君山 赵忠答应一声,就欲转身出去传递消息,可却听背后赵斌出言说道:“开封城破后,当年城内那位教过张保的那位刽子手似乎还没死,找找看还能不能操刀,如果不行有什么传人徒弟也可,我要这伍尚志的哀嚎声在临安街头响够三日方止!” 赵忠闻言,急忙再次转身拱手领命,随即倒退着离开赵斌的大帐,至于说这伍尚志究竟能不能被押解回临安,那自有自家老爷运筹帷幄,倒不用他赵忠费心。 而这边赵斌则在屋内继续处理其余各处送来的情报,有紧要的消息招呼别的暗卫进来传递,无关紧要的则简单批改两句,放在一边等一会赵忠统一传递。 这边飞雁岛上各部人马配合得当,各司其职,那边月岛之上,岳飞因为牛皋这丹药的作用,非但身上余毒尽去,还一扫这些时日的疲惫,所以再简单梳洗换装之后,岳飞就又坐在张保搬来的新桌案后,望着洞庭湖内的舆图,思索着如何攻打对面的杨幺。 这一夜折腾下来,本来就快要天亮了,因此众将有的没睡够的,就歪在一旁的交椅上,闭目假寐片刻,有的因为军务处理的早,此时已经睡够了,就坐在离岳飞近的桌案旁,与岳飞一道商量攻打君山大寨一事。 就这样,众将在帅帐之内一直聊到天光放亮,岳飞当即轻咳一声,唤醒帐内众将,随后坐稳身形笑道:“诸位兄弟,这杨幺昨晚派了一位大帅来看咱们,那咱们今天也去见见咱们的杨寨主!” 众将此时心中可都憋着一口气呢,一听岳飞这话纷纷是起身答应下来,而张保和王横更是迈步来到帅帐前,将这聚将的军鼓擂的是隆隆作响,尤其是那王横,昨晚就在心里憋着一口气,没发出来,那口被伍尚志投了毒的铁锅,都被这位一棍子给打成碎片了。 那岳飞虽然没有责怪王横一句,但是这毒茶却是他王横亲手提来的,如此一来你说王横能不憋着气嘛,此时一听岳飞要出兵攻打君山,那更是恨不得立刻飞出大营,去杀几个杨幺手下的头领,疏解一下心中的郁气,那这军鼓自然是擂的山响,待到最后一道战鼓声音落下,王横这手中的鼓槌彻底砸入军鼓之内,连那牛皮鼓面都被王横砸破。 不过王横这边却没耽搁,提着大棍翻身跃下鼓架,随即快步赶到岳飞面前,抱拳拱手道:“大帅,末将请令,愿为大军先锋,先破君山水寨,为我大军先立一功!” 岳飞闻言微微一笑,当即抽出一支大令道:“好,本帅便予你一支大令,并快船三百条,横江军精锐水卒一千!先破君山水寨大门为功,后退延迟为罪!” 王横当即迈步上前,接令在手,冲着岳飞微微一拱手,随即转身出大帐,前往横江军中点齐一千精锐,驾着三百条快船驶出岳家军君山大寨。就在王横点兵的功夫,岳飞这边也将其余众将安排妥当,大军早就调拨妥当,无数大船就在水寨之内,一行行一列列停跟在王横的快船之后。 待王横这边的三百条快船,借着清晨的薄雾快要逼近杨幺水寨时,那边水寨竹城上睡眼朦胧,刚刚来到寨门上往来巡逻的军卒,方才发现王横这支人马的踪迹。 可就在他们鸣锣向君山还有水寨中的各军预警时,岳飞这边也将手中令旗一摇,水寨内三声号炮响亮,响彻洞庭湖的湖面之上,随即麾下各船纷纷踩动水轮,摇动船桨,分呈三支锋矢,向杨幺大寨攻去。 按下大军前冲不提,单说王横这边,随着岳飞那边的三声号炮,王横等人手中船桨摇的更快三分,眨眼间就赶到杨幺水寨大门之前,这王横望着那紧闭的寨门,将手中这根大棍抡圆,将这一夜的怨气都汇聚在大棍之上,随即用尽全力向寨门之上砸去。 紧接着更是抬手连砸三棍,这水寨的竹木寨门,哪里能经得住王横这几棍子啊,眨眼间水寨大门洞开,王横领着千余精锐杀入竹城之内,这些军卒或攀上围栏,斩杀杨幺手下的兵卒,或驾船直入,奔着君山方向冲杀,或翻上水寨大门,杀死把守寨门的军卒,将藏在水底的鹿角、倒刺种种城防之器收起,好为后面的大船铺平道路。 有王横等人冲杀在前,后面的岳飞大军自然是长驱直入,大队人马没费多少功夫,就将这君山前的大寨冲散了一半,而这时君山的各处人马也总算是反应过来。 就听得号炮连响不断,君山这边三声号炮,杨幺立在楼船之上,麾下有王摩、邰元等将相伴,拦在岳飞大军正前,看着杨幺的大军列阵,岳飞这边大军方才止住攻势,随即就在杨幺的水寨之内列开阵势,两军静立相对。 紧接着又是三声号炮响亮,岳飞大军的左侧杀出一队人马,船头上立着的乃是癞头龟侯朝,这队人马正是君山南销魂岛的驻军。岳飞这边刚扫了一眼左侧这支大军,自己右手边就又响起三声号炮,杀出的船队之上立着东圣侯王佐,船头下则立着揭浪蛟岑用七。 一时间岳飞大军三面被围,可是岳飞立在船头之上,却并没有半分惊慌,而是手扶肋下佩剑,望向对面的杨幺道:“杨寨主,昨夜您派伍大帅前来,可是闹得我们一夜都未曾睡好,这不,本帅大清早就携众位兄弟前来,探望杨寨主,可是杨寨主您这睡得未免也太沉了吧?我们才赶到此地,怎么您才起来迎我啊,这未免不是待客之道吧!” 对面杨幺听闻此言,更是眼角微跳,在楼船船头闭目缓了许久,想着贺云龙那套天命的说法,缓了许久方才睁眼看向岳飞,“岳鹏举?你难道真是天神下凡?你好像是杀不死的一样,伍大帅步下的功夫何等了得,我君山大寨都没人能是他的对手,可竟然靠偷袭都没能杀了你?” 第1017章 破水寨奏凯归营 岳飞立在船头,听杨幺此言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微笑,“杨寨主,这次你却是看轻伍大帅了,他可没有行那偷袭之事,而是堂堂正正的出现在我的帅帐门前,靠着掌中那柄锯齿刀,与本帅这柄湛卢剑战了足足百余合呢!” 一听岳飞这话,杨幺虽然立在那里,但却感觉到一阵阵的心惊。毕竟君山内的众人那可不是第一天才认识对方,你要是问杨幺,这伍尚志和岳飞的步战功夫究竟谁高谁低,那杨幺心里恐怕还要画个问号,但你要说这伍尚志的脾气秉性,那杨幺可是太清楚不过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那伍尚志向来是能背后一刀杀人,绝不当面两刀费力的人。 既然现在岳飞说伍尚志是当面与他厮杀,那就证明当时的情形对于伍尚志来说,只有直面岳飞这一个选择,而这自然也代表着伍尚志的行踪早就被岳飞发现,如此一来投毒一事现在自然也化为泡影,他杨幺也不用再苦熬苦等的盼望岳飞会突然毒发身亡了。 想到这些杨幺不由得长叹一声,“哎,岳飞,岳鹏举,你好厉害啊,如此说来,那伍帅身上的毒药也被你发现了?” 岳飞微微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说起这毒药来,岳某倒想见见你君山大寨的那位青竹蛇殳动殳先生,却不知道这位先生现在何处啊?” 可杨幺却微微摇头道:“可惜,岳帅您来得太急了些,也没提前给我传个信,殳先生此时还在岛上医治伤兵,倒是来不及下岛见岳帅你了!” 听杨幺如此,岳飞却长出一口气,“也罢,既然这位先生能医治伤兵,想来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待岳某登上君山岛后,再去拜见这位殳先生就是,他这毒药可是让某吃了不好苦头啊!” 也不知岳飞是故意的,还是成心的,这轻描淡写的两句话,更是让杨幺手腕直抖,毕竟这投毒失败和毒不死可不是一个概念,杨幺稳了稳心神方才仰头大笑道:“哈哈哈,可惜就怕你岳鹏举,有命攻我君山岛,却没命离开此地!” 杨幺此话刚一出口,就将手中令旗高高举起,岳飞见此倒是毫不惊慌,而是也将手中令旗展开,紧跟着就见在船上遥遥向往望的二人,忽然齐齐将手中令旗往下一落。 这下洞庭湖上算是闹翻天了,杨幺那边后军之中,君山大岛之上,推出一门门由喧天闹向雷打造的火炮,虽然没有当年梁山轰天雷那般厉害,但是胜在声音响亮,威势浩大,在这宽阔的湖面上使来颇为骇人。 而岳飞这边呢,经过这些日子的准备,船上各样器械已然是分外齐备了,靠前的几艘车船之上,已然摆上了一排排巨大的床弩,此时床弩之上的弯弓已然拉满,上面搭着的一枪三剑箭更是寒光四射。 除此之外,后排的战船之上,更是有一架架投石机安放,此时投石机上除了装有巨石之外,有的里面还装着一个个人头大小的酒坛,坛子上用陶泥封口,一根粗大的麻绳,绳上更是满浸火油,后面专门有个军卒手拿火把,等候在一旁。 随着杨幺和岳飞的令旗落下,一面是火炮轰鸣,一面是万箭齐发,巨石凌空,那酒坛中装着的火油更是洒满洞庭湖面,被麻绳上的点点火光一引,火光更是冲天而起。 杨幺这边火炮威力虽大,可正如先前岳飞所说,火药的所需材料难得,所以杨幺的攻击密度上不来,饶是有其它器械辅助,也才远不能和岳飞这边的箭雨相比。 至于岳飞这边,虽然各样器械齐备,但是无论是弩箭又或是巨石的杀伤力,总要比火炮发射出的弹丸差上一成,因此两边一时间倒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要仅仅如此,那双方也就是打上一场,然后各自鸣金收兵,岳飞消耗一些杨幺依仗的火药,杨幺消耗些岳飞营中的羽箭、巨石,但是您可别忘了,现在可不是在两方之间宽阔的洞庭湖面上,而是深入杨幺腹地,在他这精心打造的水军大寨之中。 这无论是岳飞抛出去的火油,又或是杨幺打出的火炮,那除了落在对方战船上,其余的可都是在毁他杨幺的水寨啊,那你想杨幺在船上还能坐的住啊,更何况那边慧武、费渊、张保、王横四人,此时每人都领着一队小舟,在大船之间往来纵横,那是不管杀人只顾毁营啊,一把把大火在杨幺的水寨之内升起。 看着周围的火光,已经沦陷大半的水军营寨,杨幺在船头终于是站不住了,当即招呼那边的王摩,兄弟二人就准备要亲自上阵,连声催促船舱下的水手,驾驶着自家大船直冲岳飞船阵而去,想着凭个人武力先行止住岳飞,逼岳家军退出自家大营。 可就在这二人的大船刚刚向前一冲,距离岳飞所在楼船还隔着数条战船呢,岳飞这边忽然将手中令旗一摇,一阵鸣金之声立时响遍洞庭湖面,紧跟着原本深入敌阵的小船,纷纷如游鱼归巢一般,撤到岳飞大船之后,紧跟岳飞领麾下水军退出杨幺大寨,船队缓缓向自家月岛大营驶去。 只留下这边准备拼命的杨幺、王摩,还有一寨的残兵败将,在那里望着熊熊烈火发呆。过了许久杨幺才长出一口气,摆手示意众军打扫战场,而自己更是向后连退数步,寻了一把交椅,坐在那里长出一口浊气。 按下杨幺这边不提,单说岳飞这边,众将收兵回营,一个个是面带喜色,这边刚一下战船,各军头领就招呼手下副将,前去各营中统计伤亡士兵,还有各军立功情况,将这些一一登记造册,写明之后待战后好有抚恤封赏,自己则迈步赶去岳飞的大帐之中。 不多时,众将在岳飞帐内聚起,董先最先喊道:“大帅,这一仗可是真痛快啊,杨幺这厮的水寨被咱们弟兄给砸的是七零八落,他再想修起来这么一座,那一时半会可办不到啊!” 第1018章 君山寨思援难得 听着董先的笑声,那边张宪更是笑着点头道:“是啊,这杨幺的火炮是厉害,可是咱们今日逼入他的水军大寨,那一枚枚威力了得的火炮,到头来竟然毁的是他杨幺他自己的营寨,哎,你们看见没,刚才杨幺看着那火光时眼中那凄凉的神情啊。” 许久没机会说话的杨钦和孔彦州,此时看着众将脸上的笑容,也有心显显自己,当即出言卖弄道:“是啊,这君山大寨杨幺可耗费数年心血,除却君山岛外,还在君山岛周围造了四座小岛,岛上广设水寨,四寨之间钩连纵横,那可真是铁桶一般,却不想今日竟然被大帅您坏去一角,可见大帅您用兵真如天神一般啊!” 岳飞坐在帅案之后,连连摆手止住众将的夸赞之声,待帅帐内安静下来后,岳飞方才缓缓说道:“众位兄弟今日辛苦了,今日这一场硬仗打的着实不容易,虽说咱们借着杨幺的火炮,坏去他那水寨一角,但是要想再往里打,凭着勇力强登君山岛,还有是力有不逮之处。 “是啊,当年我也曾听闻这君山岛的险恶,末将当年在江南也曾听闻此地,那时杨幺还没筑起东西南北四座大岛,可在岛上却有三十六亭、四十八庙、七十二峰处处都是关隘埋伏,除此外岛上还有四座险关,东关龙盘,西关虎踞,南关豹隐,北关观澜,都是依悬崖峭壁布置,虽说步战是咱们的主场,但是这等险要大岛,想要攻下来怕是也不容易。” 那边曾在江南绿林中待过的余化龙,也将自己知道关于君山的消息缓缓讲出,帐内众将听闻此言都收敛笑容,面上浮现一丝凝重之色,扭头看向桌案后的岳飞。 岳飞见此也是微微点头道:“不错,这君山岛上本就险要异常,而且陆战不比水战,这水战虽然对船只的损毁严重,但是咱们军卒落水之后,死伤其实并不大,可一旦咱们要是攻上君山岛,面对岛上的步步杀机,那可就真的只能用众位弟兄的性命去填了。” 那边慧武双手合十,口中轻念一声佛号,“大帅有好生之德,实乃天下之幸,百姓之幸,众军之幸,更是这君山群贼之幸。但是大帅啊,咱们总不能一直不打啊,咱们要是被杨幺牵扯久了,恐金人那边闻讯而来啊,不如大和尚我领些兵卒,再选几位大将,寻个好日子暗潜上岛,定下日子来个里应外合?” 岳飞闻言摆摆手道:“大师莫急,今日这一战君山可是吃足了苦头,杨幺可以说已经被咱们打疼了,而那本就不多的火药这次又耗费许多,本帅料他现在比咱们还不想打这场硬仗!” “哦?大帅,这不打是不打,可咱们也不能就这么耗下去啊。” “大师,咱们粮草充备,那君山岛上的粮食,可吃不了多少日子了,眼看正面斗不过咱们,他杨幺就该用阴谋诡计了!”岳飞说着扭头看向一旁伺候的张保,轻声问道:“咱们那位伍大帅还活着吗?回头少不得还要用他呢!” 众将一听岳飞这话,都微微点头赞许,而君山那边呢,众军费尽力气总算是将湖面的大火扑尽,将散落湖面的残船木板收拢,将破碎的寨门寨墙勉强修补一二,至于说毁去的水寨竹城就只能慢慢凑材料修补了。 等杨幺几人回到君山大寨,那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几缕黑灰,坐在交椅上后,那更是垂头丧气,全然没有之前的昂首挺胸,不见半点当日意气风发。 杨幺整个人坐在呢,那可真是背也驼了,腰也弯了,头也抬不起来了,双眼无神的望着军政厅的地板,口中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在和厅内的众人说话,“众位兄弟,这正面水战咱们是连连吃亏,背后暗杀又不是对手,下毒他岳飞不怕,用计他岳家军也是兄弟齐心,难不成咱们真就死守君山岛,用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家当,拖到和岳飞陆战?” 杨幺几句话出口,厅内众将都是沉默不语,过了许久常况才说道:“就算真拖到陆战,咱们凭借那四关真能挡住岳飞吗?就算咱们真的把岳家军灭了,到时候咱们岛上又能剩下多少人啊?还不是朝廷随便来路人马就能灭了?” 那边邰元却忽然抬起头,看向坐在上首的杨幺,“寨主,这每日苦打苦战的,咱们是不是忘了人了,他岳飞背后有朝廷,咱们君山背后也有兄弟啊,当年三湖结盟,两寨联姻,严寨主的公子就在鄱阳湖,太湖杨虎寨主更是兵强马壮,咱们何不请两寨出手,三路合围岳鹏举啊!” 可谁知邰元说完,都不用杨幺回话,那边的广见识何能就摇头苦笑道:“邰将军,寨主早就想到这三湖合围之事了,甚至在岳飞兵发钟相时,就已经给这两寨送去书信了。” “什么,那,他们,莫非他们这是要背弃盟约?”邰元说完扭头看向严奇,“哎,武疯子,当时这杨虎可是你选的亲家,怎么他现在连你都不管了啊?” 严奇一看这战败的邪火烧到自己这了,急忙将手一抖道:“哎,邰将军,这可不怪我啊,当然也不怪我那杨虎兄弟,实在是那康九妹迁都,害人不浅啊,他原本在建康待得好好的,手下那些兵马也多向北防御,可是现在他搬到临安府去了,离淮河战场是远了,可离太湖就近的太多了,甚至兵马要先过太湖才能到淮河岸。” 严奇说着点手名亲兵取来一封书信,递予邰元道:“你自己看,这是前些日子我那亲家给我来的诉苦信,他好不容弄出数万人马来,可是现在因为官军在侧,每日藏在太湖里连头都不敢露,如今要想让他帮咱们,那除非扯起大旗来,不然他杨虎前脚出太湖,后脚就要被临安的官军包围。” 第1019章 王佐议设洞庭宴 邰元低头看着严奇递给自己的书信,见信上和严奇说的一般无二,甚至还要更详细一些,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而将书信递予身边的袁武,袁武接信在手,简单看了两眼,随即点点头道:“如此说来,这杨虎还真不能指望了,毕竟君山寨一旦丢了,咱们还有后手,能保存寨内的大部分实力,到时候再去投奔杨虎他们也算是有个退路。可杨虎那支人马一旦暴露,恐怕非但救不了咱们,他自己也要陷入苦战之中。” 袁武说完将书信还给严奇,可邰元却追问道:“这太湖大军指望不上,但是鄱阳湖可就在近前啊,沿着长江逆流而上,用不了几日就能到咱们大寨啊,而且我听闻冯先他们当年可是接收不少李成的人马,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怎么也不来助咱们啊!” 何能将手一摊,满脸无奈的说道:“鄱阳湖现在是兵多将广,但是邰将军你也说了,要沿长江逆流而上,走水路几日时间方能到咱们君山大寨。邰将军您虽不是水中蛟龙,但是也该知道这条水道绕不开鄂州、岳州几地啊。那岳飞早在西进之前,就将麾下另一支水军布置在江面之上,又将他麾下最精锐的那支选锋军留在襄阳,随时可以回援,岳州城更是还有那罗延庆在,前前后后三万大军,冯先他们那数万人马自然也不敢妄动啊。” 何能这三言两语之后,不光邰元的头低了下去,厅内众人的心情就更加低落了,一个个低着头看着军政厅内的地板,一股颓废的气息浮现在军政厅内。 此时那可真是打也打不过,和又不愿和,援兵求不来,再加上前些日子杨幺的所作所为,此时厅内可是有不少人都生出别的心思来,只不过现在一个个都低着头,研究军政厅地上的青砖纹样,倒是还没在杨幺面前显露出来。 过了良久就在杨幺准备驱散众人,自己回房休息时,那边王佐却抬起头来,“寨主,我这有一计,却不知能行不能行。” 杨幺一听王佐这话,双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整个人身形微欠看向王佐,“不知贤弟有何妙计,尽管讲来,有不妥之处咱们大家再商量嘛,有道是一人计短,三人计长,就是再不行的法子,大家群策群力,总能让他有那么一丝成功的可能,他就要比咱们现在在此枯坐强啊!” 王佐闻言微微点头,“行此计前,某想先问岑兄弟几人几个问题,不知?”杨幺坐在那里是连连摆手,示意王佐尽管直言,王佐当即扭头看向君山的四位水军头领,“四位某水性一般,更是从未在水中与人厮杀,因此想问问几位,这落水之人你们四位一起出手,要多长时间才能擒住?” 岑用七、柯柄、童良、侯朝几人闻此言就是一愣,不知王佐想要干什么,倒是岑用七给自家寨主面子,抱拳拱手道:“回寨主,这要看是什么人了,像那三眼鲲鹏在水中好似泥鳅一般,我们四人就算能杀败他,但也擒不住他,可要是那不通水性的军卒,那不用三位兄弟出手,某将我带够麻绳入水,那一抖手便能将一人五花大绑,一翻腕便能活擒一人。” 王佐听这话微微点头,继而又追问道:“那人要是不通水性,但是却有一身神力,你们四人又要费多少功夫?” 柯柄听此言笑道:“严寨主却是说外行话了,这一个人在地上力气再大,落入水中不会换气踩水,那也和寻常军卒一般无二,就算他真有力气挣扎,压着他呛两口水,那他就是有伏虎之能,也得乖乖被我们捆成粽子!” 王佐看着直拍胸脯的四将,对于自己的计策更有三分把握,继而又问道:“最后一个问题,用普通军卒拦慧武、费渊、张保、王横这四人,需要多少人马?” 一听这话这四位一时都不好说话了,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还是岑用七先说道:“那熊霈武艺绝伦,有三眼鲲鹏之称,更兼有那一对水中宝兵在手,寻常军卒对上他恐不是一合之敌,要想拦他只能是靠人命将他托在一处。” 说完岑用七扭头看向那边的童良,童良用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费渊武艺、兵刃虽然比不过熊霈,但是他家世代都是水匪,这水中的门道瞒得住别人,瞒不住他,因此要说拖住他,靠兵卒怕是不行,得在水下布上些陷阱才行。” 童良这话说完,王佐急忙追问道:“水下也可布置陷阱?” “可以啊,这渔网绊索,利刃挠钩,都可在水中布置,而且人入水之后视力受阻,陷阱反而更易建功,只是靠这东西拖延费渊,不是指望他会落入陷阱之中,而是他排除陷阱要耗费上不少功夫。” 童良三言两语解释清楚,王佐也点头示意自己明白,随即扭头看向那边的柯柄和侯朝,这二人当即拱手道:“张保和王横的水性不错,可是水中的兵器用错了,那大棍沉重,水中挥舞不便,要是普通军卒对付他们,只要将他们逼入水中,然后用铁索缠住他们的大棍,铁索另一端坠上十余名军卒,也就算是拖住了。” 而随着王佐问这几个问题,厅内众人隐约也都猜到一二,此时一个个都抬起刚才低垂的头颅,双眼紧紧盯着大厅正中央的王佐。 王佐见此也不迟疑,转身冲着杨幺抱拳一礼道:“寨主,那岳飞步战、马战都是无敌,我却不信他水战也能无敌,因此我有心在洞庭湖湖面之上搭设木台一座,台上设摆酒宴一桌。请那岳飞在湖面上赴宴饮酒,商谈两方交换人质一事,到那时请岑兄弟等人在台下湖中埋伏,我君山水军在四周暗藏,独我二人在高台之上饮酒,话不投机之处,伐台毁宴,让他岳鹏举跌落洞庭湖中!” 王佐此言一出口,那边四将眼睛啪的就是一亮,纷纷起身请命! 第1020章 传号令慧武显能 军政厅内,王佐说出在洞庭湖上设宴一事,厅内众人眼中都露出一抹精光,此计成与不成还在两说之间,但对于在坐的众人,总算是有了一丝破局的希望,那他自然也就强过现在在这里发呆啊。 因此一个个都在交椅之上坐直身形,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那真是想起一个说一个,甚至到最后众人思绪太多,还专门请来了书记手章文用,让这位在一旁提笔记录,最后再将众人的意见汇总整理,报呈杨幺查看。 杨幺在看过章文用记下的内容后,当即在金交椅上传发号令。 这第一道命令,便是派王佐手下头领没拦挡隋举为首,铁鹞子于德明、飞过海腾云、筋半云郑天佑三人为辅,四人一道前往岳飞大营下书,约定七日后在洞庭湖面之上,东圣侯王佐邀请岳飞饮宴,一来叙论兄弟情谊,二来商谈双方交换人质之事。 隋举这四人都是君山上往来传信、探听机要的头领,虽然拳脚武艺谈不上一流大将,但是去岳飞大营中传递书信,那还是手到擒来,甚至这几位有那一身高来高去的功夫在,还能起到人前显圣,震慑岳家军的目的。 第二道命令,则是命拦路虎沃泰为首、统领探骊龙朱润、焦面鬼王信、花斑豹柳林,前往洞庭湖上修筑高台。这座台可不是扔几块浮板就行,一方面这高台要足够结实,不能七日后岳飞和王佐还没登岛,这座高台先被湖水给冲塌、冲散了。 可同时,这座高台又不能太结实,毕竟按照众人商量的结果来看,一旦岳飞在高台上坐稳身形,他的随从侍卫被王佐驱散,紧接着岑用七等人就要在水中毁台,迫使岳飞跌入湖水之中,那你要是一个时辰拆不掉,那岳飞就是再不通水战,那也能被手下的水军给救走了。 在布置完高台后,杨幺传下第三支大令,命分水犀牛童良为首,癞头龟侯朝为辅,在高台左右布置渔网,这网上还要缠有蚕丝、银丝,确保渔网有足够的韧性,不会被轻易划破,但是又能在水中随意飘摇,才好缠人、困人,不然扔下去钢板一块,那也不用当陷阱了,扭头就能绕走了。 杨幺除却派这二人布置渔网外,还招呼活神仙贺云龙从旁协助,为这二人画了一副迷阵地图,由这二人操作在高台周围布下一座八卦迷阵,阵分八方将高台团团围困,八卦生八象,一共用去渔网六十四面。 按照贺云龙的构想,一旦这渔网阵布成,陷入阵内之人要是不在水下活活憋死,就是倒退着游出渔网阵,再不然就是用神兵利器方能冲破渔网,总之,凭一两个人在一二个时辰内,绝难杀入其中。 紧接着杨幺又传出第四道命令,招呼揭浪蛟岑用七、水底鳌鱼柯柄两人,在渔网阵外围,借着水草芦苇掩护,在水中多埋钩杆,广备绊索,总之是能困住一时就一时,能让他砍一刻,就算浪费一刻,岛上有多少绊索和钩杆都放入高台周围的水中。 待着两处布置完成后,两方人马互换试探,尝试一下这番布置能拦挡多久。 除了这几处外,杨幺还招呼王摩等人,修整军中战船,多备快船、快舟,同时操练由高台到君山水寨的这一段水路,争取做到岳飞落水后,片刻就能被活擒,被擒之后又能用最快的时间押入水军大营之中。 这一条条命令传下,厅内众人纷纷抱拳拱手,出厅后依计行事,整个君山大寨算是陷入一片繁忙之中。 按下大寨内各路人马忙碌不提,单说这头一路负责传信的四位头领,有这飞过海滕云在,四人所在的那条快船,真好似离弦之箭一般,眨眼间就来到岳飞大寨之前,不等寨上军卒传信鸣锣,这四位一对眼神,双脚齐齐一蹬船板,在湖面上飞身而起。 一个翻身就越上水寨大门,这四位蹲在竹寨围栏之上,紧接着双腿齐齐用力向前一蹬,四人就跃到水寨内停泊的大船桅杆之上,再向前一跃这几位又出现在水寨营帐的顶子上,就这样纵跃向前的逼近岳飞中军大帐,惹得整个水寨之内是惊叫连连。 这四人听着军卒们的惊呼声,更是满脸露出得意之色,可这四位还没乐多久,岳家军众将就纷纷赶出自己大帐,查看军营内混乱的原因,而这四位的得意生活也就到头了。 先说这筋半云郑天佑,他刚一个拧身攀上一支桅杆,只要再向前一跃就能到月岛之上,岳飞的旱寨大营之中,可他双腿都还没来得及发力,就见寒光一闪,一道四棱尖刺钉在他所在的这根桅杆上面,不等郑天佑有所反应,就见这尖刺之后,铁索拉扯之下,一道人影直奔自己飞来,郑天佑再想反抗是来不及了。 整个人胸口连中三脚,这桅杆算是彻底抱不住了,整个人在桅杆之上倒飞而出,跌落在身后不远的水面之上,饶是这郑天佑有一身功夫在,挨了这三脚也彻底使不出来了,直到摔在水面上,整个人才算吐出一口浊气,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丝鲜血。 而原本郑天佑所在的位置,正立着那位横江军统制慧武,当年的三眼鲲鹏熊霈。而慧武斜攀在桅杆上也不说话,整个人身形一拧,双腿搀住桅杆,双手分持双錾,点动錾柄机关,两柄四棱分錾向两边飞去,直奔铁鹞子于德明、飞过海滕云所在之处。 那熊霈凭自己掌中一对飞錾,在大船水寨之中纵横往来的功夫,整个天下都数的上一号,对付君山内的这两位就更不在话下了,一眼就看出这两位纵身而起的下一个落点,就在于德明和滕云飞身而起的同时,这对飞錾同时直飞而出,正好落向着二人下一次着力之处。 看着那寒光四射的尖刺,这两位哪里赶去下手落足啊,只能是半空中强拧腰劲,凌空一个翻身躲在一边,虽然没郑天佑凄惨,但是整个人也变得狼狈不堪,周围岳家军众兵齐齐喊了一声好。 第1021章 杨再兴箭阻隋举 杨幺打算在洞庭湖上设摆酒宴,明面上是为了商谈交换俘虏之事,暗地里却要陷岳飞入水,想着生擒岳飞好以此来逼退岳家军。 不过这无论是明面上搭设高台,还是暗地里布设渔网挠钩,都需要先和岳飞知会一声,定下一个君子协定来,不然别看是在两军阵前征战厮杀的空场,那只要岳飞每日派兵骚扰,杨幺这高台就搭不出来,更何况岳飞要是压根不来,你这高台布的多巧妙,那也是空中楼阁啊。 因此杨幺当先派出寨内四位探听军情头领,前往岳飞大营传递请柬,同时也是显摆一下自己寨内的奇人。 这四位倒也真没给杨幺丢脸,在乘船来到岳飞水寨之外以后,一个个靠着自己的身法翻进水寨,在桅杆、帐顶、吊斗、栏杆之间纵跃奔腾,惊得水寨之中的兵丁是惊呼连连,眼看着这四位就要穿过水寨,登上月岛大寨,直达岳飞的中军帐前。 可这时慧武一步跃出帅帐,仗着手中这对宝兵和对水寨纵横功夫的熟悉,仅仅三脚就踹飞了筋半云郑天佑,手中飞錾轻点之下,更是轻描淡写的就逼退了铁鹞子于德明和飞过海滕云。 除却这三位之外,就仅剩那没拦挡隋举在前直冲,因为此人本是王佐那东耳寨的头领,这次又是以王佐的名义请岳飞赴宴,所以传信的四人中此人占了个主位。 再加上这位的功夫奇特,别人连这路陆地飞腾的功夫,都讲究个身走轻灵,想赵斌早年间在周侗的指点下,挖沙跳坑,在金台的指点下攀山入寺,还有后来在外征战时,能立在马后而不落,都是在锻炼身体轻灵之能,包括赵忠等人的藏身功夫,也是如此,甚至张保和王横的飞毛腿那自身也是越轻越好,不然怎么当年王横背了个包袱,就慢了张保一步呢。 可今日这位没拦挡隋举,却与众人大不相同,他能有陆地飞腾的本事,全靠那两条粗壮的大腿,跑起来那是声势浩大,遇到障碍物不是一跃而过,就是直撞而过,因为有一身横练的功夫在,隋举倒是不在乎冲撞间有所损害。 如此功夫你让他蹿房跃脊那是万般困难,可像今日这情形,你让他人前显圣,那自然是冲的最快,郑天佑那边还在桅杆之间跳跃呢,这位可就已经冲到水寨边缘了,而当慧武打翻那三人后,隋举更是已经高高跃起,向着月岛旱寨纵跃而去。 慧武再想出手,那手中的飞錾已然是鞭长莫及,数丈长的锁链却够不到跃起的隋举。可就在这时,立在帅帐前的岳飞身边闪过一人,手中拎着一张弯弓,弓上搭着利箭一支,箭尖直指半空中的隋举。 就见这位微微一笑,“哎,那大汉,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撒野的?你给你杨爷爷我老老实实下来吧!” 言罢,一支利箭离弦而出,直奔半空中的隋举而去,隋举见此仗着腰力在半空一转,可还没等他这身子彻底翻过来,就又听得一声弓弦响亮,第二支狼牙箭也已然离弦而出,惊得隋举咬紧牙关,浑身一较丹田气,在半空中用出千斤坠来,向着下方坠去。 此时隋举身下虽然正是月岛边缘和洞庭湖相交之处,正是那淤泥芦苇、木板码头混杂之处,落下去少不得要是一脚没站稳,少不得要摔伤摔折,可是那也比利箭穿心的强啊。 隋举想的倒是不错,可是那位将军却不愿意就此放过隋举,眼看着这位身往下落,当即弯弓搭箭,第三支狼牙箭离弦而出奔着隋举而去。看着这支箭,隋举用尽浑身的力气,往旁挪了半尺,总算是避过要害,可是这支箭还是钉在隋举的左肩之上。 这一箭疼的隋举是痛呼连连,隋举见此只能哀嚎出声道:“列位,列位,箭下留情!某乃是代人传书,这有书信一封,还请岳帅亲启啊!” 随着这隋举喊出这句话,那边垂手而立的岳飞方才笑着摆手道:“哎,原来是信使到来,如此何不早说啊!杨将军,速速收了弓箭,有道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别传出去让杨幺说我们不懂规矩。” 说起来慢,可实际上这三支利箭那就是顷刻之间,众人只看着隋举好似半空中一个破碗一样,在半空中连连打滚,最后就被一支利箭钉在右臂之上,目光都在那利箭上,却没看到射箭之人。 此时岳飞出言拦挡这位,众人扭头看去才发现,站在岳飞身边的正是那天波杨府之后,如今的右军统制杨再兴,这位一听岳飞的命令,当即收弓在手,笑道:“原来是传信的啊,这四位在这里往来纵横,我还当是哪来的疯子受惊乱撞呢,大帅安心,今日之事说出去也是他杨幺手下不懂规矩!” 众将一听这话都发出一阵爆笑之声,而那边慧武也在半空中飞跃蹦跳几下,紧接着一步落在岳飞面旁,众将与岳飞对视一眼后,齐齐望向旱寨入口处,不多时就见四道人影身形狼狈,两两搀扶之下来到岳飞面前,紧接着一撩衣襟跪倒在地。 “杨寨主坐下,隋举、郑天佑、于德明、滕云,见过岳大帅,山野之人不通礼仪,失礼之处还请大帅见谅!这里有我寨东圣侯王佐手书一封,还请大帅亲览!” 岳飞闻言微微一笑,接信在手边拆边道:“呦,王贤弟在你君山好大面子啊,竟然能派你们四位头领前来传信,看来这信中的消息一定很重要啊!” 说完岳飞将信取在手中,仔细翻看,信上的内容自不必多说,无非是想念兄长,连日征战,设摆酒宴叙旧之类的话语,到信的最后提一句互换俘虏也就罢了。 岳飞将信看完后,当即抬头问道:“哎,四位,这怎么还定在七日之后啊?本帅和王佐贤弟也是久未相见,有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兄弟分别数年不曾相见,我可是分外想念啊,原本没有理由也就罢了,如今既然有此良机,本帅倒有些迫不及待,却不知明日可否啊?” 第1022章 岳鹏举洞庭赴宴 隋举听闻岳飞这话,急忙拱手回道:“启禀大帅,如今两军毕竟还是敌对关系,请您去我们大寨中您恐怕也不放心,况且我们寨主也不愿让您一观我寨内的虚实,而王寨主来您这边,我们也不放心,害怕到时候伍帅没换回去,再赔进来一位寨主,那我们可就亏大了。” 岳飞闻言微微一笑,“哦?这去你那也不行,来我这边也不成,却不知道我和王贤弟这顿饭该在哪吃啊?” “回大帅,我们寨主有心在你我两寨之间的水面上,搭起高台一座,在台上设摆酒宴一桌,供您和王寨主叙话饮酒,而在高台周围百丈的范围内则是寸板不留,在高台之上也不设丝毫遮挡,这样您的众位兄弟也放心,我们众人看着也安心。” 听隋举这话,岳飞笑着从一旁张保手中接过毛笔,笑着点头道:“如此倒不失为一个妙法,本来本帅还想着是不是要寻一大船供我们兄弟饮宴呢,现在看来倒是杨寨主这招更巧妙一些,毕竟船舱里藏不藏人,你们也不放心嘛。” 岳飞边说边将信纸铺在张保手中的托盘上,点点刷刷在信纸背面写下数字,随后抬手递给隋举,“修书不及,本帅已在背面写好回文,那咱们就七日后,湖面高台相见!” 隋举接书在手,冲着岳飞二次一礼,随后这四位是老老实实沿着水寨栈道向外走去,出了水寨竹城方才登上小舟,由滕云驾舟载着三人返回君山大寨,这边回寨之后将书信递予杨幺,杨幺这边心中欢喜计划的初步成功,当下加紧催促众军修造高台、布置陷阱,这些自不用提。 单说岳飞大寨之内,目送隋举等人退出大寨后,岳飞方才对周围众将笑道:“诸位兄弟,看看,杨幺坐不住了,这是要交换人质了,走吧,咱们也商量商量,这顿饭本帅该怎么去吃!” 岳飞说着摆手招呼众将进入帅帐之内,待众将依次落座后,岳飞继续说道:“方才那人说的大义凛然,什么高台之上行事方便,听上去是要比在船上、在他的大寨中安全许多,但实际上这高台对某可有些危险啊,他杨幺搭建的高台那可未必不会塌啊。” 一听岳飞这话,众将的神情都变得凝重起来,那边慧武当下说道:“大帅,既然如此,要不我陪你去,有我乘船在旁边等着,量他大寨内那几名水卒也掀不起风浪来。” 可岳飞却摇摇头道:“方才隋举已经说了,高台周围百丈寸板不留,一方面是为了我们说话方便,但一方面也是断了你们陪我前往之路,我要是刻意带你们去,岂不是显得我弱了他杨幺三分。” 慧武一听这话,嘿嘿一笑道:“大帅,他杨幺说寸板不许留,可没说水底下也不许留人啊,更何况我可不信他君山的这些人,能安安稳稳的呆在寨里!又或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在船上静静看着。” 其余众将闻言也是纷纷点头,岳飞沉吟片刻后问道:“大师,却不知这水战短时间内我能学会吗?” “大帅,现在离酒席只有七日时间了,这要说入水不沉、甚至踩水行走都不难,但是要想和人在水中厮杀,那,那还是有些困难。” 岳飞点点头道:“如此这些日子还要费心大师,教教我这个笨徒弟,不奢求入水能有什么本事,但求到时候真有什么意外,别给众位兄弟拖了后腿。” 慧武点头应允此事,而岳飞也继续布置道:“另外,这其余几位兄弟,这些日子也要费心学学水战之法,免得到时候我陷入乱战之中,咱们大军船队无人指挥!至于慧武大师、费渊、张保、王横四人,到时候少不得要在水中再斗斗各自的老对手。” “是啊,大师几次阵前显威,他杨幺也该知道咱们的厉害,如今敢请大帅去这水上赴宴,说不得是想出对付大师你的法子!大师你可要小心些啊!” 慧武一听这话,微微一笑道:“哈哈哈,尽管来吧,只要是这水中的事情,某家还没遇到什么怕的呢,更何况当日金老前辈,可是给我念叨不少水中的手段,除非他君山上能请出来不次于金老祖的高人,不然,这帮小子还不够一人杀的!” 此言一出,惹得帐内众人是大笑连连,当即简单分配一下任务后,该学水性的赶快去换衣服,该练军阵的当即去学习军旗军色,岳飞大寨之内是一阵忙碌,不过因为不清楚杨幺等人的布置,也只能是见招拆招,布置好一切随机应变的手段。 说话间,七日时间一晃而过,这日天明岳飞点齐麾下众军,慧武、费渊、张保、王横四人随岳飞乘车船前往湖中赴宴;王贵、董先、张宪、余化龙四人在寨内统领大军,随时准备出寨厮杀;杨再兴、施全则提前两日引本部兵马出寨,船队驻扎在君山的正南和正东方向,一旦湖中有变好行那围魏救赵之策。 如今万事俱备,岳飞一身白袍,肋下悬剑立在船头之上,望着那杨幺用七日时间搭起的高台,缓缓向前驶去,可是当这大船靠近高台之后,岳飞却是一愣,只见此时台上一不见桌椅板凳,二不见王佐、杨幺,只有一位青袍小厮垂手静立。 见此情形岳飞就是一愣,抬头再看对岸君山大寨,却见这水寨大门虽然已经洞开,可是其中却并无船只驶出,反而露出一条宽阔的水道来,立在船头遥遥一望,竟然隐约能看到君山旱寨寨门。 岳飞当即扭头看向台上小厮问道:“这位小哥,却不知我那王佐贤弟何在?不是说今日在这湖上请我饮宴嘛,怎么一不见酒,二不见人啊?” 那小厮微微一笑道:“回大帅您的话,我家老爷吩咐了,这高台之上风大天寒,由打君山端酒菜过来,恐怕菜凉酒寒,您吃了不顺口,因此将这宴会改在我君山大寨之中了,却不知,大帅您,敢不敢去啊?” 第1023章 单枪赴宴君山岛 岳飞闻言微微一笑,“这有何难,便是兀术大军某都敢闯,何况区区一座君山大寨呢,刚好本帅久慕君山四关之名,今日正好前去赏玩一番!” 那小厮听岳飞这话,微微一笑道:“大帅您豪爽,我家老爷既然敢请您去君山,那就不怕您看,但是您一人看归看,这一船的人要是都去看,却是不行。不瞒您说,我家老爷是怕了您了,这要是大军上岛,到时候您来个里应外合,破了我这君山寨,那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你待如何?” 那小厮抬手一指君山水寨大门道:“我家老爷早备下楼船一座,还请大帅您的兄弟们辛苦一下,送您到水寨门口即可,接下来的路则请大帅您上我们的楼船,由我们带您进岛!” 一听这话岳飞还没说什么,那边慧武就拧眉怒骂道:“小厮无礼,不知进退,我家大帅千金之躯,怎可孤身犯险,莫非你们是想要谋害我家大帅不成?” 那小厮闻言也不搭话,就是立在台上,含笑看着岳飞,岳飞一双虎眼微微一眯,继而展颜笑道:“哎,大师不必动怒,想来杨寨主也是为了让我吃上一顿好饭,况且这君山寨也是杨寨主费心布置,不愿让旁人学去,也在情理之中,既然如此,飞就依小哥所说,孤身前往这君山赴宴!” 那边慧武还欲再说什么,岳飞却摆手道:“哎,当年关公尚且单刀赴会,去那东吴饮宴,这君山岛就是再险要,想来他也比不上这东吴一国之力啊,飞今日也欲效仿先贤,来他个单枪赴会!” 岳飞说完向着身后一招手,张保当即将岳飞的沥泉神矛拿了上来,却见岳飞单手持枪,昂首挺立在船头之上,随即抬手虚引道:“如此便请小哥你头前引路吧!” 那小厮微微一笑,一个翻身就落在高台旁的小船上,紧接着船桨摇晃如轮,眨眼间就来到岳飞的车船之前,岳飞这边也招呼慧武开船紧随,这大禅师嘴上虽然答应着,但是传令之后还是招呼费渊翻身下水,待车船开动起来后不多时,费渊也赶回船头,凑到慧武耳边低声耳语两句。 慧武听完眉头紧皱,快步赶到岳飞身边,望望在前面引路的小厮,随即低声对岳飞说道:“大帅,刚才费小子下去看了一眼,这高台周围可是布置了不少陷阱啊,甚至那木台下面也有玄机,依费渊所说台下两根木梁,只要被拆下来那这座高台可是轻咳可毁!” 岳飞闻言眉头一挑,“哦?如此说来,这杨幺还真是宴无好宴啊?可他怎么放弃这费心布置的高台,转而又请我去他岛上饮宴啊?” “不知,依费渊所说,这水下的陷阱似乎并没有布置妥当,就匆匆停滞下来,因此水中还有数张没有布设的渔网,被胡乱丢弃在湖面之下,不然费渊恐怕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发现其中的端倪。” 岳飞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如此说来,其中的蹊跷可是不小啊,要是如此说来,这高台可是很容易要我性命啊,可怎么会突然放弃此计?” 慧武望着前面引路的小厮,面色阴沉道:“放弃如此巧妙的一条计策,那么背后必然是准备了更狠、更阴、更险的毒计啊!大帅,你孤身一人......” “事已至此,临阵退缩可不是本帅的性子,况且在这君山岛上,两脚踩在平地之上,总要好过这浮在水面上的高台啊”,岳飞边说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继而抬手向身后招呼道:“张保,取一枚花火来”,张保当即从船仓内取出一枚花火递给岳飞,岳飞边将花火收入袖内,边对慧武说道:“大师,传令各军,见花火为好,齐攻君山岛,本帅的性命可就交给你们了!” 慧武看着面色凝重的岳飞,当下也郑重的点点头,“大帅放心!” 说话的功夫这条车船也来到君山水寨门前,都不用岳飞这边招呼,对面楼船之上就放出一张跳板来,稳稳的搭在岳飞这边战船的甲板之上,岳飞回头看看身后众将,继而微微点头后,单手提着沥泉神矛,迈步走上洞庭湖的楼船,继而迈步走上楼船的最高处。 随着岳飞站稳身形,这条楼船上自有小兵收回跳板,大船随即驶离水寨大门,向着君山而去,而那水寨大门也随即关闭。要说这些还没让岳飞觉得有什么,但是看着除却抬跳板的两个小厮外,就空无一人的船头,还有周围那寂静无声的水军大寨,回头看向背后的水寨大门,也只看见两个操作机关的小厮。 见着寨内诡异的情形,岳飞不由得眉头紧皱,拎着沥泉神矛的手也不由得微微攥紧,另一只手也同时扶上腰间佩剑,望着眼前巍峨的君山,面上出现一丝凝重之色。 片刻后大船靠岸,依旧是两名小厮将跳板搭在码头上,随后就垂手侍立一边,等候岳飞下船。岳飞见此到提着沥泉神矛,迈步走下楼船向君山而去,而方才那名小卒也快步赶到岳飞身边,躬身抬手虚引道:“大帅,请!某带你看看这君山大寨!” 岳飞也不多说什么,点点头示意此人头前引路,两人当即迈步走上君山岛,因为月岛在君山东南,岳飞这次登岛自然是来到这君山南面大关之前,却见这豹隐关立在峭壁之上,借山林草木掩藏关墙,岳飞一眼望去竟然都没看到这雄关有何处可以落脚。 而随着岳飞二人穿过豹隐关,关后的情景更是大惊失色,原本岳飞以为这君山寨内就算略有存粮,但数量也不会太多,可现在立在山道之下放眼望去,入眼竟然全是硕大的粮囤,这些粮囤散布在山道两侧,粗略望去也足有数百个之多,饶是岳飞见过大风大浪,可是扶着佩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那小厮见此却笑着抬手虚引道:“岳帅可有心随我在此地闲逛两圈啊?” 第1024章 空岛惊诧岳鹏举 岳飞看着自己身旁这位小厮,微微点头道:“固所愿,不敢请!” 小厮微微一笑,抬手向旁一引,领着岳飞迈步走入一旁的粮囤之中,绕过那一个个高大的粮囤之后,岳飞的神情变得更是凝重非常,只见这些粮囤的背后竟然堆满了滚木礌石、灰瓶弩箭,一堆堆一捆捆摆放在那里。 岳飞望着这些东西,扶着佩剑的手更是在微微颤抖,“杨寨主好手段啊,竟然不声不响的存下这么多东西,可真是让本帅叹为观止啊,想必君山四关应该都是如此情形吧?” 小厮微微点头道:“大帅您慧眼,四关前共有粮囤不下四千之数,每个粮囤内都不下数百石存粮,再算上水寨内可以捕捞洞庭湖内的游鱼,这君山上数万大军,三五个月内是不缺粮草的,而三五个月后,似乎就入冬了吧?” 岳飞看看身旁这小厮,轻笑一声道:“你懂的倒是不少啊?这君山上下有数十位头领,却不知阁下是哪一位啊?” “大帅您过誉了,小的我是山鸡没名,草鞋没号,只是个无名小卒罢了,来,来,来,您请随我来!这君山上三十六亭、四十八庙、七十二峰今日虽然不能带大帅您一一看遍,但是还可以略睹其中一二风采。” 那小厮说着在前头引路,领着岳飞沿山道兜兜转转向上行去,一面为岳飞介绍沿途路过的亭、庙、高峰,这君山上三十六亭名为亭,可实际上却是一座座观敌堡垒,远远望去是亭,待迈步走进后岳飞才发现亭旁或是地下、或是林木之中,都修造有一间间小的军营,大些的亭子旁,岳飞能看到三五扇屋门,依军中旧例来看,最少能驻扎五十到一百余人。 至于说那四十八庙,就更是不凡了,其中有岛上原有寺庙,也有杨幺重新修建的寺庙,这些寺庙每一个都在山道回转险要之处,寺庙周围堆满了滚木礌石,寺庙中床铺物资犹在,其中最小的一间,也能驻兵三百余人,可现在却只剩下一间间空空荡荡的寺庙。 岳飞见此情形只感到一阵的心惊,毕竟他可是准备将杨幺困死在岛上的,但短短七日时间,在自己的严防死守之下,这偌大一座君山岛上竟然变得空无一人,饶是岳飞精读兵书,此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待绕过几个山弯,来到君山岛中心相对平坦的地方,岳飞方才和那小厮说道:“杨寨主好厉害的手段啊,只是这三十六亭、四十八庙、七十二峰全部依照计划驻兵,君山上下怕是练不出这么多人马吧?这么好的布置却不能实施,未免有些可惜啊。” 可那小厮却摇头笑道:“大帅多虑了,杨寨主布下这些,那可是层层防备,诱敌深入之策,难道岳帅您就没觉得洞庭周围四城破的太容易了些?竟然无一人投降,也无一人死战?” “原本本帅认为是匪兵不堪大用,现在看来却是别有一番心思了?” “不错,因为在驻防四城是,杨寨主早就有所安排,一旦四城被破,大军不必与你麾下人马硬拼,只要撤入水寨竹城就好,到时候自然就能凭借四岛与水寨抵抗你麾下人马,看现在情形,这君山的第二条防线也是功劳显着啊,大帅您费尽心机,也才突破一角。” 岳飞手扶佩剑,抬眼向四周看去,继而缓缓点点头道:“如此说来,一旦我攻破水寨竹城,就会有大批兵卒上岸,退守在这三十六亭之内?” “正是如此,大帅你前些日子又是夺船、又是毁船,已经迫使很多人马撤回岛上,这也是为什么你会看到有的亭、庙之中曾经有人驻扎。” 岳飞立在那里,回头向身后望去,却见山路蜿蜒,群峰掩映,一座座寺庙、凉亭历历在目,远处的豹隐关也是清晰可见,在看身前一座高大的屋舍出现在岳飞面前,望着前后情形,饶是岳飞用兵如神也不由得感叹道:“步步为营,层层掩护,以一岛为基业,一旦要是强攻君山岛,就算本帅能杀了他杨幺,这一岛之上的布置也能将我手下大军耗去最少三成啊,杨寨主这招厉害!” 那小厮听闻此言却微微一笑道:“大帅,要是层层布置,最后给自己留下一条困守的死路,未免有些太短智了吧?” “怎么?这君山岛上还有布置?” “有,就在大帅您眼前,只是这其中玄机就不是小人可以多嘴的了,还请大帅您亲往询问!” 岳飞闻言微微一笑,继而手扶腰下湛卢剑,继续迈步向前走去,而岳飞眼前正是那杨幺等人几次议事、几次宴请的军政厅。而也就是此时,岳飞终于在君山岛上看到别的活人了。 只见眼下这军政厅周围,散布有数队骑兵,每个人都是一身大宋禁军甲胄,胯下骑得都是北地难得的好马,马鞍旁悬着的雕弓是弓弦紧绷,得胜钩上的长枪是隐放寒光。 别看这些人现在是十人一队,每个人都是双手持缰坐在马背上,但岳飞丝毫不会怀疑,一旦有什么变数发生,这些人会以最快的速度取下鞍鞒旁的兵刃,然后结成骑兵队形向自己冲杀而来,毕竟这些人身上的杀气那可是几乎要透体而出了,一看就是从血海之中挣扎出来的汉子。 可是看着这些军卒巡逻的路线,岳飞却是微微一愣神,扭头看看身旁的那名小厮问道:“你家寨主在哪?请我的酒宴又在哪里啊?” “大帅请看,这便是我君山机要重地,杨寨主传发号令,宴请宾客,众头领传递消息,往来相聚的军政厅!今日这酒宴就摆在厅内,还请大帅您亲自前去,小的我就送到这了!” 小厮说完倒退两步,紧跟着是转身就走,独留岳飞一人立在那里,见此情形岳飞也只能是提枪迈步上前,一路上没有任何人上前阻拦,甚至连让岳飞卸下兵器的人都没出现,那些巡逻的军卒就似看不见岳飞一般。 第1025章 君山岛兄弟再见 岳飞孤身一人来到君山赴宴,可是自登上君山岛后,岳飞这脸上就满是凝重之色,眉头更是越皱越紧,岛上处处囤积的粮草,堆积的滚木礌石就不用说了,虽说有些意外,但是他岳飞也都能应付得来。 可偏偏整个君山岛上空无一人,三十六亭、四十八庙、七十二峰岳飞虽然没能一一游览过去,但是一路上却并没有听到一丝人声,见到一位军卒,这才是让岳飞感到最恐惧的地方,毕竟物资你杨幺能早日囤积,可也会有用完的一天,这一岛上下数万人马,你杨幺要是都能变没了,就未免有些可怖了。 岳飞怀揣着满心的纠结,总算是走到君山正中,杨幺等人议事的军政厅前,而岳飞也终于在此地看到数百名往来巡逻的骑卒,而正当岳飞打量这些人时,原本一直陪在岳飞身边引路介绍的青衣小厮忽然一拱手,继而倒退着离开岳飞身边。 独留岳飞一人前往军政厅赴宴,岳飞见此情形当即提着自己大枪,缓步向军政厅走去,途中经过数队巡逻的军卒,岳飞甚至都准备停步和他们聊天,又或是依照他们要求递出手中大枪,可却不曾想这些人竟然像没看见岳飞一样,任由岳飞提着大枪,大摇大摆的走到军政厅前。 岳飞立在厅门前,向这宽阔大厅内望去,虽说经过这一番折腾,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岳飞头顶上是一轮红日当空,而那军政厅内面积宽阔,自然是屋内黑、屋外暗,让人一眼看不清屋内情形,尤其是靠近军政厅中央的地方。 但是借着厅门内散进的些许阳光,岳飞还是能发现这厅内被人精心打扫过,根据青砖的颜色不一也能看出来,曾经很多位置都曾经摆放有桌椅,现在却是空空如也。 想着这一路上的情景,岳飞握着大枪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立在门槛前连喘几口粗气,稳定了一下自己混乱的心神,最后才迈步走入军政厅内,侧目看向门旁阴影里放的兵器架子,岳飞当即顺势将枪倚在兵器架上,随即单手扶着腰间佩剑向厅内走去。 三步之后,岳飞走过厅门前的那些许阳光,双脚微分的立在厅内明暗交界之处,双目缓缓向厅内望去,一方面是为了适应这厅内厅外的光线变化,免得在一黑一亮之间被人偷袭,一面也是为了打量厅内环境,看看哪里适合埋伏,哪里有可以作为自己的退路。 可是一眼望去,这偌大的军政厅内,除却承托屋顶的梁柱外,和大厅正中摆放的一张圆桌,桌后静坐的那一道人影外,竟然没有任何物什,甚至连传菜侍奉的小厮都没有一位,更不要说什么隐藏身形的刀斧手了,岳飞此时甚至一眼都能看到大厅两面的墙壁,还有壁上的花格窗。 见此情形岳飞心神稍定,继而将目光聚焦在自己面前,想要好好看看着君山大寨主杨幺,毕竟两军对阵时虽然没少见,但隔着漫漫洞庭湖,也就只能看个大概样貌。 原本岳飞虽对杨幺有所赞誉,但终究也只觉得此人仅比李成、曹成之辈强上一线有余,可是今日在君山上所见所看,让岳飞对杨幺的兴趣是直线上升,此时自然是格外好奇面前这位大寨主。 不过今日咱们的岳帅注定是要失望而归了,当岳飞原本扫视的目光骤然凝聚起来,看清在那圆桌之后端坐的人影后,惊得咱们岳帅猛然一闭双眼,原本稳稳站立的双脚更是惊得向后倒退半步,整个人跌入厅门的阳光之内,岳飞立在那里单手扶着肋下湛卢宝剑,一连喘了数口气,才二次站稳身形,随即就见岳飞片刻不停,迈开大步走到那圆桌旁,双目平平的望向桌子对面。 却见桌后端坐那人,身穿一件玄色武士锦袍,袍服上暗绣金线,隐约间能看出神兽纹样,但因为此人现在坐在那里,一时间倒看不出具体是什么神兽,而在这人的手边,则摆着一柄细长腰刀,全刀金吞口、金饰件,而且一看就是被人精心养护、时常擦拭,刀上金件的在这昏暗的厅内,也依旧绽放出丝丝金光。 往脸上看,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生的是剑眉星目,通关的鼻梁,颔下留着寸许的短髯,此时坐在那里面上虽然微微带笑,但是这些年权掌一地,眉宇眼角之间较之以往,更多一丝威严之色。 看着那人的面孔,岳飞扶着湛卢剑的手更是在微微颤抖,就这样立在那里,静静的望着桌对面的那人,沉默许久后才缓缓问道:“义弟,咱们兄弟也有许久未见了吧?上次见面还是兄弟前往鄱阳湖之前吧?记得那次鄂州城内,贤弟一封圣旨让众兄弟是心思大定,今日贤弟来此,莫非是又有圣旨到了?又或是贤爷有什么王谕传达?” 话已至此,对面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早就来到洞庭湖内的赵斌,赵斌一听岳飞这话,连忙起身拱手赔罪道:“我的哥哥啊,小弟在您面前,哪里敢有什么命令啊,这不是方才你刚才说的嘛,你我兄弟久未相聚,这君山四面环水,乃是难的清净场所,小弟我才来此设宴款待兄长,来来来,兄长,您快请随我入坐。” 听赵斌说君山岛上清净,岳飞也算是长出一口气,但随即单手一挥满脸怒色的说道:“赵斌!打钟相前我可专门给你送的信,你回信上怎么给我说的,这钟相、杨幺义军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让我尽管厮杀,这些人明面上是为百姓出头,实际上干的还是欺压黎民的勾当,死了那也是死有余辜!可你今日怎么又会在这君山大寨啊!” 听着岳飞的质问,赵斌脸上也满是苦色,一面拉着岳飞的手臂将这位大帅往主位上让,一面缓缓说道:“我的哥哥啊,你别急啊,咱坐下、坐下慢慢说,这些事情千头万绪,就是解释,你也要容小弟我一件件说嘛。” 第1026章 军政厅内话钱粮 看着身边满脸苦色的义弟,岳飞也只能 无奈的摇摇头,随着赵斌来到圆桌旁,只是这主座岳飞是万不肯坐。毕竟就算赵斌现在还有些许事情没和自己解释清楚,可赵斌还是二帝亲封的八贤王,官职大小身份悬殊,这是岳飞刻在骨子里的东西。眼看连连推辞不过,岳飞索性直接拉过一旁的交椅稳稳当当坐在主座旁边,继而抬头看向站在那里的赵斌。 赵斌见此只能是苦笑一声,原坐回自己方才的交椅之上,刚才赵斌坐在这里是为了向岳飞证明身份,表示这顿饭是自己请客,而非是杨幺设宴请自己来坐说客,却不想到头来自己竟然又坐了回来。 眼见赵斌坐稳身形,岳飞方才拿起自己面前桌上摆着的宝刀,抽出寸许长仔细打量,继而宝刀还鞘,将刀递还给赵斌道:“这刀用的可还顺手?贤弟坐拥西北三路之地,想来寻一二把宝刀该是不难,为兄这点薄礼却是惹兄弟取笑了。” 赵斌闻言接刀在手,连连苦笑道:“我的哥哥啊,这可不是薄礼啊,你我兄弟互赠刀剑的情谊暂且不说,这龙雀大环本身的难得之处,咱们也不提,就说这刀恐怕是你从军以来,第一次克扣军中缴获吧?兄长您为了贤弟肯为此事,贤弟安能不记在心中啊。” 岳飞看看坐在自己身边的义弟,苦笑着摇摇头,随后解下腰间的湛卢,“贤弟你在为兄微末之时,赠为兄如此宝剑,为兄却在发迹后却也只能还兄弟你拙刀一柄,兄弟你不怪就好!” 说着岳飞和赵斌将手中的刀剑放去一旁,毕竟这两位的关系,坐在一起说说话,实在没有带着兵刃的必要,而将手中宝剑放好后,岳飞二次看向身旁的赵斌,“贤弟啊,还是方才那话,你如今坐拥西北三路,为兄虽不知有多少人马,可冲贤弟你逼得金人丝毫不敢南下,为兄也能猜出你手下人马不下二十万之数,要是算上各城守军,这人数恐怕还要再翻一倍吧?” “当年学艺之时,周师对兄长你是连声称赞,常说你是百年少有的帅才,我们还要苦读兵书时,你已经能过目不忘、举一反三了,你现在还未去西北一步,可就将老弟这点底盘算的差不多了啊。” 岳飞连连摆手道:“行了行了,你我之间,这吹捧的话就不用说了,为兄说这些是想问问你,你都有这么多兵马了,为何还要养洞庭这一湖人马啊?又为何要放任他们攻州破县,残害黎民百姓呢?你,你,哪怕是像鄱阳湖样,养着他们也好啊!” “我的哥哥啊,小弟和您发誓,这钟相、杨幺一伙人马绝对和小弟我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攻州破县全是他们自己肆意妄为,现如今首恶除却死在两军阵前者外,不是被俘、就是已经投降了!” 可岳飞听赵斌此言,眼中却满是质疑之色,“贤弟啊,你刚才还说为兄是帅才,难道你不知道为将帅者除却决胜千里之能外,还要能运筹帷幄之中吗?别的事情为兄不知道,这大军的粮草耗费,库内粮食的积攒为兄还能不明白?自大兵西进以来,为兄命人仔细统计各地粮草缺失情况,兵围洞庭之后,更是严查周围各城中官、私粮库,以此推断君山粮草,我知这君山略有存粮,但,但绝对不会有今日这般多啊!除却贤弟你那西北三路,哪里还能凭空调来这么多粮草?总不能是朝廷供给他杨幺吧?” 看着面前越来越激动的岳飞,赵斌不由得摇头失笑,看的一旁的岳飞是一头雾水,“我的好大哥啊,莫怪小弟我笑你,这带兵打仗小弟我对你是一万个佩服,可除却军队之外,你看的未免太简单了些。你对于大军耗费粮草的计算,的确没有丝毫差错,但如果说你一开始推算的粮草,所用的各城存粮数就是错的呢?” 听赵斌此言,岳飞双目不由得浮现一丝凝重之色,毕竟这统计各城的可是自己麾下亲兵,这其中要是出了差错,那就证明自己身边的亲兵也出了差错啊。 赵斌看出岳飞神情中的意思,当即摆手道:“兄长安心,你派去统计的人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上报之人”,赵斌说着为岳飞解释起这其中的缘由。 原来自金人南侵以来,各地官员是人心浮动,虽说赵构登基一来,南方各路纷纷上书称臣,尤其是牛头山后岳飞等人大败金兵,而这支精兵又忠心赵构,除此外还有九路勤王大军在赵构手中,这各地官员的反心总算是平息下去,但这些人仗着赵构刚登皇位,手下势力不稳,那是大肆发动自己敛财的能力。 作为一地官员,要想敛财那除却收受贿赂之外,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倒卖府库了,管兵械库的可以卖盔甲刀剑,一旦有人来查明面上报一句,“库房潮湿,管理不当,盔甲锈蚀”,暗地里再塞些银钱封口就行,而管粮仓的自然也可以倒卖存粮,到时候一样的说“天气潮湿,存粮霉变,已然销毁”。 这些被盗卖出库房的东西,盔甲兵器自然有像杨幺这样的山大王购买,不然当年严成方千里宴请赵斌,麾下那支骑兵哪来的盔甲穿,三湖结亲时杨幺又如何拿得出那么充沛的聘礼。 而且盔甲这东西可是由人造出来的,因此除却仓库这些地方外,那主管工坊的官吏自然也想挣些外快,明明一日坊内能造出二十副盔甲,可上报时却说一日只能造出十副甲来,瞒报的十副甲自然是落入杨幺这些山大王的手中,而入了库的十副甲,又会有五六副被盗卖出来,最后还要按朝廷规定,库内再存些备用的盔甲。 这一来二去的,朝廷造出的盔甲,倒有七八成都被这些官员卖给杨幺等人了,那杨幺等人起事时,各地的守军安能有防守之力,那钟相和杨幺大军自然是一路奏凯,连夺西南数十州府。 第1027章 全义勇步步为营 君山之上,军政厅内,岳飞听了赵斌关于盔甲的解释后,气的是拍案而起,口中怒骂道:“这帮赃官污吏!原以为他们只是贪生怕死了些,却不想竟然还敢干出如此蛀虫之事,这盔甲都敢私下贩卖,那就更不要说兵器弓弩了,待君山事毕后,本帅定要具折御前,让这帮狗官身领重刑!” 可一旁的赵斌听闻此言,脸上却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岳飞见此情形,沉吟片刻后说道:“贤弟,为兄也知道,这朝廷吏治越差,你的声望就越高,但是,但是这些赃官在位,受苦的可是天下百姓啊,此事你......” 一听岳飞这话,赵斌连忙摆手道:“大哥大哥,旁的事暂且不论,你我兄弟相交这么多年,难道我什么脾气你还不清楚嘛?今日屋中只有你我二人,兄弟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这天下我能收回来就收,收不回来我做个逍遥王爷、富家翁就是,大不了让昱儿再去吃苦受累也就罢了,小弟我还不屑于去依靠这些贪官污吏夺取天下,我方才笑的是哥哥你想的太简单了。” 岳飞听闻赵斌此言就是一愣,赵斌见此笑着向东指了指,“哥哥,这西南这么多仓库、工坊,岂是那一两个小吏敢做主的?又或是哥哥你看不起朝廷选出来的知州府?觉得他们是碌碌无为的庸才?那一副副盔甲卖来的银钱,从上到下谁不拿两个?” “那,那就都杀了啊,贤弟你手中可有他们的罪证,为兄我......” 赵斌看着面前的岳飞,微微摇头道:“哥哥,可还记得江州城外陆家子!这数十州府中,何止一个陆泽啊!” 此言一出岳飞面上终于现出一丝颓然之色,当下抬手取过一旁的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赵斌见此也端起酒杯,兄弟二人酒杯轻轻一碰,随即是一饮而尽,待将酒杯放下后,岳飞方才扭头看向赵斌,“贤弟啊,这盔甲等物,是人造出来的,产量上总可造假,可是这粮草是地里长的,每年多少总有定数啊。” “我的哥哥啊,粮草有定数不假,可你能说得清人吃马嚼消耗的速度吗?一个人多吃半两米,一个城人就要多消耗多少?一个人少吃半两米,一个城又会省出多少?要是百姓少吃些,府库里多霉变些,这其中又会差出多少来?其中的账恐怕只有那些官员心里清楚,可是杨幺、钟相的大军一进城,那无论差出多少来,可就都变得丝毫不差了。” 可岳飞听着赵斌此言,却不由得眉头紧皱,左手甚至还在微微盘算着什么,“怎么?哥哥还不明白?这府库内多出来的粮草,杨幺等人不会去买,毕竟君山靠着周围这几城,非战时已然足够君山人马吃喝了,囤太多粮食在这湖岛之上,实在太过容易变质了,倒不如多囤金银,有需要时哪怕举着钱再去买,有钱还怕买不来粮吗?但是他们不买,各城中的粮商可是会买啊,这一来一回之间,官家的就变私人的了,再卖给百姓后,那钱可就是粮商和知州府的了。” “不过如今天下大乱,百姓家中少有余钱存粮,这些多出来的粮食自然被粮商们囤积起来,他们这些人可都是多年做粮食生意的,从外地进粮需要有地方储存,从府库进粮自然也就有地方储存,一时半会卖不出去,等到钟相起义后,自然也就便宜钟相了。而当哥哥你去了,这些见不得光的粮食,自然是府衙官员不会承认有,地方粮商不会承认丢!” 听赵斌如此解释,岳飞坐在那里久久无言,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回答,沉吟良久后才问道:“按贤弟如此说,这些粮草该在钟相手中啊,怎么又会在这君山之上?” 赵斌笑道:“那钟相不知哥哥厉害,看着哥哥你远征曹荣,就急于扩展自己的势力,可这君山上的大小头领,有不少都是当年武科场的故人,再加上洞庭湖临近鄂州城,因此这一岛众人或多或少都听过哥哥你的威名,哥哥你一日不灭,他杨幺一日不敢称霸。故此自钟相起兵后,几次催促杨幺出岛相助,但都被杨幺寻理由推辞掉了,到最后实在推辞不掉,两边方才商议决定,由杨幺派人帮钟相训练人马,而钟相则要将劫掳而来的多余粮草送至君山。” 岳飞听到赵斌如此解释,不由得长叹一声道:“这钟相是想要借杨幺在洞庭抵挡我,他好在西南各路称王发展,因此他才会给杨幺送来大量粮草,同时又借杨幺的手给自己培养势力,此人心智倒真是不凡。” “哥哥,这位的心思要能有这么细,也就不会死在你的连环计下了”,岳飞闻言一愣,赵斌当即笑着解释道:“钟相此人狂妄自大,这是杨幺早就看出来的,明面上看他派人确实是在助钟相发展,可哥哥你讨曹荣前后不过一年时间,就算杨幺鼎力相助,他又能成多大气候,更何况杨幺派去的人还是出工不出力呢?” “等哥哥你整军西征之时,一面是势力分散,外强中干的钟相大军,一面则是盘踞洞庭数年,外有四城护卫,内有洞庭天险的杨幺,换谁来恐怕都会先灭钟相,再战杨幺吧?” 岳飞闻言更是倒吸一口凉气,“方才上岛时,那小厮对我说杨幺是三层防御,一层是湖边四城,一层是这君山四岛水寨,一层是这山上四关、三十六亭等险要之地,但现在看来,这三层之外分明还有一层,而且这一层的钟相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可真是‘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在杨幺的计划里,恐怕我就算灭了钟相,自己也该损失惨重,他再依托洞庭湖活生生拖垮我的大军,最后携大胜之势出洞庭,自然能威服西南,到最后未尝没有东进之力啊!” 赵斌见此笑着为岳飞倒上一杯酒,继而笑道:“兄长且饮此杯,你我兄弟许久未相见,这仅仅一个粮草就扯出这许多来,来来来,咱们边吃边谈!” 第1028章 话酒宴贤王解疑 岳飞苦笑着端起面前酒杯,与赵斌轻轻一碰之后,一饮而尽,继而问道:“贤弟啊,如此说来这山寨上下的粮草倒是与你没什么关系”,说完岳飞忽然一愣,眼中更是神色流转不定,“贤弟,你刚才说钟相死在我的连环计下?如此说来剑州之事你也清楚了?那哥哥这里却有一问,不知贤弟你可能为哥哥我解惑啊?” 正拿筷子夹菜的赵斌听闻此言就是一愣,当下将筷头上的一块羊舌签夹到岳飞碗中,随即笑着说道:“哥哥,咱们边吃边说,这一桌子菜可是废了小弟不少功夫啊,这要是凉了、糟蹋了,别说你心疼,小弟我都心疼啊。” 听赵斌如此招呼,岳飞方才有心思看看眼前这桌子盛宴,这一看不要紧,饶是岳飞这些年身为大帅,眼见拓宽不少,但看着面前这张圆桌之上的菜肴,心中还是震惊不已,所用器具华美自不用说,这其中很多菜肴甚至连岳飞这位大帅都不曾见过。 但见这桌上大小盘碟四十余个,其中有绣花高饤、镂金香药、雕花蜜煎、砌香成酸四样压桌,有冷盘八道,荤素各四,其后是下酒菜十五道,其中什么叫荔枝白腰子、三脆羹、羊舌签、鸳鸯炸肚,哪个叫沙鱼脍、鳝鱼炒鲎、螃蟹酿枨、洗手蟹,那是一一在列,除却这些外还有饭菜十五道,其中各色时蔬、熏鸡酱肉,做的那是分外精致,平日里整只上桌的肥鸡,此时也被后厨精心斩切,极为细致的摆在桌案之上。 看着面前这一道道菜肴,岳飞不由得面露感叹之色,冲着赵斌拱拱手道:“贤弟费心了,看这些菜就知道贤弟颇费了一些功夫啊,只是如今外寇未除,你我兄弟如此铺张却是不美,只此一次,下次你我兄弟相见,便是豆腐一牒、青菜一碗,也是美味啊!” 赵斌笑着点头道,“兄长安心,这些菜看着奢靡,其实也就是厨子费心做细些,用的餐具都是家中旧有,这次也就是费点力气运来罢了”,赵斌说着用看向刚才夹给岳飞的那道羊舌签,“便拿这道羊舌签来说吧,听上去用的羊舌颇为奢侈,可实际上小弟这次来,高将军他们不太放心,硬是让小弟带了五百骑卒相随,这羊舌其实是昨日给军士们开荤剩下的,兄长莫要嫌弃才是。” 听赵斌此言,岳飞也是一愣,继而摇头失笑道:“贤弟身居高位,仍无浪费之心,为兄甚慰,哪里还会说什么嫌弃啊”,说着岳飞拿起筷子吃了赵斌夹来的这羊舌签,随后兄弟二人又对饮了一杯酒,岳飞方才笑道:“贤弟现在能说说这连环计一事了吗?” “我说大哥啊,你还没忘啊,要不小弟给你说说这次随行来的五百人马啊?” 可岳飞却连连摇头道:“哎,不听不听,不就是厅外那五百人嘛,一看就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卒,再加上那些人的年纪,近十余年内大战就那么几场,他们的身份不难猜,倒是为兄这连环计成功的实在有些糊涂,还请贤弟为愚兄解惑啊,如果其中有所错漏,贤弟也请尽管讲来,为兄日后再行此计好随势修改啊。” 眼看岳飞追问连连,赵斌只能点头说道:“好吧,这事该从哪说起呢?这些年的种种事情,想必兄长也猜到小弟手中有一队人马,这队人马不善厮杀,却善探听各处消息。” “不错,一开始我还以为这队人马无非是当年见过的白毦精兵,可随着和蒙将军接触的越来越多,对白毦的了解越来越详细,这些人的行事倒是越让为兄我看不懂了,当年传信取刀之人,应该就是这队人马中的一人吧?” “不错,正是他们,这些人乃是先祖为防皇城司而专门训练,其中因果干系颇多,请大哥恕小弟不能细言”,岳飞听到皇城司三字,已然猜到这队人马的作用,对于皇家之事,自然也不愿多问,当下点头应允。 而赵斌则继续说道:“那日剑门关内,也有小弟的手下在,他本是孔彦州的麾下,后随孔彦州撤入剑门关后,就使了些手段,转投到了钟相麾下,因此大哥那一计他在一旁是看的清清楚楚,孔彦州知道的、不知道的,钟相知道的、不知道的,他都看在眼里,自然能猜出大哥你想要做什么。” “贤弟,这事恐怕看看还不够吧?” “那是自然,兄长这一计设的颇为巧妙,要说其中有什么缺漏之处,却是对于钟相此人的把握差了一筹!” “哦?此人难道不是个多疑之辈?可这是为兄根据他过往经历,还有杨钦的描述推理而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啊,难道此人平日待人多有掩饰,这多疑是他的伪装?” 赵斌一听岳飞的疑问,先是一愣,继而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坏笑,“兄长当真想知道此事?来来来,且饮此杯,待将这杯中酒喝了,我在为兄长解惑!” 岳飞听此言笑着用手点指赵斌,“你这厮啊,竟然还灌起为兄酒来了,难道是想为兄我饮醉之后,好少问你两句吗?”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岳飞的手上却没停,端起面前的青瓷酒杯是一饮而尽。而岳飞这次饮酒之所以如此奇怪,一来自然是兄弟重逢,心中激动难耐,二来则是害怕稍后赵斌会提出什么让自己难办之事,到时候哪怕是借酒推脱,自己总也要喝过才能醉啊。 而赵斌却连连摆手道:“哥哥,你可不能冤枉小弟啊,这酒乃是难得的五十年御酒,家中所剩都不多了,弟弟是想要哥哥多喝两杯好酒,既然哥哥如此想,那咱们兄弟且先说事,待兄长心中疑虑净去,你我兄弟再开怀畅饮!” 赵斌说着也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随即为岳飞解释道:“兄长对钟相的脾气把握可谓精准,但却忘了一件事,这钟相起事前不过是乡野小贩,父辈更非名门,那日兄长施计之后,他心中固然有一二怀疑之处,可凭他的见识却想不出哪里不对!小弟手下那人也没做的别的,就是在钟相窗外执勤时,与手下弟兄讲了当年梁山泊三打祝家庄一事!” 第1029章 道破心事岳帅恼 岳飞听闻赵斌此言,不由得微微一愣,继而一拍脑门道:“是为兄的错,前次刚同那曹荣厮杀一番,这对付钟相时,竟然也下意识的将他当作是曹荣那般对手了,却忘了他那出身根本想不到这些。” 赵斌想起那日情报上写的具体情形,当即笑着为岳飞讲解起来,尤其是说起那钟相独坐城楼,掰指头算功疑的时候,岳飞也不由得摇头失笑,想想钟相的样子,在想想他盘腿坐在榻上,掰着指头一一推算,口中念念有词的模样,这兄弟二人默契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显然是将堂堂钟相当作下酒小菜了。 待将这杯酒饮完,赵斌才笑着解释道:“大哥,这话要说在前面,原本剑门一战,弟弟我是一点计划都没有的,只是派了些人过去,查探军前战况,毕竟弟在西北的基业,和剑州那边相倚相临,哥哥你的人马我自不用担心,但是你走后的地方官员、驻军,弟却不能不防啊。” 赵斌说着拎过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继而说道:“可是弟这次用人不明,派了一位河北东路的家伙去,他自己受不了那剑门潮热,为此才在剑门关楼之上,鹦鹉学舌、挑动风云,害了钟相性命,倒逼孔彦州献关!此一次不怨旁人,全怨弟弟我用人不明,小弟在这里给大哥赔罪了!” 赵斌说着端起酒杯,双手托杯往前微微一敬,随即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紧接着将空杯朝向岳飞。 岳飞见此情形,自然是连连摆手,端起自己酒杯也陪饮一杯,“贤弟说的哪里话来,这剑门关要没你这位手下相助,为兄不知要在关下死伤多少人马才能顺利破关,为兄要代三军将士谢过贤弟才是!” 说着取壶就欲倒酒,赵斌急忙摆手拦挡,“哥哥,哥哥,咱们聊聊再喝,聊聊再喝,这要是真喝醉了,事情却说不清楚可就麻烦了!” 岳飞听赵斌此言,只能是停住倒酒端杯的手,在将酒杯酒壶放稳后,才正色看向赵斌,甚至这次原本对着桌案的身形,都半转的对向赵斌,赵斌见此也急忙扭身正对岳飞。 岳飞连吸几口气,稳住心神后,方才看向赵斌郑重问道:“贤弟,今日这君山岛上,军政厅内,只你我兄弟二人,你我兄弟谈话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既然你说这事情要说清楚,那为兄我今日不问别的事,但问一件!这灭钟相一事,当真不是你借为兄之手,铲除异己,好助这杨幺成事?” 赵斌听闻岳飞此言就是一愣,坐在那里沉吟良久,方才缓缓问道:“兄长,你灭钟相难道是为了替我那九孙子铲除异己吗?自鄂州发兵一来,兄长你麾下人马西行十余州府,钟相等人的所作所为兄长您也看在眼里,杀他们要说是铲除异己,那也该是为这西南百姓铲除异己啊。” 岳飞看着面前面色诚恳的赵斌,并指呈剑笑点道:“你啊你啊,滑头,分明知道我问的不是此事,我问的乃是这杨幺等人之事,怎么?非要哥哥我再说的直白些?好好好,我问你...” 岳飞话没出口,赵斌急忙摆手拦挡,“哥哥,哥哥,说,说,不知你想要个什么结果?像冯先他们那样可好?” 却不想赵斌这一问,岳飞却将虎目一瞪,“你果然和他们有所勾结,你,你,你,你都能做主这一寨人马的去留,你还说和他们没联系!难道你真当为兄好欺不成!” 赵斌看着生气的岳飞,不由得连连抖手道:“哥哥,哥哥,你容小弟我说一句行不?” “说,我看你今日能说出个什么子午卯酉来!” “兄长你先攻钟相,后战杨幺,洞庭周围四城,崔家兄弟恶名在外,你派了那天波杨府的杨再兴,钟家兄弟乃钟相之后,你派了余化龙、梁兴、吉青、汤怀、张显五员大将出马,这一方面自然是为了让他们仗武艺立下军功,提升军中威望,也能起到练兵之效,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两家四位兄弟,可以说是取死有道,杀之有余,留之有害!” 岳飞听赵斌此言,原本愤怒的神情渐渐平息下来,转而露出一丝狡黠之色,而赵斌见此嘿嘿一笑,凑到岳飞身边低声道:“至于说哥哥你那结义兄弟王佐,你却是十数万大兵压境,逼退这位东圣侯,那严成方的武痴爹,你也派了牛皋这厮去,他别的不行,猜哥哥你的心思,那是一猜一个准啊,好好一座益阳城,不光杨幺手下那些散兵游勇被杀,大军还顺利夺下益阳。” 见赵斌如此一笑,饶是岳飞这些年权掌中军,也不由得脸色泛红,挑眉偏头看向一边,赵斌见此微微往后一靠,似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提醒岳飞,“这崔家兄弟,初夺城池,刚享权柄,就敢掳百姓妇人,妄造裸游馆,这等人要是不死,来到军中那也是个祸害,到时候用来明证军法,可不比现在给杨将军建功的划算,至于钟家兄弟也是一般,那钟相的后人岂能留在世间?” 听赵斌说到此,岳飞终于按捺不住,抬手向赵斌拍去,“你现在知道的越来越多了啊?为兄这点心思都被你看出来了,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现在是为兄在问你啊,还是你在审为兄啊!” 赵斌笑着一侧身,用肩头接了岳飞这一巴掌,随即继续说道:“至于严奇、王佐两人自杨幺起义来,从无恶行,又和哥哥你有旧,一身武艺谋略也可见一斑,所以这两位还是要留着,等到了关键时刻,好拉拢到麾下,如此一来才是哥哥你想招......” 话没说完,岳飞的巴掌二次落在赵斌肩头,“知道你小子现在眼力高明,哥哥我这点心思瞒不住你,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这千般谋划又有什么用,早知道是你的基业,我,你,我也...” 岳飞最后你你我我了半天,也再没说出一句话来,只是愤愤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坐在那里低头闷闷无言。 第1030章 话前因鹏举心惊 赵斌眼看岳飞生气,当即笑着凑上前去,“哥哥,哥哥,别生气嘛,你那日来信之时,这君山寨和小弟我的确没有关系,甚至哥哥你三败杨幺之时,这一寨人马也和小弟我没有关系,这些绝对是千真万确,而且小弟还要怪哥哥呢,如此要事怎么能书信询问,哥哥要知道这封信要是被小弟手下看到,那又会是哪般场景啊!” 岳飞看着凑到自己身边的赵斌,却双臂交叠,将身子拧去另一边,赵斌见此笑着拿肩头一撞岳飞,“好了,我的好大哥,你先前围着君山的所作所为,无非是想要杀一批、败一批、再拉拢一批,到时候好将君山这支人马收归麾下。小弟我,也就是比哥哥你快了一步,在杨幺搭高台,你等着来赴宴的这几天,小弟我先哥哥你一步慑服了这一岛的大小众头领!” 赵斌此言一出口,岳飞双眼圆睁,顾不得和赵斌斗气,急急起身扭头看向背后的赵斌,而岳飞这突然一起身倒将身后的赵斌闪了个趔趄,“哎,哎,大哥,你别急啊,咱们有话慢慢说啊!” “贤弟,此事为兄我如今尚且没有把握,原以为今日高台一战之后,我与那王佐隐晦聊上几句,逼得他寨内自生内乱后,方可携大兵攻岛,收服这一岛的骄兵悍将,你怎么如此轻松就能做到此事?” 赵斌笑着向后微退半步,坐回到自己的交椅上,“兄长,咱们坐下说,这其中前因后果颇多,待贤弟我慢慢为你讲来!” 岳飞闻言也只能整整袍服,随后一摆衣袍,二次坐回到圆桌旁,静静等候赵斌给自己解释其中缘由。 而赵斌端起面前的茶碗浅饮一口,润润喉咙后,方才对岳飞一一讲述其中缘由。 先说的自然是自己南下避祸,鄱阳立擂,江湖扬名一事,这其中许多事赵斌都曾对岳飞讲过,毕竟那些年赵斌一直是江南、岳家庄两地奔波,在南方遇到的很多事、很多人,赵斌当时就讲给岳飞听了。 只不过当时赵斌心思不定,对岳飞言讲这些事的时候留了半句,那就是没将杨幺等人的名姓说出,向与严奇相交,赵斌就只同岳飞说遇到过一位武痴,与杨幺结拜,赵斌只是笑谈说自己现在在外面也有兄弟,这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机缘,眼看赵斌刻意回避这些人的姓名,岳飞当时也就没有追问。 也就是这次岳飞西征杨幺,手下人探听说有位武痴严奇,岳飞才想到此人可能与自己义弟有关,细查之下得知此人尚有一子,善用一对铜锤,岳飞方才笃定此武痴,正是赵斌口中的武痴。再加上当年王佐与岳飞结义之时,正巧碰上赵斌前来赠甲,两人之间的言语连老夫人都能听出不对,更不要说咱们的精忠大帅了。 岳飞眼看洞庭湖两位小寨主都与自己义弟有关系,那起兵西征之前,自然是要问明情况,这才会有那封写给岳翻,由岳翻送往太原府的书信,那时赵斌虽然挂着洞庭三寨主的名头,但实际上却只是同杨幺等人私交甚笃,远远指挥不动这一寨数万人马。 面对如此情形,赵斌对于岳飞要攻打洞庭,自然是大力赞同,正如当日赵斌同赵忠的闲谈一样,杨幺此人野心勃勃、更兼手下实力雄厚,每日做的都是乱世称雄的美梦,这样的人要是不打疼了,打怕了,那是绝对不会心甘情愿屈居人下。 听赵斌讲到此,岳飞将面前的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摇头失笑道:“如此说来,贤弟你曾经提过的那位结义兄弟,便该是这杨幺杨寨主了?” “不错,正是此人,小弟我等年在江南时,因为种种原因,在这位杨寨主未成事前,曾经磕头结义,只是随着后面金人南侵,两边也就渐渐断了联系,上次见杨幺时,还是那次鄂州传诏之后的事情。” 赵斌说着也陪岳飞饮了一杯酒,方才继续讲起前些年自己南下之时,走三湖慑服群雄,鄱阳寨结亲喝号一事,说起三湖齐尊长江王时,饶是赵斌也不由得摇头失笑。 而那边岳飞更是对自己这位义弟如今的权势咂舌,毕竟当年杨幺等人喊出长江王时,更多的是想逼那位江湖公子落草起义,但岳飞可是知道自己这兄弟还有八大王位在身,凭自己义弟的权势,距离那个位置可真是一步之遥。 待将这些琐事讲完,赵斌方才讲到正题上,说起这次洞庭大战来,而当岳飞听到赵斌早就赶到洞庭湖时,岳飞忽然问道:“贤弟,那日杨幺突然邀战,可两军阵前忽然派出那屈原公来,站在船头上装神弄鬼却为何事啊?” “此人早年间在天下求学,可惜这武艺却学的一般,但是阴差阳错下却学的一门异术,那日他在楼船之上手持的那支瓷瓶,便是他借杨幺之力练出的异宝,三呼三拜之下能取人性命,不过大哥你有沥泉神矛、湛卢宝剑护体,他这等小术却伤不到你,只能让你难受上些时日。” 岳飞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世间竟然真有此异术也?若是如此,那日后两军阵前为兄我还真要多加提防啊,这小小一个洞庭湖内都有如此人物,就更不要说千里之外的大金了,日后对上兀术大军,麾下派出这等奇人,那可真让人难以应付啊。” 而那边赵斌闻言却笑着摆手道:“哎,兄长如此想却是多虑了,你可是命硬之人,这等异人在世间都是凤毛麟角之辈,寻常人一生都难遇到一个,就算哥哥你如今身份显赫,想要碰到也不是那么容易,再加上有这两件宝兵护佑,你出事的可能性不大,倒是那施术之人容易赔了性命,像那屈原公的惨样,哥哥你不也是看到了!” 有了自己这位义弟的解释,岳飞心中微微安定些许,不过也暗暗决定,日后两军阵前,绝对不再胡乱搭腔了,“贤弟你继续说吧,这君山上又发生了什么呢?” 第1031章 军政厅寨主重逢 军政厅内,赵斌和岳飞二人边谈边聊,一面是在说这君山杨幺之事,一面也是兄弟二人在诉离别之情,两人一应一答之间,别看偌大的军政厅内只有二人,倒也显出些许热闹之意来。 而赵斌也终于讲到三日前,也就是杨幺派人传书之后的第四天。 在杨幺传书之后的这些日子,岳飞每日在寨中静候酒宴的到来,除却处理琐碎的军务,其余时间都用来练习水性,而杨幺那边则是加紧布置高台陷阱,从而期盼自己能一战擒下岳飞。 只是杨幺如今已经不奢望能大败岳家军了,只求能仗着手中有岳飞性命在,自己能逼退这十余万大军,给君山大寨争得喘息之机,好重新谋划对付朝廷的办法。 可这一日杨幺刚去高台附近巡查完,同王摩一道回到军政厅内,想着与四位军师再商量一下,完善一下自己这洞庭宴的妙计,却不想厅内几人刚说没几句话,就发现军政厅外人影憧憧,紧接着竟然传来利刃入肉之声,甚至厅前的地面上也出现一层血光,不过倒是没有丝毫喊杀声传来。 厅内这几位见此情形都是一惊,广见识何能、鬼算计常况这两位会些拳脚之人,更是提起衣摆,快步赶到军政厅门前,想要看看厅外发生了什么,可随着二人赶到厅门前,两道人影也出现在军政厅厅门以外。 厅内厅外的四个人刚一对眼神,广见识何能脸上就浮现出一丝轻松之色,而鬼算计常况的脸上却露出一丝疑惑之色,冲着厅外二人微微一笑后,当即偏头向外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只把常况惊得后退数步,险些跌倒在厅内。 却原来这军政厅外,原本奉杨幺之命值守的一众兵丁,此时已经全部栽倒在地,或是脖颈上、或是腰间两肋、又或是胸口上,都出现了一道显眼的刀痕,此时正在往外渗着鲜血,甚至有几位的喉咙刚被割开不久,那半开的嘴唇正冲着常况无声的呻吟,有那腰间中刀之人,此时大量的鲜血正从身体中流出,可整个人却因为巨大的痛苦,此时只能躺在那里无声的抽搐。 而在原本这些值守士卒方才的位置上,此时则立着一位位身披全副重甲的军士,这些人手中都拎着厚背砍刀,此时虽然是拄刀立在那里,但是无论是这些人身上透出的杀气,又或是那刀上还在流淌的鲜血,都让常况感到一阵心寒。 除此之外,这军政厅外本来还该有一位值守大将,今日轮到门外的正是那小虬髯孙本,可常况放眼厅外,仔细寻找半天,才发现这位小虬髯,现在被两个黑袍人押在一旁,嘴上还勒着一根麻绳,防止他跪在那里还发出喊声来。 见到厅外如此情形,常况看着门前那两人,颤声问道:“三寨主、严寨主,却不知今日为何要闹出这般热闹啊?” 原来厅外这二人不是旁人,正是八贤王赵斌和武痴严奇,赵斌在收到杨幺设摆洞庭宴的消息后,就觉得时机差不多到了,当即筹划着动身前往君山,只是这次赵斌南下又不是为了打仗,战兵一共只带了五百骑卒,想要强攻君山肯定是妄谈。 因此赵斌在用两天时间安顿好所有事物,给自己挤出七日的空闲时间后,方才手书密信一封经由赵忠之手,送到君山大寨内严奇的手中。 这数百人进君山困难,可要是一个人进君山,那对赵斌和赵忠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原本赵斌是想自己孤身一人,最多带着赵忠护卫也就是了,可却不想咱们这位忠叔那是死都不愿意,生怕赵斌在岛上出了什么意外,甚至都要去将杨幺绑来见赵斌。 对于自家忠仆的请求,赵斌自然也不能强人所难,所以才有了赵忠送书一事。这信赵斌写的客气,但是赵忠可不是什么客气的人啊,尤其是自家贤爷现在深入洞庭湖日久,那可相当于深入赵构的腹地,赵斌是艺高人胆大,赵忠却是每日担惊受怕,如今眼看事情将要告捷,自己等人马上就能撤回太原府,那你想赵忠能用什么手段吧。 总之,一封信一把刀,严奇看看面前的索命无常,再想想这些日子的君山大寨,又想想此时还在鄱阳湖练兵的儿子,那严奇当即就下定决心,次日傍晚时分,趁着夜色掩护,五艘战船就被严奇派出西耳大寨,将赵斌手下的五百骑卒全部接入杨幺这防守严密的水军之中。 今日随着杨幺等人回岛后,严奇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将赵斌麾下的五百骑卒以自己贴身亲兵的名义带上君山岛,一行人一路上顺顺利利的来到君山大寨前,只是面对这些杨幺最亲信的亲兵,他严奇的面子就不是那么够了。 面对如此情形,赵忠那边微微挥挥手,这五百精锐立时快步赶上近前,肋下佩刀顺势出鞘,待严奇和赵斌谈笑风生的走到军政厅门前时,那些杨幺最忠诚的亲卫,也都已经纷纷躺倒在地。 这也是为何常况会看到如此恐怖一面的原因,军政厅外赵斌和严奇对视一眼,严奇微微一笑半躬身形退在一边,将赵斌让在当间,赵斌看看门前这两位军师,随即也说话,只是一抖衣襟迈步走向厅内。 今日赵斌穿一件明黄色袍服,袍上走金线暗绣盘龙,头上戴的是一顶白玉发冠,腰间横着一根满雕团龙玉带,此时一手平端身前,一手倒背身后,脚下迈着四方步,稳稳当当向内走去。 随着赵斌迈步走入军政厅,严奇、何能二人自觉迈步跟在赵斌身后,紧接着是赵忠、赵门二人,这两位一个怀中斜抱皮筒,一个单手托举一道圣旨,在往后则是两名黑袍人,押着孙本进入军政厅。 那边满脸惊恐的常况见此情形,急忙连退数步,向军政厅内杨幺的身边赶去,而厅内的杨幺和王摩见此情形,也撩衣襟起身向前迎来,这二位身后自然是跟着贺云龙和袁武二人。 第1032章 君山寨众将齐聚 两方人马在军政厅中心相聚,杨幺看着面前的赵斌,又偏头看看赵斌身后,军政厅外那被鲜血染红的地面,杨幺嘴角微微上勾,皮笑肉不笑的暗咬后槽牙道:“贤弟啊,这才几年时间没见啊?你要是想见为兄,哪怕是鸿雁托书,来个二寸宽的小纸条,为兄我也会去见啊,何必用这一招呢,手下人不懂事,你这做寨主的教训两句也就是了,怎么还真急眼杀人啊。” 赵斌看着面前强压怒火的杨幺,却微微一笑,随即侧身绕过面前的杨幺,径直走到杨幺方才端坐的虎皮金交椅上,随后一展衣襟,稳坐在交椅之上。 跟在赵斌身后的严奇、何能见此顺势和杨幺等人站在一处,而赵忠和赵门则快步上前,一左一右侍立在交椅两旁,赵斌三人在那里还没说话,但是交椅前的这片空地上,这君山寨内的众人却默默分为三波。 在赵斌的左手边,乃是杨幺、王摩、袁武、常况还有挣扎起身的孙本,赵斌的右手边则是严奇、何能,至于那位活神仙贺云龙却立在军政厅中央,在望望左右两边后,斜抱怀中拂尘,双目平平望向交椅上的赵斌。 随着厅内众人各寻位置站定,军政厅外就传来阵阵脚步之声,毕竟这厅内发生什么外面巡逻的小兵不知道,可是这厅外一地的死尸和鲜血可瞒不住别人,那巡逻的小兵望着赵斌的亲兵不敢上前,还能不敢喊人啊,在这些小兵四散呼喊之下,没多长时间军政厅生变的消息就传遍君山上下。 分散各处的头领自然是闻讯赶来,可是一进厅后,看着厅内这奇怪的氛围,安静的场合,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是寻自己相熟的头领凑上前去。 像严奇手下的头领自不用说,纷纷快步赶到严奇身后,低声向严奇询问着什么,而像王佐等人,自然是快步赶到杨幺身后,因为杨幺和赵斌两人正在那边对视,所以这些人都在低声和王摩打听发生了什么。而像当日崔家兄弟、钟家兄弟的手下,他们中有的人跟在杨幺身后,有的人和严奇更熟一些,但更多的还是快步赶到活神仙的身后,其中的代表自然是小太岁邰元、刮地雷马霳。 邰元和马霳二人,一位当年被赵斌用铁锏给砸服了,一位更是早年间受过赵斌大恩,此时厅内的场景虽然没有明言,但怎么看都是一场兵变的先兆,这二位对视一眼后,默契的选择了此时场内看似中立的活神仙贺云龙。 这来一位头领,进厅内一位,进来一位一位不吱声,那厅外的这些小兵自然是源源不断的去各处喊人,各位头领自然是闻讯而来,但无一例外亲兵那是一个都上前不了,而一众头领则是畅通无阻,再加上厅内又没有喊杀声、争论声传来,这些头领也就都没去主动招惹那些悍卒,都默契的挥手示意亲兵留在外面,自己孤身进入军政厅。 随着厅内的人越来越多,杨幺和赵斌的目光总算是分散开来,二人都开始仔细打量厅内的这三拨人。 对于跟在自己身后的众人,杨幺目中满是赞赏之色,而对于对面严奇等人,杨幺倒也没有责怪之意,只是满眼都是疑惑之色,至于说中间的贺云龙,杨幺早就习惯这位活神仙左右逢源的脾气了。 至于说赵斌这边,倒是没关心这三波人都有多少,坐在那里只是在默数进入军政厅内的人数,眼看着中央大寨的九人、周围四寨的二十八位头领,还有王佐、严奇两位寨主都进入聚义厅内,赵斌当即轻敲扶手两下。 厅内早就按捺不住的众人,齐齐抬头看向坐在交椅上的赵斌,那刚才被暗卫押在一旁的孙本见此,当即一步上前,并指呈剑指向赵斌怒喝道:“姓赵的,你在那里敲什么敲,要不是杨大哥抬举你,你安能为我君山三寨主,如今我君山外正是强敌环伺之时,你赵斌不说帮忙就算了,竟然还勾结严奇,行此夺位恶事,你还讲不讲兄弟义气!” 赵斌这到嘴边的好话,愣是让孙本一句话给噎了回去,看着这位莽汉,又看看那边赞许点头的杨幺,赵斌的面色也变冷三分,“记得当日鄱阳湖成方大婚之时,杨大哥为了抬举小弟,为了笼络鄱阳、太湖两寨人马,可是亲口帮弟弟喊出那名号的”,赵斌说着还屈指轻敲,缓缓道:“那名号叫什么来着,对对对,叫长江王!如此乱世,杨大哥给小弟我送来一个王名,那小弟我莫非还坐不了这君山的金交椅吗?” 杨幺听赵斌此言淡然一笑,摆手将孙本护在身后,自己则迈步上前道:“不错,为兄当日确是为贤弟喝号长江王,贤弟身担三寨寨主,今日坐着金交椅倒也应当,只是贤弟你今日先杀厅外守卫,后夺我这主位,又是什么意思?那杨虎对兄弟你是唯命是从,那鄱阳湖更是贤弟你一手建立,独我这君山贤弟你只挂个虚名,莫非贤弟今日是想要夺权?可是贤弟啊,你就是要夺权,咱们杀退了外敌,兄弟坐下来商量就是,你何苦现在弄这一出啊,莫非觉得有严兄相助,我君山这十数万人马就能对你俯首称臣了?” 赵斌笑道:“哦?只有严兄相助吗?自钟相被灭后,哥哥你这岛上可以说是人心惶惶吧?花茂、劳捷、罗英,你们还有胆子再见见那杨再兴吗?你说他要是催马冲上君山岛,你们与他还有一战之力吗?” 一听这话,被赵斌喊到名字的三人,此时都低头面露羞红之色,而赵斌却还不肯放过众人,继而看向丁谦等人问道:“这钟家向来武艺一般,可钟家兄弟却死在两军阵前,丁谦、吕通,你们这寨主当上了没有啊?” 不等丁谦回话,赵斌就摇摇头道:“哎,不对不对,如今君山岛外的水寨都破去一角了,你们这小寨主怕是也当不了几天了,哎,你们说要是在君山岛上,凭着那亭子寺庙的,你们能挡住余化龙吗?” 第1033章 君山贤爷亮身份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赵斌此时坐在那里,说出的这几句话后,军政厅内的人大半脸上都是变颜变色,赵斌方才将目光落在杨幺身上,“杨兄,这就是你的君山大寨啊!面对岳飞,大家都是朝廷要犯,一旦被岳飞攻破君山,难免要受一刀之苦,因此大家都听你号令,为你行事,随你在这君山耗着。可要是跟了我,他们似乎都死不了吧?你说,他们还会为你效死吗?” 杨幺看着面前的赵斌,声音颤抖道:“这些都是我的兄弟,你以为他们都和严奇一般吗?你说跟着某是在君山死耗,难道跟着你就能有所变化吗?怎么,捧你是长江王,你还真当自己能纵横长江了?你连水战都不会,难道你觉得两军对战,还会像当年一样,给你搭个擂台,让熊霈困在那里,束手束脚的不下去吗?” 赵斌看着面前的杨幺,长叹一声道:“杨兄,时至今日,你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捧我为长江王?怕是捧我当个靶子吧,只可惜天不遂人意,我这长江王还没闹出风浪来,李成、曹成、曹荣他们替我担了风险,让你看清了岳飞的本事,也让你有了钟相这个强援,你这才想出困守君山,湖战岳飞的计策吧?” 说起岳飞来,杨幺也是面色凝重,缓缓点点头道:“是啊,可我也没想到,他岳飞手下竟然能有那般奇人,三眼鲲鹏自当年鄱阳擂后,隐姓埋名多年,原以为他早就死在仇家手中,又或是彻底归隐江湖,可谁能想到他竟然心甘情愿归属军中,在岳飞手下当个统制啊。” 杨幺立在那里连连摇头,随即目露悲色的看着赵斌问道:“兄弟啊,你既然也知道我君山如今是内忧外患之际,就更该与为兄我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啊,哪怕兄弟你想要这君山寨,也该等杀退了岳飞再说此时啊!还是说兄弟你真的责怪为兄,以长江王一事陷害兄弟?那今日厅外这数百条性命,可够平息兄弟你的怒火?” 可赵斌看着面前的杨幺,却微微摇头道:“难道兄长真的有自信对付岳飞?难道这几战兄长还没认清双方的差距?就算你那洞庭宴能成功,然后呢?杀了岳飞?逼退岳家军?那有能如何?赵构手下还有张俊、有韩世忠,有那么多拥立之人,你一个个杀灭他们?不是兄弟我嘴冷,凭君山怕是办不到吧?” “是吗?我君山不够?凭你就够?难道你觉得合三寨之力,就能功成?”杨幺看看台上的赵斌,又看看身背后的众人,“ 鸟随鸾凤飞腾远,这话不假,可你赵斌难道就是鸾凤吗?!” “怎么?兄长,我要是能证明自己有这份本事,你就心甘情愿让出君山寨主之位?交出这十余万人马的指挥权?” 杨幺听赵斌这话,不由得大笑出声,边笑甚至边回头看看背后的众将,继而又扭头看向赵斌,笑弯了腰,并指呈剑的指向赵斌道:“怎么?你这些年不知窝在那里,做了这么两身华服,练了这么数百精兵,就当自己是鸾凤了?那鄱阳湖是远,可是我们兄弟也不是没消息,冯先都快把你架空了吧?当年招募李成残军时,可是一点没看见你的影子啊,怎么?鄱阳混不下去了,来我洞庭骗人了?” 厅内其余众人,看着此时立在厅上大喊大叫的杨幺,和端坐在交椅之上,依旧是一脸平和的赵斌,一时间那真可谓是高下立判。 而杨幺喊完后也觉得有不妥之处,微微后退两步,想与身边众将闲谈两句,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可却发现只有王摩还凑在自己身边,其余人原本跟在自己身后的众将,都微微后退数步。 毕竟对于这些人来说,自从奉你杨幺为寨主的那一刻,心里就已经明确知道自己没那称王称霸的本事,更不会有机会坐上那个人人羡慕的位置,那么跟在谁后面摇旗呐喊,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只要这个人能带着自己封官进爵就行。 眼下看厅内的情形,自家这位三寨主的气度明显要胜过大寨主一筹,如果这位要是再能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并非像杨幺所说那样,是被冯先架空之人,那厅内众人奉谁为主不是奉。 厅内众人的这些心思,自然是瞒不过杨幺和赵斌,杨幺当即背负双手,摆出一副气沉如渊的架势来,大有一副我看你这被架空的赵斌如何收拢人心。赵斌见此微微一笑,看看身前的赵忠和赵门,微微挥挥手道:“赵忠、赵门,把东西给他们看看、听听吧!” 赵忠闻言手腕一抖,将皮筒背在背上,随即顺势打开皮筒盖,从中抽出那根打王金锏,高托半空道:“诸位,大宋太宗皇帝御赐,打王金锏在此!金锏到处,如太宗皇帝亲临!” 那边赵门也将手中圣旨展开,缓缓念道:“道君皇帝有诏,诸公接旨!”旨意内容自不必多说,正是当日五国城,赵斌受封八贤王的圣旨。 待将圣旨念完,杨幺原本强装出来的神情,已然大变。 这圣旨、金锏单独哪一样拿出来,对于君山上这一帮造反的逆贼来说,都没什么威慑力,甚至当年赵斌鄂州传诏之后,来到洞庭拿出这两样来,这些人也不会服气。 但是现在的情形可不样了,赵斌在西北一场大战,打出了大宋的威风,逼得金人再不敢生出从代州南下的心思,尤其是洞庭湖的众人,对于这一战的厉害更是认识非常。毕竟要是没有赵斌将金人挡在西北之外,那现在利州路、夔州路、京西南路就该是抗金一线,朝廷大军驻扎之下,钟相绝闹不出那么大的动静来。 因此众人对于西北的这位八贤王,那可是又敬又怕,就连杨幺都在暗中窥探过西北八贤王的身份,但有暗卫在,这一切自然是徒劳无功,时至今日众人也只知道西北有位贤爷,却不知贤爷乃是自家的三寨主。 第1034章 众头领顺势而为 要说君山寨内的众人,此时看向赵斌的眼神,那可真是变幻莫测。 毕竟这位三寨主在他们眼里实在太过神秘了,记得这位第一次登上君山时,那还是抗金的玄青公子,是鄱阳立擂的金锏肖赟,待后来再听到消息时,这位就已经被奉为长江王,而如今这位方才二登君山,便已经是威压西北三路的八贤王。 说实话,厅内这些人心中现在都在猜测,再见赵斌之时,这位又会是什么身份,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厅内最重要的问题却是站位问题了。 耳听的旨意念完,那边心中早有打算的严奇看看身后跟着自己的众人,当即整整衣襟,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臣,严奇,拜见贤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着严奇跪倒在地,那些跟在严奇身后的人,他们刚才会跟在严奇身后,就是因为他们信任严奇,相信这位武痴的眼光和判断。而众人对严奇的眼光和判断信任的原因,那也是因为他出世以来,那一次次正确的选择。要知道,严奇可不是今天才和赵斌结拜,也不是昨天才认识的杨幺,能在这两人微末之时就选中这两人,可见严奇看人待事的眼光,必有其独到之处。 待严奇这些人拜倒在地后,杨幺和赵斌的目光同时落在中间贺云龙的身上,要知道此时贺云龙身后可是跟着十余位头领,这君山南北两座大寨中的头领,十之七八都跟在他的身后,除此外还有那广见识何能和王佐手下的喧天闹,小太岁邰元、刮地雷马霳可都跟在贺云龙身后。 当然倒不是这些人忠心贺云龙,要是那样的话杨幺为了平衡,也早将这位掌握寨中半数头领的军师扶上寨主之位,又或是让这位活神仙出什么意外,早早葬身鱼腹了。 杨幺之所以还留着贺云龙,并且仅仅是以军师之位待他,便是因为此人性子淡薄,众头领跟在贺云龙身后,也仅仅是冲着那活神仙能掐会算的名头,而不是忠心这位贺军师。 就在杨幺满眼期待的看向贺云龙时,却见这位活神仙一抖手中拂尘,紧接着与那边严奇一般,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随即口中称颂道:“山野散人贺云龙拜见贤爷,贤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着贺云龙跪倒在地,他身后那些头领先是一愣,但还是紧随贺云龙跪倒在地。这样一来偌大的军政厅内,就只剩下杨幺、王摩、王佐、孙本、常况,还有游六艺、殷尚赤、沃泰、朱润、隋举、岑用七几人还垂手站立。 眼看着那边跪倒一片,游六艺等人也站不住了,毕竟跟在谁身后都是跟,反正你杨幺现在也不是岳飞的对手,跟着这位贤爷的身后,就算是打不过,不还能撤去西北三路嘛。 至于说和王佐之间的情分嘛,有那边的向雷带头,这几位心中倒也没那么强的负罪感,况且眼下场上的局面大家都看的懂,今天这位贤爷那是强龙力压地头蛇,大家是早跪、晚跪都要跪。你杨幺强撑着无非也就是这么一会,而且你杨幺和上面那位是结义兄弟,我们日后顶多是军中大将,你杨幺可是一顿酒就能相逢一笑泯恩仇了,我们要是较真,以后少不得有小鞋上脚。 眼见如此情形,杨幺长叹一声,刚欲说话,却发现自己身后的王佐,竟然迈步上前,这位当即将到嘴边的话收了起来,想看看王佐要说什么,却见王佐让过杨幺,来到厅前和赵斌面对面,“贤爷,某今日心中有一问,还请贤爷解惑!” 赵斌含笑点头道:“哦,不知王贤弟有何要事啊?” “您,今日是代表自己前来,还是说替那位来?” 赵斌闻言一愣,继而摇头失笑道:“王佐,你,莫不是急昏头了?”赵斌说着抬手指了指身前,“这圣旨没听懂?还是这物件你不认识?我替他来?他的面子怕是没这么大吧?况且要是他有这份心思,直接让对面那位出马不就是了?” “但是您和对面那位的关系可不一般啊!” 赵斌看着面前的王佐,摇摇头道:“王贤弟,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好了,说出来,可不灵了!”待这句话说完,赵斌眼中闪出一丝杀意,向着王佐席卷而去。 见此情形王佐哪里还不明白,当下扭头拜倒在杨幺面前,“寨主,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天下大乱,实乃大争之世,凭你我之力,君山之能,实在不是这天下群雄的对手,倒不如则一明主而从之,待乱世平定之后,你我也少不得又封王拜将之机啊!” 杨幺看着拜倒在自己面前的王佐,也不由得双眼紧闭,一时间这位身边只剩下王摩、常况、孙本三人,杨幺目光扫视这三人,常况和孙本的反应杨幺太明白了,这两位不是不愿跪,而是刚才和赵斌闹得太僵,一时间不好意思跪。 也就是说,至此杨幺身边只剩下王摩这一位兄弟,忠心相随,这也使得杨幺虽然立在那里,但手却在微微颤抖,良久之后杨幺才抬头看向赵斌,颤声问道:“贤爷,不知可否容我再问一个问题?” 赵斌看着面前的杨幺微微点头,随即抬手虚引,示意杨幺随意。 杨幺当即转身看向那边跪倒在地的贺云龙,颤声问道:“贺神仙,旁人跪,跪的是当今贤爷,跪的是西北之主,跪的是锦绣前程,可是你呢?当日寻来那物什,虽然没给众兄弟看,但是你贺神仙可是亲自看了,那上面的字还是你翻译的啊,你,你今日为何?!” 杨幺话说到此,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而贺云龙闻言也是长叹一声,随即双膝用力,转向杨幺,长叹一声道:“寨主,那上面的蝌蚪文的确是老道我翻译的,可最抬头的八个字,是您一厢情愿念出来的啊!” 一听这话杨幺不由得双眼圆睁,满是惊诧的看向贺云龙,“那,那不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又会是什么?” “天尊临凡!群星拱卫!” 第1035章 群星临凡助天尊 杨幺一听贺云龙这话,不由得双眼紧闭,身形向后一跌,还是那边王摩一直心系自己兄长,出手扶了一把,不然杨幺恐怕都要仰面摔倒了。而贺云龙这句话也算是彻底压倒杨幺,那边王摩还不死心的问道:“贺神仙,这天尊是?” 贺云龙却是再没说什么,只是重新转向拜向赵斌,王摩见此也是紧闭双眼、偏头扭向一边,似乎是不愿去面对现实,又似乎是美梦破碎后的不甘,不过片刻过后,王摩就感觉手上一松,扭头看去,却见杨幺已然撩衣襟拜倒在地,以头碰地,口称贤爷千岁。 随着杨幺拜倒在地,这厅内自然再无一人坚持,纷纷是撩衣襟跪倒在地,君山寨众头领口中山呼贤爷。众将归附之后,自然是排摆酒宴,一坛坛好酒被人抬上军政厅,随着一声声酒碗碰撞之声传来,杨幺也渐渐释然,最后也重新一声声喊起赵斌贤弟来。 听着赵斌讲完前因后果,岳飞也终于是长出一口气,随即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继而问道:“如此说来,这君山上下现在都是贤弟你的人马了?只是贤弟你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在为兄的眼皮底下,将这些人送出君山岛啊?” 听岳飞这话,赵斌却苦笑着摇摇头:“兄长,此事还真不是我神通广大,而是杨幺他早有谋算,毕竟这些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孤岛难守的道理他们又不是不懂,因此为了防备这般情景出现,在钟相起义之后,杨幺就在岛上筹备一条暗道,这条暗道的入口藏在君山上的一口枯井之中,暗道潜藏在洞庭湖底,出口则在......” 话说至此,赵斌却是闭口不言,岳飞见此情形,也只能摇头失笑道:“好好好,你不愿说,为兄也不好强逼与你,罢了、罢了,总归是将这队叛军剿灭了”,岳飞说着端起面前的酒杯,闷闷的一饮而尽,脸上虽没有不悦之色,但显然也有一丝迷茫和纠结。 赵斌见岳飞如此,笑着凑上前道:“哥哥啊,你原来性子可没这么急啊,你今日这是怎么了,事情这不还没说完嘛。” 岳飞看看凑到身边的赵斌,不由得摇头失笑道:“好了,你就别在这为我宽心了,杨幺等人现在想必已经由暗道出君山了吧?就算你告诉我他们的下落,为兄我现在连撤军加追赶,也肯定追不上他们了,无妨、无妨,一战失利罢了,为兄现在还担待的起!” “真有真有,哥哥,你再想想啊,小弟我怎么能坑害哥哥你呢。你再想想啊......” 岳飞听赵斌此言,面上浮现一丝狐疑之色,停住了摸向酒壶的手,微眯双眼沉思片刻后,轻声问道:“这君山上的事,你算是对为兄和盘托出了,要说有什么隐瞒的地方,那就该是,是你刚才提到的,杨幺追问贺云龙的那件物什?!” 赵斌含笑点头,随即伸手入怀,从中取出一卷黄绫,递向岳飞道:“当日杨幺决定开挖暗道后,就曾寻君山岛上的老僧们问询,老僧们对他谈起岛上的一座怪井,从古至今多有僧道投金银入井,传闻那井众暗通海眼。面对如此地段,杨幺自然是要派人探听一二,尤其是暗通海眼这个说法,那往往有可能代表着是暗道。” 岳飞接过黄绫,却没急于查看,而是轻声问道:“杨幺在那井中发现的就是这东西?” “不错,正是此物,那井中除却先前僧道投入的金银外,另外还有银匣一个、铁门一扇,门后正是杨幺他们撤走的暗道,不知何年何月何人修造,只知道那暗道年代甚古,其中多有漏水之处,杨幺可是收拾了好久才将那暗道弄利索。至于匣中就是这物什了!” 岳飞听闻此言,方才缓缓将这黄绫打开,只见绫上最先映入岳飞眼帘的,乃是八个蝌蚪篆字,因为刚才赵斌讲过此事,再加上这蝌蚪篆字和现在的字也略有相似之处,所以岳飞倒也勉强猜出,正是那“天尊临凡、群星拱卫”。 可再往下看,岳飞却是眼角直跳,只见黄绫往下的内容依旧是蝌蚪篆字,只是字体略微小了些,岳飞虽然看不懂文字内容,但是那一行行排列整齐的文字,分明是一份名单。 岳飞看不懂内容,只能扭头看向一旁的赵斌,赵斌倒也不卖关子,从怀中取出一叠宣纸,宣纸背面隐隐有墨色透出,岳飞接过赵斌递来的宣纸,摊在手中仔细查看。 只见纸上第一行,正是“天尊临凡、群星拱卫”,往后第一行写道,“有奇门九星临凡”。 天柱曜星全义勇杨幺、天任曜星金头凤王摩、天冲曜星小太岁邰元、天心曜星广见识何能、天英曜星活神仙贺云龙、天禽曜星小虬髯孙本、天蓬曜星刮地雷马霳、天辅曜星前知神袁武、天芮曜星鬼算计常况。 紧随其后则写道“另有二十八宿相助征战”。 东方七宿者,角木蛟镇天雄游六艺、亢金龙拦路虎沃泰、氐土貉探骊龙朱润、房日兔喧天闹向雷、心月狐遍地锦殷尚赤、尾火虎没拦挡隋举、箕水豹揭浪蛟岑用七。 西方七宿者,奎木狼八臂哪吒柏坚、娄金狗宿:锦毛犬骆敬德、胃土雉山海镇石青、昴日鸡一刀段撒开段忠、毕月乌飞过海滕云、觜火猴宿赛庐医郭凡、参水猿分水犀牛童良。 南方七宿者,井木犴铁里蛀虫丁谦、鬼金羊焦面鬼王信、柳土獐花斑豹柳林、星日马筋半云郑天佑、张月鹿铁壳脸吕通、翼火蛇青竹蛇殳动、轸水蚓癫头龟侯朝。 北方七宿者,斗木獬小天王花茂、牛金牛毛头狮劳捷、女士蝠马上娇屠俏、虚日鼠泼天火罗英、危月燕书记手章文用、室火猪铁鹞子于德明、壁水貐水底熬鱼柯柄。 另有南斗星君两位从旁协助,一为天梁星武痴严奇,一为天府星东圣侯王佐。 看到此岳飞还想往下看,却发现手中宣纸已然到头,扭头再看那卷黄绫,却发现黄绫末尾也是断线飘摇,很明显是被人强行撕去了后半截。 第1036章 兄弟话定君山事 岳飞看着手上断裂的黄绫,又看看赵斌递给自己的宣纸,紧跟着还仔细对照了一下两样上的字数,“贤弟,这黄绫上的字,似乎没说完吧?这还有的呢?” 赵斌闻言微微一笑,“大哥,就这些,这表文从银匣里取出来就是残的,不信你试试,这黄绫也不知是什么材料织成,竟然刀剑难伤,想来是什么天外奇物吧,咱们这些凡夫俗子哪里能和天赐之物较劲啊。” 岳飞一听赵斌这话,竟然真的双指用力,去捻这黄绫,发现其果然韧性非常,见此情形岳飞换上双手用力,却发现这黄绫根本撕扯不懂,赵斌见此笑着一摊手道:“大哥你看,是不是刀剑难伤!” “是啊,这黄绫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寻常刀剑果然难以损伤分毫啊!” 岳飞此言一出口,赵斌去拎酒壶的手就是一顿,扭头看向自家兄长,却见岳飞只是含笑望着自己,那赵斌还能不明白岳飞是什么意思,当下将酒壶取过,为岳飞斟满一杯酒,兄弟二人是一饮而尽,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却原来岳飞刚才那么一试,发现这表文虽然坚韧,但绝对谈不上什么刀枪难伤,旁的不说自己身边那柄湛卢剑的锋利,绝对能将这黄绫一分为二,那么赵斌手中的龙雀大环刀,必然也能斩断此绫,退一步说,就算是湛卢和龙雀不行,岳飞可知道赵斌那对鹿角宝刀啊,凭那对刀切铁斩金都不在话下,更不要说这一张黄绫了。 而岳飞之所以如此尝试,那也是为了日后有个托辞,毕竟自从赵斌拿出这份名单来,岳飞就明白自己义弟的心意,这是要假托神明之事,隐去杨幺等人下落,那这个谎要撒自然要撒的圆满,最为关键的天赐神物,自然不能是寻常材料。 至于说赵斌为何要将这张黄绫斩断,却是因为这黄绫后面还记载有杨幺、王摩的身世,以及种种勉励之语,其中少不得有涉及皇位河山的话语,为了避免引起赵构的注意,赵斌当日从杨幺处看完这份名单后,就挥鹿角刀将这份名单一分为二,后半截被赵斌带在身上,前半截则今日在酒席宴间拿予岳飞。 兄弟二人一杯酒饮过,岳飞正色道:“贤弟,既然杨幺等人已经被你收归麾下,便也算归服王化,为兄我这次征战的目的便也算达到了。只是为兄我还要多问一句,却不知这杨幺等人贤弟你准备作何安排?” 赵斌沉吟片刻后,看向岳飞道:“大哥,这八百里洞庭浩瀚,实在是藏兵练军的不二场所,加之鄱阳湖还有冯先等人在,这两湖人马正好卡住长江两道关口,一旦再出现杜充、曹荣之辈,有这两湖人马在也不至于失了长江防线,因此...” 赵斌话没说完,岳飞已然明白,当下点点头道:“贤弟所虑甚是,虽说曹荣这边有愚兄在,两淮战场上有韩将军在,但这其中难免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有这两支精锐水军,还是两支不被众人所知的水军在,却是可保一阵安宁,只是贤弟可一定要看护好这些人啊,万万不可再闹出钟相、杨幺之前的事情来。” “兄长放心,待你大军撤走后,小弟我领他们回洞庭湖后,会领他们在这里训练些许时日,让他们知道军法森严,另外小弟准备将这数百亲兵留下,编为军法司,专职明证军法之用,同时也将驻地迁往湖内,离君山岛这个地方远些,也是离湖岸远些。” 得了赵斌的承诺之后,岳飞这半悬的心总算是踏实下来,尤其是方才有拿到了那半段黄绫,这对赵构那边也有了交代,岳飞的心情舒畅不少。毕竟赵构对岳飞来说有知遇之恩,赵斌对岳飞来说更是总角之交、八拜之情,赵斌对岳飞有救命之恩、招抚之情,现如今还替岳飞在膝前尽孝,照顾着姚老夫人。 说句实话岳飞夹在中间还真有些不好受,现在自己这义弟给自己安排了两全之法,岳飞的心情自然轻松许多,与赵斌那是连连碰杯,一连饮了数杯酒。 可正当岳飞还欲再喝的时候,赵斌却抬手拦住岳飞,“哥哥,这酒慢些喝,咱兄弟可还有事情没说清呢!” 一听赵斌这话,岳飞端着酒杯的手就是一顿,看向赵斌笑道:“哦?为兄方才审了贤弟半天,这回却是轮到贤弟来审为兄了?” 赵斌听此言嘿嘿一笑,随即端起酒杯笑道:“既然兄长也说刚才是在审小弟,小弟我也是毫无隐瞒,一一都对兄长你说了,却不知凭此能不能向兄长你讨个人情,拜托兄长你替我办两件事啊?” 岳飞看着赵斌那眼中的狡黠,也不由得笑着点指道:“你这小子,我都帮你担着这么大的事了,你竟然还有事要我来办,罢了罢了,你尽管说来吧!” “这第一件事,便是杨钦、孔彦州二人,他们二人麾下虽说也略有人手,但是别说与哥哥手下的人马相比了,就是和杨幺手下的军士相比都多有不足之处,再加上这两位身上的武艺、兵法都不值一提,兄长将他们二位强收麾下,给他们个小官安抚不住他们,给他们一个大官军中其它兄弟又会不服。” 听赵斌此言,岳飞也是微微点头,毕竟自剑州东进而来,众军几次相聚,岳飞就是再不注意这两人,也能发现这二人与自己麾下众将不合,但在自己军中岳飞的威信还在,众将也都没同他提起此事,今日赵斌猛然提起此事,岳飞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却不知贤弟有何妙法?” “兄长你东征西战,总该也给我那大孙一些功绩,不然你这每日拿着他的钱,在外收拢自己的麾下,他的心里可不会踏实啊,因此小弟觉得兄长你倒不如将这二人送往临安,交由我那大孙调用。” “贤弟所言甚是有理,既然如此便依贤弟所言,如此说来这件事为兄还要多谢贤弟提点,却不知这第二件事又是什么啊?” 第1037章 兄弟再逢离别时 听岳飞问起第二件事,赵斌的嘴角微微上勾,原本平和的脸上也显出三分狠厉来,“这第二件事,便是那不知死活的伍尚志!” 岳飞看着面露杀气的赵斌,当即劝道:“贤弟贤弟,何必如此,当日伍尚志所为,也不过是两军征战,各为其主罢了,那日张保已经把他折磨的够呛了,倒不如......” 岳飞话没说完,就被赵斌摆手拦了下来,“兄长,你这都当了多少年官了,怎么连这些事情都想不明白啊?你这次西征钟相、杨幺,这两个首恶之人一个被你砍了,一个则是失踪,虽说你送去了杨钦和孔彦州这两个降臣,但是你却没送去一个让他出气的人啊!” 一听赵斌此言,岳飞眼中满是疑惑之色,“兄长,那钟相和杨幺闹得厉不厉害?那可是近半河山啊,这几十州府可一点不比金人霸占的地方小啊,所说如今这股势力被你剿灭了,可是他们却也在民间留下那句‘等贵贱,均贫富’,而且这么多百姓追随他们,不就是从侧面说明,这天下的百姓并不信任他赵构的统治吗?哥哥,如此深仇大恨,他赵构能不想出口气?” “哎,贤弟言之有理,既然如此那我就将伍尚志送往临安城,一切都听从陛下的安排吧”,岳飞说完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即笑道:“贤弟啊,你回回都是这样,明面上说的是请我办事,但实际上却是在提点为兄,这为官之道啊!” 一听岳飞如此说,赵斌反倒是不好意思了,只能是端起面前的酒杯,冲着岳飞微微一敬,至于旁的却是笑而不语。这兄弟二人分别数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倒是先忙着解释种种误会,不过好在诸事前因后果明晰,兄弟二人间倒没生出什么误会来。 而随着正事讲完,兄弟二人算是彻底放下负担,一时间这军政厅内再无什么八贤王,也无什么精忠帅,只有昔年大名府的一对结义兄弟,此时坐在酒桌旁开怀畅饮,谈论着少时的趣事和这些年的经历。 谈到后来,两人甚至还聊起兵法战术来,岳飞为赵斌讲解战李成、平曹成的过程,赵斌也为岳飞说起富平一战的情况,说起那完颜娄室的惨死,说起金兀术惨逃回国,一桩桩一件件却是正好下酒。 到后来更是提起岳云和赵昱两个小家伙来,一听岳云在前线杀敌建功,岳飞这本就喝了不少酒的脸庞,更是微微泛起红晕,一抹骄傲之色跃然脸上。 两人这酒也是越喝越快,一直吃到桌上杯盘狼藉后,喝到数个小酒坛空空荡荡,岳飞才身形摇晃,趴伏在桌面之上。那边醉眼朦胧的赵斌见此,轻推岳飞数下,见岳飞没什么反应,赵斌当即摇摇发沉的脑袋,冲着厅外摆摆手,厅门外当即显出两道黑袍人影来,正是那赵忠、赵门。 看看厅外的两人,又看看身旁的岳飞,赵斌微微一笑,轻声呢喃道:“相聚匆匆,你我兄弟又要分别了,只可惜你我如今的身份,实在不能久聚啊,还是待四海承平之日,你我兄弟再大醉三天吧!” 赵斌说完起身,拎起一旁的龙雀大环,就向厅外走去,可是这刚走没两步,赵斌回头看看趴在桌上的岳飞,沉吟片刻后,又摆手招呼门外的二人,赵忠当即快步赶到近前,将怀中拿着的大氅向赵斌身上披去,“老爷,湖上风寒,您又刚饮了酒,千万要小心啊!” 赵斌笑着点点头,随即将龙雀大环递到赵忠手中,紧接着翻手取下背后的大氅,披在那边岳飞的后背上,双手又轻轻在岳飞双肩上拍了拍,方才转身向厅外走去,在路过赵忠时从他手上接过了龙雀大环,随即摇摇晃晃走出军政厅。 见此情形赵忠只能苦笑着摇头追上赵斌,同时摆手示意赵门再去取一件大氅来,可出了军政厅后,赵斌却回头看向赵忠问道:“那个黑厮呢?这些日子没吃什么苦吧?” “老爷放心,那厮是个没心的人,这些日子在牢中那是足吃足喝,这些日子甚至还歇胖了两斤呢!” 赵斌微微点点头,接过赵门取来的大氅披在背后,随即笑着招呼道:“行了,你们去将那黑厮抬来,对了,眼睛要蒙起来啊,他那大嘴看见咱们了,日后可要多不少麻烦。” 赵忠闻言自然是含笑点头,不多时就有两名暗卫,将牛皋抬来军政厅门前,赵斌看着被人抬在杆上老老实实不动的牛皋,不由得微微一笑,随即摆手示意暗卫将他抬进厅内,放在岳飞身边的地上,紧接着快步退出军政厅。 赵斌立在军政厅外,随着赵斌双眼渐渐适应厅外的阳光,再加上现在天色渐晚,岳飞那伏趴在桌案上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赵斌见此一幕不由得摇头失笑,随即躬身冲着岳飞遥遥一礼。 待赵斌做完这些,君山下忽然传出一阵阵的喊杀之声,而且随着一声巨响,这喊杀声更是由四面八方传向君山,赵斌闻声脸上浮现一抹轻松的笑容,扭头对身边众人笑道:“看吧,我就说大哥这些兄弟,别的暂且不论,这忠心是十成十的,这还没等来大哥的花火呢,一个个就按捺不住,冲上君山了!行了,咱们也快些走吧,真让他们撞上了,有些事就不好说了!” 随着赵斌一声令下,军政厅前巡逻的军卒快速集合在一起,在赵忠的引领下,赶到杨幺等人遁走的暗道之前,紧接着一一潜入暗道之中,前往杨幺等人所在的地方,要说杨幺意外发现的这条暗道,那可是又宽又阔,虽说做不到骑兵冲击,但是牵马通行还是不难的。 待赵斌他们的身形消失在暗道之中后,岳家军众将也终于是冲上君山大寨,赶到军政厅周围,倒也不是这寨中还有什么抵抗力量,只是君山上道路崎岖,众人寻路浪费了不少时间。 第1038章 岳鹏举醉演众将 随着众将杀到军政厅前,望着昏暗的厅内,一时间谁也不敢上前,毕竟这在众人眼前变成一座空岛的君山,实在让众将感到太过蹊跷,那可是整整十几万人马啊,竟然就这样凭空消失了,饶是岳飞当时都会感到惊讶,就更不要说这一众岳家军的武将了。 但这些人心中疑惑归疑惑,自己大帅丢了一天,到现在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要不是众将笃信岳飞的武艺,相信岳飞就算遇到危险,那也该是有放出花火的时机,不然这会军心恐怕都要有些许变动。 众将在军政厅门前立了许久,最后还是王贵、汤怀几人站不住了,一个个抢先抽出肋下兵刃,迈步向军政厅内闯去,这有了带头之人,其余众将自然也是招呼手下军卒,打起火把闯进军政厅。 原本众人以为这厅内不是龙潭虎穴,也该能见到君山的各位头领,可随着火把照亮军政厅,众将也看清了厅内的情景,只是随着看清这些场景,众将脸上都露出迷茫的神情。 要知道现在军政厅内,就只有圆桌一张,桌上各样杯盘碗碟华贵异常,剩下的残羹剩菜也是众将从未见过的。要这厅内的一众武将有像杨再兴这般出身不凡的,有像张显、王贵这样家财充盈的,要说见识那的确不凡,可这一桌酒宴他们却叫不上名来。 赵斌今日备下的这一桌酒宴,那厨子是御厨的手艺,餐具是御窑专门烧制的,远非这些人所能见到,这些人中最为接近这桌酒宴的,怕是也只有那张宪,可那也不是他,也是当年的大帅张所才能享用这桌。 要知道,赵斌家的厨子那是宫内御厨培养出来的,但后来在八贤王府养了这么多年,那你想一位不争名不夺利,又不在乎是否逾制,不在乎皇帝看法的王爷,还没有层层衙门克扣盘剥,那他府上各样食材供给可见一斑,做出的饭菜那是比御膳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年老王爷还在时,几朝皇帝都赞叹八贤王府的酒宴。 说句难听的,在靖康之难前,那闲散王爷赵构吃的,怕是都没赵斌今日准备的这一桌好,更不要说开封城破之后,宫中御厨被掳北上,赵构由打金营仓惶南逃,整个临安府内都凑不出几名大厨了。 可以说,如今的大宋天下,能摆出赵斌今日这一桌酒宴,除却赵斌的太原王府外,就只有大名府的赵家老宅才能做出来了,那你想众将哪里能见过啊。另外还有赵斌拿出的那五十年御酒,此时虽然坛中的酒被岳飞和赵斌两人喝完,但那四溢的酒香却散在厅内,引得众将中好酒之人脸上露出一丝羡慕之色。 就在众将疑问之际,圆桌一旁的地上,众将和岳飞之间的空地上,那被蒙眼堵嘴的黑大汉开始了疯狂的挣扎,这自然也引起了王贵等人的注意,那王贵他们还能不认识牛皋啊,急忙上前将牛皋身上的绑绳解开,随即揭下了牛皋的眼罩,和口中塞着的麻布。 扶起牛皋后,王贵急忙问道:“你这黑厮,这些日子都去哪了啊,怎么又到这里来了啊?大哥这又是怎么了啊?” 牛皋这双眼原本蒙着黑布,此时猛然被人解开,难免受不了强光的刺激,自然是偏头躲避火光,同时微眯双眼,试图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耳听到王贵的声音,牛皋急忙回道:“是谁?是王贵兄弟吗?我这是到哪了,莫非你也被擒了?还是说哥哥已经攻破君山大寨了?” 一听牛皋这话,众将就知道这黑厮什么都不知道,当下将牛皋搀到一边,自有汤怀、施全这两位兄弟上前照顾,其余人则是快步上前,围到岳飞身边,轻声呼唤道:“大帅,大帅!可曾安好否?” 耳边听的众将呼唤,趴在桌上的岳飞方才迷茫起身,醉眼惺忪的向周围看去,“众位兄弟都来了,这是什么时辰了啊?” 众将一见岳飞如此,那是大感惊诧,毕竟自家这位大帅在军中那可是滴酒不沾,逢年过节酒宴之时,最多也就喝上那么三五杯水酒,这些人哪里见过岳飞这醉眼朦胧,满口酒气的样子啊。 当下这个问道:“大帅,你这是和谁饮酒啊?怎么醉成这样?” 那个喊,“大帅,这一桌子玉盘珍馐,可不似凡间之物啊!” “哎呀,大帅,某别的不问,这酒还有没有剩的啊?实在是太香了啊,能尝上一杯也好啊!” “大帅,杨幺贼子去哪了?弟兄们领众军已然攻上君山岛,并且已然占领岛上各处要害关卡,却并不见一人啊!” 众将这几句关切问候落在岳飞耳中,那可是大不相同啊,凭咱们岳帅的脑子,第一时间就抓住关键之处,首先众将没认出自己面前的这桌酒宴,其次众将不知杨幺等人的下落,最后众将根本没见到赵斌,那这其中的文章可就能做许多了啊。 岳飞想到此,微眯双眼,似是醉眼朦胧,又似大梦初醒,环顾周围众人问道:“众家兄弟莫非都来这瑶池仙境赴宴?来来来,快快请坐,咱们兄弟同尝着琼浆玉液啊!” 众将闻言都是一愣,随即齐齐抖手道:“哎呦,我的哥哥啊,这是什么美酒啊,竟然将你喝的如此大醉,这哪是什么瑶池仙境啊,这是君山贼寨,军政大厅啊!” “啊!这是军政厅啊!”一听此言,岳飞忽地惊呼一声,继而双目圆睁环顾周围,随即又呆呆坐回座位,目中露出惊愕之色,口中喃喃自语道:“莫非这真是大梦一场吗?”岳飞边说,手边向怀中摸去,随即手顿时愣在前胸,紧接着在众将的目光下,岳飞缓缓从怀中掏出半张黄绫。 那边王贵见此急忙接过黄绫,托在手中仔细查看,可却见上面满是蝌蚪篆文,众将具都摇头不识,只能是扭头看向坐在那里的岳飞。 第1039章 临安府黄绫面圣 军政厅内,岳飞披着那件大氅,靠坐在交椅之上,环顾周围众将,缓缓讲述道:“本帅被那青衣小厮请入这君山寨时,就发现这君山寨竟然是座空寨,而当本帅进入这军政厅后,周围更是青烟四起,让本帅觉得自己如坠仙境一般,后来自有仙官引本帅入席,又有仙君向本帅敬酒,这,这推辞不过,本帅就多饮了几杯,不曾想这琼浆醉人啊!”岳飞说着抬手轻揉太阳穴,似是这酒太过醉人一般。 众将见此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判断岳飞所说,毕竟你要说是假的,这桌上的玉盘珍馐,厅内的迷人酒气,谁都不知该如何反驳此事,过了良久还是杨再兴轻声问道:“大帅,那杨幺等人呢?这黄绫上写的又是什么啊?” 岳飞扭头看看此时已经传到杨再兴手上的黄绫,轻揉太阳穴后缓缓说道:“这黄绫上最上面的八个字,乃是天尊临凡,群星拱卫,后面写的乃是君山众头领的姓名,竟然乃是南北斗的十一位星君降世,另外还有二十八宿临凡,从旁协助,如今他们功绩已满,各回天宫复命了。” 一听岳飞这话,众将一个个都变得瞠目结舌,过了良久王贵才缓缓抬手摸向岳飞的额头,口中同时喃喃自语道:“不热啊,大哥应该没发癔症啊,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岳飞笑着将王贵的手给打开,“本帅这会是有些醉,但还不至于满口胡言,况且这不是有神人表文在此嘛,你们看这黄绫,刀剑难伤,岂是凡间之物,原本这黄绫显化之后,就缓缓散去,还是本帅快步上前,才夺下这半页来,可惜只保下了这前半份的名单,没保下后半份的神谕。” 眼见岳飞执意如此,众将也只能点头默认了这种说法,岳飞当即摆手传令众军,大军在君山岛就地休整,至于岳飞则扭头自寻卧榻去休息,其余众将则怀揣着满心疑惑,前去整顿麾下各军。 大军休整几日后,各军的功劳簿送递岳飞手中,岳飞将这些功劳簿汇总后,连同自己书写的战况表文,还有那半张黄绫,一并交由张保,连带着还有君山府库内发现的几样珍宝,一道送往临安府赵构驾前,至于表文上所写,正是那日岳飞对众将所言的经过,其中细节更是完备充足,端的是一片神仙降世,护佑大宋的华美言辞。 待张保走后,岳飞又唤来孔彦州、杨钦二人,命他们携本部人马东进,押解着伍尚志前往临安受赏。 而岳飞的种种安排,自然瞒不过赵斌手下的暗卫,这边东西刚送出去,那边赵忠就拿着副本送到赵斌手中,“老爷,原来老奴怎么没发现,这岳大爷还有讲故事的能耐啊,端的是活灵活现啊,尤其是那桌酒宴,经过岳大爷的文辞描述,要说不是仙家酒宴,我都不信啊!” 赵斌接过赵忠递来的情报,随即摇头失笑道:“忠叔 ,你还真当我大哥那天喝醉了啊?我那点酒量,那日都能走出军政厅,他却趴在那里酣睡不止?别逗了,他那就是不知道告别的话该怎么说,只能装醉掩盖此事了,原本咱们一走他就该出来放花火了,却不想他手下那些人忍不住,早早冲了上来,这才有仙宴醉酒一事。” 赵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老爷,咱们接下来?” “盯着些临安城,看看他到底信不信这话,另外伍尚志那孙子,说好的万刮凌迟,那就是万刮凌迟!”赵忠当即拱手领命,随即经由暗卫传信临安府。 与此同时,张保也赶到临安府内,与先前一般,张保还是先到李纲府上,呈递岳飞送来的文书、珍宝、黄绫,毕竟张保只是家将身份,根本没有进宫面圣的机会。 而李纲在看到岳飞送来的表文后,先是眉头紧皱,继而摇头失笑,“也是难为鹏举了,竟然还遇上仙人设宴了,罢了罢了,他这故事讲的完全,我也就不比再替他费心了!”李纲说着将东西收好,随即扭头对张保吩咐道:“东西我收下了,明日正好是大朝之期,我自会替你家大帅呈递,你下去休息吧!” 对于李纲,张宝自然是信任非常,当即拱手退出李纲书房,自去寻房间休息,而李纲却又仔细看了一遍岳飞的奏折,为次日的大朝做着准备。 次日天明,临安府文武众臣排班进殿,待赵构端坐龙椅之后,不等太监喊班,李纲便第一个迈步出列,口中喊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自泥马南渡以来,如今又降祥瑞,陛下实乃英明神武,大德大贤啊!” 原本赵构看见李纲出列,那是满脸的不愿,可一听李纲口中称颂不断,不由得喜上眉梢,“老太师快快请起,却不知老太师今日何出此言啊?” 李纲笑着从袖筒内取出岳飞送来的黄绫、奏折,半托在头顶,“启禀陛下,那岳飞奉命讨伐钟相、杨幺逆贼,如今战事告捷,钟相逆贼已然死在孔彦州手下,而洞庭湖杨幺逆贼,乃是上天星宿临凡,为保大宋锦绣河山而来,今见陛下治世贤明,已然回返天宫!” 一听李纲此言,赵构不由得双目闪亮,“老爱卿所言当真?” “老臣万死不敢行那欺君之事,现有岳鹏举在仙宴上夺来的半卷残绫在,还请陛下龙目御览!” 赵构闻言急忙名一旁的太监上前由李纲手中接过黄绫和奏折,那岳飞的奏折赵构自然没有兴趣,一心只顾着打开那卷黄绫,随着黄绫展开,赵构连声称赞,“此绫质地非凡,色彩艳丽,果然不似凡间之物,而且上面还是蝌蚪篆字,必是神人所书啊!来人啊,速速将此文译出 ,朕要看看神人都说了什么!” 这临安府就是再不济,那也是如今大宋的中心,找两个能认出蝌蚪篆字的实在不是什么难事,不多时表文的内容就出现在赵构面前。 第1040章 赵构欣喜赏众军(第七卷完) 看着面前翻译出来的蝌蚪文,赵构脸上那可真是喜色难掩,毕竟自泥马南渡以来,赵构被群臣拥立之后,他就一直想从各种角度稳固自己的皇位,从当年张邦昌献玺,赵构对他大肆封赏,到后来派邓肃北上议和,面见二圣求得禅位圣旨,无一不是为此。 今日岳飞经由李纲送来的这份黄绫,更是从另一个层面证明他赵构的身份,杨幺等人的身份赵构并不关心,甚至说赵构现在的眼里只有那天尊二字,而随着赵构脸上浮现笑容,朝上众将的脸上也都浮现一抹轻松。 在等黄绫译文的时候,赵构也已经看完了岳飞送来的奏折,凭他这闲散皇子的身份,自然看不出这经过岳飞润色的酒宴有何不妥之处,在他看来奏折中所描写的就是仙家盛宴,至于说岳飞奏折里那些关于神人谈话的记述,更是让赵构觉得受用非常,读来颇有飘飘欲仙之感。 看过蝌蚪文的译文后,赵构心中欢喜之情难抑,当下拿过一旁岳飞的奏折,呼唤李纲道:“老太师,岳爱卿送来的这份奏章你可曾看过?文中除却这仙人设宴之事和为众军请功外,还在表文后言说他因为多年征战在外,每逢战事总少不得连夜处理军务、阅览兵书,以至双目昏花,故此乞解军事,乞除在外宫观,不知太师以为如何?” 李纲闻言急忙拱手道:“陛下,岳帅实乃当世帅才,其麾下众军在他的指挥下,更是百战百胜,这要是无故换帅,恐这支人马战力大损啊!依臣愚见,如今金人未除,实在不易放岳帅还乡,去,去管理什么宫观寺庙啊!” 听李纲这话,此事对岳飞颇为满意的赵构也是微微点头,毕竟岳飞这些年给自己送来不少珍宝,如今更是送来这半张黄绫,让他赵构的地位得到很大的巩固,因此赵构也不舍得让岳飞辞官归隐。 赵构坐在那里沉吟片刻后,摆手示意一旁的侍从记录,“如今岳飞乃是神武后军都统制,这一军人马乃是我大宋抗金主力,朕听闻岳爱卿麾下神勇之士甚多,为此朕特准飞军以三十将为额,以资奖励!另加封岳爱卿检校少保,食邑五百户,实封二百户,进封鄂国公,以赏岳爱卿功绩!改神武军为行营护军,神武后军为后护军,仍驻鄂州城,抵御金人!” 赵构说完,殿内群臣自然是山呼圣明,见此情形坐在龙椅上的赵构,身形更是挺拔三分,随即笑道:“自靖康之变至今,十年有余,我大宋军士外御内讨,实力远胜从前,今岳爱卿捷报到殿,腹心之患既除,进取之图可议也!” 一听赵构这话,殿内的文武群臣有面露欣喜的,也有面露疑惑的,更有面露惊慌的,种种反应不一而足,只是赵构现在满心都是那黄绫的喜悦之情,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至于对于岳飞的封赏,有李纲在朝保着,自然是畅通无阻,顺利的送递鄂州城! 至于说孔彦州和杨钦二人,一个封为沿江招捉使,一个封为了水军统制,留在临安军中听用,而被二人押到临安的伍尚志,在李纲等人的努力和赵构的泄愤之下,押赴朝天门外,受万刮凌迟之刑,在赵斌的刻意帮助下,这位伍将军受刑整整三日,被剐三千三百余刀,哀嚎之声传遍临安城。 随着临安城内诸事安定,对岳飞的封赏圣旨也送递鄂州城,在收到封赏圣旨还有李纲经由张保传来的那句,“腹心之患既除,进取之图可议”,岳飞的脸上也展露一丝喜色,但是在听到自己升官进爵后,岳飞却面露愁苦之色,不由得抬手揉搓自己双眼,至于说军中的其余众将在听到圣旨上那“以三十将为额”,一个个都面露兴奋之色。 对于和自己南征北战的众将,岳飞自然也不会吝啬,这三十个名额当下就被岳飞分予众将,一时间岳家军中有牛皋、施全、杨再兴、周青、李云、罗延庆、余化龙、梁兴、吉青、张宪、张国祥、王贵、董先、董芳、汤怀、张显、蒙德津、阮良、童振、慧武、费渊,二十一名大小将军都得了武散官的封赏,每人都有将军封号,另有九个将军名额空悬,留待日后封赏其余有功之将。 其中像张国祥等人功绩不高,且还有过错在身之人,都封从五品的游击将军,而像施全、梁兴、周青等人,如今身领副统制之职,都被封为正五品的定远、宁远,而像是余化龙等人,如今都是独挡一面的统制了,被封的官职自然是四品的忠武、壮武、宣威、明威等职,其中官职高低则要看这些位的武艺、功绩了。而像张宪这种朝里有人的,牛皋这种之前就有赵构封赏的,则都得了从三品的云麾将军。 当然这些都是虚名罢了,对于众将的影响无非是能多领些俸禄,平日里能名正言顺的被人称呼一句将军,而众将手中真正的权力,也只有那统制名头下领的一军万余人马,会听从他们的指挥。 岳飞将这些封赏记录下来,当即命张保送抵临安城,这封赏是赵构下的,岳飞只是依照要求填了名字,还没将名额用完,赵构自然是一一照准,交由有司登记造册,制作众将官凭送往鄂州城。 至于说岳飞这边,自然是开始新一轮的练兵,等候赵构许诺的进取之图。 而赵斌这边,在岳飞撤出洞庭君山后,他当即就领着杨幺等人回返君山岛,乘着赵忠早早从旁处调来的商船,前往洞庭湖深处,重新选择岛屿练兵、藏兵。 赵斌在岛上陪着杨幺等人,一连带了十余日后,将赵门和五百亲兵留在岛上后成立军法司后,赵斌方才在赵忠的保护下,回返太原府。待回到太原府后,赵斌自然是投身繁忙的军务、政务之中,每日四处寻事,静静等待时机到来。 整个天下复归一片安定祥和之中,可随着秋去冬来,新年刚过,太原府内就又发生一件大事。 第1041章 太原府岳母病重 随着岳飞的奏折送递临安,赵构看着那黄绫上的篆文,自然是满心欢喜,当即传下口谕,言说“腹心之患既除,进取之图可议”。 此言一出,朝野上下自然是掀起一番备战热潮,鄂州城外的岳家军大营中,每日士兵的操练之声不绝,淮河岸韩世忠手下战船也是日夜训练演阵,就连临安府外的众军,每月训练的天数都多了起来。 冬去春来,天下各处都在忙于练兵,看似平静的天下似乎在蕴藏着一场狂风暴雨,就在这一年的三月,岳飞被任命为湖北京西宣抚副使,徙镇武胜定国军节度使,置司襄阳。 可惜还不等岳飞调兵襄阳,太原府内的一条消息传来,使得一切计划都暂时搁置下来。 原来随着赵构有意北伐的消息传出,整个天下都变得忙碌起来,曹荣这边自然是要防备岳飞突袭,而兀术那边看着眼前渐渐练成的新军,和仓库中重新堆积起来的粮草,也隐隐有了整兵南下的心思。 赵斌看着这些暗卫送来的情报,自然也不能在太原府内闲着,更何况他想偷懒,手下群臣众将也不乐意啊。 却说赵斌由洞庭湖回归太原后,看着太原城外已经成军的四支精兵,赵斌也就渐渐将自己从这练兵场内繁杂的军务中解脱出来,可这人刚一得闲都没来得及喘口气,每日空闲出来的时间就又被赶来的路金和张睿给占用了。 而且路金和张睿二人找上赵斌的理由还格外充足,毕竟很多事关天下局势的情报,对这二位西北重臣还是公开的,凭这二位的能耐自然能看出大战将起,一旦要是开战,这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西北三路肯定不能生乱,并且到那时这三路还要承担起赵斌麾下大军的粮草和物资,因此现在三路的农桑之事就显得尤为重要。 除却这农桑之事外,永兴军路的种洌、秦凤路的曲端和太行的陆登,他们三人在听说赵斌不用顾及练兵场内的精兵了,也纷纷上书太原府,找上赵斌,请求自家贤爷也去巡视训练一下麾下的普通军士。 对于众将的建议,赵斌自然是从善如流,在和张睿、路金忙十余日后,赵斌又专门拿出两月的时间,在自己麾下的各军巡视一番,每日不是在军营中与军士们同吃同住,就是领着张家兄弟在催马赶路,期间还少不得收到张睿和路金的谏言,去各地田野乡间查访一番。 一样样军务、一件件政事,让赵斌忙的是不可开交,这一年的新年夜,赵斌照例在太原府内款待众将,可随着新一年到来,在繁忙的政务军事之外,赵斌每日还多了一件必为之事。 那就是前去岳飞母亲姚太夫人的宅院探望,原来这姚老夫人早年间不说家世显赫,但也非是一般人家的女子,嫁给岳飞父亲岳和后,身为一家主母,操持偌大的家业更是得心应手,虽不说十指不沾阳春水,可也是大家闺秀一般的人物,以岳家的家世要是一直这么下去,姚老夫人不说是长命百岁,但是活过古稀之年还是不难。 但谁曾想岳飞出生三日,岳家庄遭遇大水,老夫人拖着刚生产完不久的虚弱身躯,带着幼小的岳飞坐在荷花缸中,一路飘摇到内黄县中,遇到老员外王明方才得救。这一段说来轻松,可是对于刚刚生产完的姚老夫人来说,绝非等闲易事,尤其是被王明救起后,老夫人为了名节声誉,更是执意孤身一人将岳飞拉扯长大。 可作为一位丧失田产地业的妇人,一位家道中落的一家主母,姚老夫人唯一能换取钱财的本事,也就是替人洗衣缝补,靠着挣些散碎银钱,才算是将岳飞拉扯到六岁,期间还靠着河沙为纸、芦苇为笔教会了岳飞写字作诗,这才使得小岳飞能被周侗看重,后来更是能与赵斌结为兄弟。 虽说自从赵斌和岳飞结义以来,赵斌对自己这位义兄是多有照拂,岳飞结婚后又在自己媳妇娘家的帮助下,恢复了祖传的田产地业,算得上是荣归故里,使得姚老夫人终于不再去做那些洗衣缝补之事,而是又重新坐回了一家主母,再后来随着岳飞的官职越来越大,姚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也越来越多。 但可惜这月子里的病和那六年的贫苦生活,终究是让老夫人落下了一身小疾,这些小毛病在姚老夫人年轻时候还不明显,可随着老夫人年岁愈高,这些小疾也渐渐变成了大病。 就在这新年刚过,八贤王府上下的喜庆气氛都还没散去之时,姚老夫人身上的这些小病竟然一并发起难来,这也使得老夫人突然间一病不起,赵斌见此情形急忙将岳云从军中调回,让他侍奉在姚老夫人膝前,同时赵斌还传下命令,遍请西北三路的名医,并且命令赵德亲自南下,携暗卫兵分两路,请远在梁王府的神医安道全、洞庭湖的赛庐医郭凡前来太原府,为老夫人医病。 这郭凡在洞庭湖,来得倒还快些,可惜这位久在江湖之中,你让他治个疑难杂症,又或是看个刀伤火毒,那都不是什么难事,但你要让他调养身体,为老夫人延年益寿,就属实有些为难他了。 而安道全自梁山事变后,专心研究医术,如今倒确是研究出许多延年益寿的法门,可当赵德领着属下赶到梁王府时,却从柴进口中得知,咱们这位安神医听闻南方山林中多奇珍草药,因此他竟然找柴进要了十余护卫,进山林中寻药去了。 好在赵斌府上还养着一位女医张水苏,这位的医术虽然谈不到什么起死回生之能,但胜在传承有序,且其先祖张小娘本就以养生有术闻名天下,面对姚老夫人这一身小疾,倒也有几分独家秘术,再加上请来的其他几位名医合力研究出来一副温补的药方,总算是能保住老夫人的性命无碍。 第1042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张水苏和西北的数位名医合力,总算是保住了老夫人的性命,但是姚老夫人这次病倒,乃是数种小疾同时发作,并且又都是早年间留下的老病,每一样都不是短时间能治愈的,常常是这样病刚见好,那样病就又有些加重,那样病刚缓解了,老夫人又觉得这里不舒服了。 一众大夫是忙了个热火朝天,可姚老夫人的身体还是每况愈下,再加上每日针灸服药,对老夫人的精神本就是一个巨大的折磨,起先老夫人每日能有精神,出房门一二个时辰晒晒太阳,可后来就觉得身体乏累,就只想在屋内歇着,到了最近这段日子,老夫人更是连床都不愿下了。 这一日赵斌刚处理完西北的各样政务军事,就像往常一样,赶去姚老夫人的房中探望,看着趴在老夫人榻边的小岳云,和躺在榻上紧闭双眼的姚老夫人,赵斌也觉得颇为心疼。 赵斌当即快步赶到岳云身边,抬手轻抚岳云后背,轻声安慰道:“宽心宽心,赵德他们已经寻到安道全了,马上就能赶回来了,想来凭那位神医的手段,老夫人这次一定能逢凶化吉,就此无病无灾,寿活百岁!” 岳云原本坐在榻边,望着自己奶奶怔怔发愣,甚至连赵斌进屋的响动都没听见,此时听赵斌说话,岳云方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向自己身后,却见小岳云这双眼睛,已然因为连日的劳乏和悲伤,变得红肿不堪,眼球上更是密布红血丝。 “斌叔,奶奶都三天没吃东西了,昨日奶奶还能清醒一个时辰,和我聊聊天喝喝水,可今日奶奶已经昏睡一天了。” 听闻岳云此言,赵斌抚在岳云背后的手,也不由得微微颤抖,饶是这两位不通医术,但也能看出来老夫人如今状态并不好,毕竟这些天不光是赵斌在催促暗卫,就连张水苏他们也都表示黔驴技穷,开始向赵斌催问安道全的下落,甚至还将老夫人的病情写在纸上,拜托赵斌派暗卫送去安道全的手中,哪怕先送回来一张方子也是好的。 而就在赵斌立在岳云身后,望着榻上的姚老夫人时,老夫人忽然轻咳两声后,睁开了双眼,看看榻旁的孙儿,和立在那里的赵斌,老夫人当即招招手,示意岳云将自己扶起来。 岳云见此赶忙上前,将老夫人从榻上搀起,又从一旁拿过软垫,放在老夫人的后腰上,确保姚老夫人能在榻上坐稳。 而老夫人坐稳后,第一时间望向赵斌,冲着赵斌半欠身行礼道:“老太婆多谢贤王照拂!” 赵斌急忙拱手回礼道:“当不起老夫人这个谢字,我与大哥八拜之交,如今大哥在外征战卫国,不能膝前尽孝,我这做兄弟的自然要带大哥尽孝,如今神医安道全就在路上,老夫人您宽心放下,保管神医到来就是药到病除,小云儿也快到大婚之年了,您老还要抱重孙子呢!” 听闻赵斌这话,姚老夫人却摆摆手道:“咳咳,老太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贤王您坐镇一方,治万民于掌中,实在不必为我这个老太婆再耗费那么大的精力,治我这一个老太婆耗费的东西,足够很多百姓过活好几年了。” 看着说话越来越清楚,身形也渐渐坐直的姚老夫人,赵斌和岳云都有一种强烈的不安,见此情形赵斌当即点头,“老夫人的心意我明白,这些日子被请来府上的那些大夫,每日都有在府外进行义诊,药材也都是由王府出资购买,得名医诊治的病患已不下千人,附近四邻八乡的村民,也都在赶来府内救治了。” 一听赵斌如此说,姚老夫人微微点头,“如此多谢贤王了,贤王此举真乃仁义无双,不怪四邻百姓都称赞贤王啊”,面对老夫人的称赞,赵斌自然是连连摆手,而半躺在榻上的姚老夫人却微微拱手道:“只是老太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万请贤王应允啊!” “老夫人何必如此,有话尽管讲来,只要是某力所能及,某竭尽全力也为老夫人办妥!” “自鹏举出生以来,老太婆我就和鹏举相依为命,我母子二人走到今天,一路上得颇多贵人扶持,老太婆晚年更是能享受这王府生活,实乃人生之大幸,老太婆此生唯有一点遗憾,就是这将死之时见不到鹏举吾儿,可吾儿如今有皇命在身,不可擅离职守,强求他归来不得,至于说老太婆我去鄂州,现在这副身体是万难成行了。因此,老太婆我想求贤王您费心,派马车一辆、薄棺一口,让我这孙儿能送我去见见鹏举!” 一听姚老夫人这话,赵斌和岳云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可是看着老夫人的双眼,赵斌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是微微点点头,随即转身躲出这间卧房,将时间和空间都留给屋内的祖孙二人,自己则躲去屋外稳定心神。 这倒不是说赵斌与姚老夫人之间有多深的感情,甚至自当年王佐假诏、岳母刺字之事后,老夫人对赵斌一直有防备之心,乃至后来老夫人推辞了前往鄂州与儿子团聚的机会,选择孤身留在岳家庄,明为看守家业,实则却是为了安定人心。 这些年姚老夫人之所以愿意住在太原府,那就是要借着自己的性命,倒逼赵斌不能对他儿子下手,从而保全自己儿子的忠义之名。毕竟一旦老夫人死在太原府,尤其要是死的不明不白,那赵斌和岳飞此生注定不会走上一条路了。 倒不是说老夫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这位老夫人自读书识字以来,就只知道忠君报国之语,只明白君君臣臣之理,耳中只听到官家圣旨,眼中只看的到天家臣子,对于什么皇家恩怨,天下大事并不了解,只知道要忠于坐在那把椅子上的那个人。 而赵斌之所以觉得心情抑郁,一来自然是看透了老夫人的些许心思,颇有明珠按剑之感,二来也是望着榻上的老夫人,想起了自己的老父老母。 第1043章 传噩耗岳母辞世 就在赵斌立在姚夫人门外,沉思过往之时,庭院外忽然传来脚步声阵阵,赵斌眼中不由得闪过一道精光,快步迎上前去,口中还招呼道:“可是请来了安神医?神医一向可好?” 可随着赵斌话音落下,院外来人竟然也出言问道:“安神医在哪里?姚夫人身体可好?” 两边话音落下,院门两边这两拨人也算是正式见面,赵斌看着院外之人却是一惊,随即口中惊呼道:“老爹,你怎么来了?” 赵斌边说边快步迎上前去,而来人也正是那大名府赵安,却见这赵安一步迈入院中,同时抬手打去赵斌搀扶自己的手,“行了,我还没到用人扶的地步,我听说姚夫人这次病的不轻,正好你今年过年又没回家,我就将那岳翻接上,一道来这里看看你,也顺便探望一下姚夫人。” 对于自己老爹的喝骂,赵斌脸上却浮现一抹轻松之色,刚才因为看望老夫人带来的难过心情,也暂时得以疏解,望着自己老爹那昂首阔步的身影,赵斌也不由得微微一笑,随即快步赶上前,低声说道:“老夫人身体状况不太好,刚才竟然已经说出托孤之语了,她是生怕我强留岳云在此为质啊,竟然想出让岳云扶灵南下的办法来。” 赵安闻言也不由得长叹一声,随即也停住了赶去屋内的脚步,望着姚老夫人的卧房,摇头长叹道:“姚夫人教子有方,又为爱子计之甚远,真乃一代奇人啊!” 赵斌也在一旁微微点头,父子两人就这样守在院中,赵老夫人那边自有院中下人为老夫人抬来坐椅,而从军中赶来的韩溪云,自然是陪在老夫人身边,至于像岳翻、赵福、赵忠等人,位置相比赵老夫人却还要落后一些,,而在屋门旁的廊檐下,则是被赵斌唤来的张水苏等各地名医。 就在这时院外二次传来脚步之声,这次都不用赵斌前往,院门前的赵忠一个闪身就迎了上去,却见院门外跌进一人来,一身青衣短打扮,手中更是举着一个信封。 赵忠见此抬手接过信封,随后几个箭步就赶到赵斌和赵安的身边,“老太爷,老爷,安神医那边有回信了!” 赵斌闻言急忙接信在手,取出其中的信瓤仔细观看,却见安道全这封信回的极其详细,前半段内容是肯定了张水苏等人的治疗,甚至直言就算自己请来,也就仅仅能做到这一步,甚至因为一人之力不足,会有所疏漏之处。 而后半段则是对于老夫人状态的判断,其中各种专业用词就不是赵斌和赵安能看懂的了,赵斌当即抬手招呼门旁的张水苏上前,“烦请您仔细看看,安神医给的这个法子,是否适用与现在的老夫人?” 赵斌之所以如此问,也是因为先前送去的症状已然是几天前了,而老夫人的情况却可谓是一天一个变化,安道全根据前些天的症状写出的方法,可能并不适合现在的老夫人。 而张水苏等人在看过安道全的回信后,脸上也齐齐浮现出一抹凝重之色,赵斌和赵安见此顿觉不妙,再加上刚才老夫人的样子,赵斌当即催问道:“情况如何?还请诸位如实说来!” 这几位大夫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张水苏上前说道:“回老爷,这安神医不愧神医之名,其医术确实要强过我等一筹,与我等的缓慢医治,逐症调理不同,安神医有意用猛药驱除旧疾,以期一举建功,还老夫人一个健康身体,从而偷天贪得数十载寿元。只是......” 听张水苏如此说,院内众人眼中都露出一丝惊喜之色,可听到那只是二字,一个个都愣在那里,赵斌更是催问道:“只是什么?这个时候了,咱就别卖关子了!” “只是安神医下猛药的前提,乃是要先用一种奇门针灸之法,为老夫人壮气提神,不然凭老夫人现在的身体,服下猛药后不等扫除病患,就要先被猛药将身体摧垮了。” “可是这奇门针灸之法你们并不会?”赵斌问完,摆手就欲招呼身背后的赵忠,火速派快马接人。 张水苏急忙解释道:“安神医已然将这针法仔细写在信中,传授我等,但是,但是这毕竟是根据几日前的老夫人身体所写,凭现在老夫人的身体,恐怕这一针下去,壮大的只会是老夫人残存的最后一口气了,到时候猛药下去疾病净去还好说,可要是药力差上那么一半分,老夫人这最后一口气也就......” 话已至此,众人心中再明白不过,一时间无论是赵斌、还是赵安都不好下这个决断了,最后还是赵斌缓缓摆手道:“招呼岳云出来,咱们商量一下吧,如今大哥不在,还是要他这位长子做主!看看到底是由张医他们动手,还是再拖拖等安神医到来。” 赵忠答应一声,转身就欲上前敲门,可是没等赵忠的手碰上屋门,就听得卧房内传来一声悲号,屋外众人听闻此声当下也顾得旁的,只见赵斌脚尖一点地,身形微微一晃就来到卧房门前,再一抬手便已经推开屋门,来到卧榻旁边。 却见此时老夫人已然平躺在卧榻之上,双目微阖似是熟睡一般,可胸口却已然不见半分起伏,卧榻旁的小岳云更是悲哭不断,整个人趴在卧榻上都在微微剧烈的抽动。 要知道小岳云八岁时便遇上金兵南侵,自那以后岳飞奉旨如今,助宗泽抗金,就常年征战在外,而小岳云自然是留在岳家庄,自然是一直陪在姚老夫人身边,如今老夫人去世,岳云自然是悲苦难忍。 而赵斌看着老夫人,也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随即摆摆手招呼还愣在屋外的赵忠,随即也不用过多的言语,这位老仆便知道该去干什么了,毕竟像王府这种地方,赵忠这种自幼培养的家仆,对很多事情的处理都有一定之法。 第1044章 贤爷千里送灵柩 丙辰年三月二十六日,岳飞之母姚太夫人在太原八贤王府内辞世,而因为老夫人已经重病数月,所以府内赵忠等人早早就在府内准备了白绫、纸幡、棺椁、香烛等物,免得一旦真有个一差二错,府内匆忙之下置办不齐再失了礼数。 随着张水苏等人确定老夫人已经去世,当即有府内准备的人手上前,为姚太夫人招魂、沐浴、更衣,小岳云也在岳翻的搀扶下,去一旁更换袍服,院内其余众人也纷纷赶去易服布素。赵安则是命人备好纸笔墨砚,亲手为姚太夫人书写一封讣文。至于报庙和悬挂白绫等事,自有赵忠等人安顿,却不用赵斌等人费力。 不多时一座灵堂便在姚太夫人所在的小院之中立起,小岳云更是已经哭的泣不成声,在岳翻的搀扶下跌跌撞撞来到灵前,这时自有人为岳云捧来丧服。 可一旁的赵斌却发现这送来的丧服乃是两套,不等赵斌问出缘由,那边的赵安就吩咐道:“斌儿,如今你那义兄不在,老夫人只岳云、岳翻两个亲人在此,如此老夫人走的未免凄凉了些。既然你们是结义兄弟,他之父母,便是你之父母,今日你该以孝子之礼,送老夫人一程!” 赵斌本来也有为老夫人服丧之意,只是自己父母尚在,却不好如此胡乱行事,如今眼看自己父亲都发话了,赵斌自然也不多说什么,当下接过赵忠手中的重孝披在身上。 眼看赵斌身披重孝来到自己身边,小岳云那哭的更大声了,双膝更是一个劲的发软,想向面前的赵斌行大礼,可赵斌见此当即迈步上前扶起岳云,轻声宽慰道:“云儿,莫怕,叔父我陪你一起送奶奶一程!” 小岳云看着身边的赵斌含泪点头,随后叔侄二人一道步入灵堂,为姚老夫人行小敛之礼,待一切仪式完毕,自有仆人上前,帮着赵斌、岳云完成大殓丧仪,将老夫人成殓入棺。 随后棺椁移至赵斌的银安殿中,好方便西北三路的一众文武官员前来祭拜,其中种种仪式不胜繁杂。总之,一切仪礼都是依照一等国夫人的标准行事,整个太原城内更是缟素三日。 三日之后,赵斌遵照老夫人遗言,将棺椁装在马车之上,除此外还准备了八车明器相随,另外还派了一千精兵沿途,这一千人马乃是岳云在太原这些年亲自训练出来的,这次岳云护送灵柩南下,少不得要有人护卫,赵斌索性就将这支人马送予岳云。 一切准备妥当后,赵安携太原文武众臣护送姚太夫人上路,一直送出太原府外十里之遥,群臣方才回返太原府。而大队人马则缓缓上路,继续向鄂州城赶去,只见这队人马头前是岳翻开路,中间是岳云护持,驮着老夫人灵柩的马车上,则坐着一位身披麻衣,头戴斗笠之人,手持马鞭在那里驾车缓行。 这队人马一面要防止尸身腐坏,一面还要顾及曹荣等人,免得沿途发生征战之事,因此岳云他们选择晓住夜行。每当旭日东升之时,众人便寻就近的山洞安置棺椁,借山洞的阴凉保存尸身,当明月高升时,众人又急忙启程上路,好躲过沿途的各路人马,以及烈日的炎热。 因为是白天休整,所以大军省去安营扎寨的时间,而因为有赵斌的暗卫相助,所以这队人马省去粮草辎重的烦恼,故此这队人马虽然是夜间行军,但速度还是达到了惊人的一日百余里,甚至遇上阴雨天时,这队人马白天也没停歇。 由此一来,太原府至鄂州二千余里的路程,这队人马用了整整十四日便赶到城外,岳云当即派出快马先行一步,入鄂州城报丧。 待车队来到鄂州城门外时,岳飞也早早换好丧服,迎出鄂州城门,鄂州城内的其余众将也纷纷换上素色袍服,随着岳飞远出鄂州城远迎。太夫人的死讯自然早早送递岳飞手中,听闻母亲的死讯,岳飞当时就痛哭一场,甚至连军务都交给张宪和牛皋二人处理。 这两日岳飞刚恢复些许,众将正准备寻岳飞拿些大主意来,可还没等众将开口,岳云派出的报信快马就赶到岳飞面前,听闻自己母亲灵柩到鄂,其余众将见此情形,自然是飞奔着换了袍服,随岳飞跌跌撞撞赶出鄂州城。 岳飞出城望见远处的队伍,当下急催胯下战马,赶往队伍中央,全然不顾队首的岳翻,和守在队伍旁的岳云,径直冲到队伍中间,直奔那拉着灵柩的马车而去,待战马来到灵车旁,岳飞连勒马都顾不上,双脚一脱镫,整个人趴在棺上嚎哭不止。 斜坐车辕的麻衣车夫见此,急忙起身站在车辕上,抬手轻拍岳飞的后背,口中宽慰道:“宽心宽心,还请兄长节哀顺变,万万保重身体为要啊!如今兀术蠢蠢欲动,兄长要是哭坏了身子,岂不是便宜了金贼!” 原本岳飞趴在棺椁之上,哭的已然是上气不接下气了,那边赶来的岳云更是眼眶泛红,眼看就要哭出声来,其余众将围在一旁,一时间上前劝慰也不是,陪着一起哭似乎又有点过分,正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呢。 可这车夫的两句劝告之声,愣是让岳飞的悲哭之声卡在喉头,随即整个人趴在棺上,唯有脖颈缓缓转动,看向自己方才并没有注意的车夫,却见这位硕大的斗笠之下,正是自己那远在太原府的义弟,如今的八贤王赵斌,而那似乎符合车夫身份的麻衣,此时再看分明是重丧孝服。 岳飞望着这身打扮的赵斌,浑身都在微微颤抖,那嘴唇上下都快打成一团了,可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赵斌见此急忙轻抚岳飞后背道:“宽心宽心,兄长千万保重身体,小弟隐迹前来,切不可声张,此地不是讲话之所,还请老夫人先入鄂州为宜!” 第1045章 思前因鄂州祭母 趴在棺上的岳飞,听着耳边赵斌的宽慰之声,激动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这时一边岳云也赶上近前,将趴在棺上的岳飞搀下马车,随着岳飞走下马车,而赵斌也重新转身坐回车辕,又仔细的将头上的斗笠压低,免得被周围众将看清自己的脸庞。 岳飞在马背上坐稳身形后,微微摆摆手,示意众将向鄂州城进发,而赵斌也轻扬手中马鞭,催动马车紧随其后,这千余人马在鄂州众将护卫之下,进入鄂州城中。 而随着队伍向前,众将都在队伍前方,赵斌也拿马鞭轻挑自己的帽檐,让自己的视野能更为开阔些,这一眼正看见岳飞的背影,望着自己这位大哥的背影,赵斌的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临行前自己老爹的叮嘱。 原来早在太原府为姚太夫人举行丧事期间,赵安、赵斌父子之间曾有过一次谈话,那还是大队人马出发的前一天晚上。 赵安找上了自己的儿子,“斌儿,这些日子府内大丧,却是把你累的不轻啊。” 赵斌看着面前的老父,当即苦笑的摇摇头道:“我说,老爹,咱们父子之间就不用铺垫了吧,您这次突然来到太原府一定不是探望老夫人这么简单,今天这个时间您又突然来找我,有什么安排您就是直说吧。” 赵安闻言笑点赵斌道:“你小子啊,不得不说,这么多年下来,虽说你武艺练的天下少有,理政也能做到爱民如子,但为父我最佩服还是你这双眼睛啊,当年你还是六岁稚童,竟然就在周侗那几位徒弟中看中岳飞,抢拉他结为兄弟,早早为咱家谋下这份善缘!” 听着赵安的夸赞,赵斌也不由得微微挠头,毕竟当年自己那只是初见前世仰慕之人,心情激动之下的草率之举,现在被自己老爹说来,倒好似自己未卜先知一般,不过这些事赵斌自然不能和赵安解释,只能是以微笑回应。 而赵安见此只能是继续说道:“如今你这位义兄,已然进位为我大宋的少保了,手下岳家军更是如狼似虎,乃是现在天下少有的精兵,你这简简单单一个结义,少时送去些许浮财,可抵得上咱家数十年的谋划啊!” 赵安此言倒也不是空穴来风,毕竟这位赵员外谋划多年,还有两代人的积累,但真正掌握在手里的军队,也就是现如今大名府、相州、磁州三地盘踞的义军,像折可求、曲端这些人,虽然是之前留下的暗棋,但是能掌握如今这么多的兵马,坐拥西北三路这么大的领地,那也都是赵斌当日富平夺权,三战兀术后打下来的基业,就更不要说三湖驻扎的数十万人马。 可以说整个太祖一系,如今掌握在手中的可战之兵,其中九成都是赵斌一点点夺来的,而这也是为什么前些年赵安会安心将手中掌握的力量交接给自己儿子,实在是赵斌这些年所为太过出色了。 赵安看着自己面前的儿子,眼中满是赞赏欣慰之色,而赵斌却被自己这位严父夸得脸色微红,“老爹啊,咱就别夸了,您到底让孩儿我去干什么,您尽管安排就是,直说就是了。” 赵安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岳飞此人如今的地位颇为重要,而且根据前些日子赵构调他移防襄阳的圣旨来看,日后抗金的主力就是他岳飞了,到了那时他手中掌握的兵力......” 听赵安说到此,赵斌当即就猜出个大概来,当即满脸苦笑道:“父亲,虽说我和大哥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但是他那性子您也看出来了,还是受老夫人影响的更多,而老夫人的性子从她不惜自己性命,常驻太原城,您还能看出不来这老太太是什么心思啊。” 说起姚老夫人来,赵安脸上也露出苦闷之色,“这太夫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这忠君保国的道理,竟然如此深重”,赵安说着长叹一声,继而说道:“正是如此,为父我才想让你亲自扶灵南下!送姚太夫人最后一程,给你那位大哥心头最后添上一把火!就算不能让他相助我等,但是也该能让他两不相帮!” 听赵安如此说,赵斌才算明白自己老爹的心思,随即笑道:”我说,老爹,你这次来是笃定老夫人撑不过去啊?这是早就想好了让我扶灵南下,而你则为我坐镇太原府?毕竟现在局势不稳,我去年南下一趟,张睿他们都快急眼了,这次没您坐镇我怕是走不了啊?” 赵安先是点点头,可随即又摇摇头,“我这次来太原府的确是存了让你南下的心思,不过倒不是算准了姚太夫人撑不过去这一关,而是实在心疼姚太夫人,不忍再看着他们母子南北分离。我原本想着凭西北的财力、药材,总算是助老夫人撑过这一关,到时候你陪着老夫人南下,她总算是该安心了,可谁曾想老夫人竟然,因此我才临时改变主意,让你扶灵南下。” 赵斌当即点头应允道:“好,既然老爹你都安排好了,那我这就去收拾东西,明日和小岳云一道起程。不过我如今的身份,这么堂而皇之的去见他终究不妥,不如我就扮作车夫孤身南下,沿途护卫就靠岳翻和小岳云手下的那支人马了,另外岳云和老夫人在太原的消息暗卫封锁的也很好,岳翻来太原更是无人能知,因此倒不如将他们的行程变为由相州出发,这样就更没人会想到孩儿了。” 赵斌一边想着离家前的种种,一边轻扬手中马鞭,跟着队伍缓缓向前。待马车驶入鄂州城中心之后,自有小兵上前,将老夫人的灵柩抬入早早布置好的灵堂,随后自然是岳飞领着随灵柩同来的长子岳云,在鄂州城多年的夫人李氏,次子岳雷、三子岳霖、四子岳震一起祭拜姚太夫人,紧接着又随岳飞在一旁,还礼感谢其余众将的拜祭。 第1046章 兄弟再见却难言 岳府前堂忙着设摆灵堂,岳府的后宅之中,赵斌轻扬马鞭,将马车赶入车棚,马匹解下绑在厩内,简单放上些草料后,见周围没有旁人,赵斌当即抬脚轻轻一跺地面,整个人飞身上房,暗俯在房檐上辨明方向后,赵斌转身直奔岳飞的书房。 进入书房之后,赵斌方才将头上的斗笠解下,扔在桌子上,紧接着整个人松松垮垮的坐在书案后的交椅上,看着收拾到一半的书房,赵斌也看出是岳母的死讯,硬生生阻止了岳飞北上的步伐,对此赵斌也只能感叹命运无常。 不过在书房中苦等岳飞终究无聊了些,这不,没做多久赵斌就顺手从一旁取过一本兵书,坐在桌案后仔细翻看起来,虽说岳飞这里的兵书肯定没赵斌家里的珍稀,但是这书上岳飞的注释,已然远胜兵书本身的价值。 饶是这些年赵斌勤习兵书,又有宿慧相助,可是看着岳飞的很多见解,赵斌也有耳目一新之感,一时间竟然沉迷进去,一直到夜幕降临,书房被黑暗笼罩,赵斌方才从书中回过神来。 可看看窗外,还不见岳飞的身影,但是这本应空荡荡的书房,自然不能点起明灯来,所以赵斌只能合了书本,在屋内静坐等候岳飞。这有本书翻着,人总归还能精神些,但你要是在黑屋子里,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着,那有多大能耐的人,也要犯困犯迷糊啊,尤其岳飞在前堂忙碌,一时半会可回不来。 因此这原本还坐直的赵斌,没多久就开始缓缓点头,再过了没多久,赵斌人就半卧在交椅上了,到最后赵斌的双眼算是彻底撑不住了,随着窗外月上中天,赵斌算是彻底睡死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这书房的院中终于响起脚步声,窝在交椅上的赵斌也突然睁开双眼,一个闪身来到书房门侧,同时翻手从背后取出鹿角双刀拎在手中。可当赵斌听清屋外那人的脚步后,脸上随即浮现一抹轻松之色,随即将双刀收归后背,继而迈步来到书房中央,端坐在正对屋门的交椅之上,免得惊了屋外来人。 而屋外那人来到门外倒也没迟疑,抬手就将屋门推开,迈步走入书房之中,随即就见这位走到书案边,一面从怀中取出火折,将桌上的明灯点燃,一面轻声道:“贤弟,你,你这让为兄如何是好啊,这,我......” 赵斌看着桌案旁那道身披重孝的背影,“兄长说的哪里话来,你我兄弟相交二十余年,老夫人待我也如亲子一般,这些年更是久在太原府,不瞒兄长你说,要是没老夫人在府内坐镇,昱儿他们可要愁死我和溪云啊。我为老夫人做这些都是应当应分的。” 如此称呼,那自然没有旁人,正是如今坐镇鄂州的大帅岳飞,原本赵斌扶灵南下一事,就让岳飞感动非常,如今赵斌又如此说,更让岳飞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情,恨不得转身就欲拜谢赵斌,可自己母亲对自己自幼的教导,赵构对自己的赏识提拔之恩,都让岳飞难以下定决心。 一时间岳飞立在那里,手中攥着火折子,只感觉心中天人交战,那竹制的火折筒更是发出一阵阵嘎吱声,到最后一声脆响传来,火折碎裂在手中。 那岳飞如今身为一军大帅,治万军于掌中,岂是那不明事理之人,他安能不明白自己手中的权力有多大,安能不明白赵斌等人的谋划,这天下哪有什么应当应分的事情。 今日岳飞之所以回来这么晚,一方面确实是前堂丧事繁杂,自己身为孝子走脱不开,一方面也是岳飞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赵斌,故此在前面多耽误了一会,甚至在空闲时间还和岳云聊了许久,一直磨蹭到这会才下定决心来这书房之中。 至于说岳飞如何知道赵斌在这,那便是兄弟多年的默契了,自己这帅府上下多有军卒巡逻,自己那义弟轻身功夫虽高,却没有躲在屋顶房檐之下,潜藏行迹的习惯,故此岳飞料定赵斌一定是寻了一处无人所在,安安稳稳坐在那里等自己,那帅府上下最合适的地方,自然是他这位大帅的书房要地了。 可你别看岳飞劝了自己许久,今日推门进入书房,还是没敢第一眼去看自己义弟,去看那位身披重孝的八贤王,而是默默走到桌前,点燃桌上的风灯,同时也思索一下该如何对自己义弟言讲,可这话到嘴边岳飞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时赵斌要是来上一出携恩图报,那没准岳飞心里还能好受些,与赵斌吵上一架,争上两句,又或是赵斌你骂上两句赵构,岳飞他也能为赵构争辩两句,却不想赵斌只是简单感谢两句岳母恩情,说出一句应当应分来,这使得岳飞更加不知所措了,甚至连回头看看赵斌都忘了。 而赵斌在听到岳飞捏碎火折后,也不由得摇头苦笑,随即上前轻拍岳飞后背道:“好了,兄长,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老夫人新丧,这些日子你还有不少事情要忙,我之所以在这等你,也就是闲谈两句,免得我这一个大活人来去无踪的,再惊到大哥你。” 听到赵斌这话,岳飞方才一松手掌,掌心上的碎木片散落一地,而他则缓缓转身面对赵斌,“贤弟,你,你今日如此大恩,飞我如何担当的起啊!” “哎,兄长,你我之间的情谊,说这些却是远了,小弟我现在看见你身体无恙,也就安心了,前面你在城外哭成那样,我真怕你有个好歹来。” 听着赵斌的关切之语,岳飞更是心中莫名非常,望着自己义弟的脸庞,更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赵斌见此笑着摆摆手道:“大哥,旁的话不用说了,你我兄弟多年,我还不清楚你嘛。现在已是深夜,想来灵堂上众将都退去了,哥哥你好生休息一会,弟弟我去给老夫人上最后一炷香,送老夫人最后一程,我也就该回去了!” 第1047章 兄弟各怀心腹事 赵斌说完,冲着岳飞抱拳拱手,紧接着转身出书房门,来到院子正中,紧接着微微一跺脚,整个人翻身跃上屋顶,紧接着在屋上再一转身,赵斌的身影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岳飞立在书房当中,微抬着右手,可自己那义弟已然不见踪影。而岳飞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在屋里愣了盏茶的功夫,方才转身回到桌案后,看着方才赵斌坐过的位置,看着一旁盔甲架上的九鹏铠,看着书案上放着的湛卢宝剑,还有那地上碎裂的火折。 这屋内的一件件物什,都在刺激着岳飞的双眼,可就当岳飞将要下定决心时,供在一旁的御札忽然闯入岳飞的眼帘,这份御札乃是年初赵构亲笔所书,命人送来鄂州慰劳岳飞所用,岳飞初得此札时可谓欣喜非常,诏书上写得内容岳飞更是记忆犹新,尤其是其中那句“冀二圣还归,故疆恢复”,更是让岳飞铭记在心。 除此之外,在这道御札之下,还有赵构三月发来的一道诏书,其中除了调任岳飞前往襄阳外,还在诏书中许诺岳飞,“湖北、襄阳府路自知州、通判以下贤否,许飞得自黜陟”,要知道这就使得岳飞在襄阳驻兵的同时,还能插手当地的官员任免,这一点不光有助于岳飞在边境统兵、调动粮草,还有体现着赵构对于岳飞的赏识提拔之恩。 望着这些东西,岳飞坐在书房内是纠结万分,难以抉择,按下岳飞这边天人交战不提,再说赵斌那边。却见这位翻身上房之后,在房脊瓦片之间几个纵跃起落,人便已经来到帅府中的灵堂之上,赵斌随即一个拧身,脚尖钩在房檐之上,使了个珍珠倒卷帘,向灵堂之内望去。 就见堂内姚太夫人灵柩之前,供桌两边分别有一位守灵的孝子,一位正是跟在赵斌身边数日的小岳云,一位则是年仅十岁的小岳雷。这岳云从太原府一路疾奔而来,自然是累的犯困,此时正在那里连连点头,强打精神。而小岳雷此时更是只有十岁,正是贪睡之时,此时守在自己祖母的灵堂上,岳雷自然是毫不害怕,睡得比那边的岳云还要香。 赵斌见此情形微微一笑,随即腰眼用劲,整个人稳稳落在灵堂门前,紧接着赵斌迈步走入堂,凭这位的轻声功夫,自然不会有半点脚步声传出,待来到姚太夫人灵前,赵斌躬身捻起三炷清香,借着烛火引燃后,恭恭敬敬捧在手中,冲着姚太夫人恭敬三拜,继而将这三炷清香依次插入灵前香炉之中。 望着姚太夫人的灵柩,看看两边的两个家伙,赵斌脸上浮现一抹轻松之色,在仔细看了看岳雷后,赵斌当即转身向外走去,原本这出了灵堂,赵斌一跺脚上房,那就再没人能找到。 可就当赵斌刚立在灵堂门外,起身准备飞身上房之际,身背后廊檐之下,阴影之中忽然传出一声轻唤,“斌哥,是您来了吗?” 就这短短几个字,却让赵斌愣生生止住脚步,继而一抹惊讶之色出现在赵斌脸上,随着赵斌缓缓回头,那躲在廊檐之下的人影也出现在赵斌眼中,待看清这人后,赵斌更是惊讶非常,“牛皋?你小子的功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立在这里竟然连我都没发现!” 躲在廊檐下的牛皋挠挠头,继而笑道:“嘿嘿,让斌哥见笑了,老牛我没别的本事,就是眼神好些,您前头赶车的时候我就看着像您,因此在这帮着大哥忙完后,我就一直躲在这里没出声,想着等着见您一面。” “至于说这个声音嘛”,牛皋笑着往脚底下一指,“这双鞋您应该认识吧,当时我那师父对我说,登山涉水如履平地,可我这些日子才发现,穿着这鞋要是立在一处不动,那寻常人绝对发现不了我,甚至有两次我站在大哥身边没出声,他都没察觉到我。” 赵斌低头看看牛皋那双草鞋,当即摇头失笑道:“这谢公屐还真是有几分神妙之处啊,只可惜跑起来的声势太大了,不然我高低要找你借来用用。” “嘿嘿,这不是哥哥你疼兄弟嘛”,牛皋笑着迈步走出廊檐之下,来到赵斌面前。 赵斌看着面前这黑大汉,当即问道:“怎么?废了这么大力气,在这等我,就想给我得瑟一下你这双鞋啊?有话快说,好歹也是一军统制了,再让我打你一顿,你可丢人了啊!” “斌哥,我老牛这辈子就服能耐比我大的,自从当年在开封城外,您将我摔了那一场后,我对您是心服口服,只是今日我等您,却想问您个事”,牛皋说着偷眼打量赵斌的反应,见自家斌哥脸色还不错,牛皋当即轻声问道:“哥哥,咱们兄弟,不会有兵戎相见的那天吧?” 牛皋这句话刚一出口,赵斌的脸色就是一变,心中却是暗赞道:“不愧是青史留名的大宋辅文侯啊,这些事连他都能看清了,也不怪我那大哥方才那么紧张了。” 看着面前的牛皋,赵斌沉吟片刻,随即抬手拍拍这莽汉的肩头,随即虚攥拳轻锤两下牛皋的胸口,“你这黑厮,你都说你佩服我了,咱们兄弟认识这么多年,你斌哥我是那趁乱渔利的人吗?如今大金国蠢蠢欲动,自然该是先报国仇啊!旁的事待金人走了再说,待灭了兀术,你我兄弟还在,那时候再说这些吧。” 赵斌说完,也不等牛皋有何反应,抬脚在地上轻轻一跺,整个人飘身而起,半空中一个拧身便落在房檐之上,再一转身便不见了踪迹。 随着赵斌离开岳飞的帅府,那边书房中的岳飞也似有所感,抬眼向远处望了望,继而摇头发出一声长叹,随即从一旁取过笔墨纸砚,在自己面前的桌案上摆开,待将笔沾饱了墨后,岳飞又抬眼环顾自己的书房,一圈看着那盔甲、宝剑、御札、诏书,终于算是下定决心,将这笔重重落在纸上。 第1048章 归庐山岳飞尽孝 岳飞这书房内的一样样物什,都在刺激着这位精忠大帅,再加上母亲的去世,还有南方湿热环境造成的眼疾,让岳飞坐在那里思绪万千。 过了良久,岳飞方才从一旁取过笔墨纸砚,刷刷点点写下一篇《乞终制札子》,文中先写姚母疼爱教导岳飞之情,后写金人南侵母子分离之苦,最后则写道:“且以孝移忠,事有本末,若内不克尽事亲之道,外岂复有爱主之忠”。其中言辞恳切,用情至深,显示出岳飞对姚太夫人的怀念之情,同时文中的请辞之意也是颇为坚定。 待岳飞将这份札子写好后,当即从一旁取过木函,将札子放入其中,盖好盒盖后又拿麻绳捆扎妥当,最后取过封蜡点在麻绳结扣之处,随着木函封好,岳飞书房窗外也散入数道晨曦。 岳飞见此不由得半靠在椅背之上,抬手轻揉太阳穴,坐在椅子上闭目小憩了片刻,随即方才拿着木函,前往前院灵堂。只是在进灵堂前,岳飞先去寻了张保一次,将手中的木函交给张保,派他向东前往临安呈递请辞札子。 至于鄂州这边,姚太夫人的灵堂设摆三天,三天之后岳飞亲自扶灵,云、雷、霖、震四子左右相随,众人缓缓向庐山行去。岳飞经过一番深思后,最后为自己母亲选定了九江白鹤乡庐山支脉的株岭山中。 期间还有个小插曲,当岳飞看到小岳云一招手,竟然拉出一千名精锐骑卒,一个个虽然身穿布衣,但是马鞍后那分明带着一个个盔甲包,战马更是难得的北地战马,手中更是拎着一杆杆重枪,此时正护卫在自己这行人的车队左右,饶是岳飞掌十余万大军,也被自己儿子这手笔惊的双目圆睁。 相送的众将倒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岳飞身为一军主帅,岳云带着老夫人又久在相州,现在明面上的金人治下,如今这队人能扶灵南下,自然是要有些许手段,而岳云的武艺众将虽然没见过,但是那对擂鼓瓮金锤,可是有几个好事之人去试过,身处乱世乱地,又有一身武艺在身,岳云能拉出这队人马,众人也只当是将门虎子。 其余众将不知道情有可原,但是岳飞那可是心知肚明啊,自己儿子这些日子可不是在金人治下打拼,而是在自己义弟的太原府孝母,哪有什么本事拉出这队精兵啊。 想到此岳飞当即凑到岳云身边,低声问道:“云儿,这,这一千重甲骑兵,从哪弄来的?他们鞍后那盔甲包里,整齐厚重,一看就不是寻常皮甲啊,在看这些军士的气质,这可都是战场上见过血的悍卒啊!” 听岳飞这话,岳云脸色一红,继而低头凑到岳飞身边,轻声说道:“回父亲的话,这队乃是孩儿的亲兵,是,是孩儿在边境与金人厮杀后,亲手练出来的一队人马,这次送奶奶南下,斌叔就让我带着这队人马南下。” 岳飞闻言当即轻声骂道:“胡闹,你还是个娃娃,怎可领此重兵啊!” 岳云回头望望周围,随即凑到岳飞身边低声道:“回父亲大人的话,不知您可知西北三路如今的情形?” 一听岳云问起西北三路,岳飞也下意识的抬头左右一望,眼见现在大队人马已经上路,众将都被自己甩在身后,远远的只能看见鄂州门外的数道人影,岳飞方才说道:“不是你斌叔坐镇吗?这有什么?” “父亲大人您有所不知,这西北三路被斌叔收复之后,这功劳却被张浚分去些许,同时还上过一道称臣表文,因此赵构当年派了数名官员前往太原府,那些人斌叔虽然没用,但是却以他们的名义往临安发过不少奏折,一来是汇报西北三路的吏治民生,二来是汇报代州等地的边防要事,三来,三来也多有请功表文。” 听岳云说到此,岳飞哪里还能不明白,当下摇头苦笑的问道:“我这个义弟啊,那你且说说,你斌叔给你请了个什么官啊?” “武翼郎、阁门宣赞舍人、还有还有一个马军都虞侯的军职。” 听到前面两个虚职,岳飞脸上还有一丝轻松之色,可当最后一个都虞侯出来,把岳飞惊得不轻,扭头看着自己儿子,满是惊异的问道:“都虞侯?你?你这才多大啊?竟然就是都虞侯了?” “那个,我也不知道,我连传旨的大人都没见过,一应官凭印信还有受封的圣旨都是斌叔这次出发前拿给我的,斌叔说我的军功已经足够了,但是就是年龄还小,本来是准备给我讨一个指挥使的职位,在父亲你麾下磨练些年,到时候在从您军中升迁,但是一个指挥满配马军也才四百人,斌叔为了让我名正言顺的统领这一千人马,就弄了个都虞侯的职位。” 听岳云此言,岳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前一世小岳云正是在洞庭杨幺一战时,打出了赢官人的名头,可是最后上报功劳时岳飞却刻意瞒了下来,甚至赵构在听闻此事后,专门赏赐岳云武翼郎和阁门宣赞舍人的虚职,但也都被岳飞上表辞去。 这一世岳云没能随岳飞来到军中,而是在赵斌麾下厮杀,在边境金人面前打出赢官人之威,那依着赵斌的性子,自然是不会隐瞒不报了,岳云这相应的功劳都被赵斌送往临安。 不过岳云这功劳和寻常军士比,自然是大的没边,可要是和岳飞、牛皋这些坐镇一方的大将相比,自然是小的不起眼,根本不会送到赵构面前,甚至都不用经过李纲、赵鼎等人之手,甚至说连暗卫都不用调动,直接让送表文的人多带些金银,岳云这都虞侯的官职就讨下来了。 而现在岳飞就是想为儿子辞了这个官职,那也没办法行事了,毕竟他岳飞的表文可是直达赵构御前,那时候说起岳云来,一查之下不但是承认了自己和赵斌有关,还会断送和岳云这官职有关很多人的官运,凭岳飞的仁厚性子,自然是干不出这事。 只能是低头默默无言,催马向着庐山徐行,算是默认了岳云的这一队人马。 第1049章 北伐建功却议和,数载空驻鄂州城(四千字大章奉上) 岳飞带着一众家小前往庐山,在将岳母姚太夫人安葬后,岳飞就在姚太夫人墓旁结庐守孝,夫人李氏则带着四个儿子,入江州城,在江州城内买下宅院一座,供家小居住。至于说岳家军众将和十余万大军,那自有朝廷负责,岳飞一个草土之臣,自然不会再插手做任何安排。 可岳飞这边刚住下没几天,那边赵构就收到岳飞的请辞奏折,面对岳飞这些年领兵东征西讨打下的战绩,赵构自然是知道岳飞的本事,那自然也就不会放任这么一员大将归隐田园,毕竟金兵现在南侵的心思可还没打消,就连开封的曹荣都是蠢蠢欲动,现在放岳飞归田,赵构心里可不踏实。 故此赵构累诏起复,见此情形岳飞身为人臣,只能领命返回军中,不过这一东一西消息传递不便,所以等岳飞动身返回军中时,已然是六月中旬了。 当岳飞回到军中后没多久,赵构就又下诏升官,命岳飞宣抚河东、节制河北路。而岳飞也借此开始自己的第二次北伐,虽然此时已然是七月,但是岳飞出奇制胜,大军分东西两路北上。 东路前锋为牛皋,一战攻下镇汝军,并且临阵生擒薛亨,紧接着大军调转方向,横扫颍昌府,兵锋直指蔡州,烧毁曹荣麾下粮草、器械方才收兵回返。 牛皋这一路佯攻人马取得丰硕战果之后,西路军则由岳飞亲自统领,于八月出击,王贵、董先等人随军征战,一路上仅粮草就缴获十五万石,随后又分别夺取灵宝、朱阳、栾川三县,夺下商州全境。杨再兴更是夺下长水、伊阳等地,虽说这一战粮草收获不多,但却夺下一个马监,得战马万余匹。 这一次岳飞的捷报送达临安府,赵构可谓是喜不自胜,毕竟这可是赵构登基以来,朝廷大军第一次攻达黄河之滨,并且兵锋直指西京河南府。 眼看大军北上就能收复河南,可惜高宗却在此时传令收兵,其中种种原由不足为外人所知,或是因为朝中粮草不足,又或是担心岳飞久战在外,生出别的心思,又或是赵构在担心攻下西京后,自己和河东路之间再无阻隔之处。 总之,岳飞因为赵构的命令,并且自己又是孤军深入,粮草供给不足,只好悻悻撤军回师襄阳。在岳飞回师不久后,赵构就传旨命岳飞回军鄂州,依旧在鄂州城外驻扎。 这岳飞打过去了,曹荣自然是不愿意吃这个闷亏,当下就趁着岳飞撤兵的过程,联系背后的大金和张叔夜,凑出的护额四年大军,也是分几路南下,直奔商州、虢州、信阳军、邓州、唐州、何家寨等地。 只可惜岳飞早曹荣一步,在这些地区布下重兵,张宪一战擒了曹荣手下大将郭德、施富等人;牛皋一战斩了马汝瑰,擒拿降兵一千余人;王贵一战败了刘复大军。 待岳飞大军赶到前沿时,王贵、牛皋、董先等人正在蔡州外的白塔、牛蹄两地,与曹荣麾下厮杀,而当岳飞赶到后,一战就擒拿了曹荣手下几十名大小将领,数千名士兵,还有三千余匹战马。 这次北伐中岳飞俘虏的近万名曹荣手下的士兵,但是岳飞却并没有将他们收归麾下,而是在发放铜钱后,将他们全部释放。当时岳飞对他们说,“汝皆中原百姓,国家赤子也,不幸为曹荣趋而至此,今释汝,见中原之民,悉告以朝廷恩德,俟大军前进恢复,各率豪杰来应官军”。 岳飞这一手即收拢了人心,又在曹荣的境内撒下了一把钉子,这些钉子或许一两枚不会扎死人,但是这可是数千近万人,其中总会有那一二果敢勇毅之士,在听到岳飞话后回乡拉起义军。 平日里这些义军可能不是曹荣和金兵的对手,可一但岳飞大军再次打入曹荣占领的地区,那这一支支义军就是一支支攻破曹荣防线的奇兵,就是岳飞大军一支支最好的后勤保障部队。 这短短一年时间,岳飞经历了母亲辞世,又一连发起了两次北伐,忙忙碌碌直到十二月方歇,而在江州祭拜母亲,探望庐山脚下的慧海禅师,在这位大师的恳求之下,岳飞二次题写诗文一首。 诗名《寄浮图慧海》诗曰:湓浦庐山几度秋,长江万折向东流。男儿立志扶王室,圣主专师灭虏酋。功业要刊燕石上,归休终伴赤松游。丁宁寄语东林老,莲社从此着力修。 待将诗文送予慧海后,岳飞也奉诏前往临安行在,拜见赵构,同时也是在这一年,赵鼎罢相。 而岳飞则一直留在临安,直到新年之后,来年的二月初八,岳飞方才在平江拜见赵构,期间赵构问及岳飞是否有良马,岳飞当场作《良马对》。 对曰: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臣有二马,故常奇之。日噉刍豆至数斗,饮泉一斛,然非精洁,则宁饿死不受。介胄而驰,其初若不甚疾,比行百馀里,始振鬣长鸣,奋迅示骏,自午至酉,犹可二百里。褫鞍甲而不息不汗,若无事然。此其为马,受大而不苟取,力裕而不求逞,致远之材也。值复襄阳,平杨么,不幸相继以死。今所乘者不然,日所受不过数升,而秣不择粟,饮不择泉。揽辔未安,踊跃疾驱,甫百里,力竭汗喘,殆欲毙然。此其为马,寡取易盈,好逞易穷,驽钝之材也。 此文看似在说马,实则却是在说人,借良马、劣马而喻人,骏马实际上就是本领高强,抱负远大,能担当重任的贤才;劣马实际上就是急躁冒进,轻举妄动,目光短浅的庸才。 以当时天下来说,贤马既是在夸岳飞、韩世忠这些忠臣良将,又何尝不是在赞扬积极抗金,支持北伐的赵构,至于说劣马自然是曹荣等背主投敌之人。 赵构对岳飞的《良马对》是大加称赞,并在二月二十五日拜岳飞为太尉,升宣抚使,赵斌闻讯后,也派暗卫赴临安行事,将岳云晋为武德大夫。 这之后岳飞数次觐见高宗,讨论恢复中原策略,高宗一时间也是连连称赞,算是暂且被岳飞说服,动了少许恢复中原的念头,加之在这一年徽宗赵佶,在被掳五国城十年后,终于是病逝城中,听到消息的赵构可谓是喜不自胜。 而为赵构执掌皇城司的秦桧,也在此时被赵构启用为枢密使,在朝堂上的地位仅次于太师李纲,一跃成为朝内第二有权之人,只是与一心北伐的李纲不同。秦桧的主子挞懒这些年趁着完颜吴乞买去世,已然夺取了大金朝内的绝大多数权力,有这么一位主子在背后,秦桧自然是听话的为他主子摇旗呐喊,成为朝堂上主和派的代表。 当然仅仅如此可不是他秦桧的性格,面对岳飞这位主战大将,秦桧自然不能眼看着赵构和岳飞关系紧密,不过你要让秦桧从战略战术上去反驳岳飞,那也实在是难为他。 故此秦桧轻描淡写的一句“武将权大难制”,就让赵构收回了北伐的心思,也取消了让岳飞统领临安附近数万勤王兵马的决定,随即派岳飞原回鄂州,统领本部人马,防备曹荣大军南侵。 可是就在岳飞被调走后不久,赵构胡乱任命的将领,也在数万勤王大军之中激起兵变,加上那位孔彦州此时也在这支大军之中任职,并且麾下依旧统领着原本在钟相麾下时的人马,那面对顶头将领的欺压,和手下在副将亲兵的提议,孔彦州的想法可想而知。 就在这年的八月,赵构牢牢握在手中的这支大军发生兵变,郦琼杀了军中的兵部尚书吕祉,随孔彦州一道领着五六万人马,北上投靠曹荣。面对这数万人马的到来,曹荣和金国自然是欣喜非常,当即就任命孔彦州为河南尹、开封留守之职,至于郦琼则是得了静难军节度使,知拱州。 这一年因为秦桧得势,加之徽宗去世后,金国以归还徽宗灵柩为由,黄河以南的土地为饵,引诱赵构议和,那岳飞这边自然不会得到任何出征的命令,也就不敢整军大举北伐。 之后的整整三年时间,秦桧一直稳坐相位,岳飞虽然累次上书请战,但秦桧却回信要求岳飞说明缘由,陈明北伐的利害优劣,可当岳飞依照秦桧要求写好表文后,这表文却又被秦桧私自扣下,并不呈递赵构。甚至在议和期间,赵构还专门传旨岳飞,不许他领兵深入。 面对如此情形,岳飞几次三番上书,最后无奈之下甚至发出了“今岁若不师,当纳节请闲”之语,当时的枢密副使王庶也是朝内的主战派,对岳飞的请战自然是大加赞赏。 可之后岳飞迎来的却并不是出战圣旨,反而是被赵构招至临安,岳飞原以为是要商讨出兵之事,沿途路过南阳拜谒武侯祠时,还挥毫写下诸葛丞相的《出师表》。但让岳飞没想到的是,当他和韩世忠等大将赶到临安时,赵构却是为了向他们解释其和秦桧精心商议出来的投降政策。 对此岳飞自然是连连反对,可惜高宗却是心意已决,最后无奈之下岳飞只能上书请辞。不过赵构虽然软弱偏安,但是也知道现在金人之所以还愿意和他谈,就是因为他还有一战之力,因为岳飞之前两次北伐打的漂亮,因为有岳飞、韩世忠等大将,领着重兵挡住大金的进攻,所以对于岳飞的请辞全部回绝。 心情抑郁之下,岳飞只能寄情于诗词山水,挥毫写作小重山一阙。 词曰: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面对如此朝局,太原府的赵斌自然也不能闲着,可是直接对赵构下手,又有些理由不足,况且现在南下还会对上曹荣,而坐镇鄂州的岳飞也会进退两难,北边的兀术更会趁虚而入,因此赵斌也只能调动暗卫行事。 一封封记录秦桧罪证的密信,被送入临安府主战大臣手中,其中有的人惧怕秦桧势力,选择了视而不见,而李纲地位险要,又不可妄动。就在赵斌思索派何人出手时,枢密院的一位编修官胡铨将此事揭破,几乎是在朝堂上斥骂赵构,坚决斩杀秦桧,以及他麾下党羽王伦和孙近,甚至在堂上指责秦桧乃是大金细作。 后来朝堂上的对话甚至传达临安街头,一时间甚至有主战将领意图兵变,斩杀秦桧,可惜最后却未能成行,不过这些人也都被赵斌看在眼里,随即派出暗卫与之接触。 可惜这些人喊得声音再大,也打不过赵构的投降之心,当着满朝众人说出了秦桧“无罪可待”,同时还将胡铨“送昭州编管,永不收叙”。不过赵构行事倒也不敢太过嚣张,面对金使要求他跪受大金册封的要求,被他以父丧在身搪塞过去,转而由秦桧等大臣代行跪拜礼,接受金国册封。 见此情形赵斌也只能摇头长叹,转而加紧对麾下大军的训练,好在合适的时机一击毙命,废了这位贪生怕死的赵九妹。 而在议和完成之后,金人也确实归还了部分土地,可这在岳飞、韩世忠等人看来,分明是诱导他们放弃现在已有的淮河防线,转而大军北上前往平原驻扎,金人好借此发挥骑兵优势,一举歼灭赵构手下的大军。 但是面对岳飞所说的“名以地归我,然实寄之也”的谏言,赵构只是传令让岳飞不许接纳南投的北地义军,并且要将北来的众将送回金国。 随着赵构的议和诏书颁布天下,岳飞再次上表请辞,可却没想到赵构为了让岳飞继续替他抵御金人,竟然在拒绝岳飞请辞之言后,还授予岳飞开府仪同三司,加食邑实封的圣旨。一时间岳飞以辞官换大官的言论,在朝野之中传播,饶是岳飞上奏请辞,也没能压住这种声音。 面对岳飞的“退处林泉,以歌咏陛下之圣德,为太平之散民”,还有那“使一夫之微,终遂其欲”,都一一被赵构拒绝。 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赵构虽向金国议和,可手中还有几十万雄兵,还有无数求战之士在朝,而大金国兀术那边更是久窥中原沃野,再加上前次南征两国仇怨颇多,如今兵精粮足之际,兀术自然不可能因为区区议和两字就熄了报仇夺土之心。 这才引出来金兀术再兴兵戈,岳鹏举北伐朱仙。 第1050章 黄龙府大殿夺权 天下四海承平日久,大金自吴乞买去世以后,当年的皇叔如今的左军副元帅挞懒和吴乞买的长子完颜宗磐等人把持朝政。这位挞懒在未夺权时,就和秦桧勾搭连环,如今一个在大金国内权势显赫,一个在大宋朝内官高爵险,两人齐心协力之下,两国议和之事自然是毫无阻碍。 议和之后,金人将淮河以北的部分土地归还给大宋,但完颜昌却没不知道,如此行事乃是兀术等人刻意放纵而来,随着大金境内兵马齐备,粮草充足,粘罕训练的数支精兵成军,兀术和粘罕、泽利这兄弟三人,就再也闲不住了。 再加上如今大宋军兵驻扎在淮河以北,正是开阔平原地带,正适合大金骑兵冲杀剿灭,挞懒享受的是权力,而兀术等人更看重的却是土地,是南方富饶之地,是军中同袍兄弟的战场血仇,更何况赵构如今手下还有几十万大军,太原府内赵斌也是引弦待战,他挞懒在黄龙府坐的住,兀术可是一天都呆不下了。 这不,这一日大金朝会之日,兀术兄弟三人,顶盔贯甲腰悬兵刃前来参会,一见这几位如此,朝野群臣无不面露惊慌之色,挞懒更是出列怒喝道:“兀术!今日乃是大朝之期,你如此打扮上殿,是何用意!” 兀术听着挞懒的呵斥,那是高仰脸斜眼看向挞懒,“皇叔何出此言啊?我大金以武立国,却无汉人那套礼节,莫非皇叔还要怪我个剑履上殿不成?”兀术此言一出,挞懒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话,可是兀术却忽然低头看向挞懒,嘴角勾起一抹戾笑道:“挞懒,某就是剑履上殿又如何?某今日非但要如此上殿,还要请命南征!灭大宋国祚,全我大金疆土,圆我大金太祖、太宗皇帝遗命!却不知谁同意?谁反对?” 兀术此言一出,满朝众将都是一惊,有那好战之士连连欢呼,也有挞懒一党面露惊慌,那边哈密蚩轻咳一声,刚欲迈步出列,坐在四轮车上被粘罕推着的泽利,就低垂着头,翻向上翻着双眼看向哈密蚩,“军师大人,这挞懒不知道,我们兄弟难道还不知道吗?你,还有你那两位师兄,究竟是什么身份,你我心知肚明!识相的点点头,你还是我大金军师,不识相的,你,还有那座岛,就还是沉了吧!” 泽利只这一句话,便将那能言善辩的哈密蚩说的倒退回班,在人琼中垂手站定,再不敢抬头去看满朝文武一眼。 泽利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朝上众人都是一头雾水,那边挞懒更是在两人之间打量,那眼神就好似在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就瞒我一个啊?” 不过挞懒也知道此时不能迟疑,当即扭头看向一旁自己的党羽,那完颜宗磐急忙出言劝道:“昌平王,之前你接连北伐,我大金国力空耗许多,如今这些年刚恢复些许,你现在就南下征战,一旦被那岳飞、赵斌之流拖在中原,这粮草可......” 完颜宗磐还在那里慷慨陈词,想要凭自己一张巧嘴劝退兀术,可是突然间却觉得自己胸口发凉,再低头看去,只见一柄利刃已经穿胸而过,而刀柄就擒在兀术掌中,“宗磐兄,你官做久了,胆子也小了,我大金乃是马背上的民族,唯战而生,要是再这么养下去,就该是宋人来打我们了!那赵构无胆鼠辈,那赵斌可不是什么安分守土之辈!” 兀术说完手腕一拧,宗磐口中更是鲜血直流,紧接着兀术笑道:“孤王今日再教你个乖,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只要我以雷霆之势灭了大宋,赵斌凭区区三路之地,绝难与我厮杀!” 一刀刺死完颜宗磐后,兀术手提钢刀扫视殿内文武群臣,那边完颜宗隽刚欲出班为自己兄弟讨个公道,可这话到嘴边还没出口,兀术已然一个箭步蹿到完颜宗隽身边,紧接着手中大刀划过一道弧线,正斩在完颜宗隽的前胸上,虽说兀术收着力气没将他给砍为两节,但是断裂的胸骨,两半的心脏,那肯定是活不成了。 在接连砍死两人后,兀术手拎钢刀扫视殿内众人一圈后,目光落在了挞懒的身上,就见这位四太子手中钢刀还在滴血,“皇叔,你说这南征打还是不打?小侄我都听你的!” 见兀术如此挞懒还能说什么,一时间在那里边只剩下点头应声了,毕竟他现在连说话都不敢了,君不见刚才那位话没出口就死了,自己这要是动动嘴唇,惹得兀术误会什么,那没准今日也就到死期了。 而此时坐在皇位上的完颜亶本就记恨挞懒等人日久,此时眼看着挞懒的党羽被杀,脸上可谓满是喜色,但这喜色还没存在多久,那边粘罕就迈步上前道:“陛下,我四弟武艺不凡,当年更是领兵打下大半大宋江山,今既然要再议兵事,当进我四弟兀术为大帅!” 只是粘罕说这话时,手却扶在腰间兵刃之上,这么多年被挞懒把持朝政,哪里还不明白粘罕的意思,当即点头下圣旨,封兀术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执掌大金全境兵马,加封太保,兼领燕京行台尚书省并改封昌平王为越国王,负责南下征宋之事。 兀术在得权之后,当即返回军营整军,你别看这些年兀术看似与世无争,实际上军中除却新募的普通军卒外,其余大小各级将官,均是当年随兀术南征旧将,这些人看着登上帅位的兀术,口中更是赞叹呼喊不断。再加上还有泽利手中的暗探、粘罕手下的三支精锐,兀术掌握大金全军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 待将军队掌握完全后,兀术整军一月,随即点哈密蚩为随军军师,独吉利烈为随军副军师,阿典文为中军护卫,勿迷西为军中参谋,泽利依旧坐镇黄龙府,粘罕为大军副帅统领军中精兵,另有老将完颜银术可为随军监军,完颜金弹子、山狮驼、粘得力、完木陀泽、完木陀赤、完颜石古乃、完颜活女为军中大将。 第1051章 金兀术再兴兵戈 兀术军中除却大小将领,各位平章都督外,还有一人最为特殊,却是兀术那位皇叔挞懒,留这位在朝中陪着大金皇帝,兀术怕是在前线睡觉都要被噩梦吓醒,因此兀术给了挞懒一个副参谋的虚名,一道随军南下,而挞懒惧怕兀术武力和战场上流矢乱战,自然要带上自己精心培养的儿子乌达补。 除此之外,兀术同时还去信一封给自己恩师,想要请自己恩师恩准自己师兄普风下山。兀术的亲兵在将这封信送到山下后,自然有普风将信带上山中古洞,兀术的那位恩师依旧盘膝坐在那里,只是身形较之先前,更是佝偻许多。 待将兀术的信看完之后,这老怪长叹一声,随即吩咐道:“普风,既然是你师弟来信请你,你便下山去吧,只是狮子搏兔尚用全力,我大金修养这许多年,但恐怕也就只有这一战之力了,你师弟要打,别人帮不帮咱不说,咱们肯定要帮他打个辉煌天下,前些年你师弟送上山的那个娃娃,功夫也算不错了,你先将他送去你师弟军中。” 普风闻言却是一愣,“恩师,那娃子可是宋人之子,一旦临阵反水,恐怕对四弟有碍啊,而且这些年这娃娃在这山里四处乱转,不知从何出竟然学来了双枪之法,他练的如何暂且不说,可教他双枪这人能在山上不被咱们发现,其武艺可见一斑啊!” 那老怪抬抬眼皮,看看面前的普风笑道:“行了,你都能看出来的事,老头子我能看不出来啊,可是那娃娃和他背后那人留在山里,留在咱们大金腹地岂不更是祸患?如今且将他送去战场之上,要是他无知之下,杀了一二宋将,他哪里还能回得去大宋,而他要是杀不了宋将,他背后那人自会言明身份,到时候他带着他身后那人回归战场,面对我大金群雄战将,总好过这二人在山里折腾我这个老头子,折腾黄龙府的陛下和一众文臣啊。” 听自己老师如此说,普风立在那里就剩下点头应声了,而这老怪却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至于你,为师这里有几样信物,你代为师给几位故人送去,问问那几个老家伙还有没有体力,有体力就出山帮忙,没体力也派个徒弟、儿子的,切记,一定要将人手凑齐之后,再一道去助你师弟!” 老怪说完就开始往外掏信物,只见他先从怀内掏出些箭头刀鞘之类的东西,用从袍子上接下来一块骨头,摘下来一块石头,随即又伸手从坐垫下取出一把断刀,转而那边又取过一个马镫,一堆零碎破烂堆在普风面前。 看的普风是瞋目结舌,老怪见此笑道:“放心吧,这东西也就是个凭证,记得当年情分的人,你拿去他们自然会认,不愿意记得情分的人,就是老头子我亲自去,他怕是也只当未见啊!” 听老怪如此说,普风心下明白,自己老师和这破烂背后的人关系绝对非比寻常,当下边点头边收起这些信物,随后这老怪又对普风一一介绍了这些人的住处、脾气、长相,便挥手示意普风下山了。 兀术那可是自小上山学艺,甚至可以说是普风看着长大的,现在恩师让自己去帮师弟,那普风自然是片刻不敢耽误,简单收拾行囊后,就依照自家恩师的交代,一站一站去便请大将。 按下普风这边四处请人不提,再说黄龙府内的兀术,看着麾下兵马齐备,自己师兄虽然未到,但却来了一位俊俏小将,一见面跪地就称自己为父,报名乃是完颜乌合龙。 而这小将在军中更是七战七胜,惹得那老将完颜银术可都是大声称赞,兀术更觉得自己是兵强马壮。虽说兀术也知这小将乃是何人,但实在架不住他真喜欢这孩子啊,尤其是这孩子一见面一口一个父王喊着,兀术都有些飘飘然了,当下也就没对众将言明此人身份,只说是有大将相助,时节又至,当起大军南征大宋。 三月初春,冰雪消融,春寒料峭之时,兀术点齐五十万大金可战之兵,并二十万随军民夫,一共七十万人马,诈称百万大军自黄龙府出兵,军中战将十余员,各位都督平章不下二百之数,至于说小将小官更是数以千计。 数十万人马行走起来,震起的烟尘都有多高,那可真是满天生怪雾,遍地起黄沙。一路上为壮声势,兀术传令大军,那是驼鼓之声不绝,胡茄之音不断,要的便是先声夺人,让南人胆寒。军伍中,钢鞭铁棍狼牙棒,银锤画戟虎头牌,一个个是整齐列队,隐放寒光,颇可见金人这些年练兵用心之处,已然全无当年靖康之时,草寇土匪之貌,如今兀术麾下军士都穿着整齐的盔甲,拿着统一的兵器,那真好似当年大宋西军重整一般。 却见这前一阵蓝青脸,朱红发,窍唇露齿,真个奇形怪样;过两队锤擂头,板刷眉,环睛暴眼,果然恶貌狰狞。波斯帽,牛皮甲,脑后插双双雉尾;鸟号弓,雁翎箭,马项桂累累缨毛。旗幡错杂,难分赤白青黄;兵器纵横,那辨刀枪剑戟。真个滚滚征尘随地起,腾腾杀气盖天来。 大军行至在大道之上,那真是家家惊得闭门户,城城骇得扯吊桥,非止一日大军过潞安州,走河间府,直达开封府外。 城内曹荣一看兀术亲自领兵,粘罕、哈密蚩在左右相随,期间还有数位大将自己都不曾见过,那自然是急急忙忙奔出开封城,跪地恭迎兀术大军入驻开封府。 待将众军安排妥当之后,兀术自然是率令麾下众将,进驻开封府内昔年大宋皇城,只不过如今兀术毕竟不是皇帝,所以并没有在紫宸殿议事,而是选择在当年张邦昌行事的文德殿升帐传令。 却说这兀术在文德殿内传令调兵,将麾下大军分作三路,那边赵斌、岳飞两支人马自然也是闻风而动,将麾下人马一一派遣而出。 第1052章 话众将兀术传令 开封府皇城之内,文德殿中,金兀术端坐宝座之上,其余众将分左右而列,这一殿的大将都是垂手而立,唯有四人与兀术一般,是坐在文德殿上。 这头一位便是那大金老将完颜银术可,此人乃是大金开国老将,早在阿骨打嗣位之初,便出此人使大辽,探听出大辽境内虚实,继而让完颜阿骨打下定灭辽决心,而在灭辽之战时这位更是为大金先锋,每战必为先锋,那大金的黄龙府便是此人夺下,故此这位完颜将军在军中的声名,那是丝毫不次于死在西北的完颜娄室,甚至武勇之处更胜三分。 不过如今这位老将将近古稀之年,早都在黄龙府内颐养天年了,每日挂着中书令、蜀王的身份,在府内享乐快活。这次兀术之所以能请出这位老将,一来是因为这位老将军与当年的完颜娄室交情甚厚,如今一听兀术有南征之心,那和西北的赵斌必然也有一战,能为自己老兄弟亲手报仇,这位老将如何能不乐意;二来则是因为兀术这次乃是举国之力北伐,银术可看着兀术这么大声势,实在是怕一战亡国,所以才会答应兀术的请求。 而在完颜银术可的对面,则是此战兀术的军师哈密蚩,这位当年是完颜吴乞买的死忠,为吴乞买三下中原探听情报,后来更是被赵斌在潞安州城头上更是被赵斌削去耳鼻头发,现在虽说头发是长起来,但是这鼻子耳朵可回不来了,闹得这位大军师每日是披头散发遮挡双耳,项围长巾遮挡面庞,可如此打扮久了,这哈密蚩的心态可也变得愈发阴狠毒辣。 自吴乞买去世后,哈密蚩掌中自己两位师兄相助,这二人一个执掌宫中卫队,一个掌握吴乞买手中的那支暗探,有这两者一明一暗的护持,哈密蚩一跃从文士军师,成为大金朝堂上的第四股势力。 可惜这人都有短处,而哈密蚩和他那两位师兄的短处又恰好为兀术、泽利、粘罕这三兄弟所知,因此这哈密蚩在朝上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在朝下这一明一暗两股势力还被兀术打散。这暗探自不用说了,泽利拿着人家短处呢,三言两语之间便将哈密蚩辛苦培养的暗探给收在麾下,至于说皇宫卫队,现在那位卫队长都成兀术的中军护卫了,皇宫中剩下的那些人完颜亶自然有办法拿捏。 面对如此情形哈密蚩这位大金第一智者,自然明白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下老老实实的当起兀术麾下的首席军师,而兀术为了收拢人心,自然也许诺为哈密蚩那精心计划的灭赵斌大计服务。 除却这两位外,殿上除却兀术外能坐着的两位,一位自然是兀术的亲大哥粘罕,这位现在正安安稳稳的坐在老将银术可的身边。 另一位则是兀术手下的参谋勿迷西,别看这位声名不显,但是当年兀术南征之时,就全靠这位替他处理粮草军务,而当岳飞、赵斌领兵之后,兀术连吃败仗以来,这位更是忠心不二,追随在兀术身边,甚至这些年兀术兄弟放弃大部分朝中权力时,他也甘愿陪着这几位兄弟,在朝中挂着闲职修养生息。 如今兀术再掌兵权,那这勿迷西的权力自然不必多说,除却先前的粮草军务外,连军法都被兀术交给此人,可以说要不是勿迷西尊重哈密蚩这第一智者的名头,那现在勿迷西就应该坐在哈密蚩前面。 众人此时坐在文德殿内,自然是感慨非常,少不得要讨论缅怀一番,尤其是有银术可这位开国老臣在,自然是少不得要说起当年大金开国之难,大辽之强,宋兵装备之精良,赞叹一下现在大金的草场宽广,军士悍勇无畏,尤其是那些夺来的铁甲战马,更是让银术可好一番忆苦思甜。 待闲聊之音渐平,金兀术端坐其上,方才轻咳两声,摆手压住众将的话音,继而拿过令箭传发号令。这南下的五十万大军、二十万民夫当即被兀术分为三路大军。 头一路大军,兀术请老将完颜银术可为帅,命完颜石古乃、完颜活女二人为将,领兵十五万。兀术命这队人马出开封府向西,向太原府方向厮杀,不求开疆拓土,但求阻止赵斌大军南下,免得这次南征大军被前后夹击而亡。 这完颜石古乃和完颜活女乃是当年完颜娄室之子,一听兀术让自己去打西北,去面对自己当年的杀父仇人,那可谓是喜不自胜,当即兴冲冲的上前领了军令。 兀术见这二人如此,当下出言叮嘱道:“你二人切莫马虎大意,那赵斌绝非寻常人物,你们万事一定要听从蜀王号令,切不可贪功冒进最后反断送了我大金人马!” 二将闻言自然是连连点头,随即冲着银术可一躬到底,“此战还请伯父多多指教!” 银术可闻言捻髯笑道:“二位贤侄安心,想那赵斌不过小辈,全仗着阴谋诡计才会害了我娄室贤弟,这次有老夫坐镇,管叫他有来无回!” 兀术一听银术可这话就觉得这老将军有些狂妄,但是现在大战将起,兀术也不好一上来就给众将泼冷水,更何况大军出征将帅相和最为重要,现在这份叔侄和谐的场景尤为难得,兀术也怕自己一句话让两位小将生起轻慢之心,到时候出征在外两方在起了分歧反倒不美。 故此兀术便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想着待这边散去后,在私下提醒银术可两句,继而抽出第二支大令,准备安排下一队人马。 这二路军兀术则交由自己大哥粘罕统领,这路人马一共是十万大金健儿,以及二十万随军民夫,并曹荣、勿迷西驻扎在开封府内。负责保证大军后勤,另外这也是兀术惧怕岳飞和赵斌,想着给自己留下再战之力。 同时军师哈密蚩请命,领五千人出开封城西门行事,只是来去之间匆匆,无人知晓这位军师都做了什么。 第1053章 岳少保整军调兵 在安排完头两路大军后,这第三路大军,自然是由兀术亲自统领,大军出开封府向南,直取赵构的临安行在。除却从大金带来的二十五万大军外,兀术还从曹荣、张叔夜二人麾下征调北地汉人军士三十万,并曹荣之子曹宁,随军南征。 大军在开封府整军半月,一来筹备各样征战物资,免去携带民夫之累,二来筹备战船,免却淮河、长江天险阻隔,另外兀术也要熟悉一下从曹荣、张叔夜手下调来的大军。 这浩浩荡荡数十万人,算上曹荣、张叔夜的手下那更是足有一百万大军,在哈密蚩等人的故意宣传之下,传到岳飞和赵构那里时,已然是兀术兴兵两百万大军南侵。 听闻这个消息赵构吓得是大惊失色,当即用八百里加急传达圣旨,由临安急调岳飞从鄂州发兵,并且准许岳飞可以调动韩世忠、杨钦等人麾下大军,以及北地各处义军,一时间岳飞的兵权达到巅峰,除却各地守军和赵构留在手中护卫临安的勤王大军外,大宋可战之兵近七成都听从岳飞的号令。 不过权力有多大岳飞不在意,这位精忠大帅真真在意的是自己终于可以整兵北伐了。 当下升帅帐聚来众将,经过这三年的休整,岳家军虽然极力减少麾下的人马,但是架不住有志报国的儿郎慕名而来,看着那些青壮健儿,岳飞也实在舍不得拒绝他们,冷了他们的报国之心,因此另编一军将他们收在麾下。 故此现今岳家军麾下共计十四军人马,其中正副统制二十二名,另有二百五十二名将官协助统领各军人马。 这十四军人马分为前军张宪、张国祥,左军罗延庆、右军杨再兴,后军余化龙,中军牛皋、施全,水军阮良、童振,横江军慧武、费渊,游奕军王贵,踏白军董先,胜捷军董芳,破敌军汤怀、张显,选锋军蒙德津,这十二军人马每军都是一万五千人,这十二军分为步、骑、舟三大类,而每军中又细分为轻步兵,重步兵,弓箭手盾牌手,斧兵,长枪兵、轻骑兵,重骑兵,骑射手各样兵种齐备。 而岳飞新建的这一军名为忠勇,由梁兴、吉青、周青、李云四将统领,全军达四万之众,乃是这三年来各处慕名来头的乡勇整编而成,这些人未战之时,可以是耕种屯田的农人,可以是修缮大军屋舍的工匠,也可以是为大军运输粮草的民夫。一旦遇到战事,这些人则可以为大军搭建营盘,修造各样攻城器械。虽说他们的训练不比之前那几支人马,但是也远胜赵构手下那支勤王大军,一旦战事吃紧时,也可作为援兵投入战场,作为兵源补充入各路大军之中。 除却这十三支人马外,岳飞麾下这十四军中,还有最为重要的一支,便是当年岳飞优中选优,练就的背嵬精锐。 因为之前几次北伐,岳飞由曹荣手下夺来大批战马,所以这背嵬军现在共有八千骑卒,且每人配有双马,武器方面每人都是长、短刀各一柄,短弩一柄配弩箭十支,强弓一张配羽箭二十支,全军人皆穿铁甲、马皆披皮铠。 另外这背嵬军中还有七千重甲步卒,配备的长柄兵器分为三种,一为麻扎刀,专门为对骑卒,劈砍马腿所用,一为阔刃大斧,专为应对金人悍卒所用,一为长柄大锤,专为破甲杀敌所用,另外每人随身还配有手刀一柄,至于盔甲也都是大宋步人甲。 如此一支精锐,那其统军大将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如今背嵬军统制正是岳飞的大公子,军中赫赫威名的赢官人岳云。这岳云在赵斌麾下时,就已然是军功显赫,身有武职,后来随岳飞两次北伐,更是立下赫赫战功,将这赢官人的名头在岳家军中打响,积功升至背嵬军统制。 只是有一点,这岳家军中人人皆知岳云乃是岳飞长子,甚至私下里都以少将军称呼岳云,而传到临安的消息,却刻意隐去这一点,直到现在赵构都不知道岳云、岳飞二人有所关联。 今日赵构调兵圣旨来到,岳飞当即招麾下二十二位正副统制前来议事,那飞奔入城的八百里加急可瞒不过这些位,因此众将赶来之时,或多或少都知道了一些消息,一个个都是满脸喜色,牛皋、梁兴这几个性子豪爽之人,走来的一路上更是大笑不绝。 看着堂内众将,岳飞脸上也是愁容尽去,众将虽然这些年都聚在鄂州城内,但是每人麾下那都是上万人需要管理,各样军务和训练就足够让众人繁忙了,这见面的机会其实也并不多,现在齐聚一堂,又有北伐这样的大事相伴,众人的心情可想而知,此时岳飞这议事厅内可谓是人声鼎沸。 岳飞坐在那里连连摆手,许久才止住众将欢谈之声,随即就听岳飞缓缓说道:“诸位兄弟,想来你们也已经听闻,那兀术兴举国之兵南下,誓要灭我大宋河山,如今官家已然发来圣旨,命我等出鄂州北上抗金,却不知各位兄弟手下人马是否准备妥当啊?” 众将齐齐回道:“弓马娴熟,刀枪锋刃,愿破金贼,精忠报国!” 岳飞大笑起身,冲着众将保全拱手道:“好,今本帅尽起本部人马,待直抵黄龙府,与诸君痛饮尔!” 岳飞说完抬手从桌上抽出第一支令箭道:“如今兀术起大军百万南下,未免生灵涂炭,本帅欲先遣三路先锋军先行,兵抵兀术前线,阻金人南下之路!” 一听这话众将那是各个上前请缨,而岳飞却将目光看向厅上一人,随即出言唤道:“杨将军武艺高超,更兼麾下右军骑卒充盈,本帅欲派你为一路先锋,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杨再兴闻言哈哈一笑,迈步从众将之中走出,大有一副舍我其谁的气势,“杨再兴愿往!” 第1054章 三路北伐传书信 杨再兴志得意满的取了北伐第一支大令,此时立在众将之中,挺胸抬头可谓是骄傲非常,后面众将见此都笑骂杨再兴,可是这位杨将军却是毫不在乎。 岳飞见此微微一笑,继而说道:“杨将军,你这一路先锋要为我大军开路搭桥,扫除沿途阻碍,如有怠慢本帅可要军法从事!” “大帅放心,某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大军在遇到兀术之前,保管沿途绝遇不到半分阻碍!” 身为大将者,自然是言出如山,况且杨再兴自从军以来,所言无不应验,岳飞自然也不会特意叮嘱,当下抽出第二支令箭唤道:“这二路大军,便请董先将军紧随杨将军北上,一来前后接应往来,二来打扫战场,好让杨将军全力北上!” 董先笑着上前接过岳飞手中的大令,随即笑着冲一旁的杨再兴抱拳道:“杨兄,你我兄弟相交多年,不知可否让些小鱼小虾,让董某也过过瘾啊?” 可谁料杨再兴将头摇的和拨浪鼓样,“让不了,让不了,一点都让不了!” 董先见此一愣,回头看看身后的众将,众将看看董先和杨再兴,继而一阵爆笑在厅内响起,只把董先笑了个大红脸,而这位也只能赔笑点指杨再兴,随即斜捧着令箭,回到自己的位置。 而岳飞则已然抽出第三支令箭在手,“梁兴、吉青二位兄弟何在?命你二人领两万忠勇军,为三路先锋,先大军一步出发,为本帅大军布置营寨,同时多携挠钩套索、 麻袋火药等物,免得杨、董二位将军想起什么奇谋时,却被物资阻隔。” 岳飞此言一出,厅内牛皋、施全等人先是一愣,继而脸上都浮现出一抹回忆之色,想梁兴、吉青他们,都知道岳飞当年被刘豫贪功一事,一听岳飞如此安排,就知道自家大帅这是想起旧事了。如今刘豫已然是冢中枯骨,而岳飞现在却是当朝少保,河南、北诸路招讨使,堂堂的精忠大帅,想到这些众将心中纷纷感叹。 岳飞这边却只是稍稍愣神,随即轻咳两声道:“杨、董二位将军,本帅予你们三日时间整军,三日之后率本部人马启程北伐!迎战兀术先锋军!梁、吉二位将军,本帅予你们五日时间整军,五日后启程北上,开路安营!” 四将拱手领命之后,岳飞看向厅内其余众将道:“其余各军人马,七日整军,分作左中右三路大军,同时出兵北伐,三路大军互为犄角,互相掩护,每夜同营休整,免去孤军深入之险。” 岳飞这三路大军,左路军以前军统制张宪为帅,以后军余化龙、左军罗延庆、踏白军董先辅佐;右路军以中军牛皋为帅,以破敌军汤怀、胜捷军董芳辅佐;中路大军自有岳飞亲自统领,选锋军蒙德津、背嵬军岳云、游奕军王贵,以及剩余两万忠勇军相随。 三路大军最多者不过岳飞本部人马,也才六万余人,左右两路大军都不到五万之数,这样既保证了行军的速度,又保证面对兀术大军时,能有一战之力。 除此之外,岳家军还有横江军和水军两路人马,至于这两路岳飞却没做专门安排,而是让慧武和阮良随机应变,自寻水路北上。 随着岳飞在厅内传发号令以毕,众将纷纷领命出厅,回返各自军中转发号令。而岳飞则回到自己书房当中,取出数张信纸摆好,又取过一块赵构亲赐墨锭,亲手在砚台中推开,继而拿过一旁的狼毫小笔,点点刷刷写就书信一封。 待第一遍写完后,岳飞又从头至尾仔细查看一番,进行多处的修改后,重新取过信纸又将信上内容抄写一遍,才取过木匣将信封好,随即才高声呼唤道:“张保,将云儿喊来,我这里有些事情要他去办!” 书房外张保答应一声,片刻后书房外就传来岳云的声音,“孩儿岳云奉命来此,不知父帅有何差遣!” “进来回话!” 岳云当即推门而入,迈步来到岳飞桌案前,“父帅,不知有何要事,要孩儿去办?” 岳飞看看面前头戴金盔身披金甲的儿子,脸上一时间也是感慨非常,要知道岳云身上这套甲有个名头,唤作黄金狻猊九连环,此甲与岳飞的九鹏铠一般,都是锁子重甲的形制,肩头、胸口、腰间、靴子、盔头,正好是九只狻猊兽面。 此甲鎏金嵌宝,自然不是岳飞这位军费都送去养兵的大帅能造起的。这甲乃是赵斌量身为岳云打造,原本想着是岳云南下之日送给他,算是叔叔送他的离别之礼。可惜天不遂人意,赵斌也没想到岳云乃是扶灵南下,这套华贵异常的甲胄自然不适合身戴重孝的岳云,所以这甲在赵斌手中又留了一年,次年岳云生日之时,赵斌才派人将甲送去鄂州。 看着自己儿子身上的宝甲,岳飞一时间也是感慨非常,心中暗道:“我父子二人受义弟恩情良多啊,甚至云儿小时候要是没有贤弟在,这童年、少年怕是要比现在苦上不少啊”,岳飞想着这些,不由得想起自己儿子那时时喊着斌叔的样子,甚至比喊自己这父帅还亲近三分,一时间岳飞也是感慨非常。 岳云见自己父帅由打自己进来,就脸上带着一抹奇怪的微笑,一时间岳云都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还低头看看自己,是不是这盔甲有哪里穿错了。 岳飞见自己儿子如此,也发现自己失态之处,当即微微摇摇头,将脑中的杂念排除出去,随即看向岳云问道:“云儿,你麾下千余亲兵,乃是当年在太原你斌叔帮你练的?” 听岳飞问起自己的宝贝亲兵,岳云也不由得一愣,但还是点点头道:“回父帅,正是如此,却不知您有何安排?” 岳飞抬眼看看紧张的儿子,笑着摆摆手道:“行了,看把你吓得,如今大战在即,我还能让你将这支精锐解散了啊,为父我这里有封信要去送给你斌叔,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合适的信使。” 第1055章 连接河朔西北动 一听岳飞这话,岳云当即长出一口气,随即抱拳拱手道:“回父帅,儿手下正有一人,能胜任此事。” 而岳飞闻言却是一愣,不由得摇头失笑,毕竟凭岳飞的才智,就算所知不多,但也能猜到一二赵斌的布局,并且岳飞其实还在似有似无的帮助自己义弟。饶是如此,岳飞听到岳云答应的如此干脆,也还是微微有些愣神,不过也仅仅只是片刻时间,随即岳飞就抬手将桌上的木匣递予岳云。 “行了,既然如此,你就代为父将此匣送去太原吧,切记,面呈你斌叔!”岳飞说着神色郑重的将这木匣递在岳云手中,待岳云托稳之后,岳飞又郑重的拍拍岳云的小臂。 那岳云少时在太原府长大,赵斌就将他带在身边,各种大事小情更是逐一教导,君不见当年赵斌教导岳云之时,吓得杨乾等人都以为太原会出现夺嫡之乱。虽说现在岳云南下,杨乾等人算是长出一口气,但由此也可看出赵斌对岳云的重视。 至于说岳云回到鄂州之后,那岳家军众将可就更疼爱这位小将军了,毕竟众将可都和岳飞有结义之情,岳飞对众将从来也都是照顾有加,这十几年下来,可是积累了不少恩情在,众将不能将这些恩情还在岳飞身上,那还不能将这些恩情还在岳云身上啊。 如此一来,你别看岳云岁数小,可是论及人情世故、眉眼高低、为人处世,那岳云远胜同辈之人,甚至比很多长辈都还要强上一筹,此时一见岳飞如此反应,岳云哪里还不明白这木匣的重要性,当下郑重的冲着岳飞点点头。 “父帅您放心,这匣子绝对不会有丝毫损毁,一定会完完整整送抵斌叔手中!” 岳飞闻言微微点点头,随即挥手道:“行了,去忙吧,马上就要出征了,你这位赢官人少不得还要在阵前扬威。” 小岳云答应一声,随即将木匣贴身收入怀中,继而转身走出书房,前去自己军中寻人传信。说起岳云军中这人,还是这小家伙当初自己找上赵斌,亲口讨要而来。 原来岳云因为自幼跟在赵斌身边,所以对于赵忠、赵德等人的存在自然是知晓的,对于这二位协助赵斌,处理西北各处大小事宜时,岳云也是看在眼里。故此在独立领军后,岳云就找上赵斌讨要人手,挨不过岳云的苦求,赵斌在言明暗卫的行事存在后,就给岳云派去一人。 那这些人自幼被赵家培养,学的文武之艺治理一地尚有富裕,何况岳云手下这区区一千人呢,这小岳云对此人是越用越顺手,甚至些许背嵬军事都会交给此人去办,不过因为身份受限,此人现在在背嵬军中还是一个影子一般的存在,并无任何军职在身。 此时岳飞说起传信一事,岳云自然就找上这位,而此人手中自有暗卫渠道在,这木匣短短两日时间便送抵太原府。 这一日赵斌正在书房之内,弹琴养性,赵忠兴冲冲将岳飞那木匣送达赵斌面前,“老爷,鄂州赢官人那里送来一个木匣!” 赵斌闻言弹琴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琴曲不停,转而边弹边说道:“怎么,这小家伙现在还能想起他斌叔了?这是给我送来什么大礼了啊?竟然还用木匣送来。” 赵忠闻言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回老爷,这匣子乃是岳大爷送来的,其中乃是岳爷的亲笔书信。” 赵忠此言一出,赵斌手腕一抖,一根琴弦随之绷断,赵斌随即发出一声长叹,继而双掌平伸在琴上微微一压,止住弦上余音,“哎,我这大哥啊,真是一心只有北伐事,为破金贼不余力啊,没想到时至今日他竟然还是走了这条路了。” 见自家老爷如此说,反倒是让赵忠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随即低头仔细查看了一下手中密封完好的木匣,继而抬头问道:“老爷,这信您还没看过吧?您这是知道信中内容了?” 赵斌苦笑着点点头道:“自那日传来消息,兀术进犯中原,大哥分派各军以来,我就感觉心神不宁,今日在这里原想着借琴音调理心绪,却不想竟然真的等来我这大哥的这封书信啊。” 赵斌说着起身绕过琴桌,从赵忠手中接过木匣,继而转身坐到桌案之后,一边拿过桌案上的小刀启封木匣,一边对赵忠说道:“如今大战在即,大哥并不知道兀术三路人马的具体分配,仅以天下局势而论,由我西北路分两路出兵,一路出代州直击金人境内要地,一路出太行八陉,冲杀兀术粮道,断起大军粮草,必然可以让兀术首尾不能相顾!” 而赵斌所说之策,也正是前世岳飞北伐之策,只不过前世书中并不见太祖一脉的身影,只见北方大地遍起义军,而岳飞更是在绍兴元年便提出拟订“连结河朔之谋”,此策便是由北地义军突袭金兵粮道,岳飞在正面强攻兀术大军,可惜天不遂人意,此策于绍兴十年方才实施,并且收到显着效果。 前世的岳飞连那分散各地的义军都能想到,现在自然不会忽略西北赵斌这支雄军,因此才会有这木匣传书之举,待赵斌打开木匣,展开书信后,其中内容果然与赵斌所料一般,乃是请赵斌他出兵断兀术后路之求。 待将岳飞书信看完后,赵斌将这信送入桌上烛火之中,看着这封信渐渐化为飞灰,赵斌当即问道:“忠叔,这么些天了,曲端、种洌、陆登、何世麟、还有边境上折、杨、姚、吴几位将军,都到了吧?” “回老爷,诸位将军已然将手下军务安排妥当,各处可战之军清点完毕,只是没老爷您的命令,大军不好轻动,几位将军仅仅带麾下亲兵来太原府了,如今最远的曲将军也与昨日赶到。” 赵斌点点头,将那些纸灰掸散后,起身冲着赵忠招呼道:“人来了,就够了,忠叔,擂鼓聚将!召我太原城文武,银安殿听令!” 第1056章 太原整兵十三军 一道君令下,西北三路动,短短片刻功夫,西北各路文臣武将便聚在银安殿内,随着三声金鼓响,赵斌也由后殿转出,迈步走上银安殿的宝座,继而一抖衣襟,在宝座之上稳坐。 赵斌端坐宝座之上环顾殿内文武众臣,只见这殿内文东武西分列两旁,文臣以张睿、路金为首,武将以肖辰、高宠当先,文臣中多有关中大儒,广列名士弟子,正是有这些人在,西北三路内才能政通人和,百姓安定团结,这些人中旁的暂且不说,单说一位立在路金背后的文士。 却见此人身穿一身文士袍,整个人肩宽腰细,虽然立在路金身后,却要比这位路大人高出一头,整个人好似一个瘦竹竿一般,而往此人面上看,此人却是面白无须,一头黑发盘在头顶,由一顶玉冠束住,唯有鬓角留有两绺长发,飘洒在脸庞两侧。 此人姓苗名德林,如今在赵斌麾下执掌各地官员任免、考课、调动之事,在西北三路的权势可以说仅在张睿之下,甚至有几分和路金平起平坐的趋势。 而这位苗大人之所以能在西北得此要位,一方面是因为这位忠正耿直,在赵斌麾下时时依法行事,刻刻置身规矩之中,别看现在银安殿内官员职位尚不明确,但文武众臣都心甘情愿称呼这位一句苗天官。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位苗大人的祖上了,苗德林此人的祖父名唤苗舜卿,而苗舜卿的祖父则叫苗广义,如此身份投在赵斌麾下,赵斌就算是做出一副千金买马骨的架势来,那也不会慢待此人,就更不要说此人还真有才学本事在身,那么此人地位可见一般。 不过今日殿上乃是为议出征之事,所以这位苗天官却没什么出力的地方,也就是向赵斌汇报一下各地官员任免,确保西北三路内吏治清明,不至于让赵斌在出征之事后方生乱。 倒是路金这位专司农事的大员,仔细和赵斌汇报了西北现今的存粮情况。这西北三路经过这些年的屯田发展,良田广袤何止千万顷,至于库中存粮,更是足够赵斌麾下十三路大军外出征讨三年所用,听闻路金此言殿内众将脸上都露出一抹喜色,纷纷扭头看向宝座之上的赵斌。 而说起这十三路大军,却是赵斌去年精心整军而来的成果,与岳家军一般,这十三支大军分为前、后、左、右、中、水军以及封号七军,除却中军之外,每军都是两万军士,十三支大军合计不下二十万之众。 其中前军由如今的太原留守肖辰统领,右军由汝南王郑怀统领,左军由安乐王张奎统领,后军由乾字天令韩常统领。至于中军则是由东平王高宠指挥,这中军之中除却两万精锐外,还有赵斌这些年精心训练的四支精兵,平日也归属中军统一指挥,逢战方才复归大将麾下。 而水军则由当年折可求之子,少公子折彦文统领,这位少将军本就在水战之上颇有天赋,这些年水葫芦毛头雕金烈久在西北,有这么一位水祖宗在西北倾心教导,折彦文的水战本领可谓是一天一进步,一载一不同,现今自然是稳坐赵斌手下水军的头把交椅。加之赵斌家积累多年,财力广大、工匠众多,水军之中自然是多备优良战船。 如今这六支人马都在太原附近聚集,至于说封号七军,则分散在西北各地,由各家大将统领。 这七军中,头一军由面涅将军之后狄杰统领,三关大将金节和何世麟为辅,整军两万在三关之后驻扎,乃是三关守军之外的精锐之力,为的是退可协助三关御敌,进则可出三关策应大军征战,故此这军名为铁壁。 第二军、第三军则驻扎在太原以北的边境,其中第二军名为天波、第三军则为屏夷。天波者,昔年开封城内杨家宅,以此为名,此军自然是由杨家后人杨乾统领,史英因为与杨乾脾气相投,兼之这位不通兵法,不善领军,所以便留在天波军中为杨乾副手。 而屏夷二字,则取自“内屏中国,外攘夷狄”八字,只是有狄杰在,自然不能以狄为名,只取攘夷二字,又忽视折家驻守屏障之功,因此这支人马名为屏夷,统领自然是西北折家家主折可求。 这三军六万人马以南以北护住西北,这第四军自然在东驻守,而且这第四军也是赵斌麾下成军最早的人马,正是当年潞安州节度使陆登精心所练,如今太行山久驻之军,那西周扬名的虎贲军。这支人马全军两万之数,便驻扎在太行山上金顶大寨之中,方便策应太行八陉守军,以备不测之时。 至于第五军人马名为铁象,乃是少有的重甲军,军中两万人马一万五千人为重甲步卒,五千人为铁甲骑兵,而这军人马的统领正是西军大将曲端。至于这两万人马为何叫做铁象,则是因为曲端有坐骑名“铁象”,一日能奔驰四百里,可惜前世曲端被冤杀时,这匹宝马也再难有征战之机,因此曲端死时连呼“铁象可惜”。 现如今有赵斌坐镇西北,更是早在富平之战时,便夺下军权执掌西军,曲端则成为赵斌手下大帅,为当年赵家布局西北的暗棋之一,那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夺权暗害之事,因此自然也没有“铁象可惜”之语,倒是因为这支重甲军在,西北倒是传出“铁象威武”之言,此军如今正驻扎在秦凤路中。 第六军名为奋威,其统领乃是如今坐镇永兴军路的种洌,这种洌数代将门之后,这支奋威军既是对他种洌能力的肯定,也是对种家历代功绩的肯定,故此种洌对此军名很是欢喜。 而西北仅剩的第七军则名为铁锥,军中两万军士无论步卒骑兵,皆以铁锥枪为兵刃,临阵冲锋之时铁锥枪可砸可刺,杀敌夺命更是悍勇,军中统领乃是少将军何元庆,并以狄雷为辅,如今正驻扎在河东路中。 第1057章 银安殿传令调军 赵斌坐在银安殿上,简单思索一番麾下一十三军,又看看聚在殿内求战的众将,赵斌脸上也露出一抹微笑,“诸位将军,如今兀术整兵南下,那赵构小儿也派精忠大帅岳飞整军北上,此正是恢复山河,报仇雪耻之日,不知诸位可有心随孤西出啊?” 殿上众将对视一眼,齐齐上前请命道:“还请贤爷传发号令,我等誓必从之!” 赵斌见此微微一笑,当即点手唤过一旁的赵忠,而赵忠的手中则捧着签筒,筒内装有漆金彩绘大令数枚,赵斌环顾殿内众将,看着众将眼中求战之色,当下点头吩咐道:“好!那兀术如今大军已到开封府,并且派出麾下老将完颜银术可和完颜石古乃、完颜活女三员大将,统领大军十五万西来,我等当先灭此军扬威,再向东出战兀术!” 赵斌说完抽出一支大令道:“肖辰、郑怀、张奎、韩常、高宠,命你五人整军三日,离太原府南下,向三关而去,回合狄杰将军手下铁壁军,合计大军一十三万,以高宠为帅、韩常随军参详军事,想来抵御完颜银术可并不困难。” 被赵斌点到的几将,当即迈步而出拱手令领,赵斌随手一递自有内侍将令箭送到高宠手中,“何元庆、狄雷兄弟何在?” 两小将听闻赵斌此言,眼中闪过一道欣喜之色,即刻迈步出列抱拳拱手道:“何元庆、狄雷在此!” “命你二人,整本部铁锥军人马南下,出三关,奔颍昌府而去,具体方向听候赵忠传信,令行禁止,不得延误!” 二小将闻言面露疑惑之色,可还是抱拳领命,赵斌随即抬手将大令传下,继而看向殿内其余众人道:“如今还非决战之时,我西北仍需有自保之力,便请曲、种二位将军领本部人马,及各城驻守人马,为我大军稳定后方,随时听候调用!二人中以曲端为帅、以种洌为副!” 曲端和种洌闻言对视一眼,随即都是面带喜悦之色,拱手领命,毕竟曲端此人腹有才学,并且心高气傲,前世之所以会被毒杀,或多或少都是因为将帅不合,才会有自立之意传出,如今得赵斌如此信任,命他一人担西北三路军事,那曲端安能不效死用命。 至于种洌,身为种家后人才学自不必说,但却年龄尚浅,在赵斌这银安殿内,也只比何元庆和狄雷大上些许,可要论与赵斌相识的时间,却又比众将晚的久,甚至论及资历二字,他种洌也就只能和赵斌后募的这些文臣比比高低了。 原本能独掌一军种洌都是欣喜非常,现在赵斌更是点他为副帅,协助曲端坐镇西北,那种洌自然是满怀感激之情,誓要报赵斌知遇之恩啊。 赵斌看着曲端和种洌二人欣喜的接过大令,想着这两位本就是西军故交,暗处又有赵忠手下暗卫监督把控,赵斌对自己的后方总算是放下心来。 当下看向戍边众将招呼道:“折可求、杨乾、姚平仲、吴玠、吴璘、史英何在?” 六员将齐齐拱手出列,“金兵如今虽然大举南下,但黄龙府内毕竟还有泽利和那完颜亶在,凭大金的国力强征十万军士想来并不困难,而西夏国更是休养多年,一但两国合谋,攻我边境,则我西北三路危矣!故你六人还当严守边关,筹练新军。” 赵斌说着看向姚平仲和吴玠笑道:“姚将军,吴将军,孤知你二人一心想练精兵,但无论是姚将军的重斧悍卒,还是吴将军的弩兵神射,都非苦练能成,非要有天赋相助,但还望两位将军莫要懈怠,两万人不好凑,一万人总是容易些,孤这里备好的军旗,可就差题写军名了!” 二将闻言急忙点头应声,毕竟他们看着昔日同僚,一个个都举起赵斌亲手所书的军旗,那也是眼热非常啊,如今听了赵斌的催促,两人自然是暗下决心,回边关后要加紧练兵。 在这二将领命之后,那边陆登双眼露出渴求之色望向赵斌,赵斌见此笑着抬手连点道:“子敬兄啊,你这太行山可是我西北门户,你想领兵出山却有些为时过早,不过这稳坐中军调配各军之事,不知你可能胜任啊?” 一听赵斌这话,陆登急忙迈步出列,抱拳拱手道:“还请贤爷传令,只要能杀金贼,陆某做什么都行!” 赵斌闻言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便请陆兄在太行整军,八分麾下人马,由虎贲军中诸将统领,出太行八陉直取兀术粮道,不求杀敌建功,但求毁粮绝援!” 陆登一听如此,赵斌终于点头允许自己出太行厮杀,那自然是喜不自胜,当即迈步上前接过大令,“还请贤爷放心,这兀术已经带到军中的粮草陆某没有办法,但是他要在想从后方得来一粒粮草,那也是痴心妄想!” 对此赵斌当然是点头称赞,随后殿上一众文臣出班,又议了议西北三路的民生政务,赵斌对军粮调转、物资转运又做了些许安排,最后传下君令,言说此次东出,他这位八贤王要御驾亲征,与高宠等人同赴三关坐镇。 此言一出众将是群情激奋,一众文官却是担惊受怕,苗德林更是眉头紧皱,抬手再袖内一阵掐算推演,待这位推出一二,抬头正欲再劝时,却发现赵斌已然起身退回后殿。 按下殿内众臣心思各异暂且不提,单说赵斌回到书房之中,即刻唤来赵忠吩咐道:“忠叔,有件事你要记在心上,即刻传信鄱阳湖,让严成方那小子领兵出湖,北上前往军前助战,至于目的地,和何元庆、狄雷的铁锥军同往一处,沿途消息一定要传递好,万不可误了大事!” 赵忠当即拱手领命,随即问道:“老爷,那公孙靖清当年所言不可不防啊,如今既然调成方北上,那其他几人是不是也一并调出,免得到时候真遇到什么事了,调动不及啊!” 第1058章 话吉凶两军相逢 太原府书房之内,赵斌听赵忠此言,沉吟片刻后点点头道:“好,忠叔你费心将他们都调上来吧,暂且”,赵斌沉吟片刻后,抬手从一旁取过地图,摊在桌面之上,屈指轻点一处道:“暂且去此地暗伏,待到时机来临之时,你带他们去见那黑厮吧!” 赵忠答应一声,转身出书房就欲去传令各处人马,可就在赵忠刚走到书房门外,就听到屋外有人喊道:“微臣苗德林告进!” 赵忠和赵斌闻言都是一愣,尤其是停在门前的赵忠,眼中满是诧异的看向赵斌,而赵斌此时已经反应过来,当即挥挥手招呼道:“既然苗大人有事,忠叔你还不速速请他进来!” 赵忠点点头,将书房门打开,随即闪到一旁,“苗大人,请!”待苗德林迈步走入书房后,赵忠冲着苗德林一礼,“小老儿我这边还有事情没办完,您忙,我就先告退了!”说完赵忠走出书房,还在外面顺手将屋门关好。 苗德林回头仔细看了看关好的屋门,继而快步赶到赵斌桌前,眼中满是激动之色的说道:“贤爷,这次御驾亲征您不能去啊!” “哦?苗大人何出此言啊?” 苗德林闻言当即从袖内取出一张宣纸,“想必贤爷也知道,我家先祖曾随仙师学艺,有能掐会算之术,我所学虽不及先祖千万分之一,但却也能算到一二未来之事,贤爷您有贵气护体,寻常人算不得您的前途未来,故此我刚才选择卜算您这次征战的结果,可,可不曾想却得此卦!” 赵斌闻言顺着苗德林的双手看去,只见那张宣纸上画着卦象,此时苗德林将宣纸托在手中,正好让赵斌能看清卦象,只见此时从赵斌这边看来,此卦上为三道实线,下为三道虚线,三实三虚,上天下地,正是天地否卦,意为不交不通。 赵斌看着眼前的否卦,笑道:“否,不通也。于不通之时,小人道长,故云‘匪人’。君子道消,故‘不利君子贞’也。苗先生卜卦所问乃是此次东征之事?如此说来这一战可真是凶险的很啊,可是苗先生,这卦还有一说啊!” 赵斌说着微微欠身,伸手捻住苗德林手中宣纸的一角,轻轻将这张宣纸旋转半圈,变成虚线在上、实线在下,“苗先生请看,地天泰也,‘泰,小往大来,吉亨。则是天地交,而万物通也’,有道是否极泰来,这卦是你求来的,可却是孤来解啊!” 苗德林看看手中宣纸,看看面前赵斌,继而满脸苦笑道:“贤爷,这,这虽然有否极泰来之语,可是咱们也不能平白逆转乾坤啊!这其中总该有一道变数在,这卦才能逆转啊!” 赵斌看着面前一脸苦色的苗德林,当即笑着摆摆手,从一旁的文书中取过一张信纸,放在苗德林的面前,“苗先生可听闻华阳先生之名?孤前些年有幸遇到过华阳先生的关门弟子,曾从他那里得了华阳先生所写四句卜辞,先生觉得这是不是那处变数呢?” 苗德林看着眼前那四句卜辞,随即摇头轻叹一声,双手当即低垂在身边,那张花画有卦象的宣纸也飘落身侧,“我还说什么贵气护体,凡人之术又岂能推算天理,是某孟浪了,还请贤爷宽恕则个!”苗德林说着抱拳拱手,向下拜去。 赵斌见此急忙起身绕过桌案,将苗德林扶起,“苗先生何出此言啊,您这也是一心为公,况且您如今已经知道这事了,那西北三路的人心,可就拜托您了!” 苗德林苦笑着点点头,“贤爷,如此说来,我这岂不是也算,聪明反被聪明误?” 书房之内,这君臣二人相视一笑,继而一阵爽朗的笑声传出书房多远,不少军卒听闻此声都微微侧目。 按下太原府内君臣和谐、大军调动不提,单说岳飞这边一路先锋杨再兴,那是一路急行向开封府迎战而去。而兀术那边数十万大军南下,自然少不得也要派遣先锋行事,与岳飞那边三路先锋不同,兀术这边乃是点出四员大将领同领一万金兵、四万汉人军卒,共计五万大军一道向南先行。 与之前一般无二,兀术这次点出的四员先锋也是一奶同胞的兄弟四人,分别名为雪里花南、雪里花北、雪里花东、雪里花西。 如今大金、大宋两国大军相对而出,沿途岂有百姓敢留,甚至说土匪草寇,那也没有胆子敢来招惹两国大军啊。因此无论是杨再兴、又或是雪里兄弟,自领兵外出之时起,心中就知道自己的对手乃是敌方先锋大军,一时间心中都憋起一口气,等着一场大战好建功立业。 非止一日时间,金人大军便赶在小商河边,准备着在小商河上搭起浮桥,想要借着浮桥渡过小商河,好在对岸安营扎寨,备战等待岳飞大军。 你别看这小商河河面虽然不宽,周围依靠此河生活的百姓也并不多,但在双方军中的舆图上却都被明确标注出来。 只因为这小商河河水两岸全是淤泥芦苇,属于战马士卒难行之路,想要渡河一定要提前搭建起浮桥,并且这桥一定跨过淤泥河岸,大军方可通行无碍。 那么此河对于宋、金两军来说,便是一道天险,一旦夺下小商河,则进可攻退可守,进乃是坦途一片,退则有淤泥河道阻隔,故此两边都在努力向此地追赶。 不过此河毕竟靠近开封,这南下的金人自然先到此地一步,好在杨再兴也知此河重要,因此日夜急赶之下,也仅仅就慢了金人先锋一步。 这边雪里兄弟刚将浮桥搭好,兄弟四人刚刚先行渡过小商河,身背后金人大军的大队人马此时都还在浮桥之上时,杨再兴便领人赶到小商河岸边。 望着金人还在小商河对岸的大队人马,还有那些立在浮桥之上的金兵,杨再兴可谓是喜不自胜,当即对左右众军吩咐道:“诸位兄弟,有道是‘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兵法云,‘沈沙决水,半渡而击’,如今金人大军正在浮桥之上,正是首尾不能兼顾之时,众儿郎们,随本将军杀金贼,报国仇啊!” 第1059章 虎将被陷小商河 杨再兴坐在马背之上,将手中大枪一抖,双脚一踹马镫,直奔桥前雪里兄弟杀去。 那雪里花南一见杨再兴杀来,急忙从得胜钩上摘下兵刃就欲迎击,可这兵刃都还没举起来,雪里花南就觉得前心发凉,继而便感觉天旋地转,待雪里花南再次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已然落入小商河岸边的淤泥之中,胸口上一个碗口大的窟窿,鲜血更是喷涌而出,随着鲜血喷涌,他整个人更是缓缓向淤泥中沉去。 雪里花北一见自家兄弟惨死,当即将手中大刀抡圆,奔着杨再兴拦腰就斩,可杨再兴坐在马上却是不管不顾,手中这柄大枪迎着雪里花北向前直刺而去。那雪里花北想着为自己兄弟报仇,哪里还顾得上面前杨再兴的大枪,心中只想着是要和杨再兴玩命拼死,为自己兄弟报仇血恨。 眼看着雪里花北手中大刀就要挨上杨再兴的甲叶子了,可就当雪里花北再想使劲往里砍时,这位却感觉双臂突然间好像有千斤之重,再想将这刀往里送一把,却感觉万般困难。 就在此时,雪里花北的耳边传来杨再兴一声轻笑:“什么三流货色,也敢和你杨爷爷比快?就凭你这刀?比当年牛头山下的金将可是慢的多了!” 随着话音落下,杨再兴单手一拧,将长枪收归怀中,而那雪里花北的死尸在马背上算是坐不住了,当下将掌中那柄大刀一扔,紧接着死尸由打马背上栽落在地。 这兄弟四人武艺本就相差不大,那边雪里花东、雪里花西见此情形,哪里还敢再战杨再兴,当下一圈战马向后就败。 可是二人身后乃是还未渡河的大军,这要是旷野荒郊之上,那主将一败,大军四散奔逃,这两位凭借战马在人群中左右奔走,没准还真能躲过杨再兴的追杀,但二人现在背后乃是小商河上的浮桥,桥上是正在渡河的大军,就算此时想撤,那大军也只能是转身慢慢退下浮桥,这大军不下桥,雪里兄弟自然也就上不去桥。 如此情形,你想杨再兴还能追不上他们二人啊,只见杨再兴坐在马背之上,双脚连磕马镫,胯下这匹马直冲向前,眨眼间便来到雪里花东背后,就见那杨再兴将手中大枪一拧,只一下便将雪里花东此了个透心凉。 紧接着杨再兴催马便向前追赶雪里花西而去,可就在此时,杨再兴却突然觉得胯下战马越走越慢,自己的视线变得越来越低,原本杨再兴端坐在马背之上,仗着身高体壮,杨再兴还能看见金人头顶,可此时杨再兴双眼平视之处,却仅仅能看到那雪里花西的后背,并且这金将还越逃越远,眼看已经登上小商河上的浮桥。 杨再兴见此情形就感觉一惊,低头向下看去,这马的四蹄都陷在淤泥当中。却原来刚才杨再兴低头苦追雪里花西之时,一时忘了控制马匹、分辨方向,而杨再兴这匹马,驮着杨再兴在乱军之中冲杀,自然也会寻找那人群稀少之处行走,毕竟这好马都和主人心意相通,自然是知道背上杨再兴想要追赶前面的大将。 原本杨再兴追杀雪里兄弟,那是单枪匹马闯入已经渡河的南岸金兵之中,仗着这柄枪在那里是左挑右刺,方才会逐步接近雪里兄弟,而这些好不容易渡河上岸的军卒,自然也是四散奔逃躲避杨再兴的大枪。 但这些军卒再怎么躲,也不会去往小商河岸边的淤泥滩涂之上走啊,那么此处落在杨再兴这马的眼里,岂不正是无人直冲的坦途,因此这马随着杨再兴的厮杀,便向这淤泥之处走来。 而杨再兴坐在马上,身处乱军之中,双目紧盯前方雪里花西的身影,哪里能发现这河岸淤泥的界限,况且这军中随意搭建的浮桥,自然也不会有扶手栏杆之物,为杨再兴提醒标记,这才有马陷淤泥之厄。 那边桥上雪里花西见此情形,又见那边杨再兴麾下的大军也快要杀到近前,一旦两军陷入厮杀之中,自己能不能报仇两说,仅凭南岸这些金兵,恐怕他雪里花西都要死在这里。 因此雪里花西当即在马背上高声断喝道:“众军止步,速速后撤,弓箭手何在,与我张弓搭箭,将这宋将乱箭射死,待安营之后具有封赏!” 一声军令下,岸上军卒急忙忙收枪后撤,杨再兴身边立时空出方圆数十丈的一片空地。而那边浮桥上的众军,还有停留在两岸的金兵纷纷从背后取过弓箭,一个个弓开如满月,弦上的狼牙利箭更是都瞄准杨再兴所在之处,只待雪里花西一声令下,便是万箭齐发之时。 饶是杨再兴悍勇无敌,但此时周围金兵退去,他看清这一片淤泥滩涂,也知道自己今日绝难逃生,就算是弃马上岸,步战之下面对严阵以待的金兵,那也是一路一条,因此杨再兴索性坐在马背上,端稳掌中宝枪,准备慷慨赴死。 可就雪里花西准备传令放箭之时,那边苦苦前赶的杨再兴大军旁边,忽然间又冲出一队骑卒,队伍当中高举一面大旗,那金兵们别的文字不认识,独这一个岳字是认得清清楚楚。 一见这岳字大旗,还未渡过小商河的军卒,又或是浮桥之上的军卒,持弓之手还算稳定,可与杨再兴同在这小商河南岸的军卒,那是连站稳都困难,一个个口中惊呼,“岳飞来了,快跑啊!” 而杨再兴见金兵一乱,双目也立刻在金兵之中搜寻,为自己弃马上岸寻找新的坐骑。毕竟之前不敢弃马是怕没了战马,面对列阵整齐的金兵,自己被乱刃分尸,死后不得全尸。 但此时一见岸上金兵微乱,杨再兴就觉得机会来临,当下就想弃马飞身上岸,然后杀将夺马,为自己闯出一条生路来。 而雪里花西一见岳字大旗,也是惊疑不定,正在纠结是继续放箭射死杨再兴,还是调转箭头,以箭雨阻止岳家大军时,忽然间就听见北岸上战马嘶鸣之声不绝于耳,放眼望去却见小商河北岸竟然又有一军人马直奔这边冲来。 雪里花西当即大笑三声道:“儿郎们,大帅的大军到了,不要怕,随某先射此将,再战岳飞啊!” 第1060章 众军合围小商河 那雪里花西立在小商河浮桥之上,看着南北两岸将要冲来的大军,还有那被困在淤泥滩涂之上的杀兄仇人,眼中当即显出三分狠厉之色,随即高举右手几欲传令众军放箭,想着先杀杨再兴,再会同自家四太子剿灭这队宋兵。 而杨再兴见此情形,也急忙稳住手中大枪,向南岸望去想要寻找落脚躲避之处,冲杀薄弱之点。 可就在此时不等杨再兴和雪里花西有何动作,就见小商河北岸冲来的那队人马之中,忽然冲出两道人影,直奔浮桥前冲而来,将北岸这些持弓军士砸的是人仰马翻,片刻间便赶到小商河浮桥之旁。 雪里花西被这突然的变数一惊,正举着右手扭头去看时,却见一道乌光飞来,还不待这位雪里花西反应过来,就被这道乌光击中身侧,整个人身形随即从马背上斜飞而出。 那边杨再兴都在马背上站起的身形都是微微一顿,周围的金兵更是高举弯弓,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就在此时南岸的那队高举岳字大旗的骑卒也已然冲入北岸金兵之中,为首之人更是距离杨再兴只有数十步之遥,杨再兴看清那人样貌随即大笑出声。 “云儿,怎么是你啊?这是领了多少人马来啊?” 马上那位不是别人,正是如今背嵬军统制,岳家军少帅岳云,却见小岳云端坐马背之上,手中两柄金锤左右挥动,将身边金兵一个个砸的是骨断筋折,躺倒在地更是哀嚎不断。 “嘿嘿,杨叔,父帅知你性子急躁,恐你在这地形复杂之处中敌人毒计,因此命我领背嵬军中八千骑卒先行,前来接应杨叔你”,小岳云说着手中两柄大锤不停,竟又向前冲杀出数步远。 就在岳云四处厮杀,杨再兴寻处上岸之时,却见这小商河东南方向,也冲出一队人马,为首一样是一员小将,后跟着的却是一队步卒精锐,一眼望去那也是扯地连天,足有上万之数。 与岳云单骑踏阵不同,这队人马却与这为首小将配合得当,这小将在前挥锤厮杀,后面大队人马紧跟其后,随着这位冲到近河岸边,身后这一队人马也紧随其后赶至岸边。 却见这将把手中这对大锤左右一砸,打退两侧拥上前的金兵,继而对那边的岳云笑道:“哎,那娃娃,你这锤看着不小,可这领兵能耐差了不少啊,明明领的都是骑卒,怎么比我这步卒还慢啊!” 岳云闻言将锤往开一推,将金人砸飞之后笑骂道:“你这厮真是嘴大,分明比我也没大出几年,怎么还称我为娃娃!有能耐杀退金人了,咱们再论高低!” 那将一听这话,一面挥锤砸退金人,一面摇头笑道:“要是那般论高低,那未免太慢了吧,依我看咱们不如就比谁先救出杨将军吧?” 这位说完话,不等岳云回话,困在淤泥中的杨再兴就怒骂道:“你们两个娃娃,能不能不拿老子打赌,有本事快点救我出来啊!再拖一会这些金人的流矢我也挡不住了啊!” 原来随着雪里花西被那道乌光砸飞,这两岸被他们兄弟带来数万南征先锋,一时间都陷入无序的慌乱之中,这有的人拎兵器与四面八方杀来的军士厮杀,有的人则趁机向战场之外躲避,而在做这些之前,很多军卒手中可都张弓搭箭,因此有不少人直接松手放箭,将弦上的羽箭射放出去。 只是这慌乱之下,自然也就没什么瞄准的机会,无数羽箭的准头都偏离出去,能射到杨再兴近前的几支羽箭,也都被杨再兴拨打开来,一时间倒是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这时间拖得越久,杨再兴这马陷得越低,此时看着岸上那两位不救人,还忙着拿他打赌,自然是忍不住喝骂出声,毕竟这两位他可都舒适。 后杀来的这位小将见此,当即笑道:“好好好,杨将军莫急!我这就救你”,说完向后挥手道:“众军,上前,旁牌铺路,接我大宋杨将军上岸!” 一声军令下,紧随这小将冲到岸边的步卒纷纷迈步上前,将手中旁牌往前一扔,一面面旁牌平铺淤泥之上,杨再兴见此急忙一扯胯下战马丝缰,这马看着铺到面前的旁牌,眼中也露出欣喜之色,急忙忙腰眼用力,前蹄高举人立而起,随即两脚踩在旁牌之上。 有了这旁牌分散下陷之力,这马当即脱离淤泥困扰,连蹦带跃之下,战马踩着旁牌,驮着杨再兴跃上河岸。随着战马踏上河岸,杨再兴胯下有马,掌中有枪,身边左右还有两员大将护卫,四柄大锤左右招架,各部人马会合而来,杨再兴算是再无性命之忧,只有立功之机。 这边三员将在南岸领着三支大军厮杀,河对岸也是两员将,领着大队人马在战场厮杀,两边人马都向小商河浮桥之上冲杀,那你别看这大金的先锋军有五万之众,但是现在大将都死在战场之上,最后那位雪里花西更是被一道乌光砸成肉泥了,现在哪里还能有指挥之力。 故此一场一面倒的屠杀出现在小商河两岸,片刻间一万金人尽数死绝,四万汉人军卒也多有死伤逃亡,余者皆跪地受缚,那两岸血流漂杵都是虚言,仅看着万余金军死尸都被大军送入小商河中,只把这一段河道淤泥填平,两岸大军踩踏尸身纵横望来再无阻碍。 这厮杀之间,杨再兴催马赶到雪里花西的尸首旁,看着压在尸首上那兵镔铁大锤,杨再兴眼中不由得闪出一道惊喜之色,继而笑着探长枪挑起锤尾铁索,靠着长枪将这大锤抡在半空,继而就听杨再兴喝道:“狄家小子,你这大锤接好了,一柄锤杀金人可慢了些!” 说着杨再兴大枪一抖,镔铁锤斜飞而出,望着北岸金兵围杀之处落去,待大锤飞去时人群中随即冲起一员步将,探右手将大锤后的铁索接在手中,继而扭身向下落去,掌中另一柄大锤也脱手而出,两柄链子锤将周围金人砸的四散翻滚。 第1061章 淤泥河众猛齐聚 一时间小商河南北两岸,各有两员小将厮杀,至于渐渐会合而来的兵马,更是有杨再兴麾下一路右军一万五千人,岳云麾下一路骑卒八千人,那持锤小将麾下一队步卒一万人,对岸两元小将麾下两万大军,零零总总五万三可战之兵,而金兵大军仅至一万,战场惨淡可见一般。 一场战只杀到傍晚时分方止,众军方才齐齐在北岸聚起,这南北四位小将也算是终于有时间仔细打量对方,可当这四人立在杨再兴面前,互相看看对方后,一个个先是一愣,继而齐齐展颜大笑起来。 却见这四员将虽然穿着打扮各不相同,但是让人一眼看去就好似亲生兄弟一般。 先说北岸这两员小将,一位是步将此时手中拎着镔铁链子锤,身上穿一件镔铁蒲牢连环甲,一位乃是骑将,此时端坐马上手中拎一对亮银八棱锤,身上这件甲乃是烂银连环甲,肩头、腰腹之上的兽吞却刻嘲风纹样,这二位不是旁人,正是如今赵斌麾下铁锥军统领,小将军何元庆和狄雷。 至于南岸这两位,一个是身披狻猊金甲,手持擂鼓瓮金锤的岳云,另一位身上穿一件赤铜宝甲,甲身上刻有狴犴纹样,掌中擎着一对青铜窝瓜锤,正是那洞庭湖中少寨主,鄱阳湖内铜锤将,那小将军严成方。 这四员将,八柄锤今日在小商河岸边聚起,麾下各有数万人马,可谓是风光无限,杀的金人鬼哭狼嚎,一具具金人尸首将小商河填平,只逼得这小商河改道,从此再无淤泥险地之处,再无大将失足之厄。 岳云四人坐在那里,互相看着对方傻笑,而杨再兴那边手捻须髯,看着面前这四人,却觉得后怕不已,一时间后背都渗出一层冷汗来,尤其时这时军卒将雪里四兄弟的尸首收拾起来,准备日后报功所用,现在都抬来给他这位先锋官查看。 看着那在乱军中几乎变成肉泥的四滩尸首,杨再兴更是感觉眼前发慌,当即下意识的闭眼向过一偏头,可就是这一偏杨再兴恍惚间看到一阵箭雨向自己袭来,万箭穿身而过之后自己躺在荒野之上,紧接着便感觉大火向着自己席卷而来。 看着火光要到近前了,杨再兴方才猛然一惊,整个人浑身用力向上跃起,可随即传入耳中的却是战马嘶鸣之声,军士惊呼之声,还有岳云等将的关切之声。 杨再兴闻声急忙二次闭眼,随即猛地一摇头,再睁眼看去,却见自己还在小商河畔,那雪里四兄弟的尸首还在眼前,而自己此时却是勒马挺身,刚才那声马嘶分明是自己手持丝缰用力过猛,才扯得这马仰头嘶鸣不止,至于说大火席卷之感,杨再兴扭头向一旁看去,却是身后亲卫见天色渐晚,为自家主帅打起的照明火把。 见此情形杨再兴方才长出一口气,将马缰缓缓放松,整个人也在马背上松弛下来,那边小岳云见此笑道:“杨叔,你这都打多少仗了,死在你手下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吧,怎么看见这么几块烂货,还给您吓成这样啊?” 杨再兴坐在马上,摇头苦笑着对岳云说道:“你这小家伙啊,你是不知道你杨叔我刚刚看见了什么啊!今日这是你们来得巧,救了我一命啊,要是少将军你再晚出现那么片刻,雪里花西的手往下那么一落,我杨再兴就是铁打铜铸的活罗汉,今日也要被这金人的箭雨给打成铁筛子铜笊篱啊!” 杨再兴现在那可真是越想越害怕,毕竟要是岳云没打岳字大旗,那就算他冲杀出来,金人也未必会慌乱,凭刚才已经杀红眼的雪里花西,那一定是先杀自己再战敌兵,同样要是没有严成方几人赶到,那两方势力悬殊,一旦陷入苦战之中,他杨再兴一步能不能跃上岸还在两说,就算是跃上河岸了,没有战马相助,乱军之中他也是变为肉泥的下场。 因此杨再兴稳稳心神后,随即问道:“少将军,你不应该在后面陪伴大帅吗?怎么反倒先来这两军阵前了?董先那厮哪里去了?” 岳云急忙解释道:“具体的小侄我也不知,只是那日行军途中父帅忽然将我唤到身边,命我领麾下骑卒即刻动身,抄近路追赶杨将军您的人马,不比与其它两路先锋会面,一切已赶到您身边为重!因此我才率手下兄弟星夜兼程,一路向北苦追。” 眼看这边问不出信来,杨再兴当即扭头看向严成方道:“严将军,自牛头山一别可曾安好?却不知你又是为何?” 严成方笑道:“自牛头山后,我斌叔带我去定亲、结亲,一场热闹忙完,我就一直留在鄱阳湖练兵,此次听闻兀术又兴兵南下,我这才领麾下一万步卒北上助战,我这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自然是哪有战,哪有恶战往哪走,所以我索性循着岳帅的先锋军追来了!” 可严成方这么一解释,杨再兴的眉头却皱的更紧了,当下扭头看向何元庆、狄雷二人,这两位倒也光棍,不等杨再兴问,就抱拳拱手抢先回道:“我二人也是奉命行事,领本部两万铁锥军,前来相助大帅抗金,从今日起便与杨将军一道北上,杀了兀术灭了大金!” 杨再兴看着身边这来得很是凑巧的四员小将,一时间那可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下只能挥手示意各军打扫战场,整理物资,登记功劳。 尤其是这打扫战场一事,如今金兵的尸首都被填入小商河的河道和淤泥之中,再想拉出来可是万难。因此杨再兴索性传令,在原小商河南岸挖来一段河道,供小商河改道之用,同时挖出来的泥土用来掩盖金人尸身,填补淤泥塌陷之处。 虽说工程量不小,好在此处有五万多大军在,还有三万多降卒在,干起来倒也没费多少功夫,而就在众军忙碌之时,自有报信的探马向岳飞传信报捷,自有隐藏的暗卫向赵斌传书。 第1062章 登高怀古思过往 岳飞这边收到杨再兴的战报,当即是长出一口气,随即提笔写下一封回信,传令杨再兴前行些许寻一开阔地段,安营扎寨静候自己大军到来,同时又叮嘱杨再兴一句,一旦遇到兀术大军且不可轻举妄动。 而赵斌那边收到暗卫的消息,反应却比岳飞有意思的多,暗卫消息传到时,赵斌刚刚随高宠这一支人马赶到三关驻扎,准备迎战那完颜银术可的十五万大军。 此次出征大帅乃是东平王高宠,因此无论是行军布防,又或是安营扎寨都有高宠负责,赵斌则是作为一颗定心丹,每日安安稳稳的在军中休息,今日在三关各军巡查慰问一番后,赵斌就来到三关关楼之上的最顶层,居高临下眺望远处的景色,静待这位大金老将麾下的大军。 而正是此时赵忠将小商河一仗的情报送来,赵斌接书在手仔细看过后,也不由得摇头失笑,继而点手唤来赵忠点燃火折,将这封情报化为灰烬飘散在空中,赵斌方才摆手示意赵忠退下。 待这关楼顶层之上仅剩赵斌一人时,赵斌眼中一股莫名的神色流转,继而抬手轻捻颔下蓄起不长的墨髯,随即似是心中思绪,又似喃喃自语,又好像祷告上天一般,总之,是一阵感叹之声。 “初来此界,懵懂无知之时,只当是乱世富豪之家,想寻一强兵大帅辅佐,混他个统制、先锋过活,不求青史留名,只求保父母安宁,护家财不失,平前世心中难解之郁,为此方才舍金银、结兄弟、练武艺,到后来赠袍、赠马、赠甲、赠财,费尽万般心思,才和他结下兄弟情谊,想的是靖康之日总有一份安宁在,却不想这靖康未到,我便已然登上台前了。” 思绪万千之间,赵斌的目光看到正在城墙上巡视的高宠,当即摇头失笑道:“那会还想的是如何保他性命,保他麾下大将齐全,为此甚至得奇马而欣喜,可谁曾想命运无常,世事多变啊,这费心救来的大将,现在竟然成为我的大帅,有趣,实在有趣啊。那马还要费心去寻,费力去养,寻机相赠,今日救人性命,却仅仅三封书信便可,非但免了那万箭攒心之厄。” “再兴以三百骑遇敌于小商桥,骤与之战,杀二千余人,及万户撒八孛堇、千户百人。再兴战死,后获其尸,焚之,得箭镞二升”,念到此赵斌连连感叹道:“得箭镞两升,这等描写要是演义小说之中都少有听闻,可在这位杨将军身上,却是正史有载,当真猛将也!当真悲壮也!不过,现在这字,却要换换了。” “再兴以右军一万五千众,遇敌五万于小商河,骤与之战,斩先锋大将三员,及兵勇平章都督无数。后错走水路,马陷淤泥,幸得,幸得......” 说到此赵斌却忽然闭嘴不言,望着关外的山河,过了良久才摇头感叹道:“时至今日,我还有心在这里念别人传记,却不知我日后是做那陈涉世家呢,还是能得享本纪呢!又或是乱党列传?后人看来,这幸得何人相助,此时看来还是个未知之数啊。” 却原来这次八大锤齐聚小商河,正是因为赵斌之前在太原府传令,那何元庆、狄雷的铁锥军在暗卫的指引之下,出三关一路南行,避过大金人马正迎上杨再兴大军。那边严成方自然也是一般,自从接到赵斌命令之后,严成方点齐鄱阳湖内一万精锐甲士,也是一般在暗卫的指引之下,一路向小商河赶来。 这两军三万人马调动,每日还要改变行军方向,确定行军速度,保证会合时间,自然不是一封书信能办到的,可凭赵斌如今的身份,如今的势力,却根本不用亲力亲为,仅仅给赵忠两句话,让他调动这两路人马保护杨再兴的安全就好,其中各种细枝末节,自有这位老仆和庞大的暗卫负责。 至于说岳云这边,赵斌就更没废多少心思了,点点刷刷一封书信,信中写道,“杨再兴性格急躁,好勇斗武,这些年连战连捷,颇有大意轻敌之意,而金人四员大将领兵五万南下,依双方行军速度来看,两军相遇之地约莫在小商河前后,此处地形险要,恐大意之下有所损失,还望速遣兵马相助救护!切!切!” 不用问也知道,这封信自然是赵斌送给岳飞的,而这也正是岳飞会突然派岳云追赶杨再兴的原因。 可以说这次保下杨再兴的性命,赵斌仅仅下了两条命令,送去一封书信,便顺利功成,非但如此,那小商河淤泥畔竟然都被填为平地,万余金兵从此留在古河道内,受千军万马踩踏之苦。收到这个结果、这个消息,赵斌自然是感慨非常。 不过如今大战之时,也就是赵斌此次没掌帅印,现在才能有时间在这登高怀古。 君不见这次大军东出的大帅高宠,现在可还在赵斌脚下关楼一层之中忙碌呢,无论是三关守军报来的军务,又或是此次东出五军的各样情况,那可都要送到高宠手中处理,饶是赵斌现在远在顶楼,与高宠相隔数层楼板,可还已然能听到脚下的吵闹之声,让赵斌感到一阵头疼。 不过这些琐事倒也忙不了多久,这不,赵斌方才欣赏的山河景色的尽头,此时忽然间荡起一阵烟尘,随即一面大纛旗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 眨眼间大旗来到三关之外五里处稳住,旗下各军随即四散开来,开始伐木安营,掘沟扎寨。就在此时赵斌身后的楼梯之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继而一道人影出现在赵斌背后。 “启禀贤爷,现有一军人马在我茶陵关外五里安营扎寨,营中高挑一面大纛旗,旗上书大金蜀王、中书令,旗中央绣完颜二字!” 赵斌闻言捻髯笑道:“哦?我们完颜老千岁来了?既然如此传令众将,今日好好休息,明日一道会会这位蜀王千岁!” 第1063章 安营扎寨候兀术 赵斌这边亲自坐镇三关,又有高宠、肖辰这等悍将相随,西北苦练多年的大军驻扎,对付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将,和两位初出茅庐的小将,那实在是不用费什么力气,甚至这三位带来的威慑,还没那十五万大金青壮来的大。 不过这其中倒也有几件热闹之事,咱们暂且不提,还是说会小商河以北,这朱仙镇以南的战场之上。 随着小商河被杨再兴领人踏平了,岳飞的军令传到军前,董先、梁兴、吉青几人也都赶上杨再兴,杨再兴这位先锋大将那可真是前呼后拥,手下兵马八万八千人整,更有岳云、何元庆、严成方、狄雷这八大锤坐镇。 这八万大军那真是浩浩荡荡北上,寻至一处旷野之地安下营寨,只是今日这座大营,那可与往常驻扎休整之时的营寨不同。 但见今日这营盘位置确定之后,杨再兴催马疾奔一圈,圈下一块足够三十万大军驻扎的空地,方才招呼梁兴、吉青手下的军卒,沿着他那马蹄印夯土为墙,圈定营盘界限。 却见这墙高足有七尺,厚也是八尺有余,墙上又修有女嫱,高有四尺,宽有二尺。土墙上每隔一百步设置有一座竹楼,楼上分三层每层均有弓弩手驻扎,除此外,每隔五十步摆有投石机一具,每隔三尺置连枷棒一具。 至于土墙之内,除了运来的营帐外在逐一搭建外,还建有一座高屋议事,挖有水渠阴沟供给各军用度,甚至在土墙之内,东西南北四方,还各寻一处水脉,分别挖有深湖一眼,而在靠近北侧土墙处,还立有望杆一根,高足有七十尺,耸入云宵之中。 这一来说是军营,实则就是一座小城,城内的一应布置还待岳飞大军前来,在根据各军需要进行补充,像各军马厩的位置、火头军的营房,都需要根据各军的任务再做调整。 但这土墙外的工作,却还有杨再兴他们忙碌之处,只见这土墙外还修有羊马墙一道,高有五尺,宽有三尺,在这道矮墙还要挖有壕沟一道,壕沟之外还有圆木围栏一道,围栏上缠有荆棘倒刺,围栏外挖有陷马坑,如此这一座大营才算布置完毕。 而今日像这样的大营,却一连修筑三座,除却杨再兴领着梁兴他们修起的这座岳家军大营外,在大营前方一左一右两处,东北角、西北角两处,还分别筑起两座小城,其中东北角这座营中驻扎的乃是严成方以及麾下一万人马,西北角驻扎的则是何元庆、狄雷麾下的两万铁锥大军。 这两座营盘护卫犄角之势,又同为岳家军大营羽翼,三座大营相互呼应,呈三足鼎立之势,互相顾应之下别说十则围之,便是五十则围之,也难破此营,并且这三座大营一立,饶是此处宽广无人,可也绝难供大军通行,正可谓上应三才之象,下合兵法玄机,端的是巧妙非常。 随着这边营盘逐渐完善,岳飞这边也率令麾下大军赶到营中,三路大军当即合入一营之中,入营之后各军统制随即分散各处,或布置大军营房,或派兵登墙驻守,或派探马远查敌情,各自在大营之中忙碌。 而岳飞这边刚在帅帐之中稳坐,帐外就传来小岳云的请令之声,“父帅,孩儿云告进!” “是云儿啊,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帐外岳云闻言急忙挑帘门迈步走入帅帐,“父帅!” 岳飞看着面前的岳云满意的点点头,“吾儿这次辛苦了,于危机之中救下杨将军,可谓是大功一件啊,还乘胜击破金人先锋,为父都为你一一记下,待此战后,一并报往临安受封!” 边说岳飞边提笔就欲继续处理军务,毕竟面前是自己儿子,岳飞自然不用那么顾及什么。可那边岳云对岳飞这话却没放在心上,反而是笑着凑到岳飞身边道:“父帅,咱们这大营中驻扎十数万人马,一旦金人南下冲营,咱们难免有应付不到的地方,因此,因此孩儿想......” 岳飞闻言一愣,当即放笔抬头看向岳云道:“哦?你是想出营驻扎?依兵法说,这犄角之势确实稳妥,但你一军不足两万人,恐怕力有不逮吧?而且现在金兵近在眼前,恐怕也没时间为你再筑营城吧?” 这会轮到岳云发愣了,只见这小将军后退半步,诧异的打量岳飞道:“父帅,这可不是你的性子啊,你这次没巡视营寨啊?” “巡了啊,杨将军此营安的颇和兵法,该是出自我朝《武经总要》中提到的筑城营法,只是杨将军依照金人善骑善冲的特性,对此法加以改造深挖,方得此营,可谓是攻守兼备啊!” 听岳飞说到此,小岳云也明白过来,当即在那里捂嘴偷笑,岳飞侧目看看岳云道:“你这小子,今日在这里笑什么!有什么你就直说!” 岳云强行憋着笑凑上前低声说道:“父帅你今日巡营是不是没登上城墙,只是沿着城墙巡视了一圈?” “不错,此营广大,而大军初来军务繁多,因此我只顾得上巡城一周。” “父帅有所不知,除却此营之外,在我大营东北方、西北方分别还筑有两座小营,西北角营中驻兵两万,分为一万骑卒、一万步卒,东北方营中有步卒一万,儿观此营似乎有防备不当之处,因此儿想前去相助守营。” 听岳云说起此事,岳飞不由得双目圆睁,继而瞳孔微缩,“你是说营外还有两座小营?另外还有三万人马驻扎?这些人马从何而来?”话一出口岳飞就明白过来,继而摆手止住岳云的话头,追问道:“可是那杨将军战报中所写,自愿前来小商河助战的义军?这队义军竟然有三万之众?” 岳云当即点点头,为岳飞仔细介绍了这两军人马,随后也就不用多说什么了,毕竟这三员将岳飞在牛头山时都曾见过,知道狄雷几人和自己这儿子都是难得的锤将,脾气相投之下,自然想要同营驻扎,战场之上同进共退,因此岳飞当下点头应允。 第1064章 兀术用计巧布营 随着岳云点兵完毕,岳飞当即随岳云一道来营门之前,岳云自领本部人马,前往东北方的小营,而岳飞在目送儿子离开后,则登上营墙,与正在巡视的杨再兴闲谈两句,顺便登高了望了一下外面的两座小营,顺便对杨再兴的营盘布置又是一番称赞。 眼看着岳云人马进驻营城,岳飞和杨再兴客气两句就欲转身回帐处理军务,可岳飞这刚刚转身,都还没迈步向下走,就听的有一阵阵闷雷之声传来,岳飞闻声和杨再兴快步走到营墙边,向外望去。 只见就在营盘正北方,此时荡起一阵阵烟尘,待岳飞和杨再兴凝神望去,果然看见一队铁骑在地平线上冲跃而出,那闷雷声分明是马蹄踏地之声,不过那队骑卒倒是没有直冲岳飞营盘之前,而是勒马停在岳飞、杨再兴目力所及的极限之处,但是那烟尘却没并没有消散,反倒是后面还在不断涌上军卒,渐渐的岳飞、杨再兴视线所及之处,已然被一片黑漆漆的人影填满。 再过片刻,那道黑线人影之中忽然出现一道金影,虽说看不清样貌,但是凭这么多年征战的渊源,岳飞安能不知对面那人是谁,当下冲着正北抱拳拱手一礼,随后双手背负身后,笑着对身边杨再兴说道:“杨将军,咱们老朋友来了,这次咱们这是占了个先机啊,一旦大战他们为攻,咱们为守,金人骑卒再无优势啊!” 杨再兴现在望着远处的金人,想起前些日子自己险些惨死的情形,面色变得更为阴冷,“大帅,何必长他人志气,灭咱们自己威风,他金人有良马,咱们岳家军也有精骑,不如明日末将引兵前去战上一场,杀他千把金兵,一来给咱们立立威风,二来也搅的他金人难以安营!” 岳飞闻言却摆摆手道:“这兀术如今既然有胆量南下,必然是准备充分,贸然冲击,万一他兀术有什么埋伏,那咱们可就得不偿失了,如今咱们大军新至,敌情不明,还是稳妥为先,明日咱们还是摆开战阵,明刀明枪的和兀术战上一场,看看情况再说。” 杨再兴当即点头应允,而就在两人闲谈这两句的功夫,对面那道金色身影也冲着岳飞微微抱拳拱手,继而转身没入人影之中,而岳飞也顺势转身下城墙,前去处理军务。 按下岳飞这边不提,再说金兀术这边,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而来,如今有探马报知前面突兀出现三座土城,那他兀术要是再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就不如收拾收拾回国吃斋了。 因此兀术在命令前军抵近驻扎后,自己也催马来到队伍最前,望着对面那土墙上的两道身影,远远看去其中一道银甲身影还在冲着自己抱拳拱手,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兀术心头,当下也拱手回礼,随即圈马回到中军之中。 那哈密蚩当即凑上前道:“四太子,前面情况如何?可是那岳南蛮的大军到了?” 兀术微微点点头道:“这几日没收到雪里兄弟的消息,我就猜他们已经被害,只是想不到他岳飞这次竟然还如此厉害,当年爱华山、八盘山,有赵斌那厮暗助,将大军往来探马全都斩杀,让咱们耳不能闻,可现如今赵斌在太原坐镇,前些日老将军传信还说起过他,可怎么岳飞他还能有如此手段啊!” 哈密蚩摇头苦笑道:“四太子,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岳飞土城已经垒筑成功,恐怕他不会给咱们时间,让咱们能有时间筑城啊!” 金兀术望着远处的岳飞,双目闪过一丝冷色,“无妨,既然土城筑不起,那就筑人城!传令大军,插枪为栏,马缰为索,将我大军战马统一圈养在水草丰茂之地,我大金健儿则围马场而居,外布围栏、挖壕沟、铺荆棘,再外让那二十万汉军居住!” 哈密蚩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倒吸一口凉气道:“四太子,此计绝啊!那岳飞当他们是汉人,所以不愿与他们厮杀,而他们久在曹荣、张叔夜的麾下,心中早已将自己当作我大金子民,自会听令行事,为我等拼命厮杀!” 金兀术一捋颔下钢髯笑道:“不错,正是如此,这样自然免去了我等安营之困!只是烦劳军师去布置一二!” 哈密蚩自然是点头应允,一道道军令传下,金兀术这五十万人马当即依令布置,一座大营随即出现在旷野之上,与对面岳飞的土城遥遥相对。 而这里的情形自然也如期送到赵斌手中,待将情报看完赵斌笑着问向身边的赵忠道:“大哥这次筑城,消息存的好生隐秘啊,竟然又瞒住兀术了?可是忠叔你出手帮他了?” 赵忠笑着摆摆手道:“哎,老爷,这次你可冤枉我了,这次的事情是那张保的手段!” “哦?是他?” “不错,正是他,老爷可还记得当年岳帅驻军鄂州,那秦桧执掌皇城司后,张保曾谏言岳爷组建一队探听消息的人马?” “是有这支人马,我记得应该才有两百还是四百人吧?怎么?还有如此手段了?” “回老爷,这张保倒也算有些头脑,他派了几个精明的,拿着俸禄去做生意,赚来的钱又拿去募人养兵,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张保的手中已经掌握不下三千人,而这些人全部执掌在张保手中,专司大军对外抗战一事,对付几个金人的探马自然是手到擒来!” 赵斌听闻此言先是一愣,继而屈指轻敲两下,方才笑道:“忠叔,这手法可有些熟啊,就是规模小些,人少些,似乎?” 赵斌说着看向赵忠,而赵忠却是笑而不语,赵斌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摆摆手从袖中取出两封信递予赵忠。赵忠看着这两份信却面露疑惑之色,赵斌看赵忠如此反应,不由得微微一笑,继而将信塞入赵忠手中,“行了,忠叔你就别装糊涂了!” 第1065章 鸣号炮再战兀术 赵忠听闻此言连连拱手道:“我的老爷啊,老奴我这是真糊涂啊,毕竟洞庭人马新建,太湖人马难动,鄱阳人马又已经调动,韩将军那边现在又不好妄动,您那大哥又有调动之权,您这两封信我实在想不出来送哪啊!” 赵斌一听此言,双目中露出一抹玩味之色,“怎么?忠叔,你可别告诉我,当年我被四海通缉,南下避祸之时,你没跟在我身边?我那严、杨二位兄长可没少和我念叨索命无常之事啊!” 原本赵斌没给范围,赵忠凭空猜测自然是想不到,但现在有了范围,这位老仆心中当即就浮现一个个姓名,眼中也浮现一抹了然之色,当即开始掰着指头盘算起来,这些姓名中谁最适合调去岳飞与兀术那边的战场。 赵斌见赵忠如此,不由得展颜一笑,当下摆手嘱咐道:“朱仙镇西有一地,名为眉山店,旁有矮山一座当地人称为眉山,朱仙镇向东南有一地,名为承匡城,城外有一关帝庙,这两处地方总不难找吧?” “老奴明白,可如今距离当年少爷您南下已过数载,此二人是否还会在此二地啊?” “派人送信去看看吧,依他们二人的性子,既然已经约好的事情,那就是再难也会留在那里,况且如果没留在这两地,那你单寻这两人去,对如今的战场也没什么大用”,赵斌说完摇头长叹一声,“当年不明自己身份,游走江南时也只想着自保,因此虽说留下了这两路人马,但现在看来却是人少势微,再想在如今的大局中作为变数,却是弱了些,倒不如让他们去大哥麾下扬名吧!正好,也算我送兀术的一份大礼!” 赵忠闻言一愣,看看手中并没有署名的信封,想着当年自家少爷结交的故友,一时间也是眉头未皱,赵斌见此笑道:“他兀术不是爱马,护马吗?这次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护!” 此言一出,赵忠心下明了,当即转身前去传信,凭这遍布天下的暗卫之能,一日时间这两地的两位英雄便收到赵斌书信,二人那也是忠义守信之人,况且赵斌又是唤他二人前去抗金,二人自然是片刻没有迟疑,起身赶奔岳飞与兀术战场。 这暗卫传信再快,终究还是耽误一天时间,在加上这二位手下兵马调动,因此赶到战场已然是三天之后,可就是这三天,这战场上可是热闹非凡。 却原来岳飞这边回营整军,兀术那边是安营扎寨,两边人马各自忙碌一夜时间,次日五鼓天明时分,两边大营齐齐扯出信炮来,三声大炮响过,那可真是人如猛虎出笼,马似蛟龙蹈海,两边各点大将,唤精锐人马出营迎战。 却见岳飞今日身穿九鹏寒铁铠,胯骑皎雪骢,得胜钩上挂定沥泉神矛,鞍鞒左带宝弓右带箭,腰间悬着湛卢宝剑,背后背着打将钢鞭,一件雪白袍是迎风招展,马前一人名叫张保,马后一将名唤王横,二将护着岳飞正在大军中央,身背后帅旗高挑上写斗大一个岳字,岳字两旁一边写精忠大帅,一边写武昌开国公。 大旗两边岳家军众将一字排开,左一排牛皋稳坐第一,往下依次是杨再兴、罗延庆、余化龙、王贵、施全、梁兴、吉青,右一排董先名列第一,往下依次是董芳、蒙德津、周青、李云、汤怀、张显、张国祥一十六员大将分列两旁,随众将出营的则是前、后、踏白、选锋四军,除此外其余各军仍然驻守大营,由张宪统一指挥,一面接应岳飞大军,一面防备敌军偷袭。 除此外两座小营之内,也响起三声号炮,随即每座大营中杀出三千精锐之士,为首正是岳云、何元庆、严成方、狄雷这四员大将,四人分列左右护在岳飞马前,一看就是先锋之士,今日要在两军阵前包揽军中之意。至于随他们出营的六千人马,自然归入身后军阵之中,随大军一道调动杀敌。 这边岳飞人马刚站稳阵脚,有劲卒挽强弓射出两支利箭,钉住对面阵脚,提醒兀术大军别再往前冲了。那边兀术也顺势一抬手,招呼手下众将稳住战马,出营的三万大金勇士随即列开阵势。 却见兀术今日身上依然是驼龙宝甲,甲上两道伤痕是狰狞醒目,头上戴一顶象鼻嵌宝金盔,此时太阳光一照那是金光灿烂,盔两旁悬挂分挂两支护理尾,护在鬓角两旁,是左右飘分,身背后一领绣金花大红征袍,征袍迎风飞舞之间,袍服之下隐约闪过一道金光,腰间悬着宝刀一柄,得胜钩上挂着螭尾凤头金雀斧,鞍鞒两旁自然也是携弓带箭。 胯下这匹千里駹更是昂首咆哮,马前一人手持镔铁马棒,马后一人背上斜背双刃车轮板斧一柄,手中持着劲弩一架,正是兀术那恩师赠他的两个马童,马前徒单元,马后颜盏达。 再看兀术这边麾下众将,左手边自然是军师哈密蚩,右手边则是那哈密蚩的两位师兄独吉烈、阿典文。再往两边看,完颜金弹子、山狮驼、粘得力、完木陀赤、完木陀泽一众大将一一再列,除此外还有两人分外显眼。 只见这两位立在兀术马前,与对面那八大锤遥遥相对,一看也是催马急于出战,好会斗对面群雄。 左一位头上戴二龙戏珠紫金冠,冠上两根雉鸡翎随风飘摇,身上穿一件大红团龙战袄,外罩锁子黄金玲珑铠甲,左胁下悬挂宝刀一口,马鞍鞒上携弓带箭,坐下乃是一匹红纱马,马鞍鞒两侧得胜钩上分挂一支五尺长枪。 右边这位头上戴乌金虎头盔,盔上一缕红缨飘洒,身上穿一件黑色精锻征袍,外罩一件山纹乌金重甲,左肋下悬宝剑一柄,坐下乃是一匹踏浪乌骓马,马鞍鞒旁斜挂一柄乌油十字三叉条纹枪。 一场大战是一触即发,两边众将心中都是暗运胆气。 第1066章 金戈铁锤会二将 战场之上两军列阵完毕,兀术轻催战马微微向前半步,继而抱拳拱手冲着对面岳飞笑道:“岳大帅,自当年一别可曾安好否?身体是否轻健啊?不知这大枪可还舞的动啊?” 岳飞闻言轻笑一声,“劳四太子您挂怀了,如今这开封府还未归治,河间府尚未回还,我大宋还有二帝在五国城坐井观天,你我之间还有数笔血帐未清,岳某这身子骨却是病不得,也不敢病啊!至于说这大枪,不如四太子您亲自来试试啊?我对您这柄大斧可也是怀念的紧啊!” “好,不愧是精忠大帅,你我虽然分数敌对,但是某佩服你岳飞的为人!咱们都是刀枪里滚出来的人,上了战场自然是要以武艺见高低,不过,岳大帅,某这里有两位小将军,与孤一样听闻你南人武艺,想要领教一二,不知岳帅麾下可有将军愿赐教啊?” 兀术这边话音刚落,他马前这两员将齐齐催马向前,随即一个摘下得胜钩上的双枪在掌中一抖,一个取下鞍旁的十字枪在掌中一捋,继而齐声喝道:“大金国越国王麾下,完颜乌合龙、曹宁讨战,对面哪个不怕死的上来一战!” 一听对面两员将一报名,岳飞这边眉头就是一抖,心中暗骂,“金兀术!原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却不想也是个心狠毒辣之人,这两员将分明是我大宋子民,你竟然要让我等自相残杀,真真是岂有此理!” 心中虽然这么骂,但是对面已经讨敌骂战了,自家这边要是不应就是怯战,况且那黑甲小将虽然名为曹宁,实则当年却在黄天荡救走兀术,那金甲小将更是以金人姓氏为名,显然是已经忘了自己家国故土,因此岳飞也不迟疑,当下向左右招呼道:“哪位将军愿意上前建此首功!” 话音刚落早有两将耐不住性子,只见岳飞马前冲出一人,此人身穿镔铁蒲牢连环甲,掌中一对链子锤挂动风声,在半空中抡成乌盘相仿,一边迈开双腿向那完颜乌合龙冲去,一边喊道:“末将狄雷请战此背国投敌之人!” 言罢这位已经冲到乌合龙马前,就见狄雷原本在半空中抡圆的手腕猛然止住,随即手腕微微向前一压,这柄链子锤随即就在重力的牵引之下向前直飞而去,大锤直奔完颜乌合龙的前心就砸。 却见这完颜乌合龙将手中双枪一合,两枪并在一处先向外一点,继而向旁一拨,就将狄雷这来势汹汹的一锤打开,口中还赞道:“好力气,好大锤,只可惜使得拙了些!来,来,来,我再试试你的本事!” 狄雷冷笑一声,右手往回一扯,左手向前一抖,两柄锤交替而出,又奔乌合龙前心而来,“拙了些又如何,你狄爷爷倒要看看你这背国叛臣有几分本事!” 乌合龙见此也不惊慌,依旧是稳端手中大枪,向外招架,只是这一回却没像先前那般硬接硬架,而是一支枪平举耳侧,防备狄雷大锤,一支枪斜点而出,直奔那锤后铁索刺去。 这大锤全靠后面铁索助力牵引,如今被乌合龙这一枪点在铁索上,狄雷挥来的力道立时被卸去七分,因此那大锤砸在乌合龙大枪之上,更多的是锤头本身的重量。身为习武之人乌合龙虽说可能用不动大锤,但是单手接锤的问题还是不大,故此狄雷这来势汹汹的第二锤,便又被这位轻描淡写的破去。 狄雷见此咧嘴笑道:“有点意思啊!小子,那你且试试爷爷我这撼地十二式!”狄雷言罢,整个人翻身而起,两道铁索急飞而出,一对大锤是上下翻飞,整个人围着乌合龙这匹马,是蹿蹦跳跃,左右闪躲,腾转变化。一时间两人打的是热闹非凡,那对双枪与大锤相交之时,更是火星乱闪。 与这边连打带骂不同,曹宁那边却要安静许多,就在岳飞传令之后,狄雷和严成方原本是要一道出战,一个去战乌合龙,一个去斗曹宁,可这边严成方催马前看着那位完颜乌合龙却是微微一愣,心中暗道:“我怎么看此人有几分眼熟啊!” 可也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岳飞身旁众将中有一位耐不住性子了,当下一抖丝缰催马来到两军阵前,将掌中这柄金戈一横,指向对面曹宁喝道:“呔,曹宁!可认得你家蒙爷爷否?” 出战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昔年赵斌麾下白毦军统帅,如今岳飞帐前选锋军统制,那位蒙氏后人蒙德津,要说这蒙德津这些年那可真够不容易的,自从被赵斌托付给岳飞之后,虽说也颇得岳飞信任,但岳飞终究念着这是自己义弟的人马,是自己义弟的情分。 如此一来自然对这支人马是分外爱惜,那可真是有恶战舍不得用,有苦战舍不得派,再加上这支军队当年乃是抗金义军,都是河北儿郎随岳飞南下,所以岳飞也不忍让这些爱国义士参与平叛内乱。 如此一来蒙德津这支人马,每日不是在宋金边境对抗,就是在岳家军各城协防,调来调去这位蒙将军已经许久没有与人正面厮杀了,今日一见曹宁出马,而严成方又慢了一步没出马,蒙德津当下双脚一磕蹬,催马来到两军阵前,抖手中金戈拦住曹宁。 曹宁看着对面的蒙德津,又看看自己掌中乌油十字三叉条纹枪,笑道:“好啊,久闻岳家军中有位金戈将,咱们今日来一场金戈会黑枪,看看你我之间谁更厉害!” 曹宁说完催马上前,将手中大枪一抖,一式白蛇吐芯直取蒙德津哽嗓,蒙德津见此将手中金戈横挥,两柄兵刃半空相交止住曹宁大枪的去势,随即掌中金戈一转,那金戈侧面的横支顺势就搭在曹宁枪杆之上,紧接着就见蒙德津侧身偏头躲过曹宁枪尖,同时催马向前将手中金戈往前一送,那横枝沿着曹宁枪杆往下就削,惊得曹宁只能撤枪后退。 第1067章 铜锤将会斗双枪 曹宁躲过蒙德津这来势汹汹的一枪,看着这位眼中露出惊叹之色,“想不到啊,这种此世竟然还能将先秦兵器用得如此巧妙之人,厉害,厉害,今日曹某要好好领教一下!” 曹宁说完,掌中这柄大枪一抖,一式金鸡乱点头,直奔蒙德津刺来,可同样是金鸡乱点头,曹宁这大枪抖起来因为枪尖后有两个小支,此时让人看来更觉眼花缭乱。 尤其是蒙德津迎面看来,更是寻不着根苗,索性只能是平躺在马鞍之上,双脚急催战马,催马由曹宁枪下奔过,依次躲过这致命一击,而待两马相交之时,蒙德津又猛然在马背上坐起身形,同时将金戈在腰间一转,长戈横扫直点曹宁腰间。 面对蒙德津这来势汹汹一击,曹宁想躲可就比蒙德津狼狈多了,只能是单脚摘镫,整个人侧身滑落马侧,算是躲过了蒙德津这横挥戈一击,两马随即在战场之上,马打盘旋,算是战过一个回合。 紧接着两人枪来戈往战做一团,一个黑枪如龙前后盘旋,一个是金戈转换绽放金光,两人这个长枪刺挑砸拨,那长戈啄扫勾劈,二人打了个有来有回,两匹马八个蹄子在战场上,更是如同银灯乱转。 一时间两军阵前,两处战场上是热闹非凡,一边狄雷会战完颜乌合龙,掌中这对大锤那是上下翻飞,砸在地面上是尘土飞扬,而完颜乌合龙却是守多攻少,每每总是用手中双枪将链子锤点飞,而并未见有什么其它动作。另一边曹宁枪斗蒙德津,这两位用的都是长杆兵器,技法又多有相似之处,此时斗起来那可是真是繁杂热闹,围观的众人甚至少能看见枪尖戈头,只能见那长柄在半空中化作圆盘半扇。 一时间两边的主帅都紧张的拉住缰绳,目光盯着两处战场,可突然间就见完颜乌合龙那边生出变化。 只见场上狄雷忽然将双锤抖落两边,紧接着人往后退,双臂猛然用力将这铁索一扯,落在乌合龙两侧的大锤猛然弹起,一左一右向乌合龙夹击而来。完颜乌合龙急忙将双枪十字交叉胸前,左手枪向右侧大锤点去,右手枪向左侧大锤点去,就在这两柄锤快要贴近乌合龙时,正砸在这两枪之上,虽然震得这枪在手中倒滑挥来数寸,但那对锤也被乌合龙点飞出去。 两柄大锤倒飞而回,狄雷正准备变招,却没想到乌合龙猛然一催胯下战马,眨眼间便冲到狄雷面前,双枪正点在狄雷的哽嗓之上。“你这撼地十二式果然了得,要是战场上突施杀手,那什么人也不是对手,可要是陷入苦战,被人看清你这锤招,你这一身本事便算是去了五成,要是力量上再能支撑一下,那你可就连两成胜算都没有了!” 狄雷看着面前的枪尖,再看看落在远处的大锤,继而摇头苦笑道:“你这双枪厉害,我姓狄的这辈子也算是见过几位高人,可能用到你这份上的,少,要杀要剐就快动手吧!” 乌合龙闻言嘴角微勾,紧接着提双枪就欲下刺,可就在这时,狄雷身背后传来一声急呼,“哎,小子,杀我兄弟,且先试试你严家爷爷的大锤!” 随着急呼声,一阵銮铃声传入完颜乌合龙耳中,这位闻声急忙并双枪往外架去,随着这双枪架好对面那青铜窝瓜锤可就到了,锤枪相交之下一声巨响传遍全场,乌合龙胯下这匹马更是咆哮一声,紧接着连连向后倒退数步。 趁此机会狄雷将双手一抖,两柄大锤瞬间扯回怀中,随即狄雷冲着身旁马上这位笑道:“严家兄弟,看你了,我这两柄锤对付他是不灵了啊!”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那铜锤将严成方,刚才曹宁出来骂战时,这位严将军就将双锤拎在手中准备好出战了,只是因为打量完颜乌合龙,愣了个神方才被蒙德津抢了先,此时一看狄雷落了下风,这少将军哪里敢耽搁,双脚一磕镫,催马便赶到战场之上,挥双锤砸向乌合龙。 你别看乌合龙刚才接狄雷大锤轻松,那是因为狄雷这双锤离手,只要攻其薄弱之处,必然能改变大锤轨迹,让其力道紊乱,锤头自然也会四处乱飞,伤不到他乌合龙。 可现在严成方催马而来,手中这对青铜窝瓜锤更是牢牢攥在手中,双臂挥出的千斤之力都用在这锤头之上,而此时这千斤之力自然也通过这大锤落在乌合龙身上,故此会把这位双枪将震得连连后退。 待完颜乌合龙缓过一口气来,二次摆双枪亮开门户,看向对面这位铜锤将,“阁下好气力,只是这大锤光有力气不行,还要有招法啊,来来来,我试试你这大锤有何巧妙!” 严成方闻言微微一笑,将手中大锤一举,“刚才是撼地十二式,你且看看我这翻天七十二式如何?”严成方说完双脚一磕蹬,催马直取乌合龙,左手锤拦腰横击,右手锤由上往下,乌合龙见此也是毫不惊慌,一枪上架,一枪横格,将这两锤格出,倒也震得二人手臂酸软。 两人随即枪来锤往战在一起,一个枪似腾蛟奔蟒,一个锤似狮子争球,斗的是热闹非凡。有道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乌合龙这边开始比试技巧了,曹宁那边却已然分出胜负来。 却见这边枪来戈往之间,曹宁忽然舍去一切繁杂招式,将手中大枪左右一点,继而力劈华山奔着蒙德津顶梁砸来,蒙德津双手横托金戈上架,可诸位别忘了,这蒙德津乃是白毦兵出身,讲的是身形瘦小灵活,虽说身为一方大将,也有几分勇力在身,但和曹宁这位马上战将相比,却要弱上一筹。 此时往外这么一架,蒙德津只感觉一股巨力袭来,再想在马背上坐稳却是万难,整个人被砸的倒飞而出落在马下,手中金戈更是跌落一旁,两手虎口之上更是鲜血直流。 曹宁见此面露狰狞之笑,“这长戈技法果然了得,今日多谢将军赐教,为表感谢某请送将军上路!” 曹宁说完双脚一踹镫,拧长枪奔着地上的蒙德津就刺,可就在此时一道金光闪过,直奔曹宁面门而去! 第1068章 余化龙出阵援手 接说前文,曹宁仗着一身虎力,猛然劈出一枪,将蒙德津击落战马,紧接着曹宁双脚一磕蹬,催马向前,同时手中长枪向下直刺,枪尖直取蒙德津的哽嗓咽喉。 而这蒙德津倒也不含糊,虽说受了曹宁一击,被震得虎口流血,胸中气血翻涌,但眼看曹宁大枪将到面门,蒙德津就地来了个懒驴打滚,向后一翻一滚躲过曹宁这致命一击,并且在一滚一翻之间,就将身上缠着的百炼飞爪拎在手中,紧接着蒙德津身形一拧,整个人半蹲在地上,同时右手腕一抖,右手的飞爪直取曹宁面门。 曹宁见此将手中大枪往起一立,枪尖正拦在蒙德津飞爪之前,那爪上机簧碰上这十字枪头,当即是锁了个结结实实,蒙德津见此急忙一抖左手手腕,左手的飞爪二次奔曹宁双眼刺去。 见此情形曹宁急忙用力将枪头往旁压,将枪尾透甲锥往上挑,这飞爪后的软索你要是拉直了,两边人用上劲来回一扯,那自然是动不了分毫,可是曹宁现在是顺着力道,将大枪旋转半圈,蒙德津这边自然是阻止不了,只能是眼看着左手爪扣在透甲锥上。 这下两人算是僵持住了,蒙德津这边一根软索由打后背穿过,两条长索远远伸出,左右手分别擒住一边,紧接着整个人双脚蹬住地面,人往后躺,压着背后的长索,整个人用尽全身力气往下拉扯曹宁。 而曹宁那边因为枪头枪尾两端分别被铁爪扣住,所以双手只能抓在大枪中央,将大枪向怀中拉扯,与地上的蒙德津较力。 这两人一个马上一个步下,就在这战场上拔起河来,那曹宁仗着胯下宝马和一身的勇力,蒙德津仗着自身重力和两臂上的蛮劲,如此一来谁强谁弱自然不用多说,更何况刚才蒙德津的虎口可还被震破了,此时虎口在软索之上摩擦,当下就有滴滴鲜血落在这疆场之上的尘埃中。 这个时候,就要看两边谁的反应更快一步了,这蒙德津许久未经战阵,加上如今一战又是大军初战,所以他心里背的负担自然要比曹宁重得多,此时落了下风,自然也更容易慌神,一时间只顾的上双臂用力拉扯,全然忘了别的技巧变化。 而曹宁此时占据上风,再加上这位武艺本来也要比蒙德津高上一筹,因此今日这场上曹宁的反应自然更快一步。 只见这位猛然间将双眼一眯,继而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坏笑,随即猛地用力将枪往怀中一拉,然后双手突然一松,两手伸展为掌,双掌在胸前平拍而出,重重的推在这柄大枪之上,使得这柄乌油枪横飞而出,直奔地上蒙德津的前胸砸去。 原本蒙德津就浑身用力与曹宁争夺,再加上刚才曹宁还突然加了一把力,那蒙德津用力自然更狠了,可谁料想曹宁这突然一撤劲,蒙德津整个人当即是连退数步,向后跌坐而去,非但如此,那柄大枪还在双爪的牵引之下,奔着蒙德津胸前砸来,蒙德津见此急忙向后一躺,同时抖双手卸去飞爪上的机簧,可还是难以改变大枪的去向,当下只能是双脚高抬,奔着半空中的长枪踹去。 这柄乌油枪正砸在蒙德津的脚底,随着枪脚相撞,这大枪当即倒飞而回,被曹宁二次接在手中,而蒙德津整个人也仰面摔倒在地,激起无数的尘埃。 可那边曹宁接枪在手,却是得理不饶人,当下二次抖枪奔着蒙德津前胸刺来,可就在此时,曹宁却听得马挂銮铃铛响亮,不过这声音传入耳中,曹宁却是拧眉瞪眼,全然不顾旁的,只一心将手中长枪向前刺去,心中暗道:“我管你谁来,我先挑了此将立下一功,再同你来厮杀!” 可是眼看这枪就要到蒙德津咽喉前了,一道金光划过蒙德津的面门,正拦在曹宁的枪前。曹宁见此一惊,定睛看去却见一柄虎头枪斜刺里杀出,那枪攥上金灿灿的虎头,正挡在自己十字枪的小支之上。 “你是何人?” “怎么?你这叛国贼子,不曾听闻当年牛头山下,金镖将余化龙乎?” 一听余化龙这话,曹宁把眼一瞪,“你说什么?” “怎么?你老曹家自己干的事,自己不愿意认?你父曹荣卖国投敌,你曹宁在金营卑躬屈膝,别人不认得你,我余化龙认得!今日某先杀你这贼子,日后再取你那贼父性命!”余化龙说完,将大枪一抖拨开曹宁这枪,继而笑着对蒙德津说道:“兄弟,你回去歇会,我陪这贼子玩会。” 蒙德津见此急忙翻身而起,一抖右手爪扯过飞落一旁的长戈,继而冲着蒙德津抱拳拱手深施一礼,谢过余化龙的救命之恩,随即回到岳飞身边,连喘粗气向身边众将打听道:“列位,这黑甲小子是谁啊,这柄大枪好生了得啊,只是余将军怎么骂他是贼子贼父?” 此时场上战况紧张,岳飞却只有两只眼睛,此时要顾着两处战场,自然是顾不上回复蒙德津的疑问了,不过好在岳飞马前有张保,马后有王横,这两位都是眉眼通透之人。此时一听蒙德津问起此事,张保当即回道:“蒙将军有所不知,当年黄天荡兀术败走淤泥河,当时明明已经被高将军拦住,却还是逃出生天,正是因为有这黑甲小将救援,只是当年之事已远,我等一时也没认出他来。” 当年淤泥河畔蒙德津没能赶到,但是日后没少听众将议论此事,什么曹荣诈旗张荣,什么淤泥河怪船渡人,蒙德津耳朵里都灌满了,现在一听张保说起此事,哪里还不明白这贼子贼父的说法从何而来,当下点点头退回一旁。 可是这时候那边的董先却摸着下巴,望向场内的两处战团,似是喃喃自语,又似在询问身边众将,“哎,这严小子我也认识,余将军这些年更是没少打交道,怎么今日战场上转性了?” 第1069章 声声喝骂叛国臣 那边牛皋眼力本来就不行,这会看着场上只觉得怎么这么热闹,但具体哪个厉害,却又说不出个一二来,此时一听董先说话了,赶忙凑过来问道:“哎,老董,你这是看出啥来了,别藏着掖着,给我们都说说啊!” 可董先却摇摇头道:“余将军那边刚动手,且不说后背金镖都没用呢,就连战马都没跑开,两边谁胜谁负我还真摸不准。至于严小子那边,虽然已过三十合,但是他那翻天七十二式,变化多端,现在连三成都没用出来,而他对面那双枪将因为力气斗不过他,此时正在那陪着他斗巧呢,双枪左右配合之下,变化丝毫不弱严成方,一时半会也分不出来高低。” “那你说什么转性了?这也没什么不对的啊。” 两人这么一聊,却将中间岳飞的注意力也吸引过来了,就见岳少保双目依旧紧盯战场,人却微微向后侧身问道:“董将军你这是有什么发现吗?本帅今日看这场上也觉得有哪里不对,可一时半会却又说不出来。” 一听岳飞都问话了,董先当即在马上微微一拱手,随即缓缓说道:“回大帅,这小严将军当年与我等一道闯过牛头山,十虎闯金阵,六大锤开路,更是打出赫赫威名,可大帅您有所不知,这严小子和人动手的时候,嘴里就没干净过,那是大五荤的开骂啊,对面没短处落在他手里,都能让他骂的心神不宁,气的招式散乱,他才好从中取胜。可,可你看今日场上,这乌合龙看长相打扮,分明就是背主弃姓的汉人,但这严小子怎么一句不骂,反倒是余将军那边,骂的也忒难听了吧,曹宁的祖宗十八代都快被骂一遍了。” 随着董先说出来场上的异常,众将也都反应过来,毕竟当年牛头山时,众将也都和严成方打过交道,如今数年时间过去了,很多事情记忆不清,可董先这么一提醒,众将也都明白过来,今日场上这严成方和余化龙的反常之处。 咱们先说严成方这边,却见这位严将军今日在战场之上是眉头紧皱,手中双锤虽然依旧凌厉,但是这张嘴却是一言不发,在与完颜乌合龙厮杀之际,双眼不住的打量此人,尤其是完颜乌合龙这张小白脸,严成方的眼睛更是挪不开了,只把这位一张白脸看的通红。 气的完颜乌合龙手中大枪急挥,口中喝骂道:“呔,南蛮,你要动手就动手,却在这里盯着我看什么?” 严成方手上大锤不停,嘴上却问道:“你说你叫完颜乌合龙?可我怎么看你是汉人相貌啊?与那兀术长得大不相同啊,而且你这汉话讲的也太流利了吧,兀术那大舌头你可一点没学来啊!” 乌合龙右手枪挂开严成方的大锤,左手枪直取严成方的咽喉就刺,严成方将手中大锤一转,挡在咽喉前,乌合龙见此双枪二次一变,奔着严成方两肋就刺:“小爷这相貌是天生长成,这口音是生来就有,与你这南蛮有何关系!” 严成方大锤一转,拨开哽嗓前这一枪,随即右手锤往一沉,挡住刺向两肋的双枪,随即偷眼看看后面的金兀术,继而低声说道:“哎,乌合龙,你有没有想过你不是大金子民,而是我宋人后裔啊?不瞒你说,我刚一见你,便觉得你是分外眼熟啊!没准我还认识你爹呢!” 乌合龙闻言却是把眼一瞪,高声断喝道:“呔,我把你这大胆的南蛮!我父乃是大金四太子,我乃他亲子三殿下完颜乌合龙是也!哪里会与你这南蛮相识,你在这两军阵前用的什么离间毒计,你看枪!” 说着乌合龙将手中这对大枪抡圆了,左右上下好一阵忙活,一时间逼得严成方是手忙脚乱,连连急挥大锤之下,严成方都有些气喘,不过嘴上还不饶人道:“哎,你这人,你看看你,说着说着又急,不就是讨论了一下你父亲的问题嘛!” 乌合龙听闻此言,更是哇哇的怪叫,手中这对枪更是越攻越急,严成方见此也不再迟疑,将自己这骂人的功夫运转起来,一时间那是什么难听骂什么,什么气人说什么,乌合龙在那气的哇哇怪叫,后面观战的众将却长出一口气,微微点头,心中暗道:“这才合适嘛。” 按下严成方这边两人斗狠不说,再说余化龙这边,要说这位余将军此时看着曹宁却是气不打一处来。 原来这余化龙虽然自幼习武,并且得高人传授枪法一套,金镖绝艺一门,但却苦于无人引荐,一直都是白身在民间厮混,可偏偏这位余将军又是个忠心报国的性子,每日听着杨家戍边之事,念着燕云失陷之旧,这位余将军那可真是报国无门。 后来这位余将军听闻十节度之事,加上梁山众将受招安之后,又具都前往边境报国,这才使余化龙有了投身绿林的想法,可不曾想这位刚投绿林都没打出名号等来招安,就先遇见赵斌鄱阳立擂,后赶上靖康生变。 面对天下生变,余化龙这才弃山寨孤身北上,想着与金人厮杀一番,不说建功立业,但也能一展胸中抱负。由此才有后来牛头山救驾,四杆金枪闹金营一事,余化龙也由此得入军籍,从此在岳飞麾下效力,并且一路积功升任统制,执掌岳飞麾下后军精锐。 反观这位曹宁将军呢,太平时父亲乃是大宋的大官要员,那功名利禄对曹宁来说那真是唾手可得,虽说这状元、榜眼之名要凭本事夺来,可是什么武童举子,对曹宁都不叫事情。而余化龙辛辛苦苦才能求来的兵书战策,在曹荣这位官员家中,更是随处可见。 在余化龙想来,有如此家世,如此资源,自己又练就如此武艺,面对当今这国破家亡之时,自然该精忠报国,不说效仿自家大帅,那也该与临安众将一般啊,可现在这位却随父投敌,今日更在阵前施狠手要杀大宋将军,那余化龙心中自然是万般的不满,对上他曹宁自然是破口大骂。 第1070章 鸣金收兵惨归阵 余化龙恨曹宁身为人臣,却不思精忠报国,而曹宁此人听余化龙在这里喝骂自己老父,也是怒气冲天,因此两人在战场上是越斗越凶狠,越斗越玩命。 一开始的时候还是余化龙一枪刺出,曹宁这边抡枪格挡,紧接着再变招进攻,余化龙这边再收手防御,有来有往比的是武艺高低。可随着余化龙越骂曹宁的火越大,这位曹将军变得有些不管不顾了,眼看着余化龙一枪刺来,曹宁却只是微微一侧身,任由大枪由打身旁刺过,手中大枪却还要奔着余化龙劈砸而来。 逼得余化龙只能抽枪招架,这一来一回之下曹宁的裙甲上被挑翻一排甲叶,而余化龙的后背却渗出一身冷汗,见此情形余化龙心中暗道:“你一个乱臣贼子,竟然还有胆跟我玩命?余化龙啊,余化龙,这叛臣贼子尚有如此胆气,你又有何惧啊!你死以后是为国尽忠,他死以后是遗臭万年,娃娃,和你余爷爷斗狠,你还差了些!” 余化龙心中想着,手上这枪更是狠辣三分,这两人在战场之上算是开始玩命了,曹宁这边大枪一抖刺向余化龙,余化龙这边身形一侧将大枪让过,任由曹宁这枪在自己肋下甲叶上划过一道火花,手中这柄枪也要直刺曹宁哽嗓。曹宁见此手上大枪去势不减,只是微微偏头,任由余化龙这一枪贴着兜鍪甲片而过。 如此一来,这两位打起来,那可真是甲叶子乱飞,没过二十合两人身上就已经盔甲散乱,再过三十合上两人手臂、大腿都有鲜血渗出,可是这两位现在那是双目血红,心中只想着如何刺死对方,全然不在乎自己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 可就在这两位斗至正酣时,两边人马阵中都响起一阵阵鸣金之声,紧接着每家阵中都有人出马高呼。 岳飞这边罗延庆、何元庆二人催马出阵,高声喝道:“严兄弟、余兄弟,大帅传令鸣金,速速归阵啊!闻金不归乃是大罪!” 那边兀术更是催马向前,高声唤道:“二位殿下,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杀宋将立功不迟,今日还是速速回营休息吧!连日奔波两位将军也是劳乏甚重啊!” 一听自家主帅都这么说了,余化龙和曹宁这边自然是虚晃一招,便各自催马回归本阵,这一收兵刃回阵余化龙和曹宁也才有时间打量另一边,可这一看两人也都是吓了一跳。 却见那边完颜乌合龙的双手已然满是鲜血,那对双枪上原本是暗刻盘龙纹,可现在这两条暗雕的龙都已然变成血龙了。 不过那边的严成方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对大锤此时在手中都拿不稳了,这边刚圈马回来,走了没三步,大锤就脱手扔在疆场之上,好在他手下养有抬锤亲兵,这次帮他从阵前收回大锤,至于说严成方的身上,倒是没什么伤痕,也就是甲叶子散乱,一看就是被那完颜乌合龙抓住机会,给挑断了袢甲绦,脸上还是一片鲜红。 原来啊,刚才严成方和乌合龙那边打的还是有来有回,可随着乌合龙那边一瞪眼,严成方这边正是开始骂街,这两人的火气也打上来了。与余化龙、曹宁这边枪对枪的暗藏凶险不同。 严成方这边大锤抡起来,那是硬开硬砸啊,有的时候完颜乌合龙明明都挡住他这一锤了,可严成方还是拼着手臂受伤,也要二次将大锤往里送一把,那你想乌合龙毕竟是用枪的武将,虽说两臂一晃也有那么些力气,接你严成方的大锤不太难,但这边玩命砸,那他也受不了啊,故此没两下乌合龙的虎口就被震开了。 这手上一疼,再加上耳边传来严成方的喝骂,乌合龙心说,“我啊,也给你点厉害瞧瞧吧,不然你还真当你爷爷我是小白脸呢!” 想到此,完颜乌合龙抖手中双枪,对着严成方上下左右就是一阵猛攻,期间虽说少不得和严成方锤枪相碰,加重自己手上的伤势,使得鲜血染满整个枪杆,但乌合龙还是寻到机会挑断了严成方的袢甲绦。 严成方一见自己盔甲散乱,先是一愣,继而破口大骂道:“小贼,你有能耐取你爷爷性命,不然爷爷这对锤今日非要将你砸成肉泥不可!” 言罢严成方将右手锤高高举起,奔着完颜乌合龙顶梁就砸,乌合龙见此急忙将双枪十字相交举在头顶招架,可是刚架住严成方的右手锤,还不等乌合龙变招,就见严成方将左手锤也举过头顶,砸在右手锤上。 两锤相交一声巨响传遍全场,那完颜乌合龙受此一击,整个人被震得僵在马上,继而双眼一瞪,嘴唇一动,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那是一点没糟蹋,全啐在严成方的脸上。 那你就想场上此时的情形吧,一共四员将在那厮杀,一边曹宁和余化龙在那玩命弄得浑身是血,一边完颜乌合龙的双枪都快变红枪了,那严成方更是被喷了个满脸花。 这场上余化龙是岳飞爱将,严成方更是军中小将,那代表的可是下一代抗金势力,再加上这位和自己那义弟的关系,岳飞那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让这两位死在场上啊,因此岳飞当即就欲派麾下大将上前接应。 而对面的金兀术看着场上的情形就更心焦了,要知道现在他那师兄普风可还没回来,他手下正是缺将之时,好不容易有这么两个在阵前厮杀的,要是这第一天就死两个,那他金兀术背后的人可就不够出阵厮杀几次啊。 因此这金兀术比岳飞更快一步,而且这金兀术现在可也学精了,他看看自己身后这五人,在看看对面那大小十几员大将,金兀术心说:“我要是再派人上阵,你岳飞准说我以多欺少,然后一拥而上,我还是不吃这个亏了,我啊,鸣金收兵,把这两位唤回来也就是了!” 想到此,金兀术当即传令鸣金,岳飞一见兀术鸣金了,这到嘴边的派将命令也变成鸣金收兵了。 第1071章 议双枪虎将请战 随着鸣金之声传遍战场,场上两对战将当即各收兵刃回归本阵,两军各有军医上前,为这四员将包扎伤口,至于其余各将则是整军回归大营,一时间战场上只剩下岳飞与金兀术二人还在遥遥对望,随着自家兵马全部后撤,这两位方才抱拳拱手,一礼过后方才拨马回营。 兀术那边回营之后,加固营房,治疗伤员暂且不提,单说岳飞这边大军收兵回营,在简单巡视个营之后,众将当即与岳飞一道赶往议事厅内聚起,随着众将依次落座,众将的目光下意识就看向方才出阵的四将,毕竟众将此时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商讨如何应对大金的战将,那么这亲自交手的人自然最有发言权。 不过此时这四位却是神情变化莫名,那严成方、狄雷二人是眉头紧皱,蒙德津则是垂头丧气,满脸都是懊恼之色,至于余化龙可就有意思的多了。 只见这位现在赤着上身,外面松松垮垮的披着一件宽袍大袖,下身穿着一条宽松肥大的裤子,原本这位还是面带惭愧的低头闷坐,但是架不住他今日受伤了,还受了一身零碎伤,此时坐在那里一举一动间都能露出那包扎伤口的白布,众将看他都有些暗暗憋笑,这一来二去的余化龙可就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思了,当众将看向他是,他立时瞪眼看回去,惹得众将更是大笑不止。 众将都是一起征战十数年的袍泽兄弟,自然不会因为这些许小事,就生出什么嫌隙来,余化龙虽然有些生气,但是瞪回去便也算消气了,而这一来一回之间,也冲淡了首战失利的愁云。 眼看众将的情绪都调节的差不多了,岳飞当即摆摆手示意道:“诸位贤弟,都看到了吧,兀术这次是有备而来啊!本帅今日观他麾下人马,军容军纪与之前是截然不同,并且根据探马回报,兀术此次安营扎寨用的还是绳营之法,并且还将曹荣逆贼手下的汉人军士驻扎在外,这是要以汉人兄弟阻我大军兵戈啊!” 那边牛皋也闷声道:“是啊,而且这次他手下将官虽然少了不少,但是却都比以前厉害啊,当年牛头山时咱们都是一个打他好几个金将,可这次他派了两员小将出来,竟然就将我们四员将,更别说兀术身后那几个了,一看都不是好惹的角色啊!” 牛皋此言一出,那边杨再兴就摆手笑道:“哎,牛将军,何必长他人志气,灭咱们自己威风,那曹宁我也曾听高大哥说起,虽说高家哥哥对他多有赞赏,但今日阵前看来,也并无甚出奇之处,所用枪法不是什么世上奇绝,一身气力也比不得高家哥哥力掀铁滑车,况且当年他和兀术两打一个,才是我高家哥哥的对手。不是杨某我托大,明日两军阵前,我一人对他一人,还是有些把握的!” 说到此杨再兴索性起身,冲着岳飞抱拳拱手道:“大帅,末将讨令,明日出战曹宁,定要让这小将知我杨家枪的厉害!” 岳飞闻言点点头道:“本帅也正有此意,只是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将军一人恐力有不逮,因此本帅有意请罗将军为将军掠阵,不知杨将军意下如何啊?” “哈哈哈,那杨某就多谢大帅美意了,也是合该这叛臣贼子该死,竟然要同时对上杨家枪和罗家枪,明日还请大帅看我兄弟军前建功!” 杨再兴说着上前接令,继而一展衣摆,重新坐会座位之上,至于厅内其余众将倒是都没什么意见,毕竟今日大家看的明白,那曹宁在枪法马战上的天赋要比厅内多数人都高上一筹,只是时运不济,练了一路无名枪法,没有前人总结的妙招、绝招在身,要是这曹宁能得一套高人传授的绝妙枪法,那今日像蒙德津、余化龙这等天赋逊色人家一筹,招式精妙又比不过人家的上去,恐怕真要有性命之忧。 而杨再兴的武艺天赋自不用说,而杨家枪法的精妙众将也是早有见识,有这位出战众将自然不会跟他去争,更何况那边岳飞还点了不次于杨再兴的罗延庆压阵。 可是曹宁这边有了对策,那边的完颜乌合龙,众将就都有些挠头了,今日大家可都看在眼里了,论力气人家能接得住大锤,论技巧双枪舞动间,众将都觉得眼花缭乱,至于天赋那就更不用问了,庸才他也不能有今日这成就啊。 那边牛皋想不出对策来,但是他这脑筋却转的挺快,心说:“我想不出对策,我找个差不多的问问不就得了!” 想到此牛皋当即抬头看向对面的董芳问道:“哎,董芳,今日那什么乌合龙用的是双枪,你用的也是双枪,不知你有没有什么对策啊?哪怕你用不出来这招式,你说出来我们也能想个招啊!难不成是怕我们知道了破双枪之法,你日后比武输酒喝啊?” 董芳一听牛皋这话,当下把手一抖,“哎呦,我的牛哥啊,我要是有招,我能不说嘛,在场的哪个不是生死弟兄,我犯得上和诸位藏私嘛,实在是我和他练的就不是一个东西啊,我哪有什么招对付他啊!” “哦?不都是双枪吗?还有什么不同吗?” 董芳闻言当即起身冲着众将一礼,随后招呼外头小兵将自己双枪抬来,持双枪为众将解释道:“列位,大家上眼,我这双枪乃是右手为主,左手为辅,故此右手枪长一丈二尺,用的是马上冲锋厮杀之术,左手枪长九尺,用的是步下百变,轻灵多变之巧,在马背上靠腰胯合力用枪,讲究的是奇正相辅,杀敌也靠的是这两枪尖!” 董芳说话间,还简单比划两下,场内众人那都是练武的大行家,当下也就都看出个大概来,董芳见此随即将双枪并在一处,递于小军拿出,才对众将说道:“今日阵前那小将的双枪我也看了,那可真和我这枪法不同啊!” 第1072章 小将暗谋再临战 军营之内,董芳当着众将谈起自己的双枪,众将听闻之后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那边董先缓缓点头道:“如此贤弟你这双枪法可称重枪,今日阵前观那完颜乌合龙,双枪似乎比你这要短的多,也轻的多!” 董芳缓缓点头道:“不错,他那枪名唤绿沉双枪,又叫龙虎四尖枪,枪长多是依照习练之人臂展所定,不过两枪长度一般,最长者不过九尺,短者也有五六尺的,与我这枪不同,此四尖枪每柄都是两头带尖,两柄枪一共四个枪尖,用法讲究前后呼应,左右配合,调转如意,你拦住前面枪尖,手腕一转后枪尖就刺来,你拦住左手枪,右手枪便又杀到!因此这枪越短越好练,枪越长越难舞,依大枪长短来说,那乌合龙的功夫才刚刚小成!” 那边牛皋听闻此言,挠挠头道:“嘶,那般厉害竟然只是小成?那这枪练至大成该是何等模样?” 董芳摇摇头道:“我也不知,此枪向来是一脉单传,可每代习练之人又不一定爱出风头,因此世间人听到的消息都是断断续续的,就更不要说判断枪招套路了。” 这时那边的何元庆也出言问道:“董将军,依你所说,这四尖枪讲究个左右配合呼应,那我等双锤也是一般,是不是我以双锤对双枪,分而克之,便可取胜?” “不然,何将军可是忘了,他那可是四个尖啊,你的大锤却没有四个头啊,他这双头枪用来,前扎后挑之下,本就和两柄枪相仿,他现在又是双持着,那一旦用起来丝毫不次于四柄枪啊!” 听董芳如此,何元庆一时也没了主意,当下低头又陷入沉思之中,而那边小将军岳云可坐不住了,当下起身笑道:“哎,诸位叔伯,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今日严将军不是已经将他砸的吐血嘛,这不证明这小子气力也没多强嘛,明日我们便继续用锤砸他,打不赢他,难道还不能震死他!” 那边严成方一听岳云这话就是一惊,原本双臂都舒舒服服的担在扶手上,此时也惊得左臂下滑,身形在那晃了一晃,案后的岳飞见此急忙问道:“严将军,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莫不是刚才征战受了暗伤?” “呃,无事大帅”,严成方话到嘴边,最后还是咽了回去,毕竟今日疆场上的种种都是自己心中猜测,此时说出来要是猜对了还好,要是猜错了岂不是贻误战机,因此严成方笑着摆摆手,同时心中暗下打算,准备稍后私下再同岳云说。 岳飞见此也就没有追问,毕竟此时乃是军帐议事,众将也都在那里,自己要是表现出太过的偏向,也恐众将心中生出别的想法,甚至对这些亲近小辈还要外加一份严厉。 因此岳飞当下也没再去岳云,而是看向何元庆和岳云道:“你二人好大的口气,前次出阵时便说要包打金将,今日那曹宁被罗、杨二位将军揽了过去,那这完颜乌合龙便交予你们二人,明日两军阵前必要败此贼子!不然休怪本帅军法无情!” 岳云和何元庆本就等着领命呢,一听岳飞这话当即拱手上前领命,而说完斗将便该议兵。 一来是这营盘之内各处防御,岳飞还要仔细叮嘱张宪一番,另外看今日场上情形,吉青、梁兴、施全等将难在阵前建功,倒不如一道留守营盘,免得后方失火。 二来便是阵前乱战一事,这每次出战无论是兀术还是岳飞,领出去的几万人马可不是为了站脚助威,那是实打实的要随时准备战斗,故此每次列阵都极为讲究,要根据对方兵马优劣,来确定自己这边人马的排布,以便大战时能在兵种之上建功。 只是这些话题岳云他们可就没有参与的份了,此时在一旁只剩下在那里点头学习了。 这边议事自不必细说,待将明日开战的大小事宜定好后,众将各自归营帐休息,四小将也催马回自家营盘休整。可严成方在回营脱去甲胄后,却又换上一身便服,转身来到旁边大帐之内,找上小将军岳云。 这严成方本想着是将自己心中猜测同岳云讲讲,可没成想这客套话说完,就有军卒传令,言说狄、何二位将军来访,这四人聚在一处,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一说出,继而由此定下明日阵前该如何建功,方才各归营帐休息。 一夜无事,次日东方发白,两边营中响起号炮三声,岳飞这边领着岳云四员小将,罗延庆、杨再兴、牛皋、董先、董芳五员大将,并马前张保、马后王横,还有三万精锐出战。 对面兀术却依旧还是那几人,甚至依旧是曹宁和完颜乌合龙打头阵,立在军前。见此情形两边众将心中无不咂舌,暗道:“兀术你好狠的心啊,可真是不是自己儿子不疼,别人家的孩子玩命用啊!对面那两将昨天伤的可也不轻,今日人家岳飞连带都没带出来,你倒好,还让这二人打头阵。” 可是这就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曹宁身为叛臣之子,在这军中自然是没有丝毫话语权,兀术让他如何,他便要如何,毕竟他在阵前越是效力拼命,后面开封城内的父亲也就越安全。至于说完颜乌合龙虽然顶着个三殿下的名头,可严成方都能问出的问题,金人们之间自然也有讨论,故此这位三殿下也迫切的需要军功证明自己。 所以别看只休整一夜,那曹宁身上的小伤口有的都还没结痂,那乌合龙的手上都还缠着白布,但是两人还是催马来到阵前讨敌骂阵。 岳飞这边早已商量妥当,那边何元庆和岳云对视一眼,何元庆当即催马上前,抢先一步拦在完颜乌合龙面前。那边杨再兴和罗延庆对视一眼,罗延庆笑道:“哥哥暂且歇息片刻,我替哥哥试试这曹宁有什么暗手怪招!” 第1073章 将对将来枪对枪 话音落下,罗延庆双脚一磕蹬来到两军阵前,手中大枪遥点曹宁道:“呔,曹宁!昨日就见你那乌油十字枪颇为奇妙,今日某倒是想要领教一二,不知曹将军可愿赐教啊?” 对面这都点名讨战了,曹宁自然也不会怯战,当下双脚一踹镫,催马来到两军阵前,随即也不再同罗延搭话,只一抖手中乌油十字枪,便向罗延庆要害刺去。 见这位来势汹汹,罗延庆更是毫不迟疑,这柄大枪在手中一抖,迎着曹宁刺出的枪尖便去,眼看两尖正要相撞之时,罗延庆前手一推大枪,后手怀中一带,这枪贴着曹宁大枪而过,继而罗延庆前手又将大枪往怀中一拉,后手往外推出。这柄枪正抽在曹宁大枪的枪头之上,打的曹宁大枪一偏,可罗延庆大枪却是去势不减,直点曹宁哽嗓咽喉。 惊得这位急忙忙撤枪,平躺在马背之上,躲过罗延庆这致命一枪。两人随即催马擦身而过,可就在两马一错镫,罗延庆的大枪划过曹宁的面门之后,这位猛然在马背上坐起身形,原本斜点沙场的大枪被这位拎在手中,紧接着就见曹宁马上回身抡枪,大枪直奔罗延庆后心而去。 那边罗延庆听着背后恶风一道,心下明了,随即头也不回,只将大枪端在怀中整个人来了个金刚铁板桥,大枪由上至下正砸在曹宁刺出的这一枪上,震得曹宁大枪斜点地面,甚至因为在马背上身形半扭,整个人都被这巨力震得身形一晃。 而那边罗延庆一击建功之后,当即在马背上坐直身形,随即圈马回来看向曹宁道:“我当有什么绝活奇招,还让你憋着上阵都一言不发,却原来只是一招回马枪啊!可你在我罗家枪面前用此法,未免贻笑大方了吧?” 曹宁闻言冷哼一声:“你罗家枪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仗着祖宗余荫罢了,今日曹某就要挑了你这罗家枪传人,也为我曹家大枪建功扬名!小子,你拿命来!” 言罢曹宁抖枪上前,大枪舞动生风,直取面前罗延庆。可曹宁却没注意到他这句话出口,无论是阵前的罗延庆,亦或是那边的杨再兴和岳飞都面露失望之色,尤其是罗延庆嘴角更是露出一丝讥讽之色,继而一抖手中大枪,迎上曹宁大枪与其斗在一处。 两柄枪当即在战场上搅做一团,虽说没有昨日余化龙、曹宁二将相斗的凶险,但是这罗家枪何等精妙巧绝,与曹宁斗在一起那可真是极尽繁杂。 随着这边双枪并举,二将奋力厮杀,那边双锤对双枪,也是别有一番风景。却说这何元庆催马出阵,亮银锤遥点完颜乌合龙,“呔,那用双枪的,来来来,再让爷爷我砸你两锤,看你有几口鲜血可吐啊!我们兄弟努努力,让你在这阵前呕血而亡,岂不是也是一段佳话!” 那完颜乌合龙听闻此言脸色就是一黑,抬腿摘下得胜钩上双枪,在掌中一抖,“好大的口气,来来来,小爷今日让你尝尝我这双枪的厉害!” 说话间乌合龙已然催马杀到何元庆面前,继而左手枪一抖直奔何元庆两肋,右手枪高举过顶,直奔何元庆顶梁就砸,上下两枪配合,一个势大力沉,一个轻灵百变。何元庆见此右手锤横举头顶,左手锤拦腰横砸,一个挡顶上一枪,一个磕拦腰一枪。 可何元庆这两锤刚挥出来,却见这完颜乌合龙双手一拧,双枪倒转,原本的阴手枪忽变为阳手枪,刺腰的这一枪一转向,自然是是向上刺,而上面砸下来的这一枪,一转向自然是向下刺,原本一上一下的两枪猛然变向,两只枪尖分点何元庆双眼而来。 惊得何元庆急忙合双枪挡在面前,同时口中喝道:“妈呀,好厉害,真好似四柄枪一般!”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是随着乌合龙的枪在这亮银锤上点出火星之后,何元庆还是猛然向下一压双锤,继而双锤平直推出,奔着完颜乌合龙前心护心甲就砸,乌合龙见此急忙摆双枪,两柄枪分左右平端,枪尖直点何元庆的手腕。 吓得何元庆急忙一转手腕,原本平推而出的两柄大锤,同时向外挽过一个锤花,将乌合龙这来势汹汹的双枪磕飞出去,继而二次摆双锤亮开门户,“妈呀,好快的枪啊!” “你也不赖啊,如此两柄大锤还能舞动的这么轻松!” “再来?” “来!” 两人这可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何元庆将自己这二十四式梅花亮银锤舞开,快时急急如风,大锤旋转变换,亮银的锤面闪出道道寒光,夺人二目,晃人心神,好似两个圆月在眼前飞舞,慢时又重若千钧,每招每式都挂动风声,刮的乌合龙皮肤生疼,今日硬是没敢去接何元庆这对锤。 不过这位完颜乌合龙也不白给啊,眼看一身力气用不出来,索性将这双枪的技巧全部施展开来,两柄枪忽而齐齐向上,忽而齐齐向下,继而又似劳燕分飞,忽而又如群凤归巢,两柄枪抡转如意,时而用前,时而用后,那边要是圆月临凡,这边就是银盘翻滚。 一时间众人只看到一轮轮圆月砸落银盘之上,震得是道道火光四射,可其中招式变化却是看不清楚。眨眼间两人便斗过一百回合,何元庆忽然虚晃一招,拨马跳出圈外,乌合龙手中大枪点了个空,整个人在马背上就是一愣,“啊?你这招式刚见重复,你怎么就不打了?莫不是怕被我抓到破绽?可这却由不得你,今日你我非要见个高低不可!” 乌合龙说完催马就欲上前,何元庆见此急忙摆手道:“哎,莫急,我这锤法虽只二十四式,但是变化何止万千,就是陪你再斗一场也有的是招,只是我还有个兄弟,也想领教一下这难得的绿沉双尖枪,我怕你一会体力不知,我兄弟再比不尽兴,不知你可愿同他再战上百余合啊?要是那时你还没败,某再陪你战个痛快!” 第1074章 锤震完颜乌合龙 何元庆说完,不等对面完颜乌合龙搭话,便催马回归本阵,那边岳云随即催马来到阵前。完颜乌合龙见此情形,再想说话也来不及了,而看着岳云手中那比何元庆亮银锤还更大一号的擂鼓瓮金锤,乌合龙更是一脸苦笑,“这来的人功夫如何不知道,就是这兵器可是越来越富贵啊,从昨日的铁锤,今日都换到金锤了,却不知一会是不是该有宝玉为锤啊?” 岳云笑着将手中大锤一掂,继而看看锤,看看对面的乌合龙,随即笑道:“哎,对付你还用什么宝玉锤啊,小爷我这对金锤便够你受的,小贼,别看你双枪奥妙,我这对锤可也不白给,今日某定要你抱鞍吐血而归!” “哼,休方狼言,少说大话,你们这八柄大锤已然让小爷我打回去六个了,今日再败你这金锤,让你们一道回家歇着去!” “完颜,完颜乌合龙!你还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我这三位哥哥那是让着你,不然你可知当年牛头山下,那完颜银禅子乎?那小贼可就是被我这三位哥哥给砸成肉泥的!你比他又如何?” 言罢岳云也不再废话,当即双脚一磕镫,催马抡锤向前杀来。小岳云自当年赵斌大婚之日,从金台那里得了三十六路天罡锤法以来,每日是勤加练习,自六岁时用木锤演练招式,到后来换成铁锤、铜锤、银锤、一直到如今换成这千钧金锤,一路上耗费的辛苦汗水,岂是外人所知,那可真是二五更的苦练功夫。 自从军以来,闲暇时又有赵斌指点,战时又拿金人头颅练手,论胆气、谈技巧,远非同辈之人能比。后来扶灵回到鄂州,跟在岳飞身边,这一身武艺那是更上一层楼,你别看岳飞在军中是一视同仁,甚至对小岳云还格外加上一分严厉,但是谁的儿子谁不疼呢?空闲时,岳飞对自己儿子那是倾心教导。 你别看岳飞自己不练锤,但是这锤法拳法本就是殊途同归,再加上岳飞可还练过打将钢鞭呢,这同为钝器自然有相通之处,甚至因为视角不同,还时常让岳云有耳目一新之感,如此一来你就想岳云的武艺现在有多高吧。 此时这对金锤抡动起来,三十三路明手锤倾泻而下,那真是快慢轻重掺杂。 当乌合龙看着岳云这刮动风声的一锤袭来,急忙忙并双枪往上去迎,却不想锤上是软绵无力,甚至岳云那边还颇有余力,将大锤调转方向,从别处抢攻来;而当岳云慢悠悠荡来的一锤,乌合龙单手挽枪向下点去时,却又被震的手掌发麻,那大枪枪杆在掌心倒滑而出,乌合龙这手一路滑到枪攥方才止住大枪退势。 如此一来就逼得乌合龙面对岳云的每一锤都要拼尽全力去接,但长此以往对臂力可是一个很大的考验,更何况乌合龙手上可还有伤呢,这一下接一下的,没过多久原本那雪白的缠手布就变得血红,岳云和乌合龙也斗在五十合上。 岳云见此情形心中暗暗点头,“差不多了,这戏也够了!” 想到此,岳云双手加紧,一锤快似一锤,继而就听岳云忽然说道:“哎,乌合龙,你小子不行了啊,这枪可是越来越软了啊!昨日我严家哥哥让你口吐鲜血,今日我要你抱鞍吐血,你挨家伙吧!” 岳云说着左手锤拦腰而来,锤上刮动风声,乌合龙见此不敢怠慢,急忙将双枪并在一处,向外一架,可就这一下,震得乌合龙双枪是乱颤不止,手心更是鲜血横流,不待乌合龙抽枪变招,那边岳云右手锤却又到了,乌合龙只能是提气再往外挡。 这一左一右两锤算是挡开了,可乌合龙双手也已经是鲜血直流,甚至双臂都在难提起。这位见此情形自然是无心再战,正好此时和岳云两马一错蹬,乌合龙马头正对自家大营,乌合龙当即双脚一磕镫,急催战马向本阵败归。 那岳云自然不干啊,当下是催马在后面紧追。 要说完颜乌合龙这匹红纱马已然算是难得的宝马,甚至日后还有传言一位帝王就是坠亡在此种马的背上。今日要是何元庆几人在后面追赶,那锤沉马慢之下可能还真就叫乌合龙逃回去了,偏偏这几位小将昨日那是将一切都商量妥当,才决定派岳云来打这一锤。 小岳云胯下这匹马可不一般,乃是一匹异种宝马,亦是谱上有名之马,名唤银蹄金鬃马。此马早年间落在那逆贼马进手中,自岳飞破马进后便被那老千岁金烈所得,后来老千岁在教导完岳飞水战之法后,回返太原府,此马自然是随老千岁回返太原府。要是细算下来,这马也是岳飞唯二隐瞒不报的缴获,至于另一样不用说列位您也知道,正是如今八贤王腰间配的那柄大夏龙雀宝刀。 后来小岳云护送灵柩南下,老千岁将此马回赠岳云,言说自己年事已高,此马留在身边也是在厩中空耗,倒不如随岳云阵前杀敌。 如今有宝马在胯,金锤在手,岳云安能追不上这完颜乌合龙。 片刻间,岳云战马就赶到乌合龙身边,那乌合龙再想举枪招架已然是来不及了,就见岳云将右手锤高高举起,金锤挂动风声急落而下,正砸在乌合龙后背护心镜上,将这护心镜震的是粉粉碎,那完颜乌合龙更是抱鞍吐血,手中斜拖双枪,只顾向前逃命。 正待岳云还欲补上一锤时,对面金营中却怒恼了一人,此人头戴镔铁盔,身穿驼皮甲,胯下一匹黑风踏月驹,掌中一对龙头鬼笑锤,这位不是别人,正是那兀术亲子完颜金禅子。 原本刚才岳云说起他兄弟银禅子之死时,这位就气的不轻,此时一见自己三弟又被岳云打的抱鞍吐血,那更不干了,当下双脚一磕镫催马来到两军阵前,赶至完颜乌合龙的身边,拦下岳云这致命一锤。 第1075章 杨再兴枪挑曹宁 岳云一见面前突然窜出一个黑毛狮子,不由得一愣,继而反应过来这是对面出来大将了,当即怒骂道:“哪来的丑鬼,竟然敢当你岳爷爷建功!” “小贼,睁开眼看看,你爷爷我乃是大金国越国王亲子,你家大殿下完颜金禅子是也!” 岳云看看拦在自己锤下的龙头鬼笑锤,有听金禅子报名,那心里哪里还能不清楚,这位正是兀术的大儿子完颜金禅子,也是当年平定军拦赵斌,救走兀术的三员大将之一。 当年那场大战岳云虽然没赶上,但是后来可没少听赵斌提及此事,此时一见金禅子竟然拦在自己面前,岳云嘴角当即勾起一抹狞笑,心中暗道:“原以为今日回去多少要领些军法,却不想你金禅子竟然撞出来了,那可就别怪小爷我手狠了!” 想到此岳云手腕微微一扬,继而奔着拦住自己的这柄龙头鬼笑锤就是一砸,同时另一只手的大锤就奔金禅子脑袋砸来,口中骂道:“金禅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今日你岳爷爷就送你去见你兄弟!” 金禅子见此急忙抡锤招架,这两位当即挥锤战在一处,一个用的是昔年西府霸王独门锤法,一个用的是塞外高人闭门亲授武艺,一个擂鼓瓮金锤是势大力沉,一个龙头鬼笑锤是凄惨恐怖。 四柄锤在这战场之上斗将起来,真好似天公发怒一般,又好似地狱鬼门大开,两柄锤撞在一处便是一道炸雷,岳云的金锤划过苍穹便是一声风啸,金禅子的怪锤抡出四野便生出一声鬼笑,一时间这战场上显得是分外可怖。 周围列阵的军卒是纷纷后退,是又怕这两位真招出什么鬼怪来,又怕这两位失手拿不住大锤,再把自己砸死,那边擂鼓的军卒更是将鼓槌一扔,靠着战鼓观看起战局来,毕竟这两位在场上乒乒乓乓一打,你多大的军鼓也吵不过他们啊。 这边岳云一招海底捞月,那边金禅子便来一招夜叉探海,这边金禅子一招金锤盖顶,那边岳云就是力托千斤,两人那是谁也不让谁,谁也不服谁,四柄锤那是变着法的往一块撞,大有一副不死不休的意思。 两旁的将官看着更是手心出汗,这边岳飞扯着丝缰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对面兀术更是在马上微欠身形,战马甚至都突出军阵半步,要不是徒单元在前面拉着,那兀术这会说不得都要到两军阵前了。 兀术在岳飞手中接连吃亏,好不容易培养出个儿子勇力非凡,他兀术自己都难以对付,想着领到军前来建功立业,可却不曾想南下第一战竟然就对上这么一位,那岳云一口一个岳爷爷,兀术就是再傻也能猜出来,那金锤将分明是岳飞的儿子,此时一股宿命感萦绕兀术心头,心中更是紧张万分。 可就在众将都盯着金禅子这边时,另一边却忽然发出一声惨叫,众将急忙甩头看去,却见曹宁已然被一枪挑落马下,口鼻之中鲜血喷涌,已然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马上就要活不成了。 却原来这边罗延庆将家传枪法施展开来,那真是一个枪变八个枪,一杆大枪化作漫天虚影向曹宁罩去,曹宁仗着他那所谓的曹家枪法是左遮右挡,同时寻找空档想着给罗延庆来一下。 可罗延庆此次出战乃是为试探你曹宁枪招,自然不会和你玩命啊,一见曹宁攻来罗延庆当即收招防御,甚至还刻意逗着曹宁,让他多出两招,让后面的杨再兴能看的清楚些,就这样你来我往的二将也斗够了一百回合。 罗延庆微微点点头,心中暗道:“得嘞,我这算是差不多了,那边何元庆也回归本阵了,我也别在这显我自己了。这曹宁的天赋真是世上难得,只可惜未遇明师,我二人要是自小一起学习,那我今日绝难在他手下活命。不过现在嘛,我要用出绝命九枪来,他可就难说了,只是那样一来,后面再杀上来一位金将,那我可就危险了,我啊,还是别贪这一功了!” 想到此罗延庆当即虚晃一招,圈马跳出战场,继而摆手道:“且住,曹宁你这枪法果然了得,只是你我武艺就在伯仲之间,再战三百回合也难分出胜负,你看那边也换人了,不如我也给你换一个啊?” “哦?” “看见没,那位是杨家枪的传人,你要是能杀了他,这曹家枪不是更能扬名天下?”罗延庆说完嘿嘿一笑,随即催马回阵,同时招呼道:“杨将军,看你建功了!” 那边杨再兴早就准备妥当,此时一听罗延庆招呼,当即催马来到阵前,将手中大枪一抖拦住曹宁。 见此情形曹宁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明显是安排好的车轮战,而且曹宁心知这位后上来的杨家枪,那一定比刚才那位还难对付,可自己现在要是直接败回去,一来是太过丢人,二来是后背对敌,说不得被人催马赶来,一枪就要丢了性命。 因此曹宁只能是强提一口气,抖枪迎战杨再兴,可这一战哪是那么容易啊。 你曹宁打罗延庆都难建功,就更别说对付杨再兴了,要知道当年在开封城外,这两位就在伯仲之间,可那时罗延庆还没练出绝命九枪,而杨再兴也还没遇到高宠,学全杨家枪。 经过这些年,杨再兴的武艺那可是突飞猛进,本就比罗延庆略高一筹,再加上前些日子生死关前闯过一遭,对于枪法正有新的领悟,而且还在旁边看了这么半天了,对曹宁的枪招更是烂熟于心,此时对上曹宁那还叫事啊。 眨眼间,三十回合已过,曹宁这柄乌油十字枪已经左右难支,甚至大意之下还有防御不到之处,当下就被杨再兴挑出几个伤口来,可是此时那边金禅子和岳云已经斗起来了,众将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谁能注意到这边的曹宁啊。 这才有赢官人锤震金禅子,金兀术大摆连环马。 第1076章 岳云硬撼金禅子 战场之上,曹宁面对杨再兴的急攻,手中大枪已然难以支撑,有心想要败阵回去,可却因为众人都在观看那边大战,曹宁这边却并无人注意,由此自然不会有人接应与他。况且就是金将们真看到了,无论是兀术、还是山狮驼、粘得力,愿不愿意出马来救曹宁一个叛臣之子,也是一个未知数。 在无人接应之下,曹宁只能是在这里苦苦支撑,想要寻求时机,来上那么一招败中取胜的功夫,从而胜上杨再兴一招半式,自己也好催马撤回自家阵中。可谁知这杨再兴却是越战越勇,手中大枪舞动起来更好似蛟龙一般,逼得曹宁是手忙脚乱,别说寻什么死中求活了,就连基本的防御曹宁都快做不到了。 终于,在曹宁心乱如麻、头昏脑胀之下,这位竟然双手向上托枪,去迎杨再兴的虚招,杨再兴见此当即抽枪换式,将手中大枪左右一抖,啪啪两枪就挑了曹宁的手筋,随即大枪向上一挑,这柄乌油十字枪当即斜飞而出,继而杨再兴手中大枪直刺而出,正穿曹宁前胸而过,随着杨再兴手腕用力,便将这曹宁挑落下马。 看着曹宁横躺沙场之上,杨再兴将手腕再一转,便将大枪抽出斜抱在怀。而曹宁的眼中却满是不甘之色,似乎还在怀念曾经的将门虎子,怀念自己的王侯之位,想着曹荣为他构勒的渔翁得利,从而坐享天下的画面,想着日后自己也能蟒袍玉带的画面,想着世人皆称颂自己曹家神枪,自己被奉为枪法大家的画面。 杨再兴见此冷笑一声道:“娃娃,你当我杨家枪、罗家枪为何能高你一筹?为何能得世人称赞羡慕?你只见我祖上扬名建功,却不见我祖上疆场喋血!这枪招那可不是闭门苦练,坐那空想假想就能练出来的,那都是杀人杀出来的!如今天下扬名的罗家枪、杨家枪,那都是几代人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前人死!而后人增补枪法,你曹家区区一代人,就想比我几代人的性命?娃娃,未免有些痴心妄想了!” 此言一出,曹宁的双眼中忽然划过一丝明悟,继而浮现一抹苦笑,一抹释然,随即缓缓闭合双眼,满腔的野心也随之消散,这位心比天高的曹殿下就此死在沙场之上,倒也算是死得其所。 而随着这边杨再兴枪挑曹宁,一声哀嚎传遍全场,那边岳云和金禅子之间的战局也生出变化来。 原本这岳云和金禅子的武艺就在伯仲之间,此时战场上比的就是谁手更稳,谁的心更静,谁的眼光更毒。而在战场上厮杀,这二位自然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尤其对于另一边的战场,两人都留着一分小心在,毕竟同在一处战场之上拼杀,那边一旦战败,很有可能会向自己这边败退。 因此当曹宁发出一声哀嚎之时,金禅子和岳云手上同时虚晃一招,随即偷眼向那边观瞧,这一看不要紧,刚才曹宁痛呼是因为手筋被挑,现在二人看去,正瞧见杨再兴一枪将曹宁挑落下马,此时正手横长枪望向自己这边,那枪尖上的鲜血还在滴落地面。 岳云见此心中提起三分豪气,心中暗道:“我杨叔那边空出手来了,凭他那胯下宝马,掌中大枪,我就是真有什么危险,他顷刻便能杀到,我何不放开手脚,取了这金狗的性命,为我大军再立新功!” 而那边金禅子却弱了三分气魄,“妈的,曹宁这厮也太废物了,你打不过还拖不住嘛,怎么就这么死了,这将现在要是冲过来,我一个对付两个可够呛啊!” 如此一来,岳云这对锤平添三分勇力,少了很多招架回防的动作,而那边金禅子却要分心防守,一对大锤渐渐攻少防多,舞动速度渐慢之下,那怪锤中发出的鬼笑之声都渐渐弱了下去。 此消彼长之下,金禅子片刻间便落入下风之中,而两人之间的形势变化,自然是瞒不过两边的众将,因此岳飞这边众将一个个都激动的微欠身形,想看自家少帅建功立威;而那边兀术见此情形,更是焦急非常,整个人单手紧紧扯住丝缰,就欲催马出阵。 可还不等兀术扬鞭,那边小岳云可就奋起勇力,要在阵前扬威斩将。 却见此时正是两马一错蹬,岳云和金禅子两人是肩并肩,胯下马是一个向南一个向北之际。这岳云猛然间将手中大锤高举过顶,继而全然不顾自己空门大开,两锤并在一处向金禅子头顶砸去,金禅子见此急忙替丹田气,举双锤往外招架,四锤相碰之下,一声巨响传遍全场。可金禅子还没来得及喘气,面前的岳云却在马背上站直身形,双臂猛然用力,将这被弹起的大锤二次向下砸去。这一下金禅子好悬没岔了气,不过还是凭着臂上的力气硬接了下来。 连接两锤之后,金禅子正准备换气强攻岳云,可是这锤刚从头顶离开,都没来得及放到身体两边,金禅子就发现自己面前的岳云此时非但没有坐回马背之上,反倒正在二次舒展身形,自己刚崩飞出去的双锤,正在自己头顶,欲要下落。 吓得金禅子急忙将双锤举回头顶,可再想用劲已然是来不及了,岳云这对金锤并在一处,急砸而下四柄锤碰到一处时,金禅子才算勉强提起半口气,将大锤往外架去。如此一来别说崩飞岳云的大锤了,就连他自己的龙头锤都险些没拿住。 好在三锤过后,两匹战马分别向前行去,而岳云也已然站直身形,再想发力也多有不便,动手已然来不及了,当下只能是悻悻坐回鞍上。而那边金禅子见此,双臂立时如同面条一般,斜垂身侧,两柄大锤虚提在手中,随即急催战马向自家阵中败回。 边败金禅子边张嘴高呼:“父王救我!”,因为刚才硬接岳云三锤,金禅子此时内脏已然受伤,所以现在是边喊鲜血边从口鼻中喷涌而出。 第1077章 赢官人飞锤建功 金禅子这边催马向自家阵中败去,可岳云自从他上阵就一直憋着拿他立功,此时看他败归回阵哪里能容他逃命,急忙在后面催马紧追。 可这完颜金禅子毕竟是兀术亲子,胯下这匹马自然不是乌合龙那匹马能比,单论脚力与岳云这匹马却在伯仲之间,而金禅子方才又早跑一步,因此岳云一时间也苦追不上。 眼看着金禅子距离兀术还有三十余步的距离了,小岳云见此可谓是分外心焦,抬头看看金禅子落荒而逃的身影,再看看自己手中大锤,岳云暗道:“妈的,金禅子,刚让你见了小爷三十三招明手锤中的第一硬招,今日再让你见见我这三招暗手锤中的第一招。” 岳云想到此,将双锤后的挽手皮套退下,继而双脚一磕镫,左臂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半圆,随即手腕一抖左手锤直飞而出,直奔金禅子后背而去,那金禅子逃命之下,听到后背恶风不善,刚偏头一看,岳云那大锤却已经飞到。再想躲是来不及了,金禅子只能是急催战马,想着多向前奔两步,能多减轻一下背后的压力。 随着金禅子双脚磕镫,岳云这左手锤便砸在金禅子后背,震得这位是口喷鲜血,而兀术此时也已经是催马冲到金禅子身边,眼看自己儿子口喷鲜血,兀术急忙问道:“我儿可还好,速到为父身后来!” “多亏恩师赠下宝甲,儿随受内伤,好在......”金禅子话没说完,却猛然将双眼一瞪,原本微躬的身形也骤然挺直,兀术正待询问是什么情况时,却见这金禅子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洒了兀术满脸,继而死尸往旁一晃,从马背上滑落尘埃。 兀术见此一幕愣在马上,抬手擦去双眼的血污后,兀术低头看去,却见自己儿子身后的地上竟然落着两柄金锤,且两锤相连而落。 原来刚才岳云在掷出左手锤后,大锤正砸在金禅子后背,震得这位是口吐鲜血之后,紧接着便将右手锤也掷了出去,两柄锤在半空中好似流星赶月一般,这左手锤砸中金禅子后,锤柄向下刚欲坠落尘埃,岳云的第二柄锤就到了,这个空档让金禅子和兀术说了最后半句话。 随即右手锤砸左手锤,左手锤砸金禅子后腰,仅这一下金禅子不光腰椎断为两节,五脏六腑也都震成一团肉泥,那是百分百活不成了。 而兀术一见儿子惨死面前,那边岳云又手无寸铁,当下怪啸一声,抬腿从得胜钩上摘下金雀开山斧,催马直奔岳云劈来,那岳云见此一幕非但不怵,反而抽出肋下佩刀,竟然想要凭单刀迎战兀术巨斧。 兀术此时双眼血红,脸上更是沾着自己爱子的鲜血,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催马绕过金禅子的尸首和战马,大斧抡圆了奔着岳云顶梁就来,岳云见此提单刀往上就架,这柄刀奔着兀术斧攥就去,小英雄暗道:“来,金兀术,这刀斧一向交,你家小爷我凭着性命不要,也将你双手给你削下来,到时候自有我家杨叔取你性命!” 而金兀术更是杀心四起,掌中这柄斧有十分力,愣是被他抡出十二分力来,誓要一斧将岳云和他胯下战马劈为两截,可就在这大斧向下之时,岳云挥刀向上之时,一道寒光一闪而过,紧接着一声脆响传遍全场。 声音传到耳中,岳云和兀术方才闪目观看,却见一人胯骑白马,身披寒铁铠,掌中托着一柄沥泉神矛,矛尾在掌中擎着,而矛头此时正托在兀术大斧之下,马上这位颔下三绺墨髯飘洒,正是那精忠大帅岳飞。 岳飞这一枪拦住兀术大斧后,当即抬脚一踹岳云的马屁股,“愣着干嘛,还不速去取兵刃,战场之上兵刃离手,岂不是要送了性命”,一声喝骂之下岳云如梦放醒,急忙一带战马,绕过兀术,直奔那边金禅子死尸旁,自己的擂鼓瓮金锤而去。 金兀术见此大斧一挽,就欲再砍岳云,却不想岳飞将手中大枪一拧,一个枪花便将兀术大枪压住,“哎,四太子,有道是兵对兵,将对将,小辈之间自有小辈来对付,你我之间的恩怨可还没清呢!” 这话落在别人耳中不要紧,甚至岳飞说这话的时候,都想的是金兀术这不是还有位三殿下乌合龙在嘛,那意思是你儿子和我儿子打,咱俩打咱俩的。可兀术听在耳中却不样啊,别人不知道,他金兀术自己心里清楚啊,那乌合龙又不是他亲子,自己一共就俩儿子现在全死了,岳飞这话在他听来与羞辱无异啊! 因此金兀术当下也顾不上去追岳云了,反倒是将手中大斧一挥,奔着岳飞就劈,岳飞见此也是毫不惊慌,抖手中大枪左右招架,两人在这战场之上就战做一处,再放眼向周围望去,原本空空荡荡的两军阵前,此时已然化作一团乱麻,宋金两边的军士只顾往中间冲杀。 不过在这一片厮杀之中,却还有几处空缺,一处自然是岳飞与兀术厮杀之处,一众小兵自然不敢上前起哄,那张保、王横、徒单元、颜盏达四人打的就够热闹了。而在这处战场往左,分别是杨再兴抖枪拦住完木陀赤,罗延庆抖枪拦住完木陀泽,往右则何元庆对上山狮驼,严成方对上粘得力。 除却这几处外,牛皋、董先、董芳、岳云、狄雷五员将,领着本部人马奔着金兵那是横冲直撞,手中兵刃抡动起来更是砍瓜切菜一般,那边完颜乌合龙手上伤口刚草草包好,人在马背上都坐不起来呢,就要不断的挥手指挥大军反攻。 一时间金兵金将是哭爹喊娘,哈密蚩登高而望,是心急如焚,其余几员金将更是且战且退,唯有金兀术此时是全然不顾,急挥手中战斧,招招不离岳飞要害,想要取岳飞性命,为自己爱子报仇血恨。 第1078章 大军进一败兀术 接说前文,岳云在场上三锤砸败金禅子,随即打马向前就追,想要杀了金禅子建功。 而此时在后面观阵的岳飞见此一幕,更是激动非常,毕竟这斗将是为了提升士气,刚才杨再兴枪挑曹宁,自家军士的士气便高涨起来,现在岳云又将那金将杀败,岳飞坐在马上便感觉到自己身边的军士已然是跃跃欲试。 凭岳飞的眼光,自然不会错过如此战机,当下一挥手中令旗,众将立时如狼似虎般,领着麾下兵马向前冲杀。那边金兵金将见此情形,自然是催马领人出战。而这时的兀术正催马前去搭救自己儿子,两边军士交手之时,兀术正忙着挥斧劈砍岳云,这也是为何岳飞能及时出现,挺抢救下岳云的原因,兀术那时满眼只有自己的爱子,全然没注意到周围其它情况。 这一处处说来慢,可自杨再兴枪挑曹宁,到现在岳飞枪斗兀术,也不过是片刻之间,真可谓是瞬息万变。 这岳飞麾下如今是兵多将广,除却几员猛将拦住山狮驼几人外,还空闲出数位能指挥兵马厮杀,而反观大金这边,虽然有哈密蚩和他的两位师兄在后面压阵,但阵前冲锋的大将却是一个没有,这也就使得山狮驼等人,一面要与杨再兴他们交手,一面还要抽口看着自家军队,那你想他们还能有个好啊。 山狮驼、粘得力这两位还算有把子力气,对何元庆和严成方倒是不落下风,抽空指挥一两句军队,倒也能维持个五五之数,而那边完木兄弟本就武艺略差,长于指挥练兵,可偏偏这二人又对上武艺更高一筹的杨再兴和罗延庆了。 一时间那可真是险象环生,只把对面哈密蚩看的是揪心不已,可这位军师现在虽然有两位师兄护卫,但绝对也没本事能冲到战场中央,赶到兀术身边去喊话啊,尤其是看着兀术那拼命的样子,哈密蚩更是拿不准自己能不能劝住兀术。 哈密蚩在这边纠结来纠结去的,那边完木兄弟算是彻底撑不住了,就见这二人虚晃一招,随即齐齐向自家人马中败退而归。这主将一退,军士们自然也无再战之心,一时间也是纷纷后撤,而杨再兴和罗延庆则是奋勇直追,岳家军的将士更是各个奋勇。 眼看着西侧这半边战场大败,自己家四太子马上就要陷入包围之中,虽说那边山狮驼等人还能维持个平局,但大局一败,只一处小胜又有何用,哈密蚩想到此当即不管别的,拿过一旁小军手中的鼓槌来,亲自在那里鸣金传令,通知麾下大军撤回本阵。 阵前岳飞闻声就是一愣,兀术听到那接连不断的鸣金之声,更是气的一斧劈开岳飞,回头就欲怒骂是何人假传军令,可当看到是哈密蚩在那里披头散发的鸣金急呼,金兀术顿觉不妙,急忙抬眼向周围望去。 兀术虽然在马背上身处乱军中看不清周围的情形,但是这各军人马的大旗,兀术一眼就看了个清清楚楚,那岳云的岳字大旗,牛皋的牛字大旗,董芳、董先的两面董字大旗,此时都已经冲到他兀术的背后了,再扭头看那边,却连完木兄弟的大旗都看不见了,只见杨字、罗字大旗迎风招展。 兀术哪里还能不知道战场上己方已经失利,尤其是这左右看不见完木兄弟的军旗,更好似凌空浇下一盆凉水来,让兀术这原本被仇恨充满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兀术当即摆手将大斧在半空一挥,高声招呼道:“众军,撤,速撤!” 一声令下,兀术随即将手中大斧奔着岳飞连劈三下,三斧一奔顶梁,两奔双肋,逼得岳飞抽枪招架一番,而那边徒单元、颜盏达见此,急忙迈步赶到兀术身边,一个为兀术牵住战马,一个跟在马后扬鞭大马,一行人一道向自家大营败退而去。 兀术这边一撤,山狮驼、粘得力都虚晃一招,击退面前对手,随大队人马向北方大寨败退而去,这几人一撤,那金兵可真说得上是兵败如山倒,岳飞引着大军一阵冲杀,直杀到金兵营寨前百步外方止。、 一场大胜之后,岳飞自然是打扫战场,率令众将收兵回营,那边兀术等人也狼狈进营,与岳飞那边的鞭敲金镫响不同,整个金营之中都是一股悲伤之气。 仅今日这一战,兀术出战三万人马,折损两万有余,除此外更是一员大将重伤,两员轻伤,战死两人。 帅帐内的岳飞听到如此战果,自然是大喜过望,当下自掏腰包犒赏了众将,当然这其中小岳云贪功冒进,弃锤杀敌,少不得要被岳飞教育唠叨一番。只是如今军中正是大胜之时,这老子训儿子的画面,自然不会冲淡帐内喜悦之情,反倒是众将看在眼里,平添三分轻松之意。 至于金营这边,那可就要惨淡的多了,兀术先要忙着安排人手救治伤员,然后还要去探望一下口喷鲜血的完颜乌合龙,这位现在在金营众将的眼里,可是他兀术的独子了,哪怕是做戏兀术都要做足了,更何况看今日自己这三殿下和宋人厮杀的局面,日后说不准这孩子真能为他兀术养老,所以兀术如今对乌合龙也少了三分防备,多了三分信任之意。 乌合龙这边你都看了,那边受了轻伤的完木兄弟自然不能不去,这里里外外的都忙过一圈后,兀术才算是能去看看自己儿子的尸身,可这一看不要紧,兀术险些又哭的背过气去。 原来这完颜金禅子本就是死在岳云的大锤之下,那是腰椎断裂,五脏俱损,可后来尸身落地后亲兵们还没第一时间收敛尸身,以至于这完颜金禅子死了死了,还遭受万马踩踏之刑,此时若不是盔甲兜着,那怕是人形都都难保持。 兀术在这里哭一阵我的儿,叹一声南征难,只在这营帐内哭嚎近一个时辰,方才被哈密蚩搀出营帐,为了怕兀术每日都哭嚎,也是怕天气炎热尸身腐败,因此哈密蚩在劝住兀术后,急忙就命手下将金禅子和曹宁的尸身焚化,骨灰由快马送往开封交由粘罕、曹荣暂管。 第1079章 悲爱子军师献计 金营之中,兀术看着高台之上,自己的儿子被焚为灰烬,当下又是暗暗垂泪,只是此时周围都是自家军卒,他兀术要是太过悲伤,未免对士气打击太大,因此兀术也只能站在那里微微抬袖沾沾眼角的泪水。 待大火焚尽后,兀术亲自上前为爱子收敛骨骸,随后又当着众军说了一番报仇血恨,誓要剿灭南蛮的豪言壮语,方才在哈密蚩、独吉烈的搀扶下回到帅帐休息,帐外众兵丁在兀术这一番豪言下,自然是斗志昂扬,磨刀霍霍。 而帐外兀术看着面前的哈密蚩、山狮驼、粘得力几人,却是愁眉不展,良久后才摇头问道:“列位,今日只一战就损失我两员大将,我那三子也是抱鞍吐血,十天半个月的绝难有再战之力,因此我有心派他护送骨灰,先回开封城内歇息,但却不知明日两军阵前要是再动手,该当如何是好啊?” 那边山狮驼沉吟片刻后,缓缓道:“千岁,今日我和粘得力对上的那两员小将,虽说武艺的确不差,但是临战经验还是少些,况且这南蛮本就比我大金勇士少了三分胆气,倒不如明日我二人上阵对敌,也杀他两人给咱们长长威风?” 一旁的粘得力急忙点头附和,兀术一听这话,先是点点头,继而又猛地一摇头,“二位将军,这一个个的杀下去,咱们这边可没他岳飞手下人多啊,今日这一场乱战,除却咱们拦住之人,岳飞麾下竟然还有数员大将领军冲锋,这才一战让咱们损失两万儿郎,这要是再来几仗,咱们这些家底可不够耗的啊!” 此言一出,粘得力和山狮驼也闷闷无言,他二人有心一拍胸脯,说自己能包打前敌,可是想想今日阵前那些人,这话到嘴边又让他们给咽回去了。兀术见此也只得长叹一声,心中暗暗焦急,“恩师命普风师兄请人,怎么此时还不到,这要是在开封城内,我还能据险而守,可这旷野荒郊,我又该如何是好啊。” 正在兀术愁眉不展,众将低头无言之时,一旁的哈密蚩却在一旁轻摇手中鸡毛扇,全然不见半分紧张惆怅之意。兀术这边一声叹气,一扭头正看见这一幕,当下满脸苦笑道:“我的军师大人啊,你这要是有计就快快讲来啊,咱就别在这里卖关子了!” 哈密蚩闻言将鸡毛扇微微一摇,随即欠身说道:“千岁,您今日遭逢大悲,心思不整,怎么忘了咱们此次南下的目的了?” 哈密蚩此言一出,兀术猛然一拍脑门,“哎呀,糊涂糊涂,是某糊涂了,咱们出开封前说的好,这次带他汉人兵卒南下,主要便是为了消耗他岳家军兵力,让他宋人自相残杀,空耗实力,静等普风师兄援兵到来,到那时再说斩将建功之事!哎呀呀,糊涂,糊涂啊!昨日一场大战,斗得人心头火起,以至于阵前失算,才害了我儿性命啊!” 说到此兀术眼圈泛红,眼看就又要落下泪来,好在那边哈密蚩及时摆手拦住,“千岁,千岁,明日大战要紧啊!” 此话一出兀术只得是微微点头,随即摆手道:“还要劳烦军师大人费心,明日军前该如何调度,全听您的安排,孤今日实在是思绪繁杂,难以决断啊!” 哈密蚩急忙点头称是,随即低头沉吟半晌后,缓缓说道:“千岁,咱们这次军中可还有五千精兵在,这五千人乃是您多年练兵淘汰之人,虽比不得开封府那三队精兵,但也是我大金少有的勇士,兼之这队人马乃是由完木兄弟统领,如今兵将齐备,不如明天派他二人引兵出阵,先杀他万余宋兵,将他岳飞手下怒火引起,再命咱们手下汉人军卒一拥而上,到时候盛怒之时,乱战之下,他岳飞的手下岂能留力!” 哈密蚩此言一出,无论是那阿典文、独吉烈,亦或是山狮驼、粘得力纷纷点头称是,兀术见此也当即点头应允道:“好,就依军师所说,只是一会还要烦请军师,前去探望一下完木兄弟,看他二人明日可还有一战之力,如果伤势太重,还是请山狮驼、粘得力二位将军代为领兵!” 哈密蚩这边当即拱手领命,随后一行人转身出离帅帐,独留兀术一人在帅帐内,空望龙头锤,思念自己的爱子。 再说哈密蚩这边,前去看望完木兄弟,这哥俩虽说武艺不弱,又都在乱军中厮杀闯荡过,但奈何遇上的是杨再兴和罗延庆二人,那可真是使劲浑身解数,才算是保住一条性命,可就算如此一个还是被杨再兴震得虎口崩裂,五脏移位,一位则是被罗延庆的大枪在小臂、大臂上划出数道伤口来,此时兄弟二人躺在帐内,那是连手指都不想动。 可当哈密蚩和他二人说了明日出兵一事后,尤其是说出兀术有意让粘得力、山狮驼代替二人领兵后,这两位突然就将眼睛瞪大,随即一翻身就在床榻之上坐起身形,继而抱拳拱手道:“还请军师代为回禀千岁,我兄弟二人今日不过是皮肉之伤,身为大金勇士,岂能因为如此轻伤便龟缩不前,我二人明日愿为先锋,引本部人马先破岳南蛮一军!” 这兄弟二人心说:“我们苦熬数年,在那山谷之中出力帮忙,打杂干活,才将这五千精锐之士收归麾下,如今更是编练成军,眼看就有建功之日,怎可让与他人,反正明日临战靠的是军卒厮杀,我二人只是指挥调动,又不用出力拼命,这功劳岂能让给旁人。” 哈密蚩那是什么人啊,大金第一智者,见此情形当下明白兄弟二人心中所想,当即点头应允下来,随即回禀兀术不提。这一夜金营是忙碌非凡,岳家军大营是谈笑风声,待到次日天明,三声号炮响,两边是相对大军列阵迎敌。 第1080章 金兀术重骑讨战 三声号炮响,两军列战阵。 这一边,岳飞这边前有岳云、何元庆、严成方、狄雷四大锤护卫,左右有余化龙、罗延庆、杨再兴、张宪四杆金枪相随,两旁边还有董先、董芳二将统兵,时刻准备上前厮杀。至于牛皋等人,今日则坐守大营,为大军稳定后方。 那一边,金兀术重整精神,端坐在大旗之下,身旁边是哈密蚩兄弟相随,再往两边是山狮驼和粘得力二将,身后统领着数万人马,而完木兄弟则横马停在两军阵前,遥遥望向对面众将。 见此情形,岳飞眉头就是一皱,当下和身边众将说道:“这两员金将昨日似乎是和杨将军、罗将军交手吧,本帅记得他们受伤不轻啊,怎么看兀术这意思,还要派这二人当先锋啊?” 一旁的杨再兴闻言,也是抬手轻捻颔下短髯,继而轻声问道:“莫非金营之中有什么神医?大帅,要不我上去试试?” 岳飞听此言心中也是微微一动,毕竟兀术那边要真有什么神医名士在,那医毒同理之下,自己大营日后少不得要安排防毒之物。 可正当岳飞要传令时,对面兀术却忽然高声喝道:“岳鹏举,你好手段啊,一柄大枪杀的某是难以招架,你那儿子更是虎父无犬子,飞锤打死了我的爱子!可是,岳飞,某不服你,那阵前斗将不过是匹夫之勇,你我身为两军统帅,比的该是调兵遣将之能!” “哦?却不知今日四太子又有何高见啊?” 金兀术望着对面的岳飞,嘴角勾起一抹狞笑,继而一带胯下战马,闪去一旁,身背后门旗列闪两旁,紧接着一阵阵轰隆隆的巨响传出,一队骑卒由打金军后队直冲而出,赶至在完木兄弟身后列阵以待。 金兀术随即笑道:“岳飞,这乃我麾下精兵一队,人人都称你用兵如神,来来来,你试试我这铁骑威风!且看今日是你岳家军亡魂几人!” 那边众将还在闪目打量这队骑卒,可兀术这话却怒闹了小将军岳云,那岳云见此情形,气的向后一摆手,就要招呼自己本部的背嵬兵上场,与金兀术这队铁骑见个高低,可岳飞却出言喝道:“云儿,不可冒进,这队骑卒非是军士一般可敌!” 但见这队骑卒,那战马的身上都披着生驼皮鞣制而成的马甲,马面上罩有驼皮面具,每匹战马的头上俱用铁钩铁环连锁,每三十匹战马为一排,此时列在完木兄弟身后,一排排直入金兵大营,粗略看去也不下五千之数。 马背上军士们就更是了得,一个个身穿大宋步人铁甲,那是从头上到脚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得出两只眼睛来,以便查看敌情。再看手上兵刃,一个个领着的都是浑铁长枪,那枪杆是乌黑透亮,枪尖更是寒光乍现,坐在马背上往后眺望,还隐约能见有的军卒背后有箭羽晃动。 待看清这队骑卒之后,众将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继而杨再兴缓缓说道:“曾听闻当年梁山泊旧将、京中御营兵马指挥使呼延灼老将军家传兵书,能练连环甲马阵,可多只是耳闻,少有人曾亲眼见过。加之此军训练极难,除军士要动作整齐外,战马也要齐头并进,如此多良种战马凑齐也属不易,故我大宋自梁山脚下,徐教师使钩镰枪法破了连环甲马阵后,再无此军啊,莫,莫不是真叫他金兀术练出来了?” 岳飞那边也是眉头紧皱,“哎,这金人多弓马娴熟之辈,想来练兵驯马该是别有手段,况且如今兀术敢将这队人马拉来两军阵前,那必是有一战之力,只是,只是这叫咱们可如何是好啊!” 两人这话自然瞒不过前面的小岳云,那岳云闻声急忙侧身问道:“钩镰枪法可破此阵?父亲,那张显叔父不是精通此枪法吗?我这就去请他来破此阵!” 杨再兴一听这话,也惊喜道:“是啊,怎么忘了张将军了,他所练不正是钩镰枪吗?不知这枪法可传习军中?” 岳飞苦笑的摇摇头道:“哎,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张显的钩镰枪法乃是先父周老教师所传,可先父当年也只得马上所用,上中七路,三钩四拨,一搠一分,共九个变法。可就算如此张贤弟所练也并不甚精通,就更不要说传授军中了。” 那边杨再兴闻言,不由得摇头直叹可惜,可那边小岳云却是性子最急,“父帅,杨将军,咱们快别说这些了,如今兀术人马已经列好,咱们不迎战已经不行了啊!况且咱们就是不派兵出战,那他兀术这数千骑卒还能不冲过来啊?父帅,这重骑弱点何在?儿带着背嵬的儿郎冲上一次试试也好啊!” 听岳云此言,岳飞也是微微点头,继而缓缓说道:“这重骑连人带马全被盔甲笼罩,因此唯有马蹄是其弱点,那钩镰枪破连环马,便是以枪头弯钩割断马蹄,阻他大军前行,这一排三十人相连,只要钩翻两三个,一排便会被扯翻,这前排翻倒,后排难以停顿,此阵自然可破!” 岳云点点头道:“如此易也,背嵬步卒何在?携麻札刀随我上前杀敌!你们刀奔马腿,小爷我锤砸马身,我倒要看看这金人劲卒有何不凡之处!” 岳云说完翻身下马,将后背征袍一甩,搭在身旁马背之上,随即拎起手中大锤,身背后七千背嵬步卒应声集合,一个个手中斜提麻扎刀,就欲随岳云上前厮杀。那边何元庆、严成方几人见此,翻身就欲下马通往,可岳云却笑着摆手道:“哎,诸位兄弟,他兀术只派两人统领骑卒,咱们要是四个齐上,岂不是欺负他嘛,不如就请狄雷兄随我同往?” 那边狄雷一听这话,将身上铁索一抖,“嘿嘿,列位,闪闪,这步战你们还真别和我抢,这正该我建功!” 说话间这边岳云、狄雷准备完毕,身背后七千步卒严阵以待,只待岳飞一声令下,便可冲杀上前,可就在这时,战场两边忽然响起三声号炮,继而一东、一西分别冲出一队人马来。 第1081章 二将来援斗铁骑 这一东一西冲出的两队人马,在战场两边并没有过多停留,为首的主将只是微微一带战马,辨明军阵两边都是哪家人马后,就领着麾下人马赶至岳飞的军阵之前,两队人马也不转向,也不归阵,就那么直挺挺的横在岳飞阵前,将刚准备好出阵厮杀的岳云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但见东边这赶来的这队人马,乃是一队步卒,约莫五千人上下,每个人左臂上都斜配一面藤编圆盾,后背斜背直刃钢刀一柄,至于右手中都拎着长柄兵刃一杆,可兵刃头上却被稻草包裹,周围众将一事都看不清其中是什么造型。 至于为首这员将,身上穿一件雁翎宝甲,内衬一件柳叶黄色贴身战袍,外罩一件满绣鹦哥绿色的披风,胯下一匹青鬃追风马,马背上配着一副紫金鞍,鞍两侧自然是携弓配箭,得胜钩上挂定一柄漆金宝枪,军中岳飞、杨再兴等人看见这枪,眼中都露出一丝惊喜之色。 往面上看,这位却生的是圆脸白面,一对卧蚕眉,衬着颔下三绺细黑墨髯,加上那七尺身高,细腰阔膀扇子面的身材,端的是俊品人物,再加上那堆金宝甲,绣花征袍,端的是不像阵前大将,反像富贵人家逍遥子。 再说西面赶来这队人马,却是一队骑卒,虽说来时声势浩大,但现在人马停住,人再仔细一看,却只有约莫三千军卒,之所以闹出那么大声势来,全因为这一队人都是身披重甲之士,一人双马之卒,而且那大军之中竟然有半数战马也是身披马铠,铁面罩头,只是与金兵的驼皮铠不同,这些战马的前胸上竟然都是铁甲叶片,虽然只是战马前胸这小小一块,但看上去也比金兵那边要精锐不少。 为首这员将,头上戴紫金盔,身上穿龙鳞甲,内衬的衣袍和外罩的征袍却是一水的黑色,胯下更是一匹卷毛狮子乌骓马,得胜钩上挂定一柄丈八滚云金枪,尺长的枪尖是寒光乍现,岳飞手下用枪的这几位行家,一见此枪就知此人武艺,当下都激动的微微搓手,要不是时局不当,这些位怕是早上前切磋了。 往面上看,这位却生的是鼻直口阔,方面大耳,一张脸更是黑中透亮,颔下五绺墨髯飘洒,虽然生的不长,可却颇为茂盛,与对面那位的三绺细髯那是截然不同,再加上九尺高的身形,宽厚的肩膀,微鼓的将军肚,那一看就是阵前厮杀的猛将,冠能以力降人的勇士。 而且不知为何,东边来得这员将,看见西边这位,眉眼间总有几分怯意,虽不说遇到什么冤情寨主了,但对方肯定也是有能拿捏他的地方,两人看看一旁的岳字大旗,继而又偏头看看对面兀术拉出的这队人马,两人随即抱拳拱手,相识一笑。 东边赶来的这位抢先抱拳行礼道:“哥哥您竟也来了!小弟这厢有礼了!” 西来这位,笑着拱拱手道:“为国效力,怎么能少的了你我兄弟呢,这兀术当年南下之时,你我兵马不曾齐备,如今正是弓马娴熟之际,却不正该拿他开刀,扬我祖上威名!” “那小弟我就不客气了?这队金兵可是正该小弟建功啊!” “好,你先破敌,我再补上,你我兄弟共建奇功,也好给岳帅纳一投名状啊!” 这兄弟两人说完,齐齐在马上侧身,冲那边的岳飞拱拱手。继而东边来得这位,抬手从得胜钩上摘下金枪,继而竟然直接翻身下马,向着身后众兵微微一招手,“诸位兄弟,你我山中苦练多年,今日却是正该我们建功!且让金人看看我们的本事!” “战!战!战!” 五千人马齐声高呼,那将见此微笑的点点头,继而扭头看向那边列阵发呆的岳云,“小将军,这一战某讨个先,我大宋人才辈出,野有高人,对付这区区铁甲连环马,何用两员大将,近万军士啊!却要多谢小将军相让之意了!” 这人说完金枪微点,身形微弯,冲着岳云一礼,岳云见此神情微愣的点点头,而那边乌骓马上的将却是冷哼一声,将头偏过不去看他。 这将见此挠头一笑,继而提起手中金枪,领着麾下步卒来到兀术这队重骑对面列阵以待,从将领到兵丁掌中大枪纷纷是斜拄手中兵刃,望向对面兀术大军,对面兀术望着突兀杀出的两队人马,心中却愈发的不安起来,尤其是现在一队人马竟然拦在自己的奇兵面前,兀术更是颇感不祥。 兀术望着那将,不由得高声喝道:“呔,对面的,那是哪家的贵公子,这可不是玩闹的地方,小心刀枪无眼,赔了性命啊!” “哈哈哈,兀术,你口气未免大了些吧,就凭你这胡乱凑出来的马阵,也敢说让小爷赔命?” “你这公子哥,端的是不听人劝,自古来都是以骑克步,你这些许乡勇,岂是我大金勇士的对手?” 这将回头看看身后这些身穿布衣,手持藤盾的步卒,摇头失笑道:“倒是穿的寒酸了些,竟然让金人小窥了,也罢,兀术,那某今日就教你个乖,让你看看什么是以步克骑!” 那将说完也不再废话,当下向后微微一招手,一众军士齐齐一拧手中兵刃,随即紧跟着将,迈开大步径直向对面完木兄弟麾下的骑阵冲锋而去。 那完木陀赤见此不由得哈哈大笑:“人人都说你南人多智,可我今见怎有如此莽夫,竟然行此蚍蜉撼树之举?儿郎们,随我上前,踏碎这些南蛮,让他们知道我大金儿郎的威风!” 完木陀赤言罢,这兄弟二人分闪两边,跟在这队骑卒左右,继而这一排三十名军卒,那是直冲而出,手中挺着长枪,口中发出阵阵怪啸,而那将却是丝毫不惧,大踏步赶上前去,身后军卒更是紧追不已。 眼看两队人马就要相撞之时,这步将却忽然身形一个踉跄,继而整个人摔倒在地,躺在沙场之上,尘埃之中。 第1082章 金枪将沙场建功 眼看那步将跌翻在地,岳飞这边众将齐齐一惊,而那边金兀术却仰面朝天,哈哈大笑道:“我当是什么奇人呢,竟然连站都站不稳,真真是......” 兀术话没说完,却见忽然看见前冲的第一排骑卒,正当中那骑身形猛然一晃,紧接着偌大的方阵多出一个缺口来,紧接着接二连三,便有数位军卒翻倒在地。 眼见这一幕,不光是兀术,就连队伍两侧完木兄弟都是一惊,这兄弟俩急忙高举手中兵刃,向后招呼道:“众军,切勿前冲,分左右两翼,前后八路围拢而来!前队持枪冲杀,后队引弓抛射,我要让他们寸尸难存!” 随着完木兄弟一声令下,后队金兵立时调转马头,一排三十军卒成行横冲,分左右两支,两支又分四支,四支再分八支,方才向这这队骑卒围杀而来,这也就是两军阵前宽阔,而这队骑卒又只有前队向前跑开,不然后队人马绝难如此轻松变队。 可就算如此,这骑卒变队也耗费许多时间,那起先冲向步卒的骑兵已然有三五排翻倒在地,一时间马蹄踩踏之声,金兵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而那将听着四面八方都有马蹄之声,当下将手中金枪高举,凌空一晃招呼道:“儿郎们,圆阵列阵,藤盾护顶,钩镰斜拖而出!” 一声军令下,步卒自然围成圆阵,随即一手将盾牌举过头顶,一手将兵刃斜点地面,随即将兵刃前的茅草在地上前后这么一蹭,当即露出这数尺长杆前的锋刃,正是那钩镰枪头,而为首那将手中高举的金枪也正是钩镰枪的样式,此时枪尖旁的两道弯钩上,正垂落滴滴鲜血,正是那将刚才摔倒之后,勾削金兵马蹄所留。 只是这些军卒用的枪,与为首那将的双面弯钩不同,反倒用的是张显那般,单侧带有弯钩的长枪,此时这些军卒一个个将枪头斜点地面,那弯钩竖直向上,只待金人战马靠近,大枪一转一收,好收割金兵马蹄。 为首那将更是先众军一步,全然不顾地上的泥土尘埃,就地一滚便来到一匹战马身下,紧接着手中大枪直刺而出,在马腹下微微一转,这战马的前两个马蹄便被他一枪削下,紧接着这位就地一滚,全然不顾大枪枪尖,只把两个弯钩做镰,将金兵马蹄做禾,左右这么一划,便又是两匹战马翻到,这一排三十匹哪里能撑得住多久,只片刻功夫,便又翻到一匹。 就这样,随着金兵这八路合围上前,那战场之上便是哀嚎之声不绝,厮杀之声不断,再加上战马往来奔腾之间,更是烟尘四起,饶是兀术和岳飞二人极力远眺,也看不清场上情形,只能是看到人影晃动。 不过随着喊杀声越来越弱,岳飞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兀术的眼中却显出惊恐之色,只因为这原本围在外面射箭的骑卒,此时竟然纷纷弃弓取枪,随即向前围杀而去,可却一个个又都跌翻在地。 而先前冲杀上前的步卒却一个接一个的从金兵从中杀出,眨眼间,这数千步卒便在金兵马匹之外围成一个圆阵,将金人重骑团团围在中间,那统领步卒的将军左右望了望,眼看自己身边有些许军卒身带血污,当即高声喝问道:“诸位兄弟,可还有一战之力?” “愿随将军同往!” “既如此,你我兄弟,再杀一场!” “杀!” 一声军令下,一众步卒齐齐将手中大枪一抖,随即迈步向这倒地的金人冲杀而去,这一次众军全凭这钩镰枪尖建功,对着那些翻倒在地的军卒大肆屠杀,可怜这数千金兵,原本只是被战马牵连,摔落在地面之上,虽说有的人是被战马压住大腿,起身不便,有的是被同袍牵连,站立不稳,但是都没有性命之忧,可现在随着这些步卒二次杀来,这些金兵都被长枪穿胸而过,从此再也别想提枪上马了。 这步将领着麾下步卒,一路直杀到方才骑卒圆阵的中心后,便又掉头向外杀出,一来一回之间,一众步卒虽然是脚步踉跄,但金兵更是损失惨重,除却完木兄弟外,竟然再无一人有呼吸之力。 而能造成如此战果,也因为这队步卒战法奇特,寻常两军大战之时,讲究斩将夺旗,因此无论是统兵大将还是精锐士兵,都会上前围杀敌方大将,像先前牛头山下闯阵,又或是昨日大战,那都是兵对兵、将对将。可今日这队步卒和那统领将军,却偏偏只对军卒下手,遇到完木兄弟时,则都低头闪避,翻滚远离,让这完木兄弟虽在军中,但却只能抬手空击不断。 随着那步将领着麾下步卒,二次杀出金兵战场,在两军阵前分左右两队列阵,场中只剩下无数战马和金兵的尸身,而在那尸山中间,则是完木兄弟二人,坐在马上,满脸哀伤的看向周围。 至于这冲阵的五千步卒,倒也不是毫发无损,此时分列在战场两边,一眼望去还有三千多人,近四千之数,可其中大半也是身形歪斜,靠在一旁同袍的身上,唯有为首那将,虽然盔甲血红,金枪滴血,一身锦袍化为血袍,但是整个人却是精神焕发,眼中透着狠厉望向场中完木二将。 随即就见这将咧嘴露出一抹狞笑,继而冲着岳飞抱拳拱手道:“岳大帅!此一战乃某家觐见之礼,权且以这五千金兵性命作礼,不知大帅可愿收否?” 那边岳飞闻言急忙高声称赞道:“将军一战便灭五千金兵,此乃大功一件,待战后本帅定为将军报功朝廷!” 谁料这将却把头一摇,“哎,大帅莫要说这些虚言,功劳簿上几行文字,换不来泼天富贵,要是没那命享福,至多能换个忠武郎回来,我今日却要个现立现赏!不知此功可能为我这数千弟兄换来大夫草药,粮草军帐,供他们疗伤修养啊?” 岳飞一听这话先是一愣,继而点头道:“此乃分内之事,何谈拿功劳换取之说啊!” 第1083章 金枪巧挑完木将 那将得了岳飞的承诺,当下微微点头道:“儿郎们,速速回归军阵,寻岳帅手下军医为你等疗伤诊治!” 当下就有小兵焦急问道:“将军,那您呢?您也随我们一道啊! 那步卒说完抬手就去拉自家将军,可这将却抬手掸开,双目死死望向场上的完木兄弟,继而冷声说道:“你我五千弟兄前来战场抗金,如今一场大战,这队金兵都被我等杀灭,也算是为方才在金兵手中的兄弟报了仇,可那杀害我众位兄弟的金将却还没死,有道是兵对兵,将对将,某家要为众位兄弟报仇血恨之后,方能归阵休息!” 周围众军还欲再劝,可这将却见面色一沉,望向周围道:“休得多言,速速归阵治伤,莫要再在此地碍手!” 这支人马那也是训练有素之辈,自然深知军令如山的道理,刚才多劝一句已是不该。现在自家将军严令传下,这战场两边的步卒,只能是互相搀扶向后军撤去。兀术这边刚欲派人追杀,岳飞那边令旗一摇,队前自有军卒弯弓抛射,一排利箭飞射而出,正钉在兀术大军阵前,其中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为了数千伤兵,惹来一阵箭雨,这等赔本买卖兀术自然不干,当下摆手止住自家军士,随即就高声招呼完木兄弟回营。可是这完木兄弟怎么能不心疼自己辛苦练出来的五千重骑啊,这哥俩前次练出重骑,平定军一战全死在赵斌的乱军之中,这次好不容易练出铁甲连环的重骑,想着在军前能建功立业,可又是一战便全都死在战场之上,那这完木兄弟安能不气。 如此一来,这完木两兄弟自然是红着眼望向那将,而那将却微微一笑,继而抬手放在唇边,打过一个呼哨,原本停在阵前的那匹青鬃马立时飞奔而来,待战马来到身旁后,这将当即飞身上马,随即将手中钩镰金枪一抖,看看对面完木兄弟,又扭头望向军前,看向那黑面大将。 “哥哥,可有兴趣随我同来,会会这金将?” 那将闻言抬腿摘下得胜钩上滚云金枪,在掌中一抖,继而笑道:“贤弟,只你我二人厮杀,为兄我这些兄弟们可不乐意啊!” “这有何难,杀了这两个金将,也让金人见识见识咱们的铁骑!” “如此甚好!” 言罢,这黑面大将双脚一磕镫,随即抖枪直取完木陀泽,而那使钩镰枪的,也由打一旁催马直奔完木陀赤,至于那些骑卒则缓缓在岳飞军前列阵,无甲的马被留在原地,军卒乘有甲战马向前,每九十匹战马一排,整整列队三十排,随后就马上众军微微一欠身,继而竟从战马两侧拎起两根铁索,随即也同方才对面一般,三十匹连缀一齐,眨眼间便成三个方阵,每阵横纵都由是三十名骑卒组成。 随着这边列阵完毕,这两员将也杀到完木兄弟面前。 这边钩镰枪虚点完木陀赤,继而掌中大枪横削,那弯钩直取一旁的完木陀泽,而完木陀泽这边刚磕开那滚云金枪,哪里能想到一旁还有弯钩杀来,下意识的这位就抬手去挡,这一钩镰枪枪杆正砸在完木陀泽的手腕之上,完木陀泽见此长出一口气,可他却忘了这位手中用的可是钩镰枪啊。 却见这将把钩镰枪往怀中一带,那弯钩正从完木陀泽手腕上划过,这位的左手立时变得和那些战马马蹄一般,跌落在尘埃之中,眼看着自己的左手落地,完木陀泽方才哀嚎出声,可这声音刚出喉头,都未达唇边,这完木陀泽就说不出来话了。 缓缓低头看去,只见那柄滚云金枪,正稳稳的钉在完木陀泽的喉头之上,那黑脸大将随即笑道:“哎,贤弟这钩镰枪法,用的是越来越熟练了,我今日却要谢过贤弟相助,赠我一功啊!” 那边完木陀赤见此看着完木陀泽的死尸到地,当即痛呼出声,随即将手中兵刃横挥而出,奔着这用钩镰枪的人横拍而来,那将见此急忙将钩镰枪立在身旁,向一旁格挡而去,原本这将并不以勇力见长,此一挡已然是用尽全力。 可这位却千万没想到,这完木陀赤昨日刚和杨再兴一场大战,此时正是内伤未愈之时,眼下这拼尽全力的一挡,只把完木陀赤掌中的兵刃震的横飞而出,这一下不光完木陀赤愣神,就连这钩镰枪将都微微有些愕然。 好在那边的黑面将军没一块发呆,却见这将把手中大枪一抖,一样是直取哽嗓咽喉,这下完木兄弟算是齐赴黄泉约会了。 而周围众将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无论是兀术还是岳飞,这些日子军阵前见的都是百十回合缠斗,谁能想到这两员将一出马,只一交手一个回合,便杀了完木兄弟,那边金兀术拎着斧子,都没来得及出马上前,岳飞那边令旗在手,都没反应过来众将冲杀。 好在这黑甲将带来的骑卒最为清楚自家主将的性子,眼看着对面两员金将栽落下马,当下就有军卒口打呼哨,三座骑阵齐齐向前冲杀,每排三十匹战马之间有铁索相连,每排战马之间相距一丈前后,三个方阵每个虽不及千人,但却分作左中右三队,直取金兵中军大战。 在两军中央的二将对视一眼,继而便听那圆脸将军说道:“哥哥,你可抢我两个金将,一会军阵中你护着我,我得多杀两个金兵补回来!” “哈哈哈,好,就依你,就依你。” 这两将说完,当即扬鞭催马,领着身后骑卒直奔金营冲杀而去,随着这数千铁骑跑动起来,岳飞那边方才回过神来,急忙将手中令旗重重一摇,那小岳云早就坐在马鞍之上,看的眼馋非凡了,如今得了岳飞的命令,岳云当即催马跟在那铁骑之后,领着本部背嵬精锐,直奔金营冲杀而杀,再往后岳家军众将,齐齐晃动手中兵刃向前冲去,一场血战是瞬间爆发。 第1084章 两军斗重骑勇猛 战场之上,三队铁骑分为三个方阵,径直向对面金军大营冲去,这一排三十匹战马一齐跑动起来,再加上那嵌有甲叶的胸甲,那可真称得上是横冲直撞,对面兀术见此不由得大惊失色。 要知道方才完木兄弟的那队骑卒,可是在兀术眼前练出来的,军成之后,兀术甚至将这队人马带去大金北面,同那里的札只剌部骑卒战过一场,那是亲眼看过这队人马的杀伤力,故此兀术今日才敢放心派完木兄弟引兵出战,可是这支重骑被宋人一击而溃就算了,眼前突然冒出的这队骑卒无论从装备,还是军阵布置,可都要比完木兄弟那支整齐的多。 而完木兄弟那队骑兵呢,战马用的驼皮甲,是自己根据缴获的宋军马甲改造而来,虽说驼皮坚韧吧,可怎么比不过铁甲叶啊;至于说兵卒用的盔甲,那根本就是大宋步人甲拆了几组甲叶子,让人能在马上坐的舒服些;战法更是不曾脱离自己大金原本的重骑战法。 可你再看眼前这一字排开,近百匹身穿铁甲的重骑,那盔甲明显是刻意定制,甚至第一排的军卒明显盔甲都要厚出一层去,此时坐在马上就好像和那战马一体相生,根本不漏丝毫破绽,手中也没拿兵刃武器,双手只稳稳持缰,一看就是为了控马冲阵。 甚至那战马的马甲也是量身打造,马前的铁甲叶就不用说了,刚才兀术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铁索可都是活扣相连,随时都能拆开,全然不会像自己这边,摔倒两个牵扯一排,而且铁索上还有倒刺荆棘,此时迎面冲来,饶是金人悍勇,此时也颇有些胆怯难立。 兀术见此急忙连声高呼,想着让自己身后中军退散两边,暂避这队重骑的锋芒,等他们陷入重围了,自己再派人围杀困杀。 要说兀术这想法倒是真没错,毕竟这战马最大的优势就是冲锋,你要是限制住战马了,这坐在马上的骑兵自然是活靶子。但是兀术却忘了,原本他今日和哈密蚩商量的计策,可是准备让随军的汉人上前与岳家军厮杀,因此这数万大军的排列,乃是金兵聚在中军,汉兵护在大军两侧外围。 按兀术和哈密蚩的计策,如此布置自然没有问题,等完木兄弟冲过一阵后,外围的汉人军队再上,然后是自家的金兵精锐,这样一来金兵既可以起到督战队的作用,又可以在汉兵战尽后,作为绝杀冲击所剩不多的岳家军。 可谁料想这完木兄弟冲出去,竟然就直接死在两军阵前了,导致这原本设定好的军阵,此时正好露出一个缺口,对面这队重骑此时沿着这个缺口,那是直冲他金兀术中军而来。 那你想这中军的金兵能有好啊,想往两边撤,两边是汉兵汉将,虽然都是听令行事吧,但一来这数万人排开,消息传递不便,二来这金人、汉人之间语言不同,很难做到令行禁止,说难听点这一句句翻译,还要两句话的功夫呢,而这队重骑可是已经杀到近期了。 无奈之下,金兵只能是上前迎战,这有胆气足的金兵举着盾牌去撞军阵,那你想哪里能挡得住,当下就被战马撞得是倒飞而出,摔在地上虽然是狼狈不堪,但是有盾牌阻挡,总算是还能暂保性命。 而有那胆小怯懦之人,更是向后微退两步,随即扭头就跑,那你两条腿还能跑过战马去啊,顷刻间战马赶上,这些无胆之人便被踏为肉泥。 而那圆脸将军和黑脸将军,两个人两柄枪更是在金兵之中翻江倒海,杀的这些金兵是哭爹喊娘,那边兀术见此挥斧就欲上前拦挡,可走了没两步便听有人在身后喝道:“四太子,慢走啊,本帅昨日和你可还没尽兴呢!” 兀术闻声扭头看去,却见岳飞已然从那两个骑阵中的空隙间冲杀而来,正端着沥泉神矛望向自己,见此情形兀术也知道自己赶不过去了,当下圈回战马来,挥手中大斧迎战岳飞,而那两位马童自然是和张保、王横缠斗一处。 那边粘得力见此,想要前去阻止这引骑兵冲阵的两位,可这战马刚往前冲了没两步,那边岳云、何元庆四柄大锤便杀到眼前,粘得力见此也只能是挥锤招架。那旁山狮驼更是连圈马调转方向都没来得及,便被赶上前的严成方和狄雷拦住。 这边八大锤拦住军中猛将,那旁余化龙、罗延庆、杨再兴、张宪、董芳、董先六个人六条枪一柄铲,在这金兵丛中算是杀开花了,那可真是虎入狼群一边,众将身后的岳家军儿郎,更是奋勇争先,生怕自己慢一步,就少杀一个金人啊。 这两军乃是清晨列阵,兀术派兵、二将来援、大破连环马,枪挑完木兄弟,连番大战到此,正是正午时分,原本这烈日当空,该是晴空万里,一片光明之地,可这两军数万人马撞在一起,荡起无数烟尘,却是遮天蔽日,一时间昏沉沉,雾荡荡,辨不清东西南北,刀光寒、铁枪冷,杀的是哭爹喊娘。 原本哈密蚩想的是,让岳家军仇恨蒙眼,与完木兄弟血战一番后,不辨敌我,径直同他们带来的汉兵自相残杀,到时候他大金精兵好坐收渔翁之利,可谁曾想阴差阳错之下,这岳家军一步未动,完木兄弟便被诛杀殆尽,甚至那边重骑更是直至自家中军,反倒是围在外面的汉兵,竟然避过一场兵祸。 眼下两军战在一处,岳家军众将自然是四面冲杀,眼看冲着冲着,耳边金人怪叫之声不见,却多是汉人悲戚惨叫之声,再加上遇到的抵抗也骤然疲软下来,定睛看去发现竟然都是汉兵汉将,众将当即明白这些人乃是曹荣和张叔夜的手下。 如此情形之下,有之前那些年剿匪讨贼的经验在,众将当即齐声高呼,“坐地者!免死!降者,不杀!” 第1085章 冤家却结兄弟情 饶是兀术这次出战点齐两万金兵,三万汉兵出战,岳飞这边只点出三万人马,但待两军杀到金乌西坠,玉兔高悬之时,这五万大军已然两万多汉兵投降,至于金兵更是几乎被诛杀殆尽,只余下兀术、粘得力、山狮驼三将,颜盏达、徒单元二人,败退回到自家营门之前,至于说哈密蚩,倒是见机的快,早早被两位师兄护着回到军营之内,组织起弓箭手守在营寨之内。 这边岳家军众将还欲追击,哈密蚩适时放出一排利箭,惊得众将各挥兵刃拨打雕翎,岳飞见此急忙摆手止住身后众军,随即对着身旁众将招呼道:“列位,穷寇莫追,兀术大营尚有数十万人马在,凭你我之力不宜贸然冲锋,今日咱们且回营庆功,待到时机来临之时,你我再灭这帮恶贼!” 众将闻言齐声点头,当即各归本军队前,清点兵卒、打扫战场,缓缓向自家军营退去,而岳飞则望向那两位大将,继而抱拳拱手道:“二位将军,今日连番阵战,却是辛苦了,还请随本帅同归军营,本帅命人布下酒宴,好生感谢二位将军啊!” 那圆脸将当下点头笑道:“那是自然,我这手下兄弟还在大帅营中,我不去可不放心啊!哥哥你呢?” “同去同去,岳帅军中可还有故人在呢,咱们几位兄弟今日却是正好叙旧啊!” 岳飞闻言却是一愣,诧异的看向面前二将,继而抬头环顾战场周围,望向附近正在打扫战场的众人,沉吟片刻后,方才轻声问道:“二位将军可是昔年梁山之后?” 二将对视一眼,继而笑着点头道:“岳帅慧眼!” 继而那圆脸大将当即抱拳拱手道:“金枪手徐宁之后,徐晟见过精忠大帅!” 那边黑面大将见此,也是微微一笑,继而抱拳拱手道:“铁鞭王靠山王呼延赞之后,双鞭呼延灼之子,呼延钰见过精忠大帅!” 岳飞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抱拳拱手道:“虽然今日见到那钩镰枪拐子队,还有那铁甲连环马时,本帅心中隐隐就有猜测,不曾想竟然真是二位少将军亲来啊!昔年梁山众将亲如兄弟,一起南征北战扶保我大宋江山,如今二位将军亦善兄弟相称,同领奇兵前来抗金复国,真乃当世佳话啊!” 可徐晟听闻此言,之后却是哈哈大笑,继而摇头冷笑道:“要真如大帅你所说,那真是一段佳话,到那时今日来此战场也不该只我兄弟二人了,该是我梁山之后齐聚,众兄弟效当年征辽之故,再战金贼!只可惜,人心难测,世事难料,自当年征方腊之后,我梁山是分崩离析啊,兄弟情谊不过一句玩笑尔!” 这话一出口,不光岳飞愣在那里,便是呼延钰也低头不语,甚至刚赶来的董芳听闻这话后,更是长叹一声,脸上也显出三分愁容来,还下意识的回头望望营寨,似是在望城里那人。 岳飞见此情形,急忙摆手打圆场道:“此地不是讲话之所,战场上血气冲天,咱们还是先回营寨歇息,飞对这钩镰枪和连环马可是慕名已久,今日一定要好好请教一番”,岳飞说完随即吩咐道:“张保、王横何在?速速引二位将军回营歇息,本帅与众位将军交代两句,随后便到!” 张保、王横闻言,急忙抱拳领命,随即又冲徐晟和呼延钰一拱手,二将当即是点头应允,随即就见这呼延钰微微招手,麾下骑卒当即列队整齐,一队人马当即催马跟在张、王二人身后,向后面的营城而去。 岳飞、董芳二人坐在那里,目送这连环马走远后,岳飞方才催马来到董芳身边,低声问道:“博贤将军,飞方才却是失言了,只是不知这其中可是有什么缘由?怎么徐将军似乎对当年梁山众将颇有微词啊,可,可他怎么又和呼延将军兄弟相称啊?” 董芳望着那二将的背影,苦笑道:“大帅,您可还记得,方才在两军阵前,您说要为他徐晟请功时,他说了什么吗?” “莫非是那句,至多能换个忠武郎回来?” 董芳点点头道:“是啊,忠武郎,武散官的虚名罢了,这要是人活着,别的不说,该有的俸禄最起码能到手,甚至还要相应的再给个官职,可真人要是死了,也就能在碑上多刻两个字罢了,又没说什么世袭罔替的话。” “大帅可能也知道,当年征方腊一战,我梁山泊众将死伤十之八九,我父战死在独松关,那徐晟的父亲则在杭州中了毒箭,最后也死在秀州城内。您别看这徐晟现在留着三撇小胡,但他却比我小几岁,当年我父去世时,我尚且生活艰难,就更不要说当时的徐晟了。” 岳飞闻言也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年,随母亲生活之时,当即也是长叹一声,“世道多艰,这孤儿寡母却是难挨啊!” “大帅,我那婶娘要在,徐晟也不会那么难啊,只可惜徐叔父夫妻情深,在叔父的死信传回家中之后,我那婶娘也因为悲伤过度,病逝了,徐家仅剩的家财都被徐晟用来给母亲看病,给他们夫妻合葬了,到最后那御前金枪班中赫赫有名的徐家枪,竟然只剩的孤子一人,宝甲一领,金枪一柄!岂不叫人可悲,可叹啊!” 听董芳如此说,岳飞隐约也能猜到些许,不由得一闭双眼,继而摇头叹道:“当年众将竟然无一人伸手相帮?” 董芳摇摇头道:“死的死,走的走,剩下我们这些小辈自保勉强,哪有余力关照他啊,最多也就能一起吃两顿饭,当时他遇到我时,正赶上我弃官不做,兄弟俩可真是大哥别笑二哥,可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徐晟便想着再走走看看,而我则拢人马上了山。” 说到此,董芳笑着指指前面,“谁能想到呢,钩镰枪专破连环马,可最后保下钩镰枪的,却正是专练连环马的呼延家!” 第1086章 话徐晟营城欢庆 接说前文,岳飞和董芳二人战马并在一处,缓缓向营城走去,期间董芳则缓缓向岳飞讲述着徐晟的经历,还有他和呼延钰的关系。 原来当年金枪手徐宁遭毒箭亡于秀州后,因为天气炎热,再加上大军忙于征战,所以选择将徐宁的尸首就地掩埋,只派了一名小卒往徐宁家中传信,以及递送抚恤银两。 可不曾想这徐夫人接信之后,竟然是一病不起,小徐晟一个人守在家中,耗尽家中的积蓄和徐宁的抚恤,可最后也没能保住徐夫人的性命,而徐夫人去世后唯一的心愿,便是能和徐宁合葬。 小徐晟本就自小跟在自己母亲身边,对母亲那是孝顺非常,对于自己母亲的遗命自然是要拼尽全力完成,故此小徐晟在变卖家宅之后,带着那徐家家传之宝雁翎金圈甲,还有那日小卒送归的钩镰金枪,一路扶灵南下直往秀州而去。 待将父母合葬之后,小徐晟好一阵悲伤痛哭,而正在徐晟举目无亲之时,朝廷的加封圣旨却送到了,看着那圣旨上冷冰冰的忠武郎三字,徐晟也不由得轻笑摇头。 至于说什么赏银抚恤,早就被层层克扣盘削殆尽,这个说军中已发抚恤,朝廷后发的抚恤当补先前多花的军费,便拿走一些,那个说棺椁坟茔都已修造,不必另拨费用,便又拿走一些。 到最后给到传旨那小官的手里,就剩十锭银铤,这位当先以一路上人吃马嚼耗费甚多为由,扣了五个在自己手中,可当沿着消息寻到徐晟后,却发现这位哭的眼都是肿的,那还用说什么,最后五锭银铤也没徐晟什么事了,一张圣旨拿着玩去吧。 如此一来,小徐晟便算是流落江湖,期间偶遇了董芳等梁山旧将之后,可大家基本都差不多,都是父亲已经亡故,自己孤身一人在江湖上乱撞,再加上卢俊义和宋江的死讯传出,这些小辈们就更没个主意了。 后来董芳无奈想要占山为王,而徐晟却觉得自己徐家,几代都为皇家效力,数人在御前执掌金枪班,可自己父亲最后竟然只落了个忠武郎,只得了那一张皇王圣旨,由此心中满是不甘,一心想要寻个公道出来。 故此在董芳占山之后,这徐晟却摇摇晃晃赶奔开封,想要寻一二当年梁山旧将,问清其间缘由,这一路上坎坷之处不必多说。单说这徐晟进了京城后,寻了几位梁山旧将,可这些人不是回避不见,就是位卑言轻,总之都没能帮到徐晟。 就在徐晟流落街头开封街头之时,却正碰上由御营练兵而归的呼延灼,那呼延灼别的不认识,徐家金枪还能不认识啊,尤其这徐晟又长得和徐宁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那呼延灼还能认不出来啊。 呼延灼当下就下马拉住徐晟,一路上将徐晟带回家中,在听闻徐晟的遭遇后,呼延灼不但上金殿直言,为徐晟讨回应得的抚恤,还讨来了一个小官,后来更是将自己女儿嫁给了徐晟。 岳飞听到此,方才缓缓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这兄弟之称竟然由此而来!” 董芳点点头道:“是啊,这徐晟当年一路坎坷走来,所遇我梁山众人,有冷漠相待,有虚与委蛇,当然也有像我同他那样,一道吃苦的,因此这他最是不信什么兄弟情谊,不谈当年梁山之义啊。” 对此岳飞也是长叹一声,心中下意识的想起自己军中的张国祥、阮良、费渊、童振等人,再看看自己身边的董芳,又回头看看,那一地的马尸残骸,想想今日阵前扬威的呼延钰和徐晟。 咱们这位精忠大帅心中也不由得暗道:“昔年梁山一百单八将,北伐大辽,征王虎、平王庆、灭方腊,各个都是英雄好汉,每位都是护国的英雄,为了大宋江山舍命奋战,可这后一代子嗣,却是良莠不齐啊,有忠孝之辈、亦有贪生怕死之人,还有心思淡漠之士、留恋山水之杰,其中种种皆是时势二字啊!” 而那边董芳见岳飞一脸深思,便也只是催马在一旁相随,并未多言,可却不妨岳飞突然问道:“哎,博贤啊,这呼延将军既然是当年双鞭将之子吗?怎么今日军前不用双鞭,反而用一柄丈八金枪啊,而且刚才厮杀之间,本帅观他这枪似乎颇有法度,乃是名家传授啊!谈笑间便取那完木兄弟性命,虽说有徐将军在一旁相帮,可这呼延将军的大枪也是够狠啊!” “大帅,你怎么忘了,这呼延将军除了是双鞭将之子,他还是当年铁鞭王之后啊,呼延老千岁在两军阵前,靠的是大枪建功立业啊!如今呼延家双鞭一支在大帅您这里,一支在呼延老将军那里,那他呼延钰自然是只能苦练金枪了啊!” 岳飞一听这话,猛地一拍脑门,“却是本帅糊涂了,哎呀呀,罪过罪过,竟然忘了此事,我说刚才总觉得什么东西眼熟,可一时半会就是想不起来,哎呀呀,多谢博贤提醒啊!” 董芳连连拱手,口称不敢,而二人说话的功夫,那边战场也已经打扫完毕,众军立刻是收兵回营,随即自有火头军安排晚饭,众将则赶奔营城中央聚会,要说今夜这营中,一众兵丁可是欢快不已,那徐晟阵前金枪扬威,杀的可不光是金人啊,钩镰枪往来纵横之下,死的还有数千战马呢。 如今这些战马都被拉回大营之中,刚死半天的战马,虽谈不上有多新鲜,但是对于在外征战的大军来说,也是难得的肉食,一时间营城之内是欢笑不断,肉香更是飘散多远,甚至金营之中都能闻到些许。 至于营城中央,众将欢聚之处,就更不必多说,这一众武人聚在一起,那可真是谈笑风生,甚至到后来都弃了桌椅,一个个席地而坐,围在篝火旁,骂一句金人金狗,吃一口马肉,好不快活。 第1087章 营防引出招安语 营城之内,众将席地而坐,头顶上是明月当空,数点繁星闪耀,身旁军营内是篝火熊熊,手中是金贼战马,肉香四溢,众将脸上自然是欢喜不已,一个个在那里或谈笑论古,或讨论兵法,或探讨武艺。 场上众将围坐,这岳飞身为大帅,自然是居中而座,一左一右自然是今天最大的功臣徐晟、呼延钰,再往下董芳、董先、余化龙、罗延庆、杨再兴等将依次而座,至于说牛皋等人,今日并未参战,此时却要担着把守营防的要务,并不在这里。 而明日出战,要是牛皋等人随军,并且也取胜了,便该是杨再兴等人看着,牛皋等人在这里欢聚休息,这也是赏罚分明之举,军中众将早已习惯如此,故此谁都没有提起此事,很是自然的便聚在一起。 这一幕岳飞他们不觉有异,可那边徐晟和呼延钰却不知道,这哥俩吃了两口肉,嘴里嗯嗯啊啊的答应了两声后,就紧皱眉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坐在二人中间的岳飞自然第一时间感觉出二人的异常,当下轻声问道:“二位将军,可是有何不妥之处吗?如今正是庆功之时,缘何愁眉不展啊?” 那边呼延钰毕竟是大家子弟,心中清楚一位将军自有一套统兵之法,因此对于岳飞的欢庆之事虽然不解,但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可那边的徐晟不在乎这些啊,他几乎一直都在绿林江湖之中厮混,那是有话就说之人,不然刚才在战场上也不会一句话,弄得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见这徐晟捻着颔下墨髯,轻声骂道:“精忠大帅,好大的名头,天下百姓谁人不说你岳少保神勇,哪个不提你岳飞用兵如神,便是我在那荒山之中也曾有所耳闻,今日却是不过如此啊,方才自己刚说了金兵大军未损,尚有余力,转眼却在这里聚将欢庆,全然不管营防之时。” 徐晟说完抬头看向那边的呼延钰,招呼道:“哥哥,要我说咱们还是趁早走吧,免得兀术前来偷营之时,你我再受了无妄之灾,反倒死在乱军之中啊!” 呼延钰一听徐晟这话,急忙摆手道:“哎,贤弟,你何出此言,大帅执掌一军,心中自有沟壑乾坤,你我自入营以来便在此地,岂能随意猜测啊!” “哥哥,你别自欺欺人了,今日阵前冲锋的众将咱们都见了,不都在这里了,那八柄大锤分往左右两个小营而去,那营的规模你也看到了,总不能等那两营预警了,咱们再去登墙防御吧!” 徐晟这两句话一出口,呼延钰也不知如何反驳了,好在这时岳飞明白过来,当即摆摆手道:“徐将军,徐将军,且听岳某一言,这营中城防之事早有安排!而且众位兄弟和今日出征的众军虽然都在庆功,可却只需吃肉,不许饮酒,如今金兵尚未尽灭,飞是万万不会行那大意妄为之举的!” 徐晟闻言斜眼看看岳飞,继而轻声问道:“哦?大帅手下莫非还有大将?” “大将不敢说,飞早年学艺之时尚有几位师弟,武科场后又有几位结义兄弟,如今在军中都为统制之衔,麾下各有人马一军,今晨出战时便是他们坐镇营城,以备不测之处,不过今日军前建功的却是杨将军他们,故此庆功的便只有杨将军,及胜利归营的几万兄弟,其余军士则只是得了马肉一方,却需在各自位置食用待战!” 徐晟闻言看看岳飞,见岳飞眼中满是真诚之色,再扭头看看身边的董芳,见董芳也是连连点头,徐晟方才翻身站起,随即抱拳拱手一躬到底,“却是晟冒失了,不察之下妄自言兵,还请大帅恕罪!” 岳飞见此急忙起身扶起徐晟,“哎呀,徐将军何至于此啊,这也是飞不曾言明,将军直言相谏,这是为了保飞、保我这一军的性命啊!将军快快请起!”岳飞说完双手用力,总算是将徐晟扶起,随即岳飞眼珠一转,继而笑道:“徐将军,飞与众位兄弟久在军中,许多事情已然成为习惯,觉得大家都心中有数,可今日看来此却是我军一大破绽啊,不知徐将军可愿留在军中,为飞提点错漏之处啊?” 徐晟听闻此言先是一愣,继而大笑出声,只把眼角的眼泪都笑了出了,笑罢许久徐晟方才摆摆手道:“岳帅见谅,岳帅见谅,晟也是一时思绪纷飞,想起当年招安一事来,只是当年之事却已经让晟冷了为官之心,还请大帅见谅,况且我和他董芳兄弟相称已久,如今我凭这数千残军入伙,怕是只能在他之下过活了吧?哎,我可不想喊他董芳一句上官啊!” 徐晟说着是连连摆手,岳飞见此情形,当即回头看向那边起身的呼延钰,呼延钰见此也笑着摆手道:“哎,大帅,别看我啊,我在靖康之难前,有官职在身,如今便是要当官,可自天子登基以来,我便流落在江湖之中了,现在少不得有一个叛国之名在身上,如今入伍不是给你添麻烦嘛。况且我兄弟二人也不是在乎那虚名的人啊!” 那边徐晟急忙接话道:“就是,岳帅,这不入伙,还不能在你这营城住了啊?要是如此,那我们这就点兵出城,自去一旁扎营,待金兵列阵时,我们自上前冲杀,却不与大帅你在一起!” 岳飞闻言急忙摇头道:“飞绝无此意,城内营房众多,足以安置众军,只是两位将军要是如此,日后这报功却是难为啊!怎能叫将军白白出力啊!” 此言一出徐晟当即笑道:“大帅,还是军前那话,立了功也要有命享啊,不然到最后不还是孤儿、寡母、枯坟、一道旨吗?要是杀败金人还有性命在,游山玩水,效我呼延叔父和武叔父,岂不快哉?” “将军境界高远,飞钦佩之至,待直捣黄龙之时,飞定要与将军畅饮三杯啊!” “哎,该是不醉不归!” 第1088章 哈密蚩夜献阵图 岳家军营内,一片和睦团结,众将饱餐之后,兴致勃勃的谈论一番兀术大军,谋划了一番明日出战事宜,方才各归营房休整。 反观金营这边,端坐在牛皮宝帐之内的兀术却是愁眉不展,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南下,几场大战下来兵士损失近十万就不用说了,阵前还一连战死四员大将,重伤一员,如此惨淡的战绩,让兀术心中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尤其是现在顺着大风吹来的马肉香气,兀术更是气的牙跟发痒,心中痛呼,“那都是我的马啊!我的马!该死的岳飞,从哪里弄来那路怪兵,竟然能对如此威武的马阵都有破法,真是该死啊!” 而就在兀术郁气难解之时,挑开的帘门外忽然闪出一道身影来,却见这位长发披散,麻巾挡脸,手中还拎着一柄鸡毛羽扇,这一身打扮可谓是道不道、俗不俗、儒不儒,正是那大金第一智者哈密蚩。 兀术一见是哈密蚩,当即摆摆手示意哈密蚩入帐坐在一边,待哈密蚩坐稳之后,兀术当即长叹一声问道:“军师,今日咱们阵前斗兵也败了,明日要是再战该当如何?是把这全营人马拉出去,明刀明枪的和他岳飞战个你死我活,还是说暂且收兵回开封?守城御敌,待我那师兄请来外援,咱们再战他岳鹏举?” 哈密蚩苦笑着摇摇头,继而从鸡毛扇背面取出一张纸条,摆在兀术的帅案上,“大帅,恐怕咱们现在就是想撤都难了,岳鹏举这些年可真没闲着,两支水军就在咱们背后,另外赵构还许他岳飞调动各处人马,两淮那边韩世忠也派了一队两万精锐来援,咱们要是冒然撤军,半路上被这几队人马合围,咱们可就危险了。” 兀术听闻此言,倒吸一口凉气,继而一挑眉冷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战!凭我大金儿郎,明日全军列阵,直冲岳飞大营,我就不信凭我大金儿郎之勇,还能灭不了他岳飞这十几万人马!” 哈密蚩点点头道:“千岁此言不错,但是此乃下策,咱们这次失了先机,让岳飞他抢先筑下三座土城,这三座营城别看是草草筑就,但好歹也是城墙,万一他岳飞要是撤军回城、固守待援,咱们的士卒可不善攻城啊!” “攻不下来,就围!咱们来个围而不攻,我让他岳飞活活渴死、饿死!” “围而不攻,仗着开封曹荣供给粮草,与岳飞空耗此乃中策,虽然较下策免去我军士损耗,但其中变数太多,可万一银术可老将军挡不住赵斌贼子,使那贼子引大军顺利南下,那咱们怕是会重演当年牛头山之祸!甚至犹有过之啊!” 一开始哈密蚩说的时候,兀术还能耐心静听,可随着哈密蚩越说,兀术是越来越不耐烦,当下气的一拍桌案道:“哈密蚩!孤想出来的都是中策,是下策,那你来说,你有什么上策妙计,能灭了那岳飞岳鹏举!让孤王也看看你这第一智者的本事!” 被兀术这一骂,哈密蚩的脸上也浮现一丝尴尬之色,手中鸡毛扇连连轻摇数次,稳定自己的心神后,才缓缓说道:“回千岁,这要是几天前,微臣这里还真有一条上策,只是这些日子变化太多,微臣这上策也变中策了!” 兀术听此言,当即从鼻孔之中发出一声冷哼,“我当军师广智,却不想竟然也是一条中策。” “呃,微臣之策,如今只是缺漏几处,要是千岁您能帮微臣补足,那便是上上之策!” “哦?你且说来!” 哈密蚩当即从袍袖中抽出一卷牛皮,随即起身摆在兀术面前,继而缓缓将这份地图展开,“千岁请看,此乃微臣同二位师兄合谋,由大宋兵书之中推演创新出的一座大阵!” 兀术闻言一愣,继而低头看去,却见这图上所绘乃是一座圆阵,最外面一圈一看就是圆木围栏,吊斗营门,一圈营门之上,正有八扇大门,再往里看,密密麻麻无数黑点,分做八个扇形攒在一处,形成一道玉璧状的阵形,在这玉璧的正中又是一道圆阵,整座大阵一共由九队军阵构成,期间还有无数绊马索、陷马坑的标识,但是一张图面积有限,如今也只能看出个大概来。 兀术看看眼前地图,抬头看看面前的哈密蚩,继而问道:“军师,这图如何说啊?似乎是座大阵,只是这未免有些太模糊了吧!” 哈密蚩手摇羽扇笑道:“不错,千岁您慧眼,这只是无数张阵图的总图,此阵乃是我师兄弟三人,由九宫八卦阵和一字长蛇阵结合而来,两阵合一可谓是变化无穷,远非一张阵图所能道明。” “却不知此阵有何玄妙之处,军师竟然将他称为上策?” “千岁请看,此阵外观乃是一阵,内里实则乃是九阵,我师兄弟将原本九宫八卦阵的九队方阵,全部用一字长蛇阵替换,以我军来说,该是五万人一阵,五九四十五万人马,方成此阵,大阵已成,既有九宫变化之无穷,又有一字长蛇之灵活。” 哈密蚩说着将手中羽扇一斜,用扇柄尾端,轻点地图道:“千岁请看,假使岳飞大军由此门入阵,则此门左右两阵,半途合围而来,再将营门一关,此为关门打狗,我方兵力数倍与他,一字长蛇阵又可围而攻之,此一军就此完矣!” 兀术听闻此言,却微微摇头道:“军师,那他岳飞要是分八路,走八门一起来攻呢?你这左右两阵哪里还能合围,到时候还是一阵对一军,凭他岳飞的本事,一字长蛇阵还不是笑谈可破!” 哈密蚩将手中鸡毛扇一摇,摇头道:“哎,千岁,我这阵又万千变化,他要是八门齐攻,必然兵力不足,那何不放他直入阵中,而后这八条大蛇层层围绕,化作八道坚阵,将他围在当中,中间这条蛇再向外冲杀,里应外合之下,他岳飞安能连破九阵?” 第1089章 援兵至大阵将成 金兀术听闻此言,微微点头,“如此说来,军师这是借九宫变化,合九座一字长蛇阵在一阵之中,让岳鹏举以一军之力,对我九阵之威,此阵甚妙,只是不知军师为何说,此阵现在之为中策啊?” “回千岁,这阵要想发挥最大威力,该是有五九四十五万人成阵,每条一字长蛇阵,该有两万我大金勇士,三万汉人士卒,如此一来,军阵的杀伤力才能最大,并且每座一字长蛇阵,都该有一员大将坐镇,尤其是阵中心这座大阵,更是该有精锐悍卒为蛇头,方能对岳飞一击毙命!” 哈密蚩此言一说出来,兀术当即就觉得牙龈一酸,原本看到阵图舒展些许的心情,此时又被忧愁所充满。毕竟这剩下的话不用哈密蚩说,兀术心里也清楚,这九阵便该有九位大将坐镇,原本兀术大军南下之时,金弹子、山狮驼、粘得力、完木陀赤、完木陀泽、完颜乌合龙、曹宁,再加上哈密蚩的两位师兄阿典文和独吉利,还有他兀术自己,整整十员大将,如此就算完木兄弟同领一军,也能布成此阵。 可现在,完木兄弟、金弹子、曹宁已死,完颜乌合龙重伤回后方开封诊治,如此一来兀术就算是把他两位马童都算上,也凑不够这九位将军领阵,更不要说那颜盏达、徒单元只有武艺在身,并不通晓兵书战策,做不得领军大将。 再加上兀术这几次是连战连败,手中根本凑不出四十五万大军来,而那铁甲连环马新丧,也让这中宫蛇阵没了强军充当蛇头,可以说哈密蚩这精心构想的大阵,如今却因为岳飞的强势,很难完美布置出来,如此大阵便有了破绽,有了弱点,那自然称不上是上策。 甚至说的难听些了,因为这阵有明显破绽,有蛇阵没有大将坐镇,这一点一旦被岳飞侦知,那大阵便由倾覆之祸,到那时这数十万大军一战被败,那兀术这次南下诸多谋划也将化为泡影,所以说哈密蚩这中策都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实则凭兀术现在的实力,布下此阵乃是下下之策。 与金兀术的愁眉不展相反,哈密蚩现在是蔫头耷脑的往后一退,斜抱着羽扇就在那里一站,那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计我给你出了,你用不出来,那就不怪我了,我有解决办法,你来求我啊!” 至于说哈密蚩解决办法,更是再简单不过了,别忘了,他那师门的小岛上,师兄弟可不止两个,如今两位师兄得了完颜吴乞买的圣旨,算是能下岛自由行事了,可还有几位不能下岛呢。哈密蚩正是想借此机会,为自己几位师兄谋一条出岛之策。 这一点哈密蚩不说,那边的兀术心里也和明镜一般,只是关于那一岛众人,当年大金国老皇上完颜阿骨打曾经专门和兀术几兄弟交代过,虽说如今时过境迁,但兀术心中潜意识的还是不愿动那一岛之人。 如此一来,这一君一臣便在帅帐之内僵持住了,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后,这君臣二人之中,自然是兀术更为心急,毕竟南下攻宋他是主将,因此在经历了这漫长的半个时辰后,兀术终于抬头深吸一口气道:“军师,如今军前缺兵少将,孤有心派你......” 兀术话未说完,那边哈密蚩的眼中已然闪过一道精光,急急坐直身形望去,兀术见此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奈何形势逼人,兀术也只能如此,可还没等兀术继续说,这牛皮宝帐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徒单元的身影出现在宝帐门前。 “千岁,开封府大王子派来一队人马,现在营外等候,不知该当如何安排!” 兀术闻言先是一愣,继而一拍脑门道:“孤前日急急南下,因此请大哥帮忙各地筹缴粮草,想来如今是粮草齐备,送来前军,徒单元你去照单接受便是了,何故来此禀报啊!” 徒单元点点头扭头欲走,可这刚一转身,徒单元便反应过来,随即双脚一用力,又在帐外转回身来,“千岁,那个不止是粮草到了,是国内二路大军已然筹备完毕,现今二十万大队人马已到河间府,另有五万先锋军,已抵开封城!而前日三殿下送骨灰回返开封,大王子已知我前线军情,正是缺兵少将之时,故此特派三万我大金勇士,并三万汉人士兵,以及四位大将一道押粮前来!” 帅案后的兀术听闻此言,不由得双眼圆睁,“你待怎讲,现在营外有多少人马?” “回千岁,大营外现有我五十万大军一月粮草被服,另有兵马六万,上将四员!” “走,速随孤王前去迎接!” 金兀术说完起身绕过桌案,迈开大步走出牛皮宝帐,便自顾自向北营门走去,帐内的哈密蚩见此情形,气的是跺脚悔恨,心中暗骂:“哈密蚩啊,哈密蚩,你装什么深沉,摆什么谱啊,你刚才直接举荐几位师兄,先把下岛的命令骗来啊!让你装,装那么一会,机会没了吧!” 可是骂归骂,这哈密蚩还是忠心大金之人,如今既然有兵有将,那布下大阵便是上上之策,那么作为布阵之人,自然要与统阵之人相熟,因此哈密蚩这边也是迈步出大帐,急追兀术而去。 待哈密蚩赶到营门之时,兀术已然和那四员大将相谈甚欢,此时正拉着众将往中军去,两拨人在这营门前一碰面,兀术当即大笑道:“军师啊,你看看,这四位将军你可认识?这可都是我大金的骁勇之辈啊,有他们坐镇,这大阵就此成矣!如此,便依军师之计行事,还请军师手书一封,明日清晨孤派人前去宋营下书,咱们好好布置大阵,同时也是拖着时间,耗耗他岳飞的粮草物资!” 哈密蚩抬眼望去,一见兀术身边是这四人,当下知道这次自己几位师兄是彻底没机会了,于是急忙点头称是。 第1090章 九龙盘桓定国阵 大金营门之外,兀术亲自迎接这队来自开封的援军,此时更是亲自引着随军的四位猛将,往中军大营行去。途中正遇上赶来的哈密蚩,这位大金军师抬头看向兀术身边的四人,当下就是一抖手,心中当下明白自己几位师兄算是彻底没机会了。 却见兀术身边这四员将,站在兀术左手边的这位,身穿金甲头戴金盔,身后跟着的战马得胜钩上,挂着象鼻大刀一柄,此时在兀术身边一口一个四哥,喊的是分外亲热,而兀术对此人也是笑颜相迎,只是眉眼间并没有几分亲近之情,反倒暗藏几分疏离之意。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完颜昌之子完颜乌达补,原本完颜昌在大金国内可谓是权倾朝野,这在大宋受苦多年的儿子好不容易归国,完颜昌自然是利用权力大加提拔,短短几年时间,这位被俘数年的将军便在大金也挂上了元帅之名。 而自兀术在金殿夺权之后,完颜昌掌中的权利几乎都被架空,要不是军中、朝中完颜昌还有些许故旧,那完颜昌现在恐怕早就是死尸一具了。不过就算如此,如今这位完颜昌在军中也只挂着一个虚职,并且是父子两人随军同行,名为为国效力,实则看守压制,方止生出事端来。 现如今这乌达补更是被粘罕派来军前,这些日子的战况摆在那里,完颜昌哪里能不知道,如今两军阵前可谓是尸山血海,凭他儿子那些武艺,来到军前岂不是九死一生,奈何形势逼人,面对粘罕的大刀,完颜昌只能是捏着鼻子点头同意。 因此对于这位同族兄弟,兀术虽然是笑颜相迎,但远比不上对其余三将那般热切。其余这三员大将都姓女奚烈,分别名为女奚烈守忠、女奚烈守义、女奚烈守勇。此时三人的身上都分别披着一件镔铁披搏,可却并没有其余将官那样穿戴胸甲,佩戴护心镜,反倒是就这么赤裸裸的露出上身胸口,在众将面前显出他们胸膛身躯上的无数道伤疤。 至于身后的战马之上,鞍鞒旁得胜钩上分别悬挂着各自的兵器,那女奚烈守忠用的乃是一柄长柄金瓜锤,女奚烈守义用的却是一柄厚背长柄砍刀,女奚烈守勇就更是简单粗暴,一根腕口粗细的鎏金盘龙棍悬在马侧。 这三员将不但兀术和哈密蚩认识,甚至此时军中很多人都认识他们,这一路行来无数人同三人点头问好,只是这人的范围却有些多,下到小兵军卒,上到将军、都督,似乎都和这三人熟识。 原来这女奚烈三将,并非是什么同族兄弟,当年兀术一次南下时,这三人还是军中无名的勇士,但自当年兀术拼命潜水门之时,这三位便在那一千勇士之中,便有这兄弟三人。到后来闯两狼关,进河间府,一直到兵围开封府,攻破南京应天府,这兄弟三人都是奋勇当先。 故此在兀术大军回国后,这三人被赐姓女奚烈,且分别赐名守忠、守义、守勇。三人之所以不穿胸甲,就是为了显示自己这一路走来的功勋,至于得胜钩上的那兵器,也是他们一战一战杀出来的,用出的武艺更是一战战在军前厮杀出来的,与当年江州屠夫胡选进相比,这军中三将的对手可是大宋禁军骁将,因此他们的武艺远非胡选进那莽夫能比。 在此缺兵少将之际,如此三员大将来到自己军中,兀术如何不喜,更不要说这三位之所以留在后方,便是在学习兵书兵法,如今既然被自己大哥送来前军,那必然已经是统兵之能已然熟练,兀术如何能不欢喜。 此情一旁的哈密蚩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因此一看到这三位主动来到前军,便知道自己的几位师兄这次是没机会了,对于兀术的吩咐自然是拱手领命,而兀术则引着此四将继续向内走去,可走了没两步,兀术却又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哈密蚩。 “军师啊,你这阵厉害是厉害,可没个名字终究不美,你给岳飞写信时,总不能说什么九宫八卦阵结合一字长蛇阵而成吧,那岂不是把咱家底牌都告诉他岳飞了,还是该有个名号的好!” 这种时候哈密蚩哪能不明白,当即抱拳拱手道:“此阵虽是微臣所编,然终究为我大金所用,还是请千岁赐名!” 兀术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赞许之色,继而点点头道:“这阵内九宫分有九座长蛇阵驻守,可称为九蛇大阵,不过这九蛇未免气度太小,不知军师觉得九龙二字如何?” “千岁胸怀天地,这九龙甚好,而且可以隐去蛇字,免得被那岳鹏举侦知我军根本!” 兀术摆摆手道:“非但如此,这既然为龙,便该有爪,咱们一阵五万劲卒,足可分出几千人,作为侧翼左右支援,呈龙爪之势!” 要说刚才哈密蚩是在奉承吹捧兀术,那么当兀术说出这龙爪的布局时,哈密蚩的眼中就被惊喜之色充满,随即大声赞叹道:“千岁用兵入神,此一变我这大阵就多出三分威势来,千岁能打破成规,另辟蹊径,实在令某钦佩啊!” 有道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遥想一次南下之时,哈密蚩仗着后背有吴乞买撑腰,自己又为大金立功负伤,在兀术面前那一向是高仰脸走路,丝毫没有恭敬之意。可现在呢,哈密蚩身后的靠山没有了,那点功劳也被连番大败所掩盖,他在兀术面前立时就低着一头,因此这哈密蚩变得是无事便说三分好话,有事时更是卖出十分力气吹捧。 兀术被这位第一智者夸得面露得意之色,随即得意洋洋的说道:“光如此却不够,这九龙不假,大阵演变又是蜿蜒变化,倒不如叫九龙盘桓大阵,军师以为如何?” 哈密蚩眼珠一转,望望左右的大将军卒,心说,“我也不能一字不说,只顾吹捧,到时候岂不是与我这智者之名有损”,想到此哈密蚩当即拱手道:“千岁,凭此阵我们一战能胜岳飞,而岳飞一灭江南赵构小儿不足为惧,我大金霸业至此功成,倒不如先取个好彩头,便为九龙盘桓定国阵!却不知千岁以为如何?” 第1091章 颜盏达营城下书 兀术将这九龙盘桓的名字在嘴里念叨几遍,继而脸上浮现一抹满意之色,当即点点头道:“军师言之有理,既如此便烦劳军师,以这九龙盘桓定国之名,给岳飞写去一封书信,言说孤怜悯连番大战,军士死伤甚重,实在不忍心看双方儿郎死在此地,故此设下一阵,邀他来破,如若破得此阵,孤收兵回国,永不再犯,要破不得此阵,他岳鹏举跪地受缚,孤许他岳家三世富贵!” “千岁妙计,那岳鹏举自负兵法过人,却又爱兵如子,这破阵之时他定然应允,而且一定会让咱们慢慢布阵,好由此败咱们个心服口服!” 兀术捻髯道:“不错,便是如此,烦劳军师去办吧!” 这边哈密蚩答应一声,随即前去写信,那边兀术邀请四将来到中军,又命徒单元请来山狮驼、粘得力、独吉烈、阿典文四将,一行九人在这中军饮酒吃肉,闲谈过往,兀术脸上那真是好不快活。 一夜匆匆而过,待到次日天明时分,兀术将哈密蚩写好的书信交予颜盏达,命他前往岳飞营城下书。而对面营城之内,昨夜一番欢庆过后,众将早早归营休息,此时正是三卯点过,聚在中军帅帐之内等候岳飞传发号令。 这边众将刚将各自营中的军情还有昨日的功劳簿呈递岳飞,岳飞简单翻看后,就欲点将派兵再战兀术,却不想这话没出口,张保便急匆匆进帐跪倒在地,“报,启禀大帅,营外有一金将,言说奉兀术之命,前来下书!” 岳飞闻言一愣,随即摆手道:“不知来人是何等模样?” “回大帅,正是那日兀术的马童!” “既如此,张保、王横,你二人前往营门,将此将带上帐来,一路上小心行事,切不可叫他窥我营盘!” “得令啊!” 张保答应一声,转身出帐,招呼好友王横一道,前去接人,而岳飞则笑着对周围众将说道:“列位,今日这四太子可是改脾气了啊,不点兵,不派将,不讨敌,不骂阵,反倒派人送来书信一封,莫不是见武斗不成,反起了文斗的心思?” 众将闻言那是哄堂大笑,那边张宪笑道:“莫非这兀术还写出什么诗词妙篇来了?想让咱们对诗比试?” 那边牛皋说,“要如此那岂不是正打在大哥手心里了,咱们大帅诗词歌赋那是信手拈来,对付他一个金兀术还不是易如反掌!” 那边董先则笑道:“哎,我看也不用咱们大帅出手,你这黑牛给他对上两句就行,什么远看城墙锯齿齿,近看城墙锯齿齿,足够对付他金兀术了!” “去去去,就你会说,一会要真是诗词,你来对啊!” 一时间帅帐之内,众将是谈笑风声,全然不见丝毫紧张之色,不多时张保引着颜盏达来到帐内,那颜盏达当即迈步上前,单膝点地,“大金国越国王驾前颜盏达拜见岳大帅,小的奉我家千岁之命,前来下书!”说完由打怀中抽出那封书信,继而双手一捋将信托在手中,举至齐眉。 这颜盏达一举一动颇为有礼,岳飞自然也不能无故刁难于他,当下摆手道:“颜盏将军免礼,请起,张保,将四太子的书信取来我看!” 张保答应一声,当即从颜盏达手中接过书信,呈递在岳飞桌案之上,岳飞当下去过案上错金书刀,将信上封口挑开,从中取出信瓤托在掌中仔细观看,可是越看岳飞眉头皱的越紧,待将这封书信看完之后,岳飞已然是面呈似水。 “颜盏达,本帅问你,这信上所言当真?” “回大帅,此信乃我家军师所写,我家千岁亲手封存,自然是真!” 岳飞闻言微微点头,继而抬手从桌上提起笔来,随即将这张信纸反过来,在背面点点刷刷写下几字,随后又将信纸重新装入封套之内,递予一旁的张保,示意张保将信还给颜盏达。 “修书不及,本帅已在信后标准,还请你回去后回复你家四太子,便依他所说,一阵赌输赢!” 颜盏达这边答应一声,随即二次向岳飞拱手行礼,继而有张保引着向营城外去,众将则纷纷抬头看向岳飞,那边牛皋最是性急,出言问道:“大哥,这信上都说了什么啊?金兀术又想出什么鬼花样了?” 岳飞当下也没卖关子,清清嗓子调整了一下思绪后说道:“那金兀术在信中说,连番大战将士死伤惨重,他实在不忍看生灵涂炭,因此请出他大金国镇国大阵,名为九龙盘桓定国阵,要与本帅一阵赌输赢,他若败立刻收兵回国,永不替南下之事!” 牛皋闻言一拍大腿道:“好啊,这一阵定胜负可比这每天在这里苦耗的强,凭哥哥你的才智,和咱们这么多位将军在,他兀术有什么九龙九虫的也不是个啊!” 可牛皋这话一出口,却发现帐内其余众将都是面色凝重,牛皋见此不由得一慌,当下低声向身边的王贵问道:“兄弟,我说的不对吗?怎么大家都不接话啊?” 王贵摇摇头道:“二哥你说的有理,这一战定胜负,既能少去很多死伤,也能节省些许粮草物资,但是二哥你有所不知,这九龙盘桓阵小弟我是闻所未闻,不知是什么奇阵怪阵,而想要破阵的第一步便是识阵啊!现在就看杨、罗几位将军家学渊源,能否识得此阵了!” 王贵这话也没藏着掖着,对面的杨再兴等人自然听了个满耳,可紧接着二人对视一眼,便齐齐摇摇头道:“此阵似乎不是我大宋原有大阵,我二人也从未听闻。” “是啊,而且这军阵本就能更大的发挥军士的实力,寻常万余士兵组成的大战,三五万人不得其法是很难攻破的,现在兀术这座阵人数肯定少不了,咱们要是再不得其法,恐在阵内损失不少啊!” 第1092章 帅帐众将议军阵 帐内众将一番讨论,可说到最后也只论出此战虽然艰难,但却不得不打,至于说怎么打,什么时候打,派谁去打却要看岳飞的安排,因此众将简单聊过几句后,就扭头看向帅案后的岳飞。 而岳飞沉吟片刻后说道:“诸位兄弟说的都在理,而且兀术此举虽名为君子,实则却是小人之举 ”,众将闻言都是一愣,而岳飞则抬眼向帐外望去,看着远处那颜盏达的背影缓缓为众将解释道:“那兀术在信上写的明白,若是本帅允他斗阵一事,则需予他一月时间,供他演阵练兵,要是不允他兀术的请求,那他索性也就不摆什么九龙阵了,只把麾下大军拉来,两边面对面的厮杀,直到一方兵绝方止!” 那边董先听闻此言,气的一拍扶手,起身怒道:“既然如此,那便打,我倒要看看他兀术有何本事,之前几天咱们连战连胜,大帅,你予我一支大令,我这就领我踏白的儿郎去和他兀术见个高低!” 岳飞急忙摆手道:“董将军切莫急躁,莫要被几场小胜蒙蔽双眼啊!咱们前次那是两军对垒,兀术麾下兵马并未全出,而咱们所带又都是这多年精心选拔的精锐,自然能战而胜之,可要是真按兀术信中所说,他尽出麾下四十余万大军,那咱们这些弟兄怕是难以应付啊!” 董先刚才也只是一时气急,现在岳飞这一劝,这位也就冷静下来,毕竟自家知道自家时,这一两万人阵前冲杀,仗着他们这些主将的武力,还能将对面金人杀的丧胆而归,可要是两方几十万人混在一处,那他们这些人就是再能杀,在乱军中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而那边张宪看着稳坐案后的岳飞,却发现自家大帅眼神中虽然满是凝重,可却不见焦急之色,心中当下猜出一二,随即笑着一拉那边的董先,继而看向岳飞道:“大帅,您要是心中已有定计,不如说出来,要不董将军该急着领兵出去厮杀了!” 董先闻言一抖袖子,“哎,张宪,你怎么胡说啊,我董某无论如何,也不能违背军令,私自出兵啊!”可当看到张宪瞟向岳飞的眼神后,董先当即反应过来,“哎,哎,对,大帅啊,您怀里要有那定心丹,你给我们大家都吃上两粒,不然众兄弟心里也不踏实啊!” 这两人一唱一和之间,众将倒是都发现自己大帅神情的异常,当即都扭头看向岳飞,等着自家大帅解惑。 岳飞见此笑点张宪道:“宗本啊,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不错,兀术这信中用心的确险恶,但却也是正中本座下怀,他兀术想的是耗我粮草,却不知本帅也正缺时间,等候其余几路人马啊!” 帐内众将闻言双目齐齐一亮,岳飞笑着摆摆手道:“两淮韩元帅,前日已然遣麾下精锐两万,有少帅韩彦直统领,赶往此地,另外慧武大师、阮良贤弟也在日前传信,船队已入黄河河道,不日便能赶到!还有......” 岳飞说到此微微一顿,继而却突然紧闭双唇,帐内众将见此却是一愣,而岳飞却将话风一转,继续说道:“他兀术想要耗尽本帅粮草,却不知本帅也想借这一月时间,等各路人马齐备,好一战灭他南下大军,因此咱们现在还是先议一议兀术这怪阵的要紧。” 众将眼见岳飞如此,当下也只能点头称是,随即那边杨再兴便说道:“这阵法一道千变万化,一座大阵一旦布成,军士的力量可以发挥到最大。” 原来这寻常两军对垒之时,那是面对面列开方阵冲锋,那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前面的军卒先与敌人厮杀,后队的兵丁则是跟着向前赶路,这要是一两万人还好说,迎面排开队列了,前面有杨再兴这样的勇将一冲,那后队的军士用不了多久就能见到敌人。 可这要是人数达到几十万,那情况就不样了,这第一排的军卒都快被敌人杀完了,最后一排的军卒可能还没看见敌人大旗呢,更有甚者一场混战下来,有的军士一个敌人都遇不到也是常有的事。 而这布下阵法后,就以最简单的一字长蛇阵来说,打蛇头蛇尾卷之,打蛇尾蛇头攻之,打蛇腹前后围之,说穿了其实就是对于大军后队人马的调动,如此一来能在同一时间投入战场的敌人,自然最多,战斗力自然也会有明显提升! 像当年的天门阵,除却兵马调动更为灵活外,阵内还布有各样机关陷阱,那杀伤力自然是成倍增加。 要说这杨再兴真不愧是将门之后,在那边三言两语便将这大阵的厉害说清,让牛皋、董先等人能最快明白兀术为何要斗阵。 牛皋听杨再兴说完不由得一拍脑门,“哎呀,大哥,那咱们不是亏了吗?本来他兀术兵多,这一布阵军士能发挥的实力就更大了,咱们这点人马岂不是更打不过了?” 岳飞笑着一点牛皋道:“你这厮,倒是一语道破兀术的心思,只是你怎么听人话只听一半啊,当年萧天佐麾下兵马何其之多?三关杨大帅手下的兵马才有多少?可怎么那天门阵还是被破,萧天佐还是被斩啊?” “这军阵一道固然厉害,可有道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阵既然是人想出来,布出来的,就总会有思虑顾及不到的地方。那么破阵之人只要集合手中精锐力量,冲着那没顾及到的地方,奋力一击,便会让这布置好的军阵内乱自身,到时候一座大阵化为乱军一团,战马惊走,士卒惶恐之下,便可不攻自破!阵中那些布置好的绊马索、陷马坑也终究会用在他们自己身上。” 可那边牛皋听着岳飞这话,却有些垂头丧气,小声嘀咕道:“你们这会一个个说的好听,可是刚才听到金人那阵名的时候,一个个都没听过,连认都不认识,还说什么破阵!” 第1093章 议阵名牛皋受罚 帅案后的岳飞听闻牛皋这话,抬手一拍桌上虎威骂道:“我把你这憨货,未战先怯,动摇本帅军心,真真是岂有此理,左右与本帅拖下去,责打二十军棍,以明军纪!” 岳飞这一瞪眼,众将都是一惊,当即帐外就有两名亲兵入帐,就欲上前扯起牛皋往外走,牛皋见此却先这亲兵一步,单腿点地跪在岳飞帅案前,“大哥,你要打我老牛,你需打我个心服口服,你不能因为我说了一句实话,就要罚我啊!” 岳飞看着案前的牛皋,笑着点点头道:“好好好,今日本帅就打你个心服口服,我且问你,当年在开封武举之时,你就喜爱瓦舍听书,那你可曾听闻靠山王怒摆一字长蛇阵?” 牛皋闻言一愣,继而点头道:“那是自然,那阵不还是罗将军的先祖领人攻破的吗?” “不错,本帅问你,在当年少保罗成破阵之前,瓦岗众将岂通破阵之理?” “那,那自然是不用啊,不然怎么还要等到罗少保破阵啊。” “好,那本帅再问你,如今这一字长蛇阵可还是什么难破的阵法吗?” 牛皋一听岳飞这话,当下也明白过来,这阵总是人来布,人来破的,总会有第一次布出来的大阵,也总会有第一个破阵之人,自己刚才那话确实有些扰乱军心,可现在这局面要是低头认错,板子可就要挨到身上了。 这牛皋眼珠一转,看看那边的王贵,又看看一边的杨再兴等人,急忙抬手辩解道:“哎,大哥,你说的有理,但是我可记得当年瓦岗的好汉们是认出一字长蛇阵,才去请的少保来破阵,咱们现在连阵都认不出来,名字都没听过,又该去哪里寻破阵之法呢?” 岳飞坐在案后,看着试图巧言脱罪的牛皋,不由得冷哼一声,“你这憨货,要是本帅说出来破阵思路,你又该如何呢?” “老牛我任打任罚!” “这二十军棍不但不减,还要治你一个军前顶撞之罪,再加罚你二十军棍,你看如何?” “好!”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一副大义凛然模样的牛皋,岳飞也有些哭笑不得,当即摆摆手示意一旁的杨再兴道:“杨将军,我要是说他一会又该说我巧言哄他,你且对他讲来,让他这板子挨个心服口服!” 杨再兴点点头道:“牛将军,这自古以来阵法繁多,像我等当年在牛头山时,就曾习练过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三才阵、四象阵、五行阵等等诸多阵法,可这阵法虽多,但究其根本却是万变不离其宗,一般阵名里都会透漏一二,像这带蛇的、带龙的、带蟒的、带蛟的,无非就是长阵演变,无非是龙有爪、蟒能缠、蛟有角罢了,可破法却是大差不差!” 那边罗延庆也随即接话道:“是啊,牛将军,这九龙,如果我们所料不差,便该是九条长阵,并且每阵人马还附有几个小队精锐,作为龙爪,至于定国二字肯定是兀术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那这七字阵名便只剩下盘桓二字了!” 那边董芳听了许久,此时听着罗延庆留下话头,当下接茬说道:“盘桓这词意思甚广,不过用在阵名里,该是说盘桓往复,往来变化之意,如此说来这九龙盘桓大阵,便该是九座长阵汇通一处,用特定的方式组合变幻,起到困敌杀人之能!” 呼延钰那边见众将讨论热切,当即也参与进去道:“现在看来,最难之处就是这九座阵兀术该是如何组合了,九宫之数就不用说了,五行之变加四象辅佐也是九,这三座三才也是九,六合三才应该也可以,另外听闻异人还有三宝、三才、三光之语,之时不知其中变化关窍。” 这几员将你一言我一语,倒把哈密蚩兄弟精心构想的大阵给分析的七七八八,最后仅剩的一点诀窍,这眼看也是支撑不了多久了。而这还不是眼下最主要的,眼下最关键的是牛皋那原本高昂的头,此时已经快垂到地里面去了。 岳飞见此也不废话,一摆手便有军卒上前,将牛皋扯出帐外,四十军棍那是一棍不少,听着帐外传来的军棍声,而岳飞这边则吩咐众将各归本军,先行安抚军士之事,毕竟与兀术约战便是一月之后,岳飞这边数十万人聚在营城之内,自然要严加管理,免得生出别的事端来。 随着送走了众将,岳飞端坐帅帐之内,双目望向北方,口中轻叹道:“二弟啊,二弟,你那日传信同意出兵,可怎么现在还不见动静啊,莫非你真的能坐视兀术大军南下,坐视天下百姓遭难?” 而就在岳飞满眼忧愁望向北方时,一道人影忽然闯入岳飞的眼中,并且越走越快待岳飞将眼神聚焦在此人身上时,这人竟然已经来到帅帐之前,而岳飞也总算是看清这人的相貌,当下出言问道:“是张保啊,本帅让你送个人出去,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可是遇到什么变故了?” 张保急匆匆赶到岳飞帅案一旁,伏身凑到岳飞身边,低声说道:“大帅,派出去的弟兄传来消息,藕塘、茶陵、汜水三关那边传来消息!” 岳飞初听之时还不在意,可当听到这三关的名字后,岳飞也不由得瞳孔微缩,要知道这三关在太行山以南,开封城以西,一字排开乃是四京之地往西最后的关隘,而如今这三关也正是赵斌与曹荣地盘的分割之处,一旦赵斌南下必出三关。 因此岳飞听到这个地方才会如此惊讶,但同时心中也涌出一丝期待来,可张保接下来的话,却让岳飞脸上刚刚浮现的笑容一僵,“回大帅,兀术请动大金老将完颜银术可为帅,率令当年完颜娄室之子,并十五万金兵,兵发此三关!如今两军正在关前对峙,消息传来之时尚未动手,分出高下。” 岳飞听此言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喜忧参半。 第1094章 金营空众将再聚 帅帐之内,岳飞收到张保手下探听来的消息后,真可谓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二弟如期发兵,忧的却是自己义弟那边并没比自己轻松多少。 虽说岳飞根据西北的局势,隐约推断出来自己这位义弟手下的兵马,也知道西北能拉出的兵力应该在这十五万金兵之上,要是在平原地带,自己义弟一定是能战而胜之,甚至就是攻城拔寨也不在话下。 但现在却是攻守易形,自己义弟仗着手下人马,牢牢守住三关自然不在话下,可要是想将关外这十余万军士全部杀退,并且再保存一定的实力南下,说句实话岳飞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做到这一步,自然也不会对自己这位二弟有多少信心。 毕竟当年学艺之时,自己这位义弟对于兵书战策的兴致实在一般,当年牛头山催粮之后,自己这位义弟虽然对于阵法、兵法的理解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岳飞毕竟没见过赵斌用兵,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岳飞坐在帅案后,双手扶在桌上,目光透过帅帐帘门望向远方,目中满是凝重,过了良久方才轻叹一声道:“如今看来,想要凭兵力碾压金人却是办不到了,这九龙盘桓阵要靠本帅自己了,只是兀术这不知从何处弄来的怪阵,破绽又会在何方呢?” 岳飞这边在帅帐之内苦思不得,而兀术那边在收到岳飞的回信后,却是片刻不歇,急匆匆便点起五万汉兵,交由哈密蚩,出大营东门为大阵寻址。 这九龙盘桓阵内要容纳四十五万金兵,还要有兵马变化的空间,陷阱、陷坑、绊马索的场地,还要有岳飞人马入阵后冲杀的空间,毕竟这四十余万人马要是人挤人的站着,那岳飞也不用破阵了,只把那火箭往阵内乱射便是。 因此想要在双方军营附近,再额外寻出一块容纳此阵的平原,实在有些强人所难,好在哈密蚩这些年没少研究山川地理,水系河道,因此这位军师领着五万汉军,在兀术大营向东十里之处,一片相对空旷的场地开始挖山平湖,改河修路,忙的是不亦乐乎。 在修起大阵外围之后,金兀术当即引麾下众将进驻阵中,而这阵内的九座小阵自然不能一齐摆下,不然到时候那四十五万人圈在一处,还不得乱成一锅粥啊,故此眼下只有兀术统领的五万金兵,以及金营中这八位大将入阵,先定下中宫大阵再说其它变化。 因为这五万人马一面有可能作为对抗岳飞的主力,一面又可能需要援助周围其余各阵,所以兀术和哈密蚩商议后,决定将这中宫大阵全部选用大金勇士布置,并且除却这五万人马外,兀术还藏了一道杀招在其中,只是兀术现在也是吃一堑长一智,到现在为止一个字的口风都没透露出来,免得又被那无处不在的暗探侦知。 而当兀术耗费一天时间,将这五万人马编练完毕,确定下中宫大阵之后,兀术当即命哈密蚩调十二万汉兵、八万金兵入阵,分别交由山狮驼、粘得力、阿典文、独立烈统领,分别坐镇离、坎、兑、震四宫,单独演练一字长蛇阵的百般变化。 在这五阵演练纯熟之后,兀术又调女奚烈三人以及乌达补四人入阵,分别执掌巽、坤、乾、艮四宫之位,至此金营四十五万人马,全都来到此阵之内驻扎,除却中宫大阵乃是五万金兵外,其余八宫都是两万金兵、三万汉兵组成,而金兵则又分为四队,每队五千人马是为龙爪,这样既能作为精锐杀敌,又能起到督战的作用,让作为龙身的汉兵不敢懈怠。 随着人马入驻阵内,这金营之内也变得空空如也,除却些许留守人马之外,就只剩下一座座空营,每日升起的炊烟也渐渐减少,这一幕自然瞒不过每日盯着金营的岳家军众将,而此时距离那日颜盏达下书也过去半月时间。 这些日子,别看众将每天都在军中安抚手下、处理军务、应付各样琐事,但是那都分出一个眼睛盯着对面金营呢,如今一看金营那边没动静了,那这些位还能猜不出来啊,当下在各自帐内就将自己收拾的紧衬利落,继而静待岳飞的军令。 果然不多时张保、王横分别赶往众将帐中,将众人请来帅帐议事,只是当众人在帐外相聚后,却都愣在那里,不过看着帐内岳飞端坐在帅案之后,众将还是先行入帐,不过进帐之后众人就更有意思了,这在帐内的座位与往日大为不样。 只见帐内众将分列在帅帐左右两侧,这左边一排今日站的是牛皋、王贵、董先、余化龙、梁兴、吉青、周青、李云、张国祥,右边一排站的却是张宪、杨再兴、罗延庆、董芳、蒙德津、汤怀、张显几人。 而众将今日之所以如此站立,到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这左边牛皋等人全都是顶盔贯甲,罩袍束带,腰下悬着剑,帐外拴着马,得胜钩上兵刃是寒光四射,一看那就是随时能出营,立刻能杀敌的打扮。 反观右边这一排,这几员将却是一身短打武士袍,一个个不是黑袍黑靴,就是深蓝色的大氅,那张宪、杨再兴腰间的佩剑佩刀本是嵌金镶宝的兵刃,但现在都换成寻常军中制式钢刀,那乌黑的皮鞘悬在腰间,可谓是平平无奇。那边蒙德津更是将藤甲外面罩了一件黑袍,在黑袍之上缠绕飞爪长索。 两边人互相看对方都奇怪,因此这进帐之后下意识的分列两边,好仔细打量对面人的穿着,待众人都站定之后,不等岳飞发话,那边牛皋当即出言问道:“哎,哥哥兄弟们,怎么这么打扮就来了,是不打算出战杀敌了吗?那这功劳老牛我就愧领了啊!” 牛皋说完还冲着张宪等人一礼,而对面张宪几人听此言却是暗暗憋笑,那边董先、余化龙猜出个大概,急忙抬手去拉老牛的征袍。 第1095章 岳鹏举帅帐激将 牛皋看看身边拉自己的余化龙,当即摆摆手道:“哎,你拉我干嘛。” 余化龙当即低声道:“哎,牛哥,你别急啊,小弟我这会才明白过来,咱们今晚着急了,这金人大营刚空,想来那阵还未彻底立稳,而且依据约定之期还有半月光景呢,想来今日大帅唤咱们不是为了出兵。” 那边张显更是憋笑逗着对面王贵道:“哎,三哥啊,你这副打扮,可是已经会破金人的大阵了?准备现在就闯阵厮杀啊?那要是这样,小弟我赶快回去换甲,可别耽误了阵前厮杀啊!” 王贵此时隐约也猜出个大概来,一听张显此言,急忙是连连摆手,示意对方别再说话了。 牛皋见此情形,急忙看向岳飞问道:“大哥,不出兵啊?如今金人大阵刚立,正是大阵不稳之时,咱们何不趁虚而入,趁机破了他这鸟阵,省的他们将变化都演练清楚了,咱们再进去陷入苦战啊!” 牛皋此言一出,原本笑闹的众将都是一愣,甚至杨再兴几人都扭头看向岳飞,眼中露出一丝期待之色,毕竟牛皋这招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而岳飞却摇摇头道:“前些日子张保已经探明,兀术那阵就立在他大营东去十里之处,只是那兀术立阵之前已然先让哈密蚩修筑圆木围栏,并吊斗栏杆、烽火箭阁,如今除却八座大门外,再无一处入口,咱们要是现在贸然去攻,便是舍这营城之利。而兀术那边数十万人马在里面也不用练什么阵了,直接改阵为营,四十几万人守着的营盘,咱们众弟兄这些人马可很难攻破啊!” 牛皋一听这话,那兴奋劲立时少了大半,当下悻悻的垂头坐在一边,“嘿,还以为等了半个月能打仗了呢,却不想还是不能出手啊,这等来等去的真窝囊!” 岳飞听闻此言,当下轻嗯一声,随即看向那边的牛皋问道:“你这憨货,如此急战,既然如此待日后攻阵之时,你要是不能建功,又该怎讲?” “只要大哥让我老牛上阵杀敌,我必为哥哥立下个大功来,若是有半分偷懒懈怠之处,请大哥军法处决!” “好!口说无凭,你我击掌为誓!” 牛皋当即起身上前,与岳飞击掌为誓,对于自己这位义弟岳飞是再清楚不过了,要说大智大勇可能差一些,但是这激将法一用,临阵一定能憋出些小智巧招来,有的时候偏偏就是这种手段,却对战局能起到决定性的影响,此时眼看牛皋求战心切,岳飞自然适时添上一把火。 随着击掌完毕后,岳飞随即面色一正,摆摆手道:“既然如此,一旁坐下吧,待战时自会有你的差事办!”说完岳飞又对帐内众将摆手道:“诸位将军,都坐,都坐,咱们有话慢慢说!” 众将得了岳飞的话后,当即撩衣襟,稳坐在身后的交椅之上,待众将坐稳之后,岳飞当即扭头看向一旁的张宪,“宗本,你们今日穿布衣而来,可是已经猜到本帅的心思了?” 张宪看看身边几人,见杨再兴几人都在微微点头示意,当下也不再谦虚,“不敢说猜到大帅全部心思,不过依照当前局势,勉强推断出一二来,想这金人的大阵一定不是在黄龙府练好带过来的,要是那样的话,他兀术就该在开封府前的必经之路上摆下大阵,静待咱们去破阵就是了,何苦前几日还在军前和咱们鏖战,弄的自己是损兵折将,伤亡惨重呢。” 岳飞点点头道:“不错,本帅也是如此想,这阵许是兀术临时想出来的,又或是他大金来了什么高人,见前线战事吃紧,才急急送到军前。” 张宪点点头头,继而一拍大腿道:“不错,正是这样,而这阵既然是偶然得来,那无论是军士还是将军,必然不能熟练掌握,而现在半月之期已过,他兀术大营里的人马却才调过去,那就说明他们必然演练的时间不够!那为了能赶上一月之期,如果我是兀术,必然要连夜演练大阵!” 话说到此,帐内众将便都明白过来了,唯有牛皋还是一脸无辜的左右张望问道:“哎,什么啊,你们怎么都好像明白了,这连夜演练大阵又能如何,你们不都说了现在不能攻阵吗?难不成还趁着夜色奇袭啊?” 董先当即抬手一捅牛皋道:“哎,你这憨货,这夜晚打不了阵,还不能先看看啊,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兀术借着夜色练兵,咱们还不能借着夜色观阵啊,到时候所有变化都看清楚了,这阵不也好破了嘛。” 牛皋斜眼看看身边的董先,笑道:“怎么,你看的懂啊?” “看不懂啊!” “那你说的这么热闹!” “哎,我看不懂,有人看得懂啊,咱们大帅一定能看出端倪来!” 听董先如此说,岳飞也含笑点头道:“不错,董将军所言正是本帅心中所想,兀术这阵可以说是闻所未闻,因此能寻机会看上一眼,对日后破阵没准能起到很大助力,所以今日本帅邀诸位前来,便是想请几位随本帅今夜同去高山观阵!” 这话一出口,那边身披盔甲的董先等人脸上满是懊恼之色,毕竟岳飞聚将之时已然过了午时,再加上众将又聊了这么久,而兀术那阵又在十里地开外,那显然岳飞选完人,安排完军务就差不多该出发了,自己等人再卸甲换便装,却是有些来不及了。 而张宪等人呢,则激动的挺起胸膛,看向岳飞,那意思,“大帅,别客气了,点将吧,我们可都收拾利索了!” 岳飞见此微微点头,当即说道:“宗本乃我朝张大帅之子,可谓是家学渊源,对于近些年的军阵更是烂熟于心,而兀术等人所习兵法很可能出自当年大内密藏兵书,想来张将军该是略知一二,故本帅有心请将军同往,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第1096章 岳帅夜走金人地 张宪闻言当即抱拳拱手道:“金人这怪阵某也是好奇许久了,大帅既然肯带某去开开眼界,某安有推辞之理啊?” “好,既然如此,今夜就要辛苦宗本一趟了”,岳飞说完扭头看向一旁的杨再兴道:“杨将军,听闻当年咱们大宋同那辽国征战,那辽国萧太后驾前有一军师姓吕名客,曾传下一座大阵,阵内有将台七十二座,分成七十二阵,可谓是阵阵相连,极尽过往阵法变化之妙,名唤天门阵!不知杨将军可识得此阵?” 杨再兴一听岳飞提起此阵,沉吟片刻后道:“这天门阵乃是当年我杨家征辽所遇最难一战,只是大帅有所不知,那天门七十二阵并非阵阵都被我杨家攻破,而且阵图也不曾找到,据家中老人传下的话来看,似乎与那位吕军师突然失踪有关,因此这天门阵我也只见过家中老人依记忆描绘的残图。” 岳飞闻言沉思片刻后,缓缓点头道:“今夜只是观阵,总归是以眼界为先,杨将军毕竟还见过这天门阵,我等却只耳闻此奇阵,不如还是请将军同往,咱们且先看看这阵,再说破阵一事!” “若如此说,那再兴愿勉力一试!” 随着杨再兴答应下来,帐内的众将一时都有些紧张起来,毕竟这观阵一时肯定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无非也就是三五人随岳飞同往,眼下已经定下两人了,那这剩下的名额可就分外紧张了。 只是岳飞接下来的目光却绕过董芳等人,径直看向后面的蒙德津道:“蒙将军,兀术这阵能容纳数十万人,平原荒野之上恐难观望,如此少不得要登高攀山,飞与几位将军却不善此道,不知蒙将军可愿同往啊?” 岳飞这话一出口,帐内众将便知道,自己等人算是彻底争不过了,毕竟纵观全营,也没有哪位敢说这登高攀山的功夫能稳压蒙德津一头,也许那三眼鲲鹏能比个高低,但要是再加上这带人攀山,那熊霈也只能甘拜下风了。 那边蒙德津闻言当即迈步出列,“这是大帅抬举蒙某了,这军阵之道蒙某所知不多,不过要说这登山一事,还请大帅放心,只要能立住飞鸟的地方,我就能让您也站那看一眼!” “好!既然如此,便请张宪、杨再兴、蒙德津三位将军,并二百白毦精兵,今夜戌时随本帅出营城,直往那东北方去,看看这兀术的九龙大阵有何玄机!本帅走后诸位务必要固守营城,防备兀术行那调虎离山之计,一旦有变固守为上,万不可轻易出城迎战,一应军事以牛皋、王贵为主!” 此言一出,众将齐齐起身,抱拳领命,继而各归营寨安排大小军务,想董芳等人自然要忙于安排防守事宜,而张宪、杨再兴更是忙着同副将交接各项军务。 至于蒙德津那边倒是要轻松的多,毕竟选锋军成军日久,而岳飞又少有干预,因此军内自成系统,蒙德津平日里也是乐得清闲,如今归营只要点齐那充作亲兵的二百白毦精兵,带齐绳索挠钩,标枪藤牌便是。 随着营中巡逻军士报时戌时,众将也在营城东门聚齐,却见岳飞、张宪四人那都是一身黑衣,胯下战马也都已经摘了銮铃,用粗布裹了马蹄,身后这二百白毦军士更是口含铜钱,以免路上发出声响。 看着身边准备妥当的众人,岳飞当即冲营中留守众将抱拳拱手道:“诸位,小心防守,某去去就回!” “还请大帅多加小心!” “料也无妨!” 简单交代两句后,岳飞当即领人出营门,直奔兀术大阵方向而去。 众将则是各归营帐,只是今晚这营城之内,众将却是睡不踏实了,一个个那都是顶盔贯甲,穿戴整齐的坐在帐中,贴身的亲卫也是一般如此,你别看这营城城墙上的军卒没多,可是营内巡逻的军卒足足翻了一倍,这叫外松内紧,一方面是防备兀术来袭,但一方面众将也盼着兀术能来,自己好趁机再立一功。 按下营内众将不提,单说岳飞等人一路上急催战马,赶奔兀术布阵之地,行至半路时岳飞忽然对马前张保吩咐道:“张保,你就留在此处,不要随我们上前了,一旦我们在前面遇上什么变故,也不至于全部陷在里面!” 张保当即拱手领命,撒开牵着岳飞战马的手,拎着大棍迈开大步躲到一旁的草丛中去,而岳飞一行人则继续向前行去,在隐约能听到金人演练之声的地方时,岳飞二次传令道:“王横,你留在此处,一旦前面有意外,我们一定闹出些声势来,你速速撤回去寻张保,然后一道回大营,与牛皋他们固守营城!” 王横对于岳飞的命令向来是言听计从,当下一扭身躲入一旁的草丛中,与刚从草丛中清理金兵他们的白毦兵擦肩而过,要说这二百白毦精兵也是真够忙活的,自从张保离队以来,他们就没停下手来,不断地有人跃入林中,去排查沿途的金兵暗探,方止岳飞出营的消息走漏。 而岳飞此时也对身边众将面色严肃道:“诸位兄弟,这可就到大阵之外了,四十五万金兵一墙之隔,可以说是刀山火海了,咱们走?” “大帅,您就别客气了,这些年咱们兄弟都是血里来、火里去一道厮杀出来的,别说是四十几万兵马了,就是那黄龙府,您只要赶去,我们也陪您杀上一遭!” “就是,大帅,什么刀山火海,咱们弟兄就是阎罗宝殿也敢闹上一场!” 与杨再兴和张宪的豪言壮语不同,这蒙德津自从来听到金兵训练声后,双眼就不断的在扫视周围,此时声音越来越清晰,身边白毦士卒越来越忙碌,蒙德津就知道离大阵很近了,当下更是蹲在地上,借着天空为背景,打量周围的山形地势。 当杨再兴和张宪说完后,三人齐齐看向那边早就下马,半蹲在地上的蒙德津,而蒙德津当即抬手指向前方一座小山道:“此山该是周围最高的山了,山顶上似乎还有一个大树,想来登高望远应该不错,就是不知大帅敢不敢上去了!” 第1097章 乘藤牌飞登山顶 蒙德津这话一出口,无论是岳飞还是杨再兴、张宪,一时竟然都没反应过来,过了良久岳飞才笑骂道:“你小子,竟然还反将本帅一军,一棵高树罢了,本帅如何不敢上,只是先前可是你蒙德津夸口,不论什么地方都能让本帅上去的啊!” 蒙德津当即嘿嘿一笑道:“大帅你就放心吧,保管让你稳稳当当上去此山!” 说完蒙德津一招手,当下有二十名白毦精兵跟在他的身后,脱离队伍向前赶去,只见这几十人沿着路边草木,半弯着腰一阵疾奔,便赶至一座小山山脚之下。 而此时岳飞和杨再兴、张宪才确定蒙德津说的究竟是哪座山,可与此同时三人齐齐笑骂道:“这蒙德津可真能给人出难题,还真当我们都和他一样,是数猴子的啊?” 却原来蒙德津所选的这座山,竟然是一座石头山,山高不过十几丈,不过对于岳飞等人登高望远来说倒是足够了,可唯独一件事便是这山生的颇为怪异,四壁都是乱石堆砌,虽说也有攀附之地,但没有土路草木可以踩踏,让岳飞等人来爬就有些困难了。 而这石山顶上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土壤,竟然生出一棵参天大树来,此时在山下望去,约莫有一抱粗细,倒的确是个观阵的好所在,只是看着眼前的石壁岳飞他们却有些束手无策了。 “蒙将军,这山飞倒是敢上,只是这实在不知从何处落脚啊,却是要费心将军教教我们这登山之法了!” 蒙德津笑着摆摆手道:“哎,大帅说的哪里话,既然敢选此地供大帅观阵,某自有法子让大帅您上去,您且在这安坐片刻,看某的手段!” 蒙德津说完手腕一翻,一对飞爪已然拎在手中,紧接着左手爪在手中转过数圈,随即一抖手腕飞爪奔着山壁直飞而上,待到这一根长索快到尾端时,蒙德津方才猛然一抖长索,那飞爪径直向山壁上撞去,爪心机簧碰到山石,立时扣拢锁死。 蒙德津扯了扯长索,确定这一爪扣稳之后,当即从身旁的军卒手中又接过两条长索,系在腰带之上,随即才对岳飞等人笑着点头道:“大帅,末将这就先行一步了!” 言罢,就见蒙德津单手用力一扯长索,整个人飞身而起,离地足有三丈高,继而这位脚尖点在石壁之上,单手二次用力,身形便又向上冲了三丈,只几个起落间蒙德津便来到刚才飞爪扣住之地,随着蒙德津人与飞爪齐平之时,这位一抖手腕,右手爪随即飞射而出,继续往上行去,这一共也才十几丈高的山崖,蒙德津今日飞爪上可是专门换的长索,这第二爪便牢牢扣在山顶那树的枝干之上。 见此情形蒙德津也是毫不迟疑,一抖手腕收了左手飞爪,随即双手扯住右手这根长索便向上攀去,眨眼间便翻身上了这石山之顶。 而山下岳飞当人望着在山顶上消失的蒙德津,却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直到蒙德津将背上去的两道长索用山顶甩了下来,杨再兴才反应过来喃喃道:“我原以为蒙将军该是攀山,却不想竟然是凌空飞跃,此十余丈的高山尚且如此,不知天下还有哪处城墙能挡住蒙将军啊!” 张宪微微摇头道:“这城墙上有弓箭手和守城的军卒,该是没这山容易,但想来趁夜色偷袭该是不难,要是再加上杨将军你这样的武艺,那可真是夺城破关的一把好手啊!” 听着二人的言语,岳飞一时间却是想起赵斌来,尤其是说其武艺来,岳飞的脑海中当即浮现那日开封城头,赵斌双刀翻飞的场景,可随即岳飞就摇摇脑袋,将那些画面驱逐出去,继而摆手道:“一人之勇武就是再厉害,面对一墙的军士还是力有不逮啊,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你们可万万不要生出来让蒙将军舍命的想法啊!” 岳飞说完,当即翻身下马,向着蒙德津抛下来的绳索走去,“走吧,既然蒙将军都将绳索抛下来了,咱们也就好往上攀了!” 可那边杨再兴和张宪,被岳飞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得一头雾水,此时还在坐在马背上咂摸岳飞这话背后的深意。而这边的白毦兵却先一步拦在岳飞身前,“大帅您稍等,这是蒙将军给小的们准备的绳索,您三位的上山之路还在准备之中,我们先上去给您探探路去!” 言罢,当即有两个小兵上前,一人扯住一条绳索向上攀去,这些军卒虽然没有蒙德津那么轻松,但是有绳索助力之下,两脚踩着石缝那也是健步如飞,片刻间就有十人登上山顶。 而杨再兴和张宪也下马来到岳飞身边,抬头向上望去,就见这时山顶上蒙德津忽然探出头来,“大帅,您往后闪闪,我扔个东西下来!” 岳飞几人闻言当即后撤数步,而蒙德津那边当即一抖手,一团绳索被他凌空抛下,不等岳飞他们上前,当即有步卒上前打开那团麻绳,却见这麻绳之下还绑着一面藤牌,两名军士将那藤牌托在手中,冲着岳飞笑道:“大帅,您请上座!” 看着那藤牌,还有牌上四角拴着的麻绳,岳飞也不由得哑然失笑,可还是撩衣襟,转身坐在藤牌之上,双臂揽住两侧的麻绳。这边岳飞刚坐稳,军士们就摇摇绳索,继而也听不到什么传令之声,这绳索就拉着岳飞径直向上而去。 那边杨再兴和张宪还抬头看呢,冷不防两面藤牌也落在他们二人眼前,当下有军卒上前道:“二位将军,请吧!” 两人相视一笑,继而笑骂道:“这蒙德津,就是怪招多,这是看咱们兄弟的胆量呢,走?” “走!” 二将当下也侧身坐上藤牌,双手揽住左右麻绳,任由上面的军士发力,将这二将拽上山顶。待二将坐着藤牌来到山顶后才算是看清了蒙德津的手段,对这位选锋军统制更是赞不绝口。 第1098章 山顶观阵话九宫 金兀术大阵旁的一座小山之上,蒙德津仗着飞爪跃上高山,随后又抛下绳索,接应了十名白毦军士上山,一行人在山顶上用绳索和藤牌结成吊篮,然后又将早就准备好的牛皮掂在那山顶大树的主干分叉之处,随后才将绳索穿过大树,将吊篮抛下高山。 那边岳飞三人坐稳之后,山上蒙德津领着十名军卒,甩开膀子扯动绳索,岳飞三人那是直上高山之巅,坐在吊篮之上,悬在大树之下,这地方既能眺高望远,又有树冠遮挡身形,可谓是上等的窥阵宝地。 只是如此宝地也非常人能来,要没有蒙德津攀山飞身的绝技,岳飞三人心中没有那份信任,身上没有那些功夫,那也来不到这里。毕竟那吊篮只是临时搭建,上面蒙德津几人拉动的虽然不快,但是这潦草的吊篮还是不断撞向石壁,要不是岳飞他们功夫了得,不时的拿脚轻点石壁,那这上山还真未必能多顺利。 此时三人吊在树荫之下,蒙德津这边随即上前将麻绳绑在树上,缠在山石之上,待做完这些后,蒙德津方才扶着大树,仰脸看向上面的岳飞三人道:“大帅,这位置不错吧,您安心看着金人演阵,有我和弟兄们在,您就是白天接着看也无妨!” 岳飞当即含笑点头道:“好,好,却是辛苦蒙将军了,不用白天,只一夜应该就能看出一二端倪来!”那边杨再兴和张宪也称赞蒙德津两句后,三人的注意力便全被山下的大阵吸引而去。 几人所在的这座石山本就紧邻兀术大阵,先前几人赶来时,是被大山挡着看不清,现在都在山顶了,那山下的大阵自然是一览无余。尤其那各队军兵调动之时,为了防止误踩陷阱,每队手里都打着火把,在这黑夜的衬托之下,一个个火把的移动那是分外清晰,岳飞等人一眼便能看清队伍变动。 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后,杨再兴才缓缓开口道:“这兀术好大手笔啊,怪不得过了足足半个月,方才将人马调来此地,我还当是阵法准备不足,却不想他竟然是在行这改换山川之举!” 那边张宪接话道:“是啊,你看那边应该是截流蓄湖,那边该是平了几座高山!” 这时倚在树下的蒙德津也笑道:“那不是,远的不用说,就咱们脚下这山,不都是让金人给挖光的,我刚才爬得时候就觉得不对,这怪石山不是没见过,可山顶少有能长出如此大树的。现在想来这原本该是一座草木茂盛的高山,结果硬生生被他们把土给挖去七成,填了山下的溪流,把一山的大树伐了个干净,用来修筑围栏了!” 说着蒙德津还用肩膀撞撞大树道:“这棵树该是年深日久,根系深入石中,同时又将这片土稳固在此,那些金人苦伐不动也就弃了此树,不过现在山下溪水被断,这树估计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一听这话杨再兴和张宪却吓得急忙一扯吊篮绳索,“哎,蒙将军,咱可别闹啊,这树不会现在就倒了吧?你别撞啊!” “安心安心,这树不说千年,百年还是有的,要枯死也不是一两天的时,你们且安心观阵就是!” 二将闻此言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随即就听岳飞说道:“二位将军,现在看了这阵似乎和咱们那日推断的一般无二,乃是和九座小阵在一处,再结合些许规律整合一处,现在看来东南西北八方人马,似乎是八卦之形啊?” 这说起正事来,杨再兴和张宪也就顾不得玩笑了,当下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山下大阵之上,随即杨再兴点点头道:“大帅所言不错,正是八卦之形,怕不是兀术又故技重施,将当年牛头山下的八门金锁摆了出来吧?” 而那边张宪当即摇摇头道:“要是如此,这阵可就难闯了,当年咱们被困阵中,兀术那八门金锁只得其形,不得其妙,咱们仗着兵力,里应外合就能冲破,可现在咱们是由外向内破阵,那非要从生门、景门、开门这三门杀入才行,可八卦方位不变,八门却是随时变幻,这哪门对哪门怕是只有布阵之人才知道了。” 张宪此言一出,山上众人都陷入沉默之中,双眼同时死死盯向山下,希望能发现一些端倪,可是这四个人八只眼看了许久,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杨再兴摇头长叹道:“看不出来,不过这大阵中间那团明亮之处,倒是有些蹊跷,大帅这阵兀术用的是九龙为名,现在咱们只见八条光龙盘桓,会不会中间那也是?” 岳飞闻言双手揽住绳索,瞄双目向下打量,“如此这阵便该是用九宫之数?只是这中宫不动,未免少了些机敏啊,杨将军你看可是什么奇阵怪阵的用法?张将军咱们军中前辈可有此纪录?” 两将听闻岳飞此言,也是当下沉下心神,仔细打量山下的怪阵,继而就听杨再兴说道:“我杨家家传阵法阵图中,却没有这种记录,九宫变化无穷,可是这中宫不动,不是自砍手脚嘛。” 而那边张宪则接话道:“我倒是听家父提过一嘴,早年间兵部那些腐儒们曾经提过一阵,言说九宫变化多端,非是常人所能掌握,然大将领兵在外,常有需要用大阵之时,故此取北辰不动之意入阵,乃为中宫不动,这样大将便能用较少的变化,掌握九宫大阵,用来御敌对阵。” 张宪此言一出,岳飞和杨再兴都用一众诧异的目光看向张宪,那意思就是这掌握大阵变化,该是一名大将最为基础的基本功,怎么还有人会因为自己掌握不了,就减少变化的,这和练不出来功夫就把招式改了有什么区别。 那边张宪看着两人的目光,当即苦笑着点点头,“不错,不过当时那人还算有些头脑,说着中宫既然不动,便该有强军强将坐镇,用以照顾四方,如此这法子倒是还真被采纳,收入进府库兵书之中。” 第1099章 下高山大帅遇袭 听着张宪这话,岳飞和杨再兴对视一眼,继而齐齐点点头,“如此说来,这阵在军中该是少有流传,但是金人由打汴梁抢走这些书册后,可未必知道其中缘由,那他便该是照单全学?” “那兀术要是真学的此阵变化,此阵之中便该有一道杀手锏了,却不知兀术藏了什么奥妙,竟然连练都不用练,此时看去竟然是如此安宁。” 听杨再兴此言,岳飞也微微摇头,“兀术这次南下,变得比之前狡猾多了,大概也是久病成良医吧,很多事情都做的是滴水不漏,就像今日本帅观他这大阵,那八方的八座小阵分别都有一员大将驻守,这便该是八位大将,咱们这些日子可没看见兀术军前有这么多人啊!” 杨再兴看着这阵,挠挠头道:“张将军,这兀术藏得深不深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这九宫除却八卦一说之外,似乎还有九宫混元一说,合九阵为一阵,层层包围,不见天机,以势压人,却不知你说那腐儒改的阵中,有没有这路变化啊?咱们在这看半天,也只见这八阵盘旋变化啊!” “按理来说该是有这混元一变,必经各队合围算是最简单的变化了,可是咱们在这里看了许久,怎么也不见金人演练啊,莫不是其中有诈?” 原本岳飞的心神还沉浸在对面山下的大阵之中,此时耳边忽然传入张宪那句有诈来,双目之中当即闪过一道精光,随即抚掌笑道:“宗本今日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我说今日这阵怎么越看越怪,山下这些金兵都转了两圈了,我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原来问题是出在这里啊!” 这话可把张宪和杨再兴说的一头雾水,而那边岳飞却微微一笑,摆手招呼道:“好了好了,烦劳蒙将军送我们下去吧,今日这阵却是看够了!” 树下蒙德津闻声一愣,可岳飞这边军令传下,当即还是解开系在一旁的绳索,将三人缓缓向山下放去。这来的时候岳飞先上的藤牌,自然是先被悬在高处,而杨再兴、张宪二人是后上来的自然在下,再加上众人在山上这么久了,山下也未准会发生什么变化。 因此这放的时候,蒙德津是先放的张宪和杨再兴,一来自然是这样解绳子方便,二来也是想着有这二人下去,下面就算被金人摸上来,布置了什么埋伏,他们二人也能示警杀敌,再加上这往下放不比往上拉,需要更多人手稳住绳索,免得突然滑手使得吊篮坠落。 故此蒙德津是先将杨再兴两人放到底了,才整合山顶上的十名军卒,合十一人之力缓缓将岳飞往下放去,这样既能让岳飞多看看山下大阵,也能免得半途出什么意外。 可有道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乘着岳飞的吊篮刚下到一半,正是在半空中摇摆,在黑夜之中难以捉摸之时,嗖的一声轻响划破夜空,惊得山上山下的三员将齐齐一惊,那岳飞也悬在半空之中不动。 只是与山上探头的蒙德津,山下仰望的杨再兴、张宪不同,这岳飞坐在吊篮里的姿势实在有些怪异,只见这大帅一手扶着肋下佩剑,那分明就是要拔剑而出的姿势,可这原本该拔剑的手此时却扶在山崖之上,那原本系紧的袍袖也松松垮垮的垂了下来,就好像岳飞受了什么惊吓,突然伸手攀住一旁样。 蒙德津见此急忙一个飞身向崖下跃去,在向下坠落了三四丈后,这位才抖手腕抛出飞爪,扣住山岩,继而自己拉着长索,缓缓向下坠去,一直滑落到岳飞身边,而这时岳飞也已经坐稳身形,一手提剑一手拦住吊篮长索。 “大帅,可无恙否?” 岳飞面色凝重的说道:“劳将军费心了,本帅无恙,但此地终究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还请蒙将军速速送本帅下去,咱们先回大营再说其它!” “好!”蒙德津答应一声之后,将双指含在口中,一声鸟鸣当即传遍四野,山上的十名军卒当即继续向下放绳索,送吊篮,只是这会蒙德津却丝毫不敢大意,整个人就这么一直吊在岳飞身边,陪着这吊篮到地面方才罢休。 随着岳飞在地上站稳身形,杨再兴和张宪急忙围拢上来,“大帅!大帅,刚才是怎么回事?” “无妨,无妨,咱们回去说,回去说!” 岳飞说完当先翻身上马,那边山顶的十名白毦兵也已经滑落在地,一行人急匆匆向营城方向撤去,沿途各处清剿金兵他们的暗探依次归阵,还有负责接应的张保和王横,在看到大军无恙后,也是长出一口气,迈开大步紧随在岳飞马侧。 一行人一路疾驰,终于赶在天明之前回到营城之内。随着岳飞的战马踏入营城,整座城的气氛骤然一松,那些在帐中苦守一夜的大将也是长出一口气,不知是庆幸岳飞平安归来,还是遗憾自己没能遇上兀术偷营。 总之,整个大营内的气氛都变得轻松起来,而岳飞也当即传下命令,让各军轮换休息,各将也都换班卸甲补补觉,等到晚上风清气爽之时,大家再来帅帐议事!营内众将对这条命令自然是颇为乐意,而那边张宪和杨再兴眼中却闪过一抹担忧,毕竟刚才岳飞身上虽然不见血迹,但是一支绑手可是突然松脱,那宽松的袍袖可瞒不过这两位,一时间这二人是颇为担忧。 不过随着岳飞走进帅帐,并且招呼张保、王横放下帘门,守在帐外,二将也只能暂压心中疑惑,回各自营中休息,等候晚间议事。 按下这边营城之内众军休整不提,再说金兵大营这边,随着天边泛起鱼肚白,兀术升帐处理各军杂务,哈密蚩忽然喜冲冲的走进帅帐,一直走到兀术身边,这位才伏在兀术耳边低声说道:“大帅,大喜啊!一切果然不出咱们所料!” 第1100章 牛皮帐君臣欢喜 帐内金兀术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继而摆手示意众将道:“尔等各自去熟练阵法,休息用饭吧,孤有话同军师讲!” 众将听此话都是一愣,可是这忙了一夜,能休息总归是好事,当下纷纷拱手告退,眼看这众人都退出大帐,兀术才轻声向身边问道:“军师啊,可是有什么喜报传来吗?” “不错,方才我前去查点昨夜派出去的探马,您猜怎滴?整整七十四人不曾归队!” 兀术听闻此言,不由得翻个白眼道:“我的军师啊,虽然咱们这次数十万大军南下,但军师您也不能这么不拿人命当回事吧?况且这能作为探马的弟兄可都是我军中精锐啊!” 可哈密蚩却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道:“哎,千岁,您莫不是忘了,前些日子我挖山填河之时,曾经在咱们大阵正南、西南、还有正东方向,分别留有一座小山吗?当时您还问过我留这么几座碍眼的小山作甚。” “不错,军师你当时说,这时撒下香饵钓鳌鱼!” “如今这鱼上钩了!” “哦?你待怎讲?” “千岁容我细禀,昨夜死去的七十四位探马,全都是微臣我派去西南方向,窥探岳飞营寨,护卫我大阵安全的弟兄,如今这些人都死了,那发生了什么事大帅您还不明白吗?” 兀术那是什么人啊,虽然比不过哈密蚩,但那也是大金少有的聪明人,当下一拍大腿道:“如此说来,昨夜那岳飞曾经领人前来窥阵?而为了确保安全,所以他将沿途遇到的咱们的探马全给杀了?” “不错,大帅,正是如此!可他岳鹏举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咱们给他看的只是一道残阵,阵中最重要的变化前些日子,咱们早都演练纯熟了,他们却只当咱们大兵到此,才算阵法正式开始演练呢!” “军师果然是妙算无双啊!如此一来,他岳飞一进我阵,必然是晕头转向,摸不清门路,而这岳家军也总算是能被孤彻底剿灭啊!” 看着心情颇为愉悦的兀术,哈密蚩也出言称赞两句,在一顿赞美之后,哈密蚩顺势说道:“大帅,如今这八小阵也算纯熟,只是如今却有一个破绽在,咱们还需再巩固一二啊!” 此言一出,好似一盆凉水浇头,兀术当下也冷静下来,继而手捻须髯道:“军师是说那完颜乌达补那边?哎,我这贤弟虽说颇得挞懒叔父喜爱,一身武艺在我等同族之中,也算是可观一般,但是对上岳飞手下这一帮骄兵悍将还是力有不逮啊,可军师你不是已经将他调往阵中死门坐镇了吗?想岳飞也是识阵之人,安能从死门闯入啊!” 哈密蚩点点头道:“话虽如此,但有道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这乌达补的武艺终究是咱们这大阵的一处破绽,因此,因此微臣想恳请千岁,将那颜盏达、徒单元兄弟派去协助乌达补将军,这二位将军武艺不凡,兼之乌达补统兵调度,可使他那一阵无恙,也可使我这大阵的死门名副其实!” 兀术略一沉吟,便点头招呼道:“好,既然如此,全听军师安排”,说完兀术当即高声唤道:“颜盏达、徒单元何在?” 一声军令下,二将即刻在牛皮宝帐外转过身来,冲着兀术抱拳拱手道:“千岁,末将在此!” “眼下大战在即,此一阵可谓是我大金定国之战,本帅坐镇中军,恐少有阵前厮杀之机,你二人跟在我身边却是可惜了,故此本帅有心派你二人去乌达补将军麾下效力,不知你二人可愿意否?” 要说兀术这两年是真学坏了,明明是大阵那边缺人手,需要这哥俩去卖命,却偏偏说的送二人去立功一样,而这两位那从前一直在山中练武,后来又一直跟在兀术身边,心中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此时一听这话,那是把胸口拍的山响,表示要为自家四太子建功立业! 兀术自然是又勉力几句,最后礼送二人出帐,前往乌达补那边听用,再送走这二将后。兀术和哈密蚩又仔细研究的一下这大阵的诸多变化,期间声音之低,行为之小心,看着让人颇为好笑,堂堂大金的第一勇士和第一智者,此时竟然像村头闲妇一般,手中捧着几卷羊皮,用低似蚊吟的声音讨论着。 可二人却不知道,他们视若机密的阵图,曾经在大宋军中却是分文不值。原来这哈密蚩布阵所依靠的正是张宪口中所说,腐儒所修改的九宫阵图,而此图之所以会被哈密蚩重视,话却还要往回说两句。 当年牛头山时,哈密蚩用那半懂不懂的手艺,布下了八门金锁阵,可最后却落得个只得其形,不得其妙,被岳飞一战而破,故此回国之后,哈密蚩曾经专门去查找大宋的皇室藏书。 毕竟依照金人的性子,最好的东西都是完颜一家的,那么在哈密蚩想来,大宋那边最好的阵法,便该是也在老赵家的藏书中,这不就让他翻到那套腐儒修改的中宫不动的九宫阵图。 此阵在张宪、张所这些行家里手看来,自然是不通兵法之作,但对于大金来说那可不样了,要知道在灭辽之前,他大金国内都没什么兵法之说,也就是灭了大辽得了辽国兵书,又在军前见了宋将点兵,这大金国内才算有了兵书战策。 而哈密蚩学的兵书,正是这些东拼西凑来的内容,以如此眼光看待那中宫不动大阵,自然是觉得精妙非常,甚至在哈密蚩看来此阵变化精简,颇为适合自己大金这直来直去的性格,故此才专门费心和自己两位师兄,将一字长蛇阵揉入阵中,作为这次南下对抗岳家军的大阵。 在哈密蚩和兀术想来,此阵既然是大宋皇室藏书,寻常人自然是难得一观,而岳飞又是后起之秀,军中手下也多是靖康之后才崭露头角,那时这些书都在大金藏着了。虽说后来赵斌将这些书要回去了,但是这些书册赵斌既然费心要来,就不会白白送去南方啊,那岳飞他们自然是无缘一见了,所以哈密蚩和兀术才将此图分外小心的保存。 这才是真应了那句,“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第1101章 众将心切询箭伤 哈密蚩和金兀术两人在牛皮帐内翻看着哈密蚩精心绘制的羊皮阵图,不时哈密蚩还从怀中取出自己抄录的兵书,与地图上的内容仔细对照,并且为金兀术讲解着其中的变化。 而另一边的营城之内,岳飞孤身一人坐在帅案之后,缓缓用左手在往杯中倒水,倒满一杯后,又用左手端起酒杯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可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岳飞拎着茶壶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甚至端起茶杯时都将杯中的水洒出了些许。 由此可见刚才在石壁前,岳飞受到的惊吓不小,可也就是三杯水下肚,岳飞便又恢复到昔日的淡然模样。随即岳飞方才抬起右手,左手探入袖内缓缓取出一支弩箭,却见这箭长有一尺三寸,箭头上安的是三棱透甲锥,竹木箭杆上则绑着一卷白绫。 岳飞缓缓拆下白绫,却见这绫上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可看完这些后岳飞紧皱的眉头非但没有舒展开,反而是皱的更紧了。岳飞当下将这卷白绫又从头到尾仔细看过数遍,再确定绫上再无其它暗语标记后,岳飞便起身点燃桌前的火烛,继而借着烛火光芒,将这白绫焚为灰烬。 在确定这白绫已然一丝不存后,岳飞这才坐回到桌案之后,整个人半靠在椅背上,双目微阖,似是在小憩休息,又似是在闭目养神,又许是在脑中思绪对策,总之,这位精忠大帅就这样坐在帅案之后,一直沉默不言,而那支尺长的弩箭就明晃晃的摆在帅案之上。 就这样,帐内岳飞在案后静坐,帐外张保、王横二将持棍护卫,一直到玉兔东升,众将陆续来到帐外,在帐外三三两两的闲谈,帐内的岳飞方才睁开双眼,虎目之中闪过一道精光,随即轻咳一声道:“张保、王横!请诸位将军进帐议事!” 一声令下,帐外张保、王横二将当即挑起帘门,帐外立着的众将当中,又三位最是心急,此时就在帘门前一步之遥,此时一听帐内岳飞命人打来帘门,这三位一个箭步就窜入帅帐,三步就来到岳飞帅案前。 就见这三人站成一排,手扶桌案打量着案后的岳飞,尤其是当看到案上那支箭后,这三位就更焦急了,急忙就欲绕过桌案,查看岳飞身上的情况,而这三人不用说您也知道,正是张宪、杨再兴、蒙德津三人。 岳飞见此急忙摆手道:“三位,三位,本帅无事,当时只是被这箭吓了一吓,并没有受伤!” “大帅,您就别安慰我们了,当时我看你绑手松散,是不是伤到胳膊了?这小伤也别大意啊!” “是啊,大帅,军中有我们在,不会军心不稳的,你可别瞒着啊!” 杨再兴和张宪说着,就要去看岳飞扶在案上的双手,岳飞见此急忙摆手道:“无事,无事,本帅这次真的......” 岳飞这边话没说完,帐外牛皋等人也陆续走入帐中,一见张宪和杨再兴如此,牛皋当即笑道:“哎哎哎,你们几个,差不多了嗷,昨夜大哥就陪你们在一处,怎么还没看够啊,还要拉怀里仔细看看啊?来来来,让让,要看也要我老牛先来嘛!” 牛皋说着玩闹的上前就要去拉二将,可杨再兴和张宪这会都快急死了,哪里还有那玩闹的心思,当即齐齐回头道:“牛皋!哪个与你胡闹,大帅昨夜乃是负伤而归,可大帅这还藏着不给我们看!” 这话一出口,牛皋两个眼睛都瞪圆了,要知道岳飞对牛皋的恩情,那可是丝毫不次于当年赵斌对岳飞啊,当年牛皋背着老母来到相州寻访周侗,要不是遇到岳飞接济,与牛皋结为兄弟,那牛皋死不死不好说,可牛母那一定是十死无生,牛皋此人也是至孝之人,对这份恩情自然是记在心中。 到如今牛皋伴在岳飞身边也十余年了,可以说牛皋对自己的性命都不在意,但对这位大哥的性命,那是一等一的放在心头。此时一听岳飞受伤了,那是一抬脚就踩在帅案之上,随即一步便来到岳飞身边,紧接着从腰间摘下葫芦,打开葫芦盖就往手上倒了一把丹丸。 “来来来,大哥别怕嗷,咱兄弟有药,只要没死都能救回来!来来来,先吃一把,看看疗效!” 这边牛皋忙着喂药,那边杨再兴和张宪就抓着岳飞的手,要查看伤口,其余众将也纷纷围拢上前,岳飞见此连连摆手,好不容易从杨再兴两人手中挣扎出来,那边牛皋的丹药都塞到嘴边了,岳飞急忙按下牛皋的手道:“你这憨货,这丹药何等宝贵,莫说为兄没受伤,就是真受伤了,也不能吃这么多啊,快收起来!” 可看着还在围拢上前的众将,岳飞只能站起身形,闪身向后退去,“诸位、诸位,咱们坐下说话,本帅没伤,没伤,都是误会一场!”岳飞说着举起双手,因为如今已经没了绑手的束缚,这袍袖自然垂到手肘处,众将看到岳飞手臂上并不见什么伤口,当下方才安心的退回一旁。 牛皋见此也缓缓退在一边,小心的将丹丸往葫芦里装去,边装边念叨着杨再兴大惊小怪,待装到最后一颗时,牛皋又将这丹丸捏在两指之间,冲着岳飞递去,“大哥,要不吃一颗?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啊?” 岳飞闻言都不在和牛皋废话,只把眼一瞪,便吓得牛皋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而岳飞也随即拿起桌上的弩箭,对着众将解释道:“诸位将军,昨夜本帅和三位将军夜探金兵大阵,却不想竟然中了兀术的奸计,下山之时险些中了一箭,好在本帅见机的快,身形闪了一下,手腕挡了一下,万幸,只是断了一根绑手带,却是让诸位兄弟担惊受怕了!” 此言一出,帐内其余众将都微微点头,唯有那杨再兴和张宪听出一丝不对之处,杨再兴想的是这箭既然没射中,为何岳飞当时不说,而张宪想的则是岳飞口中的兀术奸计。 第1102章 帅帐演阵传军令 这边岳飞解释完箭伤之时后,那边张宪当即出言问道:“大帅,您刚才说,这次观阵是中了兀术的奸计?莫非他给咱们看的是一座假阵?” 岳飞摇摇头道:“假阵谈不到,毕竟一月之期将近,兀术他们已然没有时间演练新阵了,除非他们之前便曾演练过这军阵,可是练了大阵却又藏着不用,反倒苦在阵前斗将损兵,未免有些不合常理。因此本帅猜他这大阵之中应该是刻意有所隐瞒,当时在那山顶之上,咱们分析这军阵时,不就猜测兀术那中央大阵之中暗藏蹊跷嘛。” 那边蒙德津闻言缓缓点头道:“如此说来,再想想那座石山,似乎真的有些怪异,这山石凿下来,也能充当礌石所用,凭兀术那数十万大军,想来凿平此山应该不在话下!” “不错!”岳飞说着指了指面前案上的弩箭道,“想来射此箭之人,应该就是哈密蚩留下来看守石山的,为的是能确保咱们派人窥阵,他们能第一时间知道,只是他们恐怕也没想到,本帅竟然会亲自去窥阵,这才按耐不住,暗箭伤人!” 那边杨再兴闻言急忙说道:“大帅,若是如此,你当时怎么不叫破此事啊,我们也好上前抓住此贼,问明实情啊!” 岳飞闻言摆摆手道:“一名小卒罢了,看他那一箭也知不是什么有本事的高人,与其大张旗鼓的抓了他,惊动哈密蚩等人,让他们临时改换大阵,倒不如将计就计,放他回去,给兀术和哈密蚩报信,传个本帅中计的口信,顺便再多说上一句本帅负伤,让他们轻敌怠慢,岂不美哉?只是从今日起却要辛苦诸位将军了!” 众将急忙起身拱手道:“我等静候大帅军令!” 岳飞微微点头,随即摆手招呼门外张保、王横道:“来人啊,将沙盘抬入帅帐!” 一声令下,帐外张保、王横当即领着数名亲卫,将一座沙盘抬入帅帐,只是今日这沙盘却简陋的很,除却平整的桌面外,就只剩下周围堆积的各色胶泥,还有各样草扎模型,木雕小兵。 待众兵将桌案摆好后,岳飞随即摆手招呼道:“这兀术所练军阵乃是学与我大宋,其中所依变化不出九宫八卦之形,依昨夜张将军所说,似乎有京中密传中宫不动阵法的影子,因此本帅有意,集思广益,咱们就用这沙盘,将兀术那怪阵所可能的种种变化,一一推演出来,这样待到破阵之期,咱们也可做到心中有数!” 众将对此自然是点头应允,当下帐内众将便自觉分为两队,一队乃是牛皋、吉青、董先、周青等人,这些人自幼习练武艺,但是对于兵书战策却并不精通,推演阵法一事,他们就更出不上力了,因此这营城防御之事就都交给他们了。 至于另一队,自然是张宪、杨再兴、罗延庆等一众习练兵法日久,对于兵马调动颇有心得之人,自然是留在帐中,与岳飞一道推演大阵,计算阵中种种可能出现的变化。 而汤怀、张显几人也被留在帐内,这几人一面需要记录众人讨论的情况,一面还会偶尔迸发一下奇思,为众将提供一众新的角度,毕竟汤怀、张显他们家学虽然谈不上渊源,但也是自幼学习军阵之道,这一点正和兀术、哈密蚩相似,他们之间或许有思路相通之处。 至于帐外,自然是张保、王横、张国祥这三条大棍,还有蒙德津这一对飞爪护卫,霎时间这营城帅帐内外的气氛都变的紧张起来,众将也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随着岳飞一道推演大阵。 一时间两座大营倒是安定下来,可这两军之间的气氛却是越来越紧张,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这紧张的气氛也终于积压到了顶点,兀术那边大阵筹备完毕,岳飞这边对于大阵的种种变化也都推断而出。 这一日时间终于来到约定之期,岳飞这边擂鼓聚将,唤来麾下众将,就连那小城之内的岳云、严成方、何元庆、狄雷四将都被岳飞唤来,这帅帐内肯定是站不下这么多人了,今日岳飞也将帅案摆在帅帐之前,众将则是齐齐聚在帐前空地之上。 看着面前收拾利落的众将,想到这些日子对于兀术大阵的推演,岳飞面上也重新露出昔日的沉着冷静,当即轻咳两声后说道:“诸位兄弟,韩将军麾下两万大军已到朱仙镇附近,慧武大师麾下横江军已到惠民河中,阮良将军麾下水军已到蔡河之中,此五万大军正断兀术退路,如今可谓万事俱备,只待咱们攻破那九龙盘桓阵,定可剿灭这一众匪兵!收复开封府!” 众将听闻此言,面上齐齐露出兴奋之色,当即抱拳拱手道:“我等兵甲已亮,兵刃已新,还请大帅传发号令!” 岳飞看着众将,心中微微点头,暗道:“军心可用”,随即从桌案上抽出一支大令道:“右军统制杨再兴、忠勇军统制周青何在?” 二将闻言,急忙抖甲叶子迈步出列,“末将在此!” “命你二人领右军一万五千军士,并忠勇军一万军士,共计两万五千人马,攻打大阵正北门,入阵之后不管其它变化,直奔中央大阵冲杀,先破他兀术里应外合之策!” “得令啊!”二将答应一声,当即上前接令在手。 岳飞随即抽出第二支大令道:“前军统制张宪、副统制张国祥,忠勇军统制李云何在?” “末将在此!” “命你三人领两军两万五千人马,攻大阵南门,入阵之后也是直取中央大阵,万万不可迁延迟疑!” “末将谨遵军令!” 随后岳飞又抽出两支大令,分别命左军统制罗延庆、忠勇军统制吉青领两万五千人马,攻打九龙大阵的东门,命后军统制余化龙、忠勇军统制梁兴领两万五千人马,攻打大阵西门,两队人马也是一般无二,直取阵中兀术大军。 第1103章 岳鹏举八路分兵 分派四军之后,帅案前的其余众将面色都变得严肃起来,毕竟这一上来岳飞可就把作为后备军的四万忠勇军分为四路人马,协助大军进攻九龙阵 ,接下来的任务必然会更加艰难。 却见岳飞抽出第五支大令道:“中军统制牛皋、施全,游奕军统制王贵何在?” 这兄弟三人当即迈步出列,岳飞看着这三人沉吟片刻,毕竟这王贵、施全的武艺岳飞心知肚明,与杨再兴他们四人相差一截,可是想想牛皋那套奇妙锏法,再想想这三人多年来的兄弟情谊,养成的那股默契,岳飞还是将手中大令递出。 “命你三人,领本部三万人马,由大阵东北角入阵,直取阵中兀术大阵,如遇强敌,不必硬撑,赶往阵中为要!” 牛皋闻言嘿嘿一笑,迈步上前道:“大哥你放心,俺老牛绝对不会耽误一丝时间!” 岳飞点点头,继而抽出第六支大令道:“踏白军统制董先、胜捷军统制董芳何在?” 这两位对视一眼,继而一起迈步出列,这二将本就有同姓之情,之前又都曾经占上为王,后来在攻李成之时,又同战一门,可以说是交情甚笃,甚至很多新入岳家军之人,都以为这两位统制是亲兄弟呢,故此岳飞将这二人派往一处,可谓是相得益彰。 “命你二人领两军三万人马,直取九龙大阵西北阵门,入阵后直取阵中兀术!” 董先和董芳二人看看对方,继而竟然同时抬手虚请,示意对方上前接令,岳飞见此微微一笑,“本帅这令可不是什么宝贝,要是接令不行,那可是要军法处置的!” 这话一出原本互相谦让的二人,却又一起向前,伸手来接岳飞手中的大令,这次倒是董芳先一步接令在手,见此董先倒也不抢,笑着摊手道:“予你予你,那咱们可说好了,你要回来领军法啊!” 董芳一听这话就是一愣,继而抬手就要将这令塞给董先,董先见此却是一退多远。场内的众将见此,脸上也浮现一抹微笑,已经接令在手的大将,此时也摸索着手中的令箭,看着身后之人,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毕竟在场的可没一个是傻子,岳飞这边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多万人马,对付兀术那边四十五万大军,本就是以少打多,如今还是要去闯阵破阵。虽然经过这些日子的推演,众将的信心都不小,但战场之上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故此董先这说的是让董芳回来领军法,那背后的意思又何尝不是,让董芳活着回来,而在遇到强敌猛将时,他董先自然要死战为兄弟求得生路。 这话背后的意思众将谁不明白,那边牛皋听闻此言,当即就回手将大令插在施全的腰间,“行了,你最小,这次你可要替你二哥、三哥挨板子啊!” 施全看看腰间的大令,抬手就要推辞,那边王贵却说道:“对对对,你赶快装好了,你三哥我可不像你二哥,一天没事就去大帅那领板子,我这屁股可不扛揍,还是你拿着的好,你到时候替我挨这板子嗷!” 一时间众将的心情都有些凝重,有那眼窝浅的眼眶都有些泛红,这其中自然有坐在帅案后的岳飞,咱们这位大帅本就是个极重感情之人,此时坐在帅案后又能看到场内众将的梵音,要知道,那可不是牛皋一人如此,此时这派出去的六支将令可都好似变成烫手山芋一样了。 岳飞见此稳稳心神,当即轻敲面前桌案,继而朗声道:“诸位兄弟,本帅传军令为的是大破兀术,收复开封,还我河山,为的可不是让你们领受军法啊!依我说,诸位兄弟都要回营吃酒才好,这回营领受军法何干啊!要是想挨板子了上前来,本帅这是现打不赊啊!” 此言一出,众将急忙收拢心神,那令箭到谁的手边,谁就顺势带在身边,待众将的心情都平复一些了,岳飞方才抽出第七支令道:“破敌军统制汤怀、张显、选锋军统制蒙德津何在?” 三人齐齐抱拳拱手出列,“我等在此!” “命尔三人,领两军三万人马,随本帅麾下背嵬军,共计四万五千人马,取兀术大阵东南门而入,直奔阵中迎战兀术大军!” “我等谨遵军令!” 岳飞当即将手中大令往前一递,出言道:“蒙德津上前接令!” 有岳飞这句话,那边蒙德津方才上前拿过令箭,而那边岳云随即道:“父帅,诸位叔伯都有大令,这背嵬军你也亲自统领,却不知孩儿我该当如何啊?” 岳飞看向岳云微微一笑,“别急啊,兀术大阵有八门,本帅这里也备下八支令箭,只是这第八道大令,却不知尔等敢不敢接!” 岳飞这话一出口,岳云还没反应过来,可那边的呼延钰、徐晟、何元庆、狄雷、严成方那可是心知肚明,自己这些人不在岳飞麾下,这些日子虽然同守一处,但互相之间并没有从属关系,这岳大帅自然不好直接点名派将。 故此这五人互相看看对方,继而一字排开站在岳云身后,别看这几位高的高、矮的矮、年龄相差也在十几岁上,但要细究起来那还真是一代人,毕竟他们的父辈可都是同辈相称。 随即就见这五人齐齐拱手道:“既然是抗金大业,我等义不容辞,还请大帅传发号令,我等愿遵军令!” 如此情形虽然早在岳飞意料之中,但看着众人抱拳请命,还是不由得大声称赞,“好,不愧是我大宋的好儿郎,有你们在何愁金人不灭!岳云、何元庆、狄雷、严成方、呼延钰、徐晟听令!本帅命尔等统领本部人马,入九龙阵西南大门!” 六人当下齐声高呼道:“我等谨遵军令!” 只是这口号喊完,却无人上前接令,正当岳飞准备点将时,却见严成方抬脚就将岳云踹了出来,嘴上还说道:“就你最小,你还是军中之人,这令你不拿谁拿!” 岳飞这边分派八军,这才引出来群雄大破九龙阵,金兀术败走开封府。 第1104章 岳鹏举引兵入阵 营城之内八道军令传下,各位统制将军回归本军,清点麾下人马,查点各式军械,万事齐备之后,大军是早早歇息。 次日三更时分营城之内炊烟四起,各处火头军埋锅造饭;四更时分岳飞麾下各军收拾齐备,一切多余的甲帐物资都留在营城之内,各军只携兵刃利箭分出营城四门;待到五更时分天光大亮之时,八路大军已然赶到兀术大阵之外,分守在八座阵门之外。 这大阵外的圆木围墙那是布阵的时候用,是防备里面演阵外面偷袭时用的,眼下兀术大阵已然布成,这墙在不在的其实已经没什么用了,而兀术之所以没拆是懒得再分那个人手前去,而岳飞这边没攻则是不想耗费兵力。 况且如今好不容易针对此阵分派各军,布下破阵策略,你要是贸然攻阵,让这阵生出别的变化,那不是给自家人马增加难度嘛,故此八支人马分列八门,却都没有急于动手,而是静待岳飞那边的号令。 这边大军守在阵外,阵内自然有探马奔至阵中,将消息报予金兀术,而兀术听闻此言后就是一愣,第一时间扭头看向身边的哈密蚩:“军师,这岳飞是什么把戏?竟然真的分八路来攻这大阵?” 哈密蚩一脸淡然的坐在那里,手捻须髯道:“千岁不必担心,咱们不是早就计划嘛,这岳飞要是八路来攻,咱们便传令众将放开路径,静待他岳飞入阵就是,到那时凭咱们这支人马,安能抵不住他岳飞?” 兀术听哈密蚩说起麾下人马,兀术当下也稳稳心神,随即看向马前的数位探马问道:“这八门人马可打有旗号?” “回大帅,北门见一杨字大旗、一周字大旗!” “南门见张字大旗、李字大旗!” “东门见余字大旗、梁字大旗!” “西门见罗字大旗、吉字大旗!” “东北方乃是牛、施、王三面大旗!” “西北方乃是两面董字大旗!” “西南方乃是何、严两面大旗!” “东南方乃是岳字大旗!” 听闻此言,兀术看看身后哈密蚩,“军师,看情况这岳飞便在这东南方向?” 哈密蚩手捻须髯,轻摇鸡毛扇道:“千岁,果然不出某家所料,那日窥阵之人定是他岳家军人,回去后他们依照咱们那日演阵推断,算出这生门来,依照汉人的说法,这叫虚实结合,他岳飞其余七路必然是虚张声势,唯有他亲领的这队人马才是破阵主力!只要破了此路人马,其余七路必然是群龙无首,不攻自溃!” 金兀术手捻须髯道:“当年赵斌仗着我不知大哥下落,四处戏耍某家,到最后更是将我引入岳飞布置的埋伏之中,今日时来运转,也该孤引他岳飞入某彀中一回!” 兀术说完,当即传令大阵各门大开阵门迎敌,军令传下各军探马疾奔而回,这边金兀术也催动胯下战马,赶往东南门上去见岳飞,来到阵门之外兀术和岳飞马打对头,别看现在几十万人马聚在一处,但是这两位脸上却都带有一丝微笑。 毕竟这两位那可是各自国中最为顶尖之人,执掌万军与掌下,越是遇到大事越是冷静非常,这两位要是满脸惊慌,那仗也就不用打了。 “岳大帅,一月不见风采依旧啊!岳帅用兵如神,本帅是早有领教,却不知孤今日这阵在你看来如何啊?” 岳飞侧头看看兀术身后烟尘四起,一眼望不到边的大阵,摇头轻笑道:“说起这阵法一道来,本帅当年手中兵力不足,在八盘山、爱华山连布军阵,以少胜多灭了你大金人马,今日四太子你手中兵马充足,却还偏偏立什么阵,这,这,这......” 岳飞说到此却是轻笑一声,不再多说,身背后汤怀笑道:“大哥,这你还看不出来,这不就是四太子怕了你了,才搬出这什么九龙阵来!” 那边张显适时一拉汤怀道:“哎,贤弟,不要乱讲,四太子是不会承认的!” 此话一出,金兀术那脸是变颜变色,心知自己一人怎么也说不过对面这么多人啊,随即并指呈剑指向岳飞道:“岳飞!休逞口舌之利,莫显妇人之能,我且问你,你可敢随我入阵吗?” 岳飞闻言微微一笑,“有何不敢!本帅来此就是为了破阵!” “好,如此孤在阵内等你!” 金兀术说完一圈战马,催马直奔阵中而去,岳飞见此微微一笑,回头对身后众将道:“诸位兄弟,这四太子可是给咱们下战书了,咱们应不应啊!” “刀山火海,愿随大帅同往!” “好,既如此,诸位兄弟,随本帅入阵!” 岳飞这边一声令下,随即双脚一磕镫催马直冲阵中,这兀术四十五万人马聚在一处,阵内每个方阵之间都留有一条坦途,足够岳飞这数万人催马直冲,可是这边人马刚行到一半时,岳飞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的三员将,汤怀、张显、蒙德津三人对视一眼,当即从怀中掏出花火,点燃之后往半空一抛。 继而三道艳丽花火在半空炸响,众将便不再抬头,继续催马向前赶奔阵中,其余七门人马一见岳飞这边花火升空,当即也是传下军令,各军依照先前约定的向阵内杀去。 一场乱战那是一触即发,不过咱们还是要一路路人马单说,先说岳飞这边领着背嵬精锐来到这九龙大阵中央,可在看向兀术时岳飞、蒙德津几人齐齐就是一惊。 却见这阵中五万金兵,此时已然是容貌大变,从原本岳飞窥阵之时的圆阵变为一字长蛇大阵,不过因为在阵中的原因,这条长蛇是七拐八弯,蜿蜒盘在阵中,那大阵的蛇头正对岳飞人马,蛇头前一员大将正是那大金千岁金兀术。 这阵内是一字长蛇阵,岳飞等人倒不意外,毕竟之前已经早有推断,可真正让人意外的却是兀术背后,那支组成大阵蛇头的人马,却看的岳飞等人心惊。 第1105章 熊罴重骑显杀机 但只见兀术背后,这支充作大阵蛇头的人马,约莫有五千之数,一众军士那都是身穿熊皮甲,头上带着熊皮盔,别看这甲叫熊皮甲,可那熊皮背后,贴身一面都缝制有密密麻麻缝的铁甲叶子。 这法子本来是金人不通扎甲技术,所以想出来的制甲法子,乃是用粗布为面,内里缝制大块甲叶,如此免去用皮条编缀,甲片凿孔之难。可却没想到,如此制出的盔甲既有皮甲的柔软轻便,又有铁甲的坚硬防护,军士浑身上下可谓是防护严密。 金兀术见此情形自然是大力在军中推广此法,并且给自己手下的精锐之士全部装备此甲,既然是精锐,那自然不能是用粗布为面,故此兀术选用了国内上好的熊皮为面,一面是希望借着熊皮的坚韧能增强盔甲的防御,一面也是想借这熊皮上的毛发能起到骇人的作用。 不过这大熊何其难猎,兀术搜尽大金国库,又从民间收集来各色残皮、碎皮,最后也才打造出五千副熊皮盔甲,五千副具装皮甲。如今这盔甲在军士身上,具装皮甲自然是在这些军士的战马之上。 此时远远望去那身材宽厚的金人一身毛甲坐在一匹毛马之上,说不是怪物怕是都没人信。 而这队人最为骇人的却是这些人手中的兵刃,只见这五千人每人手中都拎着一柄双刃车轮长斧,马鞍鞒上分左右斜坠两把短柄骨朵锤,锤头具都有香瓜大小,虽然和岳云他们的大锤没法比,但要是放在寻常军士中,那已然是大杀器了。 看着这队人马从头到尾的装备,岳飞安能不明白,这队人马才是兀术藏在阵中的真正杀招,这是一支远胜那日连环马的精锐重骑。 兀术坐在马上,任由岳飞打量自己背后的人马,待岳飞眼中浮现出一丝震惊后,兀术方才得意的说道:“岳飞,我这支熊罴军如何?不瞒你说,为了练这支熊罴军,我将我大金百万儿郎筛了又筛,选了又选,才挑出这五千好儿郎来,那日的连环马如何?可那些军士也只是选军淘汰之人!” 兀术说着抬腿摘下得胜钩上的大斧,在手中一抖:“岳飞!为了给你准备这份大礼,孤王此次出征与谁都没提这支人马的存在,甚至连盔甲兵刃都藏在辎重之中,让我王兄押后送来,来来来,今日你我兵对兵,将对将,我也见识一下你岳飞背嵬勇士的本事!” 岳飞见此自然是丝毫不怵,抬腿得胜钩上摘下沥泉神矛,大枪在掌中一抖,“好,金兀术,你休走,今日本帅便要取你项上人头!慰我大军死难军士!”言罢岳飞当即对身后蒙德津、汤怀、张显三将道:“尔三人统领本部人马,分左右攻蛇身,断蛇尾,让他兀术首尾不能兼顾,本帅我要亲自会会他金兀术!” 一声军令下,三将对视一眼,随即蒙德津即刻领本部选锋军人马,向左侧杀出,一万五千甲士直取兀术大阵之尾,这边汤怀、张显齐抖掌中大枪,领着破敌军儿郎向右便冲,奔着兀术大阵侧面就杀。 这两路人马,一个是昔年太行山上精锐卒,这些年跟在岳飞身边南征北战,战绩丰厚,为首这位更是昔年蒙家之后,掌中一柄金戈大开大合,颇有昔日先秦锐士之威,此时杀起异族来更是毫不手软,掌中这柄戈啄挑割刺无所不能,左手这柄飞爪更是抡动生风,远打只取哽嗓,有这么一员将领着,往兀术后军冲杀,饶是中军的哈密蚩连连摆手调军,可也没能拦住。 那边汤怀、张显二将就更热闹了,他们麾下的破敌军虽然比不过蒙德津的甲士身经百战,但那也是岳飞耗费数年心血,在鄂州城练出来的精兵。 而汤怀当年得了罗延庆传授枪法之后,每日更是勤加习练,时常与军中众将比试,罗延庆更是毫不藏私,对汤怀是多有指点,如今这位手中这柄枪,与当年学艺之时那真是不可同日而语,甚至汤怀如今武艺,比当年周侗所估计的上限还要高出许多去。 那张显学得是钩镰枪法,奈何当年周侗只得了马上用法,教张显时也是照葫芦画瓢,依着自己用大枪的性子,教导张显枪法,如此一来张显这钩镰枪的功夫可真应了那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原本张显这辈子武艺也就这样了,可谁曾想一场大战,竟然引来了徐宁之子,这位徐晟住在营城之内整整一月时间,虽说没有正式归在岳飞麾下,但每日还是与众将同吃同住。 那张显还能放过徐晟啊,再加上张显所用乃是单钩钩镰枪,其中变化奥妙难与徐家家中所传真正的精华双钩钩镰枪相比,故此徐晟索性将这单钩枪的种种变化合盘托出,尤其是马上用法,那更是手把手的交予张显,嘴上说的是半套枪法权做饭伙钱。 可真正练枪的张显却心知肚明,这徐晟亲传的枪法和当年老师所教,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除了招式变化的数字一样,其他的基本上就没什么相同的地方了。此事说起来也是当年徐宁骄傲,心中持着金枪班教头的那份骄傲,端着家中钩镰枪法绝技的心思,所以对周侗的求艺才是敷衍而过。 这内行编的东西,外行可是看不出来,就钩镰枪法来说,他徐宁是一等一的大行家,那周侗就是个半瓶子水的假内行,那自然是一忽悠一个灵,而周侗也是错有错教,就那么传给了张显。 现如今张显得了徐晟的指点,武艺不说突飞猛进吧,但和先前相比,也可谓是换了天地,再加上他和汤怀那可是从小一块长大,到现在几十年的交情了,由总角之交到如今的生死弟兄,其中情谊岂是一句话能说明白的,这两人并在一处的默契可想而见,由此二将统领,破敌军杀向蛇腰的速度自然是分毫不慢。 第1106章 背嵬军惨战重骑 这蒙德津和张显、汤怀两队人马在兀术队伍左右显威暂且不提,单说这一字长蛇阵前,兀术统领这背后的熊罴重骑,挥动手中大斧向岳飞攻来,这五千柄大斧舞动起来,那可真称得上是声势浩大,一时间岳飞以及身后众将,甚至感觉到一股罡风袭来。 不过这背嵬军可是岳飞亲自训练的大军,那军中很多下级军官都是当年岳飞初领兵时,便跟在岳飞身边的雁翎军将士,这些年跟在岳云身后,这些人也没少再建功勋,如今这些位再次跟在岳飞身后,面对着对面浑身是毛的金兵,心中却没有丝毫恐惧之意,一心只有杀敌报国之意,只想跟在眼前那道身影之后。 却见岳飞这边将沥泉神矛在手中一抖,一马当先便向兀术冲去,紧接着手中大枪一式金鸡乱点头,直奔兀术哽嗓,捎带兀术两肋,惊得这边兀术将手中大斧一云,向旁拨开岳飞大枪,却不想岳飞顺势收枪头,推枪尾,大枪杆子奔着兀术手臂就抽。 金兀术见此急忙侧身闪过,显斧攥招架,而岳飞则将大枪一顺,横扫兀术斧杆而过,吓得兀术双手托斧,两手掌平伸,方才躲过岳飞这一枪杆。 随着岳飞这边收枪换式,兀术急忙双手握紧大斧,将这金雀开山斧横挥而出,奔着岳飞腰间横斩而去,岳飞见此当下竖枪万往外格挡,枪斧相交之下,一声巨响传遍全场,兀术大斧当即被岳飞反震而回,可兀术却是毫不惊慌,手腕一拧大斧,这金雀开山斧绕身一周后,随即又从另一侧横劈而来。 岳飞这枪二次向一旁挡去,在二次挡开兀术大斧后,岳飞双手抡枪,大枪自上而下点击而出,直奔兀术头盔而去。两人马打盘旋、插招换式战在一处,一个是斧大力沉,一个是枪快招繁,斗在一处那真是高招频出、妙招不绝,一个是大金国征南大王,一个是大宋北伐大帅,两个人那真叫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这两人在场中,八个马蹄好似银灯乱转,四条手臂舞动摆动似天神降世,两柄兵刃更好似蛟龙复生一般,碰在一起是叮当乱响。 而如果这两人斗得用精彩来形容,那周围这熊罴重骑与背嵬军的厮杀,就可以用惨烈来形容了。 别看岳飞这背嵬军的人数是兀术重骑的三倍,但是这其中有七千都是步卒,只有八千人乃是骑兵。而这八千人虽然也都是重甲骑兵的配置,可岳飞麾下的这些军士站在兀术那熊罴猛士前,却显得那么瘦小。 要说一个金人有两个宋兵那么强壮,倒是有些夸张,可是这金人本就身高膀厚,那熊皮甲有远厚与背嵬军士的铁甲,如此一来自然显出背嵬军士的瘦弱,而这与人对敌最讲究一个胆气,当你看到敌人比你强壮时,虽不说未战先怯,但总会多加三分小心,下意识的思索对方如此健壮,自己该当如何动手才好,这样一来下手自然会慢上一分。 这人如此,战马牲口更是如此,如今金兵的战马上都披着熊皮马甲,那熊皮本就厚重,外面有附着有寸许长的熊毛,此时这战马向前冲来,不像是马,倒像是怪兽一般,你人的双眼能仔细打量,心中能有思索判断,自然知道这是战马披甲。 但这背嵬军卒胯下的战马却没这分本事啊,再加上这战马的具装马甲中,本就有皮罩面一项,这物什本来是为了让战马看不清前路,能放心冲杀才设的,可现在却也让战马看不清对面的同类了。 如此一来,这背嵬军中的骑卒,无论是人还是战马,一时间都比兀术手下的熊罴重骑慢了一拍。 可现在那是什么时候,那是两军相冲的战场上,你手上慢了一分,心中想的是将这长枪提高些许,好能直刺对方哽嗓,由盔甲薄弱之处杀敌建功,看对面金人手中用的大斧却不管你这些,那可是半圆轮转横扫而来,前有斧刃破甲伤人,后有斧身力大势沉,这军士招架不住,自然是由马背上横飞而出。 这前面的军卒被砸飞了,后面的军卒虽然直冲补上,但看着同袍的惨状,心下难免惊慌,如此一来便是失了先机,这背嵬骑卒在兀术的熊罴骑卒前,死伤颇为惨重。 而且兀术对这支人马可是耗尽心血,从十八般兵刃中选出这大斧来,一来自然是因为这斧重能破甲,斧刃能害命,二来也是因为他兀术浸淫此兵数十年,教导军士起来可以更加得心应手,可以说这些军士每位都是武艺精熟之辈。 反观背嵬军士,骑卒手中所用都是重铁枪,虽说有岳飞这位枪法大家在,但这枪再重也不过斧子分重量啊,如此一来那可真是处处失利,要是一支如此下去,那岳飞这苦心训练的背嵬军怕是就要死在阵中。 好在人有百失,必有一得,这背嵬骑卒千般不如这些熊罴重骑,唯有一处要强过他们,便是此时此地此间这支人马有统兵之人,而那熊罴重骑虽然悍勇,却是群龙无首,只顾向前冲杀。 而这背嵬军的统兵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岳大帅麾下马前张保、马后王横二人,这两位多年跟在岳飞身边,平日里听的都是兵书战策,管的都是情报机密之事,战时还身担护卫之责,上了战场还要对敌厮杀,那要是岳飞肯将两人放离身边,那这二人的能力一定不比军中任何一位统制差。 要是按照原先的情况来说,这岳飞与兀术厮杀,张保和王横便会对上徒单元、颜盏达二人,可如今这二将被兀术调去乌达补麾下,反倒是让张保和王横空闲下来,这两位本想着伺机而动,上前助岳飞擒拿兀术,可是一看这边自家军士死伤惨重。 这两人可急眼了,“兄弟,咱可不能就这么看着啊,不然别看背嵬的兄弟多,也不够这帮蛮子杀的!” 第1107章 张保舍死废重骑 那边王横听闻张保此言,当即问道:“怎么?哥哥这是有什么招了?” “你别说,我还真有一招,不过这招只能我来,不能你上,兄弟,我要是出什么意外了,你可要伺候好大帅啊!” 那边王横一听张保这话,神色就是一变,急忙上前就去拉张保,“哥哥,你要作甚?你把话说明白,为何说、说这话啊,有事咱们商量着来啊?!” 可张保却将手腕一抖,掸去王横拉住自己的手,“兄弟,你看看场上情形,哪里轮得到你我多说!你切稳住军阵,不可生乱,待那熊毛怪兵大乱之时,你再领人上前冲杀!” 张保说完,抬手扯去自己身上的铁锁胸甲,一抬腿踢起衣摆,将浑身上下收拾利落,随即提起手中大棍向身后招呼道:“背嵬军的步卒兄弟们!往日阵战厮杀之时,都是他们骑卒冲锋,我等左右护卫,今日他们不行了,该要咱们救他了,咱们救是不救?” “袍泽兄弟,生死与共!” “好,这才是我岳家军的儿郎,弟兄们,麻扎刀可利?” “吹毛可断!” “那日铁甲重骑咱们没能砍上两刀,让徐晟将军的军卒抢了风头,今日某家欲效徐晟将军,杀马建功,众弟兄可愿随我同往?” “杀!” 一个杀字说出,背嵬步卒再不迟疑,齐齐随张保向前冲去,手中麻扎刀紧贴地皮而出,奔着那一匹匹身披熊皮甲的战马马蹄就斩,那边张保更是用出地躺拳的功夫来,整个人就地一滚便来到一名熊罴重骑马前,随即手中大棍横抡而出,直奔战马马腿就砸。 那马上骑卒见此急忙往起一扯丝缰,战马前蹄高抬,可张保这大棍却是丝毫不慢,继续砸向战马后腿,只把战马的两条后腿砸的是粉粉碎,这一棍建功之后,张保还不罢休,在马身下一滚,整个人平躺在这匹战马肚子之下,大棍向上一点,当下借着这马人立而起的力道,将这匹战马点翻过去。 这战马翻到,马背上的军卒自然难以保持平衡,手中这柄大斧乱挥之下,惊得周围几名熊罴重骑纷纷躲闪,可你金人闪不假,那边马上坐的背嵬骑卒可不闪啊,刚才看着自己同袍惨死,这些军卒那可是心内焦急,却又无处下手。 如今张保一棍给自己创造机会了,那骑卒哪还在乎你乱挥的大斧啊,你就是真砍在我身上,那我这一枪也得扎死你,随着这匹战马晃晃悠悠要摔倒之时,周围三五名背嵬骑卒是一拥而上,手中长枪齐齐一拧,这个刺前心,那个扎咽喉,乱枪之下便将这名熊罴重骑给挑落马下。 可你别看这一处杀的轻松,就觉得场上处处轻松了,张保的武艺可不是那些背嵬步卒能比的。如今这些熊罴重骑之间可没有铁索相连,你砍翻一个也就是一个,可不会有什么牵连摔倒之人,如此一来你在砍这人时,就要顾及这另一旁的金兵挥斧来砍你。 张保在地上翻滚跳跃,那边的背嵬步卒可没这份功夫,往往是躺在地上刚把一名骑卒的马蹄砍折,那边一名熊罴重骑的大斧就落在他的胸口上了,拼着最后一口气,挥动手中麻扎刀能再砍折一根马蹄,便已经是极限了。 甚至有的金兵嫌弃挥斧向下费劲,手中这斧还要对付周围马上的骑卒呢,索性直接催马横冲而来,仗着胯下这匹马的体力,硬生生将躺在地上的步卒踩死,而这死在场上的军卒,此时自然没人上前收拢尸骨,如此一来,后续战马横冲而过,那这战场上都不是尸山血海了,都变成血沼肉泥了。 这一幕惨烈情景充斥着背嵬重骑的双眼,看着平日里在自己身边笑闹的同袍,现在被金人踩在马蹄之下,看着平日里总是笑骂自己抢功的袍泽,现在舍命为自己换来杀敌之机,看着那一个个前赴后继持刀向前冲杀的兄弟,这些重骑的双眼变得猩红。 一时间心中万般杂念不见,眼中只剩下面前那身披熊皮甲的金人了,往往是这边一名步卒砍掉一只马蹄,那马上的金兵身形还在晃动之时,就有数支重铁枪刺向金兵。 而随着张保领着步卒越往里冲,这五千熊罴重骑也就越乱,看着越来越乱的金兵,和在烟尘马蹄中渐渐消失不见的张保,王横这边再也按耐不住,将手中的大棍一抖,高声呼道:“背嵬兄弟们!最难的仗,我们的兄弟已经替我们打完了,剩下的就该看我们的本事了!杀金贼,复血仇啊!” 王横这边一声断喝之后,当即迈开大步引着还未上前的背嵬众军上前,而此时熊罴重骑已经被张保领人给冲乱了,此时因为他们并没有主将整军,故此显得分外混乱,而背嵬军这边则因为王横的一声喝,已然重新列阵成锋刃阵型。 随即就见王横迈开大步,只几步功夫便冲到那慌乱的熊罴重骑面前,继而手中大棍横抡,正砸在金兵战马的前胸之上,一下便将这金人砸翻过去,后面重新列阵的骑卒,更是不见半分迟疑之色,一个个手中的兵器只奔金兵要害而去。 一时间一场屠杀在岳飞和兀术的周围展开,原本被兀术倚为底牌的熊罴重骑,此时在下有麻扎刀砍脚,上有军卒挺枪的局面下,被一个个斩落马下,被重骑踏过之后重新化为肉泥。 不久后,这五千重骑已然是不见任何身影,只剩下数千背嵬兵卒立在那里,将岳飞和兀术围在当央,虽说这五千重骑被杀干净了,可是这一万五千背嵬军卒,此时立在场上能站稳的也不过半数七八千人了。 王横抬眼望去,忽然看见对面的血沼肉泥之中忽然站起一员答罕,掌中拄着大棍,虽说鲜血已然沾满面庞,可那身形、那兵刃,王横一眼就认出是自己兄弟张保,当即大笑道:“哥哥,怎么样啊?” 第1108章 破中宫兀术阵败 “承蒙兄弟关心了,都是金人血肉罢了,我倒是命大,没受什么伤!”张保说着环顾场内,继而叹道:“只是可惜这些弟兄了,要是今日是徐将军在,怕是会少死很多人啊!” 王横听闻此言,也是面露悲色,而这两人这么一聊不要紧,场内正在同岳飞缠斗的兀术可慌了。刚才周围人影晃晃,喊杀不断,哀嚎不断,再加上岳飞这杆大枪何等凌厉,稍有走神他兀术就有丧命之忧,因此兀术也就没有分心去看周围的情况。 而随着身边晃动的人影越来越少,兀术本就有些慌张,而此时喊杀声没了,马蹄奔走之声没了,甚至连兵器碰撞声都没了,传入耳中的竟然是两句清晰的汉话,这让兀术如何不惊,急忙虚晃手中大斧,圈马躲去一旁,放眼向周围望去。 却不想入眼竟然是一片血沼肉泥,要仅仅是这些,金兀术他这位征南大帅倒不至于如此惊讶,其中真正让兀术感到恐惧的,是那血沼里的片片熊皮,处处熊毛,这人被打死了,被战马踩踏了,一眼看不出来是归属哪家的军卒,可是这盔甲碎不了,熊皮打不没啊! 再看看周围,那一个个浑身被鲜血覆盖,双目血红望向自己的背嵬军卒,兀术安能不明白场上发生了什么,当下扭头看向岳飞道:“岳鹏举!你好本事啊,背嵬军好厉害啊,当真是名不虚传啊!可本帅心中有一事不解,不知你可否为我解惑?” “哦?不知四太子有何疑虑啊?” “方才你我比斗之时,你麾下军卒的哀嚎声可远要大过我这些熊罴勇士,你为何不慌?难道你就这么不在乎他们的性命?任由他们死在我麾下军卒手中?” 原来刚才两军冲杀之时,这背嵬军无数儿郎死在金兵斧下,更有不少人被战马踏断了腿骨手臂,就算这些军士再悍勇,最后拼着丢掉性命,也会尝试再带走一名金兵,可这伤势带来的疼痛,还是难免会让他们哀嚎出声。 而熊罴重骑这边呢,面对的可都是红了眼的背嵬军士,这些士卒为了杀死这些身披熊皮甲,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的恶魔,那可真是有十分本事,却都拼了十二分的命,可以说每个熊罴重骑死的时候,身上最少都被插入了三把兵刃,如此一来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哀嚎的本事了。 如此一来,场上的声音落在兀术耳中,可不是自家军士大胜,而背嵬军卒在被自己的手下一面倒的屠杀,那听着这些声音,兀术自然是越战越勇,越急于趁此良机杀了岳飞,可那时兀术就在好奇,为何岳飞耳中听着手下军卒的哀嚎声,手中这柄枪却丝毫不乱,现在有机会了,自然是要问出来,当然,这背后还有兀术最后的一点小聪明在。 岳飞听兀术这话,不由得摇头失笑:“四太子,到了此时,你还用什么离间计啊?” 被岳飞一语道破心事,兀术也不再多言,只是双目平和的看向岳飞,岳飞见此也是轻叹一声,环顾周围一圈,看着惨胜的背嵬众军,到最后目光落在兀术身上。 “因为四太子你只将手下的军卒当作军卒,而他们对于飞来说,却是生死与共的同袍兄弟,刚才那喊杀声,你听得到,我也听得到,可我知道,他们舍生忘死只有一个目的,一个和本帅一样的目的,那就是杀尽你们这一众金贼!” 岳飞看着周围的血沼肉泥,也不由得双眼泛红,“我方才也不知场上局势,但我知道我兄弟们都是好样的,我与其分心去救他们,不如拼尽全力杀了我面前这金贼,只要杀了你这金贼,我再去相助他们也不迟,而要是我本事不济,被你杀了,那到了幽冥地府,我自有时间向众兄弟赔罪!” 岳飞言罢,重振精神,将手中大枪一抖,“四太子,不过现在,本帅又多了一个选择,那就是送你下去,给我这些战死的弟兄报仇血恨啊!”言罢岳飞将手中大枪一拧,双脚一磕胯下马,直奔金兀术刺去,口中厉声喝道:“兀术,你拿命来!” 金兀术见岳飞如此,急忙忙挥斧招架,两柄兵刃相交之时,一阵巨响传遍全场,震得兀术是虎口发麻,心中不由得暗道:“妈的,这岳飞怎么这么大力气,这是真发怒了啊!” 可面对岳飞那一招紧似一招的攻势,兀术心中再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此时只能是拼命挥斧招架,与岳飞在这场内厮杀。 而此时兀术的心思可就不是杀死岳飞了,毕竟他自己现在可是孤身一人陷在背嵬军的包围之中,要是他现在一斧杀了岳飞,那周围众军万箭齐发,他兀术一万个死也有。 兀术此时之所以在场内与岳飞厮杀,就是在拖延时间,等候自己麾下的长蛇阵建功,将这不到一万的背嵬精锐给包围起来,再不济也能有数千上万的金兵杀将过来,让自己这边乱上一场,他兀术也好趁乱逃出包围,重新再指挥大阵围杀岳飞众军。 就在兀术苦盼援军之时,三声鸣金之声传入兀术耳中,可是往日里战场上撤退的声音,此时落在兀术耳中不亚于丧钟相仿。 要知道战场之上,闻金则退、闻鼓则进,此乃定理。在兀术心中自己麾下除却这五千熊罴重骑外,还有四万五千精锐儿郎,还有大金第一智者亲自坐镇的一字长蛇阵,就算自己这里战事不利,但是哈密蚩那边总不会出错,就算大阵被破,可现在总该是擂鼓进攻之声,收集残兵前来救援自己啊,怎么能是鸣金撤退呢。 这让兀术如何不乱,急忙二次虚晃一招,往外就败,同时抬眼向周围看去,却见周围原本数千背嵬军士,现在竟然还有增多之意,而在这包围自己的圈子内,西北角那个位置上出现一员大将,手中斜提金戈正在滴血,东北角上两员大将,更是浑身血红,两柄长枪上的血都快流成一线了。 第1109章 金兀术血洒疆场 而此时岳飞的声音在兀术背后响起,“四太子,今日岳某再教你个乖,欲破一字长蛇阵,需掐其头、断其尾、斩其腰!你那蛇头熊罴重骑已死,蛇尾被我选锋儿郎钉死,蛇腰受我二位贤弟痛击!如今安能有围杀之力!” 兀术听着背后岳飞的话语,望着由北方不断围拢而来的宋兵,面上露出一抹凶横之色,随即缓缓圈过战马,面向岳飞将手中的大斧紧了又紧,继而轻声道:“岳帅的教导,孤记下了,原以为我将这阵藏得严实,就能瞒过你,打你个手足无措,却不想只一见面,就被你看破,并且在第一时间就发出正确的破阵指令,用兵如神不过如此啊!” “某家佩服!佩服!佩服啊!” 金兀术连呼三声佩服之后,双脚一磕镫,催马直冲岳飞而来,那可真称得上是血贯瞳仁,手中这柄金雀开山斧更是力举过顶,随即大斧奔着岳飞头顶力劈而下,岳飞见此急忙将沥泉神矛往掌中一托,向外招架而去,只听得嘡的一声巨响,斧枪相交之处,那是火光崩现。 待岳飞晃双膀将兀术的战斧推出去后,正欲拧枪直刺,却发现面前已然是空无一人,再听銮铃声马蹄声,岳飞抬眼寻去,却见这金兀术一斧之后,那是拨马往西就跑,手中的金雀开山斧更是被他斜拎在手,完全就是逃跑的架势。 岳飞见此当即怒骂道:“兀术,你休走啊!”说着催马向前就追。 这一心逃跑的兀术听着背后的銮铃之声,看着前方已经列开阵势的背嵬军卒,心中暗道:“妈的,岳飞这匹马丝毫不次于我这千里駹,这要是被前面的军卒拦住,我就算是能一斧砍死一个,那不等我砍出去,这岳飞也就追上来了,孤今日要想突出重围,说不得还要再显显手段!” 金兀术经过这么多年,那心思头脑可是清楚的多,如今这九龙盘桓阵内还有八阵人马,近四十万大军,他兀术何苦自己在这里和岳飞苦熬苦战,只要杀出面前这百十人的包围,那他便能立刻组织起几十万人马,活生生累死岳飞、耗死岳飞。 故此他现在是一心想要冲杀出去,可是后面岳飞的马蹄声却是越来越近,兀术唯恐再次陷入和岳飞的苦战之中,当即下定决心要在军前再显显自己的本事。想到此兀术急忙将手中金雀开山斧挂好,随即探双手到背后的袍服之下,扣在腰带之上。 耳中听着岳飞的马蹄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中默默数着背后的马蹄声,“十五步了!十步了!五步了!” 耳听着声音到了五步上,金兀术再不迟疑,双手从这征袍之下抽出,只见这位南征大帅的每个指缝中都夹着一柄小斧,两手八个指缝之中,正夹着八柄金色小斧,随即就见兀术双臂在自己胸前交叠,给自己来了个拥抱,这八柄金斧出现在兀术的两肩两侧,立时那是脱手而出,直奔背后岳飞而去! 见此情形岳飞是毫不惊慌,将手中大枪一抖,大枪枪尖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又分八,好似梨花初绽一般,又似腊月雪花飞舞,大枪在半空之中连点数下,便将兀术抛出的八柄金斧点落在地。 随即岳飞望着兀术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兀术,原以为你长进不少,可是这用斧子的手法,怎么没见提高啊,似乎比本帅当年听闻的,要差上不少啊!” 前面疾奔的兀术听闻此言,回头偷眼观瞧,见岳飞单手持枪,正在苦追自己,当下翻手又摸出三把飞斧来,这回兀术是从前往后,由打自己的正上方,将这三柄飞斧抛出。 眼见这三柄斧在半空之中翻滚而出,直奔岳飞的顶梁而来,这次岳飞就更省心了,将手中大枪往前一送,手拿在枪杆后三分之一处,随即将这枪在半空中由右向左,这么轻轻一挥,便将半空中的三把金斧拨落在地。 可就在这三柄斧子落地的同时,岳飞忽觉腰间恶风不善,急忙忙一个金刚铁板桥,在马背上往后一躺,却见一柄金斧由右往左,就在岳飞的面门之上,横飞而过,那冰冷的斧面贴着岳飞的鼻尖过去。 要是岳飞没往后躺这一下,这一斧子非砍在岳飞的腰间不可,那时节岳飞可正忙着挥枪拨打飞斧,腰间可是空门打开啊,这小斧落在腰上,非给岳飞开膛破肚了不成。 躲过这一斧后,岳飞急忙在马背上坐直身形,望着兀术的背影喝道:“好,好,好!金兀术,你好本事啊!十二柄金斧,十一把都是佯攻,唯有最后这一把却是杀招,让本帅猜猜,你这斧子是用左手从右腰间抛出来的吧?也真是难为你这莽汉了,竟然能在马上做出如此动作!” 而那边兀术看着岳飞接连躲过自己十二道飞斧,非但不惊,反倒是面露喜色。只因为岳飞刚才金刚铁板桥那一下,胯下这匹战马此时已然是停在原地,而他兀术这马却是片刻没停,故此兀术现在和岳飞的距离算是渐渐拉开了。 而这位四太子也伸手重新将大斧拎在手中,目光也从身后的岳飞转移到面前的背嵬军士身上,兀术心中暗道:“杀,只要我砍翻这几名军士,外面就是山狮驼、女奚烈他们,到时候孤合全阵的人马,活活困死你岳飞,就算没有中央大阵,也能将你们一网打尽!” 兀术想的好,算的妙,而身背后也听不见岳飞的銮铃之声,正当这兀术得意洋洋之时,却忽然听到背后的岳飞喊道:“四太子,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岳某一招,看看岳某得了恩师几分真传!” 兀术听此言顿觉不妙,急忙就欲回头查看情形,可却已经是来不及了,这兀术在马上只觉得后背好似落下千斤巨石一般,一股怪力直冲自己的五脏六腑,那后背的护心镜不用想也知道,此时已然是粉粉碎,随即胸中一股热气翻涌,嗓子眼发咸,这口鲜血那是再也忍不住了,当即是喷涌而出,一道血箭横贯长空。 第1110章 岳鹏举绝学建功 九龙盘桓大阵之中,原本那大阵的中宫位上,金兀术麾下的五万军士已然不见踪迹,反倒是随岳飞入阵的这四万余岳家军士,渐渐聚在一起,汇在一处。 而兀术此时正被困在这数万军士之中,方才兀术耗尽心机,手段尽出,总算是杀到这包围边缘,眼看砍翻面前这百十人,他兀术就能逃出生天了,却不想原本立在那里的岳飞突施杀手,只把这位四太子打的是口吐鲜血。 不过兀术现在哪里顾得上口中的鲜血,当下用尽浑身的力气向身后看去,想知道这数丈外的岳飞是用何物伤的自己。只见兀术马后不远处的岳飞,此时正端坐在战马之上,右手依旧拎着那柄沥泉神矛,而左手中此时明晃晃,白花花,正提着一柄白练紫金流星锤。 原来这行走江湖之人,通常都会习练一二样暗器随身,那心思歹毒之人,学了此法自然会用来偷袭害人。 而像周侗、金台等人,学习暗器则是存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想法,这样既可以做到知己知彼,防备不测,又能将暗器作为护身手段,同时面对些许宵小之时,也能用暗器施以警告。 故此像金台、周侗等人所用的暗器,虽然名为暗器,但其器却大多光华醒目。如今这些前辈或归隐山林、或去世早亡,而暗器的手段自然是传给最为亲近之徒,留给品行忠厚之人。 毕竟这传授暗器不同其它武艺,多是以品行为先,天赋为次,毕竟这等技法要是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中,不知会有多少人因此丢了性命。 而金台晚年的弟子仅赵斌一人,且师徒二人授艺之时又没有旁人在,那金台自然是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独门暗器传予赵斌。反观周侗这边呢,晚年一口气收了三名徒弟、一名义子、一名学生,而自己所会的暗器手段却又只有一样。 无论是从人品性格,还是亲疏远近来说,那周侗这暗器的功夫肯定是要传给岳飞。 可是这教拳脚的时候,兄弟五人是人人都学,练兵器的时候,周侗更是因材施教。唯有到了这暗器一门,周侗若是只教岳飞一人,虽说是在情理之中,但周侗却怕这几个小兄弟的心中生出什么嫌隙来,到最后说自己偏心岳飞,从而闹得弟兄之间离心立德。 故此周侗在决定传授岳飞暗器后,都是趁着夜色只有他父子二人之时,方才将自己的独门暗器密传给岳飞,并且在之后和谁都没有提起过此事。 而岳飞在得了周侗密传暗器之后,自然是在暗中勤加习练,但是因为岳飞自出世以来,就在军中效力,所以一直也没机会施展这江湖手段。唯有当年巴州城战夏诚时,岳飞曾用过此法,只是当时快打快收,谁也没能看清岳飞用的究竟是什么物什。 今日兀术用出十二柄飞斧,将岳飞逼停在原地,而自己则晃动大斧,想要砍出背嵬军的包围圈。看着兀术越跑越远,眼看那斧子都要砍在自己军卒身上了,岳飞自然不会再有什么藏拙的心思,看着距离越来越远的兀术,岳飞当即探臂膀,从背后取出周侗密传暗器。 周侗这暗器名为白练紫金流星锤,锤乃是上等紫金九炼而成,锤大小不过常人拳头一般,锤后坠着一根白练,乃是上等蚕丝和银丝混编而成,宽有一掌,长有三丈六尺余,白练尾端坠有鹿皮挽手。 而此器之所以用白练连缀,而不用寻常流星锤的锁链,也是周侗久走江湖后总结出来的经验,毕竟这锁链沉重,就算寻来能工巧匠,将锁链做的再精细,但那也是五金锻造而成,每日背在身后分量着实不轻。故此周侗选择了用白练连缀紫金锤,况且在行走江湖时,如果偶有损伤,那白练正是包扎伤口的好物件。 岳飞和兀术心知肚明,今日这九龙阵一战那可是生死大战,故此兀术是一门心思要逃。岳飞此时也是杀心大起,只一锤就击碎兀术背后的护心甲,震得这位四太子口吐鲜血,可岳飞这次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将这紫金锤收回身后,而是依旧将锤拎在手中抖动生风,望着兀术的后背准备二次出手,那是非要将兀术的性命留在阵内不可。 这第二锤要是落在兀术背后,那金兀术就算是铜皮铁骨也要被岳飞砸死阵前,可要想躲,兀术现在实在没有那个本事,如此一来兀术不由得哀嚎出声道:“吾命休矣!” 可就在兀术这声哀嚎出口之后,一阵弓弦响亮之声,却传入场内众人耳中,岳飞急忙高呼道:“众军举盾!有羽箭!” 而岳飞自己也将这白练紫金锤转向头顶,将这紫金锤抡动如盘,而就在此时那弓弦声后的羽箭也到了,只见无数支羽箭从背嵬军的包围圈外袭来,好在是岳飞下令及时,众军反应灵敏,这才算是勉强挡住了这头顶袭来的羽箭。 这边岳飞等人忙着遮挡羽箭,那边金兀术可顾不上这些了,一低头就往背嵬军卒中挤,有那军士一手举盾一手抡兵器去挡,但却都被兀术用手中宝刀直取要害,夺去了性命,至于说那金雀开山斧,兀术现在能拎在手里不掉就是万幸了,再想挥起来那实在是万难。 就这样,随着箭雨过后,兀术算是逃出背嵬军的包围圈,而在圈外兀术抬眼望去,正看见自家军师哈密蚩领着万余金兵在那边列成方阵,见此情形,兀术急忙高举马鞭,赶到哈密蚩身边,随即喘着粗气道:“太好了,军师你没事就好!” 可哈密蚩却面色严肃道:“千岁,微臣好不好是次要的,可现在场上的局势可不太好啊,咱们中宫蛇阵已然被岳飞攻破,微臣手中的四万五千金兵,被岳飞杀的只剩下这万余人了,而咱们要面对的可是数万岳家军啊!” 第1111章 岳家军中宫聚会 兀术听闻哈密蚩此言,当下强打精神将掌中大斧端稳,抬眼看向对面的岳飞,只见此时岳飞那边也已然整军完毕,仅剩的数千背嵬精锐居中列阵,左右两翼则分别为选锋军和破敌军的军士,这数万人在兀术这九龙大阵中央,呈雁翅阵列开,与对面兀术和哈密蚩的残军相对而立。 岳飞此时也将紫金锤收回背后腰间,张保、王横复归马前马后,蒙德津、张显、汤怀三将是左右护卫,众将官虎视眈眈望向对面的金兀术。 见此情形,望着对面刚经过一场血战的岳家军,金兀术和哈密蚩只觉得心中发寒,兀术当即对身边的哈密蚩传令道:“军师,别愣着了,速速鸣信炮,传令周围八阵变阵,将岳飞给我团团包围,我就不信他岳飞是天神降世,能一人杀破八重一字长蛇阵!” 可这边兀术话音刚落,哈密蚩传令的话还没发出去,就听得这大阵四面八方都是马蹄踏地之声,军士疾奔之声,金兀术闻声向四周看去,只见那各个小阵之间的道路上,此时冲出数队人马,直奔中军而来,与岳飞的人马聚在一处。 看着那一面面大旗,金兀术只觉得头脑一阵发晕,而这九龙阵的中央,也立时被岳家军军士站满,兀术那孤零零的万余军士,在岳家军面前显得分外脆弱。 紧接着就见岳飞将手中大枪在半空一晃,之后赶来的岳家军各军人马随之变阵,一座圆阵重新出现在这九龙盘桓阵的中央,只是与刚才兀术的中宫大阵不同,此时阵内这圆阵又分为数个方阵。 由岳飞左手起,分别是左军统制罗延庆、忠勇军统制吉青,踏白军统制董先、胜捷军统制董芳,右军统制杨再兴、忠勇军统制周青,中军统制牛皋、施全、游奕军统制王贵,后军统制余化龙、忠勇军统制梁兴,前军统制张宪、副统制张国祥、忠勇军统制李云。 众兵聚在一处,都是背冲里、面冲外,一个个擎着手中兵刃,对着外面的金兵虎视眈眈,各军的主将也是拎着手中兵刃,双目虎视眈眈的望向金军大阵,这近二十万岳家军人马二次在兀术的九龙大阵内聚齐,各军分呈方阵列队,又聚在一起为圆阵。 而此阵最适合的场景便是敌方兵势占优,尤其是己方兵力不足之时,乃是古往今来最适合防御的阵型,其阵长枪手、弓箭手、刀盾手在外,各军轻重骑卒在内,军士们人挨人、人挤人,聚在一处。 而今日岳家军所布这阵,却与寻常将军所布略有不同,寻常布置此阵时,大将都是居中调度,可岳飞今日却将军中的顶尖好手都调在阵外。 哈密蚩望着面前此阵,不由得惊呼出声,“千岁,这岳飞练兵好厉害啊,昔年孙膑所留方圆阵,竟然顷刻能成!咱们现在可难办了!” 兀术看看对面岳飞,又看看身边的哈密蚩,随即问道:“军师,这话怎么说?” “千岁您有所不知,眼前这阵别看简单,可却有个名号叫方圆阵,这阵虽然声名不显,但据传当年此阵初一面世,乃是在长平之战时,那赵括凭二十万兵力布下方圆阵,人屠白起几攻不破,最后只能调动手下兵卒守住长平各条要道,来了个围而不攻,最后硬生生困死赵括,让他因为绝粮而降!” 兀术听闻此言目露诧异之色,“军师你这是从哪听来的?孤怎么从未听闻此说法啊?” “回千岁,微臣昔年三下大宋之时,在曾经大宋的东京汴梁城外,相国寺旁的集市上听一位老先生讲的!” “嘶,大宋民风如此,这等奥妙兵法竟然街头巷尾便可听闻?” “许是时间太久,所以宋人不加保密吧,却不想今日岳飞竟然用出此阵来!” 兀术闻言急忙一挥手道:“那别浪费时间了啊,军师你速速传令,让各军变阵围拢,依照咱们先前计划的,布下八重一字长蛇阵,今日孤王效人屠困赵括,也要活生生困死他岳鹏举,他今日乃为破阵而来,自然不会带多少干粮水源。” 兀术一声令下,哈密蚩急忙赶去一旁,从亲卫手中拿过花火信炮,随即一一向半空放去,而兀术这边则稳稳心神,催马来到两军阵前,准备与岳飞斗嘴,为自家这几十万人马变阵争取时间。可惜这两位满怀期待的在这里调动大阵,想要依照哈密蚩听来的故事,活生生困死岳飞。 只是兀术忘了问一句,哈密蚩看见的那先生,在大宋还有个名字叫说书人,那所谓长平一战,不过是瓦舍演义罢了。 不过这些就不是金兀术所能知道的了,此时兀术望着对面的岳飞,稳定心神后高声称赞道:“岳鹏举,你好胆啊!孤算你会分攻九阵,也猜你会全力先攻中宫,却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敢孤军攻我中宫,再命各军在中宫聚齐,你,你这是笃定一战能杀了我金兀术啊!待孤死后,你再领着这些生力军,攻破周围各自为战的八阵,那真可谓是易如反掌啊!” “不错,如今看来,本帅这计策似乎很不错,唯一失误的就是让你逃出生天了,不然你今日就该死在此地了!不过也无妨,早死一会,晚死一会,似乎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金兀术看着对面神色轻松的岳飞,当即沉声怒骂道:“哈哈哈哈,岳鹏举,你好大的口气啊,你真当你今日就是妙算无双吗?你有本事破我中宫大阵,有本事趁着我大军调动不及,将这二十万人马闯入我阵中,可是你现在未必有本事破的了我这大阵!” 就在此时,兀术军中忽然传出阵阵信炮之声,伴随着信炮声,一颗颗花火也随之升空,兀术面上当即显出狂喜之色,随即指着岳飞断喝道:“岳飞,你当无人识得这你这圆阵吗?今日且让你看看我这九龙盘桓大阵的厉害!” 可岳飞闻言却是面露讥讽,“哦?千岁说的是什么?您要不往那边再看看?” 第1112章 坤宫变惊骇君臣 兀术听闻对面岳飞此言,惊的急忙在马上坐直身形,向四周望去,可如今身处在数万大军之中,兀术这一眼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看到周围各军调动激起的无边烟尘。 这看不出什么情况,兀术又有重伤在身,当下只能是紧皱眉头,缓缓坐回马背之上,但岳飞这一句话给兀术带来的这种未知的恐惧,让兀术坐在马上只感觉到背后发凉,这人虽然坐在马背上,可心中却一直是惴惴不安。 不过兀术的这股不安并没有存在多久,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哀嚎之声,惊得兀术和哈密蚩都面露惊恐之色,随即二人也顾不得面前的岳飞了,当下急忙忙圈马赶到队后,查看自己身后大军出了什么变故。 而这时岳飞似乎也在等待什么,随着兀术和哈密蚩赶去查看那声哀嚎,岳飞也在马背上长身形,隔着眼前的万余金兵向后看去。 岳飞这边隔着一万多人,自然是看不太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可那边兀术和哈密蚩却是看的清清楚楚。只见兀术背后,这九龙盘桓大阵之中,那坤宫位上的金兵小阵,此时已然是乱作一团,队伍当中各色旌旗摇晃,阵列中各色衣甲闪烁,兀术和哈密蚩的耳中只听的阵阵金人哀嚎之声。 原来这坤宫位上,兀术派的是完颜乌达补为主将,自己马前马后两员大将颜盏达、徒单元为辅,至于兵马,这坤宫位上自然还是两万金兵,三万汉兵。 而演阵之日,这五万人马便被分为三组,其中这三万汉兵依然是列一字长蛇阵,盘桓往复的列在坤宫位上,阵中自然是完颜乌达补坐镇,至于两万金兵则分为左右两路,护卫在大阵两侧,故此这座小阵你说他是金龙阵也可,你说他呈蛟龙形也成,总之,是三队人马互相呼应,互为掩护。 当时乌达补如此布置,兀术对这座小阵还大加称赞,毕竟除却长蛇阵的“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外,这大阵还有左右两队金兵护卫,一旦敌人识破此阵,分兵出击揪其首,夹其尾,斩其腰,则这两队金兵可以伺机而动,应对敌军分兵而来的攻击。 如此布置可谓恰如其分,兀术见后甚至也想在自己中宫尝试布置,可一来是金兵不通阵法变化,只演练一字长蛇阵已经耗费大量精力了,再要演练左右两阵实在力有不逮,二来兀术手中也确实是缺将少人,就算是分出护卫两军来,也寻不出大将统领了。 故此兀术只能是抱着侥幸心理,就以简单的一字长蛇阵去对岳飞,不曾想竟然一个照面就被岳飞识破,紧接着好好的五万精兵,现在就剩下这万余残兵了。自己这边布置失当,面对的还是有备而来的岳飞,兀术倒是还能劝劝自己,是自己大意失察,可是自己调集重兵,又派了三员大将坐镇的坤宫此时也大乱,兀术那可是万分的想不通了。 要知道,这九宫八门之间,九宫乃是方位,定死不动,八门则可根据主将心思、周围环境、天时、地利随意转换,如今这八门中的死、杜二门正被兀术安排在坤宫左右,这两门依兵法来说可是必死之门,故此这坤宫也是这九龙大阵中最稳妥,最不容易直面岳飞的部分,所以哈密蚩和兀术先前才会一门心思往这边逃,这一个残兵一个败将才能在这个方向上遇上。 可这两位是万万没想到,就他们觉得最安全的地方,竟然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看着那入眼越来越多的宋军军旗帜,还有那越来越大的金币哭号之声,兀术的双目之中越来越紧张了。 “军师,你看这阵内是什么情况?这大阵可曾建功?攻进来的宋兵可曾被围困起来?” 哈密蚩坐在马上连连探身,可最后还是摇摇头道:“大帅,这太乱了,光咱们自己的军士就五万人,岳飞他就是再有什么手段,派来攻阵的人也不会少于一万人,况且要真是小股部队,那现在早就该被剿灭了啊,这六七万人聚在一处,咱们又没有登高之处,实在是看不清楚啊!” 原本这中原立阵,阵中都会又一吊斗高杆,杆上自有军卒坐镇,摇动令旗调动各方人马,甚至还会有大将在上坐镇,因此古来破阵多有争吊斗,砍高杆的场面,可哈密蚩说起这事,却觉得吊斗高杆是阵内最大的破绽,一旦岳飞全军只攻吊斗,而自家人马又只看吊斗行事,那吊斗倒时便是大阵破时。 因此哈密蚩这才与时俱进,去除阵中吊斗高杆、五色令旗,转而用信炮和各色花火为令,如此一来倒是没明显破绽了,你哈密蚩在哪都能传令变阵,可是他们却也失去了对大阵的把控力,一旦阵内有什么出乎意料的变化,这传令总会延迟些许,归根结底其实就是这君臣二人对这九龙盘桓大阵太过自负了。 可是此时多说无益,兀术只能是目露焦急的望着阵内,期盼着能闯出个报信之人,给自己通报一下阵内情况,自己好根据阵内变化,调动传令。可能也是兀术今日收到的刺激太多,老天实在看不下去了,因此让兀术有了想啥来啥的本事。 只见这金兵大阵中一阵大乱,继而就在那军士的缝隙中冲出一骑,此人现在是盔外甲斜,手中兵器更是不知丢去哪里了,现在手中只孤零零的持着一根马鞭,在那里埋头抽打战马,径直向兀术和哈密蚩这边撞来。 眼看着这马快到近前了,兀术看着马背上那人的身形,当即出言喝道:“呔,来将通名,可是乌达补兄弟吗?” 马上那人听的兀术这一声断喝,却惊得险些跌下马去,拼尽浑身的力气扯住丝缰,整个人趴在马背上用尽全力抱住战马,才算是没有阵前出丑,可也把这位吓得不轻,待看清是兀术后还在连喘粗气,而兀术和哈密蚩此时也看清此人,正是那坤宫主将乌达补,可如此一来这两位就更害怕了啊。 第1113章 方寸乱岳帅破阵 兀术和哈密蚩两个人四只眼紧盯乌达补,待这位气喘匀了,兀术当即问道:“贤弟,阵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是你一人冲出阵来了?可是已经困住闯阵的宋军了?” “回千岁!困不住啊,这支人马乃是岳家军主力精锐,末将兵微将寡,武力不济,还请千岁速速传令,调阿典文将军、山狮驼将军合围此军,合三阵之力或许能灭此军!” “一派胡言,岳飞麾下近二十万大军,此时都被孤困在阵内,哪里来的什么岳家军主力?他手下那些将,不都在......” 兀术说到此,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岳家军,可就这一眼,兀术忽然觉出不对之处,急忙扭头看向乌达补道:“你说岳家军主力是何人统领?可是那岳飞麾下四大猛将?那八柄大锤乎?” “啊?什么八柄大锤?末将方才所见乃是两柄金枪!另有三千连环马阵冲锋在前,一万铁甲步卒两翼直冲直闯,一彪人马有后军蛇尾处直闯入阵,骑卒片刻不停,横穿大阵而来,这就要到了啊,千岁!” 乌达补说着还扭头看看背后大阵,而此时乌达补所说的这队人马,也隐约快要冲出这蛇身,金兀术隐隐约约能看见两面大旗,一面上书一个徐字,一面上书呼延二字,旗脚下两员将,一个抖双钩金枪,一个挥滚云金枪,此时虽然还没有冲出军阵,但是道道金光已然晃到兀术双眼。 金兀术见此怒骂道:“乌达补,你未免太无能了吧?五万大军竟然拦不住这一万宋兵?” “啊?千岁,天地冤枉啊,末将麾下只有三万汉兵可动,他们遇到宋军本来就无心恋战,又有那三千连环马阵冲锋,我实在挡不住啊!” “什么三万汉兵?你左右两翼不还有我大金两万勇士吗?” “千岁,末将可是一眼都没看见啊!莫不是您看我不顺眼,想将我送死在这阵内?才暗令那徒单元、颜盏达领兵不发的吗?大帅!要如此您现在就一刀抹了我,但还请速速派兵,协助合围此军啊!不然坤宫阵必破!” 听乌达补此言,哈密蚩和金兀术眼中都露出一丝迷茫之色,金兀术更是急忙解释道:“贤弟何出此言?那徒单元和颜盏达不通兵法,只能是勉强领兵,因此我给他二人的将令是全权听候你的调动啊,你给他们怎么安排的,我就怎么说的啊!” 这边三人正在这对不上仗呢,那边大阵可是开了锅了,只听得是喊杀声越来越大,一众军卒是越来越乱,终于在众军混乱到一个顶点之时,四员将如同虎淌羊群一般,从这坤宫大阵之内闯出。 却见这四员将一个个是血衣血袍,血盔血甲,胯下宝马也似在血海中打了一个滚相仿,这四人手中每人拎着两柄大锤,锤头之上更是沾染血肉无数,那鲜血沿着锤面滴滴答答往下就落,其中还有两人的战马銮铃带上分别拴着一颗人头。 别人不认识这四位,金兀术还能不认识啊,这四人那可是他的冤家对头,杀子的仇敌,这四人不是别人,正是精忠大帅岳飞麾下四猛八大锤,却说这四位小将在阵前对视一眼,随即圈马二次回阵。 只是刚才这四位是从大阵两侧杀出,现在却是掉头望着正中冲杀,随着四员将身后,还跟着无数的铁甲重骑。 这些重骑兀术只看一眼,就惊呼道:“军师,这岳鹏举麾下何时有这等重骑?为何之前几次大战不见,此军要在两军阵前,我金兵儿郎安有活路!” 原来这四员将身后跟着的重骑,那铁盔铁甲自不用多说,马背上的军士那也是肩宽背厚,此时手中拿的那支铁锥大枪,更是长的出号,粗的离谱,那大枪头丝毫不次于骨朵锤啊。 这支重骑不是别的,正是赵斌这些年整军苦练出的两万铁锥重骑,主将乃是何元庆和狄雷,二人前次小商河救援杨再兴时,所带就是这支人马,待将小商河踏为平地后,这支人马一直就在岳飞营城旁的小营内驻扎,后来几次大战岳飞虽然调将,却没点兵,故此兀术是没见过这支重骑。 而一旁的哈密蚩看到这支重骑,却比兀术还紧张,“大帅,现在别操心这队人马是从哪来的,坤宫大阵不保啊!速救!” 有道是一语点心梦中人,兀术这边急忙一摆手道:“军师,别愣着了,点信炮,命阿典文、山狮驼先行救援坤宫!” 哈密蚩这边答应一声,随即招呼一旁的亲卫点燃四枚信炮,三枚花火,待这些东西升上半空,声音传遍全场后,哈密蚩和兀术在和乌达补交代一声后,就急忙扭头赶回军前,准备整合其他几宫人马,合围阵中的岳飞。 可这两人刚赶回军前,就见对面岳飞也在抬头打量刚刚放在半空的花火,听这二人的銮铃声,岳飞方才把目光从花火上移到匆匆赶来兀术和哈密蚩的身上,“呦,四太子,看完回来了?本帅给你的这份大礼可还满意?本帅这还有第二份大礼要给你呢!” 金兀术听闻此言,不由得面色大变,而岳飞却是毫不迟疑,将手中沥泉神矛往半空一举,冲着哈密蚩遥遥一点道:“军师大人,方才本帅教了四太子一句兵法,今日本帅再教你一句,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实结合方为正途,你是大金第一智者,知道这吊斗高杆是一阵破绽,可你却不该取消此法之后,不留个幌子在呢!” 哈密蚩一听岳飞这话,惊呼出声道:“你早就知道这花火传令之法?” “本帅倒是没有这能掐会算的本事,可你总该有个传令的法子,不是响器就是花炮,这几十万的大阵,你应该不至于用跑马传令吧?” 听闻岳飞此言,哈密蚩后背已然冒出一身冷汗,而那边岳飞却是得理不饶人,手中大枪紧接着举向半空,大枪在半空一晃,“众位兄弟,兵分七路!分取七宫,大破金兵就在今日啊!” 第1114章 众将齐让小岳云 这大阵之内,兀术和哈密蚩被岳飞的几路大军折腾的往返奔忙,对阵内发生的种种变化是应接不暇,尤其是坤宫阵内一场好杀,金兀术看的是一头雾水,可岳飞对那边发生了什么却是心知肚明。 原来那日岳飞在帅帐前传发号令之前,自己在帅帐内谋算该如何派兵时,忽然想到自己暗窥兀术大阵,还有那支突兀飞来的弩箭,这使得岳飞忽然对各方势力的暗探起了防备之心,故此岳飞当时心念一动,从签筒之内抽出八支令箭。 在将令箭在桌案上一字排开后,咱们这位岳大帅提笔在手,点点刷刷的在令箭后,仔细写下一道道命令,待令上墨迹干后,岳飞才拿起这几道令箭,来到帅帐前传发号令。这令箭本就颜色暗沉,岳飞又用的是黑墨书写,如此一来,令箭拿在手里别说是偷看了,就是那几员接令的大将,也费了一番力气才看清令箭上写的是什么。 这也就是众将与岳飞之间早有默契,深知自己这位大哥,要是一模一样的命令,那一定不会在大帐前来回念叨几次,所以众人当时就猜出这命令之中暗藏玄机,待众将各归营帐之后,自然是要仔细研究令箭。 其余几路人马暂且不说,单说岳云这几位小兄弟,别看这几位年龄相差十余年,但是却是同辈论交。在得了岳飞大令之后,这六人就聚在自家帐内,仔细揣摩岳飞的这道命令,毕竟与其他几将相比,岳飞给他们的命令可是更简单了,只说是让他们去大阵西南门聚齐,连直冲中宫那句话都没有,这几位安能猜不出岳飞是话里有话。 尤其是这里面可还有岳云在呢,其余几员将和岳飞打交道少,那岳云还能不知道自己老爹啊,更何况这令箭可就在岳云手中呢。因此在众小将再次聚在一起时,岳云已然抽空看破令箭上的密令,如今说起岳飞这命令时,岳云当下将密令递予众将。 只见这令上写道:“本帅入阵后,会有三道花火,其余各军听令而动。自此之后,本帅当不再借此手段发任何命令。故花火之后,阵内再有任何响动,皆为兀术调动大军,变阵之令!尔等务必趁兀术大军将动未动之时,入大阵,破坤宫!破其阵法变化,乱其大军调动!” 看清岳飞的命令后,这六员小将可谓是兴奋异常,要知道这可是将破阵的关键任务交给了他们兄弟,甚至可以说此次岳飞乃是以身为饵,为他们创造最好攻打兀术大阵的机会。 那边严成方当即笑道:“这次才是咱们兄弟扬名之时啊,岳帅这是把泼天的功劳都送给咱们了,兄弟们咱们要是接不住,可就丢人了!” 那边何元庆看看严成方道:“怎么?你这是怕了?怕了你就别去了,我们兄弟五人够用了!” “谁怕了啊,我这是怕一阵的金人不够我这些兄弟们杀!” 众将听闻严成方此言,不由得是哈哈大笑,而那边呼延钰也说道:“是啊,上次我这连环马在阵前可没杀痛快,这次正要借金人鲜血练兵,你们可别忘了我啊!” “忘不了,忘不了!” 而那边徐晟却手捻颔下须髯道:“列位,咱别光顾着乐啊,我刚才在心里算了算,咱们六个人手中满打满算也就三万五千人,那兀术一宫可是五万人马啊,以少胜多,还要破阵,这可不是个容易差事啊,咱们是不是该商量商量怎么打啊?” 徐晟此言一出,众将自然是连连称是,而那边岳云当即说道:“这些日子列位哥哥都在各自营内防备金兵,而呼延哥哥和徐家哥哥又刻意回避军帐,却不知父帅前些日子曾亲自前去窥阵,回来后又在军营内和众位叔伯推演数日,我那日去问安的时候,倒是听过一耳朵,并且也记下了坤宫阵图,要不咱们也推演一二?” 可那边何元庆却是个急性子,当即一挥手道:“哎,赢官人,咱们兄弟之间,你就别玩这套虚招子了,还什么推演一下,你这是怕你年龄小,说了我们不听啊?有道是‘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咱们如今好歹也是数万人马,也该有位传发号令之人,当日接令之人是你,而你又是军中少帅。来来来,坐这,今日你也直接学着岳大帅,发一次命令就是了,何某愿听号令!” 何元庆说着起身将岳云拉了起来,推在帐内正中的那把交椅之上,随后就立在正堂之内抱拳拱手,一副听令行事的模样。那边狄雷和何元庆同领一军多年,如今又同来抗金军前,自然是要跟何元庆共同进退,因此狄雷当即起身,冲着岳云抱拳拱手。 那边严成方见此笑道:“赢官人,咱们现在可没岳帅那么多时间了,明日清晨就该兵发九龙阵了,你就别卖关子了,快些传令吧,我们也好快些前去整军,免得明日手忙脚乱的,再有什么是疏漏之处!” “是啊,岳将军,你可是身负军职之人,我等这些山野散人前来军中效力,自然是要听军令行事啊!” 严成方、徐晟、呼延钰三人当即起身,冲着岳云抱拳拱手,齐齐立在帐内静听号令。 岳云见此也不再迟疑,当即立在帐内,看着面前五员将郑重说道:“好,既然各位哥哥捧着云,那云也就不卖关子了,今日勉强在此传发号令,有不当之处,还请诸位哥哥多提建议!” 说罢岳云从一旁拉过一张桌案摆在身前,继而拿出笔来点点刷刷,将岳飞窥阵所得的坤宫大阵画在纸上,随即说道:“各位哥哥,这坤宫阵内虽然有五万人马,但是其中只有两万金兵,另外有三万则是汉兵,其中汉兵为一字长蛇阵,金兵为左右两翼的护卫大军!而这其中最难对付的自然是这两万金兵!” 岳云说完抬头看向何元庆,“不知何家哥哥的铁锥军是否能分兵而战?” “那是自然,我这铁锥军最少三千人便能成军,最多两万人也能如一人般向前冲杀,你就尽管传令吧!” 第1115章 连环马马踏金阵 岳云听闻此言,当即点头道:“云有心将铁锥军分为左右两路人马,每军各一万人马,分由何将军、狄将军统领,入阵后分去攻一字长蛇阵左右的两万金兵,使这两军难以回护大阵,不知二位将军意下如何?” 这一万对一万,换成别的大将可能还会害怕,但是落在狄雷和何元庆身上,这两位却是丝毫不惧,当即是拱手接令。 而那边严成方却面露苦笑之色,“岳将军,我手中可剩下一万步卒了,虽说这兀术手下的汉兵多是被强征入伍,战力寥寥,但是你让我这一万步卒攻三万军阵,怕是也冲不进去啊!” 还不等岳云答话,那边呼延钰就轻轻一撞严成方,“哎,严将军,你莫不是忘了我了?我这可还有三千重骑呢!我呼延家三千连环马可比一万精骑啊!” 严成方听闻此言,双目闪到一道精光,看向面前的岳云道:“岳将军?当真如此?” “不错,云有心请呼延将军为先锋,严将军您麾下一万步卒为后援,一万三千人马呈锋矢阵,凭军力硬生生凿穿这一字长蛇阵,只要斩杀阵中领军大将,何、狄二位将军那边再斩断左右金人的钳制,则此三万汉兵可不攻自破!” 严成方点点头道:“不错,而且咱们之中可是有你岳云在,入阵后,自然可以打起岳字大旗来。凭岳帅在这天下的名声,这帮汉兵还不是立刻跪地受缚啊!”严成说完眼珠一转,忽然说道:“如此说来,这破坤宫大阵的重点反而是那两万金兵了?只要杀尽那两万金兵,此大阵必然是不攻自破!” 岳云当下点点头道:“严将军慧眼,一语切中要害!” 得了岳云的肯定,严成方当即兴奋的扭头看向徐晟道:“徐将军,你那钩镰枪手是步卒,想来你统领步兵该是自有一番心得吧?” 徐晟被严成方这一问,弄的是一头雾水,可还是缓缓点头道:“那是自然,况且这统领步卒乃是兵法基础,徐某自然是通晓此中道理啊!” “如此成方想拜托徐将军,代某指挥这一万步卒,随呼延将军直冲坤宫蛇阵”,徐晟听闻严成方这话就是一惊,而严成方则仔细解释道:“这一来徐将军和呼延将军乃是世交发小,互相之间颇为熟悉,由你统领步卒肯定能和呼延将军配合的更为得当,二来则是左右两支金兵如此重要,兀术少不得要派大将统领坐镇,那时何将军、狄将军杀敌,麾下军士却会陷入没人统领的尴尬境地,面对悍勇的金人恐占不到什么便宜,因此我想去相助何将军!” 不等徐晟反驳,那边岳云也点头道:“严家哥哥言之有理,我本意也想去协助何、狄二位将军,既然何将军那边有严家哥哥了,那我便去助狄将军一臂之力吧?只是这一字长蛇阵却要辛苦徐将军和呼延将军了。” 何元庆和狄雷这边应对金兵精锐,自然希望能多些猛将相助,当下点头应道:“固所愿,不敢请尔!” 如此一来,徐晟再想推辞也来不及了,况且这事说来还是他占了便宜,当下只能是抱拳领命,六员将随即各自前去营中准备。其中属严成方最忙,他一面要和徐晟交接一下麾下步卒,一面又要赶去和何元庆、狄雷熟悉铁锥军战法。 一夜忙碌之后,这六员小将领着三万五千军士出营城,依照之前的军令赶到九龙阵外,待赶到阵外后,大军分为三队,随后这六位便抬头专心望向阵内,当看到岳飞入阵后发出的三道花火后,众将更是将兵器拎在手中,静待阵内传出其它声响。 不多时,哈密蚩那调动八阵合围的信炮一响、花火一飞,这边六员将当即领着麾下三万五千人马入大阵死门,直取坤宫大阵。却见这六位小兄弟将麾下兵马分为三路,每路正好是两位主将统领。 按下左右两路不提,先说中路这队人马。依照先前约定,这队正是由呼延钰统领的三千连环马开路,后跟着严成方由鄱阳湖带来的一万甲士。因为之前说好了,这次大军是要以力破阵,所以呼延钰对自家这连环马阵略作调整。 这队伍最前面自然是他呼延钰为先锋,在往后一左一右两员乃是呼延钰手下副将,这两人原本是呼延家的家将,那也是自幼习武之人,算是如今呼延钰手下武艺仅次于他的人,如今护卫在他左右,三人之间配合可谓是相得益彰,正好组成这锋矢阵最坚韧的箭头。 而在三人之后则是五人一排的铁甲重骑,这最前面的三排十五人,都是军中的百夫长组成,再往后则是一排十名重骑,都是军中好手连缀而成,如此五排之后,方才是二十人一排,每十人战马相连成队的普通军卒,如此成锋矢主队。 在三千重骑之后,左右两翼列阵而立的一万两千步卒,则由徐晟统领。这些呈雁翅阵分列两边的军士,第一排自然是旁牌手在前,为抵御正面敌人的冲击,第二排则是徐晟手下的钩镰枪手,再往后则是军中长枪手,这之后才是军中弓箭手,最后则是刀盾手断后,防止冲散的兵马二次围拢上前。 呼延钰坐在马上,回头看看身后列阵完毕的大军,当下双脚一磕镫,催马直冲眼前的死门而入,奔着坤宫一字长蛇阵便杀。 大军入阵之后,呼延钰这三千重甲骑兵,没有半分撤退的想法,一个个挥动掌中大枪,那阵内的军卒真可谓是沾着死、碰上亡。呼延钰掌中这柄滚云金枪更是颇有先祖风范,大枪左挑右扎、横砸竖劈,军士更无一人能敌。 尤其是杀到后面,呼延钰觉得单手大枪不够尽兴,索性单手将枪端稳,径直向前冲杀,随即从腰间抽出压把金刀,仗着宝刀锋锐那是左劈右砍,有那兵刃顾及不到的地方,自有后面两位副将相助,三人配合之下,那真是横行无忌。 第1116章 双枪搅闹长蛇阵 那铁甲连环马不愧是军中杀器,尤其是有过之前梁山兵败,呼延钰重练铁甲连环马以来,对这战马的战法多加修改,将那战马之间的连环换为了活扣,就这简单一变,不但使得铁甲连环马的阵型更加灵活,而且在面对军士砍马蹄时,也可快速分开战马,免去一匹马栽倒,从而一排受到牵连的情况发生。 如此一来,这支重骑在这一字长蛇大阵中,那真好似一道利箭相仿,由蛇尾而入,沿着这盘桓的蛇身径直往前,一连凿穿数重蛇身,兵锋直指大蛇七寸之处。一路上这些被金人强征入伍的汉兵,那真是哭爹喊娘,哀嚎不断,听着这些汉兵的哀嚎声,呼延钰和他手下的军士都不由得眼眶泛红。 可是现在却容不得他们停在那里,毕竟他们现在身上担着的可不光是他们自己的性命,还有背后上万步卒兄弟性命在,他们要是一停给蛇阵喘息之机,那己方立时就要陷入重重包围之中,而一旦被困在阵中,再想杀出去可就难了,那岳飞交代的任务可就完成不了了,如此一来那阵中的岳家军可就全陷入危机之中。 故此众军只能埋头向前苦冲,无视耳中只求早日杀到蛇阵七寸之处,那时只要一倒宰了坐镇大阵的金将,他们便可劝降这一众汉兵,而待两边金兵被杀,就可逼降这一众汉兵。 那呼延钰一手大枪,一手宝刀,杀的是浑身浴血,待呼延钰赶到大阵七寸处时,用那双猩红的血眼望向完颜乌达补时,只把这位吓得三魂皆冒,心中暗道:“妈的妈,我的姥姥啊,我这是要归天啊,岳爷爷怎么派这么一位来啊,这我哪里还有活路啊!” 心里虽然是如此想,但他乌达补不是一个人站在汉兵之中啊,左右还有数百金兵亲卫在,他就是再害怕,多少也要做出个样子来,不然日后可不好交代,故此乌达补当下将手中大刀一抖,随即高声喝道:“呔!那宋将休要嚣张,你家完颜爷爷在此!你拿命来!” 言罢乌达补向左右招呼道:“儿郎们,随我冲啊!” 一声令下,乌达补一马当先直奔呼延钰而来,后面这些金兵虽然看着连环马发怵,但是主将都上了,他们自然也要晃动兵刃上前,不过这数百人聚在一处,自然是有胆子大的,也有胆子小的。 面对呼延钰这锋矢阵,箭尖此时已然被乌达补包揽下来了,有那胆子大的,自然是催马奔着呼延钰身后的副将、百夫长冲杀,而有那胆子小的,却眼珠一转,往两旁躲,想的是让开这队骑兵,同后面的步卒厮杀。 这些人左右一闪不要紧,倒是把乌达补身后的道路给空出来了,乌达补见此心中暗道:“好机会,今日且叫你们看看我的本事!” 想到此乌达补手中大刀是力劈华山,奔着面前呼延钰的顶梁就劈,这边呼延钰大枪托在腰间,眼看乌达补大刀到了,当下双脚夹紧马镫,用腰带枪,手腕上挑,混元金枪斜向上却撞乌达补手中大刀。 刀枪相交之处,一声巨响传遍全场,乌达补身形一晃,大刀随即偏离目标,向这一边地上劈去。呼延钰见此情形,手腕一翻,原本托在手中,斜挑向上的大枪,忽然调转方向,大枪被呼延钰押在掌下,整条滚云金枪随即向下劈去,枪尖直奔乌达补的头盔而来。 惊得这位拼尽全力将这快要落向地面的金刀抽起,随即双手托刀往外就架,可就在刀枪刚一向交,呼延钰刚用力往下一押大枪,乌达补刚用力往外这么一推之时,呼延钰嘴角一勾露出一抹狞笑,乌达补看着对面这位的神情,顿觉不妙。 就见呼延钰右手枪向下用力不停,可整个人却在马上双腿用力,微微向前欠身,随即挥动左手宝刀,奔着乌达补的双臂就砍。只这一招吓得乌达补是亡魂皆冒,当下拼尽浑身的力气将刀往外一推,可眼看着呼延钰那左手还是丝毫不停,右手还颇有余力的向下轻压。 乌达补当下也顾不上别的了,双臂一用力将手中大刀往外一推,双手弃刀不要,两手呈掌,直接将大刀横拍而出,让这大刀奔着呼延钰砸去。眼看这大刀奔着自己砸来了,呼延钰也只能收刀重新坐回鞍上,同时刀枪相交护在胸前,将乌达补这柄大刀挡了出去。 可随着大刀横飞而出,呼延钰刀枪左右一分,亮开门户等待乌达补接刀再战时,传入呼延钰耳中的却是钢刀落地之声,抬眼再寻乌达补,这位却已经圈马混入乱军之中,不知去向何方。 见此情形呼延钰当即大骂道:“好无耻的金人!竟然一合就逃!” 可事已至此,呼延钰也不能抛下大军不管,去追乌达补一人,故此呼延钰只能将精力用在身边这些金兵亲卫身上,左手宝刀横挥而过,两名亲兵便被砍翻,右手枪横砸而出,更是带翻三人,这杀起金人来呼延钰可是毫不手软,那真是刀枪并举,直取要害。 这边呼延钰杀金人杀的正开心呢,却听身旁忽然传来一声轻唤,“呼延哥哥,你这边没事吧?” 呼延钰将大枪一抖,挑翻一名金兵,方才扭头看向那边从后队赶来的徐晟,“呦,兄弟,你怎么上来了?我这里能有什么事啊,杀金人正是尽兴之时啊!” 徐晟手中金枪左右一点,挑翻周围的几名金兵后,方才说道:“我当这七寸要害哥哥你能一举攻破,却不想刚才竟然有百十金兵撞到我这步卒军前,吓得我还以为哥哥你这出什么意外了呢!” “嗨,这不是金人无胆嘛,这主将已然扭头逃命去了,他那些亲兵自然是挑哪容易,奔哪厮杀啊,这不是看我重骑厉害,去你步卒那找便宜去了嘛。” 徐晟闻言一愣,继而摇头笑道:“也是瞎了他们的好眼!不在哥哥你这受一枪之苦,非要去我那受钩镰分尸之苦!” 第1117章 铜锤将宝刀斩敌 这边徐晟和呼延钰两杆大枪一抖,那乌达补手下无数亲兵尽皆丧命,待将这些金兵杀尽后,再想去找乌达补,已然是看不见这位的踪迹了,不过好在乌达补亲卫已死,大旗已倒,徐晟和呼延钰凭此,已经能从七寸为要害,向四周开始劝降汉兵。 那一句句“降者坐地免死不杀”,混杂在哀嚎声中,在这汉兵队伍中流传,这些人此时那可真应了那句瞻前顾后,此时看着面前的宋兵重骑害怕,回头望望左右两路的金兵也害怕,一时间除了离徐晟等人近的汉兵,远些的都陷入两难之中。 好在之前几位小将军那是早有打算,这些汉兵两难的抉择并没有持续多久,几位将军便为他们做好了选择。 且说那边何元庆和严成方,二人领着铁锥军直取阵旁一路金兵,前文说过这颜盏达和徒单元都是兀术的师弟,一身武艺那是军中有名,更兼有窜山跳涧之能,潜水渡江的绝技,乃是兀术那位师父派在他身边的护卫,可是对于兵书战策却并不熟练,前次更是因为这二人难以担当一阵主将,兀术更是险些向哈密蚩求援。 故此,今日这二将一左一右护卫在一字长蛇阵两边,手下虽然各有一万金兵精锐,但是这从兵卒到主将却是一水的莽夫,只会愣打愣冲。今日一听阵门处銮铃响亮,有大军冲入阵中奔自己这边来了,这颜盏达和徒单元当即指挥手下军士,在乌达补左右列成方阵迎敌,二将各自立在自己阵前。 待这边何元庆和严成方率领一万铁锥军来到这边颜盏达阵前时,这兄弟二人看着阵前的颜盏达都微微有些傻眼,只见这一万金兵乃是步卒为主,骑卒为辅,此时在这里列为方阵,乃是规规矩矩的步卒在前、骑卒两翼、弓箭手在后的防御阵型,一万金兵愣是在这变化多端的大阵中,站出一个方阵来,此时要是能遥遥从天上望此阵,那颜盏达这一军,就好似那淘金盘内的粗大金粒一般,当然,在不远处还会有另一粒金子,那就是徒单元手下的一万金兵。 军阵之前颜盏达手持一柄双刃车轮短斧,也在打量对面何元庆和严成方,待这二将身后的铁锥兵都站稳身形后,颜盏达才出声喝道:“呔!对面那用锤的娃娃,可是想去攻长蛇阵的蛇腰啊?有你颜盏爷爷在此,今日你们这计是绝难成行,识相的听我好言相劝,收兵退出阵去,还能保下一条性命,不然一会被困在阵中,可是唯有死路一条啊!” 对面何元庆和严成方闻言就是一愣,二将当下一对眼神,随即齐齐低声道:“兄弟,你看这金将有什么鬼心思?他背后这队金兵是什么阵势啊?” 话一出口,这二位相视一笑,继而何元庆摇摇头道:“我这不是看不出来才问你嘛,我看来这不就是寻常两军阵前的防御阵型嘛,可这九龙阵能被兀术称为定国阵,应该没这么简单吧?莫非其中藏了什么咱们看不清的变化?” “你这将门出身都看不出来,我就更不行了,可是现在他立在那里,咱们要是就这么扭头回去了,未免有些丢人啊,要不咱就依着阵前厮杀的规矩,小弟我上去和斗上一场,败了他再领三千军士冲一场,哥哥你在外面观敌料阵,看他有何变化,你再依计破之!” “如此也好,只是兄弟你要多加小心!”严成方闻言点点头,继而手上五指活动一番,二次将掌中大锤紧了又紧,随即双脚一踹镫,晃双锤直冲颜盏达而去。 对面颜盏达见此气急反笑道:“好好好,好胆!竟然敢来捋你颜盏爷爷的虎须,某今日少不得要为我家少殿下报仇!” 颜盏达说完晃动手中大斧,迈开箭步直奔严成方战马冲去,他这边向前疾奔,那边严成方见此,嘴角勾起一抹狞笑,随即单脚摘镫,整个人侧身斜挂在战马侧面,左手持锤的同时,将丝缰挽了几圈扯在手中,而右手锤更是远远探出,大锤斜贴着地面。 对面颜盏达见此,心中暗道:“这宋将好糊涂,竟然还想在马山砸我,你人可是在马腿后面,我这一斧子先砍马腿再砍脖颈,定要你死在场上。” 想到此颜盏达自然是脚下不停,甚至还更快的向前疾奔两步,眼看这大斧就要砍上严成方的马蹄了,却见严成方这左手猛然一扯丝缰,战马立时人立而起,前蹄踏空,身形骤然挺直,这悬在马侧的严成方更是被高高拉起,那原本快要贴到地面的右手锤,此时高度正好到颜盏达的前胸。 颜盏达见此那是大惊失色,手腕一扭将大斧挡在胸前,可是在想用力往外招架,那是来不及了,只见这锤砸斧面,斧面砸向颜盏达前胸,只把这位震得是倒飞而出。严成方见此急忙单腿用力一踩马镫,整个人二次坐回马背之上,这匹战马随即前蹄落地,紧接着那是翻蹄亮掌猛往前冲。 严成方随即伏身趴在马背上,右手锤二次提在身侧,奔着倒飞而出的颜盏达前胸二次砸去,这次这位倒是反应过来了,双臂往外用力,用大斧去劈严成方的大锤。可这颜盏达却忘了严成方这马可是往前直冲呢,一时间严成方挥锤的千钧之力,大锤本身的重力,再加上战马前冲之力,三力合在一处,颜盏达只觉得眼前是天崩地裂之势。 饶是他双臂拼尽全力,可还是撑不住这大斧,双刃斧立时被砸的倒砍而回,那对着严成方的那面,斧刃如同瓷片一般崩裂自不用说,而对着他的一面可就惨了,斧刃劈胸而过,这颜盏达原本最亲密的伙伴,此时却变成了杀死他的凶器。 而严成方见此却是得理不饶人,右手锤当即继续向上一挑,那真是锤挑斧,斧挑人,整个颜盏达是飞向半空,严成方随即将右手锤交到左手,继而右手奔肋下抽出玉欛宝刀,望着半空尸首横刀一斩,颜盏达是尸首两分! 第1118章 飞锤将阵前建功 严成方这边一刀将颜盏达剁为两截,紧接着收刀入鞘,随即探臂膀将颜盏达的人头接在手上,待伏身将人头挂在銮铃带上后,严成方方才二次稳住手中的两柄大锤,将这青铜锤在手中一晃,向身后招呼道:“弟兄们!杀金贼啊!” 言罢,就见严成方双脚一磕马镫,胯下这匹马一声嘶鸣,直冲金兵大阵而去,眼看快到第一排金兵步卒身前了,严成方一扯胯下丝缰,这匹战马抬起两条前腿,重重的踏在金兵盾牌之上,那金兵一人之力哪里能与这宝马相抗衡,只一个照面两名金兵便翻倒在地。 紧接着严成方左右双锤抡动,就这么左右一挥,便是一片金人哀嚎之声,紧随严成方之后的三千铁锥军,更是马踏金阵直冲而来,手中铁锥大枪舞动生风,劈砸金兵起来那是毫不留情。 眼看着这队人马都要冲到中军了,这一万金人还是一副惊慌、无序的样子,后面的何元庆哪里还能不明白,当下怒骂道:“娘的,这金将压根不通阵法之道!老子上了他的恶当了!” 说完何元庆将手中大锤一晃,向身后指挥道:“弟兄们,上啊,再慢一会,功劳都要被他们抢完了!冲啊!” 随着何元庆领着余下的七千铁锥军闯入军中,有这些生力军杀入阵中,尤其是何元庆这两柄大锤冲入阵中,当一名名金兵在锤下化为肉泥,如今没了主将撑腰的金兵,见此自然惊得是乱作一团。 这边何元庆和严成方是大开杀戒,可好歹还是分兵而进,现在严成方领着三千骑卒在前冲杀,搅乱金人阵型,后面何元庆领七千人呈雁翅式排开,在后面清剿混乱的金兵,这一来一往之间,一万金兵被二将统领的铁锥军步步清剿。 另一边狄雷和岳云这边,却是一场混战,与严成方和何元庆的慎重不同,在面对同样严阵以待的金兵还有阵前的徒单元时,岳云望着对面的徒单元,疑惑道:“这金将搞什么把戏,这变化莫测的大阵中,怎么出来如此规整的军阵来?” 可岳云马侧的狄雷却摆摆手道:“哎,岳将军,这兵法阵法的我从小就学,到现在也没学出个一二三来,也就这两柄大锤上还算有些功夫,这破阵的事你做主就是了,不过,这员步将可要归我啊!” 狄雷说完向身后一万铁锥军喝道:“儿郎们,某家先去给你们打个样,杀个金将玩玩,你们一会要听好岳将军的命令,上前破阵剿灭金贼啊!” 言罢狄雷冲着岳云一点头,随即迈开大步,拖着这对镔铁大锤来到两军阵前,冲着对面的徒单元骂道:“呔,对面那将,来来来,我看你那棍子不轻啊,咱俩比比谁的分量沉些!” 徒单元看看自己手里的镔铁马棒,抬头看看对面狄雷手中的大锤,心中暗骂:“娘的,你那大锤一个都能打我这两根马棒了,你还用问,不比我也知道啊”,可是现在两军阵前,对面都点名骂战了,他徒单元跟在兀术身边多年,自然也知道这士气二字的重要,当下咬牙来到两军阵前,一挥掌中马棒喝道:“宋将休要嚣张,今日你我便要见个高低!” 说罢徒单元迈开大步,抢先挥马棒向狄雷砸来,狄雷见此身形一闪,手中铁索往上一担,便将徒单元的马棒招架出去,紧接着手腕一翻,就想拿铁索去缠徒单元的马棒,徒单元见此急忙抽棒撤身,调转马棒奔狄雷双眼就戳。 狄雷见此脑袋一偏躲过徒单元的马棒,随即抬脚奔着徒单元小腹就踹,如此一来徒单元可是躲无可躲,只能是站稳脚步用小腹硬接了狄雷这一脚,那狄雷可也有一身登山跃涧的功夫在,腿上力道自然不小,虽说这一脚没将徒单元踹的口吐鲜血,但是也就将徒单元踹的倒退数步。 别小看这区区几步,徒单元这一退他和狄雷之间的距离,可就足够那镔铁锤建功了,只见狄雷单臂一用力,大锤携千钧之势直砸徒单元,徒单元见此急忙用马棒往外招架。可狄雷这对大锤,岂是那么容易应对的。就见狄雷这对大锤左右呼应,徒单元刚打飞狄雷的右手锤,狄雷的左手锤便又杀到,两柄锤依次杀向徒单元。 这一步败、步步败,面对狄雷如同海浪一般拍来的大锤,前三锤这位还有余力招架,可当狄雷挥出第四锤时,这位算是彻底挡不住了,大锤砸在马棒之上,马棒随即落在徒单元的胸膛之上,重击之下徒单元手中的马棒当即落地。 可狄雷却是片刻不停,两柄大锤依旧向着徒单元轰砸而去,左手锤正落在徒单元的头上,只一锤就将徒单元砸的脑浆迸裂,可随着那鲜血溅到狄雷脸上,这位却更加兴奋,当下抽回左手锤,翻身抖臂膀晃右手锤,这大锤二次向徒单元径直飞去。 这一锤正落在徒单元的前胸之上,只把这位浑身的骨骼砸的粉粉碎,五脏六腑更是被震为肉泥,随着狄雷扯回这对沾满血肉的大锤,拎锤立在两军阵前,沉声喝道:“还有哪个上来领死!” 一声喝下,金兵只有后退之心,再无上前之力,而每个金兵胆量不同,有的看着面前的狄雷还能站住,有的看着狄雷却是连连后退,这一来一回之间原本整齐的防线立时出现缺口,狄雷见此回头看看身后的岳云,又望望眼前的大军,当下将双锤抡动生风,迈开大步冲向对面军营。 两柄链子锤直飞而出,立时砸翻两名金兵,紧接着一个箭步上前,踩在金人盾牌之上,将这链子锤抖动生风,周围那有心上前的金兵,都被狄雷砸飞而出。后面的岳云见此情形,当即一挥手中双锤,领着这一万铁锥军赶上前来,两军人马当即撞在一处,四柄大锤在前砸翻无数金人,后面铁锥军勇士随即一拥而上。 第1119章 岳鹏举清剿中宫 随着狄雷双锤将徒单元砸死阵前,自己立在金人盾牌之上,挥锤屠杀金人,后面岳云也横下心来,招呼一万铁锥军冲锋向前,在催马经过徒单元死尸时,岳云还专门翻身下马,摘下徒单元那将碎不碎的头颅给割了下来,随即扯过一片征袍,将那头颅包好悬在銮铃带上。 做完这一切,岳元方才二次上马,挥动手中大锤向乱军之中杀去,铁锥军更是大军赶上前去,两军撞在一处那真是一场好杀。尤其这铁锥军对面可都是金兵,与呼延钰的连环马面对的汉兵不同,看着这些发型怪异,口中怪叫的金兵,这些铁锥军手中的铁锥枪没有丝毫迟疑,那每一击都是含恨而出,每一下都是势若千钧,仗着手中的铁锥枪和胯下的战马,对金人施以最残忍的手段。 如此,两万金兵之中,八柄大锤横行无忌,在前面杀的金人连连哀嚎,后面两万铁锥军稳步向前,一直追随这八柄大锤杀穿这坤宫位上的金兵,待岳云四人催马冲出阵后,正对上兀术和哈密蚩惊诧的眼神,可这四位此时被鲜血浸染,全然已经杀红了眼,只看了那两人一眼,这四猛八大锤便拨转马头,向着那残存的一字长蛇阵中冲去。 只是此时这四位可就省心了,只见岳云、严成方二人伏身从銮铃上摘下徒单元、颜盏达的人头,将人头托在手中高声断喝道:“金将已死,金兵已灭,坐地者免死,持兵者杀无赦!” 这些汉兵本就被呼延钰和徐晟杀的丧胆,现在见又有这么四位杀神撞了进来,哪里还有半分抵抗之心,纷纷放下兵器就地一坐,听令投降。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少跟在金人身后,作恶多端之人,心知自己投降也是死,不降也是死,倒不如拼上一阵,没准金兵合围过来,自己就是第一功臣。 报着这些想法的军卒,手中持着兵器还欲上前厮杀,可哪里能是岳云他们这数万精锐的对手,只顷刻间便被众军剿灭,一时间九龙大阵坤宫位上,只剩下浑身染血的三万精锐兵卒,还有席地而坐的两万多汉兵,虽然依旧是五万多人聚在那里,但场内的局势可大不样了。 要知道,兀术定下这九龙阵,其中最大的杀招就是八龙合围,一龙反攻,如今中宫一龙早被岳飞杀败,仅剩的万把人现在被兀术领着,在几座小阵间的空隙间苟延残喘。而那八龙合围的命令,倒是在岳家军聚起后,兀术就招呼哈密蚩传令下去,也正是这道命令惹来了岳云等人直冲坤宫。 可随着岳云他们占稳坤宫,哈密蚩和兀术忽然发现一个可怕的事情,便是自己这八龙合围的阵势,竟然摆不出来了,而且各宫军士此时竟然有纷乱之象。 原来兀术这八龙合围,说白了,就是每宫阵中的长蛇阵都变阵而出,脱离原本坐镇的方位,直接用一字长蛇阵的围字诀包围中宫,每宫皆是如此,层层包围而出,从而形成八层包围圈。 可现在坤宫人马被杀败,岳云等人在坤宫中列阵,那金兵再想形成包围,可就要先灭掉岳云他们,蛇阵的首尾才能相连,要是平常那其余七宫人马,三十余万兵丁,在这平原旷野遇上三万多人马,那一定是一面倒的屠杀。 但现在,大阵中宫之中,可还有二十万岳家军,在阵中厉兵秣马静待时机呢。 随着兀术急匆匆赶回中军,并且招呼哈密蚩传发号令,岳飞就知道自己的计策成功了,虽然猜不出兀术和哈密蚩那花火信炮背后具体的含义,但这前后两道调令接连而出,本就会让这数十万大军陷入混乱之中,再看后面那一阵阵的喊杀声,兀术这阵肯定是首尾不能相顾了。 岳飞如今计策初成,心情愉悦之下,下意识的一紧手中丝缰,胯下这匹马当即人立而起,一声暴叫传遍全场,待战马站稳之后岳飞用枪点指,“金兀术,本帅今日破你这九龙盘桓大阵,灭你南下之心!” “众弟兄们!兵分七路,分取七宫,大破金贼,就在今朝啊!” 言罢,岳飞双脚一踹镫,身后蒙德津、汤怀、张显紧随其后,再往后背嵬军、选锋军各个争先,三万军士直取面前兀术,并且众军边冲,边大声喊喝道:“大破金贼,就在今朝!” 牛皋等人接到的令箭上,那早和岳飞约定好了暗号,此时众将一听大帅那边口号都喊起来了,哪里还能不知时机已到,当下各自传令麾下士卒,原本聚在一处的圆阵立时散开,分为七支利箭,分别钉向大阵七宫。 方才岳云他们那才几万人啊,岳飞这一动,那可是几十万人一场混战,一时间烟尘四起遮天蔽日,喊杀声不绝。咱们单说岳飞这边,就见咱们岳大帅将掌中大枪一抖,那是直奔兀术就去,那边蒙德津金戈挥动,奔着哈密蚩就追。 而这两人呢,兀术刚被岳飞打了一锤,不说是重伤濒死吧,但现在能拿着大斧就算不易,再让他上来和岳飞斗上二十回合,那是必死无疑。那边哈密蚩就更不用说了,能骑马已然算是这位最大的武艺了,指望他抡兵器上前斗阵,那实在是强人所难。 因此这二位看着虎视眈眈冲来的岳飞,只能是扭头就跑,边跑还边催促那中宫万余残兵上前,想要靠这些残兵败将抵挡岳飞,可这些人那是早都吓破胆的人,面对积蓄半天力量的岳家军勇士,哪里能是对手,尤其岳飞如今兵力占优,只一个冲锋便将这支残军杀散。 待岳飞这边一挥大枪,二次整军上前时,那四散奔逃的金兵也彻底被清剿完毕,至此兀术那中宫五万金兵,此时已然彻底消亡在这九龙大阵之中。而随飞岳飞等人整军完毕,他们的面前一箭之外,又一次出现一座小阵,阵中央有战车一座,车上平台稳稳当当立着三人,其中两位自不用说,正是惊魂稳定的兀术和哈密蚩。 第1120章 再点兵直杀兑宫 兀术这支残军背后,一侧是坤宫乌达补的五万人马,一侧则是兑宫阿典文统领的五万人马,如今乌达补败逃在自己身边,那坤宫阵内现在更是八柄大锤晃动,两柄金枪乱摇,如今重伤的兀术哪里赶去捋这六人的虎须啊。 故此兀术只能同哈密蚩一道,奔向另一边阿典文的兑宫,在一众军士的接应下,来到阵中与阿典文相逢。要说哈密蚩这位师兄,倒真称得上一句文武双全,在哈密蚩那恩师的教导下,可谓是既有神射之能,又有统兵之才,如今阵内这五万人马由他一人统领,布成一座小阵后,再加上这位的独门手段,如今这座大阵倒真称得上一句如臂使指。 就见这阿典文先是命军中匠人打造一辆战车,这车高有一丈开外,正面阔足够四马并行,此时车前两排八匹宝马昂首挺立,车两边四个车轮粗大,两根车轴两端都有尖刺突出,两根车轴一共是四根尖刺,远远的在车身两侧探出,露出一丝狰狞杀气。 车前是一主两辅,共三名军士驾车,车上是阿典文背手挺立,身前围栏上斜靠这坚盾两面,强弓三把,数个箭壶,壶内各色羽箭齐备,其中在阿典文手边却是一壶哨箭,正是阿典文用来指挥大军的手段,早在演阵之时阿典文就给军士们传下严令,一声哨箭响则为进,两声则为围,三声为卷,四声为扫等等重重号令,大阵变化具在箭鸣之中。 如今兀术和哈密蚩败逃到他的军中,阿典文自然是要将二人迎上车来,同观军阵,共同指挥大军应对岳飞,至于一直低着头不做声,只顾混着逃命的乌达补,此时自然只能守在车下,为兀术和哈密蚩牵马戒备了。 阿典文因为立在车上,所以站的高、看得远,早在那边双枪八大锤闯坤宫阵时,他就在车上看清那边发生变故了。可是这九龙大阵是阵内套阵,小阵连缀而成大阵,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阿典文就算看到这一幕,也不好贸然上前,只能是先放哨箭止住前令,让大军暂缓变成包围中宫的困阵,而是在这兑宫之上摆出盘蛇阵来。 这盘蛇阵,动则可舒展为长蛇阵,那时既可以迎合之前的军令,直出兑宫包围中宫的岳家军,当然也可向一旁的坤宫伸出援助之手,静则可化为圆阵抵御外来攻击,同时这似长蛇盘踞的阵型也可以护住阵中马车。 而且阿典文这兑宫的三万汉兵、两万金兵还被他打散编制,五万人马混在一处,统一听候命令,同时阿典文还传下命令,一旦战时汉兵怯阵,金兵可以立斩不报。如此一来,这兑宫五万人马算是彻底被阿典文拧成一股绳,炼成一条鞭,战后会爆发怎样的反噬暂不可知,但现在绝对是一支令行禁止的铁军,一座运转如意的蛇阵。 之前哈密蚩刚传令让阿典文援助坤宫的命令,阿典文这边闻声即刻传令,可是这盘蛇阵刚一探头,他就在车上看到兀术几人的战马冲着自己这边飞奔而来,而远处的万余人马已经陷入乱战之中,阿典文当机立断让探出的蛇头重新缩回阵内,五万人马依旧呈盘蛇阵立在兑宫位上。 此时岳飞四人杀败兀术手下的残兵后,来到这兑宫阵前列阵,岳飞看着面前的盘蛇大阵,当即将手中大枪一举,众将即刻止住脚步,各军随即在阵前列开阵势。岳飞坐在马上遥遥望向阵中高车上的哈密蚩、兀术、阿典文,当即笑道:“兀术,你这是一阵不成,又生一阵?好好好,岳某今日破尽你大金阵法,也熄了你凭此阵定国之心!” 岳飞说着将手中大枪一摇,高声唤道:“背嵬铁骑何在?选锋军重骑何在?破敌军轻骑何在?” 随着岳飞一声令下,三军中齐齐答应一声,随即赶到岳飞身后聚齐,岳飞回头望望身后众军,当即点点头道:“众骑卒随本帅直攻蛇头,夺取阵中战车!张显、汤怀率麾下破敌步卒并背嵬步卒,攻蛇阵之腰,断其灵动变化之妙!蒙德津率麾下选锋精锐,打蛇七寸,断其要害!杀!” 岳飞何等眼光,此时坐在马上一眼变看出此阵弱点,当即传下军令,各军随即分为三路,四员将各自立在军前,只见岳飞这边大枪一抖,众军随即齐声断喝一声,一个杀字可谓是气冲云霄,继而就见岳飞双脚一踹蹬,紧催胯下战马冲向大阵。 眨眼间,两军相撞,岳飞掌中这柄沥泉神矛,真是有翻江倒海之能,别看岳飞这些年坐镇中军,少与他人动武,但是那自幼练在身上的功夫,岳飞每日又都有勤加习练,如今在这乱军之中,再用出这杆大枪来,反倒是有几分返璞归真之意。 就见岳飞这一枪刺出,大枪由几名金兵身侧穿过,随着岳飞掌中摇动枪杆,这沥泉神矛的枪头左右连点,好似怪蛟出洞一般,这枪头左右连点之下,这几名金兵已然是开膛破肚,只一枪此处,岳飞左手边便是七八名金兵丧命。 再翻手一砸,大枪向右力劈而下,一名刚刚冲上前的金将便被岳飞给砸了个万朵桃花开,可仅仅砸完岳飞还不罢休,当下右手稳住枪身,左手一推枪尾,大枪做桨向后一划,只是这一枪划开的就不是水面了,而是那一排围拢上前的军士,那大桨划过是水浪翻飞,岳飞这一枪划过则是血浪翻涌。 就三枪,岳飞硬生生将周围杀出一片真空地带来,就在岳飞催马欲往前冲时,忽然听到一声弓弦响亮,岳飞只觉得眼前一道寒光闪过,急忙挥枪向外一拨,只听叮的一声后,一支狼牙利箭钉在岳飞马旁三尺外。 可这一支箭不算完,之后更是弓弦连响,岳飞这柄枪是左遮右挡,叮叮当当之下一连打飞七支羽箭,这突来的暗箭才歇。 第1121章 阿典搏命斗岳飞 看着被岳飞打落面前的七支羽箭,这位大帅还没动气,可把马前张保、马后王横气的不轻,这两人当下将手中大棍挥动生风,将周围冲来的金兵一一力毙棍下,同时回头高声喊道:“老爷,这些金狗交给我们兄弟了,你也让金贼看看,咱们大宋的神射!” “是啊,久闻大帅当年武科场九箭连珠,今日也该灭灭这金贼威风!” 前面张保说的那句,岳飞还没动心,毕竟这是引兵出阵,不是斗气打架,但后面王横喊出这句来,却提醒了岳飞,这两军对阵厮杀,还要斗将立威呢。原本岳飞见兀术几人躲在马车之上,也就熄了这个心思,可现在王横一说,算是点醒了岳飞。 就见岳飞大枪左右一扫,助王横、张保杀退数名金兵之后,右手手腕一抖大枪斜插入土,同时左脚向前一踹飞鱼袋,那张宗老元帅送予岳飞的神臂铁胎弓当即直飞而起,待到岳飞胸前时,这大帅探左手接住宝弓,同时插枪空出来的手也摸向走兽壶内,抬手便抽出四支羽箭在手,其中一支搭在弦上,三支扣在右手指缝之中。 紧接着是弓开如满月,箭走似流星,第一支箭直取阿典文哽嗓咽喉,待一箭离弦后,岳飞毫不迟疑,指缝中的三箭依次搭在弦上,前两箭分左右直取兀术、哈密蚩二人,最后第四箭直取马车前的主驾之人。 有道是,“前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岳飞这一手正是六艺五射中的参连之法,待四箭离弦之后,岳飞又探手摸向走兽壶,二轮四支利箭紧随而出,就这样一连三轮十二箭,分去那阿典文战车上下周围的军卒。 战车上兀术和阿典文一面要拨打射向自己的羽箭,一面又要去救哈密蚩,自然是顾不上别人了。如此一来,岳飞剩下的几只箭,那是箭箭建功,马车前三名车夫皆被一箭封喉,马两旁的四名护卫中箭倒地,看护马匹的乌达补左臂中箭,另有两箭则射中阿典文和兀术的大旗,两面大旗随即飘落在地。 趁着马车那边混乱之际,岳飞收弓入囊,随即探手拔起沥泉神矛,向前一催战马,大枪左右连点之下,原本刚刚压住张保、王横的金兵,此时便又被岳飞一枪挑翻,这主仆三人当下挥兵刃继续向前冲杀。 在三人背后一众岳家军骑卒此时分为五队,在这乱军之中好似一只探入军中的大手,正中间一支人马自然是岳飞麾下的背嵬铁骑,这支人马那是岳飞亲自训练出来的,现在和自家大帅自然是配合默契,些许生疏之意也被刚才和熊罴重骑的一战所磨灭。 在背嵬军左右,则是分为左右两军的选锋军重骑,这些骑卒自当年太行山下来,一个个都是人披铁甲,马备皮铠,这些年这支军中人马虽有更替,但是战力却没有丝毫削减,如今分为两队,每队五百人马,在这金兵之中已然似虎入羊群一般。 再往两边两支人马,则是汤怀、张显麾下破敌军组建的轻骑兵,这些骑卒的战马是岳飞累次大阵缴获而来,分发到各军中自然是珍惜异常,那么这骑马之人自然也是精挑细选,汤怀、张显军中的骑卒那一个个都是弓马娴熟之辈,此时守在大军最外侧,一面催动胯下战马往来疾奔,一面弯弓搭箭射杀金兵将校。 五支人马往来配合,真好似一只大手拍下,将金兵大阵搅的大乱,那边战场上的阿典文见此,急忙抬手就欲取哨箭,招呼麾下大军变阵,可这哨箭刚取在手中,还没当想好怎么变阵呢。阿典文就看见大阵左右两侧又是一阵大乱。 一面是蒙德津的精锐甲士,他们先以坚盾列阵,以箭雨攻破金兵重骑,后用重甲步卒上前,刀砍斧劈砍杀金人,待杀入金阵之后,众军立刻盘旋成圆阵,牢牢钉在这大阵七寸之处,让这盘蛇阵再难有所变化。 一面是汤怀、张显这两柄银枪,领着破敌军和背嵬军中的步卒,有这两柄大枪在,这支步卒那更是稳扎稳打,前有背嵬军破开金兵阵型,后有破敌军斩杀金人,尤其这破敌军人都是岳飞当年收拢的义军,有这些人在军中厮杀,那混杂在金兵阵中的汉兵哪里还有心思斗敌啊。 虽说战事紧急,来不及喊什么长篇大论,但这边喊一句,“降者不杀,岳帅言出必行,我等以人头担保!” 那边喊一句,“兄弟们,岳帅何等人物,我等昔年也曾反叛,如今不还穿甲吃粮?” “降啊,降者不杀!” 这些人边喊边对金兵下手,往往两三人杀一个金兵后,就有几名汉兵跟在他们身后,一时间这支人马那是越杀越大,越杀队伍越长,旁的不说,阿典文这条大蛇现在已经被腰斩两截,甚至随着汤怀、张显二人的深入,断为四节也近在眼前。 阿典文见此当下将弓箭往旁一人,翻身跃过车边围栏,将那三名车夫的死尸推落在地,紧接着抄起战车缰绳,随即阿典文才回头看向兀术和哈密蚩道:“千岁,师弟,你们速撤!我这大阵如今已然大乱,再想变阵已是万难,唯今之计只有斩杀岳飞,方能让这宋军群龙无首,咱们方能以兵力建功,斩杀这数万宋兵!” 兀术和哈密蚩当下点点头道:“好好好,就依先生所说,咱们走!” “哎,还请千岁、师弟下车,我孤身一人去战岳飞,到时候杀了他,咱们万事好说,杀不了他,这兑宫人马也要有人指挥,到时候就看千岁您的手段了!” 听闻此言兀术和哈密蚩也知道这位是准备拼命了,当下还欲再劝两句,却见阿典文把眼一瞪,“二位,别废话了,再说两句岳飞到跟前了,我这战车再难建功了!速走,我要仗马力,踏翻他岳鹏举!” 兀术见此看着阿典文的驾车的背影微微点头,继而抬手拉住哈密蚩,翻身跳下战车,跃上由乌达补看管的马匹。 第1122章 岳帅抖威掀战车 阿典文看着兀术和哈密蚩在马上坐稳,当即高声断喝道:“众军!闪开了啊!看某家将这岳鹏举踏为肉泥!” 随着阿典文这一声喝,围在他战车周围的金兵当即向两边闪开,一时间正在厮杀的岳飞和阿典文之间出现一条坦途,岳飞立马挺枪看着对面坐在车上的阿典文,阿典文手持丝缰拧眉望着对面的岳飞,一股杀气骤然在二人之间升腾而起。 岳飞望着阿典文那辆巨大战车,面露淡然之色,冲着身边的张保、王横吩咐道:“你二人闪到一旁去,当年听闻东平王能强挑一十八辆铁滑车,本帅就羡慕的紧啊,时常再想自己何时也能试试这战车之威!今日某终于是有机会试上一试了!来啊,众军闪开,本帅今日也要效东平王之威!” 张保、王横自知自己在这里也是拖累,当下拎着大棍闪到一边,连带着背嵬重骑也在岳飞背后闪出一条道路来,算是给岳飞留出闪避厮杀的空间。如此一来,向前的冲杀厮杀自然也就停了下来,那阿典文麾下的金兵汉兵自然也不愿空耗体力,当下也停下手来立在那里,一时间在二人附近的两军都停手立在那里,望着场内的岳飞和阿典文,等待着二人之间决战的结果。 那边阿典文见此,手心也渗出一抹细汗,随即拧拧手腕又将战车丝缰抓的更紧了些,紧接着阿典文猛然一抖丝缰,缰绳颤抖之下抽打马臀,八匹战马齐齐一声嘶鸣,随即二十四个马蹄重重踏向地面,在地上留下数个深深的蹄印,后面的马车随即被拉动,那巨大的战车随即向着岳飞直冲而来。 岳飞见此抖精神,双脚一踹马镫,催马向这那战车直冲而去,同时双手用力攥紧沥泉神矛,随着战车和岳飞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周围军士们更是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的望着二人,待这战车和战马将要撞在一处时。 岳飞双手一拧掌中宝枪,继而一式白蛇吐芯,大枪直刺而出,正中阿典文战车前方,车辕前的衡木之上,那车上衡木为的就是将一排四匹战马连在一处,如今岳飞一枪点在衡木上,便相当于仗着宝枪顶住这一排四匹战马,这前排战马被岳飞拦住,后排战马一时间也难寸进,那马蹄一个个在地上空踏,战马在那不住的嘶鸣。 要是仅凭皎雪骢一匹马的力量,就算是宝马良驹,但与八匹马也难以抗衡,但是它现在背上可还驮着岳飞,这精忠大帅双臂用力,将大枪稳稳钉在衡木之上,撑住了这些战马八成的冲力,余下两成的力道对于皎雪骢这匹马来说,自然是游刃有余。 而且这战马不同与当年的铁滑车,那铁滑车全靠重力冲撞,并不会因为高宠拦在前面,重力就因此减少一二,可这战马终究是活物,这些牲口被岳飞一杆大枪拦在原地,又被岳飞这双虎目一瞪,这些牲口当即再无前进之心,此时都驻足立在沙场之上,阿典文的战车也随即停在原地。 如此一幕,惊得周围众军一声惊呼,那阿典文更是双目圆睁,眼角都硬生生瞪裂了,手中的丝缰连抖,抽在战马背上留下一道道血痕,可是这些战马却被岳飞吓得不敢动摇,这辆战车至此却是分毫难进。见此情形,阿典文气的将丝缰一扔,抬起手抽出一旁车辕上靠着的战刀,奔着后一排战马屁股上就是一刀,霎时间是血光崩现,那战马吃痛之下,终于是克服心中恐惧,当即稀溜溜一声暴叫,紧接着四蹄踏地,拼尽全力向前冲去。 如此突然的一股冲力袭来,饶是岳飞也被冲的微微后退,岳飞见此准备仗着武艺和宝枪,想要将第一排战马宰杀之际。守在一旁的张保和王横对视一眼,这兄弟二人相交多年,自然是心意相通,此时也不用多说什么,这两人当即就明白对方的想法,二人当即迈开大步赶到车侧,将手中大棍往前一顺,一人前轮,一人后轮,这两根大棍就拦在一侧两个轮前,随这战车往前一冲,那车轮立时压在二人大棍之上。 这两位的手段自然是瞒不过岳飞和阿典文,那边阿典文察觉到战车倾斜,心下就是一惊,当即拎起手中战刀奔侧面就砍,可是这战车仗着高大,平时能看的远,此时他阿典文现在想向下砍,却也是鞭长莫及,真可谓是有得必有失。 这边阿典文砍不到张保和王横,那岳飞这边却是耽误不了分毫,双臂猛然一用力,那沥泉枪的枪头随即钉穿衡木,紧接着这岳帅一抖丹田气,双膀较虎力,口中同时断喝一声,将大枪往旁一挑,这支衡木随即倾斜而起,连带着衡木之下的两匹战马,都被岳飞这一枪挑了起来。 那边张保、王横见此一幕,当下也是咧嘴一笑,随即齐齐将左腿往前一迈,将那大棍的另一头往肩上一扛,紧接着脚往下蹬,人往起挺,大棍直立而起,将这战车的车轮硬生生撬离地面。 这战车高大,本就中心不稳,原本在这阵内被万军踩踏过的地面上走还好,现在车头的战马被岳飞掀的远离地面,一侧的两个车轮又远离地面,那哪里还能稳住,那巨大的车身当即向一侧倾倒而去,岳飞那边掌中大枪更是送上最后一股力道,使得一侧的几匹战马难以驻足,帮阿典文止住大车的倾倒之势,这辆战车随即彻底翻到在地。 那阿典文眼看大车将倒,自己一己之力已然制止不了,当即飞身而起,脚在车身上连踏数步,趁着车身还未翻到之时,这位阿典文来到车身侧面,在战车倒地的一瞬间,阿典文已然站在战车侧辕之上。 此时阿典文也不知是急得,还是气的,又或是被岳飞的神力所惊,此时立在侧辕之上,眼角渗出点点鲜血,眼中全然不见战车前翻倒不住挣扎的战马,只有那横马挺枪的岳鹏举。 第1123章 岳飞锤杀阿典文 场内这一幕说来慢,可实际上就是电光火石一瞬间,这战车和岳飞胯下战马将要相撞之时,岳飞这边一式白蛇吐信,紧接着就是那边阿典文挥刀催马,那边马车一动,这张保、王横就上前将大棍横在车前,眨眼间车轮就押在大棍之上,随之而来的就是主仆三人合力掀翻战车,阿典文疾奔数步立上侧辕。 那真应了那句瞬息万变,甚至后面战车后面,坐在马上的兀术和哈密蚩都没来得及圈马离开,就看见阿典文那辆战车翻倒在地,震起的无数烟尘拦住他们的目光,紧接着就听到烟尘中阿典文一声怒喝,“岳鹏举!好勇力!好功夫!不愧是精忠大帅!阿典文今日却要领教阁下高招!” 随即就见烟尘中划过一道寒光,却是这阿典文将手中那柄战刀当作飞刀向岳飞掷去,岳飞这边挥大枪将钢刀拨开,紧接着就见那阿典文踏着车辕,疾奔而来,手中已然拎着那对骨朵铜锤。 随即就见这位也不骑马,也不落地,冲到车辕最前方后,双脚在车辕上重重一踏,那辕木应声断裂,而阿典文也随即高高跃起,掌中骨朵锤并举,奔着面前的岳飞力砸而下。岳飞见此当即托掌中大枪往上一托,枪锤相交之际一声巨响传来,阿典文随即向下一落双脚往马头上就踩。 岳飞见此急忙将掌中大枪一涮,往阿典文脚下抽去,阿典文见此腰身用尽,凌空一个翻身,手中双锤依次向岳飞头上落去,岳飞见此只能是将枪头拦在马头,侧头献枪尾去挡阿典文的双锤,两声金铁交集之声后,阿典文那一跃之力用尽,只能向一旁地上落去。 而就这短短片刻之间,却把周围张保、王横看的手心冒汗,那真可以说是眨眼间三锤险些砸向岳飞。这倒不是说阿典文的武艺有多高,实在是他刚才这一招实在有些缺德,可谓是攻起必救之处。要知道,冲着阿典文刚才那踩断车辕的一脚,他往岳飞皎雪骢上落,就不可能是当年赵斌那样轻飘飘的踩在上面,一定是奔着踏碎马头去的。 这皎雪骢本就是赵斌所赠,又跟在岳飞身边数年,南征北战可谓是战功赫赫,况且这战场之上,大将失马如断双足,无论如何岳飞都不会允许阿典文伤了自己的战马啊。 可就是这样一来,阿典文的几锤倒是逼得岳飞有几分狼狈之意,此时看着站在地上的阿典文,岳飞沉声喝道:“金贼!你好狡诈的心思啊!人打不过,竟然起了杀马的心思?怎么,你觉得本帅步战,就一定会败在你的锤下?” 阿典文看着面前的岳飞,眼珠一转,当即并指骂道:“不错,就是如此,你岳飞无非仗着马快枪沉,还有这两个小奴才相助,才能有如此本事,比勇武你们这些懦弱的宋人,如何能和我大金勇士相比!你看看我这军中,这些曾经你们大宋的军人,哪个在我大金儿郎面前,不是怯弱如鼠!” 听闻阿典文这话,岳飞坐在马上扫视四周,看着那些混杂在金人中的汉人士兵,刚才冲杀时岳飞就曾注意到这些军士,当时这些汉人士兵当时混杂在大军之中,与金人一道向岳飞杀来,那岳飞自然留不了他们。可现在静立此地,再向周围看去,岳飞却发现这些人眼中虽然多是懦弱之色,但是在听到阿典文的责骂后,这些汉人士兵的眼底却都有一丝战意和杀气闪过。 岳飞见此情形,当下打定主意,将手中钢枪往地上一插,紧接着翻身下马战在平地之上,摆手止住想要上前和阿典文论个高低张保、王横,“阿典文,那本帅要是步战也胜了你呢?” “随你处置,不过不是某家嘴冷,你这懦弱宋人,如何能是某家的对手!” 岳飞见此点点头道:“好好好,本帅今日不但要杀你!还要当着这数万军士的面,锤杀了你这逆贼!”阿典文听闻岳飞此言就是一愣,而岳飞却继续高声喝道:“诸位兄弟,列位袍泽,昔年金人南侵之时,皆是奸臣卖国方有那靖康之耻,如今本帅领大军至此,破兀术九龙定国大阵,灭兀术南侵之心,复我大宋河山,还我大宋都城!今日本帅以步战锤杀此贼,望能扫灭诸位心中恐惧,随本帅同杀金人,共复河山!” 这二人周围的军士,本就在专心看他们二人的决斗,一个个那都是屏气凝神,可谓是分外安静,如今岳飞这兜丹田一声高呼,那更是传出多远,那混在金人队伍中的汉人士兵,一个个都将手摸向了腰间兵刃,将目光盯上了身边这些金兵的要害。 要知道,如今靖康之耻刚过数年,兀术等人占领北地的年头就更短了,而且河北东路、京东东路那还是在张叔夜的治理之下,这些汉兵心中对金人本就是畏惧居多,根本没有什么归属感可说,此时被岳飞这一劝,一个个心中仅存的一丝战意都被勾了起来。 而岳飞那边更是毫不怠慢,翻手从背后取出白练紫金锤,紧接着也不拉架势,也不摆造型,这柄紫金锤从背后出来,就直奔阿典文前胸而去,那阿典文只见岳飞身形一动,随即一道金光直奔自己面门而来,吓得这位急呼,“妖法!” 同时掌中双锤摆动,十字交叉去挡岳飞这道金光,可岳飞这锤岂是那么好接的,这紫金锤和骨朵柄相交之后,当即倒飞而回,岳飞这边跟身进步,低头往白练上一搭,随即再一拧身形,这有个名字叫狮子甩头,那紫金锤二次又奔阿典文袭来。 这次阿典文倒是看清楚了,急忙挥骨朵锤往外就挡,可这白练紫金锤乃是软兵器,岂是那么好挡的,就见岳飞立在平地之上,掌中这紫金锤是行上就下,指左打右,往来飘忽不定,逼得阿典文是手忙脚乱。 到最后岳飞这锤由上往下一砸,阿典文已然是被这白练紫金锤晃得晕头转向,当即将掌中骨朵锤十字插花往上一挡,正架在岳飞大锤白练之上,可拦住了白练不算啊,那紫金锤去势不减,依旧奔着阿典文头顶骨就去。 只听得一声脆响,好似熟透的西瓜落地一般,那阿典文被岳飞这一锤砸了个脑浆迸裂! 第1124章 守勇布阵双头蛇 随着阿典文被一锤砸死在场上,岳飞当即一扯掌中白练,将紫金锤拉回身侧。只是这次岳飞没有急于将紫金锤收回背后,而是双手擎着白练,左手在腰间,右手高举身侧,那紫金锤头悬在半空,吊在岳飞右手之下,垂头上阿典文的鲜血滴落沙场之上。 岳飞当着众军的面,正式展示恩师密传的这柄紫金锤,证明自己未放虚言,今日在数万人眼前,锤杀了阿典文。周围众军看着眼前一幕,先是离得近的背嵬军欢呼出声,紧接着是选锋军、破敌军,到最后是混杂在金兵之中的汉人士兵们,也都出声惊叹。 见此情形岳飞自然是面露微笑,当即将紫金锤凌空一甩,抖尽锤上的鲜血后,方才将紫金锤收回背后。随即就见这岳帅脚尖点地,飞身上马,探手拔起立在沙场上的沥泉神矛,紧接着将掌中大枪一抖,高声喝道:“汉家弟兄们!袍泽兄弟们!随岳某杀兀术!灭金兵!复我山河,还我旧都!” 这一声断喝,似乎是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又似乎是发起了冲锋的号角,一时间整个兑宫阵内喊杀声四起,“杀兀术!灭金兵!”的喊喝声不绝于耳,方才听进去岳飞那番话的汉家士兵早有准备,一个个都将手中的兵刃杀向附近的金人。 如今兀术麾下的军中本就是金兵多汉兵少,这使得之前每个金人身边都有两三名汉家士兵相随。如今在岳飞的刻意引导下,这些汉家士兵们一个个都抖起雄威,挥动掌中兵刃杀向金人,这些金人大意不察之下,纷纷倒在汉家军士的兵刃之下。 与此同时,那边张显、汤怀二人也领军杀到阵中,岳飞这边当即将大枪在半空一摇,高声招呼之下,各路人马当即会合一处。随着身边各路兵马齐备,岳飞本想继续追杀兀术和哈密蚩,可是抬眼望去,却早已不见兀术几人的身影,见此情形岳飞当下招呼各路人马,一道杀向这盘蛇阵七寸之处,与钉在那边的蒙德津汇合。 按下岳飞这边在乱军之中四处冲杀,收割金人性命,收拢汉家士兵不提。单说咱们这位大金四太子完颜兀术,咱们这位四太子原本下了马车,看着阿典文去冲锋就觉得心神不宁,而当看到阿典文用出激将法的时候,兀术更是把手一抖,心说:“这算全完,哈密蚩这么聪明一人,师兄怎么是个傻子!” 心里这么想着,兀术下意识的就看向那边的哈密蚩,入眼却见哈密蚩也是一副瞋目结舌的表情,当即出言问道:“我说,军师,这阿典文当年不是你接下岛来,帮你管理情报的吗?怎么蠢笨至此啊!那岳鹏举一身武艺岂是白来的?我金人善骑尚不是他的对手,竟然和他去比步战?” 哈密蚩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才从嘴里断断续续憋出来几句话道:“回千岁,我这师兄自小在岛上长大,这岛小林密,不适合纵马驰骋,故此练就了一身步战武艺,加之他下岛后就被各种琐事缠身,所以他并不知道中原武艺特殊之处。想来是以为这岳飞和我大金各部落贵族一般,自出身就在马背之上,习练骑术的时间要多过步下厮杀的时间,故此才想和岳飞比试步战!” 兀术听闻哈密蚩的解释,当下翻个白眼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别在这说废话了,你这师兄算是死定了!走!速速召集咱们大金的勇士!撤,出兑宫,往东北走,奔乾宫去寻女奚烈守勇!” 哈密蚩有心劝兀术再留片刻,可那边乌达补已经主动为兀术揽来五六千金兵了,这兄弟二人当下圈马要走。哈密蚩坐在马上,扭头看看那边被岳飞紫金锤逼的险象环生的师兄,再看看这边人马齐备的兀术、乌达补,想想自己身上背负的大仇,哈密蚩当下一圈战马,跟在兀术身边,数千人一道出兑宫,奔大阵乾宫就逃。 可这边兀术领人刚赶到乾宫边上,看着场上的情形,当下一抖手道,“我啊,黄花鱼溜边,还是接着逃吧,这宫也要完蛋!” 原来这乾宫守将乃是那女奚烈守勇,这位自兀术一下中原时就跟在他身边,那真是伴随着兀术几胜几败、大起大落。 这大胜之时能建功的人多,可是大败之时还能活命的人却少,就冲女奚烈守勇能跟着兀术几经凶险,却几次都能保住性命,就可以看出这位不是简单的一勇之夫,其对战场时局的观察,自有一份眼光独到之处,只可惜这次他却是看错了局势。 兀术布下这九龙盘桓定国大阵,可谓是既有优势的兵力,又占据地利。尤其是女奚烈亲自参与大阵的演练后,见到各阵之间的配合,小阵、大阵之间的变化莫测后,女奚烈守勇当时就觉得,就算是大罗神仙入阵那也是个死。故此兀术让他把守乾宫时,他竟然也起了卖弄之心,想要在这大金的定国之战上,显显自己这些年所学的兵法。 因此女奚烈守勇在布置下乾宫长蛇阵时,竟然异想天开,布置出个双头蛇阵来。这位用三万汉兵为大蛇蛇身,分两万金兵为左右两路蛇头,而女奚烈守勇自己则坐镇在两颗蛇头交接之处,那大蛇脖颈之上。 当兀术观阵之时,女奚烈守勇还对兀术吹嘘道:“千岁,您看,我这双头蛇阵,一旦宋将来攻,定会猜测我哪个是虚,哪个是实,可他们却万万想不到,实则虚之!我坐镇在双头交接之处,那宋将攻左头,我就往右头领兵,用右头去杀左头,断他宋将后路,由他背后下手,反之亦然!虚实配合之下,且看他宋将如何招架!” “哦?将军莫非不打算用那三万汉兵?” “哎,千岁,您怎么不明白,汉人士兵,欺软怕硬,咱们强时他们乖巧听话,可一旦咱们败了,他们能立时倒戈。因此在末将看来,只能用他们打顺风仗,不能指望他们去和宋兵搏命,待我这双头蛇咬死宋军主将后,再让蛇尾圈围而来,帮我清剿散兵游勇也就是了!” 兀术听女奚烈守勇这番分析,一时间竟然也觉得颇为有理,当下也就点头应允下来。 第1125章 胸前一点中平枪 这乾宫阵上,女奚烈守勇志得意满的布下一座双头蛇阵,而岳飞那日观阵之时,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虽说女奚烈守勇这一位守将的变动,岳飞远远的看不清楚,但是兵法之中凡遇到左右两阵,大多不出阴阳虚实之道,岳飞手下众将在帐内推演数日,这点把戏自然瞒不过这些家学渊源之辈。 岳飞在传令之前,对此阵心中是早有对策,在传令之前岳飞自然也将对策写在那令箭之上,而如今这支令箭正在那罗延庆的腰间。罗延庆和吉青在看破令箭上岳飞的暗令后,那自然是要依令行事。 在岳飞入阵放起花火后,这二位当即引本部两万五千兵马入大阵直奔中宫,待二人赶到时正好是岳飞大破中宫金兵之时,随后在岳飞传令分兵七路之时,罗延庆和吉青当即领兵赶到乾宫双头蛇阵前。 望着对面由金兵精锐组成的两个蛇头,罗延庆和吉青对视一眼,罗延庆用枪点指大蛇道:“兄弟,一左一右两个蛇头,大帅令上可说了,兀术如今正是缺将之时,他肯定没那么多大将分别坐镇两个蛇头,如此必然是一虚一实。兄弟,咱们兵力看着可和对面金兵差不多,再用什么兵法可就显得咱们哥们弱金贼一头了。怎么样?一人一个?赌一把?” 吉青那是什么人,说出去也是精忠大帅的结义兄弟,如今也是堂堂的军中统制,此时听闻罗延庆这话,自然不能弱了风头,当下一挺胸脯道:“干!区区金狗罢了,这左边的蛇头归我了!” 吉青说完将掌中狼牙棒一晃,双脚一磕马镫,冲着身后招呼道:“忠勇军的弟兄们,随某杀啊!杀金贼,立军功,封侯拜将,紫袍玉带啊!” 这一万忠勇军齐齐发出一声怒吼,拎起手中兵刃跟在吉青背后,继而自觉分成三队,骑卒在前开路,步卒在中间清扫士兵,弓箭手断后护卫,大队人马奔着左边蛇头就杀。 那边罗延庆见此微微一笑,随即将掌中大枪一抖,斜指金兵大阵道:“左军的兄弟们,咱们可不能让忠勇军的兄弟给比下去啊!走,随我斩了这右边的蛇头!” 罗延庆说完双脚一踹镫,当下领着麾下军卒向右侧蛇头杀去,那边蛇颈处的女奚烈守勇见此情形就是一愣,紧接着这位急忙在马背上长身形望去,只一眼这位就下定决心,圈马奔着罗延庆这边而来。 而女奚烈守勇之所以选择罗延庆的原因倒也简单,前文说过这罗延庆乃是俊品人物,征战之时一身红袍金甲催马行在军前,那是颇为的潇洒帅气。反观另一边的吉青,却生的是青面獠牙,这些年颔下蓄起胡须,更是拧着劲往上长,再加上掌中那柄狼牙棒,那活脱脱是庙里的天王复生。 面对如此形容的两人,女奚烈守勇虽然知道他们都是岳飞麾下大将,但哪个武艺高、哪个武艺低他却并不知道。此时战场之上情况紧急,女奚烈守勇也只能依照本能判断,觉得吉青面相凶恶,必然是宋军中的悍勇主将,而那边那位长得俊俏异常,该是宋军派来的疑兵,说不定和那乌达补一般,是蒙父荫从军当官的主。 有了这个判断,女奚烈守勇自然是要依照之前的战法,先破罗延庆的疑兵,随后引人马断去吉青后路,待斩杀吉青这员主将后,再招呼蛇尾汉兵围拢而上,清剿残兵。 要不说女奚烈守勇如今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以为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却不想迎头正撞上罗延庆这员虎将。 这边罗延庆正仗着手中大枪在金兵之中厮杀,忽然间就见一柄鎏金盘龙棍迎头而来,罗延庆自然是抖枪招架,待磕开大棍后,罗延庆断喝道:“呔,对面金将通名受死,你罗爷爷枪下不死无名之鬼!” 女奚烈守勇将手中大棍一捋,挺胸喝道:“你爷爷我乃大金国南征大元帅麾下第一勇士,女奚烈守勇是也!今日特来取你性命!” 罗延庆闻言微微一笑,看着面前肩上披搏,却裸露胸膛的女奚烈守勇,摇头笑道:“我当是什么大将,不曾想竟然是个连衣服都穿不起的穷鬼,你受死!” 言罢罗延庆将手中大枪一抖,枪头当即绽放出三朵金花来,分取女奚烈守勇的双肩并咽喉,这女奚烈不愧是军中一步步厮杀出来的悍卒,一身功夫不说有多高明,但却是最为使用。就见这位将手中大棍一横,由左往右这么一拨,便将罗延庆的三朵枪花击碎。 罗延庆见此抽大枪翻手抡枪杆,奔着女奚烈那裸露在外的腰眼就抽,吓得女奚烈急忙向上抽棍,随即又急急往下一送,用棍头去点罗延庆的枪杆,二人又是一交即分,紧接着这两位就在这蛇头之中插招换式斗在一处。 可是刚刚斗过二十合,罗延庆抬眼周围一看,心说不妙。 原来这金兵身形本就比宋军健壮,如今这些金兵在这位因功赐名的大将统领之下,那更是迸发出十二分的勇气和战意来。而宋军这边少了余化龙在前开路,看着自家将军被一位衣甲都不曾齐备的金将拦住,一时间士气却变得有些颓废,此时虽然显不出什么败势来,但罗延庆已然看到有些军卒有些手足无措了。 见此情形,罗延庆心说,“得了,都到今天了,老子也拼一把!管他背后还藏没藏别的金将,先弄死这个再说!” 原来女奚烈守勇之所以能和罗延庆斗这么久,实在不是因为他这军中磨练出来的武艺有多么高绝。只是因为罗延庆见这金将连盔甲都没穿齐,用的招法更是不成章法,因此罗延庆觉得金阵之中恐有别的金将暗藏,想要乘虚而入斩杀自己,所以罗延庆才一直留有五分余力,留给那未知的强敌,但眼下这局势却容不得他再保留下去。 就见咱们这位罗将军将手中大枪一拧,稳住身形后托枪奔着女奚烈守勇的前心径直就刺,女奚烈守勇见此急忙抬手中棍往外去架,可这大棍搭在枪杆上后,一连往上推了三推,罗延庆这柄大枪却是一点偏移的意思都没有,依旧是径直往前刺去。那女奚烈再想格挡,已然是没有任何变招的机会了,只见罗延庆这大枪点上女奚烈守勇的前胸之后,那是没有丝毫阻碍,只听噗的一声,便透体而过。 女奚烈守勇低头看看大枪,抬头看看面前的罗延庆,这位罗家将咧嘴笑道:“中平枪、枪中王、远近高低都无妨;上不拦、下不拿、中间一点见阎王!”言罢罗延庆抽枪在手,女奚烈守勇死尸栽倒在地! 第1126章 大破乾宫双头蛇 随着女奚烈守勇的死尸落地,金兵这边士气大落,罗延庆周围的一些金兵口中更是怪叫不断,罗延庆虽然听不懂大金的语言,但是看这些金兵的反应也猜出一二,自己这一枪似乎挑死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只是现在处在大军之中,罗延庆实在顾不上再想其它,当即将掌中大枪一抖,在这大军之中是上下翻飞,领着身背后的众军一路往前冲杀。金兵那边一见女奚烈守勇被罗延庆一枪刺死,一个个那是心生胆怯,而那边宋兵一见罗延庆大枪威风,斩将建功,那自然是士气大涨。 尤其是罗延庆这左军之中还练有一支精锐骑兵,这队人马乃是罗延庆根据家中传说的燕云十八骑所练,只是那正宗的燕云十八骑都要从小选拔,那都是武艺天赋极佳之人,更是要自幼培养,罗延庆如今这些招募而来的军卒自然是难以做到这些,但是质达不到,咱们这位罗将军却另辟蹊径,选择用量取胜。 那罗延庆在得到岳飞分来的马匹后,挑出自己左军中最为悍勇的一千五百军卒,每人配弯刀一口,弓箭一十八支,在驻军鄂州的数年时间里,尽心传授这支人马弯刀之法,训练这一千五百人骑射之术,更是频频向岳飞求战,无论剿灭山匪,又或是清剿曹荣的小股试探部队,罗延庆都尽力为自己麾下人马求来一战之机。 如今这支人马只剩下一千两百人,但却是个个悍勇,掌中那口弯刀更是惯取咽喉,善斩臂膀,加上黑袍罩身,此时在金兵阵中真好似黑风过境一般,方才也正是有这队精锐在,罗延庆的手下面对悍勇的金兵才是稍显颓势,而非丧胆大败。 就见这蛇头阵内,罗延庆挺枪在前,身背后一千二百弯刀轻骑相随,再往后左军军士列阵严谨,稳扎稳打。 那个金人喊:“快逃啊,宋将悍勇啊!守勇将军都被一枪挑了啊!” “走啊,黑风鬼又来了啊!” “妈呀,黑风鬼成军了!” “哥哥兄弟啊,打不了,当年我哥哥就死在黑风鬼手里啊,太可怕了!” 罗延庆边领人往前杀,便听着周边这溃败的金兵口中不住的鬼哭狼嚎,吵闹间别的字也听不太清楚,只有黑风鬼三字最是刺耳,此时要是赵斌在此,那必然已经对着这些金兵破口大骂了。可这罗延庆从军都是牛头山之时了,哪里会知道靖康之前的事情,故此此时听着金兵的称呼,回头看看自己背后的轻骑,一时间罗延庆竟然有几分得意之感。 心情愉悦之下,罗延庆这柄枪自然是越舞越快,金兵自然也是越死越多,随着金人的鲜血迸溅罗延庆一脸,这位一路杀来积累的气势更是到达顶峰,当即在这金兵阵中长啸一声,随即高声喝道:“弟兄们!咱们今日在金兵阵中杀出我汉家子民的威风来!他金人惧我黑袍如同恶鬼,我等今日便以黑风为名!是为黑风军!杀啊!” 罗延庆这一声长啸,背后的左军士兵,还有新命名的黑风轻骑士气随即达到顶峰,而那边金兵们的心情却随之跌落谷底。 而另一边蛇头阵中,没有大将阻拦的吉青就更是嚣张得意了,这位手中一柄狼牙棒,走的就是以力压人,以势欺人的路子。这么一位猛将、悍将,你让他练什么精兵出来,那他的家学的确比不上罗延庆等人,师承也没岳飞那般显赫,手下的这支忠勇军更是由新来投军之人组成,其中多数人都没上过战场见过血。 原本这支人马不会有太高的战斗力,但架不住岳飞被迫在鄂州空驻数年,吉青他们每日看着数万的忠勇军,可就在那琢磨怎么提升战斗力了。这不,吉青本部这一万人,咱们这位吉将军那是咬咬牙,狠狠心,一人给配了一柄狼牙棒,无论步卒、骑卒,都和他一般,一人一支狼牙棒。 如此打扮的一万大军冲入金阵之中,而那金阵中却还没有一员大将统领,那接下来金兵的下场自不用多言,一个个都做了棒下的亡魂,甚至有许多时运不济的,那都是同时被两三根狼牙棒砸中,死前凄惨的模样叫人不忍直视。 随着两军的不断冲杀,这乾宫阵内的两万金兵从一开始的哀嚎惨叫,到后来的哭爹喊娘,再到最后的渐渐无声,随着仅剩的百余名金兵被两军围杀在蛇头交接之处,吉青和罗延庆也算是胜利会师,二人抬手拂去脸上的鲜血,相视一笑。 罗延庆急忙问道:“兄弟,你这速度可以啊!可曾遇到什么厉害人物了吗?” “嗯?不是去罗将军你那边了吗?我这一路全是小兵小将啊,并无一个成气候的人物啊!” 罗延庆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兄弟,那看来咱们这阵还没打完啊,我那遇到一个,来时排场挺大,众军左右闪避为他让路,可手上的武艺也就是个兵头将尾,实在称不上是什么悍将啊,与先前阵前遇到的什么完木兄弟、山狮驼等人相比,那更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吉青闻言扭头看向一边,剩下半截的蛇阵,沉声道:“莫非这金将藏在后面了?也如同一字长蛇阵一般,坐镇在大蛇七寸之处?” “不知道,若是如此,咱们攻蛇头,他该叫蛇尾来卷啊!” 吉青和罗延庆一对各自阵中遇到的情况,神情当即变得严肃起来,二将当即摆手示意副将整合人马,这二人则催马缓缓来到后面汉兵队伍之前,这金兵汉兵从衣甲袍服,到相貌身形都有很大区别,再加上女奚烈本就分兵两部,所以这两军之间本就略有间隔。 而那边从兑宫逃出命的金兀术,正看到吉青和余化龙立在汉家人马前,吉青和罗延庆不知道这支人马的底细,还严加戒备,防范阵中暗藏的金将呢。 那吉青、罗延庆不知眼前队伍的底细,队伍后面刚逃出兑宫的兀术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第1127章 阵内却现京观冢 兀术看着面前乾宫阵内马上就要崩溃的蛇身,望望队伍前面立着的吉青和罗延庆,再看看那些被岳家军搬运堆积的如同小山一般的金兵尸身,金兀术哪里有往前凑得心思,当下招呼身背后的乌达补和哈密蚩,领着从兑宫出来的这些士卒,还有一些乾宫溃逃的金兵,沿着大阵边缘,溜边向正北坎宫逃去。 在兀术想来,这坎宫位上总不会再出错了,毕竟阵中是粘得力这员猛将坐镇,此人手中的紫金锤丝毫不逊色自己,而岳家军中可只有一个岳飞,更何况那坎宫位上的大阵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这坎宫因为位于正北,乃是先入阵训练的一队军卒,故此这一阵的人马演练时间更长,兀术和哈密蚩也更耗费心思布置,再加上粘得力也不是泛泛之辈,也曾学过兵书战策,所以在兀术和哈密蚩提出一字长蛇阵时,这位也有了自己的理解。 那日粘得力在仔细听完哈密蚩的讲解后,当即问道:“军师,按你所说,这一字长蛇阵的关键在于大蛇七寸之处,对不对?只要有一上将坐镇七寸,指挥蛇头、蛇尾配合,就可以随意围杀敌军,而蛇阵唯一的破绽就是怕敌人分兵来攻,对也不对?” 哈密蚩点点头道:“不错,真是如此,却不知将军有何高见?” 粘得力摇摇头道:“高见谈不上,但是我练双锤,这交战之时,左手锤被敌人攻了,右手锤却可来救,那这大阵我能不能也分左右?平常在阵内如同一条大蛇一般,可一旦敌人分兵来攻我蛇头蛇尾,我则立刻兵分两路,一路留在原地被他攻打,一路依照阵法,围攻而至!” 哈密蚩和兀术听闻此言,都陷入沉思之中,过了片刻哈密蚩方才点点头道:“将军所想倒是不错,如此相当于将我这九龙大阵精简一二,融阴阳之势入阵,也算是又布了个阵内阵!但这一条长蛇阵,便要有一员大将坐镇,咱们军中现在实在分不出这么多人手来啊!要是咱们真有上将千员,某倒是想布个千蛇噬龙阵出来!” 可粘得力此时却胸有成竹的摆摆手道:“哎,军师此言差矣,这战场之上双锤都在我的手中,那大阵之内,众军安能不在我的指挥之下,区区五万人马,某家还是指挥的过来,这大蛇不是七寸最为关键嘛,那咱们就将两个七寸并在一处不就是了!” 粘得力说着双手分别伸出食指来,在兀术和哈密蚩的面前交叠一处,正如一把剪刀相仿。看着粘得力的比划,哈密蚩和兀术顿时也觉得可行,哈密蚩随即点头道:“如此双蛇盘踞,而成剪刀状,一旦大军来攻,没准还能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兀术更是直接拍板道:“多说无益,咱们拉出士兵来,排演一二不就是了!” 三人说到做到,当即出帅帐点兵演阵,不多时这双蛇阵练罢,兀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而那边哈密蚩看着那阵,竟然也有一丝恍惚。 这要是赵斌在此,定然能看出此阵,分明就是前世兀术摆在朱仙镇前的金龙搅尾阵的简化版,阵中少了各色战车和铁甲连环马,但却多了蛇尾的变化,前世坐镇七寸的是兀术和哈密蚩,现在却变成了粘得力,前世百万大军搅闹疆场,如今只五万兵马镇守一宫。 别看人数少了,可大阵的变化却更为灵巧了,如今要是让赵斌来起名,这阵却似一件上古法宝,该叫做金蛟剪阵。 总之,粘得力这由锤法发散而来,似一非一,似双非双的蛇阵算是布置完成,大阵未发动时,便如寻常一字长蛇阵一般,可要是粘得力这双锤凌空一撞,大阵立时分开左右,双头双尾各有变化,真真如同一把剪刀一般,立在坎宫阵内。 这般费心精妙的大阵,兀术自然是喜爱非常,如今兵败受伤,他自然也想逃到坎宫,在粘得力的协助下,重振兵马,重新发动九龙大阵的其它变化,好与那岳鹏举再见高低。 可当兀术赶到坎宫阵外,抬头望阵内一看,惊的这位四太子是三魂出窍,七魄离体。只见这坎宫阵内此时已经筑起一座京观,望那规模最少也要两万颗人头,方能有此高度,而在京观的最上头跪着一人,头颅低垂,虽说看不清面容,但看那残破的衣甲,却也能认出正是那粘得力。 而且此时京观还未完工,一颗颗人头裸露在外,在京观周围,正有一名名汉家士兵,在忙着挖土挑土,覆盖这座京观。在往外看,却是岳家军人马,有的在监督汉人士兵干活,有的在巡逻望哨,更多的则在整兵列队,眼看那就是要往别的宫去助战。 原来哈密蚩、兀术算的精巧,大阵演练变化确实巧妙,可岳飞那边众军也不是吃干饭的啊,一个个那可都是家学渊源之辈,兀术和哈密蚩的灵光乍现,许是人家家中先祖早就想到过的。 故此在帅帐内岳飞摆出坎宫内的阵势时,众将就把可能的变化推演出来了,甚至还要比粘得力想的更多出几般变化,而知道了这双蛇的变化,岳飞自然不可能随意派兵,这不,这一宫中岳飞派了董先、董芳二将两支铁军前来。 这两位麾下踏白、胜捷二军,那也是岳家军中的精锐,再加上令箭上岳飞早就写好的对策,破这坎宫阵还不是易如反掌一般。 这不,随着岳飞传下分兵七路的命令,董先、董芳二人领兵来到坎宫阵前,望着眼前的一字长蛇,董先笑道:“博贤,这阵的金人可够阴的啊,看上去布了个一字长蛇阵,可一旦咱们分兵去攻,他立马就能分兵来围,怎么样,咱们谁上去把他的变化引出来啊?” 董芳闻言看看身后兵马,再看看身边的董先,随即笑道:“哥哥,我军中轻骑多,跑的快,要不今日让小弟一让,我先来试试这阵?” 第1128章 董芳智斗粘得力 董先和董芳二人之间的情谊,那可真是一次次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袍泽兄弟之情,如今面对金兵大阵,董先也知道自己麾下军士的情况,故此对于董芳的提议,当即是点头应允。 而董芳这边也随即摆手招呼身后士兵,向这坎宫这柄金蛟剪冲杀而去,在向前驰骋的过程中,董芳将右手长枪在半空微微一挥,身后一万五千胜捷军随即分为三队。 要知道,这董芳可不是泛泛之辈,当年他父亲董平,可是被称为“三教九流,无所不会”,并且还能位列梁山马军五虎将,可见其是颇具才智、精通武艺之辈,这董芳自幼跟在父亲身边长大,那自然是将董平的本事学了个十足十。 那番邦金将粘得力都能想到,用锤法推演阵法,左右双手呼应,恰如两条长蛇盘桓。董芳练兵之时,自然也能想到,用双枪法入兵法,故此董芳在平日训练时就刻意培养自己麾下副将,同时将军中人马分为两队训练,岳飞也正是知道胜捷军的情况,才会派董芳来攻此阵。 此时眼看要攻打长蛇阵了,这胜捷军当即分为两队人马,由董芳手下的两员副将统领,而董芳自己身后则跟着两百名亲兵护卫。看看左右两边的人马,董芳当即招呼道:“胜捷军分取蛇头、蛇尾!亲兵弟兄们,随我直攻七寸,断其要害!” 一声军令下,董芳的两位副将,当即领着麾下各自人马,分取这一字长蛇阵的蛇头、蛇尾。 而粘得力见此一幕,脸上当即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尤其是看到董芳只领两百人马,奔自己杀来时,那粘得力拎着紫金锤的手更是激动的微微颤抖。 要知道,与其他几阵中用金兵为蛇头不同,这粘得力可是反其道而行之,将两万金兵全部集中在大蛇七寸前后,组成这大蛇的蛇身,而汉兵则被他分列两端,作为大阵的蛇头蛇尾。 此时粘得力一看对面那将,竟然敢用两百人冲击自己的大军,怎么能不激动,当下将掌中大锤举在半空,凌空一撞,一声金铁之声传遍全场,这大阵随即发动起来。原本的一字长蛇阵立时头尾分离,一队留在原地抵挡胜捷军的冲杀,另一队则围拢而来,展露这长蛇阵中的杀机。 眼看着大阵变化,阵外的董先当即一抖掌中虎头铲,对身边众军喊道:“儿郎们,胜捷军的兄弟们已经为我们探出这大阵的凶险!现在该是咱们建功立业了,早一刻杀穿蛇阵,胜捷军的弟兄们便能少死一人啊!杀啊!随某家直攻蛇阵七寸!” 如今这大阵已然变动起来,将胜捷军团团包围,那由金兵组成的大蛇七寸之处,金兵们更是一个个刀出鞘、弓上弦,奔着中间就杀。 也就在这时,董先领人从他们背后突施杀手,其效果可见一斑,一个个金兵急忙回头招架,一声声惊呼直传军前。 可这些声音虽然传入粘得力的耳中,这位现在却也没精力去顾及这些,只见此时的粘得力正忙着挥动掌中双锤,招架面前的双枪,而持枪之人自然是那岳家军中双枪将。 要知道,这董芳用的双枪可是双重枪,左右手两柄枪哪个分量也不轻,再加上大枪的长度,此时挥动起来。那可真是阵阵恶风不善,右手枪挑扎刺削,不离粘得力哽嗓两肋,左手枪劈砸盖抽,更是大开大合,专奔着粘得力的双锤使劲。 那你想双锤的柄才能有多长啊,董芳这边两支枪拦在面前,粘得力一时间只顾的上左右招架,却根本不能寸进,反倒是被董芳那寒光四射的枪尖逼得在那里招架躲闪。 当然,这倒不是说董芳的武艺比粘得力高出多少,实在是咱们这位董将军太聪明了。 早在和粘得力动手前,董芳心中就想明白一事,“这粘得力双锤沉重,我要和他硬磕硬打,必然不是他的对手,况且这次岳帅的军令是要我和董先破阵为先,我啊,逗他玩玩得了,等董先将军杀破七寸后,我二人再合力杀他!” 因此董芳这边领着亲卫赶到粘得力面前时,将掌中双枪一抖,便去与这大金悍将厮杀,可两人之间的距离,却一直控制在双枪长度之外,董芳这边仗着自己大枪沉重,一味的在那与粘得力碰撞消耗,而当粘得力催马想向前赶时,董芳还会催马往后躲,更有甚者,董芳甚至会拨转马头,去帮自己的亲卫斩杀一二金兵,再圈马回来与粘得力厮杀。 两人在这阵内算是忙活开了,有时候粘得力不想和董芳纠缠了,圈马欲去斩杀普通军卒,董芳就又会催马追赶上来,挥动大枪奔着他的要害下手。粘得力见此情形,心中大为惊慌,因为他发现他遇到了一种最难缠的对手,就是一位武艺仅次于自己的高手,却放下一切面子,和自己玩起无赖的招数。 如此一来,粘得力自然是越打越急,越战越心惊,再加上那边董先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粘得力更是气的哇哇怪叫,随即就听这位怒骂道:“啊,奸贼!好狡诈的南蛮啊!你有能耐不要走,你与某家放开手脚厮杀一番!你休走啊!” 粘得力边喊边将掌中双锤并在一处,奔着董芳的左手枪就是猛地一砸,锤震枪身,枪震虎口,只一下董芳的虎口就微微渗出一丝血丝来,见此情形,董芳心中暗骂:“这金人吃什么长大的,好一身怪力啊!还好我前面聪明,没去硬试他的力气,不然这会我双枪早就脱手了,估计脑浆也要被砸出来了!我啊,还是接着遛弯吧!” 先到此,董芳这边将战马一圈,扭头就跑,口中还喊道:“金将好厉害啊!小爷我不是你的对手,那边的金兵不要走!你拿命来!” 言罢,董芳一抖掌中双枪,奔着那边金兵就杀,只一枪,就把三五名金兵给穿了糖葫芦了,那金兵一见董芳如此,那还能不跑啊,当下是扭头往一旁就败,董芳在后面就是一阵追杀,粘得力见此也在后面紧追而来,口中骂道:“好不要脸的南蛮,你有能耐同某家厮杀,莫要伤我军士啊!” 第1129章 董先传令杀金兵 这下阵中算是闹开了,数十名金兵被董芳追得四处奔逃,而董芳身后又是粘得力挥舞掌中紫金锤,那是边骂边追。 一时间马蹄声、銮铃声、喊杀声不绝于耳,尤其是粘得力的喝骂声,听的董芳都有些怒火上头。 这位董将军边跑边偷眼向后观瞧,这第一次、第二次还没看出什么来,可当董芳第三次回头一看,却见一柄虎头铲忽然在半空中一闪而过,而那位置正是粘得力的背后,虽然只是一眼,但是董芳也立刻明白过来。 当下一勒战马,将战马圈回头来,看着身背后的粘得力怒骂道:“金贼,莫非真当小爷我怕了你不成?某家爱惜你是个英雄,有心放你一马,却不想你竟然如此不知进退,既然如此,某家今日留你不得!” 言罢,董芳双脚一磕镫,双枪稳稳端在腰间,两个枪头寒光乍现,催马正对粘得力前胸直刺而来。 那粘得力这会被董芳耍的,心中可真说的上是火冒三丈,此时一看董芳挺抢来战,当即将掌中双锤紧了又紧,随即高高举起奔着董芳的双枪就砸。 就在董芳双枪将到未到,粘得力双锤举在半空将落未落之时,周围金兵忽然高声急呼道:“将军小心背后!” “将军,背后有人暗算!” 随着那一声声金兵的急呼,粘得力也感觉到头顶上恶风不善,急忙忙抬眼向上看去,只见一柄虎头铲此时已然横拍而下,距离自己顶梁不过三尺距离,惊得粘得力急忙合双锤往上一架。 锤铲相交之处,一声巨响传遍全场,紧接着就听粘得力一声痛呼,随即双锤砸落尘埃,荡起无数烟尘来。 原来,就在董芳催马追杀金兵,戏耍粘得力之际,那董先也已经杀散金兵,赶到阵内前来援助董芳。眼看着董芳在前面逃,粘得力在后面追,边追还边骂的那么难听,董先当即眼珠一转计上心头,随即轻轻一磕马镫,催马悄声跟在粘得力身后。 那战场上都吵成什么模样了,粘得力又被董芳气的怒海翻涌,自然是不会注意到自己后背的响动,而董先那边就更安静了,就是简简单单将自己大铲在半空挥了两下,示意自己已经到了,随即再没多做任何举动。 董芳看见董先的大铲后,这才又圈马回来迎战粘得力,而当董芳双枪直刺之时,董先的大铲也由粘得力背后突施杀招,由上至下奔着粘得力的顶梁就拍。那粘得力哪里还敢怠慢,急忙是举锤招架,尤其董先这一铲来的势大力沉,周围军士的惊呼声更是无形中给了粘得力很大的压力,故此这位下意识的就举双锤往上招架。 那你想他面前可还有董芳呢,面对空门大开的粘得力,这位董将军还能客气啊,当即微抬掌中双枪,奔着粘得力双臂就刺,只听得噗的一声,双枪那是直穿大臂而过,那粘得力哪里还能拿的住大锤。 粘得力那是强忍着双臂的疼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才将双锤扔向两边,不然这大锤径直落下来,就够他粘得力喝一壶的。随着将双锤扔向两边,粘得力也明白现在自己的处境是分外危险,当即双腿用力一踩马镫,身形往马背上一趴,胯下这匹马当即调转身形,往右侧逃去。 这粘得力身前身后的董芳、董先,也终于对上了眼神,董芳当即招呼道:“哥哥,擒贼先擒王,生擒了此贼,咱们好威慑金兵!” 董先答应一声,随即一晃掌中虎头铲,“兄弟,废他双腿,这金人真有几分本事啊,仅靠两个马镫就能如此随心的驱使战马!我倒要看看腿断了他还有什么本事!” 现在粘得力是趴在马背上,被董先、董芳夹在中间,他那在马两边的两条腿,正对着董先和董芳,就见这边董先将虎头铲一挥,大铲面横拍在粘得力的大腿面上,那一下就是个骨断筋折,那边董芳将掌中大枪一抖,左手枪也狠狠钉在粘得力的大腿上,随即董芳又用腰带枪,右手枪横挥而过,将粘得力扫落下马。 董先那边当即一挥手,“来啊,众军上前,与我绑了!” 随着将二将合力生擒粘得力,董先和董芳即刻将掌中兵刃一挥,高举在半空喝道:“粘得力已被生擒,众军识相的放下兵器,跪地受缚,如有反抗,就地格杀!” “粘得力被生擒了!众军速速投降!” “降者免死!” 这一声声高呼传遍坎宫阵内,那负责包围的汉兵们当即就将兵刃一扔,原地坐下投降,胜捷军、踏白军的军卒随即腾出手来,将两万金兵围在当央。有的金兵看着粘得力的凄惨模样就缓缓放下兵器投降,可有的金兵却还想再挣扎厮杀一下,甚至有那还想立志称为下一个女奚烈的,当下都挥兵刃向中间董芳、董先杀去。 那你想这些金兵哪里能是董先、董芳的对手,一面是兵力占优、大将统领,一面是大将被俘,兵心涣散,只片刻功夫,便有万余金兵被俘,数千金兵被杀,而董先和董芳对视一眼,看着被围在当央的金兵,还有一边坐在地上的汉人士兵,两人的眼中同时闪过一抹狠厉,同时对着对方微微点头。 那边董先当即一挥手道:“来人啊,给这些投降的汉兵一人一柄钢刀!本将军可不相信他们这些人是真心投降,要是明日兀术再一招呼,他们再叛逃回去,岂不是又成兀术的生力军了!来啊,每人杀一个金兵,本将便信你们是真降!” 这道命令一下,投降的金兵是大惊失色,而那边的汉家士兵也是面露惊恐,可是看看周围横枪立马的岳家军,这些汉家士兵中曾经遭受金人欺凌的那些军卒似乎有了勇气,当下抢先走出队伍,拎起钢刀杀向那些投降的金兵。 这有一个带头的,就有十个敢动手的,有十个人就能扯出一百个人来,转眼间数万汉兵都持刀杀向金兵,那些金兵再想反抗却已经是来不及了,眨眼间,坎宫阵内就再也寻不到一个喘气的金人了,只剩下两万具还微微温热的尸体 第1130章 军师论策吉凶路 坎宫阵内,董先大手一挥,上万金兵俘虏死在场内,可是董先如此还不算完,当下传下号令,命军卒将金人头颅斩下,尸骨堆在内,人头垒在外,硬生生在这坎宫阵内立起一座京观来,被押在一旁的粘得力见董先如此狠辣,气的是破口大骂,双目血红的看着董先。 粘得力一直骂到那京观快要筑成之时,突然再没了半分声响,董先坐在马上缓缓扭头看去,却见这位大金悍将此时已然死在那里,可就算如此双目仍旧血红的望向董先,甚至眼角迸裂,两行鲜血顺着眼角流落,一时间也不知是被气死,还是伤势太重流血而亡。 董先见此微微摆手道:“来人啊,这金将既然这么心疼他手下的军卒,就送他去京观最上头跪着吧,让他永远和他的军卒在一块!” 当下有军卒上前,将粘得力的死尸摆在京观之上,而那边董芳见此,才缓缓问道:“兄长,这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粘得力也算是当时少有的猛将了,竟然死的如此凄惨啊!” 董先听闻此言却微微摇头叹道:“惨吗?我倒觉得还差些,开封城内的数十万百姓觉得还差些,被掳北国的子民觉得还差些,三呼过河的宗帅,恐怕也觉得还差些吧!” 说完董先扭头看向身边的董芳,“方才杀金人时,你不是也点头了嘛,怎么现在反倒心软起来了?”董先指了指场内的京观道:“这只是些利息罢了,他大金领兵南下,搅闹我大宋锦绣河山,总要付出些代价来,旁的不说,我怎么也要去他黄龙府内闹上一场!才算是收了此债!” 董芳心知自己这位哥哥嫉恶如仇,此时又还在金兵阵中,二人身为主将自然不能闹出什么分歧来,当即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董先筑京观的想法。而就在两人聊天的功夫,兀术那一队残兵也逃到坎宫阵附近,远远望着那边阵中的京观,兀术就是看不见主将是谁,他现在也没争斗的心思啊。 当即对着身边哈密蚩问道:“军师,现在该怎么办?好好的九龙大阵,已然被岳飞分兵而攻,破去五阵,而且按现在这情形来看,其余几阵恐怕也是危如累卵啊,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这事不用兀术问,方才赶到阿典文那边时,哈密蚩就心中苦思冥想,现在一听兀术给了自己说话的机会,哈密蚩当即问道:“千岁,我这有两策可供选择,只是其中吉凶不定,还请大帅您来定夺!” “我的军师大人啊,这会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咱就着实了说,都如今这个局面了,再凶还能凶到哪里去啊!” “好,千岁,那微臣我就不客气了,摆在咱们眼前其实就两条路,一左一右,左面,千岁你往那边看,正是这坎、乾二宫之间的阵门,您领着我们出阵门,往北便逃,一路上片刻不听,一日便能回到开封城!” 兀术听闻此言,气的牙根发痒,扬起手中马鞭就欲去抽哈密蚩,“你,你,这逃跑的路孤王认识,用不了你在此废话,你且将那凶路说来!” 可谁曾想哈密蚩却摇摇头道:“千岁,这条路可不是吉路啊,今日一战我算是看出来了,那岳飞用兵远非我等凡人能比,他既然能用自身为饵,破我九龙大阵,那他安能算不到咱们败了以后要逃命?这北归之路上怕是不会太平啊,凭咱们现在这几千残军,能不能冲过去还是两说啊!” 经由哈密蚩这一提醒,兀术的后背也不由得渗出一层冷汗,心中暗叫:“兀术啊兀术,你怎么不长记性啊,当年就被岳飞追到黄河岸,险些丧命,现在想起退路来,竟然还是这般不思退路,真真是丢人啊!” 不过这心里埋怨,归心里话,面上兀术这千岁爷的威风还不能丢,当下由打鼻腔内冷哼一声道:“如此说来,军师这是还为孤王留了一条吉路在啊?” “吉路不敢当,这向右走,亦是吉凶各半,只不过向左是先吉而后凶,向右却是先凶而后吉!” “此话怎讲?” “千岁,这九龙阵还剩下女奚烈守义所守东北艮宫、独吉烈所守正东震宫、女奚烈守忠把守的东南巽宫,以及山狮驼将军把守的正南离宫,这四宫咱们没收到战报,不知阵内情形,不知所剩人马多寡。” “话虽如此,可是咱们要是再沿着边,一阵一阵的转下去,那恐怕他们也早就被岳飞手下之人给攻破了,再去又有何用呢?继续收拢残兵吗?” 哈密蚩摇摇头道:“看现在这情形,宋将的杀心大起,恐怕咱们要是沿着边慢悠悠的赶过去,也收拢不到多少兵马,但微臣这里有一条路,能让咱们更快赶到几位将军那边,到那时哪怕是鸣金撤军,想来也能保存些许实力!只是这条路怕不好走啊!” “军师你是说?” “直穿中宫而过!” 哈密蚩说到此,终于不再低声细语,而是在马背上坐直身形,手中马鞭想着大阵中央指去,兀术和乌达补也下意识的顺着哈密蚩的马鞭望去,只是这一宫阵法便是五万人,再加上还要留出队伍变化的空间,这大阵是何等庞大,尤其现在周围各军都在乱战厮杀,荡起的烟尘可谓是遮天蔽日,兀术一双肉眼如何能看到中宫的情形。 就听哈密蚩指着中宫说道:“先前中宫阵被岳飞夺去,咱们无奈之下只能退守兑宫,而那岳飞也随即引兵追杀而来,加上他方才那道命令,是将麾下人马分作七队,如此再算上刚才闯杀坤宫的八大锤,那么现在中宫应该没有其它岳家军的人手吧?” 哈密蚩话说到此,兀术自然也明白过来,随即也明白为何哈密蚩会说这条路是先凶后吉,毕竟横穿中宫而过,遇不到岳飞还好说,到那时兀术只要召集四宫人马,不管四宫能剩多少,总算是能有自保之力,可要是遇上岳飞,甚至哪怕碰上岳家军的任意一名大将,那凭几人现在的状态,是生是死可就在两说上了。 第1131章 兀术赌命闯中宫 兀术坐在马上,双手扣在鞍鞒之上,掌中马鞭轻点马鞍,沉思片刻后就下定决心,当即招呼道:“传令众军,拨转马头、调转方向,奔东南方直冲而下,过中宫往巽、离二宫方向冲杀!” 金兀术命令传下,众军神情立时一正,紧接着急忙就开始收拾浑身上下,兀术那边也将袢甲绦紧了又紧,随即提起一口气,强行将大斧拎在手中,忍着后背岳飞那一锤带来的疼痛,将大斧举在半空猛地一挥,招呼道:“众军,冲啊!” 说完扬鞭催马,奔着东南就跑,那边乌达补也从地上捡起一柄制式的长刀,哈密蚩也接过军士递来的一柄短刀,两人随即一磕马镫,紧追兀术往这中宫就冲,后面这收拢来的数千残兵,自然是有马的催马,没马的撒开两条腿,一行人一道往中宫就闯。 那你想这数千人在阵中一冲,周围的各路人马还能看不见啊,随着兀术这队人冲到中宫边缘,那边刚将兑宫金兵杀尽的岳飞,还有在坤宫整顿俘虏的岳云等人,纷纷招呼亲兵精锐,拨马往中宫就赶。 可是一来兀术他们现在是一心逃命,二来岳飞等人从各自队伍中整军冲出来还需要时间,三来这阵中还有各处陷马坑、梅花坑,先前大阵变动时,有金兵在前面引路,岳飞他们只要追着金兵杀,自然就能避开这些陷阱,可现在中宫内空空荡荡,岳飞他们这么一冲反倒撞上好几个陷坑,这样一来众人走的就更加一分小心了。 因此直到兀术横穿了中宫,岳飞、岳云、何元庆、狄雷、严成方,那边阵内的罗延庆、董芳也才刚在中宫聚齐,隐隐约约能看见兀术队伍的尾巴。 那兀术见此情形,当即将手中大斧在空中一挥,抖丹田气怒喝道:“艮、震、巽、离四宫人马何在?守义、守忠兄弟何来?独吉烈、山狮驼何在?速来护驾啊!” 随着兀术这一声喊完,离着近的左右两阵中倒还冲出数名军士来,尤其是兀术左手边的巽宫阵内,更是赶出来足足三千骑兵,看的兀术是面带喜色,可当兀术刚要问话,这两军人马中分别赶出一人,“千岁,我家守忠将军已然死在那宋将枪下,我等因为阵破时正在此方,这才听您呼喊赶来此地啊!其余弟兄现在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回千岁的话,我家山狮驼将军被困阵内,身重一十三枪,力竭而亡!如今阵内汉兵已然全数投降,咱们大金的儿郎也就只剩下这一千多人了!” 听闻此言,兀术只觉得五雷轰顶一般,哈密蚩更是手腕发抖,颤声问道:“如你们所说,这二位将军都已经亡故了?他宋将莫非各个是岳飞,人人赛天神吗?这离宫、巽宫两阵何等凶险,竟然须臾间便被攻破?!” 倒也不怪哈密蚩如此惊愕,实在是这两宫布置的颇耗心力不说,还耗费了兀术手中大量精锐。这巽宫阵内乃是女奚烈守忠坐镇,他和那女奚烈守勇一样,也是积功被兀术赐姓,故此被兀术送去学习兵法自然也在一处,那边女奚烈守勇想出了个双头蛇,这边女奚烈守忠就想出条三尾蟒来。 原来在谈论一字长蛇阵时,这女奚烈守忠听哈密蚩说,“攻蛇尾则蛇头回身嘶哑,攻蛇头则蛇尾回卷扫击。” 这话算是给女奚烈守忠提了醒,在大军布阵时他随即提出,“千岁,军师,按照你们所说,这一字长蛇阵的威力,一在蛇头咬,一在蛇尾扫,守勇将军分出两个头来,这战力自然大增,那不知我分出三个尾来,是不是也能建功啊?” 哈密蚩听闻此言就是一愣,随即问道:“将军,这阵之变化,在于困,蛇尾卷曲回身,似大蟒缠身,从而可以绞杀阵内来犯之敌,你这分兵三尾,如何能绞杀敌人啊?” 女奚烈守忠摇摇头道:“哎,军师,一听你这话,你就没在山里生活,没见过巨蟒伤人,那巨蟒伤人岂止区区一个绞杀啊,他那大尾巴一扫一拨,常人挨上也是骨断筋折啊!因此我想把我这蛇盘起来,正中间蛇头由我带一万军士镇守,外层盘旋的蛇身把那汉兵们摆上,让他们去抵挡岳家军的刀锋,再外围还请千岁与我九千我大金的骑卒,我将他们分为三队,列在阵外,一旦宋军来攻,我便让这三队人马,围着我这蛇身狂奔,看他宋兵如何往内冲杀。” 女奚烈守忠这一拍脑门想出来的大阵,无论是兀术还是哈密蚩一时都没明白过来,不过好在那时距离和岳飞约定的日期还早,所以一行人当即赶到军中,点出三千人马交在女奚烈守忠手中,让他依照自己的想法布置出来。 女奚烈守忠当即命两千人在中间列为圆阵,一个个持弓擒盾对着阵外,命一千骑卒分为三队,等分为三队一字排开守在大阵周围,只是这些人却是面向侧面,随着女奚烈一声令下,这三排骑卒立刻催马疾奔围着中心大阵旋转起来。 这阵势兀术他们看着不知如何命名,可您列位从上面往下一看,那立时就能明白,这哪里是蛇阵啊,这分明就是一个大风扇,尤其是那骑卒奔跑起来,更是带起无数烟尘,更好似那风扇转动吹起风沙来。 望着眼前的小阵,兀术和哈密蚩的眼中露出一抹惊愕之色,看了半晌兀术才缓缓问道:“将军,这阵跑一时行,可他不能跑一天啊,宋军他也不用冲杀啊,在外面等着骑卒们跑累也就是了啊!” 女奚烈守忠摇摇道:“哎,千岁,这宋将攻阵时我再传令发动啊,他要是不入阵,我这骑卒就立在原地休息啊,而他在阵外我也不能便宜了他!” 女奚烈守忠说完拉着兀术和哈密蚩往后推了推,随即一挥手道:“阵中众军听令!与我开弓放箭啊!” 一声令传入这小阵之中,当即由无数利箭从阵内射出,向四面八方而去,有的甚至钉在兀术脚前。 第1132章 守忠短智杀金兵 演阵之时,兀术看着射落在脚前的羽箭,对女奚烈守忠的阵法自然是大加赞赏,当即同意了女奚烈守忠的请求,给他拨来了一万骑卒,分作三队充作这大蛇的三条蛇尾。 女奚烈守忠这从最底层厮杀上来的人物,突然得了这两万兵马,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万乃是骑卒,那女奚烈守忠自然是要好好行使自己的权力,每日耗费大量的时间在训练军卒上。 要知道,兀术拨来的一万骑卒肯定不会是一万匹连环马,而女奚烈守忠设计的阵法内,却需要骑卒们一字排开,围绕中间大阵转动,效仿大蛇扫尾之状。可你要是让十名军卒催马跑成一排,对于兀术这些骑兵来说并不难,可这要是一排三十名军卒,那这难度可是呈几何倍的上升。而在女奚烈守忠的构想中,这一队骑卒一字排开一面是三百余骑,每条蛇尾由这样的十排骑卒组成,一共三条蛇尾三十排骑卒,都需要围绕蛇身跑圆形。 那可真是要活生生难为死这些骑卒,女奚烈守忠看着那混乱的阵型,更是急不可耐,生怕自己初次领军就在军前丢人,因此练阵的半月时光里,女奚烈守忠几乎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三队骑卒的队形训练上,可到最后一天也没能成功,只能是将三队骑卒也只能跑出三道弧线,对此女奚烈守忠只能宽慰自己,这蛇尾本就不直罢了。 待到岳飞这边分兵七路各破七阵之时,这女奚烈守忠的阵外赶来一员金枪大将,却见这将胯骑白马,身披白袍,掌中擎着一柄大枪,后背斜背六柄金镖,镖后尺长的红绸迎风飘摇,正是那岳家军后军统制余化龙。 而在余化龙身边还有一将,掌中拖着三股托天叉,正是那忠勇军统制梁兴,这两位将军赶到巽宫阵外,看着阵内那排列整齐的三队人马,余化龙和梁兴相识一笑,随即就听余化龙说道:“将军,当日岳帅演阵时,说此阵主将不通兵法,不知兵情,好好一座大阵让他糟蹋了,那时我还不明白岳帅此言何意,现在清清楚楚看到这阵,咱们大帅还是眼光毒辣啊!” 梁兴也笑着点点头道:“怎么样?余将军,咱们是先破阵啊,还是先试试啊?” “试试,试试,我也想看看这金兵会不会干出自相残杀的事来,顺便也看看我一会冲的时候,安全的位置是在哪里!”‘ 梁兴闻言当即一挥手,自有军中健壮之士上前,立在这三尾蛇阵边缘,站稳脚步,扯开嗓子大骂道:“对面金兵听真,今有你家余爷爷、梁爷爷杀到!识相的速速出来投降,不然我们管杀不管埋啊!” “哎,孙子嘿,出来领死啊!” “无胆金人,出来领死啊!” “金狗,怎么现在变成无胆之辈了!” 随着这一声声喝骂传入阵中,阵中的女奚烈守忠听到这些喝骂声,自然是气的哇哇怪叫,可是他现在身处阵中蛇头,不可轻动,听着风中传来的喝骂声,气的女奚烈守忠当即挥手传令道:“来啊,儿郎们,与我开弓放箭,让阵外讨骂的宋兵知道咱们的厉害!” 随着女奚烈守忠一声令下,守卫中军的金兵即刻开弓搭箭,利箭瞄准阵外喝骂之声传来的方向,那真可谓是万箭齐发,而余化龙和梁兴听得弓弦响亮,却是丝毫不慌,依旧稳坐在鞍鞒之上,只见那漫天的箭雨在划破半空之后,一支支全都落在那组成蛇尾的骑卒身上。 见此一幕余化龙和梁兴是仰天大笑,而女奚烈守忠对此却是毫不知情,一连传令射过三轮箭雨之后,才有那探马急匆匆赶到女奚烈守忠马前禀报,“将军,将军,快停!咱们的羽箭根本射不出大阵,全都落在咱们阵外骑卒的身上了,如今有一支蛇尾,已然被射断半截了!” 女奚烈守忠听闻此言神色就是一变,而阵外余化龙也笑着对身边梁兴道:“这金将也是个心大之人啊,他当金兵士卒各个都是神射手啊?三万军士布成的圆阵,再加上一字排开的三百骑卒,他那阵心距离咱们怕是在一里之外,就算他将金兵布置的靠外些,四百步还是有的,挽弓力射四百步?这可是比咱们大帅还厉害啊!” 梁兴也笑着点点头,可看着三次后渐渐停下来的羽箭,梁兴气的一拍大腿道:“哎呀,这金兵怎么还停了啊,再射两轮,咱们可就省劲了!” 余化龙这边却将掌中大枪一抖,笑着对梁兴说道:“无妨,某家也看清楚这阵内的安顿了,既然如此,咱们就依大帅计,破阵杀敌?” “好!还请余将军先行,我为你观敌了阵!” 余化龙当即将掌中大枪一抖,随即招呼道:“后军的骑卒弟兄们,随某家入阵杀敌啊!杀!” 余化龙这边大枪一抖,领麾下三千骑卒那是直冲入阵,只是余化龙选的这个位置很是巧妙,正好在两条蛇尾之中,而随着余化龙这边骑卒入阵,那边女奚烈守忠也收到消息,这位当即将掌中大锤一晃,向着身边的铜锣就是三锤,三声锣响之后,阵外骑卒那是口打呼哨,催马往前就冲。 按照女奚烈守忠想的,那宋军进阵以后一定会直奔中军冲杀,那时大阵蛇尾扫动起来,直冲的宋军侧翼立时就会遭到金兵骑卒的冲击,到那时这些宋军就会被踏为肉泥。 可是这位却没想到,他每日苦练大蛇扫尾,早就被那日窥阵的岳飞看在眼中,想要破此阵对岳飞来说那更是易如反掌一般,只是需要一名精善骑兵的大将来行此事,所以岳飞才将余化龙派来这巽宫位上。 就见余化龙领着骑卒冲入三尾蛇阵后,却并没有急于向内冲杀,反倒是领着麾下人马,在两队金人之中催马徐行,当听到阵内传来的三声锣向后,余化龙当即将手中大枪往半空一举,冲着右手边一晃,“众军!变阵!” 第1133章 离宫傲慢独角蛇 随着余化龙一道令下,随他入阵的三千骑卒立刻拨转马头,与那三队金兵一般,一字排开,列阵其中,随着金兵催马扬鞭,向前冲杀而来,余化龙领着三千骑卒也扬鞭向前冲杀。 一时间好端端的三尾蛇阵,眨眼间就变成了四尾蛇,只是这多出来的第四尾可不像其它那三条尾巴之间配合默契。那金兵的三队骑卒,经过这半月的训练,每人对马速的控制都相对稳定,三队人马的间隔距离都大致相等,免得互相之间发生踩踏碰撞。 而余化龙领着骑卒,那可是杀心四起啊,一个个坐在马上,一手的马鞭都抡出残影来了,这一匹匹战马眨眼间就追到一队蛇尾背后。接下来的画面就不用想了,余化龙抖手中金枪,对着这些金兵那是下手就刺,抬手就砸,招招式式毫不留情,后军的骑卒更是挥刀挺枪,奔着金人要害就下手。 这战场上骑卒是厉害,甚至金兵骑卒的悍勇还要在岳家军之上,可是你再悍勇的人也架不住背后下刀子啊,尤其这些骑卒听到铜锣声响后,更是根据这些日子训练的习惯匀速催动战马,待余化龙领人赶到背后,挥动兵刃展露杀机之时,这些金兵那是再也反应不过来了,一个个做了余化龙还有他麾下士兵的枪下亡魂。 可是当将这三千军卒踩在脚下后,余化龙却还不肯罢休,反而是继续催马向前,继续追赶下一条蛇尾,待将两条蛇尾,近六千多金兵斩落马下后,余化龙也刚好绕着中间圆阵跑够一圈,这位当即冲着阵外一招手道:“众位弟兄,蛇尾已断,速速入阵直取中宫啊!杀啊!” 梁兴这边随即将托天叉在掌中一晃,“弓箭手护卫两翼,骑卒在前,步卒在后,杀金兵,报国仇啊!” 余化龙那边更是大枪在半空一晃,三千轻骑立时调转马头,直冲中间的盘蛇阵,非但如此余化龙看着那些在外的汉家士兵,更是将大枪在掌中一抖,厉声喝道:“不想死的都给爷爷闪开,岳家军到了啊!哪个敢为金人效力,你余爷爷认识你,这掌中的金枪可不认识你!” 余化龙那可是刚杀穿两队金兵啊,浑身上下的白袍早就被鲜血染红,连带着胯下那匹白龙马此时都快变成枣红马了,任谁看了这么一位杀神立在军前,那也是心中发颤啊,随着余化龙的断喝声,这些金兵当即向两边闪去,露出一条直通蛇头的坦途。 见此情形余化龙也是毫不迟疑,催马引兵直冲阵内金兵步卒,如此一来,余化龙可就是以骑战步,那自然是无往而不利,片刻间余化龙就冲到女奚烈守忠面前,这女奚烈见此急忙晃掌中长柄金瓜锤,搂头盖顶奔着余化龙就砸。 余化龙见此将掌中大枪一横,来了式横担铁门栓,崩开女奚烈守忠的大锤后,正欲抖枪与这金将厮杀,可就在此时余化龙却听得阵外传来兀术的喊喝之声,那女奚烈闻声更是神色一变,将掌中大锤虚晃一招,就欲招呼大军撤出大阵。 那这会都杀红眼的余化龙,怎么可能放走这位呢,就见余化龙右手拎稳大枪,左手向背后扯住金镖的红绸,随即单臂一用力,四支金镖拎在掌中,紧接着手腕一抖,四道金光直奔女奚烈守忠就去。 这女奚烈守忠一身战场上练出来的功夫,你让他砸个人挡个兵器还不难,可你让他挡余化龙这神出鬼没的四柄金镖,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就见这位拼尽全力挥动掌中大锤,可也只打飞两枚金镖,剩下的两枚金镖一枚钉入了哽嗓咽喉,一枚钉入了他的前心之中。 随着女奚烈守忠中镖落马,余化龙当即将枪在半空一抖,“贼酋已死,识相的跪地受缚,如若不然,某家一枪一个,让尔等死在此地!” 说着余化龙将掌中大枪抖开,一面斩杀附近的金兵,一面收拢地上、女奚烈守忠身上的金镖,而蛇头的一万金兵可就惨了,被余化龙和梁兴这两万多军士围在当中,那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这也是为什么兀术高声呼喊之后,只能有三千轻骑赶来相助,这三千人不是旁的,正是余化龙唯一没斩断的一条蛇尾。 要说余化龙这边还有个兵种配合、用兵调动,那另一边张宪攻打的离宫就简单的多了。这离宫阵内兀术派山狮驼把守,此人仗着一柄鎏金镋在军中横行无忌,再加上山狮驼随军征战不久,并没有吃过什么败仗,所以在军中的威望更是一日高过一日,隐约之间甚至有挑战兀术这大金第一勇士的意思。 兀术对于军中这些传闻倒也有所耳闻,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一来是他如今已经官高爵显,不需要勇士的名头为自己立威,二来岳飞那边实在厉害,他兀术接连战败,对军中士气颇有影响,此时军中出来一位猛将,自然会提振士气。 可是这有得必有失,山狮驼的名气提振了金兵的士气不假,可却也在他心中催生了一份自大出来,在他看来宋军就是再了得,也无一将能是他的对手,而他只要仗着掌中鎏金镋杀绝宋将,那剩下的宋兵不过是散兵游勇罢了,他大金勇士弹指可灭。 因此在哈密蚩提出布阵时,这山狮驼就颇有微词,后来在讨论个宫小阵时,山狮驼更是全然不在意,这位到最后大手一挥道:“好了好了,这个双头蛇,那个三尾蛇,要不还弄个蛟龙出来,说来说去不都是害怕他宋人嘛,某家却不怕他宋人的刀锋,我这离宫阵内便来他一个独角蛇!” 兀术听闻此言就是一愣,尤其是山狮驼这满不在乎的样子,更是让兀术背后发凉,于是这位四太子急忙追问道:“将军,此时咱们还要细细计划啊,却不知你这独角蛇是怎么个说法?” “哎,这有何难,那一字长蛇阵你们该摆就摆,而我单人独骑立在蛇头之前,是为独角,他宋将来攻,一个来,一个死,十个来,十个亡!等我将那宋将都杀干净了,咱们金兵面对宋军的散兵游勇,到时候是用蛇阵围,还是大军冲,那还叫事吗?” 第1134章 张宪枪会山狮驼 正是因为山狮驼这性子,所以离宫阵也是成为这九龙阵内演练的最为稀松的一阵,甚至山狮驼都没有费心排兵布阵,只简单的将金兵安排在前,汉家士兵安排在后,随即让军士们依照一字长蛇阵的阵图,自行布阵蜿蜒盘踞在离宫阵内。 除却兀术整体演练九龙阵时,山狮驼从未主动去训练这支人马,因此岳飞那日观阵时,也是最摸不清楚这一阵的底细,不知这看似平常的一字长蛇阵背后暗藏怎样的杀机,故此岳飞在众将中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最后点了张宪的将,前去破这离宫大阵。 这张宪出身将门,一身武艺又是军中一流,更兼这些年身为前军统制,多有协助岳飞处理军务,对于大军的指挥要胜出其余众将一头,所以岳飞才会派他前去离宫冲杀。至于说岳飞给张宪的令箭上,除却入阵时机,发兵命令外,更是只写了随机应变四个大字。 张宪原本拿着这道命令,心中还担着万分紧张,甚至在大战前一夜张宪愣是紧张的没睡着觉,反而是守着面前的阵图,仔仔细细的将一字长蛇阵的打法、变阵推演了一遍,又去军中见了各级将校,同张国祥、李云二人商定种种可能情形,一直忙到次日天明,才直接从军中点兵出营。 可当张宪来到离宫阵前,勒马挺抢向阵前一望,正和那阵前的山狮驼一对眼神,就听这位大金猛将喝道:“呔!对面的宋将,速来某家马前领死!” 张宪听这话就是一愣,回头看看身边二将问道:“这,这是叫山狮驼是吧?怎么还整上讨敌骂阵了?他莫非是想拖住我,让我无法指挥大军?” “如此说来,那军中该是还有金将?” “不应该啊,前些日子军帐演阵,我们掰着指头算,大金军中也凑不出这么多猛将啊!” 那边张国祥将掌中大棍一掂,随即说道:“将军,别管他有什么后招了,现在对面讨敌骂阵了,咱们不上,士气可容易受挫,不如我先去试上一场?” 张宪急忙摆手拦住张国祥道:“不可,这金将武艺不在杨、余二位将军之下,某家上去都需小心对待,你身为步将,恐难以应对,还是我来吧!就请张将军领咱们前军一万步卒,去攻这大蛇蛇尾,请李将军领忠勇军的弟兄去攻这大蛇七寸,某自领军中骑卒,会会这位大金猛将!” 凭张国祥的武艺,要是对上山狮驼,那一万个死也有,而张宪这一句话就保下了自己这位副统制的性命。可张宪却也没想到,今日的一时善心,却为自己日后惹来一桩天大的麻烦。 只是日后的事终究还未发生,眼下张宪看着面前的山狮驼可是心中微紧啊,要知道前些日子军前斗将,张宪虽然没和山狮驼遇上,但也听其它几将说过这位的厉害,那杨再兴对山狮驼的武艺也是多有赞扬。而平日里张宪对上杨再兴胜负却在四六之数上,因为家传枪法上的先天不足,张宪对上杨再兴总有几分吃力之处,故此今日对上山狮驼,这张宪也难免有些紧张。 可事已至此,张宪自然不能怯阵,当下抖抖精神,将掌中大枪往半空一举,随即高声喝道:“呔,金将休得猖狂,精忠大帅麾下,前军统制张宪到了嗷!识相的下马投降,不然本将军今日是一枪一个,他管杀不管埋啊!” 言罢,张宪双脚一磕镫,催马直往场内冲去,身背后五千骑卒紧随其后,可这刚冲去两步,张宪就低声对身后副将吩咐道:“待我与那金将交手之后,你等不必停留,直往后冲,取他一字长蛇阵的蛇首,咱们今日为的是破阵,杀兵,可不是为了和他在这斗将论武!” 副将当即点头领命,而这一句话的功夫,张宪也快到山狮驼的面前了。就见这张将军将掌中大枪稳了又稳,心中暗道:“这金将功夫了得,气力不俗,可我终究也是听他人言语,今日权且先试他一招!” 想到此,张宪将大枪高举过头,奔着对面就是一式力劈华山,照准了山狮驼的顶梁骨就砸,惊得那山狮驼横鎏金镋往上就架,枪镋相交处一声巨响传遍全场,而这一声巨响似乎也是进攻的号角一般。 就见这张宪的背后似孔雀开屏一般,先是那军中五千骑卒分左右而出,绕过张宪和山狮驼,直取山狮驼背后一字长蛇阵的蛇头,而在这骑卒两侧,又有两队人马冲杀而出,左一路乃是李云统领忠勇军一万军卒,右一路乃是张国祥统领岳家军前军一万劲卒,两队人马直取大蛇七寸和尾部。 山狮驼见此一幕,惊得是双眼圆睁,随即破口大骂道:“哇呀呀呀呀,好狡诈的宋人,你你......” 只是山狮驼这话没说完,张宪掌中这柄枪,借着他那一挡之力,已然悬在半空,随即就见张宪双手一合阴阳把,大枪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搬枪头显枪尾,紧接着就见张宪双手一拧,枪尾奔着山狮驼前心就刺。要知道,张宪这枪尾可不是现在那白蜡杆的大枪,尾端是个光秃秃的棍子头,这枪尾上可嵌着三棱透甲锥呢。 大战前张宪更是将这锥头磨了又磨,此时三道血槽正是寒光乍现,吓得山狮驼后半句话再也说不出来,当下只顾的将镋往下按,去挡张宪这三棱透甲锥,可是当他这镋刚过面门,还没到胸前,没碰上张宪的枪杆时。 咱们这位张统制就又变招了,双手二次一拧枪杆,大枪枪尾回收,二次里显枪头,这一招叫白蛇吐信,大枪直取山狮驼哽嗓咽喉就刺。 看着那枪就要到面门了,山狮驼再想往上托镋招架已然是来不及了,不过这位好歹也是自诩第一勇士之人,当下用左手往下一压镋杆,右手往上一掀镋杆,这柄镋由打胸前斜飞而起,正撞在张宪的枪杆之上。 第1135章 众将合围金兀术 这鎏金镋凌空一转,自然是破了张宪这直取咽喉的一枪,非但如此二将的战马往前走,此时两马一错蹬,再想动手却只能等下一个回合了。 在圈马回来的时候,山狮驼是长出一口气,心中暗道:“这宋将好快的枪啊,一马三枪险些要了我的性命!” 而那边张宪却是心神大定,暗暗点头道:“这金将好气力,不过招法却是一般,这镋讲究拍砸拿滑,压横挑扎,可看他刚才的样子,硬招练的不错,巧招却是差得多,我啊,今日仗着枪快胜他!” 两人这边各怀心腹事,待圈马回来后,二将二次一抖丝缰,冲向对方,这边山狮驼舞动鎏金镋,什么叫雪花盖顶、怀中抱月,哪个叫枯树盘根、白蛇缠腰,那是无有不精,鎏金镋在半空划过道道金光,是招招不离张宪的要害。 而张宪掌中这柄枪,那就更为灵活了,时而似怪蟒翻身,时而似灵蛇吐芯,一转身是梨花万朵,一拧腰是寒光一点,大枪围着山狮驼是上下翻飞,唯独不去碰这位手中的鎏金镋,两人兵器舞的忙活,却再未发出半分声响来。 此时就见这蛇头前方空地之上,二将战马并在一处,绕着空场催马疾奔,那是边跑边舞动手中兵刃。张宪这边招招攻山狮驼的要害,那边山狮驼有心一镋拍死张宪,可这镋刚到对面头顶,自己嗓子眼前面也冒凉风,逼得他又不得不回撤防护。 两人这算是打开了,眨眼间,一百回合而过,战马绕着空场疾奔这几圈,愣是踩出一圈圆环跑道来,要是此时从半空看去,这离宫阵内倒有几分骊龙探珠之意。 可是这份风景山狮驼却是无心欣赏了,这打的越久他可是越吃亏啊,他那鎏金镋多重,张宪的虎头金枪才多重,就算张宪这枪是难得的重枪,可那枪头也没那镋头大啊,就算都是实心鎏金的,那几个镋齿也比枪头重啊。 故此山狮驼是越舞越累,招式的花样是越来越少,技巧用的更是越来越少,更多用的都是横拍竖砸之类的笨招,张宪那边的大枪却是越舞越快,逼得山狮驼鼻洼鬓角全都是汗。 待打到两百合上,张宪依然是气定神闲,甚至大枪都敢去和山狮驼碰上一碰,再明显感觉到山狮驼镋上传来的力气后,张宪就更为淡定了。就在这个时候,那边喊杀声不断的大阵也渐渐安静下来,随即李云和张国祥二人杀出金阵,来到蛇头阵前。 张国祥那边站稳脚步,扯着嗓子喝道:“将军,离宫蛇阵已破!阵尾汉兵降卒一万余人,现蛇头还余金兵千余,正在清剿之中!” 听闻此言张宪是面露喜色,山狮驼却面露慌张之色,可这个消息山狮驼都还没消化呢,就听得阵外兀术的那一声断喝,这下山狮驼就更害怕了,手腕一抖这鎏金镋一招使错,原本该是左挡的一枪,却用成了右磕。 他这一错不要紧,面前的张宪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当下手腕一拧劲,大枪径直向前,稳稳的穿过山狮驼的哽嗓咽喉,随即大枪一拧,抽离山狮驼的脖颈,就见一道鲜血喷涌而出,山狮驼随即变成一道人工的喷泉。 那张宪当即一圈胯下战马,抖枪赶向蛇阵,招呼左右的李云、张国祥二次杀入蛇阵,有这三位入阵,那仅剩的些许金兵们哪里能有招架之力,命大的一低头就地十八滚,算是逃出这片战场,命短的那挺着脖子上前,不是哽嗓被刺,就是脑袋被砍,再不然就是撞上张国祥的大棍,直接被砸了个万朵桃花开,落了个脑浆迸裂而死。 待将阵内金兵杀尽,张宪随即摆手吩咐道:“李云、张国祥,你二人打扫离宫战场,免得尸体堆积,闹出瘟疫来。亲兵队,随我来,那金兀术就在离宫阵外,咱们擒兀术,报国仇啊!” 说着张宪将掌中大枪一抖,乱军中当即冲去千余轻骑,跟在张宪身后,随即一行人催马直奔刚才兀术话音传来的方向,待张宪闯出阵时,正遇上从中宫杀来的岳飞等人,而一旁的巽宫之中,余化龙也领着亲兵催马赶至场上,三路人马并在一处,也不多言,当下齐齐一圈战马,奔着兀术就追。 说来也巧,兀术在收拢离、巽两宫人马后,当下也不久留,径直催马往前就逃,沿着离、巽两宫之中大道,往阵门就逃,而这处阵门也正是清晨时分,岳飞等人入阵之处,想想兀术邀请入阵时嚣张的神情,再想想兀术现在落荒而逃的神情,却也惹人发笑。 而就在兀术穿过两座大阵,正欲逃出阵门时,沿着大阵最外围的圆木围墙之下,冲出一队人马来,兀术抬眼一看这队人马都是金兵衣甲,当即将掌中大斧一晃,“众军,孤王在此,速速前来啊!” 那队金兵一听见兀术的喊声,真好似久旱逢甘霖一般,纷纷扭头冲向兀术,两队人马汇合一处,可还没等兀术问他们具体情况呢。沿着刚才这队人马冲出的路上,便又冲出一队人马来,这队人马为首两员大将,一个正是那杨家金枪杨再兴,一个是岳家军中军统制牛皋牛二爷。 望着这二人,兀术只觉得眼前发黑,而牛皋却咧嘴大笑道:“哇哈哈哈哈,原本以为我等兄弟手慢,已然赶不上你这奸贼了,却不想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正撞上你这逆贼!金兀术,你休走,你牛二爷到了啊!” 这牛皋一身黑盔黑甲,胯骑黑马,还看不出那边战况的惨烈来,可一旁的杨再兴却要瘆人的多,此时望向兀术的双眼已然是一片血红,“奸贼,你弄出这劳什子怪阵来,害我手下弟兄性命,来,来,来,你拿命来偿!” 看着二将的状态,也知艮、震两宫的惨烈,而那两阵内的两条怪蛇也给牛皋、杨再兴的手下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第1136章 孤军勇力引金阵 这杨再兴奉岳飞大令,去的是艮宫阵上,这一宫乃是由女奚烈守义坐镇,你要说武艺女奚烈三人捆一块,那也不够杨再兴一人杀的,可架不住这哥仨学了些兵法,这布阵时奇思怪想多啊。 那乾宫的女奚烈守勇一拍脑袋,想出个虚实结合的双头蛇,结果没想到自己武力不行,被罗延庆一枪挑落马下。而巽宫的女奚烈守忠倒是知道自己武力不行,弄出个三尾蛇来,将自己护在中心,却没想道余化龙也是个不上当的,给他来了个顺势而为,两队六千多骑兵都死在余化龙手下,到最后自己也没挡住余化龙的四支金镖。 这二人如此出众,女奚烈守义自然不甘落后,眼看着蛇头蛇尾都被那二人分了,这位一拍脑袋,想出个腾蛇阵来,好好的一字长蛇阵,他却又在大阵两边分出一左一右两队人马来,与他对面乌达补的蛟龙形相比,他这左右两队人马与大阵紧密相连,横探而出,将整个艮宫阵拦了个满满当当。 原本女奚烈守义是想用骑卒又或是弓箭手充任双翼,可这双翼全用金兵的话,难免要抽调别的阵内的金兵,要是汉兵、金兵混杂,女奚烈守义又怕指挥不便。最后还是哈密蚩有主意,这位大金第一智者在肯定了女奚烈守义的腾蛇阵后,动用了军中所有的工匠,耗费半月时光,给这位打造了三千余辆正箱战车,每车配三名军卒,正好耗费一万名大金步卒,而余下的一万金兵自然是被女奚烈守义留在蛇头处布置。 这所谓的正箱车其实就是两轮的手推车,只是车架上正面、左面、右面,三面立有近一人高的盾牌,战时两名劲卒在后推车,一名弓箭手立在车上,在开阔地带用来冲阵可谓是无往不利。 如今这车用在大阵之中,哈密蚩自然不可能如此简单了事,咱们这位大金第一智者,在打造战车时,就在那正面的盾牌上开出十余个空洞,每个洞内都探出半支长枪,枪尾固定在盾牌之上,那枪头磨得是寒光四射,而在左右两侧的盾牌上,哈密蚩也命人装上了十余枚尺长的尖刺,如此一来,这一辆正箱车便好似一个刺猬一般。 待到杨再兴和周青二人赶到阵前时,看着那蛇头处一万金兵,还有左右两侧的战车,杨再兴紧紧掌中的大枪,向身边周青招呼道:“周将军,这阵可不好对付啊,据那日和岳帅观阵来看,攻蛇头,左右两翼必来合围;攻蛇尾,两翼亦能回援;而分攻蛇头、蛇尾,则左右两翼分围蛇头、蛇尾;咱们兵力本就不占优,这要是再分兵被围,咱们可就惨了,到时候破不了阵死在里面不算事,坏了大帅破阵之策才是大罪啊!” 周青听杨再兴此话,面色当下也变得紧张起来,“杨将军,咱们大帅令上可是让你随机应变,这阵怎么打你可要拿个主意啊,现在周围可都杀起来了,咱们再等会,怕是贻误军机啊!” 杨再兴紧了紧掌中金枪,看看身后两万五千大军,又扭头看看身边的周青,随即沉声道:“看衣甲,这阵也是一般,前为金兵,后为汉兵,金兵非杀不可,汉兵却多是裹挟从贼,只要斩将,该是能劝降不少!因此,咱们要让这些金兵集合在一起,才好一勺烩了他!” 周青原本双目还在观望大阵,可听到杨再兴这话,双目露出一丝惊愕之色,缓缓扭头看向一旁的杨再兴,却见杨再兴此时脸上却是一抹狞笑,吓得周青急忙抬手拉住杨再兴的手腕,“杨将军,三思啊!” 也不怪周青如此紧张,毕竟杨再兴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要知道这金兵可不会听杨再兴的指挥,那么想要让这分散三队的金兵聚在一处,就只有主动攻打蛇头,吸引两翼前来合围。可是这攻蛇头的兵要是少了,却又不是那一万金兵的对手,那女奚烈守义自然不会调两翼上前。故此行此策只能是他杨再兴领少股精锐上前,仗着个人勇武攻其必救之处,才能引动金兵合围,从而给外围的周青创造“一勺烩”的机会。 可这事说来容易,真要做起来其中凶险何止万分,一旦周青这边杀的慢些,或者杨再兴他们有个一招不慎的地方,那杨再兴怕是有可能会死在两万金兵之中。 其中的凶险周青能想到,杨再兴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可是这位天波府后人面对周青的劝告,却是摇摇头道:“从看到此阵起,我就在思索破阵之法,可是那两翼前后护卫变化,实在太难应对了,这半个月我和岳帅几次演阵,也没太好的办法,要不是太耗兵力,要不就是太耗时间”,杨再兴说完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拍周青的手背,“安心,这些金兵还要不了某家性命,只是兄弟你在外面可要把握好时机啊!两万人某一个个捅,怕是会累的不轻啊!” 眼看杨再兴主意已定,周青也只能郑重的点点头,随即缓缓松开拉住杨再兴的手。而杨再兴则将掌中金枪往半空一抖,双目死死盯着对面阵中的女奚烈守义,口中则招呼道:“右军弟兄们何在?” “在!” “军中所有队将出列,一应轻骑上前,随某直取金兵阵中大旗,斩阵中金将!” “是!” 杨再兴闻声,更是不再怠慢,双脚一磕镫,一抖丝缰催马直冲对面腾蛇大阵,身背后列队整齐的轻骑紧随而出,紧接着散布在各队的队将,也都扬鞭催马赶到队伍之后,待杨再兴入阵后,身背后已然聚起两千余骑。 霎时间,似一道旋风一般,这两千余骑便赶到大阵蛇头处,那杨再兴还能客气啊,掌中金枪一抖奔着金兵就杀,看见金将就刺,那真是饿虎出笼一般。阵内女奚烈守义看着杨再兴这区区两千余人,原本是不想调动两翼战车的,毕竟阵外周青那还有两万多大军呢,女奚烈守义又不是看不见。 第1137章 将军追账寻兀术 女奚烈守义想的挺好,对自家军士也挺自信,可是当他看到杨再兴那柄金枪划过的道道寒光之后,那一个个他眼中悍勇的金兵,此时好似被狂风吹过的稻草一般,成片的翻到在地,不时还有被杨再兴挑飞而出的军卒,以及后面那些悍勇无畏的兵士。女奚烈守义只觉得一阵胆寒,当即传令身边亲卫,擂动战鼓,唤左右两翼的战车上前,要围杀杨再兴。 可他却不知,这也正中了杨再兴方才的谋划,待那两翼战车合拢上前,左右两翼的战车并在一处,形成包围圈向杨再兴压去的同时,阵外周青将掌中兵刃一晃,冲着身背后招呼道:“诸君,杨将军已然将金兵为咱们聚在一处!该是咱们建功立业之时了!来啊,随某合围金兵,斩腾蛇!” 那正箱车被哈密蚩改造为大杀器,可他唯独没改造一处,那就是战车背面没有丝毫防护。如此一来,当周青领着阵外两万多生力军杀上前来时,这些推车的金兵或是停下战车,抽出肋下佩刀抵御背后的军卒,或是费力调转车身,改为往外冲杀;或是拼命往前推车,躲避后背冲来的军士。 那你想,这合围上前的战车还能稳住阵型啊,前后一撞那叫一个乱啊。按理说,周青这进兵就算不慢了,可是阵内杨再兴这一支人马还是死伤惨重,毕竟不是每个军卒都有杨再兴的武艺,就在那左右两翼战车还未合围之时,杨再兴领兵深入蛇头之刻,那靠近蛇头两侧的战车,还是先一步对上了杨再兴麾下靠后的那些骑卒。 那战车撞上杨再兴麾下的骑卒后,车后的军卒往前用力一推,车上的军卒掌中兵刃横扫,杨再兴手下的轻骑哪里能是对手,眨眼间就惨死在金兵战车之下。而阵中的女奚烈守义见此一幕,更是嚣张大笑道:“呔,那宋将,你休要猖狂,你且回头看看,你手下的军卒!” 杨再兴闻言大枪往左一扫,斩灭一片金兵,随即闪二目往后一看,正瞧见那逐渐合围的战车,正在屠杀自己手下轻骑,甚至那蛇头处的金兵还在缓缓后退,试图将他们这一队骑兵让出来,给两翼的战车腾出冲杀的空间。 见此一幕,杨再兴索性一圈战马,引着背后的骑卒杀出蛇头,舞动大枪奔着那围拢上来的战车就杀,这战车你对付一般的骑卒是厉害,可是你要对付杨再兴那就有些不够看了,这位杨将军大枪一砸,一辆战车便是四分五裂,横枪一扫,一辆战车就是翻滚而出,伏身一挑,那战车更是倒砸而回。 毕竟你这正箱车说破大天了,也就是个木头做的手推车,车上无外乎三个军士罢了,一比不过那牛头山的铁滑车,二比不过那城墙上的滚木礌石,凭杨再兴的武艺自然是横扫无敌。 可这一个人再厉害,他也护不住背后数千人,待到那战车合围成功,再无变阵的可能后,杨再兴回头向身后一望,随他入阵的军卒却只剩下千余骑了。而在听到阵外周青领人的厮杀声,还有那战车逐渐变得凌乱的包围圈,杨再兴索性把心一横,将掌中的大枪一抖,向背后招呼道:“诸位弟兄们,可还敢一战!” “兵正寒!血正热!誓随将军!百战不回!” “好!诸君,随某直取中军,斩金将,断蛇头,破金阵,灭他金人定国之妄想!” 杨再兴言罢,一圈胯下战马,扭头二次冲入蛇头之内,这次杨再兴可是瞄准女奚烈守义,舞动掌中这柄大枪,那金兵都不是沾着死了,那是被杨再兴追着杀啊,一路杀到女奚烈守义身前。 已经杀红眼的杨再兴面对眼前的金将,那是半句废话没有,掌中大枪一个金鸡乱点头,那女奚烈守义的兵刃都没举起来,就被杨再兴一枪穿心,可杨再兴此时那是杀心大起,一枪挑了女奚烈守义还不罢休,当下单手一用力,将这位从战马之上高高挑起,半悬在高空之中,随即另一只手抽出肋下佩刀,奔着身边金兵就砍,就如此一路挑着女奚烈守义杀穿了这腾蛇之头。 待看到汉家士卒时,杨再兴方才一抖手腕,将大枪上的女奚烈守义甩到军前,“呔!尔等汉民、汉兵听真,如今大阵守将已死,阵内的金兵金将也是所剩无多,识相的,随本将军杀向前去,剿灭金兵,本将军算你们立功赎罪、将功补过!不然,某家认识你们,这金枪和我岳家军的儿郎可不认识你们!” 杨再兴这一番冲杀下来,身上能干净多少,尤其是他又挑着一个人,仗着左手一柄刀,便从乱军中一路砍杀到汉兵军前,那是何等的勇武威势,汉兵们一个个自然是高声附和,拎着掌中兵器随杨再兴三次里杀入蛇头之中。 这来来回回一连三次,算上这些汉兵,近五万人马合围上前,那两万金兵还能有个好啊,不多时就被杨再兴和周青屠戮的所剩无几了,而最初跟在杨再兴身后的两千余骑,在这连番冲杀之下,也仅剩下百余骑。 待和周青汇合一处时,杨再兴正欲说话,可眼角余光却扫到远处董先筑起的那座京观,这位当即一拍大腿道:“哎呀,坏了,那边都把京观立起来了,某怕不是误了,可不能走了兀术啊,咱们今日死伤的军卒,账可都要算在他的身上啊!” 周青闻言也是一惊,急忙扭头向艮宫阵外看去,杨再兴方才一眼看见京观了,周青这一眼却正看到中宫追赶兀术的岳飞,这位急忙指向岳飞道:“将军,不晚,你看咱们大帅,他正在追的该正是兀术?” 杨再兴顺着周青手指方向一看,正瞧见岳飞等人一面排除陷阱,一面往前追赶的身影,“轻骑,随我来,咱们从后面走,兜近路截杀兀术!” 杨再兴一声招呼,圈马领着骑卒就走,周青见此急忙追问道:“哎,杨将军,那这怎么办啊?” “全权拜托周将军了,不行您就学学旁边!” 周青闻言一愣,可扭头往旁边一望,看见董先筑起的那座京观,这位却又乐了,“好好好,我今日也辛苦一下,叫你们这些金贼入土为安!” 第1138章 毒蛇凶残夺人命 艮宫阵内,杨再兴急匆匆领着麾下百余轻骑前去堵截兀术,将打扫阵内战场一事甩给了周青,唯一留下一句算是命令的话也就是让周青学学隔壁了。 那周青何等人物,未从军前要不是有岳飞、赵斌关照,那早就上山落草为寇了,这些年在军中那也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之辈。此时得了杨再兴这话,当即咧嘴一笑,大手一挥,招呼麾下人马学着一旁的董先,也在艮宫内筑起一座京观来。 你要说学个兵书战策、写诗作对,那周青等人一时半会确实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但是你要和这帮杀才说砍个人头、做个京观,那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无师自通,这不,周青端坐马背之上,大手一挥,抽出万余军卒来,这个砍头、那个搬尸,这边挖土、那边堆筑,安排的可以说是井井有条。 按下周青这边忙碌不说,再说那边杨再兴领着军中仅剩的百余轻骑,催马挑翻艮宫阵后的围栏,沿着大阵这围墙,一路向前疾奔,想要去拦截兀术。这艮宫阵往北是董先的坎宫,而往南则是由牛皋领兵攻的震宫。 这边杨再兴刚经过震宫之后,就见那震宫内冲来一员莽汉,这汉子手中拎着两支铁锏,正在不住的催马,同时还冲着阵内喝道:“施全、王贵,你们好生打扫战场、看管俘虏!某家去找那金兀术算账!今日某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和他讨个说法!” 那将说完这话,那将圈马跳出震宫阵的范围,赶到阵外小路之上,却正撞上一旁赶来的杨再兴。这将余光扫到杨再兴的身影,也不细看是谁,左手锏一晃奔着杨再兴腰间就砸,右手锏高高举起,奔着杨再兴头顶就去。 惊得杨再兴大枪往上一摆,磕开打向头顶的右手锏,随后大枪横压拦住奔着自己腰间来的左手锏,同时口中喝道:“牛皋!犯什么浑,是我,杨再兴!” 一声喝后,牛皋方才回过神来,急忙收锏在手,“杨将军,怎么是你啊?俺还当是哪路逃命的金将呢!” “哪还有什么金将,董兄那边京观都堆起来了,我这边的也让我杀了干净,再有也该是被大帅追的那队啊!” 一听杨再兴这话,牛皋急忙一拍脑门,“对对对,大哥追的金兀术,走走走,杨将军,咱们从后面追上去,我刚才看见兀术那厮的身影了,看那意思应该是奔着巽、离二宫之间那个阵门去的,咱们从后面追过去,堵他大门!” 杨再兴当下也不客气,手中大枪向后虚晃一下,当下和牛皋一道引着那百余轻骑向前追去。这和牛皋并肩同行,杨再兴才看清这位牛将军,身上的镔铁甲竟然满是血污,此时血污干在那黑色甲叶上,更是显出一分狰狞来。 可想想前些日子观阵、演阵的结果,杨再兴下意识的出口问道:“牛将军,你在这震宫阵内遇到什么了?那日我和大帅观阵时,见这阵内只是普通的一字长蛇阵啊,而且他们连困阵都不曾演练,更多的是在和兀术一道演练那八重合围的阵势。甚至在各阵分别演练小阵时,那主将也是指挥军士,靠在阵内围墙附近,尽量在进行大圆阵的演练啊,今日你们三将三万军士攻此阵,那分打三处要害也就是了,怎么牛将军反倒像是经历一番大战一般啊?” 这杨再兴一提起话头来,牛皋可算是打开话匣子了,当即面露愁苦道:“杨将军啊,你们和大哥推演其它几阵我不知道有几分准确,可是我这震宫阵可是让你们坑苦了!” “牛将军何出此言啊?” “按大哥给我的暗令上所说,这阵内该是一条正常的一字长蛇阵对吧?可你知道我大军过去看见什么吗?这狗贼竟然将兵马全都撤在四周,早早摆出一个包围圈来,只留出一个缺口等我进阵!” 杨再兴听闻此言,双眉啪的就是一条,一双虎眼更是圆睁,“嘶,如此说来那日我和大帅在阵外看到的,其实是反的?可是,可是这将摆出一个空心圆阵来有什么用啊?这是战场厮杀,又不是林中捕鸟,弄个围三缺一出来,大军从外面直接冲杀就是了啊!” 牛皋将手一抖道:“谁说不是呢,我也是这么想的啊,可是我刚左右一分兵,想在他外面再围上一圈时,那将手下的军士竟然是两面站立,对内又长枪手、短刀手,磨刀霍霍,对外更是有弓箭手、硬弩手张弓以待!王贵、施全刚领着骑兵往两翼一冲,他就放箭雨招呼啊!” “他这是要逼你们入阵?” 牛皋面带悲色的点点头:“正是如此,可是,可是这阵守将真真乃是蛇蝎小人啊!这,这震宫阵哪里是长蛇阵啊,分明是条毒蛇阵!” “那奸贼不知从哪弄来的怪毒,箭头刚刚划破肉皮,就能要人性命!咱们的骑卒弟兄们冲锋时,虽然身上有甲,可是两臂却只有麻衣遮掩,平日里战场上谁胳膊还没被流失划过啊,而我们几军麾下更是只有轻骑,战马都不曾披甲,那更是好大的肉靶子啊!平日里冲锋弟兄们和战马不是没中过箭,可今日中了那阵内利箭的军士和战马,连吃我这宝药的时间都没有,就被那箭毒给毒死了!” 原本两人是边说边赶路,可听牛皋说到此,杨再兴惊得手腕一紧,下意识的扯了一下掌中的丝缰,这一下痛的胯下这匹马是好一阵摇头摆尾,杨再兴不察之下险些跌落下马。 好不容易稳住战马后,杨再兴才说道:“有如此烈毒在,从外围冲锋怕是很难了,圆阵本就善于防御,原本骑兵仗着速度折损些许可破,可是他要是有这毒箭在,一千个去,一千个倒,除非有一大将能拨打全部雕翎,不然谁也冲不上去啊。步卒举盾而上,无非是和边上的军士陷入苦战之中,那时咱们兵力不占优,恐折损更大啊!牛将军,此阵好厉害啊,你是怎么破的?” 第1139章 众骑舍命保牛皋 牛皋和杨再兴遇到一处,二人一道从阵后绕路,往兀术溃逃的阵门去拦挡兀术,路上杨再兴看着牛皋身上满是血污,当即就问了一句震宫阵内的情况。 原本根据杨再兴、岳飞观阵的情况,这震宫之内该是寻常的一座一字长蛇阵,所以岳飞才将牛皋、王贵、施全这三位老兄弟去攻打此阵。为此岳飞还专门为这三人讲解了一字长蛇阵的打法、破法,分兵三路每路人马该如何进攻、如何撤退,甚至岳飞还将三人的分工都安排妥当了。 可谁也没想到,这震宫内坐镇的独吉烈竟然是个闷声发大财的主,尤其是这位知道军中各方势力的暗探混杂,所以独吉烈对于自己这一阵的安排和谁都没说,平日里也只是按长蛇阵、圆阵演练,直到今天岳飞入阵,独吉烈才露出麾下大阵的峥嵘,摆出一个缺口圆阵等候牛皋。 至于这让牛皋死伤惨烈的毒箭,独吉烈更是将毒药配好后,更是只和军需官沟通过,待将羽箭批量淬毒后,才统一发给麾下的各支人马。而在羽箭发放完毕后,独吉烈更是亲下狠手,将军需官还有参与淬毒的军士全部诛杀。如此一来,独吉烈这条毒蛇阵的底细,那真是除他之外谁都不知道。 面对如此情形,牛皋自然不会再空耗士兵去从外围冲杀大阵,此时杨再兴坐在马上听到震宫是如此状态,一时间竟然也想不出该如何破此毒蛇阵,可是看牛皋此时能跟在自己身边催马急行,那此阵便该是已经破了,因此杨再兴索性直接问牛皋是如何办到的。 可说起此事来,牛皋这莽汉的双眼却微微泛红,那粗犷的嗓子里竟然泛起一丝哭音道:“俺老牛别的记不住,但是这一字长蛇阵大哥讲的详细,我也记住要斩杀阵中主将,让大军陷入无人指挥的状态后,才好大举进攻破阵!而那毒蛇阵的主将就在阵内我的正对面,和我隔着震宫位上那若大的空场遥遥相望,甚至他还专门在我面前留出一个缺口来,让我去冲阵杀他!” 杨再兴闻言不由得沉声道:“牛将军,这可是张网以待啊,一旦闯入其中,那该是何等凶险啊!” “是啊,可是我不去谁去啊?王贵?施全?他们可都是我的小兄弟,这么多年一声声二哥喊着,我让他们替我去闯阵啊?”牛皋说着稳稳心神道:“事已至此,面对这毒蛇阵,也该是我往前冲,因此我就点了全军仅剩的轻骑随我一道冲阵。短短不到一里地啊,快马冲锋不过片刻能到啊!可我老牛手下仅剩的这些轻骑,却全死在这一里地中啊!” 说到此牛皋红着眼看向杨再兴,“那一里地的空场上,密布脏坑、翻版、梅花坑、陷马坑、绊马索,除此外还有那一支支毒箭袭来!老牛我本来是想给那些军士一人分上些宝药含在口中,可是他们却纷纷拒绝,言说自己本来也不会中什么箭,多是战马中箭牵连自己,可是战马又含不住毒药,倒不如不浪费此药了!” 讲到此,牛皋嗓音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只不住抬手捶打自己盔头,“老牛我无能啊,我白长这么大的个子,明明有这乌骓宝马在,可今日竟然没能超过这些轻骑军士啊!他们这是拿命给我铺了一条路出来!” 话说到此,杨再兴当下也明白过来,分明就是牛皋领着轻骑闯入阵中,可最后却是轻骑们赶在牛皋身前,用自身为牛皋试出了阵内的种种陷阱,好让牛皋能顺利冲到震宫主将面前。 杨再兴此时想来虽然觉得惨烈,可毕竟没有亲眼看到,无法感受到牛皋此时心中的悲愤。在震宫阵内那些轻骑一面要拨打四面袭来的羽箭,一面又要催马上前防备地上陷阱,有的马失前蹄跌入陷坑之中,那马背上的骑卒当即就是一个翻身,就地十八滚往前在冲两步,用自己的性命再探出一个陷坑来;而有的军士却是战马中了毒箭,可就算如此也要舍着马命,为牛皋探出一个陷坑来;更有甚者为了冲到牛皋前面,为牛皋开路,不惜挥刀伤马,好能让这军马跑过牛皋的宝马去。 牛皋在这里悲切难受,杨再兴也在心中感叹战场惨烈,两人一路上再没多说什么,一直到这队轻骑快要冲过巽宫阵,马上就要看见兀术时,牛皋才算是重振心情,面露一抹微笑道:“好在老牛我为他们报仇血恨了!那震宫阵上的守将也就能玩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用个双刀还在刀上淬毒,两个刀花舞的挺好看,以为划破老牛我的胳膊就算成功了,可他没想到老牛我嘴里含着恩师赐下的宝丹呢!” 牛皋说着扭头看向杨再兴,咧嘴笑道:“杨将军,你知道吗?我用双锏硬生生将那金将的上半身砸成肉泥了!吓得那些自诩勇猛的金兵,一个都没敢上前,待王贤弟、施全贤弟杀进阵来,这些人更是都被老牛我的双锏送去地狱了!” 杨再兴挑大指称赞,二人说话的功夫,战马也算是冲出巽宫阵位,迎面正撞上兀术那支残军,这才有之前杨再兴、牛皋二人拦路寻仇的一幕。 金兀术看着面前二将百骑,当即紧紧掌中大斧,心中暗道:“今日何该某家拼命啊!”想到此,兀术将大斧一晃,向背后招呼道:“众军!阵门就在眼前,随某杀败这百骑,便能返回开封府!随某!杀啊!” 兀术言罢将大斧一抖,催马就欲往前冲,可却没想到此时身背后马蹄声响亮,霎时间数千骑卒围拢上前,将兀术这支残军困在当中,岳飞横马立在军前轻声问道:“怎么?四太子这是要走?这九龙盘恒定国大阵可是您立的啊,现在就走岂不是显得岳某喧宾夺主了嘛。来,来,来,你我方才没打完,咱们再来战过!” 第1140章 乱战起兀术奔逃 原本被牛皋和杨再兴这百余骑拦住去路,兀术心中还没多少惊慌之意,毕竟这一路上东拼西凑的,他手下也有大几千的人马。凭这些人在这几十万人的战场上逆转战局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凭这些人冲破百余人的拦截还不算什么难事。 可就在兀术稳住大斧准备拼命之际,身背后却传来一道问候之声,虽然那人说话是轻声细语,语气更是柔和万分,但落在兀术耳边却好似炸雷相仿,兀术都不用回头都知道,那声音的主人是自己的死冤家活对头,将自己这座心血大阵化为废墟的精忠大帅。 可是当圈过战马,环顾四周赶上来的人马,兀术只觉得是天塌地陷,自己的末日到了一般。 因为兀术这一军人马一直都是快马加鞭,所以这能追赶上来的宋兵也是骑卒居多,再加上这阵内的各处陷坑绊马索,路上也折损了些许人马,所以现在围拢上来的追兵也就那么几千骑。 而兀术之所以感觉天塌地陷,实在是追上来的这几员将让兀术的血都凉了半截。 这兀术是想出大阵东南角阵门,再取道向北回返开封府。那牛皋和杨再兴拦在他去路之前,自然是立在东南角的阵门上,与兀术相对而立。而在兀术的左手边,正从后面赶来的精忠大帅岳飞,在岳飞身边还有那罗延庆、董芳、余化龙三将,在兀术的右手边则是由坤宫阵赶来的四名小将,岳云、严成方、何元庆、狄雷,除却这四猛八大锤外,还有一旁离宫阵内赶来的张宪。 兀术看着周围这些大将,心里暗暗盘算,“岳飞、张宪、罗延庆、杨再兴、余化龙、董芳,六员大将七柄枪,我就是吃饱喝足休息好,那也未必能打赢一个,岳云、严成方、何元庆、狄雷,这八柄锤现在随便哪个给我一锤,我也活不下去啊,得,这一圈看下来,还得是从这莽汉身上下手啊!” 想到此金兀术也不再怠慢,将掌中大斧一抖,冲着岳飞咧嘴笑道:“岳帅好本事啊!孤王苦心演练了一个月的大阵,竟然在这一天时间里就被你杀了个七零八落!真不愧是大宋的精忠大帅啊!可是你兵法再厉害,孤王这自幼习练的斧子也不是吃素的!我大金儿郎也绝不弱你宋人半分!岳飞!你拿命来!” 兀术说完手中大斧一晃,双脚一踹马镫,直奔岳飞就冲,边冲口中还边喊道:“儿郎们,杀啊!让这些金兵也知道咱们大金儿郎的厉害!” 说完兀术手中大斧是力劈华山,奔着岳飞顶梁就是一下,岳飞急忙横端大枪往上去迎,斧枪相交处那是火花四射。尤其岳飞、兀术这连番大战,数十万人混在一处东砍西杀,此时已然是红日西沉、夜月东升,夜幕渐渐降临之时,这枪斧之间的火花却是分外醒目,更像是发起的冲锋的号角。 随着兀术和岳飞这边交上手,周围这余下的这八柄锤,六条枪、一对镔铁锏,两条钢铁棍,那是照着金兵就砸,看见金贼就杀。撞着锤,变为肉饼;挨着棍,马仰人翻。 岳飞这边和兀术缠斗一处,马前张保、马后王横也晃动兵刃往乱军之中去杀,一时间哪还分得清金兵,认得清宋将,只见的人来人往乱在一处,刀光晃动下人头横飞,枪尖乱颤下血光迸溅。 可就在岳飞和兀术打过十个回合,两马一错蹬之后,这边岳飞圈过马来,抬头再看,却不见兀术的身影,惊得岳飞急忙高呼道:“众将!莫要走了兀术啊!先擒兀术,再杀金兵啊,谁看见金兀术了?” 这边岳飞话音刚落,不远处余化龙就喊道:“大帅,我看见了!戴金盔的在那呢!”言罢余化龙也不废话,翻手撤出背后金镖,奔着远处那顶金盔就是一镖。 马背上兀术他又不聋,对余化龙这一声自然是听了个清清楚楚,当即抬手摘下金盔,可这盔刚一摘下来,兀术眼角余光就看到一道金光直奔自己而来,那四太子自然是毫不怠慢,抬手就将掌中金盔奔着那道金光砸去,而自己则继续催马向前逃去。 这金盔撞金镖,一个分量沉,一个力道足,只听得当啷一声,那是一起落地,余化龙也随即喊道:“哎,兀术弃盔了!哪位哥哥看到他了?他往哪......” 余化龙话没说完,那边罗延庆便搭话道:“在这呢!我看见这厮的红袍了!兀术,你休走,着枪!” 话到人到枪就到,罗延庆这大枪在乱军中一涮,奔着那红袍就刺,这要是两军对战,那兀术准保是要被刺个透心凉。可现在兀术那是在逃命啊,马鞭子都快抡出残影了,掌中这柄斧更是不认人了,每斧子砍出去那是只为了清路。故此这大红色袍服被风吹得那是四处乱舞,罗延庆这一枪穿过红袍却没扎上金兀术,斜刺里从兀术肋下穿出。 这大枪没刺入肉中,罗延庆自然能感觉到,可大枪毕竟还是缠上红袍了,这位急忙就将大枪往怀中拉。而那边兀术看着肋下的枪尖,更是吓得亡魂皆冒,感到背后来的拉扯之力,四太子急忙将大斧往背后一晃,将这红袍斩断。 罗延庆被兀术这一下弄得身形一晃,再看掌中大枪枪头之上,正挂着半领红袍,罗延庆看着红袍是又气又乐,当即招呼道:“大帅,兀术弃袍而逃,我这里也看不见他的踪迹了!” 岳飞这边掌中沥泉枪乱挑,马前张保,抡动镔铁棒,马后王横,舞着熟铜棍,好似天神出世。那边四猛八大锤也已经赶到岳飞身边,这几员将在金兵之中杀得天昏地黑,日色无光。此时一听岳飞一听罗延庆那话,急忙喊道:“众将,速速寻那兀术何在?切不可走了这逆贼啊!” 岳飞话音刚落,那边守在东南门前的杨再兴随即喝道:“兀术在这呢!” 第1141章 金兀术用计出逃 九龙大阵东南阵门之前,金兀术在“弃盔打落余家镖,扯袍断去罗家枪”后,总算是从这乱军中从闯了出来,可对于兀术来说这却叫刚出龙潭,又进虎穴,看着阵门前横枪挺锏的杨再兴和牛皋,金兀术这张大脸愣是变得一片惨白,手中拎着大斧愣是不敢近前分毫。 而就在兀术进退两难之时,又有两骑赶到兀术身边,左边一位正是那完颜昌之子完颜乌达补,右边一位则是大金第一智者哈密蚩。这乌达补掌中擎着一柄长刀,你让他砍个大将不行,但是在乱军中杀两个小兵还是略有富余的。另一边的哈密蚩就更容易了,毕竟所有宋将的目光都在兀术身上,自然不会注意到他,再加上咱们这位军师本就穿的汉不汉、金不金的,在乱军中只要趴低身形,只顾催马便能杀出重围。 兀术看看身边二人,再看看对面的两将,暂且稳了稳心神,随即低声对身边的乌达补说道:“兄弟,这可算是最后一道关了,闯出这个门去,咱们三人别的不说,但怎么也能逃回开封城去,咱们可都别藏着掖着了!” 乌达补紧紧掌中大刀,点点头道:“千岁,您就吩咐吧!弟弟我无不遵从!” 兀术点点头道:“好,如此,咱们来他个田忌赛马!贤弟你不用取胜,拦他一拦就好!” 兀术说完也不管愣在那里的乌达补,当下催马抡斧直奔牛皋而去,口中还骂道:“蛮牛!来,你接我一斧!” 哈密蚩自然是催马缓缓跟在兀术身后,这位第一智者出谋划策可能还差点,但是在逃命的时候眼光可是颇为独到,而且哈密蚩还在催马前行时,低声对着乌达补说道:“乌达补,想想开封府的挞懒王爷,您要是不回去他该多难过啊?而四太子要是不回去,大太子又会如何对他呢?” 这兀术和哈密蚩一人一句话,这位乌达补算是彻底坐不住了,看着对面的杨再兴,眼中当即露出一抹战意,随即就见这位双脚一踹镫,催马抡刀直取杨再兴。 如今这兀术和乌达补算是都拼了命了,那边乌达补就更狠了,掌中这柄刀一点回撤的意思都没有,这边杨再兴刚把他这一刀磕开,大枪刚顺过来想往里刺,却见乌达补的大刀就又下来了,杨再兴再将枪杆一涮,把乌达补的长刀涮开,还没来得及往前走呢,乌达补这被磕歪的大刀又奔杨再兴的腰间去了。 兀术这边就更不容易了,这位四太子忍着后背传来的阵阵疼痛,将手中这柄大斧都挥出残影来了,那硕大的斧头更是招招不离牛皋的脖子和两肋,饶是牛皋这两年武艺精进不少,但也被兀术逼得双锏只有招架之力,并无还手之力。 随即就见兀术掌中大斧一晃,奔着牛皋腰间就是一式顺水推舟,这牛皋急忙向后往鞍上一趟,手中锏一个向上、一个向下,挡在身上,兀术这大斧削着镔铁锏催马而过。 牛皋随即在马背上坐起身形,缓缓喘出一口气道:“我的妈呀,可吓死我了!” 可这话音刚落,牛皋就觉得一道黑影从自己左手边催马而过,这牛皋本就是惊魂未定,吓得下意识向身边就是一锏,这一锏是正中那道黑影的后背,随即就听得噗的一声,待牛皋圈马去看,这两骑已然催马冲出阵门,此时正在门外回头看向杨再兴。 那边乌达补眼见兀术已经逃了,当下又是搏命挥出三刀,随即也趁着杨再兴防守之际,也催马向门外逃去,可这杨再兴的大枪可不是牛皋能比的,这乌达补的战马刚经过杨再兴的战马,两匹战马正是屁股对屁股之际,杨再兴在马上扭向回身,抖掌中枪奔着乌达补后心就刺。 乌达补听到后背的恶风,也知道定时杨再兴刺来的一枪,可他的武艺根本抵挡不了,当下只能催马扬鞭继续向前冲去,以期能冲出杨再兴大枪的攻击范围,而就在此时一声弓弦响亮,紧接着一道利箭擦着乌达补的耳朵,奔着后面的杨再兴而去。 惊得杨再兴急忙一涮手中大枪,将那利箭磕飞,随即二次将掌中枪向前刺去,可是这一挡一涮之间,杨再兴这大枪算是偏离了原本的目标,这一枪正扎在乌达补的右肩之上,痛得这位当时就将手中长刀给扔了。 可这乌达补都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声,就听到阵门外传来兀术喊喝之声,“别愣着了,快跑啊!” 听此声乌达补急忙抬头看去,就见兀术正在那边收弓取斧呢,乌达补当下探左手抽出肋下佩刀,奔着胯下这匹马的马屁股就是一刀,战马受惊之下希律律一声咆哮,紧接着四蹄发力向前冲去,连带着将马背上的乌达补从杨再兴的大枪之上拔了下来。 可现在这逃命的时候,别说肩膀多个窟窿了,就是胳膊让砍了,他乌达补也得玩命往前冲啊。片刻间,乌达补总算是赶到兀术身边,这三人汇合在一处,那是头都不回,催马扬鞭借着夜色往前就逃,一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杨再兴看看掌中的大枪,低头看看跌落尘埃的羽箭,随即才反应过来,当下和牛皋圈过战马来,就欲往前冲杀,正在这时杨再兴的背后传来岳飞的声音,“杨将军,那奸贼兀术何在?” “啊?刚逃出阵门去,末将正欲去追?” “什么?那兀术莫非还有援兵?” 杨再兴看着身边紧张的岳飞,急忙摇摇头道:“不敢欺瞒大帅,末将中了那兀术田忌赛马之计了!兀术闯出战场时,身边还跟着一位金将,那金将上前与我搏命,兀术仗着大斧逼退了牛将军,逃出去后还放冷箭救了那金将!” 岳飞边听杨再兴的解释,边低头打量附近的战场,待杨再兴说完方才点点头道:“杨将军可是伤了他了?我看这地上怎么有血迹?” “不错,那金将被我刺了一枪,另外还有一人被牛将军打了一锏!” “好,既如此,众将听令,速沿血迹追杀兀术!切不可让此贼逃回开封城!” 第1142章 九宫八观镇亡魂 随着岳飞传下大令,众军随即分为两队,一队由杨再兴、余化龙、罗延庆、张宪、董芳这六杆大枪,以及岳云、何元庆、严成方、狄雷这八柄大锤从旁协助,一行九骑各催战马出大阵东南门,一路循着血迹追杀兀术而去。 另一队则由岳飞亲自统领,牛皋从旁协助,张保、王横引兵厮杀,一面清剿被兀术抛弃的这些金兵,一面还要去往各阵打扫战场,清点缴获,登记各军功劳。 有道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支,岳飞这边指挥人马清剿金兵,那可以说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岳飞这边是士气高涨,携大胜之威,金兵那边却是主将溃逃、乱作一团, 一时间真可谓是:征云阵阵迷三界,杀气腾腾闭九霄。大开兵,江翻海搅;冲队伍,地动山摇。叉耙枪刀宣花斧,当头砍去;铲锤剑戟狼牙棒,劈面飞来。强弓硬弩,逢者便死;单鞭双锏,遇者身亡。红旗耀日,人皆丧胆;白刃争光,鬼亦消形! 各处战鼓声、号角声不绝于耳,各阵中喊杀声、斩头声断断不绝,人命在这大阵之内如同草芥一般。待岳飞将这数千金人清剿完毕,领着各军人马返回中宫时,其余几阵的战事也都进入收尾阶段,岳飞见此情形当即准备命张保、王横前往各阵中唤其余众将前来,商讨布置一下打扫战场之事。 可岳飞坐在马上环顾周围八阵,眼中却显出惊愕之色,只见这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宫之内,此时竟然都在掘土堆尸,构筑京观,完成度最高的自然是正北放董先的坎宫,而最慢的离宫阵内,此时也已经能看出京观的大致摸样了。 岳飞仔细打量各阵中京观的规模,在心中暗暗盘算一番后,岳飞惊愕的发现除却这中宫的残尸外,兀术此次南下的人马几乎都填了这几座京观了。惊得岳飞急忙催促张保和王横去唤众将前来,自己好问明其余几阵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事岳飞看来糊涂,但其实说穿了不值一提,想想这几阵内留守的那都是什么人物。离宫阵内董先这位铁面自不用说,这京观一事可就是他起的头,你要说武艺董先在岳飞军中可能排不到前面,但你要说杀性,这位绝对名列三甲。 而你再看紧邻离宫的艮、乾二宫,乾宫内如今留守的是那吉青,而艮宫内则是周青,这两位多年担任军中副职,除却个人能力外,其本身惹祸的能力可也不小,今日他们头上分别有罗延庆和杨再兴二人挡雷,又有董先在一旁开创先例,那这泄愤筑观一事,自然是甘心乐意。 再往两旁,那乾宫旁的兑宫内是蒙德津、汤怀、张显,艮宫旁的震宫内则是施全、王贵,这震宫就不用多说了,为了杀独吉烈,中军、游奕军两军中本就不多的骑兵更是消耗殆尽,那王贵和施全为了泄愤,对于一旁的京观自然是默默跟从。 另一边兑宫内的蒙德津他们原本还没起这个心思,可当他们旁边坤宫内的那两位闲不住以后,蒙德津他们军中的军士也都抽出肋下佩刀,看向周围地上的死尸。唯恐大军哗变,蒙德津当即也传下军令,命大军在阵内用金人尸首筑起京观来。 坤宫内如今留守的是呼延钰和徐晟二将,他们这些年都遵从和赵斌的君子约定,在朱仙镇左近的两地驻扎,常年累月下看到的可都是曹荣治境无能,金兵残害百姓,甚至二人麾下不少军卒都是被逼无奈,才上山参加义军的。 今日这阵内正是报仇血恨之时,呼延钰和徐晟又不是军中之人,不怕那军法森严,因此在看到坎宫内隐隐约约筑起京观来,呼延钰和徐晟当即指挥手下人马,挥刀斩头,堆尸响应。 至于剩下的巽宫阵内,如今留守之人乃是梁兴,这位当年武科场敢下场会斗小梁王,现在余化龙简单留下一句话就去追杀兀术了,他梁兴在阵内自然也要给自己招些事情做,看着一旁从地面上缓缓拔起的京观,梁兴当即咧嘴笑道:“这可是个好买卖,我也得来上一个!” 最后剩下的离宫阵内,那是张国祥和李云二人,他们二人倒是个稳重的性子,心中对于军法也多有敬畏之意,原本这二人带人打扫战场那是一定不会做出筑造京观这等事的,奈何如今各支人马都在做此事,他们二人当下也只能点头依从。 要知道,这筑造京观的过程虽然说来简单,但其背后却还暗藏一丝别的含义。就拿今天这九龙阵来说吧,想岳云他们冲阵凶猛、计划得当,金兵自然是死伤惨重,最后不会俘虏多少人,这拿尸首筑造京观无非是战场上处理尸体的手段罢了。 可像牛皋、张宪这几阵中,都是仗着武力先杀主将,然后再大军进犯清剿金兵,如此一来自然会有大量投降的金兵,但如此一来,那筑造京观的材料可就不够了,因此这其中或多或少都绕不开杀俘二字,这也是岳飞紧张的真正原因。 但是此时聚在岳飞面前的众将,却很轻描淡写的为自家大帅将此事为他平了过去,当岳飞问起京观一事时,众将齐声回道:“大帅,这金人实在悍勇,在与我们大军争斗之间都是悍不畏死啊,每个金兵都是战死方休,如今尸身太多,我们也恐生瘟疫,因此这才原地堆埋处理。” 看着众将众口一词,岳飞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随即传令让众将做好投降汉兵的安抚工作,同时登记好各军士的功劳,以备日后封官受赏。 与大阵之内的和谐稳定不同,大阵外兀术三人可算是狼狈不堪,这乌达补肩头中了杨再兴的一枪,哈密蚩趁乱跑的时候中了牛皋的一锏,至于兀术那就更惨了,本来后背就中了岳飞的一锤,后来又四处提气冲杀,现在逃出大阵来,精神一放松下来,兀术当即翻身滚落下马。 第1143章 众将北追金兀术 随着兀术跌落在地,哈密蚩和乌达补也滚落下马,三人借着草木掩映躲在树丛之中。三人先是为乌达补包好肩头的伤口,随后又为哈密蚩检查了后背的锏伤,最后才扶着兀术靠着一棵大树坐稳,好能调息休养片刻。 要说这哈密蚩也真是逃跑的高手,方才猝不及防之下后背接了牛皋这一锏,但他却能在第一时间趴低身子卸力,同时催马急冲,愣是仗着马术将这一锏上的力气卸去七成,再加上牛皋本就是下意识的随手一击,其上的力气本就不大,如此一来哈密蚩这后背竟然仅仅有一道瘀伤。 三人在树林中暂歇片刻后,才小心翼翼的摘取战马銮铃,又用碎布裹了马蹄,方才二次催马缓缓在林中小道之上前行。而就在三人低声前行之际,在树林之外距离三人百步远的大道之上,却是人欢马乍,喝骂之声不绝于耳,兀术听到这些喝骂声,气的是脸色发白,口中钢牙咬的嘎吱吱直响,可是看着那火把映照下的六柄大枪、八柄大锤,兀术只能是低头借着夜色急行。 待远离九龙大阵数里,并且与那边岳云等人也拉开一定距离,兀术刚准备长出一口气时,却忽然听到官道那边三声号炮响亮,紧接着数千人马从林中冲出,一根根火把瞬间将周围照的如同白昼一般,这一幕没吓到官道上搜寻兀术的岳云等人,却将林中躲在阴影里的兀术吓得够呛。 这位四太子急忙一圈战马,借着号炮声、谈话声、还有军士调动声,快速往远处逃去,但这边兀术刚逃出去百余步,哈密蚩却一勒丝缰道:“千岁,咱们这么逃下去可不是个办法,那官道之上咱们并没安排人手,想来定是那岳飞留下的人马,刚才只有岳云他们六杆枪八柄锤追杀咱们,可现在他们有了这队伏兵,一定会拉开架子,大面积搜查,要是这么逃咱们怕是逃不走啊!” 听到哈密蚩这番分析,兀术也变得面色严肃起来,“军师可是有什么妙计吗?” 哈密蚩苦笑的摆摆手道:“妙计谈不上,但知己知彼总归没有坏处,因此微臣想暗潜回去,听听他们那边的布置,到时候再回来同千岁您商议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而千岁您也可以借此机会,在此休息片刻,毕竟您也是重伤在身啊!这一直在马背上颠簸,对伤势无利啊!” 兀术边听哈密蚩的话,边抬头看向远处的灯火明亮之处,随即微微点点头道:“如此就辛苦军师了!此一去还要多加小心啊,听不到机密不要紧,可千万不要陷在那里啊!” “还请千岁放心!”哈密蚩拱手答应一声,随即翻身下马,就地一滚,这袍服上就沾满了青草尘土,紧接着这位军师大人也不起身,就这么在地上趴着向前,一点点向远处的光源靠近。 兀术望着消失在草丛和黑夜中的哈密蚩,当即缓缓翻身下马,待和乌达补将战马藏在树后,方才靠在树干上休息。而这时乌达补方才凑在兀术身边,低声问道:“千岁,军师大人此去,不会引来宋兵吧?咱们要不往一旁躲躲?” 兀术看向一旁满脸惊恐的乌达补,笑着摆摆手道:“安心,军师曾能三下中原探听消息,其还是有一定本事的,而且他和大宋有血海深仇,任何人都能背叛孤王,唯有他不会的!当然,现在孤身边还多贤弟你啊!今日你我要能逃回开封府,那可真是患难生死之交啊!” 乌达补听闻此言,当即双眼泛红,随即屈膝跪倒在地,“臣弟愿为王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可这话刚说完,乌达补又面露难色的看看自己肩头,“只是臣弟现在肩头疼的厉害,也不知那宋将的一枪是不是伤到筋骨了,恐弟日后拖着一条残臂,不能为王兄建功,只能为王兄添乱啊!” “哎,贤弟说的哪里话来!” 随着兀术和乌达补在这边上演兄弟情深,那边哈密蚩也终于爬到火光映照的边缘,这位倒也不往前凑,只趴在那明暗交接处,借着夜色藏稳身形,侧耳细听官道之上谈话。而如今岳云等人携大胜之势追击兀术,自然是志得意满,哪里能想到周围还有人偷听啊,说话时自然不会刻意压低声音,再加上如今已是深夜,四周正是寂静之时,这样一来倒是让哈密蚩听了个满耳。 这官道之上的人马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岳飞安排下的慧武、阮良两支人马,此时领兵拦路的正是慧武和他麾下五千横江军步卒,在一番叙旧问明情形后,慧武当即问道:“赢官人,你们这是往哪里去?可是在追击何人?竟然出动你们几位,莫非是九龙阵那边逃了什么大鱼?” 岳云点点头道:“大师所料不错,那大金四太子兀术领着两人逃出大阵,只三人三骑向北败来,我等沿大道追赶并未见其踪迹啊!不知大师可曾拦住此人?” 慧武闻言一挑眉毛,“兀术?小的们,你们可看见三人三骑跑过此处?” “回将军,因为要埋伏敌人,所以我等并未掌灯,这夜色掩映之下,实在看不清楚啊,这大道上该是没人,只是周围的小道中就不知道了!” 这军卒话音刚落,那边余化龙就道:“兀术三人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又比咱们先出大阵,总不能跑到咱们后面去吧?许是借着夜色掩映,逃过了大师的防线?” 众将闻言也微微点头,表示赞同,慧武见此当即摆手道:“无妨,依赢官人方才所言,这出阵三人该是三个重伤号,他就是真逃过我这了,也逃不到开封城去,这里水陆两处有我和阮将军两万人马,咱们撒出人手去,一路往北追赶就是了!” 这边众将纷纷点头应允,慧武当即将手下兵士分予岳云等人,一行人当即向四处散开,向北寻去,而一旁躲在草中的哈密蚩也悄声向后退去,待远离众将后,哈密蚩方才从地上一跃而起,往兀术休息处寻去。 第1144章 晨雾淡淡开封城 哈密蚩在草木之间疾奔回到兀术身边,将自己听到的话一句句学给兀术,而靠在大树下的兀术也是越听双目越亮,到最后哈密蚩说完,兀术更是激动的一拍大腿道:“此真天助我也!刚才休息时孤还担惊受怕,生怕被那几将追上,没想到现在竟然还阴差阳错,给咱们留下一线生机啊!” 哈密蚩也点头附和道:“是啊,咱们刚才要是埋头苦赶,现在一定是撞在那慧武的包围圈里,那时候咱们可真说的上是插翅难逃啊!” 那边乌达补也随即问道:“军师、千岁,那咱们现在是立刻转向?躲开他们的搜查?” 可兀术和哈密蚩却相视一笑,随即齐齐摇头,随即兀术抬手一捋颔下虬髯,摆出一副淡然模样道:“非也,咱们现在要赶上前去,他们宋兵不是要一路往北,向开封城追赶吗?那咱们就跟在他们身后慢慢走,这搜过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啊!军师,他们宋人管这个叫什么来着?” “回千岁,这便是宋人常说的灯下黑!” “不错,正是如此,灯下黑!”兀术说着,从树后牵过战马,检查了马蹄下包裹的碎布,随即翻身上马,摆手招呼道:“二位爱卿,速速上马,随本帅往这宋兵灯下一行!” 如此,兀术三人催马缓缓跟上岳云等人带领的搜查队伍,两者之间最远时相距约莫五百步,最近时相距仅有两百步左右。慧武等人越搜神情越严肃,从一开始的五千横江军士,到后来全部横江军都上岸参与搜查,再到后来阮良手下的水军也有大半上岸参与搜查,可整整一夜却是一无所获。 而众将却万万没想到,他们苦苦搜索的兀术,就在他们身后数百步之处。 直到次日天明,众军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一道高大的城墙,岳云等人才勒马止住队伍,随即向中央聚齐,望着远处掩映晨雾的城墙,杨再兴眉头紧皱道:“诸位,这可是到开封城下了,开封城墙近在眼前,莫非咱们这一晚上真没追上兀术,反倒将他送回家了?” 岳云那边微微摇头道:“不像啊,兀术要是败回开封城,这别的不说,城头的防御怎么也该加重一二啊,可是看现在开封城上的人影,还是正常的城防人员啊!” 那边董芳也将双枪并在左手中,挠头疑惑道:“莫非这兀术走水路逃回开封了?咱们沿陆路追赶才没遇到他?” 可这话还没说完,那边慧武就摆手道:“不可能,咱们水路上还留有阮良、童振、费渊三员大将,各样船只更是横锁江面,兀术他又没有江中游鱼的本事,想走水路逃走,怎么也得有个舢板木筏啊,那怎么也逃不过水军弟兄的眼睛啊!” 众将横马立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起来兀术的去向,再一一排除之后,众将眼中齐齐露出一抹惊愕之色,互相看着其余人,最后这十员将齐声惊道:“莫非这兀术区区三人,不逃命回开封,反倒在咱们后面?想要伺机去寻大帅的麻烦?” 可说完后,众将又齐齐摇头道:“不能,除非兀术他今日大败失心疯了,不然怎么也不能一人去寻几十万大军的晦气啊!” 随即岳云一拍脑门道:“不对!他兀术是不敢回去找父帅的麻烦,但是他也未必在咱们前面啊!他要是借着草木掩映,一直跟在咱们身后呢?” 众将听闻岳云此言,瞳孔皆是一缩,毕竟排除一切不可能后,唯一的可能就是真正的答案了。因此众将齐齐一圈战马,就欲招呼大军再往回搜,可是现在众人才反应过来,却是晚了一步。 这一夜时间,兀术三人跟在搜查的大军之后,此时虽然沾染了一身枯草败叶,并且在黎明时,身上还蹭上了不少的露水,但是三人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浓。而且因为一路上兀术三人都跟在搜查大军的后面,为防靠的太近惊动搜查的军士,所以兀术三人将速度控制的很慢,甚至很多时候兀术三人都是牵马步行,如此一来,兀术这被岳飞砸的一锤内伤也缓和了不少。 甚至在岳云等人看到晨雾中的开封城墙时,兀术更是激动的双手颤抖,随即这君臣三人当即躲在草木树林之间,将从头到脚的衣甲收拾利落,兀术则将这驼龙甲脱下来,摘去那被岳飞砸碎的护心甲后,重新将盔甲穿好,到最后更是将那袢甲绦紧了又紧。 待将浑身上下收拾利落后,兀术二次翻身上马,看着身边的乌达补和哈密蚩严肃道:“二位,最后一关了,开封城就在眼前,用不了多久岳云他们就该反应过来了,是生是死就是最后一哆嗦了!” 乌达补和哈密蚩闻言,都齐齐攥紧了掌中的丝缰,只不过这两位一个重伤在身,一个乃是书生文臣,此时都没什么战力在身,兀术将掌中大斧拎在手中后,看看身边这两位,随即苦笑着摇摇头道:“罢了,好在现在宋兵们左右分开,薄弱处不过百余军士,而那几员宋将都聚在那边议事,一会孤砍散宋兵,你们只管催马直奔开封城,向城内求援!如今城内还有我大金健儿十万,还有孤的三殿下在,还有大王兄在!只要喊动他们,咱们这次就算逃回来了!” 乌达补和哈密蚩听到兀术此言,当即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即兀术抬眼看向那边,瞧见众将之中忽然传出惊呼声,兀术当即道:“是时候了!走!” 言罢,这位四太子催马抡斧,直冲眼前宋兵站立稀疏之处,这柄大斧左一云砍到一片,右一抡砍到三五人,大斧竖劈而下,一名宋兵便被劈成两半,见此情形一众兵马自然向兀术围拢而来。 而就在所有注意力都被兀术吸引时,乌达补和哈密蚩立刻扬鞭催马,顺着空隙处直奔开封城而去,待冲过宋兵大军后,更是扯开嗓子不要命般喊道:“城上何人把守!速速开门!速速开门啊!” 第1145章 兀术慨叹撼山易 开封城头之上,今日正是那皇叔完颜昌坐镇,至于粘罕和那三殿下陆文龙,一个在开封城宫内,一个在军营之中,曹荣则坐镇府衙,处理城内大小事务,防备城内发生民变。 如今黎明晨曦之时,城头上众军正是昏昏欲睡之际,完颜昌也是坐在垛口后的交椅上昏昏欲睡,待乌达补的求救之声借着清风传上城头时,完颜昌那撑着脑袋的手猛然一滑,这位皇叔随即惊醒过来,可是这人醒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不由得喃喃自语道:“我真是思子心切啊,这明明是开封城头,怎么还听见乌达补的喊声了,哎呀呀,也不知朱仙镇那边情况如何。” 可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尤其是乌达补的声音之下,还伴随着一道没有鼻音的闷哼声,完颜昌渐渐察举到蹊跷之处,正当完颜昌准备起身查看情况时,就听得一边有军士来报,“王爷,你看城下怎么有兵马啊?那边还有两骑奔咱们这冲来了!” 听此言完颜昌急忙起身来到垛口边,手扶垛口在城墙向下观看,一眼正瞧见催马而来的乌达补,那别人认不出来,完颜昌还能认不出来自己儿子嘛,当即在垛口上摆手招呼道:“城下的,可是吾儿乌达补!” 城下乌达补急忙答应道:“是我啊,正是我,父王,快开城门,宋兵杀来了,大帅正在后面抵挡呢,速速开城营救啊!” 可完颜昌听闻此言,却微微将手放了下来,抬眼向远处望去,正看见兀术杀出宋兵包围,单人独骑向开封城而来,而在兀术身后不多不少整整十匹宝马,马背上的众将一个个舞锤抡枪,口中阵阵喝骂不断,分明就是要取兀术性命。 看着如此情形,完颜昌倒有些犹豫起来,毕竟近在咫尺的乌达补好救,可现在催马而来的兀术,他完颜昌一时间却并不想救,甚至就在手从半空落在垛口上的这片刻间,完颜昌甚至在思索自己能不能在兀术死后再次夺权。 完颜昌这点小心思别人看不出来,城下的哈密蚩却看了个满眼,这位军师看着舍命为自己争出生路的兀术,想想这位四太子平日对自己的支持,当即扭过头冲着城楼上高声喝道:“挞懒!你存的什么心思,还不速速打开城门,派人唤三殿下前来救驾!再敢迟疑半分,莫非当粘罕王爷的大棍不利乎?” 有道是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哈密蚩这一句话,完颜昌后背惊出一身冷汗,紧接着在心中连声暗骂自己糊涂,随即就见完颜昌高声喝道:“来啊,弓箭手上前,抵御宋兵,传令兵,速速请三殿下前来,引兵出城助战,城门兵,速开城门,迎大帅入城啊!” 随着一道道命令传下,城楼上的金兵纷纷挽弓搭箭,随着完颜昌大手一挥,一片箭雨便向岳云等人袭去,凭这些位的功夫、甲胄,挡这些羽箭自然不再话下,可那边兀术玩命疾奔之下,也和这十员将再次拉开一段距离。 当岳云他们打散雕翎之后,再想催马向前追赶,却听得开封城内三声号炮响亮,随即一万大军冲出开封城门,为首一员将手持双枪迎着兀术就来,口中还招呼道:“父帅休要担惊,少要害怕!某家完颜乌合龙到了啊!” 这一员将岳云等人自然不怕,但是这一万大军,岳云他们也不由得慎重对待,毕竟就算能战赢者一万人,那城上可还有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呢。如此情形之下,众将也知道今日算是再难要兀术性命了,当下也只能勒马停在原地,静待后面的大军赶来,方才与金兵在这开封城下呈对峙之势。 两军对峙良久,忽听得开封城头传来阵阵鸣金之声,无论是兀术还是岳云等人,都抬头向城上看去,却见此时城头上已然是兵山将海,正中间簇拥三人,正是大王子粘罕、开封城曹荣、还有皇叔完颜昌。 随着鸣金之声传来,那粘罕当即冲着兀术摆手道:“四弟,有话回城再说,咱们大金还有雄兵百万,今日一败不足为道,且由这些宋兵去,我也想看看这宋人建的都城,能不能挡住他宋人的兵锋!” 听闻粘罕此言,兀术当下点点头,摆手招呼众军撤回城内,而对面岳云几人年轻气盛,当即就要挥锤上前厮杀,好在是有杨再兴、慧武这些稳重之人,才算拦住这几位,当开封城门紧闭之后,慧武更是宽慰岳云道:“赢官人,赢官人,咱们且先撤军,等大帅那边整军完毕,咱们再来攻打此城,如今咱们手下都是水卒弟兄,仅仅万余,绝难攻破此城啊!” 岳云等人也知慧武此言有理,当下也只能点头答应下来,这十员将当即也传令收兵。大军行至半路正遇到岳飞派来的他们,众将随即调整大军行军方向,往朱仙镇而去。 原来岳飞这边连夜打扫完战场后,当下将手下人马分为两路,一路由剩下的两万余忠勇军组成,往南回返营城清点物资,拔营起寨;一路由余下大军和数十万投降汉兵组成,大军在拆毁阵墙,填平陷坑,拆除各样绊马索后,径直向北而行,大军绕过朱仙镇后,在镇北往开封城安营扎寨。 而兀术一月前赞不绝口的九龙大阵,此时也变成一片废墟,只剩下八座京观依旧。开封城内的探马将这些消息收集完毕后,自然是要报予兀术和粘罕等人知晓。 在听闻自己南下的五十万大军已然一兵一卒都不剩的时候,金兀术不由得面色发白,嗓子眼发咸,随即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望着粘罕和哈密蚩咧开大嘴,露出满口鲜血缓缓说道:“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可兀术这话刚出口,就又有一名探马疾奔入殿,单腿点地向上禀报道:“启禀大帅,三关传来战报,老将军完颜银束可,少将军完颜石古乃、完颜活女,并老将军旧友一十七名,尽数被诛,尸身已被送至开封城西门之外!那赵斌点大军十万出三关,高杆挑人头二十颗!往开封城而来!” 听闻此言,金兀术算是再也支撑不住,当下双眼往上一翻,整个人向后栽倒而去! 第1146章 贤王临阵见老将 随着岳飞这边大军进驻朱仙镇北,兀术逃回开封城,咱们这位四太子五十万大军声势浩荡的北伐,也算是以失败告终。 岳家军十四军人马虽然在战场上多有损失,但是一来有韩彦直带来的两万韩家军相助,二来收拢了大量随兀术南下,后在九龙阵中投降的汉人士兵,因此一场大战后人数不降反升,直逼三十万大关,如今大军驻扎在朱仙镇北,兵锋遥指开封城。 要知道,这两地之间相距不过四十里,便是大军行进,一日时间岳飞也能兵临开封城下。兀术听闻此情,也不由得悲声叹道:“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可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兀术悲伤难受之际,他那日在开封城派出去的西线大军也传来战报,那完颜银术可统领的十五万金兵全数死在赵斌大军手中,如今赵斌更是亲提大军十万东出三关,兵锋直取开封城,队伍最前面高高挑起二十颗金将人头开路。 听闻此消息的金兀术可谓是又惊又气,再加上前一天刚被岳飞砸了一流星锤,后面又是逃命又是冲杀,看着兀术进城后和粘罕等人叙旧,指挥大军休整,安排乌达补伤势治疗时挺像个人,但实际上那体内的内伤早就在爆发的边缘了,如今在殿上听闻西线战事溃败,赵斌兵锋直指开封时,兀术算是再也撑不住了,当下两眼一翻栽倒在地。 一旁的粘罕见此一面招呼大夫强救自己兄弟,一面派出探马,前往三关附近收拢残兵,探听这场败仗的前因后果,随着一条条消息传回开封,粘罕等人也终于是弄清三关那边发生了什么。 这藕塘、茶陵、汜水三关在开封城以西,也是赵斌盘踞西北以来,和曹荣手下人马势力分割之处,这金兵要是想从开封出兵夺西北,则必须要夺此三关,而赵斌想要东出攻打开封城,那关前拦着人马自然不行。 就在兀术和岳飞开兵见仗的同时,那边完颜银术可也来到三关城下,赵斌见此情形当即招呼高宠、肖辰等人,点齐中军精锐之士,响起三声号炮助威,随即众将簇拥着赵斌出城门,来到两军阵前,要看看这大金的蜀王千岁。 先看赵斌这边,咱们八贤王自然是居中端坐在墨玉嘶虎兽之上,身上是顶盔贯甲、罩袍束带,披风下藏着鹿角双刀,腰间悬着岳飞所赠龙雀宝刀,收拾是的紧衬利落,得胜钩上挂定画戟一柄,鞍鞒上斜扣手弩,一看就是能争之将,善战之人。 身前两员将,身披金甲,胯骑黑马,每人手中持着一柄大棍,正是那张立张用兄弟。身旁两人,具穿黑袍,左手边一位怀中斜抱皮筒一支,右手边一人怀着捧着令旗令箭,正是赵家忠仆二人,赵忠、赵德。 再看赵斌左手边,东平王、中军主帅高宠,齐王之后、前军主帅肖辰,安乐王、左军主帅张奎,而赵斌的右手边则是汝南王、右军主帅郑怀,后军主帅韩常,还有那面涅将军之后,铁壁军主帅狄杰。 六员大将身后,像什么金节、何世麟、张容、李宇、刘安、石坤,那是一一在列,一个个都是明盔亮甲,各持兵刃,虎视眈眈的看向对面的金兵。 而在众将之后,自然是中军精锐之士,这些人别看平日里归属中军统领,但实际上此次赵斌东出却是自成体系,而他们也不是别人,正是赵斌当日在太原城外练就的三营精兵。 此时这些军师自觉分为三个方阵列在众将背后,正中间自不用说,一个个身穿步人甲,甲胄上金饰红绳,手中这面旁牌更是漆金嵌宝,另一个掌中的大钺更是寒光四射,正是赵斌的亲卫步卒,那支以上古勇士为名的刑天营。 左一支人马乃是骑卒,一千五百军士穿犀牛皮铠,持银枪利刃,一千五百军师持马槊、挎横刀,身披明光铠,胯骑铁甲马,正是那依照横冲都、银枪效节都训练的骑卒,这队人马归有高宠统领,其先祖有白马银枪之名,高宠有心效先祖之勇,故此军名为银枪无忌。 右一支人马却是步骑混杂,其中一千人安坐马上,掌中持骑射短弓,鞍前马后配有四个箭壶,另有两千步卒持步射长弓,除却腰间斜挎的箭壶外,身背后还背着两壶备用,正是那韩常依照雁子都、落雁都训练的弓手,只是这骑射难练,经过这些年的训练,也只有一千人能做到骑射百发百中。而这支人马命名时,韩常更是心高气傲,言说“雁子岂有攻伐力,愿为神鹰灭覆敌巢”,故此这军名为神鹰营。 当日赵斌在太原城外训练的四军人马,如今已有三军至此,至于剩下的那支娘子军,此时则随王妃韩溪云坐镇太原府,乃为稳定大军后方军心。 赵斌这边列阵完毕之后,众将齐齐抬眼向对面看去,只见对面完颜大旗之下稳坐一员老将,只见这将身披一件亮银薄甲,甲上各处肩吞、腰吞都是纯金打造,兽眼之上更是嵌有各色宝石,可谓是华贵异常。往面上看,这老将生的是狮鼻阔口,颔下一副虬髯,虽然此时已然花白,但还是拧着劲往上长,此时坐在马上真好似一头雄狮一般。 这完颜银术可乃是大金建国老将,这些年随着兀术等人在军前扬名,老将军早就退居黄龙府内,顶着个王爷的名头颐养天年,今次出征也是奔着为小辈们坐镇的心思,才随兀术一道南下。 但实际上呢,这老将军心中的大宋还是一二十年前那般模样,军士们没有敢战之心,将军们没有武勇之能,要不然这位今日也不会穿这么一件中看不中用的铠甲来到军前。可是当看到对面列阵的赵斌,还有那三营人马后,银术可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道:“某家不过几年不曾领军,怎么这大宋竟然出了如此人物!” 第1147章 老将年长胆气弱 银术可看着对面赵斌发怵,当即轻声向身边二将问道:“大宋什么时候出来这般人物了?这区区一座关城,竟然有一二十员大将,莫不是大宋那些南蛮的精锐都聚来此地了?如此倒让大帅那边捡了便宜啊,哎,旗脚下那员将是不是就是你们喊得什么岳飞啊?” 原本完颜石古乃和完颜活女兄弟俩仗着有这位老将坐镇,此次领兵那是雄赳赳气昂昂,一心想着兵进西北,能一场大战为父报仇,可现在一听银术可这么说,兄弟俩不禁有些傻眼。 那石古乃当下低声对银术可道:“叔父,对面这哪是什么岳飞啊,乃是大宋的八贤王,姓赵名斌,他麾下的都是曾经大宋边军中的宿将,还有咱们这边的叛臣,你看对面,那不是韩常那厮嘛!” “哦?”银术可听闻此言,当即手打凉棚仔细观看,“就是你们那杀父仇人赵斌?我原本当他是个闲散王爷,这次还要杀到太原城才能为你们父亲报仇,现在看来今日就是报仇之时啊!” 对面赵斌见银术可在马上探头看向自己,当下微微一笑,随即双脚一磕马镫,催马来到两军阵前,对着银术可高声喝道:“对面可是大金蜀王千岁?久闻银术可老将军威名。那哈密蚩曾三下中原探我大宋虚实,将军也曾为使探大辽根底,要是没有将军使辽,恐怕当年的阿骨打还下不了决心攻辽吧?怎么?这人老了,胆子也小了?老将军要看,便请来军前仔细看看嘛,何必在那里探头探脑!” 赵斌今日是穿戴整齐,得胜钩上又挂定宝兵,众将知道自家王爷的本事,而且如今己方人马占优,自然不担心赵斌去军前有个好歹,可对面石古乃和活女两人可是深知赵斌厉害,一听这位点名喊银术可出阵,吓得二人同时探手扯住这位老将的丝缰。 随即就听活女低声道:“叔父,切不可上前啊,此人武艺颇为了得,听闻当年曾在平定军一戟败三杰,将山狮驼、粘得力、金禅子三人杀败,如今两军阵前,他要是突施杀手,恐我等救援不及啊!” 可银术可是什么人,曾经大金攻辽的先锋大将,有先登斩将之勇,现在别看老了,但却胆气不减丝毫,此时一听二将这话,反倒将掌中丝缰一抖,震开二将的手后,高声说道:“胡闹,我大金儿郎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如今对面点名唤某,有何不敢临阵,若是未战先怯,岂不是坏了我大军士气!” 言罢这老将双脚一磕镫,催马向前,来到两军阵前,与赵斌是马打对头,看着对面坐在马背上的赵斌,银术可不由得连连点头,心中暗道:“盛名之下无虚士啊,这一身甲胄兵刃,还有他胯下这匹怪马,没有点能耐可都降伏不了啊!” 心中想着,银术可也随即抱拳拱手道:“银术可见过赵王爷,某久在黄龙府,常听我家大帅提起你的姓名,今日得见果然是不同凡响啊!” 前面银术可在那和石古乃兄弟低声细语,用的还是他们大金女真话,赵斌他们就是顺着风声听到一两句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但现在这位一开口用汉话和赵斌问好,众将都愣在那里,继而脸色都微微变红,很明显是在强忍笑意。 原来这银术可征战之时,多是同大辽厮杀,再加上他本人也不想兀术那样,喜欢大宋文化,所以这汉话学的自然不到家,再加上这些年在黄龙府赋闲,周围都是同宗同族之人,自然也不用讲汉话,那就生疏的跟厉害了。 此时一张嘴说出来,音调古怪也就罢了,很多用词还要斟酌些许,只一句话见面客套之语,却说的是磕磕绊绊,如同小孩学语一般,可偏偏这位又生的是须发皆白,那你说后面众将看见了能不乐嘛。 也就是赵斌这些年身居高位,种种风云见的够多了,一两个呼吸之间也平复下心中的激动,随即淡然的冲着银术可拱手道:“久闻老千岁威名啊,不想今次四太子南下,竟然将您请动。怎么?今日是咱们两位王爷先比试比试,还是点手下大将较量一二啊?” 银术可直直腰,手捻须髯道:“哎呀,有道是人老不已筋骨为能,圣主不乘危而徼幸,咱们就别舞刀弄枪了,且先看看手下人的本事如何啊?” “好,那便请老将军点将吧,我也看看这娄室之子有其父几分本事!” 赵斌说完,也不再和此人废话,当下圈马回归本阵。而银术可望着赵斌的背影,手往得胜钩摸了几次,终究还是人老胆量小,这摸兵刃的手最后还是高高举在头边,轻轻一挥道:“完颜石古乃何在?来阵前显显咱们大金勇士之威!” 言罢,这位也圈马回归本阵,如此银术可却没看见,身背后的赵斌和众将相对而行时,每个人脸上都浮现一抹微笑,待赵斌回归本阵圈马坐稳身形后,这贤王方才同身边众将说道:“人老经验足,这是不假,可这人老了,胆气也小,他刚才要是敢动手,咱们这场战怕是难打,可要是连动手的胆气都没有,那很多事也就好办多了!” 赵忠那是懂女真话的啊,刚才银术可喊得那句他可听懂了,此时听闻赵斌这话也点头附和道:“是啊,他刚才出阵喊得义正言辞,什么不能弱了士气,不能弱了大军胆气,可实际上自己却已经没胆量了。” 众将在这讨论银术可的功夫,对面完颜石古乃也催马来到军前,这位一身武艺尽的昔年完颜娄室真传,也练一柄狼牙棒,更兼这位现在可是年轻力壮,娄室那绝学的功夫,此时这石古乃用来格外趁手,故此在如今的大金也有一个勇将之名。 那石古乃被银术可点来阵前,双眼扫视对面众将一圈,“我这讨敌骂阵,可不能点个没名的,不过也不能选个太厉害的,要是败了到时候可丢人了”,心中想着石古乃的目光落在一个人身上,“哎,有了,我喊他!” 第1148章 韩常阵前显快枪 那完颜石古乃坐在马背上,目光扫过对面众将,这边刚碰上肖辰和高宠的眼神,这二位只微微一挑眉,就吓得这位把眼神移开,而当看到郑怀、张奎时,这二将也随即横眉立目,口中轻哼一声,石古乃见此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强装淡定的将头偏去一边。 至于说狄杰等人,虽然家传武艺了得,但是毕竟常年归隐,没怎么在阵前厮杀过,所以现在坐在那里面上只有将军威严,却并无战场凶煞之气,石古乃下意识觉得不是什么有名之人,自己杀了也不能很好的军前立威。 因此完颜石古乃眼珠一转,看向对面的后军统帅韩常,将手中狼牙棒一晃,棒头遥点韩常道:“呔!那叛军之将,还不上前领死!” 石古乃此言一出,众将齐齐扭头看向一旁的韩常,韩常见此微微一笑,抬腿得胜钩上摘下丈八滚云金枪,在掌中一抖,随即冲着周围几人笑道:“诸位,看来这头功是我的了!莫怪莫怪啊!” 言罢,韩常双脚一磕镫,催马跃出自己军阵,来到两军阵前,随即提枪指向对面的石乃古冷声道:“呸,金狗,在这里胡言乱语,说什么叛军之将,某家身为汉人,家族世受赵氏之恩,要是真为你大金效力,那才真是背主叛国之臣!韩某不过是暂代时机,以待天时罢了!如今贤爷宽厚仁德、文武双全,且又亲临西北,如今正可谓是我大宋灭金报仇之时,韩某安能不在马前效力!” 那完颜石古乃哪里能比得过韩常的嘴啊,此时被韩常三言两语给挤兑的支支吾吾,最后将手中狼牙棒一晃,大棍点指韩常道:“呀呀个呸,叛臣便是叛臣,临阵反叛便是临阵反叛,哪里有那么多废话,你拿命来!” 言罢完颜石古乃也不再给韩常多说的机会,当即双脚一磕镫催马向前直冲,掌中狼牙棒在半空抡转生风,待转到第二圈时,大棒由上至下奔着韩常顶梁就砸,那韩常见此也是丝毫不怵,抖胆气将掌中大枪一横,往上这叫横担铁门闩,这枪棒相交一声巨响,随即狼牙棒高高弹起。 那石古乃见此掌中狼牙棒在头顶一转,二次里就要往下砸,可这次韩常却是更快一步,掌中大枪一顺,奔着石古乃的哽嗓咽喉就刺,惊得石古乃急忙将狼牙棒往怀中收了些许,狼牙棒向下奔着韩常的枪杆就砸。 韩常见此大枪一涮,这杆枪由狼牙棒下方绕到狼牙棒侧面,随即改刺为扫,大枪枪杆横撞狼牙棒头,只一下便将石古乃的狼牙棒打去一边。在磕开石古乃的狼牙棒后,韩常的大枪去势却是不减分毫,只是现在大枪可比刚才高了不少,原本直取哽嗓的大枪,现在奔着石古乃双眼就去。 吓得石古乃是缩颈藏头,往一旁闪去,躲过了韩常这一枪,韩常再想变招进攻,却已然是来不及了,这两匹马向两旁跑去,马背上的二将自然也只能是圈马回头再战。 韩常这边圈马,心中更多了三分把握,而对面完颜石古乃心中却是后怕不已,此时在心中是连连叫苦,暗道:“当年这韩常在大金时,我也曾和他比武切磋啊,那时候他力气也不够,大枪也不快,一招一式哪有今天这般凌厉啊!” 可石古乃哪里知道,韩常自幼练习枪法时,就有赵安为他准备的枪谱,暗中还有人为他送来药材补品,每日里那是偷着练功,暗中下苦,早就练就了一身能耐,打熬了一副战将的筋骨。只是他身为汉人在大金,太过出风头却是不美,所以每每比斗时才会刻意藏拙,在外征战时更是出工不出力。 长此以往,韩常的实战水平也确实有所退化,平日里在军中都是仗着筋骨气力,靠着一手神射显示武力。 而随着韩常来到西北,在赵斌麾下效力,那这位自然不用藏着掖着了,每日里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习练武艺,每日里还能和高宠等人喂招比斗,甚至赵斌闲时也会同韩常比试一二。那有早年打熬好的筋骨在,如今实战的经验又弥补上来,那短短几年时间,韩常这身武艺是一天一个变化,这柄滚云金枪更是愈加的得心应手。 而石古乃一上阵,出手心中却还将对面这位当以前的韩常来应对,那自然是支应不及,仅一个回合就狼狈不堪。 随着二马一错蹬,石古乃重新收拾心情,张大嘴接连吸入几口冷气后,这慌乱的心神才算稳定下来,这才二次圈马回头,要再战韩常。虽然几口冷气不能让这石古乃的武艺大进,但是好歹能让这位头脑冷静一下,面对韩常的快枪不至于招架不及时。 如此一来,两人倒是能枪来棒往的斗上几合,虽然是韩常攻的多,石古乃守的多,但叮叮当当的倒也挺热闹。 后面完颜银术可见此冷笑一声,“好好好,这韩常贼子,心思不小啊!原本在大金时还请老夫指导他武艺,那时候这柄丈八滚云枪在他手里用来还是沉重万分,舞起来只能是大开大合,现在看来他那时分明是在作假欺人,如今这枪在他手里如同木杆蜡塑一般,这帮南蛮真是一肚子鬼心肠啊!” 而那边完颜活女看着场上的大哥,却是紧张的根本顾不上理银术可,这老将见此抬手一拍完颜活女的肩头,“行了,你也别在这里看着了,也上去点个宋将出来厮杀,让我看看这些宋将的本事,别寻那赵斌左右的大将,离赵斌远些的人,该是武艺不行、名位不够的,你要是能斩杀一二,咱们今日也算阵前立威!” 得了完颜银术可的大令,完颜活女那是大喜过望,心中暗道:“我可算是能上去帮忙了”,心中想着,这位当下伏身摘下得胜钩上的大刀,紧接着催马直奔两军阵前,边向前冲边用刀尖点指对面一员大将,“呔,那宋将,看你也用大刀,来来来,完颜活女却要在此请教一二!” 对面众将听闻此言都是一愣,随即纷纷偏头看向众将一边,说来也巧,今日伴在赵斌左右的这几员将,用大刀的只有一位,便是那铁壁军统帅,缅涅将军之后,铁锤将狄雷之父,狄杰是也。 看着对面来势汹汹的完颜活女,狄杰当即抬腿摘下得胜钩上的金刀,随即摇头苦笑道:“得,看来今天某是被当成软柿子了!” 第1149章 银术可放箭救人 那边韩常在金营之中藏拙数年,如今在两军阵前一鸣惊人,掌中这柄丈八滚云金枪却被他舞的好似面条一般,大枪化作道道金光罩住完颜石古乃。 这边银术可在后面看着场上的局势,不由得双眉微皱,随即摆手招呼完颜活女上前,想要靠这兄弟俩的阵前比试,来探出对面赵斌手下的实力。 这完颜活女虽然也是娄室之子,但这位一来先天上气力不如石古乃,二来脑子也比石古乃灵活些,所以他并没有练娄室擅长的狼牙棒,反倒是练了一柄三停大刀,前面刀头磨的是光可鉴人,后面四棱的透甲锥更是寒光乍现,此时催马来到两军阵前,晃动大刀点指对面的狄杰讨战。 那狄杰见此微微一笑,随即摘下得胜钩上的金刀在手中一捋,随即催马来到两军阵前,二将马打对头,完颜活女看着这位坐在马背上的老员外,心中当下多了三分傲慢,随即高仰脸,用刀点指狄杰道:“来将通名,某家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狄杰闻言右手倒提金刀,左手轻捻颔下须髯道:“好,今日狄某就让你死个明白,家祖父不是旁人,正是我大宋昔年面涅将军,狄武襄公是也,家父姓狄名咏,先帝曾称武勇,引为驸马之例!至于某家,姓狄名杰,如今在王驾千岁麾下,执掌铁壁神军!” 那完颜活女被狄杰这一套说词弄的是晕头转向,可后面观敌料阵的银术可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昔年征辽之时,就曾听闻大宋曾有一员大将,人称开山虎,没想到今日竟能见到此人之后,不过看他这模样,该是个靠祖荫在赵斌手下混饭吃的,想来活女此战该能取胜了!” 可这边银术可话音刚落,再定睛看向场内,却见那位狄家之后掌中这柄金刀舞动起来,此时围着完颜活女都快变成金墙了。那完颜活女这柄三停大刀只剩下左右招架之能,丝毫没有反击之力。甚至狄杰这柄刀砍的兴起后,更是催动战马将完颜活女围在当间,这柄刀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时而从背后劈完颜活女的盔头,时而从侧边砍这位的肩甲,一时间完颜活女算是住上金屋了。 银术可见此情形不由得神色大变,双目紧盯狄杰的金刀,在那里思索对方为何能继承先祖的英勇,而同为名将之后的完颜活女,此时在对方手下却好似孩童一般,平日里看来威风凌凌的三停大刀,此时却不如一面坚盾好使。 可这完颜银术可哪里知道,那开山虎狄青的金刀刀法本就是异人传授,当年狄咏便尽得狄青真传。虽说狄咏天赋比不过自己父亲,但好在狄咏习武最是用心尽力,所以这套刀法在狄家算是完整的传了下来。 这狄杰的天赋不说比肩狄青吧,但怎么也比完颜活女强啊,再加上这异人传授的刀法,怎么也比你大金武将编出来的刀法强啊。两强相加之下,完颜活女在阵前哪里能胜过狄杰,此时自然只能是招架躲避了。 其中种种自然不是他银术可能知道的,此时他只能看到自己故友的两位爱子此时是险象环生,再斗下去恐怕就要死场上了,银术可当即只能是挥手传令道:“来啊,鸣金收兵!速速唤二位将军回阵!弓箭手上前,准备接应!” 随着银术可将命令传下,一道道鸣金之声传来,那边完颜石古乃和完颜活女齐齐喘过一口粗气,紧接着同时虚晃一招,圈马跳出战场,往自家阵内就败。那狄杰和韩常哪里肯干,当即一抖丝缰,催马在后面紧追,可随着狄杰和韩常刚冲两步,银术可那边便大手一挥,“来啊,放箭!” 此言一出,那完颜活女和完颜石古乃立即伏身趴在马背之上,而第一排的金兵闻言齐齐撒手松弦,无数支雕翎利箭贴着完颜兄弟的头顶划过,直奔后面狄雷和韩常的面门而去。这两位见此也只能是勒马停在原地,挥动兵刃拨打雕翎。 这金兵是一排弓箭手放箭,这射向狄杰和韩常的羽箭,他们二人自然是各挥兵刃拨打雕翎。反倒是银术可这边的金兵,看着自家主帅的目光,心中自然没有那么安稳,有的弯弓瞄准韩常和狄杰,可还有那贪心想立大功之人,举弓往前直射,那箭可就奔着对面的赵斌等人去了。 不过赵斌等人见此情形却是丝毫不慌,甚至赵斌坐在马上,依旧还是双手扶在鞍上,笑看对面的完颜银术可。 那银术可见此情形,顾不上责怪军卒自作主张,心中现浮现一丝兴奋之意,暗道:“你这宋人好生狂妄,岂不知不畏千军,只怕寸铁的道理!今日便要你死在我大金勇士的羽箭之下!” 可银术可面上的喜色都还没展露完全,就听得一阵叮叮当当之声传来,似是楼阁风铃之声,又似初夏落雨之音。银术可再看对面赵斌,只见赵斌众将面前出现一面面旁牌,将马背上的众将挡了个严严实实。 待这些利箭撞在盾上,落在地上之后,那一面面旁牌也随即向两边打开,二次露出赵斌等人,就见赵斌坐在马上点手唤道:“狄将军、韩将军,回来吧,咱们老将军这是玩不起来,都用起暗箭伤人了,来来来,收兵回来,老将军这是想和咱们比排兵布阵了!” 狄杰和韩常见此看向对面金阵前的三将,当下打鼻子眼里发出一声冷哼,随即圈马回到赵斌身旁。 而赵斌看看左右众将,身后众军,继而微微催马上前笑道:“老将军,你这是想和某比比练兵了?来来来,别用这些偷偷摸摸的手段,还请径直派兵上前来,不必在那边藏着掖着,孤也想看看我大宋儿郎比你金兵如何!” 可这话银术可看着对面赵斌手下的三营人马,却不敢接这话了,毕竟武力怎么样两说着,对面这支军队的士卒穿的可都快比他好了。当下支支吾吾的说道:“额,这个,某家已经鸣金收兵了,是你们大将不讲规矩,还上前追杀,我才放箭阻拦与你,我为的是救我家大将,并非是要暗箭偷袭!” 赵斌扭头看看左右的羽箭,继而长长的哦了一声,随即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老将军今日想怎么打啊?” “这个,那个,孤远道而来,身体劳乏,咱们明日再战!”说完银术可也不等赵斌说话,当即大手一挥,一众金兵退回营内。 赵斌见此情形看看左右众将,众人相视一笑,随即也是收兵回营。 第1150章 关楼之内疑兀术 随着完颜银术可这边撤军回营,赵斌这边也携众将撤回三关之内,各军自回营地安歇,赵斌等人却上了关墙。 原来这赵斌早年间行走江湖,那山林古庙可以说都没少住,后来又跟这自己大哥领兵抗金,睡得也是军帐草席,因此赵斌在住宿上从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如今既然是在前线,赵斌便索性住在关楼之上,这自家王爷都住城楼了,其余众将自然也就不挑了。 这关楼有三层之高,赵斌住了最顶层,这第二层自然是此次出征的大帅高宠居住,而最底下一层便作为平日议事之所,其余众将值守时就在关墙上巡逻,休息时便去关下的营房中休息。 如此一来别的好处暂且不说,这三关内的十余万军卒是个顶个的兴奋,心中的战意更是一个赛一个的高。 而如今初战告捷,众将自然是要聚在关楼之内,议一议来势汹汹的金兵。不过与银术可未到时,高宠等人的紧张细致不同,众将进了关楼,关好楼门后,脸上齐齐浮现一抹微笑,随着往各自的位置上走,一个个脸上的笑意更是越发浓郁,到最后众人坐稳身形,互相看着对面的袍泽,整个堂内传出一阵大笑。 说起这关楼内的座位来,当日倒还真闹出些热闹来,这众将分左右相对而坐自不用说,可到了这正中间的位置时,却起了争执。原本众将心中都默认是赵斌坐在那里,可当第一次议事时,众将都分列左右坐好等着赵斌时,咱们这位贤王看着场内情形却不乐意了。 当时苦笑道:“诸位,这次出征的主帅可是高宠,本王顶天也就是个监军,怎能擅居帅位啊?来来来,东平王,你请上坐,传发号令,孤在旁搭一旁座,偶尔听听就是!” 这高宠哪里肯干,连连摆手推辞,却听赵斌说道:“哎,大军在外,最重要便是将令统一,一令下而千军动,孤要是坐在这里,那大军是听你的,还是听孤的?孤既然拜王爷为帅,便是信王爷之能,莫非东平王还要孤筑下高台,登台一拜吗?” 话说至此,高宠自然不再推脱,当下坐了中间帅位,每日里整军传发号令,而赵斌则在高宠身旁搭了一旁座,可就算如此自大军驻扎三关以来,赵斌算上今天也只在这个位置上做过三次,其余时间都躲在楼上,处理赵忠送来的各样情报、太原城转来的各样政务,真真是做到了用人不疑。 三言两语介绍一下场内的座位,楼内的众将笑声也渐渐平,那边肖辰随即摇头感叹道:“我当是什么英雄人物,大金开国功臣,好大的名头,却不想今日战前竟然失了战意,少了雄心啊!” 那边韩常也点头道:“昔年我在大辽时,曾随家父见过此人的手段,那真可谓是勇冠三军啊,杀的大辽多少勇士不敢抬头,也正是有他这般猛将,当时老太爷才笃定大辽必灭,我父子二人才背辽入金,以千户制干起。可今日阵前在看此人,竟然连重甲都披不起来,连兵器都无胆去拿了,真真是英雄迟暮啊!” 那边狄杰也道:“原以为平定军一场大败,兀术总该长些记性,却不想他竟然还派了这一众老的小的来攻我西北,他金兀术莫不是和这银术可有仇?想要行那借刀杀人之计?” 狄杰此言一出,场内众将眼中都闪过一道精光,毕竟要真是如此,那可是用离间计的好时候。可当众将看向正中央主位上的高宠时,高宠却也一愣扭头看向一旁的赵斌,“贤爷,这其中可有文章能做?” 方才狄杰说起此事时,赵斌也在心中思索,可前世这银术可此时已经该死在黄龙府了,并没有经验供他参考,而这一世由暗卫从黄龙府探来的种种情报,也一条条在赵斌脑海之中划过。 此时一听高宠问起,赵斌微微摇头道:“这银术可成名本来就晚,当年出使大辽已然是四十岁了,如今更是年近古稀,近些年在大金听上去是官高爵险,又是保大军节度使,又是中书令的,可实际上权力根本没有多少,甚至平日里连府门都不出一步,这次要不是兀术三次拜请,估计他也就老死府内了,这么一个人死在府里也是死,兀术犯不上把他送来军前领死吧?” 高宠也点点头道:“依贤爷如此说,这银术可带来的十五万大军并非是他的亲信人马?” “不是,这银术可也算是大金出将入相之人了,自那边那位迁都以来,这位就担任燕京留守了,后来更是辞官回黄龙府休养,这么多年下来,你要说有千百亲信卫士倒有可能,但是十五万亲信大军却是不可能。” 有了赵斌依托情报的判断,高宠当即捻髯道:“如此说来,这肯定不是兀术想要借刀杀人,毕竟借咱们这把刀,赔十五万精兵进来可有点亏啊!” 赵斌坐在一旁轻揉了揉太阳穴,随即道:“莫非咱们把兀术想的太聪明了?他虽然知道咱们有探子暗藏在周围,但实际上传令时并没有撒谎?这银术可就是为了将咱们拦在关内?” 那边肖辰沉吟半晌后道:“千岁可是怕兀术有什么后招?这十五万大军横在咱们关外,咱们挡住不难,可要灭他们也不轻松啊!兀术胜券在握之下,不加隐瞒也是可能的吧?” 赵斌却微微摇头道:“非也,要是只这一支人马,别看他十五万人马堵在关外,他为攻咱们为守,但这藕塘、汜水、茶陵三关一字排开,层层防护,咱们可以行那诈降之计,先行撤出茶陵关,引他金人入关之后,再前后夹击,关门打狗,此十五万人马一战可灭!” 听赵斌此言,高宠等人齐声赞叹妙计,可赵斌却摆手道:“列位可知当年兀术攻打南京一事?那次暗卫也探到他帐内传令的具体内容了,可后来他在帐内传出的命令和大军的实际调动却是截然相反,我实在是怕他兀术故技重施啊!” 第1151章 银术可攻城受挫 赵斌这边领人和银术可在关前斗了一场,与此同时,岳飞那边大军刚和兀术相遇,正是完颜乌合龙双枪扬威之时。 与赵斌这边的武力碾压不同,岳飞那边打的可是好不热闹,在赵斌他们议事的这会岳飞那边的情报还没传来呢,所以赵斌还不知道兀术的去向。而看着今日阵前无胆的银术可,赵斌心中隐隐有些担心,害怕兀术这次是诈称南下,实为西征,要是那样这关门打狗之计可就不灵了。 毕竟你这边把狗放进来,后面没狗主人你自然是关门打狗,可要是狗主人紧随而至,那别的不说,这门最起码是关不上了,因此赵斌才借着众将讨论离间计的功夫,与众将一块聊聊心中的疑问。 众将在听赵斌讲完当年哈密蚩八路分兵、五路点将时,也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像高宠、郑怀这些亲身经历牛头山一战的人,更觉得是一阵后怕。要知道,当时要不是岳飞被陷在京,宗老元帅又收了爱徒章启旸,有这两员将从旁保驾,那赵构如今说不准可真在大金了,到那时南方该有多少路诸侯,天下该起几到烽烟,可就是个未知数了。 有了前例在,众将一时间都有些拿不准主意了,而原本笑声朗朗的大厅也安静下来。可就在这时,赵忠从侧门而入,径直来到赵斌身边,将一张二寸宽的纸条递在赵斌手中。 赵斌接过纸条,托在掌中仔细观瞧,却见这纸上用蝇头小楷写着,“岳帅会斗兀术与朱仙镇南,兀术麾下完颜乌合龙、曹宁在阵前会斗严成方、余化龙,双方苦斗一场,皆有伤损,岳帅鸣金后,收兵罢战。” 赵斌看着纸条上的内容长出一口气,随即低声对着赵忠吩咐道:“忠叔,这兀术和大哥对阵,麾下该有大将列阵吧?可有名单?” “回老爷,有!兀术身旁有山狮驼、粘得力、金禅子、完木陀赤、完木陀泽相随,哈密蚩、独吉烈、阿典文参详军事,阵前有完颜乌合龙、曹宁二将争斗!” 赵斌听着这些名字,在心中暗暗盘算一番后,继而追问道:“粘罕这次也南下了吧?他在哪里?还有那个叛贼曹荣现在何方?” “坐镇开封城内!” 这主仆二人的谈话并没有瞒着众将的意思,再加上此事屋内的众人可都是武艺有成,耳聪目明之辈,自然是听了清清楚楚,随即众将都暗松了一口气,毕竟如今大金就剩下这么几位统兵之人了,确定了这些人的位置,自然也就确定了大金大队人马的位置。 赵斌面上也展露一丝微笑道:“如此看来,咱们现在只要解决眼前的对手就好了,而那银术可如今人老胆气小,凭王爷之能自然是谈笑可灭,既然如此,孤就不在这里多嘴了,一切都交由王爷了!我还是上去看看张睿、路金他们给我新布置什么课业了,我去完成一下!” 言罢,赵斌当即领着赵忠,转身上了关楼三层,此事三楼的桌案上赵德早为赵斌准备妥当,一份份奏折排列整齐,按照内容的轻重缓急不同,分垒成摞,等候赵斌批复。 而楼下众将自然是继续商量应对银术可之策,几番讨论之下,众将也都觉得赵斌刚才所提关门打狗之策最为妥当,己方的损失该是最小,当下就这今日小胜的心情,顺便讨论完善此计。 这边众将一直忙到子时方散,而关楼上的赵斌处理各样奏折更是一直到丑时方歇,随着关楼三层的烛火熄灭,整座茶陵关也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待到次日天光微微放亮之时,赵斌这边也刚才起床收拾利落,微微活动一下筋骨后,赵斌推开三层的窗户准备换换屋内一夜的浊气,可这窗户刚推开,赵斌刚抬眼往远一望,正看见远处银术可大营门前人影晃动。 见此情形赵斌当即抬手轻拍窗楹,随即高声唤道:“东平王,这位老英雄这一夜怕是把胆子歇来了,竟然这么早就点兵出战了!” 同为习武之人,这赵斌早上有练功的习惯,天微微亮会醒,那高宠也是自幼习武,如今又身担三军主帅之职,自然不可能酣睡到天光大亮才起,故此这赵斌能看到的景象,二楼的高宠自然也看到了。 这位东平王当即朗声笑道:“倒要看看这位老将军有何本领,今日又能弄出什么风云来!贤爷,如此我便调兵了?” “好,那孤王就在此静看王爷用兵了,还请王爷放手施为!” 高宠那边答应一声,随即就听得一阵脚步声响,继而就听的城楼上响起阵阵调兵之声,那边银术可都还没到呢,这边城楼上已然是严阵以待了。毕竟随着银术可人马走进,那军士肩头上扛着的云梯,那被推在军中的楼车、冲车,无不彰显着银术可今日强攻关门之心。 可惜啊,银术可今日注定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了。毕竟这茶陵关备战多年,赵斌这边又是金钱充足,多年来都在为抗金备战,故此关内羽箭、滚木、礌石储备充足,甚至就连那金汁都因为十余万大军的存在,而变得随用随有。 坐在关楼上的赵斌望着城下的战况,想到当年自己初临潞安州时,下意识的感叹道:“真是穷则战术穿插,富则炮火覆盖啊!” 昔年陆登守城时,那是羽箭舍不得用,金汁要攒着人多了才泼,放的滚木更是有不少是民房上插下来的房梁,甚至为了减少兀术的进攻次数,陆登还想出来抢梯入城之事。你再看今日城下,那一阵阵羽箭奔着银术可后军就射,那滚木礌石更是大大方方的往下抛砸,云梯都不用上城就被那礌石砸为碎片,至于说冲车更是连关门都靠近不了。 在后面的银术可见此情形,只能是摆手传令收兵,待收兵回营后,银术可坐在牛皮宝帐中,看着左右的完颜石古乃和完颜活女,沉吟良久后这位老将军才长叹一声道:“哎,老夫这里有招对付这赵斌小贼了!” 第1152章 自作聪明乱猜疑 茶陵关外,金兵大营之内,完颜银术可端坐在中央主位之上,左右两边则是完颜石古乃和完颜活女二人。只是这二人与之前统兵西进时的志得意满不同,此时坐在牛皮宝帐内是垂头丧气,别看这才斗了两天时间,可二人心中的那些傲气,那十五万大军为他们带来的胆气,如今已然全都被赵斌给打散了。 毕竟这斗将赢不了就算了,今日攻城那也是损失惨重,城墙下的死尸堆成小山,军营内伤兵的哀嚎之声现在还不绝于耳,仅仅这一次攻城银术可他们连伤带死就有五千多人,至于赵斌那边他们连城头都没上去,就更别说能给城上的军卒造成什么损伤了。 要是一直这么攻下去,那能耗尽赵斌的守城物资还好,可从今天城上这个大方样子来看,耗尽金兵的可能性应该更大,那时候别说是为父报仇了,就是如此一来这兄弟俩哪里还能有什么斗志。 可此时突然听到银术可说明白兀术派他来此的原因,这哥俩当即激动的看向银术可,就听完颜石古乃问道:“怎么,千岁,莫非大帅另有锦囊妙计相授?能助我等攻破此关?” 银术可一捋颔下虬髯道:“锦囊妙计谈不上,我原本也只是听闻这赵斌小儿悍勇,但这两日大战下来,此子实乃我大金一统天下之心腹大患啊,要是不将此子除去,恐难谈什么一统天下之说啊!某家有心违背大帅军令,灭了此子为我大金日后的大业铺路,不知你二位意下如何啊?” 那边的完颜活女当即附和道:“对啊,千岁,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眼下攻破此关尚且不易,又谈何灭了这赵斌啊”,这完颜活女对什么一统大业倒是不关心,毕竟大金的江山再大,也轮不到他完颜活女来坐,但是要灭了赵斌可是能为父报仇啊。 银术可一听完颜活女却未起疑,只是双目之中闪烁精光,似是在思索自己的对敌之策是否可行,过了良久这老将眼中闪过一道自信之色。可惜银术可却万万想不到,自己三人今日这番决定却是种下恶果,日后咱们四太子听闻此事,更是被气的晕死过去。 要知道,兀术这次那真可以说是单纯善良,派银术可来就是想这老将持重,能将赵斌拦在西北,等自己收拾了南方的赵构后,再携大胜之势一举平灭西北三路,而之所以派十五万之重前来,那实在是因为兀术被赵斌给打怕了。 你想这西北被赵斌打造的好似铁桶一般,三路上下赵斌一言可定生死,军队内更是要钱给钱,要粮给粮,死了有贤王亲发抚恤,立了功那是明封明赏,与岳飞那边调兵要请示,发粮要托人,立功受赏还要上报批示,可是大为不同。 可以说面对同样的战况,赵斌的手下会比岳飞的手下更为悍勇,毕竟他们所拥戴的人此时正和他们站在一处,而岳飞的军士们所保护的人,却躲在离战场千里之遥的临安城内享福。 这一点兀术的感觉是最为真切,毕竟几次作战岳飞就算是神机妙算,布置得当,可最后自己总还能聚起些残兵来,而和赵斌在西北那一战,金兀术算上救兵也才逃走八骑。 当然,这些通过丢人的战败经验总结出来的原因,兀术自然不愿和银术可这位叔父辈的人物详细讲述,这也使得银术可此时竟然起了廉颇再战之心,再加上兀术他们虽然被暗卫折腾的开始重视起情报了,但是他们对于战场的指挥还是习惯于听从现场指挥官的命令,对于派出去统兵的大将自然是充分信任。 在兀术看来,既然信任银术可,那就要信任他所作的一切判断,那自己知道与否也就不重要了,而且那银术可贵为大金开国功臣、蜀王之尊,地位不说在兀术之上吧,可也不会低兀术太多,领兵在外自然不用时时向兀术汇报,这也就导致银术可此时胡乱猜测的心思并没人来制止他。 尤其是完颜石古乃和完颜活女二人,那可是一门心思的要报仇,此时一听完颜银术可有法子,自然是大力吹捧,夸赞老将军才高智广,哪里会想背后有什么弯弯绕绕。 这完颜银术可也在二人的吹捧之下,一捻颔下虬髯,一脸得意的说道:“说来还要感谢你俩,要不是看见你们,我还真想不到此招啊!” “哦?不知我兄弟二人给千岁您提什么醒了?” “我问你们,你们兄弟二人有什么身份啊?” 这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继而齐齐摇头道:“统兵将军?大金勇士?世袭谋克?” 银术可坐在那里将大手一摆,“哎,都说错了,你们兄弟二人莫不是忘了,你们乃是我大金开国功臣,那金源郡王完颜娄室老将军之子啊!” “啊?伯父,这,这其中有什么玄机之处吗?”兄弟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之色,那意思就是,“哥哥,兄弟,莫非咱们这血缘亲族上有什么问题?你听父亲提过没?” 银术可看着兄弟二人的神情,更觉得自己是智慧非凡,想常人所不能想,当即捻着颔下的白髯道:“不错,正是那开国功臣之子!你二人莫非以为咱们大金这偌大的疆土,靠老夫和你们父亲二人就能打下来吧?” 完颜活女闻言不由得小声试探道:“千岁,这,我兄弟二人也参与朝事多年,除却您和家父外,并未听闻还有哪位老将军在朝啊,我,我二人还以为这些功臣都已经亡故了呢。” 银术可摆摆手道:“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自辽天庆四年某家出使大辽,到如今天眷年间,我大金立国不过才三十余年,某家还有一战之力,那些老友怎么可能都亡故了呢,只是当年太祖亡故,太宗继位,期间闹出些不愉快来,很多老友都选择归隐田野了!” 说到此银术可一拍大腿道:“对啊,如今完颜亶继位,正是我等老友再聚之时,再立新功之机啊!” 第1153章 老将再起英雄胆 要说这银术真不愧是大金的老牌猛将,原本这位些年在黄龙府休养,已然少了征战之心,没了对敌之勇,不然那日赵斌与他面对面,他也不会没有一战之勇,甚至连背后下手的胆气都没有了。有道是,“英雄到老皆归佛,宿将还山不论兵”,多少年轻时杀伐显赫之人,到老了都会收敛心性,以求心中安宁。 可是随着赵斌在他面前展示手下的武力,今日攻城之战时,看到赵斌筹备的物资,那些守城军士拼命效忠的情况,完颜银术可的心中升起了另一种恐惧,一种自己辛苦辅佐完颜阿骨打建立的大金,将要被灭的恐惧。 这种国之将亡的恐惧,瞬间破去银术可这些年养就的淡然心性,看着战场上冲杀的金兵,听着营内那些军士的哀嚎声,这位老将军只觉得心中热血翻腾,竟然似又有了当年出使大辽时的感觉。 因此这位在帐内沉吟片刻后,竟然起了为大金再战最后一场的雄心,想要违背兀术的军令,凭借这次领兵的机会为大金去了这心头大患,只是这赵斌展示出来的能力,让银术可心中也微微发怵,故此这位才想要搬请救兵,助自己一道灭赵。 毕竟在银术可看来,这是国与国之间的争斗,而那赵斌又非凡俗之辈,如果自己这边战败,那冲着掳走二帝、淫乱后宫这些事,那大宋也非灭了他们不可啊。 而那边的完颜兄弟可没银术可这份心思,这兄弟俩人心中还觉得这只是一场自己为主导的战争,能杀了赵斌报仇自然最好,杀不了赵斌,无非是败仗回国嘛,四太子都败了那么多次了,不也没死嘛。 就这样,一老两小在各怀心事的情况下,同时决定了违抗兀术命令,将原本的拦挡赵斌变成了覆灭西北,难度可以说是直线上升,不过银术可毕竟心中早有打算,在得到完颜兄弟的支持后,这老将军当即提笔在手,点点刷刷也下五份书信,随即取过封套来,将信封入函内后,银术可又提笔在函套外写下地址。 “好了,这求援的信老夫已经写好了,你们兄弟二人速速派人将信依着地址送去,不日我这些老兄弟们便该到了!” 完颜活女当即笑着上前道:“要不怎么大帅派叔父您来西征呢,这可真应了汉人那句老话,‘老将出马,一个顶仨啊’!千岁您一个出马,顶我大金战将十员啊!” 不过现在的银术可却是心神激荡,此时坐在案后已然全无半点黄龙府内蜀王之姿,只有那攻辽先锋之气,这蜀王千岁听的是阿谀奉承之言,攻辽先锋行的可是战场杀伐之事,如此一来,那银术可自然能听出完颜活女话中的吹捧之意。 当下就见这银术可把眼一瞪,将手往桌案上一拍,随即轻声喝道:“军营之内,说什么叔父、千岁之语,如今本帅执掌帅印,你二人为某麾下步将,自然该称某为元帅,而四太子则为军中都元帅,万不可乱了称呼,少了军规!” 随即银术可抽出大令道:“完颜石古乃、完颜活女何在?命你二人即刻派人传书,传书之后整顿人马,分为两班,给我日夜佯攻茶陵关,不求攻下关城,但求消耗城内羽箭、滚木,我就不信他赵斌的物资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二将见此急忙正色拱手领命,随即一人持令箭,一人捧着银术可手书的五份书信出了帅帐。 随着二人走出帅帐,帐门前的亲兵放下帘门后,银术可起身绕过背后的屏风,来到自己的卧榻边坐稳,手却放在枕边的一个包袱上,就这样做了良久,银术可才轻拍包袱道:“老伙计,看来咱们还得为了咱们这大金再战一场啊!只是这一次不知道拼上我这条老命,能不能为咱们大金搬去这颗绊脚石啊!” 言罢,银术可起身将这包袱拎至卧榻中央,随即抬手解开包袱皮,一套宝甲随即展露在银术可面前,老将军将这叠放整齐的盔甲打开平铺在床上,随即从头到脚,一件件的仔细检查擦拭起来,待将所有甲叶都擦拭完毕后,银术可又一件件的将这盔甲穿在身上。 待将袢甲绦系好后,银术可拍拍甲叶后,笑道:“嘿,还真行啊,老伙计,五年没一起并肩作战了,还是这么合身,看来我这几年蜀王当的,也没有太颓废嘛!” 这边银术可在帐内试甲,那边就有暗卫将这帐内的种种送到茶陵关城头,赵斌的桌案之前,待将这封来自军前的加急情报看完,赵斌脸上也浮现一抹愕然之色,随即摆摆手命赵忠将高宠请来三楼。 待高宠上楼后,赵斌也不废话,抬手将情报递去,同时对高宠说道:“高帅,咱们这两天打的痛快,可却也把这位大金老将的雄心壮志给打出来了,这是要效昔年廉颇之勇啊,不但写信请了当年的老友、老将,还想出了佯攻之策,更是披上了昔年战甲,咱们这两天有的忙了啊!” 高宠一面听赵斌的言语,一面仔细查看手中情报,待将情报看完后,高宠抱拳拱手道:“还请贤爷放心,这大金来的不过十五万人马,至于说老将来的再多,也只是给弟兄们的功劳簿上多填些功劳罢了,只是,只是这金人虽说是佯攻,但难免会行那虚实结合之策,这关楼这些日子怕是不得宁静了,要不贤爷您还是移驾回城休息吧?” 赵斌听闻高宠此言先是一愣,继而摇头笑道:“高帅说的哪里话来,孤也是刀枪林中滚出来的,些许厮杀之声无伤大雅,便是他金人的羽箭射来三楼,也伤不到孤一丝一毫,还请高帅放心施为,某在这里帮你压阵稳定军心!” 眼见赵斌心意已决,高宠也只好答应一声,随即转身走下城楼,安排各处军士防守,以便应对金人将来的佯攻。既然已经知道人家是来消耗守城物资的,那高宠自然是要好好谋算一番,如何能有效的斩杀这些佯攻之士,又如何能保存下更多的守城物资。 第1154章 银术可哀侄无能 银术可这边派人送信自然不是一日之功,故此完颜兄弟每日领着麾下人马在城下佯攻,一面是想着消耗城内物资,一面也是想在援兵到来前,挣下些面子来。而高宠这边却是稳坐城楼之上,谈笑间便将各支人马安排妥当,各兵种之间配合那叫相得益彰。 当金兵远远观望时,高宠就稳稳当当往那一站,怀中斜抱着令旗,静静的看着城下的完颜兄弟。 而当完颜兄弟这边传令放箭,金兵队列中弓箭手往前走了,那高宠立时将掌中令旗向右摇动一下,这关墙之上,原本歇在关楼屋檐下的盾牌手那是立时举盾上前,将这茶陵关城头护的是严严实实。 非但如此,高宠还命人在那硕大的旁牌上,缠上一层厚厚的稻草,这虽然是旁牌变得沉重万分,但高宠命令这些盾牌手专门干这一件事,甚至连盔甲装备都可以卸去,那这一人一面盾牌倒也应付的过来。 这样一来,城楼上的这些盾牌手们没受多少累,但那金兵的羽箭可全都改姓高了。待箭雨过后,这些盾牌手们便托着沉重的盾牌回到后方,将盾上的羽箭一支支取下来后,再重新分类成捆,摆在垛口旁好方便自己军士使用。 而金兵要是上前进攻,那高宠倒也不着忙,梯子搭上城墙了,就先往下泼热油,放滚木,待那金兵都在云梯上爬满了,高宠手腕一转,令旗向左一挥,当下就有军士拿着早就点好的火把,点燃那一个个泼上热油的云梯。 这样一来,高宠的守城之械自然就剩下不少,毕竟泼油点火烧梯,实在耗费不了多少东西。反倒是金兵那边,无论是因为热油打滑跌下云梯的,还是躲避火浪跳下云梯的,混乱之中难免有个骨断筋折,几次佯攻下来,金兵的确没死几人,但是这伤兵的数字却直线上升。 这大战之时,军营中的伤兵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且不说那军士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哀嚎声会影响士气,就是那照顾伤兵而分去的健康士兵都是一个不小的数字,这些人数在报到银术可手里后,可把这位老将给愁的不轻,最后索性安排一队军士,将伤兵全都送回开封城医治。 待将伤兵都送走,阵亡的金兵都掩埋后,你再看这金兵的名册,原本的十五万大军,现在就剩下十三万人马了。见此情形,银术可也算是对这两位故友之子彻底失望了,当即传令二人收兵回营,不再佯攻茶陵关,消耗赵斌的守城物资,转而开始精心修筑起营寨来。 一时间,这热闹数日的战场也安静下来,高宠这边也抓紧时间指挥军士修补城墙,添补物资,轮换士卒,可当高宠紧紧张张的将这些忙完后,却发现金兵竟然没有丝毫的动静。一天还好,两天也还行,可等到第三天里,高宠不由得有些紧张了,当下上三楼找上了赵斌。 “贤爷,这银术可怎么转了性子了?前些天还急忙忙在那里佯攻,怎么这三日一点动静都没了?莫非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赵斌看着一脸焦急的高宠,当下笑着摆摆手道:“能有什么阴谋啊,只不过是太失望罢了!高将军可莫要小看咱们这位老将军啊,几年的蜀王生活磨灭了他心中的胆气,但却没能磨掉他的报国之心,尤其是看到完颜活女和石古乃这二人,一个佯攻之策都能弄得损兵折将,老英雄怎么能放心再让他们领兵啊,这不是忙着自己重抖虎威那嘛!” 高宠闻言挠挠头道:“贤爷,这抖虎威,他不得来军前较量一下啊,他躲在营里自己逗自己啊?还是说他这是等着我出去战他?” 赵斌摇摇头道:“哎,这银术可现在可没胆量和高帅你厮杀,毕竟是年近古稀的人了,一旦领兵出战,这阵前斗将和指挥大军都要落在他一人身上,他可没有咱们四太子那份精力了。故此他正忙着在自己帅帐前熟悉武艺呢”,赵斌说着从一旁的纸堆里翻找一二,随后夹出一张信纸递给高宠,“哎,这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楚,高帅你还是自己看吧,这位每日除了处理军情外,就是在自己帅帐前练武了,现在别的不说,他那口宝刀倒是练的虎虎生风了!” 高宠这边接过纸条查看内容,而赵斌也对一旁侍奉的赵忠说道:“忠叔,这两天让张睿他们这几份奏折催的我是头昏脑胀,军情之事多有疏忽之处,再加上这次出征大帅本就是东平王,依我看这银术可军中的情况,你每日便也给高帅送一份吧,免得有什么细枝末节我没注意到,到时候再耽误了战机。” 赵忠这边答应一声,随即就笑着看向高宠道:“王驾千岁,您这每日也是军务繁忙,这时间上你看我什么时候送去的好啊?” 高宠听闻此言,却是面露苦笑,看着赵斌道:“贤爷,这情报一事繁杂琐碎,某这每日军务堆积,恐处理不来啊!要不还是您帮我把把关?” 赵斌一听高宠这话,当即苦笑着将面前的奏折捧起来,“我的大帅啊,你看看我这,咱们张大人是生怕我孤身在外,对其它事情顾及不到,这不,今年的夏种事宜,他足足写了三本奏折,其中内容真称得上是事无巨细啊,我这是少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这不,正一句句批呢。每日要是再把军情看上,实在是怕有疏漏啊,就像这次银术可哀子不争,不忍进军空耗人马,我想着难得的安宁,刚好让你们也休息一下,可是没想到这忘了说了,竟然还让高帅你担惊受怕几日!” 高宠看着赵斌身边堆积如山的奏折,当下也知道自己贤爷这不是客气话,当即也只能点头应下此事。赵斌见此沉吟片刻道:“高帅,要是实在顾及不过来,军务可以让肖辰帮帮你,至于情报嘛,忠叔,你手上过一遍再给高帅送去就是了!” 第1155章 大金一龙五虎将 这完颜活女和完颜石古乃空有报仇之心,却无报仇之能,几日佯攻下来,竟然都闹的是损兵折将,这让银术可对自己这两位子侄是颇为失望,最后索性放弃了佯攻之策,转而整军固守营盘,一来是等待自己邀请的援军到来,二来也是执行兀术军令,以大营拦在关前,阻赵斌南下征伐之路,三来这银术可也给自己争取些熟练武艺的时间,毕竟在黄龙府歇了这么多年,这老将的武艺也稀疏不少。 情报暗卫们自然是探明了,也送到赵斌手上了,可是赶上这两天张睿、路金那边也有加急奏折到,事关西北三路夏种一事,一本本奏折中,上到水利修建、各地税收,下到死囚处决、官员调动,把赵斌看的是头昏脑胀,如此一来,那封可以让大军暂歇的情报,也就被赵斌押在奏折堆里了。 赵斌这边一忘不要紧,那边高宠可是紧张了三天,最后上楼一问才知道具体情况,可随之而来的,却是赵斌将军前的情报之事也交给他来处理。 高宠环顾整个关楼三层,看着那被堆满的三张条案,高宠只觉得一阵的头大。毕竟这领兵打仗、处理军务、把守关城都是武将的看家本事,多年处理下来高宠早有一份心得在。可这处理情报、抽丝剥茧、暗中算计,那都是文臣谋士的功夫,高宠他可就有些力有不逮了。 原本赵斌在那处理这些,高宠那是乐得清闲,甚至可以说咱们这位东平玩,这次是胆大包天的拿自家贤爷当军师用呢。只是现在高宠看着赵斌手下的奏折,实在也不好继续装糊涂下去,当下点头答应下来,随即和一旁的赵忠约好每日阅看情报的时间后,就欲转身下楼。 而赵斌这边也提起桌上的狼毫小笔,沾些砚中的朱墨,准备继续批阅奏折,可高宠刚走了两步,就又扭头问道:“贤爷,这茶陵关外一处战场我还能看住,可兀术这次分兵而来的种种安排,我可就算计不到了,这些可还要您运筹帷幄啊!” 赵斌听此言微微点点头,可目光却没从奏折上移开,手下面批着奏折,嘴上面回复高宠道:“安心吧,我的高大帅,兀术那边和哈密蚩忙着练什么九龙大阵呢,他们正准备靠着大阵一战灭了那精忠大帅呢。粘罕那边一面要治理开封城,一面还要安抚丧子的曹荣,也顾不上这边。至于银术可嘛,他现在就是盼着他的援兵快些到,可是那些人从黄龙府出发,就算是一路上歇马不歇人,那几个老骨头也还有三五日才能到!” 高宠闻言急忙追问道:“贤爷莫非已经知道那银术可请来的援兵是谁了?” “有个暗卫胆子大,趁着半夜给一个送信兵下了迷香,偷看了银术可的手书,虽然说五封信没能全看到,但是根据他认识的人,倒也推算的差不多,具体的你问忠叔要,我让他整理了,不过我也没来得及看呢!” 高宠这边答应一声,随即抬头看向赵斌案旁的赵忠,赵忠见此自然是看赵斌的意思了,就见赵斌挥挥手道:“那就辛苦忠叔一趟,先将东西给高帅送去,也别急着回来,我这里这份奏折批示还要些时间,忠叔你安心陪着高帅将银术可的援兵们分析透彻。” 赵忠这边急忙点头示意,随即从一旁桌案上取过一份资料,正是整理出来银术可那些故友的情报。高宠和赵忠看看还沉迷在奏折中的赵斌,当下躬身一礼,方才转身走下三楼。 高宠和赵忠二人来到二楼,一番客套后,高宠坐在自己的书案之后,而赵忠则在一旁搭了个旁座,至于那封情报自然是摆在高宠面前,可高宠拿起情报看了两眼后,却觉得是一头雾水,当即扭头看向赵忠道:“忠前辈,这些东西没头没尾的,我怎么有些看不懂啊,这上面记录的似乎是一些金将的生平吧?” 赵忠笑着点点头道:“王爷慧眼,这正是小老儿手下兄弟多年来收集的资料,而这些人都是和那银术可有久之人,且如今没有要务在身之士,根据那封截下来的密信来看,这援兵应该不出这些人左右。” “哦?却不知这其中那些人可能性最大,而那些人又最厉害呢?” 赵忠沉吟一下后,摇摇头道:“要说可能性最大,那我倒还好猜些,这大金开国之时有一龙五虎之说,按咱们宋人想法来说,这些人之间应该最为亲近,银术可便是那五虎之一,想来请这些故友应该不难!可要说最厉害的,那我就有些摸不准了,毕竟这其中很多人都和银术可一般,数年不曾动武了,有的则是那些人的后人。” 高宠闻言双眼闪过一道精芒,口中喃喃念道:“一龙五虎?忠前辈,这银术可只是五虎之一?那却不知这一龙是谁啊?想来他该是个难对付的吧?” 看着面前战意昂扬的高宠,赵忠却不由得笑道:“不错,王爷果然是见微知着,这一龙的确厉害,可惜王爷却是没机会和他厮杀了!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死在我西北的完颜娄室,而如今他的两个儿子就在茶陵关外,那完颜石古乃和完颜活女是也!” 一听这话,高宠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失望之色,随即问道:“那银术可能请来的便该是另外四虎了?” 赵忠先是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道:“王爷您说的也对,也不对,大金的五虎都和银术可的年龄仿佛,如今也都是年过花甲之人了,眼下已经有两人亡故了,这二人一个名为完颜浑黜,一个名为完颜婆卢火,不过二人分别有一子在世,一个名为完颜阿里白、一个叫完颜婆速。这两个小辈没少蒙受银术可的关照,这次应该回来军前助阵,可是却不知道武艺如何,毕竟金人的这些后代二代们,水平束在有些参差。” 第1156章 关楼之上暗筹谋 茶陵关二楼之上,高宠和赵忠二人正根据暗卫的种种情报,在猜测完颜银术可能请来什么人物当援兵,这最先想到的自然是和银术可同辈的几位大金老将,尤其是这几位当年在大金攻辽时,还曾传出过不小的名头,号为一龙五虎。 只是这尘世上一辈新人换旧人,当年大金立国时这些人年岁就不小了,再经过这么多年下来,那都已经年过花甲了,自然是逃不过岁月的摧残,像那一龙完颜娄室,如今已然死在了西北,五虎中也有两位老死黄龙府。 不过这些人在大金都是身份显赫之人,自然是有后人在世,说起大金的二代来,赵忠和高宠脸上都露出玩味之色。与大宋这边层出不穷的名门子弟不同,大金这边的名将之后水平实在有些参差不齐。 那大金最厉害的二代就不用说了,咱们大金四太子完颜兀术,他父亲完颜阿骨打身为大金太祖,也可以说是那一代大金勇士中最勇猛之人,而如今兀术也还顶着大金第一勇士的名头;大太子粘罕一条大棍和岳飞、赵斌他们比自然是弱上一筹,但也要比寻常武将强啊。 除却这两位外,那阿骨打的另外两子可就没那么露脸了,二子在德州城被赵斌斩杀、三子在大名府外被肖辰刺死,其中固然有赵斌和肖辰武艺高绝的原因,但从这两位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也可看出其并没有继承父亲的勇武。 与之相同的,不还有城外的完颜活女和完颜石古乃嘛,这二人的父亲娄室被大金尊为龙将,可你再看看如今茶陵关外,这兄弟二人无论是个人勇武还是统兵之能,都和那完颜娄室不能相提并论。 面对如此大金后人中如此悬殊的差距,赵忠和高宠实在很难判断,那五虎将中的完颜婆卢火和完颜浑黜,他们的后人究竟学到了几分父亲的武勇。因此高宠听完赵忠的介绍后,提笔在一旁的纸上写上了完颜阿里白和完颜婆速的名字,随后沉吟半晌,又在二人名字之下,分别写上了张奎和郑怀的姓名。 随即高宠才笑着对赵忠道:“忠前辈,这五虎算是解决两个了,却不知还有两位是?” 赵忠笑着从情报中抽出两页,摆在高宠面前道:“那第一个就是完颜拔离速了,此人也是在没探知银术可的密信时,我们就确定会来相助之人!” 高宠闻言一挑眉,“哦?此人莫不是有什么奇异之处?竟然能让忠前辈你们如此青眼?” 高宠边说边将这封情报取在手中,仔细打量,只见入眼第一行字,自然是完颜拔离速的大名,而第二行上分明写道,“完颜银术可之弟”,见此高宠就是一愣,抬头看向一旁的赵忠,赵忠微微点头道:“此人乃是银术可的亲弟,如今兄长有难,安能不来相助啊!” 高宠点点头,继续向后看到,“以元帅左监军,加金吾卫上将军之职致仕,如今在黄龙府内闲居。” 看到此高宠不由得双眼微眯,“又是个赋闲的大将,却不知这位来到军前是无胆进兵呢,还是会像他兄长一样,‘老夫再发少年狂’啊?” 赵忠听闻此言,沉吟片刻后道:“此人在军中乃是以冲锋闻名,以先登善守立功,所以别看赋闲在家了,每日在府中还是没少舞刀弄枪,尤其他又是从金吾卫退下来的,这金吾卫本就在黄龙府驻扎,这拔离速可是没少去军营中折腾。” 高宠闻言轻捻颔下短髯,看着情报上拔离速的过往战绩,不由得双目微眯道:“哦?这倒是有趣,这位年轻时候可是真不简单啊,能冲击辽兵万人骑卒,携大胜归来,用二百人便能守住要塞,倒也称得上一句有勇有谋啊!” 而赵忠则道:“非但如此,这拔离速还有两位袍泽,一个名为乌林答泰欲,一个乃是大辽降金之将,名为耶律马五,如今这耶律马五已亡,可还留有一子,名为耶律龙六,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啊!” 高宠便听赵忠说,便在一旁的纸上呈品字形写上三个名字,上面一个自然是完颜拔离速,下面一左一右分别是耶律龙六和乌林答泰欲,待写完后高宠才抬头看向赵忠,用笔点着乌林答二人的名字问道:“忠前辈,此二人会来吗?” 赵忠微微点头道:“此二人与拔离速算是患难之交,也就是金人不学咱们磕头拜把子,不然这三人也该是结义兄弟了!” 赵忠如此一说,高宠也立时明白过来,当下提笔在下面写上了肖辰的大名,“来吧,来了也让他们见识一下,咱们肖将军的手段!” “王爷妙算,此三人来此叔侄兄弟情长,少不得要来一处共患难、同生死的画面,到时候怕是也只有肖将军那百般手段才能应付过来!” “是啊,这越说咱也是越来越激动了,忠前辈,这五虎可就剩一个了,此人是谁啊?” 这拖到最后说的,自然是大有不同之处,赵忠听高宠问起这人,当即从情报中抽出一张纸来,摆在高宠面前,只见纸上写着五个大字——完颜习古乃,除此外再无旁的半个文字。 高宠看看面前这张纸,又扭头看看赵忠,“忠叔,这人是谁?怎么一点情报没有?莫非这个人不存在吗?” “此人,可以说是不存在,大金这一龙五虎将的说法由来已久,但终究只是军中口耳相传,并非是像咱们这边有明确的封号,因此自然也不会被文字所记录,这六员将的名字大多是我等兄弟听问而来。” 赵忠说着指了指纸上的五个字道:“想必王爷您也知道,这金人文字与我汉人文字不同,其起名读音更是与意思向去甚远,我等所写也不过是用汉字注读音罢了,这习古乃、石古乃,本就相近,再加上自靖康以来,此人从未在军中露面,所以我们曾猜测,并没有此人,只是兄弟们阴差阳错的将石古乃记成习古乃了。” 第1157章 话密信虎将现踪 高宠闻言却是微微摇头道:“忠前辈,这石古乃的年龄暂且不说,毕竟咱们也有赢官人少年从军一事,这石古乃身为娄室之子,在大金开国时从军倒也说的过去,可是这些日子军前的情况来看,这位的能耐和其余几员将相比,差的也太远了吧,金人应该没有这子凭父显的习惯吧?” 赵忠点点头道:“不错,在截下那封密信前,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甚至为此还去问了韩常将军,可是说来也寸,韩将军入大金时,这五虎将的名头便传出来了,可见的机会却也少了,尤其是金太宗即位后,这些人更是各自归隐,独留下完颜娄室一人在外征战,这使得韩将军也只闻其名,要真分可就分不出来了!” 高宠思索着赵忠的话,片刻后目中闪过一道精光,“忠叔,你刚才说截下密信之前?莫非这密信中有什么门道?” “王爷不愧是三军统帅,一语切中要害,正是这密信上露了玄机,想必王爷你也曾听闻,这完颜一族曾经主习契丹文,而阿骨打立国后,内外公文交往更是全用契丹文,不过这大金毕竟也是一国,总用契丹文字不成体统,所以完颜阿骨打令完颜希尹仿照契丹大字和汉字为他大金编创文字,并且在金天辅三年,咱们大宋宣和元年,诏令全国使用,是为女真大字。” “我也曾听闻此事,不过那女真大字书写困难,读记就更没有咱们汉字方便了,所以像兀术、哈密蚩他们这种精通汉话之人,平日里还是多用汉字,少用此文,只是在各种正式场合,国家公文中才用这女真大字,我记得前些年好像大金为此好像还改革文字,弄了个什么女真小字出来?” 赵忠闻言双眼一亮,“哦?王爷也知此事?” “嗨,当年我不是远赴大金当了一回使臣嘛,取回了被大金从开封掳走的典籍书册,我记得当时是去寻贤爷专门交代的石鼓还有铜人去的,正遇到几个大金的学究在那研究石鼓还有宫中密藏的几版《说文》,似乎想依托这两者,来改造女真大字。” “原来如此,王爷所言不错,他们所创正是女真小字,并且这字如今在大金已经通行了,只是这完颜银术可毕竟是年近古稀之人了,谁也不能再去逼着老将习文,而银术可此人一生都已建立大金为荣,自创出女真大字来,他就不愿再用他国文字,所以这密信乃是用女真大字写成,也正是如此,我们才看确定这习古乃和石古乃是两个人,并且根据密信内容,我们也推断出此人的身份来。” 赵忠说着取笔在手,点点刷刷在纸上写下两道女真大字来,虽说是模仿涂鸦而成,但因为女真文的特性,高宠还是一眼看出两个名字的不同之处,“看来这位习古乃藏得还挺深啊!忠前辈,不知此人究竟是谁啊?又有何功绩啊?” “功绩不好说,因为在这之前,我们都是将他和石古乃混为一处,这哪处战场是他,哪处是石古乃,除了亲历者外,恐怕没人能说得清楚,至于身份,银术可的信上倒是写的明白!” 赵忠说着左右看了看,继而道:“信留在楼上了,内容我倒还记得,还请王爷稍待,我默出来了您看!” 赵忠说着提笔在手,在纸上点点刷刷片刻功夫,便默出一封书信来,当然为了方便高宠观看,赵忠默出来的内容是汉字写成。待赵忠写完,高宠当即捧信在手,从头到尾细细阅读。 只见信上写道:“习古乃贤弟,自太祖皇帝去后,你也去辞近卫之职,归隐田园之中,再不兴兵戈之事,然如今又有强敌在世,我大金小辈难挡此人,可此人不除我大金却有灭国之危,为兄实不忍你我兄弟打下的锦绣江山就此破灭,故有心与这一众贼子舍命一战,可一人之力终有尽时,为兄也只能求诸位老弟兄前来相助!” 这女真文终究和汉文有所区别,再加上银术可又不学四书,不读五经,所以这封信用女真文写出来还好,可再经过赵忠这么一翻译,实在是文白不通,但好在意思是表达明确了。 高宠将这信从头到尾看了三遍,最后双目微眯,“近卫之人,却能在军中扬名,被称为五虎,此人之勇怕是不亚于那古之恶来啊!而且还不知道此人年龄,但银术可既然称之为弟,肯定要比他小,就是不知道小多少啊。” “是啊,那阿骨打起兵以来,每每总是冲锋在前,征辽多年没有死在军中,想来此人功绩不小啊!这人要是年过花甲还好说,就怕他如今刚过五十,那倒是可真危险了啊!” 高宠听着赵忠这话,眼中却也闪过一丝战意,随即提笔在手,点点刷刷写下完颜习古乃的名字,随后又在这名字下面写上高宠、狄杰两个名字,“且看看吧,要是年轻,那某便亲自会会他,要是年长,便给狄将军送去一份功劳吧!” 赵忠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忠前辈,却不知除却这一龙五虎外,大金可还有能争之士?那银术可可是送出去了五封信呢,现在这满打满算也才四封啊!” 赵忠微微摇摇头道:“不然,这完颜浑黜和完颜婆卢火的儿子和拔离速多有往来,就怕这三人银术可只写了一封信啊!” “还有?” “有,王爷请看,这些都是大金朝内的将领中和银术可有所交集的,他们有的曾在银术可麾下为将,有的曾在他赋闲时上门请教武艺,现在也都是大金的中坚力量,算是兀术留给黄龙府的种子!” 高宠急忙在赵忠的介绍下,一一查看起来,这边二人分析金将不提,再说三楼纸上,赵斌将张睿的奏折批完后,见赵忠还没上来,也乐得清闲,当即起身走到窗边,凭栏远望,看着南方朱仙镇方向,口中喃喃道:“大鹏以龙为食,兀术你弄出这九条伪龙来,却不正喂饱了我这鹏举兄长,却不知我这边你会给我送来什么大礼啊!” 第1158章 扬刀立威雄心展 茶陵关外,银术可每日习练武艺,修筑营寨,静待自己邀请的援军来到军前;而茶陵关内,高宠每日巡视城防,众将忙于训练兵马;三层关楼之上,赵斌依旧是埋头在西北三路的政事之中。 两军在关前就这样僵持起来,一边有开封城为后勤运输粮草,一边是数载积累,三路之粮、天下之财,那别的不说,军士们每日是足吃足喝。 这一日,赵斌总算是暂时将三楼积攒的奏折批完,现在赵忠、赵德正领着人分类打包呢,而久坐许久的赵斌当下拎着龙雀大环刀走下关楼,在关墙上寻了一处宽敞些的地方,摆摆手示意值守的军卒暂且退到一旁。 随即就见这贤爷抽刀在手,双目微眯扫过刀身上的铭文,紧接着手腕一拧,一朵刀花绽放而出,身形一扭,似蟒翻身,刀往外一刺,如龙探利爪。一式亮开门户,随即千百刀式倾泻而出,这柄刀是放长击远,而这贤爷却是缩身藏形,躲在刀光之后,一时间那真是但见刀走不见人行,随着步法的起落摆扣,赵斌的身形更是左转右旋,劈扎撩砍尽在刀中,抹带摊拉全是身法变化,一时间长刀绵绵不断,滔滔不绝,似游龙,如飞凤,刀光晃动间隐隐勾勒出种种兽影。 赵斌在这关墙上是越舞越快,越动越急,时而前冲似豹,时而回撤如鼍,跃起如飞龙在天,下劈如老熊拍山,再加上赵斌这些年可没少杀人,刀出时杀气凛凛,刀回时却又见一丝帝王威仪。 周围一众兵丁看的是瞠目结舌,巡视城防的高宠、送完情报的赵忠立在那里,看向赵斌的眼中也是闪烁精光。高宠从赵斌的刀中看出气吞万里之势,当下便知自家大军有东出之日,入主开封之机。赵忠却从赵斌的刀中看出身法变化,厮杀搏命之法,落在赵忠眼中却使这位茅塞顿开,一时间这位老仆的武艺都有些许精进。 而赵斌这边刀舞刀极快时,却忽然一顿,继而刀势渐缓,原本那漫天的刀影,也同时收束一处,待到最后,一招一式都舞的动分明,一旁的赵忠和高宠甚至都能看清刀上的铭文,继而就见赵斌身形一转,整个人长身而立,掌中长刀向远处一点,随即单手挽过一个刀花,龙雀大刀是收刀入鞘。 赵斌这边一口浊气吐出,算是扫净这些日子困坐高楼的疲劳,那边高宠和赵忠则是抚掌而来,高宠更是出言赞道:“贤爷这武艺是越来越高了,与当年牛头山初见之时,不可同日而语啊!如今某是再不敢试贤爷画戟之威啊!” 赵斌笑着摆摆手道:“我这武艺,不过是强身健体、活动筋骨罢了,如今有高帅、肖将军、狄将军在,也不用我再去军前卖弄武艺了啊!” 赵忠则上前拱手道:“老爷,东西都送走了,加急的由快马急送,慢的则装在马车上,新的该是有三两日才会送来茶陵关!” 赵斌闻言原本刚刚浮上脸旁的喜色立时消失不见,而那边高宠也沉声道:“贤爷,探马来报,方才银术可大营东门之外,迎来快马数匹,想来是他请的救兵到了,明日怕是就要到大战之期了,只是贤爷,明日临阵咱们该怎么打?” 赵斌被高宠问得一愣,“高帅这是何意,军前厮杀,自然是尽力施为啊!” “额,贤爷,那边呢?” 高宠说完抬眼向南方望去,赵斌见此微微一笑道:“高帅安心,那边有那边的战场,咱们有咱们的敌人,明日那银术可要来,咱们且先扬刀立威!杀他银术可的锐气,让他多多的喊些人来才是!” 高宠一听赵斌这话,脸上不由得露出激动之色,“贤爷,全杀?” “那就要看高帅的本事了,自当年武科场以后,孤可是多年不曾回开封城了,这份心愿能不能了解,可就看高帅您了!” 有了赵斌这话,高宠满脸兴奋之色,当下抱拳拱手,口称遵令。这倒也不怪高宠如此,实在是西北众将这些年憋得也不轻,虽说是边境上小仗不断,可是这东出收复河山一事,却一直都没提起,众将虽然也知是自身实力不足,但隐约也有些担心赵斌会安于八贤王之位,如今得了赵斌这复归开封之语,那高宠还能不激动啊。 那边高宠兴冲冲的去招呼众将,研究明日临阵对敌一事,这边赵斌则来到关墙之上的垛口边,一面是眺望对面银术可的营寨,一面也是吹吹凉风,缓缓连日弄文的疲惫。 而赵忠这时却迈步来到赵斌身边,低声道:“老爷,朱仙镇那边传来消息,有人自作主张行事,险些伤了岳帅!” 一听赵忠这话,赵斌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之色,扭头看向赵忠道:“怎么?暗卫中谁去刺杀大哥了?我和大哥的关系虽说保密,但有胆子自作主张的人,应该都知道吧,至于说不知道的那些人,恐怕也没胆子如此行事啊!” 赵忠苦笑的将手中纸条递予赵斌,“也是福哥那日下手太狠了,让这位一门心思的想要立功保命,这不,此人看九龙阵厉害,暗中给咱们传了一份信还不够,还自己去给岳帅传了一封,只是那日岳帅身边有蒙将军的白毦精兵护卫,他也不能太靠前,这远远一箭射出,却是歪了些。” 赵斌听得是一头雾水,急忙接过赵忠递来的纸条,只见这三张纸条上分别写着三件事。 第一件正是兀术大摆九龙阵,阵内的蛟龙、盘蛇、双头蛇、金蛟剪、腾蛇、毒蛇、三尾蛇、独角蛇、还有中央一字长蛇,一一记录在上,甚至主将姓名,兵力配置,都写的是清清楚楚,至于大阵变化却少了中央的长蛇阵还有震宫位的毒蛇阵。 第二件事则写的是弩箭传书,前封送来的阵法变化,已然暗送至窥阵的宋将手中,只是距离太远,似伤了宋将手臂。 看过这两封,尤其是那笔生硬的汉字,赵斌当下明白赵忠口中自作主张之人是谁。 第1159章 援兵至老将讨战 赵斌心中想着那人,手上却是片刻不停,低头仔细打量第三张情报,只见上面字体大变,言辞格式也都是暗卫的行事,那是颇为简洁明了,“兀术推演九龙阵,岳帅三将夜登山,观阵览兵皆顺遂,下山暗遇弩箭袭”, 三封情报并在一处,赵斌当下明白赵忠所说之时,当即回手将情报递予赵忠,“传信有功,擅动有过,功过相抵,此事作罢!” 赵忠当即拱手领命,而赵斌则出言问道:“忠叔,这兀术、哈密蚩、泽利、粘罕、完颜昌,最近都有什么动向吗?” 猛地被赵斌这么一问,赵忠也是一愣,沉吟半晌后才道:“兀术、哈密蚩每日练阵演阵,泽利坐镇黄龙府,处理情报,安排后勤,筹措人马,粘罕和完颜昌则在开封城居中调度。老爷,可是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了吗?” 赵斌微微摇摇头道:“按理来说,这兀术想一统天下,除了要灭大哥和他那位干侄子外,最重要的就是灭了咱们啊,可他现在派这老的老,小的小过来,就算是能将我挡在这里,他也没办法收复西北三路啊,我总觉得他们也该给我留了一道杀招,可这次怎么一点风声没露啊!” 听赵斌如此说,赵忠也低头思索起来,过了片刻这老仆才道:“老爷,有没有可能,兀术想要行那以势压人之法,想他只要灭了岳帅、夺了临安,那咱们西北三路就是孤军一支,到时候他合天下之力来战咱们,不是易如反掌吗?” “他兀术没准是这么想的,可是哈密蚩、完颜昌、泽利这几只狐狸绝对不会这么自信,且不说兀术能不能灭了大哥的人马,就是他真打到临安杀了完颜构那厮,那咱们立时就可兴兵南下,先收川蜀,再取荆楚,他兀术上哪合天下之力去!” “老爷,那他要是不杀呢?那位的膝盖可没那么硬,当年他能在金营中跪地认父,现在他怕是也能在临安城效仿曹荣吧?” 赵忠如此一说,赵斌想想那位的过往,也微微点头道:“此事倒也有可能,不过哈密蚩等人可不会这么自信,忠叔你费心派人去查查此事,看看这大金的莽夫暗中能弄出什么风云来!至于现在嘛,忠叔,你帮帮银术可,老人家年近古稀了,一个人在军前操劳多累啊!” 赵忠跟在赵斌身边多年,和赵斌之间自有一份默契在,当下点头前去安排诸事,而赵斌在看看远处的营寨后,也发出一声轻笑,随即转身回返关楼之内。 一夜无事,次日天明时分,茶陵关内是人声鼎沸,茶陵关是号炮响亮,银术可这边顶盔贯甲,罩袍束带,浑身上下收拾利索,端坐在战马之上,领着众将来到茶陵关外是讨敌骂阵。 这边金兵刚喊两句话,高宠就将掌中令旗一摇,众将当下领着中军精锐,杀出茶陵关城门,两军在这茶陵关下列开阵势。 今日这一列阵,高宠等人一眼就看出对面金兵的是焕然一新,虽说人还是那些人,兵器装备也没换新,但今日这队人马列在那里却平添了三分威势。 只见今日金兵队伍中央乃是步卒,左右分列骑兵,这左右的骑兵队前面是重甲骑卒,后面是轻骑射手,中间的步卒更是分为前后三部,前部人马持盾提枪稳住阵脚,中间人马抬云梯、推冲车,后一部人马,列稳阵脚,脚边放着一个个箭壶,手中持弓架弩,双目不停的打量城头之上的兵丁。 高宠见此一幕,当下将令旗一挥,三营中军精兵也立时合在一处,向前列阵,刑天营持盾上前,一面面旁牌在军前筑起一道铁墙,高宠麾下的无忌重骑列队在左,韩常神鹰营的弓骑兵列队在右,高宠的银枪轻骑却是盘旋在外,伺机而动,时而在左,时而在右。至于说韩常手下的步弓手,此时更是扭头进关,分左右守在城头之上,双目盯上了金兵后部的那些弓箭手。 一见这边大军调动起来,霎时间在关下列成军阵,对面旗脚下的银术可不由得手捻须髯,仔细打量对面。只是今日的这位老将军形貌与半月前却是大不相同了,那半月前银术可来到军前穿的是一件宝甲,坐在马背上是身形微躬,双目微眯,不见半分杀气,看不出一点英雄之意。 你再看今日这银术可,端坐在这匹逍遥马上,双眼圆睁,挺胸抬头,颔下银髯随风飘扬,身上这件甲太阳光一照,更是闪出一道宝光来。银术可身上这甲有个名头,唤作鼍龙宝甲,与兀术身上那件甲同为大金镇库之宝,乃是这老将军当年打下黄龙府后,太祖阿骨打御赐之宝。 这甲是重甲制式,甲叶子似鱼鳞堆砌,腰吞兽面上嵌着一对红宝石,双肩吞兽首更是狰狞恐怖。而这甲最为出奇的却是肩头之上、脖颈四周,盘绕着一头鼍龙,乃是紫金制成,两个前脚踏在左肩之上,两个后脚抓在右肩肩头,鼍尾下垂至银术可的右胸前,继而盘绕而起,龙头自左胸前垂下,这一头一尾便是这宝甲的护心镜,而那微拱的鼍身侧护住银术可的脖颈。 银术可胯下这匹逍遥马的得胜钩上挂定一柄七曲凤翅金镋,正中央那只镋尖七曲八扭,与那蛇矛相仿,左右两个凤翅却磨的是寒光四射,一看就是杀人的宝兵,世间的凶器。 而在银术可的左右两边,也不再是那日的完颜兄弟了,此时这银术可的一左一右,那是稳稳坐着两员大将,银术可一面看着对面赵斌列阵,一面低声同二人说道:“我初来此关,就曾见过此军,只是那日宋兵并未列阵,只是分营而立,我还他们只是装备精良,今日一见他们调动配合,方知宋人兵马精妙啊。” 银术可这边话音刚落,他右手边那将便摆手道,“哥哥,这宋人也就是排队站岗强些,真厮杀起来,一旦主将败了,兵卒没有不投降的,只是你说的那贼子是对面哪一个啊?” 第1160章 金将悍勇齐临阵 银术可闻言端坐马上仔细打量对面,只一眼就看见对面旗脚下端坐在墨玉嘶虎兽背上的赵斌,却见今日这位贤爷内穿一件黑色武士袍,外罩一件绣金战袍,左手上拎着那龙雀大环刀,右手持着丝缰,此时圈马立在那里,至于画戟、金锏、手弩却是一样都没带,整个人坐在马背上不见半分紧张之色,反倒有几分轻松惬意。 银术可一看赵斌那轻松的神色,就觉得牙跟发痒,要知道这位老将军可不是什么糊涂人,想想上次自己临阵与赵斌对敌时对方的神色,再看看今日人家对自己的态度,老将军当时就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人小瞧了。 如此一来,那他和身边人介绍起来还能有好话啊,那真是咬着后槽牙说道:“列位,对面大旗下穿黑袍的那人就是赵斌!” 一众金将听闻此言,齐齐抬头向对面看去,毕竟这咬着后槽牙说话,谁都能听出来银术可对赵斌的不满之处,尤其众将到来后,银术可更是和这几位老友简单介绍过两句,这些人也都知道赵斌的一二事迹,那这位可以说是大金的头号仇敌啊。 方才问银术可话的那将,当下摆手宽慰道:“哥哥休要动怒,弟弟我这就去会会这大宋的贤王,看看他有几分能耐!” 言罢,这将也不等银术可传令,双脚一磕镫,飞马来到两军阵前,抬腿得胜钩上取下这柄兵刃,只见这位用的乃是一柄五股钢叉,只是这寻常钢叉乃是一字排开,五个齿刃,中间的齿刃最长,随即依次递减而下,两侧的两齿最短。 而今天这位手中这柄钢叉却是大不相同,正中间的齿刃与叉柄一体锻造自不用说,可这余下的四个尖刺,却分为两组,叉杆两边横生出四个小枝来,靠前的两个小枝略短,靠后的两个小枝略长,四个小枝每个都向前伸出一支齿刃来。 这宝兵器嵌宝漆金自不用说,除此外中间那大齿刃被刻成青龙吐舌的样貌,而一左一右两个小枝则正是青龙利爪之形,最外侧的两支齿刃则是猛虎下山之资,一柄五股叉上可为是龙虎齐备,而这叉也就有个名头,唤作龙虎开山叉。 这金将把那钢叉一抖,叉头直指赵斌道:“呔,那赵南蛮,你累次欺我大金,数次伤我军士,来来来,今日来你爷爷我马前领死啊!” 此言一出,赵斌麾下众将自然是勃然大怒,一个个晃动手中兵刃就要上前,高宠见此下意识的看向赵斌,可赵斌却抬手虚请,示意高宠这位大帅传发号令,高宠见此当即出言唤道:“肖辰将军何在?本帅命你速速出阵,与我斩了这无礼的金将!也让咱们这银术可将军痛上一痛!” 那高宠这些日子可没少和赵忠一起,研究银术可请来的援兵,尤其是这些人出黄龙府,到河间府以来,银术可请来的这些人身份也不再是什么秘密,此时一看兵器高宠就认出此人是谁。 而那边肖辰得了将令,当下笑着向身边众将拱拱手,“列位,这功劳某就愧领了!”言罢双手一抖丝缰,也不用前面步卒让开道路,只一抖丝缰就跃过身前的旁牌,来到两军阵前,待战马赶到阵前时,肖辰也已经将大枪拎在手中。 紧接着大枪一抖,点指那将道:“呔,金将,马前通名受死!” 就见这金将把手中钢叉一抖,把大嘴一撇道:“你家金吾上将军,完颜拔离速是也!” “哦!我当是谁,原来是蜀王千岁的兄弟啊!怎么,蜀王千岁,你自己无胆来军前厮杀了,却派这么一位出马征战?” 就这一句话,后面银术可就气的是面色通红,抬手就欲去摘得胜钩上的七曲凤翅镋,可这位兵器还没摘下来,那边拔离速的脾气多急啊,当下将兵刃一晃,奔着肖辰就砸。 肖辰见此将手中大枪一抖,向上斜点拔离速的叉杆,一枪点开枪杆后,大枪贴住枪杆,奔着拔离速的手指就削,吓得拔离速急忙托叉往旁多,两人插招换式算是战在一处。 这两位,一个是大宋齐王之后,一个是大金蜀王之弟,一个大枪千变万化,得各家枪法之奥妙,一个是钢叉沉重,军中先登陷阵之勇士,一个心中想的是杀贼报国仇,一个念着斩将抖凶威,两人一时间是战了个旗鼓相当。 后面银术可见此,手捻须髯,面上终于露出一丝轻松之色,随即看向左右众将,朗声问道:“哪位将军还愿上前,也让这宋人见见我大金悍勇之士!” 银术可此言一出,他这右手边有两骑催马向前,这两位原本是坐在拔离速身边,现在拔离速出阵迎敌,二人自然也就在银术可身边了,二将冲这银术可抱拳拱手道:“叔父,我二人愿往军前,会会这大宋的武将!” 银术可看向身边二将,眼中闪过一丝纠结之色,原来这两人并不是银术可写信请来的,而是银术可书信到拔离速府上的时候,这两位正好在拔离速那里拜访,听闻西北战事后,主动前来相助的。 依着银术可的性子,实在舍不得让这二人上前,可是当看到二将眼中的期待之色,想想这两人在黄龙府内的处境后,当下沉声问道:“你二人可是打定主意了?” “回叔父,我兄弟二人自幼习练武艺,自然也该在军前立功扬名,如今正是天赐良机,还请叔父成全!” “也罢,你二人且上前讨战吧,切记,许胜,不许败!万不可弱了我大金的威风!” 这两员将闻言不由得面露喜色,当下双脚一踹马镫,催马来到两军阵前,各自摘下得胜钩上的兵刃,点指对面讨战。这两员将一个身披熟铜宝甲、一个穿玄铁宝铠,穿熟铜甲的这位掌中持一对短柄狼牙棒,穿玄铁铠的那将掌中晃一柄重铁长枪。 随着二将催马来到军前,对面高宠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扭头看向自己的两位兄弟。 第1161章 战场斗高宠请战 高宠看着场上这几员将,也不由得摇头失笑,原来今日这银术可穿的是一件金甲,甲上一只紫金雕琢而成的鼍龙盘绕肩头,那两军阵前的拔离速穿的却是一件银甲,甲上有两只纯金的螭龙盘绕腰间,最后由后背探上拔离速的两肩。 而现在再上前的两将,一个熟铜甲上亮银雕成一对蟠龙臂甲,亮银色的甲叶子由下至上护住双臂,这条蟠龙刻的栩栩如生,一对龙头扣在肩头,显出狰狞之色;一个身穿玄铁铠,甲叶子上却是紫铜向前,一只应龙展翅腾飞,龙身双翅护在甲叶后背之上,龙身自右肋下拧过,龙头龙爪护在前心。 而在银术可身边还有一将,身上分明穿的是紫金宝甲,甲上隐隐也可看见龙形,那不用介绍高宠也知道,这必然是那大金的五虎大将。只是这却是高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那大金这般龙甲一共是九套,除却兀术身上的驼龙甲外,还有这五虎将的五件外,还有三件在朝,其中一件自然是那完颜娄室的,只是老将军早年间已然将宝甲传给爱徒了,至于另外两件,咱们日后再说,且先说两军阵前。 那高宠看着阵前二将身上的盔甲,再看看他们那稍显年轻的面庞,高宠哪里还能猜不出二人身份,这东平王当下扭头看向一旁的两位兄弟,“郑怀、张奎何在?” 二将闻言当即催马上前,高宠看看二人,随即正色道:“郑怀,你力大棍沉,且去会会那用狼牙棒的!张奎,你银枪凌厉,且去试试那金人的重铁长枪有几分难耐!” “得令啊!” 二将答应一声,当下学着肖辰的样子,催马越过旁牌手,晃兵刃来到两军阵前,随即用手中兵刃点指道:“呔,对面的金将,报上名来,我等好替你去阎罗驾前标名挂号!” 两个金将见此,当下高仰脸,横打鼻梁,挺着胸口,随即就听那持狼牙棒的说道:“某家大金徐国公之子,你家少国公谋克完颜阿里白!” 那边用枪的拧眉沉声道:“你爷爷我乃是大金安皇帝之后,中书门下平章事完颜婆卢火之子,谋克完颜婆速是也!你二人是哪来的无名之辈,也敢来我兄弟马前讨死啊?” 这两位报完名后斜眼看着面前的郑怀和张奎,好像自己是多了不得身份一般,那郑怀和张奎见此情形,看看身旁的老兄弟,继而仰天大笑道:“我二人当是什么人物,还道是也能会会你大金的王爷,却不想竟然是两个无爵无禄的小辈啊!” 随即郑怀将掌中大棍一抖,朗声道:“小子,听好了,你爷爷我不是别人,乃是我大宋九王八侯之后,当今八贤爷驾前称臣,汝南王郑怀是也!” 那边张奎将掌中大枪一捋,亮银枪绽出多多寒光,随即沉声道:“金将,坐稳了,听好了,某家那是我大宋九王八侯之后,当今贤爷驾前安乐王张奎是也!” 言罢,郑怀和张奎也不再迟疑,晃手中兵刃,望着对面二将就攻,原本这阿里白和婆速还等着惊呆对面二将呢,却不想这宋人竟然派出来的是两个王爷,那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兵刃可就到面前了。 惊的这两位是狼狈招架,可这一来,你就看出二人的武艺要比完颜活女和完颜石古乃强上一筹了,原本这二人比武较技,失了先手的一方很容易落入下风,向之前完颜活女兄弟就是如此,但今日你再看这阿里白和婆速二人,那是真有几分大金的悍勇之气。 一个仗着掌中铁枪沉重,身上宝甲护身,抓住空隙后,就是力劈三枪,砸的张奎只能是横枪招架,虽不说吃什么亏吧,可这抢攻的优势也是荡然无存。而那位就更狠了,仗着臂甲坚固,竟然硬生生用手臂去迎郑怀的大棍,虽说这其中也有些许技巧在,可这一下也着实让人牙酸,待用手臂架住这一棍后,手腕一拧狼牙棒横扫郑怀的小臂,那郑怀自然只能是撤棍后闪。 说话间,这四员将当下也插招换式斗在一起,四匹战马在场上乱战一团,算上那边的银术可与肖辰,场上已然是三处战团斗的激烈。不过这三处人马都自觉往两边闪,留出中央战场来,使得银术可还能直视对面的赵斌。 那银术可看着对面满脸轻松的赵斌,只觉得气不打一出来,当下将手中七曲凤翅镋一晃,就欲再派大将上前讨战,可这时银术可身边那将,却忽然抬手按住他的兵刃,随即就听这将轻声道:“哥哥,这小打小闹的,就是真杀三五个,也动不了他们的筋骨,倒不如点个有名的,我和他斗上一场,能斩将自然最好,斩不了也试试他们的虚实!” 言罢,这位也不用银术可传令,双脚轻磕马镫便来到两军阵前,随即抬腿从得胜钩上摘下兵刃,朗声冲着对面喊道:“某家大金完颜习古乃,现在一无官二无爵,不过是个山野闲人罢了,此次前来,也是听闻大宋如今名将辈出,某实在是技痒难耐,这才来军前想要领教一番!却不知哪位肯赐教一二啊?” 看着阵前这位,纷纷催马就欲上前,尤其是狄杰更是将金刀都拎在手中了,可高宠眯双目看着这人,却露出一丝慎重之色,随即就见这位东平王伏身从得胜钩上摘下自己的虎头錾金枪,随后扭头看向那边的赵斌。 赵斌看着这习古乃,也面色严肃的点点头道:“王爷一切小心,此将不一般啊!” 高宠答应一声,随即双脚一磕镫,招呼前排步卒闪开一条道路,万里烟云罩当下缓步来到军前。之所以如此,一来是高宠如今已然没了阵前卖弄之心,二来也是这万里烟云罩身高体壮,虽然也能跃阵而出,但难免会损耗马力,倒不如求个稳妥,缓步出阵,毕竟输赢也不在这上面看。 第1162章 高宠一战习古乃 茶陵关下,三对人马在那边捉对厮杀,银术可正欲继续派将之时,跟在他左手边的完颜习古乃却坐不住了,和银术可交代一声后,习古乃双脚磕镫来到两军阵前。 前文说过,这习古乃因为姓名和职责的原因,在金兵之中声名不显,饶是暗卫在靖康年后尽得皇城司的人脉,甚至还有些许开封城内积攒的密档,可还是没能分清习古乃与石古乃二人,再加上习古乃这人本是金太祖的近卫之臣,本就少与外臣来往,尤其是阿骨打去世后,此人更是辞官归隐,这就使得暗卫以及赵斌他们,对此人的了解仅停留在文字之上。 而这无数的文字就算记录的再生动具体,可也不能让人凭空想象出这位悍将是什么模样,尤其是有关这习古乃的记载,很多都是暗卫在军中打听来的,难免会有些夸大之言,这就使得赵斌等人的判断更加困难了。 这不,今日两军阵前,这位习古乃催马出阵,那边赵斌和高宠的神色同时一变,要知道,如今西北三路之中,武艺最高的便是赵斌和高宠,这两位一个有异人相助、宿慧相帮,一个是天赋异禀、家学渊源,这打量对面的视角自然不同。 与先前出阵的几将相比,这习古乃坐在马背上,气息平和中正,丝毫没有像拔离速那样,因为再临战场而变得激动,同样更没有阿里白、婆速那般张狂无度。这习古乃虽然是一身紫金宝甲在身,可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凶悍之气,甚至讨敌骂阵也说的是轻声细语。 别的不说,在两军阵前能有如此气度的,赵斌到现在为止也就见过寥寥几位。大宋这边一位自然是老元帅宗泽,一位是如今的精忠大帅岳飞,再一位便是现在身前的东平王高宠了。大金那边赵斌曾经见过的老将完颜娄室,还有没遇到岳飞之前的兀术,也都有如此心境,想想这几位的能耐本事,赵斌自然不敢让那边的狄杰上前了。 君不见,这位还因为临阵对敌,在那里手掌不停的盘搓刀杆呢。那武艺到了一定境界,比的可就是谁对敌时心态更稳,更能寻到对手的破绽缺漏了,故此在高宠看向赵斌的同时,赵斌就微微点头,准了这位大帅亲自出阵。 得了赵斌准许,高宠当即摆手示意身前步卒闪开,随即自己缓缓催马来到两军阵前,与习古乃在沙场阵中马头相对,高宠低头看看习古乃手中的兵刃,暗暗点头道:“这也就是我来啊,从这兵刃也能看出来,这位可不是虚张声势啊!” 只见这习古乃此时横担在马鞍鞒上的兵刃乃是一柄金顶虎头槊,有道是“矛长丈八谓之槊”,习古乃这柄虎头槊长有丈八,前头的槊尖就足有四尺长,那两刃磨得是寒光四射,再加上那槊尖上紫金勾勒的纹样,你把这槊头单独拿下来说是柄宝剑,他也有人相信。 而在这槊尖之后,则是一个硕大的紫金虎头,虎口大张,槊尖正从虎口之中探出,可是与高宠那虎头枪攥不同,这习古乃槊杆上的这个虎头足有人头大小,如此一来这柄金顶虎头槊,那可真是即得枪之灵巧,又有锤之勇猛,只要能舞的起来,便是战场杀器。 这个时候了,高宠自然不会质疑对方没那个本事,当下抱拳拱手,冲着习古乃含笑点头道:“久闻习古乃将军大名,今日一见可谓三生有幸啊,既然将军今日有此雅兴,不如高某陪将军斗上两招?” 习古乃看看高宠,又侧头看看后面旗脚小的赵斌,习古乃随即拱手回礼道:“将军不必多礼,某也是猎奇心起,听闻我那娄室兄长被你们大宋的贤王在阵前生擒,这般武艺实在令人敬佩,某却是想向这位贤王请教,至于将军你,还是回阵去吧,免得平白在某这里损了性命!” 高宠闻言一愣,回头看看赵斌,又低头看看掌中金枪,随即略带疑惑的问道:“某家,这是被人瞧不起了?” “非是某家托大,只是自太祖皇帝去世后,某便归隐山林修身养性,而娄室兄长却在外统兵四处征战,某家数年来武艺是日益增进,娄室兄长却是旧伤堆垒,我今日却要为我兄长正名报仇!至于将军你嘛,却不知有何功绩啊?” 高宠闻言也不生气,反倒是含笑点头道:“原来如此,只是今日将军要不胜过我,恐怕没机会和我家贤爷动手,至于功绩嘛,某自出世以来也没干过什么大事,也就是那年在牛头山前,挑过那么几辆破车!” 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高宠那年在牛头山枪挑铁滑车,那是实打实的天下扬名,大金之中下到普通军卒,上到亲王元勋都没少讨论此事,别看习古乃才从山中被请出来没多久,可他也知道自己是要出来斗将杀敌的啊,自然要去打听一下大宋这些年都出了什么英雄人物了,竟然会让自己的老兄弟如此紧张。 其中自然少不得听到高宠的姓名,此时一听高宠此言,这位双目骤然圆睁,继而又立时微眯起来,上下打量高宠,过了片刻才点头道:“不错,怪马金枪黄铜锏,果然是那牛头山前东平王!既如此,那你倒是能做某家对手,来,来,来,我试试这大宋金枪有何本事!” 言罢,习古乃也不再废话,毕竟他来阵前那就是斗将立威的,刚才不愿意动手,那是以为高宠是对方推出来试探自己的炮灰,所以才在那里推三阻四,可现在一听这位是霸王复生,枪挑滑车的高宠,那他习古乃还费什么话。 当下左手往下一按,右手往上一托,这大槊自鞍鞒之上横转,那槊尖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直奔高宠脖颈就劈。高宠见此急忙将大枪往起一竖,横着往过一拦便将习古乃这一枪格住,紧接着一手稳住大枪,一手用力往下一压,将习古乃的虎头槊压在枪下,“老将军,一言不合就动手啊?” 第1163章 贤爷动念破苦战 习古乃看看掌中兵刃,感受这高宠枪杆上传来的巨力,不由得暗暗点头,嘴里同时称赞道:“好气力,不愧是能枪挑铁滑车的东平王!不过咱们这是战场厮杀,又不是擂台比斗,哪里有那许多规矩!” “好,好,好,不愧是大金太祖的亲兵护卫,端的是不拘小节啊!既然如此,你看招!” 高宠说完,双脚往下一踩镫,这匹万里烟云兽稀溜溜一声暴叫,随即往上一拱背,高宠也借着这股劲,在马背上一晃腰身,双手骤然一发力,将习古乃这柄大槊往地上磕去,随着磕开习古乃的虎头槊,高宠大枪向上斜刺而起,直取习古乃的哽嗓咽喉。 习古乃这虎头槊被高宠突然磕下去,马背上自然有所晃动,你别看就往前晃了一晃,高宠的枪可就到了,那金灿灿的枪尖悬一悬就要点在习古乃的哽嗓之上,习古乃这边急忙抽槊回防,将槊杆拦在哽嗓之前,正撞在高宠的枪尖之上。 高宠见此也不意外,当下二次抽枪,大枪半空中横抡一圈,奔着习古乃就抽,可随着高宠变招,习古乃也将虎头槊端起来了,这位自然是颇有余力的往外格去,两个人随即插招换式斗在一起。 那可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想高宠能力挑十八辆铁滑车,自然是枪重力沉,而高家枪起自八卦梅花亮银枪,之后几代高家人又各有渊源,那高家枪的枪招是越来越多,越来越繁杂,直到高宠这一代才算是去芜存菁,重新编练高家枪招,使得高家枪再上一层楼,此时那可真是技精力沉。 那边习古乃早年跟在阿骨打身边,大辽多少悍将都败在他的手中,更兼多年护卫之时,对于种种阴谋手段也是烂熟于心,并且还见过阿骨打身边的那些奇人异士,如此一来,习古乃这柄虎头槊可谓诡绝二字。 习古乃这柄虎头槊,可谓是虎头沉重槊刃锋利,所用招式自然是大开大合,之前习古乃闯出五虎之名,也正因如此。可随着习古乃这些年归隐山岭之中,每每总是自己习练武艺,在假想敌人时,下意识就将自己这些年见到的暗杀手段代入其中,如此一来,习古乃的这槊招之中下意识的也就有几分暗杀之意了,这也是为什么刚才他会对高宠突施杀手的原因。 那你想吧,这两位在军前斗起来,该是怎样一分热闹景象,这边高宠錾金枪大开大合时,对面的习古乃就用起来那些阴谋手段,而当高宠玩弄起技巧来了,这习古乃又用起大开大合的招式来,全然不在乎前面那四尺的槊刃,只将这虎头做锤,奔着高宠就砸。 这两人斗的越激烈,两边观战的众将自然就越紧张,尤其是赵斌和银术可,这两位看着场上的厮杀,心可都揪了起来。尤其是赵斌这边,要知道因为咱们这位贤爷这些年在各处舞弄风云,那历史已然是大为不同了,且不说习古乃这般来历神秘的金将了,就是那东平王高宠前世可只是昙花一现。 如今赵斌虽然知道高宠武艺高超,但对面那位也不白给啊,看那架势两人的武艺就在五五之间,这高宠可是他赵斌费心救下来的大将,自然是不舍得让这位东平王就这样死在军前。 可赵斌这看的越仔细,胯下这匹墨玉嘶虎兽也越往前凑,再加上高宠这边刚刚出阵,步卒们闪开了一条道路,赵斌胯下这匹马当下驮着这位贤王,沿着这条路就走出了盾阵。 那赵斌什么功夫,一开始关心高宠还没察举,可那旁牌都从他身边经过了,赵斌也就反应过来了,察觉自己出阵的赵斌刚想勒丝缰止住战马,眼角的余光却扫到对面金阵中有一将从得胜钩上将兵刃摘了下来,尤其是那将用的还是一柄鎏金镋,此时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分外显眼。 赵斌见此微微一笑,心中暗道:“好好好,我这正发愁呢,就有人来送菜了,胜负五五开?高宠知道我的武艺,你可不知道,我倒要看看,你一会慌不慌!那拔离速、阿里白他们惊不惊!” 想到此,赵斌也不再去拉丝缰,双目依旧紧盯着场内的高宠和习古乃,胯下这匹墨玉嘶虎兽也慢慢的往战场上溜达着,就在赵斌骑马走出旁牌,刚往前走了那么三五步,场内众将就听得马挂銮铃响亮,紧接着金阵之中冲出一骑来。 只见这人身披黄金甲,手持鎏金镋,胯下一匹黄骠马,此时在沙场上扬鞭跃马,那真好似一道金色闪电一般,就见这道闪电穿过场上的两处战团,直奔这边赵斌而来,口中还喝骂道:“呔!那大宋贤王休走!留下人头来,为我伯父祭灵啊!” 这两军对阵相隔无非是一箭之地,这将骑的本就是宝马良驹,此时左手中又是紧挥马鞭,那你想还不是眨眼就到,甚至这位从高宠、郑怀他们身边冲过,这几位酣斗之人都没反应过来,都是听到喊声才反应过来。 你再看赵斌,这位贤爷的戏那叫一个足啊,随着那金将喊,赵斌这边一勒丝缰,紧接着人在马背上坐直身形,双目中满是惊恐之色,甚至还微张着嘴,整个人就这样愣在沙场之上。 如此一来,那冲阵而出的金将自然是面露喜色,将手中的鎏金镋高高挥起,而后面阵中的狄杰等人则是纷纷催马就欲上前。可随着那将来到赵斌面前,鎏金镋刮动风声力劈而下,吓得那边狄杰都闭眼偏头之时,那跟着赵斌出阵,距离赵斌仅仅一个马身距离的赵忠,却是眼藏笑意,稳坐在马背之上。 就在此时众人只见寒光一闪,随即是血光崩现,紧接着当啷啷一声脆响,一阵兵刃落地之声入耳。 还不待众人细看,耳边就传来赵斌的大笑之声:“哈哈哈,老将军多礼了!这是看孤这边久战不胜,想要为我送上一功啊!只是老将军这一礼下的本钱有点大啊,竟然把自己的爱子都赔进来了!” 第1164章 贤爷阵斩老将子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尤其像高宠和习古乃这样旗鼓相当之人,比的就是谁能抓住对方的一丝破绽,藏住自己的一丝不足,如此一来,自然是引得赵斌等人专心观看。 这银术可这边到还好,双目还要不断的打量周围的几处战场,因此整个人在马背上坐的是稳稳当当,可是赵斌这边却不同,随着他在马上欠身看的越认真,胯下这匹墨玉嘶虎兽就越往前凑,渐渐的赵斌就经由刚才高宠出阵的道路,来到两军阵前。 原本赵斌眼中的确都是高宠那边的战况,可是当脚边划过一面旁牌时,咱们这位贤爷立时就反应了过来,只是还没等赵斌勒马回阵,赵斌眼角的余光就看到对面金兵阵中一道金光晃动,紧接着赵斌眼角余光中便看到一骑直奔自己而来。 那不用问也知道,这骑是奔着要他性命来的,这要是换别的王爷来,这会不是高呼救驾,也要圈马回撤,可咱们这位贤爷仗着艺高人胆大,在看见那骑的同时,心中立时就想出一条险计来。 随即就见赵斌这原本扶在鞍鞯上的左手手腕一抖,那拎在左手中刀鞘上的绒绳立时就挂在鞍前的铁梁之上,紧接着赵斌便将这空出来的左手探入背后,先是隔着袍服,冲着后面跟上来的赵忠微微摆手,继而便将左手扣在腰间的鹿角刀上。 这赵斌原本就不是扬鞭出阵,这双手本就是交叠搭在马鞍之上,此时也不过是将一只手背在背后,有那高仰的马头遮挡,就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别说对面冲出来的那员金将了,便是赵斌身后的众将都没看见,也就是赵忠和赵斌主仆多年,才能察觉到赵斌这点微弱的暗号。 而也就是这片刻功夫,对面那金将已然是紧催战马,从场上那几对厮杀的大将之间穿过,那将眼看着距离赵斌还有三五个马身,这位当即将手中马鞭一抛,随即双手抡动这柄鎏金镋,口中冲着赵斌高声喝骂,掌中金镋更是刮动风声,奔着赵斌顶梁就劈。 这一下,对面金将一个个在马上直身眺望,赵斌这边众将更是各个慌乱,有的一踹走兽壶将宝雕弓拎在手中,有的催马就欲往前赶,有的就在那招呼士兵,可这些再快,那也没有战马前冲的快啊,那金将喊完人就到赵斌面前了,紧接着这位手中的金镋就往下劈。 吓得赵斌这边众将纷纷闭眼低头,可赵斌却是丝毫不慌,原本那似是吓愣的双眼骤然圆睁,紧接着拧眉立目看上面前这将,随即双唇微动,轻吐四个字道:“你可来了!” 说完的同时,赵斌那藏在背后的左手探出,掌中正擎着一柄鹿角宝刀,别看这刀小,可赵斌的现在两膀一晃,那是拔地撼天之力,那刀上的弯钩一下便搭在那鎏金镋柄之上,随着赵斌手腕那么一推,硕大的鎏金镋头立时跌落在地,那金将双臂却是收力不及,仍旧挥着镋柄从赵斌面前划过,连带着整个人在马背上都微微有些趔趄。 那你想赵斌能放过他啊,就见这赵斌左手将鹿角刀收回背后,右手攥住鞍鞒上龙雀大环的刀柄,仓啷啷一声脆响,将宝刀抽出刀鞘,刀身迎着日光一晃,那真是瑞彩千条,随即赵斌手腕一拧,宝刀横削而过,一刀便砍在那金将的脖颈之上,那龙雀大环可是吹毛可过,斩钉截铁的宝刀,尤其又是被赵斌拎在手中,在这位的巨力之下,那金人脖子才有多硬。 赵斌的宝刀那是横扫而过,甚至刀刃上都没留下丝毫鲜血来,而那人头也依旧稳稳当当摆在金将的脖颈之上,赵斌见此双脚微微一磕镫,墨玉嘶虎兽往前半步,赵斌和这位来了个肩并肩,紧接着一抬左手便将那颗人头从腔子上拎了起来,紧接着才是一道血光冲天而起。 赵斌先是翻腕看看掌中这颗人头,又抬头看向对面的银术可,紧接着将人头高举半空,高声喝道:“哈哈哈,老将军多礼了!这是看孤这边久战不胜,想要为我送上一功啊!只是老将军这一礼下的本钱有点大啊,竟然把自己的爱子都赔进来了!” 那这一步步说来慢,可实际上赵斌这两手几乎是一瞬间就同时完成,这边左手一晃砍断鎏金镋头,那边右手便挥刀斩了金将的头颅,待赵斌将人头拎在手中时,后面还有不少宋将没有睁眼呢,直到赵斌那爽朗的笑声传遍全场,那闭眼的众将才睁开双眼向场上看来。 可那边金将中就不样了啊,他们一个个都盼着赵斌能被自家这位将军给打死呢,这双眼更是睁得滴溜圆,随着赵斌将人头砍下,就有不少金将暗叫可惜,不过叫可惜的那些都是金兵中无名的下级将校,那银术可身边的几位大将,在看到赵斌那光华灿烂的一刀后,齐齐扭头双目紧张的看向银术可。 至于说那原本在马背上都快站直身形的银术可,在看到赵斌的那一刀后更是跌坐回鞍上,当赵斌在两军阵前喊出那句话后,银术可更是胸口发闷,嗓子眼发咸,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银术可这口血一吐,赵忠双目中闪过一道精光,随即抖丹田喝道:“大金蜀王,妙算无双,两军阵前,赔子送礼啊!” 赵忠边喊还边挥手,随着赵忠这一挥手,赵斌麾下步卒齐声喝道:“大金蜀王,妙算无双,两军阵前,赔子送礼!” 话说至此,被赵斌这一刀枭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完颜银术可的爱子完颜彀英,这位本来在黄龙府内待得好好的,每日不是习文就是练武,可当银术可传信回朝调人时,那消息可是传遍黄龙府,毕竟银术可请的人不是朝内久负盛名的闲王,就是军中扬名已久的老将,这些人从黄龙府一走,黄龙府的百姓可就传开了,一开始还有点谱,说是老将军对敌遇阻,到后面甚至变成老将军已然阵亡阵前,朝内这才紧急调人前去相助。 第1165章 各怀心思胜负分 这阵亡的传言完颜彀英自然不信,但是看着结伴离开的众将,这完颜彀英也担心自己的老父,再加上这位也是练了一身武艺之人,自然存了功名马上取,父亲英雄儿好汉的念头,因此这位也是急匆匆收拾整齐,骑上自己的爱马便紧追众将赶往军前。 那你想赵忠、高宠每日都在根据各地情报,研究分析能来支援银术可的都是谁,自然不会忽略掉这位银术可的爱子,尤其是这位因为是晚出发,一路上跨马加鞭的赶路,可谓是分外显眼,而高宠和赵忠最后确认的名单,自然会送一份递到赵斌面前。 那份情报上金将的穿着打扮、武器兵刃写的是清清楚楚,这也使得赵斌等人还未临阵便已经将对面金将认得大差不差,方才高宠点兵派将时才能那般轻松,那么完颜彀英冲出阵来,虽然是没通名报信,但冲着那金镋金甲黄骠马,赵斌也能认出来这是我们蜀王家的大少爷啊。 这两军阵前就是死几个大将,可能银术可的心思也不会有什么波澜,但是要是爱子死在两军阵前,那对于这位年近古稀的老将来说将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所以赵斌在认出彀英身份的一时间,就想出这条险计来,这也是赵斌自己功夫够硬,不然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诱杀银术可的爱子。 如今计策成功,随着三军的喊喝之声传遍沙场,银术可两眼一翻,向后栽倒而去,那主帅要跌落下马了,一众金将自然是一阵慌乱,那边为银术可拍打后背、揉搓前胸、掐揉人中都还好说,可却苦了阵前厮杀的这几位,心情大起大落之下,此时可谓是狼狈不堪。 且说肖辰这边,原本这位的武艺比拔离速略高一筹,而且这位身兼多样手段,那可真是近有打将金锏,远有百炼飞爪,手段齐出之下,要想胜过拔离速却是不难,甚至抓住合适的时机,这位甚至能临阵斩将。 而肖辰之所以一直和拔离速在这里枪来叉往的斗这么久,实在是这位惦记着高宠交代过拔离速手下还有两名好友,咱们肖将军是想要立下阵斩三将之功,才在那里一直引着拔离速在场上苦斗。 随着那边彀英冲向赵斌,自家阵中传出阵阵惊呼之声,肖辰不由得心神动荡,原本游刃有余的大枪,立时间变得有些凌乱,虽不至于立时落败,可也让拔离速在场上争回一丝主动来,渐渐的开始将肖辰往自己的套路内去引。 按理说这肖辰在西北掌军多年,和赵斌也是常有比斗,对赵斌的武勇也是颇有了解,不至于因为担心赵斌而失了方寸。但奈何这位身份实在特殊,乃是堂堂大宋齐王之后,别看肖辰现在顶着报仇的理由化赵为肖,可一旦要是赵斌这边出了意外,西北三路的局势立时就会发生变化,而凭他肖辰的身份不说能在西北夺权,却也能在乱中取利,为自己夺得更多的话语权。 这些念头在肖辰可能也只有一瞬间,但这可是在两军阵前,你肖辰的心乱了一下,也足以让局势逆转,尤其是这拔离速此时抓住机会,那真是用出浑身十二分的能耐来,饶是肖辰也不由得有些疲于应付,这样一来这位的心可就更乱了,要不是赵斌那声大笑传来,让肖辰安心,让拔离速慌乱,恐怕咱们这位肖将军就要打败仗了。 与肖辰这边不同,另一边的张奎和郑怀那边,可是占了大便宜了。这两位虽说是九王八侯之后,可一来自身能力不行,二来西北如今上有赵安,下有赵昱,就算争也是姓赵的争,他们却是插不上手,三来这两位和赵斌相识在牛头山时,那是亲眼看着赵斌从孤身一人到坐拥三路,那心中对赵斌都可以说是迷信了。 那你想三者相加之下,你别说一个金将奔着赵斌去了,就是金兵大队奔着赵斌冲杀,他们两人手上都不带有丝毫慌乱的。可他们对面的阿里白和婆速可就不样了,原本看着彀英奔着赵斌冲去,那是满心的欢喜,可紧接着他们就看到这位自幼一起长大的兄弟被赵斌挥刀砍了脑袋,还没喘一口气呢,嘲讽银术可的喊声又传遍全场。 如此大起大落之下,这阿里白和婆速原本还能和郑怀、张奎斗个旗鼓相当,可随着后面金兵们的慌乱之声传遍全场,他们二人算是彻底落入下风,紧接着左右防守是越来越顾不过来。 没多久,便一个被郑怀一棍抽在背上,一个被张奎用大枪在腰间挑出一道血口,二将见此只能是虚晃一招,急催战马败退回阵。 郑怀和张奎这边算是立了一小功,当下也不急着回营,反倒是圈马立在一边,看那边高宠和习古乃的厮杀。 要说场上最没被影响的恐怕也就是他们二位了,高宠那是信任赵斌的武艺,更别提赵斌身边还有赵忠这位忠仆在,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高宠那是一万个相信,一旦赵斌有危险,这位老仆一定会舍身挡在赵斌身前,因此高宠深知自从自己出阵以来,就只需要专心与面前这位金将比武厮杀了。 而习古乃那边呢,虽说归隐数年武艺精进不少,但是却也少了与人对敌的经验,再加上他面前的高宠又和他的武艺在伯仲之间,因此习古乃需要用出十分的精力来应对高宠,根本不敢分心去看周围的情景,至于说彀英的高呼声,习古乃可以说是充耳不闻。 毕竟你彀英就是杀了赵斌,功劳也算不到他习古乃的头上,彀英要是杀不了赵斌那对习古乃就更没影响了,可他习古乃要是为此走神,那他习古乃自己的脑袋可未必能留在脖颈上了。 抱着这种心思,甚至后面银术可栽落下马,他习古乃都没放在心上,而是一门心思对付面前的高宠,可当那边郑怀、张奎两人杀败了对手,持着兵刃明晃晃的立在一旁,圆睁睁二目看着他习古乃时,他的心性却不允许再去无视这二人了。 第1166章 习古乃用计被破 接说前文,这茶陵关前的两军战场之上,赵斌弄险计一刀砍掉银术可爱子的项上人头,从而引得金兵那边是一阵大乱,这军心一乱了,在外的这几员将可也就乱了,张奎和郑怀当即抓住机会,伤了阿里白和婆速,惊得这两位急忙圈马败退回营。 而这边张奎和郑怀打了胜仗,立了一小功后,却没急着圈马回营,而是就在这战场一边,拎着手中兵刃打量场内正在厮杀的高宠和习古乃,并且这两人坐那看戏手还不闲着。 这边郑怀将大棍抱在怀里,一会看看大棍,一会看看习古乃的脑袋,不时还左右换手,那意思分明是,“我试试怎么拿棍顺手,能一棍将你脑袋砸开花!” 那边张奎更是将大枪在腰间端平,随着那边高宠和习古乃比武,张奎这枪尖就不离习古乃的前心后背,而另一只手更是将丝缰扯紧,整个人在马背上微微躬身,那可真是一催马就能直冲阵中,凭这几位胯下的宝马,还不是顷刻便至。 别看习古乃不知道这两位的武艺,但他可清楚对面高宠的能耐啊,别看两人现在胜负在五五之数上,但习古乃心中清楚,只要高宠舍出性命去,那死的一定是他习古乃,如此一来,一旁在有这么两员虎视眈眈的大将,一个要抡棍一个要挺枪的,他习古乃安能不慌。 现在别说是大棍银枪了,就是来上一支冷箭,他习古乃往旁边躲一下,那都能被高宠抓住空子,一枪要了性命。毕竟两人的年龄差距在这呢,何况现在两人斗了也在一百回合上下,他习古乃的体力不足之下,反应本就有些减慢。 所以当习古乃感觉到张奎和郑怀的杀气,看到一旁晃动兵刃,直晃自己二目的两人,这位老将军也暂时熄了争斗之心,正巧这时金兵阵内也响起阵阵鸣金之声,习古乃当下趁着和高宠兵刃相交之际,习古乃双臂猛然往身侧一用力,便将高宠的大枪压在槊下。 那边高宠正欲抽枪变式,却听习古乃出言道:“哎,高将军,你我二人较量,一旁留着二人是何用意啊?莫不是你高将军也要行那仗势欺人之事?” 高宠方才眼角余光也看到张奎和郑怀二人了,原本高宠还没放在心上,可此时一听习古乃这话,高宠当即笑道:“哎,将军说的哪里话来,方才不是您教我的嘛,‘咱们这是战场厮杀,又不是擂台比斗,哪里有那许多规矩’,咱们从军之人,不都是以人头论功嘛!” 说完高宠猛然间晃双臂,大枪啪的往上一挑,随即微微一躬身,双手在背后一晃,大枪从高宠背后转过半圈,眨眼间这金枪便从左边变到右侧,紧接着高宠这大枪奔着习古乃腰间就挑,同时口中高声喝道:“二位兄弟,还不杀金贼啊!” 此言一出,后面早就蓄势待发的郑怀和张奎当即催马上前,口中是喊杀身不断,掌中是兵刃晃动生光,习古乃见此用尽浑身力气,将这金顶虎头槊往旁一磕,随即圈马往回就逃,便逃口中边喊道:“宋人无耻啊,竟然行此欺人之事!” 随着话音落下,这位已然逃出去五六个马身之远,那郑怀和张奎也刚赶到高宠身边,一听这话二将就欲催马去追,吓得高宠急忙将大枪一横,拦在二人面前,“二位贤弟,不可妄动,莫要中了敌人激将之计啊!” 郑怀和张奎闻言一愣,可也听高宠的安排抬手勒住丝缰,眼看两位兄弟不追了,高宠当即抬腿收枪,随即耐心为二人解释道:“那习古乃武艺和我尚在伯仲之间,却是稳压二位兄弟一头,而方才争斗之时,他怕是也看出为兄马慢来了,一旦你二人催马追上前去,必中他拖刀回马之计!” 高宠说这话的时候可是没压低声音,那边的习古乃自然是听了个满耳,这也使得那原本还在催马的习古乃,忽然一勒丝缰,紧接着一圈战马,冲着高宠抱拳一礼,方才二次一圈战马,向金阵之中撤去,只是此时习古乃再跑,无论是战马速度,还是在马上的身形状态,都和刚才大为不同。 那郑怀和张奎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两人后背当即渗出一层白毛冷汗,郑怀更是嘟囔道:“娘的,什么时候大金人也这么狡猾了,都会临阵用计了!” 高宠望着那边已然恢复平稳的金阵,还有正在撤回阵中的习古乃、拔离速二将,缓缓说道:“咱们这次可是遇到对手了,银术可请来的这几位老将,那可都是大金开国功臣,远非之前咱们在阵前遇到的那些庸庸碌碌之辈可比啊。” 三人说话间,那边肖辰也圈马来到这边,现在这位肖将军脸上可没有刚才催马出阵时的得意了,反倒是眉头紧皱,脸上写满了凝重,“高将军所言不错啊,今日这拔离速的心性、武艺在某见到的一众金将中可谓是名列前茅,虽然招式的精妙上比不过当年的四太子金兀术,但是对招式的安排,时机的把握,都不是咱们四太子能比的啊!” 这四员将就这样立在阵前,看着对面的金兵,直到这些金兵都收兵回营了,那高宠四人才圈马回归本阵,来到赵斌身边交令,赵斌见此却是高声赞道:“四位将军威武,此一战大败四名金将,端的是扬我军威!走走走,咱们同回关内,孤要为四位将军庆功!” 这打了胜仗,众人自然是面带喜色,但听到赵斌这话后,四人却纷纷摆手,不敢领功,高宠更是摇头苦笑道:“今日要不是贤爷阵斩那银术可之子,我们这边还不知道要斗到何时去呢,原以为我们是能压对方一头的,万万没想到却是战了个五五之数啊!若非有贤爷在,今日一战胜负未知,我等岂敢居功!” “哎,高帅过谦了,今日咱们本也不是为了立功而来,为的是探明这银术可援军虚实,既然探出来,便是成功,更何况这不是还斩了个脑袋,伤了两员大将吗?” 第1167章 君臣和睦论兵事 赵斌说着举举手里的人头,众将见此也是开怀大笑,赵斌随即将人头递予赵忠道:“忠叔,将这颗人头硝制一下,就悬在咱们关头之上,让他银术可攻关时,也能先缅怀一下自己的爱子嘛!” 忠叔点头接过赵斌手中的人头,不由得摇头失笑道:“老爷,您是真不怕把咱们这位老将军气出个好歹来啊,到时候别吐血死在关前!” “真要是能气死他,没准咱们还能省心些,忠叔,你难道没发现吗?银术可这回请来的人,哪个都不比他差,刚才他都气晕过去了,可金兵不也只乱了一阵吗?甚至还有人敢代为发号施令,鸣金收兵唤回拔离速他们。要是这位银术可死了,我可不信这些身负大权之人,还能这么团结!” 赵忠闻言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低头看看手中的人头,笑问道:“哎,常言道,知子莫过父,却不知你这子又是否知父啊?你且说咱们蜀王千岁会气死吗?” 众将见赵忠如此,先是一愣,继而一声更大的笑声传遍沙场,一行人那可真是欢声笑语,鞭敲金镫,齐唱凯歌,携凯旋之势回转茶陵关内,一时间甚至感染的整个茶陵关内都有了谈笑之声。 这军士们回营休息,一众武将自然是回头城楼议事,总结一下今日的这几员金将有何能耐,另外还要处理一下各营中这一日积累的军务。 在关楼之内,赵斌依然只是在高宠的帅位旁搭个旁座,旁听众将议事,期间时而会与高宠低声议论两句,但却不会参与到众将的讨论之中。待到众将处理完各项军务,纷纷准备起身回营安顿执行时,高宠却突然出言唤道:“还请狄杰将军稍待片刻,本帅这里有几句话同将军聊聊!” 狄杰闻言急忙止住脚步,转身来到回到自己的座椅前,可这位正欲坐下时,那边的赵斌却摆手示意狄杰上前,坐到自己身边来:“狄将军,这边来,现在只你我三人,且坐近些聊!” 待众将都走出关楼,屋门也被关严后,赵斌方才含笑问道:“狄将军,今日那习古乃出阵之时,你在那里跃跃欲试,可孤却准了高帅的请战,让他去战习古乃,不知狄将军心中......” 赵斌话没说完,狄杰急忙摇头摆手道:“贤爷说的哪里话来,那习古乃的武艺今日我在阵前也看到了,和高帅尚在伯仲之间,狄某虽然自诩这柄金刀也有几分威势,但平日里也不是没和高帅讨教过,某自知与高帅之间的差距,说实话仅论招式某已然是甘拜下风!就更不要说高手之间,还要比拼个人心性了,今日要是某在阵前与习古乃厮杀,那恐怕贤爷斩将时,我也要被斩在马下了!” 狄杰说完冲着帅位上的高宠微微拱手,高宠见此连连摆手道:“狄将军过谦了,不过,有道是这物有所不足,人有所不明,高某这一生痴迷武艺,平常也只有在练武闲暇之余,才会去翻翻兵书,虽说也能统兵调将,可较之狄将军这般家学渊源,很多细微之处还是略有不足啊!” “高帅言重了,这些日子您坐镇三关,各路大军调动得当,十余万人马相互之间融洽团结,狄某也是看在眼里,佩在心中啊!” 赵斌看着两人在那里客套,不由得苦笑摇头,“我说二位,咱们这也打了一天了,就是光骑马他也够累的了,咱们就别客气了,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都是习武之人,就别弄这套酸儒的客套谦虚了。” 高宠苦笑着摇头道:“害,是高某费神了,既然贤爷已经发话了,那高某可就直说了。” 狄杰连连点头道:“高帅,你我本就是同袍兄弟,有话便该直说!却不知高帅你有何驱使啊?” “不瞒狄将军你说,这习古乃的武艺远超本帅的想象,因此本帅今日才会亲自出阵与他斗上一场,可这不打不知道,越打越心惊啊!某非要用出十成的精力,才能对付此獠不可,但如此一来,这城防之事某怕是会顾及不到啊!” 高宠言罢,沉吟片刻,见狄杰神情没什么变化,方才继续说道:“所以本帅有心将这茶陵关的防务交还予狄将军你,请狄将军你来把守此关,抵御金人攻势,而某则要在这关城之上,好好想想怎么对付他习古乃!” 高宠说完看向狄杰的眼神也不由得露出一丝紧张,毕竟今日这事说来容易,可实际上却并没有那么光彩,你高宠养精蓄锐之下斩了习古乃,自然是立下泼天的大功,可他狄杰把守茶陵关却不容易立下什么大功。 更何况这茶陵关原本就是狄杰坐镇,你高宠作为大帅领兵来到茶陵关,那他狄杰将关防之事移交给你自然没事,可现在你因为要去斩将立功,便又将这关防交回来,说出来可是有些不太好听啊。 可狄杰那边却展颜一笑道:“固所愿,不敢请而,贤爷既然赐狄某麾下铁壁之名,某自然该行那名副其实之事,高帅您只要放心,某这便接下关墙防务。” 而赵斌那边见此却笑着摆摆手道:“狄将军且慢,莫急,莫急,孤这里还有一事相托,咱们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一并交代与狄将军了,孤和高帅今夜就静看狄将军的威风了!” 赵斌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纸条,向狄杰递去,狄杰见此就是一愣,毕竟这张纸条他刚才可是看见了,甚至印象还颇为深刻。 原来就在方才众将议事之时,赵忠曾进来过一趟,给赵斌递了一张二寸宽的小纸条,赵斌在看完后,又将纸条传给了高宠。待高宠将纸条上的内容看完后,除了将纸条还给赵斌外,还同时和赵斌对了对眼神,期间还扫视了他狄杰数眼,甚至在这之后两人还耳语了两句。 所以狄杰对这张纸条记忆颇深,此时一见赵斌将纸条递给自己,狄杰自然是满眼的疑惑,可当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狄杰却又展颜一笑。 赵斌见此当即笑着解释道:“方才孤得知此事,便想到狄将军您了,与高帅说起时,他却恐将军你心有不快,因此特意邀我留下来,帮着劝解一二,却没想我二人今日却是杞人忧天了!” 狄杰闻言连连摆手道:“贤爷言重了,纵观我大宋军中,哪有您二位这般体恤下情啊,那个大帅不是一言定人生死,夺人功劳,哪位官家不是担心主将,肆意传令,哪有想您二位这样,思虑我等心思,为我等顾念之人,平白送功之事啊!” 说完狄杰长叹一声,“唉,当年官家要是也有此心,哪里会和祖父闹得君臣失和,最后竟然逼得祖父郁郁而终啊!” 第1168章 君臣道合俄顷间 茶陵关上,关楼之内,高宠、赵斌、狄杰三人相对而坐,高宠将茶陵关的城防交接给狄杰,而赵斌则将一份情报递予狄杰。这点事本来在军中并不算什么,无非是高宠一道命令的事,毕竟这位如今可是三军大帅。 而这事在大宋的军中也是屡见不鲜,多少大帅统兵时都会冒领军功,想来是好立功了我来,难立功你去,哪里会想高宠今日这般,至于坐镇后方的官家,今日在宫中画张图就要送来军前,明日在翻书看到个计策,也要让军中施行,你要是不听就是违背君令,拥兵自重,可要是听了,有时候那命令实在不成体统。 这狄杰身为将门之后,对军中种种弊病可谓是耳熟能详,但自小的教育也让他习惯了军中的种种。 可你再看今日,赵斌这位八贤王就不用说了,身为西北之主,如今虽然随军来到茶陵关,可指挥之事却是一句都不多提,有时偶有想法了,也只是与高宠商议讨论,确定后再有高宠传发号令,别说是随意指挥大军了,似乎就连多说两句,都怕被军务缠身一般。 而今日高宠就更不用说了,一面耐心为狄杰解释,一面还请了赵斌相劝,最后又送上一份功劳给他狄杰。 原来赵斌递予狄杰的那张纸条上,乃是暗卫最新探回的情报,其上内容倒也简单,“习古乃惊恐高帅武艺,有心派人夜偷城关,一则此人疑高帅不通兵法,夜攻或有奇效,是为偷营劫寨之法,二则金兵如今将多,习古乃可安心休息,高帅身在军中,遇攻却难安眠,是为疲兵之计。” 这情报写的简单,可对于茶陵关内的众将来说却大为不同了,毕竟知道金人要来趁夜偷袭了,那其中能有所作为的事情就太多了,而对于那守关主将来说,更可谓是白捡的功劳一样。 这事要是放在以往大宋那些主将身上,那今晚就是多困都要熬在城头之上,身上有些武艺的甚至还要上前砍两个人立功,至于习古乃思索的什么疲兵之计,人家根本不会在乎,毕竟你习古乃再厉害,次日天明再来讨阵,那派个手下武将去应对就是了,要是能胜了,那是他主帅指挥有方,要是败在习古乃手下,那就败了嘛,死的也不是他这位主将,战场厮杀哪有不死人的。 哪里会像高宠这般,为了保他狄杰性命,自己出去迎战金人,为了明日迎战悍将,将今夜这白捡的功劳送予他狄杰,要知道,他们这些人现在跟在赵斌身边,那立下的功劳可要值钱的多,说的夸张点了,日后朝堂上谁在前、谁在后,没准可就看这一个功劳了。 说难听点,他高宠今夜费费神,熬上一夜将金人打退,明日习古乃讨战时,再派你狄杰出去送死,晚上再将防务交给肖辰等人,一番养精蓄锐后,第三日再阵斩习古乃,这功劳可就都被高宠收入囊中了。 那狄杰也是家学渊源之辈,那也是掌军多年之人,平日里也没少记录军功,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狄杰安能想不明白,此时看着手中的这份情报,再看看赵斌和高宠,只把这位老员外激动的手掌微颤,嘴唇微阖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赵斌见此急忙劝道:“狄将军,今夜你这担子可不轻啊,这会暂去歇息片刻,稳稳心神,今夜子时一过,还要看将军你显威呢!到时候孤和高帅能不能安睡,可就全仰仗将军你了!” 狄杰急忙起身冲着赵斌抱拳拱手道:“还请贤爷、大帅放心,我铁壁军苦练数载,便等今日,贤爷若是有暇,今夜也看在楼上看看金人惨态,某保管着铁壁关下化为尸山血海!” “好,今日便看狄将军手段!” 狄杰这边微微躬身一礼,随即转身出关楼,前往自己的营房休息,当然期间少不得要同四位结义兄弟商讨一二,顺便安排铁壁军的军士们做好准备。 而关楼内赵斌和高宠却是长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交椅之上,随即就见赵斌摇头苦笑道:“今日却是让东平王费心了,这位狄庄主祖孙三代所遇之事,说来真是让人叹息啊,想狄咏将军朝野上下赞誉颇多,可却只落得个六品带刀之职,真不知是这哲宗识人不明,又或是心思太重啊!总之,其父其祖的遭遇,让咱们这位狄将军的心思也不轻啊。” 高宠闻言也是摇头苦笑:“狄家所遇之事,我也曾有耳闻,这几位官家实在是有些矫枉过正啊!”说完高宠冲着赵斌拱手道:“好在如今贤爷圣明无双,文治武功当世少有,日后我等总算是能过上安稳日子了!” 被高宠这一夸,饶是赵斌这两年听了些奉承之语,可也觉得有些惭愧,当即摆手道:“过了过了,东平王言重了,某如今所为,是不敢担此评语啊!” 就这样,赵斌与高宠闲谈两句后,当即独自起身,原回关楼三层休息,顺便看看赵忠送来的天下情报。而高宠这边则出关楼前去传令,顺便趁着傍晚这昏暗的天色,将连日守关的军士换下城头休整,又将狄杰手下养精蓄锐的铁壁军调上城头,毕竟这谁练的兵谁用的顺手,今夜金兵可是真攻实打,一旦要是因为命令不通,而被金人杀出缺口来,那高宠可是于心不忍。 待将铁壁军调上城头后,这支人马自然是各归其位,高宠再简单巡视城防后,便也回关楼之内养神休整,待到亥时高宠正欲再去巡视一遍关楼时,却正遇上刚上城头的狄杰。 “狄将军,怎么没多休息会?金人想用那疲兵之计,想来现在还不会来攻,该是再等一个时辰差不多!” 狄杰摆摆手道:“哎,大帅说的哪里话来,今日某守关便是为了让大帅您能休息好,明日好一阵斩了那习古乃,至于某家嘛,养养精神就是,一会杀上两个金人,某也就不困了!” 第1169章 狄杰坐镇茶陵关 一听狄杰这话,高宠当下笑着拱拱手,“得,既如此,今夜便辛苦狄将军了,明日高某必去军前,砍他两个人头,慰劳狄将军今夜之功!” 狄杰笑着一指一旁旗杆之上,那被赵忠硝制好的人头,“高将军,那人头可不能比这个次啊,咱们贤爷今日说的好,这人头正是激怒金人的法宝,而金人一怒可就容易乱中出错,咱们可就能杀的更多了!” “好,就依狄将军之意!你我二人击掌为证!” 言罢,这两位在关楼之上连击三掌,随后高宠转身回关楼之上休息,而那边狄杰则开始与四位兄弟配合,调动起各部铁壁军人马。随着人马调动,关楼上的赵斌、高宠二人却是暗暗点头,眼中满是赞赏之意。 只见这狄杰先将铁壁军分为两部人马,其中一部在得了命令后,便靠在茶陵关关墙西侧的垛口之下,一个个怀抱各自兵器,开始安心休息,一看就是要作为预备队,进行轮换休整。 至于另一部人马,则又被狄杰分为三队,这头一队人马,一个披甲持刀,就守在东城墙下的垛口旁,一看就是专门留下来砍杀金兵之人,此时由狄杰的二弟张容、三弟李宇负责指挥;第二组人马却无甲无兵,但看身形就知道,都是军中身大力强之人,如今十人一组守在滚木礌石旁,被狄杰交由自己的四弟刘安指挥;至于说第三队人马,则都是铁壁军的弓弩手,一个个手持强弓硬弩,身披皮甲往来在关墙之上,其统领却是狄杰的五弟石坤。 随着狄杰这一道道命令传下,这茶陵关上骤然忙碌起来,可忙了片刻待众将各归其位,各军各司其职后,整个关头便又重新安静下来,狄杰见此手扶垛口,抬眼向远处金营眺望,眼见那边还没有动静,狄杰当即大手一挥,“众军,熄灯!敛声!隐迹!” 一道命令传下,整个关楼上的火盆明灯立时熄灭,只剩下那些往来走动的军卒,还有他们掌中的一支支火把,发出的零星光明,其余军卒都蹲身在垛口之后,廊檐之下,有的甚至躺在滚木旁。 那金营之中,除却银术可外,还有数位大金开国功臣,更有许多少年英才,自然不会忘了派出探马一事,而赵斌这边既然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自然不能将这些金人给吓跑了,所以这些探马自然也被暗卫留了下来。 如今这些探子一看到城头上的明灯熄灭了,原来密密麻麻的城头,在经过一阵混乱后也安静下来,那金人探子见此不由得面带喜色,随即伏身向自家大营潜行而去,在自觉脱离关楼的视线范围后,此人更是直身迈腿狂奔,直奔金营而去。 可他却不知道,在他背后的关城之上,有数双眼睛盯着他那笨拙的身形,甚至就在他身旁一丈远的大树上,也正坐着一人,在静静的打量他。 随着那人回到金营后不久,那原本沉寂在夜色中的金营立时大乱起来,不多时三骑高头大马冲出金营,紧随其后的是三万大金精锐,这些军士们一个个推着楼车、冲车,抬着云梯、巨盾,直往茶陵关而来。 为首那三骑在距离茶陵关百步之远处,勒马停在原地,随即大手一挥,无数金兵便向茶陵关冲去,而关城上的狄杰也在此时蹲在垛口之后,双目静静的望着城下的金兵。 关楼上的赵斌见此一幕,不由得摇头失笑,随即和身边的赵忠说道:“忠叔,当年潞安州时你也在,咱们的陆大将军用的张网捕鱼计,可整个人却堂堂正正的立在那里,咱们这位狄将军怎么和小孩游戏一般,藏在那里啊!” “这,老奴我也没见狄将军准备渔网,许是狄将军另有什么玄机吧?” “且看看,且看看”,赵斌说完忽然扭头看向赵忠问道:“哎,忠叔,今日金营来的是哪几位啊,离得太远了,我这一眼还看不出个端倪来,你那有情报吗?一一给我讲讲。” 赵忠闻言从袖中摸出字条来,随即低声念道:“回老爷,今日金兵派出武将三员,其中主将一员,乃是那拔离速的袍泽兄弟,曾任他副将的乌林答泰欲,另外两位充任副手之人,一位是那拔离速的亲信兄弟耶律马五之子,耶律龙六是也,一位则是那阿不罕习室。” “阿不罕习室?此人前些日子没听你们提起过啊,却不知有何功绩啊?” “回老爷,此人倒谈不上有什么功绩,跟在银术可麾下算是占了一个忠字,乃是当年银术可初次从军时,便调在麾下的亲卫,一直到银术可受封蜀王后,都不曾离开,随着银术可百战不回,从小小的亲兵一直做到谋克之职,算是个幸运之人吧!” 听赵忠如此一说,赵斌当下明白过来,知道城下这人是什么来历后,便也不再多问什么,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关下,想着借此学学狄杰的守城之术。 这主仆二人说话的功夫,金人的先头部队已经赶到关墙之下,紧接着一支支云梯悄声搭在垛口之处,随着云梯在垛口上稳住后,当下便有金兵之中的骁勇之士攀上城头。 可直到这些人站在垛口上,狄杰都还没有反应,饶是赵忠看着都有些心急,而那些往来巡逻的弓箭手倒是反应过来了,可这些人却一面向后撤去,一面高声喝道:“什么人!” 金兵们见此情形,还以为自己已经功成,当下口中发出阵阵的怪叫,随即迈步跃下垛口,直奔那些弓兵冲去,而垛口下的金兵们,更是喊杀声震天,一窝蜂的向云梯之上冲去。 可就在这些金兵跃下垛口,城下金兵冲上云梯之时,伏身在暗处的狄杰忽然高声喝道:“弟兄们,动手!” 一声令下,那些披甲持刀的劲卒,纷纷迈步向前挺刀此去,一柄柄钢刀穿胸而过,将这头一轮登城的金兵斩杀,紧接着那些弓箭手们也将火把往左右一抛,一只只熄灭的火盆重新明亮起来,将这茶陵关头照的如同白昼一般,紧接着后面等待已久的军士也迈步上前,将一根根滚木向云梯下掷去。 第1170章 狄杰智守茶陵关 茶陵关城头之上,狄杰统帅铁壁军防备金人偷袭,只是狄杰这次用的手段,可要比那日潞安州小诸葛的渔网计还要狠辣三分。 当年小诸葛不过是在城头悬挂渔网,那金人趁着夜色攀城偷袭时,自然看不清那细密的渔网,而待金人一头撞入网上后,就会成为陆登案板上的鱼肉。 这个法子虽然不错,可是金人攻城时也不会第一次就一窝蜂的冲上去,尤其是这些年多次和大宋人马交战,使得这些金兵们也都学精了。像这种夜战偷袭都会组织一队勇士先行登城,所以别看狄杰将城头伪装成一副疏于防守的样子,但这第一轮登城的金兵其实也并不多,每架云梯一共才有五名军士,待赶到城头下后,更是四人扶着云梯,只有一人攀梯入城,就算这派出来的云梯数量够多,可第一轮登上城头的也不过才几十人。 至于说之后的金兵们,则会通过这队军士的具体情况,来判断接下来该如何攻城,要是看到这第一队攻城的士兵跌落城头,那自然就能猜到自己的偷袭已经被城上发现,而接下来的攻城士兵自然会加倍小心,并且因为已经知道自家偷袭人马的行踪已然暴露,那么早已准备好的各种重型攻城器械自然也会接踵而来,城上的军士也就会陷入苦战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按陆登的渔网计来阻敌,那城头上的军士们也就只能杀死这几十人了。 可是狄杰的家学眼见都要比陆登高上一筹,就见咱们这位狄将军在布置城防时,让披甲持刀的军士藏在垛口阴影当中,只留身穿皮甲的弓兵在城墙之上巡逻。 待这第一队金兵沿着云梯登上垛口后,双目自然是先抬头平视前方,那看到当然是身穿皮甲的巡城弓兵,这些金兵自然顾不上再往其它地方查看了,一个个挥着掌中的兵刃,就向那些弓兵们冲去。 要知道,这些弓兵可都是狄杰铁壁军中训练出来的,眼前这一幕金兵攻城的场景,这些人闲暇时可是没少排演,此时一看金兵们奔着自己杀来了,这些弓兵一个个面露惊恐的向后闪去,同时将手中的火把往一旁抛去。 那金兵们见此一个个都面露得意之色,似乎自己马上就要斩获先登之功了,当下一个个口中怪叫的向前扑去,只是他们却万万想不到,他们的这些怪喝声似乎是触发了什么开关一般。 首先自然是城下那些扶云梯的金兵,眼看着同袍登城立功就在眼前,这些人哪里还能忍住,一个个那是争先恐后的往云梯上爬,而当这第一队军士们都攀上云梯了,后面那三位金将眼中也露出一抹激动之色,随即乌林答泰欲急忙挥旗传令军中步卒上前。 乌林答泰欲看着上前的军士面露激动之色,低声对身旁的二将说道:“这些宋人白天看着挺厉害,到了晚上果然还是疲懒懈怠,没准一会咱们就能站在那位八贤王的床头了”,一旁的耶律龙六和阿不罕习室自然是连连附和。 其次便是城头上的狄杰,随着那些金兵们跃下垛口,藏在阴影里的众兵一个个在狄杰的统领下挺刀上前,这第一次登城的金兵就是再悍勇,可有心算无心之下,怎么也不会是这些铁壁军的手下,更不要说狄杰这边人数还占优,每个金兵身上同时都被三五柄钢刀穿胸而过。 而就在这些狄杰、张容、李宇率领甲士杀敌时,另一边的刘安同时摆手招呼身边的军士,抬着滚木礌石,径直经过这些登城的金兵身边,将滚木礌石沿着垛口抛掷而下,奔着云梯上的金兵就砸。 最后,便是那些弓兵了,他们手中的火把将城头上的火盆一一点燃,随着城楼上被火盆照亮,城下的乌林答泰欲才反应过来,可此时狄杰已然在垛口处站稳身形,身背后的军士们更是抬着那几十具金兵尸首向城下抛去,至于说茶陵关下、云梯之上的那些金兵,就更是惨不忍睹。 原本他们以为是偷袭成功,上前是要抢先登之功,因此那是一个挨一个,一个挤一个,贴在一起聚在城下,争先恐后的往云梯上爬,那你想刘安等人抛下去的滚木礌石还不是一砸一个准,一滚一大片啊,除却先头抬云梯的那些军士外,乌林答泰欲后派来的那些人也是死伤惨重。 狄杰低头看看城下的尸首,又抬头望望远处的乌林答泰欲,继而这位老员外满脸堆笑的拱拱手道:“却不知城下是哪位将军啊?狄某今夜初掌城防,您就给我送来这么一份功劳,狄某可是多谢阁下了!” 乌林答泰欲闻言气的一锤马鞍,随即怒骂道:“好奸诈的宋人,好狡猾的南蛮啊!哇呀呀呀,你等着,某家登城后一定要活劈了你”,言罢乌林答泰欲将令旗急挥,“众军,与我强攻!” 随着乌林答泰欲话音落下,一众金兵当即一拥而上,后面的弓兵也当即挽弓抛射,一支支雕翎箭直取城头,狄杰见此当即蹲身形躲在垛口之下,其余兵士也是各寻掩体藏身,因为有狄杰的多次训练,这些军士原本就站在掩体旁,此时只要一拧身就能藏起来。 而狄杰此时蹲在垛口下,嘴上却是不闲着,冲着那边的石坤喊道:“老五,你可别闲着,一会可要看你的本事了,这箭雨我可只想吃一回!” 那边石坤一面抬眼看着掠过头顶的羽箭,一面笑着回答道:“大哥,你就放心吧,等他们一停,就该咱们弟兄显威了!” 在这羽箭之下自然是扛着云梯上前的金兵,这些箭雨一面是为了杀伤赵斌手下,一面也是为了掩护这些金兵,因此金人这羽箭也就持续片刻功夫,只要护着自家军士赶到城头之下,也就收弓停手了,这一来自然是因为要节约羽箭,二来也是怕误伤自家的弟兄。 随着羽箭停歇,一把把崭新的云梯便又搭在城头之上,可狄杰却依旧老神在在的蹲在垛口下,反倒是双目炯炯的看向石坤。 第1171章 贪权急功欲送命 石坤看着狄杰的眼神,当下摇头失笑,随即摆手招呼一众弓兵上前,这些人全然不管垛口下还在往上攀登的金兵,反倒是一个个挽弓搭箭,瞄准金兵队中的弓兵就射,一轮抛射之后,这些弓兵便向后撤去。 与之同时,那些攀云梯的金兵也来到垛口旁,那别的听不见,喘气声还能听不见啊,狄杰冲着左右的两位兄弟一摆手,这张容、李宇二人当即领着麾下军卒起身,这些位一个个身上都是全套铁甲,金兵挥刀砍不伤他们,可他们仗着居高临下,同时抬手扯住这些金兵的发髻盔头,紧接着掌中钢刀一挥,便将这些露头的军卒砍落城头。 这步卒们砍完人头立刻后退,那边早就准备好刘安当即领着麾下士兵,抬着滚木礌石上前,沿着垛口抛掷而下,将之后的那些金兵砸落云梯。 就这样,狄杰居中指挥,四位兄弟在城头上交替往复,石坤这边在射杀完金兵阵中的弓手后,便伺机而动,寻军中的大小将校射杀;张容、李宇这边,自然是指挥军士,砍杀登上云梯的先头部队;刘安则领着军士们专砸聚集在城下的金兵金将。 这五人之间配合默契,麾下铁壁军更是令行禁止,甚至预备队上前轮换都是趁着各军转换的空隙上前,至于垛口处的攻击却是片刻未停,后边关楼上的赵斌、高宠、赵忠等人看着这一幕更是啧啧称奇。 与赵斌等人的淡然旁观不同,城下的乌林答泰欲这会眼睛可都红了,要知道这位之前多次出战,那都是作为拔离速的部下,今日这次攻城乃是他第一次独立领军。要知道,如今银术可被赵斌气的卧病在床,营内众将那是心思各异。 就像今夜在乌林答泰欲领兵出营前,他的老上司拔离速就曾与他,让乌林答泰欲借此良机,将这三万军士控制在手中,而他拔离速则会在营中趁机为他们调配营房,等一会回营后这三万军士便住在一起,由此便能顺理成章的将这三万人马划拨到他乌林答泰欲麾下,那自然也便是划归他拔离速麾下。 因此,如今在这乌林答泰欲的眼中,这死的军士可都是他的兵啊,那都是他未来在战场上换军功的利器啊,现在一片片的死在茶陵关下,那这乌林答泰欲自然是气的眼睛都红了,当下将手中令旗挥舞如风,不断指挥军士上前攻下此关。 毕竟现在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他乌林答泰欲要是就这么回去,虽不说会受多严重的处罚,但军功肯定是没了,而日后这支残军就是由他统领,可是再想靠着这支被打丧胆的败军,也很难再立下什么大功。 因此这位现在打定主意,就用这三万兵为自己换一个破关之功,甚至他眼中还隐隐期待着,破关之后自己还能趁机斩了那大宋的八贤王,到那时自己没准也能坐享王位。 在这种心境之下,这位自然是越催越急,整个人也距离关城越来越近,从一开始的百步之外,到后面的八十步、七十步,再到现在,这位已然距离茶陵关仅仅五十步之遥,别说是什么厉害的大将了,就是军中普通的弓弩手都能将箭射到他的面前。 这样一来带来的好处,自然是金兵们更为悍勇了,毕竟自家主将就在身后,虽不说身先士卒吧,但身边现在也跌落了无数宋兵的羽箭,也称得上是同生死共患难了,为这样的主将舍命这些军士们自然是要乐意一些。 而乌林答泰欲呢,身边有阿不罕习室和耶律龙五二人相助,挡几支军卒射来的弩箭还不是易如反掌,随着身边跌落的羽箭越来越多,这位望向城头的眼神中,嚣张之意也越重。 城上的狄杰见此也是气在心头,当下扭过头去不看此獠,想着去检查一下守城的物资还剩多少,可狄杰这一回头,却见关楼之上,二层窗户大开,那东平王高宠正擎着一张宝雕弓立在窗边。 随着二人眼神相对,高宠当即笑道:“狄将军,这金人悍勇,你可有退敌之策啊!” “末将心中有一险计,却不知高帅可愿相助!” “某持弓静候!” 狄杰闻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当即看向一旁指挥弓箭手的石坤道:“贤弟,你别光指挥别人啊,你也露两手给大家瞧瞧啊!” 原来当年狄青兄弟五人结义,号为五虎为大宋坐镇三关,其中自然是开山虎狄青的武艺最高,武艺仅次于狄青的便是五弟笑面虎石玉,到了狄杰这一代,兄弟五人中武艺最高的却是这位五弟石坤,一来是这位兵器特异,二来也是这位天赋最高,最为喜好武艺。 此时一听狄杰这话,石坤当即从一旁取过自己的铁胎弓,右手随即捏住三支雕翎羽箭,“大哥,说吧,招呼谁?” 可狄杰却摇摇头道:“这个你高帅分账,哥哥我还有要事去办!你们各司其职!” 狄杰说完扭头下城墙,从一旁的小兵手中接过金刀,随即翻身上马,摆手招呼道:“来啊,左右,与我将城门打开!亲卫队,随某出城会会那金将的武艺!” 把守城门的军士听闻此言就是一愣,可狄杰见此却立时催促道:“嘟!莫非尔等要违抗军令不成,到那时贻误了战机你等可吃罪的起?” 狄杰此言一出,一众军士再不敢迟疑,急忙上前撤去门栓,将硕大的关门打开一道门缝,映入狄杰眼帘的却不是那乌林答泰欲,而是那半悬着的吊桥。狄杰随即催马来到吊桥前,紧接着微微躬身,将手中金刀紧了又紧,这位方才口打呼哨。 而随着呼哨声起,关楼之上的高宠立时传令道:“众军,放下吊桥!”说完的同时,这位大帅将掌中宝雕弓拉满,一支利箭已然搭在弦上,而在高宠的窗边还搭着三支利箭。 与此同时,那石坤也一个箭步跃上垛口,掌中铁胎弓弓开如满月,三支狼牙箭同时搭在弦上,箭头寒光直指城下。 第1172章 战况急狄杰弄险 随着茶陵关上二将刚将手中宝弓拉满,城下的乌林答泰欲还没反应过来之时,茶陵关前的吊桥便轰然落地,巨大的桥板砸落在地,震起无数的烟尘迷乱人眼。 而在这无边的烟尘之中,一阵马挂銮铃声响起,听闻此声乌林答泰欲急忙伏身去摘兵刃,口中更是不断的呼喊兵卒上前护卫阻拦。 可你想啊,这乌林答泰欲此时距离茶陵关关门不过五十步之遥,跟在他身边左右的自然是准备攻城的大金步卒,这些步卒固然有一份勇武在身,但是从城中冲出来的狄杰那可是催马抡刀,身背后的亲卫队一个个也是挺枪跃马。 如此一来这些金兵哪个能挡住,那真应了那句沾上死、碰上亡,眨眼之间,狄杰便已经杀到乌林答泰欲近前。 可是你别看狄杰这柄金刀上的功夫不差,在赵斌军中也是名列前茅的高手,可你让他一个人对付三员大金悍将还是有些吃力。 但是,要是狄杰不冲出关来,只靠城头上的那些弓兵们,此时虽然也能将一支支羽箭射到乌林答泰欲面前,但因为军士们臂力比不得军中上将,所以他们开硬弓时,羽箭射速就慢,而开软弓时,箭羽上附着的力道又轻,这就使得方才射出去的利箭都没能起到半分杀伤力,此时全部被那阿不罕习室和耶律龙六拔打在地。 至于说请大将出手,如今茶陵关上善射之人不过石坤、高宠二人,凭着二将的两柄弯弓同时杀三员大金悍将那绝非易事。而这三员金将只要不能同时丧命,那城下大军就乱不了,并且在金兵的护卫之下,主将还能后撤到安全的地方,重新组织进攻。 别拦狄杰现在各军人马指挥得当,可是这城上的滚木礌石毕竟数量有限,要是能杀的金人胆寒,主动向后撤兵那自然最好,而这也是平常守城时最常出现的情景。可是狄杰看着城下那双眼通红,状若疯魔的乌林答泰欲,那分明是不把这些金兵拼完,不肯罢休啊。 你乌林答泰欲不心疼这些金兵,想用这些人来为自己换王位,可是狄杰他心疼钱啊,这茶陵关的各样守城器械可都是这位采买来的,那一根根扔下城的滚木,一颗颗礌石在狄杰眼里可都是金子、银子。故此,狄杰现在唯有想法子同时斩将三员,才能最快的止住金兵进攻,从而使得守城人马摆脱这场消耗战,甚至在缺少指挥的情况下,狄杰还敢引兵出城杀上一场,在节约物资的同时更好的斩杀金兵。 可想要办到此事,对于狄杰来说唯有两条法子,一是请关楼上的高宠出战,仗着咱们高帅的武艺,一枪挑了这三员金将,可凭高宠同时对付三员大将,那也是破费精力,这不就正中了疲兵之计,至于说关楼上的赵斌,那狄杰连想都没想,毕竟让自家主公出阵犯险,实在不是上将所为。 那第二条法子,自然就是从关内营房之中,再请一二员上将来,到那时或是出城厮杀,或是仗着弯弓夺人性命都可,只是这难免要耽误时间, 不过刚才要不是回头看见持弓的高宠,狄杰恐怕现在已经命人去请肖辰了。 可当狄杰看见持弓的高宠后,这位狄将军却是想出一条险计来。 这不,随着狄杰冲到这三员金将面前,那阿不罕习室和耶律龙六挥兵来攻之时,那狄杰却看也不看二人,大刀奔着二人中间的乌林答泰欲就劈。阿不罕习室和耶律龙六见此不由得嘴角含笑,心说,“许是这宋将城头滚木不够了,害怕被我们攻破关隘,所以才用出这寻思自杀之法来,想着拼着性命不要也要伤了我们主将。” 可就在二将的兵刃要碰到狄杰时,茶陵关上忽然响起两道清脆的弓弦声,紧接着又是三声弓弦响亮,伴随着弓弦声响亮,狄杰的左手边闪过三道寒光,右手边也划过一道寒光。 狄杰的左手边正是那阿不罕习室,这位一看上中下三道寒光激射而来,再加上刚才弓弦响亮,哪里能不知道是城上放了暗箭,急忙将挥出的兵刃收回怀中,随即整个人往后一躺,想学着那些大将来个金刚铁板桥,躲过这三支利箭。 但这阿不罕每日被人将军将军的喊着,却是忘了自己的根本,他可不是什么自幼习武之人,原本不过是军中一个亲卫,靠着运气好和忠心才混到今天这个位置。虽说他也有几分勇力在身,但是毕竟不是从小习武之人,那你成年之后锻炼的腰力再强,你从小没下过腰、劈过叉,没干过那打熬筋骨的事,这金刚铁板桥哪里是那么容易能做到的。 这不,阿不罕往后一躺,射向面门的这支箭算是躲过去了,射向前胸的那支箭也算是擦着盔甲避过了,可唯独射向小腹的这支箭,咱们这位亲卫将军算是躲不过去了,只听的噗的一声,羽箭正钉入这位的小腹之中。 这阿不罕习室身为大将,身上披着重甲不假,但别忘了,城上石坤用的可也是铁胎弓,咱们石将军拼尽全力,射出这一弓三箭后,整个人都因为脱力,而跌下关头垛口了,那附在箭上的力道又能寻常。只见这支箭不但穿透了阿不罕习室身前的盔甲,甚至在射穿此人后,还将穿透了习室后背的甲叶。 而那边的耶律龙六呢,倒的确是将门子弟出身,让他做金刚铁板桥自然也不难,但是他对上的却是咱们东平王,咱们这位东平王此前可是专门费心研究过金兵众将,对于这位耶律龙六可谓是了如指掌。 此人乃是那耶律马五之后,这耶律马五临阵惯用一柄重锤,每随拔离速出战,都是第一个凿穿敌阵之人,那柄重锤自然也在金国有这赫赫威名,到晚年甚至有马五太师之称,阿骨打还专门命人为其重锤鎏金嵌银,那鎏了七八遍金水的锤身上盘着一条银龙,号为银龙金锤,此锤可以说是标志这耶律家的荣光。 第1173章 三万金兵尽折戟 想阿里白、婆速他们这次来军前立功,都将父辈们的宝甲穿在身上,想要效仿父辈,让家族之名重新响彻金军之中。 那耶律龙六自然也不例外,此人这次赶来军前也将家中这柄金锤带在身边,此时在两军阵前正是露脸的时候,自然是要回挥动这柄大锤显威。可世人虽然说有龙生龙、凤生凤之语,但父亲的勇武力气可未必会遗传给儿子,那耶律马五能将大锤舞动生风,可他这儿子就未必能做到。 更别说这柄大锤在大金立国之后,还被阿骨打在上面鎏金嵌银,这就使得大锤的分量又重了不少,那耶律马五晚年都将这锤供在家中,不再作为战场厮杀的手段,就更不要说现在年轻气盛的耶律龙六了,这位仗着年轻气盛强提这一口气,到算是将这大锤拎在手中,可是一路上行来,是又不敢催马,又不敢疾奔的,这一点自然是瞒不过暗卫,那自然也就瞒不过咱们东平王。 见微知着,高宠当时就猜出这位的兵器并不趁手,而此时要用羽箭对付这位,那高宠自然是要好生利用这一点。 想高宠的射术虽然比不了当年岳飞教军场九箭连珠,但毕竟也是自幼习武之人,连射个四五箭并不算难,更何况此时他立在关楼之上,那羽箭也都在手边一一摆好,高宠施展快箭也就更为轻松了。 只见高宠这第一箭直取耶律龙六面门,被这位一偏头躲了过去,可紧接着高宠的第二、第三支箭便接踵而至,分取耶律龙六的左右两肩,引的耶律龙六只能挥兵刃拨打雕翎。 方才城头上那些弓兵放箭时,耶律龙六用腰间的佩刀便可轻松拨打,可随着狄杰冲出茶陵关,这位自然是要取锤迎战狄杰,那沉重的鎏金银龙锤你让他龙六砸个人还行,可你让他挥锤拨打雕翎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当耶律龙六用尽浑身力气,挥锤打偏这左右两箭后,已然是气喘吁吁,身形歪斜了,可这时高宠的第四支羽箭便已经到了,而目标正是耶律龙六的哽嗓咽喉。 对于这位身形歪斜,耗尽气力的耶律龙六来说,这第四支箭可谓是索命的阎罗一般,他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甚至于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这柄利箭便穿喉而过,在他的背后带起一抹鲜血。 这高宠和石坤的七支箭咱们说来慢,但实际上那却是瞬息便至,狄杰这边刚将大刀举起,那边利箭便已经离弦,而狄杰这刀都还没劈下去,这阿不罕习室和耶律龙六便已经中箭倒地了。 原本乌林答泰欲虽然持兵在手,却并没有想去挡狄杰这一刀,毕竟在他看来不等狄杰的刀劈上自己,这员宋将就要被阿不罕他们给开膛破肚,但他哪里能想到,眨眼间身旁二人便已经变成死尸,此时他再想兵刃去挡,可就有些迟了。 只见这乌林答泰欲拼尽全力,将手中兵刃往上推,总算是在狄杰大刀挨到他头盔的前一刻,与狄杰的金刀碰在了一处,可是你光碰上不算完啊,你要能将这刀架出去才算是功成啊。 那寻常武将面对刀劈锤砸,都是早早的将胳膊伸展,那关节骨骼之间都能有个支撑,最起码能撑住这兵刃带来的冲力啊,可你再看这乌林答泰欲,两个胳膊都还弯着,掌中兵刃便已经和狄杰的大刀撞在一起。 狄杰见此急忙双臂往下一压,乌林答泰欲的双臂微微那么一打弯,那狄杰的金刀可就劈上他的头盔了,感觉到头盔顶上渗来阵阵凉风,吓得这乌林答是后背冒出一层冷汗,紧接着不知从哪冒出一股力气来,口中怒喝一声,“嗨,你给我开!” 双臂硬生生顶着狄杰的金刀,将这手中兵刃托过顶梁,将狄杰这金刀架了出去。随着掌中金刀被越抬越高,狄杰嘴角勾起一抹狞笑,随即双手猛然一拧,原本力劈而下的大刀立时横躺在乌林答的兵刃之上。 紧接着,顺着乌林答的兵刃,大刀来了个顺水推舟,奔着乌林答的手掌就削,那乌林答浑身的力气都用在往上推了,哪里还能用出来别的变化,你就听一声痛呼从这位的嗓子眼里挤出来,紧接着四个手指跌落在地,这位乌林答将军的右手就被狄杰给废去了,而这兵刃也随即向一旁滑落而去。 那乌林答见此左手当下把兵器往身旁地上一扔,免得伤了胯下战马,紧接着便用这仅剩的左手去扯丝缰。可你想啊,他手离丝缰再近,也没有狄杰的金刀离他脑袋近啊,就更不要说他还想圈马往后跑,那一来二去的可就更慢了。 他慢不要紧,狄杰这边刀快啊,只见这狄杰将大刀一转,来了个横扫千军,这刀由左至右,照着乌林答的脖颈就横扫而过,随着狄杰将大刀在身侧端稳,那刀面上稳稳当当摆着乌林答的人头。 狄杰就这样端着乌林答的人头扫视周围金兵一圈,一众金兵吓得是直往后退,不往前来,狄杰见此哈哈一笑,向着背后招呼道:“儿郎们,与我将这一干金贼刀刀斩尽,刃刃诛绝啊,来啊,杀金贼啊!” 随着狄杰一声令下,那关内早已准备妥当的,那些正在轮休的铁壁军士,立刻冲出茶陵关,将手中的兵刃向城外的金兵劈砍而去,一面是大胜之势,一面是主将被杀,再加上关上还有羽箭袭来,这些金兵被杀的是溃不成军,连逃命都寻不清方向。原本这攻城就已经死了万余,而随着狄杰麾下的铁壁军冲出茶陵关,剩下的这一万多金兵也没撑住,随着天边微亮之时,三万金兵已然全数死在茶陵关下。 而在众军上前杀敌时,狄杰却兴致勃勃的将乌林答泰欲的人头悬在得胜钩上,随后又下马将阿不罕习室和耶律龙六的人头斩下,三个人头并在一处,悬在这位的马颈之下。 第1174章 勤俭持家狄员外 狄杰把乌林答泰欲、阿不罕习室还有耶律龙六的人头砍下悬在马颈下后,也不再催马上前,只是横马稳在大军后方,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几位兄弟领兵上前,毕竟这清缴败兵不是什么难事,他狄杰如今已有斩将之功,自然也要分一些功劳给手下军士兄弟。 随着天明渐明,众将也领着铁壁军士回到狄杰面前,可正当大军鞭敲金镫响,准备收兵回关时,那狄杰却忽然摆手道:“哎,都别忙回城啊!这金人尸首不值钱,可这滚木礌石都是咱们钱买的啊!来来来,每人都搬一些,这可都是银子啊!” 原本面带喜色的众军一时都愣在原地,甚至脸上的笑意都僵在脸上,而后面跟上来的张容、李宇等人,自然知道自家这位大哥心思,纷纷面露苦笑的摇摇头。 其实想想也能知道,无论是牛头山时狄杰派出的粮草和兵马,还有那让牛皋都叹为观止的狄家庄,又或是狄杰当年领去平定军的一军人马,如此庞大的一片家业,可是要耗费不少财力。 可当年狄青的封赏本就不多,更不要说狄杰还只是狄青众多后人中的一位,所以等到狄杰建立狄家庄时,这位所继承家里的产业并不多,狄家庄建立之后虽说也有做了一些生意,可一来是本金不多,二来是没有赵安那么大的势力,所以最后的收获寥寥。 这开源不成,那狄杰就只能是节流了,这日久天长的,咱们狄将军可是有一份节省之心。 如今这位省钱省惯的狄员外,就算是做了这铁壁军的统帅,可这脾气依然不改,除了不去干那与民争利的事情外,那可真是能省就省,在面对曹荣的几次试探时,更是只求守住关隘,绝不多浪费一根滚木,一支羽箭,却不想如此一来,这狄杰在赵斌那边近乎无限的供给钱粮下,竟然在这三关中攒下好大一片家业。 待高宠领人来到三关时,看到那小山一般的滚木礌石,那成仓成仓的羽箭后,更是叹为观止,这也是为何高宠守城时能如此轻松,可高宠却不知道,他那一颗颗滚木扔下去时,一旁的狄杰那叫一个心痛啊。 自从狄杰重新从高宠手中接过茶陵关的防守后,这位老员外算是打定主意,要好好的给高宠表演了一番守城的艺术,那原本在高宠手中大面积覆盖的羽箭,在狄杰手里也变成了定点狙杀的神器,那原本砸的金人不能上前的滚木,在狄杰手中也变成了杀敌的利器。 要知道,这金兵在城下你扔滚木,他自然能左右躲避,可金人要趴在云梯上,那就只能是被滚木碾压了。而现在出关杀败三万金兵,砍下三颗人头,领军立下大功的狄杰,却又再次给高宠表演了一番,如何才是真正的节约物资。 那边的张容、李宇自然知道自家大哥的脾气,听到狄杰的命令后,当下翻身下马,随即二人上前并在一处,扛起一根滚木向城内走去,那边铁壁军的军士们一见将军都搬了,一个个见此也都上前扛滚木、搬礌石。 而方才铁壁军士愣在那里,实在是因为这一夜大战太过劳乏,再让他们搬滚木、礌石实在有些熬人,你就看这些军士们,原本在关头上两人搬着往下扔的滚木,此时要四个人才能抬进关内。 可就算如此,狄杰这边前前后后出关可是近两万大军,就算是四人搬一个,那仅仅一趟便也将这些东西搬回关内,随后自然是打扫关城,收拾战场,待将这些都处理完毕,原本微亮的天空,此时也已经是天光大亮。 而那边养足精神的高宠和看了一场好戏的赵斌,此时也收拾利落,来到关楼之上,换狄杰等一众兄弟前去休息,至于说那三颗人头,功劳由高宠记录在案后,也交由赵忠硝制,最后一并悬在茶陵关头之上。 赵斌看着那四颗人头,笑着和一旁的高宠说道:“王爷,四颗了,你说咱这么凑下去,最后能凑够多少个啊?” “那高某可猜不到了,毕竟不知道会引来多少金将飞蛾扑火啊!” 那边赵忠却笑道:“高将军可要放开手脚啊,如今除了银术可的书信,老奴我还用暗卫散布消息,一并将金国中有些能耐的人都请了过来,他们这些人中有的是和这银术可样,心中珍惜大金立国不易,恐咱们势大之后,大金会有灭国之厄,故此前来舍命报国;可有的人却是贪慕军功,而兀术那边治军极严,没有军令他们也不敢冒然来到军前,反倒是银术可这边,还用大金立国那套,军功可抵一切,所以他们才来此想着立功受赏。” 高宠听闻此言,也是点头笑道:“如此说来,高某可要多谢赵前辈了,您这是帮我们多挣军功啊!” 赵忠一听这话连称不敢,“这都是贤爷运筹帷幄之中,想要借着银术可这保国之心,好好清缴一下兀术为大金留下的希望!” 高宠闻言又要去称赞赵斌,可赵斌却连连摆手,随即抬手一指关外,“高将军,这大金的几位又按捺不住了,咱们也该整军出去见见他们了,真不知道银术可看见这四颗人头会是什么感觉!”赵斌说完看了一眼垛口旁悬着的人头,随即转身向关下走去。 高宠等人自然是紧随其后,不多时茶陵关关门大开,中军三营人马簇拥着赵斌等人走出茶陵关,而那边银术可等人也领兵来到军前列阵。 今日旗脚下的银术可,那张老脸可真是被气的铁青,原本这夜袭疲兵之计在银术可看来是万无一失,虽说自己这弟弟存了些小心思,但自己的亲信阿不罕习室也在其中,在银术可想来有三员大将统领,攻不破茶陵关,也不至于有什么大的损失,那他自然是在帐内沉睡,想借此弥补一下丧子之痛。 而既然是疲兵之计,像习古乃这等主要战力,自然也是早早休息,养足精神,明日才能在斗将时占到便宜,不然明日两个人一块犯困,那大家还不如收兵回营补觉呢。 第1175章 肖辰会斗拔离速 如此一来,在乌林答领兵攻关时,金营中内九成的武将都在帐内酣睡,拔离速又忙着调换人马,给即将归属自己手下的人马安排营房,所以盯着战场的仅仅只有几个小兵小将。 对于这些人来说,自然不知道上层金将的决定,只能看到自家的军士一个个奋勇当先,尤其是乌林答他们冲的靠前,这些军士眼中更显出三分激动来,只当是自家将军勇猛,所以也就没人去营内喊自家主帅。 而等到狄杰出关杀人,铁壁军大军冲出茶陵关,这些军士才反应过来回营喊人,那你想从床上喊起来,银术可这些人再披甲,等他们赶到营门外时,那三万金兵已然不剩下几个活口了,银术可等人就是想救也来不及了,当下只能是回营点兵整军,想着趁大军回城时趁机冲杀一番。 只是银术可却没想到,狄杰那边铁壁军经过专门的训练,大军收兵入关根本耗费不了多少时间,等到银术可二次领兵来到营门前时,已然只能看到紧闭的关门了。见此银术可只能是带兵回营饱餐战饭,待众军吃饱喝足后,方才二次领军出营,前来迎战赵斌。 那这早上如此折腾,银术可的脸色能好看到哪里去,就算是老人觉少,可他银术可也不能这么折腾啊,此时坐在马背上虽然衣甲整齐,但整个人显出一份疲惫之气来。 见此情形,赵斌不由得笑着同身旁招呼道:“哎,诸位,咱们银术可大将军好厉害的疲兵之计啊!只是这计是不是用错对象了啊?怎么咱们一个个神完气足的,反倒是他银术可累成这般模样啊?” 众将闻言是哈哈大笑,而那边一众金将却是面色铁青,尤其是拔离速抬头看到城头上的人头后,更是气的无名火起,毕竟他久不在军中,如今再临军中可全靠那乌林答泰欲和耶律龙六支持他,现在这两位人头都被砍下来了,就证明日后他拔离速在军中的权势可是大大降低。 如今赵斌等人再一笑,那拔离速更是无名火起,心中只想着也砍两个宋将立威,当下扭头看向银术可,“大帅,小弟我请命出战!还请大帅恩准!” 银术可闻言微微点头道:“好,只是这次出战,还望兄弟你斩将立功,不然咱们大军的士气怕是撑不住了!” “料也无妨,定有人头奉上!” 言罢拔离速催马出阵,一抖掌中钢叉,口中喝骂邀战不止,一旁的肖辰见此当即扭头看向高宠,想要请令出战。高宠见此微微一笑道:“既然肖将军有心,那便去会会这位拔离速吧,只是还请肖将军您辛苦一下,将此獠的人头带回来!” 可肖辰闻言却是一愣,手中拎着大枪微微迟疑道:“高将军,此贼武艺不弱,仅凭金枪某恐力有不逮之处,只是这旁的东西,我又怕......” 高宠微微一笑道:“肖将军尽管放心,你原本要对付的两人,现在已经挂在那里了!” 高宠说着一直一旁的垛口,肖辰偏头看看那些人头,继而摇头失笑道:“我说这位怎么这么着急,原来是羽翼被我们给斩了,既然如此,我这就去会会这位,之前打的束手束脚的,某心中正是不快呢!” 肖辰言罢,双手一抖丝缰,催马冲出军阵,来到沙场之上,与拔离速马打对头,这两位老对头见面,自然不用多说什么废话,一个抖抢一个挥叉,两人的兵器便撞在一处,二将更是斗得激烈。 只是这次因为有了斩将的命令,肖辰却是将自己的心思用了个十成十,尤其是想到自己上回心乱枪慢之事,肖辰更是准备借此演上一出好戏,引拔离速早一刻死在自己枪下。 就见这肖辰的大枪越舞越快,手中大枪更是一招紧似一招,逼得拔离速只有招架之力,可就在斗过一百合后,肖辰这大枪的速度却骤然减慢,攻势远没有之前快,招式更是远没有之前凌厉,而拔离速面对此枪招却是面露惊喜之色。 这拔离速在应对肖辰攻势的同时,在心中暗道:“上次比试我以为这将是心系他家王爷,才会招式散乱,今日看来,他分明是气力不足,只善急战不善久啊!不枉我苦心支撑到现在,他的破绽果然来了!” 想到此,拔离速借着两马一错蹬,抖抖丹田气,重新振作一番精神,随即圈马挥叉再战肖辰,这一次拔离速将十成的功夫用出十三成来,反倒是那边的肖辰,却将十成功夫降到了八成,再战过几十合后,又只用出六分能耐来。 而就在这边肖辰和拔离速苦斗之时,那边在关内暂且小憩一觉的狄杰也二次出关,来到两军阵前陪在高宠、赵斌身边,打量场上战况。 随着肖辰用的实力越来越低,那边拔离速的双眼因为兴奋睁的是越来越圆,手中的钢叉更是越舞越快,逼得肖辰更是险象环生,而就在此时肖辰大枪虚晃一招,崩开拔离速的钢叉后,圈马往回就败,同时口中喊道:“高帅,金将厉害,某不是对手,救我!” 那边高宠什么眼力,自然能看出肖辰这边是什么打算,当即配合的露出惊慌之色道:“快,郑怀、张奎、狄杰、韩常,快快出阵,救肖将军回阵!” 那边四将齐齐答应一声,随即催马就欲出阵,而那边追赶肖辰的拔离速却是面露狞笑,高声喝道:“高宠!你连斩我大金数员上将!我也杀你一员上将,砍下人头去我营前悬挂!肖辰,你休走,人头留下!” 可拔离速这话刚出口,那原本在马上催马急性的肖辰忽然一勒战马,这匹赤炭火龙驹人立而起,紧接着马背上这位向后一拧身,右手同时挥出,紧接着就见其右掌心内闪过一道流光,紧接着一道飞爪直奔拔离速前心而去。 这位原本正埋头苦追呢,哪里还能反应过来,刚想挥叉格挡,可这位刚才体力都被耗得差不多了,此时再挥叉的力气可是差了不少,那叉都还没护到胸口呢,肖辰的飞爪便扣在他胸口的束甲绦上了。 这下喊得声音挺大的郑怀等人突然不出声了,反倒是对面的银术可口中惊呼道:“弟弟!” 第1176章 阵前险擒拔离速 肖辰闻声不由得哈哈大笑,随即一手将大枪挂在得胜钩上,一手用力往怀中一扯,飞爪后的绒绳骤然崩紧,那拔离速再想使劲已然是来不及了,那飞爪扣在袢甲绦上,而袢甲绦则绑在拔离速的身上,随着飞爪向后一拉,缠在拔离速周身的袢甲绦立时收紧,那绳子系的松自然是用来绑盔甲,可这绳子要是收紧了,绑的可就是人了。 拔离速只感觉原本搭在肩头,缠在腰间的绳索,随着肖辰这一勒,都死死的缠在他的身上,紧接着这位没有半分反抗之力,整个人从马背上腾身而起,被肖辰拉往身前。 这要是寻常武将,随着人飞起身的时候,早就是满脸惊慌,手足无措了,可这拔离速毕竟是久经战阵之人,武艺在大金老一代中也算是数得上的人物,此时虽然被扯的从马背上飞起,可还是在半空中强行稳住身形,紧接着凌空将这龙虎开山叉一抖,叉刃上寒光四射,奔着下方的肖辰就叉。 肖辰见此咧嘴一笑:“呦,这是将某家当成游鱼了啊?只是你这叉怕是降不住你肖爷爷啊!” 言罢,肖辰左手一晃,打将宝锏便出现在手中,紧接着右手横挥,正砸在那龙虎叉叉头之上,这要是双方都在马上,又或是二人都是步战,再不济就是一个骑马一个步战,那拔离速都未必能吃亏。 只可惜,现在他拔离速被扯在半空,方才能稳住身形,挥出这一叉已然是万分不易了,如今兵刃相撞之时,你再想让他半空发力,那可就是强人所难了。 因此肖辰这一锏就将半空拔离速的钢叉打偏,可肖辰却是得理不饶人,单臂用力对着龙虎叉连砸数下,拔离速算是再也拿不住这柄钢叉了,当下手腕一软,将叉扔到一边地上,紧接着他拔离速便也跌落在地。 肖辰低头看看仰面摔倒在地的拔离速,右手二次一用力,硬生生将此人提在自己马旁,紧接着单手一圈战马,回归阵前,“启禀贤爷!高帅!肖辰幸不辱命,临阵生擒拔离速,却不知如何处置!” 而随着肖辰在阵前报功,那边拔离速被肖辰提在半空,双手却还在四处抓挠,刚才肖辰催马回阵的时候,因为战马颠簸拔离速这手是空抓空挠,可现在随着肖辰立马回话,这拔离速一把就扯住一旁战马的丝缰,随即腰身用力就往肖辰身上就扑。 惊得肖辰顾不上等赵斌的回话,整个人在马背上身形一晃,右肩头奔着拔离速前胸就撞,随着这一撞拔离速整个人向后倒飞而去,而肖辰也配合的将手中绒绳放长,肖辰也同时一个空翻跃下战马。 而随着肖辰这一动,那飞爪后的绒绳立时变软,这飞爪虽然还扣在拔离速的袢甲绦上,但是后面的力量却被卸去,这也使得拔离速身上那来自袢甲绦的约束轻松许多,拔离速当即腰上用力,凌空一拧身,这原本被撞得横飞出去的人,也变为双脚落地。 这一段说来慢,可实际上不过是眨眼之间,甚至那拔离速和肖辰半空中的叉锏比试,很多小兵都只闻其声,根本看不清招式的变幻,至于说肖辰提这拔离速回到阵前,两人的动作就更快了,肖辰在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拔离速抓住肖辰的丝缰,而当肖辰最后一字音落下,这两位已经在阵前相对而立了。 那拔离速赤手空拳,胸口上扣这一只飞爪,而肖辰则是一手持抓,一手拎锏,看看对面这位,肖辰咧嘴笑道:“不好意思啊,贤爷、大帅!大话说早了!让这老小子还有反抗之力,还请贤爷和大帅稍待!” 此时这拔离速赤手空拳立在阵前,身旁不到三步远就是赵斌麾下的刑天营,而距离对面的金阵却还有一箭之地,因此赵斌这边的众将都没有紧张之色。 反倒是银术可那边都紧张的在马背上站直了身形,这短短一个阵前斗将,只把这位老千岁的心情勾的是几起几落,此时这位焦急的看看身边左右,随即沉声道:“贤弟,还请你速速出手,救家弟一救啊!” 此时军中能被银术可称为贤弟的自然不是旁人,正是那位完颜习古乃,就见这位面色沉沉的点点头道:“兄长说的哪里话来,拔离速兄长待我不薄,我这就动手,只是我一人恐支应不来,还请兄长点将!” 银术可此时双眼都盯在拔离速身上,一听习古乃这话当即大手一挥,点出三员大将,随即这四骑人马便冲出本阵,直奔赵斌这边冲来。 而那边赵斌听见肖辰的话,却是微微摆手道:“肖将军放手施为,区区一个拔离速,与大局无碍,该杀便杀,不必苛求活擒!” 可肖辰却摇头道:“哎,贤爷,那说出去不是成某家夸口大话了嘛!既然说是生擒,就是生擒,咱们一会在给他砍头也不迟!” 赵斌点点头,“将军好胆气,既然如此,孤就静看将军施为,至于这几位朋友嘛,就辛苦高帅费心安排了!” 高宠那边点点头,扭头前去点将,而那边肖辰正想答话,却感觉自己右手上的绒绳一阵晃动,扭头看去,正瞧见拔离速在那里掰扣袢甲绦上的飞爪,肖辰不由得面色一冷,当即咬牙道:“好不识趣的金贼,马战你尚且不是对手,此时步战,你竟然还敢挣扎,看来你是不知道你爷爷我的手段!” 说话间肖辰手腕一抖,右手绒绳凌空圈出三个绳套来,而肖辰则也跟身进步向前窜去,随着那绳圈一个个套在拔离速的身上,这肖辰也窜到拔离速面前,随即就见肖辰右手将绒绳拉紧,而左手则将宝锏一扬,奔着拔离速双膝就砸。 只听的咔擦一声脆响,拔离速便跪倒在两军阵前,双臂也被飞爪后的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肖辰这边抬腿就是一脚,将拔离速踹的躺倒阵前,“来啊,左右,与我绑了!” 第1177章 教肖辰四将出战 肖辰此人真可以说是出场便是巅峰,自小被家中秘密培养,练就一身武艺,还有赵安费心为他准备的宝兵良驹,初次出手便是在大名城外斩了兀术三哥答罕;二次出手便是领军前往平定军助战,在乱军中和有大金第一勇士之称的兀术斗了个旗鼓相当;在赵斌麾下任职后又行诈降之计,诱泽利攻打太原城内王府,一举引出城内数位心怀鬼蜮之人,最后只把太原城内杀的是人头滚滚,更是废了兀术五弟的双腿。 最后这一件事虽然是赵斌在后谋划,其余各方人马配合,但是人前扬名的可是他肖辰。这种种条件相加之下,这肖辰也颇有些志得意满,尤其是对他自身的武艺,更是自诩赵斌、高宠之下的第三人,再加上他自幼学习手段颇多,可很多都不适合用在同袍之间,所以平日里军中比武时只用一柄大枪,但这也使得肖辰哪怕偶有失利,也会觉得自己是有手段未用,而不是自己武艺不济。 可实际上呢,他肖辰的武艺也就和韩常、狄杰在伯仲之间,像前次能在阵中和兀术战平,那实在是之前咱们这位四太子过的太惨了,再加上韩常的临阵投敌,让这位四太子无论是体力还是心神,都远不是巅峰时期。 像肖辰和韩常相比,这二人同为赵安暗中培养之人,那肖辰有的兵书药材,韩常那边自然也有一份,可他肖辰是贪心多学,长的也练短的也学,马上步下都想试试;韩常那边却是精心磨练这柄大枪,旁的武艺只练一门射术,再加上韩常在金国从军,虽说军前动手藏着实力,但好在也是实战厮杀,反观肖辰却是切磋多,实战少,杀人更少。 至于说狄杰,倒的确和肖辰的战绩相仿,二人之前一个是山中修行,一个是庄内员外。但奈何两人武技上却是相差悬殊,狄杰这口刀那是异人传授,其中的杀招、暗招可谓层出不穷,而这肖辰的武艺听上去是融合四家枪法创出一门四象无极来,可实际上赵安能弄来的枪法大多就算是名家枪法,其中也删去了杀招暗手,毕竟各家中的很多招式都是不能记录与文本,不可求助与金银。 可惜这其中的差距,赵斌和高宠这两位旁观之人看的清楚,韩常、狄杰这两位自知家中兵器的杀招,唯有这肖辰当局者迷,看不清自身武艺的根本,而什么时候当他能想破这一点了,那他的武艺就算是有超越狄杰和韩常的可能了,当什么时候他能摆脱四家枪法,自称一家之枪时,他的武艺也就算是能和赵斌、高宠比肩了。 只是这条路有的人走了一生都没成功,有的人却能在朝夕之间悟透,可唯独不是他人指点能达到的。因此对于肖辰这种情况,赵斌和高宠也只能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并且在暗中的寻找时机推他一把,就像这次高宠和赵忠谋划,让咱们肖将军以一敌三,便是希望能在高手的生死搏杀之间,悟出自身不足,从而能再在自己的武道之路上往前走上一步。 原本随着乌林答泰欲和耶律龙六被杀,高宠等人对此策都不没什么希望了,所以才让肖辰临阵斩了拔离速,可万没想到,肖辰自己这边却弄出岔子来,用了一计想来个走马生擒,最后却险些被拔离速反败为胜。 而当拔离速被押在军前,尤其是看到肖辰立在那里低头沉思,赵斌和高宠的脸上都露出一抹微笑,高宠随即招呼身后的狄杰、韩常催马出阵,来到肖辰身边时高宠轻声喝道:“肖将军,回神了,这对面有来买卖了,来,咱们一道杀上两个金将,才好印证心中所学啊!” 被高宠这一唤,肖辰也回过神来,当即点点头跃上一旁的赤炭火龙驹,紧接着一勒丝缰,圈马随高宠等人来到两军阵前,与那边赶出来就拔离速的习古乃等人马打对头。 随着两边八员将战马相对,习古乃在马背上偏头向高宠背后看看,又扭头看看那边暂敛傲气的肖辰,随即摇头笑道:“东平王,你借我兄长为你练将,这可不地道吧?不过如今你将也练出来了,不如把我兄长还我吧?” 高宠扭头看看背后被押在军前,那双膝碎裂只能跪在地上的拔离速,继而又扭头看向习古乃,微微摇头道:“我觉得不还了吧,没准今日战罢,将军你也要来我这边做客,到时候你们兄弟一道在我军中团聚,岂不也是一桩喜事?” 习古乃闻言将掌中金顶虎头槊一紧,随即沉声道:“哦?若是如此,那某说不得要请您来我营中做客了,到时候想必你们贤爷很乐意用我兄长来换回他的大帅!” “好啊,某也很期待将军你的手段啊,只是习古乃将军你不愿为我介绍一下这几位吗?”高宠说着金枪一晃,枪尖点过习古乃身边数将。 只见这次随习古乃出阵的三人,穿的都是一般无二的明光铠,胯下骑着的都是浑身一色的大青马,掌中更是一人一柄长槊,除却面容不同,甚至连身高体型都在仿佛之间。 至于这三人的身份,高宠倒是早已知晓,这三人之前乃是阿骨打亲兵营中的三员偏将,随着阿骨打死后,这三人也分散到各军之中,而因为其阿骨打亲卫的身份,却是多年不得他人信任,官职晋升自然是慢上加慢。 故此这三人在听闻自己的老上司习古乃被银术可请到军前,他们三人也起了趁势而起的心思,当下齐齐投到习古乃麾下,与其一道来到这茶陵关前,这些消息暗卫之中自然是能探出,可是因为这三人的盔甲兵器马匹一般无二,高宠才会出言询问一句。 习古乃听高宠此言,倒也起了帮老下属扬名的心思,当下看看左右的老兄弟,为高宠介绍:“好,那我为高将军引荐,这乃是我的三位袍泽兄弟,乌虎怀忠、乌林答泰怒、奥屯铁虎是也!” 第1178章 话恩仇众将缠斗 习古乃一一为高宠介绍过这三人后,满脸堆笑的看向高宠几人问道:“这个,某想向几位打听一下,这个昨夜我大金曾派三人前来拜见贤爷,可能其中闹出有些许误会来,才使得高王爷您误会,竟然将他们三人都砍杀在茶陵关下!” 高宠闻言哈哈大笑,笑罢多时后,高宠才看着习古乃微微摇头道:“习古乃啊,习古乃,高某自牛头山抗金以来,所见金将不下百余,死在我枪下的也有数十,这其中有直勇之辈、悍勇之士,亦有狡诈之贼,怕死之人,可唯独没有遇到像将军你这样巧舌如簧之辈啊,竟然能把偷城说的如此好听!有什么话还请直说吧!” 习古乃点点头道:“好好好,高王爷果然是快人快语!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说了”,习古乃说着抬手向身边虚引道:“这位乃是乌林答泰怒,乃昨夜攻城主将乌林答泰欲的同胞兄弟,他托我问问,昨夜是谁砍了他兄弟的人头,他想和那位将军好好聊聊!” 一听习古乃这话,高宠当即扭头看向狄杰,而狄杰也咧嘴微微一笑,随即这位双脚一踹镫,微微向前半步,“高将军,看来这位要交给某来对付了!” 高宠看看那位乌林答泰怒,当下也微微一笑道:“好,如此还请狄将军多加小心,这兄弟二人都能得将军超度,也是他们的福报!” “哈哈哈,借王爷吉言,这一功狄某可就先认下了!” 这边狄杰和高宠两人这边还想客套两句,对面习古乃身后的那位乌林答泰怒口中却已经是气的哇哇怪叫,随即双脚一磕镫催马出阵,手中长槊抡动奔着对面狄杰直冲而来。 原来这乌虎怀忠、乌林答泰怒、奥屯铁虎三人之前乃是阿骨打的亲卫,所说所用都是女真话,对于这汉话仅仅是勉强能听懂,至于让他们说出来,那实在是强人所难了,因此这两军阵前才会是习古乃一人问话,其余三人只是持兵静立在后。 随着高宠和狄杰一问一答,以及狄杰催马出阵,这乌林答泰怒立时明白对面这位持金刀的就是斩杀自己兄弟的宋将,而此时众人又已经在两军阵前了,那乌林答泰怒又不通汉话,自然就只剩下催马轮槊直刺了。 看着面前哇哇怪叫的金将,狄杰也咧嘴一笑道:“好小子,你拿命来!”言罢金刀一抖,绽出万道光华,随即大刀横斩,奔着乌林答泰怒的腰间就去。 这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别看狄杰昨夜熬了半宿,今晨在关内也就小憩了一个多时辰,可是这会坐在马背上,这柄金刀舞起来却是水泼不进,枪刺不入,防守之时能将乌林答泰怒的招式格挡在外,而进攻时又能砍的这位左右支应不开。 一旁的肖辰本就被拔离速的反抗惊了心神,此时又近距离一看狄杰的刀法,更是不由得暗暗咂舌,口中低声呢喃道:“平日里我和狄将军也是多有切磋,可那时不见狄将军这金刀竟然有如此杀气,此时两军阵前看来,这刀法无论是技巧又或是其中气势都在我的枪法之上啊!” 一旁的高宠听到肖辰这话,当下低声解释道:“这狄将军所练乃是当年面涅将军所遗刀法,想狄公能以刺字发配之身,一路升至我大宋枢密使,其文韬武略都是当世一流,所留刀法更是用那西夏军的人头磨练出来的,都是招招要命的功夫,平日里咱们同袍切磋,狄将军恐收不住手,所以多有谦让之举,今日这乌林答兄弟的功夫不错,清晨那会狄将军仗着偷袭杀了一将,现在与这位才是棋逢对手啊,咱们也才算是能一窥狄家刀风采啊!” 有了高宠的解释,肖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还不等肖辰想出个一二来,那边韩常便喝道:“肖将军,别在那空想了,什么法子最后也得落在金将身上,将人头砍下来才算是好法子啊!” 随着韩常的话音落下,紧接着一道兵刃碰撞之声便传入肖辰耳中,定睛看去却是那乌虎怀忠和奥屯铁虎也已经按捺不住,此时轮兵器奔着自己这边杀来,而乌虎怀忠已经被韩常两枪迎去一边,倒是那奥屯铁虎已经快到他肖辰面前了。 肖辰见此当即将掌中金枪一抖,“好金贼,好无耻,既然要寻死,且来你爷爷我枪下报名!” 言罢,肖辰双脚磕镫催马出阵,大枪奔着这位顶梁就劈,引得这奥屯铁虎举槊招架时,肖辰双手猛然一拧阴阳把,改劈为涮,大枪奔着奥屯铁虎肋下就抽,逼得这位只能是双腿用力一夹马鞍,连得这腰身用力往旁一扭,胯下这马两肋吃痛,当下顺着这股力气,扭身往一旁躲去。 奥屯铁虎顺势将长槊立在身侧,将肖辰这一枪架了出去,可肖辰却是得理不饶人,大枪被崩开后,双臂二次一用力压着大枪又奔奥屯铁虎肋下抽去,这奥屯铁虎见此心中纳闷,可还是双臂用力将长槊往外一架。就这样一个横抽大枪,一个竖槊格挡,两员将在战场上嘡嘡嘡,连撞三下。 肖辰砸第一枪时奥屯还没反应过来,可随着第二、第三枪接踵而至,奥屯看到余光中越来越远的高宠,当下也明白对面这员宋将的心思,心中不由得暗道:“嗷,你是想将我砸去一旁,好给你们大帅和我大哥留出厮杀的空间啊!好好好,我这就随了你的意,只是希望你一会可别后悔!” 奥屯心中想着,当下双臂一用力,将肖辰的大枪远远崩开,随即一圈战马往一旁躲去,肖辰见此自然是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催马躲去一边,二次插招换式斗在一处。 只是现在二人距离高宠和习古乃已然有了数丈之远,可别小看这数丈的距离,此时高宠和习古乃身边算是空出一片决斗场来,而那六员将三对人马,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成心的,此时在场上的位置竟然变得颇为奇怪。 第1179章 沙场上阴谋初现 寻常两军斗将,阵前大战,那都是一边派出一员将,二将在沙场中央相遇,随后马打盘旋站在一处,再欲派将,自然还是中央相遇,盘旋而战。因此就像那日银术可援兵到来之时,八员大将军,呈四对在场上厮杀,那四处战团也是一字排开。 可今日因为习古乃和高宠都是各领大将上前,这两位在阵前马打对头,说些不痛不痒的话,而像肖辰和乌林答他们,自然是落后自家主将一个马身,在那里打量对方。 这比试武艺,周围自然不能有旁人在,毕竟像狄杰这柄金刀,那是大开大合,万一一刀抡偏了,伤到自己袍泽岂不是不美。因此随着狄杰迎战乌林答,二将就自觉的往一旁去斗,此时这两位正在高宠的左后方缠斗。 而那边韩常迎战乌虎怀忠,自然是往另一侧躲,如此既可以避开自家主将,也可以让自己打的更痛快些,因此韩常和乌虎怀忠现在就在高宠的右后方厮杀。 这一幕在战场上可谓是再正常不过,可是随着奥屯铁虎和肖辰交手,这奥屯圈马往后一躲,肖辰往前一追,二将二次在场上缠斗起来后,他们两人的战场却在习古乃的背后。 如此一来,这先斗起来的三处战团呈一个三角形,而在三角的正中自然是高宠和习古乃。 高宠见此情形,端坐在马背上之上,双目环视周围一圈,继而对着面前的习古乃笑道:“将军,你对你这几位兄弟颇为自信啊?竟然敢行如此托大之事,就不怕弄巧成拙,反受其害吗?” 习古乃一听高宠这话,目中闪过一丝惊叹之色,“不想东平王竟然如此博学,竟然一眼就看出我这心思来?没办法,那拔离速与我是生死之交,我今日必要救他回营!只是现在他被擒了,我也就只能出此下策了。况且,这法子不还是从高帅你那学来的嘛,我也只是略作调整罢了!” “好好好,既然如此,且看是我关头能多几颗人头,还是你习古乃能请孤去金营为客!” 高宠言罢,双脚一磕镫,手中大枪力劈华山而下,奔着习古乃顶梁就砸,这习古乃将掌中虎头槊一晃,磕开高宠的大枪,随即大枪一抖奔着高宠咽喉就刺。这两位之前斗了个棋逢对手,心中对对方的实力早有一个估计,此时再一出手,自然省去那些试探的花招,一动手就奔着对面要害就刺,一抬手就是全力以赴! 而场上四员将斗的热闹,场下两边众将也看的眼热,两军的主帅更是紧张万分。至于说场上产生如此变化的原因,赵斌、赵忠、银术可、拔离速几人那是心知肚明,如今阵势已经拉开了,自然要期待这布局的结果。 赵斌身边郑怀和张奎一看自家王爷突然面露紧张之色,再加上二人隐约听到高宠和习古乃的对话,此时不由得担心起场上的高宠起来,当下低声向赵忠问道:“忠前辈,这场上莫不是暗藏这什么凶险?怎么贤爷和对面的银术可,还有阵前跪着的拔离速都似乎有些紧张。” 赵忠刚欲搭话,可是却不想原本目光紧盯战场的赵斌却突然出言解释道:“这乌虎怀忠、乌林答泰怒、奥屯铁虎三人能担任阿骨打亲卫营的副将,自然有其独到之处,就像我这两位亲卫,不也独有一份能耐在嘛!” 赵斌说着一指马前的张立、张用兄弟,张奎和郑怀听闻此言,不由得一愣,那张家兄弟听闻赵斌此言,也诧异的扭头看向自家老爷,这四人一对眼神后,张奎随即低声问道:“贤爷,莫非这金营之人也通晓合击之法?” 赵斌微微点头道:“不错,而且这三人因为长年跟在阿骨打身边,除了要保护阿骨打外,自然少不得也要保护他身边的两名奇人异士。如此一来,这两位奇人对这三位自然不能小气了,除了帮他们三人完善了合击之术外,还交给他们三人三才阵法之理,这也使得他们三人虽然不是同胞兄弟,但却也练就出一套运转如意的合击之法。” 赵斌周围的几人一听此话,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自当年赵斌孤身北上,到如今坐镇西北,掌军数十万以来,能称得上合击之法的也只有张立、张用兄弟的大棍,至于其他人或偶有一两招合击之术,但那绝谈不上合击之法。 能称得上合击之法,那首先一条这几人一定是要心意相通,且所用的兵刃或是相同,或是互补,招式之中更是多有配合,一旦用出来这合击之法招式更是绵绵不绝,两个人又或是三个人只如同一个人一般。 那么练此法最好的选择自然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可现在众将一听这三个金人竟然在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情况下练成此技,自然是心生钦佩之意,而且这乌林答三人的武艺可比张家兄弟高上不止一筹,要是用出合击之法来,威力更是可见一般。 因为之前习古乃和石古乃的情报未作区分,所以赵忠他们一时间也分不出这习古乃有何功绩,但是唯独有一条记录让这赵忠记忆颇深,此时听赵斌与众人谈论合击之法,当下也轻声背道:“阿骨打营中有副将三员,每日专司护卫之事,除却其自身武艺可称一等外,三人还精通合击之法一门,今日演武之时曾仗着此法,三人合力胜过完颜习古乃!” 随着赵忠说完,赵斌当下说道:“这武艺可称一等说的很模糊,但是现在看这三位的武艺,再想想那石古乃的功夫,想来不用三人合力也能取胜,那么这条情报里的习古乃应该说的就是咱们阵前这位了?” 赵忠点头答应道:“应该是这样,只是这条消息并非是我等所探,乃是之前大内皇城司所查!东西以密档记录在宫中,也是前次东平王讨要回来宫内藏书,我们才重新解密译得,这究竟是习古乃、石古乃实在不好确认。” 第1180章 贤爷登车亲擂鼓 这暗卫经过多年发展,现在虽然掌握的情报丰富,但是其来源也颇为驳杂,其中很多继承皇城司而来,由密书记录的档案,赵忠他们也读不太懂,只能是依照经验尝试破译。 就像这份关于乌虎怀忠、乌林答泰怒等人的情报,其中三人合力战胜的究竟是习古乃、还是石古乃,赵忠就一直不敢肯定,因此这条情报也就没上报给赵斌。一直到今天,赵忠在阵前看清这三将的实力,才确定情报上写的究竟是谁,并且当着众将把这条情报说出来。只是这位老仆在将情报讲完后,还适当的留下半句话,好显显自家贤爷的威风。 不过这大战当前,其余众将都没注意到这一点,唯独赵斌在给众将解释完后,忽然若有所思的回头看向赵忠,用手点指赵忠是摇头失笑,而赵忠知道自家老爷看破自己那点小心思,不由得尴尬的偏过头去。 他们这边主仆默契自不用多说,而那边的张奎此时脑海中想着赵斌的话,突然双眼圆睁道:“贤爷,这场上他们的位置,似乎正是三才之形啊,莫非他们金将想用那合击之法?” 赵斌点点头道:“不错,而且他们还很自信啊,想要先斩了肖将军他们,再携大胜之势,扭头回来齐战咱们东平王!” 一听赵斌这话,张奎和郑怀急忙抬腿摘下得胜钩上的兵刃,紧接着大棍掌中扑棱棱一抖,“好金人,竟敢如此胆大,莫非欺我军无人乎!贤爷,末将讨令,愿斩金人狗头奉上!” 可赵斌看这场上的四处战团,随即视线又跃过这四处战团,看向对面的银术可,却发现这位老将军此时也正看向自己,两人目光相对,赵斌不由得双眼微眯,随即对张奎和郑怀道:“二位将军,稍安勿躁!可还记得这习古乃方才说的是什么吗?说得了咱们前次的启发?才用出这何为的法子来,是吗?” 张奎和郑怀听闻此言都是一愣,继而缓缓点头道:“不错,贤爷,确是如此,只是,只是这和现在这处战场有什么关系啊?” 赵斌双目看着对面的银术可,微微一笑道:“有道是学我者生,似我者死,他银术可仗着手下不缺将,和我这玩生群攻围攻,可他却忘了上次你们之所以能去恐吓习古乃,是因为孤那次弄险,让你们能伤了和你们在伯仲之间的那两员金将。” 张奎和郑怀听赵斌此言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赵忠却清楚自家老爷的脾气,当即上前问道:“老爷,可是心中又有什么妙计了?只是这银术可人老奸猾,怕是不会再送来一位儿子来让我们杀吧?” 赵斌摇摇头道:“不用杀他儿子,孤这次另有妙计胜他”,赵斌说完左右扭头看看,随即翻身下马迈开大步向一旁走去,仅仅三五步后赵斌便一晃身形跃上一辆大车,众军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得微微一愣。 原来这大军出战,随军必有金鼓相伴,有道是“鸣金则退,闻鼓则进”,而无论是那形似钟,色如金的钲,又或是那牛皮蒙制的战鼓,想要能做到声震全场,那尺寸都小不了,这分量自然也都不轻,而如此沉重的物什要随大军前进,自然是不能指望人搬肩扛了,所以每逢出战这金鼓都是拉在大车之上,伴在主帅两侧不远处的地方。 而赵斌此时便翻身跃上那拉着金鼓的大车之上,只见赵斌军中的这面大鼓阔足有一丈,上面是牛皮蒙面,鼓身上钉满金钉,此时在金光之下闪烁着光芒,再加上大鼓被架在车上可谓颇为显眼。 而赵斌在鼓前站稳身形后,侧目看向对面的银术可,随即嘴角微微一笑,继而闪身脱去大氅,露出贴身的短打武士袍,紧接着就见赵斌拎起战锤来,两柄鼓槌在手中一挽,随即齐齐砸在鼓面之上,一声鼓响传遍全场,饶是场上众将闻此声都是一惊。 虽说赵斌并非是下级军士出身,但是这君子六艺中也有六乐一说,再加上赵斌出征也曾看过军士擂鼓,所以此时擂起鼓来也是有模有样。 至于说赵斌所奏鼓曲就是别有一番用意了,那沈括在《梦溪笔谈》中就曾说过,“边兵每得胜回,则连队抗声凯歌,乃古之遗音也”。其中所说边兵便是大宋西军,这西军为大宋历经百战,随着金人南下却也是十不存一,而这仅剩的一如今都在赵斌麾下效力,赵斌麾下众将更是和西军之间牵涉颇深;至于说文中提到的古之遗音指的则是大唐军乐。 想到这些,赵斌脑海中忽然想到少年时,曾在家中赵安的书房内看到的一本古谱,谱上所载正是那《秦王破阵乐》,虽说这首破阵乐全曲需要用笛、筚、篥、箫、笳、铙、鼓七样,但毕竟是源于军中的乐曲,此时赵斌用这面军鼓擂动起来,也是颇得其中三味。 随着这首《秦王破阵乐》响遍全场,赵斌麾下四将都是一愣,这四位那可都是家学渊源之辈,其中最差的韩常也是三代将门出身。因此四人现在虽然没能看见擂鼓之人是谁,但是听到这阵阵军鼓声中所含的大国气象、王者之风,那绝对不是大金这建国不到五十的塞外小国所能奏出,可是这乐曲之繁杂,鼓点之紧密,又不是自家鼓卒所能做到。 因此高宠、韩常、肖辰、狄杰四将纷纷寻机磕开面前金人兵刃,随即偷眼向自家阵内观瞧,只一眼就看到那身穿玄色武士袍,立在鼓车之上抡动双臂擂鼓的赵斌,一见是自家贤爷亲自擂鼓,这四将先是一愣,继而双眼圆睁,手中这重枪金刀绽放出道道杀机,十分的能耐硬是杀出十五分的威风来,一时间杀的对面四将颇为狼狈。 可郑怀和张奎见此一幕,却是面露疑惑之色,不由得轻声嘀咕道:“这军鼓声虽然能激发士气,可贤爷也不能指望这点士气,就能助高将军他们杀敌吧?” 第1181章 用计却激敌方将 可就在张奎和郑怀猜不透赵斌的心思时,对面阵中的银术可也发现场上的变化,尤其是看到那奔在伯仲之间的几将,此时都落入下风之中,不由得暗暗焦急,见此一幕银术可不由得眉头微皱,坐在马上愣了片刻后,便也翻身下马,跃上自家的鼓车之上,学着赵斌的样子抄起鼓槌来,为自家军士擂鼓助威。 银术可自然不会懂什么大唐雅乐,晓什么鼓声韵律,唯一会的也就是军中常用的擂鼓之法,但这银术可也是一刀一枪从军中杀出来的悍将,自然晓得这军鼓怎么敲才能更鼓舞士气。 如此一来,这两军阵前算是热闹起来了,一边是堂堂正正的大国气象,一边却是杀气凌然的战场惨烈,这场上八员将斗得激烈,场边两位王爷擂鼓更是卖力,那一声声金铁交击之声伴着两边的鼓声,谱成一副战场杀伐之乐。 而无论是高宠四人,又或是习古乃四将,眼看自家王爷都在那边擂鼓,更是玩命的在场上厮杀,尤其是这银术可以年近古稀之龄,亲自登车擂鼓,更让习古乃等人起了奋力厮杀之心,一时间竟然一扫之前的颓势,施展自身绝技与高宠几人二次缠斗一处。 张奎和郑怀见此当下一抖手道:“看吧,这擂鼓一事哪能占据什么先机啊,那银术可一上场擂鼓,这两边就又重新斗了回去。” “是啊,而且因为刚才高将军他们奋力杀敌,现在这习古乃几人也只能拼尽全力,这要是说之前还能保个性命,可现在场上这情形,他们非要战至一方丧命方止啊!” 郑怀和张奎此时看着场上的情形,尤其是那贴着高宠身边划过的虎头,蹭着韩常面门过去的槊头,与狄杰金刀碰出火花的槊杆,还有那边贴着肖辰胸甲而过的锋刃,紧张的将手中兵刃攥的咯噔噔直响。 要知道,这乌虎怀忠三人可是精通合击之法,那能称得上精通,除却三人配合默契外,任意两人之间自然也是配合得当,那三才之中也有天地相合,天人感应之说,所以场上这看着是四处战团,实际上却是一处战场。 一旦狄杰他们四人中任何一个人出了差错,那金将立时就能赶去一旁,行那二人合击之事。那你想一对一都在伯仲之间,两打一个自然是立时落败,接踵而至的自然是三战一人,和四战一人,到那时生擒高宠也不是一句空话。 可就在这两将焦急之时,那边坐在马上的赵忠和赵德却在窃窃私语,短短三两句话后,这两将脸上立时就露出一抹微笑,随即就见这赵忠双脚一磕镫,催马赶到张奎和郑怀身边,低声道:“二位王爷莫要担心了,变局就在眼前,咱们贤爷这次用计,端的是杀人与无形啊!” 一听赵忠这话,郑怀和张奎就是一愣,二人随即在马上四处张望起来,继而低声对赵忠说道:“忠前辈,可是贤爷安排你们做什么暗手了?” “忠前辈,莫不是咱们贤爷还有什么盖世奇功在身?能用音波杀人于无形之中?” “哎,那用不用我去通知军士们,将耳朵捂起来啊,这样贤爷也可以放手施为啊!” “这个,似乎不用吧,不然贤爷刚才就吩咐了啊,凭贤爷那爱兵如子的性子,怎么也不会舍了这三营军士,就为了杀几个金将吧?而且咱们也没什么不适啊。” 听着二人越说越离谱,赵忠不由得急忙摆手道:“二位,二位,别乱猜了,咱家贤爷可不是修道之人,不会这杀人害命的妖法,贤爷这次是在阵前算的人心,用的是激将法,只是这次贤爷激的可不是咱们的将!” “啊?忠前辈,你莫不是急糊涂了,且不说大哥他们都是主动出战,用不上什么激将法,可就是激也得是激大哥他们啊,难不成还去激对面的金人啊!” 赵忠双目平平的望向对面,随即微微点头道:“不错啊,贤爷不正是在激对面的将吗?你们仔细看看,那将不是已经被贤爷激的手脚发软,身形乱晃了吗?” 郑怀一听这话,急忙圆睁双眼,挨个扫视场上的四员金将。 完颜习古乃?不对,肯定不是,这那金顶虎头槊都快挥出残影了,高宠这杆大枪都不敢去硬接硬打了。 乌虎怀忠?也不是啊,这位一柄长槊都快舞成花枪了,要不是韩将军浸淫枪法数十年,现在身上早都见红了。 乌林答泰怒?也不像啊,这位为了给自己兄弟报仇,都已经和狄将军玩命了,那胳膊上都被砍了几刀了,衣袖都红了他也没收手的意思啊,这人都癫狂了,怎么可能还手软啊? 奥屯铁虎?不可能啊,你看肖将军那枪,那朱雀勾勒得多吓人,这位此时虽然只有招架之力,可为了保命,那枪攥的甭提多紧了! 而随着郑怀一一扫过众将,那边的张奎却发现不对了,当下也是激动的一勒丝缰,扯得胯下这匹马是稀溜溜暴叫,可张奎却是全然不在意道:“果然,手软了!人晃了!要遭!” 郑怀听闻此言,急忙问道:“兄弟,你看哪个呢,你给我说一声啊,我这怎么一个也没发现啊!” 可张奎此时眼中却只有对面那人,一听郑怀这话当即回道:“哥哥啊,这看不见,你还听不出来吗?鼓声,鼓声已经乱了!” 有张奎这一提醒,郑怀也猛然反应过来,抬眼向着更远处望去,果然看见金兵阵内,在鼓车上擂鼓的银术可,此时已经是身形乱晃,手腕发软,那原本整齐的鼓声,此时已经变得杂乱不堪,这老将更是站在车上摇摇欲坠。 眼看二将发现关键之处,赵忠当即笑道:“二位,我说这是激将法吧!咱们贤爷这法子绝不绝!” 二将齐齐点头道:“绝,咱家贤爷此计甚妙,可谓是兵不血刃!只是不知道咱们这位蜀王千岁,要是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两次,还笑不笑的出来!” 第1182章 军鼓响金将亡魂 两军阵前,习古乃领着自己的三位副将来到军前,这位本想仗着自己的三位老部下,还有那经过奇人异士指点的合击之法,先行斩杀高宠手下的大将,然后再合四将之力临阵生擒高宠,好借此换回被肖辰生擒的完颜拔离速。 这一份算计不可谓不妙,但是当看到场上这斗得旗鼓相当的八员将,无论是赵斌还是银术可,又或是场上的习古乃,隐约都有些担心事情会发生旁的什么变化。 这银术可毕竟年岁高了,这脑子反应慢些,一时间也没想出什么太好的办法干预场上的争斗,但那边赵斌的眼珠一转,却想出一条“激将”计来,只是赵斌这次激将的对象却不是自家大将,而是对面的老将军完颜银术可。 不得不说,赵斌这计策用来虽然有几分阴损之意,但在两军阵前却是见效颇快。 就见咱们贤爷跃上鼓车,亲自抡动鼓槌擂鼓,在两军阵前奏出一首《秦王破阵乐》来,一时间士气自然大震,那银术可见此哪里肯干,当下就要命自家军士擂鼓助威,可这命令都到嘴边了,银术可却正看见对面鼓车之上,赵斌望向自己那略带挑衅的眼神。 再想想这主将擂鼓和军士擂鼓对士气的影响,咱们这位银术可老将军当下咬咬牙,翻身下了战马,也迈步上了自家的鼓车,拎起担在一旁的鼓槌来,学着赵斌一般为自家兄弟、同袍擂鼓助威。 一见随着自己擂鼓,自家大将一扫之前的颓势,那银术可自然是敲得更卖力了,只是咱们这位老将军却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赵斌这些日子因为有高宠领兵,再加上众将生怕他在沙场上出意外,所以一个个是拼命将赵斌拦在自家阵内,护在万军丛中,遇到金将讨战,更是个个奋勇,生怕自家贤爷动了上阵的心思。 这样一来,赵斌每日临阵,也就只是坐在马上为众将压阵,为军士们提振士气,这一回两回的,赵斌也就懒得再去披甲了,毕竟一套盔甲重达几十斤,披在身上无论是对马还是人都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再加上赵斌一身步战的本事那可是独步天下,所以这位贤爷这些日子在军中都是只穿一件贴身武士袍,外面罩上一件大氅就是了。 今日登车擂鼓,赵斌更是连大氅都脱在一旁,只穿武士袍在车上擂鼓,可就算如此,随着场上越斗越激烈,赵斌后背那玄色的衣袍也都被汗水打湿。 可与赵斌相比,对面的银术可怎一个惨字了得,这位老将军本就因为闲居府内,早已丧了战场厮杀的胆气,如今之所以还能统兵坐镇,那全是心中的爱国之气撑着,可这爱国之心却不能凭空给他换来胆量啊,因此这位每临战阵,必然是全套盔铠甲胄齐备,而且这位还不穿那薄甲,只穿那虽自己厮杀多年的御赐鼍龙甲。 今日这银术可来到两军阵前,自然也不例外,那可真是头戴宝盔朱缨飘洒,身穿宝甲鼍龙狰狞,这你要是坐在马上,自然是气度不凡,大军领袖,可你银术可偏偏上一旁车上,和赵斌比试擂鼓。 那你想这银术可还有个好啊,赵斌穿着武士袍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你银术可穿着几十斤的盔甲,那袍服下的衣服此时可就和泡了水一般,要是走近甚至能看到银术可脚下都有一滩水渍。 除此之外,这银术可如今可是年近古稀,而赵斌却是年轻气盛,他银术可前一日是痛失爱子,而赵斌却是斩将扬威,你银术可早上是三次出营两次整军,那边赵斌可是看了一场大戏,又舒舒服服的在关上好睡一觉,才骑在马上摇摇晃晃的出关。 两厢对比之下,银术可哪里能比的过赵斌,这一开始银术可上车,纯粹是被赵斌那眼神给激起了心中的怒气,可随着他的鼓声和赵斌的鼓声混杂在一处后,这老将也起了争雄之心。而当银术可意识到自身气力不足时,他才猛然醒悟过来,但这个时候再想退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此时就别说是退了,他银术可的手腕子一软,敲错一个鼓点,他自家的这几位将军招式都会慢一拍,而当银术可接连敲乱几个鼓点后,这四员金将的心可就跟着乱了。 反观赵斌那边,一曲《秦王破阵乐》奏完,手腕一抖又是一曲《破阵子》,待将《破阵子》鼓完,耳听的银术可那边鼓声散乱,赵斌竟直接奏起《凯旋令》来。 随着赵斌的《凯旋令》响起,对面的银术可猛然提气,想要重振精神来,奏一曲大金的军乐胜过赵斌,可这银术可此时已然是强弩之末了,此时再想提气擂鼓,哪里还有那个本事。 只听得咚咚咚三声鼓响,银术可算是耗尽了浑身力气,当下手腕一软,再也拿不住两柄鼓槌,当两个鼓槌落地,砸在车板上发出两声闷响后,这银术可整个人也再没体力能站住,整个人当下向后栽倒而去,惊得鼓车周围的军卒急忙上前借助这位老千岁。 虽然银术可是被身边亲卫接住了,但是这大乱的鼓声和金兵的惊呼声,也将场上的四名金将吓了一跳。尤其是方才两边都在擂鼓,这八员将比斗厮杀时,潜意识里都跟在鼓点之上,此时自家的鼓点猛然一断,习古乃四人的兵刃都齐齐一滞。 这习古乃和高宠的武艺可以说是当今天下最巅峰的那一小撮人,虽然不能说他们的武艺再无可以精进之处,但也绝对不是靠一两声战鼓声就能有所突破,故此这鼓声的杂乱对他们的影响并不大。 但乌虎怀忠他们几人可就不样了,他们的武艺本就属于临门一脚的境界,平日里仗着合击之法能到达习古乃的层次,那么此时自然也能借着鼓声提振胆气,在战场上做到略微突破,赵斌这边的肖辰等人自然也不例外。 而此时银术可的鼓声一断,赵斌这边的《凯旋令》急奏不停,肖辰等人自然是稳斩上风。而当赵斌这曲《凯旋令》奏完,双臂猛然一用力,噗的一声传遍全场,这面硕大的牛皮军鼓彻底承不住赵斌的巨力,被这位贤爷砸破在沙场之上,而激烈的鼓声也骤然停歇。 可就在此时,沙场之上一道血光崩现,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又有两道血箭飞射! 第1183章 肖辰狄杰双斩将 沙场之上,在银术可手脚发软跌落鼓车后,赵斌这曲《凯旋令》也鼓至巅峰,场上肖辰几人的兵刃更是越舞越急,而这几员金将却也因为银术可鼓声的突然中断,原本被鼓声牵引的心神忽然一颤,手中的招式也变得散乱无章。 再加上几人现在已然斗过两百回合,体力也早已耗尽,肖辰几人听着最后这慷慨激昂的鼓曲,当下提起丹田一口气,拼尽全力向对面杀去。 而在肖辰、狄杰、韩常三人中,这次最先立功的却是那齐王之后的肖辰。 且说肖辰和面前的奥屯铁虎斗过两百回合,随着银术可鼓声中断,那奥屯铁虎被鼓声晃了一下后,急忙虚晃一招,逼退肖辰,二将随即催马向两边行去。这奥屯铁虎趁着催马走开的功夫,连喘三口粗气,想要稳定心神,再战这员宋将。 可当奥屯铁虎圈过马来,再想和肖辰厮杀时,却猛然发现面前的肖辰有了一丝变化,只是还没等奥屯铁虎反应过来,肖辰便一抖丝缰,催动胯下这匹赤炭火龙驹,掌中大枪一抖直奔奥屯铁虎冲来,明明已经战过两百合,该是筋疲力尽之人,此时却冲出了初临战阵之气。 随即就见肖辰这大枪左右一抖,左边一颤是光华万道,右边一抖是寒光万点,在这奥屯铁虎眼中看来,却好似一只大鸟向自己展翅而来,可随着肖辰越来越近,这两只鸟翅之中绽出数十枪尖来,每个都是寒光四射,可每个又好似虚影一般。 奥屯铁虎见此也不知该当哪个,只能是将手中大槊向左一劈,随即又掉转槊身,翻手向右一砸。左一劈奥屯铁虎身形一晃,右一砸万道光芒尽消,并无丝毫兵刃碰撞之声传来,可奥屯铁虎都还没来得及惊讶,就感觉自己两臂传来一阵疼痛。当下平举双臂左右看了看,却见这双臂之上都是斑斑血痕,方才不觉之间,肖辰的大枪竟然已在他双臂啄出十余道伤口。 “好,好快的枪!阁下好......” 可就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奥屯铁虎就感觉嗓子眼直冒凉气,抬手一抹咽喉却是一手鲜红,再想翻手去摸后面,这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双眼只能是直直的看向肖辰。 肖辰却郑重的冲着奥屯铁虎一拱手,“今日多谢阁下,助我枪法再进一步,某特拿这式雀南飞敬送阁下!还要多谢阁下成全!” 随着肖辰话音落下,这奥屯铁虎双眼一闭,手腕一软,大槊跌落在地,头也重重的低了下来。 可肖辰却抬手将大枪挂好,随即催马赶到奥屯身边,一手抽出腰间短刀,一手打去头盔扯住奥屯头顶发髻,“感谢归感谢,但你我分数敌国,却还要借阁下人头一用!” 言罢,肖辰手起刀落,一连砍了三刀,将奥屯的人头斩下,随即收刀还鞘,紧接着将人头挂在马侧。待将人头砍下后,肖辰整个人瞬间塌腰驼背,要不是双手牢牢攀住马鞍,这位此时已然跌落下马了,可见刚才那一招也让肖辰耗尽体力,不然砍个人头也不会那吃力。 而就在肖辰一招伤了奥屯铁虎双臂,一枪刺穿奥屯咽喉时,一旁的狄杰也咧嘴笑道:“呦,肖将军都建功了,那我可不能落后,乌林答泰怒!想来你也想你兄弟了!来,来,来,某家送你兄弟团圆!” 那乌林答泰怒别看不会说汉话,但是听个意思还是能做到的,一听狄杰这语气,不由得神情大变,手中大槊不由得加了三分小心,奈何刚才鼓点一乱,这位手下招式也跟着乱了两招,这两招的颓势就一直没能抢回来,现在一直是被狄杰压着打,就算是起了防备之心,却也只能是被动防守,想要主动出击却是万难。 可狄杰就不样了,此时占据主动自然是要好生利用,当下手中金刀连劈三刀,那是一刀紧似一刀,一刀快似一刀,逼得乌林答泰怒只有招架之力,可在挡过这三刀后狄杰当下催马继续往前行,乌林答不由得暗松一口气,心说,“我的妈呀,这都两百合了,这宋将怎么还能劈出如此厉害的三刀,不过好在我是挡下来了,想必他刚才这发狠也算过去了。” 可乌林答这口气刚松到嗓子眼,都还没吐出来呢,就听的后背恶风一道,直奔自己脖颈而来,惊得这位连头都没敢回,急忙缩颈藏头往前一趴,手中大槊向身一背,正拦在狄杰这反背一刀上。 待挡住这一刀后,乌林答泰怒嗓子眼里这口气总算是吐了出来,同时暗道:“我的妈呀,这宋人可太过狡诈了,竟然还有后手,可吓死我了。我这,哎,我这肚子怎么有点凉!” 乌林答泰怒心中惊着惊着,忽然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却见此时这身上的盔甲已经被刺破,一个碗大的口子正呼呼往外冒血,甚至那肠子也从这个洞向外流出,看着小腹的伤口,乌林答泰怒当下扭头看向错过半个马身,在自己身背后的狄杰。 狄杰看到乌林答泰怒那满是疑问的眼神,当下轻声问道:“怎么?想不明白?不明白就对了,我狄家金刀秘传的四刀一锥,岂是你这番邦小贼能明白的!” 言罢狄杰一圈战马,随即将手中金刀一抡,大刀平斩而过,这乌林答泰怒被狄杰一刀枭首,人头飞起多高,而死尸却向马下栽去,狄杰见此当即催马上前,抬手接住人头,一翻腕将人头担在小臂上,来了个四目相对。 “死了我便告诉你句实话,这四刀既是实招,又是虚招,砍上你便是实招,砍不上你却是虚招,因此四刀都要拼尽全力,而四刀之后,金刀腰间转,透甲金锥刺,专取贼将腰,血流满沙场!” 狄杰说完当即翻手将人头挂在得胜钩上,继而也是将金刀挂好,取随身短兵护身,随即长出一口气道:“终究是体力比不过先祖啊,使此绝技终究做不到先祖那般轻松随意,要不是这银术可的鼓声乱了,我还真没机会用出来!” 第1184章 一箭穿喉金将亡 随着狄杰和肖辰斩将立功,那边韩常也看的眼热,当下也提胆气再立一功。 只见这韩常与乌虎怀忠枪来槊往之间,二人本来斗的是颇为激烈,可当乌林答和奥屯接连被斩后,这乌虎怀忠再也没了和韩常拼命的胆气,毕竟这肖辰和狄杰虽然力竭,可此时二人坐在马背上,身上还沾着自己往日兄弟的鲜血,乌虎怀忠实在不敢去赌这两位究竟有没有一战之力。 因此这位也来了个现学现用,拼尽全力将手中大槊猛刺三下,逼得韩常收枪防守后,乌虎怀忠便圈马向外败去,随后那是一点多余动作没有,扬鞭催马往这完颜习古乃身边就赶。 毕竟这乌虎怀忠和韩常斗了二百多个回合了,对于韩常的武艺也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他乌虎怀忠之所以能和韩常斗这么久,全仰着当年那两位异人为自己修改的这套槊法,可要是单比气力和反应,他乌虎怀忠绝难是韩常的对手。 而那边的银术可只是敲鼓都已经累的跌下战车了,他乌虎怀忠的体力自然也已经是消耗的差不多了,此时只要是一停手,这心气一泄,那困乏劳累立时就会袭来,到那时要是再被体力略胜自己的韩常追上来,那乌虎怀忠是绝难有还手之力。 所以这位在圈马往外败的瞬间,心中已然有了决断,“由此往大营那边足有近百步远,我未必能赶在韩常反应过来之前回到阵中,可要是圈马往习古乃身旁撤,那自己说不得能帮上个忙,再不济也能依靠习古乃护住自己性命”,想到此乌虎怀忠这马就往习古乃和高宠这边败。 他之所以能有这个决断,也是因为和习古乃多年共事,心中对这位的武艺钦佩之极,颇有些郑怀、张奎看赵斌的意思,可他却忘了习古乃对面还有一位高宠呢,这位的武艺与习古乃相比可是不差分毫,他乌虎这一来只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反倒还要添个乱。 这不,乌虎怀忠圈马往这边败时,习古乃和高宠正在面对面缠斗,而高宠正是后背对着乌虎这边。 如此一来,乌虎怀忠往这边一冲,自然是被习古乃看了个满眼,虽然说不是习古乃预想中的三将合围,但能有一个帮手,他习古乃今日怎么也能胜过高宠一局,再加上这位连挥金顶虎头槊,此时体力也到了耗尽的边缘,要是局势再不出现变化,怕是他习古乃就要在阵前吃个大亏,两厢相加之下,饶是习古乃的心境,此时这心中也难忍激动。 说时迟那时快,当乌虎怀忠赶到高宠身后,眼看着距离高宠还有一个马身时,这位便早早的将手中长槊端平,那槊尖更是径直瞄准高宠的后心。 习古乃见此一幕,那时看在眼里美在心中,此时面上不由得浮现一抹微笑,手上更是分外加力,拼尽身上的最后一丝气力,挥金顶虎头槊缠斗高宠,想让高宠无力回防背后。 可就在这片刻之间,习古乃却发现高宠竟然全然不在乎背后来人,手中大枪竟然丝毫不乱,全然没有半分回撤之意,这不由得使习古乃心生疑惑。 至于说高宠没察觉到后背来人,那习古乃是一万个不信,毕竟为大将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乌虎怀忠的銮铃都快贴到他高宠的后背了,那銮铃声就更不要说了。 不过习古乃这疑惑来的快,去的更快,就在这乌虎怀忠挺槊往外刺时,一道弓弦声音响亮,紧接着一支狼牙利箭穿过乌虎怀忠的哽嗓咽喉,而这位刺出去的长槊也停在半空,整个人随即向地上栽倒而去,倒是那匹马还在向着高宠冲去,可着背上毕竟没了主人,这马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在看看高宠胯下的大马,自觉的就放慢脚步,缓缓停在高宠身侧。 至于说习古乃,在看到那乌虎的哽嗓上出现那支利箭时,脸上的笑容就僵在那里,而随着习古乃面色变僵,高宠这边更是急挥手中大枪,对着习古乃就是一阵抢攻。 要知道,如今二人战过两百回合,高宠武器上的优势可就显出来了,毕竟那高宠的虎头錾金枪就是再沉,他也要比你习古乃的这柄金顶虎头槊要轻啊,更不要说你习古乃刚才还拼命抡槊,高宠的长枪却是灵活百变。 当听到背后那声弓弦声,还有那死尸落地的声音后,高宠大枪一涮,绽出万朵金花来,口中更是嘲讽道:“习古乃,你我武艺倒在伯仲之间,只是可惜你这厮却是遇人不淑啊,你这几位袍泽担不起你的信任,为你坐镇后方的兄弟,更是不堪的紧啊!哎,要我说,习古乃,如此体弱之人,不如还是回黄龙府养老吧,没准你统领大军,你大金还能有些胜算啊!” 习古乃此时便战便看周围的三具死尸,再想想自家阵中方才那凌乱的鼓声,还有高宠的嘲讽之声,习古乃只觉得一阵悲伤,再加上方才气力耗费颇多,所以这虎头槊的招式更是现出几分错乱来,那高宠岂能放过这个机会,当下将大枪一晃,一式灵蛇吐芯,大枪压着习古乃的虎头槊,枪头直取习古乃的哽嗓咽喉。 高宠这一枪刺得那是又快又准,而习古乃的槊杆此时则已然被高宠压在枪下,饶是习古乃及时提槊往上格挡,可这一下却没能晃动高宠的大枪,眼看着越来越近的枪尖,习古乃也是心生恐惧,当下拼尽全力口中发出一声怒喝,“给某,开!” 喝罢习古乃浑身用力,将手中大槊往上一架,而随着槊往上走,这位也闪身往一侧躲去,这向上的槊杆撞上直刺的大枪,可却并没能将高宠的大枪磕动分毫,甚至两柄枪杆之间还擦出一丝火花来。 不过习古乃这一下也不是全然没用,虽说是没能将高宠的大枪磕出去,可他这一拼命上架,也使得高宠下意识的使出全力向下压枪。 第1185章 阵前刀斩拔离速 高宠这往下一压枪,那想着是以此抵消习古乃的外架之力,只是高宠也没想到,习古乃现在是气力耗尽,手上这大槊的招架之力是大不如之前,可高宠这向下压枪的力道,却还依照的是之前习古乃的力气。此消彼长之下,高宠这一枪却是压得狠了些,原本径直而出的枪头此时竟然向下低了寸许,再加上那边习古乃是侧身闪躲,高宠这一枪正刺在习古乃的肩头之上。 高宠这一枪可是一点没留手,原本是存了一枪穿喉的心思,可随着习古乃这一躲,这一枪自然是直穿习古乃肩头而过,疼的这位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哀嚎声,紧接着就见习古乃拼尽全力往后一圈马,算是将自己从高宠的枪尖上拔了下来,随即手中大槊一摆,逼退高宠后,这位便急催战马往自家阵内败去。 见此情形,高宠刚欲催马去追,却听见身边传来一声轻咳,高宠循声望去,正看见韩常在那里微微摆手,随即双手又向远处点指两下,高宠二次扭头看向韩常指的方向,就见肖辰坐在马上是弓腰驼背,狄杰更是将金刀挂在得胜钩上,手中拎着腰刀护身。 一看三将这般情形,高宠也熄了追杀习古乃之心,当下圈马停在原地,随即大声招呼道:“诸位将军辛苦了,烦请诸位兄弟费力,将这三颗人头摘下来,咱们回去辛苦一下忠前辈,也好叫咱们城头多添个摆设!” 韩常当下大笑这应声道:“好!敬遵大帅军令,这一场仗打下来,咱们建功多少不知道,不过忠前辈这门手艺可是愈发精湛了!”言罢韩常催马来到乌虎怀忠身侧,紧接着翻身下马砍下这位的人头,可当将人头拎在手里后,再看看那狄杰和肖辰,韩常不由得摇头失笑道:“得,看来这次却是我慢了一步啊!” “哈哈,韩将军用计巧妙,同样是斩杀金将,我二人是费尽体力,而将军却还能再助大帅一臂之力,辰佩服万分!” 韩常这边刚将人头挂在銮铃带上后,此时正在那翻身上马,此时一听肖辰的话,急忙摆手推辞道:“哎,肖将军说的哪里话来,某今日也是讨了个巧,与我厮杀的这位金人,该是他们兄弟三人中武艺最差之人,想来其能与这二人起名,该是因为他那左手槊法,只是此法那是取巧,初战时还让人颇为不适,可打的久了,这套路熟悉后,他也就没什么厉害之处了。” 四人这是一路闲谈,一路谈笑,催马回到自家阵前,而赵斌这时也早早走下鼓车,重新将披好大氅后,稳稳坐在墨玉嘶虎兽上,一见四将回阵,赵斌也催马迎上前去,冲着四人拱手道:“四位将军又立新功,今日一战是大获全胜,可喜可贺啊,可喜可贺,忠叔,还不将这三颗人头接过,一会迟了可就不新鲜了!” 一听赵斌这话,众将更是哈哈大笑,赵忠更是催马上前接过三将手中的人头,可正当赵忠拎着人头经过赵斌身旁时,赵斌忽然出言道:“哎,忠叔且慢,这城上如今已有四颗人头了,这要是再挂上三颗,左右数量不一,是不是不太好看啊?” 赵忠听闻赵斌这话先是一愣,继而点点头道:“不知老爷您?” 赵斌笑着抬手往自己马旁一指,这赵斌既然是迎着高宠四人,此时自然是横马在自家盾前,那这马旁手边自然不是旁人,正是方才肖辰生擒的完颜拔离速,“留着此獠也无大用,倒不如押到阵前,一刀枭首,只把人头留在城头装饰,尸首还予银术可吧!” “得令啊!” 赵忠答应一声,随后翻身下马,快步来到拔离速身边,抬手抓住这位背后的绑绳,紧接着单臂一用力,这位老仆竟然硬生生将这位身披甲胄的拔离速提到两军阵前,待走到沙场上后,一抖手将此拔离速扔在地上,随即抽出腰间悬着的佩刀,奔着拔离速的脖颈就是一刀。 这赵忠当年跟在赵斌身边,便闯出个索命无常的名头来,这些年来手上人命何止千百计,砍个被捆起来的金将自然不叫什么难事,那比专业的刽子手还要利落三分,甚至直到这拔离速的人头落地,赵忠都只用了右手,并没将左手的人头放下。 随着拔离速人头落地,对面金阵中就又是一阵喧闹,这刚刚歇过来的完颜银术可亲眼看着自己兄弟人头被砍了下来,当下又向后晕了过去。赵斌坐在马上远远望见这一幕,不由得摇头失笑道:“这统兵打仗终究是个体力活啊,这老英雄再怎么奋勇发威,这心神身体也跟不上啊!看看,这竟然又晕了!” 那边高宠也摇头笑道:“前次听贤爷提起此人重练武艺,我还以为能在军前见识一下这大金老一辈猛将的威风,现在看来怕是只能希望能不能看看这位的招式是否凌厉了!” 高宠说着不由得看向一旁的肖辰,拱拱手道:“到时候怕是少不得要辛苦肖将军啊!想来凭肖将军枪法之奥妙,定可让我等一睹这银术可镋法技艺之繁琐” 肖辰急忙欠身回礼道:“不敢担大帅谬赞,若有驱使,辰必竭尽全力!今日辰始知天外有天啊!还要多谢贤爷和大帅费心为某谋划,不然辰不知何时才能练到如此境界!” 这肖辰可不是什么笨蛋,反倒是天下极聪明的那一撮人,当他二次临阵时心中就隐隐明白高宠和赵斌似乎想要提点自己,而当他自己福至心灵,用出那式雀南飞后,更是确信了自己的这些猜测,但心中对赵斌几人的感激之情却是更重。 赵斌见此笑着摆摆手道:“肖将军言重了,将军的武艺本也就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今日也是适逢其会,大家合力推了将军一把!方才孤看将军那式雀南飞也是颇为敬佩啊,假以时日将军要是能谈笑间用出此计,这一身武艺可就算是又入一番新天地啊!” 第1186章 金营又有援兵至 一听赵斌这话,肖辰眼中也闪过一道精光,高宠等人更是提前拱手庆贺,肖辰连连摆手推辞不受,一改之前的心高气傲,毕竟今日无论是韩常的弓枪配合,又或是狄杰的四刀一锥,都让肖辰心生钦佩之意,要知道,今日这二位用出的能耐,那可是平日里比武时根本不会用的功夫。 如今知道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肖辰自然是心生谦虚之意,如此一来,众将之间倒是更多了几分亲近,当下是谈笑催马直入茶陵关。至于说对面的金营之中,除了要去唤醒完颜银术可外,还要为习古乃治伤,忙的是不可开交,自然没有什么冲锋厮杀的心情了。 赵斌这边各军回营休整,众将回帐收拾盔甲,赵斌等人回返城楼,自不用说,倒是金营这边闹出一番热闹来。 这银术可短短几日时间,不是在阵前晕倒,就是被气的大口吐血,再不然就是像今天这样累倒在地,身边这几名亲卫也算是熟悉如何救治了,此时该灌水的灌水,该揉后心的忙着揉后心,掐人中的忙着掐人中,不多时便将银术可给救治过来。 至于说习古乃,这肩头被高宠刺了一个血洞,要不是有军中备好的宝药,和银术可由宫中带出的御医在,这习古乃就要因为失血过多而亡,不过如今就算是救过来,这习古乃也是面色惨白,身形虚弱,一条手臂更是因为不能发力,而用一节麻布给吊在胸前,就连来到银术可帐中,都需要亲兵在一旁搀扶。 一时间,这银术可的帐内可是够惨,就算不比伤兵营,但也差不了多少。这主位上的银术可因为心神接连遭受打击,再加上今天累的一身是汗,所以整个人精神疲惫,但此时却又不敢贸然卸甲,只能是披着鼍龙甲,解开袢甲绦,斜躺在交椅之上休养生息。 而在银术可的左手边本来该是那拔离速的位置,如今拔离速被赵忠在阵前斩首,此时这位子上自然坐的是那完颜习古乃,这位现在失血过多又吊着一只胳膊,坐在那里自然就谈不上什么大将气度了。 习古乃身旁坐着两人,正是那娄室的两位爱子,完颜活女和完颜石古乃,这二人倒是没受什么伤,可是在如今连番败仗的打击下,兄弟二人眼看着报仇无望,此时自然是蔫头耷脑,没有半点心气。 至于说习古乃原本的位置上,此时则坐着那浑黜之子阿里白,阿里白身旁则是那婆卢火之子婆速,二人一个挨了一棍,一个更是险些被开膛破肚,虽然休养了几日,但这两位的伤都不是一日能好,此时坐在那里也就是仗着身子骨年轻,能比习古乃和银术可坐的直些。 环顾帐内,原本大金威名赫赫的一龙五虎,此时死的死、亡的亡,剩下的后人伤的伤、败的败,整个帐内那可真是愁云惨淡,银术可环顾帐内一时间也有些英雄迟暮之意,几次张嘴都没说出半个字来。 而就在银术可愁眉不展时,忽然有亲兵来报,“启禀大帅,现有仆散大人携四位将军前来,言说要助大军攻破茶陵关!” 此言一出,原本瘫在交椅上的银术可双目不由得闪出一道精光,整个人也随即在椅上坐直身形,继而催问道:“仆散?可是清臣来助我了?” 亲兵急忙点点头道:“回大帅,正是仆散清臣大人来了!” “诸位,快随我去接清臣!”银术可言罢急忙起身,随即迈开大步直奔帐外,远远的瞧见一员文士,身背后跟着的是四员大将,再往后还有数千军卒,赶着不少的物资。 见此一幕,银术可更是咧嘴大笑,快步走上前拉起那文臣的双手道:“哎呀,清臣啊!你可想死老夫了!要是前些日子有你在军中,老夫何至于如此狼狈啊!老夫可想死你了!” 来人见银术可说着说着眼泪都要下来了,急忙上前轻拍老将的肩头,随即抬眼看向周围,想要问问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不曾想第一眼就看见那吊着胳膊的习古乃,这位不由得双眼圆睁,惊愕的问道:“将军,您这胳膊怎么了?宋军之中竟然还有人能伤到您?莫非他们能用出什么暗算手段来了?” 习古乃苦笑着摆摆手:“哎,此事说来话长,不过好在清臣你来了,我们可算是能轻松些了,走走走,咱们进帐叙话!” 银术可闻言也是止住悲意,点头招呼这位仆散清臣入帐,而他们三人刚一走,那边跟出来的阿里白和婆速口中就发出惊叹,言语中满是惊喜之意,“四位叔父,你们怎么来此了?有您四位在,我们可是有多三分胜算啊!” 阿里白这话一问出口,却也提醒了银术可和习古乃,两人也急忙看向仆散清臣,“对啊,清臣,你们怎么也来到这军前了?而且这些物资兵士又是哪来的?” 仆散清臣闻言回头看了看,随即抬手一指四员将中的一位道:“特尔,你来给大家解释一下吧,毕竟我们可都是你给聚起来的!” 一时间众将的目光都聚集到这位特尔的身上,至于此人与银术可他们也都是旧相识,此人名为仆散特尔,乃是仆散清臣一母同胞的兄弟,同时也是那大金五虎将完颜浑黜手下的偏将之一,当然随着浑黜的官越做越大,这位现在自然不是区区偏将之职,君不见那阿里白还要称他一声叔父嘛。 此时随着仆散清臣的招呼,仆散特尔当即拱手回道:“回大帅的话,自浑黜、婆卢火二位将军去世后,我们四人也少有晋升之路,索性便辞了官职,寻一片沃野做起了富家翁,每日里放牧练武倒也快活,只是前些日子忽然听闻些许传言,言说这茶陵关战事吃紧,大帅您急调习古乃几位将军前来相助,此一战要败我大金恐有亡国之厄,因此我们兄弟几个一商量,便凑了些银子,卖了些田地,将几家的亲兵聚在一处,有沿途卖了些物资,前来劳军助战!” 第1187章 议战事清臣谋划 随着仆散特尔说完,那边仆散清臣笑着接话道:“他们四个倒也是清楚自己的能耐,让他们杀个人还行,可要让他们领兵押送物资、率人远道行军,那就力有不逮了,因此这小子就找上我了。而我也听到些许大帅您这边的传言,当下也就随他们一道南下,前来这茶陵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 一听这话银术可是连连点头,轻拍清臣的手背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有清臣你在,我这心里可就踏实多了!” 说完银术可回头看了看阿里白和婆速道:“你们两个和特尔他们相熟,去帮他们四人安顿一下这些物资和人马,清臣你随我入帐,我好好为你说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你也好帮我出出主意!” 言罢,银术可、习古乃二人拉着仆散清臣入帅帐,说起这两日发生的种种。 而那边阿里白和婆速则招呼这四将去一旁营中休息,要说如今这银术可军中别的物资可能各有消耗,都会有些许损失,但唯独这各色军帐那可是空出一大片来,毕竟这浩浩荡荡的十五万大军现在死的就剩下十万大军了,足足三分之一的营帐都空了出来,安顿这他们几人带来的这几千人马还不是绰绰有余。 至于说后来的四人,身份说来倒也简单,此四人正是那浑黜和婆卢火二人手下的四员偏将,分别是不术鲁谋音、仆散特尔、乙室散八和耶律仆勇。 此四人追随在浑黜、婆卢火的身边可不是一年半载,那可都是十年往上的交情,如此一来自然是和阿里白、婆速熟悉万分,此时一行人聚在一处,谈谈旧事,聊聊近况,可谓是颇为热切,一行人热热闹闹的走向一旁的空营去。 这一幕别人看来不当回事,那边的完颜活女和完颜石古乃却是一阵眼热,两人一对眼神当即走向一边,“哥哥,这次领兵都元帅明明点的是咱们二人为将,可这左来一个叔叔,又来一个伯伯的,咱俩现在在军中都快成偏将小校了,要是再这么下去,日后就算是能报了父亲大仇,恐怕世人也只会说是他们兄弟和睦、义气深重,而不提咱们孝顺忠勇啊!” “唉,可你我武艺不济,军中威望也不够,眼下这般情况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石古乃眼珠一转,沉声道:“他们能请人,咱们不也能请人嘛,别看阿里白他们请来的人多,咱们请一个就能抵过他这一群!” 活女闻言一愣,继而双眼圆睁道:“贤弟,你是说请那人前来?可,他能来吗?他可与这些赋闲在家的人不同啊,要是贸然喊他前来,怕是会误了军前大事啊!” “哎,眼下还有什么事能大过这厮杀之事,有什么重能重过攻破茶陵关啊!况且如今父亲去世,他也该来为报仇出一份力啊!” “好吧,既如此,我这就去写信!” 这边兄弟二人密谋一番后,不多时后便由一封书信从金营之中送出,往河间府张叔夜处而去,当然这封信自然瞒不过隐在暗处的暗卫。 而另一边帅帐之内,银术可和习古乃也将这几日的战况讲给仆散清臣,这位听完之后面上满是愁苦之色,看向银术可更是张了几次嘴,可最后却化为一声长叹,和一脸的苦笑了。 这一幕银术可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当下苦笑着摇头道:“唉,清臣,我也知人老不该已筋骨为能,但是这赵斌实在狡诈多智啊,此人不死我大金恐难有一统之时啊。实不相瞒,我这次都已经准备好将这条命赔在此地了,可是我这一条命死不要紧 ,要是耗费如此巨力在此,都不能伤了这赵斌毫羽,某死不瞑目啊!” 银术可这身子本就让赵斌折腾的够呛,原本听到这仆散清臣到来的喜讯,这位老英雄算是提起一口气来,可随着将过往这些事念过一遍,这位又是悲从心来,再想想那死在阵前的爱子,当着死不瞑目说出来后,这位又是一阵气短,坐在那里是连连轻咳。 仆散清臣见此只能是上前宽慰两句,待银术可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后,这位方才坐回自己的位子上,随后抬眼看向对面的习古乃,沉声问道:“习古乃将军,这,对面赵斌的手下当真那般厉害?” 一听清臣这话,习古乃苦笑着抬抬手臂道:“清臣,你不会觉得我藏拙会把自己藏成重伤吧?今天这一枪要不是我躲的快,那我这性命怕是也要交代到军前了。” 仆散清臣却微微摇摇头道:“大人您误会了,我是想问问,除了和您对阵的高宠外,其余的宋将有何本事,您是否能是他们的对手?这些人比之大帅和咱们营中众将又如何?” 习古乃听闻此言沉吟片刻后,伸手盘算道:“今日随高宠出战的几人,我要是全胜之时,一对一应该能斩将下马,一对二应该能保个平局,可要是一对三也就只能落败回营了,要是大帅对上他们,一对一的情况下取胜不难,但要想斩将就有些费力了,而一但是二人齐上,大帅怕是也要死在军前!” 听闻此言仆散清臣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随即问道:“那特尔他们呢?和这三人相比?” “百合内若胜则胜,百合之外能保住性命便是不易,到两百合后怕是必死无疑!毕竟他们用的也都是大开大合的兵刃,时间越久对体力的消耗越大,而宋人的大枪、快刀在体力上却要节省的多!” 听闻此言仆散清臣面色已经由愁苦变为凝重,“如此说来,想要靠着斗将这条路怕是走不通了,咱们还是要想想别的法子啊!” 帅案后的银术可听闻此言,当下苦笑的接话道:“清臣啊,这要是不斗将,咱们的士气怎么办啊,我本想着能斩一二金将,好歹能让军士们有些士气啊!” 仆散清臣却摇摇头道:“不不不,大帅,咱们不能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啊,对面悍将如此之多,咱们何苦去和他们斗将啊!” 第1188章 暗卫传书计策泄 随即就见仆散清臣说完后挺胸抬头往交椅上一座,朗声道:“咱们大金将士骁勇,自太祖爷起兵来便是百战百胜,如今咱们一人不是他们宋人一人之敌,我就不信咱们十万大军还不是他十万宋人的对手,当年刚咱们大金刚建国时,大帅你们一龙五虎领着我大金将士们何等悍勇,怎么今日反倒在此斗将啊?” 银术可苦笑着一指帐外,“清臣啊,不是我不愿意啊,这营中的情形你也看见了,兀术他给我整整十五万人马啊,这一共才打了几仗啊,死伤已经达到三分之一了,这斗将死一两个我也就是心痛一下,要是兵士们再死,别说是为我大金一统立功了,怕是连兀术他本来的任务都完成不了了!” 仆散清臣闻言沉吟片刻,随即问道:“大帅,习古乃将军,咱们一旦要是讨敌骂阵,关内的军士们会出关迎战吗?” 仆散清臣这一问倒让习古乃和银术可一愣,可随即这二人一对眼神,便齐齐点头道:“不错,毕竟他们如今携大胜之威,一心只想砍头悬挂城楼之上,想来咱们讨战他们必不会拒绝!” “好,既如此,某这里有一小计能让我大军士气暂复,有一大计能破此茶陵关,将这一众乱贼刀刀斩尽!” 习古乃和银术可闻言双目闪亮,“不知清臣你有何妙计!” “且先说这一小计!这却和某此次带来的物资有关”,仆散清臣说着缓缓为二人解释起自己的计策来。 可是三人却都没注意到,就在帅帐之外,一名值守的金兵,耳朵都快要贴到帅帐篷布之上了,随着里面话音渐低,大笑之声传出,这名金兵的嘴角也浮现一抹冷笑,可紧接着这位的面色就变得痛苦起来,紧接着捂着肚子走到自家主将身边,一口流利的女真话脱口而出。 “队长,队长,我这肚子疼的难受,想去休息休息,你容我个假啊!” 那队长见他面色痛苦,倒也没多说什么,当下摆手道:“速去速去!” “哎!”这金兵答应一声,随即快步向大营角落的茅厕走去,待进了茅厕后这位急忙从怀中取出笔墨来,随即将纸垫在佩刀的刀鞘上,点点刷刷将刚才听到的东西简略的写出来,待写好后将笔甩干,重新收入怀中,继而走到茅房墙根处,轻扣三下,随后就将写好的情报塞到木板上的一个孔洞中。 这边刚将纸条塞好,木板后就有人探手将纸条取走,随后轻拍木板一下,这金兵便扭头出茅厕,继而换上一副轻松的神色,向着中央牛皮帅帐而去。 至于茅厕之后,一个衣衫褴褛,身形佝偻的老仆颤颤悠悠的向一旁走去,来到那茅厕后由破木板和茅草搭起的半间窝棚中,片刻后就见一只鸽子飞天而起,紧接着在半空中一拧身,直奔茶陵关而去。 不多时信鸽就落在茶陵关城头的垛口之上,随着鸽子在垛口上站稳,赵忠的身影随即出现在垛口旁,可待看清这鸽子的羽色后,这老仆也是神色一凝,继而快步上前将鸽子擒在手中,取下情报后,鸽子则递去身后旁的暗卫,带下去精心饲养,并且伺机再往金营送去新的鸽子,不过这些琐事都不用赵忠费神了,一切都依照常规处置就是。 至于赵忠则扭头直入关楼之中,由众将的身后经过,来到赵斌的身边,将情报递予赵斌,“老爷,金营之中又来人了!” 赵斌闻言眉头一挑,“哦?这是又有谁来送死了?” “回老爷的话,仆散清臣到了!” “哦?是他?”赵斌闻言双目一亮,抬头看看桌案后的高宠,随即从赵忠手中接过情报,从头到尾仔细观看,待看完后赵斌微微一笑,随即将纸条递予高宠道:“高将军,咱们惦记许久的清臣终于到了!” “哦?这位可是给咱们带什么见面礼来了?” “带了,不过又打到高帅你的手心里了!他要是早来两天,咱们怕是都要发愁啊!” 赵斌说着将那封情报递予高宠,高宠从头到尾看完后,点点头道:“还真是,他要是早来两天,那憨货都还没到呢,它不在咱们要对付这个还真有些费事呢!” 这两位每日看着一样的情报,此时说话自然是简明扼要,可一旁的众将此时却是一头雾水,那边郑怀性子最急,当下出言问道:“贤爷,大帅,我说你们打什么哑谜呢?这清臣是谁啊?莫不是哪位清官大老爷来了?” 随着郑怀这一问,赵斌和高宠才反应过来,自己二人忘了和众将介绍具体情况了,只顾一心讨论这对面的所谓妙计了,转而想起那仆散清臣所为之事,和这郑怀的清官之语,二人不由得是哈哈大笑。 同时赵斌向身后摆摆手,示意赵忠为众将介绍一下这位仆散清臣,得了赵斌的命令,赵忠当即嘴角含笑,上前半步说道:“郑王爷这话可是说错了,这位清臣可不是绰号,而是此人的姓名,他姓仆散名清臣!” “啊?叫清臣啊?这大金人竟然如此不要脸面,竟然以清臣为名,端的是好厚的脸皮!” 与郑怀不同,一旁韩常听闻此名却是微眯双眼,另一旁的狄杰更是出言问道:“忠前辈,此人能被贤爷和大帅如此关注,莫不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赵忠点点头道:“不错,此人并非是军中能争之将,而是那坐镇中军的智囊军师,当年大金太祖阿骨打建国之处,身边自有异人辅佐,为其出谋划策,而军中自然也有执行之人,临阵决断之士,而这人就是这位仆散清臣,平日里以银术可随军书记的身份行走,实际上却是执掌大军临阵一切军机要事!” 听赵忠说到此,那边韩常突然圆睁双眼,继而问道:“忠前辈,你是说这位仆散清臣便是住在黄龙府宫外那套大宅中的小军师?” “不错,正是此人!” 第1189章 韩常细说清臣事 韩常闻言倒吸一口凉气,面色也霎时变得严肃起来,那边郑怀见此急忙问道:“哎,韩将军,你也别打哑谜啊,你知道什么就说啊!” “啊?嗷,郑王爷误会了,非是韩某故弄玄虚,实在是某对此人也不甚了解,当我有资格知道此人时,他已经在那座大宅中闭门不出了,而我又是武职,他是文官,我也不好过府拜望,所以对此人的消息知道的并不多,现在想来也只有两条可说。” 众将闻言立刻扭头,将目光从赵忠的身上转移到韩常的身上,就连赵斌和高宠都微微欠身,毕竟暗卫就是再能探听情报,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而韩常曾在大金为官,少不得会在闲谈之时听到什么消息,甚至可能只是同僚随口讲的轶闻趣事,可往往这之中却藏着关键消息。 韩常见此急忙坐直身子,缓缓讲道:“这第一便是这仆散清臣在大金的宅院,那套宅院可以说是大金黄龙府内,除了大金皇宫外最大、最豪华的宅院了,其中花园水榭、亭台楼阁无一不有,仅仅是府内每日采买的物资,都是车载马拉,可是这府中真正的主人却只仆散清臣一人,此人无妻无妾无子无女,对了,倒是有个兄弟,可是却也在黄龙府内赋闲多日,这次想必也是来到军前了吧?” 韩常说着看向一旁的赵忠,赵忠当下点点头道:“不错,仆散特尔,正是这次随仆散清臣来此的四将之一!” “嗯,那忠前辈想必也知道,这位宅院的牌匾上写的是什么吧?” “情报上说写的是少保府!可是遍查大金库档,此人似乎没有被封过太保之职吧,此事也正是某百思不得其解之处,不知韩将军可能解惑?” 韩常点点头道:“想必忠前辈也知道,这大金太祖立国之时,用的是‘勃极烈’制,直到阿骨打去世,这吴乞买才学习大辽和我大宋,用起南、北面官制,同时奉行女真族旧制和汉制,至此大金才有三公三司之名。” 厅中众将都是家学渊源之辈,对韩常所说的也是略有耳闻,纷纷点头示意,而韩常则继续说道:“可是列位却不知,这少保府却是早在阿骨打时期就建立起来,并且就分给这位仆散清臣居住,因其占地颇广,这黄龙府百姓便指府为名,叫出什么少保前街,少保后巷等等地名来。” 赵忠点点头道:“那阿骨打很是喜欢我大宋,这一点从兀术的身上,还有大金的很多制度上都能看出来,想来这阿骨打要是没有突然病亡,恐怕就不用着吴乞买搞什么南北面官了,他阿骨打自己就办了,这提前造少保府,也是为了显示恩宠啊!” 可那边韩常却摇摇头道:“这个,我倒是曾听完颜娄室提过一嘴,似乎并非如此!” 此言一出,可是把众将的眼神都吸引过去了,韩常当即解释道:“那完颜娄室在黄龙府内也有一处宅院,距离这个少保府并不远,并且他的院中还有一座小楼,当日他曾请我上楼饮宴,凭栏观景,那时我看到灯火通明的少保府,不由得感叹一句,太祖恩宠,希望有生之年也能住上如此宅院。” 韩常说完忽觉不对,急忙就欲起身向赵斌解释,可赵斌却摆摆手道:“将军当时身在敌营,所说任何言论都该是合情合理,只是现在孤和诸位将军可是更好奇,那娄室是如何回复你的啊,将军你就别卖关子了吧!” 有了赵斌这话,韩常心下顿时踏实不少,随即学着娄室的口气说道:“记得当时娄室说道,‘韩将军可是羡慕那仆散清臣?听我一句劝,有的时候大宅子住的并不是那么舒服,咱们在外面吃肉喝酒岂不痛快?何苦学那出不得宅院之人啊?’” 此言一出,众将纷纷一惊,赵忠更是双目闪亮道:“怎么?这仆散清臣竟然是被囚院中?” 韩常微微摇头道:“被囚谈不上,这事说来还是那阿骨打防人之心太重,其实从这一龙五虎将中,列位想必也能看出一丝端倪,这大金以武建国,军中悍勇之辈不在少数,怎么偏偏是这六人扬名赐甲”,韩常说着掰指头数道:“完颜娄室、完颜银术可、完颜拔离速、完颜习古乃、完颜浑黜、完颜婆卢火!” 原本众将还没反应过来,可随着韩常念出这六个名字来,众将双眼中齐齐闪着一丝莫名之色,赵斌更是轻笑道:“好家伙,如此说来,这仆散清臣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阿骨打是怕这位玩脑子的,到最后赢了这群玩刀的,弄得完颜家的天下最后改姓了仆散,所以在灭辽之后,索性建起一座大宅,许下一个高官,将这仆散清臣养了起来?” 韩常一听赵斌这话,急忙挑大指赞道:“贤爷果然聪慧,一语中的,切中要害,当日完颜娄室对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这阿骨打颇为仰慕我中原文化,自建国以来常常担心文臣篡国,异姓夺位之事,所以对大金建国时的身有大功却是异姓的几人多有防备之意。似乎,似乎安排了什么手段,可娄室话说到此,却没了下文。” 赵斌听此言后双目闪过一道精光,继而扭头看向一旁的赵忠,而这老仆也心领神会的点点头,两人脸上露出一抹了然,而赵斌则继续问道:“此事颇为重要,韩将军这一顿酒可是喝出个大功来,让孤想通了很多事啊!只是不知道这第二条是什么?” “回贤爷,这第二条事关那大金第一智者哈密蚩,想必贤爷您也知道,此人在大金的来历颇为神秘,但却一跃在大金夺下智者之名,军师之位!这其中怕是和仆散清臣脱不开关系,我曾亲眼见过他进那少保府两次,出少保府一次,只是其中待在府中多少时间,又或是期间几次进出,我就不知道了。” 那边赵忠闻言急忙追问道:“不知将军你是在何时见过?” 第1190章 私心却助贤爷计 眼看赵忠如此焦急,韩常急忙说道:“这第一次见哈密蚩,应该是他初入黄龙府不久,那时我还不认识此人,不过因为他能进入那神秘的少保府,所以我就将此人记在心里,后来第二次见到哈密蚩进少保府,该是他欲要南下中原的三天前,而见他出府则是三天之后,只是这期间他几次出入少保府,末将我就不知道了。” 听闻韩常此言,赵忠和赵斌一对眼神,就见赵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赵忠也微微点头,随后迈步回到赵斌身后站定,赵斌则微眯双目道:“诸位,旁的不说,仅从韩将军的这两条消息就能看出来,咱们对面这位清臣的智谋不小啊,甚至都能惹得那位大金太祖忌惮,可见其能啊!诸位可是要多加小心啊。” 随着韩常的讲述,众将已然是收敛笑容,而随着赵斌这两句话说完,众将更是神情严肃的点点头,那边肖辰也出言道:“贤爷,高帅,此贼如此难以对付,不知可需要我等同上关楼,大家轮番值守,如此城头上人多些,每人也就少熬些时间,一旦敌人来攻时,每人的精力也更充沛。” 肖辰这建议要是在前一天提出来,没准高宠也就点头同意了,可在见识到狄杰兄弟五人的守城艺术后,高宠当即摆手道:“这城防一事,咱们还是就交给狄将军兄弟五人吧,本帅自昨夜见了狄将军这守城的手段后,是甘拜下风啊,先前高某那些手段,实在是白白浪费了狄将军积攒下来的这许多物资啊!” 一旁的狄杰连连摆手口称不敢,而高宠则继续正色道:“至于肖、韩、张、郑四位将军,还是在关内勤加习练人马,如今累次大胜,咱们先前约定的关门打狗之计怕是难以成行,好在关外这些金兵损失惨重,如今关外金兵人数也不过在十万左右,咱们说不得要寻机杀出茶陵关,与这一众金兵面对面的见个高低,到那时诸位将军可别落后啊!” 肖辰四将闻言齐齐起身拱手,“我等谨遵军令!” 随着谈完这仆散清臣一事,今日这关楼议事便也算是告一段落,因此众将领命之后,纷纷转身出关楼,像肖辰等人自然是下关前往军营练兵,张容等人则去巡视城防,至于狄杰则早早回房补觉,毕竟在这一天一夜里,众将中数他最为辛苦。 而赵斌这边也当下起身拱手道:“高帅,今天可就要多多辛苦你了,明日可全靠你家那憨货建功了!” 高宠笑着点点头道:“还请贤爷放心,那憨货这些年可是足吃足喝,着实是胖大了不少,明日定能在军前建功!” “好,那我就上去干活了”,言罢赵斌也就转身上三楼,至于赵忠自然是跟在赵斌身后,不过赵斌上到三楼后,却并没有急于落座,而是迈步来到窗边,抬手将窗户打开后,一手凭栏一手向后伸去,“忠叔,剩下的呢?那封情报似是不全啊!” 跟在后面的赵忠当即是含笑点头,“贤爷所料不错,这仆散清臣进营之后,旁的事都还没来得及做,倒是先为咱们立了一功!” 赵斌闻言接过赵忠递来的情报仔细观看,只见上面写道:“完颜活女兄弟二人,眼见仆散清臣携四将入营,心生嫉妒之意,当下暗中传书往河间府,请完颜娄室弟子完木陀林来援助!” 看清上面写的情报,赵斌双目微眯,一道寒光从言中射出,“忠叔,记得当时兀术派此人入河间府时,你我之间还颇为担心,没想到现在就被人调来咱们眼前了,既然来了,那忠叔咱可就不能让他活着回去!” “老爷放心,他的人头一定会悬在我茶陵关城头之上!” 赵斌点点头,当即将情报交还给赵忠,由其将情报收归密档,而赵斌则依旧立在窗边,一面眺望远处的金营,一面思索起这位完木陀林。 要说这位完木将军的身份倒也真够热闹的,其实冲着名字也能知道,此人与那训练连环马的完木陀赤、完木陀泽正是一奶同胞的兄弟,但与他的两位哥哥自幼从军,在两军阵前显出阵阵威风不同,这完木陀林一直都是留在黄龙府中学艺,直到兀术这次南下才将他带到军中。 而完木陀林在黄龙府时的师父不是旁人,正是那大金龙将完颜娄室,完木陀林不单将娄室的一身武艺练的是炉火纯青,更是连这位龙将统兵打仗的本事都学到手中,因此娄室并没将那御赐宝甲传给石古乃或者活女,而是传给了自己的这位爱徒完木陀林。 有完颜娄室这位师父和完木陀赤这两位兄弟在,这位完木陀林可以说是大金年轻一代中名列前茅之人,甚至说句夸张些的话,一旦兀术、粘罕他们老的打不动了,而完颜家又不能再出现一位勇猛之人,那这位完木陀林说不得能坐坐那都元帅的位置,就算是完颜家能再出现一位不次于兀术的猛将,那此人也能担任一路副帅。 面对如此人物,甚至说是能代表大金未来的小将,兀术自然不会贸然将此人领来军前。毕竟这与岳飞对阵,兀术心中实在有些恐惧,万一有个一差二错,把这位折在两军阵前,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甚至就连那金禅子兀术都没打算带到军前。 因此兀术虽然将他们二人领出黄龙府,却打算一个留在河间府,帮自己稳定后方;一个留在开封城协助守城,负责粮草转运诸事。 可没想到这完木陀林留在河间府这位是欣然应允,可等到了开封府时,这金禅子非要亲临前军,为自己兄弟银禅子报仇,兀术无奈只能将金禅子领到军前。之后这位金禅子在军前吃亏,以至于赔了性命进去,这自不必多说。 单说这位完木陀林留在河间府后,一面查阅各军名册,一面清点府库之中的存粮存银,而此人毕竟是兀术留在河间府内,饶是张叔夜将河北东路和京东东路打造的如同铁桶一般,对这位明面上也不能太过严苛,所以也只能是阳奉阴违。 第1191章 张立阵前嘲清臣 对于河间府的情况,暗卫自然是如实上报,对于这一情况赵斌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可一来河间府距离太原颇远,二来张叔夜身份隐秘,因此赵斌一时间也不好随意出手,只能寄希望于这位老臣能处理好河间诸事,又或是再寻机行那暗杀之事。 可赵斌也没想到,自己这边都还没来得及下手,此事却已然被金营中争权夺利的大将给办成了。再想想方才说起的阿骨打防备外姓之事,赵斌也不由得摇头失笑,“以古为鉴,可知兴替,可是这矫枉过正也未免有些不妥,多学多看啊,多学多看。” 想着这些赵斌也是感慨非常,当下微微摇头,迈步远离窗边,照旧来到桌旁批阅新送来的各样事务,不过因为大事赵斌前些日子都料理完了,所以现在要批的无非是审阅一下需要秋决的犯人名单,翻看一下卷宗,看看有没有什么疑问缺漏之处。 待忙完这些琐事后,赵斌又翻翻一旁的史书后,就回榻上和衣而眠。 赵斌这边休养生息,而另一边的金营中,银术可、习古乃、仆散清臣三人倒是好一番叙旧论情,直到三更方歇,待到次日天明时分,金营之中是一阵忙碌,足足闹了一个时辰,大金众将方才志得意满,扬鞭催马的杀出大营,赶到关前三百步外,随即鸣起号炮讨敌骂阵。 关内众将听闻号炮之声,不由得相视一笑,继而就听高宠笑道:“诸位,这金人们这几日是损兵折将,可才来了一位仆散清臣,就给他们这么大信心,咱们可要好好见识一番,这位小军师有何本事!” 那边赵斌也身披大氅,缓步走在马道上,听高宠此言更是笑道:“这位军师能有什么本事,也不过是仿古罢了,可这古人没有的东西,咱们军中却有啊,走走走,诸位,咱们今日一道去见见这小军师阵前出丑!” 赵斌边说边走下关城,众将一番见礼后,自然是翻身上马,随即茶陵关关门大开,伴着三声号炮响亮,众将簇拥着赵斌和高宠来到两军阵前,只是与往日不同的时,却是那赵忠、赵德二人的站位。 原本这两人是一左一右伴在赵斌身边,那么少不得有一人就要在高宠的身后,再加上那万里烟云罩宽大的体型,这人就会被挡的严严实实,不过这两位临阵本来也就是为了护从赵斌,彰显威仪,因此也就不在乎这些琐事。 可今日这赵忠和赵德二人,却一人护在赵斌身侧,一人护在高宠身侧,再加上赵斌和高宠两人并驾齐驱,这四人倒是在军阵中围出一个半圆的空场中,而场内自然是赵斌和高宠口中的憨货。 那肖辰、韩常等人,见此自然是探头打量,待看清这憨货的底细后,再想想刚才赵斌说的仿古之言,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而方才对于这清臣的小计小谋的担忧也一扫而空。 一行人都是面含微笑的来到两军阵前,双目扫视过对面金阵前的众人,正中间自然是精神焕发的老将银术可,在银术可的左手边自然是那吊着一只胳膊的习古乃,右手边则是新到军中的仆散清臣。 除却这三人外,金将两边分别是完颜活女、完颜石古乃、完颜阿里白、完颜婆速,不术鲁谋音、仆散特尔、乙室散八、耶律仆勇八员大将。 不过这八人立在那里,却并没有分散赵斌等人的目光,众将的目光大多还是聚集在这位仆散大人的身上,就见这位坐在马上那是身形挺直,一件文士儒衫大袖随风飘荡,腰间悬着一柄利剑,竟然还是依古制,仿效汉剑配置的各样装具,此时一手扶剑柄,一手持丝缰,立在那里端的是一份好卖像。 看着此人,赵斌不由得对着身边众将说道:“列位,别的不说,这仆散清臣的卖相,可是要比那哈密蚩要好得多啊,这往两军阵前一立,一看还像是有些运筹帷幄的本事嘛,挺唬人啊!” 高宠摇头道:“这金人在穿着上学的再像,可骨子里却还是差了三分,明明是一身大儒袍服,可坐在那里却露出一股匪气来。” “哈哈哈,高帅一语中的,端的是沐猴而冠啊!” 一时间众将中皆是谈笑之声,可赵斌他们这一笑,却把对面的银术可气的不轻,当下一抖丝缰,就欲出阵讨战,但这丝缰都还没抽到马身上,就抢先被一旁的仆散清臣给扯住丝缰,“哎,大帅,怎么又急了,对面宋人不过是大笑两声,且由他们笑去嘛!等到一会宋人战败了,咱们再看他能不能笑出来!” 有仆散清臣这一劝,银术可几个深呼吸后,总算是长出一口气,“哎,这宋人实在是欺人太甚,我还是不上前与他们搭话了,免得一会再失了分寸,习古乃又有伤在身,这军前讨战还是拜托你了!” 仆散清臣点点头道:“好,大帅且少坐,我去会会这宋人”,清臣言罢后,当下双脚一磕镫催马来到两军阵前,随即单手扶剑,昂首挺胸道:“对面哪个是八贤王赵斌,哪个又是东平王高宠啊?某仆散清臣在此有礼了!” 可赵斌和高宠闻言后,却齐齐摇摇头,继而赵斌轻挥掌中马鞭,“张立,你去答话就是,此人还用不上我和高帅对话!” 张立答应一声后,双脚一磕镫来到两军阵前,随即掌中大棍点指仆散清臣道:“金贼,你是哪个草窠里蹦出来的蚂蚱?又或是哪个小厮丢的草鞋啊?竟然赶来到军前叙话!哎,换你家蜀王出来搭话,再不济也要让那习古乃来讨战嘛!” 可刚说完张立又一拍脑门,“哎呀呀,是我忘了,你们蜀王这先失爱子,又在阵前累倒,此时怕是没来阵前说话的本事了”,随即张立又吸了口气道:“对对对,那个习古乃也不行,昨日刚被我们高帅扎了一枪,想来现在胳膊还没好呢,看来该是要休养一二了,也不怪放你这么一位无名之辈出来说话!” 第1192章 清臣布下火牛阵 张立这些年跟在赵斌身边,那真可谓是上到庙堂之高,下处江湖之远,所见之人如过江之鲫,这原本在家怎么都看不进去的书中知识,这些年潜移默化下也或多或少被他记在心中,此时在阵前端的是巧舌如簧,不单将仆散清臣说的一愣,还把后面肖辰等人看的一惊。 继而就见肖辰低声和身边韩常说道:“哎,平日里这张家兄弟跟在贤爷身边不声不响的,没想到这张嘴还这么厉害啊!” “是啊,常言道人不可貌相,平日里只见到张家兄弟的两条大棍是虎虎生风,想不到竟然还有如此一张利口在啊!” 这两人在那里小声嘀咕之时,沙场上仆散清臣也回过神来,当下一按肋下佩剑,面色一沉道:“哼,你这宋将,好利的口,不过两军打仗可不是靠嘴能说赢的!你......” 仆散清臣这话还没说完,那边张立就目露精光,当下将掌中大棍一抡,棍头直指仆散清臣的面门,“哎呀呀,这穿宽袍大袖的人果然不一般啊,说话是一语切中要害,来,来,来!你且试试我这大棍,看你有何等本事!” 仆散清臣看着张立指向自己的大棍,再低头看看自己那小手腕,这位心说,“我疯了我,你那棍子都比我这手腕粗了,我要是挨上你这一棍子,我哪里还有命在啊!” 可这当着两军阵前,数万军卒的目光都看着呢,他仆散清臣也不能一语不发啊,因此这位眼珠一转,沉声道:“哎,两国征战,岂能逞匹夫之勇,你一人之勇,岂能抵得过我大金百万悍卒啊!我们两国之间比的该是排兵布阵,派兵遣将啊!” “哦?怎么?难道你这书生精通什么大阵奇阵?要和我们赌斗破阵吗?来,来,来,尽管布来!” 仆散清臣看着面前这位莽汉,实在是没有半分脾气,这聊天真是专门往人肺管子上捅,要知道这大阵奇阵绝非常人所能通晓,当年完颜阿骨打麾下也只有那两个异士通晓此技,像他仆散清臣平日也只能在一旁打杂帮忙,也正因如此,军中才只称他为小军师。 这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可张立这一句话却正说到仆散清臣的短处,只让这位此时接话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张老脸臊得通红,恼羞成怒之下只能是抬手抽出肋下佩剑,手中宝剑挽出一个剑花,剑尖直指张立身后的赵斌,“八贤王,你莫要派这么一个莽汉来到阵前羞辱某家,某今日来到阵前,便是想和你比比排兵布阵,不知你可敢接招啊!” 赵斌看着双眼圆睁的仆散清臣,不由得摇头失笑,继而侧头和身边高宠说道:“高帅,你看看这金人,刚才还一副大家风范,这才听了张立两句话,就被气成这样。哎,你说这金人也真是的,明明没那份气量,怎么每每开兵列阵,还总要整这讨战一处啊!” 高宠沉吟片刻后,摇摇头道:“莫不是这大金想要效先秦之礼,标华夏正统,要行那君子之战?” “没准,毕竟他们不是口口声声称咱们为南蛮嘛,不就是为了显示他们才是正统嘛。” 两人这一问一答不要紧,对面的仆散可是气的七窍生烟,当下张嘴又要怒骂,可赵斌却也示意高宠,让自家大帅放心回话。 随着仆散清臣这嘴刚张开,那高宠的话就到了,“好金贼,好狂妄,你十五万金兵浩浩荡荡而来,如今不知还剩多少人马啊?竟然还敢在本帅面前,妄言派兵,狂言布阵。来,来,来!且让本帅看看你金兵有什么悍勇可称!” 张立一听高宠这话,也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了,当下一圈战马回到两军阵前,偌大的沙场上只留下仆散清臣一人,这位手中拎着宝剑,望着对面的赵斌和高宠,那真是有话说不出,手中剑指着赵斌和高宠是连连颤抖,最后只能是将宝剑往半空一晃,随即高声喝道:“来啊,众军左右闪开,与我点火,出阵!” 言罢,仆散清臣急急圈马往一旁躲去,由沙场侧面回到自家阵中,随着仆散清臣回到自家阵中后,那边银术可和习古乃当下领着麾下军卒往两旁闪去,露出军阵中央仆散清臣精心夸耀,能让金兵小胜一场,恢复士气的巧计。 只见此时金兵阵中一行行一列列,正牵着一匹匹体型壮硕的黄牛,就见这一头头黄牛生的是肩宽背厚,此时成排列在那里,而那牛角上更是绑上了两把尖刀,牛尾处拴着稻草枯柴。 原来这仆散清臣由黄龙府而来,在路上没少听闻战事吃紧的消息,当时心中就想着恢复士气的法子,而对于那个年代的军卒来说,在军中没有什么是比金银和酒肉更为管用的了,可是这十余万大军,要是用金银劳军,那勒死他仆散清臣也拿不出来,可要是用这酒肉那就容易的多了,因此仆散清臣这一路上是大肆收购黄牛,直到这茶陵关外,竟然被他拢来数千匹黄牛。 本来这牛进了金营,便该是宰杀烹制,款待全营人马,可当仆散清臣在听银术可讲述那关前惨烈的战况后,他的脑海中当即就闪出一条毒计来,“这宋人再悍勇,他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浑身上下连皮带骨头也不过百余斤,听银术可将军说,这宋人出阵不过万余人马,我就不行他能抵得过这数千黄牛的冲击。” 这个想法一起,仆散清臣的脑海中立时想到那田单的火牛阵,当下就招呼银术可商讨起来这法子是否可行,在得到银术可和习古乃的赞同后,不单给这数千黄牛备上了尖刀、枯草,还在黄牛后整整齐齐准备了一万骑卒。 在银术可三人看来,这火牛阵定能建功,说不准那骑卒还能趁机冲入茶陵关内,能借此一战夺下茶陵关。可是他们三人却没想到,当他们亮出这数千头黄牛后,对面赵斌等人的神情颇为莫名,甚至看向他们的眼中还有一丝玩味之色。 只是银术可现在可没心关注此事,眼看着仆散清臣已经躲向一旁,当下将手一挥,“来啊,与本帅,点火!” 第1193章 两军阵前现凶兽 随着银术可这大手一挥,当下有金兵高举火把,往牛群中扔去,当火把落地后立时点燃那一头头黄牛尾上绑着的枯草,这牛群中火焰一起,黄牛自然是再也按捺不住,一个个纷纷发出一声闷哼,随即蹄跳咆号向前冲去。 这黄牛自然不会向军士一样,闻鼓则进,并且还能排成队形直冲关城,可是因为银术可他们之前就已经将这黄牛排好队列,此时步卒闪到两边,又自然而然摆成围三缺一的阵型,那黄牛看看左右的坚盾,再瞅瞅后背的火焰,自然是只能径直向前而去。 可面对这一头头发狂的黄牛,对面赵斌麾下众将却显得是颇为淡然,此时一个个脑中都想着方才出关时,赵斌和高宠打的那个哑谜,都在心中感叹,“还道金人有何妙计,不过是仿古拾人牙慧罢了,可这古人没有的东西,如今我们军中可有啊。” 而阵前的赵斌和高宠看着对面来势汹汹的牛群,也是毫不耽搁,当下齐齐一催战马,往前行了两步后,继而往两侧一带丝缰,向左右两边闪开,不过这边只是赵斌和高宠两人闪开,露出的道路不过三丈宽窄。 原本看到这三丈多的道路,银术可那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可紧接着一道雪白的身影从赵斌、高宠两人身边一跃而出,来到两军阵前舒展筋骨,将那斗大的脑袋摇了三摇,随意一双猩红的血眼望向对面发狂的牛群。 待银术可看清那道白色身影后,口中发出一声哀嚎,继而双眼一翻,向后栽落而去。另一旁的习古乃见此更是惊叫出声,“莫非这赵斌真有神助!不然怎可驾驭此兽!莫不是真天亡我大金乎!” 就见赵斌阵中跃出的这道白色身影,头至尾长近二丈,爪至背高有数尺,立在那里丝毫不次于一个成年男性,而那立在地上的硕大兽掌更是堪比人面大小,一身皮毛是雪白透亮,背上道道黑色斑纹是分外显眼,额头上一个王字似是重墨写就。 正是赵斌和高宠口中的憨货,方才被这位二位护在阵中的武器,众将见到火牛阵后的定心丸,咱们东平王从小养到大的那头吊额白睛猛虎。 自当年赵斌与高宠初逢,官道上将那万里烟云罩赠予高宠后,墨玉嘶虎兽驱虎过林,这白虎第一次出现在赵斌面前,此虎就一直跟在高宠身边。 当年众将闯牛头山后,便传出十虎闯阵一说,这乡间百姓都以为十虎说的是闯阵的十员大将,却不知在高宠、牛皋这些人的嘴里,此事都称为十虎一龙闯金阵,这十虎中的九虎指的都是大将,另一虎指的便是这白虎,那一龙说的才是八贤王赵斌。这其中或有众将崇敬赵斌之心,但也说不准有赵安助赵斌扬名之心,因此这十虎一龙在一众军将豪侠中倒是广为传播,此白虎也称得上是名虎了。 此白虎自那之后,便一直跟在高宠身边,高宠归家后,他也就复归高宠家附近的山岭中,到后来高宠领狄家庄众军往平定军助阵,此虎也随高宠在军中厮杀,只是那平定军诸路大军合围之下,可称得上将星如云,这一头白虎却没显出什么威风来。 到后来赵斌坐镇太原府,高宠也随即在太原府定居,可这猛虎却不适合久养在城内,因为这一来会失了猛虎的凶性,二来每日喂养太过分散精力,尤其是这虎的体型是日益见长,阖府上下除了高宠一人外,竟无人敢上前喂养,而高宠身担要职,自然不可能每日归家,故此这白虎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过的分外凄惨。 最后高宠和赵斌简单商量一番后,便将此虎送到太行山中,平日里托驻守太行的陆登照看,每逢冬季大雪封山之时,练兵战事渐歇之刻,高宠再将此虎接回家中喂养。 可这一来二去的,此虎在山中吃山珍、饮泉水、斗猛兽、食野物,身子骨那是越长越大,在太行山的群兽之中更是威望日盛,经过这几年的发展俨然称为一山之主,太行山的兽王。并且因为吃的山珍野味太多,此虎竟然还渐渐通了人性,每逢冬季在太原府内,也会和众将嬉闹玩耍。 不过因为这白虎的体型越来越大,赵斌麾下众将已然没几人能是它的对手。只有高宠、赵斌二人能稳压此虎一头,就是韩常、肖辰在赤手空拳下也不是此虎的对手。 当然这也是因为众将不能伤了白虎的性命,而白虎也只是和众将玩闹,从不亮出利爪,露出獠牙。不然的话这些杀才动起杀心来,取过兵刃在手,别说是和这老虎比斗了,就是杀虎取皮也在顷刻之间,甚至都不用韩常几人出手,赵忠、赵德都有法子杀了此虎。 此次大军出征,那高宠自然是要将此兽唤来军前,毕竟这猛虎在军中也能提升士气,杀敌时更能击破敌胆。但高宠身为三军大帅,自然是不能亲自赶去太行,当下只能拿一件随身玉佩,交予暗卫中曾与白虎打过交道之人,将这头白虎调来茶陵关。 不过这虎和这名暗卫不熟,此人只能是用随身玉佩和鲜肉引诱此虎,一路行来是磕磕绊绊,颇耗了一翻时间才来到茶陵关中,此时到茶陵关中也没几天,平日里就在关楼二层上趴着,除了议事的众将外,很多军卒都没不知道此虎的存在。 在暗卫探明金人要用火牛阵后,高宠和赵斌立时就想到用白虎破火牛。 这不,今日对面火牛刚一出阵,赵斌和高宠便催马往左右一闪,将藏在阵中的此虎让到两军阵前。这头体型庞大近妖的白虎立在两军阵前,只一露面就将对面的银术可惊晕过去,将习古乃惊得哀嚎出声。 而当这虎在沙场上站稳脚跟后,那冲在前面的黄牛就微微有些发怵,再加上那火还没烧到它们身上,一时间这些牛头止住脚步,在沙场之上闷哼不前,这些牛此时那可真是犯了难,毕竟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前有猛虎、后有烈火,进退两难啊。 第1194章 白虎显威驱群兽 如此一来,这原本还有些阵型的牛阵,眼看就要变得大乱。 那白虎这些年在太行山中可是称王称霸,平日里只往那一趴,就吓得多少猛兽不敢上前。 原本前一夜高宠已经和它说好,要让它助大军攻破金人的火牛阵,到时候算它立下一功,日后自有它的一份好处在。它原本以为自己在阵前一立,便能逼退金人的那什么火牛,到时候自能回营吃肉受赏,可这白虎却没想到阵中竟然还有几只黄牛,眼见它立在阵前却还在那里蠢蠢欲动。 这白虎心中动怒,当下两只前脚扒住地面,两只后腿向后一蹬,身形在两军阵前舒展,一声虎啸传遍沙场,惊得那几头黄牛立时陷入迟疑之中。 随即就见这白虎四蹄翻腾,直奔最前面的那头黄牛而去,眨眼间便到那黄牛面前,继而就见这白虎抬起虎掌向下一拍,硕大的虎掌穿过两柄尖刀,径直摁在那牛头之上,紧接着那原本还前冲的牛头一下就被压入尘埃之中,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酥响,这牛头竟然被白虎一掌给摁碎了。 可这数千头黄牛组成的乱阵,仅仅摁死一头黄牛可阻止不了,就见这白虎在牛群之中是蹿蹦跳跃,时而以虎掌拍向牛背,时而张开血盆大嘴,咬向虎颈,虎尾一扫就抽翻一头黄牛。这头白虎在这沙场之上,群牛之中,把猛虎的家传绝技一扑一掀一剪用的淋漓尽致,眨眼间火牛阵中最为靠前的几只黄牛就死在白虎身下。 这白虎踩着一众牛尸,摆出一副蹬山踏岭之姿,二次发出一声嘶吼,吼声传遍全场,立时惊的这牛群不敢上前,只想后退。 仆散清臣见此立时喝道:“来啊,众军,与我射虎!此虎不除,牛阵一乱,则我军危矣!” 可仆散这边话音刚落,就听的耳边一声弓弦响亮,一支狼牙利箭贴着他的耳朵而过,紧接着便听到高宠一声断喝,“呔!金狗,方才是你说要比排兵布阵,你以牛为兵,布下这火牛阵,某家自然是以虎为将,破你大阵,你要是敢放暗箭,不管我家虎儿是生是死,某家这一箭便要你性命!” 可谁料仆散清臣全然不管高宠的威胁,一扭身滚鞍下马,藏在步卒之中,继而高声喝道:“来啊,放箭杀虎啊!” 随着众军挽弓搭箭,那一张张弯弓的嘎吱吱声立时传遍全场,阵中的高宠是勃然大怒,当下挽弓搭箭,箭尖直指金阵,不住的寻找那仆散清臣的身影。至于说阵前的白虎,高宠倒是不大担心,毕竟这白虎可是高宠自幼养大,高宠最为清楚此虎的脾气本事。 原来这白虎虽然被送去太行山,但难免也会思念高宠,所以常常会私下里出山来寻高宠。可是那时高宠正在军中担着训练军士的重责呢,平日里自然少不得要教导军士们开弓放箭,而这白虎寻人,是跟着味道寻来,又不是口吐人言问路来寻,因此这白虎难免就会寻味闯入高宠所在的练兵场。 这一次两次的倒没什么,可是时间久了,这白虎难免就会遇到军士们在练习射术的时候。那练兵场内高宠自然是立在高台之上,众兵立在台前挽弓向远处抛射,这白虎自远处而来,自然是先入羽箭范围,后到高宠面前。 初始,高宠还吓得不轻,可当高宠看到这白虎在箭雨中蹿蹦跳跃,皮毛竟然丝毫不损后,高宠却也起了用羽箭锻炼此兽的想法,毕竟这可是山中猛兽,它越厉害对高宠自然是越有利,不过高宠也害怕弓箭无眼伤到白虎,因此高宠之后便将军士由普通士卒换为军中的神箭手。 初始之时,高宠用百余军士开弓放箭,到后来千余羽箭齐发,待一年前此虎回太原府时,已然能应对三千羽箭而不乱。 可以说这虎刚才能避过牛头尖刀,在沙场上扑掀剪杀群牛,也与这羽箭中练出的功夫颇有关联。 这白虎虽然不怕羽箭,但毕竟是山中的百兽之王,兽王的威严自然是不容侵犯。那军中训练的羽箭,有高宠护着那些军士,白虎自然不好发作,可现在面前这些开弓的金兵,高宠可是放话让它随意厮杀,那白虎自然不肯放过此良机。 此时随着那边羽箭离弦,白虎当即四蹄猛然发力,踏这牛尸径直向前冲去,只两个冲刺就将箭雨甩在身后,随即就见这白虎四脚踏地,昂首挺胸一声怒吼由喉中喝出。 但这第三声虎吼与前两声截然不同,那前两声虎吼是威风凛凛,满是山中霸王之气,这第三声吼,却满是杀伐惨烈之意,饱含凶煞之气,别说是这些受惊的黄牛了,就是两军阵前这两军士兵都是一阵胆寒。 要仅仅是军士胆寒倒还好说,可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茶陵关外啊, 自古以来,这关隘都是依照山形地势而修,此关虽然修有宽阔的关城,且做东朝西护拦在官道之上,但此关的南北走向上,依旧是依托山势而成,其所依托的正是那八百里太行的余脉。 此时这太行山的兽王在这关前一喝,自然是引得山中群兽嘶吼,继而便见两侧山林中的群鸟腾飞,紧接着便是草木折断之声,猛兽奔跑之声,虎豹嘶吼之声,随即一阵腥风飘散在沙场之上,那一众被火焚烧的牛群是混乱不堪,已然有那受不了压迫的,扭身奔着火海冲去。 可你想,这几个火把聚起的火才有多大,驱使黄牛本来是要靠那牛尾上枯草燃起的烈火,因此这牛在闯过火把后,依旧是觉得后背火焰炙烤不止,当下只能是继续埋头向前冲去,如此一来,这些牛自然就向后面的金兵骑卒撞去。 随着兽吼声越来越重,场上的腥风越来越浓,茶陵关北侧的山岭中冲出一只只猛兽来,其中豺狼虎豹不可计数,虽然没有这白虎体型那么夸张,但胜在数量多,顷刻间这些猛兽便聚在白虎身侧,列出一个兽阵来,随即便紧随白虎向对面金阵而去。 赵斌见此情形当下高声赞道:“不愧是高帅所饲猛虎啊,通晓人性也就罢了,竟然还能通晓兵法,此兽阵列的颇有法度啊!既然如此,咱们也不能弱了威风啊!” 第1195章 乱战起众将护主 高宠微微一笑,当下点头道:“还请贤爷安坐,且看我中军儿郎的威风!”言罢高宠将掌中令旗一摇,“银枪无忌营何在!” “我等在此!” “随某家列阵兽后,直冲金阵,让贤爷看看我等如何横行无忌!” “白马银枪,横行无忌!” 高宠随即口打呼哨,“虎儿,与我,杀!” 一声呼哨响,这白虎便又是一声怒吼,继而领着一众猛兽向前冲去。 这下两军阵前算是闹开了,本来那火牛阵就已经被兽群吓乱了,有的扭头向队后的骑卒踏撞,有的往两军步卒处冲杀,有的则晕头转向径直往兽群处奔来,旁的不用说,这冲向兽群的这些黄牛都死在这虎豹的利爪之下。 一时间这沙场上算是闹开了,受惊的黄牛扭头冲向身后的骑阵,而在黄牛之后则是白虎所统领的林中猛兽,并且随着虎吼之声不断,山林中还不断有猛兽赶来,这支兽军是越来越庞大,这猛兽在军中冲阵可与军士冲阵不同。 这你看着同类来袭,你还有一丝厮杀之心,但要是猛兽来扑,恐怕很少人能在第一时间稳住心神。因此随着兽阵冲杀,这金兵步卒阵营也是一阵大乱,那之后的高宠焉能放过这个机会,掌中大枪在半空一晃,这银枪营立时分为左右两队,分取两翼步卒。 后面赵斌见此情形,看的也是阵阵眼热,当下伏身从得胜钩上摘下那杆画杆描金宝戟,就欲催马上前厮杀,却没想到这边赵斌刚持戟在手,那边韩常就抢先一步,将掌中大枪一抖,随即高声喝道:“神鹰营的弟兄们何在?” “我等在此!” “骑卒分列两翼,挽弓直取金兵步卒;步卒随我列阵在中,在兽阵之后取那金骑性命!”言罢,韩常一催跨下战马,在两军阵前跃马横枪道:“神鹰营的弟兄,随我,杀!” “神鹰横空,羽箭蔽地,杀金报国,效忠贤爷!” “杀啊!” 随着一字杀令出口,韩常麾下人马跃出军阵,赵斌听着神鹰营的口号,不由得微微挠头,侧目偏头躲向一旁,可这一偏头却正看到身边的肖辰。此时肖辰手中大枪倒持,正在抽打赵斌斜前方张立的战马。 这一枪杆子抽下去,张立回头看向肖辰,肖辰当下看一眼周围刑天营的步卒,又扭头看看赵斌掌中的画戟。张立见此双眼中精光闪亮,当下扭头看向身旁的张用,兄弟二人点点头,随即将两柄大棍十字相交,凌空一碰一声轻响传遍全场,紧接着就见张立高声喝道:“刑天舞干戚!” 一旁的张用随即接道:“猛志固常在!” “刑天营的兄弟们,巨干可坚,大戚可利?” “盾坚可抵万羽!斧利可斩金狗!” “诸位袍泽,随我出阵,斩金贼以开戚锋,护同袍以显干坚!” “斧斩金贼,盾护同袍!” “冲啊!”一声令下,张家兄弟催马直冲,刑天营三千军士迈开大步,紧随其后,奔着对面的金营冲杀而去。 随着张家兄弟冲出军阵,赵斌看看伴身后,此时手中已然拎枪提刀的赵忠、赵德,再看看左右两侧,目光躲闪的肖辰、狄杰等人,以及后面各将的亲卫军士。 赵斌无奈的将画戟一横,担在鞍鞒之上,继而苦笑的说道:“我说,列位,别愣着了,这三营一共不到一万人马,金兵今日出营可是近三万大军,此时借着火牛阵和兽阵,咱们才稳占上风,拖久了恐生变故,既然都不想让孤出阵,你们便点兵上前吧!要是能一战杀入金营,倒也算是一战定鼎!” 有赵斌此言,左右两侧的这几员将都面露激动之色,肖辰的前军营更是早在关内列阵以待,此时有了赵斌的话,肖辰当下将大手一挥,身后亲兵即刻入关传令,不多时前军两万军士直出茶陵关,经由众将身边杀向军前,肖辰也随之向前,来到沙场中央。 随即就见肖辰将大枪一晃,两万人马立时分为左右两队,两队人马分取左右两侧步卒,向前厮杀而去。 而那边郑怀、张奎也急急入关,集合左右两军人马,在关内列阵完毕,随时准备出关厮杀。狄杰兄弟五人也赶上关头,一支支利箭搭在弦上,一张张床弩推至垛口旁边,为大军回撤做好充足准备。 看着各军调度有方,赵斌坐在马上时而扭头看看关上的狄杰,时而扭头看看关内的郑怀、张奎,最后目光又落在关前的战场之上。 此时那三千黄牛已然被群兽捕杀殆尽,不过这三千头黄牛死在地上,这些被白虎啸声聚来的虎豹豺狼,此时也没了冲杀之心,一个个只顾的在那里埋头啃食黄牛。白虎见此情形,连吼数声都不见再有猛兽上前,只能是摇晃着大脑袋,赶去一旁高宠的身边,随着高宠继续向前厮杀金兵。 如此一来,偌大的沙场中间有了牛尸兽群横地,使得兽群后韩常所领步弓手也只能暂时止步原地,仗着刑天营的护卫,弯弓搭箭向金阵中的骑卒射去。 而战场两边可就热闹了,一侧是高宠和白虎在前开路,一侧是肖辰这柄大枪,前扎后挑,两员大将身后才是银枪无忌营的三千勇士,在往后分别是前军的一万儿郎,只杀的是金人哀嚎不止。 看着面前的场景,赵斌不由得苦笑着和身边的赵忠、赵德笑道:“忠叔,记得当年刚离家时,我这身边只蒙德津一将、两百白毦精兵,再到后来张家兄弟、一万甲士,那时我还不用费心统军,只听咱们精忠大帅的命令就好,那兵领的可是颇为省心啊!” 赵斌这一路行来,赵忠都在身后护卫,听赵斌此言眼中也露出一丝感慨之色,随即就听赵斌说道:“现在倒好,这仗打的比当年还省心了,有高帅在前,肖辰、韩常等人在后,我这贤王端的是清闲万分啊!” “ 还是全赖老爷您慧眼识人,用人得当啊,高帅他们才能人尽其才,也就是老爷您有高皇帝之智、项王太保之勇,如今才能安坐在此,静看沙场风云啊!” 第1196章 数万大军逼金营 赵斌坐在马上,听着赵忠此言,也不由得摇头失笑,但赵忠所言却也说得上是恰如其分。毕竟如今赵斌手下文有张睿、武有高宠,这二人之才可比当年大汉高皇帝麾下萧何、韩信,但赵斌自身武勇谋略却又胜过当年高皇帝,颇有项王之勇、存孝之威,如此一来,自然使得高宠他们不怕功高震主,劝课农桑时,可坦然接受百姓称赞;每遇大战时,皆可在阵前放手施为。 这边主仆二人立在沙场边,一面闲谈几句,一面举目远望,看着场上众将舞弄风云。可随着战线往东推进,赵斌的眼神却忽然一凝,继而这位贤爷将画戟一摆,倒提在手中,随即双脚一磕镫,催马往军前赶去,一旁的赵忠、赵德见此,急忙催马追在赵斌身后,这护在左右的亲卫自然也是片刻不迟,一行人径直赶至大军队尾。 待赵斌几人赶到时,只见原本向前厮杀的众军,此时已然立在原地,最外围的军士立在那里四处戒备,内中的其他军士,则是在忙着打扫战场,这被野兽啃咬的黄牛军士们自然是吃不了了,此时一具具被抬去一旁,并且还有军士在那挥刀分割,将这些牛肉散给来帮忙的野兽们。 至于说这些虎豹豺狼,军士们倒是丝毫不惧,毕竟有那白虎在一旁看着呢,一旦有任何一头虎豹敢对赵斌麾下军士呲牙,那白虎硕大的巴掌可是立时就会拍在它的头上,这要是拍的轻一些,这虎豹也就是片刻的晕头转向,可要是拍的重了,那少不得也是头骨碎裂,骨断筋折的结局。 在数头猛兽被拍死当场后,这些猛兽便乖乖的蹲在一旁,等候这些军士上前为自己分割牛肉,随着一块血淋淋的牛肉抛来,这些猛兽们张嘴将肉叼在口中,扭头就又复归太行山林之中。 赵斌和赵忠在穿过这片宰牛场后,便来到出战大军之后,赵忠当即沉声发出一声高呼,大军随即向左右开,闪出一条道路来,供赵斌等人直往军前,来到高宠、肖辰几人的身旁。 随着赵斌来到军前,抬眼往前望去,却只见大军此时已然杀到金营之前,距离金营寨门也只有数十步远,军中弓手的羽箭已然能伤到寨内的金兵,只是赵斌他们今日出关为的是破火牛阵,因此这大军中并没有带什么攻坚之器。 反观眼前这座金兵大营,因为之前银术可空等习古乃、拔离速他们数日,而完颜活女和完颜石古乃又不堪大用,所以这银术可只能将尽力放在布置大营之上。银术可分段将营墙由之前的圆木围栏,改成以圆木为基,夯土为墙的制式,这一日一段的修建下来,旁的不说,正对茶陵关这一面已然被银术可全部替换成夯土营墙。 并且这夯土墙自然少不了用土,银术可索性传令大军就地取土,如今寨墙修成,一道壕沟也随之出现在金营之外。再加上那夯土墙宽厚,此时墙上立着一名名金兵,手中持弯弓、握硬弩,利箭正瞄向高宠、赵斌等人,而高宠军中的一众弓兵,自然也是挽弓直对墙头,两军人马就此对持起来。 而顺着高宠的目光看去,却见这位高帅目光所至,正是关寨营门之上的三道人影。此三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完颜银术可、完颜习古乃、仆散清臣。此时银术可面色淡金,单手扶着寨门上的圆木围栏;习古乃虽然是昂首挺立,但那吊在胸前的胳膊,实在显不出大将气度来;至于一旁的仆散清臣虽然面色不变,但那一身儒士袍已然满是灰尘,一看就是刚才在乱军中没少吃苦。 当赵斌来到军前后,无论是寨墙的三人,还是军前的高宠和肖辰,都将目光落在赵斌身上,而赵斌见此依旧将画戟横担在马鞍之上,随即抬头望向寨门之上的三人,“哎呀,银术可老将军,不愧是完颜家的顶级虎将啊!” 一旁的张用一听赵斌这语气,心知自家贤爷这是又起了别的心思,当下笑着问道:“贤爷,这话怎么说啊?咱们在军前并没见到这位老将军出手啊,甚至统兵打仗也没见他动手啊,贤爷你怎么看出咱们这位蜀王是顶级虎将啊?” 赵斌闻言笑道:“哎,这你就不懂了吧,你且看看咱们这位蜀王千岁,归营的速度快不快?咱们今日多少人马在后面急追,可硬生生没伤了他一丝一毫啊!你当年不也曾随我与那完颜家的四太子,咱们那位兀术殿下大战一场嘛,那位大金第一勇士逃命的本事,可没咱们蜀王千岁这般大巧不工啊!” 众将闻言齐齐点头称是,随即发出一声赞叹道:“如此,银术可的确是大金顶级虎将啊!” “是啊,不愧是完颜家的头号猛将啊!” “哎呀,你说这完颜家不会有什么逃命秘法吧?” “哎,没准啊,蜀王千岁,能不能传授一二啊!” 众将那是一个嗓门比一个大,就立在这营寨之下,谈笑风生,气的寨门上的银术可是变颜变色,当下一拍面前圆木,并指指向赵斌道:“赵斌小儿!牙尖嘴利!用的全是阴谋诡计,行的全是妖法异术,有本事你与我开兵见仗,咱们捉对厮杀!某家亲自会会你的画戟,看看是不是言过其实!” 赵斌闻言更是哈哈大笑,随即将手中画戟一摇,戟尖遥点银术可道:“蜀王千岁,可是想念爱子心切啊?来,来,来,且出城来,某用这画戟送你一程,取你人头去与你爱子彀英团聚啊!” “哇呀呀,赵斌小儿,你欺人太甚,来人啊,与我点兵出寨,某今日誓杀此贼!” 可这话刚一出口,一旁的赵忠手腕一抖,一支花火便被赵忠抛向半空,随着花火在半空炸响,茶陵关内立时响起三声号炮,郑怀、张奎二人立时扬鞭催马,领着左右两个军冲出茶陵关,来到大军之后列阵,紧接着关内又有中军、后军两军人马聚起。 霎时间六七万人马聚在金营门前,一面帅旗,三面军旗,三面营旗,数面王旗、将旗迎风摇摆,赵斌回头望望这数万人马,再看看关上的银术可,双目中满是挑衅之意,而银术可此时却被习古乃和仆散清臣拉住衣袖。 第1197章 嘲老将两军对峙 看着被二人拉住的银术可,赵斌笑着看向身边的高宠,高声问道:“高帅,咱们今日乘胜厮杀,却不知有多少金人亡魂啊?” 一旁的高宠当即答道:“回贤爷的话,金人出营有一万精骑,两万步卒,其中一万精骑半数死在火牛阵和兽群之下,如今马肉牛肉已被军士分割喂兽,另有半数精骑则死在韩将军手下步弓手的羽箭之下,只是这余下的五千匹马却因为追击不及,已然逃回金营了。” 赵斌含笑点头,“如此,这是已经死了一万人了!”赵斌随即又问道:“这左右两军的步卒,又是如何情形啊?” 那边肖辰急忙拱手回道:“启禀贤爷,我这边前有高帅麾下轻骑开路,后有前军一万儿郎奋勇,一万金兵已然是刀刀斩尽,刃刃诛绝,死尸堆在一旁,只取左耳记功。” “快哉!此又一万金兵亡魂!” 赵斌言罢扭头看向高宠,高宠随即笑道:“回贤爷,一万人马,全死了,只可惜乱军之中,没能杀了那仆散清臣,为我虎儿报仇啊!” 听高宠此言赵斌微微一笑,随即抬头看向城上的银术可道:“哎,蜀王千岁啊,我对这数算之道不甚精通,此时这账有些算不过来了,还请蜀王你帮帮忙啊,这前次完颜活女无能,攻茶陵关是损兵折将,后来你将伤兵送回开封后,寨内只余十三万人马,前次乌林答泰欲他们攻我茶陵关,又死三万人马,而今日军前这一万、一万、一万,嘶,您这次西进的十余万人马,现在寨内还剩多少啊?来,来,来,出寨来与某麾下这几军人马见个高低啊!” 赵斌这话一出口,身边众将皆是哈哈大笑,这些日子守在关内,虽说是死伤不重,但也着实有些憋屈,现在依靠火牛阵和兽群,大军终于杀尽三万人马,赶到金营之外,并且双方兵力形势逆转,攻守易形了,众将如何能不开怀大笑。 可这边众将大笑不止,那边营门上的银术可却是面色铁青,他隐约间也看到茶陵关内摇晃的旌旗了,而且此时立在他银术可营外的这些人,那也是丝毫不次于他寨内的人马啊,可以说赵斌这些人马好似临头一盆凉水一般,让银术可熄了出营厮杀之心。 看着银术可在寨门上进退两难,赵斌微微一笑,继而大手一挥道:“罢了,罢了,诸位将军,今日一番大战,诸位也是辛苦了,咱们也别在这里看银术可坐蜡了,走走走,回关,张睿和路金送了活牛三千、活羊五千来到军中,咱们也回关吃肉走!” “走,回关吃肉了!” 众将听到赵斌此言更是欢呼不止,一行人齐齐向关内走去,而那银术可从一旁拎过弯弓来,几次抬手都没能将这弯弓拉满,最后只能是看着赵斌的背影,一声长叹道:“哎,某家无能啊!我大金宿敌在前,某竟然没有半分厮杀之力啊!” 仆散清臣急忙在一旁劝道:“蜀王千岁,这箭不射的好,那赵斌此时身在军中,这一箭就算是能取他性命,可这十余万人马也会立时扭头杀入我大营之中,到那时我大金这数万儿郎,难逃一死啊!” 习古乃也点点头道:“是啊,如今咱们兵力并不占优,就算能杀赵斌此贼,可面对这愤怒的十余万宋军,我等也绝难保存性命,我死不足惜,这西北三路的关门却再难叩开了!” 三人看着赵斌麾下的大军也只能是长叹一声,目送着赵斌回到茶陵关内,不多时关内就升起道道炊烟,这烟随着清风吹拂,直至金营之中。银术可他们三人闻此味也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望望寨外的血污,听着远处林中时而传来的嘶吼声,三人只能是转身下寨墙,躲入金营深处的帅帐之内,至于其余军士们是馋、是气,这三人一时也没了应对的办法。 接下来的几日,两方人马倒称得上是相安无事,原本高宠还准备点兵出战,趁着大胜之威,再杀些金营人马,可当赵斌送去两份情报给高宠后,咱们这位东平王却也熄了出战的心思,转而在关内整顿人马,等待最后的决战。 这两份情报上写的不是旁的,这第一份自然是那完木陀林的种种情况,从完颜娄室对此人的教导,一直到兀术对此人的重视,情报之上都一一写明,高宠自然也能看出此人对大金的重要性。 而这第二份情报的内容,就更为直接了,乃是暗卫最新探得的河间府情报,只见情报上写道:“完木陀林收到活女兄弟书信后,急点京东东路、河北东路,两路各城驻守金兵三万,并河间府存粮及牛羊无数,往茶陵关外而来,不日便到。” 两份情报并在一处,不用赵斌说,高宠也能明白,咱们贤爷有心将这员金将诛杀在茶陵关外,而看着情报上对此人的介绍,高宠也动了这份杀心,当下心甘情愿的安排军士休养训练,静待完木陀林大军到来。 这边关内几人是静心等待,而关外金营之内,却又是两番风景。 一边是仆散清臣领来的这四员将,以及那阿里白、婆速二人,他们之所以能千里迢迢从黄龙府赶来茶陵关,乃是因为自己这些年在黄龙府无权无势,此次来到关前自然是想建功立业,回朝后也能尝尝那权力的滋味。 不过看到那关头上挂着的八颗人头后,这几位也就死了立功的心思,一心只想着如何保全自己性命,好能平安回到黄龙府中,继续当自己的闲人,过自己的清闲日子,如此一来,赵斌不出关厮杀,自然是随了他们的意。 至于另一边,自然是银术可、习古乃、仆散清臣他们,以及那活女和石古乃。这三员老将自然是想杀了赵斌,攻破三关,为大金搬除这颗一统大业上的巨石。至于说活女和石古乃,则想着为父报仇,斩杀赵斌。 两拨人虽然心态不同,但却都想着与赵斌斗上一场,可如今茶陵关紧闭,自家又是兵马不足,这些人难免会着急上火。 第1198章 寨外再见故人徒 好在这完木陀林也没让这一寨一关的人马久侯,这一日三万大军便浩浩荡荡来到茶陵关外,金营寨门之前,完木陀林坐在马背上,手中马鞭轻挥,自有亲兵进营通禀,寨内的银术可三人听此言是大喜过望,一个个那是飞身上马,催马来到营门外迎接。 就见这短短的几日时间,银术可他们三人可是容貌大变,这位蜀王千岁每日望着茶陵关头,心中想着自己等人辛苦创建的大金国即将毁于一旦,那自然是满心的焦急,尤其是这老将军发现自己想要舍命都舍不出去时,更是急得满嘴燎泡。 而银术可一旁的习古乃,那日虽然被高宠一枪刺穿了肩头,但好在银术可的军中配有名医,再加上这位受伤后就败退回阵,这伤口算是得到了及时的救治,甚至那大夫还用桑皮线为他缝合了伤口,再加上这位身子骨也真算硬朗,受如此重伤竟然真的硬生生挺了过来,再经过这些日子的休养后,更是连那吊胳膊的绑带都去了,此时到还有几分精神在呢。 至于另一旁的仆散清臣的样貌就更为别样了,原本这位初来军前时还是宽袍大袖,一副智者模样,但却不想初次用计就被高宠用白虎破去火牛阵,紧接着一番冲杀又是损兵折将,闹得大军是进退两难士气低迷,再加上银术可连日催促问计,只把这位小军师愁出了满头白发。 原本今日这三位还在帐内发愁,却忽然听军士来报,言说有三万人马并完木陀林来援,三人自然是大喜过望,一路急催战马赶来营门之外,一起来迎这位完木陀林。 这一龙五虎同姓完颜,又同在军中效力,私下交情自然不差,因此完木陀林在黄龙府学艺的几年里,银术可他们也都曾有所指点。只是因为这位毕竟是姓完木的,银术可几人秉承太祖之意,对陀林总是多一份防备的心思,天长日久之下,完木陀林自然也有所察觉,所以到后来完木陀林也就少往这几将府上拜望,到如今几人也是三五年未见。 此时在营门之外,故人二次重逢,银术可和习古乃看着面前这员小将,眼中竟然露出一丝恍惚之色。当年娄室随阿骨打起兵抗辽,达鲁古城一战银术可与娄室亲身冲阵,前后九次陷入重围之中,最后又一道携手杀出重围,因此银术可与娄室之间可谓分外熟悉。 那一年娄室三十有六,说来也巧,如今这位完木陀林也是三十有六,此时这位端坐马上,头上戴二龙斗宝珍珠盔,身上穿一件红金锁子甲,盔是当年大辽库中宝,甲是大金立国器,盔上双龙镂雕嵌宝,二龙虽小却是栩栩如生,那红金甲上盘一条紫金龙,龙身五爪盘绕全甲,之后龙头停在胸甲之前,就见这龙是张口瞪眼,须发狰狞,端的是威风凌凌,得胜钩上一柄七尺狼牙棒,棒身上盘龙漆金,棒头上七横七纵,寸许长的钢钉密布。 此时银术可看着这位完木陀林,恍惚间竟然觉得是那娄室复生,又来到自己面前一般,一时间也不由得是眼眶泛红,当下双脚微微一磕镫,催马来到完木陀林面前,“陀林,你怎么来了?都帅不是留你在河间坐镇吗?” 原本完木陀林对于兀术他们疏远自己心中还颇有微词,但此时这位自己年少时的叔伯竟然已经变得白发苍髯,面容憔悴,脸上也已然可见沟壑皱纹,这位心中再有什么不快,那也说不出来半个字了,当下是翻身下马,抖甲叶跪倒在银术可面前,银术可见此也随之翻身下马。 就听完木陀林说道:“侄儿听闻伯父这边战事吃紧,而杀害我恩师那贼子又在此处,所以侄儿我特点两路留守金兵,共计三万之中,并牛羊粮草无数,特来助伯父一臂之力!” 银术可边听完木陀林的话,边双手用力将这位搀扶而起,“好,好孩子,来了就好啊,只是你这一来还将两路留守的人马调来,要是那河间王起了反心可如何是好,这宋人中可是广有反复无常的小人啊!” “伯父多虑了,这河间王张叔夜别的不说,却是个治境爱民的贤臣啊,如今虽然身受王位,但却依旧是素衣布食,境内除去我大金要求的税赋外,他绝无一丝多加,甚至还将自己的俸禄封赐分给百姓,这样的人绝对不会为了些许权力,就造反陷百姓与与战火之中的!” 说着完木陀林眼中闪过一抹狡黠道:“况且我这三万儿郎并非是两路中的全部人马,经过这些年的治理,两路中的大州大府每城都有五千我大金儿郎,时至今日两路中六七万人马还是有的,而且我走的时候,这张叔夜还特意求我多留些人马,他好用来对付那大名府的逆贼。有如此人物在,侄儿自然是能安心南下了!” 听了完木陀林此言,银术可不由得哈哈大笑,当下揽着完木陀林,转身向着身后的二人招呼道:“习古乃,清臣,咱们小陀林可是越来越厉害了,短短几日时间,竟然就将这位河间王看的一清二楚啊!真有几分你师父的风采啊!啊?二位贤弟?” 此时习古乃和清臣也已经下马围拢上前,习古乃抬手拍着陀林的肩甲,“好小子,这副身板不错啊,娄室兄长的武艺练的如何啊?” 那边仆散清臣看着这位更是目露精光,口中不住的发出赞叹之声,一时间众人之间是颇为热切,没多久闻讯而来的完颜活女和完颜石古乃也赶来营门前,凑上前那一声声兄弟喊的是颇为热切。 最后还是在银术可的招呼下,众人才向营中帅帐走去,至于说陀林带来这三万人马,自然是由活女、石古乃二人引去营帐休息,至于那些牛羊,这次清臣到没有新的打算,当时就令火头军宰羊杀牛,烹制后款待全军,也算是暂且安抚了营中的军士。 第1199章 弄计却先论武艺 要说这完木陀林来的也真是及时,不说旁的,仅仅是这位带来的牛羊,可着实是为仆散清臣挽回了一番声誉。 毕竟这军中的普通军卒可不管旁的,他们为的就是当兵吃粮、立功授勋,眼看着军中来了这多牲口,前一天还想着每人都能分到一块肉呢,却不想这到了第二天晚上,肉被敌军喂了野兽也就算了,这平日里还在一起开玩笑的兄弟,如今也都死在沙场之上。 这死亡的恐惧和对主将的失望,让金营之中士气低落到极点,少不得有些人在说银术可他们几人已经老糊涂了,仆散清臣不怪叫小军师,此人果然只有小智难成大事。但面对如此流言,无论是银术可还是仆散清臣都没办法,只能是听之任之,每日里只严加看管军卒,防止流言引发兵变。 如今完木陀林赶来军中,先是分了牛羊肉予众军,一众士兵都能分到一方好肉,紧接着三万生力军在军营中一走动,也渐渐冲淡了营内数万军士的厌战之心,而当完木陀林和银术可几人叙旧之后,这完木陀林又在军中走动一圈后,这军心算是彻底安定下来。 这些军士们到未必认识完木陀林,这军心之所以安定下来,乃是因为这些军士从这完木陀林的衣着打扮上猜测出来的。 毕竟在这个关口,如此一位年轻力壮、衣着华丽的人物来到军中,那无外乎只有两种情况。 这第一种情况,自然完木陀林武艺高强、能为出众,领着三万人马是以强援的身份来到军中,那冲着完木陀林的年纪,在这军中自然是要年老体弱的银术可更为让人信服,冲着这位能领来三万人马,最起码人家是重视这场战斗的,那有这么一位生力军在,众将士们打胜仗的几率可就更大了,如此活命的机会自然更多。 至于另一种情况,那众军可就更安全了,这衣着华丽的少将军来到军中,要是没什么能耐的样子货,那少不得是黄龙府内的哪位小王爷,又或是哪家的小公子,冲着银术可他们都迎出大营了,那一定是身份了得之人,而那三万军士就不是大军的援军,而是这位小公子的护卫了,能有三万人马护卫,其家世身份自不必多说,有这样的人物在军中,银术可他们自然也就不敢轻易犯险了,这不犯险了,他们这些当兵的不就安全了。 总之,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随着完木陀林的到来,整个金营的士气为之一振。尤其是那愁白头的仆散清臣,更是满面红光,眼中满是激动之色,双目就没离开过完木陀林,这一次两次还好说,可是时间久了,这完木陀林也觉得后背发凉。 这不,今日众将聚在帐内议事时,这位仆散清臣不看银术可,一门心思的盯着斜对面的完木陀林,着实让这位完木将军浑身难受。 要知道,如今这帅帐内可谓是泾渭分明,这大帅银术可端坐正中,左手边一字排开,是习古乃、仆散清臣、完木陀林、完颜活女、完颜石古乃五人,而右手边一字排开,则是完颜阿里白、完颜婆速、不术鲁谋音、仆散特尔、乙室散八、耶律仆勇六人。 而之所以会成如今这副局面,正是因为阿里白几人只求封官立功,如今眼看赵斌等人强大,这几位都起了固守待援的心思,甚至在知道兀术的真正命令后,他们甚至起了写信告状的心思,这也就是银术可治军自有一份手段,不然这封告状信早就到兀术面前了。 但就算如此,双方的面皮也算是撕破了,此时这些人自然是聚在一处,想要来一出分庭抗礼。 至于习古乃和清臣现在是一心想要舍死卫国,活女和石古乃仗着完木陀林,那是誓报父仇,再立新功。而完木陀林一来是被大势裹挟,二来又是初临军营,总不能战也不战,就跑去和你阿里白一道,闹着龟缩不出吧。更何况这位习武多年,学文数载,心中难免也起了一会天下群雄的心思。 因此完木陀林现在是稳稳当当坐在仆散清臣身边,可现在这仆散清臣不看帅位上的银术可,只顾扭头看向自己,实在是让完木陀林后背发凉,最后不等银术可出言,完木陀林抢先问道:“我说清臣大人,咱有什么话还请直说,别这么直愣愣的看着我啊,小侄我实在是心里发虚啊!” 帅位上的银术可闻言,也笑着问道:“是啊,清臣,自从陀林侄儿来到军中,你这双眼可就没离开他,虽说你是一言不发吧,可你脸上这笑容可是一刻比一刻多啊,莫非是有什么妙计了?” 原本完木陀林对仆散清臣的目光还感到一阵恶寒,但听闻这位现在有计策在胸,当下迫不及待的问道:“哦?清臣叔父,是什么妙计啊?可是需要侄儿配合?” 听着这一声声的追问,仆散清臣的虚荣心立时得到了满足,一扫这些日子无计可施的颓废,当下抬头挺胸道:“不错,我这里确实有一条小计,这也是我南下时便思索的破敌之计,原本那赵斌大军如此悍勇,我还当此计就此作废,没想到那日赵斌兵临营外,却又让我看到一丝希望,直到陀林你的到来,我才有了施展此计的把握!只是,这其中还有最后一丝顾虑,还要陀林你来帮我解决啊!” “不知叔父有何顾虑?还请明言,只要小侄我力所能及,必竭尽全力!” “陀林你久在黄龙府习练武艺,而咱们如今的强敌正是对面的大帅高宠,因此,叔父我......” 完木陀林闻言一拍胸口道:“这有何难,还请叔父稍坐,我这就去军前讨战,可是要我斩那高宠?” “不可,不可,你如今新到军中,与那高宠最好只动一次手,便是我施计之时,在这之前还是神秘些的好!”仆散清臣说完后,扭头看看一旁的习古乃,“我有心请侄儿你在帐外演练一番武艺,让你习古乃叔父判断一下,你和那高宠相比,有几分胜算!” 第1200章 清臣心生歹毒计 仆散清臣当着众将忽然提出这个要求,着实让完木陀林还有帐内其余众将一愣,但毕竟这位在军中还是有些名声,论身份又是完木陀林的叔父,这完木陀林心中虽然疑惑,可也只能是点头应允。 帐内众将见此,当即一起起身来到帅帐前的空地上,那完木陀林冲着众人抱拳一礼后,便从一旁的亲兵手中接过那柄漆金狼牙棒,大棒一挥亮开门户,紧接着手腕一转,挽过一个棒花,继而双手持稳大棒,迈开大步往前直冲,期间双手不停,劈砸盖冲、截拦撩带、挑抡旋磕,十二字诀运转如意,整个人在这空地上是横冲直撞,那硕大的狼牙棒头更是带起阵阵金风之声。 舞到后面似是不能尽兴,这位还高呼一声道:“来啊,与我牵马来!” 一声令下,自有亲卫为他带过战马,这完木陀林当下脚尖点地,飞身上马,随后双脚一磕镫,催动战马在这场内奔跑起来,整个人在马背上抡动大棍,左砸右磕,舞到最后似是还不尽兴,竟然径直冲向一边,那帅帐外立着的几个拴马桩橛而去,这柄狼牙棒左一磕,右一砸,只叫这几个桩橛在棒下变作碎木。 可完木陀林却没注意到,他那边舞的越激烈,一旁的习古乃眉头却皱的越紧,尤其到后来仆散清臣还凑在这位身边耳语几句后,这习古乃的面上更是显出一丝惊惧来,仆散清臣见此急忙劝道:“将军,咱们可都是为了大金一统之计啊!” 习古乃这边点点头,咬着后槽牙说道:“清臣,你好狠的心啊!” 而就在这时,完木陀林已然圈马来到习古乃面前,看着自己这位叔父脸上的惊惧之色,这完木陀林还骄傲的微微仰头,心中暗道:“我在黄龙府这些年果然没白练,习古乃叔父都被我惊成这副模样,回头两军阵前还不是要好好立上一功啊!” 不过完木陀林心中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只见这位翻身下马后,手腕一抖将狼牙棒立在沙场之上,棒柄深入沙土之中,稳稳的立在那里,紧接着完木陀林上前拱手道:“诸位叔父,不知小侄这武艺如何?比起那高宠来,又有几分胜算?” 习古乃看着面前这位侄儿,迟疑片刻后,笑着点头挑大指赞道:“贤侄这身武艺果然了得,比起那高宠来端的是声势浩荡,威风凌凌,若是有朝一日战场相遇,那高宠必是贤侄你的棒下亡魂啊!” 随着习古乃这一番称赞,周围像阿里白、婆速、活女这些人,都面露惊喜之色,口中称赞之语更是滔滔不绝。毕竟他们的武艺本就一般,根本没练到高宠、习古乃那般境地,此时一看陀林这武艺,心中自觉不敌,再一想自己等人也不是那高宠的对手,而一旁的习古乃又这么一称赞,他们自然是信以为真,觉得这完木陀林的武艺格外出众,这同辈中出了如此人物,他们当然要大力称赞了,毕竟以后没准就要在这位帐下为将,提前打好关系总是没错。 可他们这一夸不要紧,完木陀林更是得意的高昂起头,眼中满是骄傲自得之意。那边仆散清臣见此,也适时称赞道:“好,好啊,陀林能有如此武艺,我这计策定能功成,走走走,咱们帐内细说此计!” 仆散清臣说着抬手将众将引入帐内,随后抽出肋下佩剑,以帐内沙土地为纸,以掌中宝剑为笔,简单勾出两个方形来,权且算是代表自家大营和对面的茶陵关,随即在两个方形之间,一连勾出数道弧线来,紧接着便是好一阵侃侃而谈,说的众将具都是面色激动,眼中更是闪烁着精光,尤其是完木陀林,随着仆散清臣讲完,这位更是大声感谢。 “哎呀呀,清臣叔父,你这是将泼天的功劳都送予小侄啊,还请叔父放心,明日军前小侄我一定依计行事,斩那高宠于马下,为我大军建功雪耻!” “好!那明日可就看陀林你阵前扬威了,只是今日着兵马分派,还要辛苦陀林你一下啊,诸位将军,也别在此耽误时间了,速速去办吧!咱们连夜布置,明晨好依计行事,待到攻破茶陵关,斩了那赵斌小儿,咱们再同饮庆功!” 众将连声答应之下,一个个转身出帅帐前去依计布置,偌大的帐内只留下仆散清臣、完颜习古乃和完颜银术可三人。 就见这银术可扭头看看一旁的习古乃,疑惑的问道:“贤弟,你方才为何如此称赞陀林的武艺?他虽说尽得娄室的武艺,可毕竟没有临阵厮杀过,这一身武艺还不算是他的呢,真要比,恐怕也就和那肖辰也就在五五之间,要是和高宠相比,怕是能战过百合都是运气所致啊!这般悬殊的差距,明日岂不是会误了清臣的大计!” 习古乃闻言却是将手一摊道:“哥哥,这可不是我想这么说,是刚才清臣他交代给我的,让我只管夸赞陀林就是,我追问之下,他也只说是陀林越自信,这计策越容易功成,我也就只能听令行事了!至于具体缘由还要请清臣解惑了!” 银术可一听这话,当下扭头和习古乃一道,四只眼睛盯上仆散清臣,仆散清臣见此也只能无奈的一摊手道:“二位,不是我心肠歹毒,实在是那高宠的武艺太高,我这心中实在发怵,左思右想之下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因此只能用这调虎离山之计!” “有道是洒下香饵钓鳌鱼,这高宠可远非鳌鱼之属能比,想钓他自然不能用一般的鱼饵啊!好在这陀林来的及时,我才有了这鱼饵!” 话说至此,银术可和习古乃也明白过来,可随即银术可就拧眉瞪眼看向仆散清臣道:“清臣,你,你这是要送了陀林的性命啊!他可是娄室兄长唯一的徒弟,你你你!” 可仆散清臣却面色平静道:“可是他姓完木不是吗?左右不也得不到重用吗?四太子这次南征,麾下何等缺人,可不也没带着他吗?留着他日后左右不过又是一座宅院,一个虚名罢了,倒不如现在用他的命为我大金一统建功!” 第1201章 毒计泄众将束手 仆散清臣此言一出,银术可和习古乃都面露尴尬之色,坐在那里屈手挠头,毕竟这位仆散大人当年被软禁黄龙府,其中干系最大的可就是眼前这两人了。当年那是先有银术可谏言其智,后有习古乃亲自领兵请人,将这位军师送入那浩大的少保府内。 如今虽说是事过境迁,但仆散清臣再说起此事,这两位也是面露尴尬之色,银术可刚欲张嘴为自己辩解几句,就见仆散清臣摆手道:“大帅,旁的话就不用说了,自古以来都是狡兔死,走狗烹,我仆散清臣能保全一条性命,吃这几年安乐茶饭,已属不易了,总好过那两位前辈,如今还是下落不明的强!” 这话一出口,银术可也再无话可说,当下只能尴尬的点点头,随即轻声道:“那个,这个,那两位前辈如今都还在世,待这边战事告捷后,我请自引你前去拜见!” 可仆散清臣却摆摆手道:“大帅,我如今这一计若是功成,你我可能还有饮酒之时,要是有任何一环出错,那你我就别想回大金了,一道去那泉台幽冥之中拜见太祖皇帝吧!” 银术可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可过了片刻银术可面上就浮现一抹坚毅之色,点点头道:“无妨,你我如今就是拼死,也要弄死那八贤王赵斌,和这东平王高宠!” “是啊,此二人不死,我就算是苟且保命回到黄龙府,那间少保府恐怕也住不了多久了!” 而那边习古乃更是面露阴狠之色道:“既然如此,实情你我三人知道就好了,不用给阿里白他们说了,要是这战胜了,功劳分他们一份就是,要是这次败了,我亲自去给浑黜、婆卢火二人赔罪!” 三人对视一眼,随即齐齐点点头,而仆散清臣也将自己真正的目的合盘托出,到最后更是咬着后槽牙道:“我就不信,那八贤王的武艺能横行千军!” 银术可和习古乃也微微点头赞许,三人方才一道起身走出帅帐,前往各营中查看众将的备战情况,至于说赵斌究竟有多高的能耐,兀术就算现在想通知这三位退休老干部,那也是为时已晚。 只是这两位武将一位文臣都没发现,就在他们出帅帐之后,一旁值守的两名亲兵可就又闹肚子疼了,不多时茅厕后就又飞出一只信鸽,拧身径直往茶陵关而去。 当这鸽子落在关头上后,自有赵忠将这只飞鸽取下,捧在手中送到三楼赵斌的手中,至于这只鸽子带来的不是旁的,正是方才帐内仆散清臣定下的破关之计,待将这些内容从头至尾看完后,赵斌微微点头,“忠叔,晚些应该还有具体内容送来吧?这位分兵多路却是难为咱们弟兄了,一只鸽子带不来啊!” “不错,具体的怕是要等夜色降临,暗卫的弟兄们才能将具体情形送来!” 赵斌闻言当下将手中情报递予赵忠,“既然如此,咱们也别耽误时间了,如今对面的兵力安排已经确定了,且先将这份送去,让高帅他们议一议对策,让兵马们就开始准备吧,等具体是谁领军送来,到时候再调将就是了,免得连夜商讨到时候大军调动不利!” “回老爷,方才上来的时候,老奴已经给高帅誊抄一份了,想来高帅这就......” 赵忠话音未落,就听得关楼之上,聚将鼓响如爆豆一般,紧接着便听的马嘶甲鸣,一众武将闻声赶来关楼,齐齐迈虎步入关楼一层议事。赵斌闻声笑道:“好啊,有高帅在,孤这边就可以专心批阅奏折了,这张睿可是又给孤送来任务了!” 赵斌说完从一旁拿过一份奏折,摊在桌上就欲批改,可这笔拿到手中后,赵斌忽然问道:“忠叔,大哥那边也快了吧?” 赵忠低头掰着指头算了算道:“回贤爷,岳帅与兀术约下一月之期,算来明日该是决战之期了!” “好,阵中百般变化,大哥想来已经烂熟于心,而明日银术可的千般算计也近在眼前,看来这开封府重逢之日不远了啊!” “是啊,贤爷,自老老太爷离开开封城,数十载光阴,总算是能回去了!这要是之前,我们这班老兄弟哪里敢想啊!” 主仆二人感慨时间暂且不提,单说关楼一层之内,高宠与众将围在沙盘之前,看着盘上的茶陵关城和金营,高宠抬手摆弄令旗,一一将情报上所写,仆散清臣所定之计排列而出。 待将这些东西都列完,一旁的肖辰就双目微眯,笑道:“高帅,这般布置,处处都是奔着你来啊!” 高宠看着沙盘也微微点头道:“是啊,看来金营内新来的这位完木陀林武艺不凡啊,要是仅仅靠着那重伤的习古乃,他们绝不敢弄此险计啊!” 那边郑怀却笑道:“可惜他们却也算漏一件事,咱们也不是只有高大哥一员猛将啊!明明自己兵力就紧张,却还分的这七零八落,岂不是给你我兄弟送菜嘛!” “就是,就像这一路人马,这还用费劲啊,分明就是不长记性嘛!” 众人说着围着面前这沙盘,七嘴八舌的谈论起破敌之计,可这说着说着,最后众将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站在沙盘边的众人也都缓缓走向两边,坐在交椅之上,望着沙盘愣愣发呆。 一直到关楼外,月上中天之时,赵斌这边刚在案后舒展身形,想着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却正看见赵忠面露疑惑的来到自己面前,手中还拿着一摞信纸,一看就是对面金营中的具体情报送来了。 赵斌当下迈步来到赵忠身边,接过情报从头仔细翻看,边看边随口问道:“忠叔,这份给高帅送去了吧?想来有了这份情报,他们布置起来就更为顺手了吧?” “回老爷,还没送去呢,这个,老奴我没敢上前说话?” 赵斌闻言剑眉一挑,看向一旁的赵忠诧异问道:“哦?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第1202章 高宠关楼献险计 “听下面伺候的人说,原本高帅他们几人还讨论热切,可说到后面,一个个都默不作声,坐在那里望着沙盘发呆了!” “竟有此事?走走走,咱们一道下去看看,许是有什么难题了,这份情报应该正能解决”,赵斌说着转身走下关楼,来到一层议事厅内,看着愣神的高宠,拿情报在高宠眼前一晃,随即笑道:“高帅,回神了,可是有什么难处了吗?看看这份,能不能解你困难!” 随着赵斌手中的情报划过高宠面前,咱们这位三军大帅才缓过神来,随即摇头失笑道:“让贤爷见笑了,这不是在商讨明日对敌之策嘛,我和众位将军一时间有一处关节没想通,因此在这里空耗了许多时间!” 赵斌笑着摆摆手道:“无妨无妨,先前那份情报本来就写的粗糙,难免有言语不明之处,高帅你不好判断也在情理之中,来来来,且看看这份情报,不知能不能解高帅你心头困惑,再不济说出来,孤也能帮着参详一二嘛,毕竟一人智短、众人计长嘛!” 高宠这边连连点头,而随着两人这么一聊,那边的众将也纷纷回过神来,可这些人在看向赵斌后,一个个的脸上就又写满了纠结之色,赵斌见此当即向众将投去问询的眼神,那边郑怀和赵斌眼神一碰,就欲起身回话,却不想被一旁的张奎死死按在位子上。 赵斌见此一幕,也知众将这是一心要瞒他一人,当下也不再追问,而是坐到一旁自己的位子上,侧目打量高宠,等待这位大帅先看完这份具体的情报,再说其他。可赵斌就眼瞅着那帅位上的高宠,双眉从一开始的舒展,变得越来越紧,期间还不时偷眼看向赵斌,当发现赵斌也在看自己,高宠便又继续低头查看情报。 那你想这暗中送来的情报,写的就是再详细,也就是几页纸的厚度,高宠看的再细致,半炷香的功夫也就全都看完了。待将情报放在帅案上后,高宠抬头环视众将,随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继而才满脸苦笑的扭头看向赵斌,“贤爷啊,您,您这可是给某出了个天大的难题啊!” 高宠此言一出,赵斌立时明白过来,当下抬手笑点厅内众将,“我说怎么一个个见我都是变颜变色的,我还当是有什么难处呢,现在看来该是咱们高帅弄计,有什么需要孤配合的地方了?还请高帅尽管说来,某听令就是!” 可高宠却苦笑着起身道:“贤爷,这事可还真不是听令而行那么简单,方才我看情报上,那仆散清臣自诩要洒下香饵引某前去,却不知某也想将计就计,送他这十万大军齐去地府!” “哦?高帅这是有何妙计?” “贤爷请随我来!”高宠说着将赵斌引到沙盘边上,众将也随之围拢上前,高宠当下依着两份情报,还有刚才商量的诸般情况,逐一布置分兵,待将这前后左右中五军人马都说完,连铁壁军都安排出去了。高宠才说到赵斌,待将赵斌要干什么说完了,众将都不出声了,一个个立在那里看向赵斌。 赵斌看着高宠的布局,沉吟半晌后才笑道:“此计也就是你我兄弟能为,要换旁人行此险计,少不得要闹的离心离德啊!” 听赵斌此言,周围众将的脸上不由得露出惊喜之色,双目期待的看向赵斌,而赵斌也笑着点头道:“诸位,便依高帅之计,速速分兵行事!孤,自在此地坐镇,静待诸位奏凯!” 赵斌如此痛快的答应下来,众将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尤其高宠更是出言劝道:“贤爷,此计若成,战果丰硕,可要是不成,这其中可是有大凶险啊!要不,咱还是求稳为上?” 赵斌笑着摆摆手道:“哎,高帅说的哪里话来,当年某家孤身一人,也在那潞安州城头安坐,如今有诸位左右相护,这自家的茶陵关又有什么坐不得呢?明日且在关头备上战鼓一面,孤要亲为诸君擂鼓助威!” 众将眼见赵斌心意已决,且此计若成非但可以全歼银术可全军,赵斌和诸将所为流传后世,少不得也是史书浓墨一笔,因此众将迟疑片刻后,便都点头应下,随即急匆匆出议事厅,前往各自营中调兵。 待众将走后,高宠看向赵斌,张张嘴还欲再说什么,可赵斌却拍拍高宠肩头,“高帅,那完木陀林的武艺他们可记清楚了,你可要有个准备啊,此计我这边事小,你那边要是慢了,可就危险了!” “还请贤爷放心,宠必不负贤爷信任,明日定将这一众金贼斩灭诛绝!” “且去准备吧,时间不早了,忙完还能小憩片刻!” 高宠这边答应一声,随即也下城楼前去点兵备战,偌大的关楼上只留下赵斌和赵忠主仆二人,赵斌回头看看身后这位老仆,赵忠急忙拱手道:“还请老爷放心,茶陵关有暗卫兄弟二百余名,我们这帮老弟兄也有三十人在此,定可保老爷无恙!” 可赵斌却微微摇头道:“哎,忠叔,某可不是这个意思”,赵忠闻言一愣,就听赵斌笑道:“这次随军出征,孤原以为不坐中军,便能当一回军前大将了,却不想高宠他们一个个是小心谨慎,这金人都死了大几万了,孤这刀才斩了彀英一颗人头,明日可是个良机,忠叔你们可莫要抢功啊!” 赵忠听自家老爷这话,不由得满脸苦笑,心知赵斌这是这些日子文案工作干烦了,又想起之前军前纵横之快了,再想想关内自己这些老弟兄的数量,暗暗盘算了一下高宠的计策,估摸着不会出什么大差错,也就点头答应下来。 一见赵忠点头,赵斌可谓是喜不自胜,当下将情报递予这位老仆,自己则急匆匆转身,快步赶到三楼之上。 等到赵忠紧随赵斌登上三楼时,就见自家老爷已经将一张桌案清空,此时正一样样的往案上摆着随身的各种兵器。 第1203章 高宠阵斗完木将 就见赵斌这会是面带喜色,将自己的随身兵器一样样摆在面前案上,什么叫鹿角双刀,哪个叫随身弩机,赵斌手中拿着一张锦帕,将这些两样兵器仔细擦拭一遍,随后便将鹿角刀收入背后,将弩机收在腿侧,紧接着又试了试反手取刀,抬手举弩,以确保明日动手时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继而赵斌又取过金台所授的三枚金弹丸,玄铁打造的九支弩箭,一一擦拭完毕后,依旧将弹丸扣在腰带之下,弩箭放入皮囊之中。最后赵斌的手在龙雀大环和金锏之间划过,犹豫片刻后还是拎刀在手,在将宝刀仔细擦拭一番后,赵斌当即点手唤赵忠上前,取过一节丝绦来,帮他将宝刀斜背背后。 众将在茶陵关城内忙着调派众军,赵斌也忙着在关楼之上收拾兵刃,待将全身上下收拾利落,抬腿动手全无一丝绷挂之处后,赵斌方才从一旁取过那件暗绣麒麟纹的大氅披在身上,掩住这一身的杀气。 随后赵斌回头交代道:“忠叔,明日动手,这金锏我背着不方便,你且随身保管好了!” “老爷放心,就是老奴丧命,这金锏也绝不会损伤分毫!” “哎,忠叔说的哪里话,你我还要同入开封城呢,区区金锏不过一俗物罢了,丢了就丢了,某再打一支就是了,凭咱家如今这阵势,还不是我说哪支真,哪支才是真吗?” 赵忠一听自家老爷这话,也是如梦放醒一般,连连苦笑摇头道:“是啊,今时不同往日,这支锏已经从地下出来十余年了,咱家也许久不用躲躲藏藏了,老奴竟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这般变化,真是糊涂啊,糊涂!” 赵斌听着这位老仆的感慨,想着自家这些年的布局,再想想前世种种,赵斌心中也是颇为感慨,此时立在窗边,双目望向南方,似乎是能看到那边岳飞的九龙大阵一般,片刻后赵斌才摇头回到榻边,“好了,忠叔,你也去休息会吧,咱们明日可是一场大战呢!” 赵忠这边答应一声,自去休息不提,赵斌这边也和衣而眠,在这卧榻上斜倚着休息了一夜,至于这收拾利落的兵器却是一样都没取下来。 玉蟾西坠,金乌东升,金营之内一切事宜安排妥当,那银术可顶盔贯甲稳坐在队伍最前,左手边大将习古乃,右手旁则是军师仆散清臣,至于仆散清臣身边正是那完木陀林,四人对视一眼,齐齐点点头。 当下就见银术可将马鞭一挥,金营内响起三声号炮,紧接着辕门大开,两万骑卒分左右两路冲出大营,来至两军阵前立住阵脚,正中央两万步卒跟在四将身后,缓缓向前行来,队伍最后冲车、云梯不计其数,这四万人马是将沙场前占了个满满当当。 关头之上,赵斌昂首阔步走出关楼,立在垛口之后,身旁边左有赵忠,右伴赵德,两人一个持金枪,一个举银刀,权且充作仪仗,身背后旗杆之上,一面王旗更是迎风飘扬,一万铁壁军是明盔亮甲,立在垛口之上,摆出一副贤王风范来。 茶陵关内,高宠见此情形,自然也不会弱了自家威风,当下传令亲兵,鸣动三声号炮响,茶陵关关门大开,高宠一马当先跃出城门,身背后五员大将,正是那狄杰、张容、李宇、刘安、石坤兄弟五人,而六员将身后自然是中军三营精锐,再往后则是中军两万人马,铁壁军两万劲卒,共计五万人马涌出茶陵关,与那银术可列阵相对。 按理说高宠这五万精兵,无论是精锐程度,又或是人数都胜银术可一头,可这位老将军见此却丝毫没有惊恐之色,脸上反倒是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与身旁的习古乃和仆散清臣一对眼神,三人都是微微点头。 那高宠见此情形,当即抖枪大喝一声道:“银术可,怎么?歇了几日,这是又觉得自己可以了?习古乃,你这是胳膊上的伤养好了?又想念某家的金枪了?来来来,你我再来切磋一番,只是这次某这柄枪可不会再刺歪了,你这哽嗓咽喉怕是没肩膀好的快吧?” 习古乃闻言轻哼一声,随即昂首笑道:“高宠,你不过是仗着年轻气盛,那日才侥幸胜了某半招,竟然也值得你在两军阵前数次夸耀,岂不知众人都笑你年少轻狂!” 高宠一听习古乃这话,继而抬手摸摸颔下短髯,随即摇头失笑道:“怎么?习古乃,今日不比武艺改比斗嘴了?若是如此,某便传令让全军回关,我一人陪你在这里耍笑罢了!” 习古乃那边还欲搭话,可一旁的完木陀林早已是按捺不住,当下催马来到两军阵前,掌中狼牙棒一晃,遥点高宠道:“呔,对面那将便是劳什子东平王吗?你仗着年轻力大欺我叔父算什么本事,来,来,来,且与小爷我见个高低!我倒要看看你这金枪有何本事!” 高宠见此不由得摇头失笑,“哎呀,我还当你习古乃有什么本事呢,不想竟然是拉个小辈来替你出头,罢了,既然如此,那某就费费力,先杀了你这后辈,再来取你习古乃的性命!” 高宠言罢双脚一磕镫,催马来到两军阵前,随即也不废话,大枪一抖一式白蛇吐芯,直取对面完木陀林的咽喉。完木陀林见此急忙抡锤招架,同时心中暗赞,“盛名之下无虚士啊!这位的大枪好快啊!” 不过心中虽然赞叹,但是完木陀林手上也是不慢,大棒横抡磕开高宠的大枪,随即双手一抖,这柄漆金狼牙棒力劈而下,奔着高宠顶梁就点,两人插招换式斗在一处。 沙场之上,两个人四条手臂,那是晃出道道残影,两匹马八个蹄子,是金灯银盏乱转,这两位好似走马灯一般,在场上那是团团乱转,这边金枪直去,那边大棒横行,斗得是分外激烈,引得两旁边众将皆伏身仔细观看。 第1204章 倾巢而出冲金阵 原本这高宠和完木陀林二人斗得激烈,引得两边众将都在马背上微欠身形,双目不移的看向两人,但却不想好景不长,这完木陀林是个有前劲没后劲的。两人这边刚斗过三十回合,这完木陀林狼牙棒的招式就乱了,而当两人斗过五十回合时,完木陀林就已经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了。 高宠见此掌中这柄大枪更是加紧直刺,口中还不住的嘲讽道:“习古乃,你就派这般小辈前来送死,来来来,你且看某斩他项上人头!” 言罢,正好是两马一错蹬之时,这高宠当即反手抽出背后铜锏,看也不看奔着身后就扫,原本依着高宠的经验,这一锏该是正砸在完木陀林的后心之上,可却不想这一锏竟然划了一个空,惊得高宠急忙圈马回头来看。 却见这完木陀林趁着两马一错蹬的功夫,整个人竟然直接伏趴在马背之上,双腿夹紧马鞍,舞动手中马鞭急舞,催动胯下这匹战马,径直往自家金阵中败去。 高宠见此那是勃然大怒,将手中大枪一抖,高声怒喝道:“呔,金狗,休走,你拿命来!” 说完,高宠双脚一磕镫,催动万里烟云罩,直追完木陀林而去,那完木陀林见此急忙高呼道:“叔父,宋将厉害,速速救我!” 可不等银术可答应,完木陀林后背的高宠已然怒喝出声道:“小贼,今日休说是什么叔父,便是你大金太祖复生,某也誓要斩你,识相的与我闪开,不然爷爷一枪一个,管杀不管埋啊!” 周围众将见高宠如此愤怒,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这位大帅是一击失利,从而恼羞成怒啊,还是说心中另有其他谋划。 就见大帅急催胯下万里烟云罩,紧追着完木陀林就往金兵阵前而去,这两军数万人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这两匹马一前一后,从距离金兵军阵上百步之远,到几十步远,再到十余步远,这时两边阵中的主将神情都变得紧张起来。 这边狄杰急的都在马背上站直了,口中更是忍不住高呼道:“东平王,小心啊!穷寇莫追啊!” 这一声似乎是起了些作用,就见高宠猛然止住这急冲的身形,继而双目望向不远处那完木陀林的背影冷哼一声,“无名小辈,今日且容你去”。 言罢高宠就欲圈马回阵,可高宠这边刚一抖丝缰,就听见一声弓弦响亮。却原来是那边银术可早在完木陀林败退之时,就将那鞍鞒上那柄弯弓取在手中,在二将催马疾奔之时,更是弓开如满月,早在一旁偷偷瞄准高宠,此时银术可一见高宠转身欲走,急忙忙松手放箭,一支狼牙利箭是直奔高宠脖颈而去。 那高宠什么武艺,坐在马上端的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原本银术可那边开弓高宠的眼角余光就已经看见了,这次圈马说不得也有诱敌之计,怎么可能还会让这一箭给伤到。 就见这位东平王连看都不看,将掌中大枪这么轻轻一转,便将银术可的这一冷箭给磕了出去,随即才拨转马头正对着面前的银术可。高宠先是斜眼看看地上那支羽箭,继而又对着银术可摇头轻笑道:“银术可,怎么都用上暗箭伤人了?这手段实在对不起你蜀王的身份吧?” 银术可一听这话,却是面露冷笑道:“高宠,你都到这了,你觉得你还回的去吗?我倒要看看你这位堪比霸王的东平王,今日又能在我军中杀多少人!” 说话间,那边完木陀林也已然圈过战马,随即就见这位面露得意之色,手中漆金狼牙棒一挥,指着高宠怒道:“高宠,你当小爷我真不是你的对手啊!今日所为不过是要取你性命!你受死吧!” 说完完木陀林催马抡棒,直奔高宠而来,只是与前次不同,这回完木陀林向前一冲,身后自有步卒紧随,短短十余步的距离,可谓是顷刻便至。 眼看那高宠就要陷入重围之中,可就在此时,只听得高宠背后是马挂銮铃响亮,原来是那边狄杰领着出关的五万人马,径直向前冲来,那银枪无忌营的骑卒此时更是距离高宠不过十余步远。 高宠看看对面冲来的步卒,还有那躲在两边的银术可、习古乃,当下摇头失笑道:“我当你二位有何本事,原来就是这群攻之法啊,怎么,你们是欺我麾下无人,还是忘了上次数万兵卒惨死了?” 说着高宠将手中大枪往半空一挥,口中高声呼道:“众儿郎弟兄,随我杀金贼,诛完颜啊!” 随着这声令下,高宠一马当先和完木陀林斗在一处,而那边狄杰则领着人马向金兵步卒杀去。那你想这高宠精心训练的银枪无忌营,对上这些衣甲都不整齐的普通金兵,还不是快刀切豆腐一般,顷刻间那些原本快要围到高宠身边的步卒,就被这些骑兵撞的是东倒西飞,半空中更是道道鲜血喷涌。 这两方人马便在金兵阵地前混作一处,喊杀声、哀嚎声、血肉破裂之声不绝于耳。面对如此情形,两旁边的银术可和习古乃自然是面露焦急之色,但就算如此,这两人身后各领的一万骑兵,却都没有进入战场,此时护在军阵两侧,倒好似战场边的旁观者一般。 并且这银术可和习古乃以及仆散清臣三人,虽然看上去是在关注高宠和完木陀林的战况,但实际上眼神却一直在往茶陵关城墙上偷瞄,似乎是在期待什么。 也就是此时,关头上的赵斌高声赞道:“壮哉我东平王,勇哉我高家将!来人啊,取鼓来,孤要亲自为东平王擂鼓助威!” 一声令下,一旁立时有人将早就准备好的军鼓抬来,赵斌闪去大氅,拎着鼓槌往左右看了看,继而双锤重重砸在鼓面之上,一声浩荡军鼓传遍全场,紧接着一对鼓槌抡动生风,阵阵鼓声响如爆豆,高宠和狄杰麾下的军士更是奋勇当先。 第1205章 四路人马夺空关 随着赵斌在关头之上亲自擂鼓,这完木陀林和两万金兵立时陷入颓势之中,大队人马是节节败退。那完木陀林更是斗两合,就往身后的兵卒中撤两步,待高宠赶上来了,便再迎上前斗上三五合,一路上引着高宠是步步向内。 如此一来,高宠自然是离金营越来越近,这两方士兵自然也是混的越来越乱,狄杰身后这五万军士自然也是越来越多能和金人接触,这步卒们不够分的,自然就有兵士与两翼的金骑碰在一处。 可却不曾想这两万金骑竟然没有一人主动出击,此时都是稳稳的勒马停在那里,只有贴近战场的两排军士,会挥刀动枪和赵斌手下的军卒厮杀一二,而大部分的军卒都是在那里冷眼旁观。要说个具体的数字,这两万金骑加入战场的不过千余人,至于余下的一万多金兵,则都是稳稳的停在战场一步之外。 当然,此时战场已然是一片混战,也就是两军衣甲不同,士兵们更是相貌不一、语言不通,不然此时少不得要出现杀错人的情况。那这些骑卒站在一旁,狄杰自然是要指挥军卒,冲破这千余人的阻挡,去杀后面那些纹丝不动的骑兵。 虽说这以步克骑的条件苛刻,但这些金骑毕竟没有跑动起来,此时也就是仗着马高枪快,才能挡住宋兵,但这千余人也顶不住狄杰这边大军多久的冲击啊。 眼看着狄杰就要杀败这千余人,去斩后面的金骑了。可就在这时,两边人马忽然听得关头上赵斌一声断喝,“众军,不必死守城防,全部与孤王杀出关去,携攻城之器助高帅一臂之力,直取对面金兵大营,今日孤要他银术可死在军前!” 这城头上的一万铁壁军闻言就是一愣,可听着赵斌越来越急的鼓声,还有身边赶来赵忠等人的催促声,以及关外同袍杀敌立功之声,这些军卒当下是拱手听令,随即一个个转身下墙,拉着关内早已准备好的冲车云梯,往两军阵前冲去,而茶陵关头上,便只剩下擂鼓的赵斌,还有两旁相伴的赵忠、赵德,以及数十亲卫而已。 这茶陵关前算是彻底乱了起来,两军出战的人马加在一起就近十万人了,此时又混杂在一处,而且还是在靠近金营那边位置。故此从茶陵关关头上往外看去,那就能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影,听见那一声声震天的喊杀声了。 至于具体哪个士兵和哪个士兵怎么打,高宠和完木陀林怎么斗,那是一点都看不清楚了,甚至想要在乱军中找到高宠都要先找那匹万里烟云罩,才好确定咱们这位大帅身在何方。 如此情形下,银术可和习古乃麾下距离战场仅一步之遥的两万骑卒自然是让人看不清情况了,赵斌在关头上也只能看到自家军旗在两翼晃动许久,却唯有寸进,至于这没能寸近的原因,赵斌是根本看不清楚。 因此赵斌这边才会一声令下,将留守关头的一万铁壁军被派出茶陵关,让这些人带着冲车、云梯汇入战场,从而能将防备后侧敌人偷袭的军卒轮换出来,让这些军卒前去两翼助阵。 可就当这一万铁壁军冲出茶陵关,与关外的宋兵汇合一处后,这银术可和习古乃脸上立时浮现惊喜之色,紧接着银术可便兴奋的冲着身边的仆散清臣招呼道:“快发信号,杀啊!” 其实不用银术可吩咐,那边赵斌派人出来,仆散清臣就从怀中掏出了花火,此时眼看着那些军卒混入战场之中,那一架架冲车云梯被乱军裹挟的难矣动弹时,这位一抖手,三支花火直奔天空,银术可这边话音刚落,那花火的炸响之声紧随其后。 三声花火惊得场上众将都是一惊,紧接着就见这战场边缘的两万骑兵,纷纷拨转马头,甩开场上的一众宋兵宋将,齐齐奔茶陵关冲来,原本还是胶着难进寸步的两翼金阵,此时可谓是土崩瓦解,狄杰这边刚杀尽那千余骑卒,就见后面的金兵已经快到茶陵关前了。 而那茶陵关的大门因为刚刚调出去万余士兵,此时这硕大的城门正是大敞四开。别说设不设防了,就连关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关上的。 此时一见这两万金兵冲来,关楼上的赵斌是神情大变,双眼往两边一看,两位忠仆立时会意,就见这边赵忠迈开大步,就奔着关上的千斤闸而去,那边赵德转身就招呼仅剩的亲兵,想要下关墙前去关门。 你别看这两人干的事情不样,但却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身子没走出多远,声音倒是扯着嗓子喊着多高,那边喊,“来人啊,快,快放千斤闸,城里没兵了,万万不可让金贼进关啊!” 这边喊,“哎,来几个兄弟啊,随我下城墙关门啊!这门可不能再开着了啊!” 那城下直冲而来的这些金骑一听,“啊?要关门啊?别啊,那我们不白跑了嘛,我们也让你见见我们的本事吧!” 当下就见这两万金兵是齐齐取弓搭箭,紧接着弓开如满月,箭走如流星,这两万金骑便是两万张弓,两万张弓后射出的可就不是流星了,非要说那可是比流星雨也不次分毫,只见无数羽箭好似飞蝗一般,径直向关头倾泻而来。 那赵忠、赵德见此哪里还顾得上关门,急忙拎起垛口边放着的盾牌,紧接着飞身来到军鼓之前,将鼓前的赵斌护的是严严实实,当然这战鼓声也只能是暂歇片刻。 这边赵斌被护在盾阵之中,可关下的银术可和习古乃却是寸步不慢啊,两人将兵刃举在半空,挥动生风,一面称赞军卒们射的好,一面领着两万军士径直往茶陵关而来。 而且刚才仆散清臣的三朵花火可不单单是调动这两支骑兵啊,就见这茶陵关沿着关墙两侧,往南北两个方向而去,约莫一里地外,此时也是烟尘四起,紧接着便听的人欢马乍之声,端的是热闹非常。 第1206章 金兵大军入茶陵 只见这茶陵关北方冲来这队人马,队前是四员大将,一个个具都是宝盔宝甲,手中各色兵刃晃动生光。冲在最前面的不是旁人,正是那完颜活女,跟在他身后一字排开三匹快马,正是那完颜阿里白、不术鲁谋音、仆散特尔三人,而在四将身后则是三万金兵步卒,此时一个个都是轻装上阵,除了手上拎着的兵刃,身上背着的弯弓利箭外,便再没带任何物什。 另一边,由南方赶来的这队人马,一样是四员大将统领,为首之人自然是完颜石古乃,身后三员大将则是完颜婆速、乙室散八、耶律仆勇这三人。这四员将麾下也是三万步卒,也是一般只带兵刃,不携辎重,一副拼死决战的意思。 如此四路人马,八万大军,是直奔茶陵关而来。至于茶陵关内外,现在关头之上只有赵斌与数十亲卫,这些人连放千斤闸都顾不上,就更不要说去守城了,一众人此时只能聚在一处,手持坚盾戒备四方,众人稍微一动便引得城下是万箭齐发。 闹出这么大动静来,自然是瞒不过那边厮杀的高宠和完木陀林,这完木陀林一见自家大军直奔城头而去,不由得面露得意之色,一改之前的且战且退,将手中这柄狼牙棒力劈而下,舞动生风,奔着高宠掌中金枪是连砸十余下,逼得咱们东平王也只能横枪招架。 完木陀林见此不由得狂笑出声,“高宠,你还真当某家不是你的对手啊?要不是我家军师定下这调虎离山之计,想要骗尔等远离关墙,某早在两军阵前便将你斩落马下了!” 高宠闻言虚晃一枪,拨马躲在一旁,随即一脸慌乱的问道:“你待怎讲?” “高宠,你中我家军师调虎离山之计了!昨夜晚间我家军师分兵两路,分别潜在你茶陵关正北、正南两侧,北侧一军借着山林树木掩藏身形,南侧一军借着村镇民居躲避,只待你领军追杀我等之时,小军师三声花火为号,两军人马齐出,配合我二位叔父麾下的两万骑卒,夺你茶陵关头,杀你主公八贤王!” 高宠闻言冷哼一声,“我茶陵关坚如铁壁,如今尚有一万军士在关,岂是你等所能攻破,待某将你诛杀,自可与我家贤爷夹击你们这些金狗与关墙之下!” “哈哈哈,高宠,你还不知道吗?你家贤爷看你这边节节胜利,已然将关内的一万军卒全都派出来关来,命他们携攻城之器前来助你了!” 刚才两将相斗之时,高宠是低头往前冲,完木陀林却是回头向后杀,因此赵斌派出这一万人加入战场,完木陀林是看的清清楚楚,可高宠却没注意到自己身后多了一万人。 高宠此时一听完木陀林这话,惊得急忙回头向后观瞧,入眼果然是数辆冲车、云梯车,此时拦在队伍最后,而狄杰正在那里指挥军士,将这些器械往两边搬动,好让自家人马能回防茶陵关。 就在高宠向后眺望之时,那边完木陀林可是毫不迟疑,手中漆金狼牙棒奔着高宠顶梁就砸,硕大的棒头挂动金风,惊得高宠急忙忙横枪往外招架。 待将狼牙棒磕出去以后,高宠再挺抢来战完木陀林,但这回可就显出不样来了。也不知是这完木陀林用出全部本事来真有那么厉害,还是高宠关心赵斌,此时二将再斗这位东平王竟然落入下风之中。 这边高宠身为主将都落入下风了,他身后的三营精锐自然也失了锐气,原本直冲之势,此时已然渐渐变成回护之形了,原本是骑卒在前的阵营,现在也变成刑天营在外,中间则是神鹰营挽弓搭箭,正中才是银枪无忌营圈马蓄力。 而余下的宋兵一部分和金兵步卒混杂在一处,另有一部分则在狄杰的指挥下,和那些冲车、箭楼较劲,也不知道这万军踩踏了足足一月的沙场,此时也没下雨,也没塌陷,怎么就将这些车马器械给陷住了,使得大部宋兵都被困在那里。 眼看着赵斌派出去的数万人马被困在战场上,那边银术可和习古乃就更开心了,两人口中不断高呼道:“哎呀呀,真天助我也,众军,众军,速速进关啊!” 有这两人在吊桥前一指挥,金兵们进城的速度更是快了三分,这两万金骑是直冲入关,在冲过城门后这两万人马却是片刻不停,在那边赶来的婆速和乙室散八、耶律仆勇三人的统领下,两万人马沿着城门后的大道,径直往茶陵关西门而去,一来是要仗着马快探明城内虚实,二来也是想杀西门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随着两万骑卒入关后,那边仆散清臣领着自家兄弟仆散特尔,还有不术鲁谋音和阿里白来到银术可面前。 银术可看看面前四人,最后神情正中的看向仆散清臣道:“清臣,三万步卒就交给你们了,速速清缴关内守军,清理每个营房内的敌兵,千万不能让他们聚集成势,反来相助关城啊!” “还请大帅放心,某必不辱使命!” 银术可点点头,当下摆手招呼仆散清臣入关,眼看着三万步卒也顺利进入茶陵关内,银术可的神情变得凝重万分,“诸位,走吧,今日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咱们一道去会会这位八贤王,看看他究竟是神还是人,看看究竟是他厉害,还是咱们这三万金兵的刀快!” 言罢,此时守在吊桥上的完颜银术可、完颜习古乃、完颜活女、完颜石古乃四人齐齐一催战马,四匹战马并在一排走吊桥入茶陵关,随即一圈战马沿着马道径直来到茶陵关关头之上,在其后三万人马紧随其后,缕缕行行往茶陵关城头而来。 这边三万人马入关自然不是个轻松的事,但是银术可他们是四人的马可是一点不慢,眨眼间便催马来到关头之上,将赵斌拦在关楼之下,只是两边人马刚一见面,银术可心中忽然涌起一丝强烈的不安。 第1207章 高宠枪挑完木将 旁的暂且不说,单说茶陵关头之上,银术可四人跃马来到赵斌面前,可当他们看到关楼上的赵斌时,为首的几人心中隐隐都有一丝不安。 只见此时茶陵关头之上,那面军鼓早早被人撤去一边,赵斌面南背北而立,那件暗金绣花大氅也早早披在身上,双手交叠身后,至于赵斌两侧自然是金枪银刀的赵忠、赵德二人,在往后数十亲卫雁翅式列阵静待。 往赵斌右手边看,这亲卫的雁翅阵直抵关楼之下,左手边的雁翅则一直到垛口旁边。仅仅数十人就将这宽阔的关墙拦了个严严实实,至于说前些日子堆在关上的滚木、礌石、弩箭等物,此时全都不见了踪迹,那熬制金汁的大锅,别说是锅了,就连一点火苗都找不到了。 这银术可一行四人跃马来到城墙之上,转过那座硕大的关楼,正好是面北背南,与赵斌他们一行人相对而立。如此一来,别看银术可他们三万步卒能沿着关门左右的两条马道登关,但因为这数十人的雁翅阵横在那里,使得左右两军人马根本不能相遇,当然这也是一众金兵登城之后,并没有向前厮杀的原因。 别小看赵斌这区区几十人,但立在那里的气势却如渊似岳一般,反倒是银术可这边,四员大将坐在马上,数万兵卒前后相拥,但面对赵斌这些人马却生出胆怯之意,此时一个个双眼不停的向四周打量。 银术可看看赵斌,又环视了城墙一圈后,终于稳了稳心神,缓缓开口道:“贤王客气了,某这也是一时被贤爷你的气度所惊啊,不怪阁下能被西北众军奉为主公,这份胆量可是十足十啊,身处数万人马之中,竟然还能面色平平,孤倒是很好奇,你真的不怕?” 那你想两边人马正是面对面时,赵斌怎么可能没看出这几人的眼神,当下轻笑出声道:“怎么?蜀王千岁?你和那仆散清臣定下如此毒计,不就是为了抢进我这茶陵关,然后生擒了孤王,再居高临下以乱箭滚木斩杀高宠吗?怎么如今见了孤的面,却又不敢动手了呢?难道在你的计划里,我该是混乱奔逃,你好一马当先擒了我?” 随着赵斌在那里侃侃而谈,那边银术可和习古乃扶在鞍上的双手就在不住的颤抖,习古乃更是突然察觉处一丝不对之处,当即急声催问道:“赵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会知道我们想要如此行事?” “哈哈,这都是些琐碎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孤倒是更关心,这关外的完木陀林要是知道自己被卖了,会是何等反应,蜀王千岁,你想看看吗?” 赵斌这两句话说的是平平淡淡,可对面的银术可脸色都有微微有些泛白,赵斌见此情形,当下抬起身后的左手,冲着身后微微一招,赵忠当即含笑从怀中取出三枚花火来,随即就见这位老仆笑着看向对面四人道:“四位,你们刚才三枚花火拉来了八万人马冲入我的茶陵关,今日我这也有三枚花火,咱们也一起看看,会有什么变化!” 赵忠说完,手腕一抖,三枚花火升空,随着三枚花火在半空炸响,紧接着茶陵关的四面八方就响起道道信炮之声,一时间一阵更为热切的喊杀声响起,惊的银术可坐在马背上,不住的四下张望。 却见茶陵关外又是一场热闹,旁的不说,单说这关外两军厮杀之处,那高宠听闻背后的三声花火响,脸上当即浮现一抹喜色,手中这柄金枪立时一改之前的防守之意,大枪左右一点,上下一变,这一枪就抽在完木陀林的左手之上,紧接着大枪杆子横扫,这柄漆金狼牙棒就被打去一旁。 完木陀林看看吃痛的左手,又看看被自己右手勉强挑住的狼牙棒,最后扭头看向面前的高宠,眼中满是惊诧之色。高宠见此不由得微微一笑,“怎么?不明白?” “陀林的确不太明白,高将军这武艺,怎么时高时低?难道这花火还能有什么别的作用?” 高宠闻言微微一笑,“你们家军师惊恐某家武艺,所以才定下这香饵钓鱼之计!却不想我等也效仿与他,来了一处将计就计,只是我们家洒出来的鱼饵你们蜀王千岁可没机会吃了,倒是你这香饵,某可要笑纳了!” 完木陀林闻言不由得神色一变,继而催问道:“高宠,你这话什么意思,谁是鱼饵?钓什么鱼?我家军师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你你你,不要胡言乱我心智!” “怎么?你还不明白?这要是调虎离山之计,那银术可他们夺下我茶陵关东门后,就该是分兵镇守关楼,派军前来支援你完木陀林,仗这兵力充足,和你前后夹击我这五万人马!” “不错啊,我家军师定下的正是此计!” “哈哈哈,可惜啊,完木陀林你回头看看,银术可他们有丝毫出战,反倒是大军直入我关城,想要趁机彻底占了我茶陵关!那你觉得他们要是不来,你凭着两万人马,能是我这五万大军的对手?” 一听高宠这话,完木陀林的脸色瞬间一白,可随即这位便拧眉立目道:“休要胡言,我家大帅那是笃信某家,一定能在军前斩将!只要杀了你高宠,这五万人马不过是土鸡瓦狗一般!” 言罢这完木陀林就欲挥棒再战,可现在高宠不用陪他玩了,二人又斗了这么久了,无论是招数还是体力,都已经是分外熟悉了,而高宠此时又不用再继续藏着掖着了,那对付这位来自然是易如反掌。 这边完木陀林的大棒都还没举起来,那边高宠的枪已然左右一抖,分出两朵枪花来,噗噗两声脆响后,就扎入完木陀林的双肩之上,双臂吃痛下这狼牙棒更是彻底拿不住了。 随着狼牙棒落地,高宠拧眉冷笑道:“小子,要不是为了配合此计功成,你还真当你武艺有多高啊?要是死在你这么个没上过战场的小子手里,那某岂不是愧对我高家枪威名!” 第1208章 沙场作戏引金兵 茶陵关外,乱军之中,高宠掌中金枪一抖,一个枪绽出两朵花来,那完木陀林右手都没将狼牙棒挥起来呢,高宠这枪可就到了,紧接着两道利刃入肉之声,这双肩被刺完木陀林就是再想挣扎,这狼牙棒也根本握不住了,当下只能是弃棒在地。 高宠见此咧嘴微微一笑,“小辈,死了莫要怪我!你的叔父们压根就没想让你活,他们只盼着你能多拖我一会,他们好多一刻时间夺下茶陵关罢了!” 完木陀林双臂垂在身侧,双目阴沉的望向高宠,喉间更是发出阵阵怪嗬之声,“高宠,你就算是胜了我又如何,你家王爷现在已经落在我叔父手中,足足三万步卒人马,你难道以为你那养尊处优的王爷还有活命之机?你现在回去,也不过是变成当年的罗成,死在城下乱箭之中!” 高宠听闻此言不由得哈哈大笑,“完木陀林,我初施此计,心中还颇疑你们金人是否有诈,现在看来真是我杞人忧天了啊!看来你们那位四太子并没有将他的光辉过去讲给你们听啊!我问你,你可知我大宋军中有一位玄青公子,您们金兵口中有一位黑风鬼?” “如何不知,听闻那位曾横行与我大金五十万人马之中,众兵皆难寻其踪迹,故此人皆以鬼称他,又因为此人喜穿黑袍,所以被称为黑风鬼”,完木陀林说完挑眉道:“不过此人自当年议和之后,就再不见半分踪迹,想来该是你大宋的什么武林高人,不是死在仇家手中了,就是从军入伍,军功被你大宋的将军们贪墨分尽了。” 说完完木陀林眼珠一转,笑道:“哎,高宠,那黑风鬼当年在两军阵前如此威风,在你大宋也逃不过上官抢功,从而落得个无名无份,你又比他能强几分啊,不如听我一句劝,现在随我归降我大金,说不得也是高官的做,骏马得骑啊!” 高宠看着完木陀林,也是心生感叹之意,“此人武艺精熟,一旦要是在军前多加磨练,日后说不得能比我强,再加上现在重伤之身,竟然还有几分急智,想用我大宋官场黑暗,来诱我投敌,一来能保他性命,二来能夺茶陵关。只可惜啊,错误的情报,只能得出错误的结果,要是黑风鬼如今真的被官场寒了心,说不得高某今日也挂冠而去了!但今日,某只能是痛下杀手,断他金人晚辈英才了!” 说来慢,可实际上高宠坐在马上,这些在心中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就见高宠眼神一凝,将手中长枪微挑,枪尖直指完木陀林哽嗓,“你说的这些,在原来的大宋,许是真的,要是那时高某恐怕也不会出山征战,但现在的大宋可不样了,我高某保的大宋就更不样了,你还是熄了这份心思吧!” 完木陀林刚才看着高宠目中神色不明,还以为自己将这位说动心了,却不想随着自己说完,这位的眼神一凝,说出来的话竟然是如此冰冷,当下面露惊恐之色道:“高宠,你想好了,这姓赵的可都是一家人,有道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啊!你想想那黑风鬼,没准就是名望太盛,才被你们大宋的官家给暗杀了呢!” 与惊慌欲逃的完木陀林不同,高宠面色平平,“好了,不说废话了,你刚才说要斩了高某,以此来胜我这五万大军,某今日也要借你人头一用,好灭了你手下这两万军士。临死前本帅让你做个明白鬼吧,你往那茶陵关上看,看看那位黑袍客,可像是你金人口中的黑风鬼?有的人不是不杀人了,而是不用杀人了!” 言罢,不等这完木陀林再说半句,高宠手腕一抖,掌中金枪直刺而出,穿完木陀林哽嗓而过,紧接着抽枪在怀,双脚催马上前,左手抽出肋下佩刀,将完木陀林的人头砍下。至于说这位眼中最后的一丝震惊和不甘,以及那丝丝悔恨,高宠却是视若无睹。 待收刀入鞘后,高宠左手拎人头,右手持金枪,在乱军之中一声断喝:“完木陀林已死,尔等还不速降!” 而高宠的这一声断喝,就好似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这沙场上仅剩的些许金兵,再无半分战力,一个个立时乱作一团。 要知道如今城外可不是他高宠一人啊,这铁壁军、中军还有三营精锐训练有素,各级将官校尉齐备自不用说,除此外可还有狄杰兄弟五人在侧。 这乱战一开始的时候,众军因为要行那骄兵之计,好让银术可他们放心冲关,这才有什么冲车陷在地上,楼车高大难行的局面,众军才会乱哄哄的聚在一处。 可实际上呢,那冲车、楼车之属只是被军士们推在原地摇晃,除了喊号子的声音大些,费了些力气,实际上这些军士们是一点力气没出。 至于说场上的乱战,那就更简单了,这三营精锐随着高宠深入金兵,自然是要真刀真枪的与这些金兵们厮杀,其后的两万中军人马,因为归属高宠统领,平日里没少和这三营人马一道训练,此时自然是配合默契,跟在后面查漏补缺,向着这队金兵围拢而上。 而最后面狄杰的三万铁壁军,那就纯粹是摇旗呐喊,推车演戏了,也就是靠外面的步卒和银术可那千余骑卒打了一场罢了。其他的人无非是这队往那队身边凑凑,那队往这队身边挤挤,在场上演出一片混战罢了。 也就是说,在赵忠的三声火花之前,这茶陵关的沙场上,虽说是近十万人挤在一处,可是真砍实杀的却没多少,大家都是在演戏罢了。 一直到银术可领着骑兵冲向茶陵关时,这中军两万精锐方才正式发力,将完木陀林的这两万金兵步卒围在当中,而当关楼上赵忠发出火花后,狄杰这边当下将令旗一挥,三万铁壁军立时上前,配合中军斩杀这两万金兵步卒。 第1209章 君臣互信方成计 狄杰这边兄弟五人本就将这些金兵杀的丧胆,随着高宠一刀斩落完木陀林的人头,这仅剩的靠着完木陀林壮胆的军卒们也撑不住了,因此没费多少功夫,高宠便和狄杰遇到一处。 高宠这边还欲和狄杰客气两句,可却见狄杰笑着用金刀点指茶陵关,“大帅,咱俩就别客气了,我去收缴金营之中的残兵物资,这些东西跑不了,早一步晚一步的不打紧,可是咱家关城那边您要是再慢两步,怕是连汤都喝不上了啊!” 高宠闻言说着狄杰的金刀方向看去,却见此时茶陵关墙之下是热闹非凡,喊杀之声、嘶吼之声更是连绵不断。 原来这银术可一见自家的大队人马都已经入关了,当下是迫不及待地领着习古乃几人登上关城,想要先控制赵斌这位贤王,好以此来胁迫那关下的高宠,因此银术可几人是一马当先赶上茶陵关,而那三万步卒则交由军中的平章都督们指挥,稳步向关内行去。 可随着赵忠将花火抛上半空,这茶陵关的一南一北二次冲出来两队人马,南边一队为首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后军统领韩常,身后自然是两万后军人马,一个个催马扬鞭奔着关下而来。 至于北边这队人马,可就是分外热闹了,最前头正是高宠麾下那头白虎,就见这头虎冲在前面是头摇尾巴甩,身后面是山中的一众豺狼虎豹,而在这猛兽之后数丈远才是右军统领郑怀,以及右军的两万精锐之势。 原来在暗卫窥得仆散清臣之计后,高宠等人就想要将计就计,舍了这座茶陵关,将一众金兵引入关城之内,再来个关门打狗,那时一定能全歼这数万金兵,还有这金营中大小数十位将领。 毕竟现在赵斌这边虽然兵力占优,但却谈不上什么碾压之势,一旦选择在旷野开战,那取胜不难,可金兵一旦溃逃,在想追杀也实属不易,这些败兵一旦撤回开封府,稍加整训就又会是兀术手下的主力,因此有着全歼的机会,众将自然是颇为动心。 可正如那仆散清臣所说的一样,有鱼饵方才好钓鱼,他仆散清臣有了完木陀林才能将高宠引出阵来,一路引到自己营中,从而使得茶陵关防守空虚。高宠此时自然也需要一个鱼饵,引诱银术可和仆散清臣等人入关,毕竟要是赤裸裸的一座空关摆在那里,银术可他们又不傻,怎会轻易入关。 众将一番挑选后,自然是赵斌这位八贤王最为合适了,可是让自己主公坐在关头当鱼饵,这话换谁也没胆子去说啊,旁的不说一句包藏祸心肯定是躲不过的。 这也是为什么高宠前次依照情报商讨计策后,众将却都相对无言的原因,而赵斌这第二份情报上因为记载详细,尤其高宠在得知银术可等人竟然不知赵斌武艺,此时还在帐中幻想着生擒八贤王,从而胁迫与他,让他这位大帅在救主之时失了分寸,从而好仗着城高箭利,以乱箭取胜后。 高宠行此计的心思就更重了,而赵斌的武艺高宠又是知道的,区区三万金兵,还要不了自家贤王的性命,一个茶陵关头自然也比不得当年开封城头凶险。可心中想是心中想,高宠却不敢与赵斌说,最后要不是赵斌看破高宠心思,此计说不得就要落空,当然此计要成,史书上少不得要有一句君臣相知,倾心相交。 这计策定下后,高宠自然是依计派兵,这郑怀、韩常、张奎、肖辰四人当夜就领兵出茶陵关西门,郑怀、韩常两人一往南行,在金兵身后一里外埋伏,郑怀则在白虎引路下,寻到一处山窝修整,山窝外自然是白虎统领群兽护卫。 如此一来,可谓是悄无声息,再加上高宠这边定计耽误了些时间,郑怀他们赶到时正是黎明之时,早早到来的金兵只顾着隐藏行迹了,哪里能想到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此时,随着赵忠的三声花火,韩常和郑怀领兵杀出,虽说他们埋伏的比金兵们稍远一些,但是郑怀这边的猛兽们可都是轻装上阵,韩常的后军中又多有骑卒,反倒是这三万金兵进入茶陵关要一步步的走,那关门就是再大,他一口气也进不去数万人啊,因此不少金兵都还堵在门外。 随着韩常和郑怀领人杀到,这茶陵关门前的金兵步卒就好似待宰的羔羊一般,韩常的大枪、郑怀的大棍,还有白虎的那双利爪,而随着两将杀上前来,那可都是跃马冲锋的骑兵精锐啊,这跑动起来的骑兵,对上挤在一处的步卒,那还不是无往不利啊,只见这茶陵关下,还未进关门的金兵那是成片成片的往下倒卧啊,眨眼间关下就已经是尸山血海了。 而原计划中高宠在战败完木陀林后,正是要引兵去助韩常、郑怀二人麾下的人马清缴金兵,到时候好一道上城护驾,可就现在这情形来看,高宠要是再晚去些,怕是都不用入关,银术可的人头就要挂出来了。 高宠看看那边的乱战,当下冲着狄杰一拱手道:“如此,这边就辛苦狄将军了!银枪、刑天、神鹰的弟兄何在?中军儿郎何在?随某家回关护驾啊!” “杀!” 一声军令下,三军听分明,铁壁军向两旁闪开,高宠领着麾下人马直取茶陵关,关楼上赵斌丝毫不好奇关下的战况,倒是银术可几人听的那阵阵的喊杀声,忍不住向下探头观看。 赵斌见此不由得的笑道:“蜀王千岁,要不你下马扶着垛口仔细看?顺便看看一会高将军杀回来,能不能把那完木陀林的头颅送你啊?哎,对了,那边还挂着你儿子的脑袋呢,你啥时候去摘啊!” 银术可听赵斌此言,却是面露狰狞,拧眉瞪眼的回头看向赵斌道:“你休要嚣张,孤关外不过是数万步卒罢了,某此次南下的精锐可进了你茶陵关!我手中还有你这位八贤王在!” 说着银术可忽然高声招呼道:“来人啊,与我放下那千斤闸,将这一众宋兵宋将堵在关外,我倒要看看他们宋人如何攻破自己筑下的铁关!” 第1210章 西门难出老将急 随着银术可一声君令下,当即就有军士往那悬着千斤闸的绞盘而去,可当十余名军士都冲到绞盘边,那硕大的绞盘被推的咯吱声不觉,却没能移动分毫后,银术可不由得眉头微皱。 赵斌见此笑道:“我说,蜀王千岁啊,我连你分兵夺我关城都能知道,我怎么会想不到这千斤闸呢?叫你的手下省些力气吧,这闸门的机关转轴都被卡死了,想要维修非要千余军士,半月时光不可,就现在这十几人,你还是别费神了!” 银术可闻言面色更是气的铁青,随即抬腿摘下得胜钩上的七曲凤翅金镋,镋尖遥点赵斌道:“无妨,既如此,就让他高宠冲进关来,我倒要看看,他能战过几万金兵,而当孤将兵刃放在你的脖子上后,他又该作何抉择!” 言罢,银术可催马就欲上前,可他这边还没动呢,那边马道上就急匆匆冲上来一人,就见这位推搡着无数军士,一路歪歪扭扭撞到银术可的马前,随即一手拉住银术可的丝缰道:“大帅,大帅,速撤啊,这城中有诈!” 银术可闻言急忙低头看去,却见来人正是那仆散清臣,只时这位现在却是满头大汗,浑身是土,那柄悬在腰下的佩剑也早就不知踪迹了。 一见这位这么狼狈,银术可急忙问道:“清臣莫急,有话细细讲来,咱们现在大军都在城内,就算他宋军倾巢而来,咱们也能据险而守,不必如此慌乱!” “大帅啊,就是因为都在城里,才要快撤啊,再不撤就完了啊!” 这仆散清臣越是着急越说不到正题上,银术可在那看着是干着急,再加上这位扯着他的丝缰,让他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他又想尽早拿下这位八贤王,稳定局势,如此一来,银术可在马背上那真是急得抓耳挠腮。 对面赵斌见此微微一笑,“老千岁,还是我替这位清臣说吧,如今这茶陵关城之内,十五万大军的营房中,已然是空无一人,仓房粮廪更是寸铁不存,寸粮不在,有的只是这一座座土木房屋,还有那屋顶上散满的硫磺,地上倒满的火油罢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斌闻言微微一笑,正欲搭话,可这时登墙的马道上又冲来一起,这位横冲直撞之下,甚至有不少军士跌下马道,但这人却是片刻不停,一路径直冲到银术可身旁。 这位倒是比仆散清臣强些,总算是还能说出一句整话来,“启禀大帅,茶陵关西门有一支步卒镇守,城墙上弓弩齐备,滚木礌石不计其数,我等大军夺门受挫,恰逢此时这西门大开,门外又撞进来一队骑兵,皆披重甲,直冲我大军而来。” 可这位说的清楚,银术可却听的心烦,当下一挥手道:“婆速,你怎么也变得婆婆妈妈了,别废话,直接说结果!” “额,那队骑卒悍勇,为首之人乃是那个叫肖辰的,他借着马快枪沉,以一敌三拦住我和散八、仆勇三人,可不到十合就被他一枪挑了散八,十五合上一锏将仆勇打的抱鞍吐血,跌落下马,孩儿心中惊恐之下,引残兵退回关内!” 原来就在昨夜分兵之时,高宠将张奎和肖辰调去了茶陵关西门,并且让他们撤退时一并将这东门之上,还有城中储备的粮草甲帐一并带去西门外存放,同时要严守西门门户,不能放一个金兵出关,但自家军士也不能有任何一名军士进入关城范围。 而这张奎和肖辰手下的左军、前军可是为了两方大战而练,自然是各样兵种都有,尤其因为要对付金人,所以张奎和肖辰的手下都有不少骑卒。这眼看就要决战了,若是一味守关,那这些骑卒怕是再难有立功之机,因此二将同高宠商议一番后决定,将两军骑卒合在一处,交由肖辰统一统领,守在茶陵关西门之外,步卒则交由张奎统领,把守在关城之上,这样金兵来时上下夹击,定可让他们有来无回。 今日一战攻城,也的确如此,肖辰催马入关后,那是手段尽出,枪挑了乙室散八、锏打了耶律仆勇,骇得完颜婆速撤兵回到关内,而婆速自己更是一路疾奔,赶来关楼上求援。 当然,赵斌的这些安排银术可是探听不到了,但此时想想赵斌说的城内的硫磺火油,再想想婆速被逼回关城一时,银术可哪里还能不明白,当下面露狰狞的看向赵斌道:“你好狠的心啊!竟然想用这火攻之计!” 赵斌见此微微一笑,“呦,看出来了,不错不错,不愧是大金开国功臣,老千岁好眼力啊!” 可银术可对赵斌的称赞却视若不见,反倒是拧眉立目道:“无妨,你还在我的手中,只要擒下你这位八贤王,我就不信他们有谁敢放箭,有谁能放箭!众军听令,与我一起上前,擒下八贤王这赏万金,封王侯之位!余下旁人刀刀斩尽,刃刃诛绝!” 言罢银术可催马抡镋,奔着立在那的赵斌径直就刺,而赵斌见此却是丝毫不惊,反倒是笑着与身旁的赵忠玩笑道:“哎,忠叔,我涨价了没?记得当年兀术好像就给我报价万金吧!我还以为这些年都该到十万金了呢!” 赵忠看着自家贤爷这副模样,也只能是苦笑的摇摇头道:“老爷,留神,镋到了!” 话音未落,就见金光一道,直奔赵斌刺来,可就在那镋快要刺到赵斌时,众人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随即才听到赵斌那淡然的声音飘然而来,“哎,这人老了就是老了,当年大金威名赫赫的银术可,现在这一刺可要比当年的兀术慢多了!要是四太子在,我刚才就没功夫和忠叔你聊天了!” 关墙上众人循声望去,却见赵斌此时正立在银术可的马屁股上,双手交叠胸前,正含笑看着这位老将。 这银术可毕竟是大金老牌猛将,听声辩位的功夫自然不差,在察觉赵斌在自己背后时,当即将掌中金镋一转,奔着背后横扫而去。 第1211章 乱战起暗卫夺魂 随着银术可这一镋挥来,赵斌就好似那落叶一般,被镋上金风一刮,整个人向后飘去,最后二次落在城墙青石之上。当然因为是从银术可的马后面向后飘,所以赵斌此时正立在刚才双方对峙的中央,在赵斌面前是银术可的背影,而在赵斌身后则是习古乃、完颜活女等一众大金猛将。 就赵斌刚才这一手功夫,那不用人说这些也能看出来,这位八贤王的武艺绝不是常人可比,就那落在马上却不惊动战马,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那边银术可当下圈过战马来,这边习古乃也微微一磕马镫,催马向前数步,这两员老将把赵斌夹在中间。 二人在马上一对眼神后,二次低头看向赵斌,随即齐声问道:“八贤王?想不到阁下竟然还有如此功夫,可为何我二人从未听过阁下的名号呢?难道阁下这贤王是诈称?练就这一身武艺,阁下是想在我宋金之间,坐收渔翁之利?不然你这赵氏后裔有武艺怎么没在军前扬名啊?” 这两位如此问,那是想探探赵斌的真实目的,一旦赵斌要是冒称八贤王,那自己等人大可不必与他拼命,其中很多事情都是可以谈判来的,当然这也是因为现在二人还有数万兵卒在手,心中还觉得自己有那么一丝主动权在。 赵斌微微一笑道:“怎么?两位,那四太子回去没和你们骂过我这位黑风鬼啊?就算是兀术没骂,你们也该听军士们说过吧?” 银术可和习古乃闻言都是一愣,继而两人齐齐一拍大腿,齐声喝骂道:“哎呀,兀术误国!如此消息,安能不说!” 却原来这赵斌当年北上抗金闯下黑风鬼偌大的名头,但随着岳飞调驻鄂州城,邓肃北上两国议和事宜起,两国战事暂告一段后,这黑风鬼的名头也就渐渐被人们所淡忘。 而当赵斌南下三湖之后,再次走入天下人的眼中就是在富平城中,一支金锏一道圣旨,堂堂太祖之后,登场夺了张浚的兵权,携堂堂正正之师,平娄室、败兀术,一战平定西北三路,坐镇太原城中。 这期间身份变化,那认识赵斌的人自然是看的清楚,像兀术、哈密蚩这常年和赵斌打交道的,更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平日里该怎么说还是怎么说。 但这银术可他们不样啊,在兀术南下之前,他们这些人早都已经远离权力中心,每日在府中听曲赏舞,再不然也就是上街游玩,互相探访聚会一番,也只有逢年过节时,有那军中晚辈来拜年了,才会谈上一两句军中的情况。可要是这种情况下,黑风鬼之事自然只能当个乐子讲了,具体如何如何,却没哪个小辈会给他们这些老将一一说明。 而等到这次出征时,兀术给银术可介绍情况,自然是要说八贤王赵斌,毕竟说黑风鬼他银术可到两军阵前都不知道找谁啊,谁家军队里面也不会挂一面大旗,上写黑风鬼三个大字啊。 但这一个小疏忽不要紧,却使得银术可从头到尾对赵斌的判断都出现了失误,从一开始的错以为赵斌是傀儡闲王,到后来敬佩赵斌的用人胆气,再到如今错将高宠当成对手,以为赵斌能沦为傀儡,皆都因为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误会。 可事到如今,再小的误会也没办法弥补了,银术可当下只能是长叹一声,随即催马招呼习古乃上前,两人要双战赵斌,毕竟甭管是八贤王还是黑风鬼,眼下只有擒住此人,大军才能免去大军被困之厄,救众军与火海翻腾之中。 当下就见这两人齐齐催马上前,一个挺金顶虎头槊往前直刺,一个晃七曲凤翅金镋往下就砸,一个封住赵斌向上去的路,一个拦住赵斌躲闪之地,后面赵忠见此怒喝一声,催马就欲上前相帮。 却不想赵斌微微一笑,双手在背后一晃,摸出那对鹿角宝刀来,随即左手刀往头顶一晃,挂开银术可的凤翅镋,右手往前一格,那月牙利刃正拦在习古乃的虎头之上,与此同时赵斌身往右晃,便躲开了二人的夹击之势,并且赵斌嘴上还不闲着。 就见这位贤爷笑道:“忠叔,这俩归我了,那边还有婆速他们呢,一个可都别走了!” 随着赵斌身法如电一般,闪出这两人的包围,赵忠那边也放下心来,当即向身后招呼道:“弟兄们,随我杀啊!” 一声令下,这数十名亲卫齐齐迈步上前,随即身形一晃分往四面八方而去,这边十余人一跺脚就上了关楼,立在二楼的屋檐上,手中持弓搭弩,一支支利箭专奔金兵中的将校而去,随着寒光闪过,一支支羽箭那是穿喉而过;那边十几人踩着垛口,往后军就闯,遇到那不怕死的上前,拉住手腕,身形一扭,就将金兵由垛口扔出城去。 有的一翻手腕,一对尺长短刀在手,有的往袖中一摸,一对判官铁笔在手,那个从袍下取出短枪来,这个就从背后亮出单刀来,还有两位手中都晃上流星锤了,别看就是几十人,这兵刃可是五花八门。 当然,这些人也有相同之处,那就是动手只奔要害招呼,并且不多费一分力气,割开喉咙两寸能要人命,绝对不多割半分,插入胸膛三寸就能死人,这刀是绝对不会透体而出,一看就是杀人的老手,夺命的行家。 要是在两军阵前,这些人正面冲锋对着身披铁甲的军士,那绝对占不到什么便宜,可现在是在狭窄的关城之上,周围高的有关楼,矮的有垛口,你金兵们跑不开、冲不动,这些人却好似猿猴一般,上下翻飞,往往是这位的喉咙都喷血了,金人都还没发现是谁挥的刀呢。 这几十名暗卫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说赵斌了,别看咱们这位贤爷此时是以一对二,还是大金仅存的两位老牌猛将,但却也说的上一句游刃有余! 第1212章 贤爷刀剪习古乃 这银术可和习古乃无论哪一个拿出来,那曾经都是大金军中享有赫赫威名之人,可有道是岁月不饶人,这两位就是当年的武艺再高,这年岁到了反应自然也就慢了,更不要说习古乃的左肩还是重伤未愈,银术可又是多年不动刀兵。 说句实话,就是旷野荒郊之上,这两位恐怕都不是赵斌的对手,更不要说此时是在这狭窄的城楼之上了。 这要是在关下开阔地带,那这两位将战马催动起来,赵斌要是像现在一样,只用鹿角双刀对敌,那除了仗着身法逃跑,就只剩下寻死一条路了。 但现在众人是在茶陵关城墙之上,关楼之前,这茶陵关虽然修的宽阔,要是平常的时候跑个马也不在话下,但是现在这上面兵丁士卒可都快站满了,留下的位置这两位别说是催马冲锋了,就是想调转马身都要费上一份力气。 并且随着暗卫那边越杀越激烈,金兵们四散这么一躲,这两人的战马算是半分行进的空间都没有了。 偌大的关楼之上,仅仅空出方圆三丈大小的空间,供习古乃和银术可的两匹战马并在一处,而马背上两人一个面南背北,一个面北背南,互相帮助对方防备后背,手中兵刃更是舞动生风,时而就见一道金光闪耀,时而就觉得一阵劲风袭来,可饶是两位这兵刃舞的再巧,却没能伤到这左右闪躲的赵斌分毫。 当然,这三丈空间内,赵斌虽然躲得轻松,但想要建功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毕竟这两位身上穿的可都是大金库内的宝甲,手中兵刃也是能工巧匠打造而成,赵斌这对宝刀就是再吹毛可过,此时四处躲闪之下,少有着力之处时,此刀也不能凭空力透这数层后的百炼铁甲。 而当赵斌一旦立在一处,卯上力气去砍二人中的一位时,那一旁的另一人兵刃那可是片刻不慢的就到了,为此赵斌也只能是在两将之间辗转腾挪,静待一个绝妙时机到来。 赵斌原本以为要等到一人力竭时,自己才能有机会斩杀这两位,却不想随着关下众将奋勇,这机会顷刻间便到眼前。 原来就在赵斌与银术可闲谈的那会,这没来得及入关的万余步卒便已经被高宠等人杀败。而当赵斌这边动起手后,那高宠更是领着三营精锐,从城门左侧的马道,一步步砍杀而上,随着一名名金兵的尸首跌落马道,汩汩鲜血沿着青砖流向关城之内,高宠这边一催万里烟云罩,已然是一马当先越上城头。 这关门两旁是一左一右两条马道,高宠因为战马宽大,独占了一条马道,此时都已经冲上关来,另一边的韩常、郑怀就更不用说了,况且这两位可还有白虎从旁相助,一时间喊杀声是传遍茶陵关城头上下,原本能轻松容纳万余守城士兵的关头,此时也变得拥挤不堪,一具具金兵的死尸悲从城头抛下。 而当习古乃他们看到高宠的身影后,心神也是微微一颤,尤其是习古乃更是心神一震,整个人坐在马背上微一晃神。 原来此时这习古乃正在银术可的左手边,而赵斌此时则躲在银术可右侧的空地上,这使得习古乃一时不好对赵斌出手,因此一见到高宠出现在城楼之上,习古乃下意识的就想自己要不要去拦住高宠,这手下动作自然也就慢了一拍,可就是这一拍就被等待已久的赵斌抓住。 就见咱们这位贤爷原本是躲在银术可的右侧,正在向后闪身躲避银术可的横扫金镋,可忽然眼角余光发现习古乃在马上看着高宠愣神,这贤爷当机立断,原本后退的身形猛然止住,随即脚尖点地,腰身用力,用出一招燕回身来,整个人平地一拧身形,原地旋转半圈,咱们这位贤爷就从原本的后躺,变成正躺在银术可的马肚子底下了。 这一句句说来慢,可实际上却是电光火石一瞬间,那边高宠刚一登城,正是这边赵斌身往后闪之时,而那银术可眼看横扫没能建功,正欲拧镋直刺时,就觉得眼前黑影一晃,再低头看去时赵斌的上半身已然在他的马肚子底下了,只剩下两条腿还露在外面。 银术可见此立时将金镋倒提在手,往下奔着赵斌双腿就叉,可是他这叉还没落下去,赵斌双脚一蹬地,整个人就好似被人从肩头拉走一样,从银术可的马肚子底下滑了过去,一眨眼就来到习古乃的马侧,银术可这一镋叉了个空,急忙急呼道,“习古乃,小......” 可这小心都没说出来,银术可的耳边就同时传来两声哀鸣,这其中一声自不必多说,正是那习古乃的哀嚎之声。 这赵斌从这马肚子底下滑过之后,一拧身就来到习古乃的身侧,还没等这位反应过来呢,鹿角刀便已经勾在他的腋下,这一身盔甲穿的再严实,这肋下为了活动方便,它也仅仅就是一片布。 随即就见赵斌人往上蹿,刀往上走,利刃划破衣衫,切破血肉,割断筋脉,紧接着斜月刀身微微一转,这习古乃的左臂就被赵斌沿着肩头关节给卸了下来,痛的这位立时是哀嚎出声。 至于另一声哀嚎,却是那银术可胯下这匹宝马,那你想赵斌都到马肚子底下了,手上还能闲着啊,这赵斌人是平躺着穿过马肚子底下了,但掌中那柄鹿角刀却是左右一挥,给这匹马来了个大开膛。 如此一来,随着哀嚎声起,银术可身下立时一软,这老将是滚鞍落马,摔去一旁,而赵斌在斩去习古乃一臂后,人也轻飘飘的落在习古乃的背后,就见赵斌这双手刀搭在一处,前头长出来的一对月牙正好扣成一对剪刀,随即双刀一合是尸首两分。 赵斌当下手腕一拧,将双刀收到背后,随即探左手提起习古乃的人头,向一旁关楼二层放冷箭的暗卫扔去,“哎,将人头收好了,一会好好硝制一下,与那些人头一并带去,给咱们四太子看个新鲜!” 第1213章 赵斌刀战银术可 随后赵斌又抖丹田喝道:“贼酋授首,识相的放下兵刃,不然别怪你爷爷刀下无情!” 可赵斌这话喊完,入耳却没什么兵刃落地之声,反倒接连是几声利刃破肉之声,赵斌循声看去,却发现随银术可登上关墙的这些金兵步卒,此时已然被杀的只剩下数千人,而就这数千人还被高宠、郑怀、韩常的三支人马分割在城墙的各处,至于说关楼前的这一片空地,那早被中军精锐给团团包围,那刑天营的坚盾立在地上,正中央留出的空地上只剩下习古乃的尸首,银术可的马尸,还有立在马上的赵斌。 当然,还有一位,摇摇晃晃从血污中站起身形的大金老将完颜银术可,只是这位老将刚才战马突亡,猛地这一摔着实也是狼狈不堪,那盔头早不知滚落去了何方,身上的宝甲也因为沾染鲜血,那只鼍龙变得是分外狰狞。 赵斌见此微微一笑道:“老将军,某敬你是大金的开国元勋,当年也是这天下赫赫威名之人,说个降字,命这千余残军跪地受缚,我饶你一条性命,待来日见了四太子,说不得向他讨个人情,也就送你回归故土了!” 可银术可却咧嘴一笑,你想这位刚才血水里打了个滚啊,那可是沾的满脸血污,而且刚才这一摔,不知是震出内伤了,又或是沾染了地上的血污,连嘴内牙上也满是鲜血,再加上这位老将苍颜皓首,立在那里真有几分孤绝之气。 “贤王千岁,您别光说我一条性命啊,现在被你关在城内的还有数万我大金儿郎呢,这城头上也有数千军卒呢,留我一条性命算什么,要留也是都留啊!怎么样,咱换换条件,老夫我跪地受缚,你留这数万儿郎的性命,至于说某嘛,任你千刀万剐便是!” 可赵斌却面色凝重的摇摇头道:“老千岁,你大金亡我之心不死,粘罕、兀术等人更是几下中原,几次兴起刀兵,今日留你大金这些儿郎的性命,明日在战场上再遇之时,不知要死多少儿郎啊!” 银术可闻言哈哈一笑,继而抬手从腰间抽出佩刀,“你我两国,你我两军,早已是生死之仇,灭国之恨,自兀术儿掳了二帝回朝,我等心中就隐隐有这个担心,毕竟你赵家坐镇中原百余年,余威深重啊!” 说着银术可低头看看掌中宝刀,“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此刀还是当年我随娄室追袭天祚帝后,太祖爷御赐的宝刀呢!那年听闻兀术儿攻取南京时,我还以为他也能建此功勋,倒时我将这刀转送与他,也算我大金薪火不绝不是吗?” “可惜啊,没想到,牛头山一战形势逆转,我大金自那之后是连战连败”,银术可说完长叹一口气,继而将刀垂身侧,双目平平望向赵斌,“我原以为赵构这无胆的皇帝会是我大金对手,今日一看,你这低调的贤王才是灭我大金之人啊!来吧,既然某舍命建了这大金国,我就不能看着它亡在我眼前!只是不知贤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啊?” 看着面前挺刀而立的银术可,赵斌也是心生赞叹之意,当下挥挥手示意军卒将这战马还有习古乃的尸首抬去一边,数丈大小的空场只留下自己和银术可二人相对而立,“老千岁为晚辈真是计之甚远啊!只可惜您所望之人实在不堪造就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到了此时,你还要用那些扰人心性之术?” 赵斌微微摇头道:“婆速落荒而逃,来到关城之上为你报信,这乙室散八和耶律仆勇还在城下,同样这仆散清臣虽然也来到关上,但还有那完颜阿里白、不术鲁谋音、仆散特尔在城中,关墙上的这些你是不指望他们能活了,那乙室散八和耶律仆勇撞上肖辰那杀才,估计也不会有性命在了,老千岁之所以还愿意说这么多,恐怕是想为阿里白他们争些时间吧?” 被赵斌一语道破心事,银术可一时也是无言以对,当下只能紧紧手中宝刀,随即双目闪过一道精光,继而猛然跃步上前,手中刀力劈而下,奔着赵斌头顶就砍。 那赵斌是什么反应啊,银术可挥刀之时,赵斌就已经察觉,随着银术可刀往下落,赵斌人往旁闪,这一刀贴着赵斌左臂就劈了下去。可银术可现在哪里肯罢休,那可真是杀一个就是赚一个的时候,就见这老将也不收刀,手腕一拧,刀身放平,奔着赵斌腰间就扫。 赵斌见此脚尖点地,一个空翻便跃过钢刀,将这刀让到自己的右手边,银术可见此身形一拧刀身斜向上反挑而出,这要是被他挑上了,少不得也是个大开膛。可赵斌仅仅是脚尖一点,整个人向后移了半尺,银术可这刀就只能是贴着他鼻尖划过。 银术可眼看砍不到赵斌,当下拧刀又欲直刺,可这些赵斌却不让了,翻手抽出背后的龙雀大环刀,宝刀半空一晃,是瑞彩千条,刀往下落正磕在银术可的刀身上,将这直刺一刀斜架到一旁。 “老千岁,孤敬你这份报国之心,已然让过三招,要是再来,可休怪孤刀下无情了!” “小辈,我倒要看看你这长刀功夫,比那怪刀如何?可小心别被某砍了脑袋啊!” “好!前辈好胆气!既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 赵斌说完,这银术可急忙就欲变招去砍,可是他又如何能快过赵斌呢,只见这贤爷手腕用力将银术可的宝刀往外一震,随即人往旁转,仅仅两步就到银术可的背后了,第三步刀贴银术可的腋下,人往前走,一道血痕便留在银术可腋下,同时甲叶子的绑线也被赵斌一刀砍断。 而此时银术可的刀才横挥而过,眼见赵斌出现在自己右侧,急忙双手握刀就欲反挑,可赵斌这刀却更快一步,已然很搭在银术可的手腕之上,随即收刀往后微微一切,这银术可的护腕就被赵斌砍断,两道血痕也出现在手腕之上,至于这刀自然也是握不住了。 赵斌手腕一拧,刀尖直指银术可的哽嗓咽喉,“老千岁,某这单刀使得如何啊?” 第1214章 茶陵关分擒七将 茶陵关关楼之前,赵斌让过三招之后,眼看这位老将是一心求死,当即反手从背后抽出龙雀大环刀来,与鹿角刀那种随身兵刃相比,这龙雀大环无疑是堂堂正正,兼之这也是天下又名的兵刃,总不算是辱没了这位大金元勋。 但与赵斌相比,银术可这位马背上长大的悍将的步战功夫实在不值一提。那赵斌自六岁随周侗学艺以来,到后来与皇拳教师学艺,这一身步战的功夫本就已经是当世少有了,而后来南下避祸的五年,经过三湖大战之后,这一身步战功夫更是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 因此如今两人短兵相交,赵斌身形转动之下,一刀就挑开银术可肋下的甲叶,又一刀斩断银术可的手筋,待赵斌二次站在银术可面前时,这柄龙雀大环的刀尖已经直指银术可的哽嗓。 银术可低头看看脖颈前的刀尖,抬头看看面前的赵斌,“好,好功夫啊!如此身法,如此用刀,是某平生仅见,当年大宋太祖皇帝一条盘龙棍打下这四百军州城,想不到如今太祖之后,又要凭这手中刀、掌中戟,杀出一片天地来啊!可惜啊,某是看不到了,只是死之前阁下可愿一解我心中疑惑?” “哦?不知蜀王千岁有何事相询啊?” “贤王你刚才说我这些晚辈不堪造就,可是他们又做了什么丢人的事了?” 赵斌苦笑着点点头,随即左手微微向后一招,这围在周围的刑天营立时往左右一分,露出一道缺口来,紧接着两名暗卫为一组,押着一名金将来到空场之内,片刻间便有七名金将被押入场内,随即这些暗卫齐齐抬脚一踹这些金将的膝窝,这七人便齐齐跪在银术可和赵斌的手边。 银术可侧目看去,最前面的正是仆散清臣,这位文弱之辈自然是在乱军中最早被擒,被押在一旁看了这许久,这位的眼中已然满是死灰之色,跪在那里是低头不语。 再过来两位则是那完颜活女和完颜石古乃,他们兄弟二人为了给父亲报仇,为了给自己争名,在银术可派兵入关时,甘愿放弃统兵之机,选择随银术可一道来到茶陵关上,想要亲自擒拿赵斌立功。 只是这两位也没想到,这关上除了赵斌外还有两位煞星在,这两位煞星不是旁人,正是那赵忠、赵德二人。暗卫建立之初便是为了应对暗杀,专司保护之事,虽然后来经过赵安父子几代发展,其成员也需要行商做贾、探听情报,甚至像赵忠、赵德还需要协理政务,但这些从小练就的功夫那就是杀人的本事啊。 你要让这赵忠和赵德两军阵前,抡动兵刃冲杀,那确实难与肖辰、狄杰相比,可要说在这狭窄空间内,废个人,对这两位实在不叫事。 随着赵斌一个人独揽习古乃和银术可后,这赵忠、赵德也抡动兵刃冲向活女和石古乃,原本二人跟在赵斌身边,一个手中拎着金枪,一个掌中持着银刀,冲向活女和石古乃时,自然也是将这两样兵刃晃的熠熠生光。 可就在活女和石古乃摆开架势,端稳兵刃准备招架之时,赵忠和赵德却突然一抖手腕,将手中金枪、银刀向前直抛而出,奔着活女和石古乃飞刺而去。 这大将在阵前失兵刃如失双手啊,从古到今也没几员将是在阵前飞兵刃的啊,因此活女和石古乃慌乱之下,急忙摆兵刃招架,这脱手的兵器自然是一拨就飞,可是在拨飞这金枪银刀后,活女和石古乃却发现面前冲来两匹战马,马背上却是空无一人。 见此情形二人自然是要仔细寻找,可两人眼睛都没来得及往左右移动呢,就觉得胯下战马一沉,自己身后似乎多了什么东西,正欲回头查看之时,两人就觉得两鬓边划过两道寒风,紧接着利刃入肉之声,筋脉断裂之声,铁器碰骨之声,痛的这两位是一声惨叫,手中兵刃自然也抛去一旁。 原来赵忠、赵德二人趁着抛兵刃的功夫,整个人也飞身而起,随着二将拨打兵刃之时,这两位也在半空中一拧身形,稳稳的落在两人的马后,当然赵忠、赵德的功夫没赵斌那么高,一落下来就被活女和石古乃察觉,可是这两位同样也没赵斌那般爱玩啊,并且他们暗卫的身份可不允许他们与这金将多说什么废话。 因此早在飞身而起之时,赵忠、赵德就从袖中取出趁手的利刃,此时整个人往下一落,手中利刃随即下落,待他们落在马背上时,这利刃也就到活女和石古乃的盔头左右了,接下来自然是往下重重一刺。这两个人四柄利刃,便沿着肩甲的缝隙,正好钉在活女和石古乃的肩头。 接下来的事情那就再简单不过了,往旁边一推,暗卫上前一接,这两人便被押入关楼之内,在一旁陪仆散清臣等候最终的判决。 这两人被利刃刺入肩头时的惨叫银术可听了个满耳,因此对于二人被擒倒也不意外,再往过来以为正是那赶上城头的报信的完颜婆速。对于这位侄子银术可只能是无奈的摇摇头,可以说老将军是亲眼看着婆速被擒的。 至于原因那就更简单了,随着两边乱战一起,这被西门肖辰吓破胆的完颜婆速自然是寻路败逃,而身处这高大关楼之上,除了从垛口跳下去,自然就只剩下沿着马道下城了,这婆速自然也不例外,但也是这位时运不济,刚一圈马往马道冲,就遇上了冲上马道的高宠。 那一城墙都是金兵步卒,就你婆速骑着高头大马,高宠还能放你跑了啊,催马赶上前来仅仅三枪就抽的这婆速是抱鞍吐血,当下就有暗卫上前,将他押入关楼之内。 看着此时跪在一旁,狼狈不堪的婆速,银术可心中一时也有点认同赵斌那句不堪造就的评语了,可是再往过看,跪着的三人乃是那完颜阿里白和不术鲁谋音、仆散特尔三人。 第1215章 老将军慨然赴死 银术可看着被押在一旁的阿里白三人,不由得面露苦笑,扭头看向赵斌道:“贤爷,这三人不是被困在关城之中吗?怎么也被您擒来了啊?” “要不怎么说他们不堪造就呢,我也是刚才转身时,才看见他们被押入关楼的具体情况也不甚清楚,忠叔,你给咱们蜀王千岁解释一下吧。” 那边赵忠当下迈步上前,笑着冲银术可一拱手道:“蜀王千岁,您这几位晚辈,实在是蠢得可以,原本他们只要混在城内的乱军之中,脱了身上的衣甲,扮作普通士兵模样,便能有一线生机。毕竟就算我们纵火烧城,总也有个土坑水池,火焰难侵之地,但他们却偏偏选择大张旗鼓的冲关夺门,那我这关上的弟兄能干啊?” 赵忠说着无奈的一探手道:“这不,一个个都被我兄弟废了四肢筋脉,此时就是不让他们跪,他们怕是也站不住了啊!” 听了赵忠的解释,银术可也不由得一声长叹,“后辈无能,累死千军啊!我大金国至此完矣!” 言罢,银术可又低下头,看看自己脖颈前的利刃,双目从刀尖看向刀背,又沿着刀背看到刀柄,最后从刀柄看向持刀的赵斌,“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宝刀,名刀不过如是,只是贤王你得此刀以来,似乎还未有何功绩啊,看来日后此刀的威名要建立在我大金的累累白骨之上了!罢了,老夫便做着第一人!且去为后辈们探探路,也先一步去与太祖爷谢罪!” 说完银术可将头一昂,将眉一挑,双目圆睁的看向赵斌,紧接着迈步往前一撞,那龙雀大环刀何等锋利,立时便刺入银术可的脖颈之内,随即这老将咧嘴露出一抹惨笑,用尽浑身力气二次一迈步,龙雀大环直入银术可脖颈之内,钉在颈后骨上方止。 赵斌见此也是微微一惊,毕竟从古至今,这引颈就戮的多,慷慨赴死的也见过,横刀自刎的也不是没有,可唯独这用别人手中刀自杀,还能死的如此意气高昂的,赵斌也是第一次见到。擎着刀愣了许久,赵斌才抽刀入鞘,可随着龙雀大环刀收归鞘内,面前的银术可却还是立而不倒。 看着眼前这具老将的尸首,赵斌迟疑片刻后,摇摇头道:“在金为将者,伤我宋人妻女,淫我大宋宫室,完颜家哪个没有皇室女子,谁家不用汉人仆佣,此等大仇某非报不可!在金为兵者,夺我田舍,坏我土地,淫我百姓,杀我黎民,所过之处,村村缟素,今若不除,必为后患!此二者非死不可,而大金百姓,耕种渔猎,不从兵戈,安居乐业,此世所善民也,孤许你日后大金国破时,不伤你百姓分毫,如此老将军心愿可了?” 随着赵斌话音落下,这大金蜀王千岁完颜银术可双眼一闭,向后平躺而去,落在关城青砖之上,却是溅起点点血色。这位大金开国元勋,最终还是死在了战场之上,穿着那象征他一身功勋的鼍龙甲,死在了大宋的八贤王手中。 赵斌见此也是微微一叹,“此国之义士也!忠叔,传令下去,命人取棺椁来,将蜀王千岁成殓起来,待此战后,就在这茶陵关以东、开封城以西,则一中上之地,以王侯之礼安葬了吧!” 赵忠答应一声,当下向后一招手,自有暗卫上前将银术可的尸首成殓起来,而赵斌则扭头看向完颜活女等七员大将。原本因为银术可的慷慨赴死,这一众完颜氏的子侄是悲泣不止,就连仆散清臣这些老人眼中,也流露出一丝悲色来,可随着刚才赵斌说出金将难活,金兵不饶时,这些人眼中的悲色立时被惊恐所取代,就算有暗卫在后面挡着,这些人还是在不断的后退躲闪。 看着狼狈躲闪的众将,赵斌眼中露出一抹嫌弃之色,当下挥挥手,口中轻轻说出一个字道:“杀!” 一声君令下,钢刀之下不留情,当下有七名暗卫转身从背后军士腰中抽出佩刀来,随即迈步来到活女七人身侧,紧接着钢刀高举,力劈而下,七道血光崩现,是七颗人头滚落在地,七具死尸也随即栽倒一旁。 这尸体自有军士上前处理,七颗人头却被暗卫拎在手中,这时那边的高宠也终于清缴完关头的金兵,催马赶到赵斌身边,一见几名暗卫手中都提着人头,高宠也笑着将銮铃带上的人头取下,在手中一举笑问:“贤爷,可是要按人头算功?我这也有一颗,可是您点名要的完木陀林,您看看怎么处置啊?” 随着高宠这一笑,玩笑一开,这关头上的肃杀之气也淡了几分,赵斌当下也展颜笑道:“去去去,我要这人头作甚,拿去给忠叔,还有这七颗,都由忠叔一并硝制妥当,然后与关上那八颗并作一处,算上我刚才砍的习古乃,这就是一十七颗,哎呀,单数却是不好摆啊!” 赵斌目光一扫,沉吟片刻后道:“银术可老年英雄,却不用再受这尸首分离之苦,但是可以取好木料照着他的容貌,雕上一颗人头,一来也好给咱们四太子报个死讯,二来也可以算是凑成双数!” 一旁赵忠当下答应一声,随即满脸无奈的从众人手中接过人头来,算上习古乃和陀林的满满当当九颗人头,提在手中着实是把这位老仆累的不轻。 这人头处理完了,赵斌、高宠,还有一旁赶来的韩常、郑怀的面色却变得更为凝重了,随着军士们闪开道路,一行人当即缓步走到关墙垛口边,只是这次众人却是来到了靠近城内的一侧,众人手扶垛口看向关内的数万金兵,一时都沉默无言。 毕竟众人心中都清楚,到了此时此刻,也就剩下纵火烧城这一件事没办了,可看着那数万金兵,这些人一时间谁又都不想开口下那个命令,都只是扶着垛口,看着城内慌乱无序的兵士们。 第1216章 施火箭火焚金兵 望着城内这些金兵,赵斌手扶垛口望着城下这些金兵许久,最后缓缓伸出左手,向一旁招呼道:“来人啊,取弓来!” 那边赵德原本都将弯弓取来了,可那边高宠却抢先一步接弓在手,随即迈步来到赵斌身边,“贤爷,这一箭还是我来吧!此计乃是宠与诸位将军所定,这箭我们来就是了,岂敢劳动贤爷您大驾啊!” 赵斌笑着摆摆手,随即抬手握住高宠手中的弓身,“高帅,这一箭还是孤亲自来吧,你还是安心当你的大帅吧,毕竟他完颜构手下有位精忠大帅在,咱们西北也不能弱了风头嘛!” 但高宠哪里肯干,要知道这一箭谁射出去,谁就少不得要背上一个残暴杀伐的罪名,众将身为人臣自然想的是要为君分忧,因此随着高宠与赵斌争论,周围众将也是纷纷上前劝解。 可就在一众人在垛口争论之时,这关城内被困的金兵们可也没闲着,虽说如今大金的数位主将都被赵斌等人斩杀,人头也都被赵忠拎在手中,但是金兵各军中还是有都督平章之流。 这些人眼看茶陵关是关门紧闭,诸位主将又都下落不明,当下自发的凑在一起,商讨对策,随着城上赵斌他们争论之时,这些中下级军官也商讨出来定策,城内原本混杂各处的各队金兵纷纷有序排列起来,立在街巷道路之中。 要知道,这一城金兵可不是手无寸铁的俘虏啊,那冲进茶陵关时一个个那也都是携弓背箭之士,随着这些金兵们在街巷中站稳队列,这些金兵纷纷翻手从背后取下弯弓搭上利箭,紧接着弓开如满月,点点寒光纷纷瞄准城头众将聚集之处。 赵斌他们没注意到城下的变化,赵忠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这位手中拎着人头招呼不便,当下急得抬脚连踹身边数名暗卫,同时喝道:“一个个愣着做甚,看不见关下的金兵啊,盾牌呢!” 随着赵忠这一声喝,那边争弓的赵斌众人也猛然反应过来,齐齐扭头看去,就见点点寒光映在眼中,而就在众将目光到时,金兵中们临时推举出来的统帅也挥手下令,就听得一声声弓弦响亮,点点寒光直奔关头而来。 赵斌见此急忙一手接过高宠掌中弯弓,一手一揽高宠肩头,两人齐齐向后倒去,同时护在周围的刑天营军士也齐齐上前,将巨盾立在垛口之上,将赵斌与众将还有一众军士护在盾后,可是一面面盾牌都还没有闭合时,金兵的羽箭可就到了。 这大多数羽箭虽然落在盾牌之上,但还是有少数几支透过缝隙,落在了众将身侧,其中最近的一支甚至贴在赵斌耳边。见此情形众将哪里肯干,一个拧身便蹲在盾牌之下,高宠也不再和赵斌争夺那支弯弓,坦然的将此弓交在赵斌手中。 韩常更是厉声招呼道:“神鹰的军士何在?取火箭来!” 一声令下,当下有一名军士几个翻滚间来到众将身侧,双手将一壶制好的火箭递予众人,赵斌第一个抽箭在手,与此同时一旁的赵德也取来一支火把,就见赵斌认扣搭弦将这支火箭搭在弓上,紧接着往旁边火把上一晃,那绑有松明麻布的箭头立时燃起点点火光。 紧随赵斌之后,韩常、高宠、郑怀、赵德、还有数名暗卫也纷纷取弓搭箭,在火把前将箭头引燃,就在这点点火光在盾后燃起时,那刑天营盾牌上的羽箭声也渐渐停歇,赵斌见此当即招呼道:“刑天的弟兄们,与孤退在一旁!” 一声君令下,刑天营的军士们一拧盾牌,立时将盾牌撤去一旁,而盾后的赵斌则一个箭步跃上垛口,紧接着前手推弓如满月,后手引弦至耳畔,箭头直指城中的营房屋顶。 那你别看赵斌平时不用弓箭,那是因为他自知比不得岳飞、高宠、韩常等人的神射,所以平常也不佩弓,从不习射,但是当年学艺时,赵斌这弓箭上可也是下过功夫的,要是同去武科场比武,那也是百步之内箭无虚发的功夫,此时用火箭射铺满干草的屋顶还叫事啊。 就见赵斌这边手指一松,这支箭便立时飞射而去,落在城内的草屋之上,紧随这一箭之后,便是高宠、韩常、赵德等人。而之所以是这几位,却是因为关城之内的几座屋内都被狄杰暗藏了火药硝石,但这火药硝石毕竟是危险物什,所以除却看管火药的军士外,就只有众将知晓,所以此时众将的这几支火箭奔着那囤放火药的房间而去。 随着这几支火箭落下,几声巨响响彻关内,而紧随其后的便是神鹰营的一众军士了,有韩常这位神射手统领,那剩下的就不用多说了,一支支火箭落在关城的四面八方的各个角落中。 而当赵斌这边羽箭离弦后,对面西门关墙上的肖辰、张奎也不再迟疑,纷纷招呼手下羽箭手往下放箭。一时间熊熊大火吞没了茶陵关城,众将望着在火光中挣扎的一众金兵,眼中都露出一抹不忍之色。 当然随着烈火焚身,金兵们自然是要拼死往两边的关门冲杀,但在这熊熊烈火之中又有几人能辨明方向呢?好不容易赶到城门之前,等待这些金兵的却是数万持兵挺立的军卒,到时候无非是上前受一刀之苦,又或是后退受火焚之灾。 一场大火足足烧了四个时辰方才渐熄,只从烈日当空一直烧的红日西斜,期间攻取金营的狄杰也早早收兵回关,铁壁军三万人马守在城外,狄杰却孤身一人来到关城之上,与赵斌等人一起,最后一起看看这座自己亲手打造的关城化为灰烬。 随着火焰熄灭之后,众将各领大军入城,一来是清理金兵尸首,二来也是补杀漏网之鱼,三来则是清理关内废墟,至于大军的住处众将倒是早商量好了,随着焦木被搬走,残墙被捣毁,铁壁军的军士们从关外拉着金军的营帐来到关内,在空地上安营扎寨,而焦木则堆在一起作为今夜的篝火之用。 第1217章 大军东出茶陵关 茶陵内十余万大军忙了一日,待到次日天光大亮之时,众军已然是安心归营休整,而众将也重新聚在关楼之内,一个个都是满脸堆笑,在那里谈笑风生,清算起这一战的功绩。 这一战众军可谓是大获全胜,十余万金兵青壮一战被灭,而赵斌麾下各军却损失了了,如今清点下来不过是千余受了箭伤之人,还有些乱军中重伤之士,失手坠马之人,以及最初与金兵步卒厮杀时的损失,零零散散算下来,一共损失五千余人。 这按名册发放抚恤,从太原调人马补充兵员,自然不用赵斌费心,都有高宠这位大帅坐镇,赵斌今日坐在这里也只是与众将一道沾沾这大胜的喜气,当然也少不得要反思一二,险些被溃兵反杀的窘况。 就在此时,原本该去忙着硝制人头的赵忠却急匆匆迈步而入,将一封情报递在赵斌手中,赵斌见此急忙低头仔细观瞧,却见其上所写正是岳飞大破九龙阵,众将垒筑八座京观之事,而昨夜众将清扫战场之时,正是兀术躲在众将之后,暗行开封之刻。 见此情形,赵斌看看帅案后正在登记功劳的高宠,高宠见此急忙起身让去一旁,赵斌随即迈步来到帅案之后,看着面带微笑的众将微微一笑,“诸君,这一战打的痛不痛快?” 众将此时正是兴头上,自然是纷纷点头附和,倒是肖辰、郑怀几人嚷道:“贤爷,这一仗虽是大胜,可杀的着实不痛快啊,大半金人都死在火海之中,弟兄们的兵刃都没能做到人人见血啊!” 赵斌闻言笑点道:“好你个肖辰啊,说你是杀才,你还真不客气啊,不过嘛,孤这一战也没杀痛快,既如此,众将官,还不听令啊!” 一见赵斌神色一正,众将纷纷起身来到厅前站定,高宠也从桌案旁来到赵斌对面,垂手立在众将之前,眼看着一个个精神焕发的众将,赵斌微微点头道:“却有一桩喜讯报于诸君,那精忠大帅岳飞在朱仙镇南大破金兵九龙大阵,立八座京观以骇金人,如今兀术已然退守开封城,而岳帅也是整军待战,兵锋直指开封!” 众将脸上都浮现一抹喜色,而像高宠、肖辰等人更是面色激动的看向赵斌,浑身的力气没地方使,只的是抬手紧紧攥紧肋下兵刃的握把,见此情形赵斌当下抽出帅案上的大令,在手中把玩一番后,方才看向高宠道:“东平王高宠何在?” 高宠闻言急忙迈步晃甲叶子出列,“末将在此!” “前次关楼之上,你我争弓之时,孤曾言赵构驾前有精忠大帅,孤这座前也不能弱了他分毫,今特命尔为护国大帅,领我前、后、左、右、中并铁壁六军人马,东出茶陵关,直取开封城,会同精忠大帅,合围金兵与开封城内,灭兀术,复社稷,还我大宋河山!” 虽然这些日子下来,众将对东出之事早有猜测,但是此时赵斌猛一传令,一个个都愣在当场,没能反应过来,赵斌见此当下轻笑一声,“怎么?高帅莫非不愿接令?” 这一声总算是将高宠的心思从九霄云外唤回,这位护国大帅急忙一抖衣甲,随着甲叶子响亮,高宠阔步来到赵斌面前,双手接过大令,沉声道:“臣,高宠领命!” 赵斌点点头,随即侧身让出帅位,“如此,便请高帅传发号令!” 高宠答应一声,迈步上前,立在帅案之后,双目如电一般扫视厅内众将,而众将见此纷纷昂首挺胸,等候调遣,见此情形无论是高宠又或是赵斌都微微点头,暗道一声士气可用。 随即就见高宠抽出一支大令道:“前军统领肖辰何在?” “末将在此!” “命尔统领本部人马,为我大军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为我大军铺平东出之路!” “还请大帅放心,末将定保大军东出之路坦途无阻!” 肖辰说罢上前接令,而高宠紧接着抽出第二支令道:“铁壁军统领狄杰何在?” 那边狄杰闻言一愣,可还是迈步出列,“末将在此!” “狄将军铁壁军善守无双,然如今茶陵关已废,我大军又将东出,故本帅有心调金节、何世麟前来茶陵坐镇,请将军领本部人马为我大军二路先锋,为我大军安营扎寨,以防金兵闻我出兵,半途而击,不知狄将军可愿接令?” 此言一出,狄杰心中疑惑净去,当下微笑上前接令在手,“还请大帅放心,这别的不成,挖陷阱布壕沟,狄某称第二,咱们军中绝对没人敢争第一,到时候诸位就请在营中安睡,保管他一个金兵都冲不进营来!” 众将闻言纷纷用手笑点狄杰,可自从见过茶陵关的防守后,众人也对狄杰这话毫无异议,而高宠也是微微一笑,“如此就拜托狄将军了”,随即高宠又正色道:“左军统领张奎、右军统领郑怀、后军统领韩常何在?” “在!” “尔等随本帅同行,大军原地休整三日,三日后齐出茶陵,兵发开封城!” “得令啊!” 随着众将拱手领命,赵斌也是抚掌称赞,“不愧是孤的护国大帅,十余万人马顷刻间便安排妥当,不过孤这里却想补上一句,不知大帅可愿否?” 高宠闻言连连摆手,“贤爷说的哪里话来,却不知宠有何疏漏,还望贤爷补足啊!” “高帅知人善用,一切并无不妥之处,只是这次银术可私亲同袍助战,想来咱们四太子还不知道呢!咱们既然去了,总该通知一声!” 赵斌说着看向肖辰道:“肖将军,寻常先锋开路,总有对子旗开道以正军威,今日孤这里有个别样旗帜,却不知你敢不敢挑?” “贤爷放心,肖某别的不行,就是这胆子大,却不知是何等旗帜,为我大军开路啊?” “此一战,我大军斩完颜银术可、完颜活女、完颜石古乃、完颜彀英、完颜习古乃、完颜拔离速、完颜阿里白、完颜婆速、完木陀林、仆散清臣、阿不罕习室、乌林答泰欲、耶律龙六、乌虎怀忠、乌林答泰怒、奥屯铁虎、不术鲁谋音、仆散特尔、乙室散八、耶律仆勇共计二十名金将,得人头二十颗,孤欲以人头为旗,为我大军开路,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啊?” 第1218章 紫宸殿众将悲议 茶陵关内赵斌忽然提出以人头为旗,为东出大军开路,众将初闻之下,虽然觉得有些残忍,但却也纷纷点头应允。至于收拢起来的金将尸体,除却银术可的之外,赵斌也招呼赵忠将其收拢成殓起来,交由暗卫先一步送往开封城,这样等大军赶到之时,人头立于城外之刻,这些人也算是能尸首合一,入土为安。 这之后一条条命令从军中发出,十余万大军有序调动,肖辰的前军最先挑着人头出关,紧随其后则是狄杰麾下的三万铁壁军,三日后高宠坐镇中军,四军人马同出茶陵关往开封城而来。 队伍正中央却是两面大旗并举,正中间一面大王旗,旗宽足有一丈,长也有丈五,旗面上书八贤王三个大字,旗脚下一匹墨玉嘶虎兽,背上端坐一人正是当今贤爷赵斌赵于渊。 而在这面王旗旁,乃是一面帅旗,旗宽有九尺,长有一丈二尺余,旗面上左侧竖写五个大字,正是护国大元帅,旗面右侧竖写五个大字,乃是开国东平王,旗面正中央斗大一个高字,写的更是张扬非常。 却原来这面旗乃是大军开拔之前,赵斌亲笔所写,其上护国两字倒还好说,一旁的开国二字却将是展露一丝赵斌的雄心,毕竟这东平王是大宋开国所封不假,可此时写在高宠的帅旗上,却又显得出一丝别的味道来。 众将对此自然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中,帅旗之下的高宠更是觉得肩担重任,此时坐在万里烟云罩上,行在赵斌身边,更是整盔贯甲,罩袍束带,系甲拦裙,周身上下,收拾的是紧陈利落。与一旁那身披大氅,身形随马微微摇晃的身影形成鲜明对比。 而在高宠马旁还有一只白虎步步相随,这只白虎如今可算是露脸了,两军阵前号令群兽立下一功,军中众将见此都是交口称赞,再加上此虎如今已通人性,听的懂军令、看的懂军旗,赵斌索性便封了此虎一个白额侯的名头。 随着这边大军上路,那边兀术自然是收到了消息,原本咱们这位四太子正在那感叹“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呢,手下小兵就来回事,言说银术可损兵这将,竟然接连死了上将二十名,听闻这个消息后,本就身有重伤的兀术算是再也撑不住了,在这紫宸殿上就直愣愣晕死过去。 一旁的粘罕见此急忙招呼随军御医抢救自己兄弟,同时这位大太子也派出探马,前往三关附近收拢残兵,探听这场败仗的前因后果,毕竟那些死去金将的姓名,饶是粘罕听着也只觉得后背发凉。 一番忙碌下,这残兵自然是一个都没找到,但总算也弄清茶陵关发生了什么,随着粘罕将这些情报整理出来后,那边的兀术也算是被御医强救过来,不过醒来的四太子却第一时间在卧榻上抬眼看向粘罕,“大哥,可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那完木陀林我爱惜他是个人才,连军前都没舍得带他前来,他,他怎么就跑到赵斌面前去送死了呢?” 粘罕看着兀术如此模样,也是心生担忧之色,张了几次嘴都没敢说出来,兀术见此神情当下一松,随即挥挥手道:“说吧,人已经死了,总要知道这赵斌小儿又用了什么手段!” 大太子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银术可领着活女和石古乃去对付赵斌,可初一交战便连连失利,为此老千岁他还送了一批残军到开封城来,原本我以为经此一战,老将军就该知道赵斌厉害,从而严守茶陵关前,阻拦赵斌大军东出。却不想,却不想......” 这银术可乃是大金开国老臣,与粘罕等人自然相识,甚至咱们这位大太子初次从军便是在银术可麾下,两人之间情谊深厚非常,原本刚才整理出前因后果时,银术可就觉得心中悲苦,现在二次与自己兄弟说起,更是觉得眼角发酸,一时间竟然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待落下些眼泪,止了止心中悲意后,粘罕才继续说道:“老将军经过那一战后,深知赵斌小儿厉害,因此写信回朝,请来在黄龙府内赋闲的众将,这其中像拔离速、习古乃他们都是看到赵斌小儿厉害,恐我大金就此亡在他的手中,所以才不顾年龄披挂上阵,想要以命搏杀,为咱们大金一统大业搬去这颗绊脚石。而像阿里白他们,却是贪慕权力,想着能借此立功,所以也都闻风来到军中!” 兀术闻言也不由得双眼一闭,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口中哀声道:“兀术无能啊!累前辈为某如此舍命,是兀术无能,愧对诸位期许啊!”说着说着,兀术更是捶胸砸腿,不住的责骂自己,一旁粘罕等人见此急忙上前安抚。 好一会兀术才算是止住自责,随即轻声问道:“那完木陀林呢?我与老千岁同路南下,一路上没少夸赞陀林这孩子,将他留在河间府时,我也对老千岁言明了原因,按理说老千岁万万不会调他去往军前啊!” 说起完木陀林后,粘罕也是满眼的无奈,“哎,老千岁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写信的时候也没请陀林前去助阵,但是随着阿里白他们来到军中,这几个小辈在拔离速等人的帮助下,夺取了军中的些许兵权之后,那活女和石古乃起了些小心思,似是怕他们争功,又似是想要人前显贵,所以私下里写了一封书信,将完木陀林请来军中。” “这完木陀林乃是娄室的爱徒,与活女他们也是兄弟相称,这兄弟来信求援了,陀林自然不能不给面子,况且赵斌小子当年杀了娄室老将军,两人之间本就有一笔血仇在!所以,这陀林自然是按捺不住了!” 听闻此言,金兀术一时间真是哭也不是,怒也不是,骂也不是,气也不是,一张脸时青时红,到最后又是一口鲜血喷洒而出,整个人也向后一靠,一时间可谓是气若游丝。 第1219章 曹荣丧胆开封城 可就算兀术此时这般模样了,一旁这些人却好似要火上浇油一般,那曹荣缓缓凑上前道:“四殿下,这完木陀林不但自己一人赶往茶陵关,还带走了河间王手下的三万驻守金兵随行。如今,如今一战已然全都死在茶陵关了。前些日子河间王还派人送信,让咱们补充驻守金兵,可如今开封也是捉襟见肘,我只能是暂且回绝了他,让他先募汉兵守城!如今您看?” 兀术一听又死了三万人,更是觉得心中难受万分,此时更是双目一闭,仰面躺在那里,无奈的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可一旁的曹荣却急忙说道:“四太子,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啊,那岳飞兵驻朱仙镇,明明距离开封只有一日路程,却迟迟不肯进兵,想来定是在等那赵斌小儿啊!当年他们在黄河岸时就相交甚密,这么多年下来,怕是情谊更甚非常,而如今赵斌也已经派兵东出,想来不日这两路人马就要到咱们开封城外汇合了!” 此时这殿内无论是兀术,又或是粘罕、哈密蚩等人,心中对于赵斌和岳飞的大军并没有多少恐惧,毕竟开封城内还有十余万金兵,数万汉兵,凭借开封城的坚固程度,抵挡这几十万人马还不是特别困难,更何况就是挡不住了,兀术他们也能撤兵北上,依仗黄河天险御敌。 但曹荣不样啊,一来他当年和岳飞同在张所帐下为将,那可以说是看着赵斌、岳飞的一步步成长起来,从当年的义军头领、先锋大将,到如今的八贤王、精忠帅,这位曾经在大宋为官的曹荣那可是深知这两位做到这一步的不容易。 二来这些年曹荣坐镇此地,其封地西北就是赵斌的茶陵关,南方则是岳飞构筑的鄂州、襄阳防线,虽然大战没打过多少,但是小仗却从未断绝,咱们曹王爷可是没少被赵斌和岳飞教育。 三来则是这位如今年事已高,人老胆气弱,再加上爱子又惨死军前,虽说他曹荣这些年在开封也没少生孩子,他老曹家不至于就此断绝血脉,但那也是建立在他还能稳坐开封的前提下。 可此时曹荣看着躺在榻上的兀术,听着数次惨败的消息,这位老臣现在对于保下开封可实在没有什么信心,同样他也不太相信开封城破后,兀术等人逃命的时候能带上自己这一大家子。到那时这位叛国之臣无论是面对赵斌又或是岳飞,他都没有保住性命的把握,因此曹荣心中对于这二人的恐惧那是只比兀术深,不比兀术浅啊! 那你想曹荣现在眼看着大金能做主的人都聚在这里,哪里还能顾得上兀术的身体,紧忙就把自己心中的惊恐讲了出来,甭管是能吓到这些,还是能商量个对策出来,总好过他曹荣一个人吓死过去。 曹荣想的是挺好,可他却没注意到,在他说完之后,那边兀术是长叹一口气,眼中更是闪过一抹厌烦,粘罕看向曹荣的眼中更是满是杀意,心道:“这曹荣好不知进退,竟然如此行事,真要把四弟弄出个好歹出来,大军岂不是更没有个主心骨了!” 心中虽然这样想着,可是看着那边兀术在微微招手,粘罕还是凑上前去,将四太子给扶了起来,兀术拖着虚弱的身体,坐在那边扫视众人一圈,最后缓缓道:“诸位,这四十余万大军可是说话就到,大家都有什么对策啊?” 粘罕见此第一个上前,抬手轻拍兀术后背道:“四弟,四弟,暂且宽心,这赵斌、岳飞也不是一日就能到的,况且他们就算是来了,也攻不破这开封城,咱们城中又没有当年张邦昌之属,而且愚兄我也在城内广积粮草,原本是为大军远征南下所备,现在用来守城也是正好!再加上如今已近深秋,存粮足可与他们耗到大雪之时,天冷难战之际!” 兀术闻言却苦笑着摆了摆手,“大哥,你忘了当年潞安州外了?咱们营中那些东西,哪个逃过赵斌的毒手了?那时候咱们在旷野荒郊,他烧营帐死伤不大,可咱们要是困在城中,他放火烧城那可够咱们瞧的了!” “呃,这个,开封乃是大宋都城,他赵斌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吧?” “开封只是东京,大宋可是有四京之地在,当年赵构小儿都能在南京称帝,他赵斌何尝不能入西京为皇?区区一座城池罢了,他可是连数年打造的雄关都烧了啊!” 一听兀术这话,粘罕一时也是无言以对,毕竟这赵斌可是刚刚干出放火烧城之事,谁能保证他不会再来一次呢。 如此一来,粘罕心中也对这坚守之策画了一个问号,兀术见此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微眯双目扫视殿内其余众人。 这兀术身为三军主帅,有道是帅为军之魂,因此兀术重伤到昏倒的消息自然不能大肆传播,此时紫宸殿内仅有粘罕、挞懒、哈密蚩、曹荣这四人所在。 兀术坐在那里,双肘撑在双膝之上,双眼一一扫过众人,心中慢慢盘算着,“大哥?大哥的智谋也就能想到固守这一步了,曹荣?他已经吓跑胆了,现在告诉他,杀他一个幼子赵斌、岳飞能退,他都能将他那一窝崽子绑出来让我挑!不对,这殿里的气氛不太对啊,哈密蚩怎么如此安静?还有我这皇叔,不慌不忙也就算了,怎么还不见一丝惊恐之色。” 心中想着哈密蚩,兀术的双眼自然也就落在哈密蚩的身上,可这一落不要紧,咱们四太子这两道红眉啪的就是一挑,心中暗道:“哈密蚩啊,哈密蚩,我怎么把你给忘了!这些年我和大哥忙着练兵,你可是在朝内没少舞弄风云,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你在忙什么。这一屋子中可就是你哈密蚩和赵斌的仇深,现在仇敌都快到门口了,你却还能这么淡然,你这是等着孤礼贤下士,问计与你啊!” 第1220章 大殿之内议退敌 而随着兀术的双目落在哈密蚩身上,这位大金智者也挺身形对上兀术双眼,双眼中更是精光闪烁,有激动之色、有傲然之色、有得意之色,而在这之后,还隐藏有一丝浓烈的杀意,兀术虽然知道这一丝杀意不是冲自己来的,但也感到心惊肉跳。 兀术稳了稳心神,随即才坐直身形双目平平的看向哈密蚩道:“如今大兵压境,军师你却还是如此淡然,想来是心中已有定计?不知是何退敌妙法啊?还请军师教我!” 哈密蚩微微一笑,将手中鸡毛羽扇轻摇数下,继而缓缓开口道:“这个,微臣这里确实是略有准备,不过微臣观挞懒千岁,似乎千岁心中也有些计较,不如先请千岁言明,若是比我准备的更为高明,那我也就不用再班门弄斧了!” 听哈密蚩此言,兀术当下扭头看向挞懒,果然发现自己这位皇叔也是面色淡然,别看年岁不小了,此时却硬是给人一众智珠在握的感觉,兀术见此情形,心中顿感意外。 毕竟自兀术当日殿上夺权以来,挞懒在朝中的羽翼可谓是被兀术剪灭殆尽,如今这位老皇叔能使唤动的人,恐怕也就是独子完颜乌达补了。 可是想想这乌达补,自九龙阵内随兀术逃得性命以来,虽然是颇得兀术信任,但也是手伤不轻,而且现在又是刚回开封城,兀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自己这位武艺不济的兄弟,究竟何处能给挞懒带来些许底气,从而让自己这位皇叔现在能做出这副神情来。 但是因为接连的打击,还有身上的重伤,让兀术不愿再费心思考这些琐碎,当下转头笑对挞懒道:“皇叔,不知军师猜的可对啊,您老人家莫非心中也有妙计?能解我开封城的危局?” 兀术这一问,那算是给挞懒表演的机会了,就见这位老皇叔一捻颔下银髯,将头一昂道:“这妙计谈不上,也只能说是故技重施罢了,不过嘛,一时一地一朝臣,当年这一计用来还有些生涩,如今时机成熟之下,再用此计,臣保管叫那岳飞万死难逃!” 听闻此言,兀术双目中闪过一道精光,“皇叔此言当真?却不知是何等妙计?竟能杀了这岳飞贼子!” 挞懒刚要开口,一旁的哈密蚩急忙摆鸡毛扇拦道:“哎,千岁,此地不是讲话之所,咱们先说个大概就好,这岳飞您有计灭杀,可那赵斌又该如何?” 一听哈密蚩此言,兀术也是猛地一拍脑门道:“是啊,皇叔,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岳飞虽是精忠大帅,总督大宋北征诸事,但现在赵斌小儿更是大宋太祖皇帝之后,身上背着八贤王的名头,就算能害死岳飞,可赵斌小儿一句话,岳飞麾下那三十万大军还不是俯首听命,到那时一样是四十万大军兵发开封城啊!” 挞懒闻言笑道:“哎,大帅说的哪里话来,这能害岳飞不也就能害赵斌嘛,管他什么太祖之后、太宗之后的,他不也就是个王爷嘛,还能大过皇上去啊!” 一听挞懒这话,兀术面露无奈之色,当下将头一垂,冲着一旁的哈密蚩挥挥手,示意哈密蚩为挞懒解惑。挞懒见此也是心生疑惑,当下扭头看向哈密蚩,双眼中满是疑问之色,那意思就是,“我说的不对吗?我这个王爷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你们控制了皇上,不是说杀就杀,说砍就砍吗?” 哈密蚩无奈的看看这位老皇叔,轻声道:“皇叔,这王爷和王爷是不同的,你知道赵斌小儿为什么叫八贤王吗?他这一个王位顶八个王位,别人的王爷是千岁,他就要是八千岁!这万岁之人杀的了千岁,可要想杀八千岁就有些难了,更不要说赵斌如今还有重兵在手,你当刚才四太子那句西京称帝是玩笑话啊?你信不信,赵斌小儿要是不打开封,转头去取西京河南府,那他第一天称帝,第二天赵构手下就要有一半臣子改换门旗!” 哈密蚩这话说的算是委婉了,其实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你当人家赵斌是你啊,就知道在朝堂上舞弄风云、拉帮结派,人家手里握着实权,屯着重兵呢!你当你到今天这步是皇帝要杀你啊?还不是你窝囊,手里没兵权,偏偏还想当权臣!” 挞懒自然是听出哈密蚩话中的意思,气的脸上是青一阵红一阵,那捻髯的手更是在微微颤抖,到最后手腕一沉,竟然扽下几缕白髯来,但随着下巴上传来疼痛,挞懒倒吸一口冷气,也算是回过神来。 “军师好口才,军师好博学,不愧是我大金第一智者,若是如此,不知军师可有妙计能灭赵斌小儿啊?挞懒无能,拙计恐只能对付岳飞一人!” 哈密蚩淡然的一摇掌中鸡毛羽扇,“巧了,大帅,我和咱们皇叔大人真是不谋而合啊!” 兀术闻言急忙抬头看向哈密蚩,“哦?军师何出此言?莫非你?” 哈密蚩点点头道:“某筹备数载,终成一绝计,但此计只能对付赵斌和他麾下数万人马,却对付不了那朱仙镇的岳飞,可如今皇叔之计却能对付岳飞,此不正是天作之合!如今只要两计并行,定可剿灭那赵斌小儿,杀了那精忠大帅,没了这两块绊脚石,到那时是攻,是和,还不是大帅你说了算!” 殿内众人听闻此言,双目中纷纷闪烁精光,兀术更是觉得疼痛都轻了几分,当下起身快步向哈密蚩和挞懒走去,“不知军师和皇叔是何妙计,还请直言教我啊!” 挞懒那边立马就欲开口,可一旁的哈密蚩却一摆手道:“哎,不可,大帅,千岁,莫不是忘了赵斌小儿的暗探了?这开封城乃是他们大宋故都,少不得有什么暗道埋伏在,如此大计岂能在这里轻议啊!” 兀术被哈密蚩这一提醒,也猛然醒悟过来,当下敛气熄声道:“那这计策要是不说出来,又该如何实施呢?要不用纸笔写下,大家传看?想来此殿内空旷,应该无人能窥视吧?” 第1221章 君臣密书害人计 一听兀术这个建议,哈密蚩环顾大厅四周后,又微微摇摇头道:“皇叔的计策还好说,怕是一两页纸就能写下来,微臣这计策筹划数年,恐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啊!” 兀术沉吟片刻后,当下高声招呼道:“来人啊!取笔墨纸砚并烛台一盏前来!”一声令下,殿外自有小厮将兀术所要的物什用托盘捧来。 可这东西刚一送到,兀术就重振周身气势,昂首挺立紫宸殿正中,虎目环视一圈殿内,继而将手一挥道:“将托盘放在地上就好!除大王兄、军师大人、挞懒皇叔、曹王爷外,其余人都退出大殿,紫宸殿前后五十步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命令传下,殿外是一阵脚步声忙乱,而兀术却一直立在那里,直到殿外的脚步声歇,兀术才迈步走到托盘旁边,随即张开双臂摆手招呼道:“来,王兄、军师、曹王爷,你我四人手挽手围在一起,皇叔,就辛苦你一下,委身在我们四人之中,用笔将这计策写下,只要简明扼要说出关键之处就好!” 挞懒答应一声,蹲身来到这四位的包围之中,先将托盘上的烛台放在一旁,随即一手捧着托盘,一手提起笔来,一旁的砚台内早有磨好的墨汁,这挞懒将笔沾饱了墨,随即便在纸上点点刷刷写下三个人名,兀术四人同时就低头向下观看。 只见这挞懒所写第一个人名便是当年的奸相张邦昌,第二个名字却是如今的大宋宰相秦桧,而第三个名字正是那临安城的皇帝赵构。 看着这三个名字时,众人还眼露迷茫之色,可挞懒紧接着写下两行大字,一行乃是“分宫楼刺王杀驾”,一行写的却是“朱仙镇拥兵自重”,待写到此挞懒抬头看向周围众人,这四个那是何等聪明之人,加上刚才挞懒说的故技重施,这些人哪里还能猜不到挞懒的计策,当下一个个眼中都冒出精光来。 甚至那粘罕和曹荣搭在一起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反倒是一旁的兀术此时思绪更多些,“皇叔,我记得这位啊,当年他可是颇有风度,不畏强权啊!如今又得重用,安能再行那奸相误国之事啊?” 挞懒闻声连头都没抬,只轻声说道:“可是,他早就是我的人了啊!不过此人贪财好权,欲让他全心办事,许予重利啊!” 此言一出,兀术再无二话,当下从怀中取出火石火镰,紧接着伏身点燃摆在地上的那盏火烛,继而拿起笔来,在纸上写道:“许他半壁河山为皇”,在确认挞懒看清之后,兀术手腕一翻,这一页纸就放到那红烛之上,紧接着火焰翻卷,这张纸就化为了飞灰。 这大金的最有权势的几人,就这样围在一处,眼看着这张纸化为飞灰,方才缓缓将手臂放下,可那边哈密蚩却忽然伏身,又取过托盘上的两三页纸,一并送到红烛之上,一并烧成了灰烬。 这哈密蚩蹲在红烛旁,一边转弄着手中的这几张纸,让火焰能更快的吞噬它们,一边低声为兀术几人解释道:“宋人狡诈,这几张纸叠在一处,难免有墨色浸染之处,说不得有人能根据墨痕推断出笔法来,还是一起烧了的好!” 兀术点点头道:“还是军师思量周详,如今计策已明,既如此,这朱仙镇的岳飞便交由皇叔你来应对了!一应所需孤王是统统照准,皇叔只管开口就是!” 挞懒这边答应一声,随即拱手领命,继而便退在一旁,眼含期待的看向哈密蚩,想看看这位大金军师有何手段,只是挞懒这边看着哈密蚩,却感觉有一道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扭头寻目光看去,却见正是四太子金兀术。 而当兀术和挞懒的目光对上时,这位四太子也不再多言,只是微微冲着殿门一扬下巴,挞懒见此当下明白兀术的意思,分明是怕走漏了对付赵斌的计策,此时竟然连自己都不能留在殿中。 那挞懒哪里肯干,当下立在原地一步不动,双目直直对上兀术,可兀术却将眉毛一立,沉声道:“皇叔,此计劳心费神,你还是早些去准备吧,您如今年事已高,也就不要分心兼顾旁事了!” 这眼神赶人挞懒还能装着看不懂,可兀术都出言派将了,你挞懒要是再不动,那可就是找不自在了。挞懒见此当下也只能点头拱手,“老臣领命”,随后一拂袖转身出紫宸殿,向自家而去。 随着紫宸殿门紧闭,兀术方才看向哈密蚩,“军师刚才说你的计策繁杂,而赵斌大军却近在咫尺,这繁杂的计策布置起来可是要不少时间啊,军师你此时却如此淡然,想来是早已经布置好了?不然军师你刚才也不会如此淡然了吧。” 哈密蚩点点头,“大帅慧眼,此计某的确是准备数年,算算年头,自具体实施到如今也已经有十年了!只是此计乃是个拙计,非天时地利人和而不能成,所以只能定在一处等他赵斌来,并不能随我大军四处调动,因此某也就一直没与大帅言明。” 有了哈密蚩这两句解释,兀术的心里总算是宽慰许多,毕竟刚才哈密蚩可是把他这一计吹上天了,什么赵斌不在话下,十万军兵如同蝼蚁,兀术当时心中就想,“你要是有这能耐,你怎么早不拿出来让我对付岳飞的大军去,反倒是弄个什么九龙阵来,忙忙碌碌半个月,接过就是被岳飞一勺烩了的命。” 此时哈密蚩三言两语解开了兀术心中的疑惑,这位四太子的眉头也舒展开来,随即微微摆手道:“既然如此,那军师这计策孤也就不过问了,有什么需要的你只管张口就是了,你一人安排布置,谁都不说,想来这消息也就没有走漏的风险了!” 哈密蚩闻言双目闪亮,当下躬身一礼道:“某拜谢大帅信任,还请大帅放心,某这就动身,管保叫那赵斌难进开封城半步!” 第1222章 猜密计赵斌筹谋 哈密蚩这边得了兀术的命令可以说是大喜过望,当下冲着殿内众人微微一拱手,转身便出了紫宸殿,简单去库房点了些物资后,便领着两千军士,赶着大车出开封城往西而去。 这边紫宸殿内粘罕看向兀术,沉声问道:“四弟,这哈密蚩究竟是什么计策你都不知道,怎么就敢派他前去,万一这计策失败了,那,那挞懒那边就是办的再漂亮,也是一场空谈啊!” 可兀术却微眯双眼望着哈密蚩的背影,嘴角含笑的回答道:“大哥,你觉得咱们之中谁人最恨赵斌小儿?是你这位被他生擒过的大王子,还是我这位险些死在他手中的四殿下?” 兀术这猛然一问,粘罕一时还真没了主意,在那里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来,反倒是兀术微微一扬脸,用下巴往哈密蚩离去的方向一点,“是咱们大金这位第一智者啊!想当年我在校场夺帅之时,皇叔为我指派这位军师时,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端的是智者之风,贤者之气啊!可是你再看看现在呢?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披头散发掩盖丑态,这可都是当年赵斌一刀刀砍下来的!” 此时粘罕也回过味来,缓缓点点头道:“是啊,还有当年黄天荡一战后,咱们逃命虽然狼狈,但总也是前呼后拥,唯有他哈密蚩啊,一路上只扮作花儿乞丐,一路乞讨狼狈而来,那次咱们这位军师经历了什么没人知道,但是那次之后,他可是愈发的阴毒了啊!” “是啊,如此大仇,他主动说要对付赵斌,那他一定是有了十成的把握,一定是给赵斌布下了一个十死无生的绝地!”兀术说完扭头看向一旁的曹荣,“曹王爷,如今两路大军都有应对之法了,你这心里是不是也踏实些了?孤是不是能回榻上安心休息了?” 曹荣一听兀术这话,其中分明是责怪自己刚才催问军情之事,急忙忙撩衣襟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赔罪,兀术看到这副模样,却是不好再向曹荣发难,当下只能是无奈的挥挥手,示意这位退下。 随着曹荣退出紫宸殿,兀术这挺着的身形骤然弯了下来,更是不住轻咳起来,整个人摇摇晃晃的要往后倒,一旁的粘罕见此急忙扶住自己四弟,一路将兀术搀到卧榻之上,待躺好盖好被子后,兀术才轻声道:“大哥,我被那岳飞砸了一锤,刚才又强提一口气,与他们说了这许久,怕是真要好生休养一段时间!这开封城内就拜托兄长你多费心了!” 粘罕这边自然是连连应声,同时唤来御医为兀术诊病治伤,接下来这紫宸殿算是变成兀术的病房了,每天里各样珍惜药品不要钱般的往礼送,哪个叫人参,什么叫鹿茸,不单是给兀术治疗这次的新伤,连带着还给他调理这些年征战落下的老病。 开封城内治军的治军,安民的安民,养伤的养伤,自不用多说,而这天下却是风起云涌,又是一番热闹登场。 且说开封府内这一番密议之后,自有暗卫将殿内情况给赵忠送去,可当赵忠看到消息后,却是神情一变,急忙忙催马赶去中军,来到赵斌身边,赵斌一见是赵忠,当下笑问道:“哦?忠叔,给大哥的信送去了吗?” “回老爷,已然送去了,信上约好,咱们兵进牟驼岗后再去书信一封,到时候约定一起发兵之时,好两军同围开封城,从而确保兵力充足,能一战攻灭兀术,收复开封!”随即赵忠又低声上前道:“只是,老爷,开封那边却有新动作了!” “哦?拿来我看!” 赵忠急忙将情报原文递去,同时说道:“回少爷,这次哈密蚩和兀术真可谓是加倍小心啊,殿内议事时虽然说出来有两条计策,分别针对您和岳帅,可具体是什么计策他们却是一字没说,挞懒的计策虽然写在纸上,可咱们暗卫弟兄都没来得及凑上前偷看,就已经被烧为飞灰了!” 赵忠如此一说,赵斌看这份情报自然是分外仔细,短短的几页纸赵斌坐在马上翻看数次,最后手指轻点一处,“我当能瞒的多严,却原来不过是故计重施啊!你挞懒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 一听赵斌这话,赵忠这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一半,当下轻声问道:“老爷,却不知岳帅那边咱们该作何安排?咱们大军这边又该如何?哈密蚩能如此笃定,怕是这一计也不容易应对啊!” 赵斌闻言将手中情报缓缓递给赵忠,随即双手一扯丝缰,双脚轻磕马镫,催动墨玉嘶虎兽缓缓向前行去,而赵斌这持缰的手倒也没有用力,扯着丝缰也仅仅是为了在马背上稳住身形,因此赵斌此时双手低垂在身前鞍上,那手指更是在不断的轻敲马鞍。 赵忠见此急忙催马跟在赵斌身后,轻挥马鞭将欲寻赵斌之人赶去一旁,免得搅扰了赵斌的思绪。 就这样催马行了百余步,赵斌忽然开言道:“忠叔,上前来,如今临安城内咱家的人不少吧?大小衙门内都有人吗?” “回老爷,三省、三衙、枢密院、御史台都有咱家的人,只是官职大小各不相同,至于内侍省、入内内侍省就不用多说,而六部九寺五监这些衙门,有三分之一完全在咱们手中,另有三分之一是咱家的人做主官!” 赵斌点点头道:“如今秦桧那厮是什么官职?” “回老爷,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老太师呢?” “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好,朝中有人好做官啊!忠叔,他们害大哥的计策倒是好说,想来该是效仿当年张邦昌分宫楼之计!不过大哥如今重兵在握,一旦这罪名背上了,怕是日子就不好过了啊!传令临安各路人马,暗中动手保大哥一条性命。” 赵忠这边拱手领命,而赵斌这边却长叹一声道:“至于旁的,且先看哈密蚩这厮给我布下了什么难关吧!” 第1223章 急行军马嘶虎啸 赵斌这话虽然没说完,但一旁的赵忠却也听出其中意思,毕竟挞懒那边的计策就是再毒,那也只是针对岳飞一人,虽然不知其中具体情况,但也能猜出来是朝堂上的手段。 说句实话,凭赵家数代人的心血,在临安这么多年的布置,朝堂上的事还真没有解决不了的。只要赵斌人还在,那岳飞是怎么被抓进去的,就要怎么被送出来,不过就是时间早晚问题,还有手段是否激烈的问题罢了。 而真正让人心中感到不安,则是哈密蚩这条秘而不宣的毒计,毕竟连金兀术都能知道哈密蚩是最恨赵斌之人,那作为当事人的赵斌心中就更清楚不过了。况且如今这位大金第一智者,那可是隐忍整整十年,方才布下这条计策,其中耗费心血可见一斑,因此就连赵斌此时也猜不透哈密蚩究竟准备了什么。 所以在三言两语安顿好临安事宜后,赵斌便又一言不发的低头沉思起来,在脑海中不断的回忆有关哈密蚩的一切情报,试图从其中推断出这位军师的谋划。 但是赵斌这边不说话,大军却还要继续向前行进,毕竟这十余万人马一天着实走不了多少路,每日加急行军也就是百十里的距离。 眼下虽然知道金人那边有所埋伏,但毕竟都还只是一句消息,具体内容都没见什么眉目。赵斌自然不会因此止住行军,让这十余万人马停在原地,等待他思索出对面的算计来。 况且这大军要是能早一日赶到开封,两路人马便能早一日合围开封城,而合围之势一成,凭赵斌和岳飞自然能轻易攻破开封城,而开封城只要被攻破,那兀术他们纵然有千般算计,也都将付诸流水。 故此大军非但不能停止行军,甚至还要比平时更快三分,而赵斌这心中虽然想着事,但人还是稳稳坐在马上,随大军缓缓东行。可这走着走着,赵斌这墨玉嘶虎兽却猛然停住脚步,紧接着就见这马很是不满的打了一个响鼻,惊得一旁是一声虎啸、一道马嘶。 这几声响动自然是将众人吓了一跳,不过也将赵斌从沉思之中唤醒,这位贤王方才在马背上抬头向周围观看。 却原来此时大军已经赶到狄杰扎下的营地之外,而赵斌先前催马前行时,给嘶虎兽的命令则是跟在高宠马后,这嘶虎兽已通人性自然是步步紧随高宠,可这大军来到营地外了,高宠身为主帅自然不会早早冲入营地之中,而是圈马来到营门旁,一面是监督众兵有序入营,一面也是同迎出营地的狄杰谈一下营地内的布置情况。 这高宠圈马往旁边走,墨玉嘶虎兽没什么反应,自然是你走我也走,跟着你就是了。可当高宠走到营门前,勒马和狄杰攀谈时,这墨玉嘶虎兽可就不知道了,它就是再通人性,它跟后面也看不到高宠勒缰停马啊,如此一来,这万里烟云罩一停,后面的墨玉嘶虎兽险些撞了上去,也就是这马筋骨了得,四蹄一用力稳稳的停在那里,从而才让马背上的赵斌连晃都没有晃一下。 墨玉嘶虎兽那是什么脾气,被高宠和万里烟云罩晃了这一下,当下很是不满的打了个响鼻,可它这一个响鼻不要紧,把高宠马侧的白虎可吓了一跳,别看这虎现在身形庞大,可是当年它可是一路被嘶虎兽打到高宠面前的,那是骨子里害怕这匹马啊。 原本被这老对头跟在身后,白虎一路上就是提心吊胆,现在墨玉嘶虎兽突然这么一打响鼻,吓得这白虎立时四肢用力,往旁一跳,同时扭向回头正对着墨玉嘶虎兽,压着嗓子发出一声虎吼,那意思就是,“你干嘛,有话说话,老子现在可不怕你!我主人还在旁边看着呢!” 说来这白虎倒是颇有些色厉内荏,因此也没吓到墨玉嘶虎兽,但一旁的万里烟云罩可没准备啊,“什么玩意旁边你白虎就连跳带蹦跶的,是要打仗了吗?哪呢?我先来?” 因此这万里烟云罩才会一声马嘶,人家那是请战呢。周围高宠、狄杰、韩常等人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当即是开怀大笑,而赵斌那边却是如梦初醒一般,看着周围大笑的众将,赵斌眼中不由得露出一丝迷茫之色,“高帅,你们何故发笑啊?可是某刚才说什么了?” 原本赵斌与众将之间就来往亲密,再加上此时又是行军途中,这每日赶路人也实在是乏闷无聊,因此一见到赵斌这副神情,众将心中又是一阵发笑,可碍于赵斌的身份,又不敢大笑出声,此时一个个是憋得面色通红。 这时跟在后面的赵德急忙赶上前来,低声为赵斌解释起刚才发生了什么,解释完后赵斌无奈的挠挠头,再看看周围众将那微红的面庞,当下苦笑的摆摆手道:“想笑就笑嘛,某不过就是一时想事情有些出神罢了!真是的,你这笨马,没事干吓唬那憨货作甚!” 赵斌说着抬手轻拍了一下墨玉嘶虎兽,这马明知道赵斌是拿它岔开话题呢,当下也只能低头去寻两口草吃,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但低下头是这马还是下意识的瞟了白虎一眼,就这一眼吓得那白虎又是往后一闪身。 如此一来,众将是再也忍不住了,纷纷大笑出声,笑过多时高宠和狄杰才迎上前来,“贤爷,咱们先入营休息吧!赶了一日路了,在马上颠的身子骨都散了,还是下来歇歇吧!” 那边狄杰也应声道:“是啊,贤爷,营里烧了热水,咱烫个脚,祛祛乏,没准什么难题就都想通了呢。” 赵斌闻言笑着用马鞭一点狄杰,“我的狄员外啊,咱们这可是行军在外,十余万大军吃水可都是个问题呢,哪里还用留热水给某烫脚祛乏啊,某也是这军营里长起来的,如今大军急行,这些琐事就免了吧!” 第1224章 水火之计皆难行 可狄杰却笑道:“贤爷,咱北边可就是汴河水,南边是金水河,两条河道之间养着咱们,还能缺了您一盆洗脚水啊!” 这狄杰说的无意,可落在赵斌耳中却似洪钟大吕一般,原本面带微笑的赵斌,此时笑容却忽然凝在脸上,沉声问道:“狄将军,你是说咱们现在在汴河、金水河之间?高帅,咱们大军可是一直沿这两条大河行进?” 高宠和狄杰听闻此言,齐齐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贤爷莫不是想到什么?” 赵斌微微点点头道:“不错,不过现在还是隐隐约约,且先安排军士入营,旁的等咱们入营看了地图再说!” 一见赵斌这渐渐凝重的神情,高宠等人也明白事情严重,当下急急指挥众军入营,待各路大军都入营后,高宠简单与军中的将校吩咐两句后,便领着其余众将一道来到大营正中的牛皮宝帐之内。 而此时赵斌已经趴在桌案旁,看着硕大的开封城及其周边地图研究许久了,随着高宠、狄杰等人入城,赵斌也并未抬头,双眼一直没离开地图,但嘴上却也没闲着,“开封城周围有黄、济、汝、京、洧、颖、涡、潠八河环绕,在西北、东南和东北三个方向还有圃田泽、孟诸泽和蓬泽三座大湖,经过这些年的开挖,又新增汴水、金水河、五丈河、蔡河四条运河!这开封城四周真可谓是水源庞大啊!” 高宠等人也是纷纷围拢上前,依着赵斌手指的方向,一一查看河流,可最后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高宠索性直接出言问道:“贤爷,这河流又有什么问题?您怎么突然对着河水感兴趣起来了?” 赵斌微微摇头道:“不是我对河水感兴趣,而是哈密蚩他对河水的兴趣不小啊,列位可能还不知道,咱们这位军师大人可是诚心实意的干了许多年水利之事啊!” 众人一听赵斌这话,眼中都闪出一道精光,毕竟帐内这几员将哪个派出去都是能坐镇一方的存在,此时一听到赵斌专门强调水利水势,他们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水攻之法,眼中当即浮现问询之意看向赵斌。 而赵斌也微微点头道:“我猜那哈密蚩该是用水攻之法,毕竟从开封城的消息来看,哈密蚩可就带了几千人马,凭几千人就敢说要覆灭咱们这十余万人马,恐怕非水火之计不可啊!” 众将看着面前的地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一旁的狄杰却摇头道:“贤爷,这水攻之计非低洼峡谷之地不能用,咱们现在行在两河之间的高处,他哈密蚩难道还能让河水倒卷吗?” “他哈密蚩就是再聪明,也是凡人之躯,让他修渠铸坝许是不难,可要让他控水弄浪,属实有些强人所难了。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因此才请诸位一道来议一议,看这哈密蚩还能有何手段。” 一旁的高宠略一沉吟,轻声说道:“贤爷,这不用水攻有没有可能用火攻呢?毕竟这开封城水系庞杂,乃是人尽皆知之事,这哈密蚩有没有可能反其道而行,水地偏用火攻计?” 一旁的狄杰听闻此言,当下大大方方的一摆手道:“哎,高帅,你这话可就是看不起某了,行营扎寨近水而远火,这乃是常理,为防备火攻我这营寨内多清水,而且扎营时都会专门探查地下,从而确保没被人埋什么引火之物。” 一听狄杰这话,众将不由得眉头微皱,毕竟这火攻之计不像水攻,这水势滚滚席卷而来,可以说人马所处位置只要略低,就一定在水势攻击范围之内,大军就很躲避。 而这火攻一来得有引火之物,二来烈火总要依附草木才可燃烧,一旦周围要是开阔地带,那大火烧来众军只要躲开就是,待到火焰将那里烧成白地,也就不攻自破了。 这也是为什么火攻之计多用在峡谷城池之中,又或是配合大军调度使用。而根据众人此时掌握的情报,这哈密蚩手中很明显没有火攻的兵力,也不具备火攻的场所。 哈密蚩这一条计策着实是把众将难为的不轻,倒也不是说他哈密蚩真就比众将聪明多少,实在是他这一局布的时间太长,前后长达十年之久。 这一个人十年能干的琐事何止千百件,而把这些琐事收集起来对暗卫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可现在高宠他们要想从这些琐事中拼出一条计策来,那属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而一直躬身看着地图,赵斌也觉得头晕脑胀,当下轻揉着太阳穴,缓缓坐了下来,一旁的高宠见此当即宽慰道:“贤爷,既然想不出来,咱们何必在此苦废精神,按大军速度明日咱们早走些,晚上迟停些,就该到牟驼岗了,待与岳帅约定好时间后,想来两三日时间就可兵围开封城!到那时他哈密蚩就是有什么计策,也只能是大梦一场,他总不能是水淹开封城吧!” 那边韩常闻言笑道:“高帅你还真别说,依着金人的性子,说的不得真能干出这水淹开封之事!毕竟不是自己家的地,怎么祸害他不心疼啊。” 那边张奎摆手道:“那他哈密蚩现在就该与兀术搬出开封城,迎接咱们贤爷入城,不然他哈密蚩不是水淹自己了嘛!不过他们出城后,遇见咱们弟兄,怕是活不到开闸放水那天啊!” 一听张奎这话,帐内众将是哈哈大笑,那边赵斌脸上也是摇头失笑,这贤爷当即摆摆手道:“好了,也是孤杞人忧天了,既然如此,诸位就早去歇着吧,明日早些赶路,等到了牟驼岗,这心里也就踏实了。” 赵斌说着看向一旁的赵忠问道:“忠叔,牟驼岗的情况都与高帅和狄将军说了吧?他们二位一个是三军统帅,一个要为大军安营扎寨,提前知道地理能省不少功夫。” 赵忠这边点点头刚欲回话,那边狄杰就苦笑着应声道:“贤爷你就放心吧,我今夜便领兵出发,明日大军到时一定开出片营地来。” 第1225章 抽丝剥茧定目标 帅帐之内,赵斌和赵忠交代传递情报之事,那边狄杰随口回了一句,一来是表明众将之间配合默契,各样消息早已传递妥当,二来这狄杰心中也存了些许表功的心情。 原来这段时间赵斌都在忙着思索哈密蚩的计策,赵忠也不好贸然上前打扰,所以有关行军路上的种种消息,赵忠都会整理一份送到高宠手中,再由高宠筛选判断后,依照各军各将的任务不同,分别传达不同的消息给下属的各位将军。 像狄杰要为大军布置营寨,那高宠自然要将自己依照地图暂定的各处宿营地的具体情况告诉狄杰,这样有的营地草木稀少,狄杰行军途中就可多收集一些,而有的营地地势崎岖,狄杰就需要加紧行军速度,为平整地面多争取些时间出来。 这牟驼岗为大军最后驻扎之所,赵忠自然不会忘记派人探查,在经由暗卫回报之后,得知此地草木颇为茂盛,林木茂盛几可蔽日。 得知消息的狄杰自然是要早早出发,伐木扩地,为大军休整准备营地,此时一听赵斌问起,他狄杰自然是想诉诉苦,表表功了。 可赵斌听到这话后眉毛却是微微一挑,要说别的地名赵斌可能不熟悉,毕竟这些年忙忙碌碌,天下州县府道众多,赵斌也不可能一一走到,但唯独这牟驼岗赵斌可是一直记在心中,甚至当年南下时还曾去此地转过一圈。 倒也不为其他,只因为这牟驼岗乃是前世岳飞一次立功所在,也正是因为此功岳飞才能免去大闹武科场之罪。 原来前世这岳飞武科场枪挑小梁王之后,连累东京留守宗泽丢官罢职,消息传出后太行山王善贼心大起,当即点起全山十万人马下山,想要兵进开封城,他自己登基坐殿当皇上。 随着王善兵临开封城,老太师李纲借机登殿保本,才使得宗泽被免去罪责,并且奉旨领兵出城迎敌,可不想老将军又被张邦昌陷害,老帅只得了兵马五千,将更是只有爱子宗芳一人。 无奈之下宗留守只能驻兵牟驼岗上,自己单枪匹马闯入敌阵,试图先斩王善从而退去敌兵,可那时宗泽已然年过花甲,哪里还有这横行敌营的本事。要不是岳飞一众兄弟来得及时,恐怕老将军也等不到昔年黄河岸边,就要早早死在王善这伙乱军的手中。 而这一世太行山王善一军早早被赵斌收归麾下,因为有那神出鬼没的暗卫所在,王善那段时间乖的和小猫相仿,自然不会起什么兵进开封的心思,自然也就不会有宗泽、岳飞斩贼立功一事。 但当年赵斌被四海通缉时,曾经有一次要要路过开封府左近,听人说起过这牟驼岗,因此赵斌还专门去那里游览过一番,对那里虽不说记忆深刻,但大体的山形地貌还是有点印象。 此时一听狄杰说起那牟驼岗树木蔽日,赵斌不由得心生诧异,“狄将军你是说牟驼岗林木繁茂?甚至繁茂到你需要连夜行军前去砍伐?” 狄杰一见赵斌如此反应也是心生诧异,但还是缓缓点点头,赵斌当下扭头看向那边的赵忠,猛的被赵斌这一看,赵忠眼中也露出诧异之色,可还是缓缓点点头。 “怎么了老爷?根据咱家人传来的消息,这牟驼岗草木颇为茂盛,围着岗子周围林木足有数里之广,不过密林中倒有几条百姓走出的小路,平日行人通行不断,想来等咱们大军到时伐木扩路也就是了。” 可赵斌这会却猛的摇摇头,继而扭头看向高宠道:“高帅,这一路行军孤都不曾多问,可今日孤却要问一句,这最后驻兵牟驼岗你是如何选定的?又是何时选定的!” 赵斌越说越急,说到最后眼眉甚至都立起来了,高宠见此急忙抱拳回道:“回贤爷的话,这汴梁城乃我大宋都城,城池周围左右自然是要经过严格的管理,这开封城的周围便专门留有几块半天然半人工的驻兵场,一来是供寻常地方将领带兵进京时,驻扎麾下兵马所用,二来也是城内各路人马调出城后,行军一日后第一次集合驻扎所在!” 赵斌立时沉声问道:“都是哪几处所在?” “这城北便是陈桥驿,城南就是如今岳帅驻兵的朱仙镇,城东则是通津关,至于城西便是咱们要去的牟驼岗!” 听高宠此言,赵斌不由得双目微眯,向后一靠,整个人稳稳的坐在身后交椅之上,眼中更是有一道精光闪过:“如此说来,只要咱们大军是东出茶陵关,那这牟驼岗便是大军的首选驻扎之地?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是根本不会更改的?” 高宠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可是其中有什么差错吗?” “这其中的差错大了,如果我所猜不错,哈密蚩的这条毒计怕是就应在这牟驼岗上!” 众将闻言都是一愣,赵斌环顾帐内众人那诧异的眼神,不由得轻声问道:“怎么?不信?” 众将纷纷摇头表示不解,就连赵忠也是一脸的茫然之色,赵斌见此当下看向赵忠道:“怎么,忠叔,他们不明白,你也不明白?这牟驼岗是什么所在?当年我曾去过,你跟在我身后应该也去过吧?既然是大军驻扎之所,怎么可能会树木茂盛之地?” 一旁的高宠听闻此言,也是双眼圆睁,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随即重重的一拍大腿道:“对啊!咱们大军进驻都能想到提前开路伐树,这上百年无数次兵马调动,哪里还有什么密林能活,怕是那地面被踩的连草都不容易长了!” 那边赵忠闻言也是如梦初醒,“是啊,我看情报时,只想这都是些杨树、柳树,长的快些也不新奇,应该短时间内就能成林,可我怎么没想到那地方他就不该长树啊!” 赵斌则摆手道:“忠叔,速查这些年开封城调兵的具体情况,如果我所料不错,曹荣这些年派出的所有向西的大队人马,都应该是绕过此地行军,这牟驼岗的地名,应该有些年月没出现在咱家情报里了!” 第1226章 知异常贤王点将 这暗卫经过数十年发展,早已是自成体系,如今虽然行军在外,但想要调阅什么信息还是自有一番渠道,可是暗卫对于情报的保存向来是有什么存什么,你要查曹荣十年从开封府调了多少兵容易,甚至年终时赵福、赵忠几人还会专门梳理记录一下,可你现在要查一个地方多少年没过兵,那可就要非上一番力气了。 饶是赵忠这边加急传信回大名府,黄龙村的赵福立时入库查档,动用了密库内上百名成员,也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将情况查明,待二次飞鸽传书回到军营是,已然是东方渐白,晨曦之刻了。 可就算如此,当赵忠拿着情报急匆匆入帐时,众将还都坐在原本的位置上,一看那一个个泛红的双眼,就知道这些人是一夜未睡,在等他这边的消息,因此赵忠也不怠慢,急忙快步上前,双手中托着一份情报道:“老爷,福伯领人连夜彻查密库档案,发现咱家暗卫情报最后一次提到牟驼岗已然是数年之前,平定军之战后半年时间!” 一听这话赵斌急忙起身从赵忠手上捻过那份情报,托在眼前细细观看,点点头后将这张纸条送到烛火之上,二指不断翻卷那张二寸宽的纸条,看着纸条头上的那一点火苗,眼中诸般神色流转不明,直到纸条全部化为灰烬后,赵斌才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当下将烛台前的手收回身侧,目光也从火焰上开始看向左手边的高宠,紧接着是肖辰、韩常、赵忠,狄杰、郑怀、张奎,众人随着赵斌的目光,也纷纷起身而立,双目炯炯的看向赵斌。 一圈环视以后,赵斌的目光最后还是落在高宠身上,“高帅,这哈密蚩的计策我已然猜出三分来,只是这计策要是说出来,就破不了了!我就只能是喧宾夺主,先替高帅你传令了!” 高宠急忙拱手道:“贤爷说的哪里话来,我等皆是贤爷殿下之臣,自然是当听命行事!” 赵斌点点头,当下抽出一支令箭道:“狄杰何在?” 那边狄杰急忙迈步出列,“末将在此!” “孤这一路行来,见的全是铁壁军儿郎修筑的竹木营城,却不知我铁壁军儿郎可善搭桥否?” “贤爷说的哪里话来,这十万人的大营都搭的,一座小桥又有何难!” 可赵斌却摇摇头道:“孤不要一座小桥,孤要在这金水河上搭起便桥十座,供我十万大军渡河南下!不知狄将军何时完工啊?” 狄杰一听赵斌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屈指盘算一番后,抬头傲然笑道:“却不知贤爷何时需要!” “今日夜幕降临之时!不知狄将军可敢接令啊?”赵斌说着将手中令箭往前一递。 狄杰微微一笑道:“末将得令啊!”说完迈步上前,从赵斌手中接过大令,随即拱手一礼,“末将这就领人前往金水河边!”说完翻手将令箭插在领口,紧接着抖甲叶子转身就走。 随着狄杰走后,赵斌方才抽出二支大令道:“高宠何在?” “末将在此!” “传令全营,今日休整一夜,未时造饭,申时拔营起寨,只待狄杰那边大桥修缮,大军即刻登桥渡河!” 高宠忙问道:“大帅,若是如此,渡河后该往何处进军?” “金水河南有一镇名七星,乃是近些年兴起的镇店,也是曹荣历次向西调兵整军之所,高帅便领人马去那里驻扎吧!此镇距离开封城的距离也就在百里左右,虽然比牟驼岗距离西城梁门远了些,但是也有一座宜秋门在左近,另外此镇与朱仙镇互为犄角之势,一旦有什么事,两军配合起来也更为密切些!” 高宠闻言当即领命上前,从赵斌手中接过大令,随后赵斌环视殿内众将,“高宠仍为三军大帅,为我太原八贤王府护国大帅,大军渡河之后,高宠之命便是我之命令,全军上下务必听令行事!凡有抗命者,力斩不赦!” 肖辰四人闻言急忙拱手领命,赵斌当下将令箭递予高宠,随即挥挥手道:“一夜未睡,诸君也都去休息吧!赵忠留下!” 随着众将退出大帐,赵斌也缓缓坐回交椅之上,同时点手道:“忠叔,上前来!” 待赵忠赶来赵斌身边,咱们这位贤爷才轻声问道:“忠叔,这次营中暗卫来了多少人啊?在保证各处消息收集传递无误的情况下,能抽调出多少人手来?” 赵忠闻言急忙低头盘算起来,两个手数了半天,才轻声道:“回少爷,营中人手倒是不少,但要是保证暗卫运转不出问题,最多能抽出一百人!” “都是和你我一样?有轻身功夫在身的?” “嘶,那怕是只有不到三十人了!而要是说跟上老奴脚步的,怕是只有十余人,要是跟上老爷你的功夫,怕是也就只有我和赵德二人了!” 听闻赵忠这话,赵斌也不由得面色一凝,当下无奈的摇摇头道:“也是我异想天开了,这轻身功夫又岂是那么好练的!” “老爷可是要用人?要不调刑天营相随?他们平日身披重甲,一旦要是轻装上阵,这身子骨应该能轻快不少!” 可赵斌却摇摇头道:“刑天营不好擅动,忠叔你莫不是忘了,兀术当年练就三营人马,如今咱们可只见了一营熊罴重骑啊!就是这一骑人马都让大哥手下的背嵬损兵折将,死伤惨重,他之后的两营人马不可不防啊!” 说起兀术的另外两营人马,赵忠这位看过相关情报的也是暗暗头疼,毕竟自从兀术知道暗卫的存在后,行事那可谓是加倍小心,很多安排都是分开进行的,明明看着他在山谷练兵呢,谁能想到他竟然在另一处秘密打造盔甲兵刃,那熊罴营暗卫也仅仅探知是一队重骑,而那熊皮甲可是直到九龙阵时才被暗卫知晓。 如此一来,就算暗卫早早探明兀术剩下的两营是何兵种,在没见到盔甲兵刃时,赵斌他们也得加上一份小心防备。 第1227章 赵斌大帐留密匣 大帐之内,赵斌坐在帅案之后,屈指盘算着手中可用之人,赵斌忽然出言问道:“忠叔,三湖抽调的人都到了吧?” “回老爷,早在严将军他们踏平小商河时就已经到了,众将一共带了两万人马,此时在朱仙镇西北方驻扎,那公孙道长倒也是有招,让大军寻了一处落魄村子,将屋舍收拾了一番后,便让大军卸去甲胄,便衣住在村子当中”,赵忠说完想了想道:“说来也巧,这村子正在七星镇和朱仙镇之间!” 赵斌点点头道:“那倒是刚好,没准你回头能少辛苦些!” “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回头你就知道了,且去休息吧,顺便把随身的行李收拾一下,咱们该和大军分开走了!至于赵德就留在军中,协助高帅处理军情,忠叔你领上十名会轻身功夫的暗卫随我前去就是了!” 这赵忠是家仆,对赵斌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当下拱手领命,转身出大帐前去准备行李,顺便同赵德交接一下各样琐事。而大帐内,赵斌再将众人都打发走后,却取过笔墨纸砚,伏身在桌案上写下一封书信,点点刷刷之间,竟然足足写了五页信纸。 待将书信写好后,赵斌取过信封将信封入其中,又取过一个木匣,将信放在匣中,随后又将匣上搭扣扣紧,紧接着用一把小铜锁扣住,又在外面缠上两圈麻绳,绳子相交处封上漆泥,盖上自己随身的小印。 这边赵斌刚将匣子封好,就听得帐外脚步声音响亮,紧接着哗楞楞甲叶子响亮,随即大帐帘门一挑,两员金甲大将撞入帐中,赵斌一看这两人先是一愣,继而笑道:“张立、张用啊,你们兄弟俩怎么来了?我还正准备喊人去唤你们呢!” 一听赵斌这话,原本横眉立目的两人,脸上立时浮现一抹微笑,随即快步凑到赵斌桌旁,“老爷,我们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们哥俩的,咱们这次是去哪啊?我们这就去收拾行李。” “是啊,老爷,刚才我们要收拾,忠叔还不让,咱们这次带不带甲啊!” 原本赵斌看是这二将进帐,这收拾木匣的手就没停,毕竟他和这两人也算是患难之交,如今刑天营正是在他们二人手中统领,只是这哥俩的武艺实在不能与高宠、韩常等人相比,智谋算计上更是一窍不通,因此这些年他们更多扮演的都是护卫大将的角色,住的自然也是与赵忠左近。 因此今日赵忠回帐收拾随身行李被这哥俩看到后,二人就急匆匆也要去收拾,可当听到赵忠说赵斌不带他们二人时,他们两个又难免有些诧异,此时更是直接来大帐想向赵斌问个明白。 一听赵斌要人喊他们,自然是以为赵斌要带他们一起,可却不想赵斌听二人此言,诧异的抬头看看二将,随即微微摇头道:“我带你们去干什么,你们二人又不会轻身功夫,一旦有个危险我上树攀岩就走了,你们岂不是在地上平白殒命啊!唤你们二人来是我另有要事交代!” 赵斌说着从一旁拿过一张锦布来,这布正是为赵斌做墨金袍子特意定制的锦缎,毕竟行军在外难免有个什么东西需要包裹收纳,这袍子也要有个缝补,所以赵斌帐内倒是备有一匹这墨金麒麟纹的锦缎,其中一部分都裁成大小不一的方帕,用来包裹各样重要物什。 就见赵斌顺势将这锦缎一抖,平铺在桌案之上,随后将那木匣拎过稳稳的摆在锦缎中央,紧接着十字捆扎,将这木匣用锦缎包了个严严实实,可就算如此赵斌还不放心,又取过一张锦缎来,将这个包袱给缠起来,包袱两头留出两节锦缎,一看就是准备绑在什么上面。 待将这个包袱收拾好,赵斌抬头看看张家兄弟,随即点手唤道,“张立,你上前来!” 张立闻言急忙上前,赵斌将这匣子放在张立胸口前,轻轻一拍道:“来,抱好!”随着张立抱住这个盒子,赵斌转身绕到张立背后,将那甩出来的两节绑绳系紧。 再三确定绳扣不会滑开后,赵斌方才转身回到二将面前,随即面色凝重道:“你二人,从今日起就跟在高帅军中,专心统领刑天营,这匣子不可离身半步,待到什么时候见到我了,再还给我!” 那边张用嘴快,“那我们要是见不到老爷你呢?” 话刚出口,张用就自觉不妥,正准备扇自己嘴呢,却听的赵斌笑道:“平日里没见你有这脑子啊!今日怎么猜到了?要是见不到我了,你们就领着刑天营,将这匣子送回大名府,面呈我那老父就是了!” 一听赵斌这话,二将哪里还能不明白,两人齐齐撩甲叶子跪倒在地,“老爷,你要干什么去?” “是啊,老爷,你把这包袱解了,我们替您去啊!” 可赵斌却微微摆手道:“这一局是为我而设,你们去有什么用,要你们的命又不值钱!安心将这匣子护好就是,我也是防备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且安心吧,未必轮得到你们二人出力呢!且熄了悲声,莫非你们是要咒你们老爷我啊!” 一听赵斌这话,张家兄弟当即立时熄了悲声,随即齐齐向下磕了三个头,“老爷您时运非凡,乃是真龙降世、紫薇临凡,必能逢凶化吉,我兄弟二人就在军中静候佳音!” 赵斌见此笑骂道:“去去去,一天天信口胡言,这话也是现在说的,这又不是陈桥驿,也没进牟驼岗呢!去去去,各回营中休息吧!” 二将一人被赵斌轻踹一脚,可脸上却也浮现一抹微笑,当下互相扶着起身,掸去膝上尘土后,转身出离大帐,回到自己帐中,只是从离开大帐的那一刻起,这哥俩拎在手中的大棍就再也没放下。 而将诸事安排妥当的赵斌,也终于是回到一旁的榻上和衣而眠,静待大军拔营起寨的那刻。 第1228章 大军横渡金水河 随着赵斌在帐内小憩,众将在简单处理军务后,也各自在帐内休息,只待未时到来。 这白天的日子说快也快,说慢也慢,赵斌这边又是写信,又是捆包袱,其实忙了好一会了,因此没等赵斌在榻上休息多久,帐外就传来赵忠的轻唤声,“老爷,未时了,起来吃些东西吧!” 一听赵忠的呼喊,赵斌也随即从梦中惊醒,这位贤爷从榻上翻身而起,抬手轻揉太阳穴,同时唤道:“忠叔啊,进来吧,却不知咱们今日吃什么啊?” 有了赵斌的应允,赵忠当即挑帘门入帐,“少爷这行军在外的,有些许肉干,熬了些羊汤,另外就是锅盔了!” “好啊,热热乎乎的一顿,咱们今夜能舒服些了!军士们呢?” 赵斌起身来到桌案旁,看着面前肉干羊汤,还有冒着热气的几牙锅盔,赵忠急忙应声道:“与老爷这碗一模一样的羊汤,每名军士能分上一碗,就是这肉干军中少些,每人只能分上老爷这份的一半,这锅盔倒是管够!” “我这怎么偏的多出一半来,依着高帅治军的性子,你们那怕是和军卒一样多吧?”赵斌说着将肉干端起来递向赵忠道:“这碗你们拿去分了吧,我有这碗肉汤就够了!” “老爷,这个......” 赵忠看着递来面前的这碗肉干,那可真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赵斌见此笑着挥挥手道:“去去去,且拿去,咱们大军在外,搞特殊对军心无益,待离了军营,咱们打上两只野味就是了!” 一听赵斌这话,赵忠才笑着点头上前接过赵斌递来的肉干,转身出离大帐,去与高宠几人分食,而赵斌这边简答吃过一餐后,便将餐具移去一旁,自有军卒来收,而赵斌则将随身的几样兵器又重新取出来收拾一番。 随后这弩机弩箭依旧是分左右带在腿侧,而那三枚金弹丸自然是暗藏腰带之下,双刀藏在背后,龙雀大环悬在腰间,加上外罩的那件墨金袍,乍一眼看上去与当年武科场时携锏而立的赵于渊一般无二。 只是这些年四处征战下来,赵斌虽然勤练武艺这身形没有走样,可颔下却也见几缕墨髯,那原本半披半扎的头发此时也已然全部扎在头顶,用一顶紫金发冠束住,面上少了三分杀伐之意,身上多了三分贵胄之气。 待将全身收拾利落后,赵斌反手扶了扶腰间的鹿角双刀,确保这刀在腰间带稳后,这贤爷方才一手扶刀,一手提着装有金锏的皮筒,迈步走出大帐,与高宠等人会合一处,一见赵斌一改前些日子坐在马上的松散之气,高宠等人面上也不由得微挺身形。 而赵斌见此微微一笑,随即抬手将皮筒递予赵忠,“忠叔,这东西就还是辛苦你带着了!” 赵忠急忙上前双手接过皮筒,随即反手将皮筒背在背后,而随着赵斌出帐,那边自有亲兵卫士入帐收拾行囊,拆搬桌椅,将这座大帐撤去,环顾四周一座座营帐掖也在缓慢拆除之中,赵斌见此当即摆手招呼道:“诸位,那咱们也别站着说话了,走走走,上马叙话!” 赵斌说着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整个人飘然而起,半空中微微一拧身,便在马背上坐稳身形,众将见此自然是高声称赞,而赵斌却笑着摆摆手,示意众将上马,高宠几人对视一眼,也纷纷是飞身上马,虽不说有赵斌那般潇洒飘曳,可却也是干净利落。 待众将坐稳后,赵斌当下招呼高宠、赵忠二人先一步出大营,往金水河边而去,查看狄杰这桥修的如何。 等到一行人来到河边时,就见金水河的河面上一字排开十座木桥,每座桥阔足有一丈,那桥面都是根根原木铺就,砸入河面的桥桩粗更是足有尺余,这十座一字平桥是稳稳当当立在金水河上,而这北岸余下的铁壁军此时正在有序登桥渡河,狄杰则立在桥旁一面是监督军士有序渡河,一面也是等候高宠、赵斌几人。 这不,一看见几人催马而来,狄杰也急忙迎上前来,“贤爷,高帅,你们来了?看看我这桥修的如何啊?” 赵斌挑大指赞道:“不愧是能修出狄家庄的高人啊!狄将军你这一路行来,可真是让某大开眼界啊,先是守城、后是布营,如今又有这搭桥的手段,不知将军还藏了什么啊?” 狄杰微微一笑道:“贤爷,这善守则善攻,不如回头您让我攻一次开封城,我让您看看我这攻城的手段!” 赵斌一听这话却笑着摆摆手道:“哎,这开封城经过历代修缮,多有朝中大将参与,想来当年面涅将军也知其中一二关窍,将军攻破此城日后扬名人家也说是蒙受祖荫,依我看倒不如日后请将军去攻那黄龙府的好!” 一说要打黄龙府,那不光是狄杰兴奋了,就连高宠的目中也闪烁精光道:“贤爷,到时候宠可不当大帅了,宠要做那先登之士,第一个杀上黄龙府!” “好,好,好,到时候就许你高宠领人登城,只是那时候高帅说不得要去狄将军帐下听令了!” “这有什么,某听令就是了!” 几人就这样圈马立在金水河边,大笑谈论,至于说查看木桥情况,那铁壁军万余军士此时都能安然行在桥上,余下的十万大军自然也不是什么问题。随着铁壁军全部登桥渡河,那边肖辰的前军就浩浩荡荡而来,在与高宠几人寒暄几句后,前军立时分为十队人马,登桥渡过金水河。 再往后中军、右军、左军依次而至,也是一般分队渡过金水河,而这丈余宽的桥面也让之后韩常的后军以及粮草辎重安然而过,随着全军人马都渡过金水河后,高宠和狄杰当即也一圈战马跃上木桥,可二人上桥后刚欲扬鞭催马,却见赵斌、赵忠,还有十名黑袍骑卒依旧立在岸边纹丝未动。 第1229章 贤爷夜至牟驼岗 高宠和狄杰见此情形,急忙圈马就欲下桥,可赵斌却笑着摆摆手道:“高帅,狄将军,这七星镇孤就不去了,那哈密蚩在牟驼岗为孤搭了好大一个戏台,孤要是不去,岂不是恶了他这一番好心,因此这对岸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狄杰一听这话,急忙就欲催马下桥,口中还说道:“贤爷,高帅要指挥大军,这牟驼岗我陪你去!” 赵斌见此急忙摆手道:“且住且住!我就是去和那哈密蚩斗斗嘴,将他的布置引出来就是了,不然他这安排多年的布局,要是落了空,难免不会让他转用到他处,咱们反倒是不好防备。眼下既然知道这牟驼岗有蹊跷,倒不如给个报仇的机会!让他这孩子发发脾气就是了。孤有轻身功夫傍身,当年开封城内、五十万金营之中尚能来去自由,他哈密蚩的拙略之计安能困住我分毫!狄将军你要是去了,我可抱不起来你啊!哈哈哈哈。” 一听赵斌这话,狄杰当下圈马立在那里,面露迟疑之色的看向一旁的高宠,而高宠在沉吟片刻后,忽然一挑眉道:“贤爷,这哈密蚩用的可是水攻之计啊!咱这北人本就不通水战,咱们又在太原驻兵多年,您可是没怎么去见过折将军啊!” 那边狄杰也回过神来,急忙说道:“对啊,贤爷,您这就算是再能窜高蹦低,可一旦陷入波涛之中,四周没有着力之处,您您也不能蹬萍渡水啊!” 看着面前焦急的二将,赵斌却是微微一笑,“安心安心,你二人就放心去吧,自你们认识孤以来,孤何曾做过冒进之事啊?放心吧!忘了我那师叔是谁了!” 一听赵斌提起金烈,高宠和狄杰心底立时划过一道灵光,二人随即坐在马上冲赵斌拱手道:“既如此,还请贤爷多加小心,我等就在七星镇静候贤爷佳音!” 赵斌点点头:“且安心去吧,有事我会让忠叔传信给你们的,这百余里路不叫事!” 二将答应一声,随后又郑重的冲赵忠拱拱手道:“如此一切就拜托忠前辈了!” “分内之事,二位将军何必道劳!” 简单交代几句后,高宠、狄杰方才圈过战马,继而一挥马鞭催马渡过金水河,赵斌和赵忠眼看着二将和大队人马汇合,当下也一圈战马,扭头往牟驼岗而来。 这大军行进,其中又是步卒、又是车马的,行军速度自然快不到哪里去,可赵斌、赵忠和这十名暗卫,那各个骑得可都是良马,最次都是西域贩来的种马,此时趁着夜色连挥几鞭下来,这大军要走一夜的路,几人一个时辰便赶到了。 只是来到这来到牟驼岗附近,赵斌和赵忠都是一愣,要知道他们二人数年前可是来过此地,那时候牟驼岗不过是一个小山坡,高不过数十丈,岗上树木也只有寥寥几棵,岗周围更是一片开阔平地,那你想前世王善十万人马都能驻扎,历代西出人马都在这里集合,岂能是什么山岗缭乱之地。 当年赵斌他们来时,这牟驼岗甚至因为地势平坦、交通便利、靠近京城,还成为附近村镇集会交易之所。 可此时你再看着牟驼岗,夜色之下赵斌一时竟然都不能分辨自己是不是来对地方了。只见一片细密的柳林横在赵斌眼前,这近些的还能看清合抱粗的树身,随风摇曳的柳枝,可望远了一看就只能瞧见一片漆黑,根本分不清有多少树木,树木之中又暗藏怎样的凶险。 赵斌见此左右望了望,眼见道旁还有一片小林子,当下摆手招呼众人撤入林中,寻了林中最为粗大的一棵树木暂歇,而赵斌却飞身而起,跃上树冠向牟驼岗方向打量,却见一片黑森森的杨柳林中,这一片开阔坦途之上,竟然凭空突起一座小山,虽然高也只有百丈,但在这一片平原山看来,也是分外吓人。 望着这座小山,饶是赵斌的心性也不由得摇头叹道:“哈密蚩,你好本事啊,好功夫啊,竟然让这牟驼岗凭空长高这许多,看来这山中就是你为我搭的戏台了!” 说着赵斌身形一转,飞身落在赵忠身边,赵忠一见赵斌急忙就欲开口寻问,可赵斌却抢先一步摆摆手道:“且先各自休息吧,有什么事待到天明再说,到时候打上几只野味,咱们也解解馋!” 众人闻言只能是答应一声,随即各自或取吊床系在树上,或取麻布铺在地上,或拧身跃上树杈,依着树干,而赵斌则搬过寻了一块青石坐在上面,那墨玉嘶虎兽也不用人牵,自觉就来到赵斌身旁站定。 赵忠见此迟疑半晌还是来到赵斌身边,低声问道:“老爷,您真要亲身为饵去诱那哈密蚩的毒计?要不咱们还是渡河去七星镇吧,只要让他哈密蚩的谋划落空,那他就是再想变,咱们家的人也一定能探听出来,到那时咱们再想办法应对,岂不是容易的多!” 可赵斌却摇摇头道:“忠叔,有的事能避过去,有的事可避不过去,现在主动撞进去,主动权还在咱们手中,要是日后被逼到这了,再想应对可是来不及了!” 赵斌说着抬手向着牟驼岗一指,“忠叔,你知道我刚才看见什么了吗?” “这,这不是遮天蔽日的杨柳林吗?” 赵斌却微微摇头道:“还有平白高了数十丈的牟驼岗!” “什么!这牟驼岗竟然?!”赵忠说完重重一锤身旁的树干,“该死,这开封附近的消息是谁查探的,如此重要之事竟然都没发现!他那两个眼睛是出气的吗?” 可赵斌却摆摆手道:“忠叔,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依我看应该不是暗卫疏忽,而是这哈密蚩用了什么手段,你不妨自己上去看看,尤其看看那林中空出来的供行人过往的小路,没准您能觉得有一丝眼熟呢!” 赵忠闻言急忙飞身跃上一旁的树冠,手搭凉棚往前望去。 第1230章 林中重提华阳语 赵忠看着看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整个人翻身跃下树冠,来到赵斌身边,虽说这树木高度都差不多,可是这人站在树冠上自然还要加上一人的身高,因此赵忠倒也将那林中的下路看了个大概。 看着赵忠眼中的惊愕,赵斌当下笑道:“忠叔,怎么样,眼熟吗?” “当年祝家庄外盘陀路,今日牟驼岗外杨柳林!只是这林子要比当年的盘陀路大的多,也密的多,其中更是阴阳五行颠倒,而且那盘陀路中还有特殊树木标记,可这杨柳林一眼望去却具都是一般无二,似乎只有通向开封的那两条小路!” 赵斌点点头,“我刚才立在树冠上,将他看作一张谜图,试图往中间的牟驼岗走去,可却一连三次都转到大道之上,登高眺望尚且如此,这普通暗卫在平地行走,怕是根本到不了那岗子周围啊,自然也不就会知道这岗子的变化!” 赵忠此时也明白过来,轻声道:“此地数年没有出现在家中的情报里,家中自然也就不会派我等老兄弟来,甚至连会轻身功夫的弟兄都未必会来此,那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登高一望了!只是,当年只听闻曾头市与女真有染,没听说祝家庄也和大金勾结啊,这盘陀路哈密蚩是从哪学来的?” 赵斌一听赵忠这话摇摇头道:“忠叔啊,这一个盘陀路有什么难的,不过是阴阳五行颠倒之法,以草木代替军士布阵罢了,他祝家庄一个小小富户能想到,他哈密蚩这大金第一智者安能想不到!” “是啊,看来这些年还真是小瞧这位第一智者了!” “也是他时运不济,遇到了咱们家,每次有什么算计都被咱们提前侦知,而他又是个性子急得人,每次一着急了就容易出错,但你想想他几次静心后的布局,哪一个不是让咱们狼狈不堪啊!当年的分兵之计,牛头山之战,我现在想起来还是一阵阵的后怕啊!” 想起当年之事,赵忠也不由得面色严肃起来,继而轻声劝道:“老爷,此地如此危险,您如今是万金之躯,怎可轻易犯险啊!不如,不如老奴代您走上一趟吧!” “忠叔,你就不必再劝了,我心意已决,况且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不得不去的理由啊?” “老爷啊,您是老奴我看着长大的,我还能不知道您的性子吗?当年您救了那朗元一命,将他养在府中,后来那小子起了反心,在茶棚中暗害与你,你不还是留了他一条性命?那高帅、狄将军他们舍了家业保您,咱西北数十万儿郎闻八贤王之名从军,您哪里舍得让他们这些人去犯险啊!可,可您如今也是万金之躯啊!” 听赵忠提起朗元,赵斌眼中也闪过一抹回忆之色,继而摇头叹道:“说起朗元这孩子,倒也可怜,短短几年时间竟成那般模样,忠叔,是你们动的手吧?” 一听赵斌问起此事,赵忠当下点点头道:“是啊,少爷您当时刚入江湖,还有些心慈手软,对自己人总是留了三分情面在,可是却不知道这自己人变了心,可要比敌人还狠三分啊!” 说起当年之事,赵斌也不由得摆手苦笑道:“少不更事,少不更事啊!”赵斌说着抬眼望向牟驼岗方向,“可是这次,我却是非去此地不可,忠叔,你刚才说我是万金之躯,这话说的怕是不对吧?” “封一个王爷是一千岁,封你八大贤王便是八千岁!加上打王金锏一支,可以上打昏君,下压谗臣算是一千岁,一枚金镶白玉锁,没有斩王的刀,没有刺王的剑,算是一千岁,此为万岁!那太宗一脉是坐着的皇帝,曾祖父便是站着的皇帝!忠叔,我记得不错吧?” 赵忠点点头道:“老爷您说的分毫不察,如今您有八贤王的圣旨在,这家传金锏也在此,您不正是......” “不正是九千岁吗?这不还差一步吗?” “额,老爷,您这说的,一个玉锁罢了,我这就让人取来!咱们明日便由七星镇直取开封城!” 可赵斌却摆摆手道:“忠叔,前些日子您还记得,怎么今日事到眼前反而忘了?那公孙靖清道长之语,您可还记得?” 说起那滆湖中的公孙靖清,赵忠眼中也显出一丝回忆之色,继而轻声道:“记得公孙道长是那华阳先生之徒,当日滆湖初见时,他曾当着公子的面,说他师父曾经留下过四句话,是什么‘前世因果今世还,错投赵家机缘定,群仙临凡助天尊’,最后这句......” “最后那句他公孙郎还想卖弄一下,却不想其实早早就被忠叔你们探知了!” “是啊,这华阳先生乃是我大宋少有的高人,声名甚至不在龙虎山天师之下,他的一言一行咱家自然是要多加关注,那最后一句话该是‘锏破石阵金龙出’,也正是如此,老爷当年还专门清查过一遍,看有没有人走漏少爷您抓周的消息呢。” 可这话一出口,赵忠就愣在那里,扭头看看牟驼岗,又扭头看看赵斌,在这两者之间往来看了数眼,饶是这位老仆见多识广,此时间也愣在那里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反倒是赵斌却面露轻松之色道:“好了,忠叔,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迎上,我总不能躲一辈子不是?且先不说这些琐事了,具体如何还要看看明日是什么情形呢,倒是我大哥那边,最近情况如何啊?” 一听赵斌将话题岔开,赵忠也只能无奈苦笑道:“回老爷,岳爷那边情况不太好啊,这朱仙镇远离临安城,却逼近开封府,这使得朝内不少人对此事都颇有微词,就连那赵构心中似乎也有不快!” “哦?可是我那好大孙又弄出什么变故来了?这次他是从哪下的手啊?可是那挞懒用计了?” “应该不是挞懒的计谋,而是岳爷那边粮草上出了些问题。” 赵斌闻言急忙示意赵忠仔细说下去,而他自己的目光也从牟驼岗移向南方,似乎想从这黑夜中看到岳飞如今的情形。 第1231章 朱仙镇岳帅思粮 原来自岳飞在九龙阵内一场大战,斩杀金兵金将无数,众将更是筑就京观八座,一时间真可谓是杀气冲云霄,士气满三军,全军上下都觉得直捣黄龙近在眼前。 可随着岳云等人追击兀术无果,收兵回返朱仙镇北的大营后,带回来了开封城的防御情况,岳飞也不由得选择暂歇兵戈,在朱仙镇北扎下联营一十八座,供这近三十万北伐大军休整。 而岳飞之所以暂缓攻势,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开封城毕竟是大宋都城,无论是城墙厚度亦或是守城器械肯定是准备充足,而九龙阵一战岳飞也损失了不少精兵,虽然通过降兵补充了兵源,但是这新老兵卒之间总是需要些时间磨合,这其中自然是要耗费些许时间。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大军出鄂州以来,随军携带的粮草辎重已然不足,现在营内的存粮勉强够维持大军日常生活驻扎所需,但要是再想发动一场攻城大战,那岳飞说不得要用那破釜沉舟之计了,可开封这等都城之地,岂是用这种计策能攻破的。 再加上岳飞这次是由南往北进攻,而如今又是天近深秋,这越打自然是越冷,现在大军虽然不至于因为天气寒冷,身着单衣难以作战,但是一旦兵进开封,两方陷入攻城的拉锯战中,这营中总是要囤积些棉衣才能稳定军心。 因此岳飞驻兵朱仙镇后,第一时间就将九龙阵的前因后果写成捷报,命快马送往临安城内,在向赵构报捷的同时,也是向朝廷催要粮草、被服、衣甲。 当然除却这两个原因外,收到赵斌的传信,知道自家义弟那边也领十万大军东出茶陵关,此时正在加急向开封赶来,也是岳飞选择暂缓进兵的原因,毕竟这有一位王爷在军前坐镇,本身就会起到凝聚军心的作用,更不用说还有十万援兵呢。 可岳飞却没想到,他这封写满大胜,斩金人三十万的捷报送入临安后,却好似泥牛入海一般,竟然数日不见回信,虽说这筹措粮草被服需要时间,但往常遇到这种情况,朝内总会发来一道劳功的圣旨,言明粮草被服到来的时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捷报到达临安后,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激起,要不是送捷报的军士平安返回军营中,岳飞甚至都以为是捷报丢在半路上了。 如此一来,咱们这位精忠大帅每日坐在帐中,在处理完军务后难免要心忧一二这军粮被服一时,尤其是这军粮一旦要是供给不上,这些新降之兵少不得都要引发哗变。 这不,这日岳飞正在帐内发愁之时,忽听的帐外脚步声音响亮,紧接着两员将挑帘门入帐,这左边一位一身黑甲,一张大黑脸,颔下一副黑钢髯,正是咱们岳家军中军统制牛皋。右边这位一身金甲,外罩征袍一件,往面上看面白似美玉,颔下微微留着三绺短髯,正是那前军统制张宪。 两人进帐后看着坐在案后紧皱眉头的岳飞,不由得相视一笑,牛皋当下扯着嗓门道:“大哥,小弟这边有两条军情回禀,不知大哥你是先听好的啊,还是先听坏的啊!” 岳飞一听牛皋这话,当下将脸往下一沉,抬手轻拍桌案道:“你这黑厮,军营之内,哪个与你玩笑,营中出了什么事情?速速讲来!” 一见自家大哥板起脸来,牛皋急忙正色道:“启禀大帅,营中粮草已然告竭,除却每日值守军士的餐饭外,其余军士按每日两餐,每餐一碗粥的标准来看,恐只够五日所食!” 岳飞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好快啊,原本本帅估计大军粮草应该还能支撑十日,到那时哪怕朝廷不拨粮草,义弟的人马也该到了,到时候向他借些粮,也该能撑上一段时间,可没想到现在只剩五日,这五日时间义弟大军能不能到啊!” 一旁的张宪眼见岳飞如此心忧,当下出言问道:“大帅,咱们大破金人之后,由金营中得了不少牛羊,这些牲口现在都养在营外,是不是宰上些给大军补充一下啊?” 可岳飞却摆摆手道:“朝中如今不知是什么情形,这后续的粮草不知何时才能送达,这些牛羊还是暂且先留着吧,现在不是还够吃五日嘛,就且先这样吧,且看看五日后是什么情况,到时候再杀牛宰羊不迟!不过这牛羊一杀,你我大军是近是退也就该下决断了!” 一听岳飞这话,张宪也只能是微微点头,退在一旁,毕竟这从金营中得来的牛羊再多,杀了也就够这三十万大军饱餐两顿的,两顿饱饭下肚,大军无非是破釜沉舟直攻开封城,杀入城内得金营存粮,要不就南撤返回州城,向沿途百姓征粮养兵,可无论是哪种情况,这决断都不是那么好下的。 岳飞想着这些事,不由得一声长叹,可这一叹气,眼角余光往旁一看,岳飞却发现牛皋这黑厮脸上竟然隐带笑意,再想想这黑厮刚才进帐时的态度,岳飞当下一挑眉道:“牛皋,你刚才说还有个好消息?却不知是什么啊?” 一听自家大哥问话,牛皋终于是按捺不住,当下咧开大嘴笑道:“大哥,这营中的存粮虽然不多了,但是营外的粮草可是不少呢,你......” 牛皋这话没说完,一旁的张宪急忙抬手去拉,口中更是喊道:“我的牛将军啊,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我以为你拉我来时有什么事啊,你这是拉我背锅啊,那营外的百姓就是再有粮,咱们也不能纵兵抢粮啊!” 那边岳飞也是面色一沉道:“牛皋!如今大军粮草不足不假,但是我军就算是去与金人血战,从开封城夺粮,也不能去害百姓啊,更何况这开封城周围虽然曾经是富庶之地,可被那曹荣贼子祸害多年,百姓家中又能有多少余粮!哪里能供的起我这近三十万大军啊!” 第1232章 军营外儒生送粮 岳飞这边因为一场大胜,手下兵马直逼三十万大关,可这也使得大军从鄂州出发时,所携带的粮草不能够支撑大军再次进行攻城大战,而向朝廷讨粮的奏章又好似泥牛入海一般,这使得岳飞每日在帐内都是长吁短叹。 可这一日牛皋和张宪来到岳飞帐中,咱们这位牛统制一张嘴就是惊人之语,只说是营外粮草充足,此言一出自然是把岳飞和张宪吓得不轻,不等牛皋把话说完,就接连出声呵斥。 要知道,这岳家军之所以得百姓爱戴,正是因为那严明的军纪,若非有那“冻死不折屋,饿死不虏掠”的军号在,岳家军也不会有如今的规模,因此这纵兵抢粮一事岳飞是万万不能同意。 而正因为知道岳飞的脾气,一旁的张宪趁着牛皋话没说完,急忙拉住牛皋的小臂,止住了他的后半句话。可是牛皋看着紧盯自己的二人,不由得苦笑着将张宪的手掸去,“哎呀,我的哥哥,我的张将军啊,你们能不能听某把话说完!这营外真有粮草!” “是,我们也知道有,可是不能吃啊,况且也不够吃啊!” “能吃,也够吃,俺老牛看了一眼,多了不说,大军半月的粮草还是够的!” 此话一出,张宪和岳飞都愣在那里了,毕竟这三十万大军半月的粮草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因此岳飞和张宪都睁大眼睛看向牛皋,“牛皋,你说什么?哪来这许多的粮草?” 牛皋这才正色拱手道:“回大帅,今日末将巡营,忽见大营西北方来了一队人马,为首之人乃是一个儒士,后跟着的都是百姓农户,他们赶了无数大车前来,车上装的都是用麻袋装好的粮食!末将出营询问,那儒士言说百姓仰慕咱们岳家军之名,知道大军在此驻扎后,每家特抽出些许余粮,凑了几车给咱们送来!末将不敢擅作主张,因此特来请示大帅!” 岳飞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当即摆手招呼道:“你这黑厮,如此军情竟然拖延这许久,速速在前面引路,本帅亲自去感谢他们!” 说完岳飞急忙起身绕过桌案,迈步往营外就走,这人都走到帐门口了,眼见牛皋和张宪还愣在那里,岳飞当下招呼道:“牛皋,还不头前带路”,随即又轻声对张宪招呼道:“张将军,既然这黑厮将你拉来了,那咱们就一道去看看吧!” 二将急忙答应一声,随即快步赶到岳飞身后,将帅三人当即往营外迎去。可这还没到营门呢,岳飞远远望见营外的这队人马,这双剑眉就不由得微微一挑,心中暗道:“也就是今日牛皋这憨货巡营,要是换做余化龙、张宪他们,怕是这会都要开战了,这哪是什么百姓农夫啊!这分明是一队精兵啊!” 只见此时大营外已经停稳了无数大车,而那些所谓的百姓将大车统统赶到前面,在这营门之外聚成一座圆阵,牲口一律是脸朝外站定,而每辆车的车辕上都斜坐一人,手持长鞭,依着粮草堆坐着。 除此外,粮车周围还三三两两的围着无数百姓,这乍看上去这些人是在闲谈聊天,可是却仅有三分之一的人眼神是看向军营,另外的三分之二的人,眼神不是盯着马车来时的方向,就是再往开封城眺望,这可不是寻常百姓见了军营的样子。 更何况,这多年大战下来,曹荣肯定少不得要征兵征役,岳飞这新纳的降兵中都有不少是这开封左近之人,因此这开封城周围哪里还能凑出一队青壮来送什么粮草啊。 要知道,岳飞之所以急急赶来,就是怕百姓好奇心太重,聚在营外探头查看时再和自己手下的军士产生误会,闹出什么军民冲突的乱子来。可现在这么一看,就是那三分之一看向自己军营的百姓,那眼中也是防备之意大过好奇之心。 再看为首这名牛皋口中的儒生,其中的破绽就更大了,寻常儒士站在那里要不是双手低垂,再有那身上有些傲气的,也该是背手挺胸而立,可今日营门外这位儒生,双肩抱圆,面色淡然,两臂交叠身前,双手是抱也不是,搓也不是,在那比划半天,直到岳飞来到营门前,这位才用左手按住右手,双手垂在身前。 见此一幕岳飞心中暗道:“这哪是什么儒士啊,分明就是个穿了儒衫的老道,这手一看就是捧浮尘习惯了,这猛地不拿东西,反倒有些不会摆了。” 岳飞想着这些,当下快步来到营门之外,随即抱拳拱手道:“岳飞见过先生,不知先生自何处而来啊?” 这儒生一见岳飞昂首阔步来到自己面前,急忙抬手行礼,可是他这一抬手岳飞眼中更是闪过一丝了然,心中更是笑道:“你这老道,究竟是何来历,来见本帅竟然还隐藏行迹,只是你这要是掐着子午诀行礼,未免也太藏不住事了吧!” 岳飞心中想着,双眼自然而然就落在这人的双手之上,那人顺着岳飞的目光一看,也是急得一抖双手,改子午诀为抱拳拱手,“小可冯郎见过精忠大帅!某不过是在这朱仙镇旁冯家村的教书先生,因为这连年大战,附近村子里的读书人是死走逃亡,以至于这朱仙镇周围竟然只剩下我一个教书匠了,因此在四邻八乡的百姓中还有些威望!” 这冯郎说着抬手往身后一挥,“这不,百姓们听说大帅你北征兀术,大军驻扎在朱仙镇外,所以特意筹了些粮草,请我送来军中,一来是表表我百姓对岳家军敬仰之情,二来也是盼大帅早日进兵,好能早一日复我河山,杀了那曹荣狗贼,为我等百姓报仇!” 言罢这位冯郎二次抱拳拱手,冲着岳飞躬身一礼,岳飞闻言急忙抬手虚扶道:“先生说的哪里话来,飞食君禄,自当报君恩,恢复河山不但是飞之夙愿,也是陛下圣旨亲命,如今大军已到朱仙镇,断不会收兵回朝啊!” “如此就好,既如此,还请大帅派人前来接收粮草吧!” 第1233章 话临安朝堂争辩 岳飞看着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这位冯郎,迟疑片刻后点点头道:“这些粮草既然代表着百姓们的拳拳之心、殷殷之望,本帅要是再拒绝岂不是寒了百姓们的爱国之心,那本帅便代全军愧领此粮了!还请先生替飞谢过百姓!” “分内之事,大帅何须道劳!” 这冯郎说完闪到一旁,示意岳飞派人上前查点军粮,待核对数目后,自有军卒前来将这一袋袋粮草背入营中,至于这些大车肯定是要给人还回去的。 而就在粮草入营后,岳飞专门走到一个麻包旁,用腰间短刀挑破粮袋,取了一捧粮食在手中仔细观看,只一眼岳飞嘴角就勾起一抹微笑,“有趣,着实是有趣啊,这开封的百姓倒是送来荆湖的稻米了!” 那边赵斌听着赵忠讲到此,嘴角也浮现一抹微笑,“忠叔,这冯郎恐怕不是别人,是咱们那位靖清道长吧?他这名字起的未免也太轻率些了吧!” “回少爷,正是公孙道长,因为咱们当时消息传得模糊,公孙道长他们也不知道来这边需要驻扎多久,所以走水路带了不少粮草来,足够他们那两万人吃上半年有余,眼下这不是见岳帅他们缺粮嘛,公孙道长便将军中九成的储粮拿出来,送去岳帅那边劳军了!” 赵斌闻言不由得一愣,“大哥那边缺粮连公孙郎都知道了?如此说来,这开封城内得到消息怕是也就在这两天了!” “回老爷,应该不会这么快,毕竟这公孙郎是因为每日清闲,所以常常登高眺望,一来二去的看见岳帅那边的炊烟,掐算炊烟的时常,从而算出岳帅军中粮草不足了。而金人中能有这本事的人,绝不会来到军前当探马,而没这本事的人,看到炊烟也算不出来粮草,只能是看到岳帅养着牛羊不吃。” 听赵忠如此解释,赵斌也不由得摇头感叹道:“要论用兵之法,真不知道我何时才能比过我这大哥啊,原以为他将牛羊留着,就只是用作决战之粮,没想到还能起到疑兵之用,是啊,任谁看见那满圈的牛羊,也不会想到他营中竟然如此缺粮!” 而赵忠则适时问道:“老爷,如今这情形,那公孙道长那边还用补充粮草吗?” “三湖的粮草还够吗?” “这个贤爷您放心,荆湖这些年是风调雨顺,百姓们是年年丰收,各湖自种自吃尚且有余,但杨幺、冯先、杨虎他们却还是拿出大量的钱货,按期按时从百姓处换粮,这一年年积攒下来,如今三湖内的粮仓已经堆满十余座小岛了,虽不说取之不竭用之不尽,但要是走水道运粮,省去路上的消耗的话,这些粮草足够百万大军所用!” “这水运的确要实惠的多,可也要更耗时间,既如此,那就让冯先和杨幺他们别闲着了,命他们各起一支船队,先凑三十万大军的粮草北上,不过也不用太急,随波而来便是,等破了这哈密蚩和挞懒的毒计后,也就可以安心进兵了!” 赵忠这边答应一声,当下取出字条、信鸽,就往暗卫处传信,到时自有暗卫转承杨幺和冯先,而赵斌在看着赵忠传完信后,方才出言问道:“忠叔,临安那边又是什么情况?迟迟不肯发粮,也不怕再生兵变吗?” “这个,老奴我也有些拿不准主意,赵构自从收到岳帅的奏报后,自己在宫中反复读了三遍,次日来到殿上便将捷报同众官讲了,然后又提起岳帅催粮催衣一事,老太师和咱家的人自然是大力支持,但朝上却另外还有两拨人持反对态度,一时间倒使得这调粮一事僵持下来了。” “哦?却不知是哪两拨人?” “一个是提举洞霄宫赵鼎,一个是便是那秦桧了!” “赵鼎?他没斗过秦桧,现在都只落得个提举洞霄宫了,怎么?是要改旗易帜支持秦桧了?” “那倒也没有,赵鼎所提乃是让岳帅在朱仙镇北筑城休养,开垦荒地种粮,等到明年盛夏之时,粮草齐备之际,再攻打开封城!依赵鼎所说,凭岳帅之能攻破开封不难,难的是要守住开封城,毕竟开封以北只有黄河天险可守,这一打就非要将金人赶过黄河不可,可那样对于粮草、被服的需求就太大了!” 赵斌微微点点头道:“如此说来,这赵鼎倒也是好心,那秦桧又是怎么说呢?” “这位秦大人就更有意思了,也不提库内的粮草储备,也不说被服制作困难,只一味的在朝上说岳帅手下的兵马太多,‘金兵如今既然已经被岳帅斩杀三十余万,那开封城所剩必然不多’,因此秦桧在朝上只说能不能让岳帅裁军十万,这样朝内再筹备粮草和被服的压力都会小很多!” 赵忠说完苦笑着摇摇头,“如此一来,这朝堂上每日就是三拨人吵来吵去,那赵构反倒是作壁上观,静看群臣吵闹,吵完了他就挥手示意退朝,也不说发粮,也不说撤兵。” 赵斌闻言不由得双目微眯,“忠叔,你还记得赵构第一次提起此事时,是怎么对群臣说的吗?” “嘶,且容老臣想想”,说着赵忠略一沉吟,片刻后方才说道:“列位臣工,岳帅奏折中除却奏凯报捷外,另外还言说朱仙镇的三十万大军如今是缺粮少衣,急待朝廷补送辎重,却不知咱们库内还有多少粮食啊?又能给军前送去多少啊?” “回老爷,大体就是这样了,再具体的老奴就记不住了,得传信让赵德查查!” 可赵斌却摆摆手道:“不必了,看来我这位好大孙现在是真害怕了啊,三十万大军啊,朱仙镇顷刻便可成为陈桥驿,发粮来,破了开封城他不安心,可不发粮来,就要背上个不战的骂名,倒不如用个拖字诀,拖到大哥没粮自己撤兵就是了。” 赵忠听闻此言,不由得微微点头,“那如此说来,倒是这秦桧猜中赵构的心思了,所以才故意提出异议来,好让此事一直争论下去?” 第1234章 清晨忽知挞懒信 “是啊,要不怎么他秦桧能平步青云呢,不正是因为他猜的到这位他送去金营的康王殿下有什么心思嘛!”赵斌说着摆摆手道:“行了,忠叔,临安那边且先由他们去,待收拾了哈密蚩这边,那秦桧和赵构不过反手可灭!咱们也好生休息会,待到天明可就该去见见这位军师大人了!” 赵忠这边答应一声,当下自去一旁休息,而赵斌也仰面躺在青石之上,望着天上的星斗,眼神中光华流转,在思索着往过种种。到最后赵斌方才喃喃自语道:“紫微星,本该是你临凡显圣,平冤狱、杀奸臣、振朝纲,但如今却要让我这意外之人夺了位置,扬了声名,我知你心中有不甘之处,可也用不着如此难为我吧?闹出这一场劫难来,真真是要逼着我迎头而上啊!” 赵斌口中喃喃念着,天上星斗更是隐隐闪烁光芒,而赵斌的眼皮也是越来越沉,渐渐的这位贤爷就在这星光月尘之下,卧在青石之上陷入半梦半醒之中,一直到耳边传来阵阵鸟鸣之声,眼皮上传来一阵温热,赵斌才睁开双眼向四周看去,却见此时已然是天光大亮,眼皮上的温热正是那初生的红日照在赵斌的脸上。 赵斌躺在青石上侧头看去,那边十名暗卫已然捉了四五只野兔,两三只山鸡,此时正在那里开膛破肚,生火烤肉,再一扭头,却见赵忠从林外急匆匆快步而来,手中还拿着一张纸条,眼中满是焦急之色。 见此情形赵斌急忙从青石上跃起身来,随即浑身微微一抖,担去这身上沾染的露水,也是让身子骨热和些,就听得一阵脆响传来,赵斌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再不见刚醒时的半分颓废感。 随即就见赵斌快步迎向赵忠,“忠叔,可是出了什么变故?你怎么如此焦急!” “老爷,挞懒动了!这厮也是好生聪明,竟然派家人扮作小贩南下,要不是咱家刚好也点了些人去临安帮忙,还真让他溜过去了!” “哦?怎么回事?”赵斌边问边从赵忠手中接过字条,托在眼前仔细观看。 却原来自那日哈密蚩出离开封城后,挞懒在回到家中后也急急修书一封,随后在府门前随意唤了一个卖货的小厮进府,那小厮进府后就被挞懒一刀结果了性命,尸首被埋在后花园中,而衣服和那卖货的挑子则被挞懒交给亲信的手下,待这名手下穿戴整齐后,挞懒方才命人将他赶出府中。 这挞懒杀小厮之事,被府内伪装成下人的暗卫看了个清楚,而唤小厮进府和赶小厮出府,倒也被府外盯梢之人看了个明白,但这人却没注意小厮的长相,因此府外盯梢的暗卫也就没发现什么异常,府内的这个下人消息传递又慢,一差二错的这小厮被换竟然还真瞒过了暗卫。 而且挞懒因为与秦桧来往甚密,所以手下专门培养了几名汉人亲信,今日派出府的正是其中之一,如此一来长相行为上就更不会有什么破绽了。 这名小厮在离开挞懒府后,也不回家,一路上就这么挑着担子出了开封城东门,往临安而去。 至于开封城四门大开,一方面是因为如今岳飞的兵马毕竟未到,早早的关了城门,城内百姓恐生动乱,一方面自然是挞懒为了送自己的亲信出门,所以特意向兀术讨了个放松防守的口令。 但是为了防备赵斌的暗卫,挞懒这命令讨得是分外隐蔽,前因后果更是一句解释没有,就是他给兀术写个条子,兀术给他回了一封信罢了。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仅仅开封城的暗卫哪里能发现挞懒派了个人,直到各方消息汇总到一处后,暗卫才发现挞懒派人出离了开封府。如此一来,那可能真的要等这名亲信到秦桧府后,暗卫才好窥探其中的原由。 可也是赶巧了,因为赵斌说临安城内要加紧提防种种变故,家中在临安的大小势力都要费心护住岳飞的周全,所以坐镇临安的老太师专门去信一封,找赵安讨要了些暗卫在暗中策应,以备不测。 而这些想要准备藏在临安城内的暗卫,自然是要耳目灵通,且平日里就常在都城要地行走,这样进入临安后才不会引人注目,因此赵安就从这开封府、应天府、河南府三府分别调了二十名暗卫南下。 如此一来,这开封府的暗卫要加急南下赶往临安见李纲,而挞懒的亲信要从开封府赶奔临安见秦桧,一路上难免就会有个偶然相遇的时候,这一个方向赶路遇到一次没事,遇到两次没事,等到第三次上暗卫们可就起了疑心了。 尤其这队里面刚好还有一位是当时在挞懒家门前盯梢之人,虽说第一次没认出这人来,但一连数次都见到,这名暗卫只觉得分外眼熟,路上一直在深思究竟是在何处见过此人。 左右着赶路也没什么旁的事,几名暗卫商量一番后,半夜就燃起一支迷香来,将那名亲信给麻翻了过去,随后仔细搜了搜这位同行之人,这一搜不要紧,正搜出两封密信来,其中一封是挞懒写给秦桧的,另一封则是兀术写给赵构的。 这两份信落在暗卫手中,自然就相当于落在赵斌手中了,暗卫们即刻誊抄一份,派快马送往开封城外高宠军中,另外更是分出四人在暗中盯死这名亲信。 只是这样一来一回的时间可是耽误不少,暗卫唯恐误事,当下拣些要紧的写了一道情报,用信鸽送往军中,这鸽子自然是飞到七星镇高宠军中赵德处,而赵德得了情报后,不敢耽搁即刻派人渡河送到赵忠手中。 这才有赵忠大清早给赵斌递来情报,看着手中的字条,赵斌不由得摇头轻叹,“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挞懒用的是朝堂上的手段,信上的内容何时能到?这名亲信又还有多久能到临安?” 第1235章 贤爷独见哈密蚩 赵忠一听赵斌此言,急忙拱手道:“快马加鞭,怕是还要两三日,至于这亲信距离,传信时说距离临安只有一日路程了,怕是今日清晨也就该进临安城了!老爷,怎么样要不再他进秦相府前动手除了他?” 可赵斌闻言却陷入迟疑之中,拿着那份情报愣在原地许久,当然这封由信鸽送来的字条上,所写内容自然不会太多,只是说暗卫发现一名挞懒亲信,身上携带有两份书信,如今内容已经在快马送来的途中了。 “不,不杀他!让他去见秦桧,让他将这两份信送到秦桧手里,另外知会老太师一声,就说当年分宫楼之事又要重演,要他这次早做准备!” 赵忠接着赵斌递来的情报就是一愣,而赵斌眼中则闪过一道莫名之色,继而似是喃喃自语,又似乎是在与赵忠说话,“忠叔,你觉得凭咱家的势力,我不说话,他们能杀的了大哥吗?如果杀不了,会有什么后果呢!” 一听赵斌此言,赵忠脸上立时浮现一抹微笑,“要是老太爷知道老爷您的这个决定,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赵斌却笑骂道:“是啊,让老爹来,办的可能比我还狠呢!行了,不说这个了,吃口东西,咱们一道去探探这牟驼岗吧!” 赵忠这边答应一声,主仆二人当即转身回到篝火旁,与其余十名暗卫一道,就这随身携带的干粮、清水,吃起这烤兔子和烤山鸡来,饱餐一顿后十二人翻身上马,催马直往这杨柳林而去。 随着红日东升,光明笼罩大地,这杨柳林也没昨夜看到的那般神秘了,牟驼岗两侧那供人行走的道路更是分外显眼,只是赵斌他们如今已知这杨柳林的奥秘,自然不可能再去林中弯弯绕绕,当下招呼一名暗卫上树之路,其余几人则是扬鞭催马在这柳林中横冲直撞,没费多少功夫便赶到这牟驼岗下。 看着眼前高有百丈的小山,赵斌微微一笑,当下挥马鞭就想招呼众人上山,可是这马鞭刚扬起来,赵斌的手忽然停在半空,随即就见这贤爷和一旁的赵忠齐齐侧耳细听,听了半晌会,赵斌才摇头失笑道:“忠叔,看来这山头得我自己上了!这哈密蚩好毒的计策啊!” “老爷,这,这情况,要不咱还是走吧!待咱们大军到来,再攻此岗不迟啊!” 可赵斌却摆摆手道:“忠叔,都到此地了,再扭头走可不是我的脾气,还是那句话,我不能躲一辈子啊!难道我赵斌这辈子还要来一出逢石莫入吗?” 赵斌说着甩蹬下马,将丝缰往赵忠手里一抛,“忠叔,这马匹甲胄画戟与这山内情形不利,你且先牵去,待你寻人来了,再将战马与我一并带来!” 赵忠眼看自家老爷去意已决,当下也只能点头答应下来,可随即赵忠就看向周围那十名暗卫,示意他们请命跟上赵斌。 只是赵忠现在也是关心则乱,眼神使得太明显了,那边暗卫们都还没开口请命呢,赵斌就先一步看见了,“忠叔,别难为他们了,这山里的情形我听到了,你也听到了,我去是龙归大海、虎入高山,你让他们去,那不是送死玩命嘛!” 不等赵忠回话,这十名暗卫就齐齐一挺胸膛道:“老爷,我们不怕死!” “对,老爷,能为你死是我们的荣幸!” “老爷,有我们在,怎么能让你以身犯险呢!” 可赵斌却笑着摆摆手道:“行了,为我舍命也不是为我送死,想拼命,等日后和金人动手时,再去拼命,死在这地方可不值得!现在你们还是先护好忠叔吧,接下来可有他忙的了!” 赵斌说完也不再和他们几人废话,当下一跺脚闪身往牟驼岗上而去,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山道之上,让人就是再想追也追不上了,不过看着赵斌如此利落的身手,赵忠总算是长出一口气,心中暗道:“好在老爷这些年没荒废功夫啊,不然今日这一局还真不好破!” 眼看着赵斌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上,赵忠也不再耽搁,当下招呼一众暗卫拨转马头,往杨柳林外赶去。 按下赵忠这边前去调人暂且不提,单说赵斌这边,孤身一人在山道上疾奔。 那你想赵斌当年可是在五台山上练的这轻身功夫,眼下这么一座小岗还能拦住他啊,仅仅几个起落间,赵斌便来到牟驼岗的山道尽头,来到牟驼岗上,直到这时赵斌才算是看清这牟驼岗的玄机。 原来赵斌昨夜在树冠上眺望时,能看清林中的小路已然不易,至于这百余丈高的山岗自然是只能看到一个山头,至于岗上是什么情形赵斌可就看不清了。 而赵斌这时立在山顶边缘,方才看清这牟驼岗之上,竟然被人挖成一个盆地,又或是说,哈密蚩垒筑此山时,只在周围垒出一圈来,原本的牟驼岗上却并未填土,非但如此,这盆地中央沿着南北方向上还筑有一道蛇形土墙,使得这盆地变成阴阳双鱼之形。 咱们八贤王自西北之地东出,此时自然赶来此地,自然是立在盆地的西侧山崖之上,而这半边也正巧对应的乃是太极图中的阳鱼。 而这代表阳鱼的半个盆地内,入目却是一片土黄,不见半分草木。与之相对的另外半边阴鱼之内,却是清波荡漾,竟然是一汪清水,也不知这哈密蚩是从哪里将水引上山岗,又或是这山头上本就有什么泉眼水源。 赵斌望着眼前这座人工修筑的阴阳池,也不由得摇头失笑,随即倒背双手立在盆地边缘高声喝道:“哈密蚩!你废了这么大功夫,将这牟驼岗堆高数十丈,又在林外种下杨柳密林,耗费十年苦工,不就是为了对付孤王吗?怎么今日孤亲自来了,你反倒不敢相见了?” 随着赵斌的这一声断喝,就见正对面的山头上忽然出现一道人影,紧接着这位背后缓缓立起一面大旗来,而当那面大旗在半山头摇三摇、晃三晃之后,赵斌就听得脚步声音不断,随即一道道人影出现在正东的山头之上。 第1236章 哈密蚩借工修岗 赵斌见此不由得啧啧称奇,“哈密蚩,你什么时候还会这撒豆成兵之术了?我的人遍布天下,可从没听说你往牟驼岗调过人啊,听着动静,怕是不下万余人吧?你从开封带出来的人也不够啊!” 随着赵斌的问话,对面山头上的大旗也已然立稳,为此人挡住了半空的日头,大旗阴影当中立着的正是那大金军师哈密蚩,就见这哈密蚩并指呈剑指向赵斌,“赵斌小儿!你好大的胆子啊!明知此地已然是一处绝地,竟然还敢一人前来!你难道就不怕粉身碎骨吗?” 赵斌环顾四周一圈,继而笑道:“哦?孤怎么没看出来这地方有什么凶险啊?哈密蚩,你不是夸口说你的布置不但是孤,就连孤手下十万大军都能覆灭吗?可我看这地方,怕是都站不下十万人马吧,怎么?你打算让孤和大军活活困死在外面的杨柳林中啊?那这片林子怕是小了些吧!” 这正东面山坡上的哈密蚩听赵斌此言倒也不恼,反倒是咧嘴笑道:“好好好,赵斌小儿,你果然厉害,那紫宸殿果然有你的手下,不过那高宠没来也就算了,今日我这师门绝阵能要了你这大宋贤王的性命也算是够本!” 赵斌单手扶着肋下龙雀大环刀,左右望了望,继而笑道:“哈密蚩,你莫不是气糊涂了?你是觉得这密林能困住我?还是这个小土山能要了我的命啊?总不能是你这藏着掖着的些许兵丁吧?那你未免也太看不起孤了吧?当年五十万人马都没能留下某家,如今这点人你就抖起来了啊?哎,还说呢,哈密蚩,你是怎么藏下的这些人啊?” “哦?竟然还有你赵斌不知道的事?不过也对,我废了那么大心思,才藏下这七千人,要是真这么轻描淡写的就被你发现了,我也实在是冤得慌,既然你想听,今日咱们又有大把的时间在,那我就勉为其难讲给你吧!” 原来要想将这牟驼岗改造到适合哈密蚩的师门阵法,其中自然是要耗费不少的精力,无论是栽种柳林,又或是填土造山,开挖水渠,也都不是他哈密蚩一人能办到的。因此这些工程自然需要大量的民夫参与,但又因为要防着赵斌的暗探,哈密蚩又不能每年来回调动人马,所以最后这暗卫竟然硬是逼着哈密蚩想出一条绝户计来。 咱们这位军师大人先是借着那些年战事初歇,各方都在休养生息的时间,揽下了维护开封城周围水利的职责。 紧接着哈密蚩便将牟驼岗附近选为民夫休整之所,之后的日子里又在这些民夫中选出两万名青壮来,言说有特殊任务交代,好处是白天再也不用去修筑水渠了,只需在营地之中安心休息,并且哈密蚩还从开封城以监督劳役为由,调来足足两千金兵精锐,与这些民夫混杂一处,同吃同住。 对此,这些民夫自然是乐的轻松,毕竟不用干活就有饱饭吃,在那个年月是莫大的福分。 而接下来哈密蚩便在白天让其余民夫出去疏浚水渠,晚上则让他挑选出的这些民夫在营地之下修筑起一座地宫,待到这地宫修筑完成后,哈密蚩方才停止了疏浚河道的工程,待将其余民夫遣散后,哈密蚩将这些被他挑选中的民夫以及那两千金兵一道带入地宫之中。 要说暗卫的本事,这些民夫中自然也会安插一两个人,只是面对这种历年都要进行的劳役,无论是赵福又或是赵忠,都不会想起要安排什么精锐成员加入其中,所选之人最多也就是能会两下拳脚,认识两三个字就算不错了,而这些人自然也就谈不上有多么死忠了。 并且自从开始修筑地宫以来,这一批被哈密蚩挑选出来的民工就被严加看管起来,那两千金兵每天可是不光吃饭啊,一个人全身甲胄的人可能打不过十青壮,但是仅仅看死十个人,不让他们与外界有丝毫联系,那可真不算什么难事。 而等到之后地宫修筑完成后,哈密蚩便又将这些人囚禁了足足半年之久,这期间全靠徭役时克扣下来的粮草,才不至于将这些劳力饿死。并且哈密蚩还向外传出死讯去,言说开封周围的河道因为多年大战不得疏浚,所以这次疏浚难度极大,死伤颇为惨重,足足有两万青壮折损其中。 当然这两万人的名单被哈密蚩分摊到开封城周围八水三湖中的各样劳役之中,而真正死在劳役中的百姓名单反倒是被他付诸大火之中。只是这名单变化之中的猫腻都是哈密蚩一手完成,饶是暗卫再本事,也不可能具体查到这两万人究竟都是谁,又究竟被调去了哪里。 虽然当时那些真正死去家人的百姓还来开封闹过一次,言说是家中壮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要官府给个说法。 但你想曹荣那为官,哪里敢去向他大金的主子,咱们这位军师大人问个清楚啊,最后自然只能是向百姓发难,言说这些人是无故闹事。 如此一来,暗卫那边自然给曹荣记上一笔虚报、瞒报,压榨百姓徭役的罪名,但却也因此少记了一条,哈密蚩私藏两万青壮的情报。 那你想这地宫里的青壮,还有那并非死忠的暗卫,在知道自己身份已死后,除了安心听哈密蚩的命令外,又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呢。毕竟听话还有饭吃,不听话可就是死路一条,都不用两千精锐上前,只要断了粮食,那这些人就只能是地宫中的枯骨。 而当这些人安心听话之后,哈密蚩方才从植树造林开始,缓缓改造这座牟驼岗,期间这些民夫所吃的粮食,所用的被服工具,都是靠着历年疏浚河道的民夫而来。 咱们这位军师大人在批粮批物的时候手下多批些,等到往民夫身上用的时候又少用些,一来二去期间自然贪下大批的钱粮来,当然这贪污的黑锅最后自然又落在曹荣的头上。 第1237章 天崩地绝困龙阵 要不怎么说他哈密蚩是大金第一智者呢,就这份功夫他要是做个贪官,那早就是穿金戴银了。只可惜哈密蚩报仇之心太重,因此这些贪墨来的钱粮加上他每年的俸禄,都被他砸在这牟驼岗的改造之上了,可就算如此,在这牟驼岗的改造初具雏形后,这两万青壮也死的只剩下五千人了。 看着越来越少的青壮,和每年依照常规贪墨而来的越来越多的粮草,哈密蚩立刻毫不犹豫的决定,由那两千精锐之士训练这五千青壮民夫,一方面是更进一步的让这些民夫能乖乖听话,一方面也是为了日后对付赵斌能更多一手准备。 这哈密蚩费尽心机,在此地耗费十余年时间,不但修下这座牟驼岗来,还瞒过了赵斌这遍及天下的暗卫,精心训练出七千精锐之士,此时哈密蚩说来也是颇为自得。 赵斌看着面前满脸得意之色的哈密蚩,也不由得笑着抚掌赞叹道:“军师好算计啊,费尽如此心思将此地修成这般模样,只是斌实在想不通,你将这里修成这样又能有什么用呢?” 哈密蚩一听赵斌这话,也抬眼环顾四周,继而笑道:“怎么?难道这里不好吗?有山有水有树林的,你看看,这可是我专门为你修的太极阴阳湖啊,配你这位贤王不是正合适吗?” 赵斌望着对面哈密蚩身前的清波,不由得摇头失笑,“我说军师大人,你莫不是急昏头了?还是说你今日前来其实是为了投奔孤王?所以专门弄这么一出雅致的林子来,是想给孤王做别院?给你做觐见之礼?” “赵斌啊,赵斌,别的不说,你这份气度我是真佩服你,从当年孤身一人面对五十万大军却气定,到如今身处险地而神闲,有如此胆气之人就算不通武艺,不晓兵法,也不是我们那位四太子能比的啊!” “哎,客气了,军师你这真是要弃暗投明啊,夸得孤都不好意思了!” 哈密蚩见赵斌如此,也不由得摇头感叹,眼中满是敬佩之色,可随即这位就将眉毛一立,双眼一瞪道:“可是赵斌!我这里今日却是你的必死之地!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此地已然布下一座大阵,乃是我师门不传之秘!名唤天崩地绝困龙阵。” 随着哈密蚩此言,赵斌不由得抬头看看天,随即低头又看看周围,心中暗骂,“这一劫未免也太冲着我来了吧!本来哈密蚩有师门就够离谱了,怎么现在还弄出这么一个天崩地绝阵来啊!” 心中如此想,但赵斌这脸上肯定不能露出什么来,就见这贤爷微微一笑道:“哦?天崩地绝?哈密蚩,你莫不是在此空言恫吓,想把我吓跑吧?如今此地天郎气清,孤这脚下更是数十丈高的山岗,你上哪弄什么天崩地裂去啊?” “不错,赵斌,这阵原本乃是一座奇阵,寻常之地自然是难得一见,你没有听闻倒也在情理之中。此阵乃是我师门前辈当年跟随在仙人身边偶然听闻而来,非要天时、地利、人和而不能成!当年我被你害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之后,曾回岛拜见恩师,就是为了请出此阵的诸般阵图!后来我又耗费十载光阴,借人和而成地利,在这条你入主开封的必经之路上,依照我那密传阵图的要求,硬生生凭空造出此地来,专门就是为取你性命!” 哈密蚩说着将身上的斗篷闪去。这原本哈密蚩出现在对面时,身上披得是一件宽大黑袍,赵斌因为这些年在情报上看见过哈密蚩的情报,所以倒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但此时当哈密蚩将那件黑袍闪去后,赵斌看在眼里先是一愣,继而竟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倒后来更是开怀大笑,笑声在这山岗之上来回飘荡。 原来今日哈密蚩在黑袍之下竟然穿了一件古铜色长袍,腰系青色丝绦,大红中衣,白袜青鞋,正是当年假扮传书之人,诈取潞安州时的穿戴,那披散数年的头发,此时也重新被束回头顶,取了一支簪子别住。 这衣服怎么穿都没问题,而且当年哈密蚩被擒后,原本那套衣服也早就破损了,今日这套明显是依着当年的记忆重新做出来的,甚至因为哈密蚩如今的地位,所用裁缝都是当年从开封劫掳而去的高手匠人,使得这件衣服的做工远胜当年。 但是,这再好的衣服,他也架不住你哈密蚩如今的长相啊,这位长得本来也不是多么帅气英武之辈,后来又被赵斌一刀削去了鼻子,两刀削去了耳朵,整个人是脸上是一马平川,唯独那两个黑窟窿眼分外显眼,整个脑袋的侧面又没有耳朵,可他哈密蚩却偏偏将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两鬓角甚至还留下两绺头发来,此时两绺长发随风一动,别的不说,那是格外提醒人这里没耳朵啊。 哈密蚩如此这个形象立在那里,赵斌看在眼里就算是再有涵养,也是实在是忍耐不住,而哈密蚩听着对面赵斌的大笑声,也不生气,只是双目愈发冰冷,“赵斌,笑吧,你就安心笑吧,我且看你还能笑几时!依照当年仙人所言,此阵若是天然而成,可灭百万雄兵!如今我耗费民夫无数,人为修筑此阵而成,那日说杀高宠十万兵许是有些吹牛,但要取你赵斌一人性命,还是反手可为!” 听着哈密蚩的高声威吓,赵斌这边连连摆手平复心情,随即才脸带笑意的看向哈密蚩道:“是是是,军师你这大阵厉害,不过我这心中实在好奇,如此奇阵是哪位仙师授予你们师门的啊?而且你这师门来历也颇为神秘啊,女真一族不是一直渔猎为生吗?可你那恩师怎么似乎是个文人啊?” 哈密蚩闻言骄傲的将头一扬,“女真一族渔猎为生,与我师门何干?我师门当年乃是为大辽皇室效命,后来更是侍奉在吕客仙师身旁,这阵!便是听吕客先师所讲,我师爷潜心记录而来!” 第1238章 火计山崩现石阵 赵斌听闻此言,不由得微微一挑眉,心中暗道:“好好好,我说怎么来的如此蹊跷,这一朝一代之事果然对后世之事会有影响啊,吕客是吧,我记好你了,你等着我的!” 而随着赵斌心中这一声暗骂,半空中忽然伴随一道雷光闪烁,哈密蚩见此更是仰头大笑道:“赵斌!你所作所为,如今已然是天怒人怨,加之你今日如此托大,孤身一人入我大阵,岂不正是天时地利人和!赵斌!你纳命来!” 言罢,哈密蚩身形往后一退,身后的一众军士则人手一个瓷坛上前,与之相伴的自然还有一根根熊熊燃烧的火把,见此一幕赵斌也是心头一惊,整个人不由得微微向后闪过半步。 对面哈密蚩见此情形,更是面露得意之色,当即高声喝道:“赵斌!我这大阵立阵之时,得天地山风四相之利,如今发起威来,却有水火泽雷四般变化!原本你要是大军前来,我该用这泽字变化,可你偏要一人寻死,就请你先看我这火字诀!” 哈密蚩说罢将手一挥,身背后军卒齐齐上前,而这些军卒的手中每人都捧着一个人头大小的瓷坛,随即就见这些人将手中坛子往一旁的火把上一晃,紧接着齐齐一抖手腕,这一个个瓷坛便奔着赵斌直飞而来,那你想这一座岗子才有多大的地方,就算是哈密蚩垒土筑高了不少,但毕竟周围地上的土就那么多,挖狠了就被暗卫注意到了。 因此这牟驼岗上的盆地,方圆不过三十丈大小,哈密蚩手下这些健儿一个个都仗着臂力都能将那瓷坛扔过盆地,砸落在赵斌所站的周围。随着瓷坛落地破裂,无数的火油立时四溅而出,将赵斌周围的土地浸满,而那些瓷坛每一个的口上都带有一根引火的绒线,这也是为什么刚才那些军士要将坛子在火把上晃一下。 而此时随着瓷坛破裂,一根根点燃的绒线落在火油之上,紧接着那便是冲天大火而起,赵斌见此急忙运转身形往一旁闪去,而这火焰也随着火油四处蔓延,直追赵斌而去,逼得赵斌在这火海中是蹿蹦跳跃。 如此情形下,对面要是再有什么手段,那赵斌可是颇为危险,因此这贤爷都准备抽刀出鞘,好应对哈密蚩的突然袭击了,可随着赵斌眼角余光往对面一扫,却发现对面哈密蚩此时也正忙着招呼众人向后退去。 见此情形赵斌料定其中定有蹊跷,当下运转身形快速躲避这周身四处飞卷的火焰,同时也在思索哈密蚩这大阵背后有什么阴招,毕竟要是简单的放火烧山,那大可不必将牟驼岗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可是此时烈火翻滚之下,赵斌哪里静的下心来,不由得在心中暗骂,“吕客啊,吕客,你等着我的,有朝一日咱们见了面,我再和你论辩此事,你胡乱留阵就算了,你好歹留下个正经阵名啊!这阵依照方才哈密蚩所说,分明是取法八卦,以乾坤艮巽为立阵之基,以震坎离兑为大阵之用,你有个名字我也好猜好破啊!这什么天崩地裂还困龙,未免太针对我了吧!” 这边赵斌在心中暗骂当年大辽的吕克仙师,那边哈密蚩也在忙着招呼众军后退,只是哈密蚩这一道命令下去,竟然不能喝令全军,还有那么千余人愣在那边山崖上,甚至还欲反手取箭向赵斌这边开弓。 原来这哈密蚩此时的这些军士分为两拨人,一拨人自然是这些年修筑牟驼岗,后来经过精心训练而来的军士,另一拨却是哈密蚩前些日子由开封城中调来的两千军士。 这哈密蚩费心调教十余年的军士,自然是令行禁止,更何况这山可是他们一手修筑起来的,脚底下踩着的是什么他们可是心知肚明,此时有了命令让撤退,这些人当然是能跑多快,跑多快。 而后来被哈密蚩调来的这些军卒,却是这些年驻守开封城的金兵,原本他们跟着自家军师出城,就是奔着立功受赏来的,此时一看到这位大金的死敌被困在火海中,自然是想要放箭取赵斌性命,从而立下不世功勋。 哈密蚩见此情形立时喝道:“尔等,还不速速随我后撤至山腰处!再敢有人迟疑,全都给我刀下做鬼!” 言罢,哈密蚩更是抽出一旁军士的佩刀,接连砍翻两名试图挽弓搭箭的军卒,如此一来,这些金兵哪里还想立功,立时一窝蜂的和哈密蚩撤到牟驼岗山腰处,可是刚到山腰后,哈密蚩就又急匆匆的一挥手道:“众军,分左右两队,将这牟驼岗给我团团包围起来,待到岗上天崩地裂之后,与我一起上前取那赵斌小儿的尸首!” 随着哈密蚩话音落下,就听得牟驼岗上响起阵阵闷响,紧接着土块草皮四处飞溅,一时间山岗上飞起无数烟尘来。 待到闷响之声结束,这原本被堆砌起来的牟驼岗硬是凭空矮下去数丈,而原本看上去青翠的山头,此时也变的一片青黑,却原来在这黄土青草之下,竟然是由巨石堆砌而成。 山腰上的哈密蚩看着那显露出来的青石,听着耳边阵阵碧波翻涌之声,不由得是哈哈大笑。而远处刚渡过金水河的赵忠见此情形,却是惊呼出声,“原以为只是土山一座,不想竟然真见巨石为阵!老天保佑,老爷你一定要安然无恙啊!” 而赵忠这边心中刚如此想到,就见那边山头上飞起一抹火花来,看着那朵火花赵忠也是心神一定,“老天保佑,老爷安然无恙,还能给我传信,老爷你且等等,我这就去请人前来”,想到此赵忠当下顾不上其他,一圈胯下这匹马就往七星镇而去。 花火升空赵忠都能看见,这山腰处的哈密蚩自然也是看的清清楚楚,“不好!如此雷火竟然都没要了赵斌小儿的性命!众军,随我速速围拢上前,万不可走了赵斌小儿啊!” 第1239章 岗筑石城清波荡 可哈密蚩这话一出口,一旁就有副将搭话道:“军师,就这山上埋得硝石火药,别说是他一个赵斌了,就是大象犀牛来了也是一万个死啊,许是他身上带着花火,此时尸身被烧,才会燃放升空吧,咱们要不还是等等,等上面火焰暂歇了再上去!” 谁料此言一出,哈密蚩反手就是一计耳光,“哪里来的那许多废话,你莫非是贪生怕死?不过你怕也不要紧,事到如今告诉你们也无妨,这阵乃是阴阳相依,生死相随的绝阵,想活命就现在和我上山,不然,你回头看看,要走也无妨!” 这副将闻言一愣,急忙回头向牟驼岗下看去,却见此时岗下竟然也是火光冲天,道道黑烟直冲人的双眼,眼看一片火海立时便成,那副将见此不由得诧异道:“军师,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把咱们也困在阵里了?” “想知道吗?还不速速领人与我围拢上前,待看见赵斌小儿的死尸,某自然会为你们解释!” 随着哈密蚩的厉声呵斥,众军也只能是提起胆子往岗上围拢而去,待走到青石边与哈密蚩同来的那两千军士方才看清,这哪里是什么山石,分明是用青石堆砌而成的一道城墙,甚至在城墙外还修有数条供人登顶的青石台阶。 待这松散围在岗子周围的近万人马赶到青石上后,也已然是肩并肩挤在一处,前后站立下,竟然足足形成四道包围圈,将这牟驼岗上团团包围。 一众军士此时站在高处往下一看,哈密蚩这些年在牟驼岗上费心修造的工程也终于露出本来面貌。 却原来这位军师大人竟然在这牟驼岗上筑起一道城墙来,只见那一块块硕大的青石由米浆蛋清粘结在一起,形成下宽上厚的一道石墙来,且这石墙高近有十丈,底下最厚处也足有十丈余,而最上面一层宽也有三丈,且最上面一层被打磨平整,还用砖石垒出一个个垛口来,那真与寻常城墙无异。 至于这些石材的来源那不用问也知道,正是那用来巩固河堤用的青石,每年疏浚河道筹备青石时哈密蚩都会多要求曹荣准备一些,而等青石运出开封,前往河道时,哈密蚩又派人在必经之路上出手,劫杀运输青石的劳工。 那你想这自己人抢自己人,还不是一抢一个准,甚至连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来,而这没有活口存在,暗卫自然也就无从得知真实情况,至于说之后消息传到开封府内,曹荣再怎么处理、怎么应对剿匪,暗卫再听到也为时已晚了,并且任谁也不会想到,堂堂大金军师会领人劫自家的石料啊,更何况那个时候谁都不知道他哈密蚩有这数千兵马啊。 而哈密蚩也就凭借这些抢来的青石,一点点修起这道尺寸惊人的石头城墙来,要知道这开封的城墙高也不过才有四丈,最宽处只有五丈九尺余,当然开封城墙一周长五十里有余,哈密蚩在牟驼岗上的这道城墙只有百余丈,甚至不到一里地的长度,那可真是又高又深。 在筑好这道城墙后,次年清淤之时哈密蚩只说是河道堵塞,人力缓慢,特意调了开封府库内的硫磺火药,说是要炸淤通河,这理由说出来是颇为可笑。奈何此时曹荣也隐约知道这位大金军师在牟驼岗有所谋划,所以每每派兵时都刻意避开此地,甚至也猜到之前劫掠青石也是这位军师的手笔,因此这曹荣索性和哈密蚩来了一出心照不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点了百余民夫将这些东西送出开封城。 那之后的结果自然不用多说了,民夫被杀,火药被劫,开封城内的曹荣军又浩浩荡荡出来扫荡了一轮叛军,这来来回回闹得赵安还以为开封周围兴起什么义军了,可是派人寻访数次也没个结果。 倒是哈密蚩这边,得了火药之后,便将这些东西混着火油与黄土拌在一起,随后一层层将这石头城墙给埋了起来,待用这种特制黄泥将石墙埋起来后,又在外面简单盖上一层黄土,土中埋好引火的绒线后,方才在上面洒上草籽。 等做完这些后,方才是垒筑土墙、修筑水渠、引水上岗,从而造就赵斌看到的太极阴阳水。 那你想这新修的山体是如此结构,他哈密蚩往上面一扔火油瓶,在燃烧青草的同时,自然也会引燃埋在土里的引火绒线,从而点燃埋在土中的火药硫磺,继而引发刚才那轰隆隆的爆炸之声,从而将外面附着的这些黄土炸的四散飞溅,而那沾有火油燃着烈火的土块跌落山下,杨柳林自然也不能幸免。 可随着大军围拢上前,哈密蚩对这些琐事都无心顾及,此时只顾的手扶垛口往青石墙内,牟驼岗上观看。只见此时青石墙内已然是清波荡漾,水深足有数丈,而且哈密蚩原本引水的水渠也早早就被拆去,此时这城墙内已然变成了一滩死水,水面之上更是平静的如同一面圆镜一般。 随着哈密蚩探头向下看去,也只能在这清波中看到自己那无鼻无耳的面貌,当然,这么多年了,哈密蚩非这么大力气肯定不是为了给自己打造一面镜子,他之所以探头正是在找赵斌的身影。 可入眼的水面却如此平静,使得哈密蚩只觉得心中慌乱,当下一把拉过一旁的副将,厉声问道:“不是让你们沿着山腰将牟驼岗包围起来吗?怎么不见赵斌小儿的身影,你们有谁看到他逃走了吗?” 说完哈密蚩也不管这副将一脸呆滞的神情,抬手一推这副将,随即抬眼向四周望去,“众军,刚才爆炸之时,可曾看到有什么蹊跷之处?有什么诡异人影吗?” 那你想这岗上才多大空间,刚才赵斌和哈密蚩都对答无碍,此时哈密蚩的怒喝众军自然也听的清清楚楚,可紧接着这近万金兵就齐齐摇头,表示自己不曾看到什么。 第1240章 贤爷戏水斩金兵 这时跟在哈密蚩身边的那名副将才小心翼翼的凑上前道:“军师,这山崩地裂,他赵斌的身法就是再快,四处无依时,他也没法凭空飞起来啊,是不是已经被炸碎了?” 可哈密蚩却摇摇头道:“不可能,当年炮炸两狼关时,硝烟冲天,山石崩裂,他赵斌尚且能安然无恙,我这火药用的量少,分的地方又广,根本不可能炸死他!” “那不然就是他跌落在这池水之中了?” 一听这话哈密蚩也是面色一沉,迟疑半晌后才道:“我两位师兄费尽心机,才探出赵斌唯一的弱点,我才布下这座大阵,又费心让你们引水上山,他要是跌落里面该是拼命挣扎啊?” “许是被炸晕了沉入池底了?毕竟这池子也有数丈之深,他要是被炸晕了沉入池底,您一直这么看,也看不出个一二啊!” 一听这话哈密蚩双眼微微一眯,随即侧头看向这位副将,继而缓缓道:“这么多年了,本军师怎么没发现你如此聪明啊,你说的不错,赵斌小儿没准沉在池底了,既然如此,就有你领些会水的军士,下去将尸首给我打捞上来吧!” 一听哈密蚩这话,那副将就是一愣,随即就要摆手推辞,可话都没说出口,哈密蚩这刀就搭在了他的脖子之上,“要不自己下去,要不砍了脑袋,我再把你的死尸扔下去!” 利刃加身在,这副将只能苦笑着点头答应,随即那边就有军士将腰带结下,系成长索垂在城墙边上,好让众军有个借力的地方,毕竟这城墙修来就是为了困人的,城墙内侧自然不会留有什么石阶石梯。 甚至这石墙内侧也和这顶上一样,被打磨的分外平整光滑,此时被水一打,那是格外的湿滑,很多金兵原本拉着绳索,蹬着墙壁缓缓向下,可是这走到靠近水面的地方,都因为打滑吃不住力,从而径直跌落水中,从而击的无数水花飞溅。 原本如圆镜一般的水面,也变得波光粼粼,那哈密蚩映照在水中的面容也变得支离破碎,可是哈密蚩此时却顾不得这些,立在青石墙上只不断的挥手,传令道:“都给我下水,下水!找到赵斌尸首者,赏银千两,封官赐爵!” 一听这话,这些军士们急忙提住一口气,身形往上微微一跃,随即低头一个猛子向水下浅去,看着一道道人影消失在水面之上,哈密蚩更是紧张的手扶垛口往下探头查看,那扶在青石上的手更是青筋崩起,指尖更是微微发白。 可是短短半炷香的功夫过去,哈密蚩没等到军士们浮出水面报信,却看到刚刚平静下去的水面,竟然忽然泛起一朵朵血花来,紧接着血花连接成片,只把这一池的清水都染的血红,继而一具具金人死尸浮出水面。 吓得哈密蚩浑身就是一抖,但却还强作镇定,在心中默默数着,“一具,两具,三具,还好还有人”,可越数哈密蚩心中却是越虚,“十七、十八,这可没剩多少了”,而当最后三具尸首浮出水面,哈密蚩双臂更是不住的颤抖起来,“死了,全死了!赵斌小儿,你究竟是什么人!” 而就在哈密蚩心中想着的时候,就见这水面忽然又是一晃,继而一道人影出现在水面之上,随即就见这位双臂往后一探,双手在脑后交叠,整个人仰面朝天躺在这一池血水之上,身上那件黑袍倒也看不出有什么血污,原本那披在外面的大氅此时也斜系在身前,充当绳索将那龙雀大环刀绑在背上。 那不用问也知道,这位正是那八贤王赵斌,当然这些金人都死了,那赵斌自然是活得好好的,此时正满脸堆笑的看着墙上的哈密蚩,“我说军师大人,你这一番辛苦,就弄出这么一个大阵来啊?你确定不是看孤王赶路辛苦,才为我弄了这一池子水,供我沐浴啊?” 哈密蚩一听赵斌这话,缓缓抬起发抖的手,并指为剑指向赵斌道:“赵斌!你,你你你,你竟然会水?!” 随即哈密蚩又猛地摇摇头道:“不可能,我两位师兄,费尽多少年心血,查遍你的所作所为,更是派人去你太原当兵,才探出你不会水的情报,你怎么可能有如此水性!你一定不是赵斌,你是谁?你是他的替身?!” “哎呀,军师大人,你看你,又着急,急得怎么都说起胡话来了,我就是我,这天下哪有那么多相似之人,还偏偏像我又会水呢。” “你们高门大户,费心培养一个替身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当年沙滩会不还有替王星一说吗?” “好啊,哈密蚩,你果然是中原通啊,连当年旧事你都知道,可惜啊,你就是没查到孤王会水这一件事!” “不可能,你根本不会水,当年富平之战时,你渡渔船时口中说过,这些年在太原府时,更是少阅水军,几次去那水军大寨更是连船都没上,你怎么可能会水!” 听哈密蚩此言,赵斌倒是目露诧异之色,“哦?军师大人你竟然连我渡渔船时四下无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就不能是为你撑船的渔夫出卖了你吗?” “不可能,而且哈密蚩你连他的身份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然你现在也不会在这里诧异我会水了,甚至还专门为我备下这座深池!” 哈密蚩一听这话不由得紧张的面色一白,”你这话什么意思?那渔夫是什么人?“ “哎,别急嘛,你在那站着也不累,我在这躺着也轻松,你我也算是十余年的故友了,如今刚好有这个机会,不如好好的叙叙旧啊,这样,我问一个,你问一个,咱俩谁都不吃亏嘛!” 一听这话,哈密蚩也只能耐着性子回答赵斌,或者说回答水中这人的问题,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弄清这人的身份,才好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成功,毕竟要是抓住一个替身,那他的万般算计都算是落空了,此时该火速赶回开封,通知金兀术加紧城防了。 第1241章 千羽不敌半支箭 因此哈密蚩也只能耐着性子道:“当年你渡河时,河边芦苇荡中刚好有我金兵解手,后来那军士活了下来,而且我们也派人去探访过那位渔翁,他说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渡你过河,还说你颇为怕水,一直缩在船舱之中。” 躺在水面上的赵斌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笑罢多时赵斌才摇头叹道:“哈密蚩,你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你说你怎么好的不学,偏学人听小话啊,这不是把你坑了嘛!” “你这话什么意思!” “好好好,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你派人去见的那个渔翁,乃是我的亲师叔,江湖人称毛头雕水葫芦,怎么样,第一智者,听这名头你有何感受啊?”赵斌说着双腿一用力,整个人在池水之中竟然站起身来,一双腿在水中不断踩水,整个人竟然只有小腿没在水面之下,“我再多送你一句,我这师叔乃是如今天下水贼之祖!你说我这做侄子的能不会水吗?” 哈密蚩一听此言,气的抬手重重一垂垛口,“赵斌小儿!你好狡诈啊!你你你,你怎么能如此隐藏,这几十年来,竟然丝毫风声没露!” “谁说没有啊,只是你哈密蚩的聪明没用对地方罢了,当年金兵南下之前,你曾三下中原,也曾听过肖赟之名啊,你怎么也不动脑子想想,我要是不通水性,怎么能在南方打出威名来?那帮水寇要是将我拖入水中就能取胜,他们还会诚心佩服我吗?” “哈密蚩,某家不是不会水,而是知道某家会水之人,除了我自家人马外,其他人早都在湖中喂王八了!老子当年在南方杀的三湖血水三日不洁,岂是你这些小虾米能要的了老子性命的!” “好,好,好,赵斌,你好心计!可我这青石墙高有十丈,就算是你现在浮在水中,也还有五丈有余,比当年开封城墙都高,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能平地生翅,飞上墙来!” “哈密蚩,我上不去又如何,你敢派人下来吗?来啊,多派些,没准死尸堆的够厚,老子还就踩着死尸上去摘你脑袋了!” “赵斌!你真当我杀不了你吗?弓箭手何在?上前与我万箭齐发!” 随着哈密蚩一声令下,自有弓箭手上前,围成一圈后,一支支狼牙利箭瞄准水面,静待哈密蚩下令。可哈密蚩此时都被赵斌气疯了,哪里还顾得上下令,在听到弓声舒展,却没听到弓弦之声时,下意识的骂道:“箭呢?怎么还不放箭!一帮蠢材,还不速速放箭!” 随着这声喝骂,军士们齐齐松手放箭,就听得一支支羽箭破空之声,霎时间数百余只羽箭便覆盖水面,奈何却是一场无用功,就见赵斌随着弓弦响亮,整个人在水面上一拧身,便潜入水底,还顺便将金兵死尸聚在头顶,形成一面肉盾,这么一来,立时就让一众金兵失去目标,这狼牙箭除了射入水中,也都落在同袍的尸首之上。 见此情形,哈密蚩更是气的大骂道:“蠢材,都是蠢材,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开弓放箭,偏要等那许久,现在让这赵斌逆贼逃了性命,你们该死啊!” 随着哈密蚩的喝骂,这些金兵们就更不乐意,原本看着大火烧林,自己被困在牟驼岗上,这些军士心中就有怨言,觉得哈密蚩一开始就没存让他们活命的心思,此时一听哈密蚩骂的这么难听,这些军士们也是心生怨恨,暗道:“好好好,你不是说我们射的慢嘛,那我们就快一个给你看看!” 这有一个这么想的,就有两个,有两个可就带出一片来,当下这些金兵纷纷将手摸向箭囊取箭,随即一刻不停的就向池水射去,也不管赵斌在哪,也不管池水中是什么,就只为了射箭而射箭,为了开弓而开弓。 一时间弓弦之声不绝于耳,利箭更是如大雨倾斜一般,向这水面而去,足足半炷香后,箭雨方歇。而在这箭雨洗礼池面时,哈密蚩的双目更是一刻不离,紧紧的盯着水面,希望能看到一朵翻涌的血花,可是直到羽箭停歇,哈密蚩也只看到金兵尸首流出鲜血来。 可紧接着,哈密蚩就看到那聚在一处,变成刺猬的金兵尸首,此时竟然缓缓向两旁飘开,紧接着水花翻涌,一道人影出现在水面之上,“军师大人,你这羽箭不灵啊!” “来人啊!给我放箭!” “回军师,箭没了!” “什么?怎么会?箭都去哪了?” 这时就听下方池水上的赵斌笑道:“军师大人,你怎么说也是军旅中人,这羽箭用完了都不知道?这箭不是都在我这吗?” 哈密蚩闻言急忙赶到垛口边向下看去,果然看见这不大的池面上竟然飘满了羽箭,现在已然看不到一丝水波的痕迹了,而当哈密蚩的眼睛看到赵斌时,却发现赵斌此时仰躺在水面之上,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却斜举身前,手上正拎着一只小弩。 “哈密蚩,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射了我这么多箭,今日我也还你一箭!” 赵斌说完轻扣扳机,手弩的机关立时一声脆响,紧接着一道寒光斜飞而上,直奔哈密蚩而去,随即就听得噗的一声,利剑入肉,正钉在哈密蚩的左眼之上,痛的这位军师是哀嚎一声,向后跌坐而去。 坐在地上的哈密蚩强忍疼痛拔出这支利箭,托在手上拿右眼一看,却见正是自己军中的羽箭,只是被折去了半支,箭头后面少了尾羽,也正因如此,这一箭才只伤了他哈密蚩一支眼睛,而没要了他的性命。 哈密蚩将这半支残箭攥在手中,继而高声命令道:“还不速速去取箭,给我射死他!” 一旁的军士们见自家军师如此模样,心中更是生起轻慢之心,当下人群中就有人高声道:“取什么啊,周围杨柳林都是烈火,就是地宫里有箭,我们也没命拿啊!” 第1242章 困石阵终悟缘由 哈密蚩听到人群中传来的反驳之声,当下瞪着一只独眼向周围望去,可入眼全是密密麻麻的军士,一时间哈密蚩也不知刚才那句话是何人所说,只能是挣扎的站起身,重新来到垛口边,用那支独眼看向赵斌道:“赵斌小儿!我杀不了你,但是我能困死你!饿死你!淹死你!我就不信你能一直在水里活着!” “哈哈哈,哈密蚩,你号称中原通,我和你提个人,看看你知道不知道,当年梁山泊中,水军营内,有一位浪里白条张顺,你可曾听闻啊?” “哦?你说他是何意思?难道你觉得他一个死人能来救你吗?” “不不不,我只是提醒军师你,这张顺能‘没得四五十里水面,水底下伏得七日七夜’,他张顺能做到,某自然也能做到!另外还有教你个乖,下辈子再用这蓄水的毒计,记得用些死水、臭水,好歹让人待得难受些,万万别再用这别处引来的活水了!” 赵斌这前半句话,哈密蚩倒是听的明白,无非是在夸耀自己的水性,可是这后半句话,就让哈密蚩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低头看去却见赵斌依旧是平躺在水面之上,右手又举起了那支小弩,弩上一点寒光闪烁,而左手却正擎着一条青鱼,往嘴边送去。 这时哈密蚩也终于反应过来,这善水者,除却能在水底七日七夜外,还有一项功夫便是可在水底生食鱼虾,因此要是做困人的水池就该用没有鱼虾的死水,只时此时才明白这个道理已然太晚了。 哈密蚩扶着垛口在那里愣愣出神,而赵斌却屈指一扣扳机,第二支弩箭奔哈密蚩右眼而去,好在咱们这位军师身边还有几个忠心之人,赶上前一把扑到了哈密蚩,才算是为这位军师保下了一只眼睛,同时也算是将哈密蚩从悔恨中唤醒过来。 回过神的哈密蚩也不再起身,就坐在地上缓缓挪到垛口边,整个人倚着垛口坐在青石城墙之上,才缓缓说道:“众军听令,严守石城,万不可让赵斌小儿乘虚登顶,这池水中纵使有鱼,也不过三五条罢了,他撑不了多久,而且池水寒凉,如今又有死尸泡在其中,要不了多久他赵斌就得死在里面!至于大军生路,我也早已想好,这杨柳林虽然占地宽广,但也总有个烧完的时候,到那时候自然能撤兵下山!” 说完这些后,哈密蚩方才反手撕下一丝衣襟,仔细为自己将伤眼包扎起来,随即靠在垛口边不再多言。 而困在池中的赵斌,在环顾四周那精心打磨的青石墙壁后,也熄了提气上冲的心思,毕竟这冲上去了还好说,冲不上去摔在水面之上,岂不是空耗体力,而且数丈的高度,要是跌下来的姿势不对,说不得会被池水拍晕,因此随着哈密蚩靠在垛口边休息,赵斌也仰躺在水面上,静待时机到来,两边就此陷入僵持之中。 而且随着整个人在水面上放松下来,躺在清波中看着两边的青石,赵斌也终于想通了这仙师吕客口中的奇阵究竟是什么,而哈密蚩又为何会布下如此怪异之地。 望着渐暗的天空,和渐渐明亮的星辰,赵斌当下轻声呢喃道:“高山之巅,深池如渊,风景秀丽,却藏杀机,俄而天地变色,百兽惊慌,地动山摇,烈火席卷大地,百万兵士如同草芥,任他武功高强,也当亡魂,然此法非天时、地利、人和而不能伤人,天时不至,大地不动,地利不到,火难伤人,人和不行,任他烈火万千,总不能隔空伤人!哎,哈密蚩啊,人力岂能效天威,你算错了一步,却解了我一难啊!” 赵斌这几句话说的奇怪,倒也不是他故弄玄虚,而是这件事在中原之地从未发生过,因此古人也从来没有一个名词形容他,赵斌这也是一时无聊,所以就尝试着用自己这些年的积累,想要效仿一下古人的用语,来推测一下当年的吕客究竟是如何描述。 当年那仙师吕客本就不是凡人,其口中所描述的这些玄虚之事,其实说穿了不止一提,只是一种天地异象罢了,根本就不是什么天造地设的奇阵,而是在后世常能听闻的火山爆发,其所说能灭百万兵士的手段,就是借火山岩浆之威,天地之力覆灭大军罢了。 只是这火山爆发在中原大地却从未有过,甚至连一个详细记载的词语都没有,哈密蚩的师门前辈又哪里会知道这些,当然是只能依着吕客所说,竭尽自己的想象,用人力效仿出那般场景,再依照自己的推测留下阵图,并且给门中传下话来,言说自己掌握一道奇阵,能一战大破百万精兵。 这边赵斌静心想通其中关节,而那边的赵忠可顾不上这些,只是一味的挥鞭催马,那短短一根马鞭都被这老仆抡出残影来了,胯下这匹马的后臀更是被抽出斑斑血痕,余下十名暗卫的战马马力虽然比不上赵忠这匹马,但此时一个个也是下了狠手,直接抡刀就往马屁股上砍。 随着玉兔东升之时,这十一人也终于赶到七星镇和朱仙镇之间,那个诈名为冯家村的村落之中。 就见赵忠这十一人是催马不停,一路直冲到村中心大屋之中,赵忠方才飞身下马,径直撞入屋中。而此时屋中之人正聚在一起吃饭,忽然看见一道黑影撞入屋内,当下惊得屋内众人起身闪躲,随即各个抽出随身兵器来。 只是这些人刚将兵器拿稳,这道黑影也站稳了身形,众人也终于看清这位的面貌,正是从牟驼岗急匆匆赶来的赵忠,众将一见是赵忠当下各收兵刃,随即关切的问道:“原来是忠前辈您啊,却不知您这是遇到什么事了,竟然如此着急!” 而赵忠站稳身形后,双目扫视屋内众人一圈后,一闪身就来到屋内公孙靖清的身边,抬手扯住这位的衣袖就往外走。 第1243章 以身应劫避天灾 赵忠一面拉着公孙郎的衣袖往外走去,一面说道:“公孙道长,快随我来,你师父的话应验了,贤爷现在被哈密蚩困在开封城西的牟驼岗石阵之中,正等着你去救呢!且说要几只金锏,我这就命人运来,有话咱们路上细说!” 原本赵忠以为这一拉,公孙郎就能跟着他走,却没想到公孙郎反而发出一声近乎凄厉的惊呼道:“你说什么!贤爷被困了?还是被开封城西的石阵困了?!” “对啊!怎么了?” “不对不对,不该是西,该是东北啊!” 一听公孙郎这话,赵忠不由得愣在那里,诧异的回头看向公孙郎,“道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又弄出一个东北来啊?我暗卫怎么不知此事?” 随着赵忠愣在那里,公孙郎当即也总算是腾出手来整理衣冠,待将浑身收拾一遍后,这位方才一摆浮尘,将浮尘斜抱怀中道:“当年贤爷道破我师父那四句话后,我心有不甘,因此曾去找过诸葛英一次,我二人斋戒沐浴四十九天,一同开坛作法后,想要用他那三枚钱卜出这石阵的具体根由来,到时候也好早为贤爷打算,免得事到临头再来不及准备!” 赵忠闻言气的一跺脚道:“你们那次卜卦算的是这个?我还当你们算三湖安危呢!” “啊,也算了三湖之事,这个是最后算的,算完后我们俩人一人吐了三口血,因此那卦只能看在眼里,却不敢说出来,可你今日竟然说贤爷在西方应劫,吓得我就直接说出来,却没想到竟然也没受什么反噬,看来是此劫已经破了啊!” 公孙郎这几句话把赵忠说的是一头雾水,当下连连摆手道:“道长,道长,老奴我是个凡人,听不懂机锋,你且慢些,咱们一样样说,先说您为什么会觉得老爷该在东北方应劫啊?” “当年掷出来的乃是艮卦啊,依方位便是因在东北,依卦象便是应在山上啊,所以困住贤爷的石山该是在东北方的一座大山之上啊!另外有两个变爻,使得这艮卦又有水山蹇卦之象,因此该是高山大湖之中啊。” 赵忠闻言神色大变,“哎呀,贤爷还对我说主动应劫,要好过被动应劫,此时眼前有石阵,自己主动迎上去,总好过日后被动撞入其中,而且除了方位外,如今这牟驼岗倒也的确符合高山大湖之象!” “忠前辈此言当真?” “不假,那岗子凭空高了数十丈,虽然谈不上什么高山,但开封周围地势平坦,那岗子也算的上一峰独立,而且岗上还有清波之声,也正是听到水声,贤爷才不让我们跟着的。” 公孙靖清一听这话不由得抚掌大笑道:“妙哉,妙哉,此真人定胜天也!贤爷之能我不及也!恩师妙算远胜于我啊!” “哎呀,公孙道长,你倒是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哈哈哈,忠前辈,贤爷高明啊,本来依着我们那日的卦象来说,贤爷这一劫应在东北,乃是天要收人,而非人祸,因此这些年我还一直纳闷恩师为什么会有锏破石阵之语!” 公孙郎此时越说越激动,整个人在这屋内是来回踱步,“可是忠叔你知道吗?贤爷这主动应劫应的妙啊,他一头撞进哈密蚩的布置之中,一下就把这天地大劫变成了凡人算计,以人劫替了天劫,这天地之力不能抗衡,可凡人之力不正可以一锏扫破吗?!” 这公孙郎此时心神激动,说话难免有些激动,言语有些错乱,可是赵忠却从其中听出关键之处,当下一把摁住公孙郎,双目盯着这位道:“你是说老爷日后本来有一个要命的大难,但是老爷提前寻了一个小灾撞上去,从而免了日后的大难?” “对对对,就是此礼,此乃避劫妙法啊!就好比我算的忠前辈你有一道火劫在,一旦哪天遇上了,怕是要火焚而死,为了避免这事,你便提前寻了一处小火,翻身进去打了个滚,提前应了火劫,日后这焚身之事不久避过去了?” 可说完公孙郎还是难掩激动,“此事说来容易,可是天要收人,我等凡俗岂能泄露?不泄露你又怎知道这事该避过去呢?因此那日我和诸葛英算出这事却说不得,可恩师呢?他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他不说劫难是什么,只说这应劫破劫之法,此事与天劫无关,自然不受阻碍,而贤爷就更聪明了,竟然能明白恩师的应劫之意,哎呀呀呀,恩师和贤爷之能果然非我公孙郎能比啊!” 这边赵忠和公孙郎推测应劫破劫一事不要紧,毕竟依照公孙郎所说,赵斌这一劫已经算是过去了,两人现在只剩下开心激动了。 可日后公孙郎这番有大劫的话传到赵斌耳朵里,可是把咱们这位贤爷吓得不轻,别人不知道赵斌可是清楚的很,要是按哈密蚩这布置来类比,那东北方可就只有那座女真圣山,符合这高山大湖的要求了,要是再加上天劫这个要求,赵斌只觉得自己的命悬一线之中。 至于说什么历史上没发现过,宋代没有喷发过,赵斌心说,“历史上还没穿越我,历史上还没记载我宿慧里的那些事呢,这世界大蛇都能变枪,鹿角都能变刀,大鹏鸟都能临凡了,你和我说那山不会爆发,你看我信不信,敢不敢哪命去赌。” 当然,赵斌后怕这些都是后话,且说此时赵忠看着面前激动难抑的公孙郎,也跟着激动起来,当下双手抱住公孙郎的肩头,用力一摇道:“道长,也就是说你现在能如此随便的讲述我家老爷的劫难,证明他那道天劫已经躲过去了?” “对对对,躲过去了,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破去人劫便可,锏破石阵!锏破石阵金龙出啊!” “好好好,道长,你快告诉我,这锏该如何破阵?” “啊?我不知道啊?” “什么?”赵忠一听这话,不由得双眼圆睁,双手用起千斤力,猛地一握这位的肩头,“道长,你说什么?你不会?” 第1244章 众将筹谋算宝锏 随着肩头传来剧痛,这公孙郎也终于从激动之中回过神来,当下哀嚎出声道:“疼疼疼,忠前辈,轻一点,我这肩膀要断了!小道我虽然不知道如何锏破石阵,但却知道这阵法一道讲究相生相克,既然是破阵,想来该是由习练锏法之人,持锏布下一阵,以锏阵破石阵,只是恩师传我的兵书武艺中没有锏阵啊!” 随着公孙郎三言两语解释清楚,赵忠也冷静下来,双手缓缓撤去力道,将这公孙老道放到一边,继而口中轻声念道:“锏阵破石阵,锏阵,阵,锏?这锏有了,三湖用锏之人都在这了啊?” 赵忠说着环顾屋内众将,而这时屋内众将也反应过来,纷纷迈步凑上前来,围拢在赵忠、公孙郎身边耐心听着,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帮忙的地方。自赵忠左手边起,第一位正是鄱阳湖骑兵主将高冴,第二位则是鄱阳湖步卒主将张勃,第三位自然是就是任勇任建平。 这三位当中高冴用的是亮银锏,任勇用的乃是家传的劈楞锏,众将早已见怪不怪,倒是这张勃自当年意外得宝锏之后,除却当年鄱阳立擂外,从未在人前显露,因此这天长日久的众人也都淡忘此事,这次接到赵斌传信,调他们三人来开封时,张勃还思虑了许久是因为什么。 方才听赵忠和公孙郎说起锏破石阵一事来,张勃他才反应过来,方才急匆匆赶去帐内,将行李中压箱底宝锏取出,此时正斜抱在怀中,等候赵忠和公孙郎的安排。 除却这三位外,在赵忠的右手边还有一人,正是那诸葛英的结义兄弟,当年滆湖之中扶船而行的太史绅,这位别出心裁在水中练出一支八角水磨青铜锏来,在三湖之中倒也有些名声在。 要说舞弄锏法来,这些四位加在一起,那真是不论马上步下、水中陆地,又或是单锏、双锏,都各自有一份本事在,可是此时一说起用锏布阵来,这些位对上赵忠的目光,那是齐刷刷将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般。 “忠前辈,您要说杀个人,我们哥们舍了命都能给你宰了他,你要是排兵对阵,那我们手下的军士也不是吃素的,可是这布阵破阵,真不是我们所擅长之事啊。” 听闻此言,赵忠也是微微点头,毕竟众将归附赵斌麾下后,赵忠曾专门查过一遍众将的经历,心知这四位都是大将之才,却没有元帅之能,让他们统兵破阵确实是强人所难,因此赵忠此时立在屋内,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后,抬手托着下颚,沉思道:“不是他们,那就是别的用锏之人,别人?那这天下用锏之人还有谁啊?难道要去洞庭调人?” 赵忠口中喃喃自语,可随即又微微摇摇头道:“不对,应该不用跑那么远,那会是谁呢,难道是他?” 那边公孙郎也在赵忠思绪时,仔细打量自己周围众将,此时听着赵忠的呢喃声,这公孙郎立时接话道:“忠前辈,你还知道有哪位用锏之人?咱们一道请来,大家聚在一起没准就有对策了!” “哦?公孙道长此言何意?” “凡布阵之法,无外乎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之数,咱们要能寻来练锏之人,依照人数自然能反推所布阵法啊!” 赵忠闻言急忙道:“若如此,确实还有三人用锏,一位我西北大帅、东平王高宠,有我家贤爷赐下黄铜锏一支,另外有我西北前军统帅肖辰,用一对紫金宝锏,另外还有岳帅军中有位中军统制牛皋,用一对镔铁锏。” 公孙郎闻言摆着指头算道:“忠前辈,这七位正合七星之数啊!而且咱们有两位将军用的是双锏,此正合北斗之象,七现二隐之意啊!” 一旁的任勇闻言立刻轻咳一声,“公孙老道,那个你别数错了,我用的也是双锏,按你那么说,现在是七现三隐了,你这北斗之象还多一个啊!” “对啊,就该多一颗北辰不动啊!” “好好好,你们这些牛鼻子,横竖都是你们有理,我说不过你们,不过现在寨主可还在那困着呢,咱甭管是七星还是北斗,是不是该凑齐人马,现带过去啊?” 赵忠点点头道:“任将军所言不错,咱们多耽搁一天,老爷那边就多一分危险,这高帅和肖将军我一句话就能请动,只是这牛皋现在人在朱仙镇大营之中,身上又兼着中军统帅之职,恐怕要费上一番功夫才能请动啊!” 想到此赵忠当即冲屋内众将一拱手道:“如此,就先请各位将军在此整军,忠这就赶去朱仙镇,连夜搬请牛皋将军,咱们争取明日清晨就兵发牟驼岗!” 赵忠说完转身就欲出屋,赶去朱仙镇,但赵忠这边刚一转身,那边公孙郎就上前拉住赵忠道:“忠前辈,忠前辈,去不得啊!” “啊?道长,何出此言?为何去不得啊?” “您这连夜赶去朱仙镇,到岳帅大营外必然已是深夜,您是要暗潜入营还是要报名进帐啊?您都这年岁了,暗潜入营万一有个一差二错的,再伤了性命可如何是好,要是报名进帐,您是用什么身份去啊?万一巡逻的将军士兵将您当成当年的哈密蚩,这灯火昏暗之下闹出什么误伤的事情来,可如何是好!” 赵忠听公孙郎此言,也知这位说的有理,毕竟当年岳飞剿贼时,这位公孙郎也曾去鄱阳湖边见过岳飞一面,虽然不知赵斌和岳飞的具体关系,但冲岳飞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也能知道,自家寨主和这位军中大帅关系不浅。 赵忠这夤夜入营一旦要是闹出什么误会来,日后岳飞和赵斌之间再生出什么嫌隙来可就不好了。 而公孙郎也继续说道:“况且就算忠前辈你能安然见到岳帅,这牛将军又该如何出营呢?无令擅出军营可是一条大罪啊!” “道长言之有理,但这人不能不请啊,却不知道长你有何妙法啊?” 第1245章 留赵忠军营生变 公孙郎沉吟片刻后道:“忠前辈,如今寨主是我大宋的八贤王不假吧?” “不错啊,老爷有当年徽宗亲笔诏书在,而且平定军之战后,老爷要在太原府治境安民,那秦桧又向赵构揭露了老爷的存在,因此当时老爷就上了一道称臣的表文,承认自己太祖之后的身份,并且将西北三路名义上交给赵构管理,前些年赵构还派了些官员来呢,不过都是些贪官污吏,还没进西北我就让人将他们喂了龙王了!” 公孙郎闻言一抖浮尘道:“如此不是正好嘛,咱们寨主是大宋的王爷,他岳飞是大宋的元帅,如今王爷有难了,他岳飞身为大帅怎么能不救驾呢,就算他要坐镇三军,但也总能够派一位统领,带上些人马前去牟驼岗吧!” “倒不如您在我这里休息一夜,顺便命人送来身官袍玉带,您养足精神后,再换上官袍,堂堂正正的去拜见岳帅请求援兵。” “道长你是说我明日天明之后,以贤爷的名义去正式请援?” “对啊!这样一来,咱们行堂堂正正之事,论情、论理、论法,旁人都挑不出错来,也不会有什么后患在!” 赵忠点点头道:“道长思虑周详,既然如此,忠今晚却是要叨扰一二了!” 公孙郎闻言连连摆手,口称不敢,随即立刻招呼亲兵,为赵忠和这十名军士准备床铺。要说这公孙郎想的也的确够周到,这一来赵忠年岁在那放着呢,要是真有个闪失,伤在岳飞手下的军士手中,不但求援一事会受阻,而且日后赵斌、岳飞再见也难免会平添一分尴尬,二来这暗中见面,岳飞却不好堂而皇之的调兵,到时候落得个私会外臣,包藏祸心又是大罪一条。 因此公孙郎才留赵忠在这村内歇上一夜,恢复些许体力,也换上一身官袍官服,到时候好光明正大的去见岳飞,为此公孙郎还特意命人给赵忠多铺了两床褥子,想让这位老前辈能休息的舒服些。 可你想啊,这赵斌那边还被困在阵中,这赵忠又是看着赵斌从小长到大的,此时心里哪里能睡得着觉,只在床上是翻来覆去,折腾到四更时分才缓缓睡去。 而那边众将在知道要去破阵后,也是连夜集合队伍,急急为兵士们发衣甲兵刃,以此来确保人马齐备后能第一时间赶往牟驼岗,可这连忙一夜不要紧,第二天全都是鸡鸣之时方起。 看着窗户上透来的日光,赵忠心中顿时一慌,口中惊呼道:“坏了,误了时间了,我该是半夜出发就好了!” 赵忠说着急忙在床上飞身而起,扯过一旁暗卫连夜为自己送来的官袍穿好,将那根玉带横在腰间后,快步出屋往马棚而去,要说赵忠那可也是五品的官身,此时身上穿的也是绯色官袍,平常穿这袍子走起来也该是身不晃膀不摇,稳稳当当走着四方步,但此时赵忠看着那大亮的天光,脚下却是丝毫不敢怠慢,几乎是三步一蹿两步一跃,一路小跑的来到马棚。 经过这一夜的休整,赵忠这匹马倒是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采,那马臀伤到的鞭痕也已经因为上药而结了血痂,赵忠见此轻拍马头道:“苦了你了伙计,不过咱们今日救命呢!还要再辛苦你一次啊!” 赵忠说完扳鞍认镫,整个人飞身上马,而与他同来的那十名暗卫此时也全都赶来马棚,就见这十位一个个也都换上了青绿官袍,腰间系上了黑银犀角带,那一个个可也是七品的官身。 赵忠回头与众兄弟对了个眼神,十人齐齐一点头,示意具都准备妥当,毕竟这可都是暗卫中的老兄弟,大家一起生活共事几十年,那互相之间早就是心意相通,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意思,根本不需多言。 眼看众人都以准备妥当,赵忠当下扬鞭催马,这十一匹马接连跃出马厩,往村外行去,待行到村口正遇上公孙郎,赵忠也不下马,就在马上持鞭拱手道:“道长!昨夜您费心了,如今天色已明,我们弟兄也都换好了袍服,便不在此地多留了!待请回牛将军后,咱们再叙破阵之策!” “好,这里万事都有小道在,只是还请忠前辈路上多加小心,不必太过心急,小道昨夜夜观星象,咱寨主如今乃是大吉之兆!” 赵忠点点头,算是应下公孙郎,随即众人齐齐一扬马鞭,一行十一匹马是飞奔朱仙镇北,一十八座联营而去,一路无事赵忠终于在正午时分赶到联营之外,立在营门外赵忠冲着那门前的亲兵拱手道:“这位小哥,烦请通禀一声,就说......” 可赵忠话没说完,就见那守门的亲兵有气无力的白了自己一眼,随即口中轻哦一声,转身就往营内而去,赵忠见此情形就是一愣,后面的十名暗卫也看的奇怪,当下催马赶到赵忠身边,一起向大营内望去。 可看着看着众人就觉出不对了,“二哥,这情形不对啊,岳帅治军极严,怎么会营门处连个坐镇的大将都没有?” “是啊,二哥,我当年还在岳帅手下待过两年,依着岳帅的脾气,这里该有一位大将坐镇啊,这回该上来盘问咱们底细了!” 赵忠也是眉头微皱,“诸位,这情形不太对啊,咱们小心些,昨晚真不该耽误那一夜啊!” “二哥,你还是庆幸歇了那一夜吧,不然你看你这马,要是没歇,恐怕您今日在路上就摔出个好歹了!” “哎,你这是什么话,我伤了不要紧,老爷可还在那边泡着呢!” 这边一众暗卫正在营门外闲话,却忽然听的一声怒喝,“呔,这临安城有完没完,左来一拨人,右来一拨人,这前前后后来了几拨了,大哥都已经出发上路了,怎么还派人来催,要不要我老牛领着三十万大军一道回临安啊!是哪个不知死的撮鸟又来讨打!” 第1246章 牛皋营前骂忠仆 赵忠在公孙郎那边休整一夜后,与一众兄弟换好各自的官袍,催马来到朱仙镇北的大营之外,赵忠本想着让小兵通传一声,自己再入军营拜见岳飞,依着公孙郎的话说,这叫堂堂正正。 可赵忠却没想到,自己话没说完,那小兵便扭头向营内行去,不多时营内就传来阵阵喝骂之声,伴随着喝骂声之中,还有马挂銮铃铛之声,战马嘶鸣之声,甲叶子响亮之声,不多时十余匹战马赶到营门之前。 赵忠见此情形就是一愣,闪二目向对面打量,只见正中间这位正是自己这次前来的目标,中军统制牛皋,往两旁边去,依次是张宪、岳云、杨再兴、余化龙、罗延庆、阮良、慧武、王贵、董先、董芳、汤怀、张显、蒙德津、梁兴、吉青、张国祥、周青、李云、施全、童振、费渊等岳家军众将,除此外还有严成方、狄雷、何元庆、韩彦直、呼延钰、徐晟等前来助阵的一众小将。 这一众人那可真是高的高、矮的矮、胖的胖、瘦的瘦,美丑俊俏各不相同,可现在唯一相同之处,就是看向赵忠几人的眼中都隐含杀气,赵忠丝毫不怀疑这些人一但冲出营门后,自己这兄弟十一人会立时被他们乱刃分尸。 饶是如此,但眼下情况紧急,赵忠也只能是壮着胆子上前,随即抱拳拱手道:“牛将军,诸位将军,赵忠在这里有礼了,某这里有紧急军情要报于岳帅,却不知大帅现在何方啊?” 为首的牛皋听闻此言,更是将牛眼一翻,用鼻孔对着赵忠,发出一声冷哼道:“怎么,我大哥去哪了,你们不知道?不是你们大半夜不睡觉,左一道圣旨,右一道金牌催人的时候了?怎么现在反倒来找我要人啊?” 赵忠闻言眉头一皱,心中暗道一声,“坏了,那秦桧好快的手啊!” 但这话可不能当着众将的面说啊,因此赵忠只能是强稳心神缓缓道:“牛将军,你这说的哪里话来,忠与众弟兄也是才到开封附近啊!” 一听赵忠这话,牛皋将头一低,“你放你娘的鸟......” 只是这话还没骂出口,牛皋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喊道:“忠前辈?你怎么来这边了?” 牛皋闻言瞪着牛眼回头看去,却见说话的乃是严成方,而随着严成方话音落下,岳云、何元庆几人也都往前挤来,牛皋见此当下瞪眼嚷道:“哎,严小子,你认识这厮啊?认识也没用,你一边去,我且看看这鸟人要说什么废话,有一句不对某胃口的,你认识他,某这铁锏可不认识他!” 听着牛皋的喝骂,赵忠是一头雾水,其余十名暗卫更是将手摸向得胜钩上的兵刃,毕竟看这情况,营里这些人那可是瞪眼就要杀人啊,自己等人虽然不能内斗,但也不能伸着脖子挨宰不是。 好在严成方这边催马来到牛皋身边,抬手轻轻一拉牛皋的手腕,随即伏身在牛皋耳边道:“二叔!你气糊涂了?仔细看看,这不是我斌叔的家仆嘛,不是临安来的人!” 而这时牛皋另一只手也被赶来的汤怀按住,“二哥,当年鄂州城传旨的那位,这些年过去老了不少,可是五官没变啊,你怎么不认得了?” 有这两位这么一劝,牛皋立时冷静下来,方才低头睁着牛眼仔细打量对面的赵忠,片刻后也终于是认出这位忠仆来,这来人既然是赵忠牛皋也就没那么大怨气了,当下就欲开口叙旧,可这时一旁的严成方又道:“二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回营!” 那牛皋什么人啊,看着大大咧咧的,可实际上却是粗中有细,刚才也就是被气晕头了,现在有严成方这一提醒,他立马也就明白过来,当下点点头道:“既然有紧急军情,就请随我入帐叙话吧!” 牛皋说着将马往一旁一圈,招呼众将闪出一条大路来,而赵忠在看见严成方和岳云凑上前来后,整个人也放下心来,此时有了牛皋这一声招呼,赵忠当下一催战马,跃过营门前的壕沟,“既如此,还请牛将军在前头带路!” “嗯,跟好了!” 牛皋说着一圈战马,催马向营中牛皮大帐而去,赵忠急忙催马跟上,再往后则是十名暗卫,还有严成方、岳云等人,最后自然是岳家军众将,一行人黑压压一片来到帅帐之外,在帐前空地上甩蹬下马。 可下马之后,牛皋迈步就要往帐内走,可走到帐门前却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众将道:“诸位兄弟,这大哥不在,但大哥领行前受我副帅之职,我就有权暂代三军,如今圣意未明,咱们还需在此严守金兵,大家且先各归本位,各司职守,待有什么新消息了,我再喊大家前来议事!” 这一路行来,众将中像王贵、汤怀、慧武、韩彦直等人都认出赵忠的身份来,在他们看来赵忠到了,赵斌也就不远了,这军中也勉强算是有个主心骨了,自己等人也就不用聚在这里费心了,当下拱手领命各归本寨之中,安定军心。 而像杨再兴等人,虽然没认出赵忠来,但却看出牛皋这厮心里有事,他们可都是知兵的帅才,生怕这黑厮气愤之下,再干出什么错事来,当下也都领命回去,想着看稳大军。 因此牛皋这三言两语倒是将众将劝退,帅帐外只留下赵忠同行这十一人,还有小将军岳云和如今的破敌军统制汤怀,当然还有如今的副帅牛皋。 见此情形牛皋当即抬手一挑帘门,“忠前辈,咱们帐内叙话,方才也是俺老牛性急,错认了好人,这才冲撞了你,还请先生莫怪啊!” 而赵忠此时也大概猜出营中出了什么变故,当下摆摆手道:“牛将军切莫多礼,如今事态万分紧急,咱们就免去这些虚礼,走走走,入帐,先说你这边出了什么事情!” 赵忠说完回头看向跟自己来的十名暗卫,面色严肃道:“列位兄弟,速速把守四方,闲杂人等一律不许上前!” 第1247章 忠仆帐述金字牌 赵忠吩咐完后,十名暗卫当即散布在大帐四周,更有一位身形灵巧的,双腿用力一跃,飞身来到帅帐顶上,十个人算是将这大帐守了个严严实实,牛皋、汤怀、岳云、赵忠四人随即迈步走入帐中。 进帐后四人分左右落座,牛皋坐了左边第一把交椅,岳云坐了第二把,赵忠坐了右手边第一把,而汤怀则陪在赵忠身旁,等四人坐稳后牛皋此出言问道:“忠前辈,我那斌哥现在何处?营中出了大事了,快喊他来帮忙救命啊!” 赵忠闻言急忙稳了稳心神,随即摆手道:“牛将军,有话慢慢说,我这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呢。” 汤怀闻声急忙接过话头道:“忠前辈,是这样的,昨夜晚间我们和大帅处理完军情后,就各归营寨休息,可是我们刚走没多久,大哥就命张保来请我们,言说是朝廷的上差到了,要我们前来帐前接旨。” “将军是说昨夜?昨夜几更时分?” 汤怀闻言看看对面的岳云,岳云屈指盘算一番道:“父帅通常是二更处理完军务,不过最近因为缺粮,每日都要仔细谋划粮草消耗,所以父帅和诸位叔伯一直忙到三更时分,那传诏的官员来到营中怕是要到四更左右了,也不知那人是何时出发,跑的是分外狼狈,想来一路上累死了不少的战马。” 那岳云不懂大宋传诏的速度,这赵忠心里可是清楚的很,此时一听诏书来的时间,赵忠心中顿感不妙,当下在心中暗暗盘算起来。 毕竟这道诏书要说是因秦桧而发来军前的,那必然和挞懒脱不开干系,可是挞懒派出去的那名亲信,是在赵斌、赵忠他们赶赴牟驼岗的那个清晨,才进的临安城。 如果当时赵斌说要拦下这名亲卫,那赵忠立时就要派出飞鸽,因为按照赵忠他们的推算,秦桧清晨要上早朝,那亲信应该是遇不到秦桧,想要传递书信之能等到秦桧下朝之后,而这其中的时间差自然就是留给暗卫动手的机会,这也是为什么赵忠得到消息后,会急匆匆来找赵斌的原因。 但赵斌既然没让拦人,那赵忠自然也就不用往临安传信,只需要静看事态发展就好。可就算如此,那亲信进临安到现在也不过一天一夜外加一个上午的功夫,临安城到这朱仙镇大营可是足有上千里路,诏书要想赶到那可不是跑死几匹马就能办到的。 因此赵忠便从那亲信进城起算起,在脑海中依着经验缓缓推算起时间来。 “就算那名亲信不负挞懒所托,进城后径直来到秦桧府门前,趁着秦桧出府上轿的功夫,冲上前递了书信。而秦桧收到书信后,立即就在轿内拆开了挞懒给自己的那封信。” “这秦桧看了书信后一定会为他的主子效力,但是朝堂上他的势力可斗不过李老太师,因此他就需要给自己拉一个强力的盟友,如今朝堂上能斗得过老太师的,那便只有康王赵构了。如此说来,秦桧在看到信后,第一件事应该就是去见赵构,他或诓骗,或欺诈,又或是实话说,拿兀术的书信为饵,总之,两人商议一番后,便立时在朝堂上发出这份诏书。” 可想到此赵忠又摇摇头,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推测,“不对,时间不对,那样的话,从散朝算起,到岳帅收到诏书也不过才一天一夜的功夫,从中书舍人起草,到宰相同意,最快也要半日,这诏书如何能送来,莫非,在秦桧之前,他赵构就起了调岳帅的心思?!” 这些说来慢,可实际上赵忠坐在那里也就是一转念间,随即就见赵忠圆睁双眼,面露紧张之色道:“如此紧迫的时间,却不知这位来传的什么诏书啊?莫非是要罢免了岳帅的官职?” 帐内三员将对视一眼后,继而齐齐摇头,“并非是罢免大帅的官职,反倒是夸赞大帅抗金有功,朱仙镇一战斩杀金兵无数,为大帅封了个大官。” “哦?却不知官家有何封赏赐下?” 汤怀急忙出言说道:“圣旨封大帅为枢密副使,并领大帅将大军安置妥当后,先行回返临安,与众臣一道商议大军粮草被服之事,至于大军目前的粮草,朝廷已经派官船运出,但仓促之间,筹备不及,这些粮草只够维持大军日常所需,不足以支持大军北伐开封。” 赵忠闻言微一沉吟,随即抬头看向三将道:“这圣旨似乎没什么问题啊,给大帅封了高官,又将大军的粮草拨来,许是朝内粮草不足,又或是有腐儒阻碍大军北伐,官家才调岳帅回返临安吧?” 可话刚一出口,赵忠就猛地摇头道:“不对!这诏书没催大帅返程,而是让大帅将大军安置妥当后,才返回临安,如此说来,可是这之后又发生什么事了?” 一听赵忠这话,牛皋、汤怀还有岳云都微微点点头,那牛皋更是气的重重一拍交椅扶首,将那扶手拍的是粉粉碎,牛鼻子里更是发出一声闷哼。 见此情形赵忠想想刚才在营门前的变故,又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袍服,当下看向汤怀道:“可是在诏书之后,又来什么人了?” 汤怀点点头道:“是啊,不知道忠前辈你可知我大宋朝廷传递消息最快的手段将是什么?” 赵忠迟疑片刻后,缓缓说道:“要是以朝廷诏书来说的话,该是神宗年间定下的‘金字牌急脚递’,这金字牌长有尺余,以硬木制成,牌上涂上等朱漆,以黄金为墨写就‘御前文字,不得入铺’八字,可谓光彩夺目,引人注意。又因为这金牌是由御前直接下发,不经过枢密院和门下省,期间省去了很多繁杂的手续,且各处驿站递铺都是见牌放行,不得过问,传信期间还不得更换传信之人,所以此牌的速度该是诸般传诏手段最快的。记得民间百姓曾称此法‘过如飞电,望之者无不避路’,日行五百里不成问题,要是传令之人乃是太祖朝李神佑、当年梁山泊戴宗,又或是如今岳帅身边张保、王横那样的神行之人,怕是一日时间能行千里啊!不过这等东西又岂是可以轻易发的,自熙宁年间定下这金字牌,到现在的官家五位皇帝,一共发出去也不到二十枚啊!” 一听赵忠这话,帐内三员将却是纷纷摇头失笑,只是笑得分外凄凉,分外的无奈。 第1248章 连发金牌十二道 一时间赵忠也被这三人笑得摸不着头脑,可紧接着就见汤怀起身走到岳飞的帅案旁,赵忠随即扭头看去,却见今日岳飞这帅案上收拾的干净利落,若大的桌案上两旁边放着签筒笔架,砚台镇尺,而在桌案的正中间却盖着一块黄绫,绫下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那汤怀倒也没让赵忠费心,甚至手来抓住黄绫一角,随即用力往后一掀,“忠前辈,五位官家才发不到二十块?那你未免太看不起咱们当今陛下了,来,来,来,您上眼,我家大帅自四更接旨,五更分派军务之后,我这大营中传令的军卒就往来不断,各个是闯营门直入中军,短短一个时辰,我家大帅连收这金字朱漆牌一十二道!道道都是催问那岳飞岳鹏举何时返回临安!” 饶是赵忠这些年见识不凡,但看到桌上那十二道金牌,也被惊的从椅子上一步跃起,继而一个闪身便来到桌案旁,仔细将这十二道金牌一一看过。可赵忠却发现在这十二道金牌无论是用料,还是做工,又或是其上独有的暗记,都无一错漏之处,也就是说这十二道金牌道道是真,道道是御前亲笔签发,是那赵构派人送来军前。 想到此,赵忠也不由得是瞋目结舌,望着这桌案上分列两排,逐一摆开的金牌,赵忠愣了半晌才缓缓说道:“这完颜构莫不是失心疯了,如此金牌怎需要连发十二道,这这这,他那时候在干什么,竟然片刻都等不了?就这么急着要催岳帅回朝?” 那边牛皋冷哼一声道:“我看他不怕别的,就是这皇帝当久了,胆子太小了,害怕我大哥夺了开封城,直接登基当皇上,这才连发十二道金牌召大哥回朝。” 牛皋此言一出,岳云没什么,甚至还附和的微微点头,倒是汤怀将眼一瞪道:“你这憨货,怎如此胡言,莫非是要陷大帅于不忠之中吗?” 被汤怀这一骂,牛皋也只能冷哼一声,随即将头低下,而赵忠也微微摆手道:“几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且等等,我先派人去探听一下,临安究竟发生了什么,咱们再说其他的!” 赵忠说完起身来到帅帐门前,挑帘门对守在门旁的一人吩咐道:“你们两个速给赵德传信,让他查清楚临安城究竟发生什么了,然后让他飞马来报,一刻也不要耽误,早些弄清楚,不然真的要出大乱子了!” 随后赵忠又回头看向帐内,问道:“不知哪位将军能去营门外迎一下,一会应该有人来送信,别再和门前的守卫闹出什么误会来!” 那边汤怀闻言急忙答应一声,随即和牛皋交代两句后,便出帅帐前往营门等候岳飞,随着汤怀出帐,赵忠这边才将帘门放下,随即扭头回到刚才的位置坐稳,连连深吸了几口气,稳住心神后,才看向牛皋道:“牛将军,请继续吧,岳帅在收到这十二枚金牌后,又干了什么?” 牛皋一听赵忠问话,当下就欲回答,可是张了几次嘴,那句句想说的都是骂娘的话,最后牛皋无奈的挥挥手道:“云小子,你当时离你爹近,你给忠前辈讲讲!” 岳云答应一声,随即缓缓讲道:“接旨之后,父帅便命我代他送钦差出营,而他则趁着众将都在,直接商议起部队安置之事。可您也知道,这三十万大军哪里是那么好安顿的,就是下令原地解散,那他们走也要走上三天,因此今晨也仅仅商讨出个大概来,大致也就是在此地筑城、开荒,不过一个是筑城的人手,一个是开荒的工具,都不好解决,所以父帅就让诸位叔伯先去查看库存,待点清家底后再做安排。” “可是没想到,诸位叔伯还没散去,这传令的金牌就一道接一道的送入帅帐,头两道金牌,父帅还没什么变化,只说是临安恐生变故,自己要马上出发,当下就命张保、王横去收拾随身行李,又点了张宪为军中副帅,言说安置部队一事自己恐无暇顾及了,请张宪代为费心看管。” 可赵忠闻言却是一愣,“岳帅点的是张将军为副帅?那刚才怎么牛将军又说他是?” 牛皋闻言在那边冷哼一声道:“你这人,急什么,这才两道金牌,且听云儿继续说!” 被牛皋噎了一句,赵忠和岳云也只能是苦笑摇头,随即就听岳云继续说道:“牛叔说的不错,这头两道金牌到了,父帅是点了张宪为副帅,但当第六块金牌到时,父帅面上露出一抹悲色,当时我守在他身边,就听他哀叹道,‘十年之功,废于一旦,所得诸郡,一朝全休;社稷江山,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 一旁的牛皋闻言诧异抬头看向岳云,“云儿,这是你父亲说的?” 岳云点点头道:“是啊,当时叔伯们都在帐内帐外,唯我守在父亲身边,因此父亲声音虽然小,但我听的最是清楚,就是这几句话!” 牛皋闻言一抖手道:“坏了坏了,忠前辈,这是真出事了啊,我大哥一辈子就活了个中兴社稷,奔个北伐功成,如今他竟然都觉得北伐没机会了,那,那,那岂不是他已经预感到了,这次回临安会出事情啊!哎呀,我说他怎么在第六道金牌后又免了张宪的副帅呢!” 赵忠忙追问道:“牛将军,你是说岳帅是在这句话后免了张宪的副帅?” 那边岳云点头道:“没错,忠前辈,父帅在说完这几句话后,就是一声长叹,随即摆手召张将军上前,言说,‘张将军啊,飞本以为这三十万大军还有再战之日,因此请你代管此军,可没想到这官家竟然如此想念飞,看来这次回返临安,一时半会某是回不来了,恐怕朝廷也会重新任命大帅,又或是另做安排,飞也就不擅做主张,任命什么副帅了。’” 赵忠听此言也是长叹一声,看着帅案上的金牌道:“这金字牌太平时节数年也不发一道,就是战时也少有往一处发两道的情况,岳帅一连收到六道,这哪里是催他回朝啊,分明是令他回去领罪啊!” 第1249章 忠正耿直牛统制 那边牛皋闻言气的起身来到赵忠面前,拧眉立目道:“我大哥有什么罪?他为了赵家的江山把命都豁出去了,在鄂州待得那些年,把眼睛都快熬瞎了,当年牛头山后,十余年间啊!我大哥几乎不曾离开军中,与三军同吃同住,为他赵构平定南方匪患,北上数败曹荣,战兀术,由鄂州至朱仙镇,一千余里啊,那是大哥领着我们这些人一步步杀到这的,为了这一千里路大哥白了多少头发,他有什么罪!” 牛皋说着气撞顶梁,一回身将身后的交椅踹了个粉粉碎,而赵忠在那边却是面不改色,待牛皋骂完之后,才缓缓说道:“自古未有权臣在内,而大将能立功于外者,岳少保岂能例外啊?更何况如今除却权臣,还有昏君在朝啊!” 牛皋闻言冷哼一声,随即将头扭过去,不再看向在赵忠,同时摆手示意岳云继续说,岳云见此迟疑片刻后,继续说道:“这之后就是第七、第八、第九枚金牌,每到一块父帅的脸色变难看一分,可是营内各样东西都没安排妥当,甚至张保那边连换洗衣服都没装好,王横连战马的鞍鞯都还没安好,父帅又怎能启程,因此只能是坐在帐内苦等。这期间,就想起二叔了!” 牛皋闻言诧异的看向岳云,“大哥想我干嘛?我当时不就在他眼前吗?” 可话刚出口,牛皋就明白过来,小岳云来到军中后可没喊过自己二叔,都喊得是牛叔,再转念一想,牛皋就明白过来,当下扭头往西北望去,岳云当下也微微点头应道。 赵忠见此急忙问道:“岳云,你父亲都想起什么了啊?” “父帅那三道令牌的功夫,父亲好像想起了很多,双眼一直望着西北方愣愣出神,但他却没有对我说什么,我也只能隐约听到,他口中隐隐念着义父、贤弟、母亲、宗帅什么的,最后似是念了两句过河,这之后父帅才忽然问我,‘云儿,你觉得你二叔如何啊?比父亲如何?比你牛叔他们如何?’” 这话一出口,不光赵忠来了兴趣,就连牛皋也来了好奇的转过头,支起耳朵想听听岳云是怎么说的。 而岳云倒也没迟疑,直接说道:“我在太原住了那么多年,也随二叔北上打过仗,也自己领兵厮杀过,这些年又跟着父帅的大军东征西战,要我说二叔是王爷,是西北的主心骨,是西北所有百姓头顶的天,他要想的不光是军队,还有百姓,有边关,有外敌,除了练兵外,还要想着杀贪官,治民生,二叔他,他心中是天下!” 牛皋闻言不屑的撇撇嘴,而赵忠则饶有兴趣的问道:“却不知岳帅听了你这话后,说了些什么啊?” “父帅说,‘是啊,二弟比我强,可他也比我难,这些年兜兜转转被推到那个位置上,多少人想傍着他名标青史,多少人盼着他做那个决定,可为了这天下,为了能少些战乱,他一直在等,在等一个安稳的机会,也为了不让我难做啊!’” 这话意思赵忠明白,岳云也隐约能猜到,唯有牛皋的脑筋却一时反应不过来,就见这黑厮背对着赵忠,对着岳云好一阵挤眉弄眼,“云儿,云儿,我呢?你怎么说的我啊?” 岳云看看牛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牛叔,那我要说了,你可不许怪我啊!” “说,说,说,我倒要听听你能说什么。” “牛叔你有小聪明在,要是让你领兵去执行任务,一定会有意外的惊喜,可要是让你独领大军作战,你一定指挥不清楚,再加上你和父帅的情谊,和二叔的交情,让你选择做一个坚定的命令执行者。父帅有令你听父帅的,父帅不在你一定会去找二叔,问自己该怎么办,要是父帅和二叔都不在,你就得想办法找到他们,听他们的话。” 赵忠一听岳云这话,不由得瘪嘴一笑,可那边牛皋却是喜上眉梢,一步上前重重的一拍岳云的肩头,“哎呀,我怎么没发现你这小家伙,竟然还是俺老牛的知己啊,是啊,俺老牛没什么大本事,但是俺就知道谁对我好,我听谁的,当年要不是大哥收我为兄弟,那老牛我就得当了土匪,到时候就算不被别人打死,也会将自家老娘活活气死,因此我老牛这辈子就听我大哥的话!” 后面的赵忠闻言不由得笑问道:“哎,牛皋,那我家老爷呢?他当年可是把你摔得不轻,你为什么又听他的话啊?” 牛皋回头看看坐在那赵忠,撇撇嘴道:“这你就不懂了?你怎么只看见二哥摔我了,没看见别的啊,你真当我老牛傻啊,就我大哥那练武的脑子,排兵布阵的心眼,是做生意的材料吗?在相州那些年我老牛吃的住的用的,我老娘身上的绸缎首饰,那是我那大哥能挣来的啊?那不都是我二哥给我的!更何况还有当年牛头山,那是什么地方啊,那是几十万金兵啊!我二哥什么身份,那是太祖爷的后人,当今官家的爷爷,如此身份的人因为我老牛哭两鼻子,他就持戟护着我往外冲啊,那是什么感情,什么意思?那是真把我老牛当兄弟啊!更不要说之后二哥还给过我那等奇书,俺老牛心眼是直,但是俺不傻啊,俺知道谁是真心对我好!当年二哥领兵闯山,救得是那个傻官家吗?那救得是大哥啊!二哥讲义气,我老牛不能不讲啊!” 说着牛皋还往东啐了一口道:“都是姓赵的,我二哥如此英雄人物,那赵构却如此孙子,俺老牛听谁的话也不听那孙子的话!”说完牛皋转过身,赶到赵忠身边道:“话说到此,我也不和你装那个蒜了,我二哥现在在哪里,你快请他来军中,只要二哥一句话,就是让俺老牛打去临安,我也愿意!” 可此时赵忠却不着急了,反倒是绕过牛皋,看向那边的岳云道:“云儿,你说完咱们牛将军听话后,岳帅又说了什么啊?” 第1250章 情报至康王传诏 岳云闻言当即拱手道:“回忠前辈,这之后父帅就没说什么了,只是一直望着西北方发愣,这期间又到了这第十,第十一枚金牌,而这时张保、王横他们也将父帅的行李收拾完毕,战马备好鞍鞯来请父亲登程出发。” “直到这时父帅才又说道,‘我这一去临安不知要多长时间,朝廷就是再派人来接管大军,恐怕也要等上一段时间,因此还是点一个人为副帅坐镇军中吧,但此人毕竟只是暂管军务,所以也就不用有什么能为了,就让牛皋这憨货来守着就好’,说完这些后,这第十二道金牌也正好来此,父帅当下就带着张保、王横二人接令出营,赶奔临安而去,父帅走后不到半个时辰,忠前辈您就到了!” 赵忠闻言点点头道:“原来如此,看来牛将军你是将我当成又来传令之人了,所以刚才才会那般怒气冲冲啊!” “是是是,方才是我错了,忠前辈,忠叔,忠爷爷,你别在这里问东问西了,你快告诉我,我斌哥在哪吧,我要找他拿个主意,这十二道金牌哪是什么命令啊,分明是十二道催命符啊!大哥收到第一道令牌就让张保他们去收拾随身衣物,为战马准备鞍鞯,可这之后朝廷竟然就又接连送来十一道,这,这官家是有多怕我大哥不回去啊?这要是回去了,又哪里还会再放我大哥回来啊!” 看着都快急哭的牛皋,赵忠急忙摆摆手道:“牛将军,牛将军,安心,我拿人头担保,岳帅一定会安然无恙,但是你要想知道你二哥的下落,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老爷他曾经给过你什么奇书?” “嗨,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什么书,就是一本兵法,后面附有一座怪阵!你要想看,我一会拿给你,你现在先告诉斌哥在哪!” 可牛皋却没发现,这赵忠一听他说阵字的时候,两只眼睛绽放出一道精光,随即一个闪身,赵忠来到牛皋身侧,抬手就叼住牛皋的手腕,双目紧盯牛皋双眼,“你待怎么讲,老爷给你的书上有什么?!” “有......” 牛皋话没说完,帐外却传来汤怀的声音,“忠前辈,人接来了!” 紧接着就听赵德的声音道:“哎呦,我的二哥啊,快 ,快,快,出大乱子了,我可算是找到你了!老爷人呢?” 赵忠闻言急忙松开牛皋要去帐前迎赵德,可牛皋一听赵德这话也回过味来,急忙抬手拉住赵忠的手腕,“哎,老头,你慢走,你这是什么意思?忽悠我啊!你是不是也不知道我二哥在哪?” 那赵忠是什么功夫,这要论平地上赤手空拳的功夫,赵忠打十个牛皋都有富裕,就见位老仆手腕一抖,一牵一转,牛皋就被他送到一旁刚才汤怀的那把交椅上坐定,随即就见赵忠摆手拦住牛皋道:“咱们一件件事来,这人是我派去查岳帅消息的,咱们先确定岳帅的安危,我再带你去寻你二哥!” 一听来人有岳飞的消息,牛皋立时放弃挣扎起身,转而双腿并在一处,老老实实坐直身形,随即双目期待的看向帘门,那意思就是,“我不闹,我不动,我不说话,你快去!” 看着牛皋这如同顽童的行为,赵忠也不由得摇头失笑,并指为剑点指道:“真正是个憨货啊!” 随即快步走到帅帐门前,抬手挑起帘门,摆手招呼道:“喊什么,进来说话,我还不知道出事了啊!有什么话进来说!” 被赵忠这一喝,帐外的赵德也回过神来,急忙点头迈步入帐,一进大帐后,这位就从袖中取出一摞宣纸,往赵忠手里递去,“忠哥,这回麻烦可大了,你看看吧,这,这这这,古来昏君不过如此,历代奸相哪个能比,说他们是狼狈为奸,我都他娘的是糟蹋狼狈了!” 赵德这一骂街不要紧,可是把岳云、汤怀和牛皋吓得不轻,毕竟刚才赵忠可是说了,这人带来的是大哥消息,可这关于岳飞消息怎么会让人痛骂昏君奸相呢,一个个都凑到赵忠身侧,探头去看这几份情报。 此时事态紧急,赵忠也顾不上什么保密了,只能是任由他们探头,而他则急着翻看手中的情报,随着一封封情报翻看下去,岳飞被调走的前因后果也总算是呈现在众人眼前。 原来这临安朝堂上因为有老太师李纲坐镇,很多事情都是这位老臣当场决断,所以很多消息也就并不需要加急传递,空耗人力送到赵斌手中,大多都是简单记录下来,然后靠着马传人递,送到赵斌手中,就像前夜赵忠与赵斌在牟驼岗外谈论朝堂争论粮草一事,其实已经是近十天前的消息了。 而就在赵斌派狄杰搭桥,渡大军过金水河的那天,也就是两天前的临安朝堂之上,咱们这位坐山观虎斗,看着众臣吵闹多日的赵构终于说话了。 “诸位爱卿,你们与寡人一般,都在这临安枯坐,这临安城距离开封毕竟有千里之遥,你我谁都不知前线究竟是何情况,就在这里争什么裁军,说什么粮草短缺,岂不是空耗精神。而且鹏举一战荡灭数十万金兵,如此大功这些天竟然也没人提封赏一事,岂不是让将军寒心?” 赵构此言一出,不但李纲懵了,就连秦桧也不知道自家这陛下有什么打算,但是与李纲相比,咱们这位秦丞相倒是机灵的紧,急忙拱手上前道:“是臣等愚鲁,争论这许多时日,竟然也没争出个方案来,却不知陛下有何良策能解眼前之困局啊?” “哎,秦爱卿说的哪里话来,寡人和你们一样,都在这临安城中,哪里会知道前线的大军究竟需要什么啊。依寡人看来倒不如请岳帅轻车简从,从前线赶回临安来,诸位爱卿与鹏举一起议一议,看看着钱粮一事究竟应该怎么办。正好,这鹏举的功劳不也没个封赏嘛,刚好两件事一起办!中书舍人何在?即刻草诏,封岳飞为枢密副使,命其将大军暂且驻扎在朱仙镇后,即刻回朝受赏。” 第1151章 帐观情报骂昏君 朝堂之上,无论是秦桧还是李纲,听到赵构这道命令,虽觉得意外,但却也觉得正好可解眼前困局。 在李纲看来,岳飞轻车简从赶回临安,既能受赏封官,又能亲自在朝堂上争取粮草被服,等一切谈妥后,无论岳飞是孤身再回朱仙镇也好,又或是亲自押送粮草回朱仙镇,都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而在秦桧看来,岳飞之所以如此厉害,就是因为手下有这数十万大军,一旦他脱离军队了,那自然是可以任由自己揉圆捏方,要知道炮制别人不行,但对付一个枢密副使,他秦桧甚至都能有例可循,什么狗长角、猫发光的,总能有让他丢官罢职远离军队。 因此这两位宰相都对赵构的这个提议大加赞赏,这皇帝发话,宰相同意,封官的诏书自然是即刻发出,有钦差快马前往军前传旨,这也正是岳飞那日半夜接到的那封唤他回返临安的诏书。 要是事情到此,那可以说是圆满解决,毕竟有李纲在朝,有赵斌家这明暗大小势力在朝,秦桧一人想要栽赃岳飞,那可是难如登天。 但奈何第二天清晨,这岳飞还没启程呢,秦桧倒是先收到挞懒的传书了,这开头赵忠倒是没猜错,那名亲信的确是拦轿投书,但是秦桧在接到书信后却并没急于去见赵构,而是让轿夫缓缓前行,他秦桧甚至还要比平日晚了半刻才上朝。 之后秦桧更是怀揣那两封密信,在朝堂上立着等到朝会结束,他才施施然去后殿见了赵构,当然凭他大宋宰相去后殿不太行,可要是凭那提举皇城司的身份,去见赵构自然是怎么机密怎么好。 而秦桧之所以会迟疑这么久,实在是挞懒的那封信把他吓得不轻,而那两份的内容此时也已经送到赵忠手中,这第一封信写给秦桧的信上一共就四句话。 头一句岳飞三十万兵驻扎朱仙镇,赵斌十万大军也是顷刻便至;第二句话,岳飞不死,开封必破,开封城破,你我之事公之于众;第三句话则是,四太子有话,岳飞若死,愿与公平分天下;第四句话,请公自行决断,另有四太子手书一封,必要时可面呈完颜构! 原本秦桧对于岳飞的确是颇为忌惮,甚至在赵构下诏召回岳飞时,他也在思索如何对付岳飞,但那只是他和岳飞之间政见不合,他身为大宋宰相每日喊得都是”南人归南,北人归北”,一心一意的想和金人和谈,从而两国划江分治,但你岳飞却每日和我宰相大人唱对台戏,屡次上书要北伐,那咱们秦大人岂能不让你岳飞好看。 因此,秦桧才会想着裁军限粮、明升暗降等等手段朝堂手段来对付岳飞。 至于说他是挞懒的走狗亲信,吃着两国的俸禄这事,其实秦桧他并没有多放在心上,毕竟现在他已然是大宋的宰相了,对于这间谍的身份也就不是那么看重了,甚至挞懒就算现在派人来将此事公之于众,他清慧都能推说是金人的离间之计。 可挞懒的这一封信,却使得秦桧心中的天平彻底反转,尤其是他在看到赵斌也有十万大军顷刻将至开封时,他秦桧的后背更是惊出一身冷汗,毕竟他之前虽然在盘算岳飞进京后,自己再如何栽赃,如何害人,但从现在挞懒这消息来看,有西北那人的支持,岳飞没准等不到诏书就要兵围开封城了。 一旦要是赵斌进了开封城,秦桧可不觉得赵构能争得过那位贤王,虽然西北三路官员派不进去人,但是百姓中秦桧还是能混几个暗探进去的,他对赵斌的了解那可远胜其他人,尤其他秦桧也是进士出身,太清楚吏治清明的西北,和人皆称颂的贤王对百姓意味着什么。 而如果赵构坐不稳皇位了,他这位宰相自然也就当不成了,到那时他和挞懒的身份关系再传出来,那别说他秦桧有一个脑袋了,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那你想秦桧还不是越看挞懒的这封信,心里面越是害怕,整个人坐在轿子里抖得和筛糠一般,后背的冷汗更是出了一层又一层,如此模样他这位宰相自然是不能上朝面圣了,因此他秦桧才会命令轿夫慢慢前行,给他争取些稳定心神的时间。 可饶是如此,秦桧也是立在大殿之上才勉强稳住心神,开始思索对策,这秦桧立在那里左思右想也没有对付赵斌的办法,但是他却打定主意,不能让岳飞和赵斌会合,自己得先把岳飞喊回临安来,这样就算赵斌一意孤行要打开封,那十万人也不能建功,要是三十万岳家军妄动,他秦桧刚好能杀了岳飞。 等秦桧想好对策,那可不是就到了早朝散朝了,至于说秦桧想的对策倒也简单,那就是利用自己执掌皇城司的身份,好生栽赃岳飞一番,毕竟凭他的身份可催不动岳飞,只有说动赵构下诏,才能让岳飞早日还朝。 至于说怎么说服赵构,那对于秦桧这位赵构的近臣来说不要太简单了,他秦桧对于眼前这位官家的心思那是再明白不过了。 赵忠在看完挞懒给秦桧的信后,心中想着这位奸臣的心思,同时手上微微一撮,发现这封信后跟着的正是兀术写给赵构的信,赵忠当即把两张信纸并在一处,同时抽调后面,露出接下来的情报来。 只见这两封信后的情报倒是写的分外简略,一张偌大的宣纸从中间对折,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上半部由右往左一共是十二句话,下半张纸对应着上面也是十二句话,很明显记载的乃是两人之间的对答。 虽然说这封情报人没有标注说话的人是谁,但无论是赵忠还是牛皋、汤怀,一眼就看出这张纸写的乃是秦桧和赵构君臣二人之间的对话。 当下一个个是摒气凝神仔细观看,可是这越往后看,赵忠就感觉自己身旁好像站了三位杀神一般,那方才与自己说话客气,待人有礼的汤怀,此时双眼都已经瞪红了,至于说牛皋那一口钢牙更是咬的嘎吱吱乱响,那小岳云更是被气的浑身颤抖。 待将这一十二条看完,牛皋回身一脚踹翻身后的交椅,破口大骂道:“好一个昏庸的皇上,好一条忠心的恶犬!真真是岂有此理!” 第1152章 君臣对答十二句 随着牛皋一脚踹翻一旁的交椅,岳云也在一旁怒道:“秦狗无耻,诬蔑我父,官家昏庸,偏听偏信!” 汤怀更是瞪着猩红的血眼,看向赵忠道:“忠老,这上面的东西是真的吗?不会是你们编出来吧?” “汤将军,我给弟兄传令就在你的眼前,这人也是你接进来的,这金字牌才到多久?岳帅离营才多长时间?我就是想编怕是也没时间编的这么圆满吧?” 汤怀闻言缓缓点点头道:“好,好,好,忠老你放心,汤怀我就是拼着性命不要,也会去当面问问这二人,一个是何等心情说出这话,一个是何等心情问出这话来!” 赵忠听着这话也是摇头一叹,转身走到身后帅案之后,左手一划将那十二支金字牌从案上揽起,斜抱在怀中,右手将那张宣纸铺在桌案上,随后一条条的看下去,将那金字牌一面面摆在宣纸之上。 只见这纸上写到秦桧第一句话乃是,“启奏陛下,微臣今晨接到皇城司暗探密报,那朱仙镇的岳飞怕是要反,请陛下速速诏他回朝啊!” “爱卿所言真有其事?许是手下人诬告吧,不过既然有人告,咱们也要查一查,来人啊,以金字牌传诏,命朕的岳爱卿火速回朝!” “陛下,此事应该不假,毕竟岳飞如今的人马已达三十万,这可都是他私募之军啊!” “这一点岳爱卿确实是过了,当年朕虽然给了他自募人马的圣旨,可也没让他如此肆无忌惮啊!来人,再传一道金字牌,让岳飞携大军名册回朝,朕要看看他吃了多少空饷!” “是啊,这岳家军之名臣是如雷贯耳,不知陛下可曾听闻?如今百姓们可是对这支人马称赞的紧啊!微臣愚鲁却不知这支人马是我大宋哪支人马?” “哎,爱卿,你怎么糊涂了,这岳家军不就是鹏举麾下大军吗?是朕的神武后军嘛。嗯?呵呵,秦爱卿,你好心思啊!来人,传金字牌,命岳飞带军旗入朝,朕倒要看看这支人马到底是神武军还是岳家军!” “陛下恕罪,是微臣失言,错听了乡间百姓之语,不过微臣的皇城司倒是另外探得一条消息,那大金四太子兀术败回开封后,曾叹‘扞山易,扞岳家军难’,可见岳帅之军神勇啊,竟把这四太子打的失心疯了,这愚公移山之事又岂是容易的!” “哼!好猖狂的金兀术,莫非真以为朕怕了他不成,撼山易,他撼的动朕这座山吗?来人啊!那岳飞到哪了,再发金字牌来催!”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这只是兀术一人之言,岳少保还是一片忠心为国之人,毕竟各路大帅除少保外,都有吃空饷之举,唯有少保,就目前情况来看,是实打实的拿陛下您的钱养了这三十万大军啊,甚至还用自己的俸禄犒赏三军有功之士,并且军中各级将领与岳飞私下都是兄弟相称,大军上下端的是将帅一心,实乃是为国为民的大忠臣啊!” “呵呵,怎么?秦相?你是说孤对待军士吝啬,只出的起军费粮草,却拿不出那点犒赏大军的银钱?哪个用他岳飞来卖乖,他岳飞的银子不还是朕赐他的!还什么将帅一心,是啊,没准这样下去还能再多出几个汝南王,多封几个安乐王来呢!来人啊,再发金字牌,催岳飞即刻还朝!朕倒要看看他岳飞的钱都犒赏三军了,他这位三军大帅穿的得有多破烂!” “额,陛下,要如此说来,莫非那暗探所言无误,这岳少保真有反心?微臣现在细细想来,曾有那军中的暗探传回两句话、一句诗来,微臣当时还以为他是胡编诓银呢。” “哦?是什么话啊?尽管讲来,恕你无罪!” “额,这第一句是,官家又不修德,二一句是,己与太祖皆三十岁建节!” “欺天了!欺天了!他岳鹏举想干什么,他当朱仙镇是什么地方,来人,那岳飞到哪了,速发金字牌去问,让他立时回朝,不得迁延罔顾,之前种种都不必带了,只要他岳飞立时还朝就好!秦桧,说!那句诗又是什么欺天之语!” “额,乃是岳飞当年讨贼时,游览寺院所题,只一残句,曰‘寒门何载富贵’!” “呵呵,是啊,他岳飞孤儿寡母出身,自他岳飞之前,朝内也未闻岳姓之人,的确是寒门之士,这寒门载不住富贵,他是要换个门庭,好享荣华啊!来人啊,传金字牌,让岳飞好好想想这句话,等到临安了,让他这个文学之士,给朕讲讲诗词!” “陛下,若如此说,咱们这位少保怕是要解释的就更多了,陛下可记得,当年岳飞曾上书与您,请您亲征金军,收复失地!” “是啊,当年朕忘了此事,如今倒要好好问问他,要是朕去亲征了,还要他岳飞作甚!这岳飞平日里可谓雷厉风行,记得当年南京城时,一封假诏就能飞速进京跪在朕的面前,如今连发真诏,他倒是迁延起来了!来人啊,速发金字牌去催!” “这个,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南京旧事臣虽然没有参与,但现在想来,他岳飞当年怕不是有弄假成真之心吧?” “来人啊,发金字牌,问问朕的岳大帅行到哪里了?” “陛下,陛下,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万不可因为这些琐事气坏了身子,不然那岳飞见了您,又该提立储之事了!” “问吧,问吧,他鹏举不是挺关心这事的吗,那不如就立他为储君吧,来人啊,发道金字牌,问问岳飞,他心仪的储君是谁啊?朕让给他!” “说起储君一事,臣到还有句话要说,不知陛下可记得西北那位太祖之后?今晨皇城司来报,言说他亲领大军十万,东出茶陵关,往开封而去!臣虽然没查到两人有什么勾结,但是臣依稀记得,岳帅之前似乎提过一计,曰‘连接河朔’,其意乃是联合黄河以北的各路义军,共伐兀术,只是不知道这其中岳帅有没有算这位太祖之后啊!” “呵呵,亲征金兵,倒是很合咱们岳帅的胃口嘛!算没算,问问不就知道了吗?就算他岳飞没算此人,现在两人不也快见面了吗?看来这开封城还真不能让他岳飞进去了,不然真是天塌地陷!来人啊,传金字牌,催岳飞岳鹏举火速还朝!” 第1153章 牛皋呈递兵阵图 一张宣纸上,君臣对答一共二十四句,赵忠将手中金牌一一对应摆在桌案之上,正好摆上十一道金牌。 待将这金字牌摆完,赵忠左手拿着仅剩的那道金字牌,右手拿起剩下的情报,因为那张宣纸已经铺在桌上了,因此赵忠入眼便正好是下一页情报,只见上面写道:“君臣对答后,秦桧归家,赵构在后殿砸花瓶一十三支,大骂‘外寇可战,内贼难防’,后又传金字牌一道,催问岳帅下落。” 看的赵忠也是摇头长叹,随即将这张情报放在那张宣纸旁,随即将左手的金字牌拍在其上,继而叹道:“自汉时以羽檄传递军情,到神宗皇帝设此金字牌,未闻有君王连发十二道急诏,只为见属下大将一面的,如此亘古未见之事,今日竟然就如此摆在我这老家伙的面前,也算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赵忠说完,从一旁取过那张被汤怀掀开的黄绫,仔仔细细将这十二道金牌和两封情报盖在下面,随即才抬头看向帐内几人道:“诸位,事到如今了,你们作何打算啊?” 一听这话,牛皋立时偏过头来,瞪着两只牛眼,沉声道:“你这老头,左问一句,右问一句,偏偏是拿不出个主意来,我找你要我斌哥,你又拖延不提,你究竟想要什么?径直说来,就是要我老牛的人头,只要救了大哥、斌哥之后,也任你砍去!” 那边汤怀也是一般,瞪着双眼望向赵忠道:“忠前辈,当年恩师就说过我们兄弟,这辈子就是个将才,穷极一生也当不了元帅,拿主意想计谋我们做不到,但是听令行事我汤怀干了一辈子了,这帐内您年龄最长,您要是有主意,就说一个出来,只要是能救大哥的,我汤怀愿意听令!” 赵忠又扭头看看那边的岳云,岳云却只是微微点点头,并不做任何旁的动作,赵忠见此缓缓道:“既如此,老奴我今日斗胆,立在岳帅的帅位上,借着岳帅的余威,求列位三件事,不知三位将军可愿?” 牛皋此时这张大黑脸那真被气的和锅底相仿,就见他沉声道:“说!” “这第一件事,便是请岳公子严守帅帐,任何人不得进帐一步,不能动这黄绫一毫!不是信不过众将,而是这东西不该由我们给这营中的众位将军看!” 小岳云闻言当即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取锤来,坐在帅帐中,但却不知何时不用我守着此地?” “等他来了!” “好!”岳云答应一声,随即转身出帐,去取自己的大锤前来。 而赵忠随即看向汤怀道:“这第二件事,我想请将军帮我稳定军心!岳家军内上将几十员,其中有人是草寇出身,有人与岳帅是结义兄弟,如今岳帅被这十二道金牌催走,恐众将心中怕是都有一分怒气在,我实在担心有人气愤之下做出不智之举,倒是救不了岳帅,反倒给秦桧手中递刀!” 汤怀点点头道:“这事交给我去办吧,虽然我武艺不行,但在军中日久,与诸位将军都有些交情,拦住他们三五日应该不是问题,可时间久了,我恐也无能为力!” “无妨,三五日时间便够了,这第三件事却是要辛苦牛将军了!” “要我作甚?” “记得将军刚才提到老爷曾给你一本奇书,书上记载有一怪阵?不知可否取来借我一看?” 牛皋闻言微微一皱眉,可此时他也反应过来,赵忠三番五次询问此阵,怕是其中另有玄机,当下点点头,转身出帅帐去取兵书,不多时兵书取回,牛皋双手托着兵书递予赵忠。 “就是此书,斌哥给我时,说是我那师父所赠,要我仔细研读练习。” 赵忠闻言急忙双手接过兵书,仔细翻看起来,只见这书前半本写的都是行军打仗之法,安营练兵之术,内容倒谈不上有多高深,甚至可以说写的很是粗俗,遣词用句更是颇为直白,但赵忠却一眼就认出这书上的字乃是赵斌亲手所书。 牛皋也在此适时说道:“我斌哥一天就忽悠我,这别的不认识,他的字我还能不认识啊,当年就是他和大哥教我认字,那会他写一遍我抄十遍,弄得我现在写字都还有三分像他呢。而且如此粗俗的兵法,哪是什么高人传授啊,分明就是他写给我提醒用的。还有最后那个怪阵,肯定就是他在逗弄我,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阵法。” 赵忠闻言急忙将书翻到最后,随即又往前翻了两页,果然看见一张阵图绘制其上,而且那标注大将坐镇之处,正好是七个,暗合那公孙郎所说七星之数,可当赵忠仔细查看侧面备注时,却是眉头一皱,随即抬头看向牛皋。 “牛将军,老爷除了将这兵书给你外,还说了什么吗?” “没有啊,斌哥就让我好好看,好好学,学好了有朝一日他要检查。尤其是那阵法,要是有一点不对,他保证我倒是哭都没声。” 一听牛皋这话,赵忠当即又仔细看了一遍阵图和一旁的批注,随即缓缓摇摇头道:“牛将军,你是不是记错了,这大阵最少要七名大将才能运行啊,你一人怎么能练好啊?” “不是不是,我一个就能练,要不怎么说他是个怪阵呢,这布阵我老牛也不是没见过,前些天还和大哥破了那大金的九蛇阵呢。人家都是寻一开阔地,扎稳阵营后让人家来攻,可斌哥给我这阵,却要为首那人领着大阵跑,不光跑还要四处变换位置,书上写敌人不会站在那里让你打,自然要赶上前去,与他厮杀,可你说这追击怎么又会是阵法呢,哎,可斌哥却偏要我练,还要我练那个天枢位!” 边随着牛皋在那说,赵忠就在那里一页页翻看阵图,待听到牛皋最后这句话后,赵忠诧异的抬头道:“牛将军,你是说天枢位?可是这书上写,天枢位需用单锏之人坐镇啊,你用的不是镔铁双锏吗?” 第1154章 夜色临牛皋离营 帅帐之内,赵忠在那里翻看赵斌留给牛皋的兵书,询问赵斌都交代过什么,而牛皋则摸着脑袋道:“是啊,要不我怎么说斌哥耍我玩呢,我恩师传我那母锏二十四式里,既有单锏用法,又有双锏变化,我原本想着偷懒,只练双锏法,毕竟在战场上两个手怎么也比人家一个手厉害,可自从斌哥塞给我这本书后,那单锏法也要日夜习练!” 可牛皋却没注意到,随着他说,赵忠脸上笑意越来越浓,眼中更是精光闪烁,到最后更是摇头感叹道:“老爷妙算啊,忠我终不及老爷啊!如此,一切都好办了!” 赵忠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众将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虽然知道他是在说赵斌,但究竟是在说什么事,就连赵德都猜不到,要知道凭赵斌如今的身份,一旦出事的消息传扬出去,别的暂且不说,就这西北三路的天那可就塌了一大半,因此在赵斌出事后,赵忠并没有急于传信,而是依照赵斌之前的安排,先去见了公孙郎。 一步步忙到现在,赵忠脸上终于发自内心的露出一抹微笑,暗道:“如今有了结果,终于是有胆子给老太爷传信了,这要是前日传信回去,非把他急出个好歹来!” 这越想这些赵忠思绪飘的越远,此时人虽然还站在桌案后,手中依旧捧着那本兵书,但思绪却早已经飘远,案前的牛皋见此立马嚷道:“哎哎哎,老头,别发呆啊!你要办的事我们可都办了,我斌哥呢?你得把人给我交出来啊!” 随着牛皋这一声呼喊,赵忠终于是回过神来,当下点点头道:“有有有,这就带牛将军去见你的斌哥,只是你身为大军副帅,不可擅离军营,咱们还是等傍晚时分,借着夜色再走吧!” 赵忠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岳云已然拎着双锤回转帐内,就见这位少将军此时是顶盔贯甲,一手一柄擂鼓瓮金锤,晃荡荡立在帐门之外,随着暗卫挑动帘门,这身披重甲的岳云方才迈步走入帐内。 而随着帘门一动,众人也看到此时大帐竟然已经是夜色降临,牛皋当下一只手往外一指,一只手伸到赵忠面前,“黑了,交人!” 赵忠看着眼前这莽汉,无奈的一摆手,“交交交,你跟好了我,一个字都不许说,不然你斌哥一会不开心了,他不出来见你,你可别怪我!” 那牛皋和赵斌认识这么多年,岂能不知道赵斌那高来高去的功夫,立时敛气熄声,乖乖的把手垂在身侧,等候赵忠下一步的动作,甚至就连汤怀和岳云都诧异的四处打量,心中暗道:“真来了?那怎么不露面啊?” 但赵忠现在却不顾上这个了,绕过桌案冲着汤怀一拱手,“汤将军,烦请你安排一下,我同牛将军,还有这几位兄弟就先走一步,快则一日,慢则三日,就算我们赶不回来,也一定会有消息送到,到那时咱们再做打算,还请将军暂耐片刻,岳帅的安危某也已然记在心上,必不会让岳帅有性命之忧!” 汤怀这边点点头,可随即就摆手拦在赵忠身前,“忠前辈稍待,我去安排一下,将由此到营门这一路上的人都调开,你们好直接催马出营!” “将军费心了!” “无妨!” 两人客气两句后,汤怀立时迈步走出帅帐,随之而来的自然是军士问候之声,汤怀的传令之声,以及巡逻军士的甲叶声、脚步声,又过了片刻后帘门一动,汤怀立在帅帐外,“忠前辈,请吧!” 赵忠点点头,随即回头看了看岳云,却见这位小将军也已然搬过一把交椅,稳稳的坐在帅案之前,这岳云毕竟在太原多年,赵忠深知这位小将军脾气,看着岳云那沉稳的面庞,赵忠立时踏实了不少,当下迈步出帅帐飞身上马,赵德还有那一众暗卫更是紧随其后,至于说牛皋那现在乖的和小猫相仿,那真是赵忠干嘛他干嘛,赵忠这边跃上马背,牛皋也赶忙翻身上了乌骓马。 这一行人随即坐在马上冲着汤怀微微一拱手,继而扬鞭催马直出营门,手中扬鞭直往西北方而去。 而汤怀则一直立在原地,直到看不见这十余骑的身影后,方才缓缓将头底下,心中思索着先去哪位将军帐中拜访,可是就在汤怀一低头,刚要陷入沉思之际,他背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送走了?汤将军?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这一句话不要紧,可是汤怀今天这心情那是几起几落,原本这会刚有点放松,猛地被这么一下,只把这位吓得双眼一瞪,口鼻圆张,整个人僵在那里,可这却吓得他背后这人一跳,急忙赶上前帮着捶打前心,揉搓后背。 好一番功夫汤怀才缓缓吐出这口浊气来,“哎呦,张将军,这人吓人,吓死人啊!您是什么时候到我身后的?怎么一点响动都没有啊?” “就在他们骑马走的时候,我走到你身边的啊,汤将军您这是怎么了?” “哎哟,这一天啊,早晚要吓死我!我说张宪啊,你不在你自己营中,怎么跑来这中军帅帐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原来这突然出现在汤怀背后的正是前军统制张宪,张宪轻轻拍着汤怀的后背,双眼望向赵忠几人离去的方向,轻声道:“现在没什么事,但是一会可就说不准了,汤将军,大帅刚被调走,就又派了这么一位中贵人来此,临安城莫非是天塌了不成?怎么把咱们的副帅也带走了啊?” 汤怀这边一面揉着前胸平复刚才的惊吓,一面摆手道:“能有什么事情,忠前辈又不是宫内来人,来这里我们只是聊了些别的琐碎,没什么事,张将军你安心回去整顿人马吧!” 张宪闻言当下缓缓点点头道:“是啊,是要好好整顿一下人马,不然回头调兵的时候来不及!” 原本汤怀这般心情刚平复下去,一听张宪这话眼睛立时又瞪了起来,“不是,调什么兵?往哪调兵?” 第1155章 张宪怒提起兵事 张宪望着一听汤怀这话,微微一笑,又扭头看了看临安方向,“汤将军,你知道大帅为什么一开始点我为副帅,后来又点牛将军为副帅吗?” 张宪猛然问起此事,汤怀不由得一愣,心中暗道:“我当然知道啊,因为牛皋听话啊,牛皋听斌哥的话啊,大哥这是不死心还想北伐呢,让牛皋执掌大军,那等斌哥一到,这三十万大军还不是立时就能兵进开封,让你张宪执掌,斌哥可不一定使唤的动你!” 但这话汤怀现在可不好说,只能是偷眼打量张宪,在心中猜测张宪刚才是不是在帐外听到什么了。 可汤怀不说不要紧,张宪却苦笑着摇摇头道:“咱们大帅难啊,一面是报国之志,一面是朝堂昏庸,当年那位金前辈在军中时没少教导大帅,要他世故圆滑一些,要他哄着些官家,哄着些官家身边的人,这样他统领大军在外,官家坐镇在内才能安心!这些年他也的确在做,可是啊,咱们大帅骨子里不是那样的人,每每做起这些事来,总是那么的明显和刻意。” 听张宪说起此事,一旁的汤怀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毕竟他和岳飞自小一起长大,对岳飞的性子了解更深,再想想当年江州城外,自己大哥主动给宦官塞钱,汤怀的脸上也闪过一抹唏嘘之色。 可随即就听张宪说道:“岳家军,岳家军,好大的名头啊,韩世忠手下也有韩家军,临安那边也有张家军、刘家军,在咱们大宋百姓眼里,什么神武、行在的,记不住,记住主帅也就是了!可岳家军的名头太大了啊!大到官家害怕,大到咱们大帅自己也害怕!” 一说张宪起此事,汤怀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帅帐,又或是说看向帅帐上的那份情报,那段君臣对话虽然只看过一遍,但汤怀心中却能记一辈子,此时张宪再说起此事,汤怀如何能不感到震惊,同时也在感叹自己和张宪、和岳飞之间的差距。 而张宪则自顾自的说道:“我父张所,本为金陵大帅,后夜梦崔府君,言说真主被困,他老人家亲引兵马三千,救了骑泥马的官家,此可为从龙之功啊!后来整军抗金,官家更是拜老父为帅,引各路勤王大军去战兀术,只可惜后来我父战败,无颜面见陛下,因此才选择辞官归隐老家,这才有后来张宪我仗金枪,在牛头山救驾!” “张将军父子两代舍死尽忠,匡扶圣驾,实乃我大宋架海紫金梁,擎天白玉柱啊!” 可张宪闻言却是冷笑两声,“尽忠?救驾?是啊,也正因如此,张某人虽然在岳家军中,但名却在大宋朝堂之上!方才大帅为什么点我为副帅?那不就是以我张宪父子忠心之名,安他赵构疑军之心吗?大帅不就是在告诉官家,这天下没有什么岳家军,只有官家麾下的神武军吗?” “可惜,可惜啊,官家还是那样,疑心病起,十二道金牌同招一将,亘古未见啊!他想干什么?请大帅回去喝茶吗?还是请大帅回去喝断头酒?!这个道理大帅看明白了,所以免了我的副帅,因为他已经不需要再证明什么了,一切的证明都是徒劳。” 说起十二道金牌一事来,汤怀也觉得心下难受,但眼下情形未明,妄下断言却是不吉,因此汤怀还是上前拍拍张宪的肩头道:“张将军,宽心,宽心,大帅现在怕是都还没过长江呢,局势未明,不好妄下断言,咱们还是再看看,再看看!还是要相信官家的!” 可是张宪却把头一摇道:“再看看,再等等,我张宪不想等了,也不想再信官家了!我张宪这一辈子前半生蒙父亲教导,练就这一身兵法武艺,后半生得岳帅引领,教我用兵,带我杀敌,让我张宪能在军前扬名,仗着手中枪能在军中扬威。因此,我张宪头上这片天,一半是父亲为我撑起来的,一半是大帅为我撑起来的,至于官家?他已经弄塌了半边了,现在他还想弄塌另外半边?我张宪认识他是官家,我手中金枪可不认识他赵构!” 张宪说到此,一双剑眉倒竖,一对虎眼圆睁,周身上下煞气翻腾,“汤将军!牛将军现在也被带走了,你不愿说他去哪了,我也不问,但是在咱们军中历来都是中、前、左、右、后的顺序,如今大帅不在,中军统制也不在,我这前军统制总能说上句话!明日天明,我张宪就要擂鼓聚将,尽起这三十万大军回返临安,当面问问他赵构,究竟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却不知汤将军你可愿同往啊?” 一听张宪这话,汤怀立时把手一抖,心中暗道:“哎呦,我的老天啊,大哥你这次是看错人了啊,好在你没一心点他张宪为副帅啊,不然今天怕是等不到斌哥的人,他张宪就得起兵打临安,老天啊,谁能告诉我,咱们这张将军怎么这么疯啊。” 当然,这会苦问老天没用,倒是问张宪还能管点用,因此汤怀急忙上前拉住张宪道:“张将军,有话慢慢说,不急在这一时,我这实在疑惑的很,您,您怎么突然对官家这么大恨意啊!” 张宪闻言扭头看向汤怀,面上露出一抹惨笑道:“我那老父,救了他赵构的性命,后来虽说吃了败仗,可是罪不至死吧?可他赵构呢,不放心啊,朝堂上的人他杀不了,朝堂外的人却能让他用来立威,呵呵,堂堂朝廷一任大帅啊,竟然死在流寇之手?这事,汤将军你信吗?” “什么?老元帅?” 张宪微微点点头,“死了,死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方官员报说是流寇所杀,最后砍了两个毛贼了事,可张家那柄金枪,汤将军你也是见过的,虽说老父现在年时已高,但总不至于死在那么两个无名之辈手中吧?退一步说,那两个毛贼真有杀了我父的本事,地方官员又是如何有能力缉拿此二人?难道现在地方的衙役都是由武林高手兼任了?” 第1156章 忠仆遣将调兵马 一听张宪这话,汤怀也被惊得是变颜变色,随后自然也是一番感叹帝王无情,紧接着汤怀就又上前劝说张宪,让他暂且忍耐片刻,熄了这起兵南下的心思。可张宪现在一门心思想整军报仇平反,又哪里听的进去汤怀这含糊其辞的劝告。到最后汤怀嘴皮子都磨破了,才算是让张宪答应暂待三日,三日之后再说起兵之事。 随着这边汤怀劝住张宪,那边赵忠、牛皋几人也赶到了公孙郎驻军之地,那你想赵忠他们是傍晚启程,借着夜色赶路,到公孙郎他们营地外正是子夜时分,万籁俱寂之时,那一声声銮铃声,这一众营的武将还能听不到啊,当下纷纷赶出营来迎接。 两路人马遇到一处后,赵忠将丝缰给亲兵一甩,随即摆手招呼众人进屋议事,这暗卫们自然是四处防守,赵德跟在赵忠身后,唯独那牛皋一看见公孙郎,立时将嘴张大道:“哎,哎,你不是那个,那个那个,冯郎吗?哎,你不是这周围的教书先生吗?怎么还认识我斌哥的人啊?” 牛皋这一问,反倒让公孙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当下只能诧异的看向赵忠,眼中略带询问之意,赵忠见此当下侧目看看牛皋道:“牛将军,你怎么又要多言,莫非你不想见你斌哥了?” 一听这话,牛皋当下抬起双手,将自己嘴巴一捂,随即眼神一瞟,口中呜咽出声,那意思就是“我不说话了,你快点进屋,我要见斌哥”,赵忠见此微微点点头,随即冲公孙郎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之前提的牛皋将军,而且咱们之前所疑惑的阵图也有了,咱们进屋细说!” 公孙郎答应一声,当即在前头引路,一行人快步走进营地正中央的这间大屋之中,一进屋赵忠快步走到中央主位前,随即转身看向屋内众人,继而抱拳一礼道:“列位,时间紧迫,再耽误下去,恐生别的差池,因此咱们现在要火速发兵,大阵演练只能放在路上进行了,只是不知咱们现在有多少人马?又都是什么兵种啊?” 那边公孙郎一摆浮尘迈步上前,“忠前辈,营中现在有人马两万,八千乃是高冴将军麾下骑卒,八千为张勃将军手下步卒,另外还有三千水卒由小道统领,一千水兵由太史将军统领!” 赵忠闻言一愣,可继而点点头道:“莫非是当年滆湖中的一千纸甲军?道长你竟然将他们都拉来了?” “是啊,这次贤爷突然调我们北上,老道我的心中就觉得心神不宁,我想这一千纸甲军善水能骑,没准能起到奇效,因此就将他们都带来了!” 赵忠闻言是连连点头,“好好好,如此大善,那就请太史将军先行一步,引这四千水卒往金水河去,为我大军搭桥铺路!” 太史绅当即拱手领命,随即转身就要出帐,可赵忠却急忙招呼道:“且慢,太史将军莫急,这里还有阵图一卷,烦请公孙道长指点一二,顺便再誊抄一份,好供将军你在路上研习!” 赵忠说着从怀中取出牛皋的那卷兵书递予公孙郎,同时说道:“公孙道长,这书后附有一图,乃是以长蛇之形,北斗之意而成,其中共需七位大将坐镇,五位乃是单锏将,两位双锏将,这单锏的天枢星位牛将军已然演练纯熟,余下的星位你看哪个适合太史将军,单独抄录一份给太史将军!” 公孙郎急忙上前从赵忠手中接过兵书,翻到最后仔细查看起来,继而缓缓道:“这双锏将应在开阳、摇光二星位上,这样便可以手中锏为辅助,上应那左辅右弼两颗隐星,哎呀呀,此阵真是绝妙啊!北斗九星,七现二隐之意体现的淋漓尽致。” 公孙郎说着还欲赞叹细研,可赵忠此时却是心急如焚,当下轻咳一声道:“道长,这研究大阵奥妙的事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但是现在咱们先把正事办!” “对对对,太史将军,你来看,这玉衡位正合你手下兵种,毕竟咱们这次还有骑步两军参战,这骑卒的速度快,步卒速度慢,你的人马正好可以在其中衔接,而且这天权位最是灵动多变,那石阵内现在还不知是什么情形,你这纸甲军正好可以随机应变。” 公孙郎边说边拉着太史绅来到一旁的桌案上,抽出一张宣纸,在纸上边画阵图边向太史绅解释,待阵图画完,太史绅也已然明白了七分,至于剩下的三分,这位将门之后在路上琢磨琢磨也就清楚了。 而随着太史绅学习阵图的功夫,那边赵忠也和众将来到营地里整顿人马,前面说过,这队人马原本是乔装成村民驻扎在村中,为防走漏消息,衣甲自然是统一存放在库房之中,直到前次赵忠赶来村内寻公孙郎,这衣甲兵刃才又重新下发到各军手中。 此时随着各军主将一声令下,众军纷纷披甲亮刀,而那原本散在周围林中的战马,昨日也早早牵回村内,现在这些军士们一个个端坐马上,凡是骑卒人皆双马,至于步卒也一人分有一匹战马,用来赶路和驮运兵器粮草。 而一旁的牛皋就这么傻愣愣的看着一个个粗布麻衣的农户在短短半炷香的功夫里,变成身披坚甲,手持利刃的精锐军士,尤其是看着那突兀冒出来的近三万匹战马,咱们这位牛统制可以说是瞋目结舌,下意识的赞道:“好一支精锐骑兵啊,我岳家军忙了这些年,大哥那背嵬军也没有如此规模。” 一听牛皋这话,一旁的高冴反倒不好意思的摆摆手道:“牛将军过誉了,军中精锐战马其实也只有八千匹,余下的都是南方驽马,此时拉个人驮个粮还行,要想让他们冲锋陷阵却是力有不逮了!” “哎,有就是有,单说这战马数量,我们岳家军的确比不过,但是这些军士要是对上大哥的背嵬军,那一万个死也有,他们还差了点!” 第1157章 众将匆忙急赶路 周围众将一听牛皋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却又齐齐点头道:“牛将军好眼力,不错,这支人马是还差点火候,毕竟都还没怎么见过血,没打过什么像样的大战。” 而这些人的心中也同时暗道:“世人都传这牛皋乃是一员福将,为人粗犷豪放,不知兵法,只因为对岳飞忠心不二,才被岳飞倚左膀右臂,现在看来这位的能耐也不差啊,但是这份眼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比。” 牛皋将众将的神情看在眼里,眼角也是闪过一抹狡黠,心中暗道:“你牛爷爷不露一手,你们还真当我是吃素的啊,要不是为了见我斌哥,某高低让你们看看我牛大帅的威风。” 随着牛皋佩服自己小智慧的功夫,那十名暗卫也重新换回常穿的黑袍,随即牵着众将的战马,还有那匹墨玉嘶虎兽来到大军队前,一见赵斌的战马在这,鞍后还绑着盔甲包,得胜钩上还挂着那杆描金戟,牛皋眼中立马浮现一抹微笑,可站着那等了半天,却没见到赵斌的身影,只看公孙郎和太史绅从屋里走出来。 牛皋不由得诧异的看向赵忠,可赵忠此时哪里还有精神给牛皋解释前因后果,毕竟赵斌现在可都被困两天两夜了,而岳家军那边也等人去稳定人心呢。因此赵忠一看人到齐了,当下一挥手道:“众军,上马!兵分两路,所有骑步军士随我赶往七星阵,水卒随太史将军赶往金水河!” 言罢,赵忠抢先一步飞身上马,众将自然也是紧随其后,牛皋见此也只能快步跟上众将翻身上马,继而一阵人欢马乍,两万军士冲出这片由村落改建而来的营地,继而兵分两路往北而行。 太史绅这边赶去搭建浮桥自不用说,单说赵忠这边领着众将赶往七星镇,那不用到镇外,距离镇子十里的时候高宠就收到消息了,毕竟两万人马调动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因此高宠领着肖辰、韩常二将,并两万军士出营,在营外列阵静待这队人马。 赵忠远远看见营外列阵,当下招呼道:“赵德,你随我先行一步,我喊上高将军和肖将军就走,你留在营内接收情报,坐镇大军,现在时间紧迫在路上耽误不起!” 赵德答应一声,这两位老仆就在马背上连挥马鞭,先众军一步赶到大营外,原本高宠还欲点将出阵呢,可随着赵忠、赵德二人越跑越近,高宠也看清二人面貌,当下独自催马出阵迎向二人,同时口中招呼道:“忠前辈,德叔,你二人怎么如此焦急,莫非后面来的是金兵吗?” 赵忠在马上摆摆手道:“高帅,此时不是讲话之所,这两万人是老爷提前从三湖调来助战的人马,走走走,事情紧急,你和肖将军速随我走,营内大小军务先交给韩常、狄杰他们料理!” 要说赵忠这两天两夜那可真是折腾的够呛,先是陪赵斌到牟驼岗,后来又领着人往公孙郎那边赶,在公孙郎那歇了半宿,换了身官袍就去朱仙镇,营里面刚把十二道金牌弄清楚,就又急匆匆拉着牛皋回公孙郎呢。这其他的暗卫没事干能去换衣服,赵忠可是片刻不歇忙着清点人马,调动大军呢,人马齐备后就又是一阵催马赶到七星镇来见高宠。 这之后的一天一夜里,他可都穿的是那宽袍大袖的官服,背上还要背着那装有打王金锏的皮筒,那你想马背颠簸之下,赵忠现在得是什么形象,这衣衫不整都是其次,头上的发髻也已经颠散了,甚至一缕灰发还从额角垂下,此时又因为汗水贴在脸上,再加上这一路风尘,那风沙与汗水混合下,在赵忠脸上留下一道道泥痕。 如此形象的赵忠立在面前,喊高宠快走,那东平王还能反应不过来啊,当下一圈战马回头看向阵前的二将道:“肖辰、韩常,速来!” 二将闻声立刻一抖丝缰,赶到几人汇合处,随即就听高宠吩咐道:“韩将军,那就拜托你坐镇七星镇,配合狄将军守好大营,我随忠前辈前去公干,一切军务暂停,待我们回来再说!” 韩常一见这情形,自然不会多问什么,当下点头答应下来,一行人匆匆见过一面后,便又分手各往自家军中而去,韩常这边收兵回营,紧闭寨门提高警惕自不用说,单说这边赵忠领着高宠和肖辰回到军中。 那牛皋见了高宠自然是要寒暄两句,可他也就仅仅说了两句,就被赵忠把话头接了过去,“高帅,肖将军,这位道长乃是华阳先生之徒,眼下咱们需要演练一座奇阵,只是时间紧迫,已经没时间坐下慢慢说了,咱们边赶路边谈!” 高宠和肖辰看看公孙郎,当下齐齐点头答应,不为别的,就冲这位道长现在这个模样,二将也知道事情的紧急程度。 要知道,自从军营出来到七星镇的这一路上,公孙郎半条命差点赔在路上,这骑马看书本来就够辛苦了,还要再趁机给张勃、任勇、高冴他们讲解大阵,那可真把这位累的是两嘴角泛白沫,双目眼神发直,至于说发冠散乱,道袍不整,那现在都不叫事了。这也就是众将都会些兵法,都是有家学底蕴之人,这要是来七个牛皋跟着,那你看公孙郎,两条命都不够折腾的。 如此情形下,高宠和肖辰自然是集中全部精神,听这位讲解大阵的诸般变化,一直到大军赶到金水河边,公孙郎方才算是成功完成任务,趁着大军由浮桥渡河时,这老道站在河边抱着水壶那就不撒嘴啊,足足喝了一壶水下去,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来。 而这边大军渡河,那边众将之间自然少不得一番互相引荐,有赵忠这位执掌情报的老仆在,又有牛皋这位福将活宝在侧,这引荐之事竟倒也闹出几分欢笑来,甚至还引得桥上桥下的一众军士频频侧目来看。 第1158章 众将相识通名姓 接说前文,赵忠连夜奔波之下,终于领着两万人马、七员大将,外加老道公孙郎终于是重新赶回到金水河北岸。 而在大军登桥渡河的间歇,众将也终于是能安稳站在一处,聊上两句天,互相认识一下了。 只是这其中可又忙坏了赵忠,这老仆得一一为众人之间引荐,当然主要就是将众将介绍给高宠,“高帅,这位乃是当年东魏永昌王高昂高敖曹之后,如今鄱阳湖人马骑兵第一将高冴高仲元,高将军曾在山中虎腹内得亮银锏一支。” 高宠闻言一愣,继而抱拳拱手道:“不想今日竟能见渤海华宗之后,宠不胜荣幸啊!” 对此,高冴自然是连连摆手口称不敢,毕竟这东魏永昌王之事早已过去五百年,可这大宋东平王之位却近在眼前,而高宠口称华宗,可见两人虽是同姓,却并非同宗,两人互相之间没什么辈分大小可论,再加上刚才过那七星镇大营时,营中高扬得可正是高字大旗,还有方才赵忠口中的称呼。那高冴哪里还能猜不到高宠如今的身份,这可是统帅三军的大帅,此时能冲这个高姓给自己拱拱手就不错了。 因此这高冴自然是连连回礼,口中不断溢美之词,而高宠又偏不是那贪名之人,一见高冴客气,他也少不得要谦逊两句。这一来一往之间,自然是好一番客套攀谈。 待到两人话音渐弱时,那边赵忠方才将手伸向张勃道:“高帅,这位乃是三国张刚侯之后,五代时北枪王张处让的传人,张勃张梓轩。如今在鄱阳湖为步军第一主将,张将军年少时曾得一支宝锏,可却一直密不示人,这次若非事态紧急,怕是还无缘得见张将军的宝锏啊!” 张梓轩一听赵忠这话,连连摆手,口称不敢,而高宠更是目露惊喜之色,“五代乱世,英雄辈出,我家先祖留下的手札中对当时的北枪王、银枪老祖、还有金刀银枪将多有溢美之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待空闲时某却要向将军讨教一二,见见这张家枪的风采!” “高帅之勇名扬天下,牛头山力挑铁滑车更是自古少见,张某家中武艺散失许多,少不得日后还要请高帅多多指点啊!” “张将军若有所需,高某绝不藏私!” 而那边赵忠又抬手引向任勇道:“高帅,咱们今日可是将门齐聚啊,这位,乃是当年云台二十八将,任光任伯卿之后,咱们鄱阳的步军骁将任勇任建平,任将军练就一对家传劈棱锏,可谓是巧妙无比啊。” “昔年任光将军单枪匹马,在宛城救了那光武帝刘秀,如今将军又星夜兼程来助贤爷,其风不亚当年阿陵侯啊!” “将军谬赞了,勇岂敢与先祖相提并论,倒是高帅保贤爷稳坐西北,功劳不弱当年三齐王分毫啊!” 任勇这一夸,反倒叫高宠有些愧不敢当,连连摆手,口中推说不敢与先贤相比。而那边赵忠则摆手道:“高帅高帅,不忙客气,这还有一位呢,当年三国时太史子义将军之后,如今贤爷麾下的水军大将太史绅是也。太史将军不但水性娴熟,更兼在水中练就一支八角水磨青铜锏,在水中偏行重兵,端的是厉害非常啊!” “哎呀,当年太史将军曾言,‘丈夫生世,当带七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实乃我辈武人向往之志,直抒我等为将之人心中之愿,今日一朝能见诸位英雄,宠真是不甚欢喜啊!” 而那边牛皋见此,当下嘟囔道:“忠叔,忠叔,你怎么不说我啊!” 可牛皋那大嗓门,此时就算是小声嘟囔,那也和刚才众将正常说话的声音相仿,众将一听这话齐齐侧目看向牛皋,随后又看向赵忠,那意思,“老前辈您快介绍一下吧,不然咱们牛将军该不开心了。” “是是是,这不也要容老奴我喘一口气嘛,列位,这位乃是我大宋神武后军,打的兀术心内生寒的岳家军的副帅,精忠大帅岳飞的结义兄弟,如今天下闻名的牛皋牛副帅!” 众人之中就数他牛皋是个大熟脸,跟在岳飞身边在天下扬名,此时赵忠这么一介绍,这牛皋自然是红着脸,连连向周围拱手,众将自然也少不得一番称赞,其中免不了要说自己等人都是蒙祖荫才有今天,比不得他牛皋赤手空拳闯下这片家业。 一开始牛皋还那回那个呲着大牙,接受众人的称赞,可这夸到后面牛皋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当下是连连拱手推辞。 赵忠见此微微一笑,当下接过话头,抬手引荐道:“诸位将军,这位乃是我西北十三军中前军统帅,也是我大宋齐王之后,肖辰肖将军。昔年兀术兵进大名时,便是肖将军临阵斩将,杀了那位大金三太子!” 与众将祖上的门庭相比,肖辰的名头的确是弱了一筹,但是要说起当年解大名之围,众将又不由得交口称赞,毕竟如今大名府义军在天下还是威名赫赫,尤其统领大军之人又是昔年梁山泊的大刀关胜,这就更让一众习武之人心中仰慕向往了。 而这谈起大名府义军来,自然少不得要提一句单枪匹马解了大名之围的少年将军,只是那时赵安无心宣扬肖辰,后来肖辰更是直接在西北为将,众人才会只闻起名不识其人,此时经由赵忠之口揭开肖辰身份,众将自然不会怀疑其中真假,于是众人之间又是一番钦佩客套之语。 就在众人与肖辰攀谈时,赵忠也缓步来到高宠身边,抬手虚引道:“列位,这位,乃是我西北护国大帅!十三军中军统帅!昔年白马银枪之后,大宋朝开国九王之一,东平王高宠是也!” 随着赵忠说完,众将自然少不得又是一番久仰大名之语,高宠连连摆手道:“忠前辈,忠前辈,高某微薄之名,当不得您如此称赞,咱还是先说眼下之事吧,这大阵我们已然记熟,随身的兵刃也已带齐,却不知贤爷有何驱使啊?” 第1159章 分兵赶路七星成 赵忠一听高宠问起此事,面色立时也变得严肃起来,高冴、张勃几人也收敛笑容,甚至原本喝饱了水想要凑过来的公孙郎,此时一听高宠这话,也领着水壶一转身,又站回到河岸边,开始专心指挥士兵渡河。 一看众人变颜变色,高宠和肖辰立时察觉到不妥之处,牛皋更是突然反应过来,抢步上前拉住赵忠手腕道:“老头,你给我说实话,我斌哥究竟去哪了?这一路上你一直推脱不说,俺老牛跟你跑了一天一夜了,除了斌哥的马可还什么都没看见呢!” 那边高宠和肖辰虽然没有牛皋这么冲动,但也面色一沉,双目凝重的看向赵忠道:“忠前辈,前次分手时,贤爷说他要去会会哈密蚩的布局,我们原想着凭贤爷的身法,就算是不敌哈密蚩,但退身应该无恙,我这才放心你们同往牟驼岗,怎么现在只剩下你们了,却不见贤爷的踪迹?你们的功夫应该比不过贤爷吧?忠前辈,您应该不是那让贤爷为你断后的性子啊?” 赵忠苦笑着摇摇头道:“我倒是想有机会和贤爷争上一回,可是、可是贤爷他不让我去啊,我们这些人连牟驼岗都没上去,就被贤爷赶走调兵去了!” 一听这话,那高宠三人还能不炸了啊,当下齐齐迈步上前,将赵忠围在当央,“你说什么?贤爷一人去应哈密蚩的毒计?那,那,那贤爷如今人在何处?是否受伤?” 赵忠苦笑着摇摇头道:“我也不知贤爷现在究竟如何,那牟驼岗被哈密蚩苦心改造,原本几十丈高的小山包,现在高有近百丈,贤爷一人上岗后,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那岗子忽然就发生爆炸,将那原本青翠的山头炸下去十余丈,露出一段青灰的山体,在这之后我见一支暗卫独门的花火升空,方才安心前去调兵!” 高宠闻言气的破口大骂,牛皋更是连腰间镔铁锏都抽出来了,抬手就要去砸赵忠,可是这一亮兵刃,周围众将自然不能装没看见了,急忙上前拉架的拉架,劝人的劝人,分别将牛皋和高宠给架去两边。 而赵忠也趁此机会说道:“王爷,自从当年老太爷将我派在老爷身边后,我就只听老爷一人的命令,这石阵一事其中另有因果,但老奴我现在实在无心与你们细说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攻破石阵,救出贤爷来,到那时困龙升天,万事皆定,再来论我的罪过不迟啊!” 那边众将也附和劝道:“是啊,高帅,暂息雷霆之怒,莫发虎狼之威,咱们先救贤爷要紧,只要救出贤爷了,一切事情都好说!” 公孙郎也急忙说道:“是啊,高帅,眼下破阵之人已齐,攻阵之士已备,大阵所在之处也已经知晓,还是速速救驾为上啊!” 一听公孙郎这话,高宠立马一抖手震开按住自己的两员将,随即厉声道:“那还废什么话,速速演阵,往牟驼岗而去啊!” 众将闻言急忙点头称是,正好此时一万多大军也渡过金水河,众将急忙翻身上马,随即来到军前挑选各自兵马。这三千水军自然不能带去石阵添乱,太史绅指挥一千纸甲兵也是得心应手,不用再额外增加军士,因此余下六员将的自然只能去分高冴和张勃的骑步两军了。 第一队自然是牛皋上前,领了两千骑兵打马先行,正应那北斗第一星的天枢位。 第二队不用问也知道,那高宠眼睛都急红了,一挥手从高冴手下要了三千骑兵,便紧追牛皋而去,正应那北斗第二星位的天璇位。 往后第三队则是高冴和他麾下余下的三千骑兵,一众骑兵扬鞭催马追赶而去,所对正是那北斗第三星位的天机位。 这八千名骑卒跑将起来,端的是声势浩大,太史绅一见这般情形,当下大手一挥,一千纸甲军紧随其上,正是之前公孙郎安排的天权位。 原本牛皋他们三人领着三队骑兵在前面冲,这座怪阵还没显出什么厉害来,可当太史绅的这一队人马加入其中,立时就显出三分玄妙来。 这牛皋在队首自然是大刀阔斧的往前直冲,可是后面的高宠却并没有径直跟在牛皋身后,而是提高速度,领着麾下两千骑卒赶上前去,在牛皋的右翼策应;那高冴则催马跟在高宠这队人马之后,微微错过一些,在高宠这队人马的左翼策应;如此一来这两军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些许。 而太史绅这一千纸甲军呢,那骑马的军士追上前面的骑兵自然不在话下,而那没马的军士却也因为身穿纸甲,身形轻便,发力奔跑之下,倒也能勉强跟上骑马的军士,前后两部人马互相迁就下,行军速度倒是要比步卒快上不少,可又比骑兵慢上些许。 可正巧太史绅并不用像高宠他们那样变换位置,而是只需要跟在牛皋身后就好,如此一来,只四队人却正好在这大路上摆出个弯弓阵来。 在太史绅之后,紧跟的就是张勃以及其麾下的三千步卒,那你想大队步卒还能如何变化,自然是老老实实跟在太史绅的人马后面,可这样却也正合北斗七星中的玉衡位。 至于张勃这队人马后面,便是任勇领着三千步卒,这位任光之后惯用一对劈棱锏,正如公孙郎所说的样,上应北斗开阳星位,而左手锏却合北斗左辅星之意。 最后面垫后的自然就是咱们的肖辰肖将军,原来这肖辰别看在马上时一杆大枪左扎右磕分外威风,那枪里夹锏的功夫更是惯取人命,可真要让他用双锏对敌时,咱们这位肖将军却练的是一套步战双锏法,如此一来,自然而然地便由他统领余下的两千步卒,坐镇大阵的最后一处星位,上应北斗遥光星,至于肖辰的坐骑兵刃,则交由赵忠和一众暗卫,与那墨玉嘶虎兽一道,牵往牟驼岗。 而随着肖辰这队人马动身,这七队人马共计一万七千之众,算是在这旷野荒郊上算是正式列出阵势来,七队人马便是七个方阵,正合那北斗七星之象。 第1160章 话蛇形大阵奥妙 接说前文,众将领着人马渡过金水河后,赵忠简单交代了两句赵斌被困之事,众将立时便要赶去牟驼岗。 可是这赵忠几人推断出用来应对牟驼岗的大阵,这一众将门之后都是刚刚才记下来,那一万多步卒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去干什么。可是又不能到岗下再临时指挥士兵演练大阵,攻山破阵,因此这众将对视一眼后,心中便有了定计,当下齐齐看向场上的高宠,毕竟无论是比门庭显赫还是比此时的职位,都是高宠为最。 高宠见此更是毫不迟疑,微微一摆手招呼道:“诸位,演阵而行,直取牟驼岗!” 随着一声令下,牛皋、高宠、高冴、太史绅、张勃、任勇、肖辰七员便立时上前分领兵马,只眨眼功夫,一万七千军士便分作七队人马,在这旷野荒郊之上,依照那兵书上的阵图排开阵势来,七将七队正合那北斗七星之形,这也就是赵忠所说阵图中的北斗之意。 当然,要是仅仅如此,这阵也就担不得牛皋口中的怪阵之名了,而且赵忠称赞此阵时,可还有一句长蛇之形呢。 这不,随着众将各领人马各归其位之后,牛皋那边却是片刻不停,依旧打马往前行去。护在牛皋身后右翼的高宠却领着一众骑卒渐行渐慢,反倒是护在高宠左侧的高冴忽然摆手招呼众军,一众骑卒随即马上加鞭,片刻间便赶到高宠身边,护在牛皋这支人马的左翼。 随着肖辰赶上前来,高宠这队人马却渐渐减慢马速,退至高冴军的右翼护卫。两军这一换位置不要紧,那原本向右弯曲的弓背立时反转过来,变为一张弓背向左的弯弓。 若是从半空来看,这七队人马刚一布成时,便是那北斗七星之形,而随着高宠、高冴这么一换位置,整个大阵立时如大蛇扭身一般,而当这大军越向牟驼岗行,高宠、高冴的位置不断交替,这大阵就更像是一条蟒蛇拧身向前了。 随着大阵前行,赵忠和公孙郎立在河岸边,一面虚眯二目望着烟尘中的人马,一面低声谈论着此阵的奥妙,“道长,你说这二位高将军,为何要来回换位交替前行,这在行军中不是空耗马力吗?” 可公孙郎却微微摇头道:“哎,忠前辈,你不能以行军之法来看此阵,要以交战之法,来看这大军所为!” “哦?道长此言何意?” “忠前辈,你觉得这一阵七星中,哪个星位最为重要啊?” 赵忠举目远眺,看看远处的大军,沉吟片刻后道:“此阵行进时如同怪蟒一般,有道是蛇无头不行,那这最为紧要处便该是蛇头天枢位了吧?” 公孙郎却嘴角含笑道:“哦?要是蛇头最为重要,怎么不由高帅统领,反倒让牛将军坐镇啊?” “那不是老爷交代的嘛,让牛将军演练此位数年,凭他那能耐咱们就是今天现教他别的,这时间也来不及啊!” 可这话刚说完,赵忠就反应过来,继而微微摇头道:“不对啊,这凡是大阵都讲个灵活变化,阵中主将更是要那反应机敏,才智广绝之人,像这种大阵套小阵的连环阵,主阵之人更是要熟知大阵的各般变化,牛将军绝对做不到啊!” “忠前辈您所言不错,这天枢位与其说是主阵,倒不如说是一块香甜的鱼饵。忠前辈您想这前方要不是牟驼岗,而是万余精锐金兵呢?这些金兵要是看到两千疾奔向前的精锐骑兵,能不想着打一仗,剿灭这股力量吗?就算他们不想,牛将军难道没有冲上去一战的勇气吗?” 那赵忠当年可也是学过兵书看过兵法之人,此时一听公孙郎这话哪里还能不明白,当下接过话茬道:“一旦两军相遇,金兵为求全歼一定是大军一拥而上,毕竟牛将军这样子,也不像是后面有伏兵的意思,而那时跟在后面侧翼的两位高将军便可接力而上,直冲正在调动的金兵中军?” “是啊,如此一来,这两位高将军交替前行,并非是在空耗马力,而是在保证侧翼护卫力量的同时,尽最大的可能歇息战马,当高宠将军跟在牛将军身后时,高冴将军这队人马就可以休息片刻,同理当高冴将军上前时,高宠将军也能休息片刻。这样无论何时遇到金人人马,三队骑卒都能接连而上,叠浪而来,别的骑卒赶路,后面的人马是越追越累,可咱家这阵却是一浪高过一浪,任他多少金兵不也要被拍晕在咱们的大浪之下?” “而再后面却是肖将军、张将军、任将军、太史将军的步卒席卷而来,似那长蛇阵卷尾而至,如此一来,有三队骑卒在前破阵,三队步卒在外围杀,一路奇兵前后呼应,再加上以骑战步,以弓战骑,恐此阵真能灭十万金兵步卒啊!” 可公孙郎却是一脸的意犹未尽,微微摇头道:“不单单如此,这只是长蛇变化,咱们大阵可是由七路人马七位大将组成,这左右前后随意组合之下,分两军上前,分三军并进,何止百余种变化啊,哎呀,此阵绝妙啊,这要是能演练纯熟,以十万人布此阵,天下何军能当,若是以百万军布此阵......” 可公孙郎还没说完,赵忠就无情接话道:“那就走不动了!这一万多人的阵势咱们就看不清楚了,要是再多些,可就无边了!” “哎,兵无常势,真要有百万人,也不是咱们能指挥的,不过忠前辈,您要是再不动身,可就追不上了!” 赵忠闻言一愣,抬头一望前面,果然发现自己眼中只能看见肖辰手下的步卒了,至于牛皋现在早已跑的不见身影了,赵忠见此急忙拱手道:“如此,这里就拜托公孙将军了!” “前辈放心,贫道怎么说也是在滆湖待了多年,这些年又常在鄱阳,今有三千弟兄在手,把守此河那是绝对无恙!” 第1161章 急赶路兵至焦林 这边和公孙郎交代一声后,赵忠这兄弟十一人齐齐一扬马鞭,一共十三骑战马齐齐发出一声嘶鸣,随即四蹄蹬开,震起道道沙尘,直追前军而去。 你别看前面牛皋几人冲的猛,可毕竟是数千战马聚在一起,这有的马体力充沛,有的骑士壮硕些,有的人精瘦些,种种因素都会影响战马速度,而为了保证军阵的整齐,自然是要依着队伍中较慢的战马的速度行进。 而赵忠这边呢,兄弟十一人用的都是西域宝马,至于另外牵着的两匹马,一匹是赵斌胯下异兽墨玉嘶虎兽,一匹则是当年随金兀术南下,如今归属肖辰的赤炭火龙驹,别看这两匹马现在是鞍韂鲜明,得胜钩上挂着各自主人的兵器,可跑起来非但不比赵忠他们慢,甚至隐隐还要快上几分,要不是那马缰还在赵忠的手里,恐怕这两位现在都到牟驼岗了。 按下这边赵忠追赶大军不提,再说这边在队前疾驰的牛皋。 咱们这位牛将军现在可是急红眼了,这大哥被金牌调走了,斌哥又被困在阵中,一旦要是二人中的任何一人出事,那牛皋连死的心都有,尤其是刚才赵忠、公孙郎三言两语之间,都透露出一种自己身负要责的感觉,这使得牛皋更是不敢有半点放松。 领着骑卒冲在前面后,那是一心一意履行阵图上的要求,遇阻开路,遇敌杀贼,此时一手持缰,一手摇动铁锏,那真好似天王下山一般。此时虽然没有地图在身,没有向导在侧,但是牛皋那眼珠一转,找牟驼岗还是一找一个灵的。 毕竟赵忠要领大军渡河,自然是要选最为接近牟驼岗处,这样才能确保大军渡河后,能更快一步赶到岗上救人。因此随着大军渡河,牛皋往前冲了没两步,就看见牟驼岗上那哈密蚩堆起来的青灰石墙,这距离远看不清具体结构,但是看出是石头来却并不困难。 那牛皋别的想不明白,奔着石阵冲锋还能想不明白,原本牛皋想的是领人马径直冲上石山,可是这越冲前面的景象让牛皋越是心慌,最后更是急急往下一摆铁锏,止住身背后的大军。 而牛皋麾下这两千骑卒可是鄱阳湖内少有的精锐,虽说和牛皋之间没什么磨合,但是军士之间配合却有一番默契在,这些人眼看着牛皋停稳身形,立时由行军长队变化成列阵的方队。 随着牛皋这边一变队,后面高宠、高冴两人唯恐前面出了意外,急忙领兵上前,可等到且近后,二将一见牛皋并未与人交战,当下便摆手止住身后兵士,众军随即默契上前,缓缓变为方阵,护卫在牛皋军阵的左右两侧,三支骑卒呈品字形列阵。 这边骑卒的品字阵刚刚摆出来,后面的太史绅他们这些步卒可就到了,四将见此情形也不怠慢,即刻兵分左右两路,从后面围拢上前,一众步卒呈偃月阵之势,护在骑卒背后,一面是能防止后方来人偷袭,一面也是为了随时能变成圆阵困敌。 待众军都站稳脚步后,几员大将对视一眼,齐齐催马赶上前去,来到牛皋身边,想要看看是什么情况,让这埋头苦冲的牛将军停下脚步,待这七位聚在一起后,齐齐往前一看,一个个却也都是瞋目结舌,不过没等几人说话,那边赵忠他们便也赶到阵前。 一见到赵忠的身影,牛皋立时摆手唤道:“忠前辈,俺老牛没跑错吧,前面那山就是牟驼岗吧?我斌哥是不是就在上面?” 那赵忠的年岁可不小了,就算有一身的功夫在,但这连番奔波之下,整个人也累的不轻,此时赶到阵前一听牛皋问话,当下将马一圈面对牛皋说道:“没错,没错,就是此地,牛将军好神勇啊,两千骑卒竟然能跑出如此速度,某实在是佩服!” 赵忠说完又冲着其余众将抱拳拱手道:“诸位将军,不愧是将门之后,学此阵不过一天时间,竟然已得此阵玄妙,忠真是佩服之至啊!” 可赵忠这边客套话刚说两句,就被牛皋摆手打断,“好了,忠前辈,这客套的话就别夸了,眼前这地方咱们怎么过啊?我斌哥不会折在里面吧?” 赵忠也顾不上扭头去看,只顾着摆摆手道:“不会不会,只是这片杨柳林咱们怕是也不好过,如今天色渐晚,却不知在诸位将军看来,咱们是该动手伐林,还是由我等登树为大军引路啊!” 那边高宠闻言,急忙从马鞍上取过水囊,递到赵忠手中,同时招呼道:“忠前辈,喝口水,顺顺气,您仔细看看,是不是牛皋这黑厮跑错了?” 赵忠一面接过水壶喝水,一面摇头道:“不会,不会,忠我一路紧随大军而来,方向没有半分偏移,而且那石山不就在那里嘛,贤爷应该就被困在当中”,说完赵忠将水囊中的水一饮而尽,随即在将水壶递予高宠的时候,目光才向牟驼岗方向扫去,可仅仅是闯入眼角的一抹景色,就惊得这位老仆猛然扭头看去。 只见此时距离众人驻扎处约莫三四十步之外,那原本效仿盘陀路布置的杨柳林,此时竟然已经化为一片白地,若不是有那立在那里的几树焦木,和那一地的黑灰,以及更远处清晰可见的牟驼岗,赵忠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跑错地方了。 高宠一见这老仆的神情,急忙追问道:“忠前辈,这里是牟驼岗吗?看如此情形,贤爷会不会已经遭了火难?” 赵忠一听高宠这话,先是微微点点头,继而又急忙摇头道:“这里是牟驼岗不假,但是老爷绝对不会遭受火难,我与老爷到牟驼岗下时,曾听到水波荡漾之声,只要有水在老爷就不会遭受火难,只是看这里的情形,短短两日两夜时间,这片杨柳林能烧为白地,老爷那边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啊!” 牛皋一听这话,当即把眼一瞪道:“那还废什么话啊,上啊,破阵啊!” 正巧这时,焦木林内有人影闪烁,众将齐齐喝道:“什么人!” 第1162章 焦柳林金兵化泥 众将这一声断喝,也把林中之人吓了一跳,当下愣在那里,探头向牛皋他们这边看来,这两边人一对上眼神,牛皋第一个反应过来,继而厉声喝道:“是金兵!” 而那名金兵被牛皋这一声喝,也吓得立时往回奔去,见此情形众将哪里肯干,牛皋、高宠、高冴三人当下各抡手中宝锏,催马向着那金兵直冲而去,八千骑兵更是紧随其后,往前赶杀而去,而围在周围的步卒也在肖辰等人的指挥下,自觉拉开阵势,在柳林外一字排开,压稳阵型向着焦林稳步围杀而去。 随着牛皋等人向前冲杀,这金兵的人数也渐渐多了起来,从三个五个,到十余个,再到一个金兵小队,到最后则是近千军士,出现在牛皋几人眼前,正在那边有序行军。 原来就在牛皋、赵忠他们赶来之时,这杨柳林的大火也是刚刚才熄灭。这些天,赵斌被金兵们困在这石墙中的深池之内,而哈密蚩手下的这万余金兵也被烈火困在石墙之上。 这金兵们之前可没做被困高山的准备,所以每个人身上自然也不会带太多干粮,这赵斌还有口生鱼吃,这些金兵那可真是饥一顿饱一顿。因此随着杨柳林的大火渐熄,哈密蚩当即派出一队金兵,前往这杨柳林地下的地宫,为石墙上的众军取来干粮、羽箭。 原本这杨柳林的范围广大,哈密蚩藏兵的地宫又建在靠近开封的一侧,按理说牛皋的大军要是直接冲上牟驼岗,那和这队金兵还真不一定能遇到。 但谁叫这人有三急之时,这名被牛皋等人看到的金兵,就是因为连续两天被困在石墙上时吃了不洁的东西,所以这刚走下岗子没两步,就觉得是腹痛难耐,当即和队内偏将告辞,想着脱离队伍,找个背静处方便一下。 要是原本的杨柳密林,那这军士一转身就能不见人影,但现在这杨柳林都烧被烧为白地了,那一棵挨一棵的杨柳树,现在更是百不存一,能立在原地的焦木更是少之又少,这金兵左走两步,右走两步,好不容易躲过了自家的同袍,却没想到正撞见牛皋这一行人。 如此一来,这金兵算是顺利将牛皋等人的大军引入焦林,可同时也算是将自己的性命赔出来了。 就见那名金兵,此时一面向着自家队伍狂奔,一面不断在口中急呼道:“快跑啊!宋军杀来了!弟兄们,宋军的大队人马来了!” 赵忠本来看到这片焦林就觉得心烦意乱,此时这名金兵又这么一顿怪叫,更是惹得这老仆满眼的不耐,就见赵忠端坐马背上也不见什么多余动作,只简单一翻手腕,一柄飞刀就出现在掌心之中,继而一抖手腕,一道寒光飞射而出,正钉在那名金兵的后心之上。 这急呼的怪叫声虽然停了,但是这一队金兵也已经看到急冲而来的牛皋等人,赵忠这一刀那真是泄愤的原因要大于灭口。 但你想,这一面是催马疾奔手拎宝锏的宋军大将,身背后还跟着数千疾驰而来的骑兵,一面则是拿着兵刃,在山上饿了几天的金兵步卒,那任你多悍勇的金兵现在也没有战意啊,更不要说这些金兵当年是精锐,跟着哈密蚩这些年,除了劫杀过几回自己人外,就剩下跟着哈密蚩在这牟驼岗大兴土木了。 因此这些金兵这些年虽然训练不断,但此时看到这直冲来的一片骑卒,一个个也是心生怯意,队伍立时溃散开来,分别向两侧跑去,这靠前的军士自然是向地宫奔去,想着躲入地宫之中求的安宁,而靠后的金兵则扭头向岗上奔去,想要与大部队聚在一起。 可这步卒你跑的再快,也没高宠他们几人的马快啊,而且你看看冲在前面这几位,无论是高冴、赵忠,又或是高宠、牛皋,那可是一个赛一个的急红了眼,此时看见这些可能是坑害赵斌的罪魁祸首,那可真是挥锏杀金兵,正是泄愤时。 这边牛皋镔铁锏一转,便是脑浆迸裂,那边高宠黄铜锏一扫,就是骨断筋折,高冴的亮银锏每挥一下一名金兵就魂归西天而去。 至于赵忠虽说身上背着金锏,可这近一百年的东西了,他也不敢拿来杀敌,可看着这些金兵,这老仆又不想用马上长枪一枪结果了他们,毕竟那样杀了他们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因此这老仆索性拿出当年鄱阳湖的手段来,双脚一踩镫便飞入金兵之中,随即手腕一翻便是一对短刀便出现在手中,左手一挥,一个金兵手腕断裂,右手一切,两名金兵的咽喉中刀。 待赵忠落到金兵丛中后,向前一个滚身,手中刀轻轻一挥便斩断两名金人的脚筋,紧接着就见这位用出地躺拳的功夫来,在这金兵群中蹿蹦跳跃、翻滚摸爬,每次出刀都奔着金兵的腿筋下手,有时候一刀高些割在膝盖后面,有时候一刀低些整个脚腕都被赵忠卸了下来。 那你想高宠他们武艺再高,这一根大锏挥动也要耗费不少功夫,而赵忠这两柄短刀可是片刻间就能割断三五金兵的脚筋,一时间赵忠过处那是哀嚎遍地,无数金兵栽倒在地,那真不愧是当年南下三湖的索命无常。 而随着赵忠杀出一个缺口来,紧随其后的骑兵们那是眼睛都不眨一下,扬鞭催马就踩入这些倒地的金兵之上。那马蹄踩到胳膊上,落在大腿上还好些,这金兵最多是再次哀嚎一声;可要是踩在脊骨上,落在胸口上,那立时就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而要是有那运气不好的,被一脚踩到脑袋上,那立时就是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有赵忠这位无常在,高宠、高冴、牛皋这三位悍将在,这一队千余金兵哪里够他们杀的,只眨眼间就留下一地的肉泥血海,只有寥寥几名金兵逃上高岗,又或是逃入地宫之中。 见此情形,牛皋他们也随即兵分两部,一面是肖辰等人领着步卒将牟驼岗给围了个严严实实,一面则牛皋和高宠几人将地宫入口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1163章 兵至石阵却难行 牛皋几人看着那漆黑一片的地宫入口,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而这时赵忠却掸着身上的尘土,面带微笑的来到队伍最前,随即冲着周围众将一拱手道:“诸位将军,这战场厮杀你们是行家里手,可是要说这机关地宫,可就是我们兄弟的专场了,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赵忠说完摆手向两旁招呼道:“走吧,弟兄们,刚才那几个金兵咱们可没杀痛快,逃进去的这几个,咱们一人可是能分上一个!” 一听赵忠这话,一众暗卫纷纷咧嘴露出一抹狞笑,继而就听有人笑着招呼道:“二哥,你就发话吧!咱们弟兄干别的不行,这些活还不是手到擒来啊!” 赵忠闻言微微一笑,随即冲着众将微微一拱手,“诸位,稍等片刻,我们兄弟去去就来!” 言罢,赵忠微微一躬身,领着十名暗卫迈步走入地宫之中,地宫外牛皋、高宠几人对视一眼,继而齐齐一摊手,圈马在地宫外整顿骑兵,静待赵忠等人出来,当然,这几位杀才也没让高宠几人久等,只盏茶的功夫这几位就缓步走出地宫。 为首的赵忠手中拎着两颗人头,人头后还拖着一节脊骨,至于那十名暗卫,每人手中都拎着一具残尸,有的人一手是人头一手是腔子,有的人手中那人头下面还留着半边身子,一看就是被斜着劈成两半,那有斜着劈的自然就有被从头到脚劈开的。 总之,这些尸首的死状是不一而足,随着一具具死尸扔在地宫入口,高宠他们看着这些残尸也觉得后背发凉,毕竟原来虽然知道赵忠等老仆的功夫不错,但却从来没见过这位亲自出手后的结果,此时一见高宠也不由得在心中咂舌,暗道:“好狠辣的手段啊!” 反观赵忠却是一脸的风轻云淡,将那两具尸首往旁一扔,随即笑着掸掸手道:“哎呀,见笑,见笑,老了,许久不动手了,这次却是慢了些,还把这地宫里弄得一片狼藉!” 那边牛皋见此心中暗道:“我的老天爷,这还是当年见到的老管家嘛,这位爷你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把袍子换了啊,你那衣角还滴血呢,脚底下一走就是一个血脚印啊!” 不过对众将的眼神赵忠倒是不放在心上,反倒是自顾自的环顾众将一圈,继而道:“诸位,别愣着了,走吧,与肖将军一道,咱们该攻山了!这大阵怎么破石阵可还没有眉目呢!” 众将闻言立时回过神来,赵忠这一众暗卫也是飞身上马,随即齐齐一圈战马,领着八千骑兵直往牟驼岗而来,片刻间两军便回合一处,一起来到牟驼岗下,七员将与赵忠齐齐聚在队前,举目向岗上那青灰色的石墙望去。 可只看了片刻,众将眼中就显出一抹诧异来,继而互相看看对方,随后便齐齐扭头看向赵忠,却发现赵忠眼中也满是意外和无奈之色,高宠见此不由得问道:“忠前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公孙道长的师父又是怎么留下的话啊?” 赵忠挠挠头道:“当年华阳先生留下的话乃是‘锏破石阵金龙出’,我和公孙道长推断此话应该是要以锏阵破石阵,这不正巧牛将军那里有这阵图,这才有这一路演阵而来。” 牛皋闻言一撇嘴道:“我说忠前辈,咱以后能别乱猜嘛,你看看这石头是咱们大军能攻上去的吗?咱们这一道忙忙碌碌练这个兵阵,现在却连用都用不了啊!” 牛皋此言一出,众人都陷入沉思之中,只能是愣愣的抬头望向高岗上的石墙,毕竟这几十丈高的岗子,虽说此时还没冲上去,但哈密蚩那石城的样貌已然是清晰可见,无论是那厚重高大的城墙,又或是哈密蚩等人登城的马道,都清晰可见。 在场的诸位哪个不是攻城的老手,一眼就看出这石阵分明就是城墙规制,甚至还要比寻常的城墙更厚更高,分明是要打一场攻城之战才能上去。而刚才牛皋他们摆开军阵一路行来,众将对这阵中的奥妙也略知一二,这怪阵分明是平原冲锋所用,又怎么会对这石阵有什么作用呢。 而就在岗下高宠等人望着石墙发愣时,岗上的哈密蚩也已经收到大军到来的消息,要说这位军师这两天也真是被折腾的够惨,毕竟军士们还能有个休息的时候,可哈密蚩总不能在一旁休息,而且这位哈军师可还被赵斌射了一箭,虽说那残箭无羽,但是也已经射破了哈密蚩的一颗眼球。 此时一听岗下来人了,哈密蚩挣扎着起身来到垛口边,继而手扶垛口向下望去,却见这池中的死尸比之前又多了三倍有余,一具具浮尸并在一处,飘在水面之上,有的甚至已经有些浮肿变形。 却原来这些日子赵斌被困在池中,也并非每日只在湖中睡觉吃喝,而是不时就潜入水中,藏在浮尸之下,装成自己体力不支,沉入湖底的样子,那哈密蚩见此情形,自然是会派人入湖查看,而换来的自然是一批又一批的金兵被鹿角刀收去性命。 此时哈密蚩手扶垛口,往下望去,入目又只有浮尸不见赵斌,这位军师大人不由得面露一丝苦笑,继而摇头叹道:“赵斌,别藏了,这套把戏你两天玩了三次,我送了六十人下去,现在这些儿郎也都在这水面上飘着了!你也别玩这套把戏了,来吧,露个面,咱们聊两句!” 随着哈密蚩的话音落下,就见两具浮尸向两旁飘开,紧接着赵斌的身影从水中翻身而出,要说赵斌这两天那也真够瞧的,整个人泡在水中皮肤也已经微微泛白,身上这件锦袍湿透了就不用说了,这池中现在可是血水混杂,染的这位贤王却似地狱恶鬼一般。 可赵斌这身形虽然狼狈,气质却已然淡然,依旧是双手枕在头后,平躺在水面之上,望着垛口的哈密蚩,“却不知军师你有何指教啊?” 第1164章 军师遣兵入深池 哈密蚩望着水中的赵斌,继而微微点点头:“赵斌,你厉害,你实在是太厉害了,我师门传下如此奇阵,竟然都不能伤你分毫,不过你真当我没办法对付你吗?” “哦?不知军师大人你这大阵又有何变化啊?我记得你坑我入阵时,说的是用离字诀?莫非现在还有什么坎字诀?” 赵忠仰躺在水面之上,虽然对哈密蚩说的轻松,但手中却也暗暗攥紧了鹿角刀,以此来防备各种将要到来的危险。 可垛口上的哈密蚩见此却露出一丝狞笑道:“赵斌,你来看,我这数千军士,被我养在地宫数年,除了习练武器军阵外,还会练习什么?不错!就是这水性!赵斌,我知道你功夫了得,也知道你在万军丛中来去自如,可是今天呢?你被困在我这石城之内,深潭之中,你纵是肋有双翅,也难飞出此地!” 赵斌一听哈密蚩这话,面色也不由得严肃起来,缓缓稳住掌中双刀,口中却依旧轻笑道:“是是是,军师大人你妙算无双,把我困在了此地,可是我出不去,你也杀不了啊!” “是吗?谁说我杀不了你?众军听令,下水杀敌!斩赵斌者,封王赐爵,赏十万金!” 哈密蚩一声令下,他周围的亲信之人立时一个箭步跃上垛口,抽出肋下佩刀在掌中一挥,“众军下水!” 可这数千军士却只有寥寥几人登上垛口,一见没有同袍上前,这登上垛口的几人也愣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跳入水中。见此情形,哈密蚩当下挥手示意亲信前去驱赶兵士入水,只是收效甚微,忙活一圈只有几十人跳入水中。 凭赵斌的本事,这区区几十名略通水性的金兵,自然不是赵斌的对手,鹿角刀左一转,一颗人头落地,右一挥,一名金兵开膛,顺着水面平推而出,一人便被腰斩,由水下反挑而上,一个人就断臂哀嚎。 这水中可不比陆地,在陆地上你胳膊断了能往一旁滚,只要不遇到大队骑兵,总是能保住性命,可在水中你要没了胳膊,疼痛挣扎之下,哀嚎痛哭之中,这鲜血只会越流越多,口鼻之内还会呛水窒息,这人自然也是越沉越深。 因此赵斌只在这池中游过一圈,这被赶下来的金兵就全部死伤殆尽,可赵斌抬头再往上看,却瞧见又有些许人影被赶上垛口,浮在水面之上的赵斌眼珠微微一转,立时明白过来,当下是大笑连连。 “哈密蚩啊!哈密蚩!我说你怎么突然敢派大军入水,丝毫不怕水位上涨,我因此脱困而出呢!是不是我家的援兵来了,你这是准备要破釜沉舟,拼了全军性命不要,也要换我一死啊!” 被赵斌叫破心事,哈密蚩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当下一步跃上垛口,冲着周围招呼道:“众军听真!岗下现在就是宋军的大军,骑卒无数、步卒无边,你们一无马匹,二无大将,下岗后无非一死,刚才去取箭之人的下场你们不是没看到!” 被哈密蚩这一说,这一众军士眼中立时露出恐惧之色,甚至隐约能看到有人已经想要放下兵器投降了。 见此情形,哈密蚩立时沉声喝道:“诸位!你们害的是他们西北之主,害的是大宋百姓心中的八贤王!此事传出去你们安能有命在?你们以为投降能活?你们把他们的王困在这里三日三夜,这已然是生死之仇!” “儿郎们,投降是死,不投降也是死!唯今之计,只有死中求活!来啊,与我杀下城去,只要杀了赵斌,将他死尸扔下岗去,这队宋军便会不攻自破!要是能生擒赵斌,我们便能以他为质,返回开封城中!到那时,娇妻美妾,高官厚禄,任你等自取!当年分项王者,各个封侯,今日分赵贼者,我许你等各个封王!” 要说哈密蚩真不愧是大金第一智者,三言两语间就将这一众军士说的双眼微红,这些人中可不单单是金人啊,当年哈密蚩私扣下的人中可是有不少人都是开封城周围的汉人,可此时活命之机加上封王之功摆在眼前,这些人眼中立时浮现一抹杀意,继而齐齐跃上垛口,一个翻身便跃入池水之中。 眼看士气调动起来,哈密蚩立时摆手道:“众军不要急,每五百人为一队,人太多了在下面厮杀不开,反倒还会使池水上涨!余下的弟兄,随我守住登城道口,防备宋兵攻城!” 这一次哈密蚩说出话来,却是令出如山,大军立时分为两部,一部分人跃入池水中,一部分人则随自家队长赶到登城的马道边守卫。 水中的赵斌见此情形,立时拧身潜入水中,借着血水浑浊,和浮尸掩护,在水中大肆屠杀金兵。 你要说比水性,这些金兵捆在一起也没赵斌厉害,甚至赵斌可以直接将他们拖入水中,硬生生憋死他们,但赵斌这水性再厉害,他也架不住人多啊,这泡了三天两夜的赵斌,在提气斩杀这五百人后,也不由得浮在水面上,微微喘着粗气。 可抬头再往四周一看,却见又有五百名金兵正在准备,如此情形赵斌也不由得摇头叹道:“妈的,这哈密蚩好狠的心啊!憋了这么多年,这是非要我死在这里不可啊!” 随即赵斌又连喘几口气后,继而运丹田气,较混元中气喝道:“岗下是谁到了!速速上岗救命啊!这哈密蚩是要送老子归天了!” 而就在赵斌这声喝罢,这牟驼岗上就好似响起一道闷雷一般,“呜哈哈哈哈,我斌哥还活着,斌哥啊!你休要担心,少要害怕,你家牛皋牛二爷我到了啊!” 听到牛皋这声呼喊,水中的赵斌脸上也展露一丝微笑,“哈哈,来的好,哈密蚩!且看今日某与众兄弟齐破你这天崩地绝之阵!鼠辈,拿命来!” 赵斌言罢,正巧这第二队五百人入水,手中这鹿角刀一翻,刀刀带起无数鲜红,眨眼间,便有近百人死在赵斌手中,而余下的四百多人也将赵斌困在当中,层层包围起来。 第1165章 北辰七星攻石阵 别看赵斌被数百军士围在当中,可这贤爷面上却不见丝毫惊慌之色,只一个拧身,整个人便沉入这深池之中,借着浑浊的血水掩护,一众金兵根本发现不了赵斌的踪迹,而待赵斌再次出现,便已经是在四百人的包围之外,并且已经再次挥动鹿角刀,开始收割军士们的性命。 这边赵斌在池中大杀四方之时,而岗下众军也在一步步逼近石城。 原来就在刚才众将望着石城不知所措时,哈密蚩登高一呼,说服了城上的数千军士,将这些军士整合一处。而就在赵斌斩杀那第一队五百人时,岗下的高宠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精光,说高宠是灵光乍现也好,说东平王是福至心灵也罢,总之,这位东平王是忽然激动的一拍大腿。 “诸位,高人说的没错啊,锏破石阵,锏破石阵,人家先生没说错,却是咱们想多了!” 一听高宠这话,众将立时齐齐看向高宠,赵忠更是焦急的问道:“高帅,你这是想到什么了?可是参透华阳先生这句话了?” 高宠随即面色严肃的点点头道:“不错,这锏破石阵没问题,以阵破阵也没问题,可这阵怎么用,咱们却是想差了。” “哦?高帅,这阵法咱们都是依照阵图演练,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吧?莫非是咱们用错阵了?” 肖辰若有所思的问道,可换来的却是高宠的微微摇头,见此一幕牛皋不由得急道:“哎呦,我的高将军,这都什么时候了,有话你就直说吧!也别解释什么前因后果了,直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就是了!” 高宠略一沉吟后道:“诸位,不是高某我有什么私心,故意不说,而是我想到的这个法子,未免有些弄险,若我一人可为,高某我即刻动身,绝不拖延!可此计非要你我众人一起动手不可,宠实在是怕弄巧不成,反倒害了诸位的性命啊!” 可牛皋一听这话,立时气的打个嗨声道:“哎呀,高将军,高王爷,我的高爷爷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说这些废话,现在别说是我我一条性命,就是把咱们的性命都赔了,能救出斌哥来,就算是成功啊!” “是啊,高帅,寨主身上背着的可是这天下千万黎民的性命,如今寨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这些人就算是保全性命,又能如何?眼下唯有攻上那石城,寻到寨主,我们日后才有条出路啊!” 一听众将此言,高宠也是微微咬咬牙,继而一拍大腿道:“诸位,这阵咱们已经大致演练过一遍,这阵图上有一变阵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便是那聚将为北辰,分兵为七星,七星绕北辰而动,取帝张四维之意破敌!如今情形不正合此阵,我等齐聚一处,是为北辰,而忠前辈和其袍泽统领众军,分引七路人马,佯攻这石城其余几处马道,只待咱们兄弟冲上城去,此阵还不是弹指可破!” 这些位那可都是将门之后,牛皋更是捧着那阵图研究数年,此时听高宠这么一说,众将立时明白过来,咱们这位高帅是要仰仗七人的武力,在没有攻城之器的情况下,去强夺那石墙北侧的马道,以万余大军去佯攻其余几处马道。 这样一来,不管石城上有没有大将坐镇,这城上的的守备力量都要四处防备,自然会出现疲于应付的情况。而他们七员悍将聚在一起,却可以用牛皋为饵,行左右策应之法,只此一计,加上这七位的武艺,别看这石城现在显得凶险莫测,但他们却也有胆量闯上一闯。 而高宠之所以会说他一人冒险可以,但领着众将上去,他却害怕害了众人性命。则是因为这位东平王突然想起之前牛头山时的铁滑车,这条登城的马道虽然近在眼前,看上去也是青石堆砌毫无危险,可一旦出现什么滑车、翻板、滚木、热油,那众将可未必能在这些东西面前讨得好处。 但眼前这些位都是什么人啊,那可都是赵斌这些年麾下的忠臣良将,那肖辰、高宠、牛皋、赵忠自不用多说,这张勃、任勇、高冴、太史绅能甘心守在三湖这么多年,甚至舍弃了功名利禄,又能因为赵斌一封手书,北上保驾,其忠心自不用多说,此时一听到有了法子,一个个扭头就欲往山上冲去。 高宠见此急忙摆手将麾下人马分为两部,一部自然是这万余军士,这些人全部交由赵忠以及那十名暗卫统领,分兵几处取周围的马道,准备佯攻石城,吸引城上敌人的注意力。 毕竟这登城的马道向来属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段,而大军来时又没想到会有攻城之战,随军自然也不就会携带什么攻城器械,如此一来,这万余大军也就只能是在城下喊杀,分散敌人注意力,同时张弓袭扰敌军。 而高宠他们七人则由牟驼岗北侧直冲而上,准备趁城上人马防备不及之时,夺取马道,登上石城寻找赵斌,毕竟这马道也就够三五人并排行走,军士们走在上面,在尽头会遇到敌人的大军,这寻常军卒撞入大军之中,自然难逃乱刃分尸之局,但要是高宠他们冲上去,那谁生谁死可就不好说了。 虽说高宠是简单两句话就将计策交代清楚,众将那边也没有半分异议,纷纷是点头应允,但是这左右来回一调兵,可就一直忙到赵斌将那五百人杀完之后了,而就在哈密蚩派第二队人登上垛口,准备要一跃而下,再战赵斌之时,正好是牛皋等几员将催马向石城发起冲锋之刻。 原本众将行在半路上,看到那石墙上金兵人影晃动,这悬着的心就放下一半,毕竟赵斌要是死了,这里就大可不必再派人把守,可以说只要有金兵的身影在,最起码赵斌的性命无忧,并且现在众将只看到城墙上人影绰绰,却没看到铁滑车那般重车巨器,这也使得众将有胆量向上猛冲。 而在听到赵斌那一声呼喊后,众将这悬着的心也算是彻地放下来了,紧接着便是杀心顿起,一心想要寻敌杀人,看看是谁将他们的贤王困在此地。 那牛皋更是马上加鞭,这匹乌骓马只一个冲刺便冲过马道,待来到这马道口处,横马立往左右一看,牛皋立时咧开大嘴笑道:“嘿,真是活神仙啊!这地方正是用锏的好地方啊,但凡用别的兵器上来,那都要吃大亏啊!” 第1166章 三支宝锏显威风 接说前文,这牛皋一马当先跃上哈密蚩修筑的石墙,手中这锏左右一划,打出一片空地后,望着眼前这城墙立时大声称赞起来。 前文说过,哈密蚩这石墙虽然修的高大,而且内壁打磨的异常光滑,那是一心为了防备赵斌攀城而出。可是这样一来自然会耗去大量的劳力,再加上这牟驼岗上空间有限,所以导致哈密蚩最后修出的这道石墙要一般城墙短的多,这寻常城墙最短的一面也有数里之长,而这大将一旦由城内马道跃马登城之后,纵使掌中长枪在乱军中左右挥舞不动,但也可以仗着马力,纵马前后直冲。 可今日牛皋一马当先,从马道跃上石墙后,自然是一眼就看到这浑圆的石城,饶是他牛皋自十八岁时夺了这匹乌骓马,到现在近二十年的马背经验,此时也不敢纵马疾驰,生怕一不小心就从那垛口冲飞出去,只能是小心翼翼的一手持缰控马,一手挥锏杀敌。 再加上这石墙乃是修在牟驼岗上,有道是山高风大,而牛皋现在可是坐在数尺高的马背之上,这莽汉由马背上往四周这么一望,看着那仅有半人高的垛口,再被那山风一吹,心中也是微生怯意。 饶是这莽汉心思粗大,此时也不由得微咽唾沫,在心中暗道:“娘的,这些年没少和大哥登高远望啊,俺老牛也没觉得俺晕高啊,哈密蚩这怪城上果然有鬼啊!” 但牛皋心里想归想,这仗还是要打的,尤其周围这些金兵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拢上来,使得咱们这位牛统制急挥手中铁锏,那是左砸右劈,立时就将守在马道口的军士砸翻数人。 跟在牛皋身后的高冴和高宠一见前面这等情形,自然是立刻催马跟上,二将紧磕两下马镫,便肩并着肩杀到这石墙之上,护在牛皋的左右两侧,有这三位在城墙之上,那这石城之上可算是炸开锅了。 这牛皋的锏法乃是山中异人所授,名为母法二十四式,可以说天下锏法皆出这二十四式中,也可以说天下用锏之人,最后都将归与这二十四招之内,再加上这些年岳飞可没少锤炼牛皋武艺,岳家军中高手又是层出不穷,因此牛皋这一身武艺比当年牛头山时高了可不止一筹。 另一旁的高冴,原本是偶然得了这亮银锏,家中并没有传下什么锏招锏法,因此早些年大多是胡乱演练,甚至后来与兰程杰、冯先等人结识后,听闻这两位的天赐神兵之事后,着实还废了一番功夫,想从古籍善本、志怪轶闻中找出自己这支银锏的来历,研究出自己这支亮银锏的招式。 可惜到头来咱们高将军却是空忙碌一场,饶是将那异闻志翻烂了,却也没寻到自己这套亮银锏的用法,最后还是赵斌在葫芦谷内,依着脑中宿慧,传了一套左手锏法予高冴,咱们这位高将军才通晓宝锏用法。 而自赵斌传艺以来,高冴每日自然是练习不断,甚至到后来坐镇三湖之时,咱们这位高将军在练兵之余,就是把玩这支亮银锏,一度甚至到了抱锏而眠的程度,有道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功夫下到了,你再看高冴如今这支锏,那可真是光华万道。 就见这高冴催马赶上石城后,正好立在牛皋的左手边,这高将军右手持稳丝缰,左手这支亮银锏那是挥动生风。尤其当亮银锏的锏身迎着日光一晃,反射出道道华光来,而这些华光又照入那些军士的眼中,立时叫这些军士是闭目躲闪。可这些军士往后闪,高冴却是得理不饶人,手中亮银锏横挥,这些闭眼的军士双眼就算是彻底睁不开了。 至于另一旁的高宠,这位家中虽然也没什么锏法流传,但架不住咱们高王爷的武艺天赋高啊,这高家枪自五代之时传下,除却父子相传外,还多与友人互传,广收门徒传人,但却少有人能仗着高家枪扬名天下,直到这两百年后才在高宠手中大放异彩。 可以说高宠能有今天的成就,和高家枪脱不开干系,但更为重要的却是他这武学上的天赋,毕竟自高宠在西北掌军以来,这高家枪他可是从不藏私,但时至今日也只有肖辰一人算是勉强追上他高宠半步,由此可见,高宠之强,更在其自身。 而如今高宠所用这支黄铜锏却是赵斌所赠,还是赵斌当年随身之物,横行江南扬名之兵,且形制长短又是仿那打王金锏所制,其中意义何止千金。高宠得此锏后更是分外爱护,每日除了习练基础锏招外,还广开思路,寻剑谱、觅刀招,试图通过触类旁通之法,练出一门高家锏来。 有道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在西北这练兵的数年时间中,高宠总算是草创出他心中的高家锏来,等到那日身为统帅坐镇茶陵关后,看着麾下的十余万大军,高宠的心境也不由得更上一层楼,而当看到那日赵斌在关楼上舞动的那套刀法后,咱们这位高帅也是福至心灵,一套高家锏法就此在心中融会贯通。 可这锏法虽然想出来了,心中也推演完全了,但奈何高宠如今身为三军大帅,更兼咱们高帅这支金枪阵前无敌,因此这高家锏却少有出头之日,直到今日被赵忠请来,跃马登上石墙之后,看着那狭窄的城墙,和密密麻麻围拢上来的金兵,高宠才挽黄铜锏,抖神威用出这套高家锏来。 就见高宠在这石墙之上,右手持锏,左手持缰,一面仗着万里烟云罩身宽体胖,在金人中横冲直撞,一面仗着掌中铜锏横砸竖劈,这高宠却把这锏身上的四楞都给用活了,想牛皋那边一锏下去也就是砸个骨断筋折,脑浆迸裂,可高宠这边铜锏一挥却是人头横飞,这锏上的锋楞却好似那钢刀宝剑一般,横能削首、竖能斩臂。 有这三位杀神在,那你想这一众军士还能有活命在啊,霎时间就在城墙上就被杀出一个缺口来。 第1167章 七将横闯青石城 可这在石墙上杀出缺口不算,牛皋此时抽空在马上向四处一望,继而立时开口催问道:“高帅,你战马高大,看的远些,却不知你看见我斌哥了吗?这怎么满城都是金兵,却不见我斌哥的影子啊?” 高宠手中铜锏一晃,砍下两颗人头后,抽空说道:“我这边也没看到贤爷的身影,不过这石城来的古怪,明明城内的马道,却设在城外,而且四处也不见有什么城门在,走走走,咱们往城墙边垛口处去杀,且看看石城内是什么情形!” 有高宠这一声招呼,三人当即催马往垛口边杀去,而随着牛皋、高冴、高宠三人往里这么一杀,这马道口立时就空了出来,跟在三人后面的任勇、张勃、肖辰、太史绅四人立时跃上石墙。 前面说过,这七位当时商量好了,是从北侧马道攻城,大军则由赵忠统领,由其余几条马道佯攻,而这城墙则是圆环形,赵斌正被困在这圆环的正当中。 因此高宠三人往垛口边杀,想要看看城内是什么景象,自然是由北往南冲。而任勇他们四人登上垛口后,正好是站在刚才高宠三人杀出的缺口处,立在那一地的金兵尸首之上。 那你想这四位可都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良民,哪个手里的人命不是数以百计,此时看见这地的死尸,入目的鲜血,一个个脸上都露出兴奋之色,任勇更是咧嘴笑道:“好嘛,我说牛将军他们怎么走这么慢呢,原来是在这过瘾呢啊!我说,哥哥兄弟们,咱们也别客气了,该咱们兄弟过过瘾了,怎么杀啊!” 言罢,任勇左手锏往外一挂,右手锏力劈而下,就将一名胆大的金兵送去地府报到了。 那边肖辰一晃手中紫金锏,双锏并在一处往左一砸,三五名金兵就翻到一处,翻身往右一撞,又是两名金兵被杀,“高帅他们往垛口边杀,咱们就往两侧走嘛,任将军、张将军,你二人一道,由此往东杀,太史将军与我一道,由此往西杀,咱们两路人马齐头并进,正好沿途接忠前辈的大军登城!” 众将闻言齐齐答应一声,随即各晃兵刃往两边杀去。 这一边,任勇一对劈棱锏乃是家传的宝兵,当年任光能仗此锏保刘秀逃出宛城,如今任勇凭此锏自然也能在这乱军中砸出一条血路来。跟在任勇身后的张勃虽然得宝锏日久,可毕竟常年藏在箱中秘不示人,因此这锏上的功夫比任勇自然差了一筹。 但好在这任勇和张勃两人相识多年,当年二人占山为王之际,更是在鄱阳湖内斗了数次,因此这二人之间却是别有一番默契在。此时任勇手持双锏在前冲杀,张勃自知这锏上的功夫比过任勇,当下也不上前抢功添乱,转而是老老实实拎着单锏跟在任勇身后,帮着任勇查漏补缺,护住任勇的后背,让其可以放心冲杀。 而与这边任勇、张勃的配合默契相比,另一旁的太史绅和肖辰可就是一场杀人比赛了。 那肖辰自幼年得赵安寻来的高人教导,练就一双紫金锏,马上能做破敌暗手所用,步下更能作为贴身短兵杀敌,此时冲在乱军之中,左右两手配合之下,那真如双龙探海一般,好一阵搅闹生威。 而太史绅这根青铜锏虽说没有肖辰那般招式灵巧,但架不住这位用锏杀人的年头更长啊,尤其是当年在滆湖立寨时,这位和诸葛英他们可不是靠种地做生意才弄出那么大一片产业来的,这干别的不行,杀人太史绅可是驾轻就熟。 再加上此时又是步战对敌,太史绅一支锏本就比肖辰灵活,就见他除却用锏杀敌外,还不时抬腿直踹金人前胸,抬脚正踢军士腿间,什么踩脚挖眼,那是无所不用其极。 非但如此,高宠、牛皋他们三人坐在马上,手中这宝锏虽说挥舞灵便,但这攻击距离也变得非常有限,城墙上的很多军士在看出三人的这点不足后,随着高宠他们杀出一片缺口后,后面的军士便都不再急于上前,而是选择暂避三人的锋芒,从远处用长枪袭扰。 这样一来,就使得现在高宠他们每每挥锏,总是要先磕开长枪,再纵马前行,随即才是挥锏杀人,往往三四锏才能砸死一名军士。 反倒是张勃他们,因为是步战对敌,与这些军士一道立在石墙之上,每个人在闪避长枪之际,就能贴身赶到这些军士群中,手中这锏左一挥便是三五人殒命,右一砸便是数人被逼得倒退,一时间死伤的军士无数,更有不少是被挤下城墙,从这石墙上跌落在地上。 而等到高宠三人由马道口杀到垛口边时,这太史绅、张勃、任勇、肖辰四人已经分列两旁,冲到这石墙的正东、正西之处了,当然,四将现在也陷入重围之中,身前身后,身左身右都被军士占满了。 毕竟这石墙上可是数千军士呢,肖辰他们就是再能杀,也只能是杀出一条路来,却杀不绝这数千人啊。要想将这些军士杀绝,那还非要接赵忠的大军登城不可,因此四将此时是一门心思的往北边马道口冲杀。 倒是高宠三人,这边在杀退金兵,赶到垛口后,却没急着向两边冲杀,而是齐齐探头向城下看去,想要寻找赵斌的踪迹。可这不探头还好,一探头只把牛皋吓得惊呼出声,“我的娘呀,这哈密蚩是造了个人间地狱吗?” 高冴亦时惊叫道:“曾在异闻录内看到这地府内有一重血池地狱,原以为这是为了恐吓世人,劝人向善之地,却不想这白日间竟然真有此地!” 原来此时这石城之内,哈密蚩打造的深潭之中,已然漂浮了数百具死尸,有的甚至已经泡的肿胀漂浮,再加上那死尸内流出的鲜血,将原本的池水染的猩红恶臭,再加上那数百名还在浮水寻找赵斌身影的军士,此时这池内说是地狱血窟那真是毫不为过。 第1168章 血池惊骇持锏将 这牟驼岗上,高宠三人各挥宝锏,由马道口砸出一条血路,直抵这城墙内侧的垛口旁,随即高宠、高冴、牛皋三人在马上侧头向下看去。 三人原以为这石墙内也就是个迷阵、石头阵,至多也不过是那哈密蚩运气好,弄来那武侯八阵图布置其中,由此将自家贤爷困在此地数日,而自己等人只要为贤爷指明路径,自家贤爷自然就能脱困而出,最不济走到城墙边上,自己等人也能放绳索下去嘛。 可这三位探头往池内一看,却被吓得三魂出窍,按理说这三位也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但现在看到眼前的场景,这三位心中也同时浮现人间地狱四字来。 原来就在高宠几人往石墙上冲杀的这段时间,赵斌也是片刻没有停留,尤其牛皋那一声高呼,让赵斌知道自家援兵已到,自己已经不用再保存实力后,这位贤爷更是放开手脚,尽展自身水性,在这深池内一阵好杀。 如此一来,这深池之内残肢断臂可谓不计其数,浮在水中的人头更是密密麻麻,哀嚎声、惊恐声,自然是不绝于耳。 原本哈密蚩修的这深池水面宽阔,加之水底还有青草鱼虾,乱石枯木,因此这一开始鲜血洒在池内还没那么浓郁,可随着死去的军士越来越多,浮在水面上的残尸越来越密,这深池中的池水已然被染的鲜血一般无二。 尤其高宠三人又是从上往下观看,虽然能看到人是浮在水中,但却根本猜不到这池水有多深,再加上那鲜红的颜色,冲天的腥气,更是使得三人下意识的认为这一池之中都是活人的鲜血。 而且在高冴他们三人从垛口探头向下看时,这池内死尸已然不下七百具,剩下的那些军士此时也被赵斌杀的是全无战意,此时都在水中挣扎的向石墙靠来,以期上面的同袍能抛下绳索来救他们一救。 只是上面有高宠这七位悍将在上面大开杀戒,守在上面的这些军士就是和池中这些人有多深的交情,那此时也没心思抛绳索下来救人啊,毕竟那一支支宝锏可是沾上就死,碰上就亡,躲都来不及呢,谁又有心思守在一边,为他们放置绳索呢? 所以池中的这些军士就只能是聚在石墙边上,摸着那光滑的墙壁不断求救,甚至有那丧胆之人,还试图抠着砖缝向上攀爬,可这石壁连赵斌都上不去,就更不要说这些寻常军士了,一个个弄得是指甲迸裂,鲜血不断。 如此情形落在高宠等人的眼中,不正是那地狱中受苦的恶鬼想要逃出地狱一样嘛。 但心中恐惧归恐惧,眼下这座血池却是赵斌唯一的下落所在,因此高宠、高冴、牛皋三人在将头扭向一边,稳了稳心神,长出一口气后,就又探头向池内看去,想要寻找赵斌的身影。可你想这些军士人在池中都没找到赵斌踪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袍被杀,高宠他们立在高处,又如何能看清池内的情形,因此三人强忍不适,扫视池中一圈也没见到赵斌的踪迹。 可这看不到赵斌不要紧,这周围的军士们可是片刻不歇啊,眼看高宠三人立在垛口边发呆,当即就有那不怕死的挥刀上前来砍马腿,可高宠、高冴何等人物,这些军士的刀刚挥起来,就被高宠和高冴看见刀上的寒光了,紧接着二将手中宝锏左右这么一晃,上前的军士就变成一具具死尸了。 高宠随即招呼道:“牛将军,我和高将军为你护住两侧,你安心寻找贤爷踪迹,看看贤爷是不是困在这血池之内!” 牛皋点头答应一声,随即便圆睁二目,仔细盯着池中每一个军士,试图找出赵斌的身影来。而高宠、高冴二人则是稳住胯下战马,在牛皋两侧挥锏大开杀戒,只片刻功夫那死尸就已经堆的是一具摞一具,围在三将周围似是矮墙一般,而后面的军士望着浑身染血的高宠、高冴,一时间也不敢上前厮杀。 可任由高宠这边杀的惨烈,那边牛皋却是毫无进展,甚至最后牛皋无奈之下,都将目光从军士身上移到池中死尸之上了,但你想这池中不是残肢断臂,就是已经在水中浸泡数日,浮肿不堪的死尸,牛皋哪里能辨认出什么面容来。 一时间直把这莽汉急得眼眶泛红,继而更是焦急万分的往池中望去。 正巧这时潜在池底的赵斌又施杀手,就见这贤王从池底游向水面,在来到这池中军士身下时,赵斌抬手横挥手中鹿角宝刀,立时间三五名军士就被砍断双脚,七八名军士就被割断腿筋,一时间鲜血从水下喷涌而上,这些军士也立时抱腿在水中哀嚎翻滚起来。 可这一翻滚这些军士可就少不得要呛水挣扎,同时也引得周围军士向这边围拢而来,但这时赵斌却已然拉着另外两名军士的脚踝,二次潜入这深池之中,游的不见了踪迹。至于被拖入水中的这两名军士,自然是挣扎片刻后,便呛水而死,随着赵斌松开擒住他们脚踝的手后,缓缓向水面上漂浮而去。 这情形对于池中的军士们来说,可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毕竟自他们入水后,赵斌就用如此手法杀了他们数百同袍,可立在石墙上垛口便的牛皋却是第一回见此情形啊,看着那突然冒血的军士,还有忽然沉入池中的身影,吓得牛皋是哀嚎出声。 “我的妈呀,高帅、高将军,这血池吃人啊!斌哥不会已经被这池中的妖物给吃了吧!” 此言一出,惊得高宠和高冴齐齐甩头向池内看去,“妖物在哪里?哪有什么妖物!” “不,不知道啊,只看到那几名军士忽然哀嚎一声,紧接着就在水中翻滚挣扎起来,那边那两个死尸,刚才是突然被拖入水中的,再出现在水面上时,已然变成死尸了!” “那贤爷?你找到贤爷没有?” “没啊,这这都是残肢断臂、人头残尸,我也认不出来哪块是斌哥啊!” 第1169章 贤王血池谈笑间 高宠一听牛皋这话,气的抬手重重一拳砸在牛皋肩头,“我把你这憨货,哪个说贤爷死在池中了!你看不见贤爷,不会喊啊!贤爷要是活着,自然会给你回话啊!” 说完高宠也不再去管牛皋,而是在马上微微挺身,随即抖丹田气喝道:“呔!尔等逆贼听真,某家乃是我大宋八贤王坐下,东平王护国大帅高宠是也!识相的与我退去一边,不然某一锏一个,是管杀不管埋啊!” 高宠这一声喝,那真好似炸雷相仿,尤其是这位大帅此时是满脸鲜血,更显得是分外狰狞,尤其是这双虎目往身后一扫,更是吓得无数军士后退。当然,高宠这一声喊更多的是为了告诉自家贤爷,自己已经领人到了,您要是在哪藏着就快露面吧。 至于说为什么不直接喊赵斌的姓名,也是高宠不知这怪异石墙上究竟是什么情形,万一这些军士要是误打误撞困住自家贤爷,但却并不知道赵斌的身份,那自己这指名道姓的一喊,岂不是反倒害了赵斌。因此这高宠当即就选择只说自己到了,却并不问赵斌人在哪里。 而这一声喝能吓退墙上的军士,自然也能传到墙内这深池之内,赵斌原本就在水中盼着援兵到来,奈何这血水中目力有限,而城墙上又是人影绰绰,所以赵斌也只能是专心杀敌,静待自家人马的信号,此时得了高宠这一声急呼,赵斌眼中立时浮现一抹微笑。 随即就见这贤王在水中一拧身形,游向大池中军士聚集之处,继而在水中挥动鹿角双刀,好一阵乱砍,待砍的军士们都向这侧靠拢之时,赵斌却又拧身潜入水底,向着远处游去,眼看着与那群军士离得远了,赵斌方才双脚踩水,浮上水面,又一次在这血池之内展露形容。 至于说附近还有那么两三个落单的军士,赵斌手中鹿角刀左右这么一挥,这些位立时便是尸首两分,向着池水中沉去。紧接着就见赵斌双腿用力,连连踩水,整个人立时便浮出血池,只留一双小腿浸没在那滚滚血浪之中。 “高帅,自那日金水河岸一别,可曾安好否?” 赵斌这一声虽然不像高宠那般洪大,但胜在声音清亮,这四周石壁又被打磨光滑,好似那扩音的喇叭口一般,那是清清楚楚将赵斌这句话送出深池,送到上面垛口边众将的耳中。 牛皋、高宠、高冴三人立时扭头向下看去,这原本一众军士混杂在血池中,赵斌又潜在水底,他们三人自然是找不到赵斌,可现在赵斌却一人独立在水面之上,周围满是断臂残肢,面上不见半分惊慌之色,而另一边的军士们却在哀嚎躲避,这一静一动,一孤一群的对比之下,牛皋他们自然是一眼就看到赵斌。 虽说这位贤爷在水中泡了三日,头发散乱,浑身鲜血,衣衫更是褴褛不堪,但无论是那身形,还是背后背着的龙雀宝刀,手中擎着的鹿角双刀,都能让高宠他们一眼认出赵斌来。 牛皋更是哀嚎出声,“哎哟,我的斌哥啊,我可算是见到你了啊!” 那边高宠更是追问道:“宠一切都好,却不知贤爷可无恙否?” 听到这二位的声音,水面上的赵斌急忙循声望去,待看到垛口处的三人,赵斌当下抬手轻拂面庞,掸去脸上的血水后,方才笑道:“都好都好,就是一朝不慎,落入咱们哈密蚩大军师的这处石阵里了,还好早些年行走江湖之时,得我那师叔传授,练了这一身的水战功夫,不然啊,怕是真要让咱们军师大人报仇成功了啊!” 一旁的高冴听闻此言,不由得哈哈大笑,“贤爷啊,那是他哈密蚩才疏智短,见识不足,不知您当年在江南杀出的赫赫威名啊!不闻‘双刀杀尽三湖贼,至今湖畔芦苇红之语’啊!” 这高冴虽然是北地之人,但这些年守在鄱阳驻军,每每闲暇之时,自然少不得要聊上两句当年赵斌所作所为,而当严成方等人将这金锏立擂之事说完了,自然少不得要提一句江湖上传言的赵斌血染三湖一事,只是与金锏立擂相比,当年赵斌究竟是如何血染三湖,整个鄱阳寨内就没人知道了。 可越没人知道,这高冴就越是好奇,多方打探之下,才知道当年赵斌在江南时,除了在鄱阳立擂外,还曾孤身前往太湖大寨,但赵斌到山寨内后,发生了什么却无人知晓,只知道自赵斌登岛后,大寨周围鲜血不止,血染湖面达一里之遥,以至于如今太湖洞庭山周围还有血色芦苇摇摆,且自那之后,太湖大寨不见贼踪,直到杨虎他们一行人来此占山。 这太湖问出端倪了,高冴自然而然就又去向洞庭湖的杨幺打听,毕竟战绩这种事,肯定不会是为了好听,特意在其中加上一湖,既然说是三湖,便该是最少有三场大战。高宠为此甚至还拜托严成方向严奇打听其中有什么故事,毕竟与自己等人相比,这严奇和杨幺与赵斌相识更早,所知肯定更多。 但最后却也没问出什么端倪,甚至严奇、杨幺也所知不多,憋了半天也只说出赵斌血染三湖一事应该不假,但这第三座湖却并非是洞庭,而应该是更向西的一座大湖,因为二人曾在洞庭以西见过赵斌一面,那时虽不见赵斌身上有什么伤势,可周身血腥之气却是数日不绝。 虽然这些血战三湖一事众人到底也没打探清楚,但高冴等人也由此确定,赵斌一定会水战功夫,而且功夫一定不浅,毕竟不是每座水寨都会这么配合赵斌,在湖面之上立擂,而江南这么多水路英雄,更不会放任他顶着如此名头在南方横行。 当然高冴就是再好奇,也不会现在就向赵斌追问三湖一事究竟是什么,而池中的赵斌此时也笑着点指高冴道:“好你个高仲元啊,看来这些年在南方没少打听我啊!” 一听赵斌这话,看着这位寨主脸上的笑意,高宠几人这悬着的心也终于算是放了下去,随即高宠立时招呼道:“我的贤爷啊,咱们这叙旧的话一会上来再说,现在还是先接您上来的要紧!太史将军何在?今日何该你立功啊!” 第1170章 哈密蚩怒斥贤王 随着赵斌在血池中露出踪迹来,牛皋、高宠几人更是喜上眉梢,两边简单客气两句,确定赵斌无恙后,高宠立时高声招呼起太史绅来,毕竟一行七人中只有这位太史将军会水。 而那边太史绅在听到赵斌的声音后,本也就挥锏在往垛口旁冲杀,此时高宠话音落下,这位太史绅也是脚尖点地跃上垛口,可当他探头往下一看时,却也被这血池残肢吓得又跌下垛口去。 见此情形,垛口上的高宠等人表示理解,可池内的赵斌却笑道:“哈哈,却是让太史将军见笑了,斌这些日子虽在水中,却一直不得梳洗,倒是形容狼狈,吓到将军了!” 而赵斌之所以如此说,一是因为身在池中,察觉不到这血池如今有多恐怖,二来也是这位当年在三湖血战,死在双刀之下的人何止千计,因此对这数百人的情形,自然不放在心上,可赵斌却忘了当年他战的那三湖水面都是以里计数,今日这哈密蚩造的山巅石池,方圆不过数百步。 因此赵斌还只是单纯以为太史绅是被自己吓得跌落垛口,而城墙上的太史绅在听到这斌这话后,也不由得摇头苦笑,随即稳稳心神方才招呼道:“肖将军!这城墙高大,内壁没有踩踏之处,某下得去,却上不来,还要请将军助我啊!” 那边肖辰闻言立时答应道:“好嘞,既如此,还请太史将军往旁让让!” 太史绅闻言急忙向后闪开一步,当然如此也惊得那些军士向后退却半步,紧接着便见另一边人群中的肖辰猛挥双锏打散周围的军士。待肖辰用左手锏打翻一名军士后,方才太史绅冲杀出的那条血路也随即出现在肖辰眼前。 见此情形肖辰左手随即一松,这左手的紫金宝锏当即卡在那名军士的脖颈之上,与这士兵的死尸一道向地面栽去,随即就见肖辰左手往腰间一扣,将那飞爪拎在手中,继而一抖手腕,飞爪激射而出,正扣在石城垛口之上,紧接着肖辰身形一扭,缠在身上的长索就被他拎在手中,“太史将军!接绳子!” 言罢,肖辰手腕一抖,这长索就被肖辰抛至太史绅手中,之后肖辰再去拔锏劈砸军士,迈步往垛口这边来自不用多说,单说太史绅这边接绳在手后,手腕一抖将长索又在垛口上绑了一圈,又挥锏砸翻几名试图上前的军士后,方才二次跃上垛口。 可这一次太史绅跃上垛口后,却觉得自己余光中人影一闪,似乎对面的垛口上也跃上来什么人,这太史绅下意识的抬头向对面看去,可这一眼好悬没把太史绅又给吓下去。 只见太史绅对面垛口上的那道人影,身上衣衫有些狼狈倒还好说,毕竟这石墙上现在就没几个利索人,可再往这位头上看,这人却是无鼻无耳,满脸血污,脸上还用粗布斜包住一只眼,看那布被血污的情况,那微微塌陷的痕迹,分明布后的眼眶中也已然没什么物什了。 而如今这石城之上能有这副打扮的,自然不是旁人,正是那大金军师哈密蚩。 原来自那日赵斌一箭之后,这位军师大人就因为失血过多,每日都只是靠在垛口上休养生息,要不是没看到赵斌的死尸,心中报仇之念没绝,这位军师大人恐怕早就死在这石城之上了。 刚才听到牛皋那一声喊,这位强打精神调动起众军的斗志后,就又重新坐会在垛口旁,以期保存体力,能让自己多活一会,看到赵斌的死尸。毕竟在他想来,这石城高大,又立在高岗之上,城下就算来了大军,一时半会也攻打不上来。 可哈密蚩却没想到,高宠等人为了救赵斌都红了眼了,七员大将竟然聚在一起闯城,如此情形就是正经的守城战也抵御不了啊,更不要说这城还是反着修的,高宠等人还是骑马上来的。这些军士哪里还能抵挡的住,只片刻功夫就被高宠等人冲乱,一个个是且战且退,倒退着往后走。 这前面的军士退两步,自然是被张勃等人两步赶上要了性命,可这后面的人要退两步,可就踩到哈密蚩的身上了。 毕竟这几日下来,这位军师大人的威信是一日比一日低,要不是前些日子大火封山,这些军士早就反下山去了。甚至前次派兵下山取粮搬箭时,哈密蚩还是说赵斌几日泡在水中,如今已然是必死之局,再熬几天大功便是唾手可得,这些人才算是安心留在城上。 如今强敌在前,这些军士自然是各自奔逃,只顾保命,谁还会去管半死不活的一个军师呢。苦了哈密蚩坐在地上本就是呼半口气,吸一口气的人,被这后退的乱兵一踩,更是狼狈不堪,好一番连滚带爬之下,才算是在乱兵脚下保全性命,挣扎的爬上垛口,避开这场突来的踩踏事故。 而哈密蚩在垛口上颤巍巍的站直身形后,却是看也不看对面的太史绅,只顾低头看向池中的赵斌,“好,好,好赵斌,不愧是大宋的八贤王,你好厉害啊,如此死局竟然都能让你寻出生路来!此真天不助我啊!” “哈密蚩!记得那日你说是天时、地利、人和齐备,却不知今日你又有何感想啊?” 哈密蚩听闻赵斌此言,却咧嘴笑道:“赵斌!想某本是太宗皇帝爱臣,陛下亲口所封大金第一智者,在我大金朝内何等威风,有多少人仰慕与我!昔年太宗皇帝派我入军之时,更是将我倚为心腹,以期用某制衡兀术兄弟,防备其拥兵自大,兵变叛乱!可不想当年潞安州一战,某被你伤去五官,从此成了不全之人!后来你和那岳飞又屡次坏我计谋,只叫我这第一智者成了大金第一莽夫!我这一生名丧你手,身损你手!我与你是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今日就算天要助你,我也要舍命取你性命!” 第1171章 苦军师濒死一计 池中的赵斌闻言一愣,当下将一只手中的鹿角刀收回腰间鞘内,随即缓缓将手搭在腿侧的弩机之上,继而才面带微笑道:“却不知军师大人你今日又有何手段啊?” 哈密蚩拧着独眼望向赵斌,当即朗声道:“列位袍泽,诸位兄弟,早在修此险阵之时,某就曾对你们说过,此乃我师门秘术,名为困龙阵!” 哈密蚩说完并指呈剑,指向赵斌,“而此子!乃是大宋太祖之后,如今大宋臣民口中共尊之八贤王,正合那蛟龙之意!现在此子被困阵中,我这困龙大阵便是功成!如今,我等被困在这牟驼岗上,山下又有其死忠数万,可以说我等就算是跪地受缚,也已然是难逃一死!” 随着哈密蚩这一声喊,无论是高宠几员将,又或是这仅存的金兵,一个个都愣在当场,紧接着便听哈密蚩咧开嘴,对着周围人惨笑道:“然,此时虽然已是必死之局,但我却有一法,能为后人谋福!为人者,生前所图不过荣华富贵、王侯将相,身后所图不过是封妻荫子,子孙荣膺!今,某身受重伤,已是必死之身,且又没有后人晚辈在家。因此,某愿已身为引,发师门之秘术,为诸君后代搏一个锦绣富贵出来!只是,这份富贵某却是分不了了,诸君谁能抢到,就拿去吧!” 一听这话,高宠立时喝道:“众位兄弟,动手,万不可让此獠胡为!” 言罢,高宠更是第一个附身向鞍侧弯弓摸去,想要取箭射杀哈密蚩,不过高宠这弓还没拿到手中,却有一人比高宠更快三分,一道寒光已经直奔哈密蚩前心而去。 原来就在这边哈密蚩话音刚落,高宠余音未尽之时,池中的赵斌已然抬手取弩,继而斜举手弩,轻扣弩机,一支短箭立时激射而出,当时就钉进哈密蚩的前胸,后面的箭尖更是透出哈密蚩的后背。 这短箭之所以能有这么大威力,自然不会是胡乱从水中折断的羽箭,而是赵斌随身所带,当年赵安与手弩一道打制而成,专配此手弩所用的尺长铁箭。 随着弩箭射出,赵斌双目微眯,面带冷笑道:“哈密蚩,前次半支残箭废你一眼,留你一条性命,乃是孤怕你死后,这万余军士立成乱军,到时候胡乱施为之下,生出别的变数来,从而害了这牟驼岗周围百姓,为杀你一人却害这万千百姓,实属不智。同时也会使得高帅他们难寻此地,而如今孤的众军就在岗外,长索就在身后,安能留你命在?容你如此猖狂!” 可哈密蚩低头看看胸口上的铁箭,随即又抬头咧嘴冲着赵斌微微一笑,全然不顾口鼻中的鲜血,缓缓说出两字:“晚了!” 继而就见这位抬手攥住弩箭箭尾,眼角微微一抖,继而单手用力往外一拔,随即仰天大笑道:“诸位袍泽听真,困龙大阵非凡阵!天上仙人曾传授,翻天覆地灭千军,夺人气运若等闲!今我以身为祭,唤此阵玄机,还请诸君速速入水,斩杀真龙啊!杀龙者,得龙之气,分食王运,子孙后代,称王拜相!得坐皇庭啊!” 言罢,哈密蚩身形一拧,死尸向着血池之内栽落而去。这数丈高的距离,只顷刻间,哈密蚩便落入血池之内, 而随着死尸落入水中之后,自然是道道血水飞溅,无数军士闪避,待血水稍稍平息之后,哈密蚩的死尸也缓缓浮上水面,在这血水之中飘飘荡荡。 一时间,无论是那池中仅剩的军士,还是石墙上乱作一团的军兵,又或是踩水而立的赵斌,垛口上手持长索的太史绅,伸手取弓的高宠等人,都愣在当场,目光则齐齐落在哈密蚩身上。 毕竟这位军师刚才所说所言,对这个时代的人还是颇有蛊惑力的,尤其是就在不久前,高宠还未登山时,这位军师大人刚刚说过项王之死,五人封侯一事。 而这哈密蚩的死尸晃晃荡荡之间,那擒这铁箭的手自然也会随之四处摇摆,最后难免会要划过水面,经过赵斌所立之处。而就在这铁箭指向赵斌的一瞬间,泡在水中的这些军士忽然发出一声大吼。 继而就听到人群中有人喝道:“弟兄们!咱们反正也上不去了!与其被他一刀刀割为残尸,倒不如与他拼个高低,论个死活,为后代子孙谋一份富贵啊!杀啊!” “是啊,杀啊!” “拼啊,拼得一身剐,皇帝拉下马啊!” 随着人群中一道道呼喊之声四起,这血池中仅剩的数百人眼中已然不见半分恐惧之色,只有那满眼的疯狂和嗜血,一个个双目紧盯赵斌,缓缓将手中钢刀举起,刀锋上寒光正映赵斌面庞,只稍顿片刻,便有第一人持刀向赵斌冲来,而就在这些军士喊出第一句话时,赵斌也已然将弩机收好,换擒双刀在手。 可这寻常军士一人哪里又是赵斌对手,刚到赵斌面前,赵斌手腕一摆,鹿角刀横斩之下,这人便被一刀割喉,但有了一人领头,便有第二人、第三人接踵而来,当赵斌两刀左右挥动,要去这人性命之后,已然有十余人围到他的身侧,而余下那些军士也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拢上来。 见此情形,赵斌又欲故技重施,身形一沉便欲潜入水底,可就在赵斌这踩水的双腿渐慢,人往下刚一沉时,这水面忽然一阵波动,紧接着一柄钢刀冲出水面,直奔赵斌下颚刺来,吓得这贤王急忙将左手刀往旁一挂,右手刀探入水中往上轻轻一提,便是一朵血花翻涌。 但这杀一人不算完,水中接二连三的出现钢刀、短枪,使得赵斌是应接不暇,围在周围那些军士也是趁机挥刀偷袭,一时间将赵斌是困在当中,使得这贤王再想俯身潜入水中却是万难。 见此情形,石墙上众将心中齐齐道了一声坏了,看着陷入乱战之中的赵斌,太史绅第一个翻身跃下垛口,一手拉着长索,一手持着青铜锏就向水中跃去。 第1172章 众军舍命战贤爷 要说这哈密蚩真不愧是大金第一智者,此人用十年时间谋划一条计策,只为了取赵斌性命,其计谋自然是要尽善尽美,那么除却要谋划自己大胜后如何料理赵斌,自然也少不得要谋划自己身困败局之后,又如何能拉着赵斌同归于尽。 今日,随着下岗取粮的军士败逃回岗,哈密蚩便知道自己这石阵已然算是失败,唯今之计只能是逼着自己手下这些军士,与自己一样,舍命去杀赵斌,用这近万的军士去填赵斌一条性命,才有可能杀了赵斌。 因此,在听闻高宠大军逼近之时,哈密蚩三言两语便鼓动众军留在岗上,一面分兵把守马道,一面分兵整队入水斩杀赵斌。 其实在看到赵斌这三日展露的水战功夫后,哈密蚩心中如何能不清楚,凭这几百人根本不是赵斌的对手,又如何能不知道这反向修造的石城,根本抵挡不住赵斌手下悍将的冲击,但这一步却是为他之后的谋划撒下了种子。 随着高宠等人冲上石城,赵忠领人堵在马道口佯攻后,对于这岗上的军士已然是必死之局,而对于哈密蚩来说,却正是鼓动士兵,背水一战之刻,只是这其中他却忘了一步,就是他自己身体羸弱,如今又是身受重伤,在乱军之中难以稳定身形,不然早在高宠登上垛口后,看到这位当世霸王的第一眼之时,他哈密蚩就已经登高一呼了。 可也就是哈密蚩在乱军中翻滚闪避的这片刻功夫,高宠等人便已经大开杀戒寻到了被困在池中的赵斌,也杀的这一墙的军士心生怯意。在这一刻,这些军卒的心中都齐齐浮现了一柄天平,一面是放弃武器,投降不死,一面则是舍身报国,拼死一战。 而他哈密蚩却在这时登上垛口,好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算是一脚踹翻了军士们心中象征投降的托盘,告诉他们双方已是死仇,投降也是死,随即又在报国的天盘上洒下一把黄金,让这些军士知道,现在战死除了能留下报国之名外,还能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谋上一份泼天福贵。 层层叠加之下,背水之势已成,哀兵之气已现,有道是哀兵必胜,凭这些军士现在的心境,哈密蚩就是引导他们,冲下石城,冲向赵忠统领的大军没准都能保全性命,保他哈密蚩顺利回到开封城。 可是他哈密蚩与赵斌之间的仇恨实在太大了,大到咱们这位军师大人宁可舍弃自身性命,也要换赵斌与他同赴地府,因此哈密蚩并没有选择将这股哀兵引向城下,而是选择将他们全部引向赵斌一人。 而在做完这些后,哈密蚩也已然是说不出半句话了,可是他先前撒入水中的那把种子,此时却已经生根发芽。 先前跳入池中的那些军士,他们下水想的不过是立功受赏,可一旦他们发现自己杀不了赵斌后,那么活命和黄金之间,他们肯定选择保命,毕竟那时城墙上还是自家人马,只要哀嚎求救,上面一定有办法来救他们。 这也是为什么赵斌一人,在一开始时,能逼着这数百人躲在池边,毫无战意的原因。只因为那一刻他们对赵斌的恐惧,让他们放弃了对金钱名利的追求。 可是随着高宠他们登上城头,在上面大开杀戒,数位同袍因为站立不稳,也从垛口跌入深池之后,这些军士们发现自己已然是必死之局,当下自然也就放弃抵抗,甚至心中还隐隐期待起来,赵斌的手下会不会也顺手救他们上去。 但就在这时,哈密蚩告诉他们,“你们死定了,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用性命为后代搏一个前程出来。” 一面是无声的死去,一面是为后代谋泼天的富贵,这个选择对于墙上的军士来说可能还要迟疑片刻,可对于这些困在池中的军士来说,却分明是一道单选题,而哈密蚩那胡乱漂浮在水面上的死尸,却正是那最后一根稻草。 在哈密蚩手中铁箭指向赵斌时,他这位大金第一智者的舍身剐龙计算是彻底功成,水中的数百军士舍身上前,拼去性命不要也要砍上赵斌一刀,原本在水下能潜片刻的军士,在无视死亡的危险后,也可以在水中暗潜盏茶的功夫。 一时间,赵斌身前身后都是刀光,身左身右全是枪影,饶是这位贤爷双刀如电,杀人如砍瓜切菜一般,宝刀挥动,枪折杆断如草木一般,也杀不绝这不断冲上前的军士。 毕竟除却这先前入水的些许军士外,那石墙上的军士在看看高宠七员持锏骑马的悍将,又看看水中被泡了三天,狼狈不堪的赵斌后,也会果断跳入水中,去和这位贤爷搏命。 因此,随着赵斌被军士们围在当中,这石墙上就和下饺子一般,一名名军士争先恐后的向池中跃去,跳入血水后,又立刻击水踏浪向赵斌冲去。 见此情形,一旁石墙上的太史绅也立时持长索向赵斌跃去,凭这位的本事,自然不会像那些军士一样,还要寻一处宽阔水面才敢往下跳,就见这太史绅一手拉着长索,一手持铜锏,正落在赵斌身侧的水面之上,随即掌中八角锏一挥,便是三五名军士脑浆迸裂而死。 紧接着太史绅手腕一转,将长索缠在赵斌身上,“贤爷,您轻身功夫无双,快走啊!”说完太史绅扭头看向垛口,厉声喝道:“肖将军,拉啊!” 那边守在垛口上的肖辰闻言急忙抬手去扯自己飞爪的长索,可这位力能挽马的大将今日却一连拉了三次,都没能拉动多水中的赵斌,太史绅见此情形就是一惊,“贤爷?您快走啊!” 可赵斌这边却连挥两刀,斩杀身旁数名军士后才道:“太史将军,出水才见两脚泥啊!这些军士现在一心只想杀我,哪里能容得我走,你来看!” 赵斌说着双刀往水中一探,继而往上连挑数下,数道血花翻涌之下,残肢断臂浮上水面,“我这两条腿上,挂了不下十人,除了还有口气在的,僵硬的死尸都有五六具,没被拖下水都是你哥哥我功夫深了,还想轻身飞上石墙,那是痴人说梦啊!咱们啊,杀吧!” 第1173章 心思各异无主兵 太史绅一看赵斌现在这情形,再举目看看周围这血池,几乎快要挤满的军士,当下苦笑着摇摇头,横挥手中铜锏,连砸数名军士后,苦笑道:“如此说来,绅今日却是三生有幸,能和贤爷一道在此并肩作战!” “哈哈哈,来来来,太史将军,今日你我在这池中好生搅闹一番!” 这两位,那可真是谈笑间,瞪眼杀人,举手时,血光四溅,转身时,便是死尸浮沉。 虽说赵斌现在双腿被困,再想潜入水中已是万难,但是也正因为这些疯狂的军士眼中也只有赵斌一人,全然不在乎太史绅的死活,所以咱们这位太史将军此时才能放开手脚,时而潜入水中替赵斌清理脚下的麻烦,时而又跃出水面,帮赵斌清理后方来敌。 这君臣二人今日虽是第一次并肩作战,可却是分外的默契,别样的配合,一个使灵巧双刀,却只能浮在一处,被动防守,一人用沉重铜锏,却似游鱼戏水一般,左闪右躲,出其不意。 别看这些军士们围得是密密麻麻,二人在池中杀的是分外惨烈,但这两位面上却是不见丝毫惊慌之色。 毕竟这些军士人再多,可现在哈密蚩已死,这些人已再无援兵二字可谈,此时已然是孤军在外。因此就算池中挤得人再多,那也总有个被杀尽斩绝的时候。而赵斌他们上面却有高宠等人相助,岗下还有数万大军顷刻便至,甚至再远还有七星镇的十万兵马,西北的无数健儿,因此赵斌他们的援兵可以说是源源不断。 这不,随着这些军士都争先恐后的跳入深池,想要分尸赵斌之时,上面的高宠等人也正在挥锏大开杀戒。 原来,随着跃入池中的军士越来越多,这马道上的军士自然是越来越少,但别看这人数少了,留在石墙上的军士却较之前变得更为聚集,尤其现在没有主将坐镇,这些军士有不少更是随心而动,肆意胡为。 其中有那贪名逐利、心存死志之辈,听信哈密蚩方才的蛊惑之言,自然是翻身跃入血池之中,想去杀了赵斌,分那虚无缥缈的龙气,而这些人也占据了哈密蚩手下近万军士的七成,毕竟这些人在哈密蚩手下十年,每日睡在地宫,暗中行那阴谋布置之事,一个个心理早就有了几分扭曲,这也是为什么赵斌他们那血池能被这些军士们给挤满了。 而另外约莫两成的人,除了一颗贪心外,还有几分小智,他们看着那挤得密密麻麻的深池,深知自己就算跳入池中也不未必能凑到近前。因此这些人全都向肖辰那边聚去,想要趁着赵斌攀绳逃命之时,再取这位的性命,拿自家军师所说的龙气。 可这样一来,难免就要和守在长索前的肖辰碰上,那你想这位肖将军又岂是好相与的。况且他肖辰要是守住此地,那是救驾之功,要是败了,让出此地,那可是临阵投敌之罪,孰轻孰重肖辰心里和明镜一般。 因此肖辰一见这些军士奔自己来了,当下一挽手中紫金宝锏,一道华光闪过,便是一条条性命陨落,血光迸溅之下,更是无数死尸栽倒在地,不到片刻功夫,这肖辰的脚下就堆起一座尸山来。 随着一具具死尸被肖辰踩在脚下,这位的身形自然也是越来越高,慢慢的肖辰整个人就已经比垛口要高了,从深池内往上看,甚至已然能看到肖辰那双踩在尸山上的战靴。 下面的赵斌在挥刀砍杀几名军卒后,偷眼往上一瞧,看到立在那里的肖辰,当下笑着对太史绅道:“太史将军,咱们这肖将军端的是越战越高啊!哎,可惜,哈密蚩修的这怪阵池深水宽,不然咱们也能学学肖将军,踩这尸首走出此阵啊!” 那边太史绅闻言当下笑道:“贤爷,这池子再深,他也有个底,咱们堆不起尸山来,却能送这一班贪慕虚名之人沉入其中,等到那时,这水面自然也就高了!” 他们二人在这里谈笑,而墙上的高宠见此一幕却是心内焦急,一面是自家贤爷被困池中,无数军士都奔着要砍自家贤爷一刀,虽说高宠知道赵斌的武艺,但架不住这入池的军士实在太多了啊。要不是还能听见赵斌和太史绅的谈笑之声,高宠这会都有心自己跳下去帮忙了。 而另一面,那肖辰更是身困险地,而众将之所以随他冲上石墙,不正是因为信任他高宠,现在那肖辰要死在乱军之中,高宠这辈子心中恐怕都会有愧疚之意,因此高宠当即高声问道:“肖将军,你那边可需要我等相助?” 言罢高宠圈马就欲往过去冲,可谁料那边的肖辰闻言却是丝毫不慌,在翻手砸倒背后一名偷袭的军士,又抬脚将身前冲来的一名军士踢入深池后,方才笑道:“高帅安心,我这里保管万无一失!而且这边军士都往我身侧聚,却是忘了身后的马道了!咱们自家人马他们都快上来,不过我这边上来的这队乃是步卒,恐难下水助战救驾!高帅,你快接那边的军卒上城!” 这肖辰立在尸山上,自然是站得高看的远,一眼就看到距离自己不远的马道上已然是人影晃动,用不了两步就能赶上前来,而只要自家人马一到,他这里危局立时便解,反倒是另一边的马道上,局势却是有些焦灼。 前面说了,这哈密蚩手下近万军士,除却被赵斌斩杀在池中之人,以及方才被高宠等人杀死在岗下的一群人外,其他人都被这位军师大人留在石墙之上,而随着哈密蚩这临终一计后,其中九成的人马都聚去争夺龙气,想要活剐分尸了赵斌。 可这有头脑被冲昏之人,自然也有这心思澄澈之人,虽说人数不多,在大军中更是占了不到一成之数,但毕竟这一墙之上是近万人马,因此这些人聚在一起,那也是近千军卒。 第1174章 马道上忠仆苦战 这近千名军士中,有的人并没有什么后人在家,自然也就不会被哈密蚩的分龙计蛊惑;而有的人则是心有所念之人,被困地宫这些年总想着逃亡回家,如今机会近在眼前,自然是想要保存性命为上,总之,随着高宠等人的杀到,那队取粮的军士死在岗下后,这些人的心中就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趁乱逃下山岗去,远离这处是非之地。 因此,早在哈密蚩招呼军士分兵把守之时,这些人就趁机凑到那马道口,想要伺机逃下石城,而随着哈密蚩跌入深池之后,他们更是全然不管什么分龙当官,光耀后代,扭头就往马道之下冲去。 可他们往下这么一冲,正好也是给山下的一众暗卫提了醒,看着这些奔下石城的溃兵,这些暗卫那从小可也是学过兵书之人,而且这些年跟在赵斌身边,大小数场战役更是看在眼里,一见这般情形哪里还能不知道,这分明是山上的主将已死,这些军士已然再不守半分拘束,成溃兵之势要四处奔命了。 见此情形,一众暗卫纷纷招呼麾下人马,各军分去石城周围的几条马道,向这石城之上冲去,可是这石墙上的情形不同,周围这几条马道上的暗卫们遇到的情形也不尽相同。 像是离肖辰近的这条马道,因为那些耍小聪明的军士都聚在肖辰附近,此时这里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所以自然也就少有人从此处往下逃,那么守在这条马道下的鄱阳军士,自然能顺利的由此冲上石墙。 而像赵忠所在的这条马道,因为当时高宠他们定计乃是北辰、七星遥相呼应,所以这高宠他们由正北马道登城,赵忠便领大军主力在正南马道静候。 依高宠所想,自己这边七员悍将杀上城去,城上守将一定会集合精锐之士前来围杀自己,而石城既然是一座圆城,那上面的军士都聚来北侧了,南侧自然就是防守空虚之地,到那时就算自己七人被困,赵忠那边也能引兵冲上石城。 按常理说高宠这般推断没有丝毫错误,毕竟这修了城墙就是为了防御,攻上城墙后自然会被敌人冲杀。可是谁又能想到,登上石城后竟然是眼前这般情况,哈密蚩这是既不管他高宠的死活,也不管其他军士的心思,是既没有整兵布阵,又没有机关陷阱,耗费如此人力的布置,竟然只冲赵斌一人而去。 如此一来,随着高宠等人在北侧登城后大开杀戒,这些心生退意的军卒自然是哪里远往哪里躲,早在哈密蚩死前这些军卒便躲到了石墙南侧的马道口,之前那哈密蚩在乱军之中时,可没少被这些人脚踩身撞。 而在哈密蚩死后,躲到这南侧城墙的军卒自然是扭头就向马道跑去,想要早一刻下了石墙,早一刻逃出牟驼岗。 可这些人往下这么一撤,却不正和赵忠的大军撞了个满怀。 那赵忠这几日可是都急红眼了,每天心中更是急得如烈火烹油一般,正是憋着一肚子火没地方撒呢。此时这忠仆一看有敌人径直向自己撞来,当下是不管不顾,将掌中这大枪一抖那是见人就扎,往旁一涮,一具死尸便被挑落马道,摔在一旁的山石之上。 这杀几个军卒对赵忠来说不叫事,但对石墙上逃下来的这些军士来说,却是自家军师的话有一次灵验了,“山下这些人是真的要杀他们报仇,他们和赵忠等人之间的确已经是生死大仇,不然这无须老者为何会提枪就杀人。” 想到此,这些军卒再回头看看石墙之上,侧耳听听半空中飘散出的喊杀之声,随即又看看近在咫尺的牟驼岗,还有守在马道上的这员老者,这些军士心中立时有了决断,一个个亮出手中钢刀,直奔赵忠这队人马冲来。 说实话,这数百名军士要是在平地上,那还真不够赵忠这队人马杀的,但现在两方人马都站在马道之上,两军相遇之处是这只够三五人并肩而立的马道,两军之间又何谈冲杀一说。 因此一时间这马道之上,由下往上的人马,便只能是领队在前的赵忠一人抵挡,又因为赵忠如今手中舞动大枪,此时身旁更是连帮着补刀的步将都站不下。 而由上往下逃的这队溃兵,此时却是心存死志,一排三五人并在一处,手中拎着钢刀便向赵忠冲来,一个个甚至舍死拿肉身去撞赵忠的长枪,以期能为后面的同袍换取片刻机会。 可偏巧赵忠又不以马上武艺见长,虽说在两军阵前也能催马冲杀,掌中大枪一抖,也能绽出几朵枪花来,但终究和高宠等人毕竟不能相比。尤其赵忠又不像高宠他们一样,还练有短锏这般随身兵器,此时这忠仆除了掌中的这柄长枪外,就只有袖内袍服里暗藏的尺长短刀。 如此一来,赵忠这边挺抢撞上这队拼命的溃兵,那可就吃了大亏了。 这马道本就狭窄,赵忠手中拿的又是丈八长枪,这马道窄、大枪长,就使得这老仆在左右挥枪之时,枪头枪尾很容易就捧到一侧的石壁之上,虽说不至于对大枪造成什么损伤,可终究挥枪的动作会慢上不少,就使得赵忠只能是不断的前次出枪。 这一开始赵忠仗着怒气上涌,挑翻两三人还行,到后来仗着这些年练在身上的功夫,刺倒十余人也不叫难事,但他赵忠面前现在可是数百名军卒,而赵忠这边却是三天两夜连一口饱饭都没顾上吃,连一场好觉都没顾上睡,此时对上这些军卒那真是越战越累,手中这枪更是愈发的沉重。 偏偏赵忠他现在还向后退不得,他这一退身后步卒对上这伙溃兵,虽说仗着人数优势也能斩杀干净,但最后自己这边少不得要损失惨重,而要让赵忠现在弃了长枪,仗着短刀和身法杀上去,那这老仆用不了盏茶功夫就能登上石墙,但这却也仅限他自己登上石墙,这身背后的大队人马还是少不得要和溃军冲杀,到时候还是少不得要折损士兵。 第1175章 纸甲军身登石城 好在就在赵忠进退两难之际,这墙上的高宠等人也在肖辰的提醒之下,催马赶到这处马道口,有高宠、高冴、牛皋三人在前冲杀,张勃、任勇两人伴在马侧清剿漏网之鱼。随着这五位杀神赶到,只片刻功夫便将石墙之上,还没来得及挤上马道的军卒赶杀殆尽。 一时间,赵忠领人马由下往上,高宠五人催马挥锏由上往下,两队人马将这几百名溃逃的军士围在马道之上。 高宠坐在万里烟云罩的背上,远远望着那边满头是汗,枪招凌乱的赵忠,当下高声喝道:“忠前辈!这数百残军交给我们兄弟吧,你速速调一千纸甲军上前,备好长索飞爪,待我们杀出通道后,你们好由此登城救驾!” 那边赵忠一听高宠这话,心中暗道一句,“好险,这高帅要是晚到片刻,我这条老命可就赔在这了”,随即这老仆也不逞强,手中大枪一抖绽出数朵枪花,将离他最近的几名军士刺翻在地,横在马道之上,暂阻这些军士的退路,随即摆手招呼身后大军退下马道。 而这些立在马道上的军士,一看身前躺着的同袍尸身,只迟疑了一瞬间,甚至赵忠这边都才退后两三个马位,这些军士便下定决心,抬脚踩着同袍尸身继续往下冲去。 可这些人刚趔趄的向下冲了两步,就听的背后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回头望去,只见三匹高头大马并在一处,马背上三位血甲天王正在挥锏劈砸自己的同袍,偶有那么一两名军卒翻到在地,滚在两马之间的空隙中躲过这天王的铁锏,可这边刚摇摇晃晃站起身形,就迎面又撞上两名步战的天将,当下只能是拿脑袋撞铁锏,算是求个早日超生。 除却这些被打死踩烂的军卒外,还有些军卒见此一幕,心中立时生出胆怯之意,再扭头看看自己现在身处马道中央,向上冲打不过这五位杀神,向下冲有是无数的军卒,这些人当下把心一横,一扭头就从马道边飞身跃出,往那石城之下、牟驼岗的黄土之上跃去。 只可惜哈密蚩这石城修的太过高大,饶是这些军士此时已经冲到半路,可跃下马道后也落了个骨断筋折,还不等拖着断腿逃出去两步,就被那赵忠手下的军卒赶上前来,一刀斩去性命,甚至还有那运气不好的更是以头呛地,摔的是脑浆迸裂。 有高宠五人加入战场,只盏茶功夫,这数百军卒就剩下几十人立在那里,聚在一处战战兢兢的看看高宠五人,又看看另一边率令纸甲军冲上马道的赵忠,现在这几十人别说让他们动手了,就是让他们现在此站着,那手都已经抖的连刀都握不住了。 见此情形,高宠也不再费力冲杀,只将面色一沉道:“识相的,滚去一边,将道路让开!” 只一句话,都不用再说半分威胁之语,这些军士便齐齐将手中钢刀一扔,自觉站成一排,随后面向石墙,齐齐抱头蹲下,至于说如此姿势会不会被人从身后斩杀,这些军卒已经无心去考虑了,毕竟就算真被一刀杀了,也比现在马道上的那些肉泥要强。 而随着这些军士将刀一扔,高宠等人立刻拨转马头,同时摆手招呼道:“忠前辈,快随我来!” 赵忠那边答应一声,立时催马赶上高宠,而在赵忠的身后,还跟着那墨玉嘶虎兽和赤炭火龙驹,而随着这一人三马跃上石墙,那边立在尸山上的肖辰最先大笑出声,继而口打呼哨道:“好好好,却是辛苦忠前辈了,这些步卒走的着实慢了些,马儿,速来!” 随着肖辰话音落下,这匹赤炭火龙驹也是蹄跳刨嚎,赵忠见此当即一抖手送了丝缰,这马当即四蹄蹬开,沿着石墙向肖辰奔去,待这马赶到肖辰的包围圈外,更是片刻不停,径直向里撞去,骇得那些军士纷纷向两旁闪避,而肖辰也借此机会飞身上马,随即将手中锏一挽,奔着这些军士就冲。 那肖辰的确不会什么马上锏法,要是让他骑马晃双锏与敌方大将交手,那恐怕都会有性命之忧,但是你要让他只是骑马抡锏劈砸这些普通军士,那对肖辰来说还是易如反掌一般。 就见这肖辰骑在马上,挥锏左右这么一冲,只眨眼间就赶到马道边上,与刚刚登上石墙的步卒会合一处。众将一看那边的情形,也知道那边大局已定,当下或往其他几处马道接应余下的鄱阳军士,毕竟这其他马道之上也会有些许溃逃的军士,虽没有赵忠这边集中,但十几名军士在马道上端的也是一份阻力。 而赵忠则坐在马背上,举目四处眺望,寻找赵斌的身影,可直到这老仆环顾石墙一周,却都没发现赵斌的身影,这老仆惊得急忙抬手擎住身旁高宠的手腕,“高帅!老爷人呢?” 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巨力,高宠急忙应声道:“贤爷无恙,只是现在情况有些不妙,因此我才喊忠前辈你引那支纸甲军上城!” 赵忠闻言急忙向后看去,正巧这时纸甲军也由马道登上了石墙,“高帅,人马在此,却不知有何驱使!” “下水!” 高宠说完,一催胯下战马,拉着赵忠两人并肩而行,便来到石墙内的垛口旁,随即都不用高宠再多说半个字,赵忠便已经瞪眼回头喝道:“纸甲军何在?速速上前,攀绳入水,杀敌救驾啊!” 而赵忠这一声喝,不但纸甲军听到了,池中的赵斌和太史绅也听见了,二人齐齐抬头往上一看,正瞧见一面,一名名纸甲军赶到垛口旁,正在那往垛口上捆扎绳索呢。 看见自家士兵后,那太史绅的底气可就更足了,在挥锏砸翻两名冲上前的军士后,厉声喝道:“来啊,你们这帮不知死的小鬼!如今你爷爷我麾下大军到了,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水性好,还是我太湖的水军厉害!” 第1176章 贤王终脱石阵厄 说着太史绅还冲赵斌夸耀道:“贤爷,当年您来滆湖时是行色匆匆,我也没来得及给你好好演练一下我这纸甲军,今日有此良机,绅斗胆请贤爷就近阅兵!” “好好好,当年滆湖初见这支人马时,孤就觉得颇为巧妙,今日得此良机,却是要仔细看看此军的能为,而且这纸甲之名,乃是工匠言语之词,用作军名未免堕了大军士气,待战后某当依此军战法,赐下军名、军旗!” 一听赵斌这话,太史绅就更高兴了,当下高声招呼道:“儿郎们,还不速速杀敌,贤爷要依此战功绩,亲为我军赐名啊!” 上面这一千纸甲军闻言眼中都绽出一道精光来,随即一个个扯住长索翻身跃上垛口,一千军士分为三部人马。 这头一部人马乃是纸甲军中的三百弓弩手,并那一百骑卒,这些人此时蹲身在垛口之上,手中弯弓搭箭,瞄准池中那成群结队的军士,随即也不等什么命令,手臂微微用力,一支支羽箭便离弦而出,射向这些聚在一处的军士。 先前哈密蚩用箭雨袭杀赵斌时,这池中不过赵斌一人,这位贤王自然能仗着水性潜入池中躲避羽箭,可现在这池中除了残肢断臂外,也就是赵斌和太史绅身边能有点空地,其他空间都被这些军士挤了个满满当当。 再加上纸甲军的这些人可没在那迟疑什么,羽箭搭在弦上的同时,这弓就被拉满了,而弓刚拉满,他们就松手放箭。因此别看只有四百人、四百张弓,可却是每支羽箭都能带走一名池中的军士,待三轮羽箭过后,这池中已然出现点点星星的空缺之处。 就在这时垛口之上又出现三百名刀盾兵,这些人也不持绳,也不绑索,手中分持环首刀与钩镶。待这些人在石墙之上微微后退两步后,便向前急冲而去,一步踏在垛口上后,整个人飞身而起,继而重重的落向这深池之内,方才弓箭手射出的那几处空缺之中。 待落入水中后,这些刀盾兵更是片刻不停,挥刀往前就砍,举钩往外就架,只片刻功夫,这些刀盾兵手中的钩镶便搭在一处,将这池中的数千军士东一团、西一群的圈在当中,每个圈内多则十余人,少的更是只有五六人。 而这些红了眼的军士自然不能浮在池中任其宰割,可要真比起水性来,他们这些在河沟里练出来的军士,又怎能和这些在长江中横行的悍卒相比,因此一时间只能听得阵阵哀嚎之声,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在这池中展开。 随着钩镶的连接,一个个小的包围圈的形成,石墙之上的垛口上也出现了纸甲兵中最后那三百长枪手的身影。就见这些位单手提着长枪,轻轻往上一跃,在半空中一个翻身便落入深池之内,紧接着他们便双脚踩水,来到先前这些刀盾兵的身侧。 与刀盾兵的挥刀砍杀相比,这些长枪手的手段可就更要狠辣三分了,那环首刀横斩而过,也不过就是一名军士被砍下人头,又或是一条膀臂被斩。可你再看这些长枪手入池之后,他们先是从腰带上取出一节搭扣来,扣在面前的钩镶之上,好将自己整个人固定在池水之中,紧接着这些位便将手中长枪一抖,大枪奔着钩镶圈内直刺而出。 那你想,这池中空间本来也就不大,先前那数千军士跃入深池后,便已经是人挤人、人挨人了,方才垛口上的几支羽箭杀出的些许缺口,现在也被这纸甲军重新填补上。因此那钩镶之中包围的军士,本就是一个挨一个,每个人甚至连挥刀横斩都很难做到,而此时数支长枪刺入人群之中,那自然是和串糖葫芦一般,只一枪便有三五人丧命,有四五条手臂被穿。 见此一幕,赵斌和太史绅也收了兵刃,只是双腿踩水,看着这些纸甲军杀敌,“太史将军,这纸甲军好默契的配合啊,这眨眼间竟然便完成了分割敌人,围困敌人,清剿敌人的三步,将数倍于己的敌人斩杀刀下,而且这期间竟然没有半句命令传达,众军皆知自己该何时动,该如何动,能做到这一点,太史将军你功不可没啊!” 可那边原本看着纸甲军立功显赫的太史绅,听闻此言却急忙摆手推辞道:“寨主谬赞了,绅实不敢居功,这一千纸甲军能有今日之功,还要全赖诸葛兄替点。” “哦?却不知诸葛先生是如何说的?” “额,诸葛他说贤爷您非一地之王,一时之才,这水军在南方虽有大用,可您麾下如今也以有三湖水军在,无论是那全义勇杨幺,还是鄱阳湖冯先,又或是我太湖的杨虎其手下水军都是当时少有,我与其再耗费时间扩军训练出一万纸甲军,倒不如将这一千军士练精练强,让他们人人都能为将,个个都能统军,上岸能骑马,入水能结阵,这样等贤爷你打过黄河后,我们这些人也还能有建功之时!” 赵斌闻言哈哈大笑,“好他个诸葛英啊,不愧是诸葛之后啊,不过还真要多亏了他这个法子,不然咱们今日就算能脱出此险地,恐也要费上一番周折啊!” 随着赵斌这一笑,一旁的太史绅还没说话,石墙上早已翻身下马来到垛口边的赵忠却苦笑道:“我的贤爷啊,这血池之中可是好待的地方,快快快,快上城来!有什么话,咱们城上再叙不迟啊!” “好好好,太史将军,来,抓稳了,孤带你出离这血池深渊!” 太史绅闻言刚要推辞,可赵斌已然一摆手提住他太史绅的腰带,随即另一只手扯出肖辰那飞爪的长索,紧接着就见赵斌单臂一用力,这君臣二人便从血池之中脱身而出,向这一旁的石墙之上飞身而去。 眼看二人快要撞上石墙时,赵斌立时抬腿往墙上一踹,整个人又凭空飞起两丈多高,随即就见赵斌单臂用力,借着长索稳住身形,随即二次踹向石壁,整个人便又借力向上行了一丈多,就这样一拉一蹿之间,赵斌带着太史绅仅仅几个起落,便从血池之中跃出,翻身来到石墙之上。 第1177章 抬望夜空群星明 随着赵斌登上石墙之后,众将自然是纷纷围拢上前,询问赵斌是否受伤,像高宠这般与赵斌相熟之人,更是直接上手查看起来,吓得赵斌是连连摆手,众人之间好一番热闹,同时在这声声关切之中,赵斌自然少不得和三湖众将好一番叙旧。 待叙旧完毕后,赵斌才摆手道:“诸位将军,叙旧的话有的是时间说,不过这哈密蚩留下的烂摊子,咱们可还要打扫一番呢!” 众将闻言自然是点头称是,赵斌当即将这一万多军士分散开来,或有人去打扫石墙上下的死尸,或有人身系长索,翻入深池之内,帮着纸甲军清剿残兵,待将池中残兵诛杀殆尽后,又用余下的绳索结成大网,将池中的死尸打捞出水。 这刚死的尸首出水一众兵丁还能忍受,可随着那几十具陪赵斌泡了三天的尸首出水后,这石墙上之上又响起阵阵干呕之声。 当然这些事赵斌吩咐下去,自有众将陪在一旁执行,毕竟这光是处理死尸就够忙活好一阵的,死在城墙上的死尸还好说,只要寻块空地掩埋就是,而这这些泡了水的死尸,唯恐掩埋后会滋生瘟疫,因此非要火化不可。 可偏偏现在这牟驼岗附近,最缺的就是树木,一时间这万余大军是分散各处,或是打扫死尸,或是收集木柴,或是整理遗留的盔甲辎重,忙的是不可开交。 反倒是赵斌在简单交代完这些琐事后,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环顾城墙一周后,看到那边靠坐在垛口下的赵忠,赵斌脸上此时方才露出一抹轻松之色,继而快步走到赵忠身边,也学着赵忠一样,倚着垛口席地而坐。 “忠叔,这次几天却是辛苦你了,只是不知现在家中情况如何啊?” “哎呦,我的老爷啊,您可吓死老奴了,家中倒是一切都好,我这一路上忙着四处调兵,还没来得及传讯回去,不过想来天亮老太爷也就该来消息催问了,您可是整整三天三夜没送消息回去了!” 赵斌苦笑着点点道:“是该送个消息回去了,不然老爹该要急坏了,只是忠叔你可要替我多担待些,不然老头子发起怒来了,我可受不了!” “这个老爷大可放心,大不了把那公孙道长送回家中去,有他那套应劫破劫的说法在,老爷您此次行事可谓稳妥无比。” “哈哈哈,应劫破劫一说,玄之又玄,其中真假不可言说,不过自我一头撞进哈密蚩的这大阵来,受了这三日三夜水中之厄后,咱们日后能省去不少的口舌啊,可谓是一帆风顺,康庄坦途了!” 赵斌说着往后一仰,将脑袋枕在垛口之上,双目望向这漫天的繁星。赵忠见此也学着赵斌一般,仰头向天看去,“老爷,今天这群星格外明亮啊!” “是啊,不过也有例外,那边那颗不就兴致不高吗?” 赵忠顺着赵斌手指方向看去,却见赵斌所指正是那半悬空中北极星,赵忠顺着赵斌手指方向看去,也不由得摇头失笑。主仆二人就这样靠在垛口之上,静静的看着半空出神,一来是捋捋脑中思绪,二来也是放松一下连日来的劳乏。 而看着看着,赵斌眼睛一转,忽而摇头失笑道:“忠叔,自当年离家学艺时你就跟在我身边,这一路行来多少风云你都跟在我身后见过,你说我是不是真和这西门之外的地理犯冲啊?” 赵斌猛地这么一问,赵忠这放松的脑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可沉吟片刻后,这老仆一拍脑门道:“老爷,要如此说,您日后怕不是真的要避着些西城门外吧!当年您第一次学艺功成,孤身赴开封城武科场,就在开封西门之外一场好战,杀的浑身是血,凭一己之力把守住整座城楼。到后来南下躲避通缉,江南布局交友之时,您又是一人去那善阐府西门之外,孤身乘船进那大湖之中,最后出来可不比现在好看多少啊!” 赵斌闻言也是抬手轻拍膝盖,“是啊,再后来太原城西门外,刀斩了兀术那十三斧将,还有今日,这三日三夜水中劫,又是在这开封西门之外。孤这一连四次血战都是这西门之外,哎呀,以后真是要躲着点西城门了!” “老爷啊,不是老奴我多嘴,但您现在已是万金之躯,这般弄险之事以后大可以交给我们嘛。老奴这把老骨头干别的不行,为老爷您杀人还是驾轻就熟!” “安心,安心,忠叔,不会了,我可还指望这您日后做我那驾前的都都知,那些琐事我可侍弄不来,都要靠您这位老人相助啊!” “老爷若有驱使,忠敢不从命!” 赵斌闻言连连摆手,“哎,说起这些来,这清静时光也算是到头了,忠叔,我被困的这些日子里,大哥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这一说起岳飞那边来,饶是这老仆现在是筋疲力尽,可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老爷啊,没这么混蛋的臣子和君王啊,在您被困石阵之后,开封那边挞懒的手段也展露痕迹,看到那些情报,可真是让老奴我大开眼界是啊!我能想到秦桧这厮构陷岳帅,可我是万万没想到,赵构小儿竟然也如此胡为!一日之间竟然连发一十二道金牌招帅,这这这,这岂是为人主所能行之事!” 听到此赵斌也不由得长叹一声,“十二道金牌,措置班师,二十载苦功,一朝尽丧,昔年宗帅三呼过河,今朝一令化为泡影!完颜构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只是忠叔,大哥被招去临安,他麾下大军是什么情况啊?” “回老爷,前次我去岳帅营中请牛将军时,曾和汤将军交代过,拜托他稳住大军三日,三日后就是您不到,也要传封书信去,现在刚过一日,料想大军应该无恙,不过咱们也要尽快!” 可谁料赵斌却摇摇头道:“忠叔,你让他们等三日看,他们能等,可就怕临安那边,容不得岳家军三天啊!各队人马情况如何?看来咱们又要赶路了!” 第1178章 贤爷石城急派将 听赵斌问话,赵忠急忙飞身跃起,向着四周打量一番,随即拱手回道:“老爷,哈密蚩的死尸已然打捞出水成殓起来了,其手下的死尸也已然全都搬在一处,等待焚烧了!” 赵斌闻言也缓缓起身,回头看看身后的血池,沉吟片刻后问道:“忠叔,咱家暗卫中该有人擅长机关陷阱,火石炮药吧?” “回老爷,九队的老兄弟赵民乃是这其中的行家里手,当年还专门学过西洋八法,却不知您要他办什么事,我这便传信让他赶来!” 赵斌一听这话忙摆摆手道:“倒也不必专门调人前来,此次随你前来的十人中可有精通此法的啊?” “有,我这一队有位老兄弟,名为赵让,他还有他手下的小队都精通这机关火药之术,赵让如今就在岗下,他的小队应该也能就近调动!” “好,如此一会就让赵让留下来,清理一下哈密蚩布下的这座石城,毕竟这是那哈密蚩花费十年磨练出来的大阵,我恐他不会如此简单!” “是,那我这就让赵让去准备一下!” 而在两人说话的功夫,众将也处理完各项杂务,向赵斌这边走来,为首的高宠当即抱拳拱手道:“贤爷,这满岗的死尸已经收拢完毕,另有大金军师哈密蚩的一具死尸,现在也以成殓入棺,不过仓促间也只能是木板拼凑而来。” “如此就很好了,回头等到了村镇再买一副就是了,我与这哈密蚩自潞安州城头相识,鹿角刀削鼻割耳算起,至今也有近二十年的光景了,那银术可尚能以礼安葬,这位军师怎么也要配副好的棺椁嘛!” 对于赵斌如此安排,众将自然是点头应允,毕竟在场的不是将门之后,就是沙场宿将,谁也不会去难为一具死尸,更何况瓦罐不离井上破,大将难免阵前亡,今日哈密蚩死在这牟驼岗,众人善待了他的尸首,日后他们要是陷在阵前,金将自然也不会毁坏他们的尸身。 因此对于赵斌这个决定,众将都没提出什么异议来,那边肖辰也随即拱手道:“回贤爷,这木柴也已准备完毕,这些死尸可就地焚烧,另外墓坑也准备好了,到时候一起安葬就是了!” “好,诸位将军辛苦了,不过如今这金人斗将、斗兵、斗阵接连失利,战场厮杀上他们占不到便宜了,因此他们开始在背后用些阴招害人了。我这边得诸位相助,算是脱离苦海了,不过另外几处却要出大乱子了!咱们叙旧之话容后在说,先办正事要紧!” 赵斌说完面色一沉道:“高宠、肖辰何在?” 二将急忙拱手道:“末将在此!却不知贤爷有何吩咐!” “命你二人即刻启程,回七星镇大营,稳定军心,紧守营防,防备金人偷袭南下!另外,还请高帅将中军三营亲兵整军,交由张家兄弟统领,待我倒是三营人马要随我即刻启程!” “得令啊!” 高宠和肖辰二人答应一声,随即转身上马,扬鞭催马,下马道直奔七星镇大营而去。随即赵斌又看向高冴、张勃、任勇三人道:“你三人即刻统领本部人马,整军下岗,回返先前驻扎的营地,我已传令洞庭、鄱阳两寨留守人马,让他们起大船运粮来此,你们速速回去接收,不然粮船一道,不见兵马恐生变故!” 三人急忙拱手领命,随即高冴问道:“贤爷,这粮草一到,却不知是就地修建粮囤,还是再次转运他处?” 赵斌沉吟片刻后道:“待粮草到后,一起转运至七星镇高帅麾下,这次粮草数额巨大,你们这万余人恐把守不住!并且你们以及运粮的所来水军,一并归入高帅麾下,到那时一应军政要务包括粮草一事全权交由高宠负责!” “末将领命!” 随着三人拱手领命前去整军,赵斌当即又看向一旁的太史绅道:“太史将军,你领本部一千人马暂留牟驼岗”,说着赵斌抬手一引,那边赵忠刚好拉着赵让上前,赵斌随即说道:“一来是配合赵让重新在清理一遍牟驼岗,我总觉得这哈密蚩在这岗下应该还修了什么机关消息,不然他不会有把握说此阵能害十万人马!二来也是负责焚化尸身一事,毕竟这点火容易,可等到大火烧尽却耗时间,因此还是要辛苦将军你留在这里。” 太史绅和赵让闻言即刻拱手领命,而赵斌随即又说道:“太史将军,你麾下这一千人马,入水似游鱼,出水如猛虎,更兼纸甲护身,善避水中刀枪,与那山海经中所载横公鱼颇有相似之处,依我看不如就以横公为军名,一来应那山海异兽之名,二来也取横江之公的含义,望此军日后能横锁江面,阻敌人之生机!” 得了赵斌此言,太史绅面上满是惊喜之色,毕竟这支人马乃是他滆湖兄弟四人一起训练出来的,虽说这些年归在陈君佑的麾下,但实际上却是在太湖的三人谁有时间谁来管,此时这人马得了封号,太史绅自然是喜不自胜。 可赵斌却笑着摆摆手道:“太史将军,这军名虽以赐下,不过军旗却要再等等了,毕竟这旷野荒郊都没有好绫罗和好裁缝,待到咱们大军再次齐聚之时,孤再为你们横公军亲授军旗!” 赵斌话都这么说了,太史绅自然是连连点头称是,随即跟着赵让前去查看这座石城,而随着众将散去,这石墙之上也只剩下牛皋、赵斌、赵忠三人,再远些才是剩下的九名暗卫。 而此时牛皋这莽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身血污的赵斌,也终于是回过神来,随即一步上前跪扑上前抱住赵斌双腿,扯开嗓子大声嚎道:“斌哥啊,俺老牛终于是见到你了,这么多年你怎么不来看看俺老牛啊!你是不是忘了当年咱们的情谊了啊!俺老牛我可想死你了!” 赵斌闻言不由得笑道:“哎哎哎,牛皋,你不可胡乱攀咬啊,你怎知我没去看你!况且你这蛮牛怕是没时间想我吧,在鄂州城我那弟妹不是给你生了个大黑小子嘛,叫牛通是吧?他练武的根骨可要比你这药罐子身体要强啊!” 第1179章 牛皋哭求八贤王 可抱着赵斌大腿的牛皋闻言却是一愣,“啊,斌哥,你啥时候见过通儿啊?” “怎么没见过,你不知道罢了,当年老夫人去世,是我亲自送回鄂州的,我怎能不去看看你们这些老兄弟啊!” “斌哥,那车夫真是你啊!” “不然还能是谁?” 一听赵斌此言,牛皋这虎目之中终于落下几滴眼泪来,继而大声嚎哭道:“斌哥啊,大哥他冤啊,你认识他这么多年了,你是知道他的啊,他就是个一根筋的莽夫啊,这些年心里就活了个北上黄龙府,雪耻报国仇,他心里哪里想过什么别的,可那赵构小儿,竟然连发十二道金牌招帅啊,他哪里是喊大哥回去当什么副使啊,分明是喊大哥回去挨刀啊!” 别看牛皋哭的声泪俱下,但赵斌和赵忠对视一眼后,却齐齐摇头失笑,随即赵斌微微侧身,将牛皋从地上拉了起来,掸掸这位膝上的尘土,方才笑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当年在牛头山时就用这套,今日你这本事倒是更为精进了啊!还在这里说大哥一根筋,你倒是心思巧妙,知道先探探我口风,再哭鼻子告状!还说什么多年不见,忘了当年君山寨内的酒宴了!” 一听赵斌这话,牛皋立时止住悲声,张大嘴看着赵斌,“不是,斌哥,当年君山寨中那顿仙人赐酒真是你啊!那你怎么不喊兄弟我一块来喝啊,你你你,你还和大哥一块瞒着我!” “给你说甚,让你大嘴知道了,军中其他人还能瞒过,我和大哥相识这事要是走漏消息,那赵构都不用别的理由,单这一件事就能将大哥锁拿进临安城,你真真是只有小智,却无大谋啊!” 虽说赵斌训得严厉,可牛皋面上却只有喜色,不见半分惊恐。 原来当年众人还在岳家庄时,牛皋领这几兄弟没少在暗中闯祸,什么喝酒闹事,耍钱赌博的事情也都曾干过,可偏偏岳飞又是个面软的人,看着这些从小长大的兄弟,岳飞又下不去重手责打,最多也就是斥责几句,最狠也就能想出个割袍断义罢了。 与岳飞不同,赵斌对上牛皋几人,那可是没有半分客气之处,一旦知道众人犯错之后,那是抬手就打,张嘴就骂,甚至没少动手段处罚几人,也正是因为有赵斌在,这才使得这几位兄弟能在最为跳脱的几年,一直安稳的待在岳家庄中,直到后来才能随岳飞一道从军,由八百雁翎军而起,立下赫赫军功。 这些年牛皋等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中却一直对赵斌有一份感激之情。而现在牛皋一见赵斌还想当年一般说教自己,立时知道这位斌哥还是他的斌哥,当下自然是满脸堆笑的凑上前来。 赵斌见此嫌弃的推开这张大脸,继而摆手道:“还不头前领路!咱们先去七星镇领上随军人马,就往朱仙镇大营而去!那昏君奸臣不放心大哥,就能放心你们这数十万大军啊!” 被赵斌这一喝,牛皋立时反应过来,当下翻身跃上一旁的乌骓马,而这时赵忠也将赵斌的墨玉嘶虎兽牵来。众人随即是飞身上马,在和太史绅、赵让交代一声后,众人齐齐扬鞭催马向七星镇而去。 这一路上众人自然是快马加鞭,除了在渡金水河时,赵斌听了几句公孙郎的恭贺之言,众人是片刻未歇,直抵七星镇大营之前。而这时先行一步的高宠也已然将中军三营人马点齐,立在营门之外,那张家兄弟更是瞪着一双红眼,手持大棍守在军前。 这些日子要说繁忙,那是赵忠这位老仆最忙,可要说压力最大,却还要数这张家兄弟。 自那日和赵斌分离之后,张家这兄弟二人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尤其是后面高宠、肖辰被赵忠喊走,这哥俩更是连觉都不睡了,每日就在营中端坐战马之上,那真是随时准备着,一有风吹草动就好赶往大名府。 今日高宠一身血甲的回到营中,更是惊得这哥俩后背冒出一层冷汗来,当时就准备催马出营,好在高宠眼疾手快,高声喝止二人,并且传了赵斌命令,让他二人统领三营人马在营外等候,不然这两位现在恐怕都跑没影了。 不过就算如此,这二人一时没见到赵斌,一时还是不肯放心,生怕高宠是假传君令,因此这两位手中拎着大棍,那是随时准备动身。 这不,直到他们二人看到赵斌、赵忠、牛皋以及一众暗卫这十二匹战马后,二人才长出一口气,继而重整形容静待赵斌的命令。而另一边等在营门前的高宠、赵德、肖辰、郑怀等人更是催马上前,将赵斌围在当中,关切之语可谓是不绝于耳。 毕竟赵斌现在的形象可谈不上好看,在血池中泡了三天,那衣衫上满是血迹就算了,这刚刚又是催马赶路,脸上未干的池水和这一路的烟尘混在一起,赵斌这张脸此时端的是狼狈不堪。 高宠那边当下招呼道:“贤爷,营中已经备了热水,有什么事,您都先梳洗一番吧!” 赵斌闻言急忙摆摆手道:“洗漱一事暂且不急,当下有件大事还请高帅费心,我在江南存了一批粮草,不日就将走水路送来此地,到那时由高冴等人押送至大营中,交由高帅你统一分配。除却咱们自家人马要用的粮草外,恐怕朱仙镇的那支大军也少不得要靠这批存粮度日,高帅你一定要妥善安排、费心计算一下,万万不可让大军因缺粮而生出变故来,如果不够,也早些传信与我,我让他们再从南方调粮!” 高宠这边急忙拱手领命,而赵斌随即又点手唤道:“赵德,最近有何军情,速速呈予我知!” 第1180章 岳鹏举飞奔临安 那边赵德急忙将早就准备好的材料捧在手中,递予赵斌,赵斌这边当下逐一翻看起来,这最前面的自然是挞懒传书、秦桧进谗言,岳飞被召回临安一事,这些事在来的路上赵忠已经对赵斌讲明,此时赵斌自然不会再费时间去看这些。 而紧随这封情报之后的便是岳飞接金牌启程之后的下落,看到此赵斌不由得冷笑一声,“好赵构,好急的性子啊,竟然都等不到大哥进临安城门了!” 原来赵斌被困在血池中三天三夜,又耗了半天时间从牟驼岗赶到这七星镇,这期间一共是四天三夜的情报,赵德自然是要全部拿来。如此一来,赵德拿出来的这些情报,自然是要依照时间排序,而排在最前面的消息虽说是略有延迟,但却也更为详尽,使得赵斌只看情报,便能想到当时的情景。 前面几封是关于金字牌的情报,在来时赵忠也都一一讲明,因此赵斌也就是一带而过,而这第一封让赵斌感兴趣的情报,自然是岳飞奉金牌南下后的情况。 却原来,那日岳飞在帅帐中连接金字牌一十二道后,心知自己此次回临安恐怕就再难回到军前了。运气好,还能和当年狄武襄公一般,病死在卧榻之上,要是运气不好,这次回临安恐怕是凶多吉少。 但是岳飞想到自幼时起岳母的谆谆教导,想到自己后背上母亲亲手所刺的尽忠报国四字,想到这些年赵构对自己的赏识提拔之恩,几次入宫时赵构那对他赏识的眼神,和在群臣面前毫不吝啬的赞美之语,都让这位精忠大帅看着面前的一十二道金牌,实在不知道除了听令行事之外,自己又能作何选择。 不过在最后的临行之时,岳飞还是想到了三呼过河的师叔宗泽,想到那位满脸白髯,口中虽全是嬉笑之言,但字字句句都劝自己要世故圆滑的师叔,想到那领兵东出,近在开封城西的义弟赵斌,那一刻岳飞的心中终于是起了一丝私心,可仅仅这一丝私心,也只能让这位大帅点了牛皋为将,却也不能让他狠下心来做那抗旨不尊之人。 因此在传令牛皋暂代军事后,岳飞便急匆匆飞身上马,领着张保、王横二人打马赶奔临安城。 岳飞胯下这匹马乃是天下少有的宝马,那日行一千、夜行八百自然不在话下,而那张保、王横能以步行跟在岳飞身边这么多年,那飞毛腿的功夫自然是远胜当年。甚至当年赵斌还在岳飞军中时,也曾提点过二人几句陆地飞腾的功夫,这常年累月下来,这两位现在腿上的功夫更非常人能比,甚至比当年那位神行太保还要高出半分去。 如此一来,三人虽然是临近正午方才启程,可仅仅半日时光,三人就已经赶到淮河岸边。想想那十二道催促自己回程的金字牌,岳飞当即决定连夜行船,待到天明后,再登岸继续赶路,这样一来战马和人能得到休息的同时,又不至于耽误路程。 这岳飞都下了决定了,张保、王横自然是领命行事,二人没费多大功夫便在江边找到一艘渔船,可是如今红日西斜这渔夫却不敢在夜晚行船。见此情形,张保和王横不好妄下决断,只能是扭头看看身后坐在马上的岳飞。 岳飞沉吟片刻后却道:“张保,如今圣意急迫,咱们还是耽搁不得,你且问问船家,这船多少肯卖,咱们予他些银两便是,只是这操舟弄船一事却要辛苦你和王横了。” 张保和王横一听岳飞这话,不由得面露苦笑之色,二人倒不是觉得驾船辛苦,实在是二人为岳飞感到不值,毕竟那十二道金牌背后的含义牛皋能想到,他们二人自然也能想到,可看到自家大帅还是如此义无反顾,二人也只能是点头上前和渔夫讨论船价。 至于说驾船横渡淮河之事,这二位倒是真没放在心上,毕竟当年张保能撑船渡过黄河,王横更是靠摆渡为生,这些年随岳飞在军中又有金烈和慧武的指点,如今让二人同驾一艘小船,渡个长江实在不叫什么事。 而那边的渔夫就更好解决了,虽说岳飞为官清廉,又多有用俸银赏赐众将之举,但毕竟也是一路大帅,早些年在岳家庄时又攒下一笔家财,而岳飞这些年每日吃的都是些青菜豆腐,穿的袍服还是当年赵斌所赠,住的又都是军营帅帐,这些实在耗费不了什么银钱,所以此时行在路上,买这么一条渔船的钱还是拿的出来的。 说话间,张保那边已然谈妥价格,将船钱付给渔夫后,上前牵马将岳飞接上小船。要说这条船那也是真够小的,不大的船头只够岳飞孤身一人盘坐休息,而岳飞那匹白马立在船舱正中,也几乎要占满整条船舱,至于船尾则是张保、王横二人摇橹使船,这一条船被三人一马是占了个满满当当。 三人随即借着夜色撑篙离岸,小船在这淮河之上是顺流而下,一夜之间又行百里之遥,待到天色渐明之后,张保王横当即驾驶小船靠向对岸,在岸边暂歇片刻后,主仆三人便催马寻官道向长江方向行去。 张保曾数次往返军前与临安之间,为岳飞呈递战报,因此对于这条南下的官道颇为熟悉,有张保在前引路,岳飞几人一路上省去大把时间,只一日功夫就赶到长江北岸附近。 张保一面疾奔一面打量周围的环境,随即冲着马背上的岳飞说道:“大帅,大帅,前面就是长江渡口了!咱们今日还是在长江上过夜,想来明日晚间就能赶到临安城了,咱们现在不如暂且休息片刻,在那边驿站吃口东西,顺便补充些清水!” 那边王横也搭话道:“是啊,大帅,暂歇片刻,也让皎雪骢吃些草料,不然明日这马怕是也支撑不住了啊!半路上它要是再有个体力不支,反倒是又误了行程!而且这处驿站靠近渡口,想来和本地船家相熟,咱们让那驿丞帮忙寻艘大船也好啊!” 第1181章 驿站旁笑会故友 岳飞一听这话,也觉得二人说的有理,当下也点头答应下来,主仆三人随即迈步进了路边驿站,待亮明身份后,自然有驿卒上前准备草料、干粮,为三人备上饭菜热水。 而等岳飞三人这边刚将饭菜用完,正准备休息片刻,向这驿丞讨要一下渡河的船只时,却然忽听的驿站外是人欢马乍,继而数道吆喝之声传来,为首之人更是高声喝道:“驿丞何在?速速备足草料、饭食,我等吃饱喝足后还要继续赶路!” 几人寻声望去,却见驿站外来了一队骑卒,一个个皆是明盔亮甲,一看就是一队少有的精锐,可偏偏在这支精锐骑兵之中,竟然混杂着数名步卒,甚至其中四名步卒还抬着一顶小轿。 见此情形,岳飞几人虽在屋内,却也好奇的打量起这队骑卒来,而那边驿丞一见这些人这般架势,自然急忙迎上前客套,同时随口就问道:“众位军爷看打扮似是临安来的,却不知行色匆匆是要往哪里去啊?” 骑卒中为首的主将看了看那驿卒,迟疑片刻后道:“我等奉官家圣旨,要去那朱仙镇见岳飞!此事紧急,不可耽误,速速备饭来!” 可那驿丞听闻此言,却面露古怪之色,随即缓缓扭头看向驿站屋内,为首那将官见此,也顺着驿丞目光向内看去,原本这一众骑卒是骑马进入驿站院内,方才也是立在驿站院内同驿丞说话,此时顺着驿丞目光看去。 只见这驿站的大屋内,正当中的那张八仙桌旁正坐着三人,一左一右是两条大汉,穿的是粗布短衣,一看就是随行伺候的家仆马童,因此这将倒没放在眼里,可当眼神落在正当中那人身上后,却端是让这将一惊。 随即就听这将惊呼出声道:“岳飞!鹏举贤弟,你怎在此?” 屋内自然是岳飞、张保、王横三人,这张保、王横不认得此将,可岳飞却识得此人,当下也惊呼道:“正甫吾兄,你怎会出离行在,要去朱仙镇寻我啊?” 一听这话,驿站院内这将面色却是一红,随即迈步向屋内走来,满脸上都是犹疑之色,岳飞见来将如此神情哪里还能不明白,当下微微一笑道:“看来兄长此次寻我非为善事啊!” “哎,原以为还要到朱仙镇大营才能见到你,不想今日竟然在这长江岸与你相遇,官家的金牌前日才发,只一日一夜时间,贤弟你竟已奔千余里,你,你真是......” 那将说到此却摇头一叹,不再多言,随即翻手从袖中取出一道黄绫来,“枢密副使岳飞何在?今有官家手谕在此,还不速速接旨!” 这圣旨一掏出来,岳飞几人自然不能再安稳的坐在那里了,张保、王横即刻起身,去寻驿丞要来香案供桌,片刻后一切设摆完毕,岳飞撩衣襟跪倒在地,那将随即将手中黄绫展开,一字一句念诵起来。 这前面种种客套夸赞之语,张保和王横听在耳中面上还有一丝轻松之色,可听到后面这两位莽汉都不由得微皱眉头,只听这将念道:“特授武胜、定国军节度使,充万寿观使,即刻随殿前副都指挥使杨沂中回临安行在议事。” 那边张保曾经跟在李纲身边多年,还算是有几分涵养在,听闻这封圣旨只是双手微微颤抖,而那边王横本就是草莽出身,这些年跟在岳飞身边才懂些文墨,此时一听这挺长的一段,还又是武胜、又是定国的,还当是又给自家老爷升官了呢。 可还不等王横展露笑容,他那眼角余光就看见一旁的张保,已然是气的浑身发抖,一张脸更是黑中透紫,王横不由得诧异问道:“哥哥,您怎么这么生气,不是给咱们大帅封了大官吗?” “呵呵,大官?你当什么是大官?武胜、定国的节度使?咱们大帅身边现在兵就咱们两个,这节度使值什么钱?不过是个虚封的名头罢了!你知道咱们大帅现在是什么官吗?万寿观使!咱们这位杀的金人哭爹喊娘的大帅,现在竟然要去给官家看庙!” 王横一听这话,将眼一瞪,抬手就要去扯靠在一旁的大棍,可张保却急忙抬手按住王横,“不急,且先看大帅如何说,外面那一队骑卒乃是御前金枪班的人,只咱们二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与张保、王横的大怒不同,那边的岳飞听闻此言却是哈哈大笑,继而起身双手接过圣旨,“还是官家体恤下情啊,飞本是北方人,在鄂州这些年受潮气困扰,双目早已是昏聩不堪,几次请辞官家都不允飞,如今兀术主力被灭,飞也终于得享安宁啊!好,好啊,好万寿观使,正好可以借观中清净,抚飞多年战场杀伐之气!” 岳飞说完转身将圣旨放到身后香案之上,随即冲着那将摆手道:“正甫吾兄,今日大喜,稍待,稍待,你我当共饮一杯,来庆贺此事!” 岳飞说完转身就走,向驿丞问明厨房后,自去厨房中忙碌,而这时随这将来的兵卒急忙凑向前道:“指挥使,他要跑!” “休得胡言!精忠大帅岂是你所想的那般小人!” 而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岳飞已然捧着一个托盘从厨房中走出,而托盘之上则并列摆着两只酒碗,碗中满满当当呈这微黄的酒液,口中随即招呼道:“来来来,正甫吾兄,你我同饮此杯!” 别看这将刚才训斥手下时,说的是义正言辞,但此时看着岳飞递到面前的酒后,这位也不由得面露迟疑之色,心中暗道:“这岳鹏举凭一己之力,杀的金人不敢南下牧马,绝不是短智之人,那陛下先发十二道金字牌,后传诏贬官,其中含义他不会猜不到,莫不是眼看死期将近,要拖我共赴黄泉?” 这位看着面前的两碗酒,又看看那边端碗看向自己的岳飞,随即展颜笑道:“好,既然鹏举有此雅兴,某自当奉陪!”说完就见这将端起酒碗,与一旁的那碗微微一碰,“鹏举!请!” 第1182章 贤爷妙计对正甫 那岳飞什么人物,这位正甫兄的神情又岂能瞒过这位大帅。而当岳飞看着这位在满脸迟疑之后,还是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后,也不由得是哈哈大笑,随即也端起另一碗酒,来了个鲸吞长江。 待一口气将碗中酒饮尽后,岳飞方才赞道:“正甫兄不愧是天波府之人,杨门忠烈之后,此酒无药,今日方见汝是真兄弟,我为汝往!” 言罢岳飞看看被众军护在中央的小轿,继而笑道:“这些年在外征战,向来是骑马奔驰四方,如今得闲,倒是终于能坐回轿子了,还得兄弟在旁护卫,倒是飞之荣幸啊!” 说着岳飞便向那顶小轿走去,可走到半路,岳飞却又忽然回头道:“张保、王横,这战马、兵刃、甲胄你们就送回朱仙镇大营去吧,我如今赋下闲来,这宝马、宝甲却不能跟着我去临安行在蒙尘!” 岳飞说完迈步穿过这一众骑卒,那边自有步卒为岳飞撩起轿帘,见此岳飞微微一笑,随即转身端坐轿内,见此一幕这将当下冲着王横和张保微微一拱手,随即微微摆手道:“众军,启程回府!” 那边王横见此哪里肯干,提大棍就往前冲,吓得张保急忙探双臂环抱王横,“兄弟,不可擅动,大帅如今还是官身,你这一动与谋反无异啊!” 那将见此一幕,当下将头一偏,装作没看到一般,继而高声催促道:“还不快走,误了差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一声军令下,这一队骑卒当下也不废话,圈马出驿站,分为前后左右四队,将小轿护在当中,继而扬鞭催马直奔临安方向而去。随着众军走远了,王横才熄了挣扎之意,随即看向张保道:“好你个张保,大帅平日待你不薄,如今大帅都被他们擒走了,你竟然还在这里拦着我,那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难道还真听大帅的,把这马匹兵刃送回朱仙镇啊!” 谁料张保却微眯双眼,微微摇头道:“不,咱们也去临安城!”说着张保扭头看向王横郑重道:“他们抬着大帅,一路上必然走不快,你我放开手脚,牵着皎雪骢直奔临安,肯定能先他们一步进城,进城后你我直奔老太师府上。一来是将这马匹兵刃暂存在太师府中,二来朝堂上你我也说不上话,倒不如请老太师为咱家大帅斡旋!” 王横闻言连连点头,二人当即拎起大棍,带好随身行囊牛皋,牵起皎雪骢直奔临安城而去。 而随着一众人离去,一直侍候在一旁的驿丞却一改刚才的卑微之样,将手中那托盘一扔,随即转身就奔向柜台后面,取纸提笔将刚才的事情一一记录下来,装入木匣之内封好,随后从屋后唤出一人,从槽头牵出一匹快马,将木匣交予此人后,低声道:“速送开封,报予老爷知晓!” 而如今,这驿丞所写的这份情报,正被赵斌托在手中,看到最后赵斌也不由得摇头一叹,随即看向身旁问道:“忠叔,这位正甫兄便是那殿前副都指挥使杨沂中吧?” “不错,老爷,正是此人,而且他还兼领马步军帅,是官家在临安的第一猛将!” “呵呵,厉害的很啊,只是如此人物,怎么不见在军前效力啊?” “回老爷的话,此人乃是当年牛头山之战时,随九路勤王大军而来,后来着勤王大军被官家带去建康,他便一直跟随其中,凭着一身武力熬到如今的地位,替赵构执掌他如今手中的三衙兵马。” 赵斌闻言微微点头,“我说怎么没听此人在军前立功呢,他也是天波杨府的后人?” “不错,此人一杆大枪颇为了得,岳帅前些年回临安议事表功时,二人曾在御前比武!” “哦?结局如何?” “论步战,此人凭大枪战岳帅七十回合,论马战,五十回合后被岳帅一枪点中肋下,不过岳帅爱惜此人武艺,兼之其又是杨门之后,还是陛下身前的近臣,所以和他叙了年齿,从此以兄弟相称。” 赵斌听此言微微一笑,看向一旁的高宠,“高帅,若是如此说来,你觉得此人武艺如何?” 高宠略一沉吟后笑道:“回贤爷,岳帅的枪法中正平和,寻常武将与他相斗,他也会陪着对方练上那么几十回合,这位能在岳帅手下撑上七十合,倒也算是一员大将了,不过要是两军阵前生死相斗,怕是不出三十合就能被岳帅斩于马下!怎么?贤爷莫不是要对上这位天波后人?若如此,不如请肖将军随贤爷同往?” 可赵斌却摆摆手道:“如今诸般事情未定,是否会对上他杨沂中倒不好说,不过对付他,孤手下可有一步妙棋!”赵斌说完看向一旁的赵忠,赵忠见此也是摇头失笑,而赵斌随即说道:“传令太原府,命天波军、奋威军即刻出太原府南下,先收西京河南府,随后兵进开封府,与高帅汇合!” 赵忠这边自然是立时拱手领命,可高宠却还是眉头微皱,没懂赵斌为何会突然调这两支人马出西北,赵斌见此一幕笑道:“如今兀术、曹荣被大军堵在开封城中,其向西、向南之路已被斩断,西京府驻军已是孤军在外,此时不取更待何时啊?不过此战当速战速决,所以孤才调了他们两军同往!” 可高宠听了赵斌的解释后却微微摇头,面带微笑道:“贤爷,要是如此,您可不用调他们来开封会合啊,而且咱们刚才还说对付那杨沂中呢,您怎么突然又变成打西京了啊!” 赵斌笑着看看赵忠,示意这位老仆为高宠等人解释,而赵斌则继续低头去看手中情报。高宠见此只能是抬头看向那边的赵忠,赵忠立时拱手笑道:“回高帅的话,这杨沂中乃是昔年天波杨府之后,其父姓杨名震,曾知麟州建宁寨,而其祖父姓杨名宗闵,乃是昔年永兴军路都总管!” 周围众将听闻此言后先是一愣,继而便是一阵开怀大笑,尤其是那边的肖辰,原本高宠保举他去对付杨沂中却被赵斌拒绝,他心中还略有些不快,可现在一听赵忠这么一说,这位也是连连摇头,“贤爷妙算啊!对付这杨沂中我确实没有杨将军合适!” 第1183章 赵斌只身劝牛皋 原来众将同在赵斌麾下多年,又一起在西北为将数载,互相之间可以说是知根知底。 那天波军主帅杨乾,当年在平定军围困兀术时可说得清楚,其父亲正是这永兴军路都总管杨宗闵,那杨震不用问也知道,自然就是那杨乾的同胞兄弟,至于杨沂中自然是杨乾的亲侄儿了。 这肖辰的武艺再高,对付杨沂中再有把握,他也不敢说自己能比人家伯父好使啊,更何况这位还是嫡亲伯父。而随着众将笑闹,赵斌也将第二页情报看完,只是这封情报看完后,赵斌的脸色却变得阴沉起来。 随后就见这位贤王摇头叹道:“高帅,看来这个澡,孤今天是洗不上了,要是再拖一会,朱仙镇那边怕是要出大乱子!” 原本前面什么杨沂中、杨乾的,牛皋是既不认识也不好奇,可现在一听赵斌说起朱仙镇要出事,惊得这位急忙凑上前来。 牛皋凑到近前后,立时抬头看向赵斌道:“斌哥,朱仙镇那边怎么了?我走的时候安排的挺好啊,有汤怀那个老实人看着,三五天绝对出不了事啊!” 可赵斌却摇摇头道:“还是那句话,你们不想出事,不代表别人不想你们出事!东西在这你自己看吧!” 赵斌说着抽出情报递予牛皋,随即赵斌则扭头冲高宠说道:“高帅,这边大营中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这边要先赶往朱仙镇一趟,日后要是再有什么变动,我会派忠叔他们知会你!” 而随着赵斌这边话音落下,还不等那边高宠搭话,就听得牛皋怒吼一声,“啊,好狗贼,好奸相,莫非真真欺我军中无人吗!” 说完那牛皋将手中情报一扔,紧接着一圈胯下乌骓马,将马鞭一扬就奔这朱仙镇方向冲去。 一旁的肖辰探手想去拦牛皋,可这手刚伸出来,牛皋这匹马却已经冲出去了。见此情形肖辰,只能是无奈探手接住那页飘在半空中的情报,不过这情报虽然接在手中,但肖辰却没敢打开来看,而是将目光看向那边的赵斌,眼看赵斌微微点头,肖辰方才将情报在掌心展开与众将一同观看。 原来这封情报上记载的却是那日秦桧进献谗言之后的事情,至于事情倒也记得简略,“秦桧自宫中归家后,在书房闷坐半晌,后点家仆秦义、秦孝二人北上,命这二人先在朱仙镇采买美酒,后在酒中暗下毒药,随以劳军为名,将毒酒送予岳家军众将,要是全数毒死,则往开封报信,要是毒死一二,则说是御赐之物,岂能有假。” 待看清情报上的内容后,饶是高宠、肖辰两人也是破口大骂,声声喝骂误国的奸相,而赵斌这边则摆摆手道:“高帅,时间仓促,这边就拜托你了,我先去追那憨货,不然他一人进营,恐生出别的变故来!” 高宠闻言急忙点头应下,反倒是一旁的赵德忽然道:“贤爷,这二人虽然北上日早,但是却无宝马伴身,依咱家情报来看,恐怕还有一日功夫才能到朱仙镇内,您要不还是梳洗一番,再去朱仙镇大营吧?” 赵斌闻言迟疑片刻后摆摆手道:“算了,我去那边大营洗漱也是一般,牛皋那憨货脾气火爆,如今他一人赶回大营,我实在放心不下,还是先跟去看看吧!你们暗卫收拾两套我的换洗衣服送去大营就好。” 赵斌说完翻手从后背抽出龙雀大刀,随即又抬手解开胸前的绳结,将那件原本系在胸前充作绳索的大氅解下,紧接着双手一抖,大氅顺风展开,赵斌前后看了看,继而笑道:“还行,这大氅被鲜血染的倒是均匀,权且就先披他吧,待到了那边大营再换!” 赵斌说完招呼一声那边的张家兄弟,一行人马当即点齐三营兵马,往朱仙镇而去。 这三营精兵虽然是人人配马,但是毕竟是近万军卒,行在路上速度难免迟缓,因此赵斌吩咐赵忠和张家兄弟一句后,便先大军一步扬鞭在前,去追那边暴怒的牛皋。 凭赵斌这匹墨玉嘶虎兽的马力,自然只片刻功夫便追上牛皋,待两马并驾之时,赵斌立时喝道:“牛皋!急什么,慢些行!” 可牛皋此时那牛眼都红了,侧过头看着赵斌道:“斌哥,营中众将可都是俺老牛的老兄弟,别说全毒死了,就是毒死一个两个,俺老牛都得心疼死啊!你要不心疼,你慢慢来,我得去救汤怀他们!” “牛皋,你这黑厮又要犯浑,哪个说我不心疼一众兄弟,如今岳家军中众将哪个不是当年同在牛头山时舍命厮杀的袍泽,我让你慢些自然有我的道理,那毒酒又没到军中呢,你现在赶去能干什么?一锏将送酒的打死?到时候让秦桧诬你一个擅杀钦差之罪?!” 一听赵斌这话,牛皋终于是冷静些许,随即慢慢一勒战马,“是啊,斌哥,这么一说这人还真杀不得!” “当然,大哥现在可还没罪在身,虽然被贬了闲官,但他也还是我大宋的朝臣,你现在要是一锏把这钦差打死了,大哥的罪名可就背到身上了!” “哪个要大哥背罪,我牛皋杀了人,自去临安领死就好!” “说你是个憨货,你还不承认,人家要你这颗黑头有什么用,人家要的是岳家军反叛!” “斌哥,那,那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经由赵斌这一劝,牛皋终于是停住战马,愣在原地看向赵斌,而这边赵斌劝住牛皋,自然也就勒马停在原地。而赵斌听到牛皋这问题,也不由得抬头望向东南方,眼中闪过一抹纠结之色,过了半晌,随着身后渐渐传来赵忠等人的马蹄声,赵斌才回过神来。 这贤王方才扭头看向牛皋缓缓道:“大哥如今还有官职在身,证明官家和那奸相都没找到他的罪证,那官家只是心忧大哥兵重,奸相则是要为他的金人主子效力,这才会有那十二道金牌一事,咱们现在一动不如一静,大军安稳了,临安城内就是想诬陷大哥,也没有罪证!我再托些朝堂故友打点,料想可保大哥无恙。” 第1284章 毁木匣牛皋归营 可牛皋一听赵斌这话,却冲着赵斌一抖手道:“斌哥,有道是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这话俺老牛可没少听大哥念叨,现在是他赵构要大哥死,岂是一两大臣能保下来的啊!” “哎,你这憨货急什么,要是文的不行,咱们再来武的也不迟!只要大军不乱,什么时候不都能去救大哥吗?但咱们却要求个师出有名,不然到时候赵构携大哥,以大义逼迫咱们,岂不是进退两难?” 赵斌说此言可不是空穴来风,毕竟前一世岳飞被押临安时,众将就曾想领兵去救,那张宪引兵去救不成,反倒被秦桧抓住把柄,称为诬陷岳飞造反的证据,那牛皋引兵都到临安了,赵构却直接将岳飞押上城头,以大义逼迫岳飞,使得岳飞为全名节也只能劝退众将,气的众将从此反上金顶太行山。 可现如今,因为赵斌的到来,种种过往皆不相同,使得这位贤王一时也拿不准主意,猜不透这岳家军中究竟是张宪要南下,还是牛皋要动兵,更想不到是岳飞死前众军逼宫,还是岳飞死后众将报仇,所以赵斌现在也只能亲自赶往朱仙镇大营。 如此一来,赵斌便可以凭身份稳住大军,借暗卫把握时机,从而好伺机而动,免得大军无故妄动,平白给临安内的奸臣昏君送去口舌。 只是这其中牵涉颇多,就连赵斌都想了许久,现在又岂是这一句话能说的清楚的,因此牛皋一听赵斌这话,就更是一头雾水,沉吟片刻后才道:“斌哥,你这说的太高深了,我反应不过来,你就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吧!” 赵斌看着牛皋,不由得笑道:“那你倒是说说,你之前准备怎么办啊?” “请斌哥你回营坐镇啊,稳住大军军心,再谈救援大哥一事!” 赵斌当下一探手,看看身后赶来的赵忠、张立、张用三人,“那现在我人到了,怎么进营就看你的本事了!” 牛皋看看面前的赵斌,又看看后面赶来的大队人马,不由得面露苦笑道:“我的斌哥啊,你可真是看的起俺老牛啊!你这军卒都有近万了,还要加上驮盔甲的驽马,这马匹怕是都要有两万之数了吧?” “如何?咱们牛副帅可有把握啊?” 这牛皋你让他想正经事,那脑子可能还转不过来,但是你要是用这些小事难为他,他那小聪明劲可就上来了。 就见这位牛将军当下将手一摊,“俺老牛没本事,俺老牛就是个粗人,斌哥你要这么为难我,那我还是先去杀钦差吧,等杀了钦差后,我带着这一众老弟兄,点起这十八营三十万人马,扭头奔临安就是了,这些年和大哥光往北打了,我们弟兄也往南看看去!” 说完牛皋一抖丝缰就欲往大营而去,赵斌见此急忙抬手扯住丝缰,“好好好,你这莽汉如今倒也会用计了,行了,人马不用你安排,不过大哥帅帐前后你帮清空,这总不难吧?我进金营好近,我进咱们自家大营,总不能再提刀杀人吧?” 一听赵斌这话,牛皋当下一拍胸口道:“哎,这个简单,斌哥你就瞧好吧!” 赵斌见此点点头道:“好,如此你先进朱仙镇大营,待清理完兵卒后,我自入帐!” “好嘞,斌哥,那接下来呢?” “先干这个,真是的,你那脑子能记住后面的吗?” 牛皋这边答应一声,当即催马向朱仙镇大营而去,而赵斌则圈马看向身后赶来的三人道:“如此一来,便由忠叔随我入营吧,张立、张用,你们哥俩引兵马在朱仙镇联营之外,寻一密林处暂歇兵马,不过不用安营扎寨,咱们这支人马怕是瞒不过营里的探马,到时候自会接你们进营。” 张家兄弟答应一声,随后齐齐扭头看向之前赵斌交给他们的包裹,“老爷,这林子里面安顿人马不难,咱们当年耍兀术的时候不也是这法子嘛,但是这匣子怎么办啊?我们哥俩还背着吗?” 赵斌闻言笑着摆摆手,“来来来,这急匆匆的,倒是忘了此物,给我就是!” 张家兄弟当下一起动手,将那胸前的包袱结下,随即双手捧着递到赵斌手中,而赵斌倒是轻描淡写的打开包袱皮,将两节绸缎原递给张家兄弟,随后捧着盒子在眼前转过一圈。 随即赵斌扭头看向身边的赵忠笑道:“忠叔,这次可真是我命大,这盒子没送到大名去!不然啊,就是不死在石阵里,也要被老爹给扒去一层皮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啊,老爹从小就和我念叨这事,我却是一次也没听啊!” 赵忠闻言也不由得摇头苦笑,“这次也是张家兄弟稳重,要是换成老奴我啊,怕是早就安排赵德将盒子送回去了!” “好了,现在也没事了,这盒子也没用了,如此,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赵斌说完一手将匣子托去一旁,随即另一只手由身侧翻掌而起,掌心刮动风声,灌着千钧之力,重重的拍在木匣之上。想赵斌这掌力,开碑裂石也就是谈笑之间,区区一个木匣自然是应声而碎,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大火,由木匣的残骸之上翻涌而起,奔着赵斌的手掌席卷而来。 赵斌见此当下一抖手,将木匣抛向半空,随着木匣由半空向地面坠落,这火更是越烧越旺,待木匣的残骸落地后,便只剩下一地的黑灰,无论是木匣还是匣内的那封书信都随风消散。 这倒不是赵斌有什么奇门武学,而是这匣子自打造起,就防备他人从外面破坏木匣,其中早就安有硫磺硝石、火药火石。而赵斌这一掌既然能拍碎木匣,也就能让火石碰撞生火,从而将木匣从内到外烧为灰烬。 随着这团灰烬焦炭被大风吹散,那边赵忠忽然抬腿取枪,大枪在手中一抖,在焦炭内微微一挑,一道金光在半空划过,落入赵忠手中,正是那木匣上的锁头,“老爷,锁头,您收好!” 第1285章 贤王赶至联营外 赵斌从赵忠手中接过锁头,微微一转,继而笑道:“这锁头也没用了,这铜锁还是当年父亲托高手匠人打造,锁内有两道机簧是竹片制成,我的钥匙打开后会坏一道机簧,要是再想打开此锁,就只能用父亲手里那把钥匙打开,可一旦用了那把钥匙,这锁也就算彻底废了!” 这话赵斌说的轻描淡写,但赵忠还有张家兄弟的后背却齐齐渗出一层冷汗,毕竟仅听赵斌说也知道,此锁肯定不是一般物什,而能用这锁密封的匣子,其内装的是什么,三人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 赵忠见此不由得长出一口气道:“老爷啊,咱们可说好了,就这一回啊,可不能再有下次了,老奴我年岁大了,受不得这个刺激啊!” “不会了,不会了,走走走,咱们去营中见见老朋友们!别说,这些年没见云儿,还挺想他的,也不知道咱们赢官人长成何等模样了!” 这几位边说边缓缓催马向前行去,至于三营精兵,能被赵斌苦心训练这么多年,如今简单的行军自然不用他再去费心。按下这边赵斌他们迎着秋风向东缓行不提,再说牛皋这边急催战马赶回到朱仙镇外联营之内,凭他牛皋自然不用步步通传,不过当牛皋赶到大营之内,帅帐之前后,不由得微微一愣。 就见此时大帐前摆着一把交椅,汤怀满脸愁苦的坐在椅上,随着牛皋的马蹄声入营,这交椅上的汤怀连头都没抬,就发出一声长叹,“我说张将军啊,咱们不是说好三日时间吗?这才几天啊,满打满算,二哥他离营也才两夜一天,今天更是连未时都没到,你都已经来五次了,怎么这次还骑马来的啊!” 说完汤怀方才抬头看去,却不想入眼竟然是半截黑塔一般的牛皋,使得这位汤将军竟然直接惊呼出声,甚至一步从交椅上跃起,上前扶住牛皋的大腿道:“哎呦,我的二哥啊,你终于是回来了,这一夜时间可把弟弟我累死了!” 牛皋见此情形,急忙甩镫离鞍,扶住汤怀道:“好了好了,兄弟,我都回来了,可以安心歇歇了!” 可汤怀被折腾了这么久,又岂肯罢休,此时拉着牛皋的手腕,那张嘴是滔滔不绝啊。 原来自牛皋离营后,先是有张宪来到营中,对汤怀好生发了一顿牢骚,随后在得了汤怀三天的承诺后,方才安心回营。但有了张宪这个先例在,汤怀却也在营中待不住了,挨着个把十八座联营给转了一圈,果然发现每座大营都在备战整军,这使得汤怀每座大营都没少费一番口舌,可偏偏每个营内的理由又不尽相同,使得汤怀不光要劝人,还要逐一想理由。 而等汤怀这一圈劝完,刚回到帅帐之前,说是看看岳云那边有什么需要的,自己帮忙准备些,自己就回营休息,可汤怀刚到帅帐前,都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张宪歇了一夜,就有赶来帐前,想要进帅帐查看地图。 这下汤怀算是闲不住了,只能是再废口舌劝张宪一遍,但张宪一走,后军的余化龙就到了,这余化龙劝走了,右军的杨再兴又来,紧接着罗延庆、阮良、慧武、王贵、董先,那是排着队来。只把汤怀累的,又在帅帐前二次劝了一遍众将,就这样一次又一次,把这位汤统制累的站都站不住,索性是喊人搬了把交椅,就这么守在帅帐之前。 而牛皋这边除了赶路外,就是再杀人,杀完人就又被赵斌拉着赶路,只把这悍将夜累的够呛,这兄弟两一个动手、一个动脑,都累的是眼神飘忽,尤其牛皋现在身上还背着赵斌安排的任务呢,被汤怀拦着这么一念叨,使得这莽汉更是心焦。 随即就见牛皋将眼珠子一转,继而笑着一拉汤怀道:“哎呀,五弟你辛苦了,走走走,去哥哥帐中坐会,我那大帐就在大哥左近,咱们挑着些帘门,有人来你也能看见不是,到时候哥哥我帮你一块劝人就是了!” 说完牛皋也不管汤怀同不同意,单手揽住汤怀的肩头,就往自己营帐走去,途中遇到那大帐外巡逻的军士,牛皋还一瞪眼喝道:“都在这里晃悠什么!大哥不在了,这帅帐还有什么守的!走,都走,平白在这里碍眼,惹得爷爷我又想起大哥来了!” 被牛皋这么一骂,众军自然是纷纷散去,毕竟最近有汤怀在这守着,他们这些人没白没黑的巡逻,一点懒都不能偷,那着实也累的够呛,见此情形汤怀刚欲拦挡,却不想被牛皋单手用力一揽,“哎,走走走,贤弟,咱们进帐叙话!” 汤怀本来还想挣扎一下,可随着他被牛皋搂在怀里,汤怀却看到牛皋这黑甲上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二哥,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弄得一身是血啊?刚才小弟我还没注意到,可受了伤啊?” “哎,无事无事,都是旁人的血,走走走,你先进哥哥帐内坐会,我把这血甲血袍换了,咱们兄弟细聊此事!” 汤怀闻言只能是连连点头,而随着这两人进入大帐之内,赵斌、赵忠也领人马来到联营外三里之遥,一片密林之内,赵斌见此当下招呼张家兄弟原地歇兵,随即赵斌和赵忠便将战马和兵刃留在军中,二人运起身法向岳家军联营奔去。 待行到营外后,赵忠忽然止住脚步,“老爷,看大营这意思,老奴我还是先去接应一下咱家的弟兄吧,凭岳帅布置的大营,他们怕是不容易送进来啊,而您这没衣服不行啊!既然来了,您早晚有一天要面见众将啊,没身好行头可不行!” “好,如此就辛苦忠叔你了,既如此我先入营!” 主仆两人客气两句后,也不多说废话,赵斌这边腿上加力,只三五个箭步便蹿到大营围栏之外,随即脚尖点地整个人平地向上一窜,紧接着半空中一拧腰身,便落入大营之内。而那边赵忠则调转方向,沿着联营周边寻找起自家来送衣服的暗卫来。 第1286章 见叔父少帅悲声 按下赵忠这边去寻送袍服的暗卫不提,单说赵斌这边飞身进入大营之后,用出自幼习练的身法来,什么叫猫行蛇爬,哪个叫兔滚鹰翻,时而入雄鹰展翅,跃上营帐,时而似蟒蛇爬行,平躺在地。 这赵斌一来仗着身法高超,二来仰仗熟悉大营,一路上那是畅通无阻,一直来到岳飞的帅帐之外,双目盯着那随风飘动的帘门。这要是在平常,岳飞的帐前有张保、王横守着,饶是赵斌的身法如电,也难在这二位的眼皮底下进入大帐,可现在二将随岳飞远赴临安,而大帐外巡逻的军士又被牛皋赶走,此时这帐门前自然是没人能拦住赵斌。 说话间,一阵微风吹来,而因为帅帐前乃是岳飞平日聚将的空地,因此这股风那是没有半分阻挡,全都吹在帘门之上,那大帐帘门自然随之向内飘去,赵斌见此时机当下脚尖微微一点,整个人便借着这点门缝飘入帅帐之中。 如此别说那些被牛皋调去巡逻的军卒了,就连一旁帐中一直盯着帅帐大门的汤怀都没发现赵斌的踪迹,可这帐外的人看不见,不代表帐内的人也看不见啊,如今这帅帐之内可还坐着一位金锤大将呢。 这岳云童年时虽然随岳母在岳家庄长大,但期间可没少往赵安府上跑,之后更是一直住在太原八贤王府内,很长一段时间还被赵斌带在身边教导,到后来随着岳母去世,岳云护送祖母灵柩南下后,又被自己父帅带在身边教导,如此一来使得岳云的眼界远非常人可比,对赵忠留在桌案上的那份情报,心中更是自有一番判断。 因此在赵忠等人一一离开大帐后,岳云就暗暗提醒自己,“岳云啊岳云,你可要万分小心,这份情报不光不能被张将军、余叔父他们看到,甚至还要防备这埋伏在营中的各处暗探,旁的不说,要是让那皇城司知道这份情报,非要告父帅一个用心不良,暗派探子之罪不可!” 而岳云这么想倒也不算错,毕竟现在这份情报是摆在岳飞的帅案之上,那探子查到后也只会说是从岳飞处窥的情报,而不会去查还有没有什么暗卫,甚至到那时就算扯出暗卫来,也会被说是为了脱罪,胡乱攀咬。 可是这小岳云从小见到的暗探,不是赵忠等人,就是他斌叔,这使得他对于那鬼魅般的身法,由心底里感到一丝敬畏和恐惧,自从担了这份责任后,咱们这位少将军是生怕有人趁他不注意暗入帅帐,在他背后偷走那份情报他都不知道。 因此岳云守在帐内那是加倍的小心,不光会留意帐外的脚步声,甚至连大帐帘门的一动一晃,也瞪大双眼死死盯住,唯恐有什么暗探乘虚而入。 如此一来,赵斌这边刚趁着帘门晃动,闪身飘进帅帐之内,自然就被岳云看了个满眼,饶是赵斌身法即快,入帐后就迈步闪到一侧,借着帐内阴影藏住身形,可岳云还是感到眼前黑光一闪,这使得这位少将军急忙提锤起身喝道:“什么人装神弄鬼!给小爷我出来!” 这一嗓子自然不会喊出什么暗探来,但却把一旁的赵斌给吓了一跳,继而就见这位贤王身形一转,便来到岳云面前,吓得岳云急忙后闪半步,摆双锤亮开门户,继而就见这少将军喝道:“好胆,竟然还敢来你爷爷面前讨死,你看锤!” 可岳云这边大锤刚往下一砸,赵斌就脚下一转,来到岳云身侧,继而抬手轻轻一拍岳云的肩头,“云儿,你这是要给谁当爷爷啊!几年不见能耐见长啊!” 这一句话,就好似当头棒喝一般,使得岳云整个人愣在当场,继而就见这位金锤大将手腕一软,双锤立时掉落在地,紧接着小岳云转身跪倒在地,抱住身前这两条腿,扯开嗓子就是嚎哭道:“二叔啊,你终于来了,云儿想死你了,这朝廷一点都不好啊,这奸相昏君凑到一处了啊,父帅为了这大宋河山愁白了头,熬瞎了眼,可他们竟然还不信任父亲,弄什么十二道金牌出来!二叔啊,父帅他冤啊,这眼看都打到开封城外了,他竟然被喊回去了!二叔,你要为父帅做主啊!” 听着岳云的悲泣之声,赵斌也不由得心中难过,当下俯身轻拍岳云肩头道:“好了,好了,云儿,莫哭了,你父亲那边都有斌叔呢,你如今也是一军的主帅了,如此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来来来,快起来!” 可岳云这些天哪里又是那么好过,可偏偏事情又是一件接着一件到,这位少将军每日只能是强打精神守在那里,现在好不容易有位长辈来了,还是位能做主的长辈到了,这岳云岂能不好好诉诉心中苦水。 因此岳云是抱着赵斌双腿就不撒手,一边悲泣,一边碎碎念着心中的不易,这边哭两声不要紧,可把隔壁帐中的汤怀给吓坏了。原本汤怀在牛皋那边,刚拉着把血衣血甲脱了的牛皋倒苦水呢,可越说越觉得耳边有阵阵哭声,汤怀心说,“我是难受些,可也不至于哭出来啊,而且这声音也不像二哥啊。” 但紧接着汤怀忽然惊醒过来,止住自己说话的声音,侧耳向外细听去,而对面的牛皋又不知道赵斌已经到了,一看汤怀走神,还欲说话去分散一下汤怀的注意力,可不想牛皋嘴还没张开,汤怀就惊呼道:“不对,大哥的帐内怎么有哭声,云儿这是怎么了!” 言罢汤怀再不去管牛皋,而是起身风一样的冲出牛皋大帐,奔着那边帅帐就闯去,帐内的牛皋见此情形,苦笑着一摊手道:“还能怎么,见着亲人了呗,不过斌哥这身法也真够快的,我老牛怎么一点都没看见。” 牛皋嘴上虽然这么说,可也急忙起身,紧追汤怀向着帅帐而去,可这牛皋还没进帅帐呢,就听立在帐门前的汤怀喝道:“你是什么人!云儿,你何故抱他啼哭?” 第1287章 贤爷形貌惊汤怀 一听汤怀这句惊呼,原本在后面施施然迈步缓行的牛皋,神色也是一变,继而一个箭步蹿到汤怀身旁,抬眼向帐内望去。 而映入两人眼中的场景更是颇为怪异,只见这偌大的帅帐之内,立着一位黑袍人,这位头上虽然带着发冠,头发也大多都牢牢束在一处,可额前却还是有两绺碎发垂落,此时更是因为汗水紧贴在脸侧。而颔下留有短髯,但此时上面却沾染这已经干涸的血污,看上去颇为凌乱。 至于这位的面庞和神情就更是让人看不清了,毕竟这位现在脸上黑一道、红一道的,不是泥印子,就是干涸的血印子,甚至还有些是已经干涸的血印又被汗水给泡开了,沿着面庞留下一道道褐色的印记。 再往这位身上看,那更是只能看出是件黑袍来,虽然里外好几层,看款式是挺讲究,但是一来是此时帐内没点明灯,二来也实在是这位衣服上沾的东西太多,汤怀和牛皋此时立在帐前,背着光一看,只能瞧见一片漆黑。 除此之外,就看见两柄大锤扔在地上,陷入这地面足有三分之一,而昔日自己那威风凛凛的金锤侄儿,此时竟然跪在这黑袍怪人面前,不住的在悲泣嚎哭,而这位黑袍怪人还伸手在自己侄儿的脑袋左右好一阵晃悠。 原来啊,这赵斌出血池时,整个人虽然也有些许狼狈,但因为刚从水里出来,身上血迹什么的都还没干,所以样子倒还挺好认,再加上那会都是傍晚时分了,昏暗天色之下,牛皋等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水中泡了三天三夜的人,还在不断大战的人,样貌自然好不到哪去。 可这之后赵斌便一直在骑马赶路,这身上的血污渐渐都干在一处,再加上战马奔跑时又荡起无数烟尘,这些尘土沾在赵斌身上,随着赵斌身形的起伏,那都渐渐被那血水、汗水给和成泥了,渐渐的赵斌也就成了现在这副狼狈模样。 但是无论是牛皋又或是赵忠,那都是一路看着赵斌变成这样,自然也就没察觉到赵斌的样子有多狼狈,反倒是一直守在营内的赵德发现这丝不妥之处,因此才会出言劝说赵斌先沐浴再来朱仙镇大营,只可惜那会赵斌心忧军营这边,便拒绝了赵德的这个提议。 这样一来,现在的赵斌那可真是七分不像人,三分好像鬼啊。那你想汤怀猛然见这么一个怪物冲自己侄儿的脑袋在那里比比划划,那能不急眼嘛,因此这汤将军在一声断喝后,更是一步闯入帐内,抽出肋下佩剑就要与这怪人动手。 至于说岳云,却是因为赵斌身法太快,所以岳云根本就没看见赵斌的脸,只是听到赵斌的声音后,这位少将军就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意,只顾抱着赵斌的双腿悲泣了,那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赵斌现在这狼狈的样貌了。 而那边的牛皋呢,本来看赵斌这样子没觉出什么不对来,但这回营歇了许久,再加上牛皋脱甲时,那甲叶子上干涸的血块也是一块块扑簌簌的掉,使得这位也意识到自己几人有多狼狈,因此此时再次见到赵斌后,牛皋也不由得是爆笑出声。 牛皋这一笑不要紧,却把汤怀吓得一头雾水,整个人手中提着剑,诧异的回头看向牛皋,“二哥,你笑什么啊,莫不是这怪物有什么迷人心智的手段!” 可汤怀这话一出口,那边的牛皋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索性扶着腰迈步走入帐内,待将帘门放下后,牛皋就近坐在帐门前的交椅上,止不住在那里大笑,而那边岳云却是渐熄悲声,继而也满眼诧异的看向汤怀。 一见两人这个反应,汤怀更是不知所措,那剑提在手里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赵斌见此一幕,也摇头苦笑道:“怎么,汤贤弟?数年不见,你虽已然弃了那腰间弯刀,当上这佩剑的大将了,但也不至于不认得为兄吧?” 赵斌这一开口,汤怀眼中立时显出一抹惊愕之色,毕竟几人那可是自幼一起长大,别的听不出来,赵斌的声音汤怀自然还是记得,而那边的牛皋也终于止住笑声,连连摆手道:“斌哥,斌哥,你别怪汤怀,实在是你现在这副样子,换谁他也不敢认啊,也不知我这傻侄儿是怎么了,就抱着你那血衣在那嚎哭!” 赵斌抬手看看自己的衣袍,不由得摇头苦笑,“还不是你这莽汉,催马就跑,要不是为了追你,我定要在营内梳洗完毕,再来见众位老兄弟啊!” 而这时,汤怀方才如梦初醒一般,急忙忙翻手将宝剑收入鞘内,随即浑身快步上前捧住赵斌双臂,上下仔细打量赵斌,继而方才颤声道:“是怀失礼,一时竟没认出斌哥你来,还请哥哥恕罪,小弟在这有礼了!” 汤怀说着也是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双目之中更是滔滔落泪,牛皋见此不由得小声嘟囔道:“好嘛,又来一个哭鼻子的,这要一个个哭哭下去,还有个完啊!” 岳云此时已然平静许多,缓缓起身沾沾眼角的眼泪后,白了一眼牛皋道:“牛叔,你当谁都有你那大心眼呢,你没感觉父帅一走这营中的军心都快涣散了!现在斌叔来了,这众将的定心丹可就到了!” 这话一句话也点醒了汤怀,这位急忙起身道:“对对对,斌哥您到了,这军心可就稳了,我可算不用再去想词劝他们了!” 汤怀说完就欲出帐去喊人,可这汤怀刚起身就被赵斌拉住手腕,“我的汤贤弟啊,你给哥哥我留点脸面啊,我这刚刚一场大战,现在这副模样实在不适合见人啊!而且现在还有一件大事要办,咱们一件件来办!还请贤弟你先给我弄些清水来!” “哎,对,对,我先给斌哥你打水去,好好洗漱一番才是!” 汤怀说着急忙忙转身出帅帐,为赵斌去准备清水沐浴梳洗,而岳云此时也凑上前问道:“二叔,你这是干什么去了啊,怎么会弄得如此狼狈啊?” 第1288章 三将军亲送净水 可这汤怀刚起身,一听岳云问起赵斌的经历,这位汤将军又忍不住想要听听,毕竟汤怀上次见赵斌还是在鄂州城内,赵忠传诏之时,那时自己这哥哥红袍玉带,让人看在眼里,心中都不由得生起敬佩之意,而今日赵斌这身黑袍虽然让人心生敬佩,但与之前的差距却是太大,使得汤怀也不由得好奇赵斌的经历。 如此一来,这起身的汤怀自然是愣在原地,侧耳向赵斌这边细听而来,赵斌见此当下笑骂道:“去去去,给我打水来,待我换了这身血衣,梳洗收拾利落了,咱们再坐下慢慢说啊”,赵斌说着抬手拍拍岳云肩头,“行了,一会咱们叔侄几人好好聊聊,你去把这身甲脱了吧,一时半会的还打不起来呢!” 一听赵斌这话,汤怀和岳云立时答应一声,齐齐向帐外走去,至于说桌案上那封情报,有赵斌在帐内,这两位丝毫不怕被什么人看去。见此情形坐在门前的牛皋也急忙起身,“哎,斌哥,那我就也先走了,等你收拾利落了,再来帐内叙话!” 赵斌点点头,随即嘱咐道:“我来营中的事你先不要与旁人说,包括王贵,也先不要告诉他,待咱们四个人先聊完,再说旁的事情!” 牛皋这边急忙点头答应一声,随即这莽汉一边起身出帐,一边就顺手将方才披在身上的这件外袍收拾利落,紧接着三两步就走到先前汤怀发呆叹气的那把交椅旁,继而就见这位副帅大马金刀的端坐交椅之上,脸上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神情。 而牛皋之所以守在帐前,自然是因为赵斌的吩咐,至于说这副神情,那纯粹就是被刚才汤怀的反应给吓的。 不过汤怀倒也没让牛皋在这待多久,只片刻功夫这位汤将军便领着几名亲兵,提着数桶清水来到帅帐前。而牛皋一见到这这些人,当下迎上前去,笑着招呼道:“哎呀,五弟,你看你,我就想洗个脸,怎么还提这么多桶水啊,来来来,都放着吧,你们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牛皋说着从最前面的一名亲兵手中接过水桶,同时一双大眼还不断的冲着汤怀乱挤,这要换别人一定看不懂牛皋的意思,但这汤怀毕竟是兄弟几人里心思最为通透之人,方才牛皋一将这水揽在自己身上时,汤怀立时明白过来。 “害,这不是想着牛哥你外出一趟辛苦,小弟想让你舒服舒服嘛,刚好火头军的灶上有热水,就为你多打了些水来!” “好,五弟你有心了,走走走,你帮我提就好,咱哥哥可是有令,别麻烦他们了,每天训练都够辛苦了,这点水俺老牛自己来就好!” 那边汤怀也笑着点头道:“是啊,你们提到这里也就好了,剩下的我帮二哥提就好”,汤怀说着接过两个水桶。 正巧这时去换甲的岳云也赶回帅帐前,这少将军远远的就看见汤怀、牛皋提着水桶,反倒是两名亲兵空手立在那里,另外一名亲兵手中拿着两桶水,则在一旁进退两难呢。 见此情形,岳云哪里还能明白不过来,当下迈步上前,从那亲兵手中接过水桶,继而笑道:“行了,牛帅体恤下情,你们就都去休息吧!” 这下三名亲兵看看自家这三位将军,再看看自己手中空着的手,一时间颇有些手足无措,牛皋见此当下将眼一瞪道:“还不去,莫非想去受训不成?” 随着牛皋这么一瞪眼,这几名亲兵自然不会再愣在那里,当下纷纷拱手一礼,就向各自营房走去,而牛皋三人却一直提着水桶,立在帅帐前的空地上,直到这几名亲兵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这三位方才提着水桶转身直入帅帐之内。 而当三人走入帐,却看到赵斌此时正背手立在帅案前,而此时帅案上赵忠盖在金牌上的那块黄绫,自然是早已被赵斌拿到一旁。原来,赵斌在帐内闲来无事,索性就仔细打量起这十二道金牌,还有赵构君臣那一十二句对话。 随着身后脚步声音响亮,赵斌当下抬头向后看去,一见这三位手中提着的水桶,赵斌不由得笑道:“却是辛苦两位兄弟,辛苦云儿你了!” 可谁料赵斌这话一出口,牛皋却将嘴一瘪,紧接着这位三军副帅竟然从嘴中发出哽咽之声,“汤怀,你看看,你看看,哥哥这是和咱们见外了啊,当年俺老牛赌钱输了后,斌哥罚我砍柴半月,靠卖柴还赌资后,可都没说过辛苦二字,现在我给哥哥提两桶清水,他竟然就和我说辛苦,这哪是说什么辛苦啊,分明是当了大官,不让认同乡啊!这分明是......” 赵斌听牛皋此言,不由得扶额苦笑,继而抬头笑骂道:“你这憨货,偏你有着许多怪话,去去去,将水桶放下,就自忙去吧,莫不是还要看你哥哥我洗漱啊!” 反倒是牛皋被赵斌这一骂,脸上竟然绽出一丝笑意来,随即就见这位将手中水桶一放,抬手一拉身边二人,“那斌哥,你洗着,我们去帐外候着了!” 这一哭一笑之间,却把岳云和汤怀闹得一头雾水,当下只能跟着牛皋将水桶放在帐门前,随即就被牛皋一手一个给拉出帅帐。赵斌见此也只能是一面摇头苦笑,一面上前提水到帐内的角落之中,自顾自的洗漱收拾起来。 这边赵斌洗漱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倒是帐外牛皋拉着岳云、汤怀三人,一路回到自己的帅帐中,方才松开拉着二人的手。那汤怀立在牛皋帐内看看牛皋,又回头看看身背后的帅帐,迟疑半晌才问道:“二哥,你这什么意思,莫不是看见斌哥太过激动了?” 那边的岳云却笑道:“哎,汤叔,我看啊,是牛叔在营中横行无忌惯了,这猛地来了一位能骂他的,他要过过瘾,享受一下挨骂啊!” 这牛皋听闻岳云此言,脸上的笑意立时收敛三分,继而摆手道:“去去去,小孩子家家乱说什么,你牛叔的才智岂是你能理解的?” 第1289章 汤怀牛皋心迟疑 岳云闻言不由得笑道:“哦?那牛叔你说说,你今日这讨骂之举,有什么我们不懂的奥妙啊?” 那边汤怀却双眼微眯,略带问询之色的看向牛皋,那眼神分明就是在问牛皋,“你难道是那个意思?斌哥不是那样的人吧?” 而牛皋与汤怀兄弟多年,自然能看懂这位五弟眼中的问询之意,当下煞有其事的点点那大脑袋,汤怀见此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就见这位满脸深思之色,继而微微摇头头,眼中满是质疑之色。 牛皋当下将眼一瞪,那意思就是说,“怎么,你不信?要不咱们兄弟打个赌?” 汤怀自然是能看懂牛皋这眼神的含义,但这一旁可还有个岳云在呢,这位别看在军中也有几年了,可一来军职尚低,二来毕竟是众将的晚辈,因此岳云和牛皋之间并不会太过亲近,此时自然也就看不懂牛皋眼神中的含义。 现在一看二人还要继续靠眼神交流下去,急得岳云一步闯入牛皋、汤怀两人之间,继而同时冲着两边一摆手道:“牛叔、汤叔,你们俩能不能别在这逗眼神了,有什么话咱们直说就好,如今父帅不在军中,要是你们互相之间再藏着掖着,那过些日子这军心不得散了啊!” 被岳云这么一说,牛皋原本那还瞪得如铜铃一般看向汤怀的双眼,此时眸中却忽然露出一抹尴尬之色,继而这位牛副帅尴尬的将头扭向一旁,尴尬的挠挠鬓角,同时冲着汤怀那边连连摆手。 汤怀见此也是摇头苦笑,继而上前轻轻一揽岳云,“贤侄、贤侄,莫急,倒不是叔叔们瞒着你,实在是你牛叔现在想的这事,实在不适合对你言讲啊!” “不是,汤叔,小侄我没得罪您二位吧,这有什么话还要背着我啊,难道我斌叔当年和你们之间有什么私仇?那牛叔也不该去找骂啊!” 一听岳云这话,吓得汤怀急忙摆手道:“哎哎哎,贤侄,我给你说,我给你说,你切莫再胡乱猜测下去了”,汤怀说完沉吟片刻,继而缓缓道:“自当年黄天荡一战后,金兀术败退北国,韩元帅坐镇淮河大营以来,我们这些老兄弟就随大哥的大军一起到那鄂州城驻守。” “是啊,我知道此事啊,当时我还想南下助战呢,可是奶奶说我年纪太小,坚决不放我出门。” 一听岳云这话,汤怀也不由得摇头失笑,“云儿,当年黄天荡时,你怕不是还不到十岁吧?怎么?你就想上阵厮杀了啊!” 岳云见此笑着一仰头道:“那又如何,汤叔,有志不在年高,况且我十岁时用的大锤,恐怕汤叔您现在也舞不动吧?” “是是是,舞不动舞不动,我们云儿最是悍勇了”,汤怀笑着招呼岳云坐在一旁的交椅上,继而缓缓说道:“云儿你现在也已是军中大将了,咱们还是接说当年的旧事吧!云儿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当年牛头山一战杀的分外惨烈,黄天荡一战更是大获全胜,可你在军前杀出赫赫威名的斌叔,却还是以白身留在军中,仍然是报国义士的身份。” 听汤怀说起此事,岳云不由得面露疑惑之色,而汤怀则继续道:“唉,当年刚到鄂州的那段时间,我们兄弟那还真是分外亲近啊。” 岳云闻言当即笑道:“是是是,而且牛叔、张叔、汤叔你们三人还是春风得意,我一日间就有了三位婶娘!” 原本汤怀还是一副长辈模样,一副语重心长要和岳云促膝长谈的模样,猛然听岳云提起此事,汤怀不由得老脸一红,继而摆手道:“去去去,你这孩子,当年之事你怎么会知道,是哪个多嘴的给你说的?” 岳云立马抬手向帐外一指道:“斌叔啊,而且斌叔还说了,当年我那三位婶娘来营中寻你们时,三位叔父可是分外狼狈,似乎是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 “不是,斌哥他怎么什么都给你这孩子说啊。” “那会我不是大锤刚刚练成,在斌叔面前自诩天下第四,认为除却斌叔、父亲还有高王爷外,绝对没人能是我大锤的对手,可当时斌叔就笑着说,‘小云儿,你可别得意忘形,有时候这大锤再厉害,早晚也会有那位让你拿不起锤的人出现’,然后斌叔就给我讲了你们的事啊!斌叔还说那段时间,是这辈子最为轻松惬意的时光。” 汤怀听岳云这么一说,双眼中也显出一抹回忆之色,继而摇头失笑道:“是啊,在鄂州的那几天,那可真是我们兄弟最快乐的日子。” 一时间汤怀眼中也满是感慨之色,最后缓缓摇摇头,长叹一声道:“只可惜好景不长,天不随人愿,我们三人大婚刚过,朝廷就派来那位邓肃大人,命他来鄂州城领一支人马北上议和。结果我们谁都没想到,大哥竟然点了斌哥的将,并且斌哥还起了一个什么狄斌的名号,又点了张立、张用、庞恕、严成方四位将军以及一千骑卒随行,一彪人马出鄂州城北上黄龙府,可谁曾想自那之后,我们兄弟便很久都再没听到斌哥的消息。” 而这时岳云也终于明白过来一丝,为何汤怀和牛皋对赵斌会是如此心态,毕竟几人之间虽有童年学艺之情,同闯武科场之谊,但是人与人之间总有个亲疏远近,而随着赵斌在西北这些年抗金、练兵、治境以来,和这一班老兄弟的联系自然是越来越少,因此这牛皋和汤怀心中是生出了三分疏远之意。 想到此,岳云当即就想开口为赵斌辩解两句,可是还没等岳云开口,方才躲去一旁的牛皋也从帐外迈步回到帐中,“是啊,自那之后,我就只见到过那议和回来的邓肃,还有随邓肃南下的冯先、高冴等一众北地义军,可就是这些人也只是匆匆一面,随后这支义军便躲去了鄱阳湖中,后来,我们再见到斌哥就已经是大宋的八贤王了,再后来,就只能是零星听到西北出了位贤王了,而那位在岳家庄与我们嬉笑怒骂的斌哥,似乎已经只存在在我们兄弟的回忆之中了!” 第1290章 牛皋心忧兄弟情 牛皋说完,背手立在帐中,一声长叹,随后仰头望向帐顶,颇有些感慨世事无常之意。 岳云一见牛皋这粗人摆出一副慨叹世事无常的样子,不由得哑然失笑,随即笑着为赵斌解释道:“不对不对,牛叔、汤叔,你们是不是误会斌叔了。他当年北上议和后,是随大军一起南下的,但是行到大名府时,就接到消息说韩婶娘即将临盆,所以斌叔才急匆匆赶回家中抱孩子去了。再后来又是新年团聚之时,所以斌叔直到来年开春之后,才觅得二次南下之机,随后便立即来到鄂州城见你们了啊。至于南方之行结束后,好像是因为婶娘又有身孕了,所以才会从南方走水路直接回大名府了。” 岳云此话一出,汤怀和牛皋不由得面色一僵,两人对视许久,牛皋才憋出一句道:“不是,我斌哥这也太能生了吧,这么多年我都才有一位通儿,他这都几个了啊?” 这话一出口,岳云和汤怀两人都不由得摇头失笑,随即汤怀刚要接话,眼角余光之中,却发现牛皋身背后,这大帐的帘门旁此时正负手立着一道人影,而就是这道人影,让汤怀硬生生将这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可那边牛皋却不肯善罢甘休。 就见这牛皋背对着帐门,二次将腰杆挺了挺,继而看向岳云微微摇头后,轻声道:“云儿,这就是我刚才和你汤叔瞒着你的原因,你自小不在军中,而是在相州陪着老夫人。那相州、磁州、大名三地这么多年一直没能落入金人之手,就是因为你斌哥一家在那里坐镇,在三州之地内拉起那么一支义军来,才使得那边能有这一份安宁,我们几人能安心在外征战,可这难免也会让你们这些人对他赵斌心中多一份好感,从而不能看透他的本质!” 那边汤怀也苦笑着点点头道:“是啊,云儿你来军中多年,和我们谈起你斌叔时,那是多有溢美之词,而今日我们二人所想之事,要是对你说了,你听后心中不快还是次要,但要是因此而生出什么嫌隙来,我们二人可是辩解不清了啊!” 这时岳云听汤怀又说起方才二人在那眉目传情一事,急忙追问道:“对啊,汤叔,牛叔,这绕了一大圈,你们还是没告诉我,你们刚才在那使眼神是什么意思啊?” 一听岳云又问起此事,汤怀立时低头轻挠额角,反倒是牛皋急声道:“汤怀,都说到这了,你还挠什么头,有什么不能说的,不就是我刚才在帐内说的那话吗?咱们在鄂州驻军十年,他赵斌就消失了十年啊!这十年间不和我们来一封书信,不给我们送来半页残纸,甚至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是,军中是有张宪、余化龙这些和他不熟之人,但这些兄弟也是和咱们刀枪林里一起滚出来的,哪个不是生死之交,就算他赵斌信不过张宪他们,可我们这些十余年的老兄弟也不值得他来封书信吗?” 听着牛皋这近乎抱怨的话语,汤怀也不由得落寞的将头低了下去,而岳云这边刚准备张口为赵斌辩解两句,就见刚才立在帐外的那道身影此时已经出现在牛皋背后。 可牛皋见此却还不肯罢休,只是摇头道:“他来见过大哥,甚至去看过通儿,可他却从没来看过我,没看过汤怀,现在大哥被临安抓走了,他却来到营中了?云儿,他是我们的斌哥不错,可他也是大宋的八贤王,他也姓赵啊,如今是临安赵家的人要害大哥啊!我真怕啊,真怕咱们这位赵家哥哥也不愿去救大哥,到那时,咱们大帅可真是凶多吉少了!” 可牛皋这边话音刚落,那边汤怀和岳云同时出声,一个问道:“二哥,斌哥什么时候来见过大哥?竟然还去见过通儿?!” 一个则说道:“牛叔,这你可真冤枉二叔了,他是赵家人不假,可是他也是太祖之后啊,难道牛叔你不曾听闻这烛影斧声一事吗?” 只是这两位话音都还没落下,牛皋就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轻叹,继而牛皋就感觉自己屁股上传来一脚,随即就见这位牛将军一声哀嚎,随即连蹦带跳的向帐内蹿去,同时喝道:“是谁,谁在偷袭本帅!” 牛皋边说边揉屁股,继而回头向身后看去,却发现大帐前背手而立一人,头上带一顶银冠束住一头黑发,身上穿一件月白色长袍,袍服之上走银丝暗绣鹏鸟,此时这位背对阳光立在帐门前,袍服上的鹏鸟随着阳光绽出道道光彩。 见此一幕牛皋这后半句愣生生憋回肚子里,随即轻声诧异道:“大哥?” 只是话音未落,帐前的那人已然一步迈入帐内,随即就听得帐内牛皋、汤怀齐齐喊道:“斌哥?” 那边岳云更是笑着凑上前道:“斌叔,是你啊,你怎么穿父帅的衣服啊?” “我本想着等你忠爷爷将我的袍服送来,再来招呼你们去帅帐议事的,但想想如今这局势,我在那帐内实在等不住,就先穿了帐内大哥的一件衣服出来看看,没想到刚来就听到牛皋这厮在这里败坏我的名声!” 而挨了一脚的牛皋,却并不生气,反倒是满脸堆笑,揉着屁股凑上前道:“斌哥,你来了啊,啥时候到的啊,你说你,吩咐一句,弟弟不就过去了嘛,哪还用你亲自跑一趟啊!” 看着凑到自己身边的牛皋,笑着轻轻一拍牛皋肩头道:“无事,无事,也就是在你说我生的多那会来的吧,怎么?你想再重复一下,之前我没来的时候你是怎么败坏我的?” 这牛皋自从见赵斌第一面后就没少挨摔,现在赵斌这手落在他的肩头后,这位牛副帅不由得浑身一抖,“没没没,斌哥,这不是弟弟我这脑子笨,一时猜不透您的心思嘛,这才和汤怀、云儿他们抱怨一下,弟弟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第1291章 诉前情贤爷心伤 “是,你是没别的意思,你说的汤怀都快不认我这哥哥了!” 那边汤怀一看火烧到自己头上了,急忙摆手道:“斌哥,怀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只是牛皋他说的那些,这,不由得人不多想啊!” 可赵斌见此却摇头叹道:“罢了罢了,走吧,帅帐那边离不开人,咱们兄弟去帅帐内好好聊聊,二位兄弟总要给为兄一个辩解的机会嘛!” 赵斌说完转身走出牛皋大帐,迈步向那边的中军帅帐走去,小岳云闻言立时起身跟在赵斌身后,而那边汤怀和牛皋对视一眼后,也紧追赵斌来到帅帐之内。 进帅帐后,赵斌便随意坐在大帐左侧第一把交椅上,而交椅旁的桌案上,则摆着赵斌随身的各样兵器,牛皋和汤怀见此一幕,当下选择坐在赵斌的对面,因此两人当下坐在大帐右侧的两把交椅上,而岳云自然是要跟在赵斌身边,如此一来,这帐内四人刚好是两两相对。 赵斌坐在交椅上,自己对面的汤怀、牛皋不由得长叹一声,继而目光落在汤怀身上,面带苦笑的问道:“汤怀,牛皋这夯货不记事,我也不和他计较,可你怎么也说这话。当年我南下鄂州时,大哥设摆酒宴,却偏偏用四人方桌设宴,只你我四人坐在一起,其余众位兄弟具都分桌饮宴,不都在心中挂记着鄱阳冯先等人,觉得我这位斌哥和大哥不是一条心,是想要起兵反叛吗?为了证明我自己绝无反心,我这才在议事厅传诏。那日我为何只喊了你们兄弟十人前来?不就是想消除一下这兄弟之间的隔阂吗?怎么?如今这身份反倒更让你们疏远为兄了?” 一听赵斌这话,汤怀也不由得哑然无语,而那边牛皋却道:“那这也不是你十年不来一封书信的理由啊,难道这十年你这位贤王还抽不出时间给我们写封信吗?” 那边汤怀也不由得抬头看向赵斌,眼中满是问询之意,赵斌见此不由得摇头苦笑,随即并指为剑指向身旁的帅案,“二位,情报可还在这里放着呢!你们二位不是没看到吧?!” 赵斌这问题一出,牛皋和汤怀都愣在当场,而赵斌却气道:“当年那封圣旨你们不是不记得!那诏书上写的清清楚楚,我乃是太祖之后,而如今临安那位陛下,可是太宗子孙!我太祖、太宗两脉之仇,你们就算不曾听闻,可是这百余年间,开封城内何时见过我太祖后人?那紫宸殿上,何年有我太祖一脉立锥之地!” “从军一事是某不愿从军?还是这赵姓之人立了军功,封了大官,他赵家人会良心不安?汤贤弟,自六岁跟在周师身边起,练就这一身武艺不都是为了卖与帝王家?可你们能去开封考进士、夺状元,我却在赶赴开封时知道我身负大仇,不能在开封露面,你们在武科场上耀武扬威,我却连真名真容都不敢展露人前,四海通缉都只传阅一对怪刀!” 听赵斌忽然说起当年之事,汤怀和牛皋两人脸上忽然露出恍然之色,毕竟当年众兄弟开封重逢时,汤怀和牛皋还都是一介布衣,在他们想来赵斌一年不曾露面,更是没有功名在身,自然不能参加武举。可现在赵斌重提旧事,当了这么多年将军的牛皋、汤怀也突然醒悟过来,凭赵斌当年展露的家世要是真的有心功名,买个举子身份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再想想赵斌的身份,牛皋和汤怀眼中闪过一抹惊色,而赵斌一见二人神色,不由得微微点点头,“刚才牛皋说什么?同是赵家人,我就该帮着那赵构去害大哥?牛皋,岂不闻,天家无父子?我乃昔年八贤王之后,我曾祖乃后周显德六年生人,可我祖父却是真宗朝大中祥符三年生人,我父更是神宗熙宁五年方才出生,你牛皋刚才口口声声说我生的孩子多,你说我这几位先祖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老年得子呢?” 当年传诏之事,汤怀、牛皋等人就已经知道赵斌乃是太祖之后,乃是道君皇帝的皇叔,只是有当年昭烈帝刘皇叔在前,所以几人也没感觉到什么不妥之处,现在听赵斌数着年头这么一算,二将忽然直观的了解什么才是天家无情。 “汤怀、牛皋,最是无情帝王家啊!为了那个位子,为了防我太祖一脉,连同姓同宗之人他们都能下手。那封情报上写的清清楚楚,大哥只是疑似与我相识,只是可能会有见我的机会,就已经气的赵构连发金牌传诏了,要是真让他知道我和大哥乃是总角之交、生死之交,你们觉得来这大营的还会是一面金字牌吗?怕是那时来的该是监斩的钦差了吧!” 听闻此言,牛皋不由得小声嘀咕道:“那你不让官家知道就是了,何必还要瞒着我们这些老弟兄,足足十年都与我们往来!” 赵斌一听牛皋此言,侧目看向这位副帅,缓缓问道:“牛贤弟,我问你,我和大哥见面,我曾看过通儿一眼这事,是何时告诉你的?!” “额,那个,不就是刚才来大营的路上吗?” “是啊,那你又是何时告诉汤怀的啊?” “就刚才啊!” “牛皋!就这一句话,你连一天一夜都没藏住,这十年之间,我要和你有一封书信,半页残纸来,你能藏多久,你能瞒多久?你能保证多长时间不被赵构小儿知晓!” “斌哥!军营之内,哪有那许多腌臜之事,都是袍泽兄弟、生死之交,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袍泽兄弟?生死之交?牛皋!你知道这三十万岳家军中有几方暗探吗?我来给你算算,这头一路便是那临安城内,秦桧手中的皇城司,不然大哥在军中所言所讲又如何能被秦桧知道?这第二路则是那开封城曹荣手下的暗探,你们两军相对十年,他曹荣安能不派人来探听大哥人马调动?” 第1292章 释疑惑兄弟情重 听赵斌此言,牛皋后背已然渗出一层冷汗,看着赵斌许久不言,而赵斌则继续说道:“怎么?以为就没了?整个大金国内争权夺利,前些年各方势力分别组建了三路暗探,分别归兀术、哈密蚩、挞懒三人统领。直到这次金兀术金殿夺权,引大军南下之时,这三路暗探方才被整合一处!而这三路人马都有派人来到大哥军中!” 说完赵斌长叹一声道:“当然,大哥军中也有我手下暗卫在!甚至大哥也曾专门培养过一支暗探,这些人马加在一起,一共便是七路暗探人马聚在你们大营之中。牛皋,你现在还觉得三军人马都是袍泽兄弟吗?都是你的生死兄弟吗?你我相识近二十年,我和汤怀、张显他们更是相识三十余年,你们埋怨我不给你们书信,难道我这个当哥哥的就不想你们?可是自当年兀术征西北,我在西北整军之后,我要是多见你们一面,那就是多把大哥往铡刀口推一步啊!” 听到此,牛皋和汤怀脸上满是惊愕之色,而赵斌则摆手招呼道:“云儿,你给你这二位叔父说说吧,你这些年都在哪里生活。” 牛皋和汤怀闻言不由得齐齐扭头看向岳云,而岳云一见自己终于有机会说话,急忙说道:“牛叔、汤叔,我和祖母这些年一直都是在西北太原府,祖母后来也是在太原府去世,祖母去世后灵堂就设在太原王府之内,斌叔披重孝行大殓之仪,之后更是随我一道,千里护送祖母灵柩南下!” 这话一出牛皋、汤怀更是脸色羞红,毕竟岳云来到岳家军也已有数年了,可在今日之前,众将却一直都以为岳云是在相州尽孝,而且汤怀、牛皋扪心自问,自己绝对做不到如岳云这般丝毫口风不露。 毕竟他们在营中多有故交,平日里常有聚会,席间难免会有些感叹时局之举,要是那时候他们知道自己这位义兄在西北的所作所为,自然少不得会说出什么向往之语来,那时候这话要是被暗探听去,那可立时就成一条大罪。 而现如今,因为赵斌在这十年之内少有音讯,牛皋等人心中猜不透赵斌的想法,再加上当年赵斌在几人之中的威望,清楚赵斌身份利害关系之下,平日里自然也就不会胡乱谈论赵斌,这也是为什么秦桧穷尽手段,都不曾抓到赵斌和岳飞勾结的证据。 说着赵斌抬手轻轻一拍身边桌案上摆着的龙雀大环,眼中满是感慨之色道:“两位贤弟,非是斌忘了当年结义之情啊,实在是这些年星移日转,你我都非当年那轻松少年了,你我总要有许多身不由己之时啊!我这位置我难做,大哥那位置就更是煎熬了,这些年你们在军中该知道,咱们大哥几次辞官不做,不就是不想夹在这西北和东南之中吗?” 牛皋和汤怀他们这些年能做到一方大将,统领一军数万人马,自然不是那庸庸碌碌之辈,只是这关心则乱,而且这短短三五日内,一件件大事接踵而来,这才使得二人一时间失了分寸,对自家哥哥起了疑心,如今听了赵斌的解释,此前种种疑虑自然全部打消。 只是牛皋却好似不死心一般,低头沉吟片刻后方才低声说道:“你这说来说去,不给我们书信也就算了,可怎么也不帮帮忙啊。” 赵斌闻言抬手笑点道:“你怎知我没出手帮助大哥啊,我虽无书信往来,却没少派人相助啊。当年那位金前辈在营中住了多年,你们只当他是师叔,莫非忘了他也是我的师叔?况且那五台山可是西北代州五台山啊!在说近些的,莫非你们真以为咱们大哥慧眼如炬?在那九龙阵外看了一个时辰,就能看清那大阵的所有变化?又或者说,你们觉得我和大哥同时领人杀到开封城下,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听闻此言,牛皋当下将大脑袋一低,同时眼睛不住的看向汤怀,那意思分明就是招呼汤怀问上两句,不然现在可就是牛皋一人疑心赵斌了。旁的不说,凭兄弟几人的情谊,赵斌就是再效当年小教场之事,将牛皋摔上几回。 一旁的汤怀见此也不由得摇头失笑,随即略一沉吟后,轻声问道:“斌哥,你这次兵出西北是和大哥有所联系?却不知您为何才到开封啊,而大哥被传诏之时,您为何又没赶来营中,甚至后来到的那位忠前辈,对此事也所知不详啊?” “你们这边杀的热闹,我那西北茶陵关前也是分外激烈啊,大金的老千岁银术可,前后搬来十余员上将,引十五万人马将我堵在关内,你们这边破九龙阵时,我那边也才将银术可大军杀败。至于后来几天的热闹嘛,牛皋,你去接的我,你给汤怀讲吧,正好你也表表功!” 牛皋一听赵斌这话,黑脸不由得微微一红,随即嘟囔道:“我的斌哥啊,俺老牛可不敢贪功,这次可是忠前辈最为辛苦,不过你让我说,那我就讲了嗷!” 说着牛皋当下为汤怀和岳云说起那石城血池来,尤其这牛皋自当年武科场时就喜爱听书讲古,如今在这帐内讲述起来端的是娓娓道来,听的汤怀和岳云也是分外紧张、口中惊呼声不绝。 而等牛皋说完后,赵斌随即苦笑的摇头道:“这次我和大哥出事,乃是那开封城内,哈密蚩和挞懒二人合谋,挞懒说动临安的秦桧出手,而哈密蚩更是筹谋十年,为我布下那么一个险阵。我原以为秦桧也不过就是效仿当年老贼张邦昌,用些朝堂上的手段构陷大哥,那时我凭家中在朝野的人脉,定可保大哥无恙,只是没想到啊,这赵构是一日比一日糊涂,竟然会和秦桧沆瀣一气。” 赵斌说着扭头看向一旁帅案上的情报和金字牌,而说起赵构来,汤怀、牛皋他们更是满脸的不快,可紧接着赵斌话风一转道:“两位兄弟,这之前的疑惑是否已经尽解?要是对为兄再没什么质疑,那咱们就该说说眼前的正事了!” 第1293章 定计策谋破毒酒 一听赵斌这话,帐内三人神情立时一正,那边牛皋更是急得一拍大腿道:“哎呀,是俺老牛糊涂,险些误了大事!” 随着牛皋这一喊,汤怀和岳云更是神色一变,而坐在那边的赵斌却微微一笑道:“没事,咱们牛帅智计高绝,此时心中定然已有定计,不然怎么还会有心思在这里试探他哥哥我啊!” 一听赵斌这话,牛皋这张黑脸更是红的发紫,继而就见这位低着大脑袋,小声道:“斌哥,我这不是一时糊涂嘛,再说这么多年兄弟了,你怎么好和弟弟我计较啊!” 赵斌闻言轻哼一声道:“计较?真要计较,你现在都该往嘴里倒丹药了,这顿打暂且记下,等诸事完毕后,咱们兄弟再来清算!” 牛皋一听现在免了打,自然是乐的连连点头,而那边汤怀却忙应声道:“斌哥,斌哥,咱先说正事,回头你要收拾这头黑牛了,我帮你一块,这厮在这里鼓动咱们兄弟相疑,端的是要好好受罚!”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兄弟,挨打受罚一事待见了大哥,咱们再一道清算,咱们先说眼下这事,不过先前我和牛皋未到军营时,此事的确迫在眉睫,可如今我二人既然已到营中,任他有滔天巨浪,某也管保让他风平浪静!” 赵斌说完,当下仔细和汤怀、岳云讲了岳飞被任万寿观使,杨沂中驿站请人一事,以及那秦桧暗派亲信北上,准备诈称钦差送毒酒一事。 听完这两件事后,那小岳云气的一掌拍身旁桌案上,饶是帐内这三位都被下了一跳,随即就听岳云喝骂出声:“好赵构,好昏君,竟然以万寿观使之职欺辱我父帅,莫非欺我金锤不坚,疑我三军无胆!狗秦桧,好奴才,竟然还敢假传圣旨,暗送毒酒,私通金人,真真是岂有此理!” 这一句骂完,岳云随即横眉立目道:“汤叔,既然昏君如此,咱们何必和他客气,不如点起兵马来,先杀这两个假钦差祭旗,再引大军南下,去行在问问他赵构能不能当好这个皇帝,要是当不好,倒不如换我斌叔来坐!” 谁料岳云这话一出口,帐内这三位齐声道:“不可!” 可这话一出口,这三位的神情那真叫一个神色各异,赵斌这边倒还好,毕竟他深知自己这位汤兄弟的性子,而牛皋那边他方才也已经言明利害,但那边的牛皋和汤怀可就反应不过来了。 汤怀心中暗道:“嗯?牛皋怎么今日还能看出这其中的不妥之处了?要是按照往日他的性子,这会早该喊着点兵了啊!” 牛皋心中则想道:“嘿嘿,好在刚才斌哥和我讲明其中道理了,不然我这会一定支持云儿,擂鼓聚将了!” 除此之外,这两位心中同时还浮现一个念头,“我们不同意也就罢了,怎么斌哥也不同意,他既然说和我们是一条心,又对我们讲了他和赵构之间的仇恨,再加上他在西北这几年养精蓄锐,分明是反心已定,可如今云儿提出拥他登基,他怎么反倒不同意了?莫非,终究还是顾念那一份血缘亲情?” 如此一来,这大帐内的情形变得有几分尴尬。原来岳云这边慷慨陈词、愤然起身之后,就准备转身出帐前去,可不曾想自己这三位竟然同时出言阻拦,使得岳云也只能是停住脚步,一般这个时候就该上来一位拉他一把,又或是出言招呼一句,可现在这三位忙着在那对眼神呢,因此谁都没上前阻拦岳云。 这就使得这位少将军此时立在帐内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要是就这么坐回去,小岳云又觉得有些抹不开面子,好在这时赵斌出言招呼道:“云儿,别着急了,来来来,且先坐下说话,就是真要起兵南下,咱们也不急于这一时三刻,这粮草辎重、主将先锋不都要一一商定,咱们且先说好如何对付这近在咫尺的钦差才是!” 那边牛皋也点头应允道:“对啊,云儿,来来来,回来坐,你怎么还不如你牛叔啊,咱们现在要是引兵南下,可是害了咱们大帅了!” 有了这两句话出口,岳云也只能瘪着嘴,缓缓坐回方才的交椅之上,而这时汤怀则诧异的看向牛皋,“二哥,你这些年长进不小啊,竟然能想到现在出兵会害了大帅?真可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被汤怀这么一夸,牛皋那就更为得意了,当下将嘴一撇道:“那是自然,俺老牛这些年为了抗金之时,那也没少习文读书,如今也称得上一句,通四书、知五经、晓六艺,那也是......” 牛皋这边还没吹完,其余三人就齐齐扶额摇头,岳云更是笑着冲对面的汤怀道:“汤叔,这你还看不出来嘛,牛叔前两天去救斌叔,这会他俩又是前后脚的回来,肯定是这路上我斌叔劝过他了,这哪用学什么四书五经啊,学舌就是了!” 本来汤怀在那边就是半信半疑,一听岳云这话也立时明白过来,当下摇头失笑道:“哎呀,我还真差点让你给瞒过去了,我说二哥啊,有道是撒谎别瞒当乡人啊,你这一下就被人叫破了吧!” 随即汤怀也正色看向赵斌道:“斌哥,如今大哥虽然被调任万寿观使,但毕竟还是官身,咱们要是贸然起兵自然不妥,可总不能看着咱们一众同袍,饮下那假钦差送来的毒酒吧?” “那自然不能,如今满营之内,都是同袍兄弟,自然不能用兄弟性命去破此计,可是咱们自己兄弟的性命用不了,他们的性命还用不了吗?有道是捉贼拿赃,咱们只要有了证据在手,南下临安不也就名正言顺了吗?” 一听赵斌此言,帐内这三位眼中都闪过一道精光,而赵斌也随即笑道:“牛皋,明天可就看你的本事了!切记,一定要将场面摆开,要当着众位兄弟的面,揭破那两位送酒人的面目!” 第1294章 军营览图话联营 牛皋一听赵斌这话,大眼珠子一转,心中立时有了定计。 而赵斌这边则转头看向汤怀道:“汤贤弟,我观这朱仙镇如今有联营一十八座,却不知每营之间有何区别?大哥如此安排又有何深意?毕竟过些日子消息传到,这朝堂之上的文人手段要是不灵了,咱们说不得真要起兵南下讨个说法去,但调兵归调兵,也不能坏了大哥的布置,让这开封的金人有南下之机!” “可是斌哥,这人马要是少了,南下能起到作用吗?” 赵斌沉吟半晌后,摇摇头道:“如今临安情况不明,咱们也只能是早些筹谋,有备无患的好!” 汤怀闻言也微微点头,随即起身来到大帐一旁,从桌案上取过一张牛皮地图来,牛皋也上前帮忙搬来一张桌案,摆在帅帐中央,待桌案摆好汤怀、牛皋两人当下一起动手,将这张牛皮地图在案上展开。 赵斌当下低头看去,只见这牛皮地图的正中画的正是那东京开封府,而且这图上的开封城并非是一个简单方块。就见这图上的开封城无论是城墙、城门,亦或是城内的各条街巷,数条水道,一一清晰的勾勒在图中,甚至连开封城正中的那座皇城,其内的紫宸殿、需云殿、崇政殿等,以及那层层叠叠的宫门都一一标识清楚。 甚至在开封城周围,还有数道朱笔批注,哪道城门上有机关,哪道城门有因为建筑而形成的防御破绽,护城河中哪里暗藏水门,都写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着如此详细的开封城图,赵斌也不由得微微咂舌,下意识就抬眼看向地图的四角,想看看如此具体的开封城舆图是从何而来。 而就在这图的右上角,清晰的写着一行墨字,上写开封府舆图五个大字,一旁另标有“叔父宗泽所赠”六个小字,与之相对的左下角上还标注有日期,正是大军盘桓牛头山那一年。 赵斌见此不由得笑道:“我说谁能如此了得,竟然将这开封城上勾勒的如此清晰,不过想来,怕是也只有这位开封留守,才能有如此手段了!” 一旁的汤怀也点头道:“是啊,当来到朱仙镇后,大哥给我们看这张图时,我们也是震惊非常。据大哥所说,这图乃是当年大军驻守牛头山时,师叔交给大哥的,只因为那时满朝文武君臣九人被困高山,可谓是内无粮草、外无救兵,那时师叔便已经是心存死志,所以老元帅才会将此图交予大哥,这也是将收复开封的夙愿交给大哥。这数年间大哥将此图爱如珍宝,驻守鄂州时更是时长翻看,只是没想到,如今终于能用到此图了,可大哥却又被奸人陷害!” 言罢,汤怀又觉心头怒火起,当下抬手轻捶桌面,赵斌见此当下抬手轻拍汤怀肩头,“贤弟,贤弟,暂且宽心放下,他们不就是请大哥去临安休养几日嘛,待时候到了,大哥怎么去的临安,他赵构就要怎么给我送回来,到那时再让大哥依此图指挥,兵进开封城,了却师叔夙愿!” 汤怀闻言连连点头,继而抬手在图上一点,“有斌哥在,大哥的夙愿定能了解,如此,怀先为哥哥讲解我这十八座联营!” 却原来自大军兵进朱仙镇后,岳飞手下的人马是愈发兴盛,可大军的粮草却日渐告罄,再加上九龙阵后军中新募之兵众多,这些新兵补充到各军之后,少不得要精心训练一番,而开封城又近在咫尺,岳飞也怕兀术再次整军反扑,如此一来,岳飞自然要在这开封城南构筑起一条防线来。 岳飞在考虑手下各支人马后,最后决定在开封城以南,朱仙镇以北修筑联营一十八座,呈偃月形排列,最西侧的一座大营紧邻惠民河,而最右侧的一座大营却已经能遥望临蔡关和蔡河,这十八座大营牢牢横在开封城南。 如此一来,这各营之间可以互相配合,互相掩护,每座大营也都有足够的空间可以供大军屯田训练,而当兀术要是派小股部队南下,每营人马也能最快速度应战,要是兀术再凑出什么大军来,那这十八营人马也能立时合围而来。 听着汤怀的讲述,赵斌也是连连点头称赞,继而摇头赞道:“明明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这同样一句兵法听到大哥耳中能变出十句百句来,可是听在我耳中却只知道萧规曹随,这天赋二字还真不是一句空话啊!” 那边汤怀也笑道:“是啊,每每大哥布置之时,都会费心为我们解释一次,可这么多年下来,我们还是跟不上大哥的才智啊!” 赵斌也是微微摇头,随即手指轻点惠民河岸和蔡河岸边道:“这十八座大营我也只能猜到这两座大营,应该是大哥手下的水军人马,至于旁的就要兄弟你来解惑了!” “分内之事,斌哥何必如此客气!” 汤怀说着抬手指向地图上代表大营的一十八个圆圈,这正中间两个大营,其中一个不必多说,自然是岳飞的中军大营,营内乃是牛皋河施全统领的中军驻扎。 另一座大营则由梁兴、吉青四人统领的忠勇军坐镇,这支人马在鄂州时乃是由自愿参军的百姓组成,如今在开封城南自然是由大量九龙阵归正的士兵组成,可以说是岳飞麾下人马最多的一军,但也是最难管理的一军,因此岳飞才会将这支人马放在自己中军大营旁。 除此外,自岳飞中军大营向西依次是前军张宪、游奕军王贵、踏白军董先、破敌军张显、左军罗延庆、以及来援的韩彦直一军、呼延钰、徐晟一军,共计七座大营,除此外近临惠民河岸乃是阮良手下的水军。 而自忠勇军大营向东依次是后军余化龙、胜捷军董芳、选锋军蒙德津、右军杨再兴四营人马,以及岳云统领的背嵬军一营,狄雷、何元庆统领的铁锥军一营,严成方手下的鄱阳精兵一营,靠近蔡河方向则是慧武手下的横江军。 第1295章 贤爷巧计擒暗探 听着汤怀讲完这一排联营,赵斌先是一愣,继而摇头失笑道:“哎,我这大哥啊,布置个联营,都忘不了我啊!” 而汤怀则抬手指向地图上,开封城北方和西方两处位置,“斌哥,这两处人马是大哥还未到朱仙镇时就标在图上的,只是却从未对我们言讲,现在想来该是斌哥你手下人马吧?” “不错,开封城西这个圆圈标的正是我麾下人马,原本和大哥约定是兵进牟驼岗后,我再和大哥约定进攻时间,只是没想到那牟驼岗竟然被哈密蚩改造,修成了要我性命的石阵,因此如今我麾下人马在此地驻扎!” 赵斌说着屈指在地图上轻轻一点,只是所点之处在这张图上却是一片空白,毕竟这七星镇乃是哈密蚩种树修阵以来,曹荣向南遣兵以来才逐渐形成的镇店,自然不会在十余年前宗泽的图上有所标注。 而听了半天的牛皋见此,急忙问道:“哎,那斌哥,这北侧这路人马呢?又是谁的手下?莫非除了你,大哥还联系旁人了?” “怎么?这会你倒忘了?前面你不还教育云儿,说他在相州这些年,听到的都是我家的好话,此事在军中自然会偏心向我,从而失了判断吗?” “大哥这是把大名府的义军都算上了?” “义军?谁告诉你大名府的人马是义军的?只是没给他赵构上书表文,没有像其他几路人马一样,弃大名府数十万百姓于不顾,没有随他赵构南下就是义军了?牛皋,你可知如今大名府守将是谁?” 牛皋挠挠头道:“不是斌哥你的手下吗?我们又如何能探听到消息,像这次我要不是去石阵,我都不知道高王爷竟然在你手下。” 赵斌闻言摆手笑道:“牛皋,这位可不是我的手下,这位乃是我大宋皇帝亲封,武节将军、大名府正兵马总管,昔年梁山泊上马军五虎将之一,大刀关胜是也!他那爱子你们牛头山时不还见过,那位小将军关铃!” 汤怀和牛皋闻言却不由得面露惊色,迟疑半晌后道:“那这位怎么会?” 只是话到嘴边又不好再问出口,毕竟谁都清楚大名府是赵斌家老宅所在,换谁也不会把家小的安危托付在陌生人手中,就像汤怀他们正是因为知道相、磁二州的人马乃是赵斌手下,才会安心在外征战,现在猛地一听到主将竟然是这位朝廷大员,饶是这两位一时竟然也猜不透缘由。 一看两人如此反应,赵斌也不由得失笑道:“怎么?想不明白?现在大哥领军在外,朝内先有张邦昌后有秦会之,当年朝内可也有高俅、蔡京等人啊。当然当时要是他们用朝廷手段,我家恐怕也不好保下关将军,可却偏偏要用这见不得人的毒酒手段,忠叔他们自然就有了施展的机会。” 说起这忠臣害人一事,众将不由得齐齐发出一声长叹,而这时帐外却传来一声轻唤,“老爷,老奴赵忠告进!” 赵斌闻声当即笑道:“得,我自己的袍服终于算是到了,大哥这身形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健,我穿着实在太像纨绔子弟了!” 赵斌边说边一抖这宽松的袍服,重新整理了一下胸口那微敞的领口,随即转身绕过桌案,迈步向帘门处走去,汤怀、牛皋等人自然紧跟身后,紧接着就见赵斌微挑帘门,向帐外看了一眼后,便向帐内的牛皋招呼道:“牛皋,来参观一下吧!” 帐内的牛皋闻言急忙迈步凑到帘门前,顺着赵斌挑起的帘门向外望去,入眼自然是立在门前捧着一个包袱的赵忠,可当牛皋再往后看时,却发现赵忠背后还立着三名黑袍人,而在这三人身前则分别跪着三名军士,一看姿势就知道是手臂折断,甚至双腿也可能已经被打断。 牛皋见此急忙扭头看向赵斌,后面汤怀、岳云一见牛皋这神情,当即也是凑上前来,向帐外看去,一见帐外这情形,自然也是回头看向赵斌,赵斌见此笑着问赵忠道:“忠叔,介绍一下吧!” “回老爷,回诸位将军的话,这三位分别来自岳家军中,秦桧所辖皇城司、大金兀术所辖暗探、以及曹荣军中探马。” 牛皋当下诧异的看向赵斌问道:“斌哥,他们怎么会在此处?” 而汤怀也疑惑道:“是啊,斌哥,自大帅走后,这座大帐已然是一座空帐,他们不应该会注意到这里啊!” 赵斌摇头失笑道:“汤怀,这要是一座空帐,又怎么会引得你这位统制大人亲自把守大帐啊?明眼人不是一眼就看出这里有端倪了!” 汤怀闻言一拍脑门,“所以斌哥你刚才是故意穿着大哥的袍服去帐外寻我们的?” “是啊,大哥这营虽然布的巧妙,但却拦不住忠叔,早在我洗漱之后,忠叔就到大帐了。不过咱们接下来要办的事,一件比一件紧要,因此这些耳目还是早些除去的好,所以我就逗他们玩了玩,这不,全都出来了!” 赵斌说完探手从赵忠手上拿过那个包袱,继而笑着冲汤怀、牛皋招呼道:“二位,这些人可就交给你们了。忠叔,招呼几位用刑的高手帮帮他们,争取今夜就问出这军中所有的暗探来,全部都擒拿下来,免得明日走漏了消息!” 牛皋、汤怀立马点头答应下来,眼中甚至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甚至隐隐还有几分期待之意。 原来自从看了那封来自情报之后,这两位的心中都惦记着营中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暗探。毕竟要是没这些人,岳飞那些与众位兄弟所说的私话怎么会传到临安去,只可惜无论汤怀还是牛皋都是阵前的大将,这抓耳目的事情他们实在是不擅长,而且知道消息后事情又是一件接着一件,两人谁也没顾上去想如何抓捕暗探,可是现在人就在眼前,这两位自然不会再心慈手软。 赵斌见此笑着摆摆手道:“去吧去吧,该忙什么忙什么,我这在水中泡了几日,今夜总算是能好好休息一番了!” 第1296章 中军营众将齐聚 赵斌这边都出言赶人了,众人自然是点头应允出帐,岳云在这帅帐内守了几日,现在得空自然是要回自己大营处理军务,牛皋、汤怀则与那三名暗卫一道,押着生擒的这三个暗探前往一旁的空帐之内。 至于说军中没有刑具这可难不住这些暗卫,毕竟要说阵前冲杀这些暗卫可能比不过军前大将,但要论这背地里上刑,那可是个顶个的行家里手,十个牛皋捆一块也不是一名暗卫的对手。 而且暗卫与这些暗探同在岳家军营内,虽然不能明确知道对方是谁,但总还是有蛛丝马迹展露,现在人都被擒在眼前了,几样酷刑一上,再加上真假虚实这么一诈,这些暗探自然是竹筒倒豆一般,将自己知道的暗探交代出来。 牛皋他们得了名单后,自然是赶往各营之内抓人擒人,待将名单上的人抓到后,就由暗卫们二次上刑审问,得出名单后再去营中抓人,只一夜牛皋他们便在这十八座联营中连抓了三次人,整整上千名军士被押入中军大营之内。 如此不光弄得一众军士人人自危,还惹得各营众将心思不宁,这也就是牛皋回来了,亲自领人在各营之内抓人,这要是换个亲兵副将前去,那还真未必能顺利从各营抓出人来。 可就算如此,众将还是都向牛皋问询缘由,而牛皋对众将却都是一般话语应对,“兄弟,俺老牛都回来了,还有什么不放心,这些人都是有问题的人,没见他们被擒后连头都不敢抬吗?明日,明日天明之后,诸位都来中军大营聚会,俺老牛一次给诸位兄弟将此事解释清楚!” 有了牛皋这话,众将也只能是点头应允,而中军大营这边有赵忠守在帐外,赵斌自然是安心拿着装有袍服的包袱回到帐中,可当将包袱打开,看清其中的袍服后,赵斌却不由得摇头失笑。 只见这不大包袱内,其内装有一套中衣自不用说,除此外却还放有两套外袍。一套自不用多说,正是那玄色麒麟武士袍,配一件宽袖大氅,配一顶素色发冠、一条软金腰带。而另一套却是大红色袍服,上面暗绣龙纹,上衣下裳俱是一般,另外还配有玉冠一顶、玉带一条,整套衣服那是宽袍大袖,虽谈不上朝服皇袍,但也是王侯常服。 赵斌看着眼前这两套衣服,一时间目中神情闪烁,望着两套袍服沉吟良久后,赵斌方才下定心思,将其中一套衣服收回包裹之中,随后便脱去岳飞那身在赵斌身上相对肥大的袍服,换上包袱内自己合身的中衣后。 咱们贤爷方才提着一个包袱递出帐外,“忠叔,既如此,这些就有你先收着吧!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去休息吧,明日恐还有的忙呢!” 帐外的赵忠闻言急忙接过赵斌递来的包裹,这包裹入手后这老仆的脸上立时浮现一抹微笑,继而笑问道:“贤爷,要不要趁夜色调些人马进来,不然明日就老奴一个,怕是有些冷清啊!” 赵斌沉吟片刻后问道:“好进来吗?” “夜半时分,趁着牛帅去旁的大营擒拿暗探归来之时,带一队弟兄进来应该不难,这中军营周围还有几座空帐,供人马暂歇一夜应该也是不难。” “如此,忠叔你看着安排吧,不必太多,这十八座联营内,故友不少,明日的局势应该不难!” 帐外赵忠答应一声,自去忙碌,而赵斌也转身回到帐内,环顾大帐一周后,沉吟半晌摇头失笑,“我这个大哥啊,还真是清廉的厉害啊,烛台灯盏都要少上几对。” 说着赵斌整整衣袍,迈步走到岳飞的卧榻边,摸着卧榻上极薄的褥子,眼中又闪过一抹感叹之色。坐在榻边感叹半晌后,赵斌方才侧身躺在榻上,扯过一旁那一样轻薄的被子,闭目小憩起来。 这些日子别看赵斌在血池内应对哈密蚩时常摆出一副轻松惬意的模样,但实际上这位贤爷的神经那也是时刻紧绷,尤其是被困血池后与外界断了消息来源,赵斌还要分心担忧岳飞那边,生怕因为自己被困得时间太久了,导致岳飞那边出了什么差池。 而现在能躺在岳家军中,睡在岳飞的卧榻上,使得赵斌紧张的神经总算是放松许多,因此这位贤王也就在这张卧榻之上,盖着这轻薄的被褥安然入睡,直到次日天光大亮,帐外甚至响起了众将的讨论声,赵斌也终于从卧榻上缓缓醒来。 不过赵斌倒也没急于一时,毕竟现在帐外都还没闹起来,甚至都没听到牛皋那大嗓门,赵斌就知道时候还未到,当下慢条斯理的起身洗漱收拾起来。 按下赵斌这边在帐内洗漱收拾不提,再说这帅帐之外,此时可谓是分外热闹,毕竟昨夜牛皋可是与众将约好了同来中军议事,而现在军中岳飞又不在,每座大营内每日除了分拨粮草外,也就是一些简单的训练,这些事军中的副将、偏将也都能看管,这就使得每营的主将每日都还算清闲。 再加上之前军中连张宪都想起兵南下,汤怀又在各营之中苦劝,可见众将中除了张宪外,也不止一个人想要南下临安,只不过众将都知道岳飞如今还是官身,自己等人一旦现在起兵南下,必然会给岳飞惹来无妄之灾。 但现在牛皋这位名正言顺的副帅、众将口中齐称的二哥回到军中,并且这才刚刚在军中露面,不去和各营内的众将叙话,却先去动手抓捕各营的军士,而且这些军士不是亲兵营中之人,就是留在军中数年的老人。 这一系列的举动,自然使得众将心生诧异,甚至有那心思机敏之人,心中都在猜测牛皋那边可能已经收到什么消息,之所以招呼众人来到中军议事,必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想要整军南下了。 因此众将是一夜未睡,待天光微亮之时,便纷纷动身从各自营内赶来中军大营,不过这各营距离大营有远有近,赶来中军帐自然是有早有晚。 第1297章 牛皋营中斩奸细 别看众将来到早晚时间不一,可是这些人聚在帅帐前的空地后,神情或多或少的都有了几分变化。 却原来,昨夜赵忠随着牛皋等人押送各路暗探入营,分三次带了三队人马入营,每队只有百名精壮,一共便是三百健儿。而这三百健儿,虽然是张立、张用手下统领的刑天等三营精兵,但一个个却都穿的是赵忠命人重新送来的袍服甲胄,而这三百人自昨夜入营后,便一直是在帅帐左右的几座营帐内休整。 此时这几座营帐虽然帘门低垂,但聚在营前的众将又岂是一般人物,这刚来到营前空地时他们还没感觉,可在这空地上站了片刻,这些悍将就感觉到周围的几座营帐内颇有蹊跷,像杨再兴几人更是隐约觉得这平常的几座营帐竟然透出一股煞气来。 至于说王贵、梁兴他们,倒是没有杨再兴等人这么敏锐的感觉,但架不住这几位和牛皋相熟啊。这清晨来到大营后没见到牛皋,自然就顺手去挑牛皋帐门,王贵这边边挑帘门嘴上还边玩笑道:“嘿,我这牛二哥,昨晚还挺精神,怎么今早又睡懒觉啊。” 言罢王贵便迈步走入大帐,可这一进帐牛皋没看见,却正瞧见帐内换衣服的赵忠。赵忠一见是王贵倒也不慌,当下笑着拱手一礼,随后抬手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王贵见此立时会意,当即就笑着退出大帐,并且对帐外众将说道:“嘿,真是奇了,二哥把咱们都喊来中军,怎么他自己反倒不在帐内了?” 而随着王贵话音刚落,帅帐不远处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阵甲叶子响亮之声,随即就见一队军士昂首阔步向众军帐而来。为首之人正是牛皋和汤怀,二人身后则跟着两队铁甲军士,而每两名军士之间还押着一名身穿布衣之人,一眼望去这布衣之人足有数百位,此时一个个身上却都是血迹斑斑。 众将见此一幕纷纷闪去两旁,不过目光却一直都停留在这队人马的身上,随即众将就在那百余名布衣之士中,发现了昨夜被牛皋带走的军士,互相核对之下,这百余人竟然都是各自军中的士卒,甚至不少人都有些不大不小的职位在身。 说话间,这队人马已经来到帅帐前的空地中央,而牛皋和汤怀则迈步来到帅帐前,方才转身看向守在两侧的众将。目光扫过众将后,牛皋沉吟半晌道:“唔,如今还有哪几位将军没到啊?” 站在最前面的张宪见此,目光扫过众将,心中默默盘算一番后,上前拱手道:“回副帅的话!我军中各军都统制、统制都已到齐,要说是我朱仙镇十八联营中,却有呼延将军、徐将军、狄将军、何将军、严将军、韩将军未到。” 牛皋见此微微点头道:“如此也好,咱们总算是不用丢人丢去外面了”,说完牛皋微微一摆手,“来啊,将这些人给我押上前来!” 众将看着这些被押在队前的军士,一个个眼中都闪烁着莫名之色,那边王贵更是出言问道:“二哥,这些人似乎都是咱们军中的兄弟吧?怎么都被你擒了?而且似乎身上都受过刑啊!” 牛皋面色铁青的点点头,“是啊,都受刑了。这要是袍泽兄弟,俺老牛还真对他们下不去这个手,可谁能想到他们并不是咱们的兄弟,而是阴沟里的老鼠,是敌人派来的臭虫!” 说着牛皋侧身从一旁的汤怀手中接过一叠纸张,“诸位兄弟,我和汤怀贤弟忙了一夜,如今都已查明,我岳家军一十四军中,共有暗探八百余名,分属临安皇城司、开封曹荣军中、还有黄龙府的金兵军中,这些人上下等级严密,昨夜我和汤兄弟忙了一夜,终于都将他们一网打尽,现在除却受刑不过的人外,余下的都在这里!一应证据都在这里,诸位袍泽说说该如何处置吧!” 一听此言,众将神色齐齐一变,继而纷纷大怒,齐声喝道:“杀!” “副帅,别废话了,既然有证据在,那还废什么话啊,动手吧!” 看着群情激奋的众将,牛皋面色严肃的点点头道:“如此,众军听令,予我,斩!” 一声军令下,一众铁甲军士纷纷抽刀在手,亮银色的手刀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继而道道血光崩现,颗颗人头滚落,只把这中军帅帐前杀了个人头滚滚,鲜血横流。 众将眼中却没有半分惋惜之色,一个个只觉得是心头大快,至于说牛皋会不会是借此清除异己,会不会是栽赃陷害,在场众将却没有一个心生怀疑,这同在一军中厮杀十余年的感情,让众将信任牛皋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而随着牛皋这边杀完人,营门外就传来一阵马挂銮铃铛之声,紧接着就见数骑宝马缓缓入营,原本这几骑还是缓缓入营,马上的几人还有说有笑,可随着他们距离帅帐越来越近,闻到空气中那股血腥气后,这几位急忙催马闯入营中空地,可当看到这副近乎刑场的场景后,马背上这几人彻底愣在当场。 牛皋抬眼一看这几位,当下抱拳拱手微微一笑道:“诸位,见笑了,我营内人马不净,因此打扫一下,只是血气大了些,还请诸位将军见谅!” 赶来的这几位不用多问也知道,正是那呼延钰、徐晟、严成方、狄雷、何元庆、韩彦直六员大将,这六位一听牛皋这话,在闻闻飘散在半空中的血气,纷纷摇头失笑,“牛将军好大的手笔啊,端的是雷厉风行!” 牛皋闻言也是微微一笑,当下摆手道:“如此,还请诸位将军在一旁暂待片刻,咱们营内今日可是热闹非常,一会可还会有客人要到。来人啊,将这些死尸人头就堆在一旁,做个小观出来,算是某送给接下来客人的大礼”,这前半句话是牛皋安抚众将,而这后半句话却是对那些铁甲军士所说。 第1298章 众将齐吓伪钦差 待军士们将这些尸首堆为小观后,牛皋便立在帅帐之前低头不语,似是在等待什么,其他人见此也就只能有样学样,立在两旁静静等待起来。而众将没等多久,营门前便有小兵来报,“启禀牛帅、启禀诸位将军!营外有临安特使到,言说是奉皇旨意,前来赐酒!” 一听这话,牛皋猛然将头抬起,望向营门方向,裂开大嘴露出一抹狞笑道:“好!好!好!好狗胆,竟然真敢来此!来啊,与我大开营门,迎接钦差入营,一路上不得迁延阻拦,许他直入中军帐前!” 小兵答应一声,即刻转身奔向营门,前去迎接钦差入营.不多时众将就听得一阵车轮转动之声,继而数辆大车出现在众将眼前,而在车队的最前面则是两匹高头大马,马背上两人做官员打扮,穿的是绯色官袍,腰间系软金腰带,坐在马背上端的是眼高与顶,脸上更是满满的不耐之色。 只是这两位的头也没能仰多久,一开始马背上这两人还在那聊天呢,这个说,“哥哥,不怪临安的人都说军营莽汉、军营莽汉,这些当兵的就是不通礼仪,竟然连最简单的远接高迎都不明白,咱们兄弟现在好歹也是钦差的身份,竟然不知道出营门迎接一下!” 那个说,“就是,兄弟,你闻闻,这哪是人待的地方啊,屠宰场也没这地方腥气大啊,这都多长时间不打仗了,腥气竟然还没有散去,怪不得临安的那些小娘子们都嫌弃军汉呢!” “去去去,办事呢,一天天就想那些腌臜之事,速速把相爷交代的差事办了才是!” “得嘞,咱爷们这次好好赐个酒!哥哥,你说......我的妈呀,这是什么啊!” 原来,这两位自进营门后,嘴里就没闲着,这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刚好走到帅帐前的空地边缘,而在这两位眼前,一左一右正好是由那营内暗探推起的两座小观。 看着那还在往外淌血的死尸,以及那一颗颗死不瞑目的人头,一瞬间就将两人刚到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两张脸立时就变得煞白,而当他们看到营前空地上的那片鲜红后,更是浑身颤抖似筛糠,一时间连持缰勒马都做不到,只能任由胯下战马自行走到牛皋面前。 立在帅帐前的牛皋看着被战马驮来自己面前的二人,当下由打鼻子冷哼一声,方才将这两位惊醒过来,随即就见这两位对视一眼,憋了半天总算是说出一句来,“某某某,某乃临安特使,奉命前来赐酒,行营护军众将,还不速速跪迎御酒!” 牛皋一见二人如此,当下咧开大嘴笑道:“哈哈,好,特使辛苦,陛下辛苦,远在千里之外,还挂念着我们!只是不知特使是何官职啊?官居几品啊?竟敢在本帅面前拒马问话!” 马背上二人闻言一愣,继而将嘴一撇,“哦?我二人莫不是来错地方了?这里不是朱仙镇外岳家军吗?你们大帅不是岳飞岳鹏举吗?你又哪来的元帅,哪里当得上我兄弟二人跪拜?” 牛皋挑眉看看马背上的二人,脸上更是露出一抹狞笑,心中暗道:“斌哥的消息真准,这两个撮鸟哪有半分官样,押车的这些人一看就是周围百姓啊,不过也好,我正好借百姓之口,将此事公之于众!” 心中想着牛皋随即侧目看看身边的汤怀,“兄弟,你受累,给他们讲讲吧!” “得,那我就帮牛帅你表表功”,汤怀说着抬手虚引道:“两位,站在你们眼前的不是旁人,乃是我军中副都统制,当今陛下亲封宁国军承宣使、荆湖南路马步军副总管,依民间百姓所说,便是我军中副帅,论官职比品级,该是都要比你们这两个穿绯色官袍的品级高些吧?怎么,还不下马行礼!” 这汤怀越说声音越高,说到最后更是厉喝出声,这一喝不要紧,周围众将却看的是一头雾水,心中暗道:“这哥俩今天怎么了?虽说牛皋官职不低,可这临安特使怎么也得是见官大三级啊,他就是再无礼,这位陛下的近臣你也不能如此对待啊!”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大家都是同袍兄弟,此时自然没有不帮自己兄弟的道理,更何况前些日子汤怀可还忙着劝众兄弟暂耐一时,现在反倒冲到最前面,帮着牛皋挤兑这位特使钦差,其中说不得有什么门道。 转念之间,众将纷纷都想明白此事,虽说因为眼界不同,没人所想深浅不一,但这些位立时都明白现在该给牛皋壮壮声势了,当下齐齐一抖身上甲叶子,手扶肋下佩剑,将这三尺清锋轻轻抽出数寸,剑鸣声传遍全场,继而齐齐喝道:“还不下马行礼!” 这下马背上这两位算是彻底撑不住了,身形齐齐一歪,那是滚鞍落马,扶着战马双腿在地上连蹬数下,方才站起身形,继而抱拳拱手道:“见过牛帅!牛帅坐镇军中却是辛苦,陛下体恤军情,特命我二人送来御酒百坛,还请还请牛帅清点接受吧!” 牛皋见此咧嘴一笑,迈步上前探双臂揽住这二人,左右看看这两位后,牛皋笑道:“二位上差,却不知尊姓大名啊?两位不辞辛劳,自千里外将这御酒送来,我日后回行在可要好好感谢一下二位啊!” 牛皋左臂下的这位眼珠一转,立时拱手道:“不敢,不敢,小的姓冯名孝!” 而在牛皋右臂下的那位闻声,双眼立时圆睁,继而也赶忙接话道:“我姓冯名义!” 一听这名字,牛皋这下心里更踏实了,看看在自己臂弯下不停颤抖的二人,牛皋心中暗道:“没跑了,名也对,这两个倒还真不傻,都被吓成这样了,竟然还知道不能说真名实姓!” 心中想着牛皋手上却也不闲着,当下揽着这两位向马车走去,“哎呀,两位,辛苦辛苦,不远千里将这御酒送来,俺老牛和众位兄弟可不敢毒饮啊,来来来,这第一杯御酒俺老牛得敬你们啊!众位兄弟说,是不是啊!” 第1299章 逼饮毒酒钦差怯 原本这两位一来,众将看他们的眼神就不善,更不要说经过牛皋方才这么一闹,这冯义、冯孝的嘴里更是破绽百出,像张宪、杨再兴等几人,更是剑柄攥紧,随时就要抽剑出鞘,此时一听牛皋问话,当下齐齐应声道:“不错,大帅说的有理!” 岳家军中军大营之内,岳飞的帅帐前,此时对于这两位钦差来说可以说是水深火热。 一来自然是因为他们身份不明,顶着一个钦差的名头立在这帮杀才中,这两位心里实在是发怵;二来则是牛皋方才砍下来的那些人头,虽说平日里没少听闻岳家军的战绩,但现在实打实的看到这数百颗人头,对于这两位的冲击不可谓不大;再加上牛皋心中早已知道这两位的身份,对这二人自然没有半分恭敬之意,此时摆开这一军副帅的威风来,两名临安城内的家仆心中又岂能不怵。 如此一来,这两位的言谈举止落在众将眼中那可就是破绽百出了,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时间路程,都和什么所谓临安来的特使对不上号。旁的不说,就冲二人刚才质问牛皋身份的样子,那分明是已经知道了岳飞不在军中,可岳飞这才走几天啊,这二人要真是押着酒从临安行来的,那出发时间非要比那十二道金字牌还早个三五天才行。 因此此时众将心里虽然没往临安秦桧身上猜,但却隐隐也在猜测这二人或许是对面开封城派来的奸细,毕竟冲牛皋今天杀的这些暗探来看,军中无帅这事根本瞒不住兀术,而这两位钦差要是开封派来的人,那送来的御酒自然就不会是什么好酒了! 所以在牛皋逼迫二人饮酒时,周围众将那也是齐声赞同,可这一喊不要紧,吓得这两位双膝一软,就往地上去跪。要知道,这毒药是秦桧给的,可却是他二人一路从临安带到朱仙镇,更是他们二人亲手下到这一坛坛酒内,此时被人家点着喝坛中毒酒,这两位哪里还有那个胆子。 可牛皋见此却将双眼一瞪,晃双臂夹住二人,几乎是半拖半拽的将二人拉到车旁,随即抬右手打去一坛酒上的泥封,一股酒香立时飘荡在军营之内,可众将提鼻子一闻,就齐齐把眼一瞪。 那边张宪更是迈虎步上前,从牛皋右手下擒过那位自称冯义之人,“好啊,这位大人,咱们官家过的好日子啊!远在千里之外的临安府,竟然都能喝到这开封的美酒,而且竟然还能赐下百坛空余来!却不知是当年官家南下时就带在军中啊?还是咱们开封城的曹王爷送去临安的朝贡之礼啊!” 冯义闻言不由得颤声道:“将军说的哪里话啊,哪里有什么开封的酒啊,这酒乃是临安陛下御赐的酒,是是江南美酒啊!” 冯义此言一出,营内众将齐齐冷笑出声,杨再兴更是捻髯道:“好个不知死的东西,莫不是欺我兄弟不懂酒乎?这开封城和江南相隔千里,所用稻米、水源具都不同,就算是同一手法酿造出来,酒味都是天差地别,更不要说两地酿酒手法亦有不同!撮鸟,这酒究竟是什么酒,还不从实给我说来!” 杨再兴这一声喝,冯义算是再也站不住了,当下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将军容禀啊,这酒真是临安御赐的美酒啊!” 那边冯孝也帮腔道:“是啊,将军要是不信,尽管品尝一番,这御酒味道独特,将军一喝便知啊!” 一听这话牛皋不由得哈哈大笑,“对对对,大人您说的对啊,这酒是真是假,一喝就知!只是我等军营粗汉,哪里喝过这皇封的御酒,想来大人久在临安,一定喝过这御酒,来来来,请大人替我兄弟尝酒!” 牛皋此言一出,这位自称冯孝的也算是彻底站不住了,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可牛皋却还不肯罢休,左臂用力将这位揽到车辕旁,随即右手用力提起一坛酒担在车辕边上,继而将酒坛微微一倾,坛中酒液立时倾泻而出,奔着冯孝的脸上就浇。 吓得这位是紧闭双唇,整个人更是不停的挣扎翻滚,那原本被吓得酸软的双腿,更是爆发出无穷的力道来,连蹬带踹之下竟然从牛皋的臂弯下挣扎出来,滚到了一旁。当然,这一番折腾下来,这位就更没什么官样了,身上的袍服歪斜,双腿上污泥一片,更是沾了不少刚才地上的鲜血,和牛皋倾倒出来的酒液。 一见这位躲去一旁,牛皋也停了倒酒的手,继而瞪牛眼看向这冯孝道:“怎么,大人,这御赐的美酒不香吗?你怎么敢闭口不饮啊?这拒饮御酒可是抗旨不尊之罪啊!还是说这酒中有毒?你才在这里百般推诿!” 冯孝此时摊在一边的地上,一听牛皋这话,急忙摆手道:“哎,将军说的哪里话来,小的我只是不善饮酒,这酒是沾唇就醉,而且酒后醉态可笑,因此才不敢在将军面前饮酒啊!” 一听此言,牛皋也不由得在心中微微点头,“这小子可以啊,都吓成这样了,竟然还能有词,不过我老牛就不信,你们二人都是如此!” 想到此,牛皋当下大笑道:“哦?原来如此,既然如此,张将军,你受累,给那位冯大人喂些酒,让他帮咱们品尝一下!” 事已至此,张宪哪里还能看不明白,当下也学着牛皋从车上提起一坛美酒,随即担在车辕之上,继而抬手拍去泥封后,就要向冯义倒去。而且因为有了刚才牛皋的前例在,张宪这次单手将冯义的手臂拧在背后,就好像拎小鸡仔一般擎着冯义,让这冯义连挣扎都做不到,就更不要说躲避毒酒了。 见此情形,冯义不由得拼命挣扎起来,在发现徒劳无功后,这位的两腿之间缓缓渗出一滩黄色液体,随即哀嚎道:“不,不,我不喝,这酒中有毒,我不喝啊!” 此言一出,张宪立时松手将冯义扔到地上,而还在那里眼珠乱转的冯孝更是面露死灰之色,重重的将头低了下去。 第1300章 录口供二仆画押 而周围众将一听这话也是立时面露杀气,杨再兴当即沉声喝道:“你二人究竟是何人,说出真名实姓来,某家尚且可留你一条性命!” 冯孝、冯义为闻言双眼止不住的乱转,思索起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来,但是当时秦桧只交代了中毒怎么说,却没说没人喝酒怎么办,更没说被发现了又该怎么办,这就使得两人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而牛皋看着瘫倒在地的两人,却忽然把眼一瞪,厉声喝道:“秦孝!秦义!莫非真当无人识得你二人吗?究竟是何人派你二人前来,还不给本帅从实招来,莫不是要大刑加身,你二人才肯说出实情吗?” 原本这两位就被吓得不轻,前面真情没被揭破,还能撑着辩解两句,可自打那诈称冯义的秦义说出这坛中乃是毒酒后,这两人的心思就彻底乱了,而当他们从牛皋嘴里听到自己的真名后,眼中更是只有惊恐之色。 那秦孝嘴里更是出来颤音了,“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呵呵,我怎么知道,我不光知道你二人姓秦,我还知道你二人乃是那奸相秦桧府上的家仆!今日奉命送毒酒来我军中,就是为了谋害我这一众兄弟!” 这话一出,众将眼珠子都瞪圆了,紧接着就听仓啷啷宝剑出鞘之声,继而数把宝剑就顶到这两位的脖子上,“你二人究竟姓甚名谁?受何人所差,又为何会送此毒酒来我营中!” 那秦孝看着面前的利剑,眼珠一转还想要辩解两句,可这持剑立在他面前的余化龙却没那个耐心了,手腕一抖一多剑花绽放,这位胸口上的官袍就被割破,一道尺长的血口便出现在秦孝的胸口。 “你爷爷我最近听到消息已经够多了,如果你还不愿意说实话,那别怪爷爷我剑下无情,割了你的脑袋。爷爷我自提着你的脑袋,亲自领兵去临安问秦桧也是一样的!只不过,那个时候,你二人想想,秦桧是会低头认罪,还是说让你二个死人把这擅害大将的罪名给背实了呢?到时候抄家灭门,你说是灭秦相的秦家呢?还是灭你们二人的秦家呢!” 余化龙这话一出口,这秦孝和秦义立时冷静下来,甚至秦孝连胸口的疼痛都已经忘记了,二人就那么仰躺在地上,全然不顾面前的利剑,只顾着和对方对视,紧接着就见这两位在地上反身而起,冲着众将连连磕头道:“列位爷爷饶命,列位将军恕罪,我二人也是受人差遣,忠人之事啊,不是我二人要害你们,实在是那秦桧威逼我二人前来!” 牛皋一见这二人招供,当下冲着余化龙一挑大指,随后厉声催促道:“还不与我从实招来!” 另一边汤怀见此情形,急忙从一旁的军士手中接过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托盘,托盘之上笔墨纸砚齐备,随后这位汤将军将笔掭饱墨后提在手中,便双目如刀一般看向秦孝、秦义二人。 这两位当下一个主说、一个补充,将秦桧如何书房授计,给了自己二人多少毒药,自己二人又是如何一路赶来朱仙镇,如何在朱仙镇买酒,一一对众将说清讲明。 待这两位说完后,众将又纷纷上前提问,那边杨再兴问道:“你方才见牛帅时,似乎已经知道我营中大帅不在,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回将军的话,我出发时就曾问过秦相,如果见到岳飞该如何应对,可秦相却说,‘你们一定不会遇到岳飞,官家连下十一道金字牌传诏,那岳飞怎敢不来临安见驾?要是他真不来,你二人就更不用送酒了,直接回来传信就是,到那时就不是你能操心的了’,正是因为有相爷这话,我二人才敢拉着酒坛直入军营!” 那边张宪闻言当即催问道:“要是我营中有一二位将军饮酒中毒后,你二人又该如何脱身?” “回将军,秦相有话,要是有一两位将军中毒,我二人只需坚称此酒乃是陛下御赐,将军若是觉得酒内有毒,便请去临安对峙,而要这一营的将军都中毒,便、便要我二人直接去开封报信!” 众将闻言先是一愣,继而齐齐破口大骂道:“好胆!好狗贼,竟然敢私通金人!” 可随即看向秦孝、秦义的眼中却出现一丝怜悯之色,只把跪在地上的两人看的是一头雾水,那便张显一见二人这般情形,当下怜悯的解释道:“二位,还不明白吗?你们莫非以为自己有三头六臂?能坦然入我营中,顺利毒死我营中大将后,再安然的离开我这大营?那秦桧分明是拿你二人当送死的棋子用了!” 秦孝、秦义可不是傻子,这两位刚才被吓成那样,尚且能想到起个假名糊弄众将,更不要说现在随着讲述此事的起因经过,这两位已经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模样,要知道这两位能被秦桧看重,其才智反应自然也非一般。 此时被张显点破后,秦孝迟疑半晌,还是微微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秦相说了,你们军中有皇城司的人,到时候他们自然会接应我出营!” 汤怀闻言捧着托盘走到二人你面前,继而笑着冲二人身后微微仰头道:“你是说你们二人身后那些人吗?可是他们现在已经躺在那里了,你觉得现在你们是指望他们帮你出营呢?还是老老实实在这份口供上画押呢?” 秦孝、秦义闻言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围在他们身后的众将立时向两侧闪开,这使得那座由数百名暗探堆砌的京观立时映入两人眼中,吓得这两位浑身颤抖,待他们再回过头后,汤怀的口供已然递到两人眼前。 “两位,你们有胆气来我营中送酒,也该能分清孰轻孰重吧?” 汤怀这句话就好似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秦孝、秦义一对眼神,脸上随即浮现一抹死灰之色,继而两人同时微微点点头后,便提笔在刚刚汤怀记录的口供之上签供画押。 第1301章 众将齐问二兄弟 得了二人的口供后,汤怀也不难为二人,只轻轻一摆手,便由铁甲军士上前,用早已准备好的长索将两人五花大绑,押在一旁等候发落。 随着秦孝、秦义被押去一旁后,那一车车的毒酒,也有营内军士上前接手,将其拉去污水池内倾倒,而被秦孝、秦义雇来的那些车夫,自然是发放路费,放还归家。 这几名车夫被遣返回家不要紧,但岳家军内的诸般情况却也经由这些车夫之口被公之于众,毕竟刚才牛皋审问秦孝他们时可没背着这些车夫。如此一来,没过多长时间,岳飞被调回临安、秦桧暗送毒酒入军、奸相暗通金国等等消息便开始在民间传播。 当然这数名车夫传播的消息自然不会有多详细,但架不住还有民间暗伏的暗卫会在暗中推波助澜。自那些车夫传出模糊的消息后,就有暗卫将具体的真实情形传入民间,无论是那十二道金牌之事,又或是暗送毒酒一事,可谓是事无巨细,甚至待这些事传过淮河岸后,便已经有专人在瓦舍之间传说了。 这消息没腿传的快,可就算是传的再快,他也需要时间,等到淮河岸时也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反倒是现在这军营之内,却还有一番热闹将要上演,毕竟众将可都不是一般人。 随着马车被赶离空地后,众将当下迈步走到帅帐前的空地上,这些武将便也迈步上前,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看向立在帅帐前的牛皋。 像那张宪、余化龙、杨再兴、罗延庆有同闯金营的情谊,又同为前后左右四军的统制,现在自然凑在一起说话;另一拨自然是王贵、施全等几兄弟凑在一起;而水军的慧武、阮良几人也会凑到一处;董先、董芳、蒙德津三个因为都是带各自人马参军,此时也站在一边、聚在一起;剩下的像呼延、徐晟两兄弟一起引兵来助,此时自然也聚在一处,至于剩下的便是韩彦直、岳云等五员大将。 平日里众将要聚在一处,自然少不得攀谈闲聊,但今日众将聚在一起,仅仅耳语几句后,便都侧目看向已经重新站会帅帐前的牛皋和汤怀身上,并且左一眼、右一眼的打量起牛皋来。 只把咱们这位牛将军看的脸色通红,憋了半天才问出来一句,“我说,诸位兄弟,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啊?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啊,只顾在这里看着老牛我作甚?” 一听牛皋这话,其余众将脸上齐齐浮现一抹微笑,那边张宪双臂交叠胸前,笑着一撞身边的杨再兴道:“哎,杨将军,咱们才多久没见牛将军啊?咱们牛将军怎么变得聪慧许多?” “是啊,我这也摸不着头脑呢,先是一夜间擒拿了军中的所有暗探,后来又一眼识破这秦桧派来的假钦差,连哄带诈之下,竟然还得了口供,让咱们也有了参奏秦桧的证据!” 牛皋闻言急忙摆摆手道:“哎呀,哪有的事啊!俺老牛还不能灵光乍现一下啊!” 此言一出,众将纷纷摇头,眼中更是满满的质疑之色,像那边阮良更是低声向身边的慧武问询道:“禅师,你说咱们牛将军怎么今日突然开了宿慧,这次离营才几日啊,竟然隐隐有几分大帅风范了。” 而慧武那边却皱着眉头,额间那只独眼随着眉头耸动,更像是在不断的眨动,一听阮良此言,这慧武却微微摇头道:“他为何变得如此聪明我不知道,但是我怎么感觉在这大营内闻到熟人的气味了,虽然已经十余年没见过了,但这感觉还是如此熟悉啊!” 阮良闻言一愣,“啊?禅师你这说的什么意思,如今营中只有血腥之气啊!” “岂不闻,金风未动蝉先觉?有的人你虽然看不到他,但你却能感觉到他的存在,那种让我后背发凉的感觉啊!” 阮良听闻此言,似懂非懂的挠挠头,继而摇头失笑道:“禅师你境界高深,我却是理解不了啊!” 和阮良他们这边一样,另一边呼延钰也轻轻一碰徐晟的肩头,“哎,你感觉到没,似乎他来了?” “好像是,这种手段,不像是牛皋这莽撞人能用出来的!” “他一封信就把咱们招呼过来,现在总算是自己来军中露面了,就是不知道他一会用多大排场啊?” “小不了,你看那边的几座营帐,原本是张保、王横他们所住,而现在暗藏在其中的兵马,可不是你我所练的那些人能比啊!” 与众将的窃窃私语不同,另外一边的王贵因为见到了赵忠,自然是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态,而这位三哥都是如此神情,施全、梁兴、周青、李云几人自然就学着王贵那般,摆出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但你要问他们为什么摆出这副神情,这几位可就是一个比一个糊涂了。 至于说另一边的岳云等人,那就更容易了,自从看到在那里侃侃而谈、大发神威的牛皋后,严成方他们便立刻扭头看向岳云,对于这几人岳云自然不需要保密什么,只微微那么一点头,众将就明白过来。 这岳家军中数十员战将虽然各有心事,但不得不承认,他们在同一时间达成一个默契,那就是仅凭面前的牛皋,一定做不到这些事,因此牛皋的背后一定还有人,现在众将好奇的无非是这人究竟是就在营中,还是另有什么手段。 那边的余化龙看着在帅帐前连连摆手的牛皋,当下笑道:“哎,牛将军,你昨夜就把我们约来此地,不会是光为了让我们看你杀人,听你在这里逼问假钦差吧?这下一幕该是什么大戏啊?” 那边罗延庆更是笑道:“哎,牛将军,你要是实在没词了,要不你请我们进大帐坐会,你慢慢想,我们这一个个顶盔贯甲的,站在这里也怪累的啊!” 可此言一出,张宪却笑着一拉罗延庆,“哎,罗将军,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如今大帅不在军中,帅帐岂是你我可以妄进的?你莫不是忘了,前两日汤将军在这里和我们磨牙的时候了?” 第1302章 众将犹疑三页纸 原本汤怀还抱着膀子在一旁看戏,可此时一听张宪这话,整个人的神情瞬间一僵,“哎,不是,张将军,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宪听闻此言,笑着连连摆手道:“行了,汤怀,你这些日子连椅子都搬到帐外了,不就是为了不让我们进帐吗?还能是为了什么啊?这天气在外面吹风不冷啊?” 众将一听此言,也都是微微点头,看向汤怀的眼神分明是在说,“我们都知道帐内藏东西了,都到这会了,就别瞒着我们了。” 汤怀见此迟疑半晌,随后苦笑着点点头道:“诸位将军慧眼,这帐内的确是藏了东西,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恐诸位将军担待不起啊!” “汤怀,这假钦差我们一起抓了,皇城司的人也一起杀了,还有什么事是我们兄弟担待不起的啊,有什么你就尽管直说吧!” “是啊,汤兄,前些日子你劝我们,不许我们点兵南下,为大帅讨个公道,现在秦桧的口供也有了,咱们何不上朝保本,将那奸相参倒!” “对啊,官家如今也是被秦桧逆贼蒙蔽了,咱们如今证据在手,定可斩杀此贼,还咱们大帅的清名啊!” 一说起南下之事来,无论是张宪、余化龙,还是罗延庆、董先,都纷纷出言,想要起兵南下,可听着他们说的这几句话,汤怀眼中不由得浮现一抹无奈之色,抬头看向身旁的牛皋,牛皋听着这些位的话,也是微微摇头叹气。 这一幕落在杨再兴和那一众梁山之后的眼中,眼中闪过一抹回忆之色,甚至随着牛皋叹气,他们几人眼中的斗志都熄灭了不少。毕竟与张宪等人相比,这些位父辈的经历,可让他们更清楚朝堂上的险恶,对于那十二道金牌一事,他们太清楚这事的根源不在秦桧身上,而且凭那么两个家仆,也根本参不到这位奸相。 所以与张宪他们对秦孝、秦义的关心相比,杨再兴等人更为关心汤怀背后这座大帐内,会不会藏有什么变数,这看向牛皋和汤怀的眼中隐隐也就带有一份期盼之意。 牛皋和汤怀感受到众将的眼神,当下微微一对眼神,牛皋看看自己贤弟,又侧目看看背后的大帐,微微点点头,汤怀见此沉吟半晌后,冲着众将抱拳拱手随即朗声道:“话已至此,那便请诸位将军稍待,怀去去就来!” 一语言罢,汤怀也不等众将多言,便闪身进入帅帐之内,可汤怀这刚一进帐,回头抬眼看向帅案后时,却把咱们这位汤将军吓得身形一晃,差点退出这座帅帐,而帅案后的赵斌见此情形微微一笑,随即轻轻摆摆手,示意汤怀噤声,继而便从桌案上拿起三张纸递予汤怀。 汤怀见此赶忙快步上前接在手中,随着汤怀走到面前,赵斌方才轻声道:“且先给众将看看,要是不信,去喊忠叔露面,为兄我且再歇歇!” 汤怀低头看看手中的三页宣纸,又抬头看看面前坐在帅案后的赵斌,当下微微点头,“末将敬遵王命!” 言罢,汤怀双手捧着三页纸,转身走出帅帐,由帘门内闪身而出,二次立在牛皋身边。而帐前的众将一看汤怀孤身一人出帐,手中只是多了三张宣纸,一时间脸上都露出狐疑之色。 而汤怀环顾众将一圈后,又低头看看手中的三页纸,随即方才苦笑道:“诸位兄弟,这帐内的东西我取出来了,我也不瞒诸位,先前我守在帐前,甚至云儿还守在帐内,都是为了这份东西,可这东西干系颇大,要是看了,可就只有进,没有退了!” 众将一听这话,神情都变得严肃起来,原本交叠在胸前的手臂,也都垂在身侧,那张宪拧着眉侧目看向汤怀,“汤怀,你和牛皋看了吗?” “嗯?看了啊,不然我怎么敢说此事干系重大啊!” 有了汤怀此言,张宪立时朗声笑道:“哈哈哈,汤怀,你这可就见外了,你和大帅是总角兄弟,我张宪和岳帅也是生死之交,如今大帅身处危局之中,我张宪还能往哪退?来,来,来,旁人不看,我一人先看!” 张宪说完迈步就要上前,张宪这一动,那边的余化龙立时笑骂道:“好你个张宪,三言两语就把我们分出来了?你和大帅是生死之交,我们和大帅就是萍水相逢啊?既然要看,咱们兄弟同看!” “对对对,可不能让你张宪专美在前,同看同看!” “前后左右,兄弟袍泽,自该同进同退!” 说话间,这张、杨、余、罗四将齐齐迈步上前,立在汤怀面前,探手向汤怀讨要那几页宣纸起来,汤怀当下将这三页纸递予为首的张宪,四将接过宣纸后,展开在手中仔细观看。 而就在四将观看之时,其余众将对视一眼后,王贵领着梁兴、吉青、施全、周青、张显、李云几将迈步上前,“这要说兄弟,我们可是当年在武科场外,正式和大帅磕头焚表,祭过天地的兄弟,如今大帅被这么不清不白的招去临安了,我们这些兄弟要是不出一份力,岂不是太说不过去了?张宪,我这一句话说的慢了些,倒让你抢先了?下一波可就是我们兄弟要看了!” 言罢,王贵几人便也围在张宪几人身后,而随着王贵几人围拢上前,余下众将自然而然的往一处凑去,只不过剩下这些人的站位就颇为有趣了。 最左侧的慧武身披袈裟,单手拎着一串佛珠在身前不停的转动,而在慧武身边依次则是阮良、费渊、童振、呼延钰、徐晟、董芳、董先、岳云、何元庆、严成方、狄雷、蒙德津、还有韩彦直。 这阮良、费渊他们同时梁山之后,而董芳和董先又在江州之战时结下兄弟情谊,岳云和严成方他们同为军中锤将,在太原时又没少和何元庆等人比试,此时自然也立在一处,而再过来的蒙德津和韩彦直就更有意思了,他们一个是赵斌麾下的第一员大将,一个是赵斌的舅子哥。 总之,这些人在身为岳家军将领、朱仙镇联营主将的同时,又各有身份在身,因此他们一时间不能像王贵那样,慷慨的喊着兄弟情谊,就迈步上前去看那几页宣纸。 第1303章 声声喝骂欲南下 这身份不同,做出的选择自然不同,像严成方几人,那是满脸的不在乎,毕竟无论那张纸上写的什么,他们心中赵斌的命令才是第一位,毕竟他们从一开始选择的就是赵斌这个人,哪怕那张纸上是质疑赵斌的皇室身份,对他们的决定也不会有所干扰。 再加上刚才汤怀可说的明白,岳云守了这封情报数日,那岳云必然是已经知道那份纸上的内容了,冲这位少将军还能立在这里,再想想前些日子赵忠匆匆而来,他们也大致能猜出那三页纸上写的究竟是什么。 而另一边的梁山之后们,此时眼中的神色可就复杂的多,尤其是听到张宪和王贵接连说出兄弟之谊时,他们脸上更是险些浮现出一抹不屑之色。 但就在他们迟疑不敢上前时,就听得前面张宪忽然破口大骂道:“奸臣昏君!端的是欺人太甚!汤怀!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东西?你能忍的了此物?如此昏君掌权,如此奸臣在侧,大帅入临安城还能有什么好结果吗?” 随着骂,众将就看见张宪手腕一扬,将三页纸抛向半空,随即大骂着走出人群,杨再兴几将也紧随张宪走到一旁,就见这几位一个个是甲叶子乱抖,掌中佩剑嗡嗡作响。 可就算走到一旁,张宪嘴中却还在破口大骂,“汤怀!你现在也别给我说什么三天五天了!就今天,我这就回营点兵,明日我就起兵南下,这样的昏君你们愿意保,你们保,我张宪自去找他讨个说法!” 这边张宪嘴里破口大骂,那边王贵等人也凑上前去,一个个七手八脚的去接半空的几页纸。 待这几页纸落在手中后,王贵等人还用多看啊,他们中认识岳飞最短的也有二十年了,没从军的那些年,这些人可都住在岳家庄,岳飞那是真当大哥关照他们几人啊,而他们心中那也是真拿岳飞当亲哥哥啊。 就冲张宪这几句话,这三页纸上的内容不用多问,这三页纸上写的不是旁的,第一张纸正是君臣对答一十二句,第二张纸则是完颜构砸花瓶传第十二道金牌,至于第三纸上,正是驿站之内,岳飞被任万寿观使。 这三张纸上不说句句都是栽赃陷害,可也没一句是说岳飞的好啊,这张宪他们还讲个理,还骂一句昏君奸臣,寻个由头才骂两句,而王贵他们那可是一句说岳飞不好的都容不了,就看了两三眼,王贵就将三页纸一扬,随即指着汤怀和牛皋喝骂不止。 “你俩还是个人啊,如此消息你俩还忍得住?你们走不走,你们不走,我自领游奕军南下!” 这张宪骂人时汤怀就回不了嘴,现在王贵这位三哥骂人,汤怀就更没二话了,当下只能低头看一旁的牛皋。那牛皋可不怕王贵,就见咱们这位牛二爷把眼一瞪,“王贵,你犯什么浑,我们哪个说不愿南下了?难不成这三十万人马都南下?能不能攻破临安两说,能不能救了大哥回来,也在两说之间。可就算咱们破了临安救了大哥,再从临安往开封打吗?咱们这边大军一撤,兀术能容了我们?” 有了牛皋帮腔,汤怀也总算是能有说话的机会,当下轻轻一拉王贵衣袖道:“三哥,你别急啊,不行你去二哥帐内歇会,咱们先消消气,消消气再说别的!” 这牛皋的几句话,王贵还没听进去多少,可汤怀这一句话,对王贵那好似兜头一盆凉水一般。这汤怀不知道,王贵刚才可是已经看过牛皋帐里了,他太清楚那帐里是谁在了,现在汤怀又提起这事,王贵忽然愣在那里,眼珠子微微一转后,抬头看看汤怀身后的帅帐,继而瞪大眼睛,满是疑问之色。 而汤怀当下也是眼睑低垂,紧闭双唇的微微点点头,见此一幕王贵没有二话,背着手捂着屁股就往一边走去。 那王贵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赵忠待在牛皋帐里都不用背人了,偏偏这帅帐前还要人守着,这里面坐的是谁王贵不用问也知道啊。 要说牛皋、岳云他们对于赵斌还只是崇敬之情,那王贵对赵斌可就完全是恐惧了,自打见到自己这位表哥后,王贵可就没少被赵斌管教,偏偏每次赵斌还都是有理有据,使得王贵只能低头受着,那用现在话来说,纯纯就是血脉的压制啊。 因此在得到汤怀的肯定后,王贵立马领着一众兄弟,走到一旁老老实实等着。 这王贵退到一旁不要紧,后面梁山的众人可等不住了,当下迈步上前,拿起那三页情报,一一翻看起来,待他们看完后,慧武和董先也将情报接在手中,仔细观看,与张宪等人的义愤填膺不同,这些人看完情报后,脸上虽然也有愤怒之色,但更多的却是无奈之意。 最后他们互相看了看,目光还是落在了呼延钰的身上,甚至就连牛皋和汤怀都看向这位呼延将军。 这猛然被众人一看,呼延钰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在那里愣了半晌后,终于说道:“奸臣逆贼朝朝都有,前有庞文害我呼延一家,后有高俅蔡京害梁山,如今这位秦桧又舞弄风云,可惜前朝有包文正,如今却是昏君在朝,牛帅,你是军中副帅,是大军副都统制,是战、是顺、是降、是反,我们做不了主,您发话,我们听令就是了!” 牛皋一听这话,当下一抖手道:“哎呦,我的呼延将军啊,你可是把我老牛架在这了,这个主意岂是我能拿的出来的?” 而这时那边看完情报的慧武禅师闻言却是哈哈一笑,继而单手禀佛礼上前,“弥陀佛,牛帅何必为难,既然呼延将军这话让你难做,老衲我这里为你铺个坦途,你看可好?” “哦?不知禅师有何指教啊?” “哈哈,还是刚才张宪将军那话,牛将军你既没有抓奸细的本事,更没有擒暗探的眼力,至于这临安大内的言辞,就更不是您能知道的了!不如就请牛将军辛苦一下,请背后这位出来见见吧?我想能让牛将军如此听令之人,对我们大家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陌生人吧?” 第1304章 老忠仆列队登台 慧武此言一出,场内的众将都是一愣,而那边汤怀更是微挑大指称赞,随即汤怀便迈步走到牛皋帐前,紧接着探二指挑帘门,向帐内招呼道:“忠前辈,我们镇不住场子了,还请您出来帮帮我们吧?” 汤怀此言一出,这二十余位上将齐齐扭头看去,紧接着就见牛皋帐内迈步走出一人来,此人身上与刚才那秦孝、秦义一般,穿的也是绯色官袍,头上带着展脚幞头,就从帐内能看清人影,到这位走出大帐的这么几步,众将心中同时点头赞叹,“这才是朝内特使,皇城气象。” 而这赵忠走出大帐后,看向为自己挑帘门的汤怀,不由得摇头失笑,“老奴岂敢担汤将军挑帘引路啊,这禅师问的是当世璞玉,将军你找我这块砖头作甚啊!” “忠前辈,您也别难为我,这是那位安排的,要不您问问他?” 赵忠闻言不由得连连摆手,“得了得了,我啊,还是老老实实的当这个先锋官吧!当年在鄂州你们就是先见的我,今日还是老奴我来吧!” 言罢赵忠当下挺直身形,迈着四方步,整个人挺直身形,缓步走到帅帐之前,而随着赵忠在帅帐前站稳身形,牛皋也一摊手道:“列位,有什么事问他!我啊,剩下的,不会了!” 牛皋说完迈步走下帐前的小台,再向前走了三五步后,一抖甲叶子转身面对帅帐,随着牛皋站稳身形,余下众将一对眼神,当下也迈步赶上前来,依照平时点卯的习惯列开队列。 头一排三员大将挺胸而立,这牛皋、张宪身为岳飞手下的左膀右臂,此时立在前面自不必多说,而另一位则是小将军岳云,别看岳云从军日短,可论功劳比武艺,在军中这位都是数一数二的,再加上在太原那些年,赵斌没少帮岳云封官,使得岳云现在的品级在军中也是数一数二。 而在这三位身后每排六位,依照军职依次而立,头一排自然是杨再兴、余化龙、罗延庆、慧武、董先、王贵,第二排是董芳、蒙德津、阮良、汤怀、梁兴、张显,第三排便是施全、吉青、周青、李云、费渊、童振。 众将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为赵忠这一身绯色官袍,再加上赵忠的形象,那都不用专门介绍,众将也能看出来这位是一位内宦啊。别看刚才生气时,众将喊得有多热闹,可众将心里也都清楚,自己此时此刻还是朝廷亲封的大将,还是大宋的子民,既然如此,这该有的礼法规制就该遵从。 因此随着赵忠立在帅帐前,众将便立时上前列队整齐,抬眼看向立在帐前的赵忠,而余下的严成方几人见此情形,对视一眼后,当下也迈步上前,跟在众将队伍的最后面,只不过这些人中就是韩彦直站在排头第一个。 帅帐前的赵忠眼看着众将都站稳身形了,面上立时带上三分程式化的微笑,随即拱手行礼道:“某,入内内侍省右班都知赵忠见过诸位将军!” 众将当下齐齐拱手道:“我等见过忠大人!” 两边这么一行礼不要紧,那边可还跪着两个假冒伪劣产品呢,一见众将如此规矩的行礼,秦孝立时破口大骂道:“假的,他是假的,某在临安多年,在相府数载,从未听闻有何入内内侍省,我当你们岳家军有什么了得的,却也是个不识货的!你们......” 秦孝这边还没骂完,那边张宪一礼行过后,当下斜眼看向跪在那边的秦孝后,“别喊了,你说的没错,临安这些年的确还没时间立入内内侍省,但开封府内,自内中高品班院起,到靖康之变止,入内内侍省已有百余年了!” 秦孝眼珠一转,当下喝道:“就算有又如何,他孤身一人,谁知道是从哪捡来的袍服啊!” 一听秦孝这话,靠后的梁兴等人心中一动,一时间竟然觉得颇有道理,而靠前的杨再兴等人却是面露不屑之色,而之所以有如此区别,就是他们之间武艺的差别了,像杨再兴等人能感觉到其余几个帐内暗藏杀气,梁兴他们却感觉不到那几个帐内的蹊跷。 而立在帅帐前的赵忠见此却也不恼,脸上依然带着浅笑,缓缓的说道:“诸位将军,话说到此,那就请诸位恕老奴无礼了!” 说完赵忠将双手举在半空,继而连击三下,三声脆响之后,周围数座大帐帘门挑动,最前面两员大将迈步而出,身上穿夔牛金甲,掌中擎镔铁大棍,分左右立在赵忠身侧,紧接着三百名军士鱼贯而出。 紧接着这三百人左右一分,帅帐两侧一边便是三排一百五十人,每一排便是五十人。 头一排一个个身穿金甲披大红斗篷,手中擎金枪一柄,看到这一排军士后,众将都没有感觉,唯有队伍最后面的徐晟眼前露出感慨之色,“不想某有生之年,竟还能见御前金枪班之容!” 而第二排众将一个个身穿亮银甲披雪白色斗篷,手中擎着银枪一柄,而这正是与金枪班相对的银枪班。至于最后一排,则是身穿铁甲披黑斗篷,腰间一侧悬手刀一柄,另一侧悬箭囊一支,手中提着弯弓一柄,这一队人马有个名号,唤作招箭班。 这三班人马的人选是从刑天、神鹰、银枪无忌三营中选出的精锐,可所穿衣甲则是大宋殿前诸班直的制式盔甲。岳家军众将虽然有不少都是靖康之后从军,那时开封城已破,众将有的都没见到过这殿前诸班直,但在在朝为官这么多年,而且前些年赵构也在临安重建殿前诸班直,并且点了杨沂中统领此军,因此众将还是知道殿前二十四班直的样貌。 这张宪他们不爱理秦孝,可牛皋这厮是个嘴里不饶人的,随着三班人马站齐后,牛皋当下一撇嘴道:“哎,你看看,这他娘的才叫钦差呢!” 一见如此情形,这秦孝、秦义算是彻底没话了,当下将头一低,也不去理会牛皋。 第1305章 昔年故友叙旧情 牛皋见此将嘴一撇,随后扭过头来看向赵忠,众将见此也是微微一笑,而那边张宪却等不住了,就见这位将军迈步上前,冲着赵忠拱手一礼道:“赵大人,前次你来营中匆匆一别,宪不知大人身份,倒是怠慢了。不过今日却也不是客气的时候,如今某却有一语相询,却不知方才我们兄弟看的那几封情报可是大人您带来的?” “不错,正是某家唤人送来军中的,那日我来营中本是为了请牛帅帮忙,不曾想正遇上岳帅被召回临安,所以我才命手下查访一二!” “原来如此,那却不知,大人您今日将这几封情报传阅我等,又是因为什么?” “想,看看众军士气如何,又是否和咱们岳帅是一条心?” “那不知大人看来,我等如何?” “忠肝义胆!” “那依前辈看来,我等现在该当如何是好?” “那老奴我可就不敢擅自做主了,刚才汤将军请我时,我也已经说过,我只不过是个先锋官,如今开路搭桥之事已毕,仪仗已然摆开,您有什么话,还是亲自问他吧!” 赵忠说完迈步闪身一边,立在帅帐两侧的张立、张用兄弟,当即探手挑开帅帐帘门,随即一道身影出现在众将面前。只见这位头戴玉冠,身穿红袍,腰横玉带,足蹬乌皮六合靴,腰间配宝刀一柄,名唤龙雀大环,众将为官多年,因此仅看眼前这位的袍服冠带,也知道这位乃是王侯之尊。 就见这位单手扶腰间刀柄,昂首立在帅帐之内,帘门之后,端的是威风八面,贵气逼人。紧接着就见这位迈步出帐,立在帅帐前的木台之上,朗声道:“诸位袍泽,列位兄弟,自当年鄂州一别,可曾安好否?” 一听此言,众将再凝眼神望去,立时便认出帐内这位,正是当年牛头山时一起厮杀的赵将军,鄂州城内闲散无事的斌公子。像牛皋、王贵等人心中早有准备,此时自然不会有什么大反应,而像严成方、狄雷等人本是赵斌手下,就更不会多言了,倒是张宪几人一时愣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且原本张宪还微微向前半步,可此时立在那里,张宪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赵斌见此情形微微一笑,低头看看自己的袍服,抬头再看看面前众将,“哈哈,怎么,诸位兄弟今日见我这副打扮新鲜?” 那边牛皋最是心大,自然也是最先反应过来,当下挑大指道:“斌哥,旁的不说,今天这身真精神,你原来怎么不穿这身,光穿那黑袍啊!” “你哥哥我这些年不也是刀里来、枪里去,哪有那么多清闲时间,穿这宽袍大袖啊,这不刚巧昨日忠前辈给我将这套衣服送来了,我想着与众位兄弟多年没见,这才换身好衣服精神一下嘛!” 原来昨夜赵忠送来那两套袍服,并非是单纯给赵斌送来换洗衣物,同时也是在询问赵斌第二日该用何等身份面见众将,而赵斌在思索片刻后,最终还是决定以八贤王的身份面见众将。 而在选定穿这宽大的王侯袍服后,赵斌这随身的各样兵器自然也就不便携带了,因此赵斌在将另一套衣服递予赵忠的同时,也将鹿角刀、手弩等物一道交予赵忠保管,随身只留了龙雀大环和那三枚金弹丸,今日自然也就是王袍宝刀面见众将。 这边赵斌在和牛皋解释袍服之事,那边岳云闻言却笑道:“二叔,你这话口气大了点吧?如今我们这军中战将足有几十员,你难不成都认识?” 赵斌闻言微微一笑,“哈哈,怎么?小云儿你还不信?当年牛头山时我就在军中啊,列位同袍不都是昔年旧弟兄,我怎会不认识?” 可紧接着赵斌又微微摇摇头道:“也对,不光是众位兄弟,还有你们这几位好侄儿,我这当叔叔的见你们,也不能总是衣冠不整啊!” 小岳云一听此言,却回头看向众将,目光一一从这些人的面庞上扫过,随即岳云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精光,继而激动的扭头看向赵斌,“二叔,这牛头山时的众将你都认识,这牛头山后的众将你不认识了吧?” “哦?小云儿你说的是哪位英雄啊?” “我横江军统制慧武禅师!二叔,你不认识吧,小侄我来为你引荐!” 可此言一出,赵斌却是哈哈大笑,岳云身后的慧武也是面露苦笑之色。岳云原本还来回扭头看二人呢,可一看慧武此时的表情,岳云小脸立时垮了下去,“禅师,你不会也认识斌叔吧?” 慧武当下微微点头,而那边赵斌也含笑拱手道:“长江第一、三眼鲲鹏之名,某岂能不知?熊大侠别来无恙啊!” 可赵斌这一拱手,慧武反倒是连连摆手,随即双手合十,口念弥陀佛道:“老衲如今已然归隐山岭,三眼鲲鹏已死,只有庐山老和尚慧武!” “好了好了,熊大侠赫赫威名,斌当年也是年少轻狂,再加上那时也是被鄱阳那伙贼寇给气的不轻,行为乖张之下,才会出言恫吓大侠!今日斌在此给大侠赔罪了!昔年威胁之语,且由它如云烟而去。” 赵斌说着躬身就欲行礼,可慧武却连连摆手,“您客气了,这些年某也看明白了。当年要不是蒙您劝告,早早归隐山林之中,恐怕逢此乱世之时,我必成那李成、陶子思之属,就是再厉害些,恐怕也就是杨幺那般模样了,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为一军统制,得四野百姓称赞啊!” 赵斌闻言不由得笑道:“哦?如此说来,斌这倒是办了一件好事?要是这般,不如你我二一添作五,便算是两清了?” “两清了,两清了!” 这边客套话刚说完,后面的严成方却凑到前面来,“斌叔,当年鄱阳还有慧武禅师呢?” “有啊,怎么没有,当年鄱阳大擂,可只有慧武禅师一人的武艺与我在伯仲之间啊!” 那边慧武连连摆手,口称不敢,而严成方见此就要往慧武身边凑去,想要打听当年鄱阳一事的前因后果,可严成方还没凑上前,那边岳云却似发现新世界一样,整个人兴奋的向后看去。 第1306章 擅居帅位张宪疑 随着赵斌和慧武在这边叙旧,小岳云则回头看向军中众将,忽得岳云眼中精光一闪,继而笑道:“二叔,二叔,呼延将军、徐将军!他们可都是前些日子九龙阵时,才来投军之人啊,这两位你该不认识了吧!” 赵斌闻言却是抬手笑骂道:“云儿,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现在可还在发愁如何称呼这二位将军呢!” 岳云一听这话,诧异的回头看向呼延钰和徐晟,却看到这两位也在苦笑摇头,见此情形岳云不由得诧异道:“斌叔,你不会和他们二位还有渊源吧?” “云儿,你有几位不曾见过面的伯父,不知大哥他可曾和你提过啊?” “斌叔你是说林伯父、卢伯父,还有武伯父?” “不错,周师一生传人众多,我们几位同门之间自然是平辈论交,你说我该如何和呼延将军、徐将军论交啊?” 可小岳云却将头一摇道:“哎,斌叔,话不能这么说,那要是这么算,你和阮良、童振、董芳他们之间,岂不是也不能平辈而论了?” 岳云这话一出口,那边董芳急忙摆手道:“岳云,你要是没事干了,咱进帐坐会行不,再算会辈分,我是不是还要和你磕头拜个把子啊?” 赵斌那边也笑着点指岳云道:“就是,如今呼延老将军和武师兄可还同在一处,每日里正是兄弟情深呢,要是真这么算下去,岂不是没头没尾了?依我看,大家同在军营内,同吃一锅饭,便该是袍泽兄弟!” 那边董芳急忙应声道:“对对对,大家本就是兄弟之交嘛!” 可那边的董先却笑着凑到董芳身边,轻轻一撞董芳肩头道:“哎,董芳,依我看,咱们就各论各的吧?我和岳帅、牛帅都是兄弟相称,你要不喊我一声叔叔,让我听听啊?” 董芳闻言白了一眼董先,继而轻啐道:“滚蛋,我还是你爷爷呢!” 两人这么一闹,众将也是纷纷侧目,面上也浮现一抹微笑,赵斌见此笑着招呼道:“行了,云儿这么一闹,咱们之间的关系可也是亲近不少,走走走,诸位袍泽,咱们进帐叙话!” 说完,赵斌单手扶着腰间佩刀,迈步走入帅帐之内,绕过那张帅案后,四平八稳的坐在帅椅之上。 帐外众将对视一眼,岳云和牛皋立时迈步上前,紧接着余化龙、罗延庆、王贵等人,继而是阮良、费渊等人,最后严成方他们也笑着冲赵忠点点头,迈步走入大帐。 众将进帐后先是望了望桌案后的赵斌,再看看帐内两侧的交椅,众将当下齐齐拱手一礼,随后分两边各寻座位落座,这左手第一位自然是牛皋,右手第一位便是张宪,至于余下众将,则都依职位军功落座。 而在众将中唯有两位,在对视一眼后,却齐齐迈步上前,分左右立在赵斌帅案两侧。 左边一位,正是那少将军岳云,岳云站在帅案旁,是因为自来到岳家军后,他便一直跟在岳飞身边学习兵法,再加上他本来也是小一辈的人,所以这位小将军就只能立在桌案边。 而在帅案的右边,则是少将军严成方。自当年在鄱阳湖结亲之后,严成方便一直留在鄱阳湖内,到现在也已经数年没见过赵斌了,因此此时一见赵斌后,严成方那是颇为激动,在看见岳云立在帅案左侧后,严成方便也迈步上前,立在帅案右侧。 其余众将有知道他们之间叔侄之谊的都点头称赞 ,而有那不知道几人之间渊源的人,此时看着三人的站位,眼中都露出一抹深思之色。 众将坐在那里互相一对眼神后,最后还是张宪向上拱手道:“公子,这闲话也聊了,叙旧也叙了,宪这里却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张将军有话敬请讲来!” “公子你和大帅兄弟相称不假,我大军进驻鄂州之前,您也是军功赫赫,可近十年您似乎不在军中啊,如此,您怎可擅居帅位啊?” 赵斌一听张宪这话,先是一愣,继而便目光平平的对上张宪道:“那张将军,我要是能名正言顺的坐在此处,不知将军您该当如何啊?” 张宪见此也仰头迎上赵斌双眼道:“既居帅位,便为统帅,我三军上下愿听君令!为君驱使,任他刀山火海,千军万马,我等也愿同往!” 一听张宪这话,赵斌微微点头,随即双目扫视帐内众将,“诸位兄弟意下如何啊?” 杨再兴几人对视一眼,继而齐齐拱手道:“公子,张将军所说,也是我等心中所想,只是还请公子劳神,证明一下,自己有坐帅位的能为、资格。” 赵斌见此点点头,“好,既如此,赵忠何在?” 守在帐外的赵忠立时答应一声,随即就见这老仆掌中捧着一个皮筒,迈四方步走入帅帐之内,直入赵斌帅案之前,继而就见这老仆满脸堆笑道:“岳将军、严将军,还请二位帮老奴拿一下这物件?” 二小当下点头应允,岳云当下抬手捧住皮筒,赵忠这边手腕一抖,将筒盖打开后,由打其中抽出那支打王金锏来,交予严成方道:“烦劳严将军了,将此锏捧的高些,供众将看上一看!” 原本这三人聚在桌案前,有身形遮挡还让人看不清是何物什,可随着赵忠这边话音落下,那边严成方一边出言赞道:“早闻斌叔有金锏之名,今日得见此锏,方知金锏之名不虚啊!” 言罢严成方向旁迈开一步,将手中这支金锏捧过头顶,好让帐内众将都能看到,旁人看见此锏没有感觉,那边杨再兴看见此锏,惊得立时从椅子上跃起,惹得周围众将都微微侧目。 而杨再兴却全然不管这些,只顾望着那支金锏愣愣出神,一旁的罗延庆急忙上前扶住杨再兴,“杨兄,怎么了?一支兵刃罢了,你怎么如此激动?” 有了罗延庆这一扶,杨再兴这心神方才稳住,随即缓缓说道:“此,我大宋朝护国之器,开封府内南清宫中,御赐打王金锏也!” 第1307章 传诏书众将心定 杨再兴此言一出,帐内众将都是一愣,继而齐齐起身,看向那支金锏,而随着众将起身,那边岳云也斜捧着皮筒站回帅案旁,严成方见此也捧这金锏回到桌案右侧,独留赵忠一人立在桌案前,转身面对众将,掌中则已经捧着一卷绫布。 坐在帅案后的赵斌当即抬手一指赵忠道:“诸位袍泽有不少都是当年牛头山、黄天荡之战的旧友,也该知当年大军驻扎鄂州城后,我曾奉命护那议和使臣邓肃北上,那日我到大金后,曾随邓大人往五国城见驾,为此得道君皇帝手谕一道,也是道君皇帝此生最后一诏!” 赵斌说完,立在帅案前的赵忠当下将那张锦缎在掌中展开,“道君皇帝有诏,某入内内侍省右班都知赵忠,代天传诏,朱仙镇一十八联营众将接旨!” 帐内众将闻言齐齐一抖甲叶子,继而撩战裙分鱼踏尾,推金山倒玉柱齐齐拜倒帐内。 随着众将拜倒在地,赵忠当即念道:“朕膺昊天之眷命,虽国破被掳,囚困北国,却得上天眷顾,在北地得见太祖后裔,实乃天眷大宋,保我大宋国运不断!公子赵斌,曾祖为昔年南清宫八贤王,祖父赵惟叙,父大名府赵安,依族谱论公子为太祖皇帝四世孙,朕之皇叔,当今皇帝赵构之皇爷!” 此言一出,帐内众将同时抬头看向案后的赵斌,饶是牛皋、王贵等人曾听过这道诏书,可此时还是激动的双手颤抖,而那边赵忠则继续念道:“值此国破家亡之际,公子斌文武兼备,德才服人,朕效祖制封公子为一亲王、二良王、三忠王、四晋王、五德王、六敬王、上殿不参王,下殿不赐王,是为八大贤王,另外复你家御赐金锏一支,真宗曾封金锏一龙三凤,今朕加封此锏三龙九凤!上打昏君,下诛逆贼,若逢皇帝昏庸不明,皇叔当可取而代之!望皇叔矢志抗金,收复失地,还我河山。” 待念到此,帐内众将有那眼窝浅的,眼眶已经微微泛红,随着赵忠话音落下,众将齐齐拜倒在地,“我等拜见八贤王,拜见皇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位将军为国征战,已是辛劳万分,诸位免礼,平身!” 得此言,众将方才重新站起身形,只是等这些位再起身看向赵斌时,之前眼中的犹疑、纠结、困惑,已然全数不见了,此时一个个看向赵斌,眼中只剩下激动之色,尤其是牛皋、王贵几人,那攥着腰间兵刃的手已然是青筋直蹦了。 在今日之前,这一十八座联营内那可真说的上是心思各异,像严成方、狄雷等人每日都在苦盼赵斌的到来,同时又在迟疑要是这些天赵斌不到,岳家军众将要起兵南下,那自己等人到底要不要随之南下。 而牛皋、王贵等人虽然知道赵斌是八贤王的身份,可当年鄂州传诏之时,赵忠却并没念那最后一句话,使得他们也不确定赵斌有何权势、有何身份,像西北之事牛皋等人也只是耳闻,这也是为什么牛皋之前疑心赵斌会偏向赵构的原因。但现在赵斌都能取而代之了,说句难听的,赵斌就是不愿意反,牛皋他都敢再来一出陈桥驿。 至于说张宪、杨再兴等人,心头也是一块巨石落地,甚至隐隐还有几分兴奋之意,毕竟自岳飞被那十二道金牌喊回临安后,他们心中都有几分迷茫之意,一方面是对自身前途的迷茫,另一方面也是有感同身受之意。 说句实话,就算是过些日子朝廷再派一位大帅来,又或是一封诏书直接将牛皋又或张宪点为正帅,让这三十万大军继续北伐,那杨再兴等人恐怕也不会再有昔日的战意,毕竟有了岳飞这十二道金牌在前,哪位大将再去阵前冲杀时,心中都要暗暗问问自己,“要拼命吗?还要立功吗?还要当大官吗?功劳再大、官位再高,日后不也是君臣相疑,金牌相召吗?” 也正因如此,前世岳飞死在风波亭后,那十余万岳家军没过多久便也分崩离析,那一位位阵前杀得金人哭爹喊娘的大将,此后再也不曾有人听闻一二。可现在随着赵斌的这份诏书到来,帐内众将这心思立时大定,西北三路之事他们可也隐有听闻,此时杨再兴等人心中未尝没有拥立之心。 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位贤王坐上那个位置,都要比现在临安那个临阵召帅的赵构要强的多。 赵斌、赵忠主仆二人一个坐在帅案后,一个立在帅案前,却同时把众将的眼神一览无遗。对于众将那火热的眼神,赵忠眼中露出一抹激动之色,那捧着诏书的手更是在微微颤抖,而赵斌却被诸将的眼神吓得微微往后坐了些。 继而赵斌摆摆手道:“忠叔,你将诏书予诸位兄弟传阅一番,以明真假!咱们再说旁的!” 赵忠这边答应一声,随即捧着诏书就递予牛皋,牛皋见此急忙将大脑袋一晃,“我不看,我信斌哥,如今斌哥乃是我大宋的王爷,只要王爷你说一句话,刀山火海俺老牛也愿往!” 赵忠看看面前的牛皋,不由得摇头失笑,继而捧着血诏走到张宪面前,张宪见此微微一笑,随即拱手看向赵斌道:“前军统制张宪,拜见贤爷千岁,方才是宪失礼,无礼之处还请贤爷恕罪,凭贤爷身份自然当得起我岳家军帅位!自大帅奉诏南下后,我军内诸般事务搁置,还请贤爷掌帅印,传发号令!” 赵斌闻言连连摆手道:“传发号令一事,暂且不急,既然如今身份已明,还请诸位兄弟安坐,咱们慢慢聊!” “谢贤爷赐坐!” 言罢,众将便各分左右在帐内落座,只是与刚才不同,这次你再看众将坐在那里,一个个腰杆挺的倍直,双眼瞪得溜圆,与之前来帅帐时的颓废不同,此时那一个个真是面带尚武之气,甚至隐隐之间还有攀比身高之意,以期能让赵斌第一眼看见自己,将第一个任务派给自己。 第1308章 众将始知秦桧事 朱仙镇十八座联营之内,一封诏书念罢,帅帐之内可谓是群情激愤,众将看向赵斌的双眼中隐隐带有三分期待之意。 要说之前赵构是杞人忧天,觉得岳飞会在朱仙镇被众将拥立造反,那现在这一帐的武将,心中可能都已经在思索营内哪里能找到黄袍了,甚至像杨再兴、余化龙这些悍勇之辈,已经在心里考量起来,要不要现在直接点兵强攻开封城,然后直接拥赵斌进紫宸殿了。 看着众将激动的眼神,赵斌急忙摆摆手道:“诸位将军,想必也猜到孤为何会突然来这联营之内”,赵斌说着轻点桌案之上的金字牌道:“一十二道金字牌,只为召一位大帅回行在见驾,此事古来未闻啊,先前我观诸位似乎也是心神不宁,眼中多有前途渺茫之意啊!” 此言一出,众将那激动的神色立时熄灭不少,继而眼中又升起一分考量之意,毕竟众将心思不定的根本原因乃是君臣相疑之事,是岳飞立下大功反被官家猜忌,而眼前这位虽然当年在牛头山时与岳飞兄弟相称、倾心相交,为大军安危更是几次三番马踏连营。 但现在众人之间数年未见,这位突然在这人心浮动之时出现在营中,这也使得张宪等人有些猜不准赵斌的心思,此时赵斌提起岳飞被召一事,他们也想看看这位贤王会如何处置此事。 当然像王贵等人全然没有这个顾虑,尤其是王贵更是在那小声和张显嘟囔道:“我在军中多少年,都收不到哥哥一封信,大哥这边刚出事,斌哥他人都亲自来了,真不知道我和大哥谁才是他的亲兄弟!” 而帅案后的赵斌眼看众将眼中的火热熄了三分,当下也长出一口气道:“方才孤在帐内也听到了,无论是张将军还是王将军,都起了引兵南下的心思,可是诸位将军别忘了,那最后一页纸,上面写的可是任岳帅为万寿观使,咱们这要是平白无故的领兵南下,那可是给赵构那厮嘴里递肉了啊!” 张宪闻言急忙向上拱手道:“贤爷,那要如此说,咱们就在这朱仙镇干等着临安那边炮制岳帅吗?” 一旁的杨再兴也忙道:“贤爷,这奸相的手段可不比前朝那些奸贼斯文,狄武襄公好歹还在京内做了几天枢密使才被罢官,咱们岳帅连临安门都没进就被罢了枢密副使之职,这要是进了临安城,恐怕是天罗地网啊!” 看着焦急的二将,赵斌急忙摆摆手道:“二位将军莫急莫急,孤不是说不许诸位南下相助岳帅,只是以什么名目南下,多少人马南下,却还需要斟酌一下。毕竟这次岳帅被害之事,还有孤前日被困之事都是金人手笔,咱们这三十万大军一旦全部南下,临安那边少不得要给岳帅扣上一个谋反的罪名,开封那边的兀术也不会错失良机,到时候咱们大军恐要腹背受敌啊!” 不料此言一出口,满营众将都诧异的看向赵斌,那边余化龙更是道:“贤爷,帐外那两位可是亲口供招,乃是秦桧派他二人前来啊,那三页情报上也是奸臣昏君相勾结啊,怎,怎么又有金人的事了?” “前次九龙阵一场大胜,兀术手中二十万金兵折戟沙场,而孤那茶陵关前,金人更是折损有名的上将二十员,无名的军卒十五万。再加上前次南下失利,自然就惹得咱们这位四太子将火发在我和大哥身上了。” 赵斌说着,简单给众将讲了一下开封城内,哈密蚩、挞懒双献计一事,随后挥挥手招呼牛皋道:“牛将军,辛苦你一下,给诸位兄弟讲讲孤前两日的狼狈!也算是帮孤解释一下,为何孤会此时才赶来军中!” 这别的事牛皋不乐意干,可要说人前显贵、表功露脸,这位大嘴一咧,起身就走到帅帐中央,随后这位牛将军就把从赵忠那问来的,从公孙郎那听来的,还有自己亲眼看到的,经历过的一一讲明,其中言语生动,用词恰当,听的帐内众将是连连惊呼。 待牛皋讲完后,众将方才长出一口气,那边余化龙随即拱手道:“这金人端的是歹毒无比,好在贤爷您吉人自有天相,又有忠前辈、牛将军等人肯舍命相救,不然”,说到此余化龙苦笑着摇摇头,继而道:“只是却不知那挞懒又和秦桧之间有何关系?” 而余化龙问起此事后,牛皋当下将手一摊,“这个不会了,你问斌哥!” 众将同在一军中多年,倒也习惯了牛皋的脾气,当下齐齐扭头看向案后的赵斌,赵斌见此当下解释道:“想必诸位也知道,当年靖康之战时,咱们如今这位官家曾入金营为质,而当时陪在他身边的正是咱们这位秦丞相!到后来泥马渡江之时,咱们这位康王回来了,而他秦桧却一直留在北国,被那挞懒收为幕僚!” “什么?秦桧曾为挞懒幕僚?” “咱们大宋的宰相,是金人手下的谋臣?” “贤爷,此事可开不得半分玩笑啊!” “孤也想此事是个玩笑,可他的确是真的,而且那秦桧如今执掌的皇城司明面上是为咱们大宋效力,可是暗中不知有多少人是听挞懒命令!两方之间也多有书信往来,像这次挞懒指使秦桧栽害岳帅,便是靠书信传递情报,只是此事隐秘,我的人也是在那送信人进临安后,才知端倪,只是那时候再想拦截却是为时已晚。” 听闻此言,那边罗延庆一拍大腿道:“贤爷,如此大不妙啊,这金人要是有如此心思,恐大帅危矣,别的不说,就那秦桧都不能容忍咱们攻破开封啊,一旦开封城破,生擒了挞懒,那等待他这位奸相的便是身败名裂啊!贤爷,大兵派不了,不如我先领一队人马南下,保住大帅要紧啊!” 可那边张宪却一摆手道:“不可,罗将军,咱们不能动,咱们一动,那秦桧立时就能借此判大帅治军不严,意图谋反,用不了三日就能将大帅推上刑场,而咱们就算昼夜不歇,三日也到不了临安啊!” 第1309章 贤爷议请韩元帅 三言两语间,这起兵一事又只能暂时搁置,众将只能无奈的看向赵斌。 赵斌见此微微一笑,“诸位,这大军南下自然不便,但是单人独骑赶赴临安,时间却是绰绰有余。” 一听这话众将先是一愣,继而齐齐起身拱手道:“贤爷,让我去吧!” “哎,争什么,俺老牛是副帅,该我去!” “牛皋,你拙嘴笨舌的,上了金殿能说什么!大帅,让我去吧!” “哎,你也不行,还是我去,我自幼跟在父亲身边,没少听父亲讲这朝堂争斗一事,我去,我好好和咱们这位秦相公讲讲理!” “行了,你去怕是压不住火,顺手就把秦桧那狗贼给砍了,还是我去吧!” 一时间众将是争论不休,这个说他去的好,那个说我去了强,整个帅帐内吵得是不可开交,赵斌见此在帅案后连连摆手,却也压不住众将的争论之声,最后还是众将争论不出个结果,才敛声看向赵斌,可待看到赵斌后,众将心中又齐道:“坏了,忘了王爷还在那了!君前失仪可是大罪!” 想到此,众将齐齐拱手道:“我等一时激愤,不想竟在君前失仪,还请贤爷恕罪!” 见此情形,赵斌当下微微摆手道:“诸位也是心忧岳帅安危,况且如今是在军营之内,帅帐之中,又不是在大殿之上,衮衮朝臣之列,这些俗礼便都暂且免去。至于说南下之人,孤这里却有一人更为妥当。” 众将一听这话,当下互相打量起身边的袍泽来,可却发现一个个眼中也都是迷茫之色,最后只能重新看向赵斌。 赵斌见此微微一笑道:“诸位觉得,韩彦直将军如何?” 一听这话不光岳家军众将一愣,就连那边的韩彦直闻言都是一愣,随即就见韩彦直急忙拱手出列,“贤爷,末将并非岳家军之人,要是由朱仙镇南下临安,岂不是坐实了岳帅拉帮结派,暗中勾结大军?您看是不是还是点军中大将南下?” 可赵斌却微微摇摇头道:“哎,韩将军,你就算是南下上了朝堂,又能在官家面前、在秦桧面前、在满朝文武中说上几句话呢?” 听赵斌如此说,众将一时间也有些迟疑,毕竟这韩彦直和他们的官职就在伯仲之间,这韩彦直上朝会面对的情形,他们自然也会面对,可也有那心思机敏之人,眼珠一转之后,一抹精光浮现在眼中。 “贤爷,您的意思是不是说,让韩将军不去临安,而是去淮河大营!” 此言一出,众将眼中方才划过一丝恍然,而赵斌也含笑点头,循声望去想看看是谁,可当看到说话之人后,赵斌却不由得微微愣神,只见此时汤怀还保持这灵光一现的姿势,可却被众将的眼神盯的脸庞微红。 赵斌坐在帅案后,看着这位前日还口口声声喊自己斌哥的汤贤弟,回忆着耳边余音未散的那句贤爷,不由得摇头失笑,继而点头赞道:“汤贤弟所言不错,孤正有意,请韩将军南下淮河大营,搬请韩元帅由大营赶赴临安城!如此一来,不但能节约大量时间,而且凭韩帅在朝中的地位,从中斡旋也要比咱们诸位的身份方便的多!” 听赵斌如此一说,众将在心中暗暗思索一番后,也都连连点头应允此事,韩彦直当即向上拱手道:“既如此,我韩家军两万人马就暂时拜托诸位了,如今岳帅已然南下数日,末将便也不再耽搁,这便即刻启程南下!” 赵斌当下点头应允,同时摆手示意赵忠前去帮忙,至于说兵马留在朱仙镇大营内是否有不妥之处,韩彦直那是丝毫没放在心上,毕竟现在营中可不是牛皋做主,而是赵斌这位贤爷、自己这位姐夫坐镇,那韩彦直还有什么放心不下。 况且请韩世忠赴临安保本,只需赵斌手书一封,遣信鸽一只,便能请动他那岳丈南下临安,前去金殿相助。 而赵斌之所以让韩彦直专门跑一趟,一来是要这位小将军回淮河大营帮忙料理军务;二来也是为了安定众将之心;三来则是为了暂不说破赵斌和韩世忠之间的关系,毕竟岳飞疑似和赵斌相识,都被赵构调回临安城内,要是让赵构知道韩世忠是赵斌的岳丈,这位怕是要连夜南逃海上了。 这边韩彦直出帐后,赵斌随即看向众将道:“诸位,也别闲着了,我听闻前次营内粮草已然不足,岳帅一事如今又悬而未决,咱们现在既不可妄动北伐,也不可贸然南下,说不得还要在此驻扎些时候,因此这营中存粮、各样辎重物资总要有个细账,便请诸位仔细盘点一番,明日报予孤知,孤好从他处调取物资补充!” 赵斌此言一出,众将眼中齐齐闪过一道精光,毕竟如今大军会在朱仙镇扎下联营,很大一方面的因素就是临安城内态度不明,大军在没有粮草、物资的情况下,不敢擅动。而现在赵斌甭管给不给粮草,从哪弄粮草,这位贤爷最起码还有个态度在。 因此众将一个个面上都浮现一抹微笑,甚至那因为岳飞被召走而浮现的忧愁都被冲淡几分,随即众将齐齐拱手领命,便纷纷转身出帐,各归各自联营查点营内物资。 当然,出帐之后众将之间互相打听赵斌和岳飞之间的关系,揣测这位贤王在西北的实力自不用多说。至于帐外空地旁跪着的秦孝、秦义也自有军士提去一旁,押去营内专门看管战俘的空帐之内。 随着众将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营门外,帅案后的赵斌总算是长出一口气,随后这位贤爷便扶着肋下佩刀,缓步走到帅帐门前,一面是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一面也是舒展一下,久坐的筋骨。 毕竟这前前后后一阵忙碌,此时营外也是夜色渐临,守在营门两侧的张家兄弟见此,当即笑道:“老爷,您终于忙完了,这岳家军中可真是悍将如云啊!” “是啊,刚才我兄弟二人还看见一位步将,那大棍可没比我们细多少!不想竟然连进帅帐的资格都没有啊。” 第1310章 受冷落将军不忿 一听张家兄弟这话,赵斌却是一愣,随即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了一遍岳家军众将,继而微微点点头道:“怎么,你二人没见过他吗?他应该是前次爱华山之战时,由那对影山投入军中的啊,这前后几场大战你们没打过交道吗?” 张立、张用兄弟闻言一愣,继而沉吟片刻后,眼中方才闪过一道精光:“老爷,您是说当年菜园子之子?叫,叫张国祥的那位?” 赵斌双目平平的望向营门方向,似乎想要穿透时间,看到刚才那位的身影,可这自然是徒劳无功,而听着张家兄弟的话,赵斌忽然回忆道:“不对啊,这张国祥也是军中老人了,和他同时参军的董芳都已经在帐内议事了,怎么他连来都没来,又或是来迟了?” 想到此赵斌当下迈步出帅帐,向一旁牛皋的大帐走去,原本牛皋这边刚把小兵派出去查点物资,正准备瘫在椅子喘口气呢,就看见赵斌手扶佩刀走入他的大帐。吓得牛皋急忙坐直身形,“哎呀,斌哥,你怎么来了,有事招呼一声,我就过去了啊!” 赵斌见此笑着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我也就问一句话,在哪说都一样!” “哎,斌哥,你坐”,牛皋说着起身就要将主位让开。 “行了,行了,别来这套了,就一句话,今日帐内众将怎么不见张国祥的身影啊?” 牛皋闻言一愣,继而挠挠头道:“斌哥,你怎么想起来他了?他如今在前军任职,乃是副统制之衔,我昨夜喊人的时候都和一营主将说话,自然也就没喊他,而且今日来的都是军中的统制、副都统制,他一个副统制要来,其他军中的副统制该有意见了。” “原来如此,那没来就没来吧,前面张家兄弟说看到他了,许是见张宪久未回营,所以才来中军查看一番吧”,赵斌说完挥挥手,“行了,你歇着吧,我也回大哥那歇着了”,说着赵斌低头沉思的向帅帐走去 这边赵斌手扶佩刀走到帐门前,正好遇到送韩彦直回来的赵忠,赵斌当下又问道:“忠叔啊,张国祥此人,你那有什么记录吗?” 猛地听赵斌这么一问,赵忠也是一愣,继而摇摇头道:“当年牛头山一战后,众将论功行赏,有一人封高了,一人封低了,这封高的便是他张国祥,而封低的却是那董芳将军。” “哦?怎么说?” “董芳将军当时为全兄弟情谊,在军中刻意藏拙,因此他们兄弟才会同任副统制,直到后来江州一战时,董将军方才醒悟,舍了张国祥一人之情,全岳家军兄弟之谊,后来依功领了胜捷军统制之衔,直到如今胜捷军日益壮大!” 赵斌微微点点头,“而张国祥当年本就封的高了,这些年他在军中又得过且过,所以便一直没有晋升?” “不错,而且他之前还犯过一次大错,可以说他如今还能在前军任副统制,已然算是岳帅额外恩典了,并且在这之前几次这般规模的议事,岳帅也都有额外点他参与议事,再加上张宪将军平日还要帮岳帅处理军务,因此他张国祥在前军中除了官职、品级外,其他和统制几乎无异!” “原来如此,罢了,左右一次议事没喊他,明日众将再聚时,将他点来就是了!”赵忠闻言当下拱手领命,只是这二人却都没想到,仅仅一夜功夫,这位张将军都已经按捺不住了。 这边赵斌吩咐一句后,当即迈步入帐,接过赵忠带来的各地情报,一一处理起来,顺便在赵忠的催促下,又给赵安写去一封报平安的家书,至于孤身犯险、被困血池、应劫破劫、调将破阵等事,赵忠昨夜便以写好详情,交由暗卫飞传大名府了。 按下赵斌这边处理军务不提,却说前军大营之内,张宪这边回到大营后,便找上了也是刚刚回到营中不久的张国祥,命其查点营内大小物资,准备好详细账册后,自己明日要用。 张国祥答应一声后,自去营内查点记录,不多时便将细账呈递张宪。这边张宪拿了细账后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当下挥挥手示意张国祥退下,他自己在帐内仔细研读起来。 毕竟对于张宪来说,他老父张所身死,背后最大的凶手就可能是那临安城内的赵构,因此前次岳飞被召走后,张宪才会想起兵南下问个根由。可是那时张宪心里也清楚,凭他一人之力,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能问出来个替死鬼来,甚至可能因为兵力不足、粮草不足、武力不足等种种因素,使得他最后事败被擒,不但自己要受一刀之苦,甚至还可能牵扯到岳飞也被处罚。 可现在局势却不样了,那位贤王可是能帮他张宪真正报仇之人,而如今清点军粮一事,又是这位贤王亲自交代下来的第一件军务,他张宪自然是要认真完成,因此在收到张国祥递来的细账后,张宪不但仔细查看起来,甚至还起了一会再去核对一番的心思,期间自然也就顾不上和张国祥说什么客套话。 况且在张宪想来,两人同掌一军也有十年了,也该算的上是兄弟情深了,自然不用有那么多俗礼。只是张宪却没想到,就是他这在军营中再正常不过的传发号令,却成为压倒张国祥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位梁山之后在退出张宪大帐后,便回到自己帐内闷坐,双目盯着眼前的帘门,可心中却在不住的暗骂,“好你个张宪啊,竟然敢如此无视与我,回来什么话都不说,就吩咐我去干活,这活干完了,更是连一个谢字都没有,就将我赶出大帐了!这大帅才走几天啊,要是再过两天,你张宪还不定要怎么使唤我呢!” “这牛皋也真是的,昨夜来营中抓人就算了,竟然还抓我的亲兵,今天更是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将他们砍了?怎么,过两天是不是要连我也砍了啊!” 第1311章 张国祥负气出营 张国祥独坐在自己帐内,但心中却在不停的暗骂营中众将,这骂完张宪和牛皋还不满意,最后更是暗骂起岳飞来,“你岳鹏举也是端的不为人子,都是一道从军的,你怎么唯独不升我的官职,那董芳有什么本事,你竟然让他独领一军,却让我一直在这张宪手下当孙子!真真是特别的不公!” 这张国祥骂的痛快,可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人物,论武艺在军中甚至比不过背嵬军中的百人将,而且从军至今依旧还是一员步将;论兵法更是一窍不通,在前军这么多年,也就才将处理军务学了个马马虎虎,一个前军的军务就让他应接不暇,使得岳飞也不好将更多的事务交给他。 至于说旁的,这位张将军更没有什么可以拿的出手的了,可能也就是这颗自比天高的雄心值得一说吧。而也就在张国祥暗骂众将之时,那边张宪也将账册翻看完毕,此时正捧着账册出帐前往堆放物资、粮囤之处查看核实。 这中军营内岳飞的大帐紧邻牛皋的大帐,这前军之中,张宪的大帐自然也紧邻张国祥的大帐,因此张宪出帐往外这么一走,正被帐内的张国祥看了个满眼,看着张宪一边翻看账册,一边向粮仓走去,张国祥更是气的浑身颤抖。 心中连连暗骂道:“好好好,好奸贼,竟然如此不信任你张爷爷,要是如此何必还要让你张爷爷去办此事,真真是欺人太甚,不怪当年有逼上梁山之语!某,某也不干了!” 这张国祥越想越委屈,越骂越觉得自己有理,当下起身开始收拾起帐内自己的各样随身物品来,甚至收拾到后面这张国祥竟然还落下两滴眼泪,好似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到最后整整收拾出来三个包袱,一字摆开放在卧榻之上,却将这一张不大的行军床占了个满满当当,使得张国祥的那根大棍也只能斜担在一旁。 “好,好好,你们都欺负我,我在军中这么多年,竟然才有这三包行李,我和你岳飞这么多年图什么啊,老子当年要是留在山上,这些年我就是没有杨幺的威风,也有李成的势力啊,那杨钦、孔彦州哪怕叛去开封,都还是高官的坐,我又何必在这里空耗生命!” 张国祥越想越觉得有理,当下单手提起大棍,愤然走出自己的大帐,立在帐门外左右一望,有那巡逻的军士和他问好,他张国祥也只是由打鼻子眼冷哼一声,随即提着大棍就向马厩方向走去。 来到马厩外,张国祥一脚踹开看马夫的帐门,“人呢?这才什么时辰啊?怎么外面就没人了啊?” 被张国祥这么一骂,帐内的数名马夫连滚带爬的走出营帐,“哎呦,张将军,您怎么有时间来我们这啊!” “将军您恕罪,这马晚上要吃夜草,所以我们一般都歇的比寻常军卒早些,免得误了晚上的差事,更何况现在戌时已过了,我们,我们这才.......” “是啊,将军,而且前面张宪将军已经来查点过战马了,所以我们才敢歇着的!” 却原来,就在张国祥在帐内自怨自艾的这段时间,夜幕也早已笼罩大营,现在营内除了赵斌、牛皋、张宪等人没有休息外,就只剩下巡逻值夜的军士还在忙碌了。 可张国祥现在哪里听的进去这些,当下把眼一瞪道:“怎么?爷爷骂你们,你们还敢还嘴?还拿张宪出来压某家一头,怎么?莫非是看不起你张爷爷吗?” “不敢,不敢,却不知将军您有何差遣啊?” “给你爷爷我备上一匹快马,爷爷我要用!” “啊?将军,您不是步将吗?这厩中并没有您的马匹啊!” 一听这话,张国祥心头这个火啊,那是蹭蹭的往上冒啊,连连暗骂道:“好啊,岳飞,你看看你的军队,竟然连匹马都不愿意给我,我是谁啊,我要是在山上做大王,别说是匹马了,就是两三个女人又如何!真真是岂有此理!” 这心中越骂,张国祥的火气越大,这位随即抬手从一旁抄起一根马鞭,凌空一抖啪的一声脆响,随即手腕再一挥,正抽在刚才那个回话的马夫身上,“嘟!本将军也是一军的统制,今日想要一匹战马,你们竟然也在此如此拖延往复,莫非是欺辱本将军吗?” 这马夫挨了一鞭,自然是哀嚎的躲去一旁,随即连连应声道:“不敢,不敢,小的这就为将军备马,这就为将军备马!” “还不快去!”张国祥说着抬腿又是一脚,踹的那马夫又是一个趔趄。 而这些马夫生怕再挨张国祥的鞭子,再加上如今大军分布联营,在这前军大营中,他张国祥的确是排名第二的主将,因此马夫们倒也没有多想,一个个七手八脚的为一匹战马备好了鞍韂笼头,随即牵出来递予张国祥。 别看张国祥的马上功夫不行,但随军这么多年骑马赶路还是不难,这张国祥将大棍悬在得胜钩上后,便翻身上马,双脚一磕镫后,战马直奔他自己大帐而去,待赶到帐外后,张国祥一手一个,腋下还夹着一个包袱,走出自己的大帐。 随即仔仔细细将三个包袱捆在鞍后,那勒在包袱上的皮带更是紧了三紧,张国祥方才放心。 待将东西都收拾好后,张国祥单手持缰环顾大营一周,最后一咬牙一跺脚,翻身上马,随即催马扬鞭直奔大营外而去。凭他这前军副统制的身份,在这前军大营内自然是横行无忌,除非张宪出马能拦住他,不然别的那个军士也不会上前多说什么啊。 而张宪现在却还在帐内整理账目,甚至为此还专门点了两名干办在一旁帮忙,因此张国祥一路上是畅通无阻,顺顺利利的出了前军大营,单人独骑来到营外的旷野荒郊之上。 可这没出帐前,张国祥是满腹的委屈,现在出了大营张国祥反倒有些手足无措。 第1312章 诈提二贼出中军 这张国祥横马立前军大营之外,迟疑半晌后,这位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精光,继而就见这位将战马往旁一带,又轻挥两三马鞭便来到中军大营以外。 守营的军士远远看见一骑战马而来,自然是高声呵斥道:“呔,什么人!莫要上前了,不然开弓放箭了!” “哎,莫要放箭,是我,张国祥!” 门楼上的军士闻言急忙高挑火把,张国祥见此也急忙轻催战马,走到火把光芒之下,门楼上的军士们看清张国祥的面容后,也缓缓放下拉满的弓箭,随后有一名军士出言问道:“将军,这么晚了,你来中军是有什么事吗?” “哦,那个,早上被擒的那两个人还在营中吧?张宪将军有话要问,让我来提他二人过去!” “是这样啊,那张将军您稍待,我这就去和牛将军通传一声!” “哎,不用不用,这大晚上的,不用再劳动牛二哥了!” 门楼上的军士见此情形,不由得是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名都头当机立断,一面招呼军士开营门,迎张国祥入营,一面派亲信军卒往营内通传。 只是这军卒入营尚要步步通传,尤其中军的防务现在又被张家兄弟接管,期间少不得要来回传话。而张国祥这边入营之后,却不等军卒阻拦,自己迈步直奔那关押俘虏的营帐而去。并且因为这战俘营和中军大帐上有一段距离,这就使得张国祥要早报事的军卒一步,见到秦孝、秦义二人。 看着被五花大绑押在帐内的二人,张国祥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那眼睛似是看到金山银山一般,看的秦孝、秦义两人是大为诧异,至于紧随张国祥而来的军卒,却因为跟在张国祥的背后,并没能看到这位眼中的神色。 张国祥见此情形,当下也不废话,上前一手一个拎起这二人,随即转身出大帐,“你们和二哥回报一声,张将军那边还等着他们二人呢,我就先把他们带过去了!” 张国祥说完拉着二人直奔营门就去,这些军士们见此只能是紧随其后,但因为身份问题,一时间也不好强拦张国祥,最后只能是连拦带劝的将张国祥送出大营,这边张国祥出离营门之后便翻身上马,手中牵着两段长索,索后帮着秦孝、秦义二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就在张国祥往营门走的这段功夫,这中军营门的守卫也终于见到了牛皋,将张国祥提走秦孝、秦义一事报予牛皋,原本依着牛皋的性子,这事可能都不放在心上,但因为前面赵斌专门来问过张国祥一次,使得牛皋对这个名字颇为敏感,一听张国祥突然来到营中提人,牛皋这双大眼立时圆睁。 随即不等这军士再问,牛皋便挑帘门出帐,赶奔中军帅帐,甚至都不等张家兄弟通传,牛皋就闯入帐内,惊得桌案后的赵斌、赵忠齐齐抬头向外看去,“牛皋,慌里慌张的,是出什么事了?” “斌哥,张国祥来中军,言说张宪要审秦孝、秦义二人,命他前来提人!” “胡说,张宪提这二人何用,难不成张宪还欲南下吗?况且就是真要替人,也不用他一个副统制亲自来啊!他带了多少人前来提人?” 牛皋闻言一愣,继而转身走到帘门前,探手将营门那位军卒一把拎入帐内,“说,张国祥来了多少人?有没有拿什么命令?” “回副帅的话,张将军并没有拿手令,只是口头言说张宪将军命他前来,来的也只有张将军单人独骑一人前来!” 帅案后的赵斌听闻此言,随即将眼一瞪,“你说什么?张国祥他单人独骑前来?” “啊?”这小兵猛然一听赵斌问话还是一愣,下意识扭头看向一旁的牛皋,牛皋见此抬手奔着这位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看我干嘛,说啊!” “嗷嗷,回将军的话,张将军的确是孤身一人骑着一匹战马来中军提人!” 赵斌闻言立时一拍桌案,起身催促牛皋道:“牛皋愣着干嘛,速去营门传令,万万那不可走了张国祥,更不能让他带走秦孝、秦义二人!” “得令啊!” 一见赵斌如此焦急,牛皋当下也不耽误,拎起那名小兵转身往外就走,整个人好似一阵黑风一般,可赵斌立在那里却还满脸的不安,只沉吟半晌后,赵斌就又招呼道:“张立、张用何在?” 帐外二人立刻拱手入帐,“贤爷,我二人在此!” “速去营门处助牛皋擒拿张国祥并秦孝、秦义二人,要是没来得及拦住他们三人,你二人便立时领兵出帐,赶往前军大营,防备那张国祥领兵反叛!” 一听反叛二字,张家兄弟神情大变,随即就见张立拱手道:“贤爷,若是如此,咱们营外的一万人马?” “张国祥若是领兵反叛,许你二人随意调动刑天、神鹰、银枪三营人马,万要保证,这十八联营不可有半分动乱!” “得令啊!” 二将拱手领命后,出帅帐飞身上马,紧接着扬鞭催马便向营门方向赶去,可赵斌立在那里却还不放心,在帅案后来回这么一踱步,继而抬头看向赵忠道:“忠叔,你也辛苦一趟,传令下去,给附近三百里所有暗卫传信,但见张国祥、秦孝、秦义三人,放手诛杀,万不可让此三人南下临安!” “老爷您放心!这小子跑不了”,赵忠这边答应一声后,即刻走出大帐,前往一旁的空帐之内传发号令,不多时便见数只信鸽腾空而起,向四野飞去。 可饶是赵斌这边连发急令,那边张国祥却还是快人一步,拉着秦孝、秦义二人出了中军营门,身形消失在夜色之中。 按下这边张家兄弟出营赶奔前军不提,单说这张国祥拉着秦孝、秦义往北一阵急行,奔出三五里后,听的身背后人哀嚎之声不断,张国祥方才减缓马速,来到一旁的树林之中。 待停稳战马后,张国祥翻身下马,看着马后跟着跑了半天的秦孝、秦义,这位张将军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只能这么直勾勾的看着秦孝、秦义二人。 第1313章 夜询功劳救二贼 要说这张国祥,那真是正事上面没他,小事上面心思不少。 从一开始因为众将相聚时没喊他张国祥,到后来张宪忙于处理物资和表功一事,使得张国祥心中无名之火打动,再加上张宪亲自对账一事也让张国祥感到一丝不安,因此他才会收拾行李,趁夜色逃出前军大营。 可这出了营后,立在夜色之中,张国祥却一时没了主意,要说上山落草,这南有岳家军、北有开封城,他张国祥还真没有在这片地区占山的自信;可要说就这么去投开封府,张国祥又怕孤身一人前去,到时候投诚不成,反被金人当作诈城的奸细斩杀。 因此左思右想之下,张国祥忽然想到自己白天去中军大营时,看到在那滚滚人头旁跪的两位绯袍贵人,与之前的张显等人一样,张国祥一瞬间就想到这两人可能是大金派来的奸细,因为身份被识破,所以才会被押在一边。 而如今他张国祥正是走投无路之时,使得他一瞬间想起一位姓刘名豫的前辈,身为草寇之后,屠户之子,这张国祥自然是敢想敢干,当即立断便决定赶往中军大营,这才有方才冒军令,诈提二贼一事。 但现在这人是救出来了,可三个人站在树林之中,张国祥看看左手边的这位,又瞅瞅右边这人,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让他张国祥纳头便拜吧,他还觉得自己不能自降身份,但你要让他直接去问吧,他又觉得轻慢了对方,而且还显得自己在军中地位不显,竟然连这二人的身份都不知道。 这对面要真是两名大金的探子,没准这三人还真就僵持在这里了,但可惜今日这两位却是临安秦府派来的家仆,平日里在临安就少不得远接高迎,那自然也是眉目通透之人,此时一看张国祥看向自己二人,眼中满是对金钱权力的渴望,却又迟迟不肯开口,秦孝、秦义立时明白过来。 这边秦孝当即笑着一点头道:“这位将军,您是这岳家军中的将军?” 一听秦孝开口,一见这位半弓着身子,满脸堆笑的神情,张国祥当下有了自信,微微一仰头道:“不错,我正是这岳家军前军副统制,你二人又是因何被押在中军之中啊?” 张国祥原本还觉自己一仰头,很有将军气度,却不想在秦孝、秦义的眼中,端的是一副小人轻狂的嘴脸,二人心中更是齐齐暗骂道:“我当是个什么人物,却不想就是个副统制,看着样子连军中核心都没进去,不然白天那么一场大热闹,他没到场就算了,竟然连一个字他都不知道!” 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的,可秦孝面上却没露出丝毫的不屑,反倒露出敬佩的笑容,“哎呀,想必您就是岳家军中鼎鼎有名的张将军吧?我二人早听秦相夸赞过您,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一听这话,张国祥却是目光一凝,“哦?你二人是临安来的?” “不错,不错,我乃秦相家大管家秦孝、他是二管家秦义!” 张国祥闻言眉梢一挑,随即抱拳拱手道:“原来是二位管家大人啊!是张某无礼,怠慢二位了,还请二位背身,我为二位松绑!” 秦孝、秦义一听这话急忙转过身来,张国祥当即上前为二人松绑,一边解绳子一边问道:“却不知二位大人来此所为何事啊?怎么又会被牛将军给绑起来押在营中啊?” 那边秦义一边揉着被捆得发麻的手腕,一边说道:“害,还能因为什么啊,想必你也知道,当今官家对岳帅领兵在外不太放心,我家相爷为了替官家分担,便派我二人来岳家军中查访一下,看看这岳鹏举有没有不忠之举!” “哦?不知二位斩获如何?” 秦义那边一撇嘴,一拍胸脯就要将自己听到的一一对张国祥讲出,可这边秦孝的绑绳已经被解开了,就见这位急忙抬手一拉秦义手腕,拦住秦义这都已经到嘴边的话,随即转身满脸堆笑的看向张国祥道:“张将军,这其中事关重大,我二人也不好随意乱讲,却不知能不能拜托将军,送我二人回临安,我二人要面呈宰相大人!” 张国祥看着拦住秦义的秦孝,眼珠一转,随即笑道:“哦?护送二位大人回临安?到那时二位立功受赏,张某岂不是成了岳家军的叛将了?到那时恐怕天下都无立锥之地吧?” “哎,将军说的哪里话,将军不是我大宋皇城司之人吗?将军护送我二人回返行在,便是一等一的大功啊!” 秦义那边虽然不知秦孝为何拦住自己,但还是附和点头道:“对对对,说不得到时候将军可任皇城司提点之职啊!” “哦?却不知位在几品啊?” 张国祥露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可秦孝、秦义的心中却对他更为的不屑,心中暗骂道:“这是哪来的棒槌啊,怎么连皇城司都不知道,还品级,皇城司的人什么时候讲究品级了!” 这心中虽然不屑,但嘴上却是奉承不停,“哎呀,张将军,你这说的哪里话,皇城司奉官家命,监察天下百官、黎民百姓,有见官大三级之说,这提点一职在我皇城司中更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是极尊之职!甚至可以直接面圣奏事啊!” 一听这话张国祥算是再也按捺不住,当下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本将军正是秦相派来军中的皇城司之人,今日也是见你二人被押军中,才特意出手相助,既如此,咱们这边动身南下吧!” 张国祥说完,转身走到战马旁,继而单手扶鞍飞身上马,一抖丝缰战马转过身来,面对秦孝、秦义二人,方才笑道:“二位,既如此,咱们这便启程南下,只是某出来匆忙,又怕他们起疑,所以只带了两匹战马,因此却要辛苦二位走上一节,等到天明有了镇店,某在为二位买马!” 那秦孝、秦义现在哪里会有什么别的意见,现在二人只求自己能逃过朱仙镇这片联营就好,至于是走这离开还是骑马离开,两人并不在意。 第1314章 张宪怒骂叛营将 这边张国祥带着二贼,借着半空星斗辨明方向后,扭头便向东逃去。 毕竟这向南便是岳飞布置的十八座联营,而这联营既然是为了防备金人南下,互相之间自然是钩连配合,每两座大营之间更是暗布陷阱,明修吊斗,饶是张国祥的身份也不敢保证能顺利通过,再加上提走这两位后,张国祥也害怕营内出人追杀,因此一行人眼下需要先向东行,渡过蔡河后再转向南。 按下这三位借夜色逃遁不提,再说张立、张用兄弟,他们二人赶来营门时本就慢了一步,等他们和牛皋说明赵斌的命令,再催马出营就又慢了一程,使得他们二人连张国祥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不过赵斌刚才也有话在,张家兄弟简单商量两句后,便分头行事。张用当即一带胯下战马,直奔树林之中、驻兵之处,前去调动三营精锐;张立则圈马向前军大营而去。张用那边调动兵马自不用说,且说张立赶到前军大营之外,因为有牛皋给的大令在,张立一路上是畅通无阻,直抵张宪的大帐之前。 这边张立甩蹬离鞍,刚欲请守在帐外的亲兵通传一声,就听的帐内张宪是破口大骂,“反了天了!真、真是贼性难改!好张国祥,好大的狗胆!帐外何人在,速速传张国祥入帐!” 张立一听这话,心说不对,急忙翻身下马,随即一步跃到帐前,左手中牛皋的大令冲门旁亲兵一晃,右手挑帘门就闪身就进了张宪的帐中,“张将军,张国祥何在?” 帐内张宪原本是盛怒之下,猛地听人这么一问,刚想张嘴骂人,可抬头却看见张立出现在帐中,对于这位金甲将张宪可是记忆深刻,毕竟张家兄弟那也是赵斌身边的老人了,自牛头山时众将就曾见过。 此时张宪一见张立突然来到自己营里,竟然也是询问张国祥的下落,不由得大为意外,当下诧异道:“怎么?贤爷这么快就知道我营中之事了?我这也才对出来啊!” 张宪说着一举手中的账本,可张立闻言却是一愣,“对出来什么?怎么?张将军你还不知道?张国祥刚才传你口信,去中军大营提走了秦孝、秦义弟兄!” 这话一出口,张宪却有些傻眼,“什么?我没下过这个命令啊!我回来只让他去查点了一轮物资,除此之外并没让他干别的啊”,说完张宪惊得一拍大腿,“坏了,这逆贼许是看见我查点物资,心中恐惧之下,竟然反出大营了!” 这话一出口,倒是张立有些猜不透了,急忙问道:“张将军,此话从何说起?” “哎,来不及了,我先查点营内兵卒物资,免得这厮要是内外勾结,我这边再应对不及!待我将诸事安排好了,咱们再同去向贤爷复命!哎,贤爷初来军中,我军中竟然就出反叛,待擒了此贼后,宪便去请罪!” 张宪说完绕过张立,来到帐前一阵传令,整个前军大营立时忙碌起来,一面是要抓捕张国祥的亲信,毕竟这张国祥当年也是领着千余人投军的,这些年征战厮杀下虽然多有损耗,但是好歹也有几十上百人,如今这些人分布在岳家军各军之中,担任下级军官。 有的脱离了前军,自然也就和张国祥断了联系,而有的还留在前军,自然就和张国祥关系密切,平日里张宪对这些关系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军营之内上下级关系亲密些,作战时士气也会高涨许多,但现在张国祥反叛已成事实,张宪自然也就不会再空留这些人在军中。 就见这位张将军立在大帐前,也不差名册,也不用聚将,只背手立在那里,一个个名字便从口中道出,一名名亲兵闻声而动,不多时便将这些人押到大帐之前,看着这些人,张宪微微一挥手,“一旁押下,来人,随本将军前往营门!” 张立见此情形,自然只能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赶到营门,询问张国祥的踪迹,可惜无论是张宪还是赵斌,都高看了张国祥的胆量和魄力,他们都没想到这张国祥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领兵叛变。 当然这也不怪赵斌和张宪,毕竟他们二人的武艺远非张国祥可比,他们一时间自然也就想不到张国祥的胆量会有多小,无论张宪还是赵斌那都是敢单枪匹马闯金营之人,而张国祥那属于你给他兵马,他都不敢和朝廷人马动手,此时也就只敢偷出军营。 因此张宪和张立一直等到天边泛白,除了等来了张用率领的三营人马外,却是一骑未见,三人商量一番后,只能是领着三营精兵回到中军大营之中,前往帅帐面见赵斌。 这三位在前军大营守了一夜,赵斌自然也在帅帐内等了一夜,在得知没寻到张国祥三人的踪迹后,赵斌倒也没有动怒,“无妨,这旷野荒郊、半夜三更的,三个人的踪迹实在不好找,不过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有秦孝、秦义在,那张国祥必然是要南下临安,前去投靠秦桧这棵大树!” 赵斌说着扭头看向赵忠,“忠叔,交给你了,传令沿途众人以及临安人马,务必不能让此三人进得临安城内!” 赵忠这边答应一声,便出帐前去传令,而赵斌则扭头看向张宪问道:“张将军,你可知这张国祥为何会突生反叛之意?” 张宪闻言急忙从腰带上抽出一卷账册,随即双手捧至面前,弓身回道:“启禀贤爷,这前军事务这些年多由张国祥管理,因此末将昨日接到贤爷查点辎重的命令后,回营也将此事交代给了张国祥,可不曾想他报上来的账目有几处模糊不清,末将便去亲自查证了一番,却不想竟然查出张国祥这些年一直在私贪军粮、军械!想来,是末将前去查对粮囤甲帐时被这厮发现了,这厮心中不安之下,方才叛逃军营!还请贤爷治某失察之罪!” 张宪说完撩衣襟跪倒在地,将账册高举头顶,赵斌见此当即摆手示意张立将账册呈上,“张将军,却不知这张国祥贪墨多少军械军粮?” 第1315章 草寇贪财弄奇招 那边张宪急忙拱手回道:“启禀贤爷,经过昨晚粗查之下,近五年内,张国祥每年贪墨粮草约百石,五年内,经他之手贪墨的粮草便有五百石之重,另外还有军帐一十三顶下落不明,有、有皮甲二十具、铁甲五副报损后,军械监未见残甲!” 原本一开始听到粮草五百石时,赵斌还没放在心上,毕竟这些粮草说多也多,可要说少,也就是一千军士一月消耗的粮草,甚至要是赶上大战之时,这些粮草都不够一千军士吃的,甚至这五百石粮草要分散到五年内,都可以归属为正常的粮草损耗。 但在听到军帐、皮甲、铁甲这些东西后,不光是赵斌,就连张家兄弟都有些愕然,毕竟这些东西你说值钱吧,那还真值钱,但你要是再加上这个数量,就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三人当下齐齐看向跪在那里的张宪。 “张将军,这帐篷军中向外采买时价格的确不低,可他张国祥贪墨此物又有何用?除了军营中又有何人需要这东西啊,总不能再寻机卖回给军营吧?” 张宪闻言不由得苦笑摇头,“贤爷,要不怎么说草寇难成大器呢,末将昨夜曾问过张国祥的亲信,他贪这些军帐有什么用。据他亲信所说,是因为周围不少百姓,发现咱们的军帐质量良好,所以会去战场上拣些较为完整的篷布,回家用来苫盖屋顶,从而起到补漏避雨之用。” 一听这话,赵斌也不由得微微一愣,继而略带诧异的问道:“所以张国祥私扣这些军帐,便是为了、为了给百姓苫盖屋顶?如此说来,他这算是用军营之物帮了穷苦百姓?” “贤爷,他要真是如此,那末将何必说他是贪墨呢,毕竟这帮助穷苦百姓,也有助于我军在民间的声望啊,但他张国祥不是平白帮忙,他是拿军帐和百姓换取财物啊!” 那边张立一听这话,却将大脑袋一摇,“不对啊,张将军,这百姓都穷的用军帐避雨了,又有什么财物能给张国祥啊?莫不是他张国祥怕百姓不愿收取,才象征性的收了一两文?” 张宪一听这话,自然是连连摇头,“张将军,你糊涂啊,这百姓没有钱,但不代表没有东西啊,我大宋百姓靠山吃山、靠河吃河,如今虽是乱世,但百姓只要勤劳些、小心些,日子总还过的下去。这寻常百姓想要军帐,自然是去战场之上捡那些破败的篷布,可有那山中的猎户因为久在山中打猎,出山后想要相仿此法补漏房屋,战场上可就不剩什么破篷布供他收拢了!” 话说到此,赵斌立时明白过来,“张将军,你是说,张国祥以篷布换猎户手中的兽皮兽骨?” “回贤爷的话,正是如此。” 原来这张国祥在发现大军驻地周围的村镇中有百姓需要军帐后,便将目光盯上了那些常年离家的猎户,毕竟这战场上的军帐不是人人都能捡到,但这修补房屋的需求却是户户皆有,而进山的猎户们往往也是收获不菲。 如此一来,当张国祥拉着一顶军帐,找到这些刚刚归家的猎户后,往往能用一顶军帐换来一队猎户半月的收获,那可是最少都有三张兽皮、三副兽骨。而那一顶军帐被这一队猎户们分割后,也足够这些人拿回家苫盖房屋。 而张国祥换来的这些东西,在猎户手中卖不上价,可在他这位张副统制的手中,那自然是价高者得。并且张国祥还借此结交到一些富户,这些富户为了看家护院,自然就会向他求购甲胄。 说到此张宪也不由得摇头苦笑,“这也就是岳帅治军森严,他张国祥才倒卖出这寥寥几副甲胄,不然恐怕这五年内亏空更多。” 听张宪讲完此事,赵斌也不由得长出一口气,沉吟良久后,方才微微摇头道:“一时间,孤竟然也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位梁山之后,其手段之精妙、目标之明确,倒真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可见此人智谋不低啊,要是将这份心思用在深研兵法上,恐怕也早就独领一军了!” 赵斌说完摆摆手,示意张家兄弟将张宪搀扶起来,“张将军请起,若是如此说来,此事还真怪不得将军失察。这张国祥耗费如此心思,在五年内却也只贪墨到这些许浮财,可见将军治军之严啊!” 想着张国祥所为之事,张宪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表情,毕竟你要说多,这些东西对于上万大军来说实在不叫事,但要说少,变卖这些东西之后,那流转到张国祥手中的钱财,也足够判个斩刑了,再加上岳飞治军之严,张国祥再察觉事情败露后,叛出军营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随着这边张宪起身,这帅帐之外也渐渐热闹起来,赵斌当下笑着摆摆手道:“张将军,张国祥一事暂且记下,待擒了他后,再依法论罪便是,如今众将已到,咱们且先说今日的军务!” 张宪闻言急忙点头应下,拱手一礼后便迈步走向一旁自己的位置前,张家兄弟当下也转身出帅帐,依旧是守在帘门两侧。 只是这边兄弟俩刚站稳身形,那边众将也已经走入中军大营的营门,只是这一进营不要紧,众将的眼中纷纷露出惊愕之色,紧接着便听得一阵窃窃低语之声。 却原来那刑天、神鹰、银枪三营被张家兄弟带入中军后,这兄弟俩就先同张宪一道来见赵斌了,却还没来得及去寻牛皋为大军安排营帐,因此这三营人马只能暂且驻扎在营内的小教场中,自然也就被前来议事的众将看了个满眼。 众将那可都是自幼习武,学习兵书之人,见此精兵自然少不得要讨论一番。因此这些位便一路聊着,一路向帅帐行来,直到入帐见礼后,这讨论之声方歇,赵斌见此当下笑着向众将解释了两句,随即便欲招呼众将呈递账册,计算各营短缺物资。 可这边众将的账册刚递上来,赵斌都还没来的及翻开第一页,那边赵忠便急匆匆入帐,两三步赶到赵斌身边后,伏在赵斌耳边低声道:“贤爷,临安传来消息,岳帅那边情况不妙啊!” 听闻此言,赵斌急忙摆手道:“什么?取来我看!” 第1316章 轿内轿外兄弟语 赵斌一听有临安的消息,面色立时一正,当下将账本推去一旁,摆手示意赵忠将情报放在面前桌案之上。 随着赵忠将那一叠情报摆在赵斌面前,这岳飞自长江岸遇到杨沂中后的事情也展露在赵斌眼前。 却说那日在长江岸畔、驿站之内,杨沂中宣读诏书,岳飞笑饮浊酒之后,这九鹏铠、沥泉枪、打王鞭还有皎雪骢交由张保、王横二人保管,岳飞则孤身一人坐上了那顶杨沂中带来的小轿。 咱们这位杨将军当年随九路勤王大军一同投入赵构麾下,那之后便一直跟在赵构身边,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被赵构看重,因为其杨家后人的身份,还有那一身不俗的武艺文采,从而被赵构看重,并逐步依为心腹,杨沂中也一路做到殿前副指挥使,而这次杨沂中奉命前往朱仙镇请岳飞时,更是被赵构升为殿前都指挥使之职。 要说这赵构倒也真是眼光毒辣,在看出杨沂中的能为后,可谓是极尽恩宠,不但官职升的极高,其手中权力也是一日大过一日,以至于杨沂中离开行在之时,其麾下除了执掌临安城内的三衙兵马外,还掌握由九路勤王大军中精选而出的五千健儿,所组成的行在殿前诸班直,包括金枪班、招箭班在内的二十四班人马。 因此在临安城内,百姓口中甚至有一句笑谈,“内城一个杨大将,外城一个章留守,一个金枪保陛下,一个银刀安太平”,其中这内城的杨大将说的便是他杨沂中,而这外城的章留守,说的却是昔年老元帅宗泽之徒,如今的临安留守章启旸。 只是与章启旸的每日紧守城防不同,这杨沂中每日陪王伴驾总要多出三分小心来,生怕哪件事情办错了,就断送了他自己的前程。就像这次赵构命他前往朱仙镇,用小轿将岳飞接来临安之事,就让杨沂中好生为难了一番。 毕竟就连王横都能看出来,这用小轿接人分明就是要自己擒拿岳飞,他杨沂中又怎么会想不到,可也正因如此,杨沂中在带多少人马上却犯了难。这要是带的多人马多了,进了朱仙镇大营惹怒了众将,那再多的人也不够三十万大军杀的啊。 可要是带的少了,杨沂中心里对自己的武艺又没有那么自信,生怕岳飞要是真的要反,真能一枪将自己给宰了。因此杨沂中纠结许久后,终于决定带殿前诸班直中的金枪班北上,除此外另点了一十六名殿前急脚卒抬轿。 这急脚卒乃是这行在殿前司专门为金字牌传令之用,一共也就只有三十二人,一个个也都练过那急性赶路的功夫,虽说比不了张保、王横的飞毛腿,但也是军中少有,前次十二道金字牌用去十二人,如今杨沂中为了抬轿又带走十六人,临安城内便只留了四人应急。 而现在这十六名急脚卒有四人抬着小轿,余下十二人分作三班跟在轿后,至于轿旁自然是杨沂中亲自随行,余下金枪班健儿则分作前后左右四队,护住岳飞所在的小轿,一行人便如此向临安而去。 只是与杨沂中坐在马上,拧眉立目浑身使劲不同,岳飞坐在小轿内,却颇有几分安逸轻松之色,随着小轿离开驿站,走上官道之后,岳飞甚至还探二指挑起身侧小窗上的帘布,笑着冲杨沂中点头致谢。 “飞在这里多谢正甫兄了,我那两个家将识字不多,不通礼仪,都是乡野苦汉出身,方才失礼之处,飞在这里代他二人谢过兄长了!” 杨沂中坐在马上,看着轿内的岳飞,却不由得摇头苦笑,“鹏举,两个家将罢了,值得你如此吗?你难道不知,刚才要不是其中有一个明理的,拦住了那个莽汉,那他二人必要背上一个冲撞钦差之罪,我这一班儿郎上前将他们杀了不说,恐怕此事传到临安去,你这身上的罪名可又要多一条啊!” 岳飞闻言却坦然一笑道:“飞自当年应召从军以来,所行之事无非抗金保国四字,走到哪里去我心中也无半分惧意,这张保、王横自我领军以来,就跟在我的身边,这些年与我在两军阵前冲杀,多少金兵金将都没要了他们性命,要最后死在咱们自己兄弟手中,岂不让人叹息?他二人虽然名为家将,但在飞心中却与兄弟无异,正甫兄今日肯高抬贵手,饶过他们这次,飞不胜感激啊!” 说着岳飞还在轿内抱拳拱手,冲着杨沂中一礼,杨沂中见此也只得摇头一叹,“贤弟心性耿直,为兄佩服!好在那日我在殿前,从官家手中揽过这个差事来,不然今日是何情景还真不好说了!” “哦?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因果?” “因果谈不上,只是那日金字牌发出后,第二日秦相便又入宫与陛下议事,事后陛下问起岳帅你的行踪,秦相推说不知,才使得陛下起了派人来接你的心思,原本这事是要交给秦相的皇城司办,可秦相顾念兄长武艺,推辞了半句,而我又刚好在殿前,所以陛下就将这差事派在某的头上了!” 岳飞闻言一愣,继而长叹一声道:“哎,秦相何至于此啊,陛下何苦如此疑心岳某,某掌中枪便是有翻江倒海之能,其也只能杀金人,不能反君王啊!” “贤弟啊,你领兵在外日久,不比为兄伴驾多年,听为兄一言相劝,君心如渊啊,这次回临安,你要多加小心啊!” 那岳飞是何等人物,又岂能不明白杨沂中这话中的意思,只是他此时坐在小轿之内,心中端的是五味杂陈,最后也只能是苦笑着摇摇头,随后抬手轻轻放下轿侧的窗帘。杨沂中见此,也只能是摇头微叹,继而摆手招呼众军加紧赶路,往长江渡口而去。 待到了渡口后,杨沂中也不废话,径直寻渡口官员亮明身份,讨来了三艘官船,随即也不招呼岳飞下轿,就这么径直将岳飞抬上官船。 第1317章 余杭门留守惊诧 长江之上,三艘官船顺流而下,这一头一尾两艘船上载的是金枪班诸军自不用说,而中间这艘官船之上,船头并排摆着一顶小轿,一把交椅,轿内坐的是精忠大帅岳飞,轿外坐的是殿前指挥杨沂中。 轿前的帘布高挑一旁,这兄弟二人便在此静观长江之水,却是相顾无言。而岳飞也知杨沂中难做,索性便也没提下轿休息一事,觉得乏了便倚着轿厢小憩半晌。 一路上船的顺风走的快,非止一日之功,大船便到建康府界。杨沂中当即传令大船靠岸,小轿依旧有急脚卒抬着,队伍前后依旧是金枪班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向临安府而去。 一路上金枪班是催马急行,急脚卒是四班轮换,那真是人不下马、轿不落地,除却必要的休息外,这队人马是片刻不停,岳飞更是很少会走下小轿,一方面是让杨沂中安心,另一方面也是让这些军士能好生休息些时日。 因此这一行人只两天两夜时间,众人便赶到临安城外,望着眼前的临安城门,无论是岳飞还是杨沂中,眼中都露出一丝迷茫之色。 随即就听马背上的杨沂中摇头长叹一声道:“鹏举,这便是到临安城了,前路多艰,你要多加小心!这些日子却也是辛苦你了!” “多谢兄长挂怀,只是事到如今,恐也不是飞一人能做主了!” 一听岳飞这话,杨沂中也只能是苦笑着点点头,当下微微挥手,大队人马缓缓向临安城余杭门而去。 而杨沂中也早在距离临安城五十里时,就分派两名急脚卒先行入城,其中一人往留守章启旸处报事,免得人马靠近临安后,引起守城军卒的误会;另一人则直入大内,向赵构禀报,同时也是寻问岳飞该送去哪里。 说话间,杨沂中领着人马便已经来到余杭门前,而这时临安留守章启旸也早早领人迎出城门来。这章启旸和杨沂中同在临安为将,又在百姓口中齐名,一来二去的自然少不得要比试武艺,这么多年下来两人之间却是互有胜负,反倒是打出了一份交情来。 前次杨沂中领人马出城,章启旸便亲自来送,但因为杨沂中的身份,章启旸恐牵涉什么宫闱秘事,所以也就没多问杨沂中出城究竟是为了何事,而今日收到急脚卒传信,言说杨沂中已到城外,章启旸自然是要出城相迎。 原本章启旸还是面带微笑的来见杨沂中,毕竟这位杨指挥使出城时的面色可不太好看,如今能安然返回便证明这趟差办得还算顺利,可等行到近前后,章启旸却发现杨沂中这脸色还不如出城时好看。 要说出城时,那杨沂中的脸上满是对前途的迷茫,而现在顺利办差回来了,杨沂中的脸上却是苦色满脸,甚至连往日身为大将的斗气和威风都看不见了。 见此情形,章启旸当即催马上前,低声关切道:“怎么?杨兄,莫非此趟差事办得不顺?怎么这一趟差事办得,把老兄您的威风都办没了?” 杨沂中闻言苦笑摇头道:“兄弟,你当哥哥我去办得什么差事?这趟差事办完,你哥哥我怕是都要遗臭万年了,我还能有什么威风!” 章启旸一听这话,急忙摆手劝道:“哎,杨兄何出此言啊,此等宫闱秘事,怎会被史家记录,况且某都不曾知晓的事情,后人又怎么会评说杨兄啊!” “我说俊逸,你这每日守城都在想些什么,你当我这次是去办什么差事?” 章启旸脸上立时露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神情,随即左右张望一番后,才凑到杨沂中身边,低声道:“还能是什么事,你从宫内抬着一定轿子出城,现在又原样抬了一定轿子回来,不是为官家接人,就是为官家送人嘛,这等宫闱之事,史家岂能诉诸笔端啊!” 杨沂中闻言并指为剑,一连抬手几次指向章启旸,最后气的这位一拂袖道:“我把你个章俊逸,端的是糊涂非常啊!我我我,我杨沂中岂是干那等腌臜之事的人!你你你!“ 章启旸见此情形,急忙笑着凑上前赔罪,只是章启旸很明显是不信杨沂中这话,说话的声音是越来越小,人在马背上和杨沂中凑的是越来越近,这匹马自然也是越来越靠前。没两句话的功夫,这章启旸就从杨沂中对面来到他的身边,而他胯下的这匹马,也就自然而然的横在岳飞所在的轿子和杨沂中之间, 如此一来,这章启旸说话的声音再小,也要保证在他马侧的杨沂中能听到,自然也就瞒不过轿内岳飞。原本岳飞听的帐外有窃窃私语声,倒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杨沂中在城门遇到什么故交了,可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岳飞也终于听出说话之人乃是自己的师弟章启旸。 毕竟当年保赵构出离临安城时就是岳飞和章启旸一道,这些年来岳飞每每返回临安,也多与章启旸相聚,今日初到临安城外便听到师弟的声音,岳飞心情激动的就要挑窗帘,与章启旸叙旧。 可岳飞这手刚搭上窗帘,就听得轿外章启旸说道:“杨兄,杨兄,你我兄弟之间,就不用来这些假招子了吧,就算你真抬个小娘子回来,又有什么呢,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哪里谈的上遗臭万年啊,兄长你就宽心放下吧!” 轿内的岳飞听闻此言,不由得摇头失笑,当下抬手将窗帘一挑,继而侧头看向轿外,“俊逸贤弟!数载不见,怎么为兄就成了小娘子了啊?” 岳飞这句话说的是轻松随意,可落在轿外章启旸的耳中却似晴天霹雳一般,就见这位临安城内百姓称赞的章留守,原本还和杨沂中嬉闹玩笑的章将军,整个人僵在马背之上,继而僵硬的扭过头低头看向身旁的小轿,正好与轿内探出头的岳飞四目相对。 只一眼,章启旸便呆在马上,半晌才挤出一句话道:“师兄,你怎么会突然回返临安?!” 第1318章 少保被押大理寺 岳飞闻言轻声笑道:“这不是朱仙镇一战大捷,为兄麾下将士将兀术手下斩杀殆尽,陛下爱惜为兄,恐为兄在外操劳日久,损伤身体,因此特意传诏授我万寿观使之职,命我回临安行在休养,并且还派杨兄用小轿赴朱仙镇接某,省去某再有鞍马之劳!只是这一路却辛苦杨兄了!” 可章启旸是什么人物,心思一转之下就觉出不对之处,急忙追问道:“不对啊,杨兄出城不过四日有余,这数百人的马队恐怕都没到朱仙镇啊,怎么这就已经接到兄长你回临安了?” 岳飞这边还没开口解释,那边杨沂中轻轻一拉章启旸衣袖道:“兄弟,莫不是忘了前些日子那十二道金字牌了?道道都是发往朱仙镇的,鹏举奉诏之后,便立时启程南下,因此我刚过长江岸便遇到鹏举了!” 话说到此,章启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双目中写满了难以置信,缓缓扭头看看岳飞,又扭头看看身边的杨沂中,那神情比杨沂中方才还要难看三分,见此情形杨沂中苦笑着摇摇头,随即抬手在章启旸的肩头一拍,“行了,有什么话,日后慢慢说吧,我们先去进陛下复命了!” 杨沂中说着大手一挥,众军当即轻磕马镫,大队人马向余杭门内缓缓行去,直到所有人马都从章启旸身边经过,这位章将军方才轻磕马镫,一扯丝缰将战马带过,双目平平的望向那顶小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迷茫之色,一丝疑惑之色,眼中可谓是五味杂陈,只是这其中却再不见半分嬉笑之色。 可忽然之间,章启旸就发现视线中的那顶小轿,刚过余杭门便又停在城内大路之上,见此情形章启旸当下双脚磕镫赶上前去,而等章启旸走到近前,正看到一众金枪班军士齐齐甩蹬下马,马背上的杨沂中、小轿内的岳飞更是已经跪倒队前,而队前正立着一名宫内的宦官,手中还捧着一道诏书。 章启旸见此急忙翻身下马,跪倒在尘埃之内,这边章启旸刚刚跪倒在地,耳边就听到,“岳飞官高职显,不思报国;反按兵不动,克减军粮,拥兵自重,有负君恩。着指挥使杨沂中解来临安,送入大理寺狱候审。钦此!” 一道诏书念完,队前岳飞、杨沂中口称万岁,随即杨沂中起身接过圣旨,继而扭头看向岳飞道:“如此,还请鹏举上轿,某,再送你一程!” “哈哈哈,辛苦正甫兄了”,岳飞说完转身上小轿,杨沂中微微一摆手,急脚卒上前抬起小轿,大队人马缓缓向大理寺而去。 而这边章启旸却依旧跪在城门洞内,许久不曾起身,直到那边人马消失在街头,守门的军士上前来扶,章启旸才缓缓起身,随即就见这位章留守失魂落魄的牵起自己的战马,随即缓步向自己的留守府走去。 按下章启旸这边不提,再说岳飞与杨沂中这边,一路上畅通无阻,来到大理寺狱之外,杨沂中当即一挥手道:“尔等在外驻扎便是,我自送岳帅入狱”,言罢杨沂中便甩蹬离鞍来到小轿旁。 一声令下,一众金枪班军士当即勒马停在原地,这顶小轿则稳稳停在大理寺狱门之前,随即杨沂中微微躬身挑起帘门,继而轻声唤道:“鹏举,到了!” 与杨沂中的心情沉重不同,轿内的岳飞却是坦然一笑,随即迈步走出小轿,“辛苦正甫兄了,送飞至此,兄长这次也算是功德圆满!” 杨沂中却苦笑着摆摆手,而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由狱内疾奔而出两人,看衣着打扮也知一个是这狱中的狱丞,一个乃是普通的狱卒,这两位跪倒在岳飞和杨沂中面前后齐声道,“小的大理寺狱狱丞,小的狱卒隗顺,拜见二位大人,不知大人来此所为何人?” 杨沂中当下迈步上前,轻抬手中诏书道:“奉陛下旨,送万寿观使岳飞岳鹏举入大理寺狱,候审!” 此言一出,跪倒在地的两人身形齐齐一抖,随即抬头偷眼向上观瞧,那意思分明想看看这位是重名,还是真岳飞,可这情形落在杨沂中眼中,却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看什么,还不头前引路,寻一处干净牢房!” 被杨沂中这一喝,这狱丞、狱卒当下连连叩头,随即起身走入大理寺狱,抬手在前虚引道:“请,请,请二位,二位随我来!” 见此情形,岳飞当即昂首阔步,紧随二人步入狱中,杨沂中随即迈步紧随其后,再往后则是那位前来传诏的内宦,一行人缓步行在大理寺狱内。两侧自然是一间间的牢房监所,其内或少关押着三五人,或多押着十余人,此时一见几人入狱,都扑奔到监牢边,口口声声喊着冤枉。 可这位狱丞对此却视若无睹,只是自顾自前的在前面引路,待走过这一排监牢后,绕过一面狴犴屏风后,一道小门竟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随着狱丞穿过小门后,竟然来到一座小院之中,院子东侧墙下建有一排小房,在院子的正北方则还有一道小门,除此外院内还有建有一座小亭,亭子周围有些许花草树木点缀,竟然显出几分雅致来。 那杨沂中见此眼中也露出诧异之色,当下出言问道:“那狱丞,你这是要引我们去哪里啊?你这大理寺狱中怎么还有如此雅致所在,竟然不似监牢,倒像是谁家的宅院了?” 前头的狱丞闻言急忙回道:“回将军您的话,这里说是宅院倒也不错,东墙下的那排平房便是小人和几位狱卒的住所,而这大理寺分内外两狱,外狱押的都是临安城内违法犯奸的百姓,内狱则是为犯法的朝臣大人们所准备,与外狱相比,这内狱都是单独牢房,房内备有恭桶和净水,这位大人住在其中,却要比在外狱体面些!” 杨沂中闻言微微点头,“如此,倒是你有心了!” 第1319章 心底无私天地宽 岳飞更是微微拱手道:“飞在这里谢过大人了!” 那狱丞闻言急忙微微躬身,避过岳飞这一礼,随即快步引着众人走向北墙上的那扇小门,门后自然就是这大理寺内狱,那名狱卒更是早早上前,将狱旁的第一间牢门打来,随后二人便立在门旁抬手虚引道:“回大人的话,如今我这大理寺内狱之中,并无旁的官员在押,因此便请大人在这第一间牢房内暂歇!” 岳飞闻言自然是丝毫不怵,慨然迈步走入牢中,反倒是杨沂中手腕微微一抖,可等到岳飞走入监牢缓缓转过身来,杨沂中都再没说出一个字来,直到那边狱卒抖锁链将牢门锁紧,杨沂中方才轻声出言道:“鹏举,多多保重!” 牢内的岳飞见此却展颜笑道:“兄长何必如此,有道是理越辩越明,飞是何等样人,世人皆知,这湛湛青天之下,飞行事坦荡,自当无恙!方才狱丞不也说嘛,某只是来此暂歇片刻!” 杨沂中闻言不由得长叹一声,“哎,鹏举,此事,此事哪有那么简单!” 而岳飞却正色道:“兄长,你莫非也觉得飞是那拥兵自重之辈?” “哎,鹏举说的哪里话来,你若是拥兵自重,又如何会在这里啊!” “是啊,飞心底无私!故无论是那三军帅帐,还是这大理寺狱,我都当泰然以对!” 话说至此,杨沂中也只能是摇头一叹,当下拱手道:“既如此,鹏举你多多保重,你我弟兄有缘再会!” 言罢杨沂中也不再去看岳飞,只一抖袍袖,掩面出了大理寺狱,随那名内宦回宫交令。至于岳飞,便安然在这大理寺狱内住下,静待自己的第一次大堂。只是与岳飞的泰然处之不同,这临安城内可算是闹翻天了。 余杭门外那内宦传诏之时,周围可不光是军卒和杨沂中、章启旸他们啊,周围那还有临安城的一众百姓啊。 岳飞这十余年领兵东征西战,打的金兀术叹出,“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在如今大宋百姓之中自然也是威望日盛。原本无论是十二道金牌、又或是任为万寿观使一事,都还只是在朝堂上流传。 可随着今日在余杭门内,那名内宦将诏书念过,沿途百姓又亲眼看着岳飞走入大理寺狱,看着杨沂中和内宦走出大狱,这一众百姓可不乐意了。一时间这临安城内上到书生儒士,下到贩夫走卒,都因为岳飞被关大理寺一事变得义愤填膺。 一时间临安城内可谓是民怨沸腾,闹得各处宅院中的官员都听闻此事,别人听闻此事暂且不提,单说这秦桧听闻城内起了民怨,生怕此事传入宫中后会让赵构改了主意,当下便命隐伏在城内各行各业的皇城司暗探,散布起岳飞意图谋反、拥兵自重的谣言来,而城中百姓又多是人云亦云之辈,只过了短短一天的功夫,这临安城内的百姓就从义愤填膺变为争论不休了。 与秦桧这穷尽手段唆使舆论不同,这临安城内还有两座府邸内,气氛已然凝重到了顶点,其一不是旁的正是那位临安留守章启旸。 咱们这位章将军本是诗书之家,后来因为听闻金人南侵一事,方才带齐家传兵刃北上,路上正遇到黄河之战失利的宗泽,听了宗泽一句,“我大宋要一军强,一国强,人人强才是真的强”,当场拜了宗泽为师,从那之后便一直跟在宗泽身边习文练武。 到后来宗泽领人马勤王,金兀术分兵攻破南京城,赵构逃城上牛头山,甚至到后面赵构移师建康,这位章将军也因为师父宗泽的原因,一直跟在赵构身边,在朝中为将。直到后来赵构传诏议和,金殿之上气死老元帅宗泽,章启旸被宗泽保举为任留守之职,至今已然十余年时间。 这位章将军可以说是从龙之功傍身,加之其马上一柄战马刀,马下一柄唐横刀,在临安城内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因此赵构对其是颇为倚重,但这些年在临安为官的经历,却也让这位将军一腔的热血渐渐冷了下来。 初时,章启旸北上时想的是,“危难当前,唯有责任”,拜宗泽为师后,想的是,“一军强,一国强,人人强”,而当赵构在朝堂提起议和之事后,这位听从师父遗命,跟在赵构身边保驾,好让岳飞等人在前线能放手厮杀。 可随着十年时光飞逝,章启旸每日立在这临安的朝堂上,整个人也渐渐变得圆滑起来,开始与杨沂中等将称兄道弟,开始与城内官员谈笑往来,当年那位马踏张宗昌府门的章将军,今日却变成了百姓口中的章留守。 原本岳飞要是一路奏凯,打破开封城,迎赵构回转开封,那章启旸可能这辈子也就能做个开封留守,至于说上阵杀敌的机会怕是再难得一回。可随着今日在城门外看到岳飞,听到赵构那道押岳飞下狱的圣旨后,章启旸却觉得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 似乎在很多年前,也是大军奏凯之时,这一幕也曾发生过,只是那时岳飞还是个冒失青年,在奸臣引导之下,才做出擅入宫苑之举,可就算如此,那一次也让大宋丢了南京城,甚至一路躲到这长江以南来。 原本这些年过去,章启旸在临安看着赵构止境,只当这位官家已然学会了帝王之道,尤其是听到岳飞在朱仙镇大破朱仙镇后,章启旸更是觉得雪耻有望,虽说此事不是他亲手完成,但他驻守临安多年,也算为此事尽了一份力,也正因如此,这些日子章启旸才会喜上眉梢,才会在城门外与杨沂中玩笑。 可不曾想就在这梦想将成之时,这场美梦竟然又一次破碎,甚至连破碎的样子都那么相似。失魂落魄的章启旸,在牵马回到自己府中后,便孤身一人独坐在自己的书房内,抬眼望着书房之内,盔甲架上自己恩师宗泽的那件烂银宝甲,眼中满是疑问之色。 第1320章 临安城内愁且怒 章启旸坐在书房内,望着眼前的烂银宝甲,眼中满是怀疑之色,口中更是轻声呢喃,似是在寻问宗泽,又似乎是在寻问自己,“师父,咱们这位官家又犯糊涂了,朱仙镇刚刚告捷,他竟然又起了疑心,这次还是他亲自命人,将岳帅请来的临安,哎,你是没看到那小轿啊,哪里是请啊,分明就是换了一顶木笼囚车罢了!” “师父啊,当年咱们被迫躲去了牛头山,现在又躲到这长江以南了,要是这次再被兀术抓到机会,怕是真的要躲去海上了吧?师父啊,你说那时我还要跟着去当大船留守使吗?” 而就在章启旸不断自问时,书房门上却传来一阵轻叩声,章启旸闻声剑眉一挑,单手扶肋下佩刀,厉声问道:“何人?” “师弟,开门来,是我,宗颖!” 一听是自己师兄,章启旸当下长出一口气,随即起身来到门旁,撤去门栓,双手拉开书房门,“师兄啊,你今日怎么有暇来我这里闲坐啊?” 宗颖闻言笑着摆摆手,“我这刚在兵部忙完琐事,一出衙门就听那军卒说你失魂落魄的牵马行在街上,我这不赶忙就来看看你,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章启旸闻言诧异的看向宗颖,“怎么?哥哥你不知道?我这留守不用赴每日的朝会,哥哥你如今可是兵部郎中,不少事都瞒不过你吧?” “怎么?贤弟你都知道了”,宗颖说着转身将书房门紧闭,随即迈步走向书案旁坐稳,抬头看看对面的烂银甲,方才摇头苦笑道:“陛下有些疑心也是正常的,不过就是降了岳帅的官职嘛,岳帅这些年在外征战,本也已经是疲惫不堪,多次上书言说受眼疾困扰,现在一个万寿观使,能让他歇歇也好!” 章启旸闻言却是嗤笑出声,“怎么?哥哥你还不知道?还说什么万寿观使,歇歇?倒真是能好好歇歇了,咱们的岳大帅都已经去大理寺狱内安歇了!” 一听这话宗颖就是一愣,继而圆睁双眼道:“你待怎讲?!” “怎么?哥哥不知?官家派那杨沂中领御前金枪班北上,用一顶小轿将岳帅接回临安,而岳帅的小轿刚进临安城,就接到咱们官家的圣旨,被那杨沂中送去大理寺狱去了!如今街头巷尾的百姓怕是都已经传遍此事了!” 宗颖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继而一拍大腿道:“哎,陛下糊涂啊!” 章启旸却是摇头叹道:“糊涂,怎么能不糊涂啊,还记得那年在建康新年时,哥哥你劝我暂耐时机,总会有我跃马黄河的一日,可现在呢?莫说什么跃马黄河了,一但再被兀术乘虚而入,咱们兄弟怕不是要流亡海上了吧?” 一听这话,宗颖急忙摆摆手道:“哎,兄弟说的哪里话,那兀术现在哪里还有本事纵马南下,他能保住一条性命就不错了!” 章启旸听宗颖这话当下微微一挑眉,随即侧目看向他道:“哥哥,你这是又有消息予我?当年一坛老酒让我醉了半宿,醒来后我大宋多了一位八贤王,这次莫非又有什么新的消息了?” 宗颖看着面前颓废的章启旸,沉吟半晌后含笑点点头,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本折页来,“一份捷报罢了,与岳帅被冤下狱相比,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你自己看看吧,看完后记得焚毁!” 宗颖说着起身就欲向外走,可刚走出去两步,宗颖就又扭回头来,冲着那件烂银甲拱手一礼,继而意味深长的对章启旸说道:“兄弟,记得父帅当年对你说什么吗?我大宋强,方是强,一人弱、又或一人强,与大局无碍!” 说完宗颖轻推屋门,迈步走入院中,回手将书房门紧闭后,这宗颖抬头看看半空,一声轻叹后,方才迈步向外走去。 而与章启旸府上的哀声不绝截然相反,这老太师李纲的府上都快闹翻天了。 当年赵斌大闹开封之时,这位老太师年逾四旬,在那个七十称为古稀的时代,李纲自然当得起一句老太师,这些年赵斌、岳飞等人在外东征西战,这位老太师便在赵构身边坐镇,一面因为他是三朝老臣,一面又有赵安在暗中相助,使得这位老臣在朝内的地位稳如泰山。 如今李纲已然是年近花甲之年,当年颔下那三绺墨髯如今也已经变得花白,只是今日这位老太师却不见半分老态,那瘦弱的身形靠在院门上,两只手却在面前连连挥舞,口内更是劝阻之声不停。 “张保,你别胡闹行不,容老夫我说一句行不,你能不着急吗?” “王横,把棍子放下,我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了你这一棍子!” 原来,这张保、王横仗着自己飞毛腿的功夫,早杨沂中他们一日进入临安城,张保因为常来临安送信,所以对城内的各处衙门府邸并不陌生,领着王横径直便来到李纲的府上。 李纲这些天因为岳飞被贬官一事,本就是愁的眉头不展,一见到张保、王横,还有岳飞的衣甲、马匹、兵刃,老太师更是摇头长叹,但现在赵构疑心已起,岳飞这道大堂是非过不可,因此李纲也只能先将张保、王横留在府内,让人备了热水供二人洗漱收拾,备了饭食床榻,让两人能好好休息一番,至于岳飞。 可不曾想这两位却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天色刚蒙蒙亮,就一人穿了身布衣,上街头打探消息去了。张保仗着这些年常来临安,当下便去城内各处衙门打听消息,而王横因为道路不熟,自然就是去临安城门打探消息,又因为岳飞是自北而来,所以王横便来到这临安城北的余杭门静候。 那你想这两人还用费什么功夫,王横亲眼在城门看着内宦宣旨,待跟着队伍走到大理寺外,正好遇到在这边打探消息的张保,两人便有一起看着岳飞入狱,杨沂中回宫交旨,那张保和王横的眼睛都红了。 第1321章 老太师力阻二将 不过两人因为是出府打探消息,所以身边并没有携带兵刃,因此那边杨沂中刚走,这两人便撒开双腿,飞奔回到太师府,抄起各自的大棍便要出府,去解救自家大帅。 那李纲见此情形哪里肯让,这才有了先前老太师堵门一事,这位老太师以花甲之年挡在跨院门前,张保和王横提着大棍是闯也不是,不闯也不是,急得二人是抓耳挠腮,继而转身就要奔着墙头去。 李纲见此急忙喝道:“张保!王横!你二人给老夫我消停些,难道你们一定要死在这临安城,并且害死你家大帅,你们才甘心吗?” 这要说让王横、张保死在临安,他们二位为了岳飞,那还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毕竟前世这两位就是因此而死,可现在李纲一说他们会害死岳飞,两人立时停下手中动作,愣愣在那里看向李纲。 李纲一见拦住这二人,当下长出一口气,“可算是让我摸到脉门了,再要是拦不住,老夫我就只能喊人下药了”,李纲一面心里想着,一面抬手扶住门栓,缓缓站直身形,随即抬手指着两人,连喘几口气,继而一掸衣袖,将双手背在身后,“你们跟我进来,什么话进屋再说!” 张保、王横见此,当下低着头拎着大棍,跟着李纲向屋内走去,可李纲这边前脚刚迈过门槛,便又回头道:“把那破棍子给我放在院内,老夫不爱看见它!” 二将对视一眼,继而只能是耸肩苦笑,随即将大棍一边一根立在屋门外,方才跟着李纲走入屋内,待三人都进屋后,李纲坐在屋内交椅上,抬头看向二人道:“张保、王横,我来问你,你家大帅如今是何罪名?” 那边王横急忙拱手道:“回太师,今日在城门前,那道圣旨说的清楚,说我家大帅‘按兵不动,克减军粮,拥兵自重,有负君恩’,押入大理寺狱内候审!” 李纲闻言微微点头道:“那我问你,你家大帅是否有按兵不动之举?” 张保当下迈步上前,“老太师,您在朝内应该知道,大帅朱仙镇刚刚大捷,因为收拢兀术的残兵,手下兵马直逼三十万,营内每日粮草耗费巨大,如今能维持这三十万人马不生兵乱已然是万幸,哪里还有余力再兵进开封啊!” “好,那我再来问你,你家大帅可有拥兵自重之举?” “哎呀,老太师,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大帅手下各军将校具都是朝廷任命,诸位将军更是只听圣旨行事,哪里会有什么拥兵自重之说啊!” 可李纲一听这话却冷笑一声,“没有?我看不见得吧,他岳鹏举手下的家将都敢砸牢反狱了,他岳鹏举还有什么不敢干的?其家将如此目无王法,必是主子教导不严,依我看判他个拥兵自重还是便宜他了!” 李纲此言一出,落在张保、王横耳中,二人立时惊醒过来,随即便见二人双膝齐齐一软,跪倒在地,“是我二人莽撞行事,还请太师切莫记挂,万望太师您再救我家老爷一救啊!” “哼,说你二人是莽夫,你二人却还不肯承认”,这李纲越说越气,当下抬手一拍桌案,“我来问你,你家大帅既然无罪,为何要害怕进监牢?你家大帅要是心底无私,又何惧上公堂?民间百姓尚且知道,有理不怕辩,越辩理越明!鹏举既然没罪,上的公堂之后,言明道理便是,何苦要你们去砸牢反狱啊?” 可那边王横闻言却将脑袋一摇,“哎,老太师,岂不闻贪赃枉法、栽赃陷害之语?一旦要是大帅落在那奸臣贪官的手里,那不是伸冤无门,背屈含冤!” 王横这话一出口,那边张保脸色就是一变,随即就见这位双膝当脚走,往一旁边挪去。张保往旁一挪王横就是一愣,而等王横再抬头向上看去,就发现原本坐在交椅上的老太师此时正在四处寻找东西,随即就见这老太师转身拿起背后供桌上的花瓶,奔着王横面前就砸。 吓得这位向后一闪,那个瓷瓶哗啦一声,在王横的身前摔了个四分五裂,随即就听老太师破口大骂道:“王横,你当老夫是死人啊?是忠是奸,是贪是廉,老夫我在朝多年,难道还分不清楚吗?还是你觉得老夫我也会贪赃枉法,去构陷岳飞?!” 听李纲这一骂,王横急忙二次翻身跪倒在地,随即连连向上磕头道:“老太师恕罪,老太师恕罪,横心急之下,失了方寸,还请太师恕罪!” 李纲看着眼前这个莽汉,气的连抬三次手,却没骂出半个字来,最后只能是一掸衣袖,责骂道:“滚去休息,别再来碍老夫的眼,这两天就在这跨院内,足吃足喝,等老夫被你们气死了,没人保你家大帅了,你们再去砸牢反狱,到时候也能多往里杀两步!” 王横闻言急忙连连躬身,一面赔罪一面向屋外退去,李纲坐在那里眼看着王横一路退去一旁的偏房内,方才低头看向那边的张保,“张保,你说你,和他一块闹什么,我这把老骨头,非要散架了你才甘心啊!” 可张保此时却是双眼微红,抬头看向李纲道:“老太师,自当年大帅整兵八百,号为雁翎军时,你将我派去他的麾下,到现在十余年时间,我跟在大帅身边随他东征西讨、南征北战,看这他每日白菜豆腐,清苦勤谨,实在是心生敬佩。如今见到这样一位为国为民的大帅被污入狱,我,我心实不甘啊!” 说着张保忽然抬头看向李纲,沉声问道:“老太师,王横说贪赃枉法,那是笑谈,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十二道御前亲发的金字牌可是真的,君命难违啊!” “要真到了那日,又何尝不是机会呢?” “可我怕,怕这机会要借大帅的人头来换啊!” 李纲摇头一叹,随即抬手摸向腰间玉带,从一枚玉佩的缝隙内取出一个小纸卷来,递到张保面前,“你自己看吧。” 第1322章 朝堂之上争议起 李纲将那由玉佩内取出的纸卷递向张保,“岳帅还没到,这东西便到了,你自己看吧!” 张保闻言急忙起身,从李纲手中接过纸卷,两指一捻便将这纸卷打开,那你想能藏在玉佩缝隙里的纸卷能有多大,一共也就三寸长一寸宽,张保托在手里只一眼就将其上内容看的清清楚楚。 待将字条上的内容看完,张保整个人也放松下来,长出一口浊气后,双指微动将字条重新拧成纸卷,随即恭敬的躬身递予李纲,“多谢老太师解惑!” “行了,本来也就是留给你看的!只是你这急匆匆而来,急匆匆而去,老夫又有朝事缠身,因此才晚了这些时日将此物给你,既然看完就烧了吧!今晚你来我书房寻我,我将琐事与你交代一下,有你帮我,我也好专心朝堂之上,应对那奸相秦桧!” 张保闻言微微点头应下,当下迈步走向一边的明灯,将这纸卷送入火烛之上,李纲坐在那里眼看着纸卷化为飞灰,当下起身道:“行了,歇着吧,你家大帅今日进京,明日朝堂上便该论一论由谁去审了!老夫我也得回去好生思索一番,明日该保举何人来审问此案!” 李纲说完倒背着双手走出这座跨院,张保这边收拾碎瓷瓶,安抚王横自不用提,入夜后张保找上李纲,老太师将些许琐事交代给张保后,这夜便再无其他琐事。 次日天光微明,临安城内,大殿之上,群臣列立两厢,左班第一位正是老太师李纲,右班第一位却是奸相秦桧,二人身后便是六部九卿、文武群臣,而且因为昨日岳飞入城被押一事,这城内的大小官员都知道今日朝上必要议论此事,因此只要有资格上殿的官员,今日都是冠带整齐,前来上朝议事。 赵构坐在龙椅之上,俯视殿内群臣,一一扫视群臣后,赵构的目光最后落在秦桧和李纲的身上,双目又在两人之间一转,最后便落在秦桧身上,那秦桧感受到赵构的目光后,当即就欲出班奏事。 却不想一旁的李纲抢先迈步出列,“启禀我主万岁,今有案犯岳飞押在大理寺中,老臣听闻其身为三军统帅,却不思上报皇恩,反倒拥兵自重,按兵不动,今既然已押在狱中,却该依法论罪!” 李纲此言一出,赵构却不由得微微一愣,当下低头看向御阶前的李纲,心中暗道:“记得当年在南京城内,这位老太师为了给岳飞保本,可是滚了钉板,今日怎么一上来却要给岳飞论罪啊?” 别看赵构做了这么多年皇上,但其之前毕竟只是个闲散王爷,这帝王心术也就学了个一知半解,在他想来李纲该出班保本,现在李纲反其道而行之,反倒让赵构起了疑心。 因此赵构微一沉吟,便出言问道:“老太师,为何今日上殿朝事不议,却先要定那岳飞的罪过啊?” “回万岁的话,非是老臣想要定他岳飞之罪,实在是临安城内如今已然是民怨沸腾,若是不早定岳飞之罪,恐怕就要激起民变了!因此为臣才想早日定下岳飞的罪名,如此也好早日将其罪证公之于众,好堵天下黎民悠悠之口!” 一听李纲这话,赵构脸上却露出一抹尴尬之色,心中暗道:“好你个李纲啊,原来你明为议罪,实为保本啊!那岳飞何等人物,行事是滴水不漏,我要是有罪证在手,又何苦调他南下,早就点一军人马前去擒他了!” 赵构心中想着,当下扭头看向那边的秦桧,可秦桧也无奈的摇摇头,不过身为赵构的宠臣,秦桧自然不能就这样简单的将这问题抛回给赵构,就见这位奸相略一沉吟,便迈步出班道:“太师此言差矣,想那岳飞身为我大宋重臣,便是有些许罪证,也不能如此草率定案,不然日后传扬出去,天下百姓如何能服气?依我看还是该交由有司三推其罪,将一切都审明问清,再判其罪!” 李纲闻言也不客气,当下扭头看向秦桧问道:“哦?却不知依秦相看来,这有司该是我临安城内哪个衙门啊?” “额,这个,就要看圣议裁决了!” 一听这话李纲当即扭头看向御阶之上的赵构,赵构坐在龙椅上略一沉吟后,微微摇摇头:“岳飞其人,身份众多,依军该归兵部管辖,可要说论罪又该是刑部之事,而现在他人又被押在大理寺中,老太师,依你所见,此案该有何人审理啊?” 李纲闻言微微一笑,心中暗道:“可算是到我了,不枉某昨夜想了半宿啊”,李纲心中想着,嘴上更是片刻不慢,“回陛下,依臣所见,这岳飞无论是何身份,都是在我大宋为官,而为官之人,便该受御史台管辖,而今我朝内御史大夫空置,因此,臣保举御史中丞审问岳飞,如此可谓合情合理合法,待日后定下罪来,也可使天下百姓信服!” 赵构一听这话也是微微点头,当即出言唤道:“御史中丞何在?” 话音落下,便见左班之内有一人迈步而出,手捧笏板向上行礼,“臣何铸在此!” 要说这何铸也是如今这大宋朝堂上一等一的人物,其本事是政和年间的进士,在州县之内为官多载,后来因为其品德高尚、品性刚直,被举荐为诸王宫大小学教授,在开封城内教导各宫院的宗室子弟读书,当时还是康王的赵构年不过二十,因此也曾受过何铸的教导,两人之间也有一份师徒情谊在。 而在这之后,何铸先后任秘书郎、监察御史等职,赵构南京继位时,何铸便是前来投效的老臣之一,那时赵构一见自己曾经的老师,也是大喜过望,心中更觉自己乃是天命所归,当下便授了何铸御史中丞之职。 再后来南京城破,群臣逃难,这何铸也混在乱军之中,等赵构南下建康时,他才又回到朝中,赵构见此也没治罪,只是仍让其做了御史中丞。 第1323章 君心难测众将议 赵构看着殿下的何铸,想着自己这位老师的过往,最后微微点点头,心中暗道:“我这老师性情耿直,在朝内又从不结党,既不是那秦桧的手下,又不是李纲的旧友,想来定可秉公办理此事,将那岳飞的罪责论断清楚!想他岳鹏举独领大军在外数年,安能没生出过旁的心思来,旁的不说,就那大军每年消耗的粮草银钱,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军中哪个不吃空饷,我偏不信他岳飞能独善其身!” 却原来那日秦桧殿内奏事之时,赵构的确是怒火中烧,气急失态,才连发一十二道金牌。但等到了第二天,赵构心中就冷静了不少,虽说对岳飞还是有气,但却谈不上前日秦桧在时那般愤怒,心中更多的还是对岳飞那连接河朔之谋,几次劝谏立储之事感到不满,再加上如今大军刚刚大捷,短时间内金人再难有南下之力。 因此赵构就起了敲打岳飞的心思,所以便也没有追回前诏,甚至还变本加厉,一步步继续敲打起岳飞来。无论是任命岳飞为万寿观使,又或是派杨沂中前去接人,甚至到最后将岳飞押入大牢,这一环环一步步,都是赵构在向岳飞展示自己的权力,发泄着自己对这位大将的不满。 至于说最后会不会冤枉岳飞,赵构却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 毕竟前些年他也曾在军中待过一段时间,也曾同许多军中宿将闲谈,自然知道军中的不少弊病。只是这些弊病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而且这些小毛病在有些时候会成为君王制衡大将的手段,因此赵构虽然知道这些弊病,却从没想着去治理整改。 在赵构想来,单凭岳飞为官这十余载时间,手中所过那不可计数的粮草,他岳飞就不可能是清清白白,为大将者或贪财、或重权、或好色,虽说不一而足,但却总会偶有瑕疵,因此只要在堂上仔细审问一番,定能有所收获,无非最后是大罪变小罪,重判变轻罚,小惩大戒一番便是。 这样一来,以忠正耿直闻名的何铸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并且因为何铸并不属于李纲或秦桧二人的任意一党,那么最后审出结果来便一定能实话实说,从而达成他赵构敲打岳飞的目的。 赵构看着何铸,心中却是心思百转,因此微微愣了许久,方才摆手传诏,任命何铸为专办岳飞一案的大臣,并于次日在大理寺上升堂问案。 临安城内,朝堂之上,定下由何铸审问岳飞,这消息自然也经由城内各路暗探,传遍到天下四方,其中一份便落在这朱仙镇联营之内,咱们八贤王的帅案之上。 赵斌这边翻过最后一页后,脸上神情变幻莫名,到最后化作一声长叹,可他这一叹不要紧,帐内众将神色齐齐一变,那边杨再兴急忙问道:“贤爷,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另一边的牛皋更为直接,当下就起身凑到帅案旁问道:“斌哥,可是有了大哥的消息?” 牛皋此言一出,帐内众将纷纷紧张起来,而赵斌在沉吟片刻后,微微点点头,随即将手中这份情报仔细整理一番,从其中抽出张保、王横、章启旸、宗颖等人的情况,以及李纲附在其中的种种判断和建议,只保留岳飞入城后内宦传诏,大理寺元帅入狱,朝堂上钦点何铸审问的情报,继而便将这份情报递予牛皋。 “你这黑厮,倒是猜的准确,拿去自己看吧,看完后传阅诸位将军!” 牛皋闻言急忙抬手从赵斌手中接过那几页宣纸,随后一页页翻看起来,帐内其余众将见此,急忙也是围拢上前,只待牛皋看完第一页后,这第一页便被一旁的张宪接过,而等牛皋看完第二页时,这第一页便已经到杨再兴的手中,张宪已然去接第二页的情报。 众将在那边一页页查看情报,而赵斌则坐在帅案之后,单手扶额轻揉着太阳穴,静待众将看完这份情报。 不多时牛皋这暴脾气第一个看完情报,随后就听这位牛将军一声喝骂,继而抬腿一脚便将身旁的交椅踹翻,“哇呀呀呀呀,好昏君啊,真真是欺人太甚!” 紧随牛皋之后,张宪也看完情报,只是与牛皋的大怒不同,张宪却是面带疑惑的看向赵斌,“贤爷,这,这官家究竟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感觉他又气大哥,却似乎又不想真杀大哥一样!” 案后的赵斌闻言微微点头,“张将军不愧是将门之后,一语切中要害!” 那边牛皋一听这话,当下扭头瞪向二人道:“你们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们还要为那昏君说情不成?” 而随着牛皋这么一闹,那边没看完情报的众将只觉得心急如焚,当下也不再排队等候情报递到自己手中,一个个急忙忙凑上前,围在一起,只求能早一刻知道临安发生了什么。 赵斌见此抬眼看了一眼牛皋,沉声道:“牛皋,偏就你一人性急,岳帅这不是还没上堂吗?你急什么,且先坐下暂耐片刻,等诸位兄弟都看完了,咱们再议此事!” 牛皋一听赵斌这话,只能是微微点头,继而一把扶起自己的交椅,随即便气冲冲坐在交椅之上,好在那边众将也是心内焦急,只片刻功夫便将纸上的情报看完,这几页情报最后则落在严成方手中,待严成方将情报放在赵斌面前的帅案后,众将纷纷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赵斌看着面前的众将,左手扣在桌案之上,四指依次在桌面上轻轻敲过,随后方才出言问道:“诸位将军,都看出什么来了?” 那边牛皋立时出言说道:“斌哥,这昏君不就是要害大哥吗?大哥进城后可连一个字都没说,就被送入牢中,他这不就是已经认定大哥反叛了吗?” 可牛皋话音刚落,那边的杨再兴就微微摇头道:“不然,牛将军,陛下要真起了杀心,就不会点何铸去审问大哥了,毕竟这位大人忠正之名世人皆知,由他审问大帅,定可还大帅清白!” 第1324章 筹被服贤爷思故 牛皋一听这话眼中浮现一抹疑惑之意,扭头看向帅案后的赵斌,赵斌微微摇头道:“赵构心中怀疑岳帅,这一点做不得假,那日十二道金字牌时,秦桧的进言更是将赵构心中的那点疑虑给放大了,这才会有之后这一连串的事情,但是他此时此刻究竟想不想杀大哥,我心中却真的拿不准,就像杨将军说的,他要是真起了杀心,便该直接点秦桧去审大哥啊。” 像张宪、罗延庆等人听闻此言,都微微点点头,像王贵等人脸上也露出似懂非懂的神情,唯有牛皋将大脑袋一晃,“斌哥,这弯弯绕绕的,俺想不明白,你就直说,咱们究竟该怎么办啊!” 赵斌闻言微微一笑,当下将手中的情报整理整齐,递予身旁的赵忠后,将各军的账本又搬来身前,“现在啊,咱们算账,先弄清楚营内的吃穿用度,不然你牛皋就是真点人马南下,别说千里之外的临安了,怕是不到淮河岸,大军就要因为缺粮在原地驻扎了!” 帐内众将一听这话,纷纷摇头失笑,而赵斌也抬手翻开手边的中军账册,“牛皋,你军中现在物资还够多少?” 那边牛皋立时正色拱手道:“斌哥,我中军营内粮草还够众军十日所用,甲帐等目前虽然不缺,但是一旦气温骤降,御寒的皮具棉服却有不足!” 赵斌沉吟片刻后,微微点头,“棉服等物缺少多少?” 牛皋闻言掰着手指一算,将具体数字报予赵斌,赵斌当下从一旁取过一张新纸,提笔在上标下所需物资,又仔细看了一眼账册兵器、羽箭等物的余量,随后一并标准在后。 随即便将账册还予牛皋,继而拿过那边前军张宪的账册,这张宪昨夜连张国祥的贪污都查了出来,对于账面上的情况就更清楚了,赵斌这边一页页翻看,那边张宪便一样样汇报,最后自然又在纸上记下一笔。 就这样先是岳家军十四军依次上前,随后则是徐晟、严成方、狄雷等人上前,最后却是韩彦直营内的副将上前,等到这十八座联营的主将一一上前汇报完毕,赵斌桌案上的账册也都归还给帐内众将,最后唯剩下两页满满当当的宣纸。 赵斌看着面前这张纸,也是面带苦笑之色,“诸位,合着就是全营上下,军士都没带棉服、棉被,但军帐倒是备了过冬的毛毡?” 众将也只能面带苦笑的点点头,而赵斌看着面前两页宣纸却浮现一抹愁容,沉吟许久后才道:“却不知鄂州大营之中,这棉服、棉被可有准备啊?” 张宪急忙拱手道:“回贤爷,这些物资毕竟运输困难,要是随军携带难免会拖慢行军速度,因此大帅在出征前这些过冬物资并没有随军携带,而是准备临近之时再派军中大将回鄂州调取物资,只是、只是如今大帅被遣临安,军中又没有主事之人,官家态度不明,恐怕现在派人回鄂州,也调不来被服粮草啊!” 赵斌听闻此言也是面露迟疑之色,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一旁的赵忠,“忠叔,如今鄂州城内主事之人是谁?赵构可下诏调整大哥昔年任命的文士?” “回老爷的话,赵构如今还未顾及到鄂州诸镇的官员任命,岳帅北上时将鄂州大小事务交待给李若虚李大人,如今还是李大人执掌鄂州!” 张宪等人也纷纷点头附和,赵斌眼中却浮现一抹疑惑之色,沉吟半晌后问道:“李若虚?” “不错,老爷此人在岳帅手下任参议官,与参谋官薛弼这些年一直在鄂州相助岳帅管理民事民生,这位李若虚大人曾任提点荆湖北、襄阳府路招讨司屯田公事之职,对于农桑一事可谓烂熟于心,不亚于咱们太原路大人分毫,三年前临安曾想升他为司农少卿,但老太师惦念岳帅这边文事上无人相助,从而挡了这道任命,转而任其为谘议参军。” 赵忠那边听到赵斌那略带疑问的语气,当下将这位李大人的履历简单道出,周围众将听的是暗暗佩服这位老仆的记忆,甚至有那心思机敏之人,立时就想到其背后蕴含的那张庞大情报网。 可赵斌这边却并不在意这位李大人的履历,而是在心中思索其这位大人的为人,尤其仔细回忆了一下前世岳飞遇难后,这位李大人也被罗汝楫弹劾,从而落得个丢官罢职,困死于贬所之内。 想到这些赵斌又下意识的念了一遍,“李若虚,李,若,虚?” 众将见此却都是一愣,那边张宪也试探道:“不错,贤爷,莫非此人有什么问题吗?这些年他在大帅麾下与大帅配合还算默契,只是此人性情耿直,且不通武艺、不喜酒食,因此我等武夫与其谈不上熟识。” 那边余化龙也低声问道:“贤爷,此人性情与寻常文人相比,却是粗犷许多,且其颇有忠义之心,对大帅北伐之事更是常有赞叹敬佩之语,要不,请张将军或者牛将军去信一封,以北伐之事相托,请他运些被服来?” 牛皋闻言更是起身上前道:“斌哥,你别光念名字啊,要不,老牛我南下一趟?李若虚他要是不允,那我便将他捆了,将被服抢来便是!有什么罪过让那官家来找我清算,我正好去大理寺陪大哥!” 而随着众将连声出谋,赵斌那边也终于回过神来,脸上随即浮现一抹轻松之色,继而微微摇头道:“诸位,诸位,我倒不是心疑这位李大人的保国之心,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此人既然能与岳帅共事十年,可见其北伐之心亦不逊色我大哥分毫!” “那斌哥你一遍遍念他名字作甚?” “是这位的名字让我想起一位昔年故人,继而想起些许旧事,一时间难以自持。” “却不知贤爷想起哪位故人了?” “列位可知,昔年金人南侵兵破开封之后,我大宋满朝诸公中的第一忠臣?” 第1325章 物资齐备候天时 众将一听此言,却是面面相觑,倒是那边赵忠最先反应过来,“老爷,您是想起李若水李大人了?” 赵斌微微点点头,“是啊,当年大金二太子喇罕在德州城内胡作非为,被某所知,因此我曾亲往德州取其人头,想要去黄河岸问问兀术,当年他允我不伤黎民一事,是否还算数,那时我曾在金营之内见过李大人一面,其一言一行我至今记忆犹新啊!” “当日我曾想救李大人出离金营,却不想被李大人严词拒绝,甚至已死相逼也不愿与我同离金营,大人言说,‘此世间,一人有一人之使命,我的使命,便是在这金营之中,仰仗兀术信任,照顾二帝,护理藏书’。又曰,‘国破家亡,李某区区残躯,何惧一死。要是我死能唤醒大宋群臣护国之心,也是一件美事啊’。后来李大人以身行此言,在大金殿前喝骂吴乞买,最后被其硬生生截取十指,乱刀剁成肉泥,如今李大人残骸却还在北国不曾南归,实乃我等之失啊!” 听赵斌提起这位李大人,众将一时间也是心绪低落,一个个都低头沉思,而那边赵忠也急忙回道:“回贤爷,李若虚大人便是李若水大人之次兄啊!而且李大人之所以能入朝为官,正是老太师保举,以抚恤而入仕!” 赵斌听闻此言,脸上露出一抹惊喜之色,“果然?我刚才听到李大人的姓名,就在猜测其是不是和李若水大人有同宗之谊,不曾想竟然是李大人的次兄,如此说来,被服一事定矣!” 赵斌说完从一旁取过一页信纸,将信纸在面前仔细展开后,取笔在手后点点刷刷,一封书信一挥而就,随后从一旁接过一个信封装在其中,继而抬头环视帐内,沉吟半晌后点手唤道:“游奕军统制王贵何在?” 王贵闻言急忙起身迈步出列,“末将在此!” “令你持本王手书一封,携一百亲兵即刻启程南下,往鄂州城解大军被服前来朱仙镇!为我大军御寒!” “得令啊!”王贵言罢上前接过赵斌手中封好的信封。 而那边梁兴迟疑半晌后,迈步出列拱手向上道:“启禀贤爷,我岳家军原本有兵不到二十万,鄂州城内的被服也是按二十万大军筹备,但如今我朱仙镇一十八座联营内有兵三十万,这余下十万人马的被服该从何出而来?” 这梁兴如今为忠勇军统制,这一军中多是民间慕名来投的百姓,以及九龙阵内归正的北地汉人,那慕名来投的百姓暂且不说,而那些人归正汉人的棉衣棉被现在可都在开封城内,因此梁兴对这些被服最为关心。 赵斌闻言却展颜笑道:“这二十万人马的被服都已经解决了,余下的十万自然不叫难事”,赵斌说完扭头看向桌案旁的赵忠,“忠叔,余下十万被服,便由咱们太原府调拨,一样是手书一封,你寻人送去给张睿张大人!” 赵斌说完提笔在手,点点刷刷写好一封手书,又在信上盖上自己随身的私印,继而抬手递予赵忠。随后赵斌手下不停,第三封信一挥而就,写完后赵斌抬头看向帐内的杨再兴。 感受到赵斌的目光,杨再兴立时抬头看去,“右军统制杨再兴何在?” 杨再兴闻言急忙起身拱手上前,“末将在此!却不知贤爷有何驱使?” “杨将军,不知你与昔年牛头山时,那位东平王高宠可曾相识啊?” 杨再兴闻言一愣,“那是当然,高王爷与我有半师之谊,若非当年武科场后高将军传我杨家枪法,我杨再兴安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如此甚好,如今高将军正在朱仙镇西北方五十里外七星镇驻军,便请杨将军点右军人马北去,往七星镇寻高帅调粮!” 一听这话不光是杨再兴,帐内众将脸上都是喜气浮现,杨再兴更是迈虎步上前接过赵斌手中的书信,而赵斌见此却笑道:“诸位将军,这些粮草虽可应急,但却非持久之计,如今深秋将至、寒冬不远,今年我大军恐难有北上之机,因此明年大军进兵的粮草尚需早早筹谋。” 帐内众将听闻此言,在心中微一盘算,最后也是微微点头,毕竟除非岳飞明日就能喊冤昭雪,赵构重新拜岳飞为帅,半月内岳飞能赶回联营,今年北伐尚有一丝机会,不然只要稍有拖延,恐怕就要到寒冬之时了,那时就算兵围开封城,那寒冬时节也不好攻城。 因此纷纷众将纷纷点头应允,而赵斌则点手唤道:“张显、汤怀何在?” 二人对视一眼,当即起身来到赵斌案前,“末将在此!” “如今时节正好,正是宿麦播种之时,便命你二人整我全军人马,在联营之外屯田耕种,为来年大军筹备军粮!” “末将谨遵君令!” 随着张显、汤怀二人上前接令,赵斌当下在桌案后轻展身形,“如此粮草、被服已备,只待各路人马将物资运来,我十八联营便可在此安驻,静待兵进开封之机!在此之前便辛苦诸位将军安抚军士,勤练人马,以待天时!至于南下一事,孤还需深思一二,这南下的理由、人数万万不可草率而定。” 众将闻言齐齐拱手遵令,一礼之后便齐齐退出大营,独留赵斌一人坐在帅案之后,望着营外陷入沉思之中,而此时营外却是人影绰绰,却是牛皋和张家兄弟一道,安顿刑天、神鹰、银枪三营人马的营房。 而赵斌也就这么愣愣看着营外,从人影绰绰到空无一人,从秋风轻拂到月色初临,耳边也从人声鼎沸到寂静无声,继而是火烛噼啪之声,不时有一道道军士巡逻,口令问答之声入耳。 可就在这在正常不过的军营声中,帅案后的赵斌忽然剑眉一挑,双目微眯,抬左手按住桌案上的龙雀大环,右手轻拂在刀柄之上,“帐外,是哪位朋友前来啊?” 第1326章 老员外夜临军营 赵斌在为十八座联营筹够粮草被服后,便孤身一人坐在帅帐之内,愣愣发呆思索这岳飞被擒一事,思索着该如何救自己大哥逃过此劫,想着若是点兵南下,该点多少人马,又该用何理由南下,这一想便一直想到夜半更深之时。 可就在此时,赵斌耳中听着火烛噼啪之声,听着军士号令之声,忽然间却有一道脚步声传入赵斌耳中,可这道轻柔的脚步声却与赵忠、赵德等一众暗卫的习惯不同,落在赵斌耳中更是陌生异常。 这大半夜的帐外突然响起陌生人的脚步声,自然将这位贤爷从沉思之中惊醒过来,继而赵斌抬手便按住案上佩刀,右手更是摸上刀柄,只一瞬间便能抽刀在手,“帐外,是哪位朋友来访啊?” 话音落下,便听的帐外传来一声轻笑,一道人影伴随着笑声迈步入帐,却见这位身上披着一件纯黑斗篷,手中提着一柄宝剑,往头上看,却见一顶硕大的风帽遮住上半张脸庞,而从那露出的下半张脸来看,来人的年岁却是不小了,就见这位颔下留着一副花白髯,收拾的是干净利落,根根好似银针相仿。 而也就看到这半张脸,便让帅案后的赵斌展颜一笑,随即将双手从佩刀之上挪开,继而起身绕过帅案向帘门处走去,双手左右一晃将那帘门垂下,方才重新走到这位黑袍人身旁,躬身一礼到地,“不知爹爹驾到,孩儿有失远迎,还请爹爹恕罪!” 那黑袍人见此也是哈哈大笑,继而抬手摘去风帽,将领口的绑绳一解,闪去身上披着这件斗篷,手腕一抖这黑袍便搭在一旁的交椅之上,而袍下之人正是那大名府的赵安赵老员外。 就见这位老员外如今虽然已近古稀之年,却是腰背挺直双目闪亮,再加上这位今日在黑袍之下也是一身黑色短打衣靠,两个手腕上带着一对鱼鳞护臂,脚底下蹬着牛皮底的快靴,端的是精神百倍,周身上下更是一团尚武的精神。 这赵安单手虚扶一把,“起来吧,自家父子,何须这么慢客气,为父听闻你这边犯难了,特来帮你参谋参谋!” 赵斌起身看到面前这身短打扮的赵安,先是一愣,继而挑大指称赞,“爹爹,要不还是说你藏得深啊!我刚才见你入帐,还以为是赵忠他们将你抬来的,因此我才能听到你的脚步声,却不想竟然是爹爹你自己的功夫如此啊?爹爹,你这功夫是练到家了啊?” “哈哈,太祖爷以武取天下,我等后辈儿孙又岂能弱了祖宗威风,况且我儿如此优秀,为父自然该是勤加锻炼,如此方才好看到我儿身登高位啊!不过你这耳力也真是了得啊,赵福、赵忠他们已然是天下少有,可却也不曾听到为父的脚步声,而我这刚到你大帐外,你竟然就能觉出不对来。” 赵安一边说着,一边迈步走到一旁,撩衣襟坐在帐内左手第一把交椅之上,赵斌看着老父如此精神矍铄,也是面带喜色,随即迈步走到赵安身旁坐下,笑着问道:“若是如此说来,莫非我这师公的功夫还有延年益寿之效?” “哈哈哈,若非要如此说,倒也不算错,传我武艺的老师如今已过期颐之年,尚能食肉饮酒,你那师父、师叔如今也年近耄耋,这江湖武艺旁的不论,养生却有奇效啊!” 赵斌一听这话,当下在心中微一盘算,随即目露诧异之色道:“老爹,你这位老师是哪位高人啊,恩师可是仁宗朝便已扬名,您这位恩师莫不是真宗朝的高人?” “好小子,算的不错啊,不错,正是真宗朝!” “是哪位大侠?” “哈哈哈,怎么?不关心救你大哥一事了?” 赵斌一听这话不由得摇头失笑,但也知道赵安是不想提起自己这位老师,赵斌当下也只能点头道:“好好好,不问,不问,不过老爹你有这身武艺,怎么没想着去天下闯荡一番啊?要是那样怕是那金锏之名就轮不到孩儿了吧!” “你怎知为父我未入江湖啊?只不过我可没有你皇拳教师这般显赫的名师,入得江湖内也是草鞋没号,野鸡没名,胡乱闹了几年,除了平添几笔血债外,也无甚成就,因此我也就熄了闯荡之心,当年你南下三湖为严成方那孩子定亲时,我方才请动老师出山,开了一次江湖大会,不然你以为你那鄱阳寨能立的那么太平啊?” 赵斌连声称赞道:“是是是,父亲大人您运筹帷幄之中,只谈笑间便为孩儿我铺就坦途,如今儿子我可又犯难了,却不知父亲大人您可否为我解惑啊!” “为你解惑倒是不难,不过我想在为父来之前,你应该心中也有定计了吧?” 赵斌闻言不由得摇头苦笑,“原本是有些打算的,这不是昨夜出了些意外嘛,我这计划却不知能不能行了!” “为父要是所料不错,我儿可是想在那秦孝、秦义上做些文章?” “不错,可现在这二人被张国祥救走,生死不明,孩儿我就是想要在这上面做文章,却不得不考虑时候败露的风险,毕竟这大军行军缓慢,而他们三人却是快马加鞭啊!” 原来赵斌之前的打算,乃是调一军人马南下,以押解假钦差为名,状告秦桧为由,南下临安城,可现在秦孝、秦义下落不明,要是还用这个理由起兵,这三人半路被暗卫擒杀了还好,可要是让这三人先大军一步逃回临安,那一日之内便能定下岳飞死罪,到那时难免会要重演风波亭之厄。 因此赵斌今日才是踌躇万分,赵安一见儿子如此,当下展颜笑道:“为父这里真有他们三人的下落,你且先看看如何,要是不满意了,再派人去便是!” 赵安说着抬手从怀中取出一份情报,递予赵斌,赵斌接信在手,笑道:“我说暗卫怎么一夜一日还不见回报此事,原来竟然是落在父亲您的手里!” 第1327章 张国祥路起贪心 “这次你倒是猜错了,不是落在我的手中,而是这不开眼的正撞在为父的手里!” “哦?这三人如此不知死?” 赵安含笑点头,继而示意赵斌先看情报,赵斌闻言微微点头,低头去翻看手中的情报。 原来啊,这张国祥一行三人逃出大营后,一路是向东急行,想着渡过蔡河后,再取道向南,奔临安而去。只是这三人只有张国祥一匹战马,再加上张国祥提出二人时都已夜近子时,因此等三人赶到蔡河岸边时已然是天色微明,而就当三人立在河岸边准备寻船渡河时,正望见沿着蔡河岸边大道之上,一支商队缓缓向南行来。 张国祥余光一扫,随后这双眼就从这商队上挪不开眼了,只见这商队中竟然有数匹高头大马。而那张国祥你别看不通马战,但是什么东西值钱他可是门清,只一眼张国祥就认出其中为首的三匹马乃是谱上有名的宝马,至于队伍中的其他几匹马那也是塞外的宝马良驹。 而张国祥再抬头往马背上一看,那心中更是贪心大起,只见这为首的三匹马上,坐的乃是三位老者,正中间一位看打扮就知道是哪家的员外,颔下那副花白髯更是散满前胸,身旁边一左一右两名管家打扮之人,也已然是满头白发。 往三人身后再看骑在那几匹塞外宝马上的人年岁也都在四十开外,反倒是队伍中的那几辆马车之上,斜跨车辕的杂役、车仆年岁小些,只有二十出头。 张国祥看着这个队伍,再低头看看自己得胜钩上的大棍,嘴角微微一勾,一股雄心壮志立时充满前胸,随即就见这位翻身下马,假装是要喂马一般,牵这马来到河边水草丰茂之处,那秦孝、秦义不明根由,当下也只能跟着张国祥来到河岸边。 眼看二人来到自己身边了,张国祥当即低声言语道:“二位,咱们兄弟有马了,不但有马说不得还能发笔小财!” 秦孝、秦义闻言一愣,继而齐齐扭头看向张国祥,“将军此言何意?这旷野荒郊哪来的马匹,又从何发财啊?” 张国祥一边从战马身侧将大棍摘下拎在手中,一边低声对秦孝、秦义说道:“怎么没有,你看那不就是一老弱商队吗?为首那三人骑得可都是谱上有名的宝马,如此宝马跟了这三个老匹夫岂不是明珠暗投!待某上前劫来,岂不是正好为你我所用!劫来的货物咱们拉去临安一买,刚好还能给秦相买两样好东西,孝敬一二!” 说完,张国祥不等秦孝、秦义作何反应,当下拎着大棍跃上大道,继而将大棍一横,高声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张国祥这突然往出来一跳,手中将这大棍一横,劫道的山歌这么一喊,这商队倒还真缓缓停了下来,不过队伍前头为首的三名老者倒是丝毫不慌,中间这位老员外反倒还略带诧异的看向自己身旁,“福哥,我这是有年月没出门了啊,怎么现在大清早都有劫道的了?” 那位被称为福哥的也是微微愣神,继而摇头失笑道:“也真是怪了,而且这一个人就出来劫道的,也是古来少见啊!” 两人这么一聊天,张国祥反倒愣在那里,随即他却将眼一瞪,“哇呀呀,尔等好胆,识相的还不将马匹货物留下,不然爷爷我一棍一个,是管杀不管埋啊!” 可这张国祥喊的越凶,马背上这三位却是笑意越浓,随即就见这老员外向后挥挥手道:“赵寿,上前给两个银子打发了,咱们还要赶路呢!” “是,老太爷!” 言罢,这员外手边的那名老管家便催马上前,来到张国祥面前,继而从怀中掏出两个银锭往下一扔,“那大汉,看你也算有些功夫,可惜却是个不自知的,这点银子给你,拿去换个营生过活吧,去哪个村镇开个武馆、当个教头,也好过劫道为生啊!” 说完便将马一圈,双脚磕镫缓缓向自己队伍而去,这样一来可把张国祥气的火冒三丈,心中暗骂,“老子在军中被人看不起也就算了,你们这一队行商竟然也敢如此轻视某家,真真是岂有此理!” 这张国祥本来就是负气出走,现在又被人如此轻视自然是怒火冲天,当下将手中大棍一晃,口中喝骂道:“瞎了你的狗眼,哪个要你银子,既然你不肯留下马来,就休怪你张爷爷我棍下无情!” 言罢,张国祥迈开大步往前就冲,一步、两步、三步之后是一跃而起,手中这柄大棍刮动风声,由上奔下,照着这位赵寿的头顶就砸。 可这张国祥跃起来的快,这位赵寿手脚就更快三分,就见这位单手一副鞍鞯,双脚离蹬,整个人向身后飞踹而去,两只脚一前一后正踹在张国祥的前胸之上,紧接着就见这位张将军飞起来的多快,飞出去的就有多快,甚至跌落在地后,还向后滑了一节,等人瘫坐在地上后,口鼻之内已然是鲜血喷涌。 而那赵寿在踹完这一脚后,整个人却又轻描淡写的坐回马鞍之上,可随即就见这位将眉一挑,侧头看向道旁的草丛之内,“什么人在那里躲躲藏藏?!” 一声喝罢,草丛一阵轻摇,随即两道黑袍人影跃出草丛,单膝点地道:“我等见过老太爷,见过福伯、寿伯!” 话说至此,不用多说,这位老员外不是旁人,正是大名府赵安,而这两位老管家正是大名府内的福伯,至于这赵寿却是归属赵福的副手,因为年岁已高,这些年也都在大名府协助福伯。 赵安看着这两道人影,识得此人乃是自家暗卫,当下问道:“你们二人来此所为何事啊?” “回老太爷的话,此人乃是岳家军前军副统制张国祥,昨夜晚间此人掳军中要犯出逃,我等奉老爷命令,前来追杀此贼与那两名要犯!” 第1328章 老仆轻刀审二贼 要说这张国祥那真是贼心不死,贪心又起,他要是领着秦孝、秦义二人一心埋头赶路,到了蔡河边能毫不迟疑的渡河而去,没准暗卫们还真追不上他三人,而他们三人要是能顺利进了临安城,那对岳飞还真是个威胁,可偏偏他要起这个贪财之心,出来拦路劫夺赵安他们。 这不,随着赵寿唤出刚刚赶到的暗卫,暗卫对赵安言明赵斌的严令后,那边地上躺着的张国祥吓得是亡魂皆冒,全然不顾胸口的剧痛,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后,连大棍都顾不上捡,撒开腿就奔着自己战马去跑。 那边赵安见此急忙挥手道:“速追,万不可走了此贼!” 一声令下,福伯第一个扬鞭催马,紧接着是护卫在队伍两侧的这几名中年,随后是圈过马来的赵寿,紧接着便是跪倒在地的那两名暗卫,一众人是一拥而上,那边张国祥却也连滚带爬的来到自己马侧。 这个时候张国祥哪里还顾得上秦孝是谁,操心秦义是什么人物,抬腿一脚就将秦孝踹翻,翻手一掌就抽在秦义脸上,随即扯过丝缰翻身上马,双脚一磕镫沿着蔡河往南就逃。 而那秦孝、秦义都还没明白过来,就被赵福等人给围在一起了,“赵寿,追!” 这边赵寿领人去追张国祥,而赵福带人将秦孝、秦义押来赵安面前,看着眼前这两人赵安也不废话,只微微挥挥手道:“福伯,看你手段了,他三人既然是同党,那这二人必然知道那张国祥往哪里去逃!” 福伯当下拱手领命,随即四名青壮上前,押着两人来到蔡河岸边,这福伯立在河边左右望了望,当下一挥手道:“来啊,让这二人坐在河边,双腿给我泡在蔡河之中。” 这青壮闻言当即依照赵福安排行事,随即就见这老仆手腕一翻,一柄半尺长的小刀出现在手中,就见这刀柄长足有三寸,刃长只有两寸,此时迎着晨曦一照,却是寒光四射。 随即赵福笑着对几名青壮道:“你们跟在老前辈身边习文练武多年,但是那位前辈为人正直,想必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还不曾传授给你们,今日老头子我就辛苦一下,提点你们几句,看好了!” 说完赵福迈步走到秦孝、秦义两人中间,背对着蔡河缓缓蹲下身来,紧接着手中小刀轻轻一挥,寒光闪烁间这二人的裤子便已经随河水飘荡而去,两个人四条腿便这么白净净的泡在蔡河水中。 随即赵福抬眼看向那四名青壮,沉声道:“来,按住他们二人,莫要让他们挣扎!” 一声令下四名青壮上前,两人一组分别按住秦孝、秦义的肩头,这秦孝、秦义立时觉得肩头好像被压上了千斤巨石,别说是动了,就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可紧接着二人就感觉自己双腿传来一阵剧痛。 秦孝、秦义低头看去,就见方才还和颜悦色的老者,此时正挥动那柄小刀,从二人的双腿之上削下片片薄肉来。因为这小刀刃短且薄,所以这片下来的肉片那也是又窄又薄,可偏偏这老者的刀法又很是精妙,因此这肉片那是分外修长。 要说福伯这刀用的那是真巧,这前三刀从大腿根处下刀,到膝盖方止,后两刀从髌骨处下到,到脚踝方止,只五刀就让秦孝的右腿鲜血淋漓,随即赵福刀交左手,对着秦义的左腿又是如法炮制,一样的五刀便让秦义的左腿也是鲜血不断。 又因为这二人的双腿此时泡在流水之中,鲜血根本不能凝结,因此二人就只能看着自己的腿不断往外渗出鲜血来。不过赵福对此却是视若无睹,反而很是悠闲的将这一条条肉片搭在秦孝、秦义的肩头,“二位,自己说吧,别让老头子我费神问了!早些说完,早些止血,还能有个活路,不然这腿要是再流会,你们怕是就没机会说了” 那你想秦孝秦义这会疼的都喊不出声了,哪里还敢隐瞒半个字啊,当下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从秦桧密授毒药说起,到自己等人来朱仙镇买酒,进大营被逼着喝毒酒,然后赵忠露面,赵斌见众将,以及后来张国祥夜提二人,大营外密论功劳,一件件讲明白,说清楚。 待二人说完后,赵福微微点头,随即问道:“你们二人刚才讲的这些,对那张国祥说了多少啊?他现在又会往哪逃啊?” “哎呦,老先生啊,我们兄弟又不傻,这些消息要是对张国祥说了,那他哪里还会救我们啊,早一棍一个结果了我们,自己去临安受赏了!” “是啊,老先生,那厮在军中就是个不受宠的,眼下有机会能攀上秦相了,哪里还会想着和我们分功啊。不过要说去处,恐怕他还是会往临安跑吧,毕竟那人对名利二字很是看重,眼下又是叛军而出,不去临安投奔秦相,便只有落草为寇了!” 福伯闻言微微点头,随即便又挥刀,从这两人另外的那条好腿上,也削下五条肉片来,“没有隐瞒了?” “啊,老先生啊,真没了,我二人再隐瞒半个字,您就把我们活剐了就是了!” 一听这话赵福满意的点点头,随即缓缓起身,看向那四名青壮,轻声问道“你们四人武艺都不错,应该看清楚了吧?” “回您的话,看清楚了!” “好,那把这二人的手筋、脚筋挑了,你们拿他二人练练手吧,难得有机会,一刀杀了怪可惜的!” 赵福说着将刀递予这四名青壮,随即倒背着手迈步向赵安那边走去,至于说身背后那不断的哀嚎声,却与这位老仆再没半分关系。而赵安在听完审问结果后,那边赵寿也领人回到队前。 只是与赵福这边不同,赵寿却显得垂头丧气,一到赵安面前便滚鞍下马,“太爷,那厮不惜割马逃命,我等没能追上他!” 赵安闻言倒也不急,反倒是微微一笑道:“无妨,一个无知小卒罢了,留着他没准会有奇效!” 第1329章 军帐老父夜教子 而如今赵斌手中拿的这份情报,便是福伯审完二贼后亲手整理的起因经过,而之所以有这份东西,倒不是因为别的,纯粹就是赵安懒得多说话,写上一份东西给自己儿子看,这样又快又清晰,还不容易遗漏什么细节。 赵斌这边将情报看完,那边赵安也将茶碗放到一旁,“我儿觉得为父这张国祥放的是对是错啊?” 赵斌低头看看手中这几页纸,又抬头看看面前须发花白的老父,当下摇摇头苦笑道:“是非对错哪有那么明白,父亲放此贼一条生路,此贼却不会心怀感激,只会想是天佑与他,助他成就大事!恐怕,这最后一把火,就要是此贼来烧啊!只是,只是这样,大哥却要深陷险境了!” 而赵安却微微摆手道:“哪有那么多险境,如今张保、王横都在临安,前些日子都险些差点冲撞李纲,有他二人在,你那大哥保管是安然无恙!” 一听赵安提起张保、王横二人,赵斌却忽然一愣,二次里低头看向手中的情报,沉吟片刻后忽然抬头向赵安问道:“父亲,这秦孝、秦义二人如今人在何方?” 赵安闻言却是一愣,“怎么?你还要用此二人?我听暗卫说你下了必杀令,便将人交给赵福了,他审完人后,就把这两货交给新培养的暗卫去练手了,毕竟现在这世道死尸不少,可这该死的活人实在难得。” 一听赵安这话,赵斌低下头仔细看了看手中的情报,“这是,让那四人练了刀法了?老爹,福伯这刀法怕不是上刑,是活剐吧?” “害,差不多差不多,没死就是上刑,死了才是活剐嘛,这四个人每人练了五百多刀,秦孝、秦义哥俩加一块,现在能有个两千来片吧,都扔到蔡河里喂鱼了,你要想要骨头架子许是能捞上来,肉估计是没了!” 赵斌却是哈哈大笑,笑罢多时却又摇头一叹,在心中暗暗感叹,“一饮一啄莫非真是天定?秦孝、秦义?冯孝、冯义?我还说大宋只有皇城司,哪曾听闻锦衣卫,却不想今朝竟然听闻此二贼应了活剐之罪!忠臣义仆气相通,马后王横志自雄。今生不受万刀苦,二贼为泥喂河鱼。” 赵斌这边心下感叹,那边赵安却是目露诧异,连声轻唤道:“斌儿,斌儿,莫不是为父杀错人了?怎惹得你如此失神啊? 在赵安的连声轻唤之下,赵斌终于回过神来,当下摇头失笑道:“没有没有,此二贼杀的正好,杀的恰到好处,儿也只是有感报应二字!” 赵安也知道自己这儿子平素心事就重,眼见赵斌不愿细说,当下点点头应允,而赵斌也随即笑着岔开话题道:“却不知父亲大人此来又为何事啊?” 赵安闻言抬眼看看赵斌,“怎么?你不知道我来此所为何事?” 被赵安这一看赵斌却是心中发虚,满脸堆笑道:“儿哪里知道父亲大人的心思啊,不知大人您来此是劳军啊?还是......” 赵斌话没说完,那赵安便从怀中取出两封书信拍在桌案之上,“我来看看我的宝贝儿子是死是活!你和赵忠胆子也真是越来越大了,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提前告诉我一声,事后才想起回报来?” “哎呀,父亲,儿这不是没事嘛,区区一道小阵罢了,儿还能应对不来嘛!” “哼,小阵?小阵能吓得你连遗书都留了?给张立、张用兄弟那个木匣里是什么?那赵忠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还专门派人送给我,怎么不让他们送去太原给昱儿啊?” “这不是想着父亲您运筹帷幄之中嘛,与曲端、种洌、折可求他们又是旧识,高帅那人我知道,不是个生事的人!昱儿如今年岁尚幼,哪里能压得住这一群骄兵悍将!” “哼,你倒是算的清楚,舍得让你老子我辛苦接你的烂摊子!” 原来那日赵斌、赵忠几人只身赶往牟驼岗后,就有暗卫将消息传给赵安,一开始赵安还没当回事,可之后两天都没收到赵斌和暗卫的传信,就让赵安这边坐不住了,这老员外想了又想,左右在大名府也无事,当下便招呼福伯收拾了几车物资,扮做商贾向开封而来,等这一行人都走到半路了,那赵忠汇报的书信,还有赵斌报平安的家书才先后而到。 可那时开封城都遥遥在望了,赵安索性便让队伍继续南行,自己也来开封见见爱子。当然,少不得也存了教育赵斌一番的心思,毕竟“家累千金,坐不垂堂”。 看着在自己身旁不住玩笑的儿子,赵安这紧张多日的心也终于算是彻底踏实下来,随后这老员外语重心长的说道:“斌儿,自你出生时,为父就知你这一身不能平常,只是为父也没想到,你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现在咱家百年的规划都系在你身,你实在不该再行这犯险之事,你要知道,你手下之人有九成都是因你而来,不是因为那赵姓,也不是因为那八贤王位!甚至可以说,就算你只是那金锏肖赟,他们也已然会追随在你身边!因此,你的安危尤为重要,牟驼岗一事可万万不能再来了!” 赵斌闻言也是连连点头,“是啊,父亲大人教训的事,现在孩儿想起牟驼岗来也是阵阵的后怕啊!” “人有一怕是好事,这世间奇人异事层出不穷,总该是有些敬畏之心!”赵安说完展身而起,将那两封书信又收回怀中,“行了,你也忙了几天了,如今秦孝、秦义已死,你也可以安心睡上一觉了,为父我也该回大名府休息了!对了,这次我们扮做商队南下,因此拉了些盔甲兵刃,我都让福伯交给赵忠了,你看着分分吧!” “如此,孩儿就多谢父亲大人了!” “行了行了,你少让我担惊受怕就是了,对了,什么时候要打开封了,给你老子我来个信!” 第1330章 询兵事再起练兵 老员外赵安趁着夜色匆匆而来,又趁着夜色匆匆而走,全营上下除却赵斌外,却无一人知道这位老员外曾经来过,甚至就连赵忠那边也因为有赵福在交接物资,所以也没能发现赵安的踪迹。 赵斌这边在送走赵安之后,便也回到那张岳飞的卧榻之上,当赵斌平躺在卧榻之上后,抬头仰望着帐顶,脑海中开始不断回想后世的种种,继而又想起自家接下来的计划,想着其中很多机缘凑巧之处,过了许久方才沉沉睡去。 一夜无事,次日天光微明,伴随着赵忠的轻唤声,赵斌也从卧榻上翻身而起,主仆两人简单收拾一番后,赵斌方才问道:“忠叔,老爹这次都送了什么物什前来啊?福伯竟然没给我说。” 那边赵忠闻言却是一愣,“老爷怎知昨夜老太爷派了福哥前来?” 赵斌一听这话立时反应过来,不由得摇头失笑,心中暗道:“我这老爹藏得可真深啊,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藏着掖着”,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赵斌的嘴上却也没将此事揭破,当下笑着说道:“马车声声,就是想不听见也难啊!” “这点倒是老奴疏忽了,回老爷的话,这次太爷一共送来盔甲百套,全都是那汤祥精心打造,甲胄上下漆金彩绘,另外配有蜀锦征袍一百领,虎豹兽皮一百张,漆银马鞍金马镫一百具!” 赵斌闻言一愣,继而摇头失笑道:“我这老爹好大的信心啊,只是这一百套物什怕不够分啊!” 赵忠一听这话却微微瞠目,“老爷,这可是足足一百套啊!” “哈哈,忠叔,您细算算!” 赵忠下意识的就愣在那里掰指头盘算起来,而这时帐外却想起牛皋的大嗓门,“哈哈哈,忠叔,你这是盘算什么呢?来来来,老牛我帮你算算啊!” 被牛皋这一喝,赵忠立时回过神来,紧接着这位便立时将双手背在身后,“无事无事,方才和贤爷聊了两句,我这不是年老岁数大了嘛,一时间有些没算过账来!牛将军你是有事要找贤爷吧?你们兄弟聊,我那边也还有些许琐事!” 赵忠说完躬身一礼,随即转身出帅帐,牛皋见此挠挠大脑袋,看看赵忠的背影,也没放在心上,转而迈步走入帅帐,“斌哥,斌哥,可有大帅的消息啊?” 一听这话赵斌却是一愣,继而摇摇头道:“昨日你看的情报乃是前日临安城内之事,大哥该是昨日上堂受审,可这堂上何铸是如何审的不重要,最重要的却是他最后如何报的,恐怕此时此刻,临安朝堂之上,那何铸正在奏报此事,等情报传来,最快也要今晚了,具体情况更是最快也要明晨了!” 牛皋一听这话,当下急着在帐内来回一走,随即道:“斌哥,你还真有这个闲心啊,万一那何铸今天定罪,明日就把大哥推出午门问斩呢?” 可赵斌却摇摇头道:“安心,且不说临安内是不是真对大哥有杀心,他就是真杀,我也保管让他这刀砍不到大哥的脖子上!” 牛皋一见赵斌这般模样,先是一愣,继而一个箭步蹿到帅案前,随即手扶桌案将大脑袋伸到赵斌面前,低声问道:“怎么,哥哥,你在临安安排人马了?” 赵斌看着面前的牛皋,沉吟半晌后,轻声问道:“你,真想知道?” “哥哥,你好歹给兄弟我一句话,让兄弟我安心啊!” 赵斌想了又想,看看面前的牛皋,随即缓缓说道:“临安内外,兵马数万,上有文武,下有群雄!要不是怕惹得天下大乱,完颜构下令砍大哥的那一刻,我就能让他人头落地!如此说,贤弟你可安心?” 有了赵斌这话,牛皋当下长出一口气,“好好好,要是如此,兄弟我就安心了,那我走了嗷!” 牛皋说完拱手一礼,就欲向外走去,可赵斌却突然出言唤道:“站呢!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 “嘿嘿,斌哥,这不是没事了嘛,我不走还作甚。” “我问你,平日里大哥要是驻军在此,会不会操练人马?每日又一共操练几次?” “嗷,回斌哥的话,在鄂州驻军时,我大军人马每日都有负重训练,除此外每旬逢三日有兵刃训练,逢五日有军阵训练,逢七日有一次火器训练!” 赵斌闻言面露惊异之色,“大哥手下十四军人马,军军如此?” “啊,不是啊,就我的中军如此,像云儿的背嵬会多练骑术和兵刃,张宪、杨再兴他们则多练步战和军阵,各军之间各有不同,但基本不出三、五、七日训练之数。” “不怪大哥能杀的兀术抱头鼠窜,打的他喊出‘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如此精锐之师古来少有啊!却不知战时又是如何训练,作何要求啊?” “寻常在外,乃是每旬内逢三日一次兵刃训练,逢七日一次军阵演练,各军错开时间演练,这样既保证训练的情况下,军士们的体力也不会有太大消耗,免得敌人偷袭时应接不暇。但这些日子因为军内粮草不足,所以每半月才有一次兵刃训练,好能减少些粮草的消耗!” 一听这话赵斌当下微微点头,“既如此,那你现在也别闲着了,杨将军昨日领人马前去运粮,想来今日晚些就能回来,粮草既然已经齐备,这训练一事便请照常进行,毕竟现在营内的各路暗探虽然已死,但营外的探马却是一个都少不了,与其让咱们四太子在那里空猜疑心,倒不如让他看着安心些!这样他也能安心养病嘛!” 牛皋一听这话,眼中却露出一抹惊喜之色,“兀术病倒了?” “旧伤累加,又被大哥砸了一锤,好不容易逃进开封城,又听到我那边斩将二十员,损兵十五万,这位四太子现在还能坐着,已然是开封内御医的手艺好了!” “哎呀,斌哥,这好消息我可得和大家说说,虽说兀术死了大金也不会退,但他如此狼狈,大家听了也能开心一二 第1331章 迎粮草众军欢喜 赵斌见此笑着摆摆手,“行了行了,去吧,顺便招呼各军众将,各营都恢复往日的习惯,开始正常练兵吧!这十八座联营不乱,兀术在开封城就生不出别的心思来,要是长时间不训练,开封城内那十万金兵杀将出来,咱们再失了应对,可就贻笑大方了!” 牛皋闻言却咧嘴笑道:“斌哥,你这说的哪里话,有你和咱们这么多弟兄坐镇,他兀术凭十万人马就敢南出,岂不是以卵击石,自投罗网?” “我不能一直守在这里啊,待粮草齐备之后,为兄我便也该整兵南下了!” 牛皋听闻此言双目一亮,原本都起身往外走的人了,一个箭步又窜回赵斌面前道:“斌哥,当真要南下?那俺老牛给你当先锋啊!” 赵斌见此连连摆手道:“哪个要你做先锋,就你这性子南下,怕是好事也变坏事!” 一听赵斌这么说牛皋急忙就欲为自己争辩几句,可赵斌却挥挥手道:“去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误了正事,大哥的军法森严,你斌哥我的板子可也不客气!” “哎哎哎,别,哎,斌哥,你看你,又说那话,我去还不行嘛!” 牛皋当下一边答应着,一边像帐外退去,待出帐后牛皋两步来到自己的乌骓马旁,随即便是飞身上马,马上加鞭前往各营传令,另外也是给各营主将知会一声,兀术病重的消息。 而赵斌这边则在帐内处理各地情报,尤其是太原那边传来的许多政务,都需要赵斌一一批示,更何况如今秋决将至,这可是性命攸关之事赵斌更要分外仔细,因此待赵斌将这些琐事忙完后,帐外的日头也已经西斜。 而就当赵斌准备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时,中军大营也渐渐传来一阵热闹,随着风声而来的谈话声也是愈发吵闹,赵斌将此声听在耳中,当下起身拎起一旁桌案上放着的龙雀大环,迈虎步出帅帐,在张家兄弟的陪同下,往营外而去。 待赵斌行到中军营门之外,正瞧见众将齐聚一处,以牛皋、张宪为尊,分左右闪在营门两侧,赵斌见此当即轻咳一声,众将闻声齐齐扭头看来,一见是赵斌来了,张宪、牛皋各往两边撤出半步,将赵斌让到前面来。 赵斌见此倒也没客气,迈步站到两人之间,随即问道:“我在营内就听得这营门前议论不止,却不知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那边张宪闻言笑道:“这些年出征在外,粮草都是按需供应,虽说收复失地后从府城也会有所收获,但总得来说每次出征粮草一事都颇为紧张。” 继而一旁的罗延庆道:“这穷日子过惯了,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刚才杨将军却派人传信各军人马,让我等点齐军卒,来中军帐外分取粮草。”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杨将军小题大做,些许粮草罢了,存在他的右军营内,我们随用随时调拨就是,可追问小卒之下,竟然说粮车无边,右军营盘内没那么大空地。贤爷,您这是调来了多少粮草啊?” 赵斌原本是一边听众将诉说,一边与众将一样,抬头了望远方,此时一听余化龙这问题,赵斌也是微微一愣,继而抬手屈指算道:“以万人队来算,一万军士一月耗粮约是五千石,外加战马两千匹,耗费粮草便是两千石,另外军队用马四斤草要掺一斤粮,如此粗略一算,一万人马便需粮七千五百石!” 众将都是军中的行家,对赵斌所算数字自然没有异议,而赵斌却继续屈指道:“两月便是一万五千石粮,正好是三艘五千料大船所载,前些日子我怕这开封城坚,短时间难以攻破,要是那时候两军对峙,咱们因为缺粮撤军就得不偿失了,因此我调了五千料大船六十艘、三千料船九十艘、千料快船百二十艘,船船满载粮草,分为三队,沿江北上,前夜刚刚送到,昨日杨将军去应该正好赶上卸船。另外,昨夜孤又传信一封,命人依如此规模,原样又发一批粮草,如此一来,足够我大军渡过这个冬天。” 那周围这些位别的不行,算这个账还不是手到擒来,只在心中微一盘算,眼中就露出惊喜之色,一旁的罗延庆更是一拍胸甲,“贤爷,如今粮草齐备,咱们在这干吃饭也不叫事,要不我领左军的儿郎,攻一次开封城试试?” “哎,攻城之事不急于一事,如今开封城内尚有金兵十万,兀术、粘罕、乌合龙等数员上将,另外还有曹荣手下的汉兵汉将,再加上开封城高池深,仅仅一军人马,却难伤他分毫,还是等岳帅回来后,咱们整合各路人马,同打临安城,也好报昔年靖康之仇!” 众将一听这话,也知赵斌心中早有打算,当下只能点头应允,而这时众人只听得马车声隆隆,马鸣声阵阵,半空中鞭子声,催促声更是不绝于耳,紧接着就见这大道之荡起一阵烟尘,烟尘中杨再兴匹马单枪跃入众人眼帘,紧接着往背后看,却是大车无数,浩浩荡荡横无边际。 这粮草装到船上他不显得多,听来不过几十艘大船,可这一辆马车至多不过能拉二十石粮草,这一船粮草便是数十粮大车,而这数十船粮草可就是上千辆马车,这也就是赵斌之前有话,让杨再兴多带车马,不然这位右军统制还真未必能一次就将这些粮草带回。 而随着这些装满粮草的车队出现在众人眼中后,众将一时间更是群情激奋,在扭头看向赵斌后,眼见这位贤爷点头应允,众人当下扬鞭催马赶上前去,与杨再兴欢笑畅谈,催问粮草数量。 在得知运来的粮草比赵斌所说的数字还略多之后,众将更是眼冒精光之色。 原来这岳家军久在鄂州驻军,因此军中马匹稀少,并不能达到万人配千骑、每骑配两马的标准,因此这对草料的需求自然是大大降低,所以高宠给杨再兴多拨了许多粮食,少拨了马匹用的干草。 第1332章 兀术忧愁盼援军 杨再兴由七星镇运粮回营,众将自然是欢喜万分,当下各点各营人中精壮之士前来,就在这中军大营前,将粮草分配完毕,随后各自运回营中,以草席木栏修起粮囤存放粮草。 而这期间赵斌则一直手扶龙雀大环,静静立在营门前看着众军搬运粮草,直到月上中天,银白色的月光洒满营前空地,各军方才将粮草全部运入营,中军大营的营门外也恢复往日的宁静,赵斌的双目也渐渐从方才搬运粮草之处移向远方,望向那正北方的开封城。 “兀术,四太子,前世朱仙镇后,你被大哥吓得险些弃开封北逃,却不知今朝你见我军威,又有何感想!” 赵斌口中一声轻喃过后,方才转身入营往中军帅帐而去,就在赵斌转身之后,远处的草丛中人影一闪,继而就见一道黑影借着夜色翻身而起,迈步就向开封城疾奔而去,待赶到城门外后,手中一道令牌迎着月光一晃,高大的城门上立时摇摇晃晃放下一个吊篮来,紧接着这位便被人用吊篮接入开封城内。 入城之后,这暗探手中举着令牌,直入皇城之内,紫宸殿中,跪倒在内殿之外,而此时内殿之中兀术半卧在卧榻之上,榻旁交椅上坐着的正是大王子粘罕,原本这位大王子正在向兀术诉说今日开封城内的局势,喝骂这些日子查出曹荣的贪污一事。 正说着那二人的余光就瞥见殿前跪倒一人,粘罕见此眉头微微一皱,当下沉声问道:“殿外何人?为何不经通传便直入君前?” “启禀王上,小人乃是朱仙镇联营外探马,今日来此是为有要事回禀!” 兀术和粘罕闻言一愣,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后,粘罕立时催问道:“那联营出了什么变故?莫不是大军已然南撤?” “啊?回王上,朱仙镇大军非但没有南撤,而且今日下午营外还运来粮车千余辆,每辆车上都是满载粮草,粗略看来足够那十八座联营两月所需!” 粘罕和兀术闻言惊呼出声,“什么?那岳鹏举,莫非有天人相助?如何能凭空变出这许多粮草来?” 可他们哪里知道,赵斌家近百年来本来就积蓄钱财无数,贩卖粮草时也是买多卖少,再加上这些年三湖之地风调雨顺,粮食年年丰收,冯先、杨虎、杨幺这三座大寨背后有赵安这尊财神爷在,那是大量从百姓手中采买粮草。 因此这千车粮草兀术他们听来惊为天人,可对赵斌、赵安来说却是九牛之一毛,先前这些人马乃是赵构麾下的大军,赵安一家自然不会放开手脚相帮,最多也就是知道军中缺粮后,派一手下扮做粮商,用市价买些给朝廷,可现在赵斌正在军中安坐,众将人人皆称贤爷,那自然是要放开手脚,并且也能借此收拢人心。 君不见,无论是余化龙还是罗延庆,不管是董先、董芳,还是慧武、阮良,在看清运来的这千车粮草都是南方稻米后,一个个更是心悦诚服,对赵斌这位八贤王的实力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也更加笃定拥立之心,毕竟与赵构相比,如今这位贤爷登台,众将方能更好的一展胸中抱负,能刚好的扬名天下。 与营内众将的雄心百丈不同,这开封城内的粘罕和兀术在听闻这个消息后,却不由得是惊呼连声,过了良久后兀术方才问道:“如今军师引兵西出,言说前去攻灭赵斌的十万大军,可现在那十万大军都在七星镇安然驻扎,那挞懒笃定能构陷岳飞,可这朱仙镇大营却是粮草不断!兄长,恐怕这开封城内将无你我兄弟立身之处啊!” 粘罕看着意志低垂的兀术,急忙抬手轻揉兀术后背,“四弟,四弟且放宽心!如今我开封城内还有带甲之士数十万,就算他两军人马齐攻开封城,凭我开封城坚兵利,他岳鹏举又如何攻破我城!” 兀术看着自己信心依旧的大哥,兀术眼中也崭露出一丝光芒来,微微点头道:“是啊,而且如今普风师兄未归,待师兄赶来军前,我军定可与岳飞再战高低!兄长,派人唤皇叔前来吧,咱们且问问如今是什么情形,要是计策未成,咱们也该早布城防!” 粘罕这边也是微微点头,当下就派人去传诏挞懒,可这传令之人刚出殿门,兀术和粘罕就听得大笑连连,“皇侄不必派人,某来了,却不知二位贤侄如何知道今夜有大喜传来?” 兀术和粘罕闻言一愣,齐齐扭头向外看去,随即就见挞懒大笑着从帐外迈步而入,脸上更眉飞色舞,兄弟二人满眼诧异的一对眼神,粘罕当下出言问道:“皇叔,何事让你如此欢喜?” “大喜啊,临安城内,赵构听了那秦桧的话,已然将岳飞押往临安,关入临安大理寺狱之内!” 一听这话粘罕和兀术不由得大喜过望,兀术更是一拍大腿道:“定是那赵构罢了岳飞的兵权,又怕这岳家军心思生变,起了反心,所以才拨粮草来安抚军心,想来不日岳飞的罪过定下,这岳家军也就该分崩离析,各归各家了!” “是啊,是啊,待到明年普风大师领援兵前来,咱们便可再次整军南下,没了岳鹏举,赵构小儿还不是弹指可灭,待灭了赵构后你我和天下之力,定可剿灭赵斌小儿!” 那边的挞懒对此自然是连声附和,兀术大喜之下自然是大赏了挞懒,只是这二位却不知挞懒收到的消息已然是数日前的旧事了,如今临安城内却是又生变故,如今早有信鸽将军情简报送来朱仙镇联营之内。 待赵斌在中军前看着各军分拨粮草归营后,缓步回转中军帅帐时,远远的就看见赵忠手中捧着一只信鸽在那里焦急徘徊,见此情形赵斌急忙快步上前,“忠叔,可是出了什么事?” “临安来信了,该是何铸审岳帅有了结果!” 第1333章 话何铸动念南下 赵斌闻言急忙抬手接过赵忠递来的情报,翻手从信鸽腿上结下情报来仔细观看,这一只信鸽腿上自然带不了多少情报,只能是简明扼要的挑关键处写上几笔,赵斌将字条托在手中,借着月色只一眼就将上面的内容看的明明白白,当下不由得摇头感叹。 “何大人真忠臣义士也!忠叔,传信老太师,定要保下此人性命,日后当有大用!” “老爷放心,老太师对天下名臣早都烂熟于心,只是如今贤路堵塞,才有许多官员不曾扬名!” 赵斌闻言微微点头,随即将信鸽交还给赵忠,“拿去存档吧,另外催一下具体情报,问问何日能送到军前!” “是,该是明日清晨便能赶到!” “好,你且先去将这鸽子和情报收拾好,我去找一趟牛皋,待回来咱们再说其他”,赵忠这边答应一声,赵斌随即转身迈步向一旁牛皋的大帐而去,“牛贤弟,睡了吗?” 帐内牛皋闻言急忙迈步迎来帐前,单手挑起帘门笑迎赵斌道:“没呢,斌哥,这不是太开心了嘛,军中十年没有这么富裕了,看着这些粮草俺老牛激动啊,要是大哥有这些粮食,咱们早把开封打下来了!” 赵斌点点头道:“如今有这些粮草也不迟,不过今晨咱们也说了,这粮草齐备之日,咱们也该整军南下了!” 一听这话牛皋一步蹿到旁边,扯过盔头扣在脑袋上,“斌哥,你等着,我这就去点兵,咱们马上就能起兵!” 赵斌见此急忙摆手道:“哎,急什么,要是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明日这联营还不要乱了啊!你派些传令兵去各营中,招呼众将明晨来中军议事,待将一切琐碎安排妥当后,咱们再起兵南下!” 牛皋当下连声答应着,便去寻传令兵赴各营传令,而赵斌也转身回到帅帐之内,不多时赵忠便也来到帅帐之内,“老爷,却不知还有何事需要老奴?” “忠叔,来了,坐,坐下说”,赵忠这边一礼谢过之后,侧身坐在帅案左手第一把交椅之上,“忠叔,明日清晨将诸事安排妥当后,咱们也就该起兵南下了,但这营内却也需留一名暗卫之人,好与这联营主将之间相互配合,负责往来传信一事,却不知忠叔你心中可有人选?” 赵忠沉吟半晌后方才轻声问道:“却不知老爷准备留何人为军中主帅?” 赵斌闻言在心中略一沉思,随即摆手招呼道:“依能为威望,我有意让杨再兴暂掌帅位,在此坐镇联营抵御金人,不知忠叔可有合适人选?” “要是旁人,我这里还真没合适的人选,只能是从老弟兄内依品行脾气,选一位与主将投脾气的,可要是杨再兴将军的话,老奴这里却有一个人选。” “哦?何人?” “我这一队十小队的队长赵宽!” 赵斌闻言微一挑眉,“哦?缘何是他,莫非此人有什么特殊之处?” 赵忠含笑点头道:“赵宽那厮与杨将军乃是旧识!” 赵斌一听赵忠这话就是一愣,要知道如今这暗卫体系庞大,其内成员更是混杂,但赵福、赵忠他们这一百名老兄弟却与这些暗卫不同,他们可是赵家的家仆,最为忌讳的便是在家外有什么熟人故交。 正因如此,当年赵忠在大陆泽见到郭家兄弟,才会是惊慌多过欣喜,你一个家仆在外面认识这么一位掌握大军的主将,那可是头等大忌。与郭家兄弟相比,杨再兴这位右军统制的权势又是何等了得,真要是细究起来说他赵宽包藏异心都不为过,可现在赵忠却能坦然将此事说出,那就只能证明两人相识乃是家中安排。 想通这点后,赵斌展颜一笑,“我记得当年和杨将军叙旧事,他曾说起那年开封城外,小教场之事后,他与罗延庆南下弃考,期间除了遇到咱们高帅,学到杨家枪法外,还遇到一位富户款待他数年,将他养在府内做了数年教头,对他可以说有活命之恩,甚至后来牛头山一事,也是这位富户告诉他,并且大力支持他前去牛头山救驾。” “不错,当年小教场之事后,老太爷便注意到杨将军这位杨门之后,当时老爷倒也没看中他的武艺,只是想着不能让忠臣绝后,因此就点了赵宽前去,接济这位一些年月,免得这忠臣之后被时局所害,为了讨生计落草为寇,从而污了祖上清名!” 赵斌听闻此言也是连连点头,“如此说来这赵宽留在联营内倒是恰如其分,却不知此人现在何方?明日可能赶来营中?” “赵宽如今就在七星镇大营之内,明日清晨定能赶来!” “如此就辛苦忠叔你了!” “分内之事,何谈辛苦,那老奴我这便去传信唤赵宽前来!” 言罢赵忠起身一礼,随后出帅帐前往自己帐内,安排人马传信,而赵斌在案后坐了片刻后,便也吹灭帐内烛火,回卧榻上和衣而眠,待到次日天明,赵斌升座大帐,端坐在帅案之后。 三卯点过后,赵斌环顾帐内众将一圈,“诸位将军,昨夜睡得可好啊?” “回贤爷,这营内有粮,心中不慌,末将昨夜端的是酣睡美梦啊!” “是啊,昨夜某还梦见在稻谷之上安眠!” “害,你还做梦啊?我昨夜在粮仓都没舍得回去,就躺在那粮草堆上睡了一觉,那才是分外香甜啊!” “贤爷这千车粮草,大安我三十万联营之心,末将今晨来时,各营之内士气昂扬,众兄弟更是摩拳擦掌,纷纷请战北伐开封啊!” 听着众将这语气中的欢喜之意,赵斌也是连连点头,当下笑道:“如此孤在为诸位兄弟添上一喜,前日逃出联营的秦孝、秦义兄弟,如今已被孤手下诛杀,诸位兄弟也可安心,另外孤王有心率一军人马,以押解人犯为名,以上书保本为由,南下临安前去为岳帅昭雪,却不知诸位兄弟意下如何?” 一听此言,众将眼中齐齐露出惊喜之色,一个个抱拳拱手便欲请命。 第1334章 定人马南下事起 帅帐之内,众将说起昨日运入营中的粮草时,一个个可谓是喜上眉梢,而等听到赵斌说秦家二仆已死,准备点人马以押解人犯为名,以上书保本为由,前往临安后,这些人更是几欲欢呼出声。 赵斌见此连连摆手道:“诸位,诸位,还是那句话,全军南下,一来行军速度必然变慢,二来恐也会遭兀术追击,况且此次南下乃是代表全军,前往临安请命,又非是为了扯旗造反,攻破临安城,因此这人数在精而不在多!” 众将闻言也是纷纷点头附和,而赵斌当下微微点头,看向众将缓缓道:“所以这次南下我有心点牛皋、张宪、岳云三人为将,领一军轻骑南下便可,这样也能早些赶到临安城外为岳帅保本,证明岳帅清白,不知众位将军意下如何?” 众将一听这话,互相对视一眼后,都微微点头,这牛皋乃是岳飞结义二弟,又在军中身为副帅,有他南下保本在朝堂上自然能多说两句;而张宪身为前军统制,一杆金枪在军中又是颇有威望,由他随军则可保大军武力不失,要真有个什么差错,张宪在临安施展起来也方便许多;至于说岳云那就不用说了,不让谁去也不能不让人家儿子去啊。 眼看众将点头应允,赵斌也面露微笑,正欲继续点动人马,却见帐前三名小将携手迈步而出,为首之人当下上前抱拳拱手道:“贤爷,我三人与岳将军一见如故,前次在小商河更是有同战杀敌之情,今岳将军之父蒙冤受难,我三人不忍岳将军孤身南下,想请命同往,不知贤爷可否恩准?” 众将抬眼看去,却见帐上立着的正是严成方、狄雷、何元庆三人,这三位别看牛头山之战时就已经展露形容,可那时却是少年将军,不过十六七年纪,如今这些年过去三人也不过才二十多岁,小岳云如今也才二十有一。 再加上岳云、严成方、何元庆、狄雷这四人又都是军中锤将,本来性子上就天生亲近,又因为同有赵斌这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叔父在,穿的盔甲也是近乎一样的四件宝甲,惹得平日里众将常笑称他们四人乃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这就使得四人之间是越发的兄弟情浓。 故此每日相聚时三人也都能看出岳云眉间的愁绪,眼下一听自家兄弟要南下为父帅申冤,三人自然是想陪同前往。 赵斌望着这帐前立着的严成方三人,沉吟片刻后,微微点头,“好吧,既然你们四人兄弟情深,我又何必横生阻拦,便准你三人随军南下!” 三小闻言自然是喜上眉梢,一个个迈步归班后都凑到岳云身边,而小岳云自然是双目感动的看向三人,期间少不得有几声耳语,至于其中聊的是什么,就不足为外人所道了。 众将侧目看了四人一眼后,也是面露笑意,随即那边张宪拱手问道:“贤爷,若是如此,却不知南下人马又该调动哪军?” 赵斌闻言却是略一沉吟,环顾帐内一圈,眼看众将眼中都隐含期待之色后,方才说道:“岳帅乃岳家军统帅,要是只带任意一营人马南下,却容易寒了将士们的心,而且一营人马也容易被人说岳帅有偏有向,孤观岳家军诸营之中,似乎都有轻骑队,不如便将这十四军中的轻骑调出,凑为一军人马,交由牛皋、张宪统领,一道南下为岳帅伸冤,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众将自然是欣喜异常,唯有两员大将面露苦笑之色,对视一眼后,同时摇头轻叹,脸上满是无奈之色。这两位不是旁人,正是那横江军统制慧武、水军统制阮良。 这别的主将或多或少都会在营内练些轻骑,可唯独他二人统领的乃是水军,营中自然也就用不上这轻骑,因此两人麾下轻骑兵是一个没有,现在自然也就派不出人来,一想到全军上下就自己麾下不能派人去临安上书,两人脸色自然不会有多开心。 而这一幕坐在帅案后的赵斌当然也看的清清楚楚,当下笑道:“慧武、阮良何在?” 这两位原本还在感叹运气不到,却不想赵斌竟然突然出声唤他二人,惊得两人急忙迈步出列,立在帐前抱拳拱手道:“慧武、阮良在此!” “轻骑行军虽快,可这战马无翼,不能飞渡淮河、横越长江,因此孤想请横江军、水军各出快船百条,以及随船水手五百名,行水路先大军一步分往淮河、长江,等我大军到来后,好渡我大军渡河!” 一听自己二人还有出力的机会,二将自然是喜不自胜,当下拱手领命,慧武随即说道:“这边也用不到我水军攻城,不如我就让费渊那小子领人跑一趟吧,有他指挥,水手之间配合的也默契些!” 那边阮良闻言当即也道:“若如此,我这边就派童振兄弟南下,他们二人本就是故交兄弟,如今让他二人互相配合,我军南下一路定能行如坦途!” 赵斌当下点头应允,“好,如此就依两位将军所说,就请费渊、童振二位将军,沿水路先行一步,去淮河渡口准备!” 二将这边随即拱手领命,而赵斌则继续说道:“孤这次也随牛皋、张宪一道南下,因此这朱仙镇联营内却还需有一位主事之人”,赵斌说着微微一顿,双目扫过全场,却发现众将隐约间双目都在看向杨再兴,心下也是微微一定,当下道:“便请杨再兴将军代为执掌三军,稳固这十八联营防线,以待岳帅回营!” 帐内杨再兴闻言一愣,可随即还是迈步出列,抱拳拱手道:“末将领命!” “大军调动,最忌情报不通,孤手下有一军人马,颇善此道,今孤派其中一位得力之人,助杨将军坐镇朱仙镇联营!” 赵斌话音落下,一旁的赵忠急忙出言唤道:“赵宽何在?帐内听用!” 第1335章 奸夫妇一定毒计 随着赵忠话音落下,众人齐齐扭头看去,就见一道人影突兀出现在帅帐门前,“赵宽告进!” 话音落下,帐外这人迈步走入帅帐之内,立在杨再兴身侧,而就从帘门到帅案前的这两步路,众将心中齐齐暗挑大指,“这位功夫不错啊,虽说比不得一流战将,但在军中做个副统制可比张国祥够格!” 就见这赵宽身上穿一件黑色武士袍,腰间系着一条一巴掌宽的缎带,缎带上一字排开一十二把黑缨飞刀,分别护在左右两侧,后辈十字插花带着两把二尺短刀,别看刀身短小,但刀面宽却足有一掌,帐内这些帮行伍老手一眼就看出这刀乃是劈斩利器。 往面上看,这位四十上下不到五十岁的年纪,面色白净,颔下无须,立在那里却是面色冷冷,看不出半分喜怒来,立在帅案前向上拱手,口中说道:“老奴赵宽见过老爷,不知老爷唤老奴前来,有何驱使!” 众将闻言面色一肃,毕竟能称老奴必是家仆,再加上赵斌如今的身份,这位赵宽是何身份自然也就不用多说了。但与众将的面色严肃不同,一旁的杨再兴却面露狐疑之色,甚至不断偷眼打量赵宽,越看面色却是越是凝重。 案后的赵斌见此,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介绍,略一沉吟后索性暂时无视了杨再兴眼中的疑惑,转而看向赵宽道:“赵宽,命你自今日起坐镇这十八联营内,配合杨将军抵御金兵,并为我两军之间传达各样消息!” “老奴领命!” 赵宽领命后当即迈步来到赵忠身边站定,杨再兴见此也只能是满眼狐疑的来到一旁的交椅上落座,但这双眼睛却是再没离开过赵宽分毫,赵斌见此也不好多说什么,余下众将见此就更猜不透其中有什么道理了,因此对这般情形众将也只能是视若无睹一般。 那边罗延庆随即拱手问道:“贤爷,如今这南下之事已定,却不知临安那边又是何情形?” 赵斌闻言面色一肃,随即微微摇摇头道:“昨夜有简单情报传来,只知情况不甚乐观,但具体的前因后果却还不知,忠叔?” 赵斌这一问,桌案旁的赵忠点点头,当下迈步出帅帐,不多时等赵忠再回到帅帐时,手中已然拿着一摞信纸,这老仆双手捧着信纸放在赵斌面前的帅案之上,“老爷,临安的情况到了!” 赵斌接信在手,冲众将微微颔首后,便低头仔细翻看起来,想要从这文字中看出临安城内这几日又发生了什么热闹。 原来,自那日金殿议事之后,何铸接了这审问岳飞一事后,早朝便匆匆散去。李纲回府将这些情况整理妥当,另外附上自己对时局的分析后,便将情报送往朱仙镇赵斌处。 而另一边,秦桧回到府中后,却是面露愁容,毕竟咱们这位秦相爷人虽然坏,但却不是什么傻瓜笨蛋,相反这位可也是当世顶聪明的那一批人。这李纲能猜到赵构不想杀岳飞,他秦桧自然也能看出赵构这些日子有些冷静下来了,今日点了何铸明显是起了保护岳飞的心思。 想到此秦桧坐在屋内,也不由得是唉声叹气,而就在秦桧叹气时,他这屋的屋门传来一声轻响,紧接着一位夫人从手捧托盘从屋外缓步来到秦桧身侧,轻声细语道:“相爷,缘何一下朝堂就在这屋内长吁短叹,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出来为妻我帮你开解一二,你我患难夫妻之间,还有什么碍口的嘛。”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这秦桧的发妻王氏,当年靖康之变时,秦桧在金殿请愿,随康王入金营为质后,便留下这位王氏独守空房,原本这王氏接到信后,还以为自己就要孤苦一生了,却不想没过几天金人就打进了开封府,将他们这一众官员女眷都掳入营中,王氏也由此重新见到了自己的丈夫秦桧。 那时节咱们秦相还是大宋的忠臣,还是那位护着小王爷进金营的文士,依着兀术那爱好忠臣的性子,秦桧在金兵营内过的自然不算差,虽然比不上李若水伴着兀术住牛皮大帐,但在军中也有一顶小帐,也能仗着兀术的名头庇护其妻王氏,虽说苦力活没少干,但王氏好歹保住了一丝清白。 而与此同时其余的官员女眷却大多沦落在金兵手中,每日里过的是苦不堪言,看着自己往日姐妹狼狈的样子,王氏在那时便笃定自己丈夫是个有本事的人,跟着他自己便不会受到半分苦楚。 可惜好景不长,等被大队人马押回黄龙府后,他们这一种官员都被贬为奴隶,女的有运气好的送入大金官员中为婢,有那运气差的直接送入营中,为金兵洗衣缝补,甚至晚上也不得休息,那王氏的运气自然不算是好的,也正是那时王氏心中对秦桧的能力产生了一丝质疑。 但不曾想秦桧这人也是真有手段,一番功夫折腾下来就凑到挞懒手下,为这位大金皇叔做起了幕僚,由此洗衣妇王氏也被挞懒派人接到了宅院中,虽说过不上什么阔太太的,但却也是吃穿不愁,不再会顾念被人搅扰。 从那以后起,王氏就下定决心,要好好帮衬自己丈夫,那秦桧要想杀鸡,她王氏就得帮忙找刀,秦桧要想撵狗,王氏就去帮忙找大棒,端的是夫唱妇随,一时间王氏倒还真给秦桧出过几条好主意,因此秦桧很多事情也就不瞒着王氏。 此时一听王氏问起此事,秦桧当下摇头叹道:“还不是那岳飞一事闹得。” “岳飞?为妻我这些日子进城,也曾听闻一二,他不是已经被押入大理寺狱了吗?相爷为何还要犯愁?” “哎,入狱不假,可这入狱又非定罪,今日朝堂上官家点了何铸那厮去审岳飞,分明是起了保他的心思啊,一但要是何铸审出个无罪来,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哈哈哈,相爷,你怎么事到临头反而犯起糊涂来了?这何铸说岳飞没罪,就不能是何铸包庇罪犯吗?寻常百姓犯案尚要三推六问,何至于他岳鹏举就要一审定罪呢?” 第1336章 何铸兵部查旧档 秦桧闻言激动的一拍大腿道:“对啊,夫人你说的有理,这何铸什么人,他怎么就不能包庇岳飞,就算是他没有包庇,也可能是那岳飞嘴严,当要从严再审!” 这边秦桧听了王氏一言后,这颗心却是踏实不少,而另一边的何铸却更是愁眉不展了。这位何大人在殿上接了这个差事后,也将赵构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因此何铸领了圣旨退朝回家后,在书房之内略一沉吟,就换了便装来到了临安街头。 这位何大人在临安街头一路走一路问,一路寻着茶馆酒肆、瓦舍勾栏而来,可是这一路上越走,何铸的眉头却皱的越深,一开始走在街头上,这位何大人听到的还是岳飞抗金、岳飞为国出力、岳飞乃是大宋忠臣之言,可到后来咱们何大人听到的却是眉头越皱越紧。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随着何铸步入茶馆酒肆之内后,耳中渐渐听到一些别的话语,像什么岳飞多年不曾来拜见官家、岳飞虚报军费、岳家军假报战功,这些话凭何铸在朝堂上的地位,自然能判断出是真是假,岳飞的战功究竟是多是少,他何铸是心知肚明。 可当何铸在勾栏瓦舍内坐稳身形后,耳中再听到的消息可就变了味了,有的人说岳飞在鄂州驻守时,常常自比太祖;有的说岳飞贪好女色,不然怎会有那么多儿子;有的则说岳飞早有反义,不然怎么麾下会有几十万人马。 这一条条一件件落在何铸的耳中,他一时竟然也不能分辨真假,最后何铸也只能皱着眉头赶往兵部衙门,这还没进门就碰上那兵部郎中宗颖,如今何铸可是临安内朝臣议论的焦点,宗颖看见何铸出现在自己衙门的门前,自然也是拱手上前问好。 “呦,何中丞,您今日怎么有暇来我兵部啊?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兵部衙门配合?” 这宗颖身为老帅之子,何铸在朝为官多年,自然相识,当下抱拳拱手道:“宗大人客气了,这不是官家钦点了某去审问岳相公嘛,可这精忠大帅之名谁人不知,我这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下手,因此便想上街头听听百姓是如何议论此事,却不曾想越听其中蹊跷竟然越大。” “哦?却不知何大人觉出什么不对之处了?” “这,这民间有高人啊,很多事情何某都不知道,这瓦舍中竟然已经字字句句说的清楚,传的好似亲眼所见一般,反倒是街头上的小贩们,与何某一般只闻精忠大帅一事,因此何某想来兵部查查,岳相公这些年所立下的大小功劳,以及这行营护军中究竟有多少兵士,每年又耗费多少银钱。” 宗颖闻言微微点头,“原来如此,走走走,何中丞,你随我来,自岳帅下狱后,我家尚书就交办我等整理与岳帅有关的大小事务,此事正是由我负责,这不,刚整理完您就到了,走走走,我带你去查看,只是这些东西的原件却不好带出兵部衙门,您要是看到什么需要的地方了,我令人帮您抄录一份,您看如此可好?” “好好好,如此却是辛苦宗郎中了!” “无妨,分内之事,何中丞何须道劳!” 两人客套两句后,便一前一后进了兵部衙门,片刻后何铸便在宗颖的引领下来到一排厢房前,宗颖上前打开为首第一间的屋门后,何铸却愣在门外,只见这间厢房内的三面墙都被硕大的书架挡了个严严实实,每个书架上都堆满了各样文册奏章。 何铸不由得诧异望向宗颖,宗颖微微一笑道:“岳帅自建炎年间奉诏参军以来,先后以先锋职领八百雁翎军,以副帅职领北伐军,到后来牛头山一战被官家拜帅,以及前些日子领少保衔,率军北伐朱仙镇。先后参与、指挥大小战斗数百次,向内平李成、曹成、种相、杨幺等贼,向外襄阳六郡,取商、虢等州,到朱仙镇大破金兵九龙阵,所有的战报、奏折,军中历年变更名册,麾下将帅文吏的升迁,都在这里,除这间屋子外,隔壁两间厢房内也都是一应相应文档,只是那两间里以军士名册,众将升迁经历为主。” 宗颖说完后,微微后退半步,随即抬手虚引道:“请吧,何中丞!” 何铸见此情形也只能是面露苦笑的摇摇头,随即迈步走入厢房之内,至于说每面书架上记录的什么,倒也不用宗颖多说,这何铸毕竟也是进士出身,也是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文士,查阅资料翻看阅读乃是最基本的素质。 只在书架前转过一圈后,何铸便找到了自己目标的书册,当下便捧着书册,来到屋内的书案后坐定,门前的宗颖见此微微点头,随即点手唤来两名小吏,简单吩咐两句后,这两名小吏便转身匆匆离去,不多时二人就抬着两张桌案,拎着两把交椅赶来厢房门前,在廊檐下摆好桌案后,又取来了笔墨纸砚。 眼看两张书案准备完毕,宗颖当即拱手说道:“何中丞,这两人就交给您驱使了,有什么要抄录的您吩咐他们就是,要是不够用了,您再吩咐,我再为您调派!” 桌案后的何铸闻言连连应声,随即便捧着书册走出厢房,“如此多谢宗郎中了,皇命紧急,何某也就不客气了”,说完何铸转身将书册放在门旁一名小吏的桌上,一一指明自己需要抄录的书页,那小吏将何铸的要求记在纸上后,立时动笔忙碌起来,而何铸则又转身回到屋内,继续翻看起来。 宗颖侧头看了看那小吏记下的信息后却是一愣,再看向何铸的眼神中竟然多了几分赞许之意,当下便背负着双手离开这厢房门前,不多时后就见数名军士抬着桌椅笔墨来廊檐之下,沿着厢房窗下一字排开,而每张桌案后则都坐了一名文吏。 而接下来的时间,这兵部衙门内却出现一道奇景,只见兵部大院内,一排厢房前,在那房檐下坐着八名文士,每个人都在提笔疾书,甚至夜幕降临后,这些人也在桌案上挑起明灯继续忙碌。 第1337章 中丞登堂审少保 兵部衙门内,何铸在屋内翻了一夜的档案,屋外这些文吏就抄了整整一夜,待到次日天明,这位何中丞方才皱着眉走出厢房,院内的宗颖见此当即迎上前问道:“何中丞,忙了一夜,抄了这许多资料,却不知有何斩获啊?” 看着迎上前来的宗颖,何铸缓缓摇摇头道:“何某多谢宗郎中相助,只是某今日还有公务在身,现在却还是一身布衣,因此现在却要先回去更换衣袍,待到来日闲暇之时,再来谢过宗郎中相助之情!” 宗颖见此却也不恼,微微拱手道:“好,如此却是辛苦何中丞了”,宗颖说着抬手一招,身背后自有两名军卒上前,每人手中都捧着一摞文册,“你二人帮何中丞将这些东西搬去大理寺,免得大人还要来回劳动!” “多谢宗郎中了!” “哎,分内之事,中丞何必多礼。” 何铸闻言二次冲宗颖拱了拱手,随即转身出兵部衙门,赶回家中更换官袍玉带,随后再从家中乘官轿赶往大理寺中提审岳飞。 因为有宗颖派人送抄录的各样文档前来,因此大理寺内也是早早准备妥当,公堂之上一众衙役兵丁分左右而列,大理寺卿范洵携大理寺丞何彦猷、李若朴在大理寺石阶之上静候何铸到来。 不多时三人一见何铸的小轿行来,当即迈步下石阶迎上前去,何铸在轿内见此情形,也急忙用脚点轿板示意轿夫停轿,下轿后何铸快步迎上前去,“何某怎敢劳烦寺卿大人降阶相迎!” 这范洵闻言却是连连拱手道:“何中丞,何大人,我的何兄啊,你来可是救了小弟我了,这里不是讲话之所,请请请,你我大堂叙话!” 何铸见此也不客气,当下与范洵并肩而行,步入大理寺内,直入大理寺大堂之上,这大堂外左右两侧是披甲兵丁,大堂上分两边而立是衙役捕手,端的是肃穆森严。 往正前方看今日这大理寺堂上却摆着四张桌案,大堂两边一左一右两张书案相对摆放,正是给那记录供词的师爷所用,只是今日这堂上这差事却交由何彦猷、李若朴两人。 另外两张桌案其中一张自不用说,正是这大理寺大堂上的主审之位,而另一张桌案却摆在主审位的左前方,乃是范洵为自己准备的桌案,是这大堂上的陪审位。 说话间何铸四人也已经走上堂来,那何彦猷和李若朴自不用说,分往两旁的偏案去坐,而何铸看看主审位和陪审位,当下抬手虚引道:“如今既然是在这大理寺内,何某却不好......” 这何铸话没说完,范洵便急忙摆手道:“何大人,今日这案子乃是陛下亲命,以诏狱审岳飞,你乃是陛下钦点的主审官,我安能窃居主审之位啊!还请何中丞上坐!” 何铸闻言却是苦笑道:“范大人,今日这案子哪里是那么好审的,原本我昨日接了差事后,想着上街探访一下民情,听听咱们这位岳少保的官声,却不想竟然从瓦舍中听出他几条大罪来,可当我去兵部查了库档后,却又发现这些大罪竟然、竟然都没实证,这这这,你叫我如何是好。” 范洵一听这话却是一愣,随即追问道:“却不知何大人昨日听来哪几条大罪?” “第一是贪污粮草,每每讨要粮草时都是多要多占;第二则是驻兵朱仙镇,刻意迟疑拖延北伐一事,包藏反心;第三却说他曾在军营之内自比太祖皇帝,言说自己和太祖都是三十岁建节!” 听何铸说完这几条罪后,范洵面色先是一僵继而摇头失笑道:“是真是假我一时间猜不到,但是这街头百姓实在是了得啊,竟然能知道岳大帅在军营之内说了什么,竟然在临安城内就知千里之外的战况,我大宋百姓如此,还愁什么金人难灭啊!” 何铸一听范洵此言也不由得摇头轻叹,“所以啊,这个位置可不好坐啊”,可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迈步向桌案后走去,毕竟这乃是赵构指派的差事,他何铸又能如何。 范洵见此微微一笑,继而也迈步向陪审位而去,待两人坐稳身形后,何铸当下取过桌案上摆放的由宗颖送来的文档,同时整理这一会问话的思绪,范洵见此也只在一旁静待,过了许久范洵才出言问道:“何中丞,是不是该带岳飞上殿了?” “哦?哦!带,带岳飞上堂,某家这里也有几点疑惑,要请咱们岳帅解惑!” 范洵闻言当下冲堂上衙役摆手道:“来啊,传令狱丞命其押岳飞上堂受审!” 一声令下,自有衙役层层通传,不多时就听得堂外传来脚步声阵阵,何铸坐在桌案后只听这脚步声就觉得此人气质不凡,虽说这位脚上穿的是布底鞋,但却能听出来那每一步都走的是踏踏实实,循声望去就见一人已然立在堂上。 却见这位头上黑发被一节缎布束住,身上穿一身纯白中衣中裤,脚下蹬一双黑色薄底快靴,抬头往面上看,却见这位三绺墨髯飘洒胸前,一对虎目是正气凌然,立在堂上是挺胸抬头气宇不凡。 无论是何铸还是范洵都在心中暗赞,“好威风,好大帅,虽是布衣却也有其气度在身,真真大丈夫也!” 可这二位心里虽然称赞,嘴上却也不能迟疑,何铸这边轻咳一声后,正声问道:“堂下案犯何人?” “某相州汤阴岳飞岳鹏举!大人口称案犯,却不知飞罪犯哪条?” “本官这里有你三条大罪,条条都是斩首之罪,这头一条便问你可有贪墨粮草,多要多占一事?” 岳飞闻言一挑眉,随即向上拱手道:“飞每每所讨粮草,都是军中必需之数,何谈贪墨一事啊?这多要多占更是无从谈起啊!” “可本官查旧档,此次北伐之前,你每次出征之时所讨粮草每月不过十万石,缘何此次朱仙镇时,你却上表讨要粮草二十五万石?!” 第1338章 三问三答无罪由 岳飞一听何铸这话急忙说道:“万乞大人容禀,飞之前战杨幺、征李成、灭曹成、讨种相之时,麾下人马最多也不到二十万,兼之我军在鄂州时又有屯田耕种,军中自有些许存粮在,因此只需向朝廷讨要十万石粮草便够!” “哦?那为何如今在朱仙镇有要多要啊?” “哎呀,大人,这次北伐自盛夏时节起,到数日前驻军朱仙镇,历时数月有余,屯田之粮根本没有时间收割,因此只能靠朝廷调拨啊!” 可何铸却将头一摇道:“哎,岳飞,你这次北伐,每月所需仍为十万石,可自报捷之后,你讨要粮草之数就一跃升为二十五万石,这其中又有何原因啊?” “大人,某之前的奏折上写的明白,兀术此次南下共计五十万大军,其中三十万乃是金兵金将,另外二十万人马则是由汉家士兵组成,自九龙阵一战后,三十万金兵皆被诛杀、筑为京观,而那二十万士兵却多有归附之意,这人多了,粮草需求自然就多了啊!” 那边范洵见此情形,心中暗道:“我啊,多问一句,免得以后在此事上还要再生事端”,想到此范洵轻咳一声,随即出言问道:“岳飞,休要巧言诡辩,你军中粮草既然不足,又为何要收留这些军士,予他们些财物,遣返回乡就是了啊!莫不是说你存了什么别的心思?” “这位大人,那可不是一二百人啊,那是足足十万人马啊!我就是想发放财物,遣返他们回乡,这一个人给一贯钱做路费,十万人也要十万贯啊,飞上哪里去弄这十万贯钱啊?” 那边何铸急忙问道:“哎,岳帅,你之前出征可都是收获不菲啊,我查你上报的奏折,除却粮草马匹外,也有不少金银入库啊,你之前可还给陛下送去纯银包金的十八样兵器啊!如今一场大胜后,又为何说拿不出十万贯来?” 听闻何铸此言,不光是岳飞,就连大堂上的范洵、何彦猷、李若朴都是一愣,不过此时乃是公堂之上,三人却也不能去质疑堂上的主审。 而岳飞也立时拱手向上道:“这位大人,飞之前征讨李成等人乃是攻城破寨,这些贼寇多有掠夺财富,可就算如此,飞灭贼破城后,那些金银也都是留在府库之中,那草寇聚集而起的粮草,某也只会在不影响百姓生计的前提下,截留些许留在营内。今次我和金人交战乃是旷野之上,哪里能缴获什么金银,至于说粮草,也仅够这些日子营中正常的用度开销啊。” 那边范洵却笑着摆摆手道:“哎,岳帅,你这话说的不对,从报捷至今十日有余,你就算是没钱给他们,给这些军士发放半月干粮,遣返他们回乡也就是了啊,何必还将他们留在军中啊?” “哎呀,大人,这些人可都是青壮劳力啊,而且他们都是京东东路、河北东路、京东西路等地的百姓,发放粮草遣返,莫不是让他们再回金人治下?就算他们肯回,只带着半月的粮食,能走回家吗?怕是还没走过开封城,就又被那曹荣拉去为兵吧?到那时兀术手下便又得十万精兵啊,来日驱上战场再与我等交战,若杀则是手足相残,若放又会被强征为兵,长此以往,金人岂有穷尽之时啊?” 一听这话范洵轻捻须髯道:“如此说来,岳帅你新募之兵乃是为了断绝兀术兵源?并非是存了拥兵自重之心?” “飞与麾下众将,具都是食禄之臣,自当心存报国之志,我众军皆奉皇命而动,何谈拥兵自重之说啊!” 那边何铸闻言却皱眉道:“岳飞,若无拥兵自重之举,为何要在朱仙镇北扎下联营十八座,而不是兵进开封城下,以重兵压境,乘胜夺回开封城?” “大人!你知道飞在朱仙镇这十八座联营,三十万人马,手中有多少粮草吗?只十万余石,尚不够大军半月所需,我如何敢兵进开封啊?开封城内可还有带甲之士十余万,数年来积蓄的粮草、羽箭、滚木、礌石无数,还有那数丈高的城墙,不曾损毁半分。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飞凭此三十万饥兵,如何敢强攻我大宋都城啊!” 范洵一听这话微一沉吟,随即微微点头道:“岳帅此言倒也不错,若是贸然兵进开封城,陷入这攻守苦战之中,金人只要耗到岳帅你粮绝之时,内乱自生之时,这金人都不用费力,岳帅你就要回师南撤啊!” 一听范洵此言,岳飞苦笑着点点头道:“是啊,大人,正因如此飞我才选择在朱仙镇以北,距离开封城五十里处安营扎寨,一来这联营十八座可阻金人南下之路,二来也可静待朝廷拨粮,三来也存了已身为饵,诱兀术出城再战的心思,只是不曾想天不遂人意啊!” 堂上众人一听也都是摇头轻叹,毕竟事实具在,这前两条大罪如今已然可以说是子虚乌有,最后一条的真假何铸等人心中也有了猜测,但如今审案的乃是何铸,可判案的却不是他们。 因此何铸也只能稳稳心神,继续问道:“岳飞,我来问你,当年陛下许你建节之后,你可曾说过什么?” 此言一出,岳飞一时间也愣在堂上,沉吟许久后方才问道:“不知,不知大人所指为何?” “我曾听闻,你岳飞在军中与麾下众将说过,‘我岳飞与太祖俱以三十岁建节’,此不正是包藏祸心,岂不是欲效陈桥之事乎?” 那边范洵也问道:“是啊,岳帅,这话要是细究起来,最轻也是指斥乘舆之罪,论罪当斩啊!” 而岳飞现在面上却不见丝毫惊慌之色,立在堂上反倒满是沉思之色,过了许久方才向上拱手道:“大人,当年飞蒙圣恩建节之后,曾说过,‘我三十二岁上建节,自古少有’,可却从未有与太祖相比之意啊!却不知大人是从何处听来那话,飞愿与此人当堂对质!” 第1339章 两官嗤笑离大堂 立在堂上的岳飞此言一出,无论是何铸还是范洵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催问了,这句话能从军营之中流到民间,能从岳飞与众将之间传到百姓耳中,那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自然是军中上将所讲,可要是如此这人现在应该就在临安,或者说临安应该至少有一位曾经在岳家军效力的旧将,但无论是何铸还是范洵都没想到临安还有这么一位。 其二,便是被营中有心之人埋伏的探马窃听此事,随后被人一步步传来临安城中。要是如此,那这探马是谁的人可就有学问了,如果是临安自己的探马,那便该是秦丞相执掌的皇城司,可若是如此,这消息又为何会传到民间,又为何会变了味道,就连何铸和范洵忠正耿直,一时都没有探听的想法。 而如果这消息是大金探得,那现在这变了味的话,必然是为了构陷岳飞所为,自己等人现在要是信了这话,便是成了金人的助力走狗。 可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何铸与范洵现在都不能拉出人来与岳飞三头对案,因此两人一时间都愣在那里,三人就在这朝堂之上对视良久,随后何铸方才沉声道:“岳飞,口说无凭,私据重兵、引兵不进、口出狂言,条条件件都需有真凭实据在,你可能证明自己无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如今朱仙镇联营一十八座,有兵三十万不假,可营营都是爱国之士,军军都有名册名录在,众将具都是忠君报国之士;飞几次上表请命调粮进兵,请来的却是十二道金字牌,调某南下;说飞口出狂言,某却要问大人,某是不是三十二岁建节,是不是古来少有?此言有一字为虚,有一字为假?” 岳飞说完,抬手一扯衣襟,上身这件中衣碎为两半,随后这位岳大帅转过身来,背冲何铸,单膝点地跪倒在地,“大人,若问飞之忠心,且看某这背上所写,此乃昔年武科场后,家母所刺,飞之一生,恪守此四字行事,绝无半分懈怠愧疚之处!” 何铸和范洵闻言都欠身向前看去,却见岳飞后背脊椎骨上,由上至下端端正正四个大字,正是昔年岳母所刺“尽忠报国”,虽然时间变迁,这四字已然是二十年前的旧事,可却墨痕依旧,字字如新,可见当年岳母用力之深。 望着那四个字,无论是何铸还是范洵,都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望着那四个字,那能坦然将此四字展露在众人面前的岳飞,何铸和范洵心中都有了论断;望着那四个字,还有那四字周围数道伤痕,两人具都是一声长叹,一掸袍袖掩面将头偏去一边。 待将脸偏过去后,范洵才缓缓道:“是非功过某心中已明,来人啊,请岳帅回去休息!” 这范洵和何铸难受,周围的衙役们也不痛快,他们想不到其中的弯弯绕,但却知道岳飞乃是因为缺粮才不能进兵,再加上之前岳飞在民间的声望,看着那“尽忠报国”四字,一众衙役也知这位大帅尽忠报国之意。 可此时他们却要在这里审问这位精忠大帅,也让他们一个个心生愧疚之意,一个个只能是偏过头去,随着范洵那边连连摆手,才上前两人将岳飞搀起,重新带回大理寺狱之中。 随着岳飞下堂后,范洵方才转身抬头看向何铸道:“何大人,事已至此,你看该如何是好?” 何铸的手摸过桌案上一本本文册,迟疑片刻后方才说道:“范大人既然身为大理寺卿,想来对判案一事该是颇有心得,不知能否请大人与我一起再看旧档,看看这其中有没有什么玄机在!” “好,如此我便再陪中丞你看看旧档!何彦猷、李若朴,旧档众多,你二人也来帮忙,余下众役退堂去吧!” 一声令下大堂两侧一众衙役立时退出大堂,偌大的大理寺堂上一时间就只剩下何铸、范洵、何彦猷、李若朴四人在,后面的时间这四人每人都捧着一本旧档翻看,可看到后面先是李若朴将旧档一合,重重的放在何铸案上。 “何中丞,李某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岳帅是何人今日堂上某已然看的明明白白,某要是再这里硬找岳帅罪证,却是愧对吾兄教导!” 言罢李若朴一躬到底,随即转身出了这大理寺大堂,何铸见此却也没有半分不悦之色,反倒是看向范洵问道:“却不知这位李大人的兄长乃是何人?” “李家一门三杰,李若水金营保驾,黄龙府喝骂吴乞买;李若虚以文从军,鄂州城屯田数载;李若朴临安为官,大理寺内断狱公正,直面临安多少王公贵族,却不讲人情只论法理,颇有当年包文正之风,只是却无......” 说到此范洵摇摇头道:“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何铸也明白范洵的意思,只是这刚刚还要定岳飞指斥乘舆,他们二人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可那边何彦猷见此却是摇头失笑,随即将手中旧档扔在桌案之上。 “可笑,可笑,忙来忙去,就有那么一条罪名,可却还没有凭证,他岳飞是个实在人,还说什么当堂对质,他要是来个摇头不认,十年前的一句话,又何谈定罪二字!况且此事何人不为啊?可笑、可笑,一个御史,一个大理寺,却成了党争之地!” 说完何彦猷将双手往身后一背,摇着头就走出了大理寺大堂,那边范洵急忙拱手赔罪道:“却是下官御下不严,倒是让何大人见笑了!” 何铸见此摆摆手道:“哎,罢了罢了,不怪他!” 范洵闻言微微点头,继而也将手中旧档一合,往何铸面前一递,“何大人,某才疏学浅,却也看不出其中有什么罪责,怕是帮不上何大人了!” 何铸苦笑着看看面前的旧档,继而微微摇头道:“罢了罢了,既如此,便请范大人派几名小厮,帮我将这些旧档送回家吧,唉,你这位大理寺卿都看不出端倪,我又能看出什么呢?看来看去,也只看到这位大帅十年征战不易啊!” 第1340章 贤妻劝夫书奏章 何铸这边在大理寺审过岳飞后,心中对那一条条罪责的是非对错已然是心知肚明,最后本想邀请范洵等人与自己再看看旧档,却不想这三人是逐一退去,何铸无奈也只能请范洵派人,帮他将这些旧档送回家中。 而等何铸从大理寺回到家中后,他的夫人便急匆匆迎上前来,“夫君啊,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何昨日早朝之后,就不见夫君你归家来?要不是家中小仆报了平安,为妻我还当你,当你是,当你是......” 何铸一见自己夫人,脸上却是暂熄愁容,转而微笑迎上前去,“却是为夫的错,官家昨日朝上交办了一件差事,某一时心急却是忘了家中还有贤妻苦盼。” “哎,夫君说的哪里话,为妻我等些时日又有什么,倒是夫君你今日归家可是已经将差事办妥了?” “哪有那么容易啊,为夫我现在却是进退两难啊!”何铸说着轻轻拍拍挽上自己臂腕的贤妻,“我今夜还要连夜撰写本章,贤妻你早些歇息,不必等我了,时候晚了我在书房暂歇片刻就是,明日还要上朝复命呢!” 说完后何夫人微微点头应下,“早些时候有小厮送来文档数册,都已经放去书房了!” 何铸闻言微微点头,“还是贤妻知我”,说完何铸也不再多言,自顾自迈步进了书房之内,坐在桌案后三次翻看起这些旧档来,可从下午归家一直到子夜时分,这何铸却是半个字的奏章都没写出来,反倒是在桌案后不断的长吁短叹。 这何铸身为御史中丞,有闻风奏事之权,行的就是监察百官之事,为官自然该是清正廉明,为人自然是忠正耿直,因此家中宅院也并不大,堂堂的中丞大人家中却只有一进院子,正房三间用来待客,东房三间则是书房和卧房,除此外还有仆人所住偏房两间,堆放财物、干柴的库房一间,虽然谈不上陋室草堂,但也绝称不上富丽堂皇。 如今何铸在这书房内长吁短叹,另一边卧房中的何夫人自然是听了个满耳,加之自己夫君回来时愁眉不展,这位何夫人实在放心不下,便披衣起身来到书房之内,“夫君,为妻我有一句话,却不知当讲不讲。“ 何铸抬眼一见是自己贤妻,当下暂掩愁容,“夫人说的哪里话,你我乃是结发夫妻,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来。” “却不知官家究竟交办了什么差事,竟然让夫君你如此犯愁啊?” 何铸苦笑一声,看向自己夫人,沉吟许久才道:“夫人啊,你可知岳飞此人?” 只这一句话,何夫人立时明白过来,原本这何夫人困得是睡眼朦胧,但就这一句话,便将这位何夫人惊的是杏眼圆睁,“夫君,莫非,莫非官家让你审问岳飞?” “不错,昨夜我未曾归家,就是在兵部查看这一应旧档,想看看岳飞究竟犯了什么罪!” “可查出来了?” “半字皆无,反倒是字字句句看出这大军在外不易啊,看的出这临安城内多年的安宁难得啊”,何铸那可真是边说边叹气,“唉,可是看不出来又如何,身为臣子的,陛下交办了差事,我又能抗旨不尊吗?无奈之下,我今日只能是硬着头皮,在大理寺审了他岳飞一遭!” “可有供招?” “半字皆无,只见得岳帅背上旧涅四字,曰‘尽忠报国’!” “那夫君又在忧愁何事?” “忧愁这道奏折该如何落笔啊,要是真写了岳飞无罪,恐惹得秦相不喜,甚至还会惹得官家不喜,毕竟下诏擒岳飞的乃是官家,如今我要是判他无罪,岂不是说官家错了?到时候恐落得个丢官罢职啊!” 何夫人闻言接话道:“可要是写岳飞谋逆,给这位精忠大帅定一个谋反大罪,又不是夫君你的性子,这造假的奏章夫君你怕是半字也写不下去吧?” “唉,还是贤妻知我啊!” “夫君啊!” “贤妻?” “且写吧。” “写什么?” “写你想写的,写你这位御史中丞该写的!” “那,那这......” “是生是死,你我夫妻当并肩同行,便是丢官罢职,为妻我随你回家乡,男耕女织也能过活!可夫君你要是违心写了那栽赃的奏折,且不说你心中过不过得去,我何家岂不是也要遗臭万年!今日你尚知岳帅含冤入狱,明日百姓又岂不知大帅忠心?” “罢了罢了,既有贤妻你的话在,为夫我却是好落笔了!” 何铸说完从一旁取过本章在手,随即提起笔来,点点刷刷一挥而就,写下三道本章来,待三道本章写完后,书房外也传来仆人请安之声,却是已然到了上朝之时。 何铸这边收拾好三道本章,又将身上的官袍整了整,“既如此,贤妻你在家中安坐,为夫我往金殿交旨!” “夫君自去,为妻我在家静候夫君你。” 夫妻二人简单告别后,何铸便捧着三道奏章,乘小轿赶往大内,百官一见何铸前来上朝,目光自然全都落在这位何大人身上,何铸由宫门前到这金殿之上,一路上都被群臣注视着,一直到赵构升殿,登御阶立在龙椅前,群臣方才正身而立,口中山呼万岁行礼。 一礼过后,何铸捧奏章出班,“微臣何铸有本启奏!” “哦?何爱卿前日奉诏,前去提审岳飞,却不想今日便有回奏,却不知是已经查明岳飞罪责,还是说爱卿有何事需要朕从旁协助?” “启奏万岁,臣现已查明精忠大帅拥兵自重一案,这里有本章一道,请陛下龙目御览!” “哦?呈上来!” 一声令下,自有内宦上前,从何铸手中接过第一道奏折,递到赵构面前,这赵构展奏折抬眼仔细看去,可越看赵构的手越是发抖,看到最后左右手往中间一合,满朝文武只听得一声脆响,随即便听赵构沉声喝道:“何铸,朕让你审问岳飞,你就审了这般情况?” 第1341章 中丞丢官离临安 跪倒在地的何铸面对赵构的责问却是丝毫不慌,沉声答道:“启奏陛下,折上所言具都是昨日大理寺堂上,下官与范寺卿同审同问而来,这岳飞岳鹏举非但没有半分反心,反倒是我大宋的忠良,不愧陛下御封精忠大帅之名,不负岳母刺字之意!” 赵构闻言却将手中的奏折往御书案上一摔,“何铸,他岳飞身为大帅,安能没有半分错漏,为帅者或贪财、或重名、或好色、或暴戾,怎滴他岳鹏举就忠心无二,只有保国之志?” “回陛下,微臣前日翻查旧档,昨日亲审岳飞,所闻、所见具都是大帅精忠,要说贪,他岳飞贪的是清名流世,要说重,他岳飞重的是靖康之仇,要说好,他岳飞好的是救北地黎民!” 看着跪在面前的何铸,赵构却不由得恼羞成怒,咬着后槽牙缓缓说道:“何铸,莫非你要为那岳飞保本不成?” “回陛下,臣正有此意!” 何铸说完将那第二道本章捧在手中,高举过顶,赵构见此当下一挥手示意内宦上前。 要说何铸这第一道奏章还是据实陈述,前面列举岳飞历年征战不易,中间记述大堂之上何铸、范洵与岳飞的对答,最后则是何铸依据这些的判断。 那这第二道奏章何铸可就放开手脚了,这位何铸何进士平日里干御史中丞,写的是参人奏事的折子,现在写起保人的折子来却也是有理有据, 前面列举过往君臣相携之事,中间力陈岳飞征战不易,最后更是明说赵构周围有奸臣作祟,矛头隐隐指向皇城司秦桧。 待将这些看完,赵构却是面似平湖,双目平平的望向何铸,“何大人,朕观你携三道本章上殿,这第三道便也一并呈上来吧!” 那边内宦闻言急忙上前接过何铸手里的第三道奏折,至于这一道自然不是别的,乃是何铸的请辞奏章,赵构坐在龙椅上看完这道奏章后,也不生气,也不动怒,随手将奏章何在一处,便放在一旁的御书案上。 随即这偌大的朝堂上就陷入一片寂静之中,群臣一个个低头不言,何铸低头跪倒在地,而赵构则双目阴沉的望向何铸,脸上无悲无喜,使得偷眼观瞧的几人一时也猜不透赵构心思。 过了良久赵构才沉声问道:“何铸,你可还有话说?” 何铸闻言二次叩首,随即直身而起,朗声道:“铸岂区区为一岳飞者,强敌未灭,无故戮一大将,失士卒心,非社稷之长计!” “好好好,你何铸好胆”,赵构说完起身拂袖,“传旨吏部,贬御史中丞何铸为民,即刻启程往徽州为民!” “臣何铸遵旨,谢恩!” 眼看何铸跪倒在御阶之前,赵构冷哼一声,随即拂袖而走。群臣见此情形自然是面面相觑,最后也都低头无声走出大殿,独留何铸一人跪在御阶之前。何铸却一直跪在那里,直到整个大殿都变得寂静无声,这位方才直身而起,继而将头上的官帽摘下放在一旁的地板上,继起身整整衣袍腰带,转身出金殿一路步行走回自己的宅院。 何铸这边一进家门,就看见自己妻子妆容整齐,端坐在正房屋中,身旁的桌案上整齐的放着两个包裹,这位何夫人一见丈夫平安归家,面上也浮现一抹微笑,“夫君平安归家,却不知官家有何诏令?” “贬官罢职,即刻启程往徽州为民!” “如此也好,凭夫君的才学,便是做个教书先生,你我也能有碗安乐茶饭吃,行囊为妻我已经收拾妥当,却不知夫君咱们何日启程?” “有道是无官一身轻,如今我不过一个闲散百姓,留在这临安城内又有何意,倒不如今日你我夫妻便登程赶路吧!不过且容为夫我将这身昔日旧枷锁褪去,你我才好轻松上路!” 何夫人闻言微微一笑,随即转身从桌案上捧起一套袍服来,“去吧,都给你备好了,你当年最喜欢的月白袍!” “贤妻有心了”,何铸笑着接过自己妻子递来的袍服,随即转身去一旁屋中更换衣袍,片刻后何铸便捧着身上那件官袍转出身来,待将官袍整整齐齐摆在桌案上后,何铸一手接过妻子手中的包裹,一手拉起自己妻子,转身出离府门,往临安城门行去。 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朝堂上的事百姓不知道,大理寺内的事那些衙役们可不会保密,原本这百姓就盯着何铸呢,想看看这位何大人是什么下场,好来推测岳飞会是什么下场,现在一看何铸没了官帽从大内走回家,现在又弃了宅院,穿着布衣带着夫人往城门走,那百姓如何猜不到何铸如今已经丢了官了。 一时间从何铸家门口,他的这些街坊四邻开始,一直到城门前都有无数百姓聚集,自发的为何铸送行,一路将何铸送出临安府门,百姓方才渐渐散去。而随着身边没了送行的百姓,何铸整个人忽然也放松下来,继而面带微笑道:“夫人,为夫我这个官当的值了,古往今来也没几个当官的能得百姓夹道相送啊!只是可惜啊,你我夫妻怕是到不了徽州城了。” 何夫人闻言却是一愣,“啊?夫君,你何出此言啊?” “岳飞是陛下传诏,杨沂中动手,在临安府门前抓的人,我审岳飞无罪,是打了陛下的脸,这些百姓夹道相送,又何尝不是在说陛下判错了案?那秦相手中的皇城司岂是好相予的?岳帅营中之话都能流传街头,我临安城内这些事,现在怕是已经到赵构面前了吧?” 而此时皇城大内也正如何铸猜的那样,赵构端坐在御书房中,身前地上正跪着如今大宋的秦丞相,“启奏陛下,何铸被罢官后,回家脱了官袍,便携妻子往涌金门而去。” “罢了,何铸此人忠正耿直,当年便是因为耿直方才入京为官,今日有此举也不为过,且由他去吧!” 第1342章 君臣齐动杀人心 那秦桧闻言却向上叩头道:“可陛下,他何铸走不要紧,这临安百姓听闻何铸丢官,却是夹道相送,要是不做惩戒,恐怕日后百姓会更加得寸进尺啊!” 赵构一听秦桧这话,神情也是一怔,迟疑半晌后方才问道:“那依秦相之间,该当如何啊?” “依臣愚见,该当杀鸡儆猴,天下黎民杀不完,可微臣却不信人人都是何铸,杀一个何铸,百姓当存敬畏,杀两个何铸,百姓当知天威,杀三个......” 话说到此,秦桧却是低眉顺眼,不再多说什么,那赵构也一言不发低头看着秦桧,沉吟良久后才摆摆手道:“何铸便是何铸,哪有什么一个两个,不过秦相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便令皇城司动手吧,只是手脚利落些。” “是,微臣领命”,秦桧说完行礼之后,转身欲走,可刚走两步秦桧就又转回身来,“陛下,这何铸在金殿之上公然为岳飞保本,这对错真假暂且不论,却不知下一步派何人去审岳飞,还是说?” “此事朕自有打算,秦爱卿就不必费心了!” 秦桧闻言也不多说,当下躬身一礼,退出御书房,随即便寻来自己手下皇城司的暗探,命其点人马前去追杀何铸,谁料暗探闻言却是应声道:“相爷放心,那何铸带着媳妇走不远,刚才传来的信,人还在涌金门外歇着呢,我们这就去取其性命!” “哦?若如此,快去快回!” 而何铸这边在和自己夫人说明后,夫妇两人一时间也没了赶路的心思,当下寻了一块青石,坐在那里安然休息起来,随即何铸便回头望向涌金门,沉吟片刻后道:“哎,夫人,我这每日忙于公事,许久都没陪你出来看看这临安城了,今日难得有闲,为夫与你讲讲古可好?” 何夫人闻言却是捂嘴娇笑道:“要不说夫君你是饱学之士呢,人家都是花前月下,风花雪月,你怎么却要与为妻我讲起古来啊?” “嘿嘿,夫人你还不知道为夫我,这诗文一道向来不甚精通,就更不要说这什么风花雪月之事了,可如今机会难得,你我夫妻也总该聊些朝堂之外的事。” “好好好,就依你,就听你讲个古,可为妻我也有言在先,你这位何进士可别讲什么金华将军的故事,听来可怪吓人的。” “哎,张将军为国效力,舍死传书,不失为好汉之名,夫人你怎么能说是吓人呢”,何铸还欲再说,却见自己夫人把眼一瞪,何铸当下拱手赔罪道:“好好好,不讲便不讲,那不妨就讲讲此门为何被称为涌金门吧?这个夫人你总没听过吧。” 何夫人却捂嘴笑道:“夫君,这个为妻我还真知道,是不是水门那边的西湖中有金牛出水?” “哎呀,却是为夫我的错,这些年忙于公事,实在是疏于家中之事。” 何夫人闻言笑着拍拍何铸的手背道:“没事,接下来的日子,你不就能一直陪着我了吗?” 何铸自然是含笑点头,可还没等何铸再说什么,就感觉到自己身前出现一道人影,随即一道道人影便将他们夫妻二人包围起来,为首之人站在那里歪着膀子、偏着头,身上好好一件袍服,衣领却被扯开弄得是敞心露怀,一只手中领着一柄解腕尖刀。 “要不说还是何大人你们夫妇明理呢,知道自己死路难逃了,就老老实实在这里等我们!这样,太爷我也心疼你们,给你们夫妻一个痛快,来啊,小的,把这两位扶稳了,爷爷我要动刀了!“ 何铸看着面前这好似地痞无赖之人,却面露迷惑之色,沉吟许久方才问道:“却不知你是哪家的太爷?竟然敢当街行凶!” “怎么?何大人官做那么大,竟然不知我皇城司之名?” “什么?你们,你们便是皇城司?皇城司竟然是这种货色?” 这话一出口,可把周围这几位惹得颇为不快,当下有人抬手轻推何铸道:“嘿,我们大哥给你脸,你还真不要脸了是不是,我们什么货色,今日就是我们这些货色送你上路,本来还想让你们安安稳稳的走,现在看来,我们哥们还能和你夫人快活一二!” 那人说完,探手奔着何夫人去拉,何铸闻言急忙探身去拦,何夫人往后就躲,可就在何铸还没拦过去,那人手还没到的一瞬间,何铸忽然发现这人止住身形不动了,紧接着就见这人身形一软,向一旁倒去,在他身后露出一名大汉手中举着一根大棍,棍头上却是鲜血淋淋。 还不等何铸和周围这些人有何反应,这些自称皇城司之人就齐齐觉得胸口一凉,紧接着缓缓低头看去,却见胸口之上已然出现一柄尖刀,继而何铸就听那持棍大汉冷笑道:“不行就是不行,杀人的买卖,哪有那么多废话!弟兄们,清了!” 随着这人话音落下,何铸就见原本围着自己夫妻的这些人,原地那么一转身,继而向后趴到而去,而在他们的身下却不知何时突然出现数名壮汉,随即就见这些壮汉往上一挺身,这一具具死尸便被扛在肩头,继而快步向一旁的树林中而去。 等这数名壮汉二次再出现在何铸面前,何铸才看清这些人身上穿的都是粗布麻衣,而这些人来到何铸周围后,微微一弯腰,何铸才看见自己周围的地上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摆满了柴火挑子、蔬菜篮子、锄头犁架、渔网鱼篓,而随着这些东西落在肩头这些壮汉肩头,这些壮汉的气质骤然一变,再看这些人那分明就是临安街头的樵夫菜农、农人渔民,而这些人再拿好东西后,便自顾自的向四周散去,消失在官道之上、百姓之中。 霎时间,这涌金门外的青石旁,就只剩下何铸夫妻以及方才那么敞心露怀的皇城司,还有那位手持大棍的大汉,这大汉看看那名皇城司,满脸不屑的撇撇嘴,随即微微一挥手,那人都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两名经过他身边的农夫抬手捂嘴给拖走了。 第1343章 何铸暂息孤山边 至此青石边就只剩下何铸、何夫人还有这名拄着大棍的军汉了,这何铸好歹也是朝内正四品官员,不久前他何铸可还立在金殿之上,直面当今圣驾,此时这大起大落之下,何铸自然也不失往日风范,稳稳心神后,便抱拳拱手道:“却不知这位英雄如何称呼?” “不敢,与大人金殿之上直言上谏相比,某不过是一莽汉,倒是大人才称得上是英雄人物!” “哎,说什么英雄人物,这不还是险些死于宵小之手,还是多蒙好汉相助,才能护住我夫妻姓名,还望好汉留个名姓予我,我夫妻好早晚为好汉祷告祈福!” “额,便称呼某兑泽便是!” “哈哈哈哈,好汉,莫非连真名实姓都不愿相告吗?兑则卦也,泽者象也,古往今来还未闻有人以卦象为名之事,此?” 那大汉见此哈哈一笑,随即摆手道:“哎,何大人,何必认真呢,有朝一日你自会知道我的姓名,而且何大人难道觉得秦桧能熄了杀你之心?” “好汉救我一次已属不易,你总不能救我一生吧?” “如何不能?还请何大人随我来!” 那大汉说完抬手虚引,何铸见此看看自己爱妻,眼看爱妻也是微微点头,何铸当下点点头,示意这大汉在前面引路,这位自称兑泽的大汉倒也不废话,迈开大步便在前头引路,三个人在林中兜兜转转,不多时便来到这西湖岸边,而此时岸边正停着一只小船,“何大人,请上船!” 何铸这边扶着夫人登上小船,那大汉将手中大棍往船舱一顺,随即撑篙离岸,小船如离弦利箭一般向对岸而去,不多时便来到西湖孤山脚下,“何大人,请随我来!” 现在何铸哪里还能看不出来,自己这分明是刚脱险境,又入他人手中。可就算看出来,何铸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在心中期盼这大汉心地不坏,不然他要是动手,自己可是连挣扎的本事都没有。 而这一行三人在孤山岛上三转两转,便来到一所宅院门前,只看了一眼外墙,何铸就在心中暗暗叫苦。 只见一座三进的宅院出现在何铸眼前,何铸心说,“我在临安为官十年,没少来此地,甚至有几次还是陪陛下游览此湖,可我竟不知这孤山脚下有如此宅院,真不知这宅子的主人是何背景。” 而那汉子却是毫不见外,抬手推门便步入院中,领着何铸夫妇步入院中,只行了三五步迎面碰上一人,“呦,这么快就把何大人接回来了?没生出什么别的事吧?” “几个秦桧手下的无赖罢了,能生出什么事来,我招呼弟兄们料理了,为首那个我不是让押回来了吗?” “行,你一会审审他,我却不方便露面,行了,我先走了!” “哎,你去吧!” 两人拱拱手后,便一个向内一个向外走去,那人虽然嘴上问的是何铸,但却并没有看何铸一眼,而那大汉也没有多介绍的意思,只扭头说了句,“何大人见谅,这厮叫赵节,是个冷面的汉子,不过您在这府中要有什么事情,找他,他还是能帮忙的。” “好,如此却辛苦将军了”,一行人便继续向内走去,走了三五步何铸最终还是没忍住,转而开口问道:“好汉,不知你们是何方人物啊?这称呼总该有一个吧?” “额,皇城司,我等也是皇城司!” 说话间,三人也来到一间偏院门前,那汉子抬手一推院门,“大人,请!这些日子您就暂且住在这里,有什么话过些日子咱再聊!” “好,好好,阁下辛苦了!” 何铸夫妇对视一眼,微微点头步入小院之中,“大人,小院简陋,您见谅!” 何铸却笑着摆摆手道:“哎。这比我在临安那宅子大不少了,很好了!” 那汉子闻言客气两句后,便抬手将院门紧闭,而直到此时何夫人方才一扯何铸的衣袖,“夫君,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皇城司又杀你,皇城司又救你啊?” 何铸往院门处看了看,又环顾四周一圈后,方才轻声对自己夫人说道:“天下是该只有一所皇城司,但要是有人告诉你有两所,那咱们现在可是置身在一个天大的漩涡之中了!” “啊?夫君,那,那该如何脱身啊?” “脱身?你我二人,如今不过布衣之身,能进入这个旋涡都是贪天之功了,还说什么脱身二字,只求随波逐流吧!” “夫君,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夫人可曾听闻开封府内南清宫?” “八贤王?!” 这边何铸给自己夫人讲起八贤王一事,而那大汉在院外微微一笑,随即点手唤来两个小厮,简单吩咐两句后,便转回自己屋中,先写了飞鸽传书送往朱仙镇,又写了详情书信,派快马送往联营之中。 半夜时分,这封飞鸽传书便到了赵斌手中,而此时,这封详情也被赵斌捧在手中,看到何铸被暗卫保护起来,赵斌微悬的心也踏实下来,随即便将这最后一页关于何铸下落的情报扣下,继而抬手将余下情报递予牛皋。 “诸位将军,如今岳帅一遍堂已经过罢,主审何铸大人判岳帅该无罪开释,可最后却落了个丢官罢职、贬往徽州,至于之后再点何人审问岳帅目前却还不得而知,不过咱们这边却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诸位看过之后,便请回营点军吧!” 因为情报还在牛皋手中,余下众将一时还没看到前因后果,那边余化龙当即拱手向上问道:“贤爷,这一次既然审完,何大人已然上奏岳帅无罪,那,那大帅会不会就此无罪开释,带着粮草被服回朱仙镇领兵啊?” 那边余化龙话音刚落,张宪就嗤笑出声道:“余将军,怎么,你真想不明白,还是假糊涂啊?官家要是真认为大哥无罪,那不就该厚赏何大人,当堂直接释放大帅吗?又何必将何大人罢官贬谪呢?不就是这个答案不顺他的意吗?” 第1344章 欲动兵石城火药 张宪此言一出,心中明白这个道理的众将都目露无奈之色,而余下没反应过来的众将,听了张宪的解释后也都微微点头,随即这大营内便陷入一片沉寂之中,每个人都坐在那里静等那封情报送到自己手中,而等这封情报在帐内转过一圈,回到赵斌的桌案之上后。 赵斌展颜笑道:“诸位,事已至此,便依先前所说行事吧!” “我等谨遵君命!” 众将齐齐拱手领命后,便各自向帐外退去,唯有杨再兴留在帐内,抬眼看向赵斌还有一旁的赵忠、赵宽,“贤爷,杨某这心中实在是困惑万分,却不知贤爷可否为某解惑?” “不知杨将军心中有何疑惑?” 杨再兴看看赵斌,又看看赵宽,“这位赵宽大人似乎、似乎便是某当年的恩公,只是、只是......” 赵斌展颜一笑道:“只是这位面上无须,与当年杨将军所见的老员外略有不同?” “不错,因此某心中实在好奇,这位究竟是不是某的恩人?” “那杨将军何不直接问他,你二人接下来的日子可要好生配合,这心中存着隔阂岂不是不美。” 杨再兴闻言当即起身冲着赵宽抱拳拱手道:“赵宽大人,却不知......” 赵宽见此急忙侧身闪过杨再兴这一礼,随即躬身答道:“不敢,老奴不敢受将军大礼,当年之事某也不过是奉命而行罢了,将军要谢,便谢我家老爷、太爷就好!” 赵斌听闻此言抬手笑骂,而杨再兴见此却转身冲向赵斌,这一礼就要躬身向赵斌拜下去,惊得赵斌一闪身绕过桌案,单手扶住杨再兴的手臂,“杨将军、杨将军,免礼,免礼,当年之事也不是斌派人所为,乃是家父挂念当年杨家将之旧事,不忍将军沦落江湖,所以才派赵宽去关照将军一二,顺便也可处理那附近的些许浮财。” 而杨再兴一听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后退一步,随即二次躬身一礼,“杨再兴拜谢贤爷,谢贤爷保我杨家清名,保我清白在世,不至于像我那不争气的叔叔一般,堕了祖上之名。” 杨再兴说完二次还欲行礼,赵斌急忙抬手搀住杨再兴,“好了好了,杨将军,谢一次就够了,如今军情紧急,再这么谢下去可要耽误正事了,待灭了金人咱们有的是时间安坐畅谈!” 杨再兴闻言也只能点头应允此事,随即转身出大帐回自己右军点兵,帅帐内赵忠、赵宽两人分左右陪在赵斌身侧,赵斌望着杨再兴的背影,过了良久才摇头叹道:“杨家多少代英雄豪杰,自老令公起代代都求清名于世,看咱们杨将军的反应,老爹当年一手闲棋,却是给咱们换来了一员上将啊!” 一旁的赵忠闻言也不由得摇头失笑,“哈哈,前些年老爷就时常感叹,朝朝谋划、日日盘算,可到头来起了奇效的,却往往是那几步闲棋。” 赵斌想想自己当年留下呼延钰、徐晟二人,再想想如今自己身边的各路人马,一时间也不由得摇头失笑,随即挑眉看向赵宽问道:“赵宽,你与杨再兴相交多年,你可知他是杨家哪支哪代的后人?” “回老爷的话,昔年与杨再兴闲谈时,曾听他提过一句,似乎乃是杨景玄孙!” 赵斌闻言微微点头,可不曾想那边赵忠在心中略一盘算后,眼中闪出一抹诧异之色,继而又抬手计算一番后,却不由得是哑然失笑,赵忠这一笑不要紧,却引得赵斌诧异看去,“忠叔,怎么了?” “回老爷,杨再兴将军这辈,却是低了些啊!” “哦?” “杨景将军生子宗保、宗保生文广、文广生怀玉,我原本以为杨再兴将军该是杨家七郎八虎其他哪位的后人,最晚也该与那杨怀玉一代,若是如此看来杨再兴将军该是杨怀玉之子。” 赵斌闻言也是一愣,继而也是摇头失笑道:“宗保、宗闵?这该是一辈人,那杨乾将军,便该是他的叔祖?那杨沂中该是他的叔父?” 赵忠含笑点头道:“不错,贤爷,若是如此说来,却也是三代杨门保江山,此颇有昔年咸平之治的盛况啊!” “众将士奋勇杀敌,众将门齐心保朝,不失为忠正,只可惜保的却是半壁河山,唯有扫灭金人,北伐黄龙府,方称得上大宋盛世啊!” 赵忠、赵宽闻言自然是抱拳拱手,一番忠心保国之语,主仆之间一副相携相知。 而就在这时三人就见一骑快马从营外飞奔而来,待到营前空地上后方才勒马,待战马停稳后马背上那人甩蹬离鞍,快步来到赵斌三人面前,单膝点地道:“老奴赵让,前来交令!” 赵斌一见当下摆摆手道:“起来吧,怎么样,哈密蚩那座石阵日后不会再伤到周围的百姓行商了吧?” “回老爷的话,那石阵坚固具都是青石堆砌,要想拆除却是万分不易,因此只能是筹谋改造,老奴这些日子只来得及探清周围的具体情形!但其中的危险却还没来得及清理干净。” 赵斌听闻此言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是那边赵忠闻言却是一愣,诧异的看向赵让道:“赵让,这都多少天了,你才探清周围的情况?莫非其中还藏了什么东西?” “是啊,忠哥,这两天可吓死我了,这哈密蚩老小子可真够狠的啊!” 赵斌看着这位的如此反应,心底也是一虚,双目随即看向赵让,“怎么?那阵下还真有什么玄机?” “回老爷,我们将石阵的清水引尽之后,仔细查探了周围,却在山腰处发现了数道引线,某打了一条隧道探入山内,在山内掘出硫磺火药怕是不下千石,向上一直布满石墙内部,向下铺满那石城地下,一旦引燃该是山崩地裂,石城崩塌!” 众人闻言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赵斌更是感慨道:“还好我是一个人去啊,要是真领十万大军去,哈密蚩鱼死网破之下,径直引燃这些火药,这十万人马不说尽皆死绝,恐怕也要损失惨重啊!” 第1345章 点轻骑大军南下 帅帐之前,赵斌与赵忠、赵宽听了赵让的解释后,后背齐齐冒出一层冷汗,赵忠更是一阵惊恐,连声劝告赵斌日后不可再如此胡为,惹得赵斌连声保证,这位老仆方才安心几分。 随即几人简单商议一番,便定下来牟驼岗改造一事,毕竟无论是山上的石城、又或是那藏兵的地宫,建起来都耗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要是拆除必然又会耗费大量财力,因此倒不如原址改造。 因此在确定大致目标后,赵让拱手领命之后便二次翻身上马,扬鞭赶回牟驼岗石城。而赵斌也挥挥手示意赵忠前去和赵宽交接营内诸事,免得来日启程后这联营中生出变动来。 等到赵忠那边交接完毕,将赵斌简单的行李打点完毕后,众人耳中也传来阵阵马嘶之声,牛皋更是已然顶盔贯甲,肋悬铁锏来到赵斌帅帐之前,“斌哥,我岳家军一十四军,十二队轻骑已然点兵完毕,现在营外列阵,请斌哥点兵阅阵!” 赵斌点点头,“好!你我兄弟同往!” 赵斌说完手扶肋下佩刀迈步向营外行去,牛皋立时迈步跟在赵斌身侧,再行两步赵忠、赵宽赶上前来,跟在二人身后,再行几步张家兄弟便提着大棍来到众人身后,等到一行人走到营门外时,奇遇众军也都快步看到赵斌身前。 而在众将面前却是一队队列队整齐的轻骑队,而在轻骑队周围则是赵斌麾下的刑天、神鹰、银枪三营人马,那轻骑队是赴临安行在,是为了岳飞声援,因此各军中的军士都不愿弱了自己威风,因此每军都自觉将军中最好、最新的盔甲给这队轻骑调去,再加上岳家军刚刚经过大战,这些人能作为轻骑队必然是军中悍勇之士,所以这几队轻骑立在那里端的是杀气凌凌,仅论气势那可是丝毫不弱赵斌那三营亲兵。 赵斌望着眼前这支大军,一时间也觉得心神激荡,可随即赵斌却忽然看向牛皋问道:“牛皋,军中不是缺马吗?你们有的军中不是连千骑双马都配不上吗?这上万轻骑是从哪里凑出来的?” 牛皋一听这话大眼珠子一转,当下扭头看向一边,随即嘴里轻声嘟囔道:“这个我不知道,你问你侄子去!” 赵斌闻言扭头看向岳云问道:“云儿?这里面还有你的功劳呢?” 这岳云从小跟在赵斌身边长大,自然不会害怕赵斌,当下笑着凑到赵斌身边道:“斌叔,你不是说点轻骑队南下嘛,那背嵬军中可是有八千骑卒,我点了五千人马,也不算多嘛。” “云儿,你当我不知道?大哥这背嵬军乃是军中重骑,你从哪带出的五千轻骑啊?” “哎,斌叔,这重骑不过就是身披重甲、战马具装嘛,我这五千人都是身穿轻甲、马不着甲,不是轻骑是什么?要是斌叔你不愿意,那我这就让他们撤军回营?只是这个军心、士气......” 岳云这话说了一半,就偷眼观瞧赵斌,赵斌见此笑骂道:“好你个岳云,端的是狡诈万分,罢了罢了,这背嵬本就有亲兵之意,便就依你所说,带上着五千轻骑,南下吧!” 说到轻骑时赵斌也是暗暗咬牙,岳云对此却是毫不在意,当下笑道:“是是是,斌叔,那咱们这就启程南下?” “嗯,既然人马已经齐备,那咱们也就不用再耽误下去了”,赵斌说着转身从赵忠手中接过马缰,脚尖一点地后飞身上马,随即侧目看向牛皋,示意他这位副帅讲上两句。 那边牛皋坐在乌骓马上,当下双手一扯丝缰道:“诸位兄弟,列位同袍,如今岳大哥含冤被押大理寺狱之中,由御史中丞何铸、大理寺卿范洵二位大人亲审大帅,三问之下半字罪责也没有,可官家却将何大人罢官贬出临安,将大帅依旧押入狱中,处事如此不公,你我兄弟如何能服?” 那边张宪坐在马上,一抖手中金枪喝道:“你我兄弟,为国征战,在前冲杀,如今背后却遭奸臣陷害,此何等不公也!前日那奸贼秦桧还派家仆来营中送毒酒,此何等祸心也!今我欲点兵押此二贼南下,赴临安为岳帅保本,为大宋上书锄奸,不知列位兄弟可愿同行否?” “愿随将军,南下临安、上书保帅、清君侧、保江山!” “便请诸君,与我兄弟扬鞭南下!” 牛皋说完一圈战马,与张宪、赵斌对视一眼,三人当下扬鞭催马,向中军大营旁的小路上行去,三个人三匹马并驾齐驱在前,再往后赵忠、张立、张用三人,三人身后则是岳云、何元庆、严成方、狄雷四猛八大锤,最后面自然是岳家军轻骑与三营精锐。 赵斌麾下自然不缺战马,三营无论骑兵步卒在赶路时都能一人双马,而岳家军的轻骑队,众将也知道这次南下最重速度,因此每人都调有双骑。又因为这次南下乃是为岳帅鸣冤,所以军中所悬大旗正是那面御书精忠大帅的帅旗,这面岳家军中的铁血军器旗。 一众轻骑望着此旗自然是心中意志昂扬,如此一来,这队人马跑起来端的是声势浩大,穿过这十八联营只用了片刻功夫,可当大军穿过军营后,再想扬鞭直冲,却发现前路难行。 却原来前次岳飞被召回临安,岳飞南下时只有张保、王横两人随行,三人更是快马加鞭埋头赶路,这天下的百姓对此自然是毫不知情,可这些日子经过那些送酒车夫、还有隐在暗中的暗卫传播后,一众百姓此时可都知道岳飞含冤一事。 现在一听说岳家军挑起大旗南下,百姓们自然全都走出家门,赶到官道两侧,随即便见这些百姓一个个跪倒在地,手中或捧粮饼、或捧果蔬,跪倒在大军两侧,而在官道正中央则是朱仙镇以及附近各城镇中的几名宿老名士。 第1346章 西京城内传捷报 惊得队伍最前面的赵斌、牛皋、张宪齐齐勒马停在原地,三人对视一眼后,立时翻身下马,随即快步迎上前去,扶住最前面要跪倒在地的几名宿老,可不等赵斌他们开口说什么,那这几位宿老就死死拉住赵斌他们的手腕。 “将军,将军,万不可撤军啊,昔年靖康之时,二帝被掳,开封城落入金人之手,先有张邦昌、后有曹荣,苛捐杂税还是其次,我等多少村镇都遭金兵劫掠,多少青壮都被强掳入军,一个个到现在都是生死不知啊!如今岳大帅好不容易将金人打回开封城了,这眼看就要把金人打过黄河,岳家军可万万不能撤啊!” “老丈、老丈安心,岳家军不会撤,金人也不会来,不过如今朝内出了奸臣,岳帅被押在冤狱之中,这没了岳帅的军队如何称得上岳家军啊,我等这次南下便是要为岳帅伸冤,要接岳帅回营,列位老丈、列位乡亲,不必悲戚难过,待岳帅回营之日,便是开封城破,金人亡魂之时!” “啊?大帅如今已被下狱?是何人构陷大帅?他莫不是瞎子,憨子?竟然连大帅那般大忠臣都要构陷?” 众将也都纷纷抬手搀扶周围的百姓,一时间军民百姓混杂一处,悲哭声喝骂声不绝于耳,这小小一座朱仙镇,万余大军足足行了两个时辰,方才顺利穿过朱仙镇。 眼看百姓还在镇外目送大军,赵斌等人见此便也牵马向南缓行,同时赵斌也和张宪、牛皋感叹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昔年武侯隆中之言,古来几人能见,今日却在岳帅这里见到,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如今天下除岳家军外,何人能如此?” 张宪也摇头叹道:“大帅之能非是我等所能比啊,这秦桧真真是欺人太甚,不杀此贼不足以平民愤!” 而那边的牛皋却冷哼一声道:“说什么奸臣逆贼,我看那官家也是昏晕不堪,不然凭他一个秦桧哪里能生出这些琐事!” 赵斌和张宪对视一眼,随即纷纷摇头失笑,牛皋见此连连叫嚷起来,赵斌见此也懒得和这莽夫争辩,当下一扯丝缰翻身上马道:“孰忠孰奸,谁明谁昏,咱们到了临安城后,便都能知道了!” 张宪、牛皋等人闻言也是点头附和,一行人随即翻身上马,再往后一众骑卒纷纷搬鞍上马,两万大军当即齐齐一扬马鞭,霎时间便是烟尘四起,大军扬鞭催马直奔南行。 饶是这两万军士都是人皆双马,可这两万人的队伍毕竟不能放开直冲,战马也都不是日行千里的宝马,因此大军一日只行了一百余里,最后寻了一处开阔地安营暂歇。 这边大军安营,自有牛皋、张宪等人前去治军,赵斌这边却被赵忠拿着情报堵在帐内,“老爷,西京战报到,我大军大获全胜!” “哦?种洌、杨乾他们二人好快的速度啊,拿来我看,却不知战果如何?” “战果丰盈,就是不知道咱们四太子听到这个消息后,会不会再吐两口鲜血啊?” 赵斌闻言笑着接过赵忠的战报,展在眼中仔细观看,只见上面写的赫然是种洌、杨乾兵出西北,兵临西京城下的战报。 那日赵斌刚出哈密蚩的石阵,得知杨沂中长江请岳飞后,便传令太原府内,调天波、奋威两军人马南下,攻打孤军在外的西京河南府。 一来是如今赵斌大军已然东出,金兵则龟缩在东京开封府内,对开封府西、南两侧都已然是再难顾及;二来便是为了调天波军主将杨乾出太原,随自己南下临安,来应对那位殿前大将杨沂中。 如今赵斌领两万骑兵登程赶路,杨乾这边也有捷报传来,倒使得赵斌面露喜色,尤其是一听赵忠说兀术又要吐血,赵斌更是兴致非常,“莫非这位四太子又派了什么亲信爱将在西京坐镇?” 赵斌如此说倒不是他轻视西京河南府,甚至这西京在大宋之前的朝代中地位颇高,只不过在大宋之前,此地名为洛阳,而非河南府。 要是说起洛阳城来,那可是鼎鼎大名,在隋、唐两代,长安与洛阳便是西、东两都,帝王也多在两城之间往来,使得两城发展一向是不相上下。 那时的洛阳城有宫城、皇城和京城三重,京都之内,纵横各十街,整齐划一,城内的御道阔足有百步,其余街巷宽者也有六七十步,窄者亦有三十余步,城内有一百一十多坊,单从规模上论甚至还要大过长安城。 可如此雄城随着唐末乱世的到来,城内几遭火难,几遇兵患,世人称当时的洛阳城“都城灰烬,满目荆榛”、“井邑穷民,不满百户”,可见洛阳城的落寞,到后来朱温建后梁,以开封为都、以洛阳为陪都,并且常年驻扎洛阳,才使得这座古城恢复一丝往日风采。 但却也仅仅只恢复了一丝风采,之后晋、汉、周三代,虽然都依照后梁制度,称开封、洛阳为东西两京,但却少往洛阳,多在开封,到后来宋太祖立国大宋,自然也沿袭此制,以洛阳为西京并改称河南府。 可除了为洛阳改名外,大宋对洛阳这个西京却并不怎么上心,尤其后来又以帝业肇基之地为由,升宋州为应天府,并将应天府定为南京;以真宗亲征契丹,驻跸大名府为由,升大名府为北京府后,这西京洛阳就更显不出名声来了。 毕竟无论是与南京的三圣殿相比,还是与久居大名的太祖之后相比,这西京城实在不值的让开封城内的官家上心,这赵安一家在靖康之前一直都和开封城内的皇室较真,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西京之地。 长此以往,这西京城与其他三京相比,就更显得是默默无闻,甚至因为官家少来西京城,使得西京城内的宫室修缮越来越得不到重视。批下来的银钱更是一年比一年少,最后逼的当地官员都想出来拆两间屋修一间屋的法子来,可如此一来西京城的宫室数量更是大为缩减,从前朝的九千余间宫室,骤减为四千余间。 第1347章 史英笑往西京城 这西京城日渐落败,也就到了道君皇帝之时,西京才得到一次大规模修缮。赵斌在脑海中简单的想了一下西京城的过往,简单和赵忠聊了两句以印证自己的记忆是否有错漏之处,赵忠在听赵斌说完后,当下挑大指称赞。 “老爷好记性,这西京城对我大宋皇室来说,的确是礼法意义,大过都城意义,之所以还会有西京的名头,多是因为太祖爷立国之时,便已定下此城为西京,不然依着这百年内太宗一脉去西京的次数,此城恐怕早已取消西京之名了!” 赵斌微微点头,“而且依战局来看,此城东临开封,乃是曹荣的地盘,南临汝州、唐州正在大哥兵锋之下,北侧河东路有我坐镇,西侧永兴军路内更有种洌坐镇,如此四战之地,兀术该是派一大将坐镇啊。莫非杨将军这次又立大功,在阵前斩了兀术大将?” “老爷,不光是大将,还有兀术的爱婿。” “哦?他把自己女婿也派去这处险地了?” “老爷,这河南府可不光是险地啊,也是如今天下难有的福地,有道是开封做官洛阳住,自太祖立国以来,我朝内大小官员都有在开封为官,在河南府修筑园林、购买宅院的习惯,再加上金人南下之时兵锋正盛,吓得这西京留守开关献城,从而使得城内大小园林保存完好。” “所以这位女婿是去西京城享福了?” “不错,而且这洛阳城外城未遭兵祸,城内百姓众多、商户遍地,此地虽然是四战之地,可咱家大军不愿南下,岳帅大军不愿北上,曹荣又是他兀术自己人,所以这些年西京之地倒也算清净,甚至有些富贵逍遥之意,城内有几处烟花之地颇有销金窟之意,因此兀术便放心派他爱婿前往西京坐镇。” 赵斌听闻此言微微点头,当下继续低头看向手中的情报,正看到杨乾兵临西京城下,“好家伙,西京留守龙虎大王完颜突合速,西京副留守完颜赛里,西京监军夏金吾?这兀术还是真看重西京之地啊。” “只是他却没想到,老爷您对此地更为看重啊。” “原本只想着灭了这支偏师,但是却没想到还帮种将军报了大仇,要我说这金人的名字就是难记,让人有时候想寻个仇人,都不好查找,还是这外号起的好”,赵斌边说边低头仔细查看起眼前的这封战报来。 却说太原府内赵斌命令送到之后,一道大令层层传达,杨乾、种洌二人随即领命点兵,待点齐麾下两军四万人马后,大军当即浩浩荡荡奔西京城而来,队伍正前面悬三面大旗,一面上书天波军,正中间斗大一个杨字,一面上书奋威军,正中间斗大一个种字,另有一面上书钢骨王,正中间斗大一个史字。 旗脚下三员大将端坐马上,正是那杨乾、种洌、史英三员大将,因为赵斌这命令下的急,这三位一路上更是急急行军,非止一日时间大军便到西京境内,一出了河东路境,过王屋、渡黄河,一路上大小城镇,具都是望风而降,黄河渡口守将更是早早赶来军前投效,等大军赶到之时,一道浮桥已然横悬河上。 就这样大军一路上是兵不血刃便到西京城下。 而随着大军在距离西京城门千步之外列开阵势,杨乾三人面上都显出一份激动之色。 “种将军、史兄弟,前次看着高帅他们出去立功,这次可该咱们显威了,可不能弱了威风啊,我可看何世麟他们送回来的军报了,斩将二十员,灭贼十五万,咱们也不能弱于他们嘛!” 种洌闻言笑道:“我说杨将军,这次咱们就是想杀这么多人,咱们怕是也没机会啊,如今贤爷与精忠大帅在开封城下合围兀术,这西京城就是一只孤军在外,一座西京城才能容下多少百姓啊,你还指望一座西京城能榨出来十五万人马啊?” 史英更是笑道:“哎,二位哥哥,西京城能杀多少人我不知道,不过这次的首功怕是小弟我要愧领了!” 种洌和杨乾闻言斜眼看看史英,继而齐齐笑道:“哎,史英,你可别得意,这金人要是出来两个傻子,领兵与我们战场厮杀,那你怕是连功劳都分润不上了!” 史英闻言撇撇嘴道:“这西京城门就在这里,你看他们哪有一个要出来的意思,依我看啊,我上去骂一阵,咱们就安营扎寨,修造攻城之器吧!” 而种洌和杨乾一对眼神,眸中却闪过一道精光,随即两人一带战马,将史英夹在中间,继而同时抬手一撞史英肩膀,“史将军,我们二人这倒有一个立功的大好机会,不知史将军敢不敢往啊?” “嘿嘿嘿,你俩别笑,看这意思我也知道,这差事轻不了,还什么首功,说不得就是诱饵。” “哎,史将军,你这说的哪里话,来来来,我们帮你更衣!” 杨乾和种洌说着,一人去扶史英的肩头,一人去扯史英的腰带,史英见此摇头苦笑,“不是,干嘛啊?” “哎,兄弟,你上阵本来也不用盔甲,当年兀术都笑你是花子王爷,来来来,咱们逗这西京的守将玩玩!” 史英一听这话也明白三分,当下笑道:“你们俩个,可真够坏的”,不过嘴上虽然这么说,史英却还是抬手闪去身上这件外袍,随即翻身跳下战马,浑身打了个冷战,“嘿,你俩是够狠的,现在可他娘的是深秋啊!” “哎,哥哥,你就辛苦一下!” “得了,去了去了!” 史英说完,单手拽着镔铁狼牙棒,向身后摆手招呼道:“来一千人,随我去西京城下闹上一遭!” 这天波军中当下有一千步卒迈步而出,只是这有什么将就有什么兵,这些军士一看史英光个膀子,单手拎着一根狼牙棒,这些人一个个眼中也闪过一丝狡黠,随即这个摘肩甲,那个摘裙甲,这边把盔头甩了,那边把腰带解了,只一眨眼的功夫,一队精锐步卒,就变为了一队匪军。 第1348章 三将迟疑种洌怒 史英见此一幕是哈哈大笑,随即当下迈开大步向西城门下而去,杨乾和种洌见此情形,当下点手唤出军中骑卒,一个个刀出鞘,弓上弦,静待时机到来。 这边种洌、杨乾暗暗备战暂且不提,单说史英迈着大步拖着狼牙棒,领着一千丢盔弃甲的步卒来到西京城前,距离城门百步之外站稳身形,随即就见这史英将狼牙棒斜担在肩头,身背后这一千步卒立时分列四周,三五成群的站在那里,有的将手中大枪往地上一戳,整个人倚在枪上,有的将腰间佩刀驻在地上,更有甚者斜躺在地,这些人中站的最好的那人也是一副腰松胯软的模样。 史英看看身后站稳的众人,咧嘴一笑,随即抬头望向城楼之上,出言喝骂道:“哎,上面的,有懂事的没,出来一个啊,你爷爷我来了!” 那你想城上还能没人嘛,早在杨乾、史英他们大军进入河南府界,王屋城望风而降的时候,城内的完颜突合速、完颜赛里还有夏金吾就已经收到探马传来的战报了,而当杨乾等人在距离西京千步之外列开阵势时,这三人便都已经赶到城头之上。 这三人之中完颜突合速乃是军中宿将,曾是银术可手下悍将,昔年大金太祖赐甲之时,这位也曾得过一件龙甲,年轻时那是颇为骁勇善战,常在银术可手下为先锋大将,每逢银术可出战之时,这位突合速必亲自率令麾下铁骑冲阵。不过此人对于兵法谋略并不擅长,其唯一擅长的便是斩将夺旗,无论敌军有多少人,这位都是一力破之,加之这位从军时金人国内各样官职尚不明确,因此他也得个诨号为龙虎大王。 前次银术可在茶陵关下写信请人之时,就有一封是写给这位龙虎大王,只是这位因为功勋卓着,论功也该受有封赏,因此便领了河南府留守之职,南下来这洛阳府内坐镇,同样也是借洛阳的富贵让这位龙虎大王能享受几年福。、 不过也正因如此,这位才没去茶陵关前送死,而是留在此地静待种洌亲自来寻他报仇。 至于说副留守完颜赛里,别看现在这位听官职、论身份在大金中不算名将,但在日后他却有个名头唤作“盖天大王”,能有如此称呼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这位乃是大金继兀术之后,大金的第二位兵马大帅。 现在之所以派他在洛阳坐镇,一方面是为了弥补突合速不善谋略的缺点,一方面也是因为此人年轻力壮,现在正是当打之年,一旦洛阳城外有什么强敌来犯,这位也能仗武力对敌。 因此那突合速可以说是来这西京城是挂职享清福,而完颜赛里来这里则是借机锻炼,提升能力。 而要说赛里在城内是独揽大权,那夏金吾可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了,别看这位现在顶着名头是兀术的女婿,可实际上这位之前却是皇叔挞懒手下大将,先前挞懒在黄龙府内掌权之时,这位夏金吾自然是威风凛凛,可现在挞懒都需要靠秦桧才能在兀术面前卖好了,就更不用说他这位大将了。 不过这位夏金吾倒也算是识趣,在听到兀术金殿夺权一事后,这位便当机立断投在兀术麾下。对此人,兀术自然是随意收了个义女,随即和夏金吾来了一出赐婚结亲,收下了这位干女婿,这样一来是让夏金吾安心,二来也是为了巩固自己权力。 如今这各有来历的三人立在城头之上,看着城下赤裸上身的史英,自然也是议论纷纷,要是依着突合速的性子,那现在就得点兵出城,一战杀了这位来自己城前挑衅的宋将,紧接着便直冲后面大阵,一刀斩了宋人的主帅。 可突合速这边话刚说出口,那边塞里就摇头阻拦道:“不可,大王,这宋人向来诡诈多端,你看后面那大军何等整齐,怎么会突然派出这么一位来,这分明是以弱示敌,诱我出战啊!” 突合速闻言撇了撇嘴,“哎呀,你和兀术怎么都是这个脾气,咱们大金儿郎向来是坐在马上,横行无忌,怎么南下夺了几个城池,在城里住了两年,一个两个连出城都不敢了!” 那边夏金吾看看突合速又扭头看看塞里,心中比较起自己是该支持突合速还是支持赛里,毕竟他现在位置颇为尴尬,虽说身上有武艺在,但因为之前在挞懒手下效力的原因,使得他如今并不得信任,监军一名更是有名无实,所以他是分外需要立下一样大功,好重新投在兀术麾下。 如此一来,城头上三员主将,一攻一守一个抉择,短时间内倒还商量不出一个结局来,因此史英只能是扛着狼牙棒,招呼手下军士每五十人一队,轮番上前骂阵,那可真是什么难听骂什么。 见此情形,后面的种洌侧目看着前面,低声问道:“杨将军,你说这计策能行吗?这次来的太仓促,咱们也不知道守城主将是什么根底,这对面要是不出城,一会史将军回来可要生气了!” 杨乾闻言也是微微摇头,“哎,和贤爷打仗打习惯了,每每都能料敌与先,这次出征太急了,我也当还有这个便利,刚刚你说此事,我也才反应过来”,杨乾说完回头看看身边亲兵,点手招呼道:“来个人,上前,去史将军那边问问,对面西京城守城是谁?” 当下有一名亲兵迈步就欲往军前跑,可后面大军步卒里却有一人迈步而出,从袖中取出几页信纸递予杨乾。 看着送到面前的信纸杨乾先是一愣,继而扭头看向那人,看向那张普通到自己根本认不出的脸,愣了片刻方才接过那页宣纸,“忠前辈的人?你怎么不早拿出来啊?” “小的乃是第一次从军,原本是想等安营之时再来见杨将军的,没想到咱大军今日竟然没有安营扎寨。” 杨乾一听此言,却也是忍俊不禁,当下笑着低头看向掌中这页纸,同时轻声念道:“嗷,主将乃是龙虎大王完颜突合速......” 后面的都还没念出来,种洌就厉声喝道:“你说对面城内是谁?” 第1349章 怒冲天乱军攻城 种洌问完之后,第二句废话都没有,抬头摘兵刃,就欲催马上前厮杀。 杨乾原本还欲接着念,一看种洌这反应,急忙将情报扣在手中,随即抬手拦住种洌,“将军,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咱们如今兵临城下,他今日已是冢中枯骨,俎上之肉罢了,且说他是谁!说明白了,哥哥我舍命也帮你取了他的人头。” 有杨乾这一劝,种洌也按下心中怒气,将虎头宝刀横在自己鞍鞒上,强压怒气道:“杨将军可知这完颜突合速成名之战?” “不瞒兄弟你说,能坐在帐内就知天下事,恐怕除了咱家贤爷,旁人谁都做不到,你就别为难我了。” 种洌稳了稳心神随即缓缓道:“突合速此獠在杀熊岭杀我伯父种师中!” 这种家在大宋那可是不逊杨家分毫的将门,杨家自老令公起,后传七郎八虎,一直到如今的杨再兴,而种家自种世衡起,经古、诊、谘、咏、谔、所、记、谊八子之后,便到种师道、种师中、种朴,再到现在的种洌虽只有四代人,但却也是代代为国舍命。 不过因为种家先祖种放乃是天下少有名士,所以种家除却在边关效力之人,还有不少后辈选择在家中攻读诗书,其中就有种洌的父亲,不过种洌自幼好武不喜文,所以便从小离家,跟在自己叔父身边学武。如此一来,种洌和自己这几位军中叔父的感情颇深,此时一听这杀叔的仇人就在对面,怎么能不动怒拎刀。 听了种洌的解释,杨乾也放下拦着种洌的手,“兄弟,等等,且容我看看情报,知道这三个逆贼是什么脾气,咱们定好计策,保管让你亲手刀劈了这逆贼!” “哥哥放心,你且看,看完咱们再论高低,咱们如今攻城在前,报仇在后,不急不急,如今知道他的下落了,他跑不了”,这边种洌嘴上虽然说着不急,可攥着大刀的手却是噶嘣嘣直响。 杨乾一听这话,当下稳稳心神,随即快速查看起下面的情报来,待将突合速三人的情况看完,杨乾沉吟片刻后,双目忽然闪烁精光看向种洌。 种洌见此急忙问道:“杨兄,莫非你有破城之计了?” “确有小计,不过此计颇险,要是失误你我兄弟恐都要赔在这西京城下,可要是成功了,今日你我就能入西京城安坐。” 这话一出口种洌却有些迟疑起来,可杨乾反倒继续说道:“不过这计策要用就是现在用,再晚一时半刻,恐怕都要打折扣。” “杨兄,你是想?” “史英骂了这么久还没出门,他们不就是害怕出城之后,你我会领兵上前嘛,那要是你大怒之下,失了分寸,领兵强冲呢?别的不说,依着那突合速的脾气,恐怕不会放过这个大功吧?” “等他出城后,咱们三人战他三人?” “不错!” 种洌闻言迟疑片刻,随后便将身形一晃,手中大刀往身侧一挥,吓得杨乾急忙往旁一带战马,紧接着就听种洌破口大骂道:“杨乾,你要贪生怕死,滚到一边去,老子我今天就要为我叔父报仇血恨”,随即就见种洌将头一扭,望向城头喝道:“突合速!龙虎大王!你可识得你种家爷爷否,你种洌爷爷寻你讨债来了!” 言罢种洌双脚一磕镫,手中大刀往半空一晃,“奋威军的兄弟们,随我来,杀金贼立军功啊!” 紧接着就见这位种将军扬鞭催马,领着手下军卒直冲西京城门,杨乾在那里愣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当下笑骂道:“娘的,在贤爷面前一个两个忠正耿直,怎么现在出来一个比一个戏足啊,我他娘的都信了!” 可嘴上虽然这么骂,但杨乾手上却是丝毫不慢,抬腿摘枪在手,随即金枪在手中一晃,“哎,种洌,不可胡来。乱了我诱敌之计啊!” 等到奋威军全都冲出去后,杨乾方才摆手让天波军跟上,只是与奋威军这乱冲直闯不同,杨乾这边的天波军却是列阵整齐,刀盾在前,长枪居中,羽箭在后,骑卒赴两侧护卫,那走的是稳扎稳打。 当然这是咱们在这说,可换在突合速那边,立在城头之上看着城下的四万军士,尤其前面还是乱军直冲,又上哪能看清后面那一片黑影中到底列没列阵。 一看种洌挥刀奔着自己来了,嘴里还大骂连声,突合速就等不了,“哎哎哎,你看,城下乱了,一定是他们看诱敌不成,所以才要变成强攻,现在他们军阵已经乱了,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赛里急忙劝道:“哎,大王,还请暂耐片刻,许是他汉人的诱敌之计呢?你听他们,不还是在骂你吗?夏金吾,你熟知汉话,听听他们骂的是什么?” 夏金吾侧耳听了半晌,继而诧异的看向突合速和赛里道:“这城下的那些人骂的还是那些腌臜之事,不听也就罢了,可是这后冲上来的那人似乎很是愤怒,字字句句都是在骂突合速大王,似乎、似乎是大王你杀了他的叔父,他要为自己叔父报仇!” 突合速闻言撇嘴嗤笑道:“这也就是这些宋人才会有的毛病,一旦见到仇人就忍不住心里那点怒火,总以为自己把头一低,命一拼,就能报了仇,岂不知没有实力上前报仇,就是无端寻死!” 突合速说完一抖衣袖,将赛里推去一旁,“赛里,你是副留守,我是留守,命令还要我下,眼下看着乱兵就在眼前,这宋人主将都因为怒气失了分寸,要是不杀岂不是错失良机?你要守,你就在这里不要动,夏金吾,你是战是守?要战就随我出城,要守你就待着这里别动!” 那夏金吾求大功还求不来呢,现在一听突合速愿意带他,当下连连点头道:“我愿战,我愿战,我愿随大王出城斩杀宋将!” “好,你随我走,咱们杀了这军人后,再调城内大军往开封助战,之前没有军令不能擅动,如今敌人都打上门来了,依着咱们大金的规矩,我便能随意厮杀回去!” 第1350章 三将奇袭西京门 这边突合速领着夏金吾下城点兵,那边种洌便领人赶到史英身边,史英见此诧异的扭头看向种洌,“哎,哥哥,你刚还说送功给我,我这才骂了两句,你怎么就上来抢功了?” 而种洌却拧眉看向城头,沉声喝道:“兄弟,这城里别的人哥哥我都能让给你,但这位西京留守突合速非要死在某的手中,此贼与我有血海深仇,我非杀此贼报仇血恨!” 种洌说完拧着双眉看向城头,正好与从垛口上探头查看情形的赛里四目相对,一看见这位眼中的犹疑之色,种洌当下将嘴一撇,厉声喝道:“那金将,滚回去,让突合速出来与我搭话,你种爷爷我有一笔血仗要和他算!” 原本那完颜赛里想要看看城下这队人马究竟是什么虚实,没想到这刚看了一眼就被骂了一顿,弄得完颜赛里满脸诧异,缓缓站直身形退回城墙上,迟疑半晌后才二次探头往外看去,这会种洌骂的可就更难听了,“孙子,看你爷爷作甚,再看爷爷要你性命!” 种洌说完垂手将刀往地上一立,随即抬手取过鞍后弯弓,而那边史英更是骂道:“哎,那孙子,别看了,实在不行,你下来,爷爷我正愁没功劳在手呢,老子拿你人头发发利市!” 这边史英骂完后,种洌手中弯弓便已经拉满了,紧接着一支狼牙箭离弦而出,直取城头完颜赛里的哽嗓咽喉,吓得这位二次往回一躲,这一回完颜赛里就更狼狈了,本来被两人接连喝骂他脑子就有点发懵,这眼看着利箭要到了,他整个人急忙往后一闪,可这上半身向后一躺,算是躲过去这支利箭,可下半身却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往后这么一仰,当时就跌倒在城墙上。 而等他在爬起来,这完颜赛里却再也没往垛口边去看,而是诧异的看向身旁众兵,“他骂我?他俩骂我,我什么都没干啊,他们这什么意思!” 这一众副将、参谋、平章急忙上前劝慰,可没想到这越劝完颜赛里越觉得委屈啊,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无缘无故被骂,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刚才突合速以官职压人,两件事情加一块都赛里心中满是不快,这会越和人周围的副将说,这些委屈在他心里也是攒的越多,而当脚下传来城门大开的声音后,这位更是挥手赶开身旁的副将参谋。 “妈的,老子也是大金儿郎,也是马背上长大的,他突合速能杀得了宋人,我有什么不能的,来来来,备马抬刀,随本将军列队出城!” 这边他收拾马匹兵刃,点兵列队出城暂且不说,单说这完颜突合速和夏金吾,这二人双脚轻磕马镫,顺着大开的城门来到沙场之上。 随即就见这完颜突合速将马一横,随即满脸倨傲的看向种洌和史英,想要等身后的金兵列开阵势,自己再上前讨敌骂阵,好显出自己的威风来。 可他这边阵势还没列开,就听得对面一阵马挂銮铃响亮,一匹马斜刺里直冲军前,紧接着众人就见一道金光闪烁,直奔完颜突合速而去,吓得突合速急忙抬腿摘槊,那边夏金吾弯腰就去摘得胜钩上的长枪。 与此同时,种洌、史英耳边听到杨乾的喊声,“愣着干嘛,和他娘的金人讲什么规矩,斩将杀敌!夺门啊!” 随着杨乾的这声招呼,那种洌是早有准备,将手中弯弓往旁一扔,抬手拎起一旁的大刀,紧随杨乾就往前冲去,而史英一开始种洌上来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可在帮着种洌骂人的时候,脑子就转过弯来了,攥着狼牙棒的手更是一直在暗暗使劲。 这下出城的完颜突合速和夏金吾可算要命了,你要说武艺,完颜突合速和夏金吾都不算差,真要是摆开阵势、擂起战鼓来,那这两位的本事可能还真不次于杨乾和种洌,甚至因为马战的原因,能稳胜史英一筹,但现在可是两人对三将,那这两位可算吃大亏了。 先是杨乾快马冲到夏金吾面前,手中大枪一拧照着夏金吾哽嗓就刺,吓得这位急忙挥枪往旁去挡,可他刚把杨乾的枪挡出去,那边种洌的大刀就如雪片一般飞来,奔着夏金吾脖颈就砍。 可夏金吾这枪都还没碰到刀呢,史英就赶到夏金吾的马前,要说这位钢骨王那是真不客气,手中狼牙棒横砸,奔着夏金吾的马腿就去,狼牙棒一过夏金吾战马的一双前腿就齐齐折断,这夏金吾连人带马往前栽去,随之而来,便是用夏金吾用自己的脖子去撞种洌的大刀。 如此一来不用想也知道,他夏金吾的脖子再硬,他也比不过种洌这柄钢刀的硬啊,因此这夏金吾马往前栽,随即一道血光冲天而起,紧接着就见这夏金吾的死尸依旧往前栽去,可颈上的那颗人头却飞向半空。 而那边杨乾的手脚就更利落了,在手中金枪被夏金吾磕开以后,杨乾毫不迟疑,立时便抖大枪向后刺去,直取突合速的前胸而去,吓得突合速急忙挥槊格挡,这位龙虎大王武艺倒真是不次,面对杨乾这突然袭击,他仗着手中这支槊,却也稳稳挡住了杨乾。 但挡住一招不算完,杨乾的枪招可是源源不断,这柄枪指上打下,指左打右,一时间一道金网便向突合速罩去,而等突合速咬着后槽牙,挺马槊将这道金网击破后,那边夏金吾的人头可就已经飞在半空了。 随之而来,这位龙虎大王就要应对史英、杨乾、种洌三人的绞杀,这边史英也不着急,手中狼牙棒就奔着突合速的马腿招呼,那杨乾的大枪左扎右刺,似灵蛇一般引得突合速的马槊来回招架,而种洌这柄虎头刀更是不离突合速的脖颈人头。 弄得突合速是顾得了头,顾不住战马,顾住战马了,又防不住杨乾的金枪,要不是这突合速身上这件甲乃是大金有名的宝贝,这会身上就该是鲜血淋漓了,可就在这时,那边完颜赛里收拾利落,穿过众军来到两军阵前。 一见突合速正在被三人围攻,急忙催马前冲,同时喝道:“大王休慌,我完颜赛里来助你!” 可突合速都还没来得及答应一声,就听到面前种洌喝道:“完颜突合速!龙虎大王!我种家找你收账了!” 第1351章 一日之内破西京 完颜突合速也算是命中注定,就该死在这西京城下。 本来这位龙虎大王在阵前就有些左右支应不及了,你完颜赛里要上前帮忙就别出声,到跟前了直接伸手也就是了,你这人还没到跟前就急着喊叫,完颜突合速虽然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回头看,但是心神难免还是要微微一乱。 而就是这心神微乱的片刻功夫,突合速面前的种洌就又发出一声断喝,两厢叠加之下,这突合速算是彻底反应不过来了,心神大乱之下,招式衔接自然也就慢了半分。 要是寻常练武这慢半分不要紧,可现在他面前三位哪个是好对付的,手下大槊只微微这么一慢,那边杨乾的大枪便已经透过缝隙,刺在他的手臂上了,这边手臂受伤吃痛,可突合速连喊叫都没来得及,那边种洌手中大刀便横斩而来,正砍在突合速的脖颈之上。 大刀横扫而过,沙场上第二颗人头飞在半空,却见这种洌将手中大刀一挑,刀尖正迎上突合速那颗下落的人头,待那颗人头被种洌挑在刀尖上之后,就听这位口中发出一声凄厉喊叫。 “啊,伯父,洌儿今日给你报仇雪恨了!” 随即单臂用力,将那颗人头从刀尖之上挑起,继而又将手中大刀左右一云,一颗人头被种洌劈的四分五裂,一时间脑浆洒满一地。 一旁的杨乾见此却是大呼痛快,随即双脚一踹蹬,“种贤弟,祭天当有三牲,今只斩两贼,伯父岂能安心,来,来,来,你我同斩此贼!” “好,今日你我三人同杀三贼,一日攻破西京城,流传天下也是一桩美事!” 史英闻言更是将手中狼牙棒一晃,将周围凑上前的几名金兵砸为肉泥后,随即狼牙棒遥指完颜赛里,当下也咧嘴大笑道:“哈哈哈,杀金贼,收西京啊!” 这三位沙场宿将,本就气势彪悍,再加上刚才种洌砍碎人头,众人身上淋上的脑浆、碎肉,那史英砸死金兵,三人身上溅上的鲜血,虽说比不了地狱阎罗,但也是杀气腾腾。 那完颜赛里的武艺是不错,日后的成就也的确不小,可现在他在大金可还是小辈,兀术南下时那几场血战他也不曾经历,平日里比武较技,那穿的都是绫罗绸缎,偶尔杀个敌人,那也是自己身上被溅上鲜血,哪里见过如此悍勇的武将,更不要说这三人现在还齐头并进向自己冲来。 这完颜赛里拎着手中的兵刃,这柄刀更是哗楞楞直响,只是现在刀响却不是他在抖威风,实在是被吓得手抖不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如此一来,完颜赛里的下场自不用多说,下有史英的狼牙棒拦马腿横砸,中有杨乾大枪直取前胸,上有种洌大刀斜斩,三者相加之下大金第一勇士尚需小心应对,这完颜赛里自然只能做刀下亡魂。 而随着西京城三员主将被杀,这城内的金兵群龙无首之下,自然不是赵斌耗费大量财力训练出的天波、奋威二军的对手。 要知道这些年赵斌在西北练兵,手下既有曲端、种洌这般边军老将,又有杨乾、高宠这等将门世家,再加上八贤王府内旧藏,使得大宋这些年的禁军练兵之法、边军练兵之法,在西北之地都是信手拈来,财力方面既有赵家多年的积累,又有西北三地赋税,练出的这十三军人马,自然军军皆是精锐。 如今四万人马攻一座没有大将坐镇、没有援兵救护,甚至还城门大开的西京城,岂不是易如反掌一般,大军上午到的西京城外,等到傍晚时分便在城内升起炊烟,贴出安民的榜文,随军的暗卫便将情报送出,如今战报正在这位贤王手中。 看着手中的战报,赵斌也是摇头失笑,“忠叔,如此大胜,要是早一日到来,那朱仙镇内可就是三喜连报了!” 赵忠却笑道:“三喜连报不假,只是那时候士气正盛,恐怕不打开封城都不行了。” “不急不急,若是如此,还是等咱们从临安回来,再与众将通告此事吧”,赵斌说着是连连摆手,同时将手中情报递予赵忠,随即正色道:“忠叔,传令杨乾、种洌,命种洌率奋威军坐镇西京,命杨乾率天波军东进,兵往临安而行,另传令沿途暗卫,暂时不要让临安知道杨乾这支人马和西京被破一事。” “遵令啊”,赵忠拱手领命后自去用信鸽传令。 这边赵忠前去传令,赵斌独自坐在帐内,正准备思索一下如今的局势,却不想抬眼就瞧见大帐外有一人,正在那里探头探脑,虽说这人已经分外小心,可是那大黑脑袋,赵斌实在是无法无视。 见此情形,赵斌当即笑着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你这黑厮,别在那探头探脑了,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帐外牛皋咧开大嘴,嘿嘿一笑的走入帐内,“斌哥,我看忠前辈刚才又拿了些东西,是不是临安大哥那边有消息了啊?” “你别说,大哥那边消息还真没到,刚才忠叔送来的乃是我麾下人马的战报,前些日子打了一场小胜,这不是送来战报,我简单看看嘛。” 牛皋闻言脸上的笑容下去不少,迟疑许久才问道:“斌哥,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大哥那边还没信啊,我听说可有赐死一说,那赵构不会悄无声息的下了一道圣旨,给大哥什么毒酒、白绫,就把大哥弄死了吧?” “安心,大哥这两天在大理寺狱内安心吃喝,没受什么苦,赵构那孙子更是连朝会都没举行,每日只在书房内翻看何铸的奏折,还有何铸誊抄的那些文档,旁的事什么都没干。” 一听赵斌这话,牛皋方才长出一口气,随即小心叮嘱道:“那斌哥,你可小心看这些,大哥别被他再暗害了,咱们再去晚就不好了!” “去去去,哪个要你多嘴,那是你大哥不是我大哥啊,临安城内一切都安排妥当,你每日就安心行军就是!” 第1352章 赵构临安又生事 赵斌这边三言两语打发了牛皋,随即又在帐内简单翻看了一下最近的情报,在脑海中简单回忆了一下天下局势,想了想自家余下的几道暗棋,方才长出一口气,继而转身回到卧榻之上,和衣而眠。 待到次日天明时分,众军埋锅造饭,饱餐一顿后,大军拔营起寨向南而行,一路上这一众骑卒是鞭鞭打马,齐催胯下坐骑向前,那岳云、严成方、狄雷、何元庆四将自在队前开路领队,张宪拎着一杆金枪压住后队,至于赵斌、牛皋、赵忠几人自然就在队伍一侧,一面是确保队伍不会生乱,一面也是这几位马快,跟在队伍一旁,不至于耽误大军的行军速度,自己也能走的轻松些。 君不见那军士胯下的马这会都已经是翻蹄亮掌、四蹄腾空,跑的通身是汗了,可你再看赵斌胯下这匹墨玉嘶虎兽,却还是那般随意轻松,明明每一步迈的都不是很急躁,但驮着赵斌的它,就是能稳稳跟在队伍一旁。 这数万轻骑行在路上,自然不会有什么草寇赶来劫持,而过往城镇的百姓一看军中那面精忠大旗,心中更是不会生出半分恐惧之意,反倒是等到大军正午休息时,还有附近的百姓凑上前来,想要打听岳家军为何要如此着急南下。 见此情形赵斌当即摆手示意牛皋上前,向这些百姓据实陈述此次南下的前因后果,此事对牛皋来说自然不难,当下引着百姓来到一旁树荫之下,从岳飞大破九龙阵讲起,一直说到岳飞兵驻朱仙镇,从十八道联营缺粮说到十二面金牌调帅,从岳飞含泪离营说到二贼携带毒酒入营,一桩桩一件件说的那是分外生动,听得这一众百姓更是义愤填膺。 前些日子无论是百姓传言,还是那说书艺人的评话讲述,这百姓中总还是有不少质疑之声,觉得临安不会做出如此昏聩之事,甚至暗卫中有几位在讲述故事时,都被百姓当作金人的暗探,以为是兀术派来散布谣言离间君臣的恶人。可现在这话从岳家军的副帅口中说出,从这数万岳家军儿郎口中说出,可就不由得这些百姓不信了。 这牛皋讲一次只有十余个百姓知道,可随着大军一路南下,每逢大军休息时,牛皋总要去和周围百姓讲上一遍,这一次又一次的讲述下来,临安城官家冤囚岳飞、朱仙镇二贼毒杀众将一事也遍传天下。 而百姓之间这些事情都在传说,自然也就瞒不过皇城司的暗探,再加上沿途不少暗探亲眼看见那面精忠大旗,这些暗探第一反应就是将消息传回临安,传到自家主子秦桧手中好换取赏银,只是这些人还没往临安走几步,身背后就莫名其妙出现一道黑影,紧接着一道寒光闪过,这些暗探就死在路边。 当然这暗卫人手再多,也杀不尽同样藏在暗中的皇城司,不过这样一来也大大延缓了临安知道这支人马的速度,只是这些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赵斌与牛皋这边,躲过正午的烈日之后,大军二次登程赶路之时,整队人马缓缓向南行去,这大军南行自不用多说,可正当赵斌、牛皋几人闲聊之时,却见一只信鸽在半空中飞过,赵忠见此急忙从袖中取出鸽哨,随着一声清脆哨音,那只信鸽一个拧身便落在赵忠肩头。 赵忠见此急忙抬手从鸽腿上去摘情报,而那边牛皋却挠头道:“哎,斌哥,奇了哎,这鸽子要想传信,不是要在一地固定喂养些许时日,才能用作传信之用吗?怎么你这行军途中还能收到信鸽啊?” 赵斌闻言笑道:“这信鸽本来该是去往朱仙镇大营的,等到了营中再有营内派人传,送递咱们军中,只是这只刚好与咱们队伍撞上,又被忠叔看见了,这才用鸽哨相召,免去再传之忧,咱们也能早些知道临安的情形。” “嗷,我说怎么忠前辈这一路上都少言寡语,双目却不停在向半空打量,原来是因为这个”,牛皋这边一脸的恍然大悟,而赵斌却是哑然失笑,毕竟暗卫组建多年,其中情报传递自有规制,又岂是这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今日也不过是简单解释两句,免得牛皋又生出疑心病罢了。 因此牛皋在那边恍然大悟,而赵斌的注意力却落在赵忠递来的字条之上,可待赵斌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却不由得微微挑眉,“这赵构究竟意欲何为?忠叔,速催急报,我要知道赵构和他究竟说了什么!” 赵忠这边急忙拱手答应下来,而那边牛皋一听到在赵构两字,也急忙低头看来,赵斌见此倒也没瞒着牛皋,将手往一旁一摊好让牛皋看清楚些,只见这二寸宽的纸条上简单写着四句话。 “赵构朝议岳飞之事,太师丞相争论不止,朝后赵构密召沙丙,沙丙直往兵部堂” 牛皋看着眼前这四句话,不由得微微挠头,“斌哥,这什么意思啊,四句话怎么似乎挨着,又似乎不挨着啊?” “哦,这信鸽传信,简介为上,因此对于只有前因没有后果的事情,便只写前因不提后果。” “不是,斌哥,你就只说这写得究竟是什么,这弯弯绕绕的老牛我看不懂啊!” “说来倒也简单,赵构今日专门在朝会上议论岳帅该如何处置,可是朝上李纲太师和那秦桧奸相却是争论不止,因此赵构并没有下什么决断,只是在朝会散后秘密召见了沙丙,这位沙丙在见完赵构后,就径直去了兵部。” 牛皋挠挠头道:“大哥,沙丙,这名字好耳熟啊,可是昔年牛头山的旧人?如今这位在朝十年了,该也是位列三公了?” 赵斌见此不由得笑骂道:“我把你个憨货,在朝为官也有十余载了,怎么连朝内有哪些大员还不知道。这位沙大人如今在临安任的是刑部尚书一职,论职位倒也审的到大哥!” 第1353章 秦桧二次进谗言 赵斌这边领大军南下,可半路收到那信鸽的传信却是无头无尾,弄得不光是赵斌,就连队伍中的牛皋,闻讯赶来的张宪、岳云在看到这封情报后,都猜不透赵构究竟想要干什么,但众将却都猜到临安将生变故,因此不用赵斌多说,这行军速度却又快了三分。 这边赵斌他们赶路自可按下不提,但临安城内这桩变故却不能不说。 原来自那日何铸大理寺亲审岳飞,朝堂上三道本章叙事、讲情、辞官之后,赵构心中虽然恼恨何铸顶撞自己,违逆自己的心意,但心中对岳飞是否谋反一事,也在心中画上一个问号,可要是让他就此赦免岳飞,他赵构又觉得面子受损,毕竟自古以来天家不认错,就这么放了岳飞,不就相当于他赵构承认自己错怪岳飞了嘛。 因此赵构这次一连几日都在书房内翻看何铸命人誊抄的旧档,还有何铸辞朝前的三道本章,可看来看去赵构却也没发现半分问题来,所以一时间赵构也起了一丝赦免岳飞的心思。 但没想到就在这时,秦桧带着皇城司的密报来到宫中,面见赵构,“启禀陛下,微臣前来请罪!” 赵构看着跪倒在桌案前的秦桧,不由得微微挑眉,随即抬手将何铸的奏折放在一旁,“秦相平身,却不知爱卿何罪之有啊?” 秦桧闻言急忙向上拱手道:“启禀陛下,前日交办微臣处决何铸一事,微臣......” 不等秦桧说完,赵构急忙一拍脑门道:“对对对,朕这些日子都被气糊涂了,秦爱卿啊,你那日所言确是不错,百姓夹道拥戴何铸的确有欠妥之处,只是此事并非何铸之错,乃是那些愚民肆意妄为,且杀几个愚民就是,何铸还是留他一条性命吧,朕这些日子看他这三份奏折,如此有才之人,杀了确是可惜!” 不料赵构这话刚说完,那边秦桧就二次撩衣襟跪倒在地,“启禀陛下,微臣无能,此事某却是万难从命!” 御案后的赵构闻言不由得双目诧异的看向秦桧,沉吟良久后方才拧眉瞪向秦桧,沉声问道:“秦相,你说什么?莫非这何铸已死?若是死了怎么不见你来交令,还是说你要公然抗旨不成?” “陛下容禀,微臣万万不敢有抗旨不尊之罪,只是,只是这何铸自出城后,就在涌金门外失去了踪迹,甚至、甚至微臣派去的皇城司人马,如今都不见了踪迹!” 赵构闻言气的一拍桌案道:“什么?!那何铸一介书生,难不成还练就什么杀人的本事了,秦桧,你是干什么吃的,当年的张所、如今的何铸,朕交待你不过寥寥几件差事,你竟然都办成这个模样,你你你,朕要你何用!” 那秦桧闻言吓得连连向上叩头,口中求饶之声不绝,而赵构骂过几句后,心中怒火也消了大半,当下低头看向秦桧问道:“罢了,左右朕也没有杀他的心思,如今他既然藏起来了,就让他藏着去吧,只求他能藏上一辈子!” 秦桧一听这话连连向上叩头谢恩,随即起身倒退着向外走去,可没走两步秦桧又忽然立在那里,抬头看向赵构道:“陛下,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构闻言侧目看向秦桧,冷哼一声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问这话不就是想说吗?” 被赵构道破心事,秦桧面上倒也不见尴尬之色,反倒拱手向上道:“陛下,这何铸为岳飞保本,公然违逆圣意,担了多大风险,陛下宽厚仁义准了他辞官归乡,但他却也在我皇城司的刀口之下,陛下一言可定其生死,他这是豁出命要为岳飞保本啊,他和岳飞之间什么时候有这么深的交情了?” 赵构一听秦桧这话,双眉一挑,“秦相,有话但讲无妨,何必在这里吞吞吐吐?” “这,既然陛下让微臣说,那微臣就说了”,秦桧说完快步走到御案前,随即抱拳向上道:“陛下,那何铸可不是傻子痴儿,明知忤逆圣意会有性命之忧,可他却还如此行事,岂不是行事之前就有所依仗!若是如此,那他依仗的究竟是什么?是他神秘莫测武艺?还是说他何铸背后另有其人?” “秦相何必在这里意有所指,有话尽管直说,可是皇城司又探到什么消息了?” 秦桧迟疑片刻后,微微摇摇头道:“启禀陛下,皇城司倒是没探到什么具体消息,微臣也是根据几条消息隐隐有个推断。” “哦?你且一一说来,朕也依着你这消息推断一下,看看你我的判断是否一样!” “是,陛下,这第一条乃是岳飞驻扎鄂州时,麾下曾培养过一支暗探,丝毫不逊色微臣手下的皇城司,不过这支人马当时只是针对金人,乃是由岳帅麾下家将统领!” “嗯,岳飞坐镇前线,抵御金人,手下有支探马到也在情理之中!” “是,可是陛下,这支人马随着岳帅被带回临安,现在却也凭空消失了,那家将张保更是下落不知!” “额,这一支人马,兵不过数百,我大宋子民何止万千,许是看岳飞被押,这些人也做鸟兽散了吧。” “但是陛下,这些人都是从军中选拔而出,武艺犹在微臣麾下皇城司之上,这天下能让皇城司那么多人悄无声息的消失,怕不是何铸一个人能做到吧?就算他练就一身武艺,杀了微臣皇城司之人,也不至于半分痕迹都没留下啊!” “秦相的意思是说,这张保与何铸暗中勾结?” “臣,没有证据在手!” 赵构闻言冷哼一声,随即一挥袍袖,“去去去,这无中生有之事,以后切莫再说,退下吧!” 秦桧偷眼看看赵构的神情,随即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微笑,当下转身出御书房,乘轿缓缓向自家而去,一路上一直等到进了自家大门后,这位秦相才缓缓挑轿帘走入正堂,待下人将屋门关好后,这位秦相方才大笑出声,“任你赵构多奸猾,今朝也中我夫妇疑心之计也!我且要看看你,是信你自己心中的判断,还是信那何铸的一纸空文!” 第1354章 赵构秘召沙尚书 这老贼秦桧在听闻何铸失踪以后,立时就想起那日自己夫人所说,因此在宫内传出消息,说赵构一连几日不理朝事,每日只在书房内不停翻看何铸的奏折后,老贼的眼珠一转便生出一条毒计来。 心中简单想好计策后,秦桧便换好官袍玉带,乘小轿来到皇宫大内之中,这一路上进门怎么说,赵构怎么问,自己怎么答,秦桧便已经考虑的是分外妥帖。 要说秦桧对赵构的心思把握,那也真是别有一番心得,短短几句话就把何铸的据实陈奏变成了暗藏祸心,将素不相识的岳飞和何铸二人说为同党,偏偏他又没有真的说一句话去栽赃陷害,这一切的结论都是在他引导之下,赵构自己一点点猜测出来的,这就使得赵构对这个结论深信不疑。 如此一来,在秦桧走后,御书房内的赵构再翻何铸那几本奏折时,那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最后气的将奏折扔到一边,不再去看,可抬眼再一看,入目又是岳飞送来宫中的那套十八般兵刃,惹得赵构气的是拂袖而走,转身回转后宫之中,但看着一宫的妃子,想想自己在牛头山患上的宗筋弛纵之疾,就让赵构心中更是十足十的不快。 这前一天接连受到刺激,第二天升朝时,赵构再听到满朝文武在那里,七嘴八舌的争论如何处置岳飞,他就更觉得是分外头疼,因此当群臣齐齐拱手向上,请圣议裁决时,赵构才会烦躁的挥手退朝。 不过这岳飞一事也总不能一直搁置下去,所以赵构退朝后坐在御书房内,靠在椅背上,看着桌案上堆放的那些来自何铸的奏折,还有兵部誊抄来的旧档,沉吟许久后,当下摆手招呼内宦。 “来人啊,传刑部尚书沙丙前来御书房听令!” 赵构这边一声令下,那边沙丙都没等出皇宫,便就被赶来的内宦唤回深宫之中,来到御书房内,在桌案前躬身行礼。 赵构看着立在桌案前的沙丙,当即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起沙丙来,倒把这位尚书大人看的后背渗出一身冷汗来,在那里不停的反思自己最近行事有没有什么错漏之处。 而就在沙丙都快想起自己在开封时的为官风评时,桌案后的赵构也终于出言道:“沙爱卿,朕要是没记错,自当年朕在南京登基,你就是保驾大臣之一吧?到后来牛头山时,也是你陪在朕的身边,这么多年下来,你却还只是一任刑部尚书,不知你心中可曾埋怨朕啊?” 沙丙一听这话,急忙向上磕头,“陛下说的哪里话来,陛下待微臣天高地厚之恩,况且微臣才疏学浅,在朝中又因为直言滥言,多有得罪同僚,如今能位列六部已然是陛下极尽恩宠了,沙丙哪里还敢生出什么二心来啊!” 赵构看着跪倒在地的沙丙,急忙起身绕过桌案,抬手搀起沙丙,“沙爱卿免礼,免礼,快快请起,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自当年牛头山之战后,我等一路南下,直到这临安城内,方才得享这数年安宁,可朝堂上既有李纲那一班旧臣宿老,又有江南这几大名门望族的子弟,也就是这些年有秦相相帮,朕才收拢权力。” 赵构边说边在这御书房内踱步,同时微微挥手示意屋内所有内宦退出御书房,偌大的御书房内就只剩下赵构和沙丙两人,那边沙丙听着赵构虽说,也是微微摇头。 “是啊,远的不说,当年陆家那人,剐之有余,可是陛下您在朝上却是处处被他们掣肘,而如此局势之下,陛下还能护住微臣,微臣心中不胜感激之至,哪里还敢生出什么埋怨之言啊。” 赵构一听沙丙这话,也是摇头长叹,“不错,如此一来,也使得朕如今在朝堂上无人可用!这不,如今这个难题,还要请沙爱卿你多多相助啊!” 沙丙一听这话,却不由得暗暗叫苦,心中暗道:“我的陛下啊,你可要了我的命了,你这样还不如把我也送去大理寺狱中呢。” 赵构这边一面踱步一面和沙丙感叹朝局,这一句话说完却没听到身后沙丙附和之声,当下扭头向后看去,而沙丙原本是脚下不紧不慢的跟在赵构身后,随着赵构这一停,沙丙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正好和赵构来了个四目相对。 吓得沙丙急忙低头拱手道:“微臣力小德浅,恐误了陛下的差事,有负陛下所托啊!” “哎,沙爱卿何必自谦,你坐镇刑部多年,从无一例冤假错案,堪称我大宋当世第一断狱高手,此事交给你,朕相信定能真相大白!” “这个,却不知,陛下要微臣查哪桩案子啊?” “就是这岳飞谋逆一案!” “陛下,这,这个何大人不是已经查过一次了吗?” 赵构一听此言,无奈的摆摆手道:“哎,沙爱卿,你是朕的近臣,朕也不瞒你,何铸在查问岳飞前给他定了三条大罪,可是这一次大堂过后,何铸他竟然又将这三条罪给一一否了,你说他都忙了些什么啊。” 沙丙闻言迟疑片刻,随即拱手道:“陛下,这、何大人身为我朝御史,应该不是那徇私舞弊之人,是不是这岳帅真没什么罪过啊?” “哎,沙爱卿,军中弊病由来已久,那韩世忠在淮河安营,也做到了让金人不能南下牧马,可其麾下却有一半人马都在吃空饷。至于旁的各军就更不用说了,好色的、重权的比比皆是,甚至暴戾成性,鞭挞士卒的,在军中也不乏其人,怎么偏偏到他岳飞,就这么干干净净,一点过错没有?” 沙丙一听这话眼中满是诧异之色,心中暗道:“什么时候为将忠诚,一心报国也成为怀疑的理由了,这陛下莫不是被吓糊涂了”,也就是沙丙这会拱手低头,而赵构又在那里踱步,因此赵构才没发现沙丙的这点心思,不然单凭这一个眼神,他沙丙怕是就要去和岳飞作伴了。 第1355章 沙丙奉诏临兵部 那赵构说完后,见沙丙愣在那里没回自己的话,当下虚握半拳放在嘴边,随即发出一声轻咳。 沙丙听到这声轻咳后,也立刻回过神来,“陛下,这、为官为将者,无非也就是贪财、贪色、贪权这三样,微臣虽然没有看何大人的奏折,但想来他身为中丞,这几点应该不会有什么疏漏吧?” 赵构微微点点头道:“不错,何铸的确查了,甚至为此还专门跑去兵部,翻了这十年的旧档,并且一一抄录下来,都在这里了”,赵构说着抬手一扯桌案上的账册,示意沙丙自己上前查看。 沙丙见此急忙躬身一礼,随即小心的上前翻看起来,简单看过三五页后,沙丙便低头退回一边,毕竟这些账册都是何铸精心整理而来,前面几页记载的都是这些年岳家军消耗的总账,后面几页则是每年各军的细账,因此沙丙只需看前面几页,就知道何铸没从账上查出岳飞的什么问题来。 眼看何铸没查出问题来,沙丙却不好现在就说是何铸有问题,毕竟大家同朝为官,何铸的为人官声沙丙也有所耳闻,况且又不是谁都和那秦桧一样,杀人害命、构陷同僚之语能信口拈来。 而赵构一见沙丙这个神情,却是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在心中暗道:“看看,何铸这活做的还是很粗糙嘛,沙丙只看了这么两眼,就发现账上有问题,只是这沙丙素来忠厚,却不好意思说!” 想到此,赵构当下一推桌案上这些誊抄来的旧档,“沙爱卿啊,这何铸如今下落不明,他这些账目,我也不好说是对、是错,你且拿回去仔细查看一番,看看其中有什么错漏之处,又或是故意隐瞒之处,我在这里给你手诏一道,你自去兵部调阅!” 赵构说着转身来到桌案之后,抬手刷刷点点为沙丙写好一道手诏,抬手递予沙丙,同时说道:“沙丙,除了这账目之外,朕另外还有两点给你提个醒,其一乃是皇城司探得,他岳飞曾在军中口出狂言,与太祖自比,这事何铸虽然问了,但问的却并不详实,据皇城司回报,他岳飞还曾说过‘官家又不修德’,此次沙爱卿务要将此事问明!” 沙丙闻言急忙向上拱手,“臣沙丙遵命,却不知还有一点是?” “这其二,便是、便是这立储一事,朕如今方才而立之年,他岳飞每每上书,议论立储一事,却不知包藏何等祸心?是他岳飞自己想要自立,还是说他心中已有明主?他心中的明主又可是那西北自认皇亲之人!皇城司回报,他曾有‘寒门何载富贵’一说,这事就辛苦爱卿仔细问明了。” 沙丙一听赵构安排的这第二件事,心头更是一惊,暗道:“怪不得陛下要我去审此事,当年牛头山一事只有我们几人知晓,但这些年陛下后嗣无人,民间本就已经是议论纷纷,偏偏你岳飞还在此事上犯糊涂”,可想到此,沙丙后背却突然渗出一层冷汗,“不对啊,你岳飞什么时候得罪秦相了,陛下这字字句句虽然没提秦相,但你这几条罪状全是他皇城司报来的啊,这几句话分明是奔着要你岳飞小命来的。” 但心中想归心中想,现在在赵构面前,沙丙就是有百般想法,也不敢直接对这赵构说出来啊,当下只能是拱手领命,谢恩后领着两名内宦,带着那一摞摞何铸整理出来的旧档、奏折,向宫外走去。 一直到走出宫门后,沙丙方才长出一口气,半躬的身形也终于微微直了直,在宫门外等候沙丙多时的家仆自然是快步迎上前来,沙丙见此简单交代两句,便有家仆从内宦手中接过那些文书,在打点了那两名内宦些许散碎银两后,两人当下回宫复命自不用提。 而沙丙这边则乘轿来到兵部衙门之外,与上次何铸来时的偶然相遇不同,一来沙丙是由皇宫大内直接往兵部而来,二来这沙丙如今坐的是官轿,穿的是官袍,因此这兵部尚书王庶自然要携兵部大小官员迎出大门之外。 两位尚书见面自然少不得一番客套,简单寒暄之后,沙丙方才面露苦笑道:“王兄,这次你可要帮帮小弟我了!” 王庶闻言一愣,“年弟何出此言啊?却不知这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莫非是陛下有什么重任委派,年弟你要高升一步了?” “哎,贤弟,说什么高升啊,这差事办不好,怕是也要落得个丢官罢职啊”,王庶一听此言不由得面露惊诧之色,扭头向沙丙身后看去,正瞧见那捧着文册的小吏,沙丙当下苦笑着点点头道:“陛下亲命,让我二审岳飞,而且陛下还亲自定了三条大罪,这头一条就是让我查账啊!” 一听这话王庶也不由得摇头长叹,“年弟啊,按理说这话为兄我不该说,可冲着你我往日的交情,我还是劝你一句,那何铸好歹也是进士出身,我这兵部各样旧档又整理清晰,虽然他只用了半日一夜的功夫,但查的已经足够仔细了,很多细节也都已经抄录成册了,这上面你恐怕......” 王庶话没说完,沙丙就摆手拦住王庶,随即低声对王庶耳语道:“王兄,且不可再提何铸此人,如今他已是平民之身,陛下甚至对他也起了疑心啊!因此,这次小弟我还是细细的再查一遍吧,也算是为了王兄你......” 那王庶怎么说也是六部尚书之职,沙丙话虽没说透,但是王庶明白沙丙的意思,当下抱拳拱手道:“如此,就请年弟费心了,我派我兵部宗颖郎中协助与你,前次何铸来此也是他在一旁相助,想来有他助你,也能轻松些。不过年弟,这些旧档繁杂,不是一两天能看完的,而且这官袍肥大,年弟你?” 沙丙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宽大的官袍,一时间也不由得摇头失笑,“一个人自在惯了,有了差事也不用回家报平安,不想今日这官袍都忘了换,既如此,那小弟先回去更衣,这边就辛苦王兄,辛苦宗郎中了!” 第1356章 兵部院内再查账 原本沙丙和王庶在兵部门前相见行礼,一路走一路聊都已经走到兵部大院之中了,可王庶这么一提醒,沙丙低头看看身上肥大的官袍,也不由得摇头失笑,当下冲着王庶抱拳拱手,随即转身出兵部衙门,乘官轿回返家中。 而等到沙丙再次回到兵部时,身上已经换上一身儒衫,弃了官轿就领着两名小厮来到兵部之内,与王庶又是一番客气寒暄。 而这王庶身为兵部尚书,自然不可能一直陪着沙丙,因此二次给沙丙和宗颖之间做过引荐后,便自去忙碌兵部的各项大小事务,独留宗颖和沙丙二人立在兵部院内。 要说这宗颖和沙丙之间,倒真说的上是闻名已久,但今日却还是两人第一回打交道。 原来当年兀术攻破南京时沙丙身为六部尚书,便是那赵构身边亲近之人,因此当时才会一直陪在赵构身边,一路逃上了牛头山。 至于宗颖那时身为小辈,加上老元帅宗泽又是忠正耿直,不愿徇私给自己儿子提拔官职,所以当时的宗颖虽有功名在身,却并没有资格参与朝会议事。 故此那日南京城破后,宗颖是从自己家中往外冲杀,自然就与宗泽他们遇不到一起去。再加上宗颖逃出南京后,第一反应是去搬兵救驾,所以等宗颖再回归赵构身边时,已经是跟在九路勤王大军之中了。 那时赵构手下可谓兵强马壮,这宗颖自然在群臣中就显不出什么来,而沙丙对宗颖的了解,则都来自当年和宗泽的闲谈,平日里与其也只能说是点头之交。 可今日与宗颖这一聊,沙丙目中却露出赞叹之色,心中更是连连夸赞,“昔年与宗老元帅闲谈之时,老元帅总说他这孩子莽撞无礼,文不成、武不就,日后能吃完安乐茶饭就好,甚至每每说起还总要拜托我们关照一二,可今日一看,这位的能为比王庶也不差多少,我大宋后继有人啊。” 沙丙一边在心中感叹,一边随着宗颖穿过道道院门,来到存放各样旧档的跨院门前,“沙尚书,岳帅及其麾下众将,还有这行营护军十四军近二十万军士的名册、功劳、生死病残,都在这院中的东厢房内了,您随我来。” 一听这话沙丙急忙收敛心神,随着宗颖一道迈步走入这间跨院,抬眼向东厢房看去,可不想映入沙丙眼帘的却并不是那一排的厢房,而是两顶相对而立的牛皮大帐立在这跨院当中,足足占去了半个院子的空间。 “宗郎中,你这兵部之中执掌赏功、帐籍告身、武举、蕃官等诸多事务,虽说这甲帐物资也归你兵部管辖,可也不至于衙门里面有屋不住,住军帐吧?” 宗颖闻言也是哈哈一笑,随即抬手虚引道:“来来来,沙尚书随某来,这两顶大帐可是颖专门为尚书你准备的,你请看!” 沙丙闻言迈步跟着宗颖走到两顶大帐之间,向左右两顶大帐内看去,却见这帐内此时整齐的摆着一排排桌案,案上笔墨纸砚齐备,另外还备有风灯一盏,此外每张桌案后都有一名书吏端坐,一顶帐内是四排桌案,每排一共三张,一顶帐内便是十二名书吏,两顶帐内一共二十四名书吏。 见此一幕沙丙就是一愣,而宗颖则迈步上前,为沙丙推开面前的屋门,立在门边抬手虚引道:“沙尚书,这间,外加隔壁两间,全都是您需要的旧档了,您可以随意翻阅查询,但是却不能从我兵部带出去半页,您要是有什么需要作为证据的,可以交由屋外这些书吏,由他们进行誊抄。” 沙丙一听这话却面露诧异之色,“宗郎中,我有陛下的手诏,难道还不能直接将旧档提走?” 宗颖急忙摇摇头道:“沙尚书,这些东西牵扯的可不是岳帅一人,其中还有军中有名的上将二十余员,中层将佐两百余人,要是算上阵亡的将士,这些旧档所涉怕是不下三十万人,如今岳帅定罪与否不好说,但要是这些文档一旦被带出兵部,万一有个什么损毁,我可担待不起啊!” 沙丙听到宗颖的这个解释后也微微点头,“宗郎中有心了,此事却不可不防啊,要是这些旧档损毁,我大宋儿郎这十余年的辛苦征战都将毁于一旦啊,只是却要辛苦这些书吏了。” 宗颖闻言微微一笑,“沙尚书放心,前次何中丞来,我点了八名书吏和他一起忙了一夜,才有刚才沙尚书你带来的那些旧档,今次王大人对我说大人您要细查,我专门备了书吏五十名,分两班恭候,您放心,就是把这所有旧档都抄一遍,也有人手!” “用不到,用不到,这次核查的项目主要也就是过往缴获,还有大军粮草甲帐的消耗,各军的军饷开支。” “如此,可用某帮沙尚书调几位账房来?” “若是兵部有这般人才,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您别说,还真有,不知沙大人可知昔年梁山上有位神算子蒋敬?当年征方腊后,他回朝被封为武奕郎、都统领,许他在省院之间行走,虽然这位后来辞官归乡了,但是却将他那套术算之法却留在朝内,这些年我兵部倒是召到几位此人的再传弟子。” “哎呀,要有此人在,我这可是轻松不少,只是不知宗郎中方不方便调他们前来?” “我兵部平日还有不少账目需要记录核对,因此我也只能给沙尚书派两人前来。” “哎呀,有两位便是极好的了!” 宗颖当下拱手答应下来,不多时便有数名军卒抬着两张桌案来到这军帐前,沙丙见此当即指挥这军卒,将桌案摆在两顶大帐之内,一众书吏之前,随后便见两位文士夹着算盘一步三摇的来到这间跨院,拱手与沙丙见礼。 沙丙见此微微一点头,随即简单交代了一下这两位账房先生和一众书吏的职责后,便转身步入厢房之内,开始查阅大军历年账册,没过多长时间,这牛皮帐内就响起劈里啪啦的算盘声。 第1357章 账目惊坏沙尚书 可自从这院内响起算盘珠子的声音,就一连七日都没停,原本宗颖说的是只能调两人前来,但一看沙丙这边忙成这副样子,最后还是和王庶又硬挤出两名账房来,让这账房先生能有个轮换休息的时间。 至于说沙丙,这些日子更是连兵部这跨院的门都没出去,要是饿了就与那些书吏一道吃上些宗颖派人送来的饭食。 而且这无论是书吏还是账房,宗颖都准备了两班人,好歹还能轮换这休息半天,但满朝上下这奉诏御审岳飞的尚书可就他沙丙一个。 因此为了提高效率,沙丙每天在这院内都要忙上八九个时辰,每每都是忙到自己困倦不堪时,才在那宗颖送来的行军床上小憩半晌,可耳边听到的却依旧是算盘噼啪之声。 终于,到了第七日傍晚时分,沙丙总算是看过所有账目,安心缓步走出厢房大门,一边立在石阶上舒展身形,一边举目远眺四方,看着天边那轮隐约可见的明月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正巧这时宗颖的身影出现在跨院门外。 这位宗郎中一见沙丙这副神情,当下快步迎上前来,“一连七日,每每见到沙尚书你。都是愁眉不展,今日得见尚书这副轻松之色,可是将这账目已经核对清楚了?” 沙丙一见是宗颖,当下迈步走下石阶,迎上前道:“整整七日时间,我将岳帅自黄河岸被点为副帅以来,到这次北伐朱仙镇至,前后这十余年的粮草、军械消耗一一过了一遍,大军大小百余战,死伤增减军士也都核对了一遍。” “不知沙尚书可有收获?” 沙丙看看左右两边还在忙碌的账房,缓缓摇摇头道:“各年、各军的小账、细账,我都依照咱们朝廷定制的四柱清册之法,核对过一遍了,这‘旧管’、‘新收’、‘开除’、‘实在’四样之间不见半分错漏”,沙丙说着抬手指向两边道:“现在他们二人一个算的是岳家军报上来的总账,一个算的是朝廷支出的总账,只要这两个账再对上,那咱们可就说不出什么旁的来了!” 宗颖闻言笑着点点头道:“如此,那颖便陪着沙尚书等上一等,看看最后出来会是什么结果。” 沙丙一见宗颖嘴角挂笑,不由得面露诧异之色,“宗郎中,莫非你之前已经这样对过了?” “依旧例,每年年关前,我兵部总要算算总账,而账册最后都归我统一存档,因此我闲暇时有两年也曾核对过两方总账,这结果,倒是颇有意思”,宗颖说完后脸上更是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只把这沙丙看的是一头雾水,而也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这一左一右两名账房也捧着手中的宣纸递到沙丙手中,沙丙接过两张纸低头看去,随即眼中露出一抹惊诧之色,紧接着这位尚书大人又扭头看看自己一左一右这两名账房,眼看这两名账房坦然与自己四目相对,沙丙不由得又低头看看手中宣纸上的数字。 过了良久沙丙才抬头问向自己左手边那人,“你这纸上记得可是岳家军历年耗钱支出?” “回大人,我算的乃是朝廷每年给岳家军拨发的钱粮支出!” 沙丙闻言随即又扭头看向自己右手边那名账房,这位当下拱手道:“回大人,小的算的乃是岳家军历年耗钱支出!” 得了确认后,沙丙三次里低头看向自己左右手中的那两张宣纸,眼中的惊诧已经变成了不可置信,随即沙丙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宗颖,颤声问道:“宗郎中,你现在能对某说说你的发现了吧?” “沙尚书,这账目就在你的手中,你怎么还要我告诉你啊?” 可沙丙却连连摇头道:“宗郎中,你知道这两笔钱差了多少吗?朝廷这些年拨出去的钱,和岳家军这些年的消耗相比,竟然足足差了六十余万贯钱!” “哦?那大人这不正是抓住他岳飞贪污的实证了,不想咱们精忠大帅竟然如此爱财,足足六十万贯钱啊!此可谓剐之有余!” “不不不不,宗郎中,不是岳飞贪了六十万贯,而是岳家军多花了六十万贯,朝廷少给了六十余万贯,换句话来说,不是岳飞贪污了这些钱,而是、而是咱们、咱们......” 宗颖看着结结巴巴的沙丙,当下摇头笑道:“而是咱们朝廷欠了他岳飞六十万贯钱?沙尚书,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有什么碍口的啊。” “宗郎中,你早就知道此事?” “知道,何铸没查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不过我倒没像大人您这样,每年的都仔细查对一遍,我只是对了对每年最后的总账。” “还请宗郎中为沙某解惑,这六十万贯钱是从哪里欠出来的,又都花在了哪里,岳帅又是从何处得了这些钱啊?” 宗颖笑着看看左右两边的书吏,随即问道:“不知沙尚书这些天有没有查过军中大小将领的赏银以及阵亡将士抚恤银?” “这是自然要查的,军中遇胜仗便少报阵亡人数,吃空饷,遇败仗就多报阵亡人数,吃抚恤,此事古来旧有,某自然不能不查。” 一听沙丙说起这军中弊病,宗颖也不由得摇头一叹,当下招呼道:“既如此,就请沙尚书对一对,我兵部每年核准发放的赏银、抚恤银一共有多少,再看看岳家军报上来的发放情况,那岳帅给众军发的银子是多少。” 宗颖这边话音刚落,那边沙丙就从誊抄好的账册中翻找出宗颖所说的内容,两本册子放在一起一比,沙丙眼中立时露出诧异之色,“宗郎中,这岳帅不但没有克扣赏银、抚恤银,反倒还多多的发放,成倍的奖赏?” 宗颖点点头道:“不错,而且岳帅发放这些银钱的时候,从未和众将解释过,只说是朝廷赏下来的就这么多,对于抚恤银也说是朝廷心疼将士,所以多发多赏,此事年年如此,年年都有本章上奏,我兵部也有存档在,可供尚书大人调看。” 可沙丙闻言却诧异道:“那岳帅又是哪来的这些银钱啊?” 第1358章 各路人马询结果 宗颖听到沙丙的问题,不由得一愣,“怎么?这点钱沙尚书想不到从哪里来吗?” 沙丙诧异的低头看看手中的账册,又抬头看看面前的宗颖,宗颖见此当下迈步走到一旁那整理好的账册前,手指从那一本本账册的名目下划过,最后猛然一停,随即将那本账册抽出,放到沙丙面前。 “我大宋官员俸禄向来不少,沙大人如今身为尚书,俸禄银、公使钱、还有职田收入,这一项项加在一起,一年的收入怕是不下五六万贯吧?岳帅这些年坐镇鄂州,俸禄自然不在大人之下!” 可沙丙却诧异的摇摇头,“宗郎中莫要玩笑,就算如此,岳帅这些年的俸禄也才六十余万贯,可他自己日常生活难道不用银钱吗?” 宗颖一听沙丙此言,却无奈的摇摇头,继而一指账册道:“这是岳家军众将历年俸禄明细,沙尚书不妨对一对吧!另外我还可以为沙尚书调其他几位将军的账目,我大宋以重金养廉,可到头来......” 沙丙一见宗颖这副神情,急忙低头翻看起来,而宗颖则在一旁挥挥手,示意这些书吏、账房都先退出这个偏院,待院中只剩下沙丙和宗颖两人后,宗颖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专门说给沙丙听。 “听我家尚书大人说,前些年岳帅来临安述职时,官家曾问岳帅,久在鄂州驻扎,与家小妻儿分隔两地,可曾需要朝廷拨银置宅,岳帅答曰,‘敌未灭,何以家为’,官家又问,‘何日天下可享太平’,岳帅答,‘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 宗颖说完侧头看向沙丙,“沙尚书,您说能说出这话的人,会是贪污之人吗?岳帅他不蓄姬妾,不营私财,凡有颁犒,均给军吏,秋毫不私,不管你信不信,我宗颖信,这天下百姓信。依我看,您要是非要从岳帅身上审出个罪名来,倒不如换个由头,直接下手吧。” “这钱粮上,您寻不出问题来!而要说昧着良心做假账,栽害岳帅,我宗颖干不出来,同样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干出这等腌臜事来,故此,只要宗某还在兵部一日,那任何一本旧档就不许出兵部半步!” 而就在宗颖说话的功夫,沙丙也终于将最后的这几个数字核对完毕,继而起身一声长叹道:“何铸查账的确有所疏漏啊,可那日要是他将这一点查对出来,呈到驾前去,那他怕是连金殿都下不来啊!” 宗颖一听沙丙这话,也不由得微微摇头,随即倒背这双手,迈步向院外走去,待走到院门前了,宗颖才回头道:“如今既然账已经查明了,沙尚书就请吧!” 对于宗颖如此态度,沙丙倒是也不意外,毕竟他来兵部查账这事,一方面自然是因为赵构不信任岳飞,心疑这位大帅有贪污军饷之嫌,另一方面不也是在怀疑兵部有包庇之责嘛。 因此这王庶、宗颖虽说冲着赵构的手诏,那是要人给人,要账给账,但心中却多少还是有几分不快。 只是随着赵构南迁以来,兵部衙门下属由四司变为十案,所辖诸事更为繁杂,参与人员也更多,整个衙门内除却一名尚书、一名侍郎外,与宗颖同级的郎中还有九人,算上宗颖一共十名郎中,分掌十案,王庶能保证自己没犯错,宗颖能知道自己这边没出纰漏,可其他人是不是有欺上瞒下之举,他们却也不敢打保票。 如此一来,在沙丙没查清楚前,无论是宗颖又或是王庶,自然都不好多说什么,更何况还有赵构手书在,他们能做的唯有尽力配合,但现在你沙丙都查清楚了,我兵部上下没出半分错,那这心中攒的那点不快,宗颖可不得寻机发泄一番。 沙丙也知道其中的缘由,当下也只能苦笑着摇摇头,随即抬手将桌案上的账册一一收拾整齐,“如此,这些抄录下来的副本,就辛苦宗郎中安排些人手,帮我送回家中”。 沙丙这边说边走,再加上这小院本就不大,因此说话的功夫,沙丙也就来到宗颖的身边,冲着宗颖拱手一礼。而宗颖虽然嘴上埋怨,但这礼仪之事却不能忘,当下拱手回礼道:“分内之事,大人何须道劳,只是不知大人下一步可还有需要我兵部协助之处?” 沙丙苦笑着摆摆手道:“剩下的,我还需要再想想,一连忙了这些日子,今天天色也不早了,宗郎中也早些歇息吧。 ”两人客套两句后,沙丙当下领着几名小厮回转自己家中,思索起自己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问题。 而宗颖在送别沙丙后,立在兵部衙门前左右望了一望,随即点手唤来自家亲信,抬来一顶小轿。可等宗颖坐上小轿后,这顶小轿却并没往宗府而去,反倒是在这临安的大街小巷四处乱转了起来,足足绕了临安一圈后,方才被抬回宗府之内,只是这轿子入府后,却并没人下轿。 至于说宗颖其人,现在则安然坐在李纲的书房之内,向李纲讲述兵部衙门内这些日子的经过。而李纲这边有宗颖讲述,这城内其他几处势力自然也少不得要费心打听一番。 毕竟沙丙如今身为刑部尚书,又是赵构在朝堂上为数不多的亲信,这先是被赵构单独召入宫中,又是窝在兵部内数日不出,那不用问这满朝文武也能猜出来,沙丙分明就是下一位主审岳飞的官员。 要知道,关于岳飞的审问可不止是李纲、秦桧关注,满朝的文武也都心系此事,毕竟岳飞最后的结果如何,可是直接关系到北伐一事的进展。因此这边沙丙一出兵部,各路人马是闻风而动。 像秦桧手下有皇城司在,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查到沙丙这些日子都在查账。不过因为秦桧这皇城司建立之时,选的那些人实在是鱼龙混杂、良莠不齐,所以报回去的东西很多都是模模糊糊。 好比说这次沙丙查账之事,秦桧手中的皇城司也就只探出,这些日子兵部内忙着是在查账,至于查出来的结果是什么,甚至后来宗颖和沙丙说了什么,那都是一问三不知。 对此秦桧倒也没有苛责什么,毕竟这招募人手省下来的钱,现在可都在他秦相府的库房内放着。 第1359章 世家大族心慌乱 秦桧这边不在乎不要紧,这满朝文武可有不少人都在意此事,毕竟如今临安赵构的朝堂之上,满朝文武分为三派,其一自然是像沙丙这等从龙之臣,他们从南京辅佐赵构登基,到现在一个个可都称得上是位列公卿,那可都来自赵构的支持,因此他们自然是对赵构惟命是从。 其二,则是老太师李纲昔年的门生故旧,前些年因为朝中无人,所以老太师李纲举荐了不少贤才入朝,这些人为官一面是大展胸中抱负,治境安民、劝课农桑,一面自然是心怀李纲举荐之情,在朝堂上对李纲的建议多有支持。 虽然谈不上结党营私,但每每看到这些人在朝堂上共进同退时,赵构的心中还是颇为不喜。奈何当年朝内无人,他只能任用李纲举荐之人,使得这些人中现在有不少人在朝内占据险要职位,饶是他身为天子,一时间却也不好贸然下手。 至于这朝内的第三股势力,就颇有些复杂了,一开始他们是被赵构招募入朝,被赵构用来制衡李纲的这些门生故旧,但随着秦桧入朝之后,不惜重金与这些人结交,使得这些人在心中已然从赵构偏向秦桧了。 而这些人不是旁人,正是这江南各路各地的士族门阀,像当年险些被岳飞送上刑场的通判陆泽,便是这些家族中陆家的一个小小旁支。 那你想,岳飞领兵过境都能查出陆泽的所作所为,这秦桧手中的皇城司又如何查不到这些消息,有了这些情报在手,这些士族可就不是心中偏向秦桧了,而是变得对秦桧惟命是从。 毕竟这些人之所以能在朝廷上站稳脚跟,一方面是因为家中财力广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江南一地经营多年,在百姓之中颇有清名。当年赵构能在临安坐稳龙椅,其中可少不得这些人的功劳,要不是这些人在民间舆论上出力,赵构这泥马渡河的故事,还真不一定能保他坐稳皇位。、 而这三分势力之间也不是泾渭分明,有时候颇有几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意味。如今李纲这边有宗颖讲述兵部发生之事,沙丙那边是赵构亲自授意,和他同样的这些从龙之臣自然心内不慌,如此一来,这些士家大族的官员可就有些乱了手脚。 原来,自赵构坐稳江山后,心中感念这些大族对自己的支持,因此对他们也多有关照,不但在赋税上予以减免,在官员任免上也是多有偏向,这一年两年的时间还好,毕竟一家能选出来适龄当官的也就那几个,但他赵构偏安江南现在已然十载光阴,这也就使得这些人在朝堂上呈现出几分尾大不掉之势。 平日里,这些人仗着赵构和秦桧两人的势力,在地方上何止一个陆泽,家中的少爷公子不知做了多少欺男霸女之事,但如此一来,他们心中自然多了几分不安,毕竟近两年赵构可没少流露出要敲打他们的意思。 而赵构身为当今万岁,要对他们动手自然也就从两方面下手,一方面自然是靠秦桧手中的皇城司,一方面却是要等岳飞的北伐大军了。 秦桧这边,一旦他将皇城司查到的各家罪证交到赵构手中,那赵构只需要将他们的罪证公之于众毁了他们在百姓中的清名,他们这些大族就立时变成砧板上的鱼肉,到那时无论赵构是选一二家族杀鸡儆猴,又或是扬起屠刀大肆清剿,再或是制定法条,每家中都杀上那么一二青年,都是他们所承受不起的。 同样,如果岳飞这边的北伐大军攻破开封城,那赵构势必会由临安行在迁回开封城,那南方这些世家大族将失去自己最大的优势,赵构将不再需要他们帮助稳固朝堂,他们那赖以护身的清名也不再被赵构所需要,他们将从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朝堂名臣,一步退回地方的豪绅,甚至这之后要是赵构再起了清算的心思,他们可就连反抗的资本都没了。 而现在他们投在秦桧的麾下,自然不怕秦桧会干这自废羽翼之事,因此这些人对沙丙查没查到岳飞的罪证,岳飞能不能继续北伐可谓是分外关心。 如此一来,在秦桧得到皇城司回报的同时,这些人也在派出家中的仆佣下人去寻兵部的书吏、小厮,以及那些账房打听消息;同时这些大族自然是筹备重礼,由家族长辈带着,去寻咱们秦丞相探探口风。 可秦桧他自己都听到的是一知半解,对这些来问询的人,自然只能是敷衍搪塞,摆出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来,再似是而非的透露一下赵构有杀岳飞的决心,从而安抚一下这些士家的心思。 不过这些士家好对付,那边的赵构可不好惹,这不,秦桧刚送走陆家的家主,宫中的内宦就到了秦相府门前,“秦相,陛下有旨,诏您火速入宫,他有要事相询!” 秦桧闻言急忙答应一声,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来,接着躬身领命的机会,就塞到这内宦的手中,“还请这位中贵人稍候,秦某换了官袍玉带便随您入宫!” 这边客气话一说,银子一塞,这内宦的脸上立时浮现一抹笑容,暗道:“还是秦相会做人啊,凭他老人家如今在朝里的地位,哪里用和我们这些人赔笑脸啊,你看看那李太师府上,虽说也给钱,但每次都是派个下人,给的还没秦相多,这老太师真是越老越抠门。” 而秦桧之所以会这样,自然是离不开在大金为奴的那些经历,别看时间不长,可也让秦桧深刻体会到这些人的心理,再加上这老贼对金人尚且卑躬屈膝,对这些内宦又有什么不能低头相待呢。 当然,这样做的好处也是立竿见影,就见这内侍一面笑着将银子装入袖内,一面轻声说道:“相爷不急,陛下也就是听闻沙丙出了兵部,所以派小的来寻您,许是要问问沙大人的这些日子连朝会都不去,究竟是在忙些什么吧。” 第1360章 沙丙赶赴大理寺 秦桧这边有了内宦的提醒,在换官袍的功夫心中便有了定计,因此当这位相爷坐上官轿后,心中就想好了该如何应对,待来到御书房内见到赵构后,这老贼却又装的一无所知的向上拱手,“陛下,微臣在此,却不知陛下召微臣入宫,有何要事安排!” 赵构看看在那里躬身施礼的秦桧,当下微微摆摆手道:“秦相罢了,我听闻那沙丙在兵部一连忙了七日?却不知他都忙了些什么啊?” “回陛下的话,沙大人在兵部的七天都是在查看岳家军历年旧档,核对粮草、甲帐、军饷、赏赐等账目,一共动用书吏五十名,账房四名,而且这七日内沙大人每日休息不过两三个时辰,真是勤勉可嘉,国之栋梁啊!” 赵构坐在桌案后听闻秦桧此言,也是连连点头,称赞道:“沙爱卿自南京起,就一直跟在朕的身边,这些年坐镇刑部,更是不闻一例冤假错案,可见其能啊,秦爱卿,待这次差事办妥,沙爱卿也该论功晋升,入三省听用了。” 秦桧闻言连连点头,“陛下言之有理,沙大人为我大宋架海紫金梁,自该拜相封侯,只是沙大人此举,似乎也印证了一些别的事啊?” “哦?秦爱卿此言何意啊?” “陛下,这沙大人查兵部账目,动用书吏五十名、账房四名,耗费整整七日时间,方才有了结果,而这之前何铸何大人查对账目时,怎么只用了书吏八名,用时甚至连十个时辰都不到啊?” 赵构一听这话,双目中闪过寒光一道,屈指在桌案上轻扣数下,随即正色道:“秦爱卿,你的皇城司该动一动了,每年十几万两的白银拿着,这次也该让朕看看他们的成效了,朕要见何铸,要见活的何铸,朕要好好问问他,朕有何处对不起他,他竟然敢擅自勾结外臣,行此欺上瞒下之事!” 秦桧一听这话,心头微微一喜,脸上却是面不改色,向上拱手道:“臣,领命!” 而赵构在心中确定何铸心怀不轨后,似乎也没了议事的兴致,当下挥挥手道:“好了,秦爱卿,你回去休息吧,咱们等等看,沙爱卿这次又会审出什么来!” 要说这赵构啊,他真的不算傻,但他也绝对谈不上是绝顶聪明之辈,有道是高处不胜寒,在这皇位上坐的久了,难免就有了偏听偏信的毛病,而秦桧也正是利用赵构的这个毛病,巧妙的帮他忽略了最关键的地方。 这何铸查账的时间的确要比沙丙短,可人家何铸去兵部是去找证据的,沙丙去兵部那相当于将兵部又查了一遍,一个只需要看总账上的数字有没有问题,一个却要看历年的细账有没有花样,其中耗费的功夫岂可同日而语。 但就在秦桧的这三言两语下,何铸可就从查案办差变成了勾结外臣,而这一条大罪落在何铸身上,害的这位御史大人身死族灭不说,这勾结案一旦坐实,那主犯可不只一人。 只这一句话,秦桧可是把岳飞也算在其中,也就是赵构现在还存了审审何铸的心思,不然一句话定了何铸的罪责,那岳飞也要受牵连之罪,定一个勾结内臣,意图不轨,要是那样的话,咱们沙尚书可就省事了。 不过这秦桧却也知道,对赵构不能逼得太紧,因此这老贼一看赵构兴致缺缺,当下也熄了再进谗言的心思,只拱手一礼后,便退出了御书房,可老贼的心里却是暗暗冷笑,“找何铸?找到了,你不就问清楚了。你放心,我连找都不会找。等吧,等的越久,岳飞这条勾结内臣的罪越实!” 当然,这些事沙丙可就一无所知了,咱们这位沙大人回到自己家中后,二次翻看过带回来的账本,又逐年核对了一遍数字后,只能是无奈的摇摇头,随即长叹道:“岳帅旁的事情不论,单说对待士卒一事来说,真称得上是问心无愧啊,这每年的俸禄除了维持家用温饱后,几乎都贴补到岳家军中了,这,这就是让我栽赃,我也说不出他贪污二字来啊!” 想到此,沙丙也只能是无奈的往后一靠,抬手轻揉这太阳穴,过了良久方才垂手起身,“罢了,罢了,自牛头山后,这些年也没再好好和岳帅聊聊天,我啊,明日还是去见见岳帅再说吧!顺便,也把这件事了去。” 沙丙说着吹灭了桌上的风灯,想着回屋和衣安眠,却不想这边烛灯一灭,窗外竟然撒入一缕晨曦来,见此情形沙丙也不由得摇头失笑,当下招呼下人打水洗漱,待收拾利落后沙丙换上一身官袍,系好玉带,随即招呼小厮捧好账册,乘官轿往大理寺而去。 待官轿来到大理寺门前,依旧是寺卿范洵,寺丞何彦猷、李若朴在大理寺外石阶上相迎,四人见面后范洵笑着上前拱手道:“沙大人,下官可算是将您盼来了,数日前您被陛下召回宫中,下官就在这大理寺内静候,只是不想大人今日才来。” 这范洵虽是九卿之职,但却是从三品的官身,与那御史中丞何铸是同级不同职,而沙丙身为六部尚书,又是赵构手下的近臣,却算是从二品官,因此范洵见沙丙前来,自然是口称下官。 沙丙见此当下用手虚扶,“范大人免礼,你我同朝为官,何必如此,况且今日本官来你这大理寺,还要请你多多关照啊!” “不敢,此次提审岳飞,乃是陛下亲设诏狱,下官自当全力配合!” 沙丙一听这话微微点头,随即问道:“如此,却不知大理寺内公堂可曾布置妥当?” “万事俱备,就请大人升堂问案!” 范洵说完侧身抬手虚引,沙丙见此也不客气,迈步上台阶走入大理寺内,身后是范洵、何彦猷、李若朴三人相随,一行四人来到大堂上,却见堂上摆设陈列与前次何铸提审岳飞时一般无二。 第1361章 话钱粮少保羞惭 大理寺大堂之上,沙丙端坐在主审位上,惊堂木一声脆响,一道大令传下,“来啊,左右,与我带岳飞上堂!” 大理寺狱丞当即赶往监中,从这天字第一号监牢中提出岳飞,随后又在岳飞身前带路,一路将这位大帅引到大堂之上。 而当岳飞撩袍迈步,走上大堂后,抬头一见端坐在案后的乃是沙丙,先是一愣,继而脸上浮现一抹微笑,抱拳拱手道:“哦?不想今日竟然是沙大人来审岳某,自牛头山一别,飞忙于军务,却是少去拜访,却不知沙大人可曾安好否?”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两人就算互相不认识,对面含笑而来,你也总不好恶言相向。更何况细究起来当年牛头山一事,岳飞不但是救驾有功,更可以说是他沙丙的救命恩人。 因此沙丙也急忙在桌案后抱拳回礼,“沙丙见过岳帅,这些年蒙岳帅在鄂州御敌,我等才能在临安安享太平,某在此谢过大帅。” 岳飞闻言却满脸苦笑的摇摇头,“过往种种,不足为道,却不知沙大人今日唤某上堂,是有何事啊?” 沙丙看着昂首而立,面色平平望向自己的岳飞,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不过想想自己昨夜的想法,沙尚书在迟疑半晌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随即就见沙丙神色一正,收敛笑容,随即抬手一拍惊堂木,沉声说道:“岳飞!本官今日奉诏审问,有三条大罪问你,你需一一从实讲来,如有半句虚言,当知我大宋官法如炉!” 这当官审案各有技巧不同,而沙丙当了这么多年刑部尚书,对此道自然是烂熟于心,其中或哄或骗、或诈或吓、或大刑加身、或证人对峙,不一而足,而今日沙丙一看岳飞始终镇定如常,下意识就用出这吓字决来。 但岳飞那是什么人物,一来他本就问心无愧,丝毫不怕沙丙的恐吓恫吓,二来身为大将者本就要沉心静气,自然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 因此沙丙这一声喝非但没有吓到岳飞,反倒还惹得范洵几人都偷眼看向沙丙,毕竟这大理寺和刑部都是朝廷的司法机构,那沙丙会的那些东西,范洵几人自然也不差。 此时一见沙丙如此,一个个心中暗道:“得,咱们这位尚书大人心里也没底啊,审老百姓的吓字诀,怎么都用到朝廷大员身上了。” 这边众人心中心思各异自不必多说,那边岳飞却向上拱手,正色沉声道:“沙大人,前次那位大人来,也口口声声说飞有三条大罪,可一问再问之下,却是无凭无据,今次大人又说飞有三条大罪,却不知飞罪犯哪条,又有何为证?” 沙丙一听岳飞这话,微微点头,随即抬手从桌案上扯过一本账册,往桌案上一摊,“岳飞,本官在兵部查账七日,自你在黄河岸为大军副帅起,到前段时间你驻兵朱仙镇止,历年账目都在这里,你还有何话说?” “大人,有道是有账不怕算,既然有账册在手,却不知大人可曾查到飞有半分贪污之举,有一次克扣之事?!” 沙丙低头翻翻手中账册,随即微微挑眉,侧目看向岳飞,“不错,岳帅的确没有半分贪污之事,没有一次克扣之事,甚至细算下来,岳帅还多为部队花了六十万贯!” 岳飞一听沙丙这话,眼中不由得露出一丝疑惑之色,而那边作为陪审的范洵心头却是一惊,暗道:“沙尚书好厉害啊,只三言两语,就挖下这么大一个陷阱,我啊,还是帮岳飞一把吧。” 想到此范洵也紧随沙丙的话音,抬手一拍桌案道:“嘟,岳飞,本官却是看错你了,想不到你口口声声忠义之事,背地里竟然是如此人物,方才还说自己没有贪污之举,却不想竟然有如此巨款在身,莫非你不贪朝廷钱粮,反受他人钱财不成?” 原本岳飞还没察觉沙丙的话中有什么问题,正准备照常回话,但有了范洵这一提醒,岳飞立时明白过来。 毕竟谁花的钱,谁心里清楚,这些年花出去的钱岳飞虽然没有记账,但这些年拿到手的俸禄,岳飞基本都贴补在军中。岳飞在心下默默一算,便知道这银钱只比六十万贯多,不会比六十万贯少。可你岳飞的俸禄养军没问题,你一家老小七八口总要有所开销啊,钱一共就那些钱,你岳飞在军中花了这么多钱,那家中又花的是哪来的钱财。 当然,在想明白沙丙的陷阱后,岳飞心中立时有了对策,当即向上拱手道:“二位大人容禀,岳某蒙陛下厚待,每年俸禄不下七万贯,驻守鄂州这些年,飞在军中吃喝住宿,并不怎么耗费钱财,因此这俸禄便都赏赐给军中的军卒兄弟了。毕竟他们为国效力,有功自当重赏啊!” 可沙丙闻言却是冷笑出声,“岳飞,你休要顾左右而言他,你一个人在军中,的确花销不了多少,可是你还有妻儿老小,我记得你除却夫人岳李氏外,还有五个儿子吧?民间俗谚有云,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更何况你岳大帅以武扬名,这几个孩子怕是也少不得习武练拳吧?这其中的开销花费,你岳少保能一文不出?” 岳飞一听沙丙这话,却也是面色一红,眼中露出一抹尴尬之色,沙丙见此急忙一拍桌案,沉声追问道:“岳飞,你还不与本官从实招来!这些钱财你是从何处而来?莫不是私通了金人,行那明战暗和之事?” 随着沙丙这一声喝,岳飞心头也是一惊,急忙向上拱手道:“大人啊,飞尽忠报国,这明战暗和一事从何说起。您既然问飞这钱财从何处而来,却不知大人您可知我妻族一事?” “哦?这银钱之事关你妻族何事?” 岳飞闻言也不由得长叹一声,随即缓缓向沙丙讲述起过往旧事,先说了出生遭劫一事,又说了之后拜周侗为义父一事,紧接着赴相州赶考,路斩靠山熊,李县令席前招婿,刘知州亲自保媒,岳飞是一一道来,只是面上却也渐渐露出一抹羞惭之色。 而沙丙听完也是神色莫名,至于范洵等人脸上却满是好奇之色,如此一来,更是惹得岳飞面庞羞红。 第1362章 大理寺内齐认罪 大理寺堂上,沙丙忽然问起岳飞这过往账目的问题,毕竟岳飞一年的俸禄就那些,军营之中花了,家中的用度开销自然要有个来源,因此岳飞自然要在堂上逐一说明家中的花销。 其实说穿了倒也不止一提,无非是开源节流四字,这节流也就是吃穿用度上省一些,能自己干的事情就不雇下人,能雇一个下人解决的事,就不去讲排场请十个人,像岳飞这几个孩子习武穿的衣服,也都是当年岳飞留下的旧袍。 这你要说有钱人的日子怎么过,岳飞一时可能还真说不清楚,但你要说省钱怎么省,咱们这位大帅可是颇有心得,无论是孩童时靠王家帮扶,还是后来赵斌赠予他的买卖铺户,都因为有岳母在,那是分外的精打细算。 至于说开源一事,岳飞自然不会在这大堂之上提起赵斌来,因此无论是在相州的买卖铺户,又或是后来李夫人带来南方的家财,就全被岳飞归在了自己夫人妻族的身上。 对于此事,岳飞倒也谈不上撒谎,毕竟当年岳飞完婚归家时,得相州知州和他那县令岳丈的关照,不但恢复岳家的旧产,还得了不少银钱。 要知道,当年岳飞家中的产业本来就不少,不然岳母也不会识文断字,岳家院中也不会有那供母子栖身的荷花缸,这一场大水家中的商铺买卖虽然都没了,但有知县和知州做后盾,属于岳家的田产地业,那自然是一分都少不了岳飞。 只是这话咱们现在说来轻松,但让岳飞这位三军大帅立在堂上,自己讲起这些往事来,那无论是沙丙还是范洵,可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毕竟这朝廷大帅的婚姻之事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听到的。 当然,如此一来,岳飞家中的银钱开销也就都解释清楚了,沙丙、范洵他们都曾在州县为官,这得了一地父母官的关照,家中能积攒多少银钱,他们心中都有数,甚至他们还在暗暗庆幸,岳飞家教优良,岳母教子有方,不然现在怕不是大宋岳元帅,而是相州岳大官人了。 毕竟当年的大宋,能和知州同桌吃饭,能和知县相对饮酒的大官人,最后可是有不少都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仅仅是那梁山上可就有玉麒麟、扑天雕、小旋风三位大官人,当然还有那以欺男霸女扬名的西门大官人,更是这一地豪绅的代表人物。 因此这时岳飞说起自家平常花销的钱财都来源,沙丙几人听了都不觉意外,甚至心中都在大感庆幸。 随着岳飞话音落下,沙丙更是抄起惊堂木轻轻一拍,“好好好,这一罪倒算是你岳飞说的明白,可本官这里还有第二罪问你!” 一听这话岳飞当下正色而立,“却不知,岳某还有何罪?” “岳飞,本官这里还要问你指斥乘舆之罪!” “沙大人,前次那位大人也口口声声说飞有指斥乘舆之罪,可所依凭证却是子虚乌有,且一无人证、二没物证,飞如何能认这无证之罪?” 沙丙见此却是双目一眯,双目死死盯住岳飞,“岳飞,前次何大人问你何罪,某暂且不问, 可我今日却要问你,是否曾与太祖爷相比,又是否曾说过,‘官家又不修德’。” 有了何铸之前那一次,岳飞面对沙丙的质问却是丝毫不怵,并且这次岳飞更是连想都没想,昂首迈步上前半步,一双虎目对上沙丙,沉声道:“沙大人,却不知你远在临安,是从何处听来此言,又是何人对你说,飞曾说过此话?飞愿与他当堂对质,要是凭这无头无尾的一句话,就说飞有指斥乘舆之罪,这朝堂之上,衮衮诸公怕是全都难逃一死,这天下黎民怕是全要披枷带锁吧?” 被岳飞这一顶,无论是沙丙和范洵都是一怔,那沙丙张了几次嘴,最后都没问出半个字来。毕竟岳飞说的这话实在有理,这为官为民的谁又没说过两句抱怨的话,今日要是因为一句话定了岳飞的大罪,那明日说不得自己就要因为无意说的哪句话,也被定上个死罪。 所以,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沙丙也只敢催问,不敢强逼,而要说实证那无非是皇城司或者军中大将来此,但无论是沙丙还是范洵,心中都不愿让皇城司参与此事,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些人都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要是今日用他们做人证判了一位大帅的罪过,那明日就能用这些人为证,判了其他人的罪过。 要是那样,掌握皇城司的秦桧,岂不是想要谁死谁就死,说谁有罪谁有罪,可现在不用皇城司的人马,又没有军中大将为证,沙丙在那里愣了半晌,随即也只能是一拍惊堂木,长出一口气后,看向岳飞问起第三条大罪来。 “岳飞,你这指斥乘舆之罪你尚可狡辩脱罪,可我问你,你几次上书陛下,议立储君一事,又是因为什么?” 沙丙这话一出口,岳飞就是一愣,可还没等岳飞出言,那坐在沙丙身前的范洵却是双目圆睁,紧接着整个人踉跄起身,转身看向背后的沙丙,紧接着撩袍跪倒在地。 “下官无知,前些年也曾上书参议储君之事,只是下官那时也是复议上书,还请尚书大人明察秋毫,从轻发落啊!” 这边范洵刚跪下去,两旁边何彦猷、李若朴也同时急忙起身,撩袍跪倒在地,“启禀沙大人,下官也曾复议上书,实不知其中有如此干系,还请大人明察秋毫,从轻发落啊!” 这下反倒轮到沙丙坐蜡了,看着跪倒在桌案周围的几人,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而这时岳飞也反应过来,随即目露诧异之色的看向沙丙,迟疑半晌后才问道:“沙尚书,我记得曾经联名上书,议立储君之时,不光是岳某一人上书啊,满朝文武足有七成参与,似乎沙大人你也是其中之一啊,难道此事现在也是犯了指斥乘舆之罪?” 第1363章 论储君岳飞失策 岳飞此言一出,无论是忙着请罪的范洵等人,还是两边的衙役都愣在那里,随即齐齐诧异的看向沙丙,这主审官猛然被众人一看,倒弄得沙丙有些手足无措,摸摸惊堂木,有伸手够了够签筒,可最后还是无奈的将双手放在桌案上。 “那个,范大人你们先起来、先起来,我不是说这议立储君一事有错,毕竟这储君一事乃是国之大事,我大宋自太宗皇帝起,便有立东宫、召百官之事,并且凡是东宫属臣,都极尽苛简,以确保文武德才之上不出差错。” 随着沙丙此言一出,那边范洵当下长出一口气,随即挥手轻轻掸去膝盖上的尘土,“哎呀,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议立储君也有罪过了,要说这样的话,岳帅背的起这罪过,我们这些人可受不了如此大罪啊!” 而岳飞却是一挑剑眉,看向沙丙道:“沙大人,储君之事,事关国本,非是陛下一人可决,况且当年之事,范大人等人或许不知,可您该知其中因果啊!我等若不上书议论此事,难道真要让此事随了那金人的意吗?” 这话一出,范洵立在两人之间,先是看看桌案后的沙丙,又看看立在那边的岳飞,最后无奈的一缩脖子,心说,“得,你们厉害,你们和陛下亲近,一个是陛下最倚重的文大人,一个是陛下最倚重的武将军,你们之间秘密多,我不问,我不看,我就是朝里的小透明。” 心中这么想着,范洵的脸上自然也就表露出来,就见这位大理寺卿缩缩脖子,歪歪头,将两手揣在袖中,随即缓缓坐会自己的位置上,紧接着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沉心静气,双目微阖坐在那里,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来。 沙丙和岳飞见此一幕,却都是摇头失笑,不过这一笑倒也化解了刚才群臣认罪的尴尬,那沙丙当下摆手轻唤道:“范大人,当年之事,并非是刻意隐瞒,只是此事来去匆匆,所以朝野上很多同僚都不知道此事,今日既然岳帅说起了,那咱们便就当堂讲清,也请你做个见证,免得日后再在此事上生出纠葛来。” 一听沙丙这话,范洵急忙睁开双眼,坐直身形,随即侧目看向沙丙,沙丙见此看看范洵,又看看岳飞,“岳帅,那此事是你来说,还是我来?” 岳飞当下抱拳拱手,随即抬手虚请道:“当年飞还在鄂州驻军,还是蒙沙尚书你转告,才知其中端倪,今日还是请尚书你为范大人讲讲当年的旧事吧!” 沙丙当下点点头,随即略一沉吟后,便向众人缓缓道来。 原来当年赵斌在西北一场好战后,这位贤爷杀的金兀术溃败回朝,后来无奈之下派了皇叔挞懒前来议和,当时挞懒除了将秦桧带回临安外,随军中还带有一位小王爷。 当然,这位小王爷自然不会是大金的什么达官显贵,其父在大金被封为重昏侯,而这位重昏侯不是别人,正是大宋的渊圣皇帝,后来的钦宗陛下,临安赵构的同袍兄弟赵桓,送来的这位小王子自然就是赵构的侄儿。 而金人送这位小王爷来也不为别的,用当时挞懒的话来说,“听闻你宋家皇室如今没有后人,我家陛下恐你江山无人为继,因此特意给你们送来一支皇家血脉来,此人父亲乃是你们的渊圣帝,也算是你们大宋皇上的侄儿,这叔终侄继,也不算是错嘛!” 话说到此,那不用沙丙继续讲述,这满堂众人也就都明白其中的缘由了,岳飞也微微点头道:“挞懒带来的这个孩子是真是假暂且不论,可是他身为渊圣帝之子,在北国金人境内生活多年,心中对金人自然是心生胆怯之意。” 沙丙微微点头道:“我曾见过那孩子一面,长得和渊圣帝有五分相似,和陛下也有三分相似,只是其眉眼之间颇为怯懦,看向金兵金将的眼中更是有几分恐惧,见挞懒时更是瑟瑟发抖,加之当时那孩子也已经有十三四岁了,因此我等自然不能放任此人被立为储君,所以才会有联名上书一事。” 而范洵毕竟也是当年的亲历者,此时一听这沙丙和岳飞的解释,当下也明白过来,“沙大人,若如此说,此事似乎与岳帅无关啊?你怎么以第三条大罪相称?若此事为罪,我等岂不是?” 沙丙当下摇摇头道:“这议立储君自然不是罪过,更何况当时联名上书,也是为了告诉金人、告诉天下人,我大宋有人能继承皇位,我大宋皇室血脉不曾断绝!” “对对对”,范洵连连点头附和道:“我也记得当时诸位大人细查名录,最后找到现在的祠禄官,赵子偁之子伯琮啊,并且这位现在就住在宫中,似乎是改名为瑗,受封建国公。” “不错,正是此人,建国公乃是太祖之后,其父子偁、祖父令譮、曾祖世将、高祖从郁、天祖惟宪,而英国公惟宪之父正是昔年南清宫内八贤王。依此算来,建国公乃是太祖皇帝嫡亲血脉,太祖皇帝七世孙!” 这边沙丙算的清楚,而那边岳飞却是暗暗心惊,心中暗道:“建国公竟然是太祖皇帝七世孙,记得当日义弟在鄂州传诏时,那上面可写的清楚,他乃是太祖皇帝四世孙,要是如此算来,那还是义弟要更正统啊!” 而岳飞这边心里想着,那边范洵却出言问道:“大人,下官还是不明白,这又和岳帅有什么关系?” 这一句话也将岳飞从回忆中唤醒,但这位大帅却也面露迷惑之色,毕竟岳飞虽然心中偏向赵斌,但却也不会糊涂的直接上书保奏赵斌,毕竟古往今来有侄儿继承叔叔皇位的,却没有爷爷继承孙子皇位。 而沙丙也沉声道:“是啊,这些和咱们岳帅都没关系,满朝文武联名上书,议定建国公,可咱们岳帅却只劝陛下该立储君了!旁的话可是一个字都没多说啊。” 第1364章 沙丙逼审岳少保 沙丙这话众人初听还没觉得有什么,可当几人细细一品其中的滋味,就发现一丝不同的味道,岳飞自然也是心下一惊,当即双目诧异的看向沙丙。 而沙丙见此也不废话,当下沉声问道:“岳飞,我来问你,你可曾说过,‘寒门何载富贵’?你先有自比太祖之言,后有慨叹寒门之事,论及储君,你岳飞偏又含糊其辞,你还说你不是包藏反心?难道不是不满陛下,意图自代吗?” 要说沙丙今日审问岳飞,那也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虽然看上去赵构给他出了三个主意,可这查贪,岳飞清廉无私;查言谈,沙丙手中又没有真凭实据;可要是只查上书议立储君一事,他沙丙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朝堂上下多少官员都要受到牵连。 因此沙丙也只能将这些仅有的所谓证据勾结相连,但诸位可别忘了,这些证据都是秦桧听从挞懒之言,为了诬陷岳飞,才借皇城司之口罗列而出。 当时赵构听了这些证据,都怀疑岳飞包藏反心,现在沙丙顺着这些证据来审,自然也只能问岳飞一个意图谋反。而沙丙对赵构所提,岳飞是不是心慕西北一事,却并未放在心上。 至于其中原因说来倒也简单。 这西北出了一位八贤王,对于现在的大宋君臣百姓来说,倒谈不上是什么秘密。 只不过像朝内的李纲、三湖的冯先、西北的高宠、朱仙镇牛皋等众兄弟,都曾见过那道诏书,自然都知道赵斌的身份为真,知道这位八贤王乃是太祖皇帝四世孙。 而像沙丙、范洵这些寻常朝臣,却都只是耳闻有这么一位的存在,但你要是问他们赵斌有多大年岁、祖辈是谁、与当今官家如何称呼,这些人可就是一问三不知。 甚至在沙丙等人的心中,赵斌只是诈称皇亲,是个想要在乱世中谋一身份,求一份功名利禄的俗人罢了。 至于说如今赵斌麾下的势力,那别说是沙丙等人了,就连朝内的李纲都不知具体情形。 原来当年西北一战,虽说是赵斌领人打出的一场大胜,但最后临安朝内却将这桩功劳记在张浚的头上,甚至后来赵构从秦桧口中得知真相后,这位官家也没舍得将此事公之于众。 毕竟西北大捷,乃是靖康之后,大宋军民取得的难得的一场大胜,他赵构要是装个糊涂,那此功记在张浚身上的同时,自然就要记在他的身上,可要是说破此事,那他赵构能不能制衡赵斌暂且不说,这泼天的功劳可就与他赵构无缘了。 这对于渴望大功,急于稳定民心的赵构来说,自然是难以接受。 因此赵构对于西北、对于赵斌,只有在朝堂上提及治理西北时,才会专门费心挑选几位亲信派往西北,至于其他时间对于西北三路那是绝口不提。 但赵构却从未对沙丙等人解释过,自己如此做的原因,而那些被派去西北的亲信,自然都落在暗卫手中,是生是死就要看其忠奸才能了。至于说这每年回复朝廷的奏折,则都是由张睿、路金、苗德林等人代笔,选部分西北之事报回临安。 如此一来,落在沙丙这些朝臣的眼中,可不就是西北吏治清明,归附王化,百姓们安心耕种。 尤其在沙丙这位刑部尚书眼中,每年西北三路报来的凶杀案件都是最少的,他更觉得西北一地海晏河清,哪里能想到西北如今已是国中之国,百姓更是只知有八贤王,不知有赵官家。 故此现在沙丙的心中,赵斌还只是个空有名头,手中无兵无将,无钱无粮的闲散王爷,每年靠着临安俸禄过活之人。 两者对比之下,赵斌手中无兵无权,岳飞手中拥兵三十万,战将上百员,这谋反的罪过,沙丙心中自然是该定在岳飞身上。 甚至沙丙还在心中隐隐猜测,岳飞是不是真的包藏反心,所以效仿霍光立刘贺、董卓立刘协、杨坚拥宇文阐之举,立一位太祖之后八贤王出来,为自己日后谋反有所依托。 不过这些念头在沙丙心中也只是一闪而过,而沙丙这点念头要是被岳飞和赵斌知道,那非要齐齐喊冤不可。可也就是这一点怀疑,让沙丙一时摸不准该如何审问岳飞,原本沙丙还想的是今日只审一罪,余下的压后再审。 可让沙丙没想到的是,这岳飞真称得上是问心无愧,自己一问再问也没能问出半字罪责来,这话赶话的,他反倒急匆匆就将这第三条大罪问出了口。 但这话一出口,自然不能收回,因此无论是岳飞,还是范洵都面露诧异之色。 惹得范洵回头看看沙丙,又扭头看看岳飞,心中暗道:“这岳帅不像是得罪人的人啊,怎么谁审他,都要问他个谋反之罪啊?” 岳飞更是长叹一声,“沙大人,旁人说我谋反,是不知我岳飞为人,他人污我谋逆,是不知我过往经历,可沙大人你怎也能说出此话?当年南京城内,张邦昌污我谋逆,可飞不还是忠心报国?当年兀术大军追杀,可是你我八人保驾牛头山,我要是真有反心,沙大人你呢?我要是真有反心,又何至于被囚大理寺?” 沙丙一听这话,也是心头也是暗暗苦笑,“是啊,要反早反了,凭岳帅掌中枪,麾下将,凭岳家军十余万人马,当今大宋天下何人能敌。自古来谋反的大臣,哪个不是剑履上殿,哪个不是入朝不趋,这造反给自己造进大理寺狱的,古往今来也就这一位了啊!” 可他沙丙现在坐在那里,身背后代表着王法森严,他自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道,“岳飞,你休要巧言脱罪,牛头山已然是十年前的旧事了,这十年间你在鄂州城内练兵掌权,难道就不会生出别的心思来?” “大人,还是那句话,要说岳飞有罪,当有真凭实据,一句话、半句诗,就说飞有谋反之意,莫非大人也学那来俊臣,也习那罗织经?” 沙丙一听这话,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随即用指点指岳飞道:“好好好,既如此,岳帅,咱们便论论诗文,你且当着诸位,讲一讲这寒门何载富贵一诗,究竟该做何解?” 第1365章 暗卫暗探窃奏折 岳飞一听沙丙此言,长叹一声道:“沙大人,岳某出生三日家中便遭水灾,与母亲流落在外,可以说是身无长物。飞少年习文练字时用的都是河沙为纸、芦苇做笔,到后来成亲彩礼都要靠知州大人贴补,如此难道还称不上一句寒门吗?” “我大宋以重金养官,飞一年所得俸禄便有七万余贯,大人,荆湖之地、丰收之时!我大宋斗米六七钱,一贯钱便是百斗米啊!整整十石啊,我大宋一户普通农户百姓,一年所得也不过十几贯,七万余贯对飞来说难道不是泼天富贵吗?如此富贵,飞不敢独占,分重金与众同袍,重赏有功之臣,重抚有伤之卒,又何罪之有?” 这话一出口,沙丙被岳飞问了个哑口无言,毕竟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甚至连怎么写,用的是那个字都不清楚,非要解读成岳飞不满足家境,有改换门庭之意,似乎也说得过去。 可如岳飞所说,觉得俸禄太高,自己不忍贪此破天富贵,似乎也能解释的通,而且如此解释,也能说得清岳飞为何愿意自掏腰包,犒赏三军。换言之,岳飞要是真的贪恋富贵,不满出身,那这些钱就该用来豢养私军,打造军械,暗屯兵马了。 你看看那八贤王一家,那八大贤王的八王俸禄用的多好,看着是做了些生意,可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东西,养出西北多少兵马,养的三湖之内,一个个是膘肥马壮。 当然,沙丙肯定不会说出这事来,此时沙丙一听岳飞的辩解,张了几次口,最后却只能微微摆摆手道:“来啊,左右,将岳飞与我押回大牢,待本官再查再问之后,再审再勘!” 一听这话,岳飞也不由得苦笑着摇摇头,当下抱拳拱手冲着沙丙一礼,随即转身退出大堂,在那狱丞的引领下,回到大理寺狱内。 而等岳飞退堂后,范洵方才侧身看向沙丙,“沙大人,你今次审出来的结果,和前次何铸大人所问,几乎没有差别啊,无非就是抓住岳帅过往的几句话,半句诗,就想要给他定罪。” 范洵边说边摇头叹气道:“前次何铸大人问的罪还轻些,不过是指斥乘舆,就算此罪真定下来,也就是一人领死。这次大人您给岳帅定的可是谋反之罪,这罪要是落实了,那可就是祸灭九族啊!” 沙丙这边一面翻看这何彦猷和李若朴记载的口供,一面苦笑着回道:“范大人,你莫要忘了,这次借你大理寺的地方审问岳飞不假,但细究起来,这次可是陛下钦点的诏狱啊!审什么,怎么审,又岂是你我能做主的?” “哎,话虽如此,可眼下还是这么个结果,却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沙丙这边也简单将口供看完,当下将文册一合,随即叹道:“还能如何,回去整整思路,去向咱们官家要人、要物呗,也就是咱们这位大帅忠厚老实,口口声声还说什么对峙之言,要是换那街头青皮、巷尾无赖,来个矢口否认,咱们现在可才是真正的无计可施啊!” 咱们这位沙大人审过一次就有如此感受,范洵等人一连看了两次,自然感触更深,当下纷纷摇头叹气,最后四人悻悻挥手退堂,沙丙这边领着小厮,带着堂上的一应口供回返家中,那边范洵等人则去忙碌大理寺的其余事务。 范洵这边自不用多说,单说沙丙这边,从他走出大理寺的大门,身背后就跟上了数人,这其中有秦桧手下的皇城司,有赵斌手下的暗卫,有金人派来的暗探,有世家大族派出的小厮,一个个身形打扮各不相同,但此时却都悄然跟在沙丙的轿后。 等沙丙回到家中,综合抄来的旧档,还有今日审问的情况,写好明日上朝的奏章后,这位尚书大人便唤来小厮,准备热水,想要好好的洗漱休息一番,明日好上朝参加朝议,至于那份奏章则端端正正的摆在书房的桌案之上。 而随着沙丙在那边洗漱收拾,这书房内却接连来了两波客人。 这第一拨自然是赵斌手下的暗卫,暗卫中人功夫高超的本就不在少数,且如今临安城内又调来不少高手,因此对付这么一份奏章自然不费什么力气。 这不,沙丙前脚刚出书房,后脚他那椅子上就出现一道人影,就见这位也不见外,提起刚才沙丙用的笔,沾着砚台内还没干的墨,一字一画的将沙丙的奏章原样又抄了一份。 待这位抄完奏章后,书房门外方才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道人影便出现在书房门前,这位暗卫见此当即翻身跃上房梁。 随着暗卫在房梁上藏好身形,就见一名小厮鬼鬼祟祟的推开书房门,闪身来到书房内。紧接着就见这位从怀中取出一份奏章,摆在桌案上,又轻轻将那份沙丙写的奏章收入怀中,方才蹑手蹑脚的走出书房。 如此诡异的行为自然惹得这名暗卫大为好奇,这人当下翻身跃下房梁,来到书案之后,拿起那本小厮放在那的奏章,想要看看被换成了什么内容,可不曾想借着皎洁的月光一看,这奏章却竟然是一片雪白。 见此情形,这暗卫眼珠一转,当下将奏章原样放回桌上,随即闪身出书房,翻身跃上屋檐,借着月光左右一望,就瞧见那贴着墙跟向府外走去的小厮,这暗卫当下蹑足潜踪,在房檐之上迈步紧跟着这名小厮。 接下来的画面可就有意思了,一名暗卫在房檐上潜身而行,一名小厮小心翼翼的在街上慢行,暗卫走的是轻松随意,小厮走的是胆战心惊,甚至这小厮的一只手不停的在抚摸自己前胸。 暗卫在房檐上看着那小厮的动作,心中都有些担心这小厮自己把自己吓死,好在这小厮的目的地不远,不多时后,就见这小厮来到一处大宅院前。随即就见那小厮快步上前,与那宅院的门房耳语两句,便顺利进入到宅院之内。至于暗卫这边就更容易了,只一跺脚就跃上宅院的房顶,紧接着两三个纵跃,就来到这宅院的一进天井院边,随即俯身在房檐上向下打量。 而那小厮也在此时来到正堂之内,与这宅院的主人见面,“回相爷的话,这便是今日沙丙沙大人回府后写的奏章,小人因为不认识字,所以便整本偷了出来,待您看过后,小的我在送回府内。” 话说至此,这宅院的主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那奸相秦桧,只是不知这奸贼看到沙丙的奏章,又会生出什么心思来。 第1366章 夫妇夜话西厢房 临安城内,秦相府内,正堂之中,秦桧捧着沙丙的奏折仔细观瞧,想着秦桧也是进士出身,读一篇奏折自然不费多少力气,从头到尾用了也不过是片刻功夫,待将这封奏折看完。 秦桧坐在椅子上沉吟半晌,最后微微摇头,抬上将折页递予那名小厮,“辛苦了,这上面的东西本相已经记下了,这折子你还是原样放回去吧。” 那小厮见此急忙躬身上前,从秦桧手中接过奏折,只是此人却立在秦桧身前,并没有后退半分,反倒是偷眼瞧着秦桧。 秦桧见此倒也不恼,反倒笑着伸手入怀,“有有有,你且容本相空出手来啊”,话音落下,秦桧这手也从怀中掏了出来,而在手掌心上则托着两枚银锭,看样子每枚足有五两重,“拿去拿去,以后有了再来讨赏!” 这小厮一见银锭,当下咧嘴一笑,抬手从秦桧手中接过银锭,“相爷您放心,保管一个都漏不了!” “去吧去吧”,秦桧这边含笑挥挥手,那小厮则是一路作揖一路向后退去,直到出了正堂,方才转身向大门走去,只是虽然转过身去了,这小厮却还是一副弓腰塌背的模样,而秦桧则坐在椅子上,一直目送着那小厮走出府门。 至于那名暗卫,依旧伏身在屋檐之上,左右打量这二人,略一沉吟这暗卫便将目光盯在了秦桧身上,毕竟那小厮一看也不是什么人物,至于那份奏折,这暗卫亲手抄过一遍,自然也知道上面的内容,因此这暗卫很是好奇,秦桧对于这份奏折会作何反应。 而就在这暗卫思索的片刻间,正堂内的秦桧也已然起身向后院走去,暗卫见此急忙微微起身,脚尖轻点房瓦向前跃去。这秦桧在院内走,暗卫便在檐上行,两人在这偌大的秦相府内七拐八绕,来到一座跨院当中。 暗卫伏在房檐上,四下打量一番,发现这座跨院竟然是秦桧府中最大的一处,院子四角种满了不少花草,在院子正当中还修有一个荷花池,甚至这座跨院内还配有正房一间,设摆中堂五间,一看就是院子主人平日待客之所,而这时院子内还有不少下人、花匠在四下忙碌。 就见这秦桧随手唤来一名下人,沉声问道:“夫人呢?” “回老爷,夫人在西厢房内休息!” 秦桧点点头,当下迈步向西厢房走去,那暗卫见此也在房檐上轻轻一跃,飘身来到西厢房的屋顶上,随着秦桧步入屋内,这暗卫便也已经来到西厢房的窗户下,借着那窗下的阴影和自己的黑衣藏住身形。 按下这暗卫在窗下敛声息气不提,单说这秦桧走入屋内,便是一声长叹,“哎,夫人啊,这岳飞真是好拿不好办啊!可真是愁死为夫了!” 随即就听屋内王氏关切问道:“夫君,这是怎么了?一连几日没听你提起这岳飞,今日怎么这么晚了,反倒念起他来了?” “这些日子沙丙都在兵部内查账,自然没有什么事,今日他才登堂审问岳飞,我原以为他怎么也要审上两三回,才能有个结果,就没派人去大理寺内,可不曾想他今日回家竟然连奏折都写好了。” “哦?却不知这沙大人审出个什么来?” “哎,罪倒是定了个大,给岳飞定了谋反之罪,可是却没有审出任何凭据来,写的那份奏折竟然是朝陛下要人证、要物证!” 王氏闻言却疑惑出声,“相爷,他要证据,给他证据就是了啊,这有什么难的?” “哪有什么证据啊,那兵部内被王庶和宗颖守得严严实实,沙丙查了那么多添,最后竟然查出来朝廷倒欠岳飞六十万贯,你说这还怎么查?至于人证,无非是岳飞当年几句无心之言,皇城司的那帮小子为了骗赏银,才报上来的,那日我为了催促官家早日将岳飞调回来,才信口说出去的。” “哎,夫君,管他是真是假,你权且在皇城司内拉个小厮出来,上堂作证就是,这又有什么的。” “夫人,要是用皇城司作证,恐怕会闹得朝内人心惶惶啊,尤其是江南这些大族,他们原本只是心忧我用皇城司对付他们,才会跟在我的身边,可我要是真用了,他们恐惧之下,恐会对你我夫妇不利啊!” “相爷,你怎么只惧江南士家,不惧那岳飞岳鹏举呢?须知擒虎容易,纵虎难啊!江南士家生事与否还在其次,可要是这次放过岳飞,那恐怕日后再寻此机就难了啊!” 秦桧闻言双目中也闪过一丝狠辣,“夫人意思是?先杀了岳飞,再说其他?可要是如此,这上堂坐镇之人可要好好想想。” 而秦桧此言刚落,那边王氏就俏笑出声,“夫君,为妻这里倒是有个人选,用来对付岳飞,该是恰到好处,只是为妻将此人交给夫君了,你又该如何赏我啊?” “哦?夫人你足不出户,竟然还有如此奇人在手?快请说来,至于赏赐一话,夫人就切莫玩笑了,你我乃是患难夫妻,这秦府上下无论金银财宝,又或是奴婢下人,哪个不是归你我所有,夫人不都可以随意处置嘛!” 听了秦桧这话,这王氏又是一阵娇笑,随即方才轻轻一推秦桧的肩头,“偏就你这嘴会说,朝堂上哄了赵官家,来到宅中又来哄我,哎,要是如此说来,那我岂不是也算享受一把帝王风范了!” “哈哈哈哈,是是是,我的好贤妻啊,只是不知你所说究竟是何人啊?” “好好好,告诉你,今日你不在府中,有人到府献宝,原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不曾想竟然只是两张白狼皮,我已经让人收入库中了。不过此人的身份倒是大有文章,乃是那岳家军前军副统制,姓张叫国泰还是国祥的,一个莽汉粗人,为妻我也没费心去记,不过我看他是岳家军人,想着夫君你许是有用,就让他暂且去偏房住下了!” 第1367章 夫妻定计东窗下 西厢房内,秦桧一听王氏这话,双目中绽放惊喜之色,“夫人此言当真?真有如此人物在?要有此人在,岳飞之罪定矣!来人啊......” 秦桧大喜之下,当下就要唤人去喊张国祥,可王氏这时候却摆手拦住秦桧,“哎,夫君,你急什么啊,这姓张的已经在相府内了,难不成还能跑了啊,现在却有个更重要的事,需要夫君你费心,不然你就是见了他也没用啊!” “哦?不知是何事比见此人还重要?” “那人为妻我今日见过,不过是个军营糙汉,此人不通礼仪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怕官的主,见为妻我都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整话来,这样的人要是带去沙丙面前,怕是立时就会露馅吧?” 王氏一句话,秦桧也立时冷静下来,刚刚因为兴奋而站起的身形,此时又缓缓坐回椅子上。 这秦桧脑筋本就转的极快,因此在听到有岳家军人来投,第一时间就明白过来,这岳飞手下的人来给自己送礼,肯定不是为了让自己去保本岳飞。毕竟朝内可是有李纲这位太师在,要保岳飞去求这位太师,怕是连礼都不用送,就能换来这位太师的保本奏章。 故此,这人既然来给他秦桧送礼,就一定不是岳飞的亲信,就一定可以被他所用。但同时秦桧心里也知道,岳飞能经过何铸、沙丙两人的审问,那岳飞一定没有问题,那么自己想要用此人,就需要此人上堂作伪证,可这人要是连自己夫人这关都过不了,那肯定也逃不过沙丙的双眼。 秦桧坐在那里,心中想着这些,双腮就不住的上下涌动起来,可秦桧想着想着,却突然发现自己夫人竟然坐在一旁,一声不吭。 这秦桧当下侧目看向王氏,见自己夫人眼角隐带笑意,这秦桧当即笑着凑上前去,“夫人,可是心中已有计较?若如此,还请夫人指教啊”,秦桧说完竟然真的一揖到底,冲着王氏行了个大礼。 王氏见此急忙笑着用手相搀,“妾身哪里敢当夫君大礼啊,只是这些日子夫君都忙于公事,可是许久都没来为妻这院中了,今日有难夫君才来,为妻我这也是怕教给夫君你了,你就去勤劳公事了。” 秦桧一听这话,急忙说道:“哎呀,夫人说的哪里话来,是为夫这些日子疏忽了,这样,今夜为夫我就不走了,你我夫妇就在这西厢房内歇息,来来来,你我夫妇床帏叙话!” 秦桧说着揽起自己的夫人,夫妻二人携手揽腕共入罗帷之内,窗外的暗卫见此急忙平地一滚,由打这边窗下,闪身来到另一侧的窗沿下,侧耳听起屋内的动静来。 原本现在天气寒冷,加之又是更深露重,这暗卫缩了缩脖子,双手揣入袖中,心中暗道:“哎,今晚这差事可算是苦了我了,不过能听清楚这夫妻俩有什么谋划,倒也真值了,那话说的真没错啊,青青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惧,最毒妇人心啊!原以为秦桧这小子就够坏了,没想到他这夫人更是心机毒辣啊!” 这暗卫心中想着,整个人缩颈藏头就想先暖和会,却不想耳边就传来秦桧一声呻吟之声,紧接着王氏也是轻吟一声,那暗卫听此声,不由得双眼圆睁,随即便止住心中震惊,当下舒展身形,侧耳细听起来。 就听得屋内秦桧说道:“夫人啊,不知你有何妙策,能助为夫我用好那姓张的啊?” “夫君啊,你真是最近勤劳公事,以至于忘了关键啊,为妻我那日不是对你说过吗?这何铸审的不清,沙丙又为何能审清啊?据为妻所知,似乎当年这沙丙和岳飞还是旧识吧?牛头山一事可是天下扬名啊!” “贤妻的意思是,要为夫我故技重施?也污那沙丙为奸?只是此人最是忠正,在官家那里也有威望,恐轻易污他不动啊!” “哎,夫君,那里要什么真凭实据啊,只有那一点疑虑便够。” “哦?却不知贤妻有何妙法?” “夫君岂不闻有三堂会审一说?想那岳飞本就是朝廷大员,只一个刑部尚书就给他定罪,岂不是屈了他这官职,依为妻看来,倒不如来他个三堂会审,这沙丙又疑不怕,那另外两位夫君你还没有办法吗?” 秦桧一听王氏这话,双目中闪过一道寒光,当下微微点头道,“不错,不错,正好那何铸走后,御史中丞之位空悬,我门下有一人,复姓万俟,单名一个卨字,如今正是谏议大夫之职,正好可以补了御史中丞的缺,到时候让他与沙丙同审岳飞,那姓张之人在堂上有了帮手,自然就好张嘴了!” 秦桧想到此目露惊喜之色,当下对王氏又是连连夸赞,一时间夫妇和谐,自又是一番亲热之举,而窗外这名暗卫闻言也是暗暗心惊,当确定屋内二人传出轻鼾之声后,当下翻身跃上屋檐,紧接着左右一望辨明方向,随后脚尖用力,轻点屋檐向这城内飞奔而去。 不多时后,这暗卫便闪身来到一处宅院中,径直落在院内书房门前,随即也顾不上行礼问安,那是抬手推门就进,如此反倒吓得屋内那人一跳,“什么人?夤夜来某书房何干?” “大人,某有要事回禀!” “是你啊,你不是跟在沙大人身边吗?怎么会连夜来我府中?可是沙大人那边有什么变故?” “回大人,沙大人今日已然审过岳帅,并且写好了奏折”,这暗卫说着从怀中取出奏折,双手递予书房内的这位,随即继续讲起自己跟随小厮,夜探秦相府,这夫妻定计东窗之事。 书房内的这位听暗卫讲完后,却是轻笑一声,“擒虎易,纵虎难,这想不到我们这位秦丞相,家中竟然还藏了这么一位!好,好得很,等时候到了,也让你们夫妇做个亡命鸳鸯!” 这人说完,当下微微挥挥手,“好了,此事我已知晓,你去歇着吧!” 第1368章 秦桧朝堂显能为 沙丙自己恐怕也想不到,放在书房桌案上的一封奏折,一夜之间竟然牵出这许多热闹来。 只不过随着天光大亮,这夜晚的千般热闹也随着红日东升,而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沙丙经过一夜的休息,倒是精神焕发,身穿一身崭新的官袍,腰横玉带,坐着官轿来到大内之外,过宫门,入皇城,来到垂拱殿内,与文武群臣一道参与朝会。 而随着沙丙撩袍端带走入大殿,群臣纷纷侧目向沙丙看来,惹得这位尚书大人也是频频点头,一路缓步行到御阶之前,依官职立在秦桧、吏、户、兵三部之后,再与王庶点头问好后,沙丙一手捧笏板一手托玉带,昂首立在王庶身后。 王庶感受着周围群臣的目光,面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侧目看向身后的沙丙道:“沙大人,今天你可是焦点,要不咱俩换换?你往前来?反正咱们六部平级,谁在前面也无伤大雅!” 可沙丙却摇摇头道:“哎,王大人说的哪里话,如今我大宋正是用兵之时,你这兵部尚书站在我刑部尚书后头了,让旁人知道了,该笑话我大宋无征战之心了!他们爱看,且由他们看嘛,带陛下到了,我走去中间让他们看!” 王庶闻言当下暗挑大指赞道:“不愧是你沙丙啊,问心无愧、忠正耿直,此八字当之无愧,不愧为我大宋刑部天官啊!” 沙丙自然是连连拱手,口称不敢,可不等沙丙再说什么,那边就传来内宦一声高呼,赵构随着迈步走上御阶,端坐龙椅之上,双眼扫视群臣一圈,一见沙丙立在那里,当下展颜笑道:“许久不见沙爱卿登殿议事,今日得见爱卿前来,不知可是审问岳飞一事有了结果!” 一听赵构此话,沙丙当下撩袍端带,迈步出列,随即双手捧笏板向上行礼,“沙丙封旨开诏狱审岳飞,今已初有成果,特来向陛下禀报!” 沙丙说完抬手从袖内抽出奏折,双手托在手中往上一递,赵构见此微微一笑,当下挥手示意内宦上前,将沙丙的奏折取来。这奏折一到手中,赵构更是片刻不等,从头到尾仔细观看起来,前夜秦桧看这奏折时都没费多少时间,现在赵构当着群臣看奏折,自然是更快一步。 可是一开始赵构的面上还有轻松之色,越往后看脸色却变得越是铁青,待将最后一字看完,赵构重重的将奏折一合,继而抬眼看向阶前的沙丙,沉声问道:“沙丙,你一连忙了数日,在兵部又动用那么多人手,查了那么多账册,最后就只查出来这个?” “回陛下,依照兵部所存旧档,确实如此,这一点兵部尚书王庶、郎中宗颖都可作证!” 沙丙此言一出,那边王庶沉吟片刻,当下迈步而出向上拱手道:“陛下,这兵部旧档如今原件都在兵部之内存放,随时可供陛下所派专员查证,沙大人所誊抄账目也并不错漏之处,微臣都有盖兵部大印为证!” 赵构一听此言,微微一挑眉,看看王庶、又看看沙丙,“哦?这么说来,这个结果是得到我大宋两位尚书的认可了?既如此,那此事就罢了吧!” 可赵构话音刚落,那边秦桧眼珠一转,当下迈步出列,“陛下,却不知沙大人、王大人这是查出了什么?如今岳飞一案不但朝野群臣关注,就连民间百姓都颇有议论,这要查出什么了,臣以为还是该公之于众,以安民心才好!” 赵构看看秦桧,又低头看看手中奏折,沉吟片刻后,抬手将奏折递予身边内宦,“额,这奏折冗长,念起来太费功夫了,就请秦爱卿自己看吧!” 随着赵构话音落下,那内宦当下捧着奏折,迈步走下御阶,将奏折递予秦桧,秦桧将奏折托在手中,从头到尾仔细看过一遍,确定和自己昨晚看过的是同一份奏折后,秦桧心下微微一定。 紧接着就见这奸相将奏折一合,随即向上拱手道:“陛下,这一事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啊?” “哦?秦爱卿此言何意?” “这账目上的数字不清啊,虽说仅看兵部和岳家军的账目确实是没什么问题,但岳飞的私账咱们却还没查啊,不能他说这些钱财来自妻族,咱们就信啊。” 那边沙丙闻言当下迈步上前,“相爷,话不能这么说啊,这朝廷花的钱有专员记账,现在细查之下没出问题,可这岳家的私账咱们又能怎么办啊?就是岳家真拿出一本账册来,这真假咱们也都不知啊!” “哎,沙大人,这账目查不了,但是能抄家啊!他岳飞的妻族就是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县之主,况且南下这么多年,他岳家要是真靠妻族的钱财过活,怕是这些年也早就消耗殆尽了!这要是一抄家,再抄出个数十上百万贯来,那他岳飞的钱财账目,是不是就对不上了?” 这沙丙还没说话,那边王庶一听这话不由得嗤笑一声,随即侧头问道:“秦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抄出数十上百万贯?那他岳飞是从何处来的钱财?他岳飞杀金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死在岳家军手中的金兵,我听说朱仙镇现在还有个二十万金兵筑就的京观吧?他金人总不能被岳飞杀了这么多人,还给岳飞送钱吧?” 秦桧一听这话,侧目看看王庶,随即也冷哼一声,“王大人,你急什么啊?本相也没说你们兵部之间包庇隐瞒,弄虚作假啊,你为何如此急于辩解,将此事甩在金人身上?” “秦相,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没什么,王尚书你别瞪眼!这样反倒显得你心虚了,嘿嘿嘿嘿。” 而那边沙丙见此,当下摆手拦住王庶,随即侧头看向秦桧,“秦相,你如此说,可是觉得沙某查的不实?还是觉得某也会包庇岳飞?” “额,沙大人哪里话来,不过,我记得当年牛头山时,沙大人似乎就和岳帅是旧识吧?这么多年下来,也该算的上是旧友故交了吧?怎么,昨日大人见了旧友,没多聊两句?” 而秦桧此言一出,原本还有些许议论声的朝堂,却立时陷入一片寂静中。 第1369章 尚书以死谏青天 沙丙看向秦桧的眼中,也露出一抹不可置信,险一险沙丙就要将心里话那句话给问出口来,“秦相你害岳飞一人不够,还要连我沙丙一起清算不成?” 不过这话虽没出口,那眼神中的意思也是呼之欲出,秦桧见此却是不喊不叫,当下将头偏去一边,静待这金殿上其他人的反应。 而御阶之上的赵构坐在那里,此时眼中也适时闪过一丝莫名之色,毕竟他这皇位来的轻松,可以说全是依靠群臣的拥戴,他才能坐稳那个位置,可如此一来,也就使得他对群臣之间的关系会格外留心。 毕竟在赵构看来,群臣今日能拥立他登基,明日便也能拥立旁人登基,因此赵构别的帝王之术还不太熟练,但不让群臣抱团取暖,利用群臣间的关系让他们互相牵制,互为争斗赵构还是用的分外熟练。 也正是如此,当年赵构才会将献玺的张邦昌任为丞相,后来又重用从金国回返的秦桧,为的就是让这些后来之人,在朝堂之上能制衡沙丙他们这些从龙之臣,牵制李纲这一群来自他父皇的老臣。 而此时秦桧一说起沙丙和岳飞乃是旧识,立时就激起赵构的疑心,随即就见赵构微微抬抬手,殿内的群臣立时息气敛声,静听赵构接下来的话。 “额,沙尚书数日苦工,自然不可能是白费的,不过,秦相所言也甚是有理,这岳飞现在既然已在牢中,他的家私也的确该清查一番”,赵构说完轻叩额角,“额,便,便派皇城司寻人,就近前去查对一下岳飞的家私吧,看看咱们这位大帅这些年能有多少积攒。” 赵构此言一出,秦桧微微一笑,而立在大殿的沙丙却目露诧异的看向赵构,随即又偏头看看身旁的秦桧,脑海中想起这些年自己在刑部尚书的十年辛苦,想起那日赵构在御书房内对自己倚为心腹的话语,又想想刚才赵构坐在那里,布置查抄岳府的平淡语气。 过了片刻,沙丙才忽然缓缓问道:“陛下,如此所为,可是不信沙某所查的结果?可是心疑沙某与那岳飞勾结?在此作假弄虚,欺君罔上?” 沙丙此言一出,惊得王庶急忙抬手一拉沙丙衣袖,“沙大人,慎言!” 可沙丙却微微摇头,反倒突然昂首挺胸,双目直视赵构。 赵构见此也在龙椅上微微伏身,抬头对上沙丙的双眼,“沙爱卿,此乃何意啊?难不成你否了那岳飞指斥乘舆之罪,自己却想要背上此罪?” 沙丙望着高高在上的赵构,沉吟良久后,缓缓说道:“陛下你自当年南京登基,到如今也有十余年了,在朝内有我和何铸他们相助,在朝外有岳帅征战厮杀,这些年平内患、收民心、征外敌,刚刚取得些许小胜,您就要清算我等了?那岳飞是忠是奸,您心里真的不知道?我沙丙究竟和他岳飞有没有勾结,您当真不知?还是说您现在宁可装个糊涂?” 赵构看着立在阶前质问自己的沙丙,也是勃然大怒,愤然起身并指为剑指向沙丙,“沙丙,你大胆,金殿之上,你竟然敢公然忤逆与朕,莫非真以为朕可欺不成?来啊,金瓜武士何在?将沙丙与我押下去!” 可还不等金瓜武士上前,沙丙却将笏板往旁一扔,回头双目圆睁道:“那个敢上前来?” 随即又转头望向赵构道:“陛下,岳鹏举为帅十余载,所得俸禄不过几十万贯,可就这几十万贯还被他贴补军中,如此行事竟然还有人污他贪污,其中是何用心?” “陛下,那岳飞要是真有反心,何至于如今在大理寺内披枷带锁?朱仙镇大军三十万,金人尚且难挡,一旦南下我朝又何人能敌?” “陛下,一句闲话,半句残诗,不是指斥乘舆,就是意图谋反,这是何等大罪。秦相,却不知岳帅何日得罪你了?你皇城司竟然如此构陷他,他岳飞死了,又何人能挡金人?金人南下之日,你又如何能再坐我大宋相位?还是说秦相早有准备,要效仿昔年张邦昌、曹荣之辈!” 原本秦桧还在那低头暗笑沙丙找死,却没想到沙丙忽然将矛头指向自己,一时惊慌之下,竟然被沙丙问了个哑口无言,沙丙见此撇嘴一笑,扭头继续看向赵构缓缓道:“陛下,微臣观秦相变颜变色,似乎也有谋反之意啊,是不是也该押入大理寺内,审上一审?” 赵构看着立在殿上慷慨陈词的沙丙,一时间也被气的浑身发抖,“沙丙,你这是在殿上公然为岳飞喊冤,公然包庇人犯吗?” “哈哈哈,陛下,沙某我一片忠心,天地可见,今日所言全为我大宋江山社稷,臣身为刑部尚书,一查再查,不见岳飞半分罪过,微臣实在不忍陛下行此昏聩之举!” “沙丙,你这是公然辱骂与朕,来人啊,将此贼拖出金殿,金瓜击顶!” 可谁料此言一出,沙丙反倒咧嘴一笑,随即抬手将头上的纱帽摘去,抬头看向赵构,“不用武士动手,陛下不是疑某忠心吗?今日就在这金殿之上,请陛下看看某这一身鲜血是黑是红!陛下,臣今以死上谏,请陛下明察秋毫,明断是非啊!” 沙丙言罢,将头一低,迈步往前就冲,三两步后,沙丙双脚一蹬,人往前一扑,用头找御阶,满朝文武就听得噗的一声,好似熟透的西瓜从半空摔落一般,紧接着群臣眼前是红光崩现,这富丽堂皇的御阶立时变得鲜红一片,紧接着扑通一声,沙丙的死尸是跌落在地。 这下立在御阶上的赵构看着阶上的死尸,看着那猩红的鲜血,一时间也不由得微微发愣。 可就在赵构愣神的功夫,沙丙的死似乎也唤醒了殿上的朝臣,就在赵构还没缓过神来时,那兵部尚书王庶已然撩袍跪倒在地,将头顶的纱帽摘下放在身前,随即向上叩头,“陛下,臣王庶愿以官位作保,岳飞岳鹏举实乃我大宋第一忠臣,一审二审不见半分疑点,古往今来,为将如此者,世所罕见啊!” 而在王庶之后,那大理寺卿范洵迈步出列,随即也撩衣襟跪倒在地,向上磕头道:“陛下,微臣先随何铸审问岳飞,见其脊背昔年旧涅四字,曰尽忠报国,后随沙大人审问岳飞,知其忠义谦恭之心,此实乃我大宋护国之将啊,还望陛下明断啊!” 这两人的请命,气的赵构脸色发白,“欺天了,尔等如此,莫不是要逼宫乎?” 第1370章 天官心死群臣哀 刑部尚书沙丙,自当年赵构南京登基后就跟在赵构的身边,到后来牛头山一战,沙丙更是陪王伴驾甚至赵构南下时,沙丙也是寸步不离,并且对赵构的决定一直是大力支持。 这些年赵构的所作所为,沙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就像岳飞空驻鄂州的那些年,沙丙也曾多次上书,建议赵构下令北伐,但除此之外,身为臣子的沙丙却也不好说什么,在奏折被拒后,也只能将此事记在心里,隐忍不言。 这次秦桧诬告岳飞一事,赵构本就是一人决断,等岳飞进城后下诏押入大理寺狱后,沙丙却和岳飞是一个想法,只要没问题就不怕查,有问题那论罪处斩,那岳飞便也死的不冤。 但当何铸查完案子后,沙丙却发现事情似乎变了味道,这高高在上的官家似乎铁了心要给岳飞定罪。可就算如此,沙丙心中想着赵构这些年对自己的厚待,自己秉公执法之时,那些士家构陷自己时,赵构对自己的支持,沙丙还是熄了顶撞赵构的心思。 只是沙丙却没想到,他不去找赵构,赵构反倒找上了他,御书房内一番寒暄后,竟然让他这位刑部尚书去审岳飞,甚至还帮自己定好了思路。那沙丙什么人物,干了这么多年刑部尚书,法条律令不说倒背如流,那也差不了多少,因此在听到赵构交代给自己的几个疑点后,沙丙心中就已经将这最后的罪名给推断出来了。 原本在看到何铸被罢官,在听到赵构说当兵的没有不贪污的时候,沙丙还觉得自家官家是想敲打一下岳飞,可直到此时沙丙却忽然发现,似乎赵构对岳飞的生死并不在乎,他更在乎的是他身为君王的威仪,是身为皇帝不能认错的骄傲。 可就算想明白了这点,沙丙还是硬着头皮,先去兵部查了账目,又去公堂上亲自审了岳飞一遭。说实话岳飞是忠是奸,乡野百姓都能有所判断,就更不要说沙丙这位朝堂大臣了。 不过这有了论断,沙丙却没像何铸那样,就将自己的想法写在奏折上,而是还想要最后维护赵构一次,所以沙丙的这封奏折上,先否了岳飞的贪污罪和指斥乘舆之罪,但却还留了一个岳飞最不可能犯的谋逆之罪,来向赵构要人证、要物证。 如此一来,是既没有扫了赵构的面子,同时也提醒了赵构不能再继续胡为下去,就是真要敲打岳飞,也该有个人证、物证。另外沙丙这奏折里还有一份潜台词在,“这谋反之罪我写到奏章上你也不信吧?你自己都不信,天下老百姓怎么信呢?太假了,也该换个轻些的罪名了。” 你要说赵构看懂没有,那肯定是看的清清楚楚、心知肚明,不然他也不会拒绝秦桧让内宦读奏折,而是让秦桧自己去看了。只是赵构在递出奏折的时候也没想到,秦桧今天上殿就是存了污沙丙之名的心思在。 这不,同样一份奏折沙丙递上去,是给赵构修台阶、留退路,但落在秦桧手里,三言两语就成了勾结岳飞。其实直到这个时候,沙丙心中都还是偏向赵构,只要赵构能支持一下沙丙,那沙丙心中就能平衡许多,但偏偏赵构听了秦桧的话,让皇城司去查岳飞。 命令一出口,对沙丙来说那可就是天塌地陷,毕竟这事沙丙可是刚刚干过,何铸审完岳飞,他沙丙去查了兵部,现在他沙丙审完岳飞,皇城司又要去查岳家,查不查的出东西不说,但此事本质上就代表着不信任,代表着怀疑。 君不见,现在满朝文武,谁还敢替何铸,谁还想着这位中丞大人。 因此赵构的这道命令,就变成了压倒沙丙的最后一根稻草,但这半辈子都在赵构身边为官的沙丙,这心中的信念猛然崩塌后,使得他一时间根本想不到的其他,只能想到以忠正耿直搏一个清名,也是真的想换一个能喊醒赵构的机会。 这才有尚书金殿直言,以头碰阶一事,而沙丙的如此所为,自然也唤醒了一部分朝臣,那王庶和范洵纷纷跪倒在地,为大理寺内被押的岳飞求情。 原本在范洵跪倒在地后,还有不少李纲的门生也要出班跪倒,甚至就连部分士家子弟也想出班保本,毕竟不是所有的士家子弟都像当年江州陆泽那般,还有像章启旸这样的热血卫国之人。 只是还没等这些人出班,那边赵构已然立在御阶之上,高声喝骂出声,想这赵构也是掌权十余年的帝王了,虽说只有半壁河山在手,但这一生气动怒,再配上那御阶上的鲜血,还是颇有气势,一时间也骇得群臣止住了脚步。 赵构见此目光扫视群臣,随即冷哼出声道:“好好好,你二人好胆量,如今岳飞罪责不明,你二人还要拿官位与他作保,既如此,你二人便将官位留在这金殿之上,待岳飞的罪名清楚,你二人再去陪刑,而那岳飞要是真的没罪,朕再请我的好尚书、好寺卿回来为官!来啊,左右,将这两个无知百姓,与朕拖出殿去!” 随着赵构话音落下,当即有武士上殿将这二人拖出金殿,赵构立在御阶之上,低眉挑目看向众臣,过了良久方才说道:“众卿,岳飞一案,至今已有两审,然何铸糊涂,沙丙胆大,所审结果皆是一塌糊涂,却不知,众位谁敢担此大任啊?” 可赵构这话一出口,群臣却纷纷低头,心中暗道:“审什么,审这个就是个死,谁知道你到底要审什么出来,那岳飞可是你一手提拔,谁不知道那是你的心腹爱将,我们要真审个死罪出来,你不还得要我们的命。” 而这时秦桧见此,却是心头微喜,随即就见这奸相迈步上前,“陛下,臣以为要是如此审下去,怕是永远也没个完,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一人之力终有穷时啊!” 第1371章 朝堂之上三官现 赵构侧目看看立在那里的秦桧,语气当下轻柔几分,“哦?不知秦相有何打算啊?” “回陛下,这一人之谋有长短,前次何铸一人查案,却并未发现账目有问题,这次沙大人一人查案,又没问出岳飞的本心,依我看,这一个人审岳飞,怕是审不出个子午卯酉来,倒不如,点有司重臣,来他个三堂会审!” “三堂会审?有意思,那依秦相所见,这该由哪三堂来审问岳飞啊?” “回陛下,依臣愚见,该由刑部、兵部、御史台三堂会审那岳飞岳鹏举!” 赵构一听秦桧这话,先是一愣,继而摇头失笑,“秦相,你莫不是被吓糊涂了?这三个衙门不都审过岳飞了吗?可不是连岳飞半字罪责都没审出来,反倒审了个死走逃亡吗?” “哎,陛下,这审不出罪是他们主官无能,可依定制,论法度,都该是由这三个衙门来审岳飞啊,况且如今这三个衙门的主官都空悬,传扬出去,旁人岂不是也笑话我大宋无人。” 赵构闻言沉吟半晌,最后微微点头道:“秦相言之有理,这御史台有监察百官之职,这大夫之职空悬也就罢了,中丞之位要是再这么空悬下去,怕是朝廷也该乱了,中丞之下该是何人啊?” 秦桧当即拱手道:“陛下,御史台下分三院,分名台、殿、察,三院各有主官,只是品级都不高,因此历来中丞之位,都有别的衙门调任,少有御史台直升之官!” “秦相如此说,可是心中已有人选了?” “回陛下,中书省门下有右谏议大夫万俟卨,其执掌登闻检院,本就有奏告御史台处理不当之事的权力,如今调其任御史中丞,可谓是分所应为!” 赵构在御阶上来回踱步两圈,最后缓缓坐回龙椅之上,手扶在一旁的龙头上,五指轻轻一扣,随即点点头道:“既如此,便点万俟卨为御史中丞,负责主审岳飞一案,却不知这刑部尚书诸位以为,该由何人担任啊?” 此言一出,群臣立时小声议论起来,不少李纲的学生也都抬头看向自己恩师,想要看看自家太师是什么打算,可不曾想抬眼看去,这位老太师却是双手交叠身前,怀中斜抱笏板,低头垂眼,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看的群臣是大为意外,毕竟平日里这位老太师可少不得要和秦桧争论一番,这秦桧保举之人太师就算是不否决,也一定要提拔另一个官员上来,而赵构也乐的维持平衡,所以很长一段时间,这朝堂上都是要升升两个,不升都不升。 而群臣哪里知道,这会老太师立在那里,余光看着沙丙的死尸,心中暗暗感叹一位忠臣死的可惜,一面在心中暗道:“作吧,作吧,且看你秦桧和赵构还能折腾出什么风云来,也让我看看,还有何人是你秦桧的亲信,现在做大官,日后也好与你结伴赴刑场!” 这李纲心里的想法众人不知道,可秦桧见此却是暗暗激动,心中暗道:“不出声好,不出声好,你不出声这次机会我可就不客气了!” 秦桧想到此,当即低头侧目给一旁自己的党羽使了个眼色,那人见此略一沉思,当即迈步出列,向上拱手道:“陛下,这御史台没有台内晋升的旧例,可刑部却有此例啊,如今刑部员外郎罗如楫乃政和二年进士,曾郴州教授,后来任大理寺丞,也是刑事断狱的行家里手了,如今进为刑部尚书定可名副其实!” 赵构闻言略一沉吟,微微点头道:“我记得罗如楫是咱们到临安后,方才入朝的官员吧?细细算来也在朝为官近十年了,而且还是政和年间的进士,想来才学也是不差,既如此便点他为刑部尚书!” 有道是,“朝为田舍郎 暮登天子堂”,如今赵构立在朝堂之上,与群臣之间,只三言两语便定下大宋朝堂的两大要职,而接下来便只剩下这兵部尚书一职,可就在秦桧侧目打量周围群臣,心中思索该举荐何人时,却听身前台上的赵构轻咳一声。 惊得秦桧急忙收敛眼神,低头看向殿上的地砖,随即就听赵构说道:“这兵部如今并入卫尉寺和太仆寺,又分有十案执掌诸般军旅琐事,尚书之位空悬却不利于兵部运转,况且如今还有岳飞一案要审,还是该点上一人坐镇,只是这人却也不能是不通兵事之人。” 秦桧一听这话,心头微微一惊,但还是急忙拱手向上道:“陛下言之有理,如今北伐之事虽然多由枢密院调动,但这兵部之中还是琐事颇多,只是我大宋精通兵事之人如今多领兵在外,却不知陛下想点谁为兵部尚书?” “此人说来诸位倒也熟悉”,赵构边说目光便扫视殿内群臣,随即忽然唤道:“御前营右军都统制张俊何在啊?” 赵构此言一出,群臣之内的张俊就是一愣,可随即张俊还是快步出列,立在秦桧身后,向上抱拳拱手道:“微臣在此!” “张爱卿在军旅多年,想来对于兵事并不陌生,如今兵部尚书之位空悬,却不知将军可愿临危受命,任这尚书之职啊?” 别看赵构说的客气,可实际上这位坐在那里,低头垂目看向张俊的双眼中,已然透出一丝威胁,一丝猜疑。 那张俊见此心头就是一惊,一低头又看到那御阶上的沙丙,想着沙丙刚才的字字句句,这位的后背就渗出一层冷汗来,随即就听张俊连声应道:“陛下说的哪里话来,这兵部尚书位在三品,可比微臣现在这官职高多了,臣自当领命听令!” 看着立在阶前拱手低眉的张俊,赵构当下满意的点点头,随即人微微往后一靠,沉声道:“既如此,便依秦相所说,由御史台、刑部、兵部三堂会审岳飞,便由万俟卨为主审,罗汝楫、张俊二人陪审,论断岳飞罪责!” 这三位当即齐齐上前,跟在秦桧身后,向上拱手道:“臣等敬遵圣谕!” 第1372章 审时度势张都督 朝堂之上,随着沙丙死谏,王庶、范洵二人保本,偌大的大宋朝廷空出足足三个要职来,当然这要是寻常年月,像兵部尚书这种职位,大宋空置个几年也不是没有过,但偏偏现在大理寺狱内可还押着一位大帅,全国上下都等着你赵构的结果呢。 因此这秦桧谏言,赵构当堂升了万俟卨为御史中丞,升了那罗汝楫为刑部尚书。而在提拔完这两人后,赵构却忽然又犯起了老毛病,看看那被秦桧举荐的万俟卨和罗汝楫,咱们这位官家又起了制衡的心思。 所以赵构在说起兵部尚书后,却并没有再等秦桧举荐,而是转眼看了看立在那边的李纲,一见李纲没有半分出言举荐的意思,赵构的目光当下开始扫视群臣,寻找着其他合适的人选。 毕竟这兵部尚书也是朝廷要职,要升肯定也是平级调动,或者提拔半级就好,总不能说随便抓个五品小官上来任职,当然也不能将一个二品大员下放任职。 如此一来赵构能选的人手就是少之又少了,要是再加上精通兵事这一条,那赵构所能选的人其实也就寥寥数人。 因此赵构心中想着,眼神自然也就落在群臣之中,那御前军诸将的身上。 至于说着御前军倒也不是旁的人马,正是当年的九路勤王大军,赵构在领着这些人马南撤之后,便将九路人马重新整编,改称为御前五军,至于岳飞、韩世忠等人的人马,则被称为行营护军。 而御营五军中,最得赵构信任的自然是御前中军,其主帅不是旁人,正是那杨沂中。这仅次中军之下的便是御前左军,左军统制姓辛名永忠,也是三代忠烈之士,因此赵构对其也是颇为信任。 这中军杨沂中赵构自然舍不得派去兵部,而左军辛永忠家世显赫,其兄弟辛道宗如今又是福建路马步军总管、福州观察使,要是让辛永忠去了兵部,赵构却心疑他们兄弟会上下勾结,因此赵构的目光也就略过辛道宗,转而看向了御前右军的张俊。 要说这张俊别的本事暂且不论,这审时度势的能力倒是真有一番功夫,当年在开封城时,张俊见了梁王的能力,看见张邦昌的权势,当机立断就选择配合张邦昌偏帮梁王。 后来开封城破,文臣好活,他这位披甲持刀的武将日子可不好过,因此张俊当机立断拉着些许亲信逃出开封,寻了个城头占山为王,待价而沽。到后来听闻泥马渡康王,赵构在南京登基,群臣前往南京朝拜,这张俊立时就动了心思。 可张俊想来自己身为武将,要是就这样领着百余土匪前去,怕是得不到什么重用,更别说什么官复原职了。因此张俊当时就在自己山头上打起大旗,招兵买马,最后竟然也东拼西凑拉出了三千人马。 而等张俊拉出这三千人马后,咱们的赵构已然被困在牛头山了,不过张俊倒也没有多做迟疑,拉着三千人马就去寻勤王大军了,打着他那开封右军都督的旗号,一城一县的忽悠下来,等到了牛头山时这位就已经拉着万余大军了。 也正是凭着这万余大军,张俊才能做到御前右军都统制的职位,这些年在临安城内倒也称得上作威作福,克扣军费、责骂军卒、吃空饷更是一样没拉,这些事就连赵构都有所耳闻,甚至可以说赵构如今能在心里笃定岳飞有罪,这张俊的功劳也不算小。 这么一位都统制,平日里赵构自然也不在意,毕竟大宋如今每年的赋税不少,养一个张俊换自己心安还不算什么事。但现在处置岳飞在即,赵构却也不放心放这么一位贪将来保护自己的安全。 另外,随着刚才沙丙在金殿上的句句谏言,赵构虽然心中恼怒,但也知道现在自己想要通过岳飞敲打众将的打算已然落空,之所以还要审问岳飞,那全是为了维护他那点可怜的尊严,故此赵构就分外需要一个新的武将来被自己敲打。 这种情况下,咱们这位张将军可以说是当仁不让了,毕竟这升任兵部尚书看上去是步入权力中心,但同时也代表着交出兵权。 要是太平时节,为将为帅之人要是能当尚书、进三省、出将入相,自然称得上是一句大丈夫当如是,可现在时局动荡,金人在北边引弦枕戈,自然是有兵权有人马在手,日后才好有军功,甚至未尝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所以说,赵构才会在点了张俊出列后,双目一直死死的盯着这位,那可真是有半句迟疑,都会立刻招呼金瓜武士上殿,送张俊去和岳飞作伴。但是要不怎么说张俊这人审时度势的能力出众呢,只偷眼看了眼赵构的神情,张俊就立时明白过来,紧接着立马就是领旨谢恩。 而随着张俊领旨,今日的朝会便也算暂告一个段落,赵构在传诏之后,便挥手示众臣退朝。 这边秦桧满眼兴奋的激动目光,甚至人都还没走出大殿呢,就在那不断抛眼神招呼罗汝楫和万俟卨跟在自己身后。 另一边的李纲却立在那里,望着沙丙的死尸许久无言,而围在李纲身边的则还有他的几位门生故旧以及如今的临安留守章启旸,过了良久李纲才长叹一声,随即摆手招呼道:“来人,将沙大人的尸首成殓起来,毕竟这还是我大宋的朝堂,一直横着一具尸首成何体统!” 这老太师一句话,这宫人内宦自然不敢不听,当下纷纷上前准备棺木将沙丙的尸首成殓起来,眼看着沙丙入棺之后,李纲方才领着棺木走出皇宫大内,径直回到自己的太师府内。 李纲这边回府之后,一面招呼人将张保寻来,一面快步赶到书房内,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诸事事无巨细的写了下来,随着李纲边写,那边张保便也急匆匆赶到书房之内,李纲当下将自己写好的情报整理好,同时对着张保小声吩咐起来。 第1373章 群贼齐聚秦相府 按下李纲这边忙碌布局暂且不提,再说那边秦桧退朝之后,便领着万俟卨和罗汝楫二人回到自己府中。 可是这两位刚刚晋升的朝廷大员,一进这秦桧的相府之内,万俟卨和罗汝楫却立时变得弯腰驼背,一副奴才模样,亦步亦趋的跟在秦桧身后。 而随着秦桧走入正堂,端坐在主位之上后,万俟卨和罗汝楫两人更是撩袍跪倒在地,向上叩头,口中感谢之言更是滔滔不绝,秦桧见此笑着摆摆手道:“免礼免礼,二位大人免礼啊,如今二位也是朝廷大员,岂可如此,秦某可是担当不起啊!” 但你别听秦桧嘴里说的好听,实际上这位秦相爷此时却是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只是微微抬手虚搀二人,可就算秦桧如此对待这二人,万俟卨和罗汝楫却好似蒙受大恩一般,又是一次行礼后方才起身坐在正堂两侧的交椅之上。 不过就算坐,这两人还没敢在凳子上坐稳身形,就那么微微欠身坐在椅子边上,随时等待着二次起身行礼,秦桧见此更是满意的点点头,“二位大人,如今陛下将审问岳飞一事交待给你们二人,不过这个差事可不好办啊,不知你二人可有什么对策啊?” 那边罗汝楫闻言急忙起身拱手道:“相爷啊,我二人哪里有本事能审请那岳飞啊,想那沙丙、何铸都是陛下的亲近之臣,从龙之臣啊,可现在也落得个一死一逃,我二人哪里能审明白此案啊!因此......” 罗汝楫说着眼角一扫万俟卨,这万俟卨也立时起身拱手,随即两人齐齐说道:“因此我二人还要请相爷指点迷津啊!这岳飞究竟该怎么审,又该怎么定罪啊?” 秦桧看着面前两人微微一笑,“两位也是刑名之道的行家里手了,论才能丝毫不次于沙丙、何铸二人,他二人能审岳飞,你们自然能审岳飞,如今所缺的无非就是定罪一事,可这罪名陛下不都安排好了吗?” 一听秦桧这话,罗汝楫和万俟卨对视一眼,略一沉吟后,罗汝楫急忙问道:“相爷,现在这事难就难在这啊!这别的不说,第一条贪污之罪怕是就不好落实啊,陛下现在急于知道结果,咱们就算是派人出临安查抄岳家,一来一回怕是也要耽误不少时间吧?这咱们等得起,就怕陛下治我们一个办事不利之罪啊!” 秦桧一听这话依旧是面上堆笑,“哎,二位,这条罪名暂且不论,咱们不是还有另外两条罪名吗?不妨在那上面下下功夫啊?” 罗汝楫和万俟卨一听此言,当下暗暗在那里对起眼神来,心中开始揣测这位相爷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秦桧见此微微一笑,当下摆摆手道:“好了好了,这些琐事,咱们日后再说。今日难得你二人能来我府上,恰好前日我府上还有一位客人来头,咱们今日两桌席并一桌,本相今日在花厅设宴,为二位大人庆贺晋升,也是为我那位客人接风!” 秦桧说完当下就要招呼小厮设宴,可秦桧这手刚抬起来,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屋外就有一名小厮迈步而入,躬身施礼道:“相爷,府外有兵部尚书投帖拜见,不知相爷您是否要见?” “嗯?王......” 秦桧下意识的就要问出来王庶怎么回来见他,可这话到嘴边秦桧忽然一愣,继而看看左右两人,随即笑道:“看来本官今日这桌席面还要再大些啊,今日一共三位大人晋升,竟然全都齐聚在本相府上,哎呀呀,真是莫大的荣幸啊!来来来,快请张大人入府!” 那小厮答应一声,当下转身赶往大门,不多时后便引着张俊来到正堂之内。 就见张俊此时已然脱去一身官袍,身上穿着一身素袍,很明显是已经回过一次家了。 而当张俊在屋内站稳身形,正欲拱手向秦桧行礼时,第一眼却正看见,站在一旁的万俟卨、罗汝楫,一见这两人立在那里,张俊眼中不见丝毫惊讶之色,反倒是在心中立时长出一口气,暗道:“还好我刚才看到他们之间眼神不对,不然这次要是没来,明日大堂上他们两人不带我玩,差事办砸了事小,同时恶了陛下和秦相事大啊!咱们今日啊,就来他个同进同退!” 张俊心里想着当下满脸堆笑的行礼道:“俊见过秦相,见过万俟大人,见过罗大人!刚才散朝匆匆,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叙话,我原想着拜见过相爷后,再去过府拜望,不曾想竟然在相爷府上就遇到二位,此真是天缘凑巧啊!” “哈哈哈哈,张大人客气了,这次你我三人携手办案,有不少地方可还要靠张大人您这位兵部尚书啊!” “哎,俊如今也是初掌兵部,看着那十案的琐事,都觉得是一头雾水,就更不要说这审案问罪一事了”,张俊说着满脸苦笑的一摊手,“这不,俊这不是赶忙来相爷这里求教了!” 秦桧闻言连连摆手,“哎,张大人何出此言啊,张大人久在军中,桧却是少往军中,不通军事,哪里敢说什么指教之事啊,只不过,要说审问岳飞一事,我倒是听陛下提过几句,倒是可以与三位大人念叨念叨!” 一听秦桧这话,三人眼睛齐齐一亮,可秦桧反倒端起架子来,笑着摆摆手道:“哎,不急不急,刚才本相就说要设宴为二位大人庆贺高升,正巧张大人你也来了,来来来,你我三人花厅饮宴,咱们边吃边说!” 秦桧边说边招呼下人设摆酒宴,随着那小厮跑向后厨通知备菜,秦桧这边也陪着三人边聊边走,缓步向府内的花厅走去,途中路过府内的花园,秦桧还颇为惬意的和三人谈论起园林布局来。 就这样四人边谈边行,待走到花厅内时,一张圆桌已然摆好,桌子上八道凉菜齐备,秦桧当即抬手虚引道:“来来来,三位大人,咱们坐下慢慢说!” 第1374章 四贼花厅审宵小 秦相府内,花厅之中,秦桧居中而坐,右手旁是万俟卨、罗汝楫二人相伴,左手旁则是张俊一人独坐,这四人围在圆桌旁是谈笑风生。 不过待三杯酒饮过,秦桧将酒杯往旁一放,“三位,本相府中昨日还来了一位客人,如今咱们四人饮酒未免寡淡,不如将此人喊来,咱们五人同饮如何?而且此人没准有些地方还能帮到三位呢!” 秦桧说完点手唤道:“来人啊,将张将军请来,有什么话咱们当面讲清!” 一听秦桧这话,不论是万俟卨还是罗汝楫都是一愣,那张俊更是在心里暗暗盘算起来,这位张将军究竟是何许人也,可是这大宋全军上下多少人马,其中张姓之人何止千余,这称得上是将军的人也不下百人,饶是张俊一时也想不到秦桧口中的张将军究竟是谁。 不过秦桧倒也没让张俊费心猜测,不多时就有小厮从院外引着一人来到花厅之外,那人一路上是躬身低头,明明是肩宽背厚之辈,但却偏偏将自己缩成一团,立在花厅阶前更是连头都不抬,双膝一软就往下跪。 “小的张国祥见过相爷!” 一听张国祥这名字,万俟卨和罗汝楫还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张俊眼中露出一丝惊愕之色,继而侧头看向秦桧,眼中询问之色呼之欲出。 秦桧见此微微一笑,随即抬手虚请道:“此人我也是今日初次才见,张尚书若是与他熟识,不妨先聊两句!” 张俊闻言急忙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我也不曾见过这位将军,只是听闻岳家军中前军有位副统制,姓张名国祥,似乎是当年梁山旧将之后?” 一听张俊这话秦桧都还没来的及说话,花厅外的张国祥已然是双膝着地,上半身直身而起,二次向上磕头道:“小人正是昔年义节郎张青之后,小人见过尚书大人!” 原本秦桧四人看向张国祥的眼中还带有几分好奇,尤其说万俟卨和罗汝楫眼中的好奇之色更胜三分,毕竟无论是当年的梁山泊,还是如今的岳家军都可以说是鼎鼎大名,这张国祥一家能先后在这两者中存身,自然是有其独到之处,因此这四位大员自然是想看看这是什么人物。 可张国祥这边一报父辈姓名,花厅内几人对他的兴趣立时去了半大,毕竟张青这个职位实在小的可怜,只是当年朝廷慰抚梁山众将,随意封的一个名头,你要说有用那道真是朝廷钦封,可你要说多值钱,也就是能让县令高看一眼的名头。 君不见,那董芳、徐晟、呼延钰等人何时提过自己父辈死后的官职,可以说今日张国祥要是昂首挺立,报上一句梁山地刑星、菜园子张青之子,厅内这几位都还能高看他一眼,可他偏偏抱着那义节郎的身份说事,自然就显出其众名短视来了,再加上张国祥这肩宽背厚的武将,偏偏蜷身低头的跪在花厅廊檐之下。 要知道,厅内这四人其中虽有三位是今天才刚刚晋升,但之前也是朝廷中的大员,看人待事的本事自然不差,只张国祥这么一跪一磕,四人也就看出这是个什么货色了,那万俟卨、罗汝楫甚至已经将目光移开,扭头看向秦桧,想要问问自家相爷喊这么一位出来又为了何事。 这万俟卨等人能看明白张国祥的心思,秦桧自然也能看清万俟卨他们的心思,当下秦桧也就熄了让张国祥上前同桌饮酒的心思,而是坐在那里笑着微微一挥手,“好了好了,张将军免礼,本相这些日子公事繁忙,也没来得及见将军你,却不知将军你从朱仙镇大营赶来临安,可是出了什么变故吗?” 随着秦桧这话一出口,厅内三人急忙将眼一瞪,齐齐看向张国祥,而那张国祥见此,也不起身,三次里向上叩头言道:“相爷容禀,这朱仙镇大军之中生出变故来了!” 那边罗汝楫急忙催问道:“你且将来,朱仙镇内生出了什么变故?可是那岳家军要反?” “啊?不,不知道啊。” 张俊见此微微愁眉,继而问道:“哦?那可是军中有克扣粮草、贪污军械一事?” “没,没,完全没有啊”,这张俊要问别的,张国祥没准还敢应声,可你张俊偏偏问贪污军械一事,那张国祥哪里还敢搭话,甚至这会张国祥都在怀疑,是不是这几位大官已经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这是在借着酒席宴间,审问自己取乐呢。 而一听张国祥接连否了这两条大罪,张俊他们也瞬间没了兴致,转而看向那边桌案后的秦桧,秦桧见此也是微微皱眉,心中暗道:“夫人所言果然不差,这人拉上堂去,哪里还用沙丙逼问,怕是和岳飞对质两句,都要原形必露,好在那沙丙性子烈啊,今日死在了堂上,不然本相这边还真不好办啊!” 秦桧心中想着,嘴上却也不慢,当下轻哼一声,“好张国祥,莫非你是无故私离军营吗?口口声声言说有大事发生,却又在本相这里支支吾吾,言语不清,你究竟是何用意!” “相爷容禀,非是小人言语不清,实在是小的位卑言轻,不明真相啊,那张宪、牛皋前些日子频频在军中议事,甚至还夤夜抓捕了军中许多军汉,等小的再见那些军汉时,他们已然是身首两节了啊!甚至就连秦相你府上的秦孝、秦义,也被他们给抓了啊!” 一听张国祥这话,秦桧心中大感不安,当下催问道:“那秦孝、秦义现在何处?可是还在大营之内?他们又是死是活?” “啊,回,回相爷,小的不知啊,小的那日得知此事后匆忙离营,不曾见过他们二位啊。” 这张国祥要是救了秦家二仆回来,凭那二仆探得的消息,这张国祥怎么也能分润一份功劳,但现在张国祥没能将两人弄回来,反倒还将两人给弄丢了,他自然是不敢再承认此事了。 第1375章 秦桧惊起歹毒谋 这秦孝、秦义落在赵安手中,现在已经被片成肉片喂鱼自不用说,但是在张国祥看来,这两位可是纯纯被自己的贪心所害死,因此张国祥自然不敢去向秦桧讲述实情,只能是将头一摇,直接否认自己认识这两人。 花厅内的万俟卨、罗汝楫、张俊三人一听张国祥的这几句话,算是彻地对这位没了兴趣,毕竟按现在的情形来看,张国祥的作用也就是在堂上做个伪证了,可要是这样的话,那他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只需要看岳飞定什么罪,再教他怎么说就是了。 而至于说如何定罪,那却要看秦相、看陛下的意思了,却不是他一个张国祥所能决定,因此张俊三人纷纷将目光从张国祥的身上移开,转而看向主位上的秦桧。 可这一看不要紧,他们却发现自家这位秦相竟然突然面色严肃,甚至坐在那里扶在酒杯上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张俊见此当即关切的问道:“相爷,相爷,可是有什么不适吗?” 随着张俊的轻唤,秦桧却浑身一颤,方才回过神来,紧接着就听秦桧催问道:“张国祥,我来问你,你离开朱仙镇大营已经几天了?秦孝、秦义被抓又过了几天了?” 张国祥闻言就是一愣,当下在心中默默一算,随即急忙回到:“启禀秦相,这事该是半月前的事了!” 秦桧一听这话当下重重一拍桌案,“嘟,我把你这胆大的张国祥,临安距离朱仙镇才是多远距离,你你你你,你怎么半月才到!” “哎呀,相爷容禀,小的本是步将,不善骑马,虽说也能催马行走,这一路行来,每日所行不过百余里啊!半月时间能到临安,小的这腿可都被战马颠破了啊!” “你,你,你”,秦桧指着张国祥,颤声许久,最终还是没说出旁的来,只能是无奈的挥挥手,示意下人将张国祥带下去,而张俊三人却面露疑惑的看向秦桧,心中好奇不过是两个家仆被扣,为何自家的相爷会急成这样。 可他们哪里知道,这两个家仆是被秦桧派去毒杀岳家军众将的,这些日子一直不见两人回报,秦桧就感觉心神不宁,毕竟这假传御酒、毒杀众将之罪可不轻,要是真毒死一两人,将岳家军众将逼反,那到时候哪怕是派朝廷平叛,对秦桧来说也不觉有什么危险,甚至到时候他还可以联合金人,夹击岳家军,来个杀人灭口。 但现在听张国祥这话,分明根本不知道毒酒一事,那岳家军中自然就没有大将中毒,又或者说中毒之人职位不高,这种情况下秦孝、秦义死了那还好,那叫死无对证,可现在两个人被押军中,那就叫人证物证俱在啊。 再加上听闻张国祥说岳家军内在捕杀军汉,秦桧立时联想到自家的皇城司,已经许久没传来岳家军的消息,这一条条结果落在秦桧心头,那不亚于告诉他屠刀就在面前啊。 尤其这事还是半月前的旧事了,这就使得秦桧现在坐在这里,甚至都能感觉到耳边传来阵阵的马蹄之声,感觉到岳家军众将在金殿上的喊冤之声,感觉到赵构的震怒之意。 秦桧心中可是太清楚赵构的心思了,直到现在赵构都是心疑岳飞意图谋反,但是却也深刻的知道,唯有依靠大军才能护住自己的半壁江山,因此自己害岳飞没事,正好还能帮他敲打一下岳飞,可要是意图毒害军中众将,那可真就是“老寿星喝砒霜,嫌命太长了”。 罗汝楫三人不知这其中的缘由,但却能看出秦桧的神色变换,就见这位相爷坐在那里,一张脸是由红转青、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黑,到最后这位相爷的脸上竟然浮现一抹狠辣之色。 随即就见秦桧缓缓起身,冲着三人微微躬身道:“三位大人,如此看来,岳家军内这是又生变故了,本相当火速进宫,与陛下商议应对之策,还请三位大人稍坐片刻,待本相问明陛下后,再回来与三位谈论审问岳飞一事!” “是是是,相爷为国操劳,我等自当听命行事!” 可秦桧现在却没半分客气之意,当下微微拱拱手,便转身出了花厅,前往书房之内,由打暗格中取出书信一封,随即转身出府门,乘官轿赶往皇宫大内,待坐上轿子后,秦桧甚至在心中暗暗庆幸,自己今日是领着万俟卨他们回家,不然这更换袍服还要耽误不少时间。 而就在秦桧庆幸的这片刻功夫,轿夫也将小轿抬到大内宫门前,秦桧当即下轿入宫,在请宫人通传之后,秦桧更是一刻不等,快步就向御书房内赶去,毕竟赵构每次见他也不会是在别的地方。 等赶到御书房的宫门口后,秦桧方才放缓脚步,整冠捋带,收拾衣襟,紧接着单手托住玉带,缓步向御书房内行去。待走进御书房后,秦桧又四平八稳的向赵构行礼,全然不见刚才的慌乱之色。 赵构见此不由得大为诧异,毕竟往常有事,秦桧都是散朝后留下来等自己召见,像今日这都回家了又赶来见自己,却还是头一回,因此赵构一时也猜不到秦桧来此所为何事。 当下出言问道:“秦相,不知你突然回返宫中,有何要事啊?” “额,事关机密,还请陛下屏退左右!” 赵构闻言脸上更是诧异之色愈浓,不过他毕竟还是信任秦桧,当下微微一挥手,示意所有内宦宫娥都退出御书房,眼看着身背后屋门紧闭,秦桧方才迈步凑上前来,用低低的声音说道:“陛下,前次你命微臣,与金人秘谈议和一事,如今金人已经有了回信了!” 一听这话赵构面露惊异之色,“哦?这金人还真是不打不怕疼啊,此事交给秦相你也有三年了吧?这三年间,金人可是一点和谈的意思都没有,这吃了一场败仗,他们反倒想通了?” 第1376章 秦桧三次进谗言 要说这赵构,自当年牛头山之后,就从没熄了议和的心思,不但手书,“朕嗣位累年,凡可以和戎息兵者,卑辞降礼,无所不至”。 甚至后来赵构还有曾想下诏,改用金朝年号,成为金朝的藩属,只是这道诏书都没传出御书房,便被李纲知晓,因此这道诏书自然也就胎死腹中了。 一直到后来秦桧南下回返中原,与赵构促膝长谈之时,听到秦桧说出那句,“如欲天下无事,须得南自南,北自北!” 使得赵构立时将秦桧引为知己,不过那时朝堂上李纲势大,赵构也只能寻机一点点给秦桧增加权力,而等秦桧掌权后,赵构却又犯起疑心病,仔细考察了秦桧许久,确定这位秦相对自己的确是忠心不二后,方才将暗中联系金人,商议和谈一事交托给秦桧。 可那时秦桧心知朝内李纲等人势大,岳飞等人兵锋正盛,赵鼎等人也是权柄赫赫,自己要是贸然提及议和一事,定会遭遇多方势力的阻止。 毕竟岳飞和李纲他们主战北伐自不用说,那赵鼎等人的议和之策,也和他秦桧的议和是全然不同。 赵鼎等人所说议和,其实不过是缓兵之计,为的是养民生息,以待再战,最后的目的是终有一日能打回开封府。而他秦桧心中的议和,则是他能独掌朝野大权,议和之后他和金人平分天下,北方是金人江山,南方是他秦桧称王。 故此,之前秦桧的每次暗中与金人联系,对赵构说是暗中沟通议和之事,实际上却是在和完颜昌传递情报,互相配合。 至于今天,秦桧自然也不可能真的说什么议和之事,这不,随着赵构的追问,秦桧迈步凑到桌案前,低声说道:“陛下,微臣这里有完颜兀术的亲笔书信,还请陛下龙目预览!” 秦桧说完,抬手从袖内抽出一个信封,双手托着递予赵构。 赵构见此面露疑惑之色的看向秦桧,尤其是信封入手后,赵构上下左右一看,竟然发现信封已经被打开过一次,赵构当下诧异的抬头看向秦桧,“秦相,这信似乎已经拆过了啊?” “回陛下,您久在深宫不知江湖手段,江湖上自有异人能在纸上涂毒下药,让人触之即亡,而这信又是金人秘密送来,所以微臣实在不太放心,唯恐他们在信封上或信纸上施以暗手,加之议和一事绝密,故此微臣便擅作主张,将这封信拆开,从头看了一遍,算是已身验毒,已保陛下安然无恙!” 赵构一听秦桧这话,心中自然是大为感动,“原来如此,却是秦相有心了,只是此事日后万万不可再为,随便找个下人拆开也就是了,毕竟就是死百十个小厮下人,也换不来朕的好秦相啊!” 秦桧这边自然是连连附和点头,心中却暗道:“这可是完颜昌送来的书信,我要不提起看看,万一他在里面写了什么不利于我的话,那你还不得把我推出午门斩首啊,还下毒,你也不想想你也配,杀你还用投毒啊。” 当然赵构自然不会知道秦桧的心里,这时他的注意力全都在手中的这封书信上,只是越看到后面赵构的眉头皱的越紧,待看完后缓缓将书信平放在桌案上,沉吟许久才看向秦桧。 “秦相,信你也看过了,不知,你怎么看,兀术的要求啊?这钱财、土地倒好说,甚至金人还同意送还回大哥,还有父皇的灵柩,迎了他们二人回来,咱们也算是对外有个说法了,只是,只是这最后一条,实在让朕难办啊!” 而秦桧却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这金人送回渊圣皇帝,可是包藏祸心啊,若渊圣帝回朝,这江山社稷恐有易主之嫌啊!” 赵构闻言侧目看看秦桧,继而面露一丝微笑,“哎,秦相糊涂,皇兄久在黄龙府多年,如今朝野上下几人知他?那李纲虽说有结党之嫌,但他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吏治民生,一旦国生二主,政令不通,受苦的还是天下百姓!还是说秦相你想偏帮皇兄?” “哎呀,陛下,微臣万不敢有此二念啊!” “是了啊,如此,皇兄还朝又有何难,且容他在临安做个逍遥王爷就是了,他要是不想逍遥,城外西湖也缺龙君!” 赵构说到此时,眼角隐隐闪过一丝杀气,而秦桧心中却暗暗摇头,“哎,行啊,反正今天也不是为了这事,且先把后面那事定下来再说,到时候就是真要回来,长江浪急也能杀人!” 秦桧这边心里想着,那边赵构继续说道:“秦相啊,这金人所提其他条件倒还好说,唯有最后这条,‘汝朝夕以和请,而岳飞方为河北图,必杀飞,始可和’,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陛下,说句忤逆的话,今日沙丙在朝上所言不虚啊,死在岳飞手中的金人何止二十万啊,时至今日,岳飞大军还在那开封城外驻兵,如此情形下,咱们与金人商谈议和,金人哪里肯干。” “只是,秦相,如果杀了岳飞,恐江山社稷不保啊!” “哎,陛下,岳飞麾下皆是步卒骑士,所打战役不过是小胜小捷,他岳家军一军兵临开封又有何用?岳飞此人善攻不善守,可论攻他一人之力又灭不了大金,就算他岳飞一人能胜兀术一人,他岳家军一军能胜兀术一军,可大金带甲之士何止百万?咱们靠着南方百姓如何能胜?倒不如凭南方善水之卒,长江天险之利,金人怕水之由,与他金人划江而治。若如此,区区岳飞一骑将也,其死何足道也?” 赵构一听秦桧的分析,当下也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但随即赵构又摇摇头道:“秦相,这,岳飞毕竟功劳卓着,也曾数次救驾,若是因为金人这么一句话就杀了他,传扬出去岂不是惹天下人耻笑?” “哎,陛下,若是现在抓精忠大帅入狱,自然不妥,可现在岳飞已然身在大理寺内,何必去和百姓解释为什么杀他,只说他谋反忤逆便是!” 第1377章 昏君奸相定杀心 赵构一听秦桧这话就是微微一挑眉,“秦相是说,只要杀了就是,不必有什么由头?” “是啊,陛下,您乃天下之主,杀手下一个大将,哪里需要去和百姓解释啊!” 赵构坐在那里,看着眼前这封书信却又陷入沉思之中,而秦桧见此眼中闪过一抹戾色,继而竟然迈步来到桌案旁,用低低的声音说道:“陛下,若就此放过岳飞,凭李纲等人主战之意,其必回岳家军,必打黄龙府,说不得一战便能擒拿兀术,那时候兀术死在阵前还好说,可要是押入京来,开口唤上一声皇侄饶命,那时节陛下该如何自处?” 秦桧此言一出口,赵构眼中闪过一抹震惊,满是诧异的看向秦桧,而秦桧却还不罢休,而是继续说道:“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岳飞此人反不反还在两说之间,但西北那人安能不在其中做些文章,到那时陛下这江山社稷?” “这些乱臣贼子,真正是可恶万分,朕已然允了他的王位,他竟然还如此贪心,真真是岂有此理!” “陛下,若是议和,我们则可和金人联合,凭宋金两国之力,区区西北三路还不是弹指可灭?当年大辽尚且亡在两国之下,他西北一个草头野王,又如何能是陛下对手?” “哦?此事当真能成?” “额,若是两国议和,自然不在话下,毕竟金人和他也有血仇,可是如今若要议和,需先杀岳飞啊!这,陛下?” 赵构看看面前的书信,想着秦桧所说的字字句句,最后微微点点头道:“如此,此事秦相你看着办吧,朕予你一封手书,你自去找张俊就是了,至于那万俟卨和罗汝楫就不用朕废话了吧?” 秦桧闻言立时缩颈躬身,“陛下......” “行了,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差事办好就是了,至于你们谁是谁的人,到最后不都是朕的手下”,赵构说完提笔在手,点点刷刷写就一封手令,递予秦桧,秦桧见此急忙快步上前将诏书接在手中,收在袖内。 随即缓步倒退着走出御书房,待走出御书房后,秦桧方才站直身形,舒展筋骨,继而回头看看身后的赵构,脸上方才浮现一抹冷笑。 “厉害,你岳家军厉害,能识破我的毒酒之计,但那又如何呢?我就不信这岳飞死了你们还能安然无恙,闹吧,闹吧,反吧,你们造反之日,就是本相领兵北伐之时,等本相和兀术灭了你岳家军,我便和兀术平分天下!那时节不比张邦昌那一城的王爷痛快!” 当然,秦桧这会心中想的激动,但却一个字都没敢说出口,只是这脸上的阴狠之色愈浓,一路上脚步轻快的走出皇城大内,来到宫门外乘小轿摇摇晃晃回到自己的相府。 进府后,秦桧倒也没再耽搁时间,径直就赶到花厅之内,一见张俊三人还在那里攀谈,秦桧脸上立时浮现一抹微笑,当下轻咳一声,随即迈步来到厅内,“哎呀,和陛下多说了两句,累三位大人久候啊!” “不敢不敢,秦相说的哪里话来,我等不过是陛下治下之臣,哪里能和陛下相提并论,只是不知陛下又有何训示啊?” 秦桧看着慌忙起身相迎的三人当下微微点头,随即微微挥手示意三人落座,而他自己则绕过桌案,坐在主位之上,待秦桧坐稳后,张俊三人方才缓缓坐稳身形。 只是张俊这边刚坐下,秦桧就伸手从袖内取出赵构的那封手诏,递予张俊,“张大人,这里有陛下的一封手诏,你自行拆看吧!” 吓得张俊这屁股刚挨凳子边就一跃而起,随即双手从秦桧手中接过诏书,托在手中仔细观看,可看完后张俊的脸上却露出一抹疑惑之色,“秦相,陛下要微臣一切都听您的安排,却不知,这,该如何啊?” 秦桧闻言一愣,继而摇头失笑,心中暗骂,“好赵构啊,你自己要当,却要我来背锅,没事没事,且由你!” 想到此,秦桧装出一份惊愕之色,“哦?陛下是如此说的?来来来,我看看!” 秦桧说着从张俊手中接过诏书,坐在那里大大方方的托在手中观看,待看明上面写的内容后,秦桧微微点点头,随即双目扫视三人,迟疑的问道:“要是如此,那便由我安排?” 张俊、万俟卨、罗汝楫三人急忙起身躬身施礼,“我等静听钧令!” “额,此事说来倒也简单,这岳飞兵重势大,陛下不放心此人再在军中,加之前次何铸、沙丙公然顶撞陛下,因此这岳飞要是没罪,不就证明咱们陛下错了吗?况且陛下今日在朝上可还说了,要是岳飞无罪,再迎范洵、王庶他们回朝为官,那时节三位这官职总不能再还回去吧?” “是是是,相爷言之有理,那如此说来,咱们便用那张国祥的口供,给他岳飞定贪污之罪?” 可秦桧却摆摆手道:“哎,沙丙今日已经在殿上说清了账目上的问题,要是还在这上面做文章,恐怕岳飞还要上书争辩,况且到那时李纲等人也少不得要为他辩解。” “额,那依秦相之计,该如何是好?” “诸位,这年月只有死人不会争辩,也只有人死了,人们才不会再记着他的好啊!” 秦桧此言一出,厅内三人齐齐倒吸一口气,甚至这三人连站都站不住,向后一倒重重的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目中满是震惊的看向秦桧,反倒是秦桧,此时慢条斯理的端起酒杯,缓缓的将杯中酒一迎而尽。 而这时那边万俟卨缓缓问道:“相爷,这贪污之罪,还能从人证物证上来定罪,可这要岳飞死,无非是指斥乘舆之罪,又或谋反之罪不可啊,这罪就算不要他亲口认罪,但总要他口出狂言才好啊,无凭无据的,如何定他的罪啊!” “哎,万俟大人,这何铸、沙丙审不出来,那是他们心慈手软,我可听闻万俟大人颇精刑狱之道,大刑加身之下,他岳飞难道是铁人不成?” 第1378章 临安城内风云起 秦相府的花厅中,秦桧阴恻恻的看向万俟卨,轻声询问,而万俟卨等人听到秦桧这话,却齐齐打了个冷战, 万俟卨迟疑半晌后,方才缓缓问道:“相爷,有道是‘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这岳飞好歹也是朝廷大帅,若是用重刑逼问,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秦桧闻言面色一沉,看向万俟卨的眼中当即露出不悦之色,“万俟大人,本相要提醒你一句,这可不是秦某交办的差事,而是陛下亲自下旨,所办诏狱,拿不出陛下想要的结果来,那何铸、沙丙的下场可近在眼前啊!至于用刑一事,我也是随口建议,既然大人觉得不妥,那便自己想办法吧!只是本相要提醒你们一句,陛下不愿意再等了!” 说完秦桧将衣袖一掸,缓缓起身,“三位大人乃是主审,本相虽然权掌中枢,却要不好过多参与此事,具体该如何,就请三位大人自行商议决断吧,本相那边还有些许公务处置,就不陪三位了!” 秦桧说完点手唤来花厅外伺候的小厮,随即吩咐道:“来人啊,这热菜怎么还不上啊?本相设宴款待,又岂能如此寡淡,速速传令伙房,将酒菜承摆上来!” 随着那小厮答应一声,秦桧也冲着三人微微颔首,随即转身走出花厅,独留这三位在那里面面相觑。 一时间整个花厅都陷入寂静之中,只有小厮无声的传菜之声,一直到桌面上被酒菜摆满,小厮恭敬告退后,张俊才缓缓出言道:“二位,既然是陛下的旨意,咱们也就不要耽搁了,且议一议这岳飞该如何审吧?不过这刑狱之道,我并不擅长,只能是从旁配合二位大人了!” 万俟卨和罗汝楫对视一眼,随即就见二人齐齐点点头,继而就听罗汝楫缓缓说道:“既如此,那便该先将罪名定下来,毕竟这有题目的文章才最好做。” 张俊和万俟卨当即附和的点点头,紧接着便开始低声出言,开始帮着谋划起该给岳飞如何定罪,又定什么罪。而随着这边三人密谋,花厅之外一名小厮沿着长廊缓步远去。 不多时后,这名小厮便出现在太师府内,立在李纲的书案前,一字一句的将今日秦相府内的事情一一对李纲学来,而书房内除了李纲外,在书案一左一右还分别坐着两人,其中一人更是提笔在手,将这小厮所说的一切抄录在册。 待那小厮将一切说完后,李纲当下挥挥手,示意这名小厮退出书房,而李纲也抬眼看向自己左右的两人,过了许久方才说道:“宗颖,这事你怎么看啊?” “太师,你别难为我了,人家张大人可是压根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啊,还是踏踏实实守好旧档,免得被他们篡改涂抹了就是了!你没听张俊说吗?哪要什么凭证啊,王庶能说岳飞廉洁,他张俊便能说岳飞贪腐!” 李纲闻言也是摇头长叹一声,继而又扭头看向另一边,“张保,你说呢?” “哎,太师,张保我就是个粗人,听您的吩咐办事就是了,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啊?” “哈哈哈,你这厮,现在竟然也会谦虚起来了,可不是当年开封城内张太岁了?” 张保一听这话是连连摆手,而那边宗颖眼中却露出惊异之色,“太师,您莫要玩笑啊,当年开封城内张太岁是他?” “怎么?看不出来?” “老太师,您这手段可以啊!怪不得老父当年遍查开封,也没抓到这位,原来竟然在您府上?” 而李纲听闻此言,眼中却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向宗颖,只把宗颖看的一愣,可随即眼中却绽放出一丝惊愕,“太师,你是说?” “国内国外、市井江湖、庙堂军营、文士名门!” 听了李纲的解释,宗颖不由得惊叹出声,“布棋深远,百年一局啊!” “行了行了,别捧了,还是先说说今天这一场热闹吧,沙大人身死朝堂,王庶、范洵被贬官为民,后续怕是还有不少热闹要发生,咱们可要多加小心,不能让这些直率忠正之人再遭毒手!” 张保那边当下点头答应道:“太师放心,王庶和范洵已经被送去孤山了,不过现在这何彦猷和李若朴在得知范大人被贬后,却是心有怒火,自从消息传出后,就一直在各府之内拜访,我进书房前他们都还没回家!” 李纲闻言不由得抬手轻揉太阳穴,“哎,这事可就有些难办了,王庶和范洵我其实都不太担心,想那范洵也是名门之后,那范家一门双柱国,十子九登科,那赵构还没胆量去难为范家,倒是这何彦猷和李若朴,身后几乎没有可以依托之人,明日万一干出什么来,恐怕将有牢狱之灾啊!” 宗颖看着满脸愁容的李纲,当下劝道:“太师,这赵构如今已经昏庸到如此地步,何、李他们要是真有牢狱之灾,咱们也只能是想办法让他们去大理寺内,那样咱们好歹还能关照一二了。” 而那边张保一听这话,却是一愣,当下诧异的看看宗颖和李纲,“老太师,大理寺内还有咱们的人啊?” “是啊,你就安心等等吧,你家帅爷出不了差错,有人照顾他”,李纲说完,正色对着面前二人说道:“二位,今日这份情报送出去,恐怕一切也就都差不多了,宗颖,你那人你还要再费费心加把力,张保,待情报从出后,你就去看这些何彦猷和李若朴,虽然不怕他们入狱,但是却怕皇城司暗下杀手!” 宗颖和张保急忙起身抱拳拱手,“还请太师放心,我二人一定不误大事!” 李纲微微点点头,当下抬手从桌案上拿起一封书信递予张保,“将此信和这些日城内的热闹,快马加鞭一并送往贤爷军前!” 张保答应一声,当下出书房自去寻暗卫负责传信的人手,不多时后,便见一道黑影借着夜色翻出临安城。 第1379章 大宋受命玉印现 暗卫传信自有独到手段,况且赵斌这边行军方向、速度已定,每日大致在哪里驻扎无论是赵忠还是张宪都能安排妥当,因此这负责送信的暗卫自然知道该往何处去寻赵斌。 而等这份情报送到赵斌手中时,大军刚刚经过一日的赶路,来到长江岸边,张宪等人在那边安顿人马,而赵斌则在渡头的客房内静静翻看情报。 一开始看到沙丙审问岳飞时,赵斌还面色如常,甚至看到沙丙查账时,赵斌还摇头失笑和一旁的赵忠开起玩笑来。 “忠叔,还好当年拨了些产业给大哥啊,那时还有人说我是崽卖爷田,现在看来,当年若是只给财物不给买卖,如今大哥这受贿的罪名怕是逃不掉了啊!” “还是老爷您眼光独到,不然的话,恐怕岳帅过不了沙丙这一关啊,只是可惜了沙大人,一代忠良,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说起沙丙来,赵斌也不由得摇头感叹,“沙丙此人,兴有赵构,败也赵构,忠心了一辈子的他,最后对赵构在失望,却也不会选择低头另寻出路了,只可惜啊,他的死却没能喊醒赵构,反倒成了咱们的助力!” 这嘴上说着,赵斌便又继续向后翻看起来,待看到东窗定计时,赵斌周身便已然腾起阵阵杀气来,而待看到秦桧见张国祥,赶往御书房进言,赵斌却又一愣,“忠叔,这秦桧也不傻啊,知道张宪他们破了毒酒计后,必然要找他算账,不过就是他手下的人拙了些,他手下要是有和暗卫一般的人马在,恐怕咱们这支人马现在都该列阵迎敌了!” “哎,老爷,这事凭他秦桧可办不到,就算他不贪那些钱,他也请不来高手教导啊,他那些手下实在是糟蹋了皇城司的名头,咱家的暗卫站在秦桧手下的背后,那些人可是丝毫都没有察觉!” 赵斌自身轻身功夫不差,想想这些皇城司的小厮,当下也是附和的微微点头,随即便继续向后看去,而赵忠在一旁看着赵斌看完的情报,目中二次露出一丝惊愕之色,“贤爷,您这次可真是料事如神啊,当年您远在太原,怎么就能料到这万俟卨、罗汝楫会和岳爷的案子有关啊?” 而赵斌此时看着眼前的情报,却对赵忠所言充耳不闻,只是这脸色变得越来越黑。 待看到最后,这贤爷将手中情报重重往桌案上一砸,口中更是怒骂出声,“好,好,好,好罗汝楫、好万俟卨,你二人好狗胆,竟然真能想出披麻问这等阴狠招数,真当孤手中钢刀不利乎?” 随即就见赵斌抬眼看向赵忠,当下沉声下令道:“赵忠听令,速去笔墨纸砚前来,另外唤牛皋、张贤、岳云、狄雷等人前来议事,另外传信临安城大理寺”,说到此赵斌却是微微一顿,紧接着一连深吸几口气后,方才缓缓说道:“命他们,多备金疮药,早聘名医,以备不测!” 说完赵斌将手中情报递予赵忠,赵忠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手中让赵斌大怒的情报,却也下意识的打个冷战,紧接着急忙将情报收入怀中,随即转身从一旁的桌案上为赵斌取来笔墨纸砚,方才转身出门去唤牛皋等人。 而赵斌这边却是铺纸提笔,一封长文是一挥而就,待写完最后一个字后,赵斌转身从一旁取过那个装金锏的皮筒,翻手打开筒盖,从背后抽出鹿角宝刀,刀尖对着筒盖内侧四角微微一点,紧接着刀刃往旁一拨,一块皮料飘落在地,而在筒盖内却出现一方玉印。 赵斌当下探手从中取出这方玉印摆在一旁,而就在这时赵忠也引着张宪几人回到茶坊之内,赵斌当下招呼道:“忠叔,取印泥和孤八贤王大印前来!” 赵忠这边答应一声,当下从随身的包袱中取出大印,至于印泥一旁自有别的暗卫呈上。赵忠接过印泥,一手持印一手持印奁,将印泥均匀的上在印面之上,待印面都被朱红色的印泥染匀,赵忠方才双手托印递予赵斌。 赵斌这边双手持印,将这八贤王大印稳稳的扣在文末,随即又将刚刚从皮筒内取出的那枚玉印递予赵忠,待赵忠将印上占满印色后,赵斌方才将那印盖在八贤王印的右上角处。 一旁的牛皋见此不由得笑道:“斌哥,你这印盖歪了啊,是不是平常自己不干这活啊,怎么后盖的这枚印,反倒比你的印还高半头啊!” 这印文用的都是篆字,再加上朱红色染,所以牛皋一时倒没认出印文来,而那边的张宪闻言侧目看来,却一眼认出这两方印的印文来,那八贤王印自然没什么出奇,而另外那么印却吓得张宪后退半步,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后面的岳云、严成方见此急忙用手相搀,牛皋更是诧异的回头看去,“张宪,你怎么了?一个印文给你吓成这样?” “‘秦制,天子有六玺,又有传国玺,历代因之。唐改为宝,其制有八。五代乱离,或多亡失。周广顺中,始造二宝,其一日皇帝承天受命之宝,一曰太祖受禅,传此二宝,又制大宋受命之宝。” 牛皋闻言却挠挠头道:“张宪,你这拐弯抹角的说什么啊?和斌哥这玉印又有什么关系啊?” “怎么没有,贤爷刚才盖的,正是我大宋受命之宝!我大宋一朝,只此宝为最尊,就是那传国玺也要弱上半头!” 一听张宪这话,屋内众人都目露惊异之色,而赵斌却依旧是面色铁青,待将玉印交由赵忠收好后,赵斌方才缓缓说道:“岳帅二审已然结束,刑部尚书沙丙在金殿上为大哥谏言,却触怒赵构,被这昏君三言两语逼死在朝堂之上!” 赵斌此言一出,屋内六将也是一惊,随即就听赵斌沉声道:“牛皋,去,把精忠大旗收起来吧,现在忠已然没用了,再举着这面旗,却是平白污了它,将他仔细收好,待大哥领军时再悬此旗!” 第1380章 贤王檄文惊众将 屋内众将一听赵斌的命令都是一愣,纷纷抬头将目光从眼前的桌案上移开,看向桌案后的赵斌,可只一眼众人就是一惊,岳云更是吓得一缩脖子,人往后退,小声和一旁的严成方嘀咕道:“妈呀,斌叔这是要杀人了啊,当年他和我在西北边境厮杀后,也没这么大杀气啊!” 那边严成方也缩缩脖子,“别说边境厮杀了,当年鄱阳擂后,斌叔也没这般杀气啊!” 反倒是牛皋一听两人的嘀咕,二次扭头看向赵斌后,却缓缓说道:“当年我倒是见过一次,只是那会斌哥年岁不大,还没如今的权势,而且我们又不知道他在南方干了什么,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感觉,可换在现在的斌哥身上,我怎么心里也有些发怵啊。” 而另一边的张宪倒比他们好些,毕竟他和赵斌相交甚少,对三人所谈论的话题背后暗藏了什么寓意,所以张宪缓步上前,低声问道:“贤爷,这不挂这面大旗,接下来的路怕是不好走啊?虽说距离临安还有几日路程了,但这毕竟是行在所在,前后驻扎的御前军不在少数。” 一听这话,赵斌微微一抬眼皮,望向临安方向,继而抬手捻起面前刚刚盖好大印的宣纸,往身旁递去,“忠叔,将此文与道君皇帝的亲手血诏一道,传晓天下!这之后若是再有人阻挡大军,便冲杀而过!孤倒要看看,在临安安稳驻扎这么多年的大军,能不能比得过孤手下的三营精锐!” 张宪闻言急忙劝道:“贤爷,三思啊,御前五军在册有近十万人,就算有吃空饷的军士,怕是也不下五万之中啊,且其驻防临安多年,必然已修军城屯驻,咱们这次南下都是骑卒,恐攻城不利啊,到那时征战死伤事小,可陛下要是因此斩了岳帅,咱们岂不是悔之晚矣?” 赵斌一听这话侧目看看张宪,继而摇摇头道:“难道,张将军以为,不攻军城,大帅能活?前日秦桧入宫,密呈兀术亲笔写给赵构的书信,商讨双方议和之事,而想要宋金议和的的条件便是,‘必杀飞,始可和’。” 这下无论是张宪还是牛皋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那边岳云更是将双眼圆睁,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斌叔,如此条件,陛下必然不会答应吧?” “呵呵,若是如此,那还是他赵构吗?此事已被他交给秦桧负责,而秦桧则将此事交由张俊、万俟卨、罗汝楫三人执行了!” 赵斌的话音未落,那边岳云已然气的翻手砸碎一旁的桌案,气急骂道:“好昏君,好狗胆,斌叔,下令发兵吧!” 而另外一边,张宪、牛皋也气顿足捶胸,连声大骂之下,这屋内也是凳倒桌翻,待骂完后,张宪却又恢复几分往日的冷静,随即小声说道:“贤爷,若如此,不如还是悬大帅的大旗南下,这样到临安城前应该能少些麻烦!” 可赵斌却依旧摇头拒绝,随即扭头看向赵忠,“忠叔,杨乾大军如今到哪了?” “回贤爷,杨将军兵马也已到长江南岸,咱们只要渡江两军人马便能合兵一处”,说完赵忠有举了举手中的宣纸,“况且此文传檄天下之后,群雄当云起响应!” 张宪等人听赵忠如此说,纷纷探头向赵忠手中看去,而此文既然要传檄天下,赵忠自然就不会藏着掖着,当下双手往左右一分,将宣纸稳稳展开,好供屋内众将细看。 就见檄文上写道:“今伪朝者,赵构也,性实怯懦,身自下贱。本为汴梁宫女之子,靖康之时,曾入金营为质,与开封城外,金人军中,以膝行入帐,俯首认贼为父,其为泊乎名节,不存王仪。 加之其狼狈为性,虺蝎为心,以至今日弃父抛兄,不念娘亲姊妹,薄仇忘恨,残害忠良,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 ...... 奸臣者,秦桧也,被掳金营之内,称臣黄龙府内,卑躬屈膝以侍金人,后又专心为奸,暗入我朝,虽登相位,却通金人,暗与金王挞懒往来,暗欺群臣,卖官鬻爵,明派三贼,构陷良帅。污言逼走何铸,奸言气死沙丙。 ...... 却看今日之域中,忠正之士,又在何方!移檄州郡,咸使知闻!” 赵斌这一篇檄文洋洋洒洒千余言,可以说把赵构和秦桧的老底揭了个一干二净,其中有的是众将知道的事情,可有的事情除了亲历者外,恐怕就只有暗卫才能知道了,现在经由赵斌这篇檄文展现在众人面前,众将一个个都有些瞋目结舌。 张宪甚至颤抖的手指向宣纸,“贤爷,您这篇文章未免写的太狠了吧?” “宗本,为何会觉得此文太狠呢?” “这,赵构虽有昏庸之举,但恐怕不至于在金人面前为奴称臣吧?” “可惜啊,宗本,这上面所写字字句句都是真的,许是有的文字修饰,但其中内容却没有半分污蔑!” 这牛皋、岳云等人因为十二道金牌招帅一事,心中对赵构早就是分外厌恶,可张宪眼中却还是满满的不可置信,赵斌见此当下冲着赵忠微微摆摆手,赵忠见此将手中的这封檄文对折,拿在右手忠,随即探左手入怀,取出一叠宣纸递予张宪。 “张将军,看看这个吧,本来不想现在告诉你的,但,现在这个时候了,孤也不好多瞒你了!” 张宪一听这话,眼中满是迷惑之色,可看到这摞信纸上的第一行字,张宪就被纸上的内容吸引目光,只见上面写道:“查,荆湖南路张所被杀一案”。 而随着张宪被那摞宣纸吸引目光,赵斌也抬头看向其余众将,牛皋见此咧嘴一笑道:“斌哥,你别我了,你说怎么打,咱就怎么动!” 倒是那边严成方沉吟片刻,迈步上前说道:“斌叔,这撤了精忠大旗不要紧,可你这檄文一发,天下怕是会有不少人马响应,到那时两军相遇,不知对方身份,要是再闹出什么误会来,岂不可惜?” 第1381章 知真情张宪哀伤 赵斌一听这话微微一笑,转身拿过那边装有金锏的皮筒,探手一摸,紧接着从皮筒内抽出一卷锦缎,随即双手捻住两角一抖,一面大旗顺势在屋中展开,狄雷和何元庆见此,急忙上前接住大旗两角。 一面大旗顺势在众人眼前展开,只见旗上方横书大宋二字,下方竖书斗大一个赵字,只是与寻常大旗不同,在那斗大的赵字周围绣有飞龙数条。 远远望去这面红色大旗上绣走金丝绣飞龙,掐银线绣赵字,一面大旗虽然显出一丝陈旧来,但随着赵斌双手这么一抖,旗上浮灰尽去,立时恢复往日的光彩,一看当年制旗时用的便是真金白银为线,上好的蜀绣为底。 牛皋在一旁一看这面大旗,不由得惊叹出声,“斌哥,这旗好威风啊,可是你那八贤王大旗?” 赵斌闻言却微微摇头,“你这憨货,为官多年,竟然连龙旗都不认识,你且好好数数这旗上的金龙,我家先祖当年就是虚领八个王位时,也断然不会用此面大旗啊!” 牛皋一听这话急忙探头向旗上看去,而就在牛皋在那边探头细数之时,那边张宪也将手中的情报看完,抬头向这边看来,与牛皋需要站在掰着指头细数不同,张宪只一眼就认出这面大旗。 “太祖爷北伐的中军龙旗!” “宗本慧眼,不错,此正是昔年太祖爷北伐所用,众军之中的九龙宝旗,接下来咱们的南下路上,中军便悬此面大旗,沿途所遇之军,当举八龙大旗来聚!” 那边严成方一听这话,当下咧着大嘴上前,从赵斌手中接过大旗两角,“得嘞,斌叔,那我这就去将此旗悬挂,好稳定军心!” 赵斌点点头将手中的大旗递予严成方,严成方、狄雷、何元庆三人当即一起举起这面大旗,向屋外行去,也好借此机会,将此旗在众军面前展示一番。 而待三人走远后,赵斌方才转身看向张宪,随即将手往前一伸,“宗本,既然看完了,就将东西还我吧?” 一听赵斌此言,张宪方才将目光从那面大旗上收回,转而看看手中的那摞宣纸,继而就见这位张将军满脸苦笑,“唉,贤爷啊,这短短的一个时辰里,宪的这颗心可真是几度起落啊!” 说完,张宪方才将手中的宣纸递予赵斌,不过在将纸递予赵斌后,张宪缓缓问道:“贤爷,您既然都知道这些事,为何就不能救老父一救呢?难道你还记恨着当年黄河岸,我那老父贪功夺权一事吗?” 赵斌接过情报后,满脸遗憾的摇摇头,“当年张帅所为,是非对错暂且不说,可自从他单人独骑直面兀术,那他与我的一切恩怨便也都烟消云散了,但这纸上所记的这些事,我也是前日方才知晓。家中虽有人手探听天下消息,但这些年的精力都在北伐和朝堂之上,对这朝堂之外的事却关注颇少。还是那日听汤怀说起,你心疑老父身死,我这才让家仆去翻了历年的旧档,根据旧档中只言片语的记载,再加上前日宫中赵构、秦桧所言,方才拼凑出这背后的起因经过。” 原本牛皋和岳云对张宪那摞宣纸还没兴趣,可现在一听赵斌这话,纷纷探头向赵斌手中看来。 赵斌见此顺势抬手就拿宣纸去轻敲了一下牛皋和岳云的额头,“看什么看,哪都有你俩!” “斌哥,你和张宪在这打了半天哑谜了,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 赵斌见此斜眼看看牛皋,随即抬手轻轰道:“行行行,和你岳云兄弟出去整军去,别在这里碍眼,自降辈分这事莫要拉着我们!” 可这牛皋本身就是个厚脸皮,而且也看出赵斌不是真的生气,当下咧嘴一笑,轻轻一推身边的岳云,“去去去,云儿,你没听你斌叔赶你啊,还不快出去,叔叔们要聊天了!” 岳云闻言却将脑袋一晃,“牛叔,斌叔还在这呢,你就玩曲解上意这一套啊,斌叔那分明是让你出去!” 赵斌一看这叔侄二人如此,当下无奈的挥挥手道:“去去去,你二人都出去,一个个在这里闹什么,张将军的家事,与你二人何干!” “哎,二叔,父帅当年对张帅就多有感激之言,这些年张将军在营中也和我们是生死之交,他父亲事情自然与我二人有关,有冤我二人当为张帅伸冤,有仇我二人当帮着张帅报仇啊!” 赵斌一听这话,也是长叹一声,扭头看向一旁的张宪,而张宪看看二人,又看看赵斌,继而脸上苦笑更浓,随即冲着牛皋和岳云抱拳拱手,“二位的恩情,张某记在心里了,若是想为老父伸冤报仇,便烦请二位,即刻整军,待大军到了临安城下,我那老父是清是白,是冤是屈,一切便都明了了!” 牛皋和岳云闻言却是目露惊愕之色,张宪见此摇头叹道:“我父子两代忠良,可惜却因为临安朝堂之上,不少老臣拉帮结派,更有甚者,仗从龙之功,恃宠而骄,惹得赵构心生厌烦,偏又赶上那秦桧还朝,执掌皇城司人马,所以、所以那昏君竟然起了杀鸡儆猴的心思。” “他他他他”,张宪越说,声音越是发颤,到最后缓缓说道:“他,竟然暗中授意秦桧,让那奸贼调动皇城司人马暗杀我那老父,毕竟老父他既是当年道君皇帝在时的老臣,又是当年救驾从龙的元戎,杀他一人,便可震慑两拨朝臣,而同时又可查验皇城司的能为,可谓是一举多得!” 牛皋和岳云一听此言,满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牛皋迟疑半晌才道:“张宪,你说的都是真的?可,可我记得张帅不是死在那什么刘忠的手上吗?当时大帅去世的消息传来,大哥还派人去查过此事啊。” “是,是刘忠动的手,但究其背后,却是那奸相授意。想我父一杆金枪,兀术尚惧三分,又岂是那皇城司的宵小可敌,因此秦桧派去的杀手暗杀不成,反被我父发现,并且反杀了其中数人。而且老父在发现有人在暗杀他后,就从老家单枪匹马逃出重围,想要来军中寻我,一来探寻缘由,二来也是提醒我小心防备,可,可老父还没赶到军中见到我,就被秦桧所雇的刘忠领人截杀在半路之上!” 第1382章 三贼升堂会少保 长江岸边,随着赵斌拿出暗卫关于张所被杀的调查结果后,这支南下的轻骑中就再也没有一丝反对的声音,全军上下那是一门心思的想要赶到临安城。 如此一来,各样事务操办起来自然是分外利落,那边精忠帅旗刚刚降下,这边四小就将九龙宝旗高高悬起,赵忠也将那份檄文与当年的血诏并在一处,借由暗卫之手传扬天下。 而随血诏和檄文的传出,一众轻骑也趁着夜色登船渡江,待大军过江后,正和那由西京赶来的杨乾会合一处,两军人马浩浩荡荡奔临安急行。除此外,赵斌这些年在各地留下的人马也是闻风而动,太湖、洞庭、鄱阳三湖之内,纷纷聚起当年相约之旗,一面面八龙旗飘扬在长江之上,兵锋直指临安城内。 当然,这暗卫的消息不是一天就能传遍天下,各路人马闻风而动也非一日之功,等到临安城内的君臣收到消息就要更晚一步了,而就在这几日时间之中,临安城内的岳飞却是吃了不少苦头。 却原来,这张俊三人在秦相府内一番密议之后,便想点手唤小厮去请秦桧,可没想到张俊这手刚举起来,身背后就传来一声轻咳,紧接着便见秦桧身着绛紫色文士袍,倒背这双手,缓步出现在花厅之内。 “怎么?三位大人,可是已经商量出对策,知道该如何审问岳飞了?” “回相爷,我三人已经有了对策,只是这其中还需要那张国祥配合!” 秦桧微微点点头道:“这是自然,毕竟此人是岳家军出身,对岳飞的所做所为应该是知之甚详,你们三位主审与他多亲多近也是分所应当!” 说着秦桧走到自己的座位旁,抬手端起桌上的酒杯,“既如此,这等大事可就拜托三位大人了!来来来,你我同饮此杯!” 一听秦桧这话,张俊三人自然急忙起身端杯与秦桧碰杯,四人围在圆桌旁相视一笑,只是每人眼中的神情却各有不同。万俟卨眼中闪烁着凶戾之色,甚至眼底隐隐还有一丝兴奋之色;罗汝楫则是满眼的贪婪之色,看向秦桧的双眼中那贪功之心是毫不隐藏;至于说张俊的眼中,却神色莫名,有一丝犹疑、一丝庆幸、一丝迟疑。 可无论这三人心中有何算计,当他们三人将酒杯与秦桧碰在一起的那一刻,他们四人便算是结成构陷岳飞的同盟,之后这四人之间自然是隔阂大减,围坐在花厅内饮酒畅谈,是好不快活,酒宴直到夜半子时方歇,张俊三人方才离开秦桧的相府。 只是与万俟卨、罗汝楫的独自离开不同,张俊走时身后还跟着一名大汉,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前军副统制张国祥。张俊领着张国祥回到自己府中,两人在书房内一个说一个学,忙了足足一个时辰,张俊方才回卧房休息,独留张国祥一人在书房内低声默背张俊交给自己的说辞。 待到次日天光大亮,张俊、万俟卨、罗汝楫三人各自从自家府门出门,赶往临安城内大理寺,只是这次三人来到府门前,却要比前两次何铸、沙丙来大理寺审问岳飞不同,那二位来时,大理寺卿范洵是远接高迎,堂上更是将一切设摆妥当。 可今日张俊三人来时,这大理寺门前除却执勤的兵丁外,再不见半个人影。 原来,就在张俊他们在秦桧府中饮宴密谋之时,这何彦猷和李若朴在临安城内联络书生、名士,两人联合文士智浃、布衣刘允升、范澄之等人,结合金殿上传出的消息,以及这些日子在大理寺内二审岳飞的经过,为岳飞写了一道伸冤的奏折。 这一道奏折让何彦猷和李若朴忙了足足一天一夜,二人一直忙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之时,见此情形,何彦猷和李若朴也不迟疑,当下便持奏折来到皇宫大内门前,为岳飞上书鸣冤。 此举要是放在一天前,那赵构可能还真有心思看看奏折,可现在因为兀术那封亲笔信,赵构已然定下了冤杀岳飞的决心,所以赵构连看都没看这道奏折,只轻声吩咐一声,便有金瓜武士将何彦猷和李若朴二人押入大理寺狱中,与岳飞做了邻居。 这两人被关入狱中自然不叫事,可对于大理寺来说,那可就热闹了,主事的寺卿范洵现在是丢官罢职,辅助寺卿的何、李二人又被押在监中,偌大的大理寺内依官职便是只剩下那大理寺狱丞了。 可这狱丞之职不比其他职位,总不好擅自离岗,跑到大门前迎接张俊等人,故此这三位朝廷大员下轿之后,立在大理寺门前,竟然显出一丝尴尬来,三人愣在那里片刻,互相对视了一眼,方才面色尴尬的迈步走上石阶,来到大理寺内。 期间又是指挥手下喊人,又是吩咐下属排摆大堂,一直忙到正午时分,这三堂会审的大堂才算布置妥当,张俊三人方才来到堂上坐定,随着惊堂木一声轻响,万俟卨沉声喝道:“来啊,将人犯岳飞与本官押上堂来!” 衙役们层层传递,不多时就听得脚步声音响亮,不多时岳飞的身影便出现在大堂之上。 原本岳飞在监中看到何彦猷和李若朴入狱,心中就大感诧异,可还没等着岳飞去和这二人攀谈,探听外面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就听到外面层层通报之声,口称“人犯岳飞何在?” 这区区六个字不要紧,岳飞听在耳边,惊在心中,心下暗道:“怪哉,之前几次登堂,都不曾提人犯之称,罪名虽然安了不少,可是连半个证据也没有,怎么今日还未登堂,便以人犯相称,莫不是这朝堂上生出什么变故来?” 岳飞怀着满心的疑问,从大理寺狱内缓步来到大堂之上,待立在堂上抬头往上一看,却见这堂上既不见沙丙,也不见前两次都在的范洵,反倒是昔年的几位故人端坐在那里,而且看衣袍冠带这三位故人如今官职可都不低。 第1383章 张家子登堂诬告 这张俊与岳飞之间的渊源自不必说,当年武科场私授状元可就有这位的一份功劳,甚至后来也是此人领人在开封城内追捕赵斌,而这些年张俊在临安为将,岳飞在鄂州为帅,两人的交集倒是少了许多。 至于说万俟卨此人,在来临安为官前,曾做过一任湖北转运判官,那时正是岳飞领兵应对曹成之时,而因为岳家军的粮草都由各地方官员负责,所以这万俟卨也因此和岳家军打过一次交道。 可那时岳飞是皇帝钦封的精忠大帅,他万俟卨只是地方上一个负责粮草的判官,两人之间无论是从官职品秩,还是说手中权力,所负责的事务来说,那都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就算如此,岳飞看在粮草重要的分上,还是见过万俟卨一面。 这一面之缘对岳飞来说,不过是见一见地方负责粮草的主官,而对万俟卨来说,却觉得自己被岳飞轻视慢待,觉得岳飞没有对自己应有的礼仪。 至于说罗汝楫却与岳飞没什么交往,只是岳飞曾经回朝述职时,在与沙丙这些旧友闲谈时,这罗汝楫碰巧在场,沙丙曾为二人引荐过一番,可自那之后一个刑部员外郎,一个领兵在外的大帅之间,自然不会有什么交往,因此两人之间仅仅是一面之缘。 但今时今日岳飞立在堂上,看着眼前这三位身穿朱紫,腰横玉带的故人却不由得微微一愣,当下拱手向上行礼道:“飞见过万俟大人、张大人、罗大人,却不知今日唤飞上堂所为何事?” 那万俟卨见岳飞如此,不由得冷笑一声,“岳飞,你好大的胆!如今乃是陛下亲旨设诏狱,命我御史台、兵部、刑部,三堂会审你岳飞贪赃枉法、抗旨不尊、背逆圣议、意图谋反之罪,你来到堂上磕头认罪还则罢了,竟然还敢立而不跪,真真是岂有此理!” 一听这话,饶是岳飞这些年经的多、见的广,但也被吓了一跳,毕竟万俟卨这一句话可是给岳飞定下数条大罪,而且条条可都是抄家灭门之罪。 “却不知万俟大人所言,有何凭据!飞为官数载,却不知何时有贪赃枉法之举,行那抗旨不尊之罪?” “哼,岳飞,你竟然还敢巧言诡辩,我来问你,前次陛下发金字牌诏令一十二道,你为何接令不返,以至于陛下需要连下大令十二道,你才回返临安,此不是抗旨不尊乎?此不是违逆圣议乎?” “哎呀,大人,此真天地冤枉啊,那日陛下的确发金字牌十二道,可却是道道金牌相连,飞在朱仙镇大营之内,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便收到了十二面金字牌,飞在收到第一面金牌后便让家将去打点行囊,而等到金牌传到后,飞方才收拾妥当啊!” 那边罗汝楫闻言微微一挑眉,侧目看向岳飞,“哦?如此,岳飞的意思是,陛下催的太急了?这不是岳帅你的错喽?” 岳飞一听这话,张嘴正欲争辩,可话到嘴边,岳飞突然想起之前何铸所说的指斥乘舆之罪,是的岳飞只能暗暗咬牙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随即向上拱手道:“飞,万不敢有此念,只是十二道金牌接连传到,事实俱在,有营中众将为证啊!” 可岳飞这边话刚说完,那边张俊便轻咳一声,“哦?岳帅是说营中众将?这不是巧了嘛,本官如今新掌兵部,就有一位朱仙镇联营主将投书到府,检举你岳鹏举克扣军粮,贪赃枉法!” 张俊此言一出,饶是岳飞也愣在那里,随即这位大帅脑海中飞速回忆了一下朱仙镇联营众将,可倒最后岳飞也没想到,有何人能来到这临安大堂之上诬告自己,“张大人,却不知你所说的是哪一营主将,其诬告岳某又有何凭证?” “岳飞,人证便是证,既然你不服,咱们不妨当堂对质”,张俊说完点手唤道:“来啊,带张国祥上堂!” 一听张俊这话,岳飞眼中不由得露出惊诧之色,当下扭回头向身后看去,只见张国祥的身影出现在大堂之外,随即低头躬身迈步来到堂上,待走到岳飞身边后,这张国祥也不去看岳飞,只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向上磕头行礼。 “行营护军前军副统制张国祥见过三位大人,小人今日冒死南下,便是为了检举那岳飞岳鹏举贪赃枉法!” 堂上万俟卨闻言微微一笑,“哦?张将军,你是说岳飞岳鹏举贪赃枉法?你须知口说无凭啊!” “哎呀,大人,哪里有什么凭据,想那军中统制之职皆与岳飞兄弟相称,如今世人哪知行营护军,只知岳家军之名啊!那全军上下都是他岳飞的一言堂啊!” 那边罗汝楫闻言急忙问道:“哦?岳家军?岳飞,你还说你不是包藏祸心,你要是一心为国,又怎会有这岳家军一名!” “哎呀,大人,如此称呼我大宋古已有之,昔年边境有杨家军、折家军、种家军,如今淮河岸有韩家军,京中更有张家军之称”,岳飞说着忽然抬头看向堂上坐着的张俊,当下沉声问道:“张大人,若说着岳家军之名就是谋逆反叛,那这张家军又作何解!” 张俊被岳飞此言一问,一时间也不由得微微瘪嘴,心中暗道:“我可不能让他们再这么胡乱问下去了,别一会问不出岳飞的罪过,反倒给我定个谋反之罪。” 想到此张俊当下轻咳一声,拦住罗汝楫和万俟卨的问话之声,随即出言问道:“张国祥,这军中称呼一事不必多说,此的确乃是我大宋旧俗,你且说岳飞如何贪赃枉法了?” “回大人,岳飞此人身为大帅,曾数次克扣末将所属军粮,在点兵派将之时,更是任人唯亲!” 张国祥说到此更是向上磕头,眼角落泪道:“哎呀,大人啊,想张某也是昔年黄河岸的旧将,自当年爱华山一战便从军为国,可到如今却还只是个副统制,想那张宪参军尚在我后,却为前军统制,如此所为难道还不是任人唯亲吗!” 第1384章 对质无言强污罪 而就在张国详答话之时,这万俟卨和罗汝楫二人也反应过来,随着张国祥话音落下,罗汝楫也急忙抬手一拍桌案,“岳飞,如今人证在堂,你贪赃枉法的事实俱在,岳飞你还有何话说!” 岳飞侧目看看身边的张国祥,又转头看看坐在堂上的万俟卨三人,略一沉吟岳飞便向上拱手道:“三位大人,既然是当堂对质,这张将军说完了,是不是飞也可以问上两个问题?” “哦?岳飞,莫非你还要作甚狡辩不成?” “不敢,只两个问题罢了!” “好,且容你说来!” 岳飞闻言微微点头,二次向上拱手一礼,随即转身看向跪在脚边的张国祥,继而轻笑一声后问道:“张国祥,我来问你,你说本帅克扣你的军粮,我且问你,如今朱仙镇联营三十万大军,军中正副统制二十余名,将官二百余名,其中正将、副将、准备将各八十余名,我且问你这二百余人,近三百将士,为何本帅唯独克扣你一人的军粮?” 一听岳飞这话,堂上三人紧张的都缓缓将手攥紧,张俊更是不停的给张国祥使眼色。 可这张国祥在秦桧、张俊等人面前都连一句整话都说不清楚,那就更不要说在岳飞面前了,你别看此时岳飞是一身布衣,但张国祥身在岳家军中多年,心中深知岳飞的能为。 他人知岳飞不过是书卷上的短短几行字,旁人听战绩不过是数百、数千、数万而已,可他张国祥是亲眼看岳飞统军数十万,看着岳飞一声令下、三军听命,看着岳飞纵马军中,那张俊等人听在耳中的岳飞诛杀数百人,他张国祥可是亲眼看着岳飞杀过数百人,因此这数年时光的积累之下,岳飞在张国祥的心中积威甚重。 此时张国祥跪在那里,被岳飞的虎目一瞪,立时吓得浑身抖若筛糠,根本顾不上去看张俊的眼色,只能是低头缩颈跪倒在呢,似乎是想通过这样的姿势,让自己消失在岳飞的视线中,根本没有丝毫辩驳之意。 可岳飞见此却不饶人,反倒继续沉声追问道:“张将军说自己从军多年,自爱华山之战时便在军中,那飞就不得不问一句张将军了,你除了当年领青壮入军、当年牛头山随众军闯营外,还有何功绩?若没有如此功绩,你一平民之身,又如能在军中为副统制之职!你是在军前冲杀斩将,还是马踏连营传信,又或是先登夺旗?岳家军众将功绩皆有记录,你且说说看哪一条是你立下?” “这,这,这,为将就一定要立下这些功劳吗?我,我在营中管理军士,分发粮草难道就没功了吗?” “呵呵,张国祥,你在军中身为何职?” “前军副统制!” “副统制在军中该行何事?” “管理军卒、分发粮草、协助军中主将!” “职责所在,何敢言功!”岳飞闻言厉声喝问,随即更是迈步来到张国祥身边,“说功劳没有多少,但是岳某似乎记得你还有一过吧?当年兵破开州之时,你这厮贪功冒进,致使董先将军臂中一箭,若非军中有良药救治,那一箭险些废了董先将军一臂!可本帅念你为副统制多年,没有功劳有苦劳,方才没有追加此罪!怎么,这些你怎么不同三位大人讲明啊?” 这下堂上三人的脸色就更黑了,心中更是齐齐暗骂秦桧,“这秦相真真是老糊涂了,找人诬告,怎么也不找个底子干净的,三言两语都被岳飞问得没话说了,就这还当什么人证啊,真上殿去对质,那不全都漏了。” 张俊三人在那里心中暗骂秦桧,目光却一直停在张国祥的身上,期盼这位能辩驳两句,可等了许久都没见张国祥是哦出半个字来,万俟卨见此只能是轻咳一声,随即看向岳飞问道:“岳飞,你好利口啊!看来你不光是马上枪厉害,这口中剑也不差分毫啊!却不知,这谋反之罪你又该如何辩解!” “对啊,你岳飞为何要谋反啊,朝廷待你可是天高地厚之恩,你为何意图谋反啊?” 看着堂上一问一答的三人,岳飞却是许久都没缓过神来,过了许久方才问道:“三位大人,无凭无据,如何言辞凿凿说飞要谋反?飞今在此,对天盟誓,吾无负于国家。汝等既掌正法,且不可损陷忠臣。吾到冥府,与汝等面对不休!” 万俟卨闻言冷哼一声,抬手抄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岳飞你既无不反意,可记得游天竺之日,壁上留题曰,‘寒门何载富贵’乎?” 这一左一右的张俊和罗汝楫闻此言,急忙连声附和道:“既出此题,岂不是要反也!” 岳飞一听三人旧事重提,急忙就欲效仿当日,二次在堂上辩驳一番,可岳飞这边还没开口,那边跪在地上的张国祥就向上磕头道:“哎呀,三位大人明鉴啊,岳飞当年的确在寺庙写过这话,乃是末将亲眼所见啊!此言不亚于当年陈胜、吴广所说!昔年陈胜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今朝岳飞说‘寒门何载富贵’,此不过古今一理也!” 万俟卨闻言更是面露微笑,“岳飞,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敢说你不是意图谋反?” 看着堂上堂下互相配合的几人,岳飞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悲凉之意,且不说当年这半句残诗真有假有,就是当日岳飞真写了这半句诗,那也不是他张国祥能在一旁看见啊,可是万俟卨等人丝毫没有查证之意,岳飞哪里还能不明白三人的心意。 想明白这堂上堂下已经勾搭成奸,岳飞不由得长叹一声,随即昂首挺立,双目平视堂内三人,“唉,飞今日方知,既落大理寺内,使吾为国忠心,一旦都休!” 岳飞说完这句话后,双唇紧闭再不发一言,可万俟卨见此却不罢休,冷冷一笑道:“岳飞,莫非你以为一言不发,某就定不了罪了吗?” 第1385章 三贼动怒用酷刑 万俟卨此言一出,岳飞不由得抬头双目看向万俟卨,万俟卨被岳飞虎目一盯,也觉得心底发寒,当下偏过头去不看岳飞,“来人啊,将岳飞给我拖下堂去,重打三十!” 可与万俟卨想象中的一拥而上不同,堂上的衙役、堂下的兵士立在那里面面相觑,毕竟之前审问岳飞可不止有范洵等人,这些衙役、兵士那也是一场场的看到此时,岳飞是忠是奸他们心中也早有判断,此时自然不愿意助纣为虐。 那边罗汝楫见此,当下厉声骂道:“尔等,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难道是想要与这意图谋反之人勾结成奸吗?还不速速将岳飞扯下去,与我重打三十!” 被罗汝楫这么一骂,左右的衙役自然不能再站在一边,毕竟这些人当兵为役为的是能吃口饱饭,现在他们虽然心中为岳飞抱不平,但却也不能为此丢了饭碗、甚至丢了性命啊,毕竟他们每个人背后可都有家小妻儿在。 因此当罗汝楫这一顶勾结成奸的大帽压了下来,一众衙役对视一眼,只能无奈迈步上前,挥手中大棍将岳飞架下堂去,紧接着一声声竹杖加身之声传来,一道道报数声响彻大理寺内外,不多时三十大板打完,衙役们二次将岳飞架上堂来。 为首之人向上拱手道:“大人,三十大板完毕,还请大人验刑!” 这衙役们打板子虽然会专门练一些技巧,但其中的区别也只是伤筋骨、还是伤皮肉的区别,这些衙役心中为岳飞抱屈,用的都是只伤皮肉的手段,可就这三十大板下来,岳飞也已然是血肉模糊,再想立在堂上却是万般困难了。 万俟卨看着岳飞趴在堂上,目中闪过一丝得意,当下单手倚在桌案上,探身向前看向地上趴着的岳飞,“岳少保,岳相公,我来问你,有招无招?” 岳飞趴在地上侧目看看万俟卨,随后暗暗一咬牙,双手一撑地面,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那岳飞不动还好,这一动伤口上的鲜血直流,裤子立时就被鲜血染的一片鲜红,可岳飞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波动,依旧是双目平平的望向万俟卨。 万俟卨见此勃然大怒,直身坐在桌案后,重重一拍桌案,看向周围的一众衙役,“嘟,我把你们这些大胆的奴才,竟然敢在杖下藏私,莫非尔等真有私通之心!” 众衙役听闻此言,急忙跪倒在地,向上磕头道:“大人,冤枉啊,重刑三十,杖杖无虚啊!现还有行刑竹杖在此,请大人验刑!” 说完堂外当下有人捧来两根带血的竹杖,万俟卨见此只能无奈的一拍桌案,那边张俊见此冷哼一声道:“万俟大人,这岳飞好歹也是刀枪林中滚出来的,区区竹杖安能伤他,这衙役们就是没有藏私,区区三十杖也打不死他!” “哦?那张大人的意思是?” “大人,除非你我二人下堂亲自动手,不然这藏不藏私总是无从查证,倒不如用用大人你说的那不能藏私的法子!” 张俊此言一出,那万俟卨反倒一愣,目中露出诧异之色看向一旁的罗汝楫,罗汝楫见此目中也闪过一丝疑问,双目在张俊和万俟卨之间来回那么一晃,随即显出一丝惊愕来,“张大人,你是说,用那披麻问?” 张俊闻言缓缓点点头,而万俟卨却扶着桌案,往后稳了稳身形,随即方才缓缓道:“张大人,此刑过于狠毒了吧,昨日提起也不过是醉后闲谈啊!” “重刑之下,无虚言啊!岳飞如此,不用重刑,怕是不开口啊,他要是不招供画押,仅凭证据可定不了罪,到那时?” 三人对视一眼后,最后齐齐一点头,万俟卨沉吟片刻后,当即挥手招呼道:“来人啊,备火炉!鱼胶!麻布!上堂啊!” 衙役们听闻此言都是一愣,但堂上坐的毕竟是朝廷命官,一言可定众人生死,当下也只能起身去准备万俟卨所要的东西。想大理寺也临安城内六部九寺之一,置办这些寻常之物自然不难,不多时一支红泥火炉,数枚鱼胶,数张麻布就被呈上堂来,当然炉子要备炭火、鱼胶要备铜锅、麻布要备刀剪,这些东西也都摆在一旁。 万俟卨看看这些东西,也觉得后背一凉,毕竟这酒后想出的刑法,现在真用在人身上,他自己也有些心底发怵,但东西都摆在这了,他自然也不会打退堂鼓,当下一直面前这些物什,“岳飞,你来看,此便是披麻拷,剥皮问,听本官好言相劝,早些认罪吧,不然此刑加身,恐你再无开口之机!” 那边罗汝楫也单手倚案,探身对岳飞说道:“岳飞,你怕是还不知此刑厉害,我将这鱼胶烧化,细细的涂在你的后背上,这热胶一烫便是一刑,我再将这麻布压在胶上,待胶干之后,麻布在背皮肉粘连,动弹不得又是一刑,而我要再将这麻布往下一撕,你这脊背上的皮肉便会和麻布一起落地,到那时,疼也将你疼死了!还是现在招了吧!” 岳飞闻言双目扫过堂上众人,最后还是微微摇摇头,紧闭双唇一言不发。万俟卨见此当下只能是气的一拍桌案,“来啊,左右,与我熬胶裁麻,将岳飞给我押跪堂上,褪去上衣!” 有了前次杖刑之事,这次衙役们也不敢再有半分迟疑,当下纷纷围拢上前,熬胶的熬胶,褪衣服的褪衣服,也有那想在三官面前卖好之人,抬腿一踹岳飞膝窝,让岳飞跪倒在大堂之上。 待岳飞赤裸着脊背跪在堂上后,那边锅中的鱼胶已然熬好,当下有衙役一手持铜锅,一手持毛刷立在岳飞身侧,双目看向堂上三官。 万俟卨当下追问道:“岳飞,有招无招!” 眼看岳飞还是双目平平,万俟卨当下挥手道:“来啊,涂胶披麻!” 一声令下,衙役们也只能咬着牙,将鱼胶涂在岳飞的后背上,只是看着那尽忠报国四字,这衙役的手却在不住的颤抖,而岳飞也因为热胶上身,被烫的肌肉颤抖。 第1386章 披麻问下满江红 不多时,岳飞的后背除了那刺有尽忠报国四字的地方外,其余地方都被涂满了鱼胶,至于当年岳母所刺四字,这些衙役们却谁都没勇气在上面涂胶,又或说他们都没勇气去直面岳飞背后的尽忠报国。 而等鱼胶涂抹完毕后,那边自有军卒捧着已经裁好的麻布立在一边,扭头看向堂上的三人,张俊见此当下冷哼一声,“愣着干什么啊,还不将麻布给咱们岳帅披上,且看看咱们岳将军‘披麻戴孝’后,还能有几分胆气在!” 衙役一听张俊的催促声,最后只能抬手将刚刚裁好,长宽都只有三寸的麻布,一片片的贴在岳飞的背后,随即垂手退去一旁。 可桌案后的三人见此却面露不满之色,张俊见此和罗汝楫对视一眼,两人的嘴角便都浮现一抹微笑,随即就见这两位缓缓起身,走下大堂来到岳飞身侧,紧接着就见二人同时抬手摸向岳飞背后的麻布,缓缓的向下压去,同时嘴上却还说着道貌岸然的劝慰之言。 “岳帅,何必如此硬撑呢?你心里应该明白,我们三人可没这么大的胆子,给你这位功臣上刑啊!” “是啊,岳帅,都到这个份上了,何必再受皮肉之苦呢,你点点头,我们这就趁着胶还没干,帮你将麻布去了,口供我们帮你写,你自己画个押就好了!” 岳飞跪在那里,看看一左一右的二人,露出一抹微笑,当下缓缓点点头道:“好好好,不过这口供不用你们帮我写,来,来,来,去纸笔来,某今亲手书写!” 一听岳飞此言,三贼眼中露出一抹惊喜之色,张俊起身就欲去拿纸笔,而罗汝楫却在那沉思片刻,继而躬身劝道:“岳帅,何必呢,你现在帮我们画个供,这就能帮你把麻布摘了,可你要是自己写,那我就只能等你写完,才帮你摘了这麻布,到那时胶要是凝了,您岂不是要是皮肉之苦!” 可岳飞却连看也不看身旁的罗汝楫,整个人虽然跪在那里,却是身不躬、腰不塌,上半身依旧挺直而立,罗汝楫讨了个没趣,而这时张俊也拿着纸笔来到岳飞面前,罗汝楫当下一担衣袖,起身回到自己的桌案后。 而岳飞提笔在手,看看张俊手中捧着的托盘,和托盘上的宣纸,岳飞忽然微微一笑道:“张大人,这也没有桌案,不如就烦请你帮我捧着托盘?” 张俊闻言一愣,回头看看身后的万俟卨和罗汝楫,就见这两人在那里微微点头,挥了挥手,随即偏过头去,那意思就是,“岳飞好不容易松口,你也别客气了,赶快让他签了供比什么都强。” 见此情形,张俊只能深吸一口气,随即脸上浮起一抹微笑,“好啊,当年武科场时,就知岳帅文笔惊人,今日能亲眼观看,也是俊的荣幸!” 可这嘴上答应归答应,岳飞现在是双膝跪倒在地,你张俊捧着托盘、盘上铺着宣纸,就算张俊将托盘向着岳飞倾斜,可这托盘也要和岳飞的视线齐平,这个高度你让岳飞看东西自然不成问题,但要说提笔写一篇供词,那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岳飞见此情形倒也不急,只是提笔在手,就这么看着张俊,张俊见此迟疑半晌,最后只能是一瘪嘴,冲着岳飞躬身弯腰,将手中的托盘递到岳飞笔下。 随着张俊躬身,岳飞看看手中笔,看看眼前纸,当下一翻手,用笔尖在自己那因为受刑而被鲜血染红的裤子上微微一点,笔尖立时被鲜血染红,紧接着岳飞落笔纸上,点点刷刷,笔走龙蛇,片刻间便将这一页宣纸写满。 张俊感觉着托盘上传来的力度,待岳飞写到纸末后便立刻起身,准备为岳飞换一页纸,却不想张俊这边刚刚起身,岳飞也将手中毛笔一扔,随即便抬头平视前方,虽说张俊就站在岳飞面前,但张俊却明确感觉到岳飞眼中并没有自己。 如此轻视自然让张俊心生不忿,当下一转手中托盘,想看看岳飞的这封血书写得是什么,可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后,气的张俊一扬手便将托盘,连带着岳飞那封血书扔去一旁,“岳飞,你你你,真是自取死路!来啊,与我行刑,将着麻片与我扯去!” 可张俊这一怒不要紧,却让桌案后的万俟卨和罗汝楫一头雾水,两人互相看看对方,随即齐齐说道:“且不忙动刑,张大人,岳飞他究竟说了什么!” 而张俊这会却是浑身发抖,一听二贼的追问,张俊无意识的向周围一看,正看到一名衙役在那里小心翼翼的收拾地上的托盘和宣纸,张俊当下抬手一指,“你,你识字吗?将岳逆写了什么,念给二位大人听听!” 那衙役当下小心翼翼的点点头,随即将那封血书托在手中,朗声念道:“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待这衙役念完最后一字,桌案后的万俟卨和罗汝楫神色也是一变,而张俊此时也暗暗后悔,不由得在心中暗骂自己,“我真是让岳飞气糊涂了,这东西怎么能在堂上念诵呢,不行,不能再拖了,拖得越久我们越危险啊!” 张俊想到此扭头看向万俟卨,万俟卨那边也立时反应过来,当下一拍桌案道:“来啊,与我行此扒皮拷,将那麻布一片片的与我撕下来!” 一旁的衙役们迟疑半晌,但最后还是有人迈步上前,一人按住岳飞的双肩,一个抬手拽住早就留好的麻布头,罗汝楫当下起身逼问道:“岳飞,有招无招?” 可岳飞见此却是闭口不言,只双目含煞的看向堂上三人,见此情形三贼齐齐喝道:“来啊,与我撕将下来!” 第1387章 剥皮拷下诬忠良 大堂之上,岳飞一篇《写怀》惹得堂上三贼恼羞成怒,当下吩咐对岳飞动心。随着三贼一声令下,衙役们只能是迈步上前,去撕扯那被鱼胶牢牢粘在岳飞背上的麻布。 要说万俟卨三人倒也真对起秦桧对他们的看重,别的不说,精通刑狱这四个字倒也真对起万俟卨。对于衙役们施刑时的猫腻,万俟卨心知肚明;对于自己三人冤枉岳飞一事,更是分外明白;对岳飞这些年领军在外,连战连捷从而在民众心中树立的威望,也是略有猜测。 因此还没升堂时,三贼就想到了一旦对岳飞用刑,一定会有衙役刑下藏私,故此三人昨夜借着酒兴,商量出了这披麻拷。 此时这刑用在岳飞身上,一众衙役就是有心帮助岳飞,那也是有心无力,毕竟这麻布要是往下扯的慢了,那岳飞受的痛苦更大,这要是干劲利落的撕下来,岳飞反倒就疼一下。 而随着一片麻布被撕下来,那鱼胶上自然会粘着一片岳飞身背后的一片肌肤,而那肌肤被撕去后,岳飞的脊背上立时渗出一层细密的血珠,虽说伤口不重,但却是分外疼痛,岳飞背后的衙役们甚至都能看到,岳飞那肌肉因为疼痛在微微颤抖。 但万俟卨他们施此重刑可不仅仅是为了让岳飞感到疼痛,看着那衙役捧着那块带有岳飞皮肤的麻布立在一边,万俟卨当下二次逼问道:“岳飞,你有招无招?” 岳飞却依旧是紧抿双唇,双目绽放杀气的望向堂上的三人,万俟卨见此当下将手一挥,“来啊,与我再扯再问!” 就这样,衙役们每撕下一块麻布,万俟卨就问一遍,可每次岳飞都是闭口不言,直到岳飞背后的麻布全部被撕了下来,这位大帅的后背变得鲜血淋漓,万俟卨方才罢休,随即无奈的挥挥手,示意衙役们退去两边。 可当衙役们退去一边后,岳飞整个人也浑身发软,向地上瘫倒而去,却原来岳飞已然因为剧痛而疼的虚脱过去,万俟卨看着岳飞躺倒在地,先是一愣,继而看向左右两边的张俊和罗汝楫,眼神微微一碰,三人立时就明白对方的心意。 张俊当下抬手拿起桌案上的宣纸,罗汝楫捧起一旁的印泥,万俟卨三人齐齐起身绕过桌案,来到岳飞身旁,随即三人伏身来到岳飞侧,张俊按住岳飞的身形,罗汝楫拿好宣纸和印泥,万俟卨则抬手拿起岳飞的右手,往印泥上微微一沾,随即一下下的将岳飞的指纹印在那一张张空白的宣纸上。 待印满了十余张宣纸后,三贼方才缓缓起身,随即微微一挥手,“来啊,将岳飞押回大牢,等候陛下判决!” 这边三贼拿着印有岳飞指纹的宣纸,开始大肆编造岳飞的口供不提,单说岳飞被军卒抬回大牢。而等衙役退走后,这大理寺狱丞方才来到岳飞牢门之外,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穿长袍,斜背木箱的老者。 那狱丞看着浑身鲜血的岳飞,也不由得长叹一声,随即抬手将牢门打开,继而冲着身后那人挥挥手道:“去吧,帮他治治身上的伤,用最好的药,别再落下什么病根了!” “哎,大人放心,这位受的伤并不重,那些衙役们动手的时候都手下留情了,这位大人身上都是些皮肉伤,但是背后这些伤口却不知是怎么弄出来的,虽然不算是重伤,可真够磨人的啊!” 这老者嘴上说着,手上却也丝毫不慢,仔细的为岳飞处理起背后的伤势,仔细的撒上上等的金疮药后,又动作轻柔的帮岳飞将伤口包扎起来。 等到老者将伤口包扎完毕后,岳飞的伤口上也传来一丝冰凉,再加上这段时间的休息后,整个人也缓缓苏醒过来。当岳飞缓缓睁开双眼后,正看到那狱丞在锁牢门,而在狱丞身边还立着一名长衫老者,只看那老者肩头的药箱,还有背后传来的冰凉感,岳飞立时明白这是狱丞帮自己找来了大夫治伤。 岳飞见此急忙挣扎着起身,随即抱拳拱手冲着牢外的狱丞抱拳拱手,“飞谢过大人相助之恩!” “无妨,无妨,岳帅你精忠报国,我也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岳帅你还需暂存有用之身,日后好再杀金人,带着我等还于旧都啊!” 岳飞闻言却不由得摇头苦笑,低头看看手指上那一抹残留的朱红,当下摊手示意道:“大人,某刚才昏迷之时,那万俟卨三人应该已经那我的手画供签押了,岳某这谋反大罪已定,哪里还有什么辩解之资啊!” “哎,岳帅,你自战场上而来,该知道瞬息万变的道理,你这些日子被困牢内,除了过堂外也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还是那句话,还请暂耐片刻,只要岳帅你一日不死,就一日还有机会再领兵马!” 岳飞听闻此言,当下问道:“大人,不知方不方便给飞讲讲,最近朝局有什么变化吗?怎么今日会是万俟卨他们审问我,之前那位大人、还有沙丙大人又去哪里了?” “他们?死走逃亡”,狱丞说完也是长叹一声,“既然岳帅想听,那我就讲给岳帅听听,权且为岳帅解闷!” 这狱丞说着,便从何铸审问岳飞起,一直讲到秦桧保举三臣止,听的岳飞也是连连叹气,而等到狱丞说完,岳飞却忽然抬头向外看去。 别看岳飞被关在大理寺内这么多天了,可这狱丞岳飞也只是刚进大理寺时见了一面,可那时此人一直躬身行礼,因此岳飞并没能看到此人正面的长相,至于之后的这些日子里,都是那狱卒隗顺来给岳飞送饭,所以算上今日岳飞也才是第二次见到这位狱丞。 可就算是今日,岳飞刚才是伏趴在榻上,而现在那狱丞又立在牢外的阴影中,因此岳飞一直没能看到这人的面庞,可随着狱丞在那里为他讲述这些天外面发生的大小事情,岳飞越发觉得这人的声音是分外熟悉。 事到如今,岳飞心中有疑问,自然也不会再藏着掖着,当下拱手向外问道:“这位大人,飞怎么听您的声音,如此熟悉啊?” “哈哈,岳帅,可还记得昔年开封故人?” 第1388章 狱内争辩岳帅疑 牢内岳飞一听这话就是一愣,那狱丞见此也适时迈步向前,让那缕从气窗透入牢中的光亮照在自己脸上,岳飞当下凝神向外看去。 却见监外那人身上穿大理寺狱丞的袍服,往脸上看五绺长髯飘洒胸前,生的是一张圆脸,使得这位虽然是在监牢之内,干着这狱丞的活计,但脸上却显出三分和善来。 而岳飞看着这位狱丞,迟疑半晌后,忽然急忙起身道:“可是昔年开封城内,赠剑的周先生?” 牢外那人微微点头,“正是我周三畏啊,自当年开封城和岳帅一别,至今也有二十载了吧?没想到岳帅你竟然一眼就能认出我来。” 可岳飞却满眼疑惑的看着牢外的周三畏,“周,周大人,您当年不是在开封做古玩生意吗?怎么如今却在大理寺为臣啊?” “大帅,自靖康事变起,周某那区区一间古玩铺子如何能在乱世存身啊,因此自当年张邦昌坐镇开封,大开城门后,我就随一众难民南下,渡过长江躲避灾祸,可没想到没过多久,官家竟然也来了,这杭州城也变成了临安府,六部九寺五监一一修建,我便也在这大理寺中谋了个差事,到后来临安府变成了行在,前两年官家又修了‘坛庙’,我倒也因为在大理寺内日久,而被升任为狱丞。” 岳飞看着面前的周三畏,眼中却闪过一丝莫名之色,一时间岳飞也是思绪万千,毕竟眼前虽只一个周三畏,可他所代表的却是数万乃是数十万的南迁之人,自靖康事变之后,多少人不愿在金人治下为民,多少百姓畏惧金人残暴,都纷纷南下避祸。 而这些人舍去家中的田产地业来到南方,这十余年间有人想周三畏一样投身公门,有人则投身军旅之中,还有人则是买房置地,渔猎耕种,总之,这十余年时间,虽然不至于说一代人已然死绝,但当年二十多岁南下的人,现在也都是年近不惑之年了。 看着面前周三畏的脸庞,岳飞迟疑半晌方才问道:“周大人,那,你,或者你们,还想回去吗?还想回开封吗?” “岳帅,您莫不是真让那万俟卨三人给折磨糊涂了?这世间哪里有不想归家之人啊,只是,只是我等心中有万般思绪,如今却也寸步难行啊!因此上,我等才在这临安城内,翘首以盼,将军能北伐功成啊!不然,那何、李二位大人又如何能求来这万人联名的折子,上书为岳帅您保本啊!” 周三畏说着还冲岳飞隔壁的监房拱了拱手,要说这大理寺狱今日那也是真够热闹的,原本这只关押岳飞一人的后院牢房,现在还关了何彦猷、李若朴、智浃、刘允升、范澄之等人,一开始他们只是在一旁静听周三畏的讲述,可听到后面岳飞的问题时,这些人也纷纷起身走到监牢边。 当周三畏冲着隔壁拱手时,李若朴也朗声道:“岳帅,我那兄弟在您帐下听令,每年都与我有书信往来,对您领兵、营田、治民、练军那是大加称赞,不过今日看来,您却也是用心不诚,不明己心啊?” 岳飞闻言侧头看去,可这监牢之内,哪里是那么容易,因此岳飞也只能朗声问道:“这狱墙阻隔,却不知是哪位先生?阁下兄长又是岳某帐下何人啊?” “某家,李若朴是也,家兄正是岳帅帐前李若虚,不知岳帅可识得我那兄长啊?” “哎呀,先生说的哪里话,这些年要不是令兄在鄂州助我,这营田一事飞还不能办的如此顺利,多少军士甚至还要忍受饥寒之苦,只是不知,先生今日为何说飞用心不诚啊?” “岳帅,我问你,你为何几次上书北伐啊?你又为何要直捣黄龙府啊?” 原本岳飞对李若朴的评价还心存质疑,可一听李若朴的这两个问题后,岳飞张了几次嘴,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整个人也缓缓坐回自己的卧榻之上,开始沉思起自己为何要做这些事。 牢外的周三畏见此,也不多说什么,当下冲着周围几间监牢,微微摆摆手,示意他们敛声,别打断岳飞的思绪,随即周三畏便缓步退出监牢。 按下这边岳飞在监内深思不提,再说那边张俊等人拿到印有岳飞手印的宣纸后,便急匆匆挥手驱散了一众衙役和兵丁,紧接着三人便围在桌案旁,为岳飞编造起口供供词来。 可如今虽然定下岳飞谋反之罪,但无论是万俟卨还是罗汝楫,他们谁都没有真的起过反叛的心思,因此这谋反逆贼的口供该是怎么样,他们自然也就想不到,甚至谋反的理由他们也想不出什么,最后只能想到贪慕权势四字。 而待他们三人将这封口供写好后,便携手揽腕走出大理寺门,向秦桧府上赶去,只眨眼间,偌大的堂上就只剩下跪倒在地的张国祥。 原本张国祥还想跟着万俟卨三人同去秦相府,可当张俊三人经过他时,对他却是视而不见,甚至连让他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因此张国祥便只能跪在那里,目送着张俊三人走出大理寺,可当这三人走远之后,张国祥就更显得是无所适从了。毕竟他诬告岳飞一事,在场的衙役、兵丁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刚才有上官在,衙役们不好作何反应,现在当官的走了,这些人又有谁还会去管一个背主之人呢,甚至这些人没上来踹他两脚,便已经算是仁慈了。 如此一来,张国祥只能是左右张望一番,眼看周围不见半个人影来,他才悻悻起身,随即转身缓步向大理寺外走去,当他前脚刚踏出大理寺的大门,身背后就传来咣当一声,张国祥再回头看去,却只能看见紧闭的大门。 张国祥见此只能落寞的走下台阶,抬眼向四下一望,想要给自己寻个去处,可都没等他环顾一周,张国祥就感觉自己被人围了起来,紧接着不等张国祥有何反应,他就觉得脖颈处一痛,随即整个人便像面条一样软了下去。 第1389章 三字何以服天下 张国祥脖颈后吃了一击,整个人向地上晕倒而去,只是没等张国祥摔倒在地,就有人推来一辆独轮车停在他的身前,稳稳的接住了向前扑倒的张国祥,紧接着原本围在他周围的人,不知从哪扯出一张麻布来,将张国祥盖在布下,随即一行人便拥着小车向城外走去。 这岳飞谋反一案唯一的证人,便这样消失在大理寺门前,当然现在也不会有人在意他的死活。 而另一边秦相府内,那奸贼秦桧看着张俊三人递来的口供,那是赞不绝口 ,“哎呀,三位,这份口供写的好啊,有了这份东西在,那岳飞的性命便也算是交代了!到时候定有三位一份功劳在!只是,只是秦某却有一问,不知那岳飞真正的口供现在哪里?” 三人闻言一愣,罗汝楫眼珠一转,当下笑着拱手上前,“相爷,这就是岳飞的口供啊,这上面有他的指印,就是当堂比对也不怕!” “是是是,这份自然是他岳飞的口供,只是本相问的是,那份岳飞亲笔所写的血书供词,那阙满江红现在在哪里啊?” 一听秦桧此言,张俊三人齐齐一惊,心中暗道:“大堂上的事,秦相怎么会知道”,而这心中惊恐之下,自然也就愣在那里没顾上回答秦桧。 那秦桧是什么人物,只一眼就看出三人的心思,当下微微一笑道:“三位,见谅,毕竟前次何铸、沙丙所为,也使得本相不得不加上三分小心,因此听闻今日三位要审问岳飞,便派了两名皇城司的小厮,去旁听一二,不曾想就听到那阙满江红,三位,这东西要传出去,可不得了啊!还是收在咱们自己手中的好!” 一听秦桧这话,张俊三人也觉出不对来,紧接着互相看看对方,想看到对方从怀中拿出那份血书,可偏偏这三人却齐齐一摇头,这下无论是秦桧还是张俊、万俟卨、罗汝楫都是一惊。 继而万俟卨急忙起身,向秦相府外赶去,“相爷少坐,我这就去寻那封血书,该是还在那名衙役手中,想来他也无胆传扬此书!” 万俟卨说着走出秦相府门,独留秦桧三人在这里暗暗着急,而这万俟卨去的快回来的更快,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这万俟卨便跌跌撞撞闯入府内,“相爷,出事了,塌天祸事啊!” 这话一出口,堂内三人齐齐起身向万俟卨看去,秦桧更是急声问道:“何事?!” “回相爷,那,那名衙役失踪了,可那阙满江红却已经遍传街头,我自大理寺回来的路上,甚至已经听到瓦舍之内在伴乐演唱了!” 一听万俟卨这话,秦桧不由得向后一退,跌坐回身后的太师椅上,一直在那里愣了许久,张俊和罗汝楫也立在那里默默无语,万俟卨看看这三人,急什么催促道:“秦相,现在该怎么办啊,要是在这么传下去,恐怕不等明日早朝,这事就该传到官家耳中了啊!” 太师椅上的秦桧闻言迟疑半晌,随即缓缓起身,“既如此,那就要看谁更快三分了,本相却不信这民间小曲能比我更快面圣!”秦桧说着拿起一旁岳飞的口供,继而摆手招呼道:“来人啊,备轿,本相要进宫面圣!” 凭秦桧如今的地位,想要进宫面圣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一路上更是半分阻碍都没遇到,片刻间便来到皇宫大内之中,而当秦桧刚想往御书房去见赵构时,却被内宦摆手拦住,“秦相,今日陛下有旨,令您往大庆殿见驾!” “哦?往常官家不是都在御书房吗?怎么今日会在大庆殿?”秦桧嘴里问着,手上却也不闲,一枚银锭同时便塞入那内宦的手中。 那内宦得了银锭微微一笑,当下迈步凑到秦桧身边,低声说道:“秦相,今日有外臣前来拜见官家,如今官家正在大庆殿内接见!” “如此,多谢了!” 说着秦桧便不再多言,而是跟着那内宦,快步向大庆殿而去,只是这一路上秦桧却是心思百转,“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这各地臣子虽然不少,但能直入君前,并且还在大庆殿接见的,也就那几位啊,没听说有谁回来了啊?” 可没等秦桧想清楚,他们二人便已经行到大庆殿外,随着内宦的一声通传,秦桧当下也只能躬身迈步入殿,因为知道赵构在殿内,所以秦桧也不敢抬头向上看,只能是低着头打量殿内两侧群臣的朝靴。 一看这些朝靴秦桧心中疑惑更甚,“都是武官靴啊,难道是韩世忠回朝了?” 想到此秦桧不由得微微抬头,偷眼向前望去,果然看见殿内右班之首立着一人,身披金甲外罩战袍,此时也正侧目看向自己,而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那淮河大营的韩世忠。 紧接着秦桧就听上面的赵构出言说道:“秦相,你来的正好,今日韩帅回朝,乃为那岳飞保本,朕正欲派人去唤你呢,不知这岳飞一案审的如何啊?” 秦桧闻言急忙收敛眼神,随即从袖中抽出那份口供,托在掌中往上一递,“启禀陛下,岳飞谋逆一案现已查明,这里有岳飞亲手画供的供词在此,请陛下龙目御览!” 赵构闻言急忙摆手招呼内宦将口供取来,托在眼前仔细观看,而这时韩世忠则转身看向秦桧问道:“秦相,岳帅当真有谋反之举?” “额,回韩帅,岳飞调兵之事虽不明,其事体莫须有。” 一听秦桧这话,韩世忠不由得一愣,随即冷哼一声道:“秦相,堂堂三军大帅,只‘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莫不是秦相你包藏祸心构陷岳飞?” 而那边赵构一听秦桧和韩世忠这话,手中这份口供却也看不下去了,当下抬头向下看去,可这不抬头不要紧,一抬头那被韩世忠逼问的秦桧好似看见救命稻草一般。 就见秦桧向着赵构一拱手,随即朗声道:“韩帅,此乃上意也,韩帅此言,莫非是心疑陛下,要与那岳飞结党不成!” 第1390章 赐银弓密裁事定 而殿上的赵构一听此言,不由得轻咳一声,“额,这个,秦相,韩帅,这岳飞自己如今都已认罪了,这些琐碎之事,咱们就不必细究了!” 那韩世忠是什么人物,只片刻就明白赵构的心意,分明就是默认了秦桧的话,当下不由得长叹一声,随即便向上拱手道:“既然陛下心意已决,那末将也不便多言,只是那岳飞在军中势大,如今他若定罪,恐其手下不宁,末将便先回军中,以备不测了!” “额,韩帅思量周详,既如此便辛苦韩帅了!” “不敢,分内之事!” 韩世忠说完向上一礼,随即转身迈步出大庆殿,从内宦手中接过自己的战马后,便翻身上马领着自己的亲卫出临安城,向淮河大营而去,至于是真的去整军防备岳家军,还是说要整军另作他为,就只有韩世忠自己心里知道了。 再说大庆殿上,随着韩世忠转身出殿,殿上赵构也长出一口气,当下不再去看手中的口供,转而抬手挥退了殿上前来迎接韩世忠的众将。 却原来赵构听闻韩世忠从淮河大营赶回,是想要在大庆殿设宴为款待韩世忠,以此来收拢人心,毕竟赵构害怕金人归害怕,但他又不是真傻,手下领兵在外的两员大将,总不能杀了个一个,又恶了另一个。 而现在韩世忠既然自己主动走了,这主角没了,所谓的接风宴会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了,而随着众将退出大庆殿,赵构则看向秦桧,“秦爱卿,如今岳飞的口供既然已经有了,那又该如何杀他?” “额,陛下,依微臣愚见,迟则生变,而且这些年岳飞颇善经营自己的名声,在民间百姓中威望不小,甚至在将帅间威望也不低,不然今日韩世忠也不会在君前如此不顾礼仪的责难为臣。” 赵构一听秦桧这话,坐在那里却陷入迟疑之间,秦桧见此急忙拱手向上,“陛下,如今天寒,金人不喜刀兵,可一旦拖得久了,待到明年开春,这金人再兴兵戈南下,你我恐难有抵挡之力啊,况且如今朱仙镇大军孤悬在外,要是不解决了岳飞,恐军心难定啊!一但有那一二胆大妄为之辈,假托岳飞之名谋逆,恐难制矣!唯今之计,唯有早除后患!” 随着秦桧的劝说,赵构眼中的坚定之色也愈加浓郁,当下微微点点头,“既如此,便请秦相代为传诏大理寺,命其在大理寺内密裁岳飞!” 秦桧闻言急忙拱手领命,可随即秦桧又向上拱手道:“陛下,这,该由何人监斩啊?如今大理寺主官被罢,总不能让那狱丞去监斩吧?况且蝼蚁尚且贪生,这岳飞当年能大闹武科场,其武艺在天下可称魁首,一旦他要是奋起反抗,恐狱丞、狱卒不是他的对手啊!” “额,岳飞的武艺确是超群,不过也不能说是天下魁首嘛,昔年他来宫中时,我曾让他和杨沂中比试过武艺,朕观他二人武艺该在伯仲之间,便点杨沂中监斩官!” “陛下圣明,前次捕岳飞回行在便是杨将军前去,那岳飞没有丝毫反抗之意,想来定是他心中惧怕杨将军武艺,如今有杨将军监斩,岳贼必将引颈就戮!” 这秦桧越说越兴奋,脸上更是不由得浮现一抹喜色,当下转身就欲出殿,去寻杨沂中传令,可秦桧这一动赵构却忽然摆手道:“秦相且慢,朕思虑再三,这岳飞毕竟也是从龙之臣,昔年牛头山时也有救驾之功,若是让他受这一刀之苦,某却也是于心不忍!” 赵构说着起身迈步来到大殿的一角,在那里放着一排兵器架,其上刀枪剑戟齐备,正是当年岳飞江州所得兵器,原本这套兵器是放在御书房中,可那日赵构看着这套东西心烦,便命人抬来这大庆殿内。 赵构走在兵器架前,手指一一划过这些兵刃,最后停在兵器架最后,一张弯弓之上。就见这张弓,弓身乃是纯银打造,弓背上两条飞龙则是纯金镶嵌,弓弦则是上等牛筋编织而成。 要说是指望这张弓杀敌,那是笑谈梦话,毕竟金银虽然质软,力大之人也能拉弯这张弓,但是金银可不会像竹木一般回弹,因此这弓除却好看之外,却并无任何作用,当年也是为了和这十八般兵器配套,方才打造了这么一张弯弓。 赵构的手指在弓身上轻抚而过,随即抬手摘弓在手,单手拎着这张弯弓来到秦桧面前,“秦爱卿,将此弓交予杨沂中,命他用此弓缢死岳飞便可,还是留他一具全尸吧!” “陛下宽厚仁德,实乃吾辈楷模!” 听着秦桧的夸赞之语,赵构面上却是神色淡然,转身又去看那十八件兵刃,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挥挥手,示意秦桧自去寻杨沂中。秦桧见此也不废话,躬身对着赵构背影一礼,随即便捧着银弓出大庆殿,与内宦一道去寻杨沂中。 至于说赵构这会究竟是什么心思,秦桧才没心思去猜呢,秦桧心想,“只要岳飞一死,我管你赵构有什么心思,我立马就给兀术和挞懒去信,到时候我再讨一道领兵御敌的圣旨,将你的御前军带走,然后我两军合一军,这长江以南就是我的天下,到那时金人是在北岸牧马,还是与那赵斌厮杀又与我有何干系!” 而这如何传诏,如何赐弓,自不必一一细说,单说这秦桧在看着杨沂中领了密裁岳飞的旨意后,便承小轿回自己的相府,回到相府内秦桧满脸得意的将此事讲予张俊三贼后,三贼也是长出一口气,而秦桧回府后脸上的笑意更是从来都没有减退,当下摆手招呼家中下人,是大摆酒宴,要与张俊三人欢庆一番。 秦桧在府内饮宴欢喜自不用说,另一边杨沂中看着手中的金饰银弓,却陷入两难之中。毕竟这岳飞是忠是奸,自沙丙死后已然无需争论,每个人心中都已然有了一份公断,但虽然心中知道岳飞是忠,但嘴上如何说却要看此人良心如何了。 第1391章 风波亭内风云动 那张俊、万俟卨三人,为了自己的高官厚禄,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舍了自己的良心,在堂上逼问岳飞,诈取口供。 而这杨沂中身为武将,平日里没少羡慕岳飞能在外厮杀,自己却只能在朝内为将,现在捧着这张银弓,听着赵构让自己密裁岳飞的命令,自然也难免又感同身受之感,甚至看着那弓杨沂中甚至在想,有朝一日自己会不会也死在这张弓下。 但同时杨沂中自小受到的教育,那天波杨府的忠义之名,让他心中对赵构的诏书生不起半分反抗之意,当下也只能是捧着这张银弓,在那里愣愣出神,毕竟赵构是要他密裁岳飞,他总不能现在这大白天的就摆开队伍去大理寺,所以杨沂中就只能坐在那里,静静的等待夜幕降临。 只是随着红日西斜,这夜色还没笼罩大地,杨沂中却发现天空中飘下点点雪花来,紧接着一阵大风拂面而来,天上立时飘落鹅毛大雪,杨沂中见此当下将银弓放在案上,随即起身来到窗边向外看去。 “这雪来的好生突然啊,这对百姓来说,是瑞雪兆丰年,可我怎么看来这似是苍天不公,哀降大雪啊!” 就这样杨沂中倒背这双手立在窗前,看着片片雪花飘落,直到这大雪将偌大的临安城罩的一片雪白,待到那明月高悬之时,杨沂中方才转身回桌案上,拎起那张银弓,披上一件大红战袍,走出自己的房间,点了一队金枪班军士,往大理寺而去。 如今大理寺无主,而他杨沂中又是御前统领,待亮明身份后,大理寺的衙役当下将院门大开,将这一队人马迎入大理寺内,来到大理寺狱前。前次杨沂中来时有周三畏引路,这次杨沂中自然是轻车熟路,没等人在前引路就已然来到这前后牢房中的那座小院之中。 这一队人马披甲持枪进了监狱,身为狱丞的周三畏自然是早早迎了出来,“可吓死下官了,还以为是来了砸牢反狱的逆贼,不曾想竟然是杨将军啊,却不知杨将军来此有何公干啊?” 杨沂中看着疾奔而来的周三畏,微微点点头,“奉陛下旨意,来见那岳飞岳鹏举,烦请你将岳飞提出监牢吧!” “遵旨”,周三畏答应一声,便独自转身去后面的牢中提岳飞出监。 而杨沂中左右一望,当下摆手招呼道:“尔等四下防备!来两个人随我去那亭中避雪,暂待岳飞!” 杨沂中说着迈步向院中的小亭走去,来到亭前杨沂中抬头向上看去,却见亭上有竖匾一块,上书风波亭三字,杨沂中一时间不由得长叹一声,“唉,风波亭,风波亭,你今日却要见我大宋江山起风波了,只是不知风波过后是万丈深渊,还是晴空万里啊!” 而杨沂中话音落下,身背后却忽然传来岳飞的声音,“哦?杨兄如此说来,可是岳某的大限到了?” 随着身背后传来岳飞的声音,杨沂中急忙回头看去,同时垂手扶上腰间的佩剑。可待看清岳飞的形貌后,杨沂中这扶向剑柄的手又缓缓垂了下来,只见岳飞因为有周三畏的关照,头上的黑发梳的整整齐齐,挽着一个发髻,身上一件白色长袍轻垂到底,因为腰背上的伤势,所以岳飞也并没有扎腰带。 可杨沂中的目中却满是疑惑之色,“岳帅,您这大狱坐的,怎么和外面那些人不太样啊?” 岳飞闻言微微一笑,回头看看跟来的周三畏,又看看面前的杨沂中,“这还要多谢狱丞大人关照啊,让飞每日能有一盆净水洗脸,有一件白袍见人,不然我现在怕是比外面那些囚徒强不了多少!” 杨沂中一听这话,急忙抱拳拱手,冲着周三畏一礼,“却要多谢周大人了,为我大宋将军留得最后的体面!” 周三畏见此急忙侧身避过这一礼,而岳飞此时却已然不再在意这些,而是背手立在那里,抬头看着亭上的匾额,“风波亭,来的那日就看见此亭了,没想到,今日这里竟然就是岳某我归天之处!杨大人,你刚才说最后的体面?可是陛下已经下诏了?” 杨沂中微微点点头,随即侧身抬手一引,“陛下亲旨,命我以此弓送岳帅归天!” “想到了,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杨将军,不知陛下的圣旨可容飞一观?” “自然,你我亭内叙话!” 杨沂中说完迈步上台阶,与岳飞走入风波亭内,避过这天空中飘下的鹅毛大雪,随即杨沂中从怀中取出赵构诏书递予岳飞。岳飞接过圣旨在手,托在手中仔细观看,只见上面给自己定的果然是谋逆之罪。 看着那圣旨的一字一句,岳飞不由得长叹一声,随即将圣旨并在一处,往杨沂中怀中一推,“罢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今日却是辛苦杨将军了,不过在临死前,飞却还有个问题,想问问杨将军。” “岳帅请将,沂中知无不言!” “杨将军,你说飞一心北伐,数战兀术,午夜梦回,总想的是直捣黄龙,你说我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一听岳飞这问题,杨沂中不由得紧张的一攥肋下佩剑,看着面前满目惆怅的岳飞,迟疑半晌才缓缓说道:“该是为大宋江山,为天下黎民百姓,为雪靖康之耻,为报二圣之仇,为,为当今陛下尽忠!” 这前四条杨沂中说的是慷慨激昂,而说到最后一条为赵构尽忠时,他杨沂中也难免底气不足,毕竟精忠大帅如今都难逃冤死之局,世人又何必要为赵构尽忠,忠到最后来这风波亭团圆吗? 而岳飞自然也听出杨沂中口中的迟疑之意,当下发出一声长叹,随即转身一担衣衫下摆,双膝跪倒在地,抬头望着半空中飘落的雪花,岳飞叹道:“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啊!” 言罢,岳飞将双眼一闭,跪在那里静待杨沂中动手,杨沂中见此当下侧身退去一旁,挥手示意身后的两名军士捧着银弓上前。 第1392章 二仆狱内动杀机 大理寺内,风波亭中,杨沂中立在一旁,两名军士手捧银弓上前,眼看这弓往上一举,往下一落,这弓弦便要挂在岳飞的脖颈之上,紧接着弓身一转岳飞就要被绞死在这银弓之下。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风波亭正对面的那排小屋中,传出一声怒喝,“狗贼好胆,竟敢害我家大帅,你拿命来!” 随着话音落下,就见两间小屋的屋门同时破碎,紧接着一柄大棍横飞而出,奔着亭内那两名军卒就去,杨沂中见此急忙迈步上前,抽出肋下佩剑往外一架,只听得当啷啷一声脆响,杨沂中手中这柄宝剑震颤不止,杨沂中整个人也向后倒滑半步,靠着那风波亭的石阶方才稳住身形,而那根大棍也随即倒飞而回。 杨沂中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巨力,心中也是大为震撼,当下将宝剑还匣,随即点手唤道:“枪来!” 随着杨沂中话音落下,一旁的军卒当下抬手将一支金枪掷向杨沂中,杨沂中接枪在手,方才闪身列开门户,向那一排房间看去,只见两名大汉此时一人手持一条大棍立在那里,而随杨沂中来的金枪班军士,此时也纷纷持枪围拢上前。 一时间这大理寺内的院中可是变得分外热闹,这风波亭内地上跪着岳飞闭目等死,而在岳飞的背后还立着两名军卒,手中捧着一张银弓微微发呆。那周三畏一见眼前这般情形,当下一缩脖子,双手插在袖内,转身来到身背后的风波亭内,站在岳飞身边,一方面自然是为了躲避风雪,另一方面,这周三畏似乎有一丝看戏的意思。 而在风波亭的正对面则是一排瓦房,此时其中两间瓦房的屋门破碎,门前立着两名大汉,这两人一个手中持镔铁大棍,一个手中拎熟铜大棍,在两人面前则是列阵以待的一众金枪班军士,而在金枪班身后则是持枪而立的杨沂中。 杨沂中微眯二目仔细打量对面那两名大汉,忽然间双眼圆睁,回头看看自己身后跪在地上的岳飞,继而就听杨沂中厉声喝道:“你二人好大的胆,当日长江岸边某已然放你二人一条生路,你二人今日怎还敢来此,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莫非真以为某手中金枪不利?!” 原本岳飞对有人来救自己并不感觉意外,毕竟自己那义弟手下人马遍布天下,冲着这些年的经历,岳飞心中也知道自己身边有义弟的人马,此时眼看自己要死,这些人自然会出手相救。 只是岳飞心知杨沂中的武艺,觉得这些人马此时出手,不过是以卵击石,毕竟这可是大宋行在,除了杨沂中外,还有那章启旸,除了这两员上将外,还有十余万兵马,仅凭自己身边那些暗藏的人马,绝难保自己逃出生天。 因此岳飞只能是紧闭双目,不愿去看自己义弟的这些忠心死士为了自己丧命,至于说让岳飞自己起身反抗,打杀了杨沂中,逃出这大理寺,那是万万不能,不说别的,就岳飞后背那四个字,都压的他站不起身来,挥不动拳。 可现在一听杨沂中说,长江岸边已然放过他们一回,岳飞不由得圆睁二目,向前看去,只见这两名大汉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马童,正是那马前张保、马后王横。 却见这两位今日身穿一身布衣,手中横着大棍,正是当年随岳飞赴京时的打扮,只是这十余年征战,这两位忠仆也已然是面色沧桑,再加上这些日子心忧岳飞,张保和王横的鬓边竟然已现几缕白发。 可就算如此,这两位立在那里的气势,竟然也稳稳压过这一队金枪班,随即就听张保咧嘴一笑,“杨沂中,你做你的好奴才,你忠你的赵构,我保我的大帅,我要杀赵构你能不舍死相救吗?今日你要杀我家大帅,便先请杀某!” 杨沂中闻言冷哼一声,“好好好,你好胆,区区一个家将,竟然敢口呼官家姓名,凭此一条,岳飞他谋反是实!我今日还偏要先杀岳飞再杀你,我倒要看看你这岳家军中无名之人,比我这金枪班如何!来,来,来,你且试试,等你闯过来时,你家大帅还有几分气在!” 杨沂中说完抬起左手,向背后微微一挥,“来啊,与我用刑,将岳飞给我绞死亭内!” 杨沂中话音落下,那两名军卒急忙举弯弓奔着岳飞脖颈就去,而杨沂中此时却忽然觉出一丝不对来,只见自己对面那两名家将面上竟然没有丝毫惊慌之色,反倒眼底似乎有一丝玩味之意。 惊得杨沂中急忙回头,可杨沂中这头都还没转过来,就听得背后传来两道利刃入肉之声,紧接着当啷啷一声脆响,那张银弓已然掉落在地。 杨沂中见此急忙回头看去,就见周三畏双手已然从袖中抽出,搭在那两名军卒的脖颈之上,这要只是双手自然不会又利刃之声,只见这周三畏的手中还擎着一对短刀,这短刀连柄带刃一共才一尺长,可此时这尺长的刀却都已经没入那军卒的脖中。 眼前这一幕不光是杨沂中愣在那里,就连岳飞也愣在那里,没懂周三畏为何会突施杀手,而周三畏此时却也满脸惊恐,“哎呀妈呀,吓死我了,没人给我说杀人是这感觉啊!” 而杨沂中一听这话,已然顾不上问周三畏为何要杀自己的军卒了,当下将手中枪一抖就要跃入亭中,擒周三畏、拿岳飞,可杨沂中身形还没动,就听那边张保喝道:“杨沂中,你再敢动一动,你手下这些军士的性命可要不保!” 一听这话,杨沂中止住脚步,回头看向张保,“你?你莫不是急糊涂了?凭你二人?来来来,你二人,杀一个我看看!” 张保见此面上浮现一抹冷笑,“好好好,诸位,黄泉路上,莫怪你家张太岁,是你家将军送你们归天”,说完张保将手中大棍往地上重重一砸,“来啊,与我,杀!” 第1393章 大理寺破众卒亡 一听张保这话,杨沂中神色一变,可再想喊自己手下的军卒小心已然是来不及了,就见这小院两侧,监房的屋顶之上,那原本被大雪覆盖的屋顶,忽然齐齐一翻,紧接着一道道人影出现在屋顶之上。 杨沂中左右一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这两侧屋顶上的一道道人影,身上都穿着纯白的短打衣靠。而这人自然不至于让杨沂中发怵,真正让杨沂中感到恐惧的,是这些人的手中都捧着军中利器神臂弩,弩上一支支利箭绽放寒光。 要知道这神臂弩在旷野之地,尚且能射三百四十余步,入榆木半笴,现在这些弩手蹲在屋顶上,与金枪班军士的距离不过十余步,就算这些军士身上穿着坚甲,杨沂中也没有把握他们身上华丽的盔甲能抵住这些羽箭。 因此杨沂中再看清这些人手中的兵器,立时向后一闪身躲在风波亭的廊柱之后,同时高声喝道:“众军,快闪,是神臂弓!” 可杨沂中话音没落,就听得一声声弓弦响亮,紧接着羽箭破空之声,一阵箭雨洗礼之下,随杨沂中而来的这队金枪班军士便纷纷栽倒在地,再也发不出半分声息。 这弓弩威力虽大,但上弦困难,而且现在这些人还蹲在两侧的房顶之上,因此杨沂中在听到羽箭声熄后,便缓缓起身站在亭中,看看一地的死尸,又看看立在那里的张保、王横,再看看身后跪在地上的岳飞。 杨沂中不由得长叹一声,“岳帅,之前我也以为你身有冤屈,可看现在这情形,您似乎是早有谋划啊,难道您这是一出当着天下人的苦肉计?” 可岳飞看着那一张张神臂弓,看着那面色严肃的张保,和双目血红的王横,以及那还在恢复心神的周三畏,却也不由得微微摇摇头,“杨将军,飞要是说,飞对今日之情形也是一头雾水,你信是不信?” “那,我倒要问问岳帅,你现在走是不走?” “要走怎么说?” “那就烦请岳帅动手,让我也真正领教一下岳帅的六合大枪!” 那边张保闻言冷哼一声,随即倒提大棍走过一地的死尸,来到杨沂中身前三步开外,“杨沂中,你还真是赵构的忠臣啊,不过你今日却是看错我家大帅了,今日这般情形与我家大帅无关,你且说说,他要是不走,你待如何?” “那,我便要奉圣诏,诛杀谋反逆贼岳飞!” “哎,你可真是赵构的忠臣啊!” 杨沂中闻言也不搭话,当下迈开门户,将手中大枪一抖,“杨某今日却要领教一下张将军高招了!” 可张保却微微摇摇头,“杨将军,你的对手不是我,你的对手另有他人,只是,希望你遇见他的时候,也有现在这般勇气!” 杨沂中闻言环顾四方,“哦?你们还有人马来?在哪里啊?怎么,难不成,岳家军全伙南下,都来打着临安城了?” 张保摇摇头道:“岳家军杀的是金人,保的是江山,挑的是精忠帅旗,不干这自相残杀之事,至于杨将军你嘛,国法管不到你,却不知家法能不能?” 杨沂中一听张保这话就是一愣,可随着张保的话音落下,就听得临安城四门是炮声隆隆,这大军出征不过三声号炮,可杨沂中此时侧耳一听,却足足听见六遍号炮响亮,紧接着人欢马乍之声传遍四方,这原本笼罩在雪色中的临安城似乎突然苏醒一般。 随即杨沂中就听得街道上马蹄之声不绝于耳,其中有一道马蹄声是分外明显,不为别的只为这马蹄声离自己这边是越来越近,而站在自己身前的张保也微微一笑,“人来了,我给他迎个路!” 张保说完探手入怀,随即一抖手腕往半空一扔,紧接着一道花火在半空炸响,随着花火绽开,那道马蹄声更是越来越近,紧接着杨沂中就感觉这马与自己只有一墙之隔,惊得这位急忙迈步闪身,回头向背后的院墙看去。 而就在杨沂中看向那面墙的同时,就听得轰隆隆一阵巨响,一杆金枪砸在这院墙之上,使得这院墙轰然倒塌,随即一匹战马飞身跃入院中,继而又向前冲了几步,马上那人方才勒马稳住坐骑,回头看向杨沂中。 却见这位胯下马名唤金眼五花虬,身上披锁子黄金甲,头上戴狮子斗宝朱缨盔,掌中横一柄宝枪名唤绿沉双钩滚金枪,往面上看面如冠玉,颔下三绺墨髯,此时盯着杨沂中却是满面寒霜。 紧接着就听这人一声怒喝,“杨沂中!我把你这逆子,真真是胆大包天,还不给我跪下!” 而杨沂中看着眼前马上这人,也是张了几次嘴,扭头看了看张保,又看了看跪在一旁的岳飞,当下将手中金枪一抖往地上一插,随即分鱼踏尾、撩战裙,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向上磕头行礼。 “伯父大人在上,侄儿这厢有礼了,自当年西北一别,却不知伯父可曾安好否!” 这砸墙入院的不是旁人,正是赵斌手下天波军统领,那天波杨府之后,杨震之兄,杨沂中的伯父杨乾。而杨乾都闯入大理寺了,如今临安城内的人马不用问也知道,正是八贤王赵斌手下的各路大军。 却原来,赵斌在发出血诏和檄文后,便领人马渡过长江,快马加鞭赶奔临安城。 而随着那份檄文的传播,这些年赵斌在江南的布局也是闻风而动,就在岳飞受审的这一天一夜之间,各路人马是纷纷赶向临安,就在杨沂中来大理寺监斩岳飞的同时,整个临安城外便齐聚有整整六路大军,而这六路人马虽然有多有少,但加在一起却也不下二十万之众。 如今其余各路人马都往城中大内而去,独有杨乾一人来大理寺中,与杨沂中放对,那你想杨乾的脸色能好看到哪里去,这别的不清楚,哪边的功劳大杨乾还能分不清啊,因此这才一进院,杨乾就一声断喝,让杨沂中跪倒在地。 第1394章 风云际会展龙旗 大理寺内,随着杨乾的到来,岳飞自然是再无性命之忧,而大理寺外,临安城中这由各方汇聚而来的六路大军却是好不热闹。 原本赵斌领岳家军和自己三营人马南下时,就已然存了兵变废立的心思,只是那时岳飞刚刚被调回临安,身上还顶着万寿观使的职位,要是那时挑起八贤王的大旗南下,可谓是名不正言不顺,甚至赵斌要是打出为义兄伸冤的旗号来,岳飞立时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赵斌在一番沉思后,便只打出精忠帅旗,让张宪、牛皋二人领队南下,明面上是要南下为岳飞伸冤,暗中却是为了方便大军赶路。 到后来随着何铸被贬、沙丙碰阶,赵构一步步自己走上昏君的宝座,皇宫内传出那句“必杀飞、始可和”,秦相府内想出披麻问,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八贤王南下匡扶朝政变得顺理成章。 再加上赵斌手中有遍布各处的人马在,别的事情办不到,在暗中截断临安城内的消息还不算什么难事,甚至都不需要截断临安的消息,只截断皇宫和秦相府这两处的消息来源,那秦桧和赵构就变成瞎子、聋子。 故此,赵斌在南下途中,那一条条命令就没断绝过,这第一条就是断绝临安城内的消息,紧接着便是调动暗藏在各地的自家人马。所以别看后来赵斌发出的檄文只传了一天一夜,但其实暗中归属赵斌的人马早已在暗中调动,故此赵斌这边九龙宝旗刚刚高悬,四野之内就有数面八龙大旗响应。 且说这临安城北便赶来两支人马,每军中都有一面八龙大旗高悬,这些八龙大旗的图样都是当年赵斌亲自传予各军主将,不过这每面大旗却也各有不同之处。 这旗面上的八条飞龙身姿摇曳,探爪翻身,虽是手绣,但却似一色相印一般,而在那旗面中央,白月光上写的字号却是各不相同,像临安城南的这两面大旗,一个上写斗大一个韩字,一个上写斗大一个杨字。 这韩字大旗下不是别人,正是那刚离临安的韩世忠,还有那从朱仙镇匆匆赶回的韩彦直。 原来,这韩世忠在得了赵斌的传信后,韩世忠简单将军中事务和梁红玉、韩尚德交接一番,便领着自己的亲兵急匆匆南下赶往临安城。而就在韩世忠走后不久,韩彦直便从朱仙镇内匆匆赶回淮河大营。 因为那日赵斌派韩彦直回营时,是当着岳家军众将的面传令,那时局势不明,赵斌自然不好同众将言明他和韩世忠的关系,更不好对众将细说自己手中的暗卫,从而破坏那刚刚建立起的信任,所以韩彦直启程东去时,心中还想的是回家之后赶快找自己父亲,别耽误了保本救护岳飞,如此一来,这韩彦直进家门的第一件事自然便是寻找韩世忠。 可家中的韩夫人见此心中不由得一酸,毕竟谁家的孩子回家不是先喊娘,自己儿子外出征战日久,这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不找娘来诉说一下辛苦,让娘关心一下也就罢了,哪里有径直就去找自己老爹的道理。 一时间,梁红玉不由得在心中暗道,“真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这孩子是一点不想自己老娘啊。” 不过梁红玉心中虽然如此想,但也知道自己儿子必有要事,而等梁红玉问明原因后,这位巾帼英雄沉吟片刻,便招呼韩彦直道:“我儿,你也别在这歇着了,这些年咱家一共练了一万轻骑,你将他们都带上,往临安城去,接应你父帅!” 韩彦直一听这话不由得一惊,“娘,私自调兵可是大罪啊!” “我的儿,哪有什么私自、奉诏,那赵构连岳飞这等忠良都要押入狱中,他的诏还有什么奉的意义,一面是听令行事当忠臣,最后和岳飞一样丢官罢职,一面是跟着自家人,奉正朔,得从龙之功,我的儿,孰轻孰重,你想不出来吗?” 听着自己母亲的话,韩彦直眼中也绽放出惊喜之色,而那边韩尚德也笑道:“兄弟,陈桥驿可不一定非在开封城外啊,你要是不敢去,那你在家陪娘亲,我代你南下?” 一听这话,韩彦直立时将头一摇,“我去,我去,我这就点兵!” 因此韩彦直这边刚到家,都没来得及喝口水,便又赴校场点起一万骑卒南下。 不过别看韩彦直带着骑卒南下,那韩世忠身边的亲卫却也是各个配马,再加上韩世忠南下是为了保本,又不是为了攻城,所以身边带的人马并不多,因此直到韩世忠进临安上殿保本,这韩彦直都没能追上自己的父亲。 一直等到韩世忠出临安城后,这位韩元帅向北行半日时光,正与那韩彦直南下的轻骑相遇,而此时赵斌的诏书檄文已然是遍传天下,虽说可能还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但韩彦直这位舅子哥肯定是有暗卫专门传递。 因此这韩彦直领军在前,坐在马背上那是昂首挺胸,身背后一万骑卒更是雄赳赳气昂昂。 韩世忠一见自己儿子领着家中暗练的轻骑来到着临安左近,自然要上前问清原由,待得知赵斌已然传檄天下后,韩世忠面上满是惊喜之色,当下飞身下马,探手就从自己的鞍下抽出一个锦缎小垫。 原本这马鞍下的垫子是为了防止马鞍摩擦马背,造成战马脊背破损,可韩世忠这一抽,韩彦直才发现自己父亲的马鞍下竟然垫了两层。而其中这一层现在被韩世忠捧在手中,就见这位韩元帅探手扯住外层锦缎,双手微微一用力这小垫外面就被撕破,露出其中包裹的。 咱们这位韩元帅单手一扯,迎风一展一面八龙大旗便展现在众人面前。 随即韩世忠抬手将旗递予一旁上前的亲兵,“来啊,大军出征,安能没有军旗号令,将此旗与本帅高悬军中,传令诸军切莫乱了旗号!” 韩彦直看着这面大旗,也不由得惊叹出声,“老爹,你藏得够深啊,什么时候竟然连军中大旗都做好了?” 第1395章 两骑人马争先后 “哈哈哈哈,你这孩子,若是说为父我藏得深,倒不如说贤爷为了江山耐得住,这旗的图样乃是当年贤爷南下为严成方定亲之时,专门去淮河大营留给为父的,为父得了图样后,便将此时交由你娘亲一人绣制,待将这面大旗做好后,我便一直将此旗随身携带,免得耽误了大事,却不想这一带就是数载光阴,直到今日此旗才得露真容,不过,不过还好现在也不晚啊!” 韩世忠边说边回头看着半空中的大旗,眼中露出满满的感慨之色,而随着大旗高悬,韩世忠的亲卫也与韩彦直带来的轻骑合兵一处,并且军中各支探马也随即四散而去。毕竟之前自家大军都没个旗号,这探马派出去都不知探什么,所以此前探马一直都在大军附近,负责的都是大军周围的警戒工作,抓些试图窥探大军的人马。 而这探马散出去没多久,就有一骑急匆匆赶回韩世忠马前,“启禀大帅,在我大队东侧三里之外有一军人马,不下五万之众,大军正中也悬八龙大旗!看路程,再有半个时辰便能和咱家大军相遇!” 韩世忠闻言眉梢一挑,“哦?不知旗上是何字号?” “回帅爷,旗中白月光上书斗大一个杨字!” 韩世忠缓缓点点头,随即扭头对身边的爱子说道:“一声令动,三军响应,我儿这次出兵时机甚好,不然咱们这次可要被杨虎他们落下了!” 原本韩彦直还在回头打量自家军中的这面大旗,看着那迎风飞舞的大旗,还有那旗面上似要腾飞而起的八条金龙,此时一听韩世忠这话,韩彦直忽然扭头看向韩世忠道:“父帅,你说贤爷这次起兵南下,究竟是因为赵构太昏了,还是为了他义兄打抱不平啊?” 听自己儿子这么一问,韩世忠也忽然一愣,沉吟许久后,韩世忠忽然摇摇头道:“无论为了什么,不好吗?因为昏庸起兵,证明他的心中有清明在,因为兄弟起兵,证明他的心中有情谊在,无论因为那种,对我们这些臣子来说,不都要比那赵构强吗?” 韩彦直一听自己父亲的解释,当下也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父子两人当下扬鞭催马,领兵继续向临安奔去。 一军万余轻骑行来,自然是烟尘四起,声势浩大,没走多远便来到一处三岔路口,韩世忠、韩彦直父子当下摆手止住大军,继而侧头向岔路上看去。 就见一军人马由远处遥遥而来,一眼望去那是扯地连天,无边无际,为首一面八龙大旗,上书斗大一个杨字,而在杨字旗左右则是三面帅旗相衬,旗面上分书花、岳、许三个大字,旗脚下各有一员大将,催马引兵徐行,正是那太湖寨主杨虎,水陆元帅花普方、步军大帅岳真、水军大帅许宾。 这太湖寨内在接到赵斌的诏书后,自然是倾巢而出,大军走水路来到临安左近,眼看着是水路不通,该转行陆路之时,这太湖内的众人却犯了难。 毕竟接下来会有何等场面,又会是何等大功,太湖众人那是心知肚明,因此无论是耿明达、徐庆还是呼天保、呼天庆都不愿意领人马留守船上,最后杨虎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最后索性决定是是水卒上岸,弃舟步行,全寨人马同往临安城而来。 当年赵斌南下整合三湖人马,在太湖立寨之时,便有近四万人马,这些年因为邻近临安,太湖众人不好大造声势,只能是在暗中募兵,可就算如此,这太湖内还是拉出六万余众。 今日这六万多人行在路上,虽然骑卒数量和韩世忠麾下相当,但还有那五万步卒随军,因此两军刚一相遇,韩世忠这边的气势立时弱了一头。 韩世忠见此笑着冲杨虎拱手道:“杨寨主,你这是舍了太湖的基业,全军南下啊?” “哈哈哈,韩帅,这不是奉贤爷大令,同讨昏君、共保忠良吗?自然是该全力以赴,况且这赵构在临安经营数年,也是城高兵坚,人少了恐打不下来啊,你这只带骑卒,不怕分不到攻城先登之功啊?” 韩世忠闻言捻髯一笑,随即在马背上伏身说道:“杨寨主,你第一天认识咱们贤爷啊,他一旦动手,那没有十分把握,也有九分胜算在。况且临安城内御前军十余万,咱们这各路人马恐也不会少于十万,二十余万大军耗在临安,那金人还不乘虚而入啊?” “韩帅的意思是?” “哈哈哈,这份功劳,怕是谁跑的快,谁才拿的稳啊,韩某,可就不和杨寨主客气了!” 说完韩世忠冲着杨虎等人抱拳一礼,随即手中马鞭一扬,韩彦直那边更是口打呼哨,这父子两人领着万余人马径直向临安城而去。 杨虎看看远去的韩世忠父子,听着身边疾奔的马蹄之声,也如梦初醒一般,随即就见这杨虎抬手招呼一声,“岳真,点起五千轻骑,随我直奔临安啊,花普方,剩下的人马交给你了,也快些走,莫要误了大功啊!” 一听杨虎这话,岳真急忙点手整军,五千轻骑应声分队而出,跟在岳真和杨虎身后,那边花普方也神色严肃点头称是,紧接着就见杨虎将手中马鞭一扬,这五千轻骑便直追韩世忠而去。 一时间这条大道上是烟尘四起,杨虎他们五千人马较少,行军速度快上一成,可韩世忠那边却占了先机,大军先一步南下,因此两军人马在这旷野之上是你追我赶,径直往临安城而去。 这边杨虎、韩世忠领着骑卒要比个先后,另一边长江之上,两军人马也在那里比起船速来,毕竟如今杨虎的人马都兵近临安了,其余两寨人马自然不会无动于衷,要知道咱们这位八贤王可还有个名号,唤作长江王,那可是三湖寨主之位。 赵斌能想起来调杨乾由西京发兵,早向临安而来,自然也想得起调洞庭湖、鄱阳湖的人马顺江南下。 第1396章 两寨船队扬帆行 要知道,自从赵斌调粮北上以来,这两湖人马可都是厉兵秣马静待王令,甚至寨内由何人北上送粮,众人都险些起了争执,如今好不容易传来命令,大军可以登程东进,各寨人马自然不会懈怠半分。 原本赵斌经由暗卫分别给洞庭湖的杨幺、鄱阳湖的冯先传去的命令是让两寨各自挑选人马,乔装改扮,沿长江南下奔临安而来。 这杨幺和冯先在收到赵斌的传信后,自然是要与寨内众将好生商量一番,毕竟这两寨与太湖紧邻临安不同,那真称得上是天高皇帝远,再加上荆湖一带又是鱼米充沛之地,所以这些年冯先和杨幺一直在储备粮草,湖内的数座小岛上都是粮囤密布,像赵斌之前调往朱仙镇的粮草,便都来自与此。 因此,这两寨人马不能像杨虎那般倾巢而出,总要留些人马在寨内看守粮草、训练军士,那么带谁去临安、留谁在寨内的重任可就落在杨幺和冯先的身上。 这杨幺身为寨主日久,再加上之前天授黄绫一事,使得山寨大小诸事他一人可定,所以这洞庭湖中哪路人马南下,哪寨人马留守,杨幺一个人便能决断。 杨幺看着自己麾下众将,仔细考虑一番后决定,由他亲自领队南下,中央大寨邰元、何能、常况、马霳四人随行,由王摩率领贺云龙、孙本、袁武坐镇洞庭湖。除此之外,杨幺又点了西方大寨严奇一军人马,并寨内柏坚、骆敬德等数将负责统兵操舟。 与之相反,这鄱阳湖内选东进的人马却是废了一番功夫,毕竟鄱阳湖内的众人不是名门出身,就是行伍中人,对江湖中这寨主、军师一事本就陌生,平日里处理寨内大小事务也多是商议裁定,每个人也都能各自发挥所长。 可如此一来,这南下究竟该由谁去,自然就惹出好一番争论来,那个说自己马战厉害,这个说水军驾船方便,最后把冯先逼得没招了,索性决定靠抽签选人,这抽中的南下临安,没抽中的坐守鄱阳,最后鄱阳寨内选出冯先、高冴、郭轩、庞恕四人领兵南下 总之,不论是一言而定,还是抽签赌运,这两寨南下的人马总算是选好。这人马已定,两寨内便急急将寨内这些年积攒的商船货趸拉上码头,各自组成一支船队,由长江水路向临安而去。 这路上鄱阳湖比洞庭湖要更靠近临安,可这洞庭湖内的船只却是杨幺精心设计的车船,哪怕外面是商船样貌,这舱底也是水轮转动,因此这两军人马一支是手摇船桨,一支却是脚踏水轮前行,所以这两军人马还没到临安,就现在江面之上相遇。 洞庭湖杨幺当年和种相合兵,攻州破县收拢无数百姓,后来虽然困守洞庭湖,但却并没有怎么减员。 而鄱阳湖内,冯先等人自北地而归,每日想的自然是北伐建功,可在知道赵斌背景的情况下,那在冯先等人的心里自己等人日后的对手除了金人外,自然还有临安的赵构。所以在鄱阳的这些年,冯先等人那也是卖力募兵,像当年李成、曹成的手下,有很多现在都在鄱阳寨内。 因此,这两寨人马东进之时,那是一点都没客气,无论是鄱阳还是洞庭,都是五万人马登船东进。这五万人马行在路上是彻地连天,而要是坐在船上,那大小船只更是能横锁长江。 虽然说为了隐藏行迹,这一寨的船只都分做十余个小船队,但是这常在江上行走之人,自然能看出那船只之间的关联,这种分队而行的法子也就瞒瞒两岸的官府,却瞒不住同在江面行船的同行。 如此一来,两军在江面上相遇之时,自然都注意到了对方。毕竟当年严成方大婚之时,这三寨齐聚鄱阳湖,所以这杨幺也知道冯先,冯先也认识杨幺,但认识归认识,同是水寨起家,又都是被赵斌安顿在湖泊之中练兵,现在又同下临安争斗,两方自然是想要比出个一二来。 故此,两军头船刚一相遇,杨幺就传令水卒卖力踩桨,冯先则点齐三班军士轮换摇橹,这两人便领着各自船队,在这长江面上比起速度来。可他俩的头船一比速度不要紧,后面的各船不明原因,只能是埋头苦追。 这追一会还好,追的时间久了,各个小队之间可就忘了保持距离了,因此等两方船队驶入江南地界时,两支船队已然是分别会合一处,远远望去就好似两条蛟龙在这长江之上踏波而行,至于什么潜藏行迹更是无从谈起。 而也就在这时,赵斌那份诏书也传到冯先和杨幺的手中,在看完血诏和檄文后,冯先和杨幺是齐齐大笑出声。 随即就见这冯先将手一挥,一面八龙大旗飘扬船头,旗面上冯字大旗迎风舒展。 另一边杨幺将檄文递予邰元后,更是高呼一声,“儿郎们,将大旗与某家扯将起来,也让天下人看看,杨某也有兵发临安之时”,言罢一面大旗也是迎风招展,旗面上八龙翻滚自不用说,正当中那个杨字更是笔走龙蛇,金光灿烂。 可这挂旗归挂旗,该比还得比,两支船队那是船速不减,径直向临安赶来,待到需要转行陆路之时,这场比试方才告一段落,却是杨幺先一步靠岸停船。 而这船停了杨幺和冯先自然也该见面攀谈一番,“杨寨主不愧是洞庭之主啊,这行船操舟的功夫果然是了得!” “哈哈哈,冯将军今日也是让某大开眼界啊,这鄱阳湖数年之间声名不显,不想竟然也能拉出这许多人马来,行舟使船更是只逊我这车船半筹啊!” “不比杨寨主心思巧妙,因此只能使些笨力气罢了”,冯先说完回头看看登岸整军的人马,继而笑道:“怎么样,杨寨主,咱们再比比?看谁家人马先到临安城啊?” “好啊,不过冯将军可要小心了,我洞庭可不止有水军啊!” 第1397章 六路八军困临安 河岸边冯先一听杨幺这话,却是丝毫不慌,咧嘴微微一笑道:“寨主,别忘了,先可是北地汉人,这统领骑兵才是先的专长啊!” 说话间,两军中各有马童为他二人牵来战马,冯先和杨幺对视一眼,随即齐齐飞身上马,紧接着二人将手中马鞭在半空一摇,齐声喝道:“儿郎们,随我兵发临安,讨昏君、保忠良、扶社稷、明黑白啊!” 随着两人话音落下,两军众将士也是齐声高呼,“讨昏君、保忠良、扶社稷、明黑白!” 继而就见这杨幺和冯先同时一去圈战马,两人各领麾下骑卒向临安城冲去,可这一跑起来,杨幺却不由得侧目惊叹,只见这冯先身后竟然足足拉出两万骑卒来。 要知道同在大湖练兵,这使船弄舟自然是旷阔天地大有作为,可这纵马奔驰,列阵急行岛上的空间可就没那么大了。因此杨幺手下水卒数量最多,其次是步卒数量,唯有这骑卒最少,再加上杨幺这次只带了一寨人马,所以现在他身后的骑卒也只有五千。 而随着两万五千人抽离队伍而去,河岸边的众将相视一笑,随即就见鄱阳这边是庞恕出来整军列队,而洞庭那边却是严奇出来列阵,两人一道道命令传下,但也足足耗费了一个时辰才整军妥当,随后由洞庭这边留五千水卒看管船只,余下的七万人则调整方向,紧追冯先、杨幺二人向临安而去。 这赵斌自当年武科场后,便下江南避祸,在江南一带是广交好友,甚至后来北上收拢义军,也都带来江南存身,为的便是防备临安城内生出变故后,自己能以绝对的势力攻破临安城,不至于让大军在这里拖入苦战,让大宋仅剩的力量陷入内斗之中。 故此,今日这临安城外,可称得上是兵似兵山、将如将海,临安城北是韩世忠、杨虎二人领军,整整七万人马,临安城西是赵斌、杨乾、张宪、杨幺、冯先,整整五军人马十五万之众,而在临安城东却还来了一支人马。 却见这军人马,衣甲不比赵斌手下精良,军士的身材,也没有韩世忠手下的健硕,至于军中的马匹更是一眼可知,不过数百匹。但偏偏就是这么一军堪称简陋的人马,却是赶来临安的众军中,最为整齐的一军人马,全军上下近五万军士,可也就是这五万军士却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一丝狂热的神情,而在队伍最前面则是两员老将统兵。 此时眼看临安城门遥遥在望,这右边的笑着对左边的说道:“哥哥,咱们就这么领人来了?你也不怕热脸贴他冷屁股,人家到时候再看不上咱们凑出的这些人马?我可听咱家探马说了,这周围怕是最少不下十万人马在赶来临安啊!” “哈哈哈,来就来,他就是有二十万人马,进不去临安城不也白搭?这临安是什么地方?当年涌金门外一场大战又如何?别看今日他们避过涌金门,改取余杭、钱塘二门,但也没咱们爷们快!破城之功做觐见之礼,此礼何其大也!” “嘿嘿,那道也是,走走走,哥哥,咱们行快些,早进临安,为他打开城门,亲手将这礼送到他手上才好!” 这两位那是越说越激动,当下高声招呼身后的众军,快步向临安奔去,只是这一军中战马实在太少,因此行军速度慢了不少。待到傍晚时分,方才赶到临安城东门之外。 而与此同时,临安北门外,韩世忠、杨虎两人领着七万人马已经列队完毕,临安城西门之外。 赵斌居中而立,左手边张宪、牛皋、岳云、严成方、何元庆、狄雷一字拍开,右手边杨幺、冯先、严奇、邰元、常况、何能垂手而立,而在赵斌身后一排还有洞庭、鄱阳众将横马而立,马前一步是张立、张用手横大棍,马后一步是赵忠稳坐鞍上,而赵忠的右手却是微微高抬,手上托着的正是那道皇袍血诏。 众将一个个是明盔亮甲,鞍韂鲜明,此时半空虽然是雪花飘落,可众军望向临安城头的双眼中却是金光绽放,一个个圆睁双眼看向临安城头。 再看赵斌,端坐在墨玉嘶虎兽的背上,这九龙宝鞍闪烁宝光自不用说,这贤爷今日身上穿着九麟宝甲,外罩一件大红色征袍,袍上明绣金龙,一条条金龙那是翻身探爪,端的是威武不凡,头顶上金冠明珠,更是绽放光华,隐约间竟然好似雪中一轮红日一般,得胜钩上一支画戟寒光四射,怀中斜抱金锏一支,那是飞龙舞凤。 这贤爷此时端坐马上,微眯二目看向临安城头,静待着城上的主将出来搭话,毕竟这暗卫就是再能瞒,这整整六路人马,八支悍卒,二十余万大军都围在临安城外了,城内的人不用探听消息自己也能看见了啊。 因此随着赵斌等人纵马赶到城外时,这临安的城门就一一紧闭,可这关了城门,拦得住大军却拦不住城内的暗卫啊,这些暗卫虽然没有赵斌独破一门的功夫,但是散传单,传檄文那可是没少演练。 那边城门一闭,城内刚说有大军压境,这些暗伏在城内的暗卫就行动起来,一张张血诏遍传城内,一份份檄文贴满街头。 而这时杨沂中却是刚进大理寺狱,恐怕杨沂中自己也没想到,从他进入大理寺后,他那身背后的大街上就已经是传单漫天飞了。 与杨沂中大理寺内的争辩、厮杀不同,另一边秦相府内,秦桧、万俟卨、罗汝楫、张俊四人却在花厅喝的是伶仃大醉,秦桧坐在当中对着万俟卨三人是大加赞赏,只是现在这些人喝的是醉眼惺忪,全然没发现此时花厅之外,屋檐之上、假山之中,此时静静立着数道人影,一个个都是身穿白袍,借着大雪掩藏身形,而双目却都在这四贼的身上,为首几人更是眼角隐含杀气。 第1398章 临安城内风声起 临安城外是二十余万大军静立,临安城内杨沂中困在大理寺中,秦桧四贼醉在花厅之内。 而皇宫大内,赵构却是坐立不安,原本赵构还以为是今晚密裁岳飞,自己良心不安,才会有此感受,可因为宫内越来越安静,赵构的心中愈发觉得不对,当下就连声呼唤内宦,想要派人去催问行刑的结果,可连声呼唤下却无一人理会他。 吓得赵构快步走出后殿,立在殿前廊下左右一望,赵构却发现自己这宫殿前后,不知何时竟然一名内宦都没有,一名侍卫都不见。这般情形吓得赵构急忙回到殿中,拎起自己的宝剑,随即转身跌跌撞撞向外奔去,一路上是边跑边喊,可就算如此,赵构这一路上也没寻到一名内宦、一名侍卫。 最后赵构持剑奔到垂拱殿内,看着殿前的金钟玉鼓,总算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随即这位是连爬带奔跑到金殿门前,击鼓撞钟想要召唤群臣,而随着钟鼓声响,大殿周围也响起脚步之声、甲叶子响亮之声。 听到这些声音,赵构不由得长出一口气,随即将鼓锤一扔,缓缓整理一番因为奔跑而变得凌乱的袍服,紧接着将那柄宝剑配在腰间,方才昂首阔步走入垂拱殿内,拾阶而上走到龙椅前,转身端坐在这龙椅之上。 赵构居高临下,看着空旷大殿,眼中却闪过一丝迷茫之色,在心中暗暗问起自己,“是梦?是醒?是梦此时也该醒了啊,若是醒着,怎么刚才在后殿喊不来内宦、侍从,在这大殿内,却是击鼓有声,撞钟来人?” 赵构心中疑惑,但坐在这龙椅之上,看着殿外那晃动的人影,听着那甲叶子响亮之声,也总算是微微心安,当下长出一口气道:“不管如何,朕乃天子,乃大宋之主,又有长江天险阻隔,他兀术总不能再渡河来击!至于岳家军,敢兵围临安,我就将岳飞推上城头,以大义相逼,他自会驱退众将。” 说完赵构却又微微摇摇头,“朕也是糊涂,哪还有什么岳飞,今夜过后,就只有一具死尸罢了,且等等群臣吧,既然喊来了,一会便让杨沂中当堂交旨就是了,这样他日后也就只能老老实实听朕调遣了!” 想到此,赵构当即微阖双目,坐在那里静待群臣前来。只是赵构哪里知道,这临安城内的群臣,除了聚在秦相府中的四贼外,余下九成九的人现在都聚在太师府内。 至于缘由倒也简单,这老太师在收到赵构准备密裁岳飞的消息后,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请柬,派人送去城内大小官员的府中,言说自己今日过寿,请群臣过府饮宴,而之所以临时通知,就是不愿群臣破费送礼。 原本像秦桧一党的朝臣本来还想回绝了此事,可谁料李纲早已和自家的小厮交代清楚,“要是有谁不愿来,你们就说老头子我会亲自去请,想来群臣该是会卖我这个面子!” 而且李纲不单是嘴上这么说,实际也是这么做,像那赵鼎本来就想以官卑职小为由,拒绝李纲的宴请,可不曾想他赵鼎的话没说完,府内下人就回报说老太师已到府外。 这赵鼎如今虽然无权无官,但毕竟是两度为相,门生故旧也是不少,还算是担得起李纲亲自邀请,其余朝内的官员哪个敢真让李纲亲自到府亲自邀请赴宴,因此随着赵鼎来到李纲府上,朝内的群臣便也陆陆续续都到太师府内。 随着大雪飘落,群臣一时也不好冒雪请辞,当下只能在太师府内陪着李纲饮酒观雪,而满朝文武除却秦相府中的三人,城头上的守将,还有大理寺内的杨沂中之外,就只有两人没到太师府中。 这两人一个姓宗名颖,一个姓章名启旸,一个是老帅宗泽的爱子,一个是老留守的爱徒,一个传下老元帅的性子脾气,一个传下老留守的功夫能耐,今日这两位聚在一起,宗颖怀中还捧着一坛老酒。 可见此一幕,章启旸却是大为诧异,“宗颖,今日不年不节的,你怎么捧着这坛酒来了?我记得那年初到临安时,你说这酒所剩不多,再喝可就要等到北伐之日了?” 宗颖闻言却是哈哈大笑,“哎呀,俊逸,你看你说的,这一坛酒哥哥我还能舍不得让你喝吗?”而随着宗颖话音落下,半空中鹅毛大雪也是缓缓飘落,看看落在肩头的雪花,宗颖微微一笑道:“就冲今年这第一场雪,你我兄弟观雪饮酒,你看可好?” 章启旸目露诧异的看看眼前的宗颖,不过毕竟是自己恩师的独子,这些年对自己也多有关照,再加上最近岳飞一案,章启旸看在眼里,烦在心中,也正想着饮酒消愁,当下便点头答应下来。 二人当下取了桌案交椅,摆在书房门前的廊檐之下,而在两人背后的屋中,摆着的正是老帅宗泽的烂银宝甲,两人看看那副甲,当下转过身来,坐在交椅之上。 这刚一坐下宗颖就笑道:“哎,俊逸,你这甲摆的好啊,望着里一坐,就感觉好似父帅还在背后扶持你我一样,你说,你平时是不是没少这么享受啊?” “是啊,这些日子,我每从城头下来,就在这里坐上一会,似乎这样才能让我的心中踏实些”,章启旸说完,看看宗颖倒在碗中那微黄的酒液,脸上也浮现一抹苦笑,“哎,你别说,今日喝这酒也算是恰如其分啊,如今北伐主帅都已入狱,你我又何谈有北伐之机啊!” 章启旸说着端起酒碗,与宗颖微微一碰,继而一仰头来了个一饮而尽,宗颖闻言却是微微一愣,但还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就听宗颖望着廊前的大雪,笑道:“俊逸,你说今天老天为什么下雪啊?” “啊?哥哥,莫不是一杯酒就吃醉了?这老天下雪还能有什么原因,不外乎天时而已,况且如今初冬时节,下着一场大雪,明年百姓也好过些。” 第1399章 风起巽令东南归 可宗颖听此言却是微微摇头,“哎,俊逸,咱们现在可是在江南地界,你本就是南方人,这大雪是初冬该有的吗?恐怕你此身也是初次见如此大雪吧?” 章启旸一听这话,再看看已经被大雪覆盖的小院,“哥哥,你,你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啊?难道城内又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 “午后,那秦相曾进宫一堂,三言两语说走了韩元帅,此事,俊逸可知?” “我知道韩帅今日回城,似乎是为了什么大事而来,进城时端的是风尘仆仆,只是韩帅回临安是为了什么我却不知。” “韩帅回临安是为了给岳帅保本,只是这保本的奏折还没递上去,秦桧那边就审出岳帅的口供了,这就使得韩帅在金殿质问秦桧,岳帅犯了什么大罪。” 宗颖说着将目光从大雪移到身旁章启旸的身上,“俊逸,你猜,咱们秦相说的什么?” “什么?” “莫须有也!秦相说岳帅谋反之罪莫须有也,韩帅问,此仨字何以服天下,秦相答曰,此上意也!” 章启旸一听这话,气的是奋而起身,抬手重重一拍桌案,“好胆!好昏君!好奸贼!“ 而宗颖见此却是丝毫不慌,反倒是缓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韩帅恐怕心中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随便寻了个由头,便回淮河大营去了,而那赵构一看没人保本,便连口供看也不看,就与秦桧商量起处决岳帅一事了。” 章启旸原本还诧异宗颖竟然直呼陛下名讳,可待听到宗颖后面的话,章启旸却是瞠目结舌,“处,处决岳帅?” “不错,赵构密旨,点杨沂中为监斩官,以金龙银弓与大理寺密裁岳飞!” 章启旸听闻气的是勃然大怒,回身一脚踹翻身后的交椅,破口大骂道:“昏君,昏君啊!金人未灭,国仇未报,竟杀大将,此事自古未闻,真真是无能啊!” 骂到此,章启旸转身进书房,跪倒在宗泽的亮银甲前,连连磕头道:“恩师啊,恩师,您教俊逸杀敌之能,布阵之功,可您,您怎么识人不明啊,偏偏看上此为昏君,如今,徒儿我却是进退两难,进则是不忠不孝,既有背主之事,又有逆师之举,退,退却失了公正之心,丧了武将之胆,又和那秦桧逆贼有何区别!恩师,你在天有灵,请明示徒儿啊!” 可屋外的宗颖一听这话,却是一脸迷惑之色,继而一步跃入屋内,抬手拉住章启旸的手腕,“俊逸,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为何说我父帅识人不明?” 猛地被宗颖这么一扯,章启旸也是一愣,可随即却是苦笑的摇摇头道:“恩师之命,俊逸一人遵从便是,万不可再牵连哥哥你,你若是想做什么,便去做,我,我今夜吃醉了!” 章启旸说完将头一低,只跪在宗泽的甲前,却是不再说半句话,但这些却把宗颖急坏了,当下一跺脚道:“哎呀,我的祖宗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和我藏着掖着,这么多年了,父帅临终前对你说了什么,我从来都没问过,可,可今日这时候,我确实不得不问了,俊逸,你对我说,父帅到底给你说了什么?!” 章启旸闻言长叹一声,随即双目猩红的看向一旁的宗颖,“兄弟,你当真要知道?” “你快说!” “那日,恩师当年因为议和之事请辞,却保举我坐上这留守之位,后来恩师回到家中便一病不起,我一直侍奉在卧榻之前。” “是,我知道,这事是我得谢谢兄弟你,谢你替我尽了孝,可是父帅去世前究竟说了什么?” “恩师死前先唤老太师进屋,与抬手聊了足足半个时辰,而我则在屋外侍奉,内容是什么恐怕兄长只能去问老太师了,后来太师出来,唤我进去,恩师传了我三卷兵书,又对我说了官职一事,要我一定好好坐稳这留守之位,护好这大宋锦绣河山,既然得了他的兵书武艺,就替他为大宋尽忠,和兄长你一道扶保大宋!” “然后呢?还有什么?父帅还给了你什么物什?” 章启旸一听这话却是一愣,继而缓缓点点头道:“那是恩师已然是弥留之际,在将烂银甲托付予我后,就只说保大宋,兴天下,奉君令!还有东南什么,只是最后几个字实在没听清楚。之后,恩师便三呼过河而死!” 说完章启旸不由得长叹一声,“如今大宋河山破碎,恩师扶保赵构坐了天下,又保我当了这留守之位,我只能尊师命,安心当着大宋临安的留守,还能如何,难不成弃了恩师用性命为我换来的官职,去背叛大宋?去扯旗造反?” 章启旸说着抬头看向宗颖,可却发现自己这位兄长神色莫名,甚至有几分无奈之色,随即就听宗颖问道:“俊逸,这些年,这些话,你为何不对我说啊?” “这破落的大宋江山,这昏君奸臣的朝野,我尊师命保他,也就保了,可是哥哥你不能为此蹉跎一生啊,此事我不与你说,你便不知道,不知者不为罪,你自可奔别的锦绣前程而去!不然,兄长怎会为那西北之人做事,替他行那游说之举啊?可是恩师选了赵构,我便也该选赵构!” 章启旸越说,这宗颖脸上的苦笑越浓,到最后宗颖扭头看着那副烂银甲,摇头长叹道:“父帅啊,父帅,你说都最后时候了,你还藏什么,有什么话直说不好吗?这些年闹出的误会来,差点没把孩儿和老太师难为死,还以为你选错了人呢!” “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宗颖扭头看看跪在那里的章启旸,长叹一声道:“哥哥,这大宋天下是大宋天下,这太宗皇室,是太宗皇室,你我为臣子当保江山社稷,可这皇室之争,却可择机而动,父帅遗言的最后一句,该是尊君令,东南巽风归!” 宗颖说着双目扫视烂银甲,最后抬手摸向甲胄腰间,“俊逸,这甲自从父亲予你,你是不是只当年报丧穿过一次?” 宗颖说完屈指在甲胄腰间一扣,一枚小令就落在宗颖掌心之中,其上刻的正是八卦之一的巽卦。 第1400章 开城列阵银刀将 章启旸看看那明显是其余令牌上一角的小令,又抬头看看眼前一脸苦笑的宗颖,随即又扭头看看那面烂银甲,这章启旸哪里还能不明白,“哥哥,恩师和老太师?” 宗颖苦笑着点点头,随即将手中那面小令轻轻一掂,“此令一样八枚,当年的开封城中一共布下过三枚,但是当年传下此令时,曾说过此令不能父子相传,只能师徒朋友相托,所以父帅将此令传予了你,而没留给我。” 章启旸看着那小令,“哥哥,这些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 “我他娘哪知道,你不知道啊!” “那之前传又是塞诏书,又是替西北?不是游说劝慰?而是?” “都是自己人,谁他娘的劝你,我还以为你是不能北伐心急呢!” 说到此处,无论是章启旸还是宗颖,神色都有些无奈,望着那副烂银甲,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当时宗泽都是弥留之际了,再加上之前和李纲又长谈许久,耗费了大量气力,所以最后难免有语焉不详之处。而且这赵斌、赵构同为赵姓之人,江山社稷从始至终又都是大宋王朝,宗泽让章启旸一心扶保大宋江山也没错。 可在章启旸也没错啊,他身为大宋子民,在他出生时听到的就是道君皇帝、渊圣皇帝,后来靖康事变后,又听到的是泥马渡康王,南京城内登基称帝,因此章启旸看来这大宋江山自然就是赵构江山,虽然后来也知道皇室之争,知道西北贤王百捷,但在章启旸听来却也是乱世取利之人。 至于宗颖就更冤枉了,明知道章启旸的身份,可是因为皇城司,因为暗中的种种势力,让他们这些身处赵构身边的人,总要万分小心,多加留意,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心照不宣,但宗颖是万万没想到,这有的时候话不说明白,闹出来的误会更大。 原本宗颖今天是收到消息,知道自家贤爷马上就要领人马赶到城外了,所以这才拿着好酒来见章启旸,想的是兄弟二人一起等候贤爷到来,好一道去恭迎王师,只是没想到其中误会繁杂,两人竟然闹了这么久。 而就在两人望着烂银甲,心中思绪万分之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甲叶子之声,惊得两人齐齐扭头向外看去,章启旸更是双膝用力一步跃起,向屋外迎去,随着章启旸走到这偏院门前,正遇上疾奔而来的副将。 “启禀留守大人,临安城东、西、北三面皆有骑卒疾奔而来,其后还有步卒遥遥可见,不知是多少人马!” “传令各门不得擅动,速速紧闭四门,待某披甲前来,再做决断!” “得令啊!” 这边副将自去城门传令,而章启旸则转身回到偏院之内,却见宗颖一手捧烂银盔,一手端酒碗,面含微笑的看向自己,见此情形章启旸微微一笑,“贤爷,好棋局!” 说完章启旸迈步上前,从宗颖手中接过酒碗,一饮而尽,随即拿过烂银盔带在头上,“还请哥哥稍待,小弟我先去披甲!” “哎,这些年你都没怎么穿过父帅的烂银甲,今朝,哥哥我帮你披甲,咱们兄弟也威风威风!” 两人说着并肩走入书房之内,从盔甲架上将烂银甲一一摘下,穿在章启旸的身上,随即两人携手走出留守府,在府门前飞身上马,而在两人背后一队留守府亲兵也依然列队完毕。 章启旸回头看看自己亲手训练的这些亲兵,面上立时浮现一抹微笑,随即侧目看看宗颖,“哥哥,咱们去哪门?” “临安本为杭州城,自今日后,恐再无临安之语你我自该往余杭门去,迎新春之变!” “好!” 章启旸答应一声,随即抬手摘刀在手,大刀半空微微一晃,“儿郎,随我往余杭门一行,且看看是何人赶来犯我临安!” 言罢,宗颖、章启旸两人齐齐一磕马镫,大军径直向余杭门而来,只片刻功夫大军便到余杭门前,而此时余杭门外赵斌已然列开阵势,在众将的簇拥之下望向城头。 只是与赵斌的面色淡然不同,周围众将的那是一个比一个激动,向岳云、严成方等人更是跃跃欲试,想要上前攻城破门,杨幺、冯先更是摩拳擦掌,思量是自己上前动手,还是招呼手下何人上前。 但赵斌坐在马上一言不发,他们也只能在一旁静待时机,而就在岳云等人快忍不住的时候,章启旸总算是赶到城门前。 这位章留守坐在马背上看看城门,又看看左右马道,还有那快步迎上前来的城门守将,章启旸忽然双目一亮,继而将手中大刀一摇,“来啊,将城门大开,本将军倒要看看,是哪路人马,敢来犯我临安。” 对于章启旸这话,众军却是半点异议没有,毕竟现在的临安城实在是太安全了,安全到这些军士虽然看到赵斌的大旗,一时都没想到这支人马是从哪里杀出来的,至于说城内飞扬的传单诏书,此时却还没飘来城头之上,再加上这些年金枪银刀将的说法,让他们对章启旸的能为是无限推崇。 所以现在章启旸一说大开城门,当下就有军士快步上前,摘下门后硕大的门闩,随即将硕大的城门缓缓拉开,随着城门大开,章启旸双脚一磕镫催马走出余杭门,在城外列阵与赵斌麾下五军相对。 看着马背上的章启旸,众将双眼立时圆睁,继而都将手中的兵刃攥紧,像岳云、张宪几人更是耳语赞叹,“早听父帅提起,临安城内有位银刀将章启旸,今日一见其能怕是不弱啊!” “是啊,当年牛头山时,我曾见过此人,那时他跟在宗留守身边,护持圣驾,倒没看出有什么能为,今日这位面对我们这么多人,还敢领人马出城迎战,仅仅是这份胆气就够我们敬佩了!” 而众将在看章启旸,章启旸则在看旗脚下,怀捧金锏的赵斌,目中也闪过一丝感慨之色。 第1401章 十字街头两军逢 章启旸望着赵斌眼中是感慨之色,赵斌看向身披烂银甲的章启旸,也是满眼的追忆之色。 随即不等众将上前请令,赵斌便双脚微磕马镫,催马缓步上前行去,惊的众将齐齐就欲催马上前护卫。而对面章启旸一见赵斌上前,当下也双脚一磕镫,催马迎上前来。 这章启旸要是没动,众将抢在赵斌前面冲出阵来,那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可现在章启旸也出列了,他们要是再把赵斌拦回去,日后说起来少不得有个怯战的名头。好在赵斌本人功夫不差,众将当下是暗起防备之心,双目注视着催马上前的赵斌。 随着赵斌和章启旸在城门之外马打对头,两人看着对方,脸上都浮现一抹笑意,紧接着章启旸抱拳拱手道:“临安留守章启旸见过贤爷,自牛头山一别,贤爷可曾安好?” “哎呀,别的都好,就是思念旧友心切,悔恨长辈去世,不能侍奉身边,今朝得见俊逸,身穿师叔宝甲,真好似当年师叔又在面前啊!” “唉,贤爷何必如此,恩师当年去世前,曾三呼过河,贤爷若真有心在,何不打过黄河去,以全恩师夙愿啊?” “哈哈哈,怎么?俊逸不知?孤这些年坐守太原,不就是在黄河以东吗?” “哦?那开封又待怎讲?” “这不是来请俊逸,为先锋了吗?” 要说赵斌这话,那可真是说到章启旸的心缝上了,毕竟赵斌这次兴兵究竟是为了保岳飞多,还是为了清君侧多,又或是为了报仇兴复祖业也罢,最起码现在在章启旸面前,说的可是请你这位悍将来当先锋。 至此,章启旸心中的疑虑尽消,最后对赵构的一丝感情也已经全都烟消云散,当下探手从腰间一抹,取出刚才的那枚巽字令,在指尖微微一搓,眼中满是回忆之色,随即往前一递道:“巽字风令!宗泽!交令!” 赵斌见此也不迟疑,伸手入怀取出那面南清宫令,屈指在令上一点,继而往前一递,两令一碰,机簧声响,这面令牌便又多了一角,看着已然补上一半的令牌,无论是章启旸还是赵斌,眼中都露出一抹感慨之色。 随即就见章启旸圈马回头喝令众军,“诸军如今朝内君昏臣暗,上下皆失进取之心,致使你我在此蹉跎岁月,而陛下不思悔改,反起杀心,传密旨在大理寺内,要冤杀岳帅,此实人神共愤!今,贤爷大军南下,我等,当识天数,奉正朔,诸军,随我,恭迎王师!” 有道是什么主将什么兵,这章启旸每日思战心切,手下军士更是皆有进取之心,就算有那一二心思不齐之人,现在看看那边赵斌麾下大军,看看闪去一旁的章启旸,心中也升不起那反抗之意。 因此随着章启旸话音落下,出城的军士立时向两旁闪开,进城的宽阔大道展露在大军面前,赵斌见此微微一笑,“俊逸身为此城留守,该陪我同入此城!” “固所愿,不敢请也!” 章启旸说完,双脚一磕镫,催马来到赵斌右手边,那边宗颖也催马赶上前来,见此情形后面众将哪个还敢耽搁,齐齐催马上前,赵斌见此微微一笑,“来,来,来,诸君,你我同进临安城!” 说着赵斌环顾周围,继而招呼道:“司炮官何在?来,点上三声号炮,助助我大军威风!” 赵斌这一句话不要紧,但他却忘了自己身后除了自己一路带来的这一军,还有方才遇到的杨幺、冯先两军。则三军人马别看是一道而来,但因为时间紧急,所以军内各部却还未整合,如此一来,赵斌这一句司炮官,却喊出来三队放炮的人,一时间这余杭门外是号炮连天,响彻天地。 伴随着阵阵号炮之声,赵斌双脚一磕马镫,在众将的簇拥下经余杭门,进入临安城内,随后大军也是列队入城,一道向着城中皇宫大内行去。 待到大军这边一进城,那炮声渐熄之后,赵斌却点手唤过杨乾道:“杨将军,别的事还在其次,你速去大理寺狱,那边要出事,你那好侄儿城内留下的人手恐拦挡不住!” 此时大军行在临安城内,御街之上,在这御街的尽头可就是皇宫大内,杨乾看看远处的大内,又看看一旁的大理寺,继而苦笑着拱手道:“得令啊!还请贤爷放心,我定不让这逆子再行恶事!” 杨乾这边答应一声,随即快马加鞭向大理寺冲去,那边破墙救人自不用说,再说赵斌这边,大军沿着御街缓缓向大内行去,待行到十字路口时,章启旸拱手上前道:“贤爷,城北、城东还有两路人马,我这就去下令开门,让他们恭迎王师!” 可赵斌闻言却微一挑眉,“哦?城东还有人马?却不知是什么旗号?” “怎么?不是贤爷的人马?” “我也有些拿不准,如今我调来临安附近的,还有韩帅一军、太湖杨虎一军,却不知是不是他们哪路走去了东门?” 可赵斌话音刚落,就见十字路北烟尘四起,马挂銮铃铛之声不绝于耳,两面大旗在烟尘之中翻滚舒展,那军士手中的火把更似点点星光相仿,正是北城门的韩世忠等人。 不多时韩世忠、杨虎、韩彦直、花普方几人便仗着马快,先到赵斌面前,随即就见韩世忠、杨虎上前拱手道:“臣韩世忠、杨虎,奉诏前来,入京讨贼,拜见贤爷!” 赵斌对此自然是毫不意外,而那边章启旸却是微微一愣,继而摇头苦笑道:“亏我还自诩将这临安城修的如铜浇铁铸一般,不曾想竟然如此溃不成军,韩帅,你是如何进的这北城门啊?为何我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韩世忠闻言哈哈一笑,“俊逸啊,你这城的确森严,甚至城防诸将练的也好,看见本帅来到城外,竟然不是立时开门,而是要寻你请令!” “是啊,当年南京之事,不就是因为叛将诈城吗?可,韩帅你,怎么还是?” 第1402章 五万教众惊群雄 韩世忠闻言也是微微点头,“是啊,这无论多坚固的城防,都怕这内部的腐坏,从内到外的崩塌才是最为彻底的!” “是啊,所以我对此事是加倍的小心,可却没想到在韩帅您面前还是畅通无阻,却不知韩帅可愿给我解惑?” “说穿了不值一提,俊逸你可还记得刚才贤爷鸣放号炮?这北门的守将要是只应对我一人,他自然是有耐心慢慢和我磨牙,半哄半求的让我等他寻你请示一番,可这号炮一响,你觉得这些守在临安多年,不经战事的守将还能有几分主见?我这位大帅只说要进城勤王,再加上军中些许与我有旧之人,为我说上两句,那我进这临安城还费什么力啊?” 一听韩世忠的解释,章启旸也不由得摇头长叹一声,“唉,兵在练,不在看,如此乱世,兵士更该多见血腥,多临战阵,才为精兵,不然就算数量再多,也是土鸡瓦犬罢了!这个道理,岳帅明白,方才领兵四处征战,不断北伐征讨兀术,贤爷也明白,才会有西北大捷,边境数战,只可惜啊,陛下他不明白,他只以为,自己有大军在,兀术就怕他,至于是谁统领,却不重要。” 韩世忠闻言冷哼一声,“他要是明白这个道理,就不该放弃北伐,放弃岳帅了!他还真以为兀术是怕他啊,兀术怕的是岳飞,怕的是岳家军,可唯独就不怕他这卑躬屈膝之辈!” 听着两人埋怨赵构,可赵斌却眉头微皱,望向城东,耳听的两人越说越狠,赵斌当下连连摆手拦住两人,“二位二位,赵构脑子里怎么想的,咱们一会去问他就是了,可眼下关键的是,这城东是哪路人马啊?别是来了什么浑水摸鱼的人吧?” 赵斌说完,回头看看身后众将,想要寻出章启旸口中,临安城东这支人马是谁,可众将却是齐齐摇头,甚至就连赵忠眼中都有一丝犹豫之色,赵斌见此急忙问道:“赵忠,莫非你知道东门外是哪军人马?” “回贤爷,老奴,不敢确定,这结果,实在有些吓人,但似乎除了他们,这临安附近再没其他势力,能拉出如此人马了啊!” “东门外有多少人马?” “回贤爷,今日午时传来的消息,那支人马足有五万之众!” 一听这人数,不光是赵斌,周围众将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毕竟在场的众人哪个不是精通兵事,这三五千青壮凑起来都不容易,就更不要说五万兵丁了。但一听到人数,赵斌心中也知道赵忠所说究竟是何人了,当下扭头看向众将中的庞恕。 “庞恕!你上前来,速去东门查看,可又是你那叔父的手段!” 本来庞恕还在那边老神在在的静待赵斌命令,此时一听赵斌这话,也是惊的浑身一颤,可仔细一想庞恕也是一惊,当下颤声道:“不能吧,贤爷,五万之中啊,他俩有这么多人,也没那么多兵器啊?” “有人还拍没兵器啊,你知道你们那个圣公当年藏了多少啊?” 一听这话,庞恕急忙圈马就欲向东门而去,可庞恕这边催马从众将中跃出,却见城东大道之上,已然是烟尘飞扬,一排排军士持这火把将大道照的如同白昼一般,而见此情形,众将神情还好,唯有章启旸是一脸的生无可恋,只觉得自己多年在临安付出的心血,好似玩笑一般。 赵斌见此,一眼就看出章启旸的心事,当下摆手宽慰道:“俊逸莫要太过上心,这临安城你的布置堪称完美,不然当年宗帅又为何一定要留你在这个位置上呢?今日你要不出城,我这手下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呢,到时候说不得都要误了岳帅的性命啊!” 章启旸闻言苦笑着摆摆手,“贤爷,你大军入城是我自己放的,这自不用说,韩帅那边有身份压人,再加上军士心态不稳,我也能明白,可这东城的人马,我却怎么也想不到是如何进的城,难不成,庞将军的叔伯也是我朝内大将?” 一听这话,知道内情的众将都是哈哈大笑,就连赵斌也是面带微笑,“哈哈哈,大将倒是大将,可偏就不是朝廷封的,不过啊,俊逸,有道是虎走山岗,龙入大海,这各行其道,总有自己独门的地方在!今日他们用这法子破了你的东门,咱们问出来,日后布防开封时,加上小心就是了!” 而在两人说话间,这东门的大军也赶到十字街头,为首那两员将更是径直催马,来到赵斌面前,冲着赵斌抱拳拱手道:“明教长老,石宝、蒋元慧,奉贤王诏,前来讨贼!” 赵斌见此也微微拱手回礼,“二位今日可是让赵某大开眼界啊,这明教不愧是江南大教,竟然不声不响的就养出五万大军来!” 一听赵斌这话,石宝急忙摆手道:“贤爷谬赞了,我明教自圣公去后,就剩下这大猫小猫三两只了,能称得上兵如今都在贤爷麾下效力,至于这五万人不过是青壮教众罢了,这次也是收到贤爷的檄文,知道这朝内出了奸臣要害忠良,才来临安想着助贤爷一臂之力!” “哎,石长老过谦了,这临安城可是耗费章留守数年心血,我等要不是得章留守高抬贵手,现在恐怕都还在城外呢,石长老却能兵不血刃的就行到此处,如此兵力,哪里是普通青壮教众啊!” 赵斌说着含笑看向石宝,可周围众将却是抬手暗扶兵刃,毕竟这种不为人知的法子,才是最为危险的,像赵斌、韩世忠今日进城的法子,人总还能想法子应对,而对于石宝等人入城的手段,众将却赶到一阵心惊。 而石宝见此情形,也知道自己今日不唠两句干的,怕是不能好过了,不过好在来之前,他们就存了投身赵斌麾下的心思,因此对于这点秘密也就不再在意了。 当下就见拱手冲赵斌说道:“回贤爷,此事说穿了不值一提,毕竟这临安可是当年圣公的都城,我们能在东门外修有暗道,那暗道本是为了围城时,出逃所用,今日我等也是派人有暗道入城,偷开了东门。” 第1403章 话军事奔赴皇城 众将听了石宝的解释,心中都暗松了一口气,毕竟暗道这种东西,要想防备,那只需要仔细搜查就行,毕竟城墙内本就有监听用的大瓮在,而且并非每座城都能像临安这样,会被人提前挖好暗道,并且秘而不宣。 但这事瞒得过别人,瞒不过赵斌啊。自金人南下以来,这暗道入城一事,赵斌也经历数次,深知这其中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 此时一听石宝这话,就知道这位是避重就轻,不过这位贤爷倒也没动怒,怀抱金锏坐在马上,一不瞪眼、二不动怒,就这么双目平平的看向石宝。 可就算如此,石宝也觉得后背发凉,毕竟赵斌如今是什么身份,此时坐在那里的威势,又岂是石宝这草头将军所能应对。因此随着赵斌看向石宝,石宝立时躬身缩头,避过赵斌的眼神,小声说道:“贤爷,贤爷,我们真是从暗道进来了,要不我带您去看暗道?” 赵斌一听石宝这话,咧嘴微微一笑,“石长老,这暗道归暗道,城内怕是少不得接应之人吧?不然且不说那暗道口能不能瞒过章留守的搜查,就是你军士突兀从那暗道中出来,恐怕也少不得要厮杀一阵吧?这城内可不是旷野荒郊,出来十余人能不被发现,倒还有可能,但只凭十余人可夺不下城门啊!” 一听赵斌这话,石宝脸上也浮现一抹尴尬,抬手挠挠额角,迟疑半晌才道:“贤爷您慧眼,这杭州毕竟曾为我明教之地,且又处江南腹地,因此、因此百姓中信奉我教之人众多,这些人平日或农、或商、或民、或兵,可当我教内传令时,不说全部能听令行事,但一二成还是有的,这一二成放在百姓中不叫事,可在军中,却是一大助力!” 而随着石宝话音落下,无论是赵斌还是在场众将,神色齐齐一变,心中立时对明教起了三分防备,甚至有那心思机警之人,从明教想到佛门,从佛门想到黄老,不过现在大事近在眼前,这些心思众人也是暂藏心中,容等日后再算。 章启旸眼中更是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宗颖见此当下笑问道:“怎么,俊逸,你这是想起什么了?” “没什么,今日临安城破,我好像突然明白岳帅的大军为何能百战百胜了!” 这话一出,众人的注意力立时从石宝的身上转移到章启旸的身上,赵斌更是笑问道:“哦?今日这夺城之战,俊逸竟然还能想到千里之外的岳家军身上?” “略有所感,却也不知道对不对”,章启旸说着,环顾周围,一见众将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当下也不再卖关子,“这贤爷能入临安,是大势所趋、大义为先,这岳帅北伐,也是我天下黎民人心所向,此岳家军能胜一也;而韩帅能入临安,则是因为局势危急之时,韩帅官高职险,至于咱们精忠大帅,就更不用多说了,此岳家军能胜二也;至于这第三嘛,似乎与石宝长老麾下这五万健儿相似,只是,只是我却一时说不出是什么?” 众将闻言也是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赵斌看向章启旸的眼中更是多了三分惊喜之色,毕竟别看这第三点,他章启旸想得到说不出,但却也已经胜过周围没想到这点的众将一筹。 而这其中的道理,此时此地的众将想不明白,但对赵斌来说却是再明白不过了,毕竟仅仅那一句“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对咱们这位贤爷来说是何等的熟悉,曾几何时,同样喊着如此口号的军队,可就在他的身边。 只不过赵斌明白这道理归明白,但此时却不是为众人解释的时候,因此就见赵斌笑着摆手道:“此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今日石长老这五万青壮,昔年汉末黄巾之士,还有如今岳家军众,能有如此威势皆是一理,只不过此理玄妙,用之善则善,用之恶则恶,恶时翻天覆地,善时百姓称颂,诸君要是实在好奇,不妨等今日忙完后,好好去和咱们岳帅取取经,听听岳帅练兵的心得嘛。” 说完咱们这位贤爷一圈胯下战马,调转马头望向御街尽头,朗声说道:“诸君,这练兵一事容待后论,可今日,既然已经是人马齐备,且随孤,兵发皇城!咱们且去见见孤的这位好皇孙,问问他为何要害忠良,又为何懈怠北伐之事!” 随着赵斌这一声轻喝,众将当即从思绪之中回过神来,随即齐齐拱手领命,“得令啊!” 言罢,众将齐齐圈马,打马扬鞭直冲临安城中的皇宫大内。可众将沿着御街这么一冲不要紧,那马蹄踏在青石板铺就的御街之上,城内两座府中的官员算是彻底坐不住了。 秦相府内秦桧、张俊、万俟卨、罗汝楫听着近在咫尺的马蹄声,更是睁开惺忪的醉眼向外看去,待听清真的是马蹄声后,秦桧的酒立时醒了大半,“不好,出事了!刚才那几声不是响雷,就是军中的炮声!” 说完秦桧起身就往外走,张俊三人闻言也是急忙起身,可这一行人还没走到花厅门前呢,就觉得眼前忽然出现一排白色的人影,为首之人双臂交叠胸前,挑眉看向秦桧道:“秦相,既然吃醉了,就别乱跑,外面雪大,您要脚滑再摔死了,我们可吃罪不起!” 一听这话,秦桧立时将眼一瞪,“你是何人,哪院的下人,竟敢如此与本相说话,真当......” 只是秦桧话没说完,就见眼前这人左手忽然从臂弯中抽出,直奔自己脖颈而来,还没等秦桧躲闪,这位相爷就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向后栽倒而去。 一旁的张俊见此就是一惊,急忙探手就欲抽肋下佩剑,可张俊这手刚摸到剑柄上,就感觉脖颈发凉,心口透风,却原来不知何事一位白袍人已经来到自己身前,两柄匕首一柄顶在自己的哽嗓,一柄顶在自己的前心。 第1404章 太师府内客三分 这利刃都顶在脖子上了,张俊立时就没了反抗的想法,当下松手弃剑。 而那边万俟卨和罗汝楫两人身为文臣,一看张俊都没戏,自然也就没了反抗之意,立在那里老老实实的把手垂在身侧,等候面前这人处置。 刚才出手打晕秦桧的那人见此,当下微微一摆手道:“来啊,绑了,贤爷如今也快到皇城了,少了他们,这出戏可不美!” 听这话不用问也知道,这些人正是赵斌手下的暗卫,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赵斌派来秦桧府上,专门监督秦桧三人的赵孝,至于刀逼张俊的则是那赵悌。 而赵孝一声令下,当即有人持麻绳上前,将张俊四人是绳捆索绑,其中这秦桧因为已经昏倒在地,暗卫索性将这位大宋丞相的手脚绑在一处,捆了个四马攒蹄的扣子,随即取了一根大棍穿在绳扣之下,紧接着两名暗卫站稳两头,微微一用力便将这位秦相抬离地面。 而随着赵孝、赵悌擒了四贼,那边抄手游廊中缓缓走来一队人马,为首那人远远看见赵孝,立时并指呈剑笑骂道:“还是你精啊!下次再有这差事,这泼妇你自己去抓,莫要难为我了,我看抓她一个比你们抓着一屋子还费事!” 这赵孝和赵悌闻言咧嘴一笑,随即笑着陪笑道:“哎呀,这不是知道我们赵节兄弟能耐大嘛,这要是换了我们,还应对不了她呢!” 说话间,那边暗卫也押着王氏向万俟卨那边行去,正好经过赵孝他们三人身边,就见这王氏此时还不罢休呢,“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们是谁吗?知道这是谁的府邸吗?竟然敢如此对我!就是陛下要动我家,也得发来圣旨啊,你们是什么腌臜货色,无凭无据的要干什么啊!” 这王氏不骂不要紧,这话一出口,那边赵节本就心中有气没处撒呢,当下抬手扯过王氏的发髻,咧嘴狞笑道:“王氏,别喊了,你们夫妇东窗的事,发了!现在别说是你,就是你口中那位陛下,能不能活命还在两说呢!” 说完赵节手腕用力一推王氏,“还愣着干嘛,将这一众逆贼押往大内皇城啊!” 秦相府内,赵孝三人领着一群暗卫动手,抓三个人自然是轻描淡写,可另外一边,太师府内,李纲这边可就要麻烦的多。要知道此时这偌大的太师府内,可是挤满了一朝的文武大员,只要是在金殿上有立足之地的人,今日可都被李纲请来府上。 前面赵构擂鼓撞钟之时,李纲府内的群臣就将手中酒杯一扔,急欲赶往宫内,可有那官员刚一起身,扭头向主位看去,却发现李纲仍旧是四平八稳的坐在桌案后,在那里自斟自饮,不时还抬手夹上一筷子菜,伴着那大内传来的金鼓玉钟之声,竟然有几分惬意。 见此情形,李纲的门生故旧自然是第一时间,学着李纲的模样,整整衣冠,二次在那里坐稳身形。而这些人坐在那里不动,这偌大的宴会场上,立时就安静下来大半。 另一边的赵鼎见此情形,不由得微微挑眉,当下侧目看向李纲,面带疑问之色道:“老太师,这宫内钟鼓响亮,想来是陛下有诏,我这就先行告辞回府了,毕竟不能穿着这身布衣上殿啊!” 赵鼎说着一抬双臂,冲着李纲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素袍,可李纲见此却笑着摆摆手道:“哎,赵大人,着什么急啊,上朝也不是一定就要穿袍服嘛,今日你我在院中饮宴,没有袍服、不见品级,你我之间不也相谈甚欢嘛?且再坐坐,再饮一杯嘛,待到宫内二次击动金鼓时,你我再一道入宫嘛。” 原本众人心中还只是猜测,可当李纲这话一出口,屋内文武神色齐齐一正,毕竟刚才李纲在那里自斟自饮,众人还只能装糊涂,但现在这话一出口,强留之意可就是呼之欲出了。 赵鼎一听这话,侧目看看自己的一些门人故旧,又看看坐在那里的李纲,迟疑半晌后,赵鼎还是拱手道:“老太师,一旦陛下追究起殿前失仪一事,那可如何是好,还是容我们先回去换身官服吧?” “哎呀,赵大人,何必如此着急啊,今夜街面上可不安宁啊,再加上这场大雪,诸公要是摔倒在路上了,岂不是李某的罪过!” 而随着李纲的话音落下,城门四周正响起道道号炮之声,惊得那一群武将立时起身,有那曾经被宗泽提拔上来的武将,立时迈步闪到李纲所在的桌案旁,毕竟自宗泽死后,这些人在朝中也是多受李纲关照。 另外还有些武将当年得了赵鼎的庇护,现在自然迈步来到赵鼎身后,眼中隐含戒备之色看向李纲,另外还有些平日跟在秦桧身后摇旗呐喊的武将,此时更是一步来到院门前。 紧接着就见为首之人冲李纲拱手道:“大人,城内这是生出变故了,我等这一身布衣,一柄素剑却难对敌,需要回家更换甲胄,就不在这里陪太师吃酒了!” 可李纲却缓缓将酒杯往那一放,“诸位,还是那句话,且等等,等陛下再唤我等时,你我同登金殿!” “那我也是不呢?” 说完,这几员将更是攥拳持剑,丝毫没有要等李纲同意的意思,就欲转身走出这偏院的院门,像秦桧一党的文臣见此情形,也是纷纷起身跟在那些武将身边。 一时间偌大的院中满朝的文武,立时分成泾渭分明的三群人马。 一群自然是李纲的门人故旧还有昔年宗泽提拔的将校武官;一群则是与赵鼎一般,说是赵构的臣子也好,说是为国的忠良也罢,但总之现在在院中,这些人还处于迷茫之中。 至于最后一群人,自然就是现在聚在小院门前,跟在秦桧手下的党羽,李纲看着聚在一起的这些却是丝毫不惊,反倒是面露笑容,抬手将酒杯往桌案轻轻一放,随即朗声道:“诸位,我说请再等一会!等金鼓响动,你等还有异议不成?” 第1405章 贤王三戟破宫门 “哦?太师,你是想靠你身边这些人拦我等吗?大家同朝为官,谁又不知谁的能为呢?” 李纲闻言微微一挑眉,“哦?我还真不知道阁下的武功有多高,不过你要执意想走,就请吧!” 那将一见李纲松了口,当下冷哼一声,当下将抽出三寸的宝剑还匣,随即转身拉开院门,可这门都没拉到大开,只大开一个一人宽的门缝,众人就见这位浑身颤抖,紧接着咣当当,双手将院门紧闭,继而就见这位向后连退数步,跌入院中。 立在院中缓了许久,这将方才回头看向李纲,“老太师好雄心啊,我大宋步人甲!怕是有百十套了吧?” 一听这话,还在门侧的两人急忙抬手拉开院门,齐齐探头院外看去,却见就在这小院门外,三排甲士静立无语,头一排军士手持刀盾,二排军士长枪如麦穗,三排军士弯弓搭箭,一个个身上都是步人铁甲,从头到脚只有一双虎目在甲叶后绽放寒光。 就这阵容,别说是这些名不见经传的武将了,就是赵斌身边众将来此也要掂量一二,而这府内私藏甲胄可就是谋反之罪,如今李纲这私藏甲士,那其意更是不必多说。 就见这位老太师看着院外的甲士,还有周围满脸疑惑的朝臣,当下缓缓起身,看着那将面含微笑道:“少了,我这院外,有甲士六百,皆披步人铁甲,其中两百刀盾之士、两百长枪手、两百弓箭手!阁下,不是自诩武力了得吗?那就请吧?” “李纲,你莫不是要反!” “哎,老朽如今年过花甲,要着江山社稷有何用?今日某所为,也只为了天地间的公正二字罢了!还是那句话,还请诸位暂代片刻,等到金鼓再想之时,你我同往金殿!” 那将见此只能是垂手无语,而一旁的赵鼎却出言问道:“老太师,你这话从何说起啊?如今天地间有何等不公,竟然需要您这位太师用如此手段?” “赵大人当真想知?” “某的确好奇的很!” “今夜,陛下密旨,点杨沂中为监斩官,赐金背银弓,命其在大理寺密裁岳飞!”说完李纲侧目看向赵鼎,“赵大人,保本的事你我可都干了,满朝文武也没少说话,金殿上沙大人的血可还没干呢,联名上书的那些人,现在还在大理寺呢,你觉得还有别的办法吗?” “老太师,六百甲士制住我等容易,可是这临安的御前军您可应对不了啊,不知,太师请了谁来?” “一会,赵大人不就知道了?” 随着李纲这话音落下,众人只听得嘡嘡嘡三声巨响,紧接着便是喊杀声四起,一时间满院的文武齐齐抬起头向外看去,可是院墙阻隔,这些人也只能是徒劳无功。 不过群臣看不清,咱们却要说清楚,却原来赵斌这边领着众将来到大内宫门前。有了前次章启旸的经验,这次众将都没那么激动,一个个都端坐马上,在等候宫内再走出一员将来。 赵斌见此情形,侧目看看周围众将,继而笑着招呼道:“哎,宗颖,这道门怎么说?” 那边宗颖急忙拱手道:“回贤爷的话,这赵构南下数载,宫内的内宦因为身体特殊,咱们还好插手些,但这宫门的武将步卒,却都是赵构亲手提拔,一个个也是颇为感念赵构的恩情,要说侧门、偏门,咱们倒还能有些关系,可这道正宫门,其中却都是赵构的亲信!” 一听宗颖这话,众将急忙各取兵刃,那小岳云更是跃马抡锤就欲前冲,可岳云还没来得及冲出队伍,赵斌就已经将手中金锏递予身后的赵忠,随即抬腿从得胜钩上摘下画戟在掌中一抖。 “哎,孤今率堂堂正正之师,专为辩理而来,岂能走旁门左道入此宫院”,赵斌说完将画戟一摆,抬头望望眼前的宫门,继而笑道:“孤也许多年不干这破门的买卖了,今日到此,诸位暂歇,且看孤施展手端!” 赵斌说完微微一笑,继而挺手中画戟,双脚一踹胯下马,这匹墨玉嘶虎兽稀溜溜一声暴叫,随即径直向宫院门冲去。 这宫门上的守将本来看着外面这十几万人马,和那几乎将临安照亮的火把,还有那几十员战将已然是心神大乱了。此时这位能仗着心中的忠义,不打开宫门投降已经算对得起赵构了,当他看到赵斌单枪匹马冲向宫门时,更是慌不择路了,就见这位将手中令旗一摇,“快,快放箭!” 这话一出口不要紧,军士们仗着胆子弯弓搭箭,虽然射得羽箭乱飞,但还是吓得众将一惊,一时间跟在赵斌身后的众将,齐齐扬鞭催马,晃动兵器赶上前来,想要为赵斌护驾。 但那墨玉嘶虎兽是何等宝马,本来这段时间慢慢行路,就把这位憋得不轻,现在好不容易能放手冲锋了,更是四蹄翻飞径直向宫门而去。 随即就见赵斌将手中画戟一摆,这第一轮临近自己的羽箭便被赵斌打落,而等那些军士再去取箭时,赵斌与宫门便只有一步之遥,这要是城池门上面许是还有滚木礌石,可这是皇宫院门,自然就不会准备滚木这些东西。 因此赵斌当下将大戟高举半空,随即双臂攥紧戟杆,用尽浑身的力气重重向下一劈,这朱漆宫门就是一声巨响,这柄画戟也是高高弹起,赵斌见此双臂二次发力,再向下一压画戟,这柄大戟二次落在宫门之上,便又是一声巨响。 只这两下,便吓得宫门上的守将一惊,急忙连声呼唤军卒,下墙前去加固宫门,可还没等军士下城,赵斌双臂三次用力,大戟重重的落在宫门之上,这朱漆宫门承受的住赵斌的轰击,那左右两侧的门轴也受不了赵斌如今的巨力啊。 就见这扇硕大的朱漆宫门重重向后倒去,而这时众将也已经催马赶到赵斌身边,那牛皋看看宫门,又看看赵斌,继而挑大指赞道:“哥哥,你这武艺可是又高三分了啊,这门破的比当年武科场可容易多了!” 第1406章 大庆殿前旭日升 赵斌端坐马上,望着洞开的宫门,还有宫门后那跪在道路两旁乞降的军卒,以及在往内寂静无人的宫院,被大雪盖为一片雪白的宫院,正是感慨非常之时,耳边却忽然传来牛皋的大嗓门,惹得这位贤爷不由得摇头失笑。 “偏的你这厮心大,此时竟然还能想起当年旧事!罢了,如今宫门已开,诸位将军,你我今夜同登金殿!” “愿随贤爷同往!” 赵斌闻言微微一笑,当下将手中画戟挂在得胜钩上,随即抬手接过赵忠递来的金锏,斜抱在怀中,随即双脚一磕镫,催马向宫内行去。只是赵斌这次再催马往前行,众将却都没急着跟在他的身边,而是等墨玉嘶虎兽走出三五步后,众将才齐齐抬腿磕镫催马向前行去。 可就算如此,众将之间也默契的拉开距离,紧随赵斌身后的老仆赵忠自不用说,再往后第一排一字排开八员大将,正是那韩世忠、张宪、牛皋、冯先、杨幺、杨虎、石宝、章启旸,往后第二排才是岳云、严奇等人。 而在众将的最后,则是张家兄弟二人领着三营亲兵押后,至于说余下随众将赶来临安的众军,已然在众将赶来皇城的途中分为三路人马。这第一路自然是去接管临安城防;第二路人马则手持火把,守在御街、以及临安城内的各条主要道路之上。 至于第三路人马原本是随众将来到皇宫院前,可随着赵斌三戟攻破宫门,这军人马也左右散去,开始接收宫门的防务,因此此时行在这条群臣上殿的大道上,就只要有赵斌一人独骑在前,再往后赵忠一人手捧诏书紧随,随后才是赶来临安的众将。 那被大雪覆盖的石板路,也被墨玉嘶虎兽踏出一行蹄印,紧接着随着众将行过、大军阔步,这一夜间覆盖在石板路上的积雪也随之消融。 要说这临安城一夜之间也是真够热闹,各路人马各方忙碌,自杨沂中半夜赶往大理寺,到后来八军围临安,众将十字头会合,再到现在大军走入皇城之内,已然是数个时辰之后。 因此,随着赵斌向皇城催马徐行,天边也泛起了一抹鱼肚白,而待赵斌催马来到大庆殿的御街前,正巧一轮晨曦浮现在天边,这清晨的阳光跃过宫墙,照在赵斌的身上,只见这位贤爷甲上的兽吞闪烁金光,征袍上的龙纹更是隐隐似要腾飞半空。 众将望着那道横马停在大庆殿前,汉白玉石阶之下的赵斌,眼中齐齐闪过一抹火热和激动。而赵斌望着眼前这座大殿,看着殿前那些身披明光甲,手持金枪银刀的侍卫们,眼中也是感慨非常。 而这些侍卫现在能站在大庆殿前,自然不会再是赵构的心腹,而是赵斌安排在城内的暗手。 原来自从赵构在南京应天府登基以来,赵安、赵斌便借着暗卫之能,从赵福、赵忠的这百位兄弟中选出二十人来,凭着残缺不全的身份混入赵构新搭起的 后宫之中。 经过这十余年的时间,赵构从南京都逃到临安来了,他自己募来的那些宦官又有几人能活,就算是真能活下来,又如何比得过赵安一家精心培养的暗卫。 要知道,赵斌家的暗卫至今已经算是经历数代发展,赵斌手下这支暗卫能到如今规模,所耗费的钱财精力甚至远胜一支精锐大军。 初始之时,还只是老八贤王有感家宅不宁,四周杀机暗伏,所以才用自己的八王俸禄,招募了数位江湖侠士,为自己护卫家宅,从而保自己子嗣不绝,那时这些人甚至连个名号都没有,非要有个名号,也就是门客护卫罢了。 而等到八贤王去世,那赵安之父屡次遭遇刺杀,又屡次被救后,这位赵老爷子才起了组建势力的心思。 而这位老爷子所能仰仗的自然就是老王爷留下的这些江湖护卫,在重金相邀之下,这些江湖人士自然是再无隐瞒,耗费大量时间为赵家训练出一批小太监来。 这些人有的是天阉之体,有的则是因为家贫,才无奈入宫的人,总之都是苦命的孩童。他们在经过残酷的训练之后,这些人最后只剩下一百名,便是赵福、赵忠他们这兄弟百人。 在这一百人可以独挡一面后,老八贤王请来的这些江湖护卫也正式退出王府,有的复归天下,凭着这些年的收入做了富家翁,有的则顾念老王恩情,选择留在府内成为赵安的底牌,而从这时起,这支人马才正式被赵老太爷起名为暗卫。 可直到此时,这支人马都只是专司护卫之事,直到赵老爷子去世,赵安执掌门庭后。 这位大名府的赵员外才在福伯的帮助下,在一面经商的同时,一面建设起遍及天下的情报网。因为那时赵安的心思还在政变夺权上,所以在建设情报网时更多的还是在大宋境内使劲,多往官员家中派人。而对于其余各国,赵安却没有多费多少精神,平日里也只是靠着家中商队,收集些许沿途的消息。 这种情况一直到赵斌出世,孤身北上之后,赵安才派人在黄龙府等地建立起暗卫的据点,正式派出暗卫精锐之士,常驻在金、夏、回鹘、大理等国。 待到靖康事变后,借着开封城内的皇城司被金兵杀尽,以及赵忠等人之前留下的种种布置,暗卫开始逐步接管皇城司遍布天下的情报网。直到当年高宠北上谈判,讨要回被金人掳去黄龙府的所有文本,这暗卫才算是彻底接管了自大宋太祖时便建立起的皇城司。 而这支遍及天下的队伍中真正的核心人物,可就是赵忠、赵福他们兄弟一百人,如今这一百人中有整整二十人留在皇宫之内,可想而知赵构身边的人还能剩下什么真正的亲信,也就是赵构还没犯糊涂,让身边这些内宦执掌兵权,不然今日赵斌进宫门连兵刃都不用动。 可就算如此,在前些日子,李纲和宗颖也借着宫内暗卫配合,送入宫中一队精锐之士,而现在这队人马自然就立在大庆殿外。 第1407章 爷孙相逢大庆殿 也正是因为这些暗卫和精锐的存在,才会有刚才赵构呼喊无人的局面出现,而当他自己跑来大庆殿了,众人自然不会让他在乱走,所以才会有甲士上前,护在大庆殿左右,但实际上又何尝不是为了将赵构软禁在大庆殿内,免得他逃去别的地方。 甚至暗卫中还有那胆大之人,也是嫌弃刚才赵构东奔西走、鬼哭狼嚎的太烦人了,所以他们眼看着赵构坐在那里,索性放了些迷烟薰香入殿,让赵构在龙椅之上酣睡而去。 不过也是这暗卫有先见之明,不然不论是刚才的号炮声,还是击鼓撞钟后,文官不来,武将不朝都能惹得这位陛下大闹。而现在天光大亮,迷药的药效已过,赵构在龙椅上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那空旷的大殿,还有从格窗透入大殿的晨曦就是一愣。 随即就见赵构在龙椅上坐直身形,单手按住肋下佩剑,双目扫视大殿四周,随即沉声喝道:“来人啊!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满朝文武为何还不登殿,来人啊,击鼓撞钟,唤群臣速来议事啊!来人,来人啊,杨沂中何在?为何还不入宫交旨!” 赵构坐在这里连声呼唤,可回应他的却只有空旷的大殿,当然,殿外汉白玉石阶之下,赵斌等人也听得一清二楚,这位贤王微微一笑,当下双脚一磕镫,胯下这匹墨玉嘶虎兽打个响鼻,随即迈步踏上丹陛,踩着那龙飞凤舞的石雕缓缓来到大庆殿门前。 余下众将除却赵忠跟在赵斌身后,由丹陛旁的石阶来到大殿前,余下众将都甩蹬离鞍,由两侧的石阶登上台基。 而随着赵斌横马立在殿门之外,殿内的赵构也熄了呼喊之声,毕竟别的听不见,马蹄声、甲叶声、脚步声赵构还是听的一清二楚,就算是听不出人数、听不出身份来,他赵构心中也知宫中寻常情况下,是无人可以骑马行走。 更不要说,现在殿门之外,那道人影甚至还端坐在马背上,将马都骑到他的大庆殿门外了,一时间当年南京城的经历,让赵构感到分外的恐惧,虽然坐在龙椅上,手中还扶着宝剑,可整个人还是微微颤抖。 连质问殿外的声音都带着三分颤音,“殿、殿外何人?竟敢纵马入宫!” 随着赵构话音落下,自有侍卫抬手推开殿门,赵斌那道身影也随即出现在赵构面前。 想赵斌如今的身高,再加上现在又披了宝甲,胯下还有墨玉嘶虎兽这匹异兽,那身形自然是分外高大,虽说这大庆的殿门已经够宽大了,可赵斌的身形出现在那里,当清晨的阳光从赵斌背后映入大殿,硕大的阴影铺满了金殿。 那赵构别看是坐在高台之上的龙椅上,但目光也只能和赵斌平视,随即就见赵斌微微摆摆手道:“赵忠何在?击响金钟、擂动玉鼓,唤群臣上殿议事,今日,咱们所行之事,总要有个见证!” 那边赵忠闻言,当下微微挥手,就有兵士赶上前去,擂鼓撞钟,一时间钟鼓之声响遍临安城。而赵斌也伴着钟鼓之声,侧身跃下墨玉嘶虎兽,随即怀中斜抱这打王金锏,迈步来到金殿之上,立在大殿正中央,与龙椅上的赵构四目相对。 余下众将此时也是鱼贯而入,立在大殿左侧,一手扶肋下佩剑,一手插在腰间,横眉立目望向龙椅上的赵构。 反倒是赵构,在看清赵斌的相貌,还有入殿的群臣后,竟然缓缓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金兀术杀来了,原来是朝内武将啊,想来也就是兵变闹上一场,朕且暂耐片刻,待群臣前来,朕也就无忧了,再不济,他们也不敢擅杀君王啊,总还是有性命在。” 赵构心中想着,整个人也渐渐放松下来,随即便仔细打量起殿内众人来,这第一眼自然是先看到自己熟悉之人,可当看到立在第一的竟然是韩世忠、紧随其后是岳家军的张宪、牛皋,再往后还有自己留守章启旸后,赵构这刚刚放下去的心就又悬了起来。 毕竟刚才他能放下心的原因,就是盘算着自己手中还有几十万的军队,无论是淮河还是鄂州,又或是临安左近的人马,总能有一军来助自己,在赵构想来自己手下的人马总不能都背叛自己。 看现在看到自己手下能叫上名的大将,除了杨沂中和张俊外,竟然都不见踪迹,赵构自然是觉得心惊肉跳,甚至这其中背面还有一层更恐怖的含义。 想他赵构坐了这么多年江山,自然知道自己手下人的性子,想那韩世忠、张宪何等身份,那牛皋、章启旸又是何等的傲气,要说他们为岳飞打抱不平,现在想要兵谏劝自己释放岳飞,也该是这四人之一立在当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金殿上扶剑而立充当陪衬。 想到此处,赵构立时扭头将目光落在大殿中央,刚才那位纵马上殿之人的身上,待他和赵斌四目相对之时,赵构只觉得后背立时渗出一层冷汗来,眼前这人身穿宝甲外罩红袍,怀中斜抱金锏一支,此时立在那里虽然一言不发,但赵构却觉得分外熟悉,甚至在此时的赵构看来,眼前这人立在那里比自己的父皇还多三分威势。 因此赵构下意识的就想起身,可刚刚一起身,这视线一发生变化,赵构立时惊觉自己如今的身份,当下又急忙手扶佩剑,为自己壮胆,随即缓缓向后挪挪屁股,好让自己坐的更稳一下。 紧接着便见赵构深吸一口气,随即缓缓开口问道:“阁下,可是那西北太原城的八贤王?” “不错,正是孤家,不过,陛下,此时你还是一国之君,可莫要乱了礼法啊!” 一听赵斌这话赵构面色一凝,要知道,当年赵斌可是上过称臣表文,给赵构提过那封血诏的,因此赵构对赵斌这话是心知肚明,分明是要他赵构张口喊爷爷。 第1408章 离字令归老臣心 可赵构心中虽然知道赵斌这话的意思,但这些年权掌天下,到让他的骨头硬了几分,再加上他现在还坐在龙椅之上,要比众将高出那么一截,使得赵构他平添了几分胆气。 不然,要是换成当年金营内的那般情形,又或者仅仅是将赵构和赵斌的位置交换,那赵构现在能立马屈膝跪倒在地,口称皇爷爷可曾安好。而赵斌现在人都立在金殿上了,自然也就不急这一时,因此这位贤爷一见赵构紧闭双唇,当下也不去催赵构,就这么斜抱金锏看着赵构。 这边赵斌不着急,可这皇城以外却有一群人都急疯了,当然这些人自然不是旁人,正是昨夜被李纲留在府内的群臣,随着赵斌传令击鼓撞钟,李纲也终于示意甲士让开院门,放群臣出府了。 不过放归放,那聚在院门前的秦桧一党却都被李纲手下的甲士给一一看管起来,而当这一众朝臣走上大街,看到那立在街道两旁的军士后,立马就猜到昨夜朝内生出变故来了。 一时间,群臣是大惊失色,毕竟无论这变故对自己是好是坏,现在总要亲眼看到,才能知道自己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可是看着那些军士这些大臣一时又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而就在这时,李纲已然收拾完毕,立在自己府门前,看着神情迷茫的众人,李纲不由得笑道:“诸位,方才不还急着去见陛下吗?现在钟鼓已响,尔等还不速去?” 一听李纲这话,群臣如梦初醒,当下纷纷迈步向皇宫之内奔去,这会群臣可是没一个想着回家换衣服了,一个个穿着布衣就赶到大庆殿外。但这一路疾奔,群臣却是越跑越慌神,毕竟无论是那遍布街巷的军卒,还是那倒塌的宫门,又或是那殿前广场上的精锐士卒,都告诉他们,宫内来了一条强龙。 因此此时立在大庆殿的石阶之下,群臣却都止住脚步不敢向上,直到后面李纲缓步而来,群臣立时左右闪开,为这位老太师让出道路来,李纲见此左右看了看,当下笑道:“诸位,走啊,今日你我同入金殿!” 李纲说完,单手一提衣摆,随即拾阶而上,李纲这边一迈步,他的门生故旧自然紧紧相随,紧接着赵鼎也摆手招呼道:“诸位,他李纲赶上,咱们自然也不差分毫,来,你我同上金殿!” 可与李纲、赵鼎二人不同,秦桧一党的群臣却觉得心里发虚,毕竟今日这情形殿内肯定不会是自家秦相,不然他们不可能一无所知,就像那些武将看着遍布临安的军士,他们心里也清楚自家相爷调不来这么多人马啊。 因此他们立在阶下,却是最不敢上前,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可不是他们不想动,就不用动的时候,就见这张立、张用兄弟对视一眼,当下各自一晃手中大棍,领着甲士驱赶这些人走上石阶,步入大庆殿内。 这些人狼狈入殿暂且不说,单说李纲领着自己的门人迈步入殿,一见大殿左侧此时已经站满了武将,李纲当即迈步来到大殿右侧站定身形。 可李纲这一站不要紧,跟在他身后的众臣一时却有些发愣,毕竟众人都是匆匆而来,身上都没穿官袍,再加上现在又不是依着平日的位置,所以群臣一时有些摸不清自己的位置。 但感受着殿上凝重的气氛,群臣也不敢立在门前多做耽搁,当下依着年齿官职,身份地位站立,如此一来,李纲身旁站着的自然是赵鼎,而两人的门生故旧依次而下,列在金殿右侧。 随着李纲等人站稳身形,龙椅上赵构立时出言唤道:“老太师,老太师,你可来了,却不知朕的御前军现在何方?速速唤他们登殿,将这一众乱臣贼子擒获啊!” 一听赵构这话,殿上的一众武将齐齐摇头失笑,就连赵鼎等人都面露无奈之色,微微偏过头去,不忍直视自己这位已经失了分寸的陛下。 而李纲闻声更是微微一笑,随即探手入袖取出一枚小令,紧接着就见李纲双手捧着小令,转身来到赵斌身侧。一时间老太师眼中也是感慨非常,毕竟自当年开封城内武科场事变,到如今临安城内大庆殿宫变,李纲可是亲眼看着赵斌从少年走到如今这一步,这老太师心中自然是感慨非常。 随即就听李纲缓缓说道:“离字火令,李纲,交令!” 赵斌见此急忙躬身还礼,继而从怀中取出那枚南清宫令,往前一递眼看两令相合之后,赵斌方才缓缓说道:“数年时光,老太师辛苦了!” “为国分忧,何谈辛苦二字!” 两人这边一客气不要紧,龙椅上的赵构却已然是惊疑不定,以至于心中生愤,就见这位忽然直身而起,怒视赵斌和李纲道:“好个乱臣贼子,分明是结党营私,意图篡权,竟然还有脸说是为国分忧,真当朕可欺不成?” 赵斌一看龙椅上愤而起身的赵构,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随即就见赵斌微微挥挥手,示意李纲先退去一边,继而方才缓缓问道:“赵构,若如此说,孤却要问问你了,这天下是谁家的天下?” “自然是我赵家天下!” “那我再问你,这赵家天下是何人打下来的”,赵斌说完不待赵构多言,迈步上前厉声喝道:“我赵家天下乃是太祖爷持一根盘龙棍打下的四百军州城!后来烛影斧声、金匮之盟,才落入你家手中,有道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来,这江山你家坐也就坐了,可怎么到你父兄一代,反倒还坐丢了半壁河山?” “我再来问你,这些年江南赋税多少?巴蜀赋税几何?番邦可曾朝贡,黎民生计又作何将,各军军费由何出备?” “这,这,这皆有朝中大臣办理,朕只要知晓批阅就是,何须记在脑中!” “哦?那李太师是不是朝中大臣?每日所批是不是朝野之事?你我皇位之争,与群臣何干?与大宋何干?他们所为怎么不是为国效力!” 第1409章 恼羞成怒强寻词 赵构被赵斌问了个哑口无言,一直到最后赵斌说出那句皇位之争后,赵构双眼方才一亮,继而并指呈剑指向赵斌道:“逆贼,你终于说出你的目的了吧?皇位之争,这皇位本就是朕的,为何要争?” 赵斌挑眉看看立在那里的赵构,继而轻笑一声,“本就是你的?那之前这皇位又是谁的啊?是你大哥赵桓的吧?不对不对,再往前,似乎该是你父道君皇帝的吧?” “哼,逆贼,你要算什么?难道还要往太宗皇帝算吗?那要是这么算下来,这皇位也是我家的!当年金匮一事真假已不可知!太宗爷顺天应德,得继大统,难道你连太祖爷也要否认吗?” 赵斌闻言笑着摆摆手道:“别急别急,你看你,在那里横眉立目的喊什么,看看你,哪里还有半分帝王威仪,既然如此,咱们也就不往远说了,就说你皇兄赵桓吧。你口口声声的说皇位是你的,那你有继位诏书在手吗?呵呵,泥马渡江的故事,哄哄天下百姓也就罢了,难道还想欺骗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吗?” 一听赵斌这话,赵构心中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心说:“我当是多厉害的人物,竟然连当年我请回继位诏书一事都不知道,估计是李纲、韩世忠他们推出来的傀儡罢了,也就是样子好些,朕差点就让他唬住了。” 可赵构却没发现,这大殿两侧的群臣都暗暗憋笑。赵鼎等人看着台上赵构放松的神情,也不由得暗暗摇头,毕竟当年赵斌西北大捷后,曾经上书朝廷,言明过自己的身份,所以赵鼎等人都能猜到,赵斌的身份既然敢上报,那就不怕查,但现在的局势赵鼎等人却没有插话的机会,只能是垂手在一旁静静看着局势发展。 就见这赵构单手往下一按自己肋下的佩剑,随即将头一仰道:“当年牛头山、黄天荡后,朕曾派邓肃北上黄龙府,代朕探望父兄,并且带回了皇兄的禅位诏书,当年便已经公之于众,难道你这诈认皇亲的无知小贼,还不知晓吗?” “呵呵,赵构,你,好厚的面皮啊。只是你当年错信张邦昌,致使金人兵临南京城下,后来又被金人追的东奔西走,困坐高山,最后牵连各军齐来救驾,众将血战杀的金兵大败,你却又无胆北伐,领着江南的九路援军南下,到最后都安全了,你又来一次摇尾议和,以至于气死老元帅宗泽,你怎么这些都不提,只提探望父兄啊?” “你你你你,你休要在此巧言诡辩,朕有继位诏书事实俱在,朕便是这大宋之主!” “哦?是半壁之主,还是金属国之主啊?” “你,你,我不与你讲这些!” 赵斌看着面色通红的赵构,当下微微一笑,连连点头道:“好好好,你不愿说,咱就不说这个,身为长辈,谁还没个疼儿女的心啊!对了,你刚才说,邓肃?不知今日邓大人可在啊?” 随着赵斌话音落下,这大殿右班之中靠后的位置上,有位文臣迈步而出,拱手向上道:“臣在此!” 赵斌转身看了看立在那里的邓肃,眼中闪过一抹感慨之色,却原来,当年邓肃还朝后,虽然有李纲在朝力保,但他那耿直的性子还是得罪了大批官员,因此最后还被江南世家联手罢去官职,发往泉州福唐为民。 只是这邓肃毕竟是当年二帝传诏的唯一见证人,所以暗卫中一直有人在暗中保护邓肃,为防止这位见证人出什么意外。有道是怕什么来什么,后来赵构起歹意,杀这些辞朝的老臣立威,名单上除了张所,还有这位邓大人。 可惜张所当年与赵斌之间并无半分恩惠在,甚至还小有嫌隙,赵斌虽然说不至于记仇,但自然也不会在这位老帅身上多分精力,因此自从张所辞朝后,他身边就没了专门的暗卫,只有地方上早年安排的暗卫,偶尔关注一下这位老帅的消息。 因此,当年赵构下诏杀人后,张所只能靠自己手中枪、胯下马,从家中杀出,杀往自己爱子的军中,可老元帅毕竟年老体衰,到后来遇到秦桧雇来的土匪,却是再难有反抗之力,最后只能是死在荆湖路中。 而邓肃因为有暗卫在身边护卫,并且这暗卫还得了誓死保卫邓肃的命令在,这位老大人自然是安然无恙。非但如此,因为赵斌救他、赵构杀他,所以这位邓大人自那以后,便也彻底归心赵斌。 李纲在得到消息后,自然是抽出时间,将邓肃调回朝内,从临安城的六品小官坐起,到如今却也升入九寺之一,为鸿胪寺卿,如此职位昨夜自然会在李纲府上,现在自然也立在大殿之上,此时一听赵斌呼唤,当即迈步出列。 这邓肃拱手称臣,旁人看来不要紧,赵构看来却仿佛蒙受奇耻大辱一般,当下厉声喝道:“邓肃,你个乱臣贼子,朕予你高官厚禄,你怎可对此逆贼称臣?” 赵斌闻言刚想帮邓肃说句话,可邓肃那性子,又岂是闭口不言之人,一听赵构这话,邓肃嗤笑一声,随即缓缓说道:“陛下说,您予我高官厚禄?那绍兴二年的时候,我怎么险些死在福唐?陛下要是心甘情愿,予我高官,我这政和年间的太学生,靖康年间的进士,怎么现在才作到一个鸿胪寺卿啊?记得十余年前,我在开封可已经在鸿胪寺主簿了啊?陛下,你对我是厚待、是薄待,你心中清楚,我心中也清楚!” 这赵构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心中当然清楚,面对邓肃的质问,自然是落得个哑口无言,当下只能扭头不看邓肃,转而看向赵斌问道:“赵斌,你唤邓肃出列何干,难不成还要对质一番吗?当年的诏书可是诸位朝臣验看过的,现在也供在宫内!” 赵斌看着在那里强撑的赵构,脸上笑意却是越来越浓,当下微微摆摆手。 第1410章 金殿之上论高低 赵构看着赵斌的神情,心中忽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随即就见赵斌摆手说道:“哎,不用不用,我只是和你确认一下,邓肃大人当时真的见过二帝,取回来的诏书也是真的就行,免得你一会耍赖,毕竟我这里也有一封诏书在!是当年和邓肃大人一道从五国城请回来的,这有些话提前问明白了,免得我拿出来了你再不认账,到时候岂不麻烦?” 一听这话,不光赵构神色一变,就连右班中的赵鼎等人也是愣在当场,众臣对视一番后,赵鼎迈步出班,拱手问道:“额,下官见过王驾千岁,想必阁下便是太原府的那位八贤王了吧?只是不知王驾千岁当时派何人北上面见二帝请回的诏书啊?不知今日可能一道请来殿上?” “赵大人,孤正是赵斌,不过这封诏书倒不是别人请来的,而是孤亲自北上大金,亲手从二帝手中接过!至于说当场的人证嘛,自然是邓肃大人了,而北上途中嘛,冯先何在?” 冯先闻言微微一笑,当即晃身形,抖甲叶子,迈步出列,冲着赵斌一礼,随即又冲着赵鼎一礼,“末将在此!” 赵斌笑着抬手虚引道:“赵大人,这位冯将军那是北地义军,是当年孤北上之时,投在孤的麾下,除他之外,还有高冴、兰程杰等数位将军,以及数千北地忠义之军,不知这些人证可够?要是再不够,那赵大人就只能等北伐功成之日,再亲自去问赵桓了!” 赵鼎看着怀抱金锏,堂堂正正立在大殿上的赵斌,再回头看看站在龙椅前,身形微抖,单手攥紧剑柄的赵构,心中高下立判,只是这些年赵鼎毕竟是在赵构麾下为臣,虽说赵构不仁,将他的官职罢免,但他赵鼎却不能不义。 因此赵鼎在迟疑半晌后,还是冲着赵斌微微一拱手,出言维护起赵构来,“王爷千岁,您虽然贵为我大宋八贤王,但是也不能在君前如此失仪啊,毕竟如今陛下还是我大宋之主,渊圣帝更是被困塞北,您,您怎可直呼名姓啊!” 一听赵鼎这话,赵斌脸上却露出意外之色,侧目看向赵构笑道:“赵构,我当年给你的诏书,你没给群臣看啊?怎么?赵大人不知道你我的关系?” 这话一出,赵构更是面色尴尬,赵鼎迟疑半晌后,缓缓说道:“王爷,有道是天家无情,况且这八贤王位非皇室而不能封,可,可您也不能仗此就欺压陛下啊?” “赵大人,这天家无情,那礼法可顾?孤身为长辈,看见这一众不争气的小辈,难道还不能教训两句?” 赵鼎一听这话就是一愣,而那边赵构此时也回过神来,当下冷哼一声道:“哼,你这人好大的口气,红口白牙就想当朕的长辈,真当我大宋皇室无人吗?” “哎,你看你,又急,孤既然敢认,就有证据啊”,赵斌说完点手唤道:“赵忠何在?还不宣读道君皇帝遗诏,既然咱们陛下不愿对众人言明,就辛苦你一下吧!” 赵忠这边自然拱手领命,当下将手中的绫布展开,当着群臣的面朗声道:“道君皇帝有诏,某入内内侍省右班都知赵忠,代天传诏,临安城文武君臣跪听圣诏!” 赵忠此言一出,金殿上下文武群臣自然是齐齐跪倒在地,甚至就连殿门口那些被张家兄弟驱上金殿的秦桧党羽,也纷纷撩袍跪倒在地,一时间偌大的金殿上只赵斌、赵构还有赵忠三人站立。 随着众人拜倒在地,赵忠当即念道:“朕膺昊天之眷命,虽国破被掳,囚困北国,却得上天眷顾,在北地得见太祖后裔,实乃天眷大宋,保我大宋国运不断!公子赵斌,曾祖为昔年南清宫八贤王,祖父赵惟叙,父大名府赵安,依族谱论公子为太祖皇帝四世孙,朕之皇叔,当今皇帝赵构之皇爷!” “值此国破家亡之际,公子斌文武兼备,德才服人,朕效祖制封公子为一亲王、二良王、三忠王、四晋王、五德王、六敬王、上殿不参王,下殿不赐王,是为八大贤王,另外复你家御赐金锏一支,真宗曾封金锏一龙三凤,今朕加封此锏三龙九凤!上打昏君,下诛逆贼,若逢皇帝昏庸不明,皇叔当可取而代之!望皇叔矢志抗金,收复失地,还我河山。” 待诏书念罢,赵忠将绫布对折,单手举在半空,“此诏,乃道君皇帝亲手所写血诏,所用布料乃道君皇帝随身袍服胸前的龙纹绫布,所盖乃道君皇帝随身私印,不知何人愿意验看啊?” 可赵忠话音落下,群臣却无一人想上前验看,毕竟立在殿上的可没一个傻子,来的时候那可都看的清清楚楚,今日临安城内这位贤王的威势,现在愿意与他们在这里讲理,愿意拿出凭证来,已然是万分客气了,要是再去质疑这份凭证,那可就真是找死了。 当然,这群臣看见赵斌的兵马,自然心生敬畏,而赵构没看见赵斌的人马,自然是信心满满,随着赵忠说完随意验看的话语后,赵构立时冷哼一声,“随便那块锦缎,写上两个字,就敢说是朕的皇爷,你这厮真是好不要脸,好大的面子啊,你怎么不写你与太祖、太宗是兄弟啊?太祖一脉又不是没有后人在,哪里用你出来冒领?” 赵斌闻言却是一声长叹,“不知今日殿上可有宗正在啊?不知,如今四京破落,宗正可知当年旧事啊?”一听赵斌此言,右班中有人应声迈步出列,可这位脸上却还满是迷茫之色,“怎么?宗正大人也不知此事?” 可这宗正却缓缓摇摇头道:“微臣,宗正赵士?,家父赵仲御在哲宗时便为宗正卿,因此,皇室之事,我自小多闻,也曾听家父说过,在大名府有门堂亲,论辈分他也要唤一声叔父,乃是昔年老八贤王之孙,太祖皇帝曾孙,名为赵安,不知与阁下如何称呼?” 第1411章 金锏遥指昏君身 赵斌缓缓点点头道:“不错,大人所说,正是家父!” 赵士?闻言急忙躬身一礼,赵斌见此也微微拱手还礼,毕竟对于这位赵士?,赵斌心中还是满怀敬佩之意,要知道在前世岳飞被冤下狱后,满朝文武或多或少都忌惮秦桧和赵构,所以少有人上书保本。 这时偏偏是这位赵大人在金殿之上直言,言说,“中原未靖,祸及忠义,是忘二圣不欲复中原也。臣以百口保飞无他。” 只可惜他虽为宗正,一人之力又岂能逆天,到最后反而落得被万俟卨、罗汝楫等人污蔑,被秦桧构陷,最后谪居建州,死后才被追封一个循王,因此赵斌对这位宗正大人心中还是有三分敬意在。 而赵士?一见赵斌回礼,急忙退在一旁,口称不敢,“臣父乃是商王赵元份曾孙、濮安懿王赵允让孙,昌王赵宗晟子,依族谱......” 赵斌笑着接话道:“商王乃是太宗皇帝第四子,与孤曾祖同辈,算来大人还是赵构你的叔父啊?” 赵斌说完侧目看向台上的赵构,而赵构这时脸色却是阴晴不定,心中暗道:“妈的,这可真是朕的好叔叔,你出来你倒是帮朕否认一下他啊,谁让你帮忙论证,他的辈分是不是真能存在了啊!” 而赵士?此时似是感觉到赵构那迫切的心声,当下拱手冲着赵斌说道:“额,皇叔,可据我所知,崇宁二年赵安的确生有一子,并且依制度报来宗正府记录,府内也依旧制定了俸禄,录了名册,可当时报上来的名字,似乎、似乎为赵世闲啊?” 赵斌缓缓点头道:“不错,是有此事,这个名字不过是依家谱字辈所起,可当年旧事想必阁下也有耳闻,因此我这些年都用赵斌这个名字,行走天下!” 赵士?闻言微微点头,可台上的赵构似乎抓住什么漏洞一样,当下激动的高声喝道:“你姓名与宗族谱系不同,你定是诈名冒领,说,真皇亲是不是已经被你害死了?” 赵构此言一出,不光是赵斌,就连群臣都是一愣,赵士?更是无奈的摇头一叹,随即向着赵斌一礼后,拱手退去一边。 而赵斌望着台上的赵构,更是无奈苦笑道:“赵构啊赵构,你是急糊涂了?还是脑子真不够用啊?怎么如此愚蠢的问题也能说出口?崇宁二年距今才多少年?你是真当天下人死绝了吗?家父如今尚在大名府,你要是有异议,便随我去大名府拜见一下你的曾爷爷啊?况且孤刚才都已经明言,这封诏书是我亲自从你父皇手中取来,难道你觉得你瞎,你父皇也瞎吗?” “谁,谁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没准父皇也是被你蒙蔽!” “哦?那孤是不是也能说,渊圣皇帝也是被邓肃蒙蔽?你那封继任诏书也是子虚乌有?” “你你你你,你这奸贼!” “赵构,你这无君无父之人,如今诏书、人证具在,你还敢口出狂言,不尊长辈、不奉父诏,此真不孝不悌不恭不敬之辈!” 说完赵斌面色一正,“赵构,你怕什么?你真怕你自己多一位爷爷?还是怕孤手中这根金锏?” 赵斌说完将双臂一晃,这柄斜抱在手中的金锏立时被赵斌拎在手中,随即抬手锏指赵构,“赵构,你可识得此锏否,此乃太宗皇帝亲封!仁宗皇帝御制,道君皇帝加封的打王金锏,自太宗皇帝起,便封此锏上打昏君,下压谗臣,你是今日怕此锏落在你的身上吧?” 赵构看着那指向自己的金锏,还有横眉立目,一身杀气四溢的赵斌,吓得连连后退,直到双腿撞上龙椅后,这位更是跌坐在龙椅之上。 坐在龙椅上后,赵构倒是平添了几分勇气,当下提气说道:“你,你,你有金锏又如何,你是朕的皇爷又如何,你是八贤王又如何,朕自登基以来,民生吏治从无差错,百姓安定,何错之有?朕既然无错,你这金锏又有何用?”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赵构,你好不要脸,竟然真能说出此言来!无妨,无妨,有理不怕辩,今日孤来临安,便是与你辩理,来,来,来!将这一干人犯、人证,都与我押上殿来!” 随着赵斌一声令下,殿门前立时有军士上前,分出一条道路来,随即就见一队军士分左右带着一群人走上金殿,这些人中有的是自己昂首许行,有的却是绳捆索绑,而队伍的最后,有一人更是被抬上金殿。 而当这些人在赵斌左手边站定后,赵构抬眼看去却觉得后背发凉,周围群臣中有那朝堂老臣眼中更是露出意外之色。 赵斌侧目看看上殿的这些人,尤其看到队伍最后被像死猪一样,抬上金殿的秦桧,也不由得摇头失笑。可赵斌却并没急着去说这些人,而是手腕一抖,将金锏重新抱回身侧,继而凝双目看向赵构。 “赵构,事到如今,你还要说你有功无过吗?” “朕,何错之有?” “赵构!在此殿上,在此阶前,你敢说你问心无愧吗?你低头看看这御阶之上,沙丙大人的血可还没干呢?” “沙丙违逆圣意,死有余辜!” “哦?违逆圣意?他违什么意了?他不过是在殿上,为岳飞说了几句公道话罢了?难道你的意思是,岳飞谋逆,沙丙就该顺着你的意思,诬陷岳飞,诬陷这位卫国忠良?” “你,你!” “赵构啊,赵构,沙丙是你的人,是你手下的大忠臣!今时今日,此金殿之上,若沙丙还在,他定可护在你的身前,大声与我争辩!可惜啊,这位你的死忠,却被你亲口给逼死在金殿之上了!” 说到此,赵斌忽然又摇摇头,“不对,你手下还有一位忠臣,一位深感你赏识之恩,牢记你信任之恩,每每把你对他的封赏挂在嘴边,每每提起,总记得你对他少年提拔,让他三十岁便能建节啊!可惜啊,他也没想到,他感念之言,最后竟然也成了定罪之言!” 第1412章 诬陷忠良一宗罪 听到赵斌说起那句“三十岁建节”,赵构整个人忽然愣在那里,双目望向赵斌眼中满是疑问之色,甚至就连一旁的韩世忠等人闻言也是一惊,毕竟在此之前,在韩世忠、李纲等人的心中,岳飞就是赵斌手下之人,这次赵构审问岳飞也只是暗卫势大,所以才没查出凭据来,只能以莫须有之词定罪。 但现在听赵斌这话,岳飞竟然根本不是赵斌的人,殿上群臣自然是大感疑惑,就连赵构也缓缓问道:“你, 你所言何意?那岳飞自比太祖,三十岁建节,难道不是包藏反心吗?” “赵构,他三十岁建节,不是你封的吗?他三十岁建节难道不是事实吗?他说这话难道就不能是心怀感恩之意,心念你对他厚待恩宠之意?他要是包藏反心,你就不是今天才见到我了!” 一听这话,赵构神色一变,“怎么?难道他岳飞谋反,你还能入京勤王不成?” “赵构,你这些年坐在临安城内,看过我大宋的舆图吗?” “当然!” “那你在图上勾过吗?没发现有一个地方,很尴尬吗?” 赵构闻言一愣,殿上的群臣也立时闭目深思起来,不多时那边韩世忠、被押上殿的张俊齐齐抬起头来,随即两人齐声说道:“西京城!” 赵构一听这话急忙圆睁二目看向赵斌,赵斌当下缓缓点点头道:“是啊,西京城,一个北临西北、南临鄂州的京城,竟然数年间不兴兵戈,你当是因为什么?因为金人城坚?但你可知几日前孤手下只三员大将、两军悍卒,半日时间便克此城?” 赵斌说完也不由得长叹一口气,“你有一件事猜对了,孤的确和岳飞相识,并且是少年相识,自大观三年孤拜师习武以来,便认识他岳飞岳鹏举,儿童时我二人食同桌、寝同榻,少年时学武习文、比较武艺,到后来他岳飞开封赶考,孤一人破武科场门、战开封西门,你说我兄弟二人感情,比你君臣如何?” “若如此,岳飞他?他......” “他为何不反?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昔年学艺之时,我只与周师学武,对于周师授文只是且听且不听,可岳飞他不样,他只有周师,也只有周师会教他,因此他对周师所行、所言、所讲都一一记在心中。” 赵斌说着也不由得摇头失笑道:“想周侗何等人物?忠君爱国了一辈子了,教了个徒弟林冲,都逼得落草为寇了,都没敢坐寨主的人,教了个卢俊义,河北三绝、枪棒第一的人物,最后都被害的落草为寇了,还替朝堂抗辽讨贼,你说就这人物交出来的徒弟义子,他到头了能有什么反心?你当他夹在你我之间好过啊?你当他几次上书亲辞是为了什么啊?这些年要不是岳飞大军横在鄂州,我没把握能一战全胜与他,又恐被金人乘虚而入捡了便宜,你还以为你能在临安安坐这么多年啊?” 赵构听着赵斌的解释,迟疑了许久,才缓缓道:“你这是强词夺理,强言诡辩,你分明是觉得时机不对,才一直没有反叛,说什么岳飞忠心与朕,事到如今了,难道你还要争个名目吗?” 赵斌一听此言,不由得摇头失笑,“赵构啊,赵构,你觉得你手下除了岳飞那一军人马,十余万众之外,还有谁是孤的对手?岳飞要是不忠于你,你觉得我会等到今天才来临安吗?” “朕还有韩帅!还有御前军!还有临安留守司!还有天下九路的守备人马!” “九路大军?当年开封城破,后来南京城破,哪次不是姗姗来迟,你现在还敢指望他们?留守司?你看看章留守现在立在哪里?至于韩帅嘛......” 赵斌说到此微微一顿,而赵构见此却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说道:“韩爱卿,韩爱卿,这岳飞与他勾结是实,朕没有错判岳飞,你还不速速唤大军入殿,将此贼当场擒拿,朕愿封你为我大宋枢密使!” 韩世忠一听这话咧嘴一笑,惹得对面赵鼎等人心中都有些期盼,更弄得赵构是喜上眉梢,可赵构都还没笑出声呢,左班的众将知道内情的也都咧嘴大笑。 随即就见韩世忠迈步出列,向上拱手道:“陛下,臣有二子,尚德、彦直......” “封,朕这就加封二位公子。” “额,臣还有一女,名溪云!” “封,朕愿认为义妹,封公主位!” “哎呀,陛下对微臣恩宠之至,臣不胜感激之至,可陛下,臣女如今为八贤王妃,依礼制,您该称臣女一声,皇祖母!” 韩世忠此言一出,赵构的这张脸那可真是紫白青黑各色纷呈,到最后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乱臣贼子!都是乱臣贼子!” 赵斌一听这话却急忙摆手道:“哎,赵构,忠你的忠臣,朝内一个沙丙,朝外一个岳飞,这两位一个被你逼的撞死殿前,一个昨夜被你下诏,密裁大理寺内,只此一条,我依祖宗之法,奉金锏定你个诬陷忠良之罪,你冤是不冤?” “不认,朕手下还有忠臣、亦有良将,赵鼎!尔等身为臣子,竟然还立在一旁,看朕在此受辱不成!” 可赵构抬眼看去,却发现赵鼎等人纷纷低眉垂眼,毕竟事到如今孰强孰弱已然不必多说,更何况自己在赵构手下被排挤打压,而现在虽然还没投到赵斌麾下,但冲今日李纲执意领自己等人布衣上殿,那很明显官员的任免是有大调整了。 而且看今日的情形,赵构肯定是再无翻盘的机会了,现在争的无非是最后一丝体面。因此赵鼎等人心里清晰知道,自己今日多说一句话,可能日后自己在朝堂上就要靠后站一步了。 赵斌见此更是摇头笑道:“赵构,还是方才那句话,无论是赵鼎、李纲,还是韩世忠、岳飞,他们都是我大宋的忠臣良将,为了大宋百姓他们可以呕心沥血,为了我大宋河山他们可以抛头颅、洒热血,可你我之争,他们助你,我也不怪他们,他们弃你,你,你又是如何想的啊?” ” 第1413章 见风使舵秦会之 赵构一听这话,坐在那里是脸色阴沉,心中暗道:“妈的,现在殿上这些人不是你的人,就是心向你的人,你肯定说你不怪他们啊!你换换位置,坐到我这来往下看看。” 这赵构心中骂着赵斌,眼睛往下正看见被人像猪猡一样捆着的秦桧,这赵构似乎是抓住了赵斌言语中的漏洞,当下并指呈剑指向躺在地上的秦桧,“逆贼,你说忠于朕的人你不怪,那朕问你,朕的秦爱卿为何要被你如此对待?这可是我大宋宰相,金殿之上,你竟然如此对他。” 赵斌侧目看看窝在地上的秦桧,又抬头看看台上的赵构,愣了片刻后,赵斌的面上也露出一抹无奈之色,“赵构,你想好了?真要从这里发难?” “怎么,你只说沙丙是忠臣,难道秦相就不是朕手下的忠臣吗?” “你听人一句劝,你就说你用错人了,你罪还能小点!” “秦相就是秦相,就是朕的爱卿,是朕麾下第一忠臣,你如此对他,失礼法,少公正,你如此处事,天下人怎可服你!” 看着义正言辞的赵构,赵斌不由得瘪瘪嘴,随即无奈的走到秦桧身边,抬脚轻轻踹了秦桧一脚,“行了,别装睡了,自上殿之后你的气息就乱了,怎么?知道自己大限临头了?害怕了?来来来,起来说话,陛下可都替你喊冤了!” 随着赵斌这一声轻唤,躺在地上的秦桧只能是缓缓睁开双眼,环顾周围一圈,看着文武群臣都在,又看看自己身边这位披红袍、持金锏之人,再结合刚才闭目转晕听来的消息,秦桧立时就明白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 紧接着便有暗卫上前,帮秦桧松了绑绳,撤去穿在他手脚之间的竹棍,好让这位秦相可以自由活动。当然这暗卫动手自然不会有多斯文,在解开秦桧身上的绳索后,双手一抓秦桧衣领,紧接着双臂一晃便将这位秦相从地上给拎了起来,放在那里。 至于说会不会衣衫不整,甚至于撕破秦桧的这身衣服,却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毕竟这些暗卫可都是跟着秦桧数年之人,对他这些年干的事情,那是烂熟于心,对他这奸相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 饶是秦桧聪慧,心思百转,但现在殿上的局势他也不敢随便说话,在被暗卫拉起来后,便将双手怀抱身前,双手放在袖中,随后便将头一低,立在那里是一言不发。 赵斌一看秦桧如此,继而笑着冲赵构说道:“赵构,你说你找的这个人,你口口声声说他是你的忠臣,怎么现在却在这里一言不发啊?” 说完赵斌又看向秦桧,“哎,秦相,去啊,作为陛下的忠臣,还不赶快护在他的面前,拦住我这乱臣贼子啊?” 可不曾想赵斌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秦桧就将插在袖中的手微微一抬,冲着赵构一礼,又冲着赵斌一礼,“下官见过八贤王千岁,不过下官私以为,刚才王爷所言有理,为臣子者,岂可参与陛下家事,皇爷为太祖之后,陛下为太宗之裔,臣不过微末小吏,哪里敢有什么言语啊!” 一听秦桧这话,赵构坐在那里脸色变得分外尴尬,赵斌更是摇头叹道:“秦会之啊,秦会之,不怪你南归以来,短短几年间便能坐到我大宋宰相之位,见风使舵这四个字你用的真是恰到好处,孤要是不知道你的为人,孤今日可能还真要错信你了!” “你说你不参与我和赵构之间的事?可是我却不能放过你啊!这些年在太原看着手下人收集来你的所作所为,孤可是气的牙根都疼!” 赵斌说完看看身边众人,“这打铁要趁热,咱们陛下不是说秦相是他驾前的头号忠臣吗?我这位乱臣贼子,自然是要干些乱臣贼子该干的事情”,赵斌说着随即点手唤道:“来人啊,派一队精骑,快去快回,给孤抄了咱们秦相的府邸,孤却要看看秦相这些年为官,有何收获啊?” 那边赵孝当即拱手道:“回贤爷的话,擒拿秦桧之时,我等便顺手将他家给抄了,现在所得的东西都在殿外广场之上!” “哦?还不抬上来!” “回贤爷,摆不下!”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立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就连赵斌也诧异的看看左右,抬头看看那一人合抱的柱子。要知道这大庆典可是临安大内中最大的一间大殿,阔有百余丈,别看现在大殿两边站满了文武群臣,可文武群臣无论是距离殿前,还是距离殿中央的赵斌都有不小的距离。 可这么大的一片大殿,却放不下秦桧家中抄来的财物,群臣自然是满脸愕然,赵斌在环顾大殿一周后,才缓缓说道:“赵孝,你会抄家吧?这秦相府里的桌椅板凳可不算啊!” “回贤爷,秦相家里普通的桌椅自然不算,花圃中的珍惜花草,要是挖出来却就平白糟蹋了,我等自然也没去败坏,另外池塘中的太湖石等物也没带来,如今殿外只有秦相府内的珍宝异玩,花梨紫檀,还有库内的金锭银砖!” “若如此,挑紧要的抬上殿来!” “得令啊!” 赵孝这边答应一声,当下招呼精锐军士出殿,不多时就见众人抬着一口口箱子摆在大殿之时。这赵孝摆的时候,第一排的箱子刻意抵近赵构身前的御阶摆放,一排一共是四口大箱子稳稳摆在那里。 待这头一排箱子摆好后,每两个箱子之间站定一名军卒,为的是一会开箱方便,而余下的箱子便和前面对齐,这么一排排的摆放下去,如此一来每排箱子之间自然就会留出些许空档,但就算这样,等到这殿上摆满箱子后,殿上众臣还是颇感惊愕。 随即一名暗卫入殿,手中捧着一个一尺宽、三尺长的长匣立在赵斌身侧。赵斌侧目看去,却见匣上写着,“秦桧罪状”四个大字。 赵斌侧目看看暗卫手中的匣子,随即微微摆摆手道:“来啊,将咱们秦相的收藏都打开吧,赵构,你也开开眼!” 第1414章 宠幸奸佞二宗罪 随着赵斌一声令下,箱子两侧军士当即躬身拉起锁扣,一抬手便将这一口口实木大箱在金殿之上打开。 随着这一口口硕大的箱子在大殿上被打开,群臣立时觉得金殿内一阵光芒大放,群臣都下意识的偏头避向一边,揉了揉双眼才再次凝神看去。只见现在这金殿上,自御阶前第一排的箱子,一直到大殿中央,赵斌的脚边,每口箱子内都装满了金锭,粗略数去这些箱子不下二十箱。 赵斌立在那里看着这些金子也微微有些愕然,下意识迈步,手指轻轻拂过那一枚枚金锭,最后赵斌还取出一枚来,在手中掂了掂,继而也是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要说赵斌这些年花去的军费,免去的赋税,肯定是要比金殿上的这几口箱子要多,但凭赵斌的身份,花多少钱也只是签字批文,又不需要自己亲自去库内清点金银,因此与今日这场面类似的景象,赵斌也只有当年为严成方提亲时,才从彩礼嫁妆中见过,只是那时可是两寨之力,现在殿上却是秦桧一人的家私啊。 赵斌掂掂手中的金锭,抬头看向龙椅上的赵构,缓缓问道:“赵构,岳帅一年俸禄七万余贯,换成金子恐怕连这么一箱都装不满吧?这几十箱金子,岳帅怕是得攒几十年吧?怎么,咱们这位秦相的俸禄,要比岳帅高这么多?” “哎,赵构,你说秦相这些金子,是贪污受贿而来啊?还是里通外国而来?又或是,苦苦积攒而来啊?” 一听赵斌这个问题,赵构面色也露出尴尬之色,当下偏过头去,不敢看赵斌的双眼,毕竟秦桧这些金银摆在这里,可要比岳飞那些账目还难以辩驳。 可不看赵斌归不看,但现在赵构心中却还想着要为自己辩驳一番,毕竟现在自己要是承认的越多,日后的名声可就越臭,这皇位眼看是坐不下了,可后世的名声却总还要些。 赵构偏过头去,沉吟许久,脑海中忽然灵光乍现,当即扭过头来,正声道:“哎,想你也是皇室子弟,当知用人之道,开国多艰,这臣子有一技之长便可用之,毕竟世事多艰,秦相无外乎贪些钱财罢了,朕交办给他的差事,他可从未耽误过分毫,如此,朕放任他拿些辛苦费又如何?” “哦?你交办的差事他都没耽误?那皇城司怎么不知道我大军调动,怎么我兵围临安你丝毫不知啊?怎么你生奸计,派人杀张所、害邓肃时,却是土匪草寇出手啊?” 赵斌只一句话,就将赵构噎的是无话可说,但赵斌今日可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赵构,就见赵斌在说话的功夫,已经将手中那枚金锭扔回箱中,自己则踱步回到大殿中央,随手扒拉这身边的木箱,想要看看这一箱箱金子后,又会有什么惊喜。 可这一看不要紧,赵斌的双眼都瞪得溜圆,随即就见赵斌侧目看向一旁的赵孝道:“赵孝,你这家是怎么抄的?如此物件怎么堆在后面了?这可要比私藏些金银的罪过大啊!赵构,这物什,你又如何替秦桧辩驳啊?” 众人闻言齐齐向赵斌手中,只见这位贤爷此时手放在一口木箱中,似乎手中还扯着什么,一旁的赵孝见此更是探头向箱内看去,待看清赵斌手上的物什后,也是瞠目结舌,“贤爷,贤爷,今夜抓人时间急迫,小的我也没来得及仔细查看,只当是寻常绫罗绸缎,所以才一道收在这箱中,毕竟这些都是难得的蜀锦云绣,毕竟寸锦寸金,这一箱子蜀锦怕是要那三箱黄金才能卖来。” 赵斌听着赵孝这话也是微微点头,“几箱黄金能买来我不知道,但是这一殿的黄金也只够砍你秦桧一颗脑袋,这一件衣服却够你秦家满门抄斩了!” 赵斌说完单手用力,便将箱中那件袍服扯了出来,紧接着赵斌单臂一用力,半空这么一甩,这件袍服迎风舒展,随即就见赵斌手往旁落,这件袍服便落在赵斌右手边的箱子上,靠着那一个个上翻的箱盖,支撑在大殿中央,让群臣还有赵构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原本赵构坐在龙椅上还是微眯双目观看,可待看清那袍服上的纹饰后,赵构的双眼立时圆睁,整个人也在龙椅之上站起身形来,群臣更是看了一眼那件袍服后,便低头收敛目光。 而那边秦桧更是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赵斌见此看看高台上被惊得站直身形的赵构,又侧目看看跪倒在地的秦桧,继而笑道:“秦相不愧是家大业大啊,这穿的袍服就是精美,赵构,蜀绣金丝银线的十二章纹礼服,你宫里怕是也就有一件吧?咱们这位秦相可比你阔气啊!” 赵斌说完探手在箱中一摸,二次里又扯出一件来,顺手铺在左侧的箱盖之上,看看左右两侧这两件只有帝王能穿的十二章纹礼服,赵斌抬手唤过方才捧着长匣入殿的暗卫,抬手打开那个长匣。 “秦桧,孤这里还记有自你开封城请命入金营以来,到昨夜晚间与张俊等人欢聚的所有事情,你说是孤念啊?还是你自己说啊?” 一听赵斌这话,秦桧后背渗出一层冷汗,当下连连向上磕头,可双唇却闭得是紧上加紧,毕竟事到如今,秦桧也只能赌一赌赵斌不知道自己暗室所为。 只可惜今日他的许愿注定不会实现,只听赵斌朗声说道:“既然秦相不愿,那孤便代劳了!自靖康年间入金营为质以来,秦桧随金人北上黄龙府,被贬为奴,然其不甘心为奴做婢,所以仗着自身才学,进而为大金皇叔完颜昌的幕僚,助完颜昌组建暗探队伍,修建大金松鹤楼!后又与完颜昌密谋,南人归南、北人归北,二人互相配合,平分天下!一为大金之主,一坐大宋权相!” 随着赵斌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哗然,而秦桧更是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再也没抬起来,赵斌见此却笑道:“秦相不必惊慌,今日还轮不到你死,用你的话说,毕竟是朝廷大员,只凭证据定罪,岂可服人?” “赵忠何在?将秦相带下去吧,大刑之下,才知真情!” “得令啊!” 赵忠答应一声,当下一挥手示意暗卫将秦桧拖下金殿,而赵斌却将怀中金锏微微一晃,“赵构,孤今奉金锏,当着群臣面问你,这任用奸佞,宠幸逆贼之罪,你可认?!” 第1415章 旧事重提赵构怒 赵构看着面前的赵斌,看着那柄描龙画凤的金锏,张了几次嘴想要反驳赵斌,可是看着那一箱箱黄金,那搭在箱盖上的帝王袍服,赵构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只能是看着暗卫将秦桧押下金殿。 可今时今日,赵斌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赵构,侧目看看那些被押上殿的人犯,赵斌双目闪烁着审视的目光,最后缓缓点手道:“来啊,将这些金子绫罗抬下去,将那个,那个陆泽押出来!” 随着赵斌下令,自有军士上前将这一口口木箱抬走,紧接着暗卫抬手一推,那陆泽便跪倒在地。与秦桧还有心思狡辩不同,这陆泽双膝刚一挨地,就变得和磕头虫一般,先给赵构磕完头,又转身给赵斌连连磕头,口中求饶之言更是不绝于耳。 当然,这也和陆泽这些日子受的苦有关,原本这位是安安稳稳在江州为官,经过这些年的时间,这位陆大人已经升任江州知州,想他身为通判是就敢架空上官,肆意妄为,现如今自己当知州了,更是放开手脚,在江州内贪赃枉法、强抢妇女、逼良为娼、恶意加税更是无所不为。 可陆泽却也没想到,自己这天在江州城内,安安稳稳的升堂,正准备按照昨夜谈好的价码做买卖,可这送银子的富商,狱内的人犯都还没押上堂呢,就先有一队人马闯入堂内,径直将自己从桌案后扯了出来,随即绳捆索绑扔到货车之上,每日一碗稀粥度日,一直到今日被暗卫押上大庆殿来。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陆泽的内心自然是惊恐万分,刚才站在那里,陆泽就已经把这些年干的所有事情想了一遍,却愣是没想起自己干的什么案子,竟然值得被人带来这里,参与眼前这等事情,尤其是看到秦桧都像死狗一样被拖出金殿,这陆泽就是更没有面对勇气了。 因此随着暗卫把他往前一推,这陆泽自然只能是连连磕头了,可他磕头不要紧,那边高台上的赵构却也是一头雾水,毕竟陆泽自己都想不到,赵构就更不可能想到了,甚至赵构都不认识陆泽。 “你,你这是何意?怎么?说我宠幸奸佞,一个秦桧还不够,还要再拉这么个州府小官出来?依我看,就不必了吧?” 赵斌闻言咧嘴一笑,“怎么?你不认识他?可他却是你亲旨,从岳飞的刀下给救了下来啊,怎么样,今日你再救他一次啊?来来来,孤倒要看看你,今日能不能从我的锏下救他!” “你,你怎可胡乱攀咬,此人朕都不认识他,又何谈庇护与他!” “哦?是吗?”赵斌闻言微微一招手,自有一名暗卫捧着木匣上前,赵斌打开盒盖,从中取出两道圣旨托在手中,“这一封是你赵构赦免江州大小官吏的圣旨,一封则是任命陆泽为江州知州的圣旨,另外,来人啊,辛苦一趟!” 赵斌一声吩咐,自有暗卫闪身赶往御书房,不多时捧着一封奏折回到大庆殿内,双手呈递与赵斌,“老爷,岳帅当年的奏折,上面有朱笔御批,‘已派专人查察’。” 赵斌闻言也不去看奏折,只含笑看向赵构,“赵构,这些东西,上面不是你的朱批,就是你的大印,既然你不认识他,那我倒要问问你这诏书你是怎么写出来的?这奏折你又是怎么批的啊?” 赵构看着赵斌手中的三样东西,一时间也是哑口无言,最后憋了半天才挥衣袖喊道:“这是谁啊,此人的姓名当年是谁报上来的啊?” 赵斌见此侧目看看跪在那里还在磕头的陆泽,当下笑道:“哎,陆泽,你当时求的谁啊?要不你今日在殿上再求一次,只要把这人求出来了,孤今日便放过你!” 一听赵斌这话,已经吓破胆的陆泽哪里还有思考的心思,当下停住自己不停磕头的动作,站起身形向大殿两旁望去,只一眼这位就看到赵鼎身后的群臣里,有一人正在低头侧身躲避自己的眼神,随即就见这陆泽双膝当脚走,向那人移了三五步,继而便又继续磕头道:“大爷爷,大爷爷,您救救我,您救救孩儿,孩儿还不想死啊!” 而陆泽这一磕头,那人更害怕了,急忙就往人群里躲,可现在这大殿上要是能躲,赵构第一个早跑了,就见这人刚一迈步,就有两名暗卫赶到他的身后,一人架起一条胳膊,再一闪身便又回到大殿中央。 这时文武群臣也终于看清这人的面貌,一旁的赵鼎当即就是闭眼将头往旁一偏,心中暗道:“完了,这第三条大罪跑不了!” 只见被暗卫拖来殿前的这人须发微白,跪在地上更是不住的颤抖,而龙椅上的赵构一见此人,却是双眉一挑,“太府寺卿陆大人?我想起来了,当年江州李成叛乱时,你曾入宫求派援军,当听到孤说岳飞已经去了后,赵鼎当时曾说江州知州已死,不知该有何人接任时,便是你提议由通判暂代此职。” “当年岳飞报上来江州通判贪赃一事,朕也的确点了秦桧去查,而最后任命知州时,是有吏部报上来的,那时吏部侍郎是你门生吧?对对对,朕想起来了,当时报上来的名字便是陆泽!” 这赵构人是昏庸了些,但还真不能说他是个傻子,原本这几件事情发生间隔数月之久,今天岳飞报上来一个通判有罪,赵构派人去查了,可是等秦桧报回来那可能就是一个月后了,等到赵构抽出时间再处理,可能就是两个月后了,因此当时赵构没想到这些。 可现在赵斌把人都拉在他的眼前了,这祖孙两个人都成磕头虫了,赵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见这赵构厉声喝道:“说,陆兴!这其中你都做了什么?现在从实招来,还则罢了,不然大刑加身,你怕是开口都难!” “回,回陛下,臣、臣给秦相,啊,不,给秦桧送了白银一万两,求他向陛下瞒下了我侄儿在江州的所作所为!” 第1416章 金殿之上寻状元 赵构一听这位太府寺卿陆兴的解释后,气的是连连点头,“好好好好,一万两白银,你为了你这位孙儿倒是舍得花钱啊!我说秦桧俸禄才那些,这一箱箱的金子都是哪攒出来的,原来是其中还有你的一份力啊!” 不过这骂人归骂人,但赵构也清楚的知道,现在这是给自己定罪呢,因此这陆兴的错是错,他可不能揽到自己身上来,所以赵构在骂完陆兴后,轻咳一声道:“这个,朕也是刚刚才知,此事最多只能算朕被他们联手蒙蔽了,却算不得什么大罪吧?” “算不得什么大罪?”赵斌闻言微微挑眉,“赵构,你是装糊涂啊,还是真糊涂啊?” “这,这他们欺上瞒下,朕就是有失察之罪,你,你也不能......” “是,只是失察之罪,孤自然不会如何!可这只是他们万千案子中的一个呢?” 赵斌抬手轻轻一挥,自有军卒抬着一口口木箱上殿,这次倒是比秦桧的金子少得多,一共只抬上来八口箱子,这八口箱子分两边摆在大殿之上,随后不等赵斌吩咐,军卒便躬身将箱子打开,却见其中装的竟然是一本本册页。 看着这些册页赵构不由得愣在当场,跪在地上的陆兴偷眼往旁边一看,心中顿时涌起一丝不妙之感,不为别的只为靠近他的那口箱子上,赫然写着吴郡陆家四个大字。 而赵斌侧目看看浑身发抖的陆兴,随即又抬眼看向右手边的群臣,随即朗声道:“现在太府寺的陆大人都跪在这里了,其他人也就别闲着了,还要孤一个个请吗?” 可这人的心中都有侥幸心理,群臣心知今天这个局面谁冒头谁死,因此自然是能装糊涂就装糊涂,赵斌见此当下朗声道:“临安知府钱江可在?将作监顾昌可在?国子监祭酒朱环可在?” 随着赵斌的点名声,赵鼎身后的群臣里便是扑通之声不绝,待赵斌念完后,自有军士上前,将这三人从文臣中拖架出来,扔在陆兴身边,看看跪倒在地的四人,赵斌冷哼一声,继而抬眼看向赵构。 “赵构,吴郡四家顾、陆、朱、张,自东汉末年,孙吴起,到梁侯景之乱方止,至隋文帝一统天下,定都长安、创建科举后,此四家沦为江南豪绅。至于钱家当年归顺有功,自不用多说,可在这杭州一地也是只经商,怎么如今到了你的麾下,这四家之人又多有封赏啊?” “这个,那个”,赵构哪里能不清楚为什么,要不是有这四家支持他,帮他宣扬泥马渡江,神人相助一事,他哪里能坐稳江山,因此平日里对这四家也是多有厚待,可是这等事情又岂是能拿到朝堂上来说,拿到群臣面前来说。 “当然,我大宋已科举取士,四家之人若有才能,自然可以入朝为官。” “对啊,你也知道,我大宋以科举取士,他们四家广有钱财,再加上家学颇丰,科举自然比寒门要容易许多,自然容易高中嘛,我也是量才取士?” “呵呵?量才取士?自金人南下以来,你赵构一共才举行几次科举?绍兴八年一次,状元姓黄名公度,乃晚唐御史、诗人黄滔八世孙,以省元之位,被你特旨免于廷试,为当科状元!” “对,对啊,此人不是四家之一,还被我点为状元,难道我不是量才取士吗?” “哦?那却不知状元公今日可在殿上啊?” 赵斌话音落下,那边赵鼎当即拱手道:“回贤爷,黄公度被点状元后,本为平海军通判,与微臣多有书信往来,其文采颇佳,可、可前些年却被罢去台州,主管什么崇道观了!” 赵斌闻言微微一笑,继而侧目看向赵构,“状元之才,竟然去台州看守道观?赵构,这就是你的量才取士?好,算他一人有错,咱再往前说,绍兴五年,状元姓汪,本名洋,后被你当殿赐名应辰,此人五岁知读书属对;十岁能诗。未冠,首贡乡举。试礼部居高选,却不知如今汪状元身在何方啊?” 一听赵斌提起汪应辰,赵鼎又是一声长叹,“回贤爷,圣锡他因为上书反对秦相,被陛下贬往建州,不过,他并没去建州赴任,而是辞官去了常州,现在常州永年院,可谓蓬蒿满迳,一室萧然,饘粥不继,微臣被罢官时曾去探望,见其所居颇感伤心,可他却是坦然受之,言说,‘赵师何以落泪?此地正益修身讲学为事’。” “赵构,怎么?你是嫌状元之才太少啊?竟然把堂堂的状元逼去乡野教书?也罢,就算他自得其乐,咱们再往前数,绍兴二年,状元姓张名九成,字子韶,涿州人,十八岁时便授徒养家,后从学黄珪于杭州,靖康前,还曾赴开封问学杨时,真可谓读书万卷,行路万里啊!这人中了状元后,又去哪了?” 那边赵鼎此时脸上都露出一抹愧意,侧目看看身边的李纲,可李纲却抬手虚请,示意赵鼎继续。 赵鼎无奈,只能继续说道:“回贤爷,张九成被点为状元后,外派镇东军签判,可因为和提刑张宗臣就盐法一事意见不合,所以辞官归家了。绍兴五年经由微臣保举,方二次入朝为着作佐郎,后因为修《神宗实录》,而迁着作郎。绍兴八年方才任宗正少卿,权尚书礼部侍郎,同年八月,又兼权刑部侍郎!” 赵斌闻言双目一亮,“哎呀,两部侍郎,不错不错,这才配得上状元之才嘛,赵构,看来之前两个人,我是冤枉你了嗷?却不知张大人在哪里啊?让孤也见见这文状元是什么样啊?” 可听着赵斌的称赞之语,赵构却觉得脸色通红,毕竟如此官职的任免,又是最近两年的官员,赵构自然想起这位张大人的去向,可面对赵斌的双目,他却根本没勇气说出来。 一旁的赵鼎见此,也是长叹一声,面上满是无奈之色。 第1417章 用人不明三宗罪 这赵鼎不好意思说,可金殿上有的是别人啊,赵斌连人家姓名籍贯都能背出来,自然是暗卫已经查的清清楚楚了,眼看赵鼎不说话,那边赵忠当即迈步而出,冲着赵斌拱手一礼。 “回贤爷的话,张大人今日也不在临安,前些年他因为上书反对秦桧,所以被秦桧贬往邵州为知州,可到任邵州后,张大人却发现邵州城内无论粮仓盐池,亦或是银库之中,都不见半粒粮食,不见半枚银锭!” “哦?一州府库,怎么空虚至此?” “回贤爷,这邵州前任知州,似乎是顾昌大人的三儿子啊!” 赵斌听此言微微点头,双目看向赵构,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如此,那却不知张大人是如何处理的啊?” “回贤爷,当地属官建议加税加捐,但张大人对曰,‘纵未能惠民,其敢困民耶’,回绝了属官的建议,可如此一来,之前的邵州知州已经将赋税收到三年之后了,这就使得张大人第二年根本没有赋税可收,以至于衙门都难以运行,所以张大人便向上书参顾大人一家,可不曾想此事被秦桧侦知,最后、最后顾大人花了五千两白银,买了秦桧一封奏折,先参了张大人一本!” “哦?五千两就能买秦相一份奏书?” 赵斌闻言当下将手一抖,“哎呀,赵构啊,赵构,你说我,这就是消息没查明白啊,要早知道是这个价格,那我早给秦相送银子了啊,这就是送五万两白银,也比我这大军远道而来的划算啊!” “想来有秦相这封奏折在,张大人肯定是丢官罢职吧?” “是,张九成大人现在径山寺内,与高僧宗杲每日谈论佛法,游山观景!” “哎,赵构,你说五千两的白银就能买来一份贬官的圣旨,你说我拿五万两出来,能不能买一封免罪的圣旨啊?那张九成可是文状元啊,那岳飞当年可是连状元都没得啊!” 听着赵斌这近乎讽刺的言语,这张脸被憋得通红,可偏偏眼前事实俱在,赵构想要反驳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可赵斌却不罢休,一声长叹后,缓缓问道:“刚说到哪了?绍兴二年是吧?那再往前,该是建炎二年了吧?那年状元是谁来着?” 这时在一旁听了许久的李纲终于迈步出列,向上拱手道:“回贤爷,那年进士第一本为胡铨,然其求战心切,朝内上下议论纷纷,因此陛下点了第五名李易为状元!” “嗷,原来如此,那不知这位陛下钦点的李易现在又任何职啊?” “回贤爷,李易以敷文阁待制之职,致仕归家养老去了!” 赵斌闻言微微点点头,“嗷,原来如此,老太师,孤久不在朝野,这敷文阁是什么衙门啊?待制又官在几品啊?” “回贤爷,自修建临安宫院以来,宫内依前朝旧制,在宫内建阁,收藏道君皇帝御制、御书,如今此阁终于充填完毕,陛下亲旨,赐名敷文,这敷文阁待制位在从四品!” “原来如此,赵构,你钦点的状元啊,这十余年竟然落得个以从四品致仕?你也真够狠心的啊,却不知胡钰现在又如何啊?” “回贤爷,胡钰现为枢密院编修!” 一听李纲这话,赵斌微微点点头,“还好,还好,一共四次科举,四个半状元,总算还有半个在朝啊,赵构这就是你口中的量才取士?那是你这四次科举不公啊,还是你用才不公啊?” 这有些数字不摆在一起,人的感受不大,而当赵斌今日在殿上细细一数,赵构发现自己选出的四位状元,现在竟然没有一个在朝,赵构一时间也觉得心生惭愧,此时坐在那里也是低头不语。 赵斌见此也不废话,将手中金锏轻点身边的数口木箱,缓缓说道:“赵构,一个邵州知州,就是五千两,这四家多少子嗣在朝?父护子,子护孙,勾结牵连之下,多少百姓受苦,多少苛捐杂税啊?日子过不下去了,百姓又如何能不反啊?要是吏治清明,物阜民丰,任那李成、曹成、种相等人有三寸不烂之舌,又能拉出多少人马啊?” 说着赵斌将看看手中金锏,又抬头看看殿上的赵构,“孤,今奉金锏,定你个任用世家、不加审核,违背祖制,罔顾科举,以至民生凋敝,叛军四起,此罪你可认啊?” 待赵斌说完,赵构缓缓闭眼点头,“此罪,朕,认了!我原以为只是刁民难治,却没想到各州吏治竟然糜烂至此!” “不容易啊,能看到你心甘情愿,点头认罪。” “原本不愿意认罪,是因为朕没想通,朕输在哪里,但看着这些箱子,朕似乎明白了啊!” 看着高台上一连感慨的赵构,赵斌却是微微摇头,继而将手中金锏一摆,点手唤道:“诸公,当年太宗皇帝封赏此锏时,便说过此锏上打昏君,下打谗臣,今孤奉太宗皇帝旨,秉祖宗之法,判这逆贼陆泽,斩立决!诸公可愿否?” “臣等敬遵太宗皇帝旨!” “来啊,将陆泽拖出金殿,宫外斩首!” 当下有武士答应一声,上前将陆泽扯出金殿,而赵斌则继续说道:“陆泽一案,当年岳帅攻江州、平李成时已然审清问明,今将此贼,拖出斩首,是为明证国法!然顾、朱、陆、钱四家,所犯诸罪,虽有证词在堂,却是孤下属所查,当一一查实后,再依法定罪!左右,将此四臣先押出殿去,待今日事毕后,再设诏狱细审!” 一听这话,周围群臣齐齐长出一口气,毕竟现在众人也看清楚了,这位贤爷身边很明显有一支与皇城司相同的队伍,可这位贤爷要是一味的靠这些人查案,那日后群臣恐无宁日,但贤爷要是派官员细查细问,不说能杜绝栽赃陷害,但好歹蒙冤时能有个喊冤的机会。 当然,群臣的心思赵斌这会自然顾不上,随着殿上人犯被押出去,这位贤爷又开始打量那边被押上来的人证。 第1418章 怯战弃父三大罪 可当赵斌侧目看看押在一旁的人犯后,忽然扭头看向御座上的赵构,“刚才老太师说,敷文阁?” 赵构闻言一愣,继而诧异道:“敷文阁怎么了?修建书阁,存放父皇御笔,此乃我大宋旧制啊!” “那我大宋旧制还是四京之法呢!你且说说这临安又何时在四京之中了?” “那,那你不还在太原府,太原又何时在四京之中?” “可,孤在太原府,却没有修建你这如此奢华的宫院啊!你这皇宫大内怕是要和临安城一样大了吧?州府军县之内,有这些四家子弟的苛捐杂税,临安城内又修建如此宫院,天下百姓岂能安心啊!” 赵构左右扭头看了看这宫殿的廊柱,又侧目看看自己身下的这把龙椅,随即缓缓问道:“你在太原,难道他们就没提议修造吗?” “提了,修了,不过我那王府还没你这临安城内的相府大,也有人给我送了把椅子,不过却被我杀了个人头滚滚!你可知你这临安皇宫一修,临安城内多少官员修建府邸?而这其中又有多少人渔利?你以为秦桧那些金子,光靠别人送就能送够啊?你为了这宫院掏出去的银子,有一半都落入秦桧的囊中了,还有四分之一现在怕是在四家的库房之中吧?” 赵构听此言不由得长叹一声,而赵斌见此情形也不废话,当下将锏一捧,“如此,奉金锏令,定你不思北伐还都,偏安修筑宫院,使得贪腐四起,百姓生活困苦,此一罪冤是不冤?” “哼,好,你好厉害啊,四宗大罪,具都是有理有据,你为这天谋划日久了吧?且说吧,朕还犯了什么!” 赵斌闻言微微一笑,当下将金锏抱回怀中,随即侧目看看身旁的人犯,当下点手唤道:“那个,童锦是吧?押出来!” 一听赵斌这话,赵构不由得面露惊愕之色,“童锦?他不是死了吗?” “没有,被我手下在乱军中救走了”,赵斌话音落下,那边暗卫一抬手,自有一人迈步出列,跪倒在地,向着赵构磕头行礼,又双膝用力,一转身冲赵斌磕头,赵斌见此笑着摆摆手道:“行了,将你当年干的事情,现在都一一讲出来吧!” 童锦自然是连连应声,随即便跪在金殿之内,将张邦昌半路截取圣旨,到后来自己与荷香在院内明为学礼、暗为对食,再到后面荷香入宫,自己暗中为她传递消息,以及后来他是如何引岳飞直入分宫楼外,荷香如何引赵构来到分宫楼前,都一一道来。 随着童锦的讲述,赵构的脸也是越来越黑,听到最后赵构气的大声喝骂道:“你们当朕是什么?是你们的提线木偶吗?欺天了,真是欺天啊!” 要说之前那些赵构心中还能接受,毕竟哪位君王手下没有贪官,哪位君王不需要同门阀争斗,自己只是没能处理好这些,从而被眼前这位乱臣贼子抓住了破绽,可童锦等人的行为,却是完完全全的无视他,是将他当成了傀儡棋子。 甚至可以说,今时今日的这个局面,都是因为当年童锦这事没有查明,所以他赵构心中才会始终对岳飞抱有一分怀疑,毕竟当年岳飞无缘无故出现在分宫楼前,虽然有了假传圣旨的解释,但是始终没有人证,就使得赵构心中始终对岳飞有这一丝警惕。 如此一来,赵构看向岳飞的种种所为,自然有一分可疑在,就连刚才赵斌讲述自己与岳飞的过往后,赵构心中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怀疑,甚至都在心里猜测,当时岳飞只身入分宫楼是不是就是这些逆贼的一次尝试,只是后来被自己发现,再加上金人乘虚而入,他们才暂时搁置了这个计划。 可现在一听童锦的解释,当年岳飞进宫一事便再无半分疑问,而要是这样再回头想想岳飞的所作所为,又是何等的忠君报国,甚至就连岳飞囤积三十万大军,赵构都帮他想好了理由。 所以赵构现在坐在那里才会如此愤怒,只是现在再如何愤怒也已经是空谈了,赵构只能是苦笑着看向赵斌,“当年朕错信了张邦昌,如今你可是要再算朕一个宠幸奸臣之罪?” “一罪不二罚,童锦这事,孤定你一个听信后宫谗言,错判军前主将总不算冤枉你吧?” 赵构听闻赵斌此言,面上却神情却是无悲无喜,只缓缓摆摆手道:“还有什么罪过,一并说来吧!” “怎么?不再争一争了?” “朕只是好奇,除了这五条外,你还能说朕什么?” “不多,还有两条,其一,你赵构放弃北伐大业,临阵换帅,数次议和,弃北地二圣于不顾!你坐在这个位置上,虽然多次提起迎二帝还朝,但真正做起来却是虎头蛇尾!” “朕何时弃北伐大业了?” “朱仙镇屯兵三十万,开封城内金兵不过十万!你要有心北伐,为何不发粮草,不送棉服!而是发那十二道金字牌?” “是,是,是那岳飞要反,朕才唤他回朝!” “哦?岳飞要反?你查到今天了,可查出半字证据来?今日要杀岳飞,究竟是因为他要反你才杀人,还是因为金人要你杀人你才杀人?必杀飞,始可和!如此之言古为闻之,你为一朝君王岂能行此背德之举!” 而赵斌这话一出口,那边赵鼎却是一愣,急忙迈步出列道:“贤爷,话不能乱讲,什么叫必杀飞,始可和?” “呵呵,赵构,是你给赵大人解释啊,还是孤来代为解释啊?” 赵构闻言自然是一拂衣袖,将头偏去一边,赵鼎见此只能扭头看向赵斌,赵斌见此当即缓缓说道:“秦桧为完颜昌办事,前日完颜昌曾托人送来兀术手书一封,书曰,‘必杀飞,始可和’,咱们陛下观书信后,方才下密旨,要杨沂中密裁岳帅!” 赵鼎一听这话,急忙回头看向赵构,却见高台之上的赵构没有丝毫反驳之意。 第1419章 七罪相连罢赵构 赵鼎看着再那里沉默无言的赵构,连连抬了几次手,最后还是没有胆量指着赵构说话,只能无奈一挥衣袖道:“陛下,议和以求养民生息,这没错,可,可求和的代价不该是军前大将的人头啊!您今日杀岳飞容易,明日军前生出叛乱又待如何?今日有贤爷在,张宪将军、牛皋将军还会随贤爷上殿辩理,可要是贤爷不在,军前众将又该何往?主将谋反,营内众将哪个能逃干系?那时候他们是留在营内,等着陛下您的处置,还是、还是径直去对面开封内啊?” 赵构听闻此言,立时厉声辩驳道:“他们要是问心无愧,又为何会惧怕岳飞身死?” 那边张宪一听这话,在一旁那是再也按耐不住,当下抽出肋下佩剑,迈步出列,剑尖遥指赵构,厉声道:“赵构,我张宪自从军以来,日夜所行皆是精忠报国,张某我可称问心无愧!” “那你缘何今日在临安殿内!” “为了问你一个问题,你只要能答上来,我今日自刎殿上,已全忠义二字,可你要答不上来,就休要怪张宪无礼了!” “你,你,你要问什么?” “我来问你,我那老父死在荆湖路,死在土匪手中,究竟和你有关无关?究竟是那秦桧擅自胡为,还是你赵构授意!” “赵构,为臣子者,当尽忠;为人子者,当尽孝;我张宪先为人子,后为人臣,家父之死,身为人子安能不报?赵构,你看着某这把剑,与张某说,当年家父之死,与你有关无关?” 原本赵构还想辩驳两句,可是看着横眉立目的张宪,赵构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尤其后面赵斌还缓缓说道:“赵构,秦桧可还没死呢,要不拉上来你们对质对质?” 赵构听此言只能的摇摇头,随即紧闭双唇不再多言,而赵鼎此时更是面色悲苦,当下缓缓摇头退去一边,看着迎向自己的李纲,苦笑着摇摇头,毕竟今日堂上这些事,只要赵构不反对,那就是默认了张宪所问。 而赵斌见此看向一旁的牛皋,眼神微微一动,那牛皋立时明白过来,当即迈步上前拉住张宪的手腕,随即脸上堆笑道:“兄弟,兄弟,他今天坐那都够尴尬了,快来快来,咱们再看会,看贤爷给他修个台阶下来,且看他怎么下来!” 张宪一听牛皋这话,当下也只能愤愤将手中宝剑还匣,与牛皋一并退到一旁,而眼看着张宪在一旁站稳了,手离开剑柄了,赵构方才长出一口气,继而扭头看向赵斌,“你刚才说其一,是非对错朕也不与你争辩,你且说其二是什么吧,朕今日倒要看看,你还能泼什么污水到朕的身上!” 赵斌斜抱金锏,望着抬上的赵构,沉吟片刻后,缓缓问道:“赵构,你这些年是成长了,今日在这里你能如此泰然,怎么当年在金营中,你膝盖就那么软啊?” 一听赵斌这话,赵构不由得神色大变,整个人惊得从龙椅上站起身来,“你,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此言是何意?” 赵斌闻言一挑眉道:“怎么?你这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啊?当年你在开封城为康王时,被送去金营为质,你都做了什么啊?” “自然是,受尽羞辱,忍辱负重啊!” “哦?‘我大哥粘罕,如今还无后人,我今有意替我家大哥收你为义子,不知殿下你可愿意’?这话,你听的可耳熟啊?我想想、我想想,还有什么来着,‘殿下要是愿意,等我夺下大宋河山,依旧交由你统治,你看如何’?赵构,殿下,康王殿下,你别说,兀术这诱惑倒真挺大啊,你说你要是答应了,是不是也就没岳飞什么事了,你也就恢复大宋河山了?” 赵构看着站在台前侃侃而谈的赵斌,却是愤而起身,单手扶佩剑,另一只手并指为剑指向赵斌怒喝道:“你,你为何在此无端污蔑与朕,你,你要这皇位,朕予你便是,你何需如此?” 赵斌见此也捧锏迈步上前,继续朗声道:“四殿下好大口气,竟然敢以万里河山许我?难道殿下自己打下的江山自己不爱?” “怎么,当年你自己说的话也不记得了?说的好听,污蔑与你,你是觉得这大殿上无人知晓你当年之事吗?还是说你觉得孤打不赢金兀术,擒不来粘罕?当年孤就能擒粘罕,如今孤麾下兵如云、将如星,擒拿粘罕更是反掌之间!方才张将军与你赌命,孤今日也与你赌上一场,你可敢?” “若是你无金营屈膝之事,孤麾下大军尽归与你,众军北伐由你、议和也由你,孤愿自刎西湖畔!可你要是在金营内卑躬屈膝,你来,来,来,这软膝盖也不要留着了,孤凭此锏砸断你这双软膝盖的腿就是了!” 赵构看看赵斌拎在手中的锏,手攥着剑柄,连连运气,到最后却憋出来一句,“朕乃一朝天子,岂能与你行那街头小民的赌斗之事,你,你,你莫要胡来!” “哼,胡来?” 赵斌轻笑一声,随即单手拎金锏在手中一晃,继而迈步上前,三五步便赶到御阶之前,紧接着身形一飘便来到赵构身侧,与赵构面对面立在这龙椅之前。 紧接着就见赵斌单手锏指赵构,厉声道:“赵构,太宗皇帝御封金锏在此,今孤奉太宗皇帝、奉真宗皇帝旨,奉道君皇帝旨,以诬陷忠良;宠幸奸佞;弃父不孝;任用世家、违背祖制;不思北伐、修筑宫院;后宫干政、冤囚主将;跪拜仇敌、认贼作父。此七宗大罪,当着满朝文武之面,罢你大宋皇帝之位!” 赵构听着自己的七宗大罪,看着与自己对面而立的赵斌,不由得浑身颤抖,攥着手中的剑柄,缓缓问道:“你当真连最后的体面都不愿予朕?” “你给北地百姓留了体面吗?你给被江南被赋税压榨的百姓留了体面吗?你又给大理寺狱内,受了酷刑的岳飞以体面吗!?” 第1420章 贤王爷一辞皇位 龙椅前赵构看着面前的赵斌,面色涨的通红,鼻孔微张,双眉倒竖,剑柄上那只手更是青筋暴起。而赵斌看向赵构却是双目微眯,金锏稳稳的端在手中,锏尖指向赵构却是没有丝毫偏移。 “你当真要如此?” “那是自然,你待如何?” 赵构一听此言,不由得深吸一口气,随即缓缓将手从肋下佩剑上挪开,随即躬身冲着赵斌一礼,“儿臣敬遵太宗爷旨、遵真宗爷旨、尊父皇旨!” 言罢,站直身形,缓步向御阶之下走去,可这赵构的御阶都没走完,右班之中,赵鼎将眼一闭,人往后躺,竟然被赵构这一礼,气的当场晕死过去,赵鼎这边自有门生故旧上前来抢救恩师,李纲那边也急忙招呼御医上前。 而赵斌望着走下御阶的赵构,缓缓说道:“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尔身为天子,不见战争,恐惧敌酋,以至宗筋弛纵,如此怎配称天子?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尔今持剑在手,只你我二人相对,尚不敢抽剑相对,如此无胆之人又岂配称士,真匹夫尔!” 那赵构原本都站在金殿上了,一听赵斌这话,不由得回头怒目看向赵斌,而赵斌除此站在高台之上,一时也是感慨非常,当下笑道:“我说你今日怎么能撑这么久,原来是这台上的风景当真不样啊!你瞪我作甚?难不成,现在你有胆把剑上台了?” 赵构一听这话,只能无奈的一闭双眼,随即转过身,快步向殿外走去,以求能早些离开金殿,可赵斌今日却不愿放过赵构,毕竟杀人要诛心。 就见赵斌立在台上,将金锏抱在怀中,望着赵构的背影疑惑问道:“太祖皇帝,一条盘龙棍打下四百军州城,为将是斩将、夺旗、先登、破阵,皆有功勋,可谓当世豪杰,太宗皇帝虽不善武,却也能驾车奔与乱军之中,道君帝尚能在五国城繁衍子嗣,你,你怎么会无胆至此,难道说?呵呵,赵忠,记一下,待入开封后,当细查密库旧档!” 那边赵忠急忙拱手领命,而赵构听赵斌此言却是浑身颤抖,走向殿门的那几步,更是从健步如飞到步履蹒跚,几乎是拖着双腿向殿门挪移,可赵斌见此冷笑一声,当下挥手道:“来两位,上去帮帮他,看不出人家急着出金殿啊!” 有了赵斌这话,当下就有两名暗卫上前,将赵构架出金殿去,至于带下去后是绳捆索绑,还是说木笼囚车,又或是马车之内,就不是殿上众人现在有心关注的事情了。 赵斌立在台上,还在那体验刚才赵构的感觉呢,台下这一众文武可就已经对开眼神了,那边冯先更是缓步向殿外挪去,从刚被抬下去秦桧的那几箱赃物上扯过那件十二章纹的礼服在手中,原本赵孝一见有人动证物还想阻拦,可刚和冯先一对上眼神,这赵孝就明白过来,当下抬手帮冯先往过递了些。 而等冯先将袍服藏在身后,二次进入金殿后,就发现对面的李纲正在冲自己暗挑大指,如此一来冯先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可等在武将中站稳身形后,冯先当即开始思索起来,招呼何人与自己一道上前。 看过一圈后,冯先的眼睛就盯上牛皋了,当下一步步蹭到牛皋身边,由打背后将那袍服一角塞到牛皋手里。 原本牛皋还在那看着赵斌,心中感慨呢,忽然间手中就被人塞进来一节衣角,惊得牛皋急忙低头去看,却正瞧见袍服上的十二章纹,吓得牛皋急忙抬头去看,是谁将这东西塞给自己的。 可这一抬头,正看见冯先冲自己往赵斌那边打眼神,只这一下牛皋就明白过来,当下将大脑袋一点,随后冯先和牛皋那是毫不怠慢,将袍服扯开就向台上奔去,赵斌原本正在台上发呆,一见两人持着一块布向自己罩来,吓得赵斌急忙往后闪躲。 但现在赵斌身后可是龙椅,而赵斌偏又嫌弃赵构坐过的龙椅,倒也不为别的,实在是觉得晦气,因此这寻方向想往侧闪的功夫,那边牛皋和冯先可就已经赶到赵斌身侧了,两人将这袍服抖展了往赵斌身上一披,随即二人便向后倒退着下了高台,与群臣站在一处。 而也就在冯先和牛皋上前的功夫,李纲那边一摆手,文武群臣便拥在大殿中央,准备向赵斌下跪行礼。 可就当这袍服往下一落,群臣膝盖向下一弯的功夫,却见高台上赵斌身形一晃,那件袍服还没等落在肩上,就已经落在赵斌的手中。随即就见这位贤爷一手斜抱金锏,一手斜抱这那件礼服,看看手中的袍服,又抬头看看阶前群臣,不由得摇头失笑。 随即看向冯先笑骂道:“冯达宪,你什么意思?拿这奸臣的袍服予我,你也不嫌这袍服晦气啊?” 冯先一听这话,偷眼向上观瞧,眼见赵斌面上不带怒色,当即拱手向上道:“那贤爷,你要嫌弃这件不好,我这就去寻工匠,给您新做!不过今日,国不可一日无主,还请您......” 没等冯先把话说完,赵斌急忙摆手道:“哎,不忙跪!” 一听赵斌这话,不光冯先一愣,就连李纲等人都愣在那里,随即一个个眼中都浮现一抹焦急之色。 见此情形赵斌急忙解释道:“于公来说,我大宋先祖定下四京之地,如今西京已然光复,北京更是从未丢失,家父一直在北京坐镇,东京开封城外更是陈兵几十万。想那赵构尚且在南京祖庙登基,孤就是要坐皇位,也该在京城,岂能在这临安之所,临安临安,临时安宁,可安宁岂有临时一说?” 群臣闻言不由得微微点头,赵斌则继续说道:“于私,家父尚且在世,岂有父在,儿登基之礼?故,今孤王在此,奉太宗皇帝金锏,以大宋八贤王之身传令,群臣速速回府,打点行囊,收拾家私,三日后,你我同弃临安,同往朱仙镇而去!今,我当倾朝已战兀术,让其知我大宋威风!” 阶前群臣当下齐齐拱手向上,“臣等敬遵钧令!” 第1421章 贤王金殿传号令 这边群臣缓步退出大殿,各自归家收拾家私,安置家小,遣散家仆自不用多说,单说金殿之上,只剩下随赵斌攻入临安的众将。 这些人毕竟没有家小在临安,此时自然不愿意提早离开金殿,眼看着赵斌缓步走下御阶,众将当即围拢上前,将赵斌拥在中间,而赵斌这些年都在军营之中摸爬,身处众将之间,却也要比身处高台之上自在许多。 却见赵斌侧目看看众将,随即冲着冯先一抖手腕,手中这件礼服就向冯先掷去,如此一来冯先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双膝更是一软就欲下跪,可身上穿着盔甲又不方便,一时间可真称得上是手足无措,可本来冯先就在赵斌身边,这一扔的功夫冯先才能有多少反应时间,因此等这一团袍服砸在身上后,冯先都没反心过来。 随即就听赵斌笑骂道:“也就你冯达宪想得出来,竟然用这逆贼的袍服来往孤的身上披!去去去,将这破烂拿走,这衣服做的都不合礼制,款式也错了、纹样也错了,乍一看是十二章纹,但位置和细节全然不样,也不知道秦桧从哪寻的草台班子,胡乱做了这件袍服,既然你这么喜欢,归你了!” 一听赵斌这话,冯先吓得急忙就欲拜倒在地,“末将哪里敢收如此违禁之物,还请贤爷您......” “行了,行了,左右不过一件衣服罢了,赵构身上穿得倒是符合礼制,可不也被人架出金殿了吗?能站在那从来都不是一件衣服所能决定的,孤今日能站在此处,靠的是众位将军,是殿外的无数军士,是西北三路百姓支持,甚至是这一路南下,江南各地百姓的礼待啊!” 听赵斌此言,众将自然是面露激动之色,一个个恨不能赵斌现在就传出一道大令,他们现在就出阵厮杀。而就在这群情激愤之时,赵忠快步凑到赵斌身前,“老爷,家中传信!” “哦?拿来我看!” 赵斌说着接过赵忠递来的书信,从头到尾仔细看过一遍后,眼中绽出一道精芒,继而将纸条一合,收在袖中,继而摇头感叹道:“我这当儿子的,终究是比不过这布棋天下的老爹啊!” 众将一听这话就是一愣,而赵斌却是面色一正,环顾众将道:“诸位,时间紧迫,你我怕是无缘同游西湖了,冯先何在?” “末将在此!” “命你即刻启程,携这次南下鄱阳湖的所有船只,还有太湖的全部船只,回返鄱阳湖,尽起全湖粮草,顺长江而下!” “得令啊!” 赵斌随即扭头看向身旁的韩世忠,“岳丈大人,怕是也要辛苦你,尽快赶回淮河大营,整顿人马了,等到冯先押运粮草到后,你二人一道,领船队出海,走海路北上!” “贤婿,这长江用船,出海后,沿岸而行倒是不难,只是却不知该往何处回转?” “岳丈附耳上来。” 韩世忠闻言急忙凑上前,待赵斌耳语之后,韩世忠眼中绽出一丝惊喜之色,当即拱手领命道:“遵令啊!” 随着韩世忠领命,赵斌当即抬头看向杨幺,“杨幺何在?” “末将在此!” “速携你洞庭所有船只,回返洞庭湖,起全湖人马、粮草,走水路北上朱仙镇!至于严奇一军人马,暂留临安,随孤一道北上!” “得令啊!” 杨幺闻言没有二话,当下拱手领命,而赵斌则又扭头看向殿内群臣,略一迟疑后,点手唤道:“章启旸何在!” 人群中章启旸闻言一愣,可还是急忙迈步上前,拱手行礼道:“末将在此!却不知贤爷有何驱使?” “孤,今奉太宗旨,以金锏罢你临安留守之职!” 章启旸一听这话,不由得目露诧异之色,可还是急忙拱手领命,而赵斌却摆摆手道:“不忙,不忙,孤还没说完,罢尔留守职,转命尔为御前军都统制,原临安留守大军一并并入御前军中,命尔即刻出城整军,筛选人马,下才者发放路费归家,中才者留驻临安城,上才者编练为军,发甲配兵,以五万为额,改为先锋军,另点宗颖为先锋军副都统制,三日后,兵发南京城!克复南京后,留三万人马驻守,余下人马即刻西进开封!” 这下章启旸整个人可都激动的微微颤抖起来,毕竟他在临安这些年,没有一日不盼着能有北伐之日,却不想今日刚迎贤王,这北伐之事竟然立时就落在自己头上,一时间章启旸愣在那里,都忘了躬身接令。 赵斌见此不由得笑道:“怎么?俊逸曾为南京副留守,攻一个南京城该是不在话下啊,不知俊逸可敢接令啊!” “贤爷说的哪里话来,章某之所以迟疑,实在是贤爷派的任务太容易了,某在临安数载光阴,哪支军中有好兵,哪支军是胡乱度日,章某都记在心中!” “哦?那俊逸以为,多久时间够?” “回贤爷,某现在出城!一个时辰选兵,一个时辰遣散,一个时辰整军,三个时辰,便可动身北伐!” “哈哈哈,俊逸好急的性子,不过三个时辰未免仓促,这样吧,也别说三日、也别说三个时辰,明日午时三刻,孤携文武群臣,同往临安城北门,为俊逸送行,到那时俊逸领五万精锐之士,供孤一览如何!” “臣,遵令啊!” 章启旸拱手领命,随即招呼一旁的宗颖一声,二人转身出金殿,自去军中忙碌,余下众将也是各自散去,只留张宪、牛皋、石宝几人还陪在赵斌身侧。这空出手来了,赵斌自然是要和石宝客气一番,“石长老这次肯出兵相助,斌不胜感激,不过如今北伐事定,这明教儿郎都是江南子弟,远征恐生思乡之意,不如,请石长老就在这临安整军,编出一军人马,万余精锐即可,余下人就留在这临安城左近,刚好群臣百官随孤北上,能空出不少土地来,也正需要人耕种啊!” 第1422章 大理寺内叔训侄 石宝一听赵斌这话,当即拱手领命,随即便转身出大殿,与蒋元慧往城内前去整军。只是石宝却没注意到,他这边前脚出大殿,身背后赵斌一使眼色,赵悌便微微点头,当即迈步跟在石宝二人身后。 待目视三人远去后,赵斌才招呼赵忠上前,“忠叔,今晚可要辛苦你一趟了。” 赵忠闻言一愣,继而诧异上前道:“老爷,今晚,没什么事要忙了吧?” “怎么没有,忠叔莫不是忘了咱们秦丞相了?如今诸事完结,也该取他的口供,为这些日子的忙碌,写上个结局了”,赵斌说着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忠叔,前次福伯的手段我可见识了,不知忠叔你的手段又有几分啊?” “那就要看老爷要什么样了?”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用尽酷刑,口供方真啊!” “明白,那老奴这就去准备!” “去吧,稍待,我去观刑!” “得令啊!” 赵忠说完拱手领命而去,金殿内一时间便只剩下赵斌、张宪、牛皋三人。这众将在一起时,牛皋和张宪还没什么感觉,可现在偌大的金殿上只剩下他们三人后,无论是牛皋还是张宪都有些紧张,饶是牛皋平日里嬉闹惯了,这会看着赵斌也不知该如何称呼。 赵斌见此,看看左右两人,继而展颜笑道:“行了,二位,别愣着了,现在一切琐事都忙完了,咱们该去见大哥了,这些日子在大理寺狱内,咱们岳帅可是受苦了!” 一听赵斌此言,牛皋立时展颜笑道:“哎,走走走,斌哥,咱们接大哥出狱!” 三人说着面带微笑,一并走出金殿,待三人出了金殿,自有马童牵马上前,三人翻身上马,直奔大理寺而去。 待赶到大理寺外,三人原本还想从大门进去,可牛皋坐在马背上侧头一看,当即一拉赵斌衣袖道:“斌哥,甭下马了,这边新开个门,咱们从这边走吧!” 赵斌闻言坐在马背上侧头一看,却见顺着牛皋手指方向,这大理寺侧目的小巷之内,是一地的破瓦碎砖,等赵斌三人轻催战马,来到破损的院墙外,向院内望去时,却是齐齐一愣。 只见现在的小院内,岳飞已然被张保、王横扶起,在风波亭内安坐,可虽然人坐在那里,但脸上的神情却是分外纠结,看那意思就是又想上前帮着劝两句,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至于张保和王横二人,此时则一左一右护在岳飞身边,每人身后靠着一根亭柱,掌中那根大棍此时一头点在地上,另一头双手交叠其上,随即托在下颚上,脸上一副饶有兴致的神情。 而在三人的身后,这院子的墙角却还蹲着一人,此时正在那里不住的干呕,张保看看眼前,继而扭头向后招呼一声道:“哎,我说周大人,你还没好啊,您这都吐了快一天了,这一地的死尸都收拾完了,你怎么还没好啊?” 原本周三畏还想回头起身给张保回话,可还没等周三畏站起来,一听张保说起死尸来,这位狱丞大人就又扭头干呕起来,边呕边摆手道:“我的老天,张保,你别光说啊,你也不看看你们那是收拾尸体啊,屠夫搬牲口也比你们斯文啊!” 一听这话张保嘿嘿一笑,当下将头转过来不再去刺激周三畏,继续向院内看去。 赵斌三人在院墙外见此,当下也顺着张保的目光看去,就见杨乾立院子中央,而杨沂中跪在杨乾身前,这叔侄二人一个在那是大五荤的开骂,一个在那里只能是连连点头赔笑。 院外的赵斌一见这情形,不由得惊愕道:“自当年平定军一战,与杨将军相识以来,我第一回知道杨将军嘴能这么利索。” 牛皋看着杨乾如此,也摇头赞叹道:“这些日子俺也没少和杨将军打交道,原以为俺是个粗人,没想到杨将军骂起人来比俺还厉害啊!” 那赵斌这些年在太原为王,只要一张嘴周围人自然凝神细听,赵斌自然不用大声叫嚷,现在立在一旁闲谈,就更不需要多大声音了,因此刚才赵斌在院外说话,音量仅只牛皋、张宪二人能听到。 可这牛皋在军中多年,每日与在那乱糟糟的军营中,声音但凡小一点,那军卒都听不清命令,再加上牛皋性子耿直,所以牛皋说话一向是高门大嗓,此时别看是在院外,但一嗓子还是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随着众人扭头看向院外,牛皋下意识的一缩脖子,赵斌见此笑道:“你这个大嗓门啊,这下好了,没戏看了!” 不过说归说,赵斌三人还是齐齐一抖丝缰,催马踏过破瓦碎砖,缓缓来到小院当中,可不曾想还没等赵斌翻身下马,那边杨乾便迈步赶到赵斌马前,抬手分鱼踏尾,单膝点地抱拳向上,“贤爷,臣,请斩杨沂中,我杨家有如此不肖子孙,实在有辱门风!” 赵斌闻言急忙飞身下马,抬手去搀杨乾,那边岳飞原本也起身迎向赵斌,此时一见杨乾跪倒在地,也下意识抬手去搀扶,可杨乾现在心意已决,整个人用力往下一沉,在地上跪的稳稳当当,“贤爷,我杨门中人,多少先辈死在军前,死在抗辽之战上,又有多少人死在奸臣口中,死在奸臣手下,今我杨门之后,不思报国还则罢了,怎,怎可行这助纣为虐之事,替那奸臣监斩忠良,实在是有辱门风啊!” “杨将军,杨将军言重了,正甫虽有小错,然错不致死啊!来来来,咱们起来说话!” 赵斌说着单手往上一搀,可杨乾膝盖却似生根一般,跪在那里一动不动,赵斌见此微微一笑,继而看向身旁的岳飞,笑着招呼道:“哥哥,咱俩一块?” 岳飞一听赵斌这声哥哥,心神就是一惊,下意识就答应一声道:“哎,好!” 随着话音落下,岳飞、赵斌两人齐齐用力往上一架,那杨乾就是功夫再高,也不是这两位的对手啊,当时就被岳飞和赵斌给端了起来,见此情形杨乾也只能是站直双腿,苦笑着看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