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陈宇赵青小说》 第1章 审判庭。 “被告：李风起、男。” “职业：山村支教教师。” “你将十个出生于山村的学生，从小学，带到了高中。然后他们大学毕业……可是，现在，他们却举报你，将你告上法庭。认为在他们成长的这十几年之中，你对他们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折磨、压榨。” “李风起，你是否承认自己的罪行！” 被告席，依稀可见当年的英俊潇洒，可是眉宇之间却尽是疲惫之色的李风起听见这句话。 看了眼原告席站着的十个年轻的学生，如今却都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 李风起的眼中不由得露出一抹苦涩，惨笑一声： “认罪。” ‘嗡——’的一声。 庭外，所有的记者，所有的旁听。所有人都哗然了。 “太卑鄙了。他欺骗了我们这么多年。十几年前全国的电视就对他采访评选为感动华夏十大人物。年纪轻轻愿意蹲守山村支教，原来，一切都是为了他的个人利益。他的优秀、善良、大义，全部都是装出来的。” “但是，李风起真的好厉害啊。他在山村里当支教老师，成功的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的国之栋梁的人才！” “要论起能力，李风起确实牛逼啊。他曾今带出来的学生，如今有科学家，有大明星，有世界冠军。有被诺贝尔物理学奖提名的人物。也有大企业家……” “什么狗屁能力？你们还没有看出来嘛，那根本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的学生，人家本身就有天赋！” “……” 原告席，十个学生听见了宣判，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 “胜利了！” “这个恶魔。他终于要受到制裁了！” “我丝毫不会感谢他对我的教育之恩，我恨她。我只记得，那年冬天，她将我扔进了冰冷的河水中，让我自己往上爬……我只记得，我功成名就后他立马找上了我，不是恭喜，而是让我把这些年赚到的钱借给他。无耻！” “……” 亲者恨，仇者快！ 而这一场官司，在半年前就引起了全国的关注。一个是感动华夏的乡村教师，另一边，是十位如今在全国享誉盛名的工程师、科学家、企业家、大明星！ 全国目光聚焦，已经太久了。现在，终于看见了这个败类伏诛了！ 法官又说：“李风起，你已经认罪，那么宣判如下：你犯nue待儿童罪、犯敲诈勒索罪、犯霸占他人荣誉……等十二项罪名，影响恶劣，数罪并罚，判处si刑。三天后执行！” 李风起平静的只是看着十个咬牙切齿的学生，眼眶之中眼泪缓缓的流了下来。 不怪他们…… 李风起反而露出了微笑，是欣慰的，喃喃一声：“不负青天……终究还是成才了。” 法官继续说：“而如今，举世关注此案。我国最新研发了‘记忆提取器’。在对你执法之前，现对你进行执行记忆提取。公知给全国，作为‘警示片’在全国直播，所有人都将观看你是怎样一步步走向罪恶的……你是否同意。” 李风起苦笑一声：“我的记忆……还有什么可看的必要呢？不必了吧。” 这时，一个女学生站了出来，她是如今的全国最优秀的女工程师，也是全国闻名粉丝无数的全民偶像。她将张美丽。 张美丽眼神冰冷的看着这个昔日的老师，说道： “有什么不可以看嘛？我要看。我要看你这个恶魔，究竟是怎样一步步堕入罪恶的深渊的。我要看你的所有的记忆。还记得嘛，那年冬天，你将我扔进了冰冷的河里。你让我自己往上来爬……” 说着，张美丽眼泪不断的流出来：“必须看！先看所有关于我的记忆，我先来！” 法官拍板：“受害者张美丽有要求，被告必须被执行。摄像机准备，量子记忆提取器准备，所有工作人员立即就位。准备提取李风起记忆中，所有关于受害者张美丽的片段！” 不由分说，李风起被押解到了场中间，头上安上了一个仪器。 而张美丽坐在了旁边，也带上了一个仪器…… 李风起眼泪不断的流淌而出，慈祥而又不忍的看着张美丽，缓缓摇头： “美丽，老师给你上最后一课。有时候，知道真相，是对自己的残酷……” 张美丽眉头一皱：“闭嘴！我不想听你说任何东西！” “开始！” ‘嗡——’的一下，仪器震动了起来，发出了耀眼的白光。 而此时，投影仪上，出现了一副画面…… 第2章 十八年前。 秦岭深处，王家村。 一所用土坯房，建立在山沟沟里的破败无比的希望小学中。 刚满二十岁的李风起穿着破旧的灰扑扑的西装，站在尘土满天飞的操场里，手里还牵着一个只有五岁的女孩儿。 女孩儿一身都脏兮兮的，扎着个小辫子，鼻涕流的满脸都是。这个女孩儿，叫张美丽！ ‘嗡嗡——’学校外，发动机轰鸣声不断的咆哮着。一个穿着军装的老者快步走了过来： “风起！你是不是傻子啊？你是我华夏科学研究院，破格录取的天才啊。我让你来这王家村当支教老师，是想让你体验半年的底层生活。让你看看我们国家还不够发达，想要激起你未来为国效力的雄心壮志啊！” “你特么的傻了嘛？李风起！半年时间，你傻了，你要放弃你未来所有的前途？你要放弃你未来的所有的一切嘛？你要留在这穷山沟沟里当一辈子老师啊？有什么前途？啊？你未来注定是我国最耀眼的科学家，那才是你施展雄心壮志的地方啊！” 说着，老者擦起了眼泪：“我恨啊。我不该让你来体验生活，你是我这辈子带过的最优秀的学生啊，我恨啊！” 李风起微笑着走上前去，帮老者擦拭眼泪：“老师。为国效力，我想……不分职业，不分地点，不分工作，不分环境。眼前就有为国效力的机会，眼前有，那我就做眼前的事情，将眼前的事情做完了，再做以后的事情。” 老者哭喊道：“你个傻子……你个傻子啊。这整个王家村的希望小学里，就只有你这一个老师。就这么一个学生。这女娃娃也才五岁，才五岁啊。你一个未来注定震古烁今的科学家，在这里陪一个五岁的女娃娃耗着嘛？” 李风起说：“老师，你看，你也说了……这里就只有我一个老师。之前那个支教老师，跑了。我要是再跑了，张美丽她就没有老师了。呵呵，老师你别哭了，您看…您为国家培养出了我，为什么我不可以为国家培养出一批批的下一代呢？” “老师，别说了，我不能走。这王家村目前终于看见了一线希望，我若是走了，这王家村从此就真的再也没有任何希望了……” ‘呜呜呜呜’ ‘哇’的一声，浑身脏兮兮的张美丽忽然嚎啕大哭了起来，稚嫩的小手紧紧抓住了李风起的裤腿： “呜呜呜，李老师不要走。呜呜，李老师不要丢下美丽。李老师别走……” 李风起蹲了下来，笑眯眯的用手擦干净她脸上的鼻涕：“不哭。老师不走！” “唉！！” 老者狠狠的一跺脚，也嚎啕大哭了起来：“我是国家的罪人啊！我，我我我……我不该让你来当支教老师啊，我，我让国家损失了一个也许能够在诺贝尔拿奖的优秀科学家啊。” 说着，老者猛然一巴掌抽在了李风起的脸上。 ‘啪’的一声。 李风起没躲，依然笑呵呵的看着他。 “李风起，这一耳光，是我的愤怒。我走了，我尽我最大的努力，将硕士学位给你保留三年！最多三年，三年内你要是愿意回京城，随时来！” 说完，义无反顾的坐上军车离去。 李风起站在尘土飞扬中，牵着这个小姑娘目送车子离去。眼中，缓缓流淌出了晶莹的泪水，这一刻，前途无量的李风起放弃了自己的所有前途！ 片刻后，李风起牵着张美丽走向教室：“老师留下来陪你，但是，美丽你要答应老师一个条件。” 张美丽小鸡啄米一样的点着头：“嗯嗯嗯，李老师不走，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李风起平静的说：“你爹死了。你娘也死了。现在你们屋里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难过嘛？” “李老师陪着我，我就不难过……” “那听好了，老师的条件就是。从今天开始，你永远也不许再哭了。如果未来你再哭一次，我会离开这里，不要你了。” “好，美丽以后不哭，不哭……” 张美丽憋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就是不敢掉下来。 李风起此时，严肃无比的说：“不许哭，是要将所有的悲伤都埋在心里。不许哭，是因为你的爹娘都死了，从此以后没有任何人会怜悯你，你没有依靠，你所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在你没长大之前，你能依靠老师，但是未来步入社会，不会再有人对你怜悯，眼泪没有任何的作用，只会让所有人都小看了你！” 张美丽似懂非懂的点头：“嗯……” “不要哭，将痛，将苦，将所有的委屈埋进心里。这对于你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残忍。可没有了爹娘的你，必须要认清这个残忍的事实。你必须要知道，你，一无所有，未来的所有一切，都需要你凭借自己的双手去创造。” ‘啪嗒’ 李风起捏起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两个字： “今天，老师给你上的第一课是——坚强！” “……” 第3章 此刻，现场。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一刻，全场鸦雀无声。 看着投影仪里黑板上‘坚强’两个字，众人一时间唏嘘不已。 “原来，原来李风起，为了这个女孩儿有一个老师，放弃了自己那么辉煌的前途！” “年轻的时候看起来还挺像个人的，后边怎么会变成那种模样，真是人心隔肚皮啊……” “等等，那个老者好面熟……嘶，我想起来了，是已经病故的前科学院院士。华夏元勋级的人物！李风起曾今有这么大的背景！” “他的老师恐怕死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学生原来是这样的一个败类。留在乡村支教，其实是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啊。呵呵呵。” “还是人家李老师看的通透啊，当科学家有什么‘钱’途，哪有培养幼苗，压榨剥削来的痛快？” “等着看吧，这狐狸尾巴就要漏出来了。” “下了好大一盘棋啊李老师。” “……” 站在原告席的九个学生，此时也根本无动于衷。只是冷漠的看着李风起。 装！ 你确实是很能装的！ 败类就是败类，耻辱就是耻辱。要不然，我们怎么会被你骗了这么多年呢？ 呵呵…… 张美丽看着曾今的模糊无比的记忆，无动于衷，内心没有丝毫的波澜。只是冷漠的看着李风起。 她认为，这个时候的李风起就是在他老师面前做样子而已，因为后来，他已经被腐蚀了内心，他带给自己的伤痛，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而此时，全国看直播的网友们，也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这个李风起，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啊？” “心疼美丽姐姐。小时候好可怜啊，父母都死了，呜呜呜，我都不知道美丽姐姐有这么感人的过去、。” “天杀的王八蛋，李风起，张美丽已经那么可怜了。你居然还将她当成你敛财出名的工具，去压榨张美丽。幸亏张美丽对于建筑设计天赋惊人，否则，这辈子就完蛋了。” “唉，感慨啊……这个时候的李风起，应该还是有点良心的吧？” “无法想象，未来的李风起，将会苛刻的虐待张美丽，利用张美丽的励志传奇，让自己在全国出名成为感动华夏的人物。同时，在张美丽功成名就之后，还压榨张美丽的所有收入，还想和张美丽签一个协议，让张美丽放弃国内发展的机会，将她骗到国外去为米国人工作……这不是卖祖求荣嘛，这不是崇洋媚外嘛！” “李风起后来想要在张美丽最巅峰的时候让她去米国。目的，其实就是张美丽没有将自己的所有收入给他。他想在张美丽巅峰时期，扼杀张美丽的前途。将张美丽骗到米国，为外国效力。其心可诛啊！” “这无耻的嘴脸。我永远不会原谅李风起！” “……” 法庭上，张美丽冷笑的看了眼李风起，你装的很像。但是我却永远记得，小时候我一个人行走在黑暗中，是有多么的恐惧，多么的无助。可那时候你在哪里？那时候，你怎么不说你是为了我……我始终记得你将我扔进河里，我是多么的绝望。轻声道： “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狐狸尾巴，快露出来了吧……可以继续开始了吗？” 工作人员点头：“开始！” 再一次往后提取记忆。 而李风起，却缓缓的叹息了一声，从始至终，他没有说过哪怕一句话！ 哪怕被全世界误会。 可是……吾，问心无愧！ 第4章 十八年前。寒冬！ “李老师，怎么……又放学了啊。” 张美丽怯弱的站在教室里，嘟嘟囔囔的说：“外边好黑，我好害怕呀，我可不可以不回家……” 李风起在烛光中读书，冷漠的说： “忘记了我讲过的嘛？坚强！再复述一遍！” 张美丽朗声道：“做人，要坚强。无论遇到什么挫折，什么困难，都要坚强。我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从此以后，美丽只能靠自己，我要努力的活出一个人样。让我的父母含笑九泉！” 李风起头也不抬：“那么，你还等什么？回家吧。” 张美丽害怕的看着外边寒风呼啸的冬夜：“我，害怕。老师……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把我送到学校门口，哪怕送到学校门口也行呀。我们家要走十几里山路，美丽害怕……” “不可以！” 李风起斩钉截铁：“这虽然对幼小的你很残忍，可你要认清楚这个现实。如果你连眼前的这些恐惧，困难都无法克服的话，那么未来在社会上的你面对更大的恐惧时，你只会后退。怯懦，不是我的学生，我不是什么温和的老师，我是一位严师。” “知道了……” 张美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教室，走向黑暗。 李风起从始至终没有抬起头看她哪怕一眼。面无表情，似乎这是一件无比寻常的小事。 ‘轰——’的一下。现代社会彻底炸锅了。 所有的记者都义愤填膺了起来： “李风起，你明明说好的，是为了张美丽而留在山村的。你是怎样对待她的啊！” “天哪，张工程师真的好可怜啊。那么小，才五岁，黑夜的寒冬要自己一个人走十几里山路回家！” “呜呜呜，哭了。张工程师真的好可怜！” “李老师你怎么会这么狠心呐。他连家人都没有了，为什么你连送她回家都不行？” “从现在开始就要折磨张美丽了吗？这么小的年纪，路上出了意外可如何是好啊。为什么甚至不让她在学校里住着？” “……” 所有的记者，甚至网上的观众都愤怒了。 被李风起的无情所激怒了。 他没有感情！ 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啊！ 坚强，只不过是借口。只是为了让他懒得走夜路的借口而已。 第5章 这时，曾今李风起的学生，如今的大企业家王定海悲愤的呵斥一声： “李老师，我的李老师。我小时候都没明白，现在终于懂了……你，你原来一直都是这样的冷酷无情。美丽她那个时候才五岁啊，咱也是王家村的。知道王家村山高路险，五岁的张美丽，你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家的啊！” “我还记得，王家村那时候山里还有狼呢。美丽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你的良心就不会受到谴责嘛？” 所有人都疯了一样的指责着李风起。 而李风起却依然无动于衷，面对记者的呵斥，以及学生的指责，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她和你们所有人都不一样。她没有父母，如果没有从小学会坚强，便不会有如今的张美丽。” 王定海怒吼道：“那是张美丽个人的努力，和你有什么关系啊？再说了，五岁的张美丽，你就那么放心让她一个人走夜路回家？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可以让她住在学校里的。” 李风起摇头，没有做出任何的解释。 张美丽也是冷漠的看着李风起，眼里只有恨意。当时年幼的自己，多么希望不走夜路，多么希望能有一双温暖的大手，牵着自己走回家。而不是我一个人…… “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李风起摇头：“没有什么可解释的。当你失去父母的时候，我就掌控了你的人生抚养权。” 张美丽忽然有些情绪激动了起来：“是啊，你拥有了我的人生抚养权，可是……你从来只是安排我做什么，干什么。你保护过我吗？你在意过我的感受吗？你知道我很害怕吗？你知道，我很危险吗？” 李风起笑着，没有言语…… 屏幕里依然继续播放着。 这时，一个记者忽然指着投影仪说：“他站起来了？” 众人连忙转头看去。 记忆中的画面里。 张美丽走出了教室门，就在开门的那一瞬。 ‘呼呼呼——’ 外边，山村里寒风呼啸着，及其可怕。张美丽幼小的身影，走进了风雪和黑暗之中。 就在张美丽走出去的时候，李风起缓缓的站了起来。 披上一件外套，拿着一本《经济交叉》的书籍也跟着走了出去…… 场外，看着投影仪里画面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他这是……” “哼，人家下班回家啦！” “他也出去了！” “张美丽一走，他立马就下班了？呸！” “……” 第6章 众人吐槽一声，继续看。 风雪呼啸的黑夜中。 李风起行走着，眼睛始终盯着前方山村小路上，慌张的四处张望的小小身影。 就这么一路跟在她的身后。 在寒风中，李风起叹息一声，眼眶中涌现出一股热泪： “美丽，你不要怪老师心狠。你根本不懂五岁的孩子，失去了父母究竟意味着什么……你没有这样的概念，你只是感觉到了恐惧和孤独。仅此而已。” “你必须要学会坚强，你必须要学会独立。如果你学不会，我无法想象你未来应该怎么办……” 李风起擦了一把眼泪，看着前方黑夜中慌张前进的幼小身影，心痛的要碎了！ 寒风中，李风起泪水涌动着，终于做下了一个决定。 “路是你自己走的，五岁就不可以选择人生的道路了吗？美丽……如果你选择成为国家栋梁这一条路，那我必须要面对我自己内心的煎熬和折磨，将你培养成真正的国家栋梁之才。可是，要向人前显贵，必须人后受罪。你将经历的是，普通人永远无法经历的磨难！” “如果……” “如果几天之后，你的选择是逃避这黑暗和恐惧，只想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快乐的小鸟。那么我回京城，我将你接到城里去，我当你的抚养人。从此，咱无忧无虑的做一个普通人。” “你爹死了，以后我就是你爹！” “你娘死了。以后我就是你娘！” “你没有家了。以后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咯吱——’ ‘咯吱——’ 一步步在雪夜中行走。一步步踩在厚实的积雪上。 李风起踩着张美丽走过的路，大脚丫覆盖了雪地中留下的小脚丫…… 孩子在前边恐惧着黑暗，慌乱的逃走。 大人紧紧跟在后边。 是她黑暗中，她看不见的守护神！ 守护着她…… 现场。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看着风雪夜里的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一步步往前走。踩着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整个现场鸦雀无声。 只有音响里传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声音。 众人看着他前行，脑海里只是回响着他刚才说过的话。 “你爹死了，以后我就是你爹！你娘死了，以后我就是你娘！你没有了家，以后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原来……他一直都是在暗中的考研这个五岁女孩儿的心智。 原来，他一直都是在等着这个五岁的女孩儿做选择。 选择平庸，就给她最温暖的家。 选择不凡，就去磨砺她！ 一个记者不知为何有些眼眶发红： “他好像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曾今也在我最迷茫，最无助的时候，在黑暗中无形的守护着我。我的父亲已经死去了很久，但是我面对黑暗和恐惧的时候，我总觉得我的父亲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守护我！” “他是我的守护神！” 记者擦了擦湿润的眼睛：“无论如何，李老师曾今是一个真正的为人师者。无论如何，曾今的他，都是一个骄傲的教师！” 这话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 就连那九个学生，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7章 张美丽的内心忽然有了一种震动，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这个始终平静的男人。 不经意间，张美丽内心的一根弦被触动了。 原来，曾今的黑暗中，并不是我一个人在行走。 原来，曾今在我恐惧的时候，在我恨他为什么那么狠心的时候。他，一直都在我的身后。 张美丽深深看了眼李风起，没有说话。 而李风起也没有说话，始终无比的平静，就像是屏幕之中的一切，都事不关己。 画面继续！ 深夜，李风起目送张美丽回到了山村破败的小屋。 趴在窗外，就看着那个五岁的女孩儿洗漱，不平静，慌张，不安的躺在床上睡觉。 初始，张美丽看着一个人的黑暗，根本睡不着。躺在床上不断的哭泣着，喊着爸爸，妈妈。喊着我怕。 喊着喊着，张美丽喊起了‘李老师，我怕……’ ‘李老师……’ “李老师你说咱们山里的孩子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要付出比别人更大的努力，更大的忍耐。我听你的李老师，美丽不怕……美丽不怕黑，美丽不怕鬼。不怕了，不怕……” 呢喃着，张美丽睡着了。 李风起一直在窗外默默的注视着她睡着，守候着…… 场外，众人叹口气： “不得不说，那时候年轻的他，是一个好老师。” “如果曾今我有这样一个老师……” “哼，但是再怎样，人心是会变得。你看看后来的他变成什么样子了，小时候照顾过张美丽，就是他长大后压榨张美丽的原因嘛？” “张美丽睡着了，李风起也该走了吧？怎么还不走？” “也就这一次护送她而已。我这会儿在担心，张美丽第二天早上起来，依然要一个人孤独的走那一条路，面对山里未知的危险。” “李风起守着她睡着了，就会离开。始终……始终依然是张美丽一个人……” “什么！”| “你们看！！” “这……” 众人忽然惊呼了起来，紧紧的盯着投影仪。 所有人都以为目送张美丽睡着之后，李风起就会离开。 可这时，李风起却忽然坐在了屋檐下，在风雪之中，将脑袋缩进了衣领之中。 借着月光，平静的翻开了了起来。 ‘哗啦——’ ‘哗啦——’ 月色下，除了风声，雪声。这个世界只剩下了屋檐下蜷缩着的，李风起的翻书声！ 就那样翻着书。 枯坐着。 第8章 只是一个小时的时间，李风起的嘴唇就被冻的一片乌青了。 李风起站了起来，压低了声音活动着自己的手脚，一口口热气不断的哈出来： “这天也太冷了……” 跺跺脚。 搓搓手。 然后李风起开始靠着墙边扎马步，拉伸关节，来保持身体的热量。 就这样运动了十几分钟之后。李风起又蜷缩在了墙角之中…… 没过一会儿，他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睡着了过去…… 而睡着了只是一个多小时，又忽然被刺骨的寒冷冻醒了。然后继续起来运动，活动身体关节。然后又睡着，又被冻醒…… 反反复复，来来回回。 一直到，天已经开始蒙蒙亮。 然后李风起看了眼窗子里还在熟睡的张美丽，笑着轻轻的敲打了一下窗户吵醒了张美丽。然后，默默的躲在了屋子后边，看着张美丽起床、洗漱、烧火做饭。 一直到吃完饭，张美丽又挎着书包继续往学校走去。 李风起路过张美丽烧饭的锅，贼眉鼠眼的到处看看，嘿嘿一笑，从锅里用手舀了一捧米饭喂进嘴里：“饿死我了……” 一边舔舐着，一边偷偷的跟着张美丽，又护送她去学校上学！ 从始至终，张美丽都不知道这一切。 她不知道晚上回家的时候，她的身后有一个守护神。 晚上睡觉的时候，屋外蜷缩着一个守护神。 早上上学的时候，身后依然有一个守护神。 为她守护着一切！ 而张美丽进了学校之后，李风起这才绕到自己的宿舍里洗了一把热水脸。端着茶缸子，这才装模作样的重新走进了教室之中。 张美丽看着李风起，惊喜的大喊一声： “李老师！我好厉害呀。我昨天晚上一个人回去的，一个人睡的，今天早上一个人来的！” “李老师我是不是已经长大了呀？李老师，美丽是不是已经坚强了？” 李风起面无表情的将茶缸子放在桌子上，平静的说： “害怕吗？” “嘻嘻，我一点都不害怕，李老师。美丽根本就没有哭。根本就不怕黑！” “以后永远都不怕黑，能不能做到啊？” “能！” 李风起这才露出了笑容，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根纯金的派克钢笔： “不错，完成了老师给你布置的一次作业。做的不错。老师把这支钢笔送给你……” “哇哦！谢谢李老师！” 张美丽接过了钢笔，惊喜的不断打量着，忽然说道：“李老师，这钢笔上有两行字儿？” 李风起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馒头，一边蘸着白糖吃，一边说：“念出来。” 张美丽认真的看了一会儿，脆生生的说： “三十年众生牛马，六十年诸佛龙象。” “李老师，什么意思呀？什么牛马？什么是龙象呀？” 第9章 李风起不苟言笑的说： “老师送给你的钢笔，只是外物。真正送给你的，是钢笔上的这句话。美丽，老师现在不能告诉你这句话的意思，因为老师必须要等着你自己去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你就得天天琢磨，天天想，这句话什么意思。想到了，你来告诉老师……十三岁之前，如果你想到了，老师再给你一个礼物。如果没有想到，那等你十五岁的时候我在告诉你，但是没有礼物了。” “好！” 张美丽惊喜的答应一声：“李老师，我一定会想到这句话的意思的。肯定想得到，美丽坚强！” “哈哈哈。坚强和智慧可没有关系哟。” “坚强了，就有了增长智慧的机会了。这是老师说的。” “哦？哈哈哈哈。是嘛？” 李风起大笑一声，问道： “美丽，老师问你一个问题。未来，你想平庸，还是想不凡？” 张美丽疑问到：“平庸和不凡，都是怎样的？” “平庸啊……平庸就是，以后你不需要坚强了，你可以像是其他女孩子一样，害怕了就哭，委屈了就哭，老师都会帮你擦眼泪，再也不会呵斥你了。可以去大城市里生活，以后，找个好工作，找个好人家嫁了。这辈子都会很幸福。” 张美丽满脸期待的听着，那正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呀。但是她却连忙问了一句： “那不凡呢？” “不凡就是，依然在这里面对黑暗，面对恐惧，面对委屈，面对知识的海洋以及探索。但是这些你所恐惧，所逃避的一切，将会像是一把锤子，一锤一锤的像是打铁一样的锤炼你，将你这废铁锤炼为精钢……直到有一天，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出这座大山！！” 张美丽迷茫了一会儿，问道：“所以最后，我都要走出这座大山对吗？” “对，你学知识，就是为了走出大山。但现在碰到了我，我可以带你走出大山……” 李风起在暗示着。 张美丽又问：“平庸就是，老师带我走出大山。不凡就是，我自己走出大山？” “对！” “我要不凡！” 第10章 李风起忽然深吸一口气，一时语塞的看了张美丽很久很久，沉凝道：“为什么？” 张美丽信誓旦旦的捏着拳头： “我娘死的时候给我说，‘李老师是大山的希望，是真正的有大能力的人。一定要好好跟着他，一定要不能让李老师放弃我。未来才能活个人样子出来……娘和你爹这辈子，没有活出人样子来，美丽，你一定要活出人样子来’。我一直在想我娘说的这句话的意思……我想，要是我没有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出大山，李老师一定会觉得我是差学生。” “我不要当差学生。李老师上课说，坚强；我要是没有自己走出大山的话，我就不坚强了……” “唉……” 李风起叹息一声，接着又笑说：“好，自己走出大山！” 而这声叹息，年幼的张美丽，却并不知道代表着什么意思…… 而如今的张美丽，看着那弱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却恍然大悟。 醍醐灌顶！ 她懂了！ 这一刻，法庭上，不知道为何，李美丽的肩膀抽搐了起来，泪花开始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他想走！ 他想带我离开，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而我，选择了不凡！ 法庭上，张美丽强忍着眼泪不掉下来。但是憋得真的好难受，此时此刻的张美丽，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放声痛哭！ 原来，他无与伦比的在乎着我！ 而也是直到后来，直到现在我才懂了他那一声叹息。 而也是直到现在，我才懂了那只钢笔上的一行字，‘三十年众生牛马，六十年诸佛龙象’它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张美丽再也忍不住了，泪花终于掉了下来。但是她却不敢哭，不想哭，不愿意放声大哭。 只是用模糊的视线看着投影仪里的，那时候还年轻的男人…… 而现在，张美丽用余光看着依然平静无比的李风起。 却看见了他眼角的皱纹，看见了他鬓角的斑白。视屏里的年轻的李风起，和如今的李风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内心中，张美丽嚎啕大哭着，呜咽着像是十八年前一样喊了一声：“李老师！！你老了！！” 但是却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来…… 她犹豫了，自己是否……误会了他？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他是否，都像是十八年前黑夜中，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守护着我。而我却记恨着他。 我是否误会了他？ 张美丽不敢说话，不敢看他。不敢动。只是任由眼泪不断的从脸庞划过。 法庭上。 一直坐在那里沉默观看的年迈的老法官，看见了屏幕中年轻人的那一声叹息后，默默的摘下了自己的眼镜，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法官有些动容的看着依然平静无比的李风起： “你……不像是那样的人。可以解释解释吗？” 李风起莞尔一笑，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一切随风……” 法官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说什么了。 而此时，身后啜泣声忽然响了起来。 李风起有些疑惑的回头，却看见，数十个记者，以及旁听席的上百个法庭上的听众。此时都看着大屏幕，捂住了自己的嘴，轻轻的啜泣了起来。 许多记者眼睛都有些湿润的看着自己。 没有人说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 但是李风起却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几乎身后所有人的心中都由衷的一声感慨： 我的人生中，为何没有一个这样的老师…… 第11章 画面继续。 而接下来的画面，变得比较快速了。 每天，李风起都会给张美丽上课。教最基础的语文数学英语音乐体育…… 每天张美丽都会自己一个人放学回家。 而每天的夜晚，李风起都会跟着她，护送她回家。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一点是。 从那一天开始，每一夜，张美丽的身后都是李风起。每一个睡梦中，门外都是李风起在守护。每一个早晨，她的身后都是李风起在护送她上学…… 所有人都以为，只是第一次。 可后来，所有人认为，只是这几次。 一个月过去了…… 两个月过去了…… 五个月。 一年。 两年。 三年…… 四年…… 五年…… 张美丽十岁了。五个春去秋来，五个年头。李风起从始至终的都在她的身后。 一直到这一天，张美丽过十岁生日的时候，李风起笑着说了一声： “十岁了，长大了。以后，放学上学，都自己一个人吧。” 张美丽疑惑的看着李风起： “李老师，我不是一直都一个人嘛？” 接着，张美丽俏皮的一笑：“说的好像是李老师接送过我一样。” 李风起哑然失笑：“哈哈哈，说错了，说错了。来，上课，你不是说你想成为一个工程师嘛？华夏很少有女工程师，嗯，老师还是比较期待你能成为华夏第一个女工程师的。以后我重点教你专业技能了……” “……” 场外。 听见这些对话，张美丽的脸红了。 他坚持送我上下学，每晚都蜷缩在我家的屋檐下，整整五年啊。 可是我居然说‘说的好像李老师接送过我一样’。这一刻，张美丽感到了无与伦比的羞愧。 而这时，九个学生里的大企业家王定海上前一步，上下打量着李风起，长叹一声： “我没有想到，你就这样护送了美丽，五年啊！” “这些是我们曾经根本不知道的事情，没想到你还有过这么好心肠的时候。我始终想不到，你究竟是怎样一步步走向罪恶深渊的？如果你能这样一直下去，李老师，你将是一个受到世人敬仰，桃李满天下的名师。可是……你后来为什么变了？” 李风起疑问道：“我哪里变了？” “你变成了一个吸血鬼，你变成了虐待儿童，敲骨吸髓的魔鬼……我如今只看见，你迫害张美丽，大冬天将她扔进河里。长大后还要问她要钱。更是想要断送她的前途，让她去米国，当叛国贼！” 李风起笑的很沧桑： “你看见的，便对吗？” 第12章 王定海不再说什么了。后退一步，紧紧的盯着大屏幕： “看这个进度，你快要露出獠牙了吧？我要看看，你究竟是怎样变成现在这样的……” 就在这时，后边有一个记者忽然惊呼一声： “我懂了！我忽然明白了！” 全场骚动，所有人都回头看向了那个记者。 李风起也有些好奇的回头看着他。 “你明白什么了？” “不要在法庭上喧哗！” “声音小点！：” “你明白什么了啊？” 那个记者上前几步，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李风起：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先不评价你后边为什么会那样，也许是他们误会你了……但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是，为什么你一个人，能带出这么多优秀的学生，十个学生虽然都恨你。可是不得不承认，这十个学生每一个都是国之栋梁啊！” ‘嗡嗡嗡——’ 众人顿时交头接耳的讨论了起来。 “对啊！” “我们之前也奇怪呢，就是没有探究过。为什么呢？” “笨啊，这个很好解释。李风起人家以前本来就是优秀的人才。” “跟优秀人才不人才，没有任何关系的。你看，国家那么多优秀的人才，可是，谁能教出一批这样的优秀人才呢？” “对，你看看李风起带的学生。全国最年轻的国宝级女工程师张美丽，福布斯华夏富豪榜前十的企业家王定海，还有当红大明星王莉娜、全国因为为民请命而爆红的网红市长、物理学家、科学家……这，这也太优秀了吧！” “突然一下我就明白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了。为什么呢？你说李风起他为什么能够带出来这么多优秀的人才呢？” “兄弟快说啊。你懂了，你到底懂什么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个记者兄弟。 不深想不知道，一深想，忽然就石破天惊。 他就一个人，就算再优秀。可是却培养出了跨领域的这么多社会杰出人才，每一个都是年轻有为，每一个都是国之栋梁。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不由得，众人想起了李风起对他老师说的那句话“在山村里，依然可以为国效力”！ 那个记者被众人注视着，但是却没有立马说话，而是尊重的看着李风起： “李老师，我可以说嘛？” 第13章 李风起无所谓的笑了笑：“我是一个死刑犯。已经被剥夺了人生的所有权利，不必咨询我的意见。” 那记者铿锵有力的道： “但我认为，这背后一定有隐情。一定是有隐情的。我感觉到了，我很相信我的感觉，您一定是一位无比嘛？” ‘轰’的一声，场中震撼了。 这是第一次，有一个外人站出来公开说，李风起是一个，这个世界都错了，难道意思是，全世界都误会李风起了不成？ 虽然前边的视屏很感人，李风起之前是一个优秀的人。可是后边他无恶不作！ 现在就因为看了李风起几年的历程就下了评论，未免太草率了吧？ 所有人看向这个记者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 那记者不在乎，依然是诚恳的看着李风起：“我可以说嘛？” 李风起苦笑道：“你想说就说吧。” 记者点头，转身对着所有的镜头说道： “你们没有发现嘛，李风起老师，他从始至终在培养的，都是这些学生们的品性和坚韧不拔的意志。打磨的，都是他们的人格啊。” “差的老师，只会照本宣科的念课本。” “中等的老师，会发散性思维的，一心拔高学生的成绩。” “而受人尊敬的真正的厉害的老师，会在学习之外，教授学生很多做人的道理。这，已经被称之为优秀了。” “而在这些老师之上，还有另一种老师。这种老师，是真的将自己的一切全部奉献给了学生。这种老师就是李老师，我认为，这种老师应该被称为——蜡烛老师。” 众人疑问：“什么是蜡烛老师？” 记者沉声道：“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他根本不在乎自己会有怎样的结果，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人生会怎样。他只想燃烧自己生命中的所有精华，全力奉献给自己的学生，像是一根蜡烛，为学生照亮前进的道路！” “他教你的，不仅仅是知识。他教你的是，怎样做人，怎样面对未来的社会。他激发着你对某个行业，某个领域的狂热的兴趣，让你自己去疯狂的钻研，学习。然后他加以辅导，你便会成为这样的专家……如果说其他所有老师，教你的是怎样考个好大学的话，那么蜡烛老师，教你的，是整个人生！！” “但是显然，教会一个人某门课程，很简单。但是指明一个人人生的方向，让他爱上这个世界。却难如登天，需要的，不仅仅是精力，还有真正的无私的爱！” 第14章 这时，另一个记者反驳到： “你说的，这不就是父母嘛？甚至父母都做不到这些东西……” 那个记者推了推眼镜，严肃的说道： “对。就是父母。恩重如山的父母。李老师，何尝不像是父母呢？他既是老师，又是父母。我教授着毕生所学，指导着他们人生的方向……我只能说，我后悔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老师。我只能说，你们这些李老师带出来的学生，每一个遇到他的人，都是你们这辈子的幸运！” 话音落下，那九个学生冷笑着，不屑一顾。 怎么可能呢？ 而其他的记者也七嘴八舌的道： “你说的这种‘蜡烛老师；’我也听到过传说，但是，这只是美好的传说，根本不存在这样的老师。” “对。想要成为这样的老师，首先要真正的爱学生，要真正的一心一意的为学生着想吧？可是他没有！” “李风起根本就也只是照本宣科，教授课本上的知识，同时教了一些专业知识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高尚？” “对，我反正没看出来，也想不到。：” “太扯淡了。还塑造人格？坚定品行？众所周知，每个人的人格和品行，都是后天根据环境自己形成的。怎么可能会被李风起教授？” “这玩意儿是能教授出来的嘛？怎么教授？” 那个记者看着万夫所指的样子，愤怒的说道： “你们没有看见嘛？李风起教给张美丽的第一课，就是坚强！” “呵呵呵……坚强，每个老师都会教好不好？” “对呀，我幼儿园的儿子，他们老师还一直告诉宝宝要坚强呢！” 眼镜记者气的浑身颤抖： “你们胡搅蛮缠。李老师是知行合一，用一件件事情，去让张美丽自己领悟坚强。这，就叫塑造学生的品性和品格。你说的那些老师，能比嘛？那些不过只是照本宣科的说一声这个词语而已。他真的教会了学生嘛？真的让学生体会到了吗？” “够了别吵了！！！” 正在这时，眼睛通红的张美丽站了起来，忽然尖叫了一声：“能不能不要吵了。别吵了，别吵了！！‘ 法官满脸严肃：“肃静！”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有些哑然和不解的看着忽然发飙的张美丽。 第15章 张美丽眼眶有些红肿，大声喊道： “他说的对！他说的对！” 所有人都看向了眼镜记者，一片愕然。 张美丽忽然清晰崩溃的嚎啕大哭了出来，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语无伦次的喊道： “他说的对啊……呜呜呜……” “我忽然明白了我为什么后来会恨他。因为……因为曾经小时候的点点滴滴的细节，我从未在意过。长大后我忘记了，所以只记住了他的不好，我却忽略掉了他的好……呜呜呜……” 张美丽哭的无比动容，此时此刻，像一个委屈的孩子：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恨他的每一个黑夜，他都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守护着我，他是我的守护神。” “我恨着他的同时。可我自己却知道，我张美丽，真的学会了坚强。我学会了坚强啊。你们不知道吧，六岁之后，我再也没有哭过了……后来进入社会，我碰到过无数的委屈，无数的挫折和困难。可是你们知道吗？” “每次我面对打击，面对困难，挫折，和黑暗的不公平的时候。我想到的——是那一个个黑夜！” “每次我想哭的时候，我都会想到那一个个黑夜，那安静的丛山峻岭中，我一个人在黑暗中前行。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呜呜呜……李老师，谢谢您，让我学会了坚强。那第一课，是给我人生讲的第一课。我曾经只是恨你，就算想让我学会坚强，可为什么要那样残酷的方式。” “我现在懂了，你一直在我身后可是我不知道。你也不会让我知道。如果我知道了您一直在我身后……可能，我永远也学不会‘坚强’这一课了。” ‘呜呜呜呜——’ 全场一片寂静。 这一刻，甚至整个华夏所有看着直播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在那里嚎啕大哭，忽然情绪崩溃的张美丽。 坚强！ 从六岁坚强到现在的女人，现在，她放声大哭！ 原来……她真的学会了坚强。 接着，所有人将目光投向了李风起。 这个鬓角有白发，眉宇间尽是疲惫沧桑的男人。他，在十八年前，真的教会了一个学生，如何坚强！ 一个女孩子，从六岁开始，就不再哭了。 从五岁开始，就不再恐惧黑暗了。不再恐惧孤独了。不再恐惧一切了！ 这，是何等的震撼。这是何等的不可思议！ 对于五岁的她来说，那时候全世界最恐怖的事情，就是黑暗与孤独。 可是她五岁，克服掉了…… 第16章 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克服过全世界最恐怖的事情。那么，十八岁之后，这个女孩儿，她还会害怕什么呢？ 那么，二十岁之后，这个女人，她还会害怕什么呢？ 那么，如今，这个女人，她还会害怕什么呢？ 她再也无所畏惧了！ 所以，长大后的张美丽的人生信条再也没有了服输这两个字，只剩下了。 ——勇往直前！ 这，便是她学会的‘坚强’。 所有人沉默了下来，自问。 ‘坚强’这两个字，真的是幼儿园老师笑嘻嘻的说一声‘小朋友们，要坚强’，真的是这样几句轻飘飘的话，就可以学会的嘛？ 不！！！ 学不会！ 那，是人生的信条。那，是人格的核心。那两个字，背后隐藏着的是无比沉重的代价！ 可是张美丽学会了，在有惊无险中，一步步的，让李风起教会了…… 这，便是那个记者所说的‘蜡烛老师’嘛？教会你的，不是书本上的知识。而是塑造出的品行、人格。 嚎啕大哭！ 整个法庭，张美丽歇斯底里的大哭着，宣泄着这一生的所有的眼泪。 然后，张美丽泪眼朦胧的啜泣问道： “李老师……我我我……我不恨你了。我再也不恨你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为什么在那个冬天，将我扔进冰冷的河里？” “李老师，我只想知道为什么那个冬天，你要扔下我……我不恨你了。如果确定了你将我扔进河里，不是想害我，不是嫌我累赘，不是想杀我……” “只要确定了这些。哪怕后边，你问我要钱，你让我去米国。我……我都同意。我都相信，你一定有你的苦衷和想法不被我知道。就像是那五年的黑夜，我从不知道你存在过一样……” ‘刷刷刷’ 所有人转头看向了李风起。 而九位同学，亦是震惊无比的看着李风起，然后不可思议的看着张美丽。 原谅他了？ 但凡他能说明白为什么将她扔进河里，后边哪怕做过任何事，都愿意原谅她了？ 所有人都盯着李风起。 而李风起却只是叹口气：“没什么好说的。” 张美丽泪眼朦胧，坚决的看着李风起：“我不！李老师，你告诉我！” 第17章 李风起沉默了一阵，幽幽说道： “人生正如你，不会记起曾经的点点滴滴。能记住的，只有重要节点上的印象深刻的事情……” “你能永远记住那个冬天的冷水刺骨，我的目的便达到了。” “张美丽。” 张美丽瞪大美眸紧紧盯着李风起：“我在。” 李风起沉声道：“第一课是坚强。而那一年我给你上的第二课是——勿忘初心！” ‘嗡——’的一下，张美丽忽然感觉到自己头皮发麻。 这一刻，她所有的记忆串联起来了。 她的眼睛越瞪越大。越发的震撼。就这么看着李风起，就这么看着…… 这一刻，她的遥远的点点滴滴的记忆被勾起了，全部，全部所有的印象都串成了一条线。 ‘勿忘初心’四个字，忽然就像是一根钢针，狠狠的刺进了她的心脏。 她懂了！ “勿忘初心……” 张美丽喃喃一声，眼泪忽然夺眶而出，猛然扑上去一把抱住了李风起，这个让他敬爱过、恨过、责怪过、又化为沉重的爱的男人！ “呜呜呜呜……李老师，我错了！” “李老师，我错了。你根本没有错，不是我原谅你……是是，是请你原谅我。”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为什么要将我扔进冰冷的河里。美丽明白了，美丽真的明白了……” “呜呜呜，李老师，原来我一直都在误会你。李老师我恨你，呜呜，我恨你为什么从来不对我解释这一切。我恨你，为什么要一直这样在黑暗中负重前行，我不要你这个样子……” “法官，我撤诉。我撤诉。我再也不告李老师了，他，他是真的爱我的老师，他是真的在教育我，他不仅燃烧了自己。他在黑暗中负重前行，他……现在几乎杀死了自己。” “我错了啊李老师……” “呜呜呜呜……” 法庭上，张美丽像是个孩子，紧紧的抱着李风起，眼泪打湿了李风起一身‘囚服’。打湿了他鬓角晶莹的白发。打湿了他疲惫的皱纹…… 而这一刻，所有人都静的出奇。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震撼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所有人都没想通这个问题。 她明白什么了？ 她究竟明白什么了？ 什么叫做‘勿忘初心’？为何一句话，直接点醒了张美丽？ 为什么这四个字，彻底让张美丽泪崩！ 而张美丽，为何说，他一直在黑夜中，负重前行！ 全场，所有人集体起立。 就连审判台的法官也戴上了眼镜站了起来，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张美丽，看着她此时紧紧抱着李风起哭的像是个孩子！ 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 九个同学也懵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骇然。 而此时，电视机前，网络前看直播的全国的观众也蒙了。 无数的弹幕疯狂刷过： “何至于用上‘负重前行’四个字？” “到底怎么了啊？” “勿忘初心这四个字，怎么就点醒了张美丽呢？” “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卧槽我草我草！” “谁能告诉我啊啊啊啊！” “快，快继续读取记忆，快继续往后看。往后看！” “我要知道，李老师究竟是怎样点醒了张美丽啊！” “……” 第18章 法庭上，李风起戴着手铐，欣慰的看着怀里的张美丽。 ‘哗啦啦’李风起拍了拍她的后背，手铐发出了响声。 张美丽再次泪如泉涌：“老师，我害了你，我害你戴上了枷锁……我要取掉它！” 李风起无所谓的摇摇头：“接下来的记忆，不用看了吧？” 张美丽点点头：“我听老师的。我全部都明白了，我都懂了……这一生，感谢老师的这两课。” 这话一出，全场炸锅了。 所有人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这怎么行呢！” “必须往下看！” “往下看！” “往下看！” “我还没有搞明白，为什么就勿忘初心了。我要看！” “李老师，必须要往下看啊。我一定要知道，我有预感，我们都将成为见证者为你洗刷冤屈！” 现场将近二百人，全部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齐声喊道： “继续往下看！” “继续往下看！” 就连法官也动容了，焦急的看着李风起，也想说往下看，但是碍于面子没有开口。 李风起苦笑着，无言以对。 张美丽却说：“老师，听他们的吧，往下看。我不想再让这个世界误会你了。” “可是……” “老师！！” 张美丽坚定的说：“三十年众生牛马，六十年诸佛龙象。你已经当了三十年众生牛马了，是时候化身龙象了。我已经懂了这句话了，我懂了。这说不的不是我，老师，这说的是您！！” 李风起微微动容。 张美丽继续郑重的说： “在黑暗中负重前行十八年。您是孤勇者。而现在，老师，请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我想让您从黑暗中走出来！” “您在黑夜中守护了我十八年。求求你了，站在光明下，从此，换我来守护您！” 嘶—— 李风起眉头一凝，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深深的看着张美丽，久久无言…… 法官当即拍板，大喝一声： “继续播放记忆！” “是！” 工作人员当即手忙脚乱的忙活了起来。 张美丽安静的蹲在了坐在枷锁中的李风起的身旁，伸出自己的手，紧紧的握住了李风起那一双满是粗糙的大手。这一刻，十八年相隔于黑暗与白昼，似乎永远不会连接的手，连接在了一起！ 两人一起看向了投影仪。 李风起依然面无表情。 而张美丽，却不再是仇恨…… 在场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紧紧的盯着大屏幕。 这一刻，全国所有观众都紧张的捏紧了拳头，激动而又紧张的盯着直播的屏幕！ 原告席的九个学生，也都屏住了呼吸，看向了大屏幕。 记忆播放，继续！！ 第19章 画面继续。 这一次不是在讲台上了，而是在李风起的宿舍里。 张美丽已经成了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了，落落大方的。此时正双手托腮的看着电视机里的新闻播报。而李风起也带着眼镜，不苟言笑的看着电视机里的新闻。 “观众朋友们，这一次的百年特大暴雨，引发了整个中部平原地区的山洪爆发。” “跟着镜头我们可以看见，这黄河之中的水已经溢了出来，专家预计将会在明天对黄河下游两个省份进行倒灌。而现在我们可以看见，城市之中地铁已经被淹没了。有将近一千名乘客此时被困在了地铁之中，而洪水已经倒灌进了地铁站里……我们的搜救队正在进行搜救，在这里……” 记者忍不住更咽了起来：“在这里，我们祝福，我们祈祷希望无人遇难。河南加油！” 接着，电视里的镜头一转，记者又来到了洪水下游的城市之中。此时的电视里，没有路了，没有平原了，全是洪水。 原本是马路的地方，变成了河道。 原本是大面积的农田，此时变成了湖泊…… 记者穿着雨披说道：“观众朋友们，农田……农田全部都被洪水淹没了。这一次，整个中原粮食大省将遭遇史无前例的打击。让我们采访一下灾民。” 接着，一个挽起裤腿站在水里的老汉看着镜头，一双眼睛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今年的庄稼，全都没了……” “来的太突然了。突然就决堤了，雨一直在下。希望雨快点停下来。” “现在，庄稼已经全都被泡烂了。哪怕，哪怕再晚一个月啊，哪怕先等我们收了庄稼啊……” 老汉对着镜头说着，眼神中尽是沧桑。 而后，接着又采访了山村的灾区。有些地方更是爆发了泥石流。 镜头之中，不断的有灾民在尸体前哭泣的场景。以及对着一座被泥石流吞没的大山，嚎啕大哭，歇斯底里尖叫的场面…… 张美丽紧紧的瞪着一双眼睛盯着电视机，问道： “李老师，会死很多人吗？” 李风起平静的点头：“天灾无情，只能希望不要发生那样的事情。” “李老师你说我特别有工程学上的天赋，我也特别喜欢土木工程，和桥梁设计学。你说，有朝一日，我能够利用我所学到的知识去改变这个国家嘛？” “有志者，事竟成。只要你有那样的心，并且往那个方向努力，一定可以！” “李老师，比如这次百年特大暴雨，你说……我所学的知识，有没有能够用武之地啊？” 李风起转头问道：“你如果对你的所学感到了困惑，现在你才十一岁……在二十岁之前，你都可以随时的更换你感兴趣的领域。” “李老师，我不是想要更换我的领域和你教我的专业。我只是想知道……我的所学，到底有没有用武之地？” 李风起没有回答她，再次问道：“这个问题，交给专业的你来解决。你回答一下，你的专业能不能运用到这一次的百年特大暴雨之中？” 第20章 张美丽低着头想了很久：“能。河南是中原地区，黄河一旦泛滥，那么洪水将会长驱直入。黄河只靠着一个三门峡大坝是不够的，这一次三门峡就蓄满了水，所以才决堤的……如果，如果我在三门峡的下游，再修建一座比三门峡更大的大坝。” “两厢平衡之下，李老师，你说……会不会，以后再遇到这样的特大暴雨，就不会黄河倒灌了呀？” 说着，张美丽有些紧张而局促的看着李风起。 见李风起在思索，没有回答，张美丽急忙又道： “而且，还能继续发电。能和三门峡提供一样的电力供应，这样是不是……” 李风起没说话，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她。 张美丽忐忑的低着头：“李老师，我说错了嘛？” 李风起笑着揉了揉张美丽的脑袋： “我不予评价。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将你的想法付出现实，想法可以有，但如果不去实现的话，那么永远都只是想法而已。” “那李老师，你认为这样有可能成立嘛？” “成立，或者不成立。难道不应该是你说了算嘛？假设，你现在拥有了全世界最独特的眼光，拥有最专业的知识素养。那你认为，再修一座比三门峡更大的大坝好，还是不修好呢？你认为，你的想法成立嘛？” 张美丽想了想，懵懵的说：“可是我现在还没有那么专业的知识，我想不到，所以我才问老师的。” 李风起说：“那你就去学。老师不回答你这个问题，等到你的知识足够丰富，等你的格局和眼光足够大，能放眼全国的时候。你才能回答这个问题。自己的提问，自己努力去回答，得到答案之后再去实施……如果老师给你回答，那么你只是按照老师的路往前走，对不对？” 张美丽仔细琢磨了一下这段话，认真的说：“李老师，有一天，我一定能够回答出我刚才的提问的。” 李风起笑了：“对。如果有一天真的认为需要这么一座大坝，我希望那个时候的你，以该工程总设计师，总工程师的身份，亲自指导、设计，建造这么一座大坝。希望你能完成梦想，成为华夏第一位能够跻身国家工程学院院士身份的，女工程师！” 张美丽眼睛猛然明亮了起来，问了一个非常幼稚的问题： “李老师，如果未来，我成为了华夏唯一一个工程学的女院士，算不算是我娘说的——活成了个人样子？” “哈哈哈哈，那太有人样子了。那你爹娘在天堂，天天都高兴的拉着耶稣佛祖吹牛呢！” “李老师，那我以后一定要成为华夏第一个最伟大的女工程师！” “嗯，对了，你等等！” 说着，李风起在床头柜里翻了一会儿，从其中拿出了一张照片。 张美丽接过照片，看着在一片建筑工地里。一个穿着白衬衣的老头手里拿着图纸，眺望着远方的长江。身后，数百人认真的聆听他的挥斥方遒。 “认识嘛？” 第21章 张美丽疑惑的看了许久：“这是……啊，这是三峡大坝还没有建好的时候？这个……他是郑守仁院士？” 李风起笑着说：“对，这是郑守仁院士设计时，留下的一张照片。” “李老师，你哪来的啊？” “那个时候老师还是学生呢，趴在山上偷偷拍的。唉，想着以后我也要像郑院士一样伟大。结果后来我学了物理学，哈哈哈。但这照片我一直留着，梦想，可就继承给你了啊！” 张美丽入神的看着照片，下意识的点头。 这一刻，她思绪飘飞。 幻想到了很多年后，自己站在黄河之上，也是以总工程师，总设计师的身份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想着想着，张美丽痴了。这，就是活个人样子吧？ 李风起没有打扰他，只是坐在电视机前继续看着新闻。点燃一根香烟，静默的抽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美丽忽然大声说道： “李老师，从今天开始，我立志一定要成为郑院士那样的人。” “只是想要像他一样有名嘛？” “不！我要像他一样有名，我要像他一样有成就。我要像他一样为国效力，还有……我要在黄河也修建一个超级大坝，从此，让平原上就算再次出现了特大暴雨，也不会再发生洪水倒灌的事情了。” 李风点头，没有打击这样幼稚的承诺，只是说：“拭目以待。” “我要从今天开始，比以前更刻苦的学习……” 李风起笑看着咬牙切齿的小姑娘，犹豫一会儿，忽然说道： “无论未来如何。无论过多少年，记住，勿忘初心。无论未来发生多少的事情，不要忘记今天你许下的诺言。” “我不会忘记的。我要是忘记了，李老师你揍我。” “哈哈哈哈。” “……” 法庭中。 所有人看着这投影中，那个少女的承诺，不禁都有些唏嘘。 但又无比的疑惑，可是……她没有忘记初心啊。她真的做到了啊。 张美丽无比的感触，紧紧抓着李风起的手，说道： “李老师…我全都记起来了，其实从这个时候开始，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不断的加强我对梦想的渴望吧。如果不是这些年来，你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来鞭策我，或许，我真的已经忘了初心……” 李风起骄傲的看着她：“没发生的事情，不必谈论。我为你骄傲，你看看小时候的你，一定想不到未来你真的能成为你梦想中那样的人……” “……” 而此时，网络上的网友已经炸翻天了。 “卧槽！” “鸡皮疙瘩起来了！” “张美丽真的太厉害了。她十一岁许下的梦想，她真的做到了！” “呜呜呜，我真的哭了，为什么我没有一个这样的老师。如果我小时候遇到这样的老师，我的人生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李老师真的太厉害了，他让张美丽选择了一条路。然后，从此以后，每一件事，每一句话，都在不断的帮张美丽塑造人格，塑造品行。塑造她的梦想。不断的鞭策她的梦想。帮助她完成自己的梦想！” “哭了，哭了啊。” “2035年，黄河a01大坝落成，斥资一千八百亿人民币。正常蓄水位达到了230米，超过三峡大坝50米……年发电量达到三千亿千瓦时，是三峡大坝的三倍，总共历时四年完工；从此，黄河下游再无洪水。总设计师：张美丽。总工程师：张美丽。” “天哪，真的无法想象……2035年，站在黄河a01大坝挥斥方遒的那个女人，在十几年前，拿着郑守仁院士的照片，梦想自己能成为他那样的人。而在十几年后的今天，她真的成为了照片上的人。泪目。” “这就是梦想的力量吗？张美丽向全世界证明了，年轻人真的充满了无限的可能，她简直是全球女人的偶像。” “我已经哭得浑身战栗了。她活成了自己梦想中的样子。啊啊啊啊，为什么我小时候没有一个这样的老师，哪怕有李老师一半，我也不至于是个成天打零工的混混啊！” “……” 第22章 接着。有网友上传了一张照片到抖音之上。 而就这么一张照片，在短短的半个小时之内，迅速的上了热门。短短半个小时时间里，超过了一百万人点赞，超过五十万人转发…… 这张照片是有上下两部分组成。 上半部分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中，是郑守仁院士拿着图纸，站在三峡大坝之上用铅笔勾勒，一大堆工程师围着他的样子。 下半部分是彩色照片。照片中，是张美丽带着安全帽拿着图纸，站在黄河a01大坝的建筑工地上，一手指着黄河，一手指着图纸，对身边的上百人大声讲话。 黑白照片，渐渐的和彩色照片重合。 这是时代的握手！ 而这个抖音的标题叫做——梦想。 一个小时之后，这条抖音上的照片，迅速登上了全网所有媒体的头版头条。 无数的华夏网民看着这两张照片重叠在一起的照片，不禁握紧了拳头。 那个当年十一岁的女孩儿，在李老师的面前，许下了承诺。 十几年之后，她真的站在了那里。她真的建成了一座超级大坝！ 超过了三峡大坝的吉尼斯世界纪录，成为了新的世界纪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时代的进步淋漓尽致的体现在了这一刻！ 她真的成功了！ 全网震撼。 与此同时，黄河a01大坝的总控机房之中，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捂住了嘴，看着电脑里直播的画面。 看着曾今让她们感到无比骄傲的总工程师张美丽，此时在李风起记忆的画面中，是一个十一岁的山村女孩儿，正拿着郑院士的那张照片幻想着…… “我以前只知道张总工是所有年轻人的榜样。可我却不知道，她拥有这样的过往。” “我十一岁的时候，老师给我说不要打架。可张总工十一岁的时候，她的老师却给了她一张改变她命运的照片！” “那张照片，价值连城啊……” “唉，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的老师。” “感谢李老师，没有他就没有张总工，就没有如今的这座大坝了！” “了不起！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好想知道张总工最后究竟是怎样一步步走到华夏最杰出青年的……” 这里的工人，都在张美丽设计的大坝之中工作着。 在这里，张美丽就是一个传说。 而现在，他们却看见了小时候的张美丽。看见了她许下那样的志向…… 这一刻，全国，无数人动容！ 可是所有人却越发的疑惑了，她明明已经许下了梦想，可后来，为什么说是忘记了初心呢？ 为什么李老师要将她丢进冰冷的河里呢？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画面继续！ 第23章 从这一天开始，张美丽彻底沉浸在了知识的海洋之中。 在王家村的希望小学里，各个角落都可以看见她的身影。 或是坐在围墙边，一边看着《华夏桥梁史》，一边在旁边的白纸上画着属于她的图纸。 或是坐在教室里，一边看着《华夏建筑史》，一边用火柴搭着属于她的房子。 或是在破旧的家里，舍不得点灯就就着月光，看着《世界桥梁史》《世界建筑史》，一边驱赶身边的蚊子…… 小小的姑娘，像是一块儿干涸的海绵，在知识的海洋里疯狂的攫取着她能攫取到的所有的水分！ 然后，这个小姑娘在家里自己挖出一条小小的河沟，建立属于自己的一座小小的水坝。 后来，她又截留了一段小溪，在溪水中建立自己的加大版的水坝…… 再后来，她决定，要在山里的一条小河中。建立一座真正的有规模的水坝，并且要具备发电功能！ 这一天，张美丽在教室里看完书，问道： “李老师，我想在响水河建立一座水坝，验证一下我的想法。您觉得可不可以呀。” 李风起答非所问：“响水河啊。上游还是下游呢？” “上游吧？” “上游水小，河体宽度只有五米。但这对于你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了……” 张美丽连忙道：“我准备全程由我一个人完成，一年时间，应该可以吧？” “一年……” 李风起沉吟片刻，问道：“建这座水坝，还有其他的原因嘛？” 张美丽认真的说：“王家村经常断电，太偏僻了，在山沟沟的山沟沟里边，我想，如果我建成了这座响水河大坝。我可以加入水力发电机组……我计算过了，以响水河上游的流速和水量，每天提供的电量，足够可以让整个王家村都再也不用为发电发愁了。” 李风起笑道：“那为什么不考虑在水流更大的下游去建呢？那不仅仅可以为王家村提供电力，还能为老熊村，和黑风乡也提供电力。” 张美丽嘻嘻一笑：“因为我只有一个人，我害怕我能力不够。想先从水流较小的上游开始，老师说过的，人要脚踏实地……” 李风起欣慰一笑，正准备说什么，这时教室门被推开了。 两人都转头看去。 却见一个中年男人，拉着一个穿着脏兮兮的衣服，打着光脚的虎头虎脑的男孩儿走了进来。 李风起连忙站起来：“您是？” ‘噗通’一声，中年男人一下跪在了李风起的面前。 “别，您这是……” “李老师！” 中年男人哭着磕了一个头，然后一巴掌抽在男孩儿的脸上：“跪下，给李老师磕头！” 小男孩儿不知所措，连忙跪了下来跟着磕头。 抬起头来，中年人抹了一把眼泪说：“我叫王成国。这是我儿子，叫王定海。他娘前年掉进雪窝子里冻死了，我在外边打工的时候爱打牌，把钱全都输完了，现在背了二十万的债。前几天放高利贷的又来家里催债了……李老师，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我知道您一直坚守在这里教书，您是老师，我没有办法了李老师……” 第24章 李风起沉默了，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张美丽。然后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王成国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两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哭着说： “我知道，我这辈子戒不掉赌了。输了就总想着去回本。然后继续输。哪怕我永远都知道这是个无底洞，可是我沾上了，已经甩不掉了……李老师，这是我所有的钱了，求求你了，我不想王家绝后，收下我儿子吧。张家丫头跟着您学了五年，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不想我儿子以后和我一样没出息。” “李老师，让我儿子跟着你吧。让我儿子当你的学生吧。李老师，让我儿子……至少能像是张家丫头一样有梦想，有事情做，有文化，有知识。” 李风起闭着眼睛，沉默着。 而张美丽看见了李风起的沉默，看见了李风起腮帮子都在鼓劲儿。已经是大姑娘的她知道，李老师根本不属于这里，根本不属于王家村！ 他说过，将自己带到初中后。等到自己的至少一个作品完成后。就要离开这里，带自己去城里了…… 他不属于这里！ 张美丽大声喊道：“李老师明年就要走了。不收人了，这里根本不收人。你们不许为难李老师！” 王成国看了眼张美丽，当即嚎啕大哭不停给李风起磕头： “李老师！李老师算我求你了，我要是不走，那些人一定会弄我儿子的。我走后，我儿子就没有人照看了。他怎么活呀，他才六岁，他怎么活呀……他以后怎么办啊。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懂啊！” 说着，王成国忽然暴起，一脚将王定海踩在地上，用巴掌不断的往他身上打： “叫老师！” “磕头！” “喊李老师！” “喊！” “不喊老子打死你。喊！！” “呜哇哇哇——” 王定海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疼的，发出了嚎啕大哭，呜咽着喊： “老师！李老师，呜呜呜……李老师收下我。李老师收下我。定海最乖了，定海不给你添乱。” “李老师收下我好不好，定海肯定听话。让定海干啥定海就干啥。呜呜呜，爹别打我了，老师……老师！” 李风起闭着眼睛，紧紧的捏着拳头。这一刻，只有他自己他的内心究竟有多么的挣扎！ 许久。 李风起吼道：“别打了！” 王成国眼神一喜，大吼一声：“快拜见老师！” 王定海连忙大吼一声：“老师好！” 王成国将二百块钱匆忙的放在课桌上，连鞠三个躬：“以后，定海就托付给李老师了。我走了！” 说完，王成国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张美丽气的追出去骂了两声，嘟囔着： “麻烦精。都说好了，李老师明年带我去城里拜访一位工程师，让我去城里上初中了。怎么又来一个！” “麻烦精！” “麻烦精！” “气死我了。什么人呀！” 李风起将二百块钱装进兜里，搀扶起王定海，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一句话都没有说。 只是长叹一声，然后对张美丽说：“那你去画你的响水河大坝图纸吧，专心点，这一次，不是玩，也不是什么实验了。从现在开始你要为整个王家村负责，你要为整个一条响水河的上下游负责。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我发誓，一定会为整个王家村和整个下游负责的。我保证不出错。” “……” 第25章 这一刻。法庭中，庭外网络上，全国。 所有人傻眼了。 这一刻，所有记者都看向了原告席之中，那西装革履的王定海。所有的镜头也转了过去，给王定海特写。 王定海只是怔怔的看着投影仪里的画面。 然后，渐渐的王定海的肩膀颤抖了起来，偌大的男人，忽然间掩面嚎哭了起来。 记者问到： “王先生，你父亲……你父亲怎么……” 王定海像是发了疯的狮子，咆哮着吼道： “我父亲将我送到学校的第二天，就在王家村村口的树上，上吊死了。上吊死了啊！他知道他自己戒不掉赌了，他知道他这辈子完了，他不想连累我，所以在村口上吊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人死账消！” “那时候我六岁，白天不敢去，我晚上一个人给我父亲收的尸。我一个人给他收的尸啊。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大夏天，我用床单裹着他的尸体，一路拖走的时候我在想什么，我有多绝望……” ‘呜呜呜——’ 说着，王定海情绪崩溃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着哭着，王定海红着眼对李风起咆哮嘶吼了起来： “所以，就因为我父亲强行把我送过去的原因。所以你和美丽一直都觉得我是麻烦精，一直都觉得我是累赘，我是拖油瓶是嘛？从小都对我没有任何好脸色，从小就看不起我，是因为我有个赌鬼父亲所以看不起我是吗？” “李老师，我永远忘不了你看垃圾一样看我的眼神啊。你知道你伤我多深嘛？步入社会我挣得第一笔钱，你让我全部上缴给你，我给了。但你知道没了第一笔钱，我过的有多惨嘛？那一个月，呜呜……我，我一个小伙子在垃圾桶里和叫花子抢人家扔的面包，你知道吗李老师？” “从小就看不起我，但是看我挣钱了，又来问我要。是不是，是不是啊。我给，我都给你啊好不好！” ‘砰砰砰——’ 法官不断的敲打桌子：“肃静！” 王定海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后退一步，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李风起没有说话，如之前面对张美丽一样平静，不答，不回应。 张美丽有心想要解释两句，可是一时间无从开口，只能沉声道：“现在，是我的记忆提取。定海，你先往后稍稍。总之我认为李老师没有错。” 王定海翻了个白眼，想反驳两句，但是又懒得继续说什么了。 观众们和记者们，皆是唏嘘感慨…… 第26章 唉。 造化弄人啊。 如果说李风起从小嫌弃王定海，有错嘛？似乎，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上，李风起没有任何错误，没有任何问题啊。 换位思考之下，如果你是李风起呢？为了张美丽放弃了京城的宽广前途，让对自己给予厚望的老师失望，留在这里因为放不下一个女孩儿。 五六年，终于要熬出头来了。终于盼着张美丽上初中了，总算要回城里了。 结果，特么的又送来一个！ 而且是不由分说，强行就硬塞给李风起了。这事儿，换谁，谁不郁闷啊？都把这儿当福利院了。 不少人心想，要我是李风起，别说嫌弃了。估计当场都会翻脸，立马带着张美丽连夜跑路，一分钟都不在这儿待。 结果李风起，虽然十几年来只是嫌弃王定海，但是却养育着他。一直拉扯大，教授知识和文化。 这没有问题。 没有再在王定海的问题上纠结了，现在是张美丽的时间。 法官指着大屏幕： “继续！” “……” 画面继续！ 李风起开始每天给张美丽讲解工程学上的所有疑问，带着她，以及一个小拖油瓶王定海，走遍整个秦岭山区。走遍所有的山中的溪流，河流、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李风起对着张美丽说：“在书本上的知识，终究只是书本上的知识。你想要真正的修建人生中的第一座大坝，那么光有理论知识是行不通的。在你的这一座大坝正式动工之前，你虽然已经有了很多建立水坝的基础了，但是，格局太小。你看见的只是那孱弱的溪流罢了。要看真正的地图！” “响水河全长五百公里，山水从上游汇聚而来。一直到下流，形成了波涛汹涌的大河，一路流入汉江主流。而汉江最终回归长江的怀抱，长江入海……这，便是格局。” 张美丽背着大大的书包，手上拿着各种各样她自己自制的简陋仪器，仔细认真的听着李风起的讲述。时不时的点头，时不时的记录，时不时的提出举一反三的疑问。 “李老师，这么说来的话，我建的这一座大坝。我不能再抱着实验的心态去做了，对吗？” “对！你即将掌握响水河的上游，这是惠及下游无数百姓的大工程。怎么可以依然抱着实验的态度去做呢，把它当成你的工作去做。一丝不苟的完成它。” 李风起指着水流的上方说：“大坝就是人工调节水流流速的存在，雨季，大坝就进行储蓄作用，不让它野蛮咆哮，给下游带来灾害。旱季的时候，就缓缓放水，保证下游水源充沛安居乐业。而无论是什么时候，它都可以用来发电，让整个山区都不为电力短缺而苦恼。” “这就是大坝的真正的作用。你要做的不是一个作业，也不是一个实验。你现在这一步一旦跨出去了，那么就不能回头。否则，你便是对下游所有的百姓，对这整个自然环境的极不负责任。我很严肃，这件事不可以开玩笑。所以我现在还要再确认的问你一遍，张美丽，你能付得起这个责任嘛？你能担当得起嘛！” 第27章 张美丽严肃了起来： “李老师，我保证完成任务。李老师，我保证要为下游所有的老百姓负责，我保证让山区的电力缓解提供帮助。我保证负责！” 李风头：“从现在开始，你要一丝不苟。不要在意别人说你年龄小，女孩子……你要始终相信，小小的身体里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年龄小又如何？女孩子又如何？做出来，让他们看看，让他们闭上嘴巴。对不对？” “对，李老师！” “但是，你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更多的心血。因为这个工程一旦开始，别人一定会嘲笑你，一定会到处挑刺儿，一定会到处找你的毛病。所以，你不能有问题。你的大坝，工程质量一定要达标，甚至是要超规格的达标。要比那些成熟的建筑公司，都要结实，都要坚韧。你明白嘛？” 张美丽点头：“我知道了。我的工程质量一定能超额完成任务的。我保证对所有人都负责，让所有的指责都消失。响水河的上游大坝虽然不是大工程，那些专业的建筑公司来，也许一个月就能完成。我没有那么快，我自己一个人，我会慢点，一年，或者两年。我总能完成的！” 李风起说：“定海不是爱卖弄力气嘛。把他带上，让他给你帮忙。” “老师，定海还小……” “知行合一。让他参与一次从头到尾，从设计到施工的环节。小又如何？” “也是……” 王定海兴奋了起来：“我也可以参加美丽姐的工程啦？” “可以！” 李风起没有在说话，背着手看向了远方，沉声说： “美丽啊。你想要成为郑院士那样的人，受到全国所有人的尊重，惠及全国百姓。那么知行合一，先从这王家村开始吧……先从这里开始，干给他们看，让整个王家村的人先尊重你，惠及王家村的所有百姓。一步步，开始！” 张美丽激动无比：“是，李老师！” “……” 而后画面一转，一周后。 整个王家村召开了村大会，所有留守的老人和妇女都坐在了一起，哈哈大笑的看着台上怯生生的张美丽。 村主任苦笑的看了眼李风起：“李老师，这真的行吗……” 李风起笑着点头：“行的。你宣布嘛。” 村主任点点头，对李风起，他是发自内心的尊重的： “咳咳，各位村民，在这里，我宣布一件事情啊。我们王家村的李老师都知道嘛，对吧。他的这个学生呐张美丽，有一个想法，咱们……这个，全力支持。来，张美丽你说。” “哈哈哈哈！” 下方，老人妇女，还有一些没有进城打工的少量的年轻人，爆发出一阵阵哄堂大笑。 第28章 大家都隐约知道有什么事情。所有人都讥讽，嘲笑的看着身高一米二左右，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旧衣服的丫头，有些胆怯，有些怯懦的走上了石台上。 ‘咕噜’ 张美丽吞了口唾沫，看着下方的嘲笑，不由得面红耳赤。 这一刻，张美丽无地自容。 她没有勇气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 她想逃！ 她想逃离这里。 她不敢说了，她的梦想，全都不敢说了。在看见那一双双嘲弄的眼睛后，她甚至没有勇气提出自己的梦想了。 这一刻，她甚至觉得，是自己胆大包天了，是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了，是自己想多了…… 站在台上，张美丽只是低着头，两只手挽着自己的衣角。不敢说。 “哈哈哈哈！” “小丫头片子，你说呀！” “哈哈，这不就是那个死了爹娘的丫头嘛？呀，现在咋都能站在这里说话了。” “要说赶紧说，地里还有活呢，要不是看在李老师的面子上，谁有功夫来听你讲话。越活越回去了，几十岁的人了，来听一个十来岁的丫头讲话，没王法了！” “说！” “说不说，不说走了啊！” “……” 下方的村民起哄，嘲弄着。 李风起坐在一边，无动于衷，只是一双眼睛无比深邃的看着台上的张美丽。 张美丽浑身都在颤抖，那是害怕，是紧张。 她抬起头来，求助的看着李老师。她眼里，有泪水，有求助，有哀求。似乎想说，老师要不我们不做实验了…… 可是她却看见了李老师无动于衷的坐在那里，眼神深邃的看着自己，深邃的犹如一汪湖泊。 他什么都没有说，甚至一个鼓励的眼神都没有。很平静。 那时候的张美丽不懂，她心里责怪为什么李老师不鼓励鼓励自己，为什么李老师不为自己说句话。 可是现在的张美丽看着视屏，却懂了…… 我要学什么，他都教我。 我人生的路上有怎样的障碍，他会给我点明，却让我自己跨过去，不会帮我。 我要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他用尽所有的力量，为我创造一个舞台。 他只会将舞台交给我。 而我却忘记了，真正要登台表演的人，是我啊！ 所以那一双深邃的眼神，完全是平静的旁观者。如果当时张美丽没有说，恐惧的逃避了，李风起不会失望。因为那是自己选择的道路，而他，已经搭建好了这个舞台，是自己没有抓住机会，是个人选择。 如果没有逃避。他也不会有任何的高兴，因为，那也是自己选择的路…… 台上。 和李风起对视了许久的张美丽，忽然想到了几年前，那冬夜的风雪，自己一个人往前行走…… 想起了那年冬夜，外边呼啸着寒风，窗户在哗啦啦的响，而自己蜷缩在被子里哭喊着‘爸爸妈妈，我怕……’ 不！ 我不怕！ 我已经不怕了！ 这一刻，张美丽的眼神逐渐变得坚韧了起来，她依然红着脸，看向下方的嘲笑的村民们，大喊一声： “各位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大家好。我叫张美丽。” “我准备，要在响水河的上游，修一座大坝。修一座，我们王家村历史上以来，第一座能进行水力发电，调解冬季和夏季洪水与旱涝的大坝。” “我要修建一座，王家村……不，整个秦风镇历史上的第一座水力发电大坝。我的大坝修建好了之后，可以为整个王家村提供充足的电力，我计算过了，甚至还有余电，往秦风镇的其他乡、村进行电力供给。” “我说完了。希望各位叔叔阿姨，爷爷奶奶，村政府支持我！” 一鼓作气的喊完这段话，张美丽快速的对着下方的一众人鞠了一躬。 静。 寂静。 沉默。 所有刚才都在嘲弄，讥讽的村民。此时都沉默了下来，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个父母都死了的丫头。 第29章 他们不是被这句话镇住了。 而是在思考一个问题，这大家看着长大的，吃百家饭长大的丫头，她为什么忽然有一种这样无穷强大的勇气？ 她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勇气？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大到普通人不敢想的想法呢？ 这莫名其妙的勇气，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伟大的想法。似乎不该出现在一个父母双亡，才十一岁的山村女孩儿的身上啊。 他们一时间，有种诡异感，有种怪诞感。 冷场了！ 是冷场，但却也是张美丽的嘹亮的声音，和勇气，压住了所有的讥讽。 就连站在一边的村主任，此时也满脸惊愕的看着体内蕴含着巨大勇气的张美丽。他提前是知道要修个水坝这么个事情的，但是真的当张美丽说出来之后，却又有说不出的感觉来。 沉默。 沉默了许久许久…… 这在张美丽的世界里，是这个世界上最漫长的沉默。 终于，一个嘴里叼着烟斗的老头，满脸嘲弄的看着张美丽： “一个死丫头片子。你才多大，才十岁吧？好大的口气啊，还想修个水坝？你凭什么修水坝？你凭什么啊？你算个什么东西，耽误老子种田，走了！” 张美丽大喊一声： “苏秦十四岁挂六国相印。康熙六岁登基！能做出一番事业的，不一定是大人。我老师说，每个人的身体里都封印着巨大的能量，无论性别，无论年龄。只要有想法，只要有能力，只要朝着那个方向去使劲儿，总有一天能爆发出身体里所有的能量来，我不比任何人差！” 那老头停了下来，笑了一声： “什么苏秦，不认识……什么能量不能量的。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你口口声声说要修大坝。那人家那些大公司，人家政府怎么不去修，人家都干不成的事情，你一个小丫头你还能干成了？” 张美丽再也没有了恐惧和紧张，当这第一步迈出去之后，她不再怕了，她据理力争： “咱们市长今年才三十。王爷爷，你今年七十了。你要拿年龄说事儿，那你怎么没当上市长呀？” “我……我他妈……” “哈哈哈哈！” 所有的村民哄堂大笑的看着王老头。 王老头又气又急，气的面红耳赤，可是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只能是恼羞成怒的骂道：“死鸭子就剩下了嘴硬。我说不过你。” 张美丽继续说：“年龄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我也没有笑话你没本事的意思。王爷爷，你不是没有本事，是你不敢去想，不敢去做，你感觉那距离你太遥远了。你根本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也能成功。你的体内也封印着巨大的能量，可是却没有一个方向去爆发出来。而现在，我有，我能去爆发出来。我能成功！” 第30章 村主任说：“不要吵了。美丽啊，我问你，你为什么想要去修一个水坝？” 张美丽回忆自己昨晚写的演讲稿，当即说道： “因为冬天大多是旱季，我们种地的一到冬天，就要去好远的绿水河去挑水。如果我修建一座大坝，夏天蓄水，冬天放水，那么就可以保证整个响水河一年四季都有水，永远长流。” “哦……还有呢？” “因为咱们王家村太过偏远，电力局很难辐射过来。用电量稍微大一点，全村都要断电。而且电价太高了，大家都舍不得点灯，晚上要么摸黑，要么点蜡烛。更别说看电视了……而我如果修建好了水坝，完全可以提供大量的电力，让我王家村以后用电再也不用苦恼。而且便宜，成本小。” 村主任哈哈大笑：“那真要照你说的这么好，为啥政府不来修？为啥一些公司不来修呢？” 张美丽看了李风起一眼，这一次，看见了李风起不再是平静了，而是对着自己微微点了点头，以示鼓励。 张美丽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 “因为市场经济。因为在响水河修大坝，对于公司行为来说，这是不划算的。修建大坝需要人力成本，需要材料建筑成本，还需要专家的设计成本。在这里边，建筑材料成本最低，最贵的是人力成本，还有专家的设计成本。这些成本加在一起，光靠着卖电费赚钱，根本就没办法回本。而且后续还有专业人员留守在这里的运营成本，用一句话总结就是——不划算！” ‘呼——’ 一口气说完这些，张美丽自己也似懂非懂。 这是李风起昨晚给她说的原因，张美丽也不知道什么是个市场经济行为。只能隐约的大概明白，里边是个成本问题。 这时，所有的村民都缓缓的收起了讥讽和轻视的眼神。变得认真了起来。 因为张美丽，说得对！ 一分析才知道，这里边涉及到了一个成本问题啊。 村支书又问：“那既然成本这么贵。你哪来的钱去修啊？你从哪里请人来修？” 张美丽自豪的挺起了胸膛： “我不请人。我打算，从设计、建造，所有的一切，全部都由我一个人来负责。” “哈哈哈。你一个人？” “哈哈哈！” “小丫头片子太狂了！” “还一个人……” “一个人怎么可能？” 张美丽说： “响水河上游，只有五米宽。水深只有一米。我计算过了，如果从市场上购买水泥、砂石、钢筋材料，这些建材成本总计应该在一万元左右……我准备，自己造水泥。自己去采砂石。至于钢筋，我老师拿了一千元钱交给我，我准备从废品收购站去买……” 自己造水泥？ 自己采砂石？ 所有村民都蒙了，这太不可思议了。他们一辈子和农田打交道，不知道水泥这种东西，原来可以自己造啊。 而后张美丽又给他们解释了水泥的原理，解释了如何造水泥。自己造，只是无法造出大量而已。 其实李风起也打算是从市场买。 但是张美丽当时说了她自己的想法：“李老师，我要从原材料制造，到全程设计，到建筑，全部都一个人来。您说的嘛，我年龄小，有的是时间。而如果我将这些从头到尾，全部都过一遍。这就是宝贵的经验。未来我长大了，我不仅仅对设计熟悉，从原材料的品质，到一切，我都是专家！” 李风起答应她了。 所以张美丽要自己造水泥！ 31章 一番据理力争之后，渐渐的，所有的村民都收起了轻视之心。 嘲讽，是因为不了解。 而当他们了解了之后，忽然发现，这似乎是一件有可能的事情…… 场中一时间，再次沉默了下来。 李风起微微一笑，对张美丽竖起了一根大拇指。然后转头，看见台下王定海站在那里，痴痴的看着台上的张美丽。王定海的眼里蕴含着一抹崇拜。 这一刻。有一种叫做‘梦想、’的东西，也开始在王定海的心里滋生了起来…… 李风起注意到了这一幕，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而后，村支书沉吟了许久，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了三百块钱： “这是好事。这是王家村的好事情，如果你真的能成功，我尽绵薄之力。美丽，你说服了我！” 张美丽愕然的看着村支书。她来这里，只是想要得到村子的支持，没有想到还有资助。 这时，又有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沉声说： “我支援你五十元。钱不多，希望你能成功。” “我也支持你二十块！：” “我支持你一百块！” “美丽，我还真的就有点相信了，你真能成功呢。我支持你二百元！” “我也支持你……” 那个之前和张美丽据理力争的王爷爷也走了过来，老不乐意的从怀里掏了十块钱： “我支持给你十块钱。要是没成，我算是花十块钱让你积累一些失败的经验。要是成了，以后请我去给你运作水电站哈。” “好！” 这一天，张美丽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小成功。她获得了整个王家村的捐赠，总额达到了七百二十三元五角钱。 而后，张美丽终于步入了正轨之中。 她带着王定海，努力的在实践中学习。 她们真的找到了石灰岩，然后用简陋的方式去炼水泥。自己去打混凝土。 早上上课，学基础。下午去做这些建筑的工作。、 而张美丽晚上还要钻研建筑学，以及工程学。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过的很快…… 现场。 所有人的嘴角都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意。 所有的记者，都有一种不知道怎样去形容的心情。 那个眼镜记者无比肯定的说： ‘看吧，我说过吧。李老师他是真正的蜡烛老师，他是真正的再给张美丽塑造人格。塑造她的品性。’ “十一岁的张美丽，面对全村所有大人的嘲笑和讥讽，有勇气大声说出自己的梦想来。而这，就不是一般的学生可以做到的事情。你们十一岁的时候，有这样的勇气嘛？你敢说嘛？我认为，张美丽之所以能有这样的勇气，就是因为李老师在那个黑夜里，让她‘独自’行走所培养出来的！” 这一次，他所说的东西没有人再反驳了。 但是所有人却又陷入了一种更深的疑惑之中。 可是，李风起的每一个学生，都很优秀啊。张美丽并不算是最优秀的一个学生。这怎么会这样呢？ 如果真的如他所说，李风起培养和塑造的是每一个学生的人格和品性的话。那么，那么多学生，难道每一个都会去培养和塑造嘛？ 那李风起岂不是超人嘛？ 第31章 一个张美丽就已经让人如此的劳心劳神了。那么多学生，那得多么大的心血啊？ 所有人都不敢去想象。 因为再往深的想，这就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一群学生都这样的！ 一时无言。 而这时，王定海看了一眼张美丽，又有些复杂的看了眼李风起。 他突然叹息了一声： “和美丽一起打水泥，一起打混凝土，一起编钢筋修筑大坝的那段时光。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每天都很累，但是每天却都感觉自己学到了很多很多的课本上学不到的知识。” “从修筑大坝的时候开始，我学会了算账。计算成本和效益，这一点，在后来我的经商生涯中带给了我巨大的好处！” 张美丽看了他一眼，点头说：“那正是李老师说的知行合一。” 王定海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的停了下来。 继续看！ 画面继续。 时间的流速变快了。 张美丽和王定海，每天都在白天的时间努力的学习。 从李风起的记忆中去看，这段时间里都很努力。 李风起每天凌晨四点钟起来开始备课。要备好几门课程。 语文，数学，音乐，物理。化学。 虽然他们两个学生的年龄都很小，但是在李风起的悉心教导下，已经开始尝试接触这些高年级的知识了。 六点钟上课。一直上到中午十二点，李风起又会像是一个老妈子一样，给他们做饭。 等到吃完中午饭之后，张美丽就会兴冲冲的带着王定海去他们的大坝工程上忙碌，两个孩子，找到了这人世间最快乐的事情，找到了最有成就感的游戏。 李风起每每都会目送两人离去。一副彻底不管不问的态度。 而等到两人彻底离去之后，李风起又会骑上一个破烂的自行车，默默的跟着去，躲在暗处，一直偷偷的看。 一直偷偷的观察。 当看见张美丽有所小成就，有小进步的时候。躲在暗处的李风起会情不自禁的开怀大笑。 而等到张美丽遇到问题和困难的时候，李风起又会皱眉，替她担忧。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度过了……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 三个月过去了…… 半年过去了…… 一年，过去了！ 这一天，下午，今天的李风起并没有跟着两人去现场。而是一直等在学校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下午两点的时候，一辆面包车开进了学校之中，两个提着公文包，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面色不善的走了进来： “王家村希望小学，班主任老师，李风起是吧？” 李风头：“是我。” “环保局的。” 男人露出了一个工作证，然后用一种不屑，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李风起： “接举报，有人举报你们以‘建造水坝’的借口，破坏自然环境。破坏秦岭山川的自然山水风光。截留响水河，擅自建立水坝……其影响及其恶劣，其行为令人发指！” “现责令你们立即在三日内拆除已修建的水坝部分。同时缴纳人民币一百万元罚款。如果三日后没有进行拆除完毕，验收不合格，你们要缴纳迟滞金及罚款共计二百万元。你听清楚没有！” 李风起问道：“这是村委会表决通过的事情，我……” 男人当即对着地上吐了口唾沫：“我呸。什么村委会不村委会的……我说拆了就是拆了。天王老子通过的，都给我拆了。不仅拆了，罚款也必须要交。砸锅卖铁也得给我交！” “……” 第32章 ‘轰——’的一下，这一刻。法庭中所有看直播的人都炸锅了。 “卧槽！” “一百万元罚款？这不是要命嘛？” “啊？居然背后还隐藏着这么一件事情！” “我天哪！” “嘶——” “张美丽自己的回忆录里，没有说过曾今被环保局罚款过啊。” “啊啊啊，好气啊。修了水坝可以福泽下游千家万户，更是能够解决王家村的电力短缺问题。这些人，这些人就知道罚款，干什么就罚款。也没说不让修，修了都一年时间了，结果眼看着要成功的时候过来罚款！：” “这不是奔着罚款来的嘛？我天哪。已经都修了一年了，钢筋混凝土都打实了。限时三天拆除干净？别说三天了，靠着那两个孩子，就算三个月都拆不干净的。” “别说孩子。现在就算请一个专业的施工队来，十天都拆不干净的。那可是水中作业，可不是拆房子那么简单。而且还要将大块大块的混凝土，从水里捞起来带走。” “太可恶了。我好气啊！” “李老师怎么解决的？当年的李老师是怎么解决的啊？” “……” 而张美丽此时也瞪大了美眸，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李风起： “李老师，我……我当年怎么不知道，环保局的来找过您啊？” 李风起笑而不语：“过去就过去了。” “李老师，你……你为什么什么都不给我说？你为什么总是这样默默的为我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完，却不告诉我。” 张美丽无比的责怪。又责怪，又感动，又爱。她说不清楚自己是怎样的感受。 他就是我的守护神啊！ 而王定海此时也有些发懵，他也记不起小时候有过这么一遭，也想不起来小时候有环保局的人找过李风起。 罚款一百万。这么大的事情，如果发生了，自己一定不可能不知道的。一定会印象深刻的啊！ 可是全程所有人却都不知道。这分明是说明，李风起在两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将这件事情按下去了…… 而与此同时。 此时此刻。 梁州市，市环保局的副局长办公室里。 一直在看着电视直播，勾起了无限曾今回忆的张龙副局长，看见了视屏直播中的这一段画面。 滕的一下。 张龙副局长满脸通红了起来，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直播中李风起记忆中，那两张还很年轻的脸。 “我……” “是我！” 张龙认出来了，哪怕如今的自己已经四十多了，可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十几年前的自己刚进入局里没几年，那还有些年轻的脸。 可是此时，张龙怎么看这张脸，怎么觉得这张脸讨厌无比。 ‘嘭’的一声，张龙捏紧了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办公桌上： “当年的我，怎么这么招人恨啊！” “唉，我已经早已忘记了……一路的人生历程走来，我竟然有过当年那样的历史与过往。” 第33章 张龙想起来这件事，再看见法庭中站着的原告席中的每一个都是震撼华夏的年轻强者，以及他们的老师，坐在被告席中沧桑而又疲惫的李风起。 这一刻，他无比的心疼坐在被告席戴着手铐的男人。 “当年，我差点扼杀掉了华夏历史以来，首位将跨入院士行列的女工程师。我差点扼杀了一个让所有华夏人都骄傲的女人，张总工程师……当年，我差点扼杀了他们。” 张龙不由得，眼中充斥着一些悔恨的泪水，喃喃自语： “当年我还不知道，为何这个男人如此固执。为何一定要坚持不拆，一定要坚持让两个毛头小子去修大坝。原来，原来是这样，背后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啊……” 张龙叹口气，缓缓走出了办公室。 一走出去，却发现办公室里这会儿所有人都看着电脑里播放的直播，皱眉讨论着里边的那个年轻的干部。 张龙一出现，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张龙。 这一刻，张龙无地自容，脸色通红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这么对视着。 而这些下属，却没有任何人逃避，也没有任何人回避这目光。因为这是全华夏，最轰动的一次学生告老师的案件，也是华夏首次通过记忆提取，做警示片的事件。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直播，而下属们，彻底被李风起感动到了。此时，看着直播里的那两个年轻干部的嘴脸，他们愤怒！ 他们替李风起感到愤怒！ 按照规矩来说，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怎么说了…… 要说小，那就完全可以宣扬成为一件有里程碑意义的大好事，并且全国宣传。公开表扬李风起的学生。 要说大，那这就是破坏环境。再往大的说，那就是毁灭自然环境…… 而显然，当年的张龙，是往大了说，往巨了说。他就是要彰显自己的威风！ 沉默着。 所有人对视着。 张龙叹息一声，忽然大声说道： “对，没错。当年那个可恶的年轻人，是我！” ‘嗡嗡嗡——’众人顿时陷入了讨论之中。 张龙也没有再解释什么，他内心，已经感到了无地自容的愧疚和懊悔了。他恨，自己年轻的时候，怎么可以那样为难一个在山里教书的人…… 这时，一个女干部说： “过去的，都过去了。重要的是这也是一件好事，可以提醒我们。以后出去执法，我们应该全面的考虑问题，我们应该深度的考虑问题，对吗张局长。” 第34章 虽然这话的意思是，自己成了警示片男主角了。 但张龙依然很感激她为自己解围，点头说道：“我会立即写一份检讨书，并且面向全国公众进行检讨……” 说完，张龙又走进了办公室里，继续看！ 一边看，张龙一边拿出了纸币，他要详详细细的看，仔仔细细的看，帮助自己回忆起当年的更多的细节来。才好做书面的检讨。 画面继续！ 时间来到收到张龙通知的第二天。 凌晨天还没亮，李风起就起床了，写了一张纸留言“今天自习。老师出门走亲戚。” 写完这张纸，李风起将它贴在了教室的门口，然后从宿舍里拿了一根萝卜。提上自己的公文包。骑着烂垮垮的自行车在夜色下离去了…… ‘丁玲桄榔’破旧的自行车就这样在颠簸的山路上响着。 李风起顾不得吃早饭，一边啃萝卜，一边往山外骑。 从凌晨四点，骑到早晨七点钟，李风起一身早已被汗水湿透了，终于骑到了山村外秦风镇上的车站旁。 “哟，李老师！进城啊？” 一个从秦风镇采购完生活物品的副食店老板，正巧从秦风镇回去，打了个招呼。 李风起笑着挥手：“嗯，有亲戚来看我了，我进市里一趟。”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嘞！” 说着，李风起将自行车锁好，上了进梁州市区的大巴车。 风尘仆仆的，又坐车两个钟头，终于在早晨十点之前到达了梁州市区。 穿着破旧的白衬衣，烂皮鞋的李风起，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他提着公文包走在大街上，一时间居然恍若隔世。 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李风起看着一座座摩天大厦，看着一个个写字楼里的型男靓女从旁边路过投来鄙夷的眼神，李风起沉默了很久很久…… 然后，迈步走进了市环保局。 “……” 此时，场外，看着他这副模样的观众，都不禁有些触动了起来。 “唉，李老师曾今属于城市，他不属于大山。却将自己的青春和一切都留给了大山。” “这是一个真正的好老师，真正称得上——人民教师！” “对，他是人民的教师，不是权贵的教师。不是有钱人的教师！” “我真的被李老师感动到了，他将一切都埋在心里，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啊啊啊，真的感觉心脏有点刺痛。刚才那个穿着短裙的女人路过，用那种眼神看着李老师，用那么厌恶和鄙夷的眼神看着他。我真的好难受啊，她根本不知道李老师是谁……他凭什么鄙夷，李老师，曾今是国家科学院院士的学生，是国家科学院的硕士。如果没有留在大山，未来他将成为华夏最耀眼的一颗星！” “好难啊。呜呜，为什么我感觉这个世界，真的好难啊……” “凌晨四点就出门了，他到现在就只吃了一根萝卜……” “……” 第35章 十上，无数看着他记忆中画面的网友，在为他叫冤。 此时的李风起一路风尘仆仆而来，他只为了满足自己学生的梦想！ “喂，哪来的，登记！” 李风起对门卫谄笑一声，一边登记一边说：‘张龙领导是在哪个单位？我从秦风镇的王家村来的……’ 门口的保安骂骂咧咧的说：“什么特么的王家村，秦风镇？山里啊？山里来的还认识张龙？找张龙干啥？” “交罚款。” “哦……那你进去吧。不用登记了。” 一听交罚款，保安当即赶紧放行。 一路兜兜转转，李风起来到了张龙的办公室之中。张龙看见李风起顿时皱起了眉头： “你来干什么？三天后我们队里自然会去的，你这会儿来找我，是交罚款的，还是找我通融的啊？” “我告诉你啊，这件事情不可能通融的。只有交罚款这么一条出路，我知道你肯定拿不出一百万，你去贷款去，你问村委会去要去。反正时间一到，我们直接就开始罚了，要么镇上交罚款，要么你交罚款……” 意思就是，要是自己交不出罚款，直接就罚镇上了。而镇上交了罚款之后，会放过王家村嘛？ 修大坝这件事情，可是王家村开了会，大家都点头同意了的。村支书更是捐了钱的。这罚款一交，那通情达理的村支书可就当到头了，而王家村的希望小学也一定会被彻底的强制解散…… 李风起摇摇头： “我既不是来交罚款的，也不是来找你通融的。” ‘嘭；’的一声，张龙伏案而起，怒声道：“那就是来找事儿的呗？” 一声大吼，惊动了其他办公室的人，都纷纷围了过来看热闹。 李风起沉声说道：“我也不是来找事儿的。” “那你来干啥？” 李风起说： “我是来讨个说法的，凭什么你们不让王家村修水坝！” 张龙嘿了一声：“我们什么时候不让你们修水坝了。让修，那你把手续拿过来啊，你把批准的手续拿过来啊。” “所以我今天就来办手续了！” 张龙气笑了： “办什么手续？你有钱嘛？办手续需要专家去现场勘探，然后向水利局申请备案，水利局要现场勘查，结合专家意见同意修建。这才叫手续。你请得起专家嘛？开玩笑，修水坝的勘探专家你请得起？那哪一个大专家是你请得起的？一百万罚款都能把你逼死，还请专家，还办手续……笑死人了。” 李风起紧皱着眉头： “我的学生，就是华夏最优秀的水利勘探工程师。我陪她亲自走访了整个秦巴山脉，勘探了超过二十条河流。最终，她认为应该在响水河上游修建水坝。” 说着，李风起从公文包里掏出来了一张纸，纸上是张美丽曾今用稚嫩的铅笔，歪歪扭扭写下来的一大篇报告。 《王家村响水河上游水坝修筑可行性报告》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字眼，张龙瞟了一眼，冷笑道： “你才多大的年龄，你学生？你学生才多大？怕是连三十都没有吧。” 李风起说：“我学生叫张美丽。今年十二岁了。” 第36章 沉默。 整个环保局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所有人面面相觑一阵，然后无比愤怒的看着李风起。 张龙更是暴起：“你有病吧？挺大个人，怎么这么天真幼稚。你耍我玩呢是吧。这款，我罚定了。” 李风起收起了张美丽的水坝可行性报告说：“我马上就会去梁州市水利局，请求批文同意修建。我提前来这里一趟，是因为我想要问一下环保的同志们，如果我获得了水利局批准建筑的文件。我还需要什么？环保局才会同意？” 张龙彻底不耐烦了： “滚。神经病，你简直就是个神经病……老子不屑于和你说话，立即滚出我的办公室！” 李风起面不改色：‘我是来这里办事的，这里是机关单位，老百姓有相关方面的问题咨询，你必须回答。’ “我就……” 张龙想骂，但是忽然又停了下来，这么多人看着的。而且这确实是规定，这会儿他可不敢真的口直心快。 只是狠狠的看了李风起一眼，然后冷笑着说： “好啊。既然老百姓要向我们环保口子的单位提问，那我们就有义务给有想法的基层百姓回答问题嘛。那你听好了，只要有了批文，我们环保对于水利这块没有什么环保的要求……” “但是！” “但是我们会对响水河的水质进行严格的检查。重点检查建筑垃圾的倾倒，以及水质。水中但凡有一粒混凝土，这就危害了环保！” “而且。水质但凡变得不清澈，不达标，这就危害了环保！” “尤其是响水河是上游，更是环保的重中之重。但凡有了环保的问题，抓住一个，重罚一个，绝不放过。并且，有权责令立即停工整改，你听明白了没有？” 李风起轻声道：“感谢张领导的解惑。” 说完。李风起转身快步离去。 身后只有那嘲讽声，和怒骂声： “傻哔！” “神经病他妈的。” “十二岁的学生？这小学还没毕业吧？” “难怪一辈子只能待在山里教书呢，城里哪有这种脑子不正常的东西？” “……” 而后，李风起又进了水利局。 没有任何意外，李风起再次被赶了出来。根本不给他批文，甚至觉得他是个神经病。 下午两点。 李风起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眺望远方的城市发呆。许久。 “唉……” 轻叹一声，李风起拿起了手机。犹豫了许久，最终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老师。” “你……你想通了吗？五年了，可惜了，学位给你留不住了。但是现在回来的话，可以跟着我以实习的身份再一年……” 话音未落，李风起说道： “老师，我回不去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苍老，而又焦急：“什么叫回不来了？什么叫回不来了？你给我说清楚！” 第37章 李风起在电话里，将张美丽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又将王定海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真的回不去了老师。又送来了一个……他爹，就吊死在了村口，我……算了。我得把他拉扯大。” “你你……你要气死我了……这样，我出资，你带他们来京城，我给他们安排小学。你依然做他们的监护人。” “这些年来，我心力憔悴。已经没有心力去搞学术研究了，去了，占一个名额，却浪费了资源。” “你……” 李风起听着电话那头的苦口婆心，雷霆暴怒。只是安静的听着。只是脸庞却不断的流淌着泪水，无声的流泪…… 最终，电话里只有一声叹息： “唉，我华夏，又损失了一个院士级别的科学家！” 李风起郑重的说： “但是老师，你的学生里失去了一个院士头衔的科学家。可是你的学生，却一定能为国家培养出一批的科学家，他们不比我差。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们，会超越我，甚至一定会超越你的！” 电话那头久久沉默，然后转而说道：“张美丽……修大坝？十二岁修大坝，好，我给她这一次机会。我也给你这一次机会。我希望你最好能证明你的决定是正确的。呵呵，说出来都可笑啊，十二岁的山村女娃娃，要截留响水河，修建一座至少为三百户提供电力的大坝？谁信呐？” “但是我愿意给你这一次机会。记住了，听好了，这次机会我给她了，我也给你了。你如果不能证明你的选择，如果她不能证明自己的能力，如果你们无法证明这样的教学理念，如果她失败了……从此，我没有你这个学生，你不必再给我打电话了。我不想满足你一次又一次的荒诞的要求！” “如果她成功了，算你有眼光，算你慧眼识珠。也算是给我上了一课啊……那这个女娃的前途你不用担忧了，十二岁如果能建成一座大坝，她的名字一定会出现在全国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也一定会出现在国家科学院所有院系领导的办公桌上，也一定会出现在华夏水利部，华夏建设部领导们的办公桌上！” 李风起没说话，他知道，当张美丽的名字出现在那些人的眼里，意味着什么。未来，将畅通无阻！ 他也知道，老师这一次将力排众议的获得一纸批文。无数人将盯着这件事。一旦张美丽失败了，那么，从此以后全国将不会再有这种现象出现。这一条路，将变得无比黑暗，且艰难！ 机会只有一次，只能看张美丽能否抓得住了。 “老师，还有最后一件事……” “你说。” “我父母离世前，在京城给我留了一套房子。帮我卖了吧。我有预感，要培养出几个学生来，需要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希望小学里，去年开始就没有拨款了。我一直是自掏腰包，现在快空了。” “你……你是要将你在京城的根都要断了啊。小兔崽子，你简直就是个孙猴子！”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过了一会儿，又发来了一条短信：“去水利局，一分钟后他们就收到批文了。” 李风起装好手机，再次一脚踏入了水利局的大门，走进了局长的办公室之中。 第38章 局长大怒：“你怎么又来了。我给你说了，不可能有这种事情的，胡闹！” 李风起沉凝道：“你会收到一份传真。” “什么……” 话音未落，传真机‘滴滴滴’的响了起来。 局长惊疑不定的看了李风起片刻，连忙打印了出来。 《响水河大坝可行性报告》 《关于华夏水利部对于响水河大坝修筑批准汇报》 《关于电力部对于响水河水力发电机组接入国家电网同意许可汇报》 《关于国家科学院‘社会学院’同意十二岁女工程师张美丽，实验性质修筑响水河大坝同意批准汇报》 一连四份来自京城的，红字头，‘国’字头文件。 水利局局长看着这些文件的标题排头，猛然倒吸一口冷气，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窜进了天灵盖之中。 “啊！！！” 局长惊呼一声，猛然看向了李风起，那眼神，就犹如见到了神灵一般！ 通天人物！ 这，这是通天人物啊！ “领导，你好你好，这这……来来，请坐请坐。咱们仔细聊聊响水河大坝的事情，我综合考虑过了，我认为，响水河大坝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工程。” “啊，至于这个十二岁的张美丽工程师，着实是有点石破天惊。是我格局小了，原来这是国家科学院社会学院的实验性汇报。这，这可是重点培育我国青少年成长的大事情啊。我草率了，是我草率了。请坐。我对这个大坝非常感兴趣，但是……是不是工程量小了点呐？你觉得汉江咋样？响水河上游才五米宽，一米深。汉江二百多米，那要是修一个……” 李风起苦笑摇头：“她只有这么大的能力。事不宜迟，咱们趁着今天，把环保口子上的事情解决了？” 局长当即打包票：“走，我立马跟你去，找他们局长去。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工程啊，肯定不能罚款呐，这不是扼杀社会实验嘛？这不是扼杀青少年成长嘛？我让他们撤回罚款。走走走……” “……” 环保局。 张龙看着眼前的人，顿时爆炸了：“你怎么又来……” 话音未落，他看见了自己的局长，还有水利局的局长，连忙跑了出来：“局长，两位局长，你们怎么也来了……” 环保局长将几沓文件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拉着张龙在一旁说话。 李风起就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这一幕。 就那样看着。 ‘呼——’ 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来，用只有自己，和十三年后所有观众们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 “美丽，尽一切可能，我将舞台，交给你了！” “老师的能力只能帮你到这了，大概只有这最后一次帮你的机会了。人情已尽，光将熄灭，再也没有能量了。以后的路……得你们自己走。” “……” 第39章 场外。 这一刻。 所有人看着站在环保局办公室门口，紧紧捏着拳头的年轻人！ 看着那白衬衣上全是汽车尾气，全是黄色尘土的年轻人！ 看着那穿着破烂的皮鞋，腰杆挺得笔直的男人！ 就这么看着…… 此刻，全网泪崩了！ 无数的直播网站上，弹幕像是雪花片一样的在屏幕上闪过： “向李老师致敬！” “向李老师致敬！” “向李老师致敬！” “向李老师致敬！” “伟大的老师，这是真正的伟大的老师。” “看着他骑着破烂的自行车，一边啃着萝卜一边下山，我好心酸。看着他被城市里的白领轻蔑，我心被刺痛了。看着他被环保局的张龙那样刁难，看着他天真幼稚的和张龙据理力争，我感觉这个世界好难啊……看着他给五年不联系的老师打电话，只是为了自己的学生，我泪崩了。” “这是张美丽的第一次登上舞台的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李老师没有对她有任何严格的要求，只是在激发她的斗志，引导她去学习。将整个舞台交给她了！张美丽，你是不是曾今从来不知道，你所登上的舞台的下方，是你的老师化身为柱子，一直默默的撑着！” “这个男人像是一座大山，撑住了这片天地。可是他的学生，却从来不知道，并且习以为常……以至于，最后李老师被误会，被告上了法庭，被判处了死刑，也一直不解释。张美丽，当李老师坐在被告席看见你的时候，也许，心都碎了吧。可是，他从始至终甚至都没有责怪过你一句，没有解释过一句啊！” “我认为，李老师所做的这一切。哪怕后来，索要了张美丽的全部身价只是为了自己的花销和享受，也根本就不过分。因为张美丽登上的舞台，是李老师趴在地上当台阶。是李老师挺直了腰杆，撑起了这个舞台啊！” “向这样伟大的老师致敬。” “此生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十三年前没有去王家村的希望小学上学。一定是上辈子拯救过银河系，才能在年幼时遇上这样的老师吧……” “……” 第40章 法庭上。 张美丽再次止不住的泪崩了。 这一刻，她才知道当年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过许多这样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回想起来，曾今李老师请过那么多次假，都是‘看望亲戚’的名义。当时还说李老师亲戚为什么不来王家村呢。现在才明白，原来，每一次看望亲戚，他也许都是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去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吧。 张美丽蹲在地上，将脑袋埋进李风起的腿上，止不住的啜泣。一语不发。 李风起看着投影仪里的画面，此时却一改常态的有些红了眼眶。 一个记者连忙上前问道：“李老师，你怎么了？” ‘哗啦啦’李风起举起手来指着投影仪，手铐在响着。 “我想我的老师了，我的老师是一个很伟大的人……我五年没有和他联系，一通电话，他在骂我，可是骂完了我却默默的帮我做了所有的事情。我对不起他。” “我很对不起他。他临终前，我没有赶到京城，他没能见到我最后一面。那一天晚上，等所有人走后，我在他的坟前跪了一夜。我很对不起他，辜负了他的栽培。” “我现在很难过，没想到啊，昔年王家村一别，竟是永别……” 全场肃静。 无论发生了什么，这个男人始终从容淡定的面对。而现在，却忽然感触泪目。 原因却是，他认为，他对不起他的老师！ 所有人都感觉到，有些难过。 那记者说： “李老师，你没有辜负他的栽培。您的老师，希望为国家培养出一位栋梁之才。可是您，却帮他为国家培养出了一大批的栋梁之才。这不是辜负，这，是真正的让您老师含笑九泉……” 说着，记者忽然大声喊道：“法官，我有一个请求！” “讲。” “我请求，解开李老师的手铐和枷锁。我认为，值得我们每一个人都致敬的李老师，不应该被枷锁和手铐束缚。不能！” 话音刚落，张美丽站了起来：‘法官，请求你解开我老师的手铐！’ 王定海皱眉说道：“美丽，他……” 话音未落，后边，上百个记者和摄像师都往前走了一步。 “法官大人，请解开李老师的手铐！” “法官大人，我希望解开李老师的手铐！” ‘法官大人请慎重考虑，我希望，解开李老师的手铐和脚镣！’ “法官大人，这个案情，我认为其中还有很多的我们不知道的内幕。也许，李老师根本没有任何的错，错的，只是一叶障目的学生们，我认为解开李老师的手铐……” “法官大人！” 法官看着听众席上一个个嘹亮的声音响起，转头看向了原告席站着的九个原告： “你们的意见呢？” 九人有些为难的面面相觑一阵。 最终，九人中唯一一个从事娱乐行业的，华夏巨星，被称之为歌后的赵铃铛说道： “解开吧……” 法官点头：“解开被告李风起的手铐。以及枷锁，允许李风起自由活动，仅限于被告席位中。” “是！” “……” 第41章 画面继续！ 李风起没有在市里吃饭，办完事之后已经五点多了。他赶着最后一趟班车回到了秦风镇。 到了秦风镇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左右…… 然后这才骑上自己的自行车，趁夜走山路，往王家村骑。 一整天。他没有吃一顿饭。 这会儿在夜色中骑自行车，李风起也招架不住了，一边骑一边像是个孩子一样的自言自语： “回去吃，回去吃，一鼓作气骑回去吃……” “饿死我了。” “争取十二点之前回去。吃完饭得赶紧睡，明早起来给他们备课……” 就这样喃喃自语着，摸着黑夜在山路上前行。 回到王家村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李风起刚回到学校，就看见宿舍门口王定海蜷缩在那里睡着了。 李风起眉头一皱：“你干嘛睡在这里？” 王定海揉着迷蒙的睡眼：“李老师，你怎么才回来呀……” “我问你怎么睡在这里？” “我……我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和你睡呀？” “为什么？” “村里王根叔他们买了几台电脑，要在村里开个网吧。我和美丽姐下午去帮忙了，我们玩电脑玩的有点晚了……太晚了我不想回去，明天那么早又要来。” 李风起没有什么表情，问道：“那美丽呢？” “应该还在玩吧。我困得受不了了，电脑不好玩，我先走了。” “你什么时候走的？” “十一点……” “十一点走的，她还在玩？” “嗯……” “好，我知道了。进去睡吧。” 李风起没说什么，疲惫的打着哈欠在锅里下面，面出锅，李风起只是吃了两三口。就忽然倒在了桌子上睡着了。 深夜，面条儿热气腾腾的，李风起趴在碗边上，没多久就传来了沉重的鼾声。 床上，王定海四仰八叉的躺着，也是如雷的鼾声。很难想象他那么小个人儿，怎么能打出那么响的鼾声。 而此时此刻，张美丽却精神无比的坐在王根家的电脑前，两眼激动的盯着显示屏，手指快速的在键盘上敲打着。 “快快快……” “快快快……” “哇哈哈，你又死了！” “我赢啦！” 王根的儿子，如今在镇上上小学的王荣国打了个哈欠：“美丽你怎么这么厉害啊，我熬不住了，我要睡觉了。” 张美丽嘿嘿一笑：“快点，再来一盘！” 正此时，王根睡眼朦胧的呵斥一声：“不许玩了。” “唔……” 接着，王根又说：“对了，我这是要准备开网吧的。以后来这里玩电脑，要给钱。” 张美丽有些局促的问道：‘多少钱呀？’ “两块钱一个小时。” “啊……这么贵……” “好了好了，赶紧睡觉。你们明天都要上学！” “……” 第42章 场外，法庭上。 张美丽看着这一幕，忽然悠悠叹息一声：“李老师，我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堕落的……” 李风起不在意的笑了笑：“堕落？不必用这么严重的词语。十几岁，青春期，对外界的一切新鲜事物都感兴趣。这很正常。” “我辜负了你……” “没有什么辜负不辜负的，每一个人都是一个自由体。我为你做了什么，是我的事情，而不是你的事情。所以不必用道德来绑架你，那不是正常健康的关系。而你也不必在乎我做了什么事情，你就必须要做出什么选择，你是你，我是我！”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事实，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而自由的个体。” 身后的一众记者，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他们只觉得李风起，真的很豁达。 又觉得那个青春期叛逆期的王美丽，忽然有点让大家都……有点寒心了。 你的李老师起早贪黑的，一天只吃了一根萝卜，去市里给你创造舞台，创造空间。付出那么大的代价。结果你却在这里玩游戏上瘾了。 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唉，有点寒心。” “谁说不是呢。” “也不算吧，正如李老师所说的，这个年龄对外界的一切都感到新鲜好奇。这是青春期，叛逆期。、” “也正常吧，只要能克制住自己就好。适当的放松也是正常的，劳逸结合嘛。、” “对，我也觉得在学习之外，适当的放松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 众人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说下去了，只是继续往下看。 接着。 李风起依然像是往常一样，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没有给学生们说过环保局的事情，也没有给学生们说过，现在的响水河大坝工程，已经成为了红头文件正式批准张美丽去建设了。 已经不再是实验了。已经不再是张美丽一个人的事情了。 上边已经彻底的重视起了这件事情。 这些，李风起都没有给张美丽说，因为尚还年幼的张美丽根本无法理解这些东西。说给她听，只是平白的为她增加压力，反而担子会变得更重了。 每天早上依然是凌晨四点起床备课。 六点上课。 十二点下课，煮饭。 然后张美丽和王定海会一如往常的去响水河的上游，修筑他们的大坝…… 李风起会依然偷偷的跟上，在暗中照看着他们。 但是从这一天开始，王美丽却变了。 李风起依然躲在那个角落里偷偷的看着，却发现今天的王美丽和往常都不一样。她打混凝土的时候，心不在焉，哈欠连天的。 她拿着图纸也不像是往常那样的上心了，时不时的经常坐在那里发呆。 她有些心不在焉了。 第43章 李风起隐约能听见张美丽和王定海在远处交谈。 “可好玩了！” “我不觉得，没意思，还是修大坝好玩。” “哎呀你不懂啦。你是没有玩进去，玩进去就特别好玩。就是太贵啦，两块钱一个小时。” “啊？那还是不要玩了吧美丽姐……这么贵，李老师一个月的工资才六百元呢。” “唉，是啊，如果我有一台电脑就好了。” “电脑肯定特别贵吧？咱们买不起。” “好想快点长大去赚钱呀，赚了钱就可以买一台电脑了……” “美丽姐，还是先修大坝吧。我是不感兴趣。” “唔……唉今天没心情，你去水下把钢筋扎一下吧。我休息一会儿。” “啊？美丽姐，可是……可是我只能帮你干体力活啊。扎钢筋那是技术活，我都没有学过建筑学，也没有学过这些设计学的。李老师也给我警告过，大坝的质量必须要有保障，所以我只能干体力活，不能去参与任何技术环节。” 张美丽急了： “哎呀，那又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就算有一点……就一点点而已啦。一点点根本不算问题，可以忽略不计的。” 王定海真的急了：“不行呀。昨天李老师上语文课，才给我教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定海不要成为这样的蚂蚁穴。” “好吧……” 张美丽哈欠连天的跳进水里扎钢筋，扎了一会儿，又开始发呆。回想昨晚的电脑游戏，想的出神。一边出神，一边动作。 王定海有些不放心：“姐，你这样能行嘛？还没我弄得好……” “我是真的没有心情呀今天。” “唉，好啦好啦，我来帮你……” “好嘞。” 李风起在不远处看着，面无表情的听着，没有出面阻拦。 也没有去站出来呵斥。只是站在那里无动于衷的看着两个孩子。 场外的观众此时急坏了。看着投影仪里李风起就那么无动于衷的看着，所有人都急了。 “哎呀，李老师，张美丽这明显是误入歧途了。怎么还不出去纠正啊。” “听听张美丽说的话，这和以前是一个人吗？” ‘唉，我心寒了。’ “李老师，你快去批评她啊！” “李老师，美丽这状态……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电脑游戏，再不批评她，再不让她悬崖勒马，要出事啊！” “玩，可以，但是美丽这明显是没有自制力了啊。明显是受到蛊惑了。快去批评她啊！” “……” 法庭上的张美丽，脸上有羞愧之色。偷偷转头看着旁边的李老师。 却只是看见沧桑的李风起，对于身后的嘈杂声，对于投影仪的画面，对于自己的羞愧，依然无动于衷。 正如此时投影仪之中，躲在暗处的李风起一样，听着两个孩子的交谈，亦无动于衷！ 只是看着。 就静静的看着。 没有人能够理解李风起的想法，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当时在想的什么。 误入歧途，需要的是撞南墙。而不是不让她往前走。因为你不让她往前走，不让她看见尽头的模样，她永远不会死心，她永远对那里充满了神秘的幻想。 所以，无动于衷！ 第44章 画面继续！ 李风起的做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他只是听着张美丽和王定海的聊天，但是却不为所动。 没有出面去阻止。 也没有去呵斥。 一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张美丽和王定海两人提着工具，一边聊天一边各自回家去。 而李风起就推着自行车默默的跟在张美丽的身后，跟着她一直走。 张美丽并不知道李风起在自己的身后，只是雀跃着一路蹦蹦跳跳的回村儿。 正如五年前，她从来不知道黑夜中，自己的身后一直有一个人一样。 这一次依然不知道。 李风起也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往前…… 一路进了村儿。 众人跟着李风起的视角看见，张美丽站在村口犹豫徘徊了许久，然后又走进了王根家。 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场外，看直播的所有人都由衷的叹了口气。 完了…… 戴眼镜的记者叹息一声：“希望能够悬崖勒马，不要辜负了李老师的期望啊。他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他的感慨没有得到回复。因为此时，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紧紧的盯着大屏幕里依然在继续的画面。 ‘……’ “你怎么又来啦？” 王根叔皱眉看着张美丽：“我给你说了的，我这是网吧。两元钱一小时。” 张美丽有些局促的看了眼王根，然后又看了眼里屋，已经有四五个村里的青少年，神采奕奕的坐在电脑前打游戏。只剩下了一个空缺的座位了。 “就让我再玩一次好不好呀。我以后赚了钱给你。” 张美丽很纠结，很犹豫。 王根挥挥手：“不可以。没那回事儿，我买回来电脑是要赚钱的。电费要钱，网费也要钱的啊。怎么能让你在这里平白无故的玩。你是李老师的好学生，赶紧上学去吧。村里都等着你的水坝呢……” “王根叔，我老师说要劳逸结合。你就让我玩玩嘛。” “你劳逸结合管我什么事儿？喜欢玩，找李老师去。我这里反正不让人白玩儿，都得给钱。” “那我……” “哎呀你赶紧让开。还有一台电脑了，你不玩别人把位置占了，你想玩也玩不成。” 张美丽急了：“玩，我玩！” “给钱。两元一小时，你玩多久？我给你记。” “一小时！” 说着，张美丽在身上的摸索了一会儿，从其中拿出了一个小布袋，拿了两元钱给了王根。 而此时，场外，网络上，所有人都炸锅了。 “卧槽！” ‘这布袋……’ “这，这……这不是李老师个人出资了一千元，然后装进布袋里资助张美丽修水坝的嘛？” “对，我记起来了，我也记得啊！” “这个布袋不仅仅装着李老师的钱。当初开村委会的时候，村民们的捐款，也是放在了这里。张美丽一直都贴身存放着的，她……她可是连买钢筋建材，都要和人家磨好久，一块两块的都要省下来。现在居然为了玩一个小时的电脑，这么痛快的拿钱？” “啊啊啊，心碎了啊！” ‘美丽，不能这样啊！’ “美丽，要迷途知返啊。不能这样啊！” “李老师！你快出来啊，批评她啊！” “李老师好好教育美丽啊，您这么悉心栽培的祖国花朵。就一夜之间，就被电脑游戏腐蚀掉了。李老师！” “……” 46章 网络上看着直播的所有观众，此时心都要碎了。看见张美丽将自己的‘梦想’拿出来痛快的付钱，那么卑微的只是为了想要玩游戏的时候。 所有人心都碎了。 就像是看见了自己从小，一点一滴栽培起来的植物，忽然被人踩了一脚一样！ 那种心碎感，无法容忍！ 而十三年前的张美丽，听不见十三年后民众们的怒吼。也听不见所有人对她的厚望。 只是在交了两块钱之后，就兴冲冲的走进了房间之中，熟练的打开电脑，还不忘对王根喊了一声： “叔，我进了游戏才开始计时啊。可不能提前记。” “知道了知道了。” 而此时，李风起就推着自行车站在门外，默默的注视着将所有的精力和兴致放在电脑上的张美丽，眼神平静。若有所思。 这时，王根注意到了李风起，连忙跑了出来：“哎呀，李老师……哎呀这……美丽刚进去，我，我……” 李风起笑了笑：“没事没事。” 王根有些不确信的看着李风起：“我也劝了说别沉迷电脑游戏了。她非要玩，这可不关我的事啊。我知道你带她肯定不容易，你一句话，以后我不让她来了。” 李风起笑着说：“那她得多么的伤心啊。” 王根闻言，满脸疑惑的看着李风起。什么个意思？ 李风起又说：“没事儿，青春期的孩子对外界的一切都新鲜好奇，也很正常。你看美丽也这么努力的学习了这么多年，也没个娱乐活动。适当的放松放松也是正常的。” 王根愕然的看着李风起：“李老师，你真这么想？不是，我……你……” 李风起晒然一笑：“没事的。你不要想多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王根又有客人来，他去忙了。李风起就推着自行车站在夜色中，静静的矗立，静静的看着她。 直播间里，所有的观众都有些茫然了。 “都已经到了这里了，为什么还不劝阻？” “啊，你们听清楚李老师说的一句话了吗。那句话才是重点。” “什么？” “李老师说‘要是不让她玩，她得多伤心啊’。这句话值得反复的咀嚼。” “我真的感觉到，李老师好包容啊。真的包容着一切啊。” “……” 法庭上，张美丽银牙紧咬的看着视屏里，只对着电脑屏幕里的游戏无比感兴趣的自己。这一刻，她好恨啊。 为什么以前会那样…… 为什么会这样的沉迷进入一个小游戏之中？ 张美丽看见了李风起这一路走来的心酸历程，这一刻，甚至希望，那个时候的李老师就应该放弃自己这烂泥扶不上墙啊！ 她默默的回头，看见李风起只是饶有兴趣，甚至眉眼间还有些笑意的看着视屏。张美丽越发的奇怪了： “李老师，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曾今我偷偷去打电脑游戏，你一直都知道啊……” “对呀。、” “老师，为什么当时你不揭穿我。” 这一刻，身后的所有记者都围了过来，无数的麦克风对准了他。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李风起的答案。 李风起饶有兴趣的看了会视频，笑着说： “曾今你以能瞒住我，而感到窃喜。何必打断你这样的窃喜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如果是自己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小秘密，那么自然不希望被人揭穿。你说对吗？” 记者一片哗然，他居然是这样的心态嘛？ 这也太…… 这，这未免也太替别人考虑了吧？ 李老师，真的有包容一切的胸襟嘛？ 第45章 可是接着，记者不由得又看向了王定海，可是，这不矛盾了吗？如果李老师真的有包容一切的胸襟，为什么包容不了王定海呢？ 如王定海说的那样，从小到大都被李老师嫌弃。 而且除了王定海之外，原告席还有八个学生可还没有说话呢。 张美丽说：“可是我都那样了，为什么不批评我。” 李风起笑了笑，没有作答。只是默默的继续看着视屏，浑然是以一种长者回忆过去的心态去看的。浑然是一种看老照片缅怀的心情去看的，不悲不喜。 众人无奈，问也问不出来，也只能继续紧紧的去看视屏了。 希望能够从视屏中，寻找到答案。 “你时间到了！” 王根大喊一声：“张美丽，你时间到了。好了，赶紧下机，后边还有人排队呢！” 张美丽打游戏正是兴起，焦急的喊道：“马上马上……” “快点，我这里不等人，我关电脑了！” “我再续两块钱！” 张美丽头也不回，从布袋里拿出了一张十块钱，想了想： “再续五块钱的！找我五块吧！” “好，再给你续两个半小时啊。” 想了想，王根若有所思的又说了一句：“自觉啊！” “啊啊啊，知道知道！” 这个时候的张美丽，大概还不太明白，王根说的这一句‘自觉’有几个意思。她以为的是，让自己自觉自己充的钱，不要继续赖着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张美丽在继续打电脑。 而李风起也一直站在夜幕中，等待着。 站一会儿，便坐在自行车上。 坐一会儿，又到处走走。 然后又抽一根烟，席地而坐。 然后又扶着自行车站着。 一直在外边等着…… 王根以为李风起早就走了，根本不知道李风起一直在夜幕中等候。 而张美丽，则是压根儿不知道老师来了…… “王叔！再续五块钱！” “你……好吧。” “……” “王叔！再续五块钱！” “张美丽，你看看都几点了。你明天不上学了吗？我可告诉你啊张美丽，李老师可是受到我们整个王家村尊重的人，你玩可以，但是不能荒废了学习。你要是不答应我这一点，你给我再多钱我也不给你续！” “哎呀我知道了王叔。我最近课程少，李老师给我放了几天假。我要一次玩够，不然到时候学习的时候心不在焉。” “要不你明天再来？这会儿都凌晨两点了。你明天还上不上学？” “哎呀？都两点了……那，那再续五块吧。两个半小时。” “我问你明天上不上学呢？” “明天放假！” “……” 三个小时之后，张美丽憔悴，却有些意犹未尽的从王根家走了出来。 打了个哈欠，然后收拾书包往希望小学里走…… 她并不知道，远处李风起默默的看着她。她一夜没睡，李风起也一夜没睡。她玩了一个通宵，李风起在外边站了一个通宵。 第46章 目送着张美丽走向学校，李风起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 “五点……” 喃喃一声，李风起没有再说什么。回宿舍里去匆匆下了二两面吃了，然后夹着书本来教室。 “继续上课啊。” 李风起若无其事的在黑板上写了四个字——“流体力学” 写完这四个字之后，李风起看了正在打哈欠的张美丽一眼：“美丽，昨晚没睡好嘛？” 张美丽连忙精神大作：“睡好了。” “那别走神。好好听。” “我没有走神，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在思考，老师昨天讲的课。” 李风起平静的说：“嗯，但是咱们现在在讲今天的课。定海。” 王定海神采奕奕的答到：“到！” 李风起问道：“你来讲讲，什么是流体力学呢？” “流体力学就是……” 上课开始了。 一如既往。 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张美丽则是暗暗庆幸，差点露馅…… 下课，去建筑水坝！ 然后又溜去了王根家玩电脑。李风起依然跟上…… 第二天，张美丽在课堂上睡着了。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在课堂上睡着。王定海想要喊醒她，李风起只是说： “走吧，今天教你打篮球，上体育课。” “那美丽姐……” “她可能最近修大坝太累了吧，别打扰她，让她睡会儿吧。” “可是老师我不想打篮球。” “哦？那你想做什么呀？” “我……老师，你能不能教我做生意呀。我，我想好了，我以后想做生意！” 李风起沉默了很久很久，一直和王定海两人走出教室，走到了操场上的时候，李风起这才问了一句话： “定海想做什么生意？” “不知道……就是，就是想赚好多钱。我不想以后修水坝，我想以后能当上城里人。” “嗯，那你告诉老师。你知道什么叫做生意嘛？” “不知道……就赚钱，赚钱就是生意。” “好吧。那老师再问问你，你是想做哪一种生意？你以后想成为一个企业家，还是想成为一个商人呢？” 王定海小小的脑袋顿时宕机了，懵逼的看着李风起：“李老师，企业家和商人，不是一个意思嘛？” “哈哈哈，不是一个意思。听好了，企业家，是肩膀上扛着巨大的社会责任。钱，对于企业家而言只是一个附属。一个真正的企业家，你将他理解为慈善家。” “慈善家？” “对，高级慈善家。” “啊？捐款啊？” 49章 “当然不是。企业家首先要做起来一个企业，而企业里边会有很多很多的员工上班。这就是，企业家必须要为成千上万的人提供稳定的工作岗位。养活这成千上万的员工，让他们过的好，让他们养家糊口……” “啊，我懂了老师，这就是你说的社会责任？” “这只是最基本，但不是最绝对。假如你是梁州市的企业家，那你要为你的员工负责任。你要为员工的家庭负责任，哪怕被人不理解，可你依然要为他们身后的家庭负责任。同时呢，你要为梁州市的市政府负责任。你要为梁州市的城市建设负责任…… 这些责任，不是义务，可却是评判你是不是一个企业家的标准。如果，你是梁州市的企业家，那你让整个梁州市的老百姓生活的更好，更便利，你让整个梁州市变得更美丽健康。你就是一个梁州的合格的企业家。” 王定海小脸严肃，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理解企业家这个词语背后的意思： “老师，那我只能成为梁州的企业家嘛？” “当然不是啊，你看，你要是在王家村做生意。你要是带动王家村的经济发展，让王家村大多数家庭过上美满富足的生活。那你就是王家村的企业家……如果你带动了全国上万个工作岗位，给上万个家庭提供了稳定的收入来源，为整个国家创造了gd之中的小数点。” “如果你担任起整个国家的，你精通的那个行业领域的欣欣向荣的发展。那你就是华夏企业家！” 王定海严肃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老师，那什么是商人？” “商人就简单啦。看，这个世界熙熙攘攘，为利来，为利往的，他们都叫做商人。以赚更多的钱为目的的，都叫做商人，但是，商人不是贬义词，也不全是坏人。商人整体而言，是促进了国家的经济发展，和各个行业发展的。” “可是，商人和企业家，界限还是不明确啊。定海还是没有分清楚……” 李风起笑了笑：“这么说吧。假如你在王家村做生意。你的目的是奔着从王家村赚大钱而去的，你就是商人。” “若你的目的，是奔着想要带领整个王家村家家户户都富裕，奔着想要把王家村发展的不这么偏僻闭塞。你就叫企业家了。” “那这么说，企业家不赚钱啦？” “企业家不是奔着赚钱而去。因为他们拥有比赚钱更远大的格局，会因为带动一大批人富裕，而充满成就感。而钱，自然而然会来。这其中还有很多的定义，以及灵活的变通，需要你以后自己去琢磨感悟。自己想到的东西，比老师告诉你的，更珍贵。” 王定海紧紧绷着小脸，认真的说： “李老师，我要当企业家！” “哦。那当哪里的企业家？” “要当就当最大的企业家。我要当整个华夏的企业家。” “哈哈哈哈，好，老师预祝你成功。你看你啊定海，鬼精鬼精的浓眉大眼，这是你命里带财。但是你这眉宇之间呐，又有博爱和善良，这就说明你带财的同时不会去昧良心。老师一看你啊，就知道，你肯定是大企业家的命咯。” 王定海狂喜： “真的哇李老师？我以后真的是大企业家？” 李风起微微一笑：“那当然啊。只要你从小就有这样的志向，并且一直坚持这样的志向。从现在开始，也为未来而努力，每一步都朝着那个方向走。以后肯定会成功的。” “哇，老师，我会努力的。哇，我居然有企业家的命！” “……” 第47章 这时，张美丽醒了过来，揉揉眼睛说：“李老师，我，我昨晚学习到了很晚。太累了，对不起，我在课堂上睡着了。” 李风起蓦然回首，如春风般笑道： “累了就好好休息。来，为你定海学弟祝贺一下。” “祝贺什么？” 王定海惊喜的大叫： “祝贺我未来要成为华夏企业家！”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未来可是要成为华夏最厉害的水利工程师！” “切，企业家最厉害！” “工程师最厉害！” “……” 十三年前的晌午。李风起和两个孩子，在操场上畅谈梦想。 而十上引发了掀然大波。 所有人都被李风起的骇人听闻的言论震惊了。 “我的天哪……” “原来，还分为商人和企业家？” “我和王定海一样，我曾经一直以为，不都是赚钱的商人嘛？原来世界上还有企业家这样的存在？” “真的存在企业家嘛？商人逐利这是天性，怎么会有李老师所说的企业家呢？” “各位，记得二十年前，我国有一个叫做华为的公司嘛？” “嘶——” “华为！” “啊，对上了。那不正是和李老师说的一样嘛？企业家，社会责任！” “原来那就是企业家！” 就在众人讨论商人和企业家之分的时候，微博上，一个刺耳的言论出现，迅速的被顶上了热搜。 发微博的人，是华夏杰出的教育家，师天先生。 师天先生向来以和蔼著称，可此时，师天先生的言论却是无比的犀利： “太让人失望了。看着前半段，我本以为李风起是一个辞之后，我很愤怒！” “有企业家的面相？有大企业家的命？简直是乌烟瘴气，从小就给孩子灌输命理学说，风水迷信这一套。李风起太让人失望了，在崇尚科学的今天，居然给孩子传达封建迷信的思想。从小就给孩子灌输这样的思想，这样的老师，根本不配当老师！” “就凭着这一点，哪怕李风起做了多少的事情，我都认为他根本不配当老师。就凭借着给孩子灌输封建迷信这一点，我就拍手称快，幸亏他现在被判了死刑，三天后就执行了。以后，不会再出来祸害人了！” “而且今天还有人拿我与李风起比较？有网友说，我这个全国最佳教师的头衔，更适合给李风起？笑话，你们懂不懂什么叫教育？李风起连当老师都不配，还想与我争夺全国最佳教师？网友就是被他这种人毒害过的！” “……” 这一番犀利的言辞，顿时在网络上引起了掀然大波。 所有人都蒙了，无法想象到师天老师居然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言辞。 而更有细心的网友注意到了，师天发表言论的原因，居然是因为有网友说，李风起更配全国最佳教师的头衔。所以才激怒了师天！ 第48章 顿时，所有的网友都炸锅了： “师天老师，您这也太以偏概全了吧？” “李老师本来就是国家科学院的硕士，他怎么可能会风水？会看相？你没有看出来嘛，那是李老师为了给山村孩子王定海自信，所以才故意那样说的。目的，就是为了激发起王定海的自信！” “我同意楼上的说法！” “我不同意，激励自信的方式有很多啊。为什么非要用封建迷信这一套？这是李老师一生的污点，粉转黑！” “我也不同意，我在想，如果我的孩子从小被灌输这样的封建迷信，我肯定要气死。我还要去法院告老师，严厉要求将这样的老师开除！” “这样的老师影响太恶劣了。” “天哪，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了。王定海来自山村，父亲欠下赌债死了，他本来就没有自信。用什么手段重要嘛？重要的是，让这个孩子充满自信！” “现在的教育啊，真的是越来越倒退了。难怪李老师这样的人会这样的稀少，是因为，全都被师天这样的沽名钓誉的渣滓占据了主流。他妈的，孔子当年都说过——有教无类！” “对，有教无类！” “对，就是这个道理。有教无类，孔子当年都是这样的。“ “可惜，可叹。我们的国家就是被师天这样的人耽误了。我们的青少年没有自信，没有勇气，没有血性……可是你们看看李老师带出来的学生，哪一个不是国家栋梁之才！” “……” 网络上吵翻了天。 而此时，法庭上所有人却都将目光转移到了王定海的身上。 一时间，所有的摄像机都对准了王定海。 所有的记者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怔怔的看着他。 他……做到了。 真的成为了一个企业家啊。 和当年的那番话，真的有关系嘛？ 而面对记者的提问和注视，王定海沉默了良久，不得不站出来说了一声： “我承认，当年李老师给我说的那句话，影响了我的一生……后来我在社会上受挫，碰壁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李老师说的‘我天生带财，眉宇间又有良知’。所以后来无论遇到任何的挫折，我都没有被打趴下，我都认为，这只是上天给我的一个考验而已。我认为，我能度过。” “李老师当年说我面相，天生就是大企业家的命。那句话，对我影响很深远。其实到现在，哪怕我真的很狠李老师，哪怕我现在已经很成熟了。可是遇到困难的时候，却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晌午。而一直到现在，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在心里……” 记者激动的问道：“什么疑问？” 李风起也好奇的看着王定海。 王定海满脸认真严肃的问道：“李老师，你真的会看相嘛？你是不是真的会算命？” 李风起：“……” 沉默良久，李风起哑然失笑，但是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第49章 而在场的所有记者，却明白了，懂了。 所有记者发出了会心的笑意。 看见记者的反应，看见李风起哑然失笑的反应，王定海愣了很久，很久很久…… 然后，他突然也明白了。 不由得转过身去，看着窗外，发出了一阵又一阵复杂的苦笑。 “原来，你不会啊……” “可我却真的被你的那一番话，影响到了现在。” “知道嘛……从进入社会之后，哪怕要被饿死了。我从来都没怕过，因为我相信你说的命理，我就认为，我是注定成为大企业家的人，不可能会被饿死的。” “知道嘛……当年从山里走出来，面对城市的繁华。我哪怕被人嘲笑穿的土，没钱，可我却从来没羞臊过。我充满自信，我认为，我也能创造这样繁华的城市……” “知道嘛。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绝望过了。因为我始终坚信，我就是天注定要成为大企业家的天命之子。我谁都不怕，我敢闯，我敢拼，我什么都敢，因为你说，我有大企业家的命……” 喃喃自语着，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只有王定海自己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了。 背对着所有人，王定海不由得眼眶忽然湿润了起来，朦胧的看着窗外，依稀看见了十三年前那个晌午的李老师，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有企业家的命…… “你骗了我十三年。原来，您根本不会算命……” “……” 王定海的事情告一段落。 画面继续。 接下来的时间里，张美丽没有任何的悔改之意，依然是每天一有时间就跑进了王根家！ 李风起都知道。全都看在眼里。但什么也没有说。 而在这段时间里，村里又有一个男人送来了自己的儿子。 这一次，是一个浑身病态，骨瘦如柴的男人。 “李老师，他叫王国荣。今年十岁了。以前一直在秦风镇的寄宿小学里上学。国荣的母亲去年和一个有钱人跑了，我去年检查出了肺癌，没办法打工了。” 他的身边，十岁的王国荣脸庞没有稚嫩，很懂事。 比张美丽他们还要坚韧！ 手背后，笔直的站在他父亲的身边，面无表情，眼泪却不断的往下流淌。 李风起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 “李老师，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倒下了。国荣才十岁，我不想他连小学都没有念完就出去打工……我不想拖累了国荣的未来啊。哪怕，留他在这里，跟着你念完小学也好啊。” 第50章 李风起依然没有说话。 他父亲擦了把眼泪：“李老师，请你收下国荣吧。他是个好孩子，他，不该被我拖累……他的未来还很长的，求你了，我，我……李老师，您收下国荣，下辈子我给您做牛做马来报答您的恩情！” 王国荣泪流满面，咆哮一声： “爹！你不准说这样的话。我去打工，我去赚钱，以后一定治好你的病！” 他爹没有理会他，偌大的男人只是泪眼朦胧的哀求的看着李风起： “李老师，求求你了，收下国荣吧……” 李风起没有说话，可是眼角却有泪水在流出： “好。但是我有个要求。” “谢谢李老师，谢谢李老师。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哪怕要我的命我也答应！” 李风起指着王国荣，沉声道：“过来！” 王国荣看了看李风起，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然后有些疑惑的走了过去，站在李风起的面前。 李风起指着他的父亲：“转身，看着他。看着你面前这个，为了让你有个前途，甘愿下辈子给我做牛做马的男人！” 王国荣听着这刺耳无比的话，心中不舒服，却生不出气来。只是面对着自己的父亲，看着病态的，苍老的他。然后眼泪决堤一般的流淌而出。 “呜呜呜呜……” 渐渐的，王国荣啜泣了起来，然后嚎啕大哭。 “爹！” “呜呜呜，爹！！” 他哭的撕心裂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可就是伤心。 李风起说：“跪下！给他磕三个头！” 王国荣没有任何犹豫。‘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重重的给自己面前的父亲磕了三个头。 磕完之后，李风起沉声道：“好了，你走吧。回去吧，你儿子我收下了。王国荣，落座，上课！” 王国荣猛然回头，惊疑不定的看着李风起。 而他父亲也疑惑的看着李风起，急了：“李老师，你还没有说你的要求。” 李风起没看他，淡淡的道： “我的要求，你儿子已经完成了。” 嘶—— 王国荣猛然深吸一口气，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李风起，没有说话。 而他的父亲，深深看了李风起一眼，再也绷不住了老泪纵横： “我走了，谢谢李老师。谢谢李老师收下国荣，王家村所有人都一直无比的尊重您。我住得远，我只是听说过您，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尊重您……” “李……李老师，谢谢你。我明白了，我懂了！” 说着，他忽然咆哮一声：“王国荣！” 刚落座的王国荣猛然弹射了起来，喊道：“爹！” 他父亲歇斯底里的指着李风起，哭吼着： “记住了，永远记住李老师。他是一个真正的老师，永远听李老师的话。哪怕有一天他要你的一切，你都不能犹豫也必须要给他。爹没几年好活的，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我的未来……只是你记住了，如果有一天你对不住李老师，我九泉之下知道了，也一定要上来掐死你，你听清楚了没有！” 王国荣擦了把眼泪：“我听清楚了！” “李老师，我走了，叨扰了。” “咚咚咚——” 李风起敲了三下黑板：“上课！” 曾今只有一个老师，一个学生的这里，课堂上，从此有了三个孩子…… 第51章 此时。法庭上，一片静默。 所有人都缓缓的转头，看向了原告席中，站在王定海身边的一个清秀的青年男人。 他就叫王国荣！ 以二十三岁的年级，斩获了诺贝尔医学奖的华夏最有前景的医学博士！ 王国荣！ 所有的记者，都将镜头对准了王国荣。 而此时，王国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李凤起。然后又默默的回头看着大屏幕之中定格的画面和那个曾经的少年。 沉默了许久许久，王国荣的眼泪忽然流了出来。 他再次重温了父亲当年说过的话。 “记住了，永远记住李老师。他是一个真正的老师，永远听李老师的话。哪怕有一天他要你的一切，你都不能犹豫也必须要给他。爹没几年好活的，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我的未来……只是你记住了，如果有一天你对不住李老师，我九泉之下知道了，也一定要上来掐死你，你听清楚了没有！” 而现在呢…… 而现在，我在原告席上，却将李老师告上了法庭。我很痛苦！ 这一刻，王国荣心如刀绞，他像是傻了一样的喃喃自语着：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啊……” “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为什么我会这样。” “为什么啊。” “都怪他……是他，是他。是他后来做的事情太过分了，才逼得我将他告上法庭啊。是他，都怪他……” 王国荣喃喃自语着，看着投影仪之中的画面，内心的挣扎与煎熬，几乎快让人崩溃了。 李风起坐在被告席上，没有说话。 记者们也没有说话。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似乎，这是无声的询问。 而王国仁也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看着，似乎这是无声的回答。 忽然间，王国荣有些崩溃了，他喊道： “为什么要发明这样的记忆提取器！” “为什么要提取他的记忆！” “为什么一定要这个样子，都已经定罪了，为什么还要看他的记忆。我不想看，我不想回忆，我不想回忆啊！” 法官皱眉，大喊一声： “原告人王国荣情绪失控，将他带下去进行冷静。冷静之后再重回法庭！” “是！” 王国荣崩溃的喃喃自语着，跟着两个法警离开了。 画面继续！ 如今是张美丽的事情，只是其中穿插了一些同时间段发生的关于别人的零散的记忆。大家很快的就从这种小插曲之中回过来了神，不再去关注了。 因为张美丽之后，这些谜底都会慢慢的揭开。不急于这一时。先看张美丽的历程才是当务之急。 画面闪烁很快，这期间，张美丽依然是每天都去王根家的黑网吧上网。白天昏昏欲睡的去上课，去学习。 转机，终于到来。 两个月后，她清醒了！ 第52章 张美丽彻底的将所有的钱花光了。 而直到这一刻，张美丽终于醒悟了过来，她站在了自己的水坝旁边，看着那就差一点点就能够竣工的水坝，哭了。 王定海今天没有来，自从他想要当企业家之后，他就每天抱着一本李风起给他的两套书去啃。 第一套是《二十四史》 第二套是《资治通鉴》 深秋的夜风之中，响水河上游的水坝边上，只有张美丽蹲在河岸边嚎啕大哭。 她好像醒悟了。 “呜呜呜呜——” “钱花完了。都花完了！” “我都花光了啊。呜呜呜——” 张美丽哭喊着，撕心裂肺。从她的声音之中，可以听得见她对于自己悔恨和愧疚。 因为张美丽自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钱，也不是属于自己的钱。而是，李老师资助给自己完成梦想的钱。也是王家村的全体村民对自己的捐款。 可是自己，却将这些所有的捐款，全部花在了虚无缥缈的电脑游戏之中。 而远处，李风起就这么平静的看着她，许久，喃喃一声： “如果不经历一些事情，怎会看得见前方的路途是那样宽阔呢？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时时刻刻都会被一叶障目。而落在眼睛上的这一片树叶，别人不能帮你拿开，只有有一天你自己去拿开……” ‘恭喜你，越过了人生中的一个障碍。可是，我却需要让你在这障碍之中，有更深刻的教训。’ 李风起喃喃自语着。 这番话，让所有的看直播的人都愣住了。 什么意思？ 法庭上，法官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幕，忽然懂了： “我明白了。放纵，故意的放纵。等着有一天她自己领悟过来……” “自己领悟到的，远比别人告诉她的，要更加深刻！” 法官深深的看着平静的李风起，心中彻底升起了敬重之心，这，是一个真正的懂教育，懂人心的老师！ 事实上，张美丽在这两个月中就不知道自己错了嘛？ 她知道！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她也知道自己花的是什么钱，肯定会耽误修建水坝，可她依然没有停止下来。为什么？因为她在游戏的世界里一叶障目的被困住了。 这个时候任何人都话她都不会去听的。再加上这个年纪的少女，她有逆反心理。 你越不让她玩，她拼了命的也要去玩，朝思暮想的要去玩。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何不放开…… 李风起知道，自己阻拦张美丽没有任何用途的。因为她已经对这个游戏上瘾了。， 可是，游戏终究是游戏，总有一天困在虚幻世界的人会醒过来。 李风起也知道，对于游戏上瘾，也只是那么一段时间上瘾。当你觉得游戏不好玩了，失去兴趣，也仅仅只是在突然之间…… 所以如今的张美丽惊醒过来了。不是因为她真的惊醒过来了。 而是因为对游戏不感兴趣了，玩腻了。再加之无数的困难摆在她的面前。所以，她才醒悟过来了！ 这背后，是这样的一个比较深刻和复杂的道理。也难怪很多人不明白这里边的道理。 其实，几千年前的人就明白了。大禹治水的时候就说过——堵不如疏！ 第53章 山间。 李风起推着自行车看着张美丽，不悲不喜。在等待着，看她如何去挽救。 水坝之上，张美丽像是丢失了人生中最珍贵的东西一样，她焦急的踱步着，她心急如焚的思考着： “怎么办？怎么办啊？” “没有钢材，我没有购买钢材的钱啊……” “没有购买钢材的钱，我就不能搭起水坝了。如果搭不起水坝的话，那，那我就……我就无法完成李老师的期望，我无法完成王家村的期望了。他们一定会更加的看不起我的。” “怎么办，呜呜呜，怎么办啊。谁能告诉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啊……” 这一夜，张美丽坐在河岸边，一夜未归。 李风起也站在远处的黑夜中，一夜未眠。守着她。 而直到第二天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张美丽像是做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 说完，张美丽急匆匆的往学校的方向而去。到了学校门口，正好看见王定海和王国荣两人坐在课桌上，一边吃馒头，一边讨论昨天学习的内容。 “李老师来了没有？” 王定海看了眼神色慌张的张美丽：“没有呀。” 张美丽说：“李老师来了，帮我请个假。我今天有事来不了。” “哦。” 说完，张美丽又急匆匆的跑回了家。 李风起没有进学校，只是给村里的一个放假回来的高中生交代了一下，让他帮忙盯着王定海两人自习。交代完，李风起也骑着自行车一路跟着张美丽。 不放心，一定要看看她要做什么！ 张美丽在前边跑，往自己家里的方向跑。 李风起就在后边蹬着自行车追，好几次李风起都想要追上去把事情说破，问问她要干什么。可是最后都停了下来，依然不忍心去揭穿张美丽的小秘密。 紧张！ 看着视频中的画面。 法庭中，以及网络上的所有观众都紧张了起来。 “啊啊啊啊，紧张死我了。” “美丽，可千万不能去干一些热血冲头的事情啊！” “美丽，快给李老师坦白啊！” “她，她想要去圆自己的谎言，想要去圆自己的错事啊！” “可是，谎言终归是谎言，越圆会越错！” “现在快向李老师坦白啊美丽。李老师一定会原谅你的，我看出来了，李老师一直在等张美丽主动去找他的。李老师一定想好了解决办法，就等着张美丽来主动坦白啊！” “急死我了，美丽可不敢做傻事啊。想想李老师的不容易，想想王家村对你的厚望啊！” “……” 所有人都急了。 就连法官此时也捏了一把汗，紧紧的看着。 没有人知道张美丽的这一段经历，而此时，这一段经历直播了出来，重演了出来。所有人才知道，原来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啊。 但是紧张没有任何用处。 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张美丽回到自己家，快速的将柴刀，以及各种工具装进了书包里。然后又朝着响水河上游的方向而去。 她钻进了树林里。 开始挑选起了合格的木材，然后快速的砍树，将砍好的树枝又运到了水坝附近。 拿起一截树枝，张美丽跳进了深秋冰冷的响水河之中。开始将一根根木棍插进原本是扎钢筋的地方。而绑扎这些木棍的，不再是铁丝，而是一根根尼龙绳。 第54章 “快点！” “快点，再快点啊！” “啊啊啊啊！” “只要浇灌了混凝土，就不再会有人知道这里边埋着的是木棍了！” “李老师不会发现，以后也不会有人发现……” “木棍的强度虽然比钢材要低很多很多，但是，但是，但这本就是一次试验啊。本就是一次试验，本就是一次试验，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一次作业而已。只要做出了样子，李老师就会满意……” 张美丽焦急的喃喃自语着，快速的工作着。 远处，李风起看着这一幕。多年未曾流泪，而现在，李风起就站在远处凝视着她，眼眶之中有眼泪在闪烁。 “你不应该这样……” “这不是一次试验。不是试验，你忘记了你在王家村村委会上，郑重的宣言了吗？” “比起你的错误，真正让我伤心的却是你的态度啊。如今的你给王家村修水坝，你对不起王家村的厚望。未来，你给这个国家修水坝，你对得起这个国家的人民对你寄予的厚望嘛？” “浇筑了混凝土可以掩埋那些木棍，可是，也掩埋了你的初心嘛？也掩埋了你的良知嘛？美丽，做错事之后，需要的是补救，以及承认错误的勇气，而不是掩盖……” 李风起的眼眶红了。 多年来，第一次伤心了。 他不会以某个错误去对一个学生有什么情绪。只是，他心碎的是张美丽掩盖错误的态度…… 而张美丽，却浑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依然在快速的插木棍，希望能够隐瞒住所有人这件事情。因为她不敢面对做错事之后的后果！ 一分一秒的时间过去了。 一天过去了。 一个彻夜过去了。 第三天的早晨，张美丽搅拌出了混凝土，然后对着浇筑区浇灌了下去…… “呼——” “终于完成了。” “应该，不会出问题了吧？” 张美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收拾东西快速的去学校上学。 王定海两人看着张美丽一脸憔悴和污渍：“美丽姐，你怎么了？” “你干嘛去了呀美丽姐？” 张美丽摇摇头：“没干什么，有点事情……” 这时，李风起走进了教室，看了眼众人： “上课。、” 三人连忙站起来：“老师好！” 李风点头，拿出了一截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四个大字： “今天，咱们上思想品德课。这是什么字？” 王定海大声说道：“勿忘初心！” 话音落下，张美丽一震，有些胆怯的偷偷看了一眼李风起。见李风起也在看着她，这一刻，张美丽心乱如麻。 这眼神让她几乎崩溃掉了，她想，自己大概是读懂了李风起的暗示。她现在有无数种冲动，想要站起来去承认自己的错误。 可是，一想到自己已经掩埋掉了，已经用混凝土灌溉了下方。应该老师是不会知道的。 于是，张美丽又有些躲闪的继续坐稳。 第55章 李风起发出一声弱不可闻的叹息，敲了敲黑板： “勿忘初心。” “今天这一课，意义深远。你们都有梦想，有这样啊那样的梦想，可是未来还会记得自己的初心嘛？” “定海，假如你未来成为了华夏的首富了，你会忘记嘛？” 王定海胸膛挺得笔直：“我不会忘记的。我就是要当大企业家，一万年都不会忘记。” “国荣，你呢？” 王国荣也站了起来：“我也不会忘记，我要治好我爹的病，我以后要当救死扶伤的医学家。多少年都不会忘记我爹给我说的话。” 这时，张美丽也站了起来，有些忐忑，有些没底气的想要回答。 可是李风起却没有提问张美丽，直接转移了话题： “那么勿忘初心这四个字好写，可是真正的做到得有多难啊……” 张美丽鼓了半天的勇气顿时卸了下去，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李老师没有让我来回答。 不然，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啊。 此时，法庭上。 一片唉声叹气。 所有人都知道，张美丽即将犯下一个弥天大错！ 李风起一直在等着张美丽犯下错之后，主动来找自己，可是她没有。 在黑板上写下了‘勿忘初心’四个字，故意不让张美丽发言，这样的暗示张美丽让她来主动承认，可是她依然没有。 “哎，李老师为什么就是不戳破呢？” 戴眼镜的记者叹息一声：“李老师为了她能修建大坝，欠了多少人情，如果失败了，该怎么办啊。” “我算是懂了。揭穿了张美丽，也许，这个山村的姑娘真的未来就从此一蹶不振了。” “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是显然，张美丽如今依然抱有侥幸。如果被揭穿了错误，那么她就不知错，不知错，如何能改呢？” “我也有点明白李老师的做法了。” “李老师的做法，需要大胸襟，以及极大的包容。无法模仿啊，现实中，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包容？” “……” 法庭上，张美丽羞愧难当的看着李风起： “李老师，当年我以瞒住了你而庆幸。而现在，我以当年瞒过了你而羞愧。有多庆幸，就有多羞愧……” 李风起笑了笑：“年少，谁不犯错呢？改了就好，改了就好嘛。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你看，你以后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事情了。那就不必去揪着曾经的过往了。” “谢谢您。当年没有揭穿我。” 李风起笑而不语。 没有说话。 第56章 画面继续！ 时间一转，来到了一个月后！ 入冬了！ 这一天，村委会的支书找到了李风起，嘿嘿笑着： “李老师，昨天我去看啦。美丽，那是真的厉害啊。太厉害了，那有模有样的，太厉害了啊！” 李风起哈哈大笑，给村支书发了一根烟： “对，美丽她对这些真的很有天赋的！” 村支书激动的说：“我的老天爷啊，这山窝窝里要出凤凰了。哈哈哈，这山窝窝里要出凤凰了，我当年其实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同意的……当年，打死我也不相信啊，咱王家村儿居然也能有大坝了？居然也能有水力发电站了，我的乖乖啊，这是，这是科学的力量啊！” “还真让这十来岁的女娃娃给做成了，还真的给做成了啊。我看了，那家伙……真的是有模有样啊，和我在城里看见的大坝一模一样。太壮观了，成功的在响水河上游形成了蓄水区。眼瞅着这入冬了，旱季要来了，但是有了这大坝，咱们冬天那也有水用了啊！” “李老师您真的神了，您带出来的学生，那真的神了。这就算是城里人，就算是北大清华的那大学生，也很少有能够独自完成修建一座大坝的。但美丽她就行啊，她真是太厉害了，修大坝的时候才十一岁，一个山村的女娃娃，太有文化了，太有知识了。” 这时，周围几个路过的村民，也都停了下来，激动的加入了这个话题。 “李老师，支书说的对啊。美丽太厉害了！” “你知道嘛李老师？上天我去城里走亲戚，我给亲戚说，我们村儿有个十一岁的女娃娃，独自一个人修建了一座水电大坝。截留了整个响水河，以后要为我们整个王家村儿供电呢。您猜我亲戚怎么说？” 李风起笑问道：“怎么说？” “嘿，我那亲戚说不可能，说绝对不可能。说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这样的天才，更何况还是落后的山村里。把我气的呀，怎么解释他都不信。可咱老刘，那是亲眼去看见了的，亲自去看了的啊。眼见为实……后来回头我想想，不信拉倒，哈哈哈，他说的那种世界上不可能存在的天才，就出在我王家村，我当年可是还亲自捐过款的，虽然不多，但是咱老刘参与过啊。我那个骄傲，可别提了！” “李老师您太厉害了，我感觉啊，那城里的重点小学，重点高中，都没有您教得好。、” 李风起连忙摆手：“过奖了过奖了，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擅长……” “李老师，您还真的别谦虚。” “对啊李老师，可别谦虚了。那大坝，真壮观啊，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相信呢。这张美丽太厉害了，十一岁就能给响水村修水电站，那十年后，岂不是能给国家修水电站啊？啧啧，那三峡大坝，我就觉着，张美丽以后甚至能修建出三峡大坝那样的国家级超级水电站！” “太骄傲了。这叫啥？这是不是叫科学家？” “什么科学家啊，你太没文化了。人家这是水利工程师。三峡大坝的工程师，人家是院士。” “什么是院士？” “院士就是……比博士还厉害的人。” “比博士还厉害？这不叫科学家这叫啥？” “就是不叫科学家，人家是工程师！” “他妈的，太绕了，我也不懂。反正厉害……我王家村儿，居然能出一个工程师，我以后走哪儿都能抬起头来，说我是王家村儿的。哪怕在梁州市里提起王家村，怕是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咯。” “……” 第57章 众人吹捧着，赞叹着，李风起只是笑着附和着。 等到众人都走了之后，村支书悄悄问道： “李老师，我看好像也竣工了啊。这什么时候正式开闸放水呢？我们乡长也听说这件事情了，说是县长也知道了。必须要安排一个剪彩，还要请省上的电视台来做报道。我激动的呀，我太激动了呀，咱们王家村儿，居然能有省上的电视台来报道了。” “哎呀呀，我当了二十年村支书了，做梦都不敢想这种事情啊。什么时候开闸放水啊？昨晚乡长打电话又问我了，让我给敲一个具体日子，他要提前做安排。到时候，那就是我王家村儿祖祖辈辈发生在这片土地上，最光荣的事情了。大事啊！得找个黄道吉日。” 李风起眼里闪过一抹忧虑之色，片刻后，展颜说道： “夏天吧。” “什么？夏天？” 村支书急了：“这不是已经都修好了嘛？我们都去看了，都修好了，咋还要等到夏天啊？” 李风起笑着说：“现在还需要去做实验，强度测试，以及数十种专业测试。你们看见的呀，那不是真正的大坝，那只是一个框架而已。” 村支书懵了：“那明明就摆在那里啊，什么叫不是真正的大坝？” 李风起说：“因为只是搭起了框架而已，看起来是竣工了。其实没有，只是外形上设计完善了。要做强度测试的，通过了强度测试之后，大坝需要重新浇筑水泥，然后彻底定型……预计要在明年夏天才修的好。” “啊？” 村支书呐呐道：“还有这么多的测试啊？那意思是现在不能用？” 李风起眼神有些缥缈的说：“也能用。但是这个框架啊，它很有可能在测试的时候，被水流冲毁。会引发下游的一部分可控范围内的水患。” “啊？” “嗯，所以预计应该今天或者明天，就要开闸测试。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吧，大坝会被冲毁。但是必须要经历冲毁这么一关，只有经历了冲毁这么一关，才能测到出强度。然后重新浇筑水泥，彻底定型。明年夏天就可以使用了，并且，强度非常高。” “那为什么，不直接定型呢？” “美丽有自己的想法。” “哎，真是可惜啊。我看起来那么厉害的大坝，居然要被冲毁。美丽可是一个人弄了将近两年啊，居然要被冲毁了重新来，太辛苦了，我心疼这丫头。” 李风起笑了笑：“我也心疼。但是美丽对响水河，对王家村负责。她说她要修建就修建，五百年后都能被使用的水坝。一步到位。” 村支书叹口气：“李老师，您的品行让我敬佩。您教出来的学生，品行也让人敬佩。她太负责任了！” “呵呵，我先上课去了。” “李老师您忙！” “……” 第58章 进了学校，李风起找到了张美丽，淡淡的道： “明天早晨，七点。把定海，国荣都喊上。响水河大坝，开闸放水！” 张美丽浑身一震，眼里闪过了一抹慌乱之色，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李老师，我……” 李风起抬手打断了她的声音： “现在什么都不用说了。有什么问题，该暴露的明天就会暴露出来了。你要知道，王家村的所有人都对你寄予厚望……” “哦。” 李风起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勿忘初心。那一课你走神了。” “李老师，我没有！” “你有。” 李风起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转而又道：“好了，你去准备一下吧。明天七点我到场，明天开闸放水。” 张美丽越发的紧张了起来，有些哀求的看着李风起说：“那……可不可以提前？咱们，咱们晚上去开闸放水可以嘛？我没有信心，我……我……” 李风起深深的看着她：“美丽，早上七点，那里，也没有人。” 张美丽浑身一震，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惊异不定的看着李老师。可是李老师却并没有看她，转身去批改作业了。张美丽又告诉自己，多虑了…… 一路离开。 心事重重。 张美丽喃喃道：“应该坚持的住……强度，强度应该够吧。响水河水不大的……” “……” 这一刻，法庭上一片寂静。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戴眼镜的记者长叹了一声： “这是我看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李老师第一次说谎！” “哎，为张美丽而说谎。我……” “我现在很愤怒。太愤怒了。张美丽你当年知道吗，李老师知道你在说谎，可是却在帮你圆谎。：” “李老师他知道，这个水坝肯定不行，要么被冲毁，要么试验完就必须重建。但是他却骗了村支书，说是什么强度测试。他只是为了，让王家村不要攻讦你。” “没想到第一次看见李老师说谎，是因为这样。” “我的心里好难受啊，张美丽，你应该受到批评。你应该受到惩罚的。你不知道李老师保护了你多久啊！” 而这时，已经有不少人想到了之前，李风起一句话‘勿忘初心’忽然点醒了张美丽的事情。 忽然一愣！ “勿忘初心！” “我懂了！” “我也懂了！” “原来之前李老师一句勿忘初心点醒了张美丽，是这个意思啊。” “张美丽说，那年冬天为什么将我扔进冰冷的河水里。李老师说，勿忘初心……我一直在纳闷儿，现在我懂了，我也懂了！” “啊，我明白了。” “……” 第59章 画面继续！ 翌日一早。 李风起和张美丽都站在了响水河站水坝的上方。 王定海和王国荣两人则是跃跃欲试的站在了河畔边上。 “李老师……” 张美丽看了李风起一眼：“可以开始了嘛？” 李风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忽然转而问道： “美丽，你对你的水坝有信心嘛？” 这时，张美丽说出了心里话：“没有……” “但是你知道嘛美丽。” 李风起顿了顿，指着下游的方向： “你知道嘛，整个王家村都期盼着这个水坝的建成。抛开这些希望我们不谈，我们只说，当你负责起了这个水坝的时候，你就需要负责到底。你知道嘛，无论你有信心或者没有信心，你都必须有信心。” “因为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梦想，今天，我给你上一课——担当与责任！” 张美丽吸了吸鼻子，疑惑道： “担当与责任？” 李风起猛然一把将张美丽推进了水坝下的响水河之中。 河水不深，只有一米左右的深度。 可是这在冬天！ 落水前，张美丽不可思议的，震撼的，不解的看着水坝上方站着的李风起。 但只是看见水坝上方的那张脸，看向自己，越发的冷漠。越发的不含任何情感色彩。 她不知道为什么李老师忽然将自己推进河里！ 她不知道为什么李老师要这样做！ 她不明白！ 她不明白为什么李老师说要给自己上课，就在自己放松警惕的时候，却一把将自己推入了河里。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啊！ 张美丽的眼泪从眼角滑落，这一刻，她只是感受到了李风起的冷漠，像是刀子一样割着自己的心。 那个父亲一样的人物！ 那个大山般的人物！ 那个我一生中最大的安全感。却在我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他将我推入了水里。 “李老师！！！！” 张美丽发出了凄厉，而又震撼和惊恐的尖叫声。 ‘噗通’一声落入了冰冷的响水河之中。 她快速的站了起来，站在水里，抬头用一种愤怒，不解，疑惑，震撼的目光仰头看着水坝上方站着的人！ 这一刻，河畔边。 王定海和王国荣两人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 这无法想象到的一幕！ 这，铭记了终身的一幕！ 他们不知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李老师要这样做，不知道…… “李老师！” “美丽姐落水了……” 王定海想大喊，而王国荣却惊恐的说：‘别喊，别喊了。激怒了李老师……’ 王定海当即闭嘴，小眼睛有些惊恐和畏惧的看着水坝上的男人。 李风起看着水里站着和自己愤怒对视的孩子，大声喊道： “你知道嘛，什么叫信心？当你成为工程师的那一刻起，不存在信心，只有成功！必须成功！百分百的成功。” “你知道嘛，你要对下游的千家万户负责啊张美丽。今天你修响水河的水坝，你就要对响水河下游的千家万户负责任，洪水猛如虎。你忘记了几年前看见的中原地区百年一遇的特大暴雨灾害嘛？” “你忘记了下游的老百姓被泥石流，被山洪吞没嘛？” “你忘记了一个老汉，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种的庄稼被洪水吞没而颗粒无收嘛？你忘了他的绝望的眼神，还要强笑一声说‘感谢政府送来的物资’嘛？” “你忘记了被困在地铁里的那些人命了嘛？” “你忘记了你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你曾信誓旦旦的告诉我说‘李老师，我以后要修建一座黄河大坝，不再让下游的老百姓在遭遇洪水了’的时候，我有多么的高兴和骄傲嘛？” “张美丽，你曾信誓旦旦，而你的一句‘没信心’就是你对我的交代嘛？不，这不是你对我的交代。这是你对王家村千家万户的交代。若你今日不能对响水河下游的王家村负责。” “那么多年后，你又如何对黄河下游的千家万户，对那黎民百姓负责？你真的以为工程师只是一个职业嘛？你真的以为总设计师，是让你享受风光与尊崇的嘛？” “今天我告诉你，工程师，是要对整个工程的所有环节负责任。总设计师，是要对整个建筑的形状以及安全，以及未来有可能到来的危险和灾害负责任。无论是谁，都要对无辜的老百姓负责任。” “这，就叫责任，与担当！” 李风起咆哮着，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第60章 冷水之中，张美丽瑟瑟发抖，她只是哭，只是大声的哭。她感到了自己的错误，她明白了这一番话。 但是她很难过。 这个最信任的男人，这个如大山般守护着自己的男人。将她推入了这冰冷的河中啊！ 这一刻，在冰冷和刺骨之中，她开始回想起了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 五岁，我最孤独，我最恐惧的时候。你那样的残忍，你那样的冷血，让我一个人在黑夜里前行。 我失去了父母，我只是想要有一个安全的臂弯。可是你根本不在乎我的安全与否，那深冬的黑夜，我在风雪中一个人回家，我一个人，我一个人回家，一个人上学，一个人睡觉。 你只是为了一个‘要让我坚强’，就那样残忍的将我丢入了寒冬中。 你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我冻死在了外边怎么办？ 如果我被狼叼走了怎么办。 如果我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如果我遇到了坏人怎么办？ 如果……我再也不能来上学了，再也不能见到你了我该怎么办？为了一个坚强，你让我用我的生命和一切去豪赌，可我那时才五岁。 张美丽哭的越来越大声，嚎啕大哭。 此时此刻冰冷的河水。 犹如彼时彼刻冰冷的风雪。 李风起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指着下方的张美丽，说道： “作为王家村的总工程师，你若是不能担起这个责任。那么你将和下游的所有受灾的人，一起去感受这滔天的洪水。一起去感受，你水坝的质量！” “如果你的水坝质量过关，你和王家村的所有人一样，都将受益。如果你的水坝质量不过关，那么，灾难凭什么只让王家村的村民去感受？” “我拒绝！” 李风起说完，走向了河畔，看向王定海说：“开闸。调节放水，打开发电机组！” 王定海急了：“李老师，她……” “那是她应该去体验的！” “李老师……” “开闸！” “是！” 王定海哭丧着脸看着下方河水里泡着的张美丽，抓住了操作杆，推了下去。 上方，蓄水库里的水开始往这边流淌了起来……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就在打开了一个出水口的瞬间。 大坝忽然开裂了…… 第61章 ‘咔咔咔——’ 裂缝像是蛛网一般蔓延着。 ‘轰——’的一声，上游蓄水池里的水倾泻而出。 这大坝，甚至没有坚持到一分钟。 先是一道裂缝，然后，是轰然决堤！ 大坝，垮了！ 而响水河本就不深，就算那水倾泻而出，也依然只是一米左右的高度，只是很湍急。 “啊啊啊啊！” 张美丽吓坏了，看见那湍急的水流而来，紧紧的抓着岸边的树枝，高声大喊： “李老师，呜呜呜，我错了，美丽知道错了。” “李老师，救我，救我……” 李风起面色动容了一下，伸出手将她拉了上来…… “呜呜呜……” “呜呜呜……” 然后，她只是哭。 李风起则是看着那湍急的河流，看着那被冲毁的大坝，以及混凝土之中夹杂着的木棍发呆…… 这一刻，张美丽的眼神变了。她变得害怕这个男人，她变得恐惧了。 这一课，印象深刻。让她记了一辈子！ 一辈子她恨李风起，一辈子，每每想到李风起将她推进河里，她都午夜梦回而惊醒。 但从此，张美丽做的任何一个工程，所有的环节却都是自己亲自把守严关。 她一辈子再也没有犯过错了。 她一辈子，所有的工程质量全部过硬。 她没有记住李风起说的很多话，但是她记住了一句话： “你将和下游的所有受灾的人，一起去感受这滔天的洪水。一起去感受，你水坝的质量！” 这句话，牢记了一辈子！ 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残忍的！ 但这对于一个未来将负责华夏水利工程的工程师来说……这对于下游的所有黎民百姓，却是幸福的！ “……” 从这一刻开始，张美丽决定开始重建这大坝了。 而也就在这一天，张美丽患上重感冒的这一天； 李风起骑着自行车，疯狂的疾驰在去秦风镇的路上。他疯狂的蹬着自行车，汗流浃背，嚎啕大哭！ 一个男人，在这一刻，哭的像是一个孩子。 大声的哭。只要骑得够快，风就会吹散泪水。 他用尽最大的力量去蹬自行车，似乎只有用的力量够大，心里就不会这样煎熬了。 “是不是，一开始我就应该站出来，斥责你的错误……” “是不是不应该让你如此印象深刻，这对你，是多大的伤害啊。” “可是我不能，你未来，注定是华夏最耀眼的水利工程师。当你站的足够高的时候，你此生，就再也不能犯错了。你再也不能犯任何的错误了，对于你，一个错误将会让你的前途万劫不复。对于下游的所有黎民百姓，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他们又有什么过错，为什么要因为你的疏忽，去担上生命和财产损失的风险？” “你说，以后华夏有一个叫张美丽的总工程师，也和郑院士一样伟大……你就必须完美。伟大，不容许犯错！” “趁着影响小，年龄小，将该犯的错误全都犯一次。以后，你注定了伟大！” “恨我嘛？恨吧。恨吧。如果有一天，你能造福一方百姓，如果有一天你能站在聚光灯之下。老师，纵死又何妨？” “恨吧……” 第62章 李风起念念有词着，嚎啕大哭。 踩着破旧的皮鞋，蹬着自行车，风驰电掣在这条唯一的出山的路上，骑在这走了无数遍的路上，往镇上去。 这条路，似乎永远都会留下这样的一个身影。 嚎啕大哭的男人，穿着棉花都露出来的袄子，穿着破旧的皮鞋，蹬着那破烂的自行车…… “取钱！” “取钱。” 镇上的银行里，李风起擦拭着额头上结成冰的汗水，将存折放在了柜台上。 “取多少？” “取一万！” “你的存折里只有九千。” “那就取九千！” “……” 怀揣着九千元的现金，李风起没有做任何的停留，哪怕累到虚脱。 他再次骑上自行车，奔袭在这条山路上。 往王家村而去…… 宿舍里。 张美丽喝了感冒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王定海端来了热水：“美丽姐，李老师……” 张美丽悠悠哭着说：“我虽然有错，可是我……我……他为什么要将我推进河里。” “哎。” “他是坏人，他是坏人啊……” “美丽姐，别说了。” “我做错什么了？我不就是大坝的质量不过关嘛，为什么要将我推进河水里去？我做错什么了，我那么爱他，那么敬他……” 这一刻，张美丽的心态变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李风起走了进来，看了眼王定海，又看了眼张美丽，平静的将九千元递给了她。 张美丽拿着钱，愕然说：“李老师，这是……” 李风起说：“你的大坝失败了。可是，王家村的期望不能辜负，你的作业还没有完成。这九千块钱你拿去，不要再在材料上做任何的节省。重新去修，重新去！” 张美丽沉默了很久，然后抬起头来眼泪汪汪的看着李风起。不知道是恨，还是伤心，亦或者是懊悔： “我张美丽，一定能为王家村修建一座真正的大坝。我一定能的！” “拭目以待。夏天之前，夏天之前完成，你能完成嘛？” 张美丽鼓着眼泪：“我能！” “好，记住你的话。用实力来证明！” 说完，李风起转身走了出去。只剩下张美丽坐在床上嚎啕大哭…… 看到这里，在场的所有观众都有些哑口无言。 原来冬天将她推入河中，背后却隐藏着这样的原因。 戴眼镜的记者叹口气： “原来是这样啊……” “从人民的角度上来说，李老师为国家培养出来了一个对国家负责任，对工程负责任的优秀工程师。可是从小孩子的角度上来讲，这却太残忍了。：”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我认为李老师是没有问题的。” “张美丽没有迷途知返，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张美丽忘记了自己的初心，而这作为一个工程师来说，是非常可怕的。工程师，不能因为个人的情绪和喜好就胡作非为，要为人民的财产安全负责任的啊。” “你们不觉得，李老师在惩罚她，却也是在保护她。如果没有这一次教训，如果张美丽以后在更大的工程中出了这样的错误，那惩罚她的不仅仅是冰冷的河水，还有监狱啊！” “对，这是在保护她。” “我认为李老师没有错，这一次教训，让张美丽铭记了终生。你们看看，张美丽不正是以工程态度负责，严防死守安全问题而成为人民偶像的嘛？如果不是那一次的教训，如果张美丽近墨者黑，变得不再为人民负责任了，那才是最大的损失！” “比起张美丽未来会犯得大错而言，这惩罚根本不算什么。” “……” 66章 而画面继续。 张美丽拿着钱，重新开始了加班加点的修筑大坝。 而李风起，却接到了一通电话。 一通从京城打来的电话。 “李风起！” “老师。” 宿舍之中，李风起站在床边上接起了电话，语气有些沉重。 电话那头传来了愤怒的声音： “你说你多么的相信你那个学生，我相信了你。你说一个十一岁的姑娘要修筑一个水利大坝，我给你这一次机会，我给你全程开绿灯，我愿意给她一次机会。可是你呢？你怎么做的？你辜负了我的信任！” 李风起沉默，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继续说道：“你骗村支书这个外行，说什么强度测试？我告诉你，下游的水利局检测到了响水河水量异常。下游的汉江的水坝，启动了紧急预案，用以应对响水河异常的水流流速和流量。你知道嘛！你知道嘛，你险些酿成了影响重大事件！” 李风起沉声道：“我知道。” “你知道，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事实证明，她的水坝根本就不行。根本就行不通，你懂不懂，懂不懂啊。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子要是都能修成了水电站，那么，这个世界是不是也太疯狂了一些？可是，我给你这次机会，因为我认为你应该是有把握的，至少是有成功可能性的，至少，不会对下游酿成事故。你就给我这样的答卷吗？” “对不起，老师。” “你解释，你立即给我解释！我要一个解释！” 李风起沉吟着道： “这件事情的起因在我，最开始支持的经费不足。所以导致了张美丽在建材成本上的压缩，所以最终酿成了这一次事故。问题是在于我，在决定支持她修建水坝之后，没有下定决心，没有支持到位。因为课程过于忙碌，没有全程监管，没有全程照看。主要原因是在于我，我对老师进行深刻的检讨。” “但是这一次，我准备反省错误，总结问题。重新来过，再给张美丽一次机会，全力以赴的支持张美丽。再给她最后的半年时间，这半年时间里塑造出真正的水电站。” “什么！” 电话那头咆哮了起来：“还要给一起机会？我说过，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可是老师！她已经就差半步，就差半步就成功了。她现在十二岁，十二岁的水利工程师是一个多么伟大的路途。代价是可以付出的，付出这样的代价，将会彻底塑造一个人的梦想，可以让华夏从此拥有最优秀的工程师。老师，她就差半步，就差半步就成功了。” “她就是因为材料问题才失败。而这一次，经费不会不足了。她可以成功，就差半步，我不能阻止她。就差半步就能完成的梦想，就能完成的伟大的事业，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支持她去完成……” “你……” “你要气死我啊！” “老师……求您了。上次是您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可是现在，可以给张美丽第一次机会嘛？她被我害了，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导致的失败。但是她却真的有那样的实力啊，拥有那样实力的她，因为我的失误，所以造成了距离梦想越来越远，老师，我这一生都难安。” “哎！” “……” 67章 画面到这里，法庭上彻底鸦雀无声了。 张美丽泪眼朦胧的看着李风起。 她这才知道背后的故事，第一次修建水坝的机会，来之不易，是老师求来的。 而第二次重建大坝，居然背后也隐藏着重大的故事…… 可她，从来都不知道。 老师没说过。 他将我保护的很好。 这一刻，所有的记者也都哗然了。 “我天呐。李老师，将所有的过错全都推在自己身上了，只是为了为学生求来一次机会。” “李老师说，经费不足才导致失败，可明明是张美丽自己上网花光了啊。李老师没有说出真实原因！” “李老师说，他监管不足。可是每天夜里，李老师都在暗中观察监管着，天天如此。” “我……我真的无话可说了，张美丽，你一定不能再让人失望了。加油啊！” “……” 张美丽只是紧紧的抓住李风起的手：“老师，您隐瞒了我这么多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您告诉我，我一定会无比的珍惜每一次机会……” 李风起呵呵笑着，没有答话。 张美丽捧着他沧桑的脸：“李老师。答应我，以后不再求任何人了……好不好？我不想再看见你受委屈的模样。为什么要将我保护的那么好。” 李风起没有说话。只是在笑着。 而这一刻，就连王定海等人也有些动容了。 这，是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他们只知道李风起将张美丽推入了河里，却不知道后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也不知道前边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他们现在，看见了李风起为了自己的学生，委曲求全，将所有的过错全部推到了自己的身上。只是为了保护他的学生，只是为了给他学生多一次机会，再多一次机会。 只是为了让他的学生完成梦想啊！ 这一刻，王定海动容了。他忽然扪心自问，我对李老师是误解嘛？ 李老师真的有曾嫌弃过我嘛？还是说，如张美丽一样，他在暗中做了很多我根本不知道的事情啊。 王定海怔怔的看着李风起沧桑的面容，陷入了沉思…… 画面继续！ 这一次，时间过得很快，飞快！ 半年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那响水河上游，被冲毁的大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建好了。 重新建好了。 张美丽花光了所有的九千元。 而这一天，村支书终于等来了让他朝思暮想的一天！ 这一天，是王家村有史以来最热闹，最骄傲的一天了！ 省城电视台的记者，早早的等候在了响水河的上游。激动的对着摄像机汇报着。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本台记者王思。观众们，你们可以看见在我身后的这条河流，它叫响水河。位于秦岭深处王家村，这偏僻的山沟之中。而今天，这条流淌了数千年的河流，第一次迎来了科技的力量——水电站！” “这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水电站。这，是出自于王家村希望小学，六年级学生张美丽之手。所有的图纸皆有张美丽全程独立设计，所有的建筑材料，来自于张美丽自己建造的简陋水泥厂。所有的建筑工人，是张美丽，一个人！” “观众朋友们，我很激动，我现在真的好激动。少年强则国强，这句话在现在成真了，我华夏泱泱大国，出现了一个经天纬地的少年。请记住她的名字——张美丽！” “响水河大坝，即将剪彩开始正式开闸放水。今日的剪彩人员有，张美丽，以及她老师李风起，以及王家村村主任、秦风镇镇长、以及梁州市市长！” “……” 第63章 记者在热烈的报告着。 王家村所有的村民站在河畔边上，激动的眺望着镜头。每一个都想入境。 所有的王家村村民都激动的热烈讨论着，看着那横隔在响水河之上的水利工程，依然感觉到了不可思议。 “太厉害了！” “李老师，简直就是我们王家村的福星！” “张美丽太厉害了，这个女子啊，五岁的时候成为了孤儿。太可怜了，吃百家饭长大的，没想到今天却成为了我们王家村的骄傲！” “张美丽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个伟大的工程师！” “张美丽就是在刻苦艰难的环境之中，逆境求生，一步步的成长起来的。她值得我们学习啊！” “哎，我家儿子要是有张美丽一半的毅力，一半的才华。我死也瞑目了！” “说起来我都想流眼泪，张美丽的父母临终前还是我去出殡的，那时候她还小。我当时就想，留下这么个姑娘，以后可怎么活啊。活出来了，真的活出来了啊，张美丽活成了人样子了。你看，才十三岁，省城电视台都要来采访她了，市长都来给她剪彩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没想到我王家村第一次有电视台的来，是因为张美丽！” “娘的，还说那些屁话。张美丽还得感谢我呢，她当时要修水坝的时候，我是第一个支持的。还给她捐款了。” “去去去，你当时第一个嘲笑人家姑娘。你才捐了二十块钱。” “二十块钱不是钱啊？” “你那是看在李老师的面子上捐的，而我不一样，我是真的相信张美丽能做到才捐的。这水坝有我一份功劳的！” “……” 村民们激动的讨论着。 而这时，张美丽来了！ 李风起也来了。 李风起穿上了一身老旧但是洗的干净的西装，以及那破损的白衬衣。穿上了那烂皮鞋，但是却刷的锃亮。 他带着张美丽来了！ 今天的张美丽，被村里的刘阿姨化了淡妆。第一次化妆，她很不习惯口红的颜色，很不习惯脸上的粉。 她也很不习惯穿着村支书连夜进城给她买的小裙子，小皮鞋。她没有穿过这些。 她紧张的一路拉着李风起的手，不断的躲藏在李风起的身后，紧张的悄声问： “李老师，我，我要怎么说？” 李风起微笑：“说你想说的。两年前在村委会怎么说的，现在就怎么说。” “我我……” “李老师，我穿这一身怪怪的。我还是穿布鞋。” “支书的一片心意嘛。不怪，老师觉得挺好看的。” “李老师，我这行头是不是像城里人了？可我是山里人，人家会不会笑话我冒充城里人啊？” “什么城里人山里人的。挺起胸膛就是了，你的自信来源于你的实力与骄傲，而不是环境与出生。你看，他们都羡慕你呢，都崇拜你呢。没有人会因为你的出生环境而小看了你，所以你自己更不可以小看自己。” 说着，李风起停了下来，指着前方水坝边上那站着的成百上千的人。那成百上千的人都看向这边： “美丽，你看他们是谁？” “镇上的，市上的，还有省上的，还有村里的……” “他们为谁而来？” 第64章 张美丽深吸一口气，深深的看着李风起：“他们，为我而来。” “对，他们都为你而来。你是这里的主人翁。这是你人生中第一次尝试成功的滋味，你要习惯，因为以后，你将会站在国际的舞台上。你将会面对全国的镜头媒体和聚光灯。现在，上千人在看着你。未来，全国十四亿人将瞩目于你！” “现在他们来看你，是因为你解决了整个王家村的水电问题。你帮助了王家村的人，他们想看看这个帮助了王家村的人是什么样子的。未来，你要帮助国家解决问题，你要帮助全国十四亿人解决水电的问题。那么未来，全国都想看看你长的是个什么样子。” “大胆点，将最真实的你，最美丽的你，最自信的你，就让他们看吧。因为这世界的聚光灯，本就属于你！” 张美丽还是有些紧张，但是却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李老师！” 小手牵着大手，一路往前走。 “张美丽来啦！” “李老师也来啦！” 有村民大喊了一声。 ‘哗哗哗——’ 当即，所有的人都转头看向了这边。而所有的省城电视台来的记者，更是一窝蜂的涌了过来。 跑在记者前边的，则是王家村的一众村民。 所有村民都用看国宝的眼神看着张美丽，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都笑着打招呼： “美丽来啦……” “什么美丽。张工程师！” “啊，对，现在可是张工程师了！” 张美丽听见村里的叔叔伯伯们这样说，羞涩的躲在李风起的身后。 李风起只是笑着，却没有阻止村民们这样叫。 “小张工程师哈哈。” “对对，哈哈，就该叫张工程师呢。” “啧啧，工程师，听起来就厉害的很！” 众人笑着打趣。 而笑着笑着，却忽然严肃正经了起来。 当张工程师这个名号叫的习惯了之后，这时，所有人却都发现，她无比的贴切这个名头！ 她很贴切！ 此时此刻，仿若彼时彼刻。她，真的成为了大工程师！ 村支书严肃了起来，很认真的说道： “张工程师辛苦了啊这两年。” 村支书一带头，所有的村民也都正经了起来： “张工程师！” “张工程师。” “张工程师，你可真了不起，我经常让我儿子向你学习，他一直不以为然，今天，他在学校里给我打电话说从新闻上看见你的事迹了，说以后要向你学习。” “张工程师。你可别害羞了，你就是工程师。” “张工程师。” 村民们发自肺腑的称呼着。 70章 张美丽不再那么羞涩了，只是紧紧抓着李风起的手，一边给这些叔叔伯伯打招呼，一边往前走。 走着走着，张美丽有些更咽了。 她想起来了这一路走来的历程。在看见电视新闻里的特大暴雨时，立下了一个宏愿和志向。每天刻苦的学习，做实验，每次累的时候就想起父母临终前说‘要活出个人样子’。 每次疲惫的时候，就会想到那特大暴雨之中受灾的百姓，会感觉到自己的学识有了用武之地…… 想起了自己在王家村村委会宣布要修建一座大坝，从此改善整个王家村的水利问题，以及电力问题的时候。所有的村民都对自己发出了嘲笑和讥讽。 没有人认为一个十岁的的女孩儿，能够修建出一个为王家村提供电力的水电站！ 而现在，曾经嘲笑讥讽自己的人，现在却发出了最由衷，最真诚的敬佩。 这让人感到唏嘘。 这让人感到骄傲！ 这让人感到一路走来经历过辛酸之后，尝试到了成功的喜悦！ 这让她想哭。 张美丽只是憋着，害怕哭花了妆容。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她更咽着小声道：“李老师，我，成功了吗？” 李风起认真的说：“你走在了成功的路上，这是你的第一次小登高，第一次高光时刻。是成功，但同时也是将要面对未来的更大的挑战。你做好准备了嘛？” “我做好了！” “去吧，记者在等着采访你。” “好！” 张美丽脱离了李风起的手，大胆的走上前去。 一个个记者快速的奔涌而来，无数的摄像机对准了张美丽那张稚嫩的画着淡妆的脸。所有的记者看着这个矮小瘦弱的女生，一时间竟然感到了一种荒唐。 记者王思问道：“张美丽，这大坝是你独自完成的嘛？” “是的。” “张美丽，为什么你一个女孩子，会对水电站大坝感兴趣？” 张美丽对答如流：“因为两三年前，我和老师看电视新闻，看见了河南特大暴雨。我看见了很多的灾民在洪水之中损失了财产和生命……在我老师的鼓励下，我……” 记者们一片感慨。她今年还差几个月才十三岁。 “张美丽，你有什么梦想嘛？” “我想成为华夏第一个能获得院士身份的，女性水利工程师。” 记者一片哗然。 远处的镇长和市长也瞪大了眼睛，看着穿着土了吧唧装扮的山村女孩儿，被她的梦想所震撼！ 成为华夏第一个，能获得院士身份的女性水利工程师！ 71章 记者们同样也被这伟大而又精准目标性的梦想惊呆了，王思记者问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梦想的？” 张美丽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两年前，李风起给他的照片。 张美丽激动的讲解说：“这张照片，是我老师以前拍摄下来的。他赠送给了我，照片上是三峡大坝的总指挥和总工程师郑院士。而激发我拥有这样梦想的，正是郑院士，我也想成为向他一样伟大的人，我也想成为一个为华夏的水利工程做出杰出贡献的有用的人才！” “这张照片我每天都会看，激励着我在我梦想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总有一天，我也要成为郑院士一样的工程师！” ‘咔咔咔——’ ‘咔咔咔——’ 闪光灯密集响成一片。 无数的镜头对准了照片特写，对准了张美丽自信而又骄傲的脸庞进行特写； 李风起站在王家村的村民人堆里，隐没入人群，笑着为她鼓掌。 “张工程师，市长请你一起剪彩！” “好！” 张美丽一路小跑到了响水河大坝之上，对着秦风镇的镇长鞠躬：“镇长叔叔好！” 接着又对着梁州市的市长鞠躬：“市长叔叔好！” 市长哈哈大笑，摸着张美丽的脑袋：“好，好啊。为你感到骄傲，为你感到骄傲啊。我没有想到在我从政梁州市的时间里，我能够亲眼看见一个少年的成长，我见证，我骄傲。我认为你未来一定会走的更远！” “嗯！” “答应我一件事，张美丽工程师。” “嗯。” “大踏步往前走，无惧黑暗，勿忘初心。未来走的更远，站的更高。永远将人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永远将国家的利益放在首位。用你的所学、所知、所识、所能，报效祖国！” “嗯！” “来，我们的小工程师应该站在最中间。咱们一起为响水河大坝正式开闸而剪彩！” 一条彩带旁。 张美丽站在中间。 她的左边，是王家村的村长、村支书、秦风镇镇长；她的右边，是市长，市环保局局长，市水利局局长。 而这些人的中间，是这个手里拿着剪刀，笑容灿烂而自信的不到十三岁的女生！ ‘咔咔咔——’闪光灯闪烁着。 此时，那大坝，就是她人生的舞台！ 一张张照片留了下来。 随着剪彩成功，河畔，掌声如雷动。 李风起站在村民的人群中，笑的比任何人都灿烂，笑着笑着眼泪却夺眶而出，擦了擦眼泪，继续笑着鼓掌。 为她喝彩。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她鼓掌！ 剪彩之后。 开闸。 ‘哗哗哗——’ 那响水河的蓄水池中，那水开始从闸口流出。 然后她亲自调节水流。 她亲自控制水流大小。 她亲自去计算，这个时节的水量和水位。 72章 半个小时之后。 村支书骑着摩托车风尘仆仆的往返王家村。 然后又骑着摩托车风尘仆仆的跑回来大坝，兴奋的大吼着： “通电啦！” “通电啦！” “真的通电啦！” “哈哈哈哈，我王家村，通电了！” “我问了技术员，他们检测了配电箱还有一些啥数据。他们说，响水河水电站能够正式运行了。未来将源源不断的为王家村提供电力。我们王家村以后，不用再为用电发愁啦。” “甚至，还能提供余电给老熊村的人用。让他们也能跟着我王家村享福沾光啦哈哈哈哈！” ‘轰——’然一声。 全场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张美丽被这掌声所吞没了…… 李风起激动的擦拭着泪水，低头，看见了人群中也在跟着鼓掌的王定海，大喊一声： “定海啊！” “李老师。” “你看见了嘛？你为你美丽学姐感到骄傲嘛？” “骄傲！” 李风起一把抱起了王定海：“来，骑在老师肩膀上，看的远些。仔细看看你美丽姐。：” “嗯！！！” 王定海重重的点头，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水坝上，站在市长等人身边，接受记者采访的前所未有自信的张美丽。 这一刻，他的眼里有光芒闪烁。 旁边，王国荣紧紧抓着李风起的袖子，绷着小脸也紧紧的盯着那光鲜亮丽，站在闪光灯下的张美丽。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在燃烧着一种叫做野心的东西。 总有一天，我王国荣也能成为这样的人！ 就像是李老师对我说的：“这座大山，困不住我！” “……” 而从这天以后。 张美丽成为了王家村，不，成为了整个秦风镇的英雄！ 成为了梁州市的骄傲。 每天，络绎不绝的来自全国的记者来采访她，来采访李风起。 每次采访到李风起的时候，李风起都是笑着摆手： “是美丽天赋惊人，我只是加以正确的引导罢了。” “是张美丽天赋好，有志向，有远望，你们可千万不要误会啦。我就是个乡下教书的。我哪有本事呀。” “我郑重的澄清网络上的传言，说张美丽的水坝建筑存疑，怀疑她不是一个人建立的。在这里，我很愤怒，那是我的学生，我眼睁睁看着就是她独立完成的，王家村所有人都能见证。我只是对她加以了正确引导，我哪有能力去帮她完成？” “哈哈，不要夸我。我只是个乡下教书的而已，我哪有什么大本事啊。我就是个教书的……” 从这一天开始，王家村出名了。 王家村希望小学，出名了。 李老师出名了…… 而这一天开始，张美丽更加忙碌了，她正式的行走在了自己的专业的道路上。她的梦想，正式开始发光发热，她正式开始为这个祖国做贡献了。 不仅仅是王家村！ 第65章 十四岁，张美丽走出了王家村。 受隔壁城市市水利局邀请，邀请张美丽担任‘汉江某段’流域水电站，副总指挥，及副总工程师！ 她再次名声大噪。 因为这是正式的聘请，这是她正式的第一步走出这座大山。这大山，困不住她。 于是，张美丽背着书包，一边继续学习。一边进入了真正的正式的岗位之中。 在岗位上，有很多人质疑过她的专业知识。可是这个小小的人，在面对专业的时候是那样的自信，她无惧任何提问和负面。 她的专业回答。她的专业知识，折煞了许多在这个岗位上从业多年的人员。 她正式获得了真正的工作小组的尊重。 两年后，汉江某大坝竣工。张美丽十六岁！ 这一天。 李风起接到了张美丽的电话，她哭着打来的电话： “李老师！！” 正在上课的李风起接到了电话，激动的点头：“美丽？是美丽嘛？两年没有回来过了，在外边过的好不好？在外边吃得好嘛？瘦了还是胖了？哭什么啊？” “李老师，呜呜呜，李老师。刚才郑院士给我打电话了，郑院士给我打电话了！” 李风起惊喜说道：“好事，好事啊！他说什么了？” “李老师，郑院士邀请我进入华夏水利工程大学学习，他说我是未来华夏水利的希望。他夸了我好多。” “好事啊，快同意啊！” “嗯，我，我要提前进入大学了嘛？” “对，提前进入大学，好好学习。学习更专业的知识去，去更优秀的环境里去学习！” 李风起大笑着。 “李老师，我，我我我感觉我要接近自己的梦想了！” “你已经一只脚踏入了梦想了。恭喜你，美丽，你完成了自己的梦想。” “嗯……” “但是老师还是要说，勿忘初心。”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这一天开始，张美丽再也没有回来过王家村了…… 后边的故事，后边的历程，整个华夏无人不知。因为从十六岁开始，张美丽就获得了全国的关注，所有人一起见证了这个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女孩儿，一步步成为了黄河大坝的总工程师！ 她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而她十六岁这年，李风起不再青春年少，电话那头的张美丽，看不见李老师鬓角已经出现了白发。 看不见电话这头，李风起在无人的角落里，高兴到痛哭流涕为她祝福！ 从这一天开始，仅剩的，只是电话的联络。 两人天各一方。 一个在国际的舞台上，在闪光灯之下，在前呼后拥之中。在众星拱月之中。是国际闻名的——华夏女工程师！ 一个在王家村，依然是那发黄的白衬衣，踩着一双烂皮鞋。骑着破烂的自行车，奔袭在这大山深处的林荫之中，还是那熟悉的身影…… 一个在国际的舞台上，面对记者的采访，从容应答：“我只有三分钟的时间接受采访。” 一个在成名后，翻修一新的教师里，指着黑板说： “同学们，上课！” “……” 法庭之上。 法官几度摘下了自己的眼镜，用纸巾擦拭眼角的泪痕。 记者们不再说话了，所有人都只是呼吸着，感受着嘴里的咸味。 网络上，观众们只有一片片弹幕闪过： “老师好！” “老师好！” “老师好！” “……” 没有人知道网友们为什么发出这样的弹幕，为什么要说老师好…… 而关于张美丽的记忆，在投影仪上正定格在了李风起站在讲台上说：“同学们，上课。” “……” 第66章 拥抱！ 张美丽像是疯了一样的紧紧拥抱着这个被告席上的男人。 哭的像是个孩子。 “我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老师，我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一路走来，我真的一直以为是我有着过人的天赋。我一直以为是我的天赋，但是我却总是记不起来您在我的身后默默的付出啊。、” “您为我搭建了舞台，我只是享受站在聚光灯下的感觉，我看不见你。因为你一直在舞台的下方，为我撑起了这片舞台……” 张美丽紧紧的抱着李风起哭泣着。 她亏欠眼前这个男人太多了，一辈子都还不清。 他赐予了自己第二次的生命，赐予了自己辉煌的前程与梦想。点化了自己人生的路该怎么走，成就了如今的张工程师。 可是，自己却一直认为是自己拥有着天赋。一直认为是自己的运气好。 我记不住他当年的好，我也没看见他的好。我只是记恨他将我扔进了河里，我却根本不知道我的天赋，是他在身后默默的努力和付出啊！ 而这么多年来我对他不闻不问，他也很少主动联系过我。 今天，我更是将他告上了法庭。三天后，他将被判死刑！ 这个爱我爱的深沉的男人，我亲手将他送上了刑场啊！ ‘咔咔咔——；’ 法庭上，闪光灯不断的闪烁起来。 所有的记者记录下了这久违了的拥抱！ 将这一幕永远的定格在了照相机之中。 “法官，我撤诉，我请求不要将我的老师判处死刑。我请求将我的老师无罪释放！” 张美丽回过头去，大声说道。 话音未落，原告席上响起了一片的声音： “我反对！” “我反对！” “我反对！” “我也反对！” “我反对！” 九个人里，只有那么零星的两三个人没有说话，没有发言。 而尤其是王定海，更是歇斯底里：“张美丽，你反对？他后来变坏了，难道因为曾经的好，就要纵容未来的恶嘛？他一直说，勿忘初心，可是他，他还有初心嘛？如今的他，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心了！” “张美丽，你糊涂。你忘记了你成名后，他敲诈索要你的财富了吗？他已经忘记了初心了，他是将你当成工具来培养啊，他将你当成赚钱的工具来培养，他索要了你那么多的财富，你忘记了吗？” 张美丽只是喊道：“我不管，我只知道李老师是全心全意为我好的，这就足够了！” 王定海咆哮道： “你太自私了。可是你忘了你的这些学弟学妹了吗？对，他对你好，记忆中我们已经看见了，他确实是对你好。可是，他只对你一个人好啊。、” “他只是对你一个人好，我们十个同学里，九个都被他压榨剥削敲诈勒索了。你忘记了吗？凭什么就因为他只对你好，就让我们所有人来埋单？” 第67章 张美丽有些癫狂了： “王定海，你真的以为李老师只是对我好嘛？我告诉你，在我的印象中我曾出现过嫉妒。你知道吗？我曾经嫉妒过你，因为我发现，李老师更爱你，我发现李老师更爱你们啊。” “你放屁！” 张美丽据理力争：“我现在已经猜到了。后来他为什么问我要钱，我已经猜到了啊。他将钱全都拿给了你，拿给了你啊王定海，要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能成为企业家。他用他的人脉支持了我的梦想，可你为什么从没有扪心自问，你的梦想又是谁支持的？” ‘轰然——’一声。整个法庭哗然。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向了王定海。 什么？ 张美丽的意思是。后来向其他人索要的财富，是用于了支持王定海的梦想？ 这…… 这怎么可能！ 他真的这样的无私奉献嘛？ 就连法官也急了，连忙问道：“被告人李风起，你对于自己的敲诈勒索罪，有没有要解释的？” 李风起看了眼灼灼看着自己的张美丽，又看了看被告席的学生们，笑着摇摇头： “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客观上，我认罪。” 王定海红着眼喊道：“看吧。看吧，他认罪了。张美丽你现在被迷惑了心智，就不要再为他辩解了，他根本就只是将所有的心思只放在了你的身上而已。就算是将所有心思只放在你身上，后来他却依然敲诈勒索你的财富了。” “张美丽，我父亲为了让他收下我，吊死在了村口啊。更爱我？深夜，我偷偷去给父亲收尸的时候，他在哪里？我跟随他学习了这么久，他对我最有价值的只有说我‘有富贵相’的那一句话。其余时候，都是我在自学，他教过我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教过我。我的人生中，对他的全部印象，只有那一句话而已。更多的时候，都是他将我放养，他根本不管我，根本不问我。根本从来都没有爱过我，而我赚钱了之后，他只是知道开口，问我索要！” ‘咚——’的一声，法官敲下了锤子： “肃静！” 全场安静了下来。 法官目光灼灼的盯着坐在那里依然平静的男人，这一刻，在看过了张美丽的故事之后，他从内心的直觉告诉自己，李风起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样的人！ 他不善于解释。 他不善于掩盖。 直觉告诉自己，他有难言的苦衷，却不想成为学生们的负担啊。 我要为他洗刷冤屈！ 做法法官，我要还他一个清白！ 因为我知道，也许这个审判生效之后，从此之后世界上再也没有这样的老师了。这，是真正能被称之为老师的人！ 不可草率，不可马虎！ 这一刻，是他从事法官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迫切的焦急的希望被告人另有隐情。第一次迫切的想要帮嫌疑人打赢原告，想要还他一个公道！ 还有三天，就要对他执行死刑。 我，要搜集所有的证据！ 而李风起问张美丽索要的五百万人民币，用于了哪里，目的是什么，主观因素又是什么。 这，将成为为李风起翻案的重中之重，重中之重啊。这是及其重要的环节！ 法官目光灼灼的盯着李风起：“按照正常程序，我们需要继续往下阅读你的记忆。需要去证明，你曾向张美丽索要的五百万，出于怎样的目的……” 张美丽对于李风起问自己要的钱有什么用途，心里没有底，她多希望是为了支持王定海的梦想。 可是她不敢保证。 第68章 她如今只想好好的尊敬自己的李老师，她不想再往后看了。她害怕，害怕李老师后来真的黑化了。后来真的忘记了初心，那时候，我要怎样说啊…… 所以，张美丽急了，第一个站出来说：“我认为，关于我的后续记忆，不用在查看。不必再查看了！” 法官心中暗叹一声，能够理解张美丽的心态。她将李风起当成父亲一样的人物，此刻，看见了父亲的伟大。她只想看见父亲的伟大。 对于未来的事情，哪怕是有丝毫的不确信，她也不敢赌。她不是不愿意知道真相，而是不愿意真相是残酷的，更不愿意因为后边的事情来玷污了内心的伟大。 法官如何能不理解，能不明白张美丽的心态？ 他知道，张美丽肯定不愿意继续往后边回忆了…… 所以，法官当即话锋一转： “所以，现在立即开始展开关于王定海的回忆。王定海，我问你，你依然坚持控诉你的老师李风起嘛？” 王定海大喊道：“我控诉！” 法官继续问：“你依然认为，李风起对你的成长生涯没有过帮助嘛？” “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是他嫌弃我，一直将我当成拖油瓶。当我是累赘。所以在学习生涯，我全部都是靠着自学，是靠着我的天赋和意志成长起来的！” 法官又问：“你不认为，李风起在你的成长生涯提供过巨大帮助嘛？因为张美丽在之前和你一样，可是我们却看见了真相并非如此……李风起在特定的环境下，有苦衷，没有表达，造成了张美丽对他的误会。你敢保证，你的成长生涯，他没有参与嘛？” 王定海嗤笑一声：“我和张美丽不一样。他是为张美丽留在王家村的，所以对张美丽关怀备至。但我不一样啊，你们看见了，你们看见过啊。我是被我的父亲，以拖油瓶的身份送过去的。而那时候李老师准备离开的，在他离开的档口，我这个多余人的出现，再次拴住了他。所以，他恨不得我死！” 法官点点头：“开始关于王定海的回忆！” “是！” 王定海走了过去。 再次开始了回忆的画面。 而这一刻，其实法官的心态已经变了。 在之前，法官是想通过李风起的记忆，来做一个面向全国直播的警示片。向公众展现，一个好人，是如何一步步变坏的，一步步黑化的。一步步忘记了初心的。 而现在，他不再那样想了。 第69章 李风起，不能成为警示片。这样的人，他不该成为警示片啊！ 他甚至是我们每个人都学习的榜样，是真正的值得尊敬的人。 现在，法官只想通过记忆，去证明他无罪啊！ 这样的人，他一定是无罪的。是无罪的。 法官不再去搜集他犯罪的证据，他只想去搜集关于李风起无罪的证据。 法官的心中暗暗做下了决定，如果对于王定海，李风起能再次翻案的话。那么后续，自己将彻底证明他向张美丽索要五百万的动机是善意的。 后边的两天……就用两天的时间。去回忆李风起的人生吧。 不夹杂关于任何学生的记忆了，只是单纯的去回忆李风起的人生。如果，李风起的人生如一张白纸，我也要用尽我一生所学，来为你翻案！ 哪怕我刚判处了结论，我也要奔着摧毁我名誉的后果，去为你翻案！ 李风起并不知道，这一刻，法官已经做下了决定。 而他也并不知道，此时，全国所有的观众，都如此想。 多希望，他是清白的！ 这一刻，整个国家的所有公民，都祈祷着，为李风起翻案！ 翻案！ 翻案！ 还他清白啊！ 这个世界上也许没了李老师，再也没有第二个李老师了。 再也没有第二个为了学生的梦想，蹬着自行车，奔袭在山间小道上的穿着白衬衣的身影了…… 画面继续。 投影仪黑暗了下去，预示着一个新的画面即将展开。 王定海鼓着眼睛，鼓着腮帮子，咬牙切齿的去看。 李风起依然平静如水，波澜不惊。似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也许，他太累了，太疲惫了。只想休息…… 而这一刻。全国所有观众，或是看着手机，或是看着电脑显示屏，或是坐在电视机前。 所有的观众或是双手合十，或是捂住了自己的嘴，或是捏紧了拳头，或是绷直了全身坐在那里看着。 这一刻，所有的观众内心为他祈祷！ 翻案！ 翻案！ 翻案啊！ “还他清白，一定要还他清白！” “哪怕李老师的人生有所污点，我，我也要发起民意投票，我要奔走相告，我要发动我认识的所有人，去为他投票，解除他的死刑！” “这样的老师，再也不会出现了吧……” “我好紧张，这，比审判我还要紧张。” “李老师，你的人生一定清白如纸。我相信您，一个能够将学生培养成，始终将百姓利益，国家利益记在首位的老师。他再坏，又能有多坏呢？” “李老师无罪！一定是无罪的！他对王定海的‘伤害，’就像是对张美丽一样。背后一定存在着误会！” “李老师，我相信你无罪，我也是一个老师，你太让人值得尊敬了。我现在正号召我的学生，我们一起去法院门口等你……等你无罪释放走出来时，我们为您献上鲜花与掌声，为你开路！” “不说了，现在我已经拿着手机，往最高院门口去了。李老师，无罪，我相信。我坚信！关于王定海的记忆，一定是清白的，一定会翻案的！” “……” 78章 与此同时，京城，最高法院门口。 此时却早已人满为患了。 当张美丽的记忆，颠覆所有人固有思维的时候，就已经有大批大批的附近的民众聚集了过来。守候在了法院门口，要等一个最终的结果，要等他解除了枷锁，从中走出…… 门口，人山人海。将整个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但所有人都沉默的站在那里，或者蹲着，或者席地而坐。所有人都低着头，看着手机上的记忆的直播。 “他无罪的，肯定的！” “我们就等在门口，他无罪出来的时候，我要第一个鼓掌！” “我也要等他无罪出来，第一个凝视他！” “我也想要有这样的老师，他无罪出来的时候，我要给他敬礼。” “朋友们，大家听我说一句啊。王定海的记忆如果能翻案，我说如果，那我们一定要请求网络上开始民意投票。判他无罪。哪怕他的人生真的有所污点，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和贡献，却足以让他无罪！” “我认为，他的人生甚至没有污点！” “没有污点是不可能的，或多或少都有。问张美丽索要的五百万，现在还没有结论……张美丽自己本人都不自信，张美丽都主动要求不往后看了。但是，他的贡献，足以让我们原谅他！” “原谅他？我们凭什么原谅他？他的贡献和伟大，需要被任何人原谅嘛？我更希望，他能原谅我们……是他原谅我们啊。这个世界太坏了，以至于他做的很多事情，我们总是以这个世界的标准去评判他。总是认为，他和这个世界一样坏……” 法院门口，人群密集。 而这一次，交警没有去驱散他们。 甚至，交警也摘掉了自己的帽子，坐在路口上，低头紧张的看着手机里的直播。 就连交警，此时也在为李老师祈祷。期望关于王定海的记忆中，李老师不曾伤害他。期望关于王定海的记忆中，能为李老师翻案啊！ 十个学生告他。 可如果两个学生都翻案了，那么，足以说明，也许十个人都误会了他。 也许，这个世界都误会了他。 这个世界，需要被他原谅。 交警的队长呵斥了一声：“小刘，法院门口聚集了那么多人，严重影响了交通，你还坐在这里……” 小刘抬头看着队长，认真的说：“就让他们堵一次吧，现在，所有人都在为他祈祷。所有人都希望，这样的人，这样的老师是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让我们，对这个世界改变看法吧。让他们，让我们重新相信，这个世界，不是利益至上的……” 队长还想说什么，但是犹豫了一会儿，也只是叹口气，然后打开了手机也低头看起了直播…… 似乎这一刻，对于所有人来说，没有什么是比李风起记忆更重要的事情了！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的时代里。 我们早已不相信世界上还美好。早已不相信世界上会存在李老师这样的人。 而现在，也许，能够让我们重新的相信这个世界了！ 这，很重要！ 第70章 画面继续！ 十三年前。 课堂上，李风起正在和张美丽讲课。门被推开了。 却见一个中年男人，拉着一个穿着脏兮兮的衣服，打着光脚的虎头虎脑的男孩儿走了进来。 李风起连忙站起来：“您是？” ‘噗通’一声，中年男人一下跪在了李风起的面前。 “别，您这是……” “李老师！” 中年男人哭着磕了一个头，然后一巴掌抽在男孩儿的脸上：“跪下，给李老师磕头！” 小男孩儿不知所措，连忙跪了下来跟着磕头。 抬起头来，中年人抹了一把眼泪说：“我叫王成国。这是我儿子，叫王定海。他娘前年掉进雪窝子里冻死了，我在外边打工的时候爱打牌，把钱全都输完了，现在背了二十万的债。前几天放高利贷的又来家里催债了……李老师，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我知道您一直坚守在这里教书，您是老师，我没有办法了李老师……” 李风起沉默了，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张美丽。然后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王成国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两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哭着说： “我知道，我这辈子戒不掉赌了。输了就总想着去回本。然后继续输。哪怕我永远都知道这是个无底洞，可是我沾上了，已经甩不掉了……李老师，这是我所有的钱了，求求你了，我不想王家绝后，收下我儿子吧。张家丫头跟着您学了五年，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不想我儿子以后和我一样没出息。” “李老师，让我儿子跟着你吧。让我儿子当你的学生吧。李老师，让我儿子……至少能像是张家丫头一样有梦想，有事情做，有文化，有知识。” 李风起闭着眼睛，沉默着。 “李老师！李老师算我求你了，我要是不走，那些人一定会弄我儿子的。我走后，我儿子就没有人照看了。他怎么活呀，他才六岁，他怎么活呀……他以后怎么办啊。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懂啊！” 说着，王成国忽然暴起，一脚将王定海踩在地上，用巴掌不断的往他身上打： “叫老师！” “磕头！” “喊李老师！” “喊！” “不喊老子打死你。喊！！” “呜哇哇哇——” 王定海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疼的，发出了嚎啕大哭，呜咽着喊： “老师！李老师，呜呜呜……李老师收下我。李老师收下我。定海最乖了，定海不给你添乱。” “李老师收下我好不好，定海肯定听话。让定海干啥定海就干啥。呜呜呜，爹别打我了，老师……老师！” 李风起闭着眼睛，紧紧的捏着拳头。这一刻，只有他自己他的内心究竟有多么的挣扎！ 许久。 李风起吼道：“别打了！” 王成国眼神一喜，大吼一声：“快拜见老师！” 王定海连忙大吼一声：“老师好！” 王成国将二百块钱匆忙的放在课桌上，连鞠三个躬：“以后，定海就托付给李老师了。我走了！” 说完，王成国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张美丽气的追出去骂了两声，嘟囔着： “麻烦精。都说好了，李老师明年带我去城里拜访一位工程师，让我去城里上初中了。怎么又来一个！” “麻烦精！” “麻烦精！” “气死我了。什么人呀！” 李风起将二百块钱装进兜里，搀扶起王定海，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一句话都没有说。 王定海落座了。 张美丽还小不懂事，也没有考虑王定海的感受，不停的喊着；‘麻烦精，麻烦精’、 课堂上，李风起注意到了这一幕，然后从这个孩子的眼里看见了麻木。 那是怎样的麻木啊。 那是深深的自卑，习惯了自卑，自卑到了麻木。 他才六岁，却拥有一个赌鬼的父亲。 第71章 而在他六岁的所有人生的记忆之中，每天都有人冲进家里，带走他的父亲去进行殴打、逼债。 对于一个六岁孩子的世界观来说，他从小经历这样的事情，他以为那都是习以为常。他以为，他和他的父亲被别人殴打和羞辱也是正常的事情和现象…… 李风起分析着这个孩子的内心活动，推理着王定海的世界观。 然后李风起问道：“王定海。” “到，李老师。” 李风起问他：“识字吗？” 王定海当即站了起来，背着双手，老老实实的回答说： “我认识二百零五个字儿。” “上过学吗？” “还没有上过学！” “那为什么能够识字儿？” “我的爸爸给我买了拼音书，在家里没有干农活的时候，我会去自己学习。” 他用生硬的普通话回答。 李风点头：“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早上五点钟准时到校。先识字儿，先学算数。” “老师，上学时间是六点半……” “那是学会了基础文化课才有的条件。在学会看报纸，学会自己看书之前，你都得五点钟准时到校。” “好……” “……” 王定海每天五点钟到校。 而李风起，从此之后便是四点钟起来备课，吃早饭，然后五点五十分准时的坐在教室里等他。 因为王定海住的和学校近，李风起也没有接送他。走路五分钟的路程而已。 李风起比以前要早起一个半小时。睡眠减少了。 但是为了让王定海尽快的学会最基础的知识，李风起还是这样做了。 他的教学方式和所有的应试教育的老师都不一样，他没有去教王定海那些‘文字游戏’。而是教他认字，教他数学基础。然后教他逻辑思维。 没有考过试，因为王家村没有复印试卷的条件。 所有的考验，都来自朝夕相处李风起的判断！ 而这一天傍晚，晚课。 李风起坐在王定海的旁边，指着一本厚厚的书籍说：“这本书叫什么名字？” 王定海看了会儿，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字……字典？” 李风起笑了：“恭喜你啊定海，你不是一直都觉得自己认字进度太慢了吗？现在好了，认识这两个字了，老师可以负责的告诉你。文字世界的大门，从这一刻开始，对你敞开了！” 王定海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听说大门开了，也有些惊喜： “老师，那我以后是不是能快速的认字儿了？” “对。新华字典的大门一旦对你敞开，那么从此以后，你可以认识华夏所有的文字了。” “那李老师！定海学会认字儿了吗？” “一只脚已经走在路上了，你还怕另一只脚落不下去嘛？大门都给你敞开了，大门里边就是金山啊，怎么拿，还要老师来教你嘛？” “我会啦！” 第72章 王定海认真的听讲，学着。他比任何时候都要用心，比任何时候都要上心。 这一刻，对于六岁的他来说，查字典，是他的全世界! 而就在曾今，他的全世界，是父亲被人抓出去打，以及砍柴做饭，干农活…… 第一次，他体会到了高级的快乐，明白了什么叫做知识的海洋！ 王定海从生涩到熟练，运用起了字典之后，李风起又拿出了一本书： “这本书叫什么名字？” 王定海查了两次字典后，给出了一个答案：“十万个为什么。” “你看你，六岁了都还没见过外边的世界，六岁了都还没走出过大山。那么你想不想知道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想！李老师，我做梦都在想。” “那么这本书就会大概的告诉你，外边的世界，大概是一种什么样子。它会以一种你能理解的方式，去解释这个世界。去看这本书。” 王定海兴奋的捧着这本书：“好，老师！” 李风起微微一笑：“但是这本书是老师花费大代价，从城里借来的哟。只能借给你三天的时间，懂不懂？你只可以去看三天，三天后，要还给人家的。” “啊？” 王定海眼泪汪汪的哀求的看着李风起，视若珍宝的紧紧的将《十万个为什么》这本书，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本书捧在了怀里，眼泪汪汪的请求到：“才三天，可不可以多两天……” “不可以哟。说三天就是三天，所以这三天，所有的知识就封印在这本书里啦。三天时间，定海啊，你能挖掘多少，就看你自己了。不认识的字儿，查字典。好嘛？” “好！” 孩子紧紧的捧着人生中的第一本书。 认字儿，就从这里开始！ 成熟的书没必要，他看不懂。 儿童的书籍，他不需要，王定海比普通孩子都要懂事。 十万个为什么，却可以让他初步的认识这个世界，让他知道在干农活、父亲被人打、还债的事情之外，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很多很多的事情和疑问。 交由他去探索…… 激发起他对‘干农活、还债’之外，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心！ 而如果这本书随意的交给他，也许他不会珍惜。他的世界里，没有珍惜这个概念。 所以，三天！ 三天的时间，他必定会废寝忘食的，意犹未尽的去贪婪的吸收人生中，第一次吸收到的知识…… 82章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村支书偷偷的探头进来：“李老师，还在上课啊？” “嗳，支书。怎么了，有什么事情？” 村支书有些复杂的看了眼捧着书本，目不转睛的王定海，然后勾了勾手：“你出来，我给你说。” “|怎么啦？” 站在门外，村支书叹口气：“王成国，吊死在村口了。上吊了。唉。怎么这么想不开啊，那么大个男人，出去打工挣钱给人家还就是了。上吊了，太想不开了……” 李风起一愣，看向了村口的方向，隐约听见了村民的人声鼎沸和议论声。 沉默了一会儿，李风起说：“那你现在进去，告诉他吧。” “他这么小的年纪，我怕支撑不住……” “支撑不住，也必须支撑！从此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凭什么支撑不住？他有什么资格不去支撑？他是男人，当现实来临的这一刻，他就必须站出来。既然无法改变命运的残酷，那就挺直了腰杆，去面对暴风雨的洗礼。否则，他也会倒下去。他们家，未来谁去站出来！” 村支书愕然看着李风起： “李老师，你……唉，有时候感觉，你太理智了。太冷血了。” 李风起摇摇头：“不是我冷血。逝者已逝，生者节哀。如果他永远不站起来，那他未来怎么办？永远活在阴影之中吗？” “唉！” 村支书叹口气，走进了教室之中：“定海啊。” 王定海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村支书。 村支书说：“我给你宣布个事情。” “啊……” “你爹，去世了。” “哦。” 王定海麻木着。 村支书叹口气：“就在村口……” 王定海猛然站了起来，像是个疯子往出去跑，站起来的那一瞬间，眼泪涌了出来。 李风起看着他跑进夜色，然后默默的跟了上去…… 村口，王国成的尸体已经被人放了下来。周围一些看热闹的村民，已经散去了不少。 王定海蹲在父亲的身边，喊了两声： “爹！” “你别睡了。” “爹，你醒醒呀。” “我听话了，我跟李老师好好学了。你别睡觉啊……” 王定海拍打着父亲的尸体，只是冰凉，什么温度都没有。 忽然，王定海嚎啕大哭：“爹。呜呜呜。我叫不醒你了……” “爹，你这么爱睡懒觉，我天天早上叫你……这一次，我叫不醒你了。” “爹，你是不是再也醒不过来了……爹……” “……” 李风起和村支书站在远处看着，没有走过去。两个男人站在这夜风中，都在擦着泪水。 夜风中，那个孩子幼稚的言语，像是刀子一样扎进他们的心脏之中。 村支书叹口气：“唉。造孽啊！” 李风起喃喃自语着：“老师无法改变你目前所处的环境，以及目前你遇到的残酷与童年的不幸……可老师，一定会改变你的未来，从此，你必定幸福与快乐，这是老师给你的保证。” “走吧，王成国，你走吧。你儿子，以后，我管了！” “他会活出头的，他不会像你一样的，他会成为你家族最骄傲的星辰的，你走吧。” ‘呼——’ 夜风吹袭。这，似乎是冥冥之中王成国的回应。 83章 李风起推着一辆木板车走了过来：“先为你爹收尸吧。入土为安，支书说就埋在你们的祖坟里。” “李老师……” 王定海泪眼朦胧的看了眼李风起，然后说：“李老师不要帮我，我自己来。我要自己来。” 李风起沉默了一会儿：“好！” 然后，就只是看见王定海吃力的将自己的父亲往木板车上拖。他的身高才到他爹的胯部，可是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拉扯着，扛着他爹往板车上移动。 李风起真的没有去帮忙了。 他在那里想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这个孩子内心的想法了。 在他的世界之中，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亲人，就是他爹。他的所有的世界观和记忆之中，没有任何人对他们的家庭伸出过援手。 所以现在他爹死了，他也不想让人对他伸出援手了。他想自己，送他爹最后一程。 王定海不傻。 他六岁，虽然有些呆呆的。可是他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 将他爹固定在了板车上，王定海说：“李老师，你不要跟我来了。我送我爹……我一个人送他，李老师，你就让我一个人去埋他吧。” 李风头：“嗯。” 李风起依然没有说什么。 夜风中，只是目送着王定海推着板车，在山路上，在王家村很多村民的目送中，将他爹一步步的往祖宅的坟地里拖去。 村支书站在路旁，叹口气： “造孽啊！” “哎。就只有这么一个小娃娃了，和张美丽一样，和张美丽一样的造孽啊。” 一众村民也是唏嘘感慨着。看着那一点儿大的娃儿，就这么推着他爹去埋葬，不少村民都潸然泪下了。 “定海好样的。” “他不想麻烦任何人。这孩子，心里傲得很！” “就是傲得很。” “那些放高利贷的，太不是东西了，就这么活生生把人给逼死了。” “要说啊，也只能怪他王成国。那么好赌，把自己命给赌进去了。但是却太自私了，那么大个老爷们儿，居然一死了之，就这么留下一个娃甩给了李老师带。他倒好，一死了之，两眼一闭啥都不管了。可怜了定海才六岁，连累了李老师又当爹又当妈又当老师的。、” “哎，我有时候都替李老师感觉不值。要是没来咱们王家村，李老师在城里一定能过的很好。” “定海是可怜了，怪就怪摊上了这么个爹。也好，走了也好，以后不连累定海了。” “……” 第73章 村民根本不可怜王国成，说他死有余辜都是轻的了。大家只是可怜王定海，这么小个娃娃，他懂什么啊。爹一死，以后可怎么办？ 王成国要是不好赌，也不会这样家破人亡。 要是不那么自私，但凡像个男人一样，把胳膊上的肉咬一口出去挣钱，去还债。去为了自己的儿子拼一拼也好啊。 结果把儿子一甩给李老师，过两天立马就在村口吊死了。 死多简单啊。 这世界，死多容易啊。 活着才是真正的难！ 李风起也跟在后边走着，他不放心王定海。一路跟随，听着那些村民的议论，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翻山越岭。 一路走。 到了王成国家的祖坟。说起来也是，王成国这死还是有预谋的，居然提前已经挖好了坑。还在旁边用木牌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儿——把我埋在这里。 王定海看着这木牌上爹留下的字，‘埋’字儿不认识，还停下来打开字典去查了查。 然后才回头对着板车里的尸体点头说：“好！” “……” ‘咔——’ 远处的黑夜里。 李风燃了打火机，燃烧起了一根许久没有抽过的香烟。 看着王定海一个人将他爹埋进去填土。 心中不是滋味儿，深深的抽了一口烟，然后将香烟插在了地里，遥遥对着那墓地看了一眼： “走好。下辈子别赌了。” “……” 法庭里。 所有人都有些感伤的看着王定海。 原来，他们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过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时王定海坐在李风起旁边，已经泣不成声了。 有记者叹息一声： “王定海控诉李老师的时候说，他爹死了的时候，甚至没有任何人帮他。可是现在我们看见了，那个时候，那么多人都想帮他。支书要帮他，李老师更要帮他，可是王定海自己不让别人帮他。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只是记得他一个人……却忘记了，曾有人想帮他。” “哎，这就是记忆的模糊啊。如果没有根据李老师的记忆知道过去的事情，我们可能都不知道曾经有这样的原因。” “无论怎么说，他还是很可怜。六岁就没有父母了。” “如果说李老师真的从头到尾嫌弃他，不管他。我是不信的，六岁就是孤儿，如果李老师不管他，他是怎么学习到知识的，他是怎么长大成人，并且成功的！” “我不信李老师真的会嫌弃他！” “……” 这时，王定海转头看向了眉头郁结，脸上有些哀愁的李风起。他奇怪李风起这会儿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但是他也没有去多想，只是沉声道： “对不起。我想起来了，当年是我自己不愿意让你们帮我……我的印象不深了，这一点，我误会你了。” 李风起叹口气，粗糙的手一把抓住了王定海的手背： “定海，对不起。不该让你回忆起当年的伤心事，今天的人不该再为昨天的事伤心。我又让你回忆起来了。这么多年来，我看见你慢慢的淡忘，每天都过的开心而感到开心。今天，却看见你这么个男子汉，又想起过去的事情流泪了，这是我的一部分责任呐。” “现在想想，如果当时早点预料到你爹会自杀，我会去阻止他的。我会去告诉他，他还有个儿子活着，会让他为你考虑考虑，给你至少有个家庭……” 王定海浑身一震，有些复杂的看着李风起。 他没有想到，自己误会了他。而他却给自己说对不起…… 因为他认为，我不该再想起这些伤心的事情。 这一刻，王定海有些语塞，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心中有些难过，是不是自己和张美丽一样，都误会了李老师？ 85章 这时，那个戴眼镜的记者走了过来： “王定海先生，我没有想到您小时候居然有过这样的遭遇和困境。很佩服您，就这样一路走出来，白手起家，做到了如今的程度，成为了华夏富豪榜上的人物。我趁机采访一下，您的成功秘诀究竟是什么？太励志了，我认为这对我国的青少年教育有着很深远的意义。” 王定海红着眼睛：‘我现在没有心情回答你这样的问题……’ “那可以说说，你成功的秘诀是什么嘛？” 王定海仔细回想了一下：“若真的说成功的秘诀，那么就是不放弃，坚定的走下去。我小时候李老师对我说过最有用的，也是帮助最大的一句话就是，说我有大企业家的面相。所以后来我无论遇到任何困难，都不放弃，因为我自信我是注定成为大企业家的人。” “当然，在这其中，我的运气也不错，我其实十五六岁就开始经商了。碰到了很多对我帮助很大的人，在我创业初期的时候就提供了巨大的帮助……” 这时，张美丽听不下去了，大声说道： “王定海，李老师对你的帮助你忘记了嘛？” 王定海冷静的道：“对，是对我有帮助。传授了我知识，也告诉了我对我人生影响最大的一句话。但是其他的，我认为没有了。” 张美丽说道：“你敢扪心自问没有了嘛？谁把你拉扯大的？” 王定海冷笑一声：“说到这里，我倒是要好好的质问一下我们的李老师。说话和放屁一样，真的好嘛？大家也看见他记忆中的画面了，我父亲死了，他说什么？他说，以后他把我管了，他说他以后就是我的爹，我的娘了。对不对？” “对，李老师在看见你父亲死了之后，就已经决定这样了。所有，他才把你拉扯大的。” 王定海怒吼道：“根本不是。根本就没有，如果我说……从小到大，我都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你们信不信？今天这个村民给我救济一点，明天那个叔叔给我家里留一点粮食。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全都知道。我从小到大根本就没有吃过李老师的一口饭，他对我有教育之恩我承认，可是他根本就对我没有任何养育之恩。没有啊！” “但是我王定海依然报恩，我记住了小时候救济过我的那些村民，和叔叔伯伯。所以我赚到钱之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回去报答他们，我给王家村修了水泥路，我给家家户户盖了大房子。李老师没有为我花过一分钱，根本就没有养过我。可是我依然听他的，他问我要钱，我哪一次没有给过他？我何错之有？” “我早就说过，他的心里，只有你张美丽一个人。他只把你张美丽当成了女儿，当成了他的学生。而我们，他只是嫌弃。也许是碍于面子和名誉，他依然教我们读书……可是，你说他把我从小拉扯大，这就太过分了吧？” “不信你问他自己。李老师，你说！” 86章 说着，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李风起。 李风起看着王定海，沉默了很久，然后笑了笑说： “累了……法官，我认为不必再往下看了吧。我累了，回监狱休息几天吧。我是个死刑犯，行刑前，让我休息三天吧。不必看了。” 张美丽顿时眼泪喷涌而出：“李老师，我不会让你被判刑的。不会的！” 王定海听见这话，也突然有些心酸，死刑嘛…… 而现在，我已经没有了痛快，是一种不舍啊。没有之前那种恨不得他早点死的心里了…… 但是王定海不会这样说，他只是咆哮着： “凭什么不看。必须看，要看下去。你张美丽的记忆，没有看完，后边的误会你根本没有解释清楚。现在，把我的必须看完，看完，我要看完。” 法官沉声道：“李风起，你没有任何想要为自己辩解的态度嘛？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我建议看完，还你一个清白。” 李风起无所谓的笑了笑：“没有什么清白或者不清白的。这一辈子走完，我的使命已经达到了，完成了。我的老师希望我成为栋梁之材，我说，我想让这个世界上多出一批栋梁之材。亲眼见证到他们都成材，我已经没有憾事！” 法官猛然站了起来，他比王定海还要激动： “不行！！” “法律是什么？法律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但是！” “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李老师，我认为你是好人。无论如何，这一次我不给你人权，我不给你任何的权利和自由，我必须要为你洗刷所有的冤屈。” “我要为你证明清白。” 王定海几次想要说话，可是却没有开得了口。 张美丽瞥了他一眼：“王定海你记住，李老师真的将你当成儿子一样。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你根本就不明白他。你永远记住，你是被他拉扯大的，他对你不仅仅是教育之恩，还有养育之恩啊。” “我从未看见过他对我有什么养育之恩……” “没看见的，便不存在嘛？” 而正在此时。 忽然，法庭外忽然走进来一个杵着拐杖的老人。 当老人走进来的时候，法庭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看着这个老头。 “张教授！” “嘶——张教授来了！” “华夏医学院士，张教授！” “他怎么来了？” “张教授去年就已经退休，不再行医了，今天怎么来了！” 记者们认出了张教授，所有的摄像机都打在了他的脸上。所有人的神色是一片的尊重，因为，这是真正的华夏医学界的定海神针，是华夏真正的——国士！ 法官连忙站了起来：“张院士。” 这时，原告席之中的学生，王国荣猛然两眼一瞪，快步的跑了出来去搀扶张教授： “老师，您，您怎么……” “滚！” 一直冷着脸走进来的张教授，在看见王国荣的那一瞬间，顿时老眼一瞪：“白眼狼，真的是白眼狼啊……呵呵，王国荣，华夏最年轻的，获得过诺贝尔生物学奖的华夏年青一代医学第一人。王国荣，原来你是这样的白眼狼，我不曾教过你。” 王国荣睚眦欲裂，哭喊道：“老师，你……” 张教授老泪纵横，指着坐在那里的李风起：“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坐在那里的那个人，才是你真正的老师。他才是你真正的老师啊，你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们啊，你们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外界说，这一次的原告席是华夏最强天团，是华夏真正的栋梁之材。” “抱歉，我没有看见哪里有栋梁之材，我看见的，只有一个个白眼狼，吸血鬼！” ‘嗡——’的一声。 全场爆炸了。 第74章 这，可是华夏真正国士无双的人物说的话啊。 这，可是华夏的医学界院士，泰斗啊！ 这，是亲手将王国荣送上了诺贝儿生物学奖舞台上的人物啊。 这，可是曾经获得过共和国勋章的人啊！ 而他，却说在座的没有一个栋梁之材，有的，只是一群白眼狼。 这话之中究竟有多大的权威性？ 张院士颤颤巍巍的走到了李风起面前。 李风起起身：“张老师。” 张院士看着他，缓缓的伸出一只老手，怜惜的捧着了李风起的脸： “老了，小李，你老了……你老了啊……” “我今天知道消息的时候，就往这里赶了。还是慢了一步，慢了一步啊。他们居然已经宣判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被判刑的，真相，永远就在那里，你会洗刷的。但是你的人生，却多了这么一个污点。” “小李，我如何向你的老师交代啊。他走了，他提前一步去见马克思了，我也快了，我下去的时候，我怎么交代啊……” 李风起一直无动于衷，但是听见老师的时候，却双眼红了起来：“张老师，我……” 张院士老泪纵横： “你不听你老师的，不去国家科学研究院。不去做华夏科学史上震古烁今的那一颗星。你老师骂你，天天骂你，骂了你五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啊，你教的那个叫张美丽的学生真的做出了响水河大坝的时候，你老师笑的比谁都开心。他见谁都吹牛，说他的学生不愿意当栋梁之材，无心权势名利，说他的学生比我们的学生更厉害，因为要为国家培养一批又一批的栋梁之材。曲线报国！” “他天天吹牛，听得我们耳朵都起茧子了。然后，你又培养出了一个医学界的……就是那个白眼狼。你老师当时已经病危了，在病床上，天天都在笑。每天都笑啊……只是和你打电话的时候，他总是冷着脸，总是还要生你的气。可是你不知道，他天天都在笑。” “你的老师，是在快意的大笑中撒手人寰的。你知道嘛？他每次批评你，批评完了之后，转头又对我们说‘我这个学生太不省心了，不好好当他的科学家，偏要去培养一大批科学家。这不，又培养出一个，太多了，太多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经常这样，你不知道吧？” 李风起浑身颤抖。 眼泪如决堤一般流淌了下来。 他回想起了当年站在尘土飞扬的王家村，向那个老人告别。 目送那个老人登上了军车。 承受着那个老人的怒骂。 然后看他离去，不曾回头…… 一幕幕，犹如走马灯一样上演。 耳边，依稀还有那个老人的怒骂和呵斥。依稀还有那个老人的苦苦劝慰。 第75章 李风起一直都知道，他一直在背后默默的支持我，为我抗下了压力。但是今天才知道，其实老师早已对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成见了。他以我为荣，他以我为傲！ 张院士哆嗦着手，不断的摩挲李风起的脸庞： “你看你，皱纹都出来了啊。我对不住你老师临终前的交代。他走的那一天，把我叫到床边给我说：说张健呐，我那个学生你要好好鞭策他。我没几天了，好好鞭策他。照顾好他，他在那山里待了十几年了，对外边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年，太累了……催催他，让他进城来休息休息嘛。这些年，他做到了，他做的够多了。他为这个国家培养出了太多的人才了，有些已经成名，有些还年轻，这，却都是我们的中坚力量。 而他，也该休息了吧……他比老子厉害啊，他，真正做到了桃李满天下，百年树人。该休息休息了。” 李风起已经泪流满面，更咽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李，我没办好你老师的交代。没督促你回去休息。我是存了私心的，你教书这么厉害，那就继续培养，继续发光发热。我自私了，我该催你进城的……你看看，现在这乌烟瘴气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都是特么些什么玩意儿啊。判处你死刑？他凭什么判处你死刑？” “这个世界，这个国家。谁有资格判处一个桃李满天下的华夏第一名师死刑。告诉我！谁有资格审判你！” “因为连我，都要向你鞠躬，说一声，为了这个国家，你辛苦了！” 说着，张院士仍开了拐杖，就要鞠躬。 全场哗然！ 全国所有人哗然！ 李风起连忙搀扶，大喝道：“张老师你这是做什么！” 张院士没有解释，回头看向了法官：“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能够对他进行审判。这是我的话，放在这里。但是我不会把小李带走，就在这儿！” “不是要看他的记忆嘛？看！” “所有人都看。这一次，不还他清白，我陪他就在这里，永远不走出这里。诬告容易，还清白难。我就在这里，不仅仅是我，我们国家科学院的一些老头子，马上就会陆陆续续的来这里了。太气人了，太愤怒了。” “小李你不要说话。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一直隐姓埋名，这一次，不出名都不行。不证明清白都不行。不让他们了解你的故事都不行了。我不答应！华夏不答应！全国十四亿人不答应！全国所有从事教师职业的不答应，华夏科学院所有人，亦不答应！” 李风起没有再说什么，擦了擦眼泪，笑着点头。 接着，张院士转头指了指王定海：“你叫王定海是吧？” 王定海连忙鞠躬：“张院士，是……” “不用给我鞠躬，我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不值得你尊重。但是我认识你，我认识你已经有十二年了。” 王定海猛然瞪大了眼睛：“啊？” 张院士又说： “我告诉你，你的老师，不仅对你有教育之恩。对你有养育之恩。对你有知遇之恩。我再告诉你……他，甚至对你有救命之恩。你知道嘛？” ‘轰——’的一声，犹如一记炸雷，猛然响彻王定海的脑海之中。 什么！！ 救命之恩？ 第76章 王定海的眼睛越瞪越大。 这一刻，他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曾经的时代，那模糊的记忆…… 渐渐的，串成了线。 渐渐的，一条清晰的思维连了起来。 “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王定海深吸一口气，像是想到了什么，震撼的盯着李风起：“不不不……是是……” ”“是……是你……” “不不不，怎么会是你……” “不……是，是你是你嘛……” “是你！” “呜呜呜，那个人是你！” “他是你！” “那个我一生都在寻找的人，是你！” “他……他，原来，原来他一直在我的身边。他，他就是你！” 王定海像是发狂了一样，嘶吼着，念叨着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话。 李风起平静着，没有看他。 所有人都懵了，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王定海，不知道他究竟在发什么疯。 “怎么了啊他？” “不知道啊。” “他怎么了？怎么忽然又有了救命之恩？” “王定海曾经死过嘛？没见他说啊。” “不知道……” 而这时，王定海彻底泪崩了，浑身战栗着，筛糠般的战栗着盯着李风起。这，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最震撼的事情了。 他转头看向了法官，嘶吼道： “播放！继续播放李老师的记忆，播放啊啊啊啊啊！” “我要知道真相！” “我要知道，我要知道真相啊啊啊啊！” “快啊啊啊啊！” 他嘶吼着。像是疯了。 法官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却感受到了气氛的无比凝重。连忙喝到：“继续播放！” “是！：” 工作人员也迅速的开启了机器。、 在场的所有记者，都连忙对准了投影仪。所有人，在这一刻，手心都紧张的出汗了！ 救命之恩？ 什么救命之恩！ 第77章 而这时，听见对话的张美丽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瞪大了美眸，不可思议的看着王定海，然后又转头看向了李风起。 “啊……救命之恩。你你……难道……” “李老师！”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李风起，似乎知道了什么。 李风起没有说话，表情平静。 张教授冷哼一声：“所以我早就说过，你们就是一群白眼狼。真正的白眼狼也莫过于此了。他不仅仅是你们的老师，更是你们的父亲，就这样对待自己的父亲嘛？知道我为什么来嘛？” “因为，我看不下去了！：” “百善孝为先。而我华夏泱泱大国，若是连孝道都没有了，若是人世间只存在你们这样的白眼狼。那我华夏，宁愿不要这样的栋梁之才！” 张美丽哭了，她哭的很伤心。看着那张沧桑疲惫的脸，她知道了，李老师为自己这些人所做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提过。甚至，从来没有告诉过这些…… 王定海却像是傻了一样，看看张美丽，又看看李风起： “不可能……” “不可能的。” “不可能是他的。那个人，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是他。” “这么多年了……不会的，不会是他的……” 而张教授又冷笑一声看向了张美丽：“你，你们。不是还想不明白，他后来为什么问你们要钱嘛？他，李风起，他当年若是想，他缺钱嘛？” 张美丽浑身一震：“张……张院士，为什么？” 张院士冷笑着：“看着吧，你马上就懂了。你会搞懂的。还他妈愣着干什么？不是要播放李风起的记忆嘛，继续！！！” “……” 画面继续！ 葬了！ 王成国就这样被草率的葬了。 年幼的王定海在坟前坐着，哭着。哭着哭着，然后又拿起了那一本《十万个为什么》。借着月光开始阅读了起来。 他想起了李老师说的，只可以三天！ 所以这个时候，他很珍惜。他还不是太懂死亡意味着什么，所以父亲离世的伤心来得快，去的也快。 一边看十万个为什么，一边查着字典。 “天空为什么会打雷……” 王定海喃喃一声，他没有急着去看答案，而是以一种极度珍惜的心态，真正的去猜测。不愿意立马就揭露答案，想要自己去猜一猜。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打雷呢？” “是不是老天爷，拿着锤子在发射……” “为什么会打雷呢？” 王定海思考着，然后拿出铅笔来，先写了好几个答案。 答：因为天上有老天爷。 答：因为村里的电灯漏电了。 答：因为xxxxx 他拿着铅笔在书上歪歪曲曲的写了很多的答案，然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第二页的答案。 “啊，因为天上的云层相撞，产生了电流……” 王定海满头雾水，这十万个为什么，对于他这种曾今甚至没有看过任何书籍，甚至家里连电视机都没有的他来说，有些超纲了。 王定海满头雾水，这十万个为什么，对于他这种曾今甚至没有看过任何书籍，甚至家里连电视机都没有的他来说，有些超纲了。 可他，却乐此不彼。 他想搞明白。 想要知道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云层相撞会有电流呢？为什么呢？云会撞在一起嘛？它们不是嘛？” “为什么能够打雷呢？” 王定海喃喃自语着，然后将这个问题写了下来，他打算明天去找李老师问问，为什么天空中的会撞在一起。 第78章 远处，李风起听着他的疑问。心中莫名的有些发酸，吸了吸鼻子： “唉。一个美丽，一个定海……这个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孩子出生如此的不幸呢？” 这个年龄的王定海，就是应该去幻想，去天马行空，去玩玩具的年龄。 可是他的出生，不允许他拥有这些东西。 城里的孩子们，无论父母的收入是高是低，可是再苦不能苦了孩子。至少，父母还在！ 至少，城里的孩子，在这个年龄是天真的。是懂了很多的。 他们拥有自己的飞机大炮，有自己的小火车，统治着自己的小军队以及全世界所有的花朵。他们可以无忧无虑的躺在草坪上，指着天空的们一会儿变成狮子，一会儿变成老虎，一会儿变成鲜花的样子，一会儿又有齐天大圣孙悟空踩着这些飞到自己梦里…… 可是这些东西。 王定海和张美丽没有过。 甚至王定海无知到，不知道什么是飞机。不知道城里孩子人人都有的小火车，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他会去幻想天空中的有各种各样的形状，可是其实，六岁的他，还没有吃过…… 李风起缓缓的捏紧了拳头，在月色下，他双眼无比明亮的看着王定海。这一刻，他做下了一个决定。 “我再也不走了！” “我再也不离开这里了。” “我再也不回京城了！” “在这王家村，还有太多的和你们一样不幸的孩子。这该死的贫穷，这该死的挣扎。这座大山，像是天生给你们带上的枷锁，如果！” “如果这是枷锁的话，我愿意帮你们挣脱。” “如果这是苍穹的话，我愿以身体搭桥，让你们去跨过！” “如果这是命运的话，我愿意用我毕生之力，在你们的未来书写崭新的篇章。” “如果，这天下还有成千上万的这样的孩子，我愿用我此生，去改变这个国家的未来。我要让你们成长起来，如果有一天，我老了，我死了。长大后的你们，可以继续将这样的使命完成下去。改变这个国家，所有山区孩子的未来，他们，不该天生就套上这样的枷锁！” 如果，张美丽没有遇见我。她是否会变成一个叫花子。然后在花季的年龄，进入城市里打工。也许会被灯红酒绿的社会所诱惑，沉沦，而堕落，不敢再去想象未来的模样。 如果王定海没有遇见我，他是否未来会去偷，去抢。没有是非观，没有价值观，没有人生观。他会成为盲流。他的归宿是否是地铁站中？还是监狱…… 我要改变这一切！ 我要改变他们！ 而现在，还有很多和他们同样遭遇的孩子没有遇见我！ 这一刻，李风起找到了比完成自己出人头地的梦想，更有价值，更有意义的使命。是他必须要用这一生去扛起来的使命！ 父亲坟前借着月光，第一次沉沦进入知识海洋里的王定海。 孤零零的家中，烛火下看着三峡大坝工地上郑院士照片，幻想自己未来要成为这样伟大人物的张美丽。 是怒吼！ 是他们无声的诉说！ 是五年前尘土飞扬中，牵着自己衣袖的小手。 是现在！黑夜里对人生充满未知的眼睛！ 是往后！是这个国家的未来！ “去将那坎坷的山路踩平吧，去让这个世界为你们喝彩吧！” 李风起攥紧了拳头！ 第79章 从这一天开始，王定海陶醉了。 他从伤心之中走了出来，他一个孩子，来的快，去的也快。 只是隔三差五的会去父亲的坟前汇报说：“今天我知道了黄河和长江要流入大海。今天李老师教会我写了一篇作文，他发给我了一朵小红花，爹，李老师说这是梅花的形状。梅花是什么花，你见没见过梅花……” 他也诧异过，父亲的坟前立了一座碑。碑文上写‘王成国之墓’。王定海不认识‘墓’这个字儿，查了字典后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诧异的是，谁立的。 可转头，又忘记了这件事。过后，又习惯了有这么一个碑。 而在看完了《十万个为什么》之后，王定海第一次尝试到了读书的乐趣。六岁的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在每天做饭劈柴之外，大千世界中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他没看过动画片。家里连电视都没有，所以他并不存在对于什么东西痴迷的现象。 可是在接触过书本之后，天性中的好奇心，求知欲一下爆棚了。而在尝到了查字典的甜头之后，王定海上瘾了。 他对学习上瘾了！ “李老师，我已经一天没有书看了。还有没有什么书可以阅读的啊？” 王定海有些胆怯的问道，他认为，书本应该是来之不易的东西才对。所以这样要求李老师，应该是为难了李老师的。 李风起也没有去解释这些问题，这样也好，他会更珍惜书本。 当然，王定海和普通孩子一样，他对教科书不是很感兴趣。就像是小学一年级的语文书，他就不喜欢看。他给李风起的解释是： “这些都是教认字儿的，我都会认字。而且这里边的故事和诗歌没有意思，我不喜欢。” 李风起也没有去强迫他接受这些东西，该学的虽然必须要学习。但是王定海更多的是对课外书感兴趣。 如果他这样的学生放在普通的小学里，是一定会被请家长的。因为对课外书过度感兴趣，考试成绩一定会下降。可是李风起不会对他有任何的意见，在李风起这里，他不需要考试！ 不需要成绩。 而如果有精挑细选的课外书，他可以在小小年纪里，学习到一个最重要的东西——思维方式与逻辑。 这些，才是对他最重要的东西。 李风起问他：“那你想看什么书？” 王定海兴冲冲的说：“什么书都行。” “故事书？” “也行。” “教你人生大道理的书行不行？” “也行！” “不挑？” “不挑。” “为什么、” “我觉得很有意思，让我知道了好多东西。我好想好想知道王家村以外的事情呀。” 李风起看着这孩子明亮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对外边的世界很好奇嘛？” “嗯！” “好。” 李风起来到了宿舍里，在床下拿出了一个大纸箱。箱子之中满满当当的全部都是书。 而这些书，其实是一套书。 《二十四史》 从二十四史之中拿出了一部白话版的《史记》来，这是二十四史之中的第一部正史。 二十四史之中记载的是二十四部正史，一本一本，一部一部。是非常浩瀚的知识海洋。 “定海。这两个字念什么？” “史记？李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李风起问他：“你想不想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的？想不想知道山的外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想不想知道这个世界是怎样一步步发展到如今的？” “想！想！想呢！” 王定海两眼放光，他的好奇心与求知欲，太强大了。 李风起满意的点点头：“你对于教科书不感兴趣。但是你却必须要拥有常识。而你又对所有的故事感兴趣，那么，读二十四史吧。老师告诉你，二十四史，总共有二十四部华夏文明的历史。你必须要去看，古有‘读史以明智’。” “读史以明智？意思是不是说，读完了这些历史，就拥有智慧了？” “可以这么说，但却是比智慧还要更加高级的东西。是开智，是开慧，是开悟。如果读完了二十四史，从此以后，你就再也不会被人世间的任何事情所迷惑了，你就再也不会感到迷茫与困惑了。但是，六岁的你如果去读二十四史，却需要放下一些东西。、” “放下什么东西？” “校园，同学。以及考试……将你放在外边县城里的学校之后，你可能追不上别人的学习进度了。可能你总是会成为一个差生。你必须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和努力，才能追上别人的进度。” “我要读史！” “好！” 李风起将史记递给他：“那么，读完史记之后，就要开始读《汉书》《后汉书》《三国志》……一直读完二十四部华夏历史后，你会拥有很高的智慧，同时，你一定会知道后边你需要读什么书，走怎样的人生道路了。老师期待你读完二十四史！” “李老师，我一定会找准方向的！” 捧着史记，王定海兴冲冲的离开了。、 李风起叹口气：‘不同的教育方式，不知能否缔造不同的你……学历并不能代表一切。但是学问，却足以让你出人头地！’ 这是不同的教育方式。对于李风起来说，这也是抉择。 要么是让王定海成为鸡娃，进入普通的应试教育之中，在一次次考试中大浪淘沙。 要么是直接一开始就否决了这条道路，直接从二十四史入手。让他明智，让他开慧。从此自己找自己的人生方向，自己寻找自己的路。 两者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第一条路，李风起会让他拥有学历。 第二条路，便是让他拥有学问。 这在当前的时代，是大逆不道的，是离经叛道的。 但是李风起观察到，王定海天生不适合去考试，他天生就对教科书不感兴趣。如果非要强行填鸭式的话，那么他的人生就走不远。未来会泯灭于众人了。 当然，在他读书之余。李风起一定会教他数理化，这些最基础的东西。 王定海拿着史记离去了，在他不知不觉中，他将进入一种非常规的教育方式之中。 而李风起也没有闲着，坐在宿舍里，思考着。为他量身制定着一套新的教学方式和体系。 法庭上。 众人看见了这样的一幕，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深思之中。 他们为王定海的这种教育方式感到奇怪。 六岁开始读史？ 这正确嘛？ 这真的能行得通吗？ 第80章 与此同时。 京城，师天老师的豪宅之中。 带着老花镜的师天看见这直播，不由得冷笑连连： “呵呵，可笑，可悲，可耻！” “六岁的孩子，居然教他读二十四史？他读得懂嘛？那就是些课外书，他一个小学生学课外书？不老老实实的背诵要求背诵的古诗。不按照教科书上的来教，居然反而剑走偏锋的学习二十四史。这以后，别说高中了，初中都考不上。” “以后就是文盲！” 显然，师天对于文盲的定义是：高中成绩不合格！ 接着，师天立即发了一个微博，开始严厉的抨击李风起。、 现在他已经有了一种预感，如果再不打击下李风起的名誉，那么很有可能未来的自己，将再也不是华夏第一名师了。第一的位置，极有可能会被李风起所取代。 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打了很久，一篇博文就发布了出来。 按下回车键发送消息，师天的眼里闪过了一抹愤怒之色：‘你这种人就应该判处死刑！’ 博文原文： “注意！注意！不要被李风起的教育方式所迷惑，这根本就是误人子弟。六岁不好好读课本，以后怎么考得上大学？考不上大学的人，还有个什么前途，那不就是社会废物嘛？不就是渣滓嘛？而所谓的李老师，就是专门培养这种渣滓的嘛？” “六岁开始读二十四史，却置功课于不顾。以后上小学怎么办，上初中怎么办，考高中怎么办？考大学怎么办？社会上的工作需要用到历史书嘛？历史书读来读去有什么用？有什么意义？要是真的有意义的话，那考古学岂不是成为社会主流了？” “王定海才六岁，在心智不成熟的时候，李风起不好好将他引导到正规的学习上不说。就凭着王定海对学习不感兴趣，就不学啦？就不引导啦？偏偏让他去根据爱好乱来。这是对王定海人生的极其不负责任。” “但是王定海未来的成就很高，所以我在这里完全可以进行预判。王定海在长大一些之后就会明白这些道理，然后会悬崖勒马，自己就会感觉到李风起的教学方式有问题。从而转向了正规教育，所以，才有了如今的成就的。因为王定海的学历是高中文凭，我可以断定，李风起的这种教学方式是绝对考不上高中的。这，就已经说明了问题了。李风起，该死！他完全不考虑王定海未来的前途，凭借自己主观意图去改变王定海，差点毁了王定海的一生啊！” “……” 博文一出，微博上一片哗然。 “师天老师，你的结论是否太武断了》？” “我也认为，这言语太极端了吧？考不上大学的就是废物？有些人志不在此，世界上有千万种职业，非要考上大学的才对社会有贡献嘛？” “我这就不服了，张美丽也不是正规学校出来的，却是华夏最杰出的女工程师。” “王定海可是福布斯富豪榜的人物，可是王定海却并没有上过大学。这就是师天老师口中的废物？渣滓？福布斯富豪榜的人都是渣滓嘛？” “虽然没有文凭，可是却有文化。这不是废物！” “古时候的学生，都是从四五岁开始读史书的。四书五经都得读，那是古时候孩子的基础教科书啊。结果你认为那是垃圾？” “我虽然不认可李老师的教学方式，但是师天说话却更极端！” “赞同，李老师的这种教学方法根本不行，会误人子弟的。怎么可以忽略了基础课本呢？他没有想过，万一考不上高中可怎么办？” “我还是比较赞同师天的回答，王定海如果一直按照李老师的方式学习的话，根本不可能成为首富的。一定是后边醒悟了，从而转向了正规途径，这才悬崖勒马。” “说起来，和李老师没多少关系。是和王定海从小的经历，和王定海的天赋与刻苦有关系。他这种教学方式不可能培养出人才！” “……” 第81章 网络上，说什么的都有。 果然是如李风起所料的那样，这种教学方式，在如今的社会和价值观之中。是离经叛道的。 是颠覆人三观的。 大家都是在习惯了应试教育之后，自然而然认为应试教育是无敌的。 可是，所有人却都忘记了，却都忽略了一点。 走出校园后呢？ 大学毕业后呢？ 社会上，还会对你进行考试嘛？会根据你的分数，给你发更高的工资嘛？会因为你是考试高手，就给你光明的前途嘛？ 更重要的，依然是靠着能力啊！ 而这些能力，在学校里却从不会教给你。 学校不会教你在进入社会后，怎么赚钱。 可是这个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却都需要靠着自己努力赚钱来生活啊…… 当然，李风起也并不认为应试教育有错。 没有错。 应试教育是从宏观的大数据上来看待，可以批量的培养出更多的人才。 可是李风起，是一对一，是和应试教育的老师完全不一样的老师。他不会采取应试教育的方式，他将自己的学生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培养…… 网络上的言论，影响不到法庭上。 也影响不到十几年前的李风起。 依然继续！ 画面继续！ 一个月后，王定海找到了李风起：“李老师，我读完了。可以看下一本了。” 而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王定海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读完史记之后，六岁的王定海，终于知道了如今的国家是怎么来的。知道了华夏的历史是怎么来的。也知道了原来之前有那么多的朝代。 他脑海里，多了许多许多的概念。 他整个人心智产生了变化了，眼界打开了，他知道了，人生的意义不仅仅只是做饭劈柴还债。还有很多，还有很多很多。 李风起问他：“为什么看的这么慢？一个月才读完。” 王定海说：“有很多字我都不认识，一边查字典一边看。但是前半部分才这样，后半部分我看的很快，只查过两次字典了。而且，我把史记看了三遍呢！” “哦？为什么看三遍呢？” “第一遍看不懂……” “第二遍看到的是里边的故事。觉得这些故事都好精彩，好有意思。” “第三遍的时候，我好像能够看见故事背后的很多东西了，李老师，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总之就是有种感觉……” 说着，王定海兴冲冲的道：“第三遍看完之后，我又在作业本上，把那些我感觉很重要的故事誊写下来了。我写了一个作业本呢。以后我长大了，应该就能明白那些故事的道理了。” 李风点头，拿过王定海的作业本看，上边有歪歪扭扭的字体。 李风起笑了：“以后看书，就这么看。边看边誊写。” “为什么呀？”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一是把你看过的故事记下来，加深印象。第二是刚好当做练字儿了。不然你以后不会写字儿怎么办呢？” “好~！” 李风起笑着收回了史记，又递给了他一本《汉书》。看着王定海兴冲冲的拿着汉书离去。李风起喃喃一声：“德智体美应该全面发展才对。明天开始加上体育课吧。” 第82章 这时，一辆三蹦子开进了学校里，卖货大哥喊道：“李老师，你上个月定的粮食，我给你拉过来了。” “嗳，来了！” 李风起喊了一声，快步走过去。 三蹦子里装着的是一袋袋大米，粮油，蔬菜。还有五斤猪肉。 “多少钱？” “给五百就是了。” “运费呢？” “嗨，瞧您说的这话，这不打我脸嘛？教育局都没给你这边拨款了，支书说你工资都断了很久了。全是自掏腰包的在这里教书，还自掏腰包的管学生的生活费……我虽然是送货的，不至于这点觉悟都没有。” 说着，送货郎贴近了李风起，悄声道：“我听到点风声，说是，可以把张美丽和王定海送到市里的福利院去。国家可以把他们管到十八岁……” 李风起笑了笑：“那十八岁之后呢？” “十八岁之后那不成年了嘛？那个时候就靠着自己的能力了。是穷活还是富活，就全凭自己的运气了呗。” 李风起摇摇头：“那不行。他们都是很聪明的孩子，是有未来的孩子。我碰见了，我得管。” “啊？十八岁之后你都要管？” “得管。碰见我了，我得管到他们这辈子。他们都说了，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走出大山。但是送到福利院，很可能未来会泯灭掉他们的天赋，会平庸起来。那就是我说话不算数了！” “哎……” 卖货朗叹口气，有些复杂的看着李风起，他并不看好李风起的这些理想。 太理想了。 山里的孩子就是山里的孩子。 没有背景，没有优秀的父母。想要凭着自己的努力走出大山？ 大山是好走出去。打工就是了。 可是他知道，李老师说的‘走出大山’，不是真的走出大山那么简单啊。 可是，山里的孩子，哪来那样的能力呢？ 给卖货郎了五百块钱之后，李风起默默的回到了宿舍之中。从枕头下边翻出来了一个红布包，一层层的打开之后，里边装着的是钞票。 点了点，还剩下了两千六百元。 “每个月的伙食费，上上下下加起来得花六百元……不，得七百元。下个月得多买点肉了。两个孩子都还小，长身体着，营养要跟得上才行。” 李风起喃喃一声，看着手里剩下的两千六百元，发起了愁。 这最多管四个月。 四个月之后呢？ 为了这两个孩子，将烟都戒了。因为一包烟，可以买两瓶奶…… 可是四个月之后呢？ 想了很久很久，李风起只能拿起了电话拨打给教育局。说明了事情之后，对面的回复很冷淡： “已经撤销掉了王家村希望小学，不会再进行拨款了。你的工资，没有办法……你本来就是实习的支教，现在实习期结束了，我们没有义务再拨款。” “可是……” ‘嘟嘟嘟——’ 话还没有说完，电话直接就被挂断掉了。 “哎……” 阴暗的宿舍里，只有这一声无奈的叹息。 法庭上，看见这一幕的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第83章 想起了王定海所说的，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众人不禁有些释怀了。不是因为李风起没有养他，而是李风起没有能力再去抚养他们了啊。 有记者叹息一声： “王定海一直说不欠李老师的，却是因为李老师根本没有钱了，他只能吃百家饭了啊。李老师是想要抚养他们的，可是，教育局直接停止了拨款，钱从哪里来呢？从这一点上，我认为王定海不应该责怪李老师。” “我也认为。” “但是，王定海却说的没有错啊。李老师确实对他没有养育之恩的。” “没有养育之恩的情况下，确实不应该再要求王定海报答他了。至于孝道，更是无从谈起。” “那这救命之恩，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 而李风起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张院士也只是沉默的看着没有说话，没有发言。 王定海看了眼李风起，眼神复杂，依然是困惑着。真的是他吗？ 快了…… 就快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就在自己七岁那年发生的那件事情…… 真的会是他吗？ 众人沉默着。 这时，画面继续。 两个月后。 凌晨四点。 一身白衬衣，提着公文包的李风起骑着自行车，沐浴着山间的露气前行。 几个小时后，骑自行车来到了秦风镇上，然后赶上班车到达了梁州市…… 梁州市教育局。 李风起提着公文包站在这里：“我是王家村希望小学的校长，和班主任老师。我想找你们局长。” 接待人员闻听介绍，顿时肃然起敬：“您是乡村支教老师吧？” “对。、” “现在还留在乡村嘛？” “对！” “学校有几个孩子？” “两个学生。” “就你一个老师嘛？即是老师，也是校长？” “对！” 接待人员肃然起敬，连忙拉开座位：“来，请坐，我给您泡茶。您先在这里坐着等一会儿，我去给我们局长通报一下。” 李风头：“麻烦您了。” “不麻烦，您这种人才是真正的为人民服务的教师啊。我打心眼里佩服您们这样的人。” 那接待人员还是个年轻小伙子，这尊敬根本就不是装的。和之前李风起前往水利局和环保局的碰壁不同，他们那种单位只是管他们的领域，你别人再优秀和他们无关。 但是这里，却是教育局。 主管者整个梁州市的所有教育行业，所有的老师。 所以在这里工作的年轻人，在见到了李风起之后，只有尊敬，发自内心的尊敬。至少这个年轻小伙子，是发自内心的尊敬眼前的人。 或者说，他尊敬每一个甘愿放弃所有前程，留在山村里支教的那些老师！ 李风起连忙摆手：“担不起您这个字。领导，你随意点就是了。我叫李风起。” 年轻人也连忙摆手：“我可担不起领导这个称呼，李老师，我姓王，你喊我小王就行了。对了，来这里是有什么困难要解决嘛？我这就去找局长问问。” “是这样的，说是市里已经撤出了王家村希望小学的编制……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领过工资了，学校也已经很久没有拨款过了。” 小王恍然大悟：“噢，这件事儿啊，我知道，听说了。局里说是王家村有个固执的老师……原来说的就是您啊。等着，我这就去给局长说。” “好，谢谢同志了。” “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第84章 李风起目送小王离去，坐在那里等了有五分钟的时间。看见小王面红耳赤的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同志？” 小王有些羞愧的看了眼李风起：“是这啊。领导说是王家村的希望小学，得撤。原话是：经济有限，资源有限。我们应该站在大局观上，整个梁州市还有更多的需要帮助的学校。应该将好钢都用在刀刃上。没有能力对王家村进行拨款，令王家村希望小学解散，学生与师资力量并入秦风镇镇立小学，是最好的结果。李老师……您看这……” 李风起站起身来，果断的摇头：“王家村希望小学，不能并入秦风镇。那根本就是不经思量的决定。秦风镇与王家村，交通闭塞，骑自行车都需要将近五个小时。这是根本不切实际的事情。” “嗯……我也将这一信息传达了。领导说，为何不住校呢？” 李风起勃然大怒：“这……这什么意思？何不食肉糜？这是什么态度，这岂非何不食肉糜的态度？如果王家村有这样的条件，那么当初就不可能在王家村成立一个希望小学了。” 小王叹口气：“这……我，我也挨批了，领导说是开会一致讨论的结果。但是，如果您坚持非要不撤销希望小学的话，可以保留编制和单位。但是，不再进行拨款了。” 李风起深吸一口气：“我要见你们局长，我亲自和他说。” 小王劝阻了：“别去。李老师，我这么跟你说吧。保留编制，是局长最后的极限。局长说了，如果你依然不同意这最后的妥协，依然还要找他，还要闹。那么就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直接撤销王家村希望小学编制了。如果您答应这个条件，可以保留编制，但是不再拨款。您，自行抉择！” 嘶—— 呼—— 李风起深深的呼吸着。 这一刻，无尽的疲惫。 如果不再找局长，不再去麻烦他。他可以保留住王家村的编制，但是不再拨款。 如果还要去找他麻烦，那他直接连编制都取消了。 无论如何，态度是坚决的。 可是，不能撤销编制！ 撤销了编制，张美丽和王定海的未来就完了。以后上初中，上高中，他们的小学毕业证，初高中就不承认了！ 因为你那就成了编制外的学校了。算是私塾了。 可现在，只要解决了经济问题，就可以留住编制。他们未来的至少小学毕业证，初高中，以及全社会是认可这个有编制的学校的…… 深吸一口气，李风起又长长的叹口气，试探着询问道： “那……不要拨款了，我不要工资了。同志，可不可以再去问问局长，每个月给孩子们拨一些伙食费可以嘛？我现在，凭我以前的一些个存款，有些负担不起了。实在不行的话，每个月发一些米面粮油也好。” 第85章 小王愕然看着李风起，片刻后，发问道： “他们父母呢？为什么是学校管伙食费？” 李风起眼眶有些发红：“他们，都是孤儿……父母都去世了。目前的所有抚养费和一切费用，都是我在承担的。我想希望教育局能够给拨款，至少让他们伙食上可以满足。同志，您看能不能再通告一下？” “什么！” 小王骇然：“都是孤儿？你……李老师，您，您的意思是，一直都是您在养着他们？同时也给他们教书？” “对。” 小王深吸一口气，用一种震撼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工整，但是却土旧的男人。 这一刻，他震撼到了。 小王整个人浑身一震，他开始只是敬仰李风起这么个大好年轻人，居然肯为了山村孩子，留在山里教书的行为。可是现在，他被眼前这个人感动了。 他，不仅仅放弃了大好未来。 还抚养着这两个孩子！ 小王一把拉住李风起的手：“李老师，我理解了局长为什么一定要解散王家村小学。因为从理性上看待，解散它，让两个学生被孤儿院收养，是对你最大的减轻负担……” 李风起摇头：“我不同意。” “为什么啊李老师。这不是你的孩子啊，你已经为他们付出够多了。应该是由社会共同抚养这两个孤儿，而不是将所有压力全部压在您的肩膀上。” 李风起忽然有泪水在眼眶里转动：“我一个叫张美丽的学生，她父母临终前最后一句遗言是，希望张美丽能活出个人样子。我另一个叫王定海的学生，他父亲临终前给我磕头，说是将他托付给我了……” “我不想让他们成为孤儿。如果进了孤儿院，如果由全社会来抚养他们，那他们就真的成了孤儿了。他们的内心从此情感会有很大的缺失，会不再完整。小孩子不懂……他们进了集中化的学校，其他同学会欺负他们，因为他们没有父母。” “其他同学会嘲笑他们。因为他们没有父母。久而久之，会对他们的内心造成极大的创伤。他们会自卑的，未来，将彻底没有自信……本来就是山里走出来的，如果再没有自信，他们的人生就完了。我得承担这些，我不能让他们感觉，他们和别的城里的孩子有什么不同。我想让他们明白，他们和所有人都一样！” “太复杂了，我说不明白。我不愿他们成为孤儿……而我可以给他们一个家的感觉，学校就是家，我就是他们的家。我就是他们的爹和娘。有家，就不再是孤儿了！” 一番话，李风起有些更咽的说着。 在任何时候，李风起都没有如此更咽过。但是现在，他说出了自己真正的心里话。 小王深吸一口气，深深的看着李风起。许久无言。 他有些理解这个固执的老师了…… 第86章 而这时，办公室里，还有好几个年轻人都站了起来。用一种震撼而又敬畏的眼神看着李风起，肃然起敬。 在之前，所有人都暗骂过李风起，说他是个固执的老师。说他根本不对自己负责任，不对教育局的工作负责任。 而现在，在知道了他真正心中的想法之后，明白了背后的原因之后。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这，才是一位真正的老师！ 他考虑的根本不是别的。他是真正的在为这两个学生在考虑，在考虑他们的未来，在考虑他们的内心，在考虑他们的情感啊！ 沉默、 许久的沉默。 小王在身上摸索一阵，拿出了自己的钱包。他数也没数，将钱包里所有的现金都取了出来： “李老师，这是我的心意。您收下。大局观我是支持的，但您的想法我更支持。我无法改变上级做的决定，但我愿意尽我绵薄之力……” 李风起看着递到眼前的现金，一度更咽，却没有伸手。 这时，办公室里所有的教育局的科员都走了过来。 “李老师，我愿尽绵薄之力。” “李老师，我也愿意尽我绵薄之力。” “李老师这些钱您拿下，再苦不能苦了孩子，营养还是要跟上的。” “对，孩子的成长，营养要跟上！” “我理解您的苦衷，我也明白孤儿的意义，我支持您所说的，不让他们成为孤儿。给他们一个家。这是我的绵薄之力……” “李老师您收好。” 过了一会儿，越来越多的人走进了这间办公室之中。 一些在上班的人，听见这边的动静之后来看热闹，打听之下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所有人为之动容。 捐款的人越来越多了。 一时间，几乎所有的科员都走了进来，或是几百，或是几十。 看着眼前越来越多的现金，李风起再度更咽，他站起身来对着所有人鞠躬： “感谢，感谢各位。感谢你们伸出的援手……我会记录下来的，我都会记录下来的。” “我替张美丽和王定海，感谢各位伸出的援手。我承诺，未来，他们成才之后，我一定会让他们报答你们。如果他们没有，我报答你们！” 众人只是一笑而过，没有人在乎李风起的承诺。 而李风起却很认真的从公文包里拿出了笔记本，挨个挨个的记录，姓名，捐款数额。全都记录了下来。 小王紧紧握住了李风起的手：“我能力有限，每个月我从工资里拿出二百元，捐给王家村希望小学。李老师，您不要客气，您承担起了这样的社会责任，我身为教育业的一员，我也要有这样的觉悟！” “谢谢！谢谢你！” 李风起转身离开。 小王看着这个男人离去的背影，不禁转头看向了自己的一众同事，沉声道： “面对李老师，我只是想到了一句话。” 众人看着他。 小王唏嘘的语气说： “为往圣继绝学！！” ‘轰——’这一刻，办公室里所有人猛然瞪大了眼睛，内心一片震撼。 这一刻，只觉得这句话，是如此的贴切！ 第87章 何尝不是呢？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天地开太平！ 这横渠四句，千百年来多少人挂在嘴边，可是却有几人将其做到了？ 李老师做到了！ 骑着自行车，带着两千二百元的捐款，李风起在秦风镇上买了三箱牛奶，买了一根牛腿。将这些东西别在自行车后座上，一只手扶着自行车，一只手扶着后座，往回奔波。 骑行在漆夜的山路上，李风起喃喃自语： “定海，美丽……好好的，要活出来，要走出这大山去。” “这么多人帮助你们，不要让他们失望。走出去，走出大山，走出秦风镇，走出梁州市，走出整个西南省！” “从今天开始，我会将所有帮过你们的人都记录在这里。当有一天你们出人头地的那一天，记得，一定要记得报答他们。如果你们忘记了这件事，我会提醒你们……” ‘咯吱咯吱’ 破旧的自行车，发出那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这条山路上，渐行渐远…… 而回到学校里的第一件事，李风起就是炖肉。 第二天早上上学，开饭。吃肉！ “哇！炖肉啦！” “好好吃啊！” “定海，你别和我抢！” “呜呜呜，李老师，他抢我肉吃……” 两个孩子打闹着，大快朵颐的吃着。李风起坐在他们面前，摆出了那个笔记本： “听着，你们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我来念个名单，你们听好了……” 接着，李风起将名单和捐款都念了出来。 “记不住没有关系，老师帮你们记下来了。未来你们如果出人头地了，要报答他们。听见没有？” 王定海和张美丽嘴里咀嚼着肉，忙点头：“嗯嗯嗯，记住了。” “定海，那一块儿是我的！” “我的！” 接着，又打闹了起来。他们还不太明白，不太理解这些意义…… 法庭上。 看着这一幕，众人陷入了沉默。 王定海忽然泪流满面，他想起来了，记忆遥远的深处。那一天吃肉，李老师念过一个名单。而自己只是记得那一天吃肉…… 百家饭。 吃百家饭长大的。 自己一直以为的百家饭，原来是这样的百家饭嘛？ 原来自己早已经忘记了，百家饭是这样的百家饭！ 这，是李老师为自己讨来的！ 第88章 张院士叹口气，转头拍了拍李风起的肩膀：“你做到了。” 李风起疑惑的问：“张老师，什么做到了？” 张院士站了起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朗声说道：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你做到了。此生，我所认识的人之中，你是唯一一个做到这些的人！” 现场哗然。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看着张院士。 心中愕然，张院士对他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 而与此同时。 西南省，教育厅。 办公室里，王江看着视频直播里的画面，不禁热泪盈眶。 视屏中教育局的那个小王，正是他年轻的模样！ 王江用纸巾擦着泪水： “我没有想到，当年的随手善举，竟然改变了这么多人的一生……” “张美丽，王定海，当年捐过款之后我也偷偷的去过王家村看望过你们。那时候只是两个穿着邋里邋遢的小孩子，没想到，这一转眼间呐……一个成了华夏最杰出的女工程师，一个成为了福布斯富豪榜前十名里最年轻的企业家。” “李老师啊李老师，当年我对你的点评是，为往圣继绝学。当今，你真的做到了这一切。为往圣继绝学。” “而我呢，也正是受到了你的影响。所以，我将我的青春和精力，也全都投入在了教育事业之中。为祖国培养栋梁之材，为国家培养未来的接班人。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比这更重要的呢？”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王江连忙收起了纸巾，正襟危坐：“进来。” 门打开，外边站着数十人。 有男有女，有年轻的，也有上了年纪的。 都是在教育厅工作的同事。有些是刚入职的小年轻，有些是已经工作了很多年的人。有些则是位高权重的官员。 这一刻，所有人都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王江连忙站了起来：“你们……你们做什么？不工作的嘛？” 沉默。 久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 一个女人激动的说道： “王厅长，那个每月捐款给李老师的人，是年轻时候的您吧？我们，认出来了。” 王江缓缓点头：“是我，怎么……” 刹那间，所有人齐齐对着王江鞠躬。 “你们，你们这是……” “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王江有些手足无措。 而所有人都挤进了办公室里，用一种崇敬的眼神看着王厅长。 “王厅长，我以前一直对您升为厅长，有些不服。现在我服了，十几年前，你就是一个真心的愿意为教育事业奉献力量的人啊。西南省的教育，有你当厅长，是整个西南的服气！” “领导，我以有你这样的领导为荣。我刚才都和我朋友们吹牛了，我说，李老师记忆里那个小王，就是现在我们的领导！” “太让人骄傲了！” “那个时候您的收入也不高吧，每个月都坚持捐款。” “我以前听说过您的事迹，说是您每个月都坚持为一个希望小学捐工资。我以为是传言，今天……” “我以前没觉得是传言，我以前只是觉得这和作秀似的。整个西南省那么多希望小学，为什么只对一个王家村捐。今天我终于知道了，我终于理解了。王厅长，您也对这些栋梁之材，出过一份力啊！” “……” 第89章 现如今的省厅厅长，昔日的小王。 此时看着所有的同事，下属对自己发自内心的尊敬。心中不禁也有了一些骄傲，有了一些感触。 也许，当年的捐款，是自己此生做下的最正确的抉择。 他为自己感到骄傲！ 而这份骄傲，是应该的骄傲。 这时，办公室里的一部红色电话响了起来。 王江连忙说道：“等等，我接电话。” 电话是从京城里打来的，王江看了一眼号码，连忙恭敬的说：“喂，领导，我是王江。” “方浩。” 王江瞳孔一缩：“方部长！是您啊方部长。” 来电的，居然是国家教育部的部长！ 办公室里的所有下属听到这个称呼，都不禁屏住了呼吸，教育部的领导来电了啊！ “方部长有什么工作指示？”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说道：“王厅长，你做的很好，你的为人和对工作以及教育事业的奉献，让我刮目相看，让我又重新的认识到了你。我教育事业，正是缺乏你这样的真心的将自己的青春和精力都投入其中的人。” “你准备一下，明天晚上，组织部会找你谈话。你这样的人，就应该在更高的位置上作为表率的作用，继续发光发热，继续为我国的教育事业奉献更多的力量。为国家培养出更多的人才！” 王江呼吸一滞，几乎忘记了说话。 组织部找谈话……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步步高升！ 要升了！ 而现在自己已经是厅长了，再升…… 再升，那就进京了啊！ 方部长语气放的温和了起来：“小王，我为有你这样的同事而感到骄傲，做得对，做得好。我以华夏有李风起这样的老师而骄傲。你们都是同一类人，不忘初心。我听说过你的事迹，为王家村希望小学捐款很多年依然坚持不懈。以前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我感到不解，今天我才算明白过来。感谢你们为华夏教育事业做出的贡献！” 王江深吸一口气：“感谢组织的信任和培养！” 挂断了电话，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看着他，鸦雀无声。 沉默。 久久的沉默。 然后‘轰然’爆炸。掌声如雷动。 “恭喜王厅长！” “王厅长高升了！” “哈哈哈，恭喜王厅长高升！” “对，对嘛。要升，就应该升王厅长这样的人啊！” 鲜花，喝彩。 沉浸其中。 王江的眼角湿润了。 那，正是自己这一生以来，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那是最骄傲的一件事。那是比位极人臣更值得骄傲的事情。 未来自己的墓志铭，一定不会是‘曾担任某某官职’。 一定是“曾捐款资助八年王家村希望小学。曾与李老师并肩同行。” 这，才是自己这一生都值得骄傲的事情啊。 第90章 这时，有人问道：“王厅长，那后来呢？李风起记录了你们的名字，说要报答你们，后来，他报答了嘛？” 王江笑着说：“他是一个很伟大的人。一言九鼎，他的报答，让人意想不到。” “怎么说？” “前年，李老师找到了我们这些人。精确的说出了十年前我们捐款的数字，精确到了小数点。我很惊讶，他竟然能说出我捐的每一笔的时间和数字。他说，他的学生现在出息了，要给我们还钱了。他说，要还给我们五倍等额。” “可我捐出去就没打算要回来，于是我们都拒绝了他的还钱……” 众人连忙问道：“后来呢？” 王江凝重的道： “后来，他以笔记本上，所有捐过款的人的名义。在整个西南省，捐了总共二十座希望小学！” “那时候我不知道他的钱从哪里来。现在我知道了……一开始张美丽他们状告李风起，说李风起问他们要钱。而那些要来的钱做了什么？” “他全部捐成了希望小学啊！” “他没有说。他不屑于说。” “他的学生认为他是在敲诈勒索。可是现在我才明白，李风起所想只是，他的学生的成长来源于社会上的捐款和帮助。而他，便回馈于社会。他的学生不知道，而他却去帮他们做了……” 说着，王江问：“你们记得他记忆中的那个画面嘛？王定海的父亲刚死，李风起曾在夜风中说了一句话……” “如果，这天下还有成千上万的这样的孩子，我愿用我此生，去改变这个国家的未来。我要让你们成长起来，如果有一天，我老了，我死了。长大后的你们，可以继续将这样的使命完成下去。改变这个国家，所有山区孩子的未来，他们，不该天生就套上这样的枷锁！” 众人浑身一震。 终于将这一切，全都串起来了！ ‘如果有一天，我老了，我死了。长大后的你们，可以将这样的使命继续完成下去。改变这个国家所有山区孩子的未来……’ 继承！ 他，在为他的学生，继承这个使命啊！ 他做到了所有他说过的，他谁都没有告诉过。 他不屑于告诉！ 他不需要以做自己的使命，而炫耀的行为！ 他不屑于通过让别人知道他所作的事业，而对他敬畏和刮目相看的现象！ 依然一个人在山村里坚守着，默默的，将这样的使命传承下去，一代又一代…… 第91章 画面继续！ 这一天。 体育课。 王定海严肃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老师，什么是商人？什么又是企业家？” 李风起笑了笑：“这么说吧。假如你在王家村做生意。你的目的是奔着从王家村赚大钱而去的，你就是商人。” “若你的目的，是奔着想要带领整个王家村家家户户都富裕，奔着想要把王家村发展的不这么偏僻闭塞。你就叫企业家了。” “那这么说，企业家不赚钱啦？” “企业家不是奔着赚钱而去。因为他们拥有比赚钱更远大的格局，会因为带动一大批人富裕，而充满成就感。而钱，自然而然会来。这其中还有很多的定义，以及灵活的变通，需要你以后自己去琢磨感悟。自己想到的东西，比老师告诉你的，更珍贵。” 王定海紧紧绷着小脸，认真的说： “李老师，我要当企业家！” “哦。那当哪里的企业家？” “要当就当最大的企业家。我要当整个华夏的企业家。” “哈哈哈哈，好，老师预祝你成功。你看你啊定海，鬼精鬼精的浓眉大眼，这是你命里带财。但是你这眉宇之间呐，又有博爱和善良，这就说明你带财的同时不会去昧良心。老师一看你啊，就知道，你肯定是大企业家的命咯。” 王定海狂喜： “真的哇李老师？我以后真的是大企业家？” 李风起微微一笑：“那当然啊。只要你从小就有这样的志向，并且一直坚持这样的志向。从现在开始，也为未来而努力，每一步都朝着那个方向走。以后肯定会成功的。” “哇，老师，我会努力的。哇，我居然有企业家的命！” 李风起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老师很期待看见你回馈社会的那一天。” “我一定会的！” 王定海紧紧的绷着小脸：“我不会辜负李老师的期待。定海肯定成为一个最大的企业家，为国分忧。可是李老师，我究竟要怎样开始成为企业家呢？” 李风起想了想说：“先从商人开始。” “为什么要从商人开始呢？定海要当企业家呀。” “因为，只有拥有了足够多的钱，才能拥有相匹配的能力和社会责任。定海你现在一分钱都没有，凭什么去当企业家呢？凭什么去分担社会责任？反而……社会还要承担你的责任。你看，社会反而养育着你呢。” 王定海坐在那里，想了又想。 忽然一把抱住李风起哇哇大哭： “呜呜呜，李老师，我好憋屈。我不想让社会养育着我，我想当企业家，定海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哈哈哈哈……” 李风起大笑着，笑他虎头虎脑的。 但是从这一天开始，李风起上心了。对王定海的梦想上心了，思考着。如何将王定海培养成一位优秀的企业家呢？ 105章 做生意需要从小开始灌输商业思想以及经济方面的问题。 李风起就坐在宿舍里，思考着。 “才六岁，做生意，如何做生意呢？” “要先从哪里入手，培养他关于商业的意识和思维呢？这是个问题……” 生意不重要。 他赚不赚钱都不重要。 李风起认为真正需要重要的去培养的，是商业的意识。 富二代为什么总是容易比普通人创业更容易？ 家庭人脉与起始资金固然重要。可是这些都是外在。 富二代真正的优势其实是在于思维方式。 同样的六岁的孩子，你普通人的六岁，在学校里天天和同学讨论动画片。在学校里学真善美，学着做诚实守信的小朋友。 可是富豪家的六岁的孩子，每天却在看着家里的长辈和人经济往来。听着和银行的贷款与杠杆经济的计划。接触的是人情往来，以及赚钱的思维方式。 甚至有些富豪，会从三岁起，就培养自己的儿子进行利率的计算…… 试问，同样是六岁。 你在学课本里的诗词大意。他在学赚钱。 而二十六岁都进入社会的时候。你什么社会技能都没有，而他，已经学了二十年如何赚钱。 试问，谁更容易成功呢？ 这其中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家庭背景，和资源问题。涉及到很多人不愿意承认的思维方式问题。 而李风起深刻的知道这个概念，既然王定海想要成为企业家，那么就应该往企业家的方向去培养他。 在六岁的孩子面前，说金钱的价值，谈论商业以及赚钱。这在当今主流价值观里，是颠覆性的，也是离经叛道的。 可是，李风起却认为，在一个未来的商人面前。如果你忌讳提起金钱概念，他就永远不会成为商人！ 如果没有铜臭的思想，又如何去获得一身铜臭味呢？ 一个月后。 李风起将看完了资治通鉴，《君主论》、《货币的起源》、《人类简史》的王定海叫到了宿舍里。 “李老师你喊我啊？” 李风起问他：“知道钱的重要性嘛？” “知道。” “说说。” “我们的社会，是靠着金钱来运转的。现代社会也全部都建立在金钱之上，整个世界甚至都是建立在金钱之上进行运转的。” “哦？详细说说？” 王定海来了兴趣：“国家与国家之间因为资源……也就是可以换算成钱的东西而争斗，战争，或者交锋，或者短暂的联盟，或者合作。” “嗯，很通透，继续说。” “而国家与百姓之间，也依托于金钱的关系在运作。央行印钱分发给商业银行，商业银行贷款给企业来做生意。企业给百姓提供岗位，给他们发工资来生活。百姓赚到钱，可以去买企业生产出的产品，获得满足的生活以及精神肉体的享受……” “而百姓花钱，创造了经济流通性。保证了国家经济的健康运作。企业赚钱，确保了行业的成长，以及成熟的运作，又带动了大批的就业。同时，促进一个行业的成长……所有的一切，都是依托于钱来控制。” 李风起想了想：“模糊了一些。有些地方也有不妥。但总体而言理解的还算是比较透彻。说说是怎么理解到的？” 第92章 王定海愣了愣：‘不知道啊……就看书，看着看着，就知道了。’ “哈哈。那钱对于你个人而言，有什么作用？” “对我个人啊……可以吃好吃的，可以玩好玩的。可以享受到。而如果有更多的钱，那么我就可以让更多的人，也可以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可以享受到。” “那今天开始，老师和你做个游戏？” 王定海兴冲冲的问：‘什么游戏呀？’ “每个月，老师都会采购咱们的生活物资。米面粮油，都是需要钱的。以后老师就让你去秦风镇采购，让你来花钱，怎么样？” “啊？” 王定海愕然的功夫，李风起将一千元钱直接交给了他：“拿去吧。从现在开始，老师，你，还有美丽三个人能不能吃得好穿得暖，就要靠你了。” “啊！？” 王定海惊讶的看着手上的一千元巨款，他懵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王定海了，现在，他对于一千元的概念是非常知道的，非常清楚的。甚至比成年人对于钱的价值和意义都要更加理解。 他更知道，李老师的钱来之不易。 容不得丝毫浪费的。而现在，交给我了？ “老师，我我我……我害怕我不行，我我我……” 李风起看着他：“为什么不行？” “我还小，我想的不周到。我害怕……” “你不是想当企业家嘛？” “嗯。” “想要当企业家的话，那么，害怕自己掌控不了钱？这是一个合格的企业家吗？” “我……” 李风起摸了摸他乱糟糟的头发：“企业家避免不了和钱打交道。如果你恐惧它。亦或者是过度的贪婪它。都会对你造成非常坏的结果。你必须要彻底了解它的意义，你才可以使用好钱这种东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一千块钱如果你能运用的很好，那么你就是一个合格的小小企业家了。” “这是一千元，未来，你可能掌握一百万，掌握一千万，掌握一个亿……如果你现在运用不好这一千元，那未来，又如何去运用那一个亿呢？定海懂不懂这个道理？” “就像是你的美丽姐，她想要成为优秀的工程师。那现在就要从响水河水坝开始做起，未来才有可能做成黄河的水坝。从小做到大，一步步走的踏踏实实的，才有成功的可能性，你说对吗？” 王定海沉默了许久，然后重重的点头： “对，李老师，定海能行的。你放心吧！” “……” 第93章 法庭上，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被李风起的教育方式惊呆了。 本来生活的就已经很拮据了，结果却将一千元钱直接交给了一个六岁的孩子来打理？ 六岁的孩子，如何能掌握这一千块钱的生活费呢？怎么可能调度这一千元呢？ 一个记者喃喃道：“李老师有些不负责任了。这个时候的王定海他才六岁啊，居然直接把钱给了王定海去打理？万一，万一这个孩子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他去买了玩具，去买了好吃的，那李老师和张美丽该怎么办？他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另一个记者沉声道：“艺高人胆大。真的是艺高人胆大啊。难以置信，那么多人给的捐款，李老师就这样交给一个孩子来打理了？” “这，说实话有些太过的离经叛道了。甚至有些大逆不道。怎么能对一个六岁的孩子采取这样的教育方式呢？” “说实话，我对王定海的教育方式有些不满意。六岁的时候，给他灌输了命运学说的玄学理论，为了激发他的自信心。在这么小的年龄，又给他灌输金钱的概念，居然将这个世界真实直白的一面，直接告诉了这个六岁的孩子。” “对啊。看看别的六岁的孩子，世界是美好的，世界是童话般的。可是王定海的六岁呢？却是直白而又赤裸的明白，这个世界靠着金钱而运转。我都感到了可怕，这是六岁应该具备的思想嘛？” “你们说的我不认可，非常人行非常事。我丝毫不认为李老师的教育方式有问题，甚至我认为，值得大加赞赏！” “还大加赞赏？” “对，大加赞赏。如果说从小就认为这个世界是童话般美好的，那么长大后，一定会一步步的接受现实。因为现实，本来就是残酷和直白的，本来就是依托于金钱而运转的。他一开始就知道真相，哪里有问题？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为什么不可以提前知道》？” “这……反正提前知道，就是对孩子的三观树立不好！” “哪里不好了？为什么不好？一定要将孩子放在象牙塔里边培养嘛？等到他出了象牙塔，自己去发现，这个世界原来是修罗场……既然如此，那么何不如一开始就告诉他，这就是修罗场，没有什么象牙塔。而且王定海和普通孩子能一样嘛？从小见证父亲因为赌博欠债，从小见证父亲被放高利贷的人拉出去打。” “还有什么，比这更残酷？难道从小见过了修罗场，你还要将他提进象牙塔，告诉他这个世界是童话般的美好嘛？这，这特么不是欺骗嘛？等他再次从象牙塔走出来的时候，他会崩溃掉。” “全都是他妈的圣母婊，未经人苦，别劝人善。你孩子接受象牙塔的教育，是因为他拥有你这么个爹，你这个爹可以给他一个美好的童年。可是王定海他有童年嘛？他的童年就是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人当着自己的面殴打着喊还钱。而现在，他甚至连爹都没有了。结果你说，要让王定海相信世界是童话？扯尼玛的蛋！” “别吵吵了。各抒己见嘛。、” “可我就是见不得你这种卫道士。永远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别人这里不对那里不对的。哪里不对了？你根本说不出来。你只是人云亦云，别人说这样不好，你就跟着风喊……” “我不是说价值观！我是说，六岁的王定海，掌握不了这一千元。会乱花！” “我认为不会乱花。王定海不是普通的孩子，他六岁，他读完了二十四史，资治通鉴，读完了人类简史和货币起源。普通孩子会去满足自己的小欲望，王定海绝对不会！” “我认为，他一定会被金钱腐蚀掉。他一定会犯错误。可是王家村希望小学，根本犯不起错误！” “……” 第94章 记者们开始在后边吵起来了。 而戴眼镜的记者却一直注意着站在那里的王定海。 却发现王定海面色平静从容，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不由得，戴眼镜的记者问道：“王先生，那个时候，你收到了一千元。你开心吗？” 王定海一愣，随即说道：“不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六岁的你拿了一千元，可以买所有你想买的玩具，和好吃的，为什么不开心。” “什么？” 王定海愕然：“那一千元……难道不是责任嘛？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去买玩具和好吃的？” 全场哗然。 所有人正在争论的人，都被王定海的回答镇住了。 ‘那一千元，难道不是责任吗？’ 这一个反问，顿时让所有人满脸惭愧。 所有人都在猜测，都在讨论，他会不会去买小玩具，去满足自己的小欲望。 可人家，却从来没有那样想过啊。一点想法也没有。从始至终，他一直认为的，那一千元不是钱，是责任！ 戴眼镜的记者激动的又问：“那后来，你辜负了那一千元没有？” 王定海不想答复，只是平静的说： “李老师后边的记忆，你们自己看就是了……” 说着，王定海欲言又止，他依然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依然想问平静如水的李风起同样的那个问题，。 ‘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你。’ 可是，几次挣扎，却还是没有发问。 只是催促着说：“能不能继续开始播放？往后看吧。不要暂停了。” “往后吧，快进一点可不可以？快进到我七岁。、” 法官瞟了王定海一眼，沉声道：“所有细节，都需要记录在案，不可以快进。” “继续！” “是！” 画面继续！ 这一次，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期待的看着视频。 第一次用钱。 第一次掌握对于山村孩子而言，属于巨款的一千元。 所有人都期待着，疑问着。 王定海，能用得好这笔钱嘛？ 第95章 画面继续！ ‘咯吱、咯吱’ 这一天，自行车行驶在山间的小路上。 骑自行车的依然是那个人。 但是身后，却坐着一个穿着破旧，头发乱糟糟的小男孩。 李风起与王定海。 “李老师，我们需要采购哪些东西啊？能不能提前说一下，我先记下来。” 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王定海一手拿着笔记本，一手拿着一支圆珠笔。他还有有些担忧。 李风起笑呵呵的问道：“那你觉得，我们需要什么呢？” “我……我不知道……” 李风起说：“我既然已经都将我们的所有生活物资都交给你了，说明以后你就是咱们的大管家了。大管家，所有的用度不是都应该由你来操心，由你来设计嘛？” “我害怕买错了……” “买错了，那就用错的。” “我害怕我买的粮食不够好，我认不出来好坏。” “买的不好，那就吃不好的就是了。” “我也不知道你们需要什么。” “那你就慢慢的琢磨。” 王定海急了：‘李老师，你什么都不说就让我花钱。我害怕我花错了钱。’ “花错了，就反省，以后慢慢就正确了，就对了。失败是什么？” “失败是成功之母。” “对咯。失败是成功之母，那你害怕什么呢？既然以后想要做企业家，那你就必须要先学会花钱才行。” “李老师，花钱还需要学习嘛？” “当然需要学习啊。花钱可是一门大学问。” “李老师能不能给我讲讲？” 李风起蹬着自行车，闲着也是闲着，也就给他讲解了起来：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假如张家的鞋子卖五十，李家的卖四十。你买哪个？” “我当然买李家的呢。” “那如果，李家的鞋子虽然便宜了十块钱，但是质量却不如张家的。你买哪个？” “我……” 王定海沉默了下来。 李风起很满意他能沉默，因为沉默代表了被问题所困扰。这个问题是一个抉择问题，如果一口就给出了答案。那么就说明只是能够看见表面的价格差，却看不见其中的更深的问题了。 而王定海沉默，是因为看见了内部更深的问题了。所以，一时间无法给出答案。 就这样沉默无言。 一路走。 李风起不催他，继续骑自行车。王定海坐在后座扒着李风起的腰，深思着。透露出与他这个年龄完全不同的深思熟虑。 一个小时后。 王定海反问了一声：“那张家的鞋子能穿多久呢？李家的鞋子又能穿多久呢？” 李风起有些惊讶，他居然知道提出反问以获得更多的信息量了？ 110章 李风起想了想说：“张家的质量好，能穿一年。李家的只能穿十个月。” 王定海又沉默了下来。 不是被这个算术题弄的沉默了，而是继续思考起了另一个方面的问题了…… 如果只从表面看，那这就是个算术题了。一个除法就能知道，平均一个月‘消耗’掉多少钱。就能够很轻易的得知其中的性价比了。 王定海当然算的出来性价比。 只是，他还想获取一个更深的信息。 又沉默了十分钟之后，王定海问道：“张家的牌子知名度高，还是李家的牌子知名度高？” 李风起说：“张家吧。张家五十块一双的鞋，是有品牌效应。在整个梁州市的人都认识这个牌子。李家的是杂牌子的。” “我买张家的。多十块钱，性价比上比李家的要好。虽然比李家的贵，但是比李家的穿的久。最重要的是，张家拥有品牌效应，他的鞋子多出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附加值。” “哦？” 李风起一挑眉头，问了一声：‘附加值？从哪儿学到的这个名词。’ “嘿嘿，是从李老师的经济学边际效应里学到的。附加值，这个东西其实就是隐形价值。” 李风起笑了笑，又问道：“那咱们换个假设。张家的鞋子如果卖一百块一双，同样的质量和品牌效应。而李家的还是卖四十一双呢，你买哪一家的？” 王定海继续反问：“那有没有假设我的财力问题？” “你的财力设定啊……假如你是我。” “假如我是李老师的话，那我还是买张家的鞋子。” “为什么？” “因为价值差和质量差，李家的只是比张家占有一些优势。但是品牌效应的附加值，却弥补了这样的差距。所以我选择张家的。” “那现在涨价了。张家卖二百了。” “我还是选张家。” “为什么？张家比李家的贵了一百六。为什么还是选择张家？” 王定海沉着的道： “如果张家涨价了。那么品牌效应随之溢价，它的附加值随之也会变得更高了。这个时候不是鞋子的问题了，而是老师穿出去，别人认得这双鞋，这是品牌的效应。” “那如果张家涨到一千了呢？” “那我就买李家的鞋子了。” “原因。” “如果涨到一千了，那么这个产品附加值就变质了。不再是品牌效应，而会变成了‘奢侈品的品牌效应’。而李老师不需要奢侈品。奢侈品只是少数人的，那么同等情况下，大多数人都会去选择李家的鞋子了。那么老师去穿的话，也没有人会注意到。鞋子，回归了本源，就是鞋子！” 李风起眼神逐渐的明亮了起来，久久没有说话。 坐在自行车后边的王定海没有看见的是，骑着车子的李风起，眼睛犹如发绿光。是兴奋，是亢奋，是激动！ 他没有想象到，王定海的商业见识居然会这么深远。他知道看实际问题，看深层次的问题了。 第96章 接着，王定海又说： “但是啊，但是我说的这些假设，是在李老师有工资的情况下。不是现在这样的，咱们吃饭都成问题的情况下呀……如果是现在的李老师的话，那么最多只能买张家的五十元的鞋子。哪怕再多十块钱，也不要了。” “因为这个时候，李老师不会去在乎什么品牌和附加值。只会看中，张家的鞋子耐穿，平均价值会比李家的高。如果是定海的话，那定海可能一直都会选择李家的四十元一双的。因为定海现在穿的这一双鞋子就十块钱，穿了三年了呢。李家的鞋子就算质量不好，定海也肯定能穿五年的！” “李老师……你怎么不说话呀？是定海说错了答案嘛？” 李风起忽然哈哈大笑： “定海，现在知道花钱是一门学问了没有？” “知道了。可是李老师笑什么？” “哈哈哈，我在笑，我还是低估了你。定海，你真的是一个商业天才，天生就是做生意的啊。” 王定海迷茫的看着李老师的背影：“老师不是已经说过了嘛，定海有企业家的面相。眉宇间就来财……” 李风起一愣，忽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啊。对，说得对，说得对。” 王定海不明就里，也跟着一起笑：“哈哈哈哈。” 一大一小，在‘咯吱咯吱’的自行车金属摩擦声中，在这林间小路，同乘一骑，笑声不绝于耳。 法庭上。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眼神中有些惊叹之色。 这，是一个六岁孩子能考虑到的事情嘛？ 一个简简单单的‘花钱’二字。很多成年人都没有弄明白的事情，但是这个孩子，却头头是道。有些看法虽然还是有些稚嫩，可是那种眼光，却是很多普通的成年人都不具备的。 而这样的孩子，他还没有出过这座大山啊！ 一些人不禁开始怀疑了起来，李老师的这种教育方式真的能成功嘛？ 将所有的财政大权，全部都下放给了一个六岁的孩子。这种实践大于理论的教育方式，从小灌输金钱观，从小灌输这种价值观，真的能让他成长起来嘛？ 法庭上沉默。 而在京城的教育部，此时却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当李风起的事件在全国引起反响之后，教育部就紧急成立了会议小组，讨论两个话题。 第一，李风起究竟是不是一个优秀的教师。 第二，李风起的教育方式是否具有价值。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现在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了。他是一个优秀的教师。 但是关于他的教育理念和教育方式，此时却产生了两个极端。 第一个极端是以师天为代表的，强烈反对派。认为李风起完全就是在毒害青少年，认为李风起是给孩子灌输不正确，不健康的思维和价值观。 而第二个极端，却是坚决的认为李风起的教育方式，有另寻僻径，剑走偏锋的意想不到的成果。 如果这两个答案都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那么李风起将由国家的许多部门，联合起来为他翻案。让李风起无罪释放的同时，让李风起从此真正的成为华夏第一教师！ 而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情况就难了…… 112章 此时，会议室里。 听着王定海的那些回答。教育部的副部长刘伟喃喃一声： “这么小的年龄，居然对于商业有着这样深刻的见解。三岁看老，这个孩子未来成为华夏富豪，真的可见一斑呐。” 话音未落，师天当即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我强烈反对刘副部长的声音。我认为李风起就是坑害青少年的价值观，你们看看，这王定海未来难道不堪忧嘛？六岁的年级，不读语文数学课本，反而去严重偏科的看课外书籍。那是他这个年龄可以看的书嘛？李风起不但不阻止，还加以鼓励。未来怎么办？” “小升初的考试怎么办？初升高的考试怎么办？未来进入社会，就是文盲。甚至是大学都考不上的文盲。那不就是社会渣滓嘛？” ‘嘭；’的一声，刘副部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师老师，你说话请不要如此的极端和武断。没有考上大学的难道就是社会渣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华夏的人才是要看待学历高低，而不是能力高低了？” 师天喝道：“难道不是吗？没有学历，就没有能力。这是一个铁定的事实。：” “是不是你认为，大学毕业后，成为公务员，进单位才是最好的结果和前途？” “难道不是吗？那样不稳定嘛？那样不优秀嘛？而且这只是最后一条退路而已，有很多进入了科研单位，成为了科学家，那才是真正的为国效力、。” “那你告诉我，张美丽走过你所说的这些道路嘛？张美丽不优秀嘛？她是社会渣滓嘛？” 师天语气一滞，他说谁都敢，但是张美丽可是华夏最杰出的女工程师。是英雄般的人物，那铁打的成绩就在这里放着。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只能说道：“张美丽，那是个人天赋及其强悍，是个例！” “那李老师的那十个学生呢？哪一个不是优秀的杰出人才？” 师天忽然笑了起来：“可是，十个学生现在却站在原告席状告他。就算张美丽是有误会，可是……其他人呢？都有误会嘛？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的学生根本就打心眼里不认可李风起的教学方式，根本就不认为李风起曾经教过他们什么啊。这是很显而易见的道理，如果他的学生真的都认为李风起的教学方式有很多作用，现在，为什么要将他告上法庭呢？” 刘副部长呵斥道：“这就是误会。张美丽那里已经看出来了，就是误会而已。李老师不善于解释……” “哈哈哈哈，我的刘副部长，您也太天真了吧？误会？十个人都是误会？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嘛？不信咱们走着瞧，我敢断定，王定海最多在十岁之前就可以发现李风起的教育错误的方式。随后，一定会亡羊补牢，从头开始系统性的专业学习。才能造就王定海的成功。” 说着，师天眼里有些冷笑之色，嘲讽着：“野路子，终究只是野路子。如果说李风起的野路子的教学方式，都可以培养出华夏首富了。那要我们这样的专业老师，有什么用？” 刘副部长深吸一口气：“师老师，你知道你和李老师真正的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嘛？》” 第97章 “在哪里？” “在于，你将你的学生只是当成了你成功路上的垫脚石。以强大的基数，换取你功成名就。而李老师，将每一个学生都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他愿意为他们付出一切。而你不行……” “放屁！” 师天暴怒：“那都是装的。那都是李风起装的，他就只是牵挂一个张美丽而已。王定海自己都说了……” “王定海所说的，便一定是亲眼看见的嘛？亲眼看见的，便一定是对的嘛？” “……” 没有人知道这里会议室的激烈讨论。 此时，画面继续。 秦风镇。 “去啊。” “我……” “去啊。” 米店门口，李风起笑着给王定海加油鼓劲儿。 王定海紧紧的捂着肚子，不敢上前。他肚子上系着布袋，布袋里装着的是一千元现金。对他而言是天文数字。 他很紧张。 李风起笑着说：“为什么不去？” 王定海红着脸：“李老师，我没有花过钱，很多东西只是理论上的……” “那总是要实践的啊。” “嗯……” 王定海犹豫了一会儿，壮着胆子走了进去：“老板在吗？我是王家村希望小学一年级学生王定海，我要买米。” 米店老板斜叼着一根卷烟，好笑的看着这个山里来的孩子：“去去去，别在这儿闹。” “我是来……” “滚。边儿玩儿去，别打扰老子做生意！” 老板不认为一个孩子会来米店买米，这是荒诞的。他以为这是哪一家的孩子过来好玩儿过家家来了。 王定海涨红着脸，不敢说话又走了出来：“李老师，我……” 李风起笑问他：“怎么啦？” “他让我滚出来。” “为什么让你滚出来？” “不知道……他让我一边儿玩儿去。” “哈哈哈，所以你就滚出来了？” “我……” 李风起摸了摸他的脑袋：“那你总得知道，他为什么要让你滚出来吧？” “啊……” “去，问明白啊，为什么他要让你滚出来。” “好。” 王定海傻乎乎的点点头，又壮着胆子走了进去：“老板。” 米店老板来脾气了：“喊你边上玩儿去，没听见是吧？家里大人呢？打扰我做生意是吧？” 王定海低着头涨红着脸，扭扭捏捏的道：“我我……我是来问你一个问题的。” “什么？” “你，为什么让我滚出去？” 米店老板：“……”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米店老板叼着卷烟，就那么愕然的瞪着这个孩子。 王定海扭扭捏捏的也不时看他一眼。 四目相对，就这么看着。 沉默了将近半分钟，烟头都烫嘴了，米店老板一时间也没想出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把人问住了。 第98章 米店老板有些恼羞成怒的吼道：“别打扰老子做生意！滚！” “哦。” 王定海又出来了。 李风起问他：“问明白了嘛？” 王定海嘻嘻笑道：“问明白了。他说，原因是打扰他做生意了。” 李风起笑着说：“那你没问明白啊。你为什么打扰到他做生意了呢？你的存在，为什么会打扰他做生意？” 王定海一拍脑门：“对哦，我还没问明白……” 说着，王定海又屁颠儿的跑了进去。 米店老板正在扫地，一看王定海又来了，当即怒吼道：“谁家的熊孩子啊，听不懂话是不是啊?你怎么又来了？” 王定海这一次不扭捏了，一来二去的他也壮起了胆子：“老板，为什么我的存在，会影响到你做生意呢？” 米店老板：“……” 沉默了。 王定海鼓着腮帮子问：“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个原因呀？很重要的，你刚才说让我滚出去，说影响到你做生意了。可是，我的存在，为什么会影响到你做生意呢？我认为不应该啊。” 啊啊啊啊！ 这特么哪里来的熊孩子啊！ 哪里来的麻烦精！ 米店老板气的扬起扫把要打，王定海也不害怕，就那么看着他。米店老板只是举起来吓唬，没真打，吼道： “你找茬的是不是？” “哎？老板，为什么会说我是找茬的呢？” 王定海举一反三的问，他觉得自己不搞明白，出去之后，李老师还得让自己跑一趟。索性一次把问题全都问明白。 米店老板：“……” “啊。我明白了老板。是不是你认为我是来找茬的，所以认定了我会影响到你的生意？所以让我滚出去？” 米店老板：“……” 王定海又皱起了眉头：“可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是找茬的？” 米店老板：“……” 十分钟后。 王定海兴高采烈的出来了：“李老师，我都问明白啦。” “问明白什么了？” “米店老板认为我年龄小，不该出现在米店里。所以认为我是找茬捣乱的。而找茬捣乱的，会影响到他做生意。所以他让我滚出来了……” 李风起笑的肚子疼，被这可爱的王定海笑的直不起腰来，却没有笑出声，只是问道： “那所以呢？全部都问清楚了。所以，你最开始进米店的目的是什么呢？” 王定海一拍脑门：“对啊，我是去买米的啊。我不是找茬的。” “去吧。” “好嘞！” 王定海蹦蹦跳跳的又去了。 他自己都没发现，一来二去的，他也不害羞了，也不害臊了。来来回回的拉锯几次之后，王定海也有了和陌生人打交道的勇气了。 米店老板坐在柜台后边，长长松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给媳妇儿发短信：“我刚才让一个熊孩子折磨的头疼，简直……” 后边字还没打完，抬头又看见那个小身影走了进来。 米店老板都炸毛了，吼道：“你又来干什么？” 第99章 王定海嘻嘻一笑：“我都忘了说了，老板，我其实是来买米的。” 米店老板愕然的看着他：“你？你买米？你几岁啊你。” “我叫王定海，今年六岁零十一个月了。” “你家里大人呢？你买米？” 王定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走到米柜前：“老板，我是来买米的。你可不可以介绍一下？” 米店老板皱着眉头看着他，不耐烦的说：“你别在这儿消遣我了……” 话音未落，王定海指着一个米的牌子问道：“五常大米……老板，为什么这个五常大米比别的米贵这么多呀？有什么原因吗？” 老板翻了个白眼：“手给我拿开，脏手别在我米里抓。五常大米，那可是……” 说着，老板滔滔不绝的吹嘘了起来。他也不是真的想卖米，也不认为王定海真的会买米。只是顺口说了出来。 王定海点了点头：“所以说，这个五常大米属于奢侈品？” 奢侈品…… 这小小山脚下镇子里的老板，听见这个词儿感觉新鲜，不由得笑道：“算是。” “那这个米为什么这么便宜呢？我看好像是最便宜的了。” “这是本地米。梁州本地产的当然便宜。” “为什么梁州本地的米会比外地的便宜呢？是因为米不好嘛？” 老板都要服了他了，只能耐着性子说：“因为外地米，要加上运费。运费和成本包装费都要算在里边。” 王定海忽然眼前一亮，连忙问道：“那是不是说，我们梁州本地米卖到外地，也会比在梁州本地卖的贵？” “哈哈哈，你这娃娃还挺有趣的。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梁州的米太普通了，太一般了，没特色的。根本卖不出去，外地人可不买账。” “外地的不买账？那为什么我们梁州，要买外地米的帐呢？” “因为人家的米是优质的大米啊。优质的米，才能够脱颖而出卖到梁州来……” 老板解释了一遍。又颇有兴致的将大的粮食公司说了一遍，将那些集中化种植，集中化收割，集中化包装贩卖的原理说了一遍。然后饶有兴致的看着王定海：“小屁孩儿，听得明白嘛你？” 王定海眼睛发亮，激动的喃喃道： “原来普普通通的大米也有这么多的知识啊。生产商，集中化，品牌化，标签化……全国选种，精准育种，集中运输贩卖……” 老板反而有些懵，他没说这么多东西，但是王定海嘴里却忽然蹦出了这么多的专业名词来，把他给听傻了。 “你说啥呢你？” 王定海深吸一口气，激动的搓着手：“太厉害了这些企业家。这样一来二去的一操作，就打低了粮食的成本价。集中化的管理之下，所有的米成本就降低了。降低了成本之后，利润空间就变大了……” “但是因为有其他的公司在全国范围内竞争。所以不得不降低利润。降低了利润，降低了成本。可老百姓买米的价格就不高了，受益的最终反而是老百姓了呀。这就是企业家嘛？” 王定海陷入了思索之中。 第100章 他虽然幼稚天真，可那些书不是白看的。而每天钻研思索书里的思想和内容，也不是瞎捉摸的。 在商业这个领域里，他已经具备了不小的思想价值观。 老板听着他说话，不由得心中有些惊讶。这个孩子…… 这小屁孩儿…… 好专业的样子啊。 这像是一个小屁孩儿嘴里说出的话吗？ 降低成本，受益的反而是老百姓？ 老板忽然来了兴趣，问道：“小孩儿，你说这些粮食公司，让老百姓受益了？为什么这么说？他们只是为了赚钱，怎么就成了老百姓受益了？” 王定海说：“《明史》中说，整个明朝都是天灾人祸。到处闹饥荒，闹饥荒的宏观原因是粮食欠产，导致的粮食价格飙升。而老百姓就吃不起了，所以就闹饥荒了。” “但是实际原因是，明朝是地主制的……一个地主，掌控了大片种植地。或者是一群老百姓，掌握了一片种植地。可是，他们掌控的种植地，还不够大。天灾一来，粮食欠产，即使哪怕有屯粮他们也不会卖出去，会自己优先留着。这样一来，就导致粮食价格奇高！” “而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散户的抗风险能力小……等等原因。就造成了没有人出售粮食，没有一个相对成熟的市场存在。而现在的这种集中化种植，却规避了至少三个问题‘抗风险能力’、‘成本问题’、‘囤货居奇问题’。解决了这三个问题，老百姓就受益了！” 老板笑了，他发现，这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居然说的头头是道。明史这种东西都能张嘴就来，自己可从来没见过这种孩子啊。 虽然说的很稚嫩。但是一般的孩子，谁说得出来啊？ 老板也不再反感他，反而有些喜欢起来了，又加了一句：“明朝的水稻，能和现在的杂交水稻比嘛？现在的水稻是好几代改良的，产量是明朝粮食的好几倍。” 王定海嘿嘿一笑：“但是，明朝不到一亿人口呀。现在十四亿人口呀。人口是明朝的十四倍呀。” 嘶—— 米店老板猛然倒吸一口冷气。 猛然被这句话，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用一种震撼，惊恐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虎头虎脑的孩子，这个问题……他没想到过！ 对啊！ 不对！ 老板一脸严肃，又道：“可是，现在是机械化种植。那是机器。古时候那是人力，人和机器的工作效率可不一样。” 王定海嘿嘿说道：“可是明朝饿殍遍野，饿死的人以百万计。现在没有饿死的人啊……而且，集中化规模化种植，必然会因为‘货币’的原因，驱逐技术不断进步。因为商家的利润低了，会想尽一切办法压缩成本，这就倒闭技术进步。这是相辅相成的。” 老板不认可他的这个说法，可是却重视起了这个孩子。 他的一些说法因为见识和年龄的关系，说的不靠谱。可老板识货，这孩子的思想太敏锐了啊。 第101章 “你叫什么名字？” “王定海。” “你是哪来的？” “王家村希望小学，一年级。” “你这些知识，是你父母教给你的吧？” “我老师教给我的。” 老板激动了起来：‘你老师带了几个学生呀？’ “我们李老师现在只有两个学生，一个是我，一个是张美丽学姐。” “张美丽……” 老板喃喃一声，忽然惊呼一声：“是修水坝的那个？” “对。老板，你认识我学姐呀？” 嘶—— 老板再次倒吸一口冷气：“我的天呐。你的老师是个怎样的人啊。在这大山里，还有这样的高人呐。听说那个张美丽才十岁，就要修水电站了。现在又冒出一个你……王家村怎么走？我家也有个孩子和你一般大，改天我去拜访拜访。” 王定海说出了地址之后，问道：“那这梁州本地的米，能便宜嘛？” “你要多少？” 王定海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一万斤。” ‘噗——’ 老板一口茶叶水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多……多少？” “一万斤！” 老板骇然看着王定海： “你玩我呢是吧？你们一个山村，要得到一万斤大米？再说了，你你……你一个六岁的娃娃，你还买得起一万斤大米？” 王定海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会儿：“我可能要的比一万斤还要多。老板，你这大米五块钱一斤……我要是买一万斤，你最低多少钱卖给我？” 老板深吸一口气，一万斤大米啊！ 这何止大生意…… 这是天大的生意啊。 哪怕这倒霉孩子在这儿消遣我，我也认了。要是这生意做成，我认了! 老板当即认真了起来，拿着计算器盘算了很久很久，认真的说：“如果你真的要一万斤大米，我卖给你四块钱一斤。” “价格还能低一点嘛？” “这不可能再低了……你到底买不买？” “给送嘛？” “给，送，送，必须送！” 王定海沉默一会儿：“我肯定会买一万斤的，但是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得分期付款。” 老板沉默了一会儿，盘算着：“行。分多少期？” 王定海脆生生的说：“每个月我付给你一百斤大米的钱，也就是说，我每个月付给你四百元……” 老板爆炸了：“你玩我呢？一万斤大米，四万元。你分一百期？八九年时间给我付清？找揍是吧？” 王定海连忙说：“虽然我分期付款，但是你也可以给我分期送货呀。” “什么意思？”老板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王定海说：“意思就是说，我每个月给你付四百元，你给我一百斤大米不就好了。这样一来，你就没有风险了呀。” 这么一来也不是不行…… 但是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啊。 第102章 老板满脸纠结的看着这个孩子，抓耳挠腮。他感觉，好像就是哪里不对劲。 但是一时间，居然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你……” “我怎么了？” “没……我想想……” 老板警惕的看着王定海，走到柜台后拿起计算器又算了好一会儿，然后又警惕的看看王定海。 他感觉到自己好像让王定海给绕进去了。但是怎么进去的，一时半会儿居然没想明白。 忽然，老板反应了过来，大吼一声： “好家伙，差点上你当了。你搁这儿买期货呢？而且还是分一百个月付清的期货？” 虽然在吼，但是老板却没有怒意，反而是更加眼睛放光的看着王定海。 奇才。 奇才啊！ 这这……这小子，真奇才啊！ 王定海点头：“我们只是交易行为。交易分为好几种，以物易物是最原始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最畅快，但是限制却是最大的。因为你不一定有那么多货，我不一定有那么多钱。这就限制了交易量……还有一种就是期货呀，我用我未来的钱，买你未来的米。你不亏，我也不亏。” 嘶—— 好家伙！ 好家伙啊！ 碰见奇才了！ 这他妈的是范蠡转世吧？ 老板想明白了这里边的道道，但是发火，因为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没亏呀。 （确实亏了。他这会儿没想明白，这大米市价可是五块钱一斤呐！现在他站在了四块钱一斤的立场上来了。虽然想明白了，但却还是绕进去了……） 老板问道：“你搁这儿跟我玩期货……那你有没有想过，粮食价格是浮动的，每年，甚至每个月都不太一样。万一过几个月，米涨价了，我还是四块钱卖给你。我不是亏大了？” 王定海无辜的看着他： “米价格是浮动的，既然浮动，那怎么可能只会涨价呢？老板有没有想过，万一降价了，我还是四块钱一斤买。那我不是亏大了？所以，咱们就这样子交易，你亏了，你认。我亏了，我也认。如此一来，长期看就均衡了呀。” “啊……” 老板懵了。 王定海继续说：“我四块钱一斤，用未来的钱买你未来的米。这是我们最平衡的交易方式了呀。这是长期交易了……不然，我有可能下个月不在你这里买米了，你四块钱都没有。而我现在只有四百元，如果你不卖给我，那第一笔交易都不能成功了呀。” “所以，我直接买你一万斤。你直接卖我一万斤。无论如何，这一万斤的生意是肯定做成了呀。只是分期而已。” 说动了！ 说动了！ 这一刻，真的把老板说动了。 仔细一想，确实好像是这个道理。 王定海拿到了更低的价格。而自己，卖出了更大的量。这秦风镇，谁能买得起一万斤大米呀！ 虽然是分期…… 第103章 但是正如他所说的，大家是有选择的。很可能今天你在我这儿买，明天你就在超市去买了，后天又去别的地方买了。那自己就赚不到后边的钱了。 有道理！ 有道理呀！ 老板还不愿意轻易妥协，皱眉说道：“四块钱太低了。最少四块五，可以一斤便宜五毛钱。我可告诉你，别的人在我这买米，是不还价的。五块就是五块。” 王定海犹豫了一会儿：“老板，那你先等等……我去秦风镇其他几家米店和超市转一圈，要是真的没有比四块五还低的，我就在你这里买了。” 老板急了：“你玩我是吧？问半天又不买……四块二。最低了！” “只能四块钱。因为梁州本地大米，没有运输成本的。” 一大一小，两人互相拉锯。最终，价格还是定在了四块一一斤，但是老板包送货到王家村儿。 包送货的主要原因是，老板想经常去看看，教出这种猴精的学生的老师，究竟是啥样的。 李风起等了很久，终于看见王定海走出来了，问道：“怎么样？” 王定海嘿嘿一笑：“李老师，我省了九千块！” “什么？” 李风起有些惊讶：“什么意思？” 王定海将事情的全部经过说了出来，然后献宝似的说： “李老师，我还争取到了第一次交易，他赠送给我二十斤外地的大米让我们尝尝。我说，万一我觉得其他大米好吃了，再买一万斤其他大米也说不定……” 李风起惊异不定的看着不断诉说的王定海，眼神越发的明亮了起来。 天才！ 他真的学以致用了！ 天才啊！ 商业的真正的天才。 一个没有走出过大山的孩子，居然运用着这个世界上好几种最高端的经济学原理。 这一刻，李风起下定决心，无论如何，用尽一切代价要将他培养成他梦想中的企业家！ 王定海又问：“李老师，你买的大米多少钱一斤？” 李风起笑道：“四块八。老师在花钱上，可没有你厉害呀。” “嘿嘿嘿……走，老师，咱们去买油！” “嗯，你先去。” 看着王定海离去，李风起笑呵呵的走进了米店。和米店老板说明了来意之后，以李风起的身份签订了这一份期货协议。 王定海说的再真，他也是个小孩儿。不算数的。 真正拍板的，得是李风起。 第104章 法庭上。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所有人都用一种惊骇和震撼的目光盯着王定海。 原来……六岁的时候，他就已经这样了？ 嘶—— 呼—— 整个法庭上，安静的只剩下了所有人的剧烈呼吸声。 所有人，全部的人，在这一刻目光灼灼的盯着站在那里的王定海。 “天呐……” “六岁的孩子，去买米，运用的是期货的交易方式？嘶——这，若不是亲眼所见，这说出去谁信啊！” “太可怕了。” “我二十六岁，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做期货交易。他六岁就运用起来了。” “将五块钱一斤的大米，讲价到了四块一一斤，还包送货上门。这，这上哪儿说理去。” “这是换了一种方式的砍价啊。这也太狠了，而可怕的是，米店老板觉得自己没亏。” “特么的生意还能这样做？” “这是六岁的孩子能想到的？” “你没听说嘛，王定海是从那些书里学到的内容。经济边际效应，经济交叉。他的知识来源于这些书本啊。这些书，说实话，我都看不懂……但是他看得懂，因为他酷爱这些知识，所以天天都在研究这些知识。这特么才叫真正的学以致用！” “六岁，不敢相信啊，那时候他才六岁……” 所有人都惊呆了。 而这一刻，真正爆炸的是互联网！ 抖音上，华夏的经济学家录了一个视频，激动的吼道： “朋友们，期货交易，六岁的时候就运用起了期货交易。我太激动了，真的激动的要哭了……我之前一直在担心，李老师将一千块钱交给王定海，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因为王定海年龄太小了，掌管整个希望小学的生活物资，是不负责任的。” “我错了，我收回之前所说的所有的话。我错的太离谱了，交给王定海来管理，才是真正的好钢用在刀刃上。李老师买的米是四块八一斤，王定海出面，变成了四块一一斤。太可怕了这个孩子。我有些热泪盈眶，我华夏竟然拥有这样的厉害人物，我现在对李老师真的五体投地！” “李老师是真正的任人善用，而且一眼看出了王定海的天赋和兴趣。加以培养后，直接对他极大的自由和鼓励。这，换成别的老师就完蛋了。哪个老师敢这样交给王定海自由？那王定海的天赋，就真的被埋没了啊。王定海这样的人，他就不适合应试教育，是完全不适合的。如果放在普通学校，老师只会天天请家长，说他小小年纪却钻钱眼里。然后会让他将重心放在学习上……” “然后，父母回去教育他几次，他就彻底再也没有这样的天赋了。只会变成一个随大流学习的普通孩子。幸运，幸亏碰到了李老师，幸亏碰到李老师了啊。天赋，这是国家真正需要的天赋型人才。” “王定海的经济学天赋和商业天赋，让人震撼。而李老师一眼看到了他的天赋，并且直接大胆的让他去实践他的天赋，让他在天赋道路上越走越远。这种毒辣的眼光，这魄力，这胸怀，真的是服了，服气了啊。我只有一句话来形容——千里马与伯乐！” 121章 抖音一发出，评论如潮： “我也服了！” “真服气了。” “说的很到位，我也感到了一阵后怕。幸亏王定海这样的孩子落在了李老师手里啊，要是落在别的老师手里，那就真的打断他的天赋了。以后可能只会找个班去上，完全没有了人生中发光发热的价值！” “太可怕了，六岁就运用起了期货交易，运用起了经济边际效应，利益最大化。无法想象，甚至我都无法相信啊！” “李老师，牛逼！！王定海，牛逼！！！” “我难以想象啊，六岁就已经拥有如此思维的王定海。他究竟未来是怎样的崛起之路？以前王定海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华夏首富的宝座，我一直认为他是有背景的富二代，或者运气好的暴发户。今天见识到了，这他妈六岁就这么牛逼，二十多岁要是不能成为富豪，那才见了鬼了！” “头皮发麻。今天，学习到了！” “……” 网络上，一片澎湃。 无数的人惊叹着。 无数的人为王定海的可怕的思维惊叹着。 那，是不属于他那个年龄的智慧，可他却拥有了。 让人无法想象的是，半年前，他只是个赌鬼的儿子…… 这更加的证明了一句话，莫欺少年穷！ 小小年纪，同样具备大大的能量！ 而就在华夏一片浪潮之时，远在大洋彼岸的米国，一个财团之中。 米国的一些银行家，此时瞪大了眼睛看着投影仪里直播的画面。 一个银行家惊呼一声： “偶买噶的。这个老师……神奇的华夏老师，神奇的华夏老师啊！” “如果培养出一个张美丽是偶然，但是又培养出了一个王定海，这绝不是偶然！” “就算王定海天赋再好。可他才六岁，如果没有正确的引导，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思维呢？” “王定海，就是那个上个月和我们做生意的那个神奇华夏小伙子嘛？我第一次见到王先生，我就认为王先生的格局非常大。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他六岁就已经这么厉害了。” “啊，如果让我小时候遇到这样的神奇老师，我……我……唉！” “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华夏，正准备将这个神奇老师判处死刑，正准备将他判处死刑啊。” 众人沉默了下来。 忽然，一个金发老头眼里闪过一抹阴狠之色： “华夏不想要这样的神奇老师，是他们自己没有这样的眼光。我听说华夏还有很多人说这位神奇老师教学方式有问题，这说明什么，说明华夏根本不认可这样的神奇老师啊……我们的机会，来了！” 第105章 “怎么说》？” “杰克，具体说说，是什么意思？” “快说！” 杰克眼里闪烁着光芒，激动的说： “咱们可不可以，以一种华夏无法拒绝的代价，将李风起这位神奇老师换到米国来？如果我米国拥有这样的神奇老师，我想，不出二十年，我米国将彻底成为世界人才的摇篮。这位老师，真的太神奇了。” 嘶—— 所有人深吸一口气，被杰克的大胆想法震惊了。但是仔细一想，却越发的激动了起来。 可行！ 华夏人不是正想判处他死刑嘛？ 华夏人不是无法接受他的教学方式嘛？ 华夏人不是认为李老师的教学方式，有损华夏教育界嘛？ 我米国不嫌弃啊！我米国举双手欢迎啊！我米国能接受啊！ 太能接受了啊！ 这不正是我们一直在钻研的教学思路嘛，天赋发掘，精准培养。 只有这样，才能造就真正的人才啊！ “杰克，什么样的条件，华夏能交换呢？” 杰克眼里闪过一抹果决：‘他们不是想要光刻机的技术嘛？给他们。我想，华夏所有的国民都会举双手赞成的。’ “那可是卡脖子的技术啊……” “那又如何？如果换来了那个神奇老师，不出二十年，我米国将拥有更多的卡脖子的技术。” “有道理！” “我们准备协商……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换回了神奇老师，一定要先请求这位神奇老师，优先成为我孙子的终身教师！” “也必须要成为我孙女的终身教师！” “还有我摩根家族，必须要成为我摩根家族最小儿子的终身教师。” “我布什家族，也需要这样的终身教师！” “那就这样定了，先我们几家。然后再看李老师的精力决定，是否还需要更多的学生。能让李老师带的学生，不能是一般的学生，咱们要从整个米国所有学校里筛选，必须是精英中的精英才有资格！” “赞成！” “赞成！”| “赞成！” “……” 第106章 正在米国这边大肆商讨，准备要用光刻机技术全面公布，来换取李风起前往米国教书的时候。 华夏这边。 教育部会议厅里。 师天老师冷笑着说：“这简直就是毒害青少年啊。你们看看，好好看看啊，六岁的孩子啊……六岁的孩子没有其他孩子的纯真和幻想。居然钻进了钱眼里，和一个卖大米的商人讨价还价，国之悲哀，简直就是悲哀啊！” 刘副部长怒吼道：‘你为什么没有看见王定海小小年纪，运用了那么多商业知识……’ 师天嗤笑一声： “一个市侩的嘴脸罢了。什么商业知识？那就是讨价还价的市侩嘴脸而已。亏你们还吹得那么厉害，我告诉你们，人家米国的青少年，从小就是快乐教育的。主要是培养孩子的纯真和美好的童年。谁像是这李风起一样，才六岁啊，居然教他去花钱？教他去和小商小贩讨价还价？” “这也叫教书的话，那岂不是所有做生意的都能当老师了？” “你……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嘛？” “我胡搅蛮缠？我是华夏最优秀的教师，我培养出的学生里，考进北大的有三百个。考进青华的有四百个。有资格被哈佛和麻省理工大学录取的，二百多位。我胡搅蛮缠？” “不可否认你培养了很多优秀的学生。但是，我认为李老师不一样，是定点培养！” “哈哈哈哈，他这完全是毒害青少年。青少年就不应该接触到金钱，青少年就不应该进入社会和市井盲流进行深入接触。青少年就应该好好学习，保持天真和梦幻。这，才是真正的教育，你们懂个屁！” 师天眼里闪过一抹严厉之色：“查，必须一查到底。这个李风起简直就是祸害我国青少年，而现在又在全国直播，影响极大。必须要以儆效尤。试想，要是国内其他教师纷纷效仿李风起，那得是多大的一场灾难啊？国将不国啊。这个时候，这么大的影响，我强烈建议，不死刑都不行。必须要将李风起判处死刑，以儆效尤……罪名还要加上一条，就是传播不良价值观，荼毒华夏青少年，磨灭儿童天性。” “必须要让他死刑。才能让我国的优秀教师，不被迷惑，不随意鼓吹他的恶劣的教学方式！” 刘副部长气的肺都要炸了： “李老师是一名优秀教师，你……” “对啊，李老师的优秀大家都看在眼里。” “就算李老师有污点，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他这种错误的教育方式一旦有人效仿，那是多大的灾难啊？” “对啊，现在李老师影响这么大，要是全国效仿，那是毁灭性的灾难！” “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嘛，李风起这种教学方式，简直就是传播不良价值观。孩子看了，络上看见言论说‘要是我有李老师这样的老师该多好呀’，诸如此类的留言多不胜数，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的三观也被李风起带偏了，居然开始鼓吹起了他这样的不良教学方式。这多可怕啊！” “儿童，青少年，就应该好好学习。不应该过早接触社会，就不应该这么市侩。我之前看见李老师对张美丽的恩情，是有侧影之心的。但现在，为了华夏的教育，为了纠正这不良之风。我必须强烈建议以儆效尤！” “……” 第107章 争吵起来了。 而让人意外的是，师天的理念，在华夏拥有很多的支持者。 网络上，开始出现了一股抵制李风起的言论。 有很多人开始认为，不应该让六岁的孩子过早接触社会。看看，都把六岁的王定海教成什么模样了。小小年纪，居然以和商贩讨价还价为荣？ 这个年龄，不应该好好的学习嘛？ 这个年龄，不应该在家里好好做卷子嘛？ 现在看见王定海的历程，他们担心的点是‘不知道华夏有多少青少年会受到鼓动，开始纷纷寻找自己的梦想，纷纷寻找自己的天赋……’ 他们认为，小小年纪就拥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梦想，那是对学习成绩的不负责任。孩子就该好好学习，绝对不能有梦想，否则会影响成绩的。 他们认为，千万不能被青少年找到自己的天赋。否则，那就会严重的偏科啊。甚至会模仿王定海，不好好上学，去看什么课外书…… 这，是他们绝对不允许的！ 微博上，一个学生家长开始实名制的举报李风起。 “我实名举报李风起。他太可恶了，传播不良价值观，我很恐惧，我害怕其他老师也开始模仿李风起。那对孩子们是毁灭性的灾难啊。我更害怕，国内的青少年，也开始模仿王定海和张美丽……”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才上初中。以前每天都会做作业到很晚，很听老师的话，很听我的话。可是刚才他居然为了看李风起记忆的直播，不写作业了，还在日记本上写‘他未来想成为一个画家’。我说，画家有什么前途，他应该考公务员才行，才能不辜负我的期望。” “可是，我儿子，他居然第一次和我顶嘴了。我很委屈，我大哭了一场，我养他十四年了，他从来很听我的话，从来不和我什么他都听妈妈的话的。可是他刚才居然和我顶嘴，他居然反驳我的观念了。天呐，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公理了？为什么还要让李风起的记忆直播继续下去？再下去，真的会传播不良思想的，我害怕，我好惶恐，我害怕再这样下去，我儿子会越来越着魔，会更不听我的话，会更想成为一个画家……” “我实名制举报李风起传播的不良价值观，已经影响到了我儿子了。我强烈建议，国家有关部门立即关停李风起的记忆直播，不要再让这股风气继续下去了。如果这一次我儿子期末考试成绩下降排名了，我一定要撞死在教育部的门口，引起更多的关注。为了我儿子成长，为了国家更多的青少年走进正确的道路中！” “……” 这微博一出，全国哗然。 所有网友都炸了。 “卧槽，你儿子是你奴隶嘛？他想成为画家是他的梦想，你凭什么阻止他？” “一定要考公务员，才算是一个合格的‘人’嘛？” “少年拥有梦想，难道不应该鼓励嘛？” “我的天呐，你儿子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投胎到你家的吧？遇到你这样的母亲，嘶——不寒而栗。我感到很可怕，很恐怖。” “天呐，真的是什么家长都有。” “楼上，这位母亲有错嘛？难道生了儿子，不应该让儿子继承自己的梦想嘛？青少年懂什么梦想，他们的梦想是错误的。应该由家长来纠正的好不好！” “我支持这位母亲。” “青少年，就不该拥有梦想。他们懂什么叫梦想啊？他们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嘛？他们知道考进好大学意味着什么？” “考上好大学？考上好大学的象牙塔学生，没有任何的社会本领和阅历，只有一张大学文凭有个屁用！” “我就只想我家孩子有个好大学文凭就够了，哪怕他找不到工作又如何？有这个文凭，你们不知道亲戚朋友有多羡慕我，要是有个好的大学文凭，我的面子上会更有光的。” “天呐……不聊教育不知道，一聊教育我今天明白了，原来，居然我国存在这么多的傻逼家长啊！” “服了！” “强烈建议去除李风起教师资格，在死刑前，取消他教师资格。抹去他履历。他不应该成为老师。老师是应该为学生的成绩负责任的，而不是鼓励学生去和小商小贩讨价还价！” “……” 125章 而此时，米国的财团内部。 秘书拿着平板电脑，翻译着华夏网络上的舆论。 杰克等人笑了。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华夏居然这么多人强烈反对李风起，我们的机会来了。来了啊！” “我之前还一直担忧，华夏愿不愿意将李老师换给我们，现在我确定了，一定可以的！” “是啊，我也担心过，但是看见华夏这些互联网上的言论，我明白了。其实他们根本不需要李风起这样的老师，他们只想提高成绩，。哈哈哈哈，这简直是最好笑的笑话。” “嘘。不要笑，千万别让华夏人知道这是笑话。我们应该鼓励他们，应该鼓励那些家长和老师的想法，让他们坚持这样去教育哈哈哈。千万不要嘲讽呀，万一他们反应过来了，那我们就损失大了。哪怕没有得到李老师，但是，也不能让华夏走上正确的教育道路上来啊。” “我赞同，哈哈哈，就让他们去比拼考试成绩去吧。让他们慢慢去玩那些成绩单上的数字吧。我之前还想花钱，雇佣华夏的有名望的人去带头鼓动呢，现在一看，不需要啊，哈哈，他们自己就在鼓动。” 杰克沉吟道： “但还是要煽动一下的。我们一人拿出一些钱吧，凑个十亿美金就行……十亿美金，去华夏再雇佣一些网络水军，还有一些名人。在互联网，在媒体上继续放大那些应试教育优秀的言论。同时，继续诋毁李风起。” “先把李风起在华夏诋毁到一文不值，咱们才好出手。不然现在的话……华夏不一定放人。” “对。我赞同！”： “……” 很快，十亿美金从境外，到达了华夏…… 这一刻起，华夏吹捧应试教育，吹捧‘学生应该以考试成绩为主’的言论，猛然开始呈几何倍数的放大了起来。 这一刻起，诋毁李风起教育方式的贬低言论，也开始呈几何倍数的暴增了起来。 那个因为孩子犟嘴，而在微博发言的家长看到评论里忽然多出很多人来支持，激动的欣喜若狂： “哈哈哈啊，看到了嘛？胜利即将来临！” “胜利即将到来了。” “果然，真理是在大多数的一方的。我说孩子应该以学习成绩为重，梦想不重要。很多人之前在网上骂我，现在呢，全部都是支持我的……我一个人有可能会看错，会想错。但是成千上万的家长都支持我，难道他们也错了嘛？” “这些愚蠢的网民啊。他们居然还坚持认为李老师的教育方式没问题？太可笑了。看看我微博里一万多条评论，九千条都是支持我打赢这一场战争的家长们啊。我是对的，这么多人支持我，我肯定是对的！” 那个母亲在电脑前激动到落泪。 然后冷脸走进了儿子的卧室，喃喃一声：“为了你的未来，原谅妈妈的狠心吧……” 推开门。 看着儿子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看着记忆的直播。女人忽然举起了手中的斧子，猛然劈在了电脑上。 ‘嘭’的一声。 儿子吓傻了：“你，妈，你做什么……” 母亲冷着脸：“从今天，你只能学习。妈妈的良苦用心，以后你就懂了。不允许再看电脑了，更不允许再看这个李风起的记忆直播了……” 说着，拿起了儿子的日记本，猛然一把撕掉： “从今天起，你必须好好学习。你人生的道路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考不上公务员，就考进国企之中。不允许再画画了，更不允许你成为什么画家……” 儿子痛哭流涕：“为什么啊！人生的路应该自己来选择！” 母亲将斧头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沉声道：“如果不好好学习，如果再提画家这两个字，妈妈就死在你面前。因为这样，才能激发你正确的思想！” 儿子痛哭：“呜呜呜……我答应你，我答应……” “……” 第108章 法庭上。 王定海走到了李风起的面前，语重心长的道： “我误会您了。小时候，我一直以为您嫌弃我……现在，看着这些画面，我回忆起来了，那只是我单方面的认为而已。” “那么小的年级，你愿意将那么多钱给我，那是你所有的钱。你愿意给我，让我去实践我学到的知识，让我去运用……我做错了，你没有批评我，一直在鼓励我。” “我之前认为，我从小就被你嫌弃。是我错了，我误会您了，李老师。” 叹口气，王定海转头看向法官：“我不想看了。我撤诉。” “不同意！” 张院士猛然站了起来，冷笑一声：“这就不看啦？我不同意！” 王定海脸色一变：‘我……“ 张院士冷笑着说： “马上就要到你要死的那一年了是吧？不敢再看了是吧，害怕真的如你所想的那样是吧？害怕救你一命的真的是你的老师，从而让你内心无比愧疚。害怕是嘛？” 王定海红着眼，浑身战栗了起来。 浑身颤抖了起来。 是，他怕了！ 他看到现在，基本上已经明白了，李老师从未嫌弃过自己，从来都是爱自己的。 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的…… 他也基本明白了李老师问自己要的那些钱，是去做了什么！ 是那一所所希望小学啊！ 是教育局的那些人捐的款，抚养自己长大了。而他，是去替自己帮助更多的人去了啊！ 王定海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李老师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而自己却要将他判处死刑，我还是人嘛？ 王定海不敢再看下去了，他害怕看到的越多的是爱，而越多的是自己内心的惭愧与煎熬。他惶恐，他害怕自己会哭，害怕自己这辈子不会原谅自己。 胆怯了。 怯懦了。 更害怕看见，那个人真的是他…… 李风起凝视了王定海片刻，笑着说：“张老师，那就不看了吧，我今天也有点困了，要不……” “不行！！” 张院士厉喝一声：“必须看，今天哪怕天塌了，也必须要看完。我要让你的学生们都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些年你究竟为他们做了什么。必须看下去！” “张老师，我……” “你不用再说了。必须看，否则，我去见马克思的时候，无颜面对你的老师。我根本没把你照顾好！” 这时，王定海的眼泪穿了线一般流淌而出。 ‘噗通’一声，王定海跪在了李风起的面前，嘶吼一声： “老师！！！” 全场哗然，拍照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被王定海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 李风起也哑然：“你这是做什么？” 王定海流着泪：“不用看，我也知道了，我也已经猜到了。老师，我错了，我愧疚……我，我这辈子要如何原谅我自己？老师，我这辈子，要如何才能报答您啊？” “我知道了……甚至不用看我也已经知道了。” 李风起沉默片刻，说道：“法官，不要再看了吧？” “必须看！” 张院士怒吼。 王定海鼓着腮帮子，更咽说：‘看……就继续看。也是，如果连这我也不敢面对，我更加无法原谅自己了。’ 这时，法官连忙喊道： “继续！” “是！：” 画面继续！ 来了，这一刻，终于来临了。 这让王定海崩溃的一幕，最终，还是来了…… 第109章 半年后。 王定海已经七岁了。 将整个希望小学的所有伙食费以及运营，交给他来打理，居然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 让所有人都大跌眼界的是，交给了王定海来打理之后，没有捉襟见肘的同时，居然为希望小学节省下来了一大笔的开支费用。 以前，每周至少要花出去一千二百元。 但是现在，就算学生里多了一个王国荣。开销变成了四个人，但是王定海的打理之下，居然每个月只用一千元就可以了！ 这着实是让李风起大跌眼界。 而小小年纪的王定海，却已经有了商人的成熟和稳重。在其他事情上是有些天真幼稚了，但是在关于任何与钱有关的事情上，王定海却有一种与他这个年龄根本不相符的成熟和稳重！ 这一天，李风起依然带着他往山外的秦风镇而去。 “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今天咱们上特殊的一课。” 背后，王定海紧紧抱着李风起的后腰，问道：“我才不厉害呢。美丽姐才是最厉害的，她的响水河大坝已经修好了，省里的电视台天天都采访她。昨天我还粘了她的光也被采访了一下呢。可好玩了，李老师我是不是能上电视了呀？” “哈哈，上，肯定上。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你国荣哥哥他想学医，你美丽姐想要成为工程师，你呢？你想成为企业家。你以后一定能成为企业家的，对吧？” “对啊。” 王定海犹豫着说：“美丽姐崇拜郑院士，说是郑院士支撑着她一步步走向了成功的。国荣哥哥崇拜扁鹊，不知道他为什么崇拜一个古人。我呢，我还没想好我崇拜谁。是不是都得找一个自己崇拜的人，这样以后才能成功啊？” 李风起晒然失笑：“谁说的？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崇拜的人呢，机缘巧合之下对一个人产生了崇拜，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也许可以给他带来心灵上的助力。但是如果没有崇拜的人，也很正常，因为自己的坚定的心就是自己最大的助力。你不要刻意的去寻找。” “唔——” 王定海含糊一声，又问道：“那今天咱们上什么课？哪里特殊了？” “今天不去秦风镇，定海你还没有到达过梁州市吧？” 王定海的小眼睛猛然亮了起来：“我还没有出过秦风镇呢。梁州市还没有去过，大不大，壮不壮观呀？” “大不大，那今天就亲眼去看看。” “李老师，今天要教我什么呢？” “你看你已经管了这么久的钱了。光学会花钱只是第一步，赚钱呢？你还没有学习过赚钱，咱们今天就去学学怎么赚钱。：” “那怎么赚钱呢？我其实脑海里有很多的想法，但是我都觉得不切实际。我的想法还不够成熟。” “那今天老师带你去梁州市，就有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啊？” 李风起说：“去了梁州市，老师会带你去各种各样的大企业，大商人的门前让你观察。你今天的任务啊，就是总结出来，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能够赚钱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而现在你已经是理论上的巨人了，实践上，你得亲眼去看，去想，去思考。现在还不能去做，但是不妨碍先想想。” 王定海激动了起来：“好！” ‘咯吱咯吱——’ 自行车在响着。 王定海就坐在后座，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来，开始在笔记本上做起了空白的表格。 128章 表格的好处他是体验过的，而现在，他分析任何事情都会尝试着去做表格。将自己所获取到的信息往上一填，就可以综合分析出来数据了。 骑自行车三五个小时，到了秦风镇。、 李风起将自行车一锁，就牵着王定海去坐班车。 上了车之后，班车上的售票员愣了愣，然后猛然惊喜的喊道： “哎呀，李老师！” 李风起一愣：“啊？您是？” 售票员大妈激动的说道：“我，我在电视上见过你啊。哎呀，大家伙，这位是李老师啊。知不知道李老师啊？” 车上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一脸惊喜的看着李风起，然后又看看他身边的王定海。 “哎呀，这就是响水河李老师？” “什么响水河，是王家村小学的李老师！” “不得了啊。就是那个指导十二岁的学生张美丽，在响水河修了大坝的那个李老师啊。：” “太不得了了。我今天居然见到真人了。咱们秦风镇的骄傲啊。” “是说啊。都说是张美丽厉害的不得了，只有咱们秦风镇的人才知道，厉害的是李老师啊。” “听说李老师培养出来的不仅仅张美丽，还有一个叫王定海的……就是这个小娃娃吧？秦风镇卖米面粮油的都对这个王定海赞不绝口，说是李老师的二弟子。小小年纪就能游走在商贾之中，学的那叫个什么……叫，叫经济学。” “见到活人了我的乖乖！” 这些山里人，一吹起来就吹破了天。 李风起臊得脸红。王定海在旁边也有些局促了起来。 班车司机也站了出来，车都顾不得开了：“李老师，我能不能跟你们合影啊！” 李风起呐呐的低头看着自己破旧的裤子，脏兮兮的白衬衣：“嗯……会不礼貌嘛？” 班车司机哈哈大笑：“李老师您太谦逊了。这才是真实的你啊。” “我也想和李老师合个影。” 片刻时间，李风起和王定海，就被一班车的所有人簇拥了起来。 这坐班车的，都是附近山里的村民，朴实的很。 他们可不知道什么明星不明星的。他们只知道的是，这座大山走出去了一个女学生。只知道这座大山，有一位优秀的石破天惊的人民教师。 他们只知道的是，省城的电视台都来采访了。 整个西南省都知道秦风镇了，就是因为这李老师。 那这，不是名人又是什么？ 和什么明星不明星的合影，他们没什么感触，因为那距离他们太远了。他们也没有闲心去搞娱乐，去唱唱跳跳。 但是人民教师，却是人民的教师！ 是他们身边的人！ 不断的有人举起手机拍摄，不断的有人和李风起与王定海合影。 两人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仗，都是僵硬的站在那里，报以假笑。 第110章 合完影后，售票员喊道：“没座位了是吧？谁给李老师让个座啊。” 一个老汉连忙站了起来：“我我我，李老师，来。来坐我的座。” 李风起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年轻，我站一会儿。” 老汉驼着背强行来拉扯：“你得坐。我老头子我站一会儿，李老师你可得坐下来。” 话音未落，又一个提着一篮子野菜准备进城去卖的老太太也站了起来： “李老师，你坐我的座。嘿嘿嘿，晚上回去了我给村里人就有吹牛的话了。” 霎时间，车里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站起身来想迎。 “李老师，坐我这儿。” “李老师挨着我坐，挨着我坐。” “李老师坐这儿来啊。” “李老师！” “李老师坐这儿来。” “坐我这儿。” “……” 整辆车，所有人都起来给李风起让座。 李风起牵着王定海，站在过道里看着这一幕，不由苦笑。 售票员也知道李风起不会去坐老头老太太的座位，笑嘻嘻的将李风起按在了自己的售票员的座位上： “来，坐这儿。嗳，您可不要再拒绝了。你看看，这一辆车都给你让座呢，你再不坐，那可就是打我们的脸啊。大伙说对不对？” “对！” “李老师，你就坐吧！” “李老师你可是人民教师，咱们这大山里难得能有个人出名。而且还是一个人民教师，整个秦风镇都脸上有光啊。你得和咱们人民群众打成一片才行，哪有站着的道理！” “李老师坐吧。、” 李风起尴尬的坐了下来，王定海坐在李风起的腿上。 李风起紧紧抱着王定海，王定海也紧紧的抱着李风起。 两人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仗，着实是尴尬的手足无措。 山里人太热情了。他们也不会含蓄的表达，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难得他们发自内心的尊敬一个人，再拒绝，可能真的会伤了人家的心。 王定海趴在李风起耳边悄声道：“老师，咱们是不是大明星了？” 李风起苦笑到：“好像是吧……虚名，都只是一些虚名罢了。定海可千万不要迷失在别人的尊敬里。” “为什么？” “人家尊敬你，是因为你在努力，你的能力得到了别人的认可。那你只有更加努力才可以。而不是理所应当的认为这一切都是你该有的。久而久之，人家一定会厌烦你。” “知道了，老师。” 然后，一路上都不断的有人和李风起聊天。 不断的有人找话题来问询，来说。 一路上，李风起累的够呛。 因为他一开口，整辆车都安静下来，像是上课一样听他说话。他不得不提高音量，让所有人都能听得见。 一路嘴都没有歇过。 就连王定海也被问了不少的问题。 第111章 到了梁州市下车，司机师傅和售票员连忙问：“李老师，今天回不回啊？” “回。我们办点事下午就回。” “几点呀？我在这儿等你！” “啊……这个……” “那六点？” 李风起说：“六点就没车了，最后一班是四点。” “我可以等你等到六点。” 李风起连忙摆手：“别别别……使不得。” 司机大喊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噢。我四点在这儿等你，等你到六点。你可别坐了别人的车走了啊。” 李风起苦笑：“成。” 说完，牵着王定海逃也似的进了梁州市里。 很快，王定海将班车上的尴尬抛之脑后。虽然他这个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根本不适应那么多人围着自己。但是孩子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王定海惊呼： “哇，好多汽车！” 李风起笑着说：‘对呀。这是城里。’ “太多了。好多人呐。我见过最多的人，是在秦风镇赶集的时候见到的。这里，好厉害呀。” “梁州市还只是五线城市而已。那北上广深才是真正的大城市。、” “啊？还有比梁州市更大的？北京是不是更大呀？两个梁州市有没有北京大呀？李老师，听说你以前是北京的……” 李风起眼里有些追忆：“嗯，大。很大。非常的大。怎么描述呢……这样说吧，我国有四个城市非常重要。北京，这个国家的政治中心，枢纽！” “上海，这个国家的金融中心。你不是经常琢磨金融嘛？那里就是中心城市了，而上海的地位在这个世界都非常重要。全球几大金融中心，纽约，上海，东京，香港……” “广州，商业中心。深圳，贸易中心！” “定海，以后你要走出去看看，多看看。你今天只是看见了梁州市，但是以后得去北上广深都看看。最好去纽约，去东京都去看看……去迪拜也去看看，那里是土豪云集之地。但是记住，千万不要去看那些奢靡的表象，去看看背后的历史沿革，去看看这些城市是如何起家的。” 王定海满脸向往之色，看着这四辆车并排通行的梁州市主干道，他就已经觉得够震撼了。 他想不到，为什么马路可以修的这么宽广呢？ 看着那二十多层的高楼大厦，他想不到，为什么楼房可以修的这么高呢？ 看着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他想不到，为什么可以有这么多的人呢》？ 看着那拥堵的汽车，他想不到，为什么可以有这么多的人能买得起私家车呢？ 看着那商场上的玻璃，倒映出的他牵着老师的手，像是两个土包子一样站在靓丽的城市中。他想不到，人和人的差距为什么会这么大呢？他自惭形秽。 第112章 王定海看着远处的几个儿童，穿着一身靓丽的服装，追赶着氢气球。 看着一个上小学的穿着校服的姑娘，从一辆黑色的私家车上下来，手里还拿着一块非常昂贵的蛋糕。 看着都市丽人瞥向这边，投来的嫌弃的目光。 王定海将自己的身躯往李风起的身后缩了缩，低头看着自己破烂的凉鞋，他将脚指头也缩进了鞋里。他低着头，斜着眼睛用余光去看待那些人…… 李风起注意到了王定海的自卑。 但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扶着他的肩膀，不留痕迹的将他又往出来推了推。让他站在前边来。让他昂首挺胸起来。 就逛着。 李风起带着他在这梁州市最繁华的地段里逛着。 一路无话。 什么话也不说。， 只是走。 只是让他看。 让他看这繁华！ 让他看这人间！ 三个小时之后。 沉默了三个小时的王定海，忽然抬起了头问道： “李老师，我们回去吧……我不想走出大山了。我不想来城里。” 李风起平静的问他：‘为什么？’ 王定海失落的低着头，眼里有些卑微：“这不是我的世界……” 李风起没有回答他，只是说道：“因为你觉得你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对吧？其实总的来说，还是骨子里的自卑作祟。” “唔——” “书上有句话说‘我本不恐惧黑暗，如果从未看见光明’。这句话的意思是形容你，本来充满了自信，在黑暗的大山里没有走出来过，所以不觉得有什么……可走出来了，看见了光明，看见了城市的繁华，你开始恐惧了。” 李风起看着王定海的小脸，认真的说道：“但是光明与黑暗却是在这个世界上并存的。你不能永远生活在黑暗中，也不能每天待在光明里。你要做一个穿梭黑暗与光明的使者。见过了光明，便回到黑暗中去打破黑暗。” 王定海依然没有说话。 李风起不再催促他了。不再和他讲道理了。 走到一座三十多层的写字楼前，指着这座写字楼说： “高不高？” 王定海抬头，一眼似乎望不到尽头。像是矗立在云端之中。 “高。” “巍峨嘛？” “巍峨。” “繁华吗？” “繁华！” “大厦顶上有几个字，念什么？” “秦氏大厦。” “老师给你讲个故事？” “嗯！” 第113章 李风起拉着他，坐在大厦门口的长椅上，娓娓道来： “八十年代，秦岭北麓的脚下有这么一个村庄，不通电，不通路。不通水。村民们想要吃水，要走十里山路去河里挑水。这村里有这么一个孩子，叫秦林，七八岁吧。和你遭遇差不多……但是北麓的脚下可比你们王家村要凶险的多了，秦林想要上个学，需要翻山越岭的。每天凌晨三点钟就要从屋里走，七点才能到学校。“ 王定海愕然：“啊？比美丽家住的还要远。” “对呀。就这样，秦林一直求学到了初中……这一年，他就打算进城打工，他想要闯出一片他的天地来。而他第一次走进梁州市，和你一样，被眼前的繁华，被城市的光鲜吓到了。他很害怕这座钢铁的森林。他和你一样，惶恐的想要回去，想要回到自己的老家去，再也不出来了。为什么想回去呢？因为他感觉这里没有人正眼看他，感觉每个人看他都像是在嘲笑他……” “那个时候秦岭是十六岁。他在山里已经生活了十六年了，十六年才进城。你看你，七岁就进城。和他一样的恐惧，和他一样的自卑。就是害怕别人会嘲笑你。” “后来呢？老师。后来呢？” 李风起笑着说：‘后来，这个秦林还是留在了这里。先是当建筑工人，然后晚上继续学习看书，补充自己的知识……捡过垃圾，掏过下水道。什么都干过，这个城市将所有的脏活累活都留给了他。就这样，风里来雨里去，一年又一年。二十五岁了。” “这一年，他已经攒下了十万元钱。十万元钱他开了一个公司，正式开始创业。做的是配送饮料。给餐厅啊，酒店啊，送这些饮料。员工偷懒了，他没办法，只能自己干。干的比三个人的活还要多……” “就这样，三十岁的时候，秦林已经是百万富翁了。” “啊？” 王定海瞪大了眼睛：“他成为百万富翁了？” “对。” 李风点头：“三十五岁的时候，秦林身价已经过亿了。成为了梁州市的传奇人物。四十岁的时候，他数十亿身价，是整个西南省最大的饮料酒水批发商……然后，他拿出了十五亿。” “拿出十五亿，然后呢？” 李风起指了指眼前的楼：“他修了这一座大厦！” “啊？” 王定海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高耸入云的大楼，脑海里无论如何无法将这座大厦，与李老师口中那个从山里来，曾和我一样自卑的少年挂上钩！ 李风起牵着他离开，继续往前走…… 每一座大楼，似乎都能说出它的故事来。 王定海听得入迷，渐渐沉醉。 李风起说： “英雄不问出处。山里来的又如何？城里的又能怎样？你们生活在同一片阳光之下，每个人，都一样！没有什么不同。你们喝着一样的水，抬起头来，看见的星光都是一样的。他们嘲笑你，是他们没有素质，重要的是你得抬起头来骄傲的看向他们才对。有一天，你也能够靠着你自己的双手，修建属于你自己的大厦。对不对？” 王定海认真的点头：“嗯！” “重要的不是你的出生，而是你知道，你拥有比那些嘲笑你的人，更高的学识，更多的知识，更强大的能力，比他们更能吃苦，更坚强。对吧？” “对！” “那么你既然比他们强这么多，你得自己相信自己啊。自己相信自己，这叫什么？” “自信！” “定海有没有自信？” “有！” 133章 王定海挺起了胸膛，李老师说的对，我拥有比他们更高的学识，更多的知识，更强大的能力，更能吃苦，更坚强。 “我现在也有梦想了。” “定海的梦想是什么？” “盖一座，属于我的大厦！” “在哪儿盖啊？” 王定海说：“我要在北京盖一座，在上海盖一座。在广州盖一座，在深圳也盖一座。对了，在深圳和东京也得盖一座。” “为什么不在梁州盖呢？” “因为老师说了嘛……比梁州大的地方，太多了。我要盖就盖最大的！” “哈哈哈哈，好，那这座大厦叫什么名字呢？现在先想想。” 王定海思考了很久，说：“飞扬大厦！” 李风起疑惑：“为什么是这个名字？不是王氏嘛？” 王定海笑嘻嘻的看着李风起：“老师的名字叫风起。大风起兮云飞扬！所以，我要盖的大厦，叫飞扬大厦！” “哈哈哈哈！” “那老师提前谢谢你了、” “嘿嘿……” 欢声笑语之中，两人继续游逛这座城市，带王定海去见识。而课题，还没有开始，先矫正王定海的自信！ 看着大手牵小手的背影远走。 此时，法庭上，王定海长叹一声。 “飞扬……” “飞扬啊。” “呵呵……一直都忘记了，为什么我的集团名为飞扬，只是记得从小就有这个梦想。原来，飞扬是这么来的。” 王定海苦笑着。 他都忘记了。他只知道自己从小立志，要盖一座飞扬大厦。久而久之，自己就以为，是自己想要取飞扬之意。一飞冲天之意。 最后，公司名就定成了飞扬。 而后成立了飞扬集团…… 现在看着这些久远的记忆，终于明白了过来。终于想起来了。 原来我取的并不是一飞冲天之意。 我取得，是大风起兮云飞扬之意！ 我是为他而盖！ 王定海深深的看着李风起，许久无言…… 与此同时，北京二环里。 一座遮云蔽日的写字楼矗立在这里。 大厦总共四十五层。外层是特殊的玻璃材质，反光，能当做镜子。 镜子里，倒映着的是形形色色的人群。不少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惭形秽，仿若无地自容。 这一刻，这些年。 多少个形形色色的影子，站在这反光的写字楼前，看着倒映出的自己，像是当年的王定海…… 多少个他！ 大厦人来人往，门口的保安十几个，每一个都身姿挺拔。一米九以上。 无数的白领，以及丽人在这里穿梭着。 大厦之上，四个大字俯瞰着整个城市。 ——飞扬集团。 广州。 广州塔往东一公里。 一座四十层的大厦拔地而起。比北京的设计更加大胆，却更加巍峨。 同样的，四个字俯瞰着整个城市——飞扬集团。 深圳。 也有一座这样的大厦。 而上海则是没有这样的一座大厦，有的，只是在上海郊区的一座占地五百亩的工业园区。 十万民来自全国五湖四海的工人，在这里穿梭着。 七百多名来自全世界各个国家的技术员，研究员，在这里忙碌着。 大门口，只有简约的两个字。 ——飞扬！ 这是飞扬集团的工业园区。 而这一刻。 这一时间！ 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所有飞扬集团附近的人，都停止了低头。 所有人抬头看向了这些个城市中钢铁森林里的这一座。 那巍峨。 那壮丽！ 那震撼！ 那豪华！ 那从容俯瞰这座城市…… 134章 一个骑着电动车送外卖的小哥，停在大厦前，看着镜子里倒映出的自己的年轻的脸，不由得震撼： “他当年，也是在这样的一座大厦前，自惭形秽吧？” 不少人在看见直播的这一段时，都抬起了头来。 “王定海真的盖起来了。” “飞扬集团，原来它的名字是这样来的啊……” “大风起兮云飞扬！” “如今，整个世界纵横的飞扬集团，矗立在北上广深的四座地标建筑啊。这些都出自一人之手，谁能想到，他七岁的时候在一个五线城市里说的话，真的做到了。” “他七岁的时候说出的话，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完成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是……人生，拥有无限的可能！可如果，我也遇到了这样指点迷津的老师……” “现在看着这镜子里倒影的我，我像是看见了十几年前，出现在镜子里的王定海。破凉鞋，脏衣服，蓬头垢面。” “不知道说些什么……” “……” 画面继续！ “不自卑了吧？” “不自卑了。” “那，开始上课！” “好！” 李风起牵着他走到了工商银行的门口，指着这座大门： “第一课，你告诉我，银行为什么会赚钱？” 王定海自信一笑：“哈哈，李老师，这你就考不住我了。这可是我的专业呀。” “哈哈哈，是嘛？那你说说？” 说起这些，王定海认真了起来： “工商银行，号称宇宙第一银行。他的规模……” “不说规模，就说盈利模式。” “我理解的银行有已知的两种赚钱方式。一种是赚息差。一种是自行投资。” “先说息差。” 王定海站在工行门前，颇有指点江山的意味： “银行先是建立信誉来吸储。吸储就是让大家都把钱存在它这里，存在这里之后，它就有了资本。而储存在这里的条件是，它会给储户一部分利息。就打个比方说，我存了一万块钱，他每年给我五十元的利息。我一年一万元就变成了一万零五十元。” “但是它就有了一万元，它会将这一万元以每年一百元利息的代价，借给做生意的、买房子的、买车的以及形形色色的需要钱的人。一年后，我赚到了五十元的利息。而它，赚了五十元的息差。就是很简单，很容易理解的方式。” 李风起笑道：‘自行投资呢？’ 王定海说：“自行投资范围就广阔了。依然是用储户的钱拿出去投资，投资的方向或是购买一些大公司的股票。该公司盈利，它就盈利。风险变大了，但是收入也变大了。或者是招募职业经理人来投资基金、股票、外汇、国债等……这样一来，收入是会比赚息差更大，但是风险也会随之更大。” “但是呢，因为投资范围广。而且辐射面非常大。所以就又形成了‘风险对冲’。” “什么叫风险对冲呢？” 第114章 “风险对冲就是……假比说没有人知道明天下不下雨。而现在有两个项目，一个是卖伞，一个是卖太阳镜。如果明天下雨，肯定卖伞的赚钱。如果明天出太阳，那肯定卖太阳镜的赚钱。” “但问题是，没有人知道明天到底下不下雨。所以站在银行的角度上，那就既投资卖伞的，又投资卖太阳镜的。这样一来，风险就对冲了。明天下雨的话，卖伞的肯定大赚。而卖太阳镜的却不至于血亏。” 李风起笑眯眯的问他：“那这样一来，既然对冲了。岂不是就归零了？既然归零了，就代表无论怎么对冲，都没有利润啊。为什么还要投资呢？干脆不投资好了，反正没利润，何必去担风险？” 王定海说：“可不是这么回事啊。谁说的下雨就不能买墨镜了？谁说的大晴天就卖不出去伞了？只是效益变小了而已，但伞和墨镜还在那里，总会卖出去的啊。比如说现在有两万的投资，两万要是投资给卖伞的，明天要是赌对了，那两万能赚一万块，就变成三万了。如果赌错了，那这两万也不会亏，因为货还在啊。只是会卖的慢了点。后边能赚五千块而已。” “这样一来，那风险对冲，直接给卖伞的和卖墨镜的各投一万元。无论下雨还是出太阳，利润都能有七千五。” “假如明天下雨，那投资卖伞的一万块，就能变成一万五。赚五千。而卖墨镜的也不会亏，只是少赚，变成了赚两千五。这就是赚到了七千五。” 李风起问道：“所以说，风险对冲，是一种稳赚不赔的策略？” “对！”| “那既然稳赚不赔，那就是说，对冲的只是利润的高低与否。可为什么要叫做风险的对冲，而不是利润的对冲呢？” 王定海自信一笑： “这就是很多人误解的地方了。他们只看见了字面的意思，以为风险对冲是有赚有赔。可是，做生意的，怎么能有赔本的思想呢？如果你是打着赔本的想法去的，那怎么可能赚得到钱？要看内核的原理，对冲，只能对冲利润，不能去对冲风险。因为对冲风险就归零了，不赚不赔，还担上了风险，那既然如此，干嘛还要投资，钱留着不好吗？” “所以，一开始就要奔着利润去。最好的结果是血赚，最坏的结果是少赚。而不能是不赚。” 李风起没有做什么评价，呵呵一笑，又将王定海引到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头面前，给他买了一串糖葫芦，两元钱。 看着王定海美滋滋的吃着人生第一串糖葫芦，李风起又问： “糖葫芦的成本是多少？这老头一天能卖出多少？他能赚多少？” 王定海愣了愣，看了看手中的糖葫芦，沉默一会儿说：“一串糖葫芦的成本应该是一元钱。我不知道……但是肯定不会超过一元钱。” “为什么？” 第115章 “因为如果成本材料超过了一元钱，那就是赔本生意啊……糖葫芦的利润不在于这些材料，利润来自于老爷爷的劳动，利润来源于老爷爷的制作糖葫芦的技术和手工费用。他的时间也是成本。所以原材料一定不能超过一元钱的。” 李风起有些惊讶：“很透彻。往下说。” 王定海说：“就打它一元钱成本。卖两元。那一天能卖出多少，我只能估算……” “估算看看。” “我们在这站了十分钟。十分钟里，加上我，总共有两个人来购买。那我们就可以取平均值，一小时能卖出十二串。” “假设老爷爷一天有效贩卖时间是八个小时。时间不能再长了，他只能中午出来，卖到晚上。因为早上不会有人吃糖葫芦的……就假设一天卖八个小时，那他一天能卖九十六串。也就是说，他一天能赚九十六元……哇。老师，他好赚钱呀，咱们也卖糖葫芦吧。” “哈哈哈哈！” 王定海又说：“但是九十六元，其实不是他卖糖葫芦赚到的钱。而是他贩卖自己手艺，技术，以及时间赚到的钱。” 说完，王定海美滋滋的低头继续吃糖葫芦。 舔着吃，舍不得咬着吃。害怕很快就吃完了。 李风起沉吟了一会儿，问他：“定海，那如果你是这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你该怎样才能扩大自己的收益呢？” 王定海说：“这个就涉及到了边际效应的问题……想要扩大收益，必须要扩大成本。也就是经济学边际效应中的，以收购、兼并的方式扩大生产规模，从而扩大效益。” “如何操作呢？” “嗯……既然我知道了，老爷爷贩卖的是手艺和时间。那就以此为原理，我雇佣一百个人，给他们发放稳定的工资，让他们只管去制作，不用去管贩卖问题。一百个人，一天能做出一万个糖葫芦。生产规模增加后，面对成本，我就拥有了议价能力。” “这样一来，假比他这个糖葫芦的材料成本一元钱，拥有议价能力的我，就能给砍到五毛钱。而剩下的五毛钱的成本，我就可以变为雇佣一百个人的工资给他们发放。这样一来，我其实相当于一元钱每天收购了一万串糖葫芦了。” “然后我再雇佣二十个人，让他们每天走街串巷，负责将这一万个糖葫芦卖完。卖一串，给他们发五毛钱。这样一来的话，我每天可以卖出一万串，从而我能够赚到五千元。” 李风起笑着说： “真厉害，现在的定海一天都能赚五千了。” 王定海嘿嘿笑着：‘其实不止五千。从实际角度上出发的话，每天出售一万串糖葫芦，这基本已经百分之百占领梁州的市场了。这么大的市场被占领，我就可以成立品牌化了。当我成立起了品牌化，那久而久之，整个城市的人，只吃这个品牌的糖葫芦了。这是品牌效应。’ “而当我拥有了品牌效应的话，我面对材料商，就又有了第二次议价能力。我可以将成本砍到三毛钱，或者四毛钱了。他不能拒绝我的，因为拒绝了我，再也没有人购买他的材料了。这样一来，我的成本就又降低了。” “同时，当我品牌化之后。面对消费者我也有了议价能力。我可以卖三块钱一串，三块五一串。这一定意义上就形成了半垄断。这样一来，一天赚的不止五千块。这就是半垄断，半垄断才是赚大钱的时候。” 说着，王定海又道：“但是我们不能卖糖葫芦。只是理论而已。” “为什么呢？这么赚钱，为什么只是理论呢？” 王定海说：“因为糖葫芦不是刚需品。不吃就不吃，不吃又不会死。而且也不可能天天都吃呀……所以每天卖一万串，那只是假想而已。实际上，如果真的把糖葫芦品牌化，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亏的血本无归的。” 李风起笑着说：“哦？还知道刚需了？说说什么是刚需？” 王定海指了指自己的脚下的凉鞋：“就比如说我的鞋子。虽然很旧很破，但我还能穿，这就是不刚需……但是如果我脚下的鞋子坏了，修都修不好，必须要光脚走路的时候。这时候有个卖鞋子的，我就一定会买，这就叫刚需。” 李风起看着他脚下的凉鞋都脱胶了，笑着说：“走，买双新凉鞋。” “啊？不要吧……还可以穿的。” “走吧。” “……” 进了童装店里，李风起花了八十元给王定海买了一双新的凉鞋。然后又按照张美丽和王国荣的尺码，给他们也买了一双。 总共三双凉鞋。出来的时候，王定海直报怨： “不用买的，又不是刚需……” “哈哈哈！”李风起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定海啊，舒服、新、面子，也是刚需。” 王定海迷迷糊糊的听着，目前还不理解。 他觉得刚需就是粮食，是衣服，是不能穿的鞋。是笔，是本子，是书…… 第116章 下午五点半，梁州市汽车站。 一辆前往秦风镇的大巴车停在这里已经超时一个半小时了。司机有些焦急的站在外边抽烟，不时的看向外边。 车里的人有些焦躁。 “怎么回事啊？” “怎么还不发车啊？” “都五点半了，我上车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怎么还不发车。不是说好的四点发车嘛？” “还走不走啦。” “司机怎么回事啊？” “在等什么，快走啊。” 一些乘客开始抱怨了起来。而其他的一些乘客则是闭目养神，笑而不语。 司机说道：“再等等，再等等嘛。马上就发车，马上就发车。” “还等什么啊？” “再等一个人。马上就来了，应该马上就来了。” “什么人啊？还这么等？” 一众乘客都有些不满了起来： “师傅，你为了赚钱也不能这样啊。” “就等一个人？一个人才多少钱啊，你可真是钻进钱眼里去了。就为了多赚一个人的钱，让这么多人在这里等一个多小时。” “对呀。师傅你也太过分了吧？” 司机师傅苦笑着，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正此时，司机看见了外边一大一小，两人一路风尘仆仆的跑了过来。司机眼前一亮，大喊到：“发车发车，这就发车。来了来了。” 李风起拉着王定海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的看着司机，歉意的说：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三点钟就往这边来了。但是在城里迷路了，搭了个车，又遇到高峰期堵车了。” 司机师傅连忙笑着摆手：“哈哈哈，没事的，没事的。我也没有等多久啦，我根本就没有等多久的。李老师，快上车，快上车。” 两人上车。 发现车上许多人都用一种不满的眼神看着自己，李风起只能是歉意的微笑。 这时，售票员一把拉过了王定海，笑着说： “定海呀，还没吃下午饭吧？李老师也没吃吧？上车前我买了泡面，这都给你们泡好了，来，吃泡面，先填饱肚子。也到了下午饭的时候了。” 泡面。 王定海吞了口唾沫，眼巴巴的看着那桶装泡面。他这辈子就吃过三回泡面，他觉得，那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味道了。麻辣的，香香的。过年的时候都不一定吃一次，实在是生活费拮据…… 李风起想拒绝，但是看见了王定海的眼神，笑着说：“定海，你还不谢谢阿姨。” “谢谢阿姨，谢谢阿姨！” “哈哈哈哈，这孩子可真乖，我看啊，以后前途也不可限量啊。定海，来，这还有个卤蛋，有营养！” “嗯，嗯……” 王定海风卷残云般的吸溜着。 车子启动了，司机故意开慢了点。故意的开的很稳很稳。 只是不断微笑着从后视镜看着王定海吃泡面的样子，看着李老师吃泡面的样子。开快了，也许会洒出来，那似乎是一种罪过…… 就这样看着这师徒两在自己的车上，吃自己买的泡面，是一种享受。 车上的一些不明就里的乘客都懵了。这两人谁呀？还有这待遇…… 第117章 这时，早上来的时候那老婆婆也从城里卖完菜了，慈祥的笑眯眯的看着王定海，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 将帕子一层层揭开之后，露出了一根双汇的火腿肠，老太太嘿嘿一笑： “定海啊，婆婆给你带了火腿肠，你吃，你吃。” 王定海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火腿肠，然后又眼巴巴的看着李风起。 李风起笑着说：“谢谢婆婆啊。” 王定海连忙点头：“谢谢婆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谢，哈哈哈。” 老太婆笑的很开心，前仰后合的。 她收入也不高，就是靠着卖菜为生的。她是肯定舍不得吃火腿肠的，李风起让王定海笑纳，是因为这一看就知道，是这老太婆专门给王定海买的。 她很小心翼翼的用帕子包着。显然，在她看来，火腿肠是很珍贵的零食了。 而王定海，也这么想。 售票员，司机的态度，让一些乘客云里雾里。 而这老婆婆的态度，更是让车上的一些人眼睛都直了，这两人，谁啊？ 忽然，一个中年男人仔细打量着李风起，忽然大喊一声： “你是不是王家村的那个李老师啊！？” 话音落下，全车所有人哗然了。 再仔细去看。 越看越像。 越看越是！ “啊，真的是李老师啊！” “哈哈哈哈，我就说嘛。” “我还想司机师傅这么等，谁值得这么等啊。原来是李老师啊！” “李老师！” “哪个李老师？” “李老师你都不知道啊。李老师啊，响水河大坝那个李老师啊！” “啊！就是他学生修水电站那个？” “哎呀李老师啊，我们是小狼村的。李老师，我也想拜访你的一直找不到机会，你能不能让你的学生在我小狼村也修个水坝啊？我小狼村也用电困难，实在是太需要你们了李老师，我是小狼村的村长。你能不能来我们小狼村看看啊！” 一个邋遢的老头激动的走了上来，一把抓住了李风起的手，激动的眼睛都在发光。 李风起只能苦笑着：“我回去给张美丽说说看，让她去实地走访看看，成不成？” “成！成！成！哈哈哈哈，李老师我相信你啊，你一去，你学生一去，我小狼村以后也能迎来美满富足的生活了啊。这位也是您的学生吧？” “对，定海，介绍一下。” 王定海嘴里嚼着火腿肠，站得直挺挺的说：“大爷您好，我叫王定海，是王家村希望小学一年级学生。我今年七岁了。” “好好！哈哈哈，好孩子，好孩子啊！” 小狼村的村长不住的摸着王定海的脑门儿：“还饿不饿啊？吃饱了没有啊？你等等，你等着……” 说着，村长连忙回到自己座位上去，在蛇皮口袋里翻了半天，掏出来了一袋散装的鸡蛋糕。看着一袋子鸡蛋糕，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从里边拿出了一个放回蛇皮口袋里，然后将剩下的整个塑料袋里的两斤蛋糕都拿了出来。 “来，吃，吃，哈哈哈，好孩子啊，吃，多吃点。” 王定海像是个永远吃不饱的孩子，盯着鸡蛋糕直吞口水，回头又看看李风起。 李风起笑着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一个鸡蛋糕，将剩下的推给了村长：“他才多大个肚子。定海，只许吃一个，吃撑了回去还要消食。” “嗯嗯！” “谢谢村长爷爷！” 村长板着脸：“全拿去吃。我下次进城了又买，你们进一趟城不容易啊。这会儿吃不完，拿回去吃。” 王定海摇头：“不了村长爷爷。李老师教我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哈哈哈哈哈——’ 车上所有人哄堂大笑，被虎头虎脑的王定海逗笑了。 但是笑的同时，眼神都有些沉凝。虽然这话有些搞笑，但是有点文化的人却知道，普通的七岁的孩子……是说不出这种话来的。 第118章 村长也不再说什么，那鸡蛋糕本来是买给他不能下床的老伴儿的。 王定海吃的开心。 吃的满足！ 吃的舒坦！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荣誉感。 那村长摸着王定海的脑门儿，笑吟吟的说：“你以后也是个大工程师吧？你老师可厉害了，专教工程师。电视台上次都说了，张美丽以后肯定是……” 王定海打断道：“我不是学工程的。、” “哦？那你以后想做什么啊？” 王定海深吸一口气，站在班车前排的台子上，挺直了胸膛。深吸了一口气。 他回忆着当初村委会上，张美丽在全村人的面前宣布自己梦想的画面……他回想着，当初自己下定决心，有一天也要像美丽姐一样。 他鼓着勇气。 他看着全车的所有笑吟吟看着自己的乘客们。 忽然发出了清脆的，但是洪亮的声音宣布道： “我以后，要成为大企业家。我要成为王家村，秦风镇最大的企业家……不对，我要成为的是，从王家村，秦风镇走出去的全国最大的企业家！” 众人被他这滑稽的样子逗笑了。 所有人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容。 李风起也微笑着。 但是王定海却丝毫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他单纯的认为，美丽姐能够成功被电视台采访，就是因为当初村委会好多人笑话她，而她还敢在那么多笑话声中说自己的梦想。 那今天好多人笑话我，我也要说出来！ 王定海板着小脸：“我没有开玩笑，我就是要成为一个全国最大的企业家！” 售票员阿姨笑着问道：“好，好，成为大企业家，那你以后要做什么生意呢？” “额……” 王定海一时间呼吸一滞，没想好！ 对啊，还没想好要做什么生意啊？怎么就能成为大企业家了呢？ 我还不知道要做什么生意呢。 想了想，王定海自信的说：“我虽然暂时还不知道我要做什么生意。但是我老师说了，我天生企业家的相。命里就天生的带大财。” “哈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善意的笑。 村长问道：“哈哈，定海啊，那你以后成为了大企业家，可得回来秦风镇把那破路修一修啊。” 王定海骄傲的挺起了胸膛： “都要修。我要在秦风镇挖通山脊，打一条隧道直通梁州市。然后把秦风镇所有的村于村之间都修通水泥路，让村村相连。我还要给王家村，所有人，家家户户都免费给他们盖大楼房。” 第119章 村长哈哈大笑：“那有没有爷爷的份儿呀？” “有！今天吃了村长爷爷的鸡蛋糕，我以后成为大企业家了，我给村长爷爷买个小轿车！” “哈哈哈，那爷爷提前谢谢你啊。” 售票员笑着问道：“定海，阿姨有没有份啊？” “有！” 王定海想了想：“我以后给阿姨也买一辆小轿车。” “哈哈哈，那阿姨也提前谢谢你啊……” “嗯……” 王定海点头，却忽然有些无力感。 李风起笑吟吟的看着他，看着看着，眉头皱了起来。 这时，售票员也看见了王定海的样子，打趣笑道：“你这孩子是不是吃多了就爱打瞌睡啊？刚才还斗志满满的，这会儿精气神跑哪儿去了。” 王定海脸色有些惨白，如金纸一般：“我……我精神着呢。我王定海说话算数……” 李风起皱眉走了过去：“定海，哪里不舒服？” “李老师，我感觉我有点晕车……” “晕车？” 王定海眼神有些发直的点点头，这一瞬间，他的脸色又惨白了几分。 片刻后，王定海摇摇欲坠的往一边栽了下去。 李风起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王定海： “定海！定海你怎么了？” “哪里不舒服？你说出来，哪里不舒服？” “定海！” 怎么叫都叫不醒了。 车上的其他人都连忙涌了过来。 “怎么回事啊！？” “这孩子……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啊！” “快，快打120啊。” “是不是撑着了？” “撑着了也不会脸白啊。” “司机，快往医院里开！” “快去医院！” 李风起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抱着王定海不断的摇晃他，掐人中，摸后脑。可是怎么都把他叫不醒了。 李风起眼睛都红了，吼道： “司机大哥，麻烦停车，停一下车，我送他去医院。我得送他去医院。” 司机师傅脸色严肃无比，立马调转了方向盘： “还叫个什么车啊叫车。我立马掉头送他去医院……” 说着，司机师傅将车停在了路边上，对着乘客们喊道：“谁赶时间？赶时间的先在这里下车，把车票钱退给你。我得开车送这孩子去医院了，没办法回秦风镇啊。” “就不耽误那时间了，别耽误时间了。赶紧送他去医院吧。” “就是啊，我们这回不回的都不重要啊，这孩子要是有个什么闪失……” “也别耽误时间了，赶紧走吧！” 车上的乘客都不急着回了，都开始担忧起了王定海。 司机点点头：“谢谢诸位了，感谢理解！” 说着，司机一踩油门，中巴车风驰电掣的往梁州市的医院开去。 有人让了个座位，李风起抱着王定海坐了下去，红着眼对周围作揖抱拳： “谢谢，谢谢大家理解。” “感谢大家理解。耽误了你们的时间，实在是不好意思，实在是对不起了。” 售票员沉声道： “耽误的好，幸亏耽误了时间。幸亏今天你堵车了……要是按照四点钟发车，这会儿咱们都回到秦风镇了。那这孩子再发病，可就耽误了几个小时时间啊。幸亏你们今天来晚了，幸亏刚走没多久他就发病了。只是，他这是个什么病啊？” 李风起无言以对。 中巴车一路风驰电掣的往医院开。 第120章 到了医院的时候，李风起一把抱起王定海就往急诊室里冲：“大夫，大夫啊。帮忙看看，帮忙看看孩子忽然就晕倒了……” 急诊室的大夫看了看王定海，将他抱到了急诊室推车上：“你先去挂号。” “好，好。” 说着，大夫看了眼一大帮山民，皱眉呵斥到：“怎么这么多人？这都是干什么的，不要在这里聚集啊。” 一众跟来的人被大夫这么一喊，都有些胆怯的往后退了起来。 李风起也顾不得他们了，赶忙去挂号。 挂完号之后，大夫已经初步检查了王定海的身体，皱眉道：“这有点……嗯，是这样，你先去交费，做个心电图。脑ct。血常规。” “好！” 李风起又跑到了缴费处缴费。一问，三项检查一下来得七百多元。 李风起有些窘迫的站在柜台前，从衣服兜里掏，然后又从裤兜里掏。只是掏出来了三百块钱。 “大夫，能不能……” 柜台里的护士面色冷漠：“不能。” 昔日的国家科学院的硕士，此时站在这里，像是个无助的孩子。 李风起张着嘴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护士催促说：“快点缴费，不要耽误后边排队的人。” 后边的人也催促道： “快点啊！” “不办手续让开啊。” “后边排着这么多人了，你干啥呢一个大小伙子，” “不就几百块钱嘛，你一个大小伙子几百块都拿不出来，也太没用了。” “让开！”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李风起紧紧捂住了手机，他只剩下了唯一的办法…… 而正在这时，司机师傅冲了过来：“李老师，李老师！” 李风起回头看去，人群中，司机和售票员焦急的寻找着自己，两人手里拿着钱包。 四目相对，司机师傅大喊一声：“李老师，我我我我……我一寻思你估计没带钱。要多少啊？要多少钱？我先垫上。” 护士看了李风起一眼，然后对司机说：‘七百六十二。’ 司机呼吸一滞，停顿了一下，连忙说道：“好好好。没问题。” 他从钱包里拿出了八百块递了进去，还一边安慰李风起：“李老师别急，没事的，一定没事的。检查出来了就好了，没大问题的。、” 李风起拿着缴费单，更咽的看着司机师傅：“谢谢，谢谢了。我替王定海谢谢你了。一定会报答的。一定的。” “不说那些。病情要紧啊。” “……” 半个小时之后。 急诊室的大夫看着化验单不住的皱眉。 然后抬眼看看李风起，以及李风起身后的一大帮农民。又回头看看躺在床上打着点滴，已经恢复了些血色的王定海，大夫的眼里忽然有了一种同情之色。 沉默。 沉默。 许久之后，大夫沉声道：“去做个透析。确诊一下。” 小狼村的村长疑惑到：“不是查了这么多嘛？啥是透析呀？” 而李风起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猛然瞳孔一缩：“透析……” 第121章 大夫点头：“你是患者家属？什么关系？》” “我是他老师。” “嗯……那你先去垫钱做一下透析吧。尽快确诊一下。另外你给孩子家长通知一下来这里，你做不了主。没你的事儿了。” 李风起说：“我就是孩子家长？” 大夫推了推眼镜：“你不是他老师嘛？” “他父母都死了，我是他老师，也是他家长。” 大夫愣了一会儿，被这关系弄得有点乱，沉吟道：“那你缴费去做透析吧。” “嗯……” 透析等一系列检查，需要两千元。 李风起依然没有钱。 但是全车的那些农民，却都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所有人都沉凝了起来。 小狼村村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其中包着三张百元大钞，以及一些零钱：“李老师，你拿去。” 售票员也将所有现金都拿了出来：“李老师，拿去先用。” “李老师，拿去垫着。” “老婆婆我也没多少钱，这二百元你先拿去垫着。” “李老师，你别为难了，我们都是山里人，尊敬你就是尊敬你。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先紧着孩子的身体健康吧。” 李风起没有说什么，只是强笑着点头，然后用笔记本将所有人的名字都记下来。 此时此刻，他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事情了。大家凑钱交了费用之后，李风起的脑子是乱糟糟的，只有两个字——透析！ 李风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椅子上站起来的，也忘记了自己是怎样一步步走进透析室的门口，然后看着王定海被推出来的。 站在大夫的办公室里，李风起像是紧张的等待成绩的考生，紧紧的盯着大夫看着。 ‘哗啦啦——’ 大夫抖了抖化验单，深深的看了李风起一眼，上下打量着他。 看着他一身脏兮兮的白衬衣。 看着那一双已经皱褶出了裂纹的旧皮鞋。 许久，大夫语重心长的道：“这孩子，还有没有其他的家人呐？” “没有了。” “亲戚也没有嘛？” “应该有……” “那我建议你通知他的亲戚啊，这位老师，我是劝你一句。你当老师的，能教育他，养育他，能送他来医院就已经是他的造化了。再往后，这责任可就大了去了啊，你估计是付不了这责任的。我看你也年纪轻轻的，这孩子有他的命运，你有你的命运。一个搞不好，你这一辈子可能就要被这个孩子搭进去咯。” 李风起深吸一口气：“是什么病？” “白血病。也有叫血癌的。” 嘶—— 李风起深吸一口气，身子晃了晃，然后又紧紧的盯着大夫的眼睛问道：“这个病，治得好嘛？” 大夫说：“好不好的先放在一边去。现在是要先把命保住，才能继续往后看他的造化。但是这些其实都是可以克服，最重要的问题是，治这个病，花的代价可就大了去了……别说你一个年轻小伙子，我见过多少家庭啊，有些甚至是家庭非常殷实的，也会被这个病硬生生的拖垮掉！” “得多少钱？” “用多少钱来算，算不出来。他得透析治疗才行，后边可能要换血治疗。一天的治疗费用就是将近五六万。” “那根治呢？” “根治的费用你承担不起。最重要的是，得换骨髓，换了骨髓也只是有几率能康复。可是，适合匹配的骨髓从哪里来？这世上有人捐血，但是捐骨髓可不是一般人能愿意的……” 李风点头：“你先治。” 大夫摇摇头：“你得先交费。” “我会补上费用的，你先治！” 大夫冷漠的看着李风起：“虽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和那个孩子的命运，可是，你要先交费才可以。这些年来有不少人治疗完之后交不起费用，最后都是医院承担……你要知道啊年轻人，医院不是救死扶伤的，没有义务去救死扶伤。” 李风起猛然炸了，所有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红着眼嘶吼到： “医院不是救死扶伤的，又是什么？我让你先治，我说了，先治，我会给你弄钱的。能治一天是一天，能活一天是一天。他才多大？他才七岁啊，七岁的生命就这么流逝嘛？我不会欠你的钱，我让你先治！” 大夫似乎见多了这样的场面，依然面无表情的说：“我给你开单子，你先去缴费。” 李风起歇斯底里的吼道： “你先治啊！我去给你搞钱，我去搞钱啊！” 门外，中巴车司机沉默的看着狰狞的李风起，无言。 所有的秦风镇的农民，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也许可以凑出几千块钱…… 但是他们却凑不出一天五万的治疗费用。 李风起没有再多说什么，拿着缴费单快步跑了出去。 “李老师……” 司机想说什么，但是却只能看见李风起拿着手机跑走的背影，最终只能叹息一声。 而李风起，在跑出办公室的那一瞬间，眼泪滚滚流出。 偌大个男人，哭的像个孩子。 李风起跑到了急诊室里，看着病床上依然躺在那里的王定海，紧紧握了握拳头： “我和你父亲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他将你托付给了我，我也很不舒服……可是一年来，你成为了我的学生，别人我不管，我的学生我要管。” “你坚强起来，以后还是要成为大企业家的。老师给你保证，付出一切代价，要将你治好！” 第122章 说完，李风起拿着手机走了出去，拨通了自己老师的电话。 “喂？又有什么事情？” 电话那头，声音有些不耐烦。 李风起有些更咽：“老师，我……” “你说。” “我京城的那套房子，卖出去了没有？” 电话里的声音越发的不满了：“没有。好歹是京城的房子，虽然是老破小，可好歹也是京城……我给你挂的八百万。但是问的人，最高只愿意出六百万。我不同意，那又不是你的，那是你父母的，我本来就不乐意卖……” “老师，六百万也卖，好不好？” “你这么缺钱吗？张美丽的事情不是已经给你搞定了嘛？” “老师……我，我……我又遇到困难了。老师，对不起，学生总是给你添麻烦，实在是，实在是对不起。” “你别哭，你大男人哭什么啊？又怎么了？” “老师，人生，也太艰难了吧？老师，对不起……我真的不想给您老添麻烦，可是，可是我又给您添麻烦了。” 李风起在医院厕所的角落里，更咽着。他只有在老师的面前，才会像个孩子。 电话那头的声音，难得慈祥了起来： “风起，你不要哭，人生艰难，但正如你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又如何？”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犹有花枝俏啊！ 可是，人生真的好艰难啊！ 为什么不公的命运总是出现在这些已经很可怜的山村孩子的身上啊？ “老师，我还有个学生叫王定海。” “嗯，新闻上看到了。怎么？他又有什么梦想嘛？” “有。” “呵呵……他又有什么梦想？” “他想活着。” 此时，京城。 武警森严的老旧筒子楼里，华夏第一泰斗杨院士缓缓站起身来。 听着电话里的声音。 凝视着窗外的秋叶。 他想活着…… 四个字，如万钧之重。 五分钟之后。 杨院士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来：“风起，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呢？” ‘什么？’ “人民教师，是人民的教师。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也是黯淡无光的普通岗位……而‘人民教师’这四个字的真谛，究竟又是什么呢？究竟是什么？想过没有？告诉我。” “我不想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含义，我也不觉得有多么的荣耀……我只知道，我的学生他很困难，他举目无亲只有我一个老师。而我，必须要帮他。作为老师，必须要去帮助学生实现他们的梦想，而现在，我的学生，他的梦想是活着……” “哎。你依然不知道人民教师的真谛啊。你可以将他送到福利院，这已经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了。我告诉你啊风起，你已经做到了当之无愧的人民教师这四个字了。你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而你们并不是血肉骨亲。你完成你的任务了，你超额完成啦！” “老师！” 李风起坚定道：“没有任务不任务的，如果有，那我此生只有一个任务——愿照亮他人，而燃烧我自己！” 嘶—— 杨院士猛然深吸一口气，看着窗外秋叶萧瑟。眼神是一片震撼！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着。 沉默当场。 我此生只有一个任务——愿照亮他人，而燃烧我自己！ 自己的学生啊…… 他是我的学生啊。而他，却在什么时候拥有了如此巨大的魄力和格局。 杨院士扪心自问，如果当年李风起得了白血病，自己会倾尽家财，放弃一切去救他嘛？ 答案……居然是不肯定的。 这一刻，杨院士彻底明白了李风起的决心与志向所在。 他的脑海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居然只能想到一句话出来。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是啊…… 第123章 “三个小时后，会有一架直升飞机到达梁州市。你和孩子一起来北京的军区医院。我会请我的朋友帮他会诊。你的房子明天会成交，所有的费用，由你来付。” 李风起喜极而泣：“谢谢老师！” ‘嘟嘟嘟——’ 挂断了电话。 杨院士大骂一声：“兔崽子！” “他妈的，兔崽子。” “哈哈哈哈哈……”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以为我的学生未来必定成为科学界泰斗。万万没想到啊，居然要成为一个将自己燃烧殆尽的蜡烛。兔崽子……” “……” 这一刻。 法庭上，一片啜泣与更咽。 王定海不断的耸动着肩膀，更咽着。 转头看着眼中有光的李风起。 这一刻，王定海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话，是李风起趴在床边说的……你坚强起来，以后还是要成为大企业家的。老师给你保证，付出一切代价，要将你治好！ 原来，是他要将我治好！ 他要将我治好啊！ 他没有放弃我！ 原来，他从未放弃过我。 我不是拖油瓶。 我不是麻烦精！ 我在他心里，从来不是麻烦精…… “呜呜呜呜——” 法庭上，更咽变成了嚎啕大哭。 王定海放声嚎哭。没有人打断他，没有人影响他。 一众记者有些红了眼眶。 “愿照亮他人，而燃烧我自己。” “我说过，他是蜡烛老师！” “此生能遇到李老师，足矣！” “不知怎么的，我就哭了……” “泪目！” “李老师，是个伟大的人。” “原来……王总小时候曾在鬼门关上走过一遭啊。” “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张院士说，李老师对他不仅有教育之恩，有养育之恩，还有救命之恩。哎，人生能识李风起，此生无憾。” “……” 无人能给出点评来。 画面继续。 第124章 几天后，北京。 王定海已经恢复了神智清醒了过来，但是却无比的虚弱，只是抓着有些憔悴的李风起的手： “李老师，我们在哪儿啊？” “医院呢……” “疼……” “定海好疼……” “全身的关节都好疼啊老师。” 李风起摸着他的额头：“定海，忍一忍，熬一熬就好了，就不疼了。” “真的嘛？可是定海好疼啊……” “真的，老师什么时候骗过你？你未来不是要做大企业家嘛？看，这就是上天给你的考验呀，要是连这一关定海都能熬过去，那老天爷都拿你没招了呀。对不对定海？” 王定海的眼睛明亮了起来：“对！就是的，如果老天爷都拿我没招了，我是不是就能成为大企业家了？” “当然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王定海抢话喊道：“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看，天要降大任于你啦。” 王定海咬着牙，鼓着腮帮子，疼的全身冷汗淋漓，却嘻嘻笑着：“我一点都不疼！” “嗯，对了定海，过段时间老师要出一趟远门。去亲戚家拜访拜访……” “啊？老师要走多少天啊？定海呢？不要丢下定海啊。” “定海都已经是天将降大任的人了，一个人坚持一段时间都不可以？” “可以是可以，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老师要离开一两个月。到时候你病好了，老师也就回来了。到时候有个叔叔会把你送回王家村，你在村里等老师就好了。” “老师，我……” “你什么你，不就是生一场病嘛？怕什么怕，有什么好怕的？就这样，记住听医生的话，我走了。” “老师这么快就走？老师不要丢下我……” 李风起起身，义无反顾的离开了病房。王定海眼巴巴的看着，却不敢再出声了。 ‘吱——’ 推开病房门走了出去，门外，数十个穿着白大褂的大夫用一种复杂的，而又震撼的眼神看着李风起。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头，脸色冷峻。 而他，便是华夏医学院的院士泰斗，张院士！ 也是十几年后，出现在法庭上的那一位老人！ 张院士冷峻的看着李风起：“你为他做的够多的了。我们已经有方案能维持住他，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李风起说：“他要长大，要成人，要结婚生子，要有自己的生活。要发光发热，要将一份光传递下去。如果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那么他做什么都会事倍功半……” “我想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是他什么人啊值得你这样做？李风起，我和你老师是一辈子的知己，他学生就是我学生。你本有更光明伟大的前途，为了他……” 李风起沉声道：“他是我的学生。” 张院士冷声道：‘好，退一万步说，你闪烁着人性的光辉，我不阻拦你。可是为什么你要签署这样的高度保密协议？怕什么？怕别人知道你给他捐骨髓？怕什么？怕别人知道你倾家荡产给他治病？怕什么，怕他以后知道？’ “嗯！” 一众人哗然。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你既然都给他捐骨髓了，你还怕他知道？ 第125章 张院士怒极反笑：“你简直就是一个……我不知道如何形容的人。我认为，你为他付出这样大的代价，为他捐骨髓，为他倾家荡产。救他的命，就应该让他知道。让他知道活着的不易，让他知道人生的艰难，让他知道他的老师为他付出了这么多。可你不让他知道，而你们却只是老师与学生的关系，他长大后会忘记你，会忘记生命的来之不易，这，真的是为师之道嘛？” 李风起沉声道：“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应该是独一无二的，都应该是为自己而活的。这一直是我所教给他们的。不能因为你生下了你的儿女，就要用道义去绑架你的儿女，让你的儿女生来就觉得欠你的一辈子还不清……不能因为你救过他的命，就要挂在嘴上，用道德去绑架着他，告诉他，他欠你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如果他知道我救了他。张老师，王定海未来，该怎么活？” “他会活在我的阴影之中，他会永生都认为欠我的命。他会永远都觉得对我亏欠。他未来做出的任何选择，都会全部考虑我的感受，考虑良知的感受……那这样的人生，是为谁而活？是为我啊！” “可我教他，我当他的老师，却一直在教育他，为自己而活，为国家而活。为中华崛起而奋斗，为民族复兴而读书！我却从未教过他，要为老师学习，要为父母奋斗。我没有，我从未这样教育过他。” 张院士深吸一口气：“李风起，你太偏执了1” “张老师，是您太偏执了。我愿意捐，是我的事。不想因为我的选择，而影响到他未来的所有选择。” 张院士冷哼一声： “那我告诉你，他这个病，灌入新的骨髓也只是有一定的几率能成功而已。万一失败了……” 李风起说：“失败了，那就继续抽我的骨髓，继续给他来。如果每一次都只有五分之一的可能性，那么五次之后，成功率就会无限接近百分之一百。” 张院士当场炸毛了，咆哮一声：“李风起，你他娘的你不要命啦！就算是捐血，捐五百毫升的血，半年内都不能再捐了。更遑论，这是骨髓啊。这他娘是从你脊柱里抽出来的骨髓啊，一直捐下去？你不要命了嘛？你不要你的命了是不是！” 李风起指着病房的方向：“我不一定会死。但如果没有我，他一定活不久。这是一个不难做出选择的选择题。” “那会对你带来终生的伤害。你知道骨髓是做什么的嘛？你知道那对人体有多重要嘛？你……” 李风起叹口气： “人生艰难，我是一个成年人，我可以自己去选择。而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被选择。张老师，我的摇头，代表着他这样幼稚的生命即将结束……我的点头，决定着他走出黑暗，迎来一个新的人生。您不觉得，真正可怜的是他吗？” 张院士不再说什么。、 而此时，张院士身后的一众专家医师，肃然起敬。 所有人挺直了胸膛，直视这一位人民教师！ 人性的光辉，谁都有。 但是将人性的光辉，散发到如此极致的人，他们没有见过。 善人，哪里都有。 但是以天下为己任的善人，很少有。 而以燃烧自己，点亮他人的善人，无！ 他究竟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嘛？ 第126章 主任医师沉声道： “李老师，我很尊重您。您是一位真正伟大的师者。我们一定会做好这一次手术，能做的，也仅仅与此。” “感谢了……费心了。费心了诸位。” “……” 穿着无菌服。 李风起躺在了手术台上。 张院士亲自操刀，沉声道：“不能够打麻药，你要忍着。” 李风起看了眼那巨大的针头和针管，身体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嗯。来吧。” 张院士不再废话，消毒之后，将那巨大的针头插进了李风起的脊柱之中。 “嗯……” 李风起闷哼一声，剧痛感传遍全身上下。 这一刻，他感觉到背后有人，将自己的灵魂抽了出去啊！ 十分钟后…… 一众人等小心翼翼的保存着李风起的‘生命’，对王定海展开了手术…… 一周后。 张院士走到了病房里，看着躺在那里吃着营养品的李风起。 李风起也看着他。 四目相对。 许久，张院士缓缓摇了摇头。 李风起平静的说：“再来。” “……” 第二次从手术室出来，李风起无法行走，坐着轮椅被推出来的。整个人越发的憔悴了。 主治医师眼里有泪光：“李老师，李老师对不住，真的……真的对不起。第一次的失败导致了您的苦难，真的对不起。” 李风起笑着宽慰他：“尽力而为，劳心了，麻烦诸位了。实在是麻烦诸位了。” “……” 两周后。 李风起撑着拐杖走进了主治医师办公室里，沉声道：“失败还是成功了？为什么两周没有音信？” 主治医师有些恐惧和惭愧的看着他，不敢说话。 李风起问道：“失败了？” 依然无言。 许久。 主治医师哭了：“张院士不让告诉您，您……不能再抽了，真的不能再抽了啊李老师。以一条人命去换另一条人命，这本身就违背了医学的理念。” “继续。” “……” 第三次，李风起是被担架抬出来的。他甚至已经无法集中注意力聚焦自己的眼睛了。 张院士眼中亦有热泪，只是拍着自己的膝盖： “何苦啊1” “何必啊！” “哎！” “造孽啊！” “老杨这到底是个什么学生啊，哎，造孽啊。老子真想把你一辈子关进大牢里去，宁愿让你坐牢，也不让你受着苦啊！” 李风起虚弱的抓住了张院士的手：“张老师……要治好定海啊。” 张院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哎！我……他娘的，我治，我治。我给你保证，我用尽毕生所学，一定能治好他，肯定治好他的。不行了就从国家库存里找，看有没有别人捐的骨髓，我去找。哎！” 然后，李风起陷入了昏迷之中。 第127章 一周后。 主治医师像是孩子一样，欣喜若狂的冲进了病房之中： “成功了！” “手术成功了！” “李老师，不负期望，手术成功了！成功了啊！” 李风起躺在病床上，此时，脸色惨白。比当初的王定海还要白，但是也激动了起来： “好，好。成功了就好！” “成功了就好啊！” “扶我起来，能不能给我一个轮椅，我去看看他。” 主治医师说：“您现在比他还要虚弱，好好休息着吧。” “也……也是……” 李风点头，又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张院士坐在床边，给李风起喂汤：“你阿姨给你炖的鸡汤，一定要让我亲手喂你。哎，这事儿……本来应该是你老师做，但是，他实在是气你，不肯来。害的我来喂你。我这辈子还没喂过谁吃饭呢。” 李风起苦笑到：“那我也太幸运了，能够被华夏医学泰斗亲自喂。”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今天王定海开始逐步下床恢复活动，你真不告诉他？” “哈哈哈，没有什么可说的。往事如浮云，再说没有什么意义。” “哎，不知道该气你，还是该尊重你。” 李风起笑而不语。 一个月后，王定海出院了。而李风起还在继续住院。 王定海出院这一天，是一个大夫送他离开的。李风起没有露面，只是站在病房里，透过窗户看望他。 “叔叔，这是哪里呀？” “北京。” “哇？我们在北京啊？我可不可以去天安门看看？我可不可以去人民大会堂看一看，课本上学了，我都没有看过。” “你不能太过剧烈的活动，回吧。你现在对于北京，只是一个匆匆过客，你只配回你的王家村。以后长大了，凭本事自己来北京，别辜负你老师的期望，你听见没有？” 医生很严肃的说着，看着他，凝视着他。他不会告诉王定海太多的事情，但是他却很想说这些事情。 王定海有些害怕这个冷酷的大夫： “叔叔，你是谁呀？” “我是你老师的一个朋友，我问你的话你记住了没有？” “什么话？” 医生站定，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以后长大了，凭本事自己来北京，不要再让别人送你来了。不要辜负你老师的期望，你听见没有？” “嗯。” “王定海。” “啊？” 医生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了说：“你知道……你得了什么病吗？” “什么病啊？” “白血病！” “那是什么？” 医生叹口气：“以后长大了，你就会知道了……” 第128章 “哦，严重吗？我治好了嘛？” “你治好了。但是……” 医生说：“有一个人，他……他用自己的命，去救了你的命。他看你可伶没有亲人，于是散尽家财来治你。他看你以后没有正常的生活，于是，给你捐了三次人体最重要的东西，救了你的命，可差点，他没有命了。你要记住他，你必须记住他。你也要必须要记住，不准辜负他的期望，否则，我这一辈子会永远活在惭愧之中。因为，我曾亲自操刀，去救了一个没用的白眼狼，你听清楚了没有？” “叔叔没有和你开玩笑。” “北京是这个国家的中枢，也是这个国家，乃至这个世界，最有才华，最厉害的人聚集的地方。是藏龙卧虎之地。但你下次不要再以这样的方式来了，下次，凭自己的本事走出大山，凭自己本事走出王家村，凭自己本事来北京。你听见没有？” 王定海沉默。、 他虽然幼稚。但是他不傻。 他虽然经历不够。但是他却见过人情冷暖。 有人，救了我的命？ 王定海缓缓瞪大了眼睛：“叔叔，他是谁？” “他……” 医生回头看着住院部大楼，看着那楼层的窗户有一双柔情的眼睛在看着这里，一时间竟然更咽。 “他是一个英雄，哪怕站在你面前，可你却永远也看不见的英雄。” “他是黑暗中一束照亮方向的，可是你却永远看不见的萤火。” “他是你身后的影子，是你不会注意到的地方，紧紧伴随着你的影子。” “他是你头顶这片天空中的阳光，可你抬眼的时候却总是会被云层遮挡住的阳光。” “他是一个不肯留下姓名的人，是一个……愿意站在火坑里燃烧着，然后凝视你走向远方。” “……” 法庭上。 王定海‘噗通’一声跪在了李风起的面前。 他像是疯了一样的给李风起磕头。 ‘咚——’ ‘咚——’ “咚——” 脑袋在瓷砖上撞的闷响，鲜血也顺着额头流淌而出。可是他还是不断的叩首。 没有人去搀扶他。 因为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老师，让我给您磕个头吧！ 这，是欠了十几年的叩首！ 王定海呜咽着，眼泪与鲜血混流。 身边，张美丽眼泪如决堤，只是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哭泣声来。她凝视着这个男人。 是的，沧桑了！ 老了！ 记忆中，他消失了几个月，回来之后就老了。 年少时，我们都没有注意到他当时鬓角的白发。 而现在看见后，却说不出话。 法庭上，鸦雀无声。 法官摘掉了眼镜，只是将那桌上的抽纸拿出，不断的擦拭着眼泪。无声的擦拭着眼泪。 第129章 这一刻，所有人的脑海之中，依然有那医生告诉王定海的声音在回响着。 “他是一个英雄，哪怕站在你面前，可你却永远也看不见的英雄；他是黑暗中一束照亮方向的，可是你却永远看不见的萤火；他是你身后的影子，是你不会注意到的地方，紧紧伴随着你的影子。” “他是你头顶这片天空中的阳光，可你抬眼的时候却总是会被云层遮挡住的阳光。” “他是一个不肯留下姓名的人，是一个……愿意站在火坑里燃烧着，然后凝视你走向远方。” 他！ 他一直在你身边，可你一直没有发现。 他一直在你身后，可你不肯回头看一眼。 他一直引领你往前走，可你往前看，只看见了路，却看不见他！ 他就在那！ 他一直都在那儿！ 他站在火坑里。他在燃烧！ 他在燃烧中，凝视你！ “老师！！！” 王定海哭喊着。 他抬起头来，额头的鲜血流出，和眼泪混为了更浑浊的液体。 李风起眼中有水光，也看着他。 王定海嚎啕大哭着，泣不成声，他想说千言万语，可千言万语却犹如淤塞般堵在他的喉咙里。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一个音节哪怕都发不出来啊。 呜咽着。 王定海忽然拥了上去，紧紧的拥抱着这个人！ 紧紧的拥抱着自己的影子。 拥抱着永远看不见的英雄！ 拥抱着在火坑中燃烧的眼睛。 拥抱着被云彩遮挡的阳光！ 紧紧的相拥着，他声嘶力竭的吼道： “我错了……呜呜呜，定海，定海错了。” “我错了啊！” “我此生，无法原谅我自己。老师，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呜呜呜……我这辈子都欠你的，你应该让我知道的，不应该让我这样自私的活下去。应该要让我知道啊。” “老师……” 呜咽着，忽然，王定海呢喃了一声： “爸。” “爸……” 他的声音慢慢的从小到大。 然后嘶吼了一声：“爸！！” 没有人知道这一声爸，是在呼唤着十几年前就飘散的亡灵。还是在呼唤着眼前的人！ 李风起拥抱着他，轻柔的说：“让你受到任何形式和方面的谴责，都不是我的本意。我从来都只是想让你做自己，不必为任何人而活。不必为你赌鬼的父亲而活，不必为任何人……为你自己而活，为这个国家而活。” “嗯……” 王定海哭着，又跪了下来，重重的再次给李风起磕了三个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您拉扯大的，我的所有的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您所赋予的。” “请让我，叫您一声，父亲！” 王定海更咽着：“您不可以拒绝。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偿还您给我的一切……让我叫您一声父亲吧。” 张美丽也缓缓的跪在了李风起的面前，与王定海并排，泪流满面的看着李风起： “父亲！” “请允许我，也叫您一声父亲。” 李风起哑然。无言。 张美丽说：“曾经黑夜中您的伴随，人生路上的指引，跌入深渊后您伸来的手拉我一把。您早已，胜似父亲。” 李风起叹口气。不说话。 这时，法官站了起来。走到了李风起的面前，朗声说道： “我以至高无上的法律为担保，单方面撤销对于李风起先生的所有诉讼。” “我向您致敬。这世上，您之后，再无人能担当的起人民教师四个字。李老师，请接受我的致敬！” 言罢，法官缓缓的弯腰，对着李风起鞠躬…… 李风起连忙站了起来：“这不……” 而下一刻，全场‘哗啦啦’的声音响起。 身后，上百位记者。 全体起立！ 所有人都对着李风起深深的鞠躬。 而原告席剩下的那八个学生，这一刻，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们知道，所有人都从头到尾的误会了李风起！ 所有人都误会了他！ 没有例外！ 一个这样的人，他不可能做得出那些他们臆想中的事情。 看见的，便对吗？ 第130章 八个人，也齐齐的向李风起鞠躬。 这一刻，就他一人站起。全场鞠躬！ 所有人发自内心的鞠躬，对李风起报以崇高敬意。 片刻后，整个法庭，所有人接二连三的大声说道： “向您致敬！” “向您致敬！” “李老师，向您致敬！” “……” 这一幕，被摄像头捕捉，被直播到了全国所有的媒体之上。 这一刻。 泱泱华夏，数不清的人落泪。 这，像是不存在的人，可他却真实的存在啊。 将一切奉献给了教育，将一切奉献给了国家！ 这一刻。 电视机前，无数人擦拭着眼泪，看着法庭上那数百人鞠躬。就连法警，此时也摘掉了帽子向他鞠躬，向他致敬。 电视机前，手机屏幕前，电脑前。 全国上下，无数看着直播的人，缓缓的鞠躬。 “向李老师致敬！” “伟大的教师！” “这，是真正的人民教师，人民的教师啊！” “报以崇高敬意。” 一位头发花白的退休教师擦拭着眼泪，喃喃自语着：“我这一生也教了一辈子书，今天才明白，原来……这才叫人民教师！” “原来，这才是人民教师啊！” “人民教师……曾几何时，又有多少人去想过这四个字的含义。而今天，全世界都知道，这四个字，被一个叫做李风起的人重新赋予了价值。” “……” 与此同时，教育部。 所有的官员眼睛都红了。 副部长擦拭着泪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国还有这样的教师……他就这样，一直默默无闻嘛？”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是英雄！” “他就是英雄，他站在那里，可你却永远看不见啊！” “向李老师致敬！” ‘哗啦啦——’ 会议室里，一阵桌椅响动声。 所有的官员在此刻，缓缓低头。 师天一时间眼眶里也有些湿润，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存在有这样的人？ 为什么华夏可以拥有这样的人？ 人民教师…… 我是吗？ 仅仅让学生们考进了大学，我是嘛？人民教师…… 师天也无言了。 他曾不认同李风起的教学理念，他认为李风起会和他去争夺头衔。可他现在才知道，李风起从头到尾，都只是活在黑暗里。 不曾走出来过。 他不曾见过光明啊！ 不，他不是不曾见过光明。 是他曾经就在光明中，却愿意走入黑暗！ 师天缓缓的站起身来，对着荧幕中站着的那个人鞠躬，叹息一声：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泱泱中华，第一师者！！！” 众人诧异回头，看向了他。 “……” 第131章 与此同时，米国。 财团中的所有人此时都沉默了下来，这一刻，看着这个男人，却竟会认为自己活的是那样的龌龊。 “唉……” “为什么世界上会存在这样的人？” “他就真的这样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以及一切，只是全心全意的凝视学生走的更远，飞的更高嘛？” “更要引来！” “更要换来！”： “有这样的一位老师，哪怕他谁也不教，就放在这里。可是他的精神，却会一直，一直，永远的继承下去啊。这不是财富可以衡量的。、” “将他带来米国！” “将他带来米国，我愿付出所有的代价1” ‘让他来米国！’ “不可以再雇佣水军在网络上侮辱他了，他，不可辱。不可辱没！” “停止水军发动的攻击，不允许再攻击他了！我不同意再攻击这样的一位人物！” “用正规的手段，用一切的代价，用所有的条件，换他来！” “换他来米国！” “用堂而皇之的理由，换他来……” “……” 反而，更加坚定了，一定要将这样的老师换来米国的决心了。 而这一切，李风起并不知道。 而这一切，一些华夏的网民却并不知道。 一些家长依然还是抱怨。 虽然李风起无私奉献。 可……他只适合做一个父亲。 可，他依然不能做一个老师！ 依然不认可李风起的教学理念。 法庭上。 法官转头问道：“八位原告。我已单方面撤销所有对李风起的诉讼，你们还坚持诉讼嘛？” 八人面面相觑，缓缓摇头…… “我宣布，正式撤销对李风起的诉讼！” ‘轰——’的一声。 全场沸腾。 全场哗然。 法院之外，京城四面八方而来堵住门口等候消息的人，爆发出了欢呼声。 “胜利啦！” “李老师，无罪！” ‘他无罪，无罪啊。’ “哈哈哈哈，华夏教育有救，有救啊。李老师的无罪，宣告着华夏将迎来一个崭新的教育环境！” “呜呜呜，哭了，真的哭了……” “泪目！” “等着吧，在这里等着。等着李老师，孑然走出！” “出来吧李老师，这里迎接你的，是鲜花与掌声！” “……” 欢呼声，此起彼伏。 此刻，华夏十四亿。十二亿喝彩！ 民意！ 这，是真正的民意！ 是最至高无上的民意，送给了这一位人民的教师！ 法官再次说道： “但是，李老师，我个人强烈的意愿……我想继续去看您后续的记忆，不再有任何人的加入。只是您的记忆，只是您个人的记忆，后来的记忆。” “请告诉我，请告诉这个国家，您的教学理念。您的这一生……他们需要了解你，全世界都需要了解你！” “张美丽不够，王定海不够。还有太多的人，还有太多的学生了。这一天，您让我们了解到的是关于这两个学生，可我们，却还没有好好的去了解您啊？” “我实在想知道，究竟，您是如何培养出这一个个杰出栋梁的。诺贝尔生物学奖获得者……企业家、工程师、明星、艺术家……您究竟是如何培养出这一批批杰出栋梁的啊！” 话音落下，全场响起了附和之声。 “是啊李老师！” “请不要拒绝啊！” “让我们看看吧，让我们走进你，了解你吧！” “让我们看完您此生，可否？” “李老师，让我们看看您的教学方式，您的人生。有教育意义。同时，也让我们了解一番始终站在黑暗中的你！” “……” 李风起蓦然回首，所有人看着自己。 张院士鼓励的拍了拍李风起的肩膀：“你做的，别人就看的。既然已经到了如今这番，那么，就让他们看你的一生，看你的过往……就从王定海七岁这年，开始吧。” “我……” 张院士打趣到：“你不答应。人民就不答应了！” 李风起苦笑：“我只是一个教书的……万不敢吸引诸君的目光，耽误国家大事。” 法官沉声道：“不，您不仅仅是教书的，也是育人的。而且，你就是国家大事！教育就是国家大事！” “此前我对您抱歉，是对您进行了有罪推论。而现在观看您的记忆，是报以学习态度，是无罪的推论。是致敬的推论，是学习的推论！” “李老师，请务必答应！” “李老师！请务必答应~！” “李老师……” 李风起晒然一笑：“好！” “……” 第132章 画面继续！ 王定海回到了班集体之中。 张美丽和王国荣都围了上来，好奇他这段时间都去哪里了。 当听说王定海去治病了之后，张美丽惊愕的问道：“你得了什么病？” “白血病。” “啊？绝症啊！” 这时，王国荣惊呼了一声：“白血病是治不好的绝症。” “治好了。” “不可能，白血病叫做血癌。癌你知道嘛？” 王定海闻言，顿时吓得小脸煞白，可是，自己就是治好了啊。那么多人都说自己治好了。 王国荣的父亲是肺癌，所以他对一些病症非常的了解。他的小小的世界观里想的是，父亲只是肺部有癌症就只能等死。而王定海是血癌啊，那癌症可是全身到处都是……这也能治好嘛？ 三个人聊着，然后就开始打听起了李风起。 “李老师呢？也一个月没有回来给我们上课了。” 王定海说：“李老师在陪我治病，治病之前李老师说是要去见一个亲戚，就走了。要耽误几个月的时间的。” 张美丽闻言，叹口气：“不知道李老师跑哪儿去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王定海忽然小声的问道：“国荣，你对医疗比较了解，你说，白血病是不是要花好多好多的钱才能治好啊？” 王国荣郑重的点头：‘对，天价的治疗费用。’ “哦。” 王定海离开了，从这一天起，一个疑问就像是针一样扎在了自己的心脏里。 我是拖油瓶嘛？ 我是麻烦精嘛？ 要花费这么多的钱才可以治好的病啊…… 李老师是害怕花钱嘛？所以他提前走了。所以他不要我了，不管我了。 他不敢再管我了啊。 老屋的后院，王定海坐在赌鬼父亲的坟前，嚎啕大哭： “爹，我是不是一个拖油瓶啊？” “爹，李老师不要我了。他走了……” “爹，我得了白血病。国荣说治病要花天价，我治病前李老师就走了，没有回来过了……他是不是跑掉了？我的病被一个我不认识的好心人治好了，他捐给了我钱，一个默默无闻的好心人捡回了我的病。李老师却走了……” “呜呜呜，爹……” 王定海哭的撕心裂肺。嚎啕大哭。 他不能接受这一切。 当他的爹死了之后，李风起就是他的爹了。 而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李老师却不在。在他最危难的时候，却是一个好心人治好了他的病，让他能够继续拥有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资格。 他不能理解…… 为什么李老师要走。 李老师，你为什么要扔下定海啊？ 王定海在坟前发誓：“总有一天，我要挣好多好多钱，我要找到那个救了定海一命的陌生人。我要找到他，感谢他赐予定海的第二次生命。” “我要找到他，无论他在哪里……” “那个叔叔说，他是一个英雄，哪怕站在我的面前可我却依然不能知道他是谁……” “那个叔叔说，他是一个影子，一直在我身后可我却不会注意到他。” “爹……您黄泉有知就给定海一点指引吧，让定海此生能够知道，他是谁？” “……” 第133章 与此同时，京城的医院之中。 主治医师站在康复室里，看着扶着栏杆学走路的李风起，眼里有无尽的崇拜之色。 当老师当到了这种程度，你无法说他是愚蠢固执，还是拥有着凡人只能够仰望的高尚情操。 而当主治医师马大夫，知道了李风起的过往历史，曾是华夏科学院的硕士，是杨院士的杰出弟子，却愿意放弃大好的前途在山村教书的时候，马大夫有的只是无法理解。 可是当马大夫知道了，李风起的学生张美丽，在全国的新闻媒体成为了常客。独自一人完成了一座水电站大坝的建设，为当地的山村提供了电力之后，马大夫彻底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他只有震撼！ 他有的，只是深深的震撼！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就这样看着，看着在那里满头汗水，却还是扶着栏杆练习行走的李风起。看着。 因为李风起抽了三次骨髓，他的造血能力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不能下床走路。导致他的双腿肌肉都开始了萎缩，所以，他现在双腿无力，走路需要重新开始练习。 这只是外在。 真正损失的，是李风起的造血功能不足。用民间的俗话说就是，身上没劲儿了。同时，肝功能受到了一定的损伤。 而这一切，导致李风起二十来岁，鬓角的白发已经生出。他脸上沧桑无比，看起来像是四十多岁的人。 马大夫看着，而身边，还有一位女医师也在看着。 女医师名为冯之漫。 年仅二十九岁，却是这北京城里最耀眼的一个明星医师，是这间北京城水平排第二的医院里的明星医师。而她爷爷，是御医，常年伴随在那些操心国家大事的领导身边做保健工作。她的父亲，则是卫生部的部长。 可以说，冯之漫无论是从背景，亦或者是水平学识而言，都是这国家的政治中枢里最耀眼的一个。 对这世间任何事情都无比冷漠的冯之漫，此时，却也痴痴的看着那个扶着栏杆走路的‘苍老的年轻人’。 朱唇轻启，冯之漫喃喃一声：“我无法想象，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呢？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马大夫轻声说：“一个不被这个世界所理解的人，却做着超越这个世界的事情的人。” 冯之漫问道：“他有个学生叫张美丽，你听说过嘛？” “听说过。被郑院士评为，华夏水利工程界未来最闪耀的一颗星。年仅十三岁啊！” “你说，这是真的事情，还是他的炒作呢？我实在是无法想象到，凭什么，他凭什么啊。凭什么他能带出这样优秀的学生啊？十三岁的女学生，修建了一座大坝，不是普通大坝，而是水电大坝啊。” 冯之漫说着，又道：“我看过采访，新闻记者对他无比的好奇。可他总是像个山民一样，腼腆的躲在人群的后边，只是摆手说‘和我没关系，莫采访我，是张美丽天资聪颖，是张美丽天赋纵横。我只是一个教书的’。怎样的人，才可以放弃功名利禄不要？他不知道，但凡他承认一点点，他便是华夏教育界谣言的星辰了，可他拒绝了，你知道为什么嘛？” 马大夫摇头：“我不知道，所以我说，他所作之事，是不被这个世界理解的。但是却超越了这个世界。” “马大夫，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努力的做康复训练嘛？” “他想走路。” “不，是他想继续行走！” “有区别吗？” 冯之漫指着医院之外：“他想离开，他想走，他想回到大山。他牵挂他的那些孩子们。” 马大夫叹口气：‘甚至连自己都不在乎了，努力的站起来，努力的恢复身体只是想要更好的投入到工作岗位中。我无法评价这样的人，李老师，是我此生见过的唯一一个可以被人发自肺腑称呼一声‘老师’的人。’ 冯之漫点点头，莲步轻移走到了李风起的面前；从来不苟言笑的她，此时却对李风起展颜一笑： “感觉怎么样？” 第134章 李风起撑着栏杆，笑着说： “感觉恢复的很快。” 冯之漫又说：“有个建议你听不听？” 李风起笑着说：“您请讲。” “我不建议你现在做康复训练。” “为什么？” “因为目前而言，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恢复造血功能，恢复身体的营养与健康。等你有了更多的力气，再来康复训练。” “同步进行的嘛。也好，也好啊。” 冯之漫笑了笑：“你有个学生叫张美丽，她很优秀啊。对了，为什么一个女孩子会对水利工程感兴趣？你是怎么发掘的呢？” 李风起想了想说：“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的擅长、价值，与使命。教师如父母般，其实职责是帮孩子们找到自己的擅长价值与使命的。我不需要特别的去发掘，我只是做了一件所有老师都会做的事情吧。” “那你怎么培养她的呢？你以前是学物理的，为什么会对水利工程这么了解？” “呵呵……” 李风起笑了笑：“贝多芬的钢琴老师，似乎没有贝多芬出名吧？莫扎特的父亲好像也仅仅只是‘会’而已吧？” 冯之漫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有些人他天生就对某些事情感兴趣。做老师的，只需要去合适的引导，激发他的兴趣，指引他的方向……我不太懂水利工程，可我却知道她该学什么，她该走怎样的道路。我指引她前进就是了。义务制教育真正难的地方是，学生不感兴趣，根本就不想往前走。哪怕你告诉了他正确的道路，可他是不愿意往前走的。” “张美丽不同，她疯了般，痴了般，入魔了般的想要往前走，但是却没有方向……而我将方向和道路给她指引，她会用比任何人都快的速度往前奔跑。拦都拦不住。” 沉默。 久久的沉默。 冯之漫看着这个练习走路的男人，发呆。 这番话，刷新了冯之漫的三观。 这个男人的意思是，他什么都没有做……这个男人的意思是，在应试教育的主流之下，妄想开辟一条崭新的道路出来。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而这段时间里，冯之漫代替了马大夫的职位，她每天都会去李风起的病房和他聊天，陪他康复训练。 她对眼前这个男人越来越好奇了。 他没有权，没有钱，甚至没有社会地位。 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像是一个魔，他总是直击人的灵魂深处。 他像是一个哲学家。看透了这个世界，却并没有超然物外。 这一天，冯之漫没有穿白大褂，只是穿着普通的青春靓丽的便装来了病房：“李老师，我炖的鸡汤，尝尝。” 李风起看了眼冯之漫的服装，看着她看自己的眼神。然后又看了眼身后的马大夫，慢慢的往门外移动，似是要回避的样子。 这一刻，李风起大概懂了冯之漫的意思了…… “谢谢了，我自己来。” 冯之漫笑着说：‘我喂你。’ “我一个大男人……” “再大的男人现在也是病人。” 李风起没有再拒绝了，笑吟吟的享受着。 这是个大美人，真正的大美人，却与只是有着美丽皮囊的大美人不同。她拥有着一种与自己相同的灵魂…… 李风起有着至高无上的使命，可却不是一个清高的人，他了解了眼前这个美人的心思，同时，他也不是个石头，朝夕相处之下他也有着同样的心思。 门外，马大夫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幕，回头对护士说：“以后冯医生在的时候，你们都不需要来打扰。” 护士们也不是瞎子，这一个月来，大家也都将冯之漫的行为和心思看的一清二楚，都笑着说： “知道啦！” “……” 第135章 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的时间。 这一天，冯之漫眼中有些水雾的看着李风起：“你真的要走嘛？我认为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好……” 李风起眼里有些担忧之色：“我有些牵挂那些孩子。我已经几个月没有回去过了，现在我已经恢复了身体机能，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冯之漫沉默良久：“我会去找你的。” “我给你留一个地址吧。” 李风起趴着在纸上写了一串地址和电话号码。 两人告别。 心照不宣。 在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两人都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心意。但是横搁在两人前方的，是一片鸿沟！ 冯之漫的家庭是不会允许她的另一半，只是一个教师。 而李风起却不会放弃这个岗位…… 她会来找我嘛？ 李风起脑海里出现了这个疑问，最终只是苦笑了一声，踏上了返回高铁。 法庭之上。 一众学生看着投影仪里，关于李风起的记忆。 所有人的眼前都明亮了起来： “冯阿姨！” “那是冯阿姨！” 张美丽的眼里更是闪烁着光彩，有追忆之色。 一个记者问到：“这位冯医生最后呢？最后来王家村找李老师了没有？” 张美丽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小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只知道冯阿姨很好。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的新衣服，糖果，还有好吃的……她会给我们做饭。如果李老师是父亲一样，冯阿姨就像是一个母亲。但是我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就连蹲在李风起旁边的王定海，此时眼里也尽是一种追忆之色：“我也忘不掉冯阿姨对我们的无微不至的关照。” 记者们忽然都来了兴趣： “李老师，但是你却一辈子未婚啊。” “李老师，最后你和冯医生在一起了没有？” “出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也没有看见冯医生露面呢？” “李老师，冯医生最后呢？” 李风起面对记者们的询问，看着周围所有求知的眼神，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 第一次。、 在这段时间以来，李风起第一次嘴角勾勒出了笑意。 看着投影之中，看着记忆之中的那一道倩影出现的那一刻，李风起的眼里就尽是幸福。 他没有回答记者，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大屏幕。 从这一刻开始，李风起的故事正式展开在了全国所有人的眼里。 他所有的学生，所有的谜团，都会在这一刻彻底解开！ 他的一生，他的另一半，他的教学，他的为人，他的故事……在继续。 画面继续！ 第136章 来到了半年之后，王家村。这半年来，又多了两个学生，是秦风镇的一些听说李风起事迹很久的人，犹豫再三将自己的孩子送来这里的。王家村的希望小学热闹了起来，拥有了五个孩子。 而这半年来，李风起在王家村，总是能够收到神秘人寄来的邮件。其中有保健品，有各种各样的药物和营养品。 李风起总是知道，这个神秘人究竟是谁。 也打过电话。 几乎每周两人都会电话联系。虽然谁也没有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但是大家却都已经心知肚明…… 这一天，李风起在课后和冯之漫继续打电话。 忽然询问了一个问题： “之漫，从理论上来说，肺癌有没有治愈的可能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你是想帮王国荣问问他父亲吧？” “嗯。” 冯之漫思考了很久：‘从理论上来说，是拥有治愈可能的。但是理论终究只是理论而已……’ 接着，冯之漫说了很多关于癌细胞的理论知识。 李风起将电话开的免提。 而电话这头，却不仅仅只是李风起在听。 还有一个比李风起更加用心去听的人——王国荣！ 李风起拿着纸笔，一边听，一边记笔记。 而王国荣也拿着纸笔，一边听，一边更认真的记笔记。 电话的那一头，冯之漫坐在办公室里，一边说着自己的所学，一边翻越着更详细的资料给电话另一头说。 这一说，就是半个小时的时间。 冯之漫问道：“听懂了没有？怎么不吱声？” 电话那头，出现了一个脆生生的孩子的声音，声音有些怯懦，有些腼腆： “阿姨您好。我叫王国荣，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冯之漫一愣，遂苦笑一声，好你个李风起，每周一次的电话机会也不忘记给你的学生上课啊。 冯之漫亲切的说：“刚才一直你在听嘛？” 王国荣有些紧张：“嗯。” “听得懂嘛？” “基本上听得懂，但是有几个问题我还没有明白。” “什么？” 冯之漫瞪大了美眸，不可思议的看着电话。 他听得懂？ 李风起有几个学生，哪几个学生，都喜欢做什么，什么家庭背景，冯之漫是一清二楚。 王国荣才十四岁吧？ 他听得懂？ 他居然能听得懂世界尖端医学论文？他居然听得懂这生物学的桎梏——癌症！ 第137章 冯之漫自己就是学医的。她的爷爷是杰出中医，是御医，真正的国手大人物。就连封疆大吏见到了也要礼让三分的人物。 她的父亲，是西医主攻脑科的大夫，堪称全国脑科第一人！ 而她出生于这样的医学世家，同时，她也是北京年青一代最杰出的医生。冯之漫自问，自己十四岁的时候绝对听不懂国际最尖端的生物学论文。 而王国荣听得懂？ 太神奇了！ 冯之漫有些不信，但却没有说，只是问道：“哪里不懂啊？” 王国荣看着李风起，李风起对他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王国荣深吸一口气，鼓起了勇气说： “阿姨，为什么不可以精准定点的杀死癌细胞？” 冯之漫说：“因为有两个比较重要的原因。一是因为癌细胞拥有着不断复制的能力。二是因为癌细胞不是外来细胞，它属于病变细胞，却来自于人体自身。而人体自身的免疫细胞，是不会杀死人体自身的癌细胞的……” 王国荣沉吟了许久，又问：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可以让人体自身的免疫细胞，能够精准的识别到癌细胞。能够让t细胞识别到它是坏蛋，记住它的样子，精准打击。” 冯之漫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愣。 她思考了很久没有回答出这个问题。 但是一双美眸，却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天才！ 他是一个天才！ 又一个天才！ 继张美丽和王定海之后，另一个天才的崛起啊！ 冯之漫无法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她却听得出来，这个看似有些幼稚的提问，其中却包含着多大的信息量。 王国荣见冯之漫许久没有说话，有些担忧的看着李风起：“李老师，是不是我的问题太幼稚了，阿姨生气了……” “没有生气。” 电话那头，冯之漫抢先回答：“我在认真思考你的提问。我回答不上来，你可以说说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嘛？” 王国荣说： “人体自带免疫系统。而我在李老师的指导下，研究了古今中外的中西医，我发现中医之中的理论核心思想为，药物只能为辅助。而西医之中的思想也是，大多数药物只能为辅助功能。那么生病了，人要靠着什么才能治愈呢？人体免疫力！” “而这人体免疫力分为好几层。第一层为黏膜，黏膜可以阻挡空气中百分之九十的细菌、病毒。第二层为巨噬细胞，巨噬细胞吞噬着侥幸通过了黏膜的病毒和细菌。这两者，是人体最外围的两层防线。打个比方，我们将它想象成一座皇城，城外的守军。” “在人体内部。也就是第三层防线，为嗜酸性白细胞、嗜碱性白细胞、嗜中性白细胞。它们拥有着自主能力。攻杀所有外来的病毒、细菌。也就是在巨噬细胞之下的漏网之鱼……而再往后，有t细胞，t细胞也就是贯穿人体全身的淋巴系统之中存在的，最后一道防线！” “可以将白细胞与t细胞看做皇城之中的禁卫军、禁军、以及保护皇帝的贴身保镖。” “所以，理论上来讲，人体，密不透风！根本不可能会出现病变，也根本不会因为病痛的袭扰而死亡。” 冯之漫饶有兴趣：“有意思。你将人体比作一座城，四层防线……说错了，还有第五层，第五层是人体的皮肤，它才是阻挡着百分之九十九的细菌哦。” 王国荣晒笑一声：“忘了说，确实是这样的……所以，我想的是，人体拥有这么严密的防御系统，为什么还会病变呢？城外的敌军，是打不进来的……理论上的事实也确实如此，就算是瘟疫，烈性病毒之下，人类之中都有幸存者。非洲的埃博拉病毒，都会出现完全免疫者。而且没有任何一种病毒的致死率是百分之百，这说明，医学是有可能解决所有的问题的。” “你继续讲。” 王国荣继续说：“而外边的大军如果打不进来的情况下。人体内部出现病变，可不可以理解为，敌军趁着人体虚弱的时候，联系上了皇上身边的大臣？将其策反成为了奸臣？这奸臣就是癌细胞……皇上身边的贴身保镖，以及皇城禁卫军，为什么不杀癌细胞呢？因为认识这个奸臣，因为知道他是大臣，但是却不知道他已经叛变了啊。” “咦？” 冯之漫坐直了身子：“有意思，你继续讲讲。” 王国荣被肯定了几次，心中更是充满了底气：“那么，奸臣终究是奸臣，理论上来说，他是肯定打不过禁卫军和贴身高手的啊。可是为什么他却能畅通无阻呢？我想……不是因为它多么厉害，而是因为它太狡猾，直到最后一刻，它也不暴露自己的奸臣与叛徒的身份。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 “所以我很困惑的想问问阿姨。有没有可能，让人体自身免疫系统，去打败癌细胞？有没有一种可能，给奸臣的脸上写上奸臣两个字。所有见到它的禁卫军、贴身高手，都会上去群殴它。这样一来，它就算再能无限复制，也终究会被杀死的。因为白细胞也一直在‘爆兵’啊。” 冯之漫这一次沉默的更久了。 第138章 她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不断的操作着电脑，搜查着所有的资料。 许久，冯之漫问道：“你是怎么诞生这种想法的？” “我爹得了肺癌。我想救我爹，在李老师的指引下我开始学医，学了医之后我发现医术其实并不能解决人体的大多数问题。所以我开始学生物学，学了生物学之后我更迷茫了……生物学和医学看似一样，可其中完全不一样，不是一个世界的。所以我诞生了一种，想要将生物学与医学，彻底结合起来的念头。” “就这样琢磨琢磨的，有一天，我忽然就发现，二者天生就能够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啊。生物学是医学，医学也是生物学，二者不分家。我认为，如果能够解决癌症，那么一定，也必须要从人体自身免疫系统入手！” 冯之漫问道：“你知道当今的癌症治疗方案嘛？” “知道。比较普遍的是化疗。化疗是什么呢？就是原子弹了……比方说皇城内部的奸臣太多了，那就放一颗原子弹，这样一来就可以杀死百分之八十的癌细胞。可是！白细胞和t细胞，以及其他的所有的细胞，都会死啊。我认为不可取。” “还有一种当今正在临床阶段的方式，靶向药。靶向药接近我的那个想法，让免疫系统定点的攻击那些叛变的奸臣……但我认为，治标不治本。有些奸臣隐藏的很深。也许打不到它的，而癌细胞又有无限复制的能力，只要还留一个，就很有可能死灰复燃。” 冯之漫说：‘靶向药，不也是你这样的理论嘛？那你的理论又是什么？都是利用人体免疫系统。’ “不一样。我想……找到这些奸臣统一的共同的，唯一的‘特点’。找到他们共同的特点之后，加以引导，告诉免疫系统，只要拥有那些‘特点’的，都是敌人。这样一来，无论有多少癌细胞，统统都得死，再也不可能有死灰复燃的能力了。甚至癌症，也能够痊愈！” 嘶—— 冯之漫倒吸一口冷气，她的眼睛里，有水花，有光芒闪烁！ 这，是每一个学医的人的共同的梦想啊！ 他十四岁，却走到了这一步？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往这方面想。，很少有人会认为人体免疫力可以攻杀癌细胞。 这个想法，是石破天惊的想法！ 冯之漫震撼了！ 她有些触动，有些感动。 沉默了许久，冯之漫郑重的道： “孩子，如果有一天，你能够找到这些癌细胞的‘特性’。如果有一天你能够有一种方式，将这种特性‘告诉’面系统，你一定可以成为华夏第二个获得诺贝尔生物学奖的伟人！一定可以的。” “但是，我却无法为你提供帮助……因为你走的这条路，是没有任何人走过的路，是没有任何前车之鉴的路。是一条披荆斩棘的路，任何人和你走这一条路，最多也只能与你并肩前行，没有人能够走在你的前边。你这条路之前，没有‘可借鉴’。” 王国荣表情严肃的点头：“我知道，我老师也告诉过我了。阿姨，您认为我走的这条路，走得通嘛？我的理论可行嘛？” “我不能给你任何的回答。你都需要自己去预判，在这条路上，没人可以给你解答。但是其他的方面，我可以回答你的任何问题，给你提供所有的帮助。你需要帮助嘛？” “需要！” “什么？我会很快完成的。” 王国荣犹豫的看了眼李风起，然后有些腼腆的说： “能……可不可以，那个……借我一台显微镜呀？我我……我知道很贵，我长大了，一定会还给阿姨的。” 这一刻。 冯之漫浑身一震。眼眶有些发红了。 这样的一个天才，他只是想借到人生中第一台显微镜…… 160章 “好……” 冯之漫又说：“你愿意来北京嘛？我会给你安排最优秀的教育，我会给你提供最好的环境，你天生就是学医的天才！” 王国荣坚定的摇头：“没有哪里会比王家村更好，没有哪个老师会比李老师更好。就算这里条件有些简陋，可是我所学到的知识，是在任何地方永远学不会的。” 冯之漫不理解。为什么？ 王国荣也没有告诉她原因。 而冯之漫却单独给李风起说：“我正尝试着说服我的父亲……” 李风起笑吟吟的点头：“好！” “木头！” 冯之漫嗔骂一声：“我原本打算下个月就去王家村看看，住一段时间，看看你究竟有多么的神奇……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李风起呼吸一滞：“为什么？” 冯之漫说：“我要说服我的父亲，我的爷爷。我要让他们都去，我要让他们和我一起来王家村，亲眼看看那个村子的神奇，看看你的神奇……看看我的眼光，没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差。” 李风起眼里有些笑意，打趣道：“你是一个果敢的女子。只是相处了一个月，就孤注一掷了吗？我只是一个教书的……” 冯之漫说：“这世上有千万的教书的。可是，你知道鬼谷子嘛？他也是个教书的。” 李风起惭愧笑着说：“我敢和鬼谷子相提并论？” “鬼谷子不出山。教了四个学生，孙膑、庞涓、张仪、苏秦……一个写下了孙子兵法，一个名将。一个宰相。一个十几岁挂六国相印。世人都以为是鬼谷子教书厉害，却不知道他是真正的深谋远虑，雄韬大略之人。” “他不出山，只是四个弟子下山，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却让大秦统一，结束了几百年的战国纷争。他不出山，让天下苍生从此不再受战火洗礼。世人都以为他没什么贡献，可是他的贡献，却开历史先河创造了华夏这个大一统的民族！” “而你也是个教书的。你放弃了所有的前途，留在山里教书。你也不出山，可你的学生我都听说过。一个女学生的名字，现在挂在水利部领导的办公室，以及水利工程大学高层的办公室里……一个学生还不到十岁，却熟读经济，七岁就开始玩期货了，上过新闻。另一个学生，有可能解决困扰人类几百年的病魔和生物学桎梏。我父亲他们眼皮子浅，只能看见你现在一无所有。可我多慧眼识珠呀，一眼就看出，你便是当代鬼谷子。” “你不出山，哈哈哈……可我能预见，二十年后，这个国家将因你而改变！” “哈哈哈哈！” 李风起不住的摆手：“言重了，我只是个教书的……” “……” 161章 法庭上。 这一刻，静悄悄的。 所有人都不由得震惊的转头看向了李风起。 原来，十几年前就已经有人对他进行过了评价啊！ 比作鬼谷子！ 多么伟大的比喻啊。 “要是冯医生不提，鬼谷子的大名谁都知道，但是大家却都没有想到鬼谷子做出过这样的事情。统一六国，真的和鬼谷子有关嘛？他……潜移默化，运筹帷幄千里之外，真的促进了华夏民族的统一嘛？” “仔细想想这四个人，苏秦，张仪，庞涓，孙膑。看似确实风马牛不相及，可是……这四个人刚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刚刚好，产生了蝴蝶效应让大秦统一了。” “可是，历史书上说大秦统一，那不是大秦很多代人的积累嘛？” “是积累。可是想要爆发，却需要最关键的一次重拳出击啊。也许鬼谷子早就想让华夏统一了，只是选择了最强的大秦而已。” “这背后居然有这么多的东西。那些传说中的人物，我天哪……原本以为是神话，没想到，真的是神话！” “仔细想想，李老师何尝不是呢？” “嘶——太恐怖了。他只是一个教书的，却真的改变了华夏！” “后来，王国荣真的成为了世界上第一个攻克癌症的人，真的拿到了诺贝尔生物学奖。王定海真的成为了首富大企业家。张美丽真的成为了华夏最杰出的女性的水利工程师。而后……物理学家，顶流明星艺术家……他什么领域，都涉及到了。他什么领域，全都有了最杰出的学生。” “这，还不是改变华夏嘛？” “天哪，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一个国家的走向与兴衰。力挽狂澜。” “教书的……他只是一个教书的！” “我从未想象过，一个教书的，真的拥有这般强大的能量。李老师，堪称当代圣人了。圣人的定义，不正是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嘛？” 圣人！ 第一次，出现了这个词语。 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静。 然后转头看向了疲惫的李风起。 这就是圣人嘛？ 活生生的圣人嘛？ 当代的圣人嘛？ 如果他后续的记忆中没有变故，如果他后续的记忆中，那些学生真的是他凭借一己之力带出来的，辅佐成长的。 那么，他不是圣人又是什么呢？ 这一刻，网络上彻底爆炸了。 所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李风起历史记忆的人，越来越多了，呼声越来越强大了。 圣人！ 当代的圣人啊！ 这一刻，全国所有的视频平台，直播平台。 全部在第一时间接入了李风起记忆的直播。， 这一刻，全国所有的卫视台，电视台，甚至广播台，都全部接入了李风起的直播。而有一些为了吸引流量，更是安排了十几位专家讲解，分析，边看记忆，边给观众讲解专业知识。 这一刻，可以说，全国十四亿人，十三亿人在看他！ 第139章 无数的弹幕，像是雪花片一样的闪过。 “圣人！” “圣人！” “正如刚才那个记者说的，这不是圣人，又是什么呢？如果他真的做到了……” “妈呀，细思极恐。古今中外的所有圣人，哪一个不是教书的呢？” “嘶——确实啊，孔子孔圣人，那不就是开创了教书这个职业嘛？圣人老子，不就正是开创了道学，给世人讲道嘛？鬼谷子，不出天下，便定了天下。不也是教书的嘛？如今李风起，大风起兮云飞扬的李风起，他的学生遍布华夏所有行业，全部都是杰出的扛鼎人物，那么李风起他不是圣人，他又是什么呢？” “那么得看李风起后续的记忆了，他究竟是不是圣人，得再往后看十年。要看这一切是否他一手促成的。” “我的妈呀，我只是来见证一次优秀人民教师的洗白。没想到我要见证历史，这个时代，居然能出现圣人，能让我亲眼见证一个圣人的出现！” “泪目！” “太激动了。李老师，加油！” “这一刻，我才算是真正明白了李老师的那一句话啊……” “哪一句？李老师的金句太多了。”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不正是圣人所为？” “……” 与此同时。 华夏宣传部。 紧急会议会议室之中。 熊部长激动的捏紧了拳头，看着投影仪上的画面，朗声说道： “同志们，这是标注着我华夏真正的一位当代杰出伟人诞生的时刻。更是一次在这纷乱的俗世里，罕见的洗涤人心的时刻。李老师的精神，值得所有人去学习，而现在，所有人都愿意去学习，愿意去了解他。” “我看到网络上，已经不少人开始谈论，说要见证圣人的降临了。同志们啊，我们宣传口子的任务至关重要。一个伟大的人物，居然直到今天才被我们所了解到，越了解越震撼，他默默无闻的恪守山村近二十年，为祖国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的扛鼎人物。每一个，都是每个行业的首脑人物。而直到今天，我们才知道，他们居然拥有共同的老师！” “之前的误会已经解除，可接下来，真正意义重大的却是李风起老师后续的记忆。辅佐着一个个扛鼎人物走出大山，走向世界，这其中的心酸、这其中的方式方法、这其中的良苦用心，才是值得我们国民去学习的精神。所以接下来，任务紧急，非常关键，要尽一切可能，保证所有的面向国内所有媒体的直播，全部顺利！” “要保证，全国十四亿人，都能看见这样的人物的历程。必须要让所有人看见，电视台，全部直播。还放什么还珠格格？全部直播！” “所有的互联网平台，由宣传部门拨款补贴，要求所有互联网平台都要登陆首页。要让所有人看见，要让所有人知道他的历程！” “是！熊部长！” “保证完成任务！” 紧急的任务布置下去了。这是头一遭！ 全国十四亿人，要求做到全国十四亿人，一起来见证！ 要求全国十四亿人，一起来观看后续的最至关重要的记忆！ 这是从未有过的要求！ 因为，即将要见证到真的当代的圣人出现了！ 十四亿人将一起见证！ 李老师，冲！！ 第140章 不得不说，宣传部的威力是巨大的。 当一份份红头文件下发下去之后，全国各地的所有地方，地区，全都动了起来。 某山脚下的某村。 村支书将电视机搬了出来，骑着自己的摩托车，开始奔走相告： “村民们，出来看电视！：” “每个人都得看。咱们华夏要出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了。” “现在每个人都要看。” “大家都出来看啊！” “支书，是不是看李老师啊？” “你也在看？” “我在屋里用手机看呢。” “一个人看有个啥意思，在村口集合，大家一起看！” “好嘞！：” “我也在看电视的。” “都出来看咯！” “……” 秦岭山脚下，王家村。 今日，大雨侵盆。 村支书穿着雨披，拿着大喇叭绕着整个王家村，踩着泥泞奔走着： “乡亲们呐。和咱们朝夕相处了二十年的李老师，今天迎来了最关键的时候了。乡亲们，希望小学可就立在这里的，这里是他待了二十年的地方！” “咱们都出来，都出来看电视啊。看看李老师的庭审现场，咱们得全程目睹啊。到时候要是有记者来这里找咱们作证，咱们可一定要给李老师作证，一定得给李老师洗白他的名誉啊。” “他让他的那群白眼狼的学生给告了，咱们怒骂啊。但是咱们根本帮不了李老师，咱们人微言轻说出去的话根本就没有人相信的。他的那些学生，现在又是各界的扛鼎人物，那能力都大的很呢，咱们帮不了忙。：” “但是现在，李老师已经为自己证明了自己。现在全国都在看呐，咱们王家村，可是第一次出现在全国十四亿人的眼睛里，耳朵里，心里。作为王家村的人，我们必须得全程一起看，一起知道全部经过。到时候我怕有那些个坏记者来套话，别说错了话了，村民们，出来看电视。咱一起看，一起想办法，一起对口径，到时候有记者来了，可都别说错话了啊！” “这是李老师的关键时期！” “大家伙都想想李老师在这儿待了二十年，为你们做了什么，看看现在王家村的样子！” 大雨之中，电闪雷鸣。 村支书穿着雨披站在那里，他也老了。 当年只是年长李风起十六岁的村支书，现在已经成了老支书了。如果说这整个王家村里，谁对李风起最感激。 不是他的学生！ 以前不是，也许以后是…… 不是村民。 而是他村支书。 第141章 他二十年如一日，就站在这风雨中，亲眼看见了王家村日积月累的变化！ 曾今，这里是一片荒山，不通电，不通信号。 七岁前的孩子们，都穿着开裆裤，像是野人一样满山窜。没有年轻人，只有老人和孩子。 李老师来了之后，这里的孩子们逐渐有了正规的教育，正规的体系！ 他们开始学文化了。 张美丽和王定海只是第一批学生罢了，李风起一直留在了这里教书，没有走过…… 当张美丽他们成名之后，越来越多的附近的村子的山民，都将孩子送过来了。 这些年来，真正的桃李满天下！ 而法庭上的那十个原告，也根本不是李风起的所有学生！ 那只能说是第一批的…… 往后，每一年，每一届，李风起的学生都有数十人。 这十几二十年来，王家村从一个落后的地方，变成了整个梁州市都争先恐后将孩子往过来送的地方。从希望小学只有一个叫张美丽的学生，变成了这十几年来，总共有过的——两千多名！ 二十年前，那里，曾今是一座土房子，操场里只有一根国旗。只有一个老师，一个学生。 现在…… 风雨中，村支书欣慰的看着前方。那里有宽阔的校门，有一座三层的教学楼。 有二十位老师。 有塑胶的操场。有篮球架，有足球场，有食堂，有宿舍。 有五百名学生。 曾今，这里不通电。 现在，宽敞的村道两旁，是清一色的路灯。哪怕在没有月亮的黑夜中，这里都无比的明亮。 曾今这里家家户户都是衰败的样子，要不了几年，将会成为一个死村；等一批老人死完，这座村就再也没有人了。 而现在，这里到处都是小楼。 一些城里的富豪来了，在这里修了楼，陪着孩子读书。这些年下来，这里的房子越来越多了。曾今根本见不到的小轿车，现在到处都是。 这只是王家村的一角。 是村支书，是站在大雨中的这个老头，从当上村支书那一天起，在梦里都没出现过的场景。 ‘哗啦啦——’ 雨一直下。 ‘啪嗒、啪嗒’ 远处，有一阵脚步声。 四五个人撑着伞，小跑而来。 另一头，十几个人撑着伞一路小跑而来。 都往现在的王家村希望小学之中去了。 希望小学的大教室里，投影仪正播放着法庭上的一幕幕，下方，站着乌泱泱的人群。 有老师。 有学生家长。 有大批大批的学生。 有王家村的许多村民。 远山…… 不断的有人撑着伞，穿着雨披踏着泥泞而来。 他们要在一起观看这直播。 他们要统一口径。 他们都是山里人，害怕狡猾的记者会问一些陷阱一样的问题，害怕自己一个错误的回答，会导致李老师再次名誉受损。 这些年……出过很多这样的事情。 第142章 这天。 宿舍楼下有一个穿着胡子拉碴中年男人，领着一个姑娘走了过来。 “李老师嘛？” 李风起看着面生的男人：“您是？” “我叫徐康。这是我的女儿，她叫徐盼，今年十二岁了。” 李风起看着他，没说话，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嗯……” 徐康有些惭愧的笑了笑：“我是秦风镇的。我闺女她不爱学习，我没有办法啊……久仰李老师的大名，您教出来的学生都是人中龙凤，我想，我想试试……” “没有试试。” “额……” 李风起严肃的看着他：“你的所谓试试，可能会对你的女儿产生一生的影响。教育没有试错，毁灭的是孩子的一生。你要是放心，就留下，坚定的留下。如果是试试，我教不了。” 徐康连忙说道：“不试，不试……我，我就是铁了心的要把她留在您身边。李老师你帮帮我吧，她太厌学了，我不想她这么早出去打工啊。那进了社会，她一个小姑娘肯定会受到欺负的。这是学费，还有生活费……我知道您们这里条件困难，我多给三份学费和生活费，每年都这样，算是我捐给其他孩子的。” “嗯，我知道了。” “……” 于是，这里又多了一个学生。 她叫徐盼。十二岁，六年级。 她与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孤僻，自闭。时常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这天，李风起问她：“你讨厌所有人？” 徐盼翻了个白眼：“我讨厌所有的老师。讨厌学校，学校里的人我都讨厌。” 李风起看着她的眼睛，一句话，直击她的内心深处：“为什么讨厌？因为被学校里的人欺负过？被打过？被骂过？？” 徐盼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没有！” “以前的老师打你？还是骂你？还是怎么你了？” 徐盼很快就崩溃了，大喊一声：“要你管！你们这些当老师的，就知道天天让人学习，天天把我和这个比，和那个比。说我不好好学习，以后就只能像我爹一样，只能靠杀猪为生。我就是杀猪匠的女儿，怎么了。我就不学了，我就不学习怎么了？同学也笑话我爸是杀猪的，杀猪的怎么了？” “我就是不上学，我长大后也要证明，我不上学，也混的比你们所有人都好！我讨厌老师，我讨厌学校，我讨厌你们所有人！” 看着像是愤怒的小狮子一样的徐盼，李风起已经明白了她的自闭来源。 这些，是她不曾给她父亲说过的…… 这个孩子自尊心很强，心气高。 而她父亲只是以为她厌学，却不知道原因。所以束手无策。 第143章 李风起没有说话，等着她一股脑的将所有的话骂出来，喊出来，发泄完。 然后说： “徐盼，我就问你一句，你想好了回答我。” 徐盼没有说话。 李风起继续道： “那你是想要出人头地，让所有嘲笑过你的人都闭嘴。还是关上耳朵和嘴巴，不与任何人说话，任由别人这样嘲笑你，一辈子。” “前者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受几年委屈，吃几年苦，用几年功。” “后者的代价是，要么以后习惯了嘲笑，再也没有了斗志。或者是忽然被激怒变得极端起来，杀两个人，然后给人家偿命，你父母白养你这个女儿。” “你认真想。你好好想。是要出人头地，让所有人对你刮目相看。还是未来某一天变得极端了，图一时痛快，杀人解恨？” 说完，李风起就走了。 徐盼瞠目结舌的站在那里，骇然的看着李风起说走就走的背影。 杀两个人图痛快？ 这……这是一个老师说出来的话嘛？ 徐盼十二岁，思想也比同龄孩子成熟很多。她就觉得，老师就不该，至少不能这么说…… 可是，眼前这个大山里的老师，就这样说了！ 如此赤裸裸！ 如此的真实！ 如此的现实！ 可是……震惊过后，徐盼整个人陷入了深思，久久发呆。 可是，还有第四条路嘛？ 要么出人头地。 要么一辈子被嘲笑，等嘲笑到极限自己走向极端，杀两个人图一时之快，然后给人家偿命？ 要么一辈子被嘲笑，到最后，习惯了，麻木了…… 徐盼像是傻了一样，痴痴地问自己： “我会杀人嘛？” 她看着自己粉嫩的小手。 看着远处张美丽三个人嬉笑打闹，或是端着书坐在一边静静的看。 看着天空碧蓝如洗。 看着远方响水河‘哗哗’流淌。 看着远空的候鸟从头顶掠过。 “我会被枪毙嘛？” 喃喃着。自语着。 她想到了自己被剃光头，在监狱里和父母见最后一面，然后套上黑色的头套跪在那里被枪毙。 不…… “不……” “我不会的……” “呜呜呜……我怎么会杀人呢？我怎么会被枪毙呢？” “他胡说八道，他怎么能这么说呢。他怎么能这样胡说八道呢？” ‘我怎么会走向极端啊……’ “我不可能杀人的啊……” “不……” 徐盼崩溃了，这一刻，心理防线在瞬间被击碎。 与此同时，法庭上。静悄悄的。 所有人一脸震撼的看着李风起，许久无言。 他居然告诉一个女孩子，她未来可能走向极端，会杀人，会被枪毙？ 这是能对孩子说的话嘛？ 李风起平静着。 而一些记者瞧瞧议论了起来： “徐盼是谁啊？李老师的杰出弟子里，没这么个人……” “徐盼……哎呀，有点耳熟，但是怎么想不到呢？” “徐盼也没有告李老师，但是也没有出来唉。” “嘶——我知道了，卧槽，我知道徐盼是谁了！” “谁啊？” “一个……如今不能去谈论的名字，一个，被国家注销了户籍，再也不可能查到身份的人。一个任何人不允许去深挖的人！” “啊？” 这一刻，一些记者忽然渐渐反应了过来，接着，瞳孔猛烈的收缩着、 如果那些传言是真的，那么，可以说眼前原告席的十位学生虽然各自有很大的成就。但是比起徐盼来说，还是差了一线的…… 她也许在一个高度保密的单位…… 她如果可以抛头露面，也许现在身上的荣誉勋章，会挂满！ 戴眼镜的记者喃喃自语： “还记得十年前的一个新闻轰动一时嘛？梁州市，一名十六岁的女孩儿，被华夏国防大学破格录取。两年后，被国家科学院物理学系破格收入……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上新闻，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以及最后的信息。” ‘嗡——’的一声。 这一刻，全场爆炸了。 所有人渐渐的都想起来了。 一个记者瞪大了眼睛，喃喃一声：“前段时间军事新闻说，我国正在研发一个名为‘天基’项目的军事项目，由徐工程师担任总指挥……就一闪而过的新闻，没有后续报道，没有名字。” “嘘！” “说不得了。” “……” 168章 而网络上，也有网友回忆起了很多年前的新闻。 但是却没有记者神通广大，没有联想到这么多的内容。 一部分人在猜测，这个从未露面过的徐盼，她究竟是谁？ 一部分人在讨论，李老师用这么残忍的话直接告诉她，究竟对不对？ 直接告诉一个十二岁的女生，未来你有可能会走向极端，然后杀两个人图痛快？ 这是一个老师该说的嘛？ 但是是李老师说的……众人却惊疑不定了。 某个直播间里，一个教育学家分析说： “我是认为李老师说的没有问题的。我从事教育业这么多年，看过太多的未成年走向极端的犯罪了。你们不要小看未成年，未成年犯下大案的是很多的。” “而这些犯下大案要案的人员，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小时候受到过不公平待遇、家庭分裂缺乏父爱和母爱、从小埋下了仇视社会的种子。同时，自尊心强，心气高，以及过分自卑。这些都是导致犯罪的因子。这些因子如果没有及时掐灭，那么未来后果难料。” “李老师直截了当的说，她未来也许会图痛快杀两个人，这是可以预测到的。如果徐盼再这样下去，每天活在别人的嘲笑中，要么在沉默中死亡，要么就在沉默中爆发。当她这种压抑了很多年的仇视社会的因子爆发，不得了，那不得了啊……” “所以李老师直接将她未来的三条路告诉她，就是让现在她这颗仇恨种子没有长出来的时候，让她自己去看。让她自己去想，自己去掐灭。这是大胆的教育方式，这更是残酷的教育方式，但同时，却是最有效的教育方式。也许会因为李老师的这句话，这一句话，将会改变这个孩子的人生剧本。” 听完专家的解读。一些观众渐渐的明白了过来。 大家走进了一个误区，总觉得，孩子还天真幼稚，如果提前说了那么多残酷的东西和事物。孩子会接受不了。 但是大家往往忽略了，孩子也有思想，虽然幼稚，但有些人却很固执。 你绕着弯子去教育，想要去引导已经固执的思想，那是不可能的。 重症就必须下猛药！ 与此同时。 西北沙漠之中。 一个对内对外都严格高度保密的军事基地。 地下巨大的空间之中。 落地窗前，一个长相娇美的女人捧着一杯热茶，听着身后电视机里，十几年前李老师的声音。 她的眼里流露出无限的幸福。 “一句话，改变了我的人生。从那一天开始，我每夜闭眼，都会想起那天你的背影。” “他们要告你，我没管。您可能永远不会知道盼盼的想法了……教了一辈子书，最终却教出了一些白眼狼，你太累了，我想让你休息。我不想让你在教书了，我想让你能够好好的休息，在我的安排下安稳的度过余生。” 徐盼轻轻喝了口热茶，眼里有遗憾之色。似乎在为李风起没有被判死刑而遗憾。 169章 李风起不会死。 根本就不会。 那些没有露面的学生，不知有多少，抱着和徐盼同样的想法。 想要在李风起被判死刑之后，再把他捞出来，让他从此隐姓埋名。在大家的庇护下，孝顺他，让他余生数十年不再辛苦劳累，不再疲惫，不再深夜伏案备课。不再为学生们担忧…… 这些年来，从李风起手下毕业的学生，遍布这个世界各地。 不出名，不代表没本事。 一开始，听说那十个学生要告李老师。徐盼他们很愤怒，想要反击，要庇护李老师。 可是大家冷静下来想了想之后，又想起了这些年来他的辛苦和疲惫……冯阿姨都没有劝住他教书，也许是一次机会。也许可以纵容他被判处死刑。 然后，再将他捞出来。让他余生，享福！ 可惜……却被打乱了计划。 徐盼叹口气：“这一次之后，最终还是要和冯医生结婚嘛？冯家不会再挡住了吧，他们要高攀了吧？” “唉……” 只是一声莫名的叹息，其中的心思，也许只有她自己能够明白。 “报告！” 徐盼缓缓回头：“进。” 一个荷枪实弹的战士走了进来，敬礼：“总理致电。” 徐盼愣了一下：“接线。、” “已经挂断了。” “说什么？” “只问了一句话：一直久仰李风起大名，我耳闻过他教出了许多杰出人物，但是没有想到我们的徐总指挥竟然也是他的学生。有人说，李老师如鬼谷子，不出鬼谷，便以运筹帷幄掌控国运。果不其然。我这边致电发来问候与祝福，今日之后，令师将一步登天。” 徐盼笑了，眼睛眯成了月牙状，听见老师被这样夸赞，她掩不住的幸福。 缓缓回头，看向落地窗外的基地中，一艘白色的，高五十米，直径五米的火箭矗立在那里。 火箭上有四个红色的大字——华夏航天。 而在火箭的最上端，也就是这一次长征五号火箭要运载上天的部位，最重要的部位。 却有着两个字——风起a—01。 ‘咚’放下茶杯。 徐盼走出了办公室里，不时侧目看向矗立在那里的火箭，喃喃一声： “从此以后，华夏军事实力将一步登天。我争取到了一个命名权，从今天开始往后一万年，这个武器以你命名。杀猪匠的女儿终于走出了大山，感谢你一路的陪伴和教导。” 说着，徐盼的眼泪缓缓的从眼角落下： “发射日期，大概会在你与冯医生大婚之日。我就不去了，这份贺礼送上。” “……” 第144章 画面继续！ 这几个月以来。 不断的有人因为‘久仰’王家村希望小学的名字，然后将孩子送了过来。 大多数都是附近山村的孩子。 有老熊村的。 有小狼村的。 也有秦风镇的。 整个希望小学一下就热闹了起来，学生多达十二名！ 李风起彻底变成了一个陀螺，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个小时都在奔波，都在旋转着。 风里雨里，山路上的那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依旧。 ‘吱吱吱’的叫唤着。 远远的，学校里的孩子就听见了，大喊着： “李老师回来了！” “说是去秦风镇取快递了呀。” “这次是啥？” “带来了什么呀？” 人群中，两个人最为紧张。 王国荣眼巴巴的瞅着学校门口，不住的将手指搅在一起，翘首以盼着他的显微镜。 另一个是徐盼，她装作若无其事，可是一双眼睛却不住的往学校门外飘来飘去，掩盖不住眼神里的紧张与期待。 那天夜里，她去找了李风起，哭喊着说： “大骗子，你骗我。我才不会杀人呢，我才不会坐牢，我才不会被枪毙呢呜呜呜呜……” 李风起那天晚上问她了：“那你会成为什么样？” “呜呜呜……我我我我，我徐盼肯定要出人头地，我要让瞧不起我，嘲笑我是杀猪匠女儿的人，都刮目相看，我要让他们闭上嘴巴，呜呜呜，我要好好学习。” “你想学什么？” “呜呜呜……” 徐盼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我其实一直都喜欢学物理，可我们班主任老师是教语文的。他说，物理是课外书，初三才学，说我这杀猪匠的女儿果然是不知道脚踏实地，成天务虚，连初中都考不上……我就对物理感兴趣，我其他的，学不好，就是学不好嘛。呜呜呜……” 李风头：“好，咱学物理。” “啊？”徐盼愕然的看着他，奇怪的老师，他同意我看课外书啦？ 他不关心我考试成绩啦？ “你学到哪儿了？” “学到高中物理知识了，我有个表姐上高中，我就只学到高中。我现在熵增没弄明白……” 李风起有些惊讶，十二岁的女孩子，自学物理学到了高中的课程了？ “熵增啊，想要弄明白熵增，光靠理解是不够的。熵增最常见的用途是发动机的热动力学之中。” “对对对！” 李风起笑呵呵的突发奇想：“我给你工具材料，再给你一个瓦斯罐。你觉得你造的出脉冲发动机嘛？这是最简单的东西了，造出它，你就明白什么叫热动力学里的熵增与熵减了。” “我不知道什么是脉冲发动机……我可以试试。那，那真的可以让我试试嘛？”徐盼紧张而又期待的问。 李风起笑而不语。 而今天，与所有人都不合群的徐盼，也来了。 听说李老师去镇里取快递了，她就在这儿附近翘首以盼了一天。 人生第一次，有一个老师没有嘲讽自己，一个杀猪匠的女儿，才十二岁，什么物理不物理的。 人生第一次，一个老师鼓励自己去学物理。而且那么胆大，直接让自己去造一个发动机出来？这怎么可能呢，我自己都觉得我不可能啊，但是……却好期待啊。 他会说话算数吗？ 他是在开玩笑的嘛？ 他今天回来，会给我带来他说的那些材料嘛？ 他会嘛？ 大骗子……你不能骗我啊。 自行车怎么还没有响？ 都三个小时了…… ‘吱吱吱’的声音怎么还没来。 都五个小时了。 ‘大家出来帮忙卸货’的声音怎么还没响起。 都六个小时了…… 骗子，大骗子！ 果然是大骗子老师！ 第七个小时。 ‘吱吱吱——’ 自行车，越来越响了。 王国荣急的不住擦汗，远远地，看见了那个男人骑着自行车从山的那边来了。自行车的后边，是好几个蛇皮口袋堆在一起。 自行车的前杠上，是一口大纸箱子架在那里。 他一只手扶着前边的纸箱子，一只手扶着车把，蹬着自行车回来了…… 有我想要的嘛？ 王国荣吞了口唾沫。 有我想要的嘛？ 徐盼情不自禁的上前了一步…… 第145章 很快到了他们的跟前。 “李老师！” “李老师回来啦！” “李老师！” “老师带了什么呀？” “有没有好吃的！” “火腿肠有没有呀？” “……” 李风起笑着回应着，然后瞅了一眼徐盼的表情，不由得心中暗笑了一声。 徐盼已经打开了心结了，但是李风起认为这还是不太够，远远不够，要让她主动起来。 于是，李风起也没有再去关注徐盼，只是喊学生们帮忙将自行车上的蛇皮口袋搬下来。 打开第一个口袋，王定海尖叫了一声： ‘哇！’ “哇！！！哇！！！” “哇塞！李老师，哇塞！” 张美丽翻了个白眼：“定海，看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什么东西啊？” “书！哇塞，好多书呀。哇塞李老师，好多好多书呀！” 一麻袋，全部都是崭新的未开封的书。 学生们眼睛都放光了，看着那至少上百本崭新未开封的书籍，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 他们和城里的孩子都不一样，城里大多数的孩子不缺书，但是也不爱看书。 但是对他们而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大部分人都是附近山村里的野孩子，也许唯一的乐趣和快乐，就是从书中攫取到精神世界的矿产了。 而这些书，不是教科书。 全部都是分门别类的书籍。 王定海激动的手都颤抖了： “资治通鉴的全本！哇塞，我终于能看到资治通鉴的全本了。” “还有这个这个……世界伟人成功秘籍之分析，萧天石先生写的，我以前看近代史的时候，里边提到过这本书。说是这本书出现的时候，当时朝野震动。哇塞，李老师，这本书也有！” “《人性的弱点》、《王守仁心学分析》、《二十四史之谋略通鉴》呜呜呜……哇塞，我幸福的快要死掉了！” 王定海激动的眼睛都红了，看着这些崭新的书，只是想要拥抱着它们。拥抱着知识。拥抱着丰满的精神物质和矿产。 王国荣也激动了起来： “《中医史》、《西医史》、《扁鹊传》、《伤寒论》、《肘后备急方》哇……这些都是县城的书店都没有的书哎。哇塞，还有细菌学、细胞学、西医概论全本、解剖学。哇塞，这些书，太厉害了！” 有了王定海和王国荣的尖叫。 所有的学生都围了过来，眼睛放光的看着自己感兴趣的书。 就连装深沉的徐盼，此时也扭扭捏捏的走了过来，从书堆里拿出了一本《量子物理》和《十维宇宙论》。 这些书的类目，就像是长了眼一样，没有一本是多余的。一切都是刚刚好，一切都是刚需。 全部分类下来，总共分为了几个类别。 数理化的学术类论文、发展史。 医学类。 为人处世类。 历史类。 杂谈类。 故事类。 中外史诗巨著类。 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干货。 第146章 李风起看着孩子们的惊喜，然后拆开了第二个蛇皮口袋。 袋子里装着的是七八包奶粉、牛肉罐头、金枪鱼罐头。小零食。 第三个袋子里，装着的是新衣服、新鞋子。 最后，便是那个箱子了…… 李风起用塑料小刀划开了箱子上的胶带，其中有一部专业版的电子显微镜被塑料膜包裹着。 ‘啪嗒’一声，王国荣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手上的书籍掉落了下来。 看着箱子里的显微镜，缓缓的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显微镜！” 王国荣喃喃一声：“李老师……这这这个……这个是给我的嘛？” 李风起笑着说：“不是你借的嘛？” “对对对，是借给我的嘛？” “应该是吧。” “李老师……那那，那可以现在给我嘛？” 李风起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是你借的，又不是我借的。它的支配权在于你，不在于我。” 王国荣激动的蹲了下来，伸出有些脏兮兮的小手就去搬。顿住了。 然后王国荣又连忙跑出去在盆里将双手洗干净。 洗手的时候，王定海好奇的说：“这是显微镜……” 话音未落，王国荣像是炸毛的狮子喊道：“不许碰！” 说着，一边擦着手上的水渍一边快步冲了过来，一屁股将王定海挤到一边去，然后这才视若珍宝的小心翼翼将显微镜拿了出来。 李风起看得见，王国荣捧着显微镜的双手都在颤抖着。 而除此之外，箱子里还有另一个小箱子。 上方，还有一个信件。 ‘李风起亲启——’ 刚刚将信件拿在手里还没有拆开，徐盼实在是忍不住了，扭扭捏捏的走了过来：“李老师，我……” “嗯，你说。” “我……” 犹犹豫豫的，徐盼看着箱子里，欲言又止。 李风起笑道： “你说嘛。” “我……我我……” 徐盼有些犹豫的看了眼周围的其他同学。 李风起没有继续问，只是笑着看她。 许久，徐盼涨红了脸，像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一样说： “我想学习！” “你想学习什么？” “我想和您学习物理学，我知道了，您是很的脉冲发动机？” 李风起笑着将最后一个箱子拿了出来，箱子上有几个很秀气的字迹。 ——赠徐盼小朋友。 徐盼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拿着纸箱就往外跑，跑到门外又回头说：“谢谢李老师。” “哈哈哈哈！” 李风起爽朗的笑了一声，这才走进宿舍里，去拆开那一封信件。 信件之上，字迹娟秀。 李风起看着字迹，不由得想起了当年在医院里的那一抹倩影和脸颊。微微笑着，不自觉的笑着。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行万里之前，先读书破万卷吧。给你把学校的书库先充实起来，没有敢一次给太多本，我接受了你的意见‘匮乏才知珍惜、盈满反而为亏’。亲爱的李风起先生，你的饥饿理论，想要让这些孩子都变成永远吃不饱的狼崽子。精神世界的狼崽子。’ ‘只是我很疑问，为什么又要那么多的其他材料？你说你要让你的学生独立制造脉冲式发动机？这点我很困惑，她才多大？她能行嘛？我的脑子里充满了很多很多的疑问，你必须要给我解答。我的电话号码不需要你倒背如流，至少……能够主动的按顺序拨打出来吧？’ 看着这信件之中，委婉的幽怨，李风起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越笑，越想起了那北京名门之后的大小姐的可爱与俏皮。 第147章 她是有很可爱的一面的，但遗憾的是，只有李风起一个人看得见。 仔细的又将信件阅读了好几遍之后，李风起看出来了，这是催着让自己给她打电话呢。 但是李风起却没有着急的拨通过去，白天是肯定没有时间的，这一大帮孩子还是得操心一下。 将信件好好的保存之后，李风起回到了教室里。 此时的教室之中，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如饥似渴的安静看着手中的各自的书籍。 而一个擅长手工的同学，更是用小钉锤锤出来了一个简易的书架，将那些未开封的书籍全部都放在了书架之上。还进行了归类。 很懂事！ 李风起转头看向那些零食，没有人去动。倒不是说没有人嘴馋，孩子最嘴馋了。只是因为他们接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们没有经过老师允许的情况下，去动那些东西。 “大家停一停啊。” 众人抬起头来看着李风起。 李风起将那些零食提了起来：“来，把这些分一下。” ‘轰——’的一下。 之前伪装的安静，瞬间变了。 所有人都冲了过来。 “哈哈哈哈！” “终于可以吃了！” “馋死我了！” “嘻嘻嘻。” “……” 李风起看着他们哄抢，也笑了。 然后，就是十来个孩子，人手一个肉罐头，一边小心翼翼的吃着，一边继续看着书。 王定海说：“金枪鱼是什么鱼呀？咱们响水河有没有？” 一个叫刘辉的学生翻了个白眼：“金枪鱼是深海鱼类，响水河是淡水河，怎么可能会有金枪鱼呢？” 王定海看着自己吃了一半的鱼罐头，瞪大眼睛拿起来上看下看，看了配料表，又去看那些介绍。 “哇塞。大海里的鱼呀，难怪这么好吃……太好吃啦，这个鱼是不是很贵呀？” 刘辉从课桌里拿出了一本老旧无比的海洋学书籍，翻找了一会儿说： “看。这个就是金枪鱼。” 接着，刘辉看都不看书上的描述，倒背如流的说： “金枪鱼学名叫t混ni：是硬骨鱼纲、鲭形目、鲭科下的一族海洋鱼类。世界上最大的金枪鱼生活在大西洋，名字叫蓝鳍金枪鱼，能长到五米长！平均长度也有2米，寿命可以长达50岁呢！一口就可以吃掉一个小朋友。” “五米！” 王定海瞪大了眼睛，再次看着手中的小罐头：“哇……这也太厉害了吧？五米长啊，那不是……那不是，那不是有五个我？” 刘辉哼了一声，骄傲的说：“而且金枪鱼可贵了。蓝鳍金枪鱼，听说那是天价，把你卖掉你都买不起……” 第148章 “这么贵？那蓝鳍金枪鱼多少钱一斤呀？怕不是得五六十元？” “嗯……” 刘辉有些尴尬的愣了一会儿，红着脸说：“反正可贵了。” “该不会八十元一斤吧？阿辉，你这么喜欢研究海洋生物学，你肯定知道的对不对？” 刘辉鼓了鼓腮帮子，想说什么，最后只是涨红着脸说： “那我肯定知道呀！” “那到底得多少钱一斤呐？我得计算一下，我每一口能吃掉多少钱。” 刘辉说不上来，但是也不想露怯，当即瞪着眼睛说： “什么八十元。蓝鳍金枪鱼，那至少得上百元一斤呢！” “什么？上百元！” 王定海惊呼一声，看了看罐头：“净含量二百克。那岂不是……我这一罐子，就得五十多元？我一口吃掉好几块钱呀！” 听见两人的议论。 坐在一旁的徐盼惊愕的看着手中的小罐头，她没想到这居然会这么贵。 金枪鱼，听起来就好贵啊。虽然她不是山里的，但秦风镇和山里也没多少区别了。 徐盼看了看还剩一多半的罐头，又看了眼在讲台上的李风起，犹豫了一下默默的走了过去： “李老师，你吃。” 李风起诧异的看着徐盼，笑道：“怎么了？” 徐盼满脸严肃的说：“这个好贵哦。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贵的东西。你吃……” “哈哈哈。” 李风起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怪：“你吃，这个不贵的。” “刘辉都说啦，这叫蓝鳍金枪鱼，上百元呢……” 李风起声音大了一点，科普说道：“阿辉这学艺不精就不要卖弄了，蓝鳍金枪鱼可不是几百元能够买到的。它太稀少了。金枪鱼科，下边有十几个种类，你们吃的这罐头，是最常见的金枪鱼。不贵，这可不是蓝鳍金枪鱼啊。” 刘辉闹了个大红脸。 班上的同学这才放松一口气下来。 要真的那么贵，他们吃起来压力也太大了，宁愿不吃。听李老师说这个没有多贵，众人这才轻松下来。 徐盼红着脸：“那这个，多少钱呀？” “这个也就二十来块。” 徐盼看了看这么一个小罐子二十块，摇摇头：“还是好贵呀。给咱们寄邮件的冯阿姨，好有钱呀。” 李风起笑而不语。 接下来的几天。 王国荣彻底痴迷进了微观世界之中。 他先看了自己的唾液。 他又看了自己的血液。 有学生感冒之后，他像是神经病一样去收集人家的鼻涕，放在显微镜之下观察。 他在看一个微观的宇宙，他在看普通人也许一辈子都看不见的另一个世界。 他看草履虫的鞭毛游动着，透明的身体之中复杂而又精密的构造，感慨生物的神奇。原来生物，在人类的目力所及之外，还有这样的多样性。 他去看细胞的破灭与重组。 他看水熊虫徜徉在液体之中，吞噬着一个又一个细胞。他也看一个个细胞突破了细胞壁，完成自我分解，自我吞噬后，被其他的细胞吞噬掉。然后那个细胞又壮大了起来，然后又破开了细胞壁，又自我分解，又被另一个细胞所吞噬…… 他看见了轮回。 他看见了微观的生物链。 他看见了这个宇宙的定律。 他用一双‘上帝之眼’俯瞰着那个世界，这一刻，他就是那个世界的上帝…… 第149章 王国荣的笔记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磨掉了，每天，一页页的笔记本被记录满。每天，一个个的新的笔记本又开始重新满是笔迹。 李风起在远处看着他，他就一个人在教室的角落里，看着自己的显微镜。与谁都不说话。一边看着，一边在笔记本上将那一个个他看见的‘东西’画出来。 描述出来。写备注。 然后拿起书籍，根据书籍里的描述，再次去观察那些东西。 李风起捧着一杯茶水走了过去，问了一声： “感觉怎么样？” 王国荣抬起头来，眼睛里有红血丝，但是却可以看见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兴奋： “李老师，我感受到了。” “嗯？感受到了什么？” “我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神奇。古语云，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说的就是微观的世界也是那么的宏大，我现在也感觉到了，好宏伟呀！太伟大了，造物主的神奇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李老师，您说，这些微生物它们究竟是怎么进化到这种精密复杂的结构的呢？” 李风起坐了下来，解释说道： “你现在在看什么微生物？” “草履虫。” “孩子，这就是进化的魅力。知道嘛，草履虫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存在了几亿年了。考古学家在几亿年前的化石里都发现过草履虫。人类才出现多久？哺乳类才出现多久？它进化的那么精密，这是时间和大自然的磨砺。” 王国荣似懂非懂，只是说道：“我观察到的，这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微生物都像是完美的产物。太完美了……” 李风头：“这个世界上的任何生命，哪怕再不起眼的生命，在这个世界上都有它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每一个生命都是完美的。你看似不完美，但全是完美的。” “老师，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科技不可以创造生命了。根本没有办法创造生命的，太完美了……” 说着，王国荣思维及其跳跃的道： “老师，对了，我想写一篇论文。您可以帮我指导一下嘛？” 李风起猛然愣神。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王国荣。 论文？ 十三岁。 写论文？ 一时间，李风起错愕。 王国荣腼腆的说：“虽然我感觉我还是很幼稚的，但我还是想尝试着写写论文。您说……我有没有这样的机会？老师您别生气，我也只是突发奇想……” 李风起大笑一声：“写！我要支持你，写，那就继续写论文。你要写什么论文？关于什么？” 王国荣严肃的说道： “我感觉……我似乎能够解决感冒的问题。如果我的理论能够成功的话，我想克服感冒。” 李风起诧异：“什么？” 王国荣认真的说：“在之前我一直研究的方向在于癌症，所以一直在研究关于癌细胞相关的论题。我父亲是肺癌，所以我也研究了一下呼吸道的问题，那个时候我其实就已经有些想法了。前两天借了同学一点鼻涕，我感觉我好像发现了点什么……” 李风起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 “说！说说，你，你发现了什么？” “鼻病毒！” ‘嗡——’的一声。 李风起头发都竖起来了，用一种震撼的眼神看着王国荣。 第150章 这一刻，竟许久无言。 虽然这是一个早就被发现，并且研究透彻的病毒。 但是，王国荣才十三岁，在这山村之中。就这样，迈出了第一步！ 鼻病毒，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说不清楚。甚至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大多数学医的人都不太清楚鼻病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到底有怎样的致病因素。 而王国荣，发现了！ 这让李风起又震惊，又狂喜。 十三岁的孩子，竟然能走出这么一步嘛？ 李风起了解他所说的东西，背后的一些原理。但是现在，他忽然有些期待王国荣了，王国荣能够说出来嘛？ 如果他能说出来那些东西的话，那么自己，付出任何代价，都一定要让他成为一代伟大的生物学家医学家！ 李风起当然不认为王国荣能够永久攻克‘感冒’。那不可能的，只是他的一些理论想法，百年来，这样的理论想法很多。 但是，让李风起真正看重的，是他敢想，是他，敢有这样的理论！ 敢有这样的想法！ 十三岁如果敢有这样的想法，那么二十三岁呢？如果三十三岁呢？ 是否有一天……他能够攻克这个病！ 感冒……不要小瞧这个所有人都会患上的病症。每年在全球范围内，有数十万人会被普通感冒带走。 有上百万人，会被感冒诱发并发症而死亡。 如果有一天，有人攻克了感冒，那么可以说，他间接的拯救了这世上许多的人…… 李风起看着他：“你说一下大概思想。” 王国荣看着李风起，有些紧张的说： “人之所以会得感冒，其实致病因子在于鼻病毒。鼻病毒蔓延爆发之后，会入侵人的呼吸系统……然后，出现感冒的症状。：” “我认同一种说法，人类的感冒，是病毒引起的。” 这时，一直看着这里的徐盼忽然开口说道： “才不是呢，受凉才会感冒，你胡说呢。众所周知，人在吹了冷风，洗了冷水澡之后就会打喷嚏然后感冒。” 王国荣反驳道： “根本不是这样的。那你怎么解释，人在饥饿的时候，或者是劳累过度之后，也会容易得感冒？” “因为劳累过度之后，又吹了冷风了呀。” 两人吵起来了。 李风起笑眯眯的，打开了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第151章 与此同时，北京。 一座老式筒子楼之中，冯之漫看着自己的父亲，沉声道： “我这辈子要么不嫁人，要么，我只会嫁给李风起。我已经决定了，我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之后，要去王家村看看……” 冯水林冷声道：“我不允许你嫁给一个山村支教老师，跟着他做什么？在山里教学生？当然，我不是不同意你和教师交往，我了解过李风起，很优秀。但我不愿意看见他把青春与时光浪费在大山里，如果他愿意走出来，回到科学院工作，我同意。” “你不了解，他不会出来的。” “呵呵，鼠目寸光的男人而已，不会出来，就代表了他没有远见。不成大器，这样的男人我不同意你嫁。” “你根本不知道他的理想和梦想，大山里怎么了？大山里，同样可以有一番作为！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冯水林哈哈大笑：“如果大山里也有作为的话，那天子脚下的我们，岂不是混吃等死？” ‘叮叮叮’这时，冯之漫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电话，眼里闪过了一丝笑意。 停下了和父亲的又一次没有结果的争锋，接听了电话：“喂。” “喂？” 电话那头，没有人说话。 冯之漫奇怪的看了眼手机，这时，电话里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的大喊： “你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什么鼻病毒？你不信你跳进河里洗个澡，然后不擦干就起来，我保准你五分钟的时间就感冒。” 冯之漫听见这个声音，不由得一愣。这不是李风起那个新学生徐盼的声音吗？ 这时，冯之漫又听见电话里又一个恼羞成怒的男孩子的声音： “你懂个什么。你们看见的只是表象而已，只是归因。根本就没有了解过背后的真相，鼻病毒根本不直接受到寒冷与炎热的刺激，它在恒温下、低温下，都是活跃的。” 这时，坐在沙发对面的冯水林忽然坐直了身子，皱眉看着冯之漫的手机： “把免提开开。” 冯之漫也有些疑惑的开启了免提，不知道李风起给自己打电话来不说话，让自己听两个孩子的声音做什么。 父女两，就这样坐在沙发上听了起来。 又听了几句之后，冯之漫忽然呆住了，震惊的看着手机，听着手机里那两个孩子的辩论声。 另一个……是王国荣啊1 他们在聊鼻病毒！ 而比冯之漫更震惊的则是一代名手冯水林，此时此刻，冯水林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鼻病毒？这是他的学生？” 第152章 “嗯，这是他的一个叫王国荣的学生，父亲得了肺癌，王国荣想要学医，学生物学。拥有极高的天赋。女孩子是他最近新收的学生，叫徐盼，好像对物理比较……” 冯水林打断到：“这个王国荣，怎么知道鼻病毒的？” “前段时间我答应他，借给他一台显微镜。” “啊？” 冯水林骇然：“所以，他就发现了鼻病毒？” 话音刚落，电话里传来了王国荣的大喊声： “我告诉你，我已经想到办法攻克鼻病毒了。我都已经和李老师说好了，李老师已经同意我写论文了。鼻病毒是一直都潜伏在人体之中的，它并不是因为冷了或者热了就活跃。而是因为，如果人受了凉，那么人体就会开启自我保护系统，将大多数的免疫能力调动到心脏、内脏，以及手脚等关键的部位，这是本能。” “正是因为免疫系统被调走了，才给了鼻病毒可趁之机。所以这个时候鼻病毒就会开始发展，然后入侵……所以就出现了感冒的症状。” “但是人类无法看见微观世界，所以，一受凉，一受到风吹雨打就感冒伤寒。就以为是人一冷就要感冒，这是错误的，这只是归因而已。其真实原因，其实是在极端环境下，免疫系统降低，导致了鼻病毒有了发展时机。这才是真相！” “呜呜呜……李老师，这个徐盼太坏了，她根本不懂生物学，她跟我胡搅蛮缠，我不想跟她说了。你能不能管管她呀，她老瞧不起我。我不跟她说了，以后她在教室里，我可不可以不来教室？对了李老师，我不和她说了，我直接写论文好不好？” 李风起晒然笑道：“这就是你的问题了国荣。你看，你连一个不懂生物学的门外汉你都说服不了。那你的论文，又怎么去说服那些医学研究者，和生物学家呢？又如何得到他们的认可呢？” 王国荣都哭了： “她这完全就是没文化，胡搅蛮缠。” “那你就要尝试说服她呀。” “她一根筋。” “王国荣，谁一根筋啦。” 两孩子吵起来了。 而这一刻，电话那头的北京。 静。 寂静！ 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冯之漫呼吸急促了起来，喃喃道：“这个孩子……他和我讨论癌细胞的时候，我惊为天人，。我认为他的天赋强大到了无与伦比。而今天，他竟然连去年的关于感冒的一个猜测理论，就这样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了？他真的发现了？他要攻克鼻病毒！” 而这一刻，冯水林站了起来，表情一片严肃。 鼻病毒…… “这孩子多大？” “他叫王国荣，十三岁。” “他从小学医吗？” “不是，去年他是县城一个小学的小学生。在李风起手下上学之后，李风起发现了他的天赋，然后开始教他医学和生物学。” “一年！” 冯水林几乎尖叫了一声：“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年时间，他怎么可能知道‘鼻病毒致病原理’。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说，是不是你联合起来，给我演戏呢？就是想让我认可李风起是吧？” “爸！我不屑于为之！” 冯之漫有些愤怒。 第153章 这时，电话里传来了李风起的笑声：“你关注的孩子，现在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之漫。你惊讶嘛？国荣他要开始写论文了。他理论攻克鼻病毒的想法有些幼稚，但是未来，他会一步步完善的。” “给你打电话来，是想要告诉你……你的显微镜，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谢谢你，之漫。” “喂？你怎么不说话？” 这时，冯水林一把抢过了手机，沉声道： “我叫冯水林，我是冯之漫的父亲。” 李风起哑然，然后整个人瞬间紧张了起来：“啊啊……啊您好，冒昧了，打扰了，实在是打扰到了。” 冯水林沉声道：“明天出发，我和之漫要去王家村看一看。你不用安排，我会在那里待一段时间。” 冯之漫闻言，眼里瞬间爆发出极强的喜色。 这一刻，她知道。 李风起在这个时候机缘巧合下打来的电话，终于给两人的关系有了一丝进展了。、 终于……有一丝契机了。 固执的父亲，因为他的学生。 愿意，并且马不停蹄的想要去王家村了。 想要插了翅膀一样飞过去，去看一眼！ 去看一看他的孩子们了！ 冯之漫眼眶红了，她为李风起感到骄傲，也感到委屈。 这一刻，终于有人想要去知道他了，终于有人想要去了解他了。 终于……终于有人愿意去看一眼，那个在山村里独自守候的男人，具备多大的价值了！ 在冯之漫眼里，他是伟大的人，是个人魅力四射的人。 但是这么多年来，却没有人愿意了解他，没有人愿意去看一看他啊。只有自己看到了，可是却不能和任何人分享自己爱上的男人的能力。 现在，有了！ 冯之漫说了一声：“风起，给我个住的地方！” 说着，挂了电话，冯之漫快步跑了出去，声音有些颤抖的打电话给了院长： “我请假！” “我请……停薪留职。我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 ‘鼻病毒，癌细胞……’ 冯水林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 许久，拿起了电话，拨打给了冯之漫的顶头上司，拨打给了院长，也拨打给了自己的一些医学朋友： “后天我要去一趟秦岭脚下王家村。” “我也许，看见了一个天才。” “如果没有造假。我可能……可能看见了一个太阳，在冉冉升起。不是明星，是太阳！” “和我走一趟吧，去看看。” “嗯？你知道王家村？” “什么？你知道李风起？你怎么会知道他？” 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好笑的声音： “他的一个学生叫张美丽，郑院士桌案上的红人。水利部部长桌案上有详细的资料……宣传部，打算将张美丽编入教材……现在又出现了一个医学的天才嘛？太让人意外了，我要去看看。但不是我一个人，我很多朋友更感兴趣！” “他们会一起去！” “早就想去看看了。”| “那个家伙……他究竟有多么神奇啊？” “我不太相信，我愿意去看看……” “……” 这一刻，李风起并不知道，自己只是想和冯之漫打一个电话，侧面告诉她没有送错显微镜。 可是，却造成了整个京城的巨震！ 第154章 他们要来了。 一生都从容不迫的李风起，在此时紧张了起来。 他第一次听到了冯之漫父亲的声音，第一次和冯之漫的父亲有过了短暂的交流。而就是这短暂的交流，让李风起想到了冯家的人一直都是排斥着自己，并不接纳自己的态度。 所以李风起很紧张。 虽然他心胸如海，但是面对个人问题，面对爱情的时候，依然会有着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担忧、憧憬与患得患失。 这是他的爱情。 还不太知道，还不太清楚他们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到达。 李风起很想着手去准备，至少对泰山大人的招待工作是要到位的，不能让人家说自己没有礼数。毕竟京城的名门望族是非常在乎这些东西的。 但是。却没有时间。 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时间。李风起只能像是陀螺一样的连轴转，腾不出一分钟来。 “李老师。论文里我需要画鼻病毒的形状与姿态嘛？” 王国荣拿着论文来问。 李风起坐在办公室里思绪飘飞，想着冯之漫俏丽的脸颊，然后又回过神来： “那你的论文是打算给谁看呢？” “嗯……” 王国荣思虑了半晌：“一般人大概是看不懂的吧，肯定是会给专业人士去看。” “那专业人士见过鼻病毒嘛？” “应该见过吧。” “那你就不用去画了吧。如果有哪里需要从形状上入手，需要从详细的讲解上入手的话，绘画可以更生动一些。自己选择。” “嗯嗯，好的李老师！” 王国荣说着，然后又有些忧心忡忡的问：“李老师，我想问个问题，想要听您给我说实话。” 李风起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嗯，什么问题？” 王国荣鼓足了勇气，问道： “我的攻克鼻病毒的方案与策略，在您看来，是不是非常的幼稚？” 李风起莞尔：“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去了王根叔家的网吧，美丽姐教我上网查了查相关资料。我查了一些东西……好像说，现如今的世界卫生医疗组织，已经有很多的人有过相关论文了。就是针对鼻病毒展开的一系列研究，西方的生物学家其实已经走在了世界的最前列，甚至1976年，就在欧洲展开过关于鼻病毒与感冒的实验课题了。” “实验课题之中，总共从社会上招纳募集了上万的志愿者参与试验。他们拥有和具备着强大的理论知识，以及强大的资本支持，以及强大的实践临床研究。而我……只是突发奇想的理论研究。” 李风起看着他似乎有些不自信，没说什么，只是继续问道： “国荣，那你能说说看欧洲的这个试验是怎么回事吗？” 181章 王国荣如数家珍的道： “他们采取的实验有。让健康的志愿者，洗冷水澡，洗碗冷水澡之后穿湿袜子，然后坐在有穿堂风的地方吹冬天的冷风……然后观察大数据里，是否有人感冒。” “嗯，实验结果呢？感冒了嘛？” “测试者有一百人，在统一洗了冷水澡，穿了湿袜子，吹了过堂风一个小时之后。一百个志愿者，没有一个人得感冒。李老师，这和我的理论的结论一样，感冒其实根本不是因为冷空气，或者受寒造成的。这更加佐证了我的猜想。” 李风起哈哈大笑，摸着王国荣的脑袋说： “国荣，你多高呀？” “我一米四。”王国荣疑惑的看着李风起，不知道这个时候问自己的身高做什么。 李风起说：“一米四……你看那座山有多高？” 王国荣顺着方向看了过去，呐呐道：“不知道，目测应该有一千米？” 李风起问他：“你站在那座山下，你感觉自己渺小嘛？” “渺小。” “假如，那座山是欧洲的研究团队。你如何能竞争的过他们呢？人家研究了几十年了，几百人的团队啊……你才一个人，你才研究了多少年啊。他们就是那座山，一千米。你就是你，一米四。” 李风起说：“从逻辑上来讲。你永远无法超越这座大山。但是，假如，你成为一名攀登者，你登上了这座山呢？他们是以一千米的高度看这个世界，你上去了，便加上了14米。你就是以10014米的高度看世界。你看的比他们高一米四。” 王国荣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恍然大悟： “李老师，我要如何成为攀登者？” “学习，钻研。弯道超车，以你的速度赶超他们的速度。知道他们，了解他们，了解这一切。然后再加上你的思维，再加上你的想法，你便比他们厉害！” 王国荣激动的深呼吸了一口：“我明白了！” “现在可还感到自卑？” “不自卑了！” “现在可还感到紧张？” “不紧张了。” “现在可还感到，你无法战胜他们？” 王国荣激动的面红耳赤：“我感觉，我能征服那一座大山。我能够征服他们！” “这，便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 “我听懂了。” “幼稚，亦或者是不幼稚，不重要。你是少年，少年便应该有少年人的朝气，天不怕地不怕。为什么要害怕自己犯错了？为什么要害怕自己幼稚了？怕什么怕，哪怕全世界都笑话你幼稚又如何？总有一天，你能够站在那山顶上告诉这个世界所有人，你王国荣——做到了。那所有的嘲笑都会烟消云散。” 王国荣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李老师！” 说着，他转身走了出去。 李风起看着他离开，笑了笑，这是一个个性刚强的孩子。 182章 而就在这个时候，徐盼又走了进来。 “老师。” 她大咧咧的。 放开了天性之后，徐盼不自闭了，但是有个毛病特别不好。从自闭，走向了另一个极端。那就是过分的活泼，喜欢怼人，没大没小。 李风起看着她，没有说话。 徐盼嘻嘻一笑：“我有个问题。” “你讲。” “我大概研究了脉冲式发动机的原理，我也知道了它的原理是什么。但是我还是没有想明白，这为什么能够和熵增熵减扯上关系呢？我感觉，它和熵增熵减好像不搭边……” 李风起翻了个白眼： “这世间万物，没有和熵不搭边的。” 徐盼瞪大了眼睛：“是吗？世间万物都和熵增熵减有关系？这怎么可能，老师，这不就是人家说的那种谣言嘛‘宇宙大一统理论’。大一统理论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存在的，怎么可能……” 李风起耐心的说道： “既然你要学物理，那么你就必须要知道熵的概念。以及熵的理念。物理学是没有大一统理论，但是物理学上，熵却是唯一的标准，也是物理学界公认的事实，那便是，它和世间万物，和整个宇宙都挂钩。熵增熵减或是熵灭，亦或者熵起。这是整个宇宙的循环。” “怎么就成了整个宇宙的循环了呢？” 李风起看她满脸求知欲的样子，想了想，虽然题目有些超纲，但还是给她讲了起来：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假如你住在这一间宿舍之中，一周后，会不会产生很多的生活垃圾呢？亦或者是灰尘？” “肯定会呀。所以我每天都会清理垃圾的。” 李风起说：“那么你想想，假设每天都会产生10克的垃圾。而你住在这里，却从来不打扫卫生。100天之后，就成为了1000克的垃圾。对吗？那么，1万天之后呢？那便是一百公斤的垃圾啊。而每天不断产生垃圾的过程，就叫做——熵增。这，便是熵，你能理解嘛？” 徐盼若有所思，眉头郁结到了一起。 李风起又说：“如果就这样，十万天，一百万天之后……这个房间就再也不能住人了。因为屋里已经全部都是垃圾了，根本没有人类的落脚之地。这个时候，就叫做熵增到达极限，懂吗？” “嗯！” 徐盼问道：“到达极限，会怎样？” “熵增到达了极限，便会毁灭。” “啊？毁灭？” “当你的房间里，熵增到达极限之后，一定会毁灭，然后开始熵减。打个比方就是，你突然有一天心血来潮了，你便会去清理那些垃圾。或者说，有一天你的房间被垃圾彻底挤爆了。有别人看不下去了，就会来帮你清理掉所有的垃圾。而在清理垃圾的过程中，就叫做——熵减。” 徐盼连忙问道：“一百万天之后，如果我死去了。也不会有人来帮我清理垃圾呢？那我的房间里，不就是永远的停留在了‘熵停止’的阶段了嘛？” 182章 而就在这个时候，徐盼又走了进来。 “老师。” 她大咧咧的。 放开了天性之后，徐盼不自闭了，但是有个毛病特别不好。从自闭，走向了另一个极端。那就是过分的活泼，喜欢怼人，没大没小。 李风起看着她，没有说话。 徐盼嘻嘻一笑：“我有个问题。” “你讲。” “我大概研究了脉冲式发动机的原理，我也知道了它的原理是什么。但是我还是没有想明白，这为什么能够和熵增熵减扯上关系呢？我感觉，它和熵增熵减好像不搭边……” 李风起翻了个白眼： “这世间万物，没有和熵不搭边的。” 徐盼瞪大了眼睛：“是吗？世间万物都和熵增熵减有关系？这怎么可能，老师，这不就是人家说的那种谣言嘛‘宇宙大一统理论’。大一统理论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存在的，怎么可能……” 李风起耐心的说道： “既然你要学物理，那么你就必须要知道熵的概念。以及熵的理念。物理学是没有大一统理论，但是物理学上，熵却是唯一的标准，也是物理学界公认的事实，那便是，它和世间万物，和整个宇宙都挂钩。熵增熵减或是熵灭，亦或者熵起。这是整个宇宙的循环。” “怎么就成了整个宇宙的循环了呢？” 李风起看她满脸求知欲的样子，想了想，虽然题目有些超纲，但还是给她讲了起来：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假如你住在这一间宿舍之中，一周后，会不会产生很多的生活垃圾呢？亦或者是灰尘？” “肯定会呀。所以我每天都会清理垃圾的。” 李风起说：“那么你想想，假设每天都会产生10克的垃圾。而你住在这里，却从来不打扫卫生。100天之后，就成为了1000克的垃圾。对吗？那么，1万天之后呢？那便是一百公斤的垃圾啊。而每天不断产生垃圾的过程，就叫做——熵增。这，便是熵，你能理解嘛？” 徐盼若有所思，眉头郁结到了一起。 李风起又说：“如果就这样，十万天，一百万天之后……这个房间就再也不能住人了。因为屋里已经全部都是垃圾了，根本没有人类的落脚之地。这个时候，就叫做熵增到达极限，懂吗？” “嗯！” 徐盼问道：“到达极限，会怎样？” “熵增到达了极限，便会毁灭。” “啊？毁灭？” “当你的房间里，熵增到达极限之后，一定会毁灭，然后开始熵减。打个比方就是，你突然有一天心血来潮了，你便会去清理那些垃圾。或者说，有一天你的房间被垃圾彻底挤爆了。有别人看不下去了，就会来帮你清理掉所有的垃圾。而在清理垃圾的过程中，就叫做——熵减。” 徐盼连忙问道：“一百万天之后，如果我死去了。也不会有人来帮我清理垃圾呢？那我的房间里，不就是永远的停留在了‘熵停止’的阶段了嘛？” 183章 “熵不会停止。垃圾之中会繁衍细菌，会繁衍寄生虫……如果没有人帮你清理垃圾，那么这些细菌和寄生虫，就会来吞噬那些垃圾。这也是熵减的过程。如果连细菌和寄生虫也没有。那么时光会往前走，有一天，垃圾会风化，然后被风吹走。风帮你完成了熵减。” 徐盼说：“那如果我的房间密不透风，这些垃圾也不会被风化呢？” 李风起微笑说： “那么千百年后，你的房子会腐朽。直到有一天轰然倒塌，然后又是千百年之后，这一切都会被夷为平地。会被自然讲解掉。不会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了。” 徐盼连忙说：“所以，熵增到极限之后，一定会消亡嘛？” 李风起摇摇头：“不，当你的房子有一天自然降解后。有一天，你房子所在的这个地方，没有了房子，变成了一块平地。那么这片土壤也许会开始生长植物，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熵增……” 徐盼眉头紧缩，她感激自己似乎是懂了什么，又感觉什么都没有懂。 她知道，熵增熵减，绝对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哲学问题。 这，是一个哲学加物理学，加天文学，加宇宙万物的问题！ 这，便是大一统理论嘛？ 可是，和发动机又有什么关系呢？ 徐盼问了出来：“发动机里，会存在熵增熵减嘛？为什么我看不见。” 李风起说：“房子都存在，万物都存在，发动机为什么不存在。热动力学之中的精髓，就在于熵增熵减。假如内燃机，你往内燃机之中加油，内燃机便会运作。你加油的过程就叫做熵增的过程。不加油了，发动机会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运动，但是这个运动没有持续输出，所以必然走向熵减。” 徐盼问：“可没有后续力量的输入，必然停止，这是常识呀。我为什么一定要搞懂热动力学的熵增熵减？” 李风起笑了：“我刚才说过，当熵增到达了那个临界点之后。大自然就会出手，开始熵减，或者毁灭，重头开始。这是自然的介入，也是物理学的介入。是宇宙中‘神秘’能量的介入。如果你不懂熵增熵减，那么你告诉我……这个临界点，在哪里？” “啊！！” 徐盼惊呼一声，瞪大了一双眼睛，整个人愣在了当场。 熵的临界点，在哪里？ 熵增的尽头是熵减。 熵减的尽头是熵增。 可是，临界点又在哪里呢？ 李风起继续说：“而这，就叫做热动力学的熵增熵减。你必须要计算出发动机的临界点。因为如果熵增到了极限，发动机会爆炸，会拉缸。熵减到了极限，它就不会启动……所以，临界点在哪里呢？” “你必须要明白熵的定律，才可以去计算出它们的临界点。” 徐盼沉默…… 第155章 李风起继续道：“这世界上，一切自然产生之物，都会出现熵增熵减。而控制熵增熵减的，是一双我们看不见的手，这双手控制着整个宇宙。而发动机，是人造物，人造物的熵增熵减是谁控制呢？是你的手！” 嘶—— 徐盼深吸一口冷气，忽然间有些细思极恐的问道： “老师，你说人造物，是由我控制它的熵增熵减？那么大自然又是谁在控制熵增熵减？整个宇宙，整个大自然，包括我们，是不是也是造物？” 李风起有些愤怒的敲了敲她的脑袋。 “哎呀！” 徐盼想说什么，却看见李风起严肃的板着脸。 “打我做什么……” 李风起严肃的说：“那不是你应该去考虑的问题。大自然是谁的造物，宇宙是谁的造物，思考这些问题，不是实用派物理学研究者应该出现的思维。不要去思考这些问题，永远不要。因为那是一个旋涡，古往今来，多少人去研究这些东西，然后将一生陷了进去。牛顿晚年开始研究炼金术，研究神学，那是人类的重大损失。爱因斯坦晚年研究神学，研究宇宙造物主，研究上帝，那是世界的损失。” “我希望你成为实用物理学家，而不是成为一个神学物理学家。：” 徐盼不解：“为什么啊？那些也是物理，往更高位面去研究，难道不是物理嘛？科学家就是应该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李风起说：“那你告诉我，穷极你一生，能求证到什么？” 李风起觉得，必须要趁早纠正徐盼的这些思想。必须要趁早纠正她的思维。彻底粉碎她通往神学的念头。 因为，最爱通往神学的，其实就是高端物理学家。但同时，高端物理学家如果务实的话，一定会对全人类有巨大的帮助。神学，是浪费了！ 物理学家学的东西越多，会发现面对的无法解释的现象就越多。这些东西，是物理学的论证。但是很多人却选择了神学。 为什么？ 因为，神学就可以解释一切了…… 神学，就不需要科学了…… 神学，最省力。最容易解释万物。 量子力学的经典案例‘双缝干涉试验’，如何用当今的物理学去解释呢？解释不了的。你无法说清楚，为什么你观测它，和不观测它，得到的结果不一样，你无法解释为什么光子就像是知道你在看它似的。 这些无法解释的背后，其实拥有着的是物理学巨大的进步。如果以探索的心态，那么几十年后，百年后，你总会搞明白它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原理和现象。 可是！ 很多人选择了神学，或者造物主学说。 他实在是解释不了量子物理学了，他便尝试说服自己，说‘那是因为我们的世界是神创造的，这是神的手笔’。一句话，他自己就释怀了，他会认为自己彻底得到了说服和救赎。 可是这样对嘛？ 如果你解释不了，实在解释不了。最务实的难道不应该是两种态度嘛？ 第一，放弃研究，转而去研究别的。 第二，不断的去研究，去努力，去探索。去寻找。 为什么却要选择了神学？ 因为他的内心怯懦，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研究这么多年了，如果就这么放弃，实在是不甘心。可又实在找不到一种解释，所以就必须要推脱到一个原因之上，说服自己，说服别人。 这是一种胆怯的自我逃避。自我麻痹，。 可是，这影响的却是整个人类。 第156章 牛顿研究了神学之后。一直到几百年后的今天，也在被无数人津津乐道：“我就说世界上有神吧，人家大科学家牛顿都去研究了。你再聪明你能有牛顿厉害不成？” 爱因斯坦研究了神学之后，直到如今也有人神秘兮兮的告诉你：“爱因斯坦都研究神学了，科学的尽头是神学。你能有爱因斯坦聪明？人家早早就开始研究了……” 这，何尝不是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这影响是深入人心的！ 李风起必须要掐灭徐盼的这种念头，要让她从根源上就不能生长，让她的思想里没有诞生神学的土壤。所以，他很严肃！ 他要徐盼成为一个务实的物理学家，以自己所学，切身的帮助到人类，或者国家的进步。而不是给后人加几句津津乐道…… 徐盼不太理解。 而当李风起很严肃的，将牛顿爱因斯坦以及神学的关系，和背后的心理博弈说了一遍之后。徐盼若有所思了起来。 然后，李风起问她： “回答我，你能求证到什么？” “物理的世界就是这样的浩瀚，未解之谜太多了。你迷失进去，会让你的人生充满了失败。你对人类的进步不会起到任何的作用，但实际上，物理学的存在，就是为了帮助人类进步的工具。你可以有好奇，你必须有好奇。可是你不能对虚无缥缈的东西去好奇。” “你应该做一个务实的物理学家。亦或者是一个有想象力的理论物理学家。物理学是人类进步的工具，而理论物理学则是物理学进步的基石……可是，你的理论却不能去通往神学。这样，我会永远为你叹息。：” 徐盼看着李风起，乖巧的点头： “我知道了李老师。我先画设计图嘛？” 李风头，然后目送她离去，走远。 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窗外的山清水秀发呆。 当一个人出现爱情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开始腐蚀了。李风起在自己的前程与学生们面前，没有纠结过，义无防御的选择了留在山村里。 可是当一个女人出现在世界里之后，这一刻，他居然产生了某种幻想。 场景是在游山玩水和山清水秀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踏遍青山。 以后要个娃。然后柴米油盐酱醋茶。 莫名的，出现了这样的场景…… 他犹豫了。 不坚决了。 而这个时候，办公室外有人在喊： “李老师，李老师。” 又有学生跑了进来。 李风起看他神色慌张，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学生气喘吁吁的说：“李老师，我我……村支书说，湘潭卫视电视台的摄制组来了。在学校门口拍摄呢，好多人，好多车呀。好像要在这里拍一个什么节目，想要请你去一趟，有记者想要采访一下你。” 李风起闻言，脸上有些无奈之色浮现起来。 第157章 自从张美丽成名之后，闻名而来的记者多了起来，这些时间里其实已经习惯了。 李风起不喜欢抛头露面，可村支书是一个爱面子的人，王家村的山民们也都是觉得这是光宗耀祖宣传的机会。他们都很乐意这些记者的到来，他们会感觉记者来了，电视台来了，全国人民知道啦，王家村就富起来了！ 这是一种很……曲折的思维方式。 但这些年在这里，还得承情村支书的照顾，所以很多事情上李风起都是能配合的就一定配合。 当走出学校的时候，正好是看见了张美丽背着工具包，戴着一顶黄色的安全帽站在那里，如众星拱月般接受广大记者们的采访。 李风起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一眼就看得出来。张美丽的这身行头是特意穿上的，以前的张美丽是没有这些意识的。但是记者来过几次之后，她开始注意起了形象。 开始模仿那些大工程师。只要有记者来，只要上电视，她就会做出一副‘忙碌于工程’的样子。 李风起很不喜欢她这种不务实的态度，但是一直没有说过。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能够理解的，哪个少年不虚荣呢？ 这个年龄段的她，虚荣这些事情，也无可厚非。至少本职的学习是没有放下的。 记者问张美丽： “你就是张美丽呀？我听说，汉江有一个大坝正在筹备，我听说啦，省级水利单位有意想要让你担任副总指挥。副工程师。你知道这件事情嘛？” 张美丽恬静的笑着： “我听从老师的安排，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珍惜这一次实习的机会。” 她虽然笑着，可却难掩眼神之中的激动和期待。 这时，有记者喊道：“那是李老师嘛？” 众人回头，却见一个穿着发黄的白衬衣，穿着破烂皮鞋的李风起微笑着走了过来。 “李老师！” “老师好。” “老师！” “老师来了。” 李风起对着众人点点头，看了眼记者，发现电视台的摄像机都对准自己的脸拍摄了起来，李风起不由得有些皱眉： “您好，我是李风起，您们这是？需要我配合什么嘛？” 湘潭卫视的黄记者激动的走上前来： “您好，您就是李老师啊。久仰大名，实在是久仰大名啊……您可能，您可能不太知道一件事情，我得来给您说一说。” “嗯？什么事情？” 黄记者激动的说：“您获得了感动中国十大人物的提名，下个月正式评选感动中国的十大人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我台听说了您的故事，决定驻守在王家村，为期应该在三个月的时间。” “这三个月里，我们想要将您的工作、生活、教学，拍成纪录片。在感动中国十大人物出现的时候，我台同步直播关于您的纪录片。我们将记录您是怎样教学，怎样进步，并且怎样将学生们一个个带领的走向人生正确轨道上的。您，同不同意啊？当然，有片酬。” 众人：“……” 村支书：“……” 李风起：“……” 第158章 这…… 感动中国十大人物？ 李风起沉默了好久，不由得错愕的失笑了： “黄先生，我，我就是一个教书的。哪敢感动中国啊。这么大的中国，人才济济，从善者如流，轮不到我这么一个小小的教书的。您实在是太抬举我了，愧不敢当，实在是愧不敢当呐！” 黄记者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李老师，我们听说了您的事迹。已经知道了您的经过，放弃了北京的家庭，放弃了北京的前途广阔的工作，毅然决定回到农村教书。成为一名人民教师。学校只有一个老师，一个学生的情况下，您教出来了张美丽，获得全国关注，更是被郑院士点名为‘中国水利工程接班人；’。这，是一大壮举。就不要推辞了，我们也想通过这个节目，让都市里的人们能够通过电视，认识到我们的农村还有很多不足之处。” “也想让浮躁的社会青年们，认识到这个国家还有您这样坚守在岗位上的人民教师。能够做到教育的意义，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还请您一定不要推辞……” 李风起一时间愕然。 他读取着黄记者的语言，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自己在北京的家庭，他怎么知道的？ 广阔前途的北京工作，他怎么知道的？ 这些东西，可是没有多少人明白的啊…… 而且，全中国那么多的人，怎么就有人将自己推荐到了感动中国十大人物的候选名单里去了呢？ 这个名单，可是需要有人推举才行。而自己成天窝在王家村，又是谁推荐我去的呢？ 正此时。 一辆猎豹越野车从山的那边开了过来。缓缓的停在了希望小学的门口。 众人回国头看去。 然后看见四五个穿着公务风夹克的年轻男男女女，从车上走了下来。 每一个人手里都提着塑料口袋。口袋里装着水果、蔬菜、牛肉、几箱牛奶还有一些面包。 开车的司机则是打开了后备箱，从其中扛下来了两袋大米，还有两桶菜籽油。 那年轻的司机扛着米走过来，笑容灿烂的对李风起打招呼：“嗨，李老师！” 李风起一愣，连忙快速的跑了过去，激动的说：“王领导！您来了？” 领导？ 所有的记者，以及村支书，所有人全都转过头去，惊讶的看着这个扛着两袋大米，还提着两桶油的年轻人。 这么年轻就是领导了？ 来者不是别人。 正是梁州市，教育局任职的小小科员，那个一直默默给王家村希望小学捐款的小王！ 他的本名叫王江！ 而这个王江，便是十三年后，那个担任一省教育厅厅长，位高权重的那个王江！ 当然，此时的王江还不是领导，但是比起以前已经进了一步了。升为了副科级干部。 王江听李风起这么喊，吓得连忙摆手，差点将肩膀上的米都掉在地上了： “李老师，可不敢乱喊。不是不是，我哪是领导，我哪里是领导啊。我就是一个办公室科员，您折煞我了。” 李风起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严肃而又正经的说：“汉语词典里，对领导的解释是。一个对个人或者组织能够产生影响的人。而你，是教育口子的工作人员，同时，也对王家村希望小学进行了长达一年时间的捐款。在您的资助下，我王家村希望小学的生活水平改善了！” “这不是领导，又是什么？我不认为官职多高才算是领导。我始终认为，为老百姓办的事情越多，影响越大的，才叫做领导。你看你，工作上领导我，生活上，又帮助了这些孩子们，这将改变他们的一生。” 众人哗然。 第159章 听懂了。这才明白，李风起这说的是些个什么意思。原来是教育局的科员啊。 电视台的记者有些不屑，看向李风起的眼神是那样的轻蔑。 黄记者更是嗤笑着，小声嘀咕到： “这也太会拍马屁了。难怪这么绕着弯子去拍呢，感情是，这是他的上司啊。也是，一个当老师的，看见教育局的那就像是小鬼儿见了阎王……” “嘘！” 摄像师有些不爽的打断了记者的声音，沉声道：“但是你看李老师对其他人这样了嘛？只是对这个姓王的这样，你没听他说嘛，是因为这个王领导常年给这里捐款！心存善意，心存感激不应该嘛？” 黄记者撇了撇嘴，不屑一顾，显然不认同。他认为，就是上下级的阿谀奉承呗。、 不提这里。 且说王江，此时羞的脸红，只是腼腆的摆手：“应该的，应该的。李老师，要说尊敬，其实是我尊敬您。我捐的只是我少部分的工资而已，可你，却是将整个青春投身在了这里。您要是再佩服我，我可就无地自容了。” “哈哈哈！” 李风起不再多说什么，转而问道：“你们今天来是……” 王江笑着指着摄制组：“听说湘潭卫视要来拍纪录片了，我和我的同事们，决定要来看看。他们也捐过款，我们想来看看我们管辖范围内的李老师现在如何了。同时，我们也想让全国所有人，都看看！” 李风起愣了一下，忽然反映了过来：“感动中国十大人物，是……” 王江哈哈大笑：“是我和我的同事们，一起联合向上级反应，连续写了一年的推荐信。终于推荐成功了！” “啊！？” 众人哗然。 这一刻，所有人震动了。 是这些基层公务员，一起联合推荐的？ 连续写了一年的推荐信！ 这是多大的毅力啊！ 这是对李风起多大的肯定啊！ 王江的同事们笑着，其中一个女同志说： “李老师啊，王江对你和这些孩子们可是非常的上心。他天天都盯着办公室里的一幅字‘为往圣继绝学’。他总是说，可惜了人微言轻，否则一定要宣传李老师，让李老师在更大的舞台上发光发热。说是连续写了一年推荐信，都还是王江强迫我们的呢……哈哈哈。” “对啊李老师，我们才不居功呢。” “王江每个月都拉着我们一起写推荐信，刚开始也就是同事之间帮帮忙。那写着写着就写习惯了，一个月不写啊，那手都痒的慌。所以咱们就这样坚持下来了，月月写，年年写。今天终于成功了，您是不知道啊，当王江知道您真的入选了的时候，他有多激动。当然，我们也很激动，这是我这一生做的最有成就感的事情了。” “我也是呢，亲眼见证了我们梁州市，出现了这样优秀的人民教师，并且还亲自参与了这个过程，我们无比的开心！” 李风起双手紧握住王江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不在乎感动中国人物的名头，他不在意。 但是他在意这一份情！ 第160章 一些基层公务员也许能力有限，可这新一代的年轻人们，却心怀整个祖国。心中装着的是世界。 教育口子上的新一代年轻人，心里装着的，是整个国家的教育！ 这，让李风起欣慰，感动，而又骄傲。 也许是同类人…… 因为李风起，也是这样的年轻人。 王江郑重的说：“您不要太在意了。李老师，勿忘初心，一路就这样走下去吧，始终坚守着内心的坚守……毕竟，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说着，王江连忙又道：“我说的这个‘道’，是公道。并非什么权势、财富、地位。得公道者，得多助。失公道者，无人助；我和我的同事们，便是最好的见证和实践。并且我相信，总有一天，您会得到更多的助力，因为您担当得起人民教师这个称呼！” 王江站在学校门口，看着那十来个学生，眼里有光芒。 李风起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也看着这十来个学生，眼中，亦有光芒！ 而身后，王江的同事们看着两人的背影，莫名的感觉到有一丝莫名的震撼。 不经意间，一个女同志似乎无意识的喃喃一声： “少年强则国强……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而少年的领路人，便是人民教师。是教育。” “能见到李老师这样的教育从业者，我感到骄傲。有王江这样的也心怀教育的同事，我感到欣慰。” “小秦。” 叫小秦的姑娘回头：“嗯？” “你说，有没有这么一天。” “什么？” “有一天，我国遍地都是他们这样的人……有没有这么一天，全国教室都效仿李老师，心系学生而非名利。有没有这么一天，所有教育口子上的工作人员，都效仿王江，真正的无私的为教育事业做贡献？” 小秦愕然一惊：“啊。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我国，将何等强悍！” “……” 与此同时，法庭之中。 李风起微笑着，缅怀着那一段记忆。 人生难得一知己。 这一生，他与王江只见过两次。 第一次，是去教育局请求拨款。获得了他的捐款。 第二次，是王江来到希望小学亲眼看了看…… 只见过两面，可李风起却对王江有惺惺相惜的滋味。这是一个和自己有着同样抱负的人，也不知道他如今过的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如今如何了…… 190章 与此同时，首都机场。 一架飞机在这里降落。 人已中年，再无意气风发的王江，不，王厅长。此时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下了飞机，坐上了一辆红旗轿车前往中枢。 在组织部找他谈话之前，他得到了一个消息，有一位大人物想要提前找他谈谈话。 一路上都紧张无比。 他手心里的汗，在不断的往出来流淌。 穿过了长安街，进入了荷枪实弹把守中的中枢。 走进了一个办公室里，看着那身后满书架的书籍，看着桌案前有白发的人目不转睛的看着笔记本电脑上的画面。王江深吸一口气： “总理……” 许久后，他抬起了头，灿烂的笑着走出了桌案与王江握手：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得之‘道’非权势，非地位。而是公道！好一个公道。你好，王厅长。” 王江疑惑的听着这熟悉又陌生的言语，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他又说：“我很庆幸李老师在教书的那些年，遇到的是你。我也很庆幸，我们的国家有你们这样的人。教育兴，则少年兴，少年兴，则国兴。李老师做到了当之无愧的人民教师这四个字。而你，做到了当之无愧的‘父母官’这三个字。我很欣慰，也几度落泪。” 王江连忙说道：“愧不敢当，我还有许多的不足，需要领导时刻批评我。” “那就将你调来京城，坐在教育部副部长的位置上，天天被我批评，如何？” ‘嗡——+’的一声。王江的脑袋都麻了。 他之前接到了电话，他以为自己只能上半部。 可是这一刻，得到了二号人物的一句话，这是要让他平步青云啊！ 平步青云，这四个字在有些时候是贬义，是说那些投机倒把，钻营的人。 而这一刻，平步青云这四个字，却是饱含着重大的意义！ “我……” 王江语无伦次，然后一大把的年级了，却忽然眼眶一红，热泪滚滚。 他见过了黑暗，不再相信世界上有光明。可是却一路恪守着光明，等待光明来临的那一刻！ 当这一刻真的到来了，他忽然情绪崩溃。 这，是我的坚守！ 这也是李老师的坚守！ 这是自己正确的坚守，是自己正确的行为！ 王江擦着眼泪：“愧不敢当，我只是做了一件我认为正确的事情，我只是做了一件所有人都会去做的事情……” “不，你做的事情是正确的，但却不是所有人都会去做的。也许会有人因为同情，因为怜悯，去做一些善事。可你，做了十年！十年间，你没有一天断过给王家村希望小学的捐款。十三年前，我在宣传部工作你知道嘛？” 王江愣了愣。 他又笑着说：“十三年前，我第一次接到一封来自梁州市的推荐信，要推荐一位乡村支教为感动中国十大人物。我当时看见了信件中的故事，我不相信有这样的事情。第二个月，我又收到了，我很愤怒，怎么会有这么纠缠的人呢？石沉大海，不就是意味着不同意嘛？” “第三个月我又收到了……” “第四个月，第五个月……” “第十三个月，我相信了。” 第161章 “第十三个月的那份信件，如十三个月前一样，言之凿凿，诚恳而又不花哨。我开始反思，我展开了对李风起老师的研究和调查，最终发现，他比你说的更加伟大。那时候我坚定的认为，我一定要宣传李老师，我一定要宣传王家村。我要用尽一切的力量去宣传这样的一件事情。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他默默无闻！” 总理认真的看着王江，眼里有回忆。 王江惊呼到：“原来，李老师能成为感动中国十大人物，是因为您……” 总理笑着说：“你将他成功推荐为了那样的模范人物，是你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是你们最有成就感的事情。而我强力向我的领导推荐，并且力排众议去盖章签字，则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 “我我我……” 王江语无伦次。 “你我，神交已久。这十三年来，其实我也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你。只是你不知道。” 总理哈哈大笑：“正如，那些年，你一直关注着李老师，而他也不知道……今天，我在直播中看见了李老师回忆中的你，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你见上一面。久违了，王江。” 王江再也忍不住，更咽了，却使劲儿的压抑着不想让自己哭出来。 他细数自己一路走来，步步艰辛，在官场之中，他就是一个素人。 没有背景，没有优秀的父辈。没有很卓绝的远见。 却只是坚守着去做一件事情！ 这一辈子，做对了一件事情。就是投身教育。 而这一辈子，只做了一件事情，那便是恪守教育的愿则。 这一辈子，只想做一件事情，就是献身于教育。 其他的，他什么也不会…… 他不会钻营，不会奉承。亦不会投机取巧。只是愚笨的做着这一件事，只做一件事。 他以为他此生，只是止步于科员。困守小小梁州市。在那里，也满足。 却没想到十三年来，平步青云，从那被秦岭所包围的小小山城，一路走向了一省之父母官，担任教育厅长。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的，他存在有很多未解之谜。 而今天，解开了迷惑。 是十三年前自己的愚蠢的坚持，惹起了当年在宣传部，如今在国务院的二号人物的默默关注。 走不动的时候，他会从背后推自己一把。 累了的时候，他拉了自己一把。 正如……十三年前，李老师走投无路来到了梁州市教育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时。自己推了他一把，拉了他一把，坚持了十年暗暗的帮了他几次。 一样的遭遇！ 一样的问题！ 一样的人！ 王江热泪滚滚，他的血液也随着眼泪而沸腾着。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总理朗声大笑：‘此乃，公道，正道，人道，天道！非权势富贵也。你看看，你不也获得了这样的‘道’嘛？十几年前你那同事说，李老师总有一天，能得举国之‘道’。你看看……今日这天下十四亿人！’ 王江看向了办公桌的笔记本电脑，上边直播着李风起的记忆。 而在一边的另一个分屏，上边是调取了广电总部的数据。 此时，互联网同时在线，观看者人数：“1023410500……十亿人！” 电视广播收视率：999854！ 举国！ 192章 时间回到十三年前。 湘潭卫视电视台的记者算是彻底的入驻了王家村了。 李风起讲课的时候，他们在旁边拍摄。 李风起带孩子的时候，他们在旁边拍摄。 李风起给大家做饭的时候，他们也在旁边拍摄。 这一天，李风起在讲台上上大课（所有学生全部参与），讲台上，李风起侃侃而谈： “今天语文，讲论语。纵观整部论语，你们知道老师最喜欢的是哪一句嘛？” 下方，十几个学生都是学过论语的。能在李风起的手底下上学的孩子，甭管来之前是怎样，但是来之后最多两个月的时间便脱胎换骨了。 当即，学生们争先恐后的发言说： “李老师肯定最喜欢‘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不对，李老师本来就是老师了，怎么会喜欢这种有夸赞自己嫌疑的语句呢？” “那李老师喜欢，有朋自远方来……” “才不是呢，我感觉李老师肯定最喜欢那一句，因为我也喜欢那一句‘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这时，徐盼说：“老师，我认为你肯定喜欢那一句‘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次。困而不学者，民斯为下矣。’” 李风起笑呵呵的看着她，这一句算是论语里比较冷门的了，不是那么的经典。不由得问她： “那你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嘛？” 徐盼惊喜，看来自己猜对了，她不自闭了之后就格外的喜欢在课堂上进行表现，希望李老师能高看自己一眼。 当即自信的说： “意思就是，一生下来就知道天地的道理，知道世界上的事情，那是圣人。通过从小刻苦勤奋的学习，而知道了世间的道理，那是仅仅次于圣人的存在；而如果遇到某个难题解决不了了，所以通过学习弥补自己漏洞缺憾的人，是又次一点。但是，如果遇到了问题和困难，却依然不学习的人……是下等人。而这里的下等人不是阶级上的下等人，而是单纯论做人的角度上来说，是下等人。” “我们应该学习这句话，应该努力的发挥这句话的精神。李老师，我认为我们都不是生而知之者上。我们也不是学而知之者。因为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会，不存在。通过学习知道了世间所有道理，也不存在。我们更像是很想努力，很想在某方面取得成就，所以才努力学习。我们都属于困而学之。” 话音未落，王国荣当即反驳到： “你胡说八道，你是困而学之之人。我才不是呢，我们都不是，我们都是学而知之者。我们就是比你高级！” 上次的事情过后，王国荣和徐盼逮住机会就要吵架；但这种吵架李风起是旁观的，因为他们的吵架都不是互相骂娘，而是就事论事，是学术上找茬、辩论。 第162章 也好。 两人未来都是走的科研路子，少不了和人辩论的时候。提前丰富这些辩论知识也好。 徐盼冷哼一声：“你这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周易曰：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哪有通过吹捧自己来达到贬低他人为目的的人呢？这样的人不是君子……不是君子，那就是小人，你这个小人！” “哈哈哈哈！” 全班同学哈哈大笑。 教室角落里，窗外。 摄像师们都饶有兴趣的笑了起来，这些孩子还挺有意思。有意思的同时，又很惊讶。这些孩子你看似伶牙俐齿，但却都是引经据典，太有文化了。太有学问了。最小的才八岁，居然连论语也能读透。这在外边城市的小学里，不存在。 而黄记者只是撇嘴：‘真无聊……我们拍纪录片来的，哎，一点爆点都没有。’ “……” 王国荣听徐盼说自己是小人，也不恼怒，只是哈哈大笑： “好一个周易呀。今天咱们学的是论语，而论语孔子曰：五十学易，可以无大过矣。徐婆婆，你五十了嘛？” 徐盼憋的脸通红，最终只能狠狠的看着王国荣：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哈哈哈！” 王国荣再次哈哈大笑：“三十年的河东，还要加三十年的河西。那你不就六十了？六十的老太太，我欺负你干嘛呀……” “哼！” 这一次，徐盼落败。哼了一声坐下来生闷气。 班上发出了哄堂大笑，这俩人太逗了。别的同学关系都不错，就这俩人就是活宝。 李风起忍俊不禁，但眼里却有赞赏之色。 两个小小的人儿吵架辩论的时候，引经据典，每一句话都有来历，每一段话都有出处。 一个套用了论语之外的周易说事儿。 一个又用了论语之中的逻辑来反击。 且不说两人学术水平如何，但是辩论逻辑却是无比的清晰，思维很敏锐。李风起也是搞学术研究的，他太知道有时候你和同行辩论的时候，会把你气死。这其中就是辩论导致的。 这两人从十几岁开始辩论，但没有诡辩。而是引经据典，有理有据的互相用逻辑攻击对方。是好现象。 张美丽就没有这口才。 而王定海基本上只能憨憨的张着嘴巴，呐呐的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只是感觉牛批，都能听得懂，但是他上……他几秒钟就让两人中随便一人怼的说不出话了。 张美丽是工程师，就事论事，不辩论。不吵。实力说话，技术说话。所以也只能听个热闹，虽然心里羡慕两人口才好，但是也学不会。 而王定海，从小是读二十四史的人。读二十四史的人，是实用派。你让他引经据典，他引不出来。但是他却能记住历史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什么后果，其中有哪些套路……他可能记不住人名，记不住年代，但是却绝对将其中的事情信手拈来。 这是典型的实用主义者。 所以王定海也格外的羡慕两人的口才，但是，也学不来。 各有各的特色和优点。 第163章 而徐盼和王国荣，则是同一类的人。 他们拥有着及其强烈的逻辑感，拥有着远超常人的记忆力。思维清晰且活跃。他们读不了二十四史，没有办法被淹没在史海之中去咀嚼。 但是过目不忘，能记住逻辑。这就是典型的做科研的人才。 各有各的特长，各有各的特色。 各有各的擅长领域。 李风起在讲台下的笔记本上，默默的再次在几人的名字后边，加上了一些自己的观点和看法。更深刻的了解到学生们的特长，加以培养。 教育，就是点对点！就是精准！ 这种教育模式的唯一缺憾是——费心。 李风起也点到为止，没有让他们继续辩论下去，笑呵呵的说： “今天咱们讲的是，君子不器。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句话。我觉得，整本论语的精华，便是这一句了。” 徐盼有些失望，嘟囔到： “这么短的一句话啊……” “君子不器是什么意思嘛？” “君子不器，意思就是君子不能像是器皿一样？为什么呢？” “李老师，没学过这一句啊。、” “咦？李老师，我怎么不明白这一句的意思？为什么不能像是器皿一样呢？” “……” 教室角落里，黄记者听得打瞌睡，嘟囔一声：“什么玩意儿啊。太无聊了，这纪录片拍出去根本没有收视率啊。关了吧关了吧，别浪费电了。” 摄像师听从的点点头。 黄记者又说：“什么君子不器？什么意思啊？讲这些东西，孩子听得懂嘛？无聊……” 摄像师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李老师觉得我们在拍他，所以故意在这里说一些高深的知识？达到上镜的效果？” 黄记者嗤笑一声：“这还不明显嘛？好好笑哦，小学生在这儿学论语？那些个圣人的之乎者也有个什么好学的。他就很天真的以为，这样能上镜？这样能达到表演效果？哎……有钻营的心，但还是做的不自然啊。这根本没有节目效果的。” 摄像师认可的说：“观众是想看十大人物，到底是怎么感动中国的。不是来看讲这种昏昏欲睡的课的……” 黄记者若有所思：“你看，能不能去找导演来？和李老师协商一下，咱们设计一些剧情，让李老师表达出来？” “剧本？” “对，得找个剧本啊。” 李风起没有考虑那些摄制组的人，只是看着孩子们灼灼的目光，说： “君子不器。器，是器皿，是器物。在孔子那个年代啊，一种器物只能够做一种事情。就比如鼎，就是做饭的。比如……宝剑，就是杀人的。比如，杯子，就是装水的。弓箭，只能够用来射箭矢。这，就是器！” 徐盼说：“那为什么是君子不器呢？” 第164章 “孔子的意思是说，君子，不应该只能擅长一样事物。君子，不应该只发挥一点点作用……” 李风起看着张美丽说：“比方说张美丽，只是修建大坝嘛？可是，这毕生所学不就浪费了嘛？如果有一天张美丽有能力修建起真正的大坝了，那么，她的才能，也足以去建设优秀的桥梁。也可以去设计优秀的基建设施。可如果只修建大坝的话，那么就狭窄了。这就是君子不器。” 张美丽问道：‘可是老师说，人要脚踏实地。一步步的往前走，贪多嚼不烂。’ 李风起笑着说：“对。修建好的大坝，强的大坝，是你的专业。但这也是基础。发挥更大价值的前提和基础是，先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和专业。如果连本职工作都没有做好，那么就叫做贪多嚼不烂……如果做好了本职工作，却没有发挥更大的价值，那么就是‘君子器；’。” 一众学生若有所思。 这时，徐盼问道：“李老师，那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应该多去学习一些更多的技能？有更多的用途？” 李风起摇头。 一众学生懵了，也不是嘛？那是什么呢？ 李风起在黑板上写下了‘君子不器’四个字，沉声道： “我所理解的，孔子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是：强者，应该要发挥更大的价值。没有最大的价值，只有更大的价值。” “君子，不是什么谦谦君子，也不是什么美男子的意思。在这里……指强者。” 学生们若有所思着。 这个时候，徐盼站起来忽然说道：“李老师，您是不是做到了君子不器？” 李风起哑然失笑：“怎么这么说？没有没有……” 徐盼认真的道：“你就是有。我们都知道了，您可是国家科学院的硕士，未来一定是教授，是院士级别的科学家。但是你却出来教书了，把你所有的知识都传授给别人，然后去学习更多的知识，教更多的学生。国家失去一个科学家，但是得到了一个老师，一个老师，带出了几十个优秀的学生……这不就正是君子不器嘛？” “啊，我明白了老师，难怪您最喜欢君子不器这四个字。因为你一直都在身体力行的去践行着这四个字啊……” 李风起苦笑着。 而班上的学生们，却都若有所思的看着李风起。 似乎，大概的明白了这四个字的意思…… 似乎，大概抓到了点什么。但是好像又什么都没有抓到。 什么叫君子不器呢？ 明白了所有的表面，可却总觉得，似乎又有哪里不太理解吧。 徐盼其实说的很对，李风起，做到了君子不器。 第165章 那一夜，王定海的父亲死了，李风起做下了最后的决定，决定留下了。 那一夜，李风起就明白了君子不器四个字…… 是传承。 他要教出一大批优秀的学生来，让这些学生走出这座大山。 未来，这些孩子将改变这个世界，帮助更多的孩子走出大山…… 这，便是君子不器。 一节课结束…… 这时，黄记者笑着走了过来：“李老师？来……” “嗯？怎么？” 黄记者嘻嘻笑着说：“这实在没有节目效果啊，为难死我了。” 李风起有些歉意：“山里实在条件有限，这是我们的日常……” “您看，日常可不可以按照我的要求，稍微改一改？” “改什么？” 黄记者激动了起来：“能不能，体现出您‘感动中国’的一面呢？就是打个比方……比如哪个学生家庭特别困难，您给我们说说？我们去重点拍摄一下，重点拍摄一下他家庭的困难，以及悲哀。然后……” 黄记者说着，滔滔不绝了起来：“然后，然后您像是一个英雄一样从天而降，帮助这个学生渡过难关。体现出伟大的人性光辉的一面。就打个比方说，假如，我说假如啊，假如哪个学生生了重病了，家里没有条件负担不起。您出现了，一个人背着孩子走山路，翻山越岭，不辞辛苦的去医院救治……” 说着，黄记者眼神越来越亮，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导演了。 可却没有注意到，一直随和的李风起，一张脸逐渐的阴沉了下来。冷得吓人。 他依然滔滔不绝：“这样一来就有了冲突，这样一来，这不就有了体现您人性光辉的一面嘛？我打算把这一段剧情拍成三集。到时候在台里放映的时候，剧情紧张，环环相扣，我们再加以炒作，不不……我们加以，加以宣传，对，宣传。” “在宣传之下，一定能引起观众的共鸣和同情心。同时，一定能让观众心弦紧绷。更能对你印象加分。我认为，这样一来我台收视率将会蹭蹭上涨，而李老师你，啧啧，哎呀不得了，就要成为大明星。搞不好甚至全国还要自发的对王家村捐款……” “你想想啊李老师，全国要是都捐款的话，那得怎样？那这笔钱可以翻新整个学校，可以修路，您也要出大名了。到时候在评选为……李老师，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说着，黄记者转头，看向教室外站着几个少年。 少年们衣衫褴褛，眼中噙着泪水…… 李风起站在少年们之前，用一种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 忽然。 李风起举起了手。猛然抽了出去：“败类！” ‘啪——’的一声脆响。 黄记者被一耳光打的一个趔趄。 这一刻。 静！ 全场寂静！ 死一般…… 第197章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耳光镇住了。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李风起，无法想象到，究竟是怎样的情况下，这个一直给人随和感觉的李老师，会忽然暴起，用暴力来解决问题。 一耳光，同样也将黄记者打傻了。 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痛楚，黄记者暴怒，内心充满了愤怒和羞耻。 他尖叫一声：“你有病啊！” 但是黄记者却忽然心里有些胆怯了，看着这个穿着白衬衣的苍老的男人站在这里，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深邃的眼睛里蕴含着的是一种叫做冷漠和愤怒的东西。 他身后的少年们紧紧握着拳头，眼里有泪水，还有愤怒。还有自卑。 黄记者莫名的胆怯，莫名的心里没有了底气。 “你为什么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李风起斩钉截铁的道： “我很失望，作为省级卫视台拍摄着感动中国十大人物纪录片，在这山村里像是上帝一样指手画脚，却无视这山村里孩子们究竟过的如何。真的感动嘛？如果感动那这十四亿中国人就太可悲了……” “我很愤怒。你们凭什么要设计剧本让我们来参演？只是为了狠狠的将中国‘感动’一次？这虚假的背后，换来的是你们的收视率，可你们的收视率却是在踩着我们这些人的肩膀和尊严！这本就是发生在他们身边真实的事情，你们凭什么要让他们再演一遍。” “我是一个教书的老师，我很明确的知道我这一巴掌抽下去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我更清楚我掌掴了你对不起我人民教师的职称，不符合我身份的行为。但是我在这里说第一遍，也是最后一遍，谁敢践踏我这些孩子们的尊严，谁敢无视我这些孩子们的尊严……” “你可以无视，但你不可以利用！” “如果再有人如此行为；那么，在捍卫他们尊严，与任何不可触碰的任何后果面前。我们都选择捍卫尊严！” 黄记者看着冷漠的看着自己的李风起。 他不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 他觉得，自己只是想让他按照剧本演一演，只是稍微表演一下而已。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们整个摄制组跋山涉水的来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要驻扎一个月，难道不能追寻一些收获嘛？这鬼地方，谁他妈愿意来这里？ 我们来了，是为你们带来了名声。是为你们带来了曝光！ 而你居然打我！ 第198章 黄记者吼道：“我们都是城里过惯了好日子的人。跋山涉水来到了这里，是他妈的为了拍一部好的纪录片的。不是来看你们在这里上课下课的。你听得懂人话吗？你有情商嘛？我来为你们王家村增加曝光率，帮你们宣传出名，你他妈凭什么不配合我？” “你听好了李风起，我能屈尊给你们来拍摄，我能屈尊来给你们赏赐一份剧本。是你们这他妈整个王家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这穷的鸟不拉屎的地方，什么玩意儿……合着我来帮你们出名，你还嫌弃了不成？我给你们想一个剧本，我想错了不成？” 李风起指着门外：“这里不需要你们的曝光。滚。” 黄记者深吸一口气：“我和你没完！” 李风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黄记者捂着脸，往出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大吼一声： “都他妈穷死去吧。笑死人了，还讲论语，还讲什么人生，还将什么他妈的梦想……一个傻哔老师，一帮脑瘫孩子，你们一辈子都走不出这座山的。以后你们就将知道，失去一个为你们曝光的记者，会有怎样的后果！” 李风起目送他们离去。 站在那里久久凝望。 黄记者无法理解李风起忽如其来的火爆，以及那忽如其来的一耳光。 但是此刻，看着十三年前发生的事情的观众们，却知道。 “黄记者，这是败类。这是记者界的耻辱。” “为了收视率，连人性都不要了吗？” “感动中国就是照着剧本去演出嘛？如果中国被这样的感动了，那么……这是多大的讽刺。” “黄记者不知道的是，真的一个孩子的父亲卧病在床，不能动，肺癌晚期。在等死。、” “黄记者也不会知道，以前有一个孩子，真的得了绝症。在九死一生的时候，那个看不见的英雄救回了他的命而所有人都不知道……” “黄记者不知道的是，他所谓的剧本，只是将曾今发生的事情再次上演一次到王家村。我能够理解到李老师的怒火了。” “这一辈子，李老师几乎没发过脾气吧？” “如果将曾今真正的都发生过的事情，再次让李老师演一遍。这不是侮辱人是什么！” “孩子被一个陌生的英雄救了，孩子以寻找到他的救命恩人为己任。而李老师救了他，却以能够瞒住他而快乐……他却让人再演一遍？” “这些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啊。黄记者，却自以为是的觉得。这样能够成为感人的剧本？可笑，真的可笑！” “……” 第199章 所有的观众义愤填膺。 怒吼着。 他们全程看见了真相。他们太明白李风起随和的外表下，是究竟怎样的一颗坚韧不拔的心了。 他将这些孩子的成长，看的比命都重要。 他将这些孩子的自尊，维护的像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而现在，有人来践踏。 他无法容忍…… 画面继续。 深夜。 王国荣像是有些心事，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在夜幕下往前行走。 李风起在校门口目送他离开，忽然又喊了一声： “国荣啊？” 王国荣回头：‘李老师。’ “有心事嘛？” “没有……” 说着话，王国荣忽然眼泪憋不住了。滚滚而下。 然后，他嚎啕大哭着问： “李老师，是不是我们真的就是一群生活在山里的井底之蛙啊？是不是，我们永远都走不出这一座大山啊？呜呜呜……李老师，您经常讲给我们听的梦想，它……它，它真的存在吗？它在城里人的眼里，是不是那么的可笑啊？” 李风起走上前去，心疼的一把抱住了这个孩子： “国荣，老师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但是老师很坚定，也很认真的告诉你，人，一定要有梦想。你们，一定会走出这座大山。” “人为什么要有梦想啊？我爹前几天给我说了，他说他没几天了……他说，十六岁的时候也长大了，再让人养着就不合适了，要不就进城打工去。” “那国荣你想去打工嘛？” “我不想去……李老师，呜呜呜！” 王国荣嚎啕大哭着，一把紧紧的抱住了李风起，少年哭的惨烈。 “我不想去打工啊。我想研究医学，我想研究生物，我想我这辈子能不能有一个机会能够攻克癌症……我想治好我爹的肺癌，我想帮帮他，我想让他不要那么痛苦了。老师，但是我等不到了啊，我爹好像真的没几天了。李老师我爹死了我该怎么办啊？那么我再研究医学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心里有几分把握呢？心里有几分胜算呢？自我感觉，你救得了你爹嘛？” 王国荣果决的摇头： “癌细胞的攻克技术，只是一种痴人说梦。我能说出来的只是理论而已，实践太难太难了，那是人类与天地自然之间的鸿沟……我甚至连感冒都无法攻克，我如何能够攻克癌症？我一直都在自己骗自己。” 李风起说： “对啊。现在的少年，你攻克不了癌细胞的。你具备这样的能力嘛？你不具备。你具备这样的知识嘛？你不具备。你具备这样那样的技术和设备嘛？你不具备……你具备一个团队嘛？你不具备。对不对？” “嗯……” 王国荣哭的更凶了。 第200章 李风起又道：“那你想想……这个世界，这个地球上，每分每秒。有多少少年像是你一样，无力而又绝望的，去看着自己的亲人生命缓缓的流逝，慢慢的死去？你看一眼呐，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你父亲那样的人，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却还在哭泣着，担忧自己撒手人寰自己的儿要怎么办！” “国荣啊！你看见了吗？你想过嘛？” 王国荣噙着泪水，抬头看着此时动情的李老师，他第一次看见李老师的眼角有泪光。 李风起的父亲，也死于癌症。而王国荣不会知道。 “老师我……” 李风起指着星空：“这天下，有多少人此时正在绝望？有多少人此时刚刚咽气？有多少人在哭泣？又有多少人在嚎啕着‘老天不公为什么要带走这么好的一个人’。而又有多少人，擦着眼泪说‘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治好这个病。’”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就不能走出来一个开天辟地的强者！为什么就不能走出一个英雄，披着光而来，洒下吹往全球的雨露，让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死于这个病。让那万千的家庭不再分崩离析，让那成千上万的人不再面临‘卖房治病、家破人亡’的抉择。为什么就不可以出现这样一个人。” “这个人在哪里？” 李风起捧着王国荣震撼的脸蛋，看着他的眼睛： “告诉我，这个将披着光的英雄，他在哪里？” “我我我……李老师，我……” 王国荣全身颤抖了起来，这一刻，他的眼里爆发出了无穷强烈的震撼。无穷强烈的斗志。 披着光的英雄！ 将为这个地球吹向雨露，洒下生命的人。 李风起语气极快的说： “你年纪小小，却对生物学如此精通，对医学如此具备天赋。你得到了很多人的首肯，我不说，是不想让你骄傲，不想让你自负。但今天，我认为你不会骄傲，你不会自负，你会脚踏实地的往前走去！” “王国荣！告诉我，那个英雄未来究竟会不会来！” 王国荣不可思议的捂着自己的嘴，震撼着。 他不敢回答。 他……他不可思议！ 李风起没有再问第二遍。 但是王国荣却在两秒钟之后，忽然大吼一声：“一定会来！” “我也认为一定会来。” 李风起说：“我的眼睛像是看见了未来的时空……我看见，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的你。真的披着光，站在聚光灯下宣布——癌症，成为了历史！” 王国荣眼泪哗哗的流淌下来，如决堤的洪水一般。 他不是感伤。 而是……莫名复杂的震撼！ 泪眼模糊中，王国荣像是也看见了未来的自己，站在那里宣布了这样的一件事情。 猛然的，王国荣转身奔向了夜色！ 奔跑！ 奔跑！ 沐浴着星光奔跑在山间。 露出大脚趾的布鞋，破旧的衣衫，稚嫩的脸，以及沉重而又急促的呼吸和喜悦。 李风起大吼一声：“那个英雄现在在哪里？” 王国荣声嘶力竭的在远山呐喊：“在路上！” “……” 第201章 ‘呼哧呼哧’ 剧烈的呼吸着。 王国荣跑回了另一座山头的土屋之中。 “国荣……回来啦？咳咳咳……” 床上，传来了虚弱而又期盼的声音。那期盼，透露着喜悦，似乎是在为每一天的‘临死前’再见儿子一面的喜悦。 王国荣跑进了屋里，站在床边。 ‘呼哧呼哧——’ 他大口的喘着气。 王国荣的父亲看着他：“怎么啦？” ‘呼哧呼哧……’ 他继续喘着气。 “跑那么急干什么？累不累啊？” “呼哧……呼哧……” 王国荣呼吸着。 然后猛然拥上前去，拥抱着自己的父亲。将脸埋进父亲的肩膀上，继续喘着粗气。 王国荣的父亲疑惑的看着他，山里人不讲究这些，这是儿子第一次拥抱自己。不习惯，怪怪的，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欣慰。 “你咋啦？国荣，遇到啥事儿了？” 王国荣闭着眼，享受着爸爸的体温。享受着爸爸肩膀的宽广和厚重，哪怕他瘦弱的不成样子了…… “爸！对不起！” 父亲疑惑的问：“咋了？又惹祸了？咋对不起了？你把谁打了啊？” 王国荣看着父亲的双眼，继续说道： “爸，对不起。晚了几年……我年龄太小了，能力太弱了。我买不起那个五百块两颗的抗癌药。对不起，我没有办法让你轻松，也没有办法让你不那么痛苦。爸，对不起。” 父亲无奈的笑了：“那药就是骗人的，不要不要那玩意儿……又救不了命，就是续点命。咱这命值不到五百块钱一礼拜。” “爸。还有一件事对不起。” “还有啥事儿？你到底是不是惹祸了？” “我研究医学和生物学晚了。我已经致力于此生，一定要完成一个梦想，就是攻克癌症。但是我太小了，我还需要十年，二十年大概才可以有成果。爸。你等我吗？” 父亲惨白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还有一口大黄牙： “哈哈哈，好啊，我肯定等你啊！” 王国荣忽然泪崩，再次一把抱住父亲，嘶吼着： “你答应我的你不准反悔。爸，你答应我了噢，你等我。二十年……不，不，你等我十年。你答应我了噢，你不准反悔，不然我以后长大了我肯定不原谅你说话不算数的。” 父亲哈哈大笑着： “我儿子出息了，以后要成为厉害的大夫，要在医院里上班了。那我肯定等你啊，你以后参加工作了，在医院上班了，我以后去取药看病，就不排队了。是不是还能插队啊？那我肯定得等你，要等你的，我要等你长大了娶个媳妇儿，还要等你看着你坐在大堂里听诊，多威风。” “拉钩，你等我！” “哈哈哈，滚一边去，拉什么钩。” “不行，拉钩，一定要拉钩。” “哎呀好好好。拉钩。” 小手的手指，与那一张粗糙的大手的手指钩在了一起。昏暗的灯泡下，屋外倒映出父子两人拉钩的影子。 我知道你要离开，但你不要离开。 等我十年！ 第202章 这一夜，王国荣蜷缩在父亲的怀里睡。 却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 凌晨两点。父亲忽然说： “你没睡着。” “嗯。” “你在想啥。” “我在想，李老师说……他看见十年二十年后的我，是一个披着光的英雄。站在那个最高的舞台上，在聚光灯下边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啊？” 王国荣想了想，加了两句修饰：“先生们，女士们，大家好，我叫王国荣，我来自中国一个叫做王家村的地方。很荣幸能够受邀走上了这个我梦想中的地方，请举起手中的酒杯，因为我要宣布一件事情——从今天起，往后一万年，不再有癌症了。先生们，女士们，干杯……” “哈哈哈，你说话就说话，你干什么杯啊。” 王国荣愣了一下：“噢也对，为啥要干杯呢？好像人家外国讲话前，要干个杯……那重来，大家好，我叫王国荣，我来自中国一个叫做王家村的地方，很荣幸能够受邀……” 父亲轻轻压抑着咳嗽，问了一句： “那是个什么舞台？在哪里啊？” “在瑞典的首都，斯德哥尔摩市，市政厅的草坪上。” “那是什么地方？” “您知道诺贝尔嘛？” “啊……这谁不知道。啊？你，你是说你小子以后想要登上诺贝尔颁奖的舞台啊？哈哈哈哈，你小子，也太狂了啊。要登上人家那国际舞台。你连地点都打听好了？” “嗯，早就打听好了。我以后能去。” “哈哈哈哈……咳咳咳……” “哈哈哈……你出息了啊。你要是能登上人家那国际舞台，老子含笑九泉呐。那老子就算死无葬身之地，哪怕变成个孤魂野鬼，也要到处去吹啊。见着阎王爷我也要吹个牛，说我儿子出息了哈哈哈哈……咳咳咳……” 王国荣坚定的道： “我一定可以的。爸，你只要等我十年，我肯定让你看到我在那里……我会穿着校服，不，西装……唉不对，人家是燕尾服。我穿着燕尾服，我会……” “……” 两人聊着。 王国荣熟睡了起来。 从窗外洒下的月光，父亲看着他，笑了。 然后轻轻的捻起被子给他盖上。 后半夜，咳得更凶了。但是又不想吵醒了儿子。 他披了件衣服缓缓走出了门，找了个椅子坐下，坐在院坝里。 闭着眼。 听。 听这山里的生机。听这山里静的吓人中，又有远方的走兽的嚎叫。又有小河流淌。 “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他剧烈的咳嗽着，压抑着咳嗽声，咳得蜷缩着。 ‘噗——’ 一口血咳了出来。 又一口血。 “咳咳……噗……” 胸前不断的被血沾染。 许久后，心里像是顺了一口气，平复了下来。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看着浑身的血，只是叹息了一声： “唉……” “……” 第203章 一早。 王国荣起床后看见床上没有人。他急匆匆的跳下床去寻找，也许是父子连心，他有着极强的不好的预感。 当冲出院子的时候。 他看见满地的血。 他看见那个守护着自己长大的男人，垂着头坐在椅子上。 泪眼朦胧，王国荣缓缓的走上前去摇晃着，却怎么也把他叫不醒了。 “爸……” “你说话不算数。你不等我了啊？” “你为什么不等我啊。” “就十年你都等不起吗？” “你等不起十年啊！！” “爸！！！” “我昨晚就知道了……你这一次，说话肯定不会算数的……”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但是，我说话算数！” “……” 法庭上。 王国荣红肿着眼睛，不断的擦拭着自己的泪水。 不断的背过身子去，不住的擦眼泪。不住的啜泣，更咽。 他不想在这个地方如此失态，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眼泪和脆弱的一面。可是却根本无法阻止这来势汹汹…… 他的记忆被勾起了，他想到了当年老屋里，给父亲的许诺。 “我遵守了诺言！” “为什么你没有……” “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便是，我做到了答应为你做的事情，可你却看不见了。你为什么不等我。” “……” 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叹息了一声。 没有人知道应该去说什么。 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也许有千言万语，可此时也都只是化作了一声感慨。 ‘唉……’ 李风起看着他，神色复杂莫名，忽然说了一句： “国荣啊！” “嗳！” 王国荣忍住哭腔，装作若无其事的答应了一声。 李风起站起身来，张开了手臂：“你告诉我，最后那个英雄有没有披着光？” 王国荣犹豫了一会儿，再也不装了，再也不强撑着了。忽然泪崩，像是十三年前一般飞扑了上去，紧紧的抱住了李风起。 嚎啕大哭着。 有太多的遗憾了，却是在意料之中的遗憾。 有太多的无法挽回的东西了，可却在十三年前的那个夜里，老师就已经告诉了自己。而自己全都知道！ 曾希望父亲给自己一个承诺，等十年。那不是他的天真幼稚。 只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希望能够有一线的希望。希望有生命的奇迹发生！ 最后，我成为了披着光的英雄。 最后，我成为了这个地球上，许多人的英雄。 可我却不是父亲的英雄…… ‘咔咔咔——’ 闪光灯闪烁着。 无数的记者抬起了相机，将师徒两人时隔十三年的再次拥抱，记录了下来。 看着闪光灯，王国荣一时间恍惚。 感受着李风起的肩膀，似如当年父亲般的沉重与厚实。 看着闪光灯，忽然却又想起了那一天…… 我身着燕尾服，走下了飞机。 那铺就的红毯之上，我一步步走过。 ‘咔咔咔——’ 两旁，是来自全球各个国家的记者媒体，还有闪光灯。 有一个自称诺贝尔组委会的老人走上前来，笑着握手： “王先生，欢迎您的到来。我倍感荣幸。” “……” 然后，不知怎么的，走上了那个舞台。 一束聚光灯打在了自己的脸上，下方，闪光灯犹如星辰般在闪烁。 此时此刻，犹如彼时彼刻！ 恍惚中。 他看见那一天的自己，拿起了麦克风说： “我宣布，从今天开始往后一万年，世上再无癌症！” 掌声如雷。 而我更咽了。因为抬头的瞬间，像是看见了天边的夕阳下，云层的形状就像是当年土屋里，我和父亲拥抱在一起的样子。 结束了拥抱。 王国荣再次恍惚的看着眼前这个，沧桑的，疲惫的，有白发的男人。 记忆中和父亲拥抱的样子，与他重合在了一起…… “……” 画面继续！ 第204章 画面回到了王家村。 最终，摄制组还是停留在了这里。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的，黄记者却没有来了。换了一个主持人记者，别人都喊他小张。 小张比起黄记者来说，要好接触多了。虽然李风起还是可以看见他眼神中，隐藏着的一种傲然和看不起。但是至少表面上，小张却谦逊的多了。 李风起没有再去管他们。 条例就是，允许他们拍摄。他们想拍摄什么都可以，但是不可以再影响到这里的正常生活，和正常的教学。 一个月前，李风起参与了给王国荣的父亲出殡。 希望小学的许多人都参加了出殡。 是葬在这跟前最高的一座山上。 王国荣说：“这样，我的爸爸就可以看得更远一些了。刚好可以看见通往秦风镇的那条路，以后我从那条路走出去的时候，我抬头能感觉我爸，我爸也能看见我。” 于是，王家村的所有村民都帮忙了。将棺材从王国荣的家中，翻两座山，走四十里山路，葬在了最高的那座山上。那座山还没有名字，只是知道在响水河的西边，靠着那条路…… 李风起原本以为的是王国荣会悲伤很久。可他还是小看了这个孩子的坚强与毅力。在第二天的时候，他对着那座山说了一句：“你走吧。” 然后就再也没有了悲伤，他更认真的学习了。更加认真的投入到了生物学之中，只是跟人说话的时间不再多了，徐盼也不怼他了，他也不和徐盼吵架了。 只是每天都看着显微镜。每天都愁眉紧锁，每天都皱着眉头。每天也都在那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这一天，李风起问他：“你在看什么？” 王国荣下意识的说了一声：“在培养皿里培养了癌细胞，观察一下它们究竟是如何完成自我分裂以及自我复制……” 说着，王国荣意识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啊，李老师。” 李风起没有说话，直视着他的双眼。 王国荣有些心虚的躲藏着自己的眼睛，没有说话，没有解释。 李风起也没有问他。也没有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10秒、20秒……50秒，一分钟！ 就这么沉默着！ 终于，李风起笑了笑，揉着他的脑袋说： “国荣啊。” “嗳。” “那你是不是更要研究出个名堂来？” “嗯！！！” 王国荣莫名的咬紧了腮帮子，背过去的肩膀有些颤抖。 李风起说：“别辜负了你爸，别对不起你爸。” “嗯……嗯……” 王国荣的肩膀颤抖的更剧烈了，他的声音有明显的更咽。 李风起转身离开。 王国荣忽然喊了一声：“李老师！” 李风起没有回头：“嗯，怎么了？” “达芬奇，您知道吗？” 第205章 李风起大概知道了他要说什么，想了想说： “在他那个年代，达芬奇的行为被视为道德的沦丧，被视为圣经中描述的撒旦的使者。” “李老师！” 王国荣发出了焦急，而又悲怆的吼叫：“我是不是道德的沦丧？我是不是个畜生啊！” 李风起摇头： “但是在一百年后，达芬奇被认为是一个天才。被称之为西方医学的开创者之一，他就是圣经。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超前别人思维一步。是这个时代的天才。而超前当前思维认知观念的两步，三步。注定不会被这个时代所理解，也许会被后世所理解。可是一定不会被这个时代的道德与价值观所理解的……可做都做了，如果你失败了，哪怕在未来也会有人戳你脊梁骨。但你成功了，在这个时代你会被道德抛弃。可是在后世，也许你也能够成为圣经！” “我知道了！” “国荣，我本愿你一步步的来。可你却将自己逼上了梁山。我不对你的行为以及任何事情进行点评与阻挠，只是说，此番，只许胜不许败！不要辜负你的父亲。你每次抬头，他都会在天上看着你。” “我知道了！” 王国荣泪流满面。 走出教室，李风燃了一根许久没有点燃的香烟。 深深的吸了一口。 “唉。” “时代啊时代……” “你究竟赋予了这个孩子多大的压力、” 噙着烟，李风起拿起一根手电筒，往最高的那座山攀登而去…… 一个人。 一个人往前走。 一个人翻越两座山。 一个人走四十里的山路。 一个人行走在这一条荒山野岭中的小径里。 而李风起却明显能够看见，几天前，有人和自己走过同样的一条路，也是一个人。 那里，留着他的脚印呐！ 几个小时之后，一轮残月已经挂在了天边。李风起站在了这里，一座新坟前。 看着这座新坟有人为翻动过的痕迹。看着这座新坟，又有重新掩埋过的痕迹。 李风起走近了去看，坟边还有几滴黑褐色的血液。 这一刻，彻底确定了内心的猜想…… 他终究还是没有问出那一句话“你哪来的癌细胞？” 这一刻，一切尽在不言中。 站在这座新坟前，李风起不由得渐渐落泪了，喃喃一声： “老王啊老王。你别怪你儿子，他已经不被这个时代所理解了，你不能再怪他了。你走吧，走好，你要是想留在这里看一看也好。你看他到底能不能走出这座大山。你往下看就是了，有一天，他会走过山下这条路的……” 喃喃着，李风起往天上洒出一把纸钱。 他站在纸钱里，闭上了眼。 仿佛看见了几天前的一个漆夜，一个少年拿着一把铲子，哭嚎着翻开了父亲的坟。 看见了一个少年也在漫天纸钱之中，用一把手术刀，取出了葬在土里的这位父亲的肺！ 李风起心里憋闷的想要对着天空嚎一嗓子，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的悲剧？ 第206章 你无法去想象，那个孩子在承受着多么巨大的心理压力。你无法想象，那个孩子在那一刻，他究竟有多么的煎熬啊。你无法想象，那个孩子颤抖着手拿着一把刀，先看见的是自己的眼泪还是父亲的血液啊！ 那是多么强大的勇气？ 那是多么强大的压力？ 那是多么强大的决心？ 那又是……多么强烈的心理负担？ ‘啪嗒’再次点燃了一根香烟。 幽暗的火苗里照出了李风起有些复杂的表情、 ‘嘶——’ ‘呼——’ 一股青烟袅袅。李风起对那座坟说： “马上，这座山里会走出第一个孩子。然后是第二个。然后是你儿子。” “五年时间，你儿子一定会从这里凭本事走出去的。你看着吧。” “别怪他……” 将抽了一半的烟插在坟头，李风起打着手电离去。 ‘呼——’ 夜风呼啸，那香烟剧烈的燃烧着。漫天纸钱飞舞，那孤坟就立在这儿。 此时，法庭上。 所有人都用一种复杂，而又震撼的眼神看着王国荣。 王国荣只是抹着眼泪。这些年来，这是他内心深处的一个秘密，不敢告诉给任何人。这秘密，压得他要睡不着觉了。要吃不下饭了。 而现在从李老师的记忆之中看见后，他……忽然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 秘密被曝光了之后，也就只是那么回事儿了吧。 有记者窃窃私语： “原来，他的第一份癌细胞样本，是这样来的啊。” “没有想到，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啊。难怪他对癌细胞那样的理解，几乎算是了如指掌了一样。他十三四岁就开始废寝忘食的研究这个东西了，他熟悉这个细胞的一举一动，他熟悉这个细胞的所有内外部的结构。” “他太懂了。” “我的天哪，小时候的王国荣，究竟是多么强大到离谱的心理素质啊。这让人，感到震撼！：“ “别说十三岁，就算我三十三岁，我也没有那样的勇气啊。” “深夜，一个人独自进入深山。在父亲的坟前，一个人将父亲挖出来，取出癌变的肺部。然后又将父亲埋回去。我无法想象这个孩子是怎样做到的，是怎样强大的心理素质啊。也许，他在回去的时候，一边奔跑，一边哭吧。” “每一个人的成功都不是偶然。他太离谱了。” “你们还记得嘛？一年前的王国荣，还只是一个县城小学里的学生，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就是个懂事点的孩子。而这一年来的变化，是翻天覆地的，他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了。” 有人讨论着。 王国荣就那么听着。 而这个时候，有个记者忽然大声喊道： “为了你的梦想，让逝者不能入土为安。你是完成了自己的梦想，可是你有想过你死去的父亲嘛？如果真的九泉有知，他会伤心还是难过啊？王国荣，你做这些的时候，你的内心究竟是怎样的状态？从医者，都是这样的冷血无情嘛？” 该来的，迟早会来。 王国荣也早已经想到过了，迟早有一天，会万夫所指。 第207章 他想说什么。 可这时，抬眼却看见一个背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王国荣瞠目结舌的看着那后脑勺上的白发，看着那有些消瘦，但是却无比厚实的背影。 就这么挡住了自己。 李风起直视那个记者，朗声说： “解剖学，是一门科学。王国荣解剖了自己的父亲，这是一种天大的悲剧。” 记者说：“可是再怎样，也不能解剖自己的父亲啊。” “那你告诉我！！！” 李风起冷喝一声：“那你告诉我，那要去解剖谁的父亲？去解剖谁的儿子？去解剖谁的母亲，又去解剖谁的儿女？又要去解剖谁的兄弟姐妹呢？” 记者：“我……不是我……” 所有人沉默了下来。 李老师说的这句话，对吗？ 对！ 去解剖别的逝者，大家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认为，这是科学，这是进步，这是必然的了吗？ 解剖学，本来就是促进生物学与医学发展的最重要的一条路径。如果不解剖，那么就不了解，不了解，你就没有办法去针对性的治疗，想方案，就不能医学进步。你医学不进步，那么就会有更多的人因为某种疾病而去世！ 可是被解剖的那些尸体呢？ 他们曾经不是谁的儿子嘛？ 他们曾经不是谁的父亲嘛？ 他们曾经不是谁的母亲。不是谁的兄弟姐妹嘛？ 那记者涨红着脸：“我只是从伦理的角度上，我无法接受这样的行为。我知道解剖学是一种必然，也是必须。但我依然是伦理上无法……” 李风起说：“你这是典型的圣母玛利亚。站在自己的道德制高点，去绑架别人，然后却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别人在你‘道德败坏’的情况下，取得的进展与结果。我不是针对你，我是针对如你一般的整个群体！” ‘哗——’ 全场哗然了。 所有人都有些窃窃私语。 在法庭上，他们一直看见的是不辩解，不善言辞的随和的李风起。 何曾见到这样的一面？ 熟悉啊…… 在那记忆中，李风起的第一次发怒，是针对黄记者。 他也有怒的一面。 可是大家总是看见他随和。因为他的爱全留给了这些学生。 他抽黄记者的耳光是维护着自己学生的尊严。而现在怼这个记者，是维护着王国荣这个学生的一切！ 王国荣从身后看着自己的老师，看着这个今天被自己告上法庭要判处死刑的男人，一时间，只是啜泣更咽。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他没有想到过的场景啊。 李风起说： “我问你。你觉得王国荣解剖自己的父亲，是违背了道德良知嘛？” 记者梗着脖子：“难道不是吗？” “我再问你。你觉得自己的父亲去世了，将父亲的遗体捐献给科研机构。是违背了道德良知嘛？” “这这这我……” 记者忽然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第208章 而这一刻，全场所有人却都反省了过来。 是同样的行为。是同样的事情啊。 为什么却会因为这样的差别，而对这样的行为感到道德不安呐？ 那记者憋着想往出来解释，可是憋了很久，一句话都憋不出来。许久，叹息了一声：“行为上，没有本质的区别。可是，后者，却更伟大了……” 李风起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捐献自己父亲的遗体更伟大呢？因为你认为，捐献出去之后是别人对你的父亲操刀。而不是你亲自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亲自进行解剖的王国荣，他内心的压力究竟有多大啊？” “那些解剖的科研机构，他们是为了什么啊？他们是为了医学的进步。而王国荣是为了什么，他难道不是为了医学的进步嘛？我告诉过他，我说国荣啊，这个世界上此时此刻这片同样的星空下，还有很多的孩子只能绝望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身患绝症而去，却无能为力。我说国荣啊，那个披着光的英雄他究竟在哪里！” “他做错了什么吗？” “斯人已逝，可为什么还要让这个世界上同样的悲剧再次上演？你的父亲是人，别人的父亲就不是人了吗？不再为昨日的人而流泪，他只是想要让明天的世界不再悲伤。你告诉我，王国荣，他哪里做错了！” 全场沉默！ 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清瘦的，疲惫的，苍老的男人站在那里。挡住身后的‘孩子’。 沉默。 沉默了许久…… 戴眼镜的记者大喊一声： “他没有错！不该这样的进行道德绑架，如果没有王国荣十三岁接触癌细胞，那么癌细胞现在还在这个世界上肆虐。那么也不会解决这个问题。那么这个世界上，目前还有很多人在和病魔抗争啊。他解决了这个世界的悲怆。” 李风起接着说了一声：“因为他将所有的悲怆，留给了自己。这，不是从医者的最高标准和道德，又是什么？” “对！” “李老师说的对！” “说得好！” “王国荣没有错！” “我一直认为没有错。我只是心疼他当年那么小，深夜是怎样一个人在这样的心理压力下，做到这一切的。” “李老师还给他说过，超前别人一步是天才，超前别人三步，却不会被这个时代所理解。李老师，现在我们理解了，那你告诉我们，时代进步了没有！” “说的好！” “……”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保护着我们。 王国荣看着眼前的背影，他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爸……” 第209章 李风起回头看着他。 王国荣擦了把眼泪：“爸！” 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故事都涌入了脑海之中。 从少年时期一路走来，点点滴滴。 他扶持着我前进。给我指明人生的道路。给我点亮人生的光芒。 他养育着我。 就骑着那么个破烂的自行车，不断的行走在山路上，一次次的从镇里运回了我们的物质食粮和精神食粮。 这些记忆逐渐与小时候还在世的父亲相融合。 他情不自禁的要喊一声父亲。 “……” 画面继续。 一个月后。 刚下课的李风起，电话响了起来： “喂。” “本来上上个月要去的。但是因为很多的事情耽误了，而耽误我的这些事情我认为是有意义的。” 是冯之漫的电话。 李风起微笑问：“那是什么样有意义的事情呢？” “不仅仅我父亲要来，我爷爷也要来。结果传出去了一传十十传百的，大家都知道了你这么个支教老师。整个北京城都为你而惊动了。原本约好了五六个人一起来，结果传出去了，又有五六个要来，就又等那五六个安排时间……安排安排着，变成了五六十个人都要来，就等那五六十个人再次安排时间……” 李风起吓了一跳：“啊？多……多少人？” “哈哈哈，现在嘛，总共有六十个大人，两个孩子。” “孩子？” 李风起皱眉：“孩子来这里做什么？” “我有两个同学。一个是企业家，一个是政客。他们的孩子现在才十一二岁，却相当的叛逆。寻思趁着暑假吧……去一趟，让他们和你的那些孩子们生活在一起一段时间，看看山里的孩子究竟是怎么生活的，想要以此感化他们，让他们能受到一些教育最好了。” 李风起闻言，眼前一黑，一个头两个大。 他现在听到又有新学生，就感觉到整个人都不够用了。 冯之漫哈哈大笑：“就一个暑假。算是一个夏令营。你能教他们最好，如果不想教他们，他们和你的学生生活在一起也好。让他们看一看，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好吧……什么时候来？” “这会儿在首都机场排队检票。嘿嘿，不出意外的话，一个半小时降落梁州市机场。” 李风起当即像是弹簧一般跳了起来：“一个半小时就到梁州了吗？” “你希望我们出意外嘛？我可告诉你，这飞机上坐着的可是华夏一个小小的半壁江山……” “不是不是，我，我马上准备！” “不用来梁州；在秦风镇接一下如何？我们没有去过王家村，不太清楚路怎么走。还有一些老人，不太方便颠簸，颠簸倒是其次，就是那个年代来的老人，就爱讲礼数……我寻思着吧，你把学生们都带来，都带来吧。” 李风起有些皱眉：“我来就是了。孩子们还在自习。” 冯之漫哈哈大笑：“那你可要想好哟。那些老人家可就只待两周的时间，其中有北大化学系的教授，有青华土木工程系院士、有原复旦大学退下来的数学系院士、有原华夏教育部退下来的老部长。有八十年代就成为一代名师的教育家，我总觉着，尊师重道。他们来了你的孩子们可能不愿意错过这样的学习机会，要学习，就有了师长的名头，要是接一下都不愿意……” 李风起激动的全身战栗了起来： “何德何能……我，我何德何能，王家村何德何能啊。” “来嘛？” “全部都会到！等着，一定要等着，你们等着我，要是你们先到秦风镇，请一定要等我们到了，接到你们了在一起出发！” “嗯？我从北京过去，难不成还有可能比你先到镇上？” “从王家村去镇上，要四个钟头。” “天哪……” “……” 第210章 挂断了电话，李风起风风火火的跑进了教室里。 看着十几个正在朗读的学生，他大吼一声： “所有人，赶紧收拾一下。洗脸，洗洗头……那个谁，定海啊，你带人做一下横幅。做个横幅啊，横幅就写‘王家村希望小学全体师生，热烈欢迎前辈们莅临指导’。快，快，大家动起来。该洗衣服的洗一洗衣服。” “对，自行车都骑上。” 全班哗然。 没有人见过斯文至此的李老师，有过这么激动，这么失态的一面。 王定海喊道：“老师，咱们要去接人嘛？接谁啊？” 李风起说：“有一个六十人的团队，从北京出发。要来看一看你们，和你们同吃同住一段时间，看望一下你们的生活和学习情况。” 一众同学都激动了起来： “哇塞，北京的人！” “首都，首都人啊。哇塞，我们要见到首都的人了！” “天安门，他们肯定见过天安门吧！” “废话，人家北京来的，肯定见过天安门啊。但是不知道见没见过人民大会堂，我好想去看一眼我们神圣的地方。” “我做梦都想去看升国旗。这一次有北京人要来了，见不到，我可以问问啊，听听总行吧。” “哇塞……大城市！” “我先洗脸！” “我先！” “别和我抢！” 所有的学生一哄而散。一听说大城市的人，尤其是听说是北京的人来了，这些所有孩子们的心里感受到了一种神圣。 那个城市，就是这样神圣，在他们心中。 那是祖国的心脏，那是政治的中枢。那是这个国家兴起之地，那里有太多的课本里边的东西了…… 所有的孩子都哄抢起了从响水河接过来的唯一一根水龙头。 张美丽和徐盼对视一眼，就她们为数不多的女孩子，拉不下脸来和男同学去抢。犹豫了一下。两人从教室里拿出了脸盆和毛巾，飞快的冲向了响水河边。 洗头发！ 洗脸！ 洗手！ 王定海最是过分，一边往头上搓着洗衣粉，一只手脱起了裤子。 王国荣都傻了，大喊一声：“你脱裤子干啥啊！” 王定海先将一条腿伸到水龙头下边占据了重要位置，然后这才说道： “我裤子脏了，可不得洗洗裤子。” 第211章 王国荣涨红着脸吼道：“大家都在这儿洗头呢，你太不文明了，在这里洗裤子！” 说着，将自己的裤子也脱了下来…… 片刻后，就看见一群孩子光着腚，围在水龙头前洗裤子。洗衣服。 平时大家伙都是这样的，都是山里孩子，没人在乎你多脏。 但是现在要去见来自北京的同志们了，所有人都想要用一种体面的形象去，哪怕他们只是孩子。 李风起说了一声：“动作快点。万万不可怠慢，来的人里，有北大化学系的教授，有青华土木工程系院士、有原复旦大学退下来的数学系院士……等等。你们要好好表现啊，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教科书，你们有很多的专业上的问题，老师教不了你们的，那些老革命家却可以由浅入深的告诉你们。” “他们只在王家村待两个礼拜的时间，你们一定要珍惜这个机会。做好笔记，认真的聆听老革命家们的教诲。多少人一辈子得不到人家的讲课呢，老师打算，每天都邀请一位老前辈来给你们上上课。对了，还有两个从北京来的孩子，马上要和你们成为同学。” 全场一静。 所有孩子都光着腚看着李老师。 片刻后。 ‘嗡——’的一声爆炸了。 “老革命家！” “老前辈啊！” “哇塞！” “我的数学……我的数学有救了，呜呜呜呜。” “我的化学也有救了啊。有救了！” 李风起也一边用冷水往头上浇，用洗衣粉搓洗着，一边说： “定海，洗完了赶紧去村里，借几辆三蹦子。多借一点……” “把马车也都借过来。牛车也都借来。” “老革命家们年龄大了，不能让人家走路。听见没有！” “是！遵命李老师！” 王定海一边甩干裤子上的水，一边光着屁股往外跑。跑到一半这才想起来，跳着跳着将裤子往身上穿。 李风起也冲回了宿舍之中。激动的将自己的衬衣脱下来，用湿毛巾小心翼翼的将污渍擦干净。 然后又从床底下拿出一个鞋盒，从其中拿出一双崭新的一直没有舍得穿的皮鞋。刷的锃亮！ 二十分钟后。村支书带着一大帮村民都赶来了。激动的问： “李老师，我听学生们说，有很多北京的大领导要来咱们王家村视察？” 李风起推着自行车一边往出走，一边喊道：“对对对。支书，麻烦帮个忙啊，看看能不能联系一辆车……” 村支书为难的直拍大腿：“唉呀，这个点找不到车啊。镇里我也没认识的人呐。我就只能拼拼凑凑，弄来了五辆三蹦子，还有三个马车。” “啊？就三个马车？五个三蹦子？” 李风起急了，这哪儿够啊。六十多号人呢！ 可是却又实在没有办法了，李风起说道：“那有没有自行车啊？摩托车也行啊。” 村支书连忙说道：“啊，有有有，我能再给你找到七八个自行车，三个摩托车，肯定没问题。但是人家都要干农活呢，今天是春耕，这实在……” “……” 第212章 五分钟后。 王定海赶着一架牛车。 张美丽和徐盼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 稍微大点的王国荣骑着摩托车。 李风起蹬着自行车…… 有自行车，有牛车，有马车，有三轮车，有摩托车。 十三个学生，一个老师。一个村支书，五个村民。总共二十个人，浩浩荡荡的组成了这么一支队伍往秦风镇开！ ‘叮铃铃——’ 李风起按着自行车的铃铛，风风火火的蹬着脚踏板一马当先的在最前边： “快点，再快点。人家就快到了，不能让人说咱们没有礼数啊。：” “驾！架！” 王定海急忙大喊着，催着牛车往前跑。牛都一路小跑起来了。 其他的学生骑自行车，更是骑得卖力。有些孩子身体小，都够不着自行车，只能用‘掏裆’的方式去骑。速度极快。 二十号人，就这么风驰电掣的奔驰在山路之上，浩浩荡荡。 村支书骑着一辆机动三轮车，大喊一声：“李老师啊。这也不是事儿啊，太慢了。要不我带摩托车队先去镇里，不要让人家久等了呀。” 李风起想了想：“行！国荣啊！” “老师，我在呢。” 王国荣骑着摩托车到了跟前。 李风起气喘吁吁的喊道：“你把横幅拿上。你和支书他们先去，注意安全啊。到了地方先不要走，等我们到。” “好嘞李老师！：” “等等啊国荣。我给你说啊，见到人了先找一个叫冯之漫的，就是冯医生打过电话的你记不记得。” “记得记得，我记得冯阿姨。” “找到……呼哧……找到冯阿姨，你单独给她说，说，太仓促了，没有准备，说我们还在路上呢。让她给人说说，先在镇里找个招待所歇脚，或者找个饭店先吃饭。然后等我们到。” “好！” 李风起从兜里掏出了所有的现金总共四五百块钱：“拿上，拿上。去饭店里……唉，不够。是这，这钱你拿着，见到人了先去商店给一人买一瓶饮料。” “好！” ‘嗡嗡嗡——’ 王国荣揣着钱，将摩托车油门扭到最大，扬长而去。 接着，村长和几个村民骑着三蹦子紧跟而去。 一路吃着灰。烈日下，李风起带着骑自行车的学生，还有赶着牛车的学生用最快的速度赶赴！ 他的眼神是无比明亮且透彻的！ 北京的专家来这里意味着什么，李风起再明白不过了。 他根本就无视了湘潭卫视的记者，那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北京的老专家们来，李风起却明白其中意义深远。看着前方满是黄土碎石的山路，李风起喃喃一声： “这是你们的机会啊孩子们……” 第213章 “在某些专业和领域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一句话，你却能少走十年的弯路。你们的机会来了啊，让他们记住你们，记住你们的名字，记住你们的脸。几年后走出这大山，离了我，未来的路也有人带你们往前走！” “要是记不住你们……那你们就学，拼命的学他们的知识。总要有收获的。” 喃喃着，李风起对冯之漫感激不尽！ 什么叫惊喜。 这，就叫惊喜！ 她看似没有做什么，但李风起却知道她做的事情有多么的伟大。 自己在山村里教育这些野孩子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他们有一天能走出这大山。 可走出大山之后，他们就不再有依靠了，就像是一只雏鹰要跳下悬崖独自的去飞翔。可那时候他们才多大啊，他们容易走弯路，容易遇到黑暗。未来的路又如何去走呢？ 而冯之漫直接将一大批德高望重的前辈们带来这里了，带来这里看看。要住两个礼拜啊！ 两个礼拜，让一些人记住一些人，这就足够了！ 这是在为这些孩子的未来而铺路。 以后他们走出去了，没有李风起的指引。却依然能够有其他人的指引。 以后没有人给他们引路，但是只要有人记住了他们的名字和样子，偶然遇到了，也总是会给随手指一条明路的。 而这指路之人，就叫做——贵人！ 这是一次，让孩子们集体遇到贵人的一次最大的机会了！ 想着，李风起还是不放心，骑着自行车吃着灰土还是要大喊一声的： “记住了，这一次的机会来之不易。一定要给老前辈，老革命家们留下好的印象的。有不懂的学问上的问题和迷惑，一定要怎么样？我教的，怎么样？” 一众赶路的孩子们激动的喊道： “不耻下问！” “啊对，不耻下问。但是呢，也要有个限度知不知道？不能让人烦你们，不能让人看见你们觉得你们麻烦。更是要讲究礼数……那弟子规怎么说的？” 山路上，十几个学生，或是蹬着自行车，或是赶着牛马车，齐声在这山路上朗诵： “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父母呼，应勿缓。” “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冬则温，夏则凊……” 朗诵声回荡整个山涧，一旁的响水河哗啦流淌，像是在为这些未来的国之栋梁们欢快伴奏…… 第214章 与此同时。 秦风镇。两辆中巴车缓缓的开到了这里。 六十多个从北京来的人站在此处，提着行李箱，盯着春天的日头，还是有些微微的燥热的。 冯水林眺望着周遭，荒无人烟，不由得面露不满之色： “我们从北京出发的时候通知了他，我们都从梁州市到了这秦风镇了。三个小时的时间，他准备不出来吗？这么多人都傻站在这里，也不说来接一下。” 一边说着，冯水林一边搀扶着自己的父亲，也就是冯之漫的爷爷在旁边的一截木桩子上坐下： “我倒不是架子大。你瞅瞅，这么多的老前辈都来了。也不说什么身份地位的，就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也不值得他提前到这里来？” 冯之漫苦笑一声：“从王家村到这秦风镇，有四个多小时的路途。从距离上来看，我们北京到这里来确实是远。但是从时空的角度上来看的话，王家村要远。” 冯水林没说什么，指了指带着太阳帽，提着旅行箱的一些老人家。 那些老人家这会儿在好奇的到处看，到处瞅，到处转悠。有些面露不耐烦之色，有些人则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 “我们无所谓。你说给那些老前辈听听，人家不远千里想要来这里看看。到了地方的连个人都见不到，你说说，你瞅瞅嘛，你看看怎么给人家解释？” 冯之漫没有说什么，笑容灿烂的去和那些老人家打交道： “张爷爷，您累不累呀？” 被称之为张爷爷的老者哈哈大笑：“之漫呐，我早就想拉着你说话了。飞机上没坐在一起，班车上也没坐同一辆车。爷爷不累，就是听说你和这个小李在谈恋爱，你觉得这个小李他为人怎么样啊？” 冯之漫红着脸，但是却也没有解释，笑着说： “他为人啊，不怎么样。” “哦？” 这一刻，好几个老头都好奇的围了过来。 大家听闻这老张说话的时候，心中都是明白的，张院士是个笑面虎。他看起来是在跟冯之漫亲近呢，可话题一转转到了李风起的为人上，委婉的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原本都以为冯之漫是要帮他解释解释。可没想到，冯之漫居然一口说，李风起为人不怎么样。 这一下，众人都来了好奇心。 张老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冯之漫：“哦？冯家闺女，那你倒是说说这个不怎么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冯之漫见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还有很多的人虽然没有望过来看，但是却竖起了耳朵在听。注意力可都在自己的身上呢。 第215章 冯之漫也不纠结，声音大了几分说： “这李风起啊他就不会做人。尊师重道吧，他没做到。为人处世吧，他没做好。八面玲珑吧更是一窍不通。倒是只有一点做的好，但这辈子我看他也没出息了，这辈子就做好了那么一件事情，就是‘诲人不倦’。张爷爷，您说说，您评评理，一辈子就只做到了‘诲人不倦’这一件事儿，这为人能怎么样嘛？” 几个老人一愣，都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看向冯之漫的眼神那叫一个赞赏啊。 心中只是可惜啊，京圈儿就那么大，青年人成长起来了各自嫁娶，门当户对是很重要的。多少人看中了冯之漫，可她就不假辞色。以至于奔三了，还单身着。 现在再看……她已经有对象了。但大家心中还是不由得可惜啊。 就不说别的，就说冯之漫这玲珑剔透的样子，这灵活的情商。就让人感到好像丢了一块宝似的。 张爷爷笑呵呵的说：“这么多的错误啊？那你说说，他哪里不尊师重道了？” “他啊，他老师是杨院士，大家都是知道的嘛。但是大家看看，这杨院士现在都不跟他来往了，被他气着了。怎么气着的呢？就是因为杨院士一心要将他培养成院士级科学家，走物理学学术的路子。可李风起他不，他偏不，就不回北京。非要留在这穷山恶水里教书，非要在这里和一些山里的野孩子打交道。” “还说，这是曲线报国。非要说这是在换一种方式成为国家栋梁之材。但是李风起也不想想，杨院士费尽心血将他培养出来，结果他不报答杨院士不说，偏偏要留在这个地方。教育人民，成为人民教师……虽然说吧，有些成就，小小的成就而已，但总的来说还是不尊师重道啦。对不对张爷爷？” “您说说，您评评理儿。这穷山恶水能走出什么样的人物啊？大山里的野孩子，没素质，没文化，没背景的，未来怎么去报效祖国呢？怎么可能出人头地，对不对？照我说，就该让这些山里的野孩子自生自灭，杨院士看的多深远啊，就是不想让他在这里浪费青春。可李风起就是固执，就是要留在这儿。您评评理儿，这对嘛？” 众人：“……”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人！ 这时，有些耿直的赵院士皱眉说道： “你这叫个什么道理？山里人怎么了？野孩子怎么了？没素质，没文化，没背景又怎么了？咱们祖国什么时候变成了财阀门第统治的阶层了嘛？不都是泥腿子出生嘛？广阔农村，大有作为。人家小李做的没有错啊，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凭什么看不起农村人，凭什么看不起山里人啊！” 说完，全场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似笑非笑的看着冯之漫，又看向了赵院士。 赵院士瞪着眼睛：“都看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嘛。你瞅瞅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要不是看她是老冯的孙女儿，我一巴掌就过去了。是不是富贵日子过久了，就忘了革命先驱们的奋斗……” 说着，赵院士终于意识到了问题。停了下来，不由得瞠目结舌的看着冯之漫。 沉默片刻，笑骂一声：“着了你的道了。好你个疯丫头，给我下套呢。我就说你怎么说出怎么奇怪的话。” 第216章 “哈哈哈哈1” 众人大笑，也不说破。 张爷爷似是在捧场，又问道：“噢，这一点上我要批评老杨了。大山里也有作为，山里孩子本来就欠缺教育，小李留在这里正是如甘霖般滋润这片土壤。那你再说说，他又是怎么没做好为人处世的呢？” 冯之漫红着脸：“哎，这就是个木头，不说这个……” “不，你得说。” “对，说说看。” “也好让咱们了解了解，这小子到底怎么不会为人处世了。” “说说！” 冯之漫回头，见所有人都围了过来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远处，父亲和爷爷也都笑眯眯的看着这边。 脸色更红了，当即说道： “这个李风起呀，就是个呆木头。他住院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他了。可是我无论做多少次的暗示呢，他就是无动于衷，躺在病床上每天就只是看书，备课写教材。我去给他送饭，这已经够明显了吧？结果他一边吃着饭，一边问我‘我什么时候才能好？’。我说‘急什么，在这里待着不好嘛’。他却给我说‘可我的学生们等不住，我在这里多住一天，我的学生们就得上一天的自习；’。” “张爷爷，你说这人，他气不气人啊。怎么就这么不明事理呢？我已经那么明显了，他却不停的和我聊孩子……我才认识他一个礼拜，居然就知道了他所有的学生的情况。每句话都不离学生。” “他有个叫王定海的学生得了白血病，李风起非要去给他学生捐骨髓。人家专家都说了，一个人只能捐一次。李风起呢，他捐三次，说一定要保住他学生的命。拿他的命去换都行。把专家气的啊，我们医院好多人都气的不行，这个人太固执了。张爷爷您评评理，这种人，他通人情世故嘛？” “这是八面玲珑的人嘛？这是通人情世故的人嘛？这就是个木头，这就是个呆子，就是个固执死板的家伙。他为人，不怎么样！” 愤怒的说着1 冯之漫愤怒的说着！ 眼眶却红了。 也许，是在说着反话的机会，向所有人倾诉着她的不满！ 场面有些安静了下来。有些人是知道捐骨髓这件事儿的，而有些人则是不知道这么回事儿。 低声打听到：“什么意思？” “什么捐骨髓啊？” “谁知道情况？” 一部分人窃窃私语了起来，而当听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之后，所有人肃然起敬了。 第217章 冯之漫笑着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说道： “而且这李风起，更是一个霸道，蛮横不讲理的人。他捐了骨髓，居然要求我们全院所有人都不能告诉那个学生真相。就那么霸道蛮横不讲理的要求我们，说谁也不允许告诉那个孩子，是谁给他捐的骨髓。我们是什么医院啊，哪受过这种气，这人就是这么霸道不讲理啊。” 张爷爷语气有些深沉：“那他为什么不让你们说出去呢？为什么不让那个孩子知道真相呢？” 冯之漫哈哈大笑： “他就很幼稚，很天真啊。他说，要是那个孩子知道了真相，知道了有人用命救过他。那么这个孩子此生都会活在愧疚之中，不再是自己了，不再自由了。无论未来做任何的选择，都会觉得亏欠了他。会此生活在纠结之中，会愧疚，也会无法活出真正的自己……张爷爷，您评评理，这李风起会做人嘛？怎么这么幼稚啊，怎么这么天真啊。” “李风起为人，太不怎么样了。” “张爷爷您看，咱们这大老远的赶过来。李风起居然也不知道放下十几个孩子的教学工作，居然不知道立刻马不停蹄的跑过来谢罪。居然还让咱们这么多的大人物在这里亲自等他？这人，可真不是个东西啊，这人，可真不会做人啊。为人，啧啧，确实不怎么样。” “照我说，要是我知道有这么多的大人物，这么多的富豪、权贵、大科学家赏脸来我工作的地方参观，莅临指导。我是愿意赶紧放弃我所有的工作，爬也要爬过来请安的。这李风起真不识抬举呢，不就是一些没什么前途，没什么背景的山村野孩子嘛？难道还能有迎接首都来的大人物们重要？” “咳咳咳……” “咳咳……” 这一刻，人群中响起了无数声的咳嗽。 至少数十个人黑着脸背过了身去，不听了。 而更多的之前对李风起不满的人，此刻却是有些脸红，有些羞愧，有些无地自容。 再傻的人也都听明白了。冯之漫饶了这么大一圈，其实就是在骂那些心怀不满的人。 都说了，京城从距离上是远。但是从时空上来说，却是要近的。 李风起在大山的深处，带着那么多的孩子。没有交通工具，就因为接你们的时间有点慢了，就这哔哔，那哔哔的。你们凭什么在这里哔哔，好意思嘛？ 这兜着圈子的一阵阴阳怪气的指桑骂槐，把在场所有人都给装进去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没逃过，让冯之漫在这儿群嘲了一顿。偏偏，人家没有骂你，却让你自己羞愧！ 第218章 张爷爷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着说： “你这个小猴子，老冯当年要是有你一半的牙尖嘴利，他不至于只是个院士啊。好了，你传达的意思，我领悟了。你的会议精神，我明白了。” 冯之漫展颜一笑：“张爷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突突突——’ 这一刻，远处的山路里传来了一阵发动机轰鸣声。 所有人都回过头看去。 却见，五六台三蹦子，还有几辆摩托车扬起一片尘土狂奔了过来。 而为首的，居然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 那孩子只是勉强能够着脚踏板，却将摩托车骑得飞快。狂风吹着，他那头发随着风飞扬。 王国荣一马当先的骑着摩托而来，老远就看见这里聚集着一大帮人。有些腼腆，有些害羞，但还是老远的挥手： “我是王家村希望小学的学生，我叫王国荣。各位是不是京城来的贵宾呐？” 六十多人诧异的看着这个孩子。 诧异的看着那些个三轮车摩托车。这是……这是，来迎接我们的嘛？ 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奇怪的队伍？ 冯之漫当即往前小跑：“你是王国荣嘛？来，你过来。” 王国荣看了一眼：“您是……” “我叫冯之漫，咱们打过电话。” “啊，冯阿姨啊。您好，您好。我我……李老师说，让我来了先找您。等等……” 王国荣停下摩托车跳了下来，对着后边大喊一声：“王支书，没错了，就是这儿，就是这儿。拉横幅。” “好嘞！” 村支书从三蹦子上下来，和另一个村民拿起了横幅，哗啦的一下展开。 ‘王家村希望小学，全体师生热烈欢迎前辈们莅临指导工作’。 “额……” “？？？” 从京城而来的六十多人，在此刻，目瞪口呆。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这横幅。 然后，又感觉到了脸红……臊得慌。 “我是王家村的支书，我叫王建华。各位，各位贵宾，你们好。你们好啊。我王家村全体村民欢迎你们的到来……” 冯水林淡淡笑着和他握手。 而王建华也没啥见识，看不出冯水林的不想搭理，热情的说：“冯先生您好，这些个……前辈贵宾，能不能帮忙介绍介绍啊？” 冯水林：“……好。” 第219章 而冯之漫将王国荣拉到了一边去，悄悄嘀咕着，闻讯着李风起的情况。当得知他们在后边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那冯阿姨，你们先在这儿等一下啊。我去一趟。” “你去干吗？” 王国荣嘻嘻一笑：“李老师说了，大家舟车劳顿肯定又热又累。让我去买冷饮招待一下……” 说着，王国荣骑上了一辆三蹦子，又风驰电掣的往镇上的超市去了。 没多久，王国荣买了几百块钱的冰镇可乐又重新返回了。 可乐，在村里不常见。这些山里孩子做梦都想喝一次可乐，所以王国荣也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可乐就是最好的招待了。 回来之后，王国荣热情的挨个给人发： “您好，先喝着，我们老师马上就来了。” “您好，您先喝着……” “您好……” 王国荣拿着可乐，挨个挨个的发。 而大人们，也不拒绝，只是笑眯眯的接过来，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虎头虎脑的孩子。 当发到冯水林的时候，冯水林笑着一把按在了王国荣的脑袋上，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叫王国荣？” 王国荣有些紧张的看着眼前的人：“嗯，您好贵宾，我是王国荣。” “知道我是谁嘛？” “不知道……您是？” 冯水林哈哈大笑，没有做过多的解释：“没事儿。你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孩子，去忙吧。那些老爷子就不用给人发了，喝不得这些。” 喝不得这些？ 王国荣一本正经的说：“这可是可乐！” 冯水林：“……啊？” “我说，这可是可口可乐啊。要三块钱一瓶！” 冯水林听懂了，却只是无奈的苦笑。 张院士倒是也配合，看着王国荣虎头虎脑的样子，心中知道他的名字，也知道这里很多人都是因为他而来的。不由得哈哈大笑： “哦？可口可乐啊，小伙子，来，爷爷我要喝两瓶！” 其他几个老院士也配合，纷纷哄抢着： “那不行，我也要两瓶，不然吃亏了！” “我也得两瓶！” “给我拿三瓶，留两瓶我路上喝。” 王国荣急了，连忙说道：“我我我……我没买那么多，我……” 众人对视一眼，不由得哈哈大笑。 渐渐地发到了队伍的后边。 到了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冷峻中年人面前，中年人还领着一个浑身穿着路易威登的虎头虎脑的男孩儿。 这是冯之漫的同学名为钱海洋，现在是企业家，也正是他想要将儿子送到王家村来感受感受‘人间疾苦’。 第220章 钱海洋微笑着说：“我就不喝了，发给别人吧。” 王国荣呐呐的道：“啊？可是……不能失了礼数啊，人人都要有的。” 钱海洋笑了笑，没说话。 钱海洋的儿子，钱多多翻了个白眼说：“我才不喝这个呢。我们老师说，这是垃圾食品，里边糖分含量太高了。喝了会容易长胖，拿走拿走，不要让我喝这样的垃圾食品。” 王国荣看着这比自己还小点的瓷娃娃：“这可是可口可乐啊。这怎么能是垃圾食品。糖分高才好呢，我们就爱吃甜的，平时就吃不到啊。” 钱多多撇撇嘴：“切……人不能摄取过多糖分的。要低糖，要……” 王国荣不由分说的将可乐塞他怀里： “你懂个什么啊你懂，我就是学生物学的。你还有我懂？” 原本一些老人家使眼色，想要过来训斥钱海洋了。山里的孩子没见过世面，他以为的宝贵的东西都给你发，你还要驳了人家的面子，也是有点不识抬举了。 但是现在一听王国荣这么说，大家又不上前了，饶有兴趣的看着这虎头虎脑的孩子怎么解决问题的。 而这时，冯水林喝了一口可乐，打了个嗝儿，在远处喊了一声： “那你倒是说说，你个学生物学的，到底懂什么呀？说说糖分这玩意儿。” 一说到专业，那王国荣就不客气了，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无比的从容自信： “糖分，是一把双刃剑。有些人认为，人体摄入低糖是健康。但是有些人却认为，人体摄入高糖却是健康。究竟低糖健康还是高糖健康呢？其实，我们应该要从人体演化史来看待这个问题。” “哦？” 一直没有说话的冯国柱，也就是冯之漫的爷爷，忽然一挑眉头，沙哑着嗓子问道：“孩子，糖分就糖分，人体就人体，为什么要从人类演化史看问题？目前的问题，偏偏要从远古时期看？不科学吧？” 王国荣说： “哪儿不科学了？这里首先就要知道，原始社会的人类是吃什么的？是吃肉类，还有野果。又吃肉，又吃果子，这是什么？这是杂食性动物，而不是肉食性动物。你们没有见过狮子老虎吃草吧？没有见过羊和牛吃肉吧？” “为什么？因为狮子老虎的体内，根本就没有代谢植物养分的酶。而食草动物呢，它体内又没有代谢肉类，也就是氨基酸的酶……但只有杂食性可以。为什么杂食性可以呢？因为杂食性动物的体内，拥有更强大的消化酶。” “大家都知道，如果吃肉会有力气。但是远古时期的猿人，只吃肉嘛？他还要吃果子的。果子里有什么？果子里有维生素，人体就需要维生素才能运作。果子里还有什么，果子里还有果糖。糖分对于人体那也是必需品的。要是没有糖分摄入，就成了低血糖，就是不健康了。” 第221章 冯国柱装着不懂，笑呵呵的问： “那糖就只是零食啊。零食也能当饭吃嘛？” 王国荣正经的说： “谁说的？米饭里有糖，面粉里有糖……一切淀粉都可以转换为糖。谁说糖是零食了？你每天不吃饭那能行？” 这时，钱多多傻乎乎的看着面前的小哥哥：“啊？面粉和米饭也有糖呀？可他们不甜呀……” 王国荣翻了个白眼：“小家伙不懂了吧。淀粉在人体的消化酶、胰岛素的转换下，就转换成了糖分了。而胰岛素，会燃烧糖分变成脂肪，脂肪会为人提供能量。你懂不懂？” “提供脂肪……那不就变胖了嘛？” “变胖了，那是摄入的太多了。你要是每天喝好几瓶可乐，那肯定不行呀。摄入糖分是要有一个度的。” “那胖了好，还是瘦了好？” “那得看你在什么环境生活。你要是吃得饱穿得暖，那瘦了好。你要是经常忍饥挨饿受冻的，那肯定胖了好。在不同环境下，人体会改变自己的机能来适应环境。” 钱多多若有所思。 这时，冯国柱又问了一声：“王国荣，现在很多营养学家提倡说，想要健康的身体，只需要吃红肉和蔬菜，摄取氨基酸和维生素就可以了。有很多的抗糖联盟。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王国荣撇撇嘴：“不怎么看。几万年的演化，那不是你说抗就能抗的。强行的和生物学作对，得到的答案只能是自作孽不可活。就一个很简单的实验你就能发现，你要是连续一个月不摄入糖分，哪怕你顿顿吃肉，你会发现……你全身没劲儿。软拉拉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哦？” 一些不懂生物学的，此时疑惑的瞪大了眼睛。 是这样嘛？ 顿顿吃肉加蔬菜，不是最推崇的营养吃法嘛？会出现身上没劲儿的后果嘛？ 众人看向了冯国柱，冯国柱笑着对众人点了点头，然后赞赏的看着王国荣： “孩子，从哪儿学的？” 王国荣一边督促着钱多多喝可乐，一边说：“书上学的。、” “哪本书？” “胰岛素分泌工作调查解析。” “哦，可是，那书可没写过不摄入淀粉会没劲儿。” “哈哈哈哈。” 王国荣大笑：“书上没写就学不到？那不是死读书嘛……” “哦？那你又是怎么学到的呢？” 王国荣傲然的说：“我们李老师说过，看书要辩证的看。书上可以提供信息，但是不同的信息却是在不同的环境和角度下出现的，所以读书者要站在实践的角度上去辩证。你要是不看书，那你就不会知识。你要是只看书，那就把路走窄了。” “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啦。哲学上说，存在即合理。可是胰岛素的书籍中却说，糖是万恶之源。万恶之源，与存在即合理？这不矛盾嘛？” 第222章 冯国柱笑说： “你拿哲学和科学比较，当然矛盾啊。” 王国荣说：“那书上说，糖是万恶之源。可是，一本关于低血糖的书上却说，低血糖患者兜里随时装几颗水果糖是安全的。又说，如果没有糖，人类就会缺失很多东西。一本说糖是万恶之源，一本说糖是救命良药。这不也矛盾了嘛？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矛盾呢？哪儿错了呢？所以……你就得去结合人类演化史去看待人类演化过程中‘哪儿出错了’，到底是什么基因在作怪。” “我以前就困在这个矛盾里出不来，李老师让我从人类演化史上去找答案。我把那书上的知识一学完，立马就懂了……生物，讲究的是平衡。没有什么绝对万恶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绝对无害的东西。从中医角度上来讲，砒霜在一些情况下成为救命的药。而在一些情况下，多吃一口犁都也许能要了人的命。” “所以，太过的去计较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那是违背了生物意愿的。一切都只是顺其自然，维护其平衡。在不同环境下的人，就是需要通过摄入不同的东西，去达成与该环境的平衡。从中医角度上来讲，这，就叫做和谐与自然。从西医角度上讲，这就叫做人为干预内分泌。” 这一刻，冯国柱猛然站了起来，激动的看着这个虎头虎脑的孩子： “你连中医也懂？” 说着话，冯国柱缓缓转头看向了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头。 那个老头激动的哆嗦着山羊胡子，用一种看稀世珍宝的眼神看着王国荣： “孩子……中医又是谁教你的？” 王国荣随口说：‘我们李老师给我说了学习方向。然后我自己学的，不懂的又问他。他就给我讲了。’ 李老师…… 这一刻，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 没有人站起来夸赞这个孩子，但是所有人的眼神之中，却爆发出了一团震撼。 六十多个非富即贵的人，六十多个从北京而来的人。六十多个……要不是他们强烈的要求，甚至北京方面会派出战斗机来护送的这么一群人。 此时此刻！ 站在这里，让一个孩子上了一课。 落地就震惊！ 你再高的身份，再高的地位。此刻，这个衣衫褴褛的山村孩子，他才是主角！ 站在这里，像是披着光！ 自信从容，把控着全场。 此刻！ 一个老师，带领着一大批这样的孩子，即将到达现场！ 第223章 这些老教授们，是存着考验王国荣的心思的。 但是这种考验，却越发的让人感到惊叹了。实在是太惊讶了，万万没有想到这穷乡僻壤之中，一下就能够冒出来两个卧龙凤雏。这个时候的卧龙凤雏还不是贬义。 一个是张美丽，小小年纪修建出了水电大坝，更是成为了水利部的头号研究对象，郑院士都说后继有人了。 第一个张美丽出来的时候，也许很多人都会认为是孩子天赋好。 但是第二个王国荣出现的时候，这就由不得别人不上心了。 这还是天赋的问题吗？ 一个小小的王家村，同时冒出了两个天才。而他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老师，那么这个老师他得是多么的强大啊？ 其实对于李风起，大家都是了解其背景他。 他是学物理学兼修哲学的。 但是，张美丽却是主攻水利工程的。 而王国荣更是错差的远，学的是生物学和医药学。 一个学物理的老师，怎么能教出一个工程师和一个生物学家呢？ 这一点让人匪夷所思，他就那么的博才多学嘛？ 冯国柱缓缓的走到了杵着拐杖的老人面前，轻声道：“章老，你看……” 章元一老眼之中闪烁着精光，看着虎头虎脑的王国荣说：“这些都是一些粗浅道理，把不准脉。具体的还是要看一看这孩子的真才实学。” 冯国柱微微一笑： “国手章元一，可从来没有起过想要考验谁的心思啊。如果有了考验谁的心思，那此人必定是您的接班人了。这要是传出去，不仅仅华夏中医界要震动，甚至领导人都要好奇了。” 章元一笑着摆摆手：“冯大夫谬赞了。” 说着，章元一指了指王国荣：“孩子，你过来。” 王国荣屁颠儿的跑了过来，嘻嘻笑着：“老爷爷，有什么事儿需要国荣给您跑腿嘛？有什么事儿是需要国荣办的嘛？我们李老师交代了，一定要革命家一句话，国荣跑断腿。一定要做好礼遇和招待。、” 章元一愣了愣，然后哈哈大笑，问道：“那倒不是。你会中医？” 王国荣惭愧一笑：“略懂。” “略懂是有多懂？” “就是不太懂。” “嗯……那你懂什么？” 王国荣想了想，说道：“如果一个人说，他懂西医，那他可能真的懂点。如果一个人说他懂中医，那他绝对是门外汉，什么都不懂。” 章元一挑了挑眉头：“哦？为什么？” 第224章 “很简单，因为中医看似讲究望闻问切。可其实，中医内涵着的是华夏的文化结晶。中医是一门经验临床学。我怎么说呢……用最直白粗浅的一句话来说，中医看病是凭感觉。感觉这东西，谁能说自己懂？哪怕当今国手章元一都不敢说自己懂中医。” 话音落下，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王国荣。 章元一本尊更是啼笑皆非：“哦？你还听说过章元一？” “老爷爷，这话说的……我就是学医的。我不仅仅知道章元一，我还知道西医内科院士冯国柱呢。一章一冯，堪称华夏医学活化石。” 众人：“哈哈哈哈。、” 王国荣愕然回头，不知道这些人笑什么。说错了吗？ 章元一问道：‘你刚才说中医看病凭感觉？我怎么不太认同你这句话呢？’ “不必要您认同，这只是我的看法。中医就是临床病学，是华夏几千年总结下来的经验学。打个比方说，一个人感冒了，从西医的角度上来说，要看见嗓子发炎了，确定了血液里白细胞开始增多，由此就可以判断患者有炎症。然后化验鼻涕和痰液，确定其中有鼻病毒活跃，就可以判断是鼻病毒引起的上呼吸道感染。对不对？” 冯国柱笑眯眯的：“你继续说。” “但中医呢，是临床病学。就是不需要看化验单，只需要扫一眼，看你流鼻涕了就知道你感冒了。如果这个中医大夫每天都看过五十个感冒患者，那一百天之后，他就见过了五千个感冒患者。这就可以总结出经验了……打个比方，看见这个人是清鼻涕，那这人就是有寒气，受凉感冒。如果这个人是黄鼻涕，那就是热感冒。” 章元一笑嘻嘻的：“有意思。再说说、” “感冒只是一个最简单的症状。以感冒来举例子……中医看的是前辈，或者自己总结出的经验。而经验，体现在患者的神态、症状、脉象、舌苔之上。什么样的病会有怎样的神态，怎样的脉象，怎样的症状。这就是总结型经验。望闻问切只需要扫一眼，基本上八九不离十了。” “而西医，不看这些经验总结产物。只看化验单，从解剖学，细菌学，病毒学，生物学的角度上入手。看具体报告。所以，有人说他懂西医，那是真的懂。因为只要学会了看化验单，死记硬背下来了所有的学术命名以及拉丁文，他就是懂西医，哪怕不会治，却知道你得了什么病。但是一个人说他懂中医，那是不懂装懂。” 章元一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个孩子，一时间无语。 而周围人一脸怪笑的看王国荣的笑话。 这小子，卖弄到真正的国手章元一和冯国柱身上去了啊。 还不知道等会儿冯国柱怎么批评他呢。 第225章 章元一问道：“你怎么看待章元一这个人呢？” 王国荣想了想：“不怎么看，是一位救死扶伤的老前辈。” “没别的了吗？” 王国荣嘿嘿一笑：“我上，我也行。” ‘轰——’的一下。 所有人哗然了。 这小兔崽子，太狂了！ 他在章元一面前说，他上他也行？ 冯之漫连忙说道：“国荣，不要说大话。” 王国荣不服气了：“本来就是嘛。章元一也没有什么神奇的，我尊重老前辈呢。但是，中医一道，一是看悟性，二是看学习者到底喜不喜欢，想不想学。如果想学，又有悟性。那么剩下的就是经验了，看过的病人越多，见过的病人越多，就越是了然于胸。越是了若指掌。我要是到了章元一前辈那个年纪，我可能还会超越他呢。” ‘哦哈哈哈’ 章元一大笑一声：“好啊，我等着你超越章元一。那你如何看待冯国柱呢？” 王国荣嘿嘿一笑：“还是那句话，我上我也行。” 章元一这才满意的一笑。 倒是冯国柱不愿意了，板着脸说：“难道还是那套说辞？西医也是见过的病人越多越有经验？” 王国荣耸耸肩：“理论上确实如此。” 冯国柱有些气闷的说：“小子，那你以后是想超越冯国柱呢，还是想超越章元一呢？” “谁都不想超越，没意义。我志不在此。” 全场一静。 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生怕两个老爷子暴怒发脾气，气坏了身子。 这倒霉孩子，真人就在你面前呢。你居然如此口出狂言…… 尤其是冯之漫，紧张的手心都攥出汗水来了。 而章元一却问了一句：“那你志在哪里？” 王国荣丝毫不怯场，脆生生的说： “无论冯国柱还是章元一，都只是救一人，再救一人。一人又一人。而我不想这样，我要救天下人。要攻克好几种绝症，救这个世界所有人！” 嘶—— 一些老专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这孩子像是在说一见普普通通的事情般。 好大的志向！ 冯国柱和章元一没有当真，只是哈哈一笑：“那祝你成功。” 两人心中已经下了决断，学术不清楚，生性狂傲。在医学道路上走不远…… 第226章 王国荣也丝毫不介意两人是如何想的，只是惊喜的指着远方：“李老师来了。” 说着，王国荣松了一口气，心道，和这些人交流可真是累啊。 他虽然年纪小，但又不傻。哪儿能瞧不出这些大人是在考他呢。 但是他很纠结，也很犹豫。他知道别人在考他，可是该如何回答，这却是个问题。 有一些事情的答案他会刻意的说的笼统一些，因为他并不想让别人点评他。无论对错。 同时他又担心自己才疏学浅，要是回答不好的话。要丢了李老师的脸，会丢了王家村的脸。所以这回答，就有讲究了，有些时候不是回答正确答案就可以的。 而如果在场众人知道王国荣的心思，一定会愕然。这谁能想到，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心思这么多呢。 而冯国柱和章元一，一定会收起轻视之心，重新去郑重的看待王国荣…… 众人回过头去，山路的尽头尘土飞扬。 ‘叮铃铃——’ 一阵铃铛声传来。 接着，就看见一个白衬衣上全是尘土，黑皮鞋上全是泥泞的有白发的青年人，汗流浃背的蹬着自行车冲了过来。 后边，是几个孩子，也骑着自行车而来。 在后边，还有几个孩子赶着马车，赶着牛车一路狂奔而来。卷起一片尘土。 “这……” 在场六十多人，皆惊。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么一个不可思议的队伍。 这一刻，原本心里一些在这里等李风起的怨念，彻底荡然无存了。 实在是条件限制啊。 都是自行车。还有牛车，还有马车来接。 但凡有点条件，也不至于如此了…… 而一些刚刚听说李风起故事的人，此时看见李风起蹬着自行车而来，想起他曾是杨院士的学生，心中不由得有些发酸。 冯之漫就是鼻子发酸的那人，快步跑了过去：“风起！” 李风起爽朗的大笑：“小冯，你们久等了。” “各位，久等了，我是李风起啊。在这里告罪了。诸位千里迢迢而来，实在是惭愧，我检讨啊，我没有做好招待工作。诸位，实在是抱歉！” 李风起停下了自行车，双手抱拳，爽朗的笑着，挨个的和人拱手。 几个老专家面色有些不自然，想说什么，却说不出什么。 而一些年轻点的人，更是惴惴不安。看着李风起这汗流浃背的样子，心中只是觉得亏欠，觉得内疚。 “没有没有！” “李老师说的什么话！” “我们刚到！” “没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李老师，你来的正好呢。” “我反倒还要说，李老师走这么远来接我们，才是我们的罪过呢。” “……” 第227章 李风起笑着，然后转头看着冯之漫：“小冯。你们一路奔波，累了吧？是在镇里招待所先休息休息，还是……” 冯之漫没有说话，拉着他的手：“你又黑了。” “害。山里海拔高，紫外线强嘛。你们累不累啊？”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这个男人，总是会有一种心疼的感觉。总是会想要哭，总是会想要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去疼他。 冯之漫红着眼，又灿烂的笑着：“不累！” “小冯，听说你的父亲和爷爷来了。引荐一下，我还没有拜访过二位。” “不用引荐。” 冯水林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着李风起：“我叫冯水林，打过电话。、” 李风起抱拳鞠躬：“冯叔叔您好，初次见面，失礼了。请恕罪。” 冯水林面色稍稍缓和：“这位是之漫的爷爷。” 李风起再次抱拳鞠躬：“冯爷爷您好，内科泰斗冯国柱的大名，我早已久仰。” 冯国柱微微颔首，也用一种审视的眼神打量李风起。 别人都偷笑着，所有人都知道这审视的眼神是啥意思…… 而此时。王国荣站在一边，两条腿筛糠般的抖动着。 冯国柱注意到了王国荣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小猴子，你斗什么啊？” 王国荣颤声道：“您您……您就是冯国柱。” “对啊。” “啊！” “我我我……”王国荣语无伦次，欲哭无泪。 已经很注意很注意了，结果还是得罪了人啊。 冯国柱似乎故意刺激他，指了指章元一：“这位，就是章元一。” “啊！呜呜呜，天哪，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早点也没问。” 王国荣欲哭无泪，这下完蛋了，一下得罪俩泰斗。 李风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见两个老人没有动怒，只是打趣的表情。心中也知道了，大概是两个老爷子拿他寻开心，逗着玩呢。 接着，李风起就在冯国柱的引荐下，挨个挨个的介绍认识。 六十个人。 光是挨个挨个的介绍了一下，就用去了十几分钟。 终于互动介绍结束了，李风起这才松了一口气：“诸位前辈，贵人。今天你们旅途劳累，要不就先在秦风镇住下来？明天再回王家村？” 话音未落，那个张院士笑着说：“这日头还早，趁着天色，直接去吧。还耽误干啥？” 李风点头：“行。” “定海！” “嗳！” “你们，你们帮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搬行李。” “好嘞！” 接着，一大帮孩子，争先恐后的出来抢活干。帮忙将行礼，背包都接过来，装在了牛车、马车上。 当行礼安放妥当了之后，冯国柱问道：“那你看，这是怎么去呢？” 李风起有些窘迫的指了指那些自行车，摩托车，还有三蹦子，牛车，马车，为难的道： “我们是这么来的……山路里有很多地方崎岖，不通汽车。所以……” 这是实话。 一般的小轿车是去不了王家村的。中巴车更是想都别想。 除非是军用的那种越野车。或者是技术特别好的经常走山路的老司机，开小型的汽车才可以。 而在那种崎岖的山路上，其实说实话……坐车，并不安全。 那条路上经常有车翻下山。 众人顿时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第228章 都在大家绷着的时候，章元一哈哈大笑的坐在牛车之上，一只脚搭在车上，一只脚吊在车旁：“哈哈，有些年头没坐过这家伙了。老冯啊，一起？” 冯国柱呵呵笑着：“坐牛车入山野，倒也颇有几分韵味。” 说着，他也跳上去了。 而其他几个年龄大的老人，也都饶有兴趣的坐上了牛车。都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谁还没坐过牛车呢？ 之所以没选马车，是因为这些老爷子以前下乡当知青都是有经验的，牛车比马车软和，比马车舒服。马车颠的很。 而三蹦子……有失身份呐。 大家一看，老革命家都不嫌弃的上了牛车，你再绷着，那不是装嘛？ 一寻思，也纷纷跳上了马车。慢了的就跳上了三蹦子。 冯之漫坐在李风起自行车后座，搂着他的腰，笑着说：“我坐自行车。” ‘嗡——’王国荣启动了摩托车，对钱多多和另一个少年勾了勾手： “来，我带你们。” 钱多多有些犹豫：“安全嘛？” 王国荣大咧咧的道：“这说的是哪里话。赶紧来，那个你叫钱多多啊？钱多多同学那你坐后边，抱着我的腰。那个……那个你，你坐前边。我把你护着。” 两个孩子一看，也没的选，自己的老爹都已经站在三蹦子上扬长而去了。只能扭扭捏捏，有些嫌弃的坐上了摩托车。 场上，就留下了冯水林一个人…… 冯国柱左看右看。 李风起的一个十一岁的学生推着自行车走来，灿烂的笑说：“叔叔，我带你。” 冯水林：“……我带你吧。” 这时，村支书骑着摩托车而来：“说那些话。冯先生，我带你吧。” 冯水林想了想，跨上了摩托车后座。村支书一扭油门，摩托车窜了出去，冯水林一个趔趄。 村支书连忙说：“你把我腰抱着。” 冯水林：“……” 这辈子，他还没这样过。 实在是，有失身份啊！ 一路往前走，冯水林心中一阵懊悔。来的时候，那些老爷子们都强烈要求，不允许通知地方政府。不允许麻烦地方政府。 早知道自己应该偷偷联系一下当地政府的…… 当地政府要是知道这么些人从北京来的，那不说是交警开道那么张扬。好赖也是市委书记陪同，专车护送。要是山路走不成，估计要出动直升飞机…… 造这些孽。 唉！ 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往王家村而去。 李风起蹬自行车，蹬的更卖力了。哪怕带着一个人。 冯之漫第一次搂住了李风起的腰，是那么的自然。 徜徉在春风里，看着两岸青山绿水，她畅快的大笑，哼着歌。 “你怎么这么开心？” 冯之漫哈哈大笑：“对呀，我好开心！” “你开心什么呢？” “我要去你工作的地方了。” 李风起喘着粗气：“我工作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 冯之漫将脸贴在他的后背，眯着眼睛，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 “看看有没有我工作的位置……” “……” 第229章 刚开始，众人还有心欣赏两岸沿途的风景。 可是一个小时之后，有的就只剩下了颠簸。 张院士又热又累，在牛车上已经脱掉了外套：“这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驾车的王定海连忙说：“老爷爷，还要有个四个钟头就到了。” “不是总共四个钟头嘛？这已经走了一个小时了，怎么还要四个钟头？” “嗨，来的时候我们是空着车，跑的快。这回去的时候拉着您们呢，您们都是贵人啊。要是不减速度，把你们颠簸到了就不好了。” 众人闻言，心中彻底对于他们的晚来没有了任何怨言。确实是如此的，北京到秦风镇，距离很远，但是时间上很短。 可是从王家村走出来，这要了老命了。 又过了一会儿，坐在三蹦子上的富商钱海洋，有些烦躁的说：“停一停，要不停一停吧。我歇一会儿。” “啊？” 钱海洋又说：“没受过这罪。又热又颠，又晕。” 开三蹦子的村民讪笑着，有些惭愧：“对不住啊，这路不行，实在是让你们受罪了。” 钱海洋懒得多说什么，他享受惯了锦衣玉食，哪受过这罪。 而这时，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学生和三蹦子齐平，笑容灿烂的将一个扇子递给了钱海洋： “叔叔，那您扇扇扇子吧。” 钱海洋有些烦躁：“颠的这么累，哪有个闲心扇扇子。” “也是……” 说着，学生拿起了扇子给他扇：“嘿嘿，那我控着点速度，我给叔叔扇。” 然后他一只手扶着车把，一只手给钱海洋扇风。 这一刻。 钱海洋整个人羞愧的脸都红了，刚才热的太烦躁了，他受不了了才如此说。但是这会儿看见人家小孩子骑着自行车，边骑边给自己扇风。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羞愧的无地自容。 他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 抬头看去，果然发现牛车上的所有老头转过头来，用一种讥讽的眼神看着自己。 而同一辆三蹦子上的其他几人，则是用冷笑看着自己，然后距离自己很远，生怕被人看成是同伙的似的。 这一瞬间，钱海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拿过了扇子： “我又不是个地主。哪用得着别人给我扇风？你别这样，我没那么娇气。就是颠的受不了，随便说两句。” 他这话其实是解释给其他人听。生怕别人误会他是地主老才，生怕人家误会了他。 但是没成想越描越黑。 牛车上，章元一哈哈大笑：“听说钱家祖上是大地主。” 钱海洋急的面红耳赤，连忙说道：“可不是，我们家祖上是三代赤贫。章先生可不要乱说啊。”崴币 “哈哈哈哈。” 这时，冯国柱大笑了一声：“小钱啊。你看你，遭这罪……今天算是开了眼了，原来亿万富豪也自己亲自扇扇子啊？” 钱海洋拿着扇子停顿了下来，呼吸都停顿了。 扇子拿在手里，扇也不是。不扇也不是…… 心里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让你乱说，让你乱说话。这么六十来号人都没有叫苦，自己先开腔了，一开腔立马就被这么多的人集火。 第230章 要说钱海洋经商多年，早已脸厚如城墙。等闲人随便说啥他都不在乎。 可眼前的这些是等闲人嘛？ 要么就是院士等级。要么就是各种部长老干部退下来的。要么就是老革命家。 还有的和自己年级差不多的，也都是京圈里的大人物。 这么多的大人物集火自己，钱海洋叫苦不迭。他宁愿受身体上的罪，也不愿意被人这样精神攻击。 这时，李风起说： “要不停下歇一会儿吧？前边的路途还远着呢，大家伙今天一路奔袭，肯定都累着呢。用不着这么急着赶路嘛。” 话音未落，张院士瞪着眼睛说： “歇什么歇啊？何必因为一些锦衣玉食过惯了的人抱怨两句，就耽误行程？有些人吃不了这个苦，非要跟着来，一帮老家伙都没有说什么，年轻人反倒是受不了了。” 钱海洋：“……”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下完蛋了，彻底在这些老干部的心中印象拉低了。回京城之后，自己的老父亲要是知道自己一次把人都得罪完了，指不定拔了自己的皮。 李风起看了眼钱海洋脸红成了酱紫色，当即晒然一笑： “张老师您这话就不对了，您这是在骂我呢……但是，也得体量民情啊对不对？” 张院士吹胡子瞪眼：“我骂你了？我说有些人。” 李风起笑道：“这有些人，可不就是我嘛……但是张老师也得想想啊，我这一路蹬着自行车从王家村来，四个小时都没歇。接上了你们，我又带着个人，我都蹬了五个钟头自行车了。真是要累死了，我这年轻人的身体也招架不住咯。” 张院士一愣，不由得笑骂道：“你这人，就是心好。那歇吧。、” 三蹦子上，钱海洋心中松了口气，对李风起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而这一刻，几乎大半的人，都有些感激的看向了李风起。所有人眼中都有欣赏之色。 这一路颠簸下来，可不仅仅钱海洋受不了啊。这里大多数人都受不了，不像是那些老头精神头那么大，大家都有些蔫儿。 早就想要歇一歇了。可是那些个脾气不好的老爷子没有开口，哪个年轻人敢开腔啊？ 钱海洋一开口就差点没被怼死，更是打消了所有人的歇口气的念头。 同时，众人心中又暗道一声，谁说这李风起不会为人处世啊？这精明的情商，直接把化解了这些尴尬，又没有打扰老爷子们的兴头。可以说是非常圆滑了。 一时间，很多人给了李风起一个很高的评价——知世故而不世故。 可交。非常的可交！ 第231章 李风起没有想那么多，喊道：“美丽啊，大家都在这儿歇息呢。都没走过山路不习惯。都把桶拿上，去河里打点水，冷水洗洗脸，洗洗手。人就舒服多了。” 张美丽连忙应答：“好嘞！” 说着，留了几个学生和村民在这儿照看大家。其余人，包括李风起，都扛着桶往河边去了。 钱海洋可算找到了一个表现的机会，连忙说道： “李老师等等我，我也去打水，为大家服务服务。” 李风起笑了笑。 当跑到河边上的时候，钱海洋这下可算才是松了口气。然后缓缓的踱步走到了李风起的身边，轻声道： “谢了啊、” 李风起笑道：“谢啥呢？” 钱海洋见他不接招，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自顾的说道： “这秦岭，好地方啊……就是路不行。要是有一家公司能够过来，将路修通的话，秦风镇的经济一定会好起来。王家村儿的经济也会好起来。好赖，大家出行也方便些了，对吧？” 李风起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没说话。 钱海洋继续说：“这几个月，我儿子就托付给你了。多多有一些坏毛病是跟我学的，我有这些骄奢淫逸的坏毛病，但是我又不希望我儿子有这些毛病。哎，怎么说，我小时候其实也不这样，就是好日子过多了，就习惯于这样了。” 李风起问他：“那这是不是有点不公平呢？且不说你以前如何。生在这样的家庭里，父亲是怎样的，儿子注定是怎样的。为什么你可以骄奢淫逸的享受，却不让你儿子享受呢》？” “男孩要穷养嘛。” “我不是很赞同……” 钱海洋没有就教育问题继续说下去，他知道李风起才是这方面的专家，只是笑着转移话题说： “给您交学费，是辱没了您。我听说您不收学费。像孔圣人一样，学生携腊肉入学。多大能力出多大力，秦风镇往王家村的这条路，我修了。这算学费了，李老师意下如何？” 李风起哈哈大笑：“你呀你呀……钱兄啊，虽然接触不深，但我可算是看明白了那些个老爷子为什么这么嫌弃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你了。” 钱海洋脸一红，梗着脖子说：“哪里不对嘛？” 李风起拍了拍他的肩膀：“钱兄啊，这个世界上，尤其是在中国。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将它‘交易化’的。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交易的，有些事情，一旦出现了交易，就变味儿了。你懂吗？” 钱海洋愕然问道：“所以你意思是白交我儿子？不要学费？” 第232章 李风起摇摇头：“你还是搞错了一个概念。我收不收你儿子，这是我的事情，我并不会去看他的家世背景，也不会去看他的出生，或者好不好教。也不会说不好教，就不教。教育者，有教无类。但无论如何，这是我的事。” “而你呢，你愿意给这里修条路，那这里的农民会念你的好。当地政府会念你的好。可这，是你的事儿。你修不修路，和我教不教你儿子，没有本质关系，没有直接关系。不能同交易论。” 钱海洋若有所思：“那如果是我自愿为这里捐献一条路。无论是为了给您酬劳，还是出于我好心捐赠。路都在这里，而你是我儿子的老师也是事实。本质是无区别的。” 李风起在河里洗了一把脸：“那如果我没有把你儿子教好。甚至更坏了呢？你看着这条路，你的心里会否去想‘白捐了’。” 钱海洋猛然一震。 瞪大眼睛看着李风起，这一刻，他算是明白了李风起的意思了。 李风起指着河说：“洗把脸吧，挺舒服的。” 说完，李风起提着两桶水往路上走去。 钱海洋连忙喊了一声：“李老师。” 李风起回头：“怎么啦？” 钱海洋沉声道： “有没有想过，去北京发展？龙兴之地，人才聚集之地，有更多的学生让你去教。你可以教更多的学生，你是一位好老师。” 李风起嘿嘿一笑： “龙兴之地有很多的人才，但同样也有很多的老师呀。我走了，王家村怎么办？” 钱海洋正色道：“我倾佩你，我有能力将你的学生都带去北京。” 李风起放下了水桶，指着四面八方：“你能将这天下的山村孩子，都带走嘛？我在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教一个是一个。有朝一日，他们长大了，我老了，我死了。也许我的学生里会有人继续走进山村，将光和热传递下去。能去李家村，张家村赵家村钱家村，在那些需要优秀教师的地方，再次带出一代代的人才……” “我认为，平民有希望上升的不能只有北京。大好祖国，四海八荒，应该处处有狼烟！” 嘶—— 钱海洋猛然倒吸一口冷气，震撼的看着太阳下的这个男人。 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格局是如此狭隘。 大好祖国，四海八荒，应该处处有狼烟！ 第233章 “你的梦想是让这些山里孩子走出大山，都已经走出了大山了。他们还会回到山里去教书嘛？” 李风起笑吟吟的说：“不重要。总是有人的……十四亿人里不仅仅能出我一个，未来，也许会出很多个。在哪里工作，都是工作。在哪里报效祖国，都是报效祖国。有很多的岗位，不必要都要教书。我只是擅长教书而已，所以我教书了。别人擅长其他的，那就可以做其他的。不必以我的意志与梦想为转移。” “可是正如你所说，未来你老了，你死了。山，还是那山。穷还是那穷。” 李风起又说：“有多大力，就出多大力。有多少光，就燃多少光。尽力的去做，不必去管别的事情。一人之力终究有限。” 李风起没有再和他理论了。提着桶走了，去了路上笑道： “贵客们，来洗一把脸。河水清澈的很，王国荣早已经化验过了，咱们这片山里的河水，大肠杆菌的数量都是在可饮用水范围内呢。” 张院士哈哈大笑：“你呀你，总是怕我们嫌弃？不会，往前数三代，谁还不是个泥腿子？没有人在这儿装蒜的。” 这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李风起不答这话。 而其他人都不敢绷着，你在老革命家面前矫情，你有几个胆子？你看人家只是个无权无势的院士，是搞科学的。但是这些搞科学的是真正的国宝啊，真发起火来，比你在任的什么部长，副国级官员威力都大。 大家都很开心的用冷水洗脸，洗头，果不其然，洗起来一片舒爽。那些颠簸的劳累去了大半。 几个六十来岁的刚退休的老先生，更是一时兴起，喊道： “这他娘的不过瘾呐。女同志请回避一下啊，老哥几个，走下河去洗洗澡。” “我也正有此意！：” “对，这水清澈的，光洗把脸不过瘾。” “走，我去游两圈儿。” “泳裤就不要了，光这个蛋，都是男人怕啥啊。” “……” 李风起苦笑着：“河水湍急。诸位还是……” 一个老干部翻了个白眼：“说那些作甚，敢下水的都不是旱鸭子。我年轻的时候，还横渡过黄河呢。” 李风起：“……” 于是，休整时间又延长了。 硬是等到那些个老干部在河里游爽了，这才重新上路…… 不过这一次没有休整了。一鼓作气的就到了王家村里。 到王家村的时候，已经都晚上八点多了。 第234章 村里的村民们早已经收到了通知，一个个喜出望外的站在村口，等着那一架架牛车马车回来。 所有人都站在村口笑着看着，有些腼腆，也没人敢上去打招呼。只是站在路的两边笑着看。 村支书一马当先的喊道：“各位贵宾，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村里唯一大点的地方就是希望小学了，我们已在希望小学的院坝里备下薄宴。还请各位贵宾赏光。” 话音落下，不少人偷偷窃笑。 这村支书也是个妙人儿，说话硬是那么的文绉绉。结果又四不像。 众人一路跟随来到了希望小学。忽然一时间，原本兴高采烈的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所谓的小学。 其实也就是一圈残破的夯土，将这片地方围起来了。 空出了一大片地方，就是操场。 操场中心有一个木杆子做的国旗。一旁还有一个用铁丝和木桩子做的篮球架。 而教室，其实就是一间土房子。顶上的瓦片都是烂的，从下方能看见房顶倒映出天空。漏洞下边有一个桶，这是下雨的时候用来接水的地方。 来之前众人其实已经有了预想了，知道王家村的希望小学肯定穷，肯定不富裕。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年代，居然还有这么艰苦的条件。 村支书兴高采烈的介绍说：“这就是咱们王家村的地标建筑，希望小学了。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冯之漫问了一声：“这是什么时候修的？” “啊……” 村支书被问住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修的。他只知道，他小时候就在这里上学了。 当说出这个学校的年代之后，众人有些难言的复杂心情…… 钱海洋叹了口气，他之前和李风起聊了很多，心中大为倾佩李风起的为人。甚至有想过，干脆高中之前，就让儿子待在这里学习算了。李老师一定会比那些贵族学校的老师教得好。 但是现在，他又犹豫了。 这样的教学环境……真的能行嘛？ 他有些徘徊不定。 村支书继续说：“以前咱们这里是不通电的。也通，就是不敢开，一开就跳闸。电还贵。幸亏是张美丽建造了响水河大坝，我们王家村就通电了，从此以后，我们王家村现在家家户户都有照明电！” 村支书说这话的语气，非常的骄傲。似乎，这是他在任期间，最大的‘政绩。’ 没有人多说什么。 只是参观着。 无声的参观着…… 第235章 忽然，一个姓周的八十岁老头，抚摸着教室里破旧的桌子，忽然眼泪水流淌了出来。 李风起看了他一眼。 周老头是部队的老干部，听说是从中将职位退休下来的。这老头一路上不善言辞，也不交流，只知道他姓周。但是李风起对他很有好感。 因为老周气质不俗，但是里边还穿着红色的跨栏背心，背心上好多的虫眼。看样子穿了很多年了。 下河洗澡的时候，李风起看见他的袜子上还有很多的补丁。这老头，很省。但最巅峰，却是从中将的位置上退休的！ 听钱海洋偶然说，这个周老，曾经在北方的某个军区里是说一不二的三军主帅……具体是什么职位，没说，钱海洋说‘说不得’。 此时，周老抚摸着那课桌，老泪纵横： “唉。我是没有想到啊，这个年代了，还有这么艰苦的教育环境……我记得，我小时候在村里上学，也是这样的环境，当时的教书先生说‘男儿就该参军’。我听老师的话去当兵了，也没有忘了学习。” “现在几十年了……又回到了这里。几十年来一直生活在城市里，我见过的所有学校都是高高的教学楼，塑胶操场跑道，多媒体教室。万万没想到啊，我现在居然还能见到和我小时候一样的教室。” 周老回头抓着李风起的手，他情绪有些激动的说：“李老师啊，辛苦了！” 李风起笑着说：“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周老虎目通红：“看着这些孩子，看着你。我就想起了我小时候，就想起了我的老师。人民教师是一个伟大而又神圣的职业，我记得我小时候，我们老师每天也是走一两个小时的山路来给我们上课。五个人共用一本书。我有一年回去看了，那个老师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听说，他去世前的一个礼拜，还在给学生上课……”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这样的老师了。不为人知，在不知名的角落里，传递着火光。培养出了一代代的杰出人才，自己却留守在山里一辈子……我很感谢我老师给我教的文化知识，激发了我参军的斗志。但是说来惭愧，我现在甚至已经忘了，他姓啥，他叫啥啊。” “我只记得他长啥样……” 周老追忆着往事，絮絮叨叨的说着。 李风起没有破坏这情绪，柔声问道：“那他长啥样啊？” 周老抹了一把眼泪，喃喃的说： “梳了个中分，爱穿皮鞋。夏天的时候就摇着蒲扇，用方言说‘同学们看黑板哈’。冬天的时候穿个军大衣，还是梳中分……他办公室里有个手电筒，他最宝贝了。那是他的命根子。因为他下完课要走夜路回，有个手电筒和没有手电筒不一样……” 李风点头，没有说话。 周老叹口气：“我小时候没觉得他多好，我觉得他烦。下河游泳他来抓，抓住了就打。字写不好也要挨揍。上课的时候坐的不端正，他也要打……后来我明白，我们下河游泳，最担心我们淹死了的除了爹娘，就是他了。” “字写不好要打，是因为他说字如其人。要板正，要力透纸背。就像是做人，往那儿一杵，人就说一声‘男子汉。’坐不端正就要打，是因为他当过兵，说进了社会里坐不端正，人就说你是二流子……小时候害怕他，烦他，还和同学捉弄他。现在想想啊，哎，要是没他，我们又怎么办呢？” “……” 第236章 昏暗的灯泡下。周老诉说着。 周围的人围坐在一起，静谧的听着。 李风起也很认真的听着，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周老说完了很久之后，拉着李风起的手问道： “李老师……” “喊我小李就是了，在周老面前担不起老师二字。” “我喊你职业，又有什么关系呢？小李显得有些轻浮了。李老师，你们在这里有什么困难？你说出来，我都替你解决了。我想到你，就想起了我的那些个老师了……” 说着，周老连忙又说： “从秦风镇到王家村的路，肯定要修的。这是一定要修的，这点你不用提。这学校要重新翻修，你也不用提。这两个我肯定都给你解决了。我是说，在这两点之外，你们还有没有其他的困难？” 这时，正在吃饭的王定海端着碗跑了进来，大声说道： “路可不能修啊！” 众人看向王定海，都有些奇怪：“为什么！” 王定海急了，像是有人在抢他的功劳一般：“因为我都答应李老师了，以后我走出了大山，成为了企业家之后。我要回村把这条路修好，我早就已经说过我要修这条路了，你们不许修。还有，学校我也承包了，我也说我要修的。” 说着，王定海想了想又道：“还有还有，村支书家里的房子我也要重新修。我们王家村的基建，我都是承包了的。” 众人先是一愣。 然后哈哈大笑。 周老大喝一声： “好！好志向！孩子，你叫什么？” “我叫王定海！” 周老老眼放光，像是看一件稀世珍宝的看着王定海，他想起了自己虎头虎脑的孙子。但是自己的孙子却没有这样远大的志向和胆量啊： “王定海啊，你说你要成为企业家？那你以后想做什么生意呐？” 王定海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一边说：“我还没有想好。但是，我无论做什么生意都一定能成功的。、” “哦？为什么呢？” 周老好笑的看着他，只当是一个孩子的雄心壮志。 王定海很认真： “因为，李老师说，我天生带财。说我面相生来就是富贵相。” 众人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周老也不禁可乐：“好，好，我也看你天生带财。你老师说的对啊。” 王定海惊喜的说：“真的啊？老爷爷你也会看相？” “哈哈哈哈……” 周老乐不可支：“王定海，我给你写个电话你记下来。以后走出大山进了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有任何的困难，都打给这个电话。” 李风起笑呵呵的看着，没说话。 而王定海也皱着眉头思索着，也没有说话。 冯之漫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连忙说道：“定海，还愣着做什么啊？快谢谢周爷爷。” 王定海看了看李老师，然后摇摇头： “现在的周爷爷，也许是因为看我可爱，看我能逗你笑出来，所以顺手想要帮助我。这并不是因为认可我的能力而帮助我，我不需要这样的帮助。” 第237章 周老面子上有一些挂不住。没有说话。 王定海继续说：“我有能力，我也相信我未来能够大放异彩。我不惧怕困难，遇到困难我也会自己去解决。我老师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所有的困难，都是上天对我的一次考验，如果越过了这样的困难，我便能够更加成长几分。但是如果我直接要求别人帮我解决困难，那这样……我其实是错失了一次上天对我的考验。” 周老笑道：“这是什么歪理。” 王定海斩钉截铁的道：“这就是道理。不是歪理。每一次挫折，都是我人生的考验，经历过挫折之后我的能力和心智才会更加强大。” 第一次，周老主动想要留电话，居然被拒绝。 他一时间说不出是好笑，还是该生气。但同时，却又隐隐赞赏王定海，有这么强大信念的少年，很少。 钱海洋只是站在一边看笑话，心中越发的有些不太想要让自己的儿子留在这里了。 钦佩是钦佩。 可是钱海洋却从王定海的身上，看见了自己不想看见的个性。在他看来，做生意不应该有这么强大的个性。王定海太固执了，他有点像是书呆子。 出门在外，不靠着贵人相助，又靠什么？ 这一次天降大运都要拒绝的话，那么如果自己的儿子也学会了这样，岂不是失去了商人的圆滑？如果没有这样的圆滑，那又要如何做生意呢？ 生意场，其实是交际场。 王定海这般，其实是不善于交际的。 有点像是书生意气了。 然而，钱海洋却没有明白，王定海没有什么书生意气。也没有什么穷酸劲儿。他只是在很简单的辩证一个问题，在分析怎样对自己最有利。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周老是看他可爱，所以想要以后顺手帮他。可这样的帮助，是有价值的嘛？ 不。没有价值！ 老人玩心一起，也许会顺手在花盆里浇点水。但是如果这朵花注定十年开花，老人不会有那么大的经历，也不会再有耐心去给这朵花浇水的。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但是很多人，却会迷失进入这种‘没有价值的社交’之中。认为自己认识很多人，就可以平步青云。这是不对的，王定海看的很透彻，自己目前，是没有价值的。所以，任何所谓帮助，都只是顺手而为。 第238章 再一个。 王定海的内心，是想要‘变强’。而不是成功。 他认为，成功可以偶然，可以偶然发一笔财。可以偶然赚到钱，可以偶然做成一笔生意。但这种偶然一定是有限的，也一定是不稳固的。 真正的厉害，在于变强，强大自己的肉体，强大自己的灵魂，强大自己的内在与外在的所有价值。 所以，如果能迈过去的挫折和困难，就不能去避开它。这是自己的一次变强的机会。 只有变强了，才能迎来每一次爆发。一切皆在掌控中。 如果遇到困难立马就找别人解决，那么只会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那不是你的能力，而是别人的帮衬。 这是王定海的思想。不被常规人所理解的思想。 但是李风起却非常理解。 就这样，六十多人就在这儿王家村住下来了。一半是来看看，另一半也许是有休闲度假的心思在里边。 翌日一早。 七点钟，李风起像是和往日一样的站在学校门口。等待着学生入学。 冯之漫像是个妻子，也像是学校的生活委员。 在教室旁的厨房里做饭，做了一大锅稀饭。然后又凉拌了一些野菜，煮了二十个鸡蛋。 其他的来参观的人，也都来了这里。 他们达成了共识，来这里只是看看，想看李风起是怎么教学的。想看看这些学生们每天都在干啥。也想了解了解一番。 他们不会来打扰李风起，并且要求李风起一切照旧。 李风起却在想办法，看看怎么样说，让那些老专家来给孩子们上上一课。 学生们像是往常一样来学校上学。 王定海背着书包第一个来，对着李风起鞠躬：“李老师早上好！” “嗯！” 王定海忽然吸了吸鼻子：“好香呀！” 李风起笑说：“去吃早饭吧，冯阿姨给你们做了早饭。” “哇塞，冯阿姨是好人！” 接着，王国荣背着他那特质的大号书包也来了：“李老师早上好。” “嗯，去吃饭吧。” “啊？有早饭吃？哇塞！” 王国荣也快步的跑了进去。 接着，徐盼也来了…… 张院士等人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感慨说： “他这些学生，每一个都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是啊，精神头比城里的学生好多了。” “只是因为有一顿早饭吃，就这么快乐。” “……” 第239章 过了一会儿，钱多多哈欠连天的来了，对李风点头，大踏步走了进去。 李风起笑着说：“累了吧？去吃早饭吧。” 钱多多翻了个白眼：“吃过啦。” “吃的什么呀？” “红豆沙的面包，还有牛奶。这种速食面包好难吃哦，没办法在这里只能吃这些速食品了。还是家里好，我家有专门的糕点师，每天早上都会给我做手工全麦……” 李风起笑着，没有说话。 而厨房里端着个碗出来，一边吹着热气儿的王定海眼睛咕噜噜转了两圈：“啥叫手工全麦啊？” 钱多多嗤笑一声：“真土，手工全麦都不知道？” 王定海说：“那你给我说了，我不就知道了嘛？” “就是，全麦面包。零添加，无蔗糖。是糕点师手工做出来的，反正就是好吃又营养……” 王定海问道：“多少钱一个啊？” 钱多多在他们的面前，总是有一种优越感：“不贵，二百多吧。” 话音落下，所有蹲在屋檐下吃早饭的孩子都愣住了。 王定海大呼小叫：‘啥？二百多，就一个啊？一顿早饭吃二百多？’ 钱多多说：“还有进口牛奶，还有奶油呢。” “钱多多，你还真是钱，多多啊。” 感慨一声，王定海连忙将钱多多拉到了一边儿去，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啥。李风起瞟了一眼，知道王定海打起了什么坏主意。 但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在眼里。 他不会去阻止学生的行为，因为李风起很自信，他的学生三观都很正。也许会互相坑人，但是绝对不会去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 再一个就是，钱多多太傲气了。他看不起这些山里孩子。 但是他不知道，这些山里孩子其实早就和普通孩子不一样了。只是都不表现而已，钱多多的这种傲气，其实并不会伤到他们的自尊心。不存在的。 当一个人拥有充足的知识来武装自己之后，不会去看这些外在。 孩子们自尊心很强，但是却也有自己的骄傲。不会那么轻易的矫情，因为他们都相信，你有的，未来我都会凭自己挣到的！ 钱多多很明显是要被王定海坑了。李风起打算放任。并不是说他看不惯钱多多，李风起从不在乎学生的家世背景之类的东西，有教无类。 他只是觉得，让打击挫败一下钱多多的傲气还是比较好的…… “李老师，您好！” 是一个穿着朴素，但是浑身却干净到一丝不苟的少年。 他是和钱多多一起从北京来的另一个学生，不同的是，钱多多的父亲是企业家。 而这个孩子的父亲，是一个政治家。就在昨天的队伍里，李风起只知道他父亲叫吴达。但是却不知道具体官职和背景，但是看气质，却不像是小官儿。 这个孩子，叫吴清明。十四岁，很有礼貌。但是李风起却能看得出这个孩子眼角下，隐藏着的那一抹老成。 这老成，是装的。是故作的深沉。 李风起不喜欢这种老成，这不属于孩子，这压抑了一个孩子的天性。也许他活的很累，伤心了不敢哭，快乐也不敢大笑。 而具体的，就没有怎么了解了。 李风起笑着说：“进去吃早饭吧。” 吴清明再次点点头：“不了，我已经吃过了。” 李风起留意到了他眼里闪过的一抹不屑。 和钱多多不一样，钱多多不屑就不屑，骄傲就骄傲，表现在脸上。这吴清明，在心里…… 第240章 此时，法庭之上。 众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那个吴清明和钱多多，最后呢？” “不知道啊。” “为什么最后没有听见他们的消息了？” “我也很想知道，但是……这两人确实没怎么听说了啊。” “这两人的名字，我没有听说过，应该最后是没有成名的吧？” “……” 众记者议论着。 而这一刻，原告席的其他几个同学，眼里却都有了一抹缅怀之色。有追忆。 戴眼镜的记者问王定海： “王先生，众所周知，李老师的学生最后都没有一个普通人。那么这个钱多多和吴清明呢，他们两人怎么不见了？为什么没有听说了？” 王定海微微一笑：“后来，徐盼的名字，你们不也是没有听说过了吗？一定是要成名，才是成功嘛？” 记者猛然一惊。 所有的记者对视了一眼，所有人都有些震撼。对啊。 后来徐盼的名字，不也消失在了公众的视线之中了吗？她去哪儿了？ 吴清明去哪儿了？ 钱多多又去哪儿了？ 记者看向了李风起，想要采访询问李风起。 却看见李风起此时笑吟吟的盯着大屏幕，脸上有笑意。似乎非常的快乐。记者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去打扰他，没有打扰他。 画面继续。 前几天的课程都很平淡。 日出而学，日落而息。 冯之漫留在了这里煮饭，每天最开心最快乐的事情就是看着孩子们吃自己做的饭，吃的很香。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孩子们喊自己冯阿姨。 从京城来的团队，没有去打扰李风起的上课。 只是有一种不满的情绪开始在众人的心中蔓延了起来。 他们发现，李风起教书也只是按照课本来，只是进度会比学校里快很多，快非常多。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存在着。 有人开始怀疑，张美丽是否只是个例呢？ 而王国荣，已经被冯国柱和章元一老人点评为了‘狂生’，只是前边的一次接触之后，就下定了这个判断。 后边没有再怎么接触了。因为王国荣每天都很自闭，每天都只是自闭在了自己的微观世界之中。 而钱多多和吴清明，这几天接触下来，虽然是和山里的孩子亲近了一些。也自然了一些；但依然是从内心底嫌弃这些孩子的。 他们似乎都有洁癖一样。无论山里的孩子谁把他们碰一下，他们都会躲得远远的。 他们越发的有些看不起这里，越发的有些觉得父亲让自己来这里学习，是小题大做了。他们也不傻，也知道，父亲的意思就是让自己来这个地方学习艰苦朴素。 可是，在钱多多的内心深处认为，没有什么好艰苦朴素的。自己生来就在富贵家庭，本来就不需要努力就可以获得幸福与快乐。完全不需要艰苦朴素。 家庭，决定了眼界。他认为，这些山里的孩子没有自己眼界宽广。 而吴清明更甚。他表面上非常的礼貌，但其实内心非常瞧不起这些孩子的。他认为，自己与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的梦想是当官，是当很大的官。有朝一日，执宰天下！ 而这里，山村依然是山村。只是当自己从政之时，也许顺手而为，会帮助这里发展一下经济，仅此而已…… 但是，改变就在这一天，突如其来了。 第241章 “李老师！” 深夜。 徐盼惊喜的喊叫声，传遍了整个王家村。 ‘汪汪汪——’ 狗叫声中，整个王家村的灯光都亮了起来。 “李老师！” “呜呜呜呜，李老师！”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李老师！” “李老师啊，我成功了啊！” 尖叫声，喊叫声，那酣畅淋漓的大吼声。惊醒了熟睡中的李风起，惊醒了住在村里的京城来人。 吴国柱的帐篷里，他皱眉说道：“这么晚大呼小叫什么？什么成功了？” “不知道。走去看看？” “走！” 说着，吴国柱敲响了旁边章元一的帐篷。 片刻后，章元一咳嗽了两声，披着一件大衣也走了出来。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走了出来。 钱多多跑的最快，他就是个夜行动物，晚上精神大，白天就耷拉着。 希望小学的操场之上，一大帮学生已经围在了这里。徐盼推着一个小板车，板车上有一个装置，她正兴奋的给大家介绍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钱多多等人都来了这里，钱多多一马当先的问： “这么晚了你大呼小叫什么呢？这是什么？” 吴清明也跟在后边，眼中也有询问的神色。 徐盼睥睨的看了两人一眼：“你们懂个什么？土鳖！” “我……” 钱多多语气一滞，他一直在这些人的面前是有极强的优越感的。但是现在，居然被骂了一声土鳖。钱多多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的。 他居然被一群山里人，看不起？ 而吴清明的眼里也有些怒火。自视甚高如他，居然被看做是土鳖？ 钱多多据理力争：“有什么了不起的？山里人弄了个小玩具，就看不起人了？” 徐盼哈哈大笑：“小玩具？钱多多，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小玩具嘛？” 这时，一个物理教授忽然推了推眼镜，说道： “你叫，徐盼？” 对于从京城来的专家，徐盼还是非常尊敬的：“是的老爷爷。” 物理教授忽然走上前去，上下打量着这个金属装置。 该装置的就像是一个空心的‘炮’。炮的一端连着一个煤气罐，另一端是由特殊形状构造成的喷孔。 忽然，这位来自清华的郑海教授惊呼了一声： “这该不会是脉冲式发动机吧？” 徐盼微微点头：“是的。这是李老师给我布置的作业，让我从其中了解熵增熵减和热动力学的。我已经苦恼了好几个月了，现在终于造出来了。今天终于成功了！” “什么！” 郑海教授几乎发出了一声亢奋的尖叫，整个人快步上前几步，像是稀世珍宝般的打量着这个装置： “真的是脉冲式发动机！” “天哪！” “我的天哪，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我竟然在这里见到了脉冲式发动机！” “孩子，孩子啊。你你……你竟然造出了脉冲式发动机？告诉我，这，这是你一个人造的嘛？” 第242章 众人哗然。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不苟言笑的清华大学的物理学系教授，此时竟然如此的失态。所有人这一刻，震动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 究竟什么是脉冲式发动机？居然让一个堂堂物理学教授如此失态！ 徐盼被他弄紧张了，呐呐的说： “这是李老师给我布置的作业。他给我画了图纸，讲述了其中的原理。然后给我购买来了原材料和工具，让我自己来独立完成制造。当然，我有时候遇到了不懂的问题，也会来问李老师，他会给我讲解。” “你老师，给你的图纸？” “对啊……” “你老师有脉冲式发动机图纸！！！” 这时，有人悄声在郑海耳边道：“李风起是杨院士的学生，被评为四十年内华夏物理学界扛鼎之人。” 郑海这才反应了过来，噢，那这样的话，李风起有图纸就不奇怪了，能绘画出图纸也不奇怪了。这本就是一个物理学大师！ 但是，更不可思议的却是，他的学生居然独立完成创造出来了吗？ 郑海教授像是看稀世珍宝一样的看着徐盼： “太不可思议了。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我简直无法相信我的眼睛了……” 钱多多和吴清明哑火了。 两人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板车上的装置，然后再看着这一刻，所有的大人们，那些来自京城的大人物们都用一种震撼的，惊讶的眼神看着徐盼。 这一刻，钱多多和吴清明忽然有些自惭形秽了起来。 钱多多还是有些不服气：“有什么了不起嘛……” 郑海爆吼一声：“闭嘴！” “啊……呜呜呜……” 钱多多当即被吓哭了。 他还想说什么，却看见了父亲钱海燕那阴沉的脸色，当即连哭出来都不敢了。 郑教授怒吼道： “你懂个屁？你懂个什么？你除了家庭情况好一点之外，你在这些孩子面前一文不值。你连给人提鞋都不配。不要怪我说话难听，这几天你和吴清明的表现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你们除了嫌弃人家是山里人，嫌弃人家家庭条件没你们好，除此之外，你们还有什么？你们还能做什么？一无是处的二世祖！” 钱海洋的脸色有些黑。但是没敢说话。 吴清明的父亲吴达倒是笑眯眯的，只是点头：“郑教授说的是，我也一直想教育孩子……” 郑教授指着那脉冲式发动机： “这是脉冲式发动机，你们知道嘛？你们知道个屁。你们知道不知道，这是用在什么地方的发动机？知道吗？” “这是用在导弹上的东西啊！”| “脉冲喷气式发动机，是用在导弹上的发动机啊。你们懂个屁啊你们懂！” ‘轰——’的一声。 这一刻，全场彻底爆炸了。 之前大家都一知半解，没有怎么听说过这个东西。但是现在，所有人却都哗然了。 用在导弹上的发动机！ 让这个山村之中的十几岁的姑娘，独立制造出来了？ 第243章 这…… 天哪！ 这一刻，爆炸了。 彻底全场所有人都爆炸了。 冯国柱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张美丽的才华是偶然。 王国荣的才华是偶然。 那么，徐盼的才华，依然也是偶然嘛？ 一个造出了水力发电机组和水电大坝。一个小小年纪研究鼻病毒，并且说出了‘免疫系统自攻癌细胞’理论。另一个，小小年纪造出了用在导弹上的脉冲喷气式发动机！ 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夸张，更震撼的？ 钱多多和吴清明彻底傻眼了。 这一刻，两人的自尊心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刚才钱多多被呵斥的时候，他还是不服气，但是现在，听说这个丫头居然一个人就造出了这种用在导弹上的发动机，他整个人都炸了。 导弹啊…… 那可距离自己实在是太遥远了。 这时，李风起走了出来，笑呵呵的说：“怎么这么多人啊。徐盼，你大呼小叫什么，把这么多贵客都惊醒了。” 徐盼顾不得说别的，炫耀的大喊道：“李老师，我造出来了。我成功了，我真的成功了啊。我都没有想到我居然有一天真的可以成功，我造出来了！” 李风起笑着摸了摸她的脑门儿：“还记得刚来这里的时候，我给你说过什么吗？” “什么？” “我说，你是要以后被人嘲笑，在沉默中爆发。走了极端去杀一个人，给人偿命。还是要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都看看，杀猪匠的女儿，也能成功！” 徐盼忽然眼睛有些红，重重的点头：“我记得李老师。：” “成功了就好。那就继续把这条路走下去，做出更大的更宏伟的事业出来。脉冲式发动机只是开始，毕竟这只是别人发明的东西，以后，你去发明个东西出来。” “嗯！” 这时，郑海有些急不可耐的说：“李老师，既然制造成功了，能实验嘛？现在就实验！” 李风起笑着说：“徐盼能来说一声成功了，想必是实验早已经进行过了吧。” 徐盼点头：“嗯，实验过了！” “那这么晚了，这家伙响起来动静太大，打扰了别人休息……” 郑海当即吼道：“不会。打扰了就打扰了，我要亲眼看见这个东西实验成功。李老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李风起微微一笑，没有言语。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脉冲式发动机，并不算是多么高端的科技。 但是，这却不是普通老百姓能造出来的，甚至连这原理都不知道。 而现在，被一个山村希望小学里的小学女生造出来了，独立完成了。这意味着什么？这背后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徐盼必定会被全国所有的工业大学，理科大学注意到，会像是疯了一样的来招收徐盼进入学校学习。 十三岁独立制造脉冲式发动机。你无法想象，二十三岁的她，能做什么！ 第244章 最终，在所有人的强烈建议之下，开始了实验。 徐盼像是一个指挥家，大喊道：“让开让开。大家都让开！” “我要点火了！” 说着，徐盼像是故意捉弄钱多多一样，看他还没来得及走人。当即点火启动。 ‘嗡嗡——’ 瞬间，脉冲式发动机的喷口，喷出了强大的热风。 钱多多妈呀怪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跑到了一边。 轰鸣声响起…… 但是接着，随着徐盼的加大火力。该发动机全身震动了起来。 声音开始出现了变化。 ‘轰轰轰——’ ‘轰轰轰——’ 犹如打雷一样。 地动山摇！ 此时的喷口之中，喷射出了恐怖的火焰，火焰燃烧着，燃烧出去了四五米远。 恐怖的推力，让四五米外的杂草竞折腰！ ‘轰隆隆——’ 这一刻，所有人都只能感受到这机械的震撼之美。 没有人能听见彼此说话的声音了，这一刻，仿若龙吟！ 在这山渊之中响彻天地！ 钱多多屏住了呼吸，紧紧的咬着自己的牙关，他有些羡慕的看向徐盼。他从没有羡慕过任何人，因为他从小锦衣玉食。但这一刻，他竟然是如此的羡慕徐盼。 他只能看见，徐盼像是指挥这片天地的指挥家，站在那里挥斥方遒。发动机喷射出来的火光，映衬在她的脸上，她意气风发，睥睨这世间万物苍生…… 这一刻，她是自己世界里的神！ 钱多多眯了眯眼睛，人生第一次，羡慕起了别人。 如果，我也像她一样…… 这，是不是就是成功的滋味？ 凭借自己的能力，凭借自己的实力，让别人高看自己一眼。而不是用自己家庭里的财富。 也许他们高看的并不是自己…… 吴清明的瞳孔之中倒影着火光，这一刻，也有些痴了。他从未见过这么多的爷爷辈的贵人们，对一个孩子流露出如此强烈的震撼。 她是中心！ 她是焦点！ 而她，却还比自己小一岁，还是一个女生。是山村里的女生！ 我不如她…… 李风起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徐盼的身后，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喜欢这样的感觉嘛？” 徐盼痴痴的看着发动机里喷射的火光：“喜欢！” “你看，这世界将以你为焦点。” “嗯！” “继续向前走，不要停，不要回头。不要骄傲……你是一名伟大的物理学家，你的人生必将书写更多的成就。不要满足于你目前的成就，因为在你这样的伟大物理学家的眼里，最满意的成就，永远是——下一个！” ‘轰——’的一声。 这一刻，徐盼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点燃了！ 血液在血管里急速的流淌着。燃烧着！ 觉醒了！ 第245章 下一个！ 我最满意的成就，永远是下一个！ 李老师说，我是一名伟大的物理学家？现在不是……但将来，一定是的！ 我一定会像是李老师一样，未来也成为李老师那么伟大的物理学家的！ 李风起继续说： “热动力学熵增，便是这一刻。你加大油门的过程中，喷口的火焰和推力会随之更大，这推力变大的过程，便是熵增的过程。” “但是熵增拥有着极限与临界点，你告诉老师，它的临界点在哪里？” 徐盼弯下腰，将油门点到了最大。 发动机像是怒龙一般的咆哮着整个王家村，咆哮着整个深山。 火焰恐怖着。、 马赫环也相继出现了…… 徐盼眼神呆呆的说：“它的临界点在，这一刻……” “老师，它的熵增已经到达了极限。停滞了。不会再继续熵增了。因为它的功率决定了它的极限，而现在，便是它的极限，与它的临界点。” 李风起继续说：“当临界点到来的时候，什么会相继来到？” 徐盼猛然瞪大了眼睛：“熵减！随之而来的，必定是熵减了！” 六十多人原本只是震撼的看着发动机，但这一刻，却转头看向了李风起。 所有人都挑起了眉头： “他在上课！” “他在徐盼最巅峰的时候，教授徐盼知识！” “嘶——寓教于乐。在实践中教育！：” “天哪，没有什么是比这样的教育方式更直观了。所有书本上的知识，这一刻，是如此肤浅。” “李风起在教她熵增热动力学运用，我想，这一刻，徐盼懂了！” 众人看着李风起，若有所思。 有人震撼。 有人欣赏。 有人惊叹。 有人激动…… 这一刻，钱海洋终于下定了决心，将儿子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 这里，将成为梦开始的地方。这里，将变成奇迹诞生之地！ 徐盼有些伤心，她回头说道：“老师，熵增永远都是有极限的对吗？” 李风起微微笑着：“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是无极限的。只要是物理，都有极限。你告诉老师，熵减会在什么时刻到来？” 徐盼说：‘当我关掉油门的那一刻，熵减就到来了。’ 李风起笑着摇了摇头：“不对。” “那？” “当熵增到极限的那一刻起，熵减，就到来了。” “啊？” 李风起说：“你关停油门，只是人为的干预，使得熵减‘加速’到来。但是当你熵增到极限的时候，在大自然的法则之下，熵减已经开始来到……因为，燃气灌里的燃气在消耗着，燃气灌是有限的。当它消耗结束的时候，火焰就会熄灭，动力就会消失。这个过程，就是熵减。、” “老师，熵减之后呢？” “熵减之后。是寂灭。也许是下一轮的熵增与熵减。” “这是轮回嘛？” “万物，不都是轮回嘛？” 莫名的，徐盼忽然有些伤心的感觉。 第246章 这也许便是物理学的魅力。它不是死板的教条，它更不是教科书上的定律。 它是人类仰望星空的时候，对那片深空的好奇！ 它是人类好奇心促使下，想要对更高级纬度的探索！ 它是想要打破自然法则，却总是打不破的一次次挫败…… 是一次次轮回。 亦是一次次绝望与不倒下！ 咆哮声在减小，火焰在缓缓暗淡。 徐盼眼里有泪光闪烁着：“老师，这世界上，没有一种办法可以让‘熵’在此刻永恒的定格嘛？” 不可以！ 轮回，就是轮回！ 但是李风起却没有摇头，他笑着说： “老师不知道。接下来，这一切就交给徐盼同学自己去探索，超越老师的知识，好吗？” “……” 从这一天开始，徐盼犹如入魔。 她思考，她在探索。 熵增的尽头，必定是熵减，亦或者湮灭。 一切都是轮回吗？ 一切，都无法打破嘛？ 第一次，徐盼从物理学中感到了心碎，从这一个个板上钉钉的定律之中，感到了绝望。感到了想哭！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哭。 或许是在精神世界丰富之后，获得了极大的自由，看见了这片天地是束缚的，于是又有了极大的不自由！ 她每天入魔，思索着：“有没有一种方式，能让时间定格。能让此刻定格。” “熵增的尽头，一定要湮灭吗……” 早晨，朝阳升起。 徐盼坐在教室里，看着窗外的朝阳，喃喃道：“熵增……” 夜晚，夕阳西下。 她走出校门，抬头呢喃着：“湮灭。” 翌日，朝阳升起。 她看着窗外：“又一轮回……” “……” 法庭上。 有些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看着徐盼的背影在朝阳下，在夕阳下，在月色下，也在云卷云舒中； 看着她嘴里念念有词的那反反复复的几个词语。 没有人说话…… 又看着李风起在她耳边轻声说的：“这一切，就交给徐盼同学自己去探索了……” 没有人说话…… 如果说之前的所有学生的记忆，都是大开大合的冲击。那么这一刻，看着徐盼。 所有人的心头居然只是浮现出了两个字。 ——浪漫！ 戴眼镜的记者喃喃一声：“这，便是物理学的浪漫吧。轮回，最终，依然是与哲学一样！” 坐在李风起旁边的张院士，实在忍不住了，他虽然是学医的，但此时却也看懂了李风起教授的这些东西。 张院士不由得问道：“小李。” “嗳，张老师。” “熵增的极限，必定只能迎来湮灭吗？” ‘刷刷刷——’这一刻，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李风起。 李风起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张院士会问出这个问题。 然后笑容浮现在了脸上，沉默了一会儿，说： “也许，现在的徐盼同学有了答案。她会更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吧……” “……” 第247章 与此同时，西北大荒漠之中。 办公室里。 电视机在直播着…… 屋子里坐着十几个穿着工作服的科学家。 这一刻，所有人齐齐转头看向了最中间坐着的年轻的，美貌的天基项目总指挥总工程师徐盼。 这一刻，电视里的李风起说；‘也许，现在的徐盼同学有了答案……’ 所有人都问询的看着她，沉默不语。 徐盼笑着，看着电视里的李风起，也没有说话，也沉默着不语。 一个老者问道：“徐总工，那么现在，你有答案了吗？” 徐盼回头，莞尔一笑：“重要嘛？” 他用一句话，改变了我一生。让我从此没有走上那个极端的机会了…… 那夜，他又用了一句话，改变了我的梦。让我永无止境的，走下去！ 他说，去探索吧，徐盼同学！ 所以今天，我感受到了科学的魅力所在！ “……” 画面继续！ 这一天起。 钱多多和吴清明一下就老实起来了，至少在徐盼和李风起面前是这样的。 尤其是钱多多，见到徐盼就躲着走。他的自尊心极强，一直是认为只有自己看不起天下人，而不许天下人看不起我！ 但是那一夜之后，他人生中第一次被徐盼看不起。而可恶的是，他自己本人居然也认可这样的看法！ “没天理了！” 坐在教室的后排，钱多多挤眉弄眼。又咬牙切齿的看着徐盼的背影：“没天理了。我不信我比不过你……” 正此时，王定海贼眉鼠眼的凑了过来：“多多。” “说！” “嘿嘿，上次我请求你的，让你给你们厨师打电话要配方的事情……” 钱多多不耐烦的说：“你这人好奇怪啊。那是全麦面包，你干嘛呀你，你又吃不起又不会做。老打听干嘛……再说了，我不是都把配方和详细的制作流程都告诉你了吗？你还要干嘛？” 王定海挤眉弄眼的说：“其他材料我都联系好了，你再打个电话问问你家那个厨师。最后问几个问题，我已经写好了，你问一下，我只要知道了答案，我再也不烦你了。” 说着，王定海递来了一张纸条。 钱多多皱眉看去： “高筋面粉有哪些牌子？这些牌子的高筋面粉各有什么特色，价格如何……你干嘛呀？问这些做什么？” “嘿嘿，我有我的用途嘛……你帮我这最后一个忙，我也可以帮你一个忙。” 钱多多眼珠子一转：“真的？” “那还有假！” “你帮我……你帮我把脉冲式发动机的图纸要过来。” “你干嘛？” 钱多多咬牙切齿：“有什么大不了。我也要造脉冲发动机，我要让我爸看看他儿子不是废物！” 王定海点点头，径直走向了讲台，走到了李风起身边：“李老师，钱多多说他想要造脉冲发动机，证明他不是废物。想要让我帮他寻找一份图纸。” 钱多多：“……” 滕的一下，脸红了。 全班所有人都诧异的转过头来看着他。莫名其妙。 李风起哑然失笑，指了指徐盼：“那徐盼你回头给他画一份。” “哦。” 放在以往，徐盼肯定嘲讽他两句。但是这两天徐盼有些低沉，只是随意答应了一声。 成了。 这就成了？ 第248章 钱多多愕然，郑教授不是说那是特别高端的科技嘛。不是导弹发动机嘛？这图纸就这么轻而易举给我了？ 嘶—— 钱多多看着王定海走来，果断点头说： “我帮你这个忙。下课我就去问我爸要电话！” “……” 在后山无聊的转悠的钱海洋，皱眉看着儿子，奇怪的注视了他一会儿。然后又转头看向了跟屁虫一样跟在他后边的王定海。 就听着钱多多拿着手机，按照纸条上的内容，依次的询问问题。 电话那头的厨师兴奋的一五一十的往出来说，少爷亲自打电话来问，他是不敢有任何的隐瞒的。事无巨细的说的清清楚楚。 王定海就在那儿拿着笔认真的记录。每一句话，标点符号都记下来。 钱海洋皱眉看着这两个孩子嘀嘀咕咕，思索着。 忽然，钱海洋猛然眉头一挑，喃喃一声： “打听面粉价格，品牌？” “这是要干啥啊……” 商业的敏锐，让钱海洋立即注意到了，这事情，不太对劲。 王定海拿到答案兴冲冲的走了，钱海洋一把抓住儿子问道：“他让你问这些问题做什么？” “不知道。” 钱多多根本不关心，他现在只是急着回去看图纸。 钱海洋问：‘他之前还找过你？’ “嗯。” “找你干什么？” “打电话啊。让我打电话给厨师，问无糖全麦面包的制作方式，步骤，材料，配比……哎呀，他无聊的很，打听这些做什么，他又吃不起。” 钱海洋任由儿子离开，整个人站在当场凌乱了。 他明白了！ 这一刻，他反应过来了。 我的个天哪。我就说一直看不透这个王定海，成天嬉皮笑脸的没正行，也没看出他有个什么梦想啊。实在是与这里的山村格格不入的。 感情，这才是藏的最深的那个啊！ 哎呀我的宝贝儿子，你让人卖了你还在给人家数钱呢。 这废物儿子啊，怎么老是以貌取人。什么叫人家吃不起？人家那是奔着吃去的嘛？就为了吃这么一口，费这么大的劲儿？他直接来这里要一块儿，我不就给了吗？ 人家那不是奔着吃去的！ 那是奔着赚钞票去的。从你身上赚的！ 第249章 钱海洋家的厨师，那不是一般厨师啊。一开始是在莫斯科餐厅当厨师，后来在米其林三星当厨师。被重金挖到家里来的，他做的那全麦面包，和市场上的全麦面包能一样嘛？那是人家的秘方啊！ 你这就全给斗出去了。 钱海洋又气又笑，他这身价的人，根本不在乎这些事情。他只是气自己儿子，恨铁不成钢，成天鼻孔看人的，结果让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太废物了。 但是同时，钱海洋心里又好奇：“这小子……他要到了秘方，又能干啥？知道了材料又能干啥？购买材料是要很大成本的，他哪来的这些钱去购买这些材料呢？不便宜……” “等你研发出来的时候，都浪费多少钱了。再说了，你这就算做出来了……买家你上哪儿找去？” 钱海洋想不通，不看好，但同时心里又好奇的没办法。 他知道王定海肯定是奔着卖糕点去的。但是却想不通，以王定海的能力，上哪儿搞到材料呢？就很奇怪了…… 最终，钱海洋判定： “空有想法，他，办不成这事儿。但有梦想是好的，要是下次再来，看能不能帮一把。” “……” 他如是想。 但这时，王定海去给李风起打了个报告，然后骑着自行车兴奋的冲向了村支书的家里： “搞到了搞到了。老叔，我搞到了！” 村支书有些无奈的说：“定海，你搞到了就搞到了嘛……我感觉，这事儿办不成。” “怎么就办不成了？” “你给我说要在秦风镇盖一个面包工厂的事情，我感觉办不成。我问了城里的亲戚，全麦面包好像只有有钱人减肥才吃那个东西。而且卖的还很贵，比普通面包贵多了。那原材料肯定也贵啊，你说，咱们哪儿来的钱去弄原材料？” 王定海哈哈大笑：“害，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这没多大的事儿。我分分钟搞定。” 村支书惊了：“这还不叫个事儿？那什么叫事儿？再说了，工厂厂房在哪儿呢？哪儿有钱在秦风镇办厂房啊。” 王定海呐呐道：“谁说在秦风镇盖厂房了？” “你不说了吗，成立一个秦风食品厂。” 王定海苦笑到：“我注册地在秦风镇就行了。场子，就在咱们村儿就好。咱们希望小学不是地方挺大嘛？就在那儿吧。” “啊？那你这不骗人嘛？” 王定海懵了：“我哪儿骗人了？王家村不属于秦风镇管辖？” 村支书：“……” 也对！ 第250章 接着，支书又道：“可是，你这生产出来了，卖给谁啊？这么大的成本，你往哪儿卖？” “销路不愁。来，手机用一下。我给你写，你来给人说。” 村支书拿出了手机。 而王定海拿出了几张作业纸，上边写着一串电话，村支书看了一眼，全部都是梁州市市区的各大面包房，以及超市，便利店的电话。 按照王定海的指示，村支书挨个的拨打了过去。 “喂，这里是好利来蛋糕房。” 村支书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急了，看着王定海：“怎么说？” 王定海不急不燥的拿出一张纸，纸上已经提前写好了文字，村支书照着念道： “你好，我这里是秦风食品厂。我公司专业制作全麦无糖面包，面包配方为前米其林三星厨师个人秘方。请问你们需要全麦无糖面包嘛？” 说着，村支书捂着电话，悄声问道：“啥是米其林三星厨师？” 王定海迷茫的摇头：“我也不知道。钱多多这么说的……反正挺厉害。” 电话里传来好笑的声音：“哈哈哈，米其林三星……真的假的哦。” 王定海又递来一张纸。 村支书念着说：“如假包换。我公司为京城钱氏集团私人厨师，也就是前米其林三星厨师范阳先生，担任高级顾问。您可以查证。” 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 此时，蛋糕房里，老板转头悄声问面包师：“你知道范阳嘛？” 面包师惊呼一声：“米其林三星大师！专门做糕点，专门做蛋糕的啊，那可是我们糕点界的神话，是唯一一个能被评为米其林三星的华夏国籍的糕点师。但是听说……好像进了豪门，成为了哪个家族的家族厨师了。可惜了。” 老板瞪大了眼睛说：“京城钱氏？” “哎对对对……就那个！就钱氏！” 嘶—— 老板连忙再次拿起了电话，压低声音说：“单价多少？每天能提供多少？“ 卧槽！！！ 村支书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差点都跳起来了！ 这就成了？ 这他妈成了？ 这你敢信？什么情况啊？ 村支书捂着手机，手舞足蹈的给王定海笔画：“问你，问你呢，单价多少？每天能提供多少？” 王定海愣了……单价多少，没想好啊！ 我哪儿知道值多少？ 想了想，王定海连忙在纸上写了一段话，村支书愣了一会儿，照着念说： “我们钱氏的糕点准备打开三级市场，从梁州市入手。我们只会限量供应给梁州市的三家蛋糕房。只卖无糖全麦面包这一种。今天打电话来只是告知，如果贵店有兴趣，可以写一份竞价单邮递来秦风镇。价格由你们来定，敲定了合作单位后，再详谈每日供应。” 好利来的老板连忙说：“什么竞价单不竞价单的。弄的那么麻烦，我告诉你，梁州市根本没那个消费市场的……你们别想着让我们这些面包房，自己竞价，价高者得，好处全让你们占了？我就一句话，一块儿方面包只出十块钱，超过十块钱老子不要。就这样！” 第251章 村支书急了，连忙看向了王定海。 却见王定海这会儿拿起了算盘，打的噼里啪啦作响。他已经算起了帐和利润。 片刻后，王定海写了一行字。村支书照着念：“嗯，三日后，我们会再次打电话来重新谈。” 然后也不管对面怎么咆哮，就挂断了电话。 村支书两眼放光：“定海，你他娘真是个奇才啊。” 王定海满脸认真的看着算盘上的数字：“利润居然能对半啊……这面包，可真贵。谁吃得起呀？” “对呀，一块面包十块。啧啧，城里人就是城里人啊。” “但是，这说明了梁州市有这样的市场。人家是认这个产品的。老叔，销路不愁。” 村支书叹口气，苦笑一声：“我也知道销路不愁，但现在没人投资啊。这面包十块钱啊，材料肯定不便宜的，咱们村哪有钱啊。” “这个不愁。老叔，再打个电话……” “……” 十分钟后，村支书看着桌上满满的‘稿件’，紧张的拿起了手机拨了出去： “喂，您好，这里是老牛牌高筋面粉。” “你好，我们这里是秦风食品厂。你们高筋面粉，最低价能多少出售？” 电话那头的销售人员一听，有单子来了，顿时精神了起来： “我们零卖都是二十元一斤，你们……” 村支书打断道：“别说这些废话。给低价，多少钱一斤。” 销售人员眉头一挑，哟，大客户，当即严肃了起来： “现在行情不好，市场不好做了啊……你们估计也是诚心要的吧？我最低给十八元一斤的单价。” “那就是没得谈，我们是做面包的，承包整个城市的面包供给，每月需要至少五吨高筋面粉，只是保守估计。看来你还是不诚心做这笔生意，那我们只能找‘大通面粉’去谈了。” 五吨！！ 销售员激动的跳起来了：“别别别……不是，您诚心谈……喂？喂？” 挂断了。 村支书看着王定海：“挂了真的好嘛？我看人家像是有转圜余地……” 王定海嘿嘿笑道：“李老师上次让我看了一本书，叫《人性的弱点》，书上全篇就一个精髓——无欲则刚。” “啥无欲则刚？” “就是说，你要是啥也不想，啥也不需要，不需要求人，不需要赚钱。那就没有人可以针对你。但是如果你有欲望，你想赚钱，你想成交。那你就会变得主动……当你主动起来的时候，你就被人抓住了弱点。” “啊……也就是说，咱们现在抓住了他弱点？” “对啊，他想要业绩，这么大的单，能不要嘛？不用急啊老叔，他还会打过来的。” ‘滴滴滴——’ 话音刚落，电话就响了。 村支书比了个大拇指：“定海，你这鬼精鬼精的啊。你比城里人都精。” 接起了电话，销售员急了：“哥。咱们好好谈谈，是这样，我叫小刘，小刘我最近真的很难做。给哥说的都是实话，最近行情不好，菲律宾旱灾，导致我国小麦欠收……” “你别跟我扯这些，小麦和菲律宾有毛关系！” “哥，话不能这么说，蝴蝶效应您知道吧？害，您是行家，我瞒不住您……这样，您给个实诚价能行？” 第252章 “你自己说个价。” “十四，不能再低了。” 村支书停顿了一会儿，在桌上翻找了一下对应的纸张和答案：“自己砍一刀。” “唉！哥，您为难死我了……十三！不能再低了！” “再砍一刀。” “哥，你要逼死我啊！唉，十二，再低，没得谈了。” “可以……但是我还没有用过你们老牛牌面粉。是这样，地址是梁州市秦风镇，你们先发一批样品来，我们加工出成品之后再看看。” 销售员小刘有些为难：“样品……得，发多少啊？” 村支书询问的看着王定海：“多少？” 王定海想了想，竖起两根手指头。 村支书顺口说：“发两千斤吧……” ‘噗——’ 王定海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急的直跺脚，压低声音吼道：“二百，二百，二百！！！” 村支书一愣，完了…… 而电话那头，小刘也被吓了一跳：“两千斤！疯了吧？哥，我最多给您们发八百斤样品过去……就算你们是大工厂流水线，也用不着两千斤样品吧。” 嗯？ 八百…… 意外收获啊！ 王定海连忙点头，又写了一张纸。 村支书说：“小气的样子。又不是不给钱。是这。你发一千斤来吧，我们流水线上要做出一批成品，派出去让试吃员都吃了之后才能做评选。我们会联系五家面粉供应商，每一家都发一千斤样品来。这一千斤呢，如果没选上，那这一千斤就按十二块一斤，把钱付给你们。要是选上了，那这一千斤就算是你们搭给我们的，就不算这钱了。以后长期合作，细水长流。” 小刘：“……” 真特么奸商！ 合着我还得求着你，别给我这一千斤的面粉钱？ 那可不是嘛……落选了才给钱。 选上了就不给钱了。 他娘的……现在生意太难做了，尽是奸商。 小刘含泪点头：“我听哥的。地址给我，今天我们开始派货。” “……” 挂断电话，村支书茫然问王定海：“然后呢？” 王定海也茫然看着村支书：“销路搞定了，面粉也搞定了……老叔你还有什么没搞定的嘛？还有疑问嘛？开始准备做了啊。老叔先去工商局注册公司啊！” “啊！！” 村支书反应了过来，整个人都傻了。 这……就成了？ 销路就这么搞定了？原材料的成本也搞定了？ 一分钱没花？两头搞定？ 生意……是这样做的？ 村支书都要哭了：“定海，你这脑子怎么长的啊？叔活了这么多年，为啥我就想不到呢？你这，你这不就是白拿人家的嘛？我想通了……你拿免费的面粉，做出面包去卖？” 王定海笑道：“错了。说反了……应该是，先把面包卖出去了，再拿免费的面粉去做。收了钱回来，再去买面粉再做……这，也叫期货。李老师教的。” 村支书：“唉。真想倒退回去三十年啊，要是我三十年前也有这么个老师，我不至于只是当个支书……” “……” 第253章 王定海的商业行为，是被钱海洋判了死刑的。 但是他却发现，奇怪的事情从一周后开始出现了…… 这一天，钱海洋看见了好几辆三轮车从秦风镇运回来了大批大批的面粉，还有大批大批的加工设备。 直接运送进了希望小学之中。 最开始，钱海洋还以为这是李风起购买的伙食。 但是却骇然的发现，接收货物的人是王定海，而且直接是在王定海的指挥下直接运送到了一个废弃的教室之中。 这教室，提前几天已经被王定海和一些同学，收拾的一尘不染。甚至用了大量的酒精进行了消毒。 很多同学都来围观了。 而在这里待着的京城来客们，大多都是无所事事的每天。今天，大家也都来围观了。 “这是进货了？” “嚯，高筋面粉呐。这希望小学怎么开始吃得起这种东西了？这不是做面包的嘛？” “不知道啊。，” “我以为李老师很穷呢。这对孩子也着实是大方。” “……” 众人议论着。而人群中的钱海洋却忽然变了脸色，他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那运送进来的货物： “高筋面粉，牛奶。糖……模具。蒸屉？” “这……这…” 他太熟悉了，给家里的厨师打电话他都是在场的。写了哪些单子，说了什么事情，他都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而现在，可不正是厨师说的那些嘛？ 全来了！ 钱海洋瞪大了眼睛看着喜笑颜开的王定海，心中无比的震撼：“这……都是哪来的？他们哪来的钱啊？” 钱海洋只是打眼一看，就知道这至少有好几百斤的面粉。加上这些炊具和设施，没有七八千是肯定下不来的。都没算运费在其中。 七八千！ 这对于希望小学来说就是一笔巨款。 对于王定海来说，那更是巨款中的巨款，可谓是天文数字了。 他怎么搞来的呢？ 钱海洋心里有些担心的，毕竟他已经决定了让自己的儿子在这里学习锻炼，他非常担心这些孩子走了弯路了，或者说是惹出了祸事来。 想着，钱海洋犹豫了一下，最终找到了李风起： “李老师，王定海的事情您知道吧？” 李风起停下手中正在批改的作业，疑惑的问：“他怎么了？” 钱海洋心道，李风起果然不知道，连忙将王定海和自己儿子钱多多之间的事情说了出来。 李风起哂笑一声：“噢，你是说这件事儿啊。” “怎么？你知道？” “嗯，有所了解，但是知道的不多。没有你知道的多。” 钱海洋指着窗外：“你看见了没有？几百斤的面粉，还有那么多的设备都运来了。他要干啥啊？他哪来的钱啊？我在这儿待了一段时间了，也是有点感情了，我是不太想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孩子走了弯路，走了岔路的。您能懂吗？” 李风起微笑着说：“能理解。” “这个小山村，说句实话，穷的根本经不起一丁点的折腾。您说说看，这要是让王定海惹个大祸……从王家村的角度上来说，这不是小事。” 第254章 李风点头，认真的听他的建议。 一直等钱海洋全部说完之后，李风起才开口说： “王定海是学兼修经济学的。” ：“嗯，所以呢？” “所以王定海会权衡利弊。他算的账一定比你精。他不仅仅会将货币的风险算进去，还会将自身的风险算进去。可能对于王定海，钱先生还是有点小视之心的。他相信他的未来是一片光明，那么就必然不会置身险地，因为那违背经济学中的，投资和风险不成正比。” 钱海洋听明白了。 李风起的意思是说，王定海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得清楚，什么风险都懂。 似乎是笃定了王定海肯定不会赔钱。 因为王定海的成本，有自己的未来！ 他不愿意把自己的未来搭进去，去做一件哪怕有百分之九十九成功可能的事情。 钱海洋皱眉：‘李老师对一个孩子，这么自信？他才多大？不会漏算？不会误判？’ “不会。” 李风起笑着说：“经济学，不允许出现误判。因为那会造成损失……如果是因为不可控因素造成损失的话，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如果因为决策失误造成损失，这是‘可抗性’的事件，王定海不会去做。” 钱海洋心里有些生气。这也未免太自信了一点吧？ 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都不敢说百分百眼光独到。 钱海洋说：“那可是七八千的货物。要是赔了……” 李风起笑呵呵的说：“赔的几率不大。而且在我印象中，王定海素来善于空手套白狼。表面七八千，实际成本真有七八千嘛？我虽然不太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我有猜测，他应该没有花一分钱、。” “什么？没有花一分钱？哈哈哈，这怎么可能，人家会白送给他嘛？” 钱海洋走出了办公室。 此时，学校里，一大帮孩子围住了王定海。 “定海，你要做生意了啊！” “定海你能赚多少钱？” “定海，我这个显微镜现在不够用了。你赚到钱了，能不能给我换一个啊，给我换一个电子显微镜吧。” “定海，我一直想要拥有一个光学望远镜。我想看看木星环，你赚了钱能不能送我一个。” “我们可没定海这赚钱的本事。定海，整个学校可就只有你有本事赚钱，你赚了钱可得把咱们这些同学别忘了！” 王定海一边忙碌着指挥村民，一边说： “你们放心，包在我身上。全都包在我身上。支书有百分之四十股，我有百分之四十股。王家村所有参与我秦风食品厂的人，均分百分之二十的股。我赚了钱，第一件事是先给你们买教具，还有书本，然后把学校扩建一下。再把路修了，有需要的都可以找我。” “定海，你说话算数啊！” “肯定算数，相当算数！” 一大帮同学围着王定海，激动无比。 钱多多和吴清明两人傻乎乎的站在一边，四目相对，无语。 什么情况啊? 怎么忽然就开始说他要赚大钱了？ 大家都是同学，天天见面的，我们咋不知道啊？ 他为什么就要赚大钱了呢？ 他一个山村小屁孩儿，他能赚个什么大钱啊？ 第255章 而另一点……钱多多心里有些极度的不爽。 徐盼也就算了，靠实力折服了自己和清明。现在我和清明不敢在徐盼面前大声说话…… 但是，其他的同学，难道就不能高看我们一眼嘛？我们可是从京城来的啊，我们的父亲可是很厉害的人物啊。你们凭什么不对我们高看一眼？ 王定海？王定海个成天嬉皮笑脸的泥腿子，他怎么就能被这么多同学巴结着？他凭什么啊？ 这些同学，有眼无珠啊！ 不巴结自己和清明。对自己和清明只是简简单单的点头之交，没有人愿意过多接触。凭什么啊、 凭什么就巴结着王定海？他能有多少钱啊？能有我有钱吗？我一个月零花钱一万多元，他有嘛？ 钱多多不服气了，走上前去大声喝问：“定海啊。” “哟，多多。” “你这是在干吗啊？听说你要做生意了？你做什么生意啊？” 王定海嘿笑着：“小生意，小生意。看看能不能让大家伙改善改善生活，没多大生意……” “呵呵……定海” 钱多多有些阴阳怪气的说：“胡强刚才可是说要让你给他买个光学望远镜呢。据我所知，那天文望远镜没有一万可下不来。你都答应人家了，却不知道价格，你买得起吗？都是同学，你要是到时候买不起可得找我哦，一万块的望远镜对我来说洒洒水而已。” 说完，钱多多骄傲的看向了胡强。 在向胡强炫耀自己的实力。 他希望胡强对自己高看一眼，对自己感恩戴德。、 谁想，胡强满眼都是笑意，很礼貌，但是却没有除了礼貌之外的任何色彩。 王定海仿若没有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只是说：“一万块好像买不到……胡强一直想要的那个光学望远镜，我们上次看了，得十万。” 钱多多：“……” 王定海嘿嘿一笑：“他这个太贵了。到时候再说吧，大钱我得先留着扩建学校和修路。要是有余下来的，我再给胡强买。” 胡强笑道：“谢了啊定海，我反正就坐等了。三个月应该没问题吧？” “问题不是很大……” 钱多多和吴清明懵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十万！ 王定海他还要修学校？ 还要修路？ 他就这么自信能赚钱？ 他凭什么这么自信啊。 他一个山村里的孩子，他靠什么赚钱？ 这时，冯之漫走了过来，笑吟吟的看着王定海：“你要做生意？” “冯阿姨！” ‘冯阿姨好。’ “冯阿姨……” 王定海连忙说道：“对呀冯阿姨，以这个合作社的模式做生意。” “感觉有几成把握》？” 王定海想了想：“九成九吧。” “为什么忽然要想做生意了？听你老师说，早就让你试过好几次了，你都不愿意做，你说没有百分百把握都不愿意做。怎么现在九成九也要做了？” 王定海说：“因为明明是我先答应的，明明是我先说，我要给王家村修通这条路的。明明是我先答应了王家村，要扩建学校，要改善大家的住房的……钱多多他爸来了，就说他要给我们王家村捐一条路。” “要是真让他爸爸做了，我不就食言了吗？我才不要他们因为我们可怜，而捐献一条路……所以我就急了，我说了我修，就一定是我来修！不能让人欺我王家村无人。” 众人哗然。 从京城来的人相继震愕，缓缓回头看向了钱海洋…… 钱海洋：“……” 第256章 钱海洋整个人都麻了， 这还管我的事儿了？ 不由的一阵的苦笑，然后又看向了王定海，还是想不通，这小子是怎么搞到这么多的材料和设备的。 而王定海没有管这么多，也懒得去理会这些大人们是怎么想的。他只想完成自己的承诺，他必须要信守承诺。 指挥着众人将工具往进去抬。 然后，一大帮村民就穿戴整齐了无菌服，开始进入房间里研发起了这一种面包！ 钱海洋看着这忙碌的样子，若有所思： “怎么回事？太奇怪了，这太奇怪了。从商业的角度上来说，这是一种不可能的事情啊。” 有人问：“钱总，哪里不可能了？” 钱海洋沉吟道：“他哪来的钱去购进了设备和原材料呢？而且他哪来的这么强大的自信，一定可以卖得出去呢？这从商业的逻辑上来说，像是闹着玩。” “哦……” 钱海洋继续说：“但最大的不可思议是。你没有发现嘛？所有人都以这个孩子为主导，为中心。村支书听他的，那么多的没文化的村民居然也听他的？站在村民的角度上来讲，去地里干农活，能看见眼前的收益，远比陪着一个孩子闹着玩要强的多。” “但是，这些村民就是这样无条件的信任他。就像是真的相信王定海一定能让村子致富，一定能带所有人赚钱一样。这就不符合商业逻辑了，因为，那些村民并没有获得收益，就提前相信了王定海，提前愿意付出苦力？我想不通。” 有人说： “钱总，你说有没有这样的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这些村民在全程参与的过程中，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十拿九稳，肯定是能赚大钱的，所以才来干的呢？” “哈哈哈哈！” 钱海洋大笑一声：“这是不可能的。想都不用想，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的生意百分百成功，任何投资都是有风险的。尤其是，让这么多人都相信……这更是不可能的。” 两人正在说着的时候。 村支书走了出来，笑着说：“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咱们整个王家村，谁不相信王定海的赚钱能力？不得不说，这小子是真的惊讶到我了，要是能遇到一个贵人扶持，以后他必成大器啊！” 说着话，村支书斜着眼睛，不断的扫向了钱海洋。 他这话是有意说的。 就是想要在钱海洋等人面前夸一夸王定海；他知道这些人非富即贵，都是些大人物，要是王定海能走上这条路，以后前途无量、。 那肯定是要尽最大能力，把王定海夸成此子只该天上有…… 钱海洋也不傻，看了眼村支书的眼神，大概也就知道他的意思了。他做生意这么多年，有不少人希望自己提携后辈，都是这么一种心态。他又何尝看不懂呢？ 但钱海洋还是连忙问道：“王支书。这话怎么说呢？请指教。” 第257章 村支书接过了一根钱海洋递来的中华香烟，笑呵呵的说： “因为定海在干这些事儿之前，就已经把销路都找好了啊。根本不愁卖。对了，定海说的是，商业之中应该先去找到销路，再去做产品。这才是王道。在经济学中，这叫做……哎呀，反正很专业。” 先找销路？ 钱海洋豁然开朗，但是接着更加疑惑了：“那他怎么找到销路的？这种面包，在秦风镇没有市场的吧？” “谁说是在秦风镇卖了》？” “你们不是秦风食品厂嘛……” “我们是在梁州市区销售，秦风食品厂，只是个名字。咱们生产地址在王家村，销往梁州市。” 钱海洋震惊：“那这不是欺骗消费者嘛？” 村支书吹胡子瞪眼：“这哪儿是骗了？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王家村不属于秦风镇管辖还是咋的？” 钱海洋：“……” 一时糊涂，没想到。 钱海洋连忙说道：“噢噢，我糊涂了，是我没想到王定海能这样规避。那，这销路怎么找的，我没有见他几天几夜不回来啊。” 村支书笑道：“他上网查了一下，梁州市的面包房，蛋糕店啥的……找到了联系方式，就挨个挨个的打电话，问他们要不要这种面包。具体咋说的我不能告诉你，我也想不起来了。” “啊！” “这样！” 不仅仅钱海洋，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勒个去…… 这脑子也太灵活了吧？这像是一个少年？ 这不就是诸葛亮嘛，为出茅庐，先知上去找电话联系方式，就坐在家里打电话？ 钱海洋眼睛大量，连忙问道：“但是，别人是怎么相信他这个孩子的呢？他给人打电话，没有可信度吧？” 村支书有些腼腆的一笑：“定海把对话内容，都写在了纸上。是我打的电话，怎么说，说什么，怎么回答，都是他提前写好的。我念出来的。别人一听声音是个糟老头子，就避免这个问题了啊。” 妙啊！ 这一刻，钱海洋真正的开始对王定海重视起来了。 这些办法都不难，其实不难想到。但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想到，这就了不得了！ 钱海洋急匆匆的说：“那些提问和问答的纸，还留着嘛？我可以看看嘛？” 村支书见钱海洋这大贵人对王定海重视起来了，心中由衷的替他感到高兴，连忙回去将那天的纸张全都拿了出来交给钱海洋去看。 这些纸张和内容，村支书是一直留着的。近几天，还天天的研究，复读呢。他天天都在研究，为啥这些话说出来，就把客户都搞定了呢？ 钱海洋坐在那里仔细的揣摩着这些纸上的内容。 越看越惊奇！ 越看眼睛瞪得越大。 第258章 而渐渐的，不少京城的贵人们都坐了过来，在学校门口或坐或蹲着，也一起去看王定海写的那些个对话内容。 越看越吃惊！ 越看越惊讶。 一个京城来的教育家惊讶的说： “天呐，这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能想出来的对话嘛？算无遗策。” “这是天才吧？这也太成熟了。” “我怎么觉得，王定海拿捏了所有人的心理活动呢？总觉得，他的每一句话，都那么精准的拿捏了对方？” “他……是不是懂心理学？” 而此时，钱海洋彻底震撼了： “天才。他是一个谈判天才，真正的谈判天才啊！” “我服了。这山村，卧虎藏龙，我真的服了。可惜了我来了这么久，一直没发现端倪，还以为不过如此呢。原来，所有人的才华都是藏起来的，没有人像是普通少年那样锋芒毕露，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能力。他们每个人，都是藏起来的。像是入鞘的刀！” “奇迹，这个少年……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成为谈判专家。” 钱海洋看完了所有的草稿纸之后，对王定海彻底改观了。 一个张美丽是巧合。 一个王国荣是巧合。 一个徐盼是巧合。 一个王定海，还是巧合嘛？ 究竟是什么，造就了这里的孩子人人如龙！ 钱海洋激动的抓着村支书的手说： “所以，你们相信了王定海。并且集资给他投资了这个食品厂，对吧？” 村支书有些羞愧的挠挠头：“我们哪儿有钱啊？” “那那么多的材料，设备是哪来的？那得七八千至少吧》？” 村支书说：“那些一万五六呢，谁给你说七八千了？” 钱海洋问道：“那这些钱是哪来的？谁给他投资的？” “投资……好像没有吧，不要钱。那都是王定海自己找来的。” “啊？” 接着，村支书将王定海，从面粉厂要‘样品’。问各种设备厂借样品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一刻。、 整个王家村都凝固了。 静！ 寂静！ 整个校门口，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从京城来的六十多人，就站在这里，所有人都瞪大眼睛骇然的看着村支书…… 第259章 钱海洋彻底傻眼了。 他整个人彻底傻在了当场。 沉默！ 久久的沉默。 沉默1秒、2秒……10秒！ 冯国柱喃喃一声：“这都是些什么鬼才啊？山村的孩子，真的具备这样的见识吗？” 章元一也惊呆了。他一个学中医大夫的，给领导人做保健工作的御医，此时也被这山村的孩子震撼到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这真的都是一个孩子想出来，并且全程由一个孩子去操作的嘛？ 嘶—— 钱海洋猛然深吸一口冷气： “所以说，没有花一分钱去‘借’到了投资。还没有开始做，却已经‘卖出’了大把的钱？” 村支书愣了愣：“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嘶——” “天才！天才啊！” “我的天呐，我的天呐。这究竟是怎样的脑袋，才能想到这么成熟的商业思维？” “王支书，这是李风起李老师指导他的嘛》？” 村支书哈哈大笑：“没有。这都是王定海全程自己发挥的，但是，知识确实是李老师教给他的……” 钱海洋点头，他发现，这个孩子居然是如此的一次又一次的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一次又一次的给自己惊喜！ 回到自己暂住的地方。钱海洋的电话响了起来：“钱总，米国那边的客户来了，这边需要您到时候出席一下会议。” 钱海洋沉声道：“推迟一个月。、” “啊？一个月？您不是预定的度假只是两周嘛？我们已经延后两周了。” “再推迟一个月！” 挂断电话，钱海洋喃喃一声：“不回去了。我要在这儿再等一个月，我要看着他到底能不能成功？这样的奇才，我必定要亲眼见证他的成长才可以。这王家村，不得了，真的不得了啊……” 喃喃自语着，钱海洋做下了决定，从今天开始，自己每天都要去希望小学里，旁听李老师的每一节课。要再加仔细的探查，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他们都是如何做到的？ 之前自己不放在心上，只是去听了几节课，觉得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就没有再去了。 但是现在开始，要虚心的去探索了！ 四个天才，可不是巧合啊…… 要知道，这里的学生，拢共也才十来个。 第260章 正在这个时候，希望小学里，李风起组织了晚自习的朗读课。 隐隐约约的，能够听见十几个孩子站在操场里，在夕阳下，扯着嗓子齐声朗读：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 “少年强则国强。” “……” 钱海洋缓缓走出了屋子，眺望着希望小学的方向。 夕阳的余晖洒在了每个少年们的脸上，他们没有拿着书去念，而是每一个都昂首挺胸的站在破旧的旗杆下，在飘扬的五星红旗下对着这片天空朗读！ 每一个人，都在夕阳余晖下，像是被洒上了一层金光。那么的神圣。 就连自己那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儿子，此时也激昂慷慨的在第一排，用最大的声音朗读。似乎在比谁的声音更大似的。餅餅付費獨家 甚至，包括吴清明那个心机深沉的少年，此时也被情绪所感染，站在那里，不含蓄了，也大声的朗读着。 朗读着……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走了出来。 冯国柱走了出来，冯水林走了出来。章元一也走了出来。 这些个老人，站在那里，背着手安静的看着那金光中的少年。所有人的脸上都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意。 张院士走了出来，牛院士走了出来…… 一个个老教授们走了出来，充满希望的看着那些比他们更有希望的少年们。 吴清明的父亲，官至部级的吴达也走了出来，眼中有动容之色。喃喃着：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全在我少年……” “全在我少年……” “好大的伟愿，每一个人都有好大的伟愿啊。若华夏少年有一半如此，那十年之后，华夏将傲视整个地球。” “若华夏少年人人如此，华夏将人人如龙。” “若华夏少年，代代如此，那华夏将缔造万代昌盛……” 吴达鲜于表露心扉，但这一刻，却无比动容。听着这些少年们在夕阳下朗读，满脸都是享受。 似乎这一声声呐喊，就像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交响乐…… “少年独立则国独立！” “少年自由则国自由！” “少年进步则国进步！” “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 “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 他们继续呐喊着。 已经不知不觉发生了改变的钱多多，以及吴清明，此时更是用最大的声音呐喊着： “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 “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 第261章 “好！！！” 吴达眼眶有些湿润，忽然走了过去，大喊一声： “说得好！都说得好！” “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好，都说的好！” 吴达大声说着，走到了孩子们跟前，站在这夕阳的金光之下，伸手摸在了吴清明的头上，却放眼看着这里的所有学生： “我今天听见了，看见了，也感觉到了。我唯一的希望是，若干年后，你们这里的所有人都能够记住这一首《少年说》。我希望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四十年后。哪怕身体老去，可内心仍是少年！” “我在这里，记住你们今天说的了。我也记住你们每一个人了，我在首都等你们，在这里做个约定……十年后，不见不散！” 吴清明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一直感受不到父亲对他的期盼，因为吴达喜怒不形于色，官当的太大，就越是不表露情绪。哪怕父爱都很委婉。 而现在，吴清明却分明的感受到了父亲对自己的期盼。哪怕这句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可是他却也感觉到了。 吴清明激动了起来，忽然有些鬼使神差的喊道： “爸，我决定不走了，我就要在这里学习。十年后，我要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向首都，不见不散！” 吴达沉默了一瞬，却没有拒绝，笑着说： “好！不见不散！” 一众孩子也都嘻嘻笑着： “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哟！” “我要不了十年，我给自己算了，八年内一定能凭自己的努力走到首都去的！” “我七年！” “哼！我五年！！” “可是，张美丽学姐，好像明年就要走出去了……我还是赶不上她。” 一众孩子叽叽喳喳的说着。 王定海站在人群里，沉默着。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在首都的医院里接受了治疗。 他忽然想起了临走前，那个医生叔叔给自己说的话，他说，自己的身后一直有一个英雄站在黑暗里，可自己不知道他是谁。 他还说，有一天，再去首都。一定是凭自己的能力去的。不能辜负了那个英雄和那个影子。 王定海不由得想。 我什么时候才走得出去？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再次走向首都？ 那个英雄……到底是谁啊？ 此生，我还能找到他吗？ 第262章 法庭上。 众人看着这一幕，皆唏嘘感慨。 “少年说，我听过无数遍了，可是这一次听，却让我浑身汗毛竖了起来。它原来拥有这么大的力量啊！：” “那一幕，是经典。那些孩子真的像是身上有金光闪烁！” “现在，十几年过去了……他们，真的没有忘记当年的少年说。他们，好像真的实现了自己的诺言。” “人人如龙啊。” “可是什么时候，整个华夏才能像是这样人人如龙呢？” “唉……” 众人感慨着。 此时此刻。 华夏，西南某中学之中。 班主任主持着多媒体课，全班所有的学生，一起看直播。 班主任老师几度落泪，不断的被感动到。 当老师当到李风起那个份上，也许才配担得起一句——老师！ 他真的太会教书了，他真的太厉害了。他让每一个孩子都充满了斗志，让每一个孩子都对未来充满了向往。让每一个孩子都达到了‘为中华崛起而读书、为自己而读书’的境地。 他没有催促过谁去学习。可是却用潜移默化的方式，让每一个人都拼命的去学，学成之后用自己的能力改变这个国家。为国家的建设添砖加瓦。 在这一刻。当少年说响起的这一瞬。 全班的所有学生破防了。全班的所有学生齐齐的落泪，他们开始反省了起来。在每天的电子游戏和吃喝不愁之中，互相和同学比拼谁的衣服是名牌，谁谁谁又买了一双几千元的aj鞋子。 原来……这一切是那么的空洞无味。 原来，穿一身名牌，并不是人生价值啊。 原来，谁的游戏打得好，也并不是人生价值啊。 原来，谁的父母职业更高贵，也并不是人生价值啊…… 人生价值是什么呢？ 好像找到了…… 就是黑板上方的那几个大字。 ——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坐在第一排的初中山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老师，对不起！” 班主任诧异的看着他：“啊？” 学生眼睛有些发红：“我以前太贪玩了。从今天开始，我一定好好学习。再也不让你操心了，再也不会请家长了。我从今天开始，每节课都会认真听讲。以后我每天的作业都会认真写，老师，对不起！” 班主任缓缓站了起来，惊讶的看着这个全班最差的学生。 这一刻，一股热，窜上了胸口。似乎堵在了喉咙里。 发不出来！ 说不出话！ 第263章 他没有想到，有一天全班最差的学生，会这样认真的给自己道歉。班主任一时间手足无措： “我你……你……” 还没说完，这一刻，全班所有的同学‘哗啦啦’全部起立！ “老师，对不起！” “老师，对不起！” “老师，对不起！” 全班八十个学生，所有人都那么真诚，那么认真，那么严肃的看着自己。 八十个学生，齐齐的鞠躬。 一切都是无言的，不需要教育。初中的孩子已经什么都懂了，他们看着李风起的回忆，看着十几年前的山村里，有那么一批少年在努力。有一个老师在默默付出。 每一个人都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感召。 有一股冲动憋在所有人的心头。 从现在开始学习！ 就现在！ 就现在！ 为这个国家的兴盛而读书，为这个国家的昌盛而学习！ 班主任的热泪一颗颗的滚落了下来，她不想让孩子们看见，只是捂着嘴，却尝到了眼泪是咸的，是滚烫的。 这就是一个人民教师的真正的职责。看着一个个学生，一代代学生崛起，这便是自己的使命。 而现在，她看见了自己辛勤付出的心血，得到了回馈。哪怕还没有看见成绩，可是此刻，却看见了这么多学生的热忱的态度，她便感觉到了心灵中有一种莫名巨大的冲击力！ 一句话都没有说。 班主任老师冲出了教室。 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之中。 她狠狠的大哭了一场！ 这是发生在一个地区的小小的角落里的故事。 而这一刻，这样的故事，正在全国很多的地方，很多的学校里，很多的家庭中上演着…… 改变，一点点的到来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而这一刻，燎原之势已起。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这样的一股洪流般的力量了。 而几十年后，有人曾点评这个时代。 ——教育兴起最辉煌的时代！黄金的年代！ 这个时代，这个年代，所有的学生，所有的老师，所有的教育体系，都因为一个人的回忆而改变。 他就是李风起。 他们，就是王家村希望小学！ 他们的故事，将会影响这一代人。 而当今活生生的圣人的呼声，在此刻，越发高涨！ 迷雾般的现代，一道曙光降临，再也不能驱散！ “……” 第264章 画面继续！ 从这一天开始，所有的从京城来的人，再也没有小看轻视之心了。所有人变得谦虚了起来，再次去捕捉这里的不同与不凡。 很多人开始和钱海洋一样，每一节课都去旁听。去寻找着这里真正的核心的奥义。 他们开始对每一个学生都重新关注了起来，不再认为这是巧合。也不再认为，每一个表面的少年，真如表面。 冯国柱与章元一，重新定义王国荣，他们开始认为，王国荣不像是表面一样的肤浅。 一周后。 三辆越野车开进了王家村之中。 汽车的到来，惊动了这里的所有人，包括来自京城的这些贵人们。不是说他们没有见过汽车，而是因为，想要开车进王家村不容易。 而能来这里的，都不是奔着王家村来的，而是奔着这个学校来的。 ‘嗡嗡嗡——’ 三辆越野车停在了学校的门口。 走下来了十个男女老少。有人西装革履，有人穿着休闲服。 这十来个人下车，看着眼前的希望小学，不由得诧异。因为这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破败。 但是却对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明显不属于山村的人，感到好奇。为什么这里又会有这么多的人呢？ 但是他们不太在意。 为首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笑呵呵的走了过去：“哪位是李老师？” 李风起从后边的宿舍里走了出来：“您好，我是李风起。你们找谁？” 老头客气的说： “徐胜峰。汉江四号水利工程总指挥。来接一下我们的副总指挥，张美丽。哈哈哈。” 说着话，徐胜峰本人都感到有些奇怪。风尘仆仆而来，只是为了接一个少女。 但是徐胜峰却没有任何瞧不起的意思，他见过响水河大坝的视频，知道那工程的精密程度不逊色于自己。而且他更知道，这位叫张美丽的少女，是郑院士点名说过的——华夏水利工程未来的扛鼎之人！ 他没有任何轻视的意思，甚至，越发好奇。 ‘嗡——’的一声，希望小学哗然了！ 所有的来自京城的贵人们震撼。 第265章 这一刻，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 原本曾经以为，这里的天才，是需要扶持的。是需要自己提携帮助，才能让他们走出大山大放异彩。 而现在，他们明白了过来，这里的孩子，不需要扶持！ 他们终会凭借自己的能力，走出这里的！ 希望小学炸锅了。 所有的同学，所有的少年兴奋的冲向了远方的大山！ 冲向了张美丽的家。 她今天没有来学校，她前天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一直在家里收拾行李…… 十几个孩子，冲向了那座山。 那条张美丽走了很多年夜路，很多年独行的山路！ 那座只住了她一家，她一个人的山。 所有的同学，在此刻，万分的激动。狂欢！ “美丽姐！！” “美丽姐，他们接你来了！” “美丽姐，你要出去了！” “好消息啊美丽姐，你说的那个徐总指挥，以后你的领导，他来接你了。他亲自来的，还开了三辆车！” “美丽姐！” 大喊着，他们冲向了那座土房子。 门前，张美丽用床单打好了包袱背在背上，正准备出发，而他们恰好来了。 看着十几个学弟，张美丽再也忍不住泪崩了。 那么多年来，一个人行走在孤独的路上……终于得来了胜利的果实，今天，这么多人走过我走过多年的路，来给我通知消息。 那么多年来，我一个人独守在这里。今天，却有这么多人来我独守的地方，邀请我离开！ 我要离开了！ 我要离开这座山了。 我要离开我的家乡了。 我要离开学校了。 她回头看着后山有两座坟，似乎在眺望自己这边：“我也要离开父母了！” 她还记得父母临死前说的那句话，要活出一个人样子来。 活出来了吗？ 不……还没有，还要继续往前走！ 王定海兴奋的大喊着：“美丽姐，你愣着干啥？他们在等你，在学校门口等你。开了三辆车来，要接你走。” “呜呜呜……美丽姐，我好羡慕你呀。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像你一样，凭借自己的能力走出去。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像你一样，有人来接我走出去。我也不想在大山里待着了，李老师说过了，山里是没有前途的，每个人都要往更大的舞台上冲！” “美丽姐快走吧。” “别让贵客等急了。” “李老师让你快点去！” 第266章 张美丽猛然点头：“走！” 她回头关上大门，上了一把锁。然后背着自己的包袱和行囊，离开。 然后，这把锁十三年没有再开过了…… 然后，这道门，十三年再也没有打开过了…… 这里，十三年，再也没有人来过了。 只有后山的那两座坟，每年清明，会有那个熟悉的身影还记得。会去帮游离在外的游子烧两炷香，少一沓纸钱，悼念。然后诉说一些这些年在外的她，又做了哪些壮举…… 学校门口。 徐胜峰他们并没有进去喝一杯热茶。只是参观了一下希望小学，看了一下张美丽的学习环境。 然后张美丽来了。 在李风起的引荐下，张美丽和徐胜峰两人非常正式的握手。 徐胜峰笑着说：“好，好。好。英雄出少年，我这个人不在意别人的出身于年纪。我只在意能力。显然，你的能力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但是，还差一点，还差一次真正的正式的项目。张美丽副总指挥，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工作愉快，合作愉快。” 张美丽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点头。她还有些腼腆。 “走吧。” “嗯嗯。我一定好好表现。” 张美丽上车，在蹬车前的一刹那。她停下了脚步，猛然回首。 她看见这些年来，像是父亲一样的人站在学校门口，满脸笑容和期盼的对自己挥手。 看见了这些年朝夕相处的同学，有些人在大哭，有些人在大笑，有些人在挤眉弄眼的做鬼脸。 张美丽忽然有些舍不得，有些伤感，她哭喊着： “李老师，我走了！” 李风起下意识的追上去了几步大喊着： “你走吧。在外边照顾好自己，多打电话。天凉了穿厚一点，有不会的，多向前辈请教……在外边的社会里，要有自己的见解，要独立，不要耳根子软总是被别人骗……” “你是女孩子，出了社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被人骗了。也不要骄傲。踏踏实实的……你照顾好自己！” 李风起有些更咽。但却还是笑着说，有些絮絮叨叨的。 第267章 张美丽点头：“李老师。我经常给你打电话，我走了！” 再次回首。 这一刻，王家村所有的村民，听到了消息，此刻都放下了手中的农活，或者各种各样的事情，从四面八方的山路上奔袭而来。 全村相送！ 所有的村民站在山路两旁，或者别家的屋檐下。目送张美丽离去。 “张美丽，在外边一定要加油。我们王家村好不容易走出去了一个大人物啊！” “闺女哎，有空了要回来看一眼。看一眼啊。” “看什么看？人家美丽出去了，肯定是个大忙人，哪还有时间回来看一眼啊？美丽，别听你叔的，忙了不用回来，别耽误了正事。过年了再回来啊。” “张美丽，今年过年回不回来啊？姨娘给你杀猪。今年回来的话提前说，给你提前杀猪！” “加油啊！” “一路顺风！” 张美丽坐上车，看着车窗外的村民们不断和自己作别。泪崩不止。 她没有看见汽车之后，李风起没有喊话，却一直气喘吁吁的跟在车子的后边奔跑…… 一直跑到没有力气了。 一直跑到，看见汽车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然后停了下来，眼角湿润的对着远山挥手： “以后人生的路，我不能再看着你走下去了。你一定要加油啊！” 李风起呐喊着，不住的对着远山挥手。 “……” 法庭上。 画面定格在了这一刻，定格在了李风起对着远山挥手的这一刻。 而此时此刻，张美丽再度泪崩。 不住的擦着眼泪，想把眼泪堵住，却发现怎么样也堵不住流出来的泪水。 那一别，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那一别，再见这个男人，是法庭上！ 张美丽嚎啕大哭，紧紧抱着李风起。只是哭着，不说话。 李风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都是大姑娘了，哭什么……” 张美丽更咽着： “对不起，我对不起您。我对不起您……” “呜呜呜……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想回王家村，我想回去看看。我想回家……” “呜呜呜呜，我想回家……” 这一刻，她无比的想念自己独守了那么多年的房子，和那一座山，那一张课桌，还有那一张张如今应该变得苍老起来的脸。 记者们看着这一幕，擦拭着泪水。 有些记者对着摄像机镜头解释着： “观众朋友们……张美丽走出了王家村，她的第一站是汉江的水利工程。她完成的很完美。然后，她提前进入水利工程大学进修，导师是郑院士，是她儿时的偶像！” “然后，她做到了自己儿时许下的诺言。修建了黄河大坝。成为了华夏最杰出的最年轻的女性工程师。她登上了国际舞台，她登上了时代周刊的封面。” “但是十三年，她没有再回去看过一眼了。现在，她想回家！” “现在，她想回去，她想回家！” “……” 画面继续！！ 第268章 张美丽走了。 而从京城来的所有人都有了一种莫名的复杂情绪。 原本以为来到这里，其实是传授自己的知识，同时看见还能不能发现什么天才。然后将这样的天才好好培养，并且提携一下。 但是现在却发现，这里的孩子根本不需要任何的提携。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而且每一个人竟然都是自己凭本事往出去走，不需要任何的外力。也许他们最多的只是需要知识，只是需要更加专业，更加精通的知识吧？ 这种情绪，让一些人居然有些挫败感。原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天才…… 在之前，哪怕他们装的再怎么谦虚，但却不是真正的谦虚。依然是有一种来自首都的骄傲。那种骄傲，哪怕他们明知道不对，可是却依然忍不住的有这样的骄傲。 但是现在，所有人却全都谦虚了起来。 最积极的莫过于钱海洋了，每一节课都坐在后边旁听。他听课非常的认真，因为他是眼睁睁的看见王定海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办成了大事，这种教学的方式，让钱海洋震惊。 如果能够揣摩出了李风起的一两点本事，那么不说别的，以后钱多多也不是个废物了。那么以后钱多多也能够走上一条让这自己骄傲的道路，。 所以钱海洋学习的非常认真。 以前早晨七点钟上课，钱海洋是七点半才起来。但是现在，他六点半就起床，叫醒钱多多之后父子两一起来上学。 钱多多坐在那里，钱海洋就站在后排。 他要从这些日常的细节里发现，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呢？ “李老师好！” 校门口，钱多多打着哈欠对李风起鞠躬。 钱海洋也点头微笑：“李老师早上好。” “好！” 李风起指了指教室：“快去吃早饭吧。” 钱多多眼前一亮：“冯阿姨今天又做了什么啊！” 说着，钱多多兴冲冲的跑了进去，然后端着一个大海碗，和其他的山里孩子一样蹲在屋檐底下唆面条吃。他爱上了冯阿姨的厨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喜欢上了她的厨艺。以前只有李风起的时候，大家并没有这么深刻的感受。 但是现在，却所有人都离不开冯之漫。 钱海洋在一边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的模样，他从未想到有这么的一天，自己的那锦衣玉食挑三拣四的废物儿子，会像是今天一样不顾形象的蹲在屋檐下吃面条，一边吃面条还和别的同学说说笑笑。 以前的钱多多是绝对不会这样的，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没有最起码的尊重。面对任何同学，他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像是看不起别人一样。 这种性格在商人之中是大忌，因为这样会得罪很多的人。但是钱多多屡教不改……似乎没有人可以扭转他那骄傲的个性。 但是现在，来到这里不久。钱多多改掉了。 他知道怎么和人相处了，他也知道了如何尊重其他人了。 骄傲仍在。 但是他的骄傲，却变成了另一种……和这山里的其他孩子一样的那种骄傲，是对自己的骄傲——天命不凡！ “……” 第269章 一周后。 李风起站在讲台上讲课，旁边的另一座房子里‘嗡嗡嗡’的面包工坊在轰鸣着。但是李风起和这里的孩子也并没有被面包工厂工作的声音所影响。 “家俭则兴,人勤则健,能勤能俭,永不贫贱!” “这是曾国藩家书的十六字箴言；古往今来千百年，每一代都是英雄辈出。但是能够在二十四史之中留下的任何一个名字，在当年，必定都一定是一个风云人物。” “而曾国藩，不仅仅在历史的长河之中留下了名字。他留下了故事，留下了很多人都耳熟能详的人生信条。而更让人意外的是，他竟然能够留下十六字箴言的家书！” “同学们，按照这样的排比法。能在历史中留下名字的，都必定是当年的巨擘。而他，居然留下了十六字箴言。那么这十六字箴言就必定不是表面的这么简单。我们华夏人向来是实用主义者，能流传下来并且被无数人去研究，它的实用价值注定是超过了你们的想象的……” 李风起在讲台上听着。 下方的所有同学都翻开了课本，皱眉看着语文课本上的《曾国藩家书》。所有的学生都在思索着，都在认真的听讲着。 而这一刻，认真去思索的却并不是这里的十来个学生。 还有来自京城的六十多人！崴币 这一个礼拜的时间，先是由钱海洋牵头。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听课大军’之中。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越听越发现不对劲。 之前他们都觉得李风起只是照着课本去讲课，所以没什么意思。 但是最近认真下来却发现，李风起讲课，根本不是按照课本上的去讲的。他是按照课本的顺序，但是却教的是普通老师根本不会去教的东西，不会去教的背景、故事、含义，从而映射当今的社会以及做人的道理。 这才是真谛。 钱海洋站在后排，同样愁眉紧锁。 还记得，他上学的时候，也学过曾国藩的家书。但是仔细想想，好像却并没有深入的去了解过背后的原因。也并没有哪个老师教过，也没有任何人说它有多重要。似乎，就是一篇课文而已。 但是今天恍然大悟，却知道，原来……能够在历史长河之中留下痕迹的，没有一个简单的！ 这家书能够流传这么多年，是自己，小看了它。 而这更让钱海洋对李风起充满了敬佩，这李老师，他总是能够从石头里掘金！ 第270章 而且最重要的是，李老师个人对这十六字箴言又会有让人惊艳理解呢？ 想到这，他看向李老师期待着他独特的含义解释。 可李风起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双期待的目光，而是笑着询问面前的学生们： “那么有谁能讲讲对着十六字箴言的理解？” “我！” 王国荣率先站起身来，说道：“我觉得这是对一种生活的期望，和对自己的鞭策，当我看见这些字的时候就像是在鞭策自己，让自己变的更加勤奋。” “不对，老师我觉得王国荣的说的过于表面！” 王国荣刚想坐下便听见整个熟悉而又充满英气的声音，不由让他眉头一皱，转过头看向后桌： “哦，我不觉得你能有什么高论，这本来就是催促让人变勤奋的话，难道还有其他的吗？” 徐盼看着王国荣有些不服输的目光，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只是说对了一半，而且还是第一半的后半句，我来给你讲解一下……” “家俭则兴,则说的是平时简朴节约，那么家里就会兴旺。” “而第二句人勤则健的含义平时勤劳能做，那么人就会健康。” “第三四句，能勤能俭永不贫贱，又简朴又勤劳，就可以远离贫贱人勤则健。” 将十六字箴言解释完毕后，徐盼笑嘻嘻的看向李老师询问道：“李老师我说的怎么样？” 李风起满笑着看着两人，欣慰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的对这段箴言的理解都有……” 突然，吴清明弱弱的站起身来看着李老师：“李老师，我能说说我的理解吗？” 哦？ 李风起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笑意：“那你说说吧？” 听到老师准许，吴清明紧张的紧握着拳头，低着头组织了下语言，这才开口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老师我觉得他们说的都对，可我觉得这十六字箴言的含义不可能如此简单，不然也不会被这么多人当成人生格言。” “前两句的含义都大同小异，而最后一句我觉得含义则不同，能勤能俭，永不贫贱并不是指的穷富卑贱，而是努力而为，必定大有可为，从而并不普通。” “就如同张美丽学姐一样，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出秦岭深山，她就很符合大有可为而不普通。” 回答完自己心中所想吴清明便红着脸坐了下来，他微微低着头似乎有些不敢去对视李风起的目光，也不敢去看周围人的目光，有些紧张的坐在自己小凳子上，看起来像一只受到危险的鸵鸟。 这一幕幕全部落入坐在最后排吴达的眼中，让他目光闪过一丝欣慰，看着儿子那有些紧张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有开端就好，有所改变就好！” 而李风起也注意到了吴清明的改变，有些意外的看着吴清明那紧张的模样，连他都觉得意外谁能想到一向深沉的吴清明也有所改变啊，这身体的种种将自己包裹起来的反应，分明就是开始在意起来同学们的目光。 这可是一个好的开端！ ‘啪啪啪——’ 想到这，李风起率先伸出双手鼓起了掌，毫不吝啬的点评道：“吴清明说的很不错，我想他应该说出了同学们内心的真实想法，给他一些掌声鼓励吧。” 瞬间，整个教室之中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尤其是王定海那掌声相当热烈，震的一旁钱多多捂着耳朵都抵挡不足，不止于此，他拉着钱多多的说道： “吴清明说的太好了，完全说出了我内心的想法，我当时也有这个念头，鼓掌啊钱多多，难道你就没有这样的感觉吗？” 钱多多放下手白了王定海一眼，不屑的说道： “能有什么感觉，有什么来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句箴言吗，至于这样吗？” 对于钱多多的话，王定海十分不满，在他心里这就是说出了他心声，于是一脸认真的看着钱多多，严肃的说道： “肯定至于啊，张美丽不就这样成功的走出深山了吗，而且我马上就要给学校翻修了，马上就要给村子修路了，我马上也要大有作为了！” 修学校，修马路……他还真的当真了？是不是牛逼吹久了，他自己真的就当真了？ 钱多多有些无语，这不是痴人说梦吗，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屁孩，知道修路也花费多少钱吗，于是忍不住的吐槽道： “你竟然真的当真的了？你知道这些大有作为要花费多少钱啊，就凭你那个面包房？” 王定海神秘一笑：“面包房怎么了？最多一两月，我让学校翻新，我让我王家村从此通路。你信不信！” “哈哈哈哈！” 钱多多放肆的嘲笑着：“就你？一两个月？你要笑死我了，一个山里娃，你懂什么啊？你知道修路得多少钱嘛？你见过那么多钱吗？” 第271章 一个山里娃。 你见过那么多钱嘛？ 这句话有些过分了。而钱多多显然意识到了这句话有些过分，所以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有些紧张的看着王定海，他有点害怕伤害到王定海了。 可是抬眼看去，却发现王定海依然是嘻嘻哈哈的，贼眉鼠眼的似乎完全不在乎： “我虽然没有见过那么多钱，但是我肯定能赚到那么多的钱，这不，现在我就要即将见到那么多的钱了啊。想想还是有些兴奋的，我这么多年的所学，终于要运用于实践了。” 钱多多看王定海没有被伤到，心里松了一口气，而语气也软了一些。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也是对这些同学有了感情了： “王定海，你知道修路要多少钱嘛？” “我前段时间做了规划，应该是需要五百万的。” “五百万！！” 这个数字，饶是钱多多也惊了一跳。 虽然他出生富贵，但是毕竟年龄小，平时零花钱也有限。五百万对于他来说，同样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五百万啊。你能赚到五百万？你别开玩笑了，你既然都知道一条路要花五百万。那这根本就不可能的，就卖那么个破面包，你能赚五百万不成？” “一定能的！” 王定海无与伦比的自信：“如果我连五百万都赚不到的话，那么我凭什么当一个企业家呢？” 他不是对于钱没有概念。也不是穷奢极欲到五百万都不在乎了。 而是因为王定海学了经济学之后，深刻的明白，钱，就是货币。货币的本质，其实便是——社会生产力的价值！ 这价值，是用数字货币来体现出来的。 换句话说就是，王定海不会把钱看做钱。他眼中的钱，是社会生产力价值，是货物价值，是其他方面的价值。并不仅仅是钱。 而有钱人，其实是坐拥社会生产价值，在价值之上享受‘众人拾柴火焰高’的果实。 而造成这一观念的原因，便是在于他精修经济学，每天泡在商业的海洋之中。所以看透了真谛，了解了真相。 当然，虽然王定海无比的坚信自己的能力，赚到五百万是轻轻松松。但是他却依然会因为一个金枪鱼罐头好几十块，而感到贵。感到吃不起。 依然会觉得没有必要去花费不必要的钱。他还是节俭的。 钱多多问道：“你凭什么认为你能赚到五百万啊？我真的很好奇。” 王定海笑着说：“并不是我能赚到五百万。是大家的力量拧成一股绳，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有合适的买家。所以能赚到五百万。” “我不太懂……” 第272章 “换句话说，我其实是一个出谋划策的‘调度人’。商业是什么？商业就是一大群人去做的事情，而不是一个人去做的事情。我换句话说，一个农民伯伯如果在地里种植了水稻，一亩地能赚一千元。但是如果他在地里种了经济作物，比如中药材，比如其他的作物，他一亩地就可能赚好几万，甚至几十万元。” “而我作为调度员，我就是调度了一大群这样的农民伯伯，去种植经济作物了。这不是我能赚到五百万，而是集合所有人的力量，在正确的轨道上，共同去赚这五百万。我只是起到调度员角色，只做决策。你明白吗？” 钱多多听王定海眉飞色舞的说着，有些似懂非懂。他觉得一时间王定海的精神面貌，和自己的父亲有些相似。但具体哪里相似，他却说不出来。 钱多多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发问道：“王定海，那你说为什么种植水稻不赚钱，种植经济作物赚钱。为什么并不是所有人都去种经济作物呢？明明收获更大。” “哈哈哈，多多，你这就是一叶障目了。全中国十四亿人，那人人都知道当官好，当大官更好。那为什么没有人人都去当官呢？在这个世界里，有人当官，就必定有人当老百姓。有人做这个，就必定有人做别的……这是自然界的自然调节出来的平衡，大方向上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 说着，王定海又补充了一段： “给你举个例子吧。如果大家都知道经济作物赚钱，种水稻不赚钱。那全中国所有人都去种植经济作物了……物以稀为贵，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那么如果所有人都去种植了，你觉得，这经济作物，它还经济嘛？” 钱多多摇摇头：“不经济了。随处可见就不值钱了。” “对啊。如果所有人都去种植经济作物了，那水稻谁去种？没有人种植水稻的话，水稻是不是就价值千金了呢？那很有可能种植一亩水稻，能赚几百万了。是不是这个道理？” “对……” 第273章 “而这，便是社会和自然的自我调节功能。这是规律，谁也打破不了的。所以自然而然就出现了这么一种平衡啊；你可以发现一个现象，经济作物都特别娇贵，特别的不好种。它们的种子也贵，而且培育难度非常高，所以它才能被称之为经济作物啊。水稻相对来说好种植，毕竟全世界有几千年的种植经验，非常成熟了。” “从这一点上来看。经济作物是有风险的，在相应的风险之下就有相应的价值。而水稻没有经济作物的风险大。所以这就是平衡中的取舍，是要稳赚不赔呢，还是要大起大落呢？所以种水稻的会继续种水稻，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生活。想投机倒把的就会去冒险，承担大起大落，血亏与血赚……” 钱多多听着，眼神渐渐的有些凝重了起来。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他现在有点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 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年级的山里孩子，但是王定海讲起来自己见解的时候，却让钱多多有了一种崇拜的感觉。让钱多多有了一种以前的书白念了的感觉。 在以前的学校里，老师可不会去讲这些东西。 在以前的学校里，老师永远只会去讲，农民伯伯是辛苦高尚的。商人一定是丑恶嘴脸的。老师永远只会对‘钱、经济、’这些东西避而不谈，谈之色变。 但是王定海剖析出来却发现，这个世界，不就是依托在‘货币’之上而运转的吗？ 为什么以前学校的老师，不给自己讲这个世界的真相呢？为什么要讲一些、‘假大空’的真善美呢？这个世界，不是这样的啊。 以前的老师讲的课，以及以前的观念。没有人敢于去用一种‘经济分析’的角度上谈农业。那是一种政治不正确。但是现在听到王定海这么说，直言不讳的说，风轻云淡的用另类角度（自然平衡的调节）去说。钱多多豁然开朗了。 他有些崇拜王定海。 甚至有些真的相信王定海能赚到五百万了似的……一时间，钱多多为自己的念头感到荒诞。 他转移话题，又问道：“王定海，你赚了五百万，一定是你们秦风镇的首富了。是大富翁了，那你为什么要修路啊。以后实现财富自由不好嘛？” 王定海嗤笑一声：“你这是典型资本家的嘴脸！我才不是资本家，李老师讲过了，我是企业家的命。我和你们才不一样呢！” “企业家和资本家，有区别吗？” 王定海很认真的给他讲：“且不说，这钱不是我自己赚的，而是大家合力共同赚的。就这第一点，就不能允许我自己个人去享受。再一个，企业家注定是要改善一片地区民生的存在，企业家的使命是让国富民强，而不是让自己一个人穷奢极欲，那又有什么意思呢？物质世界的丰满，带来的却是精神世界的空虚。无聊。那种趣味太低级了，你不懂啊多多……” 说着，王定海的脸上有一片憧憬之色：“在看见过高级趣味之后，低级趣味，已经没有任何的诱惑力了。” “什么是高级趣味？” 第274章 “高级趣味啊……” 王定海看着窗外，眼里有些迷恋：“高级趣味就是像我美丽姐一样。她修水坝，她十三岁修响水河大坝……” “修大坝是高级趣味嘛？” “不……以前，响水河下游，每年都有旱季，每年都有雨季。旱季的时候下游的村子种的田地，没有水来灌溉。农作物欠收。雨季的时候有水满为患，到处发大水。于是，响水河大坝出现了，开始形成平衡的调节。雨季的时候蓄水，旱季的时候放水。从此之后，响水河下游年年平稳，形成了平衡，造福了下游一方百姓。” “高级趣味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下游的民众经常来学校，给我美丽姐送锦旗，我能看见每一个人眼神里那种很认真的感激。电视台经常采访她，全国的老百姓都夸她，这促使她以后有更大的动力，去造福更多的老百姓。” “以前，王家村不通电。美丽姐的响水河大坝兴起之后，水力发电就形成了，给王家村以及周边的村落提供了稳定的电流供给。高级趣味就是，整个王家村都感谢她，所有王家村的人出去都会骄傲的对外乡人说‘张美丽，我们村儿的’。你帮助了很多人，你造福了很多人，你为一个地区带来了改变。很多年后，他们还记得住你的名字，念你的好，这就是高级趣味……” 钱多多听得入迷了。 他也听说过张美丽的故事，但是却没有知道的这么清楚。此时此刻，钱多多才反应过来，为什么那天张美丽被接走出山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哭了。 因为她成功了。 她要去造福更多的人，追逐自己的梦想了…… 李风起上起了自习，让大家消化讲课的内容。看见了下边王定海和钱多多嘀嘀咕咕，但是也没有去阻止。 钱多多看了眼李风起，也看见了李风起看他，却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于是，钱多多又继续问道：“王定海，所以当企业家也是高级趣味嘛？” 王定海重重的点头：“李老师给我讲过。企业家，造福一方。我要是带动整个王家村厉害起来，那我就是王家村的企业家。如果我带动整个梁州市经济发展起来，我就是梁州市企业家。如果有一天，我能对这个国家贡献出我的力量，让全国范围内都受益，那我便是——中国企业家！” ‘轰——’的一声。 这一刻，钱多多全身似乎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似乎眼前被什么东西点亮了！ 他浑身的鸡皮疙瘩冒了起来，就那么瞪大眼睛看着王定海。 这一刻，他仿若是找到了某种人生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正如王定海所说的，货币，是社会生产价值的体现。而个体，就存在于社会之中的一份子。 如果有一天，能对整个社会贡献一份力……如果有一天，能为这个社会和国家奉献自己的所学所能，那是否，自己也会达到这种视金钱如粪土的境界？ 这一瞬，有一股庞大的力量注入了钱多多的一身，他羡慕了，他羡慕起了这山村里的所有孩子。 羡慕他们，有梦想。 第275章 一节自习课。 所有人都有各自的心思。 不仅仅是钱多多被点燃了。 此时此刻，吴清明坐在教室里，也显得格外的认真了起来。他第一次在班级里被认可，第一次受到了老师和同学的鼓励。 他的内心有一种别样的滋味。 他的父亲是一位高官，所以从小他的观念便是含蓄，隐忍不发。这是所谓的城府，可是城府，也终究是抵不过少年人的天性的。 李风起不赞成少年老成。 因为每个人在不同的年龄阶段，一定是要有不同的过往和历程的。 三十岁之前，如果不够阳光，没有那种冲劲，没有不计后果的冲动。那么这个人将会一事无成。 当然，如果三十岁之后，还是那么冲动。那么这个人一定会一事无成！ 吴达的年龄和地位，造就了他必然会隐忍不发，城府深沉。但是如果吴清明去学习他的父亲，从小就如此，那么吴清明身边将没有一个朋友。 遇到任何事情，吴清明都会老成深谋远虑，那么他就没有任何机会去冲动一把…… 今天的李风起是欣慰的。 他看见了钱多多不时的和王定海在交流中，表情几次的变换。 也看见了吴清明忽然突破了内心的防守，大胆的走出来，将孩子的一面露出来。 这，都是进步！ 同样的，在后边站着听课的六十多人，此时也都若有所思了起来。 他们听见了钱多多和王定海的对话，他们也看见了吴清明的表现。但是这一刻，他们内心却都充满了疑惑。 “两个孩子……都变化了啊。” “可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 “我没有看见李老师做什么事情，为什么就变化了？” “这，就是所谓的个人魅力吧？” “在一些我们根本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中，他的一言一行，直击这些孩子的内心深处啊……” “……” 众人小声的议论着。 钱海洋看着钱多多终于安定了下来，看见钱多多在很认真的思考着问题。他很欣慰，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儿子一直是跳脱的，是骄傲的。来这里，只服过徐盼。 现在，谦逊起来了。 而吴达也感慨的看着越发认真自习读书的儿子，他也很欣慰。因为他的印象中，儿子很喜欢故作深沉，他活的很独，他没有一个朋友。因为他的父亲是高官，所以……他就学着自己，却看不起任何人。这太独了。 吴达很想教育，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因为他也不善于表达…… 此时，都有进展！ 都有进步啊！ 第276章 同样的，窗外，冯国柱和冯水林两人站在窗外，紧紧的盯着坐在教室角落里皱眉在纸上写字的王国荣。 “他的论文，是要发表了嘛？” “嗯……我想去看一眼他的论文，可是我不好意思开口。” “还是寻摸个时间去看看吧，最近和这些孩子接触的深了。我越来越觉得，我们走眼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像是表面的那样简单。你知道嘛？也许最开始，对王国荣下的定论是我们草率了；” “我也感觉到了……藏龙卧虎，真的是藏龙卧虎啊。爸，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有一种气势。” “什么气势？” “不动如山，动则雷霆万钧！就像是那个张美丽，你以为她只是少年成名而已，但是却爆了一个大雷，徐专家那种人亲自来这里接她出山。这么小的年级，却交给她那么大的工程当副总指挥。真的只是少年成名的原因？真的只是郑院士看中的原因？如果她本身没有任何的含金量和技术，她凭什么成为副总指挥？” “就像是王定海，你看他一天嘻嘻哈哈，贼眉鼠眼的。再普通不过，可是直接来一手大的。不出一分钱，弄来了原始资金做生意。生意还没做，产品就已经先卖出去了……可是，你看得出来嘛？他们不像是城里的孩子，有一点点成绩就想炫耀，他们，更质朴，或者说，本质就像是撵山犬。” 冯国柱有些疑惑：“什么是撵山犬？” 冯水林的眼里有一抹沉吟： “撵山犬就是土狗。但却不是土狗……它们有着土狗的样子，可却超越了所有的土狗。你看不出它有什么不同，见到主人或者客人了，也会欢快的摇尾巴。但是当它上山的那一刻，它才会爆出真正的本性。” “有一年我和朋友去狩猎，侥幸见过一次撵山犬。我朋友牵着一只价值十几万的纯种苏格兰猎犬进山，当地的猎户就带着那只土狗。土狗见到我们的时候，摇尾巴，憨憨的，就是土狗。苏格兰猎犬也高傲着，看不起那只土狗。” “可是当我们进山的那一刻，那只土狗变了。它昂首挺胸了起来，像是再说‘欢迎来到我的领地。’。说来也怪，就在进山的那一瞬间，朋友那只苏格兰猎犬就不敢接近那只土狗了。那只土狗一走近，猎犬就吓得缩成一团呜咽着。” 冯国柱若有所思：“你是说，那只撵山犬其实本性凶悍？” 第277章 冯水林摇头：“不，虽然进山了，但是它依然对我们很亲热。知道我们都是客人。” “那是？” 冯水林眼里有些追忆，有些震撼： “遇到了一匹狼。前一秒，那土狗还在和我们亲热呢。下一秒，它的主人吹了一声哨子，那土狗就窜出去了。和狼搏斗，狼咬它一口，它不躲不避，反咬狼一口。一狼一狗互相撕扯，我们看傻了，那血淋淋的啊……它们在斗狠，在比谁先怂。” “最后，狼害怕了，爸您敢相信吗？狼被一只狗咬的害怕了。因为它不怕死！” “然后呢？” “然后，那匹狼就逃了。那只撵山犬就像是一定要把它弄死一样，追出去咬。无论它的主人怎么呼唤，它都不回来，它就是一定要咬死那匹狼。我们看着那狗撵着那狼，从山这头，撵到山那一头，最后您猜怎么着……” 冯国柱连忙问道：“怎么着？” “一天之后，撵山犬才回来，驮着狼的尸体。我们看过了，那匹狼是累死的……撵山犬，撵了它一天啊。把狼累死了，又咬了几口，才把它拖回来，然后那条狗继续和我们亲热，该摇尾巴还是摇尾巴，要不是一身鲜血，没有人知道它有多可怕。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就是撵山犬。” “爸，您觉得呢？这些孩子像不像撵山犬！” 冯国柱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这些质朴的娃。联想到了张美丽，联想到了王定海，联想到王国荣…… 最终，缓缓点头：“含而不发，一泻汪洋。水林，你去把王国荣的论文要过来我扫一眼。” 冯水林深深看了眼自己的父亲，眼里有了一些笑意。 当时王国荣打电话的时候，说起了鼻病毒，自己是全程都在场的。那个时候，自己将其惊为天人，立马就意识到了这是一个超级天才，非常的了不起。 可是那天来接人的时候，是王国荣来的。他说了很多东西，语气虽然谦逊，可言论却无比狂傲。 要知道，冯国柱和章元一那是什么人？一个西医，一个中医，都是专家级的人物，都是御医！ 岂能容忍一个少年，在自己的面前狂傲？ 虽然老人家是不与小孩子置气的，但是事关专业的时候，说心里一点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冯水林其实一直都想告诉父亲，再深入点，再细心点去了解一下王国荣。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如果自己开口，岂不是自己也质疑父亲的学术？ 而现在，听见冯国柱终于重视起了王国荣了，终于打算看一看他的论文了。冯水林是打心眼里高兴的。 这意味着，一个天才，即将可能得到更加专业的指点。一个天才，也许将大大的走一个捷径了！ 第278章 下课之后，冯水林立马就找上了王国荣。 “冯先生您好！” 王国荣彬彬有礼的鞠躬：“冯先生有事嘛？” 冯水林笑呵呵的道：“听他们说，你在写一篇关于鼻病毒的论文？” 王国荣犹豫了一下：“那是前段时间在写的论文。但是现在放下了，我在研究别的事情。” 冯水林诧异到：“放下了？为什么放下了？是论文哪里卡住了？哪里想不到嘛？” 王国荣笑着摇摇头：“不是的，是因为我觉得我的理论上已经完善出来了，我认为我的论文已经没有问题了。换句话说就是，我已经研究过了，没有什么可研究的了。前段时间去查了查，好像已经有人在之前已经发表过相关论文了，我认为我没必要去发布了……” “既然已经研究出来了，理论都有了。别人也发过了，虽然比起我的论文还稍显逊色。可是我没必要再去发布了，以后有能力了，我会去将它实践出来吧……写论文需要时间，我没那么多时间，就不走这一道手续了。” 狂！ 狂妄！ 狂妄到了无法无天！ 冯水林差点暴走了。 你不知道你的狂傲，在两大专家教授的专业医生心里，已经对你判了死刑嘛？你不知道就因为你的狂傲，失去了两个超级专家的栽培嘛？ 现在父亲已经对你有所改观了，愿意静下心来看一看你的论文了。结果你说，你理论全都完成了，没有什么好写的，你认为是浪费时间？ 论文是浪费时间嘛？ 是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发表过相关论文的话，王国荣一定会去发布。因为那可以早一点发出声音，早一点让专家们看见，然后进行攻克。如果早一天实现，那么就早一天救下更多的人。 但是现在，却是浪费时间了！ 虽然王国荣认为自己的论文更加完善，但是前人已经发出去过了。可实践还远得很，这就说明，想要将理论变成实践，在目前这个年代和科技之下，是不足以实现的。 既然不足以实现，既然也形成了共识。那么自己的论文，就没有必要再去发布了。 等到自己未来有能力了，亲自去实践就是了…… 这，便是浪费时间。 第279章 写一篇论文，至少需要好几周的时间。这是医学论文，更加专业，容不得半点错误的。 好几周时间……王国荣，心急如焚。 他不可能去耽误好几周的时间，去发一篇只是更完善，却起不到决定作用的论文的。他的癌细胞工程，现在是关键时刻！ 嘶—— 冯水林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了怒火，问道：“王国荣，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你这样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算是怎么回事？一件事还没有做完，就不做了？转而去研究别的事情了？” 王国荣点头：“另一件事情更重要。” “就是你所谓的那个癌细胞免疫疗法？” 王国荣反问：“这不是更重要嘛？” “可是，你研究了那么久的鼻病毒，你要放弃嘛？一个事情都没有做好，就要做另一件事情？作为前辈，我对你的好高骛远感到可惜。” 王国荣认真的说：“人的精力和时间都是有限的。在有限的时间里如果别无选择，只能二选一的话。那么我必须要选择一件更有价值的事情。” 冯水林冷哼一声，愤怒离去：“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狂妄的人，我从医这么多年，更是闻所未闻，十几岁的人不踏踏实实的学习理论知识，居然去研究癌细胞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觉得，癌细胞才是虚无缥缈的事情！ 鼻病毒，那才是能触摸到的边界。 你不去研究就近的事情，却转而投入到虚无缥缈的东西之中。这，才是浪费时间，也从一定意义上证明了王国荣的狂！ 可是…… “唉……” 王国荣叹了口气：“我没有时间，父亲已经等了我这么久……” 他的内心无法向外人道。他的苦衷无法向外人说。 而他就是如此，就是认为，自己是对的。 一件已经提出了理论，只等实践临床突破的事情。你能做的只是等待，或者添砖加瓦。 可是，一件却是根本没有提出来过的理论啊…… 是做开创者，还是做锦上添花者？ 不难选…… 王国荣不想要因为一个区区别人研究过的鼻病毒，自己锦上添花一点，就上新闻上报纸，让人家夸一句天才。 他更愿意——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 这是他的思维，这也是他的想法。 第280章 这种思维方式在有些人看来是错的。认为是一步登天，认为是不切实际。 但是李风起从来不评判王国荣的思想。因为李风起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路要走，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经历要度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维和站在自己角度上思考的权利！ 一种思维，将会改变一个人的人生。 如果没有明显的错误，那么就不必被传统思维与观念所束缚。万一，他对呢？ 孩子的想法一定是错吗？ 大人的想法一定便是对吗？ 王国荣看着冯水林愤怒离去的背影，只是喃喃一句： “鲁迅说过：从来如此，便对吗？李老师常说……传统如此，便对吗？去年的人说今年的事，便正确吗？前辈传授给后辈的经验，便一定都是对吗？” “时代每天都在进步，时间每天都在向前走。社会日新月异。曾经的经验，还能运用于如今嘛？” “我不能……我要做一个开拓者，凡开拓，为超越！” 王国荣抬头，看着远方最高的那座山峰。 我要做的不是成为那座山。 有一天，我会攀登而上，站在那座山上去看世界。它是1000米，那我便是10015米！ 李风起站在宿舍里，透过窗户看着王国荣与冯水林不欢而散，然后又看着王国荣叹息一声背着他那特质的巨大书包放学，不由得自语一声： “冯老和章老都是医学的专家，你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啊……” 这时，冯之漫走上前来，从身后轻轻的环抱住了李风起： “你的学生都有傲骨，他们是有真才实学的，可是却不显。我的父亲和爷爷他们并不相信王国荣真有经天纬地之才，但是我知道，他们只要知道了王国荣研究的课题和正在论证的抗癌理论，一定能够重视起来的！” 和李风起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冯之漫也经常看见王国荣来向李风起请教问题，同时，王国荣也会向冯之漫请教很多的相关话题。所以冯之漫对于王国荣的水平是心知肚明的。 但是冯之漫去说了，她爷爷却不信。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少年，却又拉不下脸去深入了解…… 这就僵住了。 李风起笑了笑：“从王国荣的角度上来说，冯老重视起了他，他能获得什么好处嘛？” “那当然了。他能够进入京城更专业的院校学习，能够专业化系统化的进行学习。未来，有我爷爷的引荐，他更容易进入一些大的机构之中。” 李风起问道：“你认为，王国荣今年十三。” “嗯，我知道。” “专业的院校里，有为十三岁的孩子开一个关于癌细胞研究的课题组嘛？” 冯之漫猛然一愣，随即，她明白了李风起的意思。 大道独行！ 就是这四个字，大道独行！ 第281章 全世界没有说为哪个十三岁的孩子开设癌细胞理论研究的机构。就算有这样的癌细胞研究机构，可是，大家探讨的课题却不是彻底攻克癌细胞。 大家探讨的课题，是‘阻断、靶向药’之类的围魏救赵式的抗癌理论。 可是王国荣不一样啊。他要研究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研究的课题，他要研究的，是依靠人类自身免疫系统彻底绝杀癌细胞！ 他要研究的，是让癌症，成为历史。不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谁能和他研究同样的话题啊？ 大道，只能独行。 而王国荣之前欠缺的是一些医学相关的理论知识，以及更加深奥的生物学知识。可是这些知识，却可以通过书本学习到。 如果不能通过书本学习到的，他却像冯之漫请教到了。 或许还有一些其他的专业问题，可是他现在却并没有碰到。他注定了，没有任何的办法与世界为伍。 冯之漫轻叹一声：“你的这些孩子，我不知道有时候是该心疼他们，还是该佩服他们……同时啊，我也不知道，我该倾佩你，还是该怎样。” “你究竟是如何教出这样的一批又一批的孩子的。我一直在用心的观察，可是我没有看见你的任何与众不同，我看见的只是，你比其他的老师对孩子更用心，你是将他们当成自己儿子一样的去爱。同时，你比其他的老师更开放，更大胆，你愿意让他们放手去干。” “难道这样，就可以培养出一批批的怪胎吗？” 李风起笑而不语，鬓角的白发，却在夕阳下格外刺眼…… 法庭上。 众人听见冯之漫的话，却都笑了。 难道，这两点，不够嘛？ 这简单的两点，世人谁能做得到啊。 将学生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去爱，去心疼，去付出一切。他捐了骨髓！ 哪个老师能够做得到啊。 让学生放手的去做，去追逐梦想，而不是只考虑考试的成绩。这哪个老师能做得到啊？ 做不到的…… 谁能做到五年来，每天夜晚的坚守？ 谁能做到，五年的深夜中，如影随形的护送她回家，护送她周全？ 谁能够做到，捐献三次骨髓之后，却一心想着不能告诉学生，害怕学生会因为这件事愧疚，害怕学生会因为知道这件事情后影响未来做的每一个决定。 谁能做到？ 谁又能做到……放弃在国家科学院的研究工作，放弃成为院士级物理学家的前程，在山村之中教书？ 看似简单的两点啊…… 这对所有人来说，都难如登天。 第282章 这一天，晚课后。 吴清明忽然鼓足勇气找上了李风起。 李风起对于吴清明的上门颇感意外：“怎么了？” 吴清明扭捏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李老师，我其实最开始是看不起这里的。但是我现在没有看不起的意思了……” 李风起奇怪的看着他，笑道： “怎么找我说这些东西？” 吴清明沉声道：“我其实是很想和同学们亲近的，但是我能感觉到，同学们都有点排斥我。因为我最开始是有些看不起他们，所以他们也不愿意和我玩。” 李风起微微沉吟片刻，他大概有些懂了吴清明的想法和思维。 来到这里这么久了，吴清明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合群，也感觉到了自己被排挤到了。在以前的学校里，同学们是都知道他的父亲是一个部级官员，所以在城里的学校中，相对于来说比较现实的学生，都是会巴结吴清明的。 但是来到这里，吴清明发现没有人巴结他。他依然看不起众人。慢慢的发现，这里的人也开始疏远他了。 他可能是真的想要融入一个集体之中，但是却发现自己融入不进去。他也想学一些东西，毕竟看见了那么多的惊才艳艳之辈，一个个的崛起，吴清明也受不了。 而李风起也是知道同学们排挤吴清明的。 对于钱多多，大家是明面上的排挤。只有王定海是和谁关系都处得好，王定海不怎么在乎这些外在的东西。但是其他的学生，自尊心是非常强的。 对于吴清明，大家是暗中的排挤。表面上和他都是礼貌的，但是实际上却并不是…… 李风起对于这件事情是不管不问的态度。不是因为他多么保护山里孩子，而去看不起城里孩子。对于李风起来说，都是一视同仁，有教无类。 只是，他知道这些城里孩子的骄傲，和眼高过顶。在这种状态之下，他们是关闭了自己的心房，你就算想要教他，可是他闭合的心灵却不愿意接纳你。 所以李风起对他们是观察，不作为。是在等，等他们自己主动的打开心扉。 就像是之前对于徐盼一样。 李风起不会去逼着学生学习，因为逼出来的学生，再学又能学到什么东西呢？填鸭式的教育罢了。这么多年来，他的所有学生，全都是达到了孔子所说的——困而学之！ 不困，如何学？ 第283章 今天，吴清明来了，李风起很高兴。 一路无话，李风起只是背着手沿着响水河畔散步。吴清明也亦步亦趋的跟在李风起的身后。 两人不言语，一直走。 一直走。 从夕阳西下，走到月亮初起。 然后又走到繁星遍布了夜空…… 吴清明几度想要开口，可是却忍住了。 李风起也没有开口，一直在等。 一直在观察。 一连沉默了两个多钟头，李风起最终确定自己观察到了吴清明的品质——耐心。 他很有耐心！ 他很有忍耐力。 原生家庭带给他的隐忍的性格，是双刃剑。一面伤自己，一面又利于自己。 李风起开口问道：“吴清明。” “老师。” “你未来，想做一个怎样的人？” 吴清明看着波光粼粼的响水河，沉思了许久：“我也不知道，我没有想好……” 李风起坐在一块儿大石头上：“你也许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吧？那我现在给你一点时间你想一想，认真的想一想，你究竟想做一个怎样的人？” 说完，李风起靠坐在大石头之上，仰望星空。 吴清明站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也在李风起的身边坐下，抬头看着夜空。思考着。 他还从来没有仔细的去想过，他到底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呢？ 他到底要做一个什么人呢？ “我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人？” “人……怎样才算一个人？” 漆夜，吴清明絮絮叨叨，喃喃自语着。 李风起没有打扰他。 漆夜，河畔旁。一大一小，两人就这样发着呆，仰望着星空。 十三年后！ 与此同时！ 此时此刻，全国的观众都看着直播中的画面，所有人都看着这深山的漆夜，看着波光淋漓的河畔，看着一大一小两人仰望繁星。 所有人都在看着。 他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呢？ 一个心机与城府如此之深的孩子，他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呢？ 有观众不经意间喃喃着：“吴清明，他到底是谁呢？后来，他究竟从事了什么样的工作呢？” “我没有听说过……” “我好像有点耳熟，可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吴清明他会成为怎样的人？” “现在的吴清明是谁，他在哪儿？” “他在哪儿啊？” “……” 第284章 吴清明这个名字，成为了一个疑问，他在哪儿？他是谁？此时此刻的他，从事着什么工作？ 他在什么样的岗位上？ 此刻。 云贵大山之中。 a市。 虽然说这是一个市，可其实它还不如平原地区的一个城中村大。贵州的山区之中向来如此，‘十万大山’这个称呼，便是专指贵州。 那是真正的在山间峡谷里开创城市。那是真正的在悬崖峭壁之上凿出的一条条路，一座座城。 在这个地区，任何拥有一点点平原的地方，都能称之为‘市’。到处都是山，没有大平原，而贫瘠的土地自然而然的也会造就了农业不像中原地区一样的发达。 在这里，汽车这种东西是不适用的。那能够爬坡上坎的面包车，还有摩托车才是真正的主流。 这一刻的漆夜。 ‘嗡嗡嗡——’ 一个皮肤黢黑的青年人，骑着一辆老旧的红公鸡摩托车，摩托车的后座上绑着两只‘咩咩’叫唤的波尔山羊。 后边，还有四五个人骑着摩托车，同样也带着同样品种的山羊，疾驰在深夜的悬崖边上开凿出的公路上。 青年人的摩托车大灯坏掉了，他只是在车把上别着一个手电一路往前奔袭。勉强照亮，他回头用夹杂着京城腔调的普通话喊道： “马上到镇上了。” “好嘞！” “吴书记您骑慢点，这山路危险的很！” “……” 十几分钟之后，a市下辖的一个建立在峡谷中的镇子上。 镇政府门口，镇长还有一大帮子政府成员。以及镇上的一些居民，还有远山的一些村子里的山民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老远的看见了摩托车的声音响起。 镇上的人激动的吼道： “来啦来啦！” “吴书记终于来啦！” “哈哈哈哈，去年吴书记来视察的时候就说，今年的这个时候，要给我们带来致富的好东西。今年他果然来了！” “快，大家把路让开。” 镇长快步走上前去握手：“吴书记，这么晚了您还亲自跑一趟。我们……我们，哎，我们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感激您了。” 吴书记哈哈一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只要能让老百姓创收，只要能让老百姓有钱赚，日子过好。这点都不算什么。我当年在西北的那个市里当市长的时候，经常一个人晚上骑马去抓贼呢。这都不是个事儿。” “吴书记，太感谢您了！” 镇长发自真心的说着。 如果说a市是第一穷市的话，那么该镇子，就是穷中之穷。是深山里的深山了。 第285章 这时，路边头忽然有一个做生意的小贩，看着手机，然后又不确定的指了指他： “吴书……吴书记……您，您……您是不是李老师的学生，是不是这个正在直播的里边的，吴清明啊？好像啊，你们长得真像啊。”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是一惊。 这才瞪大了眼睛去看吴书记。 他，就叫吴清明！ 但是吴书记吴书记的叫久了，居然就忘了他的本名了。 在这里，有人喊他吴书记，有人喊他‘散财书记’。也有人喊他老百姓的好书记。 倒是真正的大名，却被忽略掉了。 吴书记哈哈笑着，眼神之中有一抹追忆之色，在听见李老师这个称呼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压抑着的是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却又强行的忍耐了下来。 他只是哈哈笑着。 众人上前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惊呼了起来： “还真是！” “你不说我都没认出来啊！” “但是，李老师记忆里的吴清明，那不是细皮嫩肉的首都人嘛？父亲是高官，是部级高官呐。这个吴书记，是又瘦又黑，哪有细皮嫩肉的样子啊？” “对啊，就是眉宇间像啊，名字也一样。但完全是两个人嘛，这李老师记忆里的吴清明斯斯文文的，咱们这吴书记，显然就像是个山里本地的汉子一样！” “真是吴书记！” “啊，吴书记，网上都在猜，吴清明最后到底做了什么工作呢。原来您一直在我们身边啊，原来您就是那个吴清明啊！” 吴书记身边随行的市委秘书长，以及其他的几个办事员，此时都瞪大了眼睛。 他们在看见直播的时候，就想过，李老师记忆里的吴清明，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领导吴清明。 可是不敢确认。 完全长得不像是一个人…… 现在的吴书记，是一个沧桑的又黑又瘦的男人。可是记忆中的吴清明，却是细皮嫩肉，闷闷的首都孩子。两者，怎么能挂上钩呢？ 第286章 镇长大喊一声：“吴书记，啊，我就说我们a市到底是造了什么福气，盼来了您这么一个真正的为民请命，为民做主的市委书记。原来您是李老师教出来的学生啊……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您刚调来的时候，一个人骑个摩托车在这十万大山里转悠，寻找商机。” “那时候，大家伙都说，这个新来的书记装腔作势，爱作秀。但是慢慢的发现您根本不是作秀啊。您是真的给老百姓办实事啊。那黑心的老板给市里承诺，只要市里允许他们来投资一个化工厂，就愿意给a市挖隧道，连通高速公路。这对于整个政府来说就是一笔巨大的政绩，可对老百姓而言，是灭顶之灾。我们这里山清水秀的，要是化工厂一开，当地老百姓就要遭殃了……” “是您力排众议，不怕得罪人，也不要政绩。就是不准这些人在这里开化工厂。从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来作秀的了……隔壁县年年都有人吃毒蘑菇死亡，屡教不改。您自学‘野生菌类大全’自己去辨认毒蘑菇。每天一个人骑摩托车去菜市场，和小贩争吵，不准他们卖不认识的野蘑菇。’ “政府里人手不够用，您自己亲自上门，挨家挨户的走访，给他们讲解不认识的野蘑菇不能吃。把有毒的蘑菇形状打印出来，挨家挨户的去张贴……那个时候，咱们县里的公务员被深深感动到了，自发的一有时间就给身边的人宣传野生蘑菇的危害。那一天，整个a市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尊敬您！” “别的我不知道，咱们这里下了暴雨，果农损失巨大。您带着人冒着山洪，去抢救那些果农的果子。还跳进洪水里去救人……您这么大的一个市委书记，冒着山洪亲自去深山里，只是为了抢救几枚果子。您不知道，那一天起，咱们整个镇子啊，谁提起您的名字都是竖大拇指！” 吴清明惭愧的笑道：“莫说了莫说了，该做的该做的……” 说着，吴清明熟练的将摩托车上绑着的肉羊解了下来，一个肩膀扛着一只羊往提前准备好的羊圈里而去： “这是啵儿山羊，肉羊。我拖人弄来的种羊，刘镇长，这可不兴吃啊……拢共二十头种羊，一定要好好的伺候了，要比伺候你自己还要伺候周全。等它们半年时间来育种，培育的种，分发给镇子上想要做养殖的农民。咱们镇子山好水好的，这纯天然无公害的肉羊，就让它满山跑。几年之后，这些羊就能形成规模了，那时候，才是创收的时候啊！” “争取咱们镇子，成为专门养殖山羊的大户……” 说着话，吴清明发现没有人接茬。 回头看去，却见深夜里，镇子上灯火通明了起来。不断的有人往过来奔跑，不断的有人在喊：“吴书记就是吴清明！” “吴书记来啦，吴书记就是吴清明！” “……” 小小的镇子，不断的有人狂奔而来，围观！ 第287章 而镇政府跟前的所有人，却都是尊敬的看着吴清明，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眼神里都有狂热的色彩，不说话！ 吴清明诧异：“怎么了？” 镇长说道：“吴书记，我代表整个a市，感谢您的到来。我们曾经都以为，您是来作秀的。但是今天我们才知道，从西北，到云贵大山……您其实一直都有更好的选择，却每次都义无反顾的去到最穷的前线。我敬佩您！” 吴清明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看着所有的老百姓都狂热而又亲切的看着自己。 这一刻，他无言以对…… 许久，有老百姓喊了一声： “吴书记好！” 渐渐的，声音传递开了。 整个镇子上，异口同声，像是刚认识他一样，几千男女老少发自内心的喊着： “吴书记好！” “吴书记好！” “……” 这一刻，吴清明忽然泪崩。看着黑夜中的一双双眼睛，他哭了。 他想起了曾经李老师的教导。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梦想…… 他想起了曾经王定海说的一句话，‘高级快乐’。 一定是钱财嘛？一定是地位和名誉嘛？ 这一声吴书记好，是对自己多年来的，最珍贵的认可！ 这时，人群中的一个镇子上的六十多岁的老教师，忽然大喊一声： “吴书记，您像是一个人！” “谁？：” “历史书上的一个人，他叫王守仁！” ‘嗡’的一声，吴清明浑身一阵，他的头发根根竖了起来。 王守仁！ 像王守仁了嘛？ 我像了嘛？真的嘛？ 这一刻，吴清明的脸上不由自主的出现了笑容，眼神是追忆，是思索。 他想起了十三年前的那个漆夜，那条河的河边，那星空之下…… 十三年前，响水河畔。 两人在沉默了三个小时之后。 吴清明在很认真的思考了三个多小时之后，终于说话了： “李老师。” “嗯？” “我想好了。” “说说。” “我要做一个，受人尊敬的人！我以后想要当官，我想要当父母官，想要成为真正的为民办事，为民请命的好官。像我父亲一样，但我认为我要做的比他更好。” 李风起笑眯眯的看着他： “受人尊敬的人，与大官。在一定的形式上，它们是矛盾和冲突的。人生，能将这两件事中任何一件做好，都是非常难得的事情，而想要将两件事情结合起来，共同做好，那么难如登天。” 吴清明问道：“那么，有没有一个人，成功过呢？有没有一个人，将这两件事结合起来了，做好了呢？” 李风起笑道：“还真有。” 吴清明眼前一亮，激动的问道：“谁呀？” 李风起拿起了鹅卵石，在星空下的河畔湿润的泥土上写下了三个字。 王守仁！ 第288章 王守仁？ 吴清明疑惑的看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对于现代的大多数人来说，其实都是非常陌生的一个名字。 因为语文课本上并不会去学，历史书上也是只言片语。 所以吴清明本能的也对这个名字感到颇为疑惑，皱眉问道： “李老师，这个王守仁是什么人？我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啊。” “王守仁啊，他是明朝的一个官员。” “明朝的官员啊？他有多大的官？” 李风起微微笑道：“他做到过两广总督，以及三军统帅。文武双全。” 吴清明惊愕的说：“两广总督……是不是相当于如今的省委书记？” “在那个年代，这可比省委书记的职务要大的多了。现在的省委书记只是管政治，但是那个年代的两广总督，是军政一把抓。同时，这王守仁打仗也厉害，还相当于三军统帅……也就是说，他相当于同时兼任了武装部长、军区司令。” 吴清明点头：“那这个官还真的蛮大的……” 李风起说：“当然，担任两广总督三军统帅，这不过只是王守仁一生成就之中的一部分而已。对了，说起王守仁这个名字你肯定会陌生，但是他的另一个名字，你也许会有所耳闻的。” “什么名字？” “王阳明。” “啊！” 吴清明骇然的站了起来：“王阳明，王守仁就是传说中的王阳明嘛？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说过，被称之为‘亚圣’。说是接近圣人的人，但是我不知道，王阳明就是王守仁啊。” “哈哈哈。” 李风起只是笑着。心中有些感慨，有些惆怅，这样的一位伟大的人物，现代的小学课本上却并没有他的名字…… 李风起又说：“说起王守仁王阳明，也许你对他的名字依然很陌生。但是，流传至今的教导人的一句话，你却一定如雷贯耳。” “什么话？” “知行合一！” 吴清明瞪大了眼睛：“我们学过知行合一，知，是理论的意思。行，是实践的意思。知行合一的意思是，要理论结合实践来践行。而不能只是理论，也不能只是实践。这句话是王守仁说的？” “这就话是他说的，但其实，这个理论，是他开创的。” 第289章 王守仁？ 吴清明疑惑的看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对于现代的大多数人来说，其实都是非常陌生的一个名字。 因为语文课本上并不会去学，历史书上也是只言片语。 所以吴清明本能的也对这个名字感到颇为疑惑，皱眉问道： “李老师，这个王守仁是什么人？我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啊。” “王守仁啊，他是明朝的一个官员。” “明朝的官员啊？他有多大的官？” 李风起微微笑道：“他做到过两广总督，以及三军统帅。文武双全。” 吴清明惊愕的说：“两广总督……是不是相当于如今的省委书记？” “在那个年代，这可比省委书记的职务要大的多了。现在的省委书记只是管政治，但是那个年代的两广总督，是军政一把抓。同时，这王守仁打仗也厉害，还相当于三军统帅……也就是说，他相当于同时兼任了武装部长、军区司令。” 吴清明点头：“那这个官还真的蛮大的……” 李风起说：“当然，担任两广总督三军统帅，这不过只是王守仁一生成就之中的一部分而已。对了，说起王守仁这个名字你肯定会陌生，但是他的另一个名字，你也许会有所耳闻的。” “什么名字？” “王阳明。” “啊！” 吴清明骇然的站了起来：“王阳明，王守仁就是传说中的王阳明嘛？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说过，被称之为‘亚圣’。说是接近圣人的人，但是我不知道，王阳明就是王守仁啊。” “哈哈哈。” 李风起只是笑着。心中有些感慨，有些惆怅，这样的一位伟大的人物，现代的小学课本上却并没有他的名字…… 李风起又说：“说起王守仁王阳明，也许你对他的名字依然很陌生。但是，流传至今的教导人的一句话，你却一定如雷贯耳。” “什么话？” “知行合一！” 吴清明瞪大了眼睛：“我们学过知行合一，知，是理论的意思。行，是实践的意思。知行合一的意思是，要理论结合实践来践行。而不能只是理论，也不能只是实践。这句话是王守仁说的？” “这就话是他说的，但其实，这个理论，是他开创的。” 显示电量、页码 章节名 第290章 李风起继续道：“两广总督只是他的官职罢了。王守仁真正的成就，是教育家、思想家、军事家、文学家。同时他也被称之为亚圣。因为‘心学’。王守仁是心学的集大成者。而心学，是在儒家思想、道家思想之外，开创出的另一个新的学说，这个学说，便叫做——明代心学。” 接着，李风起说起了王守仁的成就，以及王守仁的故事。 吴清明听得如痴如醉，不知道怎么的，那些教科书上死板的历史人物，从来都是让人昏昏欲睡的。可是李老师讲出来，却让人如痴如醉的。 两人就这样在星空下谈论着。 吴清明问道：“老师，他当官当到这么大。又是亚圣。同时，他受到别人尊敬了嘛？他受到老百姓尊敬了嘛？” 李风起重重的点头：“王守仁在成为两广总督之前，被贬到了贵州龙场。著名的‘龙场悟道’说的便是王守仁。王守仁当年被贬到龙场当官的时候，就一直在悟道，一直在思考，思考自己的为人和思想。最终，结合出了‘知行合一’的思想理论。” “而在龙场当官之时。那时候的龙场到处都是土匪，还没有开化。王守仁就亲自赶赴前线，教授老百姓学文化。几年的时间，就将那未开化的地方变得富饶了起来。当地的老百姓对他感激涕零……在王守仁到那里之前，龙场只有两种人，第一种是‘野人’，第二种是土匪。而在王守仁去了龙场之后，龙场再也没有了野人和土匪，有的，只是百姓！” “他在龙场，没有再出现过饿死人的事情了。再也没有烧杀劫掠的事情了。就连那些穷凶极恶的土匪，最后都被王守仁感化从良了，后来更是死心塌地的跟着王守仁到处平定战乱、匪患。对当地做出了杰出的贡献。王守仁被贬的时间到了离开龙场，万民相送。那，你说，他受人爱戴嘛？” 吴清明激动的捏紧了拳头，脑海里似乎已经浮现了一副恢弘的画面。 万民相送…… 做官做到这种程度，是不是才配称之为真正的父母官？ 吴清明点头：“老师，您继续给我说说王守仁的故事，后来呢？” 显示电量、页码 章节名 第291章 李风起平静的讲： “王守仁在龙场悟道成功后，被调到了赣州，也就是现在的江西吧。那个时候的赣州到处都是土匪，到处都是叛军。老百姓苦不堪言。而大明朝那个时候内忧外患，对于那些土匪很是头疼，因为打不完，杀不灭。甚至碰到大规模的土匪，明朝的正规军也不是对手，只能退避三舍……” “王守仁去了。他开始运用自己的‘心学理论’，几年的时间，竟然让整个赣州再也没有了土匪。堪称用兵如神，而事实上，王守仁在军事上确实有这样的称号‘用兵诡异’、‘独断狡诈’的称号，就是这用兵的诡异、独断、狡诈，他竟然凭借着最开始的小股部队，横扫整个赣州。打的那里再也没有了土匪。” “当地老百姓感激涕零，从此不再受到土匪的祸患了。那里遭受了几十年的匪患，就这样让王守仁平定了。光俘虏的土匪就有七千多人，不算在战争中打死的，光是最后判刑斩首的土匪就有两千多人。当时，整个赣州都直呼王守仁是神，不是人！” “你想想……一个人带着一个小股部队约莫一二百人进入赣州，几年时间，剿灭了整个赣州为祸几十年，朝廷正规军来了都没有办法的土匪，他不是神又是什么？而他，却是活生生的人，所以，他是亚圣啊。他也不是专业带兵打仗出生的，也不是生下来就会当官的，但是却做到了如此地步。” “人称他为，王文成公！当地人给他树立祠堂，便叫做王文成公祠，一个在活着的时候就拥有祠堂的人。清明，他不受人尊敬嘛？” 吴清明激动的抿了抿嘴皮子： “他好厉害啊……可是，这么厉害，我为什么没有听说过？” 李风起微微一笑：“因为王守仁的信念只是，总结以前的事，做好当下的事，不管未来的事。活在当下，只求一个问心无愧。他不去争，只是凭自己本心而为。对了。‘活在当下’这句话，也是他提出来的理论……所以吧，他的影响力没有辐射到当年的全国，但是，在他去过的地区，他却是当地人心中的神！” “他每去一个地方，便是当地百姓心中的神。这就是父母官的极致。但他一生没有进京城，不在京城为官，便不会辐射全国，也不会留下传世之名。可是，如果你是王守仁，你去一处地方，一处地方便因为你而昌盛。你去一处地方，便去治理一处地方。这不正是符合心学吗？” 吴清明点头：“我知道了……老师，你知道海瑞嘛？我们学过海瑞的故事，海瑞是传世的人物，后世都要学习海瑞的故事的，他是清官，大清官，也是百姓爱戴的人。那您觉得海瑞和王守仁，谁更厉害呢？” 显示电量、页码 潜龙在渊 宝巨的崛起|连载中|3184万字 第292章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这样的理论！ 从此之前，这个世界所有的理论和主旋律基调，永远是打倒所有的黑。坚守所有的清与白！ 可是今天，却听见了震撼三观的另一个理论。 吴清明大为震撼。 这与他的家教完全大相径庭。 这与他的教育三观，大相径庭。 这，冲击着他的一切！ 可是他静下心来思考着，却发现，确实如此…… 陈宇继续说：“而这，便也是王守仁的心学。务实。就是务实二字。如果你不是那么的固执和死板，如果你变通一下。在打倒坏分子之前，先保全了自己的力量，那么受益的，难道不是百姓嘛？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办法和方式，彻底根除了那些蛇虫鼠蚁，难道，百姓不受益嘛？” “你要思考一个问题。你究竟是想追求内心里虚无缥缈的‘清白在人间’的美名。还是要给老百姓办实事，办大事，真办事。急百姓之急，予百姓之需？清明，你思考这个问题。” “当你明白了这个问题，你便是一个合格的官。” 合格的官…… 仅仅只是合格嘛？ 吴清明沉默了很久，他忽然感觉到当官好难啊。 当一个好官更难！ 当一个受人尊敬的官，更是难上加难。 不仅仅要为百姓争取利益，还要与那些蛇虫鼠蚁争斗。 “陈宇，我能做海瑞，还是王守仁呢？” 陈宇笑了笑：“无论你做到哪一种，老师都会为你感到骄傲。因为，你至少心里已经有了一杆称，这一杆秤就是百姓！” “我懂了……” “但你现在可不行。” “为什么啊？” 陈宇说：“你活的太独了。你没有朋友，没有知己，没有同志。要么是你看不起他们，要么是他们不和你玩。对吗？” 谈论到这个问题之后，吴清明忽然激动了起来，这就是困扰自己很久的问题。、 来到王家村之后反思了一下自己在京城的过往，好像，没有朋友…… “老师，海瑞有朋友吗？” “有呀。” “王守仁有朋友吗？” “王守仁的朋友五湖四海。” “怎么说？” “王守仁和土匪头子称兄道弟，最终土匪头子帮他办事，帮他剿匪。王守仁和田间的农民勾肩搭背，他手下没有兵的时候，农民组织了一大群人去帮他。他和官员称兄道弟，在他被皇帝看不顺眼的时候，满朝文武都出来给他说话。他的朋友，五湖四海，遍布整个长江南北！” “那海瑞呢？他的朋友多吗？” 陈宇问道：“你觉得呢？” “不多吧……” “呵呵……” 再次沉默。 第294章 李风起继续道：“两广总督只是他的官职罢了。王守仁真正的成就，是教育家、思想家、军事家、文学家。同时他也被称之为亚圣。因为‘心学’。王守仁是心学的集大成者。而心学，是在儒家思想、道家思想之外，开创出的另一个新的学说，这个学说，便叫做——明代心学。” 接着，李风起说起了王守仁的成就，以及王守仁的故事。 吴清明听得如痴如醉，不知道怎么的，那些教科书上死板的历史人物，从来都是让人昏昏欲睡的。可是李老师讲出来，却让人如痴如醉的。 两人就这样在星空下谈论着。 吴清明问道：“老师，他当官当到这么大。又是亚圣。同时，他受到别人尊敬了嘛？他受到老百姓尊敬了嘛？” 李风起重重的点头：“王守仁在成为两广总督之前，被贬到了贵州龙场。著名的‘龙场悟道’说的便是王守仁。王守仁当年被贬到龙场当官的时候，就一直在悟道，一直在思考，思考自己的为人和思想。最终，结合出了‘知行合一’的思想理论。” “而在龙场当官之时。那时候的龙场到处都是土匪，还没有开化。王守仁就亲自赶赴前线，教授老百姓学文化。几年的时间，就将那未开化的地方变得富饶了起来。当地的老百姓对他感激涕零……在王守仁到那里之前，龙场只有两种人，第一种是‘野人’，第二种是土匪。而在王守仁去了龙场之后，龙场再也没有了野人和土匪，有的，只是百姓！” “他在龙场，没有再出现过饿死人的事情了。再也没有烧杀劫掠的事情了。就连那些穷凶极恶的土匪，最后都被王守仁感化从良了，后来更是死心塌地的跟着王守仁到处平定战乱、匪患。对当地做出了杰出的贡献。王守仁被贬的时间到了离开龙场，万民相送。那，你说，他受人爱戴嘛？” 吴清明激动的捏紧了拳头，脑海里似乎已经浮现了一副恢弘的画面。 万民相送…… 做官做到这种程度，是不是才配称之为真正的父母官？ 吴清明点头：“老师，您继续给我说说王守仁的故事，后来呢？” 第295章 李风起平静的讲： “王守仁在龙场悟道成功后，被调到了赣州，也就是现在的江西吧。那个时候的赣州到处都是土匪，到处都是叛军。老百姓苦不堪言。而大明朝那个时候内忧外患，对于那些土匪很是头疼，因为打不完，杀不灭。甚至碰到大规模的土匪，明朝的正规军也不是对手，只能退避三舍……” “王守仁去了。他开始运用自己的‘心学理论’，几年的时间，竟然让整个赣州再也没有了土匪。堪称用兵如神，而事实上，王守仁在军事上确实有这样的称号‘用兵诡异’、‘独断狡诈’的称号，就是这用兵的诡异、独断、狡诈，他竟然凭借着最开始的小股部队，横扫整个赣州。打的那里再也没有了土匪。” “当地老百姓感激涕零，从此不再受到土匪的祸患了。那里遭受了几十年的匪患，就这样让王守仁平定了。光俘虏的土匪就有七千多人，不算在战争中打死的，光是最后判刑斩首的土匪就有两千多人。当时，整个赣州都直呼王守仁是神，不是人！” “你想想……一个人带着一个小股部队约莫一二百人进入赣州，几年时间，剿灭了整个赣州为祸几十年，朝廷正规军来了都没有办法的土匪，他不是神又是什么？而他，却是活生生的人，所以，他是亚圣啊。他也不是专业带兵打仗出生的，也不是生下来就会当官的，但是却做到了如此地步。” “人称他为，王文成公！当地人给他树立祠堂，便叫做王文成公祠，一个在活着的时候就拥有祠堂的人。清明，他不受人尊敬嘛？” 吴清明激动的抿了抿嘴皮子： “他好厉害啊……可是，这么厉害，我为什么没有听说过？” 李风起微微一笑：“因为王守仁的信念只是，总结以前的事，做好当下的事，不管未来的事。活在当下，只求一个问心无愧。他不去争，只是凭自己本心而为。对了。‘活在当下’这句话，也是他提出来的理论……所以吧，他的影响力没有辐射到当年的全国，但是，在他去过的地区，他却是当地人心中的神！” “他每去一个地方，便是当地百姓心中的神。这就是父母官的极致。但他一生没有进京城，不在京城为官，便不会辐射全国，也不会留下传世之名。可是，如果你是王守仁，你去一处地方，一处地方便因为你而昌盛。你去一处地方，便去治理一处地方。这不正是符合心学吗？” 吴清明点头：“我知道了……老师，你知道海瑞嘛？我们学过海瑞的故事，海瑞是传世的人物，后世都要学习海瑞的故事的，他是清官，大清官，也是百姓爱戴的人。那您觉得海瑞和王守仁，谁更厉害呢？” 第296章 “你这个厉害，指的是哪一方面呢？” “就是指……综合的方面。对百姓帮助大的方面。” 李风起笑道：“那必然是王守仁，远超海瑞的。” “为什么啊？” 吴清明惊呆了，海瑞，那是绝对的政治正确。谁不学习海瑞啊？ 那是明朝第一大清官，感人肺腑。谁敢说海瑞不好，谁不就是贪官嘛？而现在，李老师说海瑞比不了王守仁？ 李风起正色的告诉他： “你告诉我，这个世界是什么颜色的？” “五彩斑斓……” 李风起微微一笑：“对啊，这个世界是五彩斑斓的。可是在一些人的眼里，这个世界要么就是白色的，要么就是黑色的，没有中间那一道灰色，也没有五彩斑斓。而海瑞，一生坚定的站在白色里，不要任何的黑色，不要任何的灰色。所以，这与世界是格格不入的。我很钦佩海瑞的为人，以及海瑞的坚强的信念。” “但是我却不能够认可海瑞的行事作风。这个世界的清官太多了，可是，水至清则无鱼啊……我们要集中力量才能办大事，而集中力量，必定是要团聚所有的志同道合的同志才可以。你想要极端的白，可是，你的同志们却不一定是这样想的。人，都是极端的利己主义者。” “如果说，你要去办的这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触犯到了团体里一些人的利益。你必然会被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别人会暗中给你使绊子，给你下套，让你粉身碎骨的。海瑞便是几度入狱……” 吴清明皱眉说： “李老师，可是海瑞他是对的。他是清白的。他是被奸臣冤枉的。如果他不这样做一个清官，难道要和人同流合污嘛？” “不！” 李风起断然摇头：“假如你想肃清一个地区的蛇虫鼠蚁，可在途中，你触犯到了坏分子的利益。他要让你入狱十年，你是选择坚定内心的想法入狱十年，还是变通一下，虚以委蛇？” “我……” 李风起认真的说：“如果你入狱了，甭管你如何坚持内心想法。你都是顺了那些坏人的心意了。这十年里，你什么都干不了啊。那些蛇虫鼠蚁还在外边害人，可是唯一一个能站出来阻止的你，却不在。这种清，难道不是愚昧嘛？没有去想过那些被蛇虫鼠蚁祸害的百姓嘛？十年中，会有多少人遭受这些坏人的迫害？” “可你，却只是自私的在乎自己内心的‘底线；’，你除了哭两声‘我对不起你们啊’，你什么都做不了啊。只有你能救他们，可你却救不了，你被调离了，或者死了，或者被人绊倒了。这种‘清’，难道不是所谓的‘浊’嘛？” 嘶—— 吴清明猛然倒吸一口冷气，有些震撼的看着李风起。 第297章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这样的理论！ 从此之前，这个世界所有的理论和主旋律基调，永远是打倒所有的黑。坚守所有的清与白！ 可是今天，却听见了震撼三观的另一个理论。 吴清明大为震撼。 这与他的家教完全大相径庭。 这与他的教育三观，大相径庭。 这，冲击着他的一切！ 可是他静下心来思考着，却发现，确实如此…… 李风起继续说：“而这，便也是王守仁的心学。务实。就是务实二字。如果你不是那么的固执和死板，如果你变通一下。在打倒坏分子之前，先保全了自己的力量，那么受益的，难道不是百姓嘛？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办法和方式，彻底根除了那些蛇虫鼠蚁，难道，百姓不受益嘛？” “你要思考一个问题。你究竟是想追求内心里虚无缥缈的‘清白在人间’的美名。还是要给老百姓办实事，办大事，真办事。急百姓之急，予百姓之需？清明，你思考这个问题。” “当你明白了这个问题，你便是一个合格的官。” 合格的官…… 仅仅只是合格嘛？ 吴清明沉默了很久，他忽然感觉到当官好难啊。 当一个好官更难！ 当一个受人尊敬的官，更是难上加难。 不仅仅要为百姓争取利益，还要与那些蛇虫鼠蚁争斗。 “李老师，我能做海瑞，还是王守仁呢？” 李风起笑了笑：“无论你做到哪一种，老师都会为你感到骄傲。因为，你至少心里已经有了一杆称，这一杆秤就是百姓！” “我懂了……” “但你现在可不行。” “为什么啊？” 李风起说：“你活的太独了。你没有朋友，没有知己，没有同志。要么是你看不起他们，要么是他们不和你玩。对吗？” 谈论到这个问题之后，吴清明忽然激动了起来，这就是困扰自己很久的问题。、 来到王家村之后反思了一下自己在京城的过往，好像，没有朋友…… “老师，海瑞有朋友吗？” “有呀。” “王守仁有朋友吗？” “王守仁的朋友五湖四海。” “怎么说？” “王守仁和土匪头子称兄道弟，最终土匪头子帮他办事，帮他剿匪。王守仁和田间的农民勾肩搭背，他手下没有兵的时候，农民组织了一大群人去帮他。他和官员称兄道弟，在他被皇帝看不顺眼的时候，满朝文武都出来给他说话。他的朋友，五湖四海，遍布整个长江南北！” “那海瑞呢？他的朋友多吗？” 李风起问道：“你觉得呢？” “不多吧……” “呵呵……” 再次沉默。 第298章 沉默了很久，吴清明问道：“李老师，我怎样才可以拥有这么多的朋友？我……很孤独。我没有什么朋友，我京城的朋友，对我是有所图的，我知道，我不愿意和他们成为朋友。在王家村，我想和他们成为朋友，可我感觉的到，他们并不想和我过多的接触。我感觉，我很孤独。” “那么。你的孤独，是源于什么呢？” “源于……我的家庭？” “家庭带给了你什么？” “嗯……生活条件？” “你的生活条件比大多数人好，而好，就有不好。有了好与不好，就有了比较……在这样的比较下，你是有内心强大的优越感吧？” 吴清明有些惭愧：“有点……” 李风起摸着他的脑袋，笑着说： “将心比心。人对人之间做了任何的事情，出于怎样的目的，别人都能够感觉的到。你说你京城的朋友对你有所图，你能感觉到，所以你疏远他们……可来到王家村，你看不起王家村的同学，你觉得他们是山里人，你是城里人。同样的，他们也能感觉到。” “我懂了！” 吴清明沉声道：“事情全怪我，是我先看不起他们在先，是我先骄傲在先。所以……” “对。” “可是李老师，我现在已经改变了。我想和他们做朋友，你能帮帮我嘛？” “你真的改变了嘛？不尽然。是口头上的改变，还是心里深处的认可？我不知道，你也不清楚，你也不确定……你的内心依然是有俯视他们的心态。” 吴清明涨红着脸：“我真的放下了优越感了，老师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这样的心态了……” “真的没有？” “没有！” “那老师和你打个赌？敢不敢和老师打赌呢？” 吴清明说道：“赌就赌。怎么赌？” 第299章 李风起看向了学校的方向： “每天帮王家村的任何人，无论村民还是同学，至少每天帮别人做三件事。这三件事可以是任何的事情，可以帮人洗衣服，可以扶老太太过马路，什么都可以。坚持一周，你能做到吗？” 吴清明哈哈大笑：“不就是每天助人为乐三件事嘛，有什么做不到的？才一个礼拜，一个月好不好？一个礼拜太轻松啦，太简单啦。” 李风起笑吟吟的说：“不，就一周，就一个礼拜。你敢不敢呢？” “敢！老师，赌什么！” “你说。” 吴清明嘿嘿一笑：“如果我没做到，说明我不是当官的料，不能忍人所不能忍。我以后不做官了。” “哈哈哈哈，拿一生当赌注？” “因为我自信。我一定可以做到，我自信我以后一定可以当个大官，当个好官！” “好！” “我要是做到了，我要是赌赢了……” 吴清明眼里有一些狡黠之色：“那么，老师要负责让我以后成为王守仁一样的官！” 李风起思考了一阵：“嗯，有点难度。但我可以答应你。” “嗯！” 吴清明看了眼手表，大喊到：“现在才十点，还有两个小时，就从现在开始吧！” “好！” 说完，吴清明兴奋的沿着河堤，朝着王家村的方向狂奔而去。 李风起笑了笑，也跟在后边奔跑…… 与此同时。 贵州大山之中。 吴清明看着那围满了人，围观自己的镇上的百姓，他忽然止不住泪崩了。 他几步上前，看着那个老教师：“老人家，你说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老头喊道：“吴书记，你好像王守仁，好像王守仁啊！” “哈哈哈哈！” 吴清明哈哈大笑，仰天狂笑着，在狂笑声之中，眼泪决堤：“再说一遍，老先生，您再说一遍，我像谁？” “吴书记，我说你好像王守仁！” 周围的人群议论了起来： “王守仁是谁呀？” “没听说过……” “谁是王守仁？” 第300章 “王守仁你不知道？老龙场那块儿，还有阳明祠呢！” “阳明祠？” “王守仁还有个名字，叫王阳明。” “王阳明，耳熟啊……这是谁啊？” “啊，我想起来啦。明朝的时候，有一个圣人来到了咱们这里，在龙场悟道。他就是王阳明，那时候的贵州还到处都是野人和土著，王阳明带来了知识，文化，剿灭了土匪。让中原文化在这里传播，教老百姓种地，养殖，让一片贫瘠的大山，变得富饶起来了。” “啊！龙场悟道？龙场悟道说的是王守仁？” “害，这么一说，吴书记还真是像王守仁啊。” “对啊。可不是像王阳明嘛？明朝的时候，王阳明为这里传播了知识，带来了农业。现在吴书记来了，也为咱们这里带来了文化知识，带来了经济富饶。带来了安逸的土壤。” “吴书记，您怎么和王守仁一模一样啊！” “吴书记，您就像是王守仁！” “……” 老人家再次说道：“吴书记，老龙场距离这里没有多远……您说，您是不是王守仁转世啊？都是圣人降临在了咱们这十万大山里。真是缘分啊，还是巧合啊？” 这又黑又瘦，为a市撑起一片天的市委书记。此时哭的像是个孩子，几度落泪。 我像是王守仁了吗？ 我终于像是他了嘛？ 那一夜，我知道了谁是王守仁。而后，我不断的学习王守仁的事迹，我了解了他的所有，越了解越倾佩。 那一夜开始，我立志我要成为像是王守仁一样的官。为老百姓办实事，办大事。急百姓所急，予百姓所需。 那一夜开始，我与李老师的赌注开始了。我赢了，所以李老师需要付出的赌约是，将我培养成像是王守仁一样的官。 那一夜我的狡猾。让李老师努力了很多年，付出了无数的心血。 而今天！ 有人说，我像是王守仁了！ 吴清明痛哭流涕，却又不想让自己的声音发出来。 这，就是真正的快乐，是真正的激动。 比自己前几年从市长，升到了书记，比升官还要让人激动的事情。 这激动的事情就是，下辖百姓说，自己像是王守仁。 下辖百姓说，自己和王守仁一样，像是圣人从天而降…… 第301章 将种羊安顿好了之后，吴清明婉拒了当地百姓要留他在这里过夜吃饭：“我就不在这里久留了，还要赶回市里，明天还要上班！” 镇长叹口气：“哎，吴书记。您真是……哎，这些种羊，您让我们去接，让市里的办事员送来就是了。您下次不能在这样亲自送了。” 吴清明哈哈笑道： “规定的是五点半就下班了。这种羊越早送到，我越安心。这么大半夜的，单位里的科员人家都要回家陪老婆孩子的，这个时候接到通知，指不定怎么骂我这个书记呢哈哈哈。” 镇长叹息说：“科员听书记的调遣，这不是应该的嘛？” “哈哈哈，没有什么应该或者不应该的。我没有事情做，没有老婆孩子在这儿。我自己两三个钟头就来了，屁大点事儿，麻烦别人干啥？” “不说了。走了。” 说着，吴清明拧下了摩托车的油门，带着一队人扬长而去。 而值得一说的是，跟着吴清明来的这些人，都是市委的人。有干部，也有科员，也有秘书。 有些人是想离书记近一点，想巴结。 有些人是真心的想要跟随吴清明来办事。 谁是什么心态，吴清明心知肚明。但是他却从不区别对待，赏罚分明。因为无论目的是什么，最终结果却是——达成了结果。 这，就是务实！ 这些年来，吴清明对‘心学’越发的理解深刻了。 走在那悬崖上开凿出的山路上，他下车小便的功夫，眺望着月光下的十万大山，喃喃一声： “龙场悟道……” “王守仁当年在这里悟道成功。” “我呢？” 秘书听见了他的声音，笑着说：“吴书记，您悟道，不也成功了嘛？” “嗯？你怎么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们，都说你像是王守仁了，还不成功吗？” “哈哈哈，说的有理。走回，明天上班，继续悟道！” ‘嗡嗡——’ 摩托车扬长而去。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吴清明内心再次浮现出那天星空下的对话，还有那个影响了自己一生的男人。 “李老师，您还好吗？忙完这段时间，您也该无罪释放了。我去看望您！” “谢谢您。” “……” 此时。 画面继续！ 第302章 深夜。 借住在村民家的吴达看着窗外，等待着儿子回来。虽然知道是和李风起去了，但是这么晚没有回家，他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没多久，传来了脚步声。 吴达心中松了一口气，然后平静的回到了屋里坐下，又做出了一副莫不关心的样子。 等了好一会儿，儿子才回到屋里来。 吴达问了一声：“怎么这么晚……你，你这是……” 却见，吴清明端着一个木盆走了进来，笑着说：“爸，我给你洗脚。” “啊？” 吴达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儿子。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了。他儿子和他一样，都是隐忍之人，从来都是含而不发。爱也不说，恨也不说。从来没有出现过像是现在这样，主动来给自己打洗脚水。 这放在以前的吴清明，和自己来说，是难为情的。 吴清明也有些抹不开脸，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但还是将盆子放在了父亲的脚下，帮父亲脱掉了鞋袜： “爸，洗脚。” 吴达茫然的看着儿子：“你这是怎么了？突然给我打洗脚水？” 吴清明笑了笑：“我和李老师打赌了。” “赌什么了？” “爸，您知道王守仁嘛？” “王阳明？我知道。” 说着，吴达有些惊异的看着儿子，他难不成还能知道王阳明不成？这可是教科书里不会去学习的人物啊。 因为王守仁虽然是亚圣，虽然他的心学理论和知行合一，是最务实，也是社会里最具备智慧的理论。但是，却和主流社会的价值观不同。 主流社会的价值观是要模仿海瑞那样的人，是要学张居正那样的人。是要学习，不计后果，不追求任何利益的，只求无条件做好事不留名的价值观。这种价值观，才是符合主流社会价值观的。 但是太虚了。 现实社会中没有人这样做。是乌托邦形式的假大空。 而王守仁这种贴合实际的人，不利于教育。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去学习他。 现在，儿子居然问自己王守仁？ 要知道，能知道王守仁的，学问都是非常渊博的。并且，是对二十四史有研究的人才知道这个存在。 “你突然问王守仁做什么？” 吴达一边泡着脚一边问道。 吴清明笑着说：“今天，老师给我讲了王守仁的故事。我说我以后要做官，要做被人尊敬的大官，好官。” “嗯，然后李老师怎么说？” “老师给我讲了两个人，一个是海瑞，一个是王守仁。老师说，让我不要学海瑞，要学王守仁！” “嗯？” 吴达有些惊异的挑起了眉头，不要学海瑞？ 大逆不道的言论啊！ 第303章 这要是让当代的一些教育家知道了，一定全国批判李风起。因为这言论，着实是大逆不道了。 吴达也有些皱眉：“为什么？” “老师说，世界是五彩斑斓的颜色。而不是只有白，只有黑。还有灰，还有五彩斑斓……老师说，如果只是固执的坚守自己内心的道德品质，那是一种自私。因为明知道这样会被蛇虫鼠蚁搬到，却还要这样成为人家的眼中钉，那么一定会身陷囹圄。” 吴达严肃的说：“哪怕身陷囹圄。难道不应该坚守自己内心的道德底线嘛？” “老师说，我如果心里装着百姓和天下。那么我学的第一件事就是自保。如果我身陷囹圄，那也许唯一一个帮老百姓出头办事的人就没有了，正好合了那些蛇虫鼠蚁的意。可如果我能够学会迂回战术，我能够自保，那么受益者，将会是百姓！“ “老师问我，是要名誉永流传。还是要为百姓办实事，急百姓所急，予百姓所需。我说，我要办实事，我要办大事，我不能随了那些蛇虫鼠蚁的意，我要保证自己有生力量的前提下，再去与坏分子作斗争。如果连自己都保不住，那么百姓将会更惨！” “所以我要学习王守仁，我要成为王守仁一样的官员！” 嘶—— 吴达猛然倒吸一口冷气，震撼的看着眼前的儿子。 “急百姓所急，予百姓所需。” 吴达喃喃一声，满脑子回荡着这么一句话。是要名誉永流传，还是要为百姓办实事，办大事？ 鱼和熊掌从来都是不可兼得啊！ 这一刻，吴达真正的被李风起折服了！ 能够说出这种话，敢冒着天下大不违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却偏偏抓准了现实精髓的人。他的学识，可不仅仅只是个研究物理学的啊。 一句话，竟然提醒了当了一辈子官的自己。 沉默了良久，吴达问道：“儿子，那你和李老师在赌什么呢？” 吴清明笑嘻嘻的说：“老师说，一个礼拜，每天我要为别人做三件事。每天助人为乐三次，如果我能坚持下来。那就算我赢了。这不难吧？你看，现在我就已经做到了第一件了，帮爸爸打水洗脚。” “哈哈哈哈！” 吴达无奈的苦笑，我就说儿子怎么忽然转性了。这是拿我当筹码了？ “那赌注是什么呢？” “赌注就是，如果我赢了，那李老师就要负责将我培养成王守仁一样的人。我不会输！” 吴清明说的开心。 但是吴达却心中有些沉甸甸的。 好大的赌注啊…… 第304章 王守仁一样的人？ 王守仁啊，那可是王守仁。几千年才出一个！ 那是亚圣啊！ 傻儿子啊傻儿子，你是要把你李老师逼上梁山。你是要让李老师把你培养成一个亚圣吗？ 如果李老师做不到，他不会答应你的。如果他做不到还答应你，那是他说话不算数…… 这其中有多少难度？你一个赌注，是要让李老师对你倾尽一生的心血啊！ 这一刻，吴达忽然有些惭愧了…… 他觉得，未来，也许自己这个当父亲的，都没有李老师对自己儿子灌注的心血多。 “唉……” 吴清明抬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忽然叹气的父亲：“爸，你叹什么气啊？” 吴达笑了笑，摸着儿子的脑袋：“以后就留在王家村吧。跟随李老师好好学，好好学习。听你李老师的话，他像是你第二个父亲！” “嘿嘿……我也想留在王家村，我不想回京城。我在这里感觉很快乐，很充实呢。” “嗯！下个礼拜我就要走了，公休假已经到了。得走了，你留在这里，好好学习。” “嗯！” ‘咳咳咳——’ 这时，门外响起了老汉的剧烈咳嗽声。 是借住给父子二人的房东，王爷爷。 吴清明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叫王爷爷。也没收租金，他儿女都在城里打工，就他一个人住在王家村，所以让吴家父子暂住了。 王爷爷每天都要起夜。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剧烈咳嗽，他有百夜咳的毛病。 吴清明偶然间听王国荣说起过。王国荣说，他给王爷爷检查过身体，拉过脉。说王爷爷这是陈年的支气管炎，是治不好的。 以往的吴清明听见咳嗽声，都会皱眉，嫌他吵着自己睡觉了…… 但是今天，吴清明此刻却放下了擦脚布：“我出去一下……” 然后快步跑了出去：“王爷爷！” 院子里，老汉打着手电筒往‘旱厕’走去，笑呵呵的说：“哎呀，小吴。吵着你啦？” “没有，我还没睡。王爷爷上厕所？” “嗳。” 吴清明笑着说：“我给你打手电吧。” 说着，吴清明不由分说的拿过了手电，主动在前边开路。 王爷爷愕然的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发现，这娃好像转了性似的…… 人老成精，王爷爷虽然没出过王家村，但活了这么多年了。早就看出来吴清明的骨子里有傲气，看不起别人。今天是个怎么回事？ 一路到了旱厕。王爷爷和吴清明大眼瞪小眼。 两人沉默了许久。 王爷爷说：“我……我解裤子。” “啊？我帮您？” 王爷爷：“……” 你疯了吧！ 第305章 他想呵斥这小兔崽子一边儿去，但是人家毕竟城里来的，又不好说：“小吴，你手电给我就行了。你赶紧睡觉吧。” 吴清明反应了过来，连忙让到了一边儿去：“王爷爷，那您先解手。我就在外边，有事儿喊我。” 王爷爷：“……” 他没想通，我上个厕所我喊你干啥？ 蹲下如厕的时候，王爷爷从怀里掏出一根烟放在嘴里，身上摸索片刻没找到打火机：“哎。” 正此时。 ‘啪’的一声。 打火机的光照亮了自己的脸。 王爷爷吓了一大跳，只是看见吴清明笑嘻嘻的蹲在自己面前，将打火机的火焰递到了嘴边。 “你干啥啊！” 王爷爷惊呼一声，往后一趔趄差点掉进茅坑里去。 吴清明笑着说：“爷爷，我给您点烟。” 王爷爷：“……” 见了鬼了！ 吴清明忽然感觉到，这种帮助别人的感觉，真的很爽！ 他以前从没有这种觉悟，也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今天忽然发现，急人之所急，予人之所需，那种内心的成就感真的太爽了。 就像是大汗淋漓的夏天，用勺子哙出来的西瓜最中间，第一勺的味道！ 就像是北京的寒冬里，风霜如刀洗礼后，回到有暖气的家中脱下外套的那一刻！ 从这一天开始，吴清明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当拉下脸来，当迈出那第一步的时候，就爱上了这样的感觉！ 第二天，所有人都感觉到他的变化了…… 早晨六点，冯之漫在后屋切菜。一个小小的身影冒了出来： “冯阿姨！” 冯之漫回头，有些疑惑：“今天怎么起来这么早？” “冯阿姨，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呢？” 冯之漫不由得笑了笑：“能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呢？我想想。” 吴清明说：“洗菜？我帮您去洗菜吧！” “洗过了。” “我帮您切菜吧？” 说着，吴清明上手，‘多多多’的开始学着切菜。 冯之漫虽然不知道吴清明抽哪门子疯，但是却也乐得他这样，看他眉宇间是真的有种神采，和之前的阴霾相比明显多了少年人的阳光和朝气。这是好现象，所以没有拒绝他的帮助。 第306章 在吴清明和冯之漫的共同努力下，早饭做好了。然后学生开始一个个的进校门。 在同学们落座之前，吴清明已经率先的拿起了抹布开始给大家擦桌子，扫地。 王定海和钱多多勾肩搭背的走了进来，钱多多一挑眉头： “呀，老吴今天干啥呢？” 吴清明看见钱多多下意识的皱眉，但是想到李风起说的话，心中忽然想起来。 王守仁当年在赣州剿匪的时候，和土匪头子都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最后土匪头子都从良了，帮他去打仗，和他一起剿匪。王守仁可以和全天下任何人做朋友，上至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 我也可以！ 想到这里，吴清明喊道：“多多早上好，我帮你们擦擦桌子。吃早饭了嘛？没吃的话我帮你打饭。” 钱多多：“……” 他傻了。 什么情况？ 这吴家公子变了个样。 王定海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感受到了一夜间吴清明的变化，然后又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站在校门口的李风起。心中一寻思，大概晓得了吴清明的变化来自哪里。 王定海多精啊，他根本不点破，只是哈哈大笑： “清明同学今天变化的样子，太让人意外了。忽然要为人民服务，这格局一下就上来了，多多，你和清明学着点。” 钱多多：“……”定海，你变了，你夸他，你不夸我了！你还贬低我！ 而吴清明就乐意听这种话，连忙说道：“对，就是要为人民服务。定海，你说我现在变得是好了，还是不好了？” 王定海说：‘当然是好了。太好了。没有比这更好的了。但是我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对了，是李老师给你说了什么嘛？’ 吴清明竖大拇指：“同学都私底下说，最聪明的就是王定海。果然如此，你一眼就知道……” 接着，吴清明将自己和李风起的赌注说了出来。 王定海诧异到：“你要学习王守仁？” 吴清明更诧异：“你居然知道王守仁？” 他潜意识是说，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居然知道？ 王定海苦笑：“我认字儿后，读的第一本书是十万个为什么。读完之后，我就开始读二十四史了。我一个读过二十四史的能不知道王守仁？” “啊？你居然知道……” 吴清明有些失落，我以为，只有我知道呢。 他怎么也知道！ 我从北京来的，我也是昨晚才知道。难怪人家都说王定海是王家村最聪明的，真挫败，他真有才华。 第307章 吴清明很认真的问他：“你说，我能成为王守仁嘛？” 王定海想笑，却又不忍心打击他。王守仁是亚圣！你小子心未免太大了…… 但还是说道：“李老师经常说，如果你自信，并且去做，那就有希望。如果你自己都不信，并且不做，那肯定没希望的。” 吴清明若有所思：“定海，王守仁是不是特别厉害？你能给我讲讲他的故事嘛？” “王守仁啊，这个人有点复杂，我只记住他的知行合一理论，别的事件记得不太清楚……” 说着，王定海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下，连忙又问道：“我懂了，老师让你帮别人做好事，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什么原因！” “这是模仿王守仁的第一步呀！” 王定海煞有其事的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地署。当官的是干啥的？不就是要为别人做事的嘛，不就是要做好事，要助人为乐嘛？” 吴清明来了精神：“啊对对对！” 王定海又说：“你以前肯定没有助人为乐的习惯吧。” “对对对。” “现在开始助人为乐了，那就是说，要从现在就要让你尝试当官的滋味了呀。这，恐怕是李老师对你的考验咯。考验你到底是不是一个当官的料，你要是能把‘帮助’这两个字做到极致，那你可不就是王守仁嘛。” 吴清明击节赞叹：“你说的太对了！” 他震撼了，以前一直对这些山里娃有优越感，但是最近，越来越没有了，甚至越来越挫败，越来越沮丧了。 这里的每个人，都身怀绝技，学富五车！ 太有才华了！ 王定海认真的说：“那你现在回答我，你到底是真心的想要助人为乐。还是仅仅只是为了一个一时新鲜而助人为乐？如果你真的能真心的助人为乐，那你坚持下去，肯定能成为王守仁。你要是一时新鲜，那你就不是真心的，你的命里，就不带‘官’这个字呀。” 吴清明连忙说：“我肯定是真心的！” “既然是真心的……说起助人为乐，我现在有点困难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帮我。” 吴清明正愁着每天的三件事从哪儿来呢，王定海主动开口，正和他意：“当然愿意。义不容辞！” 第308章 王定海贼眉鼠眼的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这里，连忙把吴清明拉到了一旁：“你看啊，我这个面包工厂吧……你也看见了，现在订单太多了，货跟不上啊……” 吴清明也不傻：“你是想让我给你打工吧？你前两天就一直在拉拢同学给你打免费工，别以为我不知道。” 王定海笑道：‘有什么区别吗？’ “呸，资本家！” 王定海摇头：“非也非也。我弄这面包厂赚的钱，是为了给村里修路。你要是在这里每天帮我干几个钟头，你要知道……以后王家村通往秦风镇的路，每一块砖，都是你在这里手工做出来的一个个面包！” 吴清明翻了个白眼，但是心里却有点犹豫。 这也是助人为乐啊……但是，总觉得让他利用了。又好像不对劲。仔细想想，好像又没什么不对劲。 王定海认真的道：“你帮不帮吧？我也只是顺口一说，你要是不帮我的话，我们村儿通路就晚了点。你要是帮我，那你的助人为乐可就有了意义啊……反正你拒绝了我，我不知道你良心过不过的去。哎，算了算了，我看你也只是表面上助人为乐而已。实际上，根本就是做做样子，命里，注定是不带‘官’这个字。” 吴清明涨红着脸，想反驳，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算是领教到了王定海的口舌之利。 难怪都说王定海是这里最聪明的。 果然是资本家！ 但是转念又一想，为什么自己要这样等级分明呢？为什么要黑白分明呢？这是表象，表象是在给他打白工。但实际上，不也是在帮助王家村的百姓嘛？ 这不正是王守仁嘛？ 想到这里，吴清明说：“你教教我怎么干？” 王定海愣了，但随即反应了过来：“我教你……” 钱多多傻了。 他就看见吴清明去洗手，穿戴了专业的无菌服，进去开始和面，做面包，打白工了。 这什么情况！ 三言两语，王定海居然把那么城府深沉的吴清明忽悠的团团转？ 钱多多嘟囔道：“吴清明，你别被他骗了。你还真相信他一个小孩子，真能给王家村修路啊？你还真相信他能翻修希望小学呀？” 王定海笑着不说话。 吴清明回头：“为什么不信？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从零到一是最难的，但从一到一百却简单多了。王定海早已完成了从零到一，还难吗？时间问题而已。” 疯了！ 真的疯了！ 他居然相信王定海的嘴？ 第309章 钱多多昨晚又回去问了他爹，分析了面包房的收益，分析了修建山路的价格。钱海洋一口就断定了，王定海那只是一个天真的梦想罢了…… 钱多多对于父亲的生意头脑，是知道的。所以他也坚定的认为，王定海只是天真幼稚而已。 但是现在，吴清明居然也傻乎乎的相信了？这……这也太疯狂了。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啊？ 这时。 ‘突突突’ 一个三蹦子骑进了希望小学中，货郎掀开了篷布，大喊一声： “托我买的这个手动车床，还有这些金属零部件，都到了。李老师，结款啊。花了我七八千，我给你垫着的……” 李风起没说话。徐盼跑了过去，激动的喊道：“来啦来啦，来啦！” 徐盼一边跑过去，一边回头喊道：“王定海，过来掏钱！快点，你答应我的，赶紧过来掏钱！” 王定海脸一黑，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布袋子，挨个挨个的点钞票：“败家娘们儿。净买些没用的，早知道不答应你们了，早知道不答应给你们买教材了……我这钱是修路的，今天你佘一点，明天他欠一些，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他有钱。 面包厂赚钱了。他管钱。 但是钱多多却是第一次见到王定海有钱，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书包里一直鼓鼓囊囊的，装着的居然全部都是现金，全都是钱。 钱多多眼睛都直了，喃喃道：“这，这有十几万吧？” 王定海黑着脸：“二十万。” 嘶—— 钱多多深吸一口气，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真的跟不上王家村了……他，跟不上了。彻底跟不上了。 二十万啊！ 王定海每天背着个书包，装着几十万上学放学的？他好大的胆子呀，李老师也放心？ 而且……他真的赚到了几十万了？他居然能赚到几十万？ 吴清明也惊了，吴清明也是第一次知道，王定海书包里居然一直装着钱！ 整个王家村，其实也就只有钱多多和吴清明不知道而已……大家都知道。没办法，大家是主动的默认将这俩人排除在外的。 王定海黑着脸掏钱。徐盼兴奋的跳脚，一个姑娘，兴冲冲的将那些家伙是都抬下车，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钱多多喃喃道：“太疯狂了。我是他同桌，我居然一直都不知道，他书包里装着二十万！” “太疯狂了，这个世界太疯狂了。王定海……你骗我好惨啊，我还一直以为你的面包厂不赚钱，居然背着我赚了这么多钱。啊啊啊，我当时还以为你开玩笑的，我也开玩笑说我要个摩托车。早知道，早知道我当初实际一点，问你要个别的啊。” “太疯狂了。呜呜呜，太疯狂了。我要回去告诉我爸，你居然赚了二十万……” 吴清明也傻眼了，叹息一声： “更疯狂的，难道不应该是徐盼嘛……她，她说她想搞明白空气动力学。” 钱多多这才悚然一惊，惊呼一声：“对啊，徐盼说，她，她她她……她打算造个直升飞机出来的。” “前几天在课上说的。我还笑话呢，我还以为她说的是她的梦想呢，我还以为她说着玩的。她，她这是打算真的造啊！” 吴清明紧张的捏紧了拳头，眼里无比的挣扎。 这些一天天衣衫褴褛，看起来傻乎乎的同学，藏龙卧虎，藏龙卧虎啊！ 我以前太骄傲了，根本看不见他们的实力；他们也一直拿我当外人，不给我说。 第310章 今天又被上了一课！ 但同时，吴清明心里又有了一种力量，又有了无穷的自信。 “这么多的同学都让李老师培养出来了，我想要成为王守仁的梦想，李老师……也一定能把我培养出来吧！” 说完，吴清明不再去看闹哄哄的院子，沉下心来开始揉面，做面包。 至少，先做一个一言九鼎的人！ 而钱多多此时心乱如麻，他感觉自己被骗了，感觉自己被人蒙在鼓里了。他感觉自己被欺负了！ 成天和自己嘻嘻哈哈的王定海，他瞒着自己赚了这么多钱。 他就属于那种，考试前给你说，不需要复习，带你去打游戏。结果成绩出来，他第一，你倒数第一的那种可恶的人！ 徐盼就属于……算了，徐盼比不了啊。徐盼让自己感到害怕。王国荣现在都不轻易和她作对了，就在上次徐盼弄出了脉冲式发动机之后，王国荣就哑火了。说是要等自己这边出现巨大突破的时候，再找回面子。 可我呢？ 钱多多心里无限的沮丧和挫败感，他突然意识，在这里，自己是被人当傻子糊弄呢！ 大家私底下都在搞事情，就连吴清明都被李老师上了小课了。就自己，还天天嘻嘻哈哈的，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结果，别人也都不在乎自己看不起，背着自己偷偷的搞小动作！ 钱多多愤怒的喊道：“你们骗我！” “都骗我。你们都是大骗子！” “我也要努力学习，你们休想再骗我和你们上课开小差，下课抓鱼了。我也要好好学习！” “大骗子！” 徐盼的激动的笑声。 王定海的抱怨。 钱多多的愤怒。 在这个清晨，热闹。 冯之漫在远处笑着，眼里有幸福。她爱上了在这里生活，她爱上了这里的孩子们，她爱上了李风起爱上的一切。 这时，李风起从后边轻轻搂住了薄柳般的腰身，轻声道： “你看见了什么？” 冯之漫没有回头，感受着耳边的热气，有些害羞的说：‘我看见了，朝气蓬勃。’ 李风起微笑说：“十年后，他们走出去了。这个国家会不会也被这些朝气所感染？” “会的。” “这就是我的事业。现在，你明白了吗？” “嗯！” 冯之漫点头：“风起。我们结婚吧。” “好！” “……” 第311章 “我绝不同意这门亲事！” 王家村，借住在村民家中的冯国柱猛然顿了顿自己的拐杖，有些愤怒的说道： “我不是一个老顽固，虽然李风起如今没有什么成就，而且也不是京圈的人。但是，我冯家的女婿却绝不能是一个山村支教老师。我也绝不同意我冯家的女儿，下嫁到这山沟沟里，成为一个山民。我绝不同意！” 冯水林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其实冯水林已经对李风起这个女婿颇为满意了。一个人，撑起了这么大的一根梁，这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 而且他培养出来的学生，都很厉害，都很强！ 但是唯一的瑕疵是，李风起太骄傲了。他总觉得这些山村里的人一定是闪光的，总觉得城里的人比不上这些山里人。 以至于他的那些个学生也都是这样子的！ 就好比那个王国荣，小小年纪，好高骛远。年龄不大，口气不小。都已经明示了，他可以写一个关于鼻病毒的论文，交给老爷子审一审。 老爷子愿意亲自审一审论文，这意味着什么？这代表着什么呢？ 他老人家可是御医。 他要是觉得这论文好，他要是在宣传宣传，然后将王国荣带到京城去正规的系统性的学习。毕业后，拜师冯国柱，那么，王国荣也将成为下一代御医的接班人。能够扛起御医的大旗了。 这几乎已经是一条铺平了的康庄大道了。 但是王国荣不同意，他看不上。他居然放弃了将论文出现在冯国柱眼中的机会，他要去务虚，他要去研究那些个癌细胞。 这是他这个年纪的人可以去研究的东西嘛？ 这是他这个学医才几年的人，就能够去探索的学科嘛？ 他搞懂生物学了没有？ 他搞懂现代医学了没有？他搞懂人体结构了没有？他知道人体有几块骨头有几根筋？他知道人体有多少细胞，有几条动脉？ 他见过吗？ 冯家爷俩认为，他没有见过，认为他不知道。认为他没有那个条件。 就一个山村的破孩子，成天背着个显微镜，他能知道什么？ 但就是这么个破孩子，他不愿意去接受系统性的学习，他居然要窝在这个山村里去务虚，去研究什么癌细胞？甚至异想天开的说要通过免疫疗法来针对癌细胞？这，是异想天开的！ 这，是历史上从未有人做过的！ 第312章 而那天，冯老爷子翘首以盼着，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怎样和王国荣对话。在那等着他的论文。 但是没等到！ 冯水林将王国荣的原话说了出来之后，冯国柱脸色铁青，当时只是冷哼了一声： “竖子不可教也，医学是要循规蹈矩，而非大刀阔斧异想天开！” 从那一天开始，冯国柱就已经非常的不爽了。 老人家心眼小。 尤其是这些凭借着自己的专业本事，登高到了这个国家医学从业者，几乎最巅峰的地位的人。更是对自己的理念，以及自己的行医风格极度的自傲。 不谈论医学，他觉得每个人都是可爱的孩子。 涉及到了医学和他的专业，他认为，谁都狗屁不是！ 而今天，冯之漫提出了想要和李风起结婚，冯国柱彻底爆发了。他积蓄了很久的怒火，在这一刻，点燃了！ “我重申一遍，我，绝不同意！” 听着爷爷的话，冯之漫平静的转头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冯水林假装没有看见这个眼神，他不支持，不反对。不帮李风起说话，却也不阻拦。这，就是他的态度。 “哦。” 冯之漫反应平淡。 没有意料之中的和家里大吵一架，也没有想象中的大哭一场，只是非常平静的点了点头。 冯国柱看见孙女这个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不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人，除非李风起愿意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什么破地方，在这里，能有出路吗？在这里就算教书教出了花来，他又如何？又能如何？桃李满天下又能怎样？依然只是一个山村的支教老师而已，仅此而已！” “我不愿意我冯家的女人，下嫁到这种地方。我不同意，我绝不同意。除非他愿意和我去京城，除非他愿意重新回到杨老的门下，在国家科学院工作。放弃教书，否则，我不同意。” 冯之漫很平静的看着爷爷： “李风起绝不会为了爱情，而放弃他的理想以及这些孩子。他愿意发光发热，我支持他在这里发光发热。正如，我绝不会为了我的事业、家庭、友情、亲情而放弃爱情一样。” “他不会放弃这里的伟愿。我也不会放弃对他的感情。正如爷爷，不会放弃脸面。似乎，这是一个无解之局。” 冯国柱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第313章 冯之漫点点头：“但是我依然要说。当李风起伟愿实现的那一天，整个世界都要为他喝彩。国家科学院的工作？天子脚下？豪门贵胄？财富权利？爷爷……当李风起的心愿实现的那一天，当这一批孩子走出去的那一天，这个世界都将为他喝彩，您所认知的那一切，都如浮云般。” 冯国柱哈哈大笑：“可是这个世界，就建立在这些浮云之上。我想不到，一个老师就算教出花来，他又能成为什么？一个优秀的老师？可还是一个老师！” 冯之漫说：“谈论我个人的想法，我觉得，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千古之后，您冯国柱的名字只剩下冯家人每年清明会记得。而李风起之名，将传唱百年，千年，万年！” “你……” 冯国柱气的伏案而起。 看着这面色平静的孙女，他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太可气了！ 胳膊肘太往外拐了。 太，太让人愤怒了！ 她居然说自己的爷爷在千古之后，只有冯家人每年清明会记得？ 而另一个人，千古之后百年，千年，万年，依然传唱！ 可能吗？ 一个教书先生，他可能吗。他应该嘛？不！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冯国柱捏紧了拳头，想大骂，却说不出口。然后又松开了拳头，又再次捏紧…… 如此往复许久，冯国柱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声：“最后一个月，你在这里待最后一个月。然后滚回去，再也不允许来这里了……再也不允许你见到李风起了。我在世一天，便反对一天。” 冯之漫沉默良久，点头说道：“好，我尽孝道，您是爷爷，我是孙女，尊卑长幼之漫明白。那在您在世的时候，我不会再提了。” 冯国柱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冯之漫淡淡的说：“您千古之后，我再来。：” “放肆！！！” 冯水林暴怒，大吼一声，猛然一耳光甩了出去。 ‘啪’的一声，打的冯之漫一个趔趄。 但她却依然面不改色。 冯国柱僵在了当场，气的差点要吐血了。却……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滚！！！” “……” 第314章 冯之漫走了，冯水林连忙给老爷子顺着心口的气儿：“爸。你知道的，她从小就有主意……她从小就固执，从小就，唉，是我没教好，是我没有教好。爸，您别生气了，别气坏了身子。” 冯国柱剧烈的呼吸着，不说话。 大逆不道！ 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这是离经叛道！ 冯之漫离开了之后，立马到了宿舍里找到了李风起，平静的将自己和爷爷的所有对话全部说了出来。 李风起瞠目结舌：“你怎么那样说？” 冯之漫微笑着：“这是一个死结。我爱上了你，是因为你内心中的伟愿震撼到了我，因此而产生了爱情。所以我不会劝你和我进京，你也不会为了爱情放弃这里的一切。冯家绝不会允许我嫁入这里，因为在京城会成为一个笑话。这是一个死结。” “既然死结，那就不解了。” 李风起几度欲言又止，他感觉说出来又不对劲。就像是冯之漫在等她爷爷死了，再来谈论自己的爱情。可是，说出来不对劲…… 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但好像，现实确实又是如此。 好像…… 唉！ 这…… 李风起也给弄无语了，他感觉自己多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将会被误解意思。 冯之漫笑吟吟的看着李风起的样子：“你是想说，我盼着我爷爷死？” “我……” “我没有。” “嗯。” “我是一个医生，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没有人可以万寿永昌，哪怕我爷爷也不行，我也不行，你也不行。所有人都会死，只是说出这个字，却不符合道德观与价值观。所以避而不谈，人们总是嘴上常说；‘您老活一百岁’。可哪怕一百岁，也总有到来的一天……” “嗯。” “我爱我爷爷，我注重亲情。但我也爱你。在这中间，我是矛盾的。我偏向了我爷爷，会伤了你。我偏向了你，会伤了我爷爷……那么，就谁也不伤，我不想做出这种无谓的选择。没有意义；因为情感从来不是选择题，我们也不是小孩子‘你跟我玩，不许跟他玩’。那就压下这一份爱情吧，有一天也许我人老珠黄了，你要是还爱我，我来找你。” 李风起无比复杂的看着冯之漫，然后缓缓的拥抱着她：“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明明是现实，可却是不容人说出口的哪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也不能说出来……” 冯之漫趴在他的肩膀上：“存在，就是存在。不存在就是不存在。我是一名医生，经历过太多的生死离别。第一次我去向死者家属宣告的时候，我哭了很久。可后来我就习惯了，我慢慢的发现，生死轮回就是存在的现实，就是这样的无情。大自然不会同情任何的个体，大自然也不会像任何的个体妥协。所以，我后来很坦然的面对生死离别。” “然后，我就认为，在自己有限的时光里追寻自己想要追寻的一切，帮助更多的人共同去寻找快乐、伟大、梦想，这才是人生的意义和价值所在。” “之漫，太现实，所有人会戳着你脊梁骨说一声，毒妇。” “哈哈哈哈！” 冯之漫猖狂的大笑。笑的无比放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可是风起，我们能怎么办？” 李风起抓住了她的手：“那我等你。” “……” 第315章 与此同时。 法庭上，一片哑然。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呐呐的看着李风起，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李风起。 所有人在这一刻瞠目结舌。 没有人说得出一句话来。 所有人都以为李风起拥有着一段凄美而又遗憾的爱情，可是现在当听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之后，所有人的内心无比复杂。 凄美嘛？ 是凄美！ 可是在两个看透了事实的人面前，那残酷现实的外表却被扒的赤裸裸，扒的干干净净。让人无从说起。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现实。 所有人也都知道，冯之漫不是盼着自己的爷爷赶紧死。但是……但是……却没有人想去多嘴了，因为你所说的每一句话，也许都将被人所误会。 戴眼镜的记者喃喃一声，有些震撼的道：“这……冯医生也太生猛了。” “唉，一个见惯了生死离别，又颇懂哲学的女人。一个看透了世间沧桑，心中怀着天下苍生的男人。这俩碰到了一起，绝配，绝配。但是……但是，我原本准备好的同情，此时却发不出来了。“ “我要是冯老爷子，我估计要气死了。有这样的一个孙女……可我要是一个旁观者，我却觉得冯医生这种无比冷静的做法，却是最正确的做法。不伤害任何一个人，冷静的做出了最佳的一个选择。” “是啊，太冷静了。冷静的残酷。” “有没有想过，争取争取呢？绕一绕呢？万一把老爷子说服了呢？” “呵呵，要是能把老爷子说服，冯医生不会这样做决定的。她那么冷静的一个人，早就知道这其中的死结了，早就知道老爷子的固执了，她肯定知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服的。” “对，就算说服了又能如何呢？他们的婚姻不会得到家人的祝福和理解的。只有一个结果，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选择了李老师，未来就真的和冯家划清界限了。也许老爷子临死前都不会认他这个孙女了。” “老爷子被气到，却没有被伤到。李老师没有被伤到。冯之漫看似冷酷，可是你们想过嘛，她一个人吞下了所有的苦。” “好女人！她长的柔美，却有巾帼气质。” “……” 第316章 众人无言。 而此时，网络上，弹幕上也刷爆了。 也没有人唱反调去骂。 只是说，冯医生的冷静，让人震撼。 只是说冯医生做出的决定，让人感到可怕。普通人是没有勇气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刚烈点的女人，会选择和家庭闹翻，死扛到底。那不会幸福。 柔顺点的女人，会选择听从家人的安排，放弃爱情。 可是冯医生这样的女人，却是柔中带刚，绵里带刺…… 正在互联网上到处讨论冯之漫这让人惊讶的女人之时，人民日报发布了一篇新闻，默默的，席卷互联网。 【从西北沙漠，到十万大山。吴书记，您好！】 这莫名其妙的标题，迅速的火爆了全网。 而当网友去看正文的内容的时候，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 ‘西北的戈壁滩上，放羊为生的周二娃坐在路边哭了。他说‘屋里所有的财产，只有三只羊了。想是过年的时候卖了，能给儿子交学费。但是他回家吃饭后回来，放在戈壁滩上的羊让人牵走了，丢了。’周二娃哭的很惨，他说自己死活不重要，但是儿子的学费要交啊。’ ‘他哭着的时候，有人喊他‘大男人哭个啥’。周二娃抬头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年轻人骑着马从不通车的地方走来，晒得黢黑……那个年轻人说，我帮你找羊。然后骑着马绕着戈壁滩走了五十多公里的路程。第二天，送来了三只羊。完璧归赵。他告诉周二娃说：‘下回看紧点，遇到困难不要哭，有事找政府。你早点要是找政府，或者报警，早点就找回来了。’。’ “三天后，周二娃知道了那个骑着马的男人的名字，他叫吴清明。是新上任的市长。而吴市长给他送羊的那一天他就知道，吴市长送回来的那三只，不是自己原来养的那三只，比自己原来养的那三只要肥不少。周二娃没上过学，但是他却知道，这是吴市长自己花钱买的三只肥羊给他……” “没给他钱。也没说这是自己买的。因为他想假装，这是政府帮他找回来的，但其实自己的羊，根本不可能再找到了……周二娃记住了他的样子和名字，也记住了他说的那句话‘遇到困难不要哭，有事找政府’。周二娃说，在戈壁滩上住了一辈子，第一次记住一个市长的名字。 几年后，吴市长要被调走的时候，戈壁滩上四面八方出现了上万个骑着马的牧民和农民。那一天，好几千匹马，最远的是从五百公里外的人烟稀少的村子来的。几千匹马骑进了火车站，这个戈壁滩上的城市里，上万的老百姓去火车站给他送行。火车走的时候，他们只能听见哭声，还有七零八乱的声音喊‘吴市长不要走！’。周二娃那天也把嗓子喊哑了。” “那一天他知道，吴市长在这个只有三十万老百姓的城市里，在这几年。却为十几万的自己这样的老百姓解决了问题。他在的这几年里，整个城市的所有机构都像是燃烧起了热血，以前的慵懒的公安变的又勤快又热情，不是装的，是真心的。这里的所有为老百姓办事的机关单位，全都焕然一新。虽然吴市长走了好几年了，但是现在那个城市，彻底变了，所有人都变了。没有随着吴市长的离开而回到以前的样子，他像是一个彗星降临在这里，为干涸的土壤带来了种子……” “现在的周二娃已经五十岁了，不放羊了。孩子大学毕业找了好工作，他退休了，天天在家里带孙子。记者问，你现在想对他说什么？” “周二娃站起来敬礼：吴市长，你好！” 第317章 一个莫名的短篇故事。 在最具权威的报纸上刊登了出来，然后迅速的火遍全网。 这一刻，全网泪崩了！ 互联网上彻底爆炸了。 “啊！吴清明！” “我哭的像个孩子，我们这里怎么没有这样的市长？” “吴市长，你骑马的样子好帅！” “我真的哭了，我原本以为李老师已经够伟大了。可是现在才知道，李老师究竟有多么伟大。他的学生，做到了！” “呜呜呜，眼泪真的止不住了。好你个吴清明，你藏得太深了，你藏得真的太深了。全网都在找你啊，全网都在寻找现在的你究竟过的如何了，从事着怎样的职业。好你个吴清明，你竟然背着我们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究竟要做到多么伟大的事情，才能让那么多的老百姓，骑着马，从最远几百公里的地方连夜赶到火车站去送行啊。究竟要做到多少的事情，才能让一座城市的老百姓，让一代人永远记住一个市长的名字啊。你好，吴市长！” “妈的！好你个吴清明，骗我眼泪。” “……” 全网泪崩了。 这一刻，在那十位原告席上最出名的学生之外。隐藏着的真正的冰山，彻底的开始慢慢浮出水面了。 李老师究竟教过多少学生？仅仅这十位嘛？不，那只是冰山一角！ 现在，吴清明出现了！ 这冰山，开始真正的显露了啊！ 他们还有很多人，不出名。却在大家都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而紧接着，人民日报又发布了这短篇的下半部分。 “他来到a市的这一年赶上了山洪暴雨。要在大雨来临的前夜，紧急对山脚下一个山村撤离，免得爆发泥石流。而山民程建业却固执的说‘老子活了这大半辈子，也没遇到什么山洪。你们把我撤走了，我房子怎么办？老子不走’。程建业手持菜刀与村委会对峙，与民警对峙。” “程建业回忆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骑着一辆红公鸡摩托车穿着雨衣过来，一身的泥点点。但是村支书和组织撤离工作的县长，都喊他吴书记。吴书记停下摩托车，就问了一句话‘我再给你一分钟，你要是再不撤，就开枪把你腿打断，拖走。腿打断了，好赖还有一条命在。就一分钟，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我们还要去撤离更多的人。’，程建业没有见过这种土匪一样的书记，老老实实的撤离了。” 第318章 “当天夜里，山洪真的爆发了。泥石流来了，程建业回忆说，‘就是轰隆一声，十几秒钟，我的房就让泥巴埋了。我吓傻了，腿软了。我在想，我要是住在房子里，我也被埋了’。那一刻，程建业说，心里有点感激起了吴书记救了他的命。可是程建业又想到，自己走得急，床垫下边压着的三千块钱忘了拿出来。” “程建业找了村支书，村支书说‘命重要还是钱重要’。找县长，县长说‘山洪不知道啥时候还会再爆发，等清理工作结束后再说’。然后吴书记黑着脸走了过来数落我，‘我就知道你丢三落四的，帮你搬东西的时候我看见了，顺手给你带出来了。我就等着你问呢，拿好。’程建业当时想，你都拿了你不给我说，是不是我不问，你就昧下了。” “一个月后，房屋工作清理完成了。程建业翻开床垫，却看见床垫下还压着那三千块。后来，程建业在市委门口卖早点，他记着吴书记的三千块，又不想还给他。于是，每天早上都准备好一份最充实的早餐，早早的等在门口，免费给吴书记吃。想通过这种方式还清这三千块钱。但是吴书记每次都给钱，每天都来自己这里买……” “一年后，程建业靠着卖早点致富了。他以为只有自己致富了，回过头去看，发现全村都致富了。有人养鸭子致富了，有人卖腊肉致富了，有人搞养殖致富了，有人开发山里特产致富了……” “这些年来，程建业每天早上八点都能看见吴书记骑着摩托车来上班。每天早上九点，又能看见吴书记骑着摩托车出去了，一天都不回来……有时候在集市上看见吴书记拿着一本《菌类大全》，给那些卖野蘑菇的山民宣传，哪些有毒绝对不能卖。哪些无毒，鼓励多卖。” “有时候又能在施工的路上看见他，他有时候会帮工人去和水泥，有时候会帮人家筛沙子。有时候又会戴着安全帽，来回奔走喊着‘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啊’。” “有时候，能在中学的学校门口看见他带着几个便衣警察，冲出去抓那些抢学生零花钱的混混。然后每次都能看见公安局长红着脸跑过来，惭愧的道歉。” “有时候，能看见他脸红脖子粗的和别人吵架。有时候能看见他汗流浃背的帮人家干活。有时候能看见他穿着救生衣，拉着钢索，在人手不够的时候趟着洪水去救人。有时候能看见他窝在大山里拿着照相机，一窝就是好几天，为了拍几张濒危野生动物的照片。我们都不知道他拍那些动物做什么，后来看见他骄傲的大笑着说‘咱们又发现了几个濒危物种，很荣幸，又是咱们贵州。但是压力同时也很大，要保证这个物种延续下去。’” “几个月后，我们会在互联网上看见那些他亲自拍下来的照片。宣传美丽贵州，宣传保护野生动物的新闻。” “我们看见过他灰头土脸的样子。我们看见过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我们看见过戴个草帽巡逻稻田的样子。我们看见过他敲着锣帮农民驱赶野猪的样子。我们看见过他抓贼的样子，我们看见过他一双老茧的手去帮农民插秧的样子，也看见过他带领着所有的干部，深入山村去带领老百姓致富的样子。” “我们也见过，某个村庄发展为旅游景点，年营收突破一个亿的时候。他上台讲话的时候，一边擦眼泪一边说话的样子。我们也看见一条路修好了，他眼里有光，大喊着‘好好好’的样子。看见过他满嘴脏话，指着黑心包工头说‘你他妈的’的样子。” “可是我们都没有见过他西装革履的样子，没有见过他坐在办公室里的样子。也没有看见过他随从如云，摆架势的样子。对了，我还没见过他哪一天不那么黑了的样子……” “我还是每天在市委门口卖早点，其实我知道在小学门口卖早点更赚钱。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书记，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不像是书记的书记。我就想待在市委门口卖早点，就想每天看看他骑着摩托车来上班的样子，还有他每天不同的样子。” “然后我拿着准备好的早点跑过去给他招手，喊一声‘吴书记早上好！’” “……” 第319章 一连，发出来两篇文章。 从西北的沙漠，到云贵的十万大山。 他骑着马而来。 又骑着摩托车而来！ 一个人的形象，立体的出现在了全国所有公众的眼里。 整个互联网，从未有过像是今天这样的情况。无数人擦着眼泪，发自内心的开始尊敬起了一个小小城市中的市委书记。 互联网上，从未像是今天一样的整齐。 所有的弹幕，所有的留言，所有的评论。所有的人都说着一句话。 “吴书记，你好。” 他没有做多么轰轰烈烈的大事情。他没有做什么顶天立地的伟业。 他就是做了一些所有人都做得到，但是却没有人能够去做的事情。 他做的是他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是却很少有人能坚持下来去做的事情。 你看见的他永远都在第一线。 你看见的他，永远都是效率至上…… 他将那几个字做到了极致。 ——为人民服务。 “你好，吴书记。你还记得那天星辰下，你和李老师的对话嘛？作为一个老百姓，我现在想对你最朴素的一句评价‘你是一个好官’！” “你从年少时就开始，用毕生去追求‘王守仁’。吴清明，你现在就是王守仁！” “为老百姓干实事，干大事。急百姓所急，予百姓所需。李老师给你说的这几句话，你真的在践行！” “我什么也不说了，吴书记，啥时候来我们这里当书记！” “楼上你特么……吴书记，就应该升省长。你还想让他平调啊？” “李老师给全国所有教师树立了榜样，好样的，李老师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少年强则国强。当年少年，如今砥柱！” “为什么吴书记的故事，今天才让我们看见？真正的好官！” “李老师究竟还教出过怎样的学生啊？” “还记得那年夕阳西下，十几个少年站在那里喊‘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我好欣慰，当年少年，如今都兑现了诺言……” “……” 法庭上。 一个记者匆匆的从外边跑了进来：“李老师！” 众人回眸。 记者激动的将两张报纸递了过来：“李老师。李老师！您看看，您看看！” 李风起疑惑的接过了报纸。 《从西北荒漠到云贵大山，您好，吴书记！》 看见这个标题，李风起愣了一会儿，然后接着往后看。 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好奇的看着报纸上的内容…… 渐渐的，周围安静了下来。 当看见那一个个故事跃然于纸上，当看见那一个立体的形象浮现在所有人的脑海中。这一刻，李风起的眼眶有些发红，激动的喃喃着： “从吴市长到吴书记……从戈壁滩，到大山。” “急百姓所急，予百姓所需。办实事，办大事。吴清明……你做到了。” 李风起眼中流露出一抹幸福的笑意。 没有什么，是比看见昔日学生，如今达成自己的梦想更幸福的事情了。 没有了！ 此生，无愧华夏！ 报纸在法庭上被不断的传阅，挨个挨个的看，越看越震撼。 所有人眼里都渐渐流露出了钦佩之色…… 李老师，究竟教出了多少学生啊？ 李老师的学生，如今究竟都在哪里啊！ 吴清明出现了，他这些年，一直在践行那一夜星空下的理想。 那么其他人呢？ 钱多多呢！ 钱多多的名字，如今又在哪里？钱多多最终又做了什么？ 冰山！冰山！ 快浮出水面来吧！ 所有人的心中都在呼唤着，这位坐在这里的活生生的圣人，这些年来，他都是怎样一步步走过的啊。他的学生们，是否全都兑现了承诺与梦想？ 那一座大山，这一个国家，处处都是希望！ 此时。 画面继续！ 第320章 画面继续！ 五天之后。 一大早，冯家人已经准备离开了。 冯家人一分钟也不想在这个山村里待下去了，也许是恨屋及乌的缘故，他们每天看见李风起就觉得很烦。同时，看见王国荣的存在，也感觉很烦！无比的厌烦，甚至是厌恶的地步。 冯国柱认为都是因为李风起的存在，才让自己与孙女之间反目。 他也不听劝，同时，因为冯国柱的地位和辈分，也没有人敢去劝他。劝他就意味着唱反调，他不允许晚辈与他唱反调。哪怕他明知道这是错的，不对的，可是宁愿错，宁愿不对，也不能够伤害到自己身为长辈的尊严！ 也许这样的老学究出身的老人都会这样的固执，并且小心眼吧。所以李风起也没有多做任何的挽留和劝说。 由他们走。 和他们一起走的，还有很多的人。都是上了年龄的，在这山里生活的不够方便，为了身体着想还是得回到城里去的。 还有一些是位高权重，不能离开工作岗位的人。 总之，今天有将近四十多人要离开！ 相对闲一点的，只有钱海洋留下来，以及几个老教授留下来了…… 一大早。 希望小学全体的师生站在了学校门口，提前护送，和这些来这里居住了一段时间的老教授们，专家们作别。 王家村的一些村民，也在这里依依不舍的和来自首都的贵客作别。 村支书忙前忙后的，特意的提前好几天，从秦风镇找来了越野车；来的时候没有车，走的时候是要让贵客坐上车的。 冯之漫拉着李风起的手。两人互相看着。 四目相对，却无语凝噎。 “我要走了。” “你走吧。” “你会等我吗？” “会。” “我有了时间，还是会来这里的你知道的，虽然我爷爷不同意，不愿意。可是我肯定会来的，他肯定也知道我会来的。” “来了提前告诉我。” “就不。我要给你突然袭击，小李同志！我就是要突然袭击，每次都要来看最真实的你，不看那种风尘仆仆跑到秦风镇去，还那么土的拉起一个横幅的你哈哈哈哈！” 冯之漫俏皮的笑着。 李风起也笑了，两人再次沉默。 李风起看她逆光站着，看不清她的脸，夕阳下她的身影倒是曼妙。 她是一个明明有着倾国倾城的面容，却总是能让你忽略她样貌的女人。她有一种神秘的，而又高贵清冷的气质。 这种气质无法形容…… 第321章 是来自大家族，是来自贵族。却又出淤泥而不染，出自名门，却没有沾染名门习气的人。 她是骨子里的清冷和高贵，可是却又沾染了一些别的东西…… 是什么？ 李风起认真的想了想。 是极致的理性！ 是极致的理性后又返璞归真。知世故而不世故。知世俗而不世俗。 是难明的，也难言的。也是神秘的。 李风起想将她拥入怀中，可是周围却有太多的学生，还有村民，以及冯水林也在场。他只能生生的忍了下来。 冯之漫俏皮的笑了笑：“茫茫人海里，十四亿人中，偏偏是我们在最合适的地点、最合适的时间、最合适的场景下相遇相识相爱。今天却偏偏对你我进行了最严厉的惩罚。两个人明明很近，却拥有着不合适的地点、时间与场景，却不能相拥。” 李风起苦笑着：“来日方长。” “风起，大概……这就是爱情吧。” “……” 冯水林一直用余光打量着这一边，一直盯着小声说话的李风起和冯之漫，眼里有警惕之色，警惕他们在这里作别会依依不舍或者是爱恨缠绵。 同时眼里又有挣扎之色。 挣扎着希望女儿能幸福，希望女儿能有权利对自己的爱情和自由做出选择。可是，又不希望。 他很复杂，只是催促了一声：“老爷子怎么还没有起来？” 话音刚落，远方的民居之中传出了一声尖叫： “叫不醒冯老爷子了！” “叫不醒冯老爷了！” 人头攒动的村口，众人先是一静。接着哗然。 ‘轰——’的一声，所有人议论开来，然后纷纷的迈步往冯家借住的民居狂奔而跑去。 “怎么会叫不醒了？”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啊？” “什么是叫不醒？怎么就叫不醒了啊？” 一路跟随冯国柱而来的照顾饮食起居的保姆受到了惊吓，眼里有泪光，那是吓到的。她知道冯国柱在华夏的地位，这一觉不醒，自己又是伺候他饮食起居的人，她害怕会有人将责任怪到她的头上啊。 保姆带着哭腔说：“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就昨晚老爷子还神清气爽的，说终于要回家了。早早的就睡下了，可是早上我们要走了，我敲了几次门都没答应。我就推门进去了，然后就怎么也叫不醒。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啊……” 第322章 众人一听保姆的描述，心当即就沉了下去。 一个七老八十的人，来到这条件不好的山村之中。一觉睡下去，醒不来了！ 这，是要出大事了！ 当一行人来到了屋里的时候，屋里这会儿已经到处都是人了。 冯国柱侧躺在床上，还是在睡觉的姿势。他有微弱的呼吸，这说明他没有死。 他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昏迷了。 可是他的眼皮子下边在动，说明眼帘下的眼球在快速转动。这种转动的性状，说明，他有意识！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听得见，感受的到。 但是，醒不来！ 章元一坐在床沿上，一只手拉着冯国柱的脉搏，满脸严肃的正在听脉。 而冯水林拿出了行医箱，正在用听诊器听父亲的心跳。他没有别的任何的办法，冯水林是脑科专家，他只能用这种最基础的东西来判断父亲的形式，可是却判断不出什么来。 冯之漫也紧张的上前去，也用她的医学基础去判断父亲的病症。 许久，冯水林和冯之漫抬头，都有些焦急的问章元一： “章老，怎么说？” 章元一沉吟了一会儿，面色严肃的说： “叫直升机，快点，叫直升飞机赶紧送到省级医院里。迅速，一定要快，这病来的太猛了。再拖久一点，性命不保！” 众人一听。 ‘嗡——’的一声，全场哗然了。 什么病？性命不保？ 王家村的村民还在看热闹，不太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但是从京城来的这些人却知道，要是冯国柱真的出个什么意外，梁州市的天就翻了！ 冯国柱那是御医，天子近臣。同时还是国内的医学泰斗。他要是在王家村有个好歹。省上的领导可不管下边的市级领导知不知道情况，反正，市级的，县级的，一大片人都要倒霉是肯定的。 虽然他们很无辜。 无辜在了，这些大人物从京城来，是微服私访，没有通知任何人。领导们根本就不知道的。 但是真出了事的话，可没人管你那么多。 谁让你不知道的？ 下辖来了这么多大人物，人家不告诉你，你就不能想办法去知道？这是不是管理工作没有做到位？是不是信息处的工作没有做到位？是不是没有能力管理这么一个地区？ 李风起看着众人的反应，以前在京城待过的他，迅速也想明白了这里边的关键点。 冯国柱要是在王家村出了意外，绝对是王家村的灭顶之灾！ 第323章 首先梁州市的领导，要大片大片的倒霉。然后秦风镇的要大片大片的倒霉。这些倒霉的人，都是受到了无妄之灾。这种无妄之灾，还会引发出‘工作不到位，这么多大人物来了，你居然不知道’的办事不利，没有能力的污点。 他们首先倒霉。 而接下来，王家村要倒霉。 村支书要倒霉。 而这王家村希望小学，将彻底被推上风口浪尖。不是舆论的风口浪尖，而是……地方政治的风口浪尖！ 这对于这些孩子来说，是坏事。 这对自己来说，也是坏事。 王家村，将不再平静…… 想到这里，李风起退出了屋门，一把抓住王定海，悄声道：“国荣呢？” “不知道，他好像昨晚熬了通宵在研究什么，早上没来……” “你把摩托骑上，赶紧！赶紧去找国荣过来，让王国荣把这些年学到的本事，全都给我拿出来，别再装蒜了！” 王定海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了李老师少有的严肃：“嗯！” 说着，王定海骑上摩托车就风驰电掣往远山而去。 法庭上。 所有人都蒙了。 “什么情况？” “那么固执的老头，这是得了什么病了啊？” “章元一怎么回事？怎么不说呢？” “对啊，章元一也不说是得了什么病。而奇怪的是，冯水林居然也不问？” “我怎么感觉我有点看不懂了啊。” “李老师这么相信王国荣？这么大的事情，章元一都说要赶紧调直升飞机去省级医院治疗，李老师居然去找王国荣？” “王国荣才十几岁，十几岁，他能治病嘛？” “我记得王国荣不是学习生物学的嘛？为什么李老师会相信他会治病？” “啊，对了！王国荣是中西医都学，然后结合生物学。他是从生物学开始入手学习，从细胞和微生物学入手，然后转而结合中西医学来进行学习的！” “这么大的事情，敢相信王国荣嘛？” 众人议论着，不自觉的看向了王国荣。 王国荣却一连淡笑的看着李风起，轻声问道：“老师，那个时候，你就这么信任我了？” 李风起看了眼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功成名就的他，轻声道：“有志不在年高。” “可我一直是主攻癌细胞，你并没有看见过我研究其他的东西。为什么您就那么相信呢？” 李风起莞尔：“万事不可能空中楼阁，你在癌细胞上取得了理论和成就。那必定是对于其他的疾病也是有了解，必须是有了了解，以及研究透彻了之后。才能一步步的走到你那个领域去的，你不可能一上手直接研究癌细胞。就像是一个不认字儿的孩子，无法写一篇作文一样。” 这就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了。 第324章 王国荣紧紧抓着李风起的手，轻声道：“老师，谢谢您，那一天，给我奠定了及其强大的信心。从那一天我就真正的开始相信了，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李风起微笑着，没有说话。 画面继续。 约莫十分钟之后，王国荣背着他那巨大的特制书包赶来了。 “李老师，李老师我来了！” 李风点头，将情况说了一下，沉声道：“有把握吗？” 王国荣沉吟着：“没多大把握，我先看看。” 李风起说：“如果有把握，就放手去做。如果没有把握，就不要乱发言。” “我明白的李老师！” “……” 屋里人正在说着。 冯水林始终没有去询问章元一父亲的病症。 这似乎是他们医学界的某种忌讳。 但是屋里的其他人却坐不住了： “章老，冯国柱这到底什么病啊？他怎么了这是？” 有人询问。 章元一却只是沉吟着：“嗯……去了医院，正规的检查一下再下定论吧。” “这叫个什么话？那要是时间晚了，岂不是危险了？现在好歹知道一下他得了什么病吧？” “嗯……现在不敢妄下定论，还是先去大医院确定一下吧。” 章元一始终不说话。不开口。好像是看不出来，又好像是看出来了但是不想说。 屋里的所有人都在思索着，眼珠子转来转去，琢磨着他们之间的暗流。 “让一让，各位叔叔爷爷请让一让。、” “各位请让一让！”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首先看见的是一个比人还高的巨大的书包。 其次，才看见王国荣的面孔。 当王国荣出现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面色都变了一下，若有所思。 有些人想呵斥王国荣让他不要添乱，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冯水林眼神闪烁了一下，想说什么，却也最终没有说出来…… 王国荣一个孩子根本注意不到这么多的眼神交流，只是到了床前将自己的巨大书包放在地上，然后从其中拿出来了一个小手电，又拿出了一个放大镜。 这两样东西，让在场的人疑惑了起来。手电动还好说，放大镜这好像不是什么医学用品啊…… 章元一饶有兴趣的看着王国荣，然后主动的腾了一个地方，没有说话。 王国荣不由分说的坐在了床沿上，趴在冯国柱的胸口上听了一会儿。然后掰开了冯国柱的眼皮子，将手电筒打在了他的眼球之上。 同时，将放大镜放在了他的瞳孔上，用放大镜观察他的瞳孔。 第325章 看了片刻后，王国荣在冯国柱的耳边说道： “冯爷爷。你要是听得见我说话，你就答应一声！” 这句话说完，场中有些骚乱。不少人都皱眉了，这不是胡扯嘛？ 听得见就答应一声？ 他要是能说话，不至于这样躺着啊。 有人就说：“小王，他不能说话的。” 王国荣没有答应，只是紧紧的盯着放大镜下的瞳孔。片刻后，转头说： “我知道。” “知道你还那样说？” 王国荣沉声道：“我在确定他有没有意识。他听见我的声音，如果有意识，内心会想要回答我。他的内心的变化与挣扎，会反应在瞳孔之上。眼睛是人体内心的窗户，透过这一扇窗口，可以看见人的心！” 这样的道理，让在场人都皱起了眉头。 这时，冯水林皱眉说道：“用手电筒照射瞳孔，观察瞳孔是否感光，是否会受到刺激而收缩。这是医学常识。但是我不知道说话与问答也可以？” 王国荣解释到：“瞳孔感光，只能说明人死没死，植物人时刻都会有感光的反应出现，但是我们并不能确定植物人是否有意识。但是有意识的活人，如果能听见，如果能感受到，如果有心里活动。那么感光测验只能验出一个大概，想要确定他有没有意识和思维，则需要更精准的问话！” 这个言论，让人有些刮目相看了起来。倒是没有将他再看成小孩子了。 冯水林微微一滞，又问道：“那你确定了嘛？” “确定了。” 冯水林呼吸急促了起来：“什么病？” 王国荣说：“中风了。我百分百确定了，冯老爷爷是中风。” 说着，王国荣又在书包里摸索了起来。掏出了一个小工具盒，其中有针，也有一个小仪器。 他在摆弄着小仪器。 而此时，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在了章元一的脸上，若有所思。 中风？ 中风的话……章元一这样的国手，看不出来嘛？ 这种病，在国手眼里，怕是手到病除吧？ 冯水林也有些疑惑的看向了章元一。 第326章 片刻后，章元一耷拉着眼皮子说：“从表征来看，是有中风的迹象。但要是确诊，需要更专业的检测。” 说着话，王国荣有些急了：“这还需要什么更专业的检测？不就是中风嘛，没有什么好确定的啊。为什么还要去确诊？这就是中风。” 王国荣不理解这些大人们的思维，他就认为，这一眼就能看出来就是中风。很不理解，为什么这国手，自己的偶像章元一大师这么保守呢？ 不必要啊…… 王国荣这么说，章元一也不说话了，就站在一边。 在场的人物都是人精，眼睫毛拔下来一根都是空心的。包括李风起，此时也看明白了。 所有人在这顷刻间，都理解到了章元一的心里活动。他为什么保守？为什么这么大的国手在这里，看不出中风？为什么这么大的国手站在这里，却要说等到直升机送去省级医院再确定？ 懂了！ 他太保守了！ 章元一是中医国手。冯国柱是西医国手。 他们两人不能说是势如水火，但却总是有门户之见和理念不合的。而两人却都是御医，都是给领导人物做保健工作的人。 站在章元一的角度上来说，宁肯不做，也不能出错。 他要是说出了病症，是不是就得去施救呢？施救痊愈了，冯国柱如何处置乎？都是御医，却又不是同科的御医，那以后冯国柱岂不是心里有根刺儿？非但不会感激章元一，甚至别人会说‘冯国柱的命是章元一救得，冯国柱不如章元一’。 这种级别的专家泰斗，及其爱惜羽毛和名誉，他怕是，宁肯死。也不愿意让外人点评说自己不如章元一吧？ 那到时候要是治好了，非但不会感谢他。甚至，还会恨他。恨他为什么要出手！ 这，是治好的后果。 而如果没有治好呢？ 第327章 如果没有把他全部痊愈，留下病根子呢？那到时候外人又会说，章元一故意的，就是不放手去救，是想要在领导人面前用中医压过西医一头。说他没有医德。甚至，也许冯国柱也会这么想……毕竟在众人看来，区区中风，在这等国手面前岂不是手到擒来？ 但是，还真不好说。冯国柱年级大了。他的自愈力是不行的。而中风是风险极高，很凶猛的病。轻者就是半边瘫，重者，直接要命。就算是治好了，也需要长达半年甚至一两年的恢复期，才能恢复到正常走路的地步。 哪怕是国手章元一，也不敢打包票说，能让冯国柱立马下地走路。也不敢打包票说能让冯国柱痊愈。这里边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而还有一个重要的点是，冯国柱心高气傲，他恢复了意识之后，不一定会配合你的治疗…… 诸如这些因素，章元一索性不开口。 他不说冯国柱得了什么病，只是说，去了省级医院专业的检测去确诊。这样一来，哪怕冯国柱熬不住死了，你也不能怪章元一。 你最多说他一声，胆小谨慎，怕事保守。 可是如果说的信心满满，那到时候冯国柱真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却有人会怪章元一：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救？ 李风起忽然就看透了这些东西，内心里有一片哀叹之色。 当专业学术，与政治挂钩，与名声挂钩的时候，一切都不那么的纯洁了…… 一个大夫，就应该纯粹的治病救人。可是…… 李风起再次看向了忙碌着摆弄工具的王国荣，心中长叹一声： “国荣啊，就像这样当一个愣头青吧。你的目标是攻克一种疾病，永远记住你的目标，不是人情世故……” 而这也难怪，章元一不开口说，冯水林也不开口问了。 冯水林，也能理解后边的弯弯道道…… 此时的冯水林，只是看着王国荣，没有再阻止了。他知道，章元一绝不会主动出手。除非自己去求他出手，他才会勉为其难的说一句‘我也只能试试’。 可是这样的话，冯国柱被治好了，一定会恨自己！他宁愿死！ 冯水林，代表着冯家，开不了这个口…… 王国荣没有想那么多的东西，他在冯国柱的食指上扎了一下，然后用试纸沾了一些鲜血。就放在仪器里开始测。 片刻后，王国荣皱眉看了看数据，然后又闭上眼睛帮冯国柱把脉，再次从中医角度上去确诊。 这时，所有人都蒙了。 这倒是新奇了。一个孩子，一会儿中医，一会儿西医。一会儿看血氧饱和度，一会儿又去把脉。这倒是新奇了。但是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紧紧盯着王国荣，想要看看他能给个什么结果。 第328章 过了好一会儿，王国荣这才皱眉说道：“血氧饱和度太低了。一个小时内要是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病人会留下病根，至少是瘫痪。如果三个小时内没有得到有效的救治，那么大脑就会长时间缺氧，造成永久性的伤害。这不是瘫痪的问题，未来痊愈后，可能会影响语言系统、智力系统和逻辑思维系统……” 专业！ 是真的专业！ 这么一下，在场人都急了。 冯之漫看见血氧饱和度的时候就知道，王国荣没有瞎说，连忙说道： “国荣，你有办法嘛？” 王国荣没有说话。 屋里人都急了。 “小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这么严重？” “还会影响到治理和语言系统？” “那可不，大脑永久性伤害，首当其冲的肯定就是控制语言和思维的系统出错，那冯国柱，以后还怎么当医生啊！” “……” 王国荣没有回答众人，只是将目光投向了李风起。 李风起看着他的目光，沉吟了片刻，微微点头。 王国荣当即说道：“我有办法。” 冯之漫急忙问道：“什么办法？” “针灸！” 王国荣认真的道：“从中医的角度上来说，中风是经络堵塞促成的。中风是急诊，但急诊为厚积薄发之症。病人经常生气，再加上生活习惯和饮食不好。所以就会在体内积郁。所以他肝气郁结，从而牵一发而动全身。用针灸的方式，可以迅速的疏通经络，缓解他内部的压力……” 冯之漫说：“那开始吧。” 王国荣一摊手：“我不会针灸。我只知道理论上要扎哪些穴位，我只知道理论上这么治疗没错。但是我从来没有给人扎过针灸，也没有针灸用的针。我不是学医的，我是学生物的，研究的是人体。我知道人体的奥妙，但是我主攻方向并非这里……” 这一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 说了半天，不会？ 章元一也蒙了，王国荣说的头头是道，但是到头来，不会！ 针灸自己倒是会。甚至，自己都知道扎什么地方肯定有用。但是既然一开始保持了缄默，现在再站出来更是不好了。 章元一只能看着王国荣，欲言又止。 全场沉默了一会儿。 王国荣又看向了李风起，得到了李风起一个肯定的眼神，王国荣当即又斩钉截铁的说： “但我，可以学！” “我可以从现在开始学，边学，边给冯爷爷扎针！：” “……” ‘轰——’的一下，全场炸开了锅。 可以学？ 这，是你学的事儿吗？ 现在才开始学？ 开始拿冯国柱当试验对象，当场现学？ 太大胆了！ 李风起的学生，都这么大胆嘛？ 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他才学医几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