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刚复活：为什么丧尸挨打也会疼》 第1章 命不该绝 “检测到异常脑波活动，号实验体苏醒了。” 当黑暗被一抹刺眼的光亮破开，包围着方允的黑暗如潮水般褪去，他的意识再一次变得模糊起来。 方允听到有人在说话，什么脑波什么实验体……是在说自己嘛？ “正在提取生物样本。” 一点刺痛从身上传来，宛若针扎般的疼痛令方允逐渐开始变得清醒，紧接着便是更多的刺痛感遍布他的全身！ 随着疼痛感迫使方允从昏迷中醒过来，惨白的灯光刺激着眼球，令他下意识想要伸手去遮，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被什么东西锁住了，无法动弹。 不仅如此，方允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肢体，发现自己的全身似乎都被锁住了，映入眼帘的是跟灯光一样惨白的天花板。 当他开始呼吸，大量的气味涌入鼻孔，消毒水与其他化学物质的味道刺激着鼻腔，让他几乎发狂。 “注入麻醉气体。” 方允听到外面传来的机械音，他想要开口询问，但当他张开口时，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吭哧吭哧的吐气声。 紧接着方允深吸一口气想要开口，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声尖锐的咆哮声！ 这一声尖锐的咆哮声是如此巨大，他甚至能感觉到整个天花板上的照明灯都在随着声音摇晃，紧接着外面便传来了人类的尖叫声与惊疑声。 “怎么可能，才感染了这么一会就有这样的强度？” 不知道为什么，方允一听到这种声音，就开始觉得很饿…… 一种发自肺腑的饥饿感，绝不是来自于肠胃或是食欲，而是大脑更深处的什么东西。 方允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些什么，但他开始努力的扭动头部想要观察四下，却发现自己的肩膀两侧被一些尖锐的凸起物遮挡了视线。 不止如此，当方允顺着自己的胸口朝下望去，映入眼中的不是自己熟悉的身体…… 而是一具怪物的身体！ 青蓝色的皮肤、青筋凸起的肌肉、宛如铠甲一般遍布全身的苍白骨簇与尖锐骨刺，庞大到以至于略显臃肿的身躯与四肢… 最为显眼得便是几乎占据了他整个胸口的巨大眼睛，一只由黑色巩膜与血红色瞳孔构成的巨眼…… “吼！！！！” 方允终于无法压制自己内心的恐惧，他开始发了疯一般地尖叫，不断地挣扎着，禁锢着四肢的金属囚具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吱呀声。 “号实验体暴走了！快注射强力麻醉剂！” 扎在他身上的针管开始朝方允体内注入麻醉剂，可是没用！ 方允只感觉到自己开始变得口干舌燥，恐惧夹杂着混乱令他的大脑难以思考。 当他再一次发出尖锐的咆哮声，头顶的照明灯终于不堪重负炸裂开来！紧接着他的四肢猛然发力，金属囚具最终也在刺耳的形变声中四分五裂！ 自由了！ 宛若野兽般的冲动充斥着方允的思维，他一个翻身从手术台上翻落下来，身上扎着的针管与输液器被硬生生扯断，他吃力的扶着手术台站起来，巨大的脚掌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脚步声。 “号实验体脱离拘束！快呼叫安保人员！” 他听到外面传来人群的尖叫声，随着警报声与机械移动声接连响起，他看到了许多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从房间外面冲了进来，手里拿着长条状的物品…… 是枪，那是枪！ 被野性般的冲动驱使着，方允在看到枪的瞬间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他想要开口求饶，但嘴里只能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迈开腿想要逃跑，但莫名的饥渴欲拖动着他朝前移动。 “这是要交给塔尔顿博士的稀有样本！发射病毒抑制剂！绝不能伤害到他！” 随着领头的黑衣人下达命令，包围着方允的安保人员迅速抬起手中的武器切换到射针模式，紧接着便有数发针弹落在了方允身上！ 方允下意识举起胳膊抵挡，他那长有尖锐骨刺的粗大胳膊护在身前，随着针弹命中他的体表，尖锐的疼痛感再一次传来，这疼痛感刺激得他的大脑一片混沌。 在这瞬间，受疼痛驱使着，野性的冲动终于占据了上风！ 方允的眼睛化作一片黑红，无数细密的黑色血丝涌上他的瞳孔，紧接着，他便狂吼着挥舞着巨爪朝前冲去，双爪用力朝两边挥舞！ 惨叫声，怒吼声，肉体被撕裂与穿透发出的破碎声…… 方允的巨爪擦过身体，由防弹纤维与金属板制成的防护服像破布一样被撕裂开来，紧接着被撕裂得便是藏在皮肤下的骨头与肌肉，血液宛如喷泉般从撕开的躯干里喷涌而出，洒落在方允的身上。 “怪物！” 终于有人无法忍受这种恐惧，伴随着尖叫声与枪声响起，一连串子弹朝着方允打来，然而随着血腥味进入方允的鼻腔，他原本就已经快要变成一摊浆糊的大脑变得更加兴奋！原本黑红色的瞳孔已然变成了一片漆黑！ “吼！！！”方允难以自抑的咆哮着，疯狂的挥舞着利爪，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便将自己面前的数个黑衣人撕成了碎片，他感受到了一种无比的满足感。 那是杀戮的快感，嗜虐的快感，身为强者可以凌虐弱者的无所不能感！ 当这短暂的满足感从方允的内心消散，紧接着便是更多的饥渴、更大的空虚感朝着他袭来，然而当方允冷静下来，一种异样感从他的肠胃深处传来。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自己制造的血泊之中，开始止不住的干呕。 方允疯狂的呕吐着，即便能吐出来的只有胆汁跟奇怪的液体，但他仍然在呕吐，仿佛要把自己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呕吐出来。 紧接着，他抱住了自己的头，试图将那种莫名的饥渴感、将那对杀戮的欲望从自己的脑子里赶出去！ 方允开始不断地狂吼！吼声震碎了灯具，也震碎了玻璃！ 可惜的是，没用！他几乎快把自己的脑袋抓破了，尖锐的巨爪在他的脑袋上留下十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但那种无处不在的饥渴感快将他逼疯了！ 就当方允濒临疯狂之际，却听到外面传来了清脆的脚步声，有人过来了，他必须……必须在自己发狂之前离开这里！ 方允这样想着，但那清脆的脚步声速度是如此的迅捷，就当方允从血泊里站了起来，脚步声的主人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找到了，他在这里。” 双眸漆黑的方允顺着声音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名穿着打扮与四周环境节节不入的少女，她正抬起头望着自己，眼神中充斥着某种莫名的情绪。 没等方允继续思考，方允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发起了动作！随着他的巨爪朝着女孩挥落，方允口中发出尖锐又凄凉的咆哮声！ 眼看这一爪落下，本以为女孩眨眼就会被切成肉片，没想到的是，随着女孩轻轻一抬手，这势不可挡的一爪竟然被女孩那纤若无骨的胳膊挡住了！ 方允还没来得及发出讶异的声音，他就看到女孩捏住了巨爪的一端，紧接着用力一扯，他的整条胳膊就被硬生生扯了下来！ 巨大的疼痛从胳膊的断裂处传来！随着疼痛入脑，喷溅出的血腥味覆盖了方允的思维，另一只巨爪狂暴地朝着面前的女孩挥去！ “砰！” 极具穿透力的沉闷枪声响起，随着枪声响起，方允的另一条胳膊便被子弹凌空打断！他的断臂在空中挥舞着，爪尖落在地板上竟然嵌入地板寸许。 “吼——”狂性大发的方允发出濒死般的嘶吼声，他的黑色双眸几乎要挤出血来，失去双臂的他俯下身子，大踏步地朝着面前的女孩低头撞去！ 眼看着他就要撞到女孩身上，却突然感觉到自己双脚一疼，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前倾倒。 方允茫然地低头看向支撑着自己的双腿，却发现双腿早已不在那里，唯有鲜红色的火焰在不断蔓延，很快便将他膝盖以下的部分尽数吞没。 当他那失去四肢的庞大身躯重重落地，方允仰躺在地，借着警报灯的红光，他看到了那个刚刚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她正低头看着自己。 些许温润的液体滴落在方允脸上，这液体是如此熟悉，让方允从冲动与饥渴中苏醒过来片刻，让他得以细看面前少女的脸庞。 多漂亮的脸蛋啊，多美的一双眼睛… 要是没有在哭的话，就更好了。 随着方允眼中的血丝褪去，他想要抬手擦拭女孩眼角的泪水，却只感觉到身体再一次开始变冷；他想要哭泣，唯有鲜血如眼泪般流淌而出。 “……杀……” 含糊不清的字词，一字一顿，从怪物的口中发出来。 “……杀……了……我……” 眼泪滴落在方允的脸上，随着血液逐渐流失，他眼前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 下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头似乎被什么东西裹住了，这东西是如此柔软而温暖，他还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就像是太阳一样…… “你不会死的。” 随着意识开始远去，他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她的声音是如此平静，又如此的坚定，言语中带着一股无法置疑、无可辩驳的命令感。 紧接着，冰冷的金属，贴在了他的额头上，伴随着子弹上膛的声音。。 “你会忘记今天遇到的事情，你会开始迷茫、开始恐惧、开始怀疑自己……” “但你必须活下去……” “哪怕是作为怪物。” 扳机扣动，枪声响起，子弹穿透颅骨深入前额叶…… 深邃无底的黑暗再一次席卷了方允的意识。 死亡，悄然而至。 第2章 重生为尸 2070年的地球，尽管世界格局发生的变动可谓是翻天覆地，然而地方大众的生活却没什么太大变化。 像是义体啊、脑芯片移植啊之类的东西或许已经成熟，但至少还没被普及到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地球上大约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土地变成了充斥着核辐射与变异生物的死区。 自此，人类进入了大一统时代，十七年过去了，联邦的科技水平爆发式进步，这也使得社会生产力得到了极大的发展，经济状况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当然，每个时代都会有自己的阴影，2070年的联邦自然也不例外。 除了那些旧世代战争的遗留问题，最让联邦头疼的，就是在新世代出现的各种恐怖主义，营造出了形形色色的邪教组织与黑暗企业…… 就像是方允，他本来只是个黑码头的搬运工，最多偶尔给黑道头子打打下手，开开锁之类的，谁能想到他所在的港口好死不死，竟然撞上了生化恐怖袭击。 当那头巨大的丧尸怪物囫囵着将半个方允吞进肚子里，他剩下半截身子摔落在地上，内脏之类的玩意洒了一地，他最后的记忆，也就停留在了这一刻。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允的意识终于从混沌中苏醒了过来。 在一片朦胧之中，他开始尝试活动自己的身体。 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不论他如何动弹，他的四肢都一动不动。 【我不会是瘫痪了吧】 方允悲痛的想着，正当他对自己的未来万念俱灰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有一点违和感…… 嗯，怎么感觉脸热热的…… 还有点疼…… 恩？ 当方允猛地睁开眼睛，感觉到自己脸颊火辣辣，尽管被白炽灯的光线刺得眼睛生疼，他还是恶狠狠地瞪着床边站着的男人。 那穿着一身旧休闲西装的男人仿佛什么都发生过一样，嘴里抽着烟，悠然自得地翘起了二郎腿。 虽然感觉脸颊好像有点肿，方允还是先立刻尝试移动一下自己的肢体。 恩，动不了，一点也动不了，但这不是因为他瘫痪了，而是因为他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的，除了手指头以外的部分都被捆得跟粽子一样。 房间里的空气沉默了一会。 “救命啊！！杀人啦！！拐卖人口啦！！” 方允的吼声是如此的尖锐、如此的高调，哪怕是过年杀猪，猪也要在这灌耳魔音中甘拜下风。 “嚯，好小子，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有力气吼这么大声。” 那男人甚至还从一旁抽出一张报纸——这种使用再生纸与廉价墨粉制成的信息载体即便在2070年的今天也仍未被淘汰——抖了抖，一边抽着烟一边看了起来。 方允听到那男人的问题，不由得也是一懵。 是啊，我不是死了吗？ 我明明记得自个儿被活撕了，跟包公铡陈世美似得变成两截了，这也能活？ 说着，他再一次试图伸手去摸摸自己的屁股，努力的想抬起头来往身子底下看，想看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还好，屁股还在，既没有裂成很多瓣，也没有挂在什么地方，这让方允松了口气，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腰，感觉十分的粗糙坚硬……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似乎是觉得方允冷静下来了，那男人把烟在烟灰缸里磕了磕。 “不继续喊了？” “……你救了我？” “呵……”那男人笑了笑，笑得有点欠揍，“没有。” 那你嚣张个屁啊，方允在心里骂道，但这时候他也反应过来自己估摸着是被人救了，猜这男人大概是个医生或者大夫之类的。 “……大夫，您看我这伤也好了，是不是可以帮我松个绑什么的……” “谁是大夫。”那男人觉得好笑道，“你也别搁这跟我打马虎眼，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二狗，今年一十八啊啊啊啊啊——” 还不等方允把张口就来的谎话说完，那男人猛地抓起旁边桌子上的水果刀就插在了方允的左肩上。 “你疯了吧！你他*捅我！？卧槽你啊啊啊啊——” 这第二声惨叫来自于男人又抓起一把尖头剪刀插在了他的右肩上，这样就显得比较对称了。 方允的眼珠子都快弹了出来，他瞳孔里挤满了血丝，欲择人而噬的眼神几乎要瞪出眼眶。 要不是现在被捆着，他一定要爬起来把自己身上的刀插回到男人身上，再拔出来再插回去，一万次也不止啊！ “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硬气的。”那男人看方允瞪着自己，笑道。 “要不这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回答你一个，怎么样？”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方允只感觉到自己心头有一口恶气吐不出来，这种混乱的杀意演变成了他的嘴硬。 “我答你老毋！” 那男人不吭声了，站起来就走了，方允还以为自己获胜了呢。 过了一会，男人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把杀猪刀，厚背尖刃的那种，磨得那是相当锋利。 方允看着这把快比自己脸还要大的杀猪刀，刚刚上来的那股子杀意一下子就下去了不少，紧接着额头上汗都下来了，只是嘴还硬着呢。 “干……干嘛，拿把青子搁这唬人是吧。” 那男人阴冷冷地道，“那你又不肯合作，也不肯回话的，留着你干嘛，吃干饭啊。” 看着那杀猪刀上的寒芒毕露，方允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叔……不，哥！大哥！我错了还不行嘛！您问，您问就是了！” “姓名。” “方允。” “还记得自己昏迷前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额……我只记得我在龙湾码头搬货，突然就被一群怪物袭击了……” “后来呢？你怎么活下来的，还有印象吗？” “后来……” 随着剧烈的疼痛从脑髓的最深处传来，方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身体也随之颤抖，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脑子里被抽离出去了一样。 “后来……我就记得我好像被一头怪物给啃了。” 男人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又问道。 “方天兑是你什么人？” “是我外公。” 男人眼睛瞪了起来，就这么看着床上的方允，看得他心里直发毛，他总感觉面前这男人精神有点问题。 难不成他跟外公有什么过节？完了，全完了，今个儿算是栽了，没想到刚出虎口又入狼穴，我方允今个儿看来是死定了…… 想着想着，就看到那男人走了过来，举起菜刀，手起刀落！ 然后方允身上绑着的绳子就都被切开了。 “把刀拔了，站起来说话。” “……这是能说拔就拔的吗？你能不能给我叫个救护……” 还没等方允把话说完呢，蹭蹭两下他身上插着的两把刀就被男人拔下来了，疼得他差点又昏死过去。 但不知道为啥，身上流的血不多，虽然疼，但也没别的什么感受。 实在要说的话，他突然觉得非常饿，饿得就算是有一头牛在他面前他也能吃得完。 男人似乎对此早有准备，领着他出了房间，外面有一个小客厅，正对着门廊，这客厅里的桌子上正摆着一大堆食物，绝大部分都是主食还有肉。 男人随意地在桌子旁的沙发上坐下了，抬抬手示意方允先坐下，边吃边聊。 方允也没跟他客气，还没坐下呢就先一手抓起一个馒头往嘴里塞，啃完左手又抓一条鸡腿，啃完右手再抓一把猪蹄，吃得是满嘴流油。 男人默不作声地等着他吃，抽完了一根又点了一根。等到方允将一桌子食物消灭得干干净净，他甚至还觉得意犹未尽，男人的烟也抽到第四根了。 “怎么样？” “恩……七分饱，我觉得我还能吃点。” 男人点了点头，看着方允打了个饱嗝，然后说道。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挺好，不管你觉得有多离谱，你都得听进去。” 他也不管方允对这么一套开场白有什么感想，自顾自的往下说。 “你本来已经死了，但你现在还活着，你对此没有什么感觉吗？” 方允摸了摸自己的腰，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实在要说的话，有点疼。” “你摸摸伤口，再摸摸额头，还没感觉吗？” 方允闻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肩膀上的伤，他惊讶的发现伤口竟然已经结痂了。 那可是将近两三厘米深的伤口，照理来说就是养上几十天也不一定见好，结果两个伤口竟然这么一顿饭的功夫就自己好了？ 于是他吞了吞口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很冷，冷得就像是石头，这忍不住让他打了个哆嗦，变得慌乱起来。但当他看到男人平常自若的神色时，又逐渐冷静了下来。 “看起来你理解了。” 男人把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掸了掸。 “实际上，你确实已经死了，现在的你已经是一名感染者，换个你能理解的例子，也就是丧尸，所以你不太会流血，对肉类的食量增大，而且会产生一定的嗜血冲动。” 方允听得有点傻，还不等他问些什么，男人接下来的话就打了他一个晴天霹雳。 “最多半年，最少三个月，你就要真死了吧。” “啥？不是，怎么突然又说我要死了？” “准确的说，是你身上的病毒很快就会吞噬你的自我，等时间一到，你就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见谁都想啃两口的那种……” 方允本想开口骂上一句“张嘴闭嘴要死要活的，唬谁呢！”，但他摸了摸自己的腰，联想到自己留下的模糊记忆，感觉到这事似乎容不得自己不信…… “大哥！救我！” 好小子，谁敢说姓方的反应不快呢，瞧瞧这流畅的滑跪、娴熟的抱腿、还有声泪俱下的哀求，已晓得他的膝盖是绝不含半两黄金得了。 那男人看方允见风使舵得如此果决，心里也是对他的人格底线刮目相看，用感慨似的口气道。 “你先松手。” “你先答应！” “我答应个屁我答应，我答应了你就能活咋滴？” “大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大哥！” “我又不是和尚造那玩意干嘛！你放开！” “不放！” “你再不放我可就抽你了！” “你抽吧！反正我也没几天好活了！” 那男人说到做到，飞起就是一脚把方允踢飞了出去。 这一脚看似无多大力气，脚尖撞在方允胸口上发出了清脆的肋骨断裂声，后背撞在墙壁上好一会才回过气来。 男人也不管他，自顾自地走到门廊那，拿了外套就外走，嘴里还叼着烟。 “这段时间你先在这住着，吃点好的，别到处乱跑，有事儿我回来找你。” 等方允喘过气来，他都推开门走出去了，方允赶忙跟过去喊。 “你谁啊到底？为啥不让我乱跑？之前杀我那怪物又是啥？港口那怎么样了？” 男人头也不回的往楼梯底下走，方允问的问题那是一个没答啊，一边走一边回，“你就叫我阎爷吧。” 第3章 酒吧邂逅 当男人上了他那辆老本田，慢悠悠地把烟往车载烟灰缸里点了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当他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瞟了一眼后视镜，突然就笑了。“你这是要死啊。” “别扯那些没用的，你能不能把话跟我说清了，死也让我死个明白。” 原来看那男人没回他的话就走了，方允那个气啊，哪儿能就这么让他跑了，立刻就追了出来。 看他上了车就自个儿径直坐在了后座上，就这么瞪着他，大有你要是不解释清楚就死在车上的架势。 男人也有些意外，像方允这样因为生化恐怖攻击导致的感染者他也救下不知道过几个了，但像方允这样敢自己一个人追上来的还是第一个。 毕竟人在遇到未知的恐怖之时，往往都会丧失冷静。 男人也见过不少自作聪明的人以为他是诱拐犯之类的，想拿个异想天开的借口诓骗他。 这些人无一例外，最后都丧生在了病毒或是其他恐怖袭击之中…… “所以码头那怎么样了？” “死了不少人，码头你肯定是回不去了，你住的地方估计也危险了。你们蛇头的胆子也挺大啊，什么都敢接，就算没发生这事，以后迟早也是要出事的。” “不是吧，大哥，我这一身的家当可都在那呢。” 阎爷从车内后视镜里瞟了一眼方允，口中啧啧道。 “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啊……” 还不等方允发作，他继续问道，“生化危机玩过没？” “啥，安布雷拉啊？”方允惊诧。 “虽不是，亦不远，这个组织在国际上一般通称为‘黑伞社’，只不过它们相比于安布雷拉藏得更深，要论作风倒更像是乌鸦军团或者a.i.m（先锋科技）。” “按理说联邦解放战争结束后，像这种带一点反社会色彩的玩意都被碾死了，谁想到这组织竟然还余力蹦跶，甚至把手都伸到龙华来了……” 方允听得冷汗都要下来了，赶紧打岔。 “不是，你啥意思，按你之前的说，这事还没完了？” “呵，有完，当然有完，等他们抓到你，把你抽筋扒皮，挤髓抽血，里外研究个透彻，然后用你的脑子装罐制造舔食者的时候就完了。” “那我的人生不是也已经完蛋了吗！还有特么得为什么是舔食者啊，就不能是吉尔巴利斯（人工怪兽）之类的吗？” “就你小子那点脑容量，顶多把你拉去做个噬脑怪就不错了！还有吉尔巴利斯是机械生命体，人家是电脑的脑不是人脑的脑。” “你特么——” 方允被呛得有点急眼，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干瞪眼。 不知开了多久，当阎爷把车开进一条人迹罕至的巷道里，就这地方深处还有一家地下酒吧，没有横牌只有挂牌的那种。 他把车随便一停，将烟头拄灭，径直下了车就往里面走，方允一副六神无主、没精打采的样子也下了车，紧紧地跟在后面。 “哟，阎爷。” 酒吧看门的壮汉原本还抽着烟呢，看到阎爷走了过来，不由得立刻把烟掐了、站住了身子打起招呼，“可有阵子没见过您嘞。” “前段时间出了趟远差。”阎爷也没多解释，跟着打了个招呼就要往里走，那壮汉一看后面怎么还跟着一个，这态度立刻就变了。 “唉唉，你谁啊，这儿是你能想进就进的吗？” 被拦下的方允还有点懵，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就要从壮汉身边钻过去，这一下子可把壮汉气乐了，“嘿，你小子，来找茬的是吧……” “算了算了，让他进来吧。”男人在前面站定下来道。 “这位是？” “算是……我客人吧。” 听得壮汉就是一愣，看向方允的眼神不由得多了些同情之色，给他让开了路。方允现在还蒙着呢，也没管他们俩说了些什么，就跟着往里走。 这个酒吧与方允之前去过的都不一样，没有灯球、没有dj、也没有穿得很少的性感姐姐，甚至没有动感的音乐或是吵闹的人声，安静得有些诡异。 地面上铺着暗红色的地毯，昏黄色的巨型吊灯，音响里放得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老歌，围成环形的组合沙发，高过椅背的隔音屏风，穿着制服的沉默侍者。 两人来到了吧台，吧台后面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白人男子，光头，长得跟杰森斯坦森似的。 加上他那不苟言笑的冷酷样，这一身酒保服换成西装妥妥的是位杀手，每次杀人都要连杀带补的那种。 就是这么一位酷哥们，看到阎爷来了，脸上竟也是流露出一丝不符合他气质的微笑，“阎爷。”他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笑道，“好久不见。” 一边说着，一边见他从吧台底下取出两只鸡尾酒杯放在桌面上，又拿出一瓶威士忌往杯子里倒。 “好久不见，肖。前阵子出差去了，卫老爷子最近怎么样？” “老爷最近的身体很好，前一次那事儿还得多谢阎爷帮忙，老爷说下次有机会一定要请你喝酒来着。” “唉，别了，我这人讲究钱事两清，应酬什么的就算了，有钱算我一份，没钱说我不在。” 阎爷急忙打岔，那被称作肖的酒保也就不多讲了，笑着把酒杯推给他，转而看向一旁的方允，方允也就瞪着眼睛看他，一副你瞅啥的嚣张样。 “这位是？” “哦，一愣货，算是我的客人吧。” 酒保闻言也是微微一惊，身子稍稍探出来上下打量了方允一番，阎爷也没多解释，“罗芬的魔女推荐过来的。” “魔女？”这下酒保是真得差点惊讶出声，“是那个魔女？” “不然呢，罗芬还能有哪个魔女。”说着，阎爷把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约了人，方片a、1307。” “西桌三十三厅，人已经到了。” “回见。” 阎爷与酒保点了点头，径直就走，方允看着桌面上的杯子，学着阎爷的样子端起来就往嘴里灌，紧接着噗地一声他就喷了出来。 “卧槽，这特么啥啊，一股子油漆味，是人喝得吗？” 酒保无语，但论表情管理人家可是专业的，只是面无表情地拿起布擦拭了一下被喷得满桌子的酒。 方允本来还想吐槽几句，但眼看着阎爷人都要走没影了，赶紧把酒杯放下就追。 很快，他跟着阎爷到了一处厅桌的边上，这里的沙发同样成环形摆放着，中间放着一张高脚的玻璃茶几，上面也是空空如也。 方允正纳闷呢，就看到阎爷进去在沙发上坐下了——就这么一瞬间，阎爷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这可把方允唬到了，他瞪大了眼睛看，还伸出手去摸了摸，心想难不成这家伙真是个神仙，遁地飞走了？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喊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肩膀上有人把他用力一按——吧唧一下，他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就当他屁股沾到沙发的一瞬间，他眼前的景色也随之一变。 原本空着的玻璃茶几上摆上了几样零嘴与水果，还有两三瓶饮料，身旁的阎爷一脸嫌弃地松开了他的肩膀，而茶几对面的沙发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姑娘。 方允的眼睛一下就直了，不因其他，只是因为眼前这两位佳人中的一位颜值实在过于惊人。 各位注意啊，这个惊人不是惊世骇俗的惊，是惊为天人的惊。 有道是“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这位姑娘的颜值就是有这么夸张，方允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 见她金发蓝眸，肤白胜雪，右侧刘海略微盖过一侧眼睛，给她添了些神秘感，鬓发上扎着一条显眼的蓝丝带，带着些邻家女孩的纯真，朴素的白衬衫遮掩不住她那夸张的身材曲线，制服外套两个袖子系在纤纤细腰上，又给人生出几分俏皮感来。 就是这么一个大美人，看到方允竟然笑嘻嘻地跟他挥了挥手，这倾城一笑把方允的魂儿都笑没了，整个人就在那痴了好一会。 阎爷恨铁不成钢一般的长叹了口气，抽出一根烟重新点上，也没再管方允那一副猪哥样。 “怎么，你们家的那位混世魔王没来啊？” 这位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的美人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啊，阿怜说她忙着赶稿，来不了。” 阎爷的眼角微微抽动着，她这么忙还有空捞人过来给他添事儿是吧，这赶得是什么稿，拿人家族谱往死亡笔记上抄是吧。 阎爷还还寻思着呢，被美人儿挽着胳膊的另一位女生也开口了。 “你要的资料在这里。” 虽说这位相比旁边这位颜值就稍显寡淡了些，却也是位标致人儿，其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腰上缠着一条红色的武装带，戴着战术手套，表情既不显亲切也不显冷漠，一举一动都带着几分干练。 说着，她从背后放着的包里取出了几页纸放在桌子上推给阎爷，阎爷也不客气，伸手拿起来就看，还没看完第一页就不冷静了。 “五代？” 阎爷认认真真的把那几行字扫了两遍，确定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神情淡漠的女生没有说话，右边的女生倒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阎爷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压着内心的焦躁继续往下看，这数据越看让他越觉得心惊，这从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可见一斑啊。 这让一旁的方允坐如针毡，搞什么呢这是，为什么这群人说的话每个字我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就理解不了呢？ “你好，我叫莉奈，你叫什么名字？” 就当阎爷还在那看资料的时候，扎着丝带的女生主动跟方允搭起了话。 “之前看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完全变成异变体了，我们都打算给你收尸了，幸亏队长早有准备，我们才能把你重新拼在一起救了回来。” “啊，啊？是你们救了我？”方允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自己说话，一连结巴了两下。 “准确的说，是队长救了你。” 这句话却是另一位女生应道，“我们只是服从命令。” 方允听完，不由得感慨道，“那你们队长人还挺好啊。” 这话说得旁边那位女孩愣了一下，连还在看资料的阎爷都忍不住乐了，乐得他被烟呛了两下，扎着丝带的女孩则是笑容灿烂地点头道。 “是啊！阿怜人真的超好的。” 阎爷还是没忍住，侧过身去小声问道，“你们那像她这样的有几个？” 另一名女孩也同样侧过身小声回道，“算上她，三个。” 阎爷微微叹息，“霏霏也不容易。” 两人快速短暂的交流了一番，然后阎爷站了起来，随指一弹，一抹幽蓝色的火苗飞落在那一小摞资料上，眨眼的功夫便将其燃烧殆尽。 “帮我跟莫丫头道谢。” 左边那位女生也站了起来，“队长说，如果曹先生想要表达感激之情的话，很快就会有机会的，所以言语上的道谢就不必了。” 阎爷苦笑道，“我希望这个机会永远也不会到来。” 酒吧外，街头。 一名穿着打扮跟寻常上班族相差无几的青年站在门口，就在刚刚，他亲眼目睹到，一个本应该已经死去的人，竟然跟着另一个人走进了酒吧？ 他的额头上不由得渗出冷汗，但还是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往前走。作为黑伞社撒在各个异常势力门口的眼线，他本来的职责就只是监督本地黑帮有无插手码头袭击事件，没想到竟然钓到了这么一条大鱼！ 他强作镇定地从怀里掏出一台通讯装置，这种只比ic卡略厚一些的卡片式通讯器上还烙印着黑色八边形图案。 很快，他转进城市里的某个阴暗角落，恭敬地摁下了按键，过了一会，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听起来略带着些阴沉，“你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跟我汇报……” “是！是！”青年如坐针毡般的快声回道，“报告组长，我发现了本应该在d号实验室死亡的目标之一，他现在跟某个人在一起，进入了x号酒吧……” “不可能……”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是哪一人？” “应该……是f开头的那位，名单里最年轻的那个，我有印象。” “你最好不是记错了——你能保证嘛？” “是——我可以保证！我刚刚对照过！” “……”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很好，如果是真的，你就立下大功了，罗克，我会向总部建议，提拔你为行动队的小队长。” “是！”青年的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但他还是恭敬地回答道，“需要我继续跟踪吗？他们很可能还会移动。” “不……不用了，现在风头很紧，跟城市监管人扯上关系没有好处。” 电话那头的声音命令道，“立刻将你现在的位置发给我，剩下的事情交由侦查卫星负责，你在传达完信息以后立刻隐蔽，等待下一条指令。” “是！” “我很看好你，罗克，别让我失望。”、 随着电话那头的声音中断，被称作罗克的青年兴奋的握拳耶了一下，随后他就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些太引人注目了，赶忙再次装出一副风扑尘尘的样子，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从角落里走出来，大步大步的朝街道另一侧走去。 第4章 码头的回忆(上) 离开酒吧，一大一小俩男人开车回去的路上保持着沉默，方允比之前看到阎爷秒杀怪物的时候还要懵了，偶尔看着窗外还会发出一两声傻笑，阎爷则是叼着烟心不在焉的思考着什么，看着太阳落下，街道两旁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亮起。 阎爷随手给方允指了个房间就自顾自地去歇了。也许是这段时间睡得实在太久了，方允躺在床上也没有丝毫睡意，只能看着天花板发呆，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今天见到的两个女孩，他都有一些熟悉感，尤其是头发遮住一侧眼睛的那位，总让他觉得有些亲切，而且她人那么漂亮，身材那么好，还对我还那么温柔，说不定…… 就当他想得哈喇子都快流下来的时候，砰得一声房门就被踹开了，只穿着一条内裤的方允像个娘们一样地尖叫起来，立刻得到了阎爷的鄙视，“鬼叫什么，不想死的话赶紧穿衣服。” 方允看他好像不是来夜袭自己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尴尬，立刻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抓起床头的衣服就往身上套，一边套一边问。 “这大半夜的你要干嘛，集训啊？是不是接下来每天晚上你都要过来拿锣敲我一下？” 阎爷披着西装外套，闻言笑了起来。 “这主意听着不错，回头我考虑一下。” 但他的语气只轻松了那么一会儿，突然道。 “来不及了。” “啥，什么来不及了？” 方允还在给自己穿鞋呢，后脑勺就被一巴掌呼倒了，紧接着就是一道长长的轰鸣声在他的耳边响起，强烈的冲击瞬间让他失去了片刻的意识。 黑暗再一次猛烈的袭来，他感觉到整个身体都被抛起、再落下，然后再重重的摔碎在地上，像一件瓷器一样变得四分五裂。 火、光…… 猛烈燃烧发出的噼啪声、爆炸留下的硝烟味、以及浓重的血腥气，这一切都拥挤成一团涌入他的脑海之中…… 他的思绪陷入黑暗中，回到了几天前自己遇袭的那个早上。 ----------------- “哟，小方啊，今天倒是来得挺早啊。” 在方允面前说话的正是他所在码头的负责人，也就是所谓的蛇头，此刻这戴着眼镜、蓄着山羊胡的中年人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笑道。 “这不是要交房租了嘛，我本来就想着说今个儿出去找点活干，好巧您就找上来了，用演义的话讲，您就是我的‘及时雨’啊。” 被称作杜叔的中年男人显然很受用方允的这一套彩虹屁，眼镜后面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他放下手里拿着的旧报纸，招手道。“你别着急，今个儿货还没到呢，来陪我喝杯茶，上次咱们讲到哪儿了？” “好像是说到宋公明夜打曾头市……” 这一老一少聊了半晌，直到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杜叔才满不情愿地打发方允去上工了。 从码头办公室出来，到更衣室换上了工作服，方允听到了外面游轮的鸣笛声，还有机械吊臂运转的轰鸣声。 来到卸货码头，看到巨大的机械吊臂将正在游轮上的集装箱移动到码头的卸载区，方允跟几个面熟的工人打了个招呼，随后就径直加入到搬运工作中来。 什么，您问我为什么到了2070年，还有人在干这种体力活？ 那您可就有所不知了，这家“龙湾码头”可不是那种寻常的海运码头，而是一家专门搬运黑货的中介码头，这种码头也被称作“蛇口”、“蛇坞”。 在如今国家边境被废制，海运路线得到高度集中化的现代，运作这样一个黑码头属实不易。 而这样的地方，能装卸的都会是什么东西——你若说是像黄金、毒品之类的，非危险品还好说，机器人能帮着搬运一番，那其他危险物品怎么办？ 比如说军火，比如说有毒化学品，再比如说，某些活物…… 这样的活若是让机器人来干，你别说码头不放心，就算是货主也不乐意啊，这些个货要么价值连城，要么性命攸关，你机器人磕着了碰着了怎么办，我找谁赔偿损失？难不成找售后？ ……所以思量到了最后，还得是用人才妥当。 水完了这两百来个字，方允这边的货呢也搬得差不多了，今天码头上多了不少穿着防化服的人，有的还持有着武器。 虽说在这里干活的大多都是老手，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事情不该问已然是印刻在他们职业生涯的第一守则。 但方允跟几个年轻工人还是忍不住偷偷瞟几眼那些从船上下来的家伙，尤其是当中那些个穿着军用机械外骨骼的。 这可是绝对的联邦管制品，在黑市就算是最老旧的几个型号价格也居高不下。 当时间到了傍晚，货也搬得差不多了，方允跟着倒数第二批下工的工人到更衣室换衣服，几人一边换衣服一边略带兴奋的讨论刚刚看到的东西。 “你们看到刚刚船上警卫穿的没？还有那几个穿着防化服手里拿着的，卧槽，今天的蛇头（走私贩）来头一定很大。” “这有什么，之前那个什么团运坦克过来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激动。” “你懂个p，那外骨骼跟那老古董能比嘛？而且那一次不就那么一辆坦克，这一次可是整整好几套……你说是不是，方允，这能一样吗？” 方允猛灌了自己一瓶水，打了个水嗝，然后没好气道。 “你们要死啊，在这儿聊这个，回头孟哥听到了保准又赏你几个大嘴巴子尝尝。” 这时候，更衣室门突然推进来一人喊。 “方允，孟哥找你，让你快点过去。” “啥事啊，杜叔还让我下班后去找他呢。” 推门进来的人摇着头，方允嗦了嗦牙花子，连衣服也懒得换了，径直出了门奔着保安室就去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几个人大马金刀的或站或坐着，其中一个龙腰虎背的大汉正在抽烟，房间里弥漫着劣质香烟的呛鼻味。 “孟哥。” 方允老老实实的喊了一声。那大汉转过身来，纹着刺青的那半张脸上浮现一抹笑意，随手把手里的烟在旁边的半截矿泉水瓶里拄灭。 “嘿，你小子，倒还装上了。放心，今天个不是来谈你欠得债的，是来让你帮个忙。” 方允心里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他硬着头皮道，“孟哥您说笑了，您老那么有本事的人，哪儿还需要我来帮忙啊！” “怎么说话的？”“哎。”旁边的人刚想呵斥他两句，被大汉抬手制止。 “五成。”考虑了片刻，大汉吐出两字。 方允的瞳孔略微缩了缩，他强忍着想张口呐喊“这么多”的冲动，还是硬着头皮道，“……我得看看是什么活。” “好！”孟哥一拍大腿，“按道上规矩，先给我们的方老弟掌掌眼。” 说着，很快，就有一个比行李箱还要小一些的保险柜被两人抬了上来，看起来重量不大，想必里面的东西也不重。 方允也不含糊，也没接旁边人递过来的听诊器之类的工具，先是上手摸了摸那保险柜的外板跟溜缝，再用手指关节细细的敲了敲每个细节部分，身子附在柜面上用耳朵贴着听了听。 “嘶……”研究了一会，方允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啊，这事恐怕有难度，怪不得这姓孟的肯下这么大血本。 “怎么？没把握？”那大汉一直在注意方允的表情，也立刻注意到他面露难色，本以为此事十拿九稳的他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孟哥，您这恰子可不一般，不但是个双回扣，还是个二进门，原本应当还接了火，只是被您手底下的人拔了，但这坏也坏在这拔了。” 方允轻车熟路的给他指出几个地方，其中包括之前应该是连线的地方。 “恐怕这恰子的二进门有套子，火一断，这套子就会咬死，即便是我师傅在世，恐怕也不敢打包票能开。” 那大汉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先是瞪了一眼旁边几个小弟中的一个，然后再缓声道，“方老弟的意思是，这恰子吃不下？” 方允抬起手，食指指节抵在鼻子底下，寻思片刻，“得尝尝，麻烦您帮我准备点家伙事。” 说着，他一口气报了七八样东西的名，又报了不少材料与线材的名。 大汉也是早有准备，差手下人从旁边取来，手边没有的也派人速去速回，到附近的店里去置办回来。 很快，物件凑齐了，方允先是戴上了那副防毒面具，又戴上了手套。 让旁边靠近的人都离远点，随后一边用触诊器听着一边转锁，不一会，他的额头上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随着轻微的吧嗒一声，保险柜的柜门应声而开。 但方允脸上的神色丝毫未见放松，只见他先是将纸撕成了条，从柜门的门缝里塞进去，细细的探了一会，确定没有问题，这才将柜门完全打开，露出里面的第二个保险柜。 相比外面的老式机械锁，里面这个更小一些的保险柜看起来颇为先进。 用的是附带扫描摄像头的全触摸屏，还是断线锁、指纹与密码三位一体，此刻这全触摸屏已经黑了，就连启动也没法启动。 “接线器，电缆，万能插！” 方允立刻转手开始重新接线，倒腾了一会，终于将这断开的线重新接上。 方允也有些紧张，因为这接线也有不少讲究。 有些保险柜不仅是连着电线，电线里还有缆线，连接着某种信号端，若是与其连接的信号一中断，同样会让保险柜锁死。 若真是这样的情况可就麻烦了，除非他们还能把房子里的安保装置也拆下来带给他，否则绝无破解的可能。 幸好，看起来只是寻常的断电锁死，当方允接好线的同时，那保险柜的屏幕也再一次亮了起来，这让方允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步骤对他来说就是老生常谈了。 首先是采集保险柜上的指纹，他在柜门上提取到了多枚指纹，然后对指纹进行现场排除，确保指纹的准确性，然后对触摸屏上的指纹重叠率进行比对。 “六位数……” 他喃喃自语了一番后，用胶泥制作了一根假手指，很快对密码展开了破解，在失败了两次以后，第三次侥幸地成功了。 这让方允精神一振，他知道最关键的一步要来了。 伴随着保险柜门响起吧嗒一声，他聚精会神的再一次探出纸沿着缝隙摸索。 这一次他的神情微微一变，摸出了那把迷你剪线钳，伴随着清脆的断线声，方允那颗已经到了嗓子眼的心脏才缓缓落地，此刻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 尽管如此，他还是把手里的工具放下，高举着空空的双手往后退了许多步，直到孟哥点头他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用多说，旁人立刻就有人冲上来打开了保险柜。 柜门背后赫然设有一个精密的机械装置，孟哥手底下也有精通此行的人，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一枚迷你fae（云爆弹）。 那人几乎是一瞬间变得大汗淋漓，急忙呼喊凑过去的几人千万不要莽撞，一边跟孟哥开始解释起来。 那大汉听完也是一阵后怕，但随后转向方允的目光也开始变得赞赏。 “不愧是方老弟，如此妙手，恐怕比之方老爷子也不逞多让。” “唉，唉，您别介，我方允就一滥头，就一扑街仔、烂番薯，当不起您这么夸，您只要肯高抬贵手，给我那点债务多免一免，小的就给您感恩戴德了。” 孟哥看着方允一边站起来一边直摆手，也是哈哈大笑。 “放心，说是一半就是一半，我孟彪难道还会骗你不成？若是道上的人传出去，我也丢不起这人。” 说着，方允一边拱手一边已经开始往外走，“既然如此，那您先处理着，小的我就先撤了，您记得账给我减半就是了。” 第5章 码头的回忆(下) 当方允推开门，被夜里的冷风这么一吹啊，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不由得说，即便春天已经到来，这海边的温度还是相当的低，加上海上风大，被夜风这么一吹，鸡皮疙瘩就起了一身。 方允扯了扯自己身上单薄的工作服，然后搓着手朝更衣室走去，一边走一边想要不要去杜叔那蹭顿饭吃。 就当他快步走到更衣室门旁的时候，一阵浓重的血腥味钻入了他的鼻子，让他原本被冻得有些迷糊的脑袋嗡得一下反应过来。 他靠在了更衣室门口的边上，靠着门板开始听里面的动静。 咯吱咯吱的怪异响动从房间里面传出来，就像是有什么动物在咀嚼东西一样，显得格外的诡异，听得方允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就当他打算先撤为妙的时候，里面的“某个东西”似乎也有所察觉。 “靠！” 伴随着门板被撞破，方允口中骂出一个脏字，调头就往刚刚来得方向撒腿就跑。 一阵腥风夹带着血腥气在他身后追袭而来，面对突如其来的猛烈追杀，方允也是不慌不忙，不动不摇，用力地吼出了那一句话—— “救命啊！！！杀人啦！！！！” 伴随着他的尖叫声突破天际，前面安保室里终于也有人走了出来，方允大喜过望，随后当那人看到方允跟他身后的怪物时，立刻做了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他“砰”一声得把门关上了。 “*！” 尽管心里一瞬间问候完了对方的十八代祖宗，听到身后动静越来越近的方允也只能奇出下策，朝着侧边就是一个地趟滚！ 紧接着一阵腥风从头顶上掠过，狠狠地撞在安保室的门板上。 方允连滚带爬地拉开距离，站起来又是一个百米冲刺，很快，他就听到身后传来叫骂声还有连绵不绝的枪声。 当他冲过码头办公室，看到杜叔从门里探出来朝他招手，他赶紧跑了进去，反手把门上锁。 回头看到杜叔手里端着一把猎枪，神色紧张，他身后还站着两名工人，满脸惶恐，工作服上还沾着血。 “杜叔，怎么回事，有人黑吃黑？” 杜叔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像啊，最近道上也没听说哪家对头起风波，咱们这蛇口又不大，就算有人想黑咱们帮派一把，怎么选也选不到咱这儿啊。” 方允用力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一点，杜叔则是面露忧色，喃喃自语。 “……难不成，是今天接得这批货有问题？” “怎么办啊，杜老板，我们可没听说过会有这样的怪物啊。” “是啊，杜老板，您可得想想办法啊！我亲眼看到阿东他们被那怪物给……” 后面那两名工人惊慌失措的说着，方允问道，“杜叔，你想到什么了？” “……我怀疑，是有人盯上咱们中午接得那批货了。” 方允皱眉，想起来杜叔说的应该是那一批穿着防化服的人。 “既，既然他们是冲着货来的，应该拿走了就会离开吧？” “对吧，那些货跟我们又没有关系！”那两人脸色流露出些许希冀的神色。 “傻*！” 方允粗暴地打断了那两人的自问自答。 “你觉得他们会放我们这些目击者回去嘛？他们既然这么嚣张的动手了，不把我们全部杀光是不可能罢休的。” 那两人被方允这么一打断，表情变得更加惊恐，其中一人抱着头喃喃自语的蹲下了，另一人则六神无主的看着天花板。 “小方，这回是杜叔连累你了。” 那中年人是见过场面的人，只是略微慌了慌神，随后叹了口气，方允这时候出奇的冷静，也可能只是惊吓过度，他反过来安慰道。 “这还没到最后呢，杜叔，孟哥他们也不是吃干饭的，之前那两次火并，孟哥不都把场子站下来了。” 杜叔闻言只是苦笑，看起来他对孟哥的信心不大。 “我已经联系了帮里，但等他们人过来还要点时间，只能希望孟彪他们能撑到——”“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打断了交谈，办公室那扇厚重的铁门剧烈地震颤了一下。 来不及多说，方允抓起靠在门后的一截钢制水管拿在手里，双眼死死瞪着门口，而杜叔往后退了两步，举起了手里的猎枪对着门口。 “姓赵的，你特么是不是傻了！你之前在岸边吹牛*的劲呢！？” 看着铁门被不断地撞击，肉眼可见的开始变形，方允一边瞪着门口一边大吼。 而后面两个原本因为恐惧而战战兢兢的工人则瑟缩着不敢上前。 “十万信用点！”这时候，杜叔突然吼道。 “你们跟着小方上，谁能杀了那个怪物我就给他十万信用点！死了的话我就把这笔钱给他家属！” 这句话可以说是一瞬间给那两人打了鸡血，甚至连方允的眼睛都红了起来。 十万信用点是什么概念？自从联邦统一货币制度以后，旧时的纸质货币就变成了废纸，而代以流通的是以c（credit point）为单位的电子货币，被称作信用点或是通货点。 得益于联邦近些年大幅度提升的生产力，大部分民用资源的价格都明显下跌。 大约1信用点的购买力约等于2020年龙华发行的10元人民币左右（因为基本上采用电子支付，所以价格可以定位在小数点后）。 对于寻常家庭来说，十万信用点已然是一笔不菲的巨款。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是困斗之兽。 在杜叔的再三保证下，那两人也终于是鼓起了一些勇气，拿起旁边的撬棍跟螺丝刀之类的武器，走上前来。 “吱呀！” 随着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形变声，一只巨大的爪子从门缝里探了进来，散发着浓重的腥味，苍白的皮肤上沾满了鲜血还有其他不明液体，在门后面扒拉着，也不知道是在扒拉什么。 方允瞅准机会，举起钢管朝着伸进来的手就是两下狠得，他身后的两名工人也紧随而上，敲得敲、扎得扎，只能在那只伸进来的巨大胳膊上留下些伤痕，连血都没见一滴。 “砰！” 在最后面的杜叔果断朝着大开的门缝开了一枪，尽管只是老旧的.22lr狩猎步枪，也绝不是方允手里这些破铜烂铁可以比的。 这一枪打在探出门缝的胳膊肘附近，血花四溅。 可惜的是，尽管杜叔连着拉栓又开了数枪，将伸进来的那只手打得鲜血淋漓，但那怪物就如同不知疼痛一般，仍在疯狂的破坏着铁门。 就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门最终还是被撞开了…… 一头猎奇到令人作呕的大型怪物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也是方允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看清这怪物的样貌。 它身上依稀还能看出些人的样貌，皮肤就像电影里的丧尸一般苍白可怖，一颗畸形的头颅像囊肿一般嵌在他那满是赘肉的胸膛里，它的上半身显得极为粗壮，尤其是它的两条胳膊，巨大到足以让其像猩猩一般撑在地面上，下半身却又显得极为纤细。 当它站在门口，巨大的体型足以将整个门框挤破，然而就连特制的金属门也无法抵挡的怪物，这区区金属门框又怎么抵抗得了？ 站在前面的三人当中有一人最终还是被恐惧所击溃，发出了一声似哭似怒的吼叫声，举起撬棍疯狂地朝着怪物冲了上去！ 方允看着面前的怪物也是瞳孔微缩，几欲作呕，从怪物身上飘过来的腥风让他几乎要睁不开眼。 但当方允看到身旁的人发了疯一样的冲锋时，他还是强忍着内心的不适以及恐惧，跟在他后面试图做最后一搏。 就当两人冲上去的瞬间，那怪物振臂一挥，冲在最前面的那人便就仿佛被车撞了一样倒飞了出去。 他的胸腔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七窍流血，眼珠暴突，下巴也被打得粉碎，接着再倒撞在墙壁上，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 方允的肾上腺素疯狂飙升，当他冲到怪物面前时，那巨大的手臂高高抬起，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倒飞出去的场景，骨头被打碎、内脏被挤出、鲜血从每一个脸窍里滴落…… 方允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面对死亡的恐惧与不甘，令他的声音不住的颤抖！当那巨大的手臂挥落，他手中的钢管与之相撞，紧接着那钢管就被硬生生打成了两截，方允也被打得倒飞了出去。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看到一个照面自己的两名同伴已是非死即伤，最后一名工人终于在这恐怖的压迫下崩溃了。 他丢掉武器，疯狂的朝着怪物身侧的空隙冲去，试图逃出这个屋子。 没有意外，怪物那巨大的手臂横着挥舞，从他的胸口上方掠过。 他的头颅在自己冲刺的时候被迎面击中，整张脸就像是被压路机碾过一般凹陷了下去，脑浆之类的东西随之肆意横流，吧唧一声摔倒在地没了声息。 短短一会的功夫，杜叔看着自己的几名帮手非死即伤，内心惊惧之余，手中的老式猎枪不断地喷出火舌。 5.6毫米长步枪弹打在这怪物的身上只能留下浅浅的弹孔，当猎枪发出铿锵铿锵的空膛声后，杜叔果断丢掉手里的猎枪，拔出一把手枪继续朝逼近的怪物射击着。 眼看着怪物的手臂已经高高举起，下一刻就要朝着面前的杜叔挥落。 一条人影猛地从地上跃起，双手各拿着一截断掉的钢管，从后方狠狠地捅进那怪物的膝盖窝里！ 怪物那庞大的身躯竟然为这一击微微倾倒，站立不稳。 方允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也许是刚刚冲击导致了脑震荡，但此刻的他双目充血，疼痛、恐惧甚至是双臂骨折所带来的影响从未有如此的清晰。 伤口处的剧痛、移动骨头的阵痛、皮肤摩擦的刺痛，还有武器插入肌肉的反冲力，每一寸感受都纤悉无遗…… 这种感觉让他几欲发狂，但他的思考从未有如此冷静过，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已经坏掉了。 可惜的是，那怪物没有给他继续思考的时间。 尽管方允的这一记险招已然将快、准、狠三个字做到了极致，奈何人力有尽，武器也只是半截断裂的钢管而已，又能造成多大的伤害？ 丧尸怪物以不合他体型的速度扭过身来，方允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狠狠地抱住了怪物的腰，不让他挣脱开，一边吼道。 “杜叔！逃！” 说着，他凶狠的用一截钢管反手刺进怪物的下腹，鲜血与恶臭的液体四下飞溅。 杜叔神情复杂，侧身躲过怪物的转身一击绕到背后，一边跑一边回头喊，“坚持住小方！杜叔去找人来救你！” 方允的内心只是苦笑，但脸上的表情戾气更甚。 “想杀你老子……你给劳资死！死！！” 他用力抱着怪物的后背狂吼着，另一只手疯狂的搅动钢管，乱七八糟的体液流满了他的手臂与胳膊。 那怪物原地转了两圈，一只巨大的手臂猛然抓住了背上的方允，用力一扯，方允抓着钢管的胳膊发出令人牙酸的骨碎声，被狠狠地拽到了空中。 只见方允双目通红，另一只手还抓着另外半截钢管，那怪物身体上的人脸扭曲，一张比他脸还要巨大的嘴像拉链一样在胸膛处打开来，一口便将方允的半个身子吞了进去！ 方允感觉到腰部传来前所未有的剧痛，他口中喷涌出血沫与胆汁，张目欲裂，嘴角却涌现一丝疯狂的笑意，随后，他鼓起最后一口气，把半截钢管狠狠地插在了那怪物胸口处的眼珠之上！ 当怪物狂暴的嘶吼声响起，方允却只感受到一切都在离他远去…… 声音、气味、光线、痛楚…… 他仅剩下的半截身子摔落在地面上，胸腔里的物件也跟着散了一地，血之类的体液更是开闸似的往外喷…… 伴随着方允的瞳孔逐渐溃散，他脑海中残留的意识也开始模糊…… 【杜叔……应该跑掉了吧……】 【*的……这个月的新作……】 【……好冷啊……应该多穿些的……】 【……电脑里的文件……还没删……】 这样想着，他的意识消失了。 第6章 遇袭 伴随着眼前逐渐亮起的白光，一个略微显得有些昏暗的房间出现在方允面前。 墙壁上拉着窗帘的窗户，带着幼稚涂鸦的老旧书桌，挤满了各式各样旧书与作业本的便宜书架，紧贴着墙角的单人床，旁边的床头柜上还摆着一只招财猫样式的闹钟，上面的指针早已经不再转动，墙壁上还贴着几张过时的卡通海报，以及挂在书桌边上里泛黄的老日历。 方允满是疑惑的皱着眉，挠着自己的下巴，他总感觉这地方十分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算什么？盗梦空间？电锯惊魂？深度睡眠？ 正当他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沙沙沙的写字声，这是之前他来到这里从未遇到过的。 要是寻常人，突然在这么一个安静的地方听到这种诡异的声音，就算不被吓得惊出一身冷汗，那心跳也得快上那么几分吧？ 但方允可不一样——该说这人是天生的胆子比较大呢，还是缺心眼呢，像这种程度的活儿那对他来说都不叫事。 您看看，他这不就猛地一回头，然后唰得一下！就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背对着他坐在书桌边上，似乎在认真写着些什么。 那方允眼珠子转了转，又仔细掂量了一番，顺手抄起旁边那床头柜上的招财猫闹钟，朝着那白衣女孩靠了过去。 “嘿，妹子，写啥呢？”他小心翼翼的打着招呼，一边探出头去看那女孩的侧脸。 幸好，他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象中类似于裂口女或是牙仙一样恐怖的脸，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小女孩的脸，除了她的皮肤显得十分苍白以外，方允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原本提溜起来准备稍有异动就敲她丫的闹钟也慢慢放了下去，而女孩则对他发出的那点响动毫无察觉，神色温和地在自己面前的笔记本上写着，一笔一划，写得极为认真。 见此情况，方允也忍不住朝着她手里的笔记本面上瞧去，但不管他左看右看，那笔记本上的字迹也是一片模糊，就好像有一片雾挡着一样。 正当他思考着要不要把那笔记本抢过来翻着看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女孩的脸侧了过来，略显消瘦的脸蛋上浮现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就这么侧着脸盯着他看。 “干嘛，哥，进来也没个声儿，偷看别人写日记是吧！” “毛！哪有啊！我这不是……这不是过来看看你在干嘛吗！” 方允下意识辩解道，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面前的女孩喊他的声音也很熟悉，甚至有一些亲切，但他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甚至一点印象也没有。 “哥，你看这个，怎么样？” 女孩也没在意他的狡辩，只是笑着把桌子上的笔记本拿了起来。 但当她手里的笔记本被她拿起来的时候，竟然变成了一副画板，上面有一幅素描画：那是一家四口的背影，虽然线条十分粗糙，但可以看出来下了不少功夫。 方允愣愣地看着这一幅画，还有一旁带着灿烂笑容的女孩。 “这画得是……” “哥，快逃。” 突然，方允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声。他面前的女孩表情也随之一变，变得略带几分忧郁，眼神显得忧心忡忡，露出了一个略带苦涩的微笑，轻声说道。 “哥，到罗芬去，那里安全。” 方允皱着眉头，还想说些什么，但紧接着，连绵不绝的枪声在那一瞬变得震耳欲聋，带着巨大的冲击与震荡，整个世界在他眼前土崩瓦解，重新化作黑暗。 当枪声响起，方允四周黑暗再一次如同潮水一般褪去。 ----------------- 声、光、还有气味再一次变得真实，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双沾满了鲜血与碎肉的手。 爆炸再一次传来，震耳欲聋，但方允却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视线朝着前方看去，一颗头颅正立在那里，那双满是恐惧的眼眸正死死的瞪着他！ 方允跪在地上开始疯狂地呕吐，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尸体的残肢与脏器，涂满了每一寸地面与残垣，就像是一位新人艺术家即兴而成的疯狂画作。 就当他吐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后背，方允吓得差点从地面上蹦了起来，只是立刻被同一只手摁在了原地。 “冷静点，深呼吸，还可以想想明天早饭吃点啥。” 方允转过身来，看到阎爷正在给自己的烟点火，一抹幽蓝色的火焰在黑夜中转瞬即逝，他的脸也被这火光微微照亮。 不知为啥，方允原本还乱得不行的心脏一下就缓和了不少，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只要不是肝脏。” 阎爷笑道，“早上吃猪肝，你肾虚啊。” “我靠！我说的是不吃！no god please no！ok？” “行行，既然你还有吐槽的力气，就赶紧跟上，这只是先头部队，后面恐怕还有正主。” 两人也没多废话，赶紧离开被炸得跟叙利亚民居一样的废墟，所幸阎爷的那辆二手本田车在爆炸中幸免于难，只是沾上了不少灰，不然这爷俩秃噜着两条腿进城了可得费点劲儿了。 当车子发动起来开出去老远，方允才心有余悸的吐出一口气，忍不住从倒车镜里看了看后方还在燃烧的废墟。 “他们就这么嚣张？光天化日袭击民宅？咱们是不是报警比较好，联邦法律难道不管他们的吗？” “管，怎么没管，你等人家把坦克开进市政府大楼肯定立刻就管了。但你说报警就搞笑了，你让警察怎么应对主战坦克跟rpg，靠警用左轮手枪嘛？你至少应该去找军队。” “靠！那按照你这么说，岂不是到哪里都死定了，我们跑个屁啊，你不如把我丢下去，明年这时候给我烧几柱香得了！” 阎爷瞟了他一眼，“谁说没办法的？你以为我们现在是去哪？” “咋，真去找军队啊？” “呵，我们要找的人可比军队猛多了——她们当中的许多人都拥有单兵歼灭一支常规作战部队的实力，更强者甚至拥有与联邦军团长或是fpo（联邦地球警察总署）精英治安官相媲美的实力。” “你还认识这么牛逼的组织？那为啥不一开始就去找他们帮忙？” 阎爷苦笑，“这个嘛……说来话长……” 很快，阎爷把车停在了一处路边的公共停车场里。 这里是一条离市中心很近的办公街区，两旁大多都是办公楼跟公司住房，刚过午夜，街道两侧的民居还能看到窗户中露出的些许光亮，拐角处的便利店挂着24小时不歇业的灯牌，店门外侧还立着一排颜色各异的自动售卖机。 阎爷带着他走街串巷，绕过一处老旧民居，来到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前，这写字楼外墙有些灰扑扑的，看起来其貌不扬，整栋楼的灯也黑着，跟旁边外面的寻常写字楼看起来并无区别。方允抬起脸看着这沉浸在夜色中的写字楼说道。 “你说的超牛逼的神秘组织呢？就这？” “小隐于野，大隐于市知不知道，少废话，跟着我翻。” 话音未落，阎爷一个蹬墙跳就纵上了墙头，看着这2米多高的围墙方允也只能咬咬牙往上跳，抓住墙沿来了一个引体向上，还没等他骑上墙头，阎爷已经在墙的下边等他了。 好在也许是感染者的体力多少强了那么一点，至少方允还能大气不喘的完成这一套操作。 花了好几分钟总算是翻了下来，双腿一扎地还没来得及站稳，就听到阎爷搁那冷嘲热讽呢。 “就你这功夫还撬门破锁啊，这墙再高点你是不是挂上面了？” “你懂个*！劳资我是排塞子又不是草上飞！你……你谁啊你！” 原来就他这一翻一落的功夫，方允面前不知道啥时候就多了一人。 就好似是从土里钻出来的一样，加上这人穿得也是极其别致，一身黑色皮衣配黑色热裤，一双黑色长靴配黑色露指手套，脸上还蒙着黑头罩，加上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晚上太黑的原因，方允总觉得这人的身上有些朦朦胧胧的，瞧不太清楚。 还没等他仔细瞅上两眼，戴着黑头罩的家伙就径直的转过来看向他，尖锐且冰冷的视线笼罩在他的身上，仅仅只是微微这么一看，便让方允觉得脊梁骨深处钻出一股子冷意，本能地往后小退了一步，后脑勺撞在墙壁上。 “狄安娜，别紧张，是我。” 阎爷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看到那戴着黑头罩的家伙不为所动，又补充了一句。 “我跟你们队长发过短信了，应该过会就有消息。” 那黑头罩的家伙直愣愣的看着方允，把方允盯得是冷汗直冒，随后，这家伙的身形逐渐变得漆黑，如同一滩融化的墨水一般散落在地，消失在夜色中。 “跟紧了，在这里乱走可是会死的。” 方允咽了口口水，没敢打岔，只能快走了两步跟上，过了一会才心有余悸道。 “卧槽，刚刚那鸡掰是个啥，也是什么生化怪物？” “哈，这话你现在当着我面说说就算了，等会到了里面你可别乱讲，免得被人切碎了喂狗，我都不好给你收尸。” “我*，不是，哥，你跟我掏心窝子说一句，这地方真靠谱吗？我怎么感觉坦克都比刚刚那玩意要安全呢？” “就算是联邦治安署也没这地方靠谱，麻溜着跟上。” 经过了这么一番插科打诨，方允的心理阴影也被略微驱散了些。 很快，两人来到了写字楼底下，抬起头来看到这栋矗立在夜风中的建筑，方允不由得感觉到一丝凉意，双手使劲抱着肩膀搓了搓。 “所以咱们怎么进去？你要不打个电话找人下来接一下？” 阎爷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方允一眼，“知道现在晚上几点嘛？猜猜正常人一般都在干嘛？” “我不知道正常人在干嘛！我只知道很快就会有一大群人开着坦克来杀我，而我现在还跟一个傻帽一样站在楼外面里挨冻！” 方允歇斯底里地喊着，阎爷则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要怕，年轻人死个一两次，死着死着就习惯了。” “你特么根本就不比我大多少岁吧！” “叮。” 伴随着两人的对话被门开启的音效打断，阎爷大踏步走了进去，方允赶紧跟上，刚把脚迈过门槛，背后的自动门就立刻合上了，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死一样的安静让方允感觉心里有些毛毛的，但看阎爷站在原地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站着，直到黑暗里突然响起的音乐吓了他一大跳。 当轻快的《summer triangle》在黑暗中响起，紧接着灯光亮起，柔和的光线将整个门厅照得如白昼般，随后一段听起来像是ai合成的女性音声缓缓响起。 “尊敬的各位来宾，欢迎来到罗芬人力资源派遣公司，本公司致力于为客户提供专业、高效、全面的人才解决方案，在改善工作环境、现场教学、资源管理、紧急抢险等方面解决了诸多难题，在全亚洲乃至国际市场上赢得了广泛的赞誉……” 也没等方允张嘴呢，面前的门障也缓缓打开了，灯光、音乐还有些许香氛的味道从打开的门隙中涌出，正对门口的淡灰色墙纸上，一个由黑色与白色构成的条纹形徽章映入眼帘，两枚人形与兽形的简约图案拱卫着中间的白色字母。 “rakfin？什么意思？”方允忍不住问道。 “罗芬（rakfin），公司名。” 回答他问题的女声中带着些许无奈，阎爷只是视线一转，突然就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还是霏霏想得周道……麻烦你了，广濑。” 方允看向被称为广濑的女性，又是一名容貌清丽、五官端正的美人儿，如果说看到莉奈有一种惊艳感，初见时会让人联想到明星或是超模；那么眼前这位就属于小家碧玉，会让人联想到小时候你邻居家的漂亮姐姐。 从她此刻穿着睡衣、披着外套、头发只是简单扎起来的样子来看，就知道是刚刚起床，脸蛋上挂满了无奈，微微叹息道。 “我真希望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几分。” “详情我会跟霏霏直接汇报的，这小子就暂时交给你们保管一下。” 说着，阎爷径直调头就离开了，方允赶忙喊。 “唉？什么情况？你就走了？这女的是谁啊？罗芬又是什么啊？我*你真走啊！” 阎爷走了，走得如此洒脱，走得毫无留念，方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踏出门去，身影消失在凄冷的夜风之中，他的心也变得如同这夜风一样冰冷。 一阵简短的沉默以后，方允回头尴尬的笑了笑。 “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第7章 欢迎来到罗芬公司 “广濑真优。”女生淡淡道，随手朝他一摊手。 “手机拿出来，如果还有其他的电子产品也都拿出来给我。” 方允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地把自己那部已经用了四年的老智能机交了出来。 “所以我现在能问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吗？” “边走边说吧。” 真优把手机随手装进一个黑色收纳袋里，另一只手扯了扯自己身上披着的制服外套，转身朝更里面走去， “你第一次来罗芬，接下来我说的事情你必须要记住，最好把它们记下来——哦，我这里有一台备用的minipad，在你离开这里之前，你可以先用它。” 方允一边跟着走，一边从女生手里接过一块巴掌大的迷你平板电脑，这块平板电脑的外壳是浅蓝色的，背面还漆有罗芬公司的logo。 “根据员工手册安保制度第四条，在罗芬公司，任何类型的电子产品都必须登记后才能使用，除非有特殊许可，否则任何将未登记电子产品带入员工区的人员都会受到惩处。” 方允打开平板，随着屏幕亮起，一个q版像素风格的女孩头像在开机画面上一闪而过，紧接着是简约风格的登录界面。 “点游客登录就行，这里偶尔也会有像你这样寻求私人安保的客人过来。”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到电梯中，这里的电梯内壁同样也是灰色的，电梯门则是透明的玻璃结构. 门上漆有黑白配色的罗芬logo，内嵌式白炽灯将昏暗的封闭空间照亮，当玻璃门缓缓闭合，电梯开始上升。 几乎听不到任何引擎或是机械驱动的声音，这电梯在运行的时候也安静得可怕. 随着玻璃门外的浮光掠过，真优的声音在方允的耳侧响起。 “你的房间号刚刚安排好了，房间号是214。” “这一层是客户专区，没有其他员工，按照规章制度，会给你安排一名随身员工，明天早上应该就会到任，到时候我会通过邮箱把消息发给你，记得接收。” “直到收到消息以前，不要乱走乱闯，待在你的房间里，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明白了吗？” “生活必需品房间里的橱柜都有备用的，你想问的一些问题pad里也有解释，还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明天问我过来的同事，但一些不必要的事情，最好不要刨根问底。” “上面的话你都要记住……如果遇到什么紧急事态，就用客房电话联系值班人吧。” 广濑将注意事项跟方允讲了数遍，这才转身离去，当方允身后的电梯门再一次合上，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少女的叹息声。 “啰里啰嗦的，她是我妈吗。” 方允一边嘀咕一边看着眼前这条长长的走廊，廊道上像是高级酒店一样铺设着厚实的波浪纹地毯，两边的门口处摆放着人工盆栽，映入眼中的第一间房间门牌上写着201。 既来之则安之，方允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地拖着身子往前挪。 也许是因为夜半三更，廊道的灯光显得有些朦朦胧胧；也可能是因为严重的睡眠不足，方允感觉自己走起路来有些迷糊。 安静的廊道，昏黄的灯光，还有一扇扇房门…… 我走了多久了？ 方允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门上的门牌，上面写着204。 离214还很远啊…… 方允耸了耸肩，继续往前走。 迷迷糊糊之中，他仿佛听到耳边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迷茫的张望着四下，随后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门牌号。 上面写着201…… 201……201…… 就如同被电击一般，方允猛然抖了个激灵跳了起来！门侧的人造盆栽也被他带倒在地。 他紧贴着廊道一侧的墙壁，冷汗从他的额头涔涔而落，快速地朝左右扫视了一番。 没有。 一点也没有。 他仍然停在电梯的门口，一点也没有移动过！ 这又是什么，鬼打墙？还是某种幻术？ 在见识过阎爷那一身离谱的蛮力以及被非人的怪物蹂躏过以后，方允也算是开了一番眼界。 若是他有机会系统性的学习一番，也就能明白这应该是中了别人的能力了。 可惜的是，现在的方允别说是异能者，就是打架也顶只能算是个不入流的愣头青，什么格斗技巧什么实战经验统统没有。 面对这种情况，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 他奋力一跃跳到了电梯门边上，紧接着疯狂地拍打着电梯面板一边狂吼。 “闹鬼啦！！杀人啦！！快开门啊啊啊！！！” 他的声音是如此响亮，在这廊道里久久的回荡。 “哈哈，你这家伙还挺有趣的啊。” 他拍着电梯面板还没撒手，突然就听到了女孩的嬉笑声。 这声音是如此的近，仿佛就从他背后传来，吓得他闭上两眼紧紧地抱住了电梯旁边的人造盆栽。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上帝保佑真主保佑……般若诸佛，世尊地藏……” “你闭着眼瞎念啥呢，睁开眼看我。” “不看！”方允虽然眼睛闭着，嗓门依然不小。 “我知道只要一回头看到你的脸，你就要问我你漂不漂亮，然后再掏出一把大剪子攮死我！” “我可不是那么粗鲁的都市传说。” 方允松开盆栽就是一个急转身，背贴在电梯门上，两只眼睛微微眯着往后看去，就怕看到什么吓人玩意。 可惜的是，他的背后既没有穿着红衣服的女鬼，也没有戴着口罩的大姐姐，反倒有一个打扮颇为奇怪的家伙。 她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礼服，有点像魔术表演里魔术师会穿的迷你燕尾服、搭配西装马甲与高腰裤，拄着手杖，斜戴着一顶黑色小礼帽，金色长发编织成麻花辫搭在肩膀左侧。 “你好，mr.方，虽然对你而言，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她将手中的手杖挽了个杖花，彬彬有礼地向方允行了一礼。 尽管对方看起来似乎没有敌意，但方允还是没有丝毫的大意，只是死盯着她的胸口试图分辨出对方的性别，一边看一边嘴巴也没有闲着。 “你确定？我可没怎么看过魔术表演，还是说这属于某个真人秀节目的一环？” “你很聪明，mr.方，尽管你对自己遭遇的事情一无所知，却还能用插科打诨的方式来为自己争取时间——不过，这里已经完全与外界隔绝开来了，所以你大可以把插在口袋里发消息的那只手拿出来。” 方允嘴里暗骂了一句，把抓着迷你平板的那只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但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夸，使点劲夸，小爷喜欢听，夸完了能不能放我走了，我现在困得要命，只想倒头就睡。” “别着急，mr.方，我只是受一位朋友所托，过来看看你的状况……” “朋友？阎爷是吧，怎么这家伙走到哪哪儿都认识他，就我不认识？” 魔术师笑而不语，只是眼神略微有一些凝重。 “……情况比我想得还要严重……mr.方，你的时间不多了。” “啥？”方允心生出一丝不妙感，但还是嘴硬道，“哦，你说阳寿是吧，我确实不多了，可能也就剩个一两百年吧……” 随着清脆的响指声，他看到一张扑克牌凭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在空中慢慢地飞舞着，飘落在地。 魔术师摘下自己的帽子扶在胸前，再一次向方允缓缓行礼。 “些许薄礼，mr.方，不久的未来，让我们在这个世界的更深处再会吧。” 紧接着，方允看到魔术师再次举起手来，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正要开口。 清脆的响指声已然响起。 “等等！” ----------------- 当方允发出一声怒吼，猛地坐起，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白色的病床上，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哇！他醒啦！” 还没等方允反应过来发生了些什么，就听到旁边传来一惊一乍的叫喊声。 他扭过头去，看到旁边另一张病床上还躺着一个小女孩。 女孩看起来最多十三四岁的样子，一头淡粉色的长发扎成了马尾辫，有几缕头发挑染成了紫色，小小的蓝色星形发卡别在刘海的一侧，顽皮之中带着些精神气，加上女孩神采奕奕地双眼，让她看起来总是显得元气十足。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潮吗？方允在心里嘀咕着。 “克洛伊！克洛伊！他醒啦！他醒啦！” 小女孩一连喊了好几声，直到从病房门口那传来略带不爽的应答声。 “啧，安静点，伊织，除非你想挨上一针。” “唔……” 小女孩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立马安静了下来，但两只眼睛还是使劲地盯着方允看，小小的眼睛里满是好奇的神情。 方允被她看得有点发毛，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这位妹妹，怎么称呼？” 小女孩眨巴了一下眼睛。 “我不叫妹妹，我叫菱纱，伊织菱纱。你叫什么？” “我叫方允。” “方，是天圆地方的方，允是哪个允？” “额，就是允许的允，底下是一个儿的那个允。” “fang~yun~，好奇怪的名字。” 方允有些无语，看到菱纱似乎是自言自语了一番，然后又压低声音问他。 “那，方允，你是熬夜打游戏了，对嘛？” “额……” “早上是莉奈姐她们把你送过来的，看她们着急的样子，还以为你是什么重病，但克洛伊说你只是睡着了，所以没给你打针……呜……” 提到针，菱纱的神色明显畏缩了一下，好像提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 方允内心暗笑，但表面不动声色。 “怎么，有这么恐怖嘛？” “哼哼，你也就只能嚣张现在这么一会了。” 菱纱从鼻子里出气，压低了声音说道。“等会克洛伊进来，你就知道她……” “我怎么？” “她的恐怖之——呜哇！” 不知道什么时候，病房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又是位方允没见过的美少女，看起来比莉奈年龄还要小一些。 她穿着一身深粉色的护士服，咋看之下跟她头发的颜色有些接近。 裸露在护士服外的皮肤与头发上能看到不少颜色各异的ok绷，也不知道是饰品还是什么玩意。 此刻这位女护士正面无表情的站在伊织的床侧，一双湛蓝色的眼眸让方允联想到冬天里的冰渣或是其他类似的东西。 “对不起，菱纱不该背后说别人坏话，菱纱不想打针！” “哦。”被称作克洛伊的女孩面无表情的从旁边的医用推车上取出一根针筒，然后弹了弹，略微挤出一些液体后。 “袖子。” 菱纱哭丧着脸转向方允，眼中的泪水仿佛要夺眶而出，看得方允心生些许不忍…… 所以他把脸转了过去，假装自己看不到发生的一切。 “啊！！！” 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叫声，震得方允耳朵都有些发麻，这惨叫声只来得及发出一瞬就戛然而止。 当方允转过脸来，就看到菱纱口吐白沫的瘫倒在病床上，一双眼睛死不瞑目的瞪着天花板，身体偶尔还时不时的抽搐一下。 “这，这么夸张？” 方允突然心生出极大的不妙感，可惜……为时已晚。 克洛伊已经推着医用推车来到了他旁边，那双湛蓝色的眸子盯着他，似乎在表达着某种意味。 如果一定要用什么词来形容，可能就像刽子手在看死刑犯一样的阴冷。 方允双手死死地抓着被子，强作镇定的声音不免带上些许颤抖。 “我、我身体好得很……打针……就不必了吧？” “呵。” 小护士用一个淡淡的语气助词表达出了她的态度，随后从旁边的推车上拿起一根巨大的针筒。 大小至少是给菱纱用的三倍大，差不多有成年人的拳头那么粗，与其说是针筒，更像是某种凶器。 冷汗从方允的额头上渗出，他下意识的看向病房的门口，咽下一口唾沫，脸上挤出些笑容。 “我突然想上个厕所……” “袖子。”护士无情的打断了他的挣扎，弹了弹手里粗大的针管。 金属针筒的表面映出方允绝望的面孔，他一边慢吞吞的抓着衣袖往上挪，一边脑子里疯狂的思考着脱身之法。 “磨蹭。”不等方允反应过来，护士突然眼神一凛，一针筒就插在方允的大腿上！ “啊！！！” 同样响彻云霄的惨叫，同样戛然而止，方允确实不是什么硬汉，但也不是那种没用的软蛋，长这么大谁还没打过针是不是？ 可这种针，方允是真没打过。 疼啊，是真的疼啊，哪怕是用刀子捅、跟这针一比连个屁都不是。 就好像这针筒的针尖刺入的不是肌肉，而是刺入到每一根神经末梢的深处，像是手指头被铁签子一个一个扎穿、脑子里的神经被铁凿子猛敲、脚掌被人用斧头一下劈成两截、自己的肺被人抓住后硬生生扯了出来一样的疼。 当方允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口吐白沫，开始抽抽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阎爷在天上俯视着自己，甚至还欠揍的朝他笑了起来，他颤颤巍巍的举起自己的手，朝着天花板比了一个中指，然后一头歪倒不省人事。 第8章 濒死、觉醒 “阿嚏。”阎爷打了个喷嚏，若有所思的朝着某个方向看去。 “也不知道那傻子怎么样了，罗芬那帮疯丫头可别把他给玩死了。” 说着，他从沾满鲜血的西装外套内兜里摸出一盒烟，可惜烟盒已经被血浸透了，变得软沓沓的。 他稍稍叹了口气，随手把烟盒丢进一旁的火里，然后看向跌坐在自己脚边上，一副失魂落魄模样的男人。 “你们在黑水市应该还有个研究基地，对吧？” 坐在地上，穿着作战服的男人一时间没听到阎爷的问题，目光呆滞地抬起头来看向他。 就在刚才，他眼前的这个家伙，顷刻间就摧毁了他指挥下的整支作战部队！ 那可是由四辆步兵战车、两辆轻型坦克、五十多名强化士兵组成的生化部队，甚至还配置有两只a级异变体与更多的b级异变体…… 看着面前这个站立在战车残骸与众多尸体之间的男人，他用颤抖的声音喊着。 “魔鬼……你这魔鬼！！” “建议你把基地的情况跟我交代清楚，不然你就要看看真正的魔鬼是什么样子了。”阎爷淡淡道。 “你以为……我会怕你嘛？” 男人从地上爬起来，他的瞳孔中涌现出无数血丝，将他的双目染成一片血红，紧接着身上的作战服一寸一寸的被撑裂开来。 当男子低头开始呕吐，大量的黑色液体从他的五官中喷涌而出，如同泥浆一般淌满他的全身，血管一般的血红色纹路浮现在他裸露的皮肤之上。 阎爷看着这一幕也不阻止，只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 随着液体覆盖满男人的全身，他的体型已经变得比原本大两倍有余，无数粗大的血管伸出他的体表，仿佛藤蔓一般在空气中摆动着。 原本是头部的地方也被漆黑的体液覆盖，只露出两只血红色的狰狞眼眸，还有一张极其不自然的大嘴。 “venom（毒液，漫威反英雄）？不，更像是carnage（屠杀，同为漫威反英雄）……” 阎爷看着眼前巨大的敌人，吐槽道。 “你将会……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嗯？异变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能保持思考能力，黑伞社这两年没白藏啊……” 阎爷听到眼前的黑色巨型异变体发出断断续续的人言，不由得皱眉道。 “死吧……死！！” 那声音狂乱的呼喊着，那在空中飞舞的血红色藤蔓在下一刻化为致命的凶器飞袭而来！ 每一根藤蔓划过空气都发出令人耳疼的音爆声，呼啸着击中了敌人，几乎是眨眼的功夫，红色的藤蔓已将阎爷捆成一团，就像一个巨大的血红色蚕茧。 随着藤蔓尖锐的前端刺破皮肉，即便受病毒影响、思考能力变得絮乱的男人也是内心一喜，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个魔鬼已经死了，没有人可以抵挡病毒的入侵！ 很快，侵入血液的病毒就会感染他的脑部，令他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原来如此。” 血红色的藤茧中传出阎爷淡淡的声音，男人那张覆盖在黑色液体下的脸也随之开始变得癫狂起来。 “不可能！你明明已经……” 下一秒，那血红色的巨大藤茧爆裂开来，化作漫天的人体组织碎片以及腥臭的体液，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的阎爷拍打着自己身上被弄脏的西装外套，一边看向对面还在发愣的异变体。 “生化改造跟异能的结合，想法不错，可惜不管是哪个方面都差了点——看来你的上限不过如此啊。” 随着男人发出一声癫狂的咆哮声，巨大的黑色异变体迈开大步，狂暴地朝着阎爷冲了过来！ 他那超过3米高的身形踩踏在水泥路面上发出巨响，就像一辆失控的卡车般撞向那个令他感受到恐惧、令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敌人！ “砰！” 随着阎爷的拳头击中异变体的体表，那厚厚的黑色液体在一瞬间便被喷涌而出幽蓝色火焰蒸发成了气体，紧接着里面的肉体也在这一拳之下支离破碎。 幽蓝色的火焰吞没男人的躯体，他最后看着阎爷的双眸里便只剩下了恐惧。 “怪……物……” 最后一缕黑色的液体也被火焰蒸发殆尽，阎爷看着面前的留下的一片狼藉，微微叹了口气，从兜里取出手机瞄了一眼。 “还是先找人问问吧。” “耶，赢啦！” 菱纱高举起平板从床上跳了起来，吓得方允赶紧朝她狂比安静的手势，差点没把自己手里的平板给甩掉。 “嘻嘻……”，似乎是觉察到外面的动静，菱纱的声音也立刻小了下去，有一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阿允你玩这个好厉害啊。” “还行吧，之前缺钱的时候，打过一段时间代练……” 方允装作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问道。 “所以菱纱你刚刚说的，这里是罗芬的医务室，刚刚那位是负责医务室管理的克洛伊？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啊，我是在测试自己能力的新用法时，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把脚扭了。喏，你看。” 说着，伊织掀开自己的被子，露出她缠着绷带的左腿。 方允敏锐的捕捉到了“能力”这个词，他先是点击了游戏的开始匹配，然后再继续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 “这里的人，都有你说的那种‘能力’嘛？” “肯定不是啊，阿允你问的问题好蠢啊，怎么可能每个人都有能力啊。” 菱纱全神贯注的在平板上操作着，一边回到。 “包括我们组跟常年出外勤的姐姐们，有能力的大概有五六十个吧？这里有大电唉，你要嘛？” “我有两组了，你先拿。” 方允一边操作着一边寻思，五六十个？这数量可不少了，要是个个都有阎爷那强度，感觉毁灭整个黑水市都够了啊。 “有空投唉，要不要去抢啊？” “去呗。对了，你说早上是莉奈把我送过来的，你跟她熟嘛？我想等会去谢谢她。” “那当然熟啊！”伊织大声地自豪道，“莉奈姐可是我的偶像唉！” 随后克洛伊面无表情的在门口探出头来往里一看，搞得一大一小两病号噤若寒蝉，伊织原本大起来的声音又小了下去，但还是保持着那种自豪的语气。 “莉奈姐可是公司的大名人，虽然她大概、可能、也许没有棠阿姨或者特蕾西娅阿姨厉害，但也是公司里最强的几个人之一了。” 方允听到这算是回过味来了，怎么都是姐姐、阿姨的，感情你这罗芬就一现代版的女儿国啊，里面全是娘们儿，还是纯度极高的那种，指不定都跟翻墙的时候遇到那家伙一样骇人，光用眼睛就能瞪死我那种…… “唉，那你认不认识一个长这样的，大概这么高，然后穿得一身黑，脑袋上还套了个黑麻袋的，她在你们这排第几啊？” 方允一边一只手摁动平板上的虚拟按键一边举起另一只手比划了一番。 “嗯……你说得是狄安娜吧？跟她不是很熟唉，斥候组基本都有自己的岗位，很少能在公司里遇到。啊，就剩3队了，队友死圈外了唉。” “慌个鸡毛，直接进圈，看我发挥。” “左边左边！红甲大残！一丝一丝！” “奶奶的腿！*！！”方允瞪大了眼珠子狂摁平板，伴随着激烈的枪声以及倒地音效，屏幕上跳出了鲜红的“全军覆没”字样。 一大一小两人颓然倒在床上，方允本来还打算吐槽一下菱纱的“大残”，就听到医务室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还有说话声。 “呀吼，我来探病啦。”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方允总觉得这声有点耳熟，紧接着他看到那人从门口探头进来，口中也是忍不住一呼，“啊，是你？” 进来那人，正是之前跟方允在酒吧有过一面之缘，刘海略微遮住了一侧眼睛的超级美少女莉奈。 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先是跟方允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然后再走过来抱着菱纱的脑袋一阵乱蹭。 “怎么样，腿好些了吗？” “原本就没什么事啦，莉奈姐，是真优一定要我过来看一下的，害得菱纱还挨了一针……” 听到这里，被称作莉奈的女生脸上也流露出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同情地搓了搓菱纱的小脑袋。 就当方允还在犹豫该怎么插话的时候，莉奈搂着菱纱转了过来，笑道。 “我还以为你在房间里呢，没想到你会睡在电梯门口的地板上。” “嗯……啊，啥？你是说我吗？” “对啊。我早上收到通知，然后坐电梯到了你那一层，发现你躺在电梯门口睡觉，呼噜打得特别的响，我还以为是电梯出故障了呢。” 方允的眼角不着痕迹地抽搐了一下，“然后你就把我送到医务室里来了？” 莉奈缓缓摇头，“是队长让我把你送到医务室来的，她说你来都来了，让你体验一下罗芬的风土人情，顺便看看身体有没有出什么状况。” “哈、哈、哈！”方允干笑了三声，“你们队长就是之前，咱们说人很好的那个？” 莉奈点了点头。 “……你们队长现在人在哪，我可得好好地谢谢她。” 仿佛早有预料一般，莉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些，看着方允一字一顿道，“队长说，如果你想知道她在哪里，就要跟她玩个游戏。” “啥！我见她一面还要跟她玩游戏是吧，她是顽童嘛？” “队长说，玩不玩游戏由你决定，但如果你赢了的话，她可以告诉你怎么治疗你感染的病毒。” “真的？！”方允闻言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要知道病毒感染这件事对他来说好比是催命的定时炸弹，就连阎爷那样的人都不敢轻易答应，这里竟然有人说知道治疗方法？他忍住想要大喊“我要玩”的冲动，又问了几个问题。 “那游戏在哪里开始？玩点什么？” “就在这，游戏内容只有一个……” 方允跟莉奈闻言朝着说话的方向看去，看到刚刚给方允打针的小护士从门口走了进来，她左手拎着一个带有罗芬logo的金属手提箱，面无表情地看着方允，嘴唇之间冷漠地吐出三个字。 “活下去。” 话音还未落，随着粉色的身形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坚固的金属手提箱从右往左朝着方允横扫过来！ 当方允下意识地举起双臂抵挡，手提箱接触到他胳膊一瞬间，他仿佛听到自己的胳膊骨折发出的脆响，紧接着方允便从病床上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医务室另一侧的墙壁上，像块烂肉一样摔落在地。 “……*的，疯婆娘，你要杀人啊！” 方允靠着墙壁，强忍着全身的剧痛从嘴里挤出一句脏话，但没等他站起来，那个粉色的身影已经再次来到了他的身前，金属手提箱这一次朝着他的脑袋挥舞而下！ 箱沿破开空气仿佛能听到音爆声，当手提箱的阴影笼罩在方允的脸上，他感受到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每一寸神经都在颤抖、每一处清醒意识都认知到了接下来将发生的事：那便是死！ “邦！” 手提箱砸落在墙壁上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再是脑袋撞到了栏杆的声音。 靠着侧身翻滚躲过一劫的方允这一次连骂人的空闲都没有了，他双手钳住一旁的病床护栏，两眼血丝涌现，随着一声怒喝，这张2米长的病床就被他扯了起来，高高举在空中！ “我特么不说话——你还来劲了是吧！” 方允狂吼完，双臂朝着小护士用力一甩，金属制的单人床就这样腾空飞起，朝着护士砸了下去，克洛伊面无表情的看着朝自己飞来的单人床，微微侧身将其躲过。 不等病床落地，方允只觉得眼前一花，手提箱就已经呼啸着撞在了自己的脸上，鲜血夹杂着被打断的门牙一起飞溅。 方允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想要开口说话，但血呛得他咳嗽不止，他想要扶着地板站起来，双脚与双手却不听使唤。 看着踉踉跄跄想要爬起来的方允，护士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手提箱再一次被高高的举起了起来，毫无停滞的挥舞而下！ 随着金属箱体的边沿重重地击在方允的太阳穴上，他的颅骨被这一击打得凹陷下去、大脑像摇滚冻里的果冻一样翻滚，当躯干重重地摔在地板上，他的世界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当光重新照亮他眼前的事物，他发现自己又来到了那个熟悉的房间：永远拉着窗帘的窗户、带着涂鸦的书桌、桌边上的老日历、挤满了书本的旧书架、角落里的单人床、床头柜上的招财猫闹钟还有墙壁上的卡通海报。 但与寻常的梦境里又有一些不同，他看向自己的背后。 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上，出现了一扇门。 一扇由血肉组成的门扉。 红色的门板上带着些许黑色的纹路，如同密布的神经脉络一般扭曲着，宛若实质般的恶意从门缝间满溢而出。 方允虚着眼盯着着那扇门，先是往后退了几步。 随后一个助跑起跳、朝着门飞起来就是一脚！ “别在我的脑子里做这种莫名其妙的装潢啊！” 随着木门被一脚踹开，如潮水般的黑红色雾气从门后喷涌而出，一瞬间便吞没了方允的意识。 当方允摔倒在地，仍在病床上坐着，看着这一切发生的莉奈抱着菱纱，表情略微有一些复杂，而菱纱则是略微有一些担心的样子。 “放心吧，那个人没事的，阿怜保证过了。” 莉奈一边安慰着菱纱，一边看向场中，被称作克洛伊的护士仍然站在倒地的方允身旁一动不动，她的手提箱上沾满了鲜血，血珠一滴一滴地从边缘滴落，原本粉红色的护士服上也变得血迹斑斑。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方允，再一次举起了手提箱，毫无迟疑地朝着方允的脑袋敲了下去！ 颅骨崩裂、脑浆四溅、鲜血横流……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这一切并没有发生，因为，有一只手接住了箱子。 是方允的手！ 第9章 凝视深渊之影 “撒……” 也许是因为牙齿漏风，方允念叨着的话语发音有些奇怪，但莉奈的表情反而开始变得严肃了起来。 当方允顶着手提箱从地面上颤颤巍巍的站起，他的头直愣愣的抬起来。 一双没有瞳孔的骇人眼眸直视着面前的护士，血丝密布的眼白已然看不到任何人性的存在。 “莉奈姐？” 就当方允醒来的那一刻，莉奈抱着菱纱从床上站了起来，菱纱感觉到莉奈的动作，疑惑的抬起头来看她。 “菱纱，我们先出去吧。” 说着，莉奈快步抱着菱纱从医务室的门走了出去，还不忘贴心的把门带上。 另一侧，随着衣物破碎的声音，方允全身的肌肉好似气球一般异常的鼓起。 带着痛苦的呻吟声，还有断断续续的低语，一根根尖锐的骨刺穿破背部与肩部皮肤，化作森白色的骨簇遍布他的半身。 当他朝前迈步，原本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也随之暴涨，很快变成了一个二米多高的巨人。 覆盖着骨簇的脚掌落在地板上，沉重的声响在医务室里回荡。 在方允尖锐的咆哮声中，他的双臂皮肤被撕裂，泛着青白色光泽的角质破体而出，层层叠加，将他的双手包裹，化出两只锋利的巨爪。 克洛伊的神情依然未变，她打开手提箱取出了两支注射器，看也不看就扎在了自己的侧颈上。 随着柱塞推到筒底，克洛伊湛蓝色的瞳孔中也浮现出细密的血丝。 汗水从女孩的额头滚落，但她看起来恍然未觉，苍白的脸蛋上面无表情，只是凝视着体型变得愈发庞大的方允。 动了！ 方允那双巨大的利爪划破空气，爪尖在医务室惨白的灯照下泛着青光。 随着利爪划过家具与摆设带起磨人耳膜的金属音，克洛伊身子往后一仰，爪风擦着她的发梢掠过。 紧接着方允发出痛苦的嚎叫声！他扭动巨躯，两只利爪狂乱的挥舞着，在金属制成的墙壁上摩擦带起细小的火星。 克洛伊娇小的身形在这翻飞的双爪之间飞舞，随着血液四溅，方允的咆哮声也变得越发有气无力。 当他的动作终于慢了下来，才看到那双粗大的臂膀上不知何时已经插满了各式各样的利器！ 这些利器尽然有序的在胳膊上排成一列、黑色的血液从血槽中流出，滴滴答答地淌落在地板上。 方允发出困兽犹斗的哀嚎声，紧接着双爪合一朝面前的克洛伊砸下，她只是面无表情地一个滑铲从方允裆下穿过，反手将两把手术刀插在了异变体的膝盖窝里，又引来一阵吃痛的咆哮。 方允挣扎着想要转身，却感觉到自己肩膀上一沉。 不知何时护士已经踩在了他的肩膀上，一柄锋利的尖头剪刀从脖颈侧插在了他的主动脉上，黑色的血液喷溅而出。 暴怒的方允狂吼着伸爪去抓肩膀上的家伙，然而克洛伊一个翻身已经落在了地上，紧接着又是一左一右两柄钢锥刺入他的后腰。 即便是被强化过的肉身也无法免除肾脏直击带来的剧痛，加上大量失血以及双腿遭受重创。 方允巨大的躯体再也支撑不住，摇晃着缓缓跪倒在地，口中发出难以抑制的哀鸣。 但唯有他的那双眼睛——那双血丝密布的狰狞白目中，黑色的血丝悄然爬上了眼珠。 克洛伊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当跪倒在地的方允扭转身体，吃力地朝着她挥爪横扫。 她只是轻轻一跳纵身飞跃到方允的身侧，一柄三棱军刺随之刺入他的左胸，黑色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溢出。 当他的心脏开始逐渐停止跳动、更多的黑色血液疯狂地涌入大脑，肾上腺素急剧增加…… 他的意识濒临死亡的边缘，伽马振荡现象让他的人生像走马灯一般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最终定格在了现在。 他看到了自己的死，总觉得这样的情节很熟悉，好像刚几天前才遇到过。 他想起了爱给自己讲评书的杜叔、想起了那个喋喋不休的房东大妈、想起了那个自称阎爷的王八羔子、想起了之前遇到的那些怪物…… 但他想不起更多的东西，他想不起自己的过往，走马灯里每一帧关于童年的画面都如此模糊，他忘了什么？ 为什么总是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梦到那个房间？ 那个梦里的女孩又是谁？ 他有太多的疑问需要人来解答，也有太多的答案需要去寻找。 回忆渐行渐远，到了一切的最后，他只记得一个眼神，一个人拿着一把枪抵着自己的额头，对他说了些什么……好像是一个女孩…… 最终，当死亡的黑幕降临在他的意识之上，他那顽强的生命之火最终也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悄然熄灭…… 紧接着，他的双眼再次骇然睁开！ 出现在在他眼中的不是瞳孔。 而是黑暗。 那是如同仰望深渊般、不可见底的黑暗。 ----------------- 罗芬公司18层，特勤二队所属办公室。 随着门被一脚踢开，身上还沾着黑色血迹的阎爷大踏步走了进来。 在办公桌一侧，身材高挑、腰上系着武装带的少女眉头紧蹙，扫向他的视线也变得阴沉了起来，坐在办公桌边上的人却不以为意，甚至手里的动作都没有停顿。 “怎么，心疼你的新员工了？”办公桌后面的人调笑道。 “你知道我不是来问你这个的。” 阎爷的神色也略显得有些阴沉，“我要问你的是，你那天为什么会去码头？”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狭长的眉毛微微挑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告诉我，莫怜影，为什么作为罗芬公司三号人物的你，会在黑伞社第一次恐袭、方允遇害的当天，带上全部队员去了黑水市内一个默默无闻的航运码头？” “哦……你的意思是，我作为罗芬的三把手，突然有一天发神经全军出击去了一个小码头，还刚好撞上了黑伞社恐袭现场？”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微笑着拍手道，“这故事听起来真不错，对不对小仙。” 阎爷死死地盯着她，目光变得越发阴沉，隐约可见幽蓝色的火焰在他的周身浮现。 与此同时，被称作小仙的少女挡在了办公桌前，她的双眸浮现出刺目的殷红之色，瞳孔仿佛红月浮出水面一般缓缓荡漾着。 “哼。” 只剑拔弩张了一小会，阎爷的架势也随之松懈，他稍稍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点上，深吸了一口。 “果然你根本就不吃这一套，看来只要你不想，即便是霏霏也不能让你说出实话。”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嬉笑着摊手，“谁知道呢，要不你让总队长过来试试？” “你也就她不在总部这段时间敢这么说了。” 阎爷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一只手扶着沙发的靠背开始抱怨。 “你们单位就这么忙，公司高层还天天跑外勤的，这种事不应该都交给下属负责嘛？搞得我们俩跟异地恋似得，一年到头见不到几回。” “总队长就是这样的性格。相比之下，你作为黑水的城市监管人好像很闲啊，要不要我给你找点兼职之类？” “不用这么快就下逐客令，我现在可是忙得焦头烂额，今天来你这只是顺带，抽完这根烟我就走了。” 一时间房间里的声音沉默下来，只剩下阎爷吞云吐雾的声音跟沙沙沙的写字声。 “你好像对他很放心啊，还是说其实你并不在乎？”办公桌后的人漫不经心道。 “呵呵，丧尸的生命力可是很顽强的。” 阎爷笑道，“即便你把他的头砍下来，他的脑袋也会挣扎着爬过来，狠狠地咬你一口。” “丧尸嘛……” 办公桌后面的人也笑了，“说是丧尸，更像是被铁线虫寄生的螳螂之类的吧。” 突然，阎爷的眉头一皱，他的视线向下沉，目光仿佛穿透过地板朝大楼的下方看去。 另一侧，站在办公桌旁边的少女眼中红光掠过，俯下身跟办公桌后面的人小声说了些什么。 “……一次觉醒，就这样成功了嘛。”办公桌后面的人低声念着。 阎爷笑道，“看来你的游戏提前结束了。” 办公桌后的人对他的问题不置可否，“鬽音告诉你的？” “我在楼下买烟的时候，刚好撞到她，就随便聊了两句。” 办公桌后的人叹道，“我可是还特意叮嘱过让她先待机的。” 一旁站着的少女也流露出无奈的表情，阎爷耸了耸肩，从沙发上站起来，径直的往外走。 “你最好赶紧通知最近的队员过去看看，否则恐怕有人要死了。” 第10章 不死鸟与勇者 罗芬地下一层，医务室门口。 菱纱的脑袋躺在莉奈的大腿上，举着平板时不时摁两下键盘，似乎正在聊天。 莉奈慢慢地抚着菱纱的脑袋，没有被刘海遮着的那一侧眼睛里满满都是温柔。 “当。” 随着清脆的撞击声在走廊里回荡，一大一小两名少女几乎是同时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视线紧盯着医务室紧闭的金属门。 “咣。” 沉重的撞击再一次传来，金属门赫然在这一击之下产生了些许形变，莉奈看了一眼变形的金属门，回过头来微笑道。 “能自己走嘛，菱纱？” 菱纱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啪得一个敬礼加立正，“没问题，莉奈姐！” “能力呢，还能用嘛？” “额……应该，没问题？” “你先离开这儿，去楼上找阿怜她们。” “了解！” 说着，菱纱拖着那条崴腿走过去，随便找了医务室对面离自己最近的一扇门尝试拉开，但这扇门似乎锁上了，菱纱憋红了小脸也没能拽开。 “咣。” 眼看着金属门随着撞击声肉眼可见的凸起，莉奈肩膀抵在门板上喊着。 “快一点菱纱！” 在持续不断地撞击声中，菱纱一瘸一拐地又换了一扇门，好在这一扇门没有锁，当她的身形刚消失在门后，医务室的门也被应声撞开。 扭曲变形的金属门在走廊里翻滚着，一只通体漆黑的巨手从被破坏的门框中探出。 血红色的纹路在巨手的表面蔓延，忽明忽暗，忽隐忽现，宛若呼吸灯一般。 没有丝毫迟疑，莉奈一拳击在巨手的表面！ 这悍然一击爆发出与体型毫不相称的威力，狂暴的力量在黑色巨手的体表赫然泛起无数血色的涟漪。 这些涟漪不断地往外传导并消散着着，饶是如此，黑色巨手也在这一击之下颤抖不止。 随着手臂也探出门框，黑色巨手摇晃着朝莉奈抓了过来，就像一面黑色的墙壁缓缓推来。 莉奈毫不退缩的挥拳迎上，又是沉重到难以想象的一击命中黑色巨手的掌心，血红色涟漪在黑手表面层层叠叠地荡漾开来， 当手臂的本体也最终挤开门框从医务室里走出，一个身形已然超过3米高的巨大人形怪物出现在廊道里。 它的全身覆盖着黑色不明物质与血红色的纹路，被天花板压低的身形佝偻着，朝前伸出两只比例大得有些猎奇的巨大手掌。 随着黑色的液体在体表颤抖，那怪物本应当是胸口的地方赫然浮现出一只巨大的独眼。 这只狰狞的巨眼瞳孔不祥地转动着，看向了视野里唯一还在移动的活物，无数黑色血丝从巨眼四周朝着瞳孔中央聚拢而来。 莉奈本已经冲到了怪物身前，准备好再次挥拳的她脑海中突然警钟大作，原本已经做好的挥拳姿势硬生生改成了双臂招架在身前。 紧接着，随着黑色血丝集中在瞳孔的中央一点，一道拳头粗的黑色光线从巨目中射出，正中身前的莉奈！ 随着射线击中目标，少女的身形也随之倒飞出去，眼看着就要撞到廊道尽头的墙壁上。 “哧。” 随着类似于打火机被点燃的声音，一抹赤红色的火光飞入这廊道之中。 莉奈被人从后面接住了，即便如此，巨大的冲击力也让接住她的人一同往后趔趄了几步。 “刚刚那算什么，空裂眼刺惊？” 随着赤色的火焰散去，接住莉奈的少女看着地上还未消散的黑色液体，不由得吐槽了一句。 她的嘴里还叼着一根香烟，此刻烟气还未散去。 “鬽音！” 莉奈高兴地喊着少女的名字，随后搂着她的脖子使劲蹭了蹭她的脸蛋。 被称作鬽音的少女被她搞得满头黑线，但也没多计较，只是看着面前这个巨大的怪物，口中啧啧称奇。 “所以这又是什么，无脸男跟奇兽眼q的私生子？” 一边吐槽着一边把莉奈放在了地上。 “我还以为就是个照顾新手的轻松活，怎么搞出个跟血源boss一样的玩意？” “如果阿怜没有搞错的话，这应该是他的一次觉醒态。” 鬽音不可置信地看着莉奈，“一次觉醒就有这阵仗？” 莉奈一脸认真的点点头。 鬽音牙疼般地嘶嘶吸气，与此同时，那巨形怪物已经在朝着面前两人碾压过来。 独眼之中黑色血丝再次聚集，又一道黑色射线激射而出。 随着两人迅捷地朝左右两侧闪躲开来，那黑色的射线掠过金属地板，赫然在地板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腐蚀性凹陷。 鬽音顺着闪躲的动作，恰恰好坐在了一侧的走廊长椅上。 她手里夹着烟抿了一口，当巨手朝着她重重拍下，她看也不看，只是抬起另一只手去挡。 随着巨手与她的手掌接触，黑手表面的红色波纹激荡不已。 她坐着的椅子也随着这一击分崩离析，她一只手撑着巨手，就像钉子一样伫立着。 紧接着，她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处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只见巨手与他手掌的接触处传出咝咝的腐蚀音，她手掌上的皮肤与肌肉几乎是转瞬间就开始发黑、腐坏。 “体表也有腐蚀性嘛。” 鬽音嘴里啧了一声，另一只夹着烟的手中火光乍现，赤色的火焰升腾而起，眨眼间便扩大成了升腾的火柱，火柱之中隐约可闻悠远的鸟类啼鸣之声。 可是，这巨大的火焰在黑色液体的体表翻滚，许多创口贴形状的红色花纹在黑色液体上浮现出来。 液体开始不断振动，剧烈的振动眨眼间便将粘附在体表的火焰熄灭，与此同时创口贴形状的花纹也随之消失不见。 当火柱熄灭，鬽音已然脱离了巨手的压制来到了另一侧，她那只本该被腐蚀得可见白骨的手赫然已经恢复如常，唯有白发上还残留着赤红色的火苗，皱眉道， “刚刚那图案，怎么看起来有点像克洛伊？” “鬽音，莉奈，听我说。”突然，廊道里响起了广播的声音，一听到这个声音，鬽音就忍不住想叹气，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烟。 “你装听不见也没用。他应该是物质态、操纵系的异能者，体表覆盖着的液体是是含有病毒的血液，红色纹路应该是对异变血液中某些成分的高阶应用。” “总之，本体应该就在目标的体内，我已经让真优带专业的去你们那里了，在这之前，莉奈牵制住目标，鬽音去医务室里确定一下克洛伊的死活。” 似乎是受到了广播声的刺激，巨大的黑色怪物体表液体翻涌，更多的红色纹路浮现出来。 “那就交给你了，勇者大人。” 鬽音笑道，随后闪身消失在了医务室的门口。 莉奈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黑色巨人，脸上流露出灿烂的微笑。 “看来只能认真一点啦。” 在大多故事里，所谓“勇者”之名，往往赐予那些与其相配之人。 例如持有能够击败巨龙的宝剑，传承自古代英雄的血脉，能够让公主一见倾心的容貌，亦或是乐于助人、坚韧不拔的性格…… 但最重要的，还是能够击败魔王的那份强大！ 当巨大的黑血巨人扬臂朝着莉奈重重挥落下来，她身上开始浮现出如同太阳般的金色光辉，朝着落下的手臂挥出一拳！ 比推土机推斗还要巨大的手掌被这金色的一拳中悍然打爆！ 黑色的血液在金色光芒的笼罩下发出嘶嘶声不断蒸发着，黑血巨人发出似有似无的哀鸣声往后退去。 随后，它的周身浮现出无数只眼睛——宛若破坏龙多拉贡一般密密麻麻的狰狞白瞳在体表涌现。 瞳孔群一齐朝着莉奈看来，无数道黑色射线争先恐后的从白目之中激射而出，铺天盖地的朝着莉奈淹没而来。 面对如此恐怖的攻势，莉奈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她只是将右臂抬起，左手支撑在右手肘之上，张开五指朝着黑色巨人呐喊道。 “光啊！” 汹涌而来的太阳之力在她的掌心凝聚，紧接着便是一道半径超过2米粗细的巨型光束从莉奈的手心朝前射出！ 狂暴的金色光波宛如海啸般在这狭窄的室内卷起，转瞬间就将袭来的黑色射线淹没，并毫无衰弱的继续朝前推进，一瞬间就将整个黑血巨人都一并吞没。 眼看着光柱有冲出走廊突破到基地外的趋势，慌乱的莉奈赶紧疯狂地甩着手把光柱熄灭。 黑血巨人的身形再一次出现在走廊之中，只是它的大小明显比原来缩小了将近一圈左右，身上的红色纹路也开始变得散乱起来。 眼看着黑血巨人又要重新开始膨胀，莉奈一个箭步冲了上来，用力挥拳！ 这一拳落在黑血巨人试图格挡的手臂上，恐怖的力量一瞬间就将整个黑血巨人的手臂蒸发殆尽，并贯穿了巨人的肩胛骨部分。 饶是如此还是不足，黑血巨人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不断有更多的黑血从巨人身上涌现出来，宛若这份力量的源头来自于无底的深渊一般。 如果是寻常异能者，即便是其他强者，想必也会感觉到头疼吧。 可惜，站在这里的，可是勇者啊！ 莉奈的拳头毫不气馁地再一次扬起，接连不断的殴打声在走廊里回荡着。 当阎爷跟真优抵达现场的时候，走廊里已经到处都是黑色的液体、凹陷的痕迹以及变形的公共设施。 这幅宛如龙卷风经过一般惨烈的现场，让真优的脸色看起来比头顶上的炽光灯还要白。 阎爷皱着眉头看着不远处的战斗——说是战斗，更像是某种欺凌现场。 此刻黑色巨大人形体的体型已经缩水到比原本要小一半多，身上的红色纹路已然黯淡。 随着莉奈的拳头再一次落下，击中目标时发出如同卡车撞击墙壁上一般的动静，血红涟漪勉强泛起。 即便如此，将近两米高的黑色巨人最终还是趔趄着摔倒在地，身上黑色的液体四下流淌，与地表接触时发出嘶嘶的腐蚀声。 阎爷拦住了想要上前的真优，大喊道。 “可以了，勇者，你再打下去就要把他给打死了。” 本来还想给倒地怪物再来一下的莉奈及时刹车，回过头来略带歉意地说道。 “抱歉，因为不管怎么打它都没什么反应，我就稍微用了点力。” 阎爷打了个弹指，一小抹幽蓝色的火焰落在地板的黑色液体上，转眼间将其灼烧殆尽。 莉奈从怪物身边跳下来，迎接她的是真优充满杀意的视线。 “广、广濑，早上好。”莉奈心虚低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等会跟你算账。”真优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转身看向阎爷，虚着眼道。 “我得先说清楚，这些都属于业务外开销，你可得额外付清。” 阎爷一脸无所谓的耸肩，“没事，都记这小子账上就好，我会想办法让他还上的，大不了把他卖给黑伞社。” 还未来得及感慨方允稀里糊涂背上了巨债，那黑色的巨大人形已经再一次爬了起来。 独眼中的黑色血丝缓慢的聚集着，仿佛下一刻又要射出射线。 顷刻间，阎爷已经站到了它身前，随着他的手臂上冒出幽幽蓝火，阎爷的手径直插入了黑色人形的胸口位置。 只见他眉头微微皱起，又再伸出另一只手插入巨人的腹侧。 用力一扯，浑身沾满黑色液体的方允与克洛伊便从巨人体内硬生生拽了出来。 伴随着两人离体，那黑色血液构成的巨人也随之垮塌，散落成一地的污血。 “这样也行？” 鬽音从医务室的门里出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吐槽道，走过去先把克洛伊扶了起来。 从巨人体内脱离出来的克洛伊模样也有些凄惨。 她身上的护士服沾满了污血，大块大块惨白的肌肤裸露在外，饶是如此，她好像还残留着一点意识，甚至还有力气睁开眼睛。 结果当她第一眼瞄到真优的时候，立刻两眼一闭，就这么直挺挺的昏了过去，把扶着她的鬽音搞得一愣、 “我*，你是负鼠是吧，还能这么用能力？” 阎爷随手把方允丢给莉奈，莉奈下意识伸手接住，随后他转向正在狂摁平板计算机的真优。 “你们这里应该还有其他医务室吧？” “……南医生不在，急救室用不了，剩下的……还有爱丽的研究室。” 阎爷的眼皮一跳，“爱丽……‘药魔’马爱丽？” 将克洛伊背在背上的鬽音插话道。 “你送她那不如直接送去给小恩，走得时候还能体面点。” 真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鬽音立刻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如果你觉得不妥的话，也可以把他转到市医院，我可以派人送他们过去。” “不，市医院现在也很危险，我怀疑黑伞社早已经渗透进黑水，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找上门。”阎爷摇头道。 就当阎爷还在思考的时候，声音再一次从廊道的广播里传来。 “送到爱丽那里去吧。我会负责跟爱丽说明的。” 阎爷闻言看了一眼真优，真优轻轻点了点头，他也只能长叹一声。 “只能如此了。” 第11章 所谓异能 当方允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于无穷无尽的黑色血海之中。 他看到一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他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声音在自己体内响起，持续不断地震动让他的脑瓜子嗡嗡作响，就像是把音响含在嘴里然后音量打开最大一样。 当他稳住心神朝前看去，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也看清了面前的那张脸。 一张高度腐败、已经裸露出肌肉与骨骼的面孔。 干瘪的伤口、发灰的皮肤，隐约还可以看到面孔下蠕动的蛆虫阴影…… 他分辨了一番，才认出来这张已经面目全非的脸，竟然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 方允想要尖叫，却没法出声，他疯狂摆动自己的肢体想要给面前那家伙来上一拳，再吼上两句类似于“敢吓唬你爹”这样的狠话。 可惜不论他做些什么，丧尸方允看起来都对此无动于衷，下一秒，这个丧尸版的方允就恶狠狠的朝着方允扑了过来！ 随着丧尸方允的双臂钳住了方允的肩膀，四周黑红色的雾气开始聚拢过来，弥漫的血雾之中，方允的意识再一次昏沉了下去。 在睡梦中，方允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有点像被子放在太阳下晒后产生的味道，也可能是化妆品或洗发水的香味，不知道为什么让他觉得有点兴奋。 当他用力睁开双眼，随后就看到了阎爷那张堆满了颓废的脸。 “醒了？”阎爷翘着二郎腿坐在他床头边上，瞥了他一眼就算是打过招呼了，一只手还划拉着手机屏幕，也不知道是在刷些什么。 方允很想骂人，但他觉得喉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发不出声来。 他疯狂地想要扭动脖子看看四周，可惜不管是四肢还是脖子都被厚厚的绷带还有夹板捆着，绑得跟个木乃伊似得。 别说是扭头，就连动动手指都困难。 “啊，你醒了。” 这时候方允听到病床的另一侧传来话语声，随后说话的人探出身子到他脸上，关切的看着他。 “你还好吗？” 方允看着自己眼前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儿有一点发愣，阎爷心里一阵好笑，装模作样的使劲咳嗽了两声。 “尊敬的五十岚小姐，可以帮我跟可怜的病患拿一壶水过来吗？” “好的，我现在就去。” 言语间，女孩已经像一阵风般得离开了，昏暗的房间里一时间只能听到心跳监测仪传来的滴滴声。 阎爷看到方允死命地瞪着他，随手把他脖子上的护颈给拆了下来，笑道。 “瞧把你高兴的，被美女包围的感觉怎么样？” 方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内心的郁闷溢于言表。 不论是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毒打，差点被人当场打死（或者说已经被打死了，只是死的不那么彻底），还是自己直到现在仍对各种事态一头雾水。 最让他吐血的是，让他沦落到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也就是阎爷）甚至还在当着他的面对他进行言语上的嘲讽，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要不是他的精神足够坚韧，恐怕在阎爷刚说完头一句话的时候就会被气得再一次昏死过去。 就当方允正在用眼神绞杀阎爷的时候，女孩已经提着热水壶回到了病房里。 她先给阎爷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又给方允倒了一杯，慢慢地吹凉，再把他扶起来，小心地喂给他喝。 随着温水一点一点流过方允的喉咙，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中出现了些许泪花。 是因为劫后重生的喜悦？ 还是因为麻醉效果消褪后传来的剧痛？ 亦或只是因为这杯水里所拥有的那些许温柔？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阎爷在一旁旁若无人地唱了起来。 “你咳咳咳懂个屁！我这叫喜极咳咳而泣咳咳！”方允一激动就想要大声咆哮，果不其然被水呛到了。 莉奈就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别急，慢慢喝，还有很多呢。” 阎爷看着方允一边瞪着自己一边重新躺了下去，莉奈还帮他盖上了被子，阎爷忍不住想要开口说点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感慨般的问了一句。 “你有没有考虑过从罗芬跳槽？” 莉奈靠在床沿，手指放在下颌上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微微摇头道，“没有。” 阎爷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从衣服里拿出烟盒朝着莉奈晃了晃，在得到不介意的答复后，阎爷这才抽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 随着淡淡的烟气弥漫，病房里的气氛沉默了一会。 “虽然过程坎坷了些，但还是恭喜你，你已经成功迈过了一次觉醒的门槛，现在的你……应该勉强能称得上是半个异能者了。” “那真是太棒了，麻烦告诉我还要修炼多久才能发个波崩死你？” 无视了方允恶毒的吐槽，阎爷继续说道。 “本来呢，是打算先解决这档子事情，再坐下来跟你好好谈谈，不过你现在这个状况，恐怕一时半会这事解决不了，所以就先趁这个机会跟你讲讲好了。” 方允精神为之一振，莉奈也像个好学生一样认真地听了起来。 阎爷先是吸了口烟，“首先呢，我接下来跟你讲的这个异能者，大概跟你想得那个不太一样。” “在异常界，并不是所有的异能者都是超能力者、异变体或者强化人，甚至可能是武者、魔法师、其他亚人种族等等，在咱们这个世界里，异能者是一个悠远的概念，甚至可以追溯到遥远的古代……” “停停停，你这牛皮吹得，都快上天了。”听到这方允忍不住插嘴道，“你的意思是像姜子牙或者孙悟空之类的都是存在的？只不过他们不是什么神仙而是异能者？” “姜子牙是不是异能者我不知道，孙悟空压根就不是历史人物好吧，你是怎么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的。” 阎爷先是吐了个槽，然后继续说，“你刚刚提到的大罗金仙也好，还是其他什么妖魔鬼怪也好，如果它真的存在，也一定会被分类到异能者当中。” “简单的概括一下，凡是你认为超出常理之物，都可以统一理解为是异能者或者是与异能者有关之物。” 阎爷把烟在一旁的公共烟灰缸上磕了磕，“异能者可以按照种类或体系等方式来划分，因为种类非常复杂，说了你也记不住，所以就挑你遇到过的来讲。” 说着，他抬起手指了指方允自己。 “异变体，指的是普通感染者在低概率情况下发生的基因突变，这种突变往往会带给感染者某些特殊能力，你跟我，都属于此类情况，在大部分情况下，异变体得到的都是强化系能力——能力体系具体被分为哪些，到时候会有人教你，我这里就不展开讲了。” 随后阎爷又示意了一下床对面躺着的另一位。 “而那边躺着的，差点把你打死在医务室里的那位，就属于是改造人——你别眼睛瞪得跟个星之卡比似的，人家之前也都是普通人，只是通过一些特殊方法觉醒了异能，例如手术之类的。” 方允听到这里就有问题了，“你现在说的这些，什么病毒啊、手术啊，都是后天获取的，所以异能者是没有先天的喽？” “当然是有的，这种先天就具备异能的人呢，在我们这一行里一般称之为觉醒者。你要是喜欢，叫超能力者也可以，比如你现在身旁这位就属于此类。” 阎爷说的当然是指莉奈，他掸了掸烟灰继续道。 “就像我刚刚说的，有些人呢生来就具备特殊能力，实际上这样的人数量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得多——大概一百个人里就会有一个这样的异常者——我知道你现在想问，那为啥我遇不到呢？但实际上，异能这玩意呢，有时候比你想象的还要更没用。” 说到这里，阎爷指了指病房顶上的白炽灯。 “世界上第一盏实用电灯被公认为在1875年出现，如果追溯电灯的历史，也可以追溯到1854年甚至更早——想象一下，一个在公元前11世纪的人，他的能力是打一个响指可以让灯泡爆炸……这能力岂不是毫无意义？” “以此类推，假设一个人的能力是可以在海底米的地方行走，但他是个旱鸭子，一辈子连泳池都没怎么去；亦或是一个人的能力是可以一直睁着眼睛不会干，但他是个瞎子；甚至可能一个人的能力只是一辈子都不会得癌症……” “……所以，即便异能者的数量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但能得到确定并应用于实际的能力是非常少的。” “根据联邦异常调查局统计，大概有百分之二十的人持有的异能都是不具备实用性或者无法证实的，而剩下百分之八十那些人当中一生都不会注意到自己是异能者的大概占据了百分之六十左右，最后这剩下的百分之四十的人当中，可以妥善开发并将能力应用于实际的人不到百分之十……” 这一连串的百分比都快让方允的猪脑过载了，他凭借自己高中级别的数学，在心里疯狂的口算了一下。 “……额，上次我看新闻说四战以后联邦人口差不多有60亿……按照你这个说法，那觉醒者可能还有个一两百万人？” “没事，记不住也不要紧。你只需要记住，只有最后这一部分能够理解自己能力并将其掌控的人，我们才会将其称之为觉醒者。” 阎爷悠哉悠哉的继续道，“而发现能力的这个过程，根据联邦异能法标准，我们一般称之为一次觉醒，将那些具备异能却不自知的人称之为未觉醒者。” “称之为一次……所以还有二次三次喽？” “不错，不过这些离你就比较遥远了，咱们先略过这一部分。” 说着，阎爷将烟灰在旁边的纸杯里掸了掸，“咱们继续聊聊你自己。” “至于你呢，你现在既不是未觉醒，也不是一次觉醒，硬要说的话，大概可以把你称之为半觉醒者。你的身体属于丧尸，你也因此得到了异变体的超恢复力与身体素质，但思维却又属于人类，拥有身为人类的记忆以及思考能力……” 阎爷最后盖棺定论道，“综合来讲的话，你现在就是个身体能力跟再生能力比正常人强些的超级普通人。” 这下方允的连珠炮式提问就来了，“你说我还普通，那我做梦梦到的都是什么玩意？为啥还有长得跟我一毛一样的丧尸？” 阎爷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先是猛抽了口烟，然后道，“把你还记得的部分详细说说。” 等到方允把自己梦到的状况讲明白，阎爷沉思片刻。 “……听你的描述再结合你觉醒的时间点，你遇到的丧尸恐怕是你对异能的潜意识印象。虽说如此，我也没听过有人一次觉醒的时候会看到潜意识印象……” “你的意思是，当你昏迷的时候，你梦里的房间出现了一道门，你打开以后就失去了意识，再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丧尸化的自己……” 方允虚着眼，“准确的说，是被人用手提箱开了瓢的时候。” “你对你一开始所处的房间没有丝毫印象？” “在梦里的印象倒是有很多。” 就当阎爷还想继续问些什么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径直站了起来离开了病房。 方允没能得到解答，只能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似乎是觉得这样闷着有些无聊，莉奈在一旁开口问道。 “菱纱告诉我说你叫方允，我可以跟她一样叫你阿允嘛？” “额。”方允本来还想说几句俏皮话，但当他看到莉奈脸上的笑容，到了嘴边的话却又说不出来了，只能一连嗯了两声当做应答。 “你现在还疼吗？” “还好。” “你跟阎爷是什么关系啊？难不成，你其实是阎爷的私生子？” 如果此刻在喝水的话，方允肯定会把水全喷出来，他就像是听到了某种难听的笑话一样干笑了几声，然后说道。 “我跟他什么关系也没有，要是早个几天我都不认识他，虽然他好像认识我外公。” “原来如此。” 莉奈两手托腮，慢慢的倾斜着脑袋。 “怪不得他还帮你签了五十万的劳务合同。” “啥！！！” 方允的尖叫声甚至让床都抖了一下，哪怕是全身捆满绷带跟夹板都不能制止他从病床上蹦起来，他眼神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全身上下每一寸还能动弹的地方都在颤抖。 “他给我签了什么？签了多少？？” “就是雇佣罗芬保护你的劳务合同啊，还包括之前你跟克洛伊打架砸坏的医务室、走廊的赔偿费用，帮你觉醒的指导费用，还有医药费之类的……” “不是，你，你们，这特么的，你们这样也敢跟他签啊？那我呢？我的个人意愿呢？我的人权体现在哪里？还有没有法律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唔，本来广濑是说不符合程序的，但阿怜说阎爷肯定有办法让你还上，总不能让公司白搭这么多赔偿金。于是他们俩这么一合计，就趁你还在昏睡的时候把合同给办了，指纹都用你的手盖了，现在估计合同都已经录入完了。” 方允的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他那双布满了血丝的双眼直视着病床的前方，就像是在凝视着什么已然不存在的东西，或许是他的未来吧。 就这样一直坐着，沉默了良久、良久以后，久到莉奈开始担心他的心理状况，犹豫要不要喊医生过来的时候。 他终于自暴自弃般地躺下了，双目无神、生无可恋地喃喃自语道。 “也许，还是当初直接被丧尸吃了比较幸福。” 第12章 初见魔女 虽然外表上看不太出来，但方允的身体素质确实得到了飞跃性的增长，用阎爷的话来说那就是“现在你也是蟑螂了”。 像内脏破损、四肢折断、颅骨粉碎、脑浆迸裂这种级别的伤势，放在正常人身上死个几次都不奇怪。 方允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好得七七八八了，甚至还能下床走路去食堂遛弯了。 尽管在治疗期间被那个奇怪的大夫猛抽了好多血，差点没把他给抽干了，但罗芬的食堂是真不错，家常菜炒得那叫一个地道，美味又实惠。 就是不知道为啥食堂老板娘看他的眼神总是怪怪的，而且食堂里遇到的其他罗芬成员都不怎么搭理他。 在他养伤期间阎爷也没闲着，他先是亲自上了一趟本地帮派的门，找孟五爷好好谈了谈，把方允原本欠黑帮的债转欠了自己，用方允的话说这叫“奴隶权转移”。 好在有一句老话这样说：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相比于方允欠罗芬的那五十万来说，他欠孟老五那点钱连个屁都不是，就是翻个番儿也赶不上。 阎爷回来的时候还给他带了些行李，说是他原本在的出租屋已经被房东租出去了，东西也被打包丢了出来，他顺路就把垃圾捡了回来。 行礼里有一些旧书、旧衣服，唯一让方允欣慰得就是那部老式笔记本电脑也还在里面，要知道这老笔记本电脑的年龄都快有他那么大了，属于古董级的老物件。 要说这段时间还有什么好事，那就是莉奈基本每天都会过来看看他，偶尔还会给他带点零食之类的慰问品，加上菱纱时不时也会带着朋友过来找他玩。 眼看着时间来到了4月。 莉奈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过了，听菱纱说她出差执行任务去了，加上菱纱崴脚痊愈后就回去上学了，方允的病房里最后还是冷清了下来。 虽说他还有个病友吧，但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跟他这位病友这个月来最大的交流，就是方允晚上睡觉的时候呼噜打响了，差点被他病友拿枕头给捂死，要不是看监控的大夫制止得及时，方允坟头草估计都有半米高了。 这一天，当方允身上最后一条绷带也被拆下，快一个月没出现的阎爷也出现在了病房里，跟那个奇怪的女大夫攀谈起来。 “行了，这都四周了，你要的样本跟数据应该也都采集好了吧，把他给放了。” “哼哼，虽然是约定，但真的不能让我采集一些其他样本嘛？我只要百分之一的脑或者三十毫升的脊髓液就可以了。” “不行，爱丽，你跟姓莫的约定过了吧。” 女大夫充满了遗憾的叹了口气，“确实如此，约定就是约定。” 被称作爱丽的女大夫瞬间就对不再是研究对象的方允失去了兴致，她摆摆手示意阎爷带上方允赶紧滚，随后就去另一张病床旁查看克洛伊的状况了。 “走吧。”阎爷随手丢给方允一套衣服让他把病号服换下来，“我带你去见个人。” 方允麻利的穿脱衣服，一边问，“谁啊，人贩子还是器官商人？” “光论恐怖程度的话这俩加一起也不敌她半根头发。” 阎爷不耐烦道，“把通行证拿上，你还得在这住段时间。” 方允闻言把挂在床头上的金属吊牌拿下来挂在了脖子上，这块吊牌的样式就是一枚立体的罗芬公司logo，用一根细金属线系着，比手掌心略小一些，金属表面被磨得很光滑，似乎有一点年头了，背面刻着一串跟身份证一样的数字编码。 穿过廊道进入电梯，随着电梯一层一层的上升，最终停在了18楼。 当电梯门打开，出现在门前的却是一台机器人，它的躯干与肢体处可以看到轮廓分明的机械关节与裸露的金属零件，脑袋是一整个大型摄像头，胸口处还装有led显示屏，上面显示着数字77。 它注意到方允胸口的吊牌时还明显愣了一下，过了一会，电子合成音才响了起来。 “很高兴见到你，方，请跟我走，莫正在等你。” 说着，那机器人似乎是认定方允会跟上来，转身就走，方允也只能赶紧跟上。 一路上还有许多跟眼前这台机器人款式相同、只有外观跟大小上有所出入的机器人在移动，有一些在执行清洁工作，有一些在进行搬运，还有一些持枪在巡逻。 很快，穿过大厅跟廊道，机器人在一处办公室的门口停下了，他朝后面两人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就这样保持不动了。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阎爷从兜里抽出一根烟衔着，也不点着，就这么在门外面站着，这让方允好一番啧啧称奇，什么妖孽能让阎爷这般忌讳，今个儿要是能看到也算是开了眼了，这么想着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随着门在他身后关上，灯光亮起，出现在他面前的房间比他想象中还要狭窄的多，只有一扇很小的窗户安在办公桌背后的墙壁上，还拉着黑色的纱帘。 地板与墙壁都覆盖着灰色或是红黑相间方格纹的地毯，就连天花板也是深灰色的花纹，隔音效果做得非常好，安静下来的时候只能隐约听到换气扇的运作声，加上深深镶入天花板内的照明装置，让人感到有些压抑。 他看向中间的办公桌，此刻那里正有一张办公椅背对着他，他咳嗽了两声，就看到办公桌后面的人似乎是伸出手示意她听到了，伴随着办公椅旋转过来，他终于看清了坐在椅子上的人是谁。 该怎么形容方允对莫怜影的第一印象？ 首先，她的样貌绝没有方允想象中那样丑陋或是凶恶，却有着另一种视觉上的冲击感——披散的黑色长发、齐刘海、狭长的眉眼、还有极不自然的肤色——那是仿若大病初愈之人一般、会让每个看到她的人立刻联想到脆弱或是娇嫩等形容词的苍白肤色。 与这苍白肤色相应对的是她的眼睛，她眼睛的虹膜赫然呈现出鲜红的血色，瞳孔中可见层次分明的光晕状花纹，左眼的眼角处有着一点醒目的泪痣，这黑色泪痣点在她苍白的皮肤上，好似黑墨溅落在白纸上一般刺眼。 方允虽然有些吃惊，但不知道为何，他总感觉眼前这人在哪里见过，所以他皱着眉头一边盯着对方猛看一边使劲回想。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莫怜影用一种平淡的口吻说道，她的声线稍显寻常、听起来颇具迷惑性，与她的外表截然不同。 “毕竟像我这样难得一见的美少女，让你看直了眼也很正常。” 方允的嘴角抽搐着，“敢问美少女您芳龄几许啊？” “你要是下次再问我类似的问题……” 少女十指相抵，俯在办公桌上，面无表情道，“我就把你切成一百二十六块，并把你的生殖器丢进河里喂鱼。” 方允的冷汗唰得就下来了，但他还是强装镇定地笑道，“哈哈哈，这算什么，古埃及地狱笑话嘛。” 还没等他笑完呢，就看到从办公桌椅子后面又走出来一人，这人跟方允还有一面之缘，就是酒吧里跟莉奈一起的女生。 她的手里拎着一把廓尔喀军刀，搭配她那张毫无表情的脸，雪亮的刀锋映出方允那张惨白的笑脸。 方允膝盖一软差点就给跪了。 “错了！姐！我不该问的！” 莫怜影拍案而起，“还敢叫我姐！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比你大了！小仙给我砍他！” “小妹！我叫你小妹行了吧！” “占谁便宜呢，谁是你妹了！小仙给我砍他！” “我*！你找碴是吧！你就是想让我死对吧！” “我就找你茬怎么着了！小仙你还愣着干嘛，砍他啊！” “这个叫小仙的你看看，看看你领导的这副德行，你们罗芬就是这么欺压普通百姓的吗！还没有有王法了！” “总队长不在我最大懂吗，我就是王法！小仙你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少跟他废话，砍他！” 这种毫无营养、泼妇骂街一般的对喷大概持续了十多分钟左右，直到隔壁支援科的同事忍无可忍踹门进来，把两个人狠狠地说教了一通才停止。 沉默了片刻，两个人就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交谈。 “所以你就是莫怜影？莉奈她们的队长？” “所以你就是方允？被莉奈揍得半身不遂住院一个月的家伙？” “那特么还不是被你害得！要不是你说玩游戏会有这事儿？” “你的感激之情我已经收到了，不用这么感谢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方允总算理解了阎爷的感受，假如说世界竞标赛有一个项目是如何惹人讨厌，阎爷在这一项上最多算是某届比赛冠军，莫怜影则可能是这项比赛的世界纪录保持者，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外表跟内在偏差大到离谱的生物是怎么诞生的。 “……行，算你狠，你给我记住了，咱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后会有期！” 放完狠话，方允转身就走，但他刚来到门口，就听到后面传来莫怜影的声音。 “既然你要走了，那治疗感染的方法看起来你也不需要喽？” 在那个瞬间，方允毅然决然的回头，就看到莫怜影一只手托着脸侧，另一只手则把玩着桌子上的一罐粉红色液体，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方允吞了口唾沫，“就这玩意能治疗感染？” 莫怜影笑而不语，只是叹气，“这可是好不容易弄到的……既然没人要，那还是拿去送给爱丽当伴手礼吧。” “等等、等等！莫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小的我刚刚是跟您开玩笑呢。” “哟，我刚刚好像听有人说，什么三十年河东……” 方允脸上陪着笑，心里把这莫怜影的祖宗十八代都挨个问候了一遍。 “您可是罗芬的大人物，就别跟我这草民一般见识了，别说三十年，就是三百年我也不敢啊。” 莫怜影看着他，然后伸手拿起桌子上装着红色液体的玻璃罐子，反手就把它装进了抽屉里。还没等抓狂的方允发作，她又换上一副平淡的表情道。 “东西可以给你，但现在还不行。” 方允原本脏话都到嘴边了，听她这么一说，回过味来，皱眉道。 “啥意思，我最多也就剩三四个月的日子了，您能行行好别跟我打马虎眼了么？” “装甲*心6玩过嘛，如果里面的机体搭载了超过自己负重的武器会怎么样？” “额……你是说允许超限出击？我记得好像机动力会大幅下降。” “你可以理解为，你现在的身体过于孱弱，不足以承受病毒的反噬，如果随意使用，你的身体大概率会因为病毒反噬导致暴走，届时轻则肉体衰弱、患上无法痊愈的机能瘫痪，重则完全被病毒控制，成为失去理智的生化怪物。” 方允回想起那个在梦里见过的丧尸版的自己，不由得梗了梗脖子，莫怜影看他没回话，就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在治疗感染之前，你必须提高身体的负重能力，并掌握最基本的异能使用方法，从而降低病毒反噬造成的危险性。” “总之，在你剩下的日子里，全力去挣扎吧。” “额，锻炼还好说，你说学习，有没有什么辅导班之类的让我上上？” “不用这么麻烦。”莫怜影淡淡道，“锻炼的部分我会交由小仙负责，至于学习异能使用方式的部分，本来应该是交由阎爷负责的，但他说什么还有正事要忙，推荐了另一位来代替，到时候她会直接跟你联系。” 说着，她看了一眼墙壁——方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才发现墙壁上还挂着一个木制的吊摆挂钟，雕刻成了卡通猫头鹰的模样。 “那么，我还有事要忙，小仙，他就交给你了。”说着也没给方允继续提问的时间，直接把他赶了出去。 跟着小仙回到廊道上，阎爷嘴里还叼着那根没点着的烟，靠在走廊墙壁上，幸灾乐祸道，“怎么样，初见感觉如何？” 方允沉默良久，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不如不见。” “不会吧，我在外面听着，感觉你们聊得还挺投缘的啊。” “你要不先去楼下看看大夫，让她给你治耳朵还是治脑子选一个。” 三个人一起往电梯走回去，走开了一段，还是被称作小仙的女生先开口道。 “队长言辞虽然恶劣了些，但她的安排总会是对的。” 她的语气很沉稳，也很坦然，“这并不是我的个人独断，而是罗芬内部的共识，为此她才能在进入罗芬不久就坐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上。” “哼……”阎爷在一旁笑道。 “魔女之名，在她还没有进入罗芬之前就已经是声名远扬了，虽然要我说比起魔女更像是大魔王之类的……” 方允斜眼道，“那你算什么，魔神柱？” 阎爷叹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跟债主说话……” “疼疼疼要肩膀碎了要碎了！你是我爹行了吧松手啊！” 第13章 崭新的死法 电梯径直的往下落，随着电梯不断向下来到地下负2楼。 走出电梯，三人穿过大厅，这儿的人还不少，除了罗芬的成员，还有不少机器人，方允甚至还看到了仿生人（即仿生机器人）。 原本只在游戏跟电影里见过的玩意在这里可谓是司空见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凡是罗芬成员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劲，这些眼神里包括了鄙夷、困惑、冷漠，有一些还带着让方允觉得莫名其妙的愤怒，让方允有些不自在。 “你们这好像有点排外啊。”方允缩了缩脖子小声道。 “放松一点，说不定只是因为你长得太丑了，吓到人家了。”阎爷安慰道。 “你安慰别人的方式真是特别啊。”方允虚着眼道。 正当两人插科打诨的时候，小仙带着两人穿过一道门廊，一方室内空地出现在三人面前，场地中央比四边要高许多，就像个没有护栏的擂台。 高悬的大功率照明灯将整个场地照得如同白昼一般，要是场地四周再摆上几排座椅简直就是个迷你的wwe比赛会场。 此刻正有人在擂台中央打斗，随着火焰升腾，火焰将整个擂台染成一片艳色，曳动的火苗令方允看不清场地中央的状况，“她们这还要打多久？” “快了。”阎爷看着擂台道，“马上分胜负了。” 就像是印证阎爷的话一样，伴随着一声惊雷在擂台炸响，这雷声震得方允耳膜生疼，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随着雷声翻滚，狂暴的红色雷光与赤色火焰悍然相撞。 当雷光破开火焰，场地中间的两人这才显露出身形来，一人白发，扎着马尾，火苗还在她的发梢上滚动着；一人栗发，束着双马尾，绯红色的电弧隐约在她的周身可见。 随着两人身上的能量余波褪尽，身材很好的双马尾女生朝白毛女很江湖气地拱了拱手，转身下了擂台，对面的白毛马尾则是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晃荡着下了台。 “这是谁赢了？”方允好奇道，可惜这两人都没理他。 小仙淡淡抛下一句“我在台上等你”随后一个纵身跃上了擂台，把方允看得目瞪口呆，他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转向阎爷，“她在跟我说？” 阎爷叹了口气，“哪来那么多废话，上去吧你。” 说着，他随手拎起方允就把他朝擂台上丢了过去，方允刚想大喊一声“等等”就已经腾空而起。 随着他在空中画出一道优雅的弧线，最后一个笔直的后仰摔落在擂台上，摔得他是七荤八素的，刚挣扎着爬起来，就听到四下擂台旁传来女孩们的轻笑声还有小声议论声。 好在他脸皮够厚也不以为然，只是恶狠狠地瞪向场外的阎爷，结果扭头就看到阎爷已经在跟擂台旁的两名女生聊天了，这可把方允气得不轻。 “把我丢上来挨揍，自己在台下泡妞是吧，有种、有种。” 方允内心悲愤之余，站在他对面的小仙已经脱掉了制服外套，解开领带，将脱下来的衣服交给台下的机器人。 在炽目的灯光照射下，她的发梢隐约泛着些蓝色，白色的衬衫与天蓝色的短裙，衬得她的皮肤如兔子皮毛一般白净。 最吸引人眼球的是她腰上缠着的红色腰带，让她的腰身看起来十分纤细，方允只是盯着就忍不住开始琢磨这么细的腰，何德何能绑得住这么长的腰带。 尽管当事人没有什么反应，但方允那看似猥亵实则痴傻的行径已经让台下的观众纷纷朝他投去或是鄙夷或是不满的目光，阎爷则是掩面叹息。 小仙扶着自己的脖颈略微活动了一下头部，目光淡然。 “在开始计划之前，我想先了解一下你的体能水准，虽然爱丽把你的病历数据发给我了，但像是能质之类的数据我还是希望通过实际观察来掌握。” 说着，她慢慢摆出了一个架势，左手在前、右拳在后，两脚前后分开，看到方允有点发愣，她还用前面的那只手朝他勾了勾，示意他攻过来，方允犹豫了一会问道，“你跟那个医务室的疯丫头比，谁更强一点？” 小仙思考了一番，道，“你是说克洛伊吧。假设双方都不使用能力，只允许近身格斗的情况下，大概是我强一些。” 听到这话方允心里就开始骂了，好家伙，你比那丫头还强，我打个屁。 但俗话说输人不输阵，他内心权衡了一番，一边脱外套一边牛皮哄哄地说道，“那我就出五分力，跟你好好玩玩吧。” 话音刚落，方允已经把脱下来的衣服朝着面前的小仙脸上甩了过去，这一手以衣盖脸可是让台下的观众始料未及，紧接着方允大吼一声跳过去就是一套狂抡。 什么左勾拳一个右勾拳、什么左鞭腿一个右鞭腿，就是这么一套王八拳竟然也打得是虎虎生风。 他明显地感觉到了自身身体发生的变化，这种力量感竟会如此得让人欣喜，随着方允的拳头挥出，击中目标，看到女孩脸上因为吃痛而微微蹙眉的表情，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在他的内心浮现，并随着动作幅度的变大愈发膨胀。 他的眼中浮现出许多细小的黑色血丝，这些黑色的血丝仿佛有生命一般疯狂地在他的瞳孔四周扭动。 当方允大吼一声，使出全身的力气打出一拳，这一拳不偏不倚的正中目标，即便小仙举起双臂格挡也被震得往后退了几步，她甩了甩被震得有些发麻的胳膊，语气平稳地评论道。 “能质的强度还可以，比一般的强化系觉醒者还要高一些，大概是异变体的特点吧。” 方允显然还沉浸在莫名而来的情绪之中，他两眼瞪得通红，口中发出低沉的吼叫声，紧接着身子前压就朝着小仙扑了过来！小仙看着面前扑来的方允面沉如水，只是身子一侧、擭住方允扑过来的一条胳膊，顺势就是一个过肩摔！ 这一摔那叫一个狠啊，台下观众都是小声哗然，就连阎爷也卒不忍视的微微侧目。 只见方允的脑袋倒栽葱似得磕在了擂台的台面上，由于后脑勺受到重击，方允在那个瞬间眼前变得一片漆黑，当他缓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仰面躺在了地上，天花板上的照明灯像太阳一样刺得他两眼发痛。 “站起来。” 他听到有人在喊，虽然脑子里的眩晕感挥之不去，但他还是挣扎着翻身站了起来，当他终于扶着自己的脑袋站定，才看清眼前的小仙。 “抗打击能力也不错。” 她评价了一句，然后换了一个姿势，她把双臂抬起，两掌摊开放在两侧，“继续，这次看看你的反应速度。” 方允也没跟她多废话，这一次攥紧了拳头就朝着她的脸打了过去。 但这一次他刚挥出拳头，小仙的手臂便从他拳头的下方钻了出来，方允惊骇之中微微避让，但这一掌还是击在了他的下颌上，打得方允眼前又是一黑。 这还没完，随着这一掌抽回，小仙俯身再一个扫堂腿将他踢倒在地，伴随着方允哎得一声朝后摔倒，当他睁开眼，一只靴底在他的眼中猛然放大！ “笃！” 当这一脚跺在平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靠着懒驴打滚躲过这一记震脚的方允已是气喘吁吁，才几个来回的功夫就让他感觉到身心俱疲，不论是身体上的疼痛还是心理上的压迫感都快速地消磨着他的体力。 “站起来。” 当他听到小仙那平淡——或者说，冷酷的声音时，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爬了起来，嘴里抱怨道，“你这哪儿是评测，简直就是要杀人啊。” “我会把伤势控制在一个月可以治好的程度以内。” 小仙说完，重新摆出架势，评价道，“你的反应速度还不错。” “那可不，小爷……我可是天赋异禀。” 方允说着话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这一次不敢贸然进攻了，也学着小仙的样子摆了一个pose，然后慢慢地移动，一边嘴巴也没闲着。 “话说你来罗芬之前是干嘛的，格斗教练？” “在北壤服役了7年。” “多少年？”方允感觉自己有点算不过来，“敢问姐姐高龄？” “24。”小仙很快的念了一个数字，然后道，“我要攻过来了，你做好准备。” “啥？” 方允刚把那啥子吐出口，他的腮帮子上就挨了一拳，这一拳不说势大力沉吧，也算是将快、准、狠三字诀发挥的淋漓尽致，方允只觉得自己脸上一疼、牙可能都被打飞了两颗。 他摇摇晃晃的举起双臂想把脸护着，刚把手举起来肚子上立刻就挨了一记膝撞，终于他哇得一声把自己吃的早饭全吐了出来，趴在地上吐了好一会，直到胃里实在是没啥东西了他才站了起来，有点恼羞成怒的跳脚道。 “这么打是吧！这可是你逼我的！你给我呆那里瞧好了！” 紧接着，他就地扎了一个马步，深吸一口气，两只眼珠子瞪得老大，腮帮子高高鼓起，就当小仙跟台下的观众以为他要变个身什么的，他猛地跳起来“噗”得一声朝小仙的脸喷出了一大口血！ 这一口血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其中甚至还夹杂着口水跟残余的呕吐物，即便是身为退伍军人的朴敏仙都深深的被震惊到了，她真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如此不讲道德、没有底线的家伙。 你要知道这可是在擂台上啊，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能毫无心理障碍的使出这一招、甚至还装模作样地酝酿了一番，已经不能是普通的没品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她试图伸手去挡，可惜这一大口血还是有不少部分穿过指缝飞溅到了她的脸上。 “哈哈哈，我这招以血蒙眼怎么样啊！怎么样啊！” 方允还很得意，一边叫嚣着一边扑过去使了一招老虎抱树，通俗点说就是抱腿摔啊，您别看这一招使起来不太雅观，里面的学问可不少，就这么双臂一揽、一用力，怎么用力、怎么拖拽都有讲究。 当然方允可不管这个，他的想法很简单：比技巧我玩不过你，比速度我又没优势，我就跟你打缠斗呗，我这两膀子力气摔她两下不得把她这小身板给摔散架了？于是他可以说是连抱带拖又拽又拉地硬是把小仙给撞倒了。 于是在台下的人就看到了这么一幕：一个大汉凶狠地冲上去抱住了短裙少女的小腿，靠自己的体重给她压倒在地，还一边发出像是哈哈哈之类的yin笑声。要不是台下有阎爷跟鬽音拦着，可能已经最少有俩姐们冲上去揍他丫的了，不把他打得生活不能自理都不敢出去称自己是罗芬的。 方允丝毫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问题，毕竟他现在是绝对的弱者心态，弱者嘛，用点非正常手段多正常啊？ 你看我现在压她的腿对吧，正常吧；我再盘住她的腰，也正常吧；我再从背后勒她脖子，可能不小心碰到什么敏感部位，正常！再正常不过了！打斗嘛，不就得这么打！就连帮忙拦着的阎爷都在寻思，要不还是放她们上去吧，不然感觉今天别说是这小子，我都很难活着走出这地儿啊。 就当方允还在用力勒脖子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双手被人用力往下一扯，几乎是同时小仙的后脑勺已经撞在了他的下巴上，原本就饱受折磨的下颌受到冲击，勒着脖子的手臂也随之松开，当小仙的身形翻转，一记致命的回旋后踢正中方允的脖颈！ 伴随着颈椎骨发出刺耳的悲鸣，一股子凉意窜上方允的脊背，那是他体内的病毒正在向他发出警告，可惜，此刻的方允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捂着喉咙发出痛苦的吸气声这一件事，凌厉的杀意从正面朝着方允的眼珠刺来！ “冷静点，敏仙。” 就在手指即将贯入方允眼眶的时候，一只手停住了小仙的手腕，指尖堪堪停在离方允眼珠寸许远的位置上。 阎爷瞥了一眼自己身边鬽音所在的位置，那里只有半根还没燃尽的香烟。 站在台上的鬽音叹道，“虽然我是不介意你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但如果这家伙体内的病毒又在这里暴走的话，真优大概会把我们几个连带队长的眼珠子都挖出来。” “抱歉，我好像有些过激了。” 小仙从刚刚那一瞬间的过激反应里回过神来，不由得感受到一丝愧疚，鬽音勾搭着她的肩膀笑道。 “你道什么歉，千错万错都是这王八蛋的错。行了，下去歇歇，接下来交给我。” 等方允缓过气来的时候，台上就只剩下了那位白头发扎单马尾的女生，穿着白色短袖衬衫以及深色运动长裤。 她的容貌在颜值大多都高于平均分的罗芬成员之中只能算是及格偏上，但却在一堆美女当中显得格外扎眼，主要是因为她嘴里叼着一根烟，随着拇指指尖冒出赤红色的火光，她嘴里的烟也随之被点燃。 “咳咳……怎么还带车轮战的，我是短笛大魔王嘛？”方允艰难的吐出一句槽。 鬽音闻言嘴角扯动了一下，“你说你是撒旦都算抬举了。自我介绍一下，八律山鬽音，强化系异能者。” 说着，她看了一眼不远处嵌在墙壁里的显示器，上面显示着龙华地区时间。 “我想看看你的再生速度，忍着点。” “啥，等等你要做什么……” 下一刻，他的一条胳膊冲天而起，鲜血从撕裂的伤口喷涌而出，方允甚至还没看清鬽音的动作，剧烈到足以令人昏厥的剧痛就已经疯狂刺入他的脑海，他只来得及发出半声凄厉的惨叫声就蜷缩着跪在了地上。 即便到了这样的地步，他还是满头大汗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的王之力啊啊啊！” 鬽音手里拎着方允的胳膊，略感意外，“竟然还清醒着，毅力比我想得要强不少啊。”说着，她走过来把方允的胳膊安回到他的肩膀上，“这就是个开始，咬紧牙关。” 说完，她抓着方允肩膀的手掌处冒出赤红色的火焰，刹那间滚滚烈焰便将整个方允吞噬，伴随着方允凄厉的尖叫声，他的躯干在这烈火之中变得焦黑。 虽然刚刚他在擂台上的表现确实过分了些，但却也不至于遭受如此酷刑，刚下台的小仙想要上台制止，却被阎爷抬手拦住，他只是叼着烟，全神贯注地看着着火的方允在擂台上一边惨叫着一边打滚。 “来了。”阎爷低声道。 随着阎爷的低语，就像是触发了某种临界反应一样，大量的黑色液体从方允全身上下的毛孔中溢出，随着黑色液体在他的体表蔓延开来，方允身上的火焰也随之熄灭。 粘稠的黑色液体完全覆盖住了他的全身，原本已经被烧得如同焦炭般的方允开始以肉眼可见的膨胀起来，变成了一道黑色人形。 全身裹满了黑色液体的方允慢慢地站了起来，一双没有瞳孔的白目出现在他满是黑色液体的面孔之上，黑色的血丝在白目之中蔓延。 “是在跟莉奈的战斗中损耗了太多力量，现在只能凝聚到这个地步嘛……” 鬽音打量着体型几乎没有变化的黑色人形，下一秒两道黑色射线从人形怪物的双目中射出，分别贯穿了鬽音的肩膀与胸口，她依然抽着烟，只是瞟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口。 “威力虽然降低了，但攻击频率跟攻击速度反而提升了啊。” 随着赤色火苗从她伤口中溢出，被腐蚀的皮肤与内脏以肉眼可见的再生着。 当黑色人形朝着鬽音扑来，鬽音深吸一口气，她白色的长发在顷刻间被染成一片赤红，紧接着，如云团般汹涌的火焰便从她的口中喷涌而出！ 空气被烈火染红，呼啸而来的赤炎吐息瞬间便将黑色人形淹没，它的黑色体表勉强亮起血色纹路，随后便在这吐息之中熄灭、破碎，黑色人形也重重地摔倒在地，赤红火焰仍旧在它的体表翻滚着。 随着鬽音挥手将烈焰驱散，而她从火中显出身形，还能看到些许火苗与烟气从她的口鼻中冒出，随后消散在空气中。 很快，摔落在地的黑色人形开始溃散，随着其体表的黑色液体逐渐干涸，方允又恢复了原本的样貌，引得台下一阵喧哗。 当方允从昏迷中醒来，脑海里的意识还停留在烈火焚身之时，他下意识一摸自己的身上，怎么没火了？不对啊，我衣服怎么也没了！ 当全身上下光溜溜的他，终于看清蹲在自己面前的鬽音时，方允那娘们受惊般的尖叫声响起，在罗芬的室内训练场中久久回荡。 第14章 重新做人 尽管阎爷一再用“像你这种人的裸体别人看了只会想要自戳双目”之类的话来安慰他，但当众（当着这么多女生跟熟人的面）裸奔这件事还是严重伤害到了他这处男的心灵，好一阵子都没能缓过来，甚至每顿最多只吃得下两碗饭了。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从那天以后，每天早上不到6点他就被小仙从被窝里拽出来晨练， 一开始方允还觉得有个美女教练陪自己锻炼是真不错，这不比自己一个人搁那傻练强多了? 后来方允那叫一个悔啊，肠子都是青的，这小仙哪儿是个人，简直就是个铁打的机器人。 光晨跑这一项就要绕整个黑水市立公园4圈（大概20公里左右），俯卧撑起码40个一组、蛙跳200米来回算1组、徒手深蹲起码50个一组，其他诸如此类的项目更是数不胜数。 每天晚上方允回到房间的时候感觉自己都快没了半条命，全身的衣服就没一件不是湿透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酸痛的、脑袋一趴窝就睡得跟死了一样的安静。 就这样的训练，训练了快接近20多天吧，本来方允感觉都有一点习惯了。 结果前些天上来小仙说感觉强度可以再提一提，直接把训练强度翻了一倍，相当于4个小时就要跑完一趟马拉松，方允听完新计划后的表情就像是使用了太阳神之翼神龙的城之内一样。 尽管方允对锻炼计划满嘴抱怨，但最终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除了对自己小命的珍惜以外，还有就是不管林敏仙给他增加了多少训练量，她也从未懈怠过每个步骤，就连晨跑、夜跑也是一直在后面全程陪跑，风雨无阻。 若非如此，方允还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半途落跑。 日子在地狱般的体能锻炼中一天天地过去了，转眼间来到了5月份，天高云淡、烈日当空，结束了上午的晨练，方云晃悠着两条腿走进电梯，打算去食堂大吃一顿。 顺带一提，除开体能锻炼以外，小仙还给方允做了详细的饮食计划表，从最少摄入多少蛋白质跟维生素、多少碳水跟脂肪、哪些食物最为合适都给出了具体的意见。 阎爷当时在一旁看了以后还笑说“这么一套课程在外面起码不得收你个千把信用点的。” 不知道是小仙训练得太好还是异能在体内作祟的原因，虽然方允的外表除了被晒黑了些以外看起来变化不大，但在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其身体素质可谓突飞猛进。 据阎爷的说法，他现在处于觉醒者刚觉醒能力的初期，能质与能力的提升会非常明显，这种状况一般会持续到他的异能彻底稳定下来为止。 就当方允坐着电梯来到负一层，电梯门刚一打开，他就看到门口站了个熟人，鬽音还懒洋洋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哟，我正好要去找你呢。” 方允略一思考，果断摁下了电梯的关门键，电梯门迅速开始合拢，也亏得鬽音反应迅速，一把扒住了门边走了进来。 “这么害羞做什么，你是处男嘛？” 方允背靠着电梯角落，闭上眼睛大喊。 “快来人啊！有女流氓啊！她还满脸淫笑地问我是不是处男啊啊啊！！”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对方允这种程度的抽风已经学会习惯，鬽音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方允，方允答了一句“不会”，她就又收了回去，把烟衔在嘴里但没点着，就这么叼着，随手按下了负2楼的电梯按钮。 “不是，姐们你要干嘛啊，有啥事咱们能不能吃完饭再谈啊，我刚跑完一趟马拉松，给顿饱饭吃行不行。” 方允看着电梯下行，感到肚肠空空的他不由得抱怨道。 “我下午还有点事，咱们时间不多，你先拿这个顶一顶吧，我把最基础的部分教给你，结束以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鬽音从口袋里拿出一小袋小熊软糖递给他，方允沉默着接过，反复确定了一下真只是一包普通的小熊软糖，就想发飙把糖摔在地上。 但他举起来以后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这多少还是点填肚货，还是撕开袋子把袋子里的软糖囫囵着倒进了嘴里，用力地咀嚼着。 嘿，您猜怎么着？这软糖味道是真不错，还是果汁夹心的。 这一次换了个训练场，比上一个空间小不少，如果说之前的训练场走得是欧美格斗比赛的擂台风，那现在这个训练场走得就是日式柔道比赛的榻榻米风。 两边的墙壁上虽然没有挂写着“自强不息”之类字眼的字帖，却挂着不少刀枪剑戟之类的冷兵器。 此刻正值饭点，这训练场里也是空无一人，鬽音嘴里叼着烟，没等方允问些什么，就开始脱衣服，看得方允有点懵，她解释道。 “因为沾上血会比较难洗，这里有训练用的制服，你也换上。” 方允一脸呆滞地接过她递过来的制服，然后自觉走到了角落里，背对着空地开始换衣服。 很快，两人换上了相同的训练服，款式就是普通的运动背心加短裤，方允身上这件略有些显小，但无伤大雅。 鬽音稍微活动了一下腿脚，方允也学着她的样子压压腿、扭扭肩膀之类的，两人稍微热了一下身。 鬽音突然问道，“你之前跟敏仙战斗的时候，有什么感想嘛？” 方允想了想，“她的腰那么细，是拿腰带勒出来的？” 鬽音嘴角抽动了一下，“……除了这个呢？” 方允回答的时候还有一点忸怩，“实在要说的话，她身上还挺香的，有一股洗发水的味道。” 鬽音感觉到自己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她怕自己再听到什么污言秽语会忍不住一巴掌把方允呼死。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继续道。 “你就不好奇，她看起来这么瘦的一个人，为什么有这么强的身体力量？” 方允闻言一愣，然后连忙点头道，“对对对，我就是想问这个。” 你明显就是刚反应过来吧！鬽音在内心里咆哮道，但她脸色不改的继续道。 “这种觉醒者的身体素质与外貌不匹配的现象，我们一般称之为能质。” “能质？”方允感觉这词听起来有些耳熟，“之前阎爷好像跟我提过。” “所谓能质，是指‘异能在觉醒时会带给异能者身体素质上的变化’这一超自然现象的简称。” “比方说一个人觉醒的异能是可以跳得很高，三四层楼那么高，那么他的身体为了更好的发挥这种能力，往往其腿脚会变得更加强壮有力，从而更好的执行跳跃动作。” “又比如说一个人的能力是操控低温，在觉醒时为了让身体能适应更低的温度，他的皮肤可能会变厚、甚至产生类似于企鹅的皮下脂肪层之类的来保暖。 “一般来讲，凡是在能力影响范围外，对身体产生的影响，我们一般都统一规划为能质。” 方允听得似懂非懂，鬽音也没管他理解了没，继续说道。 “但能质并不都是正面的，对于大部分异能者来说，能质现象会大幅度提升他们的身体素质，这一点在强化系跟变化系异能者中表现的尤其明显。” “但反之，对于小部分异能者，尤其是预知系或精神系的异能者来说，他们的能质现象往往并不影响，甚至有时候还会对身体产生某些负面效应。” “在异常界，我们一般把这种因为能质导致的负面状况称之为‘能质失衡症’，如果你对这方面感兴趣的话可以去6楼图书馆自行查阅，我就不展开细讲了。” 说到这里，两人的热身也做得差不多了，鬽音把烟掐灭，正色道。 “阎爷之所以找我来指导你异能的使用方法，除开我的能力天生克制绝大部分病毒以外，最重要的就是我与你能力的相似性。” “你虽然被暂定为操纵系异能者，但却拥有大多数强化系异能者拥有的肉体再生能力，以及在变化系异能者中较为常见的肉体适应能力，跟我的情况非常相似。” 看到方允全神贯注的在听，鬽音也毫无顾忌的从掌心里变出一团赤红色的火焰。 “我的能力名‘安卡之火’，在一次觉醒时并不具备直接杀伤力，只能通过燃烧自己来治愈伤势，与你情况相同，当时的我也只有再生能力与能质与普通人不同，因此增加自己的战斗方式，我尝试过很多不同的方法……” “坦白的讲，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跟自己类似的能力者，所以我会用当初自己训练的方式来训练你，应该会很粗暴，如果你接受不了的话，可以直接放弃，我会转告给阎爷，让他另寻指导者。” 方允冷静的思考了一番。 “但既然阎爷找了你，说明你的方式见效最快，效果最好，对吗？” 鬽音微微点头，“也许吧，但在异常的世界没有绝对。” “那还废话什么！直接来吧！” 方允气势汹汹地一个后跃跟鬽音拉开距离，然后啪得一下摆出一个李小龙老师的招牌架势，叫嚣道。 “先说清楚，这段时间我可是从头到尾、彻底地重新锻炼过了，你要是还把我当成跟一个月前一样，等会吃亏了可别哭鼻子！” 鬽音笑了，但这笑容却让方允看得有些不寒而栗，只见她缓缓伸手，抓住了一旁墙壁上挂着的一根狼牙棒，就像西游记里黄眉大王拿的那种，只不过体型要大上一圈不止。 方允看着她虎视眈眈地握着武器看着自己，冷汗唰得一下就下来了。 “女侠，我觉得我刚刚的答复有一些草率，或许我们还可以再讨论一下……” 鬽音对他的话语无动于衷，狞笑着举起那根比方允头还要大的杀器就冲了过来，很快，训练场里方允的惨叫声连成一片， “等等！哇！好歹让我也拿件武器啊！咕哇！好歹别打脸啊！！咕哇——” 第15章 鬽音的训练法 方允终于切身体会到了鬽音所谓的粗暴教导方式，这何止是粗暴，简直就是残忍！ 简单地说，鬽音的方式就是让身体不断地受到伤害，从而让身体不断地进行自我修复，在这个过程中让方允逐渐习惯再生这一过程，并且学会克制自己的生物本能，也就是自我保护本能以及反射冲动。 人类的身体是如此的完美且复杂，在千百年的进化史中，我们的身体已经记住了那些危险的东西，例如疼痛、摔落、窒息、火以及剧毒。 例如来到没有防护的高处会畏缩、闻到异常的臭味会警惕、看到别人手里的武器会感受到恐惧，我们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之间便已经将这些信号刻印在了本能之中，这也是弗洛伊德本能学说的基本理论之一，即所谓的无意识观点。 假设有一壶烧开的水，水已经沸腾到滚烫，当你靠近的时候，可以看到从壶嘴里喷出的蒸汽、微微颤抖的壶身、壶底下燃气灶的火花，现在有人要逼你不做任何防护，徒手伸进这壶水里…… 你可以想象得到滚烫的热水会烫伤你的皮肤、刺痛你的皮下神经，严重的话还会让你的肢体起泡、溃烂…… 而方允现在在学得便是要克制这种冲动，同样的一壶水，鬽音不只是要逼迫把手伸进壶里，甚至还要让他把这壶水浇在自己头上，并感受沸水流过自己身体的每一寸皮肤。 类似的这种行为其实在现实里也很常见，在心理学上称之为“定势效应”，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习惯成自然”。 习惯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当我们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开始学会如何去习惯这个世界，习惯了父母的喋喋不休、习惯了考试的一成不变、习惯了作业的千篇一律；长大以后，我们习惯了畏缩、习惯了迷茫、习惯了社会的规则，最终习惯了平庸，这些所有的习惯叠在一起，最终构成了我们的生活。 好的，闲话扯远了，我们还是继续看看方允怎么样了。 经过了四个小时的痛殴，方允已经被揍得有点麻木了，他坐在地上，把自己朝着刁钻角度扭曲的胳膊给扳正。 鬽音一边揍他一边还告诉他哪些伤势是可以自己再生的，哪些是需要管一下的，哪些伤是不能受的，加上刚刚脑壳还挨了两下，方允甚至觉得自己尿都有点被打出来了，这鬽音下手是真的黑啊。 可惜，这事还没结束呢，鬽音似乎是拿狼牙棒揍得有点累了，毕竟是那么大一家伙什，就是拿来当单杠使也绰绰有余。 于是她就给方允发了点课后作业，内容是什么呢？各位读者老爷肯定也猜到了。 没错，就是找揍！ 找谁都行，认识的也罢，不认识的也罢，反正就是找人把自己往死里揍。 用鬽音的话说，这叫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毕竟方允别的没有，但要论讨打的本事，他敢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何况这罗芬上下，最不缺得就是各式各样的异能者，如此一来，既能提升异能强度，还能增长实战经验，多么绝妙的计划。 方允都不禁想要为鬽音鼓掌了——如果挨揍目标不是自己的话。 差不多到了下午3点多，方允拖着自己伤残的身躯，亦步亦趋地来到食堂，此刻这里已经空无一人。 他抱着一丝希冀来到罗芬食堂那个还挺日式风格的食堂窗口，就闻到里面传来一阵饭菜的香气，勾引着他那饥肠辘辘的肚子发出悲鸣，但他左看右看都没看到平时站在窗口那接单的老板娘，不由得有点急眼。 “老板娘，在吗？救救孩子！都快饿死了！” 过了一会有人出来了，但来的却不是平日里那位风情万种的老板娘，而是敏仙。 只见她在寻常穿着的制服外面套了条黑色围裙，就跟日式拉面店里的伙计似的，她看到方允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把手里的餐盘放在他面前台上。 盘子里满满当当的堆着各式各样的烤肉，还有冷面跟小吃，闻着味方允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吃吧。” 方允也没跟她矫情，坐下来甩开腮帮子就是一顿狂造。 敏仙也靠着桌台坐下，双臂相叠放在桌面上，双目平视前方，神色平静。 方允造完了小半盘烤肉，抹了抹嘴问道，“鬽音叫你来的？” 敏仙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方允砸了咂嘴，叉起盘子里的一根香肠塞进嘴里，这香肠的味道有一点奇怪啊，好像带着些糯米的味道，并不油腻，还挺下饭。 “你还会做菜？你说你以前是当兵的，难不成是炊事班的？” 敏仙摇头，“不，我之前是在尖刀班的。做菜是我班长教我的，他参军之前在北壤开餐厅。” 方允卷起一团冷面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那你班长手艺可以啊，我还没去过北壤呢，他现在还在那开饭馆？” 她平静道，“联邦解放战争的时候他牺牲了。” 方允一时语塞，这天就被他给聊死了。 为了化解这份尴尬，他只好蒙头猛吃，很快一大盘北壤美食就被他消灭干净了，敏仙也站起来给他添了两次菜，当他咕嘟咕嘟地将最后一大碗冷面汤一饮而尽，才意犹未尽的打了个饱嗝。 敏仙见他吃完了，站起来准备收拾餐具，虽说方允是缺心眼，但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抢着先把餐具拾掇起来。 敏仙也没说什么，带着他进了后厨开始洗刷餐具、收拾灶台。 要说洗碗，方允之前在餐厅打工的时候可没少洗过，这活他干得还算麻溜，虽然赶不上他本职，好歹也是一把好手。 “鬽音今天教了你些什么？”敏仙一边擦着灶台一边问。 “她教了个吉儿，光顾着揍我了，把我脑浆子都快打出来了，生怕多给我留了口气。” 方允没好气地道，一边小心翼翼涮碗，生怕把碗给掰碎了。 “她是不是建议你去找人对打？” “牛啊，这也能猜到，你简直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敏仙似乎是犹豫了一下。 “如果你没什么头绪的话，我这里有个法子，之前天娇在公司里用过，你可以学学她。” “天骄？弯弓射大雕那个？” “女字旁，娇嫩的娇。” 这名字可真是……方允压下自己强烈的吐槽欲望，然后感慨道。 “好一个霸气侧漏的名字，让我听听牛人想出来的是什么炫酷法子。” 敏仙放下抹布，眼神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摆擂。” 第二天晨练早早的结束了，方允快速解决掉午饭，趁着食堂人多的时候，把自己连夜用纸跟晾衣杆子制成的擂旗在食堂门口插上了。 他还拎了个小板凳在旁边放着，上面搁台从真优那借来的电子播音机，用不大不小的音量放着林子祥版本的《男儿当自强》。 这不管是进食堂的还是出食堂的，甭管是有机的还是无机的，看到这一幕不得停下来看看？ 先瞧瞧这旗子上写得什么，上联是“穷凶极恶娘们当道”。 好家伙起手就是aoe，你就说凡是个女人看到这上联不得皱眉头啊。 再看看下联，“英明神武爷们称王”。 性别对立这一套算是给他玩明白了。 再看看横批，好家伙，四个大字，“罗芬最狂”。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副好联子，咱们文采之类的不提，只说拉仇恨的效果，绝对是杠杠的。 光看那外围路过驻足的几位姐们，那眼神都能给方允生撕活剥了。 就是做到这份上了，方允还觉得不够呢，只看他拿了纸卷了卷做了个喇叭，站在台阶上就开始朝着围观群众们叭叭。 “各位罗芬的女士们、姐妹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还在为自己生活与工作中的压力而烦恼嘛？还在对男朋友劈腿、分手而沮丧嘛？还在为自己不断增加的体重焦头烂额嘛？如果你对这个充斥着渣男与渣女的社会感到痛恨的话，那么恭喜你，像您这样的倒霉鬼，虽然没有人喜欢又心理阴暗，但仍可以走上擂台大展拳脚，将您扭曲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这吆喝可真够要命的，有多要命呢？ 就像某位小姑娘刚好前段时间自己养得宠物仓鼠跑了，最近任务又失败了，队友受伤还在急救室里躺着，想去帮队友打饭，却发现自己忘带饭卡了，憋屈着想先回宿舍拿饭卡，结果回去路上被方允这么一吆喝…… 这不，小姑娘哇得一声在人群里就哭了出来。 这一哭把方允都整懵了，好像自己也没怎么进行人身攻击啊。 但当他感受到周围那些从不善逐渐转化为杀意的目光，赶紧继续吆喝起来。 “那位妹妹你别哭啊，我不是说你，我是说那些个败坏社会的渣滓、浪费粮食的废物，不是说你啊。” 好家伙，哭得更大声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也不知道是哪位姐妹喊了一声“弄他”！ 当时就有一大飞脚落方允脸上把他踹倒在地，紧接着是拳头、胳膊肘、脚尖、脚后跟，还有脱了高跟鞋当武器使的、抄着食堂板凳的、拿着厚页书做板砖的。 大概这样揍了有一刻钟的时间，方允竭力大吼一声，“都住手！” 他这么一吼，震得擂旗都抖了三抖，只见他鼻青脸肿、一瘸一拐地从一群女生里站起来，喘着粗气，脸上还带着个板凳印，牙都打掉了两颗。 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脸诚恳的请求道，“各位姐姐，咱们单挑行吗？” 回答他得是一记势大力沉的上勾拳，方允在一天深刻的体会到了刻斗士瑞亚面对庐山升龙霸的感受，就好像是一辆卡车以12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从底下飞上来撞击你的下巴，紧接着这辆卡车还拖着你的下巴在马路上冲锋，最终狠狠地挟着你撞上墙壁来个同归于尽。 第16章 这个仇我方允记下了! 当方允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新修好的医务室里，他受得伤比上一次还要重些。 好在如今的他自愈能力也是非比寻常，这么重的伤势也只用了三天三夜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只是身伤好治、心伤难愈，那一顿痛揍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以至于他现在看到罗芬的女生，下巴就会隐隐作痛。 但像方允这样小鸡肚肠的人，又岂能忍得了这口恶气。 他在胳膊恢复到能动的当天，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打算找敏仙把揍自己揍得最用力的那几个姐们给认下来，再一一记在本子上，美名其曰方允报仇，一百年不晚。 敏仙看他全神贯注地把名字记在本子上，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哼，当然是埋伏她一手，正面拼我可能拼不过，论玩阴得，这帮丫头片子能玩得过我？看我不把她们打得哭爹喊娘……” 敏仙哦了一声，然后犹豫道，“……如果你是想偷袭，我建议你最好别破坏公共设施。如果广濑生起气来，就算是队长也保不住你。” 方允有点意外，“什么？你们队长那嚣张的样子，竟然还有怕的人？” 敏仙眼神里露出回忆之色。 “广濑是我们公司的财务总管，基本上所有支出收入都是她在负责。去年我们队长试图在春节聚餐的报销单里浑水摸鱼，结果被广濑抓到，吊在训练场门口三天三夜不说，还在食堂后厨洗了一个月的盘子，每天三餐只能吃蒟蒻糕跟营养剂……” “自那次以后，直到现在，队长看到蒟蒻制品都会脸色发青。” 方允嘴角抽搐了一下，“我懂了，感情她那皮肤白是吃蒟蒻糕吃出来的，人都快吃成蒟蒻糕的样子了。” “……总之，我建议你不要在非训练场以外的地方挑起争斗，你在食堂门口引发的骚动已经在公司内部传开了，所幸没造成什么破坏。” 确实没有任何物件受到伤害，除了我。 方允在内心腹诽了一番，感觉到这事有点棘手，不由得叹息道。 “这咋办，多啦仙梦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敏仙面色如常地在他仇人名单上指了指。 “这三人都是攻坚组的成员，她们都是肉搏战特化的异能者，本职都是武者或者格斗家，只要你过去指名道姓地挑战她们，她们一般是不会拒绝的。” “爆破组的这位，根据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也是不会拒绝正面挑战的。” “特调组的这位，我跟她们不是很熟，加上最近她们组好像出了一些事故，如果你想要挑战她的话，最好换个时间段找她的熟人问问。” 方允眉毛一挑，“出了事故？” “特调组是负责特殊事件的专案调查，她们在执行潜入任务的时候遭到了偷袭，一名组员重伤昏迷，组长在内的两名组员轻伤。哦，你还记得你惹哭的许瞳嘛，她就是特调组的。” 方允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还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是那个蹲在地上暴哭的小姑娘。 他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坏事，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比沙砾还小的良心不安，下意识地狡辩了几句。 “这……这我咋知道，我也没说什么重话啊……” “是是是，没有人喜欢又心理阴暗的家伙、败坏社会的渣滓、浪费粮食的废物。” 说着这话的是从病房门口走进来的鬽音，她看着方允身上缠着的绷带，忍着笑意吐槽道。 “你训练得挺刻苦啊，下次别这么刻苦了，要不是我当时不在场，保准我也要上去揍你了。” “*，你还有脸说！是谁给我出的好主意，说什么找各路女豪杰把我吊打一顿、既能让我神功速成又能吸取各路所长，不出一月必成绝世高手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 鬽音一边靠着椅背坐下一边吐槽道，“我是让你找人单挑，单挑懂吗？有你这样单挑的嘛？” “我说了啊！我已经那么诚恳得请求了好嘛，结果那母恐龙上来就是一庐山升龙霸，差点送我去见了哈迪斯，那能是我的错嘛！” 鬽音懒得跟他争辩，挑起了自己今个而来的话题。 “敏仙，队长让你把照顾这王八蛋的任务放一放，来活了。3点出发，大概要四周时间，你先去收拾下行李吧。” “收到，3点在正门汇合。” 敏仙径直站起来就走了，留下躺在床上苦思冥想的方允还有悠哉悠哉抽着烟的鬽音，她胳膊垫在椅背上，瞥了一眼方允面前的小本本。 “哟，死亡笔记啊，让我看看都写了谁——好家伙，你小子胆大包天啊，连向天娇都敢写上去，你知道她是谁不，就敢打她主意。” 方允心里没底，但嘴很硬气。 “咋，名字起得霸道就不许别人写啊，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难道还有什么说法？” “说法……倒是没有。” 鬽音呼出一口烟雾，抽完这口烟也站起来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帮他把门带上，带上门前似乎是思考了一下。 “接下来一个月我跟敏仙都不在，这段时间尽量别出去瞎溜达，好自为之啊你。” 说完，也没管方允答些什么，径直把门关上就走了。 一片寂静的病房里，随着门外的脚步声愈行愈远，方允放下手里的笔记本重新躺回到床上，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发呆。 俗话说，好了伤疤忘了痛、不蒸馒头争口气，即便被鬽音堵了两句，第二天起来的方允还是心心念念想着报复，但他痛定思痛，决定还是先打探一下虚实。 可惜的是，在经过擂台搏击以及餐厅摆擂这两件事以后，方允在罗芬的风评可谓是臭不可当啊。 已经到了去餐厅吃个饭四周两张桌子范围内都没人坐的程度，路上遇到他的妹子不是眉头紧蹙就是退避三尺，想找个人搭讪刺探一下情报更是天方夜谭。 像个无头苍蝇似得在训练场附近转了几圈，最后还是从路过的真优那里打探到了攻坚组所在的楼层。 方允决定一鼓作气，拿上自己连夜撰写的挑战书，乘着电梯来到了攻坚组所在的15楼，被他列入“四大仇人”名录里的起码有三个都是这组的人。 他现在这行为，就好比是武二郎直上景阳冈啊，就是不知道最后会是武松打死了老虎，还是老虎打死了武松。 随着电梯门打开，方允探头探脑地往外看，好，廊道上没人。 得想个办法把这挑战书找个显眼的地方摆上，等她们看了这挑战书，自然会到训练场来跟我solo，既能避免被群殴，又可以确保环境整洁，我果然是个天才。 可当他看到这层里来来回回的扫地机器人，又不禁犯了难，这么大的地方，要放在哪才能确保这挑战书她们一定能看到，要不干脆直接放这电梯门口？ “小子，你搁那鬼鬼祟祟地干嘛呢？” 方允突然被廊道一侧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当他回过头去，看到声音主人是个比菱纱还要小的小女孩，最多也就10岁出头的模样，穿着牛仔裤加短t，模样也称得上是明眸皓齿、杏脸桃腮，再长大一些想必也是个伶俐美人儿。 话说在前头，方允为人虽然无耻了一些，但像尊老爱幼这种事他还是把握得住的。 想当年还在孤儿院打工的时候，他就被称作“黑水市第一孩子王”，要不是出了那档子事，说不定他还在孤儿院那当班呢。 他寻思了一番，就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凑过去。 “我是超级食人魔，快告诉我你的姐姐们都在哪里，不然我就吃了你！” 小女孩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我知道了，你就是方允吧。” 方允看对方竟然认识自己，也就收起了那副扮蠢样，压低声音问道。 “你认识我，你跟菱纱是朋友？” “额，跟菱纱有什么关系，是阿娇告诉我的。” “哦，所以小妹妹你也是攻坚组的？” 没想到罗芬竟然还雇佣童工，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方允在内心里感慨了一番，然后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挑战书。 “能不能帮大哥哥一个忙，把这封信交给你的阿娇姐姐，就说是方允给的。” 小女孩眯起眼睛看方允，虽然这样子有些可爱，但方允不知道为何总感觉脊背有点发凉，仿佛四下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盯着自己，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四下，但额头上还是渗出些汗水来，忍不住擦了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女孩睁开眼睛，小手一摊，“拿来。” 方允有一种如蒙大赦的感觉，双手拿着挑战书将其呈上。 小女孩单手接过那张叠在一起的纸，朝自己身后递去，头也不回的喊道。 “阿娇！” 方允呆呆地看着从她背后的房间里走出来一人，此人穿着深蓝色的罗芬制服，发髻上别着一根黑玉簪子，黑丝如瀑、眉眼略狭、眼瞳极深，正是名字起得霸道、作风也霸道、拳头更霸道的向天娇本人。 虽然方允背后叫人家一口一个恐龙，但向天娇的外貌与恐龙之类的形容词是绝沾不上边的，她的五官显出些男儿似得英气、眉眼间又带着些女性特有的柔媚感。 她的瞳孔十分深邃，显得黯淡无光，可若是盯得久了，又能感受到那对眸子底下藏着的灵气，如同在与潜伏在冰海之底的某种怪物对视一般。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方允一眼，从小女孩手里抽过挑战书，展开扫了几眼。 与此同时她背后也探出一颗脑袋来，金发蓝眸，扎着双马尾，一眼看去跟doa里的玛丽罗斯有些撞脸，她一边偷笑一边棒读着挑战书上的内容。 “向天娇，你以为你是无敌的吗？我来告诉你，你所谓的强大只是个笑话。我在此向你发出挑战，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力量和技术。下午3点，我在训练场等你，不分生死，只分高下。备注，1个人来，超过1人以上解散……” 念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向天娇背后的金发双马尾已经笑出了声，甚至夸张到扶着向天娇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来。 向天娇脸上虽然也略带着些笑意，但那笑容让方允怎么看怎么心里发寒。 不过此刻他也已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腿脚有些发抖的叫嚣道。 “咋样，打不打一句话！要是不打的话我可就走了啊！” 金发双马尾女孩擦了擦自己眼角笑出的泪水，低声在向天娇耳边咬了会耳朵，向天娇闻言缓缓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她们在聊些什么。 “既然人家都亲自送上门来了。” 说这话的正是方允一开始遇到的那位小女孩，她转过身朝着走廊更深处走去，一边抛下一句话。 “阿娇你就跟他玩玩吧，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攻坚组玩不起。” 方允愣愣地看着小女孩消失在走廊拐角，扭过头来问一句，“这位是？” “谢樱，我们组长。”向天娇面无表情道，“今年三十七岁。” 方允嘴巴张得老大，好一会才结巴道。 “……你、你们组长，挺、挺显年轻的还。” 看着方允这副傻样，那金发双马尾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向天娇略带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回答道，“也不用等到3点，就现在吧，我正好有空。” 方允本以为自己今天至少要挨一顿毒打，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利就答应了， 还没高兴起来呢，向天娇接下来的话让他的心立刻凉了半截。 “这次可不会让你只躺三天了。” 第17章 这个仇我方允不报了! 直到电梯抵达负二楼，蔫了吧唧的方允跟向天娇还有凑热闹的金发双马尾来到擂台训练场。 快到饭点，场地中除了清洁机器人以外空无一人。 两人上了擂台，方允明白今天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他也是心一横、眼一闭、摆开架势就是一通吼。 “哈！来、来吧！我、我可不怕你！” 向天娇看方允这副都快哭出来了的样子也觉得有些好笑。 “所以你为什么不去找其他人单练，我看二队的朴敏仙跟鬽音不是跟你挺熟的。” “要你管，死八婆！你是来打架的还是来拉家常的！” 向天娇额头上青筋都快爆出来了，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但她还是忍住了，似笑非笑道。 “就算她们都没空，你找那位阎爷不也行？” “我跟你说了也不懂，你还要不要打，不打我可就走了！” “……好，好。我也不欺负你，只要你能让我用出能力，这场比试就算你赢了。” 向天娇气极反笑，也摆出了一个架势——是在很多格斗游戏里都能看到的八极拳起手，即一只手在后举过头顶做托塔式，另一只手在前反手前推做开门式。 这一抬手的动作就看出来向天娇与敏仙的不同。 如果说敏仙的架势带着军人的干练，那么向天娇的架势便隐约有些大师风范。 光只是反手前推这个动作便显得极有力量感，她的眼神更是让方允联想到各种武打电影里马上要杀人的主角。 也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什么，方允嗷得拉长嗓子吼了一声，随后张开双手朝着向天娇冲了过来，看得向天娇眉头微皱。 但她手上的动作可不慢，就当方允冲到她面前一步寸许的距离，她收拳、踏步、拧腰、甩肩！ 一式炮拳便迎着方允的脸直冲而来，结结实实的锤在了他的脸上，看得台下的金发双马尾微微发出一声惊叹。 方允面上中了这一记炮拳，以比扑过来还要快上几分的速度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擂台，许久都没爬起来。 “……不会死了吧。”金发双马尾低声道。 正当向天娇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看，趴在地上的方允大吼一声“痛屎窝了”，随后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狠狠的呸了一声，吐出一口带着两颗门牙的血沫，然后抹了抹自己脸上的鼻血，口齿不清道，“再来！” 向天娇面色不变，心里倒也对这家伙的印象稍微改变了一些。 “这一次换我攻过来，你要小心了。” 说着，她足下一点，身形摆动之间已是来到方允身前一步以内距离，方允瞪大眼睛看她的出招，丝毫不敢懈怠，几乎是同时，向天娇一招弓步靠肘由下而上击向方允的下颌。 这一次方允眼疾手快，双掌合拢想要接下，却没意料到这短短寸许距离的一个扬臂威力大得出奇。 他的手掌接住了这一记肘靠以后也撞在了自己的下巴上，打得他身形摇晃。 这一招之下还未结束，向天娇的身形微微纵起，手臂一弹，由斜而下刚猛扣落，一招猛虎硬爬山贯在方允的天灵盖上！ 所谓猛虎硬爬山，也是八极拳里极为有名的一式杀招，其使用者中又以第五代传人李书文最为有名。 向天娇这一招可谓凶狠至极，方允只感觉到自己的头盖骨仿佛被千斤重锤击中、一声不吭就倒了下去。 向天娇看着倒下的方允，眉头微蹙，而在台下看完全过程的金发双马尾也惊讶了起来，她不是惊讶向天娇下手太重，而是惊讶方允竟然在接完这一招以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方允也很惊讶，他本以为自己一定会昏迷过去，却感觉到自己虽然头痛剧烈、脑震荡带来的眩晕感挥之不去，但却仍然醒着。 不止如此，他能感觉到自己头顶处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正在修补他的头骨，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随着肾上腺素开始飙升，他的眼睛也开始涌现血丝，一种熟悉的施虐感涌上心头。 “吼！！！！” 他疯狂的大吼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已不是寻常人类的声音。 向天娇蹙眉看着他，却没有做出什么动作，只是换了一个架势，她的手越过头顶握拳、而另一只手拳头竖起举在身前，这个动作很像是洪拳的起手式，又有些像是少林拳中的霸王举鼎式。 伴随着吼叫声，方允的身形朝前移动，却不是直接朝着向天娇扑来，而是从她的身旁掠过，如同转圈一样在她的周围疯狂一栋。 随着他的速度逐渐变快，空气中隐约可以闻到些蘑菇腐烂的怪味，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 “哚！” 一声碰撞，方允的拳头赫然与向天娇扬起的手臂相撞，这一招相撞的动静不小，足以见得双方出招的力量之大。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随着方允双目血丝越发密集，他出拳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即便只是毫无章法的胡乱挥拳，每一拳的威力却十分惊人。 随着拳头挥出，些许黑色液体飞溅出来落在擂台上，也落在向天娇的身上，发出嘶嘶的溶解声。 “阿娇你在干什么啊！快用异能啊！” 即便台下的金发双马尾在着急，拳雨中的向天娇仍是面沉如水。 她紧盯着发狂的方允，尽管每一次格挡或是卸力都会让她的身上多出一道伤口或是淤青。 当方允那充斥着狂暴的吼声来到最高处，他高高的扬起手臂，包裹着黑色液体的硕大拳头，猛地朝向天娇挥落！ 但当它的拳头挥落半空，向天娇已经不在那里！ 她的身形欺入到方允身侧，几乎是紧贴着方允的身体，一只拳头抵住方允的腹部，她轻轻的吸了口气。 崩拳·破劲！ 难以想象的巨力从方允身体透出，那只贴着他身体的拳头仿佛某种烈性炸药一样发出强劲的爆炸！ 这股恐怖的力量在一瞬间将方允体表的所有黑色液体都震散成了细小的碎片，随后在空气中蒸发殆尽。 当方允在这一拳之下缓过劲来，他眼前就只剩下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向天娇。 刚刚这威力恐怖的一拳竟然只将他体表的黑色液体震散，却未伤到方允分毫，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就像是用大炮去打黏在纸板上的苍蝇，粘纸板被一炮轰得稀碎，而苍蝇却还活着一样不可思议。 方允脸色苍白，几乎是在黑色液体脱离他身体的瞬间，他内心的那种嗜虐感立刻就减轻了许多，至少足以让他恢复自我。 他抱着自己头痛欲裂的脑袋，感觉全身酸软、关节等处更是疼痛不已。 “我刚刚是……” “嗜血冲动，异变体常有的后遗症。” 向天娇凑过来，伸手拨开他眼皮看了看瞳孔，确定他已经恢复正常。 “我有个朋友也是异变体，不过你这症状比她严重得多。你要记住刚刚那种感觉，绝不能被欲望控制，这样你才能将异变体能力应用自如。” 方允看她刚刚还一副气急攻心、杀意冲天的样子，现在又一下子变得随和起来，不由得有些发愣，要不是她身上满是伤痕还以为刚刚打得那一架是幻觉。 “看什么，我用了能力，是你赢了。” 向天娇信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疼得他叫了一声抱头蹲下了。 “至于我的衣服，这一下就算两清了。” “啥？” 方允有点懵，他捂着自己脑袋上那个刚被弹出来的红印道。 “这就结束了？” “咋，你还要继续打啊？” 向天娇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你现在这幅样子，打下去也没意思，还是先花点时间、留住刚刚那种感觉吧。” “你还有脸说别人呢，哼！” 跳上来的是手里拽着外套的金发双马尾，她急急忙忙把外套披在向天娇的身上，还朝着方允做了个鬼脸。 “别以为赢了阿娇一次就拽了，要不是二队的鬽音亲自打电话过来求情，你以为阿娇会搭理你？” “你少说几句。”向天娇揉了揉金发女孩的脑袋，“走了，还没吃中饭。” “不行！先回宿舍换衣服！你这样到时候要被组长骂得！” 方允想到原来是鬽音偷偷摸摸得给向天娇打了电话，不由得感觉到胸口里有一些情绪微微发胀，他咬了咬牙，然后大声道。 “明天，明天我还能再找你单挑嘛？” 向天娇止住了杏目圆瞪的金发女孩，摆了摆手。 “行啊，那就明天下午，到时候我发你lr（罗芬内部用的通讯软件）。” 她一边说着一边离开了，留下方允在擂台上苦苦的寻找着刚刚那种嗜虐感。在去往电梯的路上，金发双马尾显得有些不太高兴，向天娇跟自己的同事相处久了，大概也猜得到她内心的想法，“怎么，觉得我不应该放水？” 金发女孩没好气道，“哼，哪有，反正输了丢面子的又不是我。” 向天娇像是在自言自语，面带回忆之色，“我只是……觉得他很像以前的我。” “哈？”金发女孩闻言惊出了声，俩手捏住向天娇的脸蛋往两边拽。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跟他哪里像了，我讨厌死他了。” 向天娇被扯着脸蛋，嘟囔道，“可窝们刚见面的似候你也很讨厌窝……” “那不一样好嘛，根本不一样！总之，我就是不喜欢那家伙。” “行行行。” 向天娇一边敷衍着一边捏了捏金发双马尾气鼓鼓的脸颊，不再言语，继续大踏步地向前走。 她跟方允都没有想到的是，今天这一场胜负，只是二人这段孽缘的开始，他们两人亦敌亦友、亦姐亦弟的纠葛，也将成为日后罗芬内部的一桩笑谈。 第18章 再遇阎爷 转眼来到了6月份，寒来暑往，夏山如碧。 没有人打扰，也没有人监督，方允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发了疯似得锻炼，再发了疯一样得去挑战每一个他能遇到的罗芬成员，最后带着满身伤痕倒头就睡。 自从外公过世以后，方允还从未有这么拼命过。 他之前的人生总是不停歇地在忙碌，从父母离异，再到母亲病逝，后来被外公收养，不断地搬家、不断地转学，不断地在医院与学校之间、打工地点与打工地点之间来回。 在外公过世、义务教育结束（联邦义务教育是k12制）后，他的生活变成了简单的两点一线，就像这世界上许多其他人一样，用忙碌的空白装满了生活，社交变成了工作的附庸，而孤独则成了生活的常态。 一个人起床，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骑着车去上班，一个人埋头工作，一个人结束一天的劳累，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度过夜晚，再一个人入睡…… 网络将世界联系在一起，而生活却把我们层层剥离。 当一个人靠着短暂的娱乐与网络社交麻醉自己，在夜深之时，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心里又会想些什么？ 方允从未考虑过这些事情，生活的压迫容不得少年过多的喘息。 他能做得只是从一个节点毫不停歇地奔往下一个节点，周而复返，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亦是如此，这样平淡的生活本应持续到他死去…… 当库拉拉——也就是之前跟向天娇粘在一起的金发双马尾——的拳头再一次落在他的脸上，他纷乱的思绪随之远去，口腔里的血腥味、面部的痛楚、模糊的视线，还有炽热的情感…… 那是滚烫得如同岩浆般的杀意，难以抑制的嗜血冲动在他的胸腔里翻涌。 这份杀意是如此的清晰，就像是深入骨髓的针尖，比外界的打击更刺得他的神经止不住抽搐。 库拉拉看到这以往必然会一击制胜的拳头竟然没有把方允打到，也是微微一愣。 而方允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大吼一声，使了一招美式摔跤里极为常见的低身擒抱，一把将身材娇小的库拉拉拦腰抱住！ 库拉拉一着急，下意识的一记肘击打在他的后背，打得方允喉咙里溢出血来，但他死死的擒住女孩的腰，硬是把嘴里的血咽了下去。 下一刻，他狂猛的起身，一招低空抱摔将库拉拉重重地摔倒在地！ 库拉拉终于回过神来，双手抱住后脑勺堪堪受身成功，伴随着女孩后背着地，方允毫无停歇地朝着她的脑袋便是一记重踏！ 这一踏可谓是势大力沉，但库拉拉又岂会如此轻易中招，她翻身躲过这一击，随后单手拍地从侧边弹起，娇小的身形在空中侧翻了半圈，眨眼间两条腿就夹上了方允的脖子，并把方允带翻在地。 各位看过《逃学威龙》的都知道，这一招在电影里叫做“夺命剪刀脚”，与它类似的招式，例如摔跤里的两脚夹头摔，柔道里的缠脖摔，都是借助腿部力量来施展的缠斗技巧。 别看好像女生用这招还挺香艳，但实际上这一招是非常要命的，不只是它的杀伤力巨大，同时它还是许多关节技与锁技的起手式，例如着名wwe选手送葬者的“地狱之门”锁技。 而当方允被这两条腿夹住的第一时间就发现，这哪儿是两条美少女的腿，简直就是一双铁钳子箍在了自己脖子上，面对柔技还没有什么应对经验的方允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掰开脖子上的腿——这不就着了道了。 库拉拉立刻将胳膊与腿一拽，将方允放在腿上的手连着他的头都拧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略有不同的“三角锁”。方允立刻就感觉到自己开始踹不上气来、脑袋一阵阵的发晕，这是因为颈部大血管受到压迫导致的供氧不足。 即便被锁成了这样，方允还是足足挣扎了快10分钟的时间，直到库拉拉发觉不妙，松开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口吐白沫、脸色紫青地昏迷了过去，脸上还带着某种诡异的微笑。 当方允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躺在擂台上，四周赫然还有一个人，竟然是许久没出场过的阎爷，他还是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休闲西装，嘴里还叼着根烟，斜眼瞅他。 “……我还想着，你要是哭着喊着求我带你离开这的话该怎么办，没曾想你小子在这混得挺滋润的啊。” 方允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被揍出来的淤青还有伤痕，嘴角抽搐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过得滋润了？我甚至感觉以前我坐牢都要比这舒坦多了！” 说到这里似乎是对阎爷这甩手掌柜的怨气一下上来了，方允腾得站起来咬牙切齿道。 “你还好意思出现，把我丢在这不管，一丢就是两个月！两个月啊，你知道我这两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吗！我每天要挨得揍比他*训练场的沙包都要多，挨揍得花样比食堂的彩色还丰富！” 方允那是越说越委屈，一边说一边还在自己身上指指点点，“你瞅瞅这，被雷劈得，还有这，被火烧得，特么全身上下一块好肉都没给我剩！你知道现在食堂里的姐儿们都开始怀疑我其实是超级受虐狂，来她们罗芬高价买揍的！要不是那莫什么的家伙，一定要我锻炼好再去跟她要什么治疗感染的玩意，劳资早撂担子不干了！” 阎爷久久地盯着他，随后两眼移开平视着前方，“可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梦里说，‘嘿嘿，莉奈，我的小莉奈，让我摸摸你的小手……’” 方允冷汗当时就下来了，但他的嘴还是很硬，“我警告你啊，你可别血口喷人，胡编乱造！侮辱我的人格，我告你你信不信！” 阎爷一脸颓废的拿出手机，然后摁下播放按钮，方允那猥琐的喃喃呓语就从手里传了出来，“嘿嘿~莉奈~我的小莉奈~让我摸摸你的小手……” 方允呆若木鸡的看着阎爷把那一小段梦呓放完，随后他面露绝望、生无可恋地仰天长啸。 “老天爷，你快一雷带我走吧！再顺便把这个人渣也带走吧！黑水人民会感谢你的，联邦会感谢你的，全地球的人类都会感谢你的！” “好了，别耍宝了。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走着。” “不是，你有正事你把我叫醒啊，你拿着个手机在旁边录别人梦话干嘛，很有趣嘛！” “有趣。”阎爷语气平淡地回答，“尤其是看到你现在这样狗急跳墙、恨不得找个墙缝钻得样子，我就像夏天喝了冰水一样舒爽。” “……其实我外公跟你有仇对吧，一定是这样对吧！你今天是为了玩死我才回来的对吧！” “放心，想玩死你的人在楼上呢，我顶多就是个辅助。” 两个人一边斗着嘴，一边离开了训练场，进电梯前，阎爷把烟在电梯门口的公共烟灰缸拄灭，径直来到了18楼，也就是特勤一队所在的办公楼层。 这次没有机器人带路，两人直奔莫怜影的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莫怜影还坐在那办公桌后面批文件，桌子上厚厚的文件堆了两大摞，而旁边站着的不是小仙而是真优。 莫怜影抬起头来，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她看到进来的阎爷跟方允也没打招呼，继续低下头批改文件，倒是旁边的真优看到他们进来，朝他们点了点头当做是打了招呼。 “这是在干什么，二十一世纪新十大酷刑之一？” 阎爷看着莫怜影这幅加班过度的样子，不由得幸灾乐祸道，莫怜影翻了个白眼，看起来是连还嘴的力气都想省了，只是用力的在文件上打了个勾。 “我在监督她完成她本应该在上个月完成的工作。”真优目不斜视道，“你们有什么事情嘛？她目前这个效率最少还需要继续工作2小时33分钟。” “哦，没什么大事，就是这家伙的事情要跟她聊聊，要不我们等会再过来？” “怜影。”真优看了看自己的电子表，“你可以先休息了，大概20分钟以后我再回来，在这段时间里处理好公务以外的事情吧。” 说着，真优跟方允还有阎爷点头告别，离开了这个房间。真优前脚刚走，莫怜影仿佛整个人垮下来似得，一头栽倒在桌面上，用细若游蚊的声音嘀咕道。 “让我先睡个10分钟，10分钟以后再……” 说着，她就这么脸贴着办公桌睡着了，阎爷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脸上浮现出幸灾乐祸表情的方允，径直在莫怜影办公桌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过了大概10分钟左右，方允想着要不要把她喊醒的时候，莫怜影自己坐了起来，面无表情的伸手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刘海，还揉了揉自己印着文件印子的脸蛋。 “好了，所以你来干什么，不是说好事情结束前不用再联系了嘛。” 莫怜影一边揉着自己纤细的手腕一边问道，阎爷则是用大拇指指了指方允。 “一阶段已经结束了，他适应得比想象更快。” 方允有一些莫名其妙，而莫怜影则是皱起眉头扫视了他一番。 “……你不是说最少也要半年吗，这才三个多月时间，他就已经达到标准了？” “不错，这也是我想跟你讨论的一部分，因为这两个月内，我捣毁了黑水市内的几处黑伞社窝点，都没有找到符合他这个形态的异变体资料，恐怕他是某种全新的变种，如果这样的话，也可以解释他身上出现的一些其他异相。” 莫怜影那狐狸般狭长的眼角微微挑起，似乎在示意阎爷继续说下去，但阎爷立刻就换了个话题。 “你好像答应了他什么？” 第19章 真相与抉择 莫怜影思索了片刻，就像是想起了什么，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罐粉红色的液体，朝方允晃了晃，“你要这个，对吧？” 方允忙不迭的点头，把头点得跟个公鸡似得，莫怜影随手就把那玻璃罐朝他丢了过来，吓得他一个没接稳差点把罐子摔在地上，当他手里拿着罐子，心里是感慨万分啊。 这么长时间的苦，这么长时间的罪，终于！终于！就在今天，我方允就要解放了！终于可以从该死的死亡倒计时里解脱了！哈哈！哈哈哈哈！ 方允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他拿着这罐子还有些不放心，“这玩意怎么用，直接喝就行吗？”莫怜影托着下巴，笑着点头，旁边的阎爷则是侧过脸去，身体一抖一抖得，也不知道是什么反应。 不论如何，方允都满怀信心的拧开罐盖，拿起罐子就往嘴里倒，咕嘟咕嘟将一整罐液体一饮而尽，他喝完以后还有些意犹未尽地打了个嗝。 “这味道挺不错的啊，还是草莓味的。” “是啊，草莓汁不是草莓味的还能是什么味。” …… 方允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他拿着罐子的那只手开始微微颤抖。 随后他看到莫怜影从抽屉里又取出一罐一模一样的液体，当着他的面开了，还仰起脖子喝了一口。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阎爷，才发现阎爷此刻已经笑得开始狂拍桌子，那模样很难不怀疑他会把自己给活活笑死。 “臭**！！！我杀了你！！！啊啊啊啊啊！！！” 方允狂怒到在一瞬间失去了理智，嘴里含糊不清的大喊大叫着，疯狂地朝着莫怜影冲了过来，阎爷一边狂笑着一边站起来从背后钳制住他。 只见方允朝着莫怜影所在的方向张牙舞爪，拳打脚踢，嘴里吐出他能想到得各种最恶毒的词汇。 直到这样子折腾了好一会，方允的动静才小了下来，他甚至眼眶都有一点红了。 对死亡的恐惧、对无能为力的绝望、对莫怜影的愤怒还有一点委屈掺杂在一起，让此刻的他感觉到万念俱灰，阎爷看他终于冷静下来了，这才放开了他。 “怎么，你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莫怜影斜眼瞧着他，方允呆呆地坐在地上，鸟都懒得鸟她，但莫怜影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当初是答应了给你治疗感染的方法，我确实已经给你了啊，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方允闻言，抬起头来，眼神里充满了疑惑还有不信任. “给我？你什么时候给我的？” “从一开始。” 接过话茬的阎爷重新坐下了. “从一开始，治疗病毒感染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特效药，唯一的方式，就是通过自我意志对能力加以控制，令病毒与你的肉体同质化，从而勉强达到病毒与肉体的两者平衡。” 莫怜影继续说了下去. “不错，这也是绝大部分强化系异能者对抗能质失衡症的办法：理解能力、掌控能力、最终与能力合一。” “不论是异变体也好，觉醒者也罢，对抗能力的本质，最终只能依赖异能者本身。这是亘古不变的铁律，即便外界可以通过一些手段来帮助其加快掌控的过程，但最终能否成功依然取决于异能者本身。”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搞得方允有点懵逼，但他也听出了两人的弦外之音，眼里的绝望消散了大半，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愤慨. “那既然什么都要靠自己，你们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还拿了个饮料骗我是解药？” “第一，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有什么解药，这是你先入为主的主观印象，与我无关。”莫怜影无辜的摊手道，“至于第二点嘛……” “你听过奖赏效应嘛？” 阎爷悠哉悠哉道，“如果莫怜影把刚刚的事情都跟你和盘托出，先不提你能不能理解，你可以保证自己承受得住如此高强度且残酷的训练，确保自己不会有任何的侥幸心理嘛？” 方允本来想脱口而出三个字“当然能”，但话到了嘴边，想起自己后两个月以来遭受的非人折磨，又把话咽了回去，但还是嘴硬道。 “……就不能换个其他温和点的方式嘛，就只有骗我然后把我往死里打这一条路？” “你没有时间。” 莫怜影平静道，“也没有选择。病毒的侵蚀速度远超过你的锻炼速度，如果按照正常方法进行，你现在早已经是一头丧尸了。” “你进行的那些战斗不只是训练你的能力与实战经验，同时也在削弱你体内的病毒，当你受到致命伤时，为了自保，病毒会主动激活自我防卫本能，并消耗力量来修补你的肉体，此消彼长，才能让孱弱的你得以保持脆弱的平衡。” 方允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想说些什么，又发现自己好像能说的话都被堵死了，他心里最后一点愤慨也随之消散，只是这个疙瘩还有点过不去，但人家两个人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你一个被救的人还能说些什么？跟自个儿生闷气呗。 “行，行，道理都在你们那，是我不懂，是我无理取闹，好了吧。” 莫怜影无视了方允的自怨自艾，继续道。 “总之，你身上的问题已经得到了控制，但合约时间还没结束，你可以在罗芬继续待到合约日期为止。” 说着她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叹了口气，“现在事情已经解释清楚，我要继续工作了，没啥事就赶紧走吧。” 说着，她就像赶苍蝇似得挥了挥手，继续开始埋头翻阅文件。 当阎爷跟方允从莫怜影的办公室里出来，正好撞到从走廊上过来的真优，还真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一大一小两人径直坐着电梯来到了食堂，要了两份套餐，面对面坐着开始吃晚饭。方允正把一块炖得十分软糯的红烧肉往嘴里塞，阎爷拿了罐冰啤酒跟自个喝上了，一边喝一边随口提到，“你不是好奇我跟你外公什么关系吗？” 方允闻言愣了一下，把嘴里的红烧肉嚼碎了咽下去，然后道，“废话，我这不一直在问你，你也没回我啊。” “你对你外公这个人了解多少？” “我只知道道上人都称他老爷子，然后他好像年轻的时候当过锁匠还是什么的，也传了我两手。” “他可不是什么锁匠之类的普通职业，方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人称‘翻天手’，可谓翻天之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黑白两道无不敬重他的力量与豪义，他也是上上任黑水的城市监管人，按辈分算是我的师叔。” 方允夹了块豆腐品了一下，皱眉道，“所以你说的这个什么城市监管人又是个什么？是类似于黑水的无冕之王这样的称呼嘛？” “呵……”阎爷苦笑了一下，“要真是这么酷的差事就好了。” “可惜，这城市监管人，简单的说就是异协在每个城市安排的管理人员，平日里呢负责处理像是哪个异常家里的猪跑了啊、哪个异常家里的马桶堵了啊之类的杂活，然后一旦这地方出了什么大问题，就把这个人拉出来架在火上烤。” “异协是啥？这工作听起来像公职啊，工资待遇怎么样？” “异协是‘异常生物及异能者自治管理委员会’，又称‘人与异常关系促进协会’的缩写，因为名字改了实在太多次，现在异常界基本上就统称为异协了。”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个类似于异常界版的联合国安理会组织，只要你愿意好好坐下来谈、愿意跟普通人打成一片，基本都可以加入这个组织，里面的成员大多都是势力或者企业，也有以个人为单位加入的……” “比如罗芬也是其中的一员，其他的诸如帝国酒店、瀛市、猎魔人、圣教会等等……” “你说的猎魔人是……拿两把剑、喜欢粉红色独角兽的那种？” “或许吧。” 阎爷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继续说道，“至于你说的待遇，简单概括一下：终身岗位、死后退休；没有福利、收入自负；偶尔还要跟各路亡命徒或怪兽玩命，处理像之前那种恐怖袭击更是家常便饭。” “听起来像是只有傻*才会去的岗位。” 阎爷听了也不生气，甚至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不错，确实是只有傻*才会去的岗位。所以你有没有兴趣参与一下？” “我靠，敢情你是把算盘打到我头上来了！免谈啊，坚决免谈，拯救世界这样的重任还是交给您老吧，我就一小虾米，小苍蝇，您还是找别人去吧，比如蝙蝠侠或者超人之类的怎么样。” 似乎是预料到了方允会这么说，阎爷正色道，“你还记得菱纱嘛？” 方允立刻想起了那个总是元气满满的小女孩，阎爷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还记得，于是继续说道，“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也是罗芬的一员，你有想过吗？” 方允放下了筷子，蹙着眉头等阎爷的下文，阎爷微微叹息道。 “她是被罗芬收养的孤儿，她的家人在七年前丧生于异常邪教组织‘轮回教’的恐怖袭击之中，她也是在那一次恐怖袭击中觉醒了能力，从而逃过一劫。” “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世界上一共有多少异能者嘛？每一座城市里的异能者最多不超过一两百人，而这一两百名异能者却要保护一整座城市成千上百万的普通人，更何况许多异能者都不具备战斗能力……” “是宿命也好，是巧合也罢。我不会用像是子承家业之类的话来束缚你，也不会威胁你说如果你不来就逼你还钱，更不会用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之类的话来道德绑架你。” 阎爷慢慢道，“你大可以拒绝，就当我没有说过之前的话，也可以立刻离开这里，继续去过你的正常生活，我绝不拦你。” 方允虚着眼道，“一边说着否定句，一边把能用来说服我的理由列举了个遍啊。” 阎爷对此不置可否，只是继续慢悠悠地拿起筷子吃饭，方允却是陷入了迷惘之中，他的人生是如此平庸，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像一块随波逐流的腐木，他没有朋友，关心他的亲人也早已逝去，至今也只是为了活着而奔波。 但在这短短的三个月时间，他认识了阎爷，认识了莉奈，认识了菱纱，认识了许多各色各样的人…… 他们虽然有不同的理由，但仍用自己的方式给予了方允帮助，尽管他被逼迫着去训练、去战斗，但他头一次了解到原来人生还有这样的活法：去遇到新的人，发现新的事物，学习新的东西…… 而现在，阎爷给了他一个新的选择：那就是去帮助其他人，帮助更多像他或是菱纱这样不幸的人。在那个瞬间，他想到的并不是拒绝，而是畏缩，而是自馁。 他真的有资格吗？像他这种碌碌无为、苟且偷生，甚至为了生存不惜帮别人偷盗、帮别人干脏活的人，也可以像阎爷或者莉奈这样光明正大的去帮助别人吗？ 他没有思考很久，因为答案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唉，行吧行吧。” 方允重新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笋干送进嘴里，“话先说在前头，要是真玩命，我打不过可以跑对吧？” 阎爷悠哉悠哉地夹起一块鸡腿肉放进嘴里，看起来对方允的回答毫不意外。 “如果你能跑得掉的话。既然你有所觉悟了，一些行业规矩我大概跟你讲一下，等会吃完了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方允闻言开始快速扒饭，一边扒一边问，“什么地方这么正式？” “罗芬的杂货铺。” 第20章 黑店与枪 罗芬杂货铺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 外面挂着的巨型招牌是用老式霓虹灯与彩色铁丝做成的，招牌外圈盘成像钻石一样的形状，里面用艺术字体写着巨大的“oz”两个字母。 店面设在罗芬地下一楼的角落里，门口排列着四台模样跟无*之地里的弹药机差不多的售贩机，正面画着长出细腿与拇指手的枪支与子弹，还是夸张的美式超级英雄漫画风格。 隔着落地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琳琅满目的货架，还有正在做打扫工作的旧型机器人。 方允跟着阎爷进来的时候还有些新奇，他先是打量着眼前这个长得跟安卓图标似得的机器人，这个绿色的圆筒正在用它圆滚滚的胳膊抓着吸尘器在清洁地面。 随后他的目光转向柜台后面的墙壁，墙壁上仿佛军火库展示般的陈列着许许多多的武器，有冷兵器也有次时代的火器。 除开一些熟悉的枪械，还有不少奇形怪状方允叫不出名字的玩意，两侧的货柜上就像超市卖口香糖一样的摆满了各种口径的子弹盒、电池以及配件。 在统一战争以后，虽然联邦严令禁止了能量武器在民间的生产与流通，但还是允许民间持有与流通旧世代的实弹武器。 即便如此，联邦对枪支管理与持有许可也非常严格，出台的枪支管理法，大到枪支商店的店铺位置、店面大小，小到客户群体、子弹口径，都有详细规定。 可方允怎么看这店，都不像是那种官方持证上岗的正规店铺，尤其是当他注意到柜台底下的rpg-7火箭发射器时，他心里就已经给这家店打上了黑店的标签，不由得小声跟阎爷逼逼。 “你带我来黑店作甚？你想蹲牢子别带上我。” “说谁黑店呢，嗯？” 阎爷还没回话呢，就听到店后面传来一声略带不爽的质疑，随着门被打开，一个披着防尘罩衫、穿着橘红色连衣长裙的少女抱着一箱子塑料机器人玩具走了出来，灰白色的长发编成辫子垂至腰侧，脸上还戴着一副银色的圆框眼镜。 眼镜女气势汹汹地瞪了一眼方允，把箱子往柜台上一放，那箱子震了一下，里面的机器人玩具立刻开始手舞足蹈，不断发出一阵阵短促的尖笑声，听得方允头皮发麻。 “一段时间不见，桃乐丝，你已经开始进军儿童市场了，经济形势有坏到这个地步嘛？” 阎爷看着柜台上那一箱子机器人玩具笑道，而被称作桃乐丝的眼镜少女没好气道。 “这是远征组上次在rend回收的废品，还跟我说这是她们干掉了整整两打的胡桃夹子才收集到了这么一大箱子，你看看！” 眼镜少女拿起一个机器人玩具，那机器人玩具好像有感应似得，一有人拿起来就开始咯咯咯的狂笑，笑声听起来就像是小孩的声音，塑料质感的四肢还不停地疯狂扭动着，看得方允眉头直皱。 “有没有搞错，这玩意我敢卖给小朋友？怕不是第二天我就会因为家长投诉而被联邦异调局请去fpo喝茶，我真的是……” “换个角度想想，桃乐丝。” 阎爷也随手拿起一个机器人，朝眼镜少女晃了晃。 “你觉得给它们套上些毛绒装饰，然后作为five nights at freddy''s（玩具熊的五夜后宫）的周边产品来卖怎么样？我想那些狂热粉丝一定很乐意出大价钱来买这些活灵活现的恐怖手办。” “……天呐，阎爷。” 眼镜少女思索了片刻，忍不住赞叹道。 “你简直就是乔·吉拉德再世，我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点子，那些furry控一定不介意为你的点子掏出大把大把的信用点。” “或许你还可以给它们做一下打磨，然后把毛绒皮套跟机器人分开售卖，买一台机器人骨架送一件毛绒套装，说明每个骨架对应不同角色，然后角色的装扮再另外收费，你觉得怎么样？” 眼镜少女的眼珠子瞪得老大。 “……我愿意称您为商业界的魔鬼。有没有考虑过跳槽到我们奥茨来，我可以给你产品总监的位置。” “感谢你的邀请，桃乐丝，可惜这并非是我的创意，而且我对现在的境遇没有不满之处。” 似乎是觉得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阎爷指了指旁边的方允。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员工，你可以叫他腐尸魔怪或者蠢笨僵尸人。” “听起来就像是某些整蛊作品里会出现的超级英雄一样。”紧随其后的是方允锲而不舍的吐槽，“其实实在要叫外号的话，可以叫我丧尸侠或者不死行者之类的……” “好的，蠢笨魔怪。” 眼镜少女面无表情的接过话茬。 “所以你现在来我的店里做什么，需要我打开你腐烂的脑壳处理一下你发臭的脑浆嘛？” “僵尸的要素完全没有了啊喂！蠢笨魔怪又是什么新品种的杂鱼啊！” 方允迅猛地吐槽道，还是阎爷制止了三个人把这种无聊的脱口秀节目继续下去。 “桃乐丝，麻烦给我一包万宝路黑冰，一包骆驼白，再给他推荐一些适合新手用的装备，都算在这小子罗芬的账上。” 方允虚着眼从侧方扭头盯向阎爷道。 “你那个账不会说得是你趁我不省人事的时候拿我手指头签得那个吧？” “对了，那架子上的图坦卡蒙啤酒也给我一罐，也记这小子账上。” “我不阻止你你还来劲了是吧！” 眼镜少女先把东西取下来放在柜台上，然后斜眼看方允。 “持枪证……想必这小子是没有的，我这儿还提供考证服务，要来一套吗？” “不用，这小子在罗芬的合同还有俩月，回头找朴敏仙教教他就是了。” “哦。”眼镜少女耸了耸肩，掀起柜台板走了出来，“跟我来吧。” 两人跟着眼镜少女走进房间另一侧通道，很快一个小型的室内靶场出现在方允眼前，这里同样也有两个安卓机器人在打扫，只不过颜色分别是蓝色跟红色的。 “护目镜，手套，降噪耳机，戴上。” 眼镜少女站在一处打开的军用货柜旁边，拿出几样护具丢给方允，方允也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不由得有些新奇，一边戴上护具一边四下张望着。 “西楚！把固定靶打开，调成10米。” 在眼镜少女的命令下，蓝色的安卓机器人举起它的机械钳子敬了个礼，然后拉下了一旁的某个开关。 随着靶场里的机械装置开始移动，眼镜少女也戴上了降噪耳机，从一旁的枪柜里摸了一把手枪递给他，方允小心翼翼的接过这把外观复古的老式手枪 。 “m1911a1，使用11.43毫米口径手枪弹，经典款式。” 眼镜少女一边习惯性的背诵着介绍词，一边纠正方允蹩脚的持枪姿势，告诉他哪个是卡榫、哪个是保险开关，“开两枪试试。” 方允心里默念着类似于三点一线之类的射击口诀，然后毫不犹豫的连扣了好几下扳机。 伴随着连成一片的枪响，巨大的后坐力把方允的胳膊震得有点发麻，子弹也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眼镜少女看他虽然表情上有些龇牙咧嘴，但手里却多大反应，略有些惊讶。 “怎么样，要试试别的吗？” 方允连忙点头，“试试试，有没有后坐力小一点的？” 眼镜少女接过方允递过来的枪，将保险复位，换了一把给他。 “格洛克17c，使用9毫米手枪弹，外装人工学握把，加长弹夹。” 方允这次学乖了，先是试着开了一枪，然后又试着扣了几下扳机，发现这枪打起来几乎没有什么后坐力，但这射速有些惊人了。 “这枪有点吃子弹啊，有没有射速慢一点的？” 眼镜少女面无表情的收回手枪，又从架子上拿了一把给他。 “蟒蛇左轮手枪，使用9毫米马格南子弹，这是装弹器。” 方允看着这大家伙嘴里啧啧发声，他拿着这枪平举着瞄了一会，还没开枪呢，就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回过头来。 “……这枪有点重，有没有轻一点的？” 这样的流程又被方允重复了好几遍，大概换了个八九把左右，即便是桃乐丝也有点想要发作了，脸黑得跟旁边的枪柜底色儿似得。 方允看她这脸色，就把到嘴边的那句“我觉得还是第一把比较好”咽了回去，眼睛在旁边的枪柜上胡乱扫视着，想看看有没有把自己喜欢的。 “唉，这把长得跟个手电似得是什么？” 桃乐丝瞟了一眼，看到方允说得那枪，眉毛挑了挑。 “你说雷鸣者点五零？” 虽然犹豫了一下，但桃乐丝还是给他把那手枪摘了下来递给他。 “得先告诉你，这枪是一款缺陷产品。” 方允看着它的外形就有一些怪异，好奇道。 “这玩意怎么用？弹夹在哪？” “没有弹夹，它是单发枪，一次只能射击一发子弹。” 桃乐丝教他打开枪膛，随后从旁边的弹药箱里取了一枚成年人拳头那么大的bmg子弹给他，方允看着这子弹都有些发怵，把子弹装填入膛。 “雷鸣者点五零，使用12.7毫米机枪弹，单发容量，后坐力奇大。” 伴随着方允粗略瞄准，紧接着他扣动扳机，随着雷鸣般巨大的枪响在靶场里回响，他也随着这一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握着手枪的手腕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感。 “……我感觉我好像脱臼了……” 眼镜少女无奈道，“所以我才说了，这是一把缺陷枪。” 方允咬着牙用另一只手把自己的拇指骨复位，对于能力训练的折磨来说这点疼痛不过是家常便饭。 他站起来看着自己刚刚打出的那一枪——子弹赫然击中了靶子的边缘，并穿过金属靶击中了室内靶场另一侧的墙壁，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弹孔。 桃乐丝已经从架子上给他拿了一把新枪，却没想到方允回过头来问。 “既然是缺陷产品，想买的话应该有折扣吧？” 第21章 撒泼打滚 尽管桃乐丝口口声声说是内部价，但听到她的报价时方允还是心惊肉跳的。 尤其是当他看到阎爷用方允他平时脖子上戴着的那张吊牌拿来刷卡，一刷下去好家伙，那一串鲜红的负数数字差点让他心肺停止。 感情自己平时在食堂大吃大喝没一次是免费的，不知不觉间他已是债台高筑啊！ 方允这下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奔着房间回去倒头就睡，就差抱着被子痛哭流涕了。 晚上方允做梦，还梦到阎爷把自己绑在手术台上切切割割，拎出他血淋淋的肾脏阴森森地笑道“这个应该能还一部分”，随后就把自个儿给吓醒了。 唉，醒就醒了呗，没有多余的踌躇，方允决定先去吃个早饭给自己压压惊，然后再继续执行今天的锻炼计划。 啥，你说那欠款怎么办？ 嗨，该咋办能咋办呗，您就是把方允拧巴拧巴了拿来榨汁也榨不出这么多，既然如此还是把握当下要紧，就算是赚钱不也得先填饱肚子是不是？ 再说了，方允现在心里想得是，他觉得自个儿都已经这么倒霉了，就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难道还会比现在更倒霉嘛？ 唉，读者老爷们，这是什么，这就是墨菲定律啊。 早上方允还搁罗芬的餐厅里啃包子呢，转眼到了下午他已经抱着头地躲在墙后头，墙外面是接连不断的枪声，跟着枪声一起响起得还有方允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 “你搁这唱《炫境》呢，能不能冷静点。” 跟方允一起躲着的阎爷嘴里还叼着没抽完的烟，没好气的吐槽道。 “卧*！我刚刚差点被一枪爆了脑壳！现在外面有一打的王八蛋拿枪想把我们都打成筛子，你让我怎么冷静！我怎么冷静得下……” 方允的乱吼乱叫像被拧住脖子的鸭子一戛然而止，不是因为他终于冷静下来了，而是阎爷掐住了他的脖子，单手把他给提了起来。 方允的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跟青蛙似得，两条腿在空中乱蹬，就当他以为阎爷要把他给活活掐死的时候，阎爷手一松，他又落在了地上。 “冷静点了没？” “……哈。” 方允坐在地上疯狂地大喘气，然后感慨似得吐槽道。 “你劝人冷静的方式还挺有效，有机会我一定要试试。” “行。那么你在这里吸引他们注意，我从厕所的后门溜出去。” “啥？难道没有什么更稳妥一点的办法嘛？” 方允的疑问还没结束呢，阎爷已经消失在了公共厕所的男厕门后。 方允见状只能先大骂了一句国粹，然后快速的在心里算计了一下，等到外面的枪声终于小了，就听到他躲在墙后面大吼一声。 “别开枪！我投降！” 外面的枪声停了一下，随后听到一口略带口音的中文响起。 “慢慢地走出来，把手放在能看到的地方！” 方允犹豫了一会，就听到外面的人又喊。 “10秒以内不出来的话，我们就要采取强攻措施了！” 紧接着，外面的人就开始大声的倒数，当数到3的时候，方允咬了咬牙，高举着双手伸腿就往外面走。 “来了来了！数得这么快干嘛，催命鬼啊！” 当方允走出被打得惨不忍睹的公共厕所，就看到外面街道两侧已经被黑色厢型车挡得严严实实的，两队人从他的左右两侧朝他慢慢围过来。 他们穿着黑色的特警制服与头盔，手中持着冲锋枪或是霰弹枪，看起来装扮跟旧世代的swat有一些相像，只是原本应该写着部队编号的地方一片空白。 刚刚喊话那人站在街道另一头的厢型车旁边，看到了走出来的方允，大声质问道。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的同伴呢？” 闻言，原本快靠近到方允周围的队员又停了下来，两拨人分别瞄准了厕所的门口跟方允。 方允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冷汗那是涔涔得流，腿架子有点打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他，他有点内急，还在上厕所！” 四周的空气似乎沉默了一下，喊话那人也愣了一下，随后下令道。 “慢慢地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二队回收目标，一队进厕所搜查，使用突入战术。” 说着，方允老老实实的抱着头在厕所门口蹲下了，两边的队员见方允如此老实，也都放下枪口围了上来，一部分人围上来，亮出镣铐要给方允戴上，而另一队人则绕过方允，要往厕所里搜查进去。 就当两边人快凑在一块的时候，蹲在地上的方允眼神突然一变，大喊一声“救救我哥们!”便抱住了一旁队员的腿，吓得那人下意识就是一脚踢在方允的胸口上。 方允顺着这一踢往后倒去，用力撞在后头一人的小腿上，紧接着就一边嚷嚷着疼一边在地上打起滚来。 别看方允好像只是装装样子，但这一滚的力气非同小可，跟保龄球似得一眨眼就撞倒了好几个想要进厕所的队员，摔倒声跟吃痛声此起彼伏。 “好痛啊！我明明都投降了，你们竟然踢人！好痛啊——” 方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随手扯住一个人的腿，另一只手扯住另一人的胳膊，两条腿还夹着一个倒霉蛋的腰。 最重要的是他嘴里还喊得特别大声，盖过了街头另一边喊话那家伙的声音，最后还是那家伙拿了个喇叭出来才终于大过了方允的嗓门。 “你们在搞什么！一群蠢货！先把目标给我抓起来！” 似乎是终于反应过来是方允在搞鬼，离方允比较远的几个还站着的家伙径直朝方允冲了过来，可方允这猴精猴急的人物又怎会轻易束手就擒？ 只见他嘴里叫着“杀人啦杀人啦”随后往人堆里埋身就是一躲，本来好不容易站起来的几个人被同伴这么一挤差点又倒了下去。 只瞧方允随手扒住一个人的脚将其扯倒在地，又是脚踢别人膝盖窝，又是肘击别人后腰，时不时还穿插着千年杀之类的招式。 也亏得这群人穿得厚实、锻炼得也不错，不然以现在方允的手劲儿，这么几下黑手可要命了。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原本还想站起来的人被折腾得够呛。 眼看着局势变得越发混乱，那指挥的老哥也急了。 “都散开！倒下的人别站起来，拖住他的腿，其他人往外面散开围住他！” 这一招确实有效，方允很快就感觉到自己开始寸步难行，而其他还站着的人也往外面散去，意识到局势脱离掌控的方允立刻使出了第二招。 “喝！” 只见方允马步下蹲、气沉丹田，双手攉住了身旁一倒霉老哥的双腿夹在腰侧，使了一招“龙卷风摧毁停车场”！ 这时候人还没散完，大多人都在往外面跑，那倒霉老哥跟老农手里的镰刀似得，转着圈就把麦子给收了。 最后方允还不忘把手里的倒霉老哥丢出去，顺带着砸倒剩下两个，这下子厕所门口除了方允还能站着得是一个都没有了。 远处那老哥看得是暴跳如雷，侧过头去就喊自己旁边的几名精锐，“还愣着干嘛！上麻醉枪啊！” 结果他映入他眼帘的只有倒了一地的队员，还有一个穿着西装的大叔靠着厢型车在抽烟。 他立刻伸手去拔自己腰上的手枪，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阎爷瞥了瞥远处正在给地面上躺着的家伙补黑脚的方允，最后斜着瞅了那家伙一眼。 就是这么一瞥让那负责指挥得家伙是寒毛卓竖，阎爷皱着眉头开口道。 “你们不是黑伞社的正规部队，是外包吧？” 那指挥神色一变，眼神四下飘忽，“……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呵，就你们这仨瓜俩枣的，还能是正规部队？连那小子都搞不定，亏我还在旁边看了这么久！” 阎爷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还什么一队搜查厕所、一队回收目标，你们直接开枪把他的胳膊腿都打断，然后拎着他就走不就完事了？” “你知不知道我本来都安排好，等这小子撑不住的时候来一个神兵天降，把你们一举拿下，再拍着这小子的肩膀说一句‘你还差得远呢’，懂不懂？” 那指挥趁着阎爷还在废话的时候突然一个打滚朝着地面扑去，借着这个动作就把他手下掉在地上的枪捡了起来。 可当他停住蹲下，举枪朝着阎爷瞄准时，却发现阎爷已经不在原地，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脖子一疼，眼前失去了意识。 当方允拖着一个还在挣扎的家伙小跑过来，看到阎爷旁边人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不由得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后厕所门口那一堆人。 “怎么办，要不要灭口？” 这话听得他手里拖着的那家伙尿都快出来了，阎爷则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灭什么口，你的口？” 他随手拎起地上刚刚被自己打昏那人，拉开旁边厢型车的门把他丢了进去。 “你把他们武器都缴了，然后报警，剩下的交给警察吧。” 过了一会，方允扛着一大摞枪支弹药塞进了后备箱里，随带着拿其中一人身上的手机报了警，两人就这么开着厢型车离开了。 “话说你中午来找我，不是说去找什么黑伞社的行动基地，然后就硬拽着我在郊外到处乱逛，怎么搞得跟找流浪狗似得？” 方允拿着从别人身上解下来的腰带在后座上把那家伙捆上，一边捆一边问。 “你出门跟团旅游不得先找个导游。” 阎爷头也不回道，“你看，导游这不上门了，还附送土特产。” “感情你是把我当饵搁这钓鱼呢靠！” “谦虚了，您哪儿是鱼饵，硬要比也得是蓝点马鲛之类的。” “那不还是鱼饵嘛！” 很快，两人开到城附近一处僻静地，阎爷把车停下，然后一边取烟一边道。 “你先给他弄醒。” 方允闻言，二话没说先左右开弓给了那家伙两嘴巴子，第一个巴掌把那家伙打得迷糊着醒了过来，第二个巴掌又把他给打得昏了过去，看得阎爷眼角抽抽。 “我让你把他叫醒，没让你把他给干掉，算了让我来。” 说着，阎爷也是一个嘴巴子抽了上去，这一巴掌就打得非常巧妙，虽然疼但伤害甚微，声音还很大，在这一巴掌下，对方终于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第22章 所谓黑伞社 罗克本以为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任务，就像寻常接到的委托那样，只要开车冲上行人稀少的街道，再下车把人带走，最后再交给雇主。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绑架任务，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感觉到脸颊有点肿的罗克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眼前一蹲一坐打量着自己的两人，不由得感受到一阵恶寒。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我们会做什么，取决于你，罗克先生。” 阎爷一边抽着烟一边笑道。 “对了，我建议你下次出任务的时候最好别带上工作证，暴露自己的真名可不是恐怖分子该有的习惯。” 罗克先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低声道。 “你们以为自己赢了嘛？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你们就应该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子的敌人吧？” 方允闻言也看向阎爷，他可是真得对黑伞社这玩意除了名字以外一无所知。 阎爷翘起了二郎腿，叹息道。 “黑伞社，原‘勒维亚坦（leviathan，即利维坦）生物公司’科研机构，其旧日本分部实验室发现了被称作‘艾莎病毒’的初代感染型病毒，该病毒也被视为所有丧尸病毒的起源。” “以此为契机情况下黑伞公司（ck umbre corporation），即黑伞社在旧日本成立，其原本的宗旨是将丧尸病毒应用于生物兵器等军事方面。” “但在三战结束后，勒维亚坦生物公司因为战争罪被联邦强行解散，其子公司黑伞社也从原本的商业组织转入地下，变成了一个施行生物恐怖袭击、彰显所谓超生物进化理论的恐怖组织……” “唉，生物恐怖袭击我理解。” 毕竟我就是受害者之一嘛，方允好奇道。 “这个彰显超生物进化理论又是什么玩意？” 阎爷解释道，“所谓超生物进化理论，即二代黑伞社社长对拉马克生物进化理论的谬解，本意为借助丧尸病毒这一手段，令人类得以在基因上阶段性的进化，从而改变整个人类种族现状的理念。” 方允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就是说他觉得丧尸好，想把所有人都变成丧尸，从而达到类似于天下大同一样的目地？” “虽然目的性不太对，但过程确实与你说得相差不大。黑伞社试图通过利用丧尸病毒来改变人类基因，至少这一方向他们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小到人体器官的再生与移植、大到生物克隆与生化改造等等。” “黑伞社的每一位成员在联邦的通缉名单上都是名列前茅，而其整个势力在恐怖组织里也是能跟均衡教派、地上神国之流相提并论的庞然大物。” 这一连串的头衔跟新闻上耳熟能详的恐怖组织名称听得方允是直咂舌，而另一边的罗克在略微放松之余也不由得感到震惊。 “你是警察，不对，就算是警察也不可能对我们组织了解的那么透彻。难道你是fpo的秘密探员？” 阎爷冷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罗克先生，重要的是你接下来要做出的选择。” “就像你刚刚听到的那样，我对你背后的组织远比你想像得还要了解得多，就比如说我还知道黑伞社跟你们这些外围成员从来都是单线联系，你们只负责拿钱干活，而一旦出了什么事，你们就会像壁虎尾巴一样被抛弃。” 罗克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要辩驳，但话语到了嘴边又变成了疑问。 “……所以呢，难道我就要因为你随口说的几句话，背叛我的组织嘛？” “我必须纠正你两点错误，罗克先生。首先，从来不存在什么你的组织这种说法。” “据我所知，除了黑伞社的几名核心成员以外，在必要时他们就算是已经完成的重要研究成果都可以放弃，甚至不惜用核弹连同自己所在的城市一并毁灭，而像你这样甚至都没跟上司见过面的棋子，要抛弃你只是动动嘴皮子……” 说到这里，阎爷看了看方允，方允也配合地站了起来，狞笑着攥着拳头朝他靠近。 “其次，罗克先生，重要的从来不是我说了什么，重要的是你现在在我们手里。想必你也已经看到我这位同伴的手段了——” 听得罗克面色苍白，想起了刚刚方允面不改色地踩断别人胳膊的场景。 “如果你现在赶紧交代清楚的话，我可以保证没有人会伤害你。” 罗克还在踌躇，阎爷已经哗得拉开了车厢门，一副要下车的样子，淡淡的回头对方允说。 “别弄得到处都是血，这车等会还有用呢。” 方允狞笑着道，“这可没办法保证，你还是担心他别一不小心被我玩死了。” 说着方允还用像是看黄花大闺女一样的眼神*荡的在罗克身上扫来扫去，尤其是某些敏感部位还意味深长得停了一会，看得罗克是寒毛倒立、手脚发凉。 眼瞅着阎爷就要下车，他急忙大喊道。 “等等！我们可以谈谈！求你了！让我们谈谈！” 随着车厢门被拉上，方允心里松了口气，但表面上仍是装出一副很失望的样子转向阎爷。 “就不能先让我先跟他玩玩，你再问嘛？” 此刻罗克已经把方允当成了类似于杰弗瑞·达莫那样的变态杀人魔，他不断地扭动着身子想要离方允远一点，然后朝阎爷哀求道。 “求求你，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你想问什么都行，只要让我离那个魔鬼远一点。” 阎爷也不禁对方允的演技刮目相看，不着痕迹得用眼神瞥了他一眼表示称赞，方允则嘚瑟地耸了耸肩给予回应。 “当然可以，罗克先生，我跟这位嗜血的屠夫不一样，只要你简单回答我几个问题，我自然会保证你的安全。” 在罗克疯狂的点头应许之中，阎爷先是就他跟他小队的部署信息以及来源问了几句，没问出什么头绪来。 随后他又问了些关于他如何得到方允的行踪情报之类的问题，这方面罗克也是一问三不知。 或许是害怕自己回答得太草率、可能会惹怒方允，他尽管很多事情不知道，但在知道的事情上回答得很详细。 阎爷很快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抓到方允以后，他们让你送到哪里去？” 罗克说了一个地址，听到这个地址后阎爷的眉头皱了起来，就连方允也愣了一下，因为这地方对他来说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 “啥，黑水市立第一医院？那不是联邦单位吗，怎么跟黑伞社还有关系。” 阎爷略一思考，抬手又给罗克打晕，随后回到驾驶座上。 “先把这家伙移交给警察局，剩下的回去再说。” 且不提一个多小时以后，被丢在治安署门口的罗克是如何一把鼻涕一把泪向警察同志倾诉自己的遭遇的，反正像他这样给恐怖分子接脏活的的家伙总归是有案底的，估计后半辈子都只能在牢里捡肥皂玩了。 这边，阎爷跟方允用抢来的车运着抢来的枪回到了罗芬，但车还没靠近街道呢，阎爷突然一个急刹，方允的脑门狠狠撞在车前靠上。 还没等方允骂出声，阎爷已经急匆匆地下了车，这时候方允才注意到罗芬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反重力悬浮车，红色的*形标记贴在车身两侧，看起来有点像救护车。 八名同样使用白色底漆与红色*形标识的机械人正在救护车四周待命，它们身上有厚重的军用装甲，手里装备着的武器也是方允从未见过的。 当阎爷快步的朝它们靠近，其中离得近的两台机械人立刻抬起枪口瞄向他，其中一台机械人滋滋发音道。 “止步，正在搬运伤患，请无关人员保持20米安全距离，否则将以干扰救治名义执行射杀程序。” 阎爷脚步一停，正打算说些什么，就听到一个略带疲倦的女声响起，“甲一，这位是自己人，放他过来。” 方允此刻也跑到了阎爷身后往里看，那机械人看到方允又一次抬起武器，也被后面的女性劝阻。 两人穿过警戒线，方允看到说话的是一名披着白大褂、穿着姜黄色毛衣与灰色短裙，脖子上还挂着听诊器的娇小女性。 她的打扮颇具职业风格，个子堪堪也就1米六左右，苍白得会让人联想到吸血鬼或是僵尸般的皮肤，一头凌乱的白色长发，眼眸没睡醒似得半睁半眯着，给人一种总是没睡够的既视感。 “情况如何？” 阎爷看着救护车上下来六名仿生人，其中四人分别抬着一具担架，另外两人在担架旁边进行陪护，急匆匆地往罗芬里赶去。 “死不了，没看到我还好好地在这里站着，你要是看到我直接落跑，那才是出大事了。” 女医生一边眯着眼打了个哈欠，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根棒棒糖，用她尖尖的指甲撕开糖衣塞进嘴里。 方允看着两台担架火急火燎的送进罗芬基地里，由于他们搬运的速度太快，方允没来得及看清担架上抬着是谁，他看向刚刚担架抬过的地面，些许鲜血滴落在上，沿着道路划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轨迹。 “是哪一队？” “攻坚组。具体情况要问当事人。” 说着，方允看到救护车上又下来两人，他的眼睛猛地瞪大了，因为他看到其中一人赫然是库拉拉，她在一位仿生人的搀扶下从救护车里慢慢地挪出来，黑白色的制服上满是血渍与黑痕，一条狰狞的黑红色伤疤爬在她那张萝莉脸蛋上。 当她抬起脸来，视线与一旁站着的方允撞上。 方允张开嘴本想问她发生了什么，当他看到库拉拉下意识用手捂住了自己受伤的侧脸，别过头去避开他的视线，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他低下了头，凝视着自己的脚尖，只是沉默。 第23章 蠢动的魔影 一小时前，郊区，某仓库 “找到了，在这里！” 随着库拉拉的呼喊声，三人凑到这扇覆盖着厚厚灰尘的卷闸门之前。 “没有标识。” 说话的是之前方允在擂台上见过，与鬽音交手过的栗发女生，她穿着一身蓝白色的训练服，站在两人身后警戒着四下。 “情报显示这里应该属于黑水市市立医院，但看痕迹，最少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人使用过这里了。” 库拉拉蹲在地上用手电筒朝门缝里照去，试图找到开门的方法。 “我来吧。”只见向天娇靠过来，她把蜷起的食指指面贴在卷帘门上，蹙着眉头慢慢摸索着。 没过一会似乎是找准了某个位置，她握紧拳头照着门板就是一拳。 当拳头击中卷帘门的表面，一阵微不可察的劲力传导开来，随后便是清脆的锁扣断裂声。 “成了。” 向天娇一边说着，一边单手抓住卷帘门的底部将它抬了起来，随着卷帘门打开，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品的味道夹杂着尘土味扑面而来。 库拉拉当即就捂着鼻子皱起了眉头，向天娇则只是信手挥了挥，眯起眼睛朝里看去。 “照明。” 向天娇从包里取出一台看起来极具科技感的机械装置，头也不回道，迈开大步朝着黑暗中走去。 库拉拉嬉笑着跟在她身后，手里朝前打着手电，学着电视广告里的语气念道。 “超级阿娇，您最好的家庭伴侣，从撬门破锁到家务清洁无一不包。” 栗发女生在队伍最后边，一边保持着警戒一边提醒道，“认真点，库拉拉。” “没事啦，这里离基地这么近，还有谁敢在咱们眼皮底下搞事情不成。” 库拉拉满不在乎道，手中手电朝四下扫去，能看到这里架子上的东西基本都已经搬空了，只剩下空荡荡的货架以及蒙灰的运货叉车。 向天娇在黑暗中大步朝前走着，手里的探测器四下扫着，当她们三人穿过货架区，来到了仓库深处，这里堆满了一排排的集装箱。 集装箱上面同样没有应有的企业标识，这就显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空气读数还在正常范畴。” 向天娇走到最近的一个集装箱前，回头问道，“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没有。”栗发女生摇头道。 “哪儿有什么线索啊。” 库拉拉撇了撇嘴，“除了灰尘还是灰尘，脏死了。” 向天娇看向自己面前的集装箱，略一思索，“你们离远点。” “喂喂，你不会要打开看看吧……” 库拉拉惊诧道，旁边的栗发女生则是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是示意向天娇可以动手了。 向天娇看队友都准备好了，先是上手摇晃了一下集装箱上的锁，发现只是普通的金属挂锁。 于是她双手扯住挂锁两头的锁条，用力一掰，那挂锁上的锁条便应声而断，看起来也没比掰个饼干难到哪儿去。 当集装箱的门朝两侧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你看，我说吧。” 库拉拉双手背着脑袋吐槽道。 向天娇没理会队友的抱怨，而是拿起装在口袋里的探测仪朝里面探了探。 这一探不要紧，向天娇手里的探测仪立刻发出了“嘟嘟、嘟嘟”的警报声，灯也开始由蓝变黄，这立刻让她身后两人紧张了起来。 “反馈？”栗发女生问道。 “有病毒残留，e指标的读数很高。” 向天娇表情有些严肃，她从包里取出一张机械面罩戴在脸上，又取出两张递给身后两人。 栗发女生径直把面罩戴上了，库拉拉接过来，小声道。 “我们不是有爱丽的疫苗嘛？应该没问题吧。” “疫苗不是万能的。” 向天娇淡淡道，“你要是想变成方允那丑样子，就别戴。” 库拉拉吐了吐小舌头，还是老老实实把面罩戴上了。 三个人继续朝前走去，这一次库拉拉也老实了很多，随着探测仪上的指数开始不断变化，仓库很快走到了尽头。 这里有好几扇门，从门上的标识可以看出它们通往各个不同的房间，向天娇拿着探测器在每个门口都扫描了一番，最后确定了一个读数最高的门，这扇门上的标识显示它通往地下负一层。 尽管门上了锁，但这显然难不倒女孩们，向天娇直接一脚上去就把门给蹬开了。 一股子肉眼可见的黄色气体从里面扬出来，若不是三人戴着过滤面罩，怕不是这一下就能给人恶心地吐出来。 库拉拉拿着手电朝门里探去，可以看到一条朝下延伸出去的楼梯，借着手电光可以照到楼梯的入口。 向天娇朝库拉拉示意了一下，随后事先士卒朝下走去。 空荡荡的楼梯隧道中回荡着三人的脚步声，当向天娇踏进房间，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座已经被废弃的实验室。 尽管绝大部分仪器都已经被搬走了，但还是在桌子上留下了痕迹，可以看到诸如废液池或是其他空的玻璃器皿。 三人开始分头在这实验室里翻找起来，向天娇径直朝着最深处走去，注意到靠着墙壁的地方还摆放着几张手术台。 随着她手里的探测器发出更加急促的警报声，她仔细地观察着手术台上留下的痕迹，那是一道已经凝固的黑色血迹，赫然在金属制成的台面上留下了些许腐蚀痕。 就当向天娇皱眉思考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库拉拉的喊声，“你们过来看！” 当向天娇赶到库拉拉身侧，发现她站在五个差不多一人高的蓝色储液桶旁边，她正打量着其中一个，皱着眉头。 “里面好像有东西，但这桶是密封的……” “库拉拉，头顶！” 库拉拉茫然地朝头顶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条黑影从空无一人的天花板朝着自己袭来！ 她下意识的举起双臂格挡，但还是慢了一拍，那条黑影宛若子弹一般击中了她的肩膀，将她连带着朝后击飞出去。 “绯云，光！” 向天娇瞠目欲裂，两个疾步闪身到库拉拉身侧，紧接着她身后的栗发女生身上开始爆发出猛烈的血色雷光，刺眼的雷光在这黑暗的地下室亮起。 借着这红光，向天娇看到了天花板上一闪而过的身形，那是看起来如同变色龙一般的怪物，在天花板上悄无声息的爬行着，而那道黑影正是从它口中射出的舌头！ 随着红光亮起，它两只凸出的硕大眼珠朝着四下不断扭动着，转瞬间再一次消失在了天花板上。 “是无形猎手！” 与此同时向天娇把被击倒在地的库拉拉拉了起来，她的肩膀上被撕扯出一道显眼得伤口，疼得女孩口中咝咝吸着冷气，但她的语气显得很冷静。 “我没关系……一点小伤。” “绯云，我看着库拉拉，你来对付它！” 向天娇看到库拉拉负伤，眼中浮现出深沉的怒意，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失了冷静，朝着栗发女生喊道。 被称作绯云的栗发女生显然也有些恼怒，要知道她可是负责警戒的人，竟然丝毫没有发现敌人的存在，这让一向以完美主义者自居的她在愤慨之余浮现出些许惭愧来。 她的周身开始冒出噼里啪啦的血红色电火花，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红色的电火花在短暂的亮起以后就熄灭了，这一变故让绯云悚然而惊，她立刻朝着向天娇喊道。 “阿娇！有能……” 随着绯云的喊声被打断，数道由黑色液体构成的尖刺从楼梯口的阴影中朝着她飞来，尽管绯云在受击时尝试闪避，但还是被几道黑色尖刺击中。 她的身上爆发出猛烈的红色雷光，试图将刺入体内的黑色尖刺亟碎，但这些黑色尖刺宛若有思想一般开始晃动，绯云身上亮起的雷光在挣扎了片刻以后便熄灭了。 向天娇眼看着同伴又被偷袭得手，眼中的怒意越发深沉，库拉拉深吸了一口气。 “阿娇，你去帮绯云，那丑变色龙交给我。” 向天娇看了她一眼，没有犹豫，只是应了一声，“好。” 随后她一个箭步朝着楼梯口的阴影冲去，随着她朝前冲出，库拉拉也用力一蹬地面，她娇小的身躯竟然宛如羽毛般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当她飞上天花板天花板，双手一抓挂在一台白炽灯上，紧盯着四周的黑暗。 与此同时，向天娇已经冲到了门口数步远的距离，她挥起拳头朝着插在绯云身上的黑色尖刺砸去，这一拳在空气中骤然加速，宛若一柄蒸汽加速的重锤朝目标落下！ 但就当向天娇重重挥出这一拳，一道黑影悄无声息朝她背后袭来！ “休想！” 只听到天花板上传来库拉拉的娇喝声，就看到她抓着白炽灯一个前荡朝前跃出，在跃出的那一瞬间身形快了数倍，一招空抱就擒住了无形猎手伸出的那条长舌。 “下来吧你！” 库拉拉大喊一声，紧接着她抓着舌头的身子就往下一沉！ 当库拉拉重重落在地表上，那看起来娇若无骨的身躯竟是在地板上砸出了一个浅坑。 随着她往下落去，她手里抓着的舌头也被拽了下来——那条身形庞大的变色龙也随之从天花板上落了下来，重重地摔落在地板上。 另一侧，向天娇毫无停滞的一拳锤在黑色尖刺上，这一拳瞬间将黑色尖刺拦腰砸断，向天娇趁机将绯云抱起退开数步，拉开与门口之间的距离。 “绯云没事吧？” 库拉拉拽着变色龙的舌头朝向天娇远远问道，向天娇神情严肃的凝视着黑色尖刺飞出的方向。 她怀里的绯云赫然是昏迷了过去，她的身上各处带着黑色的伤口，伤口里的黑色液体正疯狂的与她体表亮起的雷光对抗。 “可恶！” 库拉拉没得到向天娇的回应，知道绯云的状况估计不妙，愤怒地抡起变色龙的舌头将它砸向一侧的墙壁，随着变色龙那庞大的躯干重重砸在墙壁上发出类似于肉体从高处落地的撞击声，它很快就变得不再动弹了。 随着库拉拉回到向天娇身侧，向天娇一声不吭地将怀里的绯云递给她，她小心翼翼的接过，随后一起看向门口的阴影，“那是什么？” “哼……” 终于，从阴影里传出来一声雌雄难辨的沙哑嗓音，这声音是如此的难听，就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低吟一般。 “不愧是罗芬，竟然这么快就抓到了我的尾巴。若不是我多留了个心眼，今天就被你们逃走了。” 这个声音一瞬间就让库拉拉跟向天娇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们两人立刻想到了一个危险人物，一个即便在联邦异能者罪犯名单里也名列前茅的家伙，他还是黑伞社的核心成员之一，约瑟夫·塔尔顿，代号“腐魔”！ “本来以为只是普通成员，没想到……” 向天娇死死盯着门口的阴影，缓缓摆出架势来，一边道。 “竟然钓上来一条大鱼。” “钓鱼？” 那嘶哑难听的声音哼哼道，“若是换成念帝或是米迦勒在这里，说这话倒是有些份量，就你们三个乳干未臭的小丫头……也敢放肆！” 只见那阴影之中，随着话语赫然涌溢出无穷无尽的黑色污血来，朝着四下蔓延开去，凡是触及到污血的地面或是墙壁都开始发出咝咝的腐蚀声。 库拉拉站在向天娇身侧，毫不示弱道。 “臭不要脸！要是换成总队长或者特蕾西娅姐在这里，你怕不是早夹着尾巴逃了！” 向天娇冷眼看着黑影，朝库拉拉比了一个手势，指了指门口，又指了指自己。 库拉拉的瞳孔微微缩小了一下，她下意识的伸手揪了揪向天娇的衣角，向天娇则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随后转身看向黑色阴影。 “怎么样，道别完了吗？” 黑影中的人嘶哑道，显然刚刚两人的那一番小动作被他尽收眼底，但他也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那就一起携手上路吧！” 说罢，大量的黑色污血凝聚成箭矢，宛若雨点般朝着面前三人射来，向天娇双臂一振，收拳在腰，紧接着她口中大喝一声，便是一拳凌空打出！ 这一拳蓄势如洪，狂猛的力量一瞬间掀起地下室沉闷的空气，也随之在袭来的箭雨之中蒸发出一道空洞来。 “快走！” 向天娇清喝一声，纵身就朝着黑影冲了上去！ 她的双拳阻挡在前，挥舞地密不透风，将逼近的黑血箭矢击碎，三步并作两步已经冲到了黑影面前。 库拉拉背起绯云朝前冲刺，尽管向天娇击碎了许多箭矢，但仍有不少箭矢继续朝着她飞了过来，她能做得只有尽量在箭雨中腾转挪移，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箭矢从她的身上擦过，留下一道道黑色的污痕。 “螳臂当车！” 黑影怒喝道，紧接着大量的污血聚集在一起，化作了一片血浪朝着面前的三人拍下，面对如此狠毒的血浪，向天娇去势不绝，径直朝着血浪撞了过去！ 随着她的身形从血浪中冲出，大量污血淋在她身上，冒出咝咝的腐蚀声！ 库拉拉紧跟在她后面冲了出来，饶是如此飞溅起的污血还是有一些溅到了她脸上，防毒面罩几乎是瞬间便被腐蚀得锈迹斑斑，更多的液体渗透到皮肤表面。 “疯子！” 黑影看向天娇竟然硬抗他的腐蚀之血，不由一边怒骂道一边往后退去，他来黑水市可不是为了跟一个疯子以命换命的！ 他可是奉了公司的重要指令而来，如今眼看着任务完成在近，怎么能在这里栽了跟头！ 随着黑影退开，库拉拉随后就朝着阶梯冲了上去，向天娇身上的污血几乎盖住了她的全身，唯有一只眼睛露在外面，看起来极为骇人。 被腐蚀的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但她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黑影，随后便跟着库拉拉往台阶上冲了出去。 “该死！站住——” 将黑影的怒吼声抛在后头，三人很快冲出了地下室，但黑影也随即从地下室门口涌了出来，潮水般的黑色污血在三人身后紧追不舍。 三人身上都带着伤势，加上还背着人，眼看着就要被追上，向天娇眼神快速变幻着，随后猛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向身后的潮水，决意做最后一搏！ “死吧！” 黑影怒吼着，眼看着潮水就要将向天娇吞没，就看到一线灰光破开仓库的屋顶，朝着地面落下，随后响起的便是黑影的尖叫声！ 屋外的阳光投射在黑潮前那一道娇小的身形上，向天娇跟听到异动停下来回头看的库拉拉看到身影，不由得同时喊出了她的称呼。 “组长！” 谢樱听到身后组员的呼声，她那张年幼的萝莉脸蛋上浮现出愠怒之色，随后转向面前的黑影，瞳孔中的怒火几乎要冲出眼眶。 下一刻她的肤色开始朝着铁灰色转化，转瞬间化成了一座铁像，带着怒意的金铁铿锵之声从她口中传来。 “宰了你。” 说完，谢樱悍然朝着黑潮冲了过去，黑影疯狂的化出箭矢或是浪涛朝着她打来，但她面对汹涌的攻势毫不闪躲，只是大步朝前！ 黑血箭矢撞在她体表上顷刻间便会破碎，黑色浪涛打在她身上转瞬间就散落成水花，当她的脚落在污血凝成的水洼之中，硬生生将整个水洼踩得爆裂开来，甚至不能在她的体表留下些许痕迹。 黑影看到谢樱宛若一辆坦克般朝自己笔直地撞了过来，他在愤怒之余，竟然还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杀！！” 随着他歇斯底里的怒吼，黑影的上方凝聚出一柄巨大的黑血刀，下一刻朝着谢樱斩落！ 然而，谢樱完全无视他的攻势，即便这把接近两丈长的巨大血刀朝她的脑袋上劈落，她也只是一步一步地朝黑影逼来，紧接着，便是一拳打在黑影体表！ 随着这一柄巨大的黑色血刀落在谢樱头上，紧接着被谢樱的头顶撞得粉碎。 由黑血构成的刀身散落开来，化作了一地的污血，与此同时谢樱面前的黑影也被这一拳打得爆散开来，化作了漫天的血雨四下飞溅。 谢樱面无表情地站在这污血构成的血雨之中，缓缓收回自己的拳头，等到这一阵血雨落完，她才转身看向身后的几名组员，脸上的愠色丝毫不减。 “组长威武……” 库拉拉本来想欢呼一下，但看到谢樱眼里的怒意，不由得声音又小了下去，谢樱瞪着眼前这三人。 “为什么不跟支援科联络，擅自出动？你们知不知道如果刚刚广濑不跟我联系，并安排我第一时间传送过来，你们三个现在已经死了！” 库拉拉那双蓝眼睛里微微盈出些泪水来，而向天娇已经撑不下去了，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谢樱见状也顾不上训话了，单手将向天娇举起来，扛在肩膀上，一边往外面跑一边摁下通讯器。 “广濑，我这里有三人重伤，需要急救小组。” “收到。”通讯器那头传来广濑的声音。 “已经安排南颖医生出发了，归还路上请注意安全。” 第24章 飞来横祸 阎爷跟方允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说是他会先去调查市立医院的事情，这几天让方允待机等他的消息，方允便踱着步先去食堂吃饭了。 刚一进食堂，方允便感觉到这里的氛围有些压抑. 寻常的嬉笑怒骂都没了踪影，大多数罗芬成员不是行色匆匆就是眉头紧蹙，偶尔有扎堆的女孩也只是在窃窃私语. 好在方允倒也不受什么影响，点了份最便宜的套餐，吃完以后决定散散步消化消化，就在这罗芬的负一楼里闲逛起来。 不知不觉间，他就逛到了医务室附近，这里也是整个罗芬里他最熟悉的地方，被他跟莉奈打砸出来的痕迹已经修复如新。 他本以为会看到不少人，结果却发现这里比平时还要冷清，就连那个蓝眼睛的粉毛小护士都不在。 方允随意地在门口探头往里看了看，没想到这么一看还有意外收获。 当他把头往里一探，就闻到了一股汉堡包跟披萨的香气，立刻让觉得晚饭不太够吃的方允馋虫大动。 他的视线朝着香味的源头看去，与另一道呆滞的视线相撞。 盘腿坐在病床上大啃奥尔良鸡腿堡的是个一条胳膊打着石膏的大妹子，看起来年龄可能比方允要大一些，略带自然卷的浅灰色散发、用黑丝带简单地扎成了左右两束。 此刻她的嘴边还沾着沙拉酱跟生菜碎屑，拿着半个还没啃完的汉堡凝视着闯进来的方允。 不等方允反应，就看到她张大嘴巴迅猛地把剩下半个汉堡一口吃下，随后掀起被子盖住了自己，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得方允目瞪口呆。 “我什么也没有吃，你看到得都是幻觉！” 只听到被子里传来半像威胁半像哀求的声音，方允略微有一些好笑，他先是随手把医疗室的门带上，再问道。 “你怕什么呢，吃个东西搞得跟偷人似得？” “……” 似乎是发现这个声音有点陌生，少女从被子里探出一个脑袋来看他，仔细地瞅了方允几眼，发现他好像不是克洛伊的仿生人助手之类的，这才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是克洛伊的跟班呢。” 说着她掀开被子，方允才看到被子底下赫然还有不少吃的，包括两盒披萨、三四个汉堡、还没开封的薯条与蛋挞、装在纸袋里的炸鸡和鸡块等等，都是琳琅满目的垃圾食品。 方允心里吐槽道怪不得你害怕别人看到，你这饭量怕不是能跟狗熊之类的同台竞技，赶象超鲸就在今日啊。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 灰发少女一边鼓起腮帮子瞪着他一边打开了一盒披萨，拿起一片塞进自己嘴里，美滋滋地咀嚼着，咽下去两口以后才继续抱怨道。 “我可不是吃得多，这是能力失衡症导致的胃口异常，明白吗？” 方允虚着眼瞅了她那张乐在其中的脸蛋好一会，感觉自己在这里待下去只会变得更饿，使用了“行行行”三字真经以后就打算撤退了。 “你是那个，什么什么方允对吧。” 吃货少女突然出声让方允摸上门把的手也随之一顿，他攥着门把手回过头叹息道。 “你们罗芬就这么喜欢八卦消息，怎么我感觉是个罗芬的都认识我？” 少女很不淑女的吮了吮手指，棕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似乎在苦恼些什么。 “虽然小瞳一直跟我们解释说是她自己的问题……但你把她弄哭了也是事实……” 方允听她的语气有点不对劲，“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哈，您慢慢吃……” 随后方允攥着那门把手就想把门打开，却发现自己不管怎么转这医务室的门都打不开，意识到某种危机的方允大吼一声想要把门踢开，没想到这一脚踢在门上竟然发出咝咝腐蚀声。 幸亏方允反应及时，把腿一缩，但他的鞋就这么被黏在了门上，在方允惊恐的视线中，那扇门上浮现出许多肉色的褶皱，鞋就这么被褶皱吞了进去。 “行，决定了。” 他听到背后的少女似乎是终于下了某种决定，小心翼翼地先把食物收起来，然后站起来转转自己完好的另一条胳膊。 “就只把你打到半死吧。” 当方允刚听到死这个字的时候，他的神经已然绷紧，拳风从背后袭来！他的身体也随之往下一沉。 这一击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光只是擦过的劲力便让他感觉到后背生疼，当他迅速转身想要摆出架势，就看到迎面一脚朝自己脸上蹬了过来。 随着他的眼中涌现出凶戾之色，黑色血丝爬上眼白，几乎是在这一脚踢中的瞬间，他的双臂交叉在面前堪堪格挡！ 饶是如此，这一脚的威力远比方允想象的还要沉重。 如果说向天娇的拳头像是飞驰而来的卡车，势大力沉，那么这一脚则像是高高落下的打桩机，穿透力无比惊人！ 方允的身体随着这一脚笔直的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墙壁上。 他面露痛楚，哇得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这是内脏受损的症状，随后他便感觉到贴在墙上的背部传来灼烧感。 顾不得自己粉碎性骨折的双臂，方允大吼一声，用脚一蹬墙面将自己与墙壁剥离。 短短这么几秒时间他的后背已经被腐蚀得面目全非，大片的皮肉被撕扯下来，露出鲜血淋漓的肌肉。 “*的，疯女人！我*你娘！” 方允感觉到后背伤处暴露在空气中一阵阵的发痛，疼得他只能发了疯一般的叫骂，他意识到不能再轻易接触墙壁。 眼前的身影再一次袭来，他咬咬牙，猛地贴地一个侧滚翻躲过这一脚。 尽管这个动作拉扯到他背上的伤口，差点让他眼泪都疼掉下来，紧接着看准少女没有穿鞋的脚背就是一个捣地肘击。 好家伙，这一肘击下去方允是真哭了，眼泪在泪框里打转那种，这哪儿是脚背，这简直就是一铁砧子，他感觉自己的胳膊肘都快碎了。 对方只是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脚掌，就是一脚踢在他肩膀上，方允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的肩胛骨也随之粉碎，强烈的贯穿力从肩膀透进胸腔里，让他横躺着飞出去的同时又喷出一大口血，场面看起来极其惨烈。 方允借着冲击力翻滚了好几下，最后堪堪抓着床脚才没让自己撞到另一堵墙上。 当他扶着床站起来，看到像自己缓缓逼过来地少女，又扭头看到自己床边上被收起来的食物，脑中灵光一闪，就听他大喝一声。 “你别过来！” 这一声喝让少女随之一愣，就看到方允拿起她放在床上的披萨盒子，高高举起来，面目狰狞道。 “你要是再过来，我可不保证自己会对这盒可怜的披萨做些什么？” 少女的嘴巴张得老大，眼睛也瞪得老大。 “你——你竟然绑架食物！卑鄙！无耻！” “放屁！你特么偷袭我就不卑鄙、不无耻了是吧！” 方允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披萨盒里取出一块披萨，浓郁的芝士香气扑鼻而来，引得两人同时都咽了一下口水。 “警告你，立刻给我把你的能力解除了，否则的话！” 说着，方允作势就要把披萨往地上摔，少女一看也急了，连忙喊道。 “住手，快住手，披萨是无辜的！我解除，我解除就是了！” 说着，方允感觉到四周环境那种奇怪的感觉不见了，墙壁跟门上的褶皱也消失不见。 少女犹豫想要走过来接过那块披萨，但那方允面色狰狞地样子又让她不敢接近。 方允发现这一招还真挺管用啊，虽然能力是消失了，但他后背的伤可没好，疼痛刺激得他面色越发狰狞。 “道歉！” “啊？” “啊什么啊，赶紧给我道歉！在医务室里偷吃垃圾食品你还有理了是吧！快给我还有向所有的医务人员道歉啊魂淡！” “呜呜……” 灰发少女面露不甘之色，咬咬牙道，“对，对不起……” “大声点，听不见！根本听不见！” “对不起！！” “快说，说自己是个只会胡吃海塞的肥婆，竟然弄脏了医务室，还敢自不量力地偷袭无敌的方允大人，实在是罪该万死！” 灰发少女气得火冒三丈，从原地跳了起来。 “我警告你，你别太过分——” “嗯？” 方允眼睛一瞪，拿起一个汉堡作势要往墙壁上砸。 灰发少女的态度一下就软了下来，就连之前被众多异变体怪物围攻、为了保护队友直至盾牌粉碎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的少女，眼圈在此时也终于红了起来。 “唔……我……我……” 少女委屈地小声嘟囔着，“我……我是个……只会胡吃海塞的肥婆……” “继续，还有呢？” “……竟……竟然弄脏了医务室……” “快点，还有后半句。” “……还敢自不量力的……的挑战……” 还没等少女把那七个字吐出来，就听到啪得一声——不是其他，而是方允眼前一黑昏倒在地发出的摔倒声。 强忍着身上多处骨折以及内脏受损带来的伤害还能行动到现在已经是他的极限，即便如此，他昏迷过去前手里还牢牢的抓着汉堡跟披萨盒。 少女愣了一下，原本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也收了回去。 下一秒，她疯狂得扑过来夺回了自己的垃圾食品们，心疼得啃了一口披萨，然后一边咀嚼着一边黑着脸看着地上的方允，大概是在犹豫要清蒸他还是红烧他。 就当方允即将命丧她手之时，医务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个怯生生的女声传进来。 “塞丽娜姐姐，我听到很大的声音……你没事吗？” 被称作塞丽娜的少女手忙脚乱的想把方允塞进床底下，但很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当女孩推门进来，映入眼帘的是这样的一幕：塞丽娜双手抓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正用力的把他往床底下塞去，脸上还沾满了受害者的鲜血，当看到女孩进来，她还朝她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节的微笑。 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两具担架从医务室里被抬了出来，一具抬着血肉模糊的方允，一具则抬着因为惊厥昏死过去的女孩。 目送着两具担架风风火火的冲向急救室，塞丽娜站在门口，意识到今天可能就是自己的死期，她的眼泪最终还是夺眶而出，一边痛哭流涕着一边把已经有点凉了的汉堡塞进嘴里。 第25章 罗芬会议 当方允醒来的时候，闻到熟悉得消毒水味，天花板上的照明设备看起来有些陌生，看起来没有打开，四周显得有些黑暗。 几乎是当他醒来的同时，他听到床头传来机械合成感很重的女声。 “你醒了，8023号。” 方允费劲地侧过头去，就看到一台连接在机械臂上的球形摄像头从床头的墙壁中探出，半透明的机身可以看到里面的机械线路与电子元件。 “你应该保持静养，虽然你的自体再生速率远超过寻常人，但骨骼与脊椎的修复过程仍应避免肢体运动。” “你的盂肱关节及至尺骨处粉碎性骨折，考虑到日后对身体机能的影响，减少运动、增加睡眠时间是最佳推荐。” 方允看着这个大号的机械眼珠子，扯开嘴角笑了笑。 “这里是哪儿，探索者一号？我怎么不记得医务室里还有你这么个玩意。” “请注意您的用词，8023号。” 球形摄像头用毫无语气变化的合成音回答道。 “我不是‘这么个玩意’，我是由诺伊·庚弗小姐制造的人工智能，个体名‘希尔·伯特’，已通过七级图灵测试，按照联邦ai管理法案，我应被分类为‘独立个人’，如果您再使用类似称呼无机体的方式来称呼我，我会在3个地球日以内通过律师对您进行法律诉讼，您败诉的可能性超过77.9%。” 看着方允呆滞的蠢脸，球形摄像头——或者说希尔似乎对他的表现很满意，继续用毫无波澜的合成音说道。 “至于您的提问，这里是罗芬地下二楼的急救室，也被称作罗芬战地医院，是由南颖医生与汉娜医生共同管理的小型医疗机构，占地面积较小，但设备精良，远超过当前大部分处于联邦或跨国企业掌控下的医疗设施。” 方允感觉周围有点黑，他抱着试一试的方法询问道。 “希尔，可以帮我把灯打开吗？” “当前时间为凌晨1点37分，通用病房的照明设备为两人共用，请征求您病友的意见，协同一致后方可开启；如有需要，亦可提供单人照明设备。” “病友？” 方允努力的扭头想看看四下，“你是说这房间里还有人？” 黑暗中，他看到希尔的摄像头转动了一下，好像在看黑暗中的某个方向，过了良久以后，方允听到隔壁传来一声有些耳熟的长叹。 “想睡个觉都不安生。希尔，把灯打开吧。” 随着头顶的照明设备亮起，方允这才看清旁边床上躺着的竟然是向天娇。 只是她现在的状态看起来比方允还要糟糕——她全身上下包括大半张脸都缠着绷带，身上唯一露在外面的部位就是小半张脸还有一只眼睛。 方允看她被裹得跟个木乃伊似得，忍不住有点想笑，向天娇露在外面的眼睛无神道，“想笑就笑吧。” 她这么一说，方允反而有点笑不出来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打着石膏的双臂，所谓五十步笑百步不过如此，于是他也学着向天娇的样子长叹一声。 “我听小仙说你不是很厉害嘛，怎么被打得跟绷带怪人一样。” 向天娇有气无力道，“技不如人呗，还能怎么。” 方允闻言安慰道。 “你这人还怪坦诚的。想开点好，免得死得时候想不明白，然后死不瞑目，怪难看的。” 向天娇的嘴角略微扯动了一下，“有没有人夸过你很会聊天啊。” “没有，大多跟我聊过天的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就是那种感觉怎么折腾都不会死的家伙。” 方允说得也很坦诚，向天娇闻言慢慢地思索了一下，“原来如此。” 方允见机换了个话题。 “你那俩同事呢，就那个库拉拉，还有那个栗发胸很大的，怎么没看到她们俩，已经出院了？” “她们俩受得伤比较轻，在另一间病房。” 两人回答完问题陷入了沉默中，过了一会向天娇问道。 “你又是怎么回事，听说你跟阎爷抓恐怖分子去了，有他在你还受了这么重的伤？被恐怖分子用压路机碾了？” 方允闻言哈哈哈地干笑了三声，苦涩道。 “可能被压路机压了还轻松一点。我是被医务室里的一个疯婆子揍得。” “让我猜猜，是塞丽娜？” 方允这才发觉自己连罪魁祸首的名字都不知道，不由得悲从中来，这次轮到向天娇来安慰他了。 “你也别太伤心，虽然塞丽娜断了一条胳膊，还饿着肚子，但也不是你这种程度的菜鸡可以碰瓷的，你没有当场被打死很不错了。” 方允斜着眼瞅她，“……有没有人夸过你很会聊天啊。” “彼此彼此。” 又一轮相互嘲笑结束完毕，房间里的空气再次陷入沉默，似乎是忍受不了这种沉默，方允开始没话找话。 “话说你们组员都被打成这样了，你们那个……不怎么显老的组长就没什么反应？” “组长现在应该在开会吧。” “开会？什么会，誓灭仇敌动员大会？” 向天娇犹豫了一下，思考了一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方允合不合适，最后还是开口道。 “是罗芬公司的队长级决议会。” 罗芬公司20楼，总会议室 当谢樱走进会议室，这个几乎占据了整层楼的厅室，外墙与天花板基本由一种半透明的材料构成，灰色的条纹地毯、可闭合的承顶落地窗、巨大的圆形天窗，以及放置在会议室中央显眼的白色圆桌。 这张圆桌的材质十分奇特，带着些玉质的光润，看不出现代科技加工过的痕迹，然而桌面上空却悬浮着一个巨大的3d地球投影，七个光点散布在投影表面。 投影以恒定速度保持着自转，下方桌面像钟表盘一样平均地雕刻着罗马数字，从1到xii共十二个数字依次朝外排列，象征着罗芬公司的十二个组队。 谢樱的视线扫过空空如也的1（第一席，特勤一队）、2（第二席，后勤二科）、9（第九席，爆破组）、x（第十席，外勤组）、Ⅺ（第十一席，远征组）五个数字，随后在8（第八席、攻坚组）号位置上默默坐下。 坐在3（第三席，特勤二队）位置上的莫怜影顶着两个黑眼圈，看起来没精打采、熬夜过度的模样，她耷拉着眼皮，一边打了个哈欠。 “广濑姐，你来主持下会议……我睡会，结束了喊我。” 说着她就这么枕着自己的胳膊在圆桌上睡了下去，完全视另一边Ⅻ（第十二席，预备组）位置上小女孩凶恶的视线如无物。 其他人包括谢樱在内倒是都对这一幕司空见惯，站在5（第五席，支援科）座旁边的广濑真优微微叹息着打开了手里的平板电脑。 “由于总队长与爆破组组长外出，按规定，后勤组、外勤组与远征组如常缺席，本次会议先从……” 坐在4（第四席，后勤一队）位置上的南颖，也就是方允之前见过的那个小个子女医生含着棒棒糖，皱眉道。 “等等，阿莉娅也外出了？在这个节骨眼上？” “阿莉娅说她感受到了自然的呼唤，大概18个小时前就已经离开了总部，预计现在已经在墨西哥了。” 南颖扶着自己的额头，伸出一只手摆了摆，示意广濑继续。 “那么，本次会议先从外勤组的每月汇报开始。” “大塔穆、北极与百慕大的异常频率均未出现明显变化……” “中东地区，圣教军与地上神国抵挡组织的交火仍在持续……” “远征组获取得部分异常物品已经移交至联邦gbc……” “绿洲商会对上次斥候组查获的异常物品‘月亮糖’回复如下……” 议题一条一条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整个流程大概花了不到一个多点的时间。 “此外，今天早上收到异协发来的通知，今年的新人评估也在黑水展开，这次轮到我们罗芬这边配合工作，必要的话，还需要提供场地跟人手。” “又在黑水展开？” 谢樱不悦道，“去年不就是在黑水办的嘛，虽然负责方是帝国酒店黑水分部，但收拾烂摊子的最后还是我们。” “就不能推卸掉吗？”坐在Ⅻ号座上，披着白色风衣的小女孩也提问道。 “恐怕不行。” 回答女孩问题的是含着棒棒糖的南颖，她叹了口气解释道。 “去年年末的时候，爆破组执行任务炸掉了本应该回收的旧世代钻井平台，这件事是异协帮忙按下去的，这一次恐怕轮到我们还这个人情了。” 在场的队长或副队们不由得纷纷语噎，紧接着言辞锐利的是站在6（第六席，斥候组）空座位旁边的蓝发女性。 “恕我冒昧，我仍然反对总队长将恐怖分子收为成员的决议，不只是去年的钻井平台爆破事件，自达琳进入罗芬以来，她造成的损失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预计。这一点支援科的两位应当是最心知肚明的。” 广濑扶住了自己的脑袋，看起来有些头疼，坐在她身边轮椅上的灰发女孩则是轻声道。 “弗兰，此事并不在会议内容之内，如果你对霏霏的决定有异议，按照流程应该先提交给你们组长，再由你们组长在会议上提出。” 弗兰抱着平板站立着微微行礼，轻声道，“是我冒昧了，诺依组长。” “对了，话说回来。” 南颖突然笑道，“说到损失，最近咱们公司不是也有人接了一笔稳赔不赚的单子，是不是也该拿出来说说？” “是保护新型异变体的那单吧。” 被称作弗兰的蓝发女生也目光如炬地扫向搁那呼呼大睡的莫怜影。 “据说就在刚刚，保护目标又跟特调组的队员起了冲突，还造成了医务室设施的二次损坏？” “还有这事？” 南颖失声道，她直到进会议室的前一刻都还在手术室，对这事是真不知道。 “……相比于上一次，算是受损轻微。” 广濑无奈道，“但距离合同到期还有47天，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再发生意外损失的概率远高于预期。” 会议现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既然如此，我有个提议。” 最终打破沉默的是预备组的那个小女孩，她狡黠地笑道，“这两件事为什么不作为同一件事处理呢？” 广濑跟轮椅上的女孩对视了一眼，谢樱则是眉头紧蹙，弗兰虽然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看她在平板上狂点的小动作能猜到她内心恐怕在狂笑。 “这提议不错。”南颖咬着棒棒糖，防止自己笑出声，“作为惩罚，就把这苦差事安排给她呗。” “海拉呢，怎么看？” 看在座的人似乎都在犹豫，南颖突然把问题抛给坐在7（第七席，特调组）位置上的红发女孩。 她戴着头戴式耳机跟机械式口罩，从会议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对南颖突然抛过来的问题也无动于衷，只听到她的口罩里传来的电子合成音。 “我没意见。”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 虽然广濑觉得这件事就这么决定有一些不妥，但在跟轮椅女孩耳语了几句以后也选择了默认，就这样，莫怜影还在睡梦中就背负上了如此重担，真是可喜可贺。 “最后还有一件事。” 广濑将手里的平板滑到最底下，淡淡的瞥了一眼，随着她的语气变化，会议室里的气氛也随之一冷。 “关于近日在黑水市出现的多起异变体恐怖袭击事件，以及特调组与攻坚组在执行任务时受到不明势力袭击的事情，经过斥候组调查，已确定肇事组织为生化恐怖组织‘黑伞社’，此事已汇报至总队长处……” “霏霏怎么说？”南颖道。 “队长原话……”广濑平静地复述道，“‘看来罗芬收起獠牙太久，让这群跳梁小丑觉得自己又行了。允许队长级出动，见机行事，施以雷霆一击，功毕于一役，方能震慑宵小，扬罗芬之威。’” “既然如此。” 南颖捏着吃完的棒棒糖柄，随手将其掷入一旁的会议室垃圾桶。 “那现在要紧的事情，就是把黑伞社的尾巴揪出来，再顺藤摸瓜捣毁他们在黑水市的整个势力喽？” “此事我已经安排狄安娜跟蕾拉去办了。” 弗兰淡淡道。 “一旦有消息，我会立刻提交至公司终端。” “我这边也会让希尔强化网络情报收集。” 轮椅女孩轻声道。 “谢樱，攻坚组的状态，还可以参加本次任务吗？” 谢樱面无表情道，“没有问题。” “那么，特调组以及攻坚组取消近期一切任务安排，做好随时出击准备。” 被称作海拉的耳机女孩微微点头。 “预备组……” 轮椅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常行动。” 原本一脸跃跃欲试的小女孩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来，她撇了撇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低声道，“我知道了，诺依老师。” “初夏，你表现的机会还有很多，不要心急。” 轮椅女孩安慰了她一句，然后揪了揪广濑的衣角，广濑扶住轮椅把手，缓声道。 “那么，祝各位武运昌隆。散会。” 第26章 山雨欲来 随着能源小型化以及次世代材料学的飞跃性发展，加上两次世界战争中战况的多元化，单元机甲这一概念已成为次世代的重要科技成果之一，被广泛的应用于军事、科研乃至于民用领域。 而其中，集单元机甲类型优点之大成者，配备有高级ai与特制核心的单元机甲类型，被联邦以希腊神话中曾统治世界的巨人命名，即“titan（泰坦）”。 而在联邦的泰坦量级标准中，除开被授予大师位阶的独有泰坦，其中最高位的泰坦等阶被称为普林斯（prince）级，亦被称为王级泰坦。 这种重型杀戮机器，平均个体的机体高度可达24米，素体重量可达90吨，全备重量可超过110吨。 这样的王级泰坦与其驾驶员即便放眼在联邦的正规军团之中，亦是寥寥可数。 然而，就是这样一张足以左右一场小规模战役胜负的王牌，如今却破烂不堪地倾覆在南美的旷野之中，灼痕、弹坑还有弹孔遍布四周。 随着驾驶员死亡，无主的泰坦核心也随之宕机，一缕缕蓝色的过热烟从被打穿的装甲裂隙间冒出。 “队长，联邦军线报，复国者的主力部队已全线溃退至日光郡。” “那接下来是不是交给他们自己搞定就行了？我已经吃腻罐头食品，开始想念薇薇安的炖菜了。你呢，悠悠？” “……唔，我……我都行……” 被称作队长的女性一言不发，她的视线看向天空，黑色的乌云正在天际翻涌，隐约可见雷光在云中穿过，草原上湿润的风带起泥土与硝烟的味道，也撩起她的黑发。 剩下三人见队长没有接话，也疑惑地相互对视了一番。 “队长这个样，是在担心总部那边吗？” “……不确定。” “……是、是不是……在担心下雨呢？” “你以为队长是你啊，你这社恐！” 突然，黑发女子低声道。 “全员戒备。” 伴随着雷声炸裂，一道银色的雷霆划破阴沉的天空，银雷裹挟着蓝火重重得轰击在旷野之上！ 雷光闪烁，震耳欲聋的爆炸随之响起，一个巨大的弹坑出现在原本倒下的泰坦位置之上，也亏得是王级泰坦的残骸，在这一击之下仍然能保持着大半形状。 随着天空中的银雷散去，一道削瘦的人影浮现在空中。 他穿着白色西装，戴着白色手套，银白色的电弧在他的周身游走，手中的锡杖还在冒出咝咝白烟。 他有些意外地看着四下，“这就搞定了？我还以为……” 没等他把g插完，一道月牙形的磅礴剑气从陷坑中飞出，离开陷坑以后转瞬间化成数十丈长的巨大斩击，几乎将小半个天空遮蔽。 面对如此凌然的剑气，白西装脸色剧变，身形四周的电弧翻涌，转瞬间再一次化作一道银雷朝着地面落下，还没等他落地，下一刻，一只纤细的拳头已经朝着他的脸面击来！ 这一拳划破空气发出呼啸的音爆声，恐怖的力量只是靠近便令他的面孔开始扭曲，死亡的恐惧令男人尖叫着再一次催动银雷之力，翻滚的银雷拉扯着男人朝后飞行。 就当他堪堪避过这一击时，夹杂在剑气与拳风之中，温彻斯特杠杆式步枪那清脆的枪声响起。 当子弹飞来触及他的眉心，无数银色的雷光在他的眉间凝聚，形成细小的漩涡试图将其挡下，但弹头上铭刻的细小纹路亮起金光，下一刻银色电弧便支离破碎。 “这不可能……” 西装男双目圆睁，口中喃喃自语着，鲜血从他的眉心汩汨而下，随后就仰面倒了下去，他周身的银白色电弧也逐渐消散。 “吓、吓死我了……为什么突然打人啊。” “……未查询到符合条件的目标。” “是不是复国者的残党？” 黑发女子摇了摇头，伸手一招，某件东西也随着她的动作从西装男尸体上飞出，落在她手里。 那是一张白色的ic卡，上面没有署名，唯有一个黑白相间的八边形logo绘制其上，黑发女子看着卡片上的logo，自言自语般道。 “狼顾鸱张，世道难平啊。” 罗芬地下2楼，急救室。 “啧啧……” 阎爷站在方允床头，看着他这副惨状啧啧有声道。 “我才多久没看你，这点功夫就把自己变成这样了，这也是种本事啊。” 方允有气无力道，“所以你来干嘛的，专门抽空过来看我笑话是吧。” “可以这么说吧。” 阎爷倒也没否认，他翘着二郎腿在床边上坐下。 “其实是有人拜托我，说害得你差点被杀，想跟你道个歉。” 方允闻言干笑了几声。 “哈哈，是嘛，麻烦你跟她说一下心意我领了，还是别让她过来了，我怕到时候梦里被别人掐死。” “许瞳，他是这么回答的，你听到了吗？” 阎爷头也不回地朝门口喊了一声，过了好一会，病房门才被微微推开一条缝，一个小姑娘从门口探出半张脸来，慌张地看了方允一眼，又很快地缩了回去。 “看起来她听到了。” 阎爷淡定道，随后站了起来。 “既然你们俩个已经达成共识，那我就先走了。” 走出去没几步，阎爷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得提醒道。 “对了，市立医院里面的水还挺深，这段时间的调查先中止吧。” “喂喂，你搞什么啊，不是说过段时间就有眉目了吗？怎么又中止了，喂！” 阎爷没有理方允的大呼小叫，就这么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他看到一个纸盒子从门缝里推了进来，门立刻就急匆匆地关上了。 方允虽然双臂受伤严重，但好在腿脚没啥问题，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捡那个纸盒子，可万一里面是c4炸弹怎么办，一旁床上的向天娇开口问道。 “你跟阎爷调查市立医院做什么？” 方允痛定思痛，还是决定先下地去看看是啥，他一边费劲地起身一边回答道。 “还能是什么，黑伞社呗。社会大义再加上私人恩怨，必须给它来个斩草除根、毁尸灭迹、片甲不留……” 方允颤颤巍巍的靠近那个盒子，发现装在纸盒里的是一罐皇冠曲奇饼干，蓝白色的外包装对方允来说有些熟悉。 “正好有点饿了。” 方允嘀咕着，盘腿就地坐下，拿牙齿撕开包装盒，双臂夹着铁罐的盖子拧开，挑起两片曲奇塞进嘴里。 “你要不要来点？” 向天娇本想刺他两句，但看方允的神情有异，也从床上下来，盘腿坐在一旁捡起一片曲奇。 “这玩意很难吃吗，怎么这副表情？” “我总感觉以前我做过类似的事情。” 方允一边啃着曲奇一边皱眉。 “也是跟谁在一起，就这样坐着吃饼干……但我想不起来是谁了。” “哦？” 向天娇说道，“会不会是朋友之类的。” “鬼知道。我最近老有一种错觉，就是我其实出过车祸之类的事情，然后我就失忆了，所以小时候的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 方允又抓起一把曲奇塞进嘴里，嚼得咔吱咔吱响。 向天娇闻言盯着他看了良久，问道，“你认识刘惜缘嘛？” 方允有些莫名其妙，“那是谁，我应该认识她嘛？” 向天娇不说话了，只是用力咬了一口手里的曲奇饼干。 “没事。这曲奇有点太甜了。” 方允一边吃曲奇一边抱怨道。 “有得吃就不错了好吗，吃别人的慰问品还说三道四的。” 两个人就这么分着吃了大半盒铁罐饼干（主要是方允吃得），过了半晌，向天娇看了看门口，问道。 “斥候组的蕾拉说你以前是做贼的？” 好家伙，这一提差点没把方允给呛死，要不是他盘腿坐着，现在肯定跳了起来，他一边咳嗽一边瞪着眼喊道。 “什么叫做贼的，我那叫劫富济贫懂吗！” 向天娇眼中的鄙夷之色不言而喻，“劫别人的富，济自己的贫是吧。” 被抓到痛脚的方允有些恼羞成怒。 “不是，所以为什么你们一个个得都知道我这点破事啊！道上的规矩呢，被阎爷吃了是吧？我就不能有一点个人隐私了是吧！” 向天娇摆手示意他声音轻点。 “废话少说，我有个计划，你听不听。” 方允抓着饼干的手顿了顿，斜眼道。 “干嘛？你都被捆得都跟蚕宝宝似得了，还计划啥啊大姐。” 向天娇一字一顿道。 “引蛇出洞、关门打狗。” 第27章 舍身饲蛇 当方允拖着两条伤臂走进医院，中气十足地大喊“我被车撞了，救我医生！” 这可不是撒谎，就在刚刚来得路上，为了让自己的演出更逼真一些，他还特地找了辆开得不快的货车碰了下瓷，成功地把自己给撞得头破血流。 随后又为了避免司机师傅惹祸上身，他谢绝了好心路人以及司机的帮助，硬是忍着一身的伤痛，走到了医院的急救室门口才倒下。 尽管黑水市立医院的收费标准一向严格，但好歹是个重伤患，加上这么多人拿手机又拍又录的，总不能就这么丢在急救室门口，便给方允安排了喊人、起架、进急诊室、抢救、住院的一条龙服务。 方允起初还担心自己会不会一进医院就被人抓起来大卸八块，现在姑且是松了一口气，那急诊室的医生看着方允拍出来的x光片是直皱眉啊。 你告诉我说这伤是车撞得？ 是怎么撞得这么彻底又均匀的？硬要说感觉更像是被打桩机轧的。 方允在床上听了以后不由得对医生的水准刮目相看啊，您瞧瞧这专业的就是不一样，猜出来的真相也是八九不离十啊。 在医生一顿追问下，方允只能胡编乱造啊，什么一辆车120迈飞驰而来，我为了拯救路过的老奶奶英勇牺牲啊，再后来又变成车上下来一群大汉要毁尸灭迹、他只能拖着一身伤与其周旋最后逃出生天啊…… 医生看方允说得那是天花乱坠，跟护士对视了一眼：得，大概是脑子被撞坏了，赶紧先拉去做个脑ct呗。 这脑ct不做还好，一做那是把医生吓了一跳啊，方允这脑子怎么说呢，别人最多脑瘤整个局部阴影，他倒好，特么得全黑，拍出来的光片跟曝光了似得，除了阴影还是阴影。 搞得医院连夜召集了几个脑科专家开个了短会，一致讨论以后就把方允升级到了icu病房。 方允也是一夜之间荣获为黑水市的国宝级病例，全医院的脑科医生都开始指望拿他争一争明年的联邦最高医学贡献奖，每天都有一帮老大爷老奶奶来他病房里嘘寒问暖。 方允也是从未体验过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好在他表面装着糊涂，心里揣着明白，知道自个儿现在压根就不是个人，而是个丧尸之类的玩意导致的。 但他不能说啊，他怕他说了以后就不是被黑伞社抓着切片，而是被联邦抓着切片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像这种装疯卖傻、拿腔作势的活计，对他来说已然是家常便饭。 不多时就把一个脑子受创、有点疯疯癫癫的失忆青年表演得淋漓尽致，无非就是后来围观他的医生里又多了精神病医生跟心理医生。 过了小半个月，也许是发现方允除了胳膊受创、说话疯疯癫癫的以外就没什么毛病，这帮老学究来得次数总算是少了。 再过了段时间，方允也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趁着自己终于有空了，偷摸着把市立医院的构造打探了个遍。 顺便还把医院的病号饭套餐挨个尝了一遍，还跟清洁工大妈、护士小姐姐们打探了一下八卦：什么哪位医生婚内出轨啊，什么哪位大夫脚踏两条船啊，什么哪位护士未婚先孕啊…… 奇怪得是，不管方允怎么打探，都找不到什么端倪，别说是黑伞社，就是连伞字的一撇也没个影儿，这让方允有点纳闷。 这不废话嘛，人家黑伞社好歹是榜上有名的恐怖组织，能这么容易给你一街溜子逮到马脚，早被人家fpo连窝端了，养得狗都给你碾碎喽撒田里做化肥。 不过方允倒也不急，因为他坚信以自己这块肥肉的价值，黑伞社上钩只是时间问题，而他能做得就是抓紧时间养好伤，一边保持警惕，免得到时候被黑伞社连钩子带饵一起吞了。 “哟，张姨，您今个儿又来看李叔啦。” 方允胳膊上挂着三角巾，跟进来的中年女人打招呼。 被称作张姨的妇女看起来面容有些憔悴，挽着个旧篮子，篮子里放着些水果，她看到方允，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小均，快跟哥哥打招呼。” 从张姨后面探出一颗脑袋来，是个看起来六七岁不到的小男孩，他看到方允就嚷嚷道，“不要，我才不要让方傻子当我哥哥。” “你这孩子……” 中年妇女责备男孩了一句，方允则是装模作样的恶声恶气道。 “呔，你这小鬼，如此嚣张，看我替你父母管教你！” “快来人啊，方傻子要吃人啦！” 方允跟着男孩打闹了一会，张姨则在房间里的另一张病床旁坐下，那里也躺着一人，双眸紧闭，面容消瘦，这人就是刚刚方允口中的李叔。 听护士说，跟方允一样也是被车撞了，脑部受创，可惜没有方允这么好的运气，已经深度昏迷了2周多还未醒来，好在肇事者赔了不少钱，医院开支这方面暂时没问题。 不多时，一名年轻医生领着护士走进来，他看了看心电图，又跟护士问了些问题，转过来安慰道。 “放宽心，这位家属，病人的脑部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自行苏醒过来的可能性很大，如果再观察两周以后还没有苏醒的话，也可以考虑进行脑深部电刺激手术。” 张姨看起来有些坐立不安。 “赵医生，这个……什么脑刺激手术会不会很贵？” 年轻医生耐心解释道，“不会的，这门疗法也属于联邦医保的范畴，您只需要支付一小部分费用就可以了。” 随后，那医生走过方允床位旁边，皱着眉头瞟了他一眼，方允一边跟男孩打游戏一边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年轻医生只能叹了口气离开了。 “你疼不疼啊，方傻子？” 男孩跟方允在手机上玩着双人小游戏，看到方允胳膊上严严实实的绷带，不由得疑惑道。 “还好，一般疼一般疼。” “疼也不会喊，果然是方傻子。” 方允笑嘻嘻的，也不生气，只是道。 “那你可别输给傻子喽。” “放心吧，因为老师教过我们要照顾残疾人，所以我也只用一只手跟你打。” 两人在平板手机上战得正酣，一名护士正好推着小推车走进来，当她看到方允裹着绷带在跟小朋友玩耍，不由得虎目圆瞪、怒喝一声。 “你又在闹嘛，方傻子！还不快把手吊起来！” 方允头也不抬道，“哎呀，别这么严格啦潘姐，就玩一会嘛。” 护士冲过来摁掉了平板，骂道。 “还玩一会呢，要不是刚刚路上遇到赵医生跟我说，你是不是打算玩到饭点啊？” “可恶，原来是姓赵的打小报告嘛……” 方允小声逼逼，男孩也学着他的样子低下头小声逼逼。 “姓赵的，凑不要脸。” “你能不能自觉一点，有个病人的样子。” 护士忙着从推车上拿药跟绷带，一边抱怨道。 “哪有像你这样的伤者，胳膊的骨头都碎成一片片的了，还能整天嘻嘻哈哈地到处乱窜，要不是前段时间院长带着主任们三天两头来你这一趟，我都觉得你这伤是装出来得了。” 方允闻言是一阵心虚，实际上他的胳膊确实快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相对于正常来说这痊愈速度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些，所以他只能继续装着受伤的样子。 “唉，潘姐你这不懂了，年轻人嘛，屁股总是坐不住，很正常的啦。” “行行，我不懂好了吧。你先把绷带换了，再起来吃饭，别瞎折腾了。” 听见吃饭方允的手脚可麻利了，另一边张姨也陪着儿子开始吃中饭。 要说这黑水市立医院不愧是大医院，光从这病号饭就能看得出来，三菜一汤加一主食，顿顿有肉，至少方允这家伙吃得是相当满意。 食饱饭足，方允跟张姨打了个招呼，脖子上吊着两条胳膊就开始了自己的饭后遛弯。 一路上遇到的护士或医生也是对这一幕司空见惯，之前还有人想把方允赶回去，但只要一不留神他又会溜出来，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管他了。 先到前台跟护士小姐姐们聊了聊八卦，再到护理部听老头老太侃了会大山，最后方允溜达着来到了楼下的儿童住院区。 各位别误会，不是方允终于暴露出他凶残的本性了，他来这里当然也是为了找人。 当方允晃悠进门，就听到病房里传来一阵阵稀里哗啦的弹弦声，方允毫无意外之色，扼腕而赞道。 “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的仙乐，真是余音绕梁，不绝于耳啊！” 还没等他说完呢，一个鳄鱼玩偶就朝他的脑袋上丢了过来，方允那只缠着绷带的胳膊张开一揽，就把这鳄鱼玩偶借住揽进怀里，一边笑嘻嘻地走过来一边把玩偶放回在病床上。 “怎么，夸你还生气啊。” 坐在病床上摆弄儿童吉他的是一位看起来跟菱纱差不多年龄的小女孩，她的床头除了鳄鱼以外还摆放着许多动物玩偶，此刻正气鼓鼓地揪着一只鲸鱼玩偶的尾巴朝方允脑袋上敲过来。 “阴阳怪气，以为我听不出来嘛！” 方允脑袋上连挨了几下鲸鱼，抱着头发出夸张的声音。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我的大小姐！” 女孩使劲砸了方允几下，似乎是砸累了，把玩偶丢到一边，没好气道。 “油腔滑调，不正经。” 这种程度的责骂对方允来说跟褒奖也差不多，他笑嘻嘻地在床尾坐下，问道。 “林哥呢，怎么今天没来？” “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提到这事，小女孩面露忧色，“林老师从没有迟到过……” “嗨，没事。” 方允听到廊道里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就知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笑道。 “你听听，这不是来了。” 说着，就看到一人急匆匆的推着门走进来。 来得是个高高瘦瘦的青年，模样清秀，看起来比方允也就大不了几岁，戴着方框眼镜、穿着格子衬衫，典型的文艺青年做派，背后还背着一只吉他盒子——他的怀里还抱着一只长颈鹿玩偶。 “哟，林哥！”“林老师好！” 听到女孩甜甜的喊声，方允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回头瞅了她一眼，就看到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青年，对方允的小动作熟视无睹。 眼镜青年连连道歉道，“不好意思，小雨，路上堵了点车。来，这个是赔礼。” 说着，他把手里的长颈鹿玩偶递过去，然后跟方允打起了招呼。 “你好啊方允，怎么样，伤好点了没，赵医生今天没管你嘛？” “他能管我？开玩笑，能管我方允的人还没出生呢。” 方允吹嘘了一番，青年一边听着他吹牛，一边笑了笑，。 “我看你是又来打听高桥医生的事情吧？” 方允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完全没看到身后的女孩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假如目光有杀伤力、那么此刻的方允早已被万箭穿心。 好在青年是个活络人，他卸下肩膀上的吉他盒，说道. “别着急，让我先把今天的课上完。” “没关系，林老师，我不着急。” 女孩小声道，青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拿好吉他，认真道. “这可不行，不是说好今天要学新曲子嘛？时间不掌握好可不行。” 方允这时候的情商也占据高地了，做出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姿势. “您两位就当我是空气，我就听听，绝不多话。” 三人谈笑了几句，随后青年就开始教女孩弹奏吉他，女孩认真地看着青年弹奏着吉他，方允靠在床尾，就这样看着天花板。 不得不说，青年的吉他造诣非常不错，即便只是《小星星》、《两只老虎》这样的儿歌也能弹得别有一番风味. 不止如此，由于女孩的请求，青年还会一边弹一边轻声地唱，他的嗓音略显沙哑，好似从远方传来，整个房间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 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女孩开始还能勉强跟上节奏，但越到后面便显得越发吃力起来，她的音感并不差，但手指动作却很僵硬。 青年也没有丝毫焦虑，只是耐心的把同样的曲子跟动作一遍遍的重复着。 “好了，今天先到这里吧。” 青年心疼地拿起毛巾擦了擦女孩额头上的汗珠，但女孩还是有些不依不饶，眨巴着眼睛哀求道。 “老师，再弹一首‘烟火’可以嘛？就最后再弹一次。” 青年微微叹息，端起吉他道。 “说好了，最后一次。” 随着吉他声响起，青年的歌声也慢慢响起，“……你就像烟火的美丽、那么美丽，轻划过无人的天际、曾经交换过的秘密，紧紧埋藏在心底……” 方允注意到青年每次弹奏这首歌，控弦的手总会有一些颤抖，视线也随之低垂下去，也不知道他心里想到了什么。 很快，一首歌结束了，女孩又磨着青年带她出去外面遛遛，青年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方允。 谁知道方允立刻站起来，笑嘻嘻地从外面推进来一辆轮椅，看起来他是早有准备啊。 青年知道这下子是想拒绝也拒绝不了了，只能轻声道。 “那就兜一会，如果累了一定要说出来，明白吗？” 在得到女孩小鸡啄米般得应许以后，青年在方允地帮助下把女孩从床上扶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轮椅上，用安全带绑好。 随着青年慢慢推着轮椅离开病房，方允则是一脸百般无赖地跟在两人后面，一路上三人不断遇到熟悉的护士或是其他病人，女孩跟青年也有礼貌的打了招呼。 当轮椅转过一个拐角，方允与一对护士擦肩而过，听到两人在微微叹息。 “那孩子真可怜。”“是啊，听高桥医生说她得了什么肌萎缩侧索硬化……”“才那么小的孩子……” 方允狠狠地打了个喷嚏，然后旁若无人的继续跟着两人来到了医院的花园里，正值7月份，花园里的栀子花还开着，白色的花朵点缀着绿荫。 “你为什么对高桥医生这么感兴趣？虽然他是小雨的主治医生，但我也只是她的补习老师，跟高桥医生没怎么接触过。” 趁着女孩沉醉于花丛中，青年疑惑道。 “就是……觉得他这人特别好，有一点崇拜他。你难道不想多了解一下偶像嘛？” 实际上，真正的原因方允也说不上来，只是在高桥来探望他的时候，觉得这人身上有一些熟悉的味道。 如果方允能更系统性的学习一下丧尸知识，就能明白那是丧尸感官对于同类的反馈，可惜现在的他只能说是靠着感觉瞎蒙。 “高桥医生怎么说呢，实际上他成为小雨的主治医生也就是前段时间的事情。我听照顾小雨的护士说，高桥医生是早稻田毕业的高材生，来到医院以后可谓是平步青云，很快就坐到了现在副院长的位置上，而且如果不出所料的话，等现任院长退休，下一任院长保准也是他。” 看得出来，喜欢八卦是绝大部分人类的天性，就连这样的文艺青年也不能避免，只不过他对背后议论别人这件事还是有些抵触，若不是方允这段时间跟小雨混得挺熟，他肯定也不愿意跟生人谈论这个。 “这些我都知道，有没有其他什么更奇怪的，比如什么不为人知的小癖好之类的？”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青年笑道，随后迟疑了一下。 “实在要说有什么奇怪的，很早以前我跟高桥医生攀谈过，他是个很爱家庭的人，很少加班。但一年前开始，他好像跟家里出现了什么矛盾之类的，医院的护士说总是能看到他在加班，而且以前会戴的结婚戒指跟家庭合影都收了起来。也许是夫妻俩出现了什么感情问题吧，唉。” “原来如此，中年感情危机嘛，很正常很正常。” 方允嘴上应着，心里把这些事情都一一记下。 “林哥，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小雨就麻烦您了。” 没等青年问些什么，方允就以着不符合骨折病人的高速度离开了，青年望着他一溜烟跑开的背影心里直嘀咕：我该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 拐过几个弯，找了一处医院里的僻静角落，方允在紧贴着角落里的大型垃圾箱旁边蹲下，从衣服里掏出一张薄薄的金属卡，在上面点了几下以后，朝着金属卡压低声音道。 “达文西，达文西，这里是凌凌漆，收到请回话。” 过了好一会，大概有个五六分钟吧，金属板里传来了略带无奈跟恼火的女声，“收到，这里是达文西……”与此同时金属板的背景里还能听到其他声音，“阿娇姐~~瞧我的~~菱纱飞踢~~” 听到这个熟悉的吆喝声，方允不由得吐槽道。 “还好吗达文西，需要帮你呼叫救护车吗？” “呵，相比于救护车我更想报警。少废话，汇报情况。” 方允把最近打听到的一些事情言简意赅的逼逼了两句，最后做了一个总结。 “我觉得这个高桥什么的嫌疑很大啊，但目前好像没办法进一步调查了。” “怎么就没办法了……” 方允听到背景音里传来什么东西飞出去的声音，“不是还有你的老本行嘛？” “哈，哈。”方允干笑了两声，“这不太合适吧？” “怎么就不合适了。” 隐约还能听到背景音里传来其他女孩的笑声。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别磨磨唧唧的，脑袋一掉不过碗大个疤，怕什么。” 方允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冷汗，苦笑道，“是是，您老教训得对。” “对了，我还找了个帮手，近期应该就会去你那。” “还有帮手？谁啊？怎么联系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记住，如有意外……” “立刻掰断金属板，记得记得。” 电话那边再一次传来巨大的轰响，随后便挂断了。方允一边嘀咕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收起金属板，快速地离开了现场。 过了好一会，垃圾箱的盖子自己抬了起来，缝隙间露出一双怯生生的眸子，忙乱地看了一眼方允离开的方向，随后立马就把盖子合上了。 第28章 方允的绝活 实际上，自20年代以后，随着联邦统一，传统意义上的小偷，或者说扒手已经逐渐濒临绝迹。支付手段的变化、监控设备的普及，以及公民平均素质的提升，对于这些传统的下九流行当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日子不好过了，就有人想着换碗饭吃，“佛爷”也不例外。 有些滑不留手的，从偷改骗，干起了网络诈骗；有些心狠手辣的，投了黑道混碗饭吃。 而剩下的呢，就是像方允这样的，放不下老手艺，又没办法做白活的，就成了“闯空门”，简单说就是入室行窃，专门偷那些没人住、没人看的房子。 您别看这活看起来容易，实际做起来还有点讲究。 首先这“闯空门”的呢，也分个二三等，其中最下等的呢就是“混摸门”，简单地就是走街串巷、挨家挨户地看看，你家是不是把钥匙藏地毯下了？你家是不是经常忘了锁门啊？嘿，逮到了，接下来有你好受的。 这一种与其说是闯空门，更像是捡漏的，抓得就是你的timing，这种小偷在农村或者人烟稀少的小地方比较常见，如今这个时代几乎已经绝迹了。 再往上一等，就是“排塞”，也叫“恰子贼”，恰子在黑话里就是锁的意思，这么一说您是不是就明白了。 这“恰子贼”就是职业折腾开锁的，里面厉害的家伙进你们家门就跟去邻居家串门一样，拿个铁丝儿捣腾两下就进去了，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你亲戚呢。 可惜，这种恰子贼呢，现在也少了，因为现在这锁进步得可太快了，什么电子锁、指纹锁、人脸识别锁，高级点给你来个二合一、三合一，再来个动态密码、语音识别，铁丝儿是彻底淘汰了，还不如来根撬棍呢。 方允呢，就属于这“闯空门”三档里的中档，说好听点也可以叫开锁专家。 老话说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锁的科技在进步，那撬锁的技术也在与时俱进，但现在挡在方允面前的不是门锁，而是医院里随处可见的摄像头。 要是寻常，方允有最少五种方法来对付这玩意，可现在一没工具二没帮手，又穿了个病号服、想拿口罩挡挡脸都是扯淡。 唯一有希望的，就是等着医院停电，或者向天娇说得那个帮手过来。 本以为还要再等上几天的方允正发着愁呢，突然就收到了赵医生的通知，说是高桥医生要过来看他，这让方允有些猝不及防。 到了下午，高桥医生一个人进来了，还特地支开了房间里的护士跟其它家属，方允一看这架势更是慌上了几分，难不成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高桥医生是个看起来40多岁的中年人，高耸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两鬓略有些发白，一边翻看着病历一边笑道。 “挺有精神的啊，小方，听小赵说你最近在医院挺活跃，看来恢复得不错。” 方允躺在病床上，有一点尴尬。 “没有的事儿，高桥医生，我离伤好还远着呢，您别听赵医生搁那打小报告。” 高桥闻言只是笑了笑，推了推自己鼻子上的眼镜。 “放心吧，医院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把你赶出去。” “高桥医生宰相肚里能撑船……” 还没等方允把马屁拍完呢，就听到高桥话题一转。 “小方啊，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咱们就不绕弯子了……” 这话说得方允心脏都快蹦到嗓子眼了，什么意思，你发现我是卧底了呗？打算趁着四下无人，在这把我给咔嚓掉？ “你的这个医药费，打算怎么付清？” 听到这问题的方允突然感觉还不如被发现是卧底了，自己现在身上哪儿有半个子，还是先卖个惨拖一拖时间。 只见他面露出些苦楚之色，重点是还要让声音变得有些颤抖，低声道。 “高桥医生……我……” 高桥医生见他的样子，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别害怕，医院还不至于把伤没好的病人从床上丢出去，咱们市立医院做不出这种事。但等你伤病好得差不多了，有没有考虑过出去以后怎么办？” 他看方允好像陷入了思考，等了一会以后继续说道。 “你有没有听说过临床试验志愿者？” 方允缓缓摇了摇头，高桥解释道。 “简单地说，就是一些新的治疗方法或者新药，需要先进行人体试验后才能进行推广，为此我们一般会对外征集志愿者，当然是完全自愿的。” 说着，他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方允，里面记录了很多关于临床试验志愿者的需求信息，以及各类注意事项。 “你很年轻，身体也很健康，加上你……” 感觉把“你似乎身患绝世的疑难杂症”这句话说出口不太好，高桥医生转言道。 “总之，我希望你能作为临床试验的志愿者继续留在医院，除开报酬以外，还可以给你医药费以及住院费上的补贴。” 说到这里，高桥重复了一遍。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推荐一份其他工作，你可以先欠着医药费跟住院费，慢慢偿还。” 说到这里，他摘下眼镜，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布擦了擦，重新戴上以后，轻轻拍了拍方允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年轻人，前面的路还很长，慢慢考虑吧。” 方允表面上一副感激零涕的模样，目送高桥医生离开了病房，等他一走，目光里便浮现出鄙夷之色。 “骗我留下来做小白鼠，当爷是傻的。” 说着，他这才把另一只插在石膏里的手拔出来——那只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ic卡。 你问这卡片哪儿来的？那当然是方允趁着刚刚那一拍肩的功夫从高桥身上“借”来的。 方允看这张卡银白色的ic卡，微微皱眉。 “刚刚那氛围实在是太好，忍不住就动手了，这下咋办。”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将近晚饭时间，窗外夕阳渐沉，方允突然心生一计，只是这计划未免有一些冒险。 但假如高桥真的跟黑伞社有关，他的阴谋恐怕已经开始在这医院里蔓延开来。 俗话说一不做二不休——方允的眼神也是随之一变，把自己脖子上的绷带扯开，咬牙道， “奶奶滴，外公您老人家苍天有眼，保佑乖孙旗开得胜——要是孙子殒命于此，您可得记得把阎爷带下来给我作陪！” 说着，他开始脱自己身上的病号服，一边脱一边跟另一张床上昏迷不醒的李叔赔礼道歉。 “李叔，借您衣服跟水果刀用用，您别介意啊，我这也是见义勇为了。” 很快，方允赶到到行政楼的楼下，这时候刚开始饭点，路上的行人稀少，方允心里默记副院长办公室的位置，抓住一楼廊道的外围就开始翻。 各位老爷还记得之前提到过的“闯空门”三等嘛，介绍过了下等跟中等，那就得讲讲这一碗饭里的上等了。 这最高档的贼呢不靠运气，也不靠工具，靠得是一身非凡的轻功来去自如，也就是所谓的“飞贼”，像什么鼓上蚤时迁啊、盗帅楚留香啊都可以归为这一档。 到了这一档，什么飞檐走壁、钻天入地，可以说是无所不能啊。 方允虽然对轻功是一窍不通，但像徒手攀岩这种极限运动，你干这一行久了也是没见过猪跑好歹吃过猪肉，总是有机会让你来一出刺激的。 好在现在的方允也是脱胎换骨，别看他两腿打抖、心肝乱颤，这手上功夫稳得很。 只见他扒着窗台边就是一个引体向上翻身上台，随后吸了一口气再一跃勾住空调外机的把手往上翻，踩着空调外机又是一个纵跃，跟猴似得夹在了外墙水管上，缩起身子沿着水管往上窜去，一看就是行家里手，精于此道啊。 大概花了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方允就爬到了18层高的外墙，不出所料的话，这里的窗户后面就是副院长室。 但留给方允的时间也不多了，因为随着饭点结束，在外面遛弯的人也会多起来，到时候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方允先是抓住窗台外沿，抬起脸照里看了看，确定了里面没人，再翻身站上窗沿。 好在最近天气炎热了不少，副院长室的窗户正开着透风，不然方允还得琢磨一下怎么开这破窗户。 麻溜得掰开窗户缝钻了进来，方允先是把自己的鞋脱了下来，鞋带系成一个扣挂在自己脖子上，只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 再从内兜里取出一副医院里常见的薄塑胶手套戴上，轻车熟路地开始翻箱倒柜。 唉，趁着方允贼不走空——我是说，行侠仗义的时候，给大家讲一讲找东西的讲究。 有道是“钱揣兜、珠藏口、大件宝贝莫带走”，像飞贼这种把速度两个字视为生命的职业，太大件的赃物那就是自杀啊。 所以什么金银细软、文玩古物，能放进三寸见方的匣子里那是最好不过。 但话说得容易，那大部分户主也不傻啊，这种容易丢的宝贝不得好好藏起来？ 正常点的，找个保险柜、密码箱什么的一装，不正常点的，什么地板墙壁天花板、马桶壁画床底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藏不到。 所以，一个臭名昭着的小偷，一般肯定也是个找东西的好手，像什么“小偷入室行窃、无意间发现**啊”之类的新闻可谓屡见不鲜啊。 虽然这找东西也有许多说法，但方允用得呢还是那老一套，所谓“望闻问切”四字诀窍。 望就是看，容器的外观、大小。 闻就是听，敲击容器探听其内是否有空隙或物品。 问就有讲究了，这问不是直接问户主你东西藏哪儿了，是问户主留下的文字、痕迹，比如你看一个柜子明显有反复开关的痕迹，有些心细的还喜欢给架子、橱柜分类，这就叫问。 最后一个切就是字面意思，“切开”，即破开、破拆的意思。 这望闻问切也算是找东西的老办法了，方允更是精通此道的高手。 可惜的是尽管他找到了不少文件，但全都是医院的相关文件，又翻了翻开着的电脑，也是一无所获，这让方允纳了闷了。 他又再检查了一番房间门以及各个档案柜，发现这些柜子全是用钥匙或者密码锁的——问题来了，所以这张磁卡是用在哪儿的？ 方允苦思冥想了一会，突然听到外面廊道传来说笑声还有脚步声。 所幸他有一边翻找一边复原的习惯，果断朝着窗户缝又钻了出去，两只手扒在窗沿上，身子垂在窗台外面开始听里面的动静，很快就听到有人推门进来。 “快点快点，高桥院长跟其他主任还在等我们呢。” “知道啦知道啦。” 进来的似乎是两个护士，一边拿东西一边还在说笑着，方允听到进来的人没有高桥，微微松了一口气，就听到里面的护士继续聊道。 “听高桥医生说，这次开会是打算对渐冻症病人实行新的疗法……” “是叫什么塔尔顿注射术？听说是引进自北美太阳谷医院，对各类神经与肌体病变都很有效……” 随着聊天的声音逐渐远了，方允又等了一会，确定人走远了，这才翻回室内，他的脸色有一些难看。 虽然不知道高桥要做些什么，但想必不是什么好事。小雨跟林姓青年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压抑着继续在房间里寻找起来。 一定有遗漏的地方……既然有ic卡，那必然有能读取ic卡的地方。 方允毫无头绪的搜索了一会，过去的经验、外公传授的知识还有这段时间的记忆在他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搜索了大概十分钟左右还是一无所获，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遇到挫折的他不由得有些沮丧，自暴自弃地就在院长椅子上坐下了。 你还别说，这院长的办公椅就是不一样，又大又舒服，方允沉浸在这种自得其乐的舒适感中，慢慢地旋转着椅子。 当他转完第一圈的时候，他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 他看到了办公桌侧边正对着的荣誉墙，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锦旗还有奖状，几乎都是赠予给高桥医生的荣誉以及感谢之辞。 “……如果我是高桥的话……” 方允想象着自己是高桥医生，一名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不对，是一名老谋深算的恐怖分子。 他伪装成一名医生，坐在医院的高位上，看着这些不知晓自己真面目、还对自己感恩戴德的无知民众，想必会在心里嘲笑他们的愚蠢。 想着想着，方允脸上也流露出一个阴险的微笑，他把手扶在把手上，熟练地转动椅子并朝向窗外——能看到楼底下行走的人群。 “多么棒的景色……” 他嘟囔着，随后四下张望，顺着办公椅的视角，除开窗户、办公桌、荣誉墙，唯一处于视野内的就是镶嵌在墙壁里的书柜，这些巨大的书柜有接近2米高，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文件与书籍。 但这些巨大的书柜方允也已经细细的检查过了。 紧接着他又开始想象自己是一名优越感爆棚的反人类份子，像这样优越感爆棚的人，自然不会把机关藏在一个用起来会辛苦的地方。 他为了彰显自己的智商，自己的与众不同，想必会把机关藏在一个随手可得，而且自以为绝不会被他人发现端倪的地方…… 方允的眼睛眯了起来，他从位置上站起来，开始仔细检查自己身下的这张办公椅，果然让他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这张办公椅看起来是可以旋转并移动的，但实际上它的中轴被固定在地面上，方允尝试把它拎起来，发现这张办公椅也比他想象得要重得多。 于是他掏出了那张ic卡，试探性地把它贴在左扶手上，又换到右扶手上。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电子音响起，方允背后的书柜悄无声息的朝内缩入，紧接着，一架通往更高层的活动楼梯从书柜退开的天花板上落了下来。 “好家伙，碟中谍啊这是。” 惊叹之余方允也不忘赞美一下自己的才华。 他看着楼梯尽头黑洞洞的天花板，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从怀里掏出那张视做保命金牌的金属卡，自言自语道。 “向大姐啊向大姐，你可千万得靠谱啊，我方允的身家性命都看你了。” 说着他便硬着头皮朝楼梯走了上去，直至消失在洞口。 第29章 战无形猎手 当方允上了楼梯，黑暗中方允闻到一股熟悉的臭味，这股味道曾经在他身上残留许久。方允想了想，重新穿上了鞋，从腰侧拔出一把水果刀，压低身子朝着黑暗中摸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成丧尸的原因，方允的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他注意到这里似乎是一处生化实验室。 四周除开存放资料的柜子以外，大部分都是让人看不懂的仪器，以及贴着骷髅头标识的瓶瓶罐罐。 令方允疑惑的是，他没有看到电脑或是类似的电子产品，难不成这年头还有人纯纸质办公？ 他贴着墙壁的一侧继续往里摸去，空气中的味道变得越发奇怪，各式各样的化学药品的气味与尸臭味混杂在一起，也让方允的神经越发紧绷。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就在房间的角落里，四只眼睛正以诡异的角度旋转着，凝视着他的身影。 注意到方允开始朝房间的更深处移动，眼睛的主人也开始沿着墙壁向上爬行，黑暗中的身形与天花板浑然一体，速度是如此的迅捷又毫无声息。 当方允觉察到危险，试图做出躲闪动作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足以洞穿20mm钢板的舌尖从阴影中射出，如子弹般贯入方允的后脑。 他的意识在一瞬间变得涣散——就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就连叫喊与求饶的时间也没有，方允就这样再一次死去了。 他的尸体在黑暗中砰然倒下，就像以往的其他闯入者一样稀里糊涂的丢掉了性命。 随着眼前的景色开始变化，方允再一次来到了那个熟悉的房间。 窗户、书桌、日历、书架、单人床、闹钟、海报、一扇血肉构成的恶意之门…… 以及之前从未出现过的，一张漂浮在空中的扑克牌。 那一天晚上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苏醒，他想起了那个怪人，也想起那个怪人对他说过的话。 随着扑克牌上的图案变得清晰可见，一张黑白色的joker牌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这张黑白色的joker牌便朝他冲了过来，随着扑克牌与他的意识融为一体，无数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又如同潮水般褪去，最后留在他脑海中的只剩下一个名字。 “……刘惜缘。” 他喃喃自语着，视线看向前方，原本那扇由血肉铸成的门扉变化了模样。 尽管门扉上的血肉纹路依旧清晰、鲜红的扉页上浮现出了一道人影，隐约可以看出是一个蜷缩着抱住自己膝盖的人。 方允没有犹豫，他大踏步的冲过去，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开，随着黑红色的雾气弥漫开来，无尽的黑色血海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方允思索着记忆里的提示，竭尽全力的朝着血海里游去。 很快，他再一次看到了那个丧尸版的自己，这个全身上下都呈现出高度腐败的丧尸方允此刻正抱着膝盖坐在血海之中。 方允使出吃奶的力气朝着对方靠近过去，每一寸移动都让他感觉到身形震颤。 终于，他站在了丧尸方允的面前，当丧尸方允抬起头来，露出他那张脸颊腐坏、蛆虫翻动的面孔。 就是这样一张极度骇人、足以把大部分人都吓得尖叫出声的面孔，方允竟然笑了起来。 他看到面前那人站起来，努力的朝他伸出双臂，恐怖的脸不断抽搐着，似乎是想做出什么表情。 随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从腮帮的漏缝里可以看到空荡荡的口腔，里面没有舌头。 方允犹豫了一下，上去摸了摸他的脑袋，当那只已经开始白骨化的手缓缓伸过来，方允便伸出手与他握在一起。 当他的手与丧尸方允的手紧紧相扣，一滴浑浊的眼泪从丧尸方允那空洞的眼窝里滚落。随着泪水滑落在地，四面八方的血雾再一次聚拢过来。 “咔。” 阴影中匍匐的怪物不断旋转着眼珠，被作为杀戮兵器制造出来的它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一个本该已经被自己杀死的猎物，竟然再一次站了起来！ 它的战斗逻辑在片刻的思考过后，便下达了继续攻击的指令，下一秒，它的舌头便朝着目标激射而出！ 这一次目标赫然想要躲闪，却仍被这迅猛地一击射中，碗口粗的舌尖贯穿目标的腹腔从后背贯出。 可当它想要收回舌头继续攻击时，却发现目标的双手牢牢攥住了自己的舌头，使得舌头无法从对方的体内拔出，与此同时，方允那双满是血色的双眸在黑暗中抬起。 “这么搞，真的很痛知道吗！！” 方允怒吼着拧住舌头朝后猛拉，额头青筋爆裂，只听他胳膊上的骨头发出清脆的声响。 天花板上的怪物被这刚猛无匹的巨力拉扯，它的身形终于从黑暗中显现出来。 它的整体外观看起来就像是一头放大了数倍的变色龙，只有头部像是两颗头颅被横着缝合在一起，四只大得凸出眼眶的眼珠子在黑暗中诡异地闪动着，针眼状瞳孔朝着四周不断转动，看得方允感觉到一阵阵心理不适。 只见这变色龙怪物刚一落地，没有丝毫迟疑，便疯狂地朝着方允扑了过来！ 六只宽大的人形手掌上赫然长满了吸盘，方允不敢有丝毫大意，再一次怒吼吼着抓起贯穿自己腹部的舌头，借着怪物冲过来的力量就是一个扭身侧甩！ 变色龙怪物被这一股巨力带动，它的躯干被牵扯着在整个实验室里旋转，无数瓶瓶罐罐跟仪器都随着怪物的身躯粉碎。 当方允终于坚持不住，舌头脱手，怪物也翻滚着飞了出去，他的舌尖也从方允腹腔里溜出，在撞倒了好几个柜台以后方才堪堪停下。 方允喘着大粗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腹部那碗口大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可是等不到自愈结束了！ 方允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抓起水果刀就朝着另一侧的变色龙怪物冲过去。 被称作无形猎手的怪物又岂是这样容易对付？ 只见它的眼珠死死地盯着方允，身形再一次消失在原地，尽管方允反应极快，但刚刚那一击造成的伤害也非同小可，这么一跑差点就让肠子从伤口里跑出来。 他右手手抓着水果刀，左臂护着自己的脑袋，后背紧贴墙壁，慢慢地打量着四周。 下一刻，舌弹赫然便从右侧朝着他的脑袋袭来！ 如子弹般的速度几乎不可能被招架，只方允的额头上隐约有黑色浮现，当这威力强大的一击凌空打断他的左胳膊，随后略一停歇便打在了他的脑袋上，这一击竟然未能打穿方允的脑袋！ 就当舌头命中方允的同时，他已经狞笑着举起水果刀，手起刀落！ 随着刀刃破开舌头表皮，这舌头远比比方允想象得还要坚韧，手感就像是在扎厚厚的橡胶轮胎一般。 但对方允来说，这么一点让舌头滞缓的机会已经足够，他牢牢的抓着没至刀柄的水果刀，顾不上被打得几乎断裂的左臂，手脚并用的缠上了这根舌头。 当怪物疯狂的缩回舌头，方允被连带着拖在地上又磕又撞，玻璃制品的碎片扎穿他身上的衣服刺入皮肤，令他痛得咬牙切齿，内心的嗜虐欲望不断疯涨。 当舌头缩回到怪物颅侧，方允看着这颗又大又丑陋的头颅近在咫尺，脸上流露出一抹疯狂的微笑，下一秒就把一块锋利的玻璃破片插进了怪物的眼珠子里！ 伴随着重要器官受创，体液跟鲜血从眼珠里涌出，怪物开始疯狂地扭动，想要把方允甩下去。 但靠运气跟命才抓到这片刻胜机的方允又岂能让它轻易挣脱，既然没有武器，那就用牙咬、用手抓，我也要让你死！ 死！死！死！方允内心狂吼着三个字，用已经弯折的手臂猛击他的眼珠，很快他的前胳膊就断裂开来，露出森森白骨。 紧接着他另一只手毫无停歇地插进了怪物的眼珠里，一阵腐蚀般的剧痛从他的手掌前端传来，怪物开始剧烈的翻滚挣扎，方允就像是被绑在滚筒上一样被来回碾压，鲜血从方允的七窍中流淌而出，但这又如何？ 他无声地狂笑着，插入怪物眼腔的手在它的脑颅里搅拌着！直到脑浆跟鲜血从怪物的七窍里溢出、脑干被搅碎、身躯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 方允狂吼着，最后用力一扯，把整个眼珠子连着神经与血管便被硬生生地拔了出来！ 伴随着最后的抽搐，怪物的尸体瘫倒在地不再动弹。 方允拔出舌头上的水果刀又狠狠地刺了它脑袋几刀，直到水果刀的刀柄折断，怪物再无动静，这才喘着粗气坐倒在地，飙升的肾上腺素不断消退。 他看了一眼自己另一只断掉的前臂，咬着牙用力将其扳正，就这么一个动作疼得方允眼泪鼻涕直流。 所幸他全身上下包括脸上都是发臭的污血与脑浆，谁也看不出来他是哭是笑。 没有多余的时间了，刚刚闹出来这么大动静，恐怕高桥很快就会赶过来。 方允扶着墙壁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着房间更深处走过去，腹部的伤口不断溢出鲜血，痛得方允眼前发黑、摇摇欲坠，但他硬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倒下。 随着他那所剩无几的再生能力发挥作用，疼痛与眩晕感开始逐渐减轻，他眼前的视野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在这一片昏暗之中，方允来到了房间的深处，那里有一扇隔绝气闸门，方允抹了把脸上的血污与汗渍，拉下闸门走了进去。 随着气闸门打开再合上，方允进到了一个像是淋浴间一样的地方，房间两侧的高处猝不及防地喷出消毒液以及清水，狠狠地给方允洗了个澡。 当方允被水冲得张牙舞爪之时，伴随着消毒程序结束，另一侧的气闸门打开了，一道幽蓝色的微光从打开的门后映射进来。 这里俨然换了一个样子，四周都是巨大的培养罐，里面装满了某种幽蓝色的液体，各种各样的人还有像是人的东西悬浮其中，看得方允头皮发麻。 他小心翼翼地从这些罐子之间走过，能看到每个罐子上都贴着标签，大多都是英文或者日文，也有一些是中文，写得似乎是名字跟日期。 当方允走到房间的中央，一台巨大的机器连接着天花板与地表，一根装满了幽蓝色液体的管子矗立在机器中央，幽蓝色的光将方允的脸照得惨白。 仔细看这机器下方的铭牌里还刻着“梦主”两字，这种场景他从来只在科幻电影里见过，今个儿也算是开了眼了。 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他立刻朝着机器旁边的桌子扑了过去，那里散落着大量的纸质资料还有电子记事本，看起来似乎不久之前才有人用过。 方允翻看着这些纸质资料，越看越心惊，这些纸上记录得全是人体实验的记录，有很多素材的照片甚至是他刚进来时在罐子里看到过的。 不止如此，他还看到了一些熟人的名字，例如小雨或者李叔的名字，里面反复提到了一种名为“violet（紫罗兰）”的病毒。 他按捺住内心的焦虑与慌乱，先从文件里拿出几张收进怀里，再打开一旁的电子记事本开始翻阅。 刚打开看到的照片就无比眼熟，旁边用密密麻麻的小字记录了许多信息。 【朴敏仙，24岁，前北壤特种兵，疑似克隆人，2067年加入罗芬，能力名未知……】 【八律山鬽音，生卒年不详，前樱剪会黑道成员，2065年加入罗芬，能力名“安卡之火”……】 【五十岚莉奈，18岁，就读于千年曙光大学，2068年加入罗芬，能力名“为神宠爱之人”……】 一页页翻去，这电子记事本里全是罗芬成员的个人信息，虽然内容残缺不齐，许多词汇听起来十分陌生，但仅仅只是剩余部分足以让方允看得心惊肉跳的，像是什么【前圣教军骑士长】、【前联邦军团长】、或是【前联邦通缉重犯】等等. 方允还特地翻看了一下有没有向天娇的资料，向天娇的信息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力名也是一个简单明了的“拳强化”。 唯一特意着重记录的是“曾与念帝战于龙港，结果未知”，这个念帝又是哪位？ 就当他心思涌动之际，突然听到了气闸门打开的声音，他立刻放下电子记事本，躲到了房间中央的巨大机器背后。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心也随之提起…… 第30章 腐魔的劝诱 “出来吧，小方。” 高桥的笑声还是那么和气，就像是在呼唤自己的朋友一样。 “就这样躲躲藏藏得多见外啊。” 过了好一会，高桥见方允没有出来的意思，叹气道。 “这不是骗术，方桑。” 他的语气一变，从原本略显年迈的声音变得年轻起来，称呼与语调也随之变化。 “当你踏入我的研究室时，隐秘摄像机就已经把你的一举一动都记录了下来，我知道你现在躲在储液管后面，出来吧，让我们谈谈。” 还是过了好一会，高桥的面色也有点难看了起来，他快步走向储液罐，抬起头不悦地朝天花板上道。 “这又是何苦呢，方桑，难道你觉得我有骗你的必要嘛？” 这一次没过太久，抱着储液管顶部、藏在天花板上的方允哧溜一声顺着玻璃管滑了下来，表情看起来还有点尴尬。 “哈哈，这不是遇到高桥医生有点紧张，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 话音落下，他啪得一声跟高桥拉开了距离，摆出一副李小龙大师的招牌架势，意正言辞道。 “束手就擒吧，高桥！你的邪恶宠物已经被我干掉了，现在老老实实跟我回局子，我保证你不会落得跟你宠物一个下场！” “哼，我确实没想到，一个甚至还没有完成一次觉醒的愣头青，竟然也能杀死本社引以为豪的‘无形猎手’，哪怕只是区区旧型号……” 高桥面对方允的威胁无动于衷，冷笑道。 “可是，又是谁给了你这里只有一头猎手的错觉？” 方允闻言差点被吓得当场滑跪，但他还是强忍自己抖得跟筛糠一样的腿脚，镇定自若地说道。 “哈，是、是嘛，你还挺能养的啊，考虑过去动物园工作吗。” 高桥微微皱眉，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方允。 “别紧张，方桑。” 他的语气显得很温和，“只是区区一件商品而已，不必放在心上。相对于这种事，我更希望你能评价一下商品的使用体验，不知道你感觉如何？” “一般般吧，也就是个头大了点的变色龙，我随随便便就捏死了。” 方允嚣张地道。 “是嘛，看起来这一系列的产品还有待进步啊。” 高桥对这种程度的挑衅不以为意，只是笑道。 “那方桑有没有兴趣，成为敝社的一员呢？” “啊？” 方允对话题的跳跃性感到震惊，但他还是疑惑道. “什么玩意，我杀了你的宠物，你还要招揽我？” “这只是一个考验，方桑。” 高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大褂，慢条斯理道. “从你第一天进医院开始，到刚刚你击败猎手，都是我为你设下的考验。” 他摊开双手，面带微笑. “而这一切的考验，都是为了你，方桑，为了迎接你，成为我们光荣的一份子！” 方允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们组织的人说话都这么gay的吗，要不改名叫dark社怎么样？” 高桥对方允的吐槽无动于衷，只是继续解释道.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加入黑伞社的，方桑。” “唯有那些真正可以适应进化的人，像你这样可以与病毒共存共生的天才，才能在这美妙的基因进化之路上前行！” 方允闻言笑了起来，虽然这笑声满是自嘲。 “我这样的人也算是天才？” “何止。” 高桥认真地肯定道。 “能够在感染ed病毒以后保全自我，并觉醒能力的人何止是万中无一，简直就是奇迹！” “像你这样的高级异变体，本就是我社最为注重的人才。” “你只要加入，立刻就能成为我社的核心成员，虽然现在你的力量还很弱小，但只要在我社的帮助下，你的力量与权利很快就会远在我之上。” “哈，什么病毒？” 方允本来还想吐槽一下这病毒的名字是不是有一点危险，但看他还挺认真地样子，不由得疑惑道。 “如果是高级异变体，你们为什么不去招揽阎爷？我看他可比我强多了。” “阎爷……哦，你是说曹征吧。” 高桥面无表情道，“我社当然也多次出手招揽过他，可惜他从未领情过。如今，社内会议已经表决将其列为淘汰者，想必他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方允还是第一次听到阎爷的真名，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而高桥则继续苦口婆心道。 “我调查过你的背景，方允。” “你从小父母离异，在母亲跟外公去世以后就独自生活，也知道你曾因为偷窃而被人歧视，难道你就对这个并不公平的社会没有一点感触嘛？” “财富、资源、权利、人脉……这些东西将整个社会变成了三六九等，站在底层的人从一出生就只能仰望高处的人，穷者愈穷、富者恒富，这难道是公平的吗？” “我不知道罗芬或者其他人跟你说了些什么，但黑伞社的目标，从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人类进化、完全平等的实现。” “唯有进化、唯有打破旧的秩序！让所有的弱者都得到力量！对整个上层阶级重新洗牌！这个社会才能真正变得公正！” “我不会否定我社为了达到目的而施行的激进手段，但对比这点手段来说，弱者在过往的历史中受到的压迫与折磨，难道不显得更加残酷与丑恶嘛？” 方允沉默了一会，高桥以为自己说动了他，又开始循循善诱。 “你之所以跟罗芬走得那么近，想必也是因为她们答应教导你如何挖掘自己的能力。” “但我可以保证，她们能给你的东西，黑伞社必然可以给你更多！”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组织，会比我社更了解异变体与丧尸病毒，更找不到比我社更先进的基因科技！” “只要你想，任何类型、任何体系的异变体都可以在本社内找到！” 方允虚着眼道，“有没有可能其实是她们当中有人看上了我，打算收我做个小白脸之类的。” 这牛吹得，把高桥都吹愣了，他犹豫了好一会，才勉强接道。 “如果你喜欢女人，我们当然也是有的……” “不，其实我是furry控，喜欢长毛的大*肌肉猛男，你那也有？” 这话大概把高桥的脑回路干懵逼了足足半分钟左右，他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方允突然拳砸掌心做恍然大悟状。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你们是想骗我进组织给你们当种马，榨取我的优秀基因对吧！你这*魔，被我看穿了吧，我告诉你，即便是furry控……” “够了！” 高桥实在是受不了方允无休止的黄腔跟垃圾话了，他忍无可忍的大喝一声制止了方允的精神轰炸。 这一声吼也终于让他冷静了下来，他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你在拖延时间……你以为这有用吗？” “当然有用。” 一个嗓音略显沙哑的女声在房间里响起，高桥的神色终于骤变！ 几乎是声音响起的一瞬间，他的皮肤开始疯狂涌现出黑色的血丝，与此同时一记炮拳重重地落在了他的后背上！ 拳劲在房间中炸裂，离得近的培养罐在肆虐的拳风中破碎，随着拳风一同飞起得还有高桥的身形，黑色的血液四下飞溅。 方允就这样看着高桥在空中笔直得飞行了将近几秒以后，重重撞在房间另一侧的金属墙壁上，发出像是铁块撞击水泥柱一样的闷响，并在墙上形成了一道深深的人形凹坑。 在内心里为高桥老兄默哀了1秒，方允跑到了向天娇的身旁，你说这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原本抖得有点发软的腿也有劲了。 只见方允掏出自己早掰成两半的金属卡随手一丢，一边抱怨道。 “怎么来得这么迟？再晚一点我就要遭重了好不好。” 向天娇身上还是缠满了绷带，也亏得她这个样子还能行动，只听她言简意赅的解释道。 “这一层设置了能素干扰器，幸好菱纱放暑假了，是她把我传送到你附近，不然我只能徒步跑过来了。” “怪不得。” 方允想起之前在金属卡里听到过的动静，算了算时间确实也是学生们放暑假的时候了。 就当方允盘算着赶紧回去，先大吃它一顿的时候，注意到向天娇露在绷带外面的那张脸十分严肃，不由得疑惑道。 “咋了，还有什么问题，现在不应该直接报警，让条子来处理后事吗？” “他还没死。” “啥？！” “不错，不错……” 高桥压抑着愤怒的声音从凹坑里传来，“没想到堂堂罗芬成员，竟然也会偷袭我这样的老前辈……” “一报还一报，你偷袭绯云的时候有想过这一天嘛？” 向天娇一边嘴上不饶人，一边摆出架势，低声跟方允说。 “我来拖住他，阎爷就在楼下，你快去找他。” 方允看着那凹坑，想喊出声又忍住，也学着向天娇的样子摆出架势，低声道。 “能行嘛大姐，你现在这样子，怕是要成志志雄啊。” 向天娇没好气道，“少废话，快滚。” 方允夸张得叹了口气，然后收起姿势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还不忘从一旁的桌子上抓起电子记事本塞进怀里。 “我可劝过你了，你别死得太快啊！” 随着方允的声音渐行渐远，高桥那张已经布满黑色血丝的面孔也从墙壁里伸了出来，扭曲变形的镜框后面赫然是一双猩红色的眼眸。 他的声音也变得干裂且尖锐，仿佛喉咙深处有无数只干瘪的手爪在玻璃上不断地抓挠着…… “牺牲自己，让同伴逃跑吗，确实是罗芬的风格。” “哈！” 向天娇闻言大笑了一声，似乎是笑得太用力甚至还咳嗽了两下。 “牺牲自己？开什么玩笑，我只是怕有人碍手碍脚，不好发挥而已。” “哦？” 伴随着高桥的下半身从墙壁皲裂的缝隙里挤出来，他的身形已然变成了一个堆砌着黑色血肉的不定形物质。 无数畸形的手脚就像是劣质玩具的零件一样，七零八落的拼凑在这一坨黑色的物质上，唯有裸露在外面的头部仍然保持着完好。 “你真的觉得，就凭你——凭你这还未触及二次觉醒的黄毛丫头，就可以战胜我……” 当高桥的声音完全扭曲，他的头颅与四肢也被淹没在黑色的血水之中。 紧接着，一只由血水构成的巨手从流淌的黑血之中猛然探出，而更加刺耳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胜我这黑伞社核心成员之一，‘腐魔’约瑟夫·塔尔顿嘛！！” 向天娇露在绷带外面的嘴角微微扬起，缓缓地攥紧拳头，骨节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能不能赢，打过，才知道。” 第31章 阿修罗之怒 随着黑色的污血如潮水般涌来，一处在地板上蔓延开来，化作散发着腐朽气味的沼泽，更多的污血则飞上天花板，如同雨点般的污血箭矢朝着向天娇落下。 她露在绷带外的那只眼睛无喜无悲，只是朝着空中连连出拳，不断射出宛若实质的拳劲将袭来的污血箭矢击碎。 当污血箭矢在空中爆裂，化作黑色的雨幕落下，雨点般的污血落在她的脸上，将她身上的绷带逐渐染成了黑色。 “这次可没人来救你了，去死吧！” 腐魔尖锐的叫喊着，它那畸形的身体在污秽的血液中翻滚着，转眼间化出一道翻涌的黑色漩涡，紧接着便是大量的污血从漩涡中喷涌而出。 这些污血毫无章法的朝着四下飞溅开来，涂抹在墙壁与地板上，紧接着这些污血块开始颤抖，无数尖锐的黑色尖刺从这些污血块中射出，争前恐后地朝着向天娇飞来。 面对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的黑色尖刺，她只是凝神聚气，连连出拳，拳劲与污血尖刺在空中碰撞后泯灭，最终只有水滴般的污血爆散开来。 这些污血落在地上，很快就凝聚出了新的污血块，朝着她脚底下逼来，她只能暂且朝着一侧跃开。 “徒劳的挣扎。” 腐魔用它那怪异的声音嘶吼着，地上的污血块朝着它重新汇聚过来，令它的身躯再一次膨胀起来。 “不论你打碎一千块，还是一万块，都对我造不成哪怕一点伤害！” “像你这样低贱的强化系能力，竟然也可以在罗芬公司里占据一席之地，念帝的眼光也真是越来越差了。” 向天娇毫不理会他的激将法，只是在这些巨大的培养罐之中不断闪避与招架着。 很快，她注意到腐魔的攻击大多都擦过了她周围的这些罐子，这让她立刻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咣！” 这是向天娇一拳打在培养罐上发出的声音，紧接着培养罐的玻璃就这样破碎开来，与此同时传来的是腐魔狂怒的吼声，“你竟然敢！” “咣咣！” 又是接连两声培养罐破碎的声音，腐魔顾不上继续攻击向天娇了，怒吼着冲了上来，想要保护那些培养罐。 但向天娇看他这么激动，更来劲了，就像是在玩植物大战僵尸里的某关小游戏一样，开始砸碎每一个她能看到的培养罐，搞得腐魔的尖叫声一波高过一波。 随着培养罐的碎片以及里面幽蓝色的液体在地板上肆意流淌，腐魔终于意识再不出下狠手的话，恐怕这里的培养罐都要被她给砸完了。 最终他痛定思痛，伴随着他尖锐的嘶鸣声在房间中响起，实验室四下的墙壁应声打开，大量各式各样的异变丧尸从墙壁中钻了出来。 “给我活撕了她！都给我上！我要让她不得好死啊啊啊！！” 随着四周的丧尸朝着向天娇压过来，与此同时像是酸液或是牙齿之类的飞行道具也抛射而来，向天娇的双手挥舞出残影，连成一片的拳劲朝着四下爆发开来。 狂暴的拳劲撕扯着丧尸的肉体，随着前面的丧尸被打碎，后面的丧尸前赴后继的冲了上来，粗壮的手臂朝着向天娇重重落下，被她一招连同手臂一并击碎。 但下一刻她便被丧尸群中冲出的丧尸撞飞出去，在空中又被数枚尖锐的骨刺击中，这些骨刺刺入她的肌肉与皮肤。 向天娇只能勉强在空中调转身形，紧接着在空中朝下方出拳！ 拳劲将落点处的丧尸凌空打爆，她堪堪落地，与此同时，另一侧又有丧尸朝着她扑咬过来，那是类似于犬类生物感染而成的异变丧尸，但体型比寻常大型犬类还要大上两圈，简直就像是一头老虎。 向天娇双手扳住它扑咬过来的脑袋，用力一拧，将它的脖子拧成了麻花，但只是这么些许的停顿，便有更多的丧尸扑咬上来，转瞬间将她淹没在尸群之中。 “我不会让你死得很容易，你的尸体会成为我最好的研究素材之一！” 腐魔歇斯底里的怒吼着，更多的丧尸从他身旁冲过，朝着向天娇压上去。 当她身上的绷带因为腐蚀开始脱落，丧尸的血像雨点一般落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她的意识恍惚间回到了那个龙港的晚上…… 那一天，夜晚的雨很大。 她背着朋友在雨中狂奔，有一个人追在她后面。 向天娇自小习武至今已有十三载，从家族比武再到大都擂台，又到全亚洲武道锦标赛，她本以为已经见过了这世界上所有的强者，但今天，她终于意识到。 这世界上有一种强大，不是依仗力量与技巧就可以战胜的，不是依靠意志与毅力就可以弥补的，就像是湖泊之于大海，楼台之于山岳，蝼蚁之于龙虎。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可以有这么强，比火炮或是坦克更强，比战机或是泰坦更强，比导弹或是空母更强！ 强到她只想逃跑，也只能逃跑。 但最终，当她意识到自己已经逃无可逃的时候……她还是做了！ 做了她这一生最疯狂的一件事，那便是正面挑战那个怪物！ 每当她想起那个大雨滂沱的晚上，她的双手就开始颤抖…… 毕竟，那天她挑战的人，过去曾被人尊呼为“念帝”…… 而如今，更多人称呼她为——罗芬之主！ 也就是那一天，她跟她的朋友接受了罗芬的邀请，成为了罗芬的一员。 她认识了很多人，有朋友，也有敌人，也有像方允这样混淆不清的人…… 她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使命与职责，比如孤独与梦想…… 这些东西塞满了她的内心，将她眼中原本小小的世界，变得如此的耀眼。 正是因此——任何人，任何东西，哪怕是死亡，都不能夺走它！ 在腐魔惊诧的视线中，一道青黑色的斗气在尸群之中炸裂开来！ 这斗气是如此的猛烈，就连最强壮的异变丧尸都不能抵挡这强烈的冲击，整个尸群宛若天雨散花般在炸裂中四散，鲜血、脏器夹杂着残肢断臂散落四下。 “二次觉醒、临场突破……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 腐魔尖叫着，周身的污血凝聚出无数箭矢，随着箭矢在空气中不断形成，最后赫然构成了一道箭矢风暴，随着腐魔一声号令，箭矢构成的风暴朝着席卷而来！ “腐魔，我这一拳，你可敢接！” 随着向天娇身上的青黑色斗气冲天而起，她悍然朝着箭矢风暴冲来！ 汹涌的青黑色斗气在她背后隐约形成三头六臂之忿怒相，随着污血落在斗气上，发出宛若开水泼洒在冰块上的声音，向天娇这一拳已然隔着风暴朝腐魔打出。 斗气生，拳劲起，这一拳，悍然贯穿整个污血风暴！ “这不可能！”腐魔头一次心生出惧意，他开始疯狂的呼唤其他异变丧尸。 “上！都给我上啊！n-tt改造体，给我出来！” 随着更多的丧尸体涌现出来，一具高大的人形异变体出现在腐魔身侧。 他看起来接近2米多高，右臂生长有巨大的手爪，而左臂则被一条机械手臂替换，外貌看起来跟生化危机里的“复仇女神”有一些相似。 “碾碎她！” 看着前方冲锋而去的异变丧尸体被向天娇徒手锤爆，腐魔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在滴血，这可是他原本要上交给公司的宝贵样本啊！ 但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已经不敢让他有所保留了，立刻朝着自己最强的实验体发出指令！ n-tt改造体嘶吼着，那条机械手臂中喷涌出大量的冷却气，狂奔着朝面前的向天娇冲锋而去！ 紧接着腐魔也操控着自己四周的污血朝着向天娇包围而去，与改造体形成夹击之势。 然而向天娇完全不管不顾，带着青黑色的斗气就朝着面前的改造体撞了过去！ 随着改造体的机械手臂高高扬起，向天娇的手臂也随之抬起，宛若冲锤般的巨大拳头与少女那娇小的拳头悍然相接！ 宛若汽车撞击一般的声音炸响，紧接着在改造体的哀嚎声中，它那粗大的机械手臂寸寸崩裂，紧接着便在这一拳之下爆裂开来！ 独臂的改造体狂吼着，双目变得通红，紧接着挥舞起他那巨大的右爪朝着面前的敌人抓去，向天娇不闪不避！悍然又是一拳迎上！ 这一拳击中巨爪的爪尖，紧接着便看到爪尖像遭到巨力扭转的金属管一样开始弯曲，然后断裂开来，劲气继续破开手掌、钻入手腕、沿着手臂一路朝上，最终在肩膀上炸开！整个右臂都被这一拳硬生生打爆！ 失去双臂的改造体发出垂死挣扎的怒吼声，紧接着低头朝向天娇猛冲过来！ 它那覆盖着厚金属的坚固头部就仿佛冲车的尖端，失控着朝向天娇撞来，而向天娇还是不避！ 她看着面前冲来的改造体，面沉如水，悍然第三次出拳！带着青黑色劲气的拳头重重地敲在改造体的头盖骨上！ “咣！” 一声脆响后，响起得是金属外壳变形扭曲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某种带液体的物品被挤压的声音。 改造体的怒吼声戛然而止，它的脑袋赫然被这一拳锤得瘪了下去！随着脑浆与血液从它的七窍中挤出，它那庞大的身躯终于开始倒下。 但还未等改造体的尸体落地，一道巨大的黑色污血漩涡已然在原地掀起！将向天娇连同改造体一并卷入其中，传来的还有腐魔得意又心痛的声音。 “给我死无全尸吧！你这……” “彭！” 腐魔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青黑色的斗气再一次从旋涡中亮起，紧接着整个漩涡从内部朝外被挤得爆裂开来！随着污血散落，向天娇的身形再一次出现。 饶是如此，连续高强度的驱使能力，向天娇身上的青黑色斗气已经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不少，但少女的字典里从没有退让二字！ 她毫无停滞地纵身跃起，朝着正前方的腐魔冲去！ “你这疯子！” 腐魔再一次发出似曾相识的怒吼着，鼓动着全身的污血朝着向天娇迎了上去。 随着一黑一青两道能量在房间里激荡，四下的仪器与培养罐纷纷破碎，唯有幽蓝色的液体在地面上不断流淌着。 第32章 战复国者 当方允一口气跑进了消毒间，还没等气闸门打开，就发觉门对面好像有些不对劲。 有道是圣斗士不会被同一招打败两次。 只听方允大吼一声！一个加速度就从门口跳了出去，紧接着又是一个超长距离地躺滚，好几道舌头就擦着他的身子飞了过去。 方允顺着舌头射来的方向一看，好家伙，足足有六七头无形猎手从四面八方朝着他围剿过来。 方允内心那叫一个恨啊，恨不得把假高桥的祖宗十八代都切片拿来下锅，怪不得你不去动物园，感情你直接在医院开爬行宠物馆是吧！ 奶奶滴，有种啊有种，等小爷把人喊上来，把你这些个变色龙一锅烩了。 骂归骂、想归想、方允脚底下的活也不含糊，s弯高速疾走衔接一套熟练地滑跪技巧冲到了楼梯口，然后再是一波无敌风火轮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还没等他爬起来呢，就听到自己身旁传来“砰”得一声巨响，一道人影破开厚厚的水泥墙壁飞了出来，一连在地板上踩了好多脚才停了下来。 等灰尘散去，方允定睛一看，哟，这不是阎爷嘛！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看到阎爷的样子心就凉了半截，因为阎爷此刻俨然也是一副挂彩的样子，光血就流了大半脸。 但他的神情还是很淡定，甚至还有空跟方允打招呼。 “哟，竟然还活着，命挺硬啊你。” “娘匹西的有没搞错！上面可还有个boss在等着，你现在这样子是搞毛？” 方允冲到他身边，随后视线紧张地扫向破开的墙壁那边，阎爷闻言也是笑道。 “没办法，我也没有想到，堂堂复国者军团的三把手，竟然给黑伞社当起了狗。” 一名穿着绿色迷彩服、戴着红色贝雷帽的白人大汉从墙壁破口处走了出来，他脸上有着三条狰狞的伤疤，身形魁梧，裸露在衣服外面的臂膀能让人联想到起重机或者老虎钳之类的重型器械。 他同样也听到了阎爷的讽刺，面色变得很难看，但还是压低声音道。 “这是为了吾等的伟业，所需的必要代价。” “这年头叛军、恐怖分子都要抱团取暖了，也不知道算好事还是坏事。” 阎爷感慨了一番以后，似乎是转念想了想，突然就这么坐下了，看得壮汉跟方允都一愣。 就看到他从衣兜里摸出烟盒来，点着了开始吞云吐雾，然后对方允发号施令道。 “正好，我跑一天有点累了，你去给我揍他丫的。” 方允闻言都傻了，他看了看那不远处皱着眉头的大汉，又看了看四周，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 “你是在跟我说话？” “废话，不是你难道是他？麻溜着上，赶紧的。” “我淦！你特么自己搞不定的人让我搞定，你巴不得我死是吧！” “哪来这么多逼逼赖赖的，想还我钱了是吧！” “……这位复国者的大哥，要不我们联手做掉这个人渣吧。” 方允满脸诚恳地转过来跟白人大汉商量道。另一边，阎爷似乎是觉得自己做得这事有点不太地道，好歹人家方允一身的伤呢，于是他思考了一下，说道。 “这样吧，只要你打赢了，债务就给你减个一万……” 阎爷的话音还没落地呢，方允就已经飞起一脚踢在了那白人大汉的脸上，这一脚踢得是又准又狠，让还没理解状况的复国者老哥是猝不及防啊，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只看到方允两眼通红地大吼着“邪恶，我跟你势不两立！”，随后骑在白人大汉身上就是一顿乱拳，阎爷在一旁看着还不忘给他指点一番。 “打哪儿呢！打他人中啊！对，再开他太阳穴，对对！就这样！” “f**k you！！！” 终于从方允的偷袭中回过神来的白人老哥出离了愤怒，他先是从嘴里挤出一句美式国骂，双手就朝骑在自己身上的方允抓了过去。 方允见势不妙，一个鹞子翻身从大汉身上跃起，让那一双手扑了个空。 白人大汉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站起来，脑袋还有点晕乎，本想摆出架势继续战斗，就看到原本站在自己面前的方允已经不见了踪影。 当他下意识地回过头来想要招架，绕到他背后的方允朝着他裆下就是一记撩阴腿！ 这一腿踢得真狠啊，看得旁边的阎爷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这方允的连招还没结束呢，趁着白人大汉疼得弓下了腰，方允抡起刚刚从地上捡的水泥块朝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下！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水泥块在白人脑袋上砸得支离破碎。 这三下连招堪称集街头斗殴之大成，把偷袭二字发挥得是淋漓尽致，要是寻常人，这么一套下来没死命也去了半条了。 可惜，方允的哪个敌人又跟寻常沾得上边。就当方允以为完事了，回过头来趾高气昂地打算跟阎爷邀功呢，就看到阎爷面带同情地看着自己，皱眉道。 “你同情我干嘛，你要同情也是——啊啊啊啊啊！！” 方允还没把牛皮吹完呢，就感觉到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脚踝，随后他眼前一花，整个人离地而起，跟个小鸡仔似得被白人大汉单手倒吊拎了起来。 当他看到白人大汉那张鼻青脸肿的脸满是怒火得盯着自己，不由得尴尬地笑了两声，道，“大哥，我跟你开玩笑呢，咱们联手的事不再考虑考虑？” 回答他的是壮汉的怒吼，随着白人大汉将方允高高拦腰举起，再重重地朝自己膝盖上摔了下去！ 这一招膝顶断背摔可谓摔跤界的经典招式之一，再以白人壮汉的体型与力量使出可谓是威力非凡，不知道有多少对手都被他这一招摔得脊断腰折。 就这么看着方允的躯干落下，清脆的“咔嚓”声接连之响起，随后像坨烂肉似得摔落在地。 壮汉以为解决了目标，凶恶的视线转而看向阎爷，就看到阎爷依然不慌不忙地抽着烟，轻声笑道。 “好小子，竟然这么快就做到了。” 壮汉闻言还有些疑惑，随后看到原本应该已经被摔断了腰椎的方允赫然又爬了起来。 不止如此，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膝盖——那里的裤子赫然被腐蚀掉了一片，露出壮硕的小麦色肌肤。 “多亏小爷还藏了一手……” 方允一边爬起来一边骂道，只看到他腰后赫然覆盖着一小片黑色的血液，无数红色纹路在黑血表面时亮时灭，正是这一小块红纹黑血勉强挡住了壮汉的必杀一击。 方允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咯吱作响啊，饶是如此，他也摆出了一副狰狞的架势恐吓道。 “知道厉害了吧！下一次腐蚀掉的就不只是你的衣服……” “你这异能的使用方式……” 阎爷看着方允背后的红纹黑血，悠哉悠哉分析道。 “暂时就叫它‘黑疫装甲’吧，简单地说，就是在皮肤表面上覆盖了一层经过第五代病毒异变后的血液，用来抵挡敌人的攻击，虽说防御力还可以，但杀伤力就欠缺了点，至少比你完全暴走的时候差了不少。” “是新型异变体嘛……” 听到阎爷的一番解析，壮汉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只见他压低身子，双手掌心朝下、往前虚抓，微微下蹲摆出架势，赫然一副要认真了的模样。 而方允回过头来死死地瞪着阎爷，俩眼珠子都快飞阎爷脸上了。 “卧*，你特么到底是哪边的？其实你是黑伞社派来的内奸对吧！” 阎爷苦口婆心的提醒道。 “干什么干什么，打架呢，能不能认真点，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对手？” 可惜此刻的方允已经听不到阎爷在说啥了，因为白人壮汉已经一个闪身擒抱捉住了方允的双肩，不管方允又踢又打就是不松手。 随着他的双手发力，方允的肩胛骨发出不堪负重的哀鸣，疼得他是死去活来的。 眼看着方允的双肩就要被捏碎，壮汉的双手突兀地一松，方允借机在壮汉脸上就是一个蹬墙跳拉开距离。 看着不远处揉着自己肩膀疼得哇哇乱叫的方允，壮汉又看了看自己被腐蚀得发黑的双手，神色有些凝重。 “原来如此。” 阎爷又搁后面自顾自的分析上了。 “还可以降低防御性能转为提升腐蚀伤害，很适合拿来阴人啊。” “不是，你光解析我干嘛啊，你也解析一下他啊，做解说能不能专业一点啊！” 壮汉此刻已经将两人的耍宝行为视若无物，只看他深吸一气，摆出了一个类似于掷铅球一样的动作，这时候阎爷的声音才慢悠悠的响起来。 “马瑞斯·亨利，绰号‘破城者’，一次觉醒时，可以制造某种实体来抵挡伤害，二次觉醒时，则能将这种实物用于进攻……” 阎爷的话还未落地，就看到壮汉的铁臂抡圆了朝方允挥了下去，随着这一动作发出的还有刺耳的音爆声。 方允什么都没有看到，甚至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的身体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不，不是寻常力量，而是难以想象的无匹巨力！ 这股巨力在一瞬间就将方允挤压着击飞了出去，将沿途一切障碍物都随之粉碎，裹挟着方允一口气撞破了数层墙壁，最终冲破了这一层大楼的外墙直达户外，夜风与月光从破开的墙洞侵袭到室内。 壮汉的视线转向还站在原地悠然自得抽着烟的阎爷，阎爷漫不经心道。 “别急，还没结束呢。” 壮汉闻言眉头皱了起来，这里可是18层楼，将近50多米的高度，他不认为方允可以在这种高度幸存下来。 就当他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立刻听到从破开的墙洞那里传来一声愤怒的国骂。 在他惊诧的目光中，方允灰头土脸地从墙洞外壁爬了上来，他那覆盖着黑色血液的手臂还未完全恢复原状。 没有丝毫犹豫，壮汉再一次摆出了投掷动作。 眼看着无形巨力要再一次打过来，方允见势不妙，本来有点宕机的脑瓜里突然灵光一现，下一秒就疯狂地朝着阎爷冲了过去，一个抱头蹲防躲在了阎爷身后。 “好小子。”阎爷笑骂了一声。 只见那壮汉再次用力一掷，刺耳的爆鸣碾碎沿途的障碍，朝着阎爷袭来。 只见阎爷叼着烟，双手在胸前比了个直角，幽幽蓝火在他的肘部燃起，紧接着右手后拉再朝前用力一划，一个幽蓝色的火轮顺着他的指尖笔直朝前飞了出去，看起来不大的火轮在接触到无形巨力的瞬间发出炫目的紫光。 随着紫光一闪而过，方允感觉到自己身边两侧有什么东西擦过，当他听到墙壁轰碎的巨响，抬起头来，才注意到自己身旁左右两侧被岔开的巨力尽数碾碎，并在自己身后不远处轰出了两个略小一些的墙洞。 “发什么愣呢。” 方允还在思考这是个什么原理呢，阎爷已经提着他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 “快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说完就把方允朝着壮汉丢了过去。 另一边，壮汉还在为自己的绝招被阎爷如此轻易的破解了微微发愣，就看到方允像个被抛出来的西瓜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朝自己飞来。 他本能地挥拳，刚猛无铸的拳劲朝着半空中避无可避的方允撞来，眼看着方允的脑袋就要被凌空打爆。 突然，壮汉的神色随之一变，拳劲的轨道也随之偏斜，拳风擦着方允的身侧而过——而方允又会放过如此胜机？ 只见他眼神一亮，在空中张开双臂，被阎爷称作黑疫装甲的异能力迅速包裹住了手臂，转瞬间将整个右臂被染成了黑色，排列有致的红色纹路在黑血中时隐时现。 一声大吼，他的右臂手腕仿若剑刃的尖端一般凸起，随着飞起的身形朝着壮汉的脸上刺去，下一秒正中壮汉的左眼！ 然而，眼看着黑色臂刃的刃尖就要刺入壮汉的左眼，壮汉那狂怒的咆哮声也随之响起，无形气浪随着他的咆哮声朝四面八方爆裂开来。 在零距离吃满了这一招的方允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就被气浪撞得倒飞出去，口鼻喷出鲜血飞溅到天花板上。 壮汉捂着受伤的左眼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大踏步地朝着倒在地上昏死过去的方允追击而去。 要知道他可是复国者军团的三把手，堂堂“破城者”马瑞斯·亨利，而这一次行动只是一次宣告，是对联邦在南美围剿行动的复仇通告……而像他这样的大人物，竟然在区区一个无名小卒手上丢掉了一只眼睛！！ “小子，给我死！！” 壮汉狂吼着，包裹着厚重气浪的拳头朝着地上的方允挥舞而下，狂暴的力量使得四下的障碍物与地板随之皲裂。 这一击若是结结实实的命中，方允的躯干大概会被碾成均匀的碎肉。 就在壮汉挥拳之际，一声幽幽的叹息在他的身后响起，这一声叹息令陷于怒火之中的壮汉全身毛孔直立而起，原本落到一半的拳头硬生生改变方向朝着背后轰去！ 随着拳拳相撞，无形气浪与幽蓝火焰四下迸溅，肆虐的威力余波令整个房间乃至于楼层都在震颤。 壮汉的身形被逼得退了数步，看着自己拳头上沾染的幽火，独眼中的神情惊疑不定，另一侧，阎爷则是站在原地甩着有点发麻的手腕一边咂舌道。 “这也没得手，是感受到空气的流向了吗？” 相比于刚刚那不相伯仲的交手，壮汉更为震惊得是阎爷竟然已经识破了自己能力的一部分，他强压内心的惊慌，定声道。 “你到底是谁？是fpo的精英治安官，还是联邦军校尉，亦或是rts（快反部队）的高级干员？” “在下区区黑水市城市监管人，你可以叫我阎爷。”阎爷嘴里叼着烟笑道。 “开什么玩笑！区区异协的狗，怎么可能这么强！” 壮汉嘶吼着，将双拳紧握举过头顶，重重地朝地面落下，这一击看起来只是在空气中虚砸，却仿若巨石入海、激起惊涛拍岸！ 层层叠叠的气浪宛若无形海啸一般朝着不远处的阎爷拍落，面对如此惊人的攻势，阎爷斜眼瞅着，一手插兜，另一只手高举过头顶，就这么往下一划。 一道幽蓝色的火焰沿着他的动作朝前飞出，好似摩西分海将由气浪构成的海啸从中间劈开。 随着气浪的余波散去，巨汉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惊骇，如果说之前的火轮破气波算是势均力敌，眼前这一幕便有些匪夷所思了。 “怎么，没有比这招更强的了？我还没热好身呢。”阎爷嚣张道。 “哼……只不过是挡下了几次能量攻击，你以为你赢了吗？” 壮汉面对阎爷的挑衅，反倒是稍稍恢复了一些冷静，只是已经开始萌生退意。 说到底复国者跟黑伞社只是合作关系，自己一只眼睛受伤，现在对上了阎爷，暗处还藏有一个同样不知深浅的狙击手…… 说到底，黑水市是罗芬与帝国酒店的地盘，再拖下去，恐怕只会横生变故。 “怎么，想逃啊？” 阎爷一眼猜破了壮汉的心思，继续挑衅道。 “复国者的名号都要哭了，好不容易丢盔弃甲从南美逃到亚洲，接下来又要逃到哪儿，北极怎么样？” 瞧瞧，什么叫专业，相比于方允的垃圾话，阎爷的挑衅简直就是在别人心坎上插刀子，插进去还没完，还得拔出来当着别人的面舔一舔上面的血。 壮汉被阎爷这两句话撩拨得牙都快咬出血来了，但当他感觉到眼睛上传来的疼痛，最终还是忍住了继续动手的冲动。 “你的名字我记下了，阎爷。很快我们还会再见的。” 当他说完狠话，一边盯着阎爷一边慢慢后退，打算从最近的墙洞离开。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注意到阎爷的神情有点奇怪，好像是想笑但强忍着。 而当壮汉的能力感知到动静时已经太迟了，方允那尖锐的臂刃尖，猛地从下方捅进了他的臀部！ 壮汉的五官在那一瞬间就挤成了一团，仿佛饱受摧残的菊花一般扭曲着。 “啊————” 壮汉连尖叫都只能叫出半声来，顾不上自己还在飙血的后庭，他疯狂扭身挥掌横扫。 可惜方允早有准备，一个地趟滚避过这一掌，顺便还不忘给他脚肌腱剌上一刀，随着鲜血洒落地面，方允也是踉踉跄跄地滚到了阎爷身侧。 阎爷也没吝啬自己的褒奖之词。 “这死装得不错，千年杀也很熟练啊，有几分我当年的风采。” 方允站起来一边甩着手腕，一边抱怨道，“我那是装死嘛噗……” 说着还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来，还好阎爷躲得快，不然就喷了阎爷一脸。 方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抹了抹嘴，继续道，“我那叫没死透，懂？” 两人正聊着呢，那边壮汉可淡定不下来了，饶是像他马瑞斯这样的硬汉也吃不住如此黑手。 趁着两人分神聊天的功夫，他已经一瘸一拐地冲到了墙洞边跳了下去，速度之快让方允跟阎爷也是叹为观止。 方允勉强喘过气来，道，“我去追他？” “算了，找正主要紧。” 阎爷轻松地摆摆手，从兜里抽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一边点一边问。 “对了，你刚刚说楼上有位大姐要我去支援，除了你这里还有谁？” 方允闻言愣了一下，“啊”得大喊了一声，顾不上自己肋骨还在作痛，疯狂地朝着自己下来的阶梯又冲了回去，“坚持住啊向大姐——” 阎爷见他这样也心生些不妙的错觉，抽着烟紧紧地跟了上去。 第33章 二度暴走 当方允跟阎爷一前一后冲上楼梯，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之景。 大量无形猎手亦或是其他方允不认识的生物兵器的肢体散落四处，它们的头颅、四肢、脏器亦或是血液就像是涂鸦般抹满了墙壁。 刺目的血腥味、尸臭味以及腐烂的味道无孔不入，恐怕寻常人只是踏入这里都会因为呕吐与恶臭而丧失行动能力。 尽管方允的胃部也是一阵翻江倒海，好在他的胃里本就没有什么存货。、 而阎爷则只是表情变得更加凝重了一点，甚至还有余力抽烟。 “无形猎手、喷酸者、波莫尔、变异犬……” 阎爷光只是扫了一眼就分辨出不少生物兵器，但现在不是开博览会的时候。 两人踏过这遍地尸骸，就听到前面传来巨力撞击墙壁的声音，还夹杂着腐魔那磨人耳膜的尖叫声。 原本用来分隔楼层房间的气闸门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大量的幽蓝色液体在地板上流淌。 阎爷眉头紧蹙，见他叼着烟深吸一口气，双臂缓缓朝前伸出，大量的幽蓝色火焰从他的十指与掌心喷涌而出。 这些幽蓝色火焰落在奇异的液体上仿佛热油入水，一瞬间炸裂出无数细小的火星。 “这里我来控制，你先去帮忙，记得活用你的丧尸感官！” 汹涌的幽蓝色火焰从阎爷手中持续不断地喷出，一次性控制如此多的幽炎对他来说也绝非易事。 方允本想问问他丧尸感官又是个什么玩意，但看到阎爷严肃的神情就乖乖合上了嘴，继续朝着已经被破开的气闸门里冲了进去。 方允一冲进实验室，看到了里面的惨状，几乎所有的培养罐，包括中央最大的那一根储液管都被砸碎了，大量的幽蓝色液体在地上流淌，甚至将整个房间都染成了一片氤氲的蓝色。 就在这蓝色的雾汽之中，腐魔的嘶吼与力量的冲击声越发明显。 咚！强烈的撞击声不绝于耳，随着雾气破开，首先出现在方允眼前的是已经完全异变体化的高桥！ 只是此刻的高桥看起来是如此的破烂不堪，除开头颅以外的部分已经无法凝聚成可见的实体，就像是一只顶着人形头颅的黑色史莱姆一样蠕动着。 它面孔上的五官已经完全错乱，各式各样的眼睛、鼻子和嘴巴混杂一起，光只是看着便会让人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即便如此，它那渗人的尖锐叫声仍在响起，随着它的尖叫声，无数黑色的尖刺在它的体表凸现，下一刻仿若箭矢一般朝着四面八方射出！ 每一支黑色箭矢的威力都如此惊人，方允眼睁睁的看着箭矢硬生生的在金属壁上融化出一个拳头大的孔洞，自己只能在箭雨中翻滚或是匍匐才能勉强躲过。 但仅仅只是沾上些溅出的黑色水花都让他感觉到剧烈的疼痛，他不得不鼓动剩余不多的力量用黑疫装甲包裹住自身，避免一个不留神被余波腐蚀掉。 光只是箭矢发出的余威都如此可怖，那箭矢攻击的正中心又是怎样？ 向天娇呢，她还活着嘛？ 当方允开始变得焦虑，就看到一道身形穿破幽蓝色雾汽，恍若青黑色的流星砸在腐魔的身上，伴随着这沉重、张狂的一击，腐魔的身形再一次往后滑退了数米，与此同时那人也摔落在地。 方允一个疾步冲过去，看到被青黑色劲气包裹着的人影现出模样来，不是向天娇还能是谁？ 只是向天娇此刻的模样同样令人心惊。 原本扎成发髻的头发披散开来，她全身上下皆是触目惊心的黑点状伤口，将近身体的三分之二都被染成了黑色，肢体末端的腐蚀处深可见骨。 当她的视线转向方允，方允的视线撞上她瞳孔中蕴含的凶意，甚至被骇得退了一步，而向天娇只是看了他一眼，用嘶哑到已经听不出原样的声音念道。 “你回来干什么，援兵呢？” “阎爷在外面烧那些诡异的液体，他让我进来支援你。” 方允的语速很快，一边紧张地注视着腐魔被击退的方向。 “让你支援我？” 向天娇闻言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紧接着她突然神色一变，一脚就把方允踢了出去，随后借着这一踢之力朝后退开，紧接着就看到一个硕大的黑色漩涡出现在了他刚刚所在的位置上。 “不要待着不动！跑起来！” 向天娇的声音从漩涡后面传来，方允不敢犹豫，赶紧在房间里游走起来，随着不断有更多的黑色漩涡出现在房间里，两人可以移动的区域也越来越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方允一个连滚带爬躲过从墙壁上伸出来的黑色漩涡，眼看着就要被逼到角落里。 “他的本体应该就在某个漩涡里！” 向天娇一拳打爆了一道黑色漩涡，喊道，“得把他找出来！” 找出来？方允思索了片刻，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医院里见到高桥时的那种感觉，猛地灵光乍现，朝着向天娇大吼。 “阿娇！打你后面那个！” 向天娇闻言二话没说，径直一拳朝着自己身后最近的一个漩涡就是一拳招呼上去！ 随着这一拳凌空将漩涡打爆，腐魔吃痛的尖叫声随之响起，一大滩黑色的污血从漩涡中炸裂开来，又一次分裂成无数细小的污血块落在地板上。 “这一次是头顶上！右边头顶上！！” “接下来是左边！左边！” 方允一边闪躲着一边点出腐魔的位置，连续被向天娇打爆了数次的腐魔终于忍无可忍，他本想着解决了向天娇以后再把方允带回去总部，不说是大功一件也能将功补过，但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不识抬举。 若是再这样拖延下去，等淘汰者也杀进来，自己怕是无法全身而退…… 想到这里，他当机立断，随着藏匿自己身形的漩涡再一次被打爆，下一刻，漫天飞散的污血调转方向，朝着方允扑了过来！ “这可是你自找的！方桑！” 在腐魔疯狂的尖叫声中，漫天飞舞的污血朝着方允扑来，眼看着污血就要将方允吞没。 就在这方允避无可避的关键时刻，一道身影裹挟着青黑色劲气从污血中朝他冲来！ 当方允的视线被遮蔽，他感觉到有人紧紧地抱住了自己，温暖且柔软的触感包裹着他的面部。 随着腐魔的尖啸声响起，他的意识也随之模糊了起来，在他意识的最后阶段，只能感觉到似乎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 腐魔看着黑色漩涡将两人吞没，青黑色的斗气在污血漩涡中疯狂的闪烁着，腐魔面色凝重的将污血不断注入到漩涡之中。 看着青黑色的斗气逐渐被污血漩涡所吞噬，当最后一点亮光也随之熄灭，腐魔最终也松了一口气。 “可惜……本来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的，方桑。” 现在必须要撤退了，这一次没能带回任何成果，还害得计划失败，想必自己将会受到严重的惩罚。 但毕竟从方允身上收集到的数据还在，以自己的才华，只要一些时间就能在公司内东山再起…… 就当腐魔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嘶吼声从他身后的黑色漩涡中响起。 就在他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一只由血液构成的巨手探出了漩涡，紧接着又是另一只！ 两只覆盖着血红色纹路的巨手将漩涡生生撕裂，一个不断膨胀的黑色人形出现在了实验室的废墟之中，一只硕大的白色眼珠浮现在了人形体的胸口。 但与之前不同，这一次，这只巨大的瞳孔中充盈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它注视着四周的一切，不断有血泪从它眼角流淌而出。 腐魔半是惊喜半是恐惧的看着这个巨大的人形体，就像是艺术家在赞美着一件鬼斧神工的大自然艺术品，与此同时他又在恐惧！ 他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咆哮着让他离开，让他逃走，让他远离眼前这个怪物！ “等等……方允桑，不，方允大人！您的病毒序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靠前……” 腐魔对着面前不断膨胀的人形，终于感受到了那宛若实质的杀意，这杀意是如此的尖锐，又是如此的孤独，他从未感受到过这样的杀意，甚至让他无法生出抵抗的情绪，只能徒劳的辩解着。 “住手，方允桑你不能杀我！！我可以帮你成为最强的异变体！比任何人，比联邦军团长甚至是六帝都要强的人！” 回答他的只有从巨瞳中射出的青黑色射线，与其说是射线更像是光柱，远超过数米粗细的巨大光柱毫无慈悲的朝着腐魔射来。 当腐魔狂吼着鼓动最后的力量想要防御，全身的黑色液体在一瞬间凝固成坚不可摧的固体，但面对这如洪水般磅礴的能量，也只是螳臂当车罢了，只坚持了一小会的功夫便被青黑色的光柱吞没。 这光柱毫无停滞地穿透了大半个医院楼顶，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巨大人形面前，这人的全身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正是堪堪赶上的阎爷。 只见他双臂招架在身前，随着幽蓝色的火焰如墙壁般升腾而起，青黑色的光柱射在火墙上冒出嘶嘶声响，只是片刻阎爷的神情已然巨变。 他虽然料想到了可能会有一出大阵仗，但没想到方允的异变体形态竟然有如此恐怖的破坏力，再这样下去恐怕整个市立医院大楼都会被毁掉。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人形怪物大吼道。 “方允，给我冷静一点，你想毁了整个医院嘛！！” 那人形对阎爷的嘴炮无动于衷，阎爷的眉头紧锁，随着他身上的火焰开始由蓝转黑，升腾的黑炎涌溢出翻涌的黑雾。 在这黑雾之中，一尊巨大的黑色人影赫然现于其中，只闻叹息，不见其容，这四方黑火如沸水翻滚，黑雾如云烟缭绕，隐约可闻万鬼鸣泣、恶灵哀嚎之冥靡声，好一幅炼狱景象，好一座阎罗宝殿！ “拿下。” 随着黑雾后的人影吐出一词，诸多黑火一齐射出，化作无数黑锁黑链朝着方允所化之人形巨怪而去。 伴随着人形巨物挥掌横扫，身上再一次长出无数细小瞳孔，纷纷射出青黑色的射线抵挡袭来之火，奈何这黑色火焰无孔不入、无物不燃，宛若跗骨小鬼般难缠。 转眼间黑色锁链便将黑红色的人形巨怪团团捆缚，这黑红色的巨大人形开始疯狂地挣扎，黑火构成的锁链也开始随之震颤。 “方允，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黑雾之中，只听到阎爷一声厉喝，那无数黑火构成的锁链也随之一并爆裂开来，也不知道是方允终于听到了，还是刚刚的巨大光炮消耗了太多的力量。 随着胸口处的巨大瞳孔缓缓闭合，它的身体也开始垮塌下去，表面的红色纹路逐渐熄灭。 当最后的黑色血液散尽，全身赤裸、面色苍白的方允跌坐在地，不着寸缕的向天娇则昏倒在他身侧。 方允抬起头看着四周的环境，尤其是那个被他开出来的通天大洞，眼神略微显得有些迷茫，“我……这是怎么了……” 火焰重新由黑转蓝，重新现出本体来的阎爷正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就看到方允果断地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这下倒好，省了解释的功夫。” 阎爷自嘲着，随后扭头看向就在不久之前还是腐魔的那一滩黑色液体，他脸上挤出一丝苦笑。 没想到被联邦通缉了数年也未能逮捕归案、世界上最棘手的几位变化系能力者之一，人称“腐魔”的黑伞社核心成员就这样死掉了？ 阎爷本来还有许多问题想要跟他讨教一番，如今死成这副模样，怕是连尸检都做不了了。 他只能叹了口气，取出手机快速地将现场拍摄了一番，随后一手一个将昏迷的两人扛到了肩膀上，临走前还不忘朝着实验室废墟弹出一抹幽火。 看着幽火不断蔓延、将地板上的仪器碎片与生物兵器残骸吞噬殆尽，他才大步流星地朝着最近的墙洞跳了下去。 第34章 未尽之事 窗户、书桌、日历、书架、闹钟、海报…… 当方允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再一次来到了这个熟悉的房间，只是这次房间里的格局发了些变化。 原本待在墙角里的那张单人床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姑娘。 方允朝着女孩走过去，便听到了被压低的抽泣声，小女孩感觉到有人靠了过来，抬起头看着方允，一张稚嫩的脸蛋儿哭成了大花脸。 “怎么哭成这样，哪个王八蛋干得，跟我说说，我去揍他丫的。” 方允蹲下身安慰道，只看到女孩带着哭腔说。 “今天……是哥哥的生日，我给他买了一个蛋糕……想要跟他分着吃……” 女孩抽噎了一下，“可是对面的妹妹也过生日，她也没有蛋糕吃……我就……瞒着哥哥分了她一半……” 方允叹着气，伸手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 “不就这一点破事，蛋糕而已嘛，你哥哥肯定不会生气的。” 小女孩揉着红通通的眼眶，小声道，“真的吗，哥哥真的……不会生气吗？” “肯定不会的，有你这么可爱的妹妹，那王八蛋敢生气？我第一个上去揍他丫的，像这样——” 方允先是安慰了一番，然后站起来装模作样的打了一通王八拳。看着方允在那里整蛊，小女孩终于破涕为笑。 “我知道了，谢谢你，大哥哥！” 当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女孩的身影也开始消散，方允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高声呼喊道。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喂！” “等等！”当方允伸出手朝着小女孩的身影抓去，随后还真让他抓到了什么——软乎乎的，捏起来还挺有弹性，就是小了点。 随后他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如此的用力，打得他差点二度昏死过去，与巴掌一起响起的还有愤怒的娇喝声，听起来像是某种俄语脏话。 大概缓了个几分钟，方允才晃晃悠悠的从病床上坐起来，就看到自己病床旁还站了不少人。 比如正翘着二郎腿喝咖啡的阎爷、扒在床边上露出半张脸的菱纱，横刀立马在床尾处、面色有些不善的栗发少女,好像叫什么步绯云来着…… 以及胳膊捂着自己胸口、又气又羞的库拉拉，此刻她正红着脸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有没有人给我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 方允开始装傻充愣，眼睛四下乱瞟装作还有点稀里糊涂的样子。 库拉拉看到他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要跟他动手吧，他现在好歹是个病人，而且还救了向天娇一命，于情于理动手都不太好。 今天这个亏难不成只能当哑巴咽下去了？ 就当她犹豫的时候，病房门被人推开了，克洛伊推着医疗小推车走了进来，她用自己那张毫无表情变化的面孔扫视了一番房间里的所有人，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除开有关人士，闲杂人等一并出去。” 房间里的空气沉默了一会，还是菱纱乖乖得站了起来，虽然她的脸蛋也有一些微红，还是认真地跟方允挥了挥手道。 “我先出去了，阿允，等会见。” 随着菱纱离开房间，库拉拉跟找到了台阶似得，抬手就把手里的东西摔在方允脸上，又没好气的哼了一句，然后快步移动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被称作步绯云的少女见状，虽然视线中还带些敌意，但还是朝方允拱了拱手当做告辞，紧跟着库拉拉离开了。 克洛伊见房间里的无关人士基本走得差不多了，上来检查了一下方允在打的点滴还有绷带，又面无表情的推着推车离开了房间。 眼看房间里的人一下子走得差不多了，方允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捡起刚刚库拉拉摔在自己脸上的信封拿在手里，阎爷则是抿了一口咖啡，斜眼瞥他了一眼。 “你小子挺勇啊，一起床就开始作死，要是换成特调组那几个疯丫头，你现在脑浆子估计已经涂满地了。” “怎么了，不就是……那个了一下嘛，多大了人都，能不能成熟一点！” “啧啧。” 阎爷对方允的嘴硬无动于衷。 “你应该在刚刚人还在这的时候说这话，我就可以看到你的脑浆涂满天花板了。” 方允撇了撇嘴，不置可否，看了一下自己身上还穿着之前在医院借来的衣服，抬起头问阎爷道。 “医院怎么样了？看你这样，是解决了？” 阎爷把咖啡杯放下，回答道。 “事发之前，我跟联邦警署做了恐怖袭击报案，事发当时绝大部分民众应该都被疏散了，有几个没来得及跑的也被我顺手救出来了。硬要说损失的话，就是医院大楼被炸了好个洞，这锅肯定是交给黑伞社来背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方允闻言松了口气，然后伸到自己怀里掏了掏，取出一沓皱巴巴的纸来，小心翼翼的展开。 还好他把这些玩意都贴身收着，毕竟是纸张，跟着方允一起被撞被打了几下也没有受太大损坏。 他把这些纸张放在床头柜上推给阎爷，阎爷放下报纸随手接过来翻了翻，眉头微微皱起。 “这些是我在高桥实验室里找到的人体实验记录，虽然只有一部分，但里面基本都是我在医院里认识的人，我不知道高桥对他们做了什么，但想必不是什么好事。” 方允难得认真地说道，阎爷接过纸张翻看了一下。 “应该不是什么高危实验，看起来都是一些病毒衍生产品的临床实验。这事交给我吧，我在fpo里认识几个专门负责这方面的家伙。” 这时候阎爷也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台电子记事本递给方允，这台电子记事本没在战斗的余波中变成碎渣真是万幸，即便如此它的屏幕也已经满是裂纹。 “这个是你之前丢在楼上的吧，我顺手帮你回收了。” 方允接过电子记事本，试探着给它开了开机，果不其然已经无法启动，只能先把它收好，随后拿起刚刚库拉拉摔在自己脸上的信封，薄薄的一封也不知道装了什么。 方允拆开封口，发现里面是一张p＆m甜品店的代金劵，还有一张用乳白色荧光笔写着cп6o（谢谢）的藏青色卡纸。 阎爷看到方允一脸疑惑地看着那个俄文单词，突然哦了一声道。 “还有件事忘了跟你说，向天娇还活着。” “啊……啊？啊！” “行了行了，别摆出一副草帽小子似得蠢样子。所谓有得必有失，虽然差点丢掉了性命，但她也借此突破了二次觉醒的门槛，加上她这次擅自行动、还连累了外人，又受伤颇重，恐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是见不到她了。” 方允的脑子还没缓过劲来，就看到阎爷已经夹起报纸、端着空咖啡杯要离开了，一边走一边随口道。 “总之，你这一次干得不错。先好好养伤吧，之后有事我再来找你。” 方允看着阎爷走到房间门口，突然开口问道。 “对了阎爷，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刘惜缘的人嘛？” 本来已经走到门口准备开门离开的阎爷闻言又停了下来，他握着门把手头也不回地答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感觉这个人可能跟我有点关系？” “可能是撞到脑子了，别胡思乱想，回头我让医生给你看看。” 阎爷也没管方允的后续回答，拉开门走了出去，正好看到广濑从廊道另一头踱步过来，神情略带严肃，阎爷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只能叹息道， “又发生什么了？” “腐魔的尸体消失了。” 阎爷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伸手摸出一支烟放到嘴边，思考了片刻，冷笑道，“看来黑伞社在咱们地盘上藏得比预计还要深啊。” 广濑平静道，“蕾拉那边虽然在查，但找到目标的可能性偏低。” 阎爷耸了耸肩，与广濑擦肩而过，“如果有后续的消息，我会通过lr发给你。”说着，他仿若自言自语般说着，“不过，闹了这么大动静，即便是黑伞社也要安静一段时间了吧……” 黑水市某处，线上会议。 “浣熊计划失败了。” 随着年轻男人的声音叹息着响起，频道里的窃窃私语在一瞬间停止了。 “六号死了，他的尸体已经由七号回收。” “塔尔顿死了……”“腐魔死了……” 在一阵低语之中，一个声音压过其他杂音念道。 “淘汰者已经对公司造成了太多损害，他对公司的秘密知道太多，我申请对其启用裁决预案，肃清该个体以避免其继续对公司造成影响。” “淘汰者……”“裁决预案……” 一个温和的女声盖过了杂音。 “八号的提案正是我今天本要提出的，我同意。” “同意。”“同意。”“弃权。”“……” 在沉默了良久以后，那个最开始主持会议的声音念道。 “四票同意，一票弃权，其他成员请反馈。” “我反对。在二号缺席、执行长期计划的情况下，应当避免节外生枝，不论是浣熊计划还是女神计划的重要性都不及此事。” “我也反对，贸然的发动裁决预案，可能会引起联邦以及其他有害势力的注意，尤其是当前公司人力资源紧缺的情况下，更应当避免该种事态。” 又沉默了一会，主持人的声音念道。 “现在四票同意，一票弃权，两票反对。七号，请发言。” 最开始发出叹息的年轻男人沉默了一会，说道。 “我也反对。” 此言一出，频道里不由得一阵哗然，最开始提出方案的男声略显激动道。 “七号，六号可是你的结业恩师，更是你进入公司的引荐人，你难道对他的死就这样无动于衷嘛？” “您说笑了，四号，实际上我反对的并不是消耗淘汰者，而是反对使用裁决预案。” “哦？你的意思是……” “请各位查看，这是我在现场得到的部分音声数据以及录像。” 随着一段段数据以及影像资料被发送到频道里，这些资料赫然是方允击杀无形杀手、对决复国者，以及一小部分变身后发出血红色光炮的录像。 “这是……从未见过的新型变异体。” “多么美丽的躯体，多么强大的力量……自从二号与淘汰者以后，我从未再见过如此完美的异变体。” “是第几代病毒？它的病毒序列是多少？样本数据呢？” 年轻男人的资料显然在频道里惊起了一番波澜，即便是最开始主持会议的人也花了一点时间才让所有与会者安静下来，主持人的声音询问道。 “不错，八号的问题也是我想提问的，除开这些影像与现场记录，其他样本或是实际数据呢？” “抱歉诸位，由于当时淘汰者与罗芬的狙击手在场，我只能事后通过摄像头与公共数据库收集这些资料，至于遗留的生物样本之类的，都已经被淘汰者焚毁了，这里已经是我能找到的全部了。” 频道里顿时接连响起一片叹息声与惋惜声，那个激动的声音更是差点破口大骂，主持者也微微叹了口气，随后安慰道。 “不，七号，你做得非常好，既然淘汰者试图隐藏新型异变体，就足以说明这一存在的重要性。虽然浣熊计划失败了，但罪不在你，加上此次的功劳，我会向董事会推荐你替代你老师的位置。” “感谢您的照顾。” 寒暄了一番，还是那个温和的女声接话道。 “既然七号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反对使用裁决预案，不论如何，新型异变体都是公司的贵重财产，而贸然使用裁决预案很有可能对这一财产造成损害。” 主持者的声音也重归平静，“那么，三票同意，一票弃权，四票反对，对淘汰者使用裁决预案的提案暂时搁置。” “哼。”尽管那个激动的声音不满地冷哼了一声，但也没有继续发言。 “七号，你在bc的潜伏计划如常进行，务必将获取最新型异变体的生物数据作为第一目标。” “收到。” 在又与其他几位成员议论了一番，主持者平和的声音最后响起。 “那么诸位，愿黑伞长蔽此世之日，再会吧。” “愿黑伞长蔽此世之日。” 随着频道里的声音默念着这句话，一个个亮起的头像随之熄灭。 “愿黑伞长蔽此世之日。” 年轻男人低声念完这句话，合上了面前的便携式通讯器，随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站起来给自己泡了一杯红茶。 当他端着红茶走上阳台，正好被楼下两位在闲聊的邻居看到，其中一位隔壁大妈扯着嗓子喊道，“哟，赵医生，身体还好吗！看新闻说你们医院好像被恐怖分子袭击了，你没事吧！” 被称作赵医生的年轻男子有些无语，但还是笑着回答道，“没事的，大婶，你看我这不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嘛！” “哎哟，我就说嘛，赵医生吉人天相，肯定没问题的啦。” “唉，听说那恐怖分子可吓人了，这段时间我都不敢出门喽。” “嗨，怕啥，不是说只有几个人受了点轻伤，还是联邦的政策好啊……” 年轻男子伏在阳台边沿上，一边听着楼下大妈们闲聊，一边眯着眼抿了一口红茶，视线稍稍朝向远方市立医院的位置。 方允，你可要好好的活下去…… 我很期待，以另一个身份与你再会的那天。 第35章 结束了，暂时 南极洲，联邦新城尼约德市，外郊。 雪花呼啸着穿过天空，这里是亘古不化的霜洲，千百年来，唯有寒风与冰雪支配这白色的土地. 即便联邦已经在这里打下地基、支起屋顶，大自然也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懈怠，严苛得对待着这片大陆上的一切。 今日绝不是个适合出行的日子，残酷且冰冷的暴风雪遮蔽了大地. 气温很快降低到了零下三十度，即便是企鹅也不会在这种天气里出行，任何一点疏忽都会导致死亡。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两名少女在风雪之中行走。 一人身穿联邦冬季军装，佩戴白色全面罩，一人则穿着厚厚的防寒服与防寒帽，唯有两人制服上显眼的罗芬徽章能够确认其身份。 【“莉奈跟新人来这种鬼地方做甚么？想要去冷一点的地方，哈尔滨或者西伯利亚之类的地方不行吗？”】 鬽音的声音从便携式对讲机里传过来，敏仙一边注意着单兵雷达上的动向，一边回答道。 【这是最后的任务了，跟她们汇合即可。按照消息，她们应该就在附近。】 就当两人在对讲机里交流着，敏仙突然注意到单兵雷达上出现了反馈。 这个反馈点是如此巨大，让她的瞳孔随之微缩，身形立刻蹲伏下去，旁边的鬽音见状，也立刻蹲了下来，皱着眉看向前方。 很快，一道巨大的黑影出现在风雪之中，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它的模样也终于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之中。 那是一头白色鸮熊，它身上覆盖着厚实的白色羽毛，鸮科动物的头部轮廓在风雪中显得如此鲜明。 最令人诧异的是它的体型，要知道寻常鸮熊的大小在两三米左右，再大也很少有超过五米以上的个体，可眼前这头鸮熊的体型最少已经超过了十米高！ 接近四丈左右的庞然大物，照常理来说，如此巨大的野兽根本无法在这种不毛之地里生存，光只是每天要获取的热量就难以计算。 然而，让两人为之惊愕得并不是这头巨兽本身…… 而是这头巨大的凶兽赫然已经死了！ 它的全身都被包裹在一层厚厚的坚冰之中，宛若一尊不祥的艺术品，随着风雪在坚冰之上堆砌，它那硕大的橙色鹰瞳也逐渐为雪花所掩盖，只留下渗入骨髓的寒意。 两名少女相互对视了一眼，鬽音无奈地耸了耸肩，随后朝着前方大声喊道。 “我们在这里！” 她的声音在风雪中传得很远，就像是得到了某种命令一样，那尊巨大的鸮熊冷冻标本也朝着两人快速移动了过来，当离得近了，两人终于看清了鸮熊底下快步冲过来的莉奈。 此刻的金发少女仍穿着罗芬的夏季制服，白衬衫、百褶裙，扎着蓝丝带，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看着就充斥着一种违和感，相比之下，只是单手扛着比自己体型大十几倍的东西这一点也就不足为奇了。 “鬽音！！小仙！！” 四人刚一汇合，莉奈把自己肩上扛着的冰冻标本往地面上一放，扬起一片积雪，随后一个加速跑就朝着鬽音跟敏仙两人扑了过去，敏仙神情凝重地摆出架势，而鬽音则是捂着自己的脸重重地叹了口气。 “咚！”冰天雪地之中，传来一声闷响，就看到两人被莉奈一胳膊各勒着一个扑倒在地，又沿着扑击带来的冲击力在雪里倒滑出去了将近十来米远。 莉奈抱着两人的脖子，分别在她们两人戴着防具或面罩的脸上上蹭了又蹭，鬽音躺在雪地里，有气无力道。 “好了好了，先让我们站起来，你也不嫌硌得慌。” 等三人分别从地上爬起来，围着冰冻标本参观了一番。 “看看这个，是不是特别大？是雨嫣一个人打倒的哦。” “哦？” 鬽音略感惊讶地瞅了一眼站在风雪里一言不发的少女，被称作雨嫣的少女神色依旧冷漠，倒是与四周地冰天雪地显得有几分般配。 她背着一个跟她体型并不相称的白色帆布袋，与鬽音的视线接触，她也只是微微点头。 一旁的敏仙则在承受莉奈的肢体接触攻势，过了好一会她才有空隙叹道。 “该动身了，几位。今年的新人评估将在黑水召开，雨嫣作为今年罗芬仅有的两名参与者之一，广濑已经着重提过，不能擅自缺席。” 提到这件事，鬽音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之前还在被自己殴打的倒霉蛋，讪笑道。 “看来今年的新人评估可有好戏看了。” 罗芬地下二层急救室 莫怜影——被外界称作魔女、即便在罗芬内部也是恶评如潮的少女，如今正戴着滤蓝光眼睛、耷拉着脑袋坐在病床边上，双目无神地在笔记本键盘上敲打着，一边打字一边恶狠狠道。 “你的脑子里装得是什么？都是肌肉对吧，你就是用这玩意去思考的对吧？你擅自行动我我都不想说了，甚至还让预备组的人帮你偷跑？让预备组的人帮你偷跑也就算了，还把公司以外的人卷进来？你知不知道广濑有多生气，啊？你知不知道看到你的时候南颖的表情有多绝望？你知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搞砸了以后是谁要给你擦屁股！是我懂吗！是我！” 向天娇这一次是真得被缠得跟木乃伊一样了，全身上下被绷带裹得密不透风的，连眼睛都看不到。 莫怜影一边急速地敲打着笔记本键盘一边喋喋不休的抱怨道。 “所以姓棠的怎么还不回来，说好半年现在都快八月了，干脆把她给弹劾了，然后把广濑换上去得了，这样我就可以从这些烦人的报告以及恶心的社交活动中解放了。你知不知道上一次我更新是什么时候了？都快断更两周了，整整两周啊，再断下去编辑部就要提刀过来杀我了知道吗？我本来可是打算这两天处理完工作就安心坐下来写文的，然后呢？没有然后了，都是因为你啊魂淡！我感谢你八辈子祖宗啊蠢货！我真是恨不得……” “……” 躺在病床上的向天娇似乎想说些什么，隔着绷带发出了一些轻微的声音，莫怜影敲了一下回车，然后不耐烦地把耳朵凑了上去。 “你想说什么？能不能大声点。” 就当向天娇轻声在她耳边重复了一遍，莫怜影那连续不断地打字声停止了，狭长的眉毛也微微皱起，自言自语道。 “你说你梦到了缘缘？” 向天娇以默许回应，莫怜影只是沉默了片刻，随后那接连不断的打字声又再一次响了起来，这一次她没有再说些什么，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沉默。 “你好你好，方便进来吗？” 突然，从急救室外面传来了爽朗的问候声，莫怜影一边打字一边拉长声音道。 “进来吧，里面只有无辜少女跟肌肉怪物，方便得很。” 随着门应声打开，未见其人先见礼物，只见进来人怀里抱着一大堆礼物盒，吭哧吭哧得抬了进来，随手堆放在床头柜上。 莫怜影看到那一大堆礼物撇了撇嘴，随口问道。 “大明星今天怎么有空跑公司来了？” “听步师傅说，向师傅受伤了，本来今天还有杀青宴，我推掉跑过来了。” 放下礼物盒的是一位五官鲜明、身材高挑的靓丽女子，一头黑色短发有几缕挑染成白色，额头上戴着一副太子镜，杏黄色的运动衫搭配黑色无袖背心、与黑白条纹的紧身运动裤。 “这些礼物不是我一个人的，有一些是路上遇到其他组的同事给我的，让我带来给向师傅。” “行行，虽然你们送什么都与我无关就是了。” 莫怜影有气无力道，一边在键盘上敲打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女子闲聊着。 “话说，你也要参加这次的新人评估啊？你不是有从家里继承过来的名号，不参加也无所谓吧。” “话是这么说，其实家母也不希望我参加，毕竟受伤的话会对拍戏造成影响。” 女子有点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但好歹我也是罗芬的一员，平时不需要出勤已经很受总队长跟莫队照顾了，新人评估也不参加的话有点……” “莫队莫队的，听着咱们公司跟什么拍警察电视剧一样。” 莫怜影吐槽道，“笙笙你可要想好了，这可不是拍电影，一不小心的话，丢掉得可能不只是你的工作，说不定还有你的小命。” 被称作笙笙的女生站起来，认真地双手抱拳道。 “此事我已经跟步师傅与向师傅通报过，她们都同意了。” 言及此处，莫怜影一直打字的手指也停下了，她的视线朝一边抬起，手指轻轻地在下颌上点了两下，突然伸手比了一个手枪的模样，指尖朝着一旁的女生，嘴里还恶趣味地念了一声。 “砰~” 就是这么一个开玩笑似得动作，让笙笙如临大敌，她的身体在一瞬间站定，稳住架势。 一股强烈的无形之力袭来，她的手掌从侧边推去，双臂随之挪移，勉强将袭来的劲气朝一边卸开，伴随着无形劲气掠过女子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并在她身后的金属墙壁上钻出一个深孔。 “还行。” 莫怜影对此的评价是，随后手指收回来继续在笔记本上打字。 “虽然谈不上强，勉强去混下场子，拿个八九名应该是没问题的。” 笙笙对莫怜影的突然偷袭也不生气，脸上还流着血，只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多谢前辈指点。” 莫怜影看着她这一板一眼的，不由得吐槽道。 “不愧是她们俩教得，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说着，她又瞥了一眼床上的向天娇，感慨道。 “学一学功夫就算了，可千万别学她们俩把肌肉往脑子里练哈。” 笙笙答也不是、否也不是，只能“哈哈”的尬笑着应付过去，然后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说道。 “对了，刚刚路上遇到广濑，说她好像等会也要过来……” 话还没说完，莫怜影已经抱起笔记本夺路而逃，看着少女落荒而逃的背影，笙笙也不由得感慨道。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师傅说得果然是有道理的。” 罗芬地下四层，生物实验室 “你说的绝密资料就是这一堆照片？” 爱丽一边翻着手上的文件夹，一边脸色发黑地看向阎爷，阎爷则从口袋里抽出一支封死的试管，里面装着一些幽蓝色的液体。 “事急从权，我只能临时搜集了一些。” 爱丽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劈手从阎爷手里抢过试管，放在靠近的照明灯下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她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将试管递给了一旁的机器人助手，随着机械手将试管装入无菌舱中，两边的采集器开始工作起来。 “我在新西兰的时候也见到过类似的装置，这个就像是那玩意的缩小版。” 阎爷在一旁翻开文件夹，上面的照片里赫然是方允在黑水医院看到的那台巨大机器以及储液管，只是机器显然已经被破坏，里面的幽蓝色液体四下流淌。 “是超速离心机。” 爱丽在一旁的电脑键盘上敲打着一边说道。 “在科学上常用于对样品溶液中的悬浮物质进行分离或浓缩，提取有效样本……但这一台看起来搭载了微重力单元，能用来分离更精密的物质……” 说着，阎爷看到无菌舱里的幽蓝色液体开始微微发亮，随着针管缓慢地抽取液体，将其输入至离心泵，一行行数据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这不是病毒原液。” 随着一旁的电子光印机不断的吐出数据纸，爱丽随手裁了其中一张递给阎爷，阎爷看着上面的多个数据指标眉头紧蹙。 “镒元素含量这么高？” “你看到的那种幽蓝色，就是镒元素与病毒结合的证明。与其说是病毒溶液，这种液体更像是某种未催化的毒气原液，只需要投入催化剂，就可以令其发生化学反应，从而转化为毒气。” “超自然毒气嘛……能知晓这种的具体效果吗？” “很遗憾，在没有实验数据、不清楚催化剂的情况下，只能大概推测……” 爱丽说到这里，端起旁边放着的咖啡杯抿了一口，继续道。 “我会尝试解析一下，但不要抱太大希望。” 阎爷盯着纸张上的数据沉思了一会，突然说道，“你还记得女神计划吗？” 爱丽端着咖啡杯的那只手微微一顿，她转过来看向阎爷，面无表情道。 “说来听听。” “之前霏霏跟我提到过，说女神计划的最终目标是为了制造人工觉醒者，罗芬也是因此与黑伞社发生了直接冲突。” “不错，所以这又跟现在这玩意有什么关系？” 阎爷翻开一张照片指给她看，爱丽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瞳孔微微缩小了一下，尽管那玻璃管已经残破，但那边缘上的铭牌模模糊糊可以看出刻着“梦主”两字。 “名称恰好与异能者的代号相同，会是巧合吗？” 阎爷既像是在提问，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爱丽的表情也变得阴沉起来。 “你知道的，梦主这个代号代表了谁，而那人对于罗芬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哈……只是一个推论而已。” 阎爷笑道，只是那笑容中隐隐带着些寒意。 “那么接下来，是谁要给我们上演一出大戏？” 第36章 《黑伞之下》卷末语 各位读者老爷好，这里是作者鬼谷洛阳，初次打扰，十分惶恐。 本人的新作《虐杀都市》，其第一卷《黑伞之下》到这里就结束了，不知道各位老爷读完以后有何感想？想必会有很多不满的地方，这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作为一名新人写手，本人在很多方面还有所欠缺，也有不少东西需要学习，也希望各位读者老爷不吝赐教，鄙人再三拜谢。 在这里，本人为凑足发表字数，将一些细节上的设定为各位观众老爷梳理一下。 1【龙华】在联邦统一后，各个国家的边境被取消，因此原本用于称呼国家的名称也大多变成了用于称呼地区的名称。龙华地区特指曾经亚洲龙国境内的这部分区域。 2【觉醒】不论是什么类型的异能者，在“一次觉醒”后得到的异能，往往都可以被分为物质态与概念态两种，而将初始形态加以进化，并得到新能力的过程称之为“二次觉醒”。 3【物质态与概念态】异能的形态在一次觉醒时得到定形，如何区分异能的形态取决于它的承载目标。如果一种异能必须依赖特定的个体，或者只对特定的目标生效（比如异能者自身），这种异能便被分类为“物质态”;反之，如果一种异能无需依赖特定目标，仅靠异能者自身就可以生效，这种异能便被分类为“概念态”。 4【异能的体系】按照联邦异能者管理法案，异能者的能力体系被分为如下八类。 强化系：强化自身或外物的能力 操纵系：操控自身或外物的能力 变化系：变化自身或外物的能力 召唤系：召来主位面不存在之物的能力 规则干涉系：对某种自然现象或规律造成干涉的能力 印象系：以某种印象为设定的能力 精神系：影响心灵与精神范畴的能力 预知系：获取认知范围以外信息的能力 那么，读完第一卷以后，不知道读者老爷对哪位角色的印象最为深刻呢？ 主角也好，配角也罢，《虐杀都市》这本书凝聚了大量笔者来自于其他acg作品或是影视作品的印象，为此不少读者老爷可能对部分角色的形象描写或是性格特点感到熟悉。 本人在此澄清——那不是您的错觉。 如果你对某个角色的印象特别深刻，可以在本章的章评中留下你喜欢的角色的名字，或者给那些留下了你喜欢角色的评论进行点赞，本人会对角色评论的点赞数以及提到的角色名字进行统计。 那些最为受欢迎的角色，本人可能会以外传形式来讲一讲他们自己的故事。 如果你喜欢的角色没被选上也没有关系，请期待他们在后续内容中的活跃。 在第二卷故事当中，方允将遇到更多与他同行的人，而不是前辈或者敌人，更多的阴谋也将浮出水面…… 除此以外，也将为各位读者老爷带来向天娇的个人外传，《侠》。 敬请期待《虐杀都市》第二卷—— 《以魔为名》。 第37章 向天娇外传《侠》·(一)龙港 夜色如帷，天地成台，众生为绎。 一辆列车，在黑幕间奔驰。 黑色的眼睛看着黑色的夜空，有些灰朦的窗户倒映出一双细长的眼眸，眼角微翘，眼眉稍狭，眼瞳极深。 天底下形容女子的词汇数不胜数，女子略高可称高挑，女子略矮可称娇小，女子略胖可称丰满，女子略瘦可称苗条，男子气概多则称英气，女子情怀重则称柔美。 而向天娇皆不在此列。 她个头虽高，但不壮硕；腰身虽细，但不瘦弱；四肢虽长，但不显赘。 英气虽有，却也不多；柔情弱骨，似有似无；妩媚风情，实藏其中。 她不是第一眼看过去就让人觉得惊艳的女子，但却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也许天底下动人的女子许许多，但是像向天娇这样生动而别样的女子，怕是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向天娇只是坐在那里，望着窗外。她没有像其他乘客一样靠着椅背，而是直着腰挺着背，从臀部到后脑仿佛用尺子量过一样笔直。 她的肩膀轻轻垂着，好似放松了全身，而双手放在大腿上，五指相扣，轻轻颤动 深夜的车是属于黑夜的，听不到人们的吵闹，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只有偶尔起伏的呼噜声和小声的梦呓。 向天娇并不是没有睡意。 只是对她来说，好好的睡觉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她的时间既是宽松的，又是紧迫的。 她的人生还很长，但是她要做的事情，就有些太多了。 她轻轻的撑起肩膀，缓缓的活动着，随后又一次放松下来。她看着窗外的幕，灯光、声响、也许还有那一丝焦虑，都被疾驰的列车抛弃在浓重的夜色中。 她眨了眨有些发酸的眼眸，睫毛低垂的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身旁邻座坐着的老头已经在呼呼大睡，甚至嘴角都挂下了一丝涎水 向天娇把手伸向放在一边的黑色背包。她的手很白，你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习武之人的手，但是她的每个指节上又都有泛白的老茧，食指和大拇指上的尤其厚实。 她把手探进背包里，拉开的背包里可以看到一个硕大的扩口水壶，外表就像是一只没有喷嘴的方形花洒。此时水壶里没有水，只有一只鸽子。 一只带帽子的鸽子。 向天娇的手经过水壶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当她感受到鸽子发出的平稳的呼吸声之后，才继续把手往前伸，从背包内兜取出了一只零钱袋，一个青色的崭新的零钱袋。 她打开零钱袋，一件一件取出里面的东西。 一摞证件，她已经知道大概其中半数在那边都起不到太多作用。 一张银行卡，虽然里面并没有钱，但这是她跟着父亲第一次去银行开户得来的东西。 一枚代表了0.5信用点的电子币，这种迷你储币器的唯一作用就是方便了那些不喜欢电子储蓄卡的人。 一串铜钱，她还记得家里外公把铜钱交给自己时候的样子，那么严肃又庄重，眼中止不住的流露出欣慰和喜悦。 一支木质鸽哨，一小包玉米粒，这准确来说不是她的东西，她只是代为保管而已 当她从小零钱袋里取出最后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黑色的簪子，刚玉制的簪头，透黑色的簪身，雕着玛瑙云纹的图案，并不华丽，却很朴素，跟她的母亲一般。 这是母亲唯二的嫁妆，也许也是她将来的嫁妆之一。 本来母亲是想亲自帮她挽髻插簪的，可当她坐到那面也是嫁妆之一的铜镜前的时候，她突然有些抑制不住的想要逃走。 可能是看到镜子里母亲掺杂了银霜的黑发吧 最后她还是没能让母亲为自己插上这支簪子，她想着，下次见面的时候，可不能逃避了。 于是她对着灰朦的车窗，轻轻挽起自己的头发。 黑色发簪穿过青丝绾成的发髻，看到发髻上稍稍余出一截的发梢，她皱了皱眉头。 抬手，放手，抬手，又放手。 她最后还是放弃了重绾一次的想法，看着窗户里背影仿若两人的自己，她终于缓缓后靠，把背放在了椅背上，脑袋枕在椅头上。 她就这么歪着头躺在椅子上，看着窗外。 夜深了。 龙港到了。 当向天娇的脚底落在车站的站台上。 她眼中的迷茫和惘然一闪而逝。 跟故乡的城市不一样的站台，看起来新颖又奇特，又是那么陌生。 成篇幅的灯光大字在站台边上滚动着，带着喇叭和摄像头的站牌发出巨大但不刺耳的声音，有条不紊。 下站的乘客很多，有些拥挤，只有少数人注意到了这个在人群里缓缓踱步的女子。第一眼看去也许只是平淡无奇，第二眼就让人感觉眼前一亮，那第三眼第四眼…… 向天娇仿若未觉，那些藏在人群里的视线，有惊奇亦有赞叹，有思慕亦有欲望。 这又能怪谁呢？美色如刀，折人腰骨。当天下江山皆有共主，谁能只爱江山不爱美人？ 自古红颜多祸水，英雄折煞美人娇；千回万转不过柔肠剑，万紫千红也是枯骨刀。 向天娇并不是不懂。虽然她未曾经历过男女情长，却也从书中知道许多莺莺燕燕，情情爱爱，更何况，她已是知晓，天下最险最恶最毒，不过人心。 但是鸽子却说，人心虽恶，却也向善，不可因恶弃善，天下最实最善最义，亦不过人心。 她是相信的，又有哪个年轻人只相信天底下全是坏人呢？ 若是向往江湖的儿女，出门在外，步步惊心，如行蜀道，那也未免太残酷了些。 向天娇亦步亦趋，缓缓前行，将那些视线抛在脑后，那视线中有迟疑，有焦虑，也有轻视，也有深思以后，收回目光之人。 那向家拳谱，向天娇已经是背的滚瓜烂熟，成竹于胸。光是那篇开篇语，就让她神往不已，心中亦情不自禁生出一股豪情。 道理对，则武对；武对，则拳对。 天下江湖，蛮不讲理者，以拳问之！ 向天娇曾问父亲，此理何解？ 父亲答:“是非公道，皆在人心。” 她还是没懂，又问鸽子。 鸽子道:“天下道理，不过厚非二字。” 她觉得还是没懂，又问外公。 外公说道:“不外乎本心而已。” 她觉得似乎有些懂了，但还是没懂。 难道江湖事，都喜欢这么之乎者也的嘛？ 她撇了撇嘴，然后伸手入包，轻轻拧了一下某只鸽子的翅膀尖。 “咕！” 一声轻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鸽叫。戴着礼帽的鸽子终于把头从翅膀里抬了起来。 “咋嘞咋嘞，发生嘛事儿了嘛？” 向天娇改拧为弹，低声道。 “到了。” 她的声音极轻，嘴唇看起来似乎就只是嗫嚅了一下，双目正视前方，步子不紧不慢。 包里的鸽子扶了扶头上的帽子，正色道。 “既然平安到了一切都好，这一路上我一直帮你盯着那些好色之徒，好在他们有贼心没贼胆，被本鸽子的浩然正气所逼退。” “天娇啊，你要知道，像你这样出众的女子，到哪里都会像是杂草丛里的鲜花一样，那些个风流浪子，采花大盗，都会像狂蜂浪蝶一样朝你蜂拥而来，然后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向天娇没有点破它一路上只是在呼呼大睡的事实，只是嘴角微微上翘，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少女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心事。 而鸽子既然打开了话匣子，那想让它关上可就难了。 要知道虽然这鸽子身无两艺，也就识字略多，尤擅文言，它自称三千年前也曾风流，是那世间男子头一等，便是那帝王将相，见它也要称一声“先生”。 向天娇只是翻白眼，鸽子若是也能做世间头一等男子，那檐下雨燕岂不是可做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宫妃？ “这几千年来，本鸽子别的不说，只是动人的女子，便见了七七八八。莫说是那名留青史的美人，便是那些养在宫中人未识的惊鸿女子，我见过的也不少。” 向天娇眉头一皱，鸽子话锋一转。 “不过像天娇这样藏艳于身的女子，虽不说是第一次，但也算是屈指可数了。虽然现在还不算完美，但最多再过个两年，气质和气韵沉淀下来，便是天下花魁冠首，也得……咕！” 天娇蹙着细眉，拧了一下鸽子的翅膀尖，打断了他没完没了的嘴花花。 出了车站，天色朦胧，朝阳渐起。 向天娇抬起臻首，她走的不快，而人群来去却急，四下无人，她放下背包，开始走桩。 向家拳谱起手，有六桩六步之说。 走桩“日上竿”，站桩“比天”，坐桩“扛鼎”，卧桩“观佛”，指桩“叩玉京”，颈桩“鹤峰”。 而六步却不是走六步，而是六个步骤 日出则做，步如走杆，为日上竿；足如立地，手如锥天，为比天；双肩耸立，两膀似举。为扛鼎；臂平如枕，眉目平静，为观佛；十指相扣，指节相叩，为叩玉京；颈直腰正，不偏不齐，为鹤峰。 如此六步走完，方算一步。 向天娇开始绕着背包和行李箱打拳。 每走一步，打出一拳。 六步完毕，刚好一圈。 大概是走了一百多圈。 向天娇走桩的速度不慢，基本每一分钟就能走完一圈。即使这样她也差不多足足走了接近一个时辰方才停下。 鸽子躲在背包里，鲜红的眼珠一动不动。美人做事，大概是做什么都好看的，便是由男人来做满是铁马金戈之意的事情，也别有一番风情。 “人都谣传大秦花魁，脱鞋能引来蝴蝶，连放个屁都是粉红色的。哪里知道天底下再美的女人也是人。” 鸽子口中喃喃自语道。 向天娇走桩完毕，提气收拳，脸色由红转白，静静吐气，吸气，呼气。天刚大亮，已有了几份炎夏的热意，然而向天娇却无甚出汗，仅是额头发丝稍稍被汗水沾染，体肤无腻。 朝周遭来等早车的一行人歉然一笑，随后背起包来，拉起行李走向路口，还有些起早的司机和宾馆招待迎上来拉客，也被少女笑着轻轻摇头拒绝。 当向天娇站在路口，手里已经攥着一部手机，那手机屏幕上有道道裂痕，而左上角更是碎了一小块，手机机壳也已经有些泛旧。 她想了想，还是抬起手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铃声响起，竟然是粤语版的《好心分手》。而且还不是高潮部分的截取，是从第一句“是否很惊讶 讲不出话”开始播放的。 大概过了有20秒左右，电话被挂断了。随后向天娇看了一眼手机时间，等了大概五分钟，又打了一个。 这次总算有人接了，那边响起来的是一个带着几分怒意的女声。 “大清早打电话找吵架啊？” 向天娇吐字清楚道。 “我是莫非如是的朋友。”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顿。 “你现在在哪？” “车站门口。” “去这个地址，我会去找你。” 很快，一封短信发到了她的手机上。 向天娇只是瞟了一眼，打开了手机地图。 这本就是一件麻烦事，更何况对象似乎还是个麻烦人。 鸽子的话还未结束，然而声音已经低不可闻，仿若喃喃自语。 她开始继续走路，亦步亦趋，不急不慢。 第38章 向天娇外传《侠》·(二)相遇 这是一家餐饮店。 你可以说它是餐厅，也可以说它是酒吧，虽然它更像是食堂。 只有食堂才不会把菜单写出来，只有食堂做啥，顾客吃啥。 不过，它也仅仅只是像而已。 当向天娇走到店门口，这家店没有招牌，仅有写着“夜半开门”四个字的长幡挂在门边。 位置虽说不偏僻，但也不是什么闹地儿。出奇的是，往常这个点，哪怕是最勤快的饭馆，顶多也就是把招牌拿出来，而这家店的推拉门不但没锁，还透出灯光，就像是营业了一整晚。 她拉开门走了进去，不忘重新带上。 店里的地方不大，是落地座，中间是一小圈柜台，台面被擦得锃亮。日式风格的榻榻米后面是一扇浅蓝色的门帘，门帘上写着日文，门帘两边是矮矮的橱窗，里面是瓶瓶罐罐。 向天娇正在犹豫是否落座的时候，一个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那是个绝对称不上英俊的男人，看起来大概接近有40多岁，年轻时可能有一张还算过得去的脸庞，但是如今的这张脸上有一条歪歪扭扭的伤疤。 这伤疤几乎贯穿了大半张脸，虽然伤痕已经很浅，但也令这张脸褪去了英气，多余了凶狠。 中年人穿着一件上裳下裤的粗布浴衣，颜色有些黯淡，能看到衣领和袖口上的几个补丁。他的头发已经有大半都花白了。 男人的双手插在袖子里，看到向天娇的时候，乌黑的眼珠子在眼眶里闪动了一下，嘴角向一边略微有点僵硬的翘起。 “这可不是回头客啊。”他似笑非笑的道。 向天娇终归还是坐了下来，中年人从袖子里伸出手来，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从柜台后能看到的竹笼里取了一只粗瓷茶杯出来，放在向天娇面前。 随后他用同一只手从柜台里拎起一只陶制的茶壶，向天娇看着茶水从茶嘴里倒出注入到杯子里，中年人也静静地看着茶杯。 “我没钱。”向天娇一边看着一边道。 “哦？”老板答了一声，提着壶的手抖都没抖一下，“不管是等人还是避难，也没有连杯水都不给客人喝的道理。” 向天娇不说话了，她歪头盯着茶壶，准确的说是老板拎着茶壶的手，古铜色的皮肤，手背可见青筋，食指一侧和虎口处有细小的伤疤，这是经年累月下厨的人才会有的细节。 放下茶壶，老板就自顾自的到另一边收拾柜台上的碗筷去了。向天娇看着桌面上的杯子，亮黄色的茶水在杯子里荡漾着。 茶已经凉了。 然而人还未到。 天已大亮，中年人打了个哈欠。 “姑娘，若是还等人，怕是要换个地儿了。” 向天娇轻轻点了点头，手掌合拢茶杯，将杯子缓缓举起，随后饮了一口。 茶是麦茶，向天娇从小到大从未喝过这样的茶。没有红茶的香，没有绿茶的色，只有麦子的味道，如此馥郁浓厚。 向天娇从衣兜里取出一只零钱袋，两指伸入拈出一枚电子币，用指尖轻轻按在桌子上。 就当向天娇正要起身的时候，门，拉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女人。 她用口罩遮着脸，罩着一副比脸还要宽大的墨镜，头上戴着一顶荷叶般的白色遮阳帽。 本来若是一个人把脸遮成这样，别说是男女，就连是不是人都难以判断。 然而，这个女人的身段，却很美，已不是普通的动人，可以几近称作是完美。 非是向天娇这种别有滋味的含蓄美，而是恰恰相反！她美的是如此惊人，如此引人眼球，仿佛即便她把眼镜摘下来以后是个丑八怪，也没人可以否认她不能算是一个美女 也正是如此显致的身材，证明了她不可能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能折煞男儿的女人。 当女人把眼镜摘下来，露出一双浅蓝色的眼睛，连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的店老板也暗自叹了口气，别过头去，微不可察的轻轻摆头。 是啊，哪个男人没有过年轻气盛的时候，当一个男人认为自己年岁中最颓废的时候，也就是他承认自己老了的时候。 年轻的生命是如此的娇艳欲滴，往往让旁边凋零的花朵黯然失色。 然而，这家店里，若比年轻，还有一人也是毫不逊色，甚至犹胜三分。 那就是坐在位子上，回头以后又回过来，缓缓坐回位置上的向天娇。 “抱歉，刚刚被一伙流氓跟踪了，花了点时间才甩掉他们。” 女人又摘下了口罩，露出她如火的红唇和微粉的两腮。她显然是个很擅长打扮自己的女人，毕竟只有对自己相貌很有自信的女人才敢在自己脸上画浓妆。 看到这里，便是鸽子也不得不承认，天底下动人的女子虽然千千万，但是能比得上眼前这位的，怕也是不多了。 女子大大方方的直接坐在了向天娇的身边。 向天娇只是又喝了一口茶，头都未偏一下 “老板，麻烦给我两杯冰啤酒，再来两份炸串，两份烤猪蹄，两份烤肝。” 女子似乎也并不在意，只是点菜。她的声音跟她本人比起来，就寻常太多了，只是那略带地方口音的粤语腔调有些奇怪罢了。 “怎么又早上就吃得这么油腻，上次你来我这儿的时候，那醉相可不太好看。” 中年人早已经从那点悲春伤秋里回过神来，只是笑道，仿若跟他对话的只是一个寻常女人，而不是一个惊为天人的尤物。 “嘁，本小姐总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主，哪会想那么多。反正这次有人陪着，不怕醉倒。”女子撇嘴道。 向天娇终于还是皱了一下眉头。 “我不会喝酒。” 她的语气很平静。 “哈？天底下还有不会喝酒的人？” 女子瞪大了她那双蓝色的眼珠子，这眼睛在略带昏沉的灯光下也闪着光。 “我就是。” 向天娇的语气还是很平静，也很有耐心。 “没关系没关系，那你今天就可以学了。万事开头难，等你学会了以后，你会发现你很快就离不开酒了，说不定还会变成一个女酒鬼。” 女子笑嘻嘻的拍打她的肩膀。 “我不想喝酒，也不想学，更不想变成酒鬼。” 向天娇的语气还是那么平和，但是用语就没那么客气了。 “唉？可你坐在酒馆里，难道不喝酒，还要喝茶？” 女子瞟了一眼她面前的茶杯道。 终于，向天娇在女子坐下来以后，偏过头看了女子第一眼，随后又偏了回去。 “老板。你这里是酒馆嘛？” 向天娇一板一眼的问到，那酒馆的中年人正在从一个啤酒桶里倒出酒液，头也不回道 “当然，不是。” 于是向天娇又一次安静了下来，女子委屈的看了老板的背影一眼，撇了撇嘴，随后她看到桌子上的硬币，眼睛又一次亮了起来。 “那你在这里坐了这么久。总不能干坐，好歹点一些吃的吧？” 向天娇想了想，回道。 “我没有钱。” 不等向天娇说完，女子已经一拍桌子，火急火燎的对中年人道。 “老板，麻烦给她随便上点什么，什么贵点什么！” 向天娇一伸手就把女子按回了位子上。 “老板，有客人可以给客人点单的规矩嘛？” 老板倒满了一杯，正在倒第二杯，他似乎是想了一想，然后回答道。 “有。只要那个人肯为自己点的东西买单。” 向天娇又不说话了，女子得意的哼了一声，仿佛扳回一局似得。 过了好一会，店老板把烤炉预热完毕，开始烤串了。女子是个闲不住的主，这才刚掏出手机玩了一会，又凑到向天娇身边。 “我说，你就不好奇我是谁？我跟刘雨嫣又是什么关系？我又是干什么的？” 向天娇只回了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 “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 女子气呼呼的瞪着眼睛看着她，像是闹别扭似得一甩手摘掉了头上的帽子，如瀑的褐发披散在肩膀上。 女子就像是一瞬间卸下了肩上的担子一样，长吁了一口气，把下巴放在柜台面上，眼睛愣愣的看着脸前喝了一半的啤酒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向天娇并不是个不擅言谈的人，但是她很清楚，什么时候话该多，什么时候话该少。就像现在这样，她更是不会轻易开口。 烤串端了上来，炸的是里脊肉裹了一层薄面皮，烤的是猪蹄上剔下来的皮肉和猪肝块。 而向天娇面前的则是一碗海鲜盖饭，一大碗饭上盖着一整只的螃蟹，还有牡蛎、海蜇皮、鱼肉、鱼白、虾和海藻丝。 女子已经把烤串抓了起来，急不可耐的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随后就被烫的呼呼吐舌，仰脖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冰啤酒。 而向天娇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当然不是说她不饿，就算是铁人两天一夜没吃东西也应该饿了，更不是说她对海鲜过敏，习武者本就应该是去克服难关，而不是让难关绊住自己的脚。 问题是，向天娇是不吃螃蟹的。 她从小就不喜欢螃蟹，更别提让她去吃了。 但是她也从小就不擅长拒绝别人的好意，更不会浪费食物，何况是这么大一碗海鲜。 仿若是注意到了向天娇的难处，旁边的女子咽下了一大口烤肝，插嘴道:“怎么，不喜欢吃海鲜？还是对海鲜过敏？” 向天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我不会吃螃蟹。” 女子似乎是被惊讶到了，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烤串，嘴里还咬着的另一半差点从她张大的嘴巴里掉出来。 “我的天啊，你又不会喝酒，还不会吃螃蟹，你的人生少了多少乐趣你知道吗？” 女子一边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一边把嘴里的烤肝咽了下去，随后向天娇只见她小手一挥，碗里的螃蟹就到了她的盘子里。 “没关系，本小姐肚子还空的很，一只螃蟹而已，一会就把它吃干抹净……” 向天娇看着她跟螃蟹眼对眼瞪着，嘴角还是微微上扬了一下。女子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她的表情变化，忍不住惊呼出声。 “你竟然笑了，本小姐还以为你是块不会动的木头呢，没想到，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大概有本人我三分之一好看吧。” 向天娇又不笑了，板着脸拿起筷子。大概，哪怕是世间最豪放的女子，也会在意别人说她是块木头，笑的也没别人好看吧。 不过女子似乎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专心对付螃蟹。向天娇吃饭跟她走路一样，不快不慢，但也远远算不上细嚼慢咽，她就像是品尝了一下食物的味道以后，就会很快的咽下去。只有遇到喜欢的食物，她才会慢慢的夹起来送进嘴里，慢慢的咀嚼。 很快，女子面前的螃蟹已经被拆成了一桌子的蟹壳蟹骨，向天娇面前还有小半碗饭，女子心不在焉的转溜着螃蟹吃剩下的蟹顶盖，手边的两只啤酒杯都已经见底。 “老板，啤酒续杯。” “你知道的，我这里，一人啤酒最多只能点两杯。” 女子又撇了撇嘴，这个动作就像是她的招牌一般，可惜在座的两位一位是女人，另一位则是心思如海的沧桑男子，若是换了别个男人坐在这里，魂还不被她给撇没了。 突然，她眼睛又一亮，就像是抓住一根稻草一样，可怜巴巴的看向向天娇。 向天娇纹丝不动，只是动筷。 大概是早就预料到会如此，女子倒也没多失望，仅仅只是装模作样的唉了一声。 就在此刻。 中年人的眉头皱了一下，向天娇拿着筷子的手也顿了一下。 女子茫然的抬头，看了看两人，还未开口，她也已经听到了那脚步声。 脚步声很密，又很重，带头的是一个哒哒的清脆声，就像是高跟鞋踩地的声音。 听到脚步声之时，女子的脸色已经变了，当那急促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女子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口中喃喃着“不可能啊，我已经甩掉他们了啊”之类的。 中年人眉头已经舒展开来，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后帘，女子脸色苍白的站起来，踉踉跄跄的绕过柜台躲进后帘里。 几乎是她前脚刚进去，店的门就被推开了。 准确的说，是被摔开了。 伴随着一声门板碰撞的清响，一个又腻又甜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个小婊子是不是就躲在里面！” 第39章 向天娇外传《侠》·(三)拳起 声音的主人走了进来。这也是个称得上娇艳的女人，只是粉盖得再多也遮不住她脸上的皱纹。 若是女人再年轻个二十岁，说不定也有在向天娇和蓝眸女子面前比一比的资格，只是岁月不但带走了她的青春和美貌，估计连养气功夫和素质都夺走了。 “夫人，刚刚外面确实有人看到那婊子进了这家店，他信誓旦旦的说就算他眼睛瞎了也能记住这么漂亮的女人。” 老女人的身后是个看起来也极富气质的中年男人，穿着黑色的西服，白衬衫，面孔刚毅，只是他的左手似乎受过伤，有些僵硬 “哼，这么大点地方，我不信她能躲到哪儿去，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勾引我丈夫的贱人给挖出来抽筋扒皮！” 中年人眉毛皱的很紧，几乎是纠结到了一起，他似乎想要开口，但最后却还是没说话 就当一群人要开始翻箱倒柜砸东西了的时候，向天娇放下了筷子，她也没干什么，只是用清清楚楚的声音和老板问了一句。 “老板，你刚刚看到人了嘛？” 老板一愣，纠结在一起的眉毛舒展了一些。 “有吗？” 向天娇像是回答，也像是在自问自答。 “老板没看到，我也没看到，难不成我们两个都瞎了不成？还是说，瞎的其实是别人？” 她啧啧的摇着头，又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 “若我是瞎子，我就会去找个医生看看我的眼睛，而不是在这里，砸别人店里的东西，找根本不存在的人！” 向天娇的话掷地有声，店里一瞬间静默无比，唯有老板手里洗杯子的动作依然不紧不慢。在老女人身后的男子一回过神来，立马是勃然大怒，上前就欲要给这个出言不逊的黄毛丫头一点颜色看看。 就当他要走过女人身边的时候，那被称作夫人的女子手只是一抬，男人就停了下来，脸上尽是恭敬和服从之色。 “小姑娘，你当真没看到过一个女人？” 那老女人语气为之一变，从刚刚的跋扈变成了平易近人，她跟向天娇说话，就像是邻居家的阿姨在问候自己喜欢的晚辈。 “没有，别说是女人，便是一只猫，一条狗，也没有见到过。” “那女人可不是什么猫猫狗狗。”老女人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嫣然一笑，若不是她脸上盖的霜太厚有点吓人，这一笑大概风韵犹存，依旧醉人。 “她真的是个婊子。你说勾引有妻之夫的女人，还跟很多男人眉来眼去的女人，不是婊子，还能是什么？” 女人止住笑意，然后扭腰看向身后。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出去问问，在这罗琳区里，谁不知道艾家破产了以后只剩下一个孤女，做别的不好非要当狐狸精。” “听说她勾引过的男人，没有上千也有过百，当年愿意追在她屁股后面的那帮子富家子弟，如今谁不视她如豺狼虎豹？” 向天娇看了一眼老板，老板已经在洗第二只杯子，此刻他的眉头已经完全舒展开来，只是眼睛深处还有一股隐隐约约的沉重。 “小姑娘，看你的模样，应该不是本地人氏，听大姐一句劝，交朋友还是谨慎些好，败坏了名声是小事，万一被拐被骗，到那时候后悔，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老女人长吁短叹了一番，随后眯起眼睛看着向天娇，只有她身后的男子发现女人的两只手都已经背到背后，说明有暗令要给他。 过了不到一会，男子沉着脸转过身从店门走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向天娇破天荒的沉默了。 这是她从习武开始，第一次犹豫不决。 她的神色无喜无悲，手上的筷子依然在动，但是已经慢了许多。 女子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嘴角不由得又一次微微翘起。 艾家千金又如何？罗琳第一美人又如何？ 勾引我的丈夫是真，这事实摆在眼前。 莫说是住所，财产，便是朋友亲人，都要给你剥个干净！ 我要让你，生时举目无亲，死无葬身之地！ 这便是你勾引他人丈夫的下场！ 女人想到这里，心里忍不住有一丝快意，可当她想起丈夫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越想将那小婊子抽筋扒皮。 “啪！” 一声脆响将女人从思虑中拉了回来。 是向天娇把碗放在桌面上的声音。 本来按照原本的速度，她至少还要一盏茶的功夫才能吃完这一碗。 但是她就在刚刚，突然吃的很快，可以说是囫囵着就吃了下去，看得中年人忍不住怕她把自己吃噎着。 她咳嗽了两声，灌了一大口麦茶。 她开始说话了，说的字不多，但很有力。 她的声音也有些嘶哑，大概是这海鲜吃的太急，味道有点冲了。 “你说完了？” 老女人黛眉一紧，她身后的打手们开始蠢蠢欲动。似乎是没懂向天娇的意思，老女人又开口道。 “小姑娘，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并没有任何隐瞒，你大可以出去随便找人问问，若我有一句假话……” “我相信你的话是真的。” 向天娇几乎是立刻打断了女人的话。她的这句话，不亚于惊天霹雳，可以说不仅是老女人，就连店主的眼皮也跳了一下。 “那你为何……” “第一。” 向天娇背对门口众人，坐在位子上，一只胳膊放在碗旁，另一只手朝上举起，伸出了一根手指。 “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张口闭口就说别人是婊子的人，在我看来再怎么占理，那也失了教养。只要是一个还有人性的人，就不应该被别人当做牲口呼来喊去的。” 说到这里，向天娇已经站了起来，她的依然右手扶着桌面，左手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哪怕她勾引有妻之夫，那也罪不至死，你至少应该把她交给警察，而不是带一群凶神恶煞，撞进一家小门小店，还要抽人家的筋，扒人家的皮。” 听到这里，老女人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再厚的霜也不能盖住她那仿若吃了苍蝇一般的脸色，她身后的狗腿子看向天娇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你可知……”“第三！” 那老女人想要说话，却被向天娇第三次直接打断。她的脸色已经差到无以复加。 此时，向天娇已经转过身来，面朝店门，她脸上的表情很奇怪，眉毛似乎在笑，而嘴角却没有翘起，眼睛似眯非眯。她的右手背在背后，左手缓缓伸出第三根指头。 “饭很好吃，可我没钱付账。” 不等女人做出什么象征性的命令，她背后两个离得最近的男人已经快步越过她朝向天娇扑来！ 就当店主已经皱起眉头，手暗暗放到柜台下面；女子眼睛恶毒的眯起，她不会让这个女疯子死的太容易；而她身后的更多狗腿子正在跃跃欲试，拭目以待。 向天娇动了。 准确的说，是她的拳动了！ 她的背已经挺直！她的肩已经抬起！她的腰已经拧紧！ 在场只有两个人看清了她的拳头！ 当老女人和她身后众人反应过来，那两个扑上去的人已经以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回来。 老女人身后的一名眼镜男神色大变，一直插在兜里的手几乎是瞬间抬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向天娇背在背后的右手也动了！眼镜男手中的物品几乎是瞬间就被某物打落在地，那赫然是一把手枪！ 而刚刚划伤了他手背的某物，已经钉在了他头上方几寸处的门框上。 那是一根筷子！一根刚刚还被用来吃饭的筷子！ 不知何时一个灰色衣衫的矮小男子已经挡在老女人身前，他看着向天娇就像是蛇在看猎物，他的眼神能让人想起毒蛇的眼睛，他蜷缩着身体的样子就像是盘绕在一起的毒蛇。 “李大师，这人很危险吗？” 老女人不见丝毫惊慌，只是低声问道。 那灰衣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向天娇，冷笑一声，他说话的声音都能让人联想到蛇吐信子得声音。 “最多二十招，我便能败她。” 向天娇的手已经收了回来，她的表情不冷，声音不冷，但话很冷。 “可我二十招里，就能杀你！” 男子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的五官比较紧凑，这么一眯眼仿佛整张脸都眯了起来。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动了杀意了！ 女子轻轻抬手。 几乎是同时，她身后除了眼镜男以外，还有数个同样把手插在口袋里的男人，都把手拿了出来。 十数个枪口赫然对准了她。 向天娇这次没有动。并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莫说她只是普通高手，便是高手中的高高手，也没办法用一根筷子打掉这么多人手里的枪。 “小姑娘，最后考虑一下，你若是现在退去，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那老女人已经不再像个邻家阿姨一样说话了，此刻的她，眼神是如此平静，高傲，她仿佛是在阐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生杀予夺，一言蔽之。 这是当权者才有的气质。 而向天娇仅仅只是放下了筷子。 她竟然笑了。 就在刚刚出言嘲讽的时候，没有；陈述道理的时候，没有；出手退敌的时候，更没有。 反而是现在，她竟然笑了？ 女人眉头微蹙，流露出些许不解的神色。 难不成这丫头面对必死无疑的关头突然失心疯了？ 当然不是。 向天娇笑的理由很简单。 因为她想通了。 何为本心？何为道理？何为敢为天下先？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喜悦，也从未有过这样的豪情。 她既然想通了，那么日后，成为一品小高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仅如此，便是更高处的风景，她也敢想一想了。 既然你已经通彻了道理，为何还要站在这里？ 她心里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敲打她。 只要活下去，我就能成为真正高手 只要活下去，我就会走上一条通天大道 只要活下去，父母会为我骄傲，家族也能因为我而光宗耀祖。 只要活下去…… 只是一碗饭而已。 说到底，我跟她只是点头之交，连萍水相逢都不算。 说到底，哪怕今天她死在这里，等我出去以后境界暴涨，也能为其报仇雪恨。 说到底，不过只是一碗饭而已！ 一碗饭，能比得上家族的荣耀和光明的未来嘛？ 向天娇的眼睛是这样的亮，她的心境从未这么通彻过，就像是一块琉璃镜，照出她心里的每一处每一个想法。 老女人冷眼看着眼前这个好像是失心疯了的女子，她眼中终于出现了一抹惊意。 向天娇没有动。 她的手指，到脚掌，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挪动过。 她，不退！ 因为，若是退了，那今天向天娇这个人，也就跟死了一样了！ 向天娇几乎是忍不住想要笑出来。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笑意越来越盛。 活着才有未来，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想起了那些书上的诗词，想起来那些书上的江湖义气，想起了那些书上的万丈豪情 多好的故事…… 她动了。 不是后退，而是前进！ 她一把抓起一边柜台上的一筒筷子，把它们全部向人群撒了出去，随后冲了出去。 几乎是她动的一瞬间，枪就响了。 筷子从竹筒里飞出来，就像是从向天娇手里飞出来的一蓬绿雨，撒向众人。 带着消音器的沉闷枪声接连响起，而灰色男子则是护着老女人向后飞退，令他龇目欲裂的是。 几乎是刚刚一瞬间，他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女子的对手！ 第40章 向天娇外传《侠》·(四)拳落 人未动，枪已响。 而人未至，拳已至！ 向天娇的拳以往最讲变化，擅长以快打慢，以千变应万化。 然而此时此地，她只用一招。 这一招，可谓是向家拳之基础，亦是开篇第一招，即使是向家七八岁的稚童也能像模像样的打出。 传闻古时有巨人降世，王屋太行两山，以肩扛之，搬离万里。后有人多称奇此事，为其拓碑扬名。 向家拳，搬山拳架对应拳招，其名“拓碑”。寓意后世子孙如同拓碑，将拳意拳谱代代相传，亦要继往开来，为自己后代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 人群之中，向天娇出拳，其拳初如掌平推，拇指紧贴掌心，然触人之际猛然变掌为扣，仿若一方石印重烙。 向天娇不是不会其他招式。 山海拳架中，拓碑为始，因此神意不如指点江山，威势不比云蒸大泽。 但是，它最简单！ 最简单，所以最快！ 这并不是高手较量，而是以一打多，以快打慢的群战！ 要快！要很快！要更快！ 因为只有越快，敌人越是打不到你，越是会顾此失彼。 拳头越快，就能更多的出拳，就能打倒更多的敌人！ 向天娇已经不知道挥了多少拳了。 她的身上已经沾满了血，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她自己的。 她的眼中已经没了敌人，只有拳头！ 每当她打出一拳，她心中的那块琉璃明镜就仿佛被擦亮了一分。 她感觉自己还能更快！还可以再快！ 到了最后，当她回过神来，她的周围，已经没有站着的敌人了。 站在柜台后面的中年人手里举着一个锅盖，他看向天娇的眼神已经不像是看一个姑娘了。 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向天娇回过神来，胸口立刻一阵气血翻涌，一口涌上喉头的鲜血被她硬生生咽回肚子里。她开始打扫战场，把地上那些已经爬不起来的男人一个又一个的丢出去。开始的时候她还能一只手各拖着两个，逐渐就只能两只手各拖着一个了，到了后来她只能用双手一并去拉去拽。 当她把所有人都丢了出去，几乎把全身都靠在门框上，用身体的重量合上了拉门。她背靠着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雪白的推门门纸上，被拉出一条长长的鲜血，触目惊心！ 老板的脸色其实已经非常不好看，当对面开枪的时候，他就已经意动，但是从头到尾，向天娇都没有漏出过让他出手的机会。 一次也没有。 他几乎是从柜台后面翻了出来，伸手去探倚坐在门框上的向天娇的鼻息。 听到外面没了动静的女子，又过了一会才探头探脑的从门帘缝里往外张望，当她看到人都走完了以后松了口气，然而当她从门帘后蹑手蹑脚的走出来，看到了满地的血迹，还有柜台和天花板上的弹孔，以及倚坐在门框边上，浑身是血的向天娇的时候，本就胆战心惊的女子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她哭破了音，几乎是连跑带爬的爬到向天娇身边，她看到中年人的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更是泣不成声，哭成了泪人。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你……我就是个扫把星……害死全家还不够……还害死了你……” 中年人叹了口气，打断了女子的哭声。 “她还没死。” 女子本来已经哭的死去活来，看到中年人这么说，仿佛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红肿着眼眶哽咽道。 “老板……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你快救救她……真的……让我做什么都行……我给你磕……” “闭嘴！” 中年人吼声如雷，也打断了女子要下跪的动作，只是看着她一脸梨花带雨的痴傻模样，他又有些不忍心，只得把声音放轻了些。 “你来我这边，捂住她的腰。” 女子赶忙靠过去，才发现中年人的手一直扶在向天娇的后腰上，当中年人松开手，女子才发现中年人的这只手掌已经满是血污，而他松开的地方还有鲜血在汨汨地流出。 女子顾不得身上的衣服是她最后几套值钱东西，直接从衣摆上撕下一大块，叠成叠捂在她后腰的伤口上。 汉子空出手来，此时已是顾不得男女有别的时候，他双手直接扯开了向天娇的衣襟，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以及黑色的内衣边缘。 当中年人把向天娇上衣褪去，才发现向天娇上身穿得是一件半身式的黑色吊带内衣，而且这内衣已经变得破烂！ 但是撩起这衣服破片，却会发现虽然内衣已经残破不堪，然而向天娇身上的心肺胃等要害无一处重伤，最严重的不过是扭转弹头擦过时造成的皮肉伤。 女子看着中年人的所作所为，满是泪痕的大花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中年人一边捋起那只没沾着血污的手的袖子，一边跟女子解释道。 “实际上她在中了腰上这一枪以后已是强弩之末，仅仅是靠着一口真气强撑着。像她这样刚登堂入室的武夫，身体五脏六腑还不够刚健，她就强行运转气血，从而导致气府内气息倒流，散入四肢百骸。女子身子骨本就比男子更弱，她这样强来，不仅伤势更重……” 中年人眼中微不可察的略过一丝痛苦，他把手放在向天娇心口上，声音渐小，“怕是一身基本功都要被打散。” 女子没懂，她理解加重伤势什么意思，但是“老板，你说打散基本功是什么意思？” 中年人的手离开心口，又连打她身上数个大穴，包括气冲和心俞两穴。随后他盘坐在地，双手做印，脸色由常转青又转常，随后他轻轻一掌打在向天娇的小腹下侧，这里是下丹田，人之真气由此而生亦回归此处。 “噗！” 一口黑血从双眸紧闭的向天娇的口中吐出，随后又没了动静。然而中年人却是舒了口气。外伤虽重，却还未致命，若是这内伤再耽搁几分，纵然向天娇这个人能救回来，她也废了。 “来，把她抬上来，我去取刀和针线。”中年人招呼了一声，抬起向天娇的两只小腿，女子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腰把她抬了起来。 “老板，你还是没告诉我什么是基本功被打散了。”女子喃喃道。 汉子取来一把专门剔精肉的剔骨尖刀，又在身后的瓶瓶罐罐里翻找。 “像她这样练拳脚功夫的人，最重锻炼皮肉筋骨。外家功夫强横，就强横在刀枪不入的铜皮铁骨。而对一个练拳脚功夫的人来说，基本功被打散，那就是根断了，之前所有的水磨功夫，都要从头再来。” 女子恍若天雷轰顶，呆若木鸡，一动不动。中年人把一切看在眼里，叹了口气。 “莫要太自责了，虽然她没了根基，但是之前我观她心境似乎突飞猛进。再给她个三四年，她肯定能达到更高的高度。” 女子的眼泪却已经流了下来，口中喃喃自语。 “三四年……她为了我……整整少了三年青春……” 天底下若要说什么人最在乎青春，那肯定是花容月貌的豆蔻女子了。 然而一个女子青春长则最多十五年，短则寥寥五年。 你说这三四年的时光，对向天娇珍不珍贵？ 女子狠狠的用袖子抹了抹脸，把眼泪和脸上已经花了的妆擦干净。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突然欠了一个人很多很多债。 然而这个人，就刚刚还坐在她旁边，还在跟她说话，甚至还对她笑了一下。 如果这个人是男人，她恐怕以身相许也只能偿还一部分。 但是要这个人是个女人，她该怎么办？ “我要救她。” 哪怕等她醒过来以后，是打她还是骂她，甚至是想杀她，她都能接受，也许心里还会好受一些。 她最怕她醒不过来怎么办。 “我不叫你木头了，也不说你笑起来没我好看了，你快醒醒吧。” 这是女子，唯一也仅有的祈祷了。 中年人在用一壶白酒浸泡刀子。 刀子从酒壶里缓缓拔出来，露出雪亮的刀锋，刀身上映出中年人平静的脸庞。 他得心里其实很不平静。 他非常愤怒，愤怒的想对老天怒吼。 他也非常郁闷，郁闷的想要对老天破口大骂。 他甚至还有些痛苦，只是这痛苦他已不会再跟任何人诉说，哪怕是老天也不行。 然而这些，都已经被他抛在脑后。 因为他现在拿着刀。 刀本就已经磨的无比锋利，但人却无法像磨刀一样把脑中的想法磨净。 他深吸一口气，当他睁开眼睛，他的眼神已经变得冷漠，冷漠得吓人。 仿佛刀已不在他手里，而在他眼中！ 已经过了十年，他没想到自己又握起了刀。 然而这一次不是为了杀人！ 而是救人！ 向天娇面朝下平躺在柜台上。 她上身的衣服已经被完全褪净，裸露出在灯光下看起来白得有点刺眼的脊背。 若是再早一些时候，也许仅仅只是这样的背影就足够让许多男人发痴发狂。 但现在这雪白的后背上满是淤青和成条的擦伤。 在中年人示意下，女子将向天娇的裙腰向下拉了寸许，露出向天娇血肉模糊的后腰。 当整个伤处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面，女子感觉自己眼前仿佛一黑，差点昏死过去。无它，只是因为这伤处对从小养尊处优，连杀鸡都没见过的她来说，太过吓人了些！ 向天娇的腰肢是如此纤细。 这腰肢上的弹孔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若是子弹再大一圈，就让人觉得会把这细腰生生打断。若是伤口再深一寸，可能就把这腰肢贯了一个对穿。 中年人的脸色无比凝重。 他毕竟不是医生，他曾经只是江湖刀客，而如今只是酒馆老板。 就算他杀过人，擅长杀人，杀了无数的人。 但让他用刀救人，哪怕只是救一个人，那也是完全不一样的事情！ 他将已用火燎过的尖刀缓缓贴在伤口上 他的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 “要……要不我们还是叫救护车吧……” 女子看他的神色，看他的表情，声音颤抖。 他只是摇头，摇了一下，又重重摇了一下。 他早已想过这些，先不说离这里最近的能治疗这伤的医院要多少时间才能赶到，哪怕是叫城里最快的车，拉上最近的最好的医生，赶到这里，估计向天娇的血也已经流干了。 更何况，他还无法确定，这周围是否安全了？那女人是暂时退去藏在暗处等待时机，还是已在四下撒下天罗地网虎视眈眈？ 他将已经贴在伤口上的刀又收了回去。 因为他明白，若是持刀的人心乱了，那这刀不管是杀人还是救人，也就钝了。 他长吁一气，随后再一次提起尖刀 只是这次已不是贴在向天娇的伤口上，而是抵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他默默地在大腿上割出一道口子，不深不浅，既不会影响他站稳，又能让他感觉到疼。 这疼痛，他已经有十年没有体会过了。 而这适当的痛，却可以让他想起以前那些刀口舔血，不堪回首的岁月。 他的眼神又一次变得冷漠起来。 与上一次不一样。 他的眼神虽然冷漠如刀，但瞳孔深处却能看到一团跳动的火焰！ 他已无法将自己当做一把刀，因为他已经无法再像刀一样无情。 但是他的手却从未这样稳过。 这是一双可以用来救人的手！ 当带血的弹头当啷落进盘子里。中年人的神情就仿佛是一瞬间就垮了下来，他把尖刀轻轻放到盘子旁边的白布上，用另一只手的袖口擦了擦额头挤开上的汗，一边拿起刚刚用来浸刀的白酒杯子，一边叮嘱女子的动作千万小心，莫要把刚缝上的伤口又挤裂开。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话是多余的。女子照料伤口的动作又轻又柔，就像是在对待最上等的薄瓷胆瓶一般。 中年人看着年轻女子红肿又有些憔悴的眼睛，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 他认识女子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有将近七八个月。加上女子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主，平日里能说得上话的人又近乎于无。她来店里的次数并不频繁，但每次一来必定会把自己灌的酩酊大醉，若不是他留心些许，女子早已经被那来他店里打牙祭解酒馋的花丛老手给捡了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或是淡泊如水，或是醇厚如茶，或是悠长如酒。 他亦不例外，但他已经年逾不惑。 而眼前的女子，可才二十出头啊！ 他见过许多红尘女子，最年轻者不过十四，最年长者已近五十，其中家破人亡者有，卖身藏亲者有，始乱终弃者有，懵懂被拐者有，逃避仇家者有。 但眼前这女子，几乎是已把人间的苦尝遍了！ 可老板见过女子伤心欲绝的样子，也见过女子惊慌失措的时候，可却从未见过女子像现在这样…… 这样脆弱不堪，羸弱无助的模样。 他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天。那是个大雨滂沱的日子，晚了一些时间起床开店的他，听到门外传来轻轻哈气的声音，当他打开拉门，发现身上溅满泥泞，就像在泥洼里打过滚似的女子，正蜷缩在屋檐下，搓着双手哈着气取暖，当她听到拉门的声音转过头来，他才看到她另一边的白皙脸庞高高肿起，一个巴掌大的红印甚至还清晰可见。然而她只是带着歉意的在那小声道，她这次出门太急，没带得钱，只是在这里借屋檐避一避雨，要是老板觉得她影响营业，她就马上离开。 离开？中年人看了一眼最近的公交车亭，那儿正站着一群莺莺燕燕的女子，打着伞在相互调笑取闹。 “进来待会吧。总没有让客人在外面淋雨的道理。” 当女子畏手畏脚的进了屋子，为了不把地板弄湿，把裙摆和衣角拧了又拧。直到老板又一次发话，她才敢怯生生的在角落里坐下，屁股只沾着小半张位子。 当老板给她倒了一杯茶，她那双蓝色的眼睛眨了眨，然后又把他看了又看，似乎是在询问这杯茶是给她的嘛。得到默认为答案以后，她才敢用两只手的手指轻轻捧起杯子，啜了一小口，似乎是感觉到了温度，又忍不住灌了一大口。 当老板转身走回门帘，留在他眼里的最后一幕是女子用手背在狠狠地揉眼睛。 天下苦情人何其多也！ 若是这悲苦，这人的惨剧，降临在你的眼前，你的身边，将这一切的不幸演绎得活灵活现…… 你是否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冰冷？ 这感受，便是同情，便是这世上最珍贵又最廉价的东西，有人视其如珍宝，有人弃之如敝履。 贫时金银重过膝，当知疾苦难下笔。 重叠泪痕缄锦字，自古唯有情难死！ 第41章 向天娇外传《侠》·(五)缘起 当向天娇从梦里醒来。 最先感受到的是胸口的异样，有什么东西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 她一边皱着眉头睁开眼睛，一边抬手揪住趴在自己胸口的什么玩意，随后又抬起另一只手抓住了伏在自己胸口某人的头。 当她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景象。 左手果不其然的是只鸽子。不过这鸽子此刻正睡得正香，两只翅膀轻轻颤动。 右手却是一名女子。她有一头褐色的披肩发，只是现在这头发用头筋胡乱扎成一团，脸上的妆已经洗干净了，只是还带着泪痕，白皙的眼角有些红肿，让人看起来有些心疼。女子此时赫然也在沉睡不醒。 向天娇轻轻放下女子，把鸽子随手扔在桌子上，让它继续睡着，随后从榻榻米上起身。 当她从榻榻米上坐起来，眉头却皱的更紧。她低头，看到一件原本盖在自己身上的灰色风衣从胸口处滑落下来，露出雪白的肌肤。 她皱着眉头伸手挽住还没完全滑掉的风衣，随后看了一下四周。 这里看起来，像是某个日式的房间，有些狭窄，正对面还有一扇拉门，左手边是一面格架。而她正躺在一铺床褥上。 向天娇拿起风衣，一边起身一边直接穿在了身上。当她把风衣的扣子系得紧紧实实，正对面的拉门才被轻轻拉开。 老板一只脚迈了进来，他端着一只木托盘，上面放着一些碟碗勺筷。 “你醒了，先别急着起来，再让身体休息一下。这是些温热吃食，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做了些好消化的。你先吃一些，她是刚吃过不久才睡的，不用喊她。” 向天娇犹豫了一下，接过托盘问道。 “我睡了多久？” “整整两天一夜，若不是你的气息还算稳定，我也只能把你拉去医院了。” 中年人苦笑一声，他另一只手拎进来一只行李箱，胳膊上挂着一只背包。 “把衣服穿一下，你的制服因为破的不成样子，我拿去补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向天娇摇了摇头。 随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 “多谢。” “谢我干什么，我这糙汉子又没做什么。” “我知道我的伤是你治得。在袖手旁观这件事上你本就没错，而救我却是对我有恩。” 汉子看着这女子黑白分明的眼眸，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大概这世道在她心里便是如此，黑白分明，洞若观火。 这样的人最难相处。 当你犯错，她会当着你的面指出来；若你不更正，她会盯着你直到你改。 若你觉得她烦了，开始疏远她，便会跟她愈行愈远。 若你能接受她，开始试着学她，到最后会发现自己会越来越艰难。 不是所有人都能把这世间的黑白分得清清楚的。 这天底下，无私的人太少，而自私的人太多。 可这自私又不是错的。 人不为自己而活，又能为什么人而活？ 汉子敲了敲自己的胸口，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姑娘你就先好好休息吧，还有什么麻烦等伤养好了再说。” 说罢，他合上了门，离开了。 又歇了一日，尽管店老板劝了又劝，但是向天娇还是坚持辞别了这位中年人。 虽说以后大概还会常来，但是常客和住客终究不是一件事。 “那你现在打算去哪儿住？” 向天娇摇了摇头。 女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脸上笑容一朗。 “没关系！你可以先去我家住！住到想好了为止！” 向天娇正下意识想拒绝，不想女子抓住她没拉着行李箱的另一只手，可怜巴巴道。 “你不是刚刚拒绝老板的时候还说前恩旧在，不敢再旧债添新债，此恩必报。我就是想报答一下你救我的恩情，难道你就忍心让我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嘛？” 说到这儿，女子脸上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看得一边玩手机的路人都痴了，面前有电杆都浑然未觉，一头撞在了杆子上。向天娇当然不吃她这一套，只是她觉得这话说的在理，略加思考，提道。 “一月500房钱，我便答应你。” 女子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一双剪作秋水的眼眸瞪着她，她什么时候问她要过房钱了？天底下哪有房客向房东提钱的道理！只是她刚想开口，向天娇那平静无波的眼眸就让她明白，如果她不肯答应，这事估计就吹了。 “好好好，怕了你了。可你不是没钱嘛？哪来的房租能付给我……” 说到最后一句，女子已经变成了小声嘟囔。向天娇恍若未觉，只是自顾自的向前走，前面不远处的路边，有一家店门狭窄的自助银行。 “请关上门；please ……” 合上厚厚的防窥视玻璃门，向天娇叹了口气，一只鸽子头从她背上的包拉链缝隙里探了出来。 “憋死本鸽了，这小姑娘太可怕了，虽然看起来大概有九十分的斤两，那胸怎么说都占了……” 向天娇面无表情的攥住了露在缝隙外面的鸽子头。 “等等要断了要断了要变成红烧鸽子头了！” 鸽子发出咕咕的惨叫声，然后用好似妇道人家被糟蹋了以后的表情幽怨地看着她。 “阿娇，你以前不是这么暴力的，你以前还是个文静的好姑娘……” 向天娇没有理他，只是在atm机上按动数字。很快一串数字出现在荧光屏上。 “咦？伯父伯母给你打钱了？“ “他们说会过段时间打过来。” “这也太多了吧，干啥都行了啊。” “还有学费要付。” 向天娇从机器里取出一些现金，是些带着电子存储功能的塑料硬币。 当她推开自助门，鸽子头也已经缩了回去。只是她刚从小房间里出来就看到了正围着女子朝她献殷勤的两位男子，一人梳着一头长短不齐的中发，额前几簇垂发染成黄色；一人穿着皮夹克带着夸张的金属挂饰，黑色的平头剃几条横纹。 女子本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只是随口应付着，时不时瞟一眼向天娇进门的位置。当向天娇推门出来，她脸上突然笑容一灿，把周围二人给看得呆了，直到女子伸手去揽向天娇肩膀，被向天娇不动声色晃肩躲开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干嘛干嘛！怎么就走了！” “妹子别走啊！还没告诉哥哥你的名字呢。” 向天娇不吭声，只是往前走。女子用刚刚和银行里鸽子一样的眼神看了向天娇一眼，头也不回的没好气道，“本姑奶奶叫啥关你们什么事，别缠着我，滚开啊滚开！” 那俩男子脚步一滞，随后加快脚步追了上来。 “别嘛小姐，不告诉我们名字也行，陪我们喝一杯嘛。” “对嘛！实在不肯，前面这位小姐也可以一起去的，人多热闹嘛。” 那平头男近了几分，见到向天娇的长相不由得感叹自己今天运气是真的好，上一个尤物还没走，这会又来了一个。 却不知他的运气是真的不好。 女子本想刺他们几句，只是见向天娇不说话，也就作罢，只是闷不吭声的跟着她一个劲地走，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哎哟，妹子别走这么快嘛，哥哥要追不上了。走太快了万一摔倒了可不好啊。” “小姐姐别硬着脸，笑一笑嘛。” 那俩泼皮嬉皮笑脸的缠了她们一路，也亏得向天娇沉得住气，竟然没给他们怎么样，只是走路。只是女子的脸色就很难看。 当两女终于走到一个相对比较冷清的街道，那泼皮里的黄毛先沉不住气了，伸手想去抓向天娇的手，一边脸上笑嘻嘻。 “妹子，东西这么重，我来帮你提啊。” 女子看着黄毛，心里那时候就闪过一个想法。 这泼皮玩完了。 还没等黄毛的手摸到向天娇的手指呢，向天娇已经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翻手一扳，黄毛立马就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你要帮我提箱子，不应该是拿另一边嘛。” 到这时候向天娇也不忘提醒一下黄毛，黄毛已经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口里不住的叫着“松手松手”，本来平头还笑着看着呢，以为自己同伴演得如此出神入化，看了几秒觉得不对，这总不至于演到掉眼泪的地步吧？ “臭婆娘，给我撒手！” 平头厉喝一声，从旁边街道的回收箱旁地上捡起一截生了锈的钢筋，作势欲打。 向天娇看也不看他一眼，脚边行李箱随脚一踢，那箱子转着圈滑了出去，箱子脚刚好撞在平头男的脚踝上，平头男疼的也嗷了一声，手里的钢筋也没了准头。 向天娇松开黄毛的手腕，任由他捂着手腕惨叫，随后飞起一脚蹬在平头男的胸口，直接把平头给踢得倒飞出去好几米远，重重的摔在街口的平地上，两腿蹬了蹬，不动了。 “小心！” “啊啊啊啊！臭biao子我跟杀了你！” 原来黄毛气急攻心，竟是用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折刀，刀锋一亮，红着眼一边大吼一边朝向天娇冲了过来。 向天娇皱了皱眉，随后身子向后一倚堪堪躲开黄毛手中折刀横挥，只是胸前制服又被刀子扯开一道口子。 向天娇脸色一黑，身子朝右一躬躲开黄毛朝下地凶狠一刺，随后手掌如刀劈在黄毛持刀的左手上，黄毛嗷了一声疼得松开了折刀。 随后向天娇翻身就是一记回马蹬！脚跟如枪一枪戳在黄毛的肚子上，直接把黄毛给蹬的眼前一黑，朝后摔进街道回收区的垃圾堆里。 在场只有鸽子知道，唯有刚刚最后这一踢动了向天娇的怒气。 之前招数虽然狠辣，但是劲道十分里只用了三分，唯有这最后一踢用了最少五分力多。 不过向天娇到底还是心怀仁善，并未取他性命。 鸽子在包里确实是替那黄毛捏了把冷汗，它可不想向天娇人生里第一次开杀戒就杀了一个小混混，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你……你把他们都杀了？？” 褐发女子刚刚离远了向天娇几步，怕妨碍到她出手，只是这次近距离观看向天娇的一招一式似乎对她来说还是刺激了一点。 女子几乎是上下两排皓齿打架在一起，双手抓着皮包，战战兢兢的站在离向天娇几步远的地方，不知是不是该靠过去。 “没有，我只是把他们都打昏了。” 向天娇一只手捂着胸口，走近几步弯腰用另一只手捡起刚刚踢出去的箱子。 这行李箱也是结实，这么折腾也未有些许变形或者磨损。 女子听到这话才安心地长舒一口气，她小跑到向天娇旁边，想帮她提箱子，向天娇摇头拒绝了。 女子又伸手去拽她的包，向天娇还是摇头，气得女子又是跺脚又是嘟嘴的。 向天娇心里有些好笑，她从小到大也没见过这么无赖又良善又笨拙的主儿。于是她走了几步，终于是第一次主动开口问道。 “我叫向天娇，你叫什么。” 女子本还在那闷闷不乐，听到向天娇问了一句，不由得眉开眼笑，双手背到身后说道。 “我叫艾北，艾草的艾，北方的北！” 直到很多年以后，即便两个人经历了许多，也改变了许多。 唯有这份珍贵的情谊，不曾改变。 第1章 大幕将启 黑伞社的恐怖袭击事件结束了，但对方允来说，仍有不少疑问没有解开。 尽管他的伤势颇重，好在他的再生能力也得到了飞跃性的成长，除开被腐魔腐蚀出的伤口，其他被自己或敌人折腾出来的伤基本好了个七七八八。 阎爷还特地把马爱丽找过来给他做了一下体检，体检结果据说是由于上一次暴走消耗了太多力量，病毒暂时进入了休眠期。 只要方允不作死，想必接下来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出什么问题。 阎爷这段时间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早些时候还偶尔会过来看看，最近基本上就完全不见人影了，方允给他发消息也只能得到“在忙勿扰”之类的回复。 好在方允也乐得清闲，虽然没有病友，克洛伊也严令禁止他随意外出，不过菱纱最近经常会带着其他预备组的成员过来玩。 据菱纱所说，最近罗芬公司上上下下都在准备什么“新人评估”活动，原本预订在暑假给预备组开展的强化训练合宿也取消了，搞得她们组长这几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闷气。 眼看着七月底就要过去了，方允的伤基本上已经痊愈了，只剩下肚子上的环形伤疤以及后背的腐蚀伤痕，看起来这两件功勋章可能要陪着方允走完他的下半生了。 这一天正当他百般无赖地坐在床上看着电视，上面播放着关于“黑水市立医院遭受恐怖袭击、多名无辜群众受伤”的新闻，就听到走廊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当门被砰得打开，随着一句拖长音的“看招！菱纱飞踢~~”，一个紫粉色相间的迷之物体就高速朝着方允的脸笔直飞了过来。 只见方允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地抬起一只手，一个手刀凌空劈去！ 伴随着响亮的碰撞声，手刀正中菱纱的脑顶，她就噶得一下从半空落下摔在了床铺上，嘟着嘴爬起来，双手揉着自己的脑袋，忿忿道。 “还以为这一次一定能行呢。” “所以为什么每次你都要把招式名喊出来？” 菱纱疑惑，“不喊出来的话，不就是偷袭嘛？” 非常好质问，令方允语噎。 他能做得只有恶狠狠地用拳头钻菱纱的脑袋，弄得菱纱咯咯发笑。 两人打闹了一会，菱纱突然啊了一声，跳下了床，跑到门口。 “对了阿允，之前还没给你介绍过……” 她从门外面拖进来一个女孩，年龄看起来比菱纱略小一些，穿着不知道哪所学校的蓝白色制服，胸前紧紧抱着一只黑色的运动收纳袋，袋子上还贴着粉红色的小兔子贴纸。 “您，您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女孩慌里慌张地朝着方允鞠了一躬，这么有礼貌搞得方允还有点不习惯，他愣了一会才缓声答道。 “你好，我叫方允，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想要说些什么，菱纱在一旁抢道。 “她叫虞小汐啦，小汐你不用这么拘谨，阿允人很好的。” 女孩更紧张了，凑到菱纱耳朵旁边小声的念了些什么，菱纱听完，脸也稍微红了起来，嘴上还是说道，“那是误会啦，阿允不是那种人……” 方允感觉自己似乎风评受害了，他从僵硬地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想要换个话题。 “你们之前那个穿得很夸张的朋友呢，哪里去了？” “你是说尤瑞丽安嘛？她今天被阿怜叫走了，说是有事情要找她。” 这时候被称作虞小汐的女孩又小声地在菱纱耳边说了些什么，菱纱听完以后点了点头，对方允道。 “那阿允，我们也要走啦，广濑姐还在找我们呢。” 这话听得旁边的女孩有点着急，她使劲揪了揪菱纱的衣角，菱纱又想起来了什么，说道。 “对了，莉奈姐她们已经回来了哦，就在一楼呢，你要是想找她们最好现在就去，不然等会又被阿怜喊走了。” 说完，菱纱跟方允摆了摆手就离开了，小汐则是局促不安地说完了“再见”然后飞也似得逃离了病房，搞得方允无语凝噎，径直躺了下来，呆呆地看起了天花板。 过了一会，门吱呀被推开了，方允猛地一惊从床上跳了起来，随后看到推进门来的是阎爷，他的表情就变得嫌弃起来。 “什么，原来是你啊。” 阎爷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变化，他腋下夹着一沓资料，看方允一副恍然若失的样子，不由得贱兮兮地笑了起来。 “怎么，不是你想的那个人，你很失望啊。” 方允生无可恋地躺了回去。 “说吧，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就是个自作多情的孤僻鬼，你要开始对我进行人身攻击的话就赶快，我要睡觉了。” 阎爷看着他这么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然后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方允闻声，抬起头来一看，就看到了莉奈那张总是荡漾着笑意的脸蛋儿，惊得他差点没被一口气呛死、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久不见，阿允。” 莉奈有些疑惑地伸出五指在方允面前晃了晃。 “你还好嘛，要不要我叫一下医生？” “好！我好得很，我身强力壮。” 方允强忍着从床上跳起来的冲动，努力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好久不见，莉奈。之前你们都去干嘛了？” “我带着新人去南极啦，是阿怜说得，要我们三个人轮番带一下新人，我是最后一个……” 莉奈顺便就在床边上坐下了，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基本上都是方允在问，莉奈在答。 “你的事情我听阎爷说了，听说你跟阿娇联手，挫败了黑伞社的阴谋，很厉害啊。” “还好吧，不是什么大事。” “不论是大事还是小事，你都帮到了医院的人。” 莉奈认真地说道，“我母亲说过，帮助别人的事情是不分大小的，都应该给予表扬。” 说着，莉奈坐着轻轻地跟方允抱了一下，让方允有些猝不及防. 他只感觉到了一阵温润的香风包裹住自己，柔软的触感与体温在他胸膛少许停留了一会，莉奈在他耳旁轻声道，“辛苦你啦，阿允。” 方允忘记了莉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忘记她后来说了些什么，他的记忆停留在了拥抱的这一刻. 即便很多年以后，他也仍未忘记那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仅仅只是一个温暖的拥抱，只是一句简短的鼓励，仅仅就只是这样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却能让一个人的内心如此澎湃，甚至会想落下些泪来呢？ 汹涌的情感宛若潮水，在少年的心口起伏。 过了良久，方允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莉奈早已经离开不知道多久了。阎爷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感慨道。 “盲目的爱情，能轻易让一个人沦陷，又能轻易让一个人改变，真是可怕啊。”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 虽然方允脸红得跟个番茄似得，但还是跳脚道。 “什么爱情什么沦陷的，我们是很正常的朋友关系好不好？” 阎爷呵呵了两声，随后问道，“你对五十岚莉奈这个人了解多少？” “额……你什么意思，我都说了……” “那就是不了解。” 阎爷打断了方允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径直道。 “五十岚莉奈，年方18岁，世界上最强强化系能力者之一，也是这个世界上少数持有‘传奇名号’的觉醒者，每一个传奇名号都是独一无二的，只有当现任能力者死去或失去能力，其他能力者才可以继承其名号，理解嘛？” “……虽然我听不太懂，你就是想说她来历巨大、我高攀不起呗……” 阎爷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没有一定的觉悟，还是放弃吧，贸然得尝试跻身漩涡之中，被鲨鱼撕得粉碎。” 方允不说话了，瞥了一眼阎爷。 “所以你今天过来干嘛，如果是为了打击我的话，我真诚地告诉你你已经做到了，我的自信已经碎得不能再碎了，”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闲啊？在这表上签个字我就走了。” “签字？” 方允接过表格一看，“这啥，新人评估报名表？” “异协每年在各个分区会举办一次新人评估会，简单地说就是让你们这些年轻人聚到一起，然后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再顺便把你们的情报都登记一下，类似于告诉其他人说‘这是自己人’，以后路上遇到了也好说话。” “听起来跟武林大会似得，我对打架给别人看没兴趣，你就说我跟黑伞社作斗争，英勇牺牲了行不行？” 阎爷话题一转，“怎么说呢，其实除开人情世故以外，这个新人评估也有激励小辈的意义在，如果能进入前三的话，光奖金就有两万c吧……” “唰！” 方允抬手就把这名字签了，然后满怀希冀道。 “前三会不会有点太难了，前十给不给啊，没有两万给个一万也行啊。” “瞧把你美得，还前十呢。” 阎爷开始给他泼凉水。 “我跟你说，今年可不比以往，光是罗芬就有两名新人参加，加上前两年都没参加过龙华区评估会的猎魔人与圣教会也有新人参加，可谓是群雄并起、龙争虎斗……” “别人都是龙啊虎啊，就我是条鱼是吧。” “这比喻还不错。” 方允的话把阎爷都逗乐了。 “总之你好好加油吧，离评估开始还有不到半个月，趁这个机会抱一抱你两位便宜师傅的佛脚吧。” “我的便宜师傅，谁啊？”方允莫名其妙道。 阎爷叹了口气，不再跟这榆木脑袋说些啥了，拿起他签好的文件就走，一边走一边道。 “离罗芬的合同结束也就剩下这半个多月了，你要是想做啥就赶紧做吧，别等到时候离开了再后悔。” 方允嘟囔着“我能后悔啥”，随后再一次躺了下去，继续看着天花板发呆。 第2章 方允的便宜师傅们 朴敏仙的早晨总是起得很早，这在将个人主义与自由主义贯彻到极致的罗芬成员之中是很少见的。 于她而言，训练已经成为与进食、睡眠同等重要的事项，或者说已成为她人生的一部分。 她的人生似乎从未发生过变化，闯过训练场、冲过战壕、爬出尸坑、最后来到罗芬，回忆里的每一幕都像是在看一场永不会结束的电影。 她的生活也是如此，宛若精妙的机械一般运作，每一个齿轮都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尽管这样的生活偶尔也会响起不和谐的音符。 就比如现在，当她背好装备，推开门打算开始一天的晨练，就看到某人鬼鬼祟祟地缩在在门口不远处的盆栽后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她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打了招呼。 “你在那干什么，方允？” “啊，这不是朴大姐嘛，你也出来晨练啊。” 方允见自己一眼就被发现，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人造盆栽后面走了出来，一边打着哈哈，敏仙挑了挑眉毛。 “叫我敏仙就好。你来这里专门为了晨练？” “哈，哈，算，算是吧……” 方允含糊不清地回答道，就看到敏仙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一边抛下一句。 “那就跟上。” 方允见状也毫无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时间很快来到了早上7点，完成了晨训的两人来到食堂开始吃早饭。 方允端着自己堆满了包子的餐盘来到位置上，在敏仙对面位置上坐下，看着她欲言又止。 敏仙淡淡地拿起筷子道，“吃饭，有事吃完再说。” 方允听完如蒙大赦，开始埋头往嘴里塞包子。 敏仙则端起米汤喝了一口，她吃东西的速度很快，一口接着一口几乎毫无停顿，但她吃东西的速度又很慢，每一口食物都要细细咀嚼过以后才咽下去。 当方允吃完面前这一大盘子包子，食堂里的人也已经散得七七八八了。 敏仙面前摆放着空碗筷，耐心地端坐在位置上等他，直到方允喝下了最后的一大碗豆浆，她才开口道。 “你是想找我训练一下射击技巧？” 方允一边擦嘴一边忙不迭地点头。 “阎爷说，如果抛开异能不谈，你应该是罗芬射击技术最好的，让我跟你学个两周，基础的就行。” 敏仙对方允不着痕迹的马屁无动于衷，伸出手来，“枪带了吗？” 方允知道此事有戏，不由得喜形于色，把手在裤子上擦了又擦，再从自己口袋里掏出还插在枪袋里的雷鸣者。 天见犹怜，要不是阎爷提醒，恐怕方允都要忘了自己有这么一个玩意了。 看着方允递过来的枪袋，敏仙皱了皱眉，随手把雷鸣者从枪袋里抽出来，打开枪膛从里面抽出一发.50口径机枪弹，然后又装填回去，闭膛。 “你怎么选了这把枪？” “便宜，威力大，省子弹。” 敏仙略微有些无语，但还是起身道。 “先去靶场吧。” 罗芬地下2楼，训练场-靶场。 “罗芬有三个地下靶场，分别适配给不同的枪种与场合，这里是最小的一个。” 随着眼前的景色变化，出现在方允眼前的是一个比在杂货铺里看到要大一些的室内靶场，装潢也显得淡雅很多。 旁边的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射击护具以及打开的子弹盒。 此刻正有个打扮很潮、发型也很酷的老妹在打枪，朋克风格的蓝银色牛仔外套，显眼的粉毛钻头高马尾，一脸郁闷地嚼着泡泡糖， 她单手持着一把消音手枪连连扣动扳机，打完了一个弹夹才侧过脸来，看到两人，两指并拢放在头侧比划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随后继续吹着泡泡打枪。 “尤利娅，支援科的组员。” 敏仙草草介绍了一下，随后从一旁的架子上把护具递给方允，自己也跟着戴上。 “尝试一下，我看看你的基础怎么样。” 说着，她从柜子里捡了一把m9伯莱塔手枪递给他，大概指导了一下保险跟套筒卡榫的位置，一边从柜子里取了个装满的9mm弹夹递过去。 “先从基础的握姿开始，手指往上压，抵住空隙，左手握紧右手手指。” 敏仙在一旁纠正着姿势，然后贴在他肩膀上给他做示范。 “手臂伸直，视线持平，觇孔、准星跟目标要在一条线上。” 感觉到自己肩膀侧传来的柔软触感，方允稍稍有一点心猿意马，敏仙则是继续提示道。 “先慢慢射击，每次开枪以后都要注意复位。” 当枪声响起，方允又连开了两枪以后，敏仙又在旁边纠正了几句。 很快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敏仙的两条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她先是慎重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又妥善地组织了一下语言，最后缓缓说道。 “这个，其实射击就跟其他运动项目一样，除开后天的努力，天赋也是很重要的……” 方允一脸真诚道。 “仙姐，你就直说吧，我能撑得住。” “射击不适合你，你还是找点别的东西训练一下吧，别浪费时间了。” “噗。” 在旁边的钻头高马尾忍不住笑出声了，方允无视她的反应，忍不住问道。 “那我这枪咋办，就白买了？” 敏仙思考了大概足足一分钟的时间，说道。 “你可以把它当做一件近战武器，而不是射击武器来使用。” “贴脸爆射啊。” 方允悲愤道，“那有没有什么像枪斗术之类的技巧啊？” “……”敏仙沉默了片刻。 “有。” “真有啊？” “枪斗术，即手枪格斗术。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但枪斗术不是抛弃了瞄准，相反，它对枪手的射击水准要求很高。” 说着，敏仙拔出柜台上的一把usp45手枪，先是把正持着朝靶子连开三枪；随后单手将枪旋转了半周，变成枪管在下、枪柄在上的倒持姿态，用小指扣动扳机，连开三枪；再迅速转身，将手枪枪管夹在腋下朝背后射击，再次连开三枪。 方允跟钻头双马尾看着这九枪枪枪命中靶心，眼珠子瞪得老大。 “射击跟格斗一样，实战经验非常重要，在什么时候使用什么姿势、从什么角度射击都非常考验射手的经验。你的目标是这次的新人评估对吧？” 敏仙把手枪弹夹退出来，拿装弹器从一旁的子弹盒里装了一把子弹，一边把退出来的弹夹往里压一边道。 “如果说你还有一年的时间，我可以从头把这些经验都交给你。但你现在只有两周时间，光只是练习手枪射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说着，她朝方允招了招手，示意他把手里的枪递给她，先把已经上膛的子弹退出枪膛，随后打开保险弹出弹夹，继续往里压子弹。 “我的建议是，如果你想要增加一些胜率，相比于这半吊子的射击，不如精进一下你的格斗技巧，我也可以帮你联系鬽音，她现在应该比较有空……” 方允看着敏仙把弹夹重新压满，试探性得问道。 “那能不能只把手枪当做钝器来用，射击则视为拳头的一部分，就好像我打出去一拳，对方躲开了没打中，我再趁着这个距离砰得给他一枪？” 敏仙压子弹的手停顿了，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思考。 一旁的钻头高马尾都有点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道。 “你要求还挺多啊，又不是真人快打，哪来得这么多花里胡哨的格斗技巧？” “我得想想。” 没想到敏仙还真没有否定，，把两个人都说愣住了。 “我有些东西需要询问一下鬽音。明天早上八点，你到训练场门口等我们。” 说着，她把压满子弹的弹夹放回柜台，留下一句“接下来你自主练习一下吧”，便风风火火得离开了，留下一脸懵逼的方允跟钻头高马尾。 两人面对面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同时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懵逼之色，同时别过脸去嘁了一声，各自占了最左与最右边的射击廊道开始练习起来。 与此同时，罗芬大楼18层。 莫怜影跟阎爷正埋头于各式各样的申请表与报告书之中。 莫怜影的黑眼圈变得更重了，加上她那病态白的肤色，给人一种即便她下一刻倒在桌子上暴毙也不奇怪的感觉。 她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一旁的阎爷相比于在工作，更像是看乐子，一边翻着报名表一边时不时在平板电脑上输入些什么。 就当两人沉迷于工作无法自拔的时候，广濑推开门走了进来，更为引人注目得则是跟她一起进来的那辆小推车，上面堆着小山一样厚厚的文件。 “这是异协发来的物资确认单，包括需要动用的场地、器材，以及提供给外来选手的居住地、饮食店等等，你盖个章签收一下。” 莫怜影面无表情地看着推进来的小推车，眼里满是血丝，随后脑袋砰得一下砸在了桌面上，一下不够还一连砸了好几下，一边砸一边喃喃自语道。 “杀了我吧，谁都好，快点来杀了我……” “发神经发完了继续工作啊，我这边报名表快审完了，你记得签个字。” 阎爷一边把烟在烟灰缸里拄灭一边补刀道。 广濑见此叹了口气，从一旁拉了张椅子在莫怜影身边坐下了。 “我也来一起帮忙吧，这么大的工作量，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 莫怜影闻言真是喜极而泣，扑到广濑的怀里呜咽道。 “呜呜，真优姐，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简直就是我可敬的老母亲……” 真优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强忍着想把莫怜影从怀里拽出去的冲动，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 “再坚持一下，熬过这几天就好了。” 阎爷在内心感慨着莫怜影的演技之精妙，与方允相比也是不逞多让，随后抽出一张报名表放在自己眼前，看到报名表上的名字，神情微变。 “……弑龙者杨无欢，他怎么也来了？” 这个名字广濑也听说过，她皱眉道。 “是那个只身一人攻破了天龙会，并在多名黑帮高手围剿下全身而退的杨无欢？他不是还在被黑帮追杀吗？” “有意思，按道理来说他本应该是跟向天娇她们同一届的家伙，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现在回来参加这一届了……” 阎爷哑然失笑，把报名表往回一塞，顺手把整理完的资料递给广濑，广濑接过，随手看了几眼，疑惑道。 “猎魔人的‘银偶’艾莎·巴弗拉姆，圣教会的‘处刑骑士’埃德蒙·吉坷德，明明都是欧洲区的异能者，为什么会跑到龙华区来参加新人评估？” “谁知道呢。” 阎爷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朝着身后的窗外看去，望着外面的夕阳渐沉于城市的背影之中，眼睛微微眯起，随后问道。 “我记得去年的新人评估，向天娇得了第一？” “是啊，第二名是步绯云。” 莫怜影有气无力的吐槽道。 “她们两人几乎把整个黑水市立公园都给拆了，fti差点就请当时负责的异协副会长进去喝茶了。” 阎爷苦笑了一声，“我这里的投诉也是满天飞啊……看今年这架势，只怕比去年还要夸张。” “这点倒是不用担心。” 广濑随手把手底下最后一份资料盖章。 “今年怜影的计划很完善，即便出什么岔子，应该也在容许误差之内。” 莫怜影跟阎爷同时发出了一声叹息。 “希望如此。” 第3章 拳铳术 第二天，当方允啃着煎饼到了训练场门口，就看到了门口还在交流的两人，鬽音顶着两个黑眼圈，嘴里叼着烟，看到方允过来劈头就问。 “你要死啊，知不知道我们放点假多不容易，像这种义务加班没有一点加班费的？” 方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这不找不到别人了嘛，我认识的人里能有这等本事的也就您两位大能人了，就当拉小弟一把，日后咱们必有重谢啊。” “别跟我来这套哈，没用。” 鬽音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转身就走。 “教完你这一套，咱们就两清了，后面可别再来烦我了。” 方允在后面疯狂点头，然后紧紧地跟上了去，敏仙则落在两人后面，肩膀上背着一个单肩运动包。 这一次去的训练场又是不同样貌，最显眼的就是四周的天花板与墙壁都使用了类似于橡胶的材质，面积也比之前两个小上很多，墙壁四下设置有接近一人高的透明玻璃护栏。 鬽音站定台中，活动了一下手脚，朝还在四下打量的方允。 “看过忍者杀手嘛？” “额……看过一点漫画。” “你对高木侦探的暗黑马格南空手道怎么看？” “咋，你要教我这个啊？”方允都惊了。 “敏仙。”鬽音一招手，一旁的敏仙从单肩包里抽出两把红鹰转轮手枪抛给鬽音，鬽音一手一把接住，随后双手并用将手枪旋转了数圈。 “看我的姿势。” 说着，只见她握紧枪柄，将持枪的手收至腰侧，拧臂出拳，朝前方打出一记正拳，紧接着扣动扳机！ 伴随着左轮手枪的枪口迸现火花，枪体朝后面倾斜，鬽音的手臂也朝后旋转，身体随着手臂摆动，几乎是射击完的同时左脚已在空中划出一个圈，一记回旋踢踢在空处。 随着回旋踢踢出，她另一只持枪的左手随着踢腿的动作朝前探出，再次扣动扳机，她的左臂朝后弹回，身体随着射击的动作朝后仰倒，一记右膝朝上顶起正中空处。 一套打完，鬽音单手转了一下枪，问道。 “感觉如何？” “看不太懂，好像很厉害。”方允老老实实道。 “这叫拳铳术。” 鬽音朝敏仙示意了一下，敏仙又抽出两把史密森686型左轮手枪递给方允，方允小心翼翼地接过，并跟敏仙反复确定了一下握法。 “这么拿没错吧？” 随后，只见敏仙沉默着从单肩包里取出了一卷绷带，然后把枪柄跟他的手缠在了一起，并在方允的目瞪口呆中对另一只手如法炮制。 “要紧紧地握住，把它当做是你手掌的一部分。” 最后，敏仙稍稍调整了一下他的手指位置，鬽音则双臂交叉在胸前补充道。 “把失去武器等于死这句话烙在你的脑子里，任何时候都不要松开你的枪。” 方允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跟手枪缠死在一起的双手。 “你这是要我拍《半路枪手》啊，好歹给我留一只手吧，缠成这样我吃饭上厕所怎么办？” “这是我花了一晚上给你想出来的特训方法，平时怎么办你自己想办法——总之，你要是敢把这手枪偷偷卸下来，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烧烤，懂了吗？” 鬽音用开玩笑似得语气认真地威胁道，方允看着她的眼睛吞咽了一下口水。 “现在，先从基本功开始，跟我做。” 鬽音手持双枪摆出一个动作，方允只能跟着她一并开始摆动作，鬽音一边重新换了个姿势一边道。 “这种基础的东西我只给你演示一遍，说到底招式的动作是形，而如何拆分这些招式将其活用才是神。” 方允对这些东西听起来似懂非懂的，但还是努力模仿着鬽音的动作。 就在这蹩脚的一招一式之中，方允地狱般的十四天特训开始了。 包括训练的时间在内，吃饭、洗漱、上厕所他的手都跟枪死死得绑在一块，手指头只有小指勉强露在外面。 于是这段时间方允又练会了另一门绝活：用脚来伺候自己。 只瞧进了食堂，方允先抬腿要了一份套餐，然后右脚夹住勺子，舀起一勺饭就往嘴里送，一送就送到了自己眼珠子上，疼得他一哆嗦，一勺子饭就都撒地上了。 可惜这点挫折对方允来说那都不叫事，人家好歹是吃过贼偷这碗饭的人，手脚相对于寻常人来说多少灵活些，但最折磨方允的不是这个。 是什么呢？想必各位读者老爷多少能猜到点…… 那就是鬽音的毒打啊！ 在鬽音的字典里，训练的核心是什么？ 是实战。 若是寻常的实战对打也就罢了，鬽音那手可是真的黑啊，真不怕你死的那种。 偶尔眼瞅着方允险之又险地避开一招，紧接着子弹就毫不客气地朝着方允脑袋招呼过来了，砰砰两枪差点没给方允送上西天。 此中种种烦恼，咱们暂且按下不表。 数着时间飞逝，眨眼就到了8月，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 烈日当空、酷暑难耐，阎爷也早早换上了一身凉爽的短袖衬衫，手里拿着杯冰咖啡来到了罗芬，准备接上光荣出院的方允离开。 他一路打听着到了训练场，就听到了接连不断的枪响，只见此刻室内训练场四下还站着不少罗芬成员在围观。 阎爷看到场内中央的两道身影，不由得小小的嚯了一声，径直走到站定在场外边的敏仙身旁。 “像模像样啊，该说不愧是罗芬第一教官嘛？” 敏仙视线紧盯着场上打斗的人影，一边解释道。 “基本上都是鬽音在教，我只是帮忙做教学辅助。” 阎爷点头算是应答，继续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中两人你来我往。 只见方允抓准时机，左轮手枪朝一侧射击，借着射击带来的后坐力从刁钻角度猛出一肘！随后被鬽音一个膝顶挡得干干净净。 方允在心里骂了一句“这也行”，调转手腕朝着鬽音的脑顶猛砸下去！ 这一招再加上手枪的重量，若是砸中要害恐怕非死即伤，面对如此凶险的一招，鬽音脸上不急反笑，赫然是把头往侧边一偏，便把脑顶的要害避过。 方允这一击重重地砸在她的肩胛上，令人倒吸冷气的骨裂声响起，但与此同时鬽音的手枪也贴在了方允的身寸——她果断扣动扳机！ 随着两声枪响连成一片，赫然是方允见势不妙，砸在肩头的那只手同时开枪，借着后坐力他的身形往后翻跃。 饶是如此，这近距离的一枪还是在他侧腹上开了一个血洞，鲜血从伤口中汨汨地流出。 如此一番以伤换伤，仍旧是鬽音占了上风，两人一人身上火光乍现，一人伤口处则被黑血覆盖，双方重新摆开了架势开始对峙。 “他们俩像这样打多久了？”阎爷一边打量着两人身上的伤势一边问。 “快接近4个小时了。”敏仙凝视着训练场，平静答道。 “从中午打到现在？” 阎爷皱着眉，“以这小子的体能，恐怕已经超过极限了……” 敏仙聚精会神的看着两人，对阎爷的自言自语置若罔闻。 台上的方允也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他感觉到握着手枪的双拳宛若铅块一般沉重，过度使用的手臂与肩膀肌肉处也传来宛若刺痛般的酸楚。 汗水浸透了头发与衣物，掺杂着伤口处流出的鲜血往下流淌，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传达着疲倦与劳累。 但他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每一处疼痛都在刺激着他内心的施虐欲望。 备弹已经耗尽，子弹双手还各剩一发，最多只能再出一招…… 一招就一招！ 方允瞳孔由黑转红，随着密密麻麻的血丝挤上瞳孔，他的双臂涌溢出黑色血液，鲜红的纹路在黑血表面浮现。 “鬽音！！！” 他狂吼着对方的名字冲刺而来，手中的双枪随之高高举起，鬽音看着冲过来的方允，脸上浮现出些许欣慰。 紧接着是肆无忌惮的笑声，一声若有若无的清鸣在训练场中响起，她的周身燃起赤红色的烈火，将白发染成一片火红，同样举起双枪朝着方允笔直撞了过去！ 先制射击！两人同时扣动扳机，子弹擦着双方的身侧而过，留下点点血迹。 同样借着后坐力拧腰，肘击硬拼肘击！ 随着两人的手肘相撞，一黑一红两种颜色迸溅开来，力量不分上下。 方允抢先变招，另一只手打出一记正拳直取鬽音面门，鬽音毫无惧色，悍然也是一记正拳反打向方允的脸颊！ 左轮手枪的枪柄与枪身砸在面骨上发出闷响，几颗牙也从方允的嘴里飞出，当双方的手枪紧贴侧脸，就是此时！ 方允与鬽音同时扣动扳机，.44马格南子弹从滚烫的枪管里咆哮而出，鬽音脸朝左侧闪避，子弹擦着她的太阳穴而过，将她的一只耳朵带飞，方允的动作慢了一拍，子弹打穿他的脸颊上从另一侧穿出，枪声带来的耳鸣与爆震令他恍惚，浓重的血腥味在口鼻间弥漫开来。 在这个刹那，两人的意识都消失了片刻…… 然而，最先恢复意识的是方允！ 就是现在！他脑海内的想法一闪而逝，丧尸的嗜血欲望在那一瞬间爆发开来，双臂高高扬起，朝着鬽音的脑顶重重抡了下去！ “滋啦！” 当方允的双臂重重地挥下，响起得并不是鬽音脑袋破碎的声音，而是武器破碎的裂解声，方允手中的两把史密斯686左轮手枪最终还是没能承受住如此巨大的力量，伴随着这一击支离破碎开来。 方允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武器变成零件散落在地，原本堪堪将手枪交叉在头顶用于防御的鬽音也愣住了，两人就这样相互瞪着对方愣了足足5秒之久。 “啪啪啪。” 随着一阵突兀的掌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发愣，顺着掌声朝着台下看去，发现鼓掌的家伙赫然是阎爷，只见他一边笑着一边鼓掌，随后朝台上喊道。 “可以了，两位高手，该结束了，再打下去天都要黑了。” 方允回过神来，先是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只剩下一个枪柄的手枪，随后学着向天娇那样，抱着双手朝着鬽音行了一礼。 鬽音则是换上了一副百般无赖的表情，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咬进嘴里，一边随手点火一边道。 “以两周时间来说，学得不错，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剩下的部分你就自己好好努力吧。” 说着，她随意的摆了摆手，跳下了擂台，跟阎爷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慢悠慢悠地走出了训练场。 方允捂着脸上的伤口，一瘸一拐地走了下了场地，阎爷用力一拍他肩膀上的伤口，疼得他差点没跳起来，就听阎爷随口感慨道。 “可以啊你小子，这段时间学了不少，赶美超欧就在今朝啊。” 方允虽然疼得龇牙咧嘴的，但还是吐槽道。 “我又成国足了是吧，回头打新人评估的时候也要给你来个什么现场采访之类的？” 说着，他跟一旁的敏仙举起手里两个枪柄子，问道，“这个需要我赔嘛？” “……没关系，能够作为武器被使用到损坏，而不是被作为玩具被收藏在玻璃柜里一辈子，想必它们也不会有什么怨言的。” 难得听到敏仙说出这么文绉绉的话，方允默默点了点头，将手里的两个枪柄递给她，阎爷则在身后催促道。 “行了，该走了，行李收拾好了没？” 把本来还有点伤感的方允催得恼火，“急什么急，这不是还早嘛！” “哼，我是怕某些人呆久了，在这里生出感情来，回头不愿意走了。” 两个人一边斗着嘴，一边朝着外面走了出去，敏仙停留在原地，把两把左轮手枪的枪柄收了起来，背上单肩包跟着他们两人走了出去。 第4章 离开罗芬 方允的行李不多，装在一个大编织袋里还有点空余，而罗芬里过来送他的人除了敏仙就只有菱纱。 听说莉奈被阿怜指使着去做帮工了，本以为还能跟莉奈再见上一面的方允内心略微有些失落，不过这一点失落对习惯了挫折的他来说，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插曲。 “阿允，这个给你，还有这个，这个也是给你的，对了，还有娇娇姐要我帮忙带给你的。” 菱纱塞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方允，包括一大沓可爱的猫咪表情包贴纸（大多都是胖吉猫跟手鼓猫）、一个很浮夸的金色蔷薇形状钥匙扣、一个带有紫色条纹的粉红色保温杯、一个某运动潮牌的手腕啪啪圈、一个造型非常危险的c4形状闹钟、还有一把做工精致的黑色军刀。 向天娇送他的则是一本书，封面上写着《图解应急自救手册》，简单地说就是一本急救常识合集，也不知道她送这玩意想吐槽些什么。 方允把这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往袋子里塞，敏仙在一旁帮着他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整理好。 他背上编织袋，看着面前一大一小两人，欲言又止。 应该说些什么？说到底彼此之间除了名字就没有其他深交，谈哥们儿谈不上，说是师徒也只有寥寥几个月的情分，若是向天娇在这里倒是能扯上两句…… “方允。” 敏仙打断了方允的胡思乱想，从她背着的单肩包里抽出一条腰带递给他。 腰带是某种不知名的皮革制成的，皮革很新，还带有一股子怪味，两侧还有两个枪袋扣。 “这个是莉奈给你的，是用极地鸮熊皮制成的腰带，品质应该不错。” “你说这是什么皮？” 方允一边接过腰带一边忍不住问道，敏仙没理他，继续从单肩包里抽出一样东西递给他。 “这个则是我给你的。” 方允接过这最后一样东西，赫然是一把沉甸甸的左轮手枪，即便在夕阳的余辉下也黯淡无光，通体呈现出暗哑的黑色。 “你的拳铳术最少需要两把手枪才能使用，在你找到合适的枪之前，可以先用这一把。这把枪是使用重铬合金制成的，虽然相比寻常手枪还要重不少，但在耐久度上有所保证。” “它的原型是m500转轮手枪，发射12.7mm大威力手枪弹，因为口径较大，所以弹容量较普通转轮手枪要少1发，记得注意这一点。” 方允习惯性地甩开手枪弹巢检查了一下，朝敏仙点了点头表示回应，他把手枪握在手里，看着敏仙的脸认真道。 “谢谢你……那个，可能就枪械方面我还有一些疑问，以后还可以在lr上问你嘛？” 敏仙犹豫了一下，一旁的阎爷插嘴道。 “你只是换个地方工作，又不是要结庐隐居，问得什么蠢问题。就算你不在罗芬了，人家也是你的前辈，前辈指点后辈几句怎么了？” 方允被阎爷堵了两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敏仙则是犹豫了一下后说道。 “我最近可能会比较忙，你发消息过来的话，我尽量第一时间回你。” “没事的没事的，你别听阎爷瞎掺和，等你有空时候回我就行，我不着急的。” 方允干笑了两声，就像是为了换话题似得朝向一旁的菱纱。 “帮我跟预备组的大家道声谢，礼物用心了，我会好好珍惜的。” 菱纱脸上露出些灿烂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嗯，阿允，等你忙完了，记得要来罗芬找我们玩哦！” “嗯，一定！” 没有更多的告别语，方允跟着阎爷离开了，当他坐上了阎爷的那辆老本田车后座，车子发动开出去老远以后，他才回头看了一眼。 看到菱纱还在使劲地朝车子的方向挥手，也没管对方看不看得到，方允也忍不住从座位上直起身子，举起手来使劲挥。 等到车开过一个拐角，方允才怅然若失地坐了下来，阎爷在后视镜里看着他，慢悠悠开口道。 “别想太多。这一届新人评估异协交给了罗芬主持，指不定马上就能再遇到了。” 方允也不知道自己在伤感些什么，只讲了一句“说了你也不懂”，随后躺在后座上发起呆来，阎爷也不戳破，继续开着车朝市中心驶去。 看着轿车消失在城市的拐角，菱纱举着手挥了老久，放下来的时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敏仙迟疑了一会，把手放在她的脑袋上摸了摸，轻声道。 “我们回去吧。” “恩。” 把菱纱送回到预备组所在的宿舍层，敏仙笔直地朝着18楼而上。 当她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坐在办公桌后面正在发呆的莫惊影，一对红眸像狐狸似得眯了起来，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他走了。”敏仙关上门，说道。 “哦。”莫怜影漠不关心地随口应了一声。 敏仙拉了一张椅子，拖到莫怜影身旁坐下，莫怜影双手托腮凝视着前方，敏仙也就一言不发地陪她这样坐着。 就这样干坐了大概半个点，莫怜影实在忍不住了，转头问道。 “你不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他缘缘的事情，还有我跟缘缘的关系？” “不问。”敏仙平静地回答。 “你也不问为什么我要让莉奈跟他打好关系，但又不让她跟方允走太近的原因？” “不问。”敏仙还是平静答道。 莫怜影咬了咬嘴唇，似乎是有点恼羞成怒，拍桌子道。 “那你也不问我那天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跑去港口救他？” “不问。” 看敏仙一副十动然拒的样子，莫怜影不由得一阵气短，又无处发泄，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头栽倒在敏仙腿上，面朝着天花板，轻声呢喃道。 “小仙你说，缘缘会不会恨我？” 敏仙思索了一会，斩钉截铁道。 “不会。即便世界上所有人都恨你，唯有她不会。” “是啊……” 莫怜影抬起胳膊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就这样自言自语道。 “她就是这样无可救药的傻。” 门外，鬽音靠在门左侧，指缝间夹着的烟头袅袅升起些许烟来，她缓缓吐出一口烟气，表情被烟雾遮挡。 莉奈则蜷缩在门右侧的地板上，背靠着墙壁，双臂环膝，以往总是充斥着笑意的脸蛋上也浮现出些迷茫来。 “鬽音，莉奈……” 廊道尽头传来广濑的声音，鬽音下意识地掐灭了手里的烟，而莉奈则噌得站了起来，大声道，“我们在这里，广濑姐！” 广濑从廊道另一侧走过来，她略带疑惑地看着两人。 “怎么呆在走廊上，不进去吗？” 莉奈显得有些尴尬，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而鬽音则淡淡道，“在房间里抽烟味道大。” “恩？啊！嗯嗯嗯！”看到在一旁点头附和的莉奈，广濑有些好笑，但也没再多说些什么，而是换了个话题道。 “我是来确认本次新人评估考官名单的，虽然人选没什么问题，但是……” 鬽音随手接过广濑递过来的电子记事本，划了划屏幕，莉奈在一旁好奇地凑过来，一边看一边惊讶道。 “好多人啊，还有初夏跟统帅大人的名字。” 鬽音皱着眉头，“这上面的全都是？” 广濑点了点头。 “啧，这家伙又想搞什么阴谋……” 随着鬽音啧声道，办公室的门也被拉开了，莫怜影靠在门板上，恢复了以往那副懒散的模样，有气无力道。 “背后说领导坏话是吧，扣你奖金信不信。” “职权威胁，这你管不管真优。” 广濑扶着额头，头疼似得说道。 “别再开玩笑了。虽然总队同意了由你全权负责，但一口气动用这么多队长、副队长跟队员，你总得给我个解释吧？” 莫怜影睁着一双死鱼眼，歪着脑袋说道。 “我只是考虑到成本以及时间制定出的方案。加上之前本来说是要用黑伞社杀鸡儆猴，谁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给搅合了，棠阿姨不是说要‘威震天下英’？我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广濑思考着莫怜影说的话，莉奈则看到鬽音已经快速下划到了方案内容，相比于名单，方案内容倒是很简单，甚至简单得有些过分了，她忍不住念道。 “捉人游戏？” 第5章 八方来聚 阎爷领着方允到了之前去过的酒吧，就在酒吧附近一家店面房的二楼住了下来。 三室一厅的公寓间，给两个单身男人居住已是绰绰有余，也不知道阎爷怎么找到这地段的，楼下左拐就有一条小吃街，公交站跟地铁站离得也近，出行方便。 原本也没多少行李要收拾的方允把编织袋往房间里一放，就屁颠屁颠地跟着阎爷出来蹭晚饭吃了。两人在楼下沙县小吃要了四碗炒饭开干，一边干一边扯淡。 “平时你要是想买点什么刺激的，可以去酒吧找前台，他们那的东西虽然贵，但品相有保障。” “找那大光头呗。话说我这一没工资二没存款的，怎么买东西啊？” “这样，你吃完以后问老板借个碗，然后我帮你把两只眼睛戳瞎，你到街上要个饭怎么样？” “为什么这黑活你干得这么熟练啊！等等你掏筷子什么意思，不要一边冷笑一边盯着我的眼珠子自言自语，很恐怖啊喂！” “哼，实在不行的话，这条路对面过两条街还有个黑诊所……” “卖肾是吧！你拐人过来上班第一天就让员工卖肾是吧！” “少废话，处男的肾留着有什么用吗！难不成拿来炒韭菜嘛！” 等到干完第一碗炒饭，两人开始干第二碗的时候，阎爷一边吃一边说，“对了，你那张罗芬的吊牌还在吗？” “额，在啊，敏仙说不用还，让我留着做个纪念品。” “哦。”阎爷应了一声，继续道，“那你先用它继续付钱吧，里面应该还有剩点钱，以后要是异协发工资了，我直接打你这张卡上。” “所以剩点钱到底是多少……我怎么记得我在罗芬的账户只有欠款呢……” “对了，新人评估再过个两天就开始了，这几天你就好好养精蓄锐……” “不要强行转移话题啊喂！” 说着，阎爷从自己衣服内兜里掏了掏，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卡纸放在桌子上推给方允，方允皱着眉头接起来，“这啥，游乐园门票？” 这是一张老旧的游乐园门票，材质十分廉价，上面打印着“锦江乐园欢迎您”，背面还有二维码。 “锦江乐园？”方允念出这几个字，“不是早倒闭了嘛，你从哪儿搞来的？” “这是参赛凭证。”阎爷喝了一口啤酒，回道，“这一次的新人评估第一轮就在锦江乐园举行，到时候你拿着这张纸过去就行，具体时间回头发你短信。” “在游乐园能比啥，旋转木马还是过山车啊？” 两人酒饱饭足，阎爷先问了问服务生能不能抽烟，得到许可后抽出一支烟点着，慢悠悠地回答道。 “好像……是抓人游戏。” 黑水市，某条小巷。 猎魔人wied?min，从遥远的北欧半岛直至俄罗斯腹地，这片横跨数千公里的土地上每一处都流传着他们的传说，他们的敌人遍布世界的每个角落，不论是小鬼还是巨魔，不论是恶魔还是鬼婆，不论是巨龙还是海妖…… 驱使着磨炼而来的技巧与古老的咒术，以凡人之躯对抗着异常。 时至今日，从第四次联邦解放战争以后，异常出现的频率逐步降低，猎魔人的数量也大大减少。 白色套衫、铆钉紧身长裤、束着袖口的长筒手套与长筒皮靴，以及标志性的猎魔人狩带，这种特制的腰带更像是一种古老的战术背心。 几乎每一派猎魔人的狩带都有自己的独特构造，这种特点会反应出他们所擅长的战术以及技巧。 由银制成的学派徽章是猎魔人身份的象征，每个徽章都被雕刻成某种动物的模样以区分不同的学派。 而与眼前这枚银徽相称得则是其佩戴者的肤色，宛若银质般泛起淡淡的光泽。 不止如此，从毛发到瞳色，少女的全身几乎都被淡淡的银色覆盖，仿若非人之物一般，初见时会觉惊艳，而久视之则感悚然。 被称作艾莎·巴弗拉姆的年轻猎魔人正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目标，她单手持握着一把银剑，剑尖直指着前方。 另一侧的手臂上正汩汩地流出血来，甚至她的血液都略带着些银色，滴落在昏暗的小巷地面上，显得格外刺眼。 阴影中的人先动了！数道黑点从小巷的另一侧飞出，在空中划出迷乱的弧线，刚刚正是这种奇异的暗器偷袭得手。 艾莎的眼神毫无波澜，只见她横剑侧扫，身随剑转，转瞬间带起一阵剑风。 这无数黑点落在剑上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随后吧嗒吧嗒落在地上，赫然是一粒粒弹珠大小的金属球，表面泛着不自然的紫色。 银发少女看着地面上的金属球，突然身形朝一侧跃起，几乎是跳起的同时，地面上那些金属球猛然爆裂开来，紫色的烟尘四下弥漫，却见银发少女面无表情，悍然朝着烟尘中挥砍而去！ “当！” 随着剑刃与某种硬物相撞，当紫色烟尘散去，露出其中的身形，竟然是一名看起来年龄不大的拉丁裔少年。 此刻剑刃正被他抓在手中，他的手掌看起来就像是某种爬行动物的前肢，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鳞片。 男孩一边对峙着一边抱怨道。 “所以我才说一开始直接上，结果现在搞偷袭都没搞定人家，丢不丢人啊。” “别大意，亚伯，对方好歹也是年轻一辈当中的佼佼者。” 说这话的人很谨慎，没有从阴影中走出来。银发少女试图把剑抽回，但剑身被男孩紧紧攥住，就在这时，一声暴喝在她的身后响起！ 一股无形巨力朝着她的脑袋袭来，年轻猎魔人的反应迅速，当即松开剑柄朝一侧躲闪，奈何这股巨力的范围颇大，下一刻便把少女跟攥着剑的男孩都一并打得飞了出去。 随着巨大的撞击声传来，被折断的银剑在地面上滑出去数尺，背后的偷袭者才从阴影中走出。 赫然是那名在黑水医院与方允大战了三百回合的马瑞斯·亨利，只见他左眼上戴着一副医用眼罩，还是那副彪悍的军人打扮。 “f*ck！” 跟少女被一同击飞出去的男孩怒骂道，一边骂着一边从地上爬起来。 “你的眼睛是瞎了吗，没看到我在那里吗？” 马瑞斯嘴上道着歉，但语气中满是轻蔑。 “抱歉抱歉，可能是你太矮了，一下没看到。” 男孩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随着他的面目变化，上颌与鼻骨开始朝前凸起，无数细小的鳞片在他皮肤上生出，四肢也开始膨胀起来。 “你他*再说一遍！！” 马瑞斯脸上也浮现出狰狞的笑意，肩膀与手臂上的肌肉鼓起，无数细小的气旋在他的体表浮现。 “怎么，想干架嘛，矮子？” “够了！” 阴影中的声音呵止道，两人立刻停止了呵斥，男孩脸上露出了忿忿的神色，而马瑞斯则敬重地低下了头。 “如今正是军团生死存亡之际，作为拯救军团的关键，我们绝不能在这种地方失手。带上秘银之血，立刻离开这里。” “是，长官。” 马瑞斯恭敬地回答道，朝着昏迷不醒的银发少女走去，随后就看到男孩抢先一步将其扛了起来，还笑嘻嘻地朝他做了个鬼脸，气得马瑞斯额头上青筋暴起。 可惜男孩已经扛着少女飞也似的逃进了阴影之中。 马瑞斯看着男孩消失的背影，表情也逐渐从愤怒变成了沉思，捡起地上的银剑踏入了阴影之中，很快，一切归于平静，只留下巷间地面上滴落的些许银血。 黑水市近郊，市立圣教所。 将近80岁的法里亚老神甫今天也仍然站在祷告台上，朝台下人数寥寥的信众们布教，他那满是皱纹的老手慢慢翻开一页圣经，用他那并不高昂也不清楚的声音念诵着主的福音。虽然台下的信众不多，大多都是些年过百半的老头老太，但胜在足够虔诚与耐心，就在这宛若蚊声夏语般的布道中，时间飞快地流逝，直到将今天所需的内容全部念完，再战战巍巍地与各位教徒行了礼，走下台与信众们交流，又过了好一会，台下的信众们才在各式各样的祝福声与道别声中离去。 当人群散尽，本以为今天告一段落的法里亚神甫回过神来，才注意到长椅上还坐着一名青年，面相上看起来像是高卢人，有着一头散乱红发以及棕黑色的眼镜，法里亚神甫慢慢地凑到青年身旁，结果就听到一阵细微的鼾声传来。 “咳咳。”法里亚神甫先是轻轻咳嗽了两下，见青年没有反应，于是又稍稍用力地咳嗽了两声，“咳咳！” 可能是他布道的催眠效果实在是太好了，青年完全无动于衷，反而把法里亚神甫的嗓子咳得有点疼，没有办法，法里亚神甫只好伸出手在青年的肩膀上拍了拍，又推了推，青年这才如梦初醒般大喊起来，“啊，我没睡着师傅！没睡着！”这么一喊就把青年喊得清醒了，他定了定神，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法里亚神甫，赶紧擦了擦嘴边的口水，立刻尊重地行了一礼。 法里亚神甫倒也不介意，同样尊重地回了一礼，随手道，“圣光保佑，我的孩子，你是有什么疑惑吗？” 青年认真道，“圣光保佑，神甫大人。疑惑……我没有，但确实有些事情需要拜托神甫大人。”说着，他单膝跪地，从胸口衣领处掏出一枚十字架吊坠，双手将其举过头顶，呈给面前的法里亚神甫，法里亚看着面前银色的十字架吊坠，神情微微变化，他伸出一只手放在青年的头顶，然后移到他两侧肩膀上，最后收回手道。“起来吧，孩子，你的请求我已明了，把门关好，随我来吧。” 青年忙不迭的还礼，转身将布道所的大门关好，又合上门闸，再紧紧跟上。只见法里亚神甫战战巍巍地朝着祷告台后面的十字雕像走去，随着他的手从宽袖中探出，青年能看到他裸露在教袍外的前臂肌肉扎实、青筋虬结，完全不像是一个老人该有的胳膊，随后只见法里亚神甫双手拧住十字架底下的石质圣杯，缓缓拧动，伴随着他的动作，一道暗门在祷告台的侧方打开了，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台阶，法里亚神甫从祷告台的抽屉里取出两个手电筒，其中一个递给青年。 “拿好，有一点暗，当心脚下。” 随着两人沿着阶梯朝下，走了没多久，一道尘封的石质门扉出现在两人面前，这扇石门上没有任何机关，装饰唯有两侧凸出的婴儿天使雕像。就当青年开始好奇神甫会怎么打开这扇门的时候，就听到神甫用他那念书般的声音说道，“主啊，我们需进窄门，这路是小的，却循着天父的旨意。” 当神甫把同样一句话念了两遍，两边的婴儿天使雕像眼睛骤然亮起，同时响起的还有电子语音，“语音口令正确，请进行虹膜扫描。”在青年呆滞地目光中，石门上的窗口打开露出摄像头，法里亚站在门口让摄像头扫描了几下，在短暂的反馈后，电子语音再一次响起，“欢迎回来，法里亚神甫。” “进来吧。”在法里亚的呼唤下，青年赶紧踏入门内——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挂满了整个墙壁各式各样的武器，包括刀剑与枪支，甚至还有手持式火箭筒与复合弓，紧接着便是放置在桌子上各式各样的图纸与书籍，最后是堆在角落里成箱的弹药以及箭矢，看得青年双目圆瞪，直呼主的名字，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法里亚神甫对青年的反应很满意，随后问道，“你需要什么？剑，手枪，步枪，还是狙击枪？” 青年从最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苦思冥想了好一会，犹豫着问道，“敢问神甫，你这里最重的武器是哪一件？” 法里亚思索了一阵，先是从架子上取了一把阔剑给他，青年接过来，掂在手里试了试，摇了摇头，“太轻了些。” 法里亚见状，又寻思了片刻，又从架子底下取来一台m134速射机枪，连带着电机与悬挂，青年接过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不好意思道，“还是轻了点。” 法里亚这次没犹豫了，双手从角落里抱起一台地狱火四联装火箭发射器，这玩意一般最少需要三名士兵分开携带，只见青年接过来试了试，沉甸甸的火箭筒在他手中轻巧如玩具一般，但他还是摇着头问道，“有没有更重一些的？” 这下连身经百战的老法里亚也有点犯了难了，你小子怕不是在消遣我老维？不过法里亚好歹是见多识广，他拿起桌子上的武器花名册寻思了良久，最后突然一拍脑袋，扯着青年指了指角落里的桌子底下，青年这才看到桌子底下还有个黑色的武器箱，于是他弯腰用力一拽，竟然险些没把箱子提起来，可见这箱子那十足的份量感。法里亚颤颤巍巍地打开武器箱，一柄银灰色的战锤出现在青年面前。 青年眼前一亮，单手伸进去抓住锤柄，还没等法里亚警告些什么，他就这样单手把这战锤给拎了起来，如杂耍般挥舞了一番，看得法里亚内心也是惊叹不已。 只见青年爱不释手的将这战锤抓在手心，单膝跪地，恭敬地朝法里亚行了一礼，说道，“圣光在上，承蒙神甫恩馈，埃德蒙必不敢忘。” 法里亚看着青年的模样，不由得感慨万千，还礼道，“想必这亦是圣光的指引，孩子，愿神圣之光照亮你的前路。”青年行礼完毕后站起来，拎着锤子兴致勃勃地问道，“这锤子有名字嘛，神甫？” 法里亚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变得严肃，“赎罪（expiation）。” “赎罪？这就是它的名字？” “是的，我的孩子，也许你内心有所困惑，但只要你今后仍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总有一天你会理解它名字中所含的意义。” 第6章 舞台就绪 “老板，这个能不能修啊。” 楼下对面街口的电修店里，方允把一台屏幕满是裂纹的电子记事本放在柜台上问着。 看店的是个将近四十多岁的老大哥，皱着眉头接过来看了看. “你这是被车碾了啊，怎么能碎成这样的。” 方允打着哈哈，“一不小心从车上掉下来了，主要是里面有工作资料，麻烦您看看能不能修，挺急的。” 那老大哥拆开后盖板，一边把碎片捡出来一边道. “修倒是能修……但要价估计比你重新买一个还贵了。” 方允也是早有准备，从兜里掏出一u盘递给他. “那您看看里面资料还能导出来嘛？主要还是资料重要。” “我得先试试看，要是存储卡没坏的话估计可以。” 说着那老大哥就开始拆上面的零件，很快用镊子夹出一片存储卡来，熟练地把它装到另一台电脑读取器上，随着荧幕闪烁了一下，里面的文件夹也显示出来。 “运气不错，存储卡没坏，就把这些文件导给你行了？” “对！对！太谢谢您嘞哥！” “你小子还怪客气的。别忙着谢，先把钱付了。” 很快，方允把钱付清，也没忘了把损坏的电子记事本跟存储卡拿了回来。 回到出租屋，阎爷作为城市监管人，这几天也不能闲着，正好屋子里就他一人。 方允在客厅坐下，先是把u盘插到他那台老笔记本电脑上，随着熟悉的公司logo出现，他用颤抖的手点开文件夹，大量关于罗芬的信息展示在他眼前。 “这可不是犯罪，这叫废物利用，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也不知道他这番自言自语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给谁听，总之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在文件夹里搜索关键词“刘惜缘”，查到的内容只有寥寥一行。 【刘惜缘，罗芬支援科成员，代号“梦主”，曾就读于黑水市公立大学，能力不详。】 方允左手拇指托着脸侧，思考了一番，随后又输入关键词“莫怜影”。 这一次查到的东西就多了，密密麻麻有好几页，不过大多都是在讲她加入罗芬以前做得事情： 八岁时父母死于海盗之手，十二岁的时候借助黑帮的手完成复仇，十四岁时已是日本最大黑帮“樱剪会”的一员，后来黑帮解散才加入罗芬…… 没有查到方允想知道的事情，看起来罗芬的情报操作还挺严密，就连黑伞社这样的巨头级黑暗企业也难窥其貌。 方允随后又连着搜索了几个词，都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百般无赖的他开始搜索一些熟人的名字。 【伊织菱纱，十四岁，“轮回佛教自杀式爆炸案”唯一幸存者，为罗芬收养，代号无，能力名“隙行者”……】 【虞小汐，十三岁，“南海异物袭击事件”幸存者，为罗芬收养，代号无，能力名“食料引擎”……】 【尤瑞丽安·狄奥多拉，十四岁，出身米兰市前贵族家庭，联邦解放战争中父母丧生，后由异协转至罗芬收养，能力名“玩具之国的统治者”……】 就当方允打算再搜一下阎爷的名字时，突然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吓得他啪得一甩鼠标把页面关掉。 这时候进来的人除了阎爷还能有谁，只见他拎着个装满了各种速食品以及饮料的塑料袋，两道质疑的目光就朝着方允扫了过来。 “看，看什么，不准别人玩电脑是吧！”方允心虚道。 “年轻人火气旺我能理解，但看那种视频最好是在自己房间里偷偷地看……” 阎爷劝诫了一番，方允本想大声驳斥，但阎爷也没再说些什么，径直走到冰箱边上开始往里塞东西，这让方允心里小小地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候，阎爷又突然喊了他一声，把他给吓了一跳，搞得阎爷都有些莫名其妙的。 “你一惊一乍的干嘛呢？” “哈哈，没事，刚看完片子……有一点激动。” 阎爷眉毛朝一侧挑起，但也没继续问，只是说。 “今天晚上10点以前到乐园，你最好先睡一觉再去，免得到时候睡着了。” “哈，你在小看谁，是不是瞧不起当代年轻人的生活作息？别说是10点，就是熬到第二天10点都不带困得。” 阎爷用一种略带同情的目光瞟了他一眼，也没再说些什么。 到了晚上，打了两把游戏的方允坐上地铁，下了站后又在地铁站路边摊上买了份凉皮当夜宵，一边吃一边朝着锦江乐园的方向移动。 在这里大概给各位读者老爷介绍一下这座已经关门停业的大型游乐场。 占地约为11万平方公里，拥有超过30多项中大型游乐项目，包括摩天轮、过山车、激流勇进等等，在当时也是黑水市独树一帜的人气游乐场。 可惜，后来黑水又建了几座包括迪士尼在内的主题游乐园，锦江乐园的生意便日渐衰弱，在2067年的时候彻底歇业。 加上这附近要盖新的楼盘，老房子基本都被拆光了，可谓方圆百里难觅人影啊。 当方允嗦着凉皮赶到游乐园门口，跟方允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他本以为门口会站着七八个穿黑西装的大汉一字排开，拿着高科技仪器核对来者身份，然后每个来的人都跟武林高手似得装一下比，通报一下名号，再各展神通地进去。 谁曾想到这门口竟然摆得跟个夜市似得。 各式各样的小摊跟流动商车将整个游乐园的入口挤得可谓是水泄不通，除开卖小吃，方允还看到了卖什么刀枪剑戟跟祖传秘方的。 最稀奇地是有不少摊主看起来就不像正常人。 就比如方允现在左手边的这家鱼丸店，里面的老板就是位长着个鱼脑袋的怪人，身材矮壮，看起来跟个矮版的奔波儿灞似得，手里拿着两根棍子正在敲打鱼茸，一边敲一边用那破锣嗓子吆喝着。 “瞧一瞧看一看嘞，寇氏手打鱼丸，新鲜马鲛鱼纯手工制作，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可能是方允在那盯着猛看的样子实在太突兀，那鱼人大叔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那铜铃似的大鱼眼睛朝着他瞪了过来，“这位爷，要来一碗鱼丸嘛？” 方允嗦了一碗凉皮还有点饿，赶紧道，“来来来，必须的。” 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好事，鱼人赶紧抄起勺子从旁边的大锅里捞，“好勒，上好的手打鱼丸，保准您吃了还想吃！” 很快，一碗滚烫的鱼丸就端到了方允手里，先是瞧了瞧外观，清汤白丸、缀着点葱花绿，又拿筷子在碗里捞了捞，没捞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最后使劲闻了闻，一个字，香！ 方允迫不及待地先夹起丸子塞进嘴里，好家伙，这鱼丸又嫩又滑，从鱼肉间挤出的汤头也是浓香四溢，该说不愧是鱼人卖得鱼丸，果然新鲜。 方允吃得忘我，连汤都一饮而尽，吃完以后拔腿就走，可把鱼人老板急得跳了起来，“嘿！那位爷您还没给钱呢！” 方允闻言脚步一顿，脸上浮现出尴尬之色，由于实在是太好吃了，完全忘记了这回事，于是他连连致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问付款码在哪，搞得鱼人老板一头雾水。 “什么付宽马，我说得是钱！” “啊，要现金啊？” 方允这下可犯了难了，早已经习惯信息社会的他哪儿还带现金啊，要不还是开溜吧，回头拿了钱再过来补给老板。 方允心思一转，脸上笑道。 “老板您别急，我赶着参加新人评估，出门出得急了身上没带票子，要不您等我参加完再去取给您？” “我不管你赶着参加什么，吃了东西就得给钱，不然别想走！” 那鱼人老板冲上来拽着方允的胳膊不放，别看它个子也就1米五左右高，那力气可真是大，就这么一拽差点没把方允给拽倒喽。 这么一拉扯，四周的摊贩跟行人都看了过来，搞得方允心里也有点窝火，寻思着要不先给他打晕了再说。 就当他打算逞凶的时候，突然一个女声从他背后响了起来。 “寇叔，您别生气，我这朋友也是刚这段时间进来的，不懂道上的规矩。” 方允回头看去，发现是个额头上戴着太子镜、穿着运动衫的靓女，鱼人很显然认识这位姐们，没好气地松开方允道。 “唉，万笙你来得正好，你评评理，咱们摆小摊的，起早贪黑赚一点钱多不容易，就这样他小子还想赖账，你说气不气人？” 戴太子镜的美女先是连连应承，然后从兜里掏出两枚硬币塞到鱼人老板手里。 方允注意到那硬币怪模怪样的，有点像铜钱，只是外面是方的，里面的孔是圆。 把钱收下后，鱼人老板又抱怨了两句，这才转身回到摊位上继续叫卖。 方允打量着面前这位很陌生的美女，“敢问这位美女，我们之前见过吗？” 墨镜女叹了口气道，“你就是方允吧？” 方允闻言脱口而出，“你是罗芬的？” “刚入伙不久，跟你同届。” 美女把太子镜戴回到鼻梁上，伸出手来，“叫我笙笙就好。” 方允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与她握了握，两人握完手后，笙笙继续说道。 “谢谢你救了向天娇，她是我师傅，教会了我很多。” “唉别，你刚刚也从社死危机中救了我一次，咱们两清了。对了，你刚刚给他的是什么？铜钱？” “是老钱，也叫古币。在异常界，古币才是硬通货，虽然有些地方也会收信用点，但相比于看不见摸不着的电子货币，绝大部分异人都更喜欢这种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体货币。” “原来如此。” 这么重要的事情阎爷压根就没跟我提过啊！方允在内心无声的怒吼道，随后平复了一下心情，回答道。 “那这货币在哪里能兑换嘛？” 笙笙指了指小吃街入口处的一个帐篷。 “你看到那种上面挂着钱字旗帜的帐篷没，帐篷里的人就可以帮你做货币兑换，而鬼市之类的地方也有类似的店铺，汇率可能比你在帐篷里换要高一些。” “啥，这玩意还有汇率啊？” “当然了。” 笙笙认真道，“一般来说，在异常生物或异人活跃的地方，兑换老钱来用的人也就越多，老钱的汇率也就越高。” “反之，看不太到异常生物或者异人的地方，大家一般都会选择把老钱换成信用点来使用，老钱的汇率也就掉下去了，所以基本上每个地方的汇率都有变化。”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聊了一会，要说跟美女一起走路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方允能感受到四下行人中传来来或是艳羡或是嫉妒的视线，甚至数量还不少。 就当两人快走到游乐园门口的时候，一名男性突然从旁边的人群中插出来，穿着蓝色条纹西装，头发明显精心打理过，额头上戴着墨镜，看起来风度翩翩。 他径直跟笙笙打招呼道，“万笙，你也来了。” 随后目光扫向一旁的方允，“这位是？” 笙笙也没有犹豫太久，直说道，“这位就是方允。” “哦？” 男人闻言内心惊了一番，表面上不动声色。 “是那位只身潜入黑伞社，杀败了腐魔的方允？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幸会幸会。” 这话方允就不爱听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暗讽小爷长得丑呗，你这歪瓜裂枣、人模狗样的家伙又是哪一路的？ 看你那舔狗样，指定不是什么好货色，小爷都不屑地接你的话，但他转念一想，内心又生出些坏水来。 只见他突然探头凑到笙笙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笙笙认真地听完，瞥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又小声凑回去在他耳边也说了几句。 这两个看似亲密的动作差点没让条纹西装男的眼珠子瞪出来，随后就听到方允含情脉脉地喊道。 “既然没事了，那笙笙你先陪朋友聊吧，阎爷还在等我呢，我先走一步。” 笙笙虽然奇怪他的腔调为什么变了，但还是接话道，“好，那回头见。” 方允得意地迈开腿，从瞪着自己的条纹西装男身边擦过，还不忘回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方允还没走远呢，条纹西装男整理了一下表情，转脸问道。 “所以万笙你跟他认识？” 笙笙还在思考方允刚刚说过的话，漫不经心地回答道，“算是吧。” 所以算是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男子心里抓狂得要死，表面上也只能保持风度，哪儿能猜得到方允跟她今天实际上是第一次见面呢。 第7章 游戏开始 当方允晃悠着来到了游乐园门口，时间也快到10点了，大部分参与者都已经入场。 所谓饭饱生睡意，方允打着哈欠单手插兜来到门口，这乐园入口的栅栏门拉着条门缝，一看门口站着的姐妹们还有点眼熟，又一眼瞄到了那个熟悉的黑色头套…… 方允猛地抖了个激灵，急忙上前点头哈腰道。 “哟，这不是狄安娜大姐嘛，晚上好啊，今个儿天气是真不错……” 黑头套上的窟窿眼里射出两道视线来，方允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凉了那么一会，就听到黑头套里传来与外表极不相称的奶声奶气。 “门票。” 方允忙不迭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纸递给这位煞星。 她伸出手接过，瞟了一眼上面的二维码，随后将票头撕下，把剩下的票据还给方允，并给方允让开道来。 “进去。” “进进，这就进。” 方允连连点头，赶紧走了进去，此刻乐园入口处的游客广场上已经站了不少人，绝大部分都是些年轻人，而方允站在花坛边上踮起脚，尝试在人群中搜寻自己认识的身影——果然一个都没有。 又加上别人好像大多都是成群结队过来得，他一个孤零零地人就显得有些扎眼，方允左思右想，决定先抱着胳膊在花坛旁躲躲，顺便吹吹夜风消化消化。 等笙笙在内的最后一批人入内，乐园的栅栏门缓缓合拢，就听到游客中心方向传来喇叭启动的噪声，随后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声响了起来。 “各位年轻人，欢迎来到由异协以及罗芬公司合作举办的新人评估会啊，我是本次异协方的主要负责人许茂年，接下来按照惯例，给大家简单地说几句……” 听着喇叭里传来喋喋不休的大白话，吹着凉爽的夜风，本来吃饱了就有点睡意的方允眼皮子很快耷拉了下来。 随着催人入眠的连绵魔音灌入耳中，方允很快就一头栽倒在花坛里，不省人事，这副旁若无人的样子被周围其他参与者收在眼里，不由得纷纷皱眉或是交头接耳起来。 此刻游客中心内，坐在无人机摄像荧幕前、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地阎爷无奈摇头。 他身旁还站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穿着一身灰白色的中山装，一边笑一边跟阎爷调侃道，“曹征你找得这小子可以，很有个性啊。” “卫老爷子您就直接批吧，我这人脸皮厚，顶得住。” 阎爷苦笑道，此刻游客中心里也或坐或站着不少人，这里的人年龄就大多偏大了，老头老太也不在少数，都在通过提前安装好的摄像机荧幕查看自己家年轻人的状态。 被称作卫老爷子的老者笑道，“我还记得你当初第一次参加新人评估的时候，可比这小子还要猖狂得多。” 阎爷一时语塞，感慨似得答道，“都是年轻犯下的错误……” “你小子少来，才过去多久，你都还没四十呢，就开始跟我们这帮老头子一样悲春伤秋的。” 卫老爷子说到这，突然小声地贴过来问道，“对了，你跟棠霏那丫头处得怎么样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阎爷的嘴角抽动着，不是，您老怎么说也是名儿响当当的大人物。 放眼咱们黑水这一块，甭管是黑道白道，听您卫三太爷的名都得给份薄面，怎么搁我这儿就这么八卦呢？ 阎爷还在寻思着怎么把这问题给搪塞过去呢，旁边又有一老头窜出来了，这老头比姓卫的白胖许多，穿着一身略显臃肿的紫色唐装，嚷嚷道。 “卫老头问得是啊，小曹，你跟棠丫头什么时候成，多少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心里有点数啊！” 这话卫老爷子就不爱听了，瞪着眼道。 “不是，我说唐龙腾，你怎么就摆上长辈的架子了？” 那姓唐的胖老头也不乐意了，吹胡子瞪眼道。 “怎么，就准你跟姓曹的套近乎？我告诉你，要论辈分，那我多少也算他师叔父！” 眼看着两个老头要打起来，旁边一中年人赶紧站出来打圆场，穿西装打领带一副领导做派。 “好了好了，卫老爷子、唐食神，这么多人看着呢，拉家常不太好吧……” 谁想到这简直就是惹火上身，俩老爷子的眼珠子立刻瞪了过来。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胡家那丫头你打算怎么办，能不能给个准头？” “就是，这可都快两年了，楚校长，再不整点情况我可就要怀疑你能力了啊！” 阎爷内心狂笑，表面一副同情的样子，走上去想拍拍中年人的肩膀，被中年人瞪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把肩膀抽开。 幸亏这时候广濑的声音在广播中响了起来，引走了两位老人的注意力，这才让两位大龄青年逃过一劫。 “各位参选者与来宾，第一轮新人评估马上就要开始了，由于莫负责人在该次评估中担当部分职务，为此由我为各位讲解本次评估第一轮海选规则。” 除开呼呼大睡的某人以外，其他参选者听到广播里传来的声音也纷纷集中注意力开始听讲，更有甚至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手机或是记事本开始记录。 “第一轮海选规则为抓人游戏。” “时间为午夜11点至凌晨5点，即坚持6个小时直至天亮，范围是除开游客中心以外的整个锦江乐园，若在时间内被发现离开指定区域将被直接淘汰。” “所有参选者都被视为躲藏方阵营，即‘人’，共有18名罗芬成员作为追捕者阵营，即‘鬼’，从11点开始，每过1小时按照6\/4\/2\/2\/2\/2的批次顺序，将其派遣至游乐园的某个地点。” “被鬼抓获的参选者视为‘暂时淘汰’，鬼会将其关押在某个地点，并由另一名‘鬼’负责看守，在时间结束后，未被鬼抓获的参选者将直接得到进入下一轮评估的资格。” “若在时间结束前，所有参选者均被抓获，则海选提前结束，评委会将根据各位参选者在海选中的表现进行评分，并决定哪些选手进入下一轮。” 一时间广场上的参选者议论纷纷，一名身材魁梧的青年朝着空中大声吼道。 “被抓获的具体定义是什么，像捉迷藏一样碰到身体就算吗？” 广播回答道，“被击倒或是失去战斗意愿，两者皆可。” “需要注意的是，如果受了无法行动的严重伤势，伤者被送往救治处进行治疗的同时也将被视为淘汰，所以不建议各位参选者进行太过激烈的抵抗。” 一位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穿得跟个码农似得眼镜青年单手举起一台携带式音箱，音箱里响起ai合成的电子音。 “那假如说人反过来击倒了鬼呢，会有什么影响吗？” 广播回答道，“如果鬼被击倒或丧失战斗意志，便会永久退场，且击倒鬼的参选者可以得到更高的评价。” 这句回答在广场上引起一阵哗然——这种规则简直就像是在鼓励选手去攻击鬼一样。 要知道，现在场上光是站在明处的选手已经超过一百来人，算上暗处大概也有将近一百四十来人左右，而鬼一共就只有十八个人。 虽然大部人听说过罗芬公司的赫赫威名，但八比一的人数差是不是也太夸张了一点？ 就好像是能听到广场上的窃窃私语似得，另一个略带慵懒的女声打断了广濑的声音，在广播里响了起来。 “怎么样，各位新人们，都理解规则了吗？我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无非是像‘这罗芬好大的口气’、‘她们算老几’之类的蠢话……” 说到这里，广播里传来些杂音，好像是为了让自己的笑声听起来更清楚，特意把麦克风往自己嘴边凑了凑，下一刻巨大的嘲笑声就从广播里传了出来。 “哈哈哈哈！一群天高地厚的傻*！你们真应该感谢自己那些出色的前辈与师长，把你们像襁褓里的婴儿一样呵护得无微不至，也应该感谢你们现在只是在参加一场愉快的家家酒派对，意味着至少你们还可以保住性命……” 当广场的时钟指向11点，一场大狂欢即将开始，莫怜影那满是戏谑与讽刺意味的声音随之在这游乐园之中回荡。 “现在，竭尽全力地去挣扎，像个小丑一样狂舞至天明吧。” “游戏开始了。” 第8章 当头棒喝 当广播陷入了寂静，时间来到11点，广场上的大多数参选者们并没有立刻行动起来。 其中大概有一部分仍陷于广播嘲讽导致的恼火之中，有一部分则仍然处于踌躇之中。 另一部分自以为聪明的人则开始大声发表自己的看法，想要博取其他人的认同。 笙笙抬头望着重新陷入死寂的喇叭有些无奈，“二队长嘴上还真是不饶人。” 说着她扫视了一下四周，注意到人群中带着敌意或是疑虑的视线，轻轻叹气。 “这下怎么办，有没有什么计划，雨嫣？” 站在笙笙不远处的少女冷淡道，“没有。” 说完，被称作杨雨嫣的少女看了看四下，认准一个方向径直离开了，笙笙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过了10分钟左右，广场上的人数已经减少了差不多三分之一。 突然人群中传来了一阵哗然，原来是一道陌生的身影突兀出现在了广场中央。 那是个全身笼罩在阴影之中的少女，原本总是戴着的黑色头套换成了一张黑色的脸谱面具，面具后的视线沉默着扫视了一圈四下。 下一刻，她抬起手臂，环绕周身的阴影随之变化，紫黑色的暗影从她脚底下喷涌而出，离得近的参选者纷纷面色剧变，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地面化作了深不见底的泥沼。 “有远程能力的快攻击她！” “离开地面，快！” 立刻就有参选者发动了能力令自己漂浮或者飞起，更多的参选者朝着阴影少女轰出自己的远程招式。 一时间各式各样的能量体或是飞行道具命中了目标，然而所有攻击在触及到少女体表那层扭曲的阴影时，随即被黑暗吞没，仿佛飞入无尽的黑夜之中。 随着无穷无尽的黑色阴影在广场上蔓延开来，吞没参选者脚下的土地，终于有人开始朝着外围逃窜。 就当离广场边缘最近的一批人冲到边缘时，就看到最前面那人惨叫着从他们头顶飞过，一道身影缓缓从边缘朝他们接近过来。 那是一名穿着黑色骑士盔甲的女性，她戴着黑色的覆面盔，左手持着一面一人高的黑色方盾，右手持着一把m1887霰弹枪下挂战斧。 “一起冲过去！看她怎么挡！！” 只听到人群中有人怒吼道，随后就有一道身影冲出人群，带起一阵呼啸的狂风朝着黑甲女骑士撞去。 与此同时又有数道身影随着他一同冲刺，或是高高跳起试图跃过、或是变幻出多道身影尝试扰乱…… 更有人决意要拼一拼强度，鼓起全身气力与最开始那人一同朝着黑甲女骑士撞了过去！ 甚至当中还有一名精神系能力者，站在众人的身后尝试想要扰乱黑甲女骑士的精神，但当她的能力刚触及到目标的刹那，自己反而一头栽倒在地。 当参选者们冲到近处，却只看到黑甲女骑士将盾牌往地上一立，另一人从她的身后走出，熊熊烈火在她的眉宇间燃起，将她的白发染成一片赤红。 “喝！” 一声短啸响起，无穷无尽的赤红色火焰从鬽音口中喷涌而出，汹涌的火焰挡在了去路上，当即就有几人避之不及撞入了汹涌的烈火之中。 火苗舔舐，参选者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但好歹是年轻一辈中负有盛名之辈，又岂能如此轻易降服？ 只听火海之中传来一声怒喝！紧接着便是狂风四下吹动，一道身影破开火海， “休要猖獗！项家项云飞在此！” 伴随着这狂风鼓动，项云飞的力量被摧谷至极致，一个好似龙卷风一般的拳头朝着鬽音打将下来，却只见她微微一笑，甚至从口袋里抽出根烟来。 不好……项云飞这一拳眼看着要正中目标，就听到天上宛若流星坠地般落下一道身影，这一记下坠摔正中半空的项云飞，连带着将其砸入深坑之中寸许。 巨大的力量甚至让广场都随之震颤了一下，随后落下的身影才拎着昏死过去的项云飞从坑里爬出来，一脸嫌弃地丢在地面上。 “是不是都在这里了？” 从天上飞下来的正是库拉拉，只见她低下腰，双手掸了掸自己黑色绑腿长筒靴上的灰尘，一边问道。 “哪有这么快，里面还有人在挣扎呢。” 鬽音点了根烟，一脸轻松地说道，“就比如这一位……” 说着，只见鬽音身旁的黑甲女骑士放下盾牌，蹲下身重重地往地上打出一拳。 伴随着力道传入土中，由水泥与石板铺成的广场地面碎裂开来，紧接着一人就被掐着脖子从土里拔了出来。 这老哥的脸上还带着些疑惑跟惊恐，自己从地下走是怎么被发现的？ 没给他发问的机会，黑甲女骑士已经把他的脑袋往自己盾牌上磕了一下，发出清脆的duang一声，这老哥就昏死了过去。 “我去看看狄安娜跟克洛伊折腾的怎么样了，可别真把人给杀了。” 鬽音抽着烟漫不经心道，顺便躲过一发从火海中飞来的火球。 “库拉拉去追过山车跑得那一批吧，我让小汐在那里待命了。” 此时，广场中央已是一片炼狱，无数面孔与手臂从阴影泥沼中探出，仿佛人体铸成的芦苇丛一般。 他们就这样深陷在阴影里动弹不得，唯有一部分肢体与眼鼻口裸露在外，勉强没有陷入窒息之中。 而大多具备飞行或漂浮能力的参选者见攻击未能发挥作用，也不由得开始动摇。 只见一名穿着衬衫，年龄稍大一些的男性在同伴的帮助下漂浮在空中，抬高声音喊道。 “坚持住！如此大范围且强力的控制系能力肯定无法持续太久！等她解除能力以后再跟她打近身战！” “哈！” 男人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另一边传来嗤笑声，是位吊在一颗巨大气球下的少年. “我可不奉陪了，再等下去其他鬼可要来了。你们想被淘汰就继续在这等着吧，我先走一步。” 说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机关还是能力，那颗巨大的气球就开始朝着广场外飘忽了出去。 少年这一番话明显也点出了在场不少参选者的顾虑，随后又有不少参选者朝着各自的方向移动而去。 漂浮在空中的男人神色几变，他又怎会想不到这一点呢？ 只是他同伴的能力只能暂时性的增加失重状态，没办法像其他参选者那样自如的在空中移动，所以才想着多拉几个人做最后一搏。 “那是谁？” 就当他在思考着如何留下其他人的时候，同伴的惊呼声传入他的耳畔，顺着呼声，他看到了一名穿着护士装的女孩出现在广场的一侧。 她裸露在护士服外的皮肤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ok绷，最为显眼得是她脸上戴着的防毒面具，以及肩膀上已经就绪的某种筒状发射器。 “攻击她！别让她出手！” 随着男人的叫嚷，其他还具备攻击能力的参选者立刻将攻击目标转为了小护士。 可惜为时已晚，一枚带着土黄色尾气的毒气弹已然从弹筒中飞射而出，在空中炸出一团团弥漫的黄色烟雾。 第9章 惊绝逃亡 “剩余参选者98人~请注意，剩余参选者98人~” “这还没到11点半，已经淘汰将近三分之一了？”笙笙听到游乐园广播里报送的信息，忍不住嘀咕道，“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杨雨嫣自顾自地往前走，这个人仿佛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笙笙也拿她没一点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她。 一路上偶尔撞到的参选者看到她们俩个不是绕着路走就是装作视而不见，也有些人打着其他主意上来套近乎，统统都被杨雨嫣无视了过去，这些人也只能阴阳怪气地说些“这就是罗芬的做派嘛”之类的话给自己台阶下，搞得笙笙一个脑袋顶两个大。 就当她思忖着怎么跟雨嫣搭话的时候，就注意到走在前面的杨雨嫣停了下来，与此同时，笙笙也听到了黑夜中传来了刺耳的金属拖曳声，神色微变。 当金属拖曳声变得清晰，一道娇小的身形出现在她们行进的道路尽头。 她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水手服，脸上戴着一副曲棍球面具，纤细的手臂拖拽着一柄重型拆迁锤，金属锤身在石板地面上缓缓前行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是小汐。” 笙笙摘掉自己脸上的太子镜收起，一脸严肃地缓缓摆出架势道。 杨雨嫣则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迅速从背后的帆布袋里取出了——一把蓝白色调的贝斯。 贝斯，也被称作低音吉他，凡是看过各类乐队作品的读者老爷肯定对这玩意不陌生。 只见杨雨嫣面无表情地将贝斯戴上，右手把住琴颈，左手在贝斯底部的旋钮上转动，就在这时，穿着水手服的女孩也开始陡然加速！ 她那娇小的身体在黑夜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速度、化作蓝白色的幻影冲刺而来，每一记脚步都发出重响，紧接着女孩踏地跳起！ 手中的重型长柄铁锤带起音爆声挥舞而下！ 眼看着这一击当面而来，杨雨嫣手中的动作不停，一阵低沉的贝斯声响起。 她的左手在琴弦上滑动，一面白色的冰墙凭空从地面朝上升起，耸立而起的冰墙与袭来的拆迁锤相撞！ 只是阻挡了片刻、看似厚实的冰墙便在清脆的破碎声中化作了漫天的冰屑。 随着破开冰墙的拆迁锤余势未尽、重重砸在地面上，冰墙后已经不见了笙笙与杨雨嫣的身影，只剩下漫地散落的冰屑。 被称作汐的女孩疑惑地扫视着四下，似乎是因为周围变得有点冷，女孩抱着自己的长柄铁锤打了个喷嚏，随后继续朝着刚刚行进的方向离开了。 等到女孩离开了好一会，笙笙跟杨雨嫣才从一旁的公园树丛里探出头来。 此刻两人的模样都有些狼狈，全身上下都沾满了还未融化的冰屑以及草叶，笙笙看着小汐离开的方向松了口气。 “还好是小汐，要是换成其他前辈可没这么好糊弄。” 杨雨嫣虽然看起来也很狼狈，但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只是抱着自己的贝斯稍稍思考了一下，随后站起来继续朝着某个方向移动过去，笙笙在后面喊着。 “喂喂，你要去哪啊到底？附近可能还有其他鬼唉。” 杨雨嫣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头也不回道，“躲起来。” 她似乎是怕笙笙没理解，指了指远处黑夜中隐约可见的高大建筑，“去那里。” 笙笙抬起头来看了看，“你是说欢乐剧场？” 杨雨嫣点了点头，随后继续往前走，笙笙这还是第一次跟杨雨嫣搭上话，不由得有一些小开心，凑过来抱着杨雨嫣的肩膀打趣道。 “所以刚刚在广场那怎么不回我？你声音不是挺好听的吗，怎么老不说话。” 可惜这一次不论笙笙怎么摇晃杨雨嫣的肩膀，她都不开口了，脸上的表情就跟被冰冻住了似得，可能是有一点后悔刚刚接了笙笙的话。 与此同时，广场区域，伴随着催眠瓦斯在空中弥漫开来，地面上的参选者纷纷陷入了昏迷之中，而空中的参选者也像断了线的风筝似得往下落。 “捂住口鼻！不要呼吸啊——” 只听到男人的话还没喊完就被他自己的惨叫声打断，他低头看向自己受创的胸口部位，那里插着一枚带塑料尾翼的针弹。 他吃力地伸手想要把针弹拔出来，却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失重感消失了。 “完了”这样的念头刚一出现，他的意识已经被睡意吞噬。 伴随着空中的参选者几乎全军覆没，戴着防具面具的克洛伊开始给地面上还没失去意识的参选者补刀。 只见她手里拿着一架小型针筒发射器，不断朝裸露在泥沼外、还在挣扎的肢体或者面孔上射出针筒，还不忘把那些还未完全陷入暗影泥沼里的家伙踩下去。 场面一度十分残忍，但看得出来当事人十分乐在其中。 “好了，克洛伊，别再踩那家伙的脸了，你再踩下去他可能就要觉醒什么不得了的性癖了。” 广场另一边传来鬽音的声音，只见她肩膀上扛着两个被烧得乌漆嘛黑的倒霉蛋，另一只手拎着一个。 “这边几个搬到欢乐剧场去，你们那边几个带去火山影院。狄安娜，可以把能力解除了，你继续按照原计划行事。” 随着地面上厚重的阴影消散，原本陷在阴影泥泞里的参选者浮出地面，狄安娜也转瞬间化成一团漆黑消融在黑夜之中。 正当鬽音跟克洛伊开始收拾残局的时候，花坛里躺着的某人打着哈欠坐了起来，甚至还伸了个懒腰。 他睡眼惺忪地扫视了一番四下，随后就看到了这“横尸遍野”的广场，吓得他噌得一下从地面上跳了起来！ 此人自然是本书男一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方允是也。 只见他嘴里嘀咕着“什么玩意，难不成我还在梦里？”，然后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脸，又感觉自己肩膀有点麻，伸手摸了摸，结果摸到了一枚针弹。 当他拔下针弹迷茫地看向广场上唯二还站着的两位，此刻这两位也正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他。 方允还没回过味来呢，随手把手里的针弹丢到一边，一边跟鬽音打着招呼一边朝她走了过来。 “哟，这不老鬽嘛，几天不见喜欢上cosy了啊？为什么他们都躺在地上，难不成今天在这集体露营嘛？” 克洛伊抬起发射器就想给这个聒噪的家伙来一下，却被鬽音抬手制止。 只见她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克洛伊心领神会，看似无心地朝另一侧踱步开去，而鬽音则迎着方允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道。 “他们啊？可能是副会长的演讲助眠效果太好了吧，说实话我都快睡着了……” “果然如此。” 方允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锤了一下手心，一边靠过来一边问道。 “所以，第一轮的考题是你？还是打算绕到我背后那位？” “哦，我还以为你睡着了没听到呢，还是说我的演技不太到位？” “与其说是演技……” 方允嘴角抽搐着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 “你压根就没打算掩饰什么吧，身上的杀意都溢出来了，我腿都要打抖了好嘛。” 鬽音把抽着的烟掐灭，随手丢进一旁的公共垃圾桶，然后一边活动了下脖子一边笑道。 “既然你知道，那还不快跑？” 方允停下脚步，认真思索了片刻，做顿悟状，“有道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飞也似得朝着广场的边缘冲了过去。 “克洛伊！” 随着鬽音大喊一声，绕到方允身后的克洛伊眼疾手快打出了三发黑色针弹。 但几乎在针弹离膛的同时，方允也大喝一声，他的后背涌现出黑红相间的鲜血装甲，三枚击中他后心的针弹立刻被装甲弹飞。 眼看着方允就要冲出广场，谁成想到从他正面冲出一道黑影，穿着黑色铠甲的女骑士举着黑盾朝他碾了过来。 方允见势不妙，想要一个急刹车拐个弯先，但与此同时鬽音已经杀到他身后，一记燃烧着火焰的下踢朝着他脚踝踢来，这一脚要是命中方允起码得拄拐个两天。 但方允又岂是如此简单就能拿下的家伙，只见他灵机一动，原本覆盖在背上的鲜血装甲疯狂延伸到双臂，紧接着竟然毫不减速地朝着黑甲骑士撞了过去！ “塞丽娜，停手！” 没等鬽音把话说完，黑甲骑士已经与方允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就像是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撞击了一般，方允的身体旋转着飞了出去！ 他的身体在空中不断翻滚，紧接着就是一个前滚翻完美衔接落地，连滚带爬地跑出去老远，一边脑袋上飙着血一边还不忘嘲讽。 “哈哈……没想到吧鬽音，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拜拜了您内——” 眼看着方允已经跑出了大老远，黑甲骑士还想继续追上去，却被鬽音喊住。 “算了吧，那小子嚣张不了太久的。先把广场上的人都处理完” 说着，鬽音眯起眼睛望向方允消失的方向，“那边好像是电玩城，是谁负责来着？” “是第二批……应该是丽娅。”塞丽娜一边帮忙把人扛在肩膀上一边回道。 “妖精的猎场啊……”鬽音不无遗憾地叹息道，“看来我是没机会了。” 第10章 骇王与音偷 游客中心，刚安抚完各位嘉宾的广濑内心充斥着某种怨念，这种情绪大概解释一下，就是“想把姓莫的王八蛋吊起来拿皮鞭子抽”。 此刻坐在她身边的白长直女性脸上带着些绷不住的笑意，但还是安慰她道. “别生气了，副会长不是也说了，让这些年轻人吃点苦头总归是有好处的，大多数评委跟前辈不也都没生气嘛。” 广濑靠在她的肩膀上，面若死灰道. “我现在已经不想就这个问题生气了，我现在只希望她别再搞出什么更大的事故来……” 就在这时，游客中心处传来一阵惊叹声与议论声. “真是厉害……” “不愧是罗芬的新人，配合得很漂亮啊。” “真是年轻有为。” “你听，好像是在说你们公司的两个新人？” 白发女孩笑着问道，“听说这一次参加的两人都是大美人，其中一个还是当红的武打明星？” “你说笙笙吧？” 广濑答道，“笙笙人是挺好的，虽然平时忙了点，在公司见不太到她。可另一个就……” “就什么？” 白发女孩好奇道，广濑则是欲言又止，微微叹气道，“我跟她这种类型相处不来。” “哦？还有我们的广濑大人处理不来的类型？比你们那位副队长还要难对付？” “不……我说得相处不来不是这个意思……” 说着，广濑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杨雨嫣时候的场景，呢喃道. “大概……是因为我搞不太明白她在想什么吧？” 游乐园，云霄飞车处。 “阿嚏！” 笙笙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冷啊。” 虽然外套跟裤子都被冰块弄得湿透了，但两人的身体素质也绝不是寻常人类可以媲美的，这点低温想来不成问题。 杨雨嫣则对她的提问置若罔闻，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一路上不管笙笙问些什么、说些什么，杨雨嫣就是不搭理她，搞得她也有一些小郁闷. 好在笙笙不光胸大心眼也大，这一点小郁闷很快就被她抛在了身后，只是这附近的气氛变得有点诡异，让她不自觉地抓住了杨雨嫣的衣角。 “我说雨嫣，你真不觉得有点冷吗？” 杨雨嫣皱了一下眉头，随后往侧边看去. 那里有一幅用来摄影留念的塑料动物壁画，这种壁画的脸会被镂空，用来让游客把头放在后面合照用。 只见杨雨嫣凝视了一会那幅动物壁画，开口道，“出来。” 笙笙有一些莫名其妙，也跟着看向壁画后面，这时候她才注意到，动物脸部镂空的地方赫然有两双眼睛贼溜溜地在盯着她们！ 这个发现把她吓得往后退了一小步，但感觉到旁边杨雨嫣的冷静又硬气了一点，跟着喊道，“谁在那？快出来！不然我们可就要动武了！” “唉唉，两位女侠，千万别动手，我们这就出来。” 只听到雕像后面传来一声告饶，随后就有两人从后面走了出来. 其中一人是之前广场上疯狂敲键盘的码农老哥，穿着格子衫、戴着眼镜，手里还拎着个音箱. 另一人就看起来不那么大众脸了，硬要形容得话，就是眼睛小眉毛短、鼻子尖耳朵长，有那么一点贼眉鼠眼。 就是这么两个貌不惊人的家伙，笙笙竟然都认识，不但认识还都能喊得出外号来。 “你是‘音偷’，你是‘骇王’，你们俩怎么混在一起了？” 那贼眉鼠眼的家伙听到罗芬成员竟然能记住自己的绰号，脸上不由得出惊喜的神色，疯狂点头道. “对对！我就是音偷蒋大发，他是骇王程沥凡！没想到大姐头竟然能记得住我们俩的绰号，这家伙估计是死也无憾了。” 那腋下夹着笔记本电脑的家伙一直侧着脸，闻言使劲地咳嗽了两声. 杨雨嫣继续用警惕的视线注视着两人，笙笙则是问道，“所以你们跟着我们做什么？” “唉唉，两位大姐千万别误会……” 说到这里蒋大发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码农老哥，忸怩道. “其实……这小子是熊大姐的狂热粉……啊真不是跟踪狂啊，就是比较专一的普通粉丝！然后您看这不是……好巧路上遇到了，然后他就想问熊大姐要个签名之类的……” 说到这里，似乎是怕自己的发言引起什么误会，蒋大发赶忙又追加解释了一番. “哦，就算不给也没什么关系！要是两位大姐觉得我们碍事，我们立刻拍马就走，绝无废话！” 杨雨嫣的警惕之色毫无变化，倒是笙笙思考了一下，手伸了出来，“签哪儿？” 蒋大发赶忙凑到自己同伴旁边小声询问了一番，随后同伴递出来了一块平板电脑，还是亮黄色的款式. 蒋大发接过后双手捧着把平板电脑递给笙笙，又恭敬地递过来一支油性记号笔。 笙笙直接在平板背面的盖子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还回去的时候还不忘宣传一下，“我的新作《短歌行》快要上映了，记得去电影院帮忙支持哦。” 蒋大发把平板电脑递回来，又小声的跟码农兄弟交流了一番，转回来说. “他说等上映期的时候，会把黑水市所有电影院票房都改成满座。” “那也不必，普通的买两张支持一下就好了。” 笙笙看了一眼杨雨嫣，看她好像没有要一个人离开的意思，继续问道，“你们是从广场过来的吗？有看到其他参选者或者鬼吗？” “啊，大姐您可别提了，得亏我拽着他早一步离开那地方，不然已经跟着姓项的还有毛老哥被一窝端了。” 蒋大发把广场发生的事儿跟笙笙描述了一番，语气间满是后怕。 “现在广场那应该只剩下鬼了，路上我们还遇到一个穿水手服的小妹妹跟昆帮的姜游安对上了，那场面啧啧啧……” “姜游安？‘擒龙手’姜游安？” 笙笙想起了广场上那个嗓门特别大、身材魁梧的壮硕青年，这位在年轻一辈里也是种子级选手了。 “是啊……那位姜大爷也是咱们这一辈里排得上号的了，结果在那小妹妹手里撑不住三招，牙都给打掉了……” 笙笙叹了口气，为姜游安老哥默哀了几秒，小汐这下手越来越有塞丽娜的风范了。 不过既然小汐在别的地方撞上了人，想必她们现在暂时撞不到她了，这也是件好事。 “快到12点了，这里很危险，你们也快离开吧。” 笙笙简单道别了一下就打算跟他们分道扬镳了，就看到那码农老哥凑到蒋大发耳边嘀咕了几句，蒋大发赶紧出声喊道。 “等等，两位大姐头，我兄弟有话要说……” 两人又凑在一起小声讨论了一会，然后拿出了一台比手机略大的迷你平板电脑，蒋大发小心地把平板递过来。 “说是给签名的谢礼。我这兄弟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对电子产品之类的特别上手，这台平板连接了游乐园里几个的监控摄像头，直接打开就可以看到。” 笙笙闻言瞥了一眼旁边的杨雨嫣，见她好像没什么意见，这才接了过来。 “那就多谢啦。” “您客气了，都是些小事，不值一提。那我们俩就先……” “嗯，希望我们下一轮评估还能再见。” 两人打完了招呼，飞也似得消失在了夜色中。笙笙跟着杨雨嫣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摆弄着刚刚入手的平板电脑。 “哦，接通了接通了，这个像素有点低啊，这里是哪儿，广场？” 笙笙也没指望能得到杨雨嫣的回复，只是努力地辨认屏幕里每个画面中的地点，当她切换画面的时候，下一秒就被屏幕里出现的一张大脸吓了一跳。 “这是，方允？他贴着摄像头做什么？” 此刻的方允正满脸是血地蹲在围栏顶上，朝着一旁栏杆头上的摄像头龇牙咧嘴，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在做了一会以后没有回应，他才若有所思的喃喃道“果然是单向的嘛……”。 说完他看向栏杆外的地面，隐约可以看到环绕着围墙的浓重阴影，跟他在罗芬公司附近围墙边上看到过得十分相似。 “耍小把戏看来是不行了。” 方允不无遗憾地望着那一道阴影叹息，随后跳下围墙回到了乐园内，一个趔趄差点没跪在地上，他扶着自己脑袋龇着牙站起来，不爽道。 “*掰，那死肥婆下手可真黑啊，差点给我脑浆都撞出来。” 就当他一瘸一拐扶着墙小心翼翼地移动着，刚走出去还没几步远呢，就感觉到脑袋后面一冷，什么硬邦邦的玩意抵在了自己后脑勺上。 他冷汗一下就下来了，什么情况，虽然自己是受了点伤，但不至于连人靠到这么近都没发现吧。 “别回头，我问，你答。” 方允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略带生冷的稚嫩女声，内心不由得定了几分，讨好的笑道，“敢问这位姐妹又是罗芬哪个组的啊……” 回答他的是手枪上膛的声音，吓得他赶紧嚷，“您问！您问就是了！” “广场那边怎么样了？” “额，应该算是全灭了吧？反正我看到的时候没站着得了。” “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 “哦，小伤小伤，跟某个罗芬成员硬碰硬了一下。” “……” 似乎是因为这个答案而迟疑了一下，方允感觉到顶在自己后脑勺上的枪管又近了几寸，“不要撒谎。” 方允真是欲哭无泪。 “姐，我都伤成这样了，还撒谎啊？你要是不信就去广场问问她们呗。” 至少方允现在能确定身后不是罗芬的成员了，不然现在他肯定已经躺地上了，而身后的女孩似乎是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便把枪从他的后脑勺上挪开了。 第11章 变故 方允转过身来看向身后，发现身后是个身材娇小、穿着白色连帽战术外套的女孩，戴着战术背心与机械面罩，手里拿着一把装有消音器的usp手枪，方允瞅了两眼只觉得面生，径直大呼小叫了起来。 “有没有搞错啊大姐！你不也是参选者，搁这跟我玩什么碟中谍啊！” “抱歉，吓到你了。”女孩把手枪装回到枪兜里，略带歉意道，“是我反应过激了。这个给你，权做是赔礼吧。” 说着，她从自己的衣兜里取出一粒方糖递给方允，方允嘴角抽动了两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放在路灯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确实就是块方糖，2点能买一大包的那种。 他郁闷地把糖块塞进口袋里，一边抱怨道。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鬽音那家伙，没想到她竟然没追上来？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鬽音？”兜帽女孩似乎是回忆了一番，“你跟罗芬成员很熟嘛？” “哈，熟？”说到这个方允可就不困了，“那何止是熟……” 讲到这里方允反应过来，他的神情自若地反问道。 “你问这个干嘛？” 兜帽女孩犹豫了一下，就在这时，方允突然眼神一变，拽住女孩的肩膀就是一个后滚翻。 随着两人翻进了一旁的行道树丛里，下一秒usp的枪口就抵在了方允的下巴上，但他只是把手指放在嘴唇上比出噤声的手势，疯狂地示意女孩保持安静。 几乎是两人翻进草丛的片刻，黑暗中就传来了金属摩擦地面、还有拖曳重物的声音，混杂着小小的脚步声，从另一侧移动而来。 声音在草丛外停顿了片刻，随后继续朝着另一侧道路出口离开了。 过了良久，女孩跟方允的脑袋才从树丛里探出来，只见石板路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迹，朝着道路尽头的黑暗延伸而去。 方允轻声啧了两下，“得亏我反应快……看这武器的留痕，应该是小汐吧。” 兜帽女孩则是在一旁凝视着方允，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难道我们不应该是对手嘛。” “嗨，什么对手不对手的，咱们第一轮又没规定一定要留下多少人。” 方允也发觉自己刚刚的动作似乎有些多余，也稍稍有点后悔，要知道现在救下来一个人，回头到下一轮可能就变成自己的对手。 但各位也知道，方允全身上下最硬的就是那张嘴，只听他大言不惭道，“像你这样的小姑娘不懂也很正常，这就叫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明白了吧！” 虽然戴着面罩看不到表情，但女孩似乎是笑了一下，她把手枪再一次插回兜里，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朝方允伸出来。 “在外面，好像第一次见面是要自报名字的吧？我叫弗莉埃，弗莉埃·普琳西丝。” 方允伸手跟她握了握，“这名还挺难念的。我叫方允。” “fang yun……我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嘛？” “喂喂，是谁刚刚还说我们应该是对手的……” “我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这可能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拜托了。” 看到女孩朝自己低下头来拜托，方允哪儿受得住这种架势，赶紧摆手道，“行行行，我帮就是了！先说好，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我跟我的同伴在旁边的电玩城里藏身，跟着我。” 两人一路沿着围墙移动到了电玩城的后方，在女孩的指引下，方允从一扇被打开的安全通道门走了进去，看到她将门掩上，并用杂物重新遮挡。 又走了一段路，方允来到了电玩城的内部，这里的灯虽然关着，视线很暗，但方允还是能看到一排排老旧的街机游戏机。 这些来自于上个世纪的产物，或许曾有过给孩子与大人们带来欢笑，但如今也只是些等待着被回收的电子垃圾。 穿过街机厅，女孩掀起帘幕，能看到原本用来隔绝房间的玻璃门已经被拆掉了，帘幕后面是个空荡荡的娃娃机厅，看起来大多数娃娃都已经被处理掉了。 又在娃娃机厅里绕了一圈，女孩在角落里打开了一扇维修工专用的小门，招手示意方允钻进来，方允也是佩服她在这么黑的环境里还能找得到路。 合上门，两人沿着管道往侧边爬，很快来到了一扇贴有员工专用标识的房间前。 只见女孩上前先是敲了敲门，随后念了一句方允听不懂的外语，过了一会，房间门被打开了，女孩这才示意方允走进来。 当方允踏进这个房间，还没站稳呢，感觉自己后腰上就被什么东西抵住了，他真的很想大喊一声“有没有搞错，还来？” 随后就听到弗莉埃在黑暗中轻声道，“美亚，没事的，他应该能帮到我们。” 过了一会，光在黑暗中亮起，是一盏放在角落里的野营灯，拿枪抵着方允的家伙从门后走出来，手里举着的枪却没有放下。 当她走到亮处，方允看清是个年龄比弗莉埃大一些的亚裔女孩，穿着同样款式的白色战术外套，戴着黑色口罩，只是没有兜帽，可以看到她耳朵上打了好几个耳钉，眼神空洞。 她手里持着一把同样装有消音器的hk416c突击步枪，目不转睛地盯着方允看了一会。 直到弗莉埃握住了她的手腕，她才把枪口放了下来，沉默着在灯旁边蹲下，方允见状也凑到野营灯旁边。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墙角的暗处还蜷缩着一个女孩，她身旁放着一个接近半人多高的大型行军包，散乱的灰色刘海遮过眼睛，只微微露出右眼来，注意到方允看过来身体不由得微微颤抖了一下，畏缩着避开他的视线。 方允心里盘算了一番，在灯旁盘腿坐下，叹气道，“有什么问题想问就问吧，还是那句话，罗芬人可不少，我也不都全认识。” “没事，哪怕是一点也好，我们也需要情报。” 弗莉埃也在灯旁蹲下后说道，“你认识向天娇嘛？应该这样念，tianjiao。” “靠！” 方允下意识先念了一句脏话，“怎么走到哪哪儿都有她，我是绕不开她这道坎了是吧。” 弗莉埃脑袋一歪表达出了自己的疑惑，方允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然后就要开始吹牛逼了。 “向天娇我熟啊，她算是我小弟吧，关系特别铁的那种，之前黑伞社那事知道不，就是我带着她一路惩奸除恶、斩妖除魔，杀得腐魔跟他的那帮子魑魅魍魉是溃不成军、纳头便拜……” “chi mei wang liang？” “对，魑魅魍魉，就是杂鱼的意思。总之你知道我们俩关系不一般就是了。” 弗莉埃单手托着脸侧，凝视着方允，轻声道，“我们想跟向天娇见一面，可以麻烦你帮我们引荐嘛？” “那不行。” 方允想都没想果断拒绝。 “她最近可忙了，你要知道击败黑伞社可是件大事，什么新闻社啊电视台啊都要来采访的，我这人淡泊名利，就都推给她了，所以她现在可是忙得不得了，脚不沾地的那种。” 这话有一部分呢也不算说谎，那躺在病床上确实是脚不沾地对吧。 就在方允牛皮吹得满天飞的时候，没注意到他身旁的短发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而弗莉埃则继续问道。 “真的不行嘛？我们找她有一点事，很重要。” “真不行啊，妹妹。” 方允做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要不这样，你们要是找她有什么事，可以先告诉我，回头我跟她说就是了。” 弗莉埃幽幽叹了口气道，“不了，还是我们自己去找她吧。” 方允正打算问她想怎么找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下意识扭过头去去，就看到打着耳钉的黑发女生站在他跟前，眼神空洞地俯视着他的眼睛，还没等到他开口问呢，一条黑色套索已经从身后勒在了他的脖子上。 方允内心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脖子上的绳索，就被面前的耳钉女孩抓住了一只手拧在腋下。 随着脖子上的力量逐渐收缩，方允使劲抬起另一只拳头想要先把眼前的耳钉女孩撂倒，结果角落里蜷缩着的灰发女孩也扑了过来，双手紧紧抱住了他另一只举起来的手。 方允两条腿在地面上使劲扑腾着，他的眼珠开始往外凸，死死瞪着整个身体抱在他胳膊上的灰发女孩，灰发女孩一边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一边啜泣着念些什么。 最后，方允不死心的瞥了一眼灰发女孩压在胳膊上的胸脯，这才舌头一吐，昏死了过去。 又勒了一小会，确定方允已经昏死过去，弗莉埃才松开绳子。 似乎是因为刚刚使了太多劲的原因、她突然感觉到一阵目眩，脚步也有些不稳，还是耳钉女孩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的肩膀。 “歇一会吧，弗莉埃。” “没关系，美亚，我还撑得住。” 弗莉埃站定后道，“得先把他捆起来，让他把事情交代清楚。” 耳钉女孩闻言看向还在抱着方允胳膊哭的灰发女孩，皱眉道。 “和子，别哭了，先把他捆起来。” “但是……”灰发女孩一边松开方允的胳膊一边啜泣道。 “看到他这么难受，一想到我们以后也会像这样被吊死，忍不住就会哭嘛……” “我们不会被吊死的。” 弗莉埃坚定地说，“等我们找到队长的下落……我们就跑得远远的，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就当灰发女孩站起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想从包里把绳子取出来，被称作美亚的耳钉女孩眼神突然一变，“和子快逃！” 灰发女孩闻言就想朝旁边扑倒，但还是方允的动作更快!他就像弹簧一样从地上直挺挺地蹦了起来，右手从后面一把掐住了灰发女孩的脖子。 几乎就当他站起来的瞬间，弗莉埃抬起的消音手枪也连响了两声，一发子弹正中方允的肩侧，另一发子弹则堪堪擦着方允的额角飞过，差点爆了他的狗头。 但方允也没再给她继续射击的机会，掐着灰发女孩的喉咙挡在自己身前，矮下身子将脑袋藏到了她身后，另一只手则死死钳住灰发女孩伸进衣兜里的手，随着他手腕发力，灰发女孩吃痛，她手里捏着的电击枪也摔落在地面上。 “娘的，劲儿还真不小啊。” 方允活动着自己还带着一圈乌黑淤青的脖子，自言自语道，“我也真是，看到女孩就大意了，还是在罗芬挨得打不够痛……” 与此同时，他额角上的血缓缓流下来，他感觉到自己肩膀上传来的疼痛感，背后的冷汗随之涔涔而下。方允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额头流下的血，狞笑道。 “打得挺准啊，可惜就差一点。” 美亚跟弗莉埃分别端着枪指着方允，很显然两人看起来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但弗莉埃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 “别冲动、方允，我们可以解释……” “什么解释，用枪子跟我解释？” 方允的表情因疼痛而扭曲，他脸上淌下的鲜血更是让他看起来面目狰狞至极。 “想谈判啊？可以啊！把武器给我放下！丢过来！” “不……不行……” 灰发女孩抓着方允的胳膊，眼泪夺眶而出，用断断续续的声音喊道。 “快开枪……打死我吧……打死我……” 弗莉埃握着手枪的手在颤抖，而美亚的眼神变得憎恨且晦暗，她死死盯着方允，死死地咬着嘴唇，连血都咬了出来。 “你闭嘴！” 方允大吼一声想要盖过灰发女孩的哭声，但女孩反而哭得更大声了，哽咽着呢喃道，“对不起……队长……对不起……” “……好！” 没想到先妥协得竟然是美亚，她放在扳机上的手指松开了，随后把步枪用力往地上一甩，砸到了方允脚边。 弗莉埃看同伴如此做，也默默地把手枪放在了地上，朝着方允推了过去，空着双手举起来。 “对不起……大家……对不起……”灰发女孩见状，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似得滚落下来。 方允本来都想放开她了，但看对面那两人，尤其是黑发那个咬牙切齿的样子，又觉得不保险。 “把你们身上的武器都丢出来！凡是让我发现有私藏一件，我就拧断她一条胳膊！” 没有异议，两人以比方允想象还要配合的速度把身上的弹药跟其他武器都丢了出来，包括两把军刀、几颗手雷跟几个弹夹。 “都到墙角那抱头蹲着，谁要是让我看到有什么异动，我就扭断她脖子。” 方允检查了一番感觉是没什么东西了，把两人赶到了房间另一侧的角落里。 见两人没再有什么反抗的动作，方允一把将灰发女孩朝两人推了过去，随后一个地躺滚将地上的两把枪捡了起来。 当他站定的时候已经把枪指着她们三个，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可以说是找不到任何破绽。 没有迎来想象中的反击，当方允站定的时候，只看到灰发女孩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弗莉埃一边抚摸着她的脑袋一边安慰着她。 美亚死死地盯着他看，好像要在他脸上看出一个洞来，方允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行了行了，哭一会就得了，你水龙头啊你。” 方允用脚把地上那些杂七杂八的武器弹药都拨到另一边的角落里，自己则一屁股坐在了灰发女孩那个巨大的行军包上。 他左手手枪右手步枪活像个军阀时期的土匪头子，就连他现在这副狞笑着的样子都像极了那些强抢良家妇女的恶霸。 “先把你们俩口罩都给我摘了，让本大爷看看你俩的脸。” 灰发女孩闻言抱着弗莉埃不撒手，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弗莉埃则是无言地摸了摸她的头，站起来面朝向方允摁下了自己机械口罩上的某个开关。 伴随着机关松动的声音，她把自己的面罩摘了下来，露出一张让在罗芬见过世面的方允都为之微微惊叹的脸蛋儿。 带着明显欧洲人特征的立体五官，却又带着亚洲人柔和的眉眼与轮廓曲线，酒红色的瞳孔宛若精致的猫眼石一样漂亮，加上白皙的皮肤与淡紫色的长发，是足以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的超级美少女。 “嚯。” 这就是方允给出的第一感受，随后他视线立刻转向了另一边，“那边那个呢，别想着混过去哈。” 黑发女孩沉默着一把自己脸上的黑色口罩整个扯了下来，五官端正、肤色白皙，虽然比弗莉埃逊色不少，其容貌也足以用温香美玉来形容。 让方允在意的并不是她的颜值，而是她摘下口罩以后才能注意到的脖子上的伤痕，这些伤痕像项圈一样环绕着她的脖颈，大部分都已经结痂，看起来触目惊心。 “嘶……” 方允倒吸一口冷气，开始犹豫该怎么办了。直接把她们都毙了？那肯定是做不到的，就算方允乐意估计举办方也不乐意。 直接把她们都放了？那我挨得这套脖子加两枪子怎么算，我好不甘心啊。 就当方允纠结的时候，弗莉埃似乎是注意到了方允的纠结，咬着嘴唇低声道， “方允，我知道你现在很难相信我……” “但你能不能放了她们俩个，我可以保证她们绝不会报复……” “哈？”方允拿手枪指了指自己的额角，又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那这些呢？就这么跟你们算了？” “我可以留下来。”弗莉埃轻声道，“我能帮你做任何事情。” “哦？”方允一脸猥琐地在她身上上下扫视着，“任何事情？” 还没等弗莉埃说些什么，反应过来的灰发女孩匆忙喊道，“不对！让我留下来！是我害了你们俩个……” 说到这里灰发女孩眼圈又红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站起来转向方允，“我……我没有她们俩那么强，但杂志里说过，说男人都喜欢胸部！” 说着她作势就开始脱自己的外套，一边哭一边露出自己与年龄并不相称的丰满上围，“求求你，要我做什么都行，你就放了她们两个吧……” 方允眼睛都不知道要往里放了，但还是遵从着欲望一边猛看一边哭笑不得道，“好了好了！我开个玩笑，你快把衣服穿好！” “所以还是不行嘛……” 灰发女孩的眼神晦暗下去，紧紧地抓着自己衣服的下摆，泪水不断滚落，弗莉埃的神色也变得黯淡。 就在这时，美亚从背后抓住她们两个的肩膀，越过她们两人道。 “你想要报复，对吗？” 方允与她的双眼对视，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而黑发女孩看起来有些紧张，还是说慌乱——她与人对话时表现出的神色跟她平时截然不同，但她还是咬牙道。 “你开枪吧，你想打几枪就几枪，只要放她们俩个走……” “陆姐……”灰发女孩泣不成声，弗莉埃抓着她的手想说些什么，黑发女孩抓着她们俩的肩膀，低声道，“队长临走前把队长位置交给了我，这是我的责任。” 说着，她抬起头来，看着方允，似乎是在等他的回应。方允也眯着眼看她，发现她抓着弗莉埃肩膀地手在微微颤抖，不由得自暴自弃般的叹了一口长气。 第12章 午夜将至 “*的，算我倒霉。” 方允嘴里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随手把枪都丢到了一边，女孩们看他突然这么做都愣住了，反而是方允反瞪了回来，“看什么看，没看过傻*是吧！” 瞧瞧，什么叫慧眼，阎爷那就是慧眼，慧眼能识真傻*。 方允心里那叫一个苦啊，但你硬要让他辣手摧花，他是既没这个贼心、又没这个贼胆，也只能用我是傻*四个字来安慰一下自己了。 “愣着干嘛，捡起来啊，东西不要了是吧。” 方允径直在野营灯旁边坐下，没好气道，“先说好，我这可是大发慈悲了，赶紧拿了东西……” 本来想说拿了东西滚，但一想到自己都还没搞清楚他们为啥要害自己，方允又把话咽了回去，“拿了东西来我这坐下！” 像是怕他后悔似得，美亚一个箭步冲上来把枪捡了起来，本想把枪举起来指着方允，却被弗莉埃制止。 尽管她脸上仍带着疑惑的神色，但还是慢慢地在野营灯旁边坐了下来，凝视着方允的眼睛，轻声道，“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是嘛？” “不，我这叫八国联军单方面撕毁辛丑条约。” 方允面无表情道，“也可以简单的称呼为傻*，不用客气。” 灰发女孩战战兢兢地紧贴着弗莉埃坐下来，抱着膝盖蜷缩起来，用力吸了吸鼻涕，低声道。 “我知道的，是觉得我们不足为惧，打算用怀柔政策把我们变成你的爪牙，到时候就可以对我们为所欲为了，对吧。” 方允嘴角抽搐了一下，也不打算争辩些什么，“你怎么想是你的自由……” 灰发女孩撇了撇嘴，嘴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好歹是没有再继续掉金豆子了。 旁边站着的美亚似乎是作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也撑着枪坐了下来，只是面上的警惕之色丝毫未减。 “说吧，你们跟向天娇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害我。” 面对方允的提问，三个女孩面面相觑，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弗莉埃开口道。 “……我们是波洛克的成员，或者说，曾经是。” “波洛克？没听说过，是类似于罗芬或者异协这样的异能者组织？” “用外界的话来说……应该称之为杀手组织。” 杀手组织？方允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类似于ica或者inferno之类的势力。 “所以你们都是杀手？” 联想到刚刚弗莉埃表现出的枪法以及三人的穿着打扮，方允对这个真相倒也没怎么惊讶，只是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是的，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跟队长以及教官背叛了组织，在突围过程中，教官跟队长为了帮我们殿后，跟我们走散了……” 听到这里，灰发女孩眼眶又红了起来，弗莉埃轻轻摸着她的头，美亚则沉默地凝视着野营灯，她的瞳孔看起来毫无生气又空洞。 “然后呢？”方允忍不住继续问，“这跟向天娇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为了寻找队长的下落，一直追着她的步伐四处流浪。后来我们在这附近遇到了组织的探子，拷问他以后得知，队长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向天娇的住所附近，然后就再也没有……没有……” 方允沉默了一下，再说道，“所以你们觉得是向天娇杀了她？” “……”女孩们没有回答，但她们或是黯淡或是流泪的神情将答案展露无疑。 方允张了张嘴，本想说阿娇不是这样的人。 但他想起罗芬里那些疯婆子的做派，以及自己的种种遭遇，也感觉到她们口中队长的生还概率非常渺茫，只能叹了口气。 弗莉埃把手放在胸口上，恳切道，“我们也不能确定，我们只是想找她确定一下……不管队长是死是活，我们只想要一个确切的消息。” “如果你们队长真的被姓向的……那个了，你们打算怎么做？” 方允犹豫了一会，问道，“你们要报仇嘛？” 这个问题换来了更长的沉默，泪水再一次从灰发女孩的眼角滚落下来，美亚咬着嘴唇，而弗莉埃则双目无神地注视着前方，迷茫着说道。 “不知道。” “不知道？” “我们不知道。” “这种事情你们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是——” “你又懂什么了？” 美亚打断了方允的质问，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表情带着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一定要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自己要到哪里去，哪些是可以做的，哪些是不能做的……我们就是不知道，不行吗？难道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也是一种罪嘛？” 巧舌如方允，在这样的反问下也变得哑口无言。美亚就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一样，一反之前沉默寡言的样子，疯狂地问道。 “教官告诉我们我们是自由的，我们要学会自己去决定做什么……但我们又没有学过！我们没有学过怎么做才算是自由的！” “如果说遵从情感，我很想复仇！我要杀了每一个欺负过我们的人！杀了杀了队长的仇人！但队长又告诉我们，如果她被杀了不要帮她复仇，教官也说了像是杀人与被杀是平等的之类的话……” “美亚！” 在弗莉埃的惊呼与灰发女孩的抽泣中，越说越激动的美亚站起来攥住方允的衣领，方允看着她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蛋，那双毫无生气、充斥着空洞的瞳孔。 “所以你告诉我啊，告诉我怎么做，你告诉我们啊！！” 方允突然理解了，理解了她们三人眼中的空洞是何物。 那是绝望。 游乐园，过山车外。 “咚”的一声，随着库拉拉从天而降，又一名无辜的参选者被踩进了石板里，剩下几名参选者将她团团包围起来，一时间没有人再轻举妄动。 库拉拉掸着手上的灰尘，身形一转避开飞过来的两道弩矢，看到前面为首两人手里还拿着弩，不由得嘟嘴道。 “狄安娜真的是，武器检查一点都没有做，要是有人带了挺重机枪进来怎么办……” 话音还未落，她用力踩着地板高高跳起，以足以气活牛顿的速度朝着上空飞了起来。 紧接着又是一个能让牛顿棺材板滑盖的二段跳跃，朝着远处的过山茶轨道跳了上去。 地面上的参选者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一部分人见势不妙，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往外围撤退，另一部分人则以为她要跑，纷纷追了上去。 只见库拉拉轻巧地落在了过山车的轨道上，左看右看，看中了一截还算干净的金属管。 随着她单手抓住金属管一端，用力一掰，这根金属管就被她给硬生生掰断了下来，紧接着她又对另一头如法炮制，就得到了一根接近2米长的钝器。 “哦，来得正好。” 库拉拉看到下面还有些参选者追了上来，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单手拎起这根2米长的金属管，径直从轨道上跳了下去。 她娇小的身形不断在轨道跟支撑柱之间来回跳跃，像在玩横版动作清关游戏似得。 当她扛着长管回到地面，随便抓了一个块头最大的汉子，挥起铁管就朝着目标砸了下去！ 那汉子也毫无躲闪之意，反而面露跃跃欲试之色，就差大喊一声“来得好！”，只见他双臂一展，一层青铜之色在他的体表浮现出来，振臂朝着落下来的金属管就是一拳！ duang的一声，壮汉被这看起来轻若无物的一棍打得口吐鲜血倒飞出去，尽管金属管也在这一击之下发生了形变。 四周的异能者见机行事，纷纷朝着库拉拉投射出弩矢以及能量体，就看到库拉拉不慌不忙地将杆子在地上一撑，一个撑杆跳再一次飞起，完美落地。 似乎是玩得有些累了，她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电子表，随手把已经扭曲地不成样子的金属管丢到地上。 “5……4……” 她看着腕表，突然笑着开始倒计时起来，四周的参选者突然听到她开始计时，以为是要发动什么能力，有一些立刻加紧了攻势，另一些则开始萌生退意，缓缓后退。库拉拉略带鄙夷地扫视了一番那些想要跑的家伙，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然后朝着另一边的来路喊道。 “……1，交换选手，莉奈！” 随着一道身影从黑夜中疾驰而来，库拉拉则吐了吐舌头，朝着其他参选者做了个鬼脸，恶意满满地调笑道，“祝你们好运喽~拜拜。” 说着，她再一次一个起跳飞上了游园列车的轨道，并在轨道上蹦跳着离开了。 “她这就走了？” 就当参选者还在面面相觑的时候，另一道倩影已然出现在过山车场地的一侧，她朝着场地上剩下的参选者大声问候道。 “五十岚莉奈，麻烦各位多多指教啦！” 就在众多参选者各式各样的神情与视线之中，莉奈从原地高高跃起，一道炽烈的光在她身上亮起，随着落下的动作朝着地面用力挥拳，光芒坠落、大地崩裂，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转瞬间吞没了大半个过山车场地，划破黑夜的光芒在这乐园上空一闪而逝。 第13章 弃物暗区妖精猎场 “说实话，我自己也搞不明白你们的这些问题。” 尽管被揪着衣领，方允还是斟字酌句，慢吞吞地说道，“要做些什么啊，哪些是对的，哪些是错的……本来就是很复杂的问题，估计大多数人都没办法回答。” “反过来说，这些问题的答案有那么重要吗？” 方允试图把对方带入到自己的节奏里来，“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就先从眼前的事情开始做，走一步看一步；不知道哪些是对的哪些是错的，就慢慢学习，慢慢思考……大多数人不都是这样稀里糊涂地活着？” 不如说反而像是阎爷或莫怜影那样，能把自己的想法与人生主义贯彻到底，坚定地行走在自己决定的道路上的人才是异类，方允在心里吐槽着。 “即便不知道，也没有关系，嘛……”弗莉埃自言自语着，美亚攥着他衣领的手也松开了一些，她低声问道，“没有目标的话，不会感到困惑嘛？” “困惑就困惑呗。” 方允满不在乎道，“只要活下去，哪怕现在的你会困惑，总有一天也能找到合适的目标，这不就足够了？” 美亚似乎是被他的话惊呆了，灰发女孩跟弗莉埃也陷入了片刻的恍惚之中。 “活下去，子卿、美亚、弗莉埃、和子，只要活着，终有一天你们会找到自己想走的道路。” “美亚，和子与弗莉埃交给你了。别放弃，只要还活着，一定能再见面的。” “队长……教官……”灰发女孩呜咽着，弗莉埃的眼圈也红了起来，匆忙给自己戴上了面罩，而美亚则是一副呆滞的样子，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野营灯。 方允活动了一下自己还在疼着的肩膀，这么一活动差点没让他叫唤出声，总之他站起来说道，“我可以帮你们联系向天娇，但她肯不肯来就是她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似乎是怕她们三个想不开，方允快速补充道，“至于复仇就别想了，你们连我都打不过，更别说她了，她塞你们一人一拳，估计你们就躺下了。” 说到这里，方允下意识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随后他的眼睛瞪大了，“已经超过12点了，这么快？”他开始焦急地思考，如此来说，第二批鬼已经已经被投放到游乐场了，无法掌握外面的情况果然还是太危险了一些。 “你们三个，思考人生等评估结束以后有得是时间去做，现在先……” 方允转过身来，眼睛却立刻瞪大了，美亚顺着方允的视线看去，眼神立刻变得惊恐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就在弗莉埃跟和子之间赫然多了一个人！ “对不起。” 身着蓝黑色连衣裙、戴着蓝黑色小礼帽的女孩小声说着，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怯弱，她右眼位置上佩着一朵刺目的蓝色蔷薇。 “……刚提到的跟阿娇复仇的事……可以请你们再说一遍嘛？” “弗莉埃！和子！” 美亚端起枪瞄准突然出现的迷之少女，想要提醒自己的同伴快离开那里，但弗莉埃跟和子的身体颤抖着，没有动弹，方允上前压下了美亚手里步枪的枪口，脸上挤出些笑容来。 “是丽娅前辈嘛？” “……丽娅不是你的前辈……” 被称作丽娅的少女小声道，“叫丽娅就好，哥……阿允。” 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单字，但现在不是咬文嚼字的时候，方允道，“那丽娅，可以麻烦你放开这两人嘛？” 这时候，美亚才注意到丽娅的双臂轻轻搭在两人的肩膀上，两抹锐利的流光在两人的脖颈上闪烁着。 和子被吓得眼泪直流，弗莉埃戴着面罩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丽娅似乎是考虑了一下，“阿允可以担保嘛？” “担保？”方允愣了一下。 “假如这三个人危害到罗芬的话，到时候丽娅不但要把她们三个都杀掉，作为丽娅犯错的代价，可能要把阿允也一并杀掉。” 方允冷汗嗖得下来了，他想起之前在黑伞社情报库里看到的关于丽娅的资料。 几乎全都是绰号，像是“黑之刺客”、“葬送蔷薇”、“凋零舞者”等等，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绰号便是“妖精”，扑朔迷离且难以琢磨的幻之刺杀者。 “行！” 似乎是惊讶于方允回答的速度之快，丽娅幽声道，“阿允，丽娅没有在开玩笑……丽娅可是很认真的……” “我知道。” 方允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想到了那天自己跟阎爷在饭桌上聊天，阎爷突然莫名其妙要拉他入伙时的场景，反而笑了出来。 “我欠你们的债够多了，不差这碗口大个疤。” 丽娅见方允如此坦然，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柔声道。 “既然哥……阿允这么说了，那丽娅也没有办法了。” 说着，她的手轻轻从两人的脖子上离开了，弗莉埃站起来，扶着因为惊吓有一点腿软的和子快速从她身边走开，美亚也拎着枪走过来帮忙扶着。 方允看着她们三个，给她们比划了一下“快走”的手势，美亚看了一眼身后还坐在地面上的丽娅，咬了咬牙，拎起旁边角落里的背包往外走。 弗莉埃搀扶着和子，路过方允身边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方允笑着摆手做没事状，三人一前一后地从门离开了。 “她们身上的血腥味很重……阿允放走了她们，很可能会后悔的。” 丽娅平静地抱着双腿坐在野营灯旁边，柔声道。 “后悔就等到后悔的时候再说吧。” 方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突然话锋一转。 “话说，你认识我？我们之前在哪里见过吗。” “……没有，丽娅只是听缘缘说过关于阿允的事情，很多很多。” “缘缘是谁？” “……” 丽娅抬起头来看向方允，方允被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在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某种远胜过狄安娜的杀意，只是那杀意转瞬即逝，只听黑暗中的丽娅幽幽道。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丽娅笑不出来。” 方允干笑了两下，开始思考脱身的方法，却看到丽娅从地面上站了起来，柔声道。 “丽娅有工作要做，但丽娅不想杀阿允，所以，丽娅会给阿允时间逃跑。” 说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恍若从未出现过，唯有声音还在方允耳畔响起。 “只有一分钟时间，快跑吧阿允，丽娅会默默帮阿允加油的。” 看来想获取更多情报只能等到下次了，现在已经不是愉快地跟美少女开茶话会的时候了。 只见方允撒开脚丫子往外狂奔，一边跑肩膀上的弹孔一边在飙血，一会功夫他就追上了在前头离开的那三人，立刻大喊道，“磨蹭什么，还不快跑！” 随后他听到和子带着哭腔的回答，“弗莉埃昏倒了，怎么办啊？” “靠！” 方允飚着脏话冲了上来，一把把昏过去的弗莉埃扛到自己肩膀上，一边扛一边大吼，“不要停！先离开这里！！把行李丢了！” 美亚咬了咬牙，随手把背包丢在了地上，转为搀扶着和子往前跑，奔跑的时候和子还不时的回头看向摔落在地上的行李，但也只能含着泪往前跑。 跑到了安全门那里，三人开始挪动挡在安全门前的杂物，眼看着一分钟的时间就要到了，但杂物还没有完全挪开，方允瞅到美亚腰上挂着的手榴弹，灵机一动。 “直接把门炸开！要来不及了！” 没有任何废话，四人往后散开，紧接着美亚拉开保险将手雷朝着安全门滚了出去，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比想象中还要更具威力的爆炸将门扉炸得粉碎，杂物也随之四分五裂，一抹月光从炸开的门口洒落进来，四人疯狂地朝着门口冲了出去。 当美亚跟和子堪堪冲出门口，方允感觉到自己后背一凉，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传来，他的身体顺着引力朝前翻滚，最后还是从门里扑了出来，重重地摔倒在地。 鲜血顺着伤口流淌而下，方允挣扎着爬起来，尽管后背的伤疼得他几乎要昏厥过去，但刚刚的爆炸想必会引起鬼的注意，必须尽快…… 方允突然眼前一黑，背着弗莉埃的身体往前倾倒，随后压在了某人的肩膀上，他听到有人在耳边说着，“你不是说自己很强嘛，这点伤给我撑住啊……” 他在心里吐槽着什么叫这点伤，我这伤要是放在一般士兵身上起码也是个退役伤好嘛……这样想着，方允终于昏厥了过去。 电玩城内。 丽娅慢慢地从地上捡起一件又一件散落的行李，慢慢地装回到背包里，就当她捡起地上一本散落的杂志时，感觉到腰上的迷你通讯器传来了振动，她先是将杂志捡起来，轻轻掸去上面的灰尘，随后再用空出来的手接起了通讯，鬽音的声音响了起来。 “刚刚听到你那里有剧烈的爆炸声，发生什么了？” “丽娅没有问题，只是让阿允跑掉了，丽娅有一点伤心。” 通讯器那边传来一句骂声，“方允那家伙竟然做到了？你放水了吧丽娅。” “……” “你不说话，看起来就是这样干了啊。” “对不起，丽娅是个没用的孩子……” “好了好了！每次都给我来这一套，放了就放了吧！” 伴随着通讯器挂断，鬽音一边感慨般地说着“都是些问题儿童”，一边看向后方入口处正在把参选者往电影院里拖的莉奈。 原本应当早已停业的电影院此时赫然在运作着，荧幕上能看到一只凶猛的五头鲨鱼在海中驰骋，大多数被淘汰的参选者都坐在位置上，用生无可恋的表情欣赏着这部超级烂片。 “所以你拜托桃乐丝连夜修好了放映机，就是为了干这个？”鬽音斜眼瞥向坐在她旁边位置上，手里还拿着一桶爆米花的克洛伊，尽管她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眼睛里仿佛发着光，听到鬽音这么问，她用力点了点头，似乎是生怕鬽音打她的小报告，还抓了一把爆米花给她，“辣味摩卡口味。” “我心领了，你继续守着吧。我去看看莉奈怎么样了。”鬽音赶紧婉拒，站起来就走，路上还能看到几名参选者用可怜巴巴的目光看着她，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走过去。 “这活比想象得还要难干啊，早知道还是丢给小仙了。”鬽音一边抱怨着一边在莉奈身边坐下了，莉奈刚把一名参选者放在电影院位置上，看到鬽音坐下来，像哄小孩子似得摸着鬽音的脑袋，轻声道，“辛苦你啦，你今天也很努力了。” “……话说你对其他人也会这么做嘛？” “做什么啊？” “就……”鬽音试着想描述一下她现在这个行为，看到莉奈眼中的疑惑，不由得叹了口气，“不，没什么。小瞳呢，她不是跟你同一批入场嘛？” “她躲起来了。” “躲起来了？” “嗯。”莉奈轻声道，“她说她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不过还是会把该做的工作做完的，毕竟小瞳做事还是很认真的。” 鬽音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下一批……就是副队长级了吧。” 她悠哉悠哉地用手托着脸侧，自言自语道。 “方允啊方允，你又能撑到什么时候呢。” 第14章 铁血灾祸禁军狂袭 残留着些许铁锈味的香气，在方允的鼻尖萦绕着，偶尔还能听到耳边传来女孩的窃窃私语声，以及小声的啜泣声。 当方允吃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得却是一张青年的脸，由于这张脸看起来实在是太过陌生，还带着令方允头皮发麻的笑容，吓得他抬手就是一拳塞了上去，也亏得青年身手不错，脑袋朝侧边一扬避开了这一拳，一边闪避一边大声喊道。 “好拳！不愧是能在罗芬基地七进七出、独闯黑伞社大败腐魔的男人！” 只见青年一个后空翻落地，跟变魔术似得翻出一把锤子来，举着锤子就喊， “今日你我在此相聚亦是缘分，刚刚那一拳我接下了，接下来就让我们拼个你死我活吧！” 青年刚喊完呢，他的脑袋上duang的就挨了一下，紧接着传来女生气急败坏的声音，“你想对伤员做什么啊！赶紧滚去放哨！” 看着青年一副失落的样子离开了房间，眼前这位戴着眼镜、穿着绿色马甲的少女转过来朝着方允不好意思道。 “抱歉，其实他人不坏，就是脑子容易拐不弯来，你别见怪啊。” 方允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发现血已经止住了，抬起头来看了看四下，发现这里好像是个餐厅。 除开青年跟眼前的少女，还有不少参选者躲在这里，大概有七八人的样子，只是他现在在意的不是这些。 “嘶……” 方允扶着墙站起来，立刻感觉到肩膀上传来的撕裂痛，眼镜少女皱眉道。 “你最好还是继续歇着，我才刚把你肩膀里的弹头取出来，现在乱动的话，伤口再裂开我可不管。” 方允虽然疼得满头大汗，但闻言还是扶着墙重新坐了下来，少女看他这么听话还有点意外，“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都不会怕疼呢。” “哈，我这人一向很听医生的话的……” 虽然疼得龇牙咧嘴的，但方允脸上还是扯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这可是长寿之道，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那我大概要短命了。” 少女叹息道，“毕竟医生让我少熬夜，可我一次都没听进去过。” “听起来像是在某些黑心公司上班一样。” “算是吧，我师傅一定要我过来参加一下，说是也可以作为取材的一部分……” “你是作家？记者？还是编剧？” “额……硬要说的话，算漫画家吧。” 似乎是怕方允误会些，少女赶紧补充道，“不是职业的那种，算是同人画师那样的。” “哦，挺好的，好歹是份正经工作。” 方允心不在焉地回答道，“话说现在行业内卷这么厉害的吗，漫画家也要干医生的活？” “没办法，现在各行各业都这样，什么都得会一点才能争得过别人啊。” 少女跟着抱怨道，“除开急救知识，我还考了船舶驾驶证跟直升机执照，像是什么宠物护理、园艺修剪、手工刺绣……多少都得会一点。” 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方允对这姐们内心现在只剩下了钦佩之情，强忍着疼痛朝她比了个一个大拇指，又喘了好一会才缓了过来了。 “对了，话说跟你在一起的那些小姑娘怎么看着有点面生啊。” 少女见他好像好多了，这才停止了分散注意力的扯淡，开始询问正事。 方允听到少女的询问，回想起之前的情景，又忍不住想要站起来，一边倒吸着冷气一边道，“我也想问，我是一个人被你们救到这里来的吗？” “准确的说被救过来的是两个人，跟你一起来的小姑娘有一个因为低血糖昏倒了，另外两个拖着你们往外跑的时候，被埃德蒙发现了。” 少女正说着，突然餐厅后门传来了纷乱的声音，她笑道，“喏，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方允朝着后门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三个人急匆匆地从门外面跑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双手拎着一个桶的灰发女孩，当她从门里挤进来，第一眼看到了醒过来了的方允，原本已经肿得跟荔枝似得眼圈又是一红。 “呜呜！方允——” 就看到灰发女孩叫嚷着一个飞扑撞到了方允身上，方允立刻感觉到自己好了不少的伤口估计又裂开了，疼得他眼珠子都凸了出来。 但随着灰发女孩柔软的躯干压在他的腹部与胸口上，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女孩胸前的那份沉甸甸的重量感，让方允在痛得同时又快乐着。 这两种感觉混杂在一起，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又狰狞又扭曲，看得旁边的少女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呜哇——我还以为方允死掉了啦——” 灰发女孩压在方允身上嚎啕大哭起来，眼泪把方允胸前的衣服都湿透了。 “死掉的话——又不知道要去哪里找队长啦——呜……” “你再这样压着他的话，他才真的会死掉。” 走在第二个的是美亚，她拎着一个有些老旧的背包，一边冷冰冰地说道，随后径直穿过两人走到少女面前，把背包递给她。 少女点了点头接过，两人低声交流了些什么，在两人交谈的时候，方允注意到美亚的脖颈与手腕处缠上了白色的绷带。 走在最后的是戴着面罩的弗莉埃，她脚步还有些虚浮，慢慢地在方允身旁的墙角坐了下来，凝视着方允的侧脸。 好不容易方允才把和子从身上拽起来，注意到弗莉埃的视线，他疑惑地转过去与她对视，“怎么了，为什么看着我？” “……没什么。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吗？” 戴着面罩的弗莉埃扯开了话题道，方允闻言，皱起眉头思索着，“我昏迷了多久？” “大约四十分钟左右。”弗莉埃轻声道，“马上快到1点了。” “还有四个多小时……难顶啊。” 方允眯起眼睛看了看四下，发现大多数参选者都在注意着自己这边，尽管美亚跟弗莉埃都重新遮住了脸，奈何刚刚和子闹得动静还是太大了些，不少人都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们几个。 “要把他们都杀掉吗？” 美亚靠着墙壁，低下身用只有弗莉埃才能听到的声音询问道，弗莉埃则是抓着她的手摇了摇头。 “我们已经不是杀手了，美亚。除非迫不得已，别再随便杀人了。” 陆美亚沉默了下来，方允则在思索着继续在这里藏身的可行性，眼镜少女则拽着和子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眼看着时间快来到1点，一声巨响在餐厅外围响起，紧接着便听到青年的大喊声还有强烈的白光闪过，弗莉埃跟美亚几乎是同时站起来朝餐厅外看去。 “乒乓！” 随着餐厅的玻璃橱窗被砸了个粉碎，一道闪烁着白色光芒的人影破开餐厅墙壁从外面笔直地飞了进来。 人影重重地撞到餐厅另一侧的墙壁上，他神情痛楚地吐出一口血来，赫然是之前跟方允见过一面的青年！ 当他从墙壁上摔落下来，拄着一柄战锤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一边呸掉嘴里的血一边感慨道，“这也太强了吧，罗芬的成员都是怪物吗。” “啧，来得真是时候。” 现在可不是坐着的时候了，方允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弗莉埃从一旁撑起他的胳膊将他抬了起来。 方允顺手拍了拍弗莉埃戴着兜帽的小脑袋以示感谢，然后朝着眼镜少女大喊道，“你能战斗嘛，马尾辫！” “我叫赵雪！我是非战斗人员，别算上我！” “知道了，马尾辫！你先带着那家伙撤退，我们几个人随后跟上！” 赵雪急得跺了跺脚，但还是拽着灰发女孩朝后门溜了出去，美亚快速地卸下弹夹检查了一下残弹，而弗莉埃则注视着外面走进来的那个身影…… 那是一名穿着灰色旧世代军人制服的女性，灰色的长发，左眼上蒙着黑色眼罩。 她的神色平静得有些残忍，独眼中渗出冰冷且淡漠的杀意，最为显眼得是她右手举着的一把g43半自动步枪下挂刺刀，这把早已经步入历史尘埃中的古旧兵器，在她手中散发出某种慑人且萧索的气势。 几乎是当独眼女踏入墙壁内的瞬间，餐厅里的其他参选者纷纷举起武器或是发动能力朝着独眼女打去，可独眼女只是抬起空着的另一只手，随着她的手掌空挥，那些空中的飞行道具仿佛撞上了一面看不到的墙壁，纷纷停滞在空中。 “别用远程攻击攻击她！”方允瞠目欲裂，喊道，“快闪避！” 尽管方允大声提醒，但独眼女的速度更快，只听她口中念出了某个听不懂的德语单词，下一秒，停滞在空中的飞行道具便朝着它们来得方向飞了回去！ 子弹、箭矢或是飞刀在餐厅中四下横飞，能量体撞到物体表面发出巨大的轰响。 “近战！跟她近战！” 方允大声吼道，那拄着战锤的青年已经再一次站了起来，“近战是吧，我明白了！” 说着，就看到青年大吼一声，高高扬起战锤，那战锤上绽放出强烈的白光，紧接着他就举着锤子朝独眼女冲了过去！ 独眼女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扬起手中的刺刀步枪，朝着青年扣动扳机！ 看起来像是旧式步枪一样的武器前端开始聚集能量，一道蓝白色的光束从武器前端朝着青年射出。 当光束不偏不倚地正中目标，一瞬间光束的体积就膨胀了一倍大小！宛若能量洪流一般的强力射线瞬间将青年的身形淹没。 “该死。”美亚看着这一幕低声骂道，弗莉埃则是转为从腿上拔出一柄军用战斗刀来，握在手里。 方允看着射线将青年的身形淹没，眼神突然一凛，捡起地上掉落的一块石头，用力朝着独眼女投掷过去！ 独眼女神色不变，立刻抬起另一只空手，无形之力再一次将石块束缚在空中。 但与此同时她也不得不收起了武器，射线也随之中断，青年狼狈的身形也随之从射线中显现出来。 “她不能同时使用攻击与防守两种模式！叫埃什么的，跟我一起上！其他人看准时机射击！不要给她切换模式的时机！” 方允从腰带上拔出双枪，再一次激活黑疫装甲，随着黑红相间的血膜覆盖上他后背的伤口与肩膀，细密的血丝也随之浮现在他的瞳孔之中。 强烈的施虐欲望随之高涨，他的口中发出狂怒的低吟声，黑与银组成的双枪在他手中映上些黯淡的红光， “我叫埃德蒙！很荣幸与你并肩作战，方允！” 虽然身形有些狼狈，但青年还是中气十足的大吼道，他身上的白色圣光越发激烈，恍若盔甲般的圣光虚影浮现在他的体表，层层白光渗入他手中的战锤，将整柄战锤渲染成亮白之色。 先出手的是方允！ 他疾步朝前冲刺，在黑夜中晃出一道道黑红色的影子，转眼间欺身到独眼女身侧，双手手枪狂暴地挥舞而起。 下砸！前突！横劈！毫无停滞的连打仿若风暴般笼罩独眼女的周身，可令人吃惊得是，看似迅猛且难以抵抗的攻势，独眼女只用了一只手、赫然尽数格挡了下来！ 这已经不是人类光凭技术就可以做到的地步！ 方允一边不停歇地猛攻一边暗暗心惊，若是换做平时，方允恐怕早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但现在他可不是孤身一人！ “吃我一锤！” 另一侧，身披圣光的青年怒吼着，双手挥起战锤朝着独眼女重重地砸了下去！ 与此同时方允也低吼一声，攻速骤然加快，但独眼女又岂是易与之辈，面对方允如此攻势，她竟然侧身抵挡转枪，同时挥舞步枪将一锤两枪同时挡下！ 方允与埃德蒙的武器被步枪阻挡，两人的视线随之交换了一下。 “夹击她！” 方允大喝一声，借着双臂在步枪上使力，紧接着踩着青年的肩膀高高跳起，在空中倒转身形，一招燕子蹬空朝着独眼女的上方袭来！ 青年心领神会，也同样大喝一声，锤身与步枪摩擦冒出白色的火星，身体重心随着战锤一同旋转，顺着旋转从另一侧朝着独眼女的下盘砸去！ 这一招天地同斗实在精彩，若是寻常对手恐怕已经败在这一招之下，但独眼女又岂是寻常对手？ 眼看着方允与埃德蒙的攻势就要得手，她那张淡漠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情绪的波动，紧接着——便是一道强烈的光从她的周身浮现！ 巨大的能量波动以她为中心朝四周扩散开来，一瞬间将袭来的方允与埃德蒙一并炸得飞了出去，方允的身形在空中倒飞，他使出最后的力气大吼道。 “趁现在！” 弗莉埃与美亚手中的枪几乎同时响起，随之一同响起的还有不远处一名少年参选者手中的狙击步枪。 就像是发出了某种信号一样，当这三人的枪声结束，其他参选者的远程攻击才仿佛冰雹一般朝着独眼女砸了过去。 接二连三的爆炸，与此同时还有接二连三的枪声，夹杂着能量体碰撞发出的声音。 方允感觉到自己五脏六腑内天旋地转，脑瓜子也嗡嗡得响，恍惚之中听到了弗莉埃与美亚的呼唤声。 当他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看到面前想要把他搀扶起来的女孩，本来想说几句俏皮话缓解一下尴尬，就看到了她们身后扬起烟尘中走出的身影。 方允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面前两人扑倒在地，随后朝身后大吼。 “逃！！” “achtarmiges feld.（冲击力场），最大范围。” 伴随着陌生德语单词从独眼女口中说出，肉眼可见的环形光波以她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强烈的冲击波如同重磅炸弹般激荡开来！ 随着冲击波横扫而过，整个餐厅建筑在一瞬间便被摧毁！金属与砖瓦，塑料与木头，如同脆弱的纸板一样被粉碎！ 写着“欢乐家庭”的巨大招牌被炸得冲天而起，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摔得粉碎。 随着冲击波的余波散去，整个餐厅已然化成了一座废墟，到处都是破碎的家具以及建筑物的残骸，远处受到波及的路灯也开始一明一暗的闪烁着。 独眼女的那只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她信步在这废墟中走着，时不时从中扯出一两个昏迷过去的参选者。 当她走到一处塌陷的废墟前，单手抓住成三角形堆叠在一起的水泥块朝外掀开来，随着水泥块被掀开，两声枪响在废墟中响起。 独眼女凝视着眼前这两颗停在离自己右眼几厘米距离上的手枪子弹，只是信手一弹，任由子弹弹头落在地上。 她看着自己面前紧握着手枪，戴着面具的兜帽女孩。 “你……不错。” 独眼女对弗莉埃评价道，随后她看向弗莉埃脚边已然陷入昏厥的两人——能看到他们两人仍然摆出一副将人护在身下的模样，不由得哦了一声。 “原来如此，两人一起抵消了冲击力带来的伤害，所以你才醒着……嘛。” 弗莉埃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只是举着手枪指着独眼女，独眼女看也不看她手里的武器，冷声道。 “为什么要浪费同伴的一番心意，虽然不知道是你戴着的面具效果还是你自身的能力，你可以隐匿自身的存在感对吧？” 弗莉埃仍然保持着沉默，她只是继续这样站着，挡在独眼女身前。 “冥顽不灵。” 独眼女如此评价道，她手中的步枪也随之高高举起，直指着弗莉埃的额头——弗莉埃平静地与她对视着，寸步不让。 枪响了——但并不是独眼女手中的枪！一颗子弹从远处呼啸而来！ 独眼女的神色也随之猛然一变，头朝着一侧微微偏斜，这颗子弹毫无停滞的穿过了她的脸侧，并在她脚边的土地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弹孔。 “跟缇娜类似的破魔子弹嘛……” 独眼女自言自语着，调转步枪枪口朝着子弹飞来的方向就是一枪——伴随着巨大的光束贯穿夜空，当光束熄灭，她不悦的冷哼了一声，“逃了嘛。” 当她回头看向自己面前，原本应该在那里的三人赫然已经消失不见，唯独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独眼女朝坑洞里看了看，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随后再一次恢复成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朝餐厅废墟的另一边离开了。 第15章 汇合 “剩余参选者61人~请注意，剩余参选者61人~” 广播声在乐园上空回荡，随着泳池里的一块瓷砖被抬起，一双风扑尘尘的眼睛从瓷砖底下探了出来，他看了一圈四周确定无人，这才从瓷砖底下钻了出来。 “小心点，别发出声音，已经过了1点了。” 出来的是个看起来将近30岁、穿着工人服装的大龄青年，从面相上来看就算称之为大叔也不为过了。 他伸手去拉后面的其他人，不断有人从地道里钻了出来，有一些或背或扛着伤者。 最后从地道里钻出来的是弗莉埃跟笙笙，笙笙此刻的状态显然也很不好，脸蛋苍白毫无血色，好似大病初愈一般。 她搀扶着弗莉埃从地道里钻出来，前脚刚走，就看到大叔卸下背后的铲子不断挥舞，不断凭空铲出土来，眨眼间就把地道又给填平了。 大叔小心翼翼地把瓷砖重新盖好，小声道。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还是要防止鬼顺着地道追过来，先去约定好的地点跟其他人碰面。” 笙笙点了点头，弗莉埃看着面前几人，同样压低声音问道，“你们也是参选者？为什么要冒着风险来救我们？” 大叔苦笑道，“我也不想，但没办法无视女孩子的眼泪啊，不过是新人评估，没过就没过吧，反正我本来也没指望能进下一轮就是了。” “是和子？”弗莉埃立刻反应了过来，“她现在在哪？” “别担心。” 笙笙扶着她安慰道，“她现在跟我们的其他同伴在一起，暂时是安全的。我们现在就要过去跟他们汇合，你现在怎么样，可以自己走吗？” “可以的……我也来帮忙。” 弗莉埃说着，把还在昏迷中的陆美亚搀扶起来，笙笙见状则把剩下的方允跟青年一肩膀一个扛了起来。 大叔则腋下夹起一名昏迷过去的少年，他就算是昏过去也没松开手里的狙击枪。 三人急匆匆地从泳池门口离开了，一路上避开路灯与大路，穿过花坛与干涸的水流通道，很快来到了一座玻璃观景台的下方。 这座高约11米、共有上下三层的环水建筑上挂着“乐岛美食”字样的招牌，也是这附近为数不多的高层建筑之一，门口装饰着白色的拱形支柱以及带有鱼形石雕的喷水池。 三人拖家带口地冲到观景台底下，很快有人迎了上来，冲在最前面的是已经哭成泪人似得灰发女孩。 她哇哇大哭着冲上来紧紧地抱住了弗莉埃，好像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就会消失似得，跟在她后面的则是赵雪以及另一位不认识的老哥。 “可以啊老万，牛*啊！真救出来了啊！” 那老哥上来猛猛地夸了一番，被旁边赵雪手肘怼了一下腰侧，“废话什么呢，还不快帮忙搬人。” 五人七手八脚地把伤员顺着楼梯抬上二楼，这里赫然还藏了不少参选者，但基本上大多都只是在那里感叹，或是冷嘲热讽他们的救助行为。 赵雪气得想骂街，但被旁边的万叔制止了。 “骂也没用，还是省点力气吧，习惯就好。” 赵雪想了想也是，就把要骂出来的脏话咽回了肚子里，忿忿不平地瞪了后面那些看热闹的一眼，检查了一番昏倒三人的状态。 “这两人还好，应该只是被冲击波震晕了，最多有点脑震荡；但这边这两个家伙就比较危险了，不光是骨折，他们身上原本就还有其他伤势，现在伤上加伤……” 赵雪皱着眉检查方允与埃德蒙的伤势，刚刚跟在她后面那老哥插嘴道。 “唉，要不让我试试？死马当成活马医，试试又不花钱，对吧。” “他们，他们要死了嘛……” 灰发女孩趴在方允身侧，泪眼汪汪地看向赵雪，赵雪没好气地塞了旁边那老哥一拳，“什么死马活马的！有能力就上！” “是是是。” 那老哥不敢造次，赶紧从自己包里抽出了一把短剑——大概比前臂还要略短一些，剑身通红，锋芒毕露。 吓得灰发女孩以为他要把地上那两人捅死，小嘴一撇、哭声一起差点就扑上来，亏得旁边弗莉埃一把拽住了她。 “别激动，和子，这应该……是发动能力所需的某个条件。” “唉，我这能力也是刚最近琢磨明白，要是没作用，您可也别见怪啊。” “要是没作用，就把你就从塔顶上丢下去。”赵雪微笑着威胁道。 “她是在跟我开玩笑，对吧。” 老哥额头上渗出一滴汗来，转过身问万叔，万叔只是满脸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所有话尽在这不言之中。 他开始挥动短剑，只见那短剑上荡漾出红色的粉末，这些粉末飘飘扬扬的洒落在四人身上，碰触到身体的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随着粉末逐渐渗入四人体内，拿着短剑老哥额头上的汗也越来越多，很快就变得大汗淋漓。 过了一会，最先有了动静的是那名攥着狙击枪的少年，他嘴里嘟囔着些什么就坐了起来，看到四周围着一圈人不由得吓了一跳，操起狙击枪朝四下胡乱瞄准。 紧接着醒来的是美亚跟埃德蒙，他们两人先后从地板上爬起来，脸上或多或少还带着些后怕或是痛苦的表情。 “行啊你小子，深藏不露啊。”万叔反捧了那老哥一句。 “呼……我这能力也还是第一次使，没什么把握。” 老哥谦虚得很，要不是他现在脸色发青、两腿打架、汗流浃背，倒也有几分扮猪吃虎的模样。 方允是最后一个醒过来的，他扶着脑袋起来，记忆还停留在餐厅被摧毁的那一瞬间，感觉到脑瓜子嗡嗡的疼，他不由得骂了一句脏话。 “淦他*的，这怎么打，整一个超级赛亚人，发波都不带喘气的，是不是过分了。” “阿缪拉前辈本来应该是调查组的副组长，但在上次席位争夺战里输给了雪莉，所以她的实力其实是副队级的。” 笙笙脸色还有点苍白，耷拉着脸蛋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轻声道。 “加上之前我们遇到的莉奈前辈……这两个恐怕是目前乐园里最强的鬼了。” “莉奈也来了？”方允听到这个消息除了震惊，不知道为啥还有点高兴。 弗莉埃听到方允的惊呼声以后看了他一眼，从怀里取出一黑一银两把手枪递给他。 方允小心翼翼接过自己的两把家伙什，跟弗莉埃说了声谢谢，她只是点了点头，回过头去继续看笙笙。 “嗯。” 笙笙没听出方允的弦外之情，只是继续说道，“我这里有游乐园的导览图，是之前在欢乐剧场外面拍下来的，并且把遇到的鬼都记了下来。” 笙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把图片在上面放大，能看到这张巨大的导览图已经显得破旧不堪，只能勉强分辨出上面的图案以及一部分文字。 “我们现在在这里。” 笙笙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处观景台图案，然后又指了指包括广场在内的其他八处地方。 “加上阿允他们遇到的阿缪拉前辈，那么目前八只鬼的情报都已经清楚了。在广场出现的是克洛伊、狄安娜、塞丽娜跟鬽音前辈，在过山车出现的是库拉拉跟莉奈姐，阿缪拉姐则是在老站餐厅这一块徘徊，小汐是围绕着过山车外围搜索……” “还有丽娅。”方允补充道，“丽娅在电玩城驻守。” “丽娅？”笙笙愣了一下，“你从丽娅手里逃掉了？” 方允也没有多解释，只是一摊手道。 “运气比较好。总之那现在登场的十只鬼我们已经弄清楚了九只……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知道鬼的行进路径的？总不可能是你找她们亲口问来的吧。” 其他几人闻言也看向笙笙，笙笙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不远处在侧耳倾听的其他参选者，从口袋里取出一块迷你平板放在面前。 “是我路上遇到的一位朋友送给我的……你们自己看吧。” 方允也不客气，接过来就翻看起来，瞅了几眼眼珠子就瞪了起来，在他旁边凑过来的埃德蒙则是干脆惊呼，“原来是s——” 他话还没说完呢，就被旁边万叔把嘴堵上了，万叔一边捂着他的嘴一边示意其他人继续。 众人收回视线，方允拿着平板开始思考，弗莉埃在一旁轻声提问道。 “既然这样，我们能不能一直保持移动，从而避开与鬼的直接冲突？” “是啊，这位小妹妹说得对啊，我们只要一直打游击战不就行了。” 拎着短剑的老哥也附和道，方允瞅了他一眼，慢吞吞道，“我说剑人啊……” “剑人是什么鬼！我有名字的好不好，我叫梁夜生！” “好好好，野生啊，你瞅瞅看这张地图上鬼的分布，有什么发现嘛？” 梁夜生虽然感觉他发音好像怪怪的，但还是仔细的看了一下，皱眉道。 “鬼目前都集中在东侧？” “不错，而且你可以看一下——随着时间点，新出来的鬼正在逐渐往西边移动。” 方允用手指比划了一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 “他的意思是，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时限，鬼很快就会侵占整个游乐场。” 赵雪在一旁解释道，“所以可能前面还好，越到后面，游击的空间也会变得越小。要是运气不好的话，很可能会同时被新来的鬼与已入场的鬼围堵。” “但这也是一种思路。” 笙笙接过话茬，“我跟雨嫣研究过小汐以及鬽音姐的行进路线，发现她们不会主动离开自己的辖区。” “也就是说，只要不吸引到鬼的注意力，越往西侧移动就越安全，目前大部分参选者都集中在西侧。” 方允摸了摸自己的兜，发现自己手机好像掉了，只能借笙笙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注意到时间已经超过了1点20分，马上要来到1点半。 然而外面还是毫无动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回想起之前提到过的“关押地点”，朝着笙笙劈头就问。 “你有注意到1点入场的鬼嘛？” “这正是我接下来想说的……” 笙笙认真地扫视过视线里的每个人。 “我之所以帮忙，也是想让各位帮我去救一个人。” “喂喂，自说自话差不多了啊。” 抱着狙击枪的少年终于忍不住了，跳脚道，“我压根就没要你们救！你们自顾自地救了我，还要我帮忙出力？我绝对不干！” “好的好的，小朋友，你的想法大哥哥已经收到了，接下来保持安静可以吗？” 方允随口敷衍了两句，无视了气得跳起来想要给他两拳的少年，转过来朝笙笙说道，“你要救谁？去哪里救他？” “杨无欢，‘弑龙者’杨无欢。” 笙笙缓缓吐出一口气道。 “他可能是目前所有参选者里，唯二可以正面抗衡鬼的人。” “这老哥的绰号碉堡了啊。” 方允吐槽了一句，“听起来感觉还是让他来救救我们更适合。” “你刚刚不是问我1点入场的鬼在哪里嘛？” 笙笙指了指窗外的某个方向——那是碰碰车项目的所在地。 “他现在就在那里，同时拖住了两只鬼。” 在场所有人闻言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埃德蒙更是感慨道，“如此强者，不能与其交手，必然是我此行最大的遗憾之一，请务必算上我一个！” “你一欧洲佬，怎么说话一股子无双味。” 方允早就想吐槽这一点了，他压下内心的震惊，转为问道，“所以他现在面对的两只鬼分别是？” 笙笙严肃地看着在场众人，轻声念出了两个名字。 “‘殷雷’步绯云，与‘统帅’尤瑞丽安。” 第16章 玩具王国统帅军势 雷电，自古以来便是威能与力量的象征，所谓“天威浩荡”，对于雷霆的恐惧、对于闪电的恐惧，时至今日也仍然铭刻在人类的意识之中。 然而，此刻在这并不宽敞的碰碰车场地之中——赫然有着两道雷霆正在炸裂！ 一者惶惶如龙，紫气和白烟缭绕，霸道无匹。 一者沉沉如血，红雾与黑光交织，凶煞难敌。 两道雷光皆在这黑暗中亮起，紧接着便是拳脚相交之声！两团雷光在这场地中疯狂变化着位置，夹杂着两道若隐若现的身影，每当雷声大作，雷光映射出两人不断交手的影子，每一道影子都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 “龙啸·奔雷！”紫色雷光突然将速度提升至极限！他周身的雷电转瞬间凝聚成龙头状，破开周围的绯红色雷电拼命地朝着碰碰车场的边缘冲出去。 “彭！”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夹杂着8-bit小游戏坦克大战里发出的廉价音效，某样东西在黑暗中被撞得粉碎爆裂开来，化作满地的像素积木，但仅仅片刻这么一停顿，绯色雷电已经重新缠上了紫色雷电。 “投降吧，勇士，此处已是余麾下与友人之猎场，纵然汝拥有匹敌千军万马之神武，亦无半点可能从此处逃走。” 只听到碰碰车场外传来高昂且略带稚嫩的女性嗓音，她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自负且自信，就像是一只傲慢的夜莺一般。 场内的紫雷实在是受不了了，他一边躲闪着绯红色闪电的追击一边抱怨道，“你们罗芬的成员都是这么有个性的吗？” 随着这一脚重重踢在男人招架的前臂上，势大力沉的一脚把男人踢得头朝侧边飞了出去，但随着紫色雷光在他背后涌现，勉强将巨大的力道化解。 下一秒，绯红色闪电紧紧地追了过来，没有半点想跟他闲聊的心思，男人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迎了上去。 就当两人马上要展开新一轮交锋的时候，场外的女声突然说道。 “唔，余化身殷雷的友人啊，似乎有迷途之人闯入了余的猎场，汝有什么意见献给余吗？” 本来都准备好挨一顿胖揍的男人就这么看着绯红色闪电在场地中散去，步绯云那宛若火焰般燃烧的双马尾也随之熄灭，她皱着眉头朝场外看去，双目中仿佛有雷光闪过。 “你跟这家伙的相性不合，把他交给我，你去对付闯进来的人。” “余清楚了，友人啊，稍后再见吧。” 说着，就听到外面的女声似乎离远了。散去紫雷的男人趁此机会大口喘息起来，一边休息一边笑道。 “没有她牵制我的话，你觉得你有机会追上我？” 栗发少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后缓缓蹲下身，摆出了一个起跑的动作，随着她俯下身，宛若火焰般跃动的雷光将她的长发染成一片血红。 随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血色雷光划破黑暗般朝着男人袭来！这一脚是如此的迅猛且快速，几乎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踢在了男人的胸口上！ 随着男人的身形往后飞退，步绯云淡漠的声音这时候才在他耳畔响起。 “谁给了你比我快的错觉？” 游乐园，旋转木马。 “穿过这里，前面就是碰碰车区域了。” 笙笙用力的咳嗽了两下，跟在她身后的是方允、弗莉埃跟梁夜声。 此刻他们三人都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这番景象：一座巨大的冰墙横亘在旋转木马外围，将整个旋转木马所在的广场连同着碰碰车场地都圈在了一起，唯有一道口子留着用来进入其中。 “雨嫣。” 听到笙笙喊了某人的名字，方允顺着她的动作朝走过来的人看去，不由得微微惊讶了一下，因为从冰后面走出来的赫然也是位大美女，是能与熊万笙、莉奈亦或是弗莉埃同台竞技的超级美少女。 相比于其他三人，杨雨嫣的容貌则更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用于形容古代美人的诗句，像是“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亦或是“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神若何，月射寒江”，诸如此类的佳句。 好在方允如今对美女的抗性比较高，看了两眼在心里感叹了两句也就放下了。 奈何身后那位梁老哥就这么瞪着眼珠子盯着杨雨嫣猛看，就差把哈喇子流出来了，方允回头看到他这副德行，脸上不由得生出几分鄙夷之色，丝毫没有想起自己第一次遇到莉奈时的表现。 杨雨嫣走过来，朝笙笙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她身后几人，漠声道。 “尤瑞丽安正在朝这边过来。” 笙笙跟方允的脸色有些难看，梁老哥跟弗莉埃之前听这两人讲过尤瑞丽安的能力，但还是有一些疑惑，梁老哥定了定神，问道，“她真有那么厉害？” “如果是一对一或者遭遇战，她可能连你都打不过。” 方允径直朝冰墙里走进去，一边走一边跟梁老哥解释。 “但假如你给她时间准备，不限制条件，恐怕连罗芬里能打败她的人都屈指可数。” 梁老哥闻言咽了一口唾沫，紧紧地跟上前面几人，就当他们走进冰墙之间的缝隙，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几个奇怪的生物。 它们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寻常人大小的胡桃夹子木偶玩具，戴着各式各样的高筒帽，穿着红色军装与黑色长筒靴，甚至脚底板上还踩着木质的底座，涂鸦在脸上的表情有一些滑稽。 “这是什么？” 梁老哥好奇道，方允手里端着临走前美亚塞给他的hk416c步枪，二话没说朝着那几个胡桃夹子连开几枪。 随着枪声响起，其中一个胡桃夹子被子弹击中，紧接着被子弹的冲击力带倒在地，但其他胡桃夹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在原地蹦跳着旋转身体，一板一眼的举起了手中的燧发火枪。 “砰砰砰！”随着有节奏的枪声响起，早有准备的五人纷纷躲到掩体后面，随着一波枪声响过，杨雨嫣从掩体后面探出身来，拨动贝斯，随着低沉的音色响起，一块巨大的冰砧出现在胡桃夹子的上方，重重地砸落下去。 冰砧落地，将剩下几个胡桃夹子给砸倒在地，方允跟弗莉埃没有闲着，冲上朝着还未完全破碎的胡桃夹子补枪，梁老哥见状也跟着拿短剑上去刺了几下，眼看着这几个奇怪的玩意不会动了，他长舒了一口气。 “也不强啊，感觉比拿枪的普通人还要弱一点，就是扎起来手感有点硬。” “呵呵。” 方允的回答如上，“希望等会你也能这么乐观。” 五个人继续往前走，一路上出现的胡桃夹子数量也在变化，偶尔是三四个，偶尔是七八个，但没有超过十来个的，这让方允的心情也越发沉重，当再一次解决了一波胡桃夹子，方允掐算着时间，已经超过了1点半，他大声朝另一侧在后面放哨的笙笙提问道。 “你对现状怎么看，笙笙！” 笙笙也用力喊着回答道。 “数量对不上，很可能已经进入二阶段了。” “阶段是什么？”弗莉埃在方允身边小声问道。 “尤瑞丽安的能力分成七个阶段，分别对应不同世代的玩具，但提升阶段需要时间——假如她是刚刚从1点开始使用能力，那现在应该只有一阶段，但目前就总数来看……恐怕她早在11点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发动了能力。” 方允顿了顿，“总之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径直冲到最里面去吧。” 在方允的建议下，五人开始不再纠结于路上遇到的胡桃夹子，而是径直往旋转木马的最深处——一个巨大的马戏团斗篷形建筑闯去。 当他们靠近到斗篷旁边，立刻就听到了悠扬的音乐声，方允听出来放得是《we belong togeher（我们属于彼此）》，他示意后面几人保持安静，探头朝建筑的缝隙往里看去。 只见这座巨大的双层旋转木马场地中已经被各式各样的巨大玩具占领，除开之前遇到的胡桃夹子，方允还看到了同样放大版的铁皮机器人、橡胶鸭子以及插着发条的玩具坦克车。 他们都虔诚的簇拥在一起，拥着站在旋转木马二层边上的一道娇小身影，那是一名穿着红白配色华丽礼裙、金发碧眼的女孩。 “她在干什么？” 笙笙从方允身边挤出一个脑袋来往里看，由于音乐声特别大，她不得不略微把嗓音也随之提高了一些。 好在这音乐够吵的，一时间也没有人（玩具）注意到他们，方允跟着略微提高一些嗓音喊道，“好像是在演讲？” 就当其他几人也把脑袋凑过来看的时候，正好音乐声停止了，就看到旋转木马二层站着的女孩大声朝台下的玩具们朗声道。 “余所向披靡的军队、忠一无二的臣子们，值此之际，余必须要向汝等表达内心的喜悦之情——自上次席位争夺战以来，汝等为余攻城略地、夺取不尽荣耀与冠冕，此等赫赫战功，正是与余相称之威名，令余无比喜悦，又无比惊叹……” “余必须要予以汝等赞赏，为自己的无双威名，亦为了余不朽史诗上将要添加的新的勋章，喝彩吧！与余一同享取这无上的喜悦罢！” 玩具们当然不会说话，但它们纷纷以自己的方式开始发出声音：木偶与机器人们开始踩踏地面发出声响；橡皮鸭子发出汽笛般尖锐的鸣叫声；而玩具坦克则是不断用履带刨动着地面，并发出发条旋转的声音。 一时间各式各样的杂吵声在整个斗篷建筑里回荡，吵得外面五个人不约而同地捂住了耳朵，然而，站在二层的女孩看起来还一副挺享受的样子。 就这样吵了大概足足有一分多钟的时间，吵到杨雨嫣忍无可忍，要不是笙笙眼疾手架住了她，她差点就直接冲进去跟它们拼了。 终于，随着女孩一个手势，玩具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现在，余又有一项伟大的功勋要交予汝等——今日，余受友人所托，将为孱弱者与年轻之人赐予试炼，尔等须谨记，不可伤及性命，若是有顽强抵抗者，便碾压他们！摧垮他们的战斗意志！若是有懦弱逃窜者，便将其围剿！令其恐惧！最终将其捕获，带回此处。” “现在，去吧！宣扬余之威名，将余之荣耀传遍此处每个角落！” 眼看着玩具们就要开始暴动了，方允跟笙笙对视了一眼，其他人开始朝着两边躲藏起来，弗莉埃轻轻地扯了扯方允的衣角，方允笑着朝她摆了摆手，她才跟着其他三人躲了起来。 看其他人都躲好了，方允清了清嗓子，大步流星的掀开斗篷门走了进去，紧接着就是一个360度前空翻滑跪在地，一边滑跪一边用足以覆盖整个场地的嗓音大吼一声！ “陛下！臣有事觐见！” 第17章 方允的如意算盘 几乎是当方允走进来的一瞬间，在场的玩具就已经把各式各样的武器都朝他瞄准了过来。 这些武器包括但不限于燧发枪、铁拳发射器、玩具激光枪、高压喷嘴、坦克炮筒以及玩具火箭发射器等等。 看着面前这些琳琅满目的武器，方允只感觉到自己头皮发麻。 “肃静，诸位。” 这样的气氛僵持了一会，最终还是尤瑞丽安出声道。 “此人亦是余的家臣，无须戒备。” 只见尤瑞丽安从二层踏步而出，一名身材巨大的铁皮机器人恭敬地伸出手将她接在怀里，随后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把她放在一楼地板上。 尤瑞丽安一抬手，旁边一只带着皇冠的毛绒鸭子挪了过来，尤瑞丽安径直坐在了这只巨大的毛绒鸭子背上，手肘撑着鸭脑袋，托着脸侧看向方允，神情有些好奇。 “方允大臣，汝应该知晓，现今，余与尔等参选者是为敌对关系，如此情形，汝却敢只身独闯敌营，勇气值得嘉奖。但……” 她的语气随之一变，变得很淡漠。 “鲁莽与勇气，仅有一线之隔。若是汝不能言出一二来，便在此退场吧。” 方允感觉到自己身后传来无数道视线，想起之前在杜叔那听过的评书，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怂，于是站起来慷慨激昂了一番。 “臣方允，今日冒死来见陛下，只为问陛下三件事！” “哦？”尤瑞丽安饶有兴致道，“是何事？” 方允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恳切道，“这第一件事，敢问，民于陛下，是为何物？” “民于余，亦如观众于舞台之上的歌者，若无民者，歌之无味；若无余者，歌亦无趣。”尤瑞丽安淡淡道。 “陛下明察，所谓民不可失君，君不可失民，是为王道。” 方允赶紧拍了一番马屁，然后开口道，“这第二件事，敢问，莫怜影于陛下，又是为何物？” 这问题让尤瑞丽安犯了难了，她嘀咕了好一会，才回答道，“莫谋士之于余，好似幕后之于歌者，为余出谋划策，出力甚多。” “陛下体恤下属，不忘本心，是为明君。” 方允又拍了一番马屁，最后开口道，“这第三件事，敢问陛下，莫怜影之于民，又是为何物？” 尤瑞丽安眯起眼睛看了一会方允，手指不断地在毛绒鸭子脑袋上敲击着，这几个小动作看得方允心里直打鼓，过了良久，尤瑞丽安才淡淡道。 “莫怜影之于民，仿若黑商之于顾客，轻则取其钱财、嘲其智商，重则拐其自由、败其家产……” 尤瑞丽安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语气轻缓，看向方允的视线也变得深沉，方允趁热打铁道。 “陛下明鉴！莫怜影之于民如百害，陛下体恤民情，爱民如子，如今天下大乱，臣方允感戴天恩，受陛下恩宠，本当感恩戴德，肝脑涂地，以保佑效。然而，臣亦有朋亲在内，恐伤分寸，还望陛下开恩！” 尤瑞丽安轻轻敲打着鸭子脑袋，沉吟许久，一字一顿道。 “原来如此，汝看似三问，实则一劝——汝想劝余抛却莫谋士，转而帮助汝等参选者……” “允卿啊允卿……” 尤瑞丽安冷笑道，“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汝真是把余当成三岁小孩般糊弄，三言两语，就想让朕背弃盟约不成？” 随着尤瑞丽安动怒，四周的玩具也赫然朝着方允威逼而来，杀意顿时高涨。 方允单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大声道，“方允不敢，臣一片冰心，只为陛下效劳，若是冒犯了陛下……还望陛下赎罪！臣这颗大好头颅，陛下，尽管拿去便是！” 让我们把时间往回拨动一点，回到方允他们出发之前的5分钟。 “我可以尝试挖过去到碰碰车场，但必须有人在后面吸引其中一方鬼的注意力，不然我们这边一旦被包夹就必死无疑了。”万叔提议道。 “殷雷步绯云不提，对于尤瑞丽安，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你。” 方允思索道，转为询问一旁的笙笙，“我之前跟菱纱聊天的时候，她提到说预备组组长跟姓莫的关系很差，是真的假的？” 笙笙听到这个问题也回想了一下，“我没有参加过组长会议。但说实话，除了总队长跟时匠大人，组长级里好像就没有跟莫怜影前辈关系好的。” “假如说这一点是真的，那我有一个主意。” 方允接下来说的提议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我想看看能不能让尤瑞丽安站到我们这边来，最不济……也要让她保持中立，不再干涉这次评估。” “你疯了吧！” 赵雪不可思议道，“你之前也遇到过鬼了，就像那个独眼龙，她根本就不会给你开口的机会，你一露面就会被杀掉的。” “我之前也看到过有类似于精神干涉类的能力者尝试想用语言影响罗芬成员。” 万叔在一旁皱眉道，“但她们根本不受此类影响，就像是有某种精神上的防御一样，而且她们也根本不会给人开口的机会，都是一见面就动手。” “方允，你别开玩笑。” 笙笙一脸认真地问道，“你是有什么依据嘛？” 方允苦笑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有一个串着几把钥匙的金色蔷薇钥匙扣，随后他咳嗽了一下，尴尬道。 “其实，我跟她算是熟人吧。我觉得她应该不至于一见面就把我轰杀至渣。” 这个理由显然不能说动在场的人，说到底就算是熟人，能有笙笙跟杨雨嫣这些正式成员熟？方允看在场几人一副怀疑的态度，赶紧又补充道。 “还有就是，我很擅长哄小孩子，真的，你们要相信我！就算你们不信我，试试总没问题吧！” “我相信方允。” 突然开口的是弗莉埃，她轻声说道，“是他带着我们从妖精手里逃了出来，他既然说了这样的话，应该是有一些把握的。” 这下轮到方允不好意思了，仰起头来看天花板，就差把“我其实没有那么好”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随着弗莉埃开口道，和子也怯生生道，“既然……弗莉埃同意，那我也同意，最差的情况，应该不会死吧？” “试试也无妨吧。”说这话的是梁老哥，“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方案。” “能通过语言避免暴力行为的话，我也同意。” 说这话的赫然是埃德蒙，搞得四周人都用一种怪异的视线看着他，搞得他有点莫名其妙，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可以避免战斗不是好事嘛？” “你的人设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赵雪吐槽道，“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典型的战斗狂呢。” “为正义与荣耀而战确实是我所向往的！但能避免无所谓的战斗，不也挺好的嘛？我师傅经常说，能用战斗以外的方式去解决问题，那就不要战斗。” “完了，我竟然觉得这家伙说得有点道理。” 赵雪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想妄想击败一个笨蛋……” “因为他会把你的智商拖到同一个水平线，然后用他丰富的经验击败你。” 万叔苦笑着把这句谚语补充完毕，附和道，“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同意吧。不过还是要做好计划b，毕竟我们的主要目标是救人，不是击败目标。” 笙笙也笑了，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她的笑容还是动人得有些危险，她撩了撩自己额前挑染白的刘海，认真道，“那接下来来分组吧。” “由方允带队的计划a组，以及万叔带队的计划b组。” 时间回到现在，只见方允仍然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大声地补充道。 “若是陛下凯恩，臣等亦不敢劳烦陛下出手，只望陛下对莫怜影与参选者之间的冲突袖手旁观，保守中立即可，臣等之外，亦是感激不尽！” 尤瑞丽安听完这一番话，沉默了良久，随后——她开始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并不难听，甚至有点可爱，但方允还是听得头皮发麻，甚至都不敢抬头。 还好笑声没有持续太久，尤瑞丽安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笑着擦了擦自己眼角溢出的泪水，“方允啊方允，汝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方允有点搞不懂她的意思，这下也算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了，他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她，就看到尤瑞丽安从鸭子上站了起来，朗声道。 “家臣方允啊，余必须嘉奖汝的勇气，念在这份勇气上，便给予汝挑战余权威的机会吧。” 随着她打了个响指，方允四周的玩具开始躁动起来，随着方允额头上的冷汗滴落，尤瑞丽安抬起手来。 “10秒时间，方家臣，汝必须在这10秒内冲到余面前来，只要汝做到了，余便在本次试炼中站在弱者的一方，也就是汝等身侧。” 方允一听那还等什么，他径直站起来朝着尤瑞丽安冲了过去！ 尤瑞丽安平静地数道。“10、9……” 当方允朝着尤瑞丽安冲出数步，旁边2米高的铁皮机器人就朝着他挤压过来，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枪声、激光声以及弹射声响起。 方允顺着冲出去的势头把胸口往地上一贴，就这么在地板上滑着从铁皮人的脚底下钻了过去。 “……8、7……” 接连不断的子弹落在地板上，紧接着挡在方允前路的是一只接近半人多高的巨大橡皮鸭子，随着它的鸭嘴打开，汹涌喷出的水柱朝着方允射来，方允低喝一声双手摁在鸭子背上一个跳马飞身而过。 “……6、5……” 眼看着方允已经要跳到尤瑞丽安面前了，尤瑞丽安身后那台巨大的铁皮机器人一巴掌空挥过来，把方允凌空一拍拍飞出去！ “……4、3……” 方允在空中翻滚，已经不是藏私的时候了！ 随着一声怒吼，黑疫装甲在他的腿部浮现，他重重地落在一只橡皮鸭子的身上，借着橡皮的弹性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巨型铁皮机器人飞了回去！ “……2、1……” “咚！”的一声，方允的脑袋像颗炮弹似得与铁皮机器人相撞，鲜血迸溅、随着巨大铁皮机器人轰然倒下，方允也旋转着从空中落了下来。 “0。” 就当尤瑞丽安堪堪数到0时，方允也恰好落在了她面前的空地上，尽管此刻的他头破血流，耳朵里嗡嗡作响，神智也有些不清楚。 淌下的鲜血遮蔽了方允的视线，尤瑞丽微微躬下身，伸出手来拭去他一只眼睛上的血渍，随后高举着手臂站起来朝着四周朗声道。 “诸位，向余的家臣献上如雷喝彩吧！这是他应得的赞赏！” 震颤声、跺脚声、鸭子的挤压声以及发条拧动的声音连成一片，方允紧悬着的心也随之放下了。 他慢慢拱手，想从地上站起来，却一下没站稳，亏得旁边一台铁皮机器人扶了他一把，方允顺手拍了拍这大铁疙瘩以示感谢。 “那么，余之臣方允，汝有何想法，大可倾诉与余，这亦是对汝褒奖的一部分，汝便带着自豪之心收下吧。” “臣惶恐。臣本次来，亦是想请陛下出手，助臣等救出一人。” 尤瑞丽安重新坐回到王冠鸭子背上，略一思索，“汝所说可是，‘弑龙者’杨无欢？” “陛下明察。” “余准了。但……余之臣方允，你需知晓，余现在国力仍处于微弱之境，以此等兵力，不足以对抗副队级或以上之罗芬成员，而如今，与‘弑龙者’厮杀者，乃是攻坚组副组长‘殷雷’步绯云，亦是余为数不多的友人之一……” “臣明白。” “余会帮你，我将此麾下部队的指挥权交予你，但也仅限于此。之后琐事，余不再过问，但余亦会遵循与汝之条约，凡是步入余国度内之参选者，余自然会保证他们的安全，亦如门外那几人。” 方允擦了一把冷汗，再次恭敬地行礼道，“谢陛下！” 第18章 其殷化雷力撼天威 雷鸣！接二连三的雷鸣声在这游乐园之中响起，一道又一道的惊雷宛若游蛇般在地面上驰骋，狂暴、恐怖、凶恶，甚至让人感受到扭曲！ 是钢铁铸成的设施也好，是水泥浇筑的地面也好，凡此种种造物，在此等力量前亦只有土崩瓦解唯一结局，亦如煌煌天威，毁灭众生，不可违逆，不可抵挡！ 随着紫色雷电的威势越来越小，红色雷电变得愈发迅猛，俨然化作一道猩红色流星，朝目标追袭而来。 杨无欢只能堪堪维持住念象身，不断地腾转挪移以避开攻击，但就算是这样勉力拖延也已是岌岌可危。 眼看着紫雷就要落败，一声大吼从道路尽头传来，紧接着便是一柄闪着白光的战锤被抛掷了过来，当战锤与地面碰撞，猛然爆发出炫目的白光！ 宛若闪光弹爆炸般的强光将两道闪电分离开来，紧接着便是两道枪声响起。 “先说好，我只负责在远处干扰，如果局势不妙我会立刻逃走，明白了吗！” 手持狙击步枪的少年半蹲在滑梯后面朝着前面的青年喊道。 “明白了！你可要及时逃走啊，少年！” 埃德蒙一边大喊一边朝着道路尽头冲去，一把捡起了地上的锤子。 与此同时紫雷也落在了他身后，现出男人原本的模样来，浑身是伤的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随后面色痛楚的吐出一大口血来，这血中还带着些紫色。 男人擦了擦嘴角的血吃力道，“你是‘处刑骑士’埃德蒙？是万笙拜托你过来的吗？” “你是杨无欢嘛？我是来掩护你撤退的。” 青年给男人指了一个方向，男人手捂着胸口，打量了他一番，皱眉道。 “你打算一个人单挑殷雷？恕我直言，你会被秒杀的。” “与强者战斗是我的荣幸！” 青年兴高采烈道。 “我很高兴这一次来到龙华，竟然可以跟这么多的强者交手，即便在这里被秒杀，我也没有任何遗憾！” 男人看着眼前两眼发光的埃德蒙，不由得叹了口气。 “好吧，那祝你好运，骑士。” 说着，他再一次化身为紫雷，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青年将战锤横在胸前，转向道路另一侧，大声道，“让你久等了，抱歉！” 步绯云缓步从道路尽头走出来，她的双马尾上仍带着还未熄灭的血红色火焰，神色平静。 “这是一场试炼，对每个参选者进行公正的考核是我的职责，你不必放在心上。” 随着她每踏出一步，她发梢上与周身的血红色能量逐渐变得稠密，埃德蒙看着她朝自己踱步过来，额头上微微渗出些汗水来，脸上流露出坚毅的神情。 “准备好了吗？” “是！” 下一刻秒红色雷光已然重重砸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一记快到令人发指的侧踢！ 仅仅只是一记侧踢的威力竟然就如此夸张，埃德蒙身上刚泛起一层薄薄的白色圣光，眨眼便在这一踢之下破碎开来。 他像炮弹一样倒飞了出去，一连撞破了两道墙壁才堪堪停下。 随着碎砖破瓦将他掩埋，步绯云收回自己踢出去的腿，双手抱在胸前，看着青年飞出去的方向微微蹙眉。 “哗啦”。 伴随着一只手伸出砖瓦堆，埃德蒙从废墟里爬起，他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也不知道肋骨断了几根。 但他毫无气馁的大吼一声，双手高举战锤朝步绯云冲去！ 刹那间、步绯云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血红色的雷光亮起！仿若有五道身影从五个不同的方向同时攻向目标，面部、胸口、手腕、肩膀、腹部…… 行云流水般的踢击衔接成怒涛般的连打，面对如此恐怖的攻势，埃德蒙身上的圣光勉强亮起又熄灭，仍是退而不倒！ 他举着战锤面向袭来的汹涌攻势，宛如在汹涌洪流中逆行的孤舟。 随着白色的圣光不断亮起，他的双眼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即便承受了上百下踢击，疼痛冲刷着他的意识，迫使他的肉体摇摇欲坠。 但唯有那一道微弱的光芒，总会在熄灭以后，再一次顽强的亮起。 “我乃处刑骑士埃德蒙·吉坷德——圣骑士长乌瑟尔·佛丁之徒——愿以此身为盾、庇护盟友与弱小！以神圣之名，绝无后退！！” 那一抹微小的光在血红色的雷暴之中亮起——最终化作冲天的白光照耀四方。 步绯云连续几个后跃避开圣光，表情微微变化，呢喃道，“二次觉醒？” 她稍稍犹豫了一下，微微一笑，露出一颗虎牙来，重新正色道。 “既然如此，那就给你再添把火吧。” 说完，她的周身迸发出熊熊燃烧的红色雷火，璀璨的雷光从她的周身爆裂开来，在一瞬间将她栗色的长发朝上吹起。 数千米的高空之上，云层间隐约闪烁着血红色的雷弧，紧接着一道落雷在空中炸裂！ 冲天而起的神圣光柱，与轰然落下的血色雷光针锋相对！ 狂雷席卷而来，在步绯云头顶凝聚出些许皇冠的模样，一颗比血更殷红的宝石镶嵌其中。 圣光之中，埃德蒙高高举起战锤，无穷圣光在锤身上凝聚，令他手中的战锤化作一柄无比巨大的光锤，将这四周的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下一刻，光与雷、白与红，两股强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 没有爆炸，随着能量的余波将四周吞没，电弧与光波随之扩散开来，将小半个游乐场的上空破开。 狂暴的雷电将所过之处尽数摧毁，而光波则将这四周的黑暗尽数驱散。 随着余波散尽，原本应当是公园之类的地方已然化作了一片平地，扬起的烟尘与灰烬慢慢落下，还站在原地的…… 是步绯云。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倒在地上昏死过去的埃德蒙，即便受到了如此巨大的冲击，埃德蒙也仍然死死地握着锤子没有松手。 步绯云叹了口气，朝着埃德蒙走出几步，随后枪声响起，子弹擦着她的发梢飞过，步绯云停下脚步，皱眉看向不远处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少年。 “不、不准动！” 端着狙击枪的少年喊道，“你要是再往前走，下一枪就瞄准你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腹部已经挨了一脚，疼得他当场跪倒在地，眼泪鼻涕一并冒了出来。 转瞬间跨过数十步距离的步绯云，低头看着少年平静道。 “如果你刚刚瞄准我的头，说不定现在我就只能负伤退走了。” 少年疼得得像虾米一样蜷起了身体，步绯云转身要走的时候，感觉到有人拽住了自己的脚，低头看到少年的一只手死死抓着她的脚，不肯让她移动半步。 步绯云犹豫了，她看着地上这个死死拽着她脚踝的少年，眼中浮现出回忆之色，令她的心思也随之起伏。 “开炮！给我往死里轰她丫的！” 随着轰鸣的炮声响起，步绯云的回忆被打断，她侧身避开飞来的一枚炮弹，皱起眉头看向道路尽头缓缓驶来的军队。 那是由众多发条坦克、铁皮机器人以及胡桃夹子组成的玩具部队，她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坦克顶上发号施令。 “尤瑞丽安……反水了吗。” 步绯云倒也没多生气，只是头疼般的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看来只能撤退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自言自语这句话的时候好像还有一点高兴。 炮火轰鸣，枪声不断，子弹与炮弹如雨点般飞来，下一秒穿过了她所在的位置落在空地上，制造出接连不断的爆炸。 一个眨眼的功夫，步绯云已经出现在了数十米外的屋顶上，方允还以为她要从高处攻过来，吓得他一个抱头翻滚从坦克顶上翻到了底下，步绯云看到这一幕又忍不住微微摇头，随后再一次化作血红闪电消失不见。 等了一会没等到想象中的攻击，方允赶紧站起来往四周看，一边看一边指挥， “全员警戒四周！不要分散注意力，她可能还在附近！” 随着军队开到倒下两人附近，看了看四下还是没有人攻过来，方允赶紧先把两人先搬到坦克上。 虽然内心有一些疑惑，但既然人已经救到，想再多也没用，方允直接大手一挥。 “任务完成，兄弟们，撤！” 来得快去得也快，方允领着军队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只留下了一地的废墟。 大概过了数分钟后，一道人影出现在空地的另一侧，她腰上系着一条红色的武装腰带，腰带上佩着两把手枪，双瞳宛若红月般亮起，在这黑夜中看起来十分诡异，甚至显得有些恐怖。 “绯云撤退了嘛……” 敏仙呢喃着，随后看向方允离开的方向。 “尤瑞丽安反水了……” 她在确定了这些情报以后，转身朝自己过来的方向走了回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19章 反攻的号角 当玩具的吵闹声将埃德蒙从昏睡中惊醒，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只巨大的橡皮鸭子背上，尽管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传来了酸痛感，但他还是努力伸直腰板想让自己从鸭子背上坐起来。 “哟，你醒啦。” 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惬意的呼喊，埃德蒙闻声看去，就看到方允脑袋上缠着绷带，背靠在橡皮鸭子脑袋上，翘着二郎腿，背后还有个穿着围裙的铁皮机器人在给他敲背。 “是不是渴了，要不要喝点水。” 方允一边热情招呼着一边从旁边机器人身上薅下来一个铁筒，又拍了拍自己旁边的鸭子脑袋，随着橡皮鸭子不情愿的张嘴，一股子清水从鸭子嘴里喷出来注入到铁筒内。 青年一脸懵逼的接过方允递过来的铁筒，一脸懵逼地喝了一口，一股子自来水的生水味。 但青年也是渴了，也没客气，咕嘟咕嘟地把整筒水灌了下去，喝完以后还不忘说声谢谢，顺便把铁筒还给旁边的铁皮机器人。 “……结果怎么样？” 青年看方允一副松懈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什么怎么样？事成了呗，还能怎么样。” 方允抬起眼皮道，“你如果问得是步绯云怎么样了，我可以告诉你她不但赢了，而且赢得很彻底，你的浑身解数没有伤到她一根毛，懂了吗？” “果然……” 青年自嘲般的笑了笑，随后自顾自地在鸭子背上躺了下去，反而搞得方允有点不自在了，赶紧补充了两句。 “不过你好歹也算是把她给逼走了，我们也救回了杨无欢，这样看一比一平，甚至还是你小胜一筹啊。” “没事，我很好，你不必安慰我。” “唉，男人嘛，输得起放得下，只是输给女人这种小事，多输几次你就习惯了。” “说得好像你在这件事情上很有经验的样子……” “何止是，如果说‘输给女人’这件事也有职称，那我起码是个大师。” 方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吹嘘了一番，就当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梁老哥的呼唤声。、 “允哥，人都到啦。” “哦，来得挺快啊。” 方允滋溜一下从鸭子背上窜下来，随着他走出房间，就看到外面空地上多了几个人。 除开本来就认识的万叔与梁夜生，剩下的四人中有两人赫然是之前与笙笙接触过的“音偷”蒋大发跟“骇王”程沥凡。 另外两人一人是名穿着打扮很清凉的运动少女，嚼着口香糖，一人是个穿着西装很酷的寸头大哥，戴着黑手套，肩膀上架着一把改造过的狙击步枪。 “幸会幸会……” 方允本来还想着跟他们客套一番呢，结果三个人里就没一个理他的，也就蒋大发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上来跟他握了握手。 “哟！允哥，这不巧了吗，最近在哪里发财啊？” 方允还愣了一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蒋大发，回忆了一番，恍然大悟道。 “哦，这不是老发嘛？怎么也混进这场子里来了，还在吃盘青头那碗饭么？” “哎哟，我的允哥唉，您是我亲哥儿，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这儿这么多人嘞。” 方允这两句问得蒋大发差点跳起来，也亏得在场几乎没人在意他们聊了些啥，蒋大发这才松了口气。 “俺现在跟兄弟合伙开了个电脑店，专门帮业内的人修点电脑啊、手机啊什么的，还挺有赚头的。” “嘿，你这老油头也洗白上岸了啊？我之前听螺丝陈说你娶了个媳妇，真的假的？我当时还跟他吹，说你能找到媳妇，那人家女方得多瞎啊……” 瞧瞧这嘴，贱不贱啊，气得蒋大发直嗦牙花子，但好在人家也是老江湖，这点冒犯那都不算什么。 蒋大发怕自己再跟方允唠下去小命不保，还是赶紧谈正事吧，立马正色道。 “方允啊，咱们都是老交情了，之前你发出来那消息做不做得真？你给个痛快话。” “你说事成以后，可以跟熊万笙合影留念，再附赠亲笔签名那消息？真，绝对真，怕你不知道，我跟人家熊万笙可是哥们儿……”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总感觉有人死死地盯着自己猛看，不由得脊背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总之，回头你见到她亲自问她就是了。” “嗨，那我信得过，允哥话说那必须一言九鼎，我就是怕我这哥们信不过，所以才帮他问问。” 蒋大发赶紧解释道，一边给方允介绍身后这位。 “对了，忘了介绍了，这位是我程大兄弟，我们俩也是过命的交情了，道上的朋友赏脸，送他个雅号叫‘骇王’。” “哟，骇王！” 方允热情的凑上来想要跟程某握握手，结果人家根本不理他，只是全神贯注地伸手在平板上打字，搞得方云有点尴尬，蒋大发赶紧在旁边打圆场。 “允哥别介啊，我这兄弟就是有点怕生，等混熟了就好处了。” 方允勉强挤出些笑容来附和了几句，然后转向旁边两位。 “额，您两位怎么称呼？” 运动少女斜眼瞅了他一眼，不爽的应和道，“‘弹簧猫’黛安娜。” 西装寸头则是凝视着他，沉声道，“‘无界’周逸。” 随后他抢先问道，“你跟之前与你待在一起的面罩女是什么关系？” 方允心里咯噔了一下，试图装傻，“什么面罩女？你是说……” “在餐厅的时候，护着你的那个女孩。” 方允反复打量了西装男一番，心里想到了最坏的情况，不由得眼睛眯了起来， “……你认识她？” “我认识她的面罩，那本应该是我一位老朋友的东西。” 西装男的表情也很严肃。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她见一面，问一下我那位老朋友的下落。” “这个我决定不了，但我可以帮你转告她，只要她同意的话就没问题。” “好。” 见周逸没什么意见，方允转向最后一位无聊地嚼着泡泡糖的少女。 “所以姐姐你又是来干嘛的？来看热闹的话能不能换个地方？” “哼。”她不满地哼了一声，但还是问道，“你们是要去找那个叫莫什么的晦气对吧？反正只要你们是去找她的茬，我就必须捧一捧场子！” 方允本来还想问那家伙得罪你什么了，但转念一想，那这可能性可太多了，以姓莫的性格来说杀了她全家以后还用墓碑在她家门口冲浪都有可能啊。 这问题问了也是白问，于是他就重新摆出一副热情的样子。 “好好！只要是姓莫的仇人，就是我的亲人！” “谁是你亲人！我呸！” 运动少女狠狠地啐了一口，“别跟我套近乎！等报复完姓莫的，咱们就分道扬镳！” “行行行。” 方允已经懒得争辩了，随着他拍了拍手，旁边一辆贴着游乐园导览图的发条坦克开了过来，方允清了清嗓子，拍了拍导览图。 “接下来我大概讲一下这个计划的内容啊，首先，我们呢已经搞清楚了目前刷新在地图上的所有鬼的活动范围，这里——还有这里——” 他指了几个地方，“这几个地方是目前还没有出现鬼的地方。” “然后重要的情报要来了，根据笙笙的线报，大部分被淘汰的参选者都被关在两个地方，一个是这里，火山影院，另一个则是我们这次的目标，欢乐剧院。” 说着，他指向地图上最西侧、也是最大的一块地方，说是欢乐剧院，但实际上是一处集中了多类游玩设施的室内游乐场，也是除开游客中心以外唯一拥有独立广播中心的地点。 “所以你是想把被关押起来的参选者都放出来？这规则允许嘛？” 梁老哥虽然已经听方允跟笙笙大致讲了一遍，但还是有一点疑惑。 “说到底，这是个抓人游戏，抓人游戏里另一条最重要的规则就是人可以被复活……你是不是小时候没什么朋友，玩不了这个游戏？我可以理解你的。” “谁小时候没什么朋友了！我朋友很多的好嘛！” “哦哦！”方允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脸苦闷道，“我懂了，是那种朋友对吧，就是那种每天早上起来就在你床边上，何时何地都在一起，偶尔吃了药以后就消失的那种……” “已经从捏造别人的童年上升到伪造精神病史了啊喂！” “继续说正题。”周逸一脸头疼地扶着自己的额头。 “我已经开始后悔参与这个计划了……” “总之，不管规则允不允许，反正我就是打算干这么一票，我就是要让姓莫的王八蛋抱着我的脚哭着跟我说‘对不起我错了方哥哥’……” “还要让她说‘我既没有黛安娜聪明也没有黛安娜好看，真是对不起’！” 运动少女跃跃欲试的举手补充道，方允手指一指表扬道，“这位同学补充的很不错啊，弹簧猫加二十分。” “所以，我们只要冲进去，然后掩护里面的人都跑出来，然后我们再在鬼的夹攻之下全身而退，就可以了？” 万叔一边说一边苦笑，“这计划可真够简单粗暴的。” “话虽然如此，但实际上我们现在手里还有三张牌，一张就是尤瑞丽安借给我们的军队，虽然他们的实力不强的，但胜在数量众多，用于拖延时间绰绰有余。” 说到这里，周逸跟黛安娜惊讶地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这些胡桃夹子跟铁皮机器人。 “所以这些都是召唤生物？” 黛安娜伸手摸了摸发条坦克的外壳，“我从没有见过这种没有时间限制，还数量这么多的召唤类能力……” “你说这是一张，另两张呢？”周逸问道。 “还有一张就是埃德蒙用于击退了步绯云的超级圣光普照……这技能名字我胡诌的，你别在意啊。” 方允拍了拍身旁埃德蒙的肩膀，“不过这是最后的底牌，不到最后关头我不是很想用这招，动静实在太他妈大了。” 埃德蒙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这段话里哪一句让他不好意思了。 “最后一张嘛……” 方允正打算解释，突然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来接听——赫然是笙笙的手机，由于方允的手机在战斗中不幸丢失，笙笙就把自己的手机借给了他。 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句，“开始了。” 紧接着就挂掉了，跟再多打一秒电话就要欠费了似得。 “啧，总之先出发吧，路上一边走一边给你们解释。” 随着方允朝着另一侧招手，很快，从道路尽头传来了整齐且划一的脚步声，方允翻身跳上一辆发条坦克，跟其他几人嘱咐道。 “记住！千万别恋战哈！咱们重点要做的是救人！” “咔哒咔哒……” 当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排列成方阵的胡桃夹子以及铁皮机器人走在最前面，这些玩具在行军时同样保持着沉默，唯一能听到的只有脚步声、以及机械关节的移动声。 士兵方阵后面的是由发条坦克与巨型橡皮鸭子构成的坦克方阵，发条声与履带的转动声显得节奏划一。 这支军队在黑夜中连成一片，朝着目标行进而去，滑稽可爱的外观与肃杀压抑的行军是如此的般配，即便是最鬼畜的猎奇喜剧也拍不出这样怪诞的场景。 方允骑在坦克上扯着嗓子大喊。 “目标，欢乐剧场，兄弟们，前进！” 第20章 贪食饕餮不灭魇骑 密集的枪声与炮声已然在欢乐剧场外响起。 随着塞丽娜手持黑盾朝前冲锋，四周的胡桃夹子与铁皮机器人们疯狂朝她倾泻着火力。 子弹、光束以及铁拳火箭弹纷纷落在目标附近，紧接着便是宛若雨点般的炮弹，笙笙在一大群胡桃夹子的保护下大声指示道。 “保持火力！把她围起来，其他人往里冲！” “砰！” 当黑盾撞上密密麻麻的胡桃夹子方阵，宛若一辆发狂的推土机一般碾压而去。 黑色骑影所过之处、玩具的碎块与残骸冲天而起，宛若被保龄球击倒的球瓶一般散落在地上，转眼的功夫就已经冲到了笙笙面前不远处。 “夹击她！所有坦克压上去，别让她靠近！” 随着更多的玩具如同潮水般涌入场中，一名身材超过4米的巨型铁皮机器人朝着黑色骑士压倒过来，铁球形状的手臂重重往下砸去！ 紧接着两侧的胡桃夹子也前赴后继的用身体填满黑色骑士四周的空间，只为停滞哪怕片刻她的脚步。 直径超过80厘米的铁球重拳不偏不齐得正中黑色骑士的头顶，黑色骑士脚底下的水泥地面最终还是承受不住如此巨力，随着她的脚底用力而崩裂开，四周的胡桃夹子与铁皮则啧开始瞄准她的躯干疯狂射击。 “开炮！！” 随着笙笙的命令，两身后的坦克开始一轮连续的炮击，随着炮弹正中目标，巨大的爆炸将目标附近的胡桃夹子与铁皮机器人都一并炸得粉碎。 饶是如此，剩下的玩具们还是毫无迟疑的朝着爆炸中心涌去，如此恐怖的场景让负责指挥的笙笙也感受到了一丝害怕。 “这种程度的攻击，即便是塞丽娜前辈应该也……” 如果方允在这里，肯定要大声呵斥笙笙这种给自己脑袋上插g的行为，可惜没有如果。 只见爆炸中心黑色骑士所在的位置爆发出猛烈的冲击力，狂暴的力量将离得近的胡桃夹子与铁皮机器人冲得满天飞起。 只见那烟尘中冲出来一道迅猛的黑影——赫然是塞丽娜，她下一刻已经冲到了笙笙面前，扬起手里的黑色方盾就朝着笙笙敲了下去！ 当盾牌的阴影笼罩笙笙，死亡——这种对她来说十分陌生的预感终于浮现出来，她的身体下意识颤抖着，看着眼前不断放大的盾牌—— “砰！！” 随着这一盾落下，笙笙整个人都被朝后拍飞了出去，这让塞丽娜惊讶了一下。 “哦，竟然没死？” “咳！”随着笙笙一连撞倒了好几排玩具，最后撞在一台铁皮机器人身上才停了下来。 原本就已经苍白如纸的脸色浮现出一抹红润，紧接着便是一口血从她的喉咙里咳出来，她的嘴角也挂上了一抹血渍，身躯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颤抖着，自言自语道。 “竟然，消不掉……太过分了吧……” 眼看着塞丽娜再一次朝自己冲了过来，笙笙勉强从地面上爬起来，摆出迎击的架势。 黑色骑士化为魔影与夜幕融为一体，一对红眸宛若远古凶兽的瞳孔在黑夜中亮起，一股战栗感从笙笙的心底生出，她仿佛看到了下一刻自己被盾牌拦腰拍成两截的画面。 即便如此，她依然瞪大了眼睛直视着眼前的目标，毅然决然地的面对着死亡的恐惧。 “吃我一脚！” 眼看着笙笙要被塞丽娜像拍虫子一样拍死，只听到大吼一声，方允一记飞踢从侧边杀出，塞丽娜的反应速度也是神速，几乎是转瞬间就调转了盾牌的方向。 方允这一脚不偏不倚正中盾牌的上沿，他立刻感觉从脚尖上传来的反震感，仿佛自己踢中的是一块扎根在地里的钢筋水泥桩，疼得他差点没哭出来，紧接着他借着这一踢一个后空翻飞落到笙笙身边，重新摆出架势来，头也不回地问道。 “怎么样，还能打嘛？” 看到方允赶到，笙笙终于也松了一口气，跟方允并肩站着，回道，“还撑得住，其他人呢？” “老发带着雷吉艾斯跟眼镜闷骚男潜进去了，其他人都就位了。” “雷吉艾斯？”笙笙注视着前方徒手把胡桃夹子扯碎的塞丽娜，疑惑道。 “宝*梦没玩过？那换成说是甘达会不会好一些？”方允认真思考道。 “……你可千万别在她面前这样喊她。”笙笙小声提醒道。 “怎么样，作战策略安排完了吗？” 一声问询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只见塞丽娜那宛若黑色鬼魅般的身影朝他们两人走了过来，没有拎着盾牌的另一只手还拖着半截破碎的铁皮机器人躯干，眼眸在黑夜中泛着邪魅的红光，令人难以与她的视线的相对。 “嚣张什么，死肥婆，上次给你教训得还不够是吧！” “你说什么？！” 塞丽娜气得声音都变了，她握着盾牌尖叫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别说是一遍，要我叫上千遍百遍都可以啊！肥婆~肥婆~肥婆——” 笙笙看方允的眼神都变了，此刻的她表情就像一只受了惊的熊猫幼崽，笙笙觉得方允肯定是疯了，要么就是她疯了，反正现在塞丽娜已经气疯了！因为她已经气到丧失了理智，疯狂的举起盾牌朝着方允冲了过来！ “我杀了你这王八蛋！！啊啊啊啊！！” 方允早有准备，甩给笙笙一个眼神示意她先撤，随后自己撒开脚丫子朝后方狂奔，塞丽娜举着黑盾紧咬着他不放。 只见方允在玩具的阵列之中穿来窜去，时不时还冲出来几辆坦克干扰一下塞丽娜的路线，塞丽娜像一头发了狂的凶兽，沿着道路笔直碾来，将每一个拦在道路上的障碍物都撞得粉碎或是撞飞出去。 “砰！” 一颗子弹结实的命中了塞丽娜的头盔，她的脑袋赫然往侧边偏了一下，7.62毫米口径步枪弹只能在她的头盔上留下一道白印。就当她恢复姿态继续往前冲锋，又再次被前赴后继的玩具挡住了去路，更让她气得发狂。 虽然做过了心理准备，方允抬头看到漫天乱飞的玩具们还是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很快他就跑到了一处草坪上——就是公园里常见的那种野餐草坪，四周原本是河道的地方都已经干涸了，玩具的数量也开始减少。 眼看着塞丽娜就要追上方允了，就听到方允狂吼道，“收网！收网！” “轰隆…”沉闷的爆炸声接连响起，草坪地面碎裂开来，塞丽娜跟方允也随之往下坠落，伴随着方允长长的尖叫声，立刻有一道身影来回蹦跃着沿壁而上， 只见她移动到方允的附近，伸手一指他的身下，随即仿佛就有一张看不见的弹床将方允弹了上来，方允趁着这一下弹射朝旁边移动抓住了落下的坑沿，回头还不忘嘲讽一下笔直落下去了的塞丽娜。 “哈哈，您走好嘞！” “方允————” 塞丽娜一边尖叫着一边往下落，她很快看清了草坪地下埋着的东西：那是密密麻麻的胡桃夹子跟铁皮机器人，就像是罐子底塞满的蚂蚁一样挤在一起。 所有玩具都抬着头看着她就这样落下来，随后齐齐举起了手里的射线发射器或是火枪，塞丽娜看着这足以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在凌空被各种飞行道具淹没之前再一次发出愤怒的吼声。 “方允！！！” 站在坑边上的方允掏了掏耳朵，一副疑惑的模样问旁边的黛安娜。 “刚刚是不是有人在骂我？我好像听到了某些肥婆的声音。” 黛安娜斜着眼瞥了他一下，没好气的哼了一下，然后说道。 “你这么搞她，就不怕她比赛以后找你麻烦？” “我人生的座右铭是，活在当下，及时行乐。” 方允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随后向不远处朝他们招手的梁老哥方向走去， “守门的鬼搞定了，接下来就等冰牙龙他们的消息了。” “冰牙龙？”离得近了，梁老哥听到一个陌生的单词，疑惑道，“咱们这里还有这么炫酷的外号？” “得，当我没说过。” 方允拍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道，“总之咱们先赶紧找个地方移动，不然等会那家伙就要上来了……” “方允！！”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卧槽！” 方允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塞丽娜一只手赫然已经扒在了坑边上，随着她那张愤怒的脸从坑里探出来，就看到她嘴里赫然还咬着一截铁皮机器人的胳膊，方允冷汗噌得就下来了。 “不是吧，这么快……我还以为起码能拖个十来分钟……” “砰！”随着枪声响起，又是一发子弹正中还没爬出坑底的塞丽娜的面部，让她又一次尖叫着摔了下去。 堪堪赶到的周逸放下手里的步枪，严肃道。 “目标已经达到了，按照原计划，先撤到剧场里去，等骇王他们的消息。” “ok。”黛安娜答得很快，还笑嘻嘻地拍了拍方允的肩膀，“加油活下去哦，大军师。”随后便弹跳着朝远处离开了。 “额，那我也……加油，允哥。”梁老哥也不无同情地从另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跑起来追着黛安娜离开了。 “我靠，你们这群没义气的！” 方允一边跳脚一边看着两人飞也似得逃掉了，随后满怀希望地回过头来道，“果然，只有周逸大哥你义薄云天……” 结果当他回头一看，哪儿还有周逸的影子，这反倒让他冷静了下来。 “方允！！” “叫个屁啊叫！烦不烦啊你们！兄弟们给我淹死她！都给我上！” 只见塞丽娜再一次从坑里爬了出来，她手里的黑盾都不见了，左手拿着一条胡桃夹子的木腿，右手拎着一颗铁皮机器人的头，嘴里还叼着一截发条坦克的履带。 随着两边的玩具疯狂地朝她冲过来，塞丽娜眼中的血光越发鲜红，都快盖住她瞳孔原本的颜色了，只见她一只手勒住一个靠过来的胡桃夹子，紧接着一口就朝着胡桃夹子咬了上去！ 木头制成的胡桃夹子在她嘴里发出咔吱咔吱的咀嚼声，发出像是在嚼炸脆骨一般的声音。 她狂猛的撕咬，将胡桃夹子的整个脑袋都扯了下来，再扯过旁边铁皮机器人的胳膊，整个掰断，像吃手指饼干似得塞进嘴里咔嚓咔嚓的嚼了起来。 这骇人一幕看得方允觉得自己下巴生疼，但现在不是看吃播的时候了，再不跑估摸着下一个在她嘴里的就是自己了，想到这儿方允也顾不上留狠话了，撒开脚丫子朝着剧场方向狂奔起来。 “方允——别跑——不准跑——” “哈！你说不跑我就不跑啊！你是我谁啊肥婆！肥婆！” “啊啊啊啊——” 塞丽娜气得已经失去语言组织能力了，只能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顾不上自己嘴里还嚼着的铁皮人脑袋，单手掐着发条坦克的炮管就把它整个拎了起来。 随后就举着这个比她体型最少大五倍的玩意，跟苍蝇拍拍蚊子似得朝着方允砸了过来！ 方允一回头，好家伙，一整个坦克从天上朝自己飞了过来，吓得他就地一个侧滚翻避过这一砸，当他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打算嘲笑一下塞丽娜的准头，就看到更多的坦克从天上朝他飞了过来。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这一幕，第一次开始反省自己的嘴是不是太贱了点，要不回头还是老老实实道歉吧，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随着胡乱飞来的坦克开始坠地，方允感觉到后面的塞丽娜已经越来越近了，他的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突然大喊道。 “对不起，我错了！原谅我吧，塞丽娜大姐！” “绝不原谅你！绝对不会原谅你！王八蛋！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这样，塞丽娜大姐，只要你停手，我就请你吃大餐！” 几乎是听到“大餐”这两个字的同时，塞丽娜的速度就慢了下来，但她嘴上还是满不相信。 “骗子！我不信你！你肯定在骗我！” “这样，你看现在咱们还是在比赛中，就让笙笙跟其他人作证好吧，如果我没请你吃大餐的话，你就把我给吃了！” “不行，先说你要请我吃什么！一般的大餐可不行！” “黑水市最好的米其林餐厅！” 说这话的时候方允心都在滴血啊，但想到赢得比赛以后还有奖金，他咬咬牙继续吼道，“随你吃！” 随你吃这三个字仿佛有魔力一般，塞丽娜嚼着铁皮人的胳膊，口水都快从嘴角流下来了，仿佛看到无数美食在她的眼前不断旋转着，但她内心实在是抗拒着放过方允这件事，不甘心吼道，“不行！你得立字据！” “好！” 方允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塞丽娜这时候刚好堪堪追到他背后，两个刚刚还在打生打死的人就这么在原地交头接耳起来。 期间方允发了三次毒誓，塞丽娜做了三次威胁，最后方允在塞丽娜的手机上留下了手写的字据，双方对谈判结果非常满意，最后友好握手，完成了本次交易。 “路上小心点哈，千万别忘了啊！” 塞丽娜热情地朝方允招手，欢送他离开，方允则一再回头感谢，叮嘱道。 “忘不了，别送了哈！别送了！” 第21章 焚灭万物不死之鸟(上) 在方允的号令下，剩下的玩具们开始重新集结，朝着欢乐剧场的方向移动，方允本想等玩具重新集结完后，再朝着目的地的欢乐剧场继续前进。 当他还在跟一旁的铁皮机器人指手画脚的时候，不远处欢乐剧场的方向，一道明亮的圣光照亮了夜空，看得方允愣了一下。 “不是吧，塞丽娜明明还在我后面啊，” 慎重起见，方允又跟玩具们确定了一下重新集结的时间，随后自己撒开脚丫子朝着欢乐剧场的方向跑了过去。 当方允冲回到欢乐剧场，就看到前方又是一道圣光亮起。 下一刻，剧场的大门被轰然破开，埃德蒙像个皮球似得从门里飞了出来。 方允瞳孔微缩，一个前冲尝试接住，这飞来的劲道如此巨大，即便方允有所准备也被震得往后退了数步才把埃德蒙接下。 他看到埃德蒙身上跟头发上还着着火，整个人都被烤得黑不溜秋的，快赶上非洲人了，只有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的瞪着前方。 “什么情况？不是没鬼了嘛？”方允吼道。 “不知道！我们进去以后，她才出现的。”埃德蒙紧盯着自己飞出来的方向，举着手里的战锤摆出一个姿势说道。 随着空气中的温度开始升高，红色的火焰将黑夜照亮，鬽音不紧不慢地从破开的剧场大门里走了出来。 赤火在她的白发上摇曳，宛若有生命般在着黑夜中舞动着，她嘴里还叼着一根烟，信手取下来掸了掸烟灰，随后看向面前两人。 “不用紧张，我就过来看看情况，既然塞丽娜已经不在这里了，按照游戏规则，只要你们跟被关起来的参选者一接触，就可以把他们都放掉了。” “哈！” 方允才不信自己便宜师傅这一套，“你会这么好心眼睁睁看着我们溜掉，你以为我在罗芬那些日子里挨的打都是白挨的吗？” 鬽音也笑了，只是她的笑容有一些危险，“敢这么跟我说话，看起来你挨的打还不够啊。” 方允叫嚣道，“嚣张！你以为这里还是在罗芬吗？埃德蒙，咱们俩并肩子上，给她整个狠活！” 埃德蒙也正有此意，大吼一声，“好！” 随后举着战锤就冲了上去，鬽音看着这愣头青直接冲了过来，微微叹了口气，随后侧身避过了这一锤，紧跟着扬起身子就是一记右鞭腿抽在青年的脸上！ 当火焰在腿上爆发出来，埃德蒙被这一腿抽得再一次飞了出去。 方允目瞪口呆地看着埃德蒙以比冲上去更快的速度飞了回来，赶紧一个后背推将他停住，随着埃德蒙稳住身形，面露痛楚地吐出一口血来，口齿不清道，“额的哑齿好像掉了……” “行不行啊哥们，还是得看我的吧。” 方允大吼一声，黑疫装甲在他的身上浮现，紧接着纵跃而起就是一招飞踢直取鬽音的面目。 鬽音同样叹了口气，一个侧身避过的同时，临空就攉住了方允踢过来的那条腿，紧接着就跟小孩甩皮条似得，抓着方允的腿就往地上狂抡！ 方允在这第一下的瞬间就失去了意识，在空中鼻血狂飙着就被甩飞了出去，埃德蒙目瞪口呆地看着方允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都说了多少次了，太草率的攻击只会给敌人可乘之机。” 鬽音另一只手还夹着烟，随着她缓缓吐出一口烟气，周身的火焰也随之涨起，仿若羽毛般在夜风中拂动着。 “你就是埃德蒙？基本功练得还行，比那小子强多了，不过你没学过正统的钝器术吧，为什么选了锤子当武器。” “因为很帅啊！”埃德蒙两眼放光道，“真正的圣骑士就应该使用战锤，难道不是这样吗？” “……”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果然真诚才是最大的必杀技嘛，鬽音叼着烟默默想道，随后问道，“怎么样？要继续打吗？” “您就是八律山鬽音吧？我在叔父那里听过您的名字，他说如果只论格斗技巧，您在罗芬当中至少可以排进前三之列。”埃德蒙认真问道。 “大概吧，只是活得比较久，学得比较多罢了。”鬽音淡淡道。 “所以……”埃德蒙举着战锤重新摆出了架势，战意昂扬，“与像您这样的高手战斗，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还请您不吝赐教！” 鬽音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但她眼中倒映出的却是其他身影，只见她将快吸完的烟夹在手指间燃尽，缓缓摆出架势来。 “果然每个时代都有像你这样的人……我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世界了。” 话音刚落，火光交织，红影跃动，汹涌的火焰腾空而起！ 面对如此凶恶的景象，埃德蒙神情坚毅地高举起战锤，圣光在战锤之上亮起，紧接着由白色光芒构成的盔甲在他周身浮现，显化出宛若实物般的质感。 “喝！”埃德蒙一声怒吼，朝着鬽音攻来，挥锤横扫直取鬽音腰侧。 只听那锤身轰鸣发出爆音，鬽音也只能避其锋芒往后闪躲，这一记后撤便让埃德蒙欺入她的身侧，锤身旋转的同时便是一记肘击朝着她的面目捣来。 这一招让鬽音略显意外，她伸手格挡，随着她的手掌与埃德蒙的手肘相接，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从埃德蒙的手肘上传来，鬽音尝试格挡的手掌被硬生生打折！ 紧接着埃德蒙抓住时机，另一只手单手抡锤，正中鬽音的腰侧！ 这一锤的威力如此生猛，硬生生将鬽音锤得朝侧边倒退了数步，甚至能听到清晰的肋骨折断声。 “原来如此，能质的飞跃性提升，不错的能力。” 只见鬽音恢复站姿，用另一只手将自己折断的手掌复位，发出清脆的咔嚓一声，她晃了晃脑袋，朝埃德蒙勾了勾手，“继续，让我看看其他东西。” “请赐教！” 埃德蒙大喊着，双臂将战锤高高举起，往前重重踏步，便是一招朴实无华的力劈华山朝鬽音落了下来！ 第22章 焚灭万物不死之鸟(下) 鬽音侧身避过这一锤，挥拳朝着埃德蒙脸上打去，埃德蒙不闪不避，反而用额头用力朝着鬽音的拳头撞了上去！ “咯！” 鬽音的拳头传来清脆的骨裂声，埃德蒙的脑袋也朝后仰去，鲜血从他的额头上淌落，紧接着便硬顶着伤势高举起战锤朝着鬽音横扫而来. 鬽音此刻堪堪收回受伤的拳头，只能收臂勉强招架这一锤，这一锤正中她的侧身，令她像被本垒打击中的棒球般侧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剧场外的墙壁上。 “笙笙的小动作、以及方允的以伤换伤打法……” 鬽音感觉自己的脊椎骨好像有点裂了，她整条胳膊都从中间被打断，变成了一个扭曲的w形，但她的语气还是很轻松. “你跟那群家伙学了不少啊。” “是的，我很感谢他们！” 埃德蒙紧握着战锤，“正因为有同伴与长辈的支持，我才能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你这家伙，坦率的让人讨厌啊，让我想起我的某个队友……” 鬽音一边吐槽着，与此同时她的胳膊也已经恢复如初，她看了看不远处黑夜中的某个方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重新转向埃德蒙，“那我也稍微认真一点吧。” 没给埃德蒙回应地机会，下一秒鬽音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埃德蒙身旁！ 埃德蒙大吼着挥锤打来，鬽音径直欺入到他的臂侧，单手挡住了他挥锤的手臂，用一种恶作剧般的语气说道，“看，锤子收不回来了吧？” 紧接着她擭住埃德蒙的手臂便朝着他挥锤的方向使劲，埃德蒙便被自己的锤子拖着摔了出去。 “你很有力量不假，但锤子不是这么用的，你不能把它当做是剑胡乱地挥舞，每一次挥锤都要谨慎，不只是为了节约体力，更是为了减少破绽。” 随着埃德蒙摔倒在地，他立刻爬起来，反手挥锤朝着鬽音打去，被鬽音躲过以后又是一招肘击从侧边袭来！ 没想到这一次鬽音竟然面不改色的同样单手格挡，就这样稳稳地接住了他的肘击，赤红色的火焰在她的手掌上燃烧着，与埃德蒙体表的圣光力量碰撞发出嘶嘶的灼烧声。 “大幅度动作以后衔接小动作是不错的思路，但不能形成惯性，同样的招式敌人往往会有所防备，为此才要有不同的变招。比如像这样！” 鬽音话音未落，一个扫堂腿将埃德蒙扫倒在地！ 随着埃德蒙面带惊诧地倒下，她又是一脚重重踢在埃德蒙的脑袋上。 伴随着圣光之力猛烈的爆发出来，埃德蒙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与此同时他身上的圣光盔甲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他感觉到头晕目眩，只能挣扎着爬起来。 还未站稳，鬽音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前，朱红色的烈火在她的周身曳动着，当她扬起手臂时，埃德蒙下意识地想要举起锤挡在面前，随后鬽音就是一招撩阴腿踢在他的胯下！ “你看，这就是变招，很有用对吧。” 埃德蒙捂着自己的胯下，嘴巴张成了o形、面目扭曲地看着鬽音，喉咙里勉强发出些声音来。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圣光盔甲也开始熄灭，若不是刚刚圣光盔甲抵挡了一些伤害，恐怕埃德蒙以后就只能转职去当战斗修女了。 “只论变招的话，你还要跟方允再多学学。” 鬽音也没有继续追击，只是重新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看着面前一副痛苦面具模样、倒在地上抽搐的埃德蒙，不由得自言自语道。 “要是打出了什么后遗症怎么办……算了，反正圣教会肯定有办法的。” 说着，她打了个响指将烟点燃，一边抽着烟一边皱起了眉头，突然凌空抬起手来，掌心中爆发出无匹烈火，带起隐约的凤鸟啼鸣之声。 随着她掌心中的火焰不断翻涌，一枚黑色的子弹出现在她的手掌前，此时这颗子弹已然被火焰束缚，无数细小的黑色能量正从子弹的尖端渗出。 这些能量不断与火焰碰撞着，每一寸碰撞都会令双方被湮灭掉一些，随着火焰的势头变得更大，黑色子弹逐渐被烈焰融化，最终掉落在地上。 鬽音看向黑暗中的某个方向，感慨道。 “‘无界’周逸嘛……不愧是帝国酒店的新锐，克制不死性的手段很充足啊。” 说着，她又看向不远处，那里是方允刚刚被扔出去的方向，此刻他好像终于醒了过来，正朝着这边疯跑过来，不止如此…… 随着密集的炮声以及枪声响起，大量的胡桃夹子与铁皮机器人出现在场地四周，朝着鬽音包围而来，远处还能看到如洪流般袭来的玩具坦克。 鬽音信手扬起一片烈火将袭来的飞行物挡下，喃喃自语道。 “尤瑞丽安还是反水了……” 说着，她深吸一口气，朝着前方靠近过来的玩具吐息而出！ 汹涌的火焰席卷了大半个剧场前的空地，烈火将围在四周的玩具们吞噬。 随着吐息熄灭，整个空地上的玩具们被点燃，不论是胡桃夹子还是铁皮机器人都化作了熊熊燃烧的火球，身躯在烈焰炙烤下不断崩毁。 即便如此，它们仍然疯狂地朝着鬽音冲来，不知疲倦般地试图对鬽音造成伤害，武器损毁就用身体，哪怕每一次行动会付出莫大的代价！ 鬽音无奈，只能一拳一拳地将它们打碎，或是不断避让，直到他们的身躯被烈火焚毁，发出像素游戏般的崩坏音效。 很快，四周的玩具坦克也开始包围了过来，火焰对它们的效果看起来不太好，偶尔会有炮弹擦着鬽音飞过，在她身后的空地上爆炸。 “哪怕只是二阶段，都这么烦人嘛。” 鬽音掐算了一下时间，估计现在参选者已经被其他人都救出来了，自己继续呆在这里回头就要背上办事不公的黑锅了，想想就很麻烦，还是撤了吧。 “方允啊方允，如果这一次的负责人不是莫怜影的话，恐怕你的话就已经成功了。” 鬽音抽着烟朝着黑夜中走去，不无遗憾道。 “可惜，孙猴子还是逃不出佛祖的五指山啊……” 第23章 皇帝与公主 乐园西侧，旋转木马处。 弗莉埃坐在一只橡皮鸭子身上，安静地抚摸着和子的脑袋。 和子枕在弗莉埃的大腿上正在酣睡，只是偶尔紧蹙的眉头或是蜷缩起的身子，看得出即便在睡梦之中她也过得并不安稳。 尤瑞丽安仍然手托着脸侧倚靠在橡胶鸭子上，由于大部分玩具都被派给了方允，此刻的旋转木马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时不时的，弗莉埃还会感觉到尤瑞丽安投向自己的视线，她也平静地向尤瑞丽安投以视线。 随着两人的视线交汇，弗莉埃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下意识地往建筑物门口看去，就看到赵雪掀开幕帘走了进来，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支特别大的画笔。 “按照方允说得，我把留言留在外面了，但能有多少人看到就不清楚了。” “辛苦了，赵雪。” 弗莉埃轻声道，“你也过来休息一下吧？” “额……”赵雪看了一眼旁边坐在鸭子上的尤瑞丽安，迟疑了一下。 “算了，我去跟美亚巡逻一下附近吧，说不定还能遇到其他参选者。” 随着赵雪匆匆离开了，旋转木马里再一次恢复了安静，尤瑞丽安朗声道。 “汝是在挂念着余之臣方允？” 弗莉埃愣了一下，把手放在胸前轻轻低头道。 “回陛下，只是略微有些担心。” “汝不必如此恭敬，汝与余同为皇室中人，虽血脉不同，但亦不能以尊卑区分。” 尤瑞丽安思索了一下，“汝面上所佩之饰具，可否借与余一窥？” 弗莉埃还在思考尤瑞丽安所说的“同为皇室中人”是什么意思，听到后半句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把自己的面罩摘了下来，侍奉在两人旁边的铁皮机器人双手接过，随后恭敬地双手呈给尤瑞丽安。 尤瑞丽安拿起面罩看了看，戴着白色长手套的手指在面罩上摩挲着，“好惊人的煞气……此物的主人定是像念帝或天使长那样的卓绝不凡之辈。” 弗莉埃虽然听不太懂尤瑞丽安的比喻，但大概能理解应该是在夸赞，她轻声回答道。 “是我的一位长辈，在我尚年幼时赠与我的防身之物，他告知过我，让我不要轻易在别人面前展现面貌。” 尤瑞丽安从橡皮鸭子上跳下来，径直走到弗莉埃面前，伸出手轻轻勾起她的下巴，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她的容貌。 这个轻佻的动作让弗莉埃有些意外，也让她的身体随之僵硬了一下，好在尤瑞丽安只是端详了一番就松开了她的脸，并把面罩放回到她怀里，笑道。 “确实如此，汝拥有此等美貌，行走在暗处更是不易，好比怀中持有稀世的珍宝，总归是要好好藏在家中的宝箱之内方觉得安全。” “汝之长辈考虑得颇为恰当——可惜，若是换成余之做法，如此绝世之物，自然要放于黄金展柜之中，以名画与名乐点缀，展现给世人欣赏，方才不愧其绝色。” 弗莉埃重新戴上面具，声音轻缓道。 “但若是如此，放在黄金展柜里的珍宝，岂不是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任由外人欣赏，跟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样吗。” 尤瑞丽安似乎是没想到弗莉埃竟然会反驳她，她也愣了一下，随后扶着鸭子脑袋笑了起来。 “笼子里的金丝雀嘛……哈哈哈，这个比喻不错，余很喜欢。” 笑了一阵以后，她带着笑意重新坐回到鸭子身上，神色又是一变。 “可惜，这世上唯有强者方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弱者不论如何挣扎、如何辩解，最终也只是自己命运的奴隶，就像汝、亦或是汝的友人方允一样，自以为已经掌握了命运，实际上只是逃进了另一个更大的笼子里。” “……陛下说得有一些复杂，我不太明白。” “不懂也无妨。汝身负的使命，终有一天会将这些话以另一种形式展现与汝。余很欣赏你，弗莉埃殿下……” 尤瑞丽安踌躇了一下，开口道，“汝可以成为余的友人嘛？” 弗莉埃轻笑着说道，“当然可以，只要陛下不嫌弃的话。” “不可妄自菲薄，记住，是余看中了你。为自己的优秀而自豪罢，这是你应得的褒奖。” 不论如何，尤瑞丽安看起来都很高兴，随后她叹息道。 “可惜，若是余其他友人在此就好了，余便可以把她们一一介绍给汝……” 说到这，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请注意，剩余参选者94人~”的广播声，过了一会，赵雪就兴冲冲地冲了进来，“他们成功了！参选者的数量加回来了！” “这是当然，毕竟有余可靠的麾下以及余之臣方允的神谋鬼计，此等程度的顺利自然是手到擒来。” 尤瑞丽安倒是对结果毫不意外，随后她看了一眼旁边铁皮人手里捧着的手机，上面显示离4点还差一点时间。 “那么，吾之友人弗莉埃啊，以及余的其他臣子们，汝等应当离开这里，前往余之臣方允所在之地了。” “啊，现在就走吗？”赵雪愣了一下，这好像跟方允计划里说好的不太一样，她局促不安地看了一眼弗莉埃，弗莉埃同样有些困惑地看着尤瑞丽安。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哗动，紧接着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喘息声，随着陆美亚从建筑外面冲进来，大声喊道，“天上！有东西过来了！” “想必是瑟兰吧……余在看到名单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莫谋士的安排必然滴水不漏，瑟兰也是目前余在该阶段最为头疼的敌人之一。” 尤瑞丽安端坐在鸭子上，目视着弗莉埃。 “走吧，余既然答应了方允的请求，便要保护汝等的安危，余会派自己的亲卫队护送汝等到剧场。” 说着，她身边的巨大铁皮机器人以及几个颜色不太一样的胡桃夹子纷纷动了起来，朝着建筑外面出去。 陆美亚上来摇醒了弗莉埃膝盖上的和子，而弗莉埃站起来，问道。 “陛下为何不跟我们一起走呢？既然鬼遵循着领地规则的话……” “吾之友人弗莉埃啊，莫要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了。若是连自己的国民与国土都要舍弃，余又有何脸面站在为余拼死而战的麾下面前……” 尤瑞丽安脸上浮现出笑容来。 “还会再见面的，吾友。” 第24章 皇帝、萝莉与龙 此刻，外面已经传来了接连不断的轰炸声跟玩具们的开火声。 “该走了，弗莉埃！” 陆美亚看弗莉埃还在犹豫，硬生生拽着她离开了帐篷，赵雪则戴上了和子，四人在尤瑞丽安亲卫队的掩护下朝着西侧前进，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随着外面的玩具军队反击的声音越来越小，空中传来一声嘹亮的萝莉吆喝。 “尤瑞丽安！该投降啦！你那些玩具都已经完蛋啦！” “聒噪。” 尤瑞丽安从建筑里走出来，只见外面的广场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弹孔与爆炸坑。 一道娇小的身影漂浮在半空中，她的脚底下喷曵出蓝色的反重力光，最为明显的是她肩膀以及手臂上排列有序的武器外挂，仅仅只是各类导弹与火箭巢的数量已经十分惊人，何况还有更多难以形容的重火力。 “瑟兰，汝以为自己已经赢了吗？” 尤瑞丽安面色如常道，随着她出现在广场之外，更多的玩具从她背后的帐篷里涌现出来，这些玩具的个头都比寻常玩具更加巨大，颜色与涂装也有所分别。 “哈！不过是个臭小鬼，一口一个余、一个汝的，中不中二啊，略略略！” 瑟兰在空中叫嚣着，还不忘朝尤瑞丽安做一个鬼脸，尤瑞丽安闻言只是一脸平静道。 “余虽然尚且年幼，但总比年龄已经超过二十，却还在装可爱的萝莉老太婆好得多。” 好家伙，这嘴炮能力，比拟方允那也是毫不逊色啊，就听到空中的红毛萝莉怒喝道“说谁是萝莉老太婆呢！我才二十一！”，紧接着她抬起双臂。 在一阵炫目的红光变化之中，她的双臂前端化作两挺7.62mm火神转管机枪。 “臭小鬼，看我替你长辈好好教训你！哇哇哇！！” 随着机枪开始旋转，蓝色的曳光弹连成两条笔直的弹线朝着尤瑞丽安扫射过来。 尤瑞丽安手指朝前，两名巨大的铁皮机器人手臂举盾挡在她身前，子弹打在玩具盾牌上发出乒乒乓乓的破碎声，转眼间就将两名机器人打得摇摇欲坠。 但尤瑞丽安只是面色平静的抬起手，两侧再次冲出数名胡桃夹子举着盾牌挡在枪线上，她的手在空中挥动，仿若乐队的指挥家一般。 随着火神机枪的枪管开始冒出咝咝蓝烟，被称作瑟兰的红毛萝莉骂了一句。“可恶的小鬼！挡挡看这个啊！”随后她肩膀上的六连装飞弹发射器朝前齐射！ 十二枚首尾相连的飞弹朝着地面上的尤瑞丽安袭来，尤瑞丽安面对飞来的爆炸物，双手朝前分开，慢慢朝下挥去，紧接着便有数台发条坦克从她头顶的上空飞出，笔直的在空中与飞弹相撞！ 随着坦克在空中与飞弹炸成一团艳丽的火花，尽管尤瑞丽安身旁的铁皮机器人伸出手来帮忙遮挡，但凌空飞散的弹片还是划伤了她一侧的脸颊，些许鲜血从她白皙的肌肤上渗出。 “明明只是冷板凳队伍的副队长，也这么难对付啊。” 瑟兰在空中悬浮着避开爆炸的余波，一边不满的咂了咂嘴。 “……余命汝收回成言，汝最好莫要再侮辱余之友人。” 听到瑟兰嚣张的话，尤瑞丽安的语气陡然就变了，变得有一些冷酷。 “若是汝对余大放厥词，余可以原谅你，毕竟这是上位者的气度……但汝若是一再侮辱余的友人，即便拼上余的性命，也要让汝后悔自己的无礼行为！” 瑟兰一下就有一点怕了，但那句老话说得好，开水烫鸭子——死鸭子嘴硬，被比自己小整整5岁的小女孩在气势上压倒，让瑟兰感觉脸上有一点过不去，她决定最后再嘴硬一下。 “哈！叫嚣什么！你们预备队说好听了叫预备役，难道不就是各个组的替补阵容嘛！说你们是冷板凳有一点错吗！” “很好……希望汝不会后悔，今日的所言所行。” 尤瑞丽安碧色的眼眸看向空中，她果断从自己脖子上摘下来了一枚蛋形胸针，并从胸针里弹出了一枚小恶魔形状的血红色糖果，瑟兰看到那枚糖果的时候脸色就变了，尖叫着想要阻止她，但下一刻尤瑞丽安果断便把糖果往自己嘴里送去。 “停下，尤瑞丽安。” 只手臂从旁边握住了尤瑞丽安拿着的糖果的手，尤瑞丽安看向这个突兀地出现在自己身旁的女孩，喊出了她的名字，“初夏。” 被称作初夏的女孩穿着一身小一号地罗芬制服，披着一件像《海贼王》里海军大将穿着的白色军大衣，只不过上面写着得是“罗芬”二字，她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天空中小脸惨白的瑟兰，然后把尤瑞丽安手里的糖塞回到她的胸针里。 “别生气，为这种事情动用底牌不值当。” 说着，初夏瞄了一眼天空中瑟兰，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轻描淡写道。 “就爆破组副组长侮辱整个预备组这件事，我会在下一次队长会议中呈给总队长，希望届时瑟兰副组长可以担起自己的责任来。” “呜……” 队长会议这四个字就像是一柄重锤一样砸在红毛萝莉的脑袋上，同时面对尤瑞丽安与叶初夏这两人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她使劲吸了吸鼻涕，还是没能阻止自己眼眶里涌出的泪水，“哇”得一声就这么在空中嚎啕大哭起来。 初夏有一点无语，尤瑞丽安则是安静地挥手将身旁的玩具遣散，问道。 “汝怎么过来了？余记得汝不是4点赴约嘛？” “这不是还有点时间，过来看看，多亏我过来了。爱丽不是说过吗，这药的副作用很大，一般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不要使用。” “……是余冲动了，余会反省的。” 尤瑞丽安嘴上这么说，脸上一点反省的神色都没有，但叶初夏也早就对她这性格司空见惯，两个小女孩就这么在旋转木马外面坐下了，看着空中的瑟兰一边哭着一边飘飘忽忽地往游客中心飞走了。 “初夏，余有一个问题，非常好奇。” “问呗，我还能不听嘛。” “为什么汝不愿意跟方允见上一面？汝明明与梦主陛下的关系很好。” “……”叶初夏看着头顶上的星空，呢喃道。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不想见他。” 第25章 开始，倒计时 当方允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埃德蒙走进剧场，此刻剧场里已经有不少参选者正在交头接耳。 当方允面无表情的扶着同样面无表情的埃德蒙从他们身边路过，绝大部分参选者都为他们让出了一条路来。 不只是为了舍身救人的这份仁义，更重要得是能与鬼周旋还不落下风的这份实力。 尽管在场的绝大部分年轻人都是心高气傲之辈，但在被罗芬成员一网打尽的时候，他们的心态或多或少也发生了些变化。 如此多的人尚且不能在鬼的手中幸存下来，那方允他们这样不只是幸存下来，甚至还可以拉他们一把的人，难道不正说明了他们的优秀之处嘛？ 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得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例如角落里一些正用嫉恨或是不满的目光盯着他们的，他们只会认为自己的失败是一不小心，而别人成功是运气好。 像这样的人，即便你今天摁着他的头把他打服了，他也总会有一百种理由来说服自己，最后等你放松警惕的时候，狠狠从背后给你一刀…… 当然了，现在的方允并不关心这些事情，他来救这些人的目的本来也就跟什么仁啊义啊之类的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想让通过评估的人变得越多越好。 要不是力有所逮，他恨不得把所有淘汰者都救出去，这样才能狠狠地打莫怜影的脸，与此同时还可以提高自己的评估分数，增加获得第一的概率…… 很快，两个人移动到了剧场的二楼，监控室。 此刻剧场的电源已经被打开，骇王正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的用工，屏幕上可以看到眼花缭乱的程序代码不断闪过。 他的身旁则站着笙笙，看到方允跟埃德蒙的惨状还是吃了一惊。 “这是……塞丽娜前辈干的？” “不……不是那个次货，是鬽音。” 方允一边说话一边牙齿漏风，但现在不是照顾这些穷枝末节的时候，他更关心最后的计划怎么样了。 “不用担心，她就是过来看看。所以冰呪龙去哪儿了，其他人呢？” “雨嫣去舞台幕后做准备了；老发在配电室修理发电机，说是还要一会；周大哥带着小龙在楼顶放哨。” 说到这里，笙笙看了看时间，马上就要到4点了，距离评估结束还剩下1个多小时，忍不住还是问道，“如果其他鬼从别得区域攻过来怎么办？” “那也没办法，该做的都做了。” 方允叹气道，“现在只能希望拉格拉斯真有她说得那么给力吧。我们现在手里算上她一共有三张牌，只要坚持1个小时……” 就当几人在商讨的时候，方允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接起就听到了周逸的声音。 “有一队玩具带着人朝这边过来了，要狙击嘛？” “玩具？” 方允心里立刻生出了些不妙的预感，“别别，我出去看一下。” 说着他挂断手机，迅速跟笙笙还有埃德蒙嘱咐了一番，然后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当他冲到剧场外围，看到过来的赫然是弗莉埃跟赵雪等人，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 “你们怎么过来了？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我也不知道，她突然说什么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就把我们赶出来了……” 赵雪也有些疑惑，方允则看向将她们送过来的玩具。 紧接着就发现它们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不止如此，原本拱卫着整个剧场里的玩具军队都发生了同样的变化。 和子紧紧拽着美亚的衣角，不安道，“它们这是怎么了……” 方允的瞳孔因为震惊而微缩，随后他转向自己身旁一直守着大门的铁皮机器人。 机器人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两只由灯泡组成的眼睛朝向方允，举起它的钩子手，朝着方允敬了一个礼。 “原来如此。” 方允也朝铁皮机器人回以敬礼，沉声道，“请帮我向陛下致以谢意。” 铁皮机器人的灯泡眼睛闪烁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随后它的身躯就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 此刻方允兜里的电话再一次响了起来，笙笙惊讶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喂，方允，听得到吗？剧场里的玩具都开始消失了，怎么回事？是尤瑞丽安她……” “陛下退场了。” 方允从开始的震惊里回过神来，面色阴沉地回答道。 “恐怕是莫怜影做了些什么，但陛下在退场之前，把赵雪她们送回来了。” 笙笙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犹豫道。 “……你们快回来吧，玩具消失以后，恐怕塞丽娜很快就会回来了。” “好。” 说着，方允领着其他人走出了监控室，开始给其他人分别安排工作。 “陛下她不会有事，对吗。” 弗莉埃走在方允身侧，轻声问道。 方允揉了揉她带着兜帽的脑袋，语气无奈地回答道。 “放心吧，你别看尤瑞丽安的年龄不大，实际上她已经是罗芬的副组长级人物，就算被姓莫的算计了，最多也就是受点皮肉之苦，肯定没问题的。” 弗莉埃慢慢点了点头，她的脸上戴着面罩，看不出神色，只是脚步有些轻缓，似乎在想着些什么。 但方允此刻已经无暇他顾，他拨通了蒋大发的手机，用力喊道。 “怎么样，老发，能行嘛？” 能听到蒋大发的背景音里传来机械的轰鸣声，他扯着嗓子在电话里嚷道。 “不好说……我得再试试！” “奶奶的，哪怕几分钟也好，赶紧想办法让它工作起来，我等会让姓杨的去你那帮你！” 杨无欢走在人群最后方，闻言虚着眼吐槽道。 “所以为什么是这家伙在发号施令……” 方允耳朵多灵啊，一边打着手机一边回头就朝他瞪了过来。 “被女人当球踢了半晌的家伙没有指手画脚的资格，你滴明白？” 杨无欢被戳到痛脚，气得差点跳起来，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方允懒得鸟他，一边跟其他喊着着，一边低头查看手机上的时间——距离4点开始还有3分钟。 第26章 评估之外 游乐园，超级秋千。 在一些地方，这个项目也被称作“空中飞人”。 巨大的圆盘外沿悬挂着多个秋千般座位，启动以后利用离心力让悬挂着的座位朝两边飞起，属于一种较为常见的游乐园项目。 当然，此刻的游乐园里并没有通电，莫怜影就这样一个人坐在秋千上，慢悠悠地前后荡着，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姓莫的。” 随着外面传来一声不爽的呼喊声，莫怜影没有停下秋千的意思，而是一边荡着一边拖长音笑道。 “哟~初夏，快过来帮我推一下，一个人玩这个还是有点困难啊。” “你！”女孩被她气得直跺脚，“我不是来找你玩得！我是来……” “是来跟我谈尤瑞丽安那件事的，对吧。” 莫怜影一边慢悠悠地荡着，一边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无所谓，本来反水这件事就是我授意的，你不用放在心上，到时候异协要是问起来，你就直接说，这是表演的一部分就好啦。” 叶初夏愣了一下，然后勃然大怒，她娇小的躯体因愤怒而颤抖着，那双黑色的瞳孔也随之变化，浮现出爬行动物般狰狞的金色竖瞳。 “你授意让她反水……然后又指挥瑟兰去击败她？你把总队长的话当成什么了？就因为这种事情，贸然让罗芬成员之间相互争斗？” “什么叫这种事情。” 莫怜影一边荡着秋千一边笑道，“初夏同学，新人评估可是很重要的哦，这可关系到你最喜欢的罗芬的名声，怎么能说它是这种事情呢？” “你……” 叶初夏被莫怜影用大道理塞了一嘴，但她的语气又是那么的轻佻，气得她小胸脯不停地起伏。 加上就算是跟她说话的时候，莫怜影也没把秋千停下来，不停地在她眼前摇来摇去，摇来摇去…… “别摇了！魂淡！！” “当”的一声，叶初夏一拳打在超级秋千中间圆盘的中轴柱上，那纤细如藕的手臂悍然在钢柱上留下一道巨大的爪痕，这爪痕深深嵌入钢铁表面寸许，大小甚至超过了叶初夏的身高。 受此一击，这座年久失修的乐园设施也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整个圆盘都朝一侧倾斜了一下。 莫怜影叹了口气，总算是把秋千停下了。 “初夏同学啊，我可得说你两句……” 她这副前辈的口气可把叶初夏给气得，但后面她说得话立刻把叶初夏唬住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在这里砸坏的东西，回头可是要报给广濑赔的？” “啊？” 叶初夏都傻了，这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你，你别吓唬我！明明那些参选者都砸了好多东西了！” “对啊，但他们可都是异协请来的客人——换言之，人家砸坏的东西有异协背板。那你呢？你觉得你砸坏的东西人家异协会帮你赔嘛？” 一席话说得叶初夏小脸煞白，她咕咚咽了一下口水，莫怜影看她这副模样，假惺惺道，“唉，所以说，年轻人不能太冲动啊。要不要回头我帮你在广濑那里美言几句？” “不用你管。” 叶初夏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咬牙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己会跟广濑姐讲的。” “不错不错。”莫怜影笑着拍手道，“这才有咱们预备组组长的风范嘛～” 说着，她从秋千上跳了下来，靠着栏杆，悠然道，“那么，就请叶组长大公无私、铁面无情地执行下一步计划，去给我们的参选者致命一击吧。” “哼……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要怎么做。” 叶初夏用很酷的语气回应道，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莫怜影又摆出了那副百般无赖、兴致缺缺的懒散样，睁着一双死鱼眼评价道，“跟我斗，你还差得远呢。” “我倒是觉得，在她这个年龄、像她这样早熟的孩子可不多见。” 一个与其平淡语气并不相符的萌系萝莉音从莫怜影身后传来。 “哼哼，我在她这个年龄的时候，就已经是某知名暴力组织的幕后黑手，热衷于把人装油桶灌水泥沉东京湾了。” 莫怜影炫耀般地摇晃着手指道。 “那时候我不认识你真是太遗憾了，否则就算翻山跨海我也要把你扼杀在摇篮里。” 谢樱那副比预备组成员还要幼齿的可爱模样从阴影里现出，语气还是那么冷淡，听不出来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存在。 “确实，实在是太遗憾了。” 莫怜影满是遗憾的叹气道，也不知道她是在遗憾当时没能认识谢樱还是遗憾谢樱没能扼杀当时的自己，她在叹息完以后问道。 “怎么样，蕾拉有结果吗？” “可以确定身份的有三个，其中一个还是大人物，剩下不能确定的有十六个。” “银偶还是没找到吗？” “弗兰那边在查了……但没什么结果，对方很有可能是三次觉醒者。” “哦，还真是大人物。” 莫怜影充满恶意道，“复国者的底牌都在这儿了啊，恐怕是还没收到他们老大已经被联邦逮捕的消息……还是说，打算跟联邦拼个鱼死网破？” 谢樱知道她这是在自言自语，没有接话，只是淡淡道，“你把第一轮设置成这种规则，不就是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嘛？” “哪有，我真的只是觉得这样比较有趣而已。” 说到这里，莫怜影皱眉道， “但我还是想不明白，他们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捕获银偶是为什么？总不至于是为了抓她去做……那啥对吧，有那么精虫上脑嘛。” 谢樱对她这种一言不合开黄腔的性格敬谢不敏，转身就走，“4点了，我先到位置上等着。” 莫怜影看着这位虽然外表年幼，但实际年龄在罗芬里也属于最老一辈的组长消失在黑夜中，红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扶着栏杆自言自语道。 “可别让我太失望啊，复国者……你们应该有什么大招的，才对吧。” 第27章 吞天噬地终焉龙兽 叶初夏很讨厌莫怜影，很讨厌很讨厌，她讨厌她的自以为是，讨厌她的肆意妄为，也讨厌她总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最受她尊敬、被她视为榜样的人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也有很多疑问，为什么大家明明都不喜欢莫怜影，却又那么听她的话？ 为什么棠姐姐总是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忍受莫怜影的胡搅蛮缠？ 为什么大家都可以这么轻易地，装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叶初夏无法理解，她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上，确定了这里四下无人，然后慢慢地褪去自己身上的衣裳，包括自己很爱护的那一件白色风衣。 那是之前她当上预备组组长时，尤瑞丽安与菱纱她们送她的礼物。 很快她脱得只剩下内衣，夜晚的空气有一些寒冷，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形象可不好，还是赶快解决眼前的事情，然后再去跟广濑姐道歉……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从自己左手腕上拔出一枚金色钉子。 随着钉子离开她的手腕，她的一侧身体开始诡异的蠕动起来，无数青色与黑色相间的物质在她的皮肤下涌动着。 她的表情开始显露出痛苦来，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伸手拔掉了自己后颈子上的第二根金钉，她的后背开始由白转青，肋骨与脊椎的轮廓开始变得清晰可见。 “深冬，坚持住……马上就好了……” 叶初夏口中呢喃着，随后她拔掉了右手腕上的最后一根金钉。 随着这一根金钉离体，叶初夏的表情变得痛苦万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当她的膝盖触地，无数尖锐的骨刺从她的后背与肩胛骨刺出，紧接着是青色的角质层以及黑色的鳞片挤出她的体表。 她因痛苦而仰天长啸，声音也已然从少女稚嫩的嗓音带上了些许野兽的嘶吼感，她的躯体开始变大，一步一步朝着外围膨胀开来。 最终，她的瞳孔终于化作了金色的竖瞳，在这黑夜中骤然亮起。 当时间来到4点，一声似兽似龙的长啸在乐园的上空响起。 伴随着尖锐的长啸声刺破夜空，大地开始震颤，建筑物开始摇晃，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空气中传来的凝重感以及……那份宛若实质般的危险感！ 滚烫且灼热，散发出刺鼻硫磺味的熔岩。 弥漫在空气中、悄无声息的致命毒气。 足以让高楼坍塌、山岳崩陷的地震。 席卷乌云、掀起万丈巨浪的狂风。 那是来自于天地间、足以令一切生灵拜服的恐惧。 然而，它又凌驾于这一切的恐惧之上…… 即便只是一个呼吸、即便只是一道视线，即便只是一次抬脚…… 都足以令寻常人吓到尖叫！吓到发狂！吓到歇斯底里的四下逃窜！ 龙，传说中翱翔于天空、君临大地，被史诗传颂之物…… 巨兽，践踏大地、掀起灾祸，将一切生灵吞噬的巨物…… 两者合一，便是这出现在乐园之中的终焉之物！ 随着那庞大的身影出现在剧场之外，啸声贯穿九霄，周逸握着望远镜的手轻轻颤抖着，自言自语道。‘ “开什么玩笑，这是新人评估应该出现的东西……” 监控室里，看着外面摄像头传回来的景象，在场的一众人鸦雀无声，唯有和子因为惊骇捂住嘴巴发出的压抑声。 方允目光呆滞地看着荧幕，呢喃道。 “这算什么，哥斯拉嘛……” “莫队是认真的……” 笙笙脸色变得比之前还要煞白，“那是预备组组长叶初夏，是真真切切的组长级战力……” “开什么玩笑啊混蛋！” 方允暴怒着双拳砸在监控台上，“这种事情根本就是违规啊！她怎么不把原子弹丢到我们脸上啊！” “我们……我们都要死了嘛？” 和子那难以抑制的哭腔在监控室里响起，她的提问让在场的众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就连笙笙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咱们这里有莫队的仇人，她打算趁这个机会一劳永逸地把他们都一网打尽？ “他*的！拼了！老程准备好了没，老程？” 还沉浸在大怪兽带来的惊骇感中，骇王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只听到广播喇叭里传来电子合成音的答复，“弄好了……但设备老化的很严重，全力运作的话，最多只能撑三十分钟。” “听到了吗，杨大姐，你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 方允在喇叭里喊道，也不管杨雨嫣是不是听到了，随后看向身后的众人。 “万叔在准备撤退用的地道了，我们现在没有了玩具军队，现在剩下的只有埃德蒙跟杨雨嫣这两张牌。” “剧场里不是还有这么多参选者，多少也能抵抗一阵子吧。” 赵雪忍不住道，而方允摇了摇头，“就算他们愿意做挡箭牌，估计也只是杯水车薪，质差得实在太大了，就算人数再翻一倍，估计也没办法对抗那玩意……” 看着荧幕里逐渐靠过来的巨大怪物，方允叹息道。 “杨大姐啊杨大姐……你可得给点力啊，咱们这全副身家基本都在你身上了。” 欢乐剧场地下，配电室。 杨无欢真的是万万没想到，他本以为这帮人花这么大的力气救自己，肯定是看中了自己的实力，再不济也是为了卖自己这样的高手一个大人情…… 结果特么竟然是为了让他帮忙发电！ 他可是堂堂“弑龙者”杨无欢啊！光凭自己实力都可以跟罗芬组员单挑的高手！ 本以为参加这一届新人评比不说是手到擒来，起码也得是个风云人物吧？谁曾想现在在这儿扶着发电机，跟个被剥削的打工仔似得往里面送电。 “坚持住！欢哥！” 旁边蒋大发一边拉着电闸一边给杨无欢加油鼓劲，嘴里看着上面的线路板喃喃自语，“嗯……应该是这个，还有这个……” 就当他用力拉下两道电闸，听到了广播里传来方允跟骇王的声音，机器也开始轰轰作响。 “我还真是宝刀未老，竟然给我修好了，哈哈哈！” 蒋大发特别高兴的凑到杨无欢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欢哥你怎么看？别这么愁眉苦脸的，笑一笑啊。” 杨无欢脸上哈哈笑了两声，心里寻思着要不干脆电死这小子跑路得了。 蒋大发见杨无欢一门心思在发电上，也只能打着哈哈蒙混过去，看着电路上的数字叹息道，“咱们该做的都做了，杨姐，接下来可靠你了。” 第28章 弦起绝音万仞寒冰 欢乐剧场，舞台幕后。 当杨雨嫣把最后一根音箱线插上，她又重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贝斯。 这把冰蓝色的贝斯上此时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线头，这些线头连接着整个欢乐剧场中的广播喇叭以及音响播放器，所有改装都由音偷与骇王携手完成。 她修长的手指拂过琴弦，感受到琴弦上传来的震颤感，以及清脆的弦音。 她的意识恍惚间回到了学生时代，回到了那个被朋友簇拥着、在舞台上自由自在演奏着音乐的时代，到底有多久没有站上舞台了？ 从那天以后，她的贝斯就变成了一件武器，一件致命的凶器——她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自由自在地拨动琴弦，也不再能像以前那样发自心底的笑出来。 “听到了吗，杨大姐，你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 从广播里传来的呼喊声将沉浸在回忆中的她拉回现实，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时间，随后从调音师的位置上坐起来，拎着贝斯朝幕前舞台走去。 不要分散注意力，杨雨嫣。 你需要做的，只有演奏。 随着蒋大发将电闸拉上，欢乐剧场里的主舞台也随之亮起，舞台底下坐立不安的参选者们纷纷或是疑惑或是警惕地朝着舞台上看去。 帷幕朝着两边拉开，沉闷的灯光打在舞台之上，一道倩影站立其上。 与此同时，所有的参选者都感觉到了，大地在震颤……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这里，这巨大的震动令整个欢乐剧场都开始摇晃起来。 但紧接着，响起的是音乐声！ 紧凑的弦音宛若暴雨般在音响中响起，是一段连贯到无以言表的bass solo，仿佛billy sheehan现场版一般狂热的贝斯独奏！ 每一个狂暴的音符从音响与喇叭中飞出时都带着颤抖，每一截变调都带着像是能让人看到琴弦火星四溅的临场感。 杨雨嫣疯狂的弹奏着，手指在琴弦上化出残影，随着音乐声从音响与喇叭中扩散到剧场四周，气温以体感明显的速度开始下降。 剧场以外，本已经快移动到剧场前方的龙兽停下了它沉重的脚步，因为它面前的空地之上赫然已经结出了厚厚的冰霜！ 伴随着四周广播喇叭里传来的音乐声，一朵朵雪花在夜空中飘落，当冷空气开始凝聚，肉眼可见的巨大冰块一层层累加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厚实的冰墙！ 身高超过二十米的巨大龙兽凝视着面前凝结成的冰块，巨爪抬起，狂猛地轰向阻挡在面前的高耸冰墙！ “夸嚓！” 这一爪去势如此凶狠，转瞬间便将刚竖起的冰墙拦腰拍断。 但随着音乐声不断加速，刚被拍断的冰墙转瞬间便合拢在了一起，再一次挡住了巨型龙兽的去路，这让大怪兽狂暴不已，嘶吼着舍身朝冰墙撞了上去！ 当巨型龙兽的身体重重地撞在冰墙之，由冰块构成的墙体宛若沙雕堡垒般土崩瓦解。 但还未来得及庆贺自己的胜利，巨型龙兽便感觉到自己的脚开始变得沉重，冰冷的僵硬感从它的肢体末端传来。 这即是大自然最为恐怖的杀意之一，低温！ 刺骨的寒冷即便是粗厚的皮肤与肌肉也无法抵挡，巨型龙兽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僵硬，一股浓厚的倦意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 “吼！” 这绝世的凶兽焉能被区区冰霜降服！ 它狂怒的朝着面前的建筑撞了上去，一堵又一堵坚固的冰墙挡在它的去路之上，紧接着便被撞的粉碎！ 当它的身躯撞到欢乐剧场的外围，整栋建筑也随之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监控室里的众人差点摔作一团，而舞台底下的大多参选者都被晃倒在地。 唯有杨雨嫣没有——她的身体虽然摇晃了一下，但却没有停止哪怕片刻弹奏！ 随着她手中的贝斯节奏开始变化，外面的冰块也开始逐渐变得坚固，温度也开始继续下降，即便是在建筑物内的参选者也开始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 而外面的巨型龙兽更是如此！厚厚的冰霜开始在它的体表上蔓延，雪花夹杂着冰雹砸落在它的身上，令它的思考开始逐渐陷入迟钝。 原本就已经开始麻木的四肢变得更加难以动弹，每一寸移动都要付出莫大的力气，随着厚厚的冰块在巨型龙兽的表面生长，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巨型龙兽的躯体…… “啪……” 当清脆的结冰声响起，整个巨型龙兽赫然被冻成了一座巨大的冰雕，这座巨大的冰雕在雪花飘落之中显得如此栩栩如生，与背景的夜色融为一体，显得无比壮观。 监控室里的众人看到这一幕，无不为此感到欢欣鼓舞，惊叹着杨雨嫣能力之恐怖如斯。 唯有方允与笙笙的神色有些异样，弗莉埃注意到了这一点，转过来看向他。 “已经10分钟了……”方允呢喃道，“坚持住啊，杨大姐。” 就当冰块成型，此刻舞台上的杨雨嫣已经满手是血，面白如纸，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来。 这口气吹到空中立刻化成了一团冰屑消散开来。尽管她的手指已经皮开肉绽，但依然将bass solo持续着！ 疲倦、疼痛与寒冷丝毫不能停止她的演奏，她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着，刚洒出的鲜血转眼便冻结了。 然而，随着冰块逐渐加厚，冰块中的巨型龙兽瞳孔猛然转动着，金色竖瞳凝视着前方，紧接着，它的口中开始冒出湛蓝色的光芒…… “咻。” 宛若电影中原子吐息般的音爆声，湛蓝色的光波从巨型龙兽口中喷射而出！ 超高温射线一瞬间穿透了冰块划破夜空朝着远方射去，一道道裂纹出现在冰块的体表，伴随着一声巨大的长啸声，整个欢乐剧场的玻璃窗户应声而碎！ 随着长啸声贯入耳膜，杨雨嫣双脚站立不稳，单膝跪倒在地，但她的手指仍在贝斯上快速地拨动着。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四周喇叭里的声音开始走调，冰霜疯狂地朝着巨型龙兽的上半身蔓延而去，但已经无力阻止怪兽破开冰封！ 随着巨型龙兽双臂一振，整个禁锢着它的冰块便在巨力之中被震得粉碎！ 第29章 撤退 “该撤了。” 方允看着这一幕，果断道。 “阿雪，你带上弗莉埃她们去找万叔，埃德蒙你跟她们一起走，要是遇到什么就交给你了。” “定不辱使命。”埃德蒙拍着胸脯保证道。 “周大哥跟小龙还在顶上，老梁你去找他们。骇王你就去配电室找老发他们汇合吧。笙笙，你……” “我要去找雨嫣，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笙笙打断他道。 “……行吧，我陪你去。”方允见她神色认真，只能叹息道。 众人分头行事，方允跟笙笙朝主舞台冲去。 当两人从侧门走进表演大厅时，发现还有不少参选者待在这里，他们看起来大多都有些疑惑或是恐惧，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些什么。 “喂，外面发生了什么？刚刚的震动是什么，你知道吗？” 一名离得近的参选者大声朝方允喊道，方允眼珠转溜了一下，笑着说道。 “没什么，外面刚刚有个鬼，已经被咱们人困住了，刚刚是她在挣扎的声音。” “真的假的？”“什么鬼能有这么大动静？” “怎么，你不认识？罗芬的蛮力恶鬼向天娇，刚刚就是她跺脚发出来的声音，你要是不信可以出去看看，老大一个坑了。” 一时间台下的参选者们开始窃窃私语，但方允可管不了这么多，他用眼神示意笙笙赶紧上台把杨雨嫣带走。 笙笙本来还想吐槽一下他这种当着徒弟面黑师傅的行为，但远远看到杨雨嫣的样子就说不话来了。 当两人急匆匆地冲上舞台，发现杨雨嫣已经跪在地陷入昏迷，臻首低垂，双眸紧闭，胸口白衬衫上的点点猩红触目惊心，即便如此，她还是死死地抱着贝斯，抓着琴弦的十指鲜血淋漓，脸色苍白如室外积起的薄雪一般。 笙笙冲上来握住了她的手，发现杨雨嫣的身体冷得吓人，完全不像是活人应有的温度，不由得脱口而出道，“是失衡症！” “你扶着她，我来拿贝斯。” 方允果断把贝斯上面的插线一口气全拔了出来，笙笙紧紧地握着杨雨嫣的手，搀扶着她往舞台外走。 这时候有人发现了不对劲，一名黑衣男子在后面问道。 “唉，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方允赶紧笑道。 “哦，没事，她使用能力有点累了，带她去后面休息一下，你们继续啊。” 就在这时，随着地面的震颤感越来越重，四周的参选者朝着方允投来怀疑的视线。 “你不是说已经困住了吗？怎么那蛮力恶鬼还在动啊。” 方允一边在心里狂骂一边跟笙笙道。 “你先带雨嫣去休息，我在这里跟大家伙聊会天。” 笙笙看了一眼方允，目光中流露出忧虑之色，但她张了张嘴，看了看后面那些参选者，最终还是沉默着扶着杨雨嫣从侧门离开了。 “唉，这位兄弟怎么这样呢，怀疑我是吧！” 方允看她们俩人消失在门后面，赶紧搂着刚刚那提问的参选者的肩膀，嬉笑道。 “那你要是不放心，就出去看看呗，对吧，难不成我还会骗大家伙不成？” “是嘛？” 那黑衣男子脸上的怀疑之色丝毫未减。 “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在骗我们出去给你垫背呢？” “您说得这什么话，真的是……” 方允一副很受伤的样子，只好摊手一个人朝正门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装作为难的样子。 “那行，那我帮你们确定一下行了吧？” 当方允走到正门前面，朝着各位微微一笑，大声宣布道。 “兄弟们，都向我看齐哈，都瞧好了——” 就当在场的某些参选者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方允已经把大门一把掀开! 随着门扉打开，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夜空，而是一颗硕大无朋的金色竖瞳。 “那是什么东西？”“是怪物的眼睛！眼睛！” “就请各位先陪它玩着啦！” 随着舞台前的参选者们发出尖叫声，方允已经狂笑着从窗户跳了出去。 与此同时金色竖瞳消失在了门外，紧接着便是一只巨大的兽爪从门外探了进来，一把抓住了几个离得近的参选者。 他们疯狂地发出尖叫声，拼命了挣扎，但仍然无济于事，随后便像是很多怪物大片里的龙套一样被爪子攉着带了出去。 “方允——” 听到身后传来怒吼声，方允只当做是失败者的犬吠从耳边吹过。 他从剧场外面绕了一圈跑到了后方，就看到万叔从坑里伸出手来朝他摆手，他赶紧冲过去，一个狐狸捕食式的跳跃入洞。 气也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方允一边沿着地道往前跑一边问道。 “其他人都撤了吧？” 万叔走在最后，一边退一边填，回道。 “最后一批是笙笙是杨雨嫣，其他人都已经出去了。” 方允看了看时间还剩下半个多小时，剧场里的各位可要给点力啊，起码多拖个三分钟吧。 方允一边在心里为剧场里的老哥们祈祷，一边沿着地道往前飞爬。 眼看着前方地道出口的光投射进来，背后的万叔突然一脚踹在方允屁股上，方允在狭窄的地道里朝前摔出，一头栽在地板上摔了个嘴啃泥。 他抬起头来就想开骂，还没骂出声呢，就看到一只纤纤玉手悍然从地道顶部破出，随着水泥地表被硬生生掰开，一对鲜红瞳孔在裂缝外的黑暗中亮起。 “老万，快过来！” 方允看着这对熟悉的红瞳不由得毛骨悚然，朝着地道另一头大吼道。 万叔只是提着铲子朝他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快走，随后猛地挥起铲子，朝着裂缝就是一铲子土扬了上去。 别看他这个动作看似随意，泼出来的这一铲子土量大得离谱，大量的泥沙从缝隙里喷涌而出，恍若间歇泉一般，一瞬间将裂缝外的人影掩盖。 当方允从地洞里爬出来，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身后扬起的泥沙与尘土，咬咬牙朝着前方继续冲了出去。 他爬出地洞后短短几秒，整个地面就开始凹陷了下去，随着尘埃落地，一个巨大的深坑出现在了地面上。 朴敏仙望了望高高的崖壁，又看了一眼靠着坑壁坐在地上的万叔。 “你是‘超凡工具’建筑事务所的新人吧，为什么刚刚不跟着方允一起逃走，以你的能力应该能做到吧？” 万叔抽了一口烟，随后苦笑着。 “跟着年轻人到处乱跑这种事还是饶了我吧，我只想快点结束，然后回家睡觉。” 敏仙思考了一下，“也好。” 说完，她抬起手枪，朝着瘫坐在地上的万叔扣下了扳机。 第30章 无光狂气鲜血之月 随着两声清脆的枪响从深坑里响起，这枪声在黑夜中回荡，令方允的脚步也随之一滞。 他额头上不由得渗出些冷汗来，不由得伸手握住自己腰上的手枪，自言自语道。 “开玩笑的吧喂，这不是比赛吗，有必要这么认真嘛？” 还没等他跑出去太远，枪声再一次从背后响起，方允只感觉到自己的腿窝一痛，身形趔趄着朝前摔倒。 这么快！方允内心震惊之余，只能咬牙顺着摔倒的方向朝前翻滚，试图躲过后续射击。 然而，枪声没有再次响起。 一阵夜风从他的背后袭来，在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某种宛若实质般的杀意，这刺骨的杀意浸透他的后背，令他如坠冰窟、寒毛耸立。 当杀意逼至他的颈侧，他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在尖叫，每一寸神经、每一寸皮肤乃至于每个毛孔都在尖叫！ 方允连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黑红色的血液疯狂地从他脖颈侧涌出，堪堪覆盖住脆弱的要害。 还不够！ 随着黑红色装甲涌现，方允的身形也朝着一侧翻转，转为面朝上背朝下的姿态，手臂朝上用力抬起。 当尖锐的杀意在脖颈的黑红色装甲上划过，发出类似于切割硬骨的摩擦声，方允的身体已然翻转过来。 “当！” 激烈的碰撞，金属与金属的撞击声在这黑夜中回荡，黑色的左轮手枪与银白色的刺刀悍然相接。 当枪身与刀身摩擦，方允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这张熟悉又漂亮的脸蛋，此刻这张脸上只有冷漠，只有如同死神般的冷漠！ 敏仙缓缓开始发力，方允苦苦地双手举着枪招架，他本以为光拼臂力自己应当会占上风，结果他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即便他竭尽全身解数，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刺刀朝自己缓缓落下来，身体一点一点被压倒在地，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渗落下来。 眼看着刀尖离自己的眼珠子越来越近，方允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攥着枪的手背上凸出青筋。 而敏仙握着刺刀的手不带丝毫颤抖，连刀尖都如此笔直，方允对视着她那双鲜红的眼眸，眼神比这刺刀的刀尖还要冰冷。 “开什么玩笑……” 方允的手腕骨发出咯吱的响动，几个字从他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怎么能死在这里！” 他狂吼着，伴随着眼眸中涌现出黑色的血丝，将他的双眸染成一片漆黑，无数黑红相间的纹路在他的手臂与手腕上浮现。 伴随着黑疫装甲浮现，他双臂上的纹路开始忽闪忽灭，宛若呼吸灯一般有节奏的跃动着。 摩擦的金属声变得刺耳，方允的双臂动作逐渐加大，刺刀终于是僵持在了空中，无法寸进，然而敏仙的瞳孔依然冷漠，她的瞳孔宛若血月般流转着红光。 伴随着施加的压力再一次变大，方允双臂上的黑红色纹路闪烁开始变得杂乱无序，冰冷的刺刀再一次笔直的压了下来。 绝望，悄无声息的在方允的心底开始蔓延，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刀锋上倒映出他因发力与恐惧而扭曲的脸，眼看着刀锋就要缓缓刺入他的眼珠子。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压力一轻，带着消音器的枪声接连响起。 敏仙在松开的同时已然微微调转身体，子弹擦着她的身侧飞过，紧接着便有一枚烟雾弹从方允脚底下滚了过来，浓烟从弹口喷涌而出。 当烟幕将视线遮蔽，方允感觉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他本能地想要挣脱开。 却发现那人是用双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这让他愣了一下，随后他便由着那人牵着自己的手朝一个方向移动。 随着面前的烟幕逐渐淡了，方允看到走在前面、牵着自己手的赫然是弗莉埃！ 她脸上戴着面罩，一边走一边转过来看向方允，伸出一根手指做噤声状。 方允的心情有一些复杂，但现在不是婆妈的时候，他立刻加快脚步跟着弗莉埃朝前跑。 当两人完全冲出烟幕，很快就看到前方不远处靠在售票亭里的美亚，此刻她正拿着步枪做掩护姿态。 方允见状，脚下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很快牵着弗莉埃的手跑到了她前面，一边跑一边疯狂地朝美亚打手势。 美亚见状立刻从腰侧拔出一枚手雷，朝着他们俩后方投掷过去。 随着球形手榴弹从两人的头顶飞过，方允与弗莉埃翻过护栏躲到美亚身侧。 下一刻，外面传来了巨大的手雷爆炸声，震得方允耳朵嗡嗡的，使得他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变大，他几乎是吼着问道。 “你们回来干什么，不是让你们赶紧跑嘛！” 美亚听到他这句话，面无表情地举起枪托就给方允脑袋来了一下！ 这一砸的力道对方允来说伤害甚微，但还是把他打得有点懵，他看着面前这个眼神空洞的女孩朝他低吼着。 “你以为你是谁，英雄嘛？你刚刚不就差点死了嘛！” 弗莉埃抓着美亚的衣角，试图让她冷静下来，一边转过头来看向方允。 尽管她脸上戴着面罩，但方允仿佛可以看到面罩下她那副微微带着些忧虑的表情。 “这话……还真是没法反驳。”方允捂着自己的脸苦笑道。 “接下来怎么办，方允？”弗莉埃从枪兜里拔出消音手枪，轻声道。 “……还有烟雾弹吗？”方允略一思考后问道。 “这是最后一枚。”美亚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取出一枚筒形烟雾弹拿在手里。 “闪光弹你们有吗，就是那种会发强光……”方允试图形容。 “还有两枚。” 美亚打断了他多余的描述，从随身包里取出两枚圆柱形的手雷，别说这玩意方允还真认识，m84闪光弹，旧世代的经典投掷物。 “行，等我吸引她注意力，你们两个找机会晃瞎她的眼睛。” 方允把手枪抽在手里，摸了摸自己的腿窝，除了还有点疼以外没有流血，这让方允心里稍定。 “一定要这么做嘛？”弗莉埃轻声问道，“我们可以交替掩护，借着夜色撤退。” “要是这么做，估计你们两个刚露头就会被干掉。” 方允深吸了一口气，随着他深呼吸，黑红色鲜血构成的装甲重新在他的身体上涌现出来，他简单的活动了一下覆盖着装甲的脖子，笑着说道。 “放心，我可是很珍惜生命的，就算打不过，我还有最强一招没用呢。” 说着，他猛地从掩体后面站了起来，拔出双枪大吼一声，m500大口径左轮手枪那独特的沉重枪声接连响起，与此同时美亚与弗莉埃朝着两侧分散开来。 夜色之中，烟幕散去，一双血红眼眸在黑暗中亮起，紧接着便是连着两声枪响，子弹几乎是同时就击中了方允的额头与胸口，令他身体微微倾倒。 好在黑疫装甲吸收了绝大部分冲击力，方允一边持续不断地射击一边朝后移动。 与此同时，美亚与弗莉埃也分别后撤到了更后方的掩体后面，两人将枪探出掩体进行盲射，从两侧交叉掩护方允撤退。 即便没有语言联络，弗莉埃与美亚的配合也堪称默契，方允只能勉强跟上她们两人的节奏。 饶是如此，三人持续不断地射击也只能勉强干扰敏仙前进的步伐，她仿若幽灵般在黑夜中游走。 当她的一双红眸在枪声与火线之中曳动着，在黑夜中画出一道又一道诡异的红线，偶尔枪口绽出的火光会照亮她的身影，又在刹那间消失不见。 眼看着敏仙跟三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方允大吼了一声“烟雾弹”，顾不上换弹就朝着红光冲了过去，他将双臂横亘在面前，子弹打在他的手臂与脸侧。 随着烟雾弹再一次投出，敏仙手中的刺刀朝他逼来，他侧举着打空的左轮手枪迎上，狭长的刺刀刀身从扳机护圈中穿过，方允大吼一声，硬生生用左轮将敏仙手中的刺刀朝一侧拧开！ 就当刺刀被左轮手枪拧住的时候，敏仙果断松开了刺刀，紧跟着便是一记纵踢！ 方允甚至都没看清自己是怎么被击中的，这一脚正中他的喉咙，他抓着左轮与刺刀的手随之松开，身形朝后踉跄了几步，险些再一次摔倒在地。 覆盖在他喉咙上的鲜血装甲在这一击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要不是他早有防备，刚刚这一脚就能踢断他的脖子。 但越是如此，越不能后退，绝不能再给她开枪的机会！ 方允在烟雾中发出尖锐的嘶吼，随着血丝涌入他的瞳孔，他的双眼变成漆黑一片，紧接着便以更快的速度朝着目标重新扑了上去！ 拳与拳在烟雾中相交！当双方沉重的拳头落在各自的身上，方允被这一拳打得摇摇欲坠，体表装甲上黑红色的纹路疯狂闪烁，而对方却只是身形微微摇晃了一下，便再一次挥拳打了过来！ 拳头重重地砸在方允的脸上，鲜血味充斥着鼻腔。 方允狂吼着挥拳迎上，结果这一拳落在了空处，又被一记勾拳从下方直击下颌，打得他是两眼发黑，也让他意识到，继续这样跟敏仙拼打击技只是自寻死路。 他当机立断，硬顶着肘击扑了上去，试图抓住敏仙的胳膊将她带入地面战，但朴敏仙是何等人物，怎会看不出方允这点小心思？ 方允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腕立刻被人攥住了，随着对方反手一拧，他的肩膀与胳膊连接处传来剧痛，紧接着左膝盖又挨了一记尖踢，痛得方允差点单膝跪地。 “方允！” 他听到烟雾外传来弗莉埃的喊声，意识到她们已经后撤到安全距离，方允强忍着肩膀与膝盖上传来的疼痛，心思迅速变幻。 拼了！方允把心一横，不退反扑！ 被拧住的肩膀处传来骨头脱臼的声音，疼得他是嗷嗷乱叫，一边叫喊着一边狠狠地撞在敏仙腰上，迫使她朝后退了数步，趁着这个机会，方允果断拔出腰上的雷鸣者，朝着敏仙所在的方向扣动扳机！ .50口径bgm子弹在这烟幕中轰鸣，随着大口径子弹的爆裂声撕裂烟幕，形成一条狭长的烟道，方允使出全身的力气，转身就跑，随着他从另一侧烟幕中冲出，身后的血红色眼眸眼看着就要跟在他身后一并冲出。 “美亚！” 在方允的吼声之中，一枚脱钩的闪光弹从他的头顶飞过！ 当敏仙冲出烟幕的一瞬间，这枚闪光弹恰好落在了她与方允的空隙之间，强光在这黑夜之中骤然炸裂！ 第31章 金铁铿锵无双战将 黑水市，某个废弃仓库内。 手持武器的士兵们沉默地站立着。 统一的绿色迷彩军服与头盔，胸前悬挂着防毒面具，整齐划一的m4突击步枪…… 士兵们昂头挺胸，凝视着前方，视线集中在站在他们所有人最前面的白人男性。 他穿着一身旧式的军官制服，肩膀上佩戴着金星勋章，胸前挂着红蓝白相间的星条旗，一头稀疏的金色短发，一双鹰一般的灰色眼睛。 他也在看着，看着面前的士兵们，也是他的战友，他的兄弟，他的手足。 “伟大的复兴者们，光荣的爱国主义战士们，我的手足兄弟们，今天，我们艰难的革命受到了挫折，想必你们当中许多人都已经知晓，我们位于祖国的总部已经沦陷，与格雷上将的联络也已经中断……” 站在军官身后的正是那天与方允、阎爷鏖战过一番的白人壮汉，此刻也将贝雷帽放在胸前，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悲意。 士兵们同样如此，一种悲怆的氛围在人群中蔓延，但他们的目光仍旧坚定，凝视着前方。 军官看着自己面前的士兵们，他的声音这样低沉，却又如此有力。 “所以，告诉我，士兵们，你们当中现在有人畏惧了嘛！有人胆怯了嘛！有人想要夹起尾巴逃之夭夭了吗！” 士兵们只是沉默着，军官低吼道。 “没有！因为当我们成为光荣的复国者一员之时，祖国的星条旗已在我们的心中扬起，我们便无所畏惧！” “挫折，失败，困惑……这些都无关紧要！敌人觉得自己已经赢了，就让他们沾沾自信吧，而我们，将会在这异国的土地上崛起，今晚，便是我们伟大复兴计划的第一步！” 士兵们的眼神开始躁动，悲伤的气氛已然开始变味。 “准备战斗，士兵们，是时候让联邦知晓恐怖了！我们的尖兵部队已经打入了敌人内部，我们将如同雷霆般出击，在太阳升起之前，结束这一切！” 士兵们的眼中仿若有火在燃烧，那是以悲伤为燃料涌出的复仇之怒，他们齐齐地朝着军官敬礼，军官的眼中仿若有泪光闪动，抬手朝着士兵们敬礼。 “出发，战士们！一切为了伟大的祖国！星条旗永不落！” 游乐园，摩天轮外围。 当方允三人终于甩掉了敏仙，来到了摩天轮附近，这座总高度达到200米，直径达到170米的巨大摩天轮也被称作“锦江之星”，也曾是龙华最大的摩天轮之一。 不知有多少游客在这里留下过欢乐或浪漫的回忆，即便如此，它如今也已不再转动，只是沉默地矗立在黑夜之中，等待着被拆除。 美亚掰着方允的肩膀，推着胳膊用力一接，疼得方允直叫唤，不过好歹是接上了。 方允稍稍活动了一下肩膀，打算说两句玩笑话调节一下气氛。 谁想到还不等他开口，就看到摩天轮方向有巨大的白色光柱腾空而起，随着圣光亮起，与之一同响起还有枪声以及雷鸣声。 没有多余的交流，三人匆匆朝着摩天轮靠近过去，随着雷声与枪声戛然而止，唯有光柱仍然顽强的屹立着，方允内心不妙的预感变得越发明显。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心头，他的脚步开始放慢，开始考虑如要怎么喊住前面两人，想办法让她们先躲起来，或者是跟着他一起逃走。 弗莉埃察觉到了方允的动作，转过身来看向他。 当方允注视着她脸上戴着的面罩，仿佛能看到面罩后脸蛋上的疑惑。 他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是啊，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即便现在逃走了，接下来又能逃到哪里去？ 他不由得自嘲的笑了起来，加快步伐超过前面两人，冲在最前面。 当三人冲到摩天轮底下，正看到埃德蒙周身裹挟着圣光，宛如天柱般巨大的光柱之中，一柄由圣光铸成的巨锤高高扬起，紧接着朝前方重重落下！ 圣威浩荡，尽管方允已是第二次见识这一招，但心神还是忍不住随着这幅光景微微荡漾。 然而，接下来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柄巨大的光锤重重落下，洪水般的圣光之力倾泻而出，在这由圣光构成的瀑布之中，一道身影巍然而立，不闪不避，不动不摇！ 宛若雨击屋檐、浪拍礁石，每道白光撞击在人影之上，顷刻间碎成了无数光屑，那人影赫然便在这光柱中缓慢前行，简直令人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看着埃德蒙已是强弩之末，方允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大吼一声。 “还能动的都一起上！再坚持20分钟我们就赢了！” 说着，他拔出双枪，手忙脚乱地开始装弹。 弗莉埃与美亚从两侧朝着人影举枪射击，枪焰不断在黑夜中闪烁。 周锐在少年的搀扶下挣扎着摆正姿势，狙击枪瞄准人影的头部射出一发银色子弹。 杨无欢苦笑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身上勉强再一次聚集起紫色雷光，舍身朝着人影撞去。 笙笙正面挡下了铁将一招，已经跟杨雨嫣一样陷入了昏迷之中。 黛安娜大喝一声，纵身跳起朝着人影飞踢过去。 梁夜生冲过来，胡乱挥舞着短剑朝人影刺去。 蒋大发咬了咬牙，从兜里抽出一把电棍，跟在梁夜生后面也冲了上去。 被称作骇王的程沥凡已是满头大汗，但他还是双脚打颤地挡在昏迷过去的杨雨嫣以及笙笙身前，试着把笔记本电脑作为掩护。 当方允终于装好子弹，朝着人影射击，m500极具穿透力的枪声响彻黑夜。 凌冽的杀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将人影围困其中！ 圣柱之下，人影注视着面前袭来的攻击，缓声道。 “姑且……夸赞一下你们的勇气吧。” 圣光、子弹、雷电、剑、钝器…… 碰撞、爆炸、燃烧、穿刺…… 钟鼓交鸣之声，金铁铿锵之音，随风骤起。 无用！ 凡此身外者，皆是无用物！ 第32章 变化、道路 随着碰撞声与吃痛声响起，紧接着是武器折断、破裂的声音，杨无欢等人便在这声音中倒飞出去，鲜血横飙。 偌大的圣柱开始分崩离析，攻击扬起的烟尘随之消散，枪膛发出咔咔的空仓声，谢樱那张平静到甚至有些冷酷的小脸蛋儿出现在在众人面前。 她手里还掐着埃蒙德的脖子，相较于她1米4左右的身高来说，埃德蒙几乎是被拖在地上，这一幕甚至显得有些滑稽。 方允看着这令人绝望的一幕，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想笑，最开始可能只是一点苦中作乐的笑意，但很快这笑声就开始变得放肆，变得狂妄，甚至让方允笑得弯下了腰，笑得让他周围还站着的其他参选者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原来如此。” 方允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一边嘴里骂着脏话一边搓着眼睛。 “所以就连我们会撤离到这个地方来，那王八蛋都算到了吗？” 谢樱随手把放完大招以后昏死过去的埃蒙德丢到一边，坦然道。 “放弃吧，方允。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即便你们在这里被淘汰，你们的评分也足以让你们进入下一轮了。” 方允只是笑着没有回话，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狰狞。 他倒出左轮手枪里的弹壳，从腰带上取出子弹一枚一枚地装进弹巢里。 谢樱皱着眉头看他装弹，平静道，“别浪费子弹了，即便是反装甲武器……” 下一秒，她紧蹙的眉头展开来，转变为震惊的表情。 因为他看到方允举起手枪没有瞄准她，而是对准了自己的头！ “方允？”“方允！” 他身后的女孩们发出惊疑声，方允立刻大吼道。 “你们快带上其他人离开这，越远越好！” 说着，他重新转向谢樱，神色狰狞，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颤抖。 “你疯了嘛？” 谢樱看他这副样子，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朝他接近过来，却又怕他冲动，只能口中呵斥道。 “这只是个试炼而已！不要为了没有确定的事情莽撞！” 方允默然。 是啊，这只是一场试炼而已，即便失败了又能怎么样呢？ 你的人生，难道不是一直都在失败中度过吗？ 既没有救下母亲，也没能帮到外公，哪怕是帮忙调查恐怖分子，最后还要女孩子拼上性命来救你——像你这样的失败者，难道还会害怕失败嘛？ 你在害怕什么？又在恐惧些什么？是什么让你变得不再像从前的自己？ 原来如此…… 我害怕的并不是失败…… 而是那个已经习惯了失败的自己！ 方允的嘴角上扬到从未有过的弧度，他笑容看起来有些诡异，有些癫狂！ “不好意思，我答应了要带他们赢到最后。” 方允的拇指拉开了左轮手枪的击锤，谢樱在下一秒消失在了原地，朝着方允冲来！ 可惜，方允果断扣下扳机，他癫狂的笑声随之响起。 “哈哈哈，姓莫的，劳资来啦！” 游乐园，游客中心外。 “阿嚏！” 莫怜影坐在一块观景石顶上，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了揉自己的小鼻子，嘴里小声嘀咕着“晚上有点冷啊”，转而看向自己面前的三人，兴致缺缺道。 “所以就你们三个？” 站在莫怜影面前的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脸色很不好看。 其中两名身材魁梧的壮汉都戴着绿色的贝雷帽，相貌看起来像是一对兄弟，稍显年长那人低声道，“你知道我们要来？” “哈！” 莫怜影嗤笑了一声，然后学着男人的口吻反问道。 “‘你知道我们要来？’，不会吧不会吧，你们不会真的觉得自己没被发现吧？隐匿这事儿你们还是要跟黑伞社好好学学，别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山姆，跟她废话什么，我们直接把她拿下，再拷问她不就行了！” 另一个戴着贝雷帽的稍显年轻些，被莫怜影激得火冒三丈，那大哥伸手阻拦，神色变幻了一番，朝着剩下第三人喊道，“你回去向上将报告此事！快！” 剩下第三人则是一名青年，穿着打扮看起来与寻常人无异，他咬了咬牙就朝着一个方向跑了出去。 莫怜影就这样看着青年的身影消失在一侧，她百般无赖地晃着双脚，轻笑道。 “好了，该做的你们都做了，可以请你们开始挣扎了嘛？” “哼……”即便沉稳如他，被称作山姆的壮汉也被莫怜影撩拨得心头火气，只见他抬起手朝着不远处的莫怜影大喝一声，“挤压！” 随着壮汉的手掌凭空捏紧，莫怜影立刻感受到自己周围有无形的力量朝自己挤压过来，这种力量并不强，但像水一样包裹住全身，使得莫怜影微微从地面上漂了起来，悬浮在空中无法借力。 “震荡！” 另一名年轻些的贝雷帽紧跟着同样伸出手来，朝着莫怜影空握，被困在无形之力中的莫怜影眉头微皱。 当她裸露在裙摆外的小腿开始肉眼可见的泛红，当原本苍白的肤色变得像是煮熟的螃蟹一样通红时，她的小腿也随之爆裂开来！ 看着自己的脚变得面目全非，血管爆裂、肌肉糜烂，可莫怜影的表情还是很平淡，就好像那双脚不属于她自己一样，除了她额头上渗出些细密的汗珠。 贝雷帽两兄弟看起来也有些意外，但山姆仍然保持着谨慎，继续维持着能力的同时喊道，“破坏她的手！不要大意！” “好！”壮汉伸出另一只手同时朝着莫怜影空握过去。 下一刻，莫怜影露在袖口外的右臂开始泛红，过了一会同样爆裂开来！ 莫怜影吃痛，发出一声闷哼，飞溅而出的鲜血与碎肉诡异地漂浮在她周围，宛如水中的游鱼般摇曳着。 当壮汉再一次伸手，对莫怜影的左臂也如法炮制，看莫怜影没有了反应，似乎是因为疼痛昏厥了过去，两人这才略微心安下来。 相互对视了一眼，朝着莫怜影靠近过去。 失去了四肢的莫怜影就这样悬浮在空中，她身上黑色的连衣裙裙摆缓缓荡漾着，路旁白色的景观灯照射下，萦绕在她周身的鲜血宛若雾气，层层飘荡开来。 “这就是罗芬的三号人物？感觉一般啊。” “不要大意，汤米，你还记得上将之前说过的话吗？” 被称作汤米的年轻壮汉正色道，“当然，山姆，一切为了星条旗。” 山姆点了点头，看着不远处漂浮在空中的莫怜影，心里也有些困惑，他们两人本来的任务只是牵制住莫怜影，没想到战斗竟然就这样结束了？ 就当两人朝着观景石靠拢过去，或许是因为直觉，亦或是战场上留存下的经验，一丝危险的气息在山姆心头徘徊，他越是朝着观景石靠拢，这股危险的味道就越发浓重，他总感觉这件事有一些不对劲…… 当两人靠近到莫怜影身侧数十步远的地方，山姆的额头上渗出些汗水来，持续维持着能力的发动消耗了他不少体力，但他仍然维持着对莫怜影的控制。 “你呆在这，我过去看看。” 汤米点了点头，山姆则继续朝着莫怜影走过去，走到观景石一步以内的距离，伸手试图将悬浮在空中的莫怜影拉扯下来， 当他向悬浮在观景石上方的莫怜影，一对带着诡异光晕的红眸不知何时已经睁开，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内心的警钟也在此刻陡然拉响！ “快退！” 他大声朝自己的弟弟吼道，下一秒强烈的火光淹没了他的身影。 “轰隆！！！” 火光在黑夜中翻涌，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游乐园中响起！ 第33章 袭来之梦 青年在游乐园的小路上奔跑，尽管他还没跑出去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爆炸声，但他只是稍稍放慢了会脚步，随后就继续大步奔跑了起来。 假装成参选者，渗透到新人评估当中，并为外面的大部队传递情报，这份间谍工作已经完成了，现在只需要跟从上将的脚步，完成复仇计划的最后一步…… 一想到队长给自己的命令，他的内心沉重了几分，没想到敌人早已经洞悉了复国者的动向，他们的偷袭计划已经泄露！ 到底是哪里泄露了情报？难道是内部……不，不可能，来到亚洲区的成员都是忠实份子，绝不可能有叛徒存在！一定是某种异能…… 但没有关系，不管是计划泄露也好，还是该死的罗芬公司也好，只要上将还在，复国者就绝无可能失败！ 一想到这里，他的脚步不由得又加快了几分，随着他的身体朝前奔跑穿过一处花坛，黑暗之中，他仿佛听到了某种东西划破空气的声音。 那是什么？是子弹嘛，还是某种飞行器？ 当他开始疑惑时，他的视野已经朝着天空旋转，整个世界都在翻转…… 【什么情况，是我摔倒了吗……】 【真马虎啊，现在可不是出小差的时候……】 【快点爬起来，我还要赶去……上将那里……】 失去了头颅的尸体带着惯性继续朝前飞奔了一段距离后重重摔落在地，青年的头颅滚落下来，他的眼中还带着疑惑与不解的神色。 一片蓝色的蔷薇花瓣从夜空中飘落，缓缓落在人头的眼皮上。 当青年眼中的光逐渐消失，夜风中传来少女若有若无的吟唱声…… 一切重归于平静，唯有鲜血仍在流淌。 “山姆！你还活着吗！我的兄弟！” 随着火光散尽，又惊又怒的汤米从地上爬起来，高呼着自己哥哥的名字。 刚刚爆炸的威力是如此巨大，即便隔着数十步的距离，他也仍被冲击力带飞在地，观景石的碎片好似破片般四下飞溅，切开他的皮肤。 饶是如此，汤米还是朝着火光的中心点冲了过去，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倒在碎石之间的山姆，心急如焚地冲过去将他搀扶起来。 此时山姆已是奄奄一息，被高温焚烧过的体表面目全非，众多石头的碎片镶嵌在他的裸露的肌肉上。 汤米抱着自己的哥哥怒吼起来。 “不！兄弟！那个该死的女疯子，竟然不惜同归于尽……” “骂谁呢，骂谁呢，谁同归于尽了。” 当汤米听到那个略带不爽的女声，他抬起头来看去，脸上震惊的表情难以自抑。 “你，你为什么还活着？！” 莫怜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广场外侧的灯柱底下，看起来毫发无伤，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朝汤米比出一个耶的手势，调笑道。 “surprise（超级惊喜）~” 汤米怒吼着想要冲上去跟她拼了，可他还未站起来，就感觉到有人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腕，他低头看去，赫然是山姆那只被烤得焦黑的手。 “……别……别冲动……” 汤米的眼泪夺眶而出，冷静下来的他在悲愤之余开始思考对方的能力。 是幻术？是复制体？是瞬间移动？难道是某种现实回溯能力？ 就当他脑子里一团乱麻的时候，只听山姆用细若游丝般的声音说道。 “……梦魇…快…” 当听到“梦魇”两个字传到汤米的耳中，汤米的脸色变幻了一下，但只是片刻他就恢复了冷静，伸手从怀里取出了一只两边带有圆盘的金属圆筒。 这筒中嵌套着一大一小两支玻璃管，外面一层液体呈现出诡异的幽蓝色，而内侧的玻璃管中盛放着些许闪烁着银白色的液体。 随着他拧动圆筒两侧的金属盘，圆筒中的玻璃内管破碎，银色白的液体与幽蓝色液体相互接触，产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刺眼的白色冷光在黑夜中亮起。 凝重且深沉的乳白色气体从圆筒两侧喷涌而出，一瞬间将广场中央的两人覆盖。 莫怜影眉头微蹙，看到袭来的乳白色气体，她估算了一下气体的移动速度，挽着裙摆就这么直接在地面上坐下了，看着迎面扑来的气体将自己吞噬。 当乳白色气体将整个广场覆盖，仿佛一切都陷入了死寂之中。 方允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温暖且熟悉。 “哥哥，你睡着了吗？” 方允听到身边有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他扭头看去，注意到自己似乎是蜷缩在被窝里，黑暗中只能感觉到有一双小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 “还没。怎么了？” 方允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即便他并没有说话，这些言语就像是来自于他体内的另一个人。 “哥哥，今天……爸爸问我，问我要不要跟他走……” 方允听到黑暗中的声音微微带上了些哭腔。 “可是我不想走……我不想让爸爸走，不想让妈妈走……” “哥哥，为什么爸爸妈妈一定要分开呢……” 方允沉默，他听到黑暗中传来被使劲压抑住的啜泣声，哭声持续了一会，声音哽咽道。 “哥哥……分开了以后，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我再也见不到妈妈，也见不到哥哥了？” “……不会的。” 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这声音是如此稚嫩，却又如此坚定。 “即便爸爸妈妈分开了，我们也还是能经常见面的。” “我会想办法劝妈妈跟爸爸重新在一起，会来你学校看你，给你带你喜欢吃的果冻，还有你喜欢的小人书。” “就算我们分开了，不管你跟爸爸跑到哪里，哥哥都一定会去找你。”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此发誓道，随后又开始出谋划策。 “所以，为了那一天到来前，缘缘要看住爸爸，不要让他乱跑；而我呢，就负责照顾好妈妈，让她的身体尽快好起来。” “这个任务可是很艰巨的，缘缘你能做到吗？” 他听到黑暗中的那个声音努力吸了吸鼻子，坚强道。 “嗯！缘缘会的，会好好看住爸爸，等哥哥把妈妈带回来！” “好！我们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嗯！” 两个人的手指相互勾在一起，在这小小的被窝里，许下了小小的约定。 第34章 复国者的突袭 当方允从黑暗中苏醒过来，他的四周已然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我靠，这是哪儿，嘶……” 他刚从地上坐起来，就感觉到自己头痛欲裂，他下意识抬起自己的右手想要扶住自己的脑袋，就感觉到自己手上还拿着个硬邦邦的玩意。 他努力一看，赫然是自己平时拿着的那把m500左轮手枪，当他看到这把家伙什，自己在昏迷前做过的蠢事就一股子脑子的涌现出来。 奇怪了，这里是现实，还是梦境？ 难道是我已经暴走完了吗，可是其他人呢？ 这白茫茫的一片又是什么？ 他仔细摸了摸脑侧，想看看自己脑袋上是不是有个什么弹孔之类的，很遗憾的是没有。 他悻悻的缩回了自己的手，转念一想，就在这白雾里大喊大叫起来。 “喂，有人吗！这么厚的雾是搞毛啊！天亮没亮都看不出来了啊！” 他随便找了个方向，一边走一边喊，很快他注意到这里应该还是在公园里，因为他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摩天轮以及其他设施的影子。 但是这白雾又是哪里来的？ 这雾气十分诡异，只是在这雾气中行走，方允就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五感变得有些迟钝，就在他犹豫着要往哪里继续走的时候，异变突发。 一阵急促的枪声在雾气中响起，随着子弹击中方允的躯干，他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 很快，一支穿着绿色迷彩服的六人小分队从雾中出现，他们脸上戴着全覆盖式的防毒面具，一边戒备着四周，一边朝着方允靠拢过来。 “为什么他还能动？” “或许是他没有吸入足够的量，确定一下他的身份。” 六人小队移动到方允身侧，其中一人蹲下来，想把方允从地上翻过来。 当他朝着地面上的方允伸出手，下一秒方允的手已经先一步攥住了他的手腕！ “痛死我了！！” 方允狂吼一声，从地面上跳起来，扯着那人的胳膊就是一记头槌撞在他额头上！ 这一记势大力沉的头槌将士兵脸上的防毒面具都撞得变形，与此同时他四周的士兵也立刻抬起枪口瞄准方允。 枪声响起，方允双臂交叉在身前，黑红相间的血液从他的皮肤体表涌溢而出，化作坚韧的黑色甲壳覆盖半身。 5.56毫米步枪弹接连不断地撞击在甲壳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细密的弹孔，但无法完全击穿装甲层，只能令方允感受到接连不断的冲击力。 方允低下头将双臂护在身前，朝前猛冲，突破接连不断的扫射一连撞翻了两人，他怒吼着抬起手臂将一人凌空举起，随后朝更远处的敌人投掷过去。 “状况异常！目标仍能使用异常能力！装填c型弹！” “启用麻醉烟雾弹！” 眼看着方允就要杀到面前，剩余五人果断朝四周分散开来，从三个角度朝着方允进行交叉射击，其中一人从腰上拔出烟雾弹径直丢到了方允脚底下。 随着烟雾弹滚落，大量的深蓝色气体喷涌而出，方允本想捂住口鼻，又发现这气体除了特别难闻以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也就懒得捂了。 他径直从烟雾里冲了出来，先是一拳击中了丢烟雾弹那士兵的下巴，这一拳几乎是同时也把他的面罩打得粉碎，士兵当场仰天倒下。 随后他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将旁侧一名士兵放倒在地，方允还不忘给他脑袋补上一脚把他给踢昏过去。 剩下三人见状不由得陷入了些许慌乱，但此刻他们手里的武器弹种也已经变更完毕。 “射击！保持射击！不要给他近身的机会！” 随着枪口冒出的火光开始变化，子弹打在方允身上飞溅出鲜血，这些特制的钨钢被帽弹即便只是小口径也足以穿透方允身上的护甲。 但如今的方允又岂会被这点小伤阻拦？只见他猛然转身，拔出手枪，m500在白雾中咆哮，他连开数枪又击倒一人。 随着子弹在雾气中横飞，方允迈开大步在雾气中疾驰，避着弹道左突右闪，子弹不断在他的身侧擦过，下一刻下一刻便来到了另一位士兵身前. 这名士兵口中发出绝望的怒吼声，手中的m4突击步枪竭力吐出火舌，随后便被方允一脚踢在脸上，被踢得倒飞出去，手中的步枪子弹朝天乱扫。 眨眼间大部分敌人都已经倒下、只剩下了最后一个。 方允虎视眈眈地转向最后一名士兵，就看到他手中的m4突击步枪发出吧嗒吧嗒的空仓声，示意弹夹里的最后一发子弹也被打光。 这名士兵果断将步枪丢掉，怒吼着拔出手枪，继续朝着方允扣动扳机。 9mm手枪弹打在方允的装甲上迸溅出火花，在这白茫茫的雾气之中，随着方允一步步朝他靠近，他已经可以看到方允脸上狰狞的笑容。 最终，当他手里的手枪发出吧嗒吧嗒的空膛声，他用力把空手枪朝着方允的脸上掷去，方允头一偏将丢过来的手枪避过，下一刻伸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 “好家伙，又是开枪又是手雷的，花样还挺多，生怕我死不了是吧……” “说！你们又是哪根葱，是不是黑伞社的王八蛋派过来的！” 方允掐着士兵的脖子怒吼道，那士兵被他这么用力一摇，反倒还冷静了下来。 “你……你到底是谁，你不是罗芬的人。” “罗芬？” 方允反应过来，原来这帮人是来找罗芬晦气的，不由得为他们的未来默哀了一秒钟，随后立刻恶狠狠地问道。 “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说！” 就听到那士兵不断地挣扎着，一边道。 “不管你是谁……只要你还醒着，你就是计划的障碍……” “而障碍，必须得到排除！” 方允看他讲得还挺慷慨激昂的，不由得想开口讽刺他两句。 谁想到下一刻，他就听到一声清脆的物体落地声响起。 方允低头一看，一枚拉开了插销的手榴弹，已经骨碌碌地滚落到他脚边上。 “艹！” 他随手将手里的士兵丢了出去，自己调头一个飞扑卧倒在地！ “嘣！” 第35章 梦魇 随着爆炸的硝烟散去，方允战战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 幸好他的装甲帮他抵消了大多数伤害，即便如此他还是被炸得灰头土脸的，身上的衣服也没能在爆炸中幸免，变得破破烂烂的。 “*的，搞什么，这群疯子又是什么鬼？为什么我的敌人都是这种极品，不是变态同性恋就是自爆怪。” 方允一边大声抱怨着，一边拍打着自己脸上的灰，打量着四下，注意到这四周的白雾赫然被爆炸炸开了一个空洞，一时间又可以看清四周的布置。 方允发现自己现在应该在游乐园过山车这个位置，这白色的雾气着实诡异，仿佛有生命一般重新朝着方允包裹过来，不断填补着爆炸造成的空洞。 “这雾到底是什么，生物兵器？还是什么新的超能力，如果是能力的话，这范围未免也太特么的大了吧？” 方允的猜测虽不准，亦不远矣，这雾气确实是一种基于异能开发出来的衍生产品。很快，四周的雾气已经把爆炸造成的空洞填满。 方允蹲下身在倒下的士兵身上翻找起来，还不忘从他们身上搜出来些类似于首饰或是钱卡之类的值钱物。 没花多少时间，，他就发现这士兵身上都佩戴着星条旗形状的标志，这个标志他曾经在市立医院的时候见过——就在那个戴着贝雷帽的壮汉身上。 “他们都是那个什么祖国人军团的？” 方允自言自语道，他注意到其中被他打破了防毒面罩的士兵赫然都已经陷入沉睡之中，不论方允怎么翻弄他们都没有苏醒。 但他们的表情看起来可不太平静，甚至有些扭曲，时不时还会发出些许呻吟或是低沉的哀嚎，就像是在做噩梦一样。 这也是雾气导致的，那我为什么不受影响？ 这个发现不由得让方允心里一沉，开始担心起其他参选者的安危来。 “该死，也不知道这玩意有没有用。” 说着，他迅速地回收了三副仅存的防毒面具，又捡了一把m4突击步枪以及一些备弹，开始在雾气里摸索起来。 奈何面前这片白茫茫的雾气实在是太奇怪了，不只是视觉，就连听力与触感都迟钝了起来，方允在这片雾里就像是盲人一样瞎捉摸着。 “靠……” 方允有点后悔，早知道刚刚应该想办法搞醒一个拷问一下，既然这群人能在雾气里到处行动，想必是有什么方法。 他拿出笙笙的手机看了看，手机显示没有信号，也不知道是雾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但看时间已经过了5点，比赛应该结束了。 罗芬成员都跑哪儿去了？难不成这雾有这么厉害，她们都已经…… “呸呸呸，别人不提，要说姓莫的能这么轻易上套，我宁愿相信地球会爆炸。” 方允一脸嫌弃地连呸了三声，随后就地盘腿坐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冷静点方允，想想之前在市立医院用过的那招…… 说着，方允竭力驱使着自己身上的丧尸感官，开始用五感去捕捉四周环境中存在的声音与气味。 这一招若是在平时想必起码能有个上百米范围，但在这雾气里恐怕连二十米都不到，但对两眼一抹黑的方允来说，二十米已经足够了。 他睁开眼睛，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瞳孔已经变成了暗红色，慢慢朝前探去。 “咔嗒。” 小而清脆的声音，方允的眉头微微蹙起。 “咔嗒。” 又一声，在此刻的方允耳中听起来格外清晰，声音是从摩天轮的方向传过来。 “咔嗒。” 方允顺着声音摸到摩天轮底下，发现摩天轮最底下的舱室门赫然敞着一条缝，咔嗒声便是从这舱室里传出来。 当方允打开舱门，又一声“咔嗒”声响起。 一个人瘫坐在舱室地板上，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那眼神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光亮，就只是这样圆睁着。 这人赫然正是美亚！ 此时她倒持着那把hk416c步枪，枪托抵地，枪口抵着自己的下巴，随着她的手指不断地扣动扳机，早已打空了的步枪便发出一声清脆的空仓撞击声。 “咔嗒。” 方允看着面前这一幕不由得悚然而惊，冷汗浸湿后背，他狂冲上来一把抢走美亚手里的步枪，想要大声呵斥她在做什么。 结果当他抢走了步枪，美亚的身躯朝着一侧倾斜，对他的吆喝与动作都毫无反应。 她那双空洞的眼睛不带丝毫生气，只是这样睁着，直视着前方，唯有手指时不时动弹一下。 “姐妹你可别吓我啊……” 方允都快被她这样子吓傻了，赶紧凑过去检查了一下美亚的鼻息。 好在她仍然活着，这时候方允才注意到弗莉埃跟和子两人也都挤在这个小小的摩天轮舱室里，只是她们两人此刻俨然也处于某种诡异的沉眠状态。 和子的眼圈通红，显然不久之前还在流泪，即便是现在她也仍在哽咽，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双手死死地攥着一旁弗莉埃的衣角。 弗莉埃戴着面罩，看不出来是什么情况，方允略一思索，先取出自己刚刚拿到的那两副防毒面具给美亚跟和子戴上，随后看了看弗莉埃脸上的面罩。 “非常情况，非常行为，你可不能怪我啊……” 嘴里念叨着，方允就伸手把弗莉埃脸上的面罩摘下来，他学着弗莉埃的样子双指摁住面罩下方的活纽，轻微的机械声响起。 面罩从弗莉埃的脸上脱离，露出女孩精致的面容，只是这张漂亮脸蛋此刻同样呈现出痛苦的神色，些许泪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口中呢喃着些什么。 “……队长……大家……” 方允默默给她戴上防毒面罩，不论如何，都得先找到其他人，然后想办法离开这儿，如果那个什么军团真的攻过来了，这里一定还有其他更多敌人。 他思考了一下，把手里的m4跟弹药留下了，然后用手在旁边摩天轮的舱室玻璃上写字，这些玻璃窗上蒙着厚厚的灰，很适合用来涂鸦。 “写啥呢……就让她们先去游客中心那吧。” 给女孩们留下讯息，方允小心翼翼地把舱室门合上，随后朝着自己记忆里游客中心的方向跑去。 第36章 未尽之斗 他一边跑一边留心着四周的动静，奇怪的是，他竟然没看到其他参选者——按理说这不应该啊，事情发生的时候明明所有人都在一起。 过了一会，方允的脚步一滞，因为他发现前面的地上有人影。 当他放轻脚步靠拢过去，立刻看到了一张残留着恐惧的脸，他的脖子朝着不可能的角度弯曲着，几乎弯成了45度。 尸体，尸体，还是尸体…… 放眼看去，地上躺着的皆是跟之前袭击过方允一样的家伙，穿着迷彩服，戴着防毒面具，他们的死法也颇为惨烈，就像是被某种人形怪兽袭击了一样，躯干被拦腰折断、脖子被拧断、四肢像坏掉的人偶一样扭曲…… 方允思来想去，这些尸体想必应该是某个罗芬成员的杰作，这个发现令他稍微心安了一些，既然罗芬成员都还在活动，想必事情还在姓莫的掌控之中。 他快步沿着尸体倒下的方向行去，很快听到了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两条身影在雾气中碰撞，随着沉重的撞击声传来，其中一道人影被逼得朝后退了数步。 “塞丽娜！” 方允看到那面熟悉的黑色方盾，不由得脱口喊出。 “方允？” 随着手持黑盾的塞丽娜勉强停住自己后退的步伐，她原本戴着的头盔不见了，转过头来看向方允，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怎么在这里？不对，你为什么还能站着？” “这是我想问你的好不好！其他人呢！” 还没等两人交流完情报，就听到雾气中传来一声怒吼。 “方——允——” 这一声怒吼是多么的熟悉，熟悉得让方允的冷汗都下来了。 只见雾气中一道身影大踏步朝着他冲了过来，赫然是之前在市立医院有过一面之缘的壮汉！ 他脸上除了那三道伤疤以外，左眼上还戴着眼罩。 “哈，原来是你这个手下败将，我还——以为是谁呢！” 方允后半截话差点咬到舌头，因为马瑞斯凌空一拳照着他的狗头打来，好在旁边的塞丽娜一脚把他给踢出去老远。 马瑞斯这一拳堪堪从他的肩膀上擦过，光带起的风都刮得他的皮肤生疼。 “杀了你！！唯有你！我必须亲手宰掉！” 马瑞斯被方允这么挑衅，仅剩下的那只眼睛瞪得老大，令人怀疑下一秒这只眼睛可能就会从眼眶里蹦出来，像子弹一样把方允击毙。 方允感受到那凌厉的杀意，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但嘴还是很硬。 “哈，想杀我，就你？先问问肥……尊敬的塞丽娜同不同意！” 塞丽娜强忍着一巴掌把方允脑袋拍进胸腔里的冲动，好奇道。 “你还跟他有仇？” “唉，什么仇，就是跟他玩玩，不小心戳瞎了他一只眼而已。” 塞丽娜闻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吹牛！我才不信呢！” “不信你问他啊。” 说着方允就朝壮汉喊道，“你说是不是真的啊，独眼龙！” 回答他的只有几乎愤怒到要失去理智的咆哮声，以及山崩地裂般的脚步声。 塞丽娜看壮汉这架势，不信也得信了，她将方盾架在身侧，朝方允喊了一声“躲远点”，随后顶着黑盾朝壮汉撞了过去！ 两种纯粹的强，便在这白雾中，悍然相撞！ 就像是是魔兽与坦克，亦或是南方巨兽龙对上t800，两种极端粗暴且毫无花哨的力量碰撞在一起，黑盾与拳头相交发出尖锐的金属摩擦声。 马瑞斯的肉体显然受过相当程度的改造，力量、速度、韧性，加上他身经百战的格斗技巧，无疑是一台合格的战争机器，他的拳头就像是炮弹一样威力巨大，又像是狙击枪一样精准，每一拳都能让黑盾随之摇晃。 而塞丽娜的战斗方式更具野性，或者说毫无章法，她只是抡起盾牌朝着马瑞斯砸去，这样一个简单粗暴的动作，却打得马瑞斯只能堪堪招架，黑盾就像是一个扬起的巴掌挥舞着，试图把面前的马瑞斯像苍蝇一样拍死。 一时间两人斗得不相上下，狂暴的力量似乎要将白雾撕碎。 方允紧盯着战斗中的两人，尽管塞丽娜的攻击方式粗暴且迅猛，但马瑞斯在招架之余，仍把心思分出一部分放在战场外的方允身上。 被方允伺候过一套偷袭连招的他不敢有丝毫大意，那时受到的伤害，即便现在想起来也会让他感觉到菊花一紧，左眼更是隐隐作痛。 “哈！” 突然方允大吼一声，拔出手枪就朝着马瑞斯射击！ 马瑞斯早有防备，一记飞踹蹬在塞丽娜的黑盾盾面上，整个身体朝后跃起，一个后空翻尝试躲过，谁想到方允手里的雷鸣者发出清脆的空仓声。 “啊，糟了，忘了装子弹了。” 马瑞斯刚跟塞丽娜拉开距离，就听到方允装模作样的惊讶声，不由得额头上绷出几条青筋，恨不得下一秒就冲过去把他拍死。 可惜只是刚刚这么一点功夫，塞丽娜已经挥着黑盾重新逼了上来。 方允慢吞吞地从腰上取出一发.50bmg子弹，慢吞吞地打开雷鸣者的后膛，把子弹塞了进去，然后又把雷鸣者收了起来，拔出另一把枪。 “看法宝！” 喊完，方允朝着马瑞斯就是砰砰两枪！ 这两枪开得，准头那叫一个臭，一发差点打中塞丽娜，另一发更是飞哪儿去都不知道了，看得马瑞斯一愣一愣的。 “不会用枪就别添乱啊！” 塞丽娜一盾牌把马瑞斯拍退，气汹汹地嚷道。 “失误，失误，让我再试一次！” 说着，方允双手举枪瞄准，屏息凝神，马瑞斯见状也聚精会神，准备躲闪。 “砰！” 随着枪口喷出火光，m500那极具有穿透力的枪声响起！子弹呼啸着从枪口飞出…… 随后结结实实、不偏不齐的命中了塞丽娜！ 方允愣了。 塞丽娜愣了。 马瑞斯也愣了。 第37章 允之变诈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三个人同时愣在了原地。 塞丽娜低下头，愣愣地看着自己胸甲上的弹孔。 “方——允——” 她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听得方允那叫一个不寒而栗。 “误会，姐！都是误会啊！” “去死！” 塞丽娜操着盾反身就朝着方允杀了过去，方允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一时间马瑞斯被冷落在原地，他甚至还有一点迷茫，有一点疑惑。 什么情况，我应该才是敌人对吧，他们俩不是一伙的吗？还是说这也是某种骗局的一部分，是为了让我麻痹大意设下的陷阱？ 下一秒，他就看到塞丽娜一盾把方允拍得飞了出去，方允一口老血喷出，鲜血在半空中狂飙，甚至洒了一些到他的脸上。 “哼。”马瑞斯看着方允消失在白雾中，不由得冷哼道。 “让他死得这么容易，真是便宜了他。” 跟塞丽娜硬碰硬过的他清楚这盾击的威力到底有多离谱，方允这种程度的能质，在眼下无法使用能力的情况吃下这么一击，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但想起之前自己菊花受到过的摧残，冥冥中他还是有些许顾虑，这样想着，他大踏步朝着方允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可他还未走出几步，一面黑盾挡在了他面前。 把方允一盾拍飞的塞丽娜似乎是气也消了，重新转过来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马瑞斯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狞笑道。 “既然你这么着急，那就先送你上路。” 说完，他双臂一展，朝着塞丽娜擒抱过来！ 塞丽娜不闪不避，挥盾就朝着马瑞斯的脸上拍去！ 盾牌呼来，发出惊人威势！马瑞斯赫然也是不闪不避，只是微微侧身！ “哚”的一声，盾牌正中马瑞斯的肩头，随着肩骨粉碎，强劲的穿透力也震伤了马瑞斯的内脏，但此刻他也已经欺入到塞丽娜身侧不足一步距离！ “呵！” 一招拦腰抱擒住了塞丽娜的腰部，紧接着他大吼一声，用力将塞丽娜举了起来，塞丽娜一声不吭地举起拳头，重重捶在他受伤的肩膀上！ 这一拳锤得马瑞斯嘴角溢出些鲜血来，但他咬住牙关，双臂将塞丽娜高举过头顶，紧接着用力将少女朝地面摔下去！ 塞丽娜被重重砸落在地面上，就像是从高楼坠落，她身上的金属盔甲发出铿锵的碰撞音，骨头在碰撞产生的振荡中发出悲鸣。 当她的后脑撞击在水泥地面上，脑震荡令她的意识也出现了片刻恍惚。 马瑞斯毫无停滞的抬起脚，沉猛地朝着塞丽娜的头颅跺了下去！ “咚！” 随着这一脚跺在塞丽娜的脑袋上，赫然发出了就像是木棍敲打石头一般的闷响。 马瑞斯本以为自己这一脚起码能把塞丽娜的脑袋硬生生踩爆，却没想到塞丽娜的脑袋简直就像是钢打的，这一脚下去反震得他脚底板发痛。 罗芬里面到底都是些什么怪物，这种程度的能质，竟然只是普通成员？ 马瑞斯内心惊骇之余，抬起脚就想朝塞丽娜的脖子踢去。 可是此时塞丽娜已经回过神过来，抬起手臂堪堪格挡这一脚，即便如此，这一脚还是把她踢得横飞出去，一连打了好几个滚。 塞丽娜摇摇晃晃地从地面上爬起来，手里的盾牌也不知道掉到了哪里。 此刻，马瑞斯已经朝着她冲了过来。 她的意识还有些浑浊，剧烈的眩晕感让她有些站不住脚。 唯有眼睛，唯有那一双猛兽般的血眸，在这雾气中亮起！ 她挥拳悍然朝着马瑞斯冲去！ 马瑞斯看着眼前如猛兽般扑来的少女，内心冷静之余，不由得感受到一丝钦佩，举起拳头！ 双方同时出拳！ 塞丽娜的拳头挥空，马瑞斯的拳头却从侧边正中塞丽娜的侧脸！ 交叉反击拳！ 没想到是，侧脸受到重击的塞丽娜毫无反应，伸出去的拳头反手就抓住了马瑞斯的衣襟，马瑞斯立刻回手拧住了塞丽娜的手腕，试图让她松开自己的手。 没用！塞丽娜的手就像是焊死了一样。 下一秒，塞丽娜的脑袋就朝着马瑞斯的脸撞了过来！ 这一记头槌绝不能吃！ 不论是格斗经验还是本能都在尖叫着让马瑞斯避开这一击，马瑞斯当机立断，身体后仰，反手一撕，他上半身的背心破裂开来！ 随着这一记头槌落空，塞丽娜抓着衣服碎片的手再一次握成拳头，朝着面前避开的马瑞斯挥来。 马瑞斯侧身闪避，肩膀上传来的剧烈疼痛令他反应迟钝了一些，被这一拳擦过脸侧，他的身形摇晃了一下，反手朝着塞丽娜的脖子抓去！ 此刻塞丽娜的另一拳也已经杀到，这一拳结结实实捶在马瑞斯的胸口上，马瑞斯口鼻溢血，但他的手已经抓住了塞丽娜的脖子！ 混乱之中，塞丽娜一脚踢在他的脚踝上，马瑞斯的脚踝骨在这一脚之下开始咯吱作响，但他死死钳住塞丽娜的脖子，任由塞丽娜捶打也绝不松开。 下一刻，塞丽娜反手也掐住了马瑞斯的脖子！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钳制着，各自用手掐着对方的胳膊与脖子，眼珠子死死地瞪着对方。 随着角力陷入僵局，双方施加在手腕上的力量越来越大，马瑞斯逐渐占据了上风，塞丽娜的身子被往下压去，她眼里的红光也开始黯淡下去。 两人的脸色逐渐由红转青，随着塞丽娜眼中的红光褪去，她的力量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但她的脸上毫无惧色，只是死死瞪着的敌人。 马瑞斯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少女会有这样的战斗意志？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如果死亡都不能让一个人感受到恐惧的话，又还有什么可以胜过她？ 马瑞斯看着塞丽娜的面色变得乌青，眼睛开始翻白，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 就在此刻，他突然感觉到如芒在背，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从他的侧方传来！ 他想要松手闪避，但已经太迟了。 一声惊雷，在这白雾中炸响！ 第38章 破城者之死 随着雷声响过，马瑞斯艰难的朝着枪声响起的方向看去，一道人影从白雾中踱步而出。 正是手里拿着雷鸣者的方允！ 方允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沫，他身上的黑红色装甲还未褪去，随着雷鸣者的后膛打开，带着热气的粗弹壳滚落在地，方允咳嗽着再次填入一发子弹。 马瑞斯捂着自己身上的创口，难以置信地看向方允、以及他身上涌动着的血液装甲。 “这不可能……” “你为什么……能在梦魇里使用能力……” 方允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还是谨慎地跟马瑞斯保持着距离，手里举着枪，大喊道。 “投降吧！现在投降的话，我还可以给你找个医生……” “咳咳。” 当马瑞斯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鲜血顺着他身上的伤口涌溢而出，看得方允是目瞪口呆。 这可是特么的.50口径！这可是比拳头还大的子弹！竟然还能站起来？！ “复国者的战士唯有战死，绝无投降……” 鲜血与言语一并从马瑞斯的口角溢出，他一瘸一拐地朝着方允走过来。 他的肠子从腹部破开的创口里流出，他的鲜血在地面上流淌，他的生命正在流逝…… 方允看着眼前这个步履蹒跚的男人，缓缓伸出拳头朝他打来。 马瑞斯看着面前的方允，耳边仿佛响起了连绵的炮火…… 【“恭喜你入伍，新兵，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陆战队的一员了！”】 【“我们将改变历史，人类将团结在星条旗之下，为了祖国！”】 【“前线失利，快呼叫总部支援！”】 【“……总统府已经被城市同盟攻占，我们战败了……”】 【“但祖国的荣光没有消失！总有一天，星条旗将重新飘荡在大陆之上！”】 当这软绵绵地一拳击中方允的胸口，马瑞斯就这样站着，一动不动。 他的身躯已然死去，唯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看向前方。 方允放下了手枪，他看着自己面前仍然伫立着的尸体，内心并未涌现出多少快意，他只感觉到了些许怜悯，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戚。 他想起了之前自己遇到的那些敌人，还有那个宁愿跟他同归于尽的士兵。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驱使着他们前行？ 方允无法理解，当他看着眼前的这具尸体，突然感觉到自己一瞬间产生了某种饥饿感，他甚至有了一种想要扑到尸体上大快朵颐的冲动感。 方允甩甩脑袋，将那些奇怪的错觉抛到一边，他收起武器，赶紧凑到塞丽娜身边，试着想把她扶起来。 结果他发现塞丽娜这一身盔甲重得离谱，他费劲全力也没办法挪动她。 就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雷鸣般的响动，吓得他拔枪四顾，结果仔细一听，发现这声音赫然来自于塞丽娜的肚子。 方允有些无语，他凑到塞丽娜旁边，就听到她在昏迷中喃喃自语。 “……好饿……” 方允更无语了，他扶着额头思考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了一粒方糖，或者说一小撮有点化掉了的方糖碎块。 “你胡桃夹子都能生吃，应该不介意这个吧。” 自言自语着，方允就把这一小撮弗莉埃送他的见面礼往塞丽娜的嘴里塞，一开始方糖碰到塞丽娜嘴唇的时候，她眉头还皱了一下。 结果当她的舌尖舔到糖屑的时候，突然牙关猛地一合，差点把方允的手指头都咬下来，多亏他反应得快，不然怕是下半辈子都没法竖中指了。 塞丽娜再昏睡中就把把方糖碎块咽了下去，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随后当她努力睁开眼睛，就看到方允瞪着一双死鱼眼看着她。 塞丽娜猛地坐起来，“敌人呢？” “死球了。” 方允面无表情道，“在你呼呼大睡的时候，我已经华丽的击毙了他，尸体还在那儿杵着呢。” 塞丽娜看了一眼不远处立在原地的尸体，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随后就这么躺了下去，她的肚子发出饥肠辘辘的哀鸣，听起来就像是打鼓一样。 方允问道，“你就没带点什么储备粮之类的嘛？” “吃完了……”塞丽娜有气无力道，“真的好饿啊……” “你能自己起来吗？这地方可不安全。” “盔甲好重……不想起来……” 听到塞丽娜搁那小声嘟囔，方允不由得掩面叹了口气。 “行吧，你这盔甲怎么脱？你能自己脱嘛？” “后面有个拉杆……” 拉杆？ 方允使劲把塞丽娜翻过来，注意到她盔甲后背上有个带金属盖的旋孔，掀开后里面有个很小的红色拉杆，方允扯住杆柄往外用力。 随着清脆的机械运转声，塞丽娜身上这件看起来很复古的骑士盔甲赫然打开了，胸甲、臂甲以及腿甲的部分朝外升起，露出里面复杂的机械结构。 与其说是盔甲，不如说是全覆盖式的动力外骨骼，让方允想起战锤40k系列里的动力盔甲。 这样想着，方允双臂架在塞丽娜的腋下，用力把她从动力盔甲里拖出来。 盔甲里的塞丽娜只穿着黑色衬衣跟安全裤，光着脚，露着两条白花花的大腿。 她的腰上还穿着一件深褐色的皮制绑绳束腰，这种曾流行于十八至十九世纪的欧洲传统衣物，如今只作为复古风潮的一部分得以保留。 方允搀扶起塞丽娜，即便脱掉了盔甲，女孩的体重也比她外表看起来要重得多，尽管她的体态并不臃肿，顶多算是丰满腴盈，也就到微胖这个比较难以量定的级别。 可方允是谁？人家可是陈年的处男，二十年不忘童贞，黑水市顶尖的小光棍。 他的手托在塞丽娜腋下，塞丽娜一条胳膊靠在他脖子后头，方允就觉得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在自己胸口侧，即便搁着衣服也能感觉到那惊人的弹性。 要不是这片雾气钝化了五感，想必还能感觉到更多，想到这里，方允不由得对复国者的愤慨又增加了几分，开口问道。 “话说这复国者到底什么来头？这雾又是怎么搞出来的？” 塞丽娜似乎是饿坏了，脸蛋耷拉着，声音也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复国者……是三战后成立的，他们想恢复联邦统一以前的国家制度……” “大部分都是以前旧时代的军人……” 突然，塞丽娜扶住自己的脑袋，弓下了身子，面色痛楚。 “你的脑袋可是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还能动吗？” “感觉有点恶心……” 说着，塞丽娜伸手从自己耳朵上摘下来什么递给方允，方允接过，看起来像是无线耳机，塞丽娜在他的耳侧气若游丝道。 “你告诉尤利娅，让她找人过来……” 第39章 三次觉醒者 说着，塞丽娜身子一软又昏了过去，方允只能先原地坐下，让塞丽娜靠着自己的背，一边开始摆弄起手里的耳机来。 【“喂，塞丽娜，你还活着嘛？”】 突然有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方允抓着耳机吼道。 “她昏过去了！我是方允！你是尤利娅嘛！” 他吼完过了好一阵，才听到耳机那头传来恼火的回应。 【“别朝着麦克风大吼大叫！你害我把可乐都打翻了！”】 这声音恼火完以后又不由得诧异道。 【“你是方允？怎么可能？塞丽娜刚刚不是还在梦魇毒气里吗？”】 方允这次声音小了一点，“你说的梦魇毒气就是我周边这个白雾嘛？” 【“你们还在里面？那为什么你还能动？你明明就不在缘系统里！”】 方允有点懵，缘系统又是什么，他本想追问，但尤利娅打断他的话头说道。 【“不论如何，既然你还能动，就赶紧去找莫怜影！”】 【“我已经把她的位置发到耳机里了，你立刻去找她！”】 “那肥婆怎么办，我这里还有其他参选者需要帮助！” 【“说什么蠢话呢，其他参选者早都被集中起来保护了。至于那肥婆，你丢在原地就行了，我待会找人回收她”】 方允的眉头皱了起来，但他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问道。 “姓莫的找我做什么？我怎么感觉没好事？” 【“我也不知道，她说想测试一些事情。记得把耳机戴上！”】 事急从权，哪怕方允内心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他也只能悻悻的戴上耳机。 很快，从耳机里传来电子语音的导航声，他把塞丽娜放在地上，随后站起来跟着电子语音的指示开始狂奔。 在这茫茫白雾之中奔走，方允总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压抑感，这压抑感中带着些抑郁、又带着些哀伤，就好像这片雾遮蔽的不只有视野，还有心灵。 很快，当他感觉到地面传来的震动——这震动是如此夸张，就像是千军万马在相互征伐一般，当他继续朝前奔走，下一刻他便听到雾气中传来的娇喝声。 “光呐！” 随着熟悉的呐喊声，一道巨大的光柱在白雾中亮起，即便是白雾也无法完全遮挡这璀璨的金色光芒。 方允朝着光柱亮起的方向跑去，很快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另一名陌生男子对轰，每一次交手的余波都会导致地面发生震颤。 那熟悉的身影自然是莉奈，此刻的她全身被金色光芒包裹着，永远都是一副乐天派模样的她，此刻表情也带上了些严肃。 “阿允？” 她看到方允站在雾里，不由得歪着脑袋疑惑了一下。 她对面的男人抓住时机，深不见底的黑色能量波从男人的身上喷涌而出，化作一条丈许粗细的暗影巨蛇，朝着莉奈扑来！ “分什么心，笨蛋！” 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喝骂，紧接着鬽音从雾气中现出身形来，一个飞扑将莉奈撞到一边。 下一刻有楼房般粗细的阴影巨蛇从两人身边擦过，狂暴的阴影能量爆发开来，就连白雾也无法完全化解这招式中蕴含的强大能量，赫然在这一击之下被蒸发了不少。 “莉奈，鬽音！” 方允喊出两人的名字，赶紧冲到两人旁边站定，随后转向白雾之中，宛如魔神一般可怖的魁梧男子，冷汗涔涔而下。 “不是，这大哥谁啊？刚刚那一招是不是有一点夸张？” “哼，何止是夸张。” 当鬽音的声音响起来，方允的瞳孔缩小了——因为他看到此刻的鬽音赫然已经没有了小半边的身体！ 她的左臂直到小半个胸腔部位都已经不翼而飞，苍白的肋骨与血肉裸露在外，方允甚至可以隐约看到她肋骨之间跳动的心脏。 “你这伤怎么回事？” “哦，你说这个。” 鬽音自己倒还是一副很轻松的样子，说道。 “再生能力被雾气压制了，好在我的不死性登记在缘系统里，也就是伤口吓人了些。” 就在两人寒暄的功夫，莉奈已经重新冲了上去，那魁梧男子皱着眉头挥手横扫，无穷无尽的阴影能量从地面之下涌现出来，朝着莉奈袭来。 鬽音用她仅剩下的那只手招了招。 “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我带你去找姓莫的。” 方允虽然满心焦虑，但他看了一眼不远处毁天灭地的战场，果断朝鬽音跟了上去。 一边走，鬽音一边跟方允解释着。 “这个白雾会对精神力造成影响，普通人吸入一点就会昏睡，而一次觉醒的异能者会几乎完全失去能力，二次觉醒的异能者则会被大幅度削弱。” “那为什么莉奈跟那家伙没关系？” “只有极少数的异能者不受影响……莉奈的能力‘为神宠爱之人’就是其中之一，倒不如说能影响她的效果反而比较少见……” “那个男人也是？” “不，他不是。” 鬽音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在聊家常一样。 “在一般情况下，异能者的一次觉醒与二次觉醒代表了能力的质变，从概念转换为物质、或是物质转化为概念，绝大部分异能者终生都停留在这两个阶段。” “但仅有少数的幸运儿或者天才例外。他们能够结合概念与物质两种形态，从而令能力得以在原来的基础上更进一步……” “即‘三次觉醒’，联邦将达到这个阶段的异能者称之为三级异能者。” 方允忍不住朝后面看去，白雾之中，金光与黑影仍在激烈的碰撞。 “你的意思是……” “这位复国者最后的将军，显然正是一名三级异能者，而这白雾显然并不能对三级异能者造成太大影响。” 方允听得直嗦牙花子，不由得又看了看身后的场景。 “对方要是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莉奈她一个人没问题吗？” “多亏了这片白雾，敌人应该也无法使出全力，对于莉奈来说，拖一拖时间想必不成问题。” 说着，鬽音突然停下了，方允没刹住又往前走了几步，不由得回头问道。 “你咋了，怎么停下来了？” 鬽音朝他摆摆手，似乎是示意他继续走。 方允愣了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看了一眼鬽音身上的伤，欲言又止。 “赶紧去，别磨磨蹭蹭的。” 方允咬咬牙，转身跑开。 鬽音站在原地，用剩下的一只独臂摸了摸口袋里的烟，随后看向雾气中的某一个方向。 “你不该让他走的。” 说着，一名拉丁裔少年从白雾中走出来，他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某种爬行类动物的眼睛，泛着妖异的光泽。 鬽音讽刺道。 “放心，对付你还用不着帮手。” 少年被这么撩拨了一下就有点生气了，他怒吼着大踏步朝鬽音追来，些许鳞片与青筋在他手臂上浮现，抬起来就是一拳招呼过去！ 鬽音看着面前袭来的拳头，只是不紧不慢地朝旁侧转身，看着这一拳从自己的脸侧擦过，随后一脚踢在少年的小腿上。 少年就这样被自己的力量朝前带着摔了出去，脸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鬽音看着摔倒在地的少年，笑道。 “对付你，用不着什么帮手。” 第40章 缘起 当方允跟着语音的指示来到一处广场边上，看到莫怜影背对着自己站在广场中央，顾不上叫喊赶紧朝她靠了过去。 当他凑到莫怜影旁边，注意到黑裙少女脚边上的玩意，不由得被吓得退了半步。 原来莫怜影脚边的广场地面上还躺着两具尸体，一具看起来血肉模糊，不成人形，就像是被炸弹炸死的一样。 另一具则是一具无头尸体，他的脑袋滚落在莫怜影脚边，临死前的迷茫、恐惧与仇恨都凝固在了一瞬间，使得头颅上的面目看起来狰狞无比。 正是这颗脑袋吓了方允一跳，方允本以为莫怜影肯定会趁机讽刺自己一番，最起码也得发出一声不屑的嘲笑吧？ 没想到莫怜影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废话。 “来啦。” 这一出把方允搞得是有些猝不及防啊，心里寻思着怎么今天魔女改性子了？难不成明天太阳真的要从西边出来？ “站那么远干嘛，过来啊。” 莫怜影双手抱在胸前，没好气道。 但就是她这样一个态度让方允心里更觉得发毛，他不禁开始寻思自己是不是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莫怜影看方允这副惊疑不定的模样，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他。 方允在内心疯狂权衡了一番，最后还是破罐子破摔地朝着莫怜影走了过去。 当他在莫怜影身旁站定，看到女孩手里倒持着一柄红色的断剑，长度也就比普通的匕首略长，看起来不像是金属制成的，反倒是有点像石头之类的质地。 方允打量了一番这把断剑，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莫怜影身上。 他看到女孩脸上若有所思的神色，不由得好奇地转向她面朝着的方向看去，但那里除了茫茫白雾以外一无所有。 “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 女孩轻声道。 “……你有没有觉得很像下雪？” “下雪？” 方允疑惑地看着天空，觉得除了白茫茫一片以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由得笑着说道。 “硬要说的话，我感觉更像是沙尘暴之类的……” 当他说俏皮话的时候，莫怜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了过来，看着他的脸。 方允很快注意到了这点，有点莫名其妙的与她对视，莫怜影那双带着奇怪环状光晕的眼睛凝视了他一会，只听她轻声道。 “我还是无法接受。” “啥？无法接受什么？” “无法接受……我竟然会觉得你有点像她。” 方允真的是受够了这帮谜语人了，要不是他真打不过她，总有一天非得把莫怜影捆起来狠狠地打屁股，直到她肯把所有事情都给解释清楚为止。 可惜，现在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 “我像谁？你说的那个她又是谁？” 莫怜影没有回话，就好像跟方允对话的人不是她一样。 等了良久，等到方允快想要跳起来发作的时候，莫怜影动了。 莫怜影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方允！ 这一下方允是真的没有意料到，他差点就尖叫出声来，就好像抱住他的不是一位美少女，而是抱脸虫或怪形之类的玩意。 可惜，当他闻到女孩身上馥郁的香气，这股香气是如此的特别，有一点像檀香的味道，又有一点像是各类花香混合在一起， 让人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最后，方允还是鬼使神差的同样反手搂住了莫怜影的后背，感受到怀里莫怜影柔软的身躯，她的皮肤有些冰凉，却又是那么的细腻，令人心醉。 莫怜影趴在方允胸口上，像是在听他的心跳声。 方允的心脏从未跳得有这么快过，他甚至感觉心脏要从自己的嗓子眼里跳出来。 “忍着点。” 方允听到贴在自己胸膛上的莫怜影小声道。 下一刻，一柄尖锐的断剑从他的后背刺入，剑刃精准洞穿了方允的心脏。 方允只感觉到自己心口一疼，鲜血喷涌而出，洒落在白雾之中，也洒落在莫怜影苍白的肌肤上。 方允难以置信地看着莫怜影，莫怜影也用莫名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中充斥着冷漠，却又含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东西。 “你……” 随着断剑从心脏中拔出，方允口中艰难的发出一个单字，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无数黑色血液疯狂地从他周身涌溢而出，试图将他包裹起来。 莫怜影淡漠的看着跪倒在地的方允，眼神不断闪烁着。 她轻轻挥手，手中的断剑随之消散，她看向方允身上疯狂涌出的黑色血液，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随后便跪了下来，紧紧搂住了方允。 “方允……相信我，别输给它。” 就像是一对亲昵的恋人般相互拥抱着，莫怜影在方允耳侧轻声呢喃，直到黑血毫无迟疑的将两人一同吞没，在原地疯狂的搅动着。 当黑血重归于平静，一枚由血液构成的黑色巨茧出现在了广场之上。 巨茧之上，红光浮动，一道道诡异的纹路浮现而出，形成无数神秘莫测的符号，这些符号在巨茧表面交汇、熄灭、融合、亮起…… 深邃的恐惧，凝结于黑红之卵。 来自彼世之镜的魔种，就此孕育不存于此世之厄难。 气息耸动，黑红交错，邪气冲天，诡影重重。 游乐园之中，茫茫白雾之下，似有女孩的轻笑声响起。 第41章 雾散 这笑声在雾气中传荡，仿佛无处不在，随着笑声在白雾中响起，传遍整个游乐场，雾气中的还在行动的其他罗芬成员不由得议论纷纷。 “哇，好吓人。” “听起来怎么感觉有点像二队长的笑声？” “你别这么说，更吓人了。” 广场中央，巨茧之上，一张诡异、苍白的笑脸，缓缓浮现。 随着巨茧的形态开始扭曲，那张苍白的笑脸从黑色巨茧中踱步而出。 那是一个比寻常人高上许多的人形生物，它的全身都由黑色的血液构成，只是上面没有浮现出红色的纹路，而它的脸上只有一张苍白的笑脸。 这张笑脸就像是面具一样毫无生气，微微眯起的眼孔、以及夸张到咧到耳根的嘴角，除此以外没有其他五官的大片空白。 “……原来如此。” 莫怜影的声音赫然从面具后面传出来，人形怪物抬起手来，放在自己面前细细打量着，就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控制起来还挺困难。如果没有缘缘的话，恐怕这个怪物会无止境的吞噬下去，直到毁灭这个世界，或者被这个世界毁灭吧……” 黑色人形体朝前踏出几步，随着人形体开始移动，它体表的液体突然猛烈颤抖了一下，散逸出些许红色的雾气来。 黑色人形注意到红色的雾气消散在空气中，微微歪头道。 “看来，宿主的本体还是太弱了，大部分力量都散逸掉了。如果这个形态维持得太久，最差的情况，恐怕宿主跟寄主都会死吧。” 黑色人形抬起手来，“既然如此，还是快点让这件事结束吧。” 说着，那黑色人形体抬起手来，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当响指声在雾气中响起，白色雾气就像是收到了某种号令，以黑色人形体为中心开始朝着四面八方退去。 白色雾气恍若退潮般消散，鬽音一边闪过少年的攻击，一边看着天空中散去的白雾啧啧称奇。 随着白雾消散，鬽音身上的伤口开始重新冒出赤红色的烈火，当烈火焚烧她的血肉，新的肢体便在这火中重生。 她面前的少年同样惊诧地看着天空中消散的白雾，怒吼道。 “不可能！梦魇之毒怎么会如此轻易就……” “难以置信，对吧。” 鬽音抽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一边伸出一根手指朝少年晃了晃。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们队长就是这么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家伙。” “投降吧，现在投降的话，还能减少人员伤亡。” 然而，鬽音的劝降只是火上浇油，随着少年的面目变得更加狰狞，他的体型也随之一步步变大，声音也逐渐变得嘶哑尖锐。 “你以为……被限制住的只有你们吗？” “只要巴顿先生还在，复国者就不会倒下！” 鬽音看着面前的少年开始变成某种巨型爬行动物，不由得叹了口气，掐灭了手里的烟，随之燃起的烈火将她的白发染成一片赤红。 “所以为什么，每次我都会分到这种照顾小孩的任务？” 白雾退去，游乐场中，还在与敌人鏖战的罗芬成员们纷纷精神一振，像鬽音这样的一幕纷纷上演，一时间复国者军团兵败如山倒。 唯有莉奈这边，情况反而变得更加危急。 随着阴影前赴后继的将莉奈团团包裹，更多穿着军服，佩戴着金星勋章的男人看向天空，神色变得阴郁起来。 “我低估了罗芬的实力。” 他低下头，大量的黑色阴影从他脚下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在他脚下化出一片漆黑的水面。 这片无光的黑水安静的流淌着，弥漫地面，四周的游乐设施逐渐开始下沉，没入这黑色的水中，发出扭曲变形的异响。 莉奈身上的金光在这黑暗中显得无比耀眼，但她的双脚也开始缓缓下沉。 这让少女有些慌了神，开始努力把脚从黑暗里扯出来，但每当她重新抬起一只脚，另一只脚就会陷得更深几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莉奈口中快速地念着。 眼看着男子脚下的阴影开始朝着更远的方向弥漫开去，莉奈突然灵机一动，一敲自己的手掌心，“有了！试试这个！” 说完，就看到莉奈双手并拢，两手食指与拇指相抵，比出一个菱形，随后抬手朝自己脚底下大喝一声，“光——啊——” 下一刻，光柱从她的手指间朝着地面射出，随着强烈的碰撞，莉奈也被巨大的反作用力带飞出去，身形在空中打转。 眼看着晕头转向的莉奈又要落在地上，一只胳膊在半空中接住了她。 “阿允？” 当莉奈从头晕眼花中回过神来，看到接住自己的黑色人形体，不由得脱口而出，但当她看到那张白色的笑脸，露在刘海外的那只眼睛浮现出疑惑之色。 “你不是阿允，你是谁？” 就在黑色人形体出现在男人视野中的一瞬间，男人的神色变了！ “是谁？” 他大声喝道，脚下的阴影之海涌起浪涛，将他高高托举到半空中。 “看阁下这副模样，难道是黑伞社的编号成员？” 黑色人形沉默不语，而莉奈闻言下意识想要挣扎，她身上的光芒猛然绽放，金光中传来的高温几乎可以瞬间将水沸腾。 然而黑色人形只是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额头上一弹，疼得女孩忍不住哎哟了一声。 莉奈抬手捂住了自己额头上的红印子，脸上却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是阿怜！” “唉……” 黑色人形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似得抱怨道，“你还笑，我本来还打算给他来个偷袭。现在倒好，只能跟他硬碰硬了。” 说着像是还不解气，黑色人形伸出手，狠狠地扯着莉奈的脸蛋边儿。 不得不说莉奈脸蛋的弹性是真的好，被扯得老长，使得莉奈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对唔起”声。 男人对黑色人形将他当做空气的行为忍无可忍，只听他一声暴喝，脚底下的阴影之海中钻出数条黑色巨蛇，下一刻便朝着半空中的黑色人形扑去！ 莉奈见状想要从黑色人形的怀里挣扎起来帮忙，黑色人形只是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她嘴唇上，示意让她保持安静。 下一秒，眼看着数条巨大的阴影黑蛇朝着黑色人形扑来，它们硕大唇吻下的尖锐毒牙已然清晰可见。 就当黑色巨蛇接近到黑色人形咫尺范围的时候，它们的头颅消失了。 随着无头的蛇躯继续朝前，身躯不断消失在空气之中，那数条硕大的黑蛇就这样彻底消失在了男人眼前。 “果然，像是阴影这种东西，还原以后根本不会剩下什么。” 黑色人形抱着莉奈，幽幽道。 那张惨白的面具转过来，看向不远处站在半空中的男人。 “那么，巴顿先生……” 黑色人形的声音略带着一丝轻佻，令男人内心恼火不已的同时，又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面对眼前的这个怪物！ “你是想快快乐乐的吞枪自尽、去见你的部下呢……” “还是想自取其辱，承受百般折磨，最后再死不瞑目的得到解脱呢？” 第42章 觉悟与挣扎 “美亚，醒醒。” “陆姐，呜呜……” 当美亚从噩梦中惊醒，看到弗莉埃跟和子跪坐在她身侧，弗莉埃双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而和子则趴在她身上，眼眶通红、声音哽咽。 “抱歉。” 美亚从冰冷的金属地板上爬起来，感觉到一阵眩晕感传过来，她皱着眉头扶住自己的额头。 她转头看向外面，此刻白色的雾气已经几乎完全消退了。 “我昏睡了多久？外面状况如何？” “外面没有人，只有我们三个。” 美亚尝试站起来，和子慢慢地搀扶着她，当她们三人在舱室里站定，看到了窗户灰尘上写着的几个歪歪扭扭的丑字。 “到游客中心去” 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是方允。”“是那家伙。”“方允先生……” 三人不约而同道，随后陷入沉默。 沉默没有持续太久，弗莉埃从旁边座位上拎起一把m4步枪递给美亚。 “应该是方允留下的。” 美亚默默接过步枪，一边检查枪膛里的状况一边问道。 “外面天快亮了，恐怕比赛已经结束了，要撤退嘛？” “唉，这就要走了吗？但我们的行李还在……” 和子看着两个人的表情，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弗莉埃手里攥着被方允脱下来的面具，她看着玻璃上写着的那一行字。 “最好快做决断，一旦被发现，我们恐怕就无法脱身了。” 美亚看着弗莉埃，声音平静。 “我明白。” 弗莉埃轻声回答道，她戴着手套的手指在玻璃窗上划过。 “可是，方允既然把武器留了下来……他应该在跟什么人战斗，否则他应该会在这里守到我们醒过来才对。” “也可能他根本就是一个绝世的大骗子。” 美亚冷漠地补充道，“就像和子说的，他放过我们只是为了笼络我们，就像是……那些人做过得事情一样。” 和子表情有些不安，她看了看美亚，又看了看弗莉埃。 “……也许你是对的。但是……” “相信别人，真的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吗？” 弗莉埃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服美亚，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美亚闻言，沉默了。 “所以。” 和子小心翼翼的插嘴道。 “我们现在是要去帮方允先生吗？” 美亚跟弗莉埃同时转过来看她，两个人的视线吓得和子往后退了一步，习惯性地双手抱头。 “对不起对不起！像我这种人竟然也恬不知耻地加入到话题里来，真是罪该万死……” 美亚伸手使劲捏了捏和子的脸蛋，叹息道。 “也是，不论如何，我都不想欠那家伙人情。” 弗莉埃浅浅地笑了，也伸手捏了捏和子另一边的脸蛋。 “欠人情嘛……很像教官的说法。” 和子的脸蛋被两边扯着，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呜呜……对不起……请不要再欺负我了……” 弗莉埃松开手，她将面罩捧到面前，脸蛋轻轻抵着面罩，口中呢喃着。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祈祷。 “抱歉，教官，队长。请容我们再任性一次吧。” 游乐园某处。 “吼！” 鬽音看着眼前的少年完全扭曲成了大型爬行动物的模样，那是一种她并未曾见过的兽脚类恐龙。 它的外形有些类似于迅猛龙，却拥有更为巨大的前爪以及上颚，加上那不符合体型的粗大尾巴，倒是有几分雷克斯暴龙的味道。 “哼，生化危机之后是侏罗纪世界嘛……” 鬽音随意吐了个槽，紧接着她面前的恐龙已经一跃而起，血盆大口迅猛地朝她撕咬而来！ 鬽音只是扭了扭脖子，一个侧身避开这迅猛地一咬，紧接着便是一招尖拳式敲在它的侧眼上，疼得恐龙大吼一声，尾巴狂暴地朝着她扫过来！ 这一尾巴来得又急又凶，若是扫中寻常人怕是非死即伤。 然而鬽音又岂是寻常人士？只见她单手一纵，便是一个侧空翻将这一尾横扫躲了个干干净净，落地的时候还不忘拍拍裤子上的灰。 “再给你一次机会，投不投降？” “做梦！” 鬽音看着面前恐龙发出似人似龙的咆哮声，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可给过你机会了。” 话音未落！那头恐龙已然朝着鬽音猛扑过来！ 这亘古的凶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势，锋锐的锯齿、庞大的身躯、宛如铁铸的皮肤，每一样凶器都竭尽全力彰显出它们的残忍！ 然而，鬽音只是淡淡一挥，只见她的手中凝聚出火光，下一刻便是一拳朝着暴龙捶落！ 随着拳头击中皮肤表面，浩瀚无匹的火力在一瞬间爆发开来！汹涌的烈火顺着拳势朝前喷出！巨大的火柱在一瞬间将整个暴龙吞噬！ 随着冲天的火柱消散在原地，鬽音与暴龙的身形才重新出现在原地。 此刻暴龙全身几乎都被烤得炭黑，甚至难以维持住龙的形态，随着它艰难的站起来，身形开始逐渐萎缩，但唯有那双瞳孔仍然保持着凶恶。 鬽音淡淡道，“怎么，还不投降？” “绝……不……” 听到少年支吾着吐出拒绝的词汇，鬽音也不得不对少年的固执刮目相看。 紧接着她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秒便是一道烈火从她的口中喷射而出！ 汹涌的火焰连成一线，朝着恐龙扫来，那恐龙试图想要闪躲，却发现这火线将周围的空间尽数吞没，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烈火焚烧。 如果是方允在这里，就会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甚至身上的皮肤都会毛骨悚然起来…… 看着赤红色的火焰将恐龙包围，少年的身形在烈火灼烧中不断变幻着，时不时发出杀猪，啊不，是杀龙般的惨叫声，鬽音的思绪却已经飞向远方。 “方允那小子，不会被玩死了吧。” 第43章 千变万幻魔女之镜(上) 游乐园前门广场。 由阴影构成的大海之上，浪花翻涌，无数阴影构成的生物从水中飞跃而出，朝着敌人扑杀而来。 黑色人形怀中抱着莉奈，在这海面之上闲庭信步的走着，它的周身仿佛有一道无形之壁，隔绝了外界与其内，每个阴影生物在冲击过来的瞬间便消失无踪。 巴顿，这位复国者最后的将军神情变得严峻起来，只见他立在浪涛之上，缓缓伸出手来，朝着不远处的黑色人形凭空虚握，口中呼号道。 “坍缩！” 伴随着话音落下，黑色人形脚底下的海面开始高速旋转，巨大的吸力拖拽着黑色人形朝阴影中沉没下去，四周的阴影也一同挤压过来。 “呵。” 黑色人形脸上的笑脸面具后传来一声嗤笑，随后便学着巴顿的动作朝前虚握，开玩笑一般的口中重复道，“坍缩。” 几乎是同时，巴顿脚底下的海面也开始高速旋转起来，原本托举着巴顿的黑色浪涛也开始被拖拽着沉没下去，甚至速度还要比黑色人形快上许多！ 巴顿的脸色骤变，但现在不是探究敌人能力的时候，原本伸出的手朝上抬起，凶狠握拳，同时大吼道，“震爆！” 随着他的话语喊出，黑色人形脚底下的海面猛然爆裂开来！巨大的爆炸将水面炸得粉碎，无数阴影构成的碎片冲天而起，将黑色人形吞没。 紧跟着漫天散落的碎片，巴顿抬起的手又一次重重挥落！ 漂浮在半空中的阴影碎片开始形变，化出无数黑色的阴影长矛。 “扦插！” 如同雨水般的阴影长矛暴射而出！骤雨般的攻击落下，狂暴的阴影能量在一瞬间就将黑色人形所在处掩埋！ 还没结束！只见巴顿双手上下相叠，再缓缓分离，额头渗出些许汗水。 随着他的动作，两只丈许宽、由阴影构成的巨大手掌从他身侧的阴影之海中缓缓伸出，紧接着是巨大的阴影前臂以及手肘。 一双宛如神话中逐日巨人般的巨大手臂从这海面中生出！ 巴顿高高举起手臂，紧握成拳，他身后的巨臂也随之高高举起。 “灭！” 男人大吼一声，那集装箱一样巨大的拳头朝着目标轰落！ 浩荡巨拳鼓起风波，震荡得四下的阴影之海水面波涛起伏…… 然而，随着巨拳落下，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另一只巨臂赫然猛地朝前探出，伸出手掌接下了威力无匹的一拳！ “这不可能！” 巴顿终于无法忍受自己内心的动摇与惊骇，高声吼道。 “即便你可以模仿能力的使用方式，也不可能操控我的领域本身，这不符合规则！” “哈？” 当两条阴影巨臂展开了角逐，抱着莉奈的黑色人形也从碎裂的阴影中显出身形来，只听到莫怜影的声音不屑道。 “你把这种半成品……叫做领域？是想要把我笑死嘛。” 巴顿被莫怜影一句话呛得神情数变，口中一时间只能指着黑色人形喝道。 “你……” “你什么你！一群杂兵组成的杂牌军团的杂鱼将领，制定了一个只有蠢货才能想出来的垃圾计划，还自以为天衣无缝，你说你是不是想把我笑死！” 啧啧，瞧瞧这一串连珠炮打得，把男人气得是一佛升天、二佛出窍，但当愤怒支配了他的大脑，巴顿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用一种阴冷的视线紧盯着对方。 “……本来这是为了念帝准备的东西，没想到会用在这里。” 说着，巴顿用力撕开自己的上衣，一管淡蓝色的针剂被他信手插在了心口上。 很快，当针剂完全注入他的体内，他的面部开始扭曲，血管开始贲张，隐约浮现出蓝色，大量的阴影从他脚底沿着他的身体包裹上来。 “看来你们跟黑伞社处的还不错啊。” 黑色人形看着面前的男人完全被阴影包裹，他的身形开始朝着阴影之海中沉没下去，巴顿的声音也在这海面上响起。 “只要能达成目标，哪怕是与恶魔合作，做出多少违背人道的事情，我们都在所不惜！” 四周的阴影之海开始不断缩小，原本覆盖了整个广场的海面开始不断缩水，波涛般的阴影能量朝着海面中央涌去。 眨眼的功夫，整片阴影之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黑色的人像！ 莉奈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她低声道。 “他身上的危险气息快要跟总队长相当了，我可能帮不上忙。” 黑色人形还是很轻松的模样，轻笑道。 “就是要这样，要是压轴戏的演员份量太轻，岂不浪费我们这么多安排。” 当黑色人像开始凝聚出五官与肢体，巴顿重新出现在视野之中。 他的神情如此淡漠，一身黑色的作战服出现在他的身上，只见他缓缓抬起手来，朝着不远处的黑色人形与莉奈轻轻一握。 “黯灭。” 话音刚落，黑色人形的体表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番，下一秒，黑色人形与莉奈的形体便爆裂开来！ 无数细小的碎片四下飞溅，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凭空硬生生将两人捏爆！ 然而，男人的表情毫无变化，他只是轻咦了一声。 “……原来如此，你并不在此地，所以才敢大放厥词。” 就像是应和他的话一样，过了一会，黑色人形与莉奈再一次重新出现在半空中，只是换了一个位置，巴顿看着浮在空中的黑色人形，淡淡道。 “不过，没有关系。我会先杀了这个小姑娘，然后再杀掉每一个游乐场里能遇到的罗芬或是异协成员，最后再找到你的蜗牛壳，亲手杀掉你。” “哇哦，堂堂复国者的将军大人竟然威胁我，我好怕啊莉奈。” 莉奈闻言，就像是安慰似得摸了摸黑色人形的头。 男人对黑色人形的挑衅无动于衷，他再一次抬起手来，只是这一次的目标赫然换成了莉奈！ 但当他看向半空中的人影时，他视野中的黑色人形与莉奈消失了。 不止如此。 地面、游园设施、远处的晨曦、天空…… 一切都消失在了男人的眼中，一切都化作了虚无的晦暗。 在这一方虚无之中，唯有莫怜影从远方传来的话语清晰可闻。 “机会难得，就请你体会一下何为真正的领域吧。” 她的呼唤声在这虚无之中沉淀，化作万千影像。 “倒映吧、千炼万化魔镜隳影。” 第44章 千变万幻魔女之镜(下) 山，倒悬于天，峰峦如注。 海，平波似镜，深邃如渊。 这里是哪里？ 看着四周出现的景象，巴顿感觉到了疑惑。 是幻觉？他俯下身子，看到脚下宛如镜面般清澈的水面，又抬起头来，看到从云层中探出的山尖儿，鸟群正从群山间飞过，发出鸣叫声。 水的波动，温度，倒映出的景象…… 湿润的空气，鸟鸣声，风吹过皮肤的拂动感…… 放眼看去，这空间何止千丈、万丈大小，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 这绝不是幻觉。 巴顿内心明了，他身为强者的自信与从容，面对如此诡异又惊人的景象，也仅仅只是带上了些疑惑。 “既然不是幻觉……难道是某种传送能力。” 正当巴顿陷入沉思之时，一种莫名的感觉涌入他的脑海，令他悚然而惊。 巴顿猛然抬头，双目圆睁，朝着更远处的海平面看去。 平静无波的海面之上，泛起涟漪。 有一人，正从海平面的尽头，踱步而来。 一位女子，眼蒙黑纱，发如冷雪，紫衫翩跹，剑若朱血。 她缓缓朝着巴顿走来，手中持剑，剑尖指地，划出层层涟漪。 当巴顿终于看清来人的相貌，不由得大惊失色，他所持有的那一点自信与从容在这一刻开始土崩瓦解，内心的动摇令他难以自抑，惊疑声脱口而出。 “是你！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紫衣女子沉默不语，当她走近到男人百步以内，凌冽的杀气自她的周身冲天而起！这无形杀气甚至激起有形之水，浪涛朝着四下不断翻涌。 “剑九。” 朱唇轻启，两字落定，剑随心起，身随剑转。 挥剑！ 下一刻，纵横的剑光在天地间亮起，盈满了男人的双眼。 “灭障！” 巴顿疯狂的大吼着，他本想要闪避，却发现这一剑是如此之快，全然不给敌人丝毫回避的时间，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便只有使出全身力量，来抵挡这一剑！ 一道道阴影构成的壁垒将男人层层包裹，阴影之力在壁垒上疯狂扭转着，企图将袭来之力堪堪分散。 然而，当这横贯天地的一剑落在这阴影壁垒之上，巴顿所谓的防御便像是刀切豆腐般被径直切开，一条手臂连带着支离破碎的阴影落在海面上。 伤口处传来的疼痛感令巴顿几乎发狂，当看着眼前这名持剑的女子再一次抬起手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终于出现在他的心底…… 是恐惧！ “休想杀我！” 眼看着第二剑就要袭来，独臂的男人装若疯狂的大吼着，下一秒，他的身形便朝着自己脚下的阴影中沉了下去，消失在原地。 然而，当他借着阴影之力遁逃出来，却发现四周又一次变换了模样。 坍塌的大楼，钢铁的废墟，坑坑洼洼的水泥地面…… 一座残破的都市展现在巴顿面前，他用力捂着自己肩膀上的断口，避免疼痛影响自己的判断力，疯狂地打量着四周。 “哒。” 脚步声！巴顿毫不犹豫地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用力一握，随着他的动作，一整条线上的废墟以及障碍物都在这一击之下粉身碎骨。 可惜的是，脚步声不但没有停歇，反而还离他越来越近。 巴顿发了狂般的朝着四周乱抓，阴影之力在都市废墟之中胡乱横飞，当阴影之力轰中一栋危楼，随着支柱折断，整个大楼都开始分崩离析。 就在大楼坍塌之中，巴顿气喘吁吁的想要暂时停手歇息一会，随后，就在这砖瓦与水泥砸地的巨响声中，一把手枪悄无声息的抵住了男人的后脑。 “砰砰！” 枪声响起，子弹贯入男人的后脑，然而，没有发生脑浆四溅之类的情况，仅仅只有黑色的阴影之力从他脑后的弹孔中喷涌而出。 当男人愤怒的朝后抓去，只有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身影，那是一名戴着黑色贝雷帽、穿着深蓝色作战服的少女，琥珀色的瞳孔中映出精细的时钟图案。 她端着步枪，面无表情地看着巴顿，随着巴顿的手朝着她所在的位置划过，少女早已消失在了原地，紧接着，他便听到有什么东西摔落到自己脚边。 当男人低头一看，映入他眼中的赫然是一枚使用迷你核弹(mini nuke)制成的ied！ “滴。” 清脆的触发音响起，巨大的轰鸣声在整个战场上响彻。 当巴顿跌跌撞撞地从阴影里爬出来，此刻的他已经是面目全非，核爆造成的核辐射以及热波几乎烧毁了他的全身。 当他跌跌撞撞地从地面上爬起来，战战兢兢地看向四周，发现四周的环境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此刻他俨然处于维也纳金色大厅的观众席中央，富丽堂皇的白色吊灯，红丝绒的地毯，雕刻着众多艺术图案的金色墙壁，无一不彰显着艺术的奢华感。 音乐声在这大厅中回响，来自于小提琴的声音清脆且悠扬，这首曲子正是着名的《引子与回旋随想曲》。 当乐声灌入巴顿的耳中，他的精神开始变得涣散，感觉到对一切都提不起劲来，而随着乐声逐渐高昂，他的精神又开始变得热烈，几乎要跟着音乐跳起舞来。 “这到底是什么……这又是什么……” 巴顿捂住自己的耳朵，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然而那乐声无孔不入，本应如此绝伦的乐曲在巴顿耳中仿佛变成了催命的魔音，令他神经抽痛不已。 他抱着自己的脑袋疯狂地朝着音乐厅的大门冲去，这条狭窄的观众席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 在那红地毯铺成的舞台之上，一名黑发少女正闭目拉弦，她的神情是如此陶醉，黑色的长手套握着白色的琴弓，音乐随着她的长发一同飞扬。 就当巴顿疯狂地朝着音乐厅的大门冲出去，沉醉于音乐之中的少女微微蹙眉，当她睁开眼睛，她眼眸赫然是相反的——白色的瞳孔，黑色的巩膜。 这份诡异并不能影响她的魅力，就像是最为古老的乐器也能奏出最为美妙的声音，黑发少女注视着这个满身是伤的男人狂奔而去，不由得微微叹息。 乐声暂歇，当少女重新将琴弓搭上琴弦，低沉暗哑的旋律自琴弦之上涌溢而出，克莱斯勒的《爱之悲伤》随之响起，缠绵的乐声在这金色大厅之中律动。 新的乐声灌入巴顿的耳中，他开始感觉到心脏的跳动，变得紊乱且抽搐，每一次心跳都带给他难以言喻的阵痛，他的脚步不得不为之停下。 在这悲伤且深沉的乐声之中，巴顿缓缓跪倒在地，他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他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无数细小的阴影能量从他的七窍中流出。 当乐声即将抵达高潮，巴顿的心脏疯狂的跳动着！疯狂的跳动着！它即将要跳出喉咙，在这大厅中飞舞，连带着喷涌而出的鲜血…… 巴顿的口中吐出一大口黑色的液体，他用尽自己全身的力量，用力捶打在胸口上！随着这一击落下，他的心跳猛然停止了片刻。 就是现在！阴影从他身下爆发而出，将男人又一次拖入到阴影之中。 到底还要几次才能从这个该死的地方出去？ 到底是什么能力？是什么能力！！ 男人的思绪与肉体开始濒临崩溃的边缘。 随着巴顿又一次离开阴影，映入他眼中的世界再一次天翻地覆。 他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这片无垠的星空。 ——以及星空中，巨大无比的蓝色星球。 这里是距离地球38.4万公里远的月球表面。 白色的土地，大大小小的环形山，地表上竖立着的旧国家旗帜。 没有空气，没有水，任何让生物存活下去的条件都不曾在这颗卫星上诞生过。 然而，男人还是站在那里，他并未感觉到窒息，也并没有感到失重感…… 他发现了这一点，，开始疯狂地思考，试图借助这一点来破解眼前这该死的能力。 可惜的是，为时已晚。 他看到了一道银白色的光从远处飞来，这道流光在黑色星空中划出炫目的尾迹。 那是一块平直的舢板，就这样在太空中旁若无人的飞行着，一名身穿罗芬制服的少女侧坐其上，她头顶上两只白色的兔子耳朵在星空中是如此显眼。 男人吃力的抬起手来，朝着舢板使出能力，下一刻，随着舢板爆裂，兔耳少女也从舢板上飘然落下，她轻轻地踩在月球表面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男人。 “我认得你……” 黑色的阴影能量像鲜血般从男人的嘴角溢出来，但他还是一字一顿道。 “罗芬的情报上有你的照片……你跟前剑帝一样，是罗芬的初代创立者……” “但是这不可能！” “你们明明都已经死了！！都死在联邦解放战争当中了才对啊！” 兔耳少女闻言，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微笑着，甚至显得有些温柔。 她只是抬起手来——一把造型怪异的手枪出现在她手中。 “我不甘心……” 男人大口大口的吐出黑色的液体，不断有黑色液体化作血泪从他的眼眶溢出，他愤怒且绝望地大吼道。 “我不甘心啊！！！” 他咆哮着，口中发出凄厉的吼叫声，疯狂地朝着面前的兔耳少女冲了过去! “砰！” 第45章 再会，方允 当枪声响起，男人四周的景象随同枪声一并碎裂开来。 广场，游乐设施，从天际投来的晨曦…… 一切又恢复到了熟悉的模样，唯有巴顿身上的伤势没有改变，不断有黑色液体从他的七窍以及断臂伤口处流出。 跟着男人一同回到现实的还有从半空摔落在地上的三人，幸亏莉奈眼疾手快，在半空中调整姿态，率先落在地上，随后忙不迭的伸手将其他两人接住。 解除了合体状态的两人赫然都变成了全身赤裸，莫怜影脸色比寻常还要苍白，只见她顾不上遮掩自己的身体，扶着额头一副思考人生的样子。 “贝儿姐啊贝儿姐，你跟那王八蛋唠啥嗑呢，直接一枪崩了他不就完了……现在倒好，剩了个残血给我们……” 莉奈另一边的臂弯里，方允还处于假死状态，要是他知道自己在昏迷的情况下不但被莉奈看光了，还被莉奈给抱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可惜的是，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了，只听莫怜影一粉拳敲在莉奈的肩膀上，大喊道，“别发呆了！赶紧跑！那王八蛋还没死呢！” “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们陪葬！” 只见不远处的巴顿大吼一声，一瘸一拐地朝着莉奈扑了过来！ 莉奈双臂护着两人，想要闪避已经来不及了，她下意识将两人护在自己身下，背朝着敌人紧紧闭上了眼睛，莫怜影想喊她先把他俩扔掉都没来得及，急得她猛掐莉奈的脸蛋。 “哒哒哒……” 紧闭着眼睛的莉奈没等到想象中的疼痛，反而是听到了一阵枪声，不由得睁开眼朝枪声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一个戴着口罩的陌生女孩。 本以为是其他罗芬成员的她愣了一下，就听到口罩黑发女冷声道。 “还没死，弗莉埃！” 广场另一侧，穿着兜帽外套、戴着面具的少女从绿化带后现出身形来，她果断从背后朝着奄奄一息的男人连开数枪，直到男人死不瞑目的倒了下去。 看到目标倒地，美亚与弗莉埃谨慎地靠过去，两人又各自朝着男人的脑袋与心脏补了数枪。 “高阶异能者身体结构发生了本质变化，保险起见……” 说着，美亚从兜里摸出一枚手雷，那是一枚m14铝热剂燃烧弹。 弗莉埃点了点头，美亚拔开插销，将燃烧弹朝着男人的尸体丢了上去。 随着白磷反应的臭味散发出来，熊熊火焰很快将整个巴顿的躯体吞噬…… “啊！！！” 没想到的是，当白磷弹燃烧了一会，火中的男人竟然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吓得在场众人都绷紧了神经，美亚与弗莉埃的枪口更是直指着目标。 被烈火包裹的男人在地面上爬行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尖叫声，一步一步地朝着莫怜影的方向爬过来。 “杀……一定要……杀了……你……” 随着嘶哑的话语在火中响起，男人伸出一只手，似乎想朝着莫怜影再一次使出某种能力，两旁的美亚与弗莉埃很有默契的朝着男人又连开了数枪。 枪声响过，最终，在火中燃烧着的男人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永远地陷入了沉默。 尸体在火中熊熊燃烧，太阳从天际升起，一缕曦光洒落在广场上。 堂堂一代叛军领导人，旧世代的权力者，复国者最后的将军，这样一个声势赫赫的男人就这样在火中死去了。 他的尸体被焚烧成灰烬，力量、荣耀与地位曾经在他的手中闪烁，如今，这些都化成了这一捧灰烬中最无关紧要的一部分。 莫怜影身上披着莉奈脱下来的制服外套，面无表情地看着火中燃烧的尸体。 苍白的脸色更衬得她脸上的泪痣显得刺目，也不知道作为始作俑者的她现在作何感想。 就当几人保持着诡异的沉默时，一声哭腔打破了平静。 “方允先生——不要死啊方允先生！” 不知何时，和子已经扑在昏迷过去的方允身上嚎啕大哭起来，随着嚎啕声响彻云霄，鬽音跟其他罗芬成员的身影才出现在广场四周。 “搞定了？” 看到莉奈跟莫怜影平安无事，鬽音暗暗松了口气，叼着烟走上来，瞅了一眼戴着面罩的弗莉埃跟美亚，还有趴在方允身上的和子。 “算是吧，虽然最后出了点岔子。” 莫怜影不知道为啥，看起来兴致不高，反问道。 “人质呢，救出来没？” “敏仙带人去了，估计一会就有回信了。” 莫怜影闻言点了点头，随后转头看向一旁的美亚与弗莉埃等人。 “那么……” “还是先处理这边吧。” 美亚跟弗莉埃闻言心里一沉，美亚下意识想要从腰上摸出什么，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一旁的金发双马尾女孩握住了，库拉拉轻声道。 “不要乱动哦，要是少了什么零件的话就不好了。” 与此同时，弗莉埃的肩膀上也搭上了一只手，阿缪拉的脸出现在她背后，露在眼罩外的那只独眼中涌现出冰冷之意。 “弗莉埃、陆姐……” 和子对面前突然发生的一幕有些不知所措，莫怜影朝着站在广场边上的克洛伊勾了勾手指，克洛伊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地拔出一把手枪丢给她。 莫怜影差点没接住这么远丢过来的手枪，她倒也不以为意，拉了一下手里这把m3913的套筒，一边嘴里嘟囔着。 “让我猜猜。” “既然你们不是复国者……” “懂得如何杀死高阶能力者，与此同时自己又不是异能者……” 说着，莫怜影已经把手枪抵在了和子的太阳穴上，她微微侧着头，一脸玩味地看着弗莉埃与美亚两人。 “你们是波洛克的人？还是黑班的人？” 当波洛克三个字从莫怜影的口中吐出来，在场不少罗芬成员的表情就变了，有两人眼中甚至有了杀意，一时间广场上的气氛变得危险起来。 “我耐心有限，数到三，回答问题。” 说着莫怜影根本就不给其他两人反应的时间，拖长音数道。 “一~” 美亚想要冲上来，却被身旁的库拉拉死死拽住，弗莉埃面罩下的脸神色几变，和子则是呆呆地看着前方，两眼满是晦暗，不断有泪水从眼眶滚落。 “二~” “停手吧，莫卿，以及诸位。” 就在这时，尤瑞丽安的声音响了起来，只见身穿红白色礼裙的女孩从广场一侧出现，脚步轻缓的走到弗莉埃身侧，她的脸蛋上贴着一枚创口贴。 “这位弗莉埃乃是余与方允之友人，余愿以荣誉担保，这三人绝非是心怀歹意、残忍无道之徒。” 莫怜影闻言，脸上浮现出些许意外的神色，就在这时，她突然皱眉朝自己身侧看去，不知何时，一道娇小的身影已经站在了她的身侧。 “丽娅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被称作丽娅的女孩肩上还背着一个巨大的行军包，看起来与她的体型毫不相称，只听到她的声音在广场上幽幽响起。 “不过，方允确实有跟丽娅发过誓，说他可以用性命保证这三人不会危害到罗芬。” “啧。” 莫怜影不爽地啧了一声。 “这家伙怎么尽给自己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这时，鬽音突然扶住了自己的耳朵，过了一会她点点头，把自己耳朵上的耳机摘下来递给了莫怜影。 莫怜影瞪着一双死鱼眼接过耳机，随后听耳机里的人说了些什么，柳眉朝一边皱起，一边听着，她手里的手枪枪口也从和子的脑袋上挪开了。 “算了。” 莫怜影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把手枪塞给旁边的鬽音，随口道。 “散了吧散了吧，留下两人善后，其他人都回去吧。” “不行！” 几乎是当莫怜影说完的同时，飞在广场另一侧半空中的瑟兰就急了。 “还没验证她们的身份呢，如果她们真的是波洛克呢？” “就算是……那又怎么样？” 莫怜影靠着莉奈的肩膀，讽刺道。 “你要把她们的脑袋砍下来，供奉到艾莉丝的坟前吗？还是想把她们折磨个三天三夜，用她们的痛苦来宣泄自己的愤怒？” 瑟兰一时间语塞，只能疯狂揪着自己的红色呆毛发泄内心的委屈。 “把她们交给fpo或者异协呢？”鬽音问道。 “好啊好啊，那要不你去？记得跟他们解释的时候要这样说，就说罗芬不小心让杀手混进了新人评估里，真是太对不起啦，狗没拿伞~你就这样跟他们说吧。” 鬽音打了个哈哈，脑袋上黑着三条线，闷头猛抽自己的烟。 其他罗芬成员面面相觑，此刻丽娅把身上背着的包放在和子身边，和子眼含泪花的抱着行李包，不断地朝丽娅说着谢谢，丽娅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莫怜影发现四周的罗芬成员还在围观呢，没好气道。 “还围这干嘛，喜欢吃瓜是吧，都没活干啦？” 莫怜影伸手随便指了几个离得近的罗芬成员。 “小汐你暑假作业呢，写完了没？没写完还不快回去写，愣着干嘛。” “还有你叶初夏，板着个脸给谁看呢，能不能先把衣服穿好！丢不丢人啊你！” “那边的许瞳，别以为开能力就能走掉啊，摸鱼摸了一整个晚上，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莫怜影三言两语之下，广场上的罗芬成员作鸟兽散，只剩下了包括方允在内负责善后的数人。 弗莉埃收起武器，认认真真地走到莫怜影身边，朝她微微鞠了一躬。 “干嘛，先说清楚，我这不是帮你，我这是帮自己，懂吗？” 莫怜影虚着眼看着眼前这个戴着面罩的小女孩，回复道。 “……” 弗莉埃无言以对，她蹲下来检查了一下方允，确定了方允平安无事，只是普通的昏迷，像是松了口气。 “抱歉，明明是你们帮了我们，我们却这样对待你们……” 莉奈蹲在方允身边，小声地跟弗莉埃说道。 弗莉埃摇了摇头。 “……没关系。” 说着，弗莉埃看着浑身赤裸的方允，犹豫了一会说道。 “你们接下来会把他送到医院去吗？” “嗯，我们会送他先去医务室。你们要一起来吗？” 弗莉埃看了一眼身后的美亚，美亚缓缓摇头。 “不了。” 弗莉埃轻声道。 “已经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了，不能再继续打扰你们了。” 莫怜影在一旁插嘴道。 “这话听着还算识相。要走的话抓紧时间哈，等会其他势力的人过来可就麻烦了。” 此刻和子已经背上了那个巨大的行军包，有些不安地立在她身后，美亚闻言则是警觉的观察起了四周。 弗莉埃摘下面罩，慢慢地跪坐到地上，凝视着方允的脸，就像是要把这张脸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她俯身凑到方允的耳边，轻声道。 “谢谢你，方允，我很幸运能够遇到你。” “adieu（再见）.” 第46章 评估结束后 等方允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新人评估第一轮后的第七天了。 期间，新人评估第二轮也已经轰轰烈烈的展开，第二轮的赛制就没有那么多花样了，就是简单的一对一打擂。 期间也发生了不少事情，像是种子选手杨无欢第一回合就惨败于埃德蒙之手啊，熊万笙勉强击败了同为种子选手的姜游安挺进前八强啊，又或者是梁夜生爆种成为本次比赛最大的黑马之一…… 最终，第一名的角逐还是在杨雨嫣跟埃德蒙之间展开。 听说那一架打得是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日月无光啊，两人打到大道、啊不、是场地都磨灭了，连异协请来负责修缮场地的工作人员都差点看昏了过去。 最后的最后，埃德蒙还是以身体素质略胜杨雨嫣一筹，在双方都陷入极端疲倦的情况下，撑着一口气将其击败，成为了本次新人评估的第一名。 不过，这些都跟方允没什么关系了，就连这点过程也是阎爷后来跟他讲的。 方允醒来后，才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角逐新人评估第一的机会，他的表情就像是中了五百万以后回家发现彩票被自己儿子生吃了一样万念俱灰。 “……钱，那都是我的钱……姓莫的，你这王八蛋他*的暗算我！！” 方允在病床上发出悲愤且痛苦的呻吟声，宛如来自于地狱深渊的嚎叫声把病房外路过的罗芬成员都吓了一跳。 “行了行了，不就是个把万块钱，瞧你那点出息。” 阎爷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抖了抖自己手里边的报纸，没好气道。 “你理解个毛！你这叫饱汉不知饿汉饥，又不是你欠我钱，你搁这跟我三五八万的！到时候你要是把我抓去割腰子还怎么办！” “呵。” 阎爷无情的鄙夷了方允含着血与泪的控诉，“你以为别人都是你啊，还用上俗语了。喏，本来打算是等你伤彻底好了再给你的。” 说着，阎爷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白色的一次性储蓄卡，随手丢到方允身上，方允忙不迭地伸手接住，使劲用手指头在卡面上揩了揩，一边问。 “这是？” “万笙让我帮忙转交给你的。其实本来她是打算亲手给你的，但她临时有一部新戏要拍，就只能拜托我了。” 阎爷一边看着报纸一边漫不经心道。 “里面有她这次打进评估前十的一万c奖金，用她原话说，就是‘我不缺这点钱，就当是给方允的汤药费了’。” 方允捏着那张卡愣了大概足足1分钟左右，他虚着眼看着天花板，思索道。 “阎爷，你说，我现在去抱笙笙的大腿，哭着求她包养我怎么样？” “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你把你现在说的这句话，到门口跟每个路过的罗芬成员说一遍，你要是能活着回到这病房里，就可以去实践一下。” “呵，嫉妒，赤裸裸的嫉妒！凡夫俗子怎么能理解我这崇高的理想！” “你口中崇高的理想，就是抱富婆大腿，享软饭人生？” “怎么了怎么了！能吃富婆的软饭也是一种本事好不好，多少人想吃都还吃不上呢！” 阎爷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说得好像你已经吃上了一样。总之，这钱是你的私有物，你想怎么花自己规划，我懒得管。” “这多不好意思。” 方允虽然嘴上推脱着，攥着储蓄卡的手没一点松开的意思。 “好歹能还一点是一点，对吧。” 阎爷懒得鸟他，一口气将手边上放着的咖啡喝完，随后把手里的报纸卷起来，径直打算就走，一边走一边还不忘跟方允说。 “对了，那个什么埃德蒙过来看过你，说等你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欧洲找他，地址写在明信片上，放在你床头柜上。” 方允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朝着自己床头边看去，才发现自己床头柜上摆着不少东西，除开明信片以外，还有水果、鲜花之类的慰问品。 阎爷从病房门口离开了，方允靠着床头，先是拿起了那张很漂亮的电子明信片，上面的照片似乎是欧洲某座大教堂，还用漂亮的英文字写了一大串话。 “看不懂，回头找个翻译软件拍一下。” 方允嘴里吐槽着，一边把明信片丢到一边，从果篮里拿了个苹果啃起来，看果篮上的名片，好像是姓梁的那小子送的。 “这小泥人捏的不错，是万叔送的吧；怎么还有个佛牌，还是塑料的，肯定是老发那家伙搞来的便宜货；这漫画是什么鬼，我靠竟然还是bl！” 看着那本漫画封面上两个正在激情热吻的美少年，方允强忍着自己胃部的不适，想着说也许内容有什么其他深意在，伸手试图去翻开这禁忌的第一页…… “对了，还有……” “啊！！！” 突然打开房门的阎爷吓得方允尖叫起来，搞得阎爷满头雾水。 他用一种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方允一番，慢慢斟酌道。 “……你这一惊一乍的情况是病啊，得早点治。” “谁，谁一惊一乍了！我拿到了钱，高兴得喊两声不行啊！” 没理会方允的死鸭子嘴硬，阎爷继续说道。 “忘了跟你说了，虽然你没能参加第二轮评选，不过异协还是把你的名号定下来了。” “还有这事？” 方允一听来了兴致，“冲我这在第一轮的表现，不得给我个什么混世魔王之类的？” “嗯……确实有一个字对上了……” 方允看阎爷这表情，不对啊，内心突然就生出些不妙的预感。 只听阎爷悠哉悠哉道。 “总之，现在你出门去，只要是江湖同道，都得尊你一声‘癫魔’了。” “dian mo？哪个dian？” “当然是羊癫疯的癫喽。” 没给方允发作的机会，阎爷抛下一句，“总之这名号现在也改不了了，你就将就着用吧”，然后就把门给带上了，能听到他的狂笑声在走廊上远去。 方允狂怒地想要把手里的漫画砸出去泄愤，但想了想还是冷静了下来。 “唉，总比蠢笨魔怪强。” 他嘴里嘟囔着，又看了一眼手里漫画的封面，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随手把这本书放回到了原处。 黑水市，某个废弃仓库内。 “找到了，她在这里。” 步绯云打开休眠仓的舱盖，露出里面仍处于昏迷状态的银发少女。 朴敏仙面无表情的站在休眠仓附近的仪器旁，复杂的仪器上接满了密密麻麻的软管，以及装有各色液体的玻璃容器。 “是黑伞社的手笔，无误。” 发出电子合成音，正在仪器边上忙碌着的赫然是一个装有电子显示器的浮空单元，这台功能类似于无人机的机械外表看起来像是一个长着牛角的金属球。 “梦魇毒气是在这里生产出来的，但只有从白银之血开始合成的数据，现在看来，黑伞社果然没有把毒气原液的数据交给复国者。” 朴敏仙看着进来的医护机器人在步绯云的帮助下，将银发少女抬上救护车。她看着旁边数量众多的空玻璃罐，不由得问道。 “能确定这里的所有毒气没有残留嘛？” “从数据上看是这样的。” 浮空单元里传出来少女的声音，语气听起来有些呆板生硬。 “只是，相比于被消耗掉的毒气成品，消耗掉的原液量未免数量太大了些，如果是实验损耗，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数据差……” 说着，朴敏仙突然听到另一边仓库里传来呼唤声。 “敏仙，诺伊，这边有发现喵。” 朴敏仙与浮空单元朝着发出声音的仓库隔间看去。 一名打扮颇为奇异的少女正从隔间里探出脑袋来，随着脑袋一同探出来的还有一顶尖尖的皮质巫师帽，以及露在帽子尖尖两边，毛茸茸的黑色猫咪耳朵。 “怎么了，蕾拉，有发现嘛？” 浮空单元跟着朴敏仙来到到隔间门口，粗看过去，发现里面的陈设十分凌乱，不少瓶瓶罐罐被摔在地上，变成了满地的碎片。 “蕾拉看到了喵，有人在这里制作危险的东西。” 浮空单元里传来呆板平直的女声。 “看到那人长什么样子了吗？” “是雄性，很瘦弱喵，穿着跟爱丽一样的衣服。” 浮空单元看向朴敏仙，轻声道。 “是黑伞社外派给复国者的研究人员？” 朴敏仙蹲下身来，她看着地面上散落着的碎片，双眸红光亮起，随着她的手指在地面上游移，朴敏仙的眉头很快就皱了起来。 站在她身侧的猫耳少女有些好奇地凑过来，就注意到到朴敏仙身前的地板上，散落着一些淡蓝色的粉末，这些粉末带着些半透明的质感，就像是盐或者砂糖。 “蕾拉，去通知外面待机的作战单位，把这里封锁起来。” “蕾拉得令喵。” 说着，朴敏仙转向浮空单元道。 “诺伊组长，能麻烦您联系一下爱丽过来嘛？” “就在刚刚我已经给她发了消息，她估计已经在路上了。” 朴敏仙应了一声，随后看向地面上摔碎的玻璃瓶，她用戴着手套的手从地面上捡起一片玻璃碎片，放到眼前。 这块玻璃碎片上贴着一枚标签，上面潦草的写着一串英文字符。 “slo-mo（慢动作）……” 就在这时，朴敏仙的耳机里突然传来尤利娅的声音。 【“仙姐，听到请回答，狄安娜找到了黑伞社派遣至复国者的研究人员，但是出了点问题。”】 朴敏仙摁下耳机，回复道，“朴敏仙收到，有什么状况？” 【“……他挂了，那名研究人员挂掉了。”】 朴敏仙的神色微微变化，“被灭口了？” 【“额，总之你最好带蕾拉去看看。”】 “了解。我跟蕾拉马上过去。” 当朴敏仙挂掉联络，从仓库里走出来，烈日无情的炙烤着这座城市，偶尔会有一阵风拂过她的发梢，也只是带来阵阵闷热。 她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呢喃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二卷以魔为名，完） 第47章 《以魔为名》卷末语 各位读者老爷好，鄙人鬼谷洛阳，能在鄙人这拖泥带水的文风中坚持到现在，看起来在座的各位也都是一等一的人才，种种褒奖之语，容本人为各位老爷双手奉上。 那么，不知各位对节奏紧凑的第二卷感想如何呢？想必除开颇多微词以外，各位老爷对文中出现的一些设定也有不少疑问。 那么，今天咱就借着这一卷水字数……啊不，是为各位读者老爷开诚布公的机会，为各位读者老爷大概解释一下文中出现一些设定。 当然，各位老爷也可以略过，以下这些内容也会随着剧情逐渐发展而出现在正文当中，不必着急。 q：何为物质态与概念态？ a：物质态与概念态是联邦对异能初始形态的一种界定，一般来说，所有异能不论其分类，其表现形式往往都有一些必要的前提，其中之一就是“发动的对象”，即所有异能一般都必须在取到符合条件的对象后方能生效。 而物质态与概念态异能即是以“发动对象”这一条件，对异能进行分类的方式，区别在于其“异能发动的对象目标是否具有唯一性”。 若一种异能的目标对象具有唯一性，则其被视为物质态；反之，若其不具备唯一性，则被视为概念态。 以方允的异能为例子，“黑疫装甲”就是典型的物质态异能，因为它的发动对象仅限于自己，也就是这一能力只对使用者自身起效。 目标限定为“自己”的异能是物质态异能中最为常见的一类，其他比较常见的还有必须借助特定的物体，比如自己的某个亲人或者朋友，或是一台过生日时被家人赠送的录音机，亦或是使用某种科技订制成的腰带啊…… 像这种只取特定目标为对象，再借由特定目标来影响第三方的能力一般都被归类为物质态，物质态异能虽然具备较大的局限性，但一般强度也更明显。 反之，对象可以是任何物体，或者说可以是包含某种特质的所有物体的，就可以被归类为概念态。 以阿缪拉的能力“紧急停止”为例子，她的能力在一觉时可以让所有接触到某个平面上的东西失去正在作用的力，包括子弹或是箭矢，这种条件为“接触”、“正在运动中”，作用对象不具备唯一性的能力，就属于典型的概念态。 物质态与概念态是界定异能者能力的重要辩证法，因为这关系到异能的觉醒方式，即“两态转换”。 q：一觉是指普通人觉醒能力，那二觉又是指什么？ a：二觉即二次觉醒，接着上个问题的答案，二次觉醒是指异能形态的变化，在大多数情况下，一觉异能只会有较为简单的功能。 同样以方允的“黑疫装甲”为例子，他的能力看似用途广泛，其实本质只有“生成硬度较高、且能腐蚀敌人的固态血痂”这一条，其他功能都是这一种功能的衍生用法。 而当一个能力进行了二次觉醒，其能力的内容可能会随着使用者对能力的理解发生巨大的变化，这种变化可能会使得二觉得到的能力与一觉截然不同。 以鬽音的“安卡之火”为例子，她的能力在一觉时只有“自己受伤后伤口会燃烧，并不断再生”这一项，但当她以自己的理解进行二次觉醒以后，就得到了不死、操控火焰、短时间飞行、无惧高温与毒素等综合特质。 实际上，绝大部分异能都是在二觉以后才变得更具有危险性跟实用性，但由于其变化往往跟随使用者的理解，为此也会变得更加符合使用者自身的特点。 巧合的是，大部分情况下，一觉属于物质态的异能，大部分情况下二觉都会得到概念态的衍生能力，而一觉属于概念态的异能会在二觉时得到物质态的能力。 q：在第二卷中，杨无欢与步绯云对抗时，提到了一个词叫“念象身”，那是什么？ a：念象身是指二觉时，一部分概念态能力会得到的一种特殊的能力使用方式，也可以成为“念象化”或者“念象态”。 在念象身状态下，异能者会得到自己操控物质的一部分特性，例如速度加快、攻击可以点燃敌人、或者像橡胶一样柔软等等。 与之相对的，物质态能力二觉后有概率会得到一种名为“具象化”的特殊能力使用方式，这里暂且按下不谈。 好的，再次感谢各位读者老爷能忍耐鄙人的一番唠叨,在开始下一卷之前，不知道各位老爷对书中各色各样的女性角色有什么印象呢？ 就像开篇所言一般，实际上书里的许多女性角色外貌都参考了其他acg或是名着作品中的角色，有一些在人设或背景上也有所相似。 那些涉猎较广，喜欢各式各样作品的读者，可以在本章评中留下自己认为，某个角色的原型，包括该角色的出处作品以及对应的角色名称。 能够答对最多人设原型的前两位读者，鄙人可以用他提供的原创角色设定，将其作为书中角色在后续剧情中加入，具体取决于卷数与剧情需求。 那么，在下一卷故事中，为调查一起神秘凶杀案，方允不得不以大学生的身份就读于黑水市公立大学，眼看着平淡且温馨的校园日常即将缓缓拉开帷幕（您就当认真的听），然而在这凶杀案的背后却是疑云涌动…… 敬请期待第三卷，《校园疑云》。 第1章 九月的天气 九月，一个令人憎恨的月份。 除开天气变化无常这一点以外，让学生们感受到痛苦不安，让每一个年轻人都彻夜难眠、辗转反侧的，那就是…… 开学！ 啊，多么令人畏惧的词汇，就像是在度假时从手机里传来的那一声“回来加班”，亦或是甲方在半夜三点发过来的一句“还要细化”。 不过，这种恐惧，恰巧正是人类处于群体社会中的证据。 当然，这些对于从初中开始就在勤工俭学，到了高中就变成了只工不学的方允来说没什么所谓，他现在更操心的是另一件事。 “没有联系方式是啥意思？你不是负责举办这场比赛的嘛，还能没有选手的联系方式？” 此刻的他正在食堂对莫怜影死缠烂打，莫怜影懒洋洋靠在莉奈身上，黑着两个眼圈有气无力道。 “我是负责办比赛，又不是负责人口普查的，没联系方式就是没联系方式。你能不能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我在这种事情上对你说谎有什么好处吗？” 方允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 “……可我答应了她们……” “答应了又怎么样？” 莫怜影没好气地抢断道，她身旁的莉奈夹了一块萝卜喂给她，莫怜影嘴里嚼着萝卜，含糊不清道。 “是你答应了她们，又不是我答应的。再说了，如果这事对她们来说真有那么重要，她们肯定也会想办法重新联系你。” 说着，莉奈又往莫怜影嘴里塞了一块口蘑，莫怜影一边嚼着一边继续道。 “所以问完没，问完了赶紧走，在这等啥呢，等我请你吃饭啊。” 方允无语，站起来就打算往食堂餐口那儿走。 “等等。” 莫怜影突然出声道。 “那天后，你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比如做了什么奇怪的梦啊，脱发啊，或者体臭增加之类的……” 方允想了想，好像没有，反问道，“如果有的话，你难不成有特效药？” “没有，但你可以得到我免费的嘲笑。” 方允愤愤不平地朝她比了个中指，随后站起来离开了位置朝食堂窗口走去，打算化悲愤为食欲，问老板娘狠狠地要一份套餐。 好巧不巧，当他走到窗口那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名穿着红白礼裙的金发女孩踮着脚，趴住食堂餐口的外沿，盯着餐口上方的菜单黑板猛看。 “哦，陛下。” “唔姆，这不是方允卿嘛。” 以尤瑞丽安之名，率领玩具军团横行于新人评估的卓绝异能者，就是眼前这位穿着打扮与一举一动都略显浮夸的年幼少女，她看到方允还有一点高兴。 “今天陛下怎么是一个人？” 方允站在她身侧，也学着她的样子抬起头来看黑板，一边看一边问。 “预备组的几位友人忙于堆积的学业，近几日被广濑卿勒令禁足了。” 方允寻思了一下，应该是说其他人都在忙着赶作业吧。 “那陛下没有被禁足嘛？” 尤瑞丽安自傲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别小看余，完成课业可是为王的基本，余可是在假期初就将功课完成了。” 方允一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一边夸赞道。 “真不愧是陛下！” 尤瑞丽安碧绿色的眼睛像猫儿似得眯了起来，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多多得夸赞余吧！余今日心情甚悦，便把与余共进午餐的荣誉赏赐与汝，满怀感激的接受吧，方允卿！” “我的荣幸，陛下！” 这两人搁这大庭广众之下正演着宫廷戏呢，就听到鬽音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行了行了，能不能先点完菜再耍宝，后面都在排队等了。” 这一大一小两人回头一看，就看到鬽音后面已经有几名罗芬成员排上了队，正用或是好笑或是不耐烦的眼神盯着他们——准确的说是盯着方允。 方允不禁打了个寒颤，赶紧先要了一份套餐，然后在尤瑞丽安的指示下帮她要了一份，很快两个托盘就从餐口里送了出来。 方允瞅了一眼托盘，急忙敲窗道。 “唉？是不是错了，我们没点布丁啊。” 就看到窗口里伸出一只毫无血色的手，指了指黑板底下的那行小字，方允小声读出了那行小字。 “参与了新人评估会的各位辛苦了，今天点餐会附送点心……” 还没等方允问些啥，尤瑞丽安就拽着他的衣角嚷道。 “不要犹豫，方允卿，这可是薇薇安殿下亲手制作的甜品！” 很快，两个人端着托盘跑到了餐厅一角坐下。 方允看着眼前这一盅布丁，跟外面甜品店里卖得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色泽显得更为明亮，用勺子压下去能感觉到明显的弹性…… 简直就像是绵软的黄金，或许可以称之为黄金布丁？ 方允铲起一勺子送进嘴里，第一口能感觉到蛋类食材的醇厚感，在舌尖上打转，紧接着是淡淡的甜味，不会破坏原本的醇厚感，又带着绵软的甘香。 糖放得有点少啊，没有那么好吃，但也说不上难吃…… “方允卿？” 在尤瑞丽安疑惑的注视中，方允迷茫地抬起头来，才注意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触摸自己的脸颊，指尖传来了些许湿润感。 “我这是……” 方允自言自语着，泪水顺着他的眼眶滚落下来，但他却浑然不觉，他只是觉得有一点怀念，这布丁里的味道为什么会让他觉得熟悉？ “没想到，方允卿竟然这么喜欢甜食……” 尤瑞丽安小声道，“要不，余的这份也给汝吧？” 方允摇了摇头，擦了擦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 “没事没事，可能是被蒸汽迷了眼睛吧。” 尤瑞丽安放下勺子，轻声道。 “方允卿，是在担心弗莉埃卿她们嘛？” 方允愣了一下，尤瑞丽安以为自己说中了，继续道。 “那天以后，余也想跟弗莉埃卿联系，但她的身份在罗芬有一些不便，余不能贸然将她与她的友人卷进来。” 说着，尤瑞丽安的情绪低落下去，但她还是很努力的安慰方允道。 “就算联系不上，也没有关系。弗莉埃卿跟她的友人们都很坚强，就像是余的其他友人一样坚强，即便只是依靠她们自己，肯定也不会有问题的。” 方允想起了那名永远都显得风轻云淡、戴着面具的少女，还有那名总是哭哭啼啼、自卑又怯弱的少女，以及总是保持着沉默、眼神空洞的少女…… 他缓缓合上眼睛吐出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笑道。 “是啊，陛下说得对。我们继续吃饭吧，不然难得的饭菜都要凉了。” “余也是这样认为的！” 第2章 讴歌青春吧，方允! 等到方允跟着尤瑞丽安吃完中饭，散着步回到自己跟阎爷的出租屋，已经是下午3点多的时候了。 这出租屋现在也算是他们一事务所似得存在，时不时还会有各式各样的牛鬼蛇神跑上门来找阎爷，有来求助的，有来套近乎的，还有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短短一些日子，方允也算是开了眼了，你说这黑水市看起来不大点地方，原来还藏了这么多魑魅魍魉，他作为地道的黑水市人都惊呆了。 最关键的是，就是这些个妖魔鬼怪，甭管是牛头马面也好，是矮人精灵也罢，在阎爷面前都是服服帖帖的，就没一个敢跟他跳脸的。 你要说阎爷这人平时看起来……也就那样，但那在办事这方面那是一点都不糊涂，为此不只是妖魔鬼怪，还有不少人过来求他办事，他也是不急不缓。 你瞧，这不当方允拿着个街头免费赠送的小风扇朝自己猛吹，踱着步走进门来，就看到阎爷正和一老头坐在客厅里下象棋。 这两人看到方允进来，阎爷抬了抬眼皮就当是打过招呼了，反而是那面生的老头子看到方允还怪热情的，朝他招呼过来。 “嘿，这不是咱们这一届新人评估的无冕之王方允嘛，来来来，坐下来，尝尝老头子亲手泡的茶，这可是刚从武夷山上新摘的。” 方允也不客气，正好口渴呢，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就往嘴里灌，灌完以后还不断嘶嘶吸气，一个劲的往嘴里扇风，老头子看他这模样不禁问道。 “怎么样，感觉这茶如何？” 方允犹豫了一下，“您是想听客套的呢，还是实在的呢？” “嚯，那你先说说客套的？” “八个字，茶香浓郁，回味悠长。” “实在的呢？” 方允苦着脸把手里这杯子一斜。 “您这泡得哪儿是茶啊，简直就是毒，喝起来比我的命还苦。” 方允这大实话把老爷子都给逗乐了，他一边笑一边拍着沙发扶手，一边说道。 “有意思！阎爷你找的这个年轻人有意思！” “行了，卫老爷子您轻点，我这小门小户的，您可别把我沙发给拆了。” 阎爷一边说着，一边在棋盘上走了一步，那老头子看着眼前的棋盘微微叹气。 “唉，要是小宝还在，现在应该也有他这么大了。” 阎爷无语了一阵，扶额道。 “还来，您每次想悔棋都打这套感情牌，腻不腻啊！” 那老头还挺得寸进尺的，笑得那叫一个狡诈。 “你就说你给不给吧。” “行，您悔吧您悔吧，您把这马拿回去，把这车也拿回去，今个儿我让子，行了吧！” 方允在旁边看这两人，就算他不懂象棋，也看得出来老头子那边已经快被阎爷剃光头了，就这老头子还得意得很呢，嘴里嘟囔着。 “嘿，你还别说，就冲你今天让我这两子，明天我到了唐胖子那都能吹，就说我跟曹征那小子下棋，还能喊他给我让子，你唐胖子就不行！” 阎爷十分的无语，“您还是饶了我吧，要是到时候唐老爷子要来我这撒泼打滚，我都还得给他腾桌子、挪地方。” “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你跟小棠的事儿打算什么时候定下来？” 听到这话，阎爷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他按着自己的大腿，干笑道。 “这……她最近不是忙嘛，我都快三个月没见过她了。” “唉，说得也是，她肩膀上的担子比较重，不像你，一张嘴吃饱全家不饿……” 听卫老爷子长吁短叹道，阎爷正了正神色，认真道。 “放心吧，卫爷，我心里有分寸，您就安心吧。” “我有什么不安心的？到了我这个年纪，该看淡的都看淡了，放不下的也都放下了，除了我那两个宝贝重孙，也就是你们几个年轻人的事还挂念着……” 阎爷沉默了一会，方允在旁边吃瓜吃得倒是挺带劲，不住地拿眼睛猛瞅，啧啧，真是看不出来，没想到阎爷你这心黑手辣的家伙，竟然还有女朋友？ 聊着聊着，卫老爷子跟阎爷下完了这盘棋，又勉励了一旁的方允几句，像是“新人评估虽然没拿到名次，但也不要气馁”之类的话。 卫老爷子把话说完，跟两人打了声招呼，随后就迈着大步离开了出租房，只留下散落的棋盘还有空茶杯。 直到那老爷子走得没影了，方允凑到门口还使劲看了看，确定那老爷子走远了，这才把门给关上，屁颠屁颠跑回来，朝着坐在沙发上蹙眉沉思的阎爷就问。 “那老头子是谁啊？你亲戚？话说没想到你这人憎狗嫌的家伙竟然也有女朋友，行啊！怎么认识的，相亲还是约会软件？给我也推荐一下呗……” 阎爷回答他的只有无情地一巴掌，这一巴掌当即就把方允拍趴下了。 过了好一会，阎爷似乎是想明白了，踢了踢在地上装死的方允，说道。 “你起来后赶紧去收拾一下，有活儿要给你办。” 方允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一边活动着胳膊一边抱怨。 “什么活还要我收拾？直接上不得了。” “硬要说的话，算是长期卧底任务。” “啥？” 方允一下想到了《无间道》或是《知法犯法》之类的电影，甚至还想象出了阎爷跟自己在天台上碰面，然后阎爷突然掏枪说了句“你知道的太多了！”，砰得一声给自己毙了，诸如此类的画面。 “呵呵，对你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吧。” 阎爷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悠哉悠哉地抽了起来，说道。 “恭喜你，你可以去黑水公立大学，尽情讴歌你的第二人生了。” 第3章 欢迎来到黑水市公立大学 当方允瞪着一双死鱼眼，脚边上放着个麻袋，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大群学生之间，他脑子里想着的还是前一天阎爷跟他说过的那些话。 ———————————————————————— “啥！杀人案？” 方允闻言也是惊了一下，“这不是警察的工作嘛，我们也管？” “如果是普通的杀人案，那当然不管。” 阎爷一脸平静地抽着烟，“两名寄宿在黑水公立学校的女大学生，在同一天晚上被害，死状凄惨，她们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尸体都缺少了大量的血液。” “……吸血鬼？”方允给出了一个看起来很靠谱的答案。 “问题就出在这里。” 阎爷两手一摊，“这段时间，我已经登门拜访过了黑水市登记在册的所有吸血生物家庭，吸血鬼也好，僵尸也罢，就连卓柏卡布拉我都查了……” “可惜，不管是作案动机也好，是不在场证明也好，连嫌疑人都找不到合适的。” 方允推测道，“那有没有可能是外来人口作案？” “问得好。”说完，阎爷把烟灰在缸里抖了抖。 “可惜的是……现在正值各地学校开学，正是人口流动的高峰期，想要在这么多人里找出嫌疑人，通过普查是不可能了。” “所以，你需要伪装成普通学生，混到大学内展开秘密调查，一旦发现有什么嫌疑人立刻汇报给我，顺带着保护一下无辜群众，懂了吗？” “唉，等等。” 方允这下回过味来了。“所以刚刚那位老爷子来是为了……” 说着阎爷就把桌子上的东西推了过去。 “喏，录取通知书，还有伪造好的完整学生档案，以及案情的部分资料，都在这了。” 方允眼角抽搐着翻了一下阎爷拍在桌子上的文件，先是翻了翻那份厚厚的案件资料，有用的信息不多，主要就是两位被害人的身份信息跟案发地点位置。 除此以外就是一些打印出来的现场照片，能看到受害人的尸体几乎都被肢解了，在整个宿舍里丢的满地都是，其中一人的尸体相对保存完好些。 “鲜血大量缺失、肢体残缺、现场未能找到全部残骸……” 不看还好，看完以后方允只感觉自己胃里的午饭在翻涌，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一边合上情报一边皱眉。 “不是，这凶手有点变态啊，把现场搞得这么猎奇，难不成跟受害人有什么私仇？” “这就是你要调查的部分了。资料看完还给我，这可是内部机密，别到处乱传，要记住新闻里对这件事的统一口供是自杀，明白嘛？” 方允点了点头，桌子上那份红灿灿的录取通知书不提，他拿起来的这份学生档案就离谱，就连方允小学时候校长的评语都有。 “好家伙，你这戏做的挺全的啊……不对啊，为什么我高中学历的评语变成了‘好好改造、重新做人’啊！还有我的家庭状况为什么写得是孤儿啊！” 阎爷把头偏了过去，“怎么说呢……做假档案这种事……有一点误差也很正常……” “不是，真有人填档案会自己在上面写孤儿的嘛！” “少废话！你就说你现在是不是吧！” 方允瞪着眼珠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抓起了另一份档案，一边看一边问。 “我记得黑水公立大学可是复旦大学那个级别的，我这歪瓜裂枣，混进去真没问题？别到时候给你搞出什么大新闻来。” “怕什么，就算你把学校给炸了，我反手就把你举报给警察，你进去以后就好好改造，争取早日重新做人……” “感情这句话就是在这等着我是吧！我要是进去了，第一个就拉你下水！” 阎爷无视了方允的怒吼，一边把烟磕了磕一边想起了什么，说道。 “对了，卫老爷子的一位重孙女也在黑水公立大学读书，人家大小姐年少丧母，卫老爷子是把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你可得小心别冲撞了人家，到时候晚上被人套麻袋打闷棍沉海我可不管。” 说到这个方允可就来劲了，他两眼发光的握拳道。 “这套路我熟啊！美女校花的贴身高手对吧！有没有照片给个看一下。” “瞧你那猪哥样，还高手呢。” 阎爷冷嘲热讽了一番，“这用不着你费心，人家锦衣玉食、家财万贯，有得是不要命的保镖跟高手护卫，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 ———————————————————————————— “嘁，可恨的资产阶级，有钱了不起啊。” 方允愤恨的从嘴里挤出一句话，看到前面偶尔还有人频频回头看他，不爽的朝他们竖起了中指，恶狠狠道。 “看什么看，找茬啊？” 他这么一副嚣张跋扈、欺民霸市的态度，在这高等学府里还真是不多见，搞得四周学生都有些避着他，不过这点小插曲，很快就随着开学典礼的开始结束了。 “咳咳，各位同学，时隔数月，我们又见面了，鉴于你们当中还有一些新面孔，我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本校校长楚江龙……” 校长的发言很简短，没有想象中那么冗长，不过方允还是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一副起早了没睡醒的蔫巴样。 “下面请一年级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很快，台下便传来了哗然声，方允被这吵闹声吵得睡不着，不由得有点烦躁，就听到广播里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这声音听着还有点耳熟…… “嗯？” 方允睁大眼睛朝前面看去，就看到此刻站在讲台上站着的美女不是他人，正是杨雨嫣！ 第4章 欢迎新室友。 “我淦，她怎么也来了？难不成这事罗芬也有份？” 尽管方允压低了声音惊呼，但还是引起了四周不少人、尤其是男性同学的不满，可惜以方允的脸皮之厚，区区视线又能奈他如何？ 方允听着杨雨嫣做得开学汇报，应该说不愧是搞音乐的呢，还是说美女效应呢，即便是经过了广播的二次传递，杨雨嫣的声音仍旧悦耳动人。 古诗有云：“有美一人，婉如清扬…知音识曲，善为乐方。哀弦微妙，清气含芳。流郑激楚，度宫中商。感心动耳，绮丽难忘。” 这样的声音，即便只是听上一听，也已是一件美事，可惜，这么好的声音遇上了一个不爱说话的主，这算不算明珠暗投，暴殄天物？ 方允扫视着四周鸦雀无声的样子，还有不少男生脸上流露出的花痴样，不由得暗暗摇头，重新抱着后脑勺在椅背上躺了下来，舒舒服服的听着。 黑水大学的开学典礼倒是简短高效，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就结束了，等到人群开始往外散去，方允才抓紧时间拎起袋子跟了上去。 “喂！杨雨嫣！这边！” 只见方允在后面朝着人群中的杨雨嫣喊道，那声音不可不谓嘹亮啊，震得四周人脑瓜子嗡嗡得。 杨雨嫣在人潮中停下了脚步，她蹙眉伫步，方允好不容易挤到她边上，她也没个好脸色，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看，看得方允心里发怵，心里突然寻思。 对啊，我找她搭话干嘛，我不是来秘密执行任务的嘛！ 方允总算是意识过来了，但现在人家都停下来了，他只能硬着头皮问道。 “……额，其实也没啥。就是想问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了。” 杨雨嫣似乎是犹豫了一会，才简短快速的回了两个字。 “哦、哦，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方允如蒙大赦，赶紧回答道，“那没事了，我走了哈。” “……嗯。” 杨雨嫣似乎是有些无语，随口应了声后转身就走，留下一道窈窕的背影。 方允松了一口气，赶紧也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趁着咱们的男主角还在溜号的时候，抓紧这个空隙给各位介绍一下黑水公立大学。 这座大学的前身是某所国立大学，在国家制度废除以后改为联邦管理，经历过数次翻新。 占地面积超过240万平方米，属于联邦直管重点院校之一，其历史悠久、师资力量雄厚、设备先进等等，不论底蕴还是声势在龙华境内都称得上名列前茅。 可以说就靠方允那学渣力，再给他两辈子都不一定能考得上这种名校，瞧瞧他身上的气质就能明白，像什么寒窗苦读、什么悬梁刺股统统与他无缘。 他就像是知识的绝缘体，班级的毒瘤，老师的天敌，品学兼优的反义词，每一点从他身上流过的知识，最后都会变成了四个大字——狗屁不通。 损话说得差不多了，方允也已经到了宿舍区的北区，这儿的宿舍楼属于比较新的那一批，五层小楼，白墙红顶，一侧对着主干河道，一侧对着北山。 方允一边回想自己的寝室号，一边四下张望，发现就这五层小楼竟然还配了电梯，该说不愧是名校嘛，物质条件就是不一样。 他一边想着一边晃晃悠悠上了二楼，朝着二楼尽头的220号宿舍走去，此刻时间将至中午，大部分学生都开始往食堂去了，至于行李自然是前一天就放好了。 也就方允这个懒鬼，就连开学典礼都要踩着点过来，要不是录取时间有截止，估计他连开学典礼都懒得参加。 说着，方允大摇大摆地打开了寝室门，标准的四人一间，上床下桌，独立卫浴，空调、吸顶式wifi一应俱全，甚至阳台上还有投币式的烘洗一体机以及迷你微波炉。 “我靠，怎么感觉比我住的地方还好，这就是贵族学校嘛。” 方允暗骂了一声，习惯性的检查了一下宿舍里的边边角角，目前似乎只有两人来过宿舍并把行李放下了，另一张床位是空着的，难不成还有比他更懒的？ 一边说着，方允那贼心思就开始转悠起来，要不趁现在先看看室友都是什么样，万一里面就混着凶手呢，对吧？ “我这是公事公办，几位可莫要介意啊，我就看看绝不乱碰。” 方允自言自语着，决定先看看自己床对面这位，因为他一眼看出这行李箱的价格肯定不低，检查了一下这牌子还是万宝龙的，再让我瞧瞧里面…… valentino（华伦天奴）的衬衫还有夹克、范思哲的复古皮鞋、普拉达的领带、极光科技的全息平板电脑、黑果的手腕式迷你电脑…… 方允越看越心惊啊，他赶紧给这行李箱拉上了，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生怕沾到灰还给它擦了擦，一边擦一边直嘀咕。 “沃日，哥你这什么经济实力啊，小的何德何能跟您这样的富二代住同一个屋檐啊，你这样的主儿不应该在学校外面租个豪华单间之类的吗？” 说着，方允又把心思换到了自己斜对面的那张床上，这兄弟行李挺多，主要是各式各样的防尘箱，方允伸手一看，发现这防尘箱还上了锁。 好家伙，你要是不锁还好，你这一上锁岂不是告诉别人箱子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好在方允还没丧心病狂到在宿舍里撬别人箱子上的锁，他只是把耳朵凑到箱子上听了听，然后用力摇了摇这几个箱子，发现都挺沉重。 “应该是电脑配件之类的东西，总不能是健身器材吧。” 方允放下箱子，又随手开了行李箱看一眼，衣服、鞋之类的都是平价品牌，尚在正常人的范围之内。 “嗯，嫌疑大概都可以排除了，一个富二代，一个电脑宅，就是不知道剩下那一位又是什么样。” 方允把自己麻袋里的东西都堆到桌子上，正把东西往外面倒，就有什么东西从袋子里滚出来，摔在地上发出脆响。 方允伸手定睛一看，是自己那部屏幕已经看不出原样了的旧手机，之前新人评估的时候掉在餐厅那儿了，被罗芬成员捡回来，还给了自己。 他捡起那台旧手机，随意用衣角擦了擦屏幕，摁住开机键尝试打开，果不其然黑屏了，方允倒也没太心痛，只是惋惜里面还存着的些旧照片。 方允随手把手机丢进了抽屉里，把床简单一铺，就赶紧往食堂去了。 方允没注意到的是，当他把手机塞进抽屉里时，原本黑着的手机屏幕赫然亮起，一张像素构成的脸在屏幕上一闪而逝，随后屏幕便再次熄灭了。 第5章 再遇故人 黑水大学的食堂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与众不同的地方，除了宽敞、明亮、干净这三个特点以外，菜品的种类也相对丰富很多。 除开常见的中式快餐，也提供麻辣烫、香锅、面条或是炒饭，二楼据说还有西餐，价格相对外面便宜些，但这味道嘛，肯定也差上一些。 方允打了个两荤两素的快餐，开始在食堂里转悠，此刻的食堂正是用餐高峰期，人挨着人盘碰着盘，方允端着餐盘都不知道往哪走。 就当他寻思着要不站着吃得了，就注意到大厅的另一角里，有张桌子上只孤零零地坐了一个人，在四周人群簇拥下显得格外显眼。 方允先是用余光瞥了瞥，这一瞥眼睛就挪不开了，他心里带着些疑惑跟惊讶，可能还有点他乡遇故知的小激动，径直朝那人走了过去。 方允把餐盘随手往桌子上一放，随口道，“哟，好久不见。” 那人露在衣服外的胳膊跟脖子上都缠着绷带，看到方允凑过来秀眉微蹙，一边叹气一边舀起一勺子饭送进嘴里，似乎是不太想搭理他。 可方允这性格谁还不了解，跟块牛皮糖似得，任你有万般能耐也别想着轻易甩掉，你看，方允这不就自顾自地唠上了，只听他压低声音问道。 “这次这事有这么严重，罗芬还连派了两员大将出来？您这是轻伤不下火线啊，向大姐。” 不错，眼前这位一个人占了一张桌子的主，正是之前跟方允一同大闹黑水市立医院、大战腐魔的女侠，向天娇是也。 此刻她的伤显然还没完全好，除开身上缠着的绷带，她后边的椅背上还靠着副单拐，只见她放下勺子，一只手托着腮，面无表情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啥？” 方允有点不敢置信，“你跟那个霜豚不是被派来处理谋杀案的嘛？” 向天娇有气无力道，“咱们这大庭广众的，你能不能别张口罗芬闭口谋杀的，我只想度过平稳的校园生活，安静的吃个饭。” “哈？” 方允看了看四下，看着旁边众人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偶尔还有几个人用怜悯的目光看向他，不由得有些好奇啊。 “你现在这处境，基本已经告别平稳这俩字了吧。你这是干啥了，杀人越货还是强抢良家妇男了，怎么别人看你跟看洪水猛兽似得？” 向天娇还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吐出四个字，“关你屁事。” 方允笑了，“行行行，那你好歹告诉我，你跟格林瓦来这干嘛吧？” “我刚刚就想问了。你这又是霜豚又是格林瓦的，说得到底是哪位？” 方允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杨雨嫣啊。” “噗。” 向天娇差点没把嘴里的饭笑喷出来，她先是捂着嘴把饭咽了下去，然后用绑着绷带的手在餐桌上狂拍，方允真怕她一个用力把桌子拍炸了。 “……行啊。” 向天娇笑完，重新拿起勺子，脸上还带着没散尽的笑意。 “行啊你。不过这话你跟我说说就算了，可别当着她面说。” “啥，不是，笙笙怕她就算了，你这个当师傅的竟然也怕她？” 向天娇摇了摇头，“我不是怕她，我的意思是你别欺负她。” 这话听起来就有点意思了，向天娇继续道。 “她现在这副闷油瓶子的性格是有原因的，详情我也不好跟你解释，总之，你最好别做出让她有太大情绪波动的事儿，否则到时候后悔的是你。” 向天娇后面这句话听起来就有点严肃了，搞得方允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那我下次是不是用艾莎之类的比喻比较好。” “你自己看着办吧。” 向天娇又恢复了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慢吞吞地吃了口饭。 “还有，至于你刚刚说我们来这干嘛，据我所知，应该是不干嘛。” “什么意思？” “我跟她都是通过正常途径入学，而且最近组长也没有给我发过什么任务。实际上，除开我们两人，还有不少罗芬成员在这个学校里读书。” 这条情报方允还是第一次接收到，他寻思了好一会才回过味来。 “等等，什么叫正常途径，你讽刺谁呢！” “呵。” 向天娇冷笑了一声，“难不成你想说你是正大光明考进来的？” 方允一下就怂了，猛扒自己面前已经有点凉了的饭菜，小声逼逼。 “读书好了不起啊……” “你说什么？” “我说这饭菜一般！” 就当两人讨论的时候，就听到附近人群传来些许骚动，方允嘴里嚼着排骨忍不住看了过去，向天娇则是目不斜视，继续往嘴里塞饭。 “阿娇！” 随着一声略带嗔怒的娇喝声，方允就看到一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从人群里走出来，穿着莓粉色的露肩针织衫，内搭黑色吊带衫，下身则是黑色包臀短裙配黑丝长袜，踏着一双黑色圆头小皮靴，拎着一个带玩偶熊的白色小包。 一头精心打理过的银灰色长发，用两个黑色蝴蝶结扎成披肩双马尾，额前的刘海有几缕别出心裁的挑染成了黑色，一副黑色运动墨镜压在刘海顶上。 相比于方允之前遇到过的美少女，眼前这位显然又是另一种风格。 她的装扮显然经过了精心打理，加上她浑然天成的美貌与气质，使得她不论身处何处，都分外引人注目。 这种亮眼跟莉奈的惊艳又有不同之处，如果说莉奈之美有如郁金香，鲜亮明媚的颜色之外，更吸引人的是她那天真烂漫的作态，就像是隐藏在花骨中的幽香。 那么，眼前这位便更像是杜鹃，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肆意宣扬着自己的美，这种肆意带着些孩子般的任性，让人内心难以生出抵触之情。 方允对美女的抗性可以说是很高了，但看到眼前这位还是微微的愣了一下。 下一刻，方允就看到银发少女像一只小鸟般扑到了向天娇身侧，拽着向天娇的胳膊嘟起了嘴，跟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得。 “明明说好了，回到学校第一件事要来宿舍找我的，你怎么老这样自作主张呢！下次再这样我就……就……” 女孩就了半天没就出来个下文，就看到一旁方允偷偷憋着笑，一双杏眼就瞪了过来，嚷嚷道。 “好啊，原来你不来宿舍找我，是因为偷偷背着我来找男人了！” 第6章 大小姐与女侠 这下别说向天娇了，就连方允都差点把嘴里的汤都喷出来，他赶紧解释道。 “误会，天大的误会……” “我不要听你说，我要听她说！阿娇你说！” 向天娇有气无力道。 “我说什么，我跟他就一朋友关系，没啥好说的。” “朋友？！你还有男性朋友？！” 方允耳朵都快聋了，他看向天娇搁那猛翻白眼，一副快要濒临死亡的样子，心想着，得，我还是先劝劝吧。 结果他还没张嘴呢，就听到那女孩说。 “也是，想来阿娇你也看不上这么丑的。” 这话方允可不爱听了啊，他心里那原本对初见美女的那一点好感是荡然无存啊，就听到他一拍桌子怒道。 “说谁丑呢！死八婆！” “你再说她一句八婆试试！” 没想到，他拍完桌子以后向天娇蹭得就站了起来，视线里带着一股子杀意朝着他逼去，把方允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心里是敢怒不敢言啊。 好好好，好一个妻唱妇和、狼狈为奸，感情我只是你们俩y的一环是吧。 亏我还以为你姓向的是个义薄云天、巾帼不让须眉的硬姐儿，竟然也被美色所惑，我真是看错你了！ “咳咳。” 向天娇似乎是也觉得自己反应有点过激，假装咳嗽了两声，她旁边的女孩面露忧色地拍了拍她的背，方允只能忿忿不平地坐了下来。 “咳咳，还是我给你们介绍下吧。” 说着，向天娇摊手指了指旁边这位美女。 “艾北，罗芬成员，比我小一期，比杨雨嫣她们大一期，爆破组的新人，被誉为爆破组最后的良心，疯子跟傻子之中唯一的普通人。” “额，其实达琳前辈跟瑞莎前辈平时交流起来还是正常的，不是都那么疯的……” “好吧，我收回前言，她也是傻子，傻得冒泡的那种。” 艾北气鼓鼓地捶了向天娇一拳，向天娇若无其事又摊手指了指方允。 “这位是方允，之前就是他跟我一起击败了腐魔……救了我一命。” 名为艾北的美女听完惊讶地捂住了嘴，连忙站起来跟方允鞠躬道。 “原来、原来是方允前辈！艾北不是故意说前辈坏话的，对不起！” 向天娇又翻了个白眼，方允看到艾北道歉行礼一气呵成，心里的闷气也消了大半，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放弃似得叹气道。 “算了，我也不该说你八婆的，咱们扯平了。” 艾北很认真地摇头道。 “还要谢谢前辈救了阿娇，我听瑟兰说，阿娇当时就只剩下一口气在了，如果不是方允前辈的能力的话，恐怕就……就……” 说着，艾北的眼圈就红了起来，方允见势不妙，赶紧换了一个话题。 “对了，向姐，之前你在医务室跟我提过什么，还记得吗？” 向天娇一边轻轻拍着艾北的脑袋，一边回答道。 “……有吗，不记得了。” “就是……刘惜缘啊，你不是当时问我认不认识她。” “哦，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看到向天娇似乎没有了下文，方允忍不住继续追问道。 “你当初这么问，是不是因为知道些什么？” “你不是都忘了吗，还问这个干嘛？” 方允被向天娇反问得愣住了，愣了半晌才说道。 “可能是直觉吧。我只是觉得，这个人肯定跟我的失忆有什么关系。” 向天娇沉思了片刻，随后她缓声道。 “说实话，我对刘惜缘也不是很了解，她原本是支援科的人，而且身体一直很差，即便在公司里也很难见到她。” “你去找丽娅，她跟刘惜缘是同一期加入罗芬的，也是最关心刘惜缘的人之一，她应该可以帮你解答很多疑问。” 说着，向天娇朝着艾北招了招手，艾北心领神会，从包包里取出一本带笔的纸质笔记本，向天娇随手在上面写了些什么，然后撕下来递给方允。 “这是她的班级跟宿舍楼，还有她常待的几个地方，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你能找到她。” 方允点了点头，快速接过来瞟了一眼然后塞进内兜里，一边吃一边继续道。 “所以你们就只是单纯来这里上学的？我还以为你们也是来调查什么事情的。” 向天娇恢复了之前那副有气无力道。 “我倒是想，可惜……” “不可能得啦。” 艾北在一旁插嘴道，“阿娇因为擅自行动，还连累了外人，已经被勒令这段时间不能出任何任务，还被禁足只能在学校跟公司内部行动了。” “可惜了……我还想跟你们打听一下情报呢。” “情报啊……” 艾北若有所思道，“如果是打探学校内的情报，前辈可以去找新闻社，新闻社的社长叶雯应该是我们学校里消息最灵通的人了。” 打探清楚了新闻社的位置，方允往嘴里塞了最后一勺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向天娇道，“话说你既然出院了，下次我去哪里找你比较好？” 向天娇听出他话里有话，眉毛一挑，“怎么，有事？” “额，算是吧。有几个朋友想见你一面。” 方允看向天娇有些犹豫，赶紧答道。 “都是女生，不是什么坏人，你可以自己决定时间地点，带上其他人也行，” “……我这段时间都在学校，你有事的话就在lr上联系我，我有空就过来吧。” “不愧是向女侠！真是义薄云天、侠肝义胆……” 向天娇翻了个白眼，示意方允少跟她来这套，方允也是见好就收，跟两位靓妹道了个别，就端着空盘子匆匆离开了。 看着方允离开了食堂，艾北还是没忍住道。 “话说阿娇，怜影组长不是说过，让我们别和方允前辈说惜缘的事情吗？” 向天娇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勺子，漫不经心道。 “有嘛？好像吧，我忘了。” 第7章 骇王驾到 到了下午，像方允这样的普通学生也没有安排课程，他先是在学校里遛了遛弯，大致确认了一下环境，又重点探查了一下女生宿舍的地理位置。 涉案女生宿舍的位置相当靠边，正对着学校另一侧的围墙，围墙外面就是中央大道，直达时代广场跟几条商业街。 方允打量了一下这堵大约接近7米高、上面还有防盗栅栏以及摄像头的围墙，心里估摸了一下如果是自己翻大概需要多久。 “奶奶滴，不好搞啊这。” 就算是加上异能也够呛啊，除非以后这能力还能让他长出翅膀来，还是说凶手根本就没有离开校园，甚至可能还在宿舍以内？ 方允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除了女生宿舍楼以外，最近的男生宿舍楼也在宿舍区的另一边，哪怕是跑过去也不可能避开这一路上所有的摄像头。 要是能进去看看就好了，说不定案发现场还能留下什么线索，可惜这整栋宿舍楼好像都封起来了，方允想进去除了硬闯别无其他办法。 方允看着这栋女生宿舍楼，望洋兴叹道，丝毫没注意到旁边路过的女生们或是警惕或是嫌弃的目光。 眼看天色开始暗了下来，方允终于恋恋不舍地回到了宿舍。 他刚一进门，就看到了一位熟人，不由脱口而出，“啊？怎么是你！” 那人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方框眼镜，冷哼了一声，回道。 “哼，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面前这人穿着一身格子衫，剃着板寸，一副码农做派，看起来瘦不经风的模样，说话的态度却很嚣张。 方允倒也不在意，好歹是一起扛过压、一起跑过路的关系，只见他探出头来朝外面走廊瞅了瞅。 “老发呢，没跟你在一块？” “发哥在家里跟嫂子一块看店，别打岔，回答问题。” 外号“骇王”的青年说起话来那是毫不客气，瞪着方允道。 “你跟笙姐什么关系？难道外面业内人传得都是真的？” 方允听起来还有点好奇，“我这才刚入行多久都有绯闻了，传了些什么？” 青年用讥讽呢过的口吻复述道。 “业内人都说方老爷子的孙子被罗芬成员看上了，有人说阎爷收留你是因为你是他私生子，还有人说看到公司的三把手身无寸缕的跟你抱在一起。” “酿皮西的，哪个家伙嘴这么贱啊！谁特么私生子了，我呸！” 所以其他几条就不反驳了是吧。青年一言不发地推了推眼镜，慢慢道。 “总之，不管你是来这干啥的，请你不要干扰我的个人生活。” 方允听了这话本来想发点脾气，但转念一想，笑着走过来想勾肩搭背，被青年一甩肩膀躲开，只能尬笑了两声。 “程老弟说笑了啊，老发跟我的关系你还不知道嘛！你叫他一声哥等于叫我一声哥，怎么会打扰你呢？” 青年面无表情地道，“谁叫你哥了，别借着发哥的名义套近乎。” 方允恨得牙痒痒，但还是忍着，盘腿在床边上坐下来，斟酌道。 “唉，其实程老弟啊……” “有话就说，别用一些废话耽误我的时间。” 好，有种！方允强忍着揪住青年的衣领朝他脸上吐唾沫的冲动，赔笑道。 “你不是擅长那个什么……就是黑客会干的那个……” “你是想说骇入吧。” “对对，骇入！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小忙，就一点……” “第一。”青年推了推眼镜，严肃道。 “我不是擅长，而是非常擅长，极其擅长，可以说同龄人里我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方允陪笑连连称是，青年才甩出第二句。 “第二，如果你是想让我帮你骇入女生宿舍的摄像头，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卧槽，这你也能预判？”方允惊呼道。 “呵，你以为呢。实际上，这所学校里精通此道的高手还有不少，你觉得学校在方面没有防备嘛？” 骇王冷笑道。“虽然在我看起来都是一些二流。黑水大学的数据库以及网络安全都是由联邦网络安全监管局（cra）直管的，不论你留下的痕迹有多轻微，他们都可以通过网络与现实的双重手段找到你，把你丢进局子里捡肥皂。” “嘶。”方允头疼般得嘶嘶吸气，皱眉道。 “这下麻烦了，本来还打算去偷学校的监控记录，得亏还没动手。” 骇王品了品方允嘴里的意思，感觉他似乎不是为了什么龌龊的事情在行动。 转念一想，也是，罗芬公司虽然在业内私底下被称为魔窟，据说里面个个成员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但其中也有不少芳名远扬、艳名在外的主。 要是真跟传闻里似得，方允怕是也瞧不上这些个小偷小摸的伎俩。 思来想去，骇王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来擦了擦，说道。 “我记得你在阎爷手底下干活，阎爷是黑水市的城市监管人吧。前段时间我在暗网上看，说黑水大学女生宿舍暑假期间发生了凶杀案，难不成是因为这事？” 方允啪得一下拍在床栏杆上，半捧半惊道。 “程老弟真是绝了，这都能被你猜出来，你简直就是再世诸葛……” 骇王这次没打断方允的话，看得出来他还有点享受，被方允猛夸完了一顿以后，骇王用一种不容反驳的口吻道。 “你过来帮忙，听我指挥，别乱碰，要是把东西碰坏了你可赔不起。” 说着他打开了旁边床板上的防尘箱，方允放眼看去，好家伙，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电脑零部件以及配件，就没一个部件上的牌子是方允认识的。 在骇王指挥下，两人很快将防尘箱里的东西拼接起来，方允这手脚可不是一般的麻利，加上骇王对这些零部件可谓是如数家珍，组装效率也是非同一般。 花了不到一个钟头的时间，两人总算是把这一大堆零碎拼凑完成。 方允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看着眼前这个座位与电脑几乎浑然一体的玩意，甚至还自带空气过滤跟降温系统。 此刻骇王已经坐了进去，抛下一句“去随便买点什么吃的给我”，紧接着便是密集的键盘声在宿舍里响起。 第8章 不一样的公子哥 方允到了楼下小卖部转了一圈，等他拎着一袋子速食跟饮料回到宿舍，骇王已经把一个优盘样式的玩意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简单的内网数据劫持程序植入装置，它使用了常见的命令式语言编写，主要特点就在于优秀的读取性以及信息传递能力……” “程哥！你才是我哥！说点人能听懂的吧！” “……简单地说，就是只要你想办法把它插到任意一个学校内网的终端上，我就可以通过它来获取连同内网的所有情报。” “这么厉害？我看你只是啪啪啪坐在那里打了会字啊。” 骇王推了推眼镜，冷笑了两声，“我从不跟无知的凡人计较这些。” 就当他们俩人商讨着某种网络犯罪的时候，就听到宿舍的门被人打开了，两人微微一愣，方允则是瞬间收起了手里的优盘，朝着宿舍门看去。 “hi！兄弟！你好啊！” 只见外面大踏步走进来一名金发青年，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色衬衫搭配西裤，头发烫得跟克里斯·海姆斯沃斯似得，说着一口半生不熟的中文。 方允瞅了进来那人两眼，侧过身，小声且快速地询问骇王。 “你认识他？” “你不认识？” 骇王同样小声且快速地回答道，“他是利亚姆·艾扎克·格鲁曼，道格拉斯集团创始人之一格鲁曼家族的公子哥，道格拉斯集团你总知道吧？” “哈哈哈……”方允打了个哈哈，然后道，“不知道。” 骇王摆出出一副你这家伙真是无可救药的表情，唉声叹气。 那进来的年轻老外看两位室友在那自说自话，没有人理他，不由得有些尴尬。 利亚姆也有点懵逼，自己这些年，别说是学校、聚会，就是偶尔陪女朋友逛个街都能遇到毕恭毕敬的，怎么今天一口气遇到了两奇葩，不把他当回事的。 “啊——啊！是利亚姆老兄啊，鄙人方允，幸会幸会！” 方允跟骇王快速交流了一番，然后满脸堆笑地上来跟利亚姆握了握手。 这才对嘛，利亚姆心里松了口气，笑着和方允握了握。 “哪里哪里，大家都是同学，放开点就好。” “嗨，那怎么行！” 方允一副狗腿子的嘴脸表露无遗，“利亚姆老兄可是名人，我们就是一帮市井小贩，哪儿能跟利亚姆老兄平起平坐啊。” “方允你说笑了。” 利亚姆换了一种语气，听起来真诚了许多。 “学生之间哪分什么名人不名人的，我们都是为了求学而来，这些繁文缛节若是照顾得多了，反而显得生分，我叫你方允，你叫我利亚姆，这样就行了。” 方允见自己这套溜须拍马没起效，略微有一些意外，心想着嚯，这公子哥是跟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他寻思一下，很自然的勾搭上了利亚姆的肩膀道。 “那兄弟你都这么说了，别怪允哥我多嘴啊。你这么有钱的主儿，亚洲名校、贵族学校这么多，怎么就偏偏看中咱们这地了呢？” 利亚姆很自然的说，“当然是因为黑水公立学校人杰地灵、历史悠久、师资力量雄厚……” 他这段念白才刚开始呢，就看到骇王跟方允都眯着眼瞅他，脸上边明明白白地说着：小样儿，装，你接着装，看咱们谁能装过谁。 利亚姆只能讪讪地停下念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好吧，其实是我女朋友在这儿读书，我只是想离她近点，好能多陪陪她。” “嚯，看不出来啊！” 方允一听可来劲了，用力拍了拍利亚姆的肩膀。 “你这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竟然还是个情种！可以啊你小子！是个人才！” 利亚姆略带羞涩的笑着，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说“其实我没有那么好”。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凡哥，程沥凡。既然进了这宿舍，那大家就都是兄弟了，以后咱们就有难同享、有福同当……” 骇王面无表情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只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给两人。 利亚姆不好意思打断方允的滔滔不绝，只能在旁边尴尬的陪着他唠嗑。 “话说回来，你这样的公子哥，家里应该管得很严吧，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住没问题嘛？家里人不拦着你？” “家里人确实反对过，不过我还是坚持要过来，他们实在拗不过我，只能让赛巴斯爷爷跟其他叔叔们也陪着我胡闹……” “赛巴斯？管家？” “额，是的。而且，其实说是女朋友，实际上，赫蒂是我的未婚妻……” 方允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这位一脸羞涩的年轻帅哥。 “未、未婚妻？” “对，不然的话，祖父肯定是不会松口让我来这边上学的，也得亏了这一层关系在。” 方允点了点头，开口还想问些什么，就听到利亚姆赶紧插话道。 “那个，方允，其实我下午帮我女朋友收拾东西去了，我自己的行李还没收拾好，可以让我先收拾嘛？” 方允哑然，随后也开始帮着利亚姆收拾行李。 虽然利亚姆外表上一副公子哥的模样，收拾东西、铺床、打扫卫生这些事做起来倒是像模像样的，据他所说是为了来这里上学特地学习过。 方允不由得感慨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就是有这么大，比珠穆朗玛峰加上迪拜大厦还要大。 他心里腹诽不断，一边帮利亚姆拾掇着，一边开始思考最后一名室友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就这个问题咨询了一下骇王，没想到骇王推了推眼镜，冷冷道。 “没有第四个室友了，我们这个寝室原本就只有两个人，你是后来插进来的，才会分到这个寝室，除非明年学期还有像你这样的插班生，否则不会有第四个人来了。” “原来如此。” 在方允的自言自语中，三个来自于天南海北的家伙就在这小小的宿舍间中相遇了，这会是一段不幸人际关系的开始，还是某种孽缘的前兆呢？ 第9章 夜走院墙暗飞声 方允波澜不惊的校园生活就此开始了。 尽管阎爷给他报得是相对好混日子的文学系，但学习这种事呢，就像是谈恋爱，有时候单方面的付出并不能得到回报。 不知道是因为少上了半年课的原因，或者单纯只是学力过渣，方允这课听得不能说是一窍不通，只能说是云里雾里。 这老师讲得每个字也都是中文啊，怎么连在一起就无法理解了呢？ 不过上课的时候方允倒也没闲着，这几天他发现了一件事啊，那就是：黑水大学的女生平均颜值是真特么高啊，说是美女如云也不为过啊。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班里同学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偶尔跟人撞上视线都不敢跟他对上，有一回一不小心跟一男生在走廊里撞了个肩膀，对方差点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搞得他一愣一愣的。 怎么说呢，倒也不是有多难受，就是走到哪都被人避着这件事让方允有点不爽，让他本还打算找个面善的妹子搭讪一下，问点情报的计划几乎破产。 他还趁着课件跟午休的时间跑去着了丽娅可能会出现的几个点，也是一无所获，新闻社那边也是多次以无关人员不能入内为由，把他拒之门外。 方允在明面上的调查就这样陷入了瓶颈之中，好在方允还有一套暗地里的办法…… 不错，想必各位读者老爷也猜到了——那就是，偷！ 啊，说是偷也不太准确，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方允入学一周以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条黑漆漆的贼影出现在了某幢女生宿舍楼的附近。 方允穿着一身深色的衣服，戴着兜帽跟口罩，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只见他一边观察着四下，一边慢吞吞地贴着宿舍楼的阴影移动。 偶尔会有手电筒的光从他附近走过，那是由两名保安组成的巡逻小队，借着路灯，方允还能看到他们腰上装备着的最新式无绳泰瑟枪。 哼，这摄像头的角度，还有保安的装备，该说不愧是名校嘛，如此严密的安保程度，若是寻常窃贼，恐怕不出三里地就得被电倒在地。 方允在心里感慨着，只见他像条泥鳅似得匍匐在花坛后面，慢慢地朝目标挪动着，他的目标自然不是宿舍楼，而是宿舍楼外面挂着的监控摄像头。 看到了，目标就在眼前，方允仰面躺在花坛的草坪上，看着头顶墙壁边上悬挂着的摄像头，一边冷静地掐算着保安路过的频率。 等到最近的手电筒光从花坛上方一掠而过，方允眼中涌现出些许血丝。 就是现在！ 只见方允蹭得从地面上纵跃而起，随着他的身形在空中旋转，黑疫装甲在他的手脚上浮现，尖锐的齿钉与爪钉从装甲表面上凸起。 下一秒，方允借着装甲稳稳抓在了墙壁上，就像是壁虎一样紧贴着摄像头的一侧，与此同时骇王给的优盘已然从他的衣袖里滑出，落在他掌心里。 方允毫无停滞地将优盘插进摄像头后方的usb口中，当这一步完成，他身上的装甲也随之消失，整个人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 恰好就在这时，又一道手电筒光从外面照了过来，方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这样看着手电筒光从自己脸跟前扫过。 他在心里默默掐算着优盘的运行时间，骇王说过，程序完全植入需要花费至少5分钟的时间，考虑到硬件误差，应该给出5分钟左右的预留空间…… 方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极为缓慢，哪怕有人直接踩他身上，估计也要好一会才能反应过来自己脚底下有个人。 有书则长，无话则短，眼看着时间已经波澜不惊的过去了五分多钟，意外，终究还是发生了。 只听到外面保安传来一声“谁在那！”，方允心头猛地一惊，不了个是吧，这你也能发现我，你们黑水的学校保安难不成还配热成像的嘛？ 好在方允的定力绝非一般，他屏息凝神，细细听去，就听到远处传来保安的叫喊声还有呼唤声，以及杂乱的脚步声。 方允在心里啧啧不已，这是遇到同行了啊，可惜看来这老哥的家伙事（本事）不太行啊，还是先进牢子再修个几年道行吧。 就在他幸灾乐祸的时候，紧接着就听到一个慌乱的脚步声跟喘气声由远而近。 方允赶紧继续屏息凝神地听，就听到那跑步跟喘气声竟然离他越来越近了！ 方允心里那是破口大骂啊，你个瘪三自己搞砸了还要带上我是吧！娘匹希的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劳资就出来偷个摄像头招谁惹谁了！ 说着，方允的心也慢慢沉了下来，因为他明显听到更多的脚步声已经从远处传了过来，那喘息声看起来也是慌不择路，竟然朝着方允所在的花坛冲了过来。 当一只脚踩在了方允的脸上，方允面无表情地快速伸手，一把将跳过来的那家伙拽进了花坛里，单手死死捂住他的口鼻，另一只手把他面朝下压在地上。 很快，脚步声就到了近处，眼看着好几道手电筒光朝着花坛照过来，方允的心也快跳到了嗓子眼，已经开始寻思等会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径了。 就听到另一边还有保安在喊，被那边的骚动这么一吸引，那几道手电筒光就赶紧朝着另一侧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方允觉察到自己好像快把手里这家伙捂死了，这才松开手让他喘气，他这位同行看起来是被吓得够呛，除了喘气一动也不敢动， 这地是哪怕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方允心里叹着气，随后一个翻身从地上跳起来，借着这一跃单手扒住墙边，另一只手将摄像头后面的优盘拔出。 当他稳稳地落地，迎接他的是那位同行看蜘蛛侠一样的眼神，方允略微思考了片刻，朝他招了招手，这家伙倒也是个机灵人，心领神会，站起来跟着方允走。 等到两人从阴影处离开了女生宿舍区，来到了外面大道上，方允身旁那家伙才如释重负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起了大气。 方允用鄙夷地视线瞅了瞅他那熊样，摆摆手就想赶紧离开，谁曾想那老哥抬手喊道。 “大侠留步！” 第10章 方允，你的人生导师 方允不耐烦地回头，就看到那老哥屁颠屁颠站起来，一脸感激地说道。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小的长谷川庆文，敢问大侠的名讳，若有机会，此恩必报！” 方允嘴角扯动了一下，总算是肯回头过来正眼看了看他，只见这位庆文老弟穿着一身运动服，模样还挺年轻，脚上的名牌运动鞋也算价值不菲。 方允先是张口问道，“你是看底儿的，还是看外色（shai）的？” “？”那老弟听方允满口黑话，一张脸上表现出大大的疑惑。 得，还是个外行。方允一边叹着气一边拍了拍长谷川的肩膀。 “老弟啊，听兄弟一句劝，你还年轻，不要误入歧途，偷鸡摸狗这种事，少做，尤其是偷拍女生这种事，哪怕在我们这一行里，那也属于是上不得台面、被同行看不起的。” 两句话说得老弟面色涨红，他本来还想解释几句，但一看到方允的眼睛，他还是嗫嚅着低下了头，连连称是。 方允看年轻老哥这模样，也稍稍动了些恻隐之心，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起码现在是回不去宿舍楼了，只会徒生事端，于是转向长谷川问道。 “反正你现在也回不去了，不如哥俩一起去喝两盅？” 那老哥闻言似乎还有一点高兴，赶紧回道，“好啊，好啊！” 没过多久，两人在学校外面的某个小摊里碰头了，方允也没跟他客气，叫了四个小菜，还有两支冰啤，给自己倒上，摘下口罩，夹着菜就着酒吃了起来。 长谷川老哥也是年轻，哪儿见过这阵仗，只觉得有些放不开手脚，方允瞥了他一眼，“怎么，不合胃口？先说好，这一顿可是你请，多少吃点。” “额……”青年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可能是刚刚跑得太急了，现在感觉有点难受，歇会应该就好了。” 方允也没戳破他这点小谎，一边吃一边道。 “你叫……谷什么来着？” “长谷川，长谷川庆文。” “庆文啊，作为前辈我得说你两句啊，看你那样，家里应该不缺钱吧，年纪轻轻的，怎么大半夜出来做些下三滥的事情？” “额，其实大侠你误会了，我真不是出来做那种事的……” “那你看到保安跑什么？” “额……” 长谷川面带难色的看了看四下，此刻正值凌晨，除了搁柜台后面打哈欠的老板以外，店里可以说是空无一人。 “这事本来不应该跟别人说的，不过大侠好歹救了我一命，想必也看不上我这点秘密……” “嗯哼。” 方允心里一阵好笑，不过脸上不动声色，继续听他讲了下去。 “不知道大侠有没有听说过，黑水大学之前暑假期间，出了命案？” 方允心里一咯噔，脸上还是风轻云淡的样子，随口道。 “哦，听说过，说是两个女大学生在宿舍里自杀了嘛，这年头学生压力大，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方允用得是新闻上的说法，就看到长谷川表情一变，低声道。 “其实，那是校方为了避免恐慌散播出去的假消息。那两个女大学生根本就不是自杀，是谋杀！” “哦？” 方允脸上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长谷川还以为是他不信，不由得有点着急，掏出手机跟方允解释起来。 “你看看这个，这是当时发现尸体那天，我们社长拍到的照片。” 方允皱着眉头看向长谷川的手机屏幕，上面拍到的是一些警察正在搬运尸体、封锁宿舍楼的照片，能看到背景里警察的数量还不少。 “如果是普通的自杀，哪儿会来这么多警察，其中甚至还有刑警！虽然穿了便衣，但还是被我们社里的成员一眼认了出来。” 方允默不吭声地点了点头，一副大信不信的样子，随后反问道。 “所以呢，这跟你晚上夜闯女生宿舍有什么关系？” 长谷川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其实自从这件事发生以后，整栋宿舍楼就被封闭了，我们其实是想趁着今天晚上天黑，溜进去看看现场。” 方允又把一杯啤酒一饮而尽，问道。 “所以你想说，你们是为了查案？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其实我也不是很敢，主要是陪着我们社长……”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的青年又一阵语塞，方允则是不耐烦道。 “不管是谁，查案这种事都不是闹着玩的，今天还好你遇到的是我，如果你遇到的是凶手怎么办？到时候躺在花坛里的就是你的尸体了，懂吗？” 青年被方允教训得哑口无言，他犹豫了一会，低声道。 “其实……” “长！谷！川！” “是！” 一声大喊吓得长谷川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方允闻声朝着店门口看去，就看到一位穿着白色衬衫与黑色短裙的短发女生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你跑得倒是挺快啊，把我一个人丢在那被那么多、那么多保安追！没义气的家伙！” 短发女生上来逮着长谷川就是一记粉拳捶在他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只能一边躲闪一边告饶。 在锤了长谷川几下以后，短发女生似乎终于是气消了，这才把注意力转到旁边一副老神在在样的方允身上，就看到他甚至还意犹未尽的开了第二瓶啤酒。 “对了，社长，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长谷川在旁边试图牵线，就听到短发女生没好气道。 “是什么是，我自己不会问啊！” 说着，短发女生就在方允对面坐下了，抢过方允手里的啤酒就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长谷川只能一脸委屈的在桌子旁边拉开椅子坐下。 方允倒也不气，喊老板又给加了两支冰啤，两个热菜。 就看那短发女生总算是把气喘匀了，方允才慢悠悠道。 “社长大人，吃点？” “哼。” 短发女生没好气的拿起筷子夹菜塞进嘴里，盯着方允猛嚼，搞得跟吃方允的肉似得，方允顺手又给长谷川倒了一杯，还给他拿了双筷子。 三个人就这样吃了一轮，短发女生才没好气道。 “多少钱？” 长谷川有些疑惑，解释道，“社长，没事，这顿我请就是了。” “谁问你了，安静点！” 短发女生用力捶了一下长谷川的脑袋，没好气道。 方允慢悠悠地吃着菜，一边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 “你不要钱？先说好，你要是提什么龌龊的要求，我可就报警了。” 短发女生眼中的警惕之色丝毫未减，方允反而笑了，朝着长谷川道。 “你还得跟你社长多学学，瞧人家多上道。” 长谷川还是有点懵，方允转向短发女生道。 “你也不用紧张，举报你们俩对我没啥好处，毕竟我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你也是黑水的学生？我还以为大侠你肯定是校外的呢。” 长谷川好奇道，方允一阵语噎，不过想想也是，毕竟他都已经是20岁出头的人了，一般人在他这个年龄起码都读大二了。 短发女生闻言倒是放松了些，眉头紧皱道。 “你是新生？我怎么没见过你。” 方允吃了一口菜，拿筷子指了指自己道。 “认识一下，方允，大一新生。” 第11章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卧槽！方允！你就是方允？” 没想到他这名字一出来，长谷川就惊出了声，就连短发女生也瞪大了眼睛。 方允颇为意外，自己怎么好像在某些莫名其妙的角落里出名了？ “你就是方允？吹牛，你有什么证据嘛？” 短发女生一副不太信的样子，方允还是头一次被人提这种要求，没好气道。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啊，不是说我们不相信大侠你……只是按照传闻，我以为方允应该长得会更……” 更帅气一些。但长谷川感觉自己后半句有些不太厚道，就咽了回去。 短发女生看着方允的眼神变了，那眼神看得方允甚至有点毛骨悚然，怎么说呢，有点像是猛禽发现了猎物一样犀利的视线。 “大侠！” 这一声娇喝不是来自于长谷川，而是来自于短发女生，只听她嗲声一起，刺得长谷川跟方允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吓得方允赶紧道。 “别来这套啊，别来！你想问什么就问，正好我也有事情想问你们。” 短发女生心里也估摸着这一招没什么用，毕竟要真是传闻里那个方允，想必定然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主，想靠美色动摇他怕是有些困难。 “唉，方大侠您想问问题可就找对人了。” 长谷川拍着自己的胸脯把底卖了个一干二净，“凡是黑水大学城里发生的事情，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我们新闻社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哦，原来你们就是新闻社的？那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叶雯社长？” “不敢当。” 叶雯的态度也好了很多，摆手道，“跟刚入学就成为黑水恶人榜第四名的方大侠相比，我这点只是虚名罢了。” “等等，什么榜？恶人榜？那是什么玩意？” “唉，方大侠刚入学，可能有所不知，咱们黑水大学有四大榜单、七大魔头之说，这四大榜单分别是校花榜、校草榜、权贵榜跟恶人榜。” 长谷川在一旁解释道，一边从手机上调出了黑水市的校园论坛，能看到论坛顶置的就是本月的最新榜单，方允顺手翻了翻，好奇道。 “校花校草我懂，权贵榜我也能理解个一二，这恶人榜是什么？” “所谓恶人，简单的说，就是被广大学生群起而敌视者，原因有各种各样的，比如做事太嚣张啊，比如得罪了学校里的某些大团体啊，等等。” “……” 方允扶额，他很想站起来拍桌子怒吼，你们这群大学生是真的很闲啊！ “所以，我怎么就，变成这个什么恶人榜的第四名了？我感觉我也没做啥啊。” 叶雯跟长谷川对视了一眼，长谷川只是无奈的笑，而叶雯则是反问道。 “你是不是开学第一天，就跟杨雨嫣搭讪，还说上了话？” “额，这怎么了，我们俩铁哥们啊。” “砰！” 别在意，这一声是长谷川从椅子上摔下来的声音，叶雯也被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后道。 “虽然这也是我想问的，但我们暂且——我是说，暂且——把这个问题放在一旁。 那天过后，你是不是在食堂跟向天娇还有艾北一起吃了饭？” “是啊，怎么了，向天娇也是我哥们啊。” “噗！” 这一声是长谷川打算喝口啤酒压压惊，结果酒从嘴巴里喷出来的声音，叶雯瞪着方允，就是三个字脱口而出，“不可能！” 方允差点被喷了一身啤酒，不由得也有点恼火。 “你们爱信不信好吧——所以呢，就因为这事？” “什么叫就！” 这一次是长谷川跳起来喊道。 “杨雨嫣，黑水校花榜排行第二，人送外号‘波兰特冰川’，又有人称‘雪魔女’，其所过之地可谓寸草不生，寒霜遍地，到处都是单身狗的哀嚎和情侣的撕逼声。” “如果说冷酷是一道深渊，那么她就是马里亚纳大海沟；如果说冰艳是一座裂谷，那么她就是非洲大裂谷；如果说红颜祸水这个词有一天需要一个代表，那么她绝对在备选名单上排名前三之列。” “没有人可以无视她的惊艳，就像没人有办法无视她的冰山气质。她脸上的表情永远是没有表情，口中的言辞永远是没有言辞……” 方允目瞪口呆看着长谷川滔滔不绝，僵硬地扭头看向旁边的叶雯。 叶雯无奈道，“你可能觉得他有点夸张，但实际上就是有这么夸张，跟杨雨嫣告白后被甩的男生，从她入学开始算到现在已经有五十多人了。” 方允掐着手指头都快算不过来了，“……平均一周被告白三次，真的假的？” “你别打岔。然后是艾北，黑水校花榜排行第四，黑水女性周刊的常驻人物，在女生当中也是广受喜爱的一号人物。” “入学一年半以来，她做过校园歌手、平面模特、校啦啦队副队长、学生会副会长还有电台mc，还多次上过校园电视节目，曾经有过星探来学校里挖她去拍戏，但被她拒绝了。” “不止如此，她还曾帮助过在暗地里诋毁自己的女生，救助因意外而受伤的男同学，跟其他校花一同帮学校的困难员工进行义捐宣传等等……” 说到这里，长谷川感叹道，“如果不是向天娇的话，艾北的校花排名肯定还会更前面。” “这里又关向天娇什么事？” “唉，实际上，理论来说，艾北的被告白数不应该比杨雨嫣低，但据我们所知，实际上艾北一共只被告白了两次。” 叶雯接过话茬道，“这就要讲到跟艾北告白的第二个人，校草榜排名第三、权贵榜排名第四的大人物，哦，应该说曾经是。” “听起来挺厉害，这癞蛤蟆……啊不，我是说这帅哥什么来头？” “这么说吧，这位的父亲在黑水市管委会里，担当某个重要的正职，母亲则是某个跨国企业的千金小姐……” 被他们俩这么一捧，方允那吃瓜的劲也上来了，赶忙问，“这么一个大人物去告白，然后呢？” 长谷川憋了半天，憋出来两个字，“……废了。” 第12章 年轻人不要老想着搞大新闻 “废了？什么废了？” 叶雯面无表情道，“下半身废了。” 方允倒吸了一口凉气，就听到叶雯继续说，“具体的情况新闻社也是听说的，只知道那天这位公子哥带着一群人在学校宿舍外面堵住了艾北，跟艾北告白。” 长谷川接着道，“听说那一天那位公子哥准备了豪车还有大礼，想以结婚为前提跟艾北交往，结果当场就被艾北十动然拒。” 叶雯说到这里幸灾乐祸道，“然后这位公子哥不信啊，觉得艾北肯定是因为女人的矜持才不答应的，就打算抱着她来一个电视剧式的强吻……” 方允听到这，接下来的他大概也能理解了，于是他推测着道，“然后我那位向大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直接给那老哥干废了？” “唉，准确的说，是拔脚相助，听在场的热心人士说，那一脚从下而上，把那公子哥踢得朝天上飞了起来……” 方允只是听这个描述，就忍不住夹紧了双腿，仿佛能感觉到阵阵蛋疼。 “最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 “这位公子哥就这样被一腿废了，听说送到了黑水最好的医院抢救，才勉强抢救回来，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就没有后续了。” “没有后续了？” “对，就是没有后续了。向天娇跟艾北仍然在普普通通的上学，没有人来闹事，公子哥家里甚至连一句狠话都没有，你说恐怖不？” 方允倒是稍微清楚些，估计是罗芬的能量在发挥作用，他本以为罗芬就是个普通的佣兵公司，现在看起来这底下的水深得很啊。 叶雯说到这里，突然插了句嘴，“我倒是从我家的渠道听到过一些消息。” “听说出了这事以后，第二天佩尔森家里就来了两位客人，其中一位是联邦军部的实权人物，这两人只在佩尔森家里待了一个小时就走了，也是那天以后，佩尔森家的公子就从黑水退学了。” 罗芬还跟联邦军部有关系？方允努力回想着平时新闻联播里见过的各位大佬，愣是没想到这名单还能跟自己身边的人沾上关系。 “总之，也是因为这事，向天娇一跃成为了黑水大学七大魔头之一，排行第三，学校里的花花公子们见到她都得绕道走。” “爆了一个跨国企业贵公子的蛋，才只是第三位？这第一是什么妖魔鬼怪？” 叶雯跟长谷川对视了一眼，叶雯脸上浮现出些许惧意，而长谷川则是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道。 “其实我们本来是想把她从榜里拿走的，但她后来打电话给社长，说是她觉得待在榜一很舒服，让我们不用拿掉她……” 方允心里是咯噔了一下，他怎么觉得自己认识的某个人像是会干这种事的样子……哈哈，一定是错觉，那家伙忙得很，哪儿有空读什么大学。 “她就是黑水市的魔女，黑水大学的最大最恶最凶黑幕……莫怜影。” “靠！” 这回轮到方允一个用力，差点把手里的杯子给捏爆，如果恸哭可以解决问题，想必他现在已经开始嚎啕大哭，光用眼泪就能哭倒这家店。 不是，怎么我到哪都能遇到这个姓莫的家伙啊！她是魔鬼还是廷达罗斯猎犬，还是某部恐怖电影反派的现实投影啊？ 方允已经开始考虑如何逃离黑水大学的时候，他对面两人看方允这个样子，以为方允没听过这个名字还在回想，长谷川安慰道。 “没关系，虽然我们这么说，但莫怜影通常不会搭理我们这些小角色，她只喜欢针对那些她觉得有趣的目标。” 听到这里，叶雯的脸色变得有些惨白，长谷川则是安慰似得拍了拍她的肩膀，方允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说道。 “所以，她其实不只是打了一个电话……对吧。” 叶雯压低声音道。 “她是半夜打过来的，说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善意，给我留了一件小礼物，后来早上起来，我才发现我家门口放一封信，信上只画了一个笑脸……” “信里面是啥？炸弹？断肢？血书？” 叶雯脸色惨白的摇了摇头，长谷川替她说道。 “是一本小说的一部分。” “哈？这有什么吓人的？恐怖小说？” 叶雯咬着嘴唇，“是我初中时候自己写得同人小说……” 方允听完，那叫一个悚然而惊，叶雯面色惨然道。 “我明明就没有给任何人看过这本小说，哪怕是我妈都没看过！” “……憋说了，再说下去我晚上回去要做噩梦了。” 方允制止了两人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抿了口已经不怎么冰了的啤酒，长谷川接道。 “其实我感觉那封信除开警告的含义，估计也有提醒我们的意思。社长你自己不就因为老挖别人花边，还被排到恶人榜第三了嘛。” 叶雯没好气的捶了长谷川一拳头，“要你管，我这叫职业精神，懂吗。” “长谷川这话说的有道理。只是挖挖学校绯闻这种程度还好，但凶杀案这种事，你们最好还是交给专业的来办。” 一下子吃了太多的瓜，方允有一点消化不良，但他还没忘掉自己的主要目的，只是提醒了这两人一句。 “哼。” 短发少女显然有一些不领情，只是虚着眼回道。 “我们新闻社内部的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 长谷川在一旁讪讪地陪笑着。 “好好。” 方允懒得跟她争辩，从位置上站起来打了个哈欠。 “虽然我还有一些问题想问，不过还是留到下次吧。” “唉，等等，你就要走？我问题还没问呢！” 叶雯急得站了起来想拽住他，被方允一个后撤步避过，笑道。 “下次吧，到时候我来你们社团办公室亲自拜访，麻烦你们跟其他社员说一声，下次我去的时候可别把我拦在门外面了。” “我们都跟你说了这么多了，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放心，放心——” 说着，方允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店门口，留下两人在店里大眼瞪小眼。 长谷川犹豫了片刻，问道，“社长，现在怎么办？” 叶雯没好气道，“还能怎么办，你去买单啊！” “收到！” 看到自己的副社长屁颠屁颠跑去前台买单了，叶雯托着自己的下巴，发泄似得端起啤酒杯猛灌了一口，随后长舒了一口气，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只见她的手机锁屏是一张照片，那是一张两名女孩的合影，其中一人正是叶雯，短发女孩对着手机屏幕喃喃自语道。 “……学姐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为什么要给我发那些邮件……” 第13章 踪与毒 “怎么样，有了嘛？为了这点数据我可是差点社死。” 方允紧张的看着骇王在键盘上敲打着，此刻已经是方允去完女生宿舍的第二天，骇王正从他拿回来的优盘里提取数据。 “有了。” 骇王敲了一下回车，“附近这一片区域有四个摄像头，最近六个月的录像数据都在这里，你要看什么时候的？” “就案发当天晚上的，我记得好像是八月份的十几号……资料上也没写得很详细，就记得尸体损毁的比较严重。” 骇王筛选了一下录像数据，饶是如此四台摄像机还是有接近三百多个小时。 “妈耶，这么多时长，我只能一个一个看？靠肉眼？” 方允一脸苦逼的问道，骇王则是冷笑道。 “呵，所以说凡人真的是……如果是我的话，就会用大量的日常录像数据来制作一个样本库，然后在样本库的基础上使用ai进行筛选……” “程哥！什么都不要说了，这事搞定以后，你就是我大哥！” “我要你做我小弟做什么。” 骇王无情道，但他随后话锋一转，“哼，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帮你的。这可不是为了你，这是为了笙姐，明白吗？” 方允惊呼道，“你是说笙笙……笙姐也在黑水大学？” “准确的说，她现在请了长期事假，正在校外拍摄中。虽说如此，要是让一些滥杀无辜的渣滓混进了学校里，笙姐回来的时候脏了她的眼也不好。” 说完，骇王就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 “好了，去买点什么甜的东西回来给我，在我结束以前不要跟我搭话。” 很快，宿舍里就只剩下了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方允这段时间也是摸清了骇王的脾气，知道这家伙说能行那肯定没问题，麻溜着就跑了出去。 此刻已经过了饭点，食堂估计是关门了，方允只能往学校外面跑，想着说去附近的便利店看看有没有蛋糕卷之类的玩意。 就当他哼着小曲，心情甚好地从学校附近一条巷子旁边路过，还没走远呢，他就瞪着一双死鱼眼倒退着回到了巷口，朝里面看去。 “这位先生，不要激动，我们马上就离开这里。” 利亚姆的声音这一次清楚地从巷子深处传出来，方允这才确定自己没听错，大概踌躇了2秒钟以后，他叹了一口长气，嘴里骂骂咧咧地走进了巷子里。 当他拐过胡同口，就看到利亚姆正在跟一个陌生男人对峙，利亚姆张开双臂把什么护在身后，而那个男人看起来脚步有些蹒跚，似乎是喝醉了的样子。 “……怎么，连你这样的小白脸也瞧不起我？” 说着，站在利亚姆面前的男人大吼一声，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扬起手就想给利亚姆一耳光，但他手刚抬起来，背后就有人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腕。 “方允！” 利亚姆本来都已经打算咬着牙硬接这一下了，就看到方允瞪着一双死鱼眼出现在了他面前男人的背后，不由得惊讶出声。 “哟，利亚姆，看起来今天你点子挺背啊。” 方允攥着这个比他高一个头的男人的手腕，一脸轻松地说道，那男人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类似于疼或者是谁之类的胡话，朝着方允瞪了过来。 这一瞪倒是让方允眉头皱了起来，他注意到面前的男人双眼里满是血丝，嘴角流出些口水来，说话有一点颠三倒四的。 “不准瞧不起我！” 只听那男人大吼一声，另一只手就朝着方允的脑袋招呼过来！ 方允根本看都不看，打算抬抬手随便接一下——结果，他悲剧了。 这一击的力量远比方允想得还要沉重，方允吃下这一拳以后赫然朝着侧方摔了出去，还在地上扑腾了两下，这一下打得方允是猝不及防。 什么情况，异能者？能质水平还比我高？开什么玩笑！ “方允，你没事吧！” 利亚姆很想上去把方允扶起来，但他背后还有人要保护，只能朝着方允大喊。 “我呸，我看起来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方允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了起来，他一边把自己被打断的胳膊骨头掰正，一边看向刚刚打出那沉重一击的男人，眉头紧蹙。 因为他看到，那男人的胳膊赫然也在这一击之下弯曲向了一个诡异的角度，然而男人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嘴里疯狂的念叨着什么，朝方允扑了过来！ “原来如此。” 方允恢复了那一副轻松的样子，只是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善。 “我今天还不信了，光靠这双手治不了你！” 说完，他朝着冲过来的男人就是一招扫堂腿！ 这一招方允可以说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只见那男人被方允踢中脚踝，他的身形朝前跌倒着飞了出去，随后重重地落在地上。 “嚣张啊，接着嚣张啊！” 方允一边叫嚣着一边径直朝着男人的腰坐了上去，把刚想爬起来的男人坐了个嘴啃泥，随后一个硬掰掰断了他的左腿。 寻常恐怕会把人硬生生疼晕过去的剧痛竟然毫无作用，男人仍然在疯狂的挣扎，他的力量大得惊人，但这对锁技已经成型的方允来说毫无作用。 方允寻思了片刻，嘎巴一声就把男人的右腿也给掰断了。 不止如此，他还用力把男人剩下的唯一一条好胳膊也给掰折了，方允如今做起这些事情来可谓是得心应手，没有哪怕丝毫的心理障碍。 做完了这一切，确定男人只能在地上蠕动了，方允这才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转向已经看呆了的利亚姆，略带不好意思的笑道。 “这可是正当防卫啊，他都疯成这样了，我也是没办法。” 利亚姆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语气真挚道。 “真是太谢谢你了，方允，如果没有你的话，真不知道我跟赫蒂会被怎么样。” “客气客气，都是自家兄弟，谈不上这个。” 方允见利亚姆没有深究他的“正当防卫”行为，松了口气，赶紧换话题道。 “对了，你身后这位是？” 利亚姆扭过头来，似乎是轻声劝说了几句，就看到一个女孩从利亚姆背后怯生生的探出头来。 她的身材十分娇小，跟弗莉埃相当，看起来也就初中生的水平，一头金色的长发垂至腰际，水蓝色的眼眸中带着些紧张，穿着一身黑白条纹的连衣裙，外面披着一件白色长外套，斜挎着一个小熊肩包。 第14章 迷影 “这……” 方允眼角抽搐了一下，“这你女朋友？” “初次介绍，她是赫蒂·加德纳，我的未婚妻。” 方允看着一副伟光正模样的利亚姆，“你这炼铜癖，我真是看错你了！”这样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只能讪笑了两声当做应和。 利亚姆看出了方允的尴尬，轻声解释道。 “方允，你不要误会，其实赫蒂已经满18岁了，她只是看起来有些晚熟，我们的婚事也是很早以前父母就定下的，并不是我自作主张。” “当然了！这不是说我不愿意！不如说，在父母给我安排的人生当中，仅有这一部分是我感觉到最为幸运，以及幸福的。” 方允看到女孩紧紧地抓着利亚姆的手，两人温柔地相互对视，被猝不及防猛塞了一嘴狗粮的他感觉到痛不欲生，只能仰天45度角流下无形的眼泪，随后道。 “那我先走了，你赶紧报警找人把这家伙带走，还有记得跟警察说，这家伙估计是吸毒了，让他们带上医生一起过来。” 还没等利亚姆出声挽留，方允已经逃难似得离开了这条小巷。 被称作赫蒂的女孩看着方允落荒而逃的背影，小声道。 “奇怪的人……” 利亚姆用手在她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轻声道。 “是啊，像他这样奇怪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可是稀有动物。” 就在方允离开不久以后，小巷外面传来了汽车急刹的声音，老人的声音哭天喊地的从外面传过来，“少爷！利亚姆少爷！您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啊！” 从巷子外面冲进来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银发老人，他有着一个显眼得鹰钩鼻子，戴着单片眼镜，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几名身穿西装的保镖。 “我没事，赛巴斯。” 利亚姆看着冲过来的老人，笑道，与此同时，老人身后的保镖默契地去把瘫在地面上像一滩烂泥般的男人架了起来，而老人则是抓着利亚姆跟赫蒂左看右看。 确认了两人确实平安无事，老人才松了一口气，神色猛然一变，转向身后几人，大骂道。 “一群废物，不是说让你们跟好少爷嘛？少爷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担当得起嘛？” “好了，赛巴斯。” 利亚姆劝了老人一句，看向身后低头不语的其他几名保镖，说道。 “是我想跟赫蒂单独相处，才甩掉了他们的，别再责备他们了。” 这时候，另外两名保镖已经把烂泥似得男人拖了过来，老人阴恻恻地看了一眼被架起来的男人，躬身问道。 “少爷，你现在想怎么处理这家伙？” 利亚姆淡淡道，“把警察喊来，就说这男人想伤害我跟我女朋友，然后保镖把他打成了这样，其他的就交给警察吧。” 老人看了一眼四肢几乎都被折断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点头称是，取出手机开始报警。 “走吧，赫蒂，黑水大学还有很多夜景，今天我陪你去看看吧。” 女孩微微点头，两人手挽着手离开了小巷。 等到方允拎着一袋子蛋糕跟饮料回到宿舍，骇王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买个东西怎么去了这么久？” “唉程哥您别见怪，路上发生了些小插曲。” 方允一边殷勤地为骇王献上贡品，一边快速地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讲了个大概。 骇王啃着方允供上来的巧克力卷，皱眉道。 “吸毒者……” “对吧，是不是很奇怪，要知道前几年联邦打毒打得可厉害了，几乎把全地球的毒枭势力都连根拔起。黑水可是联邦的重要贸易城市之一啊，警察们都在吃干饭嘛？” 骇王没有理会方允的抱怨，只是从电脑上拔出优盘丢给方允。 “视频已经筛选完了，剩下的内容不到4个小时，你自己看吧。” 说完他就一声不吭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敲键盘，搞得方允有点莫名其妙。 好吧好吧，反正东西已经拿到了，方允耸了耸肩，打开自己的那台老旧笔记本，插入优盘后，鼠标不断拖动着进度条开始检查视频。 “这都是啥……怎么还有猫猫狗狗的……到底是什么筛选机制啊……” 方允一边抱怨着一边继续检查，他不知道的是，骇王建立的ai筛选程序采用了人脸识别以及生物特征识别系统，以对大量重复出现的角色片段进行删除。 尽管fpo的警用智脑也可以达到这种水准，但从资源的利用率来说完全是云泥之别，甚至骇王的完成效率还要更高。 在枯燥无味的肉眼检索中，时间很快来到了深夜，利亚姆回到宿舍以后发现这两人似乎都在忙，很自觉的没有打扰这两人，自己上床休息去了。 终于，戴着耳机的方允将整整4个小时的录像剪辑，再一次精简到了30分钟左右，得亏第二天是周末，不然方允非得旷他两节课不可。 最初出现的视角似乎是斜靠着阳台的摄像头，方允能从侧边看到有女生站在阳台上，耳机里还能听到隐约的对话声，应该是在打手机。 此时摄像头时间显示是当天晚10点以后，方允慢慢拖动进度条，女生的身影消失在了摄像头内，时间来到了晚上11点以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奇怪，唉，程哥，你那程序是不是有问题？” 方允反复拖动了几下视频，忍不住在聊天软件上给骇王发消息。 “哪怕你出了问题，我的程序也绝不会有问题。” 骇王回复的斩钉截铁，方允就有些纳闷。 如果程序没有问题，那为什么有一段录像明明都没录到，却没有删除呢？ 方允给自己猛灌了一瓶东鹏，然后聚精会神地开始每一帧每一帧的查看11点以后录下来的几分钟内容。 结果当他一帧一帧的细看，还真有发现，他看到了录像里断断续续浮现出一些黑色的痕迹，但这些痕迹看起来非常淡，就像是月光下的影子一样。 “这是什么？” 方允将视频截图，用鼠标拖动着不断放大。 这些黑色的影子从宿舍楼的阳台上冒出，然后消失，下一次出现就是在阳台底下，随后又消失，第三次出现就到了靠近摄像头边缘的地方，最后彻底消失在了镜头外。 方允内心吐槽道，这鸡掰怎么分析，放大以后糊得都能拿来贴春联了，搞毛啊，还是请教一下骇王他老人家吧。 “程哥，有没有什么办法提高图片的像素啊。” 在跟骇王求爷爷告奶奶的拿了一套修复图片像素的软件，方允将出现过黑影的这几帧放在一起修复，看着黑影在ai翻修下逐渐变得清晰。 方允看着黑影，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啥玩意……一把刀?” 第15章 凶器、线索 罗芬公司，ar全息训练场。 阿缪拉此刻处于训练场的一侧，她并没有拿着任何武器，只是抱着双臂笔挺地站着，独眼中目光淡漠，冷声道。 “你们要休息到什么时候？还是说只有这点本事？” 在她面前不远处，菱纱双手撑在膝盖上，赫然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他身旁的虞小汐也好不到哪里去，站在两人身后更远处的女孩状态则好上许多，但看起来一副战战兢兢、畏手畏脚的样子。 “可恶，明明都跟安妮卡打赌，说最少能打中一下的……” 菱纱一副快要喘气致死的模样，一边勉强站起来一边嘀咕道。 “呜呜……我当时明明都那么努力的劝你了……” 小汐抱着球棍，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一边喘气一边委屈巴巴道。 “我有说过可以闲聊嘛？” 几乎是拉缪拉声音响起的同时，菱纱就看到一道黑影朝自己的脸袭来！ “伊达！” 随着小汐的尖叫声以及枪声响起，菱纱赫然被拉缪拉着一脚踢飞出去，鲜血在半空中洒落，小汐鼓足勇气，挥起球棒朝着拉缪拉用力挥去。 “呀！” “砰砰！” 随着小汐这一棒贴着拉缪拉挥空，枪声再一次随之响起，拉缪拉的独眼中掠过一丝惊讶，下一秒毫不客气的一记膝撞撞在小汐的腹部上。 当虞小汐面露痛地跪倒在地，拉缪拉大踏步地朝着最后一人走去。 “冷静点，露西，战术手册上是怎么写得来着……” 戴着头盔、穿着黑色罗芬制服与战术胸挂的女孩慌乱地念叨着，随后从胸前拔出烟雾弹，匆匆忙忙地想要拉开。 结果她一不小心没拿住，烟雾弹从她手里滚落出来。 “唉？等等？” 当她下意识弯腰去追那枚落在地上的烟雾弹的时候，一双脚已经站在了她眼前。 女孩抬起头来，迎接她的是拉缪拉冰冷的视线。 “前、前辈……” 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她只感到自己脖子一疼，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当她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医务室，自己身旁躺着菱纱，她的鼻子上此刻已经贴上了块纱布，还在呼呼大睡。 此时女孩原本戴着的头盔已经被摘掉，露出藏在头盔底下两只蓝色的猫咪耳朵，蓝色短发在脑后扎成扁扁的一束。 “露西你醒了。” 小汐原本趴在两人床头枕着手臂休息，注意到女孩醒过来，小汐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喜悦。 被称作露西的女孩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准确的说是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医用护颈，神色沮丧，两只猫耳朵也耷拉下来，变成了飞机耳的模样。 “抱歉，我又拖后腿了……” “没有没有。” 小汐看着眼圈有些泛红的露西，有些慌乱，赶紧小声道。 “拉缪拉教官刚刚来过，说今天咱们三个人里表现最好的就是你。” 露西看起来还是有些沮丧，小汐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不由得也有些低落，一时间病房里只剩下菱纱没心没肺的打呼声。 就当两人眼眶通红，几乎快要哭出来的时候，露西突然感觉到自己内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揉了揉自己通红的眼眶，拿出手机打开来看。 “……是方允哥。” “唉？” 小汐闻言也擦了擦自己眼角快要掉下来的金豆子，有些怯生生地问道。 “方允哥找你干什么？” 露西在手机上摁动着键盘，两只猫耳朵时不时抖动一下。 “他让我……帮他看一下影子。” 回到大学宿舍这一边，把照片发给露西后的方允还在担心。 怎么这么久没回复，是不是出任务遇到什么事情了？最近也没听说罗芬有什么动作啊？难不成是还在睡觉？换成菱纱还有可能…… 就当他寻思着要不要跟鬽音联系一下的时候，露西终于把消息发回来了，方允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在聊天软件上跟露西交谈起来。 根据露西的说法，看起来确实像是一把刀的影子，但影子太过模糊，没办法辨认刀的类型，但看长度应该是某种短刀或者匕首。 一把会自己行动杀人的刀？ 虽然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方允苦思良久，还是借了利亚姆的手机给阎爷打了个电话。 铃声响起没太久，阎爷的声音从那头响了起来，只听他不耐烦道。 “你能不能赶紧买个新手机，搞得我每次接起来前都要思考一下是不是通信诈骗。” “我靠，我还没说话你就知道是我，你能掐会算啊？” “少废话，我这边忙着呢，有屁快放。” “是这样，额，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感觉我找到凶手了，但这凶手……” “看起来像某种会动的凶器，比如一把刀？” 方允这回是真的惊了，他努力压低声音避免让自己喊出声来，说道。 “靠！感情你什么都知道，那你还派我来这干嘛，消遣我啊！” 阎爷很愉悦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道。 “呵呵，那倒不是，其实在这之前我心里就有几种猜测，只是听你这么说，帮我排除了几个备选而已。” 说着，阎爷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 “我这边会沿着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你那边继续调查被害人的背景。凶手肯定跟被害人有某种关系，现在关键就在于这个关系到底是什么。” “啊？不是说凶手是把刀嘛，刀跟人还能有什么关系？” “唉，读了几天大学，你这智力怎么反而还倒退了？用你生锈的脑子好好想想，如果是无差别杀人，大街上到处都是人，它为什么只盯着两个女大学生？” 方允还想继续追问，就听阎爷那边不耐烦道。 “总之，你就朝着这个方向继续努力吧，我这边要是有什么线索到时候再联系你。” 说完，阎爷就给挂断了，方允气得直瞪眼，然后把手机还给了利亚姆，坐在椅子上开始唉声叹气。 第16章 尸检、巧合 另一边，阎爷挂断电话，面带微笑的看着面前坐在椅子上、拄着手杖的老人，以及围在他沙发周围，持着各式枪械或是刀剑的仆从们。 “这是何意啊，拉夏尔老爷子？” 阎爷语带讽刺，甚至翘起了二郎腿，两手一摊道。 “您该不会是……想跟我动手吧？” 那拄着手杖的老人面沉如水，阴沉道。 “阎爷，我迈卡维家向来奉行中立政策，对你的问题，我无可奉告，今天就请您先告退吧。” “哦？” 阎爷应了一声，倒也不恼，只是笑道。 “我本来只是想拜访一下，提醒下各位家里是不是丢了什么宝贝，老爷子又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呢？” “哼。” 拄着手杖的老人脸色有些难看，“我们自己家的东西，当然自己清楚，就不必劳烦阎爷挂念了。” 阎爷闻言，一边看向一旁仆人手中持着的武器一边悠哉道。 “‘萨加托拉’光束连发枪，还有j2光束手枪……之前我听说黑水的迈卡维家族分家经济上颇为窘迫，现在看起来似乎是谣言嘛。” “哼，怎么，难道异协连别人怎么赚钱都要管嘛？” “当然不管。” 阎爷的表情微微转冷。 “只要那赚钱的方式合理，且合法。” 老人闻言不由得勃然而怒，双眸中红光闪烁，手中握着的金属手杖微微发出形变的咯吱声，四周的仆从也随之躁动起来。 可出乎阎爷意料的是，即便如此，老人仍然死死压制着自己的怒意，只是低声道。 “说完了吗？说完了的话，就不留阎爷用餐了。” 阎爷冷哼了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四周的仆役们自动给他让出条道来。 等到阎爷离开了大门，隐约还可以听到宅子里传来怒骂声以及砸碎东西的声音，无奈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取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是我，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应该就是迈卡维家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有些尖锐的陌生女声，只听她不耐烦道。 “所以取证呢？” “老头子倔得很，看起来除非我们找到其他决定性的证据，或者把他们家都杀光，这老头子估计绝不肯开口交代的。” “那就麻烦了……你最好现在到黑水治安署来一趟，我在法医科等你。” 阎爷挂掉电话，立刻驾车朝着黑水市治安署开去。 自从联邦统一地球以来，原本各个国家的警务机构都被取消，取而代之的是以fpo（地球联邦警察总署）为代表的警察机构，除开在首都设立的联邦总署以外，下分给各个城市的地方治安署，以及更偏远区域的地方治安分署。 当阎爷来到这栋巨大的建筑物下方，抬头就能看到建筑上方印着的巨大标志，那是以地球与橄榄枝为主体图案，天蓝色基调的联邦警徽。 门口的安保机器人一丝不苟地朝着阎爷行礼，当阎爷走进大厅，四周有不少警员认出了他，纷纷跟他打起了招呼，其中还有不少年轻的女警员。 阎爷也只能苦笑着一一回应，好不容易才突破人潮来到了法医科的所在处。 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类似于福尔马林的试剂味，好在这点臭味对阎爷来说也就是室内香氛的程度，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径直走到了验尸台旁边。 “哟，橘。怎么样，这具尸体是？” 坐在验尸台旁边的是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女性，一米六左右的个子，乱糟糟的金发，缺乏睡眠导致的黑眼圈，以及身上散发出的浓重化学药品的味道。 最为显眼的是她的脸蛋，上面有一道狰狞的缝合伤口，斜穿过鼻梁直达右颌，加上她时不时咂嘴，露出嘴里鲨鱼似得牙齿，令她看起来有些吓人。 “这是前几天南颖送过来的尸体，你自己看看吧。” 女性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尖锐，又有些暗哑，就像是还在换声期的孩子，只见她黑着脸靠着墙壁，手里拿着一盒纸盒牛奶用吸管猛吸。 阎爷掀开白布看了看，尸体已经做过防腐处理，死者看起来是男性，穿白色大褂，胸口有一处伤口，面部表情十分狰狞，看来临死前受过极大的痛苦。 阎爷拿起旁边的验尸报告翻阅起来，皱眉道。 “他是复国者的研究人员？” 鲨鱼齿女性把一整盒牛奶吸完，随后回答道。 “受害者死前正在被罗芬成员追赶，从他进入小巷再到罗芬成员发现尸体，间隔不会超过十分钟。并且直到罗芬成员进入现场，四周的摄像头都没有拍摄到任何人进入或者离开巷子。” “下水道或是围墙之类的检查过了吗？” “南颖说当时是罗芬的‘狂兵’带队搜查，这点基础的东西想必她是不会漏掉的。” 阎爷在鲨鱼齿女性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开始思考，自言自语道。 “跟黑水大学城凶杀案的情况几乎一样……” “实际上，尸体体内也缺少了部分血液，其毙命处所在的心脏几乎被吸干了。想必是察觉到罗芬成员靠近，凶手没能把血液吸完就慌忙逃走了。” 阎爷的食指轻轻敲打着脸侧，缓声道。 “作案工具、作案手法都差不多了，最后剩下还有……” “动机，对吧。” 说到这里，鲨鱼齿女性忍不住道。 “我听你说你还找了个员工进学校帮你搜查？真的假的？黑水大学可是界内有名的妖魔鬼怪聚集地，你是真不怕你那员工死里边。” “哼，那小子可是能从黑伞社跟罗芬的追杀里活下来的家伙，现在这点小风小雨，能让他跌个跟头都算是凶手超常发挥了。” 阎爷打着哈哈，鲨鱼齿女性不置可否，从座位上站起来，打着哈欠往外走。 “那我可就不陪你了，现在署里可是因为市面上出现的新型毒品而焦头烂额的，局长那老东西尽乱折腾，我都快一周没怎么好好睡觉了……” “新型毒品？” 阎爷有点意外，“有这么厉害，能把堂堂黑水治安署搞得焦头烂额的？” “这可不是普通的毒品……总之，你也别多问，麻烦。” 阎爷思考了片刻，眼看着鲨鱼齿就要从法医科的门走了出去，他突然出声问道。 “新型毒品最早是什么时候开始流通的，这个你总能告诉我吧？” 鲨鱼齿靠着门瞪了他一眼，但还是不情愿地回想道。 “……差不多年初的时候吧，三四月份的样子。” 目送着鲨鱼齿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阎爷面沉如水，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铃响了一分钟左右，电话终于被接通了，广濑的声音从那一头传来。 “阎爷，我这边有点忙，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晚点再打过来。” “我只是问个问题，你还记得复国者出现在黑水市最早是什么时候嘛？” “……我想想。” 尽管复国者实质上已经覆灭，广濑也不知道阎爷为什么要问这个，但她还是努力回想了一下。 “按照队长跟联邦的计划书，应该是今年4月上旬，4~7号左右的时候。” “打扰你了。” 随着广濑挂掉了电话，阎爷坐在椅子上，手捏着脸侧，食指慢慢敲打着。 “这会是巧合吗……” “还是说，这都是某个阴谋的一部分？” 阎爷想着想着，不由得笑了起来，感慨道。 “方允啊方允，现在就看你得了，可别让我失望啊。” 第17章 谁家花落不听风 介于种种原因，方允最终还是走上了去往新闻社的不归之路。 早晨当他来到综合楼4楼，新闻社的专属活动室外，却看到不少学生围在活动室外面，人群正在议论纷纷。 方允随便抓了一个人群最外面的老哥问了问，听他说好像是活动室失窃了，里面社员正在清理现场。 方允想了想，径直推开人群走了进去，还没进门呢，就被一虎背熊腰的大高个拦住了，这位大哥两眼一瞪。 “干什么干什么，没听到吗，里面失窃了，今天不接待外人。” 方允笑道，“没事没事，我跟你们社长是老相识了，让我进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你们什么忙呢。” “嘿，你说认识就认识啊，外面还有一大号人都说自己跟叶社长认识呢，你要是真认识社长，就让她打电话给我。” 方允无奈，看了看四下围观的这么多人，叹了口气，然后道。 “我是方允。” “甚么？！” 四周的围观群众是一阵惊呼啊，当即就有不少人交头接耳了起来，那看门的大哥更是吃惊不已，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细细打量了方允一番。 “你就是方允？怎么跟传闻里长得不一样，我还以为会更帅一点……” 方允黑着脸，良久后道，“评价完了吗，我可以进去了吗？” “可以，完全可以！” 那大哥一个激灵，就给方允让开道来，方允走进去，就看到偌大一个社团活动室里赫然是一片狼藉，书架、设备还有器械都被翻得乱七八糟的。 此刻正有不少部员在里面收拾，方允还能看到门旁边架子上的摆放着得许多奖杯还有奖章，那里似乎是少数几处没有受害的地方。 “外行……翻得这么乱，原本能找到的东西都找不到了。” 方允一看，就知道这肯定是个外行人干的，他一边挤过两名正在清理地面的部员，一边朝活动室更里面走去。 就看到最里面的社长办公桌边上正站着长谷川，他此刻看起来似乎有一些忧伤，甚至都没注意到方允靠近。 “哟，长谷川。” 方允看他没反应，只好出声，长谷川这才如梦初醒，一回头看到方允，又惊又喜，“方大侠！你真来了啊！” “你这个大侠梗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方允吐槽了一句，然后道，“不过我来得好像不是时候啊。” “唉，其他都还好，除了器械有些磕磕碰碰，贵重物品跟资金之类的都没有丢。主要是社长的电脑被小偷给砸了，里面还有好多没来得及处理的稿件。” 说到这个，长谷川就一脸气愤，握紧了拳头，“等警察抓到他，我非得揍他一拳不可，那可是好多社员的心血啊。” 方允闻言凑上去看了看电脑，那是一台联想牌的旧型号台式机，能看到不光是主机，就连屏幕跟键盘都没放过，被砸了个稀巴烂。 方允眯起眼睛，蹲下来检查被砸坏的主机，他先是摸了摸主机外壳上那个狰狞的豁口，又看了看主机里面的硬件，思索了一会。 “除了电脑以外，没有丢其他东西？” “没有，说到底咱们新闻社里除了拍摄设备，就没有其他什么值钱的东西。对方还特地选了社长的电脑动手，我感觉大概是对社长有意见的人干的。” 这话题之前方允听过一次，他一边开始检查屏幕跟键盘上的豁口，一边漫不经心回道。 “她一高级狗仔，被人记恨也正常，这年头谁心里没点亏心事藏着掖着的。” 长谷川叹气道，“话这么说是没错，社长就算在咱们新闻社里，也是比较激进的那一档了，能比她还疯的就只有邢学姐了。” “邢学姐？”这个姓氏还挺少见的，方允站起来一边拍着手上的灰一边道，“那你们新闻社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可不是嘛。” 接过话茬的不是长谷川，而是长谷川旁边一名正在检查摄像机的女生，她没好气道。 “邢学姐之前还在新闻社的时候，连校领导的黑料都敢挖，要不是她自己家里的背景也都不小，早被人抓着尾巴开掉了。” 方允一边听着一边朝活动室另一侧的窗户走过去，窗户赫然打开着，地面上还有一些玻璃渣子，方允拉开窗页仔细地看了看，又重新拉上。 “唉，你少说两句吧，死者为大知不知道。” 另一边跟着一起检查摄像机的女生劝阻道，长谷川闻言只是黯然。 但方允听了可就反应过来了，“你们说的那个邢学姐死了？” “你不知道？” 还是那个检查摄像头的女生反问道，“就是暑假时候女生宿舍出的事，听说她跟她室友在房间里自杀了，死了好多天才被人发现。” 方允愣了一下，这才回想起来，自己看过的资料里确实有一个姓邢的受害者。 “你们说得这个邢学姐，是叫邢小芬？” “那还能是谁，人送外号大三的黑料女王，邢小芬，要不是因为斯凯勒那档子事，搞得学校下不来台，她说不定现在还是新闻社社长呢。” 方允把头从窗户探出去朝下看，能看到外面的主干道，新闻社在综合楼的二楼，窗台离地面差不多有七八米的高度，一边问长谷川。 “昨晚上你们活动室的窗户关着吗？” “额，我不清楚，昨晚上最后一个走的是谁？” 长谷川挠了挠头，问部员道。 “是社长，昨晚上是我跟社长两个最后一起走的，我很确定都关上了。” 方允看着窗户，眉头紧皱，突然回头盯着长谷川问道。 “邢学姐跟社长的关系怎么样？” 长谷川想了想，“……应该不错吧。其他不提，社长当初进入新闻社就是被学姐拉进来，学姐还说只有叶雯可以继承她的衣钵，才把位置传给了她……” 方允毫不犹豫地打断了长谷川的絮叨，劈头问道，“你们社长的寝室位置在哪里？” 长谷川被问得一愣一愣的，反倒是旁边的女生不乐意了。 “嘿，我们都还没问你啥呢，你怎么反而还喘上了……” 方允鸟都懒得鸟她，直接拽起长谷川的胳膊就往外走，搞得四周部员有些混乱，不知道方允要做些什么，还是长谷川一边被拽走一边安慰了他们一番。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长谷川被方允拽着离开了新闻活动室，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长谷川才抱怨道，“方大侠，你有啥事就直说嘛。” “刚刚那里那么多人，我说个屁。别废话，你赶紧带我去你社长的宿舍。” “叶雯社长今天请假了啊，而且我们两个男生……” “……我告诉你，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的叶社长现在非常危险，杀害邢学姐的凶手很可能还会去找她。” 长谷川被方允这一番话给镇住了，甚至手脚有点哆嗦，他赶紧拿起手机给叶打了个电话，铃声响起了好久，都没人接听。 方允看着冷汗从长谷川的额头上滴落，一字一顿重复道。 “现在，立刻，把地址给我！” 第18章 受死! 女生宿舍，南边。 可能是因为前几天晚上疯跑以后吹了点冷风，又半夜喝了不少冰啤酒，害得叶雯有些感冒，她室友今天有约出门去了，留下她一个人在宿舍里养病。 “吧嗒……吧嗒……” 迷迷糊糊中，叶雯听到了某种奇怪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敲窗户。 是不是下雨了？ 叶雯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还有一点烫，刚刚在梦里似乎听到了自己的手机铃声，又是哪个讨厌鬼打过来的，真烦人。 这样想着，她努力翻了个身，睡眼惺忪地想去摸床头的手机。 结果当她转过身来，就看到一个人直勾勾地站在床边上看着她！ 叶雯吓得想要尖叫，谁想到床边上那人的动作更快，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女孩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个人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这个人正是方允！ 只见方允死死捂着叶雯的嘴巴，另一只手放在嘴巴前比着安静的手势，如此做过了好久，看叶雯终于冷静下来了一些，方允这才松开她的嘴巴。 “你怎么进来的？！这里可是女生宿舍！” 方允刚一松开，叶雯的质问就噼里啪啦的摔了过来，方允也是一脸无奈。 “没办法，你们宿管大妈听不进人话，事急从权，我就从窗户翻进来了。” 说完他还不忘补充一句，“我可是有好好敲门的哈，只是你睡着了没听见。” “这里可是四楼……”叶雯咬牙道。 “唉，小case啦，比这高四五倍的楼我都爬过。” “我说得不是这个，我是问你来干什么！” 方允不以为意，看了看四下，“话说原来女生宿舍是两人一间的嘛？这么好？” “别打岔！你再不回答问题我可要喊人了！” 叶雯见方允避重就轻，坐起来就想要喊，方允赶忙道。 “好吧好吧，其实我就是来看看你的人身安全，顺便找你问几个问题。” 叶雯见他突然又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大概信了三分，但嘴上还是不饶人道。 “胡说，我能有什么安全问题，这可是在学校里。” “哼，照你这么说，你那位亲爱的邢学姐真是自杀喽？” 叶雯一愣，她心里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脱口而出。 “你的意思是，凶手会来找我？” 方允心里感慨道，这女人的反应神经就是快，比楼下把风那小子快多了。 “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励。” 方允摊手笑道，叶雯可没办法像他这样冷静了，她本来就有一点发烧，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感觉两眼一黑，多亏方允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没让她从床上栽下来。 女孩的身子骨很轻，隔着轻薄的睡衣，方允能感觉到些许炙热从掌心处传过来，他慢慢地扶着叶雯重新躺下，帮她把被子盖好。 叶雯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一时间宿舍里只能听到细微的喘息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雯轻声道。 “方允，我会像邢学姐那样死掉嘛？” 方允闻言愣了一下，赶紧安慰道。 “别胡思乱想，说不定在他来找你之前，警察就已经抓到他了呢。” 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听说……邢学姐死得很惨，我也会变成那样嘛？” “……” 方允沉默良久，坚定地回答道，“不会的，我会抓住他，送他去局子里吃枪子。” 叶雯似乎是烧得有些迷糊，只听她断断续续道。 “我调查案子……其实不是为了新闻社……我只是很害怕……我害怕自己变成学姐那样……” “我对不起学姐……她明明那么相信我……把邮件发给我……我却因为害怕……不敢去报警……” 方允敏锐地捕捉到了只言片语里的词汇，但他没有立刻追问，只是拍着女孩的被子，轻声道。 “没事的，没事的，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害怕的东西，大家都是一样的。” “……那方允你呢……你又害怕什么？” 方允沉默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害怕的事情好像很多，比如欠债、比如疼痛、比如自己的懦弱、比如死亡…… 但这些好像又跟叶雯口中的害怕不太一样，因为当他真正直面过这些以后，才发现这些恐惧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以对抗。 他到底真正害怕些什么呢？这个问题对现在的他来说有点难。 叶雯没有等方允回答，就像是在自言自语，轻声道。 “……我的电脑……密码是我的生日……在个人邮箱里……” 叶雯用细若游丝的声音道，方允赶紧凑过去拿耳朵猛听，一边嚷道。 “邮箱密码是多少？邮件叫什么？” “密码是我跟学姐的……获奖日期……邮件叫……” 就在这时！宿舍门猛然被一脚踢开了！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娇喝！ “淫贼，受死！” 话音未落，一招凌空飞踢就朝着方允的面目而来！ 方允暗骂了一声，一边骂一边来了一个高难度的坐地起跳后空翻，险之又险地闪过这一脚，当他趔趄着落地，才发现眼前袭来这老妹还有点眼熟，赶紧喊道。 “等等，误会！都是误会！” 踢门进来的赫然是之前在新人评估里，跟方允有过暂且合作的“弹簧猫”黛安娜，只见她今天换了一身健身装扮，汗涔涔的样子看起来是刚健身结束。 “误会你个大头鬼！去死！” 黛安娜骂了一声，脚步在地面上一踏，下一刻就像是踩着弹簧似得朝着方允杀将过来，一记粉拳带着呼啸声朝方允砸来。 方允看这一拳来势凶狠，自知不能力敌，只见他双臂一展、足下一扭，使了一招坐地还钱，就这么仰躺着从黛安娜脚底下滑了过去。 “喝！” 好个弹簧猫，眼看这一拳落空，下一刻她就像是撞在一道无形的弹簧墙上，借着空气墙的弹力，反身就是一招凌空双脚蹬，狠狠地踢在方允后背上！ 随着方允的身体朝前飞出，狠狠地撞开了宿舍门，一头栽倒在走廊上，他只感觉自己后背仿佛被车撞过一般生疼。 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脑袋一抬，就看到了走廊两边拿着各式各样杂物的女生们，有得穿着睡衣，有得湿着头发，还有得甚至光着脚丫子。 在一众女生充满杀意的凝视下，方允脸上不由得挤出一丝尴尬又不失绅士的笑容。 “各位美女，误会啊，天大的误会……” 回答他的是一记无情的不锈钢脸盆扣杀，以及山呼海啸般的拖鞋与晾衣架，夹杂着结实的迷你熨斗跟化妆品瓶子。 第19章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此刻，女生宿舍外，长谷川在楼底下还担心着呢，要不是方允不愿意把事情闹大，长谷川刚刚肯定就跟宿管阿姨力争到底了。 他现在能做得，也只剩下帮方大侠放哨这一件事了。 就当他思索完方大侠怎么能做到一眨眼上了四楼，开始思索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下来的时候，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女生地尖叫声还有各种东西的打砸声。 当四楼阳台的玻璃门被打开，长谷川目瞪口呆地看着方允的身影出现在阳台上，只见他纵身一跃，两手两脚并用，夹着宿舍外的水管就滑了下来。 长谷川急忙走过去扶他，就看此刻的方允左脸一个拖鞋印，右脸一个熨斗印，衣服上满是鞋印子跟撒出来的化妆品，狼狈得像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周扒皮。 “拿上东西，快！快走！” 方允腋下还夹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他充满悲情地道，并把电脑递给了长谷川，长谷川一脸懵逼的接过，随后他脑袋上就挨了一肥皂。 原来是已经有女生从窗户里探出头来朝他们丢东西，什么抹布拖鞋卫生巾是样样俱全，甚至还有女生往方允身上丢鸡蛋，得亏不是臭的。 “方大侠你那你怎么办？”长谷川抱着笔记本电脑大吼道。 方允大义凛然的挥手道。 “不要管我！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说完他是拔腿就跑啊，要是于谦（不是讲相声的那个）知道自己的诗被方允这么用，肯定得气得从棺材板里跳起来。 方允都快跑远了，长谷川见状还有点愣，就听到楼上女生大喊着“不准跑！”之类的话，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出去。 这边咱们先抛开不提，就说方允那边眨眼的功夫已经快跑出一条街的距离了，他一边跑一边寻思着自己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嗨，说到底，就是些女大学生嘛，还能追得上他？ 他可是谁，堂堂黑水城市监管人王牌员工、新人评估的无冕之王、翻天手唯一的亲传弟子！ 难不成我还能被区区女大学生逮住？ 这样想着，他一边开始减速一边非常自信地回头看去。 结果一回头，他就看到了一个非常眼熟的人正在以高速朝自己靠近。 “方——允——” 这熟悉的拖长音、这熟悉的怒吼，这熟悉的味道…… “卧槽！塞丽娜！” 没错！此刻追在方允身后边的竟然是塞丽娜！ 此时的塞丽娜穿着一身灰色无袖外套与白色运动内衬，配着红色百褶裙与黑色半袖，虽然没穿盔甲也没拿武器，但气势仍是如此惊人。 “方允！你这个大骗子！给我站住！” “不是！你怎么在会这里啊！” 方允这么一惊讶、又是一减速的，竟然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了，他狂吼着开始加速，现在不是扮猪吃虎的时候了，黑疫装甲快给我出来哇！ 随着黑血覆盖上方允的双腿，他猛然一加速竟然又拉开了一些距离，这让塞丽娜愤怒之余有些惊讶，这离新人评估才多久的功夫，竟然又有这么大进步？ “站住！不准跑！” “哈！那你倒是别追啊！” 这对冤家一边斗着嘴一边在校园里狂奔，时不时有学生或是老师路过，两人就不得不把速度同时慢下来，等到路人走开两人又同时把速度提上来。 饶是如此，两人的速度也非常惊人，看得一旁操场上的体育老师都暗暗心惊，寻思着这两人也不是体育系的啊，这速度都快赶上体育系的尖子生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没好气地瞪了旁边还在训练的学生们一眼，决定今天再给他们加两组训练。 就这样你追我赶着，两人很快就离开了大学校区，跑到了校外的街道上，跑了一会，塞丽娜就发现，自己快要追不上方允了。 要知道，这里可不比当初新人评估时的场景，方允从小就在这座城市长大，这附近的每一条街、每一个小巷，可能都留下过他跟失主的脚印。 只见方允在大街小巷里钻来钻去，很快就把塞丽娜转瞎了眼，等到方允再一次跑进一条巷口，当塞丽娜气喘吁吁地追到巷口时，里面已经没了方允的影子。 “方——允——你这个大骗子！有本事你就出来！” 塞丽娜凶巴巴地朝着空无一人的巷子吼道，声音在巷子里回荡。 果不其然没有得到回应，估摸着方允已经跑远了。 气得塞丽娜狠狠踢了一脚巷口的垃圾桶，整个铁皮垃圾桶被这一脚踢得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三滚，随后塞丽娜才气鼓鼓地离开了巷子。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过了中午，巷子另一头传来了女孩的交谈声。 “我记得这边还有一个来着……唔，怎么会，好过分！” “……我们先把它扶起来吧。” 说着，两个女孩就准备一起把垃圾桶扶起来。 就当两人的手扶上铁桶，其中一名女孩突然抬起手放在脸前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另一边的女孩赶紧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随着清脆的手枪上膛声，女孩清冷的声音在垃圾桶外面响起。 “请出来吧，垃圾桶里的先生。” 垃圾桶还是毫无动静，两个女孩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赶紧跑开来躲到了巷子外面，小心地探出头来看，而拿着手枪的女孩则是掰住了垃圾桶盖的边缘。 “咣当。” 当桶盖被掀开，方允尴尬地看着指着自己的枪口，还有那张戴着面罩的熟悉面孔。 站在桶外面的弗莉埃也愣住了，拿着枪的手僵在原地。 虽然方允看不到弗莉埃面罩下的表情，但还是能大概猜出来她内心的震惊。 两人对视良久，方允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率先打破了尴尬。 “咳咳，好久不见，弗莉埃。” 第20章 邂逅 “……噗。” 谁能想到，弗莉埃在震惊过后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着眼前扶着自己面罩、想要忍住笑意却不能自己的女孩，脸皮厚如方允，也终于是理解了什么叫“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笑吧！随便笑吧！不用照顾我的感受！我无所谓！” 方允破罐子破摔了，几乎是声泪俱下般的高呼道。 “……好久不见，方允。” 弗莉埃一边笑着回答一边把手枪收了起来。 “虽然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问问题的时候。” 说着，她朝着抓住了方允露在垃圾外面的一只手，用力想把他从里面拽出来，方允也跟着她一起使劲，就听到垃圾桶发出吱呀吱呀的变形声。 “好像不太行。” 弗莉埃思考了一下，回头朝着巷口探头探脑的和子招呼了一声，背着帆布包的灰发女孩赶紧从巷口跑了过来，随后就看到了被困在垃圾桶里的方允。 “噗！” 尽管和子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她鼓起的腮帮还有扬起的眉眼瞬间就出卖了她，饶是如此，她还是不忘一边笑一边跟方允打招呼。 “好久不见……噗噗，方允先生……哈哈……” 方允双目无神得就像是个被五百个大汉凌辱过的少妇一样，他只觉得好像有什么对人类来说很重要的东西被粉碎了，有气无力道。 “没事，想笑就大声笑出来吧，憋着对身体不好。” 和子闻言还有一些不好意思，但在弗莉埃的指挥下，两个人还是分别拽住方允的一只手，一只脚分别蹬在桶沿上，用力拉拽。 随着垃圾桶发出更为严重的变形声，紧接着忽得一下，方允的身体终于从垃圾桶里飞了出来，一头栽倒在地上，撅着屁股摔了个嘴啃泥。 “没事吧？”“还活着嘛方允先生？” 女孩们关心地凑上来，方允勉强撑起一只手竖了个大拇指，说道。 “没事……让我缓一缓，我感觉我腰好像有点断了……” 过了一会，等到再生能力开始生效了，方允才从地面上坐了起来，就看到弗莉埃跟和子正在把倒下的垃圾桶扶起来。 “这个桶也基本是空的。” “还是稍微早了些，等会再去东边的街道转一转吧。” 方允一边扶着自己的腰，一边好奇道。 “你们在找什么呢，有东西不小心当垃圾丢了？” “食物。”“还有清洁用品。” 和子一边回答一边背起她刚刚放在巷口的帆布包，方允才注意到女孩背上打开的旧包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以及零食的包装袋。 方允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女孩们注意到方允的神色有异，不由得面面相觑了一下。 弗莉埃轻声道，“你如果还有其他事情的话，可以先去处理的。” 和子也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附和道，“嗯嗯，方允先生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等的。” “方便！非常方便！我现在闲得很！” “……你的伤没关系嘛？要不要先去医院？” “没事！嗨，小伤罢了，不值一提！” 确定了方允没有在勉强自己，两个女孩放下心来，领着方允离开了巷子。 三人穿行在繁华的大街之中，离这里不远处是一条城市商业街，时不时有行人与车辆匆匆而过，只留下一路的风尘还有喧嚣。 方允看着她们两人一边走一边检查着路过的垃圾箱，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欲言又止，就听和子突然惊喜道，“弗莉埃，这个盒子里好像还有东西。” 就看到和子从垃圾箱里翻出来一个披萨盒，两眼放光地打开来，就看到里面还剩着四块披萨。 “嗯，带回去跟美亚一起吃吧，我们再看看有没有其他的。” 弗莉埃一边摸了摸和子的脑袋，一边说道，方允凑过去看，注意到这披萨已经冷掉了，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不由得问道。 “你们现在就吃这个？” 女孩们没听出方允的弦外之音，和子小心翼翼地把披萨盒收起来，放进背包里，弗莉埃则是回答道。 “嗯，偶尔。毕竟大多数时候，盒子里都是空的。” 和子两眼放光道，“方允先生吃过这个嘛？加热以后上面白色的东西会融化，味道很好的。” 方允嘴角扯动了一下，“……好像吃过吧。” 三个人一边聊着，一边沿着道路继续朝前走，方允发现这条路似乎有点眼熟，又朝前走了一段，就看到了黑水大学那标志性的绿化外墙。 方允跟着两人沿着外墙走了一阵，到了一处堆放着公共自行车的地方，由于太久没人使用，这里的公共自行车甚至都有些生锈了。 跟着弗莉埃走进堆放着的旧自行车之间，方允才注意到后面的墙壁上盖着一块颜色跟墙面很接近的三合板。 和子掀开板子，露出后面墙壁上一道一人高的豁口。 “小心脑袋，方允先生，如果撞到的话可是很疼的。” 方允点头，小心翼翼地弯下腰，跟着和子钻了进去，弗莉埃在后面将三合板重新竖了起来。 穿过围墙，方允发现自己来到了黑水大学内部的某个绿化草坪上，可以看到远处排列整齐的学校宿舍楼，这里是大学城里极为偏僻的一处角落。 四周除了景物以外，甚至都看不到什么人影。 “这边，方允。” 方允看到弗莉埃从附近一处花坛后面朝他招手，他赶紧跟了上去，能看到花坛几乎紧贴着黑水大学的主干河道，也就是黑水大学的校河“长清河”。 这条河穿过整个黑水大学城，连接着大学城两侧的“清华池”以及“步北亭”两处文人景观，可以说是黑水大学的代表性组成部分之一。 方允跟着弗莉埃沿着花坛旁边的河道阶梯走下去，才注意到河道边的墙壁上还有一处圆形的入口，位置相当隐秘。 三人爬上水泥台阶，从入口鱼贯而入，方允发现旁边墙壁上似乎还写着些注意事项，这里似乎是个防空洞，只是已经废弃了很久。 “美亚，我们回来了。”“美亚姐！” 方允掀开挂在通道尽头，用塑料瓶跟螺钉制成的门帘，狭窄的通道豁然开朗。 出现在方允面前的是一个有些简陋的避难所，睡袋、纸箱、铁皮油桶、各式各样的大号塑料瓶、大块的布料跟金属都被井然有序的堆放着。 头顶的老式照明灯散发出柔和的光，静下心来就会听到通风扇的转动声，也不知道电视从哪儿来的，没有多少异味，可以看到地面被打扫的很干净。 似乎是听到了女孩们的呼喊声，陆美亚从一处用金属板与防火布分隔开的小房间里走出来，她戴着口罩，脖子跟手腕处缠着绷带，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当她看到跟在女孩们后面的方允，方允也正好朝她看过来，两人这样对视了良久，美亚才把视线从方允身上挪开，没有打招呼，但也没多说些什么。 第21章 在钢铁森林中的那些日子 “美亚姐，晚上有东西吃了。” 和子取出披萨盒小心翼翼地捧给美亚，美亚摸了摸和子的头，总是保持着空洞的眼神中稍稍浮现出些温柔来。 “额，好久不见。” 方允感觉自己似乎被放置了，为了不显得尴尬，于是主动打招呼道，美亚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就当做是打招呼，随后就回到了小隔间里。 “方允，你吃过饭了吗？” 弗莉埃跟和子开始给今天捡来的东西分类，弗莉埃朝着她问道。 “额……”方允犹豫了一下，“还没。” “虽然不多，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 方允快速点了点头，走到弗莉埃身旁，帮她把背包里的瓶瓶罐罐拿出来。 “这是还有剩的洗发剂跟沐浴露，这是剩下的菜油还有机油，这里还有半块没用完的肥皂，虽然上面沾了些脏东西，但切掉一部分就还能用……” “这个呢？半截剪刀？” “嗯，可以当做小刀来用，合起来就是剪刀，很方便的。” 弗莉埃从瓶瓶罐罐中分拣出一些本子还有纸张，还有一些破损的杂物，像是手电筒、吹风机或是手持喇叭之类的。 “你们回收这些做什么，修好了拿去卖嘛？” “我们会把里面的零件拆出来，用来制作或是修理装备。” “嗯，可惜化学药品不太容易捡到。” 方允点头，麻利地跟着两人干活，没花太久时间，三个人很快将一大背包的垃圾都分类完毕，弗莉埃拍了拍手上的污渍道。 “和子，你带方允去清洁一下吧，顺便洗一下脸。” 方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意识到可能上面还印着拖鞋印之类的，讪讪一笑，跟着和子朝临时住所外面走了出去。 这个防空洞的面积相当大，只有靠近入口的角落，大概不到十分之一的地方被三人组用了起来，另一边还装设了人力汲水器跟水渠式旱厕。 和子用力踩踏汲水器的踏板，随着吱呀吱呀的摇摆声，清水从水龙头里流出来，方允双手伸出，感受着水冲在皮肤上带来的清凉感。 他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脸，和子拿着一块很小的香皂，站在方允旁边用力搓着他的头发，把他脑袋上沾着的鸡蛋壳或者卫生巾之类的玩意清洗干净。 等到两人忙完这趟活，和子把准备好的旧毛巾递给他，方允接过来擦了擦自己的脸，还能闻到毛巾上带着些的香氛味。 “啊！” 他突然听到和子惊叫了一声，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看她，就看到和子手里拿着另一条颜色跟他手里有些相近的毛巾，看起来有些慌乱无措。 “怎么了？” “不、不，没什么……” 方允见她神色有异，也就没再多问些什么，转换话题道。 “走吧，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好……好的……” 弗莉埃看着方允把毛巾盘在了自己脖子上，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敢说，只能慌慌张张地跟着方允朝临时居所走去。 回到临时居所内，就看到美亚已经从小隔间里走了出来，她的面前竖着一口野营灶，上面摆着一只金属餐盒，四片披萨被放在上面慢慢的烤着。 弗莉埃坐在美亚对面，此刻她已经把面罩摘了下来，看到两人回来，微笑着朝他们招了招手。 方允顺路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和子紧靠着美亚另一侧也坐了下来。 四个人就这样围着营灶，看着灶台底下摇曳的火苗，等食物加热完毕。 “你们没有想过去打工嘛？或者去救济中心领取低保之类的？” 方允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美亚之前去应聘过临时工，但是他们要求美亚提供一种叫‘联邦身份证明’的东西……” “你们没有身份证？” 方允的眉头皱了起来，联邦的绝大部分公共设施以及福利都需要身份证才能使用，这一点对于绝大部分工作单位来说也是一样的。 没有身份证就意味着黑户，对于联邦来说，便意味着她们与那些宁愿在战争废墟中挣扎求生、也不肯归于联邦治下的流民是相同身份。 曾经的联邦也对流民大开过方便之门，出台过包括“安民法”在内的许多政策，然而，这些政策在多次恐怖袭击事件以后，大多都被取消了。 “那那些不需要身份证明的工作呢？比如……” 方允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但在场的三人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杀人，绑架，运送毒品……” 弗莉埃轻声道，“确实有过人找上我们，给我们委托这样的工作。” 和子小声附和道，“但弗莉埃跟美亚姐都拒绝了。” 美亚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膝盖坐着，双眼空洞地凝视着火苗。 方允闻言只是沉默，也只能沉默，弗莉埃继续说道。 “其实那些工作也很麻烦，波洛克到现在还在追捕我们，如果贸然行动的话，很有可能会引来追兵。” 方允接话道，“为什么他们要一直追杀你们？” “……我们也有过很多猜测，我们队伍在组织内的排名比较靠前，教官跟队长也是组织内最强的几名成员之一……” “组织的首领很器重教官跟队长，听说教官跟队长的背叛令他发了很大的火，之前我们不太清楚这种感觉，现在想来……首领应该是想报复吧。” 方允眉头皱了起来，“那你们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没关系。” 说这话的是美亚，她慢慢说道，“黑水离总部的距离很远，而且这里是罗芬的地盘，他们不会想到我们藏在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方允听完忍不住问道，“罗芬有这么厉害？” 第22章 罗芬、六帝、血族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番，似乎是觉得方允问得问题有一些奇怪，还是弗莉埃回答道。 “不只是是厉害这种程度。罗芬公司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异能者组织之一，综合实力仅次于六帝与联邦军部，仅论高阶异能者的数量远超过异协与帝国酒店，也是世界上极少数拥有帝级能力者的组织。” 方允在罗芬混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情，不由得微微张大了嘴巴。 “……这个什么六帝，跟帝级能力者又是什么？” 似乎是惊讶于方允对业界内知识的匮乏，这次连美亚也忍不住接道。 “你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连六帝都不知道？” 弗莉埃也对此感到疑惑，但还是轻声给方允解释道。 “帝级能力者，是对能得到联邦议会亲赐名号的异能者们的代称，他们当中的最弱者也是第三能级。” “一般来说，同一世代，只有同系异能中的最强者才能得到这个称号，虽然同时拥有帝级称号的人只有一人，我们把那些曾经得到过称号的异能者一并称之为帝级能力者。” “而六帝，就是指这一批能够保有帝级称号的最强异能者，他们在联邦的地位仅次于议会和内阁，与军部同级，高于一切其他权力机构，只对议会与内阁的直接命令负责，他们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一个时代异能者的最巅峰。” 方允细细地品味着这些刚得到的消息，随后问道，“我记得好像，罗芬的现任老板叫什么‘念帝’？她也是六帝之一？” “你是说‘念帝’棠霏。不是，她已经退出了六帝之列，现在行业内更多称她为罗芬之主。” “但她跟联邦的关系从未断绝，听说联邦议会的前任议长欠罗芬很多人情，这也是业界内，大部分组织都忌惮与罗芬起冲突的原因之一。” 这特么跟前任议长还有往来？这罗芬大的没边了啊！为啥这么牛逼一个组织不去天都之类的大地方发展，来咱们黑水隐居干什么？ 方允搓了搓牙花子，很快他听到了响亮的咕噜声，原来是和子的肚子响了起来，只见她蹲在营灶旁边，已经开始盯着餐盒里的食物猛吞口水。 不知何时，芝士与面包的香气已经在整个临时住所里满溢，三人拿起了自己的饭盒，弗莉埃则把自己的饭盒盖子递给方允。 美亚用夹子将金属餐盒里的披萨夹起来，给方允在内的每人各夹了一块。 方允用手戳了戳披萨的表皮，很烫，但还能接受，他抓着披萨慢慢的吃起来，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吃，可能是放久了的原因，干酪有一些酸了。 “呜……” 营灶旁边传来压抑的声音，和子咬着披萨，竟然吃着吃着哭了起来，她一边压低哭声一边搓着眼泪，但泪水还是不断从她的眼眶里落下来。 “怎么了？是太烫了吗？” 弗莉埃凑过去擦拭她的泪水，和子哽咽着说道。 “……对不起，明明好不容易吃到了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只是想起了了队长跟教官，要是能让他们也尝一尝的话……” 弗莉埃跟美亚都沉默了，弗莉埃紧紧搂着和子，颤声道。 “没关系的，队长比我们加在一起都要厉害……她肯定能照顾好自己的。” 和子用力点了点头，流着眼泪，小口小口啃着披萨。 方允只感觉自己心口有什么东西被堵得厉害，他只能用力地把披萨塞进嘴里，发泄似得咀嚼着，哪怕滚烫的披萨馅快把他的舌头烫出泡来。 他想把披萨咽下去，却低估了这玩意的难咽程度，被噎得直翻白眼，旁边的美亚皱了皱眉，递给他一杯水，才避免了方允露出被披萨当众噎死的丑态。 方允将披萨咽了下去，等到她们三人吃得差不多了，再用很快的语速说道。 “我跟向天娇说过了，她本人也同意了，既然跟你们联系上了，回头我跟她说一下就行，应该没什么问题。” 闻言三人都变了些神情，弗莉埃跟和子看起来有些担忧，而美亚眼前则仿佛蒙上了一层迷茫，看得出来三人对前景并不乐观。 “实际上，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委托你们。” 说着，方允摆出了一副严肃的样子，沉声道。 “这件事很重要，可能关系到很多人的性命，但报酬也很丰厚，我可以先预付你们一部分，等事情结束后再把余款结给你们。” 和子拽了拽弗莉埃的衣角，弗莉埃拍了拍她的头，轻声回道。 “我们本就欠你一个人情，报酬就……” 方允严肃地拒绝道，“一码归一码。总之，这件事先这么说定了。” 方允的态度意外地强硬，三个女孩面面相觑了一番，没再说些什么。 美亚平静道，“说说内容。” 于是，方允把杀人案的事情大概跟三个人讲了讲，一边听方允讲着，美亚将野营灶底下的气罐拧上，换了一盏野营灯放在四人中间。 “……目前就调查到这里，其他的部分还需要我回去跟帮手接头，调查笔记本电脑后才能知道。” 说得有点多，方允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看着面前三人似乎都陷入了不同程度的沉思，弗莉埃跟美亚的神情显得严肃，和子则是有些疑惑。 “弗莉埃。”“嗯，我记得。” 弗莉埃跟方允轻声解释道。 “恐怕，方允你看到的并不是刀在自行移动，而是拿着刀的目标对摄像头而言不可见。” “刚刚方允你提到过，包括摄像头无法拍摄到目标、尸体失去了大量鲜血、女性被施暴这些特点，都符合吸血衍体的特征之一。” 已经充分理解了方允对异常知识的匮乏，弗莉埃很贴心的继续解释道。 “吸血衍体是血族眷属的一种，一般人类如果体内被注入了血族之血，却没有受过初拥仪式，就会有一定概率变为吸血衍体。” “不论是摄像头、镜子亦或是热成像都不能映出衍体的模样，而来自于原体的血液等阶越高，衍体的力量也会越强。” “这些力量包括极强的身体素质、移除要害、极快的肉体再生速度、可以汲取血液来进行治愈等等……” 美亚在一旁补充道。 “但他们同样具备一般血族的缺点，包括银、流水、阳光以及脆弱的心脏，所以在执行任务时，我们会配备圣水、太阳灯、银质子弹以及特制的十字弩。” 方允虚着眼回答道。 “太好了，这些我们都没有。大蒜呢，大蒜不是说也能克制吸血鬼吗？” “大蒜对血族来说类似于秽物，会让他们难以忍受，但并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方允头疼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扶额道。 “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吸血鬼身上，但我总感觉自己疏漏掉了什么……唉，这样吧，你们把手机号给我一个，我回头把录像发给你们。” 没想到他这话说出来以后，三个人先后思索了一下，美亚先开口道。 “手机，是说之前新人评估里，类似于通讯器一样的东西嘛？” “额，是啊……难不成？” 听到方允这么问，和子的情绪低落了下来，弗莉埃拍了拍她的脑袋，轻声道。 “我们之前使用得都是组织发放的标准通讯器，但为了躲避追踪，已经被我们毁掉了。” 方允闻言细细一想，突然手握成锤击掌，提议道。 “唉，要不，回头我们一起去商场买吧。” 第23章 勇者 “买？是说买手机嘛？” “真的可以吗？我看杂志上说，手机好像是很贵的东西。” 看到三人一副想要推脱的样子，方允赶紧劝说道。 “就当做是给你们预付款的一部分。不然只能靠口头传递消息效率也太低了，也不方便执行任务对吧？” 看三人还有些犹豫，方允打蛇随棍上，又补充道。 “回头要是有了你们队长的消息，我也可以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对吧？” 看得出来，和子有些心动，弗莉埃则是看向美亚，美亚面无表情地答道。 “我们需要商量一下，不论是这件事，还是你的委托。你下次什么时候过来？” “明天早上如何？这件事比较急，越快越好。” 得到了三人肯定的答复以后，方允跟女孩们道别，离开了这个小小的避难所。 当他快步从防空洞的洞口里走出来，外面已是傍晚时分，夕阳映落在大学城的枫树林间，云蒸霞蔚，别般风光，偶尔有学生三三两两从林间走过。 只是方允此刻心事重重，即便是如此绮丽的晚霞也不能令他的眉头舒展。 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想，需要去做，哪怕其中有很多事，直到现在他还是一头雾水。 他漫不经心地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这里的位置相对整座大学城来说有些偏僻，人迹稀罕，偶尔经过的行人也是匆匆而过，就像一阵晚风吹过林间。 方允一边想着，一边在枫林间踱步，当他听到似有似无的呼唤声，不由得疑惑地抬起头来看去，就看到不远处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在朝他招手。 方允的呼吸短暂地停滞了一下，下一刻他大踏步朝着那道白色的身影冲过去，那道身影跟他在梦里见过的那个人是如此相似，离他又是如此的接近。 可是，当他冲到林间，这里只剩下了满地的落叶，刚刚看到的白色身影像是他的幻觉，方允愣愣地看着旁边的枫树，就这样站在林间发起呆来。 “阿允——” 突然有呼喊声从方允背后传来，方允回过神来，看向那个一边喊着他的外号，一边挥着手朝他奔过来的女孩，再一次愣住了。 金发蓝眸、总是洋溢着灿烂的少女走到他身前，疑惑地俯身侧头，看了看方允呆滞的蠢脸，又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还好吗，阿允？” 方允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莉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才“啊啊”的连声应答道。 “好久不见，莉奈，你怎么会在这里？” 莉奈闻言也愣了一下，拄着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道，“对啊……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两个人视线相交，相互看到了对面脸上的呆样，也同时笑了起来。 这还是方允第一次见到莉奈穿私服的样子，白色的吊带连袖衫、天蓝色的牛仔短裤配着木底高跟凉鞋，清爽的装扮让人有一种季节的错乱感，系在鬓发一侧的蓝色发带在风中轻荡。 “阿允呢，阿允为什么会在这里？”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刚刚看到有人在林子里喊我。” “啊，我也是！其实我刚刚在回宿舍的路上，突然感觉到林子里有人在喊我，不知不觉之间就走到这里来了。” 听到莉奈如此道，方允故作幽深地说。 “其实你看到的是被困在这座林子里的情侣幽灵，想要把我们骗进来当他们的替死鬼……” “哈哈。”莉奈捂着嘴笑道，“这是什么，新的校园不可思议？” “并没有，其实是我刚刚在脑子里瞎编出来的。” 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在枫林中走着，听着脚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莉奈背着手走在方允前面，发梢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摇晃，霞光为她的金发染上些旖旎，也令她的瞳孔倒映出满目的枫叶，荡漾出微红的晕色。 两人行到一处长椅旁，莉奈拂去落在长椅上的枫叶，扯了扯方允的手示意他坐下来，方允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此时莫说是区区长椅，就是刀山火海，他也会笑着奉陪到底。 方允一边坐下来一边笑着问。 “怎么了，想找个人陪你赏枫？比起我，找你的其他朋友会不会更好。” 莉奈摇了摇头，很认真地问，“阿允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方允愣了一下，莉奈继续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看起来……有些悲伤。” 悲伤？我？ 方允本想大声呵斥这种不切实际的描述，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却在微微颤抖，原本堵在心口的情绪几乎快要涌出喉咙，溢出眼眶。 但当他看到莉奈眼中的担忧，这些情绪又在片刻被硬生生压下，装作若无其事道。 “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我能搞定。” 莉奈闻言点了点头，小声叮嘱道，“别太逞强哦，会让其他人担心的。” 方允赶忙又吹嘘了一番。 “这是自然，你还信不过我？我要是遇到什么难对付的家伙，肯定第一个喊救命，到时候就大喊‘救我啊阎爷！’，然后再撒腿就跑……” 莉奈认真的凝视着方允的脸，方允被她这么看着，牛皮很快就吹不下去了，最后投降似得长叹了口气，挠了挠头，讪讪道。 “其实……确实也有一点问题。我就想问问，罗芬还招人嘛？” 要是换成其他罗芬成员，估计就要翻着白眼狠狠地嘲笑方允一通了，但莉奈闻言只是解释道，“罗芬成员的招募有两种。” “一种是推荐制，任何罗芬成员都有推荐权，但得到推荐的成员必须经过总队长批准，再通过最少三名组长或副组长级成员的考核，通过后才能加入。” “另一种是晋升制，异协app上有罗芬的招聘渠道，经过严格的筛选后，可以先成为罗芬的外围成员或是子公司成员，再通过战功或是其他贡献慢慢晋升，通过考核后才能成为罗芬总部成员。” 方允把这些默默记在心里，然后又问道，“第一种走后门的方式先不提，第二种方法，如果没有身份证明的话能用嘛？” “可以的，只要没有被通缉，且在联邦异调局没有留下过犯罪记录，哪怕是非人异常也可以尝试应聘，但即便只是罗芬的子公司，考试的难度也很高。” 方允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通缉令可以在哪里查到嘛？” “你可以登录异协的官网，那里基本上都可以查到的，像是异常的个人征信或是黑名单、通缉令，都是免费查询的。” 莉奈突然问道，“阿允你是想加入罗芬嘛？” 方允惊讶道，“啊？罗芬也收男人的嘛？我还以为你们只收女人。” 莉奈摇了摇头，“实际上，罗芬的外围成员跟子公司都是没有性别门槛的，但最后能通过考核，成为罗芬本部成员的只有女性。” 方允倒是没什么这方面的想法，他摇了摇头，“不，不是我，是我的……三个朋友。” “她们之前是杀手，但背叛了老东家，如今被老东家追杀，我在想，能不能让她们加入罗芬……” 莉奈眨巴了一下眼睛，迟疑道，“……你说的，是不是新人评估的时候，跟着你的那三个女孩，其中一位戴着面具模样的异物……” 方允犹豫了一下，随后坚定而缓慢地点了点头。 “……她们……她们现在过得很艰难嘛？” 方允慢慢地回想着自己下午与她们相处的经过，开始跟莉奈讲述自己看到的事情，如何跟她们一同在都市里拾荒、一起分食剩下的披萨…… 夕阳逐渐沉没，方允的讲述并不长，当他的回忆结束，重新看向莉奈，映入眼中得却是莉奈神色怔怔的脸蛋，以及从她眼角缓缓滚落的泪水。 第24章 邮箱里的秘密 当方允的讲述结束，莉奈的泪水就像是断线的珍珠一般滚落，然而她的表情仍是那副呆滞的表情，就好像这张脸失去了表现悲伤的功能。 方允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少女，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你还好吗？” 方允想要伸手去擦拭她的泪水，却又不敢直接接触女孩的脸。 “……” 莉奈怔怔摸了摸自己的脸侧，感觉到了指尖传来的湿润，不由得偏过头去，用袖子不断擦拭着自己的脸，一边哽咽道。 “抱歉……吓到你了，这是我的失衡症症状……” 失衡症？是说流泪还是发呆的表情？方允只听莉奈哽咽道。 “对不起……阿允，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方允沉默着，莉奈哽咽着道。 “抱歉……阿允，你可以抱一下我嘛……只要一会、一会就好……” 方允迟疑了一下，僵硬地张开双臂，下一刻莉奈紧紧地抱住了他，抱得是如此的用力，方允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脊背骨在咯吱咯吱作响。 但他咬紧牙关，只是把手轻轻放在莉奈背后，慢慢地拍着她的背。 莉奈的脸埋在阿允的怀里，她的哭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贝儿姐……缘缘……莉莉娅……莉奈真的好想你们……” 方允听着怀里的女孩念着不认识的人的名字，其中有一个名字令他觉得有些熟悉，但他想不起来那是谁的名字。 莉奈的情绪失控就这样维持了几分钟左右，直到两人重新分开，方允还能闻到莉奈身上那股温暖的、仿佛牛奶与太阳一样的味道。 莉奈揉着自己微微有些红肿的眼眶，不好意思地笑道。 “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因为异能的关系，我没办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负面情绪。” “没有没有。” 方允连连摆手，不如说他内心甚至还觉得有一点侥幸。 两人沉默了良久，莉奈坚定地说道。 “弗莉埃她们的事情，我会跟阿怜说的，就算不能让她们加入罗芬，她肯定也会有办法让她们摆脱追杀。” “嗯……谢谢你，莉奈。”方允很认真地回答道。 莉奈从长椅上站起来，脸上重新浮现出灿烂的笑容，朝着方允挥手道。 “帮我跟弗莉埃她们问好，再见，阿允！” “嗯，一定。再见，莉奈。” 两人相互告别，方允目送着女孩曼妙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一时间枫林里只能听到风吹落叶的声音。 回宿舍的路上，尽管事情并没有得到解决，但方允总感觉自己的心情轻快了不少，每当他回想起莉奈在夕阳下微笑的模样，就不由得陷入了痴傻状态。 当方允跟喝醉了似得回到宿舍，才注意到宿舍门口的走廊地板上盘坐着一个人，低着头打着瞌睡，好像快睡着了。 方允凑过去一看，哟呵，这不是长谷川老弟嘛！ 他用力一拍他的肩膀，长谷川被吓得噌的站了起来，当他看到面前的人是方允，不由得又惊又喜，嚷道，“方大侠，你可活着回来了！” “嗨，你这说得什么话！我方允还能出师未捷身先死不成？” 不过现在方允心情不错，也就没跟这小子多计较，他一边勾搭着长谷川的背一边打开了宿舍门，才注意到从未离开过宿舍的骇王竟然不在他的位置上。 方允嘀咕了一句“老程跑哪儿去了”，随后拍了拍长谷川的肩膀，一脸神秘道。 “东西呢，没让那帮女生抢回去吧？” “嗨，方大侠你说啥呢，后来其他人就压根没追出来，我估计是社长把事情给她们解释清楚了，我直接带着笔记本就来找你了，结果等了方大侠你一天都没出现……” 方允有些尴尬，又不好跟他解释些什么，“额，我在路上遇到了几个熟人，跟她们聊了几句……” 说到这里他赶紧转换话题道，“别打岔，赶紧把笔记本拿出来，你还管不管你社长死活了。” 长谷川点头如啄米，从包里取出了叶雯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桌子上，两个人立刻开始倒腾起来。 “有开机密码，怎么办方大侠？” “密码是你社长的生日，这你总记得吧？” “哦，记得记得……打开了，我去，社长这桌面可真乱啊。” “找电子邮件，赶紧的……应该是这个，开这个。” “这个邮箱也要密码唉。” “嗯，我想想……叶雯好像说密码是什么获奖日期……” “啊？这可就麻烦了，咱们新闻社得过的奖可多了。” 方允努力回想了一下，可能是一天内连续遇到了不少事，接收了不少信息，让他的记忆力有点失灵，他转念一想，突然问道。 “有没有什么对你们社长来说比较特殊的奖项？” “特殊的？”长谷川也努力回想了一下。 “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说到底新闻社的大多数奖项都是安排给某篇报道或者文章的，社长拿过不少类似的奖呢……” “对了！” 长谷川突然想起来，“社长以前跟邢学姐一起报道过一篇关于校园暴力的新闻，那起案子在学校里的影响很大，当事人花了好大力气才平息下来呢。” “学姐……” 这个词仿佛触发了方允脑子里的某个关键词，他立刻下达命令道。 “就这个，给我输！” “收到！” 随后长谷川输了一串数字，邮箱应声打开了，映入两人眼中的是密密麻麻的电子邮件，看得出来，叶雯不是会经常登录整理电子邮件的类型。 “这么多消息……怎么办方大侠？” “哼……庆文啊，你有没有听过龙华有句老话，叫只要功夫深、铁鼠磨成针……” “是铁杵磨成针吧，方大侠。” “少啰嗦！”方允被戳穿了没文化的幌子，不由得恼羞成怒道。 “总而言之，现在就是比拼毅力的时候，轮到你为你的社长发光发热了，长谷川！” “啊？” 长谷川闻言嘴巴张得老大，他看向方允，“那方大侠你呢？” “我？呵，那还用问……” “当然是为了明天的行动，储备精力了！” 方允面色坚毅地说完，随后就一头栽倒在床上，两眼一闭、枕头一沾，不一会就发出了响亮的打鼾声…… 长谷川额头上落下来三条黑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所托非人，沉思了数秒以后，他还是放弃了思考，默默地开始一条一条整理邮箱里的内容。 第25章 深入调查 “方大侠！快醒醒，方大侠！” 方允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来，就看到长谷川拿着他的笔记本电脑站在他床头，扭头看了看外面天才蒙蒙亮，不由得震惊道。 “你小子不会一整晚上没睡吧？” 长谷川瞪着他那双熊猫眼，心里嘀咕着那我一晚上没睡不还是拜你所赐，但这话他终究还是没敢直接说出来，只是拿着方允的笔记本正色道。 “先别说这个了，方大侠你先看看这个。” 方允一个鱼跃从床上蹦起来，先去洗了把冷水脸，精神抖擞，随后跟长谷川看起自己的笔记本来，感慨道，“你小子速度还挺快啊。” “社长的笔记本电脑没电了，我把找到的邮件转发给了自己，用方大侠你的笔记本登上去了。” 长谷川先是解释了一下，随后点开了邮件，注意到这封邮件的署名是“邢姐”，邮件名是“slomo fiend”，没有内容，附件里是大量的直传图片。 “看看图片。” 两个人把图片下载到本地打开，注意到这些图片是一组较远视角的偷拍照，每张照片的底下都有拍摄的日期与时间。 比较清晰的几张可以看到是两个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的人在交头接耳，似乎是在交易些什么东西，交易结束以后，两人就分头快步离开了现场。 接下来照片的视角就朝着其中一人追了上去，从背影看是一个穿着灰色兜帽衫、身形消瘦的人。 随着镜头逐渐拉近，那灰色兜帽人猛然回过头来，就看到照片里正对着镜头的只有衣服，那灰色兜帽衫里赫然空空如也！ “这算什么……惊悚照片？” 长谷川在奇闻轶事这块也算是身经百战，饶是如此也被吓得直嘀咕，方允则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他让长谷川把照片往前翻，翻到两人交易时的那几张。 “放大看看。” 随着照片被放大，能模模糊糊地看出，两人没戴手套的那边拿着钱卡，而戴着手套的另一边拿着的似乎是个袋子。 “我桌面有个画质修复软件，把照片放进去看看。” 很快，照片被进一步放大，方允仔细分辨照片里拿着钱卡的那只手，能看到这只右手的中指跟无名指各少了半截。 方允眯起了眼睛，记下了几张照片的拍摄时间，随后拍了拍长谷川的肩膀。 “行了，庆文老弟，你先回去歇着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吧。” “啊？这就结了？” “哦，对了，忘了这事。” 说着，方允把叶雯的笔记本电脑塞进方长谷川怀里。 “把这个拿去还给你社长，让她该做啥做啥，踏踏实实的，别胡思乱想。” “唉，那凶手要是去找她怎么办？” “放心吧，这一点我已经亲身实践过了，甭说是凶手，就是有苍蝇飞进她那屋都得挨两弹簧脚，你就放心吧。” 长谷川抱着笔记本电脑，被方允从宿舍里推了出去，他犹豫了一下，问道。 “那方大侠你、你要去抓凶手了？” “哪有这么快，总之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就别再参与了。” 临到出门，方允还跟长谷川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 “听你方老哥一句劝，平时挖挖校园绯闻之类的就算了，别再作死探查什么作案现场了，你们还年轻，为这种事送命不值当。” 把长谷川送出去以后，方允关上宿舍门，叹了口气，坐到电脑前开始查异协的有关网站，可惜不管他是百度也好是谷歌也罢，愣是没查到有关链接。 想想也是，好歹是异常界的大团体，恐怕得走什么特殊渠道。 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快到凌晨5点，方允思来想去，他也就认识一位现在这个点估计还醒着的罗芬成员，于是打开聊天软件给朴敏仙发了条消息。 过了大概5分钟左右，朴敏仙就回复了他的消息，并给他转了一条链接过来。 方允回复完感谢，当他点开链接的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似乎脑子里轻轻嗡了一下，他有些疑惑的挠着头朝四下看去，这天气也没蚊子啊？什么情况？ 算了，管他作甚，错觉、一定是错觉。 异协的官网看起来是真的很老旧，甚至有点土气，就像是上半个世纪一二十年代的产物，花花绿绿的广告甚至让方允有一种误入成人小网站的错觉。 “通缉令……通缉令……有了……” 方允自言自语着将结果输入进去，慢慢地查看着筛选结果，翻看完以后他又查找了一下波洛克的相关信息，越是查阅越是心惊。 波洛克（pollock）杀手党，最早起源于旧俄罗斯，如今则是世界上最负盛名的跨国暗杀集团之一，其内成员大多以扑克牌为代号，分为四个阶级。 花色跟数字代表了他们在集团内的职责与位阶，红心是指挥阶级、黑桃与梅花是执行阶级、方片是后勤阶级；花色后的数字越大，代表其位阶越高。 方允还翻到了许多有关于波洛克的论坛帖子，大多数都是刺探情报或是发布通缉令的，还有不少诋毁、诅咒跟谩骂内容的水帖。 这个组织看来在业内也是臭名昭着，其中最为令人诟病的两点，其一是这个组织喜欢将年幼无知的少男少女培养成杀手，其二便是毫无下限地选择暗杀对象。 方允甚至读到有这样的帖子，说孩子用自己的零花钱，雇佣了一名波洛克杀手来暗杀自己的父亲，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现在的杀手都这么饥不择食嘛？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超过了6点，方允掐算着差不多了，麻溜着换了身衣服，从抽屉带上他的旧手机，准备出去跟弗莉埃她们汇合。 在那之前，他先是绕道到学校外的早餐店买了一大堆早饭，因为不知道弗莉埃她们喜欢吃什么，甭管是包子还是馒头，是甜的还是咸的，都买上！ 无视了一路上行人看到饭桶般的眼神，方允拎着两大袋子早点赶到防空洞，刚掀开门帘，就看到了洞里弥漫着一层白蒙蒙的水汽，偶尔还能哗哗的水声。 “弗莉埃，和子，美亚，我过来了。你们这是在干嘛，哪来的这么多水汽，在烧……” 方允的话语戛然而止，张大嘴巴看着眼前这一幕，傻在了原地。 女孩们也怔怔地看着贸贸然走进来的少年，手里的动作僵硬在了原地。 氤氲的白汽从装满水的油桶里徐徐飘出，隔着缭绕的水汽，方允隐约可以看到女孩们雪白的皮肤与光洁的胴体，还有三个人脸蛋上浮现出的神情。 “咿！” 最先发出尖叫声并抱着身子蹲下来的是和子，她的脸红得几乎快要冒出蒸汽来，口中疯狂呢喃着类似于“被看到了被看到了”之类的话。 美亚则只是皱着眉头看了方允一眼，随后收回目光，继续慢慢梳理着弗莉埃的淡紫色长发。 弗莉埃坐在一张小凳上，看到方允只是稍稍惊讶了一下，单手捂住胸口，轻声道。 “抱歉，方允，麻烦你再等我们一下，很快就好。” 方允痴呆着点了点头，转身欲走，一头撞在了防空洞旁边的墙壁上，他的额头渗出些血来，只是麻木的往旁边挪了几步，随后亦步亦趋地离开了防空洞。 等到女孩们洗漱完毕，穿好衣服，从防空洞里走出来，就看到方允正用头撞击着河堤上的一棵柳树，一边口中喃喃自语着些什么。 “方允，你还好吗？”弗莉埃在河堤下朝方允问道。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啊？什么，哦，我好着呢好着呢！我好得很！” 就看到方允额头上飙着血从河堤上走下来，此刻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又有些享受，还有点扭曲，又有点快乐，总之两个字——纠结。 第26章 不知辗转何处去 或许是因为直接目击美少女的裸体，使得他幼小的处男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方允看起来有些浑浑噩噩的，他只是把买来的早点递给三人，就呆愣在原地陷入了假死状态。 反观女孩们，除开和子的脸蛋还有些通红，面对方允的眼神有些闪躲，弗莉埃与美亚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弗莉埃把早点递给美亚，凑到方允身前，想检查了一下他额头上的伤口。 可能是因为刚洗完澡的原因，方允闻到女孩身上传来淡淡的花香味，混杂着其他方允说不上来的香味，令方允微微产生了些许迷醉感。 他看着弗莉埃裸露在衣领外的白皙颈部，恍惚中感到一阵阵的口干舌燥，女孩白皙的脖颈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令他腹中的饥饿蠢蠢欲动。 欲望在他的喉间滚动着，他能想象到自己的牙齿撕开了弗莉埃的脖颈，甘甜的红色液体从颈部大血管里喷涌而出，洒满他的全身…… “方允？” “啊？” 耳边突然传来了弗莉埃的声音，方允吓得抖了一个激灵，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抓住了弗莉埃的手腕，弗莉埃正看着他，酒红色的眸子里带着些疑惑。 他赶紧松开弗莉埃的手腕，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勉强笑道。 “啊，可能是昨晚上没睡好，有点迷糊。先吃饭先吃饭，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美亚跟和子对着早餐还在犹豫，和子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 “我们真的可以吃这个嘛？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吃吧吃吧，你们昨天不也请我吃了东西，多吃点。” 看三个人似乎还有些纠结，方允在心里忍不住吐槽杀手真是种麻烦的生物，不由得换了种惋惜地语气说道。 “你们要是不吃的话，我又吃不了这么多，就只能丢掉了。” “啊？” 和子惊疑了一下，忍不住道，“这么好的食物也要丢掉嘛？” 这时候，还是弗莉埃率先伸手拿了一块馒头，美亚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但弗莉埃朝着她轻轻摇了摇头，把馒头凑到脸前，小小地咬了一口。 “……有一点甜。” 弗莉埃把馒头咽了下去，小声说道，另外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这才分别拿起了食物塞进嘴里。 方允自己也抓起一个包子啃起来。 四个人就这样在在河堤上坐着吃起了早点，方允看着她们三人慢慢地吃着，袋子里的食物一点一点变少。 “热乎乎的，很好吃……真的好好吃……” 和子咬了一口肉包子，喃喃自语着又咬了一口，用力的咀嚼着，泪水再一次不争气地从她眼角淌落下来。 方允伸出手来，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还有很多，别着急。” 美亚跟弗莉埃沉默地吃着，方允把袋子里的牛奶一瓶瓶发给她们。 直到整袋早点吃完，方允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笑道。 “怎么样，想好了吗？今天要做的事情可是像山一样多。” 美亚侧眼看着方允，沉默半晌后回道。 “委托我们接下了。内容包括凶杀案的调查，以及对雇主的护卫，报酬由委托的完成情况而定，需要签订合同吗？” “不用这么正式，搞得我都不习惯了。” 方允随意挥了挥手，“也别叫我什么雇主，跟之前一样叫我方允就好。”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三人的装扮，跟新人评估时候的穿着一模一样，心里盘算着要不给她们新衣服也买了，但该怎么说服这三个倔丫头是个问题啊…… “总之趁着早上人少，咱们先出发。” 此刻，黑水大学城，某个女生宿舍内。 莫怜影此刻正脸贴着桌面，嘴巴里含着吸管，双目无神地嘬着能量饮料。 当她顶着两个黑眼圈看向窗外，就看到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不由得哀嚎道。 “可恶，一晚上竟然就这样过去了！我才写了1500字啊！截稿日期这种设定为什么会存在这个世界上！给我改成按需供稿啊魂淡！” 当她疯狂的挠着自己几天没洗的头发，伸手打算从旁边冰柜里再取一罐饮料的时候，就听到宿舍门外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谁啊！奶奶的，知不知道姑奶奶这几天要赶稿，心情差得要死，甭管是谁，撞我枪口上都得死明白吗？都得死！” 莫怜影一边骂骂咧咧着一边冲过去扯开了门，就看到莉奈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似得耷拉着脑袋，不由得猛翻了个白眼。 “愣着干嘛，进来啊，我在学校里的仇人够多了，你再站下去，明天我非得再上一次校报不可。” 莉奈小心翼翼地走进来，顺手把门关上了，然后乖巧地站在一旁，莫怜影则歪着脑袋，坐回到了位置上，信手取了罐能量饮料打开，百般无赖道。 “说吧，怎么了，又有人偷你内衣了，还是又有哪个不开眼的缠上你了？” 莉奈双手在背后交叉，一副为难的样子，摇了摇头。 “都不是？” 莫怜影给自己灌了一口能量饮料，托着脸侧稍稍寻思了一番。 “……嗯，不是学校的问题……我想想……” 莉奈小声道，“我跟你说，你听完别生气。” 莫怜影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跟方允有关？” 莉奈用力地点了点头，又快速地摇了摇头。 莫怜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好啊、真好啊……这才多久，你俩就开始沆瀣一气了是吧，再发展下去你俩是不是要夫唱妇和地过来双打我了？” 莉奈露出哀求的神色，就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一样，看得莫怜影有些不忍，捂着自己的脸瘫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息道。 “好吧好吧，算我倒霉。说吧，那王八犊子又求你什么了。” “阿怜你还记得上次……那三个波洛克的女孩嘛？” 莫怜影面无表情托着脸侧回答道，“当然记得，不如说要我忘掉她们才比较难。” “你能不能帮帮她们？比如……” “比如让她们加入罗芬？比如让罗芬给她们发个什么免死金牌之类的？” 莫怜影无情地打断了莉奈的话。 “当时广场上的情形你没看到嘛？你知道她们的身份在公司里会闹出多大的事情吗？她们跟达琳不一样，达琳可没有真的杀死过罗芬成员。” “但是，她们已经离开了波洛克，不是波洛克的一员。” “哈！” 莫怜影嗤笑了一声。 “她们这么说你们两个就信了啊，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博取同情，然后混入到组织内部，再从内部暗杀目标，这不就是波洛克最擅长的手段之一吗？” 说到这里，莫怜影叹息道，“而且，就算她们真的脱离了波洛克，你能说服爆破组的成员嘛？你能说服罗恩跟瑞莎嘛？” “对艾莉丝的死耿耿于怀的人很多……你把她们贸然置于罗芬的保护范围下不是帮她们，是在害她们。” 莫怜影看到莉奈的表情有些僵硬，不由得有些心软，语气也软了下来。 “……总之，这件事不行，你就这样跟方允说，如果他这么想保护那些杀手，就请他自己多出些力吧，罗芬对此爱莫能助，就这样跟他说。” 莉奈黯淡地点了点头，当做应答，耷拉着脑袋从门口走了出去。 莫怜影看着莉奈乖乖地离开了宿舍，心烦意乱地狂挠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随后自暴自弃般地躺倒在宿舍床上。 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以后，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拿起床头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过了一会，阎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语气还有些讶异。 “哟，莫怜影，稀客啊。” “少啰嗦。”莫怜影粗暴道。 “你知不知道你那傻子员工最近交了一些不得了的好朋友？是波洛克的前杀手？” 阎爷闻言沉默了半晌，“详细说说？” “详情我也不清楚，总之这事我这边管不了，你自己靠异协的人脉去查吧。” “嚯？”阎爷闻言立刻就明白了，“你这是担……” “哔——” 电话那一头传来了需要消音的脏话声，随后便挂断了，阎爷看着手里被挂断的电话，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还笑了起来。 “有意思，那小子是越来越行了，都能让莫怜影为他操心了。” 第27章 蒋大发的数码店(五一加更) 出了黑水大学，此刻弗莉埃跟美亚都已经重新戴上了面罩、口罩，方允四人朝着商场所在的方向移动过去，。 当他们四人行到一处十字路口，就看到路口对面的马路上，正有一行由车与人构成的队伍缓缓行过。 队伍最前面的车顶上放置着黑色的人像照片，用喇叭播放着低沉的哀乐，跟在车后面的每个人胳膊上都绑着白色毛巾，沉默地跟随着车队前行，。 “方允，那是什么？” 方允在路口驻足，听到身旁的弗莉埃如此问，他低声回答道。 “那是送葬的队伍。” “送葬？” “这是黑水的老习俗，当有人死去，他的家属或朋友们会结成队伍，一起把死者的骨灰送到墓地去，并在墓地里一同缅怀死者。” 女孩们看着这支长长的队伍，和子小声道。 “这队伍这么多人……是不是死了很多人啊。” “看遗照只有一张，应该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 和子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惊讶。 “只是死掉一个人，就会有这么多人缅怀他嘛？” 方允看着送葬的队伍缓缓前行，轻声道。 “实际上，可能比这还要多。” “因为在这队伍里的，大多都是生活在他附近的人，而更多跟他有关系的人没办法来到他身边，只能在远方缅怀着他的离去。” 女孩们沉默地凝视着队伍，看着送葬的队伍逐渐远去，哀乐的声音消失在道路尽头。 “走吧，。” 方允以为她们三个是被送葬队伍的氛围感染，才久久驻足在原地不动，出声招呼道，三人这才匆忙跟了上来。 邻近黑水大学的商业街，虽然不是城里最繁华的几条商业街之一，却也拥有着日均近万的人流量，以及超过200多家店面与一二线各类品牌。 这条街在市内以综合性与性价比着称，吸引了不少外来游客，加上这里邻近大学城，才早上8点，街道上的行人已经明显多了起来。 方允领着三人直奔位于商业街中央的数码城三楼，此刻商城刚刚开业，加上又是价格较高的数码产品专柜，客人寥寥无几。 一路无视其他店员热情的拉客，方允直奔这层商场的东南角，能看到角落里有一处不大的店面，店门口没有任何电子品牌的logo，只有“大发电子”四个大字当做招牌。 店员是名穿着红色t恤跟牛仔裤的女性，戴着口罩，皮肤白皙，就是表情昏昏沉沉的，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方允也不介意，径直走进店里，敲了敲店员面前的玻璃柜台，店员被敲击声声音惊醒，茫然的四下张望着，嘴里嘀咕着“感谢大家送的薯条”之类的。 “你们老板呢？还没上班？” 女生挠了挠头，朝角落更里面喊道，“姐夫！有人找你！” 话音没落多久，就听到店铺后面传来男人絮絮叨叨的声音。 “唉，跟你这衰仔讲多少次叻，在店里要喊我老板你记住啊……” 说着就看到蒋大发从店后边走出来，手上还戴着电工手套，看到外面笑吟吟的方允就是一愣，赶紧热情地迎了上来。 “哟！允哥！好久没见了啊，你今个儿要是来跟我早说嘛，我好给你接风洗尘啊。” “嘿，这不是赶上趟了嘛。我今个儿陪朋友过来看手机啊，你让你店里这位靓女陪她们看看呐。” 蒋大发闻言看向方允身后那三位，注意到三个人的着装打扮，心里是直犯嘀咕，不过表面上也是不动声色啊，热情道。 “哎哟，允哥好不容易来一次，还给介绍生意，多不好意思。是哪位靓女要买机子啊？” “都买，她们一人要一台，我买单。” “嚯？”蒋大发这回可真是惊了，要知道方允在道上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有道是“翻天底下扒皮方，只进不出贼王允”，谁想到今个儿也是变了天了。 “你们三个看看，选自己喜欢的就好。我跟朋友进去聊聊。” 方允自然是晓得道上嚼得那点舌根，一边跟女孩们说着，一边拍着蒋大发的肩膀就往店铺后屋闯了进去，蒋大发跟店员叮嘱了几句，跟进跟上。 他一进到屋里，就看到方允正站在他平日工作的桌子前，打量着桌子上放着的东西，蒋大发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凑过去笑道。 “唉，允哥，来坐来坐，那桌子有什么好看的，都是灰。” 方允没理他，从桌子上顺手拿起块零件瞅了瞅，一边瞅一边笑道。 “老发啊，今天怎么没看到嫂子出摊啊？” “嗨，这哪儿能啊，她最近备孕呢，哪能让她出来受累……” 方允放下零件，又拿起一把焊枪看了看，一边看一边问。 “外面那姑娘喊你姐夫，看来嫂子挺年轻啊？” “唉，我的允哥唉，你有啥事就直说呗，我还能跟你藏着掖着不？” 方允还是没理他，放下焊枪，又拿起一把螺丝刀，攥在手里掂了掂，笑道。 “嗨，瞧老发你说的，瞧我这记性，我还真有件事想问问。话说这几天老程突然就走了，东西也没收拾，你跟他不是哥们嘛，有没啥消息啊？” 蒋大发苦笑道，“唉，哪儿的话允哥，程哥儿那脾气你又是不知道，他去哪儿还能跟我说吗？” “哦？” 方允回过头来看他，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还以为是他收到了某人的通风报信，离开学校回家避难了呢。” 老发闻言也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瞧允哥您说得，我能通风报信啥啊……” “比如，最近在学校附近倒药的事儿？” 方允手里掂着螺丝刀，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老发啊，我们是老交情了，你也知道我这人一向不喜欢打机锋，今个儿陪你在这唠嗑，是看在嫂子跟老程的面子上……” 说完，他随手一敲，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他手里那螺丝刀就插进了桌板里！ “蒋大发，你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可告诉你，这事若是压下来，谁都保不了你！” 第28章 天龙会与三船帮 蒋大发看着那没入桌板、只露出个刀把在外边的螺丝刀，叹了口气道。 “允哥，不是兄弟想瞒着你，而是这事背后的人太大。允哥你现在是发达了，拜了尊大佛，背后有人给你烧香。但我跟老程没你这么大能耐，是真不敢趟这趟浑水啊。” 方允闻言，终于是坐了下来，缓缓道。 “你随便说说，我随便听听。” “唉。”蒋大发也知道今个儿是逃不掉这事儿了，慢慢寻思了一会，说道。 “允哥你还记得二指陈么。” 方允皱眉道，“果然是他……所以在倒药的是天龙会？” “二指陈已经不在孟江龙底下吃饭了，他现在在马王爷手底下讨口子，听说马王爷还挺器重他，给了他一个堂口管着，手底下有个几十号人。” “嘿，这马王爷又是什么来头？我在道上的时候怎么没听过？” “允哥也是贵人多忘事，三船帮的马大公子，马有威啊，之前方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这马有威不还拜过方老爷子的码头。” “哦，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我这位师兄学艺不精，整天想着做些欺师灭祖的蠢事，被我外公给赶走了，现在他发达了？” “唉，还是天龙会那档子事，自从天龙会上任会长死了以后，孟老爷子没有留下遗言，导致会长的位置迟迟没有人坐，天龙会内部也为此争执不下。” “后来的事允哥你也知道了，天龙会内部发生了一场火并，天龙会的二把手孟江龙就此坐上了会长的位置，而孟老爷子的儿子孟郑荣离开了天龙会，投靠了三船帮。” 方允摆了摆手，示意老发不用再讲下去， 面色阴沉道。 “所以二指陈是跟着孟郑荣离开了天龙会，成了三船帮的狗腿……你刚刚说马有威成了三船帮的新王爷？马老爷子呢，我去年看他不还精神着呢？” “死了，说是心脏病突发死的。” 方允闻言，心里一颤，缓缓闭上了眼睛，呼出一口气来，惋惜道。 “可惜了……马老爷子义薄云天，是条好汉，真是可惜了。” 蒋大发看了一眼关着的门，轻声道。 “实际上，道上有人说，老爷子是被马有威活活气死的，听说马有威收了孟郑荣一伙以后在帮里的位置水涨船高，就连马老爷子都不放在眼里，老爷子本就心脏不好，后来就……” 方允深吸口气，冷笑道。 “看来要是有机会，我可得找这位小王爷好好说道说道。” 蒋大发提醒道，“允哥你可得小心点，如今这三船帮不同以往，已经有了几分跟天龙会分盘对抗的气候，有人看到三船帮收货，光是响把子就抬了近百条。” 方允听完也犯了难。说实话，就凭如今方允这身本事，一般人他还真不放在眼里，但要说有个百来把枪，他就得琢磨琢磨了。 他一边琢磨一边又问了几个关于二指陈的问题，最后又提道。 “对了，提到响把子，我还想买点硬货，老发你有没有门道？” 蒋大发嘿嘿一笑，“这不巧了吗，允哥你忘了我媳妇姓啥了？” “你媳妇不是姓李……”方允寻思着。 “她家就是黑街四大家之一的铁炮李啊。” 方允指着蒋大发笑骂道。 “好啊，你小子艳福不浅啊，李老冒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么个贼眉鼠眼的？以后你要是生了儿子不得随娘家姓？” 虽然方允说着是损话，但蒋大发还是很得意的样子。 “这我跟我老婆商量好了，以后儿子随娘家姓，女儿随我姓，最好是龙凤胎，不就齐活了？” “啧啧，你这如意算盘打得，我都不稀得说你。” 两人又唠了一会，方允这才把口袋里的旧手机掏出来给蒋大发，问道。 “对了，老发，你帮我看看这手机还能修嘛？” 蒋大发看着这台凄惨无比的老手机，拿拇指头揩了揩，摇头道。 “允哥啊，你这机子都旧成这样了，零件不好找啊，估计修好比你买台新的都贵叻。” “是嘛。”方允来之前也有这种预感，他遗憾道。 “主要是这老手机里还有些老照片，其他倒也没什么，老发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行，那你把这机子先在这，我回头看看，要是实在不成我也跟你说一声。” 两人看唠得也差不多了，从店后面走出来，看到店员已经趴在柜台上睡着了，睡得哈喇子直流，其他三人则坐在柜台外的凳子上，看到方允出来纷纷站起。 “怎么样，选好了吗？” 三人迟疑了一会，最后还是弗莉埃指了指柜子里的一款智能手机，方允凑过去瞧了瞧，军工级的三防手机，超长续航时间，实用地道。 蒋大发则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站在店员后头，一副想要发作又不敢的样子。 倒插门的男人也不容易。方允心里感慨着，一边问道。 “老发你看看价，我也要一台，一共四台，多少钱？” 蒋大发只能自己走上来，先看了一眼柜台里的型号，然后慢慢算道。 “坎贝拉最新款的太空8 puls。允哥你也是老熟人了，给个内部价，四台收你一千二怎么样。” 方允伸手比了个数，回道。 “一千五，多出来的给嫂子买点补品，帮我给嫂子还有老程带声好。” 蒋大发看方允竟然如此豪爽，心里也是感叹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然后就听到方允补了一句，“记得开发票啊，回头我看能不能找阎爷报销。” 这年头买手机给的赠品也不少，耳机、充电器、充电宝样样齐全，方允又在蒋大发这里买了三张无记名的手机卡，就算是齐活了。 四人一边相互学着手机的使用方法，一边交换了一番联系方式。 年轻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自然不由分说，尤其是和子，用起来那叫一个熟练，只是问了几个问题以后就能举一反三、无师自通了。 方允看着她聚精会神的双手打字，有一种如果不好好看住、很快她就会变成手机废人的预感，咳嗽了两声，跟蒋大发说道。 “既然东西买完，我们就先走了啊，这几天老发你悠着点，有信了再招呼你。” “慢走啊允哥，回头手机修好了联系。” 第29章 意外之险 方允带着三人出了数码城，寻思着去买武器前，要不先给她们三人买身衣服，总不能让三个姑娘家每天只能穿一件衣服。 正当方允寻思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后三人停下了脚步，他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了，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骚动，皱着眉扭头朝前面看去。 “杀人啦！杀人啦！” 随着急促的枪声响起，方允四人很有默契的躲到旁边店铺的墙壁拐角后，从墙后面探出头来往外看，有不少行人从他们面前仓惶逃过。 “什么情况？外星人打过来了？” 得益于联邦优秀的治安管理，这阵势方允生下来还是头一次见，当即就吐了个槽，紧接着就听到了更多的枪声，方允眉头紧锁打开手机先报了个警。 “喂，警察嘛，我这里有枪击案……对，在银泰商业街……” 就当他打着电话的时候，突然听到和子惊呼了一声，竟然从巷子里冲了出去！ 看着弗莉埃跟美亚几乎是同时跟了上去，方允啧了一声，只能在接线员的“喂喂先生你那边怎么样了”的话语中挂掉了电话，跟着三人冲了上去。 慌乱逃窜的人群中传来小孩子的哭声，和子艰难地逆着人群挤到了小孩子身旁，想把她抱起来，结果奔逃的人群把她跟小孩子挤得东倒西歪的。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在近处响起，人群当中血花四溅，不时有人中枪倒下，小孩子哪儿见过这场景，不断抽噎着，口中喊着妈妈。 “别害怕，别害怕，姐姐带你去找妈妈。” 和子跪在她身旁抱住她，一边安慰着她一边想把她抱起来，她还没站起来，就听到枪声跟脚步声接近过来，方允在后面大吼道，“和子，卧倒！” 和子紧紧地抱着孩子扑倒在地上，紧接着便是另一阵急促的枪声响起，那是弗莉埃跟美亚手中武器的声音，两阵枪声响过，另一边的枪声便小了下去。 方允冲到阵前，看到跌倒在血泊中的和子，瞠目欲裂，大量的情绪在一瞬间灌入他的脑海，紧接着便是悔恨与对自己的责难。 “方允小心。” 弗莉埃突然出声警告，他一扭头，便看到不远处的持枪歹徒在被子弹击中以后竟然还有意识，有几个颤颤巍巍地要站起来，不由得怒从心起！ 他大踏步地走过去，很快就有歹徒拿起手枪与冲锋枪朝他射击，黑红相间的鲜血装甲在方允皮肤上浮现，小口径子弹打在上面只能留下凹陷与火花。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方允已经冲到歹徒面前，重重地一拳径直捶在歹徒的脸上！这势大力沉的一拳径直将歹徒打得飞了出去！ 蹲身，侧踢！一招鱼龙摆尾将近处一人也给踢倒在地，更为密集的子弹朝着方允身上横扫过来，他抬起手来抵挡，子弹乒乒乓乓地落在装甲上。 只是这么一会功夫，他就看到刚刚被踢飞出去的那人竟然又从地面上爬了起来，瘸着一条腿、迈着诡异的姿势拿着枪朝他射击。 不止如此，就连刚刚还趴在地上的家伙竟然也爬了起来，他们身上的弹孔血流不止，却仍在麻木地拿着武器朝方允扫射着。 “又是那鬼东西，草泥*！” 方允一下就想起了当初自己撂倒的那个吸毒男，口中愤怒的甩出一句国骂。 就当他考虑着要不要受点伤冲过去把他们都宰了，就听到身后传来美亚冷冷的喊声，“闭眼！” 就当方允闻言立刻闭上眼睛的瞬间，一枚被抛投到半空中的闪光弹在方允背后的上空精准炸裂开来，猛烈的强光在一瞬间将还在瞄准方允的歹徒视线笼罩。 尽管是背对着闪光弹，方允也还是被闪了个够呛，好在他的鲜血装甲绝非摆设，令他更快地比敌人恢复了架势，就是现在！ 说完他狂吼着朝前冲刺，黑色血丝从他的眼白中蔓延开来，下一刻他的双臂便朝前探出，化作两柄尖锐的血剑，在人群间狂舞！ 血剑过处，歹徒的四肢上鲜血飞溅，伤口深入血肉，几乎寸断，也令歹徒手中的武器支离破碎。 更远处的歹徒从闪光中恢复过来，看到方允状若癫魔，朝他们奔袭而来，不由得抬起武器朝他瞄准过来。 结果还未来得及扣动扳机，他们的身上也已经飞溅出血花，赫然是弗莉埃跟美亚的支援射击赶到！ 短短几步，方允已经赶到这最后三人身侧，身形闪动之间，双臂血剑旋斩，随着鲜血冲天而起，最后的歹徒也缓缓倒下。 方允一剑将地上的最后一把武器斩坏，他身上的鲜血装甲这才开始缓缓褪去，敌人倒下并没有令他的心情有丝毫好转，反而令他的表情变得更加阴郁。 “方允。” 弗莉埃的声音从方允身后传来，方允回过头来看她，尽管看不到弗莉埃的表情，他还是能感受到女孩带着些忧虑的视线。。 “你还好吗？” “没什么。和子怎么样了？” “她没事，只是额头撞到了地面，有一点擦伤。” 方允松了口气，赶紧取出手机，一边摁键盘一边指挥道。 “你们赶快处理一下地面上的伤员，我记得附近有一个急救中心，我给他们打电话比打120更快。” 弗莉埃点了点头，此刻她身后不远处，和子跟女孩正跪在一名受伤的女性身旁，小女孩搂着自己妈妈的胳膊不住抽噎着，和子的眼泪也不断滚落下来。 “没关系，她还活着，只是摔倒的时候撞击到了头部，没有大碍。” 弗莉埃迅速检查了一下受伤的女性，跪在女性身旁的小女孩紧紧握着和子的手不肯松开，她抽噎着问弗莉埃，“真的嘛？妈妈没有事？” 弗莉埃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的，和子你看好她，我去看看其他人。” 第30章 黑街 方允很快打完了电话，就看到美亚单膝跪在一名男人身旁，双手捂着他的伤口，男人此刻正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不断有鲜血从他的嘴巴里溢出来。 方允走上来，帮着美亚摁住伤口，美亚面无表情道。 “致命伤，子弹打穿了他的心脉跟肺，撑不了太久。” 方允心情沉重的看着面前这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他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不断有血从他的嘴巴里涌出来，又过了一会，他的呼吸就停止了。 方允已经不是第一次近距离目睹别人的死亡，即便只是一个陌生人的死，却也让他的双手微微颤抖，他注意到美亚站了起来，继续朝着下一位伤员走去。 他只能帮眼前这位陌生男人合上眼皮，跟着美亚继续去帮助其他伤员。 听到外面的枪声终于停止了，四周店铺里才有人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看，不少人看到街上这副血流成河的样子，尖叫着就缩了回去。 还有一部分人则看到了地上的伤员，从自己的店铺里取出些家用药或是急救箱，跟方允他们一起救治起伤员来。 好在歹徒处于亢奋状态，虽然他们胡乱地朝人群射击，却也避开了大部分要害，使得小口径武器不足以直接致命，即便如此，还是有3人当场死亡。 方允将一名伤员移交给一名热心的路人，鲜血沾上了他的衣服，其他三人也差不多如此，眼看着伤员都急救得差不多了，警笛声才从街道另一侧传来。 “该走了，和子，我们没有持枪证，留在这里会给方允添麻烦的。” 弗莉埃扶着和子的肩膀轻声道，和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用力点了点头，她最后用力抱了一下小女孩，安慰她道。 “姐姐要走了，很快会有大人过来，你要照顾好你妈妈。” 小女孩也使劲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学着和子的样子用力点了点头，看着和子跟弗莉埃站起来朝另一侧走去，她大声地朝两人喊道。 “谢谢你们，灰头发的姐姐，还有戴面具的姐姐！” 和子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朝着小女孩挥手，弗莉埃也跟着轻轻挥了挥。 美亚将手里的绷带递给旁边的热心店主，朝方允点头示意结束了。 方允领着三人迅速朝街道一侧的小巷里钻去，又穿过几条巷口，很快把警笛声甩在后面。 一路上气氛显得有些压抑，方允很快把心态调整回来，一边走一边打量自己衣服上沾着的血，心里苦笑着，这下倒是有理由说服她们三个了。 “我们现在这一身不好上街，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买衣服跟武器装备，跟我来，注意别被发现了。” 说着，方允快步在小巷子里穿行起来，时不时停下脚步避开经过巷口的行人，弗莉埃紧紧地牵着和子的手跟在方允身后，美亚走在最后保持着戒备。 绕了大概半多个小时的路，方允领着三人来到一处靠近码头的废弃厂房外，这厂房看起来以前似乎是炼钢还是炼油的，光是厂门就有三层楼那么高。 只见方允凑到那扇巨大厂门前，那厂门上有一扇带着暗格的小门，方允伸手在小门门板上先敲了三下，停顿了一会又敲了两下。 敲完后又耐心等了一分钟，那小门上的暗格被拉开了，暗格后面露出一双眼睛来，看到外面的人是方允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八方聚财，五湖四海佳客来。” 方允想了想，慢接道。 “五鬼献寿，七门八户亲朋散。” 很快，那暗格后面的门便打开一条缝来，方允熟门熟路地贴着门缝进来，从兜里掏出钱卡在门旁边的机器上划了一下，一边冲着看门的打趣道。 “老胡，都这么熟了，还要对暗扣，是不是生分了？” 看门的是个穿着军绿色上衣与马裤的大汉，肩膀上扛着一把外形粗犷的saiga-12霰弹枪，听到方允这么说冷哼了一声。 “规矩就是规矩。” “嗨，要我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用这么老的接头方式，要是我就搞几个语音识别、人脸识别什么的在外面，再拿个摄像头24小时盯着……” 老胡知道方允这小子是个碎嘴，懒得鸟他，只是径直朝他身后三位生面孔瞧了过去，看到弗莉埃跟美亚脸上戴着面罩与口罩，皱了皱眉头，伸手指了指。 “你，还有你，把遮挡摘了给我看看。” 美亚闻言皱起了眉头，旁边的弗莉埃则是看向方允，方允笑嘻嘻地挡在了老胡跟三个女孩之间，朝着老胡笑道。 “唉，老胡你这是何苦呢，人家三个女娃子……” “哼。” 壮汉从鼻子里出气，冷声道，“规矩就是规矩。” 方允无奈，只能做了个动作，示意弗莉埃跟美亚先摘一下，她们两人也没多犹豫，径直把脸上的遮挡摘了下来。 壮汉瞄了她们两人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后抬手示意她们可以戴上了，朗声道，“你们几个是第一次来的，给你们讲一下规矩。” “在这黑街里，最重要的规矩就是三不问。” “一是人不问来历、二是东西不问出处、三是生意不问过节。” “若是缺钱，往里走有钱行，以物易物亦可，看你的本事。” 壮汉将规矩讲清楚，转身欲走，临走前还不忘用怪异的视线扫了方允一眼，看得方允莫名其妙的，“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哼，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嘿！姓胡的你什么意思？” 没给方允跳起来发作的机会，壮汉快步离开了现场，方允看着他溜得贼快的背影，恨得牙痒痒，反倒是把他后面三个女孩看得一头雾水。 “没事，他这人嘴碎，喜欢嚼别人舌头，我们别理他。不提这个，你们跟紧我，别看这儿小，路绕得很，相当容易迷路。” 方允一边领着三人往前走一边解释，随着三人从门后的小房间里走出来，就看到这偌大的厂房内部已经被布置得清清楚楚，泾渭分明。 能看到这场内有不少地方还搭起了小楼，各式各样的都有，中式的、西式的一应俱全，还有些简陋的棚子或是帐篷之类的，挤挤挨挨的。 随着视野变得开阔，抬起头来就能能看到厂房顶上挂着不少巨大的照明设备，虽然老旧了些，但仍在为整个黑街提供着光亮。 当方允四人走入这些建筑之中，附近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第31章 画皮王家 这儿的人流量不算大，但也不少，当方允四人进来，立刻有人就瞧了过来。 他们的目光在弗莉埃等人身上停留了一会，随后落在方允身上，视线就缩了回去，也有些人看到方允，视线就变得复杂起来，方允也浑不在意。 “没事，都是些陈年老债，你们不用在意，跟我来就是了。” 方允低声跟身旁三人说道，可能是因为这里的气氛有些诡异，和子原本握住弗莉埃的手握得更紧了，不安地注视着四下。 说着，方允就来到了一处中式小楼底下，这楼看起来还挺讲究，有几分老龙华木制古居的感觉，方允径直跨过门槛走了进去，一边嘱咐道。 “别踩到门槛，这家主人忌讳这个，等会听我的就是。” 方允一进房间就扯开嗓子喊了起来，“好好一家店，怎么没人看啊，再没人走了啊！” “来了，来了，瞎吆喝啥呢……嗯？” 就听到从二楼楼梯上下来那人手里拄着拐，嘴里应着，还没沾着一楼的地板呢，立刻就看到了方允那张嬉皮笑脸，老太这眼睛就眯了起来。 “哟，王婆，好久不见……唉唉别走啊！王奶奶！王大娘！王姨！我的好大姨！” 原来是那老太婆看到是方允，赫然转身就要回二楼，这会轮到方允急了，赶紧连喊了三声，那老太婆总算是停了下来，扶着拐叹了口气。 “得嘞得嘞，别喊了，我啊就是找倒霉，摊上你这么个癞皮货。” 方允笑嘻嘻地凑上去，扶着老太太从楼梯走下来，那老太太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腿脚灵活的走下来，一点也没有需要拐杖的样子。 那老太婆在柜台后面坐下，拿着台面上的茶缸抿了一口，随口问道。 “怎么，听说你现在不跟着姓孟的，改去给别人当狗腿了，那债呢？” 方允闻言尴尬地挠了挠头，干笑道。 “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哼。”一听债没还完，那老太婆可就没好脸色了，眼睛就瞪了过来。 “没还完？没还完你来我这干嘛，找打啊？” 方允赶紧解释道，“唉，您别急啊，我这不是换了座庙，这二一添作五，都卖给这庙里的爷了，旧债没去新债又添，我哪儿能还的这么快啊。” “再说了，您看我这么久没来，那能空着手是不。” 说完，方允双手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放在柜台上，那老太婆看了柜台上的钱卡一眼，脸色才稍微缓了缓，瞅了瞅方允这一身，又看了看他身后三个大妹子。 “你们这是干嘛去了，怎么整得跟火并完似得，见了一身红色（shai）。” 方允笑道，“这不正要找您看看门道，找您借几身皮穿穿。” “借？还借？你都借了多少身了还借？” “哎哟，买，必须买，买成了吧！” “这话还像样。” 老太婆说着瞅了他身后的女孩们几眼，视线在弗莉埃脸上停顿了一会，随后视线就回到了方允身上，从袖子里摸出一物，慢慢道。 “老地方，2号档子。” 方允赶紧伸手去接，还没接到呢，那老太拿着东西的手一抬、眼睛一瞪。 “嗯？” “唉……多谢王姨！” 方允赶紧拉长了声喊道，老太这才满意地把东西放到他手里。 “去吧，别让人家姑娘家家等急了，赶紧去换身衣裳，这一身红多不吉利。” 方允接过东西，一边做手势示意身后三人开溜，自己则边走边嚷。 “好勒！王姨那我先走了！您老照顾好身体！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财源滚滚、万事如意啊！” “臭小子，好好地吉祥话，怎么在你嘴里听起来这么阴阳怪气的，赶紧滚赶紧滚。” 方允得令，赶紧带上三人开溜，那姓王的老太看着方允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从柜台底下拿出一张老照片来，一边擦着一边喃喃自语道。 “老方啊，你那臭小子有出息了，一次就拐了三个姑娘回来，个比个得俊俏，你可得帮忙推上一把，指不定老婆子我还能看到你重孙长啥样呢。” 另一边，方允四人到了一处长街，这条街倒是有几分商业街的样子，只是两边的店铺都没有挂招牌，大多门也都闭着，显得有些冷清。 “别看这儿的店铺没挂招牌，实际上这门的颜色、装潢还有窗户的数量都有讲究，因为这里的店一般只接熟客，挂招牌反而没用。” 方允一边说着一边在一扇门上敲了敲，那是扇漂亮的浅绿色木质带窗门。 过了一会，门上的小窗拉开了，方允把刚刚老太给的东西塞了进去，那是枚写有王字的古朴铜牌。 过了一会，木门拉开了，方允伸手跟着后面三位一摊手，做了一个“女士优先”的动作，弗莉埃不明就里，牵着和子的手跟美亚走了进去。 四人刚走进去，还没站稳，迎面就听到了四声此起彼伏的“欢迎光临”声。 好家伙，这门里门外又是另一幅光景，就看到里面大理石的地板是锃光瓦亮，边角上铺着红色的方格子木板，黑色或银色的衣架与衣柜琳琅满目。 就这么一间时装店，四周还随处可以看到类似于铜像或是木雕的艺术品，甚至还有座迷你假山雕在店铺的中央，有水涓涓从这假山上的虎口里流出来。 这四声“欢迎光临”就是来自于方允面前这四位姐们，略一看去，面相上好似四胞胎一般，但这旗袍的颜色、款式，发型与妆容上的打扮又有不同之处。 不止如此，这四位姐姐后面还有不少店员，或是穿西装的或是穿衬衫的，拿着什么化妆用品、量衣尺之类的，似乎在等着干活。 这阵势，别说是被吓得躲到弗莉埃身后的和子，就是方允本人都有点惊了，自己没得罪老太太哪儿吧？有必要给他来这么一出下马威嘛。 “方先生，请这边走。” 最前边的，穿红旗袍、袍襟上缀着梅花刺绣的姐姐脸上挂着微笑，缓缓躬身为方允让出道来，一口绵软酥音把方允听得是头皮发麻，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应道。 “行，走呗那就……” 不止如此，其他三位穿着旗袍的姐姐也是各自领了一人，往深处去了，和子本来看这阵势有点慌，好在弗莉埃牵着才不至于当场落跑。 方允看着她们三个被几位姐姐领到了里面去，倒也不担心，说到底这儿可是黑街的地盘，要是有谁敢在这闹事，可不只是掉个脑袋这么简单的事情。 看着面前这位红旗袍的姐姐领着自己往里面去了，四周的人也少了下来，方允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叫唤道。 “唉，我的徐姐，咱们都这么熟了，您就别拿捏我了。” 第32章 各分妍色 那穿着红旗袍的姐姐闻言回头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在旁边一沙发椅上坐下了，原本那标准的营业式微笑荡然无存，就只剩下一脸子的冷笑了。 “谁是你徐姐，别套近乎，要不是夫人今个儿叮嘱我们要给你上足场子，我看到你那张赖皮脸就烦。” 方允苦笑着，本来想在徐姐旁边的位置上坐下，被她用力一瞪缩了回去，只能讪讪地站在原地搓着手指，不好意思道。 “王姨又说我啥了？我还记得上上次给我上场子，是指让徐姐你带着人把我狠揍了一顿……” “打得轻了。” 红旗袍面不改色的冷笑道，“我当时就应该打断你两条腿，看你还往哪里乱跑，一跑跑出去就是两三年，你知不知道老夫人跟我们四个倒了多少苦水？” 方允苦笑着，轻声道，“徐姐……不是我不想回来，实在是……” “对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就跟你外公一个德行！死要面子活受罪！你还回来干什么！怎么码头那事没把你炸死呢！你知不知道你冰儿姐天天给你烧香拜佛，老夫人还跑常乐寺去给你求了平安，还有……” 说着说着，红旗袍别过头去，偷偷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花，方允见了这场面，饶是像他这样能说会道的主，此刻也讲不出话来，只能低头装哑巴。 似乎是哭出来让心里好受了些，红旗袍的姐们转过头来凶巴巴道。 “还站着干嘛，滚过去换衣服！脏兮兮的，把我地板都弄脏了！” 方允如蒙大赦，点头称是，赶紧跟着身旁的员工麻溜地走了。 过了大概一个多点，方允才从更衣室里走出来，此时他换上了一身灰色的名牌卫衣、深色运动裤跟运动鞋，甚至还稍微理了个发型，搞得他有点不适宜。 “哼……糟践东西。” 红旗袍抿了一口茶，冷声评价道。 方允赶紧赔笑道，“是是，姐姐教训得是。” 红旗袍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哼，没脸没皮。” 方允心里无奈，只能找了个沙发边角坐了下来，屁股都不敢全挨着沙发面。 就这样又等了一会，就听到脚步声从里面出来了。 最先出来的是和子，她灰色的长发被精心打理了一番，在头侧扎了个漂亮的侧马尾，发梢微微过肩，原本几乎遮住双目的刘海修剪成稍稍遮住左眼，右侧刘海别上了黑色的发卡，一顶大大的黑色报童帽戴在女孩的脑袋上。 上衣是一件灰色的针织外套，里面则是一件黑色的修身衬衫，衬出和子那远超同龄人的丰满上围，下身白色打底的斜边制服短裙、灰色短筒袜与黑色运动鞋，随着裙摆摇曳，还能看到女孩右腿上别着的黑色武装带。 “小允，快看看怎么样？” 牵着和子手的是穿着蓝旗袍，袍襟上绣着兰花纹的姐姐，一边喊着方允一边牵着和子左看右看，好像是越看越喜欢，甚至拽着和子转了起来。 方允看着眼睛已经变成了圈圈眼的和子，忍不住道。 “宁姐，人家都快被你转晕了，您就饶了她吧。” 正说着呢，美亚那边也出来了，她乱糟糟的短发也被修剪了一番，露出白皙的耳垂，可以看到她耳朵上黑色的耳钉，以及脖子上绑着的白色绷带。 上半身穿着深灰色的兜帽卫衣，跟方允是同一个牌子，下半身穿着修长的伤痕牛仔裤，踏着一双高过脚踝的黑色绑带长筒靴，外面披着一件跟原本波洛克制服很像的白色外套，摆长堪堪及膝。 牵着美亚出来的是位穿着黑旗袍、袍襟上绣着金色竹纹的姐姐，这位也是个不爱说话的主，把美亚带出来以后就搁那站着，美亚也是一副不自在的模样。 “都过来坐，过来坐，傻站着干嘛。” 蓝旗袍的姐姐热情的招呼着其他几人，一边凑到方允身前气呼呼地看着他，就好像终于是抓到机会了似得，方允还能怎么办呢？认错呗。 “对不起，宁姐，我不该到处乱跑。” 本来打算说他两句的姐姐看到方允垂头丧气，然后旁边红旗袍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就猜到自己姐妹肯定已经说了他不少，不由得心就软了些。 “唉，你这小混蛋，说了你也听不进去。唉，冰儿你不是最惦记这个傻小子，怎么不过来教训教训他。” 不远处站着的黑旗袍只是瞟了方允一眼，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蓝旗袍看方允一脸惭愧的样子，忍不住用胳膊肘捣了捣他的腰，指着黑旗袍使眼色，方允心领神会，赶紧站起来跑到黑旗袍旁边。 “柳姐……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黑旗袍看到方允跑过来跟她低声下气的道歉，斜着眼瞥他，随后一伸手就拧住了他的一只耳朵，方允夸张地喊着“疼疼！柳姐！”。 正当方允受着皮肉之苦的时候，最后一位姐姐终于牵着弗莉埃姗姗登场。 当弗莉埃出现在众人眼前，黑旗袍拧着方允耳朵的手就不自觉的松开了，不只是她，就连在场的其他几位旗袍姐姐也都看直了眼。 半透明的薄纱蕾丝长袖，纯白色的无褶连衣裙，浅紫色的长发编织出两束搭在肩前，浅黄色的丝带随着女孩的动作轻轻晃动着。 如此简单的搭配，却有着一种别样的圣洁感，这份美简直就像是一场幻觉，亦或是阳光下色彩斑斓的泡沫，美得让人心碎。 弗莉埃怀中抱着一束浅蓝色的假花，就像是抱着一捧易碎的星空，当她酒红色的瞳孔直视着他人，那个人就会忍不住下意识想要避开她的视线。 这份美丽实在是太过于娇弱，又太过于高贵，令人难以直视。 “天呐，简直就是童话里的小公主。”蓝旗袍喃喃自语道。 红旗袍则是忍不住又瞪了方允一眼，这么漂亮的姑娘，这王八蛋又是从哪里拐过来的？这哪儿是鲜花插牛粪，简直就是把宝石丢炼钢炉啊！ “看呆了吧？” 牵着弗莉埃的是一位穿着白旗袍、袍襟上绣着银色菊纹的姐姐，她的年龄看起来也是在场四人当中最大的，但气质仍然不减，笑着说道。 “我刚摘下她面具的时候，可不比你们好到哪里去。” 说着，白旗袍抓过旁边另外两人的肩膀，把三人推到方允面前，狡黠道。 “来，小允，你说说看，哪个最漂亮？” 第33章 四大姐姐 方允心里那是一个叫苦连天，斜眼瞥着面前三位如花似玉的人儿，看到她们脸上或是拘谨、或是淡漠、或是轻笑的表情，只能勉强挤出一句。 “都……都漂亮！” 白旗袍看方允脸都红了起来，知道自己的小报复得逞了，这才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笑吟吟道。 “你啊你，两年不见，脸皮倒是一点都没厚起来。还不快给姑娘们介绍一下你四位姐姐？” 方允赶紧站起来，跟三位女孩介绍起来。 “（红旗袍）这位，徐芊芊，我徐姐，商界女强人，王姨手底下的生意大多都是她在管；（蓝旗袍）这位是宁雪，宁姐，着名歌手……” “是前歌手。”宁雪笑着补充道，“现在嗓子不行了，在家帮忙。” “对对。然后（黑旗袍）这位，柳冰儿，柳姐，道上人称‘一见休别’，刀法高手，有段位的那种；最后（白旗袍）这位，金姐，金木兰……” 金木兰笑道，“我就没其他三位姐妹那么大本事了，也就是在家里画画图、设计设计衣服，偶尔给店里帮帮忙。” 宁雪在旁边撇嘴道，“嗨，金姐，这儿都自己人，你谦虚啥呢，不信出去问问，黑水市谁不知道金木兰大时装设计师的名字。” 方允擦了把不存在的汗，点头笑道，“就是就是。” 还没等他坐下呢，就听到金木兰笑道。 “可别想溜啊，快跟姐姐们说说，你们几个是怎么认识的？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今天可别想走。” 宁雪姐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就是！一走就是那么久，连个音讯都没，一回来就带了三个姑娘回来，你要是不交代清楚，别想走！” 这一番寒暄进行了相当久，方允把自己这两年多遇到的事情大概讲了讲，但有关于异常界跟自己遇到的袭击事件的事情都只是一笔带过。 剩下三个女孩都不是能言善道的主，只是认真的听着，偶尔宁雪或金木兰问了些问题，也都是由弗莉埃或者方允糊弄了过去。 很快，四人换下来的衣服也被洗干净、烘干，用真空袋与纸袋装好，重新送了上来。 时间过得飞快，本来金木兰等人还想把方允一行留下来吃午饭，还是方允全力推脱，并保证下一次肯定会早点过来，姐姐们才高抬贵手放走了他们四个。 看到方允领着三个女孩落荒而逃，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冷了下来，四位姐姐面面相觑了一番，有的苦笑，有的叹气，有的发起呆来。 “唉，这傻弟弟，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呢，他那点事情，夫人早就打探清楚了。” 宁雪看着方允离开的方向，叹气道，她旁边的柳冰儿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 徐芊芊皱着眉头，手托着脸侧，轻声道。 “你们不觉得，那三个丫头的制服有些眼熟嘛？” “有吗？我把衣服送去洗的时候有翻过，上面没什么特别明显的标志啊。” 宁雪疑惑道，金木兰也叹了口气，悠悠道。 “嗨，我们这个傻弟弟，看着像个人精，实际上糊涂得要死，尤其是那些对他好的的人，恨不得一股脑儿都记在脑子里，什么坏处都看不到了。” “好在，那三位姑娘虽然心里藏着事，身手也不一般，但对方允确实没什么坏心思。” 徐芊芊没好气地看了自己大姐一眼，“你这才接触多久，就这么肯定，万一人家就是冲着方太爷那份本事来得呢？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藏着什么心思。” 金木兰揽着徐芊芊的肩膀笑道，“对对，就我们芊芊人最精了，最惦记咱们的小允子了。” “谁惦记他了！他就是今个死外面，也跟我没关系！哼！” 徐芊芊发起脾气来，一把甩开金木兰的手，气呼呼地站起来走了，看得其他三人脸上或是带笑，或是无奈。 等到她离开厅堂，犹豫了一下，悄咪咪走到角落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王伯，是我，芊芊，我这里有件事，要麻烦你帮我查一下……” 另一边，方允领着三人在黑街上走着，和子哭丧着脸，揪着自己新衣服的下摆，眼眶里泪光闪烁，使劲憋着眼泪，舍不得让泪珠掉下来弄脏了衣服。 “我……我这样的人，怎么配穿这么好看的衣服……要不我们还是赶快回去，把衣服还了吧……万一要是弄脏了……弄坏了……” 方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那你去呗，到时候她们把你关起来当更衣人偶，换着法子给你换衣服穿，我可不帮你。” 和子闻言眼泪都被吓得憋了回去，弗莉埃此刻已经重新戴上了面罩，一边走着一边轻声道。 “你的姐姐们，看起来跟你长得不像？” 方允抱着后脑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回答道。 “那当然，我们又不是亲姐弟。” “但她们却对你很好。” “我只是之前在王姨家里住过一段时间，跟她们相处得比较好。” 弗莉埃闻言似乎是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反问道。 “只是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就可以变得彼此像亲人一样吗？” 这个问题还怪刁钻的，方允细想了一下才回道。 “不一定，也要看人，有些人面目可憎，一起久了只会越看越烦，倒不如一刀两断；有些人呢比较投缘，说不定就可以成为朋友，或者更亲密的关系……” 也不知道弗莉埃是理解了还是没理解，方允很快领着她们来到了一处堂口前，能闻到这附近街道上传来的金属味还有机油味，略有些刺鼻。 “这儿是铁炮李家的铺子，他们家规矩没王家那么多，不过也要小心点，这儿卖的东西可不是什么日用品，要小心走火。” 和子听着，就往美亚跟弗莉埃之间躲了躲，偶尔探出脑袋来看看四下。 方允迈进堂口，这门口柜台后边坐着位中年人，两鬓斑白，戴着副方框眼镜，拿着布正在擦拭着什么，看到方允走进来愣了一愣，站起来笑道。 “哟，方允，今天又是哪阵风给你吹到我这儿来了？” “嗨，李叔，这不最近发了点小财，想来您这看看硬货嘛！” “嚯！”李叔的反应跟那蒋大发几乎是一毛一样，连感叹词都是一个音色的。 正说着呢，李叔就看到方允后头还跟着三位，不由得惊讶地抬了抬眼睛，好家伙，个个都是年轻漂亮的主儿。 李叔恍然大悟，感情是带妞逛街撑面孔来了，可他也没听说过，这带妞逛街撑面孔，来枪铺子撑得啊？怕不是来消遣我的？ 第34章 硬货 李叔想到这，眼睛瞅着方允的肩膀后头，试探性地问。 “那允爷您是进屋看看呢，还是就在这逛逛？” 要说是生意人呢，刚刚还直呼其名，现在就喊上爷了，方允心里暗笑，脸上不动声色，“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是进屋看看，后边三位都一起。” “嚯！”李叔一听好家伙，方允这可是要大出血啊，赶紧招呼起人来。 “去去，把2号房给我备上，让周老接待。” 很快就有店员领着方允一行人进了堂内，能看到这大堂里还有不少人，正在柜台边上跟着店员讨价还价，这堂铺子墙上、柜上、吊顶下，放眼看去全是武器。 虽然种类跟新旧都比不上罗芬小卖部，说到底那些重火力的玩意就不应该摆在铺子里开卖，但这儿也称得上是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枪支弹药应有尽有。 “允爷您这边请。” 在店员的殷勤下，方允跟着三人走进了这大堂里第二大的隔间里，这隔间里的小装饰，什么古玩陈设、书画字件样样齐全，怎一个雅字了得。 这房间看起来可真不像是卖军火的，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卖古董的。 方允四人在这太师椅上一坐，很快就有女招待端着点心跟茶水上来，还有玉制成的香薰炉子跟香捻子，八角的琉璃吊灯把这室内照得透亮。 “尝尝，知味观的四色点心，桂花糕、绿豆饼、黑芝麻球跟奶黄酥。” 方允看和子眼巴巴地瞅着桌子上的点心，小心翼翼地吞着口水，似乎是害怕被别人看出来，心里叹了口气，抓了几块桂花糕塞进和子手里。 这一路下来，弗莉埃倒是放开了不少，径直拿了一粒黑芝麻球塞进嘴里。 “好甜。”她咀嚼了两下，面罩后面发出轻微的惊讶声。 “唔……这真的是人能吃的东西嘛？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其实我现在在天堂……” 听着和子的喃喃自语，方允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这东西又不贵，要是喜欢下次网购就是了，别提什么死不死的了。” 眼看着和子眼圈又红了起来，方允赶紧又抓了一把糕点塞进她手里，旁边的弗莉埃则是拿了一块绿豆饼，塞进身旁坐着的美亚手里。 美亚轻咬了一口，神色微微变化，慢慢的咽了下去，问道。 “这个的储存时间长嘛？” “不受潮的话，能放个两三天没问题吧……” 美亚闻言点了点头，又小小地咬了一口手里的绿豆饼。 方允还想说些什么，一位穿着白衬衫，披着绿色小褂的老者从门外面走了进他腋下还夹着一台电脑，进来以后也不打招呼，只是拍了拍手。 随着拍手声响起，那琉璃灯的光暗了下来，反而是房间对面的墙壁亮了起来。 “诸位，鄙人姓周，幸会。” 方允拄着下巴，抬手笑道，“幸会幸会，不过我们这几位要赶饭点，还请周先生速战速决。” 既然如此，这位姓周的老先生也就不多客套了，单刀直入道。 “敢问几位是生手还是熟手。” “我半生不熟，这几位……都是熟手。” 周老闻言只是看了其他三位女孩一眼，继续问道。 “接下来的问题，若是有所冒犯，还请谅解。三位的工作是？” “跳过。”不等弗莉埃她们回答，方允抢过道。 “几位对货有没有要求？” 弗莉埃略一思考，回答道，“隐蔽性强，后坐力小，精准度高。” 美亚面无表情道，“易于维护 ，操作性强，外置导轨。” 和子怯生生的举手道，“射程远一点、威力大点的就行……重一点也没关系，我能扛得住。” 老先生转向方允，方允补充了一句“最好子弹口径别太刁钻”。 他听完以后收回目光，开始在电脑上敲打起来。 “价格跟品牌上有什么倾向嘛？” “价格中等就好，品牌的话……” “都可以，便宜些也没关系。” 方允后面接话的是弗莉埃，周老沉吟了一会，一边从电脑上调取图片。 “evo-4天蝎冲锋枪，evo-3蝎式冲锋枪的近代化版本，模块化设计，装配可拆卸特制消音器，在200米范围内精准度优秀，使用9mm制式手枪弹。” “hk416a5突击步枪，下挂最新型的m330多功能发射器，人体工程学设计，四面皮卡尼汀导轨，可拆卸枪托，使用5.56制式步枪弹。” 至于和子的要求，周老考虑了一番，最后问道。 “10式狙击步枪如何，千米以内精准度出色，使用12.7毫米狙击弹，便于维护与保养，在同类反器材步枪中性价比优秀。” 三人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意见，弗莉埃提示道。 “还需要防身用的武器，子弹类型最好与主武器相同。” “p99手枪如何，适配9mm制式手枪弹，配有导轨与消音器，操作可靠，能够左右手双持，我们也提供握柄与套管改装。” 美亚迟疑了一下，问道。 “有没有爆炸物，非致命性的也可以。” “有的，从新型的联邦制式aa（反装甲）手雷到老式的67式木柄雷都有存货，如果要得多的话，可以列个清单给我。” 美亚转头看向方允，方允虽然心里肉疼，但还是强颜欢笑着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美亚这才伸手接过旁边店员递过来的平板，在上面狂点起来。 “服务员，点心再给我来点，还有茶。” 方允只能装作看不见的样子，端着茶杯猛灌自己，往嘴里狂塞点心，想着多少能吃回来点就吃回来点。 等到装备订制完，又等了大概20分钟左右，就有店员拎着箱子过来了。 黑色的抛光武器箱，磨砂质地，随着店员齐齐将箱盖掀开，里面陈设着的武器与配件一览无遗，周老在一旁介绍道。 “都是从北方重工提来的新货，每把都经过了严格的产品测试，经由专人调整，绝无瑕疵。请各位需要实弹检验的话，请往这边移步靶场。” 方允先等着弗莉埃几人检查了一番箱子里的武器与配件，得到她们点头以后才悠然回道。 “不用了，铁炮李家的金字招牌名声在外，我信得过。我们下午还有其他事，麻烦武器帮我们装包，还有弹药也是。” 周老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问道。 “爆炸物与其他耗材的量比较大，我们也提供免费的送货上门服务。” 方允想了想，把自己跟阎爷的那个出租屋的地址报给了店员，确认了一遍地址无误后，周老拍了拍手，很快又有店员拎着一副连带着武装带的刀具上来。 “这是？” “方先生来我们店的次数少了，可能有所不知。凡是首次在我们这消费总额超过两千点的客户，本店都会赠送客人一副李家自制的锰钢刀具，还请收下。” 方允闻言也不客气，径直伸手从鞘里拔出刀来看，只见圆润的刀尖上带着一抹寒光，刀背上开了血槽，刀柄内收，刀身通体微微泛着些黑色。 “好刀。既然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第35章 三船帮的来历 说完，方允转手就把武装带连带着刀鞘递给了弗莉埃，周老只是拱了拱手，径直就离开了屋子，剩下一帮子店员继续伺候四人。 “话说，我跟你们家姑爷是老相识了，能不能便宜点？” 付款的时候，方允看着刷卡机上面那一串鲜红的数字，心都在滴血啊。 “回方先生，李管代已经给您打了内部折了，这已经是折扣后的费用了。” 方允嘶嘶的吸着凉气，一边捂着眼睛一边颤抖着伸出手在机器上刷了一下。 仔细想想，好歹王姨那的衣服没让他掏钱，这一进一出也算是平衡了。 饶是如此，方允还是心痛得好半天缓不过劲来，他甚至感觉自己脚有点发软，好不容易跟李叔打完了招呼。得靠弗莉埃跟美亚搀着才能从店里走出来。 就看着和子一个人背着两武器箱，小心翼翼地跟在三人后头，弗莉埃托着方允的胳膊，脑袋在方允腋下微微转了转，轻声问道。 “接下来去哪？” “没什么要买的了，咱们先出去……找个地方吃饭。” 方允有气无力道，也不知道是饿得还是心疼的。 四人径直从黑街的大门离开了，走大路从郊外回到了城区。 方允终于从肉疼里恢复了些，领着三人找了个便利店吃起了午饭，此刻已经将近下午1点，方允随便买了些吃的喝的，跟着其他三人聊起计划。 “我找老熟人打探了一下，看起来凶杀案这事跟现在市里某位倒药头子脱不了干系——哦，倒药头子就是*贩。 方允啃着三明治跟其他三人解释道。 “一般头子特指有进货渠道的*贩，进货渠道被称作放药的，而那些从*贩手里拿药再转卖给其他人的，我们称之为带药的，只买来吸的叫嗑药的。” 弗莉埃小口小口地咬着热狗面包，轻声问道。 “要把他抓起来，然后拷问他嘛？” “唉唉，我可没这么说啊，你们不要总有这么恐怖的主意啊，。” 方允三口两口啃完三明治，然后猛灌了半听可乐，补充道。 “我们只是去找他聊一聊，友好的，不带任何胁迫色彩的，但如果这家伙坚持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那就……” 方允黑着脸比了个划脖子的动作，随后扶着可乐罐子叹了口气。 “可惜，我现在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不然也就不整这一出了，直接送他进牢子里吃枪子就行了。” 美亚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奶油面包，闻言淡淡道。 “打掉卖方，会导致渠道方警觉，很有可能会切断联系，这样想要找线索就会变得困难。” “不错，但也不能任由这害人的玩意继续流通下去，要是今天不能解决这事，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被这玩意害得家破人亡。” 提到这个，方允就想起上午遇到的袭击事件，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而和子听完也放下了手里快吃完的肉包，愣愣地看着便利店窗外。 “方允先生，上午发生的，难道在外面并不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嘛？” “肯定啊。” 方允叹息着回答道，“说到底，可是有三个人死了啊。尽管剩下的人都做了急救，也不能保证一定都平安无事。” 听完方允的话，一时间女孩们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方允犹豫了一下，随后隔着帽子用力揉了揉和子的脑袋，朗声道。 “吃饭吧，别再多想了，我们不就是为了阻止这件事才在奔波的嘛。” 潦草的用完一餐，方允四人打了一辆无人驾驶出租车，朝着三船帮所在的地盘移动。 一路上方允跟女孩们解释着三船帮的由来，这三船帮啊创立于联邦成立之前，已经传承了不少年头，跟早先时期龙华的漕帮、水帮差不多。 据说三船帮最早的帮主是用了三条船发家，三船帮的堂口最早也是用这三条船的名字命名的，后来逐渐有了势力，堂口也多了起来，在黑水道上颇有名声。 “因为常年在水上跑，又擅水性，最早的三船帮帮主就被称作龙王爷，后来二代帮主忌讳称呼里那个龙字，就变成了王爷，这个称谓也被沿用到现在。” “我们现在要去拜得不是三船帮的总舵，而是他们的堂口，现在管这个堂口的堂主外号二指陈，因为在地下赌场出千，被赌头剁了三根手指头。” 说到这，方允一边摆弄着新手机，一边眼睛眯了起来。 “虽说马有威是个小人，但眼睛应该不瞎，二指陈能坐上他现在这个位置，里面肯定有什么名堂，恐怕……” “方允的意思是，他把贩*得来的钱供给了三船帮？” 弗莉埃轻声道，方允却是叹了口气。 “要只是如此倒还好，就怕这倒药的正主不是二指陈，而是马有威。虽然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更大可能性是二指陈私自做了买卖。” “说到底马有威不傻，他刚刚上位，手底下人心不稳，做这种会被黑白两道围而攻之的事情，简直就是自杀，我想他应该没有蠢到这地步。” 说着，他们几人已经来到了黑水市的近海区附近，摇下车窗就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海水味，方允等人下了车，能看到附近是一处旧小区，还有不少店铺。 方允带着三人走进一条小巷，继续着刚刚车上的话题。 “不过，若这是二指陈的私人买卖，今天我过来点破了，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说不准就会有一场硬仗。” 在车上的时候，方允已经给阎爷发了短消息当做后手，不过阎爷本来就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他也没真指望阎爷能帮上忙，说到底凡事还得是靠自己。 确定了巷子里没人，三人开始分别把武器从箱子里取出来组装，方允帮着和子把狙击枪装好，把手枪跟冲锋枪在衣服底下藏好。 等到三人准备齐全，方允缓声道。 “和子跟美亚在外面见机行事，我跟弗莉埃进去，把手机开着，保持联系，记得闭麦。” 和子抱着那把快跟她人差不多高的狙击枪，点了点头，小声道。 “……要小心哦，千万不要死掉。” 弗莉埃跟方允分别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方允看了美亚一眼，美亚面色平淡地回以视线，说道，“我会尽量不破坏这附近的建筑。” 方允虚着眼回答道，“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第36章 二指陈的堂口 三船帮，大对堂堂口，十五楼顶楼。 被称作二指陈的男人正坐在这办公桌的桌子后边抽烟，正在给他敲背的小情人起码比他小二十来岁，桌子旁边站着几条虎背熊腰的大汉。 他身后是一片敞亮的落地窗，看起来跟房间的装潢格格不入。 但是他二指陈喜欢。没办法，他每天必须做得事情之一，就是站在这窗户后头，欣赏着这块属于他的地盘，也看看楼底下那些跑来跑去的人，。 自从他当上这大对堂的堂主，成为小王爷手底下的红人，一切都是那么顺风顺水。 以前玩不起的妞，现在他都不屑得看；以前看不起他的人，现在都得毕恭毕敬地喊他一声“陈哥”或是“陈堂主”，甚至得跪在地上求他，给他磕头。 这就是什么？这就是实力！这实力就是钱！ 他二指陈能走到今天，钱就是他的敲门砖，就是他的指路明灯！ 地位也好、女人也好、有名气的打手也好，在钱面前统统不是事儿，对如今的陈堂主来说，钱就是他赖以生存的资本。 而他也靠着钱，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人生巅峰，已经有确切的消息称，小王爷打算把大发舵主，也就是帮里的第三把交椅给他坐。 到时候，他就是二人之下，万人之上，仅次于他的前东家孟大棒子跟小王爷，甚至比三船帮的前副帮主还要高，那又是何等威风？ 意气风发的二指陈没想到的是，此时的他已经大祸临头，而这大祸的开端不是别人，正是马上就要到他这来的煞星，方允是也。 就听到门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陈堂主的眉毛就皱了起来，他手一抬，身旁的姑娘立刻停下了手，旁边的大汉也一齐朝他看过来。 “愣着干嘛，去看看外面在嚷嚷什么。” 靠门近的两人立刻走了出去，没一会陈堂主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方允的嚷嚷声。 “哟，老陈啊！好久不见，你可想死我了！” 陈堂主听到这声，哟吼，这声音耳熟，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哦，想起来了，好像是方天兑他孙子，之前还在天龙会的时候见过几面。 陈堂主有点纳闷啊，这小子跟他也不熟啊，来他这干什么？但方天兑好歹是道上的佛爷，哪怕人没了，光论辈分方允可能都比他们帮主要大点。 想到这，陈堂主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门外面的手下把人放进来。 “哟，陈哥！你这办公室敞亮啊，这窗户可真不错，这墙上还有画呢，一看就值不少钱！一段时间，陈哥你这可是改天换地、平步青云了啊。” 方允带着溢出脸庞的热情凑过来，嘴上一边猛夸一边笑道。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陈堂主有点警惕，但还是笑着回道。 “老弟啊，你这突然拜访，可让你陈老哥猝不及防啊。” 说着，陈堂主又抽了一口烟，这时候他也看到了跟在方允身后的弗莉埃，视线在弗莉埃身上扫过，最后停在弗莉埃的面罩上，皱了皱眉头。 “嗨，哪儿的话，陈哥，咱们都这么熟了，偶尔串个门，拜访拜访，多正常！” 方允不着声色地挪动脚步，把弗莉埃挡在自己身后边，继续笑道。 陈堂主脸上陪着笑，心里已经骂开了，都说这姓方的小子没脸没皮的，抠得跟铁公鸡似得，今天一看果然是非同凡响啊。 “唉，最近听说陈哥是平步青云，在这三船帮里成了红人。老弟一听到这消息，连脸都没洗就跑来给陈哥你贺喜了，日子迟了些，陈哥你可别见怪啊！” 听到方允的谄媚之词，陈堂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感情这小子是觉得他姓陈的要发了，抓紧时间来拜他这座庙，想抱他的大腿啊。 想到这，陈堂主就又笑了，一边笑一边瞅着方允那张堆满了讨好笑容的脸，你姓方的眼光不错啊，能相中我这条船，可你现在上门烧香是不是迟了些？ 说着，陈堂主就忍不住又看了方允几眼，发现他两手空空的，也不像是上门烧香的样子，哪儿有人拜码头不带拜礼的？ 陈堂主斟酌了一番，慢慢开口道，“贺喜就免了，方老弟这番好意，我陈某心领了。” “嗨，这哪儿能啊！” 方允也不客气，突然低下头，凑到陈堂主面前，小声道。 “其实啊，老弟今天是有求而来啊。” 陈堂主漫不经心道。 “哦？原来方老弟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唉，唉，陈堂主慧眼如炬，一眼看透啊。” 这小子说废话还真是一套一套的，陈堂主斜眼看着方允，等着他的下文。 方允忸怩了一下，小声道。 “其实呢，之前听说，陈堂主好像最近发了笔财？” 陈堂主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不动声色，随口应道。 “意外之财罢了，不值一提。” 说到这里，陈堂主想起来方允在道上的外号，眉头一皱。 “方老弟你……难不成是想问我借钱？” 这话把方允问得也懵了一下，陈堂主看方允这反应，当即就阴阳怪气起来。 “原来如此，早就听闻方老弟在道上欠了一屁股债，如今在孟爷那怕是债生利利滚利，家里快揭不开锅了吧？” 方允一寻思，想来是阎爷跟天龙会没把他这事放出来，这姓陈的还不知道他现在卖给谁了。 方允想着事情，一下子也没应上陈堂主的话。 陈堂主看方允这副答不上来话的窘迫样，更觉得自己是猜对了，心里对方允更是看低了几分，笑着说道。 “方老弟啊，你这可让我难做了，我这又不是放高利贷的，哪儿有钱能放给你啊。” 说着，他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绕到方允身侧，拍着他的肩膀。 “道上的规矩，方老弟也明白，这交情归交情钱归钱，若是我陈堂主今个儿凭你这几句话，就把钱放给你，岂不是让道上的兄弟们笑话？” 说着，他松开了方允的肩膀，伸手就朝着方允身后弗莉埃的脸蛋探了过去，竟是要摘她的面罩！ 第37章 你是不是没有妈妈? 弗莉埃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但只是片刻思虑，她就打消了制止的打算，只是低着头保持沉默，任由陈堂主的手朝她脸上伸过来。 好在陈堂主的手还没够着，方允已经眼疾手快地攥住了他的手，握着他的手赔笑道。 “这是哪儿话！哪儿能让陈哥白放呢！这多不好意思！” 陈堂主的动作被方允挡了下来，当即就想发作，但他看到方允脸上的笑容，还是忍了下来，只是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他冷哼一声，坐到了桌子后边，点着一支烟抽了起来，皮笑肉不笑道。 “方允啊，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借钱，可以，但要讲规矩，要么押货，要么就多担些利息，我也不为难你，一分钱八分利，年限翻一番。” 方允脸上只是笑着，不答话，陈堂主以为他在考虑，慢慢抽着烟，借着吞云吐雾的功夫，也看着方允身后的弗莉埃。 他越是细看，越觉得方允身后这妞绝对是个美女，而还是个极品美女，这气质、这仪态，即便挡着脸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看了看自己身后的情人，虽然这情人年轻漂亮，但他也有点腻了。 虽然眼前这个年龄好像小了些，身材也略微平了些，但他倒也不介意换换口味，想到这里，陈堂主夹着烟在旁边烟灰缸里点了点，又笑了起来。 “方老弟，我看你今天带这妞过来，想必你也是有了心理准备。你让这妞把脸给我看看，要是够正，就只收你一分钱七分利，如何？” 方允还是脸上笑着，不说话，陈堂主以为他嫌高，想了想又道。 “一分钱六分利，这可是标价了，方老弟。” 没想到方允还挺硬气，他陈堂主把话都放到这一步了，还是不肯松口，只是脸上笑着，不说话。 陈堂主皱着眉头，瞟了一眼弗莉埃，眼神装作不经意地扫过女孩稍稍隆起的胸脯，深吸了一口气又道。 “一分钱五分五，年限只加半翻，这可是大放血了，方老弟。” 说着，陈堂主苦口婆心地劝道。 “方老弟，你可得想清楚了，过了我这站就没这地儿了。女人嘛，哪儿能有钱重要，就算仗着姿色有些傲气，砸些钱下去不就……” “砰！” 这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不是其他，赫然是陈堂主的脑袋跟桌板撞击发出的声音！ 这一下砸砸得陈堂主有点懵，他听到四周传来手下的怒喝声还有情人的尖叫声，当他被人拽着衣领拎起来，就看到了方允那张堆满笑容的脸。 只见方允凑到陈堂主脸前，脸上带着笑，一字一顿道。 “我不说话，你还来劲了，是吧？” “你干什么！”“把陈堂主放下！” 四周手下纷纷掏出枪来对准方允，又怕开枪误伤了堂主，只能朝着方允怒喝道，方允懒得理他们，径直拎起陈堂主的衣领朝着一旁的墙壁走去。 “找死！”“宰了他！” 墙旁边的两名壮汉喊着冲了上来，朝着方允挥拳就打，还没等他们冲到方允身前，他们的肩膀与胳膊就飞溅出血花来。 赫然是弗莉埃掀开外套，露出底下的evo-4冲锋枪，随着装有消音器的冲锋枪扫射而去，办公室里的打手们在子弹中如割麦子般倒下。 当方允脚步不停的拖着陈堂主来到墙边上，原本脑袋被撞得有点懵的陈堂主开始尖叫起来，“你疯了吗！方允！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嘛！” 方允笑着抓起起陈堂主的头发，让他跟自己对视。 “你看我，像是疯了的样子吗？” 陈堂主看着面前面带笑容的方允，不由得想要开口大吼“来人啊”，结果还他刚张开嘴，他的脸就被重重地往墙上磕了一下！ 这一下磕得可不轻，陈堂主的感觉自己有两颗牙都断了，就看到方允重新揪着他的头发，让他转向自己，笑着问他。 “你看，我像是疯了吗？” 陈堂主这次不敢回话了，支支吾吾着，结果下一秒，他的脑袋就又一次被重重地磕在墙壁上！鲜血四溅！ 方允揪着血流满面的陈堂主，让他重新看向自己，笑着又问他。 “你说，我像是疯了吗？” “不像！不像！” 二指陈终于是反应过来，大吼着回道，方允笑容满面的点点头，然后问他。 “你是不是没有妈？” “啊？” 二指陈的茫然回答让他的脸再一次与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这回他说话都有些不清楚了，含糊不清地嚷道。 “有……有！” “那你妈有没有教过你，要懂礼貌，要讲文明？” “有！有！” “有你特么的还这么多话，我今天就替你妈教训你！” 方允说完，抓着二指陈的脑袋就一连往墙壁上磕了三下！这一声都是如此清脆，每一下撞击都让陈堂主的意识模糊了一些。 直到墙壁上溅满了血印子，方允才抓着已经神志不清的陈堂主，脸上带着笑容，亲切地跟他说道。 “记住，下一次，你要是再用那种语气跟她说话，再用那种眼神盯着她看，我就把你脑袋掰开，蘸着你的脑浆子刷墙，懂了吗？” 二指陈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看起来他应该是知道了，方允这才松开了他的头发，任由他的脸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方允转过身来，看到弗莉埃安静的站在门口，她身上的衣服没有溅到丝毫血迹，唯有脚边躺了一地还在哀嚎或是呻吟的壮汉。 她朝向方允，微微歪了歪脑袋，似乎是有些疑惑，随后抬起双手，伸出两根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脸蛋。 方允被弗莉埃这么一提醒反应过来，揉了揉自己有点僵硬的嘴角，骂了一句。 “靠，表情保持得太久，肌肉有点僵硬了。” 第38章 夺路而逃 “现在怎么办？情报恐怕是问不出了。” 弗莉埃看着躺倒在地昏死过去的二指陈，轻声道。 方允闻言，这才回过神来，“淦，光顾着生气，把正事给忘了。” 面罩后面的弗莉埃似乎是笑了一下，轻声道。 “那边还有一个活口，要不要问问她？” 说完，方允就看向二指陈旁边的办公桌，此刻正有个人躲在底下瑟瑟发抖。 “唉，算了，估计二指陈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的女人，看他那样就明白了，估计除了钱他什么都不信。” 方允思考了一会，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他推开门径直走了出去，就看到此刻廊道上也是一片狼藉，不少打手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美亚站在廊道中央，她看到方允跟弗莉埃从房间里走出来，面无表情的松开了托着枪身的那只手，朝他们俩晃了晃，就当做是打过招呼了。 “你没把他们都打死吧？”方允忍不住问道。 “c2麻醉瓦斯，见效快，但时效短。刚刚交战过程中，他们已经联系了援兵，我们最好快点离开这里。” 美亚淡淡道，方允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摇头道。 “不行，情报一点都没有找到，这么回去我肯定得被阎爷手撕了。如果他真有在私底下进行毒品买卖，起码应该会有账本之类东西的才对……” 美亚点了点头，拿起手机说道。 “和子，你听到了吗？你还需要争取一下时间。” 手机那边传来和子压抑的丧气声。 “呜……我尽力……你们快点啊……” 弗莉埃看到美亚跟和子联系，突然出声道。 “方允，一般来说，*贩之间是用什么方式通讯的？” “这年头还能用什么，当然是……” 方允跟弗莉埃对视了一眼，同时出声道。 “是手机！” 美亚留在外面走廊上放哨，方允跟弗莉埃回到了办公室。 方允拿着二指陈的手指头解锁了他的手机，开始狂翻聊天记录跟通话记录。 而弗莉埃也没闲着，开始在办公桌的抽屉里翻找起来。 “……不行。” 方允翻了一下，摇头道，“通话记录都被删除了，看起来赌场被抓千这件事还是给了二指陈一个教训，做事谨慎了不少啊。” “方允，过来看一下。” 方允听到弗莉埃的呼唤声，凑到桌子旁边一看，就看到弗莉埃指尖上沾着一丢丢微微发蓝的粉末，放在阳光底下有些像糖或是盐。 “在哪里发现？” “办公桌的抽屉边缘，靠近内侧的地方。” 方允顺着弗莉埃指出来的方向细细看去，果然在抽屉与桌子之间的夹隙里看到了一点点粉末，如果不依靠专业的仪器，恐怕是很难发现这点痕迹。 “难不成……” 方允自言自语着，开始把每一个抽屉都抽了出来，弗莉埃见状也帮着把抽屉抽出来放在地上。 随着最后一个抽屉被抽掉，方允打开手机手电筒朝里面一看，就看到抽屉抽完后的办公桌里面，赫然有一个隐藏式保险箱，与桌子浑然一体。 “哈！二指陈啊二指陈，看起来你得到的教训还不够啊！” 方允得意极了，把手机递给弗莉埃让她帮忙打光，自己麻溜钻了进去，露出半个身子在外面，开始研究这保险柜来。 “呵……什么年头了，还在用这种老式的两扣机械锁……不过想想也是，估计这保险柜跟桌子是订制的，他也没地方特地接个线弄个指纹锁之类的。” 那这可就便宜我了。方允美滋滋的想着，要知道，开这种老式的旋钮锁方允都不需要啥工具，对他来说，可能回家吃饭这事反而还要困难点。 “搞定。” 没花10分钟，方允就搞定了这保险柜，但本着职业准则，他还是小心翼翼的让弗莉埃递了纸进来，小心翼翼地摸了一圈边缘…… 好家伙，竟然有暗扣，这发现让方允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在心里感谢了好多遍自己的好外公，干这行真的是不管多细心都不够。 方允掏出自己的钥匙，上面有个指甲钳，他剪掉了触弦，这才敢慢慢地把保险柜打开，就看到保险柜后面赫然有一个简易的发火装置，连接着一侧的边沿。 如果有不知情的人用力打开这扇门，发火装置就会被启动，一瞬间将柜子里的东西都烧毁殆尽。 “弗莉埃，接着。” 拆除了发火装置，方允才把保险柜里的东西一样一样递出来拿给弗莉埃。 这保险柜不大，里面装得东西也不多，一支迷你录音笔，一个即拔插优盘，几张照片，以及一小袋子蓝色粉末。 与此同时，方允跟弗莉埃听到外面传来了沉闷的枪声，还有车子急刹、轮胎打滑的撞击声，接二连三的传来。 意识到时间已经不多了，方允跟弗莉埃把东西收好，急匆匆地朝着门外面走去，就听到外面传来接连不断的枪声，方允吼道。 “美亚！情况怎么样？” 两人看到美亚躲在走廊门侧，不断有子弹打在门板与门框上，她正侧手往外抛着什么东西，一边用较大的声音回道。 “有一批已经上来了，去往电梯的路被他们堵住了。” 随着走廊对面烟雾开始弥漫，不断传来咳嗽声还有倒地的声音，方允一边跑一边朝着美亚喊道。 “从侧边走消防通道！快！” 三人从通道边上夺路而逃，方允几乎是顺着楼梯滑了下去，而弗莉埃与美亚轮流交替着朝后方射击，以拖延追兵的时间。 眼看着方允三人已经冲到了八楼，方允突然猛地一缩，子弹擦着他的脸侧飞过，打在他身后的指示灯上，与此同时面前的人已经朝他打了过来。 方允眼疾手快，一脚把面前这家伙给踹倒在地，跟在他身后的一堆人，躲闪不及，被连带着压倒在地，只能朝着方允胡乱射击。 方允一边举起双臂，召出装甲抵挡，子弹打在装甲上火花四溅，一边喊道。 “下面的也上来了！换条路！” 美亚一脚踹开旁边闭着的安全通道，弗莉埃抓着方允的后背把他拖进门里，三人合力把安全门锁上，方允转身看了一眼四下的通路，一挥手。 “跟住了！” 第39章 少女的裙底到底有什么? 好方允，不说那飞檐走壁跟妙手空空，就光这逃命的的本事也是炉火纯青，只看他一边在廊道里狂奔一边认着路，每个拐弯看似急切，却又合理。 当他一脚踢开窗户，这八楼高的风吹进来，吹得他一激灵，能看到窗对面是一栋居民小楼，两栋楼之间大概有个七八米的高度差。 方允纵身翻了过去，踩在了外面的窗台上，弗莉埃灵巧地撑着窗户沿跳了出来，一边扶着窗沿，一边单手拿着冲锋枪朝背后做掩护射击。 美亚朝后丢出一枚烟雾弹，也从窗户里翻了出来，方允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臂膀，说道，“我先过去，你们小心点。” 说完，方允朝后退了一步，紧接着躬身迈步、朝前一跃！这一跳靠着腿脚蹬地，方允就像一条蹦出海面的梭子鱼似得飞了起来！ “啪！” 随着双脚踩在楼顶上，方允顺势翻了个番将着地的力卸掉，站起来朝后面喊道，“没问题，跳过来！快点！” 美亚跟弗莉埃对视了一眼，弗莉埃一边换了个弹夹一边轻声道。 “你先，我掩护。” 美亚嗯了一声，随后径直退了一步，一个疾步就朝着对面的楼顶跃出！尽管她的姿势很标准，但腿脚的爆发力还是欠缺了些，离楼顶还有些距离。 好在方允早有准备，他伸出双臂，站住腰胯，往前一探，就是一个公主抱稳稳将美亚接住，还能给她一个自信的迷之笑容。 美亚皱着眉头看着方允近在咫尺的脸，径直伸手推开了他的脸，方允也不在意，顺势把她放了下来，赶紧站起来想喊弗莉埃过来。 他还没喊出声，就看到弗莉埃已经踩着楼层边沿飞身而起，她的身形穿过云层间洒落的阴影与日光，长发与裙摆在风中飞舞，娇小的身姿宛若蝴蝶般灵动。 方允就这样张大了嘴巴，摆着一副痴傻的样子看着弗莉埃跳了过来。 似乎是没想到方允竟然站在原地不动，弗莉埃也没能反应过来，下意识蜷缩起膝盖想避免撞击，随后就成了一招天膝跪杀，狠狠地撞在方允的鼻梁骨上。 美亚看着弗莉埃跪坐在方允身上，少见地露出了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而方允一脸猪哥样的仰躺在地上，鼻血直流，不由得扶着额头深深叹了口气。 过了大概两分钟左右，三人从居民楼后面溜了出来，方允捂着自己的鼻子，还在寻思着自己刚刚看到的某个场景，脸上甚至还有点疑惑。 他还在思考呢，就感觉到弗莉埃扯了扯他的衣角，他顺着方向看去，就看到和子正从一处路口探出一个脑袋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下。 方允看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可爱，玩心大起，贴着墙边慢慢挪过去，等到她转过去看另一边的时候，猛地跳出来大喊一声！ “抓到你了！” “咿呀！！” 随着尖叫声一同响起的还有枪声，就听到沉闷的消音器声在巷子里连响了数下。 方允贴着墙壁，那叫一个冷汗直流，好几发子弹就贴着他的脑袋飞过，落在了后边墙壁上，在墙面上留下了数个弹孔。 和子泪眼汪汪的举着手枪看着方允，表情有些惊愕。 “方、方允先生？” 下一刻，和子就扑上来紧紧地抱住了方允，呜咽道。 “呜呜……你们没事真的是太好啦……我看到敌人冲进去了，还以为大家都……” 方允刚从死亡的边缘缓过劲来，就看到旁边的弗莉埃轻轻摸着和子的脑袋，美亚站在墙角处警戒着外围，不由得叹了口气，跟着弗莉埃一起摸了摸和子的脑袋。 “抱歉，让你担心了。” 说着，方允就看到美亚抬手示意，其他三人立刻躲到了巷子旁侧的阴影里，和子死死地抓着弗莉埃跟方允的手，大气都不敢出。 就听到巷子外边传来了脚步声还有急促的呼喊声。 “这边呢？有吗？” “没有！是不是还在楼里？” “不可能，有兄弟看到他们几个跳楼逃走了！” “这附近的道路都被围起来了，他们逃不远的……” “是谁？” “谁在那？” 听到这里，方允四人立刻紧张了起来，弗莉埃跟美亚都举起了枪，而和子都快把方允的胳膊给掐断了。 可是，外面喊着的谁说得好像不是他们四个，因为他们很快就听到了新的脚步声，然后之前在交谈的那两人就这么没了动静。 新出现的脚步声走得不紧不慢，步子还挺大，随着脚步声朝这边巷子里走了过来，美亚跟弗莉埃的枪口也朝着巷子口瞄了过去。 结果，那人就这么抽着烟靠在了巷子口，甚至还惬意地吐了个烟圈。 方允感觉这身影有点眼熟，脑袋一伸，就是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卧槽！阎爷！” 不错，靠在巷口墙边上的男人不是其他人，正是令方允陷入当前窘境的罪魁祸首——阎爷是也。 弗莉埃跟美亚还保持着警惕，方允把她们手里边的枪压下来，一边压下来一边嚷着朝阎爷走了过去，“不是，你怎么在这？难不成你跟踪我？” 阎爷虚着眼看他，“你以为你是玛丽莲梦露，还跟踪呢。你还不如猜我是尾行杀人魔，被凶手雇来灭你的口。” 方允闻言愣了一下，似乎是真得开始考虑这种可能性，阎爷懒得搭理他，从墙边上站起来，淡淡道。 “让你的朋友们把那些危险的玩具收好，跟上我。” 方允点了点头，转身跟弗莉埃三人快速的解释了一番，弗莉埃三人也很快把武器收了起来，跟着方允往外走去。 当四人从小巷里走出来，就看到外面路边上停着一辆本田车，还整齐地躺了一排打手，枕着马路牙子睡得不省人事，其中有几个惨一些的脸都被打歪了。 顾不上为这几位老兄默哀，方允就看到阎爷已经坐上了他那辆老本田车，方允赶紧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回头看到其他三人在车外面没上来。 “上车啊，愣着干嘛？” 第40章 身份 方允看三人面面相觑的神色，以为她们是不好意思，赶紧补充道。 “嗨，就一辆二手破车，又不是什么豪华游艇，上来就是了，还怕他吃了你们仨不成。” 弗莉埃最终还是伸出手拉开了车门，三人轮流坐进车里，算上她们身上背着的武器箱子，把后座塞得满满当当的。 阎爷在后视镜里看了她们三人一眼，看到弗莉埃脸上的面罩时凝视了一会，随后就发动汽车，稳稳的朝着街道另一头开去。 坐到这副驾驶座上，方允总算是松了口气，他看着车窗外面跑来跑去的人群，忍不住道。 “现在你总该跟我讲讲，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来找马小王爷谈点事情，路过这的时候看到动静闹得挺大，好歹这地方也在我的辖区范围内，加上最近事情闹得挺大，我顺便下来看看。” 说到这，阎爷斜着眼瞟了方允一眼。 “你小子也挺牛逼啊，这大学读了几天，都开始砸三船帮的场子了，你这书再读几天，接下来会干出啥我都不敢想。” “哈，哈……可不是嘛。” 方允嘴上硬着，心里那叫一个虚啊，他总不能说其实本来打算是以和为贵的聊一聊，哪儿想到这姓陈的越活越不是个东西。 不过好在，他这一趟也算是师出有名，就看到方允伸手往后一摊，弗莉埃心领神会，从自己衣服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递给方允。 “看看，这是什么？这就叫铁证如山，你说我是半个福尔摩斯不过分吧？” 方允拿着那一袋子粉末跟阎爷吹嘘道，阎爷还是淡淡瞥了一眼。 “就这一袋子粉就福尔摩斯了？说你是雷斯垂德都是抬举你了，人家雷斯垂德好歹都知道拿个信笺比对一下笔迹呢。” 方允被阎爷呛得直翻白眼，不信邪地从怀里又取出一沓照片来。 “这个呢？我还找到了一录音笔跟一优盘呢。” “都还没看呢你就知道了？万一里面是人家私藏的毛片呢？” “喂喂，这杠抬得，没意思了哈！” 阎爷闻言笑了起来，随着车子开上了二级公路，黑水城区已经近在眼前。 时间到了晚上，阎爷载着四人回到了自己出租屋附近，这里离黑水大学城也不算远，阎爷下了车就晃晃悠悠往出租屋楼上去了。 方允迈开腿本打算跟上，就看到身后三人似乎没有跟上来的意思，回头道。 “怎么了？不上来坐坐，顺带一起吃个晚饭之类的？” 和子的身体哆嗦了一下，弗莉埃下意识扶住她的肩膀，轻声道。 “不了，我们……我们有点累了，想回去早点休息，就不上去了。” 方允想了想，也是，说到底还是女孩子家，体力差些也正常，今天可是逛了小半个黑水，又是背东西又是连打带跑的，确实够呛。 “好，那回头记得联系。哦，还有。” 说着，方允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钱卡递给弗莉埃。 “说好的，预付的那部分报酬，可别嫌少啊，一共就这么多了。” 弗莉埃戴着面罩的脸朝着方允，似乎是凝视了他一会，随后伸手接了过来。 “嗯，麻烦你了。” 方允看女孩终于放开了不少，不由得欣慰地点了点头，转身就打算往楼上走。 “方允。” 他还没走开，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拉住了，方允回过头来，就看到弗莉埃凑到他身前，轻声道。 “……小心点刚刚那个人，他很危险。” 不等方允回应，女孩们或是朝他点点头，或是招招手，当做招呼，随后一同转身，消失在了街道的阴影里。 方允愣了愣，女孩们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好在这次有了联系方式，他想着弗莉埃刚刚说的话，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往楼上走。 “阎爷很危险，什么意思，不如说这家伙身上有哪儿不危险嘛？” 到了楼上，方允就看到阎爷正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房间里整得跟水帘洞似得，方允皱着眉头，一边走过去推开窗户、一边抱怨道。 “你搞什么，抽烟倒是把窗打开啊。” 阎爷没理他，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问题，方允也没在意，跑了一下午看把他渴的，走到桌子边上倒了一大杯水，开始猛灌自己。 就在这时候，阎爷突然道。 “怎么，终于舍得你那群小女友了？” “噗！” 方允差点没被阎爷这一句问给呛死，他一边擦着嘴里流出来的水一边瞪着阎爷道。 “什么小女友，我们是纯洁的朋友关系好不好！” “呵呵。” 阎爷呵了两声，似笑非笑道，“那我问问你，你知道你这几位朋友多少？” “咋地，我交个朋友还要先查人家户口啊？” 方允硬着头皮道，阎爷则是悠悠道。 “查户口倒是不用，起码得看看对方的来头吧，别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钱。” 方允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道， “嗨……不就是几个落魄的女杀手，我一只手就拿捏了，你放一百个心吧。” “你说的拿捏，就是趁别人跳房子的时候，用脸去接别人裙底，完事以后还不忘边跑边在脑子里回味，脸上露出嘿嘿嘿的淫笑……” 方允蹭得就跳了起来，脑袋都差点撞上天花板，他张着震惊的嘴、举着颤抖的手，指着阎爷一连“你”了好几声，最终才吐出一句话。 “我懂了！你是不是还有个能力是读心！” 阎爷有气无力的回答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看到那一幕，实在是你们的动静太大了，而且我的视力又还挺不错的……” “你特么那叫不错！那可是特么的八楼楼顶！而且后面你又是在哪儿看到的！我可是检查过那附近没人的！” “后面的部分嘛……编的。” 方允嘴巴张得老大，阎爷看他这副蠢样很满意，继续道。 “先不提她们，你对波洛克这个组织知道多少？” “额，听说杀人白菜价，二十多年的兄弟只要加一吊钱，还喜欢发展潜在的年轻用户，替他们铲除光明的未来？” “概括的还挺准确。但这只是一部分，实际上，波洛克在界内还有另一个名声，那就是异常专杀。” 第41章 异常专杀 “异常专杀？” “就像是联邦的rts小队，或者恐怖分子中的黑班游击队，在这个异常横行的界内，他们是极少数不依赖异常之力就可以对抗异能者的组织。” 阎爷把烟在烟灰缸里磕了磕，继续道。 “在对抗异能者这方面，他们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也是他们在异常界臭名昭着的理由之一，实际上，为了完成目标，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就拿你最熟悉的罗芬公司来说，据我所知，最少有一名组长级的罗芬成员，其死亡与波洛克有关……你想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嘛？” 方允沉默，阎爷低声道。 “他们把几十个孤儿绑在一起，用一枚ra逻辑爆弹，逼迫那位组长解除能力去接触他们，虽然事后那位组长跟孤儿平安无事，但那位组长的能力却被严重削弱了，间接导致了她在后续战斗中被击杀。” “不止如此，欺骗、绑架、下毒、大面积无差别杀伤……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光只是死于波洛克手里的着名异能者，我都可以给你列个名单出来凑个三四桌酒席。” “不是？” 方允听到这实在忍不住了，问道，“这波洛克这么猖狂，难道联邦不管嘛？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呵……管？怎么管？” 阎爷冷笑道，“要是警察也能管得到异常，还要异协做什么？” “异常界与现实界的隔离，是自四战以后，由邦初任议长与六帝定下的绝对条约之一，亦是至今为止保持着两界平衡的重要基石。” “波洛克虽然行事毫无底线，但那是对于异常而言。他们从未触犯过任何现实界的法律，哪怕是暗杀，那也是地下生意的一部分。” “那特么的收养孤儿培养成杀手呢？这总管联邦的事情吧？” 阎爷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方允，淡淡吐出两个字。 “流民。” “你以为现在生存在联邦辖区以外的流民有多少？他们甚至都不存在于联邦的人口数据里，你觉得联邦会管他们吗？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还是一件善事，不然你觉得流民的日子很快乐吗？” 方允想到了弗莉埃她们的种种行为与迹象，不由得哑口无言。 他本来想帮弗莉埃她们辩解些什么，但好像又没什么可以辩解的。 没想到阎爷接下来话锋一转。 “你以为我跟你说这些，是要让你跟她们保持距离？” 方允反问道。 “难道不是？” 阎爷磕了磕快抽完的烟，吐出一个字。 “错。” “我不但不要你跟她们保持距离，而且还要你主动跟她们打好关系，你可以把它当做是一件监视任务。” 方允听到这个回答以后愣了愣，毫不犹豫道。 “出卖我的美色骗取他们的信任是吧，明白！坚决完成任务！” 阎爷闻言啧啧了两声，把烟蒂在烟灰缸里拄灭后道。 “你身上要是有什么能拿来出卖，我觉得恐怕只有腰子……” “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的人格魅力是吧！我告诉你……” 阎爷都懒得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径直站起来就走了。 方允看阎爷回到了房间里，不由得松了口气，他是真怕阎爷等会突然说，“明天你去把她们三个的脑袋拧下来给我下酒”之类的话。 好在看起来阎爷似乎目前还没有把她们赶尽杀绝的意思，就是可惜了自己的b计划，要是莉奈那边走不通，让她们三个加入阎爷的事务所也不错啊。 方允瘫在沙发上寻思了半天，没想到什么好去处，长长叹了口气。 “唉，想这么多也没用，还是先干正事。” 说着，方允就从身上掏出那几份证据一一放在桌子上，粉末看起来暂时是没什么用了，先看看照片吧。 “这什么像素啊……拍的都是啥……” 方允翻着这几张照片，发现好像是一栋建筑还是一群建筑的外围，似乎还是用便宜的隐秘摄像机之类拍的，糊的一批。 “算了，听听录音笔吧。” 说着，方允研究了一下这支迷你录音笔，很快摸清楚了播放键，轻轻摁下。 随着录音笔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二指陈的声音响了起来。 “东西带了吗？” 随后是一阵窸窣声，过了好一会，又听到二指陈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这次这么多，量太大了，容易被发现。” 录音笔里的杂音稍微小了下去，紧接着就听到了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来，嗓音有点细，隔着录音笔听有点难辨雄雌。 “你只管卖就是了，难道钱还会少分你，怕什么？” 二指陈冷哼了一声，说道。 “说得倒是轻松，又不是你们在外面抛头露脸的，到时候被警察发现了，你们怕不是反手就把我卖了。” 另一个人说话的嗓音明显尖锐、低沉了起来，似乎是压抑着怒火说话。 “我说过了，白天我们不方便……要不然你以为我们还用得着你？” 二指陈感觉到对方有些生气，语气也不由得怂了下来。 “是是……之前偷拍我们那丫头你们查出来了吗？你们可别搞砸了，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尖锐的声音沉默了一会，然后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放心吧……区区普通人，少爷会亲自出手，她不会有机会的。” 说到这里，尖锐的声音立刻反过来威慑道。 “你也是，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是我们选中了你，也可以随时换掉你，明白了吗？” 二指陈连声应喏，又过了好一会，似乎是另一人走远了，方允听到了车门打开的声音，随后便是二指陈的吐口水声跟咒骂声。 “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还自以为高人一等呢，迟早有一天把你们一窝端了。” 说着，方允就听到了录音笔从口袋里被取出来的摩擦声，还有二指陈逐渐清楚的笑声。 “跟你陈爷斗？到时候是谁抓谁可就不知道了，你可是我的保命金牌啊，小宝贝。” 方允也跟着冷笑起来，感情这是二指陈给自己留的退路，可惜他现在是用不上了，估计以后永远都用不着了。 第42章 夜袭 确定了录音笔里没有其他记录了，方允关上录音笔，拿着优盘考虑了一下，可惜现在手边没电脑，不然晚上就连着这优盘一起查了。 “可惜，还是没有放药的线索，说到底二指陈就是个高级打工仔，不把放药的翻出来，这毒品怕是断绝不了啊。” 方允看了眼时间，现在去学校也迟了，径直就往沙发上一躺，想着先睡上一觉，明天早点起来再去学校就是了。 当他随手把灯一关，一时间房间里安静下来，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正是适合睡觉的时候，但方允听着雨声，想到的却是弗莉埃她们。 也不知道她们准时赶回到学校了没，希望别被这场雨淋着，今天买的新衣服不说，要是淋感冒了，她们估计都不舍得买药看病…… 想着想着，方允也实在是累了，慢慢就睡了过去……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睛，两条眉毛皱在了一起，朝着窗户外面看去。 “*的，搞什么，好死不死的……” 方允骂骂咧咧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冲到窗户旁边就朝着窗外嚷道。 “我不管你是谁哈，甭管你是什么牛鬼蛇神，你要是打搅到劳资睡觉都得死！明白吗？都！得！死！” 方允扯着嗓子朝外面嚷着，这深更半夜的邻居还以为他突然发病了呢，时不时有人探出来看看他，方允喊完还不得劲，又指着楼上吼道。 “看什么看！说你呢！还不快滚！再不滚我提刀来撵你了啊！” 楼上邻居被他指得莫名其妙的，嘴里念叨“神经病”之类的话就缩了回去。 又过了一会，方允确定那鬼玩意消失在了他的感知范围里，这才气呼呼地回到沙发上躺下，开始寻思刚刚感知到的是个啥玩意。 很快，他的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当他被自己新手机的手机铃声叫醒，一睁眼就已经是早上了，方允挣扎着爬起来接起手机，是他在铁炮李家买的补给品跟耗材到了，说是已经在楼下门口了。 他瞅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发现已经快8点了，靠着两条腿肯定是赶不上，他痛定思痛，要不还是让利亚姆帮他喊个到吧。 一边给利亚姆发着短讯，方允一边晃晃悠悠地打开门走了出去，这楼梯口还没走出去呢，就被眼前两比他还高的大箱子唬住了。 “我淦？我有买了这么多东西吗？” 负责搬运箱子的工作人员还挺热情，跟他解释道。 “东西其实不算多，主要是有几样东西需要特制容器保存，所以占地大一些，订单里特地提到了要做长期保存，所以有不少东西还做了单独密封。” 方允看着这俩2米高的金属箱子，吞了口唾沫，脸上挤出些笑容搓着手问道。 “这个……有没有推车之类的借我用一下？” 过了一个多小时以后，方允推着两个大箱子出现在了学校外面的主干道上，还不忘顺便到附近便利店里买了些吃的当做早饭。 好在这时候是课点，他就这样晃晃悠悠推着箱子来到了学校的枫树林附近。 “弗莉埃，和子，美亚！出来帮下忙！” 喊了一会，没看到有人出来，方允心里突然有了不妙的预感！他猛得朝着防空洞冲了过去，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冲到了防空洞里面。 结果，他就看到和子掀起门帘正要出来，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方允先生，怎么了？” 方允看到和子的那一瞬间就是一个急刹车，好险差点没撞在和子身上，他扶着膝盖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笑道。 “没事，我看你们没动静，还以为你们还在睡呢。正好补给品到了，美亚在嘛？” 和子悄咪咪地凑过来在方允耳朵边上说道。 “没关系，方允先生，我跟你去就好了，美亚姐跟弗莉埃昨晚上很晚才睡，让她们再睡一会吧。” 方允的耳朵被女孩的头发弄得痒痒的，虽然他有些疑惑，但也没说什么，两人走到外面开始搬运行李。 “东西有点多，要不……” “嘿咻。” 话还没说呢，方允就看着和子手臂一伸，径直把整只2米高的金属箱给抬起来背在了背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熟练得令人心疼。 “哇，里面好像还有水唉……” 女孩一边有些慌乱地说着，一边踩着小步就踩着楼梯走了下去，看得方允两眼发直。 方允看了一眼剩下的那只箱子，尝试了一下想把它一口气背起来，结果发现自己光是抬起来都有些费劲，不由得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普通人能有这么大力气？还是说其实是那只箱子轻点？” 方允嘟囔着，还是吃力地扛着箱子往防空洞里去了。 两人扛着箱子回到防空洞，和子帮着方允把箱子放在地上，正好看到弗莉埃从隔间里出来，方允好奇地往里面探头看了看，能看到里面美亚正在收拾睡袋。 “早安，方允。” “早啊，弗莉埃，昨晚上熬夜玩手机了，不打算再睡会？” 方允开着玩笑，弗莉埃轻声回答道。 “实际上，我们也正想跟你讨论这件事。” “那就一边吃一边聊吧，我把早饭带来了。” 又过了一会，四人围着野营炉吃起方允带来的早饭，大多是些面包、肉包之类的，这一次方允还买了一兜关东煮，虽然一路上被风吹着已经有点凉了。 “啥？你们昨晚上被袭击了？！” 方允拿着一串贡丸还没塞进嘴里呢，就听到了一个劲爆的消息，从地上跳了起来，瞪着弗莉埃道。 “不是，为啥这么要紧的事怎么不联系我？” 弗莉埃轻声解释道。 “只是两只低级的吸血鬼衍体，踩到了美亚制作的诡雷，可惜我们缺乏应对的手段，没能把他们都留下来。” 方允瞪着弗莉埃，而弗莉埃身旁的和子则是一脸懵逼，手里拿着半串还没吃完的牛肉丸陷入了自我怀疑，喃喃自语道“唉？是这样子吗？” “你睡得太死了。” 美亚面无表情的评价道，“当时弗莉埃立刻喊了你，但你一时间没醒过来，还好敌人受伤以后就退走了，没有继续缠斗。” 第43章 新兴血族 虽然美亚这么说，但方允还是瞪着着弗莉埃不放，弗莉埃也反过来盯着方允看，两人对视了良久，最后还是方允败下阵来，一边叹着气一边偏开视线。 “总之，下次有这种事，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万一对方有援军怎么办？要是受伤了的话可是很麻烦的。” 弗莉埃轻声回答，“嗯，下次会记得的。” 方允看对方好好的答应了，也只能重新坐了下来，恶狠狠地啃着贡丸，正啃着呢，另一边美亚递了什么东西过来。 “这是什么，徽章？” “昨晚上袭击我们的家伙掉的。” 弗莉埃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她双手掐着签子两头，小口小口地咬着鱼糕。 方允接过来凑到火炉边上瞅了瞅，这徽章的样式还挺复杂，大体上能看出来应该是一弯黑色的月牙，月牙后边似乎是一只眼睛，眼睛下方刻着一行小字。 “p……e……r……不是，这单词啥意思？” “persen（佩尔森），应该是家族姓氏。” 弗莉埃给文盲方允贴心地翻译了一下，方允一边听着一边往嘴里塞了几个鹌鹑蛋，一边嚼着一边嘶嘶地吸着凉气。 “家族姓氏？所以这应该是个类似于家徽或者名牌之类的玩意？” “这里就是奇怪的地方。” 美亚吃完了手里的芝士火腿三明治，低声道。 “氏族信物的话，一般只有正式受过初拥的吸血鬼才会持有，然而昨天晚上袭击我们的只是两个衍体而已。” “额……这有什么奇怪的吗，比如人家可能家里比较有钱，给自己手下多发几个，难道不正常嘛？” “不是这样的，方允，你不能用人的逻辑去衡量血族。” 弗莉埃很认真地跟方允解释道。 “血族即便在类人魔物当中，也是最为循规蹈矩的一类。对他们而言，古老戒律与阶级都是种族荣耀的一部分，破坏戒律就等同于给他们自己的脸抹黑。” “如果是新生的弱小吸血鬼，倒也有可能得到氏族证明。但昨晚上我们遇到的只是低级衍体，而衍体跟血族之间的差别就像是人与动物的差别一样大。” “就是人能上户口，狗上不了，差不多这个意思？” 方允这例子举完，三个人相互看了看，看到了对方脸上的迷茫，和子小心翼翼地提问道。 “户口是什么？” “额……” 这个问题还真把方允难住了，他想了一个能让女孩们听懂的解释。 “就是用来证明家人之间关系的一种证件。” 弗莉埃跟美亚听到这句话以后陷入了沉默，只有和子继续追问道。 “那家人又是什么？” 方允总觉得这话有点像在骂人，绞尽脑汁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家人就是……关系很好的，可以相互信任，相互托付的人。” “嗯……” 和子慢慢地点着头，似乎是理解了。 方允感觉到气氛有些古怪，不过现在不是读空气的时候，他一边站起来掏出手机一边赶忙道。 “总之，我先找我认识的人帮忙查一下这东西，说不定能有所发现，你们先吃着。” 很快，方允打通了阎爷的电话，阎爷很快接了起来，能听到他那边传来汽车的发动声还有喇叭声，应该正在开车。 “怎么，有收获？” “算是吧，还不确定，你知不知道咱们市里有没有家族名叫佩尔森的吸血鬼家族？” “没有。” 阎爷回答地很快，也很笃定。 “至少在黑水市异协登记过的吸血鬼家族里，没有叫这个姓氏。” “你确定嘛？我这可是被吸血鬼袭击了，还爆了个户口本封面给我。” 方允听到阎爷那边的发动声消失了，好像是阎爷把车停了下来，接着就听到打火抽烟的声音，还有阎爷的话。 “具体说说。” 方允就大概把弗莉埃她们跟他说过的部分给阎爷又描述了一遍，阎爷听完以后沉默了一会，说道。 “听你的描述，这很可能是一个新兴的吸血鬼家族，甚至是没有传承的野生吸血鬼家庭，他们当中缺乏古老的血族长老，恐怕并不清楚具体的戒律与仪式。” “靠，那岂不是说这些家伙肯定没在异协登记，所以这条线又断了？” “姓氏的问题，我这边会追下去，你继续抓毒品那条线吧……对了，你没有对付血族的经验，记得多跟你那群小伙伴讨教，别到时候被人挂起来放血。” “嘁，不就几个大号的吸血蝙蝠，我会怕？他们要是敢来，我分分钟把他们都变成蝙蝠刺身……” 阎爷似乎是笑了两声，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方允拿着手机思考了一会，转过身去就看到三位女孩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下意识还往后吓得退了一步。 “看着我干嘛？吃完了？” 女孩们面面相觑，和子跟弗莉埃先后点了点头表示应答。 “……昨天晚上，那位有……有跟你说些什么嘛？” 犹豫了好一阵子，弗莉埃才支支吾吾着问道。 “那位？哦，你说阎爷啊……他就是问了问你们的来处，没说别的。” 不知道为什么，弗莉埃看起来像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站起来开始收拾包装袋，和子反应过来，抢着帮弗莉埃把活干了起来，美亚则是看向方允。 “今天上午还有任务吗？我需要先整理一下装备，还有对血族策略的制备。” 方允盘算了一下，自己上午还有一节课，点了点头。 “不急，现在二指陈跟吸血鬼们估计已是热锅上的蚂蚁，肯定顾不上卖药继续害人了，加上他们还在你们这吃了亏，现在肯定在商量着怎么对付我们……” “他会不会喊来帮派的人？毕竟我们破坏了他们的据点，还伤了他们的人……” 弗莉埃轻声问道，方允随手揉了揉弗莉埃的脑袋，嗯，手感不错，笑道。 “这个你放心吧……现在我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倒药这事肯定是二指陈的私活，否则阎爷已经带着警察去请马小王爷喝茶了。” “所以就算你再给姓陈的一百个豹子胆，他也不敢把这事报给小马王爷，估摸着他可能都不敢大声嚷嚷自己被打了。” 弗莉埃闻言点了点头，方允回头，看到美亚已经跟和子拆起了箱子，露出里面杂七杂八的玩意，看了看时间也快是第一堂下课。 “那我先回学校了，回头见。” 第44章 偶遇 跟三人打过招呼，方允先麻溜着回到了学校里，本打算跟利亚姆碰个头问问点到的状况，隔着老远就看到他跟女朋友从教室里走出来。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天，赫蒂小声地说着什么，利亚姆一边听一边温和的笑着，两人身上刺眼的情侣光环，戳瞎了包括方允在内每一位路人的狗眼。 方允躲在墙角后边感慨着，好一对俊男靓女、天作之合，我这癞蛤蟆还是别去打搅他们了，到时候发个短信就是了。 这样想着，方允蹲在墙角后面就打算等着他们俩走开，然后再进教室，谁曾想赫蒂朝他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踮起脚来小声地跟她男朋友说了些什么。 利亚姆立刻朝这边走了过来，方允是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他正蹲在地上挠着后背，嘟囔着难不成这天气了还有蚊子，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利亚姆。 “嘿，方允，你蹲在这干什么呢？” “哈？哈，哈，没什么，就走累了，蹲着歇会。” 利亚姆牵着女朋友的手，笑道，“要不是赫蒂看到了你，我就把你漏掉了。话说你这请求来得也太突然了，我还是第一次帮别人骗……” 方允赶紧跳了起来，“唉！别在这这么大声啊！老师还没走呢！” 利亚姆察觉到自己失言，带着歉意笑了笑。 “抱歉抱歉，还不习惯这种事。” “没事没事，主要是我这边也有点突然……唉唉，你不是还要陪女朋友，我还要上课呢，你俩赶紧找个别的地方放闪光弹去，不然我这课都上不好。” 方允看着走廊上时不时驻足围观的人群，赶紧甩手赶人，利亚姆笑了笑，赫蒂也朝着方允点了点头，两人就这样牵着手悠然地离开了。 目送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方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就看到四周的人群还在围观着他，蹭得站起来恶声恶气道。 “看什么看，啊？都不上课的是吧！去去去！” 就跟赶狗似得，方允一边驱赶着人群一边挤进了教室里，此时这教室里已经是人满为患，老师已经打开笔记本准备开始点到。 方允不断在人群中扫视着，就看到最里面一排还有个位置，他眼前一亮，一边说着借过一边从人群里挤了过去，一屁股就在那位置上坐下了。 位置旁边似乎坐着是位姐们，可能是教室里的光太亮了，拿衣服盖着自己的上半身，趴在桌子上似乎在补觉，方允也没在意。 老师开始点名了，这课上的人不少，点名也多些，方允无聊地支棱着下巴，翘着二郎腿一抖一抖地等着，随后就听到老师点了个熟人的名字。 “向天娇。” 方允愣了一下，就看到自己身旁角落里这姐们撑起一只手，闷声喊了句。 “到。” “方允。” 方允看着自己身旁这位趴在桌子上的姐，仔细一看这外套不是罗芬的制服吗，不由得露出了一副缘分啊的表情，直到老师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方允不在吗？” “啊？到、到，在这呢。” 方允赶紧伸手应道，随后坐下来就压低声音朝旁边这位姐们道。 “嘿，巧了啊，你怎么在这？” 那衣服底下的姐们缓缓蠕动了一下，随后慢慢掀起来盖子，露出向天娇那张病恹恹的脸，当她看到是方允以后翻了个白眼，又把衣服重新盖上了。 “嘿！” 方允都被她这小动作给逗乐了，“这位同学你点不友善啊，能不能好好听课，你是来上课的还是来睡觉的？” 过了一会，就看到向天娇从衣服底下伸出她那只绑着绷带的手，默默地朝方允竖起了中指，还是没应声，过了一会就缩了回去。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困，困到塞方允两拳的功夫都没有。 方允见她都困成这样了，也不再打扰她，还是先听课吧。 时间很快就在方云的昏昏沉沉中过去了。 上午的课程结束，当方允流着哈喇子从桌子前回过神来，才注意到旁边的学生们大多都已经散完了，教室里只剩下了小猫小狗两三只。 “喂，下课了，起来了。不是，你昨晚上干嘛了，怎么困成这样？就你这个年龄，熬点夜不至于吧？” 方允一边自然的问着，一边就想起了之前跟她在一块的那位靓女，今天也没见着她影子，他立刻就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失声道。 “卧槽，难不成昨晚上你俩在……” 这俩字还没出声呢，在众目睽睽之下，趴在桌子上那位已经飞起一脚，正中方允的面目！ 随后教室里的老师跟同学们就张大嘴巴看着方允从自己座位上飞了出去，甚至还在空中转了一圈，360度转体最后以脸落地。 向天娇甩手把盖在自己脑袋上的衣服摘了下来，黑着一张脸道。 “再胡说八道，我就揍死你，懂？” 方允心里悲愤的吐槽着，吐槽换成另一个人已经被你揍死了好嘛！ 好在挨揍的是方允，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除了脸上的鞋印都不带点淤青的，甚至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唉，我都不稀罕说你，你瞅瞅下面那些人的眼神，你就不怕到时候新闻社再给你的英雄事迹添个两笔？” 说着方允用下巴指了指门外边还有凑到门边上的学生们，大多都在看这边，还有些人朝着方允跟向天娇指指点点的。 “你觉得我在乎？” 向天娇一边虚着眼睛，一边从自己包里掏出一盒苹果汁，插上吸管后嘬了起来，嘬了两口后没好气道。 “你还有脸说我，你这才刚进学校，都已经坐上榜四的位置了，排在你前面的不是达琳那样的混世魔王就是姓莫那样的怪物，让你再读几天还得了？” 第45章 兑现承诺 方允颇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向天娇嘬完了一盒苹果汁，随手把纸盒捏成了一团，懒洋洋道。 “话说你也报了龙华历史？我还以为你是那种除必修以外坚决不做复杂功课的类型。” “额……其实我是听其他同学说这门课的老师不太点到，而且考核也比较松……” “那你完了。” 向天娇用满是同情的眼神看着他，“你说得那是老陈，老陈上个学期已经被停课了，现在上这门的老江可是个硬茬。” “唉。”方允一脸悲痛道，“过时情报害死人啊，话说怎么还会被停课的？因为啥？” “据说是因为性骚扰女学生。” 这还真是个让人无话可说的理由，方允跟向天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这时候方允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来一看是美亚发起来的消息。 “哦，对了。” 看到美亚发过来的消息，方允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答应了别人的事情，转头问道，“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的事情不？带你见几个朋友。” “行啊。” 向天娇有气无力地靠在桌子上，“反正我今天接下来都没课了……” “那还等什么？走起？” “这么急，中饭还没吃呢，你不先去吃个？” “唉，路上随便买点就是了，向女侠还在乎这个？” 向天娇叹了口气，把外套甩在肩膀上，站起来看着方允。 “愣着干嘛，带路啊！” 半小时过后，两人各自拎着一袋子吃的走到了枫林里。 向天娇仰头看着这漫天零落的枫叶，似乎有些发呆，方允还是第一次看到少女这副神情，忍不住问道。 “怎么，思春了？” 向天娇头也不回地就是一拳锤在他脑袋上，把方允当场就锤蹲下了。 方允抱着头缓了好一会，还没站起来就看到向天娇已经快步走远了，他嘴里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暴力狂”，一边赶紧追了上去。 “弗莉埃，和子，美亚，我又来啦。” 当方允领着向天娇走进防空洞，向天娇好奇地打量着这防空洞里的设置。 “我都不知道，学校里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你看看归看看，可别到处乱说啊，她们找个地方住不容易。” 向天娇嘴角扯动了一下，没好气道，“所以你这朋友什么来头？拾荒者？我得先说清楚，未经校方允许占用空置地可是违规的。” 方允正打算说着呢，就看到和子正提着一桶水从隔间里出来。 “方允先生！” 她先是很有礼貌的喊了一声，然后看到了方允身旁的另一位，向天娇也正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这位，和子被她的视线看得有些紧张，小声道。 “这、这位是？” “哦，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向天娇，你们之前跟我念叨的那位……” “咚！” 和子手里的水桶落在地上，桶里的水撒了一地，她就保持着这副呆愣的模样看着向天娇，两条腿开始打起了哆嗦，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眶。 向天娇皱着眉，方允则是走了过去，默默帮她把水桶捡了起来，另一只手摸着和子的脑袋，安慰道，“没关系的，别害怕，我保证她一定不是坏人。” 和子紧紧地伸手抓着方允的衣角，方允能感觉到女孩的身体在颤抖，不由得叹了口气，回头对向天娇道。 “不好意思，你能到门口等会嘛？我马上喊你。” 向天娇耸了耸肩示意无所谓，转身就走了出去。 “方允先生……” 向天娇一走出去，和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方允先生，她……她就是杀掉了队长的凶手嘛……” 方允一时语噎，这时候隔间里的美亚与弗莉埃听到外面的动静也急匆匆走了出来，和子一转头就扑进了弗莉埃的怀里，原本勉强忍住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戴着面具的弗莉埃抱着她的脑袋安慰着，疑惑的视线朝着方允扫过来。 方允无奈道。 “向天娇来了，她就在外面。” 几乎是听到这个消息的同时，美亚下意识就把手摁在了腰间的手枪柄上，弗莉埃则是陷入了一阵沉默，沉默了良久以后轻声道。 “……我明白了。” 方允看着眼前三人，轻声道。 “她不会伤害你们的，所以不要紧张，不要动武，大家一起坐下来好好谈谈，相信我，好嘛？” “嗯。我相信方允。” 美亚听到弗莉埃这么说，虽然迟疑了一会，但还是把手从腰间的枪上拿开了，看得出来她的内心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 安抚好三人，方允赶紧溜到门口喊了一声，向天娇这才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视线朝着房间里出现的三位扫去，看到弗莉埃脸上的面具，眉头就皱了起来。 “介绍一下，这三位是我新人评估时候认识的朋友，弗莉埃，和子，还有陆美亚。” 方允赶紧在中间牵线搭桥，介绍完这边又介绍那边。 “额，这位，向女侠，就是你们之前问我那位。” 向天娇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冷到了极点，好在方允是个活络人，赶紧拉着几人找个地儿坐下，忙前忙后开始张罗午饭。 直到五人在炉子旁边坐下都没人开口说话，方允也有点纳闷，向天娇也不是这闷葫芦的性子，怎么看到这仨就改性子了，难不成…… 正当方允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还是弗莉埃先开口道。 “抱歉，我们实在没有办法联系上罗芬成员，只能拜托方允，这件事是我们所起，希望您可以谅解。” 向天娇单手托着脸侧，恢复了之前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回答道。 “放心，我知道这家伙是个白痴，不会迁怒他的，你也别急着给他开脱。” 说着，她斜着眼睛瞪了方允一眼，方允只能苦笑，向天娇继续道。 “所以，杀手找我有什么事？先说清楚，我既不喜欢杀人，也不喜欢看人被杀，要是跟这两件事有关，恕我不奉陪。” 三人沉默了一番，还是弗莉埃继续轻声道。 “……我们只是想找您问一个人。” 向天娇咬了一口手里的饭团，随口道。 “哦，打听事情，问吧，我看问题回答。” “顾子卿……您知道这个名字吗？” 随着弗莉埃的声音响起，向天娇的脸色骤变，紧接着响起得便是方允的大喝声。 “阿娇住手！” 随着黑红色的血液装甲与青黑色的斗气碰撞！狂暴的力量在狭窄的防空洞中炸裂开来！和子的尖叫声在洞中回荡！ 第46章 故人 青黑色的斗气转瞬间就破开了鲜血装甲，方允被打得身形倒退，只能眼睁睁看着向天娇冲到弗莉埃面前，方允张目欲裂，吼道。 “别冲动！向天娇！” 向天娇单手扼着弗莉埃纤细的脖子，另一只手赫然抓着美亚的胳膊，就看到美亚试图把枪抬起来朝向她，但胳膊被向天娇死死抓住，无法动弹。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名字？” 青黑色的斗气从向天娇身上冲天而起，她冷冷地盯着自己手里这个身形娇小的女孩，语气中已然带上了杀意。 “冷静，阿娇！让她把话说完！” 方允试图将两个人分开，但向天娇的手就像是铁箍一样死死钳着弗莉埃的脖子，眼看着事态正朝着难以挽救的方向倾斜，就听到和子带着哭腔的喊声响起。 “放开弗莉埃！” “咣当！” 随着和子的哭喊声，紧接着，一个水桶就被女孩结结实实地扣在了向天娇的脑袋上！ 方允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了，当他看到和子的动作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当他看到水桶扣到向天娇脑袋上的时候，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了。 完了，全完了，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该带向天娇过来，我就应该把这事先拖他个五百年再说。 方允内心十分的绝望，他已经摸出手机准备呼叫援军了。 “哇！不要杀弗莉埃！你要杀就杀我吧！不要杀她！” 和子哭喊着，疯狂地拽着向天娇的衣角不放，方允已经冲上来打算救人了，就看到脑袋还在水桶里的向天娇，抓着弗莉埃的那只手松开了。 弗莉埃感觉到脖子一松，紧接着便咳嗽起来，和子赶紧冲过去把她护在身后，死死地搂着弗莉埃，眼角还含着着泪水。 下一刻，向天娇抬手抓住了美亚的另一只手，那只手里赫然握着一枚手雷，只是保险还没拔掉，美亚死死地盯着向天娇，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视线。 方允见事情有转机，赶紧冲上来抓住两人的手，尤其是美亚的。 “美亚，别冲动！还有向天娇，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人家就是问了个名字，你怎么就一副要灭人家满门的样子？” “拿下来。” 向天娇沉默了半晌，在水桶里瓮声瓮气地念出三个字。 “啥？” 可能因为盖着水桶的原因，向天娇的声音有点轻，方允凑到她脸前问道。 “把、桶、拿、下、来！” 向天娇咬牙切齿地在桶里重复了一遍，方允这才恍然大悟。 “哦哦！” 方允忙不迭伸手把向天娇脑袋上的桶摘了下来，就看到向天娇脸上几乎快黑成了锅底的表情，她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 “还不快拦着她，想一起被炸上天是嘛？” 方允反应很快啊，赶紧一个虎扑将美亚扑倒在地，麻利地把她身上的危险物品给摸出来没收了，手速之快不由得让人感慨简直是舔包的绝世高手。 美亚期间对着方允又是踢又是打的，方允都浑然不在意，很快就把美亚身上的爆炸物还有武器都搜出来丢到一边。 等他放开美亚，生怕女孩还想不开，他警惕的站在危险品跟女孩之间，好在美亚站起来以后只是继续死死地瞪着向天娇。 向天娇看着美亚，她很熟悉这种眼神，数年前，她就遇到过一个有着跟眼前女孩一样眼神的家伙，也正是因为那家伙，她才最终成为了罗芬的一员。 她犹豫了一会，伸手摸了摸和子的脑袋，低声道。 “抱歉，是我冲动了。” 方允闻言松了一口气，还不忘开玩笑道。 “嚯，难得啊，向女侠竟然向别人低头了。” 向天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蹲下身来，从自己内衣兜里掏出一个油布包，从里面取出一块点心，麻利地塞进了和子嘴里。 和子一边哭着，一边像仓鼠一样的咀嚼着，嚼着嚼着眼泪就停了下来。 “好甜……”她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眶，小声道。 向天娇摊开油布包，方允才看清油布包里放着的是一种梨黄色的半透明糕点。 “要尝尝吗？” 向天娇朝着旁边戴着面具的弗莉埃问道，弗莉埃似乎是愣了一下，她看着油布包里的点心，又看了看向天娇，最后还是伸出手拿了一块。 向天娇转头看向美亚，见她没有过来的意思，倒是方允腆着脸想凑上来拿一块，她就面无表情把油布包重新收了起来，气得方允心里直骂小气鬼。 “你们……是子卿的什么人？” 向天娇犹豫了一下，柔声问道，这声线变化之大听得方允在后面直翻白眼。 “……是……”和子犹豫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是同伴。” 弗莉埃拈着糕点，轻声回道。 “嗯，对，是同伴。” 和子也应声附和道，向天娇闻言表情又变得更柔和了些，她拍了拍两人的脑袋，站起来看向美亚，美亚看着她的视线也从憎恨变得有些不清不楚起来。 向天娇走过去，径直拽着美亚的手把她拉到其他两人身旁，美亚本来下意识想躲闪，但还是没能躲开向天娇的捕获，只能任由她这样做。 向天娇看着三人的眼睛，慢慢说道。 “我刚刚被扣了一下桶的时候才想起来，子卿确实跟我提过她有三个队友，但在从波洛克本部逃离的时候失散了。” 听到向天娇这样说，三个人的眼睛多少都亮了起来，尤其是和子，眼泪隐约又有夺眶而出的迹象，颤声道。 “所以……队长她……” “关于子卿的情况，因为事关罗芬机密，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很了解。但我可以确定的是，她现在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在哪里。” 虽然还是没打听到队长的下落，但从向天娇口得到中确切的消息后，似乎是因为长久的担忧在这一刻终于落下，和子最终还是嚎啕大哭起来， 弗莉埃抚摸着她的脑袋安慰她，但她微微颤抖的手也将心情暴露无遗。 “队长……”美亚呆呆地看着前方，口中轻声念诵着，永远空洞无神的双眼中也浮现出些许光来。 方允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是大为宽慰，只是他注意到向天娇的神色似乎并不像她表现出来那么轻松，但也没说有什么。 第47章 秘密 等到和子的哭声总算歇了下来，四人轮番安慰了她一番，随后重新围在炉子旁边，吃起午饭来。 “子卿跟我是在艾北家里认识的，我遇到她的时候，她正处于重伤状态，艾北看她可怜，就把她留在了家里。” 向天娇跟三小只讲述了一些关于顾子卿跟她的故事，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向天娇的声音，还有方允时不时插入的吐槽声。 直到午饭吃完，女孩们开始收拾现场，向天娇面无表情地拽住了想要帮忙的方允，然后跟其他三人道。 “我下午还有事情，就先走了。你送送我。” 方允心里跟面明镜似得，立刻点头，然后跟弗莉埃她们打过了招呼，追着向天娇走了出去。 向天娇跟方允走到防空洞外面，沿着河道走了一段，两个人都沉默着。 “谢谢你。” 向天娇看着河水从脚下流过，突然说道。 “怎么，跟她们有关系？” 方允笑道，“话说你刚刚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深井冰啊。” 向天娇没有笑，只是轻声道。 “我不能说，但这件事情上，我欠你一个人情。” “唉唉，兄弟之间说这个，见外了啊。” 方允赶紧摆手道。 “反正就是因为你刚刚说的那个什么，罗芬机密对吧？我有点好奇啊，不能跟她们说就罢了，跟我也不行？我这人嘴可是很严的。” 向天娇缓缓摇了摇头，“我确实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在执行一项很危险的任务，这项任务的内容甚至只有组长级以上的成员才知道。” 方允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这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可就太多了，又是什么任务能让罗芬对自己内部的成员都如此忌讳？ “她很少提自己的事情，唯有她的教官，还有她的同伴，每次提到她们的时候，她的话总是说不完的多。” 向天娇凝视着方允，“我有想过要帮她找到她们，但这件事本身是决不能被发现的，一旦她与罗芬的关系被暴露，不只是她，可能整个罗芬都会受到影响。” 方允沉默着点头，“我明白了。” “我很想帮忙，但恐怕不行。” 向天娇看着河畔，深吸了一口气，“不论如何，罗芬都不能在这件事上露面，甚至是我今天跟她们见面这件事，也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方允点了点头，向天娇停下脚步，转过来，凝视着方允，认真道。 “照顾好她们，方允，就当是我拜托你。” 方允抱着头笑道。 “放心吧，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好好照顾她们的。” 说到这里，向天娇犹豫了一下，她从自己内兜里翻出来一个钱夹子，从钱夹子里取出一张浅蓝色的钱卡递给方允，方允皱眉，没有伸手去接。 “什么意思？” “密码是1210，你就当做是我让你帮她们保管的，拿着。” 方允还想说些什么，但向天娇的脾气又岂会让他如意，径直抓起他的手，就把钱卡拍进方允手心里，疼得方允龇牙咧嘴的，只能苦笑着收下。 “别送了，你回去吧，晚上你们不是还有事嘛？” 向天娇没有给方允拒绝的机会，大步流星地朝着河岸上去了，方允看着手里浅蓝色的钱卡，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举起钱卡朝向天娇大喊道。 “这个……应该是不用还的，对吧？” 向天娇头也不回的走了，只是举起手摆了摆，没有回话就走远了。 “好吧，我就当是不用还的了。” 方允小声逼逼着，一边取出手机用读卡功能读了一下钱卡，当他看到自己手机账户上蹦出来的一串数字，差点下巴惊掉在地上。 “卧、卧槽？等等，向大姐！向女侠！向富婆！！” 他追着喊了出去，哪儿还能看得到向天娇的影子，只能呆呆地拿着钱卡思考了一会人生，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往防空洞回去了。 回到防空洞，女孩们已经收拾好了围在门口，方允从门外面进来，迎面差点跟和子撞了个满怀，还好方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女孩的肩膀。 他看着三人站在他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一边把慌里慌张的和子扶正一边打趣道。 “怎么了这是，围在门口打算组团批斗我？” 弗莉埃慢吞吞地摘下了面具，露出她精致的面容，她愣愣地凝视着方允，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她抱着面具踌躇了一会，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轻声道。 “除了教官与子卿，我还从未如此迫切得、想要向一个人表达感激。” 说着，弗莉埃左手扶着自己胸口的面具，深深地朝着方允低下了头，不止如此，陆美亚跟和子也跟着一同将左手放在胸前，低下头来朝着方允行礼。 方允有些不好意思，他赶紧摆手道，“别介别介，这都是之前答应过你们的事情，硬要说的话，我拖了这么久还怪不好意思的。” 随后他看眼前三人都没有结束行礼的样子，方允飞快的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 “帮你们本也是在帮我自己，感谢什么的我心领了，以后大家都是吃一碗饭的伙计，就请你们多多关照了。” 三人闻言抬起头来看着方允，方允也朝三人回以笑容，一摊手道。 “那么，接下来，一起谈谈怎么对付那些吸血怪物？” 第48章 逆向思维 很快，美亚领着几人来到她平时待着的小隔间，能看到虽然外面的装潢十分简陋，但里面的设备与工具却已经是改头换面。 此刻少女的工作台上摆放着一个1米见方的银色手提箱，随着美亚打开两侧的卡榫，箱盖启开，一阵冰冷的雾气从箱子里涌出来。 方允看到箱子里有许多分装在玻璃试管里的透明液体，整齐的排列成一排，每根试管上都贴有小标签，写着方允看不懂的英文。 “这是baptismal spring（洗濯之泉），是圣水的一种，对于不死族或是邪魔都很有一定的克制效果，是圣教会的主要产品之一。” 美亚跟方允解释着，随后从桌子旁边的微雕机里取出一发子弹递给方允，这发子弹的弹头泛着银色的光泽，仔细看能看到弹头侧面还刻有细小的铭文。 “圣银弹，虽然是在普通银弹的基础上加工的，没有经过洗礼的步骤，但我用圣水浸泡过，效果应该不差。” 方允拿着子弹点了点头，美亚最后从旁边架子上取下一盏球形的照明灯，这盏灯里面没有灯泡，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漂浮在中间的金色光球。 “太阳灯，我用圣灵液跟神圣玻璃自制的，性能大概比圣教会的标准产品差百分之二十，而且使用寿命也更短，保险起见我准备了两盏。” “好家伙，能工巧匠啊你。” 方允忍不住赞叹道，美亚倒是缓缓摇头道。 “材料跟设备还是差了些，没有熔炼装置，没办法将银块融化用于给武器镀银，也没有祝圣台与洗礼池，不能保证圣水与圣银弹的状态。” 方允思考了一下，问道。 “你说得这些个什么……熔炼装置、祝圣台之类的，大概多少钱？” “这里的通风状况不好，还需要对电源跟管线进行改装，加上还需要请圣教会的专职人员过来安装，最少也需要……” 美亚快速心算了一番以后报了一个数，听得方允直咂舌，虽然他现在兜里有钱，但这钱也不是这么花的，从时间上来说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先不想这些了，子弹跟圣水的储备量你觉得足够嘛？需不需要再订购一些，我这边留了他们的联系方式，可以让他们把货送到对应的位置。” 美亚也没矫情，径直道，“因为不清楚敌人的数量，这个没办法估计，考虑到制作陷阱与爆炸物的量，保险起见可以再买一倍的量。” 兜里有钱的方允豪气十足的甩手道。 “买两倍的量！越多越好！你列个单子，回头我去跟他们联系，让他们在晚上前就把东西送到指定位置。” 美亚点了点头，转身在桌子旁边坐下，开始在手机上列清单，方允转身看向隔间外面，就看到和子正把子弹箱从隔间里拎出来，弗莉埃则把子弹往弹夹里压。 方允在弗莉埃身旁坐下，从旁边拿起一个空弹夹学着弗莉埃的样子往里压子弹，你还别说，这活看着轻松，实际上还挺费手。 “啧，罗芬靶场里那个压弹器还真不错，早知道就问问仙姐在哪儿有得卖了。” 方允一边压着子弹一边抱怨道，弗莉埃轻声回答道。 “方允，晚上你打算怎么做？” “唉，你提醒我了，我其实在想，既然他们已经发现了你们的位置，很有可能还会卷土重来，我们不如换个方向思考……” “既然他们能来找我们，那我们也可以反过来去找他们啊，对吧。” 弗莉埃认真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 “即便是吸血鬼衍体，也具备在黑暗中匿形的能力，想要反追踪他们的痕迹，恐怕很难，除非有专门的设备。” “设备是吧？美亚听到没，都加到清单里，给我加齐喽。” 就听到美亚的声音从隔间里传出来。 “能素可视化装置恐怕买不到，这是典型的军用品，一般来说只有联邦跟那些真正的超大型组织才有渠道。” “啊？” 这下尴尬了，方允挠了挠自己的脸，这世上还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只能说他现在的钱还不够多。 想着想着，方允突然问道。 “那换个思路，能不能想办法搞个什么追踪弹，给他们打个标记之类的，就跟研究种群迁移似得？” 弗莉埃考虑了一下，“这个方式可以一试。或者，我们可以抓一个舌头，问题就会简单很多。” 方允打了个响指，朝着隔间高声道，“美亚，听见了吗？” 美亚没有回话，不过她应该是听到了，因为她很快就把一长串的购物清单发到了方允的手机上，方允立刻把清单发给李家商铺，一边沟通着寄送的地址。 “搞定了，但东西要得有点杂，恐怕送过来要一点时间。” 方允关上电话，看到和子正在把一具挡板拖到防空洞的入口两侧，这些挡板都是用废弃的金属板或三合板拼成的，看起来花花绿绿的。 “这是干什么用的？” 和子看到方允凑过来，小声地跟他解释道。 “这是掩体，因为考虑到可能会变成游击战，所以多准备了一些。” 方允看着和子把掩体按照某种规律摆放在四周，不由得感慨专业的就是专业。 就是好像一下子没自己什么事了，他随手把手机放回口袋，寻思着要不去看看美亚干活，紧接着他的手就摸到了自己口袋里的优盘。 “对啊，还有这事我给忘了。” 方允把优盘拿出来，走到美亚门口，能看到她正在用一台看起来有点像是显微镜一样的东西工作，似乎是听到了方允的动静，皱着眉头朝他看了过来。 “额，话说你之前买的设备里有没有电脑之类的，借我用用？” 美亚伸出手指指了指桌子边上的一台平板电脑，随后转头重新投入到工作中，方允赶紧凑过去，把优盘往平板电脑上一插，搓了搓手，点开了文件夹。 哈，果不其然，这文件夹设了密码！ “奶奶滴，姓陈的跟我玩这套是吧，下次见面看我不把你剩下那俩指头都给剁了……” 方允一边骂着，一边登上了自己的聊天软件，把这些个加密文件夹统统发给了老程，让他帮忙给破解一下。 好在可能是蒋大发跟骇王说了些什么，老程这次的速度倒是很快，而且方允发现他在网上聊天跟在现实里聊天简直就是两个人，话多得不行。 随着被破译出来的文件传回到方允手里，方允按顺序点开看了看。 里面大多都是一些类似于账本记录一样的数据，看起来应该是二指陈跟吸血鬼做生意留下的交易记录，每一笔账都有具体的时间跟地点。 随后他又点开了几个文件夹，一眼扫过去，他的眼睛就直了，嘴里还来了一声卧槽。 第49章 翻涌的恶意 哦，这不是因为他看到了什么伤天害理、愤世嫉俗的罪证，而是看到了文件夹里形形色色的裸照还有小视频，甚至每份资料都标记了日期跟名字。 “好家伙，还真让阎爷这家伙说中了？” 方允感觉到不可思议，这二指陈搞什么，真就把自己的珍藏跟犯罪证据放在一起啊？不行，这里头肯定有什么说法，我可得好好研究研究…… 结果呢，这么一研究，还真让他研究出来了，他发现附在这些照片跟视频底下的是个文档，文档名字写得是“校园贷平台放款汇总”。 方允点开文档，能看到里面大概都是谁谁谁借了多少钱，男的女的，在哪所学校，甚至还给颜值分了等级，还在后面备注了计划如何让人还债的方式。 “二指陈啊二指陈，你这业务开拓得还挺广啊，看起来今个儿我要是不把你送进牢子里吃枪子，都对不起黑水市的广大人民群众啊……” 方允在心里冷笑着，随后就把整个文件夹都打包发给了阎爷，还给他发了几条类似于“你想让他怎么死”之类的消息，阎爷则是回以呵呵呵的冷笑字样。 能被方允跟阎爷这两尊煞星同时盯上，若是二指陈此时有知，也不知会作何感想，可惜此刻的他正战战兢兢地跪在地毯上，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 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原本他已经是三船帮的堂主，前途无量，更得马小王爷的赏识，眼看着就要成为三船帮的核心人物，高不可攀，到时候自己就成了真正的大人物！ 可现在，这一切只是转眼的功夫，却已是危如累卵，当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醒过来，发现自以为藏得天衣无缝的保险箱被方允洗劫一空，眼前更是一黑。 那里面可是他用来保命的本钱！是他最后的底牌！是他能在三船帮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赖以为生的资本！ 当这一切都从他手里消失了，他在感觉到头晕眼花之余，更多感受到的是恐惧！他意识到，只要这些证据还在方允手里，他接下来的人生将永无宁日。 为什么方允要这样做？在他印象里，方允明明就是个两面逢迎、对谁都捧着张笑脸的墙头草，为什么突然会找到自己头上来，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 他现在想到最坏的结果，就是方允其实是小马王爷派来的探子，是来试探他这么多钱的来头，不然没办法解释方允怎么敢在三船帮的地盘上闹事。 “不行！要是让他把那些东西拿去给了马王爷看，我可就完了！” 尽管二指陈知道要是让自己的上家知道了这事，他不死也得脱层皮，但这总比被小马王爷发现他坏了规矩好，到时怕是连死都要成一桩奢望。 要知道小马王爷最恨的就是那些对他阳奉阴违、欺上瞒下的家伙，当小王爷给你发了指令，你接下就罢了，若是接下来完不了，你肯定没好果子吃。 反而，若是你直接当着小王爷的面把话掰清楚，理由讲明白，反而小王爷可能会对你既往不咎，说不定还会觉得你这人做事稳当，值得一用。 现在，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又是马小王爷最恨的知情不报……想到这，二指陈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就连自己跪在地上的膝盖都哆嗦了起来。 此刻他正跪在一张红色的绒毯上，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暗红色的烟气，深红色的帷幕将镶着黄金边框的窗户遮蔽，散发出惨白色光芒的水晶吊灯悬在头顶。 顺着二指陈面前的台阶一级一级往上，在最高的台阶上，一张华贵的玫瑰色王座椅摆放其上，两名穿着打扮颇为妖娆的女侍服侍在王座两侧。 只见王座上的人缓缓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玩味道。 “哼……陈富贵啊陈富贵，你真是会给我们提供惊喜……” 二指陈趴在地毯上，大气也不敢喘，要知道眼前这位看起来只是脸色苍白的英俊青年可不是寻常的黑帮，而是真正的怪物！ “你要我们找的人找到了……不过，她们可不是你说的，只是些拿着枪的三流佣兵，托你的福，她们可是给我亲爱的仆人们上了精彩的一课呢。” 二指陈闻言把头压得更低了，一声也不敢吭。 坐在王座上的青年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缓缓举起酒杯，那酒杯中的暗红色液体缓缓消失在青年的嘴唇之间，给青年苍白的肤色带上了一抹血色。 “……果然，还得是美丽处女的血，饮用起来方才过瘾。” 青年随手将酒杯递给旁边的侍女，随手伸手示意了一下，就看到他身旁的另一名侍女举起铃铛摇了摇，很快，二指陈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让你们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一名穿着燕尾管家服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在青年身侧轻声说了些什么，青年听完眉头微微皱起。 “此言当真？” “属下不敢妄言，只是据实而言。” 青年听完，眼中掠过一丝贪婪的神色，随后看向趴在地毯上的二指陈，视线又变得冰冷。 “陈富贵，你胆子挺大的啊，连这么重要的情报都不跟我说。” 二指陈额头渗出些冷汗来，低声道。 “不……不敢，属下所言皆是亲眼所见，未有丝毫隐瞒啊！” 结果还没等他说完，下一秒青年已经到了他身前，脚底板用力踩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把他的脸深深压入地毯之中。 “哼，也是，你这样的低级生物，又岂能看得出猎物的价值？” 青年一边踩着二指陈的脑袋，一边用着奇怪的理由说服了自己，但他的脚尖越发用力，二指陈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在地面上摩擦，痛得他面部扭曲。 “记住，如果不是因为你是一条比较好用的狗，你现在就已经在血牢里了，明白吗？” 青年语气轻柔的说着，二指陈不敢多话，只能连声称是！ 第50章 万事俱备 “哼。” 最终，青年还是把放在二指陈脑袋上的脚挪开了，他冷哼了一声，随后打了个响指。 就看到王座后面的阴影中走出两名身材魁梧的壮汉，两人的身材都超过了2米，脸上覆盖着血迹斑斑的黄铜面具，两人左右各有一只胳膊被替换成了义肢，金属制成的粗大机械义肢上，同样覆盖着厚厚的血迹。 “主人。” 两名壮汉在青年面前跪下，声音嘶哑道。 “你们跟着捕奴队一起出发，今天晚上结束之前，我要看到人跟东西都出现在我面前。” “是，主人。” 两名壮汉低声应道，随后朝着门外走了出去，刚刚在青年耳旁报告的中年管家则是继续低着头，语气担忧地说着。 “少爷，一次派出两名改造血奴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些？说到底，黑水市还是联邦的地盘，我们的目标也并不是那些流民……” “正是因为如此，才要竭尽全力，一举拿下，避免夜长梦多。” 青年打断了管家的话，随意道，他面色放松地重新在王座上坐下，似乎是又思考了一下，朝着下面的二指陈说道。 “你不是私底下养了些狗？把那些狗也派出去，要是被警察发现了踪迹，你那些狗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二指陈满嘴苦涩，那些可是他打算培养成自己心腹的得力打手，可他也只能把嘴里的血咽下去，用力磕了一个头，恭敬道。 “是，少爷。” 青年对他的态度很满意，摆了摆手，“去吧，别让我失望，陈富贵。” 二指陈慢慢地从地毯上站起来，慢慢地退着从门口走了出去，当他走出那个充斥着暗红色雾气的房间，感觉到自己全身似乎都放松了不少。 饶是如此，这件事也只是刚刚开始，他慢慢掏出手机，思考着怎么给手下安排任务，这件事不能用帮里的人，只能用自己手里的…… 就当二指陈思索着，看到前面迎面走过来了两名穿着侍者服的男人，他们一前一后在搬运着一辆推车，这辆推车上赫然躺着一名面容苍白的少女。 “唔唔……” 女孩看到二指陈从旁边走过，被口塞堵住的嘴巴里发出含糊的求救声，姣好的脸蛋上满是泪痕，被皮带绑缚着的身体不停地挣扎着。 二指陈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位侍从朝自己来的方向移动了过去，他心里也清楚这名少女很快会遭遇的事情，不由得为她叹了口气。 唉，暴殄天物，这么漂亮的女孩，可惜了，可惜了。 说着说着，他就想起了之前青年那眼中的贪婪，又想起了之前方允身后那名身材娇小、戴着面罩的美少女，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抹残忍的快意。 哼，方允，这可是你自找的，你很快就会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我作对，要知道我背后可不是只有三船帮这一个背景！ 想到方允被吸血鬼们大卸八块、少女在斯凯勒胯下婉转承欢、最后被吸干鲜血死不瞑目的样子，二指陈不由得感觉到自己身体某个部位硬了起来。 他快步地朝着门口走了出去，恶狠狠地自言自语道。 “方允啊方允，真是可惜，虽然你看不到这一幕了，但我会替你好好看到最后的，哈哈哈哈……” “阿嚏！” 此刻方允已经把加急送过来的补给搬到了防空洞门口，感受到河边上吹来的风，不由得打了个喷嚏，自言自语道。 “搞什么，丧尸也会感冒嘛？我还以为我已经百毒不侵了呢。” 和子搬起箱子，一边小声担心道。 “方允先生，这些东西就让我来搬吧，要是让方允先生受伤了，我就只能自杀来谢罪了……” “别动不动死不死的，搬个箱子而已，又不是上战场。” 方允单手拎着一只手提箱，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和子的脑袋，吐槽道。 两个人搬着东西回到了防空洞里，能看到此刻防空洞里的环境已经变了一个模样，除开用垃圾制成的掩体跟路障，方允还看到了各式各样的机关与陷阱。 他拎着手提箱在陷阱跟机关之间游走，和子一副小心翼翼，生怕碰坏了的样子，方允看到掩体前边还放着一些扁扁的铁皮罐头，不由得好奇的凑过去看。 “小心，这些是装了银质破片的罐头地雷。” 弗莉埃正好在掩体后面架设线路，看到方允凑过来，提醒他道。 “这装药量这么小，能炸死吸血鬼？” 方允听完就不敢用手碰了，但还是好奇道。 “除非爆炸威力能大到把身体炸成碎块，否则即便是装药量更大的反步兵地雷也对吸血鬼无效，只是失去一条腿程度的伤势并不能停止他们的行动。” 弗莉埃解释道，顺便打开了手里的一个罐头给方允看看。 “这里面塞有银钉跟银珠，重点在于让触发的吸血鬼持续的受到银质的灼烧伤害，逼迫他们停下来处理自己的伤势，所以只需要一点起爆的量就足够了。” 方允点了点头，拎着手提箱往更里面走去，一边对弗莉埃道。 “我把东西送过去给美亚，等会过来帮你。” 弗莉埃轻轻点了点头，一边继续把手里的罐头放了下去。 当方允来到美亚的隔间，能看到美亚正在跟和子说些什么，看到方允过来，朝他一摊手，方允就把行李箱递了过去。 “这是给你们两人准备的，由圣教会出品的.50口径圣银弹。” 美亚打开行李箱，能看到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十发拳头大小的银质子弹，每一发子弹的弹壳与弹头上都刻有复杂的铭文，甚至通体泛着些温润的白光。 方允拿起一枚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入手比想象得还要重不少，可能是因为纯银制品，方允还能看到子弹的底缘上印着白色的十字架图案。 “考虑到最坏的情况，可能会有真正的血族出现，这些子弹就是我们最后的底牌。” “这……这个很贵吧？我这样的人来使用，真的没问题嘛？” 和子惴惴不安道，方允则是大大咧咧地拿了五发，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上，一边说道。 “唉，怕什么，打完了再买就是了，要是因为省钱一不小心挂了，那可是拿多少钱都买不回来的。” 美亚也朝着和子鼓励地点了点头，随后朝向方允。 “除开我自己的装备，其他的布置基本都差不多了。” 方允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万事俱备，现在就等我们亲爱的客人上门了。” 他看着门口喃喃自语道。 “可别让我们等太久啊，吸血王八蛋们。” 第51章 黑夜袭来 随着太阳西沉，夜幕又一次笼罩了这座城市，灯火通明的繁华大厦之间，数道黑影正在不断来回穿梭着，悄无声息地越过人群上空，仿若这夜幕的一部分。 当最后一道身影也落在地上，穿着燕尾管家服、腰佩长刀与手枪的中年男人从黑暗中显露出面目来，而他的身后站立着许多穿着西装、肤色苍白的男子。 其中最为显眼的就是两名体型明显异于常人的壮汉，他们的面孔隐藏在面具之下，黑暗中只能看到鲜红血光在面具的眼缝之间亮起。 “那些凡人呢？哪里去了？” 领头的管家扫视了一下四周，不悦道，他身后立刻有人回到。 “回杜克大人，那些凡人已经在目标的藏身地附近埋伏，以防止目标逃走。” 管家闻言点了点头，“不错，至少不是些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转过身来，朝着面前的众多手下发号施令。 “目标是找到被抢走的证据，抢走资料的一共有四个人，除了戴面具的女孩必须活捉，其他任由你们处置，这是少爷的意思。” 说着，管家举起手臂，当他的手臂抬起，他面前的众多男人口中发出微微的低吟声，一双又一双血红色的瞳孔在黑暗中亮起，尖锐的獠牙从他们的唇吻间刺出。 伴随着管家张开双臂，一对巨大的黑色蝠翼在他的背后张开，男人的声音在夜空中缓缓响起。 “夜晚是属于我们的……让他们亲身体会血族的恐怖之处，与我等佩尔森家族作对者，就让他们用死亡来偿还这份罪过吧！” 翅膀划破夜幕，带起似有似无的风鸣，当管家的身影消失在原地，那众多的吸血鬼衍体也已然消失不见，他们与黑夜融为一体，朝着目标地点蜂拥而去。 当一众衍体轻而易举地跃过围墙，领头的管家一眼就发现了潜伏在附近的几道身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随后从阴影中走到灯光处。 “呃……大人。” 当即就有眼尖的人发现了他，这几人的反应也很快，立刻恭敬的走上来问候道，时不时还有人抬起头来偷偷瞟几眼。 虽然说混这道，多少还是能听到过黑水市里有非人之物横行的传言，可大多情况下也就是当个故事听听，哪儿能像今天这样，看到活生生的吸血鬼站在脸上？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二指陈的这几位手下看到正主时还是有些紧张，尤其是二指陈还重点强调让他们别招惹这些蝙蝠怪物。 杜克管家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语气傲慢地问道。 “怎么样，有什么动静？” “回大人，从天黑起，最后两人进去后就再也没有人出来过。” 杜克管家微微点了点头，命令道。 “看住这里，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在我们出来以后，我不希望看到任何无关人员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是，大人。” 随着话音落地，杜克管家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他身后众多的吸血鬼衍体也紧随而上，朝着河边的防空洞蜂拥而上！ 此刻的防空洞里一片漆黑，疯狂的吸血鬼们完全无视黑暗环境带来的种种不便，即便是吸血鬼的眷属，在黑暗中视物本亦是他们最为基础的能力之一。 狭窄的防空洞通道眨眼而至，然而杜克还是没能看到猎物存在的迹象，然而，从人变为血族导致迷之优越感也让他迷失了那本应有的警惕之心。 当最前头的吸血鬼衍体们已经快冲到防空洞中央时，没有任何声响，一枚椭圆形的手雷从角落掩体后面高高抛起，朝着吸血鬼衍体群的上空飞来！ 吸血鬼们赫然已经发现了这枚奇怪的投掷物，但他们甚至都没有做出什么躲闪的动作，只是不屑的看着这枚不大的投掷物朝着他们的脸上飞过来。 下一秒，猛烈的圣光便在整个黑暗的洞穴中爆裂开来！！神圣之光如同太阳般在这狭窄的室内绽放出最为绚烂的景色，灼热的白光一瞬间填满了整个防空洞！ “啊！！眼睛！”“我的眼睛！！”“这是什么东西！” 强烈的圣光在一瞬间就令绝大部分吸血鬼衍体都失去了视觉能力，即便是级别稍高些的杜克管家眼中也流出两行血泪来。 几乎是当圣光爆裂的一瞬间，四周随之响起的便是急促且狂乱的枪声！ 早已布置在屋顶与掩体后的迷你哨戒机枪塔开始疯狂地朝着四周的目标倾泻火力，5.56毫米圣银弹在这黑暗中连成一线，撕扯着敌人的躯干。 随着圣银弹击中吸血鬼衍体的躯干，就像是白磷弹亦或是燃爆弹击中一般，皮肤底下开始冒出咝咝白烟，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扩大。 “有埋伏！该死！快退！先退回去！！” 杜克捂着眼睛撕心裂肺的吼道，遭遇了突袭的吸血鬼衍体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毫无章法的开始朝着入口退去。 这么一退可就乱了套了，外面刚冲进来的吸血鬼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看到自己队友们捂着眼睛又冲了回来，差点撞作一团。 没受伤的吸血鬼尝试推开那些挡路的家伙，而那些受了伤的衍体则被自己的队友推来推去，甚至还有人被撞倒在地，一时间彼此之间踩踏不断。 “滴。” 清脆的电子音在掩体角落里响起，紧接着，被贴在天花板与通道两侧的遥控式地雷立刻被引爆！变形的银钉与镀银钢珠在整个通道里爆散！ 这种破片式爆炸物本就在狭窄空间内具有极大的杀伤力，而那些吸血鬼衍体又是如此的拥挤，几乎每一块银质破片都找到了它亲爱的主人。 随着银片与银珠嵌入体内，那要命的灼烧痛随之而来，有几个倒霉些的全身都被插满了银钉跟银珠，痛不欲生的打起滚来，发出凄厉的哀嚎声。 第52章 伏击 “稳住阵脚！不要被敌人带了节奏！” 随着双眼终于再生好了一些，杜克管家努力睁开眼朝着四下怒喝，可能是因为他实在太吵了，下一秒一瓶子圣水就从旁边的掩体里丢出来砸在了他脸上。 好家伙，这可是一大瓶正宗的“洗濯之泉”，虽然经过了稀释，但这威力对于吸血鬼来说不亚于人被浓硫酸洗脸，甚至还附带着火焰伤害。 当即杜克就瞎了，他的惨叫声也在一瞬间就盖过了在场所有的吸血鬼衍体。 他的这一声尖叫声就像是发出了某种信号，女孩们同时也从掩体后面探出头来射击，步枪与冲锋枪的枪声交织成一片，夹杂着大口径狙击枪的沉闷回响。 当杜克痛苦地开始在地上打滚，方允优哉游哉地从杜克旁边的掩体后面站起来，能看到他腋下夹着一个小塑料购物篮，里面塞满了装着圣水的小瓶子。 “嚯，这东西这么有效啊，早知道我就带两把水枪过来滋它们，不比这银子弹效果好？” 方允一边吐槽着，一边从篮子里掏出一瓶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俩衍体丢了过去。 随着玻璃瓶破碎，里面的半透明液体四下飞溅，每一滴液体沾到吸血鬼衍体身上都让他们发出凄厉的尖叫声，滚滚白烟从皮肤上冒出来。 方允就这样一边躲避着哨戒机枪塔的扫射，一边在战场上漫步，时不时拿着圣水瓶子糊别人熊脸，还不忘给倒在地上的衍体补上一瓶。 “吼！” 只听到衍体群中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一道庞大的身影带着沉重的脚步声朝着方允冲了过来！ 方允回头一看，看到一名戴着面具的壮汉朝他冲过来，眉头一皱。 “这什么鬼？三角头他亲戚半圆头？” 正当他打算掏枪给眼前这位猛汉来上一枪的时候，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伴随着枪声响起，那猛汉的脑袋就在方允眼前爆裂开来。 脑浆、鲜血夹杂着其他什么玩意扑了出来，撒了方允满身。 方允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脸，回头就看到和子正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手里的10式狙击枪枪口还冒着硝烟。 “好枪法。” 方允伸手朝着和子比了一个赞，抽出一瓶子又甩到脚边快要爬起来的杜克身上，烧得他一边嗷嗷乱叫一边重新在地上乱滚起来。 眼看着剩下还站着的吸血鬼衍体已经不多了，有几个离方允近的，但看到他手里的玻璃瓶又不敢近身，几个离得远的又离门口也远。 “你，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跟我们佩尔森家族作对是什么下——” “砰！” 枪响人倒，或者说，枪响鬼倒，方允潇洒地吹散m500枪口冒出的硝烟，随后不怀好意地转向剩下几个还站着的吸血鬼衍体。 “怎么，你们也要跟我唠叨唠叨？” 吸血鬼衍体们面面相觑，下一秒骤然暴起！四个人从不同方向朝着方允杀将过来！有的手中拿着短刀，有的拿着刺剑，还有的双拳上套着指虎。 “嘿，还挺复古的，各个拿着的都是古董啊。” 方允嬉笑着，一边笑一边惋惜道。 “可惜，不需要那么多活口……还是送你们上路吧。” 说完，方允身后便有两道枪声响起，与此同时，方允双臂之上血刃浮现，狭长的黑红色剑刃在黑暗中微微亮起，下一刻挥臂横斩！ “当当！” 两声剑响随之传来，沉重的冲击力让方允随之退了数步，同时力抗两名衍体的攻击看起来还是草率了些，好在方允在避重就轻这一道上天赋异禀。 只见方允借着击退的力气朝后飞退，紧接着踩着防空洞的墙壁便是一个蹬墙跳！凌空反身，朝着欲要朝他追击而来的衍体斩去！ “噌！” 随着黑色的臂刃划过衍体的脖颈，他们的躯体僵在原地，当方允背对着两人抖动手臂，收回臂刃，他们的脑袋才从自己的脖子上滚落下来。 滚落在地上的头颅眼中充满了惊惧之色，他们直到现在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招惹了何方神圣，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 我们可是高贵的血族！暗夜之子！传说中的存在！真正的怪物！为什么这些低贱的凡人可以与他们对抗！甚至还能击败他们？这不符合常理！ 随着凑过来的女孩们将银弹射进他们的头颅里，他们的思绪也在黑暗中消散。 “好弱。” 方允抱着双臂，不屑地摇头道。 “就算是复国者的普通士兵，或者黑伞社的那些改造怪物也比他们强太多了。” 还在地面上打滚的杜克哪儿受过这种屈辱，他强忍着身上的剧痛，愤怒地张开双臂，随着他身后的蝠翼展开，作势就要一扑翅膀飞起来！ 结果当他的翅膀刚展开来，一前一后就同时有两瓶圣水砸在了他身上，这一对巨大的蝠翼此刻成为了绝佳的瞄准目标，圣水是一滴不少的全落在了上面。 方允啧啧有声，打量着在地上一边嚎叫着一边疯狂打滚的杜克，弗莉埃放下刚刚丢出圣水的手，走到方允身旁，轻声道。 “还是有两个离出口近、受伤较轻的目标逃掉了，要追嘛？” “罢了，穷寇莫追。反正舌头已经抓到了，还有其他活得嘛？” “有两个受得伤轻一些，其它的伤势太重，应该活不到明天早上。” 方允看着几个还在地上痛苦呻吟、已经连打滚的力量都丧失了的衍体，叹了口气，“把还活着的先抓起来吧。小心点，别被他们伤到了。” 弗莉埃点了点头，转身去处理剩下的活口了，方允则是把那些受了伤、无法动弹的吸血鬼衍体都拖到了防空洞另一侧的角落里。 当方允走回来，就看到美亚正在把什么东西杜克身上钉，随着她手中的十字木钉刺入吸血鬼衍体的身体，杜克的哀嚎声跟挣扎力度也越来越小。 “这是什么y？” 方允好奇的看着美亚干活，美亚头也不抬，只是淡淡回道。 “胡桃木制成的十字木钉，可以阻碍血族的再生能力跟行动能力。” 看着十字木钉一寸一寸地被敲进衍体的皮肉之内，方允不由得感觉到一阵阵幻痛，打了个哆嗦，这时候和子慌里慌张的声音响了起来。 “方允先生，外面……外面好像还有很多人，该怎么办啊？” 第53章 拷问 “还有人？” 方允寻思了一下，笑道，“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想必是二指陈的人过来确定战果的，这下可要让他失望喽。” 说着，方允看了一眼被木钉子钉在地面上的杜克，看到他偷偷半眯着眼瞧着这边，注意到方允看向他就立刻闭上了眼睛装死，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好笑。 “行了，还装啥呢，起来跟哥们儿唠叨唠叨。” 方允踢了地上的杜克两脚，就听到衍体嘴里冷哼了一声，丝毫没有配合的意思。 方允捂脸叹息，伸手从旁边架子上拿了瓶圣水，在他脑袋旁蹲了下来，照着他的脑袋就浇了下去。 “啊啊啊~~” 随着圣水淋头，宛如杀猪般的惨叫声在这防空洞里回荡，杜克只熬了那么一会就受不了，一边尖叫着一边狂吼到。 “停下！快停下！卑劣的人类！” “嚯？”方允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吐槽道。 “说什么卑劣的人类，你们不就是人类变成的嘛。” “放肆！区区凡人，怎么能理解神圣的血啊啊啊啊！！” 方允一边把圣水淋在他脑袋上一边吐槽道。 “在开口之前，你最好想想自己的立场，懂？” 看到被钉在地上的杜克一边竭力躲闪着，一边疯狂点头，方允才把手里的圣水停了下来，慢悠悠问道。 “叫什么，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要袭击这里，说说看。” “……” “嗯？” 看对方有点犹豫，方允眼珠子一瞪，手一抬作势就要浇，吓得杜克赶紧回答道。 “杜克！杜克·捷利尔·佩尔森！来自于佩尔森家族！” 确定了一下自己得到的信息无误，方允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继续说，还没说完呢，今晚上为什么要袭击这儿？”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道主人的想法。” “哦？” 方允眉头一挑，“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什么都不知道？” “主人的意思，又岂是我们这些下人可以猜测的。我也奉劝你一句，别以为打败了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我们主人的力量可是我们的十倍百倍……” “是是是。” 方允看对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敷衍了几句，然后随手捡了块破抹布塞进了杜克嘴里，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垃圾堆里捡回来的，臭味熏得杜克都要吐了。 “看紧他，他要是有什么异动就拿这个浇他。” 方允把手里半瓶子圣水递给旁边的和子，和子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战战兢兢地拿着瓶子守着衍体。 等到方允回到隔间里，能看到弗莉埃正好把最后一个钉子钉完，两个衍体被钉在墙壁上，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还有拖拽肉体的挣扎声。 “你们……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是谁！识相的话就赶快放了我们！” 方允无视两人的威胁，小声地跟弗莉埃说了些什么，弗莉埃拔出自己腰上枪套里的手枪递给他，他拉了一下套筒将子弹上膛，笑眯眯地凑过去。 “啊？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你这啊啊啊！” 随着枪声响起，银弹破开皮肤贯入衍体的大腿内部，很快方允就闻到了一股类似于头发烧焦的糊味，他继续笑着问钉在左边墙壁上的另一位。 “他刚刚说了什么，你要不帮他重复一下？” 另一名衍体脸上浮现出惧色，不敢应声。 “很好。” 方允拿着手枪，摊开手，朝着两名衍体微笑道。 “很好，看起来两位都已经明白了，保持现在的合作精神，相信我们可以迈出人鬼共存的第一步。那么，先问问两位的名字。” 两人脸上明显流露出了犹豫之色，方允随后补充了一句。 “说得慢了的那一位，可要接受惩罚哦。” “培恩！我叫培恩·戴维斯！” 左边那名衍体毫不犹豫的喊道。 “哎哟，不错哦。” 方允一边笑着夸赞道一边随手就给右边那家伙的左腿也来了一枪，这样子两个枪眼就比较对称了，他无视右边衍体发出的惨叫声跟咒骂声，继续问道。 “那么，说一下你们从哪来过来，来干什么。” 这一次是右边的吸血鬼衍体强忍着疼痛，立刻喊道。 “我们来自佩尔森家族！” 左边的吸血鬼衍体怕挨枪子，赶紧跟着喊道。 “对对！我们来自佩尔森！是主人命令我们来的！跟我们没关系！” “哦？他让你们来干什么？” “他让我们来取回被抢走的资料还有证据！还有……” “还有抓人！要我们抓一个戴着面具的女孩！” 方允面色一沉，沉声道。 “继续说，说详细点。” 两个人赶紧你一言我一语的回答道，虽然回答的有些凌乱，但方允大概能听出来，他们这些人的主要任务其实是为他们的主人物色美丽的女孩带回去。 根据主人的命令，帮二指陈擦屁股只是顺带的，实际上最主要的任务还是为主人把面具女孩——也就是弗莉埃抓回去。 “你们主人要么多女孩做什么？” “……”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方允毫无停顿地朝着左边那人腿上开了一枪，随着枪声跟惨叫声响起，右边那人见状立刻回答道。 “享用！是享用！我们主人喜欢漂亮年轻女孩的鲜血，明天正好是血宴的日子！他决定要把面具女孩当成血宴的主菜！” “血宴又是什么？” “血宴就是……就是，家族成员聚集在一起吃饭的日子……” “吃饭？”方允冷笑道，“是吃人才对吧？” 两名衍体不敢应声，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 方允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内心的愤怒，继续问道。 “你们抓了多少人？都从哪里抓来的？” “额，五六个？” 其中一名衍体试探着问道，把方允都给气笑了，他举起手枪就朝着说五六个那家伙连开了三枪，银弹纷纷打入衍体的体内，他的惨叫声在整个防空洞里响彻。 “十几个！十七八个！流民里很难遇到什么好品质的猎物！我说的是真的！” 第54章 畜生 “流民？” 方允眉头一皱，“你们抓得是流民？” “对对，是流民！我们也不敢在联邦底下抢人啊，今天是第一次在城市里抢人，我说得千真万确，没有一句假话！” 方允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睁开眼睛，冷冷道。 “你们家族所在的位置，家里有多少人，有什么危险，说清楚。” 眼看着另一边连吃了方允几枪的衍体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剩下那名生怕落到跟自己同伴一个下场，竹筒倒豆子似得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方允一边听一边追问，问得很详细，可惜得是，这家伙说到底只是个喽啰，除开主宅的位置跟外围的一些设置，其他基本一问三不知。 “我们主人……额，就是斯凯勒·佩尔森，斯凯勒大人跟他的两位长亲的位阶比我们高得多，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除了他们呢，就没有其他底牌了？” “额，除此以外还有十来头改造血奴，大概上百名血仆，二十来名低级吸血鬼……” 低级吸血鬼应该说得是衍体，方允思考了一下，“改造血奴是什么？” “额，就是之前队伍里，被你们用狙击枪打死的那两个……” 这么说方允反应过来了，就是那半圆头，感觉也就是壮一点、力气大一点的衍体，但如果有十来个的话，一起冲上来还是有些费劲的。 看到方允脸上露出犹豫之色，那名衍体赶紧小心翼翼道。 “这样如何，我有一个提议，您想不想听？” “哦？” 方允都被这家伙气乐了，笑着问道。 “什么提议？说说看？” “我看您刚刚的身手……还有这排兵布阵的谋略、临危不乱、镇定自若的意志力，一瞬间斩杀四人的魄力，还有您的这几位手下，也都是……” “想吃枪子了是吧，这么多废话。” “唉唉！不不！我是说，像您这样出色的战士，正是我们家族所需要的！我们家族正处于发展期，迫切地需要像您这样杀伐果断、经验丰富的人才……” 方允有些好笑，我经验丰富？他也没戳破这些布置都是杀手小队的杰作，反问道。 “你的意思是，想拉拢我？” “正是如此！像您这样的人才，必然是主人所渴望的，只要您双手交换证据，再向我主表示臣服，主人肯定会宽宏大量的原谅您，并为您献上血之赐福！” “血之赐福？” “是的，只有经过了血之赐福的人，才能摆脱凡胎，继承暗夜贵族之血，成为一名光荣的血族！试想一下，只是小小的一滴血，就可以让你脱胎换骨……” 方允皱了皱眉，没有点破他言语中的奇怪之处，只是笑道。 “那听起来还挺不错的，那我这些朋友怎么办，她们也可以一起加入嘛？” 那名血族看方允一副心动的样子，以为自己成功说动了他，有些振奋，赶紧道。 “当然可以，而且像您身后这位……额，以三位的美貌，成为主人的女仆也不是没有可能，若是能得到主人垂青，说不定还可以成为主人的情妇。” 方允听完以后内心涌现出难以抑制的杀意，但他还是笑着继续问道。 “那以后我们可就是同事了啊，我再问问，你们抓来的人一般都关在哪儿，这你们知道吧？” “哈哈，一般是关在主宅的地下室里，不听话的会被关进血牢，榨成血液供给给其他成员，听话且年轻的可能会被培养成血仆。” “原来如此。” 方允一边笑着应答，一边从旁边桌子上拿了一瓶圣水，朝着剩下那名衍体凑过去，那名衍体看方允脸上的笑容有些阴冷，感觉到局势似乎有些不对，问道。 “等等，你要做什唔唔……” 没等他把话说完，方允已经把整瓶圣水都塞进了他的嘴里，方允用力扳着他的脑袋，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看着玻璃瓶里的透明液体缓缓灌入他的口中。 随着玻璃瓶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衍体开始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圣水烧毁了他的喉咙，令他发出来的声音就像是拉锯一般尖锐难听。 “啊呃呃呃……你啊啊啊……混……账……” “放心，别着急。” 方允用力扳着另一名奄奄一息的衍体的脑袋，把一瓶圣水如法炮制灌入到口中，脸上带着些残忍的快意说道。 “很快那些畜生都会下来陪你们，你们就先去地狱里等着吧。” 可惜，两名衍体已经听不到他说的话了，随着圣水灌入腹内，两名衍体的身体里透出些许乳白色的光亮，透出的光亮逐渐把躯体的每一寸焚烧殆尽。 看着面前的两具衍体在哀嚎中化为灰烬，方允的内心仍然难以平静，当他胸中杀意高涨之时，突然感觉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轻声喊着他的名字。 “方允。” 方允转过头来，看到弗莉埃握着他的手，方允能感觉到她面罩下略带忧虑的视线，他深吸了一口气，笑道。 “我没事，是不是吓到你了？” 弗莉埃摇了摇头，这还真没有，她只是觉得方允刚刚的感觉跟平时有些不一样，但她说不上来这种感觉是什么，只是那一刻的方允似乎变得有些危险。 “接下来怎么办？” 方允把手枪随手递还给弗莉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示意先出去看看。 当他们俩从隔间里出来，能看到躺在地上的杜克正发出凄厉的叫喊声，旁边的和子正在战战兢兢地把圣水浇在他头顶上。 “你们这些愚昧的凡人！愚不可及的肉块！即便我身死，我的主人也将千倍百倍的折磨你们，用你们的血来祭奠我的牺牲！” 看到方允从隔间里走出来，杜克怨毒地诅咒声夹杂着凄厉的哀嚎声响起，方允眯起眼睛看着他，笑道。 “你倒是挺忠心的，跟里面那些家伙不一样，他们可是把什么事情都交代的清清楚楚了。” “叛徒！卑劣无耻的小人！我早就跟主人建议过，这些个没有贵族血统的渣滓根本就不值得主人的信任！就跟那些低贱的流民一样毫无忠诚可言！” 方允面色一沉，他抓起一瓶圣水蹲下身，用力浇在他的翅膀上，冷笑道。 “闭嘴吧怪物。在我看来，你们所谓的荣耀简直就是一坨屎，而你们这样的怪物，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猪狗不如的畜生！畜生明白吗！” 随着圣水洒在杜克身上，或许是因为长时间承受圣水的折磨令他麻木，或是方允的言语激发了他的怒火…… 方允的话音刚落，杜克的胳膊猛地挣开了木钉！鲜血在水泥地上洒落，这一爪悍然朝着方允的脑袋抓来，随之响起的还有他的狂吼声！ “侮辱血族尊严者，只有死！” 第55章 善后 方允面无表情地信手一挥，他手臂上的腕刃朝前延伸，带起一片鲜血，紧接着杜克的胳膊凌空滚落到一边。 下一秒，他的另一只手掐住了杜克的脖子，方允示意身后的弗莉埃跟美亚把武器收起来，朝着杜克冷笑道。 “力气还挺大。我倒是想看看，你这种程度的衍体，能承受得住几瓶？” 说完，方允直接把他的下巴给拽脱臼了，拿起一瓶圣水就往杜克嘴里灌进去。 感觉到舌尖跟喉咙里传来的灼烧感，杜克疯狂扭动着身体，然而在他另一侧，美亚已经拿起木钉跟锤子，一寸一寸，将他的身体重新死死钉回到地面上。 当圣水一瓶一瓶的灌入杜克的口中，他的全身都冒出那股头发的烧焦味，皮肤之下隐约有乳白色的光芒亮起，在他的四肢百骸中流动。 饶是如此，他的眼睛仍然死死地瞪着方允，瞪着美亚，那股怨毒之色仿佛要凝固成液体，从他的眼睛里流淌出来，落在地上化作成群的毒虫与毒蛇。 当方允灌到第五瓶圣水的时候，杜克的眼珠子里都隐约能看到有乳白色的圣光冒出来，他那千疮百孔的喉咙里艰难的挤出几句话来。 “吾主……不灭……荣耀……长存……” 说着，乳白色的圣光已然冲破他的躯体，他的躯干终于像其他衍体一样开始一寸寸的被焚毁，逐渐在圣光中化作暗红色的灰烬。 方允看着眼前这名高级衍体化作了飞灰，神色微微有些难看。 如果说只是高级一点的血族眷属都有这种程度的生命力，那真正的吸血鬼又拥有怎样强大的力量，又要多少圣水才能制服呢？ 尽管他们这一仗赢了，赢得如此彻底，但若是在敌人的主场作战，只凭他跟三名杀手少女，还能像这样赢下去吗？ “方允先生。” 方允正在陷入沉思之中，就听到和子小声喊他的名字，他回过神来看去，就看到和子正抱着狙击枪，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露在刘海外的那只眼睛有些畏缩。 “怎么了？” “方允先生是怎么看的呢？” “看什么？吸血鬼吗？” 和子用力摇了摇头，用很小的声音回答道。 “……无籍者。” 方允愣了一下，弗莉埃在旁边轻声解释道。 “无籍者，就是指这些家伙口中说的流民。” 方允反应过来，他伸手摸了摸和子的头，组织了一下言语。 “我不清楚流民是怎么样的存在，但我想，只要是人，流民也好，联邦居民也好，都会有好人跟坏人，这不取决于他们的身份，而是取决于他们的行为。” 和子眼神有些黯淡，她犹豫了好一会，才小声地继续问道。 “那……怎么样才算是坏人，怎样又算是好人呢？” 这个问题有点困难，方允一边摸着和子的脑袋，一边思考，但一下子也想不到什么合理的答案，还是一旁的弗莉埃解围道。 “和子，别问了，方允还要想其他事情呢。” “抱，抱歉！明明区区只是我这种人，竟然还敢恬不知耻地打扰方允先生思考问题！我已经没有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方允看着立刻就要哭出来的灰发女孩，思考了一下，然后认真道。 “这个问题我也不清楚，下次我有思路了，再回答你，好嘛？” 说完他伸手捏了捏和子的脸蛋，手感还挺不错，倒是和子一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的样子，他叹了口气道。 “好了好了，不用每次一碰到类似的情况就要死要活的，我们不是同伴嘛，同伴之间，问问题是很正常的。” 和子愣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语道，“原来方允先生是我们的同伴嘛？” 方允也愣了一下，疑惑道，“难道不是吗？” 似乎是对两个傻瓜一直跨频道交流看不下去了，美亚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冷冷地响起。 “如果你们聊完了的话，可以过来帮把手。” “哦哦！”“好的我马上来！” 美亚正在把地上的吸血鬼灰烬扫进一个袋子里，方允赶紧跑过去帮她拿袋子，和子则是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跑过去帮她扫地上的灰烬。 忙活了半宿，总算是把防空洞里边收拾干净了，方允看着美亚把口袋里的灰烬一点点分到袋子里，再用塑料绳把袋子口扎牢，不由得有些好奇。 “为什么不直接丢掉，收集起来干嘛？” “吸血鬼灰烬是炼金素材，虽然只是低级衍体的灰烬，多少也可以回收一些子弹钱。” 美亚淡淡道，把打包好的灰烬放到角落的阴凉处，这时候弗莉埃也从外面回来，轻声朝着方允说道，“外面的哨子都撤走了。” “能给二指陈打工的，想来也不会是什么狠角色，看到那些蝙蝠王八都慌不择路的逃了，肯定是不愿意再进来送人头的。” 方允耸了耸肩，看了看四下，满地的弹壳还有弹孔，叹声道。 “还是先收拾一下吧，免得踩到弹壳滑到了。” 于是，方允跟着弗莉埃两人开始收拾战场，包括捡拾弹壳、清洗血迹、回收武器、回收衍体死亡散落的灰烬等等。 等到最后一具衍体也灰飞烟灭，方允一行人忙活完，已经是晚上12点多了。 “该死……我感觉我全身的骨头都在响。” 方允一边吐槽着一边拧着自己的腰，和子也睡眼惺忪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那行，那你们早点休息，我也就先回去了……” “注意安全。”“明天见，方允先生。” 第56章 急转直下 方允跟女孩们摆了摆手，走出防空洞朝着自己宿舍去了。 什么，你说那宿舍的门禁怎么办？ 嗨，咱方允他还在乎这个，以他现在的身手，爬个二楼的窗户就跟玩一样，大气都不用喘两口就上去了，比猴子都快。 也就是方允的两位室友现在都不在宿舍，不然保不准就得把他当场拿下，扭送至警察局。 明个儿的报纸头条都有了，就登方允的大头照片，再加上“某小偷夜闯男寝意图不轨”之类的大标题。 此间种种戏码，咱们略过不谈，就说方允回到宿舍，衣服也不脱就躺在床上昏睡过去，这么一觉醒来，踩着明媚的阳光去吃早饭。 结果他还没到食堂，就看到学校宿舍区的大路边上停了两辆警车，四周的学生们更是围在一起议论纷纷，方允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赶紧抓了一个路人问话。 “唉，这位兄弟，这是怎么了？怎么学校里有警车啊？” “嗨，你不知道，听说好像学校里发生了口角，有女生拿刀砍人啊！” “卧槽！这么凶狠？真的假的？” “谁知道真的假的，反正昨天晚上一寝室的四个女生都被抬走了，那叫一个惨啊，血流满地啊。” 方允看着现场，口中啧啧有声，不过这事听起来好像跟他没啥关系，相比于吃瓜还是吃饭更重要些，于是他跟老哥道了声谢就朝着食堂走。 谁成想，他还没走远呢，就听到警车附近传来了争执声，其中一个声音有点耳熟。 “警察先生，这里肯定有什么误会，阿娇她……” “这位同学，请冷静点，我们只是依法调查……” 方允心里叹了口气，看起来今天这早饭是吃不了，于是他转身就朝着警车旁边走去，一路上嘴里念着“借过借过”一边扒开密集的围观人群。 当他来到人群最前边，立刻就看到了站在宿舍楼底下、警车旁边的警察叔叔以及另一位熟人。 只是此刻这位熟人穿着拖鞋与睡衣，灰色长发披散着，一副匆匆忙忙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 “哟，艾北，这是怎么了？” 方允一边自然地跟着艾北打招呼，一边朝着两人凑了上去，艾北看到方允从人群里走出来，眼睛一亮，赶紧冲过来拽着他跟警察说。 “警察先生，不信你问问他！阿娇真不是那样的人！” 警察看起来有些无奈，但方允这时候反应过来了，他心里一沉，低声问道。 “怎么了？向姐出啥事了？” 艾北听到方允这么问，嘴巴一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但还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小声回答道。 “阿娇，阿娇她被警察带走了……说她杀了人！” “啥！？” 方允实在无法抑制自己的震惊，张大了嘴巴惊讶出声，这位好心的警察则是在旁边安慰道。 “不要着急，两位同学。她有没有犯案，还要看后续取证以及询问。” “肯定不是阿娇干的！别看她平时……呃……但她其实很宽容的！一点都不暴力！你说是不是方允前辈！” 方允开始回想起自己跟向天娇平时相处的那些时光，自己被揍、被踢、被踹飞、被庐山升龙霸等等一系列的心理阴影随之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咳咳，是啊！警察同志！向姐平时很温柔的，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警察无奈地看着自己面前两人，解释道。 “你们跟我说这些没有用，如果你们想提供证词的话，可以直接去治安署报道，我们在这里只是负责取证，嫌疑人是否有罪要取决于后续的侦讯环节……” “可是……”“唉，算了，艾北，你跟这位同志说这么多也没用。” 艾北还想说些什么，方允及时劝阻了她骚扰警察同志办案的举动，众目睽睽之下拖着这位校花同学离开了现场，快速的朝着另一侧离去。 直到他们俩来到宿舍区附近一个没啥人的角落，方允才松开艾北，艾北还是一副六神无主、手足无措的样子，她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快哭出来了一样。 “怎么办啊？要是阿娇真的做了那种事情怎么办？” 方允倒是还很冷静，他思考了一会，跟艾北说道。 “你有跟莫怜影联系过嘛？” “怜影队长？对啊！她一定有办法的！” 艾北受到方允提醒，似乎是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慌里慌张地摸出手机开始给莫怜影打电话，方允则是皱着眉头开始思考事情。 莫怜影的电话响了很久才接起来， 艾北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就听到手机那边传来莫怜影骂骂咧咧的声音，也不知道她是在骂谁，随后声音才变得清晰起来。 “喂喂，艾北，大早上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姓向的又闯什么祸了？” 听到莫怜影的声音，艾北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得，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说，“阿怜，阿娇出事啦——她……她被……” 听到艾北哭得话不成句，莫怜影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声音低沉了下来。 “怎么了？不要慌，想想罗芬的大家，想想总队长，难道还有什么问题是我们解决不了的嘛？” 艾北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点头，也不管莫怜影看不看得见，呜咽道。 “阿娇……警察说阿娇她杀了人，把她抓走了……” 莫怜影那边闻言似乎是呛到了，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夸张的咳嗽声甚至让方允怀疑她是不是会就这样被呛死，等到莫怜影咳嗽完，就听到她艰难地说道。 “这一天终于还是被我等到了……啊不是，我是说，这可真是太遗憾了，请容我为她默哀一分钟，一分钟就好……” 说完，就听到她抛下了手机，隐约还能听到敲打床铺的声音以及狂笑声。 过了大概一分钟左右，莫怜影才重新拿起了手机，尽管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强压着笑声说道。 “放心吧放心吧，既然是黑水市治安署，她不会有事的，你就安心上课去吧，我记得今天不是有烹饪实习嘛？” “可是……” 艾北还想问些什么，莫怜影继续打断道。 “而且，不论姓向的是不是真的杀了人，哪怕是真的，治安署也绝不可能动她一根毫毛。”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今天把黑水大学城里的所有人都宰了，能处置她的也不会是治安署，而是fti或者军部的人，你就别瞎担心了。” 第57章 魔女的巢穴 艾北被莫怜影的话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看向旁边的方允，方允用手挡着嘴，小声在她耳边说。 “信她吧，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想必是没问题的。” 没想到莫怜影的耳朵灵得可怕，方允这样说话还是被她捕捉到了，就听到莫怜影在手机里问道。 “嗯？艾北，你身边还有谁在吗？” 艾北端着手机犹豫了一下，看向方允，方允疯狂地摇头摆手，示意让她不要说，可艾北又是个不会撒谎的主，张着小嘴结巴了好一阵。 “啊？啊？没、没有吧，我旁边没人啊？” 方允捂脸长叹，姐妹你真是罗芬的嘛，你怎么甜的跟纯净水一样啊，方允仿佛能看到莫怜影在手机前边翻白眼的样子。 “我猜猜哈……现在早上会出现在大学城里，又不想让我知道的人……哦，方允在你旁边，对吧？” 艾北一脸歉意的表情看向方允，方允扶着额角有一点小小的忧郁，不过好在他很快就把心态调整了过来，叹息道。 “怪我，是我大意了，我应该在你打过去的时候就溜号的。” “正好，你把手机给他，我跟他聊几句。” 方允从艾北手里接过手机，咬着牙道。 “干嘛，先说清楚，我可是有要务在身，很忙的。” “知道知道，查女生宿舍那起凶杀案嘛，我在露西那听过了，不然你以为我找你做什么？” 方允的眉头皱了起来，“什么意思？向姐这事还跟我查得这案子有关？” “我可没这么说过。还有你能不能小点声，生怕全大学的学生不知道你的目的是啥啊？” 方允翻了个白眼，但他左思右想，还是只能应道。 “行吧行吧，算我倒霉。怎么说，要我做什么？” “给我带一份早饭，我要食堂的小笼包还有葡式蛋挞，还有costa的美式咖啡，再打一个2小时后直停在xx号女生宿舍楼下的无人车，要商务型、0.2信用点每公里的那种……哦，路过小卖部的时候顺便搬桶纯净水过来，20l那种小桶装就行，记得是纯净水，别搬错了。” 方允嘴角抽搐着，“有种啊，有种……你是真敢讲啊你……” “哦，等会搬水的时候，顺便把楼下的快递也带上来，别忘了。” 方允感觉自己硬了，拳头硬了，硬得能锤开某人的天灵盖。 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又能做什么？ 忍呗！ 不就跑个腿，又不是问他借钱，还能咋了? 说着，莫怜影就把电话给挂了，方允把手机还给艾北，感慨道。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艾北不断地跟方允道着歉，柔声道，“要不还是我去吧？” 方允甩手道，“算了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是给姓莫的跑个腿，要是让你去，估计这姓莫的下次肯定要给我小鞋穿。” 艾北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蛋，帮莫怜影解释道。 “其实莫队长只是嘴巴毒了点，她人还是很好的……” 方允对此不置可否，招招手当做打过招呼，转身欲走，没想到艾北突然啊了一声，喊住了他。 “等一下方允前辈！我把我的手机号码给你，如果有了阿娇的消息请你务必联系我，麻烦你了！” 方允一边取出手机交换电话号码，一边打趣道。 “你跟向姐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么火热？我都有点好奇了。” 艾北一边拨打方允的手机号码，一边认真道。 “我跟阿娇，在进入罗芬之前就认识了。如果不是阿娇在那一天帮了我，我可能根本没有勇气走到今天，或许……” 讲到这里，艾北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她紧紧地握住方允的手，恳切道。 “拜托你了，方允前辈，我知道怜影队长是不想让我担心，才会摆出那副样子来，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一定要记得联系我，拜托你了！” 方允看着女孩诚恳的神色，收起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严肃道。 “放心，我也欠着向姐的人情没还清，这事就交给我吧。” 说着，方允又安慰了艾北一番，两人在小巷里分开，方允先是去了食堂跟小卖部把东西买齐，扛着水桶、拎着早点就朝着目标宿舍楼出发了。 莫怜影的宿舍楼跟其他宿舍楼看起来都不太一样，明显要高不少，而且外面的装潢也截然不同，相比于学生宿舍看起来更像是公寓楼。 方允从楼下的快递分拣口拿上快递，肩膀上扛着水桶、腋下夹着快递盒、手里拎着袋早点，像极了进城找活干的打工仔，除了他摆着的那张臭脸。 门口负责看管宿舍的也不是阿姨大叔，而是穿着制服的保安，看到方允这副样子竟然也没拦着他，只是皱着眉头盯着他看。 方允也懒得管这的那的，连个笑脸都欠奉，既然不拦他那最好，省得浪费口水，他就径直走了进去，用拎着早餐那只手开始狂按电梯按钮。 电梯很快来到了顶楼，当电梯门打开，出现在方允眼前的是宽敞的对门走廊，这座公寓楼一层只有有四户房间，公寓门正对分布在左右两侧。 “这大单间，一学期多少啊……占地快赶上高档公寓了吧。” 方允一边吐槽一边敲门，就听到里边传来莫怜影慵懒的喊声，以及电子门锁开启的声音。 “进来吧，鞋脱外面。” 方允虚着眼用脚把自己脚上的鞋给蹭下来，光着袜子走了进去，这第二只脚还没进门呢，就听到了脚边传来“喵”的一声。 方允面无表情地朝着脚边看过去，就看到一只灰白色的起司猫盘坐在地板上，尾巴盖着自己的脚，竖起耳朵瞪着他看。 “你这还能养猫？” 方允看这猫长得还挺可爱，忍不住放下水桶伸手想要把玩一番，结果他手还没够着呢，就看到那猫弓起腰来朝他尖啸，还伸出爪子来作势要挠他。 “能啊，只要别扰邻就行。” 方允蹲在地上跟小猫咪做着斗争，听到莫怜影一边答着话，一边从房间里走出来，下意识转头朝她看过去，结果眼睛刚沾到莫怜影就转了回去。 第58章 癫魔与魔女 莫怜影看方允蹲在地上撅着个屁股对着她，不由得坏笑道。 “干嘛脸红得跟螃蟹一样，处男啊你。” 方允下意识反驳道。 “谁脸红了？谁脸红了！不要凭空污我清白行不行！” 原来这时候莫怜影俨然一副美人出浴的模样，身上只围着一条灰色的浴巾，踩着一双鲨鱼浴拖，头发就这样湿漉漉的披散着，也不知道拿毛巾裹一裹。 “放心，你的清白就是丢在街上，路人都会捂着鼻子躲开。” 莫怜影一边给方允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位置，那里放着一台猫用自动饮水机，一边反唇相讥道，“话说新人评估时你不都看过了，怎么还一点抗性都没有？” “啥！你别乱说哈！新人评估时候我哪儿看过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莫怜影听方允的语气不似作伪，没劲地切了一声，转身回到了房间里，甩下一句话。 “把早饭放桌子上，看着点别让葵茉莉偷吃了。” “葵茉莉？谁？” “喵。” 方允刚把纯净水扶正，还在疑惑这又是什么没听过的陌生名字，就听到坐在桌子上的那只起司猫叫了一声，反应过来，笑道。 “原来是你啊，你这名还挺霸道的。” 把水桶装好以后，方允伸手又想去逗猫，可惜猫好像很不领情的样子，一看到方允凑过来就跳下桌子跑掉了，搞得方允有点小失落。 等了大概十分钟多左右，方允坐在餐厅桌子边上玩起了手机，就听到拖鞋吧嗒吧嗒拍地板的声音传了过来，不由得悄咪咪地侧脸看过去。 就看到莫怜影此刻已经换上了她那身标志性的黑纱连衣裙，只是款式跟细节装饰上略有不同，她手里还拿着吹风机、梳子跟镜子，随意地往方允身旁一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洗完澡的原因，莫怜影原本就白得出奇的皮肤润得简直能挤出水来，沐浴露、洗发液等护理用品的香味也一股脑子地涌进方允鼻子里。 有诗为证，“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 方允愣愣地看着莫怜影的侧颜，能看到她眼角的黑色泪痣，仿若缀在白纸上的一粒黑皓石般刺目。 莫怜影手托着侧脸、用那双颇为奇异的红瞳瞄着方允，看到他跟个傻子一样的盯着自己猛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推了他肩膀一下。 “愣着干嘛，去洗手啊。” 方允被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为了掩饰尴尬，忙不迭地站起来到洗手间洗手去了，都没问莫怜影让他洗手干什么。 当他回到了餐桌，看到莫怜影已经拿着筷子吃起了早点，那只起司猫趴在桌子上，在闻莫怜影的早餐，莫怜影咬着蛋挞，正对着猫念念有词道。 “这个你可不能吃，会掉毛的……好吧好吧，只能吃一个。” 说着，莫怜影夹开一个小笼包，挤出了里面的汤汁，再夹给猫咪，听到方允从里面出来，头也不回道。 “喏，梳子，吹风机，帮我吹下头。” “喂喂，你是真不把我当外人啊。” 方允虚着眼，一边抓起旁边桌子上的吹风机试了试，莫怜影对此毫不在意，只是笑嘻嘻地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小笼包。 方允打开吹风机，开始给莫怜影吹头发，他自己印象里明明没做过类似的事情，做起来却很熟练，只见他撩起莫怜影的头发，先从发根吹了起来。 “手法很熟练啊，跟你处男的身份有点不搭哦。” “要你管。” 两个人就这样很自然的搭在一起，一边相互吐槽着，一边各自干着手边的事情，就像是同居了很久似得。 花了不少时间方允才把莫怜影那一头黑色长发给打理好，莫怜影吃完了早餐，无聊的摇晃着双腿，蹂躏着起司猫的那张肥脸。 “怎么样？” “还行，马马虎虎吧。” 莫怜影对着镜子照了照，随意评价道，拿起梳子理了一下她的齐刘海，取出美瞳给自己戴上，再别上发夹，跳下椅子笑道。 “搞定！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去围观某人的窘态了。” 方允看着她一副欣然雀跃的样子，有些无奈，他这时候才有空打量着四下，看到沙发上摆放着的大号银喉长尾山雀抱枕，忍不住问道。 “话说这地方就你一个人住？” “偶尔小恩或者莉奈会来我这里住两天，之前初夏跟杨雨嫣也在这里住过，现在她们都搬出去了。” 也对，毕竟光只是处于你的攻击范围内都需要强大的心理防线，何况是跟你天天待在一个屋檐底下，换成我怕不是三天后跳楼的心都有了。 方允在心里暗自腹诽道，莫怜影看他这副模样就猜得到肯定在心里说她坏话，拿眼睛斜着瞥他，一边道。 “还走不走？不走我可就一个人下去了。” “来了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门进了电梯，直到他们下了楼梯走出公寓楼，方允就注意到了门卫那一副见了鬼似得神情，看向方允的视线也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不止如此，等到他们俩并肩搁路边上站着等车的时候，附近路过的学生纷纷向方允投来或是怜悯或是同情的眼神，也有些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方允看着本来往这边走的学生一看到莫怜影，立刻纷纷换了条路走的景象，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好笑，调侃道。 “你这待遇可以，全民公敌啊。” “怎么，羡慕了，有机会要不我给你也整一个？” “我错了，姐，放小的一条生路吧。不是，话说你到底干了啥，能被人忌讳这样？” “嗯。这就说来话长了，要先从‘莫怜影必须死’委员会以及‘莫怜影受害者’协会的成立开始说起吧……” “光是这一句话里需要吐槽的点就够多了啊喂！” “呵。” 莫怜影冷笑了一声，用一种不屑的口吻阐述道。 “一群自以为地球是围绕着自己旋转的大龄儿童，加上一群被荷尔蒙填平了脑沟壑的花痴女，我只是给他们顺风顺水的傻*人生，添上了些名为黑历史的坎坷，仅此而已。” 方允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讪讪道。 “就是些大学生而已，至于嘛？” “错，正因为是年轻人，有些问题才不能容忍。” 莫怜影双目着平视前方，淡淡的说道。 “在我这里摔一跤，吃个哑巴亏，从此以后学会夹起尾巴做人，还能四肢健全的活蹦乱跳；或是等走出社会以后，说不该说的话，做不该做的事，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最后悄无声息的消失在社会的夹缝之中……” “……你是不是那种，会把儿童童话改编成邪典，然后再拿去给小孩子看的类型……” “有什么问题？” 莫怜影瞥了一眼方允，“让小孩子活在满是虚伪的美好世界里，等他们长大后再让现实给他们迎头痛击，把他们的梦想与希望都碾成碎渣，你觉得这样更好？” 方允被莫怜影噎得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 “有没有人说过你有点太极端？” “我一般把它当做是夸奖。车来了，别忘了导航到黑水市治安署。” 当蓝白色的无人驾驶出租车驶过来，莫怜影径直拉开车门坐上了后座，方允无奈地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通过语音向车载人工智能输入目的地。 随着导航设置完毕，出租车朝着治安署的方向缓缓驶去。 第59章 黑水市治安署 等到出租车在黑水市治安署的正门入口停下，能看到正门广场中央摆放着的阿特拉斯雕像，托举着一枚远比人像巨大的地球雕塑。 雕塑表面的山脉与大陆图案构成了“fpo”三个立体字母，下方的雕像台座上则用英中双语标记着“黑水市联邦政府治安署”的字样。 莫怜影跟方允两人下了车，方允肉疼得看着出租车读卡器上的数值，不论如何还是先要张发票，回头问问阎爷能不能报销吧。 “走啦，傻愣着干嘛呢。” 莫怜影倒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拽着方允就往治安署里走。 现在这个点正是上午，治安署里的人还不少，方允跟着莫怜影在人群里穿梭，踏过自带安检系统的自动门廊，就来到了治安署的办事大厅。 唉，这时候就有人要问了，你这个警察局怎么还有办事大厅的？你这是警察局还是便民中心啊？ 实际上，自联邦对世界各地的军警制度进行统一了以后，基本上绝大部分警种都被归类到了fpo的管理体系以内。 除开民警与刑警，还包括了特警（fpo特别行动小组）、交警、铁警（铁道警察）、空警、海警等等，其中有不少警种是与群众生活息息相关的。 像是什么分被扣完了过来上个课啊、哪儿被出事了过来查个公共监控啊、或者邻里纠纷又不想上法庭花钱的啊……这些，都归治安署管。 现在你知道为啥要设这么一个办事大厅了吧，实际上这儿也是个多合一的行政服务便民中心，不止如此，有时候也起到给群众避难的作用…… 这些就是后话了，我们把视角转回到咱们的主角身上，就看到莫怜影跟方允熟门熟路的上了四楼，直奔着拘留室所在那一排就去了，熟练得跟自己人似得。 莫怜影为啥这么熟悉，咱们暂且不提，方允为什么也这么熟？ 废话，他来过呗，指不定还在这住过好几宿，已经算是老常客了。 这两人一连闯了好几道岗，也不知道莫怜影拿了个什么来头，这一路上过的人跟台子竟然都给他们放了过来，也就是在拘留室外面的站台遇到了点阻碍。 当莫怜影还在跟拘留室外边的警察同志交流的时候，方允已经站在门口，踮起脚朝着门上边的玻璃窗朝里看，正探头探脑呢，就感觉到自己肩膀被拍了一下。 “嚯，这不是方小子嘛？怎么，又进来了？” 方允一听这大嗓门，赶紧回头，就看到一穿着警服、身宽体壮的老大哥在身后边一边抓着他肩膀，一边瞪着他，方允赶紧老老实实地点头哈腰。 “龙叔，我这哪儿敢啊，您误会了，我就是陪别人过来，顺带看一下朋友。” “嚯？” 被称作龙叔的警察老大哥用满是怀疑的眼神上下扫视了方允一番，方允只能赔笑，过了良久，这大哥才一副释然的样子，用力拍了拍方允的肩膀。 “可以啊，再犯什么错误，这段时间保持得挺好，可别再让我看到下次了啊，别在拘留室门口探头探脑的，别人以为你想进去坐坐呢。” 说着还开了个玩笑，把方允按到一边，就打开拘留室的门走了进去，方允赶紧见缝插针跟上，看着龙叔那一双眼睛噔得就扫过来了，赶紧死皮赖脸道。 “龙叔，不瞒您说，今个儿在里面这个，就是我朋友！我就是来看看她！” “嘿，你小子！你知道里面坐着是谁嘛，张口就来……” 方允这话把龙叔都气乐了，他本来想把门带上好好训一训这浑小子，结果就听到门里边传来年长男性的咳嗽声，接着拉高声音说道。 “阿龙啊，让他进来吧，” 龙叔愣了一下，狠狠地瞪了方允一眼，不情愿地打开门给方允让了条路出来，方允赶紧就地立正给龙叔道了个谢，一溜烟钻了过去。 这间拘留室跟之前方允呆过得都不太一样，不管是装潢还是家具都比正常拘留室好上不少，要是拿掉横在房间中间的那一排栅栏，更像是一间迎宾室。 方允一进去，就看到向天娇坐在角落的床边上，手上戴着手铐，面无表情的靠着栅栏，看到方允进来也就眼珠子转了一下，都懒得跟他打招呼。 坐在栅栏外面的是一位穿着浅蓝色衬衫、灰色西装裤的中年人，两鬓斑白，已经有些上了年纪，只是眉眼间还能看到些昔日的气宇轩昂。 “您好？” 方允一看这人的面相，就不像什么普通人物，赶紧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那中年人看到方允进来还朝他笑了笑，“别紧张，小同志，你是来找向天娇的？” 方允瞟了向天娇一眼，她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叹息道。 “是，我是她朋友，过来看看她怎么样了。” 那中年人眼底掠过一丝诧异，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若有所思道。 “这还真是少见，阿娇竟然还有异性朋友……来来来，小伙子，来坐。” 方允看面前这位突然就热情了起来，有点懵逼，但还是在中年人身旁坐了下来，中年人拎起热水瓶还给他倒了杯热水，让方允受宠若惊。 “小伙子看起来挺精神的啊，叫什么名字？” “您谬赞了。方允，方正的方，允许的允。” “哦，你就是方允？” 中年人忍不住念了一声，随后端起保温杯喝了口茶压压惊，缓声道。 “就是在市立医院大败腐魔、在锦江公园大闹新人评估、人送外号‘其状若癫、其行如魔’——的那个方允？” 方允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感情这还没出道多久连诗号都快齐了，这也算是种本事了，赶紧谦虚了几句。 “嗨，虚名罢了，虚名。我就一运气好点、人缘多点、实力强点的普通人罢了，最多也就是比别人帅那么一丢丢。” 饶是以中年人的定力，嘴角也不由得扯动了一下，向天娇差一点笑出声，转过脸去强憋着笑，从外边只能看到她微微翘起的嘴角。 对于方允的脸皮来说，这点小事只能算是清风拂过，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话说您是向天娇的长辈？您贵姓？” 第60章 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女穷 中年人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我跟她父亲曾经在同一个队服役，他是我老队长，按辈分我算是她叔叔吧。免贵姓陈。” “陈叔。” 方允一边老老实实地喊了一声，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这姓陈的什么来头，能让外面的龙叔如此慎重对待，还在联邦扛过枪，难不成是退役军官之类的？ “你小子可比阿娇懂礼貌多了，这丫头，见到长辈都没几声好话，你瞧瞧。” 陈叔一边笑一边抱怨，牢房里的向天娇故意别过头去装作听不到，方允寻思了一番，也笑了，帮着向天娇辩解道。 “陈叔，向姐是怨您突然跑过来，本来她就没做过啥坏事，您这么一过来，她这没错都要变成有错了。” 陈叔摆出了一副无奈的样子，摇头道。 “现在这事不是她做没做过的问题，重点是物证、人证俱在，而且这丫头又不肯说自己那天下午去了哪里，你让我们怎么办？” 方允愣了一下，立刻想起来那一天向天娇跟自己说过的话。 【“不论如何，罗芬都不能在这件事上露面，甚至是我今天跟她们见面这件事，也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方允赶紧笑道，“嗨，陈叔，向姐有时候就是太犟了，让我跟她聊聊，等会说不定她就想开了。” 陈叔苦笑了两声，摇了摇头。 “希望吧，这件事闹得有些太大了，而现在不管是舆论还是证据，对她来说都压倒性的不利，你好好劝劝她，至少让她把那天下午的行径交代清楚。” 方允疯狂点头，“明白了陈叔，我会尽力所为的。” 陈叔看了一眼栏杆里一声不吭的向天娇，叹了口气，拿起保温杯，站起来打开门走了出去。 拘留室里一时间只剩下了向天娇跟方允两人。 方允站起来走到门口看了看外面，就看到莫怜影正在门外面跟陈叔说些什么，旁边还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小姑娘。 方允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观察了一番房间四下，扫到了天花板角落里的摄像头，随后坐到了栅栏边上，跟向天娇并排靠着栏杆坐着，小声道。 “向姐你现在可麻烦了，听陈叔说不只有物证还有人证，你这人缘有点差啊。” 向天娇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甚至懒得搭理他。 方允也不气馁，继续道，“向姐，你要是继续保持这样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我可就走了啊，等会莫怜影进来我就救不了你了。” 向天娇翻了个白眼，这才开口道。 “我能合作啥，该说的我都说了，还能干吗。” 方允尴尬地笑了笑，“真就一点都没办法？” “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说到这个，向天娇忍不住反问道。 “不是，你说莫怜影？她也来了？” 方允一脸沉痛地点了点头，向天娇扶着额头，陷入了人生思考，思考了五秒钟以后果断得出了一个结论。 “我还是越狱吧。” “卧槽，万万不可啊，向姐！” “别拦着我！我宁愿死也不想被姓莫的抓住把柄！” “你要是越狱了，可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就当方允隔着栅栏抱着向天娇的腰、阻止她破坏栅栏的时候，就听到莫怜影的笑声已经从门口传了进来。 “哈哈哈！犹豫就会败北，你还是太年轻了，向天娇！” 方允跟向天娇同时朝着门口看去，就看到莫怜影已经走进来，笑嘻嘻地拿着手机朝着这边。 “来来来，笑一个笑一个。” 随着手机相机的喀嚓声，莫怜影就跟在旅游景点里观光似得狂拍，把栅栏后面的向天娇还有拽着她腰的方允都拍了下来。 “来来来，合个影……” 说着，莫怜影还跟向天娇和方允合影一张，照片里的向天娇脸黑得跟锅底一样，方允只能不断劝说着。 “冷静啊，向姐，这里可是警察局啊！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猛拍了一通的莫怜影心满意足地收起了手机，顺便就在方允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很不雅观地跷起了二郎腿，手托着脸侧笑道。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我听陈处长说，你不肯交待不在场证明，到底是干嘛去了，难不成是跟某人约会去了？” 莫怜影这一猜还真猜对了一半，向天娇跟方允立刻流露出了某种怪异的表情，这一回是轮到莫怜影震惊了。 “你们来真的啊？” “不不不。” 方允赶紧疯狂摆手道，向天娇则是重新冷静了下来，似乎是思考了一下该怎么解释这件事，莫怜影看他们俩这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不能跟陈处长说，但却可以跟方允说……” 莫怜影的眼神突然幽深了起来，她问道。 “这件事跟罗芬有关系，或者说跟罗芬的某个机密有关系？” 向天娇跟方允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同点了点头。 莫怜影拿出手机似乎是给某人发了条信息，抬手示意对面两人保持安静，大概过了5分钟左右，莫怜影打了个响指。 “可以了，现在黑水市治安署的所有监控与监听系统都在罗芬控制下，我确定四周没有人在监视我们，说吧。” 方允还在犹豫呢，向天娇直接开口道。 “是子卿，我跟方允去见了子卿的伙伴。” 莫怜影眉毛一挑。 “顾子卿？是她提的三个条件之一的那个伙伴？” 向天娇严肃地点了点头，莫怜影也没了之前那副轻松的样子，蹙眉道。 “这下麻烦了……这事还真不能说……” “不是，这事有这么重要吗？你们成员可是锒铛入狱了唉？” 方允忍不住问道，莫怜影冷笑了一声。 “哼……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今天她因为这个被枪毙了，这件事也绝不能暴露，尤其是暴露给联邦……你也别再问了，问了我也不会答。” 莫怜影直接一句话堵死了方允的后续提问，回过来朝着向天娇认真道。 “说说看，你在这件事里到底知道多少，说详细点。” 第61章 宴会的邀请函 半个小时后、治安署办公区。 “证人的笔录、伤情报告，还有物证都在这里了。” 被方允称作龙叔的警员把档案袋跟证物袋堆放在桌子上，桌子旁边站着的那两人倒也是不客气，径直拿起资料自顾自得翻阅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俩人给陈处灌了什么迷魂药，竟然同意让他们俩翻看卷宗，还不用走内部申请手续，这可一点都不合规矩。 龙叔坐在桌子旁的椅子上，一边想着一边闷头抽着烟，时不时打量着桌子旁边那俩家伙，偶尔嚷嚷道。 “唉唉，干什么，看归看，不要把袋子打开，沾上你自己的指纹了怎么办。” “不好意思，第一次第一次，不懂规矩。” 方允一边赔笑道一边讪讪地把两个袋子放了回去，一个袋子里装着得是一件血迹斑斑的制服外套，另一个袋子里装着得则是一把沾满鲜血的菜刀。 站在方允身旁的莫怜影只是草草翻了翻伤情报告，就开始翻阅笔录，一边翻一边冷笑着喃喃自语道。 “……原来如此，不是阴差阳错，而是早有预谋。” 方允闻言心里也是一惊，“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向姐？” “哼，倒不如说，直到今天才有人这么做比较让我惊讶。” 莫怜影一边翻着笔录一边调侃道。 “像她那样一声不吭就把人往死里揍的暴力狂，哪怕某一天被人抓去精神病医院我都不奇怪，何况是学校里的那群学生。” 说着， 莫怜影又快速翻了几页笔录，皱眉道。 “更何况四个受害人都是在学校里霸道惯了的主，估摸着平时也没少招惹姓向的。” “现在倒好，一寝室四个人整整齐齐的，就算活下来也要得上严重的ptsd，也是罪有应得了。” 方允瞅了一眼旁边闷不吭声抽烟的龙叔，吐槽道。 “喂喂，警察还在边上呢，你这么说没问题嘛？” “本姑娘这是在陈述案情，明白吗。” 莫怜影把手里的笔录一合，随手往桌子上一丢，转身往门外面出去。 “行了，了解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把这些个作伪证的一一找出来，让她们痛哭流涕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再把真凶捉拿归案就行了。” “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去找那个证人？” 方允一边问，一边跟着莫怜影从办案区走出来，莫怜影抱着胳膊伸了个懒腰，笑嘻嘻地说道。 “那当然是先吃饭啦。对了，我知道这附近有个不错的馆子……” 方允虚着眼，吐槽道。 “先说好，我不请客啊。” “嘁。” 莫怜影的小伎俩被眨眼识破，不由得不爽地嘁了一声，语气也变得懒洋洋地。 “那算啦，学校的食堂餐其实也不错。” “我看出来了！你今天带我出来就是把我当提款机了是吧！” “怎么，多少人想当还当不上呢。” “我还得谢谢您看中我的这份大恩大德是吧……” “你这不是很有自知之明嘛，要不先跪下来磕个响头给我听听……” “你是我太奶的话，我考虑一下。” 两个人一边斗着嘴一边从治安署里走了出去，径直上了一辆无人出租车，朝着黑水市大学城的方向离开了。 路上，方允还没忘给艾北打个电话，给她报了个向天娇的平安，就这样过了四十多分钟，当出租车驶到黑水大学城外围的街道时，莫怜影突然开口道。 “就在这里停吧。” 方允从后视镜里看着她，有些迷惑。 “唉？这还没到学校呢，你急啥。” 但莫怜影已经直接按下了扶手上的紧急停车按钮，无人出租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在街道上停了下来。 方允看莫怜影已经下了车，赶紧掏出手机付款，拉开车门追了出去，看到莫怜影不紧不慢地在前面踱步，不由得有些纳闷。 “不是，你发什么疯呢？这里离学校可还有点路程啊。” 莫怜影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径直朝着街道两旁人迹稀少的巷子里走去，搞得方允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 等到他跟莫怜影转过了几个街区，他的脸色也变了，快步走到了莫怜影身旁，跟她并排走了起来，两个人就这样并肩走着，穿过繁华的街道与巷口。 当两人来到一处正在拆迁的施工现场外围，抬头能看到老旧的楼房正在被工业用机甲拆除，时不时发出尖锐的机器轰鸣声。 走进一条无人的小巷，方允跟莫怜影终于停了下来，驻足看向不远处的巷口。 莫怜影朝着阴影处嘲笑道。 “这么明显的引诱竟然也上钩了，也不知道该说你们自信呢，还是说无知呢？” “哼。” 随着一声冷哼，一名身穿燕尾服的男性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的肤色苍白，但看不到獠牙，能注意到他腰上配着的迅捷剑以及短刀。 “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发现我等的踪迹，想必正如少主所言，两位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方允现在看到这些个说话文绉绉的血族眷属就烦，粗暴打断道。 “少哔哔，没看到劳资两个赶着去吃饭吗，有事就说，有架就打，别说一些屁话浪费我们时间。” 被方允呛了一下，燕尾服男性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但他还是忍了下来，按捺着愤怒说道。 “我们是受少爷之托，来邀请莫怜影小姐往本家一叙。” “哦？” 莫怜影狐眉一挑，“你们少爷是哪位？” “这……莫怜影小姐到了本家，自然就知道了。” 方允紧紧着盯着面前这名穿着燕尾服的男人，一边警戒着四下。 莫怜影闻言则是笑了起来，用一种很妩媚的语气说道。 “那你们少爷是想请我去干什么……这也不能说？” 男人犹豫了一下，脸上流露出一抹危险的笑意，毕恭毕敬道。 “自然是请莫怜影小姐去赴宴……” “赴宴？” 第62章 胁迫 方允插嘴道，“怕不是去当宴会的主菜吧？奉劝你们一句哈，现在赶紧走，有多远逃多远，这位主你们可惹不起。” 男人极为不悦地看着面前这个三番两次打断他说话的家伙，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杀意，莫怜影则是认真思考了一会，缓缓叹息着摇头道。 “唉，要是换成平时，我可能就去了，可惜现在我身上还有事情走不脱。麻烦你转告你们少爷，本小姐跟他有缘无分，让他别再强求了。” 燕尾服男闻言也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真是可惜了……莫怜影小姐。” 随着燕尾服男口中发出惋惜声，下一刻，数道人影从巷口两侧走出来，他们统一穿着西装、拿着各式各样的冷兵器，站在阳光底下，面色同样苍白。 莫怜影踮起脚来看了看，做出微微惊讶的样子。 “嚯，本小姐不去……难不成你们还打算用强的？” 燕尾服男的语气还是十分恭敬，解释道。 “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少爷的吩咐……小的不敢不从啊。” 方允看着燕尾服男身后那两个个皮肤苍白、拿着钉头锤跟砍刀的彪形大汉，又回头看了看从巷子另一侧逼过来的另外两名西装男，小声逼逼。 “怎么这群人能在太阳底下站着，难不成会是什么特别厉害的吸血鬼？” “吸血鬼个屁，很明显就是一群被吸过血洗了脑的普通人。” 莫怜影翻了个白眼骂道，方允犹豫了一下，继续小声跟莫怜影逼逼道。 “我对付前面这个头跟他那俩小弟，后面这两个你能行嘛？” 谁想到，莫怜影朝他甜甜地一笑。 “当然……不行啦！都交给你了，大保镖。” “啥？” “你这么惊讶干嘛，我可是文职人员，三线工作者，不打架的那种，难不成你想让我这种病弱美少女帮你揍人不成？” 方允嘴角抽搐地想起之前新人评估里，复国者那两位死不瞑目的大哥，你咋不说他们俩其实都是自杀呢！ 方允还没来得及吐槽，他面前那两名大哥已经冲了上来。 冲在最前面那老哥扬起锤子，径直就朝着他的脑门招呼了过来，方允面无表情地一个后仰俯身避开这一锤，顺带着一记撩阴腿就踢在这大汉的胯下。 这一记踢腿去势凶狠，那大汉当即就捂着裆、嘴巴张成o字形跪倒在了地上，但他身旁那位也没闲着，手里的大砍刀径直照着方允就劈了过来。 方允虚着眼朝着左侧避开，与此同时他身后那两人也已经冲了上来，一人挥着把野战斧，一人手里拿着两把短刀。 “哇呜~~” 莫怜影赶紧装模作样地尖叫了一声，随后一个前倾朝着反方向躲闪开来，亲切地将方允的后背让给两位大哥，那俩大汉也不客气，武器立刻招呼上去 只见斧头照着方允肩膀劈落，短刀朝方允腰间刺来，方允面色一沉，身体表面黑红之色涌现，那斧头跟钉头锤落在他身上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唯有腰上戳来的两把短刀，被方允反手一抓，死死的攥在了手心里，随后就听到方允大吼一声。 “你敢捅我肾！？” 说完，他飞起一脚正中那短刀老哥的面目，这一脚可谓是势大力沉，那短刀哥甚至能听到自己头骨粉碎的声音，鼻血跟不要钱一样的狂飙，倒飞出去。 “你捅我肾是吧！捅我肾是吧！” 方允直接狂怒地追了上去，压根把旁边对着他狂抡锤子跟斧头的大汉当空气，朝着地面上还没爬起来的短刀哥侧腰上就是一脚大力抽射。 这一脚踢出，短刀哥就跟个皮球似得滚了出去，在地面上方几寸高的距离疯狂旋转，最后脸砰得一下撞在了巷子的墙壁上，生死不知。 方允这出离了愤怒的两脚把他身后面那两壮汉都看傻了，随后就看到方允那可怖的黑色双眸朝他们俩扫了过来，这俩西装男不由得猛吞口水。 方允一边狞笑着一边把拳头拧得咯吱咯吱作响，用一种充满杀意的语气道。 “你们知道你们这叫什么行为吗？你们这叫屎壳郎上马路，愣装小吉普知道吗？我都没去找你们家祖宗晦气，你们反过来找我是吧……” “不许动！” 突然身边传来一声大喝，方允转头一看，就看到刚刚胯下遭受重击、拿着砍刀的壮汉赫然挟持住了莫怜影！他把砍刀夹在莫怜影脖子上，厉声道。 “你要是再动一下，我就砍死她！” 方允虚着眼睛看了他半天，准确的说是看着一脸无辜的莫怜影看了半天，果断说了一句，“好！” 话音未落，就看到方允捏起短刀，径直就朝着莫怜影丢了过去！ “笃！” 随着短刀从莫怜影脸侧堪堪擦过，拿着砍刀的壮汉发出一声哀嚎，手里的砍刀随之落在地上，莫怜影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似笑非笑地看着方允。 几乎是同时，方允立刻又朝着身后掷出第二把短刀！ 这一刀正中他身后某人的腹部，令他发出凄厉的尖叫声，手里拿着的武器也落在地上，赫然是那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想要趁方允不注意从背后偷袭。 方允慢慢走过去，一把掐住那家伙的脖子把他拎了起来，看着他惊恐的眼神，不由得冷笑道。 “就这么仨瓜俩枣，还想学别人玩偷袭？” 随后就看到方允贴到男人脸上，朝着他的耳朵扯开了嗓子大吼道。 “要不要逼脸了还！啊！！要不要啊！！” 男人被方允这么一通乱吼，吼得整个脑瓜子都嗡嗡得，摇头摇得像筛糠一样，也不知道他在摇什么，看得旁边的莫怜影有点忍俊不禁。 “给劳资——滚！” 方允拖长了音，狂吼着就把那男人朝着另外还站着得两人扔了过去，这一扔差点让两大汉没能接住，那穿着燕尾服的男人更是一副吓破了胆的样子。 “带上你的狗腿子，现在、立刻、马上消失在我的视野之内，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就把你们的头拧下来当尿壶……还不快滚！” 方允那充满杀意的视线一扫过来，那几个血族眷属吓得面色土色，不敢应声，赶紧拖得拖、扶得扶，带着残兵败将一溜烟地消失在了方允的视野里。 莫怜影拍了拍自己肩膀衣服上沾到的血，跟方允一同看向那几个家伙跑掉的方向道。 “你今天把他们都放了，他们可不会就此金盆洗手，说不定还会反咬你一口。” 方允耸了耸肩，摊手道，“无所谓，这就是强者的余裕。” “哟？” 莫怜影惊讶道，“可以啊，实力还没多少，架子摆得是一套一套的。” 方允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恼羞成怒道。 “在别人后面畏首畏尾的家伙少啰嗦！” 第63章 名侦探莫怜影(上) 下午，室友都出去了，整个宿舍就只剩下了潘喜薇一个人，她把全身都包裹在被子里，时不时打着哆嗦。 那天晚上她在家里遇到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一样，一个英俊的男人从夜空中降临，落在洒落月光的窗台上，温柔地拥抱并亲吻了她…… 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潘喜薇感觉到自己胸前的玉佩微微烫了起来，那是她离开故乡到黑水市求学前，外婆给她的传家之物。 她蜷缩在被子里，紧紧用手握着玉佩，呢喃着。 “外婆、老妈……我该怎么办……” 这时候，她突然宿舍门传来了敲门声，她赶紧爬起来看向门口，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长发，嚷道。 “干嘛！不会自己开门进来啊！真的是！” 她一边抱怨着，一边爬下床，气冲冲地过去打开了门，结果看到门口站着的不是她那两位丢三落四的室友，而是两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你们，你们是谁？” 潘喜薇看到其中一个人赫然还是个男生，不由得有点慌乱，她下意识想把门合上，奈何那男生的脚速度更快，直接把门缝卡住了，没给她关门的机会。 “你要干什么？！这里可是女生宿舍……” “潘喜薇同学，冷静点，我们是来帮你的。” 没等潘喜薇喊出声，就听到男生旁边那名女生抢白道，潘喜薇闻言稍稍定了定神，仔细打量了一下门外边的女生。 齐刘海、黑纱裙、白到有些不自然的皮肤…… “你，你是莫怜影学姐？” 潘喜薇结结巴巴地说道，莫怜影点了点头，故作忧伤道。 “没办法，本小姐就是这么有名，这也是一种困扰啊。” 方允翻了个白眼，他注意到四周寝室已经开始有女生打开门往外看了，赶紧摆出笑容道。 “让我们先进去吧，外面这么多人看着，要是引起骚动就不好了。” 潘喜薇虽然还有些犹豫，但莫怜影的大名在黑水大学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她就一稍有些姿色的普通学生，是绝不敢得罪这么一尊大佛的。 “那……那你们进来吧。” 方允赶紧侧身溜了进去，莫怜影则是慢悠悠的走了进去，随手就把门带上了，没有任何铺垫，她单刀直入道。 “说吧，为什么要做伪证？是谁指使你的？” 潘喜薇闻言差点摔倒在地，多亏方允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她的脸色几乎是一瞬间变得毫无血色，结结巴巴道。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莫怜影步步紧逼道，“哦？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真的看到了她持刀砍人的场景？你真的看到了刀砍进肉里，鲜血四溅、血肉横飞的模样？” 潘喜薇眼神闪躲着，莫怜影冷笑道。 “你不会以为自己的供词毫无破绽吧？还是说，教你那套供词的人告诉你这样肯定没问题？哈哈……蠢货！” 莫怜影突然一声大喝，吓得潘喜薇全身都颤抖了一下，要不是方允在一旁搀扶着她，她估计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莫怜影对她的神色毫无意见，继续声严厉色道。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来找你，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名字，潘喜薇，你好好想一想，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方允赶紧在一旁好声好气地说道。 “唉……你别这么吓唬她，她只是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等她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就好了。” 莫怜影没好气道，“你倒是在那边装好人，你以为警察会像我这么好说话吗？知道联邦伪证罪是多少年起步嘛？罚款金额有多大吗？” 方允转向面色苍白、战战兢兢的潘喜薇，轻声道。 “你学姐不是故意吓你的，你肯定有什么苦衷，才逼不得已做伪证的，对不对？只要你把事情交代清楚，警察肯定会理解的，我向你保证。” 潘喜薇还是有些慌乱无措，不住的摇着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方允看着她这样子，微微叹了口气，朝着莫怜影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哼。” 莫怜影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掉头就走，方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放在桌子上，告诉潘喜薇，“如果你想明白了，就打电话给我们。” 说着，他就紧紧跟了上去，随着两人从女生宿舍出来，莫怜影的表情就又变成了那副散漫的样子，方允的脸色反而变得阴沉了下来。 “怎么，有什么发现吗？” 莫怜影敛起裙子在路边长椅上坐了下来，随口问道。 “唉，看起来你真得猜对了……” 方允阴沉着脸，双手抱在胸前回答道。 要说这两人现在这一问一答的来由，还得从两小时前说起。 第64章 名侦探莫怜影(下) 两小时前。 刚在小巷里遭到袭击的两人终于到了黑水校外的一处饭馆内，毕竟这时间拖了这么久，想必学校食堂早就闭门了，没办法，两人只能在校外解决这一顿。 这饭馆名字起得也特别，叫“诸葛茶庄”，虽然名字看着不像吃饭的地方，但这饭菜却是实打实的便宜实惠，味道也不错，有几个家常菜那叫一个地道。 莫怜影那副样子就知道不是第一次来这，先点了两个凉菜，又叫了个两荤两素两盅汤，方允又加了两个特色菜，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起来。 “话说这群吸血鬼怎么能找上你的，学校美女这么多，干嘛就找你的晦气？” 莫怜影听到方允这么问，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大概是因为我比普通美少女还要美少女一点吧。” 方允差点没把嘴里的老鸭汤都喷出来，但他随后就看到莫怜影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的神色，反问道。 “你觉得什么情况下，才会同时有一群人做相同伪证，而且彼此的证词大差不差？” “额……集体买通？” “这是一个思路，但我翻了一下证人的身份资料，这么多个目击者，彼此之间的阶级、家庭以及身份都不相同，其中还有集团千金、高官大小姐……” “万一对方就是这么一个手眼通天的人，可以一口气买通这么多证人呢？” 莫怜影翻了个白眼。 “是你傻还是凶手傻？他要是真有那么厉害，恐怕有无数种更好的方案来处理这件事，平白无故给自己制造七八个不稳定因素干什么？” 方允琢磨了一下，还真是这么一个道理，他夹了一块酱腊肉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皱眉道，“那……你的……意思是？” “想必是某种超自然原因，比如大规模幻术、心理暗示或是魅惑术……” “或者干脆就是有人变成了向天娇的样子行凶？” “不错，思维发散的很快啊，给方允同学加一分。” 方允没理她的调侃，皱着眉头继续说下去。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没有办法找到证据了，还是说要去找个什么类似于时间回溯之类的异能帮个忙？” “要是真有这么好用的异能就好了……可惜，有关于四大宇宙元素的异能都是稀有中的稀有，一万个异能者里都不一定有一个。” “别说是时间回溯了，哪怕是时间暂停类的技能，长这么大我也只认识一个，而且她一次只能暂停5秒钟时间……” “卧槽，真的假的，白金之星啊？” 方允惊呼，然后猛吃了一口青椒炒肉丝压压惊，好奇道。 “也是你们罗芬的？你们罗芬到底有多少这么离谱的家伙啊？” “还好吧，不多，组长级能力者大概也就20来个。” “那帝级能力者呢？” “你还知道帝级能力者？” 莫怜影闻言看了方允一眼，眉头微蹙，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现在的话……六七个吧。” 觉察到莫怜影似乎不是很愿意讨论这个话题，方允赶紧换了一个。 “那你认识的人里就没有适合办这件事的？比如能解开心理暗示的精神类异能者之类的？” “曾经有，可惜她死了。” 莫怜影淡淡道，方允不由得语噎，两人一时间没了可以继续谈下去的话题。 觉察到方允的情绪变化，莫怜影不由得莞尔了一下，随后道。 “而且，解除心理暗示，或者说催眠术的难度并不高，除非是真正触及精神领域的异能者，寻常的催眠术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神奇。” “重点在于楔子……不论是心理暗示也好，幻术也罢，异能肯定会基于某种理论生效，那么它的效果肯定跟目标对象存在某种联系。” 莫怜影舀了一勺子皮蛋豆腐送进嘴里，含糊不清道。 “……现在想起来，这些伪证者之间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她们都是女性。” 方允愣了愣。 “你这不废话，女生宿舍肯定都是女生啊，有男生才奇怪吧。” “不，你要反过来想，既然要栽赃，为什么对方一定要选在女生宿舍？在其他人更多、类型更密集，或者更好把控条件的环境不好吗？” 莫怜影像个老师一样循循善诱道，方允也不是个笨人，立刻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对方不是故意选了女生宿舍，而是他只能选在女生宿舍？” “这只是一种假设，实际上的话，应该还要从向天娇的人际关系方面开始排查，可惜我们没有这么多时间……” “为啥，你不是说向天娇很安全，谁也动不了她嘛？” 方允疑惑，莫怜影没好气地哈了一声。 “谁担心她了，她死牢里都跟我没关系好吧。我担心的是那些作伪证的女学生，你想想，警察迟迟没有动作，幕后黑手察觉到事情没有顺着他的想法发展，可能会做什么？” “……销毁证据？” 莫怜影抬起勺子笑道，“答对了。而且，就在刚刚受到吸血鬼袭击以后，我有了另一个猜想……” “什么？” “暑假女生宿舍碎尸案，跟母暴龙栽赃案，恐怕是同一个人，或者说同一批人所为。” “啥？？” 这个推论着实把方允惊到了，他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搞得四周其他食客纷纷看向他，莫怜影翻了个白眼，又舀了一勺皮蛋豆腐，没好气道。 “你激动啥，就是个猜想。” “不是，莫大小姐，您的思考逻辑实在太快了，猜想也不能乱猜啊。” “仔细想。” 莫怜影抬起勺子，沾着酱油在桌子上比划着。 “暑假女生宿舍碎尸案的案件特点是什么？母暴龙栽赃案的特点又是什么？这两件案件的相似之处呢？” “额……案发时都是发生在晚上，受害者都是女生，案发地点都在女生宿舍？” 方允忍不住吐槽道。 “不是，这能联想到一块？这条件也太宽泛了吧？” “继续想。” 莫怜影用勺子在桌子上划出一道横。 “吸血鬼的特征是什么？” 方允喃喃自语着弗莉埃跟美亚给他普及的那些知识。 “……喜欢年轻的少女，喜欢吸血，畏惧阳光……” 说到这里，方允的脸色也变了，莫怜影补充道。 “不止如此，吸血鬼还可以通过吸血魅惑异性，还不能被摄像头或者镜子照射到，这些都是他们的种族特征。” 方允看莫怜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要不是顾着点面子，他可能当堂就给莫怜影跪了，同样是脑子，怎么有些人的就是不一样呢？ “我知道你现在对我的崇拜之情有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但这里这么多人，你用那么炙热的眼神盯着我看，很容易被别人误解的。” 莫怜影淡定地咬着筷子，随口道，方允赶紧拍了自己两巴掌，恭敬道。 “莫怜影……啊不，莫姐！您真是高，高得没边了！” “捧我也没用啊，这顿饭可是你请，说好了的。” 方允现在是顾不上请客的事情了，他赶紧把自己堆积了很多天的疑问问了出来。 “其实，阎爷拜托我调查凶杀案，我这段时间是追查到了一个吸血鬼家族，阎爷说是新兴的，不在异协的名单上的登记着，恐怕就是这个家族干的。” “哦？” 莫怜影懒洋洋地招手喊来服务生，让她给自己上一壶香茶，一边道。 “说来听听，都查到些什么了？” 第65章 气数已尽 方允竹筒倒豆子似得把自己遇到的那些事情跟莫怜影说了，反正她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也不差这点秘密，连弗莉埃她们的事情也一并讲明白了。 莫怜影一开始还是一副懒洋洋地样子，当听方允说到毒品的时候，眉头就皱了起来，原本拿着茶杯的手也放在了桌子上，不急不缓地敲着。 “毒品的名字是不是叫slo-mo？” “对，好像确实是s什么的……” 莫怜影等到方允说完，立刻问了一句，方允赶紧回忆了一下自己在二指陈证据里看到的，肯定地回复道。 “原来如此。” 莫怜影的神情变得很冷漠，戴着美瞳的双眸中掠过一抹寒意。 “我就说复国者这种级别的外来势力，怎么可能在本市扎根这么久没被发现，原来是不仅和黑伞社，还跟本地势力搭上了关系，这就可以解释很多事情了。” 方允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有点紧张。 “这个还跟复国者跟黑伞社有关系？” “哦，阎爷没跟你说。slo-mo，或者说蓝粉，是近几年出现在国际市场上的新型毒品，而这种毒品的源头就是黑伞社，本质是一种丧尸病毒的副产物。” “具体成分虽然未知，但这种毒品会在短时间加速人的反应神经，让他们感受四周事物的时间被放慢，并提升他们的五感，刺激他们的大脑产生快感。” “只需要一小口，就可以享受到体感上长达几小时甚至是一整天的快乐，然而，可能现实上只过去了几分钟，这也是它品名‘slomo（慢动作）’的由来。” “但是，这种毒品有严重的副作用，它的成瘾性强于一般的海洛因不说，最重要的是，吸食这种毒品的人对外界的感知能力会逐渐降低。” “到了一定程度以后，再吸食这种毒品，他们就会完全丧失感知痛觉或是快感的能力，从而导致逐渐失去理性，最终连身体的自保机制也会坏掉。” 莫怜影手托着腮，冷笑道。 “就像是拆掉了安全阀的引擎一样，在完全失去感知痛觉跟快感的能力以后，他们就会开始为追求毒品而不择手段，最终走上用暴力敛财的道路。” 方允想起了之前在街头疯狂袭击路人的那群瘾君子，还有巷子里袭击利亚姆的男人，忍不住骂道。 “*的，一群傻逼，搞自己就算了，还他*的害死别人，都他*的是畜生。” 莫怜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道。 “结账吧，看起来不是消磨时间的时候了，这事还是越快结束越好，拖得太久了受害者只会越来越多。” 方允点头，匆匆喊来服务生买单，一边买一边问道。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先去学校，找几个作伪证的查证一下，看看我猜的对不对……如果对的话，三件事情并成一件处理，倒也方便了。” 时间回到现在，方允阴沉着脸说道。 “虽然用粉盖了一下，但脖子上确实有牙印……” 莫怜影脑袋靠着椅背，随口指出了几个明显特点。 “不止如此。即便化了妆，她的黑眼圈仍然很重；下午还在睡觉，说明最近可能睡眠不足；面色憔悴、脸色苍白，站立都有些不稳，可能还有点贫血。” “还要去下一个人看看嘛？” “不用了，如果是血族魅惑的话，再找几个人也是一样的，她们被下了封口令，强迫她们说出不能说的话，可能会让她们精神崩溃。” 方允注意到莫怜影一边说着，一边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嘛？” “动机。” 莫怜影沉吟道，“那帮吸血鬼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的动机是什么？” “如果说宿舍凶杀案是为了灭口……那栽赃向天娇又有什么好处？” 方允猜想道，“比如向天娇挡了他们的财路之类的？” “那为什么不直接把向天娇干掉？要是顾忌她的罗芬身份，那他们昨天就不会来找我的麻烦。” 还真是这个道理，方允也开始琢磨起来。 就当两人还在寻思的时候，方允的新手机响了起来，方允随手接起来，阎爷的声音就从那头响了起来。 “你之前找到的那个家族名有结果了，你现在在哪？” “我还在学校里。这么快，这才过去一天你就查清楚了？” 方允惊讶道，能听到阎爷电话那边传来飙车的声音，阎爷不屑道。 “哼。实际上，全市登记在册的佩尔森姓氏家庭有七十来家，再加上能跟原生血族做交易的，肯定不是什么普通家庭，我刚去黑街翻了一下这段时间的军火销量，正好注意到有一家本地客户定制了大量冷兵器以及特殊用具……” “虽然他们试图隐藏过，但还是被黑街帮忙送货的工人认出了地址，说到底，黑水市有财力的本地家族那就那么几个，佩尔森正是其中之一。” “我现在在去大学的路上，十分钟以后在校门口碰头，带上你的家伙事。” 方允应了一声，挂掉了电话，一边给弗莉埃她们发短信，一边看到旁边的莫怜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怎么了？想起什么了？” 莫怜影若有所思道，“佩尔森这个姓氏，我之前听你说的时候，就觉得很耳熟……” “也正常吧，阎爷不是说在黑水还有不少姓这个的。” “哼。你以为本小姐跟你一样闲，随便来个普通人都要记住他的名字吗。” 说着，莫怜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直接就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把方允看得一愣一愣的，“唉，你怎么走了？这事你不一起去吗？” “我去干嘛，我只是答应了向天娇洗脱罪名，又不是要帮你们抓犯人。” 莫怜影一边走一边无聊地摆了摆手，声音渐行渐远。 “既然阎爷已经插手了这事，对方也是气数已尽，你就跟着他去舔个包，直接把罪魁祸首抓给警察，这事就结束了。” 第66章 浮出水面 方允想了想也是，还是给弗莉埃她们打了个电话，一边朝着校门口疾驰而去。 十分钟以后，当阎爷开着他的老本田车掐着点赶到，就看到路边整整齐齐站着四人，阎爷皱着眉头拉下车窗，瞟了方允跟他旁边三人一眼，说了一句。 “上来吧，武器箱放后备箱里，别拎着招摇过市。” 把东西处理完毕，四人上了车以后，阎爷一脚油门，这辆老本田就以着不符合它老旧外表的速度狂飙了出去，一时间车里的人撞成一团。 方允一脑袋磕在驾驶座的靠背上，顾不上抱怨，赶紧抓住了车顶扶手，问道。 “就我们五个能行吗？那可是一整个吸血鬼本家唉？” “怎么，怕了？”阎爷一边飙车，一边笑道。 方允压根不上阎爷这激将法，骂道。 “怕你个大头鬼，我这叫谨慎，懂不懂！” 坐在后座的三位女孩各自抓着自己能找到的固定物，和子更是像树袋熊似得，紧紧抱着方允的椅后背，生怕车子把自己甩出去。 “放心吧，就是个初生的现代吸血鬼家庭而已，一口三口，没有传承也没有宝物，比你独闯黑伞社基地、干掉腐魔跟他那帮子丧尸手下简单多了。” 听到这，后面那三位的目光可就不太淡定了，齐刷刷地朝着方允看了过来，方允赶紧解释道。 “我靠，你别捧杀我啊，那时候可还有一位姐们跟我打生打死，要是没她我早被腐魔嚼吧嚼吧咽肚子里了啊。” “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因为这次也有你的老相识来给你捧场子。” “啊，谁啊？” 方允的疑问还没落下，就听到车子侧边传来了摩托车的轰鸣声，他下意识朝着车窗外看去，就看到一辆黑色的杜卡迪重型摩托从后方奔驰而来。 当摩托车与本田并驾齐驱，方允才看清骑着摩托赫然是戴着头盔的朴敏仙！ 头盔下的视线与方允相撞，朴敏仙朝着车窗里的方允点了点头，方允还看到了她摩托后座上放着两个印有罗芬logo的箱子。 阎爷对方允那副震惊的样子很满意，随口补充道。 “她正好在追查复国者与黑伞社联手的事情，我就顺带着让她过来帮个忙。” 很快，随着夕阳西下，夜色逐渐降临，两辆车也驶到了目的地，那是一座靠近黑水市郊外的西式庄园，高大的墨绿色栅栏门紧闭着，栏杆上缠绕着爬山虎。 方允拉开车门，正好看到朴敏仙摘下头盔从摩托车上下来，她二话没说，从后座上拎起一个箱子递给方允，言简意赅道。 “神圣武器套组。” 说着，她视线扫向从车上下来的其他几人，看到弗莉埃她们以后神色微变，但看到方允接过箱子以后跟她们交流，一副合作无间的模样，又有些疑惑。 她转头望向旁边的阎爷，似乎是想向他寻求答案，阎爷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摆了摆手，朴敏仙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扭头朝弗莉埃她们问道。 “你们有准备好武器么，银弹、圣水或是太阳灯。” 弗莉埃轻轻点了点头，和子看起来有些慌乱，而美亚则保持着警惕，朴敏仙对此毫无意外，她思索片刻，转身打开了自己后座上的另一个箱子。 “拿着这个。” 朴敏仙从箱子里取出一把老旧的截短双管霰弹枪，随手递给离得最近的弗莉埃，弗莉埃微微迟疑了一下，视线看向方允，看到方允点头才伸手收下。 “劳您费心了。” 这把双管银灰色的枪管上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黯淡光泽，核桃木制成的枪托被磨得乌黑锃亮，枪身铭牌上刻着“crushing ＆ burning（破碎炙炎）”的字样。 朴敏仙抽出一条枪带，枪带上一共有八发子弹，这些圆筒状弹药看起来跟寻常的银弹或12号霰弹不同，靠近些能闻到一股刺鼻的黑火药味。 “子弹不多，注意使用的时机。”朴敏仙提醒了一句。 此刻方允已经打开了武器箱，随后就被箱子里耀眼的白光亮瞎了狗眼，从长到短、从远到近，各式各样的枪械、消耗品与冷兵器一应俱全。 这些武器每一把上面都雕刻着各式各样的铭文，而且外壳全部镀银，甚至还做了浮雕跟花纹，精美得就像是会被收藏在罗浮宫的玻璃展柜里的艺术品。 方允拿起一把温彻斯特m1887，摩挲着冰冷的枪管，能感觉到某种神圣的能量在枪身中流动。 他又拿起一枚子弹，这子弹的弹头上甚至还有圣母玛利亚的微雕，每一寸外壳上都刻满了比蝇头小字还要小的圣经文，方允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好家伙，这得花多少钱啊，这简直就是用钱砸人啊。” 一边吐槽他一边也没闲着，先是随手拎起温彻斯特的枪带甩到背上，拿起把象牙白握把s＆w m29左轮手枪插到自己腰带上，再拿了两把带鞘的镀银战斗刀。 “剩下的你们分，来来，人人有份啊。” 方允随意一挥手，美亚闻言，凑过来拿起箱子里的一枚手雷，细细打量。 这手雷的雷身全部用某种透明玻璃材料制成，能看到里面装着得不是火药，而是某种淡白色的液体，上面的引信则以纯银铸造，雕刻成了耶稣受难十字像的模样。 “这是圣子之怒……” 美亚拿着那枚手雷喃喃自语道，“单枚黑市售价在2万信用点以上，而且有价无市，因为圣教会只向特定势力出口这种昂贵的宗教武器……” 方允听到2万信用点这个词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脑子里用来衡量某个值的观念崩溃了，他甚至还觉得有点好笑，一边往温彻斯特里塞子弹一边问。 “啥？这么一个装了水的圆瓶子要2万信用点？它能干嘛？” “它里面装着是‘阿尔比索（albiso）’，也被称作‘圣膏’，是第三阶圣物‘丰穰之恩惠（the grace of joy）’经过稀释、再加工后得到的产物。” “圣膏已经是圣教会能批量生产的最高等级的圣水，在市场上往往只以滴为单位进行售卖，而且重点不在于这一瓶圣膏，而在于这一瓶圣膏里承载的神圣之力……” 美亚难得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感觉她脸色都有些变了。 方允赶紧拿起箱子里的一把akm塞到她怀里，连声道，“好好，我知道有多厉害了，你歇会儿，咱们把武器先拿上，等干死这群吸血王八再慢慢聊。” 弗莉埃拿了另一把m29左轮手枪，弹出弹巢开始装弹，方允看和子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把箱子里剩下的最后一把亨利m1860杠杆步枪拎起来塞给了她。 就当四个人手忙脚乱的把武器分配完毕，阎爷早已经站到了栅栏门前，朝后面吆喝道。 “行了，孩儿们，该操练起来了！” 说着，他单手握住了这扇高达5米的重型栅栏门，他手里的栏杆发出吱吖吱吖的形变声，绑在门锁上的铁链也寸寸崩断。 伴随着清脆的金属断裂声，半个栅栏门门页就被阎爷硬生生扯了下来，他随手将扯下来的门扉丢到一边，自顾自地迈开大步走了进去。 方允看着阎爷一眨眼的功夫都快走出视野外了，赶紧领着自己的小伙伴们跟了上去。 朴敏仙拎起自己的箱子，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摄像头，双眸红光大盛，随后转瞬即灭，她转过身去，亦步亦趋地朝着破开的庄园大门走了进去。 第67章 势如破竹 此刻，佩尔森本家大宅深处。 这里是佩尔森本家的监控室，大量的显示器与监听装置排列在墙壁上，正有数名血仆坐在监控台前操作着，一名女仆装束的女性衍体站在他们身后，脸色阴沉。 这名女性衍体名为克丽丝，正是佩尔森家族仅有的几名高级衍体之一，也是负责宅邸安保的总指挥，手底下管着一百多名血仆以及低级衍体。 此时透过荧幕，能看到阎爷正从破开的铁栅栏门里大摇大摆的穿过，还不忘朝着摄像头摆出一个挑衅的笑容，随后就自顾自地消失在了视野里。 坐在监控台前面的血仆也是面面相觑，一片哗然。 “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竟然单手就拆掉了四米多高的铁门？” “难道他也是血族……或者是狼人？” “肃静。” 站在众人身后的克丽丝厉声道，在场的血仆立刻就安静了下来，一齐朝她看了过来。 “不论是什么怪物，都敌不过我们少爷，难道你们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吗？” 在场的血仆纷纷点头称是，转向屏幕，能看到方允鬼头鬼脑地从门外面探出头来朝里看，当他一眼瞄到了门后边的摄像头，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他立刻摆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学着阎爷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他后面紧追着三个女孩，或背或持着各式各样的武器鱼贯而入。 “定格，放大这里。” 后面的克丽丝突然出声道，负责操作台的血仆立刻将荧幕定格并放大，弗莉埃等人的模样出现在屏幕上，克丽丝看到了戴着面具的弗莉埃，面色微微变化。 “是全灭了捕奴队的那帮人，他们估计抓到了一些活口并拷问出了本家的位置……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叛徒！家族的耻辱！” 克丽丝愤怒的尖叫道，但现在最重要地还是把这件事汇报给主人，她立刻朝自己身后两名女仆下达命令，两名衍体很快消失在监控室的阴影之中。 “呼叫巡逻队，还有血牢看守，让他们把人手翻倍，所有武器尽可取用，决不能让他们打扰到少爷！” “是！” 随着血仆开始联络本家宅内的各处人员，监控荧幕上最后又出现了一个人。 那也是一名年轻的女性，她背着一个比她人还要高的箱子，面无表情地朝着摄像头看过来，当克丽丝与她的双眼对视，立刻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下一秒，荧幕中的少女双眸在黑暗中亮起，两轮血红色的圆月在荧幕之上浮现，随着血月浮现，所有荧幕都开始不自然的闪烁起来。 “怎么回事？检查仪器！检查——” 操纵员的声音戛然而止，不止如此，随着血红色的圆月投影在屏幕上闪烁，所有血仆以及他们身后的吸血衍体都停下了动作，呆呆地盯着荧幕不动。 很快，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响起，赫然是一名血仆用脑袋狠狠撞在荧幕上，玻璃渣子与电火花四下飞溅，紧接着便是鲜血与惨叫声。 就像是发出了某种暗号，其他血仆也纷纷用自己身体的某个部分朝着面前的监控荧幕撞了上去，更多的血仆开始疯狂地打砸监控装置。 有的用拳头狠砸着操作台，有的用牙疯狂咬断了光缆，还有的硬生生把操作杆或是耳机掰成了两半，丢在地上用脚猛踩。 就连克丽丝也不能幸免，她发了狂一般地冲上去，硬生生将一台监控器从墙壁里拽了出来，整个监控室里弥漫着发狂的吼叫声以及吃痛的惨叫声。 随着最后一台荧幕也被砸了个粉碎，当红色圆月彻底消失，所有人才停下了自己的疯狂举动，捂着自己的伤口或是拿着监控台的残骸面面相觑。 克丽丝看着自己眼前的一片狼藉，还有自己手里被拆的七零八落的电脑主机，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夹带着愤怒与些许恐惧的尖叫声！ “那是什么？她对我们做了什么？” 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整个监控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在场的每个血仆此刻心里都无法抑制的产生了某种情绪，这种情绪便是恐惧！ 就连克丽丝也无法避免的感觉到这种情绪，但身为本家里除开主人、眷属中仅有的四名实权人物之一，她很快就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发号施令道。 “……给我修！能修多少修多少！修好以后第一时间把入侵者的情况汇报给我！” 说着，她快步朝着门口离开了，现在她要做得就是把刚刚的事情汇报给主人，想到主人，她的内心又更平稳了几分，毕竟他们的主人可是真正的暗夜贵族！ 没想到区区一人，竟然让她出了如此丑态，等到主人将入侵者击败，她必然要在血牢里，将今天犯下的错误一笔一笔的找回来…… “轰隆！” 当她这样想着，就听到廊道尽头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类似于汽车撞开墙壁的轰响传来，令她衍体化后更为敏锐的双耳生疼。 但她此刻心中更多的是一份震惊，以及震惊后带来的慌乱与愤怒，这里可是本家大宅的深处！怎么可能这么快！从侵入者进来还不到五分钟啊！ 她愤怒地朝着轰鸣声传来的方向前行，刚好遇到一队穿着防弹背心的保安朝她方向逃窜过来，她拧住其中一人的脖子，愤怒的喊道。 “废物！你们在逃什么！你们这样也能算是佩尔森家族的一员嘛！” 那名肤色苍白的壮汉面带惊恐，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回答声。 “怪物……有怪物……” “我不要听借口！” 说完，随着克丽丝单手用力，壮汉的脖子发出清脆的折断声，脑袋朝着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四周的保安被吓得不敢再动。 “给我进攻！进攻！敢退后者，贬为血奴，丢进血牢！” 克丽丝狂吼着，还没等她周围的保安做出动作，一道身影在眨眼的功夫就穿过了长门廊，出现在了她身侧。 阎爷嘴里甚至还叼着一支烟，皱着眉头打量着刚刚还在歇斯底里的克丽丝。 “还有高级衍体？迈卡维家还挺下血本啊，看起来你们给的好处不少啊。” 克丽丝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穿着休闲西装、还有点邋遢的大叔，内心毫无来由地产生了莫大的恐惧，这份恐惧令她无法抑制自己的尖叫声，狂吼着朝阎爷挥爪而去！ 下一刻，她便感觉到自己身体一轻，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鲜血喷溅到她自己的脸上，当她的脸接触到地面，能感觉到自己在地毯上滚了几圈。 【刚刚发生了什么？我这是怎么了？】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血族眷属的强大生命力令她在这种情况下仍然保持着思考，当她的眼睛朝向另一侧，便看到自己无头的身体缓缓跪倒在地。 那个男人站在自己的身体一旁，用略带怜悯的视线俯视着她，克丽丝张开嘴想要呼喊，口中却发不出声音来，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少爷……快逃……】 第68章 效率 佩尔森本家另一侧，地下室入口处。 随着方允手中的温彻斯特发出一声咆哮，转瞬间将迎面扑来的衍体轰飞出去，方允快速拧动了一下枪机，朝向另一侧再次扣动扳机。 密集的银弹夹杂着火光与硝烟四下飞窜，将冲上来的衍体打成一团散发着焦糊味的血肉，哀嚎着在圣光中化成一团灰烬。 他身后三人躲在门扉或是家具后面，朝四下冲出来的敌人倾泻火力，方允则是不紧不慢地顶着装甲站在前面，时不时有敌人的子弹打在他身上，火花四溅。 随着更多的血仆与低级衍体从地下室入口里冲出，子弹像雨点一样打过来，吓得方允一个地趟滚翻到橱柜后面，拼命地朝着美亚的方向吼道。 “美亚！给他们整个狠活！” 美亚面无表情的抬起枪口，随着下挂榴弹发射器发出沉闷的啵声，一枚榴弹顺着抛物线飞出，精准落在了地下室入口前寸许的空地上。 火光在空地上炸裂，银质弹片与冲击波无情的朝外横扫，断肢与鲜血如花般绽放，甚至洒了离得近的方允一头一脸。 顾不上恶心的血腥味，方允身手敏捷地翻出橱柜，举枪就朝着还剩下的残兵败将射击，温彻斯特不断喷吐出火舌，将剩下还在挣扎的血族一一击毙。 “靠，什么味这是……下水味都没这么大吧。” 方允骂骂咧咧地抹掉自己脸上的血，靠到了入口的门框上，这扇豪华大门的门扉已经被榴弹炸得粉碎，一条淌着鲜血的楼梯直通向地下的某处。 “我走前面，你们记得看身后。” 说着，方允开始集中精神使用他的丧尸感知，贴着墙壁一步一步朝着楼梯走下去，其他三人也按照先后顺序，沿着方允踩过的地方前进。 很快，空气中开始出现淡淡的血腥味还有排泄物的味道，方允感受着四周的动静，他的眉头很快皱了起来，抬起手示意了一下，他身后三人立刻停下脚步。 方允手指了指通道尽头，用拇指指了指左边，又指了指右边，比了一个二，他身后的弗莉埃微不可察地微微点头，摸到了走廊左侧，缓缓举起冲锋枪。 清脆的插销拔开声，一枚闪光弹从美亚手中顺着楼梯表面滚落出去，剧烈的强光在一瞬间覆盖了整个通道口，随之响起的还有惨叫声。 下一刻，方允跟弗莉埃两人几乎是同时从通道口里拉了出来！随着温彻斯特与天蝎的枪声接连响起，敌人捂着眼睛接二连三地在惨叫声中倒下。 美亚跟和子也紧随其后朝着两侧拉出来开火，只是此刻走廊里还站着的敌人已经不多了，直到放倒了走廊里能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枪声才停了下来。 “还以为会费点功夫，没想到就这么杀进来了，这吸血鬼行不行啊。” 方允一边吐槽着一边开始观察这个有些灰暗的地下通道，能看到这条走廊左中右三条路分别通往三个不同的地点，其中一个方向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 方允随脚踢了踢一个大腿中弹，趴在地上装死的衍体，见那家伙一动不动的装死，不由得有些好笑，手朝后面一伸，和子就自觉得把一瓶圣水递了过来。 后面的事情也就不用多说了，圣水浇头、尖叫唤醒，然后亲切的询问。 “饶了我吧！我也是被迫的啊！这些事情都是被逼无奈的！” 衍体被圣水淋到的头部还在咝咝冒出白烟，瘫坐在地上不断摆手求饶道，方允指了指那个满是血腥味的方向。 “少废话，告诉我那边是什么地方，干什么用的。” “那边、那边是关押奴隶的牢笼……还有血牢跟刑罚室，用来关押不听话的奴隶跟犯错的家伙。” “那这边呢？用来干嘛的？” “这边是酒窖，用来存放少爷跟老爷平常喝得酒……” “哦？那最后那边呢？” “最后那边……”“砰！” 枪声响起，方允脚边的衍体脑袋应声爆裂，他看向廊道尽头走出来一人，那是一名面相英俊的魁梧男子，他手里的大口径火铳还冒着蓝色的硝烟。 方允抬手制止了身后想要开枪射击的三人，朝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吐槽道。 “你这枪法有点下饭啊，怎么上来就把自己人的头给爆了。” “呵呵，那种叛徒可不是自己人，他是家族的耻辱，我只是在清理门户而已。” 说着，英俊男子看向方允，以及他身后的三名少女，颇有风度地行了个礼。 “自我介绍一下，鄙人……” “听他废话什么，干他！” 话音未落，方允身后三人很有默契地同时开火，子弹转瞬间将魁梧男子淹没，与此同时，方允已经冲了上去，拿着温彻斯特照着男人面目就是一枪。 不出三十秒，英俊男子就被打得千疮百孔，伴随着凄厉的怒吼声化成了一堆灰烬，仅剩下衣服碎片与武器摔落在地。 可怜了这位整个本宅里唯三的高等衍体，连出场白都没说完就领了盒饭，不过这样的死法倒也是便宜了他，实在是可悲可泣、可喜可贺。 方允熟练地伸手在灰烬里摸索着，很快摸出了一大把钥匙还有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捡完以后还不忘往那堆灰旁边啐一口。 “我呸，就这本事，还学别人摆什么架子，看看，死透了吧。” 说着，他径直就朝英俊男子出来的方向走了过去，那里也正是血腥味与排泄物味道最为浓郁的地方，少女们错落有序地跟在他的身后，警惕着后方。 一路上又干掉了不少衍体跟血仆，当他们一行人终于来到所谓的牢笼之中，映入眼帘的场景让方允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第69章 牢笼 只见廊道两侧挤满了由栅栏与铁链组成的牢房，放眼看去能看到墙壁与栏杆上的斑斑血迹，有一些还很新鲜，另一些则已经干涸，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些血迹正是房间里血腥味的来源，其中还夹杂着汗臭味、粪便味跟食物的馊味，飘荡在满是灰尘的空气中，足以令人产生不适。 方允靠近栅栏，能看到此刻牢房里零零散散还锁着不少人，他们看起来形容枯槁，大多都是些青壮年，偶尔还能看到一些面容白净的大龄女性。 当他们注意到栅栏外的方允，眼中纷纷流露出恐惧或是仇恨，但他们都把头深深地低了下来，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在心底。 方允沉默，弗莉埃等人看着牢笼里的人，和子的身体微微有一些颤抖，紧紧地抓住了弗莉埃的手，弗莉埃则是转向方允，轻声问道。 “怎么办，方允？” 方允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行，不能放出来，这里的敌人还没有解决，他们待在牢里反而更安全。” 弗莉埃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们……我们还会回来救他们的，对嘛？” 和子怯生生地躲在弗莉埃身后问道，方允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一定。我们先把这里的敌人清理干净，继续往前走吧。” 说着，方允谨慎地继续摸着墙往前走，穿过满是牢房的廊道，一条干净了不少的走廊出现在几人面前，这条走廊比之前那条短上很多。 两侧同样有着房间，但用来分隔房间的是玻璃而不是栏杆，透过落地的巨大玻璃墙，可以将牢房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这里的房间大多都是空着的，能看到房间里摆放着床铺还有一些简陋的家具，甚至还有独立的洗浴间与厕所，条件比之前那条走廊简直是泥云之别。 方允看着这一排排充满了恶趣味的房间，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当他迈步想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和子的惊呼声。 “美亚姐，你没事吧？” 方允赶紧转身，就看到陆美亚扶着脖子摇摇晃晃地坐在了地上，他快步凑过去想要检查一下她的状态，结果被她伸手制止，没让他靠近到身侧。 “没关系……不用管我，继续走。” 她重新站了起来，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样子，方允看她松开了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也只能把疑问藏在心底，补充了一句。 “要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 说着，他继续朝前走，当他来到走廊尽头，停下脚步，才注意到这廊道里的最后一个房间里有人。 那是一名身形娇小的白发少女，她抱着膝盖蜷缩在房间角落里，当她注意到有人出现在玻璃外面，不由得更用力的把脸藏了起来，身体开始瑟瑟发抖。 方允皱着眉头看着房间里面，思考了一会，取出钥匙串开始比对玻璃墙上的门锁，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钥匙。 “弗莉埃，你跟我一起进去吧，你们俩个看着走廊两边，小心点。” 弗莉埃默默点头，美亚则是一声不吭地转身看向廊道另一侧的门，随着方允插入钥匙并转动，玻璃门应声而开。 似乎是听到了玻璃门被打开的声音，白发少女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看起来可能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显得十分幼态。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吓人，方允特意解除了黑疫装甲，一边小心翼翼地朝着她靠过去，一边嘴里说着。 “你不要害怕，我们跟外面那些家伙不是一伙的……” 就当方允凑到白发少女身前，口中说着些安慰的话，还没等他的话说完，原本蜷缩在角落里的白发少女突然暴起！ “方允！” 方允抬手制止了弗莉埃的动作，他看着面前的白发少女颤抖着往后退，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一块尖锐的铁片赫然正刺在上面！ 方允疼得面色苍白如纸，只能咝咝地倒吸冷气，好在这铁片插得不深，方允用力攥住铁片的外面部分，咬着牙用力一拔！ 也多亏了他现在的体质远超寻常，若是正常人这么做怕不是要痛得昏厥过去，弗莉埃冲过来，双手捂住他肚子上的伤口，戴着面具的脸庞看向方允。 “没事，小伤……小伤。别在意。” 方允吃力得摸了摸弗莉埃的脑袋，叹息道。 “我这看到女孩子就麻痹大意的毛病怕是到死才能改掉了……好了好了，我没事了，真是小伤。” 说着，方允已经重新生龙活虎地站了起来，这点伤口虽然看着深，实际上可能还没阎爷捅他那两刀来得厉害，方允朝角落里面如死灰的少女苦笑道。 “你都捅了我一下了，现在总得相信我了吧？” 白发少女愣愣地看着方允，口中发出咿呀咿呀的含糊声，站在原地开始胡乱比划着些什么。 方允皱眉，“你不能说话？” 少女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张开嘴巴给弗莉埃与方允看。 方允看到女孩嘴里，瞳孔微缩了一下——他看到女孩的嘴巴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一小截舌头！ 他阴沉着脸问。 “是外面那群抓你的人干的？” 白发女孩用力点着头，挥舞着双手在空中比划着，情绪有些激动，弗莉埃犹豫了一下，走上去张开双臂，轻轻地抱住了她。 当弗莉埃抱住白发女孩，似乎是长久绷紧的神经终于松缓下来，泪水从女孩的眼中流淌而出，她紧紧地抱着弗莉埃，发出含糊不清的哭嚎声。 看着哭得泣不成声的女孩，方允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等到女孩哭了一会，随后问道。 “你会写字嘛？” 似乎是哭出来以后恢复了冷静，白发少女松开弗莉埃，点了点头，弗莉埃随即从她的战术背囊里取出速记笔与一本笔记本递给她。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来的？” 白发少女握着笔，在笔记本上写下。 【仁科小樱，来自旧和群岛四国岛。】 第70章 埋伏 “旧和群岛？” 弗莉埃给方允解释道，“旧和群岛是说龙华区南方附近，靠近新日区的一处群岛，由于三战投放的海洋生物灾害兵器，至今仍属于联邦认定的无人区之一。” 方允暗暗记下，继续问道。 “这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嘛？为什么只有你还被关在这里。” 白发少女犹豫了一下，用颤抖的字迹写下。 【我是跟其他朋友一起被抓进来的，她们都被带走了。我因为外表看起来年幼，他们似乎决定要把我饲养一段时间后再把我献给少爷。】 方允继续问道。 “你见过他们说的少爷吗？你有见过其他回来的女孩吗？” 白发少女摇了摇头，继续在笔记本上写下。 【每次，都是由一名男性带两名女仆过来，在房间里清洗干净以后，再由男人领走的，掐算一下时间，大概是每个月会来领一次人。】 跟之前拷问得到的情报接近，所谓的血宴也是一个月举办一次，想必被带走的女孩早已经遭遇不测，方允想到这里，不由得变得更加烦躁。 白发少女继续在笔记本上不停歇地写道。 【我在房间里听送饭过来的仆人聊天，整个家族里除开少爷、老爷跟夫人三人以外，掌握实权的一共有四人，那个负责挑选女孩的男人是其中之一。】 【我的朋友曾经用藏起来的手枪朝他射击，但子弹击中他完全没有效果。为了警告其他女孩，他带走了我的朋友，还割掉了我的舌头。】 方允问，“你说得男人是不是一个黑头发、穿西装、长得还挺壮的家伙？” 白发少女点了点头，方允回道。 “那你不用再担心他了，他已经死成了一堆灰烬了。多亏你能在这种环境里保持冷静，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吧，很快我们就会回来。” 白发少女急切地点了点头，迅速地在笔记本上写下。 【你们有看到我的朋友嘛？是一个金发高个子的女孩，和一个戴眼镜的短发女孩。】 方允想到了血宴，还有之前衍体说的那些事情，缓缓摇了摇头，但还是安慰道。 “没关系，我的其他同伴还在上面搜救，说不定能遇到她们。你在这里再待一会，可以吗？” 说着，方允取出自己那把装有圣银弹的m29左轮手枪，递给白发女孩。 “拿着这个，保护好自己，不要随便出去，我们很快回来。” 白发女孩虽然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但她还是重重地点头，将左轮手枪死死攥在手里，方允朝着弗莉埃眼神示意，两人站起来回到了门外。 外面的和子看起来有些紧张，但好在并没有更多的追兵赶来。 恐怕大部分兵力都被派去阻止阎爷跟朴敏仙两人了，方允朝后方的美亚打了个招呼，身上黑疫装甲浮现，随后小心翼翼迈步，推开了走廊尽头的大门。 随着门扉打开，一股浓重到呛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方允先是伸手招了招，里面没有子弹或者箭矢之类的飞出来，这才用力将整扇门都一并推开。 四周显得十分昏暗，除了呛鼻的血腥味以外还带着一股生肉腐败的臭味，方允等人纷纷打开了武器上的战术手电，朝着四下照去。 “方允先生，这里有开关。” “注意掩护，和子，不要大声说话。” 旁边的弗莉埃小声提醒道，和子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方允看了看黑暗中的四下，喊道。 “没关系，我来开吧。” 说着，方允径直走了过去，拉下电闸，灯亮了。 随着灯光将整个空间照亮，映入众人眼中的是一排排被镶嵌在墙壁上的铁制棺材，这些棺材的外形与中世纪的铁处女十分相似，只是面部雕出了明显的吸血鬼特征。 大量的管道从镶嵌着棺材的墙壁里探出来，朝着天花板延伸上去，这些管子上结着厚厚的血痂，时不时还有些许猩红色的液体从管道里渗出来，滴落在地。 房间里还散落着各式各样的刑具与拘束架，地上的血槽里积着厚厚的血垢，偶尔还能看到类似于指甲或是骨头之类的东西。 四个人缓缓朝着墙壁靠拢过去，方允看着这些接近2米高的金属棺材，当他走到附近，随手抓住一个离得最近的铁棺材，用力将人形铁盖掀开来。 “……” “和子，冷静。” 饶是弗莉埃与美亚，看到棺材里的东西也皱起了眉头，和子更是差点尖叫起来，方允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棺材里的人。 或许不能将其称之为人了，称之为人彘可能还要恰当一些。 它的四肢末端、手掌与脚掌被切除，用铁箍将手腕与脚腕箍紧，几条管线刺进断口内侧，眼睛与口部都血肉模糊，散发出溃烂的臭味。 这铁棺材的内部探出许多尖刺，这些尖刺的大小与长度显然都经过了精心设计，有一些还装有可以弯曲的软管针头。 这些尖刺显然刚刚还刺在棺材里的这具人彘身上，连眼睛与鼻腔都被尖刺扎入，不断有红色液体从人彘体内被抽出来。 “还活着？” 方允凑上去听了听，还能感觉到微弱的心跳跟呼吸，弗莉埃也靠近过来查看了一下，轻声道。 “恐怕是血族的某种秘术……即便还活着，也已经基本丧失了自我，恐怕只是比植物人略好一些的程度。” 方允摇了摇头，重新合上了盖子，转身道。 “先把注意力放在被关起来的那些人上吧。这里看起来没有敌人了，先回去去看看另一边。” 四个人沿着回来的路又到了三条路的分岔口，其中一条路四人去看了一下，那衍体看起来没说谎，确实是一个酒窖，存放着大量用来酿酒的木桶还有酒瓶。 草草搜索了一下，确定这里除了酒没有其他更有价值的东西，四人才朝着最后一条走廊而去。 结果还没等方允在廊道上走出多远，就看到几个红点从廊道尽头朝这边瞄了过来，来不及射击，方允大吼一声。 “卧倒！” 方允的声音未落，轻机枪的扫射声已然在廊道里炸响！ 第71章 楼上的战斗 佩尔森本宅，一楼大厅 朴敏仙手中的xm250班用机枪喷吐出耀眼的火光，装填有银粉的爆燃曳光弹在黑暗中连成一线，xm250那独特的枪膛撞击声在室内回荡，连绵不绝。 随着曳光弹扫过，吸血鬼衍体与血仆们成片的倒下，弹壳与可散式弹链从抛弹口飞出抛洒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上！都给我上！你们这也算是光荣的佩尔森家族一员嘛？” 躲在壁炉后面的男性衍体大声吼叫着，然而他周围的人手越来越少，仅剩下的几名衍体各自躲在家具或墙壁后面，时不时掏出武器做掩护射击。 一名衍体拿着通讯器朝壁炉后边的男性衍体大吼道。 “维努诺队长！与图拉娜女仆长的联络断了！恐怕本家的护卫队已经……” “不可能！那可是由衍体与改造血奴组成的精锐部队！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溃败！一定是联络出了什么问题！” 男人瞪大眼睛呵斥道，既是在反驳下属的疑问，也是在稳定自己的心态，作为实际上还活着的最后一名高级衍体，他强迫自己保持住最后那一丝冷静。 明明对方只有寥寥几个人，才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本家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攻破……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就当男人的内心还在疯狂挣扎之时，机枪扫射的声音已经停止，他周围的衍体探头朝前看，就看到朴敏仙已经丢掉了手里的班用机枪，重新躲到了掩体后面。 “对方没子弹了！趁现在！” 维努诺眼前一亮，振臂一挥，领着剩下几名手下冲出掩体，一时间衍体们群情涌动，疯狂的朝着目标冲刺而来。 结果刚冲到半路，就看到朴敏仙又重新站了起来，肩膀上还扛着一具有些陌生的武器，那是一门巨大的四联装火箭发射器。 维努诺瞠目欲裂，还没等他把临终前最后的遗言说完，两枚带着尾焰的火箭弹已从发射器口中骤然射出，下一刻便在衍体之间凶猛地爆裂开来！ 佩尔森宅邸，顶楼王座室。 随着最后几名衍体化作火球从高台上跌落，在鲜红的地毯上不断翻滚着，阎爷自顾自地从这些火球之中走过，任由他们在火中化作灰烬。 阎爷走到王座前，朝着王座上最后还站着的两人笑道。 “劳伦斯·佩尔森，以及伊妮德·佩尔森，两位如果还心存侥幸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抵抗了，我会至少给你们留一口气，方便把你们移交给异协。” 站在王座前的中年人面相显得极为年轻俊美，眉眼间满是阴鸷，站在他身侧的女性同样魅力非凡，只是嘴唇略薄、眉头扭曲，显得有些凶狠。 “你就是阎爷？我还以为你只是黑帮之间传来传去的都市传说。” 中年人缓缓开口道，阎爷则是叹了口气，知道这一通废话是避免不了，说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劳伦斯，就像我不在乎你为什么要跟复国者合作，又为了什么目的、不惜铤而走险也要通过迈卡维氏族把自己一家人都变成吸血鬼。” “原来如此……” 中年人缓缓走下高台，开口道。 “你想要多少钱？” 阎爷闻言，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中年人，中年人则是理了理衣襟，继续说道。 “我不管是谁花了多少钱雇你过来杀我们……我可以出双倍，甚至更多的钱，只要带上你的那些同伴，现在转身离开这里，我可以对你的行为既往不咎。” 阎爷这时候左顾右盼了一下，中年人以为自己掐中了阎爷的软肋，反问道。 “你现在这样走进来，没有直接跟我们动手，又顾左右而言他，难道不就是为了更多的钱嘛？” 阎爷听完他这分析还琢磨了一下，笑道。 “你对我的误会很深啊……” “不不，阎爷先生，是你误会了才对。我现在的提议并不是在侮辱你，而是在向您表达一种善意……从你刚刚表现出的力量与特异功能来看，恐怕你也不是什么凡人吧？” 中年人话锋一转，反问道。 “既然你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又为什么会甘居于他人之下呢？” 说着，中年人摊开双手，感叹道。 “你看我，原本我只是众多凡人当中的一个……即便只是有些权利与财富，可说到底仍然只是凡人，会被伤痛与疾病困扰，会受寿命与衰老困扰……” “然而，那一天，一名伟大的使者向我们展示了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脱离凡人之躯，成为高贵的血族！从此不再承受肉体凡胎的苦恼！甚至可以返老还童！” 中年人越说越激动，他缓缓抚摸着自己手臂上光滑的皮肤，高喊道。 “这才是真正的力量！只要有这种力量，不论是财富也好，权利也罢，只要挥挥手，那些凡人们就会拱手奉上，只为成为这无上力量的一部分！” “你作为异类，想必也能理解吧，那些原本把我们视作蝼蚁般不屑一顾的人，如今在这份力量下瑟瑟发抖的感觉，能够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心里的感觉……” “我们才是同类！阎爷！不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贬低了自己，你的力量应当为我们这些同类所用！” 阎爷看着面前这名声情并茂的新生血族，摇了摇头，随后就是一脚踢在他脸上！ 中年人没想到阎爷会突然跟他动手，毫无防备地被这一脚踢飞出去，他的身躯在空中笔直飞出，划出一道抛物线重重落在了王座的高台上。 无视王座上女吸血鬼发出的尖叫以及中年人的怒吼声，阎爷慢吞吞地收回那条踢出去的腿，吐气道。 “首先……我认识很多比你们这些渣滓更强也更古老的吸血鬼，他们当中有些确实还活在过去的荣光之中不肯醒来，也有一些已经与现在这个时代同化、享受着人类生活带来的乐趣……” “但是，不论如何，他们都比你们这些个不人不鬼的玩意更像是人。你们所谓的荣耀就像是小孩子在路边捡来的礼物盒，自以为是什么宝物，等到大人打开后一看，才发现里面装得全是狗屎。” 阎爷把自己的指关节捏得咯吱咯吱作响，不怀好意得盯着高台上的两位吸血鬼，脸上浮现出一抹阴冷的笑意。 “本来还想问问你们那不孝子跑哪里去了，现在也没这个心情了。还是让我先把你们打到死，后续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去处理吧。” 第72章 过错、罪行 佩尔森宅邸，地下室走廊。 轻机枪的扫射声在走廊里回荡，好在方允见势不妙，顶着黑疫装甲帮后面几人挡了几发，饶是如此，强烈的冲击力与连续震荡还是把他打倒在地。 倒在地上的方允强行咽下喉头涌上来的一口血，大喊一声。 “美亚！” 几乎是当他喊出声的同时，一枚榴弹从走廊另一侧飞来，朝着机枪所在的位置落去，猛烈的爆炸过后是接二连三的殉爆声以及惨叫声响起。 伴随着爆炸的硝烟味、以及肉体的焦糊味在走廊里飘散，被近距离的冲击波震得七荤八素的方允才慢慢缓过劲来，下一刻就感觉到自己的腹部受到重击。 “不要死啊！方允先生！！” 原来是和子看方允被机枪直击，随后又被爆炸波及，变得一动不动了，下意识以为方允死了，一头扑在他身上大哭起来，差点磕断方允两根肋骨。 方允被和子这两下压得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对她的怪力第一次有了如此直观的感受。过了好一会，弗莉埃才探头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需要帮助吗？” “需要……非常需要……” 方允在弗莉埃的帮助下爬起来，两人先是安抚好和子，回过头能看到美亚正站在走廊尽头的门旁边警戒，她脚边还躺着几具被炸得残破不堪的尸体。 弗莉埃跟和子搀扶着方允慢慢走过来，偶尔还能踢到地上散落的机枪零件以及尸体碎块，弹药殉爆将几乎大半条走廊变得乌漆嘛黑。 “里面有人。” 听到美亚冷声提醒，方允振作精神，松开搀扶的两人，挥手示意自己先上。 当他一脚把已经被炸得摇摇欲坠的金属门踢开，房间里立刻响起了疯狂的叫喊声还有急促地射击声，几发手枪子弹打在方允的身体表面，冒出微微轻烟。 方允不为所动，倒是看着在桌子后面打手枪的家伙微微一愣，脱口而出。 “哟，巧了，这不是二指陈嘛？” 二指陈看到冲进来一个全身覆盖着黑红色不明物质的人形怪物，自己的武器打上去根本没用，随后又听到那怪物还张嘴说话了，两眼一翻就这么吓昏了过去。 方允看到二指陈一瞧见自己、就口吐白沫倒下了，不由得有些纳闷。 “搞什么，我有这么吓人吗？” 不过昏了也好，省得还要考虑怎么处置他，方允检查了一下房间，确定房间里就只剩下二指陈一个，这才喊外面三人进来。 四人开始打量起眼前这间还挺大的房间，能看到桌子跟地面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工具还有器皿，很显然不久之前这里还有不少人在。 方允谨慎地凑到桌子边上，能看到二指陈身旁桌子上堆放着成打的手提箱，另一边的条桌上则堆放着大量的化学器皿以及装有化学药剂的瓶瓶罐罐。 方允随手拿起一个手提箱打开，发现里面是空的，皱了皱眉头，只见他伸手在手提箱内壁边沿细细摸着，又敲了敲，确定没有夹层。 “嘶……难不成……” 这样想着，方允合上了手提箱，随手捡起地板上掉着的一把羊头锤，用力一锤敲在手提箱的把手上。 随着把手被敲断，淡蓝色的粉末不断从缝隙里洒落下来，方允捻起一些，确定了这玩意跟当天他在保险柜里发现的那一袋子蓝粉一模一样。 “方允，你过来看看。” 听到弗莉埃的呼唤，方允朝着房间另一侧走过去，能看到房间最里侧的墙角堆放着一些空的储液罐，对方允而言十分眼熟。 “……上面有黑伞社的商标。” 美亚递过来一个稍小一些的空储液罐，把储液罐翻过来，能看到罐底黑白配色的伞状图标，方允仔细摇晃了一下，能看到储液罐里残余的些许幽蓝色液体。 “先把这个收起来，小心不要碰到里面的液体。” 弗莉埃点点头，说完，方允大踏步地走过去，把昏迷过去的二指陈拎了起来，拿条掉在地上的软管给他捆结实了，然后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啪啪！” 清脆的两记耳光唤醒了二指陈的意识，只见他猛地抖了个激灵，看到自己眼前的景象时下意识发出一声尖叫，随后才看清楚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是方允。 “方允！是方允！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嘛！” 方允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双臂放在大腿上十指相抵，冷冷地看着二指陈在那里虚张声势，只听二指陈一边挣扎着一边坐在地上吼道。 “来人啊！快来人啊！！一群废物都跑哪里去了！” “啪！” 方允反手就是一耳光摔在二指陈脸上，看他还想喊，不耐烦地又左右开弓打了他两个嘴巴子，直到他两腮高高肿起，二指陈这才安静了下来。 “陈富贵，我现在直截了当的告诉你，这帮子吸血怪已经玩完了，你的狗腿子跟帮手也都已经死完了。现在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说不定你还能留个全尸。” 二指陈面若死灰地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 “不可能啊，那可是吸血鬼啊，真正的怪物啊，怎么可能就这么完了……你一定是在骗我，一定是在骗我！” 方允懒得理会他的自我怀疑，先从口袋里取出手机，调出之前邢小芬拍到的那几张照片，在二指陈面前晃了晃，问道。 “这几张照片里的场景你眼熟嘛？” 二指陈——或者说陈富贵，他抬起头来看了看，点了点头。 “说吧，你们把偷拍照片的人怎么了，说详细点。” 陈富贵想了想，慢慢摇头道。 “具体的情况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少爷似乎认识这个偷拍的，加上他又喜欢美女，所以这事是少爷亲自去办的，我只知道她肯定已经死了。” 第73章 事已定局 方允点了点头，把手机收了起来，继续问道。 “向天娇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陈富贵回忆了一下，“我听过这个名字，据说她是少爷的仇人，但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也不清楚。少爷几乎不跟我们这些下人聊自己的事情……” 说到这，陈富贵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说到这个，实际上少爷之前每隔一段时间晚上就会出去一次，我也不清楚他是去干了什么，但据其他下人说，他是去了黑水大学城。” 果然，魅惑女生跟陷害向天娇这两件事是早有预谋，恐怕前后花了不少时间，才能一口气控制这么多女生来提供伪证。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贩毒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跟复国者与黑伞社勾结的？现在还有多少存货，都藏在哪里了？” 二指陈慢慢地想着，慢慢地回答道。 “我加入的时候大概是今年四月份左右，那个时候还只是在小批量的流通，后来的贩卖渠道与走私都是我在负责，最后的货都在这里了，就藏在手提箱的把手里。” “至于你说的复国者跟黑伞社……黑伞社我不清楚，但复国者的话，确实有跟我们合作过，只是前段时间没消息了，估计是被联邦打掉了。” “你们跟复国者主要合作了些什么？” “我们负责给他们提供资金跟场地，在本地支援他们的行动，然后他们为我们提供制毒技术以及原材料，就是角落里的那些梦魇原液。” “此外他们还帮少爷训练兵员，以及帮他们跟其他血族牵线搭桥……这些我是后来听说的，据说少爷他们的血族身份都是花钱从其他血族那里买来的。” 方允点了点头，语气放缓道。 “我明白了。” 陈富贵看方允语气稍缓，低声道。 “方允，求你了，别把我交给小马王爷……你就让我死吧……你知道，如果我落到小王爷手里，不只是我，我的老婆孩子……” “砰！” 方允站起来就是一拳锤在旁边的桌子上，长桌被锤得一震，方允吼道。 “你还有脸求！你就想到你自己！那其他人呢！你卖出去的毒品，那些吸的人就没有老婆孩子了？他们害死的那些人就没有老婆孩子了？” “陈富贵啊陈富贵……你把别人的命当成了什么？对你来说自己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了嘛？既然你都知道小马王爷的手段，怎么还要走这条黑路？” 陈富贵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在他的计划里，这一切本都是不应该发生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因为方允嘛？是因为阎爷嘛？是因为罗芬跟爱管闲事的新闻社学生嘛？ 或许，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冥冥之中，或许早已经注定了覆灭的到来，方允也好，阎爷也罢，只要这条错误的道路还存在于世，它的终局也只有无底的深渊。 即便有一天，陈富贵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可惜的是，他已经在这个错误里陷得太深太深，即便是死，也无法让他从这个无底的泥沼里脱身。 “方允，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磕头了……给你磕头了……” 说着，陈富贵尽管被捆着，还是挣扎着跪在地上，用头拼命地撞击着地面。 一下……两下……三下…… 鲜血从额头磕破的伤口流出，在地板上淌着。 方允沉默，他缓缓走到陈富贵身旁，拔出手枪缓缓对准陈富贵的眉心，陈富贵的脸已经磕得血肉模糊，但他看向方允的视线满是感激，口中语无伦次道。 “谢谢你……谢谢你……” 随着方允扣动扳机，枪声响起，子弹从陈富贵的眉心穿过，掀开了他的头盖骨，脑浆与鲜血四下飞溅，陈富贵的尸体就这样噗通一声摔落在地上。 方允沉默地看着地面上躺着的尸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道。 “走吧，先去把其他人都救出来。” 等到方允四人打开牢房，救出被关押起来的流民们，带着他们从地下室门口出来，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警笛声，以及大量的脚步声与呼喊声。 “这里还有伤员！快叫救护车！” “有受害者身上带伤，拿酒精跟绷带过来！” 是联邦警察，他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接收受害者，并给那些身上带伤的受害者提供医疗救助，另一部分警员则为受害者们发放食物与水。 更多的警员开始搜查整个宅邸，一具又一具被白布包裹着的尸骸从宅邸里被抬出来，摆放在庄园门口的广场上。 小樱牵着弗莉埃的手，死死地盯着从宅邸里走出来的警员，视线慢慢扫过广场上摆满的白布。 当她的视线落在一具身形高挑的女性尸体上，能看到一截沾着血的手腕裸露在白布外面，那只手腕上系着一只紫色的蝴蝶结。 白发少女松开了弗莉埃的手，慢慢朝着尸体走过去，缓缓跪在地上，她伸出手紧紧握住那只裸露在白布外的手腕，泪水从她的眼角不断滑落。 弗莉埃看着少女扑在白布上嚎啕大哭起来，只是愣愣地看着，没有人知道她的面具底下是一副怎么样的表情。 时不时有联邦警员从他们身边匆匆而过，还有人向他们投来好奇的视线，还有人向他们点头表达敬意。 但不论这些警员如何看他们四人，都没有任何人走过来阻拦他们，甚至连问话都没有问一句，仿佛方允四人跟眼前这起事件毫无关系。 这场突袭行动最终以不到一小时的时间结束了，四人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到了庄园门口，穿过门口停放整齐的警车，头顶月色正浓。 不知道为什么，弗莉埃三人的情绪也有些低落，本来完成了委托应该是一件好事，但三名女孩也都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沉默中。 庄园外不远处，阎爷正靠着车抽着烟，此刻他脚边还立着两个装饰豪华的大行李箱，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从庄园里偷拿出来的。 “过来搬行李，该回去了。” 第74章 尘埃落定? “罪魁祸首呢？被你打得灰飞烟灭了？” “夫妻俩都抓到，小的那个跑了，朴敏仙去追他了，落网估计就是个时间问题。” “哦。” 阎爷觉察到他们几个的氛围有些阴沉，也懒得点破，径直上车把车发动了起来。 方允也懒得问他行李箱里装得是什么，跟弗莉埃说了两句，让她们先上车。 方允搬起箱子想把它们塞进后备箱，发现空间好像不太够，最后只能把两个行李箱小半个露在外面，就这样开着后备箱的盖子出发了。 等到车子开回到黑水大学校区，阎爷放下他们四人，匆匆离开了，看起来至少他要做的事情还不少，尤其是在收尾工作这一块上，怕是少不了要写报告。 当他开着车朝黑水市治安署的方向前行，一路上车水马龙。 就当他离开了黑水市校区，上了一级公路后，阎爷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了车载电话，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称，先开口道。 “橘，我正在去你那的路上。怎么了，突然打电话过来？” 一个略显尖锐、暗哑的女声在音频里响起，语气有些急促。 “你那边没有出什么问题吗？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俩老东西都在后备箱里，还有个小鬼在逃，罗芬的成员去抓他了。” “呼，那就好，刚刚迈卡维家族那边，他们家的小女儿自己带着爷爷过来投案，说家里之前确实暗自卖掉了一把宝刀，希望我们能从宽处理。” “宝刀？” 阎爷皱了皱眉，把车开到应急车道上停了下来，思考了一会。 “你的意思是，黑水市的迈卡维分家并没有买卖血族之血跟初拥仪式，他们只是买卖了一把宝刀？” “是的，至少他们家女儿是这么说的，而且黑水市迈卡维家早在数年以前就已经失去了初拥新成员的仪式具，理论来说他们是不具备初拥新成员的能力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把刀有问题？” “不错，我调查了一下，那把宝刀是原初之血·十四氏族之一迈卡维家本家宝物crescent rite（新月秘仪）的仿制品……” “黑水市的迈卡维分家在当年大迁徙的时候丢掉了很多资料，关于这把仿制品的资料也遗失了……但根据口供，这把刀可能确实拥有把人转化成血族的能力。” 阎爷从口袋里摸出烟来，抽出一根，一边问。 “我没有遇到这把刀，恐怕是被剩下那一名血族带走了。” “那就好。即便只是仿制品，那把刀本身也是切切实实的史诗级异物，杀伤力不是寻常血族可以媲美的……” “史诗级？” 阎爷愣了一下，“你确定吗？” “是的，根据迈卡维本家的口供，这点十分确定。” 阎爷果断把抽出来的烟又放了回去，果断把油门踩到底，朝着调头车道开去，一边开一边骂骂咧咧道。 “该死的老王八蛋，文物都敢随意买卖，回头就把你送牢里去啃石头……” “喂喂，阎爷，我听到你那边风声很大，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什么！橘！我可能要欠你一个人情了！样本我得晚点给你送过去，先挂了！” 阎爷沿着车道往自己来的方向把油门踩到底，看着窗外的夜色，叹气道。 “希望事情不会像我想的那样发展吧。” 回到校区这边，弗莉埃三人跟方允打过招呼以后也离开了，说是要回去修理一下装备。 一时间又只剩下了方允一个人，他百般无赖地回到宿舍，宿舍里也是空无一人，骇王跟利亚姆都没有回来。 方允一头栽倒在床上，身上的疲倦感骤然袭来，眼看着就要沉沉睡去，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方允躺在床上迟疑了一下，还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结果发现打过来的是一个陌生号码，方允一边心想着该不会是诈骗电话吧，一边按下了接听键。 “喂喂，莫西莫西，笨蛋听到请回话……” 方允听到这个声音就有了一种想要挂掉电话的冲动，但他还是叹了口气，在床上翻了个身，有气无力道。 “你消息还挺灵通啊……事情结束了，阎爷估计已经把凶手几个扭送法办了，想必没过几天向姐就能出来了。” “嚯？”莫怜影感慨了一下，她那边背景音里还能听到猫咪的叫声。 “阎爷效率还挺高啊。可惜我打电话过找你不是因为这个，下午那位潘喜薇同学你还记得吗？” “记得，咋了，她找你投案自首了？” “差不多吧。总之她在电话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我把事情交代清楚了，我寻思着应该是凶手被你们干掉了，魅惑就自己解除了。” “哦，可能吧，听阎爷说抓住了两个老的，跑了一个小，可能抓住的那两个里面正好有吧。” “跑了一个小的？你是说年轻的那个跑了？” “对啊，仙姐去抓他了，估计一觉起来就抓到了吧。” “……弗莉埃她们呢，跟你在一起吗？” “没啊，她们回去了啊，咋，你跟她们有话说？” “傻*！” 莫怜影突然厉声骂道，“你是不是傻*！赶紧去找她们！现在立刻！” 方允被她骂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一边朝门外冲出去，一边拿着手机问道。 “咋了这是？不是结束了吗？” 能听到莫怜影那边也传来开门以及电梯的声音，莫怜影快速回道。 “斯凯勒·佩尔森，这个名字你耳熟嘛？” “……有一点？” “就是上学期被向天娇踢爆了蛋，然后退学了的那个公子哥！就是他魅惑了潘喜薇，同时也是你现在说的那个，逃掉了的佩尔森家的少爷！” 方允内心的不妙感越发明显，在走廊上狂奔起来，莫怜影快速道。 “你想想看，他本来几乎被女人毁掉了一切，本来眼看着又要崛起，却又被你们赶尽杀绝，只能放弃财富与地位落荒而逃，心理已经完全扭曲变态的他会做些什么？” “……报复？” “他肯定不会夹起尾巴重新做人，而是会不择手段的报复你们这些家伙，那你觉得，他会先选你这种大老粗，还是选弗莉埃她们几个水灵灵的小姑娘？” 第75章 死斗! “弗莉埃！美亚姐！” 当和子的哭喊声响起，鲜血从陆美亚的腰侧汩汩流下，她咬紧牙关朝着面前的敌人扣动扳机，枪声在防空洞里不断回响。 然而目标的速度快得诡异，宛若一道猩红的旋风般在阴影中穿梭，子弹落在了空处，眨眼的功夫，一柄湛蓝色的弯刀破开阴影，朝着陆美亚的后背斩来。 刀刃斩过少女的后背，划破衣物露出陆美亚惨白的肌肤，留下一道狰狞的伤口。 此时陆美亚身上已是累累伤痕，每一道伤口都不足以致命，唯有鲜血不断渗出，阴影中传来斯凯勒疯狂的笑声。 “哭吧……叫喊吧……唯有用你们的血，才能洗刷我的耻辱！” 不远处，弗莉埃扶着墙壁缓缓站起来，举起枪朝着不断闪烁的阴影射击，鲜血渗透了她半透明的纱裙，把裙摆染成一片血红。 即便到了现在这种情况，她的声音还是很冷静，朝着身后的和子轻声道。 “和子，快走，去找方允。” 和子的侧脸上也有一道伤口，血珠从她的脸侧滚落，夹杂着女孩眼眶中涌溢出的泪水，弗莉埃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和子的脑袋，轻声道。 “听话，和子，去找方允，好嘛？” 和子看着弗莉埃，泪水无法抑制的淌落下来，但她还是转身，就朝着洞口的方向猛冲过去。 没等到和子冲到防空洞口，阴影中传来了斯凯勒不满的冷哼声。 “想走？你们都得留下来，这就是瞧不起我的代价！” 话音未落，那夹杂着猩红色的旋风就朝着防空洞的另一侧冲去，湛蓝色的刀光宛若流星般炫目，几乎是转瞬间就跨过小半个防空洞朝和子袭来！ 就在这时弗莉埃抓起自己脚边的诡雷，径直朝着洞口的地面砸了过去！ 火光迸溅，装有银珠与银钉的罐头地雷炸裂开来，散落的破片形成了密集的雨幕，迫使原本马上就要冲到洞口的斯凯勒停了下来。 “美亚！” 丁零当啷…… 手雷滚落在地上发出脆响，大把的插销从系带上滑落，一连串的闪光弹从陆美亚的背包里被甩了出来，如雪花般在防空洞内洒落！ 下一秒，连续不断地强光与爆鸣声将整个山洞淹没！ 随着强光亮起，装满银弹的冲锋枪与突击步枪开始扫射，做好致盲防护措施的两人成对角朝着洞口的青年倾泻子弹，弹壳如雨水般掉落在地板上。 随着枪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道湛蓝色的刀光划破黑暗，陆美亚的肩膀鲜血喷涌而出，她咬着牙调转枪口想要继续射击，又被一脚踢在脸上踢翻再低。 装有银粉的闪光弹竟然无效，为什么？是异物效果嘛？ 弗莉埃冷静地思考着，手中的冲锋枪继续朝着青年所在的方向射击，可惜此时斯凯勒已经重新融于黑暗之中，银弹徒劳的穿过阴影击打在墙壁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些凡人，就是不肯老老实实接受自己的命运呢！” 随着斯凯勒扭曲而饱含杀意的话语在黑暗中响起，一记横踢朝着弗莉埃的腰侧袭来！ 弗莉埃勉强举起冲锋枪想要格挡这一脚，还是被这一脚踢得飞了出去，身子重重地撞在墙壁上，手里的冲锋枪甚至被这一脚踢得扭曲变形。 “我明明都那么低三下四的请求了！我明明都那么宽宏大量的接受你们了！我明明那么仁慈，想要让那些下贱的凡人光荣的献身于我！你们这些凡人为什么就是不懂呢！” 斯凯勒口中说着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话语，一边单手抓住陆美亚的脖子把她拎了起来。 陆美亚死死咬着嘴唇，一只手拧住青年的手腕，另一只手拔枪朝他射击。 青年被陆美亚连续击中几枪，银弹打中他的肩膀与侧腹，散发出缕缕白烟，只是眨眼的功夫银弹就被伤口挤了出来，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够了！真是放肆！” 青年大吼一声，一巴掌摔掉陆美亚手里的手枪，拧着陆美亚的脖子朝她大吼道。 “你知道我是谁嘛！我可是血族！我可是暗夜贵族！我可是传说中的吸血鬼！为什么你们这些凡人就是不能理解我的高贵之处呢！为什么！” 陆美亚看着近在咫尺的斯凯勒，他口中的獠牙是如此狰狞，然而陆美亚的眼神却变了，一抹疯狂涌上她的瞳孔，同时还有一份释然，一份愧疚。 她背对着弗莉埃，喃喃自语道。 “抱歉，队长，我要违约了。” 她松开了血族青年的手臂，从怀里摸出了一根自制的炸药管，伸手握住了雷管的一端。 “美亚！不要！” 陆美亚听到身后传来弗莉埃的哀求声，手上的动作微微迟疑了一下，随后就要把炸药管引爆！ 眼看着陆美亚就要启动雷管，数记枪响在防空洞响起！ 银弹击中斯凯勒的身体，令他的动作随之一滞，下一刻，方允一记飞踢半空杀到！一脚正中斯凯勒的面部，将他踢得后退了数步！ 趁此机会，方允一把将美亚从他手里抢了下来，跟他一起冲进来的和子此刻也把弗莉埃扶了起来。 “啊……啊……为什么……为什么……” 斯凯勒吃了这一脚以后竟然毫发无伤，只是双手疯狂地挠着自己的头，不断重复着话语，脸上的表情扭曲着，体表不断有湛蓝色的光来回浮现。 “为什么你们就要反抗我！老老实实的去死，老老实实的成为我的奴隶，老老实实的变成我的食物不行吗？” 方允看着面前这个几乎已经陷入癫狂的血族青年，又看了一眼跌落在墙角上，血流不止的弗莉埃，二话没说再一次朝着斯凯勒冲了上去！ 黑疫装甲层层累加，黑红色的血丝一瞬间挤满了方允的瞳孔，似人似尸的咆哮声从他的口中发出，持着左轮手枪的重拳朝着斯凯勒的面目砸去！ “凡人！！” 随着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捶在斯凯勒脸上，但他只是甩了甩头，口中发出一声狂吼！伸出左手就朝着方允抓来！ 一道湛蓝色的弯刀从他的左手浮现，方允下意识朝一侧避开，饶是如此，斯凯勒的速度仍是快上他一筹不止，那一柄时有时无得蓝色弯刀斩过他的胸腹！ “方允！”“方允先生！” 第76章 我曾聆见众生之言 随着湛蓝色的流光划过，方允身上披着的黑疫装甲宛如豆腐般被斩切开来，鲜血顺着装甲被斩开的豁口喷涌而出。 方允趁着斯凯勒一招用老，强忍着身上的剧痛便是一脚踢在他的腰侧，勉强将他逼退了数步，随后掏出手枪朝着斯凯勒又连开数枪，一边开一边吼。 “快走！莫怜影已经在路上了！到大道上去找她——” 方允还没说完，下一秒斯凯勒已经疯狂地冲了上来，他手里再一次化出一柄湛蓝色的弯刀，笔直地朝着方允的脖子斩来！ 方允吃力地朝后仰避开这一刀，尽管如此这一刀仍是将他脖子上覆盖着的装甲堪堪斩开，些许血珠洒落在空气中。 几乎是逼退方允的同时，斯凯勒已经朝他身后还在犹豫不决的女孩们扑了过去，口中大吼着什么含糊不清的话语，方允从背后拦腰擒抱住他，大吼着。 “还犹豫什么！走啊！想一起死吗！” 方允感觉自己抱住的哪里是个人，简直就是一头熊，与此同时斯凯勒举起左手，挥刀就朝着方允的脑袋斩了下来，方允避无可避，只能咬牙将斯凯勒朝上用力一抬！ 随着斯凯勒的身形倾斜，弯刀斜斩在方允的肩膀上，这一刀切开他的装甲、切入皮肤、肌肉，重重的斩在方允的骨头上！ “啊啊啊啊！！！” 随着弯刀切入肉身，他一只手死死攥住斯凯勒拿着弯刀的那只手腕，不让他把刀从自己的肩膀里收回来，疼痛让他发出难以抑制的咆哮声。 就当方允的意识开始因为疼痛而模糊，迷糊之中，他听到枪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夹杂着狙击枪清脆的声音。 当他转瞬间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然回到了梦中，那个熟悉的地方，那间小小的、狭窄的卧室里。 窗户、书桌、日历、书架、闹钟…… 只是，那张原本贴在床头的海报不见了，跟那张单人床一样，只留下了空空的墙壁。 他看向房间另一侧的墙壁。 一扇遍布着神经与血肉的猩红色门扉正安静的矗立在那里，那是方允曾经为了获取病毒之力而闯入过的地方，如今那里仍然散发出令人不舒服的气味。 然而，就在这扇门的右侧，一扇新的门跃然墙上。 那是一扇平平无奇的防盗门，没有任何装饰，门两侧甚至还残留着贴春联的痕迹，门牌上没有数字，只有一个像用铅笔绘制的简陋图案。 一头长着翅膀的狮子，一个拿着三叉戟的怪人，还有lr的缩写字母…… 那是罗芬的logo。 方允看着那扇普普通通的老式防盗门，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许多年前，自己还是个做错事后会慌不择路、夺门而逃的坏小孩。 每当他跑出门，时不时回头看去，都能看到这扇门，以及会在门口站着等他回来的那个人…… 是谁来着…… 他踱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握住门把手，推开门扉。 当门被打开，无数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朝他涌来。 他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身影，也看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 他看到群峦叠嶂之中群妖汹涌，有人仗剑独行，剑过之处众妖尽灭…… 他看到深渊之中有恶魔蜂拥而出，遮天蔽日，泰坦与士兵朝着天空射击…… 他看到荒野之上一名少女提琴拉弦，乐声回荡，一头巨兽匍匐在地，侧耳静听…… 他看到发电站中一人双手握住电缆，电光在她的身上炸裂，远处炮火轰鸣…… 他看到了莫怜影，她一个人坐在医院手术室的门外，手捂着双眸，肩膀微微颤栗。 他看到了小时候的莉奈，一名男子牵着她的手，在难民群中逆流而行…… 他看到了向天娇倒在血泊之中，一只鸽子落在她的头顶上，幻化出人影…… 时光如梭般穿过光海，他的思绪亦在这百万众生之中行走。 他感受到了众生的喜、众生的怒、众生的悲、众生的忧，无穷无尽的情感化作梦的碎片，汇聚成一道道流光，汇入这片无穷无尽的光海之中…… 当方允回过神来，他已然置身于一片光海之中，四周浮动着无数大小与光芒各异的光点，每一个光点之中，皆有人影闪动。 他看向远处，恍惚之中，仿佛有一个娇小的人轻轻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写下两个字。 【梦主】 …… 随着斯凯勒一脚将陆美亚踢得在地上翻滚出去，又伸手掐住弗莉埃的脖子把她提了起来，和子哭嚎着冲上来撞在他的身上，赫然把斯凯勒撞得趔趄了一下。 “既然你们这么想死，那就让你们死在一起吧！” 斯凯勒狂吼着，悍然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和子的脖子，随着他的手掌缓缓发力，和子与弗莉埃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眼看着两名少女就要香消玉殒，一个冷漠的声音在防空洞里响了起来。 “放开他们。” 随着声音响起，斯凯勒猛然一惊，双手不自觉得松开，他下意识幻化出弯刀、反手朝着背后的人斩去，下一刻，他的手赫然就被对方死死攥住，难以寸进。 “不可能！你明明就已经死了啊！我已经把你斩成两半了！” 斯凯勒疯狂的大吼着，他看着眼前这人，竟然是原本已经躺在地上被拦胸切开了的方允！！ 第77章 曾犯下过的罪 此刻的方允双眸已然不再是黑色，甚至连瞳孔都变为了淡白色，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头发发梢也有一部分从黑色变成了白色，令他看起来显得极为怪异。 “无所谓……既然你能复活，我就把你千刀万剐！看你能不能从肉酱复活过来！” 斯凯勒狂吼着，他用力一脚朝着方允踢来，方允以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反应速度轻松避过，湛蓝色的弯刀在空气中不断挥舞，蓝光宛若暴风般袭来。 方允只是往后一跃，一个后翻将这一招破的干干净净，随后朝着弗莉埃说道。 “枪借我。” 弗莉埃反应很快，将自己那把朴敏仙给的双管霰弹枪丢给方允，方允单手接住，转过来看向面前再一次朝自己袭来的斯凯勒。 “去死！！” 斯凯勒尖叫之中，身形已然融于阴影之中，化作一团猩红旋风，带起一抹湛蓝流光朝着方允杀来！眨眼间已然斩到了方允面前！ 一分一秒，当湛蓝光芒逼至到方允的脸侧，他拿着老旧双管霰弹枪的手果断朝着扣动扳机！ “轰隆！” 被称作破碎炙炎的老旧双管霰弹枪发出宛如炸弹爆炸般的巨响！ 巨响之中传来斯凯勒的尖叫声，只见斯凯勒的身形从阴影中飞出，他的小半个身体都在这一击之下冒出白烟，宛如被烤焦的肉块一般。 “他必须要解除阴影化才能使用弯刀！攻击他受伤的部位，那里不能变成阴影！” 方允高声喊道，弗莉埃等人听到他的话语声精神随之一震，和子跟陆美亚挣扎着爬起来，朝着斯凯勒射击，斯凯勒只能举起双臂格挡。 方允随手将双管猎枪丢给弗莉埃，从腰上拔出两把镀银战斗刀，朝着斯凯勒杀去，弗莉埃强忍着疼痛，打开双管猎枪开始装弹。 斯凯勒挥舞着弯刀朝他斩来，方允就像是能提前预知到他攻击哪里似得，轻轻一仰头就避开了这一刀，随后两把镀银的战斗刀一前一后插在了斯凯勒的肩膀上。 “啊啊啊！！！卑贱的凡人！！怎么可能……” 疼痛，这种许久不曾出现在斯凯勒身上的感觉，又一次将他淹没。 他看着面前这个状若疯狂的少年，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把他变成现在这样的少女，那个一脚便令他疼痛到昏迷的家伙！ “不可能！我怎么会再败在你们这些凡人手里！” 说着，斯凯勒的身形开始暴涨，后背生出一对巨大的黑色蝠翼，獠牙朝前探出，突出嘴唇变得尖锐，黑色的毛发从他的脖颈与脸侧生出。 随着他的形态开始变化，他的力量与速度再一次大幅度提升，即便方允能提前读取他的动作，也险些未能躲开他疯狂的攻击。 即便如此，方允脸上也毫无波动，他只是冷漠地看着面前这个非人的怪物，身后少女们不断将银弹倾泻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全身都点燃起咝咝白烟。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看着斯凯勒硬顶着弹雨朝自己扑来，方允只是微微倾斜身体，手中的镀银双刀竖起，看着斯凯勒的身体从镀银双刀上撞过，黑色的污血飞溅在墙壁上。 紧接着，方允转身低头，双刀反手，一左一右刺入斯凯勒的后腰，伴随着滚烫的银灼烧斯凯勒的内脏，他的怒吼声也化成了惨叫声。 “轰！” 弗莉埃手中的双管猎枪再一次发出爆鸣，这一枪结结实实地轰在了斯凯勒的身体上，猛烈的火焰在他的体表翻滚，将他的肉体烧得千疮百孔。 “凡人！明明只是些凡人……明明就只是一些凡人！！” “美亚！趁现在！” 方允松开银刀，一脚将呻吟不已斯凯勒踢到防空洞的另一侧，陆美亚用力将一物朝着斯凯勒丢去，随着玻璃圆瓶落在斯凯勒身上，整个玻璃瓶悄然破裂。 白光在黑暗之中亮起，隐约还能听到白光之中传来圣歌的吟唱声，强烈的圣光朝着四下弥漫，转瞬间吞没了方允，也吞没了防空洞里的其他人。 当圣光熄灭，弗莉埃几人终于看清了斯凯勒此时的模样，能看到白色的火焰在他身上熊熊燃烧，不断吞噬着他的身体。 不知道为什么，方允身上也沾上了些白色火焰，他忙不迭想把它扑灭，却发现这火根本接触不到，而且烧起来也没有疼痛感，很快就自己熄灭了。 反观斯凯勒，神圣之火的灼烧之下，他开始疼得满地打滚，一边翻滚着一边口中发出难以抑制的嘶吼声，当身体翻滚到墙边，甚至撞出了一个凹坑。 方允看着神圣之火逐渐将斯凯勒吞噬，突然扭头看向洞口，弗莉埃注意到这一点有些疑惑，但方允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了回来，看向弗莉埃等人。 他本想说些什么，类似于为什么不逃走之类的话，也想大声呵斥她们，用要更珍惜自己的生命之类道理教育一下她们。 但他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手摸了摸弗莉埃跟和子的脑袋，轻声道。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弗莉埃看着面前这个瞳孔变成了白色的方允，总感觉他好像有一点变了，又好像没变，只有和子哭着抱了上来，紧紧地箍着方允的腰嚎啕大哭起来。 当斯凯勒的动静越来越小，他身上的神圣之火也越来越小，最后终于熄灭了。 当火熄灭的时候，斯凯勒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了一小节躯干与头颅，肌肉与皮肤都已经被烧得如同黑炭一般，简直就像是一节焦黑的枯木。 “他，他死了吗？” 和子有些紧张，方允摇了摇头。 “没有，他还有一口气在……估计是因为他身上那把奇怪的刀。” 陆美亚闻言，站起来想要上去补枪，却被方允伸手阻拦，方允缓声道。 “不用管他了，接下来会有人来处理的。” 陆美亚看向方允，没有说些什么，下一秒她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方允眼疾手快将她拦腰抱住，另一边，弗莉埃也慢慢地靠着墙壁坐倒在地。 “你们伤得很重，我送你们去医院，坚持住。” 方允快步过去，用另一只手将弗莉埃也抱了起来，弗莉埃的身体很轻，轻得就像是棉花，她倚着方允的肩膀，凝视着方允的侧脸，轻声道。 “方允，你好像有一些变了。” “有吗？是不是变得更帅了？” 弗莉埃没有理会方允的调侃，轻声道。 “你好像……有一点悲伤。” 方允沉默了，他没有回答，只是大踏步地朝着防空洞外面走去，和子紧紧地追在他后面，眼眶红肿，有一些慌乱。 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弗莉埃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就像是在梦呓。 “方允，如果我们还有事情瞒着你，你会不会生气？” “会，所以你要坚持住，撑到我可以朝你们发脾气为止。” “方允，如果我们是坏人呢，如果我们杀过很多人，你会怎么办？” 方允沉默，他冲到大街上，用身体拦住一辆又一辆私家车，最后终于坐上了一辆好心人的车，车子朝着最近的急救中心狂奔而去。 “方允，如果你觉得我们是坏人的话，就把我杀掉吧。” 弗莉埃在昏迷前，靠着方允喃喃自语道。 “这是我们……所犯下的罪，应要付出的代价。” （第三卷 校园疑云 完） 第78章 《校园疑云》卷末语 各位读者老爷好，鄙人鬼都洛阳，再三感谢各位的追读。 校园疑云这一卷呢，可能读者老爷看起来觉得有些仓促，这是因为实际上它与第四卷的内容紧密相连，甚至可以看作是一个大篇章的上下两段。 那么，言归其谈，在今天的卷末语里，就为各位读者老爷讲解一下已经连续在背景板里出现多次的，“圣教会”与“异协”这两大组织。 圣教会，全称为“梵蒂冈神圣教廷联合会”，虽然从名字上来看是一个典型带有天主教特色的宗教团体，然而在本书当中，它是一个兼具基督教与天主教特点、以神圣之光为主要信仰的巨型跨国集团。 按照等阶，圣教会分为管理的头部机构“主教院”，下属的枢机长老团、“异端审判所”、“纯白修道院”、两大军工企业、圣殿、“圣教军”等等势力。 以“主教院”为首，主教院共有十个席位，分别由异端仲裁长、修道院院长、两位企业执行首席（ceo）、三位军团长、两名圣殿首席圣徒、枢机主教长担任，这十位也被称作为圣教会的十位主教，执行圣教会的最高权利。 主教院每四年选出一位教宗，负责统领圣教会的权益，教宗会从除开枢机主教长以外的九名主教当中选出一名当任。 枢机长老团：即红衣长老团，是主教院命令的执行部门，负责下达与执行主教院的命令，外出人员大多身穿显眼的红色长老袍。 异端仲裁所：圣教会负责缉拿异端与审判背叛者的机构，是圣教会的谍报机构，大多成员都有另一重身份。 纯白修道院：前身为特蕾莎修女院，是圣教会名下的慈善机构与教育机构，创办有特蕾莎宗教学院，也开创有大量的基金会以及孤儿院在内的福利院。 圣殿：圣殿是圣教会的最高武力执行机构，以十三门徒为名，设立有十三个领域，征集各式各样信仰神圣之光的异能者与异常，每个领域的最强者被称作为圣徒，圣殿成员大多分散于圣教会的各个组织内部，负责提供武力支援。 除开在宗教组织，圣教会拥有自己独立的科研机构、人文团体以及商贸组织，也是世界上极少数在联邦拥有独立建制部队的势力，即联邦第二军团，代号拉裴尔的“圣教军”。 圣教军虽然出身于圣教会，但却服从于联邦管制，负责镇压中东的恐怖组织、北欧的异端，并在各个地区执行维和任务，是彻底的军事部队。 在文中出现过的数名与圣教会有关的角色，基本上都属于或曾属于圣教军。 除开以外，圣教会亦有“伊甸科创”以及“神目军工”这两大科技企业，像是文中提到的“圣子之怒”以及圣银弹系列都出自于这两大企业。 再是异协，全称为“异常生物及异能者自治管理委员会”，又称“人与异常关系促进协会”，这个组织的成立得益于初代议长以及前六帝的努力。 尽管如此，异协还是颇经坎坷，多次更换名字与负责人也体现出了这一点，直到我们的故事开始近两年，异协才在异常界有了一定的话语权与影响力。 异协的主要工作就是配合联邦异调局（pti）的工作，保障异常与正常之间的关系不被破坏，他们既是异常的人权保障机构，又是异常的行政管理机构。 协会内部设立一名会长，常务副会长一名以及若干副会长、秘书长，会长必须经过每四年一次的协会大选，方可上任，一名会长最长连任两届。 不只是势力，异常也可以以个体名义加入协会，但一般只有势力代表才能成为协会理事（也有例外），理事可以参加协会的常务会议，会员则不能。 协会对会内成员起约束与制约作用，也对会员犯下的问题负责，协会在联邦的各个主要城市都设有分会，即便是个别偏远城市也会建立驻扎点。 阎爷就属于这一例，他是本地人应征入选，成为了异协光荣的狗腿子，负责处理黑水市范围内有关于异常大大小小的各类事物。 大到异常势力的恐怖袭击（比如黑伞社）、小到异常邻居家的鸡毛蒜皮（像是河童种的黄瓜被隔壁猪精偷吃了之类的），都可以找异协处理。 好在一个城市的异常没有人口那么多，加上大多异常还是讨厌惹人注目、在人前抛头露面的，尽管如此，异协的工作也是非常繁忙的。 好的，那么说了这么多，该给各位老爷讲一讲下一卷了。 这一卷中，将会为各位读者老爷解开许多疑问，包括方允与他妹妹刘惜缘的故事，还有罗芬的过往，以及弗莉埃她们所隐藏的秘密…… 这不会是一段开心的旅程，牺牲与离别将是无法避开的话题，但在离别以后，留下的又会是什么？难道只有眼泪跟悲伤嘛？ 请期待第四卷，《缘起缘散》。 第77章 外传《逃避的罪责》 在更早的时候，我曾在北方服役于一支队伍，一支效忠于圣教会的秘密卫兵队。 我们没有正式的编号，没有职称，没有军衔，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他们叫我们“鬣狗”，多么相称的名字，就像是一群野狗，只要有哪怕一丁点血腥味，我们就会追在后面穷追不舍……直到把猎物撕碎，吞咽下去，哪怕混杂着自己同类的鲜血，我们也会将这些血肉嚼碎，然后咽下去。 这是我们生存的方式——我本以为我会如此度过我的一生。 直到那一天，我们奉命去清剿一群食人魔，这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我们很快就杀光了他们，总共四只，然而命令里则写了五只。为此我们分头行动，去寻找漏网之鱼。 该死，我们从未想过会有如此聪明的食人魔——它长着两个脑袋，那模样比任何生物都要丑陋……都要恶心。它抓住了我们的队长，并当着我们的面把她撕成了两半。 四散奔逃的我们如此可笑——软弱又无力，如同丧家之犬一样，如此的滑稽。 我从悬崖上摔落下来，我本以为我就会这样死去……却没想到神要如此的作弄我，他让我活着，并让我遇到了我的救赎……我的天堂，也是我的噩梦。 她救了我，并让我活下去，我本应该回到队伍报道，而她身上的某种特质却让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忘记了自己的宿命。与我相比她是如此的不同：温柔、善良、又总不会让我厌倦，总是充满了新鲜感，即便是金色平原的太阳花也没有她那样灿烂。 我从未想过逃避——相信我，也许你不敢相信，但我只是希望能让这段时间过得久一点。在那样的日子里我并不是一条狗，并不是一个残忍无情的杀人魔，我能感觉到自己短暂的前半生从未感受到过的东西…… 然而，神一再愚弄了我，他们总喜欢把一些东西塞给一个人，等他高兴的认为自己拥有一切的时候，再恶狠狠的夺走，并大笑着看着这一切。 当我的队友找上门来，她怒视着我，并斥责我的逃避行为……她说她要去告诉上级，去告诉那些称呼我们为“鬣狗”的人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倒在地上，我手里的短剑淌着她的血。 我从未有后悔过，我只是想能再多呆一会……即便我杀了自己的队友，我将永远无法逃离杀人的罪孽，但是这如果……能让我与她再多待一会的话…… ……是啊，哪怕多呆一会，即便下一秒神会扼断我的脊骨，将我坠入深渊地狱…… 然而，当我结束一切回到开始的地方，却看到了那只双头食人魔……它的脑袋少了一个，身上满是恐怖的伤口，那是我的队友们临死前留下的杰作。 还有它嘴里咀嚼着的血肉——她的手臂挂在牙齿外，是如此的醒目。 她死了，死得如此凄凉——原因是因我逃避了我的职责。即便我杀死了已经重伤的食人魔，但我仍然罪无可赦。 是的，我杀害了自己的队友，抛却了自己的责任，我是个自私、薄凉而且卑鄙的小人；因此，神夺走了我的救赎，他要让我明白我的罪过，让我独自留在人间赎罪。 圣教会以谋杀罪与亵渎职责罪将我逮捕，然而不知为何，我没有被送上绞刑架，他们将我放走——并说这一切都是神的指示。实在是令人笑不出来。 我开始周游世界，并追逐着去杀死每一个怪物，然后留下你与我队友的名字。我希望等我死了以后，世界上还有人能记得你的名字，记得我的队友们。 我从不信神，但又想到如果死后的世界能再一次见到你，那还不错。 但是，就这样去见你的话，你大概一定会讨厌我，而队友也会痛骂我的软弱。 所以，我还不能去找你，不能去找我的队友，请原谅我的迟到，我需要点时间准备。 我自称尤佩尔·皮姆，是一个自私自利、懦弱薄情、不值得被原谅的混账玩意； 那么，请告诉我——怪物在哪里？ 第1章 说好的再见 黑水大学，防空洞。 阎爷站在洞外的河道上，一边抽着烟一边默默敲着脚底下流过的河川。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他扭头朝后看去，能看到朴敏仙正背着一只玻璃罐从防空洞里走出来，半透明的罐子里装着一小具被烧焦的类人躯体。 “嚯？烧成这样了还没死，这什么爵位的血族啊。” 阎爷吐了个槽，朴敏仙则是解释道。 “恐怕是因为‘新月秘仪’的关系，除非连躯体里的异物一齐毁灭，过一段时间他应该就会重生。” 阎爷闻言，脸上不由得露出一阵冷笑，微微摇头道。 “呵……他很快就会开始后悔，后悔为什么当时没被直接烧死了。” 说着，阎爷从朴敏仙手里接过玻璃罐，转身就从一旁的楼梯上离开了，朴敏仙跟在他后面走上台阶，开口问道。 “总队长跟莫队呢？” “霏霏去追方允了，估计是想看看梦主之力在方允身上能残留个几成吧……至于莫怜影，她看到我们俩的时候转头就走了，说是要回去赶稿。” 朴敏仙微微语噎，沉默了一会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罗芬了，搬运工作就麻烦你了。” 阎爷耸了耸肩表示出无所谓的态度，看着朴敏仙匆匆消失在枫叶林的另一侧，不由得莞尔道。 “看来做师傅的，多少还是会担心当徒弟的。” 黑水市立医院。 手术室外面，方允呆呆地看着手术室入口上方亮起的红色灯牌，和子哭累了以后趴在他腿上睡着了，女孩脸上还贴着创口贴，眼眶红肿。 突然，方允忍不住捂住头，他双眼被染白的瞳孔开始不稳定的闪烁，很快又变成了原本的黑色，他的头发也很快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即便没有继续使用梦主之力，方允还是能感觉到四周有无数声音涌入自己的脑海中，这些声音断断续续却永不停止，让人感觉到头晕脑胀，痛苦难耐。 “方允先生，你还好吗？” 和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允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和子搓着自己通红的眼眶，声音嘶哑地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昨晚上没睡好。” 方允随口搪塞道，正好在这时候手术室的灯变了，两台推车一前一后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方允跟和子赶紧迎了上去。 “医生，怎么样了？” “还好，割裂伤大多都比较浅，只是失血过多……竟然对这么小的女孩子下如此毒手，真是令人发指……” 方允闻言松了一口气，揉了揉和子的脑袋，和子愣愣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弗莉埃与陆美亚，此刻因为麻药仍处于昏睡中，旁边的医生说道。 “你们俩位谁是家属？过来帮忙签个字付一下费吧。” “是我，我来吧。” 方允跟和子说了一句“你陪着她们”，说完就跟着医生往付费台走去，每当他迈出一步，靠近到病房附近，那种碎碎念的声音就会变得忽高忽低。 “你没事吧，脸色有些苍白，是不是低血糖？” 领路的医生看方允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不由得有些担心，方允又不能说自己脑子里有个录音机一直在放声，只能挤出些笑容示意自己没事。 “现在的年轻人要注意保护身体啊，身体是一切的本钱……” 当方允走到楼下的付费台，掏出手机将医药费付清，又勉强走了几步，找了一个行人看不到的角落，扶着墙壁坐了下来。 大量的精神片段与声音涌入他的脑海，他捂着自己的脑袋，鲜血从他的鼻孔里流了出来，他感觉到头痛欲裂，几乎想要用头去猛撞面前的墙壁。 就当方允捂着脑袋倒在走廊的地板上，蜷缩起了身子，他听到有人在自己身边说话。 “稳住心神，不要想着不去听那些声音，反过来，你要努力去听清楚每一句话的内容，把注意力集中在一句话或是同一个声音上。” 方允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按照听到的声音去做，将注意力集中在一句话上，随着那句话的内容变得清晰，其他内容的声音终于开始小了下来。 当声音不再无穷无尽的涌入脑海，他的头也变得没那么疼了，方允睁开眼睛，看到自己面前站着一名身材高挑的美女，一头黑发扎成马尾，正低头看着自己。 “多谢……话说您是？” 看不出年龄的美女看着他，轻声道。 “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你忙完以后再来罗芬公司，我在罗芬等你。” 下一刻，高挑美女就在方允眼前消失了，就像是变魔术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看得方允目瞪口呆，伸手在原本美女站着的地方上挥了挥。 “奇了怪了……刚刚那位也是罗芬的？” 方允自言自语道，要不是刚刚听到了罗芬两个字，他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撞鬼了。 当时间来到上午，方允草草地回到宿舍睡了一觉，又回到医院给和子等人送饭，确定了弗莉埃等人的状况无虞后，又赶回到学校上课。 弗莉埃跟陆美亚当天下午就醒了过来，和子又免不了一番又哭又笑的，虽然美亚强烈要求想要出院，被方允一口回绝。 方允本以为又免不了费一番口舌，结果意外的是，这一次弗莉埃竟然站在方允这一边，帮着他把美亚劝了下来。 这让方允大为宽慰，陪了她们几人一会就打算离开。 当方允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弗莉埃喊他的名字。 “方允。” 方允回过头来看向她，疑惑道。 “怎么了？” 弗莉埃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她沉默了一会，最后只是轻声说道。 “回头见。” 方允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笑着回道。 “嗯，回头见。” 第2章 不辞而别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在这样的日子里，方允的生活又变成了医院、宿舍与教室的三点一线，好在他早已习惯这样的日子。 艾北后来给他打电话向他表示感谢，说是后来有作伪证的女生给出了不一样的证词，加上真凶已经落网，自然也没有继续关着向天娇的理由。 向天娇也给他打了个电话，一句没提跟弗莉埃她们有关的事情，只是反过来叮嘱了他一番，像是什么要好好吃饭啊、有什么困难跟她说之类的。 你是我姐嘛，管得这么宽？方允嘴上逼逼叨叨的，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 直到有一天，当方允拎着午饭回到医院，当他打开病房门，却发现房间里空空如也，被子与床铺整齐地叠放在病床上，不见女孩们的踪影。 一种不妙的预感涌上方允的心头，他急切地抓住走廊路过的护士问道。 “请问这病房里的人呢？她们是上周住进来的……” “哦，你说那几个小姑娘，她们今天早上提前出院了，本来也好的差不多了，出院不是很正常？” 问了护士姐姐几句，确定了她们是自己离开的，方允才冷静下来一点，但内心不妙的预感却没有丝毫减少。 当他发了疯似得打车回到学校，在校园的林道上狂奔，穿过石桥与枫树林，冲到了那个熟悉的防空洞洞口。 越是靠近，方允的脚步反而慢了下来，就像是在恐惧着些什么似得。 他走过台阶，洞口还残留着爆炸物与破片留下的痕迹，门内悬挂着锡罐与金属零件制成的门帘。 很安静。 当他掀起门帘，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洞里回荡，空荡荡的防空洞里只有他一个人。 那个总是冒冒失失、懦弱又善良的女孩，那个总是云淡风轻、却又比谁都更敏感的女孩，那个总是板着一张脸、却把同伴看得比性命还要重的女孩…… 她们不在这里。 方允慢慢地走过去，能看到地上摆放着的路障还有陷阱，都已经被小心翼翼地拆除了，堆放在一起。 纸箱、塑料板、破布……这些垃圾仍然堆放在原地，纸箱上还放着一些弹夹。 角落里的制作间还在，里面的设备、仪器都被妥善的放回了箱子里摆好，搬到了房间外面。 当方允掀开塑料布走进制作间，制作间里的东西已经被搬得空空如也，只有平时陆美亚坐着的那张桌子还放在那里。 桌子上摆放着东西。 三套新衣服，看起来都好好的洗过，晒干，好好地叠了起来。 装着武器的箱子，每个都好好的擦过，光洁如新，就像是刚买来的一样。 三部手机，款式一模一样，唯有颜色各不相同。 装在盒子里的银弹，圣水，朴敏仙给的武器…… 一一摆放在桌子上的除了这些，还有一张薄薄的钱卡，以及一沓剪报，两张叠在一起的纸。 方允认识这张钱卡，那是之前他预付给弗莉埃的报酬，但他只是匆匆瞥了一眼，随后拿起了那一叠纸，小心翼翼地展开。 清秀的字迹浮现其上，方允仿佛能看到女孩坐在桌子前，拿着笔慢慢写下这些字的模样。 【敬启 方允】 【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不辞而别，因为我不清楚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跟你解释，也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方式跟你道别。】 【但有一些事情，我们必须要跟你坦白。】 【放在桌子上的报纸，是美亚与和子收集过来的，亦是我们曾经犯下的罪过。】 方允看向桌子上堆放着的剪报，他拿起上面的第一张，上面是一篇恐怖袭击的新闻报道，写着“联邦枫叶郡某医院发生爆炸案，共有77名无辜者被卷入”。 方允掀开第二张，上面写着“某地方自由城行政官煤气爆炸，一家五口无一幸免”。 方允沉默着翻看剪报，一页又一页，每一页新闻的标题都触目惊心，每一页的内容都满是淋淋鲜血，令人脊背发寒。 【抱歉，没能把这些事当着你的面告诉你，很抱歉，我们骗了你。】 【我们一直在寻找，关于教官所说的，活下去的理由，还有生命的意义，我们利用了你，去解答这些问题。】 【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时光，我们学到了很多。】 【关于生活，关于对错，关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关于生命与死亡……】 【我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教官即便牺牲自己，也要带我们离开那里，为什么教官告诉我们，让我们不要忘记自己杀掉的每一个人。】 【因为生命便是如此的沉重，它从不应该被明码标价，像商品一样被贩卖。】 【这是个错误，方允，当我们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即便我们死去，这个错误也永远无法得到弥补。我们所伤害的那些人，也永远无法再见到自己所爱的人。】 【所以，我们必须纠正这个错误，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抱歉，方允，我知道你肯定很难接受，但请不要来找我们，这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情，也是我们应要付出的代价。】 【我们欠你很多东西，我不清楚这一点钱能不能还上，美亚留下了一些她自己制作的道具，希望能补上不足的部分。】 【我不知道你是否会原谅我们，但与你相处的这段时光，我会记在心底，永不遗忘。】 【感谢能在这样的日子里遇到你，方允。】 【adieu（再见）】 方允将纸张翻过来，能看到纸张背面还写着两句话。 一段长长的碎碎念应该是和子的，一段简短的话语则是美亚的。 【方允先生，谢谢你的食物跟点心，真的很好吃，我第一次知道世界上原来有这么好吃的东西，这样子就算死掉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作为回报，我会每天祈祷方允先生可以长寿的，唉，还是说祈祷每天能吃饱比较好？】 【物资返还清单在下。珍重】 方允翻开第二张纸，上面整齐地写满了方允这段时间跟女孩们一起去买的东西，一起吃掉的食物，打掉了多少发弹药，消耗了多少手雷，写得清清楚楚。 能看出来这张纸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统计清楚的，想必是每一天拿到东西的时候，回到防空洞里的女孩们就会在纸上记录下来。 方允死死地攥着那两张纸，拳头用力捶打墙壁，大吼着。 “混蛋，一群自说自话的混蛋！” “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为什么就是不肯把我当成同伴！为什么啊！” 第3章 重返罗芬 当方允歇斯底里地捶打着墙壁，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锡罐门帘被掀开的声音，不由得心里一喜，从制作间里冲了出来。 当他充满希冀地朝着门口看去，结果看到站在那里的并不是那几道熟悉的身影，而是臭着一张脸的莫怜影。 他内心的失落溢于言表，连招呼都懒得打，只是无精打采道。 “你来干嘛，我现在可没空搭理你。” “忙着自暴自弃是吧，还是说赶着对墙壁施暴，准备开个洞钻进去过冬？” 方允翻了个白眼，连搭理她的力气都不想花，转身就回到了制作间里。 莫怜影也不以为意，径直走了进来，在方允身旁美亚常坐的椅子上坐下，百般无赖地摇晃着双腿，打量着旁边桌子上放着的东西。 “这一桌子，满打满算得有个两万多点了吧，你泡妞还挺下血本啊。” “可惜看起来人家不领情啊，这下竹篮打水一场空喽。” 方允忍受着莫怜影无休止的冷嘲热讽，最后忍无可忍道。 “不是，你到底来干嘛的？你要是想从精神层面上攻击我能不能换个时间点，我今天的精神耐久已经快见底了好吗。” “棠霏回来了。” 莫怜影靠着墙壁，一脸平淡地说道，方允闻言皱了皱眉。 “棠霏？谁？” “罗芬公司的创立者，也是现任罗芬公司的最强者兼一把手，我的顶头上司。” “额，罗芬之主？” 莫怜影单手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微微点头当做应答，方允有些奇怪。 “她找我干什么？我们又不认识。” “大概……跟你的妹妹刘惜缘有关系吧。” 方允停下了手里的活，他看着手里的信笺，慢慢地叠好，塞进口袋里，然后转向莫怜影。 “现在走？” “其实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明年再去也行的……” 莫怜影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情愿，但她还是叹了口气，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走吧，车在外面。” 离开防空洞前，方允不忘小心翼翼地用路障把防空洞的门口堵上，这才跟着莫怜影来到了校园门口。 一辆afc（反重力悬浮车）停在校门口，车身上喷漆有卡通风格的罗芬logo，司机是一名穿着橙色安全背心的马文机器人，看到两人过来还招了招机械手。 随着两人上了后座，车子启动朝着罗芬公司的所在地驶去。 说起来，上一次去罗芬公司是什么时候了？ 好像是新人评估结束的时候，到他们医务室叨扰了一下，这么想来，在罗芬待得最久的地方还是医务室…… 有一段时间没看到预备组的几位，方允突然还有点想念，可惜现在仍是上学的时候，几人只有放学后的晚上才能碰面。 想着想着，方允跟着莫怜影坐着电梯一路直升到19楼，电梯门还没打开呢，就听到外面人声鼎沸，欢声笑语与打闹声不断。 “这什么情况，过年啊这是。” “没办法，谁让某些人总是往外面跑个不停，每年能在公司里露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搞得每次回来大家伙都想着见上一面。” 随着电梯门打开，方允就看到整条走廊上到处都是漂亮的女孩，各式各样的莺莺燕燕，说着各式各样的语言、聊着天南海北的话题。 当莫怜影跟方允从电梯里走出来，跟她打招呼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白人女性，戴着牛仔帽穿着马靴，打扮得跟个西部牛仔似得，调侃道。 “hi，ms莫，一段时间没见变得更白皙了啊。” 莫怜影虚着眼道。 “还好吧，总比某些人去了一趟美洲以后变得更黑了好，我还以为是哪块黑炭成精了呢。” 方允看到牛仔女额头上似乎绷出青筋来，她强忍着怒气，嘴角抽搐道。 “哈哈哈……你还是那么会说话，哈哈哈……” “既然知道我这么会说话，还找我搭讪，你说你是不是贱啊。” “fu*k you bit*h！” 眼看着牛仔女拔枪就要跟莫怜影干起来，她身后的少女赶紧拦腰抱住牛仔女不让她拔枪，那是一位梳着天蓝色直发，戴着白色猫耳耳机的年轻女孩，劝阻道。 “冷静点，缇娜姐，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要是因为打私架又被送去关禁闭的话……” “哼。” 被称作缇娜的牛仔少女从鼻子里出气，气呼呼地朝着另一边离开了，蓝发女孩赶紧朝着莫怜影行了一礼，然后跟着她离开了。 方允也疑惑地看了一眼莫怜影。 “你今天吃枪药了，火气这么大？” “吃了又怎么样，再废话信不信我把你当炮仗点了。” 方允看莫怜影径直朝着走廊深处走去，一路上女孩们不是对她退避三尺就是用冷眼看着她，不由得耸了耸肩跟了上去。 很快，当两人来到办公室门口，就看到门口还站着两位熟人正在交谈。 一人是朴敏仙，她双臂抱在胸前，看着方允朝他点了点头。 另一人则是久未出场的鬽音，她嘴里叼着一根烟，只是没有点燃，双手插兜靠着墙壁，一副百般无赖地样子，看到方允也就是抬了抬眼皮。 “仙姐，鬽音姐。” 方允的心思很乱，若是以往可能还会插科打诨几句，但现在他只是老老实实的跟自己的两位便宜师傅打了个招呼，搞得鬽音大小眼看了他一会。 “什么情况，读了几天大学，知书达理了啊。” 朴敏仙则是轻声道。 “总队长就在里面，她吩咐了，说让方允一个人进去。” 似乎是早预料到了一样，莫怜影没好气的嘁了一声，随后用力踩了一下方允的脚，疼得方允差点跳起来，“你搞甚么啊！踩我干嘛！” 莫怜影都没搭理他，只是一脸不爽地转身朝走廊另一侧走了回去，搞得方允有些莫名其妙地。 “她今天这是怎么了，大姨妈来了？怎么喜怒无常的。” “你还是少说点话，赶紧进去吧。” 鬽音叼着烟有气无力道，“记得别乱说话，要是大姐头生气了，满天神佛都救不了你。” 方允听完咂了咂舌，朴敏仙则是为他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方允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第4章 被封印的记忆 这间办公室的布置有够传统、或者说有够老旧的。 黑色的会客沙发套组，玻璃茶几，办公桌与老板椅，灰色窗框的写字楼落地窗，摆满书本与奇怪装饰品的内嵌式书柜，以及墙壁上挂着的书法牌匾，上面写着“不忘初心”四个大字。 方允的视线朝着办公桌扫去，在办公桌旁边站着一名穿着传统英式女仆装、戴着女仆发饰与战术耳机的少女，她此刻也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当方允继续朝办公桌后面看去，就看到了一位有些眼熟的美女。 “卧……是你！” 方允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咽回去半句，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赫然是那名在医院里教他如何应用梦主之力、扎着马尾辫的黑发美女！ 此刻她左手边摆放着厚厚的一沓文件，堆在桌子上差不多快比方允要高了，她正一边从最上面拿取文件批阅，一边时不时的瞄几眼旁边的电脑屏幕。 “初次见面，方允。本人棠霏，你可真是让我好等啊。” 黑发美女一边一心两用地工作，一边似笑非笑道，方允一想起来她之前说过的那句“我在罗芬等你”，差点腿一软就跪下了，搓着手点头哈腰道。 “误会，都是误会，我这段时间几个朋友受伤了，忙着照顾她们，真不是故意放您鸽子的，还请您宽宏大量、高抬贵手……” “我知道，弗莉埃·普琳西丝、陆美亚、日向野和子，你在照顾她们三个人，对吧。” 方允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就听到黑发美女继续道。 “阿娇跟阿怜已经把事情都跟我说过了，罗芬在这件事情上欠你一个人情，你需要什么的话，大可以跟我讲。” 方允下意识就想开口问能不能找到弗莉埃她们的下落，但当他开口说了几个字，就又想起了什么，缓缓闭上了嘴，摇了摇头。 “既然你一时间想不到，那就先欠着吧。”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桌子上的文件已经肉眼可见的减少了小半，棠霏继续道。 “除了这件事，我找你还有两件事，但在跟你商量之前，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说着，棠霏手里的动作顿了顿，表情有些严肃。 “关于你妹妹刘惜缘，你还记得多少？” 方允努力回想了一下，他不清楚自己应不应该把事情和盘托出，但对方既然这样问了，想必是跟自己妹妹有关的当事人。 “说实话，即便是这个名字，也是当初向天娇告诉我的，我自己并不记得我曾经有过一个妹妹，不管是相貌也好、回忆也好，我都没有丝毫印象。” “是嘛。” 棠霏沉吟良久，然后问道。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唤醒你丢失的记忆，虽然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而且过程会非常痛苦……即便如此，你愿意尝试一下嘛？” 方允只是思考了片刻，就用力点头。 “好！我要怎么做，是要动手术嘛？” “不必。你在那边的沙发上坐下，然后稳住心神就好。” 方允一屁股在旁边的会客沙发上坐了下来，棠霏停下手里的工作，眼睛朝着方允看去。 随着她的视线与方允接触，一股强烈的疼痛从方允的大脑深处传来！这疼痛远超过他之前遇到过的任何痛感！ 比枪伤要痛！比刀捅要痛！比酸液腐蚀还要痛！比被劈成两半还要痛！ 几乎是当这疼痛感传来的一瞬间，方允就硬生生疼得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黑暗中传来电击感，方允惊坐而起，发现自己仍然坐在会客沙发上，他的面前站着那名面无表情的女仆，她手里拿着一台心脏除颤器。 “我这是怎么么么么么么么——” 方允话还没说完呢，那女仆磨了磨电极板，刺啦一声就摁在他胸口上，把方允电得开始发出电音来，头发都竖了起来，甚至还能闻到一股糊味。 “好了，小夜，别再恶作剧了，我还有事情要问他。” 听到自己的boss发出无奈的叹息，女仆才不情不愿地把电极板收了回来。 方允从嘴巴里吐出一口黑烟，瞪着眼前这位面无表情的主看了一会，脏话在嘴边酝酿了一下还是没能说出口，只能转而看向棠霏。 棠霏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她的手肘放在桌面上，十指相交。 “怎么样，有想起来什么嘛？” 方允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也没有。” “……给你解释一下我的能力吧，这也有助于你理解刚刚发生的事情。” 说着，方允就看到面前茶几上的茶叶罐盖子飘了起来，一小撮茶叶凭空飞起，落在玻璃杯里，随后一旁的茶壶也飘了起来，开始往杯子里注水。 “我的能力‘心灵致动（psychokinesis）’,简单地说，就是靠意念来产生力，在一次觉醒时只能移动较轻的物体，但在二次觉醒以后，衍生出了能够直接与他人思想链接的效果，你可以理解为是一种读心能力。” 方允听了以后不由得一惊，棠霏抬手示意他保持冷静，继续说道。 “但这一衍生用法有诸多限制条件，比如目标必须处于放松状态、不能对我怀有敌意、不能是三次觉醒或以上的异能者等等，为此我很少使用这一效果。” 方允认真听着，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可能不符合你能力发动的某个条件？” 棠霏摇了摇头。 “你很显然符合上面几个条件，却还是不能对你进行思维链接，恐怕是有人对你的识海做了些什么，或者说，是封印了你记忆的人用某种方式在保护你。” 方允闻言以后陷入了沉默，而棠霏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想直接说出这个猜想合不合适，但最后她还是缓声说道。 “这个世界上，可以抵抗我的思维链接的人屈指可数，恐怕……封印了你记忆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你的妹妹，刘惜缘。” 第5章 迟来的重逢 她的妹妹，甚至可以跟罗芬的最强者抗衡？ 方允内心的震惊难以言表，他想过很多，也猜测过很多，但他绝对没有想到，这个总是出现在他生活中，挥之不去的身影，竟然是如此强大的角色嘛？ “我妹妹她现在在哪？她既然这么强，还加入了罗芬，肯定是罗芬的重要人物对吧？难不成在执行什么机密任务？或者说跟你一样在出远差？” 棠霏看向情绪不自觉变得激动的方允，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奇怪，既带着些骄傲，又带着些苦闷，还有些……压抑着的悲伤。 “是的……她是罗芬最重要的成员之一，尽管她只在罗芬呆了两年，但她确实是我们的骄傲，也是全联邦的骄傲。” 方允听出来棠霏的话外之音，不由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问道。 “两年？你的意思是，她现在已经不在罗芬了？” 棠霏沉默，随后言语间带着些苦涩，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阿怜为什么不想让我见你，她已经预想到了这一点。” “跟我来吧。” 说着，棠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她身旁的女仆摁下耳机，似乎是跟什么通讯了一番，方允紧紧地跟在棠霏身后，穿过走廊匆匆朝着另一侧的电梯前行。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很快很快，却又感觉到强烈的无力感，那是无法阻止、亦无法改变的命运，正横行在他的面前。 车子已经在楼下等待，棠霏与方允两人上了车，车子缓缓发动。 随着两侧的建筑逐渐消失，郁郁葱葱的树木出现在道路两侧，这条通往郊外的路显得人迹寥寥，街道上行走着的大多是老人或是中年夫妻。 当车子拐入一条窄道，出现在车窗外的是排列整齐的石像。 每一座石像都代表了一个故事，大多都是一些神话或者历史故事，既有西方也有东方的故事。 仓颉造字、后羿射日、伏羲制八卦、神农尝百草、大禹治水…… 普罗米修斯盗火、代达罗斯造翼、赫拉克勒斯杀死许德拉、珀尔修斯战胜美杜莎、奥德修斯对抗海妖塞壬…… 从小在黑水市长大的方允，对这个地方毫无印象，雕像沉默地矗立在风中，如同指引方向的道标，朝着尽头延展而去。 一块立碑，出现在道路尽头的入口处，八个大字镌刻其上。 【联邦龙华烈士陵园】 车在入口处停下了。 方允走出车门，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处小小的广场，有一座纪念碑正屹立在这广场的中央。 那是由汉白玉制成的高大纪念碑，白色巨塔般高耸，一行行鲜红字迹烙印其上，塔身没有浮雕，也没有装饰，唯有塔顶的四面刻有联邦的邦徽。 方允慢慢踱步到纪念碑前，仰头看去，那一行行如血般鲜艳的字迹，赫然是一个又一个名字。 方允低头看向纪念碑下方的铭牌，铭牌上没有悼词，也没有标语，只有一首短诗。 “我为星火，当燃明灯。 执我光亮，以照后人。 前路所成，众志所铸。 既授此身，还归与土。” 棠霏站在方允身侧，看到他的视线越过纪念碑，朝着墓园里扫去。 那里是漫山遍野的墓碑，白色碑石在这绿坡上林立，它们漫过山坡、越过山顶、扎根于荒野，每一座墓碑上都雕刻着一个名字，没有照片，只有日期与年份。 “这座墓园，用于纪念2046年‘四一七江口阻击战’中牺牲的一万七千余名英烈，由于当时战场位于入海口，许多遗体落入海中，在战后也未能寻回，为此这里许多墓地实际上都是衣冠冢。” 棠霏领着方允在墓碑中穿行，方允回想起之前在大学历史课上学到的部分，他只知道四一七江口阻击战是三战的重要转折点之一。 “路可能有些难走，注意脚下。” 棠霏的声音打断了方允的回忆，他们此刻已然走出陵园，来到了一处略显幽深的山林里，林间有着一条小径，一座孤独的林中木屋出现在小径的尽头。 “小恩。” 棠霏呼唤了一声，木屋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名让方允有些性别难辨的美人从木屋里走了出来，她穿着宽松的黑色西装外套、白衬衫与黑色领带，肤色苍白，长发散乱，嘴角、眼角与眉梢各有一粒黑痣。 最让方允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眼睛，眼前这位美人赫然有着一对异色瞳，她的右眼瞳孔泛着清澈的翡翠色，左眼瞳孔却是深邃的酒红色。 相比于她的外貌，她的气质就显得忧郁许多，看到棠霏也没有怎么打招呼，只是随性地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木屋内，还带上了门。 “古小恩，罗芬外勤组的成员，她的主要工作是殡仪师，还有……” 棠霏没有把话说完，只是朝着木屋的后方走去，脚步沉重。 木屋后面是一座小小的墓园。 没有立牌，没有纪念碑，没有围墙，只有墓碑。 数十座墓碑林立于此，就在这草地上，在这林地间，在这青空下。 每一座墓碑旁都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有些是书，有些是化妆品，有些是游戏卡带跟光碟，也有零食跟点心，还有水果与花束。 “这里是罗芬的墓园，包括外围成员与核心成员，不是全部人，只有那些没有归处、或是自己要求的成员，会被埋葬在这里。” 方允一边沉默地点头回应，一边看向自己经过的每一座墓碑，大部分墓碑上的照片里都是年轻的女孩或男孩，他们或是腼腆、或是欢快，或是认真的地笑着，将这一刻永恒地记录在镜头里。 当棠霏停下脚步，方允看到了一座很新的墓。 这座墓旁边堆满了形形色色的花束，几乎快把整座墓碑都淹没。 风信子、向日葵、栀子、蔷薇、鸢尾、郁金香、木棉花、水仙、勿忘我、满天星、滨菊…… 方允慢慢地靠过去，愣愣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坐在椅子上的小女孩，肤色苍白、身材瘦弱，但她正朝着镜头甜甜地笑着，眼睛里满满地都是光亮，仿佛这一刻她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照片底下刻着“刘惜缘 之墓”，“生卒 2051.8.25~2069.10.1”。 第6章 恸哭 方允伸出手去，手掌缓缓摩挲过鲜红的碑文，能感觉到指尖传来的冰冷。 他并不认识照片上的这个人，就连她的名字也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过…… 可是为什么，他的手会像这样止不住的颤抖，他的心会像这样无法抑制的疼痛？ 可是为什么…… 他的眼泪会从眼角无法抑制的滚落，不论他怎么擦拭都无法断绝？ 方允深吸了一口气，背对着棠霏颤声道。 “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在这待一会？” 棠霏沉默着离开了，整座墓园里一时间就只剩下了方允一个人。 他慢慢地盘腿在墓碑前坐下，愣愣的看着眼前墓碑上的这个人。 “对不起……我还是想不起来你是谁……” “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是不是答应过你什么，我们又一起遭遇过什么……” “我想不起来了，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可是……可是我……” 方允的声音开始抽搐，随着眼泪渐落，他开始像个不争气的孩子一样嚎啕起来，即便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即便他的回忆中不存在这个人的身影…… 但他的心却还记得，他的身体还记得，他的灵魂还记得。 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小的时候，她蹒跚地跟在他后面，喊着他哥哥。 长大以后，他们一同放学，一同走过长长的街道，回到那个曾经的家。 是什么时候，他们变成了陌生人，消失在了彼此的世界里，忘记了彼此？ 当方允用力擦干自己的眼泪，从地上站起来，双目通红地往回走。 他看到棠霏正站在另一座墓碑前，那座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是插着一把剑。 棠霏转过身来看向方允，方允开口问道。 “她是怎么死的？她明明还那么年轻，难道是有人杀了她？！” 棠霏看着眼前这个双目通红地少年，摇了摇头。 “没有人能杀死她，她是病逝的。” “病逝？” 方允听到这个回答，气极反笑，他一边无法自制的狂笑着一边吼道。 “你们罗芬不是很厉害嘛？为什么！为什么连一个小女孩的病都治不好！吹嘘什么厉害、什么最强，你们保护到什么了嘛？保护到她了嘛！！” 棠霏闭上了眼睛，她没有愤怒，也没有委屈，甚至没有辩解，她只是轻声道。 “抱歉。” 方允闻言，颓废地瘫坐在了地上，棠霏重新睁开眼睛看向他，叹了口气。 “先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方允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言不发，直到他下了车回到罗芬，也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有需要的话，就来19楼找我。” 棠霏留下这样一句话以后就离开了，四周的罗芬成员看向方允的目光变得疑惑或是惊讶，有些还带上了些同情或怜悯。 方允完全顾不上这些东西，他只是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学校，浑浑噩噩地在宿舍里躺下来，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黑暗之中，他听到了有人在哭泣，那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而亲切，令他迫不及待地在黑暗中狂奔起来。 光亮，些许光亮出现在他的视野内，他看到了一个背影蜷缩在地上，背对着他正在哭泣。 当方允满怀希冀地朝着她的肩膀伸出手去，那个背影猛然转过头来，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鲜血从黑色的眼孔中流淌而下。 “为什么……” 方允看着血泪从漆黑的双眼中流淌而下，逐渐将他的脚底浸湿。 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眼已然冲到了他面前前，一双尖锐的爪子死死抓住他的脖子！口中发出嘶哑的尖叫声！ “为什么不救我！哥哥！为什么！” 方允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黑色眼眸，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他不断地挣扎着，口中喃喃自语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方允，方允？” 当方允从噩梦中惊醒，就看到穿着绿色睡衣的利亚姆站在床头，一脸担忧地盯着他，对面的骇王也从自己的电脑椅上转过来，眉头紧蹙地盯着他看。 “你没事吧？” 听到利亚姆问，方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松了口气， “没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做了个噩梦而已。” 一般人做噩梦的时候会说对不起吗？ 骇王跟利亚姆对视了一眼，看出了对方眼里的疑惑，不过他们都没多说些什么，利亚姆安慰了方允几句就回到了自己的床位上。 接下来几天，方允不管走到哪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就连到食堂吃饭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别说是他的室友，就连老师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那位同学，你是熬夜了嘛？要注意身体，学业虽然重要，但身体健康也不能忽视啊。” 方允顶着一张熊猫脸，连连点头称是。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下课，方允萎靡不振地从教室里走出去，他本打算直接回寝室睡上一觉，结果还没下楼呢，就感觉到楼下的气氛有点怪。 这四周学生围着在干嘛呢，他心里正奇怪着，刚从楼梯走出去几步，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抱着双臂靠着墙站在楼下，视线冷冷地朝他扫了过来。 “赏个脸？” 向天娇抬起脸指了指学校角落的一个方向，方允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反正本来也没什么安排，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地在校园里走着，一路上七拐八拐绕了不少路，当他们把吃瓜群众甩得差不多了，终于来到了学校里一处僻静的小树林里。 向天娇在林间空地里站定，面无表情地把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 “跟我打，我要揍你一顿。” 方允眉头紧蹙，没好气道。 “你发什么疯，我看起来有那么闲嘛？没事我可就……” 方允话还没说完，向天娇已经一拳朝着他的面目招呼了过来！ 第7章 再战向天娇 当向天娇一拳朝着方允的脸打来，方允本想侧头避过，谁想到这一拳的速度属实惊人！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贴到了方允的眼前！ 当方允意识到避不开的时候已经迟了，随着这一拳正中他的面目，方允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似得倒飞出去，在半空中翻了好几圈才堪堪受身落地。 他脸上的黑疫装甲甚至都在这一拳之下凹陷了一些，要知道这可是能抗住机枪扫射的护甲，要不是刚刚方允能力反应及时，指不定这一拳下去他小命就没了。 饶是如此，方允的鼻子里还是流出血来，他一边擦着鼻血一边吼道。 “你搞什么！要杀人啊！” “宰得就是你！” 伴随着向天娇的怒吼，青黑色的斗气从她身上喷涌而出，三头六臂之阿修罗相在汹涌的青黑色斗气之中浮现，比之前黑伞社决战时更为清晰真实！ “*的，来真的是吧！你以为我怕你嘛，母暴龙！” 方允也是心头火起，本来他这几天就心情极为不好，向天娇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正好让他无处发泄的郁闷有了借口，不由得跳起来大吼道。 随着方允发出狂吼，他的双眸化做一片漆黑，黑红色的鲜血铠甲从他的每个毛孔中涌溢而出，覆盖他的体表，将他染成一道不祥的黑红色魔影。 无需言语，下一秒，魔影与修罗齐齐长啸，朝着对方悍然撞去！ 拳脚相交、金铁铿锵！两道人影在林间交手，剧烈的碰撞令树木摇晃不止！ 斗气所至、石木为开；魔影所过、群敌难当！ 向天娇双拳挥出虚影、拳风夹杂着斗气宛如流星雨般砸落在方允身上，斗气与装甲相撞化作青黑色的气屑散落四下。 方允毫不相让，硬顶着雨点般砸落的拳风朝前猛冲，即便拳风打得他全身装甲震颤不止。 当他猛力挥拳，覆盖着黑红色装甲的铁拳朝着向天娇的脸上挥去！ 向天娇不躲不避，带着青黑色斗气的拳头毫无畏惧地朝着方允的面目打去！ 下一刻，双方的拳头正中靶心！ 两边的身形都朝后趔趄了一下，向天娇白皙的脸蛋上赫然多出了一道乌黑的拳印，她面色如常地往旁边林地上啐出一口血来。 方允脸上的装甲赫然被这一拳打得完全变形，尽管不断有黑红色的鲜血涌溢出来修补，但他还是被这一拳打得头晕眼花，步伐不稳。 还未等方允缓过劲来，向天娇已然运气，她的足下停摆，双手缓缓后撤蓄势，她身后的阿修罗相也慢慢变化，其六臂结印，化为六恼；其三首成相，俱为三面。 贪、嗔、痴、慢、疑、不正见，是为六根本烦恼。 金刚嗔怒、菩萨低眉、弥勒憨笑，是为三尊法印相。 拧腰、握拳、跺脚、摆臂！ 向天娇背后的修罗相怒目前视，这一招聚起一往无前的凶意！ 方允瞠目欲裂，只能堪堪抬起双臂格挡。 “夸嚓！” 这一拳正中方允交叉在面前的胳膊，当拳尖与装甲相接，猛烈的青黑色斗气爆发开来，方允臂上的装甲随着斗气爆炸顷刻便支离破碎！ 然而这一拳的威势远还未绝，紧接着便将方允的双臂硬生生打折，折断的胳膊撞在方允脸上发出脆响，甚至撞得方允脸上的装甲都凹陷下去。 当方允被斗气震飞出去，向天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追了上来，不依不饶地照着摔落在地的方允挥拳。 “咚！” 这一拳重重地砸在倒地的方允脸上，砸得他脸上的装甲微微变形。 方允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然而向天娇的拳头像捣蒜一般疯狂落下，他只能用骨折的双臂勉强护住面目抵挡，一边不断地扭头想要躲过。 当拳头一次又一次砸在方允的脸上，方允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又是一拳……很重，很痛。 又是一拳……不怎么重了，但还是很痛，痛得他有点想哭。 比脸上的伤要痛，比鼻梁骨折断要痛，比双臂骨折变形还要痛…… 直到拳头停下，方允只能看到一片血红，他努力抬起胳膊来想要还手，可惜他那弯折到几乎形变的胳膊痛到几乎没办法发力。 他甩掉自己脸上的血，看着骑在自己身上，胸脯剧烈起伏着的向天娇。 “知道为什么我要揍你嘛？” 方允下意识地想要还嘴，但当他的视线跟向天娇相撞，又不由得感受到一阵苦闷，就像是为了发泄内心的某种情绪似得，委屈的大吼道。 “我怎么知道！你都没跟我说！” 下一刻，又是一拳捶在方允的左脸上，打得他眼冒金星。 向天娇掐着他的衣领把方允拎了起来，压抑着怒气、冷冷道。 “想不起来了是吧？好，我帮你想！” 说着，她用力将方允朝着不远处的树投掷出去！ 方允的身形在空中翻飞，随后重重地砸在树干上，震得这棵苍老的桦树摇晃了一下，树叶散落。 向天娇走过去，单手掐住方允的衣领，把他摁在树上，冷声道。 “那天，棠霏带你去墓园的时候，你对她说了什么？” 方允后背就像是被砸断了一样生疼，他咝咝倒吸着凉气，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向天娇，能看到她双手同样鲜血淋漓，鲜血正顺着她的胳膊淌落，一滴滴掉在空地上，将泥土微微染红。 “我……我说她没能保护好我妹妹！有什么问题嘛！总是吹得有多厉害，多强，却连一个小女孩都保护不了！我说得有什么问题吗！” 向天娇一拳打在他的右脸上，打得方允脸颊肿起，一片红紫，她揪着方允的领口朝他吼道。 “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想过她的感受嘛？想过我们的感受嘛？” 说着，向天娇又给了方允左脸一拳，打得方允有些发愣，向天娇继续吼道。 “明明这么多年来一次都没有关心过她、甚至都没有联系过她的人，别给我现在才摆出一副好哥哥的样子！” 第8章 魔女的料理 这几句话说得方允哑口无言，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像针扎一样疼，泪水不自觉得从眼角流下，但他还是挣扎着喊道。 “你懂什么！你以为我这几年就很容易嘛！我又不是你们，像你们这样有实力又有背景！明明你对我就一无所知，凭什么在这里教训我！” 向天娇怒极反笑，她从牙缝里一连挤出几个好字，又用力给了方允的脸一拳，打得方允晕头转向，随着向天娇松开他的衣领，方允随之跌倒在地。 “你就继续这样自暴自弃下去吧，蠢货。” 向天娇冷冷地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临走前方允看到她的表情，既不愤怒也不冷漠，反而显得有些悲伤，只是她从不愿在人前展露哪怕些许的软弱。 方允呆呆地看着向天娇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间，随着肾上腺素的作用褪去，他开始感觉到自己双臂传来剧烈的疼痛，不由得疼得龇牙咧嘴。 当他从剧痛中回过神来，才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他努力抬起头来看去，一张漂亮的脸蛋映入眼帘，露在刘海外的蓝眼睛里流露出关心的神色。 “你还好吗，阿允？” 莉奈看着方允关切道，方允赶紧用力擦拭自己脸上的血迹，一边笑道。 “没事没事，我跟向天娇闹着玩呢，嘶……” 似乎是随意移动碰到了伤口，方允疼得嘶嘶吸气。 莉奈见状，伸手扶住方允的肋下，帮他从地上站起来，把他的手放在肩膀上，轻声道。 “校医院的门应该还开着，一起去吧？” 方允紧紧地靠在莉奈的身侧，闻到女孩身上的味道，还能感觉到女孩那极具压迫力的好身材，他的脑回路不由得有些迟钝，只能像个傻子似得点头应答。 没过多久，方允跟莉奈已经坐在了校医院的骨科诊室里，时不时还能听到诊室外面传来打招呼的声音，亦或是压抑着的惊讶声与疑惑声。 等到方允两条胳膊都打着绷带、鼻子跟脸颊上贴着膏药，活像个刚下了战场的士兵似得从诊室里走出来，就看到外面已经围了一群女生在叽叽喳喳。 他疑惑着在人群里寻找了一下莉奈，就听到莉奈的声音在人堆里响起来。 “好啦好啦，今天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一步啦。” “唉，好不容易才遇到你唉，再聊一会嘛？” “对啊对啊，莉奈你总是那么忙，难不成是有模特之类的副职？” “就是啊，还是说有在面试女演员？不好好交代的话今天可不让你走哦。” 方允看这阵仗，琢磨着要不还是我自己一个人先走吧，还没等他迈开腿，莉奈已经从人堆里小心翼翼地挤了出来，顺势抓住了他的肩膀，朝着后面人不好意思道。 “今天我已经有约啦，下次一定见面的时候再聊吧，抱歉抱歉！” 说着，莉奈挟起方允一阵风似得从问诊室门口跑开了，方允面无表情地被美少女挟着带跑，感受到了某种充满着恶意的视线凝视着自己的后背。 直到莉奈带着他到了学校外面，方允喊着她的名字，莉奈才把他放了下来，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大声地抱歉道。 “抱歉阿允！刚刚我实在是想不到该怎么跑掉了……” “没事没事，反正我在学校已经是恶名昭着了，也不差这么一出。” 听方允这么说后，莉奈更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似乎是认真考虑了一下，露在刘海外的眼睛突然一亮。 “对了，我请你吃饭吧！” “啊？” “不行嘛？如果你有事情的话……” “不不！我没事！没有任何事！我们去哪儿吃？” 看到面前疯狂点头的方允，莉奈笑着说道。 “嗯，一起走吧！” 两人并肩在学校里走着，很快就来到了一个方允有些眼熟的地方。 那是莫怜影住的学生公寓楼。 当方允跟莉奈坐上电梯直达顶楼，莉奈小心翼翼地摁响了门铃。 随着开门声响起，莫怜影摆着一张臭脸出现在了门后边，她身上系着绿色的围裙，手里还拎着把锅铲。 她先是瞅了一眼莉奈，随后又瞥了一眼站在莉奈后面、同样臭着一张脸的方允，不爽道。 “干什么干什么，蹭饭还带组队的是吧。” 方允本来想呛回去，就看到莉奈带着可怜巴巴的表情恳求道。 “拜托你了阿怜，求求你啦。” 莫怜影捂着脸长长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把门给他们两人让开了。 当方允跟莉奈走进门，立刻就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饭菜香气，引得最近都没好好吃饭的方允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他身旁的莉奈也很没形象的擦了擦嘴角。 莫怜影没好气道，“自己去拿碗筷，餐具在餐桌旁的洗碗机里。” 说着，她就拎着锅铲回到了厨房里，方允一边坐下来，一边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看厨房里莫怜影的背影，小声跟莉奈逼逼道。 “真的假的，她还会做饭？靠谱嘛？” 莉奈正把碗筷取出来摆放在桌子上，也放在方允面前，一边学着方允的样子小声说道。 “阿怜可是公司里屈指可数的料理达人，如果比赛的话，至少可以在公司里排进前三。” 方允的嘴巴张成了o形，莉奈继续道。 “其实鬽音也很会做菜的，她相当擅长和食类的料理，薇薇安姐还找她取过经呢。” “薇薇安？” “就是罗芬食堂的主厨，平时大多数料理都是她跟她的眷属在做。” 方允回想起之前新人评估刚结束的时候，在罗芬食堂里吃过的布丁，虽然味道一般，但却给人一种怀念的味道，甚至还让他很没出息的掉过眼泪。 “话说莉奈……你……” 方允支支吾吾地想要说些什么，莉奈疑惑地看向他，还没等方允把话说完，莫怜影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打断了他的提问。 “莉奈，过来端菜，别磨蹭。” “好！” 莉奈从位置上跳了起来，小跑着冲到厨房，很快一道又一道菜从厨房移动到了餐桌上。 西班牙蒜香橄榄油浸虾、海明威式煎口蘑、凯撒沙拉、风琴土豆烤培根、香煎三文鱼佐四色时蔬、响油芦笋、牛尾罗宋汤、芝士肉丸焗饭…… 每一道菜的装盘虽然简单，却能在细节看出别有用心之处，像是摆在三文鱼排旁简单雕刻过的白萝卜花，亦或是焗饭上用番茄酱画出的笑脸。 莫怜影将最后一道法式红酒炖牛肉放到桌子上，随手解开围裙丢到一边，拿起筷子敲了敲桌面，把筷子怼齐。 “吃吧，不够的话锅里还有意面。” 第9章 等待 方允跟莉奈忙不迭的点头，尽管方允的两条胳膊都打着绷带，但手指还是可以动的，加上他跟向天娇对殴也切实的消耗了不少体力。 相比于饥肠辘辘的肉体，这点疼痛就算不上什么了。 当方允艰难地夹起一粒口蘑放进嘴里，用力咬下去，绞肉与芝士的香气在口中满溢，肉汁随着每一下咀嚼朝外涌出，鲜味流过舌尖与口腔，令人流连忘返。 莉奈此刻也顾不上说话了，一声不吭地往嘴里塞着食物，跟贪心的小花栗鼠似得，把嘴巴塞得满满的。 莫怜影看着两人毫无形象的甩开腮帮子狂造，不由得感觉到有些好笑，她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花茶，随后又给莉奈也倒了一杯。 “饿死鬼投胎啊你们，能不能慢点，回头呛死在这你让房东怎么活？” 方允跟莉奈闻言只是点头，也不知道他们这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莫怜影扶着下颌叹了口气，夹起一块鱼肉塞进嘴里，慢慢嚼着。 外面的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直到桌子上的最后一道菜也被消灭殆尽，莉奈跟方允瘫坐在椅子上，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了充斥着满足感的叹息。 “好饱——”“已经吃不下啦。” 莫怜影嘴角微微扬起，不过语气还是那么恶劣。 “吃饱啦？吃饱了就该干活了，莉奈把桌子收拾一下，姓方的过来跟我冲碗。” 有道是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两人赶紧从位置上起来，麻利地干起家务来，方允胳膊上还裹着绷带，就负责站在水池边上给莫怜影递碗过去。 莫怜影一边收拾着一边漫不经心地瞟了眼他裹着绷带的胳膊，评价道。 “哼，该。咋没把你打死，还是轻了。” 方允一声不吭地把莫怜影递回来冲好的碗筷放进一旁的洗碗机里，没有回话。 莫怜影觉察到了他的心虚，冷笑道。 “怎么，现在后悔了？不过你放心吧，不会有其他罗芬成员来找你麻烦了，因为队长没把你说的话跟任何人说过，向天娇来找你有一部分是我怂恿的。” 方允点了点头算是应答，一边接过莫怜影递过来的盘子。 看他这副被说什么都不还嘴、只是低头干活的样子，莫怜影也不说话了，很快，三人把餐厅收拾完毕，莫怜影就下逐客令了，把两人赶到门口一通抱怨。 “行了，没事了就赶紧走，我晚上还要赶稿，姓棠那王八蛋终于是回来干活了，我得趁着她还没跑出去多囤点稿子。你们俩就随便找个草丛滚一滚然后散伙吧。” 随着大门关上，房间里再一次冷清下来，莫怜影站在门口发了一会愣，这时候没开灯的客厅里传来了猫叫声，格外清楚。 莫怜影走过去打开猫笼，恶声恶气道。 “叫什么叫，你这坏猫，下次再偷我食材吃，就把你放锅里炖了。” 从菠萝状猫笼里钻出来的起司猫讨好似得叫了几声，又伸出脑袋蹭了蹭女孩的小腿，莫怜影冷哼了一声，蹲下身用力捏住它那张肥猫脸。 灯光昏暗的客厅里，少女对着猫喃喃自语道。 “自以为是的蠢货，就给我好好苦恼上个月，然后痛哭流涕去吧。” 另一边，方允跟莉奈慢慢的在学校里逛着，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方允几次想要开口，但问题到了嘴边还是没能说出口。 就这样，两人最终还是走完了这段短短的路程，莉奈站在宿舍门口，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朝着方允摆摆手。 “那我走啦，阿允……你记得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 两个人相对无言了好一会，气氛有些尴尬。 “我……”“你……” 两个人突然同时开口，不由得都愣了一下，随后两人都笑了起来，方允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你先说吧。” 莉奈摇了摇头，“你先吧。” 方允也不再矫情，径直问道。 “莉奈你是老成员的话，跟……刘惜缘熟悉嘛？” “……” 莉奈沉默了一会，轻声道。 “缘缘的话，基本上跟公司的每个成员都很熟悉。” “因为某些原因，基本上每个成员都跟缘缘接触过，缘缘还在公司的两年，也是公司里气氛最好的时候，大家都生怕吵架会惹哭她。” 莉奈带着回忆的神色，轻声道。 “如果一定要比较的话……丽娅跟队长是跟她关系最好的，只是自从缘缘走了以后，丽娅变得消沉了很多，而队长基本都不再提她的事情了。” “你说得队长……是棠霏，还是莫怜影？” “是阿怜。总队长的话……虽然他跟缘缘关系也很好，但因为很多原因，她们两个人不能长时间待在同一个地方，总队长大概也是那段时间养出了到处跑的习惯。” 方允默默地把这些都记在心里，莉奈看方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补充道。 “队长不让我们跟你说太多跟缘缘有关的事情。但丽娅也在这座学校里读书，你可以去问她，她跟缘缘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一定能回答你的问题。” 方允用力点了点头，他认真地说道。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莉奈，很多事情，没有你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莉奈微微摇了摇头。 “别这么说，阿允……你也不要怪队长跟阿娇，她们只是关心你的方式特别了一些……总有一天，你一定可以理解的。” 方允闻言沉默了一下，但还是点头道，“嗯，我知道。” “……那我走啦，阿允。” “嗯，再见莉奈。” 两人相互招了招手，方允转身走开了一段路，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到莉奈还站在那里，她看到方允回头，又举起手来用力朝他挥了挥。 方允也笑着在夜色中朝她挥了挥手，随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方允没有回宿舍，而是回到了那座冷清的防空洞。 尽管这里很冷，也算不上透气，但方允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或许有一天，等她们做完了该做的事情就会回来，到时候他就可以狠狠地把她们三个训斥一顿，或者挨个打一顿屁股，然后再把自己的烦恼跟她们讲…… 方允躺在旧床垫上，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第10章 刘惜缘的房间 “吧嗒吧嗒……” 那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方允发现自己坐在一辆轮椅上，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方允觉得眼前的这条走廊有些眼熟，他努力想回头往后看去，却发现自己的视线无法移动，仿佛被固定在某个位置上，他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体内响起。 “怜影姐，我自己可以的。” “不行，要是被其他人看到，别人还以为我虐待你呢，老老实实的坐着就好，别瞎拍拍。” 那是莫怜影的声音，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声线，却听起来带着些温柔，让方允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走廊两边满是房间，一个又一个房号从轮椅旁缓缓掠过，他听到自己体内的那个声音小声问道。 “怜影姐，听尤利娅姐说，这一次棠姐姐跟特蕾西娅姐很罕见的同时出击，是前线出了什么事情吗？” 方允听到莫怜影低声骂了一句什么，随后安慰道，“怕什么，就算前线出了什么问题，她们俩一起行动，有问题也给揍成没问题，你就别瞎操心了。” “……我不担心棠姐姐她们，怜影姐，但我有些担心还在前线的莉莉娅姐她们……我这几天一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方允听到身后的莫怜影叹了口气，柔声道。 “好好好，我会打电话跟她们确定一下的，你就给我好好养病，别老东想西想的，对身体不好，你也不想看到你南颖姐愁得用头撞墙了吧。” “嗯。” 当轮椅在门前停止，方允终于看清了门上的牌号。 【8023】 随着眼前的门被推开，脚步声与轮椅的咯吱声也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 当他睁开眼睛，一缕晨光从通风口里照射进来，方允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脑袋，脑海里对于昨晚上梦境的记忆只剩下了一个数字。 “8023号……房间嘛。” 方允喃喃自语道，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匆匆离开了防空洞朝着学校而去。 甚至没有顾得上吃早饭，一下课方允就朝着罗芬公司而去，当他急急忙忙的赶着车冲到罗芬公司，乘着电梯直奔8楼，映入眼中的正是熟悉的走廊。 灰色的条纹方格地毯，人造盆栽与舒缓的内嵌式壁灯，以及摆放在墙壁上的壁画与雕版……这一切都跟梦里的场景十分相似。 当这番熟悉的景象出现在方允面前，方允本应该迈开脚步狂奔起来，然而另一种情绪却操纵了他的内心，令他的脚步不自觉放缓。 “8010、8011……” 方允轻声念着门上走过的房号，当他走到廊道尽头，在8023号房间前停下，然而立刻吸引到他注意力的、是8023号门旁墙壁上挂着的白板。 这块小小的白板上写满了各种语言构成的话语，还贴着各式各样的便签纸与贴纸，有一些还很新，似乎是刚刚不久之前贴上去的。 【因病得闲殊不恶，安心是药更无方】【Вce haлaдntcr（愿诸事如意）.】【get a good rest，girl（好好休息，女孩）】【je suis certain(e) que tu vas guérir，bisous affectueux（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深情问候）】…… 方允掀起一张蓝色便签纸，上面用荧光笔写着【游戏存档给你留着了，等你好起来再一起推】，下面紧贴着一张黄色的便签纸，写着【可恶，打游戏竟然把我排除在外(╬￣皿￣)】。 白板底下则贴着很多贴纸，诸如小兔子、猫咪、松鼠与恐龙，还有ok绷、炸弹、皇冠之类的物品图案。 方允慢慢地看着，他能找到一些感觉像是熟人会说的话，更多的话语则令他陌生，甚至有一些语言或是词汇他甚至都无法理解…… 但仅仅只是这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情谊，已经足以令人动容。 方允勉强将视线从白板上挪移开，深吸一口气，朝着门把手缓缓伸出手。 当他握住把手，轻轻一拧…… 拧不开。 怎么都拧不开。 即便方允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去拧，这门也是纹丝不动。 方允不信邪的凑上去开始观察这门锁，发现这门上既没有键盘也没有锁孔，更没有摄像头或者指纹屏，简直就是一光溜溜的金属门。 正当方允开始考虑要不要直接把门撞开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语气平淡的问询声。 “你在干什么？” “啊？没在干什么没在干什么！我就看看就看看！” 方允做贼心虚，赶紧高举双手以示清白，一边转身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结果方允转过去还没看到人，先看到了一摞高高垒起的书籍，几乎都快顶到天花板了，抱着书堆的人从书后面探出半个头来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打量了他一番。 虽然只是侧脸的颜值就已经很高了，但方允看着这小半张脸愣是没想起来她是谁，难不成黑伞社的资料里没有她？ “……你是方允？” 方允闻言心里是咯噔了一下啊，要知道上一次他回答完同样的问题以后可是被立刻胖揍了一顿，可他又没办法说不是——恐怕说不是的后果就是被当场击毙。 “对，就是我……您哪位？” “珀儿。珀儿·约兰。” 抱着书摞的女孩语气平淡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她就像是没事人一样转身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方允看着她怀里的书堆随着她的动作颤颤巍巍的摇晃着，忍不住问道。 “要不要帮忙，你这样很危险啊。” “没关系，这是我的工作……” “啪啦！” 就像是触发了某种g一样，女孩怀里的书堆伴随着一个趔趄垮塌了下来，一本厚厚的书籍滚落下来正中少女的脑袋，紧接着更多的书本淹没了女孩。 方允见状被吓了一跳，赶紧冲过去在书堆里扒人，当他扒开几本书，就看到女孩脑袋上顶着一本翻开的书，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 “你还行吗？要不要去看医生。” “没什么问题，只是有点晕，歇息片刻即可。” 当方允终于看清楚了女孩的模样，他还是稍微愣了愣神。 第11章 罗芬的图书馆 只见女孩身上穿着一件卡其色的罗芬制服配黑色百褶裙，领口扎着灰色系绳领结，她的瞳孔赫然是金色的，宛如流淌的黄金般刺目；白色的直发长过肩头，隐隐在廊道的灯光下泛出些蓝色的荧光。 尽管愣了会神，但方允还是手脚麻利地一边捡一边堆，几乎绝大部分书都没有封面，外面包着皮制的硬质书壳，里面写满了方允看不懂的语言单词。 很快方允就把把地上的书都收拾了起来，抱在怀里，他看到此刻白发女孩已经站了起来，不由得道。 “你要把这些送到哪里去？我帮你搬吧。” “不必，这是我的工作……” 说着，白发女孩伸手就朝着方允抱着的书堆够了过来，方允下意识地闪躲，晃过女孩伸过来的手，两人你抓我躲，就这样重复了数次。 女孩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单手扶住心口，一副有些难受的样子，搞得方允慌乱之余还有些意外。 “你没事吧，要不要帮你喊医生？” 方允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孱弱的罗芬成员，不由得小心翼翼道，白发女孩摇了摇头，固执地伸手想要拿回自己的书，方允只好任由她拿走了一部分。 “好吧好吧，那我帮你拿一部分行了吧，你要把这些送到哪去？” “……六楼，六楼图书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走廊尽头的电梯，随着按钮亮起，象征着来到六楼的电梯提示声也很快响了起来。 尽管鬽音曾经很多次提醒过方允，让他有空来罗芬六楼的图书馆找本异能基础学之类的书看看，奈何对于方允这样的学渣来说，课堂以外的时间看书简直比登天还难，为此他至今还是第一次来到这地方。 方允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用橡木制成的巨大书柜井然有序的排列着，每个书柜差不多都有接近3米多高，时不时有清洁机器人从书柜之间穿过。 中央空调微微放着冷气，温度恰到好处的凉爽，空气也毫不沉闷，可以闻到些许不知是木头还是花朵的香味儿。 窗棂整齐的浅绿色落地窗，外面的阳光透过米色的帘布洒落进来，一排排靠着窗户的玻璃茶几与沙发椅，以及摆放在角落里的咖啡机与迷你冰箱。 名叫珀儿的白发女孩带着方允穿过一排排高大的书柜，穿过一道设置在墙壁之间的机械门，这里的氛围也随之一变，整个房间里的光线显得有些昏暗。 数个紧贴着墙壁的黑色书柜出现在方允的视野里，材质颇为怪异，似乎是用某种石头还是矿物制成的，表层带着凹凸不平的棱角，触之便觉冰冷彻骨。 整个房间里的温度都很低，甚至方允吐出来的气都变成了白气，白发女孩虽然脸色苍白，却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努力踮起脚把书本往书柜上放去。 每个书柜上都装有不透光的黑色玻璃门，方允见女孩一副很吃力的样子，赶紧伸手帮她把那些书一本一本放进柜子里，一边放一边问。 “这里怎么这么冷，这些书还要冷藏不成？” “有一些禁书的材质使用了生物组织，低温保存是必要的手段。” “禁书？你是说金瓶梅之类的？” 女孩金色的眼眸里浮现出一丝疑惑，“金瓶梅是什么？” 方允语噎，赶紧埋头把书往柜子上塞，一边塞一边打哈哈道。 “没什么，没什么，古典名着而已，不值一提。” 女孩没听出方允言语里的促狭之意，只是摇头道。 “并不是普通的记录载体，而是包含有禁忌知识的异常载体，比如伊波恩之书或是玄君七章秘经……” 很好，方允是一个都没听说过，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几个名字诡异得紧，不由得感觉到手脚生寒，忙不迭把手里的最后几本书分类归好。 等到两人从藏书库里走出来，机械门在两人身后闭合，当方允走到外面看向女孩，不由得吓了一跳。 此刻女孩的肤色骇然惨白得跟雪一样，就连手脚都在打哆嗦，即便如此，她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甚至还不自觉的朝前走着。 “我靠，你这是什么情况？你真的没事嘛？我觉得你看起来不对劲啊！” “我……没……事……” “没事个屁！你说话都不利索了好嘛！” 瞧把方允给气得，都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了，径直把珀儿拦腰抱了起来，甚至能闻到女孩身上那一股淡淡的柑橘类的香味。 他把珀儿放到椅子上，掀开窗帘让阳光径直照在她身上，然后又问机器人要来毛毯跟热水袋，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顺便打开了咖啡机给她倒了杯热咖啡。 “不是，罗芬就放心让你一人照顾这么大个图书馆？真不怕你一声不吭暴毙在这儿啊。” 尽管珀儿脸蛋被冻得煞白，但她还是努力解释道。 “平时穆特（mute）会帮我做这些事情，只是最近穆特出了些故障，送到后勤科去修理了。” “那你就一个人硬干啊？你这身体状况，这么干简直就是自杀啊。” 尽管方允只是在碎碎念的抱怨，但白发女孩抱着咖啡杯，似乎是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方允的话，然后微微颔首道。 “你说得有道理，这么做确实有些不妥。” “唉，这就对了嘛，下次……” “下一次我会记得戴上围巾。” “这特么是围巾的问题吗！” 方允愤怒的吐槽道，原本在刘惜缘房间外有得那么一点伤感已经荡然无存，好像连弗莉埃她们不辞而别导致的郁闷都消退了些。 随后方允就看到女孩捧起杯子抿了口咖啡，吓得他赶紧跳了起来，几乎是咖啡入口的同时，珀儿就开始剧烈地咳嗽，方允一边接住她手里的咖啡杯一边吼道。 “你搞什么！那么烫的咖啡你也敢喝！赶紧吐出来！快！” 说着，方允赶紧冲到冰箱旁取了瓶冰水递给珀儿，“喝一口这个！” 珀儿取过水瓶，快速地抿了一口冰水，即便如此她还是咳嗽了好一会，才慢慢缓和下来。 方允还问机器人要了条湿毛巾，还好刚刚女孩身上裹着毯子，这几口咖啡没弄脏衣服。 “咳咳……不好意思，让你费心了。” 第12章 绝症 “你到底是什么情况？刚刚走廊上也是，就像你不知道疼似得。” 珀儿咳嗽了两声，解释道。 “是能力导致的失衡症。我的冷热痛感大概只有常人的百分之七，令我难以感知周围环境的变化，同时也令我丧失了一部分正常人应有的情绪波动。” “百分之七？那不就几乎等于是感知不到了吗？” 方允不由得皱眉道，不知道疼痛，不会觉得热也不会觉得冷的身体，等同于人体对外界危险的感知本能几乎都失去了。 光是想想就能猜到这样的身体在日常生活中有多不便，不知道痛代表无法得知自己身上出现的伤口，不知道冷热就无法确认食物与环境的安全…… “能力失衡症还会导致这种副作用？难道没有办法解决吗？” 白发少女摇了摇头。 “异能觉醒的源头来自于识海，而识海则属于灵魂技术的领域，时至今日，灵魂领域仍有着许多未解之谜，除非完全切除识海，但如果那样做，人也会变成植物人。” “一点办法都没有？哪怕只是缓解一些呢？” “据我所知，罗芬曾经为了治疗梦主的失衡症，探寻过许多方法，从圣教会的第一级圣物，再到能传说中可以治愈百病的异物，亦或是能让人长生不死的巨兽之血……即便如此，也只是将梦主的生命延续了两年左右。” 这突如其来的情报让方允愣在了原地，他当然知道梦主是谁，这个名字已然在许多人、许多资料中提到过——那正是他的妹妹，刘惜缘！ “她的病……有这么严重嘛？” “不是严重两个字就可以形容的。曾经罗芬花费过诸多代价，召集这个世界上最为顶尖的医学家、密医、治疗师与圣徒组成过一个医疗团队，尝试对梦主进行诊断，但最后仍是无功而返。” “其中两人如今亦是罗芬的主要成员，即以‘巫咸’为名的南颖医生，与被称作‘黑后’的天才外科医生，汉娜·j·布莱克。” 南颖的名字方允只在罗芬内部听过，但汉娜·j·布莱克这个名字在黑白两道可是赫赫有名，像是“手术之鬼”、“神之手”亦或是“绝世恶医”之类的名号数不胜数。 关于她的小道消息很多，而其中最为出名的一条，便是她漫天要价的收费：一场手术最少要价一百万信用点！ 一百万信用点！ 多少家庭即便花费一生都无法积攒到的天文数字，即便换算成2024年的物价也最少等同于一千万人民币，对于一场手术的收费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名医，这样神乎其神的天才医师，也无法治愈刘惜缘身患的绝症。 方允沉默着，珀儿注意到他的神色，迟疑了一下，问道。 “刘惜缘是你的妹妹，对吗？” 方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其实我失忆了。刘惜缘是个怎么样的人，长什么样子，我跟她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都记不得了。我之前在想，会不会看到跟她有关的东西，就能想起些什么，所以才想进她房间里看看。” “……原来如此。” 珀儿缓缓回答道，方允小心翼翼地往热水里倒了些凉水，确定这水不烫了以后，再递给珀儿。 “这次应该没问题了，慢点喝，别再呛到了。” 珀儿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温水，慢声道。 “刘惜缘房间的钥匙在二队队长莫怜影手里，你应该去找她问问。” 方允点了点头，两人又坐了一会，方允看女孩的脸色红润了不少，本来打算说告个别就走了，没想到珀儿突然开口道。 “方允，你对书本感兴趣嘛？” “没有，倒不如说我这人天生学渣，看到挤在一起的字就会觉得困。” “那……整理书籍呢，有兴趣嘛？” “额……” 看着珀儿含带着些许希冀的眼神，方允实在没办法把“也没有”这三个字说出口，就当是照顾病人。方允想到这里，叹了口气道。 “有吧，有一点。” “那要不要在我这里帮忙，不会花费很多时间，只需要做到穆特回来就可以了。我可以按照标准时薪给你报酬。” 方允犹豫了一下，虽然他确实对书没什么兴趣，但他对罗芬却有很大兴趣，即便只是为了了解更多关于刘惜缘的事情，他也想多了解一下罗芬。 “……报酬就算了，你就给我多讲讲有关于罗芬的事情就好了。先说好，我在学校里还有课，不一定每天能跑过来，这点没问题吧？” “没问题。” 白发少女满口答应，随后语气认真地说道。 “但报酬还是要给的，至于罗芬的事情，我恐怕不能全部告诉你，只要你问的内容没有问题，我可以尽量详细的告诉你。” “这就足够了。” 说着，方允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胳膊，叫嚣道。 “说罢，一般要做些什么？不是我吹牛，在打杂方面，我可是世界一流水准的。” 珀儿面无表情的思考了一下，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回答道。 “就先从书籍的分类开始教你吧。还有，保持安静，不要大声说话。” 方允赶紧闭上嘴巴，跟着女孩朝书柜地方向走去。 类别、语言、年代、地区、作者、首字母…… 书籍的分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加上罗芬的藏书远比方允想得还要多，还要偏僻，还要复杂，小到地摊文学与杂谈，大到历史名着与经典文学，无所不包。 光只是记住这些书本的类型就已经很费劲了，何况还要把它们按照语言、年代跟首字母进行排序分类，方允到了后来只能拿出手机把这些做成备忘录。 除开分类，还有打扫与清理机器人处理不到的角落跟污垢，检查易损书籍的状态，在罗芬成员到来时保持图书馆的纪律等等…… 甚至还有翻译小语种书籍与修复古书的工作，不过这项工作基本都是珀儿一个人在进行，倒也用不着方允费心。 等到他将全部工作内容了解了个大概，时间也差不多来到了晚上，跟珀儿打过招呼以后，方允离开了罗芬公司，回到了宿舍点了个外卖，再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那天晚上，或许是因为疲惫了一整天，方允难得睡了个踏实觉。 第13章 十年战争 第二天是周末，方允吃过早饭，匆匆赶回罗芬，按照之前约好的内容，先到8楼帮珀儿搬运她晚上翻译或修复好的书籍，跟她一起坐电梯回到6楼图书馆。 周末的图书馆比方允想象的人要多不少，尽管方允一眼就看到了几个压根就没在看书的家伙，比如某个芋泥小孩，起劲地在那里玩着手机。 “啊，我抽到……哎哟！” 当菱纱抱着脑袋回头，看到黑着脸的方允站在她背后，手里拿着本汉英词典——那是珀儿给他用来对照标签的——就是这玩意刚刚直击了她的脑袋。 “阿允？！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在这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保持安静，明白吗？” 方允指着背后墙壁上贴着的“keep quiet（保持安静）”标语，似笑非笑道，菱纱见状赶紧乖乖地点了点头，用很小的声音问道。 “阿允是……被珀儿姐雇来当临时工了嘛？” “差不多吧。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其他人呢？” “我在等小汐她们，今天约好了一起到图书馆做功课……还想让尤瑞丽安帮忙补习一下，下周有英语小测。” “嚯，竟然想到了临时抱佛脚，有长进啊。” “嘿嘿。” 菱纱挠着脑袋，一副颇为不好意思的样子，两人正聊着呢，就听到图书馆门口传来脚步声与轱辘声。 一大一小两人回头看去，就看到尤瑞丽安正推着一辆轮椅走进来，小汐抱着两个背包，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 “小汐，尤瑞酱！” 当菱纱迎上去，方允的注意力却转移到了轮椅上坐着的那一位。 额……应该……是个女生？从身体曲线来判断的话。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轮椅上坐着的这位全身上下都缠着绷带，简直就是一尊坐着的木乃伊，身形瘦小，露在绷带外的只有散乱的白发跟左眼。 这只眼睛此刻正一动不动地看着方允，当菱纱迎上来，那只眼睛也转而看向菱纱，深红色的瞳孔中流露出些许温柔。 “柯丽丝姐，早上好！” 菱纱用力地鞠了一躬，屁股撅的老高，脑袋几乎都快撞到地板上了。 被称作柯丽斯的绷带人慢慢地从轮椅上抬起一只手，慢慢地摊开手掌，露出她手心里放着的两粒马卡龙，朝菱纱点了点头。 “给我的嘛？谢谢柯丽斯姐！” 看着菱纱从自己掌心里拿走了一粒马卡龙，绷带人转而看向方允，抬了抬手。 “给我？” 方允指着自己有些意外，但看到绷带人一副肯定的样子，只能先道了一声谢，然后伸手拈起那一枚马卡龙。 当他看着手心里这粒小小的白色马卡龙，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跟弗莉埃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女孩作为赔礼塞给自己的那一颗小小的方糖。 就当方允愣神的时候，尤瑞丽安跟小汐已经推着轮椅从他身旁走了过去，连尤瑞丽安跟小汐跟他打招呼方允都没听到。 “阿允？阿允？” “……啊？怎么了？” “你一副像是考砸了以后、真优突然要检查你成绩单的样子唉？是在担心什么嘛？” “……” 方允苦笑道，“我倒是想担心一下她……可惜人家根本没把我当自己人，从头到尾，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阿允你刚刚说的那句话，超级像电视剧里自怨自艾的男配角唉。” “就你懂得多！” “哎哟！” 方允一书敲在菱纱的脑袋上，菱纱夸张地捂住脑袋喊疼，如此打闹了一番以后，方允的视线转向茶几，能看到绷带人正在全神贯注地听尤瑞丽安说话。 “话说那一位是？” “方允不认识她吗？哦，好像也对，柯丽丝姐虽然在四战的时候很有名，但那个时候她还不叫这个名字。” “四战？你是说第四次世界大战？” “对啊，柯丽丝姐可是四战的英雄，拿过功勋章的那种，她参与过超级多战役，最有名的就是那个什么……塞什么的……” “2067年，塞勒姆海上都市攻防战……” 一个弱弱的声音在旁边补充道，菱纱赶忙连声说附和道。 “对的对的，我想说的就是这个！露西早上好！” 方允闻言看向身旁背着黑色行军背包的女孩。 毛茸茸的蓝色短发，不住朝四下闪躲的橙黄色眼眸，还有头顶上耷拉着的猫耳朵，给人一种总是在惴惴不安的印象。 女孩紧紧地抓着背包的肩带，埋着头用很小的声音回应道。 “早、早上好，菱纱……方允哥……” “早上好，露西。” 每次方允看到那对毛茸茸的猫耳朵，就有一种想要伸手上去蹂躏一番的冲动。 好在他对自己的定位有着非常清晰的了解——这么做很可能会被罗芬成员当街打死，所以他完美的克制住了这种冲动，只是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 “阿允，那我们走啦。”“再，再见，方允哥……” 看到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朝角落里的茶几走去，方允不由得感慨了一句“年轻真好啊”，随后一边思索着一边回到了前台。 珀儿刚接待完一名女性仿生人，看到方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走了回来，尽管她脸上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还是侧脸问道。 “遇到什么问题了？” “额，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的历史课是不是没学好……我记得四战不是2059结束的嘛，那一年也是联邦政府成立宣年。” 珀儿点了点头，语气平静道。 “你的认知没有问题，对于正常人来说，四战确实是在2059年结束的……这是正确的常识。” “你的意思是……还有不正常的？” 没想到方允的玩笑话得到了珀儿的肯定。 “是的。对于异常界来说，2059年，第一任联邦议长所作的人类独立宣言并不是战争的结束，而是战争的开始。” “这场战争从2059年开始，直到去年2069年才告一段落。” 第14章 罗芬的历史 这是方允——或者说，刚接触异常不久之人——从未听说过的事情，这条情报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他不由得愣了好一会才反问道。 “所以实际上四战结束以后，联邦还在打仗？但人类不是已经统一了嘛？还能跟谁打？” “跟异常。” “异常？什么异常？” “所有的异常。妖兽、魔物、亚人、demon（恶魔）、legendary creature（传奇生物）、elemental（元素）……几乎你所能想到的一切异常。” 一切异常？ “疯了吧……这是……” 方允喃喃自语道，珀儿则是一边踮起脚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一边淡淡道。 “耗费了空前的人力与物力，做出了难以想象的牺牲，花费了十年时间，将绝大部分异常集中到七个地点进行隔离与监管，或者说……封印。” 珀儿掸去手中书本封面沾上的些许灰尘，把这本书递给方允。 “为此这场战争也被称作‘七印战争’，代表着人类完全统治了整个地球，成为这颗行星唯一的主人，为此也可以称其为‘地球统一战争’。” 方允接过这本并不算厚的书，封面上写着《关于七印之战的开始与结束》，作者是瑟娜·拉瑞莲，似乎是一本类似于史记的纪传体史书。 “这本书是四塔的学者写的，对于七印之战的看法比较客观，下午没事的时候，你可以读读看。” 方允本来还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收了下来，说到底这又不是教科书，人家也是一番好意，看看就看看吧，反正最近闲着也是闲着。 “如果你想了解罗芬的话，从七印开始是个不错的选择。” 珀儿重新再柜台前面坐下，低头看着她面前的签名簿，纤细的手指翻过一页又一页。 “因为罗芬的历史，便是战争的历史，亦是七印的历史。” 珀儿的这句话，在方允的脑海里停留了很久，直到一天的工作结束，他把珀儿跟书送回到她的房间，这句话也仍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回到宿舍以后，方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还是无法入眠。 最终他还是打开台灯，开始翻阅珀儿给他的那本书。 就像是大部分的史书一样，顺着战争中所发生事情的时间顺序，作者以第三方的角度，客观的讲述了整个七印之战的始末。 2059年10月1日，这一天是联邦独立日，亦是人类解放日。 这一天，联邦初代议长卡尔·赫登罕默（karl·heldenhammer）于联邦首都发表“人类独立宣言”，象征着全地球60亿人类终于将站在一起、发出同一个声音。 同年同日，联邦麾下十四个军团以雷霆之势朝着多个异常聚集地发起进攻! 一个又一个或是古老或是隐秘的据点被连根拔起，一个又一个强大异常被俘虏或诛杀，一群又一群异常被驱赶或是屠戮…… 异常们将那一天称作“清算日”，将那一年称为“叛乱纪年”。 何为清算？ 以人之名，将异常与人之血债一一偿还，是为清算。 何为叛乱？ 以弱等种群之名，向上位种群发起反击，是为叛乱。 这位女性学者在书中是这样形容这一段历史的。 “纵观人类之历史，其细处总是隐藏着各式各样的意外与阴谋，即便抛开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仍有着诸多难以解释的时点与谜团存在……” “而这一切若是异常在背后操纵以解释，便显得合理许多……亦可以如此言，人类之历史亦是异常争斗之历史，在蒙昧时代，异常便常以操控与统治人类为便利。” “随着时代变化，两者之间的关系形式在变化，但本质却从未改变……这一切不过从明转暗，变为隐藏在社会的阴暗面，影响着人类历史的变迁与发展，” “而人类当中亦有不甘于下者。自三皇五帝开始，再到启蒙时期的思想变迁，自由与解放理念的出现，使得人类对于异常的反抗逐渐变得越发强烈……” “由此想来，人类与异常之间的战役，或许早在蒙昧时代以至于更早的时期就已经开始，而七印战争——只是这一场漫长战争的暂止符。” 方允慢慢的翻看着史书，这名作者似乎很擅长教人，至少这本书写得没方允想象那么枯燥，对于战争的描述，还有对于战争时期各方势力的介绍都很详尽。 看了一段时间，方允感觉到困意上涌，打算再看一章就结束，当他翻到下一章，映入他眼帘的却是“罗芬公司的崛起与对战争的影响。” 这标题不由得让他精神一振，坐起来喝了口水，继续看了下去。 “罗芬公司的出现，其详情至今已不可考，想必除开创立者了本身以外无人可以解答这个问题，但其最早的雏形应当是来自于四战时期一支自由佣兵小队。” “作为世界上极少数以女性为主体的人类势力，罗芬公司在创立初期就展现出了与寻常势力截然不同的强势，这一点不仅体现在战场，亦体现在其外交立场上。” “其首领‘霸念’棠霏行使的铁腕手段，以及‘天绝剑’薛剑盈在战争中表现出的战场统治力，加上‘时匠’默锡娅·欧姆·海尔赛斯对于人类科技的贡献，使得罗芬公司一时间成为众多异常势力针对的矛头。” “面对如此重压，罗芬公司仍然在战争中坚持到了最后，尽管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其精锐成员在战争中几乎损失殆尽，包括‘天绝剑’薛剑盈、‘黄昏魔女’克拉娜·伊扎里斯在内的一众杰出异能者悉数战亡……” “即便如此，罗芬却也仍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异能者团体之一，这一点毋庸置疑。对罗芬公司有兴趣的同仁，可以阅读我的另一本作品《人类史的守护者-罗芬公司编年史》，在此不再赘述。” “言归正传，罗芬公司因战争而崛起，也因战争而衰弱，它为这场世纪之争所做出的贡献无人可在其之上，能与之比肩者，亦唯有联邦、圣教会与猎魔人三者而已。” “我将罗芬的发展史与战争历史比对，罗列了一张历史对照表，置于本章编年史开始之前，如有错漏之处，还望同仁指点。” 第15章 叶社长大驾 方允翻到下一页，赫然是罗芬与四战各个重要战役的时间节点，标出了罗芬哪些重要成员在该次战役中负伤退场或是牺牲，又拿下了哪些战果…… 再往后翻，就是作者对一些重要罗芬成员的回忆以及记录，其中提到最多的就是创立了罗芬的七人众。 其分别为…… “霸念”棠霏（后联邦授衔为‘念帝’）； “天绝剑”薛剑盈（后联邦授衔为‘剑帝’）； “时匠”默锡娅·欧姆·海尔赛斯； “月之民”贝儿·诺特迪卢克·忧叶； “卜算无遗”付正萱； “埃尼阿克”诺伊·庚弗； “黄昏魔女”克拉娜·伊扎里斯。 方允读着读着，也许是因为实在太困了，他就这样抱着书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清晨，方允还没睡醒呢，他的手机就跟要杀人了似得大吼起来。 “翻个跟头喝瓶汽水生活有希望~~忘掉烦恼忘掉忧愁天空真晴朗~~” 方允昨晚上也是睡昏了头了，竟然没给手机关机，他烦躁的从床上醒过来，接了电话就嚷嚷起来。 “特么谁啊？大早上就打电话，知不知道现在几点啊！” “方允！！！” 从电话那头传来女性的怒吼声，吼得方允耳朵生疼，也让他一下清醒了不少，算是反应过来电话那头是哪位主了。 “叶社长？这大清早的，您这是有何贵干啊？” “你给我下来！不然我就把你夜闯女生宿舍、占我便宜的事写成报道！跟你来个同归于尽！” “卧槽！姐姐你这是何苦啊！我下来，我下来还不成吗！” 说着，方允一溜烟跳下床，开始疯狂地往自己身上套衣服。 不到2分钟，方允已经连滚带爬地冲到了楼下，就看到叶雯穿着一身连体式的白色运动服，两只秀眸瞪得老圆，一副欲择人而噬的模样。 “叶、叶社长，又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少废话，跟我走，今天必须得让你把事情交代清楚，不然你休想脱身。” 叶雯拽起方允的衣服就拖着他走，方允也颇为无奈，只能一边被拖着一边给珀儿发了条短信，说自己今天大概会晚点过来，让她先把书放在房间里。 得到了珀儿肯定的回复，方允这才跟叶雯来到了校外一处僻静的咖啡厅。 方允还是第一次来这，这咖啡厅虽然小，装潢也一般，但确实僻静，人流量也少，还有东西……是真特么的贵，光一杯普通的摩卡就要5信用点。 本来还想着顺便解决一下早餐的方允决定偶尔也减个肥，只要了一杯免费的白水，叶雯则是点了杯冰拿铁，看方允一副抠抠搜搜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 “就这你穷酸样，莉奈也能看得上？” 方允差点没把喝下去的水都喷出来，他猛烈的咳嗽了两声。 “谁？谁看上谁？我警告你，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 提到这个叶雯就来气，她啪得把一沓照片拍在桌子上。 “你自己看吧！大明星！” 方允小心翼翼地拿起照片——第一张照片里，拍得赫然是他跟莉奈坐在枫叶林的长椅上，莉奈拥在他怀里的画面！ 不止如此，再往后面翻，还有他跟莉奈一起走在大街上肩并肩散步啊、莉奈扶着他一起进了校医院啊、莉奈跟他一起亲昵走进了某一栋公寓楼啊…… “哪个王八蛋偷拍我！我特么要去手撕了他！” 方允气得拍案而起，恨不得仰天长啸，但他还是急忙跟叶雯解释道。 “误会！都是误会！我跟莉奈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我可以对天发誓好吧！” 叶雯翻了个白眼。 “我猜也是这样。但你在这跟我发誓没用，我可得告诉你，五十岚莉奈可跟杨雨嫣、艾北的情况不一样，人家可是黑水大学真正意义上的人气第一，既没有杨雨嫣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又没有艾北那样有自己的护花使者。” “即便在校花榜里，她也是少数几位有官方粉丝团体，粉丝群体还是男女老少通吃，上到55岁校工，下到8岁小孩，她的粉丝群体用包罗万象来形容也不为过。” 听起来很夸张，但一想到谈论的对象是那个莉奈，方允又不由得觉得有些合情合理，但正因为如此，他才皱着眉头反问道。 “所以这事已经传开了？” “不然呢？你以为我为啥要一大早跑过来找你？我告诉你，你现在乐子可大了，光是学校里想找你麻烦的人都已经超过一打了，其中还有在权贵榜上排名前列的人物，叫嚷着要给你点颜色看看，好让你知道自己有个几斤几两。” 这话说得，把方允都给逗乐了，他强忍着笑，问道。 “真的假的？怎么，想放学路上套我麻袋打我闷棍？” “你还笑得出来！你以为他们是在开玩笑嘛？你知不知道他们背后有多大的势力，到时候别说是打闷棍，直接把你废了再伪装成意外都有可能！” 听到这里，方允还是在笑，但那笑容逐渐转冷。 “你的意思是，这种事他们之前还真干过？” “那……倒也没有，但这里面的水之深，是你无法想象的，你要是现在服个软，澄清一下，说不定就没事了，要是真跟他们发起冲突的话。” “嘿！瞧我这暴脾气。” 方允直接一口回绝，冷笑道。 “想让我服软？想都别想，有什么招让他们使出来就是了，这事你也别管了，我倒要看看，这帮人模狗样的玩意能给我整出些什么名堂。” 你要是好好找上门来，坐下来好好聊聊，方允那是谁的面子都愿意给；可你这么搞，岂不是显得我方允怕了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方允特么恐怖分子都敢打，吸血鬼啊叛军之类的更是拿命去拼，把他们连人带窝一并拔起，还怕你几个在上大学的愣头仔？ 叶雯看方允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着急，但急也没有用，最后还是气短道，“啧，你这人，怎么倔得跟头驴似得？” “那只是我众多的优点之一，不必客气。” 第16章 麻烦 说着说着，叶雯看方允一副全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刚入学就能跟杨雨嫣、向天娇搭上话，又跟艾北、五十岚（莉奈）的关系那么好，还能和利亚姆那样的公子哥称兄道弟？” “我说了……你也不信，不如不说。” 方允本来话都到嘴边了，又想起来阎爷以前说过的，“异常与现实之间的隔绝”这件事，不由得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随口敷衍道。 叶雯瞪了他老半天，强忍着把手里的咖啡泼他脸上的冲动，端杯子猛喝了一口，方允看了看时间，也快一个多小时了，他一边心里掐算着一边问。 “话说你连我跟利亚姆的关系都查到了？你们新闻社挺专业啊。” “那当然……只要是在黑水大学城里发生的事情，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们新闻社的法眼。” 说到这个，方允突然眼前一亮，他放下水杯低声问道。 “那你认不认识丽娅嘛？” “丽娅？哪个丽娅？” 叶雯看起来有些迷茫，方允解释道。 “额……具体的名字我也不清楚，是一名个子矮矮的女生，黑头发，刘海遮着右边眼睛，说话柔柔弱弱的，蓝色眼睛，大一生。” “你这个条件也太宽泛了，恐怕不太好找。” “这样吧。” 方允寻思了一下。 “你帮我找人。只要你帮我找到她，不管是艾北也好，莉奈也好，只要我能认识的，尽量帮你牵线搭桥，给你采访她们的机会；或者实在不行，我自己去问也可以，哪怕是三围这种隐私我也给你刨根问底出来。” “真的，我怎么有点不信呢？” 叶雯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内心的动摇可见一斑，这条件未免有些太丰厚了点。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好吧。我要是违约，你就把我曝光，跟我来个同归于尽。” “呸呸呸，谁要跟你同归于尽了，臭不要脸！” 叶雯没好气地站起来，蹭蹭就往外走，方允赶忙站起来招呼道。 “喂喂，你还没付钱呢！” 叶雯本来都快走到门口的脚步硬生生停了下来，看向方允的眼神就像要把他给生吃了。 方允只是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她只能恨恨地走到柜台付完款，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生怕自己再看方允一眼就会被气得爆体而亡。 “唉，现在的小女生……一个个这么大的脾气。” 得亏叶雯走得快，不然她听到方允这话，估计拿椅子砸死他的心都有了。 当方允优哉悠哉地从咖啡馆里走出去，眉头立刻就皱了皱，随后他就装出了一副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双臂抱着头，哼着小曲就朝着小巷走去。 当他走过一条又一条小巷，眼看着都快回到学校了，两道人影才从巷子口走了出来，狞笑着朝方允走过来，手里拿着钢管跟小刀。 方允脸上带着笑，扭头看看自己背后，同样也有两个男人嬉皮笑脸地站在巷子口，似乎是在等着看一场好戏。 “小子，识相点，有人让我们要你一条腿，乖乖跪下，腿伸出来，可以让你少吃点苦头。” 拿着钢管的男人胸口上纹着刺青，举着钢管冲方允叫嚣道。 方允都懒得理他，直接抛过来一句。 “万岁头上戴宝顶，公子门下妙儿郎。” 拿着钢管的男人跟小刀男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番，钢管男叫骂道。 “什么万岁千岁的，我跟你说话呢，跪下！” “也是……想想道上愿意接这种烂活的人，估摸着也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角儿。” 方允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 钢管男跟小刀男看方允这副样子，觉得他是要反抗，不由得朝着他指指点点笑道。 “骨头硬是吧？等会趴在地上哭得时候可别后悔！” “放心，我这人下手很有分寸的。” 方允学着他们的样子嘻嘻笑道。 “等会趴在地上哭着的时候，我会给你们机会慢慢后悔的……” 五分钟以后…… “大哥！我错了！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钢管男趴在地上，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求饶，此刻除了他还有能求饶的力气，其他三人都已经趴在地上不动弹了，原本拿在手里的钢管也落到了方允手里。 方允抹了把脸上的血，一屁股坐在倒地的小刀男身上，一手把玩着那把小刀，膝盖上夹着那根钢管，淡淡道。 “我赶时间，说吧，是谁找你们来的？” 钢管男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犹豫了起来，方允二话没说，操起小刀就倒插在钢管男的大腿上！疼得钢管男哇哇乱叫，一边叫一边吼道。 “是梁天胜！梁生集团黑水分家的二公子！是他让我们来的！说是你动了他心爱的女人，要我们给你点教训，好让你知道自己分寸……” “哦？” 虽然不知道梁天胜是什么阿猫阿狗，但梁生集团方允是听说过的。 那是一家以民生企业以及房地产公司为主要运营的大型跨国集团，虽然放眼整个世界勉强算是一流末二流尖，但在龙华区内却是着名的大型商贸势力。 但方允可不管你是什么阿猫阿狗，现在的他观念早已不同以往，若是换成以前的他，可能还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现在的他只觉得这些事情心烦。 这种心态的转变其实也很正常，就像是超级英雄与普通人这两种身份的变化，看待普通人的观点也会变得不一样。 倒不如说，像方允这样的人，得到力量以后竟然没有用来大肆满足自己的私欲，该说是阎爷管教有方呢，还是说莫怜影引导得当呢？ “告诉你们主子，还有他身旁那些个狐朋狗友，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去洗把脸拿面镜子照照清楚！你们这群乌龟王八蛋，配得上莉奈的一根头发嘛？” 说着，方允站起来用力一撅，硬生生把手里面那根胳膊粗的钢管掰弯了，看得钢管男两眼发愣，随后方允用力把掰弯的钢管摔在地上，大吼道。 “现在……都给我滚！！” 第17章 不断涌现的回忆 钢管男吓得尿都快流出来了，甚至顾不上自己的同伴，自个儿就一瘸一拐地就跑了，剩下三人也是一边呻吟着，一边挣扎着爬起来跑了。 方允看着四人落荒而逃，内心并没有生出多少快意，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苦闷，他一边走着，一边用力踢了一脚地上的钢管，看着它在地上翻滚出去。 等到打车来到罗芬公司，已经快要10点多了。 方允在电梯里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苦瓜脸，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图书馆，身边来来往往的罗芬成员没有人注意到他，只是谈笑着擦肩而过。 他慢慢地走到柜台前，看到珀儿正在阅读一本古书，白发女孩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歪头看着方允。 “你今天来得很迟，遇到什么事情了嘛？” “嗨，没事，遇到几个找茬的小混混，稍微耽搁了点时间。书是不是还在8楼，要不我现在去搬吧？” 珀儿盯着方允的脸看了一会，然后慢慢地低头，从柜子底下取出一条手帕，然后慢慢地站起来，踮起脚朝着方允的脸伸出手来。 方允下意识想要躲开珀儿伸过来那只手，但他的脚步有些颤抖，就这样看着面前的女孩踮起脚来，认认真真地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还能闻到女孩身上传来得淡淡的柑橘类的香气。 珀儿一边擦拭着，一边轻声说着。 “要注意保持整洁，人和书一样，都很脆弱，稍有不注意的地方，可能就会受到伤害。” 珀儿看到方允突然捂住眼睛扭过头去，不由得疑惑道。 “怎么了，眼睛受伤了嘛？” “不……没什么，只是眼睛里进了点沙子……一会就好了。” 过了好一会，方允终于调整好了心态，朝着珀儿一边高举起双臂一边高声喊道。 “复——活——！！” 四周的罗芬成员像看傻子一样地看他，时不时传来嬉笑声，只有珀儿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搞得方允如此厚的脸皮也觉得有些尴尬。 方允赶紧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咳嗽了两下，说道。 “要不我们还是先去搬书吧？反正快到饭点，人也变少了。” 珀儿思考了一下，似乎是觉得方允说的有道理，慢慢地点了点头。 在图书馆度过的时间比方允想象得还要快。 将心思全部集中在一件事情上，以此来放空自己，竟然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人可以在那段时间里忘掉很多事情…… 忘掉那些令人头疼的疑问、忘掉那些扰人的离别，忘掉自己的懦弱与悲哀，也忘掉自己所要背负、所要面对的未来…… 但直到最后，当方允与珀儿告别，走出图书馆，夜里的风还是让他清醒了过来——他最终仍要面对那些事情，它们从未离开。 那天晚上， 方允再一次做梦了，那似乎是某个人的葬礼…… 那是一个下着蒙蒙细雨的清晨，人群簇拥着的墓地。 他站在轮椅的后面，沉默地看着那具盛满鲜花的棺材沉入土中。 他听到人群中传来的啜泣声……还有低沉的小提琴声。 他的视线越过轮椅上方，看向不远处的树下。 那树荫下正有一人拉着小提琴，她的背影宛若这风中的琴声一般萧索。 琴声渐起，朝着远方飘扬。 不知道为什么……方允总觉得那个人是莫怜影。 他感觉到人握住了自己的手，冰冷又羸弱。 多么纤细无力的一只手啊。 却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仿佛一松开，他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样…… 他看到有人走过来，紧紧地抱住轮椅上的人。 两个同样年幼却又悲伤的女孩，就这样在雨中紧紧相拥。 当方允醒过来，还能感觉到自己眼角残留着的一抹湿润。 这样的日子又逐渐过去了一周左右，方允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每天除了上课、睡觉以外，就泡在图书馆里消磨时间。 除开最开始的那本战争史，珀儿还给他推荐了很多其他的书，比如战争人物的自传、四战背景的叙事小说、架空的人妖爱情故事以及童话故事……等等。 这天上午，他突然接到了叶雯打来的电话，让方允有些意外，这新闻社有几把刷子啊，这就找到了？他以为起码还得等上个把月呢。 他刚接起来，就听到叶雯在那边喊道。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没安什么好心！这交易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嘿嘿。”方允颇为不好意思，“这不是看叶社长神通广大……” “我不管！总之，采访的人选你得再加一个！” “好好好，到时候你指定行了吧。” 方允懒得计较，满口答应下来，叶雯似乎是没想到方允这么好说话，有点不习惯，沉默了一会才说道。 “……你要找的人虽然是一年级生，但事实上从上学期到现在，就没有人见过她……即便是她专业课的老师，也只知道她的名字，不记得她的长相。” “我发动了全部社员还有人脉去找，就连她的室友都找过了，还是没能找到她所在的位置，后来还是长谷川心生一计，通过广播站的方式才联系上了她……” 方允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还真是辛苦你们了。” “总之，长谷川转达说，她会在学校教学楼的天台等你，今天下午！记住了！你可别到时候放人家鸽子。” 跟叶雯扯皮了一番后，方允跟珀儿请了个假，顺便还向真优打听了一下丽娅喜欢的零食，去之前到便利店采购了一番，这才雄赳赳气昂昂的踏上征程。 当他推开学校天台那扇有些生锈的门，凉爽的高台风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开始观察天台上的情况，却没有看到少女的身影。 第18章 无法挽回之事 方允忍不住嘀咕道，“还没来吗，不会放我鸽子了吧？” “阿允……” “啊！” 突然从方允背后幽幽出现的声音吓了方允一跳，吓得他差点反手就是一拳，好在他挥拳时及时刹车，看到穿着一身朴素蓝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他身后。 “丽娅？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莫怜影派来灭我口的杀手。” 个子娇小得不像是大学生的丽娅双臂抱在胸前，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一顶紫罗兰色的圆顶礼帽盖住了她的大部分侧脸，只小心翼翼地露出左眼与脸颊。 方允看着面前这个甚至连丧尸感知都没能觉察到的女孩，两人就这样面对面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方允打破了沉默。 “要吃嘛？烤布蕾还有奶油面包，听真优说你喜欢这个。” 丽娅此刻的神态跟新人评估时方允遇到的样子截然不同，甚至很难想象到会是同一个人，只见她有些畏首畏尾地摇了摇头，又很快速的点了点头。 “……阿允哥，也一起吃……嘛？” “好啊。” 说着，方允径直在地上坐了下来，从袋子里取出一块奶油面包递给她，丽娅小心翼翼地扶着裙子坐下来，跟方允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时不时用侧眼偷看他。 “怎么，我有这么可怕嘛？” 方允自嘲道，被称作妖精的刺客少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把奶油面包抱在胸前，用很小的声音回答道。 “阿允哥……是不是生气了？” “啊？”方允有点蒙圈，“我生什么气？” “因为……因为丽娅在比赛的时候，很用力地刺了阿允哥一下……明明只要把阿允哥放掉就好的……丽娅却还是……却还是……” 说着，丽娅的声音就低了下来，方允心里感觉到一阵好笑，摇头道。 “你只是职责所在，别放在心上。况且某人差点把我脊椎骨都给敲断了，她都没说什么，你那点小伤，顶多就是个创口贴，连轻伤都算不上。” 尽管方允这么说着，丽娅还是双手紧紧的压着奶油面包，用力摇了摇头。 “但是……但是我明明答应了阿缘……说过要保护好阿允哥的……说过要连她那一份一起……一起照顾好阿允哥的……但我……” “但当我听到阿允哥记不得阿缘的时候……我真的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明明阿缘那么的喜欢哥哥……明明阿缘她直到走之前都还在惦记着你……” 方允看着面前的女孩，些许漆黑的气息从她身上往外升起，宛如火焰般跃动，但方允只是这样坐着，听着丽娅的责备。 “为什么，阿允哥？难道阿允哥不喜欢自己的妹妹嘛？难道，阿允哥其实很讨厌自己的妹妹，所以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也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嘛？” 方允闭上了眼睛，向天娇的呵斥仿佛仍在他的耳边回响。 【“明明这么多年来一次都没有关心过她、甚至都没有联系过她的人，别给我现在才摆出一副好哥哥的样子！”】 “我……我不知道。” 方允视线望着前方，声音沙哑。 “我想不起来了……缘缘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到底是喜欢她还是讨厌她，我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这些我都想不起来了。” “所以，丽娅，你能告诉我吗？缘缘是个怎么样的人，她跟你说过的关于我的事情，可以拜托你再跟我讲一下吗？也许……也许我听了以后就能想起来了！” 方允急切地说道，丽娅用力压低了自己的帽檐，小声道。 “……阿缘她，是丽娅见过最善良、最坚强的人，她真的很厉害，不管是异能也好，失衡症也好，她都从不会逃避，而是笑着去面对……” 那一天是在罗芬的迎新派对上，那时的罗芬前辈偷懒，把派对的准备工作一股脑儿地丢给了丽娅，搞得丽娅手忙脚乱的。 当她慌里慌张地搬着东西在走廊上摔倒，用来庆祝晚会的蛋糕不小心整个砸在了走廊上坐着轮椅的女孩身上，盖了她一头一脸。 丽娅本以为自己肯定逃不掉一番呵斥，说不定还要受到什么惩罚，含着眼泪疯狂道歉的时候。 那个脸上跟身上涂抹着奶油的女孩，只是把自己怀里掉着的蛋糕塞了一块到丽娅嘴里。 蛋糕很甜，丽娅慢慢地嚼着蛋糕，听到面前全身都是奶油的女孩轻声笑道。 “一起去跟负责烤蛋糕的姐姐们道歉吧，希望她们不会生太大的气。” 后来，把派对工作丢给丽娅的前辈被真优拎出来挂在了公司门口，而那一次也是丽娅与刘惜缘的第一次见面，她也是丽娅在罗芬的第一个朋友。 “阿缘是被她的爸爸送过来的……据说，她爸爸找遍了全世界所有的医生，也没能治好自己女儿的病，罗芬是他最后的希望……” “尽管如此，阿缘的爸爸除了第一天以后，就再也没有在公司里出现过，即便是阿缘的生日，他也没有来过。” “但阿缘从不会跟大家抱怨这些，她总是觉得自己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可是丽娅跟姐姐们从来都没有这么觉得……一点也没有。” “阿允哥，你知道嘛……阿缘的失衡症到了后面越来越严重，每当她过度使用能力以后，脑袋就会像被切开一样的疼……” “那种疼痛会让人几乎要痛得昏过去，却又让人一直痛得很清醒……” 方允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使用梦主能力，在医院的时候，那种后续而来的疼痛几乎让他瘫倒在地，然而那时的他甚至只是触发了梦主之力的皮毛而已…… “所以，棠姐姐跟怜影姐严令禁止她使用能力，即便如此，她还是时不时使用能力去帮助其他人，不只是丽娅跟罗芬的姐姐……” “猎魔人的老师们，圣教会的大叔，联邦军团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凡是有需要、有必要的人，她从不吝啬自己的力量，向他们伸出援手。” “……后来，怜影姐跟她大吵了一架，那是我极少几次看到阿缘流泪，即便失衡症发作最严重的时候，她也从没有哭过……” “阿允哥，你知道嘛？阿缘还有几次流眼泪，都是因为你。” “当她有一次因为过度使用力量导致休克，罗芬的大家在抢救她的时候，她喊着的是你的名字……” “她在梦里一边哭着……一边喊……为什么爸爸妈妈跟哥哥都不要她了，是因为她是个坏孩子嘛……是因为她做错了什么事情嘛？” “阿允哥，阿缘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她比所有人都要努力，所有人都要善良，所有人都要坚强……她甚至拯救过这个世界很多次……” “即便如此，她这么努力的去做了，去尝试了，阿允哥，你还是没有过来。” “阿允哥，我真的好恨你……阿缘走得那天，怜影姐和我想去把你带过来，但缘缘不愿意……这是她最后的愿望……” “她说，希望我们能照顾好你，希望你能平安的度过一生，这是她没能完成跟你约定的惩罚……” “即便到了最后，她也没有责备你，没有说过你的坏话，甚至没有任何怨恨。” “这是她最后的愿望，让丽娅照顾好她的亲人；然而你却是折磨了她一生的源头，哪怕只是跟她见上一面也好……哪怕只是跟她说上几句话……” “……可是阿允哥，你回答我，丽娅该怎么办呢？” “你能明白她的心情吗？你能明白丽娅……与其他姐姐们的心情嘛？” 第19章 外生枝 “来！喝！今晚不醉不归！” 黑水大学附近一处大排档里，一位身材颀长的青年口中吆喝着，朝着面前其他三人举起海碗，咕咚咕咚就把一整碗二锅头喝了下去。 “岳哥你悠着点，要是醉倒了，还得找宾馆把你抬回去。” 坐在高大青年左手边位置上的赫然是梁夜生，以防各位读者老爷记性差，在这儿提个醒：就是在新人评估里当医生，给几位好汉奶死奶活的那位梁圣手。 “把他扔这得了，说不定还有如花似玉的女大学生把他捡回去，也成了一桩美事。” 坐在青年对面的是个皮肤白皙、面相俊美的公子哥，一条腿翘着，一只胳膊撑着，没个正经样，嘴上一边说着，紧跟着也将一碗白酒一饮而尽。 “算了吧，这事要是被他家里人知道，他老爹不得冲过来把我们都拉去枪毙了。” 坐在青年右手边是个肤色苍白到诡异的青年，穿着一身深红色的衣裳，眼睛里还泛着些诡异的血光，语气显得格外阴冷，只是那喝酒地动作可一点也不慢。 “唉……” 梁夜生一边叹着气，一边端起碗慢慢地给自己灌了一口，然后放下，又叹了一口更大的气，再拿起碗慢慢灌了一口。 旁边那三人看梁人这副样子，不由得面面相觑，旁边那位公子哥没好气道。 “咱们哥四个聚一次可不容易，你就不能赏点好脸色看看，搁这长呼短叹的，怎么了这是？被女朋友甩了？” 梁夜生还没说话呢，就听到桌子对面那位阴恻恻道。 “甩了也好，赶紧回老家，让老叶给你介绍一个性子软的，比那娘们更漂亮的，省得你还要天南地北的倒插门，不挺好？” 那高大青年也不应声，只是皱眉看着梁夜生，像是在等他的下文。 梁人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 “……那倒不是，就是前几天，我不小心惹她生气了，不知道该怎么跟她道歉。” “嚯？”“哟？”“嗯？” 先开口的还是那位公子哥，只听他笑道。 “梁子你这泥捏的性子，还能惹怒那位大小姐？你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难不成在外面沾花惹草了？” “不，依我看……恐怕是偷看别人家洗澡了。” 高大青年放下海碗，说了幸灾乐祸的那两人一句。 “你们俩少揶揄些，听梁子说完。” 梁人也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继续说道。 “就是，前两天不是她生日嘛……我正好借着参加新人评估的机会来给她庆祝生日，还给她买了生日礼物……” “这不是挺好的，怎么就生气了？”公子哥好奇道。 “问题就出在礼物这里。” 梁人哭丧着脸道。 “因为她之前说过她想减肥，我就送了个最新款的体脂秤给她……” “……” 公子哥闻言，当即就把手放在了自己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有什么问题吗？” 高大青年跟血衣青年都有些疑惑。 “有什么问题？问题大了好嘛！” 公子哥看其他两人也一脸懵逼的样子，痛心疾首道。 “举个例子，假如说你们马上要开始比试了，这时候对手送了你一副拐，你什么感想？” “挑衅而已，不值一提。”“这不杀他全家？” 两人下意识回答完，公子哥一拍手。 “这不得了？梁子这行为，就跟刚刚这行为是一样的。” 两人这才恍然大悟，血衣青年还冷笑着补了一句。 “呵……女人就是麻烦，直接把姓梁的猛揍一顿不就完了。” “你以为人家是你？要是直接打他，不就显得人家小肚鸡肠了？” 三人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高大青年犹豫了一会，给公子哥说。 “飘零，女人方面你最有办法，要不你给梁子支点招？” 公子哥听完十分得意，拿出一柄纸扇啪得这么一展，得意道。 “唉，岳哥这话我爱听！这样，梁子，我给你来一套完整的计划表，你就照着我的流程走，保证你药到病除，怎么样？” 梁夜生很是心动，但他左想右想，还是小声道。 “还是算了吧……她要是知道这主意是叶兄想的，肯定又要生气了。” 那公子哥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另一边桌位上传来几声巨响。 那响声将几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就看到旁边桌上趴了个醉鬼，看起来还挺年轻的，他脚边还滚着几个酒瓶，看起来就是刚刚那几声巨响的罪魁祸首。 三人把注意力转回到话题上，那姓叶的公子哥没好气地给自己灌了一碗酒，然后说道，“我可给过你机会了啊，你自己没把握住，到时候可不能怪我。” 梁人忙不迭地点头，“一定，一定，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就是，自己家里人的事情，就得自己解决，你要是反而跟着姓叶的走，那不是你的风格，不一眼就被戳破了。” 那血衣青年还是那副阴恻恻的语气，公子哥瞪了他一眼。 “开玩笑，本少订制的计划，当然是天衣无缝……你说是不是，岳哥儿？” 公子哥的问题没得到回答，三人朝着高大青年的方向看去，就看到那高大青年赫然还在盯着旁边桌子上那名醉汉，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怎么了，岳哥？” “这人有什么问题嘛？” 高大青年神色严肃。 “我也不清楚，但我总觉得这人有点危险，他身上似乎有一股子邪气……” 就当四人还在讨论的时候，就听到排挡外面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那小子就在里面……” “走！不给他点教训，还以为我们大刀堂好惹呢！” 第20章 闹事 随着吵闹声涌进来，足足二十来人将整个小摊挤得是水泄不通。 本来晚上的客人也不多，剩下的客人见到这阵势知道估计要出事，顾不上吃饭就从后门跑了。 要说这店主在这附近开了这么久的店，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阵仗，也顾不上拦截那些跑单的客人，缩到柜台后面探头探脑的往外面看。 一时间，这店里跑得就只剩下梁夜生几人还有那个醉汉，梁夜生看到这么多人冲进来，不由得也有点怵，小声逼逼道。 “要不……我们也走？” 公子哥跟血衣青年鄙夷地瞅了他一眼，而高大青年的视线还未从醉汉身上离开，就像门外进来那群人不存在似得。 进来那群人中赫然有之前被方允殴打过的钢管男，他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子上那醉汉，指着他吼道。 “郑哥，就是那小子！” 为首那人长得虎背熊腰，狮眉鹫目，一身腱子肉威武得紧，更吓人得是他手上拎着的大刀，蹭光雪亮、锋芒毕露，足足接近两尺多长。 此人名为大刀郑，乃是三船会底下一处堂口的单花红棍，他能有如今的地位，便是硬生生靠着手里这一口精钢砍刀砍出来的，两年下来在道上也有了赫赫凶名。 本来，像钢管男这样的身份，在大刀郑面前连说话的份都没有，但奈何这钢管男是他结义兄弟的儿子，又是为帮里做事才挂了彩。 于情于理，大刀郑都得卖这个面子，当他带齐人手来到店里，没管钢管男指着那醉汉嚷嚷，视线先朝着那坐在位置上的高大青年看了过去。 那高大青年感受到大刀郑的视线，眼神凌厉地朝他看过来，大刀郑则是抬手制止了想要上去清场的小弟，皱着眉问旁边的钢管男。 “你说得……一个人眨眼功夫把你们四个撂倒，跟怪物一样强的人就是这家伙？” “对！郑哥！就是他！就是趴在桌子上那小子！” 大刀郑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小弟们上去把那醉汉先拉出来，他身后两名打手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把像滩烂泥似得醉汉给架了起来。 这不架起来还好，梁夜生看到那醉汉的正脸，不由得惊呼道。 “方允？怎么是他？” 听到梁夜生这么一喊，桌子上三人齐齐看向他，表情各不相同。 公子哥手里的纸扇轻轻一合，皱眉道。 “其状若癫、其行如魔……你说这人就是癫魔方允？” 血衣青年眉头皱得更紧。 “就他？像他这么弱的家伙，还能跟罗芬的娘们过招？” 高大青年则是径直站了起来，大喝一声。 “把人放下！” 这一声厉喝好似洪钟雷鼓！吼得拎着方允那俩打手僵在原地，甚至连店里聚着的其他几人都下意识抖了抖，大刀郑皱起眉头看向桌子旁边坐着那四人。 他那对秃鹫似得眼睛缓缓扫过几人，确定这几人的面相都颇为陌生，不由得双手倒提着大刀拱手道。 “几位兄弟是外来人吧？三船帮大刀堂办事，还请几位兄弟给个面子。” 那高大青年面色冷峻，声如洪雷，喝道。 “我不知道什么三船四船的……我只知道这儿是联邦的地界，你们是联邦的子民，就得讲联邦的法律！光天化日之下，聚众行凶，汝等是何居心？！” 公子哥手里捏着纸扇笑道，“岳哥，现在可是深夜，外面可没太阳。” 血衣青年则是冷冷道，“月黑风高，最适合杀人！” 梁夜生眼看着这局势似乎正在朝着不妙的方向变化，赶紧站起来劝了大刀郑一句。 “这位……这位大哥，其实您现在架着这位是我朋友，要不您就当今晚上啥也没发生，给他放了，如何？” 大刀郑眉头紧蹙，他身后的打手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厉喝道。 “你又是哪根葱啊？敢这么跟我们郑哥说话，找死是吧？” 结果，话音还没说完，那打手就被一个巴掌摔在脸上，摔得飞了出去！ 不知什么时候，那公子哥已经站在了打手身前，这一巴掌就是他甩在打手脸上的。 只见他缓缓收回胳膊，虽然脸上带着笑，但眼神里全无笑意，他朝着大刀郑笑道。 “你这小弟说话不干不净的，我帮你教训一下他，你没意见吧？” 这一巴掌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别说是其他打手，就连大刀郑都没看清这公子哥是什么时候从桌子旁边闪现过来，又是什么时候动手的！ “你！”“宰了他们！” 当大刀郑后面的打手们终于反应过来，红着眼就要冲上来动手，大刀郑虽然面色铁青，但他还是大手一挥，将身后一众群情激奋的帮众挡下。 大刀郑阴鸷的视线从四人身上扫过，仿佛要将四个人的模样都印在脑子里，他一连说了几个好字，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敢在我三船帮的地盘上撒野，好大的胆子！敢不敢留下姓名！” 高大青年面色冷峻，高声道，“镇远岳家，岳擎毅！” 公子哥手中纸扇一抖，扇面上赫然写着“武艺双绝”四字，笑道，“区区一介浪荡公子，叶飘零而已。” 血衣青年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冷冷吐出三个字道，“宋天星。” 梁夜生看着自己的三位损友都报了名号，自己好像不报也不太合适，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玉人梁家，梁夜生！” 当玉人梁家这四个字说出口，大刀郑的脸色就变了，他当即喝道。 “你是梁家的人？有何凭证？” 梁夜生看了看身后三人，只有公子哥朝他做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于是梁夜生叹了口气，从自己包里摸出一块玉牌来，小心翼翼地拿给大刀郑看。 “也不知道你认不认识，给你看看，你可别到处乱说啊。” 当大刀郑看到那块洁白无瑕的玉牌，他拿着刀的手都有点抖，当他的视线朝着玉牌上的字看过去，正面赫然写着。 【玉人梁家 梁夜生所有 梁寒所刻】 “梁寒？你是……你是梁家本家的人？！” 梁夜生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安慰道。 “说是本家，其实我排名也在比较后面，只是二伯比较宠我，所以才给我刻了个牌子，一般像我这种小辈是配不上拿着本家令的。” 大刀郑听完以后脸都黑了，屁都不敢放一个，调头就朝着街道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离开的背影有一些仓促，还有一些慌乱，还有点快。 第21章 颓废 “这就走了？” 梁夜生有点意外，他背后那公子哥翻了个白眼，吐槽道。 “今天晚上岳哥跟我说了这么多句，都没你刚刚那一句来得有用。” “唉，早知道我就早点拿出来了，免得伤了和气。” 梁夜生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玉牌收了起来，而那高大青年走到被丢在地上的醉汉旁边，皱眉低头看他。 公子哥也摇着扇子凑了过去，说道，“这位怎么办？丢这不管了？” 血衣青年看好像打不起来了，神色有些遗憾，冷冷道，“把他丢河里，等会他就清醒了。” 梁夜生努力回想道，“我记得……方允说过他是阎爷推荐进来的，要不把他先送到阎爷的事务所去吧？” “好。” 高大青年应和道，随后蹲下身把方允搀扶了起来，此刻方允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双目通红，身上沾满了自己的呕吐物还有口水，一片狼藉。 若不是梁夜生认人的本事不错，怕是都认不出来这是方允。 “他这是怎么了？”梁夜生不无担心道。 “哼，要么是为情所困，要么就是有大不如意，还能是为什么。” 公子哥捂着鼻子退避三尺，挥着扇子驱散靠近自己的臭味。 高大青年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一边扶着方允往外面走，一边说道。 “梁子，打车。” “哦！好！我这就喊！” 在四人的帮助下，方允被塞进了车里，当他躺在后座上，手还在胡乱地四下挥舞，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一边抓着一边流着眼泪，梦呓道。 “缘缘……对不起……对不起……” 直到车子停在楼底下，梁子跟岳擎毅拖着方允上楼，敲响了事务所的门。 过了一会，穿着条短裤、披着睡衣的阎爷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几位大兄弟，又瞅了一眼跟条死狗似得方允，给他们让开路，指了指墙角里的旧地毯。 “扔那就行。” 说着，阎爷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就回到了卧室里，梁夜生跟岳擎毅交换了一下视线，最后还是把方允放在墙角的地毯上，转身就走了。 “唉，允哥大概是被女人甩了吧，颓废成这样。” 梁夜生一边下楼一边感慨道，公子哥也感慨似得吐槽道。 “看不出来，堂堂癫魔竟然也是个痴情种，真是人不可貌相。” 血衣青年还是那副阴恻恻的样子，嘲笑道。 “因为区区女人颓废至此，说明他也不过如此。” 高大青年摇了摇头。 “此事与我们无关，还是莫要再嚼他人舌根，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公子哥摇了摇扇子道。 “是这个理儿。对了梁子，这次的龙华武林大比，你不参加？这报名期可是快结束了。” 梁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额，我倒是想……但我想跟静茹一起参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女人、女人、又是女人……”血衣青年鄙夷似得重复道。 “这一次我站在宋哥儿这边，这可是十年一次的大事，你可得有点主见啊，不能老被你女朋友牵着鼻子走，你说是不是，岳哥？” 岳擎毅不说话，也不否认，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四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黑水市的夜色之中。 视角回到方允这边，他的脑袋还在因为酒精的作用昏昏沉沉时，感觉到自己好像突然飞了起来，随后噗通一声落在了水里，不断往水底沉了下去。 当水漫过他的脸，溺水感让他惊醒过来，伴随着方允喉咙里发出慌乱的喊声，气泡不断咕嘟咕嘟的冒出水面，下一刻方允猛地从水里坐了起来！ 水花四下飞溅，落在浴室的地板以及窗台上，方允发现自己赫然泡在放满了水的浴缸里，还是冷水，冻得他有点瑟瑟发抖。 “醒了？” 方允一副浑浑噩噩地样子看向声音的源头，也就是把他丢进浴缸的罪魁祸首阎爷，只见他靠在浴室门上抽着烟，一边抽一边道。 “我给你找了个人，在外面等你。” 方允一脸木然地点了点头，慢慢地从浴缸里爬了出来，拖着宿醉的身体朝着门外走去。 结果当他一眼看到站在外面走廊上的人，径直愣在了原地，随后下意识调头就想回到浴室里，随后阎爷就在他面前砰得地把门关上了。 这下是跑也跑不掉，藏也藏不起来，方允只能耷拉着脑袋，走到走廊上站着那人面前，轻声道。 “徐姐。” 换下了那身标志性的红旗袍，穿着一身米色女式西装的徐芊芊双臂抱在胸前，一张俏脸黑得像锅底，眼睛里几乎可以喷出火来，手扬起来就要给他一耳光。 “你还有脸叫我姐！” 眼看着手就要落下来，徐芊芊看着面前这个耷拉着脑袋、根本没想着躲的少年，又瞧见他脸上许久未打理的胡渣、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的衣服…… 这一耳光，最后还是没能落在方允脸上。 “走，跟我回去。” 徐芊芊抓着方允的手拽了好几次，方允还是一动不动，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小声道。 “徐姐……”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姐，就跟我回去！” 方允听到她这么说，这才迈开脚步慢慢跟了上去，直到他们两人消失在楼下，阎爷才拿着手机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肩膀上还搭着条毛巾。 “嗯，我知道……但这事我们插不了手。” 阎爷在沙发上坐下来，跟手机那头的人说道。 “这是他必须要自己迈过去的坎，能帮他的只有他自己……我们能做的只有推波助澜，仅此而已。” “不聊那小子了，晦气。怎么样，最近有空嘛？我知道最近哪里开了一家不错的餐厅……” 听到手机那头的回答，阎爷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你说什么，三船帮最近有动静，所以你想去看看？不是，这种事你让姓莫的去干啊，你一指挥官怎么老干基层工作呢？” “啥，姓莫的旷工跑路了？把她抓回来啊！你们公司的斥候呢！” “……好吧好吧，那下次再聊，恩恩，你也保重身体。” 当电话那头挂断，阎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靠在沙发上用力按压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下意识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烟盒来，却发现烟刚好已经抽完了。 他信手把烟盒捏成一团，看向外面的窗户，依稀还能看到方允乘着的那辆车的影子，不由得轻声哼唱了起来。 “最痴情的男人像海洋~爱在风暴里逞强~苦还是风平浪静的模样~卷起了依恋那么长……” 第22章 回家 方允看着车窗外变幻的风景，这里位于黑水市近郊，四周树木错落，依稀能看到一幢别墅坐落其中，随着徐芊芊的车靠近入口处，大门缓缓打开。 方允坐在车子上，隔着大老远就看到别墅门口站着一人，等到车子在门口停下来，方允看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柳冰儿，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能低着头。 穿着一身黑旗袍的柳冰儿面若寒霜地看着他,还没等方允开口，她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地摔在在他脸上！ 这一巴掌是如此沉重，甚至打得方允有些头晕眼花，加上他宿醉的状态，两眼一黑就朝着侧面栽了下去。 还未等他落地，他便感觉到自己的头被紧紧地抱住了，一股柔软且温暖的触感挤压着他的面部，些许樱桃的香味涌入方允的鼻腔，令他感觉到一阵恍惚。 这拥抱是如此的用力，甚至勒得方允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是当方允想要开口抱怨的时候，却感觉到嗓子眼里有什么东西堵着，令他说不出话来。 “柳姐……” 当方允的嗓子里挤出些声音来，眼泪先一步夺眶而出，徐芊芊在两人身旁看着这一幕，眼圈不由得也红了起来，她赶紧侧过脸去擦了擦眼角，埋怨道。 “在这里堵着道干什么，不怕别人看了笑话，赶紧进去。” 柳冰儿点了点头，牵起方允的手就往里走，徐芊芊把车钥匙交给旁边站着的管家，让他把车停到车库里去。 方允看着柳冰儿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腕，就像生怕她跑掉似得，不由得安慰道。 “柳姐……我又不会跑，你别抓着我了。” 柳冰儿用力地摇头，牵着他的手不肯松开，把他往里面带。 很快，三人走到了一处窗明几净的大厅里，能看到有不少保姆跟女佣在进进出出，整个厅堂里满是各式各样饭菜的香味。 一听到方允他们的动静，穿着围裙的宁雪急匆匆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顾不上双手还沾着水，冲到方允旁边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掏出手帕擦拭他脸上的污渍。 方允轻声喊道，“宁姐。” 一边擦着一边看着，宁雪的眼泪也流了下来，抱着方允连声道。 “没事，没事……来，先吃饭，有什么事情，吃完饭再说。” 这一家人就这么坐了下来，开始吃饭。 方允慢慢夹了一块炸里脊塞进嘴里，慢慢地嚼着，随着这一口菜咽了下去，他又扒了一大口饭，快速的伸出筷子夹菜往自己嘴里送去。 柳冰儿沉默着往他碗里夹了一个狮子头，又夹了好几块清炒虾仁跟炒口蘑，都是方允以前喜欢吃的东西。 “尝尝这鸡腿，你都好久没在家里吃饭了，看看你宁雪姐的手艺退步没。” 宁雪整理好了情绪，夹了个鸡腿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方允顾不上说话，只是一边点头一边往嘴里送进食物，好像天底下就没比这更好吃的饭菜了似得。 徐芊芊面无表情地坐在离方允对面的位置上，时不时吃上几口，只是偶尔用余光暼上一瞥方允，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挪开眼睛。 很快，当方允添到第五碗饭，他的速度才慢了下来，看了看餐桌四下，就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得，抬头问道。 “宁姐，金姐呢？” “金姐出差去了，法国有个时装展，早好几天她就去了，不然她肯定也在这，你别担心她。” 方允小声道，“我回来这事就别跟金姐说了，还是工作重要……” 宁雪叹了口气，“晚了，她已经知道了，说是会搭明天早上最早的班机回来” 方允闻言头埋的更低了，看得宁雪又是一阵心疼，连声道。 “唉！傻弟弟！这才多大的事，你就别胡思乱想了，这几天就在家里好好住着，吃好喝好，明天老夫人就回来了。” 方允沉默着点了点头，长这么大，宁雪就没见过方允这么脆弱的样子，忍不住捂着脸抛下一句“我先去收拾”，飞也似得跑进了厨房里。 几乎是刚一放下饭碗，柳冰儿就又抓住了他的手，即便刚刚他在吃饭的时候，柳冰儿也抓着他的衣角没松开，生怕他又突然跑掉了。 “冰儿，你赶紧带这家伙去洗个澡，臭死了，饭都吃不下去了。” 徐芊芊在桌子那边抱怨道，柳冰儿点了点头，站起来拖着方允就往澡堂走，等到了澡堂门口，方允生怕柳冰儿要跟自己一起进去，赶紧劝说道。 “姐，我一个人能行，这澡堂就一个出入口，我跑不掉的。” 柳冰儿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方允赶紧举手发誓道。 “那这样，我方允要是敢偷偷溜掉，我就……” 他这发誓还没说出口，嘴巴就被柳冰儿捂住了，她看着方允摇了摇头，然后慢慢松开了他的手，退后两步站在了廊道上，就这样盯着他。 方允也是见好就收，赶紧冲进澡堂开始脱衣服，洗发露、沐浴露、肥皂之类的往身上狂抹，生怕有一处没洗干净，到时候被发现了柳冰儿要按着他重洗。 等他从澡堂里出来，就看到柳冰儿还靠着墙壁站在那，赶紧朝她笑了笑。 “我没事了，柳姐，你别担心了。” 柳冰儿还是摇头，伸出手慢慢牵住了方允，把他往二楼带去，直奔二楼的梳妆间去，就看到徐芊芊已经站在了里面，两边还站着不少女佣。 “傻愣着干嘛，坐下来。” 看到方允站在门口发呆，徐芊芊没好气道，柳冰儿牵着方允的手把他带到座位上，当方允一坐下，一块白布就套在了他脖子上。 “敢乱动就把你剃成光头。” 徐芊芊一边威胁着，一边启动了电推剪，慢慢地贴着方允的下巴边沿将胡渣剃去，方允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点一点变化。 看到镜子里，徐芊芊小心翼翼地剪着自己的那一头乱发，方允欲言又止。 “徐姐，我……” “别跟我搭话，听着你声音就烦。” 方允只能讪讪地合上了嘴巴，他的手还被紧紧地握在柳冰儿手里。 第23章 方天兑之墓 也许是因为连续几天都没能好好休息，方允在最后洗头的环节就沉沉睡了过去，柳冰儿背着他，小心翼翼地把他送到了本属于他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话，当方允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能听到别墅外树林间传来的鸟鸣声，以及流水钟敲打水面的声音。 方允站在窗户边上伸了个懒腰，朝庭院里看去，能看到一道倩影正在站桩。 柳冰儿单脚独立，单手持一柄偃月刀立在身后，长柄倚背，右手捏诀，展臂朝前，赫然是是个白鹤亮翅似的立刀桩。 方允趴在窗户上津津有味地看着，只见柳冰儿慢慢放下胳膊，改为双手持刀，手中关刀由下而上，刀柄压肩，双足迈开，身子朝前压低，赫然是个肩挑日月似的起刀桩。 “好！” 也不知道好什么好，方允在窗户上就开始大声喝彩起来，甚至还鼓起了掌，搞得就像是看了什么精彩的武术表演一样。 好在柳冰儿也是不为所动，仍是保持着现在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等到方允下了楼，见过一大早赶回来的金木兰以及宁雪姐，得知徐芊芊已经回公司上班去了，又陪着两位姐姐吃过早饭，聊了会天，才拿着毛巾跟水壶回到了庭院里。 就看到他这位柳冰儿姐仍保持着站桩姿势，晶莹的汗珠从额角滚落，汗水湿透了黑色旗袍，方允见状赶紧喊道。 “柳姐，都练了这么久了，歇一歇吧！” 柳冰儿听到方允这么说，慢慢地把手里的关刀立了起来，用力一拄，那关刀就插在了地上，毫无摇晃。 方允对这一幕司空见惯，笑嘻嘻地把毛巾递给她，柳冰儿伸手接过，毫不犹豫地开始擦拭自己身上的汗渍，方允见状赶紧低头凝视自己的脚尖。 直到柳冰儿擦完了汗，方允这才把装着冷水的杯子递给她，柳冰儿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方允的注意力则是转移到柳冰儿身旁立着的那柄练习用关刀上。 柳冰儿注意到方允的视线，疑惑地看向他，方允不好意思道。 “柳姐，能借我耍耍看嘛？” 柳冰儿点了点头，拿着杯子给方允退开几步，方允朝着关刀伸手一握，一提，能感觉到这沉甸甸的份量，怎么样都得有个四五十斤的感觉。 这样的练习用具，柳冰儿从凌晨就开始练习，一直站桩到接近午时…… 方允默默地把关刀插回到原位，转身看到柳冰儿也在看着他，不由得问道。 “不辛苦嘛，柳姐？” 柳冰儿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捏了捏方允的那张囧脸，这时候宁雪的声音从别墅里传出来，“老夫人回来啦！你们俩还不快过来迎接。” 方允跟柳冰儿闻言，顾不上收拾现场，赶紧匆匆放下东西朝着门厅走去。 随着大门启开，穿着黑色中山装的保镖们依次排开，站立两侧，一名已经有些上了年纪的老管家在最前面站定，缓缓躬身行礼。 “笃……笃……” 铜头拐杖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方允、柳冰儿、金木兰与宁雪四人在前堂里站着，当拄着拐的王姨出现在门口，四人齐齐行礼道。 “给老夫人请安。” 拐杖的声音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近，柳冰儿跟宁雪的脸色微微变化，方允跟金木兰仍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只是金木兰心里也隐隐有些奇怪。 “笃！” 拐杖声终于停了下来，王姨的声音在厅堂里响起。 “把头都抬起来吧。” 听到老夫人这么说，金木兰等三人心里一松，这才直起身子来，唯有方允仍然低着头，不敢跟王姨的视线对上，甚至显得有些恭敬。 王姨用力一跺拐杖，“让你抬头就抬头！装什么孙子！抬起来！” 方允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穿着唐装、拄着铜头拐杖的老人。 此时的她与之前在店里的样子毫不相同，头发与衣着都显出雍容华贵，眉眼间带着些愠色，一副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她的视线在三人身上扫过，微微颔首，然后拄着拐往外面走去，一边抛下一句话。 “都跟我来，方允，你走前面。” 四人不知道这位王家真正的一家之主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但既然老太太有令，儿女不敢不从，四个人赶紧跟了上去，保镖跟佣人们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只见王姨在前面走着，离开了家门，朝着郊外的树林中走去，身旁的老管家时不时伸手搀扶她一把，四人紧紧地跟在她后面。 路并不远，却走了不少时间，直到树林两侧的树木渐稀，一处矮矮的山丘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方允看到这座山丘，不由得瞳孔微缩，甚至还有一些打抖。 柳冰儿注意到方允的反应，不由得偷偷握住了他的手，方允握着姐姐的手，稍微冷静下来了一些，定了定神继续跟着王姨走上山丘。 这山丘上立着一座墓，灰砖白瓦，显得极不起眼，甚至有些凄凉。 然而，当王姨站在坟前站定，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长声道。 “方允，你过来。” 方允沉默着走到王姨身侧，也走到那墓碑之前，凝视着自己眼前的这座墓碑。 那墓碑上刻着寥寥五个大字。 【方天兑 之墓】 这竟是方允外公的安葬之处！ 青丘皑皑，徐风渐起，堂堂前黑水市监管人，黑白两道无不敬重、无不佩服的“翻天手”方天兑，一代豪杰，竟然埋骨于这荒山野岭，不禁令人扼腕叹息。 王姨看着这块墓碑，手中拐杖用力拄地，厉喝道。 “方允，跪下！” 第24章 家法 方允看着自己面前的墓碑，缓缓跪倒在地。 “方家诸位列祖列宗在上，民女王莲香，代故友方天兑，行家法！” 说着，一旁的老管家从身后佣人手中接过一物，高高捧起。 “柳冰儿出列。” 听到王姨喊了自己的名字，柳冰儿沉默着从姐妹中走出来，同样在王姨面前缓缓单膝跪下，双手接过管家递过来的东西…… 那是一根龙头铁锏，长两尺六寸，八棱四角，沉重异常。 “念家规。” 方允双膝跪在墓前，缓声念道，“其一，方家之人，窃必有道，恩必有偿……” “若有违之，双臂皆断，逐出家门。” “打！” 听到自己干娘的声音，柳冰儿拿着铁锏的手颤抖着，朝着方允的后背迟迟没有下手，就听到王姨厉喝道。 “冰儿！还不听令！给我打！” 柳冰儿扬起铁锏，重重敲在方允的后背上。 “再念！” “其二，方家之人，取之于人，用还于人，不可伤及无辜……” “若有违之，以债抵债,以命还命！” “打！” 铁锏再一次重重落下，打得方允身形不稳。、 宁雪死死地抓着自己姐姐的衣角，死死的咬着嘴唇，眼眶逐渐湿润，金木兰握着她的手，一动不动地盯着方允跟老夫人。 “再念！” “其三，方家之人，当明辨是非，不可轻下断言，黑白不分……” “若有违之，自戳一眼，当铭此鉴！” “打！” 铁锏生风，这一锏落在方允身上，打得他体内气血翻涌，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别打了，夫人，别打了……” 宁雪看到方允面色涨红，柳冰儿脸色苍白，不由得在一旁哀求道，然而王姨仍是无动于衷，硬声道。 “再念！” “……其四……方家人重情重义，于家于友，不可懈怠……” “若有违之，以锏挞身，七响有余……” 柳冰儿手中铁锏落下，这一锏打得方允嘴角溢出些鲜血来，但他死死咬着嘴唇，愣是一声不吭。 就在这时，外面赫然传来了汽车引擎熄火的声音，一道红色的倩影小跑着朝山坡这边上来，王姨对此熟视无睹，面不改色地继续道。 “再念！” “……其五……方家人……不可放荡自身……需每日习艺……烂熟于心” “若有违者……鞭笞掌心……数十不止……” 随着这一记铁锏高高扬起，还未落下来，那道红色倩影已经扑在了方允身上，紧紧抱着他的后背，这一记铁锏终究还是没能落下去。 王姨用力敲着拐杖，朝着柳冰儿厉喝道。 “犹豫什么，给我打！打死这吃里扒外的丫头！！” 宁雪甩开金木兰的手，冲到王姨跟前，跪在地上哭着哀求道。 “别打了，干娘，让四妹别打了！弟弟跟二姐真会被打死的！” 方允用力咳出一口血来，他扭头看向脸压在自己肩膀上、紧紧护着自己后背的徐芊芊，又看向一旁拿着铁锏，全身都在颤抖的柳冰儿。 为什么，方允？ 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们？伤害这些明明对他而言弥足珍贵的人？ 他想起了向天娇愤怒的眼神，她头也不回的转身，抛下冷淡的话语…… 他想起了莉奈与他肩并肩行走在夜灯下，两人背影被路灯拉的老长…… 他想起了珀儿坐在柜台后面翻着书本，时不时抬头看向门口，像是在等谁回来…… 他想起了那个长长的梦，那个令他熟悉的房间，那个他从未见过的人，牵着他的手，在手心里写下两个字…… 他确实失去了很多东西，有些事情已经永远无法挽回。 是啊，刘惜缘已经走了，他的妹妹已经不在了，那个空荡荡的家，如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可是，在那个家的外面呢？ 他终于明白了，至少这一次，他明白得不算太迟。 “徐姐，我没事。” 方允安慰着徐芊芊，理了理她因为奔跑变得有些凌乱的刘海，轻声笑道。 “这是我应该受得惩罚，做错了事情，就应该受罚，不是徐姐你经常说的吗？” 徐芊芊愣愣地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的弟弟，方允把徐芊芊扶起来，交给旁边的宁雪，宁雪眼眶通红紧紧抱住他们两人不肯撒手。 就这样抱了一会，方允松开他的两个干姐姐，又转身抱了一下柳冰儿，沉声道。 “柳姐，不必留手，尽管打来就是！” 说着，方允在坟前重新跪下，声音朗朗，方家家训，一字一句，毫无停滞。 “其七，方家人当无畏强权，不欺弱者，善待老幼。” “其八，方家人应临危不乱，以静为动，当动则静。” “其九，方家人可为天下先，不争名利，只争太平……” 随着铁锏一次又一次落在他肩背上，这一次方允挺直脊背，柳冰儿每挥动一下铁锏，都像是击打在岩石之上，不由得有些心惊。 等到十五条家训背完，方允又深深地在墓前磕了三个响头，呢喃道。 “外公，外孙不孝，又让几位姐姐与姑婆费心了。” “您老若是泉下有知，还请您多保佑保佑王家，外孙就不厚着脸皮问您讨要什么保佑了。” 说着，他站起来，缓缓转身，朝着王姨推金倒玉般重重下跪。 少年的身影在风中孑然而立，这一跪又带上了多少难以言喻的情谊？ 少年开始磕头，一磕……两磕……三磕。 三声磕拜，显得无比严肃，又无比沉重。 不只是为了今天这一出打醒他的戏码，也是为了这些年来的养育、栽培之恩，更是为了回报这份虽无血缘、却胜似亲人般的缘分。 时间如梭，光阴似箭，那天过去以后，方允又在王家住了两天，帮着几位姐姐打了打下手，又跟着王姨了解了一下最近道上的情况。 他也把弗莉埃三人的事情跟几位姐姐讲了，还有自己妹妹刘惜缘的事情都和盘托出，也得到了好一顿安慰，柳冰儿更是心疼得每天形影不离地跟着他，生怕做出什么傻事似得。 这样的日子直到第三天，方允背着个大包、里面塞满了几位姐姐买给他的礼物，这一次出来送他的只有宁雪跟柳冰儿。 “没事的，柳姐，我下次有空肯定会回来看看的，这次绝对不会一走就不吱声了。” 方允安慰着柳冰儿，即便如此，柳冰儿还是不舍地抓着他的手，直到方允跟宁雪劝了又劝，才慢慢地松开来。 “确定不用让芊芊开车送你吗？尽管她嘴上说着忙，但只要你开口的话……” “不了，宁姐，徐姐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忙……而且，我这段时间在家里肯定又吃胖了，正好走一段路减减肥。” 宁雪无奈地笑道，用手指头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啊，跟你芊芊姐一样倔。” 方允笑嘻嘻地挠了挠头，临走前转身张开双臂，笑道。 “再抱一下？” 宁雪翻了个白眼，“不正经。” 但她还是上来跟方允抱了抱，柳冰儿则是快步冲过来用力搂住了方允，差点没把方允给勒死，过了好一会才松开了他。 “走了，柳姐，宁姐，回头见。” 说着，方允大步流星地朝着街道上走去，当他走出去一段距离，回过头就看到两位姐姐还站在那，不由得用力挥了挥手。 直到方允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柳冰儿还是愣愣地站在那，宁雪用力推了推她的肩膀， 最后还是拽着一副失落模样的她往大宅走了回去。 大宅窗台上，徐芊芊靠在窗台上，看着方允离开的方向，自言自语道。 “白痴，下次回来要还是那副样子，我就让冰儿揍扁你。” 第25章 大丈夫知错能改 当方允秃噜着两条腿走回到阎爷事务所的时候，已经快到正午了，他顺便在路边摊上凑合着吃了一顿，这才晃晃悠悠地上了楼。 事务所的门没有锁，不过阎爷看起来也不在，估计是出去吃饭了，方允想了想，从包里取出条便宜烟放在桌子上，然后回到房间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天的手机。 手机一开机，疯狂的短信以及聊天软件的信息涌入进来，震得手机一个不停地狂响，主要是他的室友还有罗芬成员们发来。 他一条一条地翻阅，并回复消息，最后看到的是珀儿的消息。 他失联的这三天，几乎每天珀儿都会发消息过来问他，在一样的时间，一样的字句，早晚各一次，从未间断。 方允赶紧恢复了一条短信，背上包冲出门去，匆匆忙忙地打车前往罗芬公司。 当他赶到罗芬图书馆，进来就看到白发少女仍然在柜台后面，正在慢慢翻阅一本旧书。 “我回来了，珀儿。” 珀儿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向方允，金色瞳孔毫无波澜，就好像方允只是去楼下转悠了一圈似得，面色如常道。 “这两天我修复完的古书还放在我房间里，需要你帮忙搬一下。” “好，我等会就去搬。” 说着，方允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看起来像是闹钟一样的天竺鼠车车摆件，放在珀儿面前的柜台上，看到珀儿疑惑的眼神，方允解释道。 “这个……本来是想买本书送给你的，但我对书又不是很了解。这是我姐姐推荐给我的，是可以感知四周温度与湿度变化的空气净化器，我觉得你应该排得上用场。” 珀儿伸手在天竺鼠车车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就听到天竺鼠车车发出孩子气的播报音，【现在的室温是20摄氏度，空气质量高，状况良好。】 “嗯，这个可以帮上穆特的忙，谢谢你，我帮你报销费用吧。” “唉，别别别，这就是我想送你的一个小礼物，你千万别这么说……实在要说的，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跟你道谢呢……” 方允疯狂摆着手，珀儿看起来有些疑惑，但看方允的态度如此坚决，也没有继续强求，过了一会，廊道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元气十足的呼喊。 “阿允——看招——” “噗！” 随着菱纱冲进来，一招无敌铁头功撞在方允腰上，撞得方允当场倒地，菱纱叉着腰，朝着倒在地上捂着腰子打滚的方允气呼呼道。 “这就是突然连着几天不回我消息的惩罚，坏蛋阿允！” “好好好，是我的不对……这是我表达的歉意，请菱纱大人收下。” 方允一边爬起来，一边从包里取出一只外观精美纸盒，双手递给菱纱。 菱纱看到纸盒，小嘴张得老大，小手颤抖着接过纸盒高举过头顶，两眼放光道。 “是任索科（ninsonmic）的最新款掌机！还附带家庭分享套组pro！” “哼哼……怎么样，我的眼光独到吧。” 菱纱眼睛都变成了星星眼，即便如此，她抱着游戏机还是犹豫了起来。 “可是……可是真优姐说，不让我们拿别人太贵重的礼物。这个游戏机很贵吧？明明阿允自己赚钱都很不容易……” 方允早有预料，蹲下来抓着菱纱的肩膀，神情认真地说道。 “菱纱，我们是朋友，对吧？” “恩，当然啦，阿允的问题好奇怪啊。” “既然是朋友的话，就大大方方的收下，等到以后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也会大大方方的向你求助，到时候我们就两清了，不是吗？” 菱纱看着方允近在咫尺的脸蛋，不由得疑惑道，“阿允你……是不是撞到脑袋了？感觉你有点奇怪唉。” “有嘛？” “有啊，明明以前的你，应该会更矫情一些的，而且更抠门一些的，还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怪话……” 方允额头上青筋暴起，强忍着给菱纱一手刀的冲动，让自己冷静下来，转换话题道。 “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些给其他人的礼物，你帮我转交一下，我都装在袋子里了。” 说着，方允从背包里一一取出礼物。 “这是给陛下的仪式长剑，虽然没有开刃；给小汐的胖吉猫玩偶，给露西的军工铲；给赛菲涅尔的运动护膝；安妮卡喜欢的爆弹魔鬼系列发卡，不知道款式我就买了一整版。额，这是给叶初夏的遮阳帽，应该很配她的大衣。” 看着菱纱拿着大包小包，快把整个人都淹了起来，方允开玩笑道。 “需要帮忙吗？”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很好！菱纱军曹！去吧，光明的未来在等待着你们！” 菱纱啪得一个立正敬礼，快步从图书馆跑了出去，方允收起背包，扭头看向身后的珀儿，就看到珀儿面无表情地伸手拍了一下天竺鼠车车的脑袋。 【现在的室温是20摄氏度，空气质量高，状况良好。】 “很喜欢？” 珀儿默默地点了点头，方允把包放在柜台上，笑道。 “那下次给你买个大一些，你可以放在房间里拍着玩。” 珀儿摇了摇头，“这个足够了。走吧，先去搬书。” “好嘞。” 跟着珀儿把旧书从楼上搬下来，又把前段时间落下的工作捡回起来，忙里忙外的干了好一会，又跟珀儿说了一声，匆匆坐着电梯上了19楼。 方允在棠霏办公室门口驻足了好一会，当他寻思着怎么开口的时候，就听到办公室里面传来棠霏的声音，“进来吧，方允，别在外面傻站着了。” 方允赶紧咳嗽了两声，毕恭毕敬地推开门，看到棠霏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工作，堆积如山的文件跟上次丝毫没有减少，甚至隐约感觉还多了些。 “怎么，有事情嘛？” 棠霏一边将手里的文件夹合上，开始敲打旁边的键盘，一边看着屏幕问道，这位美女就好像每天24小时都坐在办公桌后面处理公务似得。 方允有一些忸怩，但他痛定思痛，深吸了一口气，用力一鞠到底，大吼道。 “很抱歉！之前说了很过分的话！是我当时被猪油蒙了心，对不起！” 第26章 武林、四塔 这一声大吼震得棠霏面前桌子上的文件都抖了两抖，棠霏挑了挑眉毛，似乎是回忆了一下，然后手托着下巴笑道。 “哦？谁找你麻烦了嘛？莫怜影，还是向天娇，还是阎爷？” 方允赶紧摇头，“没有，真没有。是我这几天突然想明白了，小的之前在大姐头面前大发厥词，实在是罪该万死，大姐头义薄云天、气冲斗云、肝胆两照……” 棠霏真是哭笑不得，赶紧示意他打住。 “好了好了，就算你不耍宝，我也原谅你的，何况我确实没有生你的气……” “没有保护好你妹妹，是罗芬的失职，这一点是事实，你说的并没有问题。” 棠霏越是这样坦然，方允越是觉得心里堵得发慌，他摇了摇头。 “丽娅告诉了我很多……虽然我不记得，但缘缘她在罗芬度过的日子，应该比她之前在学校、甚至是在家里过得还要开心……” “不，不是这样的。” 棠霏否认道，她看向旁边桌子上摆放着的合影，轻声道。 “她虽然很喜欢罗芬，也深爱着这里的每个人……但她最快乐的回忆，还是停留在那个有爸爸妈妈……以及你的家。” 尽管方允已经一再而三的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他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心口隐隐作疼，棠霏看出了他的沉默，转换话题道。 “不提这个了。对了，听说你最近在照顾珀儿？感觉怎么样，她可是个不太应付的家伙。” 珀儿不好应付？方允愣了愣，回答道。 “没有，与其说是我在照顾她，不如说是她这段时间一直在照顾我，如果不是她的话，可能我还没办法这么快振作起来。” 棠霏沉吟了片刻，说道。 “原来如此，昨天桃乐丝跟我抱怨，说她把珀儿的机器人修好好几天了，她就是没有过来取，给她打电话也只是说再晚一点。” 方允愣了一下，他想起白发少女那副总是平淡安静的模样，某种无法言喻的情感在他胸膛里回响，他用力擦了一把脸，苦笑道。 “这人情欠的，真是还不清了。” “珀儿……跟刘惜缘也是很好的朋友，她们两个的身体都不好，加上刘惜缘也很喜欢看书，两个人偶尔会聚在一起读书。” 方允听着，犹豫了些许，“那她……为什么她不像其他罗芬成员那样讨厌我？难道她不会觉得我要为缘缘的死……” “我不清楚。” 棠霏叹了口气，“珀儿在加入罗芬之前，是四塔的学者，四塔作为研究魔法奥妙的学者机构，或许对生死、对别离有自己的另一套看法。” “魔法？” “是的，魔法。异能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至三皇五帝时期，从那个时候开始，人类就通过不同的手段来追寻异能之道。” “笙笙——也就是熊万笙，还记得吗？” 方允点了点头，棠霏说道，“笙笙的异能‘先天太极拳’，就属于一种传统的武学体系异能。” “武学？这跟习武还有关系？” “在挖掘异能的道路上，人类走出了许多不同的道路，武学就是其中一种。他们通过按照传承下来的古老秘籍，不断地锤炼肉身、磨炼技巧、提升精神，并最终觉醒出相同或是类似的异能……” “就像是武侠小说里一样？” “差不多，这种体系在东方大陆上尤其常见，由于其传承性与家族性，他们多以世家或者帮派的形式存在，在如今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势力团体，名为武林。” “而另一边，靠近西方，以学者与术师为代表，他们走出了另一条开发异能的道路，就是通过从庞大的神秘中汲取知识，通过这些知识充实与开发自己的识海，得以掌握各式各样的异能，被称作法师。” “相比于抱团的武林，法师的分类与职介更为复杂，甚至即便是同一个类型的势力也可能会有截然不同的个体存在，为此他们的势力团体也更为零散，其中最大的势力之一就是‘四方之塔’，即四塔。” 方允都听傻了，愣了半天才吐槽道。 “说实话，我已经越来越无法理解异能这个词的意思了，总感觉它好像能用来指代一切东西。” “异能者一词，本就包罗万象。但不论其挖掘、觉醒异能的过程或是手段为何，他们最终都要遵循异能的规则，即觉醒与系别。” 棠霏看了看时间，似乎是发觉自己耽搁的时间差不多了，摆了摆手道。 “聊了很久了，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继续工作了。” 方允也是见好就收，临走前从包里拿出一瓶酒放在桌子上，毕恭毕敬道。 “这个……是我二姐让我带给大姐头的，她自己酿的杨梅酒，还请大姐头收下。” 棠霏听到这话神色诡异了起来，她盯着方允看了半天，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想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口，最后只是问道。 “……送酒这件事，是谁教你的？” 方允心里咯噔一下，糟了，难不成踩雷了？他也是跟菱纱她们闲聊的时候道听途说来的，菱纱，你害我啊！ 他赶紧赔笑道，“哈哈哈，我姐就是想着给大姐头尝个鲜……那要不这酒……” 他本来都做好五体投地以死谢罪的准备了，谁想到棠霏说道。 “放那里就好，放那里就好。帮我谢谢你二姐啊。” 感觉到棠霏的语气陡然热情了不少，直到方允打开门走出来，他还是有点懵逼，结果这么一懵逼，就跟某人撞了个满怀。 方允撞得这一下可不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多亏方允反应迅速，及时护住了怀里的包。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方允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到了一连串超长的对不起碎碎念，就跟绕口令似得。 撞他的老妹穿着一身土气的粉红色运动服，怀里搂着一个浅蓝色的长布条，像个点头机一样疯狂朝着方允鞠躬，这鞠躬都快鞠出来残影了。 方允心里一阵好笑，制止道。 “没事，是我没注意，你没事吧？” 粉色长发的少女闻言停了下来，看她愣愣地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鼻血从她的鼻孔里流了下来，她赶紧用手擦了擦，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只是一点不值一提的伤害就像是垃圾桶流出的冗余液一样真是让您见笑了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方允嘴角抽搐着后退，生怕鼻血溅到自己身上，这嘴巴不去讲相声太可惜了。 但他想了想，还是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手帕，那是她二姐给他用来擦脸的。 “把鼻血擦一擦吧，先仰头掐住鼻子，应该过一会止住了。” 粉毛少女迷茫地双手接过手帕，直到方允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好一会，她才终于如梦初醒，大喊道，“谢谢谢谢谢谢吔……” 叫喊声戛然而止，似乎是咬到了舌头，粉毛少女悲惨地栽倒在地，化作尘埃般随风消散了。 第27章 子埋泉下泥销骨 惯例的早课，惯例的铃声，惯例的留到最后再离开。 向天娇左脸上贴着纱布，挎着书包，漫不经心地从教室里走出来，看到方允站在走廊边上探头探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转身朝着走廊另一头走去。 方允赶紧跟了上去，一副忠心狗腿子的模样，小心翼翼地追在向天娇后面，直到两人走出去老远，附近的人都少了，向天娇还是没有回头理他的意思。 眼看着都要走到女生宿舍区了，向天娇也没有一点理他的意思，方允赶紧一个箭步越过她，拦在她面前，向天娇用一种很冷漠的眼神瞅着他。 “您哪位？有什么事情吗？” “向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没事的话，可以请你滚开吗？” “向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已经找棠大姐头承认过错误了！真的！” 听到这话，向天娇才正眼看了他一眼，但语气还是很冷淡。 “哦，所以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方允傻眼了，他本以为向天娇生气就是因为棠霏这档子事，结果难不成不是？ 向天娇看他那呆样，径直从他身旁擦身而过，摔下一句话。 “白痴。” 方允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向天娇朝着宿舍楼走去，急中生智，大吼一声。 “向天娇！” 向天娇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向方允，就看到方允劈手把什么东西丢了过来，她面无表情的抬手接住，发现方允丢过来的赫然是个保温盒、 只听到方允双手放在嘴边，大声朝着向天娇喊道。 “这是我姐自己烤的司康饼，真的很好吃！你也尝尝看吧！” 向天娇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不知所云的玩意”，但最后还是把保温盒收了起来，背朝着方允摆了摆手，迈步消失在了宿舍楼的门口。 方允看到向天娇收下了保温盒，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通讯录，想想自己还有哪些礼物没送出去。 就当他翻看聊天软件的时候，突然就看到向天娇的头像亮了起来，一条聊天信息映入方允的眼帘，内容只有一句话，却让方允在了原地愣了半天。 【“莫怜影让我转告你，打开缘缘房间门的钥匙就是你拿着的罗芬吊牌。”】 方允马不停蹄的转身冲出学校，打上车直奔阎爷事务所，在事务所里找到了那条他第一次到罗芬公司得到的吊牌，吊牌后面刻着一串数字“”。 他拎起那条罗芬吊牌，疯狂地朝着罗芬公司奔去，甚至都顾不上打车，当他满头大汗的出现在罗芬公司的前厅，顾不上休息，即刻冲进了电梯。 走廊，绿植、装饰的艺术品，写有慰问语与贴纸的白板……、 还有那扇普普通通的房间门，方允握着吊牌的手在颤抖着，随着他的手靠近门锁，他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吧嗒声，代表着房门的锁已经被打开。 方允深吸了一口气，握住门把手缓缓将门推开。 普通的房间，跟方允曾经在楼下住过的客房相差不多，除了床头以及床铺四周堆积成小山般的玩偶，还有用淡绿色与粉色墙纸覆盖的天花板与墙壁。 正对着阳台的方向放着一张矮矮的书桌，墙壁底下排列着书架 方允在这个并不大的房间里踱步着，能看到书桌对方的阳台上放着一座画架，此刻上面只剩下了空空的画板还有绘画工具。 房间更里面的角落里堆放着成堆的纸卷，用绳子包扎着，竖起来紧紧地靠着墙角摆放着。 轮椅在书桌旁边安静的停靠着，椅面上放着叠成方块的白色毛毯，方允的手扶着轮椅，仿佛能看到它的主人坐在上面，靠着书桌认真读书的样子。 他走到书架旁边，这些书架都很矮，每一个夹层都塞得满满当当的，大多都是一些素描与艺术绘画方面的书，也有童话绘本跟恋爱小说。 方允抽出一本绘本，这是一本讲述王子与公主故事的传统绘本，画风也很稚嫩，却好像被人翻阅了很多很多遍，连页脚都有些皱巴巴的。 方允小心翼翼地把绘本放了回去，然后走到阳台上，这里的阳台正对着外面的街道，能看到不远处层层叠叠的公寓楼，阳光洒落下来，有些刺眼。 方允回到房间里，捡起角落里的纸卷，缓缓展开。 是素描，虽然笔触简单、线条也欠缺力度与火候，但在细节能看出用心之处。 似乎是一个人，画得是谁？ 当方允完全将画卷展开，一幅肖像映入他的眼帘，这个人他认识。 是莫怜影。 画中的莫怜影正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这边，仿佛能感受到她当时的无奈，但眼睛里却带着些笑意，温和且平静。 说实话，若不是那一颗明显的泪痣，方允可能都认不太出来这是莫怜影，因为气质跟神态相差得实在是太大了。 方允收起这幅画卷，又打开一幅画卷，这幅画里画得是丽娅，怯弱地双手合十坐在椅子上，偷偷地朝着画卷的方向看过来。 方允一副一幅的翻阅着，基本都是罗芬成员的画像，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方允不认识的，但也有许多方允认识的，例如莉奈与朴敏仙。 等到他翻到最后一卷画，这幅卷纸已经泛黄，方允小心翼翼地展开他，映入眼中的是一家四口的背影，画得是如此生疏，却又无比用心。 哥哥牵着妹妹的手，爸爸牵着哥哥的手，妈妈牵着妹妹的手，四个人走在道路上，笑着朝着远方走去。 方允默默地把画卷收了起来，轻轻放回到原处。 他拿起放在轮椅上的毛毯，然后坐在了轮椅上，手肘撑在书桌上看向前方。 书桌上摆放着许多东西，主要是文具跟闹钟，以及排列成册的笔记本。 方允抽出一本笔记本，翻开封皮，看到里面写着的娟秀小字。 【“2061年8月1日，星期一，雨”】 【“爸爸跟妈妈离婚了。”】 第28章 刘惜缘的日记 【“虽然跟哥哥分开了，有一些难过，但跟哥哥约定好了，一定要看好爸爸，总有一天，爸爸跟妈妈会重新在一起的。”】 【“所以，直到那一天为止，我要连着哥哥的份一起加油，为此我决定把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都写下来，以后拿给哥哥看的时候，他一定会觉得惜缘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不管是生病也好，是勾引爸爸的坏女人也好，全部都放马过来吧，惜缘是不会输的！”】 是刘惜缘的日记，但似乎是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在写了，里面记录了离婚那天了以后，刘惜缘跟方允父亲在一起的生活，点点滴滴，皆是光阴。 方允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日记本，大多都是一些琐事，在学校里考试啊，跟同学吵架了啊，在家里帮爸爸做家务啊，爸爸后来赚了很多钱啊……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方允放下又拿起，日记本换了一本又一本。 【“2063年4月4日，星期三，晴”】 【“我生病了……”】 【“我从没有见过爸爸露出那样的表情，上一次看到爸爸变成那个样子，就是在他跟妈妈离婚前的那天晚上。”】 【“我问爸爸我的病是不是很难治，他却不肯告诉我，只是抱着我流泪。”】 【“哥哥，我有一点害怕，我有一点想你，想你跟妈妈。”】 随着窗外的太阳开始落下，黄昏已至，方允一页一页的往下翻着。 【“2063年10月11日，星期天，小雨”】 【“爸爸带着我跑了很多医院，走了好多地方，认识了好多厉害的医生。”】 【“但他们好像都对我的病没有办法。”】 【“爸爸已经很久没有照顾自己的工作了，只是带着我到处跑，手术刀跟医生看起来很可怕，但为了爸爸还有哥哥的约定，我很努力的坚持下来了。”】 【“爸爸说，哥哥跟妈妈很忙，没有空过来看我，虽然很难过，但哥哥跟妈妈也有自己的事情，我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能让大人太操心。”】 【“但偶尔还是会想起哥哥跟妈妈，不知道他们现在做些什么呢？我也要好好的加油，争取有一天把病治好，然后去看哥哥跟妈妈，给他们一个惊喜。”】 方允的手有一些颤抖，但他的表情还是保持着平静，他关上日记，打开下一本，这一本日记的第一页只有两句话。 【“2064年2月16日，星期六，阴”】 【“爸爸告诉我，说妈妈去世了。”】 方允的手指缓缓摩挲过白纸上那些空白的地方，那里的颜色略微有些不一样，是曾经淌过的泪水嘛? 方允翻到第二页。 【“2064年2月17日，星期日，阴”】 【“我很想到哥哥身边去，哥哥现在一定很伤心，一定很痛苦。”】 【“但医生说，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很糟，我不能再给医院的大人们跟爸爸添麻烦，我只能拜托爸爸去照顾一下哥哥，他答应了。”】 【“哥哥，对不起，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好好道歉的。”】 方允继续往后翻着，刘惜缘在医院度过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手术、药物、中医、西医……基本上所有的医疗手段都尝试过了，但她的病情仍未好转。 【“2065年5月15日，星期五，晴”】 【“我出院了，但爸爸看起来更憔悴了。”】 【“有一位老医生告诉爸爸，说我的病恐怕不是出在身体上，而是出在其他什么地方，让他去找其他的方法看看。”】 【“爸爸把我接回了家，但家里多了一位阿姨，爸爸让我叫她小妈，我不想让爸爸伤心，所以喊了，但喊得时候想到了妈妈。”】 【“哥哥如果知道我喊了其他人妈妈，一定会很伤心吧，但是爸爸也很不容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虽然很喜欢哥哥，但也很喜欢爸爸。”】 方允放下日记本，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然后继续往下看。 接下来的日记内容写得是刘惜缘在新家的生活，好在那位小妈并没有欺负她，对她也很好，这段时间方允的父亲则一直深入简出，似乎在调查什么。 【“2066年6月20日，周六，晴”】 【“爸爸带我去了一个新地方，那里有很多奇怪的人。”】 【“其中有一些很可怕，样子也很古怪，但我也很厉害，一点都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样子来，他们也夸我是坚强的孩子，竟然能坚持这么久。”】 【“但不管爸爸带我看了多少奇怪的人，他们还是对我的病没有什么办法，有一位老婆婆劝我爸爸放弃，爸爸大声斥责了她。”】 【“我很感谢爸爸，但我有一些难过，要是哥哥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可以告诉我我为什么会难过，下次见面一定要问问他。”】 【“2066年10月15日，星期五，阴”】 【“听家里的保姆阿姨说，小妈阿姨怀孕了，爸爸很高兴。”】 【“我也是，这样我就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我也是姐姐了！跟哥哥一样了！”】 【“而且，这样的话，等我走了以后，就可以让弟弟陪着爸爸，这样爸爸就不会太伤心了。”】 【“哥哥，我好想你，我晚上有时候做梦会梦到你，梦到你摸我的头，说我是个坚强的孩子；有时候又梦到你骂我，说我没有遵守约定。”】 【“没关系，不管哥哥怎么对我，肯定有他的道理，所以，希望哥哥能早一点过来看我就好了。”】 夜逐渐深了，日记本的数量也只剩下了寥寥几本，方允不知疲倦地翻开下一本。 【“2067年2月1日，星期二，晴”】 【“爸爸把我送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说这里有人可以治我的病。”】 【“这里有很多漂亮姐姐，迎接我的姐姐是个黑头发的大姐姐，一见面她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还有一颗橘子糖。”】 【“爸爸离开了，说是等我病好了以后会来接我，让我好好听姐姐们的话。”】 【“爸爸说谎了……”】 之后日记中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直到过了一个月以后，才重新开始记录日记。 【“2067年3月7日，星期四，小雨”】 【“姐姐们真的很厉害！我的头不会再疼了，虽然还是能听到很多奇怪的声音，但姐姐们告诉我，那是因为我的能力，并不是疾病导致的幻听。”】 【“我本来打算不再写日记了，但姐姐们给了我新的希望，我的病似乎真的有希望可以治好了！这样的话，爸爸也就可以回来接我了！”】 【“姐姐们教会了我很多事情，她们说，想要快点把病治好，就要先学会如何使用能力，我读了好多书，还上了很多课，都是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 【“今天，姐姐们给我开了一个欢迎会，我还认识了很多新的朋友，姐姐们都是跟我一样特殊的人，都有着各种各样奇怪的能力。”】 【“我想把这里的事情记录下来，总有一天，等哥哥跟爸爸来接我的时候，就可以把这些有趣的事情都分享给他们。”】 【“罗芬，就是这里的名字，大姐姐说，这个名字的含义是守护，我不是很懂，但我会好好的记下来，总有一天，我应该能明白它的意思。”】 第29章 那年秋天 2068年，秋，龙华，巫山隘口。 两座装备有40mm重型双管机炮的步行机械碉堡不断倾泻着弹药，枪口爆出连绵不断的火光，只是余焰也足以将逼近的敌人烧成黑炭。 倚靠着碉堡，穿着联邦军服的士兵们手持光束步枪与单兵磁轨炮，躲在屏障掩体后方朝着妖兽群射击，红光与电弧在敌群中炸裂、闪烁。 然而，妖兽如潮水般将碉堡与士兵们包围，从四面八方涌来，远处，更多的妖兽正从长江的江水中爬出，从巫山的山林中冲出，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他们的模样千奇百怪，土蝼、马腹、猲狙、诸怀、蛊雕…… 无一不是吃人的凶兽！恶兽！蛮兽！狂兽！ 随着迫近的妖兽撞击在屏障上，半透明的力场墙浮现出些许涟漪，每一道涟漪之间又相互衔接，随后又再一次亮起。 “队长！屏障的剩余电量不多了！” 手持光束步枪，身上穿着工兵装备的年轻士兵朝着身侧的大汉喊道，这名穿着半身型外骨骼、一条胳膊也被换成了机械臂的大汉吼道。 “小六子！脉冲炮还能用吗？” 站在另一侧掩体后面的士兵回吼道。 “如果再用一次的话，剩下的电恐怕不足给屏障供电了！” “*的！用！给我开到最大功率，炸了也无所谓！” 大汉怒骂一声，他身旁的工兵立刻开始与碉堡里的驾驶员通讯，他右手边的一位老兵一边朝远处的妖兽打着短点射，一边跟着身旁的战友笑道。 “老张，等会屏障没电了，你可别吓得尿裤子啊！” “放你*的屁！等会劳资就让这群畜生尝尝我的电热刀有多利！” 伴随着冲到近处的妖兽越来越多，掩体上的警示装置开始从蓝色变成红色，年轻的工兵确认完毕，朝着队长喊道。 “脉冲波发生器准备就绪，队长！” “很好！兄弟们，听好了！给议长他老人家分忧的时候到了！全员都给我把电池跟电热刀装好，等脉冲波一打出来，各自挑选目标射击，决不能让这群畜生再进一步！” 旁边的士兵们纷纷从腰上拔出刺刀，或是拿在手中，或是安在枪上，淡蓝色的刀刃在阳光下肉眼可见的泛起红色，些许电光在刀尖闪烁。 与此同时，步行机械碉堡的上方装甲缓缓抬起，银色的脉冲对撞机核心裸露出来，随着核心开始充能发光，碉堡广播中也传出了英中双语的提示音。 【灭绝者2型脉冲波发生器即将发射，请注意保持安全距离……】 伴随着机械碉堡上方的脉冲对撞机充能完毕，一团柔和的白光从对撞机中飞出，朝着远处的妖潮飞去，当白光落在地上，刹那间化为了虚无…… 震荡！无形的强烈震荡波以白光为中心朝着周围冲击开来！当脉冲波触及到妖兽，不论是坚固的皮毛还是肌肉，他们的肉体一瞬间便整个爆裂开来！ 如同装在微波炉里的鸡蛋一般，脉冲波所过之处，妖兽连哀嚎都发不出一声，顷刻间便炸成了一团血雾，空气被染成赤红，弥漫着粘稠的血腥味与焦糊味。 “给我打！！” 大汉怒吼一声，开到最大功率的光束步枪与单兵磁轨炮纷纷举起，激光束如雨水般朝着散乱的妖潮倾泻而下，时不时夹杂着电浆手雷的爆鸣声。 重型机械碉堡的上方探出两架防空机枪，朝着空中袭来的零散妖兽进行射击，燃爆弹的尾焰即便在白天也如此明亮，成片成片的妖潮不断倒下。 【“……呼叫炎龙军附属步兵团第十一大队……呼叫炎龙军附属步兵团第十一大队……”】 大汉的耳机里突然传来杂音，他把步枪夹在腋下，单臂托举着射击，一边摁下耳机。 “第十一大队队长岳天海收到，请回复。” 【“天痕计划第二步已经失败，已确定首要目标“妖皇东离”挣脱封印。请收缩至第四防线，请收缩至第四防线。”】 大汉的神色在一刹那变得无比惊骇，甚至声音都有些颤抖。 “大哥他们……不，擎天营失手了？那联合军团的其他精锐们呢？” 【“……请收缩至第四防线，岳天海上尉，首要目标正在朝你方接近，请立刻收缩至第四防线。”】 更多的妖兽从长江中爬出，很快就将妖潮中的空白填补起来，重新变得密不透风，更多身形庞大的妖兽开始出现在妖潮之中，朝着防线冲击而来。 “……岳天海收到。” 说着，大汉吼道，“兄弟们！3号战术！我们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把碉堡改为自行模式，掩护驾驶员兄弟们撤退！” 随着妖潮重新挤满防线，屏障掩体上的危险标识骤然熄灭，妖兽们冲过掩体，朝着掩体后方的碉堡与士兵们扑来。 随着一名又一名驾驶员在士兵的接应下离开碉堡，碉堡的广播中传来电子提示音。 【本机改为掩护模式，启动接近战斗系统，请保持安全距离……】 步行碉堡四条巨大的机械足上方探出锯齿，高速旋转的锯齿在妖潮之中践踏，顷刻间将靠近的妖兽撕成碎肉。 “玛丽，抱歉……” 一名驾驶员看着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步行碉堡朝着兽潮碾压而去，不由得眼眶通红，随后转身朝着撤离方向大步奔行而去。 就当防线收拢之际，一声长啸，贯穿天际，直达云霄！ 这啸声如此惊心动魄，即便远在天际，却仍让人感觉到肝胆欲裂，即便是从军多年的老兵，在这一声长啸之下也隐隐浮现出难以抑制的恐慌。 更为骇人的是，在这长啸声中，原本骚动的妖潮竟然全部站立不动！即便光束与子弹打在它们身上，它们也只是齐齐俯首，不敢妄动。 因为这一声长啸的来源，即是它们万妖的主宰者！ 第30章 妖皇破印 岳天海朝着天际望去，一道妖影立于群山之顶，它的身形并不庞大，然而其气势仿佛通天彻地，遮日蔽月，俯瞰众生！ 光只是这微微一瞥，便让不少年轻的士兵心神俱震、口吐鲜血，岳天海将额上的护目镜戴上，伸手扶住一旁站立不稳的年轻士兵，大喝道。 “是震慑场！全员装备护目镜！从军两年未到者严禁直视目标！” 随着妖影晃动，无数山岳大小的庞大身躯从巫山云雾之中踏步而出，山峦晃动、大地震颤、那诸多的巨妖、大妖散发出骇人的妖气，直冲天际！ 长江倒灌、大雨倾盆，那白茫茫的天，被无边的妖气染成一片血海！ 云海沸腾，日亦不存，天倾地覆，众生叩拜！ 岳天海瞠目欲裂，然而他能做得只有后撤，只有逃走！ 即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兵，面对如此浩荡的妖气，光只是站立就已经极为困难，更别说是战斗了，恐怕不消片刻，自己的队伍就会被狂暴的妖潮淹没。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随着妖气冲天而起，远处的妖兽双眸也被这妖气所染，一双又一双血红眼眸在这大雨中亮起！成千上万双妖眸已然朝着敌人扫视而来！ “射击！快！把伤员送上车！其他人保持射击！” 狂暴的兽潮蜂拥而来！！军用越野车上搭载的四管式重型光束机枪开始射击，密集的光束雨朝着妖潮扫去，有跑得慢了些的士兵眨眼的功夫便被妖潮吞没。 疯狂的撕咬、啃噬、践踏而过，就连尸骨都无法剩下，发狂的妖潮很快硬生生将步行机械堡垒淹没，各式各样的飞妖走怪无孔不入，电路与线管火花四溅。 【检测到机体损伤超过70%……执行最终程序……正在引爆核子动力炉……请人员撤离到安全距离……】 当断断续续的广播声骤然中断，一阵强光从机械碉堡的中心亮起，下一刻便猛然的爆炸开来！紧接着另一台机械碉堡也在妖潮中绽放出猛烈的火光！ 灰色的烟尘冲天而起，冲击波与碎片四下飞溅，岳天海把自己搀扶着的年轻士兵丢在副驾驶位上，朝着后面的几辆车怒吼道。 “已经上车的立刻开车！能走多少人走多少人！” “可是队长，还有好多兄弟没跟上来！” “执行命令！这里已经在妖力场的范围内，再不走谁都别想走了！” 随着几辆军用越野车调头开去，岳天海一边射击一边把一名受伤的老兵往载具后面拖，老兵手里拿着把单兵磁轨炮，一边被拖着一边朝兽潮开枪。 当岳天海打完了手里光束枪的随后一点电量，狠狠的把空枪砸向离得近的敌人，再拔出手枪继续朝敌人射击，他身旁的老兵用力喘息着，抓着岳天海的肩膀。 “队长，巫山阵地已经完了……到处都是妖怪，恐怕第四防线也已经……” “别说这些废话！先上车！只要还活着，总会有办法的！” 轰然巨响从江水中传来，一只足足有数米粗细的巨大手臂从江水中探出，重重地拍打在河岸上，白色的皮毛在血红色的天光下隐隐泛红。 那是一头修炼有成的朱厌，随着这头巨大的妖猿从江水中爬出来，四周的妖潮仿佛再一次受到刺激，不只是目光，就连身形也开始逐渐变得更为巨大。 “是大妖！”“大妖上岸了！” 岳天海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要知道寻常妖兽的生命力就已经极为恐怖，即便被光束步枪射穿头颅也仍能竭力奔跑数百米，而大妖的强悍更为离谱！ 只有配备了马科斯（侯爵）级泰坦的机甲大队，或是配备有异能者的联邦战团，起码也要装备几具反泰坦武器才能对付这玩意…… 看着朱厌朝这边冲过来，两侧的士兵们朝着巨猿不断射击，光束打在皮毛上留下一片又一片的焦黑痕迹，却不能阻止那巨猿靠近半步。 岳天海奋力地朝着朱厌掷出一颗电浆手雷，这颗手雷在半空中爆炸，璀璨的电弧一瞬间停止了朱厌的移动，但却没能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 那名负伤的老兵一边换弹一边笑道。 “岳队，看起来今个儿咱们不好走了啊！” “是啊岳队，可不能让那猢狲冲到第四防线去啊。” 周围留下来的大多都是老兵，跟着岳天海征战南北，都看出来了这妖怪的棘手程度，岳天海拿起车上的备用光束冲锋枪，一边扫射一边骂骂咧咧的。 “要你们指挥！今个儿谁都别想走，这锅人人有份！” 老兵们纷纷笑了起来，眼神中流露出狠辣或是决绝之色，岳天海朝着车后面的士兵吼道。 “全体都有！准备爆破杆，还能跑利索得跟着我上，其他人掩护！” 旁边受伤的老兵掀开车底盖，拎出一捆雷管用腰带绑在一起，岳天海则是从车子后面摘下一根铁矛，把炸药穿在上面，其他老兵也纷纷如此效仿。 来了！来了！巨猿来了！ 随着那白色巨猿狂暴冲来，一身妖气四散开来，只见岳天海毫无退缩，身先士卒，大吼一声将手中的铁枪朝着朱厌的腹部刺去！ 与此同时，四周的士兵们纷纷暴起，从四下朝着朱厌冲来，几杆铁枪毫无迟疑的捅在了朱厌的皮毛上！ 可惜……太浅！ 大妖皮毛，更胜过寻常钢铁，又岂会被区区凡人所伤？但这一点入口，已是足够，随着朱厌大吼，岳天海一个翻滚朝后，大吼一声，“引爆！” 被包裹在雷管中的亚基炸药被引信激活，几乎是一瞬间，爆炸就将整个朱厌的身体覆盖！这种比传统黑索金还要凶猛2.4倍以上的凶猛化合物顷刻间将整头朱厌化作了一团浓烟！ 然而，随着浓烟消散，宛如黑炭一般的朱厌竟然还站在原地！屹立不倒！ 下一刻，当朱厌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它一脚就将离得近一名士兵踢飞出去，士兵的身体在半空中翻转，落在地上的时候已是胸腔凹陷，口吐血沫。 “畜生！！” 岳天海瞠目欲裂，狂吼着，手中的冲锋枪不断扫射，却无法阻止朱厌继续朝自己压杀过来！载具上的受伤老兵一边开枪一边吼道。 “岳队你快走！我们来给你争取时间，快走！” “走个屁！要死一起死！别特马想把我一个人抛后头！” 就当朱厌冲到载具前面，那宛如压路机般大小的拳头猛力朝着车子砸了下来！ 岳天海看着阴影遮住自己的上空，狂吼着举起手中装着电热刺刀的长枪往朱厌身上刺去！ 眼看着巨拳就要落下，下一刻，一道钢影骤然冲出，瞬间便将朱厌的巨体撞飞出去！ 第31章 有剑天来 当朱厌站稳身体，本就已经受损的眼部开+始迅速再生，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足以视物，它不由得恼怒地看向把自己撞飞的家伙。 是个大块头的铁疙瘩，个头还挺大，不比我小。 但朱厌可不怕！他身为巫山附近群妖的一霸，像这样的铁疙瘩拆过好几次了，比这台更大的也拆过，虽然外面的壳硬了些，但里面的肉味道还是不错的…… 这样想着，朱厌身上因为爆炸产生的伤已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了。 另一侧，岳天海看到突然从虚空中杀出来的一台泰坦，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大声朝着泰坦吼道。 “小心！他不是寻常大妖！他应该是一只脚踩上门槛的半妖王！” 这台看不出型号的泰坦沉默着，铁灰色的机体全身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哑光漆，肩膀上搭载着岳天海从未见过的武器，双臂上也看不到什么枪炮…… 就当岳天海的话音刚落，下一刻，朱厌赫然前脚撑地，猛力跳起！那巨大的身形爆发出与其外貌不符的敏捷，从半空中朝着泰坦就是一拳落下！ 如此威势，仿佛大厦倾倒，巨石破空，即便隔着一定的距离，岳天海也能感觉到朱厌脚踩在地上传来的震颤感，这一拳绝不能硬接！ 然而，那台泰坦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动作——它将手臂抬起来，一片薄如蝉翼的蓝色力场壁从它手臂上的发生器中伸出，宛如手持剑刃般竖立在身前。 那头巨大的朱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拳头撞在力场剑上，剑刃划过它的拳头、胳膊、肩膀，然后斜着划过它的胸膛、腹部、一直到大腿根…… 当分成两半的躯体从泰坦身侧飞过，黑红色的血液在地面上流淌，庞大的躯体零件重重摔落在地上，而那颗朱厌的头颅甚至还在蠕动，还在思考。 发生了什么……我的身体呢？为什么我站不起来了？ 还未等朱厌想明白发生了什么，泰坦偏转手中的力场剑，将它的整颗脑袋都切了下来，大量的鲜血如同雨水般洒落在泰坦的身上，仿佛为它喷了一层红漆。 岳天海跟他的战友们也被这满天飞散的血雨撒了一头一脸，但他们只是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就好像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似得。 泰坦从身上拔出一枚轿车大小的脉冲手雷，用力插在朱厌滚落在地的脑袋上，随着脉冲手雷启动，将整颗脑袋逐渐震荡成血水，泰坦这才转身看向岳天海。 岳天海仰起头看着面前巨大的泰坦，下意识敬了个礼。 “炎龙军附属步兵团，第十一大队队长岳天海向您表示感谢。敢问您是哪个团的？” 泰坦沉默了一会，分不清男女的电子合成音从泰坦里传出来。 “罗芬公司支援科成员柯丽丝·克瑞尔斯，代号‘赤鸦’。” 岳天海脱口而出，“您就是赤鸦？！塞勒姆攻防战的英雄，独自一人击沉了诸多叛军强袭舰以及泰坦的王牌铁驭，赤鸦？” 泰坦里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回答道。 “并不是独自一人，还有我的战友。” 似乎不想在这些问题上多纠缠，泰坦快速说道。 “你们立刻离开这里，在战斗波及到你们之前，走得越远越好。” 岳天海听出了赤鸦的话外之音，不由得瞳孔微缩，颤声道。 “难道上头打算使用红莲弹了嘛？可是第四防线里还有其他军团的兄弟们……” 泰坦回复道，“否。经过多次实践，已经确定远程战略武器对妖皇的作用不明显，所以，这里的战场将由罗芬接手，请尽快离开这里。” 岳天海赶紧开始号召兄弟们搬运伤员，修理车辆，他一边发动汽车，一边抬起头看向已然化作一片沸腾血海的天空，天空中仿佛有一双巨目俯瞰着大地。 罗芬的事情，他在本家早有所耳闻…… 可，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对付如此恐怖、如此不可一世的怪物？？ 就当岳天海的思绪随着路面起伏，他身旁的老兵突然喊道。 “老岳，快看天上！那是什么？” 岳天海闻言抬起头朝着天空看去，一道渺茫的影子，从天际破空而来。 一人，一剑。 那人影是如此微小，那剑影是如此纤细，隔着千米高空，甚至难以窥清其样貌。 然而，当那一人一剑从天际而来，整片沸腾的天空便疯狂的咆哮起来！ 血红色的云夹杂着紫色的妖风不断呼啸，无穷的威压朝着一人一剑压袭而来！ 那剑上人神色如常，只是竖指为剑，缓缓朝下一斩。 那血红色的天空，便在这一指之下，硬生生斩成两半！ 第32章 重任 10分钟前，龙华华中联邦军区，伊什塔尔级重型天驱舰，“秋之座（sign of autumn）”号，中枢会议室。 “与雷帝、岳定海团长以及费昂队长的联系中断了，由于目标产生的广域震慑场，卫星也无法与半位面进行以太连接，恐怕斩首部队已经……” 情报员用略带颤抖的声音汇报着，一时间，整个会议室陷入无言的沉默中。 坐在首位上的中年人穿着联邦军服，头发有些花白，喃喃自语道。 “一位五帝、四台大师级泰坦、加上一整支联邦最为精锐的战团部队……这样的阵容，也无法击破仍处于半沉睡状态的妖皇嘛？” 会议桌上鸦雀无声，一名看起来已经有些上了年纪的议员打破沉默道。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让处于巫山阵地的军团撤离，并抓紧时间疏散四周城市的居民……” “疏散？疏散到哪里去？” 一位年轻的军官苦笑道。 “目前几乎所有的居民都集中在双庆市，若是目标彻底挣脱封印，整个华中地区都会被妖气淹没，长达数千公里的居住区都会沦陷，根本不可能疏散……” “那就用天舰，能运多少运多少，悬浮机也好，老式飞行器也好，让居民先撤离到华中以北……” “太少了……几乎所有的联邦主力舰队都在北极区封锁魔物潮，即便收缩领空防线，调动炎龙军所有的从属舰队，恐怕也没办法疏散这么多人口。” “那难道就要放弃了嘛？！那可是整整好几百万、上千万的同胞啊！” 坐在副手位置上，虽然相貌年轻、但两鬓斑白的青年突然开口道。 “其他五帝级战力呢？情况如何？” 情报官立刻回答道。 “议长大人仍在极北圈，拖住了第四与第五两名魔王；冰帝目前仍在接受治疗，无法行动；狂帝正在北欧山脉与第三魔王鏖战，目前仍未分出胜负；念帝仍在三角洲牵制诸多传奇生物，无法脱身；黑帝与第二魔王仍处于半位面中，无法确认情况……” “剑帝呢？” “剑帝正在与第七魔王战斗……啊，请稍等。” 情报官接进来了一通联络电话，他的眼睛很快瞪得老大，语气带着无法抑制的惊喜。 “报告，剑帝已在神见地斩杀第七魔王，正在朝这边赶来！” 这个消息无疑是一个重磅的好消息！在场的议员与军官无不为此精神一振，唯有坐在首座上的中年人与他副手上的青年对视了一眼，神情忧虑。 两鬓斑白的青年轻声道。 “剑首她……现在状况如何？” “根据线报，只是受了些小伤，并无大碍。” 青年与中年闻言，担忧之色并未减少，只听中年人道。 “我要跟薛剑首联系，有办法嘛？” “我可以尝试……但薛剑首的移动速度很快，必须要通过以太链接……” 说着，情报官身后的操作员们开始忙碌起来，大概数分钟以后，一道全息屏在议会桌上亮起，一名女子的面容出现在屏幕中，能听到背景里传来呼啸的风声。 只听女子淡淡道。 “岳议员，李先生，我已经进入华中区域，即将进入巫山阵地。” “薛剑首！万万不可！” 这一言吓得旁边青年直接站了起来，高声道。 “薛剑首已斩杀一位魔王，如今断然不是巅峰状态，而妖皇在七大魔王之中位列第一，即便五帝与军部联合也未能拿下！万万不可如此莽撞！” “望薛剑首先至华中军部，静待念帝或是狂帝脱身，合二为一，再与舰队夹击，方为上策！还望薛剑首三思！” 屏幕中的女子似乎是看了一眼远方，淡淡回道。 “妖皇看似气焰滔天，但我观其本体，恐怕仍未完全挣脱封印。我虽然并非十成状态，妖皇也同样如此，想必雷帝即便身殒，也对其造成了不小伤害。” 青年沉默，摇头道，“还是不妥，如今妖皇附近仍有无数大妖、妖王护卫，更有妖圣藏身其中，薛剑首一人独行，怕是一剑难挡四手。” “此事我已与怜影提过，想必现在附近已有其他罗芬所属者前往，届时所谓护卫，交于他们便是，我只需专注于剑，直斩妖皇，仅此而已。” 青年闭上眼睛，长叹一气，朝着屏幕深作一揖道。 “既然薛剑首话已至此，李某唯有代华中数百万百姓，祝薛剑首武运昌隆，剑到功成。” 那屏幕中的女子微微颔首。 “善后之事，还望李先生劳烦。” 随着通讯挂断，青年与旁边的中年人耳语了一番，中年人点了点头，朝着旁边的情报官命令道。 “联系巫山阵地各部队，要求他们退出巫山，封锁各个进出防线，各从属舰队做好疏散准备。” “收到。” 伴随着一道又一道命令下发下去，那坐在桌子边上的年迈军官不由得皱眉道。 “雷帝连同军部的精锐部队都未能拿下妖皇……虽说剑帝是六帝之首，但一人直斩妖皇，能有多少胜算？” 其他人的视线也朝着青年看来，青年缓缓摇头道。 “李某武艺不精，也无法看穿剑帝如今的修为如何。李某只知道，薛剑首乃是武林百年来独占鳌头的绝世天才，九岁习剑，十二岁便已踏入超凡境界，十四岁便通剑灵，十六岁夺得论剑大比第一，十八岁时便已被誉为武林第一剑……” “其一生极情于剑又忘情于剑，八年前在武林大比上夺得蓬莱榜魁首时，其便已踏入第四境，武林人因其痴于剑道，尊呼其为剑首……如今，她怕是已经迈出那至关重要的最后一步。” 听到李姓青年如此说，台下的议员与军官不由得纷纷交头接耳，内心也放下了不少，唯有首座上的中年人看出来，李姓青年心里并不像他说得那样轻松。 青年看着天舰舷窗外的云景，喃喃自语道。 “此卦凶险异常……薛剑首，这千百年来之大计，便交在你肩膀上了。” 此时的罗芬本部。 “王八蛋！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魂淡！一个个的都给我在那自作主张！等回来看我不把她们都拉出去斩了！” 莫怜影毫无形象的在会议室里怒吼着，粉拳把桌子捶得咚咚响，她的咆哮声在会议室里回荡，甚至还能听到回音。 可惜得是，此刻整个圆桌会议室里空空如也，既没有能吐槽她的人，也没有能阻止她的人，能回答莫怜影的只有她自己的声音。 莫怜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按压着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就在这时候，她听到门口传来了轮椅的推动声，还有女孩轻声的呼喊。 “怜影姐。” 莫怜影一瞬间又变成了那副百般无赖的样子，扶着侧脸有气无力道。 “缘缘你怎么上来了？桃乐丝那家伙又摸鱼去了？” 会议室的门打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女孩在机器人的帮助下慢慢推了进来，她摇了摇头，“桃乐丝姐姐太忙了，我是来给怜影姐送饭的。” 说着，她背后的安卓机器人慢慢地推着她移动到莫怜影身旁，女孩小心翼翼地把饭盒放在议会桌上，莫怜影随手拿起筷子，一边掰一边抱怨道。 “搞什么，有这么忙嘛？连打杂的都没了？” “因为用电管制，诺伊姐把除了安保系统以外的电都停了，怜影姐你又忘了。” 第33章 噩梦 莫怜影拿着筷子的手僵硬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掀开饭盒。 “哦，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缘缘你饭吃了吗？没吃要不一起吃点？” “嗯，我在桃乐丝姐那里吃过了……” 莫怜影嗯了一声，夹起一块豆腐干塞进嘴里，结果差点没吐出来，她努力咳嗽了两下，“这豆干怎么这么硬？就算是战时，也没必要用轮胎做饭吧？” 轮椅上的女孩小声道，“……可能是火候的问题，我第一次用炉灶，不太熟悉……” “……这饭菜是你做的？薇薇安呢？” “薇薇安姐……去支援沿海防线了，早上就走了。” 莫怜影久久地愣在了原地，刘惜缘小声道。 “要不我还是去拿应急食品过来吧？” 莫怜影用力摇了摇头，大口大口的把饭扒进嘴里，就好像要把所有的不愉快都吞进肚子里一样，用一点也不符合她形象的速度吞咽着。 “咳咳……” 果不其然，还是吃呛到了，旁边的刘惜缘赶紧给她倒了一杯水，莫怜影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长舒了一口气。 “以第一次下厨来说，还不错。不过你一个人做饭还是太危险了，下次给我带应急食品来就行了。” 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莫怜影摸了摸她的脑袋。 “去吧，先睡个午觉。说不定等到了晚上，大家就都回来了。” 缘缘坐在轮椅上看着莫怜影，欲言又止。 “怎么了？睡不着？” 女孩点了点头，莫怜影佯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摇头叹气道 “那可怎么办呢？要不让西楚陪你画一下绘本？” 女孩摇了摇头，莫怜影按捺住内心的焦躁，轻声道。 “那要不去看几部电影？之前塞丽娜推荐的那两部？” 女孩看着莫怜影的眼睛，颤声道。 “怜影姐……我可以呆在这里嘛？我有点害怕，楼下的房间好空……我不会吵到你的，就让我跟你呆在一个房间里就行，我会很安静的，可以吗？” 莫怜影心里一颤，她握着女孩的手，一边摸着她的头，勉强笑道。 “当然可以啊，但这里可没什么有趣的东西，会很无聊哦。” 女孩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紧紧地握着莫怜影的手，两个人就这样在房间里待着，一时间房间里只有通讯器的声音以及莫怜影的对话声。 “……特调组把防线移交给当地从属军，你们立刻前往神见地，用神见地的传送门移动到华中巫山阵线，准备附近接应姓薛的。海拉，如果发现情况不妙，就算用暴力也要让她撤下来！” “特勤一队把作战机器人及无人兵器的指挥权移交给诺依，所有成员立刻朝魔鬼洲移动，尝试帮棠霏解围，你们只有2个小时的时间，不论结果如何，时间执勤啊必须回到位置上，切记。” “帮我接通联邦海军太平洋舰队……是嘛，那帮我接通联邦天照军战团本部……我是罗芬二队队长莫怜影，要求你们立刻进行支援炮击，坐标……” 一条又一条指令有条不絮的传达出去，一条又一条战况传达进来，莫怜影看着圆桌上不断变化着的全息地球投影，时不时就陷入沉默之中。 等到天黑了下来，即便是莫怜影也感觉到身心俱疲。 她靠在沙发椅上长舒了一口气，注意到旁边趴在桌子上的女孩已经睡着了，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随手撩起她额前的碎发，偷偷观察她的表情。 这么一观察，莫怜影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因为她看到些许泪水正从女孩的眼角滚落下来，口中仿佛喃喃梦呓着些什么。 “姐姐……不要走……” 莫怜影轻轻晃着她的肩膀，喊着她的名字，“缘缘，醒醒、醒醒。” 当女孩从噩梦中惊醒，她茫然的看着莫怜影，脸上仍带着泪痕，轻声道。 “怜影姐……”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女孩本想摇头，但看到莫怜影严肃的表情，她又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我梦到剑盈姐……剑盈姐她变成了一把很大的剑，像山一样大的剑，不管我怎么喊她，她都不理我了……” 莫怜影紧紧地抓着女孩的手，坚定道。 “不会的，你薛姐姐她那么强，加上还有那么多帮手，肯定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像是在安慰缘缘，也像是在安慰她自己，莫怜影振作了一下精神，笑道。 “走吧，先去吃点东西，让你看看你怜影姐的手艺。” “怜影姐还会做饭？” “哼哼，可不要太崇拜我，想吃什么，尽情地点吧。” “那……布丁可以吗？我想学一下制作布丁的方法，听薇薇安姐说，布丁在罗芬可受欢迎了。” “布丁嘛……希望材料还有剩下……” 在桃乐丝的机器人们帮助下，莫怜影很快将布丁的材料制备完毕，跟女孩一起把煮好的布丁液倒进小杯子里，最后再放进冰箱里冷藏。 “糖好像放得有点少，可能不够甜。” 莫怜影一边单手在平板上打字回复消息，一边评价道，女孩专注的看着冰箱里的布丁，点了点头。 外面的天逐渐黑了下来，莫怜影陪着女孩坐在沙发上，戴着蓝牙耳机不断回复着消息，手指在平板上不断滑动着。 女孩靠着莫怜影的肩膀，看起来有些昏昏沉沉的，一副想要睡又不敢睡的样子，旁边叫西楚的机器人拿了条毯子过来，盖在她身上。 从傍晚等到深夜，再从深夜等到凌晨，莫怜影的黑眼圈也越发严重，女孩时不时睡去，又在梦中沉默着惊醒，就这样等待着，等待着…… 当蓝牙耳机里传来呼叫声，莫怜影从迷迷糊糊中醒过来，一边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水杯，一边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情报声，听着听着，她拿到手里的茶杯停下了。 “乒！” 玻璃水杯重重地砸在远处的墙壁上，玻璃片四下飞溅，女孩被声响惊醒，看到莫怜影背对着她，肩膀微微颤抖着，手指之间不断有鲜血淌落。 “怜影姐？” “蠢货！明明我说过，让她先去找棠霏汇合的！为什么不听我的！跟我说什么道、什么夙愿……有用吗！你死了活该！活该！” 莫怜影朝窗户怒吼着，女孩站起来，紧紧抱住了莫怜影，不论莫怜影如何歇斯底里都没有松开她，只是默默地流眼泪。 第34章 真正的天才 妖皇被重新封印了，龙华大陆重归于联邦治下。 薛姐姐没有回来。 那一年的秋天，很多罗芬成员都没能回来。 那个喜欢打游戏、总是吵吵闹闹的带电姐姐、那个比谁都温柔、从不会生气的兔子姐姐、那个个子小小的、有一点爱哭的圆脸姐姐…… 【“棠姐姐回来了，跟一位穿西装的先生一起回来的。”】 【“很多姐姐回来了，但又离开了……真优姐说，她们已经做完了自己应有的工作，所以需要休息，这对她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而还有一些姐姐……她们没能回来，就像是薛姐姐……”】 【“尽管大家都避免在我面前提起这些事情，但我知道，她们像妈妈一样离开了，我再也不能跟她们说话，再也听不到她们的声音了。”】 【“如果……如果我提前把我梦到的事情说出去，会不会姐姐们就不会死了，哪怕只是一点点……哪怕只是增加一点点概率……”】 【如果我可以变得更强一点的话……是不是能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哥哥，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当方允合上手里的日记本，下意识伸手朝着旁边的书架拿去，却发现放着日记本的地方已经空了，他手里拿着的赫然就是架子上的最后一本。 方允皱起了眉头，他最想知道的2069年那一年发生的事情，缘缘竟然没有记录下来？ 他在书桌跟抽屉里翻找了一下，没能找到最后的日记本，却找到了一些其他杂物，像是一些看不懂来源的纪念品、一些小卡片或是金属零件之类的。 这让他有些疑惑，就当他看着书架，想判断一下是不是有人拿走了最后几本日记的时候，就听到房间门口传来了开门声。 方允闻声朝着门口看去，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 相比于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仓促，此刻的她穿着黑色罗芬制服与白衬衫，系着天蓝色的领带，一头蓝发扎成披肩发加短双马尾的样式，怀里还抱着平板电脑。 早濑真优皱着眉头盯着方允，但当她看到方允手里拿着的笔记本时，不由得又松开了眉头，但语气还是很严格。 “你怎么在这里？这个房间是由二队管理，没有走过审核流程的话，一般成员都是无法入内的。” 方允挠了挠头，有些尴尬。 “额，莫怜影应该是允许了？我有跟她提过这事……” “哼……” 真优没好气地说道，“总之，要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回头记得让她补一份申请书给我。真是的，一个个都这么散漫……” 她一边抱怨着，一边拿出清洁工具开始打扫房间，方允见状赶紧凑上去帮忙，一边笑着一边问道。 “怎么今天是你特地过来打扫？平时这活不都是交给仿生人干的嘛？” “惜缘的房间比较特殊，按照罗芬手册，4类成员房间只能由二级或以上能力者进入，因为精神系能力者往往都比较敏感，残留的能素也可能会造成影响。” 方允一边卖力的用吸尘器吸着灰尘，一边问道。 “话说之前鬽音也提到过……这个能素到底是什么？” “能素是对各种类型以太能量的统称，四塔的学者称它们为魔力，而武林中人则把它们称作气或者内力……你可以去图书馆翻阅《什么是以太——论述以太界与物质界的关系》，我比较推荐这一本，即便是缺乏理科基础的人也能阅读。” 方允听得是云里雾里的，真优走到窗台边上拉开窗帘，把放在外面晾晒的画板收回进来，再用万能布擦拭着架子上的灰尘，显得小心翼翼地。 “你最近在珀儿的图书馆打工，对吗？” 方允点了点头，真优继续说道。 “那你应该趁此机会多向她讨教一番，她的异常学知识之渊博，在罗芬无人可以出其左右，即便是科长或者时匠大人，光论知识的储备量上也不如她。” “您教育得是，我一定牢牢抓住这个机会。” 方允很快把地面上的灰尘收拾干净，开始擦拭桌子跟书架，真优则开始把画卷一卷一卷的放回到抽屉里，顺便放上樟脑丸还有干燥剂。 “对了，真优，这边书架上缘缘的日记就这有这么多吗？” 当方允擦到桌子上的书架时，不由得问道，真优淡淡扫了一眼。 “不对，排列的厚度有出入……大概在6至8厘米左右，应该少了两本日记，被别人取走的可能性很高，约为97%。” “唉？那真优你知道是谁拿走的吗？” “这个房间除了我以外，能进来的只有boss跟二队队长两个人。” 也就是说，要么是棠霏要么是莫怜影，这两个人里有一个拿走了日记本。 方允暗暗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两人很快把房间收拾干净，真优走到床边上开始清理玩偶，方允学着她的动作，慢慢地吸走玩偶上的灰尘。 这么多的玩偶，一个个清理可要费些功夫，方允看着堆积成小山的玩偶，忍不住道。 “这些……每一个都要清理吗？” “也不用，处理一下比较显眼得几个就可以了，如果堆积了太多灰尘的话，玩偶容易发霉。” “会不会把它们拿去卖掉会好一些，总比堆在这里吃灰好吧？” 真优闻言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行，这些都曾经与4类成员密切接触过，可能会残留下异常能素，梦主本身就是非常容易残留能素的精神系异能，必须要慎重对待。” 方允看着真优慢慢清理着玩偶上沾到的灰尘，轻声道。 “真优，我妹妹她……她人怎么样？” “她是个很出色的孩子，不管是功课还是为人处世都无可挑剔。如果现在预备组的几位能有她一半懂事，我至少可以少操65%的心。” 真优吹了吹毛绒玩偶，把它轻轻放在地毯上。 “而且……她也很有天分，她跟随boss开始学习异能使用以后，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达成了二次觉醒，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突破了超维壁垒、成为了三级异能者、年仅18岁便已经可以与世界上最强的几位异能者相提并论……” “她是真正的天才，我在加入罗芬之前，在龙华异协高中做实习教辅，近几年能够与其相提并论者，恐怕只有寥寥四五人而已。” 第35章 预备组的实训 方允暗暗心惊，他本以为自己对妹妹的强大已经足够高估了，没想到妹妹的厉害程度比他想得还要夸张，要知道他现在可是连二觉的槛都没看到呢。 “缘缘她……是跟大姐头学的异能？” “嗯，虽然时间不长，但惜缘确实跟着boss学了大概一年零一个月余两周左右，不如说，她可以加入罗芬，就是因为boss愿意做她的老师，才能跳过正常的加入流程。” 就好像是提醒了方允什么事情一样，方允的神色有些迟疑，小声问道。 “真优，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去找大姐头，让她教我如何使用能力的话，你觉得行得通嘛？” 真优看了方允一眼，既没有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也没有一口否定，而是认真思考了一会以后，摇了摇头。 “boss很忙，加上最近七印异动频繁。作为罗芬与联邦的合作协议之一，恐怕boss在独立日扫完墓以后就会再次离开，大概是没有空教你什么。” 说到这，真优有些疑惑。 “……而且，我记得你是物质态强化系异能者，boss是最为典型的物质态精神系异能者，她跟你的体系并不对口，你想让她教你什么？” 方允没有犹豫，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其实，我好像也觉醒了跟妹妹一模一样的异能……” “不可能！” 这一次真优脱口而出，甚至连清理玩偶的工作都停了下来，震惊道。 “一个灵魂只能拥有一种异能，这是异能定律的三大基础理论之一，‘一灵同异论’是异能定律的基础！即便有些时候，一些对象表现出持有不同能力，那也一般是同一种能力的不同衍生使用方式…… 方允觉得这样用语言解释恐怕有些麻烦，于是他放下手里的玩偶，深吸了一口气，伴随着他双眼的瞳孔转为白色，他的头发也开始逐渐化作白色。 真优看着方允身上发生的变化，眼中的震惊溢于言表，甚至连手里的工具都惊掉在了地上，直到方允的外观重新恢复正常，真优才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道。 “这不符合理论……能不借助异物同时拥有多种能力的异能者我见过许多，但那都是基于他们自身原本能力的使用方式，像是二队队长或是斥候组组长……” “但像你这样，第一能力与第二能力没有关联性的多异能，我还从未见过，难道你也是隐性人格分裂？” 方允有些无语，怎么还扯上人格分裂了，真优看起来有些激动，快速地自言自语了一会以后，劈头问道。 “这件事，除了我以外，你还有告诉过谁嘛？” “大姐头也知道，其他应该没有了？” 方允弯腰捡起真优掉在地上的工具递给她，真优这时候终于看起来冷静了点，叮嘱道。 “这件事我会跟boss商量的，在有结果之前，你最好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件事，也不要轻易在别人面前使用你的第二异能，除非你确认对方百分之百可信。” 方允听出她语气里的严肃，认真点头道。 “放心吧，真优姐，我有分寸。” 当两人终于把玩偶清理完毕，时间也已经快到中午10点多了，真优看了一下手表，站起来道。 “我接下来还有工作。你看起来有些缺乏睡眠，去食堂用个餐然后休息一下吧，对身体健康的管理是变强的基本，别让自己太累了。” 方允点头应答，然后伸手从旁边脚边的背包里取出一筒茶叶，忙不迭递给真优。 “这个……怎么说呢，一直以来都麻烦你了，在很多事情上，而且，也要谢谢你一直在照顾我妹妹，真得非常感谢。” 早濑真优看着方允认真的神色，摇了摇头，把方允的手推了回去，轻声道。 “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责任，你不需要感谢我……如果你真的想做些什么，就跟预备组的孩子们好好相处，别让她们太担心你了。” “担心？我？” “今天预备组在负一楼有集训，等傍晚她们放学了以后，去看看她们吧，就在负二楼的训练场。” 说完，真优又看了看表，径直跟方允道别后就匆匆离开了，看得出来，这位罗芬的大忙人真得是片刻功夫都没得耽搁。 方允想了想，也跟着离开了房间，先到图书馆跟珀儿打了下招呼，然后到楼下食堂草草吃了些东西，又回到图书馆小睡了一觉。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盖了条橙色的毛毯，闻了闻还有些柑橘的香味，方允看向身侧的柜台，发现珀儿也已经趴在柜面上沉沉睡去。 他拿起毛毯，轻轻盖在珀儿身上，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图书馆，看着窗户外面渐落的太阳，不由得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反正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现在也不怎么饿，真优都那么说了，还是先去看看预备组她们吧。 方允打定主意，慢悠悠的坐着楼梯来到了负二楼，周末的训练场可谓是人满为患，各式各样穿着制服或是运动服的美女看得方允是目不暇接。 他坐在训练场门口的休息区长椅上，一边啃着能量棒一边窥视着人群，哦，诸位放心，他绝不是在偷看美女，只是生怕自己一不留神错过了预备组的几位。 好在他并没有等上太久，因为预备组的某个人已经提前发现了他，只是在要不要上去打招呼里犹豫不决，但犹豫了大概十分钟以后，她还是壮着胆子靠了过去。 “方允哥？” “嗯？” 方允闻声朝身后看去，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张惨白的骷髅脸，唬得他差点从位置上跳起来，脸上戴着骷髅面罩的女孩急忙道歉道。 “抱歉抱歉！是我，方允哥。” 当女孩摘下骷髅面罩，露出一张稚嫩的脸蛋，方允才认出来这个被包裹在厚重作战服里的女孩是露西，他看了看露西身上裹得厚厚的装甲，好奇道。 “露西你……你这是要去哪？怎么穿得跟无畏战士似得。” “方允哥不知道嘛？今天是预备组实战训练的日子，对手是其他组的姐姐们，所以我们都要全力以赴，穿戴好装备是必要的。” “实战训练？” 方允看到露西背后背着的重型枪械，还有她手里提着的、腰上别着的、胸前插着的……简直就是一会走路的迷你军火库，不由得疑惑道。 “我们对训练这个概念是不是有什么理解上的误差？” 第36章 位面传送门 “唔……没办法，这已经是我负重的极限了，再带更多的话，可能就没办法正常行动了……” “啊！是阿允！” 听到这一声元气十足的惊呼声，方允就知道是谁过来了，他回过头，看到菱纱正站在电梯出口，指着他大喊，方允学着她的样子也指着她大喊道。 “啊！快看！有笨蛋！” “说——谁——笨——蛋——啊！” 菱纱大喊着，纵身跃起，就是一招九天雷霆双脚蹬踹在了方允的脸上，当场把他给击倒在地，方允一边擦着脸上的鞋印一边爬起来吐槽道。 “你怎么越来越暴力了，淑女不能动不动就踢别人的脸，知道吗？” 尽管两个人没好气的说着对方，但方允还是用力揉了揉菱纱的小脑袋、 这时候，紧紧搂着黑色帆布包的小汐才从后面走出来，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难受，整张小脸上的五官几乎快要挤在一起。 “她这是怎么了？” “没问题，每次一到实战训练的时候，小汐就这样，只是有点紧张罢了。” 菱纱话还没说完呢，小汐就发出了“唔呕”的一声，然后飞奔着朝旁边的洗手间里冲了过去，紧接着洗手间里就传来了女孩的干呕声。 方允看着小汐离开的方向，不由得额头上落下三根黑线。 “她都紧张吐了，这也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 菱纱故作深沉地伸出一根手指，曼声道，“引用莫姐的一句话，凡事都有第一次，这种事情只要多来几次，总有一天就会习惯的。” “听着怎么感觉像是在形容某些危险的非法爱好……” 方允一边吐槽着，一边看向菱纱后背上背着的枪，菱纱也注意到方允的视线，不由得洋洋得意道。 “这是敏仙姐给我的礼物，ts-12霰弹枪，怎么样？我还拜托桃乐丝姐帮我重新涂装了一下！” 方允打量着这把科技感十足的霰弹枪，其枪身整体被喷成了粉红色与蓝色相间，上面还贴着意义不明的星星贴纸，吞吞吐吐地评价道。 “额……怎么说呢……应该说很符合你的个人风格，还是说看起来就很危险……” “对吧！” 菱纱得意洋洋的笑着，方允也不忍心吐槽她的品味，只是看了看四下。 “其他人呢？今天不来嘛？” “赛菲涅尔今天有滑板比赛，请假了。组长她们应该已经在训练场等了，毕竟尤瑞丽安的能力需要时间发动嘛，她应该提前中午就在训练场了吧？” “尤瑞丽安跟叶初夏也要参加实战训练？” 方允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画面：玩具军团像丧尸大军一样浩浩荡荡的行进，地平线的远方，还能看到哥斯拉正在朝天空发射离子吐息…… “真的假的，就算是拍怪兽恐怖片都没有这么夸张，你们训练场扛得住？” “没关系没关系，阿允总是这样大惊小怪的，一起去看看就知道啦。” 说着，菱纱拽起方允的手就朝着训练场走去，露西看了看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小汐，两个人朝着对方点了点头，赶紧跟了上去。 当一行人走到罗芬负一楼的走廊最深处，可以看到一排奇异的淡蓝色光门被安装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每一扇门上都标有数字编号。 方允还是第一次来到这地方，就看到菱纱毫不犹豫的拽着他进入了门中，身形被门中的淡蓝色光芒覆盖，方允来不及犹豫，只好径直从门里走了进去。 强烈的蓝光在他眼前亮起，伴随着方允的脚踏在泥地上，些许眩晕感从脑海深处传来，有点像是晕船症或是晕车症发作的感觉。 好在方允也只是眩晕了一会，抬起头来看向四周，一阵大自然的味道扑面而来，这种由泥土、植物与微生物构成的湿润气息令方允恍惚了一会。 高大的树木、弥漫着湿意的绿地、林间传来的动物鸣叫声、天空中掠过的奇异生物，隐约还可以看到远处冒出浓烟的火山，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这？这里是哪？我们这是在室内嘛？” “这里是罗芬所属的一处自然保护位面，用于放养与养殖一些异常动物。” 回答他问题的人从草丛里走出来，赫然是全副武装的林敏仙，只见她在平时的罗芬制服外套了战术背心与配挂，手枪、步枪、爆炸物与刀具一应俱全。 “这边走，实训很快就要开始了，别让boss等太久。” “唉？棠姐姐也来了嘛？” 听到身旁的菱纱脱口而出，小汐似乎更紧张了，紧张到方允怕她下一刻就会吐出来，赶紧过去拍拍她的背，让她放松一些，一边提问道。 “所以位面到底是什么？我看缘缘的日记里也有提到这个概念？” “位面是指独立于主物质宇宙以外、存在于以太界内的其他空间，你可以理解为就像是外星球，只不过这些星球不存在于宇宙，而是存在于以太界。” 林敏仙头也不回地回答道，一边在前面引路，方允看小汐似乎腿有些发软，干脆把她扛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一边走一边好奇道。 “所以以太界又是什么？是宇宙的另一种说法吗？” “以太界是不同于物质界的另一个空间，是所有异常的源头，就像是一张纸的两面，以太界在物质界无处不在，两者之间相互影响，构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很快，当树林消失，出现在方允眼前的是一座碧绿色的巨大湖泊，湖面宛若翡翠般在阳光下闪烁着，一眼望去甚至看不到湖岸的边际。 此时湖边上已经或坐或站了不少人，有的还带着零食跟饮料，整得跟春游似得，林敏仙将方允一行带到，跟几人点头打过招呼后就回到了岸边的人群之中。 第37章 安妮卡与库拉拉 “阿允，那我们先去做准备啦，回头见。” “方允哥，再见……” “方……方允哥……我没事了……请放我下来……” 看到这么多人，坐在方允肩膀上的小汐不由得有些害羞，红着脸低声道，方允笑了笑，蹲下身把她从自己肩膀上放下来， 女孩红着脸，抱着帆布包朝着方允深鞠一躬，然后转身小跑着走掉了，正当方允活动着自己肩膀的时候，就听到一个懒洋洋的拖长音从旁边的人群里传来。 “唉~~真好啊，我也想让方哥扛着我走唉~” 方允听到这个语气就知道是谁在说话，转身看向旁边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的小女孩，她正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地上。 “哟，安妮卡，有段时间不见了。” 方允凑过去，在她身旁蹲下来，顺便伸手摸了摸她的栗色短发双马尾。 被称作安妮卡的女孩左手托着脸侧转向方允，红褐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她穿着一条酒红色的超短裙，开得很大的领口只有一条松散蓝色丝带遮挡。 “是方哥太无情了吧，几乎都不来罗芬看人家~” 当她挺直腰身，衣襟处松松垮垮的蓝丝带滑落下来，不经意间露出了胸前那一道白嫩的沟壑，这份丰盈看起来跟她孩子气的脸蛋毫不相称。 “怎么又不好好穿衣服。” 方允可不上她的当，皱着眉头伸手帮她把领口没系好的蓝丝带系紧，顺便还给她扎了个蝴蝶结。 女孩看着方允很自然地帮她整理着衣襟，不由得叹气道。 “方哥，你是不是阳痿啊？” 方允嘴角抽搐了一下，用力拍了一下她的头，女孩发出了猝不及防的“哎呦”一声，方允没好气道。 “你这些单词都是从哪里学来的？那么多好的中文词汇不学，损人的话倒是学得贼溜。” “达琳姐说了，中文的骂人话最为博大精深，等我掌握所有用中文骂人的方法，我的中文就算是登堂入室了。” 方允扶着自己的脸，有一种想要给那个叫达琳的家伙两嘴巴子的冲动，但他又觉得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 “算了，不扯这个。你不去找菱纱她们一起做准备，一个人呆在这里作甚？” 女孩一副百般无赖的语气说道。 “我的实训已经做完了啊。” “啊？” “看不出来嘛？” 说着，女孩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方允才发现女孩身上穿着的酒红色连衣裙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女孩大片雪白的皮肤裸露在外面，不只是肚脐眼，就连白色胖次上的系绳都看得一清二楚。 方允只是瞟了一眼，赶紧从身上把外套脱下来，挡在女孩身上，女孩看方允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很失望地撇了撇嘴，方允全然不知，呵斥道。 “女孩子家要学会检点，赶紧回去把衣服换了。” “方哥好严厉啊~~明明这里的大家都是女孩子唉。” “还有我呢！我就不是人了是吧！” “怜影姐说了，笨蛋不算人，何况方哥是笨蛋中的笨蛋，更不能算人了。” 方允眼睛一瞪，作势冲出去就要打她的头，女孩咯咯笑着，披着方允的外套一溜烟跑掉了，方允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脸上也流露出几分笑意。 “萝莉控……” 方允身后不远处一棵大树底下，库拉拉坐在露出地表的树根上，望着方允的方向小声鄙夷道。 饶是如此，方允也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么一丝说他坏话的风向，两只眼睛噌得就扫了过来，当他看到坐在树底下的库拉拉，不由得眼神一亮。 库拉拉看着朝她跑过来的方允，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等方允凑到树底下，朝四周搜寻了一番，没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不由得有点失望。 “唉，向姐没跟你在一块嘛？” 库拉拉撇了撇嘴，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方允倒是毫不在意，一屁股就在她旁边的树根上坐了下来，库拉拉一脸嫌弃地往旁边挪动了一下。 “我还想着，这种围观别人打架的事情，向姐一定会来呢。” 方允看着不远处人群外让出来的空地，感慨似得说道，库拉拉看他这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在要不要回话这一点上踌躇了好一会，最后才没好气道。 “你作为龙华人，竟然不知道嘛？” “知道？知道什么？” “比武大会啊。” 一个非常不符合库拉拉人设的中文单词从她的小嘴里蹦了出来，方允愣了一下，“那是啥？华山论剑还是八大派围攻光明顶啊？” “哦，忘记了——毕竟你是半道出家的半~吊~子~，不知道也很正常。” 库拉拉把半吊子三个字音拖得老长，方允闻言只是嘿嘿一笑，反而搞得库拉拉有些不适应。 要是按照往常，这时候肯方允定已经跳起来叫嚷，或是急着狡辩些什么了。 金发双马尾女孩不由得歪着脑袋看向方允，似乎在确定他是不是其他人伪装的，随后才转回头去，慢吞吞道。 “龙华比武大会也称作武林大比，与异协及各大企业联合举办的kof（拳皇）无限制格斗大赛、在赛博岛举办的imc（iorn man panion）选拔赛、以及在拳斗天国举办的mortal kombat（格斗之王）地下对抗赛并称，是世界四大异能者赛事之一。” “等等，kof原来是真实存在的嘛？我还以为只是街机游戏……” 听到方允的惊呼声，库拉拉没好气道。 “别打岔，你还要不要听，不听我就不说了。” “听听听，您继续说您继续说。” “其他赛事不提，龙华比武大会是对几乎所有龙华异能者来说最为重要的赛事，比赛十年一届，参赛者按年龄与等级划分为三批，同擂竞技，同个擂台一人终生只能参加一次。” “异能者版的超级奥林匹克运动会啊……” “差不多吧。总之，龙华比武大会可以说是龙华异能者的至高赛事，对于龙华异能者-尤其是武者来说，是比奥运金牌更重要的荣誉。” “所以，阿娇跟绯云这段时间都在调整状态，为比赛做准备，恐怕直到比赛结束为止，都不会出现在公司里了。” 第38章 食客战刑天 方允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点了点头，就当两人在闲聊的功夫，实训已经要开始了。 “小汐加油！” 菱纱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站在场地外面，朝着小汐大喊着。 虞小汐则是摆着一张苦瓜脸，看向自己对面穿着女仆装、戴着战术耳机的金发女仆，棠霏正站在女仆身边对她说着些什么。 “手下留情这点我已经叮嘱过了，如果你的出力解放超过百分之五十，这场战斗就算你输，明白了吗？” 女仆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随后解开了腰上的扣子、摘下了手腕上的袖带，随着裙子的下摆滑落在地，她穿着的女仆长裙裙就变成了超短裙。 “加……加油，小汐。” “无需多虑，虞卿！只要想着展示出漂亮的修炼成果就可以了！” 露西跟尤瑞丽安也站在人群里给小汐加油打气，饶是如此，小汐还是一副紧张地快要吐出来了的样子，看得菱纱捂着脸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当虞小汐慢慢地打开帆布袋，从里面取出了一根拳头粗细的金属棍，这根棍子表面布满了机械感十足的纹路，纹路之间隐约可见乳白色的光芒闪烁。 “哇哦，好酷的棍子，大圣的定海神针也不过如此吧？” 方允跟库拉拉两人一会的功夫已经坐在了树顶的枝杈上，你还别说，这儿的风景还挺不错，刚好可以把整个场地一览无余， 库拉拉听到方允的惊叹声，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什么不过如此，那就是‘如意金箍棒’，只不过是仿制品。” “啥？” 方允那惊叹还没来得及落地，就看到小汐手里那根‘金箍棒’开始了变化，整根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朝两边伸长，不断有零件从棍子的顶端探出并拼凑在一起…… 当一柄比原本的大小起码大上两倍有余的钢铁巨锤出现在小汐手里，方允的嘴巴也已经快张大到要脱臼的程度，库拉拉对他这副蠢样很满意，得意道。 “这才哪儿到哪儿，回头还有更酷的呢。” 库拉拉话音刚落，就看到小汐双手拎起了那把比她还要高一个头的巨锤，表情还是那副有些唯唯诺诺的样子，用快哭出来的声音说道。 “虞……呜……虞小汐，请前辈……多多指教！” 教字还在空中飘着，一声巨大的音爆声在空地上炸响！ 这一声巨响赫然来自于小汐手里那柄巨锤，几乎是声音响起的瞬间，虞小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道笔直的蓝色引擎光。 站在对面的面瘫女仆毫无反应，只是微微抬起手来…… 下一秒巨锤砸落！重锤与手掌生生相撞，发出钻人耳膜的闷响！ 巨力压迫之下，面瘫女仆踩踏着的地面都随之凹陷下去，但也仅限于此，她的身体就像是钉子一样牢牢的扎在地上，即便是如此巨物也无法再进一步。 小汐对这个结果毫无意外，她纤细的手腕立刻拧转锤柄，机械巨锤在她手里宛如燕子般灵活，娇小的身形随锤柄旋转，锤子朝女仆拦腰砸去！ 女仆面无表情地举起左臂格挡，这一锤转眼的功夫便落在她的手肘上，同样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迫使女仆的身形连带着地面往后移动了数寸。 “喝！” 少许身移已足够小汐抓住破绽，她口中发出一声壮胆似得呼喝声，锤身蓝光大作，大量的粒子光喷涌而出，推进引擎的功率在一刹那开到最大！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小汐扭身便是一记本垒打，将面瘫女仆朝上击飞出去！ 随着女仆被击飞上空，小汐飞快地扛起锤子朝着女仆的落点跑过去，她匆匆忙忙地跑到落点的下方，手中巨锤蓝光炸裂、音爆声再一次响起！ 巨锤横挥，正中从半空落下来的女仆！ 面瘫女仆被这一记横砸砸得笔直飞了出去，飞入林中一连撞断了数棵巨树，直至身形被树丛吞没，小汐扛着巨锤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树木折断与倒塌声响起，两人的身影在树林间闪烁，拳脚与巨锤相撞，时不时传来蓝光与爆鸣声，狂暴的冲击力在林间横扫。 树木倾倒、山石崩落，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冲出树林，然而这一次赫然是小汐从树林里倒飞出来！ 虞小汐用力将锤柄插在地上，饶是如此巨大的力道还是在地面上硬生生拉出一道长长的伤痕，随着后退的身形勉强停下，面色苍白的小汐哇得吐出一口血来！ 方允神色骤变。，作势就想跳下去阻止，旁边的库拉拉赶紧拉住他。 “唉唉？你要干嘛？” “都打出血来了！还问我干嘛？赶紧喊停啊？” “这才哪儿到哪儿……实训是直到其中一方认输或者倒下为止，都不会停止的，你就算下去也没用。” “啥？！那不就是捉对厮杀嘛？？她们可还是……” “是孩子？那又怎么样？” 库拉拉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 “她们在作为孩子之前，更重要的身份是罗芬成员！难道你指望以后她遇到的敌人，会因为她的年幼就对她手下留情嘛？” 方允闻言缓缓闭上了眼睛，他想起了某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睁开眼睛苦涩道。 “那惜缘呢？她也受过这样的训练嘛？” “当然……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但实训是罗芬成员的必修课程，没有人可以例外，哪怕你是联邦议长的女儿，也不可能。” 方允沉默着在树杈上重新坐了下来，他看到远处的小汐已经重新站了起来，但此刻女仆也已经沉默着冲了上来。 她的动作并不快，甚至有些缓慢，然而当她的拳头击中虞小汐用来格挡的锤柄，随着巨声响起，虞小汐就会连着她的武器一并被打得倒飞出去。 面对女仆凶猛的攻势，虞小汐的防御已经开始有些捉襟见肘，虽然她脸蛋煞白，但眼神似乎仍在顾虑些什么…… 第39章 虞小汐的杀招 “彭！” 又是一拳！即便是旁观者也足以感受到沉重感的一拳重重落下！这一拳轰击在锤柄上，即便是掺有贝斯卡钢的异物仿制品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细微形变声。 就当虞小汐被这一拳轰得飞退，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变得坚定！ “要来了。” 库拉拉忍不住低声道，方允则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战场，只见虞小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的腮帮随着这一口气缓缓鼓起…… 下一刻，大量的粉色泡泡从她口中呼出，汹涌而出的粉红色泡泡眨眼间就把女仆淹没，不止如此，这一口气仿佛无穷无尽，更多的粉色泡泡被吐出到场地上。 虽然场景一时间变得可爱起来，但方允的眉头皱了起来。 因为他看到这些看起轻盈的粉色泡泡不但没有随风飘起，反而沉重地朝着地面落了下去，绵密地挤压在地面上，丝毫没有破裂的意思。 随着泡泡的数量越来越多，四周的罗芬成员也不得不朝着更外围的地方后退，避免被卷入其中，只有棠霏仍然站在原地，任由那些泡泡也落在自己身上。 面瘫女仆几乎全身都被泡泡挤压着，她似乎是想要甩掉身上的泡泡，但这些泡泡就像是生了根一样的黏在她身上，不管怎么用力都甩不掉。 “25%的解放度破坏不了……” 面瘫女仆喃喃自语道，当最后的泡泡也被吐出，虞小汐已纵锤悍然袭来！ 女仆想要抬起胳膊抵挡，但她的胳膊还未抬起，一记重锤已然正中她的胸口！ 她本应被击飞出去，然而四周的泡泡紧紧贴着她，使得她的身形只是朝后退了几步，巨大的冲击力令她全身颤抖不已。 巨锤翻飞，又是一锤从上而下猛袭而来！那锤身在泡泡中挥舞，蓝色的引擎光与粉色的泡泡交相辉映，狂暴的锤风竟然也无法带动这些奇妙的泡泡！ 音爆声响起，巨锤正中目标！ 女仆毫无防御的额头被这一锤结结实实的击中，方允甚至仿佛能听到头盖骨粉碎的声音，他看着场地中突然一边倒的局势，不由得问道。 “我记得小汐的能力不是强化系嘛，怎么会变成吐泡泡？” “小汐一觉的时候，确实只能通过进食来提升身体能力，但在二觉以后，她的能力根据理解发生了变化，可以让她短时间内得到食物的一部分特性。” 库拉拉一边看着战况，一边给方允解释，就当两人聊天的时候，场地上泡泡的颜色已然开始变化，逐渐从粉色变化为淡蓝色，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磷光。 “看这个样子……她中午应该是吃了龙蟹肉，这孩子比我想得还要拼啊。” “龙蟹肉？” “龙巨蟹，也叫横行铁龙，虽然名字里带蟹，却是地地道道的龙种生物，也是世界上最危险的海洋怪物之一，成年龙巨蟹可以轻易掀翻一艘旧式军舰，若是远古龙巨蟹甚至足以狩猎成年巨龙。” 库拉拉指着那些开始变色的泡泡。 “这些泡泡是龙巨蟹的天生异能之一，缓慢泡沫，被泡沫沾上的生物会变得迟钝，反应速度、移动速度乃至于思考的速度都会降低。” 库拉拉说到这里，不由得嘻嘻坏笑道。 “嘿嘿，这下褚新夜可要吃苦头了。这一套打法可把强化系能力者给吃得死死的，看起来小汐拿到实训课题以后没少做功课。” 方允倒是对面瘫女仆挨揍没什么感想，只是皱眉道。 “这龙巨蟹有那么厉害？小汐打得过？” “怎么可能，哪怕只是普通的成年龙巨蟹，第三级能力者对付起来也够呛。我估计是薇薇安出海找食材的时候顺手打来的。” 方允嘴角抽搐了一下，怎么说得就像是到海鲜市场进货似得，但他听到薇薇安这个名字，不由得神色一变。 “额……打断一下，你说的薇薇安……是食堂的老板娘？” “不然呢？还能是谁？” 库拉拉脸上露出一副“你是白痴嘛”的表情，方允内心的震惊则是溢于言表，他实在是没想到食堂那位千娇百媚、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板娘竟然也这么强？ “你可别被她的外表骗了，只论实战的话，薇薇安是公司里最强的四人之一，足以跟boss扳手腕的存在。” 方允今天听到的震惊事好像有点太多了，他已经开始有些麻木了，两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场地中央，小汐拿着巨锤挥得密不透风，甚至都砸出了残影来。 而那名面瘫女仆已经被半个身子砸进了地里，只有胳膊跟脑袋还露在外面，看起来有些狼狈，但表情倒还是没怎么变化。 “结束了。” 库拉拉摇晃着双腿，惋惜道。 就像是为了应和库拉拉的话一样，下一刻，面瘫女仆全然不顾虞小汐的穷追猛打，只是抬起手臂，用力一拳敲在了地面上。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砸桌板的动作，却让整个地面都凹陷了下去！ 随着地面被破坏，原本沉在地表的泡沫终于被反冲力震得向上浮起，也震得虞小汐站立不稳，与此同时，面瘫女仆单手就将自己从地里撑了出来。 “出力解放50%。” 随着女仆挥拳，明明只是隔空一拳，拳影却快到无法想象！ 就连方允如此出色的动态视力，也只能勉强捕捉到这如同离膛炮弹般的拳头。 虞小汐面色惨白，但她还是咬紧牙关，竭力挥锤朝着这一拳迎了上去，蓝色的引擎光骤然高亮！ 当拳头击中锤面，巨锤上连接各个部件的机械关节开始分崩离析，蓝色的引擎光随着零件崩落逐渐熄灭，下一刻虞小汐就被整个打得飞了出去！ 不是击退、也不是击飞，而是整个被打得笔直飞起，简直就像是块被抛出去的石头一样在空中旋转，握在手里的武器也脱手而飞，被旁边的罗芬成员接住。 “这屑女仆，果然恼羞成怒了吧。” 库拉拉暗戳戳地骂着，一回头，却发现自己身旁的方允已经不见了。 虞小汐的意识有些恍惚，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明明自己上一刻已经重重地飞了起来，本以为下一刻会重重地摔在地上，或是掉进冰冷的水里…… 结果当她落下来的时候，却感觉自己轻轻地落在了某个人的怀里。 “小汐？”“汐卿？” 虞小汐从冲击导致的恍惚中回过神来，就看到一大一小两张脸正关切地看着她，女孩嘴巴撇了撇，虽然眼眶通红，但还是强忍着没让眼泪滚落下来。 “方允哥……尤瑞丽安……” 第40章 隙行者战夜魇 金发碧眼的红裙少女笑着称赞道。 “很厉害啊，汐卿！竟然可以把那个棠殿下的副手逼成那样！” 方允同样笑着用力摸着她的头。 “是啊，干得漂亮，小汐。” 看着面前两人，豆大的眼泪最终还是从女孩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直到虞小汐的哭了一会，好受了不少，尤瑞丽安跟方允乘坐着的帆船才慢慢朝着湖岸靠了过去。 小汐刚下帆船，还没踩稳地面，菱纱已经一言不发地冲上来，紧紧地抱住了她，搞得原本哭得差不多了的小汐眼眶又红了起来。 方允全身湿哒哒的，这是他刚刚一着急直接跳海接人的下场，这水里苔藓之类的玩意可真不少，还好没有散发出什么强烈的异味。 这时候，棠霏领着面瘫女仆走了上来，她先是抬手狠狠给了面瘫女仆的脑袋一暴栗，没好气道，“道歉。” 女仆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脑袋上顶着的肿包让她看起来有一些滑稽，她还是老老实实地低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在输了以后继续追击。” 她的声音听起来比她的样子可爱多了，方允心里这样想着，就看到小汐一边摇头一边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是我学艺不精……不能怪前辈……” “她这么说了唉，我可以不受惩罚吗？” 女仆面无表情地扭头问道，气得棠霏一拳扣在她脑袋上，当场把她打倒在地，棠霏拖着倒地不起的女仆，一边回过头来朝剩下几人说道。 “总之，干得不错，小汐。还有方允，你最好快点去把衣服拿去洗了，这里的水藻一旦干了可是很难洗掉的。其他人继续实训，缇娜你主持一下。” 方允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想了想还是跟几人打了下招呼，然后先行从位面传送门离开了，这一来一回又花了不少时间。 等他换了一身衣服回来，看到库拉拉还坐在树杈上，穿着黑色绑带厚底靴的双脚无聊地荡来荡去，方允抓着树干朝上纵跃，几个纵身也坐在了树杈上。 “怎么样？现在轮到谁打谁了？” 方允一边朝场地望去一边问道，库拉拉则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捧着下巴，拖长音答道，“是露西对决林敏仙啦，没什么好看的。” “是嘛？” 方允沿着场地看去，只能看到枪声与爆炸声在树林之间响起，偶尔还能看到穿着重型防护装甲的露西在林中一闪而过，唯有林敏仙的身影丝毫不能目及到。 “露西是很努力没错啦……可惜经验这种东西，不是靠努力就足够弥补的。” 库拉拉无聊地说着，方允都没来得及回她的话，就听到树林中传来巨大的爆炸声，烟尘拔地而起，化作了一朵小小的蘑菇云，火焰四下席卷，将森林吞没。 随着一整片森林在爆炸中被夷为平地，林敏仙终于缓缓从烟尘中现出身来，她双眼中的红光此刻才堪堪褪去，手里提着被炸得乌漆嘛黑的露西。 “最后的温压地雷战术还不错，合格了。” 林敏仙伸手掸去露西猫耳朵上沾着的飞灰，轻声道。 露西全身的防具都已经被炸得破破烂烂的，脑袋还有点晕晕乎乎的，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小汐跟菱纱抱住了。 “结束了？我都没怎么看清楚。” “毕竟她们不是格斗家，而是士兵，她们只擅长用最高效率的方式来战斗。除了林敏仙以外，能这样陪露西训练的人，恐怕全罗芬都找不出第二个。” 方允点头附和着，随后就看到菱纱扛着霰弹枪，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站在空地中央，而站在她对面的，赫然是戴着黑色头罩的狄安娜！ “狄安娜前辈，请多指教！” 菱纱元气十足的大喊一声，下一刻举起霰弹枪就朝着狄安娜连连扣动扳机！12号霰弹炸裂出的钢珠化作致命的钢雨、朝着狄安娜泼洒而来， 然而，当钢珠接触到狄安娜身体表面的黑暗，这些钢珠就如同飞入无尽的黑夜之中，转瞬间了无反应，就连伤痕都没有留下丝毫。 “嘁，果然普通的攻击没有用……” 菱纱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场地上奔跑起来，几乎是当她迅速移动起来的同时，黑色的阴影已经从狄安娜脚底下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是狄安娜的绝招，oxothnчьn yгoдьr ha hoчь。” 库拉拉表情有些严肃，方允一边全神贯注地看着一百年吐槽道。 “能不能说中文，好歹说英文吧，你说这俄语我是一点听不懂啊。” “傻瓜，是‘夜晚的狩猎场’的意思！被阴影抓住的话，就只能乖乖地沦为猎物，不管如何挣扎都无法逃离，直到被无情的狩猎……” 库拉拉正解释着，就看到菱纱慌不择路地朝着旁边的树林里跑了过去，她身后脚底下的阴影还在穷追不舍。 穿过几棵树，眼看着阴影就要追上菱纱，她背着霰弹枪朝前方纵身一跃，像只灵活的小鹿般跳进了树洞里里，下一秒阴影就将整棵树一并覆盖。 虽然看不到头罩下面狄安娜的表情，但从她四下环顾的模样来看，基本上可以确定她没能抓住菱纱。 短短几秒钟时间，狄安娜就果断解除了午夜猎场技能，不断蔓延的阴影也随之消散。 就当阴影消失的刹那，菱纱偷偷摸摸地从狄安娜背后的一处地洞里探出头来，朝着狄安娜扣动扳机，霰弹炸裂，却仍被狄安娜身上的阴影挡下。 狄安娜迅速回过头去想要反击，然而就这么两枪的功夫菱纱已经重现消失在了地洞里，下一刻又从狄安娜头顶的树梢中倒挂出身子来，接连两枪打在她的头顶。 方允看着这一幕笑道。 “菱纱把能力用得倒是越来越熟练了，这下可要变成长期战了。” 第41章 菱纱的奇思妙想 库拉拉倒是持相反意见。 “拉倒吧。狄安娜可不是那种喜欢磨磨蹭蹭的人，这样的战况不会维持太久的，你等着看就知道了。” 只见菱纱不断地从各种各样的角落与缝隙里出现，持续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朝着狄安娜投射出火力，可惜子弹仍然无法穿透狄安娜身上的阴影。 饶是如此，菱纱还是不依不饶地朝着狄安娜倾泻着弹药，就像是跟那层阴影较上劲了似得猛攻，子弹不断地钻入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狄安娜冷漠地看着前方，大量的阴影在她脚底下开始凝聚，如喷泉般朝上喷涌而出，随着阴影将狄安娜的全身包裹，一股恐怖的气息在林间传递开来。 “6лr（艹）！！” 库拉拉口中发出一句俄语粗话，一个纵身跳下了树杈，方允正奇怪着呢，就看到四下的罗芬成员已经纷纷开始寻找掩体，赶紧也跟着跳了下来，。 方允学着库拉拉的样子躲在树干后面，后背紧贴着树木，大声问道。 “你们这是闹哪出，她要丢核弹啊？” “某种意义上来说比核弹恐怖。你可以出去用脸接一下，体验一下。” “谢谢你真挚的建议，下次一定。” 当沸腾的阴影停止，一道漆黑的人影浮现在树林之间。 那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比子时的午夜更为漆黑、比无光的山洞更为寂静、比海底的深渊更为深邃、比哭嚎的坟场更为恐怖…… 那是千百个黑夜的汇聚，即便是最为明亮的日光也无法驱散；那是亿万道黑影的重合，孤寂地将整个世界的光与热一并吞噬殆尽…… 在万物死寂的黑暗之上，一只宛若火焰般燃烧的蓝色眼眸，骤然睁开！ 一声嘶哑且稚嫩的女声在黑暗中缓缓响起。 “请聆听我言罢，维列斯（veles）。” 那狂暴的阴影，在下一刻，轰然膨胀！！ 巨大的阴影浪潮以人影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黑暗顷刻间覆盖过树木与草地，被黑暗覆盖的树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仿佛日光下的冰雪一般。 就连天空中的飞鸟也无法幸免，当它被黑暗覆盖，双眸眨眼间便被染成了一片漆黑，连鸣叫也无法发出，就这样坠落了下去，最终消融于地面的黑暗之中。 短短数秒时间，整个森林都被一层无法看透的黑暗笼罩，恍若夜幕在这个刹那降临于白昼，这份扭曲感令人感受到一阵不适。 当黑夜褪去，方允跟库拉拉从树干后面探出脑袋来朝外看，就看到原本存在于视野范围内，那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消失了，只留下了一片光秃秃的土地。 就连地面都凹陷下去不少，表层的草皮连带着泥土一并消失不见，简直就像是被大火焚烧过后的荒野一般。 “菱纱她没问题吧……” “应该是通过能力逃走了，但就算她回来，原本的地利也已经消失了，怕是没办法继续打下去了。” 就当库拉拉跟方允讨论的时候，灰头土脸的菱纱正从一条狭窄的泥巴缝里钻出来，脸蛋跟头发上满是灰土跟草根，属于是妥妥的妈见打形象。 “狄安娜姐也太狠了，哪有人一言不合就开大的……可恶，这可是我花了好几个月的零用钱才做好的杀手锏。” 说着，菱纱一边抱怨着，一边打开背包，她的背包里就只装了一样东西，那是一个塞得满满的特大号纸袋。 就当方允以为菱纱会弃权的时候，就听到远处传来女孩的呐喊声，只见菱纱高举着一个类似于麻袋的玩意从远处朝着狄安娜冲刺过来。 “她这是要干嘛？自杀式袭击？” 方允惊呼道，库拉拉也是一头雾水，狄安娜大概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只是看着冲过来的菱纱，没有行动。 “喝！” 当菱纱冲到狄安娜距离十来米远的时候，她双手并用地将麻袋朝着狄安娜丢了过去，那个看起来并不大的麻袋就这样笔直地朝着狄安娜脑袋飞来。 狄安娜目不斜视，只是单脚抬起，一记高鞭腿将飞来的麻袋凌空踢爆。 当麻袋被踢破，从麻袋里散落出来的——是大量的纸飞机！ 不是炸弹，不是毒粉，也不是是什么高科技道具，而是小孩子都会折、普普通通的折纸飞机。 随着麻袋被踢爆后，纸飞机跟着风压四下飞起，一时间整片场地的上空飘旋着五颜六色的纸飞机，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唯有身处于纸飞机群之中的狄安娜发现了违和之处，当她的视线朝着原本菱纱所在的位置扫去，那里只剩下了一个空空的背包落在了地面上。 当背包掉落在地，菱纱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这声音此起彼伏，仿佛四面八方的每一架纸飞机里都传出了她的声音。 “请——多——指——教！” 说完，连绵不断的枪声响起，几乎所有的纸飞机都在同一瞬间发出轰鸣！霰弹枪枪声不绝于耳！ 仿佛骤雨般的子弹从空中飞舞的纸飞机中射出，朝着下方的狄安娜淋头而落，狄安娜的反应同样很快，阴影护盾几乎是同时覆盖住了她的全身！ 面对空中毫无死角的包围式射击，霰弹疯狂地从四面八方朝着狄安娜袭来，尽管仍然无法撼动阴影，但也将狄安娜逼迫在原地无法动弹！ 方允躲在树后面，看得是又惊喜又惋惜，忍不住说道。 “唉，这么好的战术，可惜还是没办法破狄安娜的防。” “并没有，实际上，狄安娜的夜之庇护是有弱点的。” 就当子弹风暴席卷之时，菱纱的声音在枪声中响了起来。 “狄安娜姐，小心了！” 说完，随着霰弹枪的枪声一齐熄灭，大量的白色球状物从天上以及落在地上的纸飞机里出现，纷纷砸落在还保持着阴影护盾的狄安娜身上。 “弱点之一，在夜之庇护状态下，狄安娜身上覆盖的阴影面积越大，其对外界的感知力会越弱。” 库拉拉的话音刚落，那些白色球状物骤然高亮，熟悉的纯白色光芒在场地中接二连三的亮起！刺眼的光芒在一瞬间将场地中央的狄安娜淹没！ “弱点之二，夜之庇护只有在暗的地方才能最大化强度，在明亮的地方效果会减弱，而如果被强光直射的话，其转移伤害的能力也会大幅度的降低……” 就在光亮之中，菱纱再一次从地面上的书包里一跃而起，她手里拿着的并不再是霰弹枪，而是一柄明晃晃的短剑！一剑朝着白光中的狄安娜刺落！ 第42章 剑痴战皇帝 当这一剑刺中覆盖在狄安娜体表的阴影层，隐约可以听到某种东西破碎的声音，这柄短剑就这样毫无停滞地刺入了阴影层之中。 “……这就是弱点之三，夜之庇护对飞行道具的防御力很强，但对近战攻击的防御力却很弱，因为它无法通过转移目标这一方式来取消伤害。” 眼看着长剑就要刺入，就在这时候，狄安娜周围的氛围再一次变了！ 一抹冰蓝色的火焰，在她的头罩里燃起！ 下一刻，菱纱手里的剑硬生生被阴影拧断，她拿着断掉的剑柄协力不及，一连朝后面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但也只是片刻，那在黑色头罩里点燃的火焰就消散了，当狄安娜体表的阴影层也随之散去，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把自己脑袋上破破烂烂的头罩摘了下来。 不对称的长短双马尾，凌乱的黑色刘海，斯拉夫人标志性的白色肌肤，略显孩子气的脸蛋，唯有那双毫无瑕疵的冰蓝色瞳孔，恍若西伯利亚的风雪般寒冷。 菱纱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她呜呜叫唤，狄安娜弯下腰，缓缓朝着她伸出手来，菱纱颇为不好意思的笑着，伸出胳膊抓住了狄安娜的手。 “可以啊，菱纱。”“打得不赖。” 随着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从掩体后面走出来的罗芬成员们纷纷称赞道，方允更是一边使劲鼓掌一边大喊道，“很帅啊！菱纱！对你刮目相看了！” 就连库拉拉也一脸不情愿地跟着拍了两下手，面对周围人的如此盛赞，菱纱牵着狄安娜的手，沾着泥土跟草叶的脸蛋最终还是微微红了起来。 等到菱纱跟狄安娜回到人群中，方允才停下鼓掌，笑骂道。 “这丫头，平时怎么看不出来这么会打。” “是你看人的眼光太差了。” 库拉拉无情地对方允予以批判，“隙行者这样复杂的能力，寻常人只是将其应用于实际都很困难。” “然而，伊达（菱纱）在其刚觉醒的时候能力的时候，就已经击败过二觉能力者了，如今更是还未二觉就足以跟三级能力者中的佼佼者狄安娜打成这样。” “你就算用天才来形容她也不为过。” “嘿嘿，那我一觉的时候也击败过二觉能力者，我是不是也算半个天才了？” 库拉拉嘴角撇了撇，一脚就朝着方允的脑袋踢了过来，方允一个侧身躲过，两个人又重新坐回到了树杈上，方允看着场地中央开始聚集起来的玩具。 “接下来是尤瑞丽安？她的对手是谁？” 库拉拉努力回想了一下，“嗯，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不是吧，你连自己同事的名字都记不住嘛？” “那你能记住自己从小到大所有上过班级同学的名字嘛？” “为什么不能，这难道不是人际交往的基础嘛？” 库拉拉发现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只会是自寻死路，没好气道。 “反正她外号叫剑痴，是boss手底下的三名得力干将之一，跟刚刚你看到的那个很屑的女仆是一个级别……”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喇叭的滴答声从湖面上传来，坐在树上的库拉拉与方允朝着湖面看去，映入他们眼中的是一大片花花绿绿的玩具帆船。 所有的帆船上都井然有序的站着胡桃夹子与铁皮机器人们，有的充当舵手，有的充当炮手，还有的站在船头一本正经的挥舞小旗。 不止如此，伴随着阳光朝地面投下密密麻麻的阴影，大量的迷你热气球出现在场地的上空，它们的篮子里乘坐着矮人陶俑，正用望远镜观察着地面的情况。 陆地上，远处的森林中传来发条的轰鸣声与履带的转动声，由发条坦克、胡桃夹子与铁皮机器人构成的军队浩浩荡荡的从山林中行进而来。 “热气球与帆船……已经是第三阶段了嘛……” 方允看着不远处漂浮在空中的迷你热气球，喃喃自语道，旁边的库拉拉听了微微蹙眉。 “你怎么知道尤瑞丽安的能力阶段？她自己告诉你的？” 方允发现自己好像说漏了嘴，又不能说是自己从黑伞社的资料里看来的，只好打哈哈道，“哈哈……差不多吧……” 库拉拉倒是没听出方允的支支吾吾，只是继续转头看向场地中间，能看到刚刚离开的棠霏去而复返，只是手里边拖着的人换了一个。 “记住，这一战不只是给尤瑞丽安的实训，也是给你的特训，别畏畏缩缩的，赶紧站起来打。” 棠霏朝着脸朝下躺在地上装死的粉毛少女说道，只听到粉毛少女用细若游蚊的声音回答道。 “……对不起……我只是一只毫无用处的草履虫……根本不配做陛下的对手……请让我就这样躺在地上向世人谢罪吧……” 棠霏有些无奈，用力把粉发少女扶了起来，扳着她的肩膀，指着远处湖面上的帆船说道。 “这样吧，你不要想着是跟尤瑞丽安对战，你只要把这些玩具都打碎，直到没有新的玩具为止，我就算你合格了，怎么样？” “唉？真的吗？” 粉发少女先是惊讶了一下人，过了一秒以后又畏畏缩缩道。 “但……那些玩具看起来也很强的样子唉……” “哪来这么多废话！给我上！” 即便是棠霏也忍不了这样的对话了，直接一大长腿就把粉毛朝着湖里踹了过去，粉毛少女怀里还抱着个布包，就这样噗通一声落进了水里。 几乎是当粉毛少女落水的一瞬间，激昂的喇叭声又一次在湖面上扬起，随着喇叭声响起，所有帆船一齐调整船身位置，船侧的滑膛炮被一齐点燃。 “轰轰轰——” 一声又一声炮声响起，黑色的炮弹划破空气，密集地朝着粉毛少女的落水处飞来！接连不断的爆炸响起，湖面上一时间水花四溅！ 第43章 是友军，是友军! 一轮又一轮三角齐射铺天盖地的袭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扬起一朵又一朵水花，岸上的发条坦克也在岸边一字排开，朝着水面进行射击。 它们的目标呢？难道已经被轰成渣子了吗？ 粉毛少女怀里抱着剑，一副安然的样子逐渐往湖底沉了下去，仿佛水面上的战斗与她毫无关系，她就是一条被放生的死鱼一样安详…… 毕竟，名为独孤悠的少女，根本就不会游泳啊！ 老大肯定是生气了，果然像我这样的人只配呆在湖底……要是上次公司去海边团休的时候，鼓起勇气去了就好了，这样的话老大就知道我不会游泳了…… 啊，湖水好冰啊，还有鱼呢……我要是化作一条小鱼多好，如果在水里淹死的话，来生会不会投胎变成一条鱼呢……至少鱼应该不会社恐吧…… 好黑啊……怎么这么黑……电影里的水底有这么黑嘛……不应都是蓝汪汪的一大片，还有波光粼粼的珊瑚之类的…… 我是不是要死了……被淹死的罗芬成员，说不定是公司成立以来的第一个呢……这样的话大家会不会记住我呢……还是说会把我当做笨蛋来嘲笑呢…… 听克洛伊说，淹死的人会显得特别狰狞……还是说会死得特别痛苦呢……唔，据说淹死是最痛苦的几种死法之一…… 想到这里，已经沉底了很久的粉毛少女终于慢慢地撑着湖底的石头站了起来，她本想开口叹气，结果这么一开口差点没被水呛死。 等她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看到水面上密集的爆炸，开始解自己怀里布包上的绳子，在水里可不容易解开，又拽又扯的，费了老大劲才把绳子解了下来。 随着布包在水里散开，一柄黑色的无鞘长剑出现在少女的手中。 就先用力挥一下，然后趁着这个机会跳到岸上去，被大炮轰死的话，应该好过被水淹死吧……碰的一下，就结束了，不会有太多痛苦。 粉毛少女这样想着，手中长剑缓缓举起…… 湖岸边上，方允看着尤瑞丽安的军队朝着湖面狂轰滥炸，方允看着舰队跟坦克群轰了半天，水里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由得疑惑道。 “那家伙不会淹死了吧？” “想什么呢。” 库拉拉翻了个白眼，“她可是boss的心腹打手，跟着boss打过不少硬仗，你相信她会淹死，不如相信你能找到女朋友。” 方允表情僵硬地转过头来看向库拉拉，“你的攻击性是不是有点太强了，我只是问个问题而已，有必要这样伤害我嘛！” “还好吧，跟莫怜影相比，我觉得我已经很保守了。” 还真是，对这个回答方允无话可说，只能继续朝着湖面看去。 当狂轰滥炸暂时告一段落，一时间整个场地都安静了下来，然而，方允的神色却随之一变，因为他感受到了某种惊人的气势，正在湖底酝酿。 “这是什么？” 他从树杈上站起来，面色凝重的望向湖面。 湖水开始摇晃，泛起涟漪。 随着摇晃不断加剧，整座巨大的湖泊都开始颤栗、沸腾…… 下一秒，整个湖面硬生生被分成两半！一道山岳般巨大的剑气破水而出！ 剑气腾空而起，朝着天空飞去，就连云层也被一并斩开。 大量的湖水飞溅到空中，化作绿色的雨水朝周边落下。 当水面开始闭合，摇晃的湖面开始平稳下来，方允朝着湖面重新看去，能看到此刻湖面上已是空荡荡的一片，没有了丝毫玩具舰队的踪影。 只是一击，便有如此威力！ 当粉发少女挣扎着爬上河岸，跟个水气球似得吐出来好多水，她身上的粉红色运动服也变得湿漉漉的，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然而尤瑞丽安没有丝毫让她喘息的准备，两侧的发条坦克已然朝着她压了过来，密集的炮击、燧发枪、激光以及铁拳飞弹朝着少女扫射过来。 粉发少女连滚带爬地在弹雨里闪躲着，一边闪躲一边发出类似于咿呀呀之类的尖叫声，这种狼狈的逃窜方式不由得让方允产生了一丝亲近感。 当粉发少女的距离离得更近了些，方允才认出来，这位不就是前几天自己在走廊上撞到的那位老妹嘛。 等到女孩慌不择路的四处乱窜，离得更近了一些，方允又发现，这老妹身材可以啊，之前穿着运动服没发现，衣服湿了以后才看出来，竟然还是个巨乳。 又等到少女离得更近了一些，方允才发现了有一点不对劲——卧槽，怎么炮弹快落到我脸上来了！ “库拉拉，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的位置有些危险……库拉拉？” 方允回头看向树杈另一侧，哪儿还有库拉拉的影子，他不由得口中发出了一声国骂，一个纵步从树上跳了下去，下一秒他所在的位置就被一发炮弹击中。 等到他背靠着树干躲在树后面，就发现粉毛少女正抱着头躲在树底下，口中喃喃自语着些什么，四周的坦克正不断发起炮击，将整棵巨树炸得摇摇晃晃。 方允贴到粉毛少女身旁朝着她大吼道。 “你搞什么啊！赶紧出去打啊！” 粉毛抱头躲在树底下，那把黑色的剑就这样顶在脑袋上，疯狂的呓语着些什么。 “果然还是好恐怖好恐怖被那么大的炮弹击中然后死掉的话一定会很痛吧说不定尸体都会变成鲔鱼葱花粉最后被蚯蚓吃掉变成生态循环的一部分……” “喂！振作点啊！你不是罗芬成员嘛！” 方允抓着她的肩膀疯狂摇晃她，摇得她两个眼睛都变成了圈圈眼。 等到她稍微冷静了点，看清楚自己面前赫然站着一个男人，他还用力抓着自己的肩膀，然后她再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运动服因为湿身基本已经曝光了。 “噗！” 少女的脸几乎是一瞬间就红到了足以冒出蒸汽的程度，随后白眼一翻就这么昏了过去，把方允都看傻了。 “老妹，你别演我啊？老妹？你还活着就吱个声啊啊啊啊啊——” 第44章 孤独的剑客 这一声啊别无其他，而是因为玩具军队已经越过了大树，从两侧朝着他夹击过来，事急从权，方允抱起粉毛就是一个滑铲，从两台坦克之间滑过。 随着炮弹爆炸的范围越来越近，方允脑瓜一转，调头就朝着旁边围观的罗芬成员们冲了过去，坦克也毫不客气的碾了过来，搞得围观的女孩们怨声载道。 就当方允背着粉毛女孩在人群中上蹿下跳的时候，他怀里的独孤悠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还只是个小孩子。 那年，她刚过了8岁生日，因为对剑术感兴趣，父母带她去华山，找了一个师傅。 师傅只教了她一年的剑术，就领着她上了西岭雪山，去找另一个人。 那是她的第二个师傅，他虽然是剑客，但独孤从未见过他拔剑。 第二个师傅教了她三年，又带着她到罗芬，去找另一个人。 那是她的第三个师傅，她是个盲人，但心里却藏着世间万物。 第三个师傅教了她五年，直到那年，她的师傅去了前线，再也没有回来。 独孤悠是个很笨的人，直到今天，她也没能从三位师傅那里学会哪怕一套完整的剑法，那些晦涩的武学秘籍，她读不懂，只能靠着记忆死记硬背。 她的大师傅是个不苟言笑又古板的人，对她很严厉，只是偶尔会捋着胡子，露出欣慰的笑。 她的二师傅是个爱笑的人，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这世界上没有任何能让他挂念的事情。 她的三师傅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当她有进步的时候，也会伸手摸摸她的头。 “老师……” 随着泪水从粉发少女眼角淌落，方允赫然已经被逼到了湖边上，四周的坦克炮塔齐齐转向他，机器人与胡桃夹子们也举起武器朝着他瞄准。 “不是，说好的罗芬实训，怎么突然就变成围殴我了？是不是哪个环节发生了什么误会？” 方允看着面前这恐怖的一幕，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就在这关键时刻，方允突然感觉到自己背后的粉毛少女动弹了一下，不由得大喜过望，回过头去，却看到睁开眼睛的女孩已经泪流满面。 “你还好吗？” 粉发少女摇了摇头，紧接着，她就这样待在方允背上，吃力地举起手里拿着的剑，朝着方允的前方横挥。 看似软弱无力的挥剑，却带起呜咽风声，剑气横生！ 那长逾数丈的巨大剑气横斩开来，穿过敌人、穿过岩石、穿过树木、跨越数百米的距离、最终斩在了高大山壁之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斩痕。 随着剑气消散，坦克与玩具们的碎块因重力而崩落，眨眼的功夫便发出接二连三的8bit爆裂声消失在了原地。 方允看得是目瞪口呆，如此多的数量、在新人评估时期让罗芬成员也吃足苦头的玩具军队，竟然只是一剑便几乎被消灭殆尽？ 还没结束！地面上的军队很快重新开始聚拢，更多的火力朝着方允与粉发少女轰击而来，与此同时，天空中的热气球也开始朝着海岸方向飘来。 篮子里的矮人开始行动，只见这些陶俑矮人们纷纷从篮子里取出了比脑袋还要大的炸弹，点燃以后朝着海岸线丢了下去。 方允勉力在爆炸与子弹之中闪躲，粉毛少女则不断地朝着四周的军队与天上的热气球挥出剑气，凌乱的弧形剑气划过玩具，如奶油刀切过蛋糕般迅速。 可惜的是，虽然地面上的敌人如割麦子般倒下，但热气球漂浮在空中，剑气无法一口气斩中所有目标，使得轰炸的火力虽然略有减少，但还是持续不断。 “砰砰砰！” 当军队开始拉开距离，方允闪躲得也越来越吃力，他看着远处的山壁，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大吼一声“坐稳了”，随后就朝着山壁冲了过去。 一路上的坦克疯狂地朝着他们两人碾压过来，试图以身躯抵挡方允的去路，但他背上的少女闭着眼睛到处乱斩，横飞的剑气差点把方允的脑袋都给砍下来。 眼看着两人已经冲到了山壁下，方允大吼一声，背着少女就是一个助跑起跳，随后又在岩壁上踏了数步，纵身跳上了高高的岩壁顶端，朝身后的少女大吼道。 “就是现在！斩它丫的！” 粉毛少女一边哭着一边疯狂挥剑，那巨大的剑气横过半空，宛如山岳般巨大的剑气一瞬间将大半个空中的热气球扫过，气球纷纷在空中炸裂开来。 方允喘着粗气，他看着四周的玩具军队似乎没有继续聚拢过来的意思，小心翼翼地把粉发少女放了下来，粉发少女站在地上，使劲擦着眼泪。 “看不出来啊，原来你这么厉害啊。” 方允喘完粗气，用力拍了一下女孩的肩膀，一边笑一边夸赞道。 还没等他继续说些什么，就看到远处一台体型大上不少的热气球慢慢飘了过来，随着篮子门打开，尤瑞丽安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边笑着一边鼓掌道。 “唔姆，不愧是棠殿下的大将，果然光靠数量的压制不足以战胜你这样的强者。” 说到这里，尤瑞丽安叹了口气，“可惜，余麾下之领土发展尚未完全，余之大将与谋臣无法征战，此战之胜，便交由独孤阁下罢。” 说着，尤瑞丽安大度地朝着粉发少女伸出手来，想要跟她握手。 结果，尤瑞丽安手伸出来半天，粉发少女也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看着面前一脸灿烂的女孩，仿佛能看到她身上冒出来的万丈金光。 啊，师傅，社交真的好困难啊，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多擅长跟别人打成一片的人呢，为什么会有对自己这么有自信又骄傲的人，即便是输了也可以大大方方的承认，跟我这种阴影里的鼠妇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在这灿烂的阳光下，被称作独孤悠的少女，悄无声息的融化了。 “独孤阁下！”“喂喂，你没事吧！” 方允跟尤瑞丽安朝着一脸安详躺倒在地的粉发少女叫嚷起来，一时间整个山崖上乱作一团。 罗芬特勤一队成员，前剑帝关门弟子，“剑痴”独孤悠，17岁。 是重度社恐患者。 绰号，“小孤独”。 第45章 龙 vs 帝 看着两名罗芬成员抬着担架匆匆把独孤悠送走了，方允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由得发出些许感慨。 “罗芬的成员真是一个比一个有个性啊。” 说着，他注意到周围的罗芬成员已经开始朝着山崖的方向移动，就连剩下的预备组成员也不例外，向一旁的库拉拉问道。 “这是要换场地？接下来是谁跟谁？” 库拉拉难得严肃地回答道，“是叶初夏跟boss。” “什么？初夏她要跟棠霏打？！” 库拉拉点了点头，方允跟着罗芬成员们朝之前他跳上去过的山崖移动，不由得皱眉道。 “这……虽然初夏的能力确实很强，但上来就跟棠霏打是不是莽撞了些？” “这是叶初夏自己的提议，她自己心里应该有分寸。” 说着，方允看到只有棠霏一个人留在了原地，不由得为叶初夏捏了把汗。 等到一群人聚集到了山崖上，从这个距离看站在湖岸边上的棠霏差不多就只有易拉罐那么大，若不是之前的战斗清除了障碍物，想必连目视都很困难。 棠霏站在原地，她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只是安静地站立着，看向湖水的中央。 隐约的震颤感从湖的另一侧传来，林鸟开始惊飞、湖中的游鱼开始惊跃出水面，棠霏的视线看向湖水的对岸，脸上微微流露出笑意。 一只巨大的龙爪踏在地面，树木倾覆！ 沉重，坚固，有力，无可匹敌、无以撼动！ 黑色的头颅，宛如龙一般巨大的存在感。 黑色的前爪，宛如兽一般狂野的锋锐感。 那似龙似兽的长啸声横跨远古，从苍茫的神代大地降临于此！ 叶初夏化身而成的无匹凶兽，从树林中大步狂奔而出！高达百米、重逾数万吨的恐怖巨兽赫然正以不符其外表的速度在大地上狂奔！ 即便搁着好几公里也能感觉到地面传来的震颤感，看得方允瞳孔微缩，无法挪开自己的眼睛。 当狂奔的龙兽口中亮起一道明亮的蓝光，下一刻，一道蓝色吐息跨越数百米长的湖面，朝着对岸的棠霏轰击过来！顷刻间巨大的爆炸将整个湖岸吞没！ 随着龙兽调转头部、吐息横扫，整个湖岸在这吐息之下燃起熊熊烈火，眨眼的功夫便将整个湖岸化为一片焦土。 紧接着，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那头无比庞大的龙兽，赫然借着刚刚的奔跑，用力跳了起来！ 飞跃而起的巨兽遮住阳光，朝着地面投下死亡的阴影，无法想象的巨大质量就这样朝着棠霏所在的焦土落下！ “轰！！！” 纯粹到极致、毫无花哨的一击，加速度与重量的极端融合，当龙兽重重落在地上，难以想象的巨响在一瞬间便令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捂上了耳朵。 紧接着扬起的是尘埃与沙土、就连岩石也化为齑粉冲天而起，伴随着大地的震颤感越发强烈，狂怒的冲击波横扫过整个湖面…… 一朵黄色的蘑菇云在大地上缓缓升腾而起，激荡的湖水在一刹那便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远超过重磅炸弹的无匹威力，巨大的烟尘甚至一时间遮蔽了天空，就在这弥漫的尘土之中，蓝色的吐息光再一次高亮而起！ 光线激射而出！吐息扫过湖岸、划过湖面，朝着遥远的天际落去！ 就像是在追踪什么一般，持续性的吐息不依不饶地划破天空，就连天上的云层也在这吐息中被蒸发殆尽，熊熊燃烧的火焰将大地点燃。 笔直的蓝色吐息划过远处的山岳，那巨大的山岳在这一击中分崩离析，山石塌陷，惊起无数飞鸟与走兽，树木在高温中燃烧，恍若炼狱！ 焦热感……即便隔着如此的距离，方允也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焦热感！刚刚还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湿润感与凉爽，现在只剩下了这股骇人的焦热感！ 山岳倾倒，河湖摇晃，天塌地陷，万物焚灭！ 如此距离，便已有了让人无法忍受的焦糊味与焦热感传来，当即就有不少罗芬成员朝后退到了更远的地方。 方允看着这场战斗的中央，竭尽想要看清沙尘中的两人。 不，不是战斗……简直就是战争！ 一场龙与人的战争，一场远古巨兽与传奇英杰的战争，一场足以毁灭一座小型城市的战争！ 沙尘中的巨兽高高扬起前爪，发出一声似龙似兽的咆哮声，这一爪便悍然朝着地面拍击而下！ 随着前爪一击落下，那庞大的龙兽调转身形，巨大的尾巴以不符合着其大小的速度刚猛地朝着地面抽去！ 这一尾落下，方允能感觉到明显地面随之颤抖了一下，这连番而来的猛攻仿佛在让整个位面随之震颤，似乎连这方天地也无法承受如此巨力。 可是！更为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体型巨大的龙兽，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凌空飞了起来！ 不是跳起，也不是击飞，而是被举了起来！ 随着巨大龙兽被无形之力托举而起，朝着空中浮起，对比之下，棠霏那显得无比渺小的身形出现在烟尘之中。 “日就月将，不错。” 说着，棠霏单手朝上托举，手臂缓缓后扬，紧接着用力朝前将其投掷出去！ 天地之间，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跟着棠霏的动作缓缓将浮在空中的巨兽朝后移动，下一刻再用力将其抛投出去！ 无法想象的浩瀚巨力，重逾数万吨的巨兽宛如轻巧的物件般被把玩着，它的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随后重重地砸落在地上，尘土四溅。 第46章 战?走? 就当摔落在地的龙兽发出咆哮声，棠霏的身影已然漂浮在空中，化作一道黑色流光，朝着龙兽所在的方向追袭而来。 当龙兽堪堪从地面上挣扎着爬起来，棠霏只是淡淡挥拳，由上而下。 悍然巨力从龙兽的头顶压落！当力量与质量相撞，使得龙兽脚下的土地寸寸崩坏！压得龙兽庞大的身躯无法动弹！ 龙兽的金色竖瞳中流露出凶戾之色，它狂暴地嘶吼着，吼声响彻整个位面，震得方允的耳膜隐隐作痛。 当嘶吼声响起，一寸寸挤压的痕迹在龙兽的身体表面浮现，就像是有无形巨拳如雨点般击打在它的体表，使得龙兽身上黑色的肌肉不断颤抖。 下一刻，那巨大的龙兽抬起脚来，用力跺地！四周的树木在这一脚之下被震出地面，伴随着沙尘冲天而起！ 当沙尘翻滚，遮蔽天空，棠霏的视野也暂时性的被沙尘阻挡。 就是现在！龙兽的双爪朝着空中的棠霏挥舞而去！仿佛两道密不透风的巨大肉墙，带着锋锐的凸起朝着棠霏合拢而来！ “咣当！” 清脆的撞击声从空中传来，当沙尘散去，就看到浮在空中的棠霏面不改色，只是将双手抬起，缓缓朝两侧平移。 如此简单的动作，便使得龙兽的两只巨爪无法寸进！仿佛有两只看不到的巨手硬生生将两只巨爪掰开，迫使它们无法合拢！ 眼看着场景似乎陷入了僵持之中，龙兽缓缓抬起头来，朝着自己双爪之间的目标张开嘴巴。 随着龙兽背上的脊刺开始一节节的亮起，一道血红色的光在它口中开始凝聚！ 就当那道不祥的红光开始汇聚，即便是躲得远远的罗芬成员们也都纷纷变了脸色，库拉拉朝着还站在山崖上的方允喊道。 “你要死啊！快找掩体！” 方允还没来得及反应，远处的血红色吐息已然炸裂开来！ 火红色的光华如花朵般在龙兽的口中绽放，剧烈的核子能碰撞在其口中产生了光坍塌现象，极小的波状光浮现而出，无比耀眼的血红色吐息喷涌而出！ 宛如火焰喷射般的波状吐息只是一瞬间便淹没了龙兽面前的天空，不止如此，这巨大的波状吐息在空气中炸裂，强烈的冲击波朝着四面八方席卷开去！ 无声无息的冲击波在一瞬间便将树木与凸出地面的石块连根拔起，紧接着就连远处的山崖也无法幸免！方允被这道巨大的冲击波直接震得飞了起来！ 好在离爆炸中心隔着十多公里远，饶是如此，方允身上的黑疫装甲还是被震得颤抖不止，他的身体重重摔在地面上，面露痛苦地哇得吐出一口血来。 一旁离得近的罗芬成员赶紧把他拖到掩体后面来，方允一边吐血一边没忘跟这位好心姑娘说声谢谢，这位灰头发的老姐还不忘给他比个大拇指。 远处，随着血红色的放射形吐息逐渐熄灭，整个天空几乎都被染成了红色，龙兽身体上的光亮也随之黯淡了下来，身体的肌肤也从黑色变成了铅灰色。 “不错。” 就当龙兽缓慢喘息之时，它的背后传来了棠霏的声音，只见棠霏安然无恙地漂浮在龙兽背后，用一种称赞的语气说道。 “这一招的威力已经可以与旧式红莲弹相媲美了，即便是我也没有把握硬接。可惜蓄力的准备时间太长，攻击轨迹也过于明显。” 龙兽就像是听不到棠霏的言语一样，张开大口狂怒地朝着空中的棠霏咬去！ 当这一口重重地咬在棠霏周身，一层看不见的念力场硬生生将上下两颚抵住，不论龙兽如何使劲都无法寸进。 棠霏抬起手来，朝着龙兽的喉咙深处轻轻推出一拳，这轻描淡写的一击却激起浩瀚无匹的无形巨力！ 无形之力顺着喉咙钻入，龙兽的咆哮声戛然而止，庞大的躯体缓缓朝后仰倒，当龙兽摔倒在地，激起无数沙土，它的躯干也慢慢地缩小。 棠霏缓缓落在地上，直到战斗结束，甚至连她的制服都没有沾上尘土。 当龙兽重新缩小成人形，棠霏脱下外套，盖在赤裸的叶初夏身上，蹲下身在她的小鼻子上弹了一下，笑着说道。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你要学得还多着呢。” 叶初夏看起来有些失落，但她还是披着外套朝着棠霏缓缓鞠躬行礼，棠霏看了看远处的其他罗芬成员，随后与叶初夏一同漂浮而起，朝着远处飞去。 方允看到棠霏跟叶初夏朝这边飞了过来，笑着开始鼓掌，他周围的罗芬成员也开始跟着起哄，那个刚刚拉了他一把的灰毛老妹还拿出根应援棒使劲挥挥。 随着棠霏跟叶初夏一同落在地上，虞小汐匆匆忙忙地抱着一套衣服跑过来，方允本来还想上去说些打趣的话，差点就被库拉拉拧了脖子。 过了好一会，直到叶初夏换好了衣服，方允才从掩体后面走了出来，此刻站在场地上的罗芬成员差不多都走完了，只留下预备组的几人与棠霏。 方允看她们几人还站在原地，试探着问道。 “还没结束？还是说，等会一起去吃个宵夜？” 棠霏摇了摇头，她看着方允道。 “还差最后一场。” 方允有些疑惑，“还有谁？不是说塞菲涅尔不来吗？” “不。是你。” “我？” “本来我是打算过段时间再找你谈这件事的，但今天晚上的时机很好，择日不如撞日，不如趁早就把这件事定下来。” “有一名罗芬成员告诉我，她希望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但她又不清楚该怎么对你说……” “所以，我安排了一场实战训练，希望你可以接受。” 方允看棠霏神情有些严肃，而身旁的预备组成员们看起来有些惶惶不安，不由得问道。 “……我可以知道是谁再决定嘛？” 棠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招了招手。 没有任何声音，一道娇小的身形从方允身旁走了出来。 如夜色般清冷的墨蓝色短裙，如同晚礼裙般华丽的裙边花纹与一字肩，黑色丝袜与蝴蝶绑带短靴，以及遮住右侧大部分面孔的紫色小礼帽。 蓝色的蔷薇花在风中微微颤抖着，穿着盛装的丽娅就这样从黑暗中出现，此时的她毫无平日里的怯弱感与畏缩，她的眼神是如此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冷漠。 “方允，这不是一场必要的战斗，你可以现在调头离开，这件事情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但是，如果你接受的话，战斗就会在这里开始，而且直到你们两人分出胜负为止，没有任何人会插手。” “选吧，方允。” “是战，是走？” 第47章 妖精 战 癫魔 诸位想象中的刺客，是什么样子的？ 是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豪杰？是身着兜帽、来去自如的侠客？是藏利于身、鲜花怒放的美女？是西装打扮、戴着手套的光头男？ 这些……都对，但也都不对。 所谓刺客，本就是顺应着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场合、乃至于不同的目标而变化的，他们可能有各式各样的身份，屠夫、士兵、乞丐、贵族、妓女…… 但不论世界如何变化，他们总有一点是一样的。 “躬耕于黑暗，沉没于光明。” 当他们从阴影中出现，便意味着死亡的降临，即便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当丽娅的身影恍若鬼魅般朝着方允袭来，她手中的短柄斧落在方允的肩膀上，由加速度带来的巨力悍然渗入黑疫装甲之内，也将斧刃深深嵌入他的肩膀里。 简直就像是开玩笑一样，即便方允用黑疫装甲几乎包裹住了全身，丽娅每次攻击总是能找到他暴露的落点，并轻易地在上面留下一道伤痕。 即便方允集中了全身的精神，他那出色的动态视力也只能勉强捕捉到少女在攻击前出现的刹那身影。 但当他想要防御时，少女已与他擦肩而过，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随后便再一次消失在原地。 要知道，这里可是在山顶上！根本就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但随着少女一次又一次消失在方允的视野里，他不由得开始怀疑女孩是不是具有某种隐身的能力。 又是一次攻击！方允将双臂横在身前，大吼一声，试图将少女拦腰擒住，结果女孩就像是一只蝴蝶一样穿过了他的身体，并在他的后背上留下一道伤口。 好快！简直无法想象，人类竟然也能有这样的速度！ 不是像杨无欢或者步绯云那样的爆发速度，而是更为诡异且难以形容的速度。 简直就像是鬼魅或者妖精，当她出现在你的视野里时，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会消失在你的眼前，宛如一抹轻烟般消散，随后又从另一侧朝你袭来。 当丽娅的速度越来越快，攻势越发猛烈，方允感觉仿佛在攻击自己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无数个人、从各种角度同时朝他袭击过来！ 随着他的失血量越来越大，黑色血丝再一次挤满了他的双眸，方允强忍内心翻涌而起的杀意，将双臂用力一振！黑色液体顷刻间覆盖住了他的全身！ 当黑色人形出现在场地中央，丽娅的攻势骤然一变！原本如同鬼魅般的攻势在顷刻间停止，下一刻，无数道身影便如同闪电般撞击而来！ 手斧、匕首、短剑、小型战镐、短柄锤、钩镰…… 一连数种不同的武器在同一刻击打在方允体表的一处！足以抵挡7.62mm机枪弹的黑疫装甲赫然无法承受住这密集得仿佛暴雨般的打击！ 当方允身上的黑疫装甲崩裂开来，一柄锋利的肋差在闪烁着寒光顺着崩裂的缺口刺入，毫无停滞的贯穿了方允的胸口，从他的背后探出刀尖来。 “吼！！” 然而，受了如此重伤，方允丝毫没有退缩，甚至反手一拳朝着身前的丽娅打来！ 他的再生能力与肉体强度在激发梦主之力以后早已更上一层，除非是直接贯穿要害的攻击，恐怕大部分伤害对他来说都不足以致命。 可是，丽娅又岂会轻易让他得手？穿着裙装的少女只是一个翻身便再一次消失在了方允的视野中，这一次她没有立刻朝着方允攻来，而是保持着沉默。 方允吐出嘴里涌上来的血沫，冷静的思考着对策，但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战斗开始以后，他就感觉自己有一些不协调感。 不是来自于身体，那是来自于什么？ 还没等他思考完，丽娅的下一波攻击已经到了！ 快！很快！即便方允已经看到了她的身影，也无法招架她的攻击！ 重！很重！即便方允的体表覆盖着黑疫装甲，也仍在这一击之下皲裂！ 方允捂着脖子上的伤口跌跌撞撞的后退，那里的黑疫装甲正在快速的复原，但斧刃还是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豁口，鲜血喷涌。 棠霏跟预备组的几人看着场地中央，虞小汐看着这一场战斗，眼眶通红，紧紧地抓着旁边菱纱的手，菱纱也紧盯着场地中央，死死地咬着嘴唇。 “方允卿的能力弱点太过明显，时间拖得越久，局势对他来说就越不利。” 尤瑞丽安站在菱纱身侧，皱眉道。 “……没有办法……毕竟盔甲……如果没有关节的话，就动弹不了……” 露西蜷缩着猫耳朵，背着军用背包，双手拎着医疗箱，怯生生道。 “硬度太低，就无法保证防御力；但硬度太高又会导致灵活性降低，尤其是关节部位的活动变得困难。对付杂鱼还可以，但对高手来说可谓是致命的缺点。” 叶初夏披着她的白色大衣，语气冷漠地评价道。 “这才刚开始呢，阿允他肯定会有办法的。大姐头不也说过，直到最后一刻，都不要放弃胜负，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菱纱下意识帮着方允说了两句，但她说这话的样子也很没有底气。 毕竟，直到现在，丽娅都还没有使用过她的能力！哪怕只是一觉的能力！ “说的不错。” 棠霏赞成了菱纱的话，她看着场地中激战的两人，轻声道。 “方允虽然相比于你们来说，能力与训练都有所欠缺，对于知识跟经验的积累更是一塌糊涂，但他却有着你们几人都没有的东西。” 叶初夏眉头微皱，“我们所没有的东西？就他？” 棠霏摸了摸这位预备组组长的脑袋，笑道。 “是的，就他。所以，不要轻视任何人，不论是多么弱小、多么不起眼的家伙，也肯定会有不输于他人的地方。” 第48章 倾诉于锋 就当她们几人聊天时，场地中的战斗已然开始白热化！ 手肘窝、脚踝、膝盖窝、脖颈、腋下…… 每一处覆盖着黑疫装甲的关节处都被打出了道道皲裂，即便黑色液体疯狂的修复着，也无法赶上这些关节被破坏的速度。 即便如此，方允仍然苦苦支撑着，他已经完全放弃了攻击，只是全神贯注的将注意力集中在防御上，此刻他将四肢收缩，伺机招架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势。 方允一边防御着，一边疯狂思索着可能的胜机…… 拳铳术派不上用场……血疫装甲的武器变化也没有用处……剩下的东西……只有梦主之力跟…… “原来如此。” 方允苦笑着，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奇怪的炸弹——看起来像是一个软噗噗的仙人掌。 他用力的将这枚炸弹朝着自己脚底下摔了下去！当炸弹落地破碎，粉红色的烟雾朝着四方喷涌而出！ 随着烟雾冒出，丽娅本能地捂住口鼻朝后方闪躲，却发现自己脚底传来了一股怪异的粘滞感，低头一看，发现那些粉色的烟雾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层粘液。 这层奇怪的胶状物质黏附在地面上，使得丽娅一时间竟然无法快速移动！ “多谢了，美亚！” 方允大吼一声，只见他毫无停滞的在粘液上跳起，能看到他脚底包裹着一层黑疫装甲，随后，他那包裹着黑疫装甲的硕大拳头就朝着丽娅袭了过来！ 巨拳正中丽娅娇小的身躯…… 不对！是幻影！ 当方允看着自己面前的“丽娅”消散于空气中，不由得愣了一下，而远处的预备组几人表情已然变得严肃或是担忧起来。 “丽娅姐要用能力了……”露西很小声的嘀咕道。 下一秒，一柄雪亮的袖剑悄无声息地朝着方允的后颈袭来！ 方允想防御，装甲却对这攻击无能为力；他想闪躲，身体却不听使唤…… 死亡，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逝。 当袖剑沿着他的后颈毫无停滞的斩过，丽娅的身影略微的停顿了。 因为她面前的方允，模样赫然变了! 被染成雪白的短发、纯白的瞳孔、以及难以言喻的忧伤感…… “缘缘。” 丽娅看着面前模样变化的方允，口中呢喃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同样的白发，同样的白色瞳孔，喜欢画画、坐在轮椅上的女孩。 那个无比善良、无比坚强、无比勇敢的女孩。 她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世界，即便这个世界待她是如此的不公，即便命运无情地折磨着她的人生，她也从未对此有所怨言。 直到她死去，她仍在用某种方式守望着这方天地，守护着罗芬与人类，守护着这个她深爱着的世界。 方允看着自己的双手，身体微微颤抖着。 在他的潜意识中，或许他根本就不想使用这份力量。 这份力量并不属于他，而是属于另一个他本应该去爱的人。 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当他一次又一次遭遇到致命的危机时，当他濒临死亡的边缘，这份能力就会义无反顾的跳出来，一次又一次将他从死亡中拉扯回来？ “缘缘……” 方允喃喃自语着，就在他分神的片刻，一柄短剑已然朝着他的脸侧袭来！ 几乎是当短剑刺来的同时，方允就像是提前读取到了攻击的方向一般，微微侧身躲过了这一剑。 当这一剑从他的身侧划过，随之滑落的，还有泪水。 方允看向丽娅，看着这名年龄与他妹妹相当、与他妹妹朝夕相处的女孩。 泪水，正从刺客少女的眼眸中淌落，一滴、一滴…… 短剑落空，一长一短两把手斧出现在丽娅的手里，伴随着熟悉的危机感，丽娅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原地！ “当！” 清脆的声响，带起淋漓的鲜血，斧刃划破方允的肩侧，深深嵌入他的肩骨之中。 方允没有闪躲，哪怕他可以用能力预读丽娅的攻击；他也没有防御，体表的黑疫装甲赫然已经消失了。 他只是借着斧头落在他身上的那个瞬间，紧紧地抱住了朝他冲过来的少女。 “抱歉。” 疼痛从他肩膀上的伤口弥漫开来，鲜血满溢，然而他毫无反应，只是用受伤的双臂紧紧地抱着丽娅，在她的耳边喃喃道。 当丽娅紧紧地抓着方允的肩膀，原本就已经无法抑制的泪水终于决堤而落，哭声渐起，少女的痛哭声在这空地上方回响。 “对不起……阿允哥……对不起……惜缘……对不起……” “明明……明明丽娅已经决定，不管怎么样，都不再掉眼泪……” “可是，我还是……还是好想她……丽娅真的……好想好想她……” 眼泪从方允的眼眶流下，他只是坚定地说着。 “嗯，我知道。” “我明白，我也……很想她，很想很想她。” 就当丽娅跟方允两人在血泊中相拥的时候，远处的预备组成员终于无法忍受这种氛围，一个接一个跑过来抱住了他们两人，五个人就这样紧紧地围在一起。 虞小汐直接在方允怀里嚎啕大哭起来，露西的猫耳朵耷拉着，眼泪扑簌扑簌的落下，就连菱纱也忍不住开始往外开始掉眼泪，用袖子把眼睛使劲擦了又擦。 方允张开手臂紧紧地抱着她们三个与丽娅，他口中只是喃喃说着。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大傻*……” 菱纱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用力摇着头。 “才没有呢……明明遇到了这么难过的事情，最伤心的人难道不就是阿允嘛？” 虞小汐把脸埋在方允肚子上，只是抓着他的衣角用力点头，呜咽声不停。 露西也小声道，“虽然……虽然我们很担心方允……但组长说……方允一定不想被比他还小的小孩子担心……所以……” 尤瑞丽安站在圈子最外面，轻声道。 “余只是觉得，方允卿肯定能凭自己走出来，毕竟方允卿可是被余认可之人，绝不会就此沉沦下去。” 远处，站在棠霏身侧的叶初夏双臂抱在胸前，保持着沉默，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冷漠，又带着些迷茫。 棠霏抬头看向远方的天空，喃喃自语道。 “惜缘，你想说的话，我有帮你好好传达到嘛？” 第49章 生活还要继续 预备组的实训结束了，虽然方允当天晚上又被送进了医务室，住上了个几天几夜才被放出来。 在这段时间里，棠霏跟他聊了很多，关于预备组、关于珀儿、关于他的妹妹，还有关于罗芬的很多事情…… 也有不少人来看他，不只是预备组与攻坚组的成员，还有林敏仙与艾北等人。 甚至莫怜影跟阎爷也屈尊大驾，当然，他们两人是专门过来嘲笑的，探病只是附带。 期间，徐芊芊跟柳冰儿等人也发了消息过来问他的近况，好在方允靠工作为借口搪塞了过去，不然徐芊芊要是知道他又进了医院，非得提刀杀过来不可。 在他养伤期间，珀儿的机器人终于又重新上岗工作了，罗芬图书馆的秩序也总算是恢复了常态。 不过，方允后来又去申请了管理员助手的职务，虽然是兼职，但考虑到珀儿的身体状况，多一个人帮忙总归是好的，为此这项申请得到了批准。 一切都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实在要说的话，就是方允跟预备组的关系变得更好了，以及，丽娅跟方允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 偶尔，方允的大学同学会看到方允跟一个陌生的女孩在学校里，一起散步，一起吃饭，但两个人却又不怎么交谈，即便偶尔聊天，也只是寥寥几句。 或许对两个人来说，这样的交流已经是一种无言的默契。 当方允伤愈后的第二天，梁夜生发消息过来，说是他已经跟女朋友谈判完毕，打算先回老家为参加武林大比做好准备。 方允破天荒起了个大早，把梁夜生送到了机场，两人 “话说另外仨老哥呢，他们也参加大比嘛？” “是啊。他们都早几天回去了，岳哥家里管得严，当天就回去了，宋老三跟叶哥是前几天回去的。” 看起来憨憨的梁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头。 “其实，要不是想跟女朋友多呆一会，我也早就回去了。” 方允鄙夷地伸出双手中指予以回答，随后就听到登机的提示声在候机厅里响了起来，梁人一边拿起行李一边好奇道。 “允哥，你不想试一下嘛？好不容易这一届免除了门派跟家族的限制，试一下，就算打输了也不要紧啊，就当是出来旅游散散心也好啊。” “算了，我又不是什么天之骄子，也没心思出这个风头，大舞台还是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吧。” 岳哥年龄明明比你大好不好。梁某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从兜里掏出个玉牌递给方允。 “没事，就算是过来参观一下也好嘛！这是梁家观众席的席牌，允哥你要是想来的话，记得要在10月3号之前到双庆，千万别忘了啊！” 方允一脸嫌弃地收下了玉牌，甩甩手示意让他赶紧滚蛋，梁人翻了个白眼，一边拉着行李箱往登机口走，一边还不忘回头朝他还以中指。 方允笑了笑，看了一眼手里的玉牌，上面只写着“玉人梁家”四个字，字不是什么好字，玉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玉，不过人家一片心意，暂且还是收起来吧。 送走梁子后的第二天，向天娇也难得打电话约他见了个面。 两人一起去了之前弗莉埃她们在的防空洞，收拾了一下里面放着的东西，最后小心翼翼地把防空洞的门重新关上，避免有人误闯进来。 收拾完防空洞以后，方允跟向天娇在枫叶林里走着，这里的景色依然很美，听丽娅说，惜缘以前身体还好的时候，经常会来这里写生。 “听库拉拉说，你也要参加那个什么比武大赛？我还以为你对这种打架给别人看的场合不感冒呢。” 方允双臂抱着后脑，大摇大摆的走着，一边走一边说道。 “武林大比又不是锦标赛……虽然我对荣誉什么的不感兴趣，但如果是纯粹的较量，那就另当别论了。” 向天娇脸上还贴着纱布，目不斜视，踏步如飞，只是犹豫了一下，问道。 “弗莉埃她们的消息……需要我拜托棠姐查一下嘛？如果只是暗中调查的话，也许……” 方允摇了摇头。 “弗莉埃她们有自己的觉悟，她们会照顾好自己的。更况且莫怜影也说过了，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既然她说了这事不合适，肯定就有她自己的道理在。” 向天娇听到这话，不由得侧过脸去瞥了一眼方允，随后收回视线，继续道。 “你变了不少啊。” “你怎么跟菱纱一个台词……虽然我最近确实感觉自己变帅了不少……” “哼。” 向天娇从鼻子里挤出冷哼来，随后没好气道。 “本来我还在想，你被丽娅打了一顿以后会不会又重新消沉下去，现在看起来是我瞎操心了。” 方允感慨似得说道。 “可能……这就是命运吧，就好像花注定会凋零，人注定会衰老，而我注定要被美少女暴打……冥冥之中，早有如此定数。” 向天娇忍不住眼角有些抽搐，“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越来越自恋了？” “这叫自恋？no、no、no，这叫做对自我有基本的认知。” 向天娇强忍着一拳把方允塞进河里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有个朋友说想见你，虽然他说不急，但我还是觉得应该先告诉你。” 说着，向天娇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票据递给方允，方允好奇地接过。 “这是什么？飞机票？” “10月2日上午直达贵阳城的飞机票。你爱来不来。” “贵阳城？” 方允表情有些怪异，他看着飞机票上的地名喃喃自语道。 “我记得，贵阳城不是你老家嘛……”、 向天娇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就听到方允嘶得倒吸一口冷气。 “虽然我是没什么意见……但咱们直接跳到见家长这一部分是不是太快了点？” “咚！” 这一声脆响来自于方允的脑袋与地面的亲密接触，向天娇面不改色地收回自己的拳头，径直朝着枫林走了出去。 方允从枫叶堆里爬起来，朝着向天娇大吼道。 “去多久啊喂！要不要在那过夜啊……这也不跟我说？” 方允看着向天娇的背影消失在林子外面，嘴里嘟囔着，却没有注意到向天娇嘴角的那一抹笑意。 第50章 你可安好? 罗芬墓园。 那一天的早上刚下过雨，摆放在墓前的花束上还沾着雨珠。 “哟，老妹，我来看你啦。” 方允拿着一束花走到墓前，他先把花放下，随后伸手轻轻擦去墓碑上的雨水，露出照片上女孩那张灿烂的笑脸。 “我听丽娅说，你好像很喜欢食堂的布丁，我就尝试找那位老板娘学着做了一下。” “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不但答应了，还一口气教了我好几种，搞得我那天啥也没吃，光顾着吃布丁了，感觉血糖都高了不少。” “喏，这可是我使出浑身解数的最高杰作了，要是没你薇薇安姐做得好吃，你可别嫌弃啊。” 方允从包里取出一盒布丁放在墓碑前面，然后又取出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像是零食点心之类的，也一一摆放在墓前。 “这些是预备组的小家伙们让我带给你的，她们真得都是非常优秀的孩子，就算是不少大人恐怕也会自惭形秽的那种类型。”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们帮我做了好多事情……像是拜托珀儿照顾我啊，或是麻烦大姐头联系阎爷之类的……” “真的是……作为哥哥，被比自己小的女孩子们照顾到这个地步，是不是很丢人？” 方允一边自嘲着，一边在墓碑旁坐了下来，他靠着墓碑，继续笑道。 “我跟丽娅已经和好了，你就不用太担心了，本来我还想说约着她过来一起看你，但她好像马上又要出任务去了，所以今天就只有我一个人来喽。” “我最近也开始看书了，珀儿给我推荐了不少你以前喜欢看的书，像是你喜欢的绘本啊、童话书之类的，哦，还有不少跟异常有关的历史书。” “大姐头忙完这一阵子好像又要出门了，她可真是大忙人，不过想想也是，罗芬这么大一个组织，那么大的责任压在她肩膀上，她可真是厉害得没边了。” 方允絮絮叨叨地说着，就像是许久未曾见面的兄妹俩，彼此之间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 “对了，我最近也有点想开了……” “我之前，总觉得自己是一个人，所以好像什么都无所谓……毕竟，老妈跟你都不在了，就算我突然死掉了，也没有会为我伤心，对吧？” “所以啊，当我遇到弗莉埃她们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因为我觉得她们跟我一样，都是孑然一身的人，肯定能理解我的这种感觉。” “但是不是。她们跟我不一样，即便她们一无所有，也仍然有信念，有决心，愿意为了彼此做任何事情……而我嘛，我只是在浑浑噩噩的过日子罢了。” “这样想的话，她们会离开也很正常。毕竟，我是个连自己妹妹都没办法好好照顾的混账玩意，实在是不值得被托付自己的人生。” “啊，虽然话这么说，但我现在肯定不会自暴自弃了，毕竟老妹你可是给我留下了不少活干。” “莉奈、敏仙姐、向姐、珀儿、鬽音、预备组的大家……额，还有莫怜影跟阎爷，这么一算，我欠下来的人情债可真不少，感觉下辈子也还不清啊。” “对，还得算上老妹你的那份，这么想怕是两辈子都还不清了，唉，都是小事，毕竟别的事情你老哥不擅长，欠债还钱这事，你老哥最上道了。” 风从墓园里吹过，白色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晃着，空荡荡的墓园里，只能听到方允的自言自语。 “老妹，我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我会觉醒跟你一样的能力？是不是你悄咪咪做了些什么？比如让谁把能力偷偷塞给我之类的？” 说到这里，方允笑了起来。 “如果真有那么好的事情，我觉得你应该把能力塞给更值得的人，给我多浪费啊，你真优姐说过，这可是能拯救世界的能力。” “还是说……” 少年的声音低沉下去，细不可闻。 “不论如何，我想试试，老妹，虽然可能有点太迟太迟了。” 方允背靠着墓碑，轻声呢喃着什么。 “但……我想试着做些什么。” “罗芬也好，弗莉埃她们也好，徐姐她们也好，我想试着去保护些什么。” “这话是不是有些太不自量力了？哈哈哈哈……” 方允大笑着，站了起来，拍了拍墓碑。 “向姐说，她老家有个朋友想见我，问我有没有空跟她回去一趟。” “我想了想，反正独立长假也没什么事情干，不如就陪她跑一趟老家，顺便还能看看风景，蹭蹭饭。” “……” “那我先走了，老妹，下次，给你带些土特产回来。” 说完，方允站起来，拍了拍墓碑，转身朝着墓园的出口走去。 当他走出墓园，踏上山丘，又不自觉得回头望去。 他好像又一次看到了那个身穿白裙的女孩，她正站在墓园门口，踮起脚来，笑着朝他挥手告别。 方允也笑着抬起手来，朝着她挥手。 一如当年，那个倔强的男孩出门上学，跟站在家门口的女孩道别。 方允转过身去，大步地朝前迈出，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山岗之中。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如既往。 那个孤独且倔强的少年，如今也终于知晓。 有一份单纯而温暖的爱意，一直陪伴在他身旁…… 从未离去。 （第四卷《缘起缘散》完） 第51章 《缘起缘散》卷末语 感谢各位读者老爷的厚爱，小的鬼谷洛阳，再三拜谢。 第四卷的内容并不长，说实话，当初写得时候，感觉这一卷应该很快就会结束，没想到还是足足写了有五十章的内容，希望各位读者老爷不会觉得太过啰嗦。 失去与得到，成长与改变……这本就是大多数故事无法避开的话题，如果在这一卷里，让各位读者老爷感受到沉重了的话，只能容小的在此多多谢罪。 那么，与往常一样，在本卷的卷末，我来为各位读者老爷解释一下，“体系”这个概念。 在《虐杀都市》的世界观中，异能的获取方式是丰富多样的，除开读者老爷们见过的“觉醒者”、“改造人”以及“感染体”这三种以外，还存在各式各样获取异能的方法。 这些方法的类型，便被称作体系，虽然每个体系对自己的等级划分以及相对应的等阶特质称呼不同，但就本质来说，其实是同一样东西。 所有体系都被划分为七个阶段，从低到高，在以下列举出来。 觉醒者与改造人：无觉醒→一次觉醒→二次觉醒→三次觉醒→四次觉醒→五次觉醒 武者：寻常武者→入品（第一境）→超凡（第二境）→入势（第三境）→入山（第四境）→入道（第五境） 法师：魔法学徒→低位（三环）→中位（六环）→高位（九环）→贤者→页 铁驭（泰坦驾驶员）：见习→正式→资深→精英（王）→大师→？ 妖：寻常妖兽（未开灵智）→小妖→大妖→妖王→妖圣→？ 如果各位看完这么一大串玄乎其玄、不知所云的设定，感觉到有些晕晕乎乎的，甚至还有了一丝类似于“这王八蛋作者是认真的吗”之类的念头。 不要慌乱，这很正常，待我给各位读者老爷稍稍举个例子。 就像是网游，体系就像是mmorpg中的职业，职业会随着人物等级的 提升而变强，逐渐也会出现多个转职，这样理解是不是相对容易很多。 同样，每个体系因为学习方式的不同，在过程中觉醒的特质也不同。 以觉醒者为例子，其在抵达三次觉醒时，一般会得到的代表性特质是“领域”，而武者在抵达第三境时会得到“势”，而法师会得到“奥秘”。 以上个比喻为例，相当于每个角色在转职以后，可以得到每个角色专属的大招，随着转职的次数增加，招式跟属性也会进一步变化。 咳咳，话题扯远了。 总而言之，各位读者老爷没必要记住这么一大堆莫名其妙、会让人云里雾里的设定，只需要理解最开始的觉醒等级，即异能者进阶共有七个阶段这件事即可。 什么，你说上面写得最多的只有六个？你数错了吧，要不再数一遍看看？ 那么，言归正传，接下来的第五卷，将会是本书的第一个大篇章，出场的角色与设定都是史无前例的多，若是有力不能及的地方，还望各位老爷多多包涵。 第五卷中，我们将会讲述方允参加龙华武林大比的故事，他会结识更多的新朋友，也会遇到一些老朋友，随后不出意外地再一次被卷入阴谋的漩涡之中…… 敬请期待第五卷…… 《巅峰对决》。 第1章 敬义向家 这个贵阳城呢，跟咱们现实里的贵阳市虽然名字很接近，但并不是同一个东西。 这要追溯到三战时期，由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滥用，绝大多数城市都在战争中被摧毁，如今的联邦城市，基本都是在旧世代城市的废墟上重新建立起来的。 这里稍微提一嘴啊，联邦的“村、镇、城、市”命名规则主要按照繁荣度、人口量等指标来参考的，跟占地面积没多大关系，不是说地方大就能叫市。 话题扯远了，咱们继续聊贵阳城这个地方。 虽然久经战火摧残，却仍是个气候宜人、四季分明的好地方，这里的山民骨子里天生就带着份倔强，不论经历了多少战争，总是能让这座城市重新站起。 如今的贵阳城，亦是联邦龙华区内重要的农业城市之一，这儿的山比较多，留下来的风景名胜也比较多，为此也是龙华境内的旅游胜地之一。 当方允坐着飞机抵达贵阳机场，已是独立日长假的第二天，由于十月一日这一天刚好也是刘惜缘的忌日，他跟罗芬的几人一同扫完墓以后才匆匆出发。 当他走出机场，一眼就看到了机场外面蜂拥的人群，举着各式各样的牌子，像是什么“贵阳三日游包食宿”“宾至如归好去处”“贵阳百事通”之类的。 还没等方允走出来呢，门口的人群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的那股子外地人的气息，吆喝声跟询问声此起彼伏。 “哟，兄弟，打车不？”“哥们吃饭不？地道的川菜馆，包您满意！”“大哥，要不要来咱们家宾馆，便宜实惠！” 方允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赶紧一边笑着一边挥手拒绝，就当他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联系一下的时候，突然觉得头顶一黑，好大一片阴影罩在了他脑袋上。 方允默默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汉挡在自己面前，一双铜铃似得大眼珠子瞪着自己，这个头起码接近2米高，隔着外套都能看到胳膊上隆起的腱子肉。 “干、干什么，劫道啊？” 方允被这么一唬，说话都不太利索了，已经开始眼睛飘忽着寻找逃跑的最佳路径了，结果就看到面前壮汉一抬手拿出手机，手机屏幕正上亮着他的照片。 方允看了一眼，这不是早上向天娇让他拍的自拍嘛，不由得恍然大悟。 “哦，您是向姐她家里人吧！嗨，您早说啊，我还以为您搁我面前一站，要给我两嘴巴子呢！” 那大汉横眉冷竖，只是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五菱suv，随后头也不回的朝着车走了过去，方允寻思这老哥怎么有点愣，但还是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方允一上车，这嘴可就闲不住了啊，开始跟那壮汉扯东扯西的，可惜那壮汉嘴巴就跟上了锁似得，愣是一声不吭，就连要去哪都不肯跟方允多说一句。 方允倒也不在意，一边坐着车、吹着冷气，一边欣赏着外面的风景，还从包里掏了两苹果出来问壮汉吃不吃，壮汉双手抓着方向盘，黑着张脸就是不理他。 当车子两侧的高楼大厦开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郁郁葱葱的山林，一路上遇到的车辆也是络绎不绝，即便开出去老远也不见丝毫减少，让方允不由得感慨，这就是黄金假期的恐怖之处嘛。 堵车嘛，闲着也是闲着，方允啃完了俩苹果，闲得没事开始摆弄他从蒋大发那拿回来的手机。 要说蒋大发这捣腾电子产品的收益还真不错，修得跟新的一样，虽然拿回来以后方允感觉这手机有些怪怪的，怎么多了好多他不认识的app。 思来想去，也许是骇王给他装得小礼物？但为什么大部分都是乱码，完全看不懂是用来干嘛的啊，也就俩小游戏还挺有意思，回头推荐给菱纱玩玩。 就当方允百般无赖地打着游戏，打着打着就有点困了，等他被壮汉摇醒的时候都已经过了中午了，他不由得便伸着懒腰便打哈欠，慢悠悠地从车上下来。 “嚯，这大院子，还在景区深处，这底蕴不浅啊。” 方允兴致盎然地看着面前这座中式庭院的门庭处，那楼牌上挂着牌匾，龙飞凤舞地写着“敬义向家”四个大字，俨然一副龙华传统世家府邸的景象。 方允之前就听说过向天娇家里背景不小，就瞧这这带庭院的中式庭院，建在焚净山腹地这种寸土寸金的风水宝地上，不是家里有矿就是上面有人啊。 那壮汉见方允下了车，也不打个招呼就自顾自地走了，方允连忙喊道。 “大哥！管饭嘛！这都正午了啊！你倒是回个话啊，我就这么进去行吗？会不会犯什么忌讳啊？喂！喂？” 方允看着壮汉自顾自地走远了，没好气地靠了一声，转身拔腿就往那挂着牌匾的门里走，就这么一路朝里、直走到底都不带停的。 当方允走进来，发现这偌大的府邸赫然听不到多少人声，显得有些冷清，偶尔有人跟方允撞见，也是低下头匆匆走过，一副生怕他上来搭话的模样。 “搞什么，想找个人问路都不成。” 方允嘟囔着，掏出手机打算给向天娇发条消息，就当他掏手机的时候，注意到不远处的廊道下有个男孩正从柱子后面探出头来看他。 方允给向天娇发完了短讯，注意力就被小孩子吸引走了，他注意到小男孩的视线，笑着朝小男孩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但男孩脸上满是警惕之色。 于是方允想了想，先是一个侧身躲到了柱子后边男孩看不到的地方，就当男孩疑惑地眨巴着眼睛看着柱子时，方允一个闪身猛然从男孩背后出现！ “哈哈！抓到你啦！” 第2章 父女 方允狂笑着一把将小男孩从背后拦腰抱了起来，谁想到他刚把男孩举起来，方允的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小拳头，打得他哎呦一声朝后踉跄了几步。 就看到眼前这个穿着蓝色练功服、跟释小龙似的男孩一个漂亮的后空翻稳住了身形，双拳一前一后这么一架，剑眉星目这么一横，还真有那么一些宗师风范。 方允擦了擦自己的鼻子，好家伙，竟然给他把鼻血都打出来了。 不过这反倒让方允来了点兴趣，他用力搓了搓鼻子，也摆出一个装模作样的架势，摆在身前那只手朝男孩勾了勾。 “来来，让我看看你这位正太李小龙有个几斤几两。” “我不叫李小龙！我叫向武浩！” 男孩一本正经地回道，他奶声奶气的样子还有些可爱，方允笑道。 “好，那武浩同学，你可要小心了！” 说完，方允也不含糊，冲过来就是一招扫堂腿——这一招他可是练得炉火纯青——直取小朋友的下盘。 说着是下盘，奈何身高的差距太大，这一脚起码是朝着男孩的腰去的，要是结结实实踢中了可不得了，为此方允还是留了个心眼，收住了不少劲。 谁能想到，原本百试百灵的一招，方允只见那男孩喝哈一声，一个旱地拔葱就破得干干净净的，不止如此，当男孩高高跃起，顺势又是一拳锤在方允的左眼上，打得他发出哎呦一声。 方允一边踉跄着后退，一边掏出手机看了看自己的脸，看到自己左眼上的一圈淤青，不由得痛心疾首。 “你小小年纪，哪来这么黑的手！怎么招招都往脸上来啊！” “我堂姐说过了，打架要么不打，要打就要往死里打，这是对敌人基本的尊重。” 男孩换了一个架势，继续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方允总觉得这话听着有点像某个暴力不良女的台词，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一下，也学着男孩摆了个架势，嘴里发狠道。 “好好好，既然你这么说，可就休怪我下手无情了，我今天非得要让你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啊！” 方允狠话还没放完呢，男孩已经果断一拳打在他的裆部上！ 方允的眼珠子往外凸着，嘴巴也张成了o型，发出断断续续的吃痛声，夹着两腿、手捂住裆部，背弓得跟虾米似得。 当他的脑袋一低下来，男孩又是一招熟悉的升龙拳招呼在他的下巴上！ 好熟悉的拳劲，好熟悉的招式，好熟悉的味道……诸如这样的念头在方允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后他就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男孩本来还打算朝倒地的方允补上一脚，但他想了想，似乎觉得这样还是太残忍了一些，最后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想看看方允是不是死了。 结果他一探鼻息，就发现方允竟然没了呼吸！ 这一下让男孩慌了神了，难不成我失手把人打死了？不可能啊！还是说眼前这人不只是看起来又坏又奇怪又笨，还有什么暗疾在身？ 就当男孩慌乱的时候，没想到方允已经悄咪咪地睁开眼睛，悄悄一伸手就攥住了男孩的脚踝！ 男孩也是猛地一惊，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方允已经桀桀桀地大笑起来，抓着男孩的腿就把他倒着拎了起来！ 男孩在空中胡乱挥舞着拳头试图殴打方允，可惜臂展跟方允差得太多，加上方允还时不时甩甩他，阻止他来个什么下腰砸手之类的。 “你……你耍诈！你竟然诈死！你卑鄙！” “唉~对喽，我卑鄙，我最卑鄙了~你能怎么办？打我啊，来，打我啊~” 方允一边嘚瑟着一边把脸凑了过去，故意让男孩挥拳却又打不着，还不忘拿手拍打着自己的脸，一副小人得志的丑恶嘴脸。 男孩也算是心性坚定之辈，但哪儿见过这阵仗，打又打不到，跑又跑不掉，虽然小嘴使劲抿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滚落了下来。 “哟哟，掉金豆豆了，羞不羞啊你，小少侠？” “才……才没掉呢！” 男孩一边哭一边嘴硬，方允嘴里不住地啧啧着。 “这样吧，本大爷也不为难你，叫声哥哥听听，小爷就放了你，怎么样？” 男孩闻言反而把嘴合上了，紧紧地咬着嘴唇，愣是一声不吭。 “嚯，还挺倔？很有血性啊！” 方允伸手拍了拍男孩的脸蛋，看他就是一声不吭，不由得邪笑道。 “你要是不叫的话，我可就要……” “就要什么？” “就要——” 当方允听到从背后传来的接话声，全身就跟中了定身术似得愣住了，一瞬间冷汗就遍布了他的额头，原本邪笑的表情也僵硬在了脸上。 男孩也睁大眼睛看着方允背后那人，原本委屈的表情变得惊喜起来。 “堂姐！” 方允机械木偶般地扭过头来，就看到向天娇黑着脸站在自己背后，用某种莫名的眼神注视着他。 如果要用什么东西来比喻的话，大概类似于半夜刚有些睡意的你，在自己的蚊帐里发现了一只蚊子，然后你看这只蚊子的眼神…… 方允小心翼翼地把男孩放在了地上，还不忘拍拍他身上沾着的灰，随后再慢慢地站了起来，一脸若无其事地样子地朝向天娇说道。 “我跟他开玩笑呢，哈哈，这孩子，长得真可爱，你表弟？”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以后，向天娇跟鼻青脸肿的方允出现在了家族祠堂里。 此刻的方允两只熊猫眼总算是齐活了，顺带着还加了一副香肠嘴，看起来就跟被一万匹马从脸上碾过似得。 向天娇换了一身干练的蓝色劲装，跟她挽着的发髻很相配，除开她那双总是看起来像是没有高光的眼眸，给人一种仿佛在跟某种怪兽对视的感觉。 方允虽然鼻青脸肿的，却不妨碍他东看西看，只见祠堂的四周整齐地排列着牌位，祠堂中央顶上则挂着一副黑底白漆的牌匾，写着“刚直不阿”四个大字。 向天娇领着方允走到祠堂深处，四周的光线变得昏暗起来，方允隐隐约约看到有人站在一处牌位前，似乎是个穿着同样穿着功夫装的中年人。 “爹。” 向天娇轻声喊了一句，听到声音的中年人躬身咳嗽了两下，一只手背在身后踱步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缓缓开口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比他外貌年轻不少。 “回来了？这次回来多久？” 第3章 洞中鸽 “半天，明天早上的飞机，到双庆参加武林大比。” 向天娇言简意赅道，方允则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跟向天娇模样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尤其是他的那双对无光黑眸，跟向天娇几乎是一模一样。 中年人轻声道。 “你娘与你弟弟那去过了嘛？” “去过了，等下会再去一次。” 中年人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向天娇身旁站着的方允，注意到他那一副狼狈的模样，不由得有些疑惑。 “这位是家里新来的弟子？你不带他去消肿，领着他来祠堂作什么？” 方允不由得有些尴尬，就听到向天娇说道。 “他是我朋友，方允，只是刚刚在门口跟我切磋了一下，受了些小伤。” 方允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被打得估计亲妈都认不出来的脸，在旁边使劲地瞪着向天娇，内心仿佛大吼着“你告诉我这是小伤？”。 可惜向天娇目不斜视，完全把方允的小动作当成空气，继续说道。 “我领他过来，是想带他进后山禁地，特来跟爹告知一声。” 中年人似乎还沉浸在“我女儿竟然有异性朋友”这一点带来的震惊中，听到向天娇的话半天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才沉吟道。 “无妨，既然天娇你这样说了，必然有你的理由。不过切记，可要入夜之前回来，莫要停留太久。” “女儿明白。” 说完，向天娇径直转身就走了出去，方允看了看转身就走的向天娇，赶紧朝着面前的中年人拱了拱手，随后转身朝着向天娇跟了上去。 中年人看着一溜烟跑掉了的方允，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随后又舒展开来，扭头看向自己身旁的牌位，喃喃自语道。 “燕儿，我们女儿竟然有一天也会带男人回家了，也不知道是悲是喜啊。” 祠堂外，方允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向天娇，没好气道。 “你走那么快干嘛，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不多跟你爹唠两句？” 向天娇双眼直视前方，头也不回道。 “时间不多，我明天早上就走。若是拖得太晚，又要被家里老人念叨了。等晚上回来再叙旧也不迟。” 方允见向天娇似乎心情有些不佳，也很识趣的没有继续问些什么，只好抱着头跟在她后面，朝着大宅后面的深山里走去。 一路上山明水秀、绿树成荫，眺望远方还能能看到山顶之上云雾缭绕，偶尔能听到林间传来的鸟鸣声与猿啼声，分外清脆。 方允觉得这地方十分惬意，要说还得是大户人家会选地方，就这么一个好地儿，住上几年不说青春常驻起码也能延年益寿啊。 当两人上了山腰，方允就感觉到四周的氛围不太对了，好像有些阴冷了起来，等到方允跟着向天娇又走了一段，才发现这里俨然是一处坟地。 方允忍不住搓了搓肩膀，开始纳闷向天娇带他来这干嘛，难不成等会就会看到有个空墓穴，向天娇指着墓穴说“以后这就是你永远的家了”，然后就把他给埋进去…… “等我一下。” 方允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向天娇的声音，他赶紧定睛看去，就看到向天娇驻足在两座墓碑前，撩起衣摆缓缓跪在地上，拿起坟前的香拜了三拜。 方允凑过去，看到墓碑上写着“向武明之妻 赵燕儿之墓”，旁边墓碑上写着“向武明之子 向文才之墓”。 方允想了想，虽然没有拿着香，但还是双手合十站在向天娇后面跟着拜了拜，直到向天娇站起来，他才轻声问道。 “这两位是？” “我娘，还有我弟。” 方允看着墓碑上还是个小男孩的照片，不由得有些语噎，向天娇虽然背对着他，但似乎也能猜到方允心里在想什么，说道。 “不用想太多。我娘跟我弟身体先天就不好，我弟患有先天性白血病，在我10岁的时候就走了。我娘则是在我上高三的时候，因为心脏病走的，都没受什么苦。” 方允嗯了一声，看到向天娇已经转身朝着墓园的尽头走去，加快脚步跟上的同时，忍不住问道。 “那这些年……你家里就你跟你爸两个人？” “当然不是，还有我太爷爷、太奶奶、爷爷、奶奶、大伯一家、三叔一家、四姑姑一家、五姑姑一家……还有负责管事的张叔他们一家子。” 方允嘴角抽搐了一下，这还真是好大一家子，你们家上一辈挺能生啊，四世同堂、人丁兴旺啊，当然这些话他也就是在心里嘟囔嘟囔。 方允看向天娇带的路越来越偏，也越来越难走，最后把他带到了一处山洞跟前，他看着这个黑嗷嗷的山洞，不由得吐槽道。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你朋友是牛魔王还是黑熊精啊？就住这地方？” 向天娇没回话，只是一个劲往里走，方允看她不答话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好在这个山洞并不深，很快方允就听到了涓涓的水声。 当方允的脚踏上地面，感觉到脚底下泥土的绵密感，一道阳光从山洞顶端的缝隙透进来，倾斜着投射在山洞的正中央，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土包。 这个小土包高高地拱出地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坟包；但如果说是坟包的话，又显得太过迷你了些，就算是埋骨灰盒都有点嫌小，土包上还长了一朵黄色的小花。 方允打探四周，虽然能感觉到山洞中的湿润感，甚至还可以听到水声，但目击范围内却看不到明显的水流，难道这个山洞附近存在瀑布或地下河之类的？ “鸽子，你要的人给你带来了。” 向天娇朝着那个小土包喊道，搞得方允有些紧张，gezi？鸽子是什么称呼？是人名嘛，还是外号？难不成真是什么会说话的动物朋友之类的？ 结果，当一声清脆的咳嗽声在山洞里响起，方允还是看傻了眼。 因为他看到原本空空如也的土包旁边，赫然多出来了一个人！ 第4章 卜卦 说是人也不太对劲，因为他注意到眼前这人的身影看起来有些模模糊糊的，还带着点透明感，就像是像素不太高的劣质全息影像。 “这啥，便宜投影仪？” 方允凑到向天娇跟前看着那道略微有些模糊的身影，结果那道身影竟然看着他，笑眯眯地开口说话了。 “我应该说好久不见呢，还是该说初次见面，魔王阁下？” 方允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四下，确定这里除了向天娇以外没有其他人，指着自己疑惑道，“你在跟我说话？” 随着眼前的虚影变得更为凝实了一些，一名穿着青衫、面带笑容的青年出现在方允面前，他的打扮看起来就像是龙华古代的儒生，纶巾结发，宽袍大袖。 说是青年可能也不太准确，因为他的面相虽然年轻，头发却已花白，虽然长相有一些大众脸，但却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仿佛永远荡漾着温暖的笑意。 “哦？” 青年听到方允如此回答，看起来似乎有些意外，他细细地打量了方允一番，随后又颔首沉吟了片刻，最后以拳击掌，恍然大悟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世间果然是能人辈出，竟然能以如此的大毅力、大牺牲，行此逆天改命之事！我洛某人实在佩服！佩服得紧啊！” 方允瞪着大小眼看了向天娇一眼，用眼神询问这人怎么有点疯疯癫癫的，向天娇则是捂着脸，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叹息道。 “鸽子，说正经事，我们赶时间。” 青年儒生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不由得连连致歉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洛某刚刚放浪形骸了一番，倒是让方阁下见笑了。” “按照你刚刚的说法……我们两个应该认识？” “不不不，不认识！不认识！” 方允眉毛挑了挑，看着面前突然又一口否认的青年儒生，叹了口气道。 “好吧……所以，你这么千里迢迢的找我过来， 是为了什么？不会是为了跟我拉家常吧？” “额……”青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挠了挠头，然后摊手道。 “原本是有的……现在，现在没有了。” 方允闻言，学着向天娇的样子扶住了自己的脸，低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问向天娇。 “你这不抽他一顿，都对不起你给我出的机票钱。” 向天娇的脸也有点黑，但好歹还是强忍着，她只是说道。 “你又闹哪样？之前可是你火急火燎地说让我赶紧把人带过来，说要是晚了会酿成大祸，怎么我把人带过来了，你又说没事了？” 青年有些尴尬，不由得咳嗽了两声，解释道。 “……这该从何说起呢……唉，总之，现在的方阁下已经没有问题了，若是洛某因为一时的好奇心，贸然画蛇添足，怕是会误了大事，此事还是不谈为妙。” 方允跟向天娇对视了一眼，随后他只能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行吧，反正我也没什么损失，就当是出来旅行散心了。” 向天娇闻言狠狠瞪了青年儒生一眼，青年看起来有些颇为过意不去，他狠狠地抓耳挠腮了一番，突然眼前一亮，出声道。 “要不这样吧，我给你算俩卦，怎么样？虽说我现在没有武功，但算卦这种事还是做得到。” 方允看青年这副古人做派，又是武功又是算卦的，不由得怀疑起来这家伙靠不靠谱，“不会问我要钱吧？” “不会不会！既然是阿娇的朋友，那肯定是免费的！” 来都来了，反正不要钱，就当个乐子听也不错。方允这样想着，问道。 “都能算什么？事业？婚姻？身体健康？” “都可以，你也可以具体到某件事，比如你可以问我今天晚上会吃什么，我也能帮你算算，不过这算只是算，你可当成是什么预言未来的神通法门啊。” “那行……那你就先帮我算算我的桃花运吧。” 青年儒生闻言还真就一脸认真地开始掐算起来，就看到他两只手伸出袖子开始乱掐，掐了一会以后似乎是感觉不对，又皱着眉头掐了一遍。 “嗯……方阁下这桃花运十分凶险啊……可谓祸福齐天，生死相随，一不留神就会横尸当场……” “唉停停停，我让你给我算桃花，你怎么开始就说我要死了。” “方阁下你这就不懂了，这气运之说，总是相伴相生，一劫起便有一劫落，一缘生便有一缘灭，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也，便是这个道理。” 说着，青年儒生又掐了一会，脸上浮现出笑容，神秘兮兮道。 “不过，若是方阁下能破得了这血光之灾，桃花运便十分了得，光是这美人缘起码就有八人之数……额，还是九人之数，这卦象有些模糊……” 方允听那青年说话乱七八糟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已经有点想打退堂鼓了，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呢，就听到青年热情地说道。 “唉，这一卦太过糊涂，不算不算。方阁下你再说一件，我再给你算算。” 方允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思索了片刻，看到身旁站着的向天娇，开口道。 “那这样，你帮我算算向姐，向姐去参加那个什么武林大会，能拿多少名次，这你能算得出来嘛？” “那简单，瞧我看看。” 说着，青年又开始掐指一算，结果算着算着，方允就看到青年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他嘴里嘟囔着“不算、这一卦不算”，又重新开始掐指算起来。 就这样大概算了得有个十来分钟吧，方允都有点等得不耐烦了，就看到青年又是一挥袍袖撤了一卦，眉头紧蹙地重新开始掐算。 “行不行啊，大师……就是算个名次，有这么麻烦吗？你就说个能不能进前多少、大概给个数也行。。” 谁能想到，青年在这时候，竟然大吼一声，“阿娇！卦象有变！这一次武林大会你决不能去！” 方允一听都给气乐了，梗着脖子就打算开骂了，谁想到旁边的向天娇伸手拦住了他，语气倒是很平静。 “把话说清楚，鸽子，你算到了什么？” 青年的面色看起来极为难看，吐字迅速道。 “人邪乱世、万妖出渊，山河崩碎、天塌地陷。浪卷枯骨、人杰尽覆，浩劫所至，千里无生。” 第5章 饭食 “阿娇，你决不能去！此卦凶险至极，即便你有千禧年之大气运加身，怕也难渡如此劫数！” 向天娇听青年如此说，语气还是很平静。 “但我答应了朋友，要跟她在武林大比上一决胜负，我不能违约。” “唉……糊涂啊！糊涂啊！糊涂啊！” 青年一连说了三个糊涂，模样悲怆不已，方允看他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不由得把手放在嘴边压低声音跟向天娇说。 “你这个朋友，是不是需要去看看心理医生？我可以给你介绍我认识的医生，治疗狂躁症特别有一手。” 向天娇无奈地瞥了方允一眼，随后回答道。 “放心吧，鸽子，到时候我跟小师叔说上一声，有他跟其他几位前辈在，就算天塌下来，他们肯定也能撑得住。” 青年儒生还是哭丧着脸，向天娇知道他这副样子一时半会是听不进去话了，扯了扯方允的衣角，方允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那鸽子，我们就先走了，天快黑下来了，到时候家里人又要念叨我了。” 也不知道青年听没听到向天娇的话，只是在那里疯狂地喃喃自语，向天娇只好转身就朝着洞口走了出去，方允紧跟在她后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青年。 只见青年一边疯狂地掐算着，一边朝着方允离开的方向高喊着。 “方阁下！您可千万要看好她啊！您也是背负莫大气运之人，到劫数之时，还请朝阿娇伸以援手，洛某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直到方允跟向天娇走出山洞老远，身后的声音才逐渐听不到了，方允皱着眉头抱怨道。 “你这位……鸽子朋友平时也这么疯疯癫癫的嘛？” “平时还好吧，今天算是比较厉害的一次……不过他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情绪不稳定也可以理解。” 确实，狂躁症是病，得治。 方允这样想着，不由得在心里为可怜的青年儒生感慨了几秒。 等到方允跟向天娇朝山下走去，隔着老远就看到有一道人影在府邸外站着，那是之前在祠堂里和方允见过一面的中年人。 他背着手站着，看起来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朝着两人点了点头。 “爹。”“向叔叔。” “饭做好了，进来吧。” 中年人领着两人走进膳堂，一张紫檀木八仙桌，四张红酸枝官帽椅，桌上用青瓷碗盛着四荤四素八个菜，菜色倒是普普通通，无非是些龙华的家常菜。 中年人一言不发，就在主座上坐下了，向天娇不动声色地踢了方允一脚，让他坐到客座上去，自己在陪座上坐了下了。 “饭不够的话，自己添。” 中年人在桌旁的木桶里取出一口搪瓷海碗，从桌上的饭甑里盛出饭来，把海碗装满，递给向天娇，向天娇再转手递给方允。 方允也不客气，夹了块油豆腐塞进嘴里，这菜还真不错，虽然调味重了些，但胜在食材新鲜，尤其是这米饭，可谓是米香四溢，越嚼越有味道。 方允是个好吃之人，辛辣生冷皆不忌口，加上早上赶飞机、又坐了一天的车，一共只啃了俩苹果，肚子早已是空空如也，不由得开始大吃大嚼起来。 向家父女俩倒也是不介意，方允一连添了三次饭，把整个饭甑刨得一干二净，吃得肚皮滚圆，连一口菜汤都没给剩下，八个碗盘那叫一个干净。 等到饭后吃完，方允捂着肚皮，满足的叹了一口气，中年人还是那副面不改色的模样，从柜子里取出一只瓷胆瓶与两个小瓷酒杯，先给自己倒了一杯。 只见中年人斟起酒杯，将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随后拿起另一只杯子朝方允示意了一下，方允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向天娇，见她没有反应，就点了点头。 只见那瓷胆瓶里的液体注入瓷杯中，方允刚把杯子入手，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不由得让他口舌生津，端起杯子就学着中年人的样子一饮而尽。 好辣！好烈！这一口闷差点没把方允给呛死！ 但是，辣得够劲！辣得过瘾！ 等到这辣劲这么一过，一股子舒爽感从喉头里涌出来，让人感觉四肢百骸里头都在涌出热来，十分舒服。 中年人看方允竟然一口闷完只是呛了一下，不由得也略微有些诧异，他慢慢地给方允又倒了一杯，缓声道。 “这一次，慢慢喝，细细地品。” 方允点了点头，拿起酒杯放在嘴边，慢慢地抿了一口，又很快地抿了一大口，感觉到唇齿间停顿的辣感，让酒液慢慢地在嘴巴里流淌。 当那股子辣感顺着舌头往喉咙里钻进去，一股子回甘在口腔深处浮现出来，像是多种水果浓缩而成的香甜感，又仿佛是山泉水一般的清甜感。 “如何？” 方允把嘴里的酒咽下去，听到中年人问道，不由得犹豫了一下。 “嗯……这是果酒？还挺好喝的。” “不错，这是我夫人早些年时候酿的。她身体不好，干不了什么重活，就喜欢这些花样。” 中年人说着又给方允倒了一杯，两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的对饮起来，向天娇在旁边只是看着两人喝酒，时不时还会跟父亲问答几句话。 “大学怎么样？” “还行。” “罗芬呢。” “还行。” “步家那闺女，今年会参加大会嘛？” “嗯。” 像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问答会结束了，方允跟中年人也都已经喝了不少，醉意开始有些上头，醉意朦胧之中，方允仿佛听到中年人轻声说道。 “跟天娇做朋友，是不是很辛苦？” 方允一边喝一边大着舌头笑道。 “没有……没有的事，倒不如说，我让向姐操了不少心，我这边才比较惭愧呢。” “天娇她性子太直，脾气太烈，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我只是希望她别像我一样冲动，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 “放……放心吧，向叔……只要向姐一句话……那刀山火海，我都愿意去。” “刀山火海，倒也不必。若是她日后在外闯荡，遇到些麻烦，望你们这些朋友帮衬一二，便也足够了。” “那当然……那当然……” 第6章 变数 等到方允从床榻上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方允从客房的床铺上起来，跟外面负责清扫的佣人打过招呼，才知道向天娇一大早就已经走了。 方允后来才得知，接送自己上下机场的那人其实是向天娇父亲的战友，因为孑然一身，退役后就来了贵阳帮向天娇父亲打下手。 当方允在向家用完早餐，坐上那壮汉的车往机场而去，一路上的游客与车辆还是络绎不绝，又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方允终于回到了贵阳机场。 当方允坐在候机厅里，手里拿着那块梁人送他的玉牌，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这块玉牌，四周来来往往的游客川流不息。 【“您也是背负莫大气运之人，到劫数之时，还请朝阿娇伸以援手，洛某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若是她日后在外闯荡，遇到些麻烦，望你们这些朋友帮衬一二，便也足够了。”】 方允脑袋靠在椅背上，仰起头看着天花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靠。” 只听到少年嘴里骂了一声，拿起自己手边的飞机票将其撕了个粉碎，然后站起来就朝着最近的无人售票窗口走去。 与此同时，双庆市，巫山山林之中。 一名浑身沾满血迹的白衣青年在这巫山的深林之中奔走。 他面色苍白，所过之处洒落斑斑血迹，但他的双脚又是如此灵活，在林中腾转挪移，速度丝毫不见减慢，完全看不出受伤的模样。 “束手就擒吧，刘启。” 一声浑厚的男声在林间响起，一名背负双剑、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从林中踱步走出，他穿着一身白衫，傲然而立，只是语气间带着几分杀意。 “若是你现在束手就擒，待我们把你绑到秦长老面前，你还有机会为自己辩驳几句……否则，休怪我不识同门情谊，将你斩杀当场！” 那满身鲜血的白衣青年稳稳地落在地面上，看着面前这名满身杀机的年轻男人，过了片刻，白衣青年背后也现出许多道人影来，都同样穿着白衣。 他们身上各自佩戴着不同的剑器，眨眼的功夫便纷纷落在白衣青年周围的空地或是树干上，远近错落有致，隐隐已然将白衣青年包围其中。 “为什么，刘师兄？” 一名离白衣青年较近的白衣人语气颤抖，质问道。 “李师兄可是你的童年至交！你们两人一同拜入嵩山门下，便是师傅也夸赞你们两人的情谊……但你，你怎么能就这样杀了他？！还用如此歹毒的手段毁尸灭迹？” 听到同门如此质问，四周白衣人面上纷纷流露出或是憎恶或是愤怒的神色，然而，那名全身沾满鲜血的青年表情却毫无变化，只是冷冷道。 “什么李师兄，我不认识。” 此言一出，更是引得众人惊怒，当即便有白衣人大喊道。 “跟这个杀人犯废什么话！孙师兄，我们一齐出手，先废他的武功，让他到李师兄的坟前磕头谢罪！” 那背负双剑的年轻男子面色冷厉，两手也缓缓放在背后双剑剑柄之上，随后就听中央的白衣青年面不改色道。 “实际上，就算是你们，我也不认识。因为我根本不需要认识。” “多说无益！还是跟我去到师叔面前再解释吧！” 说完，那双剑男子口中轻呵一气，背后一白一青双剑出鞘！两柄利剑宛若两道流光般朝着白衣青年袭来，凌厉的剑气甚至将林中飞散的落叶一齐斩开！ 当两道身影相撞在一起，林中落叶飘散，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名白衣青年赫然只用一双肉掌，便硬生生将这两柄利剑死死攥住，使得剑锋难以寸进！ 就在双剑男子瞠目欲裂之时，白衣青年赫然一掌朝着他打来，年轻男子反应迅速，架起双剑横在身前格挡，然而这轻飘飘的一掌下一刻硬生生将他拍飞出去！ “唔！” 随着双剑男子的后背重重撞在一棵树上，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染红了他白色的长衫。 四周的白衣人看到这一幕感觉到无比惊骇，甚至有些惊悚！ 要知道眼前这名双剑男子，可是嵩山派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如此年轻便已将衡山与嵩山两套剑法修炼的炉火纯青，其双剑并用之术更是妙绝…… 就是这么一个在五岳剑派之中也排得上的高手，竟然在眼前这个“刘启”面前撑不过一个回合？ 当双剑男子勉强撑着剑从地面上站起，艰难出声道。 “你……你不是刘启，你是谁？！” 只见那白衣青年的脑袋缓缓朝着另一侧扭动，他那双阴冷的眼眸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嵩山派弟子。 随着他的脑袋不断扭动，身体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看起来颇为诡异，只听白衣青年叹息道。 “唉……所以说，为什么你们这些人类，总是喜欢耍一些小聪明，那个什么李也是，自以为识破了我的真实面目，却还要跑来跟我对峙，真是不自量力……” 双剑男子闻言，神情数变，举起双剑朝着面前的白衣青年刺去，口中大吼一声。 “快走！快去告诉秦师叔！有异类混在这场大会之中！快走！” 四周的嵩山派弟子们闻言，毫不犹豫地朝着四周逃散开来，而白衣青年没有丝毫要追杀上去的意思，只是看着面前大吼着朝自己杀来的双剑男子，叹息道。 “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人类的地方……你们总是有一些小聪明，让我感到烦躁。” 说完，只见青年抬手成拳，便是重重地一拳击在空中！恐怖的一拳临空击中双剑男子的剑锋，狂暴的力量通过振动沿着剑尖扩散开去。 “你……” 双剑男子瞠目怒视，就看到自己持剑的手掌已经开始化作齑粉，他的口中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整个身体就被狂暴的力量震成了一滩血水。 当两把宝剑跟随着血水摔落在地，青年意含惋惜道。 “唉，若是你们不耍这些小聪明，径直去告诉那些老不死，现在不就不必死了？” 第7章 参赛报名 白衣青年站在原地，双手插在袖子里，似乎在等待什么，过了一会，林中响起了密集的簌簌声，树叶摇晃，一道又一道人影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这些人的外貌、打扮看起来千奇百怪，彼此之间毫无联系，既有七老八十的拄拐老人，也有豆蔻年华的妙龄少女，也有面如冠玉的少年剑客。 不论是什么样的人，当他们看到站在林中的白衣青年时，纷纷匍匐在地，表现诚惶诚恐的模样，一名匍匐在最前面的大龄男子恭敬地说道。 “少皇大人，一切准备就绪，走漏风声者也已让山魈们处置完毕，等候您的发落。” 白衣青年随手挥了挥，“把皮留下让人装扮，莫要露了马脚，其他的部分便随你们自己处置吧。” “谢少皇恩典。” “既然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就赶紧散了吧，接下来这段时间，直到事情开始之前都不必再联系，免得节外生枝。” “是，谨遵少皇大人吩咐。” 伴随着一阵腥风掠过，林中的身影很快便纷纷消失在了原地，最后只剩下了白衣青年一人。 白衣青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让自己的嘴角微微上翘，好似微笑一般，随后他迈开大步，朝着山下行去，一边笑道。 “妖族兴亡，在此一役。可莫要让本皇失望啊，各位。” 双庆市，三江镇镇外公交车站。 当方允风扑尘尘地跟着人群挤下公交车，火辣辣的阳光照射在他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等方允抵达这武林大会的第一站时，时间已经过了下午4点，这头顶上的太阳丝毫不减威势，拼了命想把这些个不识好歹在室外走动的家伙都烤成焦炭。 方允一边走一边往肚子里灌着冰水，放眼看去四处都是人山人海，各式各样穿着奇装异服的人摩肩接踵，简直就像是身处某个大型古装cosy会场。 “额，敢问这位老伯，那个什么武林大会是往哪走啊？” 方允随便抓住了一个戴着斗笠、胡子花白的老伯，一脸讨好的请教道。 那穿着一身古旧道袍的老伯皱了皱眉，手看似随意的一挥，不悦道。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如此不识礼数？如此大事就在街道上喧哗，成何体统？” 方允看这老头子一副絮絮叨叨的样子就有点心生不妙了，当即就有了打退堂鼓的打算，谁想到老头子抓着他就开始念了。 什么现在的武林年轻人一个个都不尊老爱幼啊，不识抬举啊，不够用功不够努力啊……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像竹筒倒豆子似得倒了出来。 方允嘴角有一些抽搐，要是换成过去的他可能已经开始发作了，但现在他还是耐着性子听老人唠叨着，一边唠叨一边不住地看手机上的时间。 等到老头子终于结束了一个阶段的说教，方允赶紧补充道。 “老爷子，我还有急事，就先走了啊，下次有机会再跟您聊。” 谁想到这老头子保不准有点什么毛病，竟然一把手拽住了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你有啥急事，不就是要去参加武林大会嘛。听老头子一句劝，这武林大会里的水深得很。看你这一身筋骨，也不像是打熬过的样子，还是珍惜着点生命，修炼个几年再来吧。” 方本来已经打算跑路了，结果被这老头子一拽，竟然没能跑掉，那跟麻杆差不多的细瘦胳膊像铁钳似得死死钳着方允的手腕， “嘿！” 方允这倔劲也有点上来了，暗中开始跟老头较劲，当力量开始节节攀升，原本絮絮叨叨的老头子眼角也眯了起来。 就当方允的力量快要催发到极限，他也不由得开始暗暗心惊，这老伯看着瘦不拉几、没几俩肉的，这手劲可真不小啊。 要知道他现在这一身蛮力，可是轻易能把一个80多公斤的壮汉给踢飞出去，一只手拎一个成年男人跟玩似得，没想到竟然还拼不过眼前这老头？ 方允面色一沉，随着无数细密的黑色血丝涌上他的瞳孔，无数黑红相间的液体在他的衣服底下流淌，就看到老头的脸色也随之一变。 下一秒，方允被老头手拽着的部位猛地爆裂开来，方允跟老头各自都往后退了数步，方允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少了半截袖子的胳膊，骂道。 “老伯，你这可不厚道了，我就问你个话，你扯我衣服作甚。” 那老头子也笑了，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朝他招了招，似乎是示意他靠过来，方允看了看时间，都已经过了4点30了，不由得喊道。 “老伯，我这时间可不多了，您要是想玩下次再陪您，我都快迟到了。” “你要是赶时间，就更得跟我走了。” 老伯一改之前絮絮叨叨的样子，变得笑眯眯的，方允被他的话整得有些懵逼，就听到那老头子压低声音说道。 “你不是想去参加武林大会？跟我来吧。” 考虑到老头刚刚表现出的非人手劲，方允半信半疑地跟了上去，只见那老头转身就走，步伐俨然快到飞起，眨眼的功夫已经走出去老远，看得是方允目瞪口呆。 “跟小爷我考较这个是吧，有种、有种……” 方允一连念了数声，拔腿就追了上去，也是眨眼的功夫就从人群之间穿了出去，滑溜得像条泥鳅似得。 虽说老头子的速度很快，但方允仗着自己从小跟失主玩命比拼出来的脚力，追得那叫一个顺溜，加上四周人群密集，对熟悉城市追逐的方允来说颇为有利。 没花多少时间，方允就追到了老头屁股后面，四周游客看一个年轻人在猛追一个cosy的老头，还以为是什么特别节目，有人当即掏出手机拍了起来。 那老头回过头来，看方允竟然这么快就追了上来，也稍微有些意外，但旋即他那张老脸上就露出微微一笑，一脚蹬地就高高地飞了起来！ 方允的表情跟四周的游客一毛一样，嘴巴张得老大，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就看到那老头轻飘飘的飞跃到半空，像只飞鸟似得落在了一处凉亭的顶上。 第8章 迟人一步 “牛顿老哥，你快睁眼看看啊！有人要掀你的棺材板啊！” 方允奋力的吐槽道，随后就看到老头子在凉亭顶上朝他很欠揍的笑了笑，随后一个鹞子翻身又从凉亭另一边跳了下去。 当老者跃入人群之中，又往前奔了一阵，左拐右绕地穿过大街小巷，跑进了一处巷弄里，注意到身后那年轻人这一次没有追上来，不由得摇头道。 “唉，连轻功都不会，只是有把子蛮力气可不行。” “说谁不行呢！老瘪三！” 老头子听到这骂声不怒反喜，转过头去就看到方允气喘吁吁地从巷子另一侧的墙壁上跳下来，他直接指着老头鼻子骂道。 “搁这上蹿下跳的，要不是小爷我主意多，还差点就被你甩掉了！今天你要是没给我个说法，看我不得给你点颜色看看！” 要说这方允怎么追上来的，其实也简单，他看老头转身上了凉亭，心里立刻有了不妙的预感，他立刻转身找了个屋顶爬了上去，就看到老头朝某个方向跑了。 好在这附近的高层建筑不少，加上发展旅游业，这些个街道的建筑空间利用率高得不行，方允心一横，直接在屋顶上跳着朝老头的方向追了过去。 当老头走进小巷子里的时候，方允差点从屋顶上掉下来，好在他反应迅速，一把扒住了巷子的墙壁，好险没给摔出个好歹来。 这时候老头子看方允的眼光就不一样了，除了赞赏以外，还有几分惋惜，不过他没有再就此说些什么，而是把手背在背后，另一只手笑着捋了捋胡子，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不错、不呃呃呃——” 原来还没等老头子说些什么，方允已经一把揪住了他的胡子，抬起胳膊作势就要塞他两拳，那老头见势不妙，顾不上被揪得生疼的胡子，喊道。 “唉！别打脸！别打脸！这是个测试！测试！” 方允听到这老头子大喊，举着的拳头是放下了，但揪着胡子的手没松开，皱着眉头。 “测试，真的假的？你可别又诓我。” “千真万确！我许三山可以对天发誓！少侠还是先松手吧，老头子身上毛也不多了，真是少一根都心疼啊。” 方允看着面前这个为老不尊的玩意，撇了撇嘴角，松开了他，老头子赶紧宝贝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又拿手指尖心疼地理了理胡子尖。 “老头，我先说清楚，离5点可就10分钟了，我要是过了这个什么测试，你就赶紧带我去报名，要是耽搁了，我非得把你的胡子一根一根揪下来。” 老头子看着方允阴冷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赶紧陪笑道。 “唉！一定一定！少侠这边请，来来来！” 这报名的地方呢，还真不远，方允跟着老头快步走了大概不到5分钟左右的路程，转到了一处民居的后院里，院子里空无一人，四下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 方允皱着眉头，双臂抱在胸前，想看看这老头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他看到老头关上了后院的门，随后在院子中央的杂物堆上一掀，露出底下的一口水缸。 “少侠，请。” 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水缸上的盖子，一条最多容许一人通过的地道口出现在方允面前，隐约还能看到里面映出来的火光。 “嚯，你们这是武林大会还是天地会聚义啊，藏这么严实？” “少侠这就不明白了，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这风头还是小点好，免得树大招风，惹来些有的没的麻烦，岂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这老头虽然看似不着调，大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方允点了点头算是应答，赶紧朝着地道口就跳了下去，那老头紧随其后，还不忘顺便把水缸盖子带上。 这地道并不深，倒不如说就只是个下来的口子，方允跳下来沿着通道走了一段，随着眼前变得亮堂起来，大量的说话声与嘈杂声传入方允耳中。 方允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像叶问里似的比武擂台，或是类似于盗墓笔记里新月饭店一样的地方，结果出现在方允面前的赫然是个类似于服务大厅一样的地方。 这里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就更多了，不过大多都是在闲聊或者看热闹，看到方允穿着一身现代人的衣服，不由得眉头都皱了起来，议论的声音都小了些。 方允此刻顾不上看风景，赶紧朝着大厅一侧的那排隔间看去，能看到每个隔间上都写着类似于“甲字一号”、“乙字一号”之类的标记，而且绝大部分接待台都已经用挡板隔上了。 看到这场面，方允不由得有些着急，看老头的神色也就变得不善了起来，好在这老头也不含糊，抓起方允就朝着大厅的尽头飞奔。 好家伙，当老头子抓住方允的胳膊，往前一提，一股子巧劲就这么带着方允飞了起来，紧接着方允就被老头子拽着往前狂奔，就跟乘着一阵风似得。 当方允被老头拽着狂奔到大厅的最里面，就看到最里面那个写着“壬字九号”的窗口挡板还没隔上，而坐在那后面的姐姐已经起身开始收拾东西了。 “等等！泉姑娘！这儿还有个人要报名！！” 老头子人还没冲到窗口，已经开始吆喝起来，这一声吆喝似乎震得连旁边的隔板都抖了两下，离得近的方允下意识就捂住了一侧的耳朵。 当两人冲到了台子旁边，就看到那坐在接待台后面、穿着汉服的小姑娘眉头皱了起来，嘟嘴道。 “怎么这么晚啊，时间都已经到了，我要收摊了。” 老头赶紧讨好道，“唉，这不老头子跟这位年轻人……稍稍切磋了一下，耽搁了些时间，还望泉姑娘网开一面，拉老头子一把。” 穿着汉服的小姑娘看了一眼方允，嘴巴又嘟了起来。 “可是，刚刚昆帮的谢管事已经把报名表都收走了，就算他现在赶过去，海选比赛估计都结束了。” 方允听闻小姑娘这么说，转头看着老头子的眼神就变得幽深了起来。 “所以还有海选比赛？你怎么没说？” 老头子冷汗都下来了，他生怕方允薅他的胡子，一边伸手捂着胡子一边喊道。 “没事！我们直接去找姓谢的，我就不信我这张老脸在他那不管用！” 说着，老头子赶紧朝着大厅另一侧的出口跑出去，方允紧紧地跟在他后面，生怕他趁自己不注意开溜了。 当方允跟着老头子从大厅里走出来，一处更为敞阔的空地出现在他面前。 第9章 来得巧不如来得好 三江镇外，长江上游。 滔滔江水之上，一叶扁舟随波逐流。 扁舟首尾无人撑篙，却也不见翻转，只是安然沿着河流朝下而去，速度不快不慢，显得极为轻巧，江浪在船只四周拍打，舢板上却不见半点水迹。 就是这么一艘小船，船上边却足足站了三个人，其中两人坐着两只小凳，就这么把一只背篓翻过来当做桌子，放上棋盘对弈起来。 坐在左侧是位身穿金袍、头戴龙形冠带、身形高大的威武老人，此刻俨然一副眉头紧蹙、不怒自威的模样，注视着面前的棋局沉吟不语。 坐在右侧的则是位虽然头发尚黑、两鬓却已斑白的青年，穿着一身白衫，面相带着几分阴柔，肤色苍白，同样看着面前的棋局，只是笑而不语。 “李先生，楚长老，目前参与大比瀛洲预赛的近千位江湖人都已经登记在册，这是花名册以及其对应的擂台跟负责人，还请两位过目。” 那第三人站在离白衫青年身后一步远的地方，轻声道，双手将一本沓子递上，被称作李先生的青年一边笑着一边把沓子接过来，随手翻开看了看。 “不错，不错……放眼看去，皆是名声在外的年轻才俊，这将来的日子可是越来越精彩了，我们可得再坚持多活几年好好看看，是不是，楚老头？” 姓楚的老人只是提子不语，青年深知他的脾气，只是笑了笑，随后是把沓子还给身后站着的中年人，开口问道。 “联邦内阁那边可有消息回来？” “有。说是会由剑帝前来，负责此事。” 听到这个称呼，坐在青年面前的老人捏着子的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这么一抖不由得就把子落在了棋盘上，青年嘿了一声，指着老人笑道。 “落子无悔，这可是你说的，楚老头。” “哼。” 老人冷哼了一声，还真就不动了，青年捻起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继续问道。 “天关那边，可有回复？” “天关回复，说是近日七印异动频繁，怕是无法抽出人手来。但根据线报……” 说着，中年人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青年听到这条消息以后眉头微蹙，本来拿起来的棋子也放回了下去。。 “你是说，那名任性的大小姐出现在了海选的观众席上？” “正是。” “有趣……有趣……当时她在看得是谁的比赛了吗？” “是银钩赵家的赵雪与天武龙家二少爷的比赛。” “银钩赵家，赵雪……原来如此。” 青年眉头舒展开来，捻起一子落在棋盘上，随后对面那老人的面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黑得跟锅底似得。 那老人捻起棋子，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最后只能重重冷哼了一声，站起来大袖一挥，劲风忽起，那整幅棋盘上的棋子就随着这一挥手被吹飞出去！ 站在青年身后的中年人不由得苦笑起来，伸出双手在空中挥舞，一双手掌被他挥舞得密不透风，转瞬间就将散落出来的棋子每一粒都拈进了袖子里。 “唉，你这楚老怪，下棋就下棋，你掀我棋盘干什么，这棋子可贵了。” 白衫青年笑骂道，却看到棋盘对面已经没了那老人的踪影，几乎是随着老人离开的瞬间，整艘扁舟开始不断摇晃，四周的江水也不断拍打上来。 “唉，这老怪物……都多大年纪了，还是那么不服输。” 白衫青年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伸出袖子遮挡，避免棋盘被水沾湿，他身后的中年人则是赶紧拿起舟底放着的长篙，开始撑船。 两人一边忙碌着，青年把棋盘拿起来，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 “对了，之前霍家派来帮手的弟子，你们可安排妥当了？” “是，楚帮主特地吩咐过了，除开那些个性子烈的，基本都安排在了文职或是后勤工作上，剩下一人则是被安排到了海选擂台。” “海选擂台？” “不错，因为有一位霍家子弟不识大数，也不识几个大字，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只能为其安排了测试人员的工作，不过已经特地吩咐过，尽量莫要让他出手。” 青年点了点头，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巫山群山，轻笑道。 “如此甚好。便让李某看看，这盛世之下，群雄之中可有虚名？” 三江镇内，海选赛地下擂台处。 一处偌大的空地出现在方允面前，空地之中整整齐齐的排列着着九张擂台，每个平台上都挂着天干字号的招牌，颇有气势。 相对于外面，这里的人群少上不少，但气氛也甚是热烈。 “今天可真是来对了，竟能看到高家二少爷跟银屏关家二小姐的对决。” “可不是嘛，这一届哪怕是海选也是能人辈出，精彩至极啊，往年海选哪有这么激烈。” “我师门长辈说，换成在他年轻的时候，怕不是今天参加海选这几人都能位列种子选手之列，” “别提了，今年的那几位瀛洲榜前十可谓个比个的凶狠，尤其是前三那几位，更是恐怖。” 旁边这几位一边聊着一边与方允擦肩而过，但现在可不是凑热闹的时候，只是眨眼的功夫，许老头子已经拽着他狂冲到擂台旁边。 “许道长，你这是做什么？” 擂台旁边，一名身穿蓝衫的中年人正和旁边的工作人员说话，手里拿着本文件夹，听到许老头大呼小叫的动静，转过头来皱着眉头看他。 “唉，谢管事，其实老道又找到一位少侠，你看看，就是这位！就是刚刚老道跟这位少侠微微切磋了一下，拖了点时间，要烦请你这边帮忙再添个名字。” 称作谢管事的中年人眉头皱得很紧，他先是朝着方允行了一礼，然后慢慢道。 “敢问这位少侠如何称呼？” “姓方名允，方正的方，允许的允。” 没听说过。谢管事听到这名以后在心里寻思了一下，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话锋一转道。 “方少侠，这报名的规矩，可有在前台了解过？” “没有。” “这海选赛，乃是通过比擂来决定资格，主办方每隔数分钟便会随机从报名者中喊出两人，捉对上台比斗，只有胜者方能得到预赛资格。” “所以谢管事的意思是……” “实际上，就在刚刚，最后一场比斗已经结束，即便现在我们这边将方少侠的名字加进去，也找不到对手可以比试了。” 第10章 战霍休(上) 方允闻言，那带着杀意的眼神就朝着老头子扫过来了，一副“要是你不给我个说法，今天你跟你胡子一起死”的气势，看得老头赶紧吼道。 “唉，你们不是还有用来凑数的测试人员嘛？让他们上啊！” 谢管事耐心解释道。 “其他几名测试人员结束了工作，已经去主赛场帮忙工作了，现在会场里剩下的测试人员就只有最后一位……” “唉！这不是还有一个嘛，让他上不就得了。” 看许老头大呼小叫的样子，谢管事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压低声音道。 “可这最后这一位……是霍休啊。” 起初老头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驳了一句。 “管他姓霍还是姓元的……等等？霍休？是修罗霍家的那个霍休？” 谢管事微微点了点头，就听到许老头当即吼道。 “不是！你们怎么能把那家伙派过来当测试人员呢！不行！绝对不行！就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了嘛？” 方允在旁边听了听，打岔道。 “为什么不行？这霍休有什么问题吗？” 谢管事跟许老头面对面看了一眼，随后朝着方允看过来，许老头反问道。 “你不知道？堂堂武林四大沙场世家，你竟然不知道？” 方允茫然的摇头，谢管事看方允这副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想着估计又是从哪个山坳坳里出来的穷小子，他开口给方允解释道。 “修罗霍家、银屏关家、镇远岳家、定海戚家，这四大世家因为代代从军，其家族成员多在联邦军部担当要职，为此也被称作沙场世家。” 方允还是没太理解，“所以世家怎么了？世家的人都是金子做得，打不得？” 许老头捂着自己的脸连连摇头，谢管事也被他搞无语了。 “这不是世家的问题……而是在人的问题上。” “这霍休，乃是修罗霍家的一位旁支，但因为其修炼武功走火入魔，杀心太重，才被本家召回，勒令其在家族秘境里苦修，最近才刚从本家被放出来。” “你要知道，霍家哪一位不是杀人不眨眼的硬茬，若不是他们家代代家主坐镇北关，屠刀只斩异族叛军，怕不是早被联邦连根拔起了……” “更何况，这位霍休可是修罗霍家中的一把好手，其凶名早在四年前就已经名扬江湖，何况这几年他在本家闭关，想必武功又有精进。” “江湖人言，修罗刀出，不死不休，方少侠，还望三思啊。” 方允眼珠转了转，皱眉道。 “可你们这不是没有其他测试人员了吗？我难道还有其他选择？” 许老头也在一旁好言劝道。 “唉，方少侠，虚名事小，性命为大啊！十年光阴罢辽，下届再来就是，切莫因为一时气盛而犯了糊涂，这霍家刀绝无儿戏，不出则已，出必见血啊！” “嗨，你们这么激动干嘛！不就是切磋一下，难不成他还真敢一刀把我给劈了？他难道不怕法律嘛？” 他真敢。但这句话许老头跟谢管事咽在了肚子里，没敢吐出来，方允看他们俩人都闭嘴了，还以为自己说对了呢，不耐烦道。 “赶紧把他给喊出来，小爷我还赶时间，别让我等太久啊。” 说着，方允自顾自得就爬上了旁边的擂台，开始做热身运动。 台底下的许老头跟谢管事面面相觑了一番，最后还是谢管事长叹一声，跟身后还在发愣的工作人员吩咐道。 “去吧，把霍休叫过来。” 谢管事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与其让方允这浑小子带着许老头在这里胡搅蛮缠，不如让霍休过来吓一吓他，等到他被修罗刀的杀气一吓，指定自个儿就放弃了。 很快，一名面色冷峻、皮肤黝黑的青年就被领到了擂台旁边，他的五官略显方正，倒也不难看，但眉宇间带着一股子戾气，让旁人看了不由得皱眉。 方允看人来了，也不多废话，啪得就摆了个枪斗术的起手式，一只手朝前探出虚握，另一只拳头收在腰侧，双腿下屈前迈。 那青年慢慢地爬了上来，他穿着一身黑衣，从领子到脚踝就没有一寸不是黑色的，加上他那黝黑的肤色，简直就像是一道黑影站在台上似得。 “……你是今天第一个指名让我测试的对手。” 青年用嘶哑的声音吐出一句话，他那一双木然的眼睛看着方允，他的眼珠不自然的僵着、一动不动，寻常人光只是盯着这双眼睛都会觉得不适。 “没办法，事急从权嘛。” 方允倒是很坦然，他看了看青年腰侧，也没像带了武器的样子，不由得好奇道。 “我听台下那俩人说你不是使刀的嘛？怎么没见你带着？” 青年还是那副僵硬的模样，语气冰冷道。 “杀你，还用不着刀。” “嚯？口气挺大啊，不怕等会把牛皮吹破了？” 方允也不恼，嘻嘻一笑，伸出手指朝他勾了勾。 “那你来试试，先说好，要是杀不了我，可就算我赢了啊。” 几乎是当方允的话音刚落，那青年木然的双眼猛然睁大，一道无形杀气便朝着方允笼罩了过去！ 随着凌厉的杀气覆盖住方允，狂暴的杀意在一瞬间便穿过了方允的全身，令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颤抖！让他的大脑皮层随之摇晃！让他无法抑制地开始尖叫！ 本来……应该是这样。 谁能想到，两个人就这样站了大概一分钟左右，方允还是好端端的站着，不止如此，他甚至看起来还有点疑惑，大声问道。 “你倒是出招啊，搁那干瞪眼做什么？” 霍休也惊了，要不是他这张司马脸的纯度很高，他肯定已经摆出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再脱口而出一句类似于“巴卡那”之类的台词。 “你……你没有感觉？” “感觉？什么感觉？” 第11章 战霍休(下) 方允看到青年那眼睛瞪得老大，不由得嘀咕道。 “不会是问我有没有触电的感觉吧，我就算是gay也不会喜欢你这个型号的啊。” 不只是台上，台下的工作人员连带着许老头跟谢管事都惊了。 许老头跟谢管事喃喃自语道。 “刚刚……霍家小子是出招了对吧？不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对吧？” “……不合理，除非是经历过尸山血海、性情极为铁血之人，即便如此，也未听说过能如此轻描淡写地接下修罗杀气……” 谢管事看着这一幕，也喃喃自语道，还没等他们俩回过神来，就听到台上的方允大喝一声，纵身跃起，便是一记老拳朝着霍休的面目招呼过来！ 霍休虽然惊讶于方允的毫无反应，但也是身经百战之人，面对这破绽极大的空中飞拳，他不闪不避，只是迅速高抬起手，以手作刀，朝方允虚斩而下！ 一道暗红色的半弧形斩击破空而来！看得方允瞳孔微缩！ 是刀气！ 方允早在向天娇那里就见过类似的手段，但当这一招从面前看似平平无奇的青年手中使出来的时候，方允还是吃了一惊。 可惜，他此刻已然身在半空，无法闪躲，只能将双臂横在身前抵挡！ 当暗红色刀气斩中方允的正面，强大的斩击力将方允整个人都撞得横飞出去！黑红色的黑疫装甲疯狂从他的双臂涌现出来，将这一击抵抗而下。 饶是如此，方允还是在空中翻了好几个圈才勉强将这一斩的力道化解，他的双脚落地堪堪踩在擂台边缘上，真是险之又险，差点就从擂台里摔了出去。 “呼，话说这有没有出界的规矩？有对吧？还好我留个心眼。” 方允站在边上还不忘跟旁边的工作人员小姐姐问一句，顺便抖了抖自己被刀气震得发麻的手，心里也是暗自惊讶，这刀气光论威力可比向姐的大多了。 霍休内心的震惊则更甚几分，他刚刚这一招可是毫无留手的，本想着就算不能将其重伤也要给他一个教训，却没想到竟然就只是把他击退了这么几步？ “原来如此，类似于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法门嘛。” 霍休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缓缓抬起手来，摆出一个架势，单手竖起摆放在前，另一只手则用力握住手腕，就像是在紧紧地握着一柄刀。 方允看霍休摆出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姿势，一边朝擂台中心靠过去，一边谨慎地观察着他，嘴上却不饶人道。 “你挺厉害啊，我还以为能像向姐那样徒手发波的世上就她一个呢。” 霍休虽然不知道方允说的向姐是谁，但他还是一脸严肃的回应道。 “接下来，我会全力以赴，若是你没有把握，现在退下擂台还来得及。” 方允哈哈一笑，嚣张道。 “我会怕，开玩笑！就你刚刚那种攻击，再让我接十下都没问题！” 霍休也不生气，他本也不是个喜欢耍嘴皮子的人，只见他将手朝上举起。 下一刻，一股惊人的气势在他身上绽放开来！ 这一次即便是方允也感受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气势，甚至连台下的其他工作人员都感受到了那一股惊人的威势，纷纷朝两侧退避开来。 当霍休将手继续抬高，他的气势也开始高涨，强烈的杀意开始凝聚，当他的气势不断攀升，这股杀意也变得越发凝实、越发恐怖！ 方允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霍休，慢慢踱步地朝着他靠近过去，随着霍休的气势逐渐攀升、不断攀升，继续攀升…… 当他的杀意逐渐凝聚到极致，连周遭的空气都开始泛起一股刺人的寒意，方允甚至能看到霍休头顶上的空气开始扭曲，甚至隐隐可见黑气在其中缭绕。 “以手化刀，以刀驭气，凝而不发，霍休已经抵达如此境界了嘛？” 此刻擂台底下的人几乎都已经跑完了，只剩下谢管事跟许老头两人，许老头看着擂台上方隐约扭曲的空气，呢喃道。 眼看着霍休的气势就要攀登到极致，方允脚下的动作猛然加快！他的身形宛如一道离弦之箭，猛然朝着霍休笔直地撞了过来！ 许老头看着这一幕惊得连胡子都用力拽下来一根，谢管事更是惊呼道。 “他竟然要硬接？？” 看着面前冲来的方允，霍休稍稍犹豫了片刻，果断斩下！ 下一秒，杀气凝聚而成的刀气重重斩落！狂暴的刀气在擂台上炸裂开来！ 无匹的杀意渗入骨髓，恍若一柄狂刀挥舞，直朝方允的头颅斩落！ 刀气与黑甲碰撞，转瞬间便发出刺耳的金属切割之声！ 伴随着刀气在整个擂台上分散，四下飞散，许老头跟谢管事纷纷出手，将散逸的刀气击碎。 当擂台上的刀气散去，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从碰撞中倒飞而出的，赫然是霍休的身影！ 他的口中还涌溢出些鲜血来，随着鲜血洒落，霍休也重重地摔在擂台外的空地上，黝黑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刚刚还气势如虹的霍休，竟然，输了？ 擂台之上，方允缓缓收回自己打出的拳头，心里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台下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有几个胆子小的女性工作人员甚至被吓得捂住了眼睛。 倒不是因为霍休被击退这件事，而是因为，此刻的方允身上赫然有一道狰狞的巨大伤口，从上而下，斜贯他的全身！ 即便是黑甲也无法完全化解霍休这蓄势已久的恐怖一刀，虽然这一刀未能尽全力斩落，也将方允身上覆盖着的黑疫装甲斩破开来，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光只是看这一道伤口，方允受得伤就比霍休重上数倍不止，他用来去接刀气的那只拳头更是伤痕累累，连皮肉都翻到了外面，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第12章 人外有人 “急救班呢？还不快去！” 谢管事这回是真的急了，要是在他手底下的场子闹出了人命，他这管事的位置大概也就不用继续坐下去了。 许老头更是直接跳到了擂台上，抓过方允的胳膊给他把脉。 “唉唉，没事，小伤……” 方允一边大度的挥着手，一边说着说着从嘴里喷出一口血来，许老头把着他的脉，原本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开了些，啧啧称奇道。 “原来如此……方少侠这一身气血，虽然与寻常锻体武者的方法不同，但也别有奇妙之处，难怪敢硬接霍少侠这一记杀招。” 此刻已经有大夫领着护士走上来，把方允拖下去检查，方允一边被拖着一边不忘回头喊道。 “我这算是赢了吧？记得要给我报名啊！千万别忘啦！” 谢管事哭笑不得的看着方允被急救班的一群人拖走，此刻地上的霍休也已经自己站了起来，推开身旁凑过来的医护人员，走到谢管事旁边，沉默片刻，说道。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一局，是霍某败了。” 谢管事看霍休这样子，本来还想安慰几句，谁想到霍休下一句说道。 “帮我转告这位方少侠，霍某在瀛洲擂台上等他，届时，霍某定然全力以赴，一雪今日之耻！告辞！” 说完，霍休拔腿就走，都没给谢管事说话的机会，走得毫无留念，倒是让谢管事一阵无奈地摇头。 许老头从擂台上走下来，看着霍休离开的方向，口中赞许道。 “百折不断，百屈不挠。霍休这性子，倒是有他爹霍烈的几分风范。” 谢管事笑骂道。 “得了吧，你许老头能有这么好心说别人好话。是想借此反捧你刚刚找来那位少侠，好让我给他美言几句吧？” 许老头这拍马屁的功夫可丝毫不比方允逊色，就听到他赶紧一本正经的奉承道。 “唉，此言差矣。谢管事办事一向是公平公正，我许老头又怎么好意思让谢管事帮忙做这些琐事？只是这报名的事情……” “放心吧，这么多人在这，眼睛都看到了，回头我亲自去找长老，给他把名字添进去就是了。” 许老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而谢管事的眉头则皱了起来，百思不得其解道。 “这位方少侠，虽然一身本领并非武林路数，但这眼力、这胆识，绝非是籍籍无名之辈，我昆帮走南闯北，不敢说是无所不晓，也算是通达四海……” “唉，我龙华地大物博，有些个能人义士，调教出些青年才俊来，打算趁着这一次武林大比的机会，一举成名，何奇之有？正常，正常！” 许老头一边捋着胡子一边笑道，谢管事嘴上称是，一边心里已经盘算着要让人查一查这位方允的底细，若是真如许老头所言倒也罢了，若不是…… 此刻回到方允这边，此刻方允身上已经绑上了绷带，躺在病床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舒舒服服地吃着医护人员给他拿来的双份病号餐。 本来他都打算找个借口溜号了，但刚刚那位工作人员的小姐姐说在这里受伤看病都是免费的，而且还包吃包住，他立刻就在这大病床上躺下了。 你还别说，这武林大比的举办方还真是客气，就这病号饭，虽然是大锅饭，但这油水可一点都不少，甚至比当初方允在黑水医院吃得还好。 等到这病房里的医护人员都走完了，方允才看到许老头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赶紧眼睛一斜，朝着那许老头瞪了过去。 “哟！方少侠！吃着呢！” 方允看许老头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走进来，伸手掩住了饭盆子，没好气道。 “问也没用，问也没你的份，想吃自个儿打去。” 许老头看起来有些尴尬，自己看起来有那么像要饭的嘛，但他随后就换了副笑脸，说道。 “我是来告诉放少侠一声，这报名的事情，老道已经给您搞定了！” “哦，挺好。” 方允随口答了一句，端起汤碗喝了一口，然后摆手道。 “那这没你的事了，你快去忙自个儿的吧，出去别忘了关门啊。” 许老头看方允这逐客令下得如此果断，也有点愣。 怎么就要赶我走了？你不好歹问问老道我什么背景，哪来这么大的面子让你重新参加测试，起码也得问问我姓什么名什么吧？ 方允看许老头还站在原地呢，想了想，人家好歹是在那帮他东扯西扯的，连口饭都不让他吃就赶他走确实有点过意不去，只好放开饭盆子叹气道。 “行吧，那你过来吧，让给你几口就是了。还有这红烧肉是我的，你可不准动筷子啊。” 许老头手里被塞了双筷子，看着面前装满食物的饭盆子有点愣，过了良久他才反应过来，感情自己是被当成蹭饭的了，心里不由得哭笑不得。 “唉，方少侠还真是性情中人……” 说着，许老头拿起筷子，夹了块腐竹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 “刚刚事情催得紧，没来得及问——敢问方少侠师承何方？可有家世？” “好说。无门无路，无父无母，孤儿一个。” “那方少侠这一身本事……” 方允一边吃着盒饭，一边伸出四根手指头比划了一下。 “四个字——自学成才。” 好家伙，感情过了半天这些个问题愣是一个没答，许老头不由得有些语噎，默默的夹了一口青菜塞进嘴里。 “对了。” 方允吃到一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了，抬头看向许老头，许老头以为他终于要问自己的名字了，话都到嘴边了，就听到方允问。 “那个霍什么的，他没事吧？没留下什么严重的心理阴影吧？” 许老头嘴角抽搐了一下，只能点头。 “没事，没事，霍少侠他好得很，没什么问题。” “没事就好，我生怕那一拳给他打怕了，以后都不敢跟别人动手。” 许老头听到这小子如此猖狂，不由得想吓他一下，就补充道。 “他还说了，在瀛洲擂台上等你，到时候他会带上家传宝刀，全力以赴，跟你一决胜负，一雪今日之耻呢。” 许老头本以为方允肯定会大放厥词一番，起码得嘴硬几句不过如此云云，谁想到方允的眼神看起来十分迷茫，问许老头道。 “瀛洲擂台，是什么？” 第13章 瀛洲擂台 许老头也愣住了，他看方允的眼神就跟看外星人似得，他从牙缝里嘶嘶地吸了口凉气，牙疼般的问道。 “……方少侠，该不会连三山榜都不知道吧？” 方允也有些尴尬，硬着头皮解释道。 “额，其实我这人一向不太看新闻之类的……” 许老头暗暗叹气,开始给方少侠解释起来。 “早在四十年前，不知何时开始，武林中开始出现了名为三山榜的排名，其三山榜以上古三座仙岛为名，分为瀛洲榜、方丈榜、蓬莱榜三副。” “其中蓬莱榜最为神秘，只评论天下顶尖之人，只有武林中的顶尖者方能占据榜中名额，而且只评十人，极少变动。” “方丈榜则涉猎范围更广，其评价目标多样，有物亦有人，甚至还有评价女子容颜的胭脂榜，所谓人心方寸、天心方丈，这方丈榜也是虚虚实实，捉摸不定。” “最后，便是这瀛洲榜，也被各大门派势力最为看重，它评价的乃是当今武林的各个青年才俊，凡是小有本事的武林年轻人，都会名列于榜上。” “每一届能登上瀛洲榜的选手都是真正的天才，而今年这一届瀛洲榜更是众强汇聚，强到为了保护其他选手，主办方不得不修改规则，让他们略过前面的比赛，直接参与晋级赛。” “我靠！这不是开小灶嘛！” 方允一边吃着番茄炒鸡蛋一边愤愤不平道。 “你说不知何时，难道这榜不是比出来的？” “不错。这三山榜乃是江湖中不知何人或是组织传播开来，通过七宝门与文楼行走告知于天下，但其榜的可靠程度与精准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后来随着三山榜的名气越来越大，甚至影响到了当时的武林大比，使得武林大比的规矩也有所变化，按照一定的标准划分出不同擂台来。” “与三山榜相同，如今武林大比被划分为三个擂台区，以年龄与境界划分，这擂台之争便被称作榜试。” “首先是瀛洲擂台，只有30岁以下的年轻人方能参加，往往也是每个武林人第一次参与的擂台。” “随后是方丈擂台，方丈擂台不设年龄限制，但只有第四境以下者方可参与。” “最后便是蓬莱擂台，只有第四境或以上者方能参与，能参与其中者无一不是真正的绝世高手。” 方允就着白饭又吃了一口红烧肉，一边嚼着一边问道。 “所以这个什么，瀛洲榜试，就是说他要跟我在瀛洲擂台上再比一次？” “不错，想必以方少侠的身手与眼力，通过预赛也是轻而易举，加上霍少侠也是人中龙凤，在擂台上遇到的可能性不低啊。” “啥？预赛？我们刚刚通过的难道不是预赛嘛？” 许老头对方允的无知已经不会惊讶了，耐心解释道。 “刚刚方少侠通过的是海选，海选只是简单的优胜劣汰一番，即便如此，通过海选赛的江湖少侠也仍有近千之列，为此还要再从各个方面进行多番考核。” 方允那眼睛骨碌碌一转，顿时就热情了起来，还给许老头倒了杯水，一边苍蝇搓手一边发出不好意思的讪笑声。 “那个什么，许老头……啊不！许大爷，我之前可能跟您说话太大小声了点，我跟您认个错。您看我这初出茅庐，啥也不懂的，跟我说说这预赛都是比些什么呗？” 许老头看方允这幅180度大变脸，不由得在心里吐槽，现在年轻人脸皮的厚度也真是与时俱进，不过这本也是他的来意，只听他喝了口汤润了润嗓子，说道。 “这问题，方少侠还真问对人了。由于每次预赛考题的内容都会变化，要是寻常人还真不一定清楚，但老道我就不一样了，方少侠你可听好了。” “今年瀛洲榜试的预赛呢，主题为登高。所有通过了海选赛的参赛者，要在10月4日早上于巫山登龙峰山脚下齐聚，并准点开始攀登。” “所以，考试内容就是爬山？” “不不，这爬山登高只是形式，真正的考题便在这山道之上，本次预赛共设置了三道难关，分为体、心、悟三题，越到高处，题目便越难，唯有登到最高处者，方能通过预赛。” 方允赶紧点了点头，继续竖起耳朵来听，结果就看到许老头只是闷声夹菜，不由得有些着急，追问道。 “然后接下来呢？” “接下来？没有了啊？” “啥？你不是说有三道难关，那难关的具体内容呢？” “这老道怎么可能知道！再说了，要是提前把内容说出来，岂不是泄题！” “我靠！我看你在那言之凿凿地说什么‘寻常人真不一定清楚’、‘我就不一样了’，还以为你能给我爆什么猛料，结果就这啊！” “你这浑小子！老道我好心给你开导，你这什么态度！今天非得让你领教领教什么叫尊师重道！” “怎么，要跟我动手是吧！来啊你这老牛鼻子，我让你一只手，免得别人说我欺老凌弱！” 两人这么一拉扯，许三山就把本来该说的事情给忘了，连最重要的比赛时间是早上几点都没说出来。 眼看着这俩一老一少就打起来，搞得隔壁病床上的老哥终于是受不了。 这位仁兄本来是拉着帘子睡觉，结果就听到隔壁两人一直在那吵吵闹闹的，要是这样也罢了，后来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还有了动手的倾向。 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最终这位仁兄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掀开帘子大吼一声。 “都几点了！能不能安静点！楼上楼下不用睡觉的吗！” 当他掀开帘子，结果就看到一老头跟一年轻人我拔你头发、你揪我胡子的乱成一团，这一老一少四只眼珠子顿时就朝着他扫了过来。 这一扫不要紧，没想到得是，拉开床帘这人，方允赫然觉得有点眼熟，但他愣是想不起来他是谁了。 第14章 先天魔气 而拉开床帘那位仁兄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方允，眉头当场就皱了起来。 “方允，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额……杨无忌？” “杨无忌是特么谁啊！我叫杨无欢！” “开玩笑，开玩笑的啦！我当然知道，无欢兄嘛，对吧！” “你刚刚分明就连我是谁都没想起来……” 而许老头也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隔壁病床上跳下来的老哥，劈头问道。 “你是杨无欢，‘弑龙者’杨无欢？” 本来隔壁那位杨无欢老哥都打算躺回去了，听到许老头这么问又皱着眉头看向他，反问道。 “正是。我们认识？” 许老头叹了口气道。 “你不认识我也很正常，我只在你小的时候与你见过一面，那时令尊尚还健在，杨家惨案发生之时，老道我尚在茅山闭关，未能与你相见，实在遗憾，” 杨无欢神色默然，只是态度恭敬了许多，拱手道。 “您自称在茅山闭关，又与家父相识，敢问道长可是‘太平居士’许三山？” 许老头微微点头，就看到杨无欢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两年前家父与家母遇害后，是道长帮忙在背后奔走，查清此事的许多疑点，又暗中请人帮我善后一二。杨无欢能报此大仇，此恩必不敢忘。” 许老头摇头挥手道。 “唉，何出此言呢。二十年前，我与令尊本只是萍水相逢，却蒙得他一杯喜酒喝，令尊的气度之大，实在令人感怀。如今所为，只是报这一饭之恩。” 杨无欢擦了擦眼睛，随后看了看旁边的方允，神色又变得疑惑起来。 “话说，许道长为什么会在这里？听闻许道长不是……” “唉唉！什么话什么话！老道我到处走动走动，跟这些个年轻人熟络熟络，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许老头说完也没给杨无欢提问的机会，装作熟络的样子搂着方允的肩膀，高声道。 “再说了，你可别小看这位方少侠，他可是在海选时打败了那位鼎鼎有名的霍家‘弑仙刀’霍休，老道我这可是在提前投资啊。” 杨无欢听到这消息虽然心里也有些讶异，但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说道。 “哦，霍家修罗刀也参加了本次大比？今年这一届还真是龙争虎斗啊。” 说到这，方允终于有机会插嘴了，他赶紧问道。 “说到这个，你这玩雷的怎么也来参加比赛了？我还以为会来参赛的都是武者。” 杨无欢闻言看了许三山一眼，许三山无奈地摇了摇头，杨无欢叹了口气，回答道。 “武林大比是全龙华大陆的盛事，不只是武者，像是海外的格斗家、杀手或是猎魔人，甚至还有异族的异能者，只要有意愿有实力，就可以参赛。” “实际上不只是我，据我所知，当初新人评估的不少人都参加了本次大会，比如赵雪，梁夜生，还有杨雨嫣……” 方允惊道，“杨雨嫣？她也来了？” 杨无欢点头，这回是轮到方允牙疼了，许三山在旁边看两人这架势，反应过来。 “你们俩位，是朋友？” “不是！”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喊道，吓了许老头一跳，随后方允补充道。 “硬要说的话，顶多算是熟人吧。” “熟人谈不上，见过几面的陌生人罢了。” 方允虚着眼朝杨无欢瞪过来，“被女人揍得满地乱爬的人还真好意思说啊……” 杨无欢恼羞成怒道，“这跟被女人揍有什么关系！你还好意思说，难道你就没被揍过？” “哦，我明白了。” 方允没有理会杨无欢的争辩，而是突然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 “我听说步绯云也参加了这一次比赛，你是计划好了，想在比赛里跟她来一场复仇之战，对吧！” 方允这话可谓是一语道破，但杨无欢内心震惊之余还是继续嘴硬道。 “怎么？我主要想参加比赛看看自己的斤两，然后顺带跟她再打一次不行？我告诉你，如今的我可是今非昔比，你要是还拿当初新人评估的眼光看我……” 方允看他这幅激动的样子，不由得想到了什么，突然就嘿嘿笑了起来，这副表情看起来就跟莫怜影——啊不对，是跟狐狸妖怪似得，看得杨无欢那叫一个头皮发麻。 “你……你笑什么……” “嗯……我明白我明白，男人嘛，都喜欢大的对吧？何况是你这样的心高气傲男，第一次败在漂亮女人手里，肯定忍不住会小鹿乱跳一番……” 杨无欢听不太懂方允在说什么，但他只觉得今天面前的方允格外欠揍，忍不住想要一拳头揍在他那张贱兮兮的笑脸上， 就当杨无欢犹豫着要不要心动不如行动的时候，许三山感觉自己好像被当成了空气，虽然他很想听听关于女人跟杨无欢之间的故事，但他最后还是出声打断道。 “好了，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两位少侠都有伤在身，还是今早歇息，明个儿可还要早起呢。” 好不容易才把两人给劝住，当许三山离开了赛场，走上河堤，看着三江镇外奔腾的江水，不由得捋着胡子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这下山两个月以来，今个儿还是第一次觉得身心俱疲，看着江水感慨道。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个比一个麻烦，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哈哈哈，难得能看到你这老大泥鳅悲春伤秋，这一届武林大比可真是没白来啊。” 随着笑声从江水上传来，只见一叶扁舟沿着江水而下，船上一名老人正在撑篙，穿着一身满是布丁的旧衣裳，简直活像个叫花子。 许老头瞪了一眼撑船的老头，没好气道。 “我可不像某些人，整天跑到外面游山玩水，正事是一点不干。” “唉，瞧你这话说得！我堂堂七宝门门主，给你太平居士撑船，你就说够不够给面子吧！” “一般吧，你要是喊你们帮里的潘大舵主给我撑船，我指定捧你这老叫花子几句。” “嘿！我给你这老家伙点颜色，你还喘上了！” 两名老人哈哈大笑道，随着许老头踩着船板上来，扁舟继续朝着江水下游而去，两岸的灯火也逐渐远去，就听到撑船的老人神色一变，严肃道。 “许牛鼻子，你之前发来的消息，可是认真的？这事可不是儿戏啊。” “嗨，我倒是想说自己看错了。” 许三山苦笑了一声，摇头道。 “虽然那少年身上的魔气极其微弱，应该是有高人出手封印，若不是老头我修先天之气，又以秘术把脉探查，恐怕也没办法发现那一小丝泄漏出的魔气。” “收到你发来的消息以后，我联系过原始魔教中人与他们确认，可以肯定那小子并不是魔教中人。” 撑船老人既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自问自答，自言自语道。 “不修魔功，却有如此精纯的魔气……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第15章 预赛开始 “难不成那小子也是先天魔胎道体？” 许三山瞪了自己老友一眼，“你听说过一个时代出两个先天魔胎道体嘛？你以为是大白菜，上街就能买到俩？” 撑船老人嘿嘿笑道，“这不就举个例子，也可能是其他类似的天赋，对不对？” “总而言之，这消息我已经发给李先生他们了，再加上今年为了应付变局，登龙峰那三关可是下足了功夫，那小子就算是妖圣也翻不了天。” 许老头看着滔滔江水，微微眯起眼睛，感叹道。 “……若是像你说的如此简单，倒也罢了，只怕这一届会横生波澜啊。” 撑船老人不服气道。 “怕什么，这一届武林大比有李先生与燕庄主主持，加上联邦还派了那浑小子过来，算上昆仑派——哦，现在改名叫昆帮了——的楚老怪，就算是妖皇出来，也足够他喝一壶的。” 许老头笑骂道。 “呸呸呸，你这乌鸦嘴，能不能说点好话，我还指望着多活几年，好好看看这天下的大好风光，什么妖皇不妖皇的。” 虽然嘴上如此说着，许三山心里还是隐隐感觉到有些忧虑，也不知道是他所修行的功法的关系，还是与方允见面以后潜意识在作祟。 “唉，希望只是老道我杞人忧天了。” 10月4日早上，天气不佳，给这三江镇蒙了一层绵绵细雨，加上山中易积水汽，使得浓雾在镇外缭绕，连绵不绝。 当然，这点雨对习武者来说算不得什么，毕竟，熬打筋骨一事对武者来说本就是基础中的基础，从七八岁就开始锻炼身体在龙华武林乃是常态。 至于早起，那更是不在话下，正所谓闻鸡起舞，那凌晨四点的太阳简直亲切得就跟朋友一样，实际上甚至还有不少刚过12点就在山脚下等待的家伙。 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聚集在山脚下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景区入口处的广场上人群也变得密集起来。 “哟，三位都在这儿了？” 一副花花公子打扮的白衣公子手里拿着把黑檀锦扇，慢慢从场地边缘走进来，一眼就看到自己的三位损友正聚在广场角落里各干各的。 右手拿着哑铃在托举，左手拿着本《孙子兵法》的高大青年从书里抬起头来，看到白衣公子走过来，朝着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后继续低头苦读。 穿着一袭血红色劲装，身材削瘦的青年则在一旁站桩，一柄血红色的长剑背在身后，一动不动的站着。 两人旁边的空地上，梁夜生双手捧着个大饼正在啃，那应该是他的早饭，他一边啃一边热情道。 “哟，老叶你来了，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 “唉……露水姻缘罢了，何必再提……” 白衣公子一副略带伤感的样子，手里锦扇一开，慢慢摇头问道。 “不提这个。话说你们三个都不跟自家人一起走？” “额。” 梁夜生尴尬地挠了挠头，“毕竟我家这一代就出了我这么一个异能者，想跟也没地方跟啊。” “无妨，结朋营党所得之实力，不过尔尔。” 高大男子眼睛还放在兵书上，只是淡淡道。 “嘿，只有弱者才会扎堆，强者——从来都是孤独的。” 血衣青年则是一边站桩一边冷笑道。 白衣公子跟梁夜生很想吐槽那你现在呆在我们旁边算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把这句话吐出来，梁夜生反问白衣公子道。 “老叶你呢，我记得你叶家不止一个人来吧？” 白衣公子无奈道，“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都是自由惯了的家伙，就比如说我爹，你看这么大的事，别人世家来得不是家主，起码也是个长老……” “而我家就只派了个管家！天见犹怜，我那位老管家可连异能者都不是，就这么混在一群大佬之中瑟瑟发抖，我甚至都不忍心看下去。” 所以你就决定跑到我们这里来，眼不见心为净了是吧，梁夜生在心里吐槽道，但还是同情地拍了拍白衣公子的肩膀。 “还是不来好些，来了反而容易紧张。要是我爹坐在裁判席上看我，我估计都不敢上去跟和别人动手，还好来得是我二伯。” 白衣公子有些意外，“玉人梁家的家主这次也过来了？我听说梁家又往神见地投了不少钱，他还有空跑出来参加大比？” 就当四人聊着天的时候，一声清啸突然从远方传来，这声音由远而近、由高入低，转瞬间便传过整个景区广场，震得四周山林中的浓雾不断颤抖。 随着清啸声传来，原本人声鼎沸的广场骤然安静了下来，年轻人们纷纷抬起头来，视线朝着景区入口处的阶梯转去。 只见景区入口处的阶梯上出现了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男子年迈，身材颀长，黑袍灰须，面容严肃，不怒自威，身后背负一柄宽厚铁尺；女子年少，身材窈窕，黄裳黄裙，明眸皓齿，卯发垂髫，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 刚刚那清啸声赫然便是来自于眼前这位老人口中，老人名为呼延关，江湖人称“铁尺老人”，因铁面无私、刚正不阿而闻名，亦是上一届武林大会的裁判之一。 随着清啸声逐渐低沉下去，少女宛若银铃般的笑声在广场中响起。 “各位前辈、各位武林同道，与诸多从远邦奔赴而来的友人，小女子丁凌玲，这厢有礼啦！” 说着，少女有模有样地朝着广场上的众人拱了拱手，广场上当即就有不少人也郑重回了一礼，也有些人一笑置之的，更多人只是点头应答，期待着她的下文。 “那么，想必各位少侠昨天也已经打探到了，咱们今日的考题，便是登高。” 说着，丁凌玲朝着身后高高的登龙峰一指，笑道。 “昆帮与书院的诸多前辈，已经在这山中设下了禁制，诸如飞行或是空间传送之类的法门都无法使用，各位必须依靠自己的双足，一步一步攀上这登龙峰。” 第16章 俺方允来也 “本次比赛设为三道关卡，分别为体、心、悟，三关，越到高处，题目越难，具体的内容，还是请各位少侠亲身体会，丁凌玲就不在这里画蛇添足了。” “除此以外，各位还需牢记，本次预赛乃是不争制，在爬山过程中，严禁攻击或是挑衅他人，包括我身边这位呼延前辈在内、诸多前辈都在这山中监视，可莫要起什么歪心思哦？”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本次预赛从6点开始，到下午6点太阳落下为止，共6个时辰。可通过预赛者最多为一百五十人。” “若日落之前，先抵达山顶的人数达到一百五十，则剩下的参赛者都被淘汰；若日落以后，抵达山顶的人数不足一百五十，则按登山高度为准向后接收。” 看广场上的年轻人们已经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丁凌灵也不再多赘述，只是嘻笑着拱手道。 “那么，丁凌玲在这先祝各位少侠旗开得胜，武运昌隆！铁尺前辈，请。” 铁尺老人微微点头，他拔出背后铁尺，以指骨击打尺面，清脆的击铁声伴随着铁尺震颤，朝四下传出，穿过山野、横贯山峰、直达云霄。 当击铁声响起，山下景区的大门也随之打开，群情激动的年轻人们如鱼入大海、虎入平原般涌上山道，在这茫茫雾气之中不断朝上攀登。 “岳哥，老宋，老叶，该走了，别人都上去了！” 梁人看周围人纷纷朝着大门涌了过去，不由得嚷嚷道，结果回头一看，哪儿还有血衣青年的影子，早就化作一道血影朝着山道冲了上去。 他身旁坐在花坛上的高大青年倒是很冷静，还在一边举哑铃一边读兵书，他旁边的叶大公子也一副悠哉模样，不时还拿着扇子给自己扇扇风。 “唉，莫急，这又不是竞速比赛，学姓宋的跑那么快有什么用，先看热闹，你也坐下来。” 梁子有些无奈，只好陪着两人坐了下来，目送着人群朝着山道上涌去，随着时间流逝，留在广场上的人也越来越少。 “看。” 白衣公子突然出声道，梁子朝他指出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袭白衫慢吞吞地朝着山道走了过去，他的腰上配着一把君子剑，头戴纶巾，面如冠玉。 “那是……书院的钟子柒？” 梁人小声问，叶公子同样小声回道。 “看他腰上配着的名剑‘不器’，想必就是了，本以为他这段时间忙于毕业论文应该没空来参加，估计是被书院逼着来的。” 说着，他们两人又看到几人从广场边缘走出来，朝着山道走去。 “昆帮姜游安……宋家宋弃……唐门唐邱……嚯！” 梁人不看也知道，能让叶大公子为之惊讶的肯定是女人，还得是大美女，不由得撇了撇嘴，沿着叶公子的视线看去，当他看到对方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是因为漂亮？是，也不是。 因为这位从角落里走出来的美女，有着一对尖尖的长耳朵，墨蓝色的长发，泛着奇异光泽的双眸，赫然是一位精灵族（elf）！ 她背后背着一个2米大小的巨型剑匣，相比她苗条的身材显得尤其夸张，只见她无视四周好奇的目光，自顾自地朝着山道上行去。 “这武林大比的限制还真是越来越宽泛了，连亚人都可以参加了吗？” 梁子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这不得有你们梁家的一份功劳，毕竟神见地的开发，你们梁家可是大头之一，想必这一次能让亚人参加大比，你们梁家费了不少力气吧。” 梁人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时候还留在广场上的人已经不多了。 “走了。” 突然，坐在他们两人身旁的高大青年说了一声，把哑铃放下，把兵书收进怀里，径直起身就朝着山道走了上去。 梁人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看到又有一人从人群中穿出，这人赫然也是名女子，她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运动服，栗色长发扎成两束垂在身后。 此人并非其他，正是江湖人称“殷雷”的步绯云是也。 随着步绯云起身，另一名穿着黑色制服、神情冷漠的少女也毅然朝山道走了上去。 “‘冰点’杨雨嫣、‘殷雷’步绯云……罗芬成员也都来了啊……” 梁人喃喃自语道，过了一会，他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也站起来，快步朝着前面那两人跟了上去，另一名少女也没好气地蹦跳着跟了上去。 叶公子笑着评价道。 “哟，‘弑龙者’杨无欢，‘弹簧猫’黛安娜，你这熟人可真不少啊。话说你那位癫魔朋友没来？怎么今天没看到他？” 梁人无奈摇头道，“允哥在想些什么，我哪儿知道，不过我倒是送了块观众席的牌子给他，说不定等会能在观众席看到他呢。” “可惜了……我还想着在擂台上能跟他交交手，这一届新人评估的无冕之王，这名头可比什么新人评估第一来得吸引人啊，哈哈哈哈……” 说着，白衣公子一合纸扇，背朝着梁人摆了摆袖子当做招呼，看着远处的山道笑道。 “登龙三关……我倒要看看，是个怎么样的难法？” 说着，叶飘零也朝着山道走了上去，此刻广场上就只剩下了包括梁夜生在内的寥寥数人。 梁子犹豫了再三，眼看着广场上的人都要走完了，还是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直到最后一人也上了这登龙峰山道，原本人满为患的广场变得空无一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着日已上了三竿，一道人影才叼着包子匆匆出现在了广场门口，当他看到广场上空空如也的样子，不由得靠了一声。 “*！我还以为我来得算晚了，结果来得还是最早的那个？” 旁边门口站着的工作人员听到这番胡言乱语，不由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你要问这人是谁？那当然是本书堂堂第一男主角，方允是也。 只见他一只手拿着豆浆，一只手拿着半个包子，背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包，戴着个斗笠，斗笠上还架着个墨镜，一副出门旅游一边吃早饭一边赶趟儿的模样。 “额，这位老哥，敢问这儿……是登龙峰景区广场，对吧？” 第17章 四季道 方允生怕自己搞错了地方，小心翼翼地询问站在门口旁侧的一位老大哥，这位老大哥穿着一身黄袍白衫，徽章上纹着副金龙吞日图，冷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嗨，没搞错就好，谢了啊大哥。” 方允继续朝前走，就看到那山路口的门大开着，一名身背铁尺的老人正在和一位黄衣裳的小姑娘聊着些什么。 他也不含糊，三两口把包子搞定，一口将豆浆饮尽，随手丢进景区垃圾桶，然后兴奋地朝着门口两人凑了过去。 “嚯，两位前辈，这比赛什么时候开始啊？你看我到的这么早，方不方便露个底什么的给我？” 呼延关跟丁凌玲早就注意到了凑过来的方允，铁尺老人本来眉头都皱起来了，随后就听到了他口中吐露出的无耻话语。 “你……你……” 两个人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原本要做什么，气得铁尺老人用颤抖的声音连说了两个你字，黝黑的脸蛋涨得通红。 “老人家您没事吧，是不是高血压犯了？唉，年纪大了就别逞强起那么早嘛，我这里有香蕉，您老拿去吃，可以降血压的。” 铁尺老人看到方允从包里掏出根香蕉递给自己，差点当场气昏过去，好在丁凌玲是个机灵人，见情况有些不妙，赶紧打岔道。 “这位少侠，您是来参加预赛的吧？那您可得赶快了，比赛早就已经开始了，其他选手都已经入场了。” “啊？！” 方允嘴巴张得老大，足以放下一个橘子，随后他就骂了一句。 “靠！杨无欢这王八蛋，自己偷偷早起竟然不叫我！阴险，太阴险了！” 天可明鉴，杨无欢早上起来的时候还真试过叫醒方允，奈何方允睡得跟猪一样死，呼噜声震天响，尝试一二以后，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叫方允起床这件事。 说着，方允一溜小跑朝着山路冲了上去，一边跑一边不忘朝黄衣少女挥挥手。 “谢了啊，美女！下次有机会请你吃饭啊！” 丁凌玲表情略微僵硬着，点了点头当做是回答。 直到方允的身影消失在了山道上，铁尺老人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眼睛看着方允离开的方向瞪得老圆，丁凌玲则是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话说呼延前辈，刚刚那人……是不是就是情报里提到的，需要重点观察的对象之一？” 铁尺老人愣了愣，表情也镇定下来，皱眉点头道。 “此子表面轻浮不堪，或许只是为掩盖其本性。老夫现在跟上，定然不会看漏他的种种迹象。” 说着，老人也转身朝着山道行了上去，步伐稳健，眨眼的功夫也消失在山雾之中。 丁凌玲看着铁尺老人急匆匆的模样，不由得在心里腹诽了一句，随后也慢吞吞地沿着山道走了上去。 这山道中雾气弥漫，越是走动，越是能感觉到四周传来的静谧之感。 方允背着旅行包在这山道上行走，一开始还在跑，跑了一段以后发现不太对劲，又停下来改成走，一边走一边嘀咕。 “怎么走了这么久，一个人都看不到？” 在他不知不觉之间，周围的空气已经开始逐渐变冷，他口中呼出的气也化作了白雾，但方允本身就像是毫无感觉一样，继续向上爬着。 就在这近地的山道之上，竟然下雪了。 鹅毛般的大雪在方允头顶上飘落，夹杂着凛冽的寒风吹袭而来，方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从包里取出一条围巾给自己裹上，然后继续朝上攀爬。 此刻，在方允后面的不远处，三名老人远远的缀在队伍的最后头，不远不近地跟着，时不时朝着四周看上一番。 “嚯，这白雾，是冯院长的手笔吧，聚沙成塔、化雨为云，可真是好手段，虽然费时费力，但用在这考核上还真是合适。” 许三山看着面前层层白雾，不由得啧啧道，他身旁站着得则是昨天晚上给他撑船的那位老叫花，他望着前面众多在白雾中行走的年轻人们，好奇道。 “我说呼延老头，你就别卖关子了，给我们几个讲讲，这第一题的内容是什么？我怎么看好像也就是在普通爬山啊。” 站在两人身侧、背负铁尺的老人翻了个白眼，语气淡然道。 “不错，这第一关‘体’确实只是爬山，但其中又有玄妙。” “就比如现在这段路，被称作冬寒道，在其中行走者会感觉到温度骤降，视线渐糊，如同积雪漫过膝盖，步履维艰，加上寒风凛冽，切割肌肤，更为困难。” 说着说着，就有参赛者在这山道上倒下了，三人疾步靠近过去，就看到这位少年面色惨白、眉挂寒霜，全身战栗不止，意识陷入朦胧之中。 “唉，这是何苦呢，明知不敌，何苦硬来。” 许三山叹息道，甩袖将这位少年扫出山道，道路两旁立刻便有工作人员出现，抬起昏迷过去的参赛者匆匆送下山去。 “眼前这一段冬寒道、算上之后的‘秋殇道’、‘夏暑道’与‘春困道’，便是这第一关‘体’之考验的全部了。” 随着山道逐渐朝上延升，又有不少参赛者在这阶梯上倒下，被工作人员抬走。 落在后面的方允裹了裹围巾，感觉还是有点冷，又从包里掏了个迷你怀炉，电热的那种，舒舒服服的揣在怀里，又取出一打暖宝宝，开始往身上贴。 他这一番操作看得身后几位老人皱眉的皱眉，苦笑的苦笑，撑船老翁转头问旁边的许三山道。 “他这算作弊吧？还能这样的？” 许三多苦笑着点头称是，铁尺老人已经忍不住想要上去给他俩嘴巴子了，他赶紧吹胡子瞪眼地让旁边的工作人员去制止。 就当方允往身上贴到第四个暖宝宝的时候，一位身材健硕、皮肤泛着古铜色的壮汉挡在了他身前。 方允一头撞在他那砖头似得胸肌上，差点以为自己撞上了一堵墙，当他缓缓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壮汉那双比寒风还要冷的眼睛。 壮汉朝着方允一摊手，冷声道。 “把包交出来，还有发热贴跟怀炉，围巾也摘了。” “我靠！你啥意思，劫道是吧！我告诉你。小爷我……”、 壮汉懒得跟他多废话，径直警告道。 “再不交出来，视为弃权处理，逐出比赛。” 第18章 区区登山 方允听完这话当场就傻了，只能老老实实地把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摘了下来，塞回到包里，最后恋恋不舍地把包递到壮汉手里，不忘叮嘱道。 “等会可别忘了还给我，这一包东西可不便宜。” 壮汉一声不吭，拎起背包就走，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霜雪如刀！凛冽的寒风呼啸着穿过山道，转眼间便在台阶上结出薄薄的冰面，人便顶着这寒风前行，白色的雪花在脚边不断堆积。 然而，方允在这寒风中前行，除了时不时抹一把脸上的雪，脚步十分稳健，甚至还有点悠闲，尽管他的皮肤与嘴唇也被冻得发白，但他本人就像是毫无知觉一样。 当他大踏步的超过了落在末尾苦苦挣扎的几人，眼前的景色再一次变化。 风雪在顷刻间便消融于虚无，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凉意。 并非是如冬雪般扑面而来的冰寒，而是宛若渗入骨髓般的阴冷。 随着这秋风深入四肢百骸，一股刺痒感在皮肤底下逐渐生出来，令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挠痒。 走在方允身后数步远的三名老人饶有兴致地看着方允在秋风里打了个喷嚏，铁尺老人在一旁解释道。 “所谓秋风萧瑟，这秋殇道便是将这阴冷刺骨之意融入秋风之中，起初吹拂时，只是觉得略微寒意，然而越是前进，便越会觉得全身刺痒，随后再到刺痛，再到难以抑制、来自于骨髓深处的剧痛。” “若说冬寒道考验得是纯粹体魄，那秋殇道便是对肉体与意志的双重考验，必须顶着跗骨之俎般的剧痛往前攀爬，若是无法忍受，便会被秋风逼退。” 正说着，就看到一名参赛者突然抱住双臂大吼一声，随后整个人就朝着后方倒去，幸亏旁边工作人员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接住，朝着山下送去。 相比于这冬寒道的纯粹，要克服人对疼痛感的抗拒更为折磨。 “哼……我看这小子虽然靠着点小伎俩过了这冬寒道，那秋殇道怕就是他止步之处了……” 铁尺老人捋着胡子评价道，结果就看到方允几乎是在秋殇道上跑了起来，一会的功夫就已经离开了秋殇道，甚至比冬寒道看起来还要轻松不少。 许三道跟撑船老人忍不住偷笑了起来，铁尺老人脸上有点挂不住，阴着脸继续道，“没关系，就算这小子过了秋殇道，夏暑道必然也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当秋风消散，方允面前出现了一轮无比靠近地面的烈日，强烈的日光朝着山道洒落，将整个山道炙烤得如同火炉一般。 刚被冷风这么一吹，立刻又被丢到太阳底下猛晒，几乎是一瞬间方允的汗水就渗透了后背，不止如此，这日光仿佛还在灼烧他的双目，令他头晕目眩。 “这夏暑道除开酷热，最为重要的便是这日光中的一抹太阳真意，若是晒得久了，便会如同中暑一般，产生头晕目眩、四肢无力之感，难以为继。” 当方允走到这里，终于注意到四周的参赛者多了起来，大多数走起来都举步维艰，每一步仿佛都要花费千钧之力，汗水更是如水般淌落。 “早知道……刚刚应该……起码把水壶留下。” 方允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咬牙继续朝上攀爬，当他一步步往上移动，阳光便变得愈发猛烈，好似利箭一般灼烧着他的眼皮。 当方允慢慢地路过一处阶梯，却发现这阶梯上竟然有一位老哥盘腿坐着，他的膝盖上还放着一柄无鞘长剑，双眸紧闭，宛若老僧入定一般。 方允好奇地瞅了他一眼，就看到他身旁还站着一名工作人员，皱着眉头朝方允摆了摆手，似乎是示意他不要靠近过来。 “这算什么，化合作用？” 方允嘴上好奇着，但还是举步继续往前走，跟在他身后的三名老人则是注视着在高台上打坐的那名青年，议论纷纷。 “听说蜀山出了个领悟纯阳与太阳两重真意的天才……是不是就是他？” “不错，看他这副样子，应该是在走夏暑道时有所领悟，想必迈过这道门槛以后，就能一举踏入第二境。” “蜀山今年可真是好收成啊……他们那位大弟子更是了不得，恐怕在瀛洲榜之中，能与其争锋者不超过一手之数。” 方允自然是听不到这些叽叽歪歪的，实际上他现在也没心思理会别人，只能咬着牙继续往前走。 倒不是因为他快撑不住了，而是因为他似乎早饭吃得太多了，加上又被一冷一热这么一折腾，使得他现在肚子有些不舒服。 “忍住……一定要忍住……起码得先离开这鬼地方……” 方允举步维艰地朝上爬着，随着夏暑道的最后一步走完，迎接方允得并不是任何折磨或是苦难，而是一阵温暖宜人的春风。 这春风是如此舒适，迎面走去，仿佛身处于母亲柔软的怀抱之中，令人不由得感觉到全身放松，飘飘忽忽就会陷入困乏之中。 铁尺老人跟撑船老人看方允举步维艰的走出夏暑道，不由得都有些幸灾乐祸，铁尺老人为两位同道解释道。 “这春困道，乃是体关的最后一题，与前三关的严酷不同，这一关反过来是要催发参赛者内心的懒惰与困倦之意，使得他们不知不觉之中丧失前进的动力。” “原来如此……先以寒冬与秋风摧残其肉体与意志，再以酷暑消磨其体力，最后再以春风软化，真是环环相扣，不愧是李先生的手笔。” 撑船老人感叹道，许三山则是不由得开始为方允捏了把汗，毕竟前三关都是硬刀子，突然来上这一记软刀子，也不知道方允能不能撑得住。 若是原本的方允，想必倒在这一关的概率极大，但可惜的是…… 方允他现在，急啊！是真的急啊！ 所谓人有三急，这三急一上来，别说是这点春风，就是安眠药给人喂下去，那要睡也得睡死在马桶上。 倒不如说，被这一阵春风这么一吹，方允反而还更精神了一些，径直就在这山道上狂奔了起来，一路上越过无数参赛者，只是眨眼的功夫就踏上了半山腰。 他这一趟狂奔看得身后三名老者还有其他一众参赛者都目瞪口呆，铁尺老人更是震惊得难以自已，不断口中喃喃道。 “这，这不对吧？怎么感觉他上了春困道以后反而更精神了？” 第19章 中场休息 铁尺老人一边在心里喃喃自语着，一边赶忙招呼工作人员，让他们去检查一下山道附近的阵法有没有在正常工作。 四周的参赛者虽然惊讶于方允的迅速，但大部分人都很快稳住了心神，以自己的速度继续攀爬。 只有少数人被方允这么一激，想学着他的样子朝上狂奔，结果刚跑出去几步就一头栽倒在地，开始呼呼大睡起来。 这春困道之阴险，可见一斑，寻常人可能觉得，如此春风，只要快速通过便不成问题，然而若是这么想，便中了这春困道设置者的下怀。 人奔跑的速度越快，消耗的体力也越大，何况是如此陡峭的山道？ 在狂奔之中损耗了体力，又更快的受了更高处的春风，轻易鲁莽行事，一不留神便会困倦倒地。 为此，正确的方式便是一边抵御睡意，一边以一定的步调前进，既不能太慢以至于失了进意，也不能太快损耗太多体力，颇为考究参赛者的制约能力。 当然，这些跟方允都没什么关系，他一冲到半山腰的广场上，就朝着最近的公共厕所狂奔而去。 此刻时间已经来到了上午11点，经过数个小时的鏖战，大部分参赛者都已经来到了山腰所在的第二关，仅有极少数参赛者来到了山顶前的第三关。 当方允神清气爽地从厕所里出来，看看时间也是吃午饭的时候了，他朝着四下叫嚷了一番，直到那名大汉黑着脸从广场旁走出来。 “干什么？” “大哥，你看这第一关都过了，包是不是能还我了？” 方允讨好地笑道，大汉面无表情道。 “等考试结束，自然会还你。” “额，那您能不能先把包给我一会，我拿点东西吃，你看这不也快到饭点了，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大汉面无表情地离开了，过了一会以后又重新走了回来，手里拎着方允的旅行包，把它抛给方允，方允赶紧打开背包，开始往外面掏东西。 什么麦当劳啊、三明治啊、大瓶汽水啊、烤鸡啊、奶油蛋糕啊……当他把吃的喝的在自己面前摆了一地，这包也已经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 大汉原本就很黑的脸色变得更黑了，简直比锅底还要黑，你小子是来参加比赛的还是来春游的，知不知道我们这帮工作人员忙得连口午饭都吃不上，你倒好，直接搁这野餐是吧！ 方允可听不到大汉心里的咆哮声，他把包递给大汉，看他一时间没接，不由得好心好意道，“大哥你是不是有点饿，要不坐下来一起吃点？” 大汉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劈手把包拿过，随后转身消失在了广场外围。 方允也不介意，从麦当劳纸袋里取出俩汉堡啃了起来，又拧开可乐猛灌，一口冰凉的碳酸下肚，不由得打出了一个满足地饱嗝。 此刻广场上的参赛者大多都刚气喘吁吁地闯完第一关，可谓是身心俱疲，结果上来就看到方允摆得这么一出阵仗，那食物的香气是一阵阵地往鼻子里钻啊。 可惜，现在这些在座的年轻人，不是大家子弟就是门派骄子，你想让他们拉下来脸来问别人讨口吃的，那可比登天还难。 这不，就有几个肚子饿得受不了的哥们一头扎进广场旁边的溪流里，猛灌了一肚子的山泉水。 当然，也有例外。 就比如坐在方允不远处一条长椅上的，穿着一身橙白色相间练功服的少女，一边闻着香味一边猛吞唾沫，隐约还能听到她肚子里传来打鼓的声音。 少女名为李素心，年方二八，刚过及笄，西山人士，本是被她娘赶下山来参加武林大比，结果不小心在半路上丢了盘缠，只能靠两条腿走到考场。 虽然累死累活爬了半天的楼梯，好不容易完成了第一关，但奈何已经三天粒米未进，就算是铁打的武者这时候也该饿得头晕眼花了。 李素心看着方允在那里大吃大嚼，自己肚子里发出来的声音远近可闻，引得四下参赛者时不时朝这边投来疑惑的目光，一张小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方允正要把最后一个汉堡往嘴里塞呢，就听到了旁边传来的轰鸣声，不由得疑惑地扫视过去，就看到了脸低得快要埋进胸口里了的少女。 他想了想，把地上的食物拿斗笠装了装，凑到了女孩坐着的长椅旁边。 “方便让个位置嘛？” “啊？哦哦，没关系没关系，你坐吧！” 李素心似乎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慌乱地摆手道，屁股往长凳边缘挪了又挪。 方允也不客气，随手把吃的都堆到椅子上，一边坐了上去，信手拿起一个鸡腿咬了一口。 女孩闻到身旁食物传来的香味，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不由得感觉到自己的肚子里似乎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吃嘛？” 正当女孩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的时候，突然听到方允喊了一声，朝她递了个三明治过来。 女孩下意识伸出胳膊想要摆手拒绝，但那双紧盯着三明治不放的眼睛、还有嘴角快要流下的哈喇子已经完全出卖了她。 “吃吧，就当是你给我让位置的谢礼。再说了，这上头可还有两关呢，不吃饱怎么行？” 李素心脸还有点红，嗫嚅道，“那我……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她立马伸手接过方允的三明治，撕开包装袋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看得方允大为宽慰，“这就对了嘛……唉，吃慢点，这还有酸奶呢，一并喝点。” 看着少女全神贯注地啃着三明治，方允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三个曾经一起陪着他吃饭的女孩，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思绪不由得有些神游天外。 然而，站在外面观察他的那三位老头就不一样了，，铁尺老人气得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撑船老人则拍打着山壁狂笑，许三山只能无奈的摇头。 “这小子，把大比当成郊游就算了！竟然还趁着比赛的空隙在那里泡妞！” “哈哈哈……这小子，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我喜欢！我都想收他进我们门派了，等他跟红丫头对上，肯定很有看头！” “好了好了，两位老哥，这时间可快过到一半了，这热闹看得也差不多，得继续干活了。” 第20章 幻境 这时，远处登龙峰的峰顶之上，一声钟鸣悠然响起，随着钟声在山中回荡，不论是否身难题之中、诸多参赛者都茫然地抬起头来。 而三位老人也纷纷收敛起了神色，面面相觑。 “这还不到三个时辰，就已经有人登顶了？” 许三山喃喃自语道。 “想必是岳家的二小子吧，前些天去岳家喝酒的时候，我观那小子的火候与气象，武艺已经迈入二境许久，怕是早已看到三境的门槛了。” “不一定，若说是二境，那步家幺女也非同一般，何况她还是罗芬中人，底牌可不见得比那些豪门大派来得少啊。” “真是没想到……本以为今年的瀛洲榜前十已是人中龙凤，谁能想到前十以外又有如此多的青年才俊，真是令人感慨万分！” 三位老人相视而笑，大为欢欣，而此刻广场上的方允也听到了山顶传来的敲钟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声……该不会是已经有人登顶了吧？” 想到这里，他拍了拍自己吃得滚圆的肚子，拿起斗笠戴在头上，跟女孩打了个招呼就准备继续往上走了，少女见他要走，赶忙站起来急切道。 “唉，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回头想办法把钱还给你！” “嗨，一顿饭而已，就当我请你的了，别放在心上。” “这怎么行！书上说过，吃别人的手软，拿别人的嘴短……唉！你别走啊！好歹把名字告诉我啊！” 女孩叫嚷中，方允已经踏上了第二段山道的台阶，头也不回道。 “我叫方允。你语文教得不错，下次我给你报个班上吧。” “这跟报班又有什么关系……唉？我叫李素心！记住了！李！素！心！” 方允背朝着李素心摆了摆手，沿着面前的山道，慢慢走入这茫茫白雾之中。 随着方允一步一步往前，注意到这里的山道上停留着很多参赛者，他们或是愣愣地站在原地，或是径直躺在阶梯上一动不动。 偶尔会有人突然醒过来，努力朝着前方走出几步，随后又再一次停在了原地，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又回过神来，继续往前走出几步，如此不断的反复着。 方允慢慢地在这白雾中向上攀爬，当他踏上一节新的阶梯，发现杨无欢赫然站在他不远处的台阶上，身形随着雾气微微摇晃。 方允皱了皱眉头，轻手轻脚地从杨无欢身旁走过，他看到杨无欢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面色十分狰狞，口中不断呢喃着些什么…… “都是幻觉，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方允继续往前走，台阶变得越来越高，雾气也越来越浓密…… “铮……” 当他继续往上，四周白雾之中开始传来缥缈的琴声，这琴声是如此动听而悠远，仿佛来自于九天之上，令人心魂荡漾。 方允只是侧着耳朵听了听，发现这琴声好像除了好听一些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便只是继续拔腿朝上走去，引得白雾中似乎有人发出了一声轻咦。 就在这第二阶山道尽头的阶梯之上，一道如同与云雾融为一体的模糊身影正在注视着方允，他原本还在抚琴的十指微微停顿，自言自语道。 “……竟然完全不受影响，奇哉怪哉……” 说着，他赫然调转琴弦，十指并用，开始弹奏，原本悠扬顿挫的琴声在转瞬间变得紧凑起来，好似金蛇狂舞一般密集的乐声涌入方允的双耳。 就当琴声钻入方允耳中的刹那，方允刚抬脚踩在一方台阶上，眼前的景物随之骤然一变，欢快的结婚进行曲传入他的耳中。。 “噔~噔~噔噔噔~~” 那是一座洁白的巨大教堂，一方红地毯从他脚下朝着仪典台的方向延伸而去。 “恭喜啊！方允！”“可以啊，方允！”“恭喜恭喜。” 穿着各式各样礼服与西装的人在他身侧朝他道喜，当中有一些他不认识的人，也有很多他熟悉的人，比如埃德蒙跟杨无欢，比如敏仙跟鬽音，比如骇王跟蒋大发…… “愣着干嘛？因为过于兴奋，所以傻掉了嘛？” 他听到了熟悉的吐槽声，回过头去就看到阎爷穿着一身黑色的牧师服，腋下夹着一本《圣经》，看起来还挺人模狗样的。 “赶紧上去，别让新娘子等久了。” 阎爷一边没好气道，一边一脚踢在方允屁股上，踢了他一个踉跄，方允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沿着红地毯慢慢朝着仪典台的方向走去。 不知何时，他注意到自己已经穿上了一身白色的西装，踩着一双白色的皮鞋，梳着跟自己样貌格外不搭配的发型。 当他缓缓走过红地毯，能看到四周宾客们或是笑着，或是朝自己吹着口哨，他看到了四个姐姐跟王老太太坐在男方席位的最前面，时不时回过头来看他。 “加油，阿允！”“不，这不是需要加油的场合吧……” 他看到了预备组的几人同样坐在男方席位的后侧，菱纱正趴在椅背上朝着他使劲招手，小汐则用力拽着她想让她先坐下来。 向天娇与库拉拉同样坐在预备组的那一排，向天娇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只是表情带着些柔和，库拉拉则是抬起手来朝着他喊道。 “你要是不好好对她，我可不饶你！” 当方允终于沿着红地毯走到了仪典台前，他慢慢地踩着台阶朝上，四周的欢笑声、喝彩声还有鼓掌声仿佛在这一刻远去。 一道曼妙的身影背对着他，仿佛已经在台上等了许久许久。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婚纱，看起来眼前这座纯白色的教堂格格不入，却又是那么合适，与她纯白的肤色无比相衬。 当她慢慢转过身来，手中捧着一束红色的蔷薇，嘴唇如血般浓艳。 那双带着光晕般的红眸直视着方允，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方允看着这张妩媚动人的脸蛋，在一刹那间仿佛忘记了呼吸。 因为眼前这个穿着婚纱的女人，竟然是莫怜影！ 第21章 喜忧怖思念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在阶梯上回响，惊得山道尽头那位弹琴人手微微抖了一下，眉头也皱了起来。 方允靠着这一声尖叫从幻觉中惊醒，汗水湿透了他的全身，搞得他就像是刚从海里被捞上来似得，他全身无力地跪在阶梯上，脸色苍白如纸。 方允身后不远处的三位老人见此情景，不由得啧啧叹息。 许三山皱眉道。 “方少侠在海选时，面对霍休那冲天杀气，也未有过半分退缩之色。到底是瞧见了何等场景，才被惊骇至此？” 铁尺老人也一脸严肃道。 “所谓梦由心生。可见此子平日所遇之怖事颇多，否则也不至于在这幻境中梦见如此恐怖之幻象。即便如此，也仍未崩溃，足以见心性之坚定。” 撑船老人也感慨道。 “其音如烟，徐徐入梦，流而忘返，万忧皆空……不愧是忘忧公子，如此神乎其神之琴艺，武林之中能超过此技艺者寥寥无几。” 你说这玩琴的耳朵就是灵，这么远都能听得清那三个老头在念叨什么，坐在台阶上、那位被称作忘忧公子的抚琴老哥听完都愣了。 不是，我这弹得也不是思怖曲啊，我这弹得是清平乐啊！怎么就恐怖了？怎么就要崩溃了？是我对喜乐的理解有什么误差嘛？ 随着迷雾中的方允面色痛楚，匍匐在台阶之上，哇得一声吐出一口血来，那是他为了破开幻觉咬破舌尖导致的，只听到方允声嘶力竭道。 “好……好歹毒的幻境！险些差一点就亲上去了，真是恐怖如斯！” 说着，方允从台阶上爬了起来，恶狠狠道。 “不过，既然知道是幻觉……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还有什么妖魔鬼怪，尽管来吧！” 说着，方允大踏步地朝前迈进，当他走上一段山道，那无处不在的琴音再一次骤然变化，从轻狂之意转眼间又化作点点柔情，仿若春风化雨、沁人心脾。 当方允面前的景色再一次变化，他赫然发现自己回到了自己跟阎爷住着的那栋出租屋里，自己也换上了一身居家服，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呜呜……这游戏好难啊……” 他听到自己身旁传来呜呜的告饶声，扭头看去，熟悉的灰发侧马尾，女孩穿着一身不太合体的男士卫衣，正蜷缩在沙发上自暴自弃地喃喃自语着些什么。 “对不起，明明方允先生好心让我接触这么昂贵的设备，却玩得那么烂……” “喂。” 当方允迷茫地坐在沙发上朝背后看去，就看到一名黑色短发的女孩站在房间门口，她的眼睛看起来还是那么空洞，怀里抱着一筐衣服，面无表情道。 “洗衣粉用完了，回头去买晚饭的时候带一包回来。” 方允茫然地点了点头，他转过身来，注意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方允？” 这个熟悉的声音涌入方允的大脑，令他的万千思绪在一瞬间凝固。 他慢慢地低下头来，看向紧挨着自己坐在沙发上的小小身影。 女孩也正抬起头来在看着他，她的脸上没有戴着往常总是戴着的那副面罩，淡紫色的长发拢至颈侧，那对酒红色的眸子与他对视着，轻声道。 “怎么了？从刚才开始，你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方允愣愣地朝着面前的弗莉埃伸出手来，伸手抚上她的脸蛋，能感觉到指尖传来的那一丝柔软，还有些许冰冷，如此真实。 弗莉埃歪着脑袋看着他，有些疑惑，方允背后的和子也注意到了方允的异样，不由得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问道。 “方……方允先生，你没事吧？难……难道是因为和子打得太烂了，所以方允先生生气了嘛！” 方允用力摇了摇头，随后下一刻伸手揽住了两个人，紧紧地把她们两人都搂在怀里，这个举动把弗莉埃跟和子都吓了一跳，但两人都没有反抗或是挣扎。 “方允？”“方允先生？” 方允感受着怀里两个女孩身上传来的体温，闻到她们头里淡淡的香波味，他感觉到自己眼里有什么东西快要滚落下来，只能用力的吸着鼻子。 和子虽然脸蛋羞得通红，但还是伸出手慢慢摸着方允的脑袋，弱弱地说道，“没关系，没关系……方允先生已经很努力了……” 弗莉埃靠在方允怀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方允的脸，她的脸上带着些忧虑，那或许是方允在她脸上见过最多次的表情，即便她总是戴着面具。 “方允，不要担心。” 弗莉埃伸手擦拭着方允眼角溢出的泪水，捧着他的脸轻声道。 “我们不会再突然离开了，所以，别再哭了，好嘛？”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近在咫尺，就在他耳畔呢喃，又好像远在天边，让方允感觉难以触及…… “即便远隔千山万海，只要我们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天，一定会再见面的。” 当眼前的一切消失无踪，弗莉埃的声音恍惚还在耳边萦绕，方允还在痴痴地保持着那个拥抱的动作，就像是在回味那残留在怀中温度。 他努力定了定神，继续朝上走去，四周的乐声随着他的步伐再一次变化，一阵冥靡之音骤然而起，恍若九泉之下，奈何桥畔，浪声不绝于耳。 灰色的浓雾将他的周身包围，大雨滂沱而下！惊雷撕裂夜幕！ 在这瓢泼大雨之中，鲜血与雨水混合，化作血水覆盖大地。 他看到了尸体，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倾倒在大地之上，他们的面目狰狞扭曲，仿佛死前承受了极大的恐惧。 当他沿着尸体继续前行，一路上看到了更多熟悉的面孔……杨无欢、步绯云、霍休、梁夜生……每一道熟悉的身影都已经化作了尸体，跌落雨中。 当他走到尸体的尽头，看到一位青年背对着他，他的手里攥着某个人的脖子，那人赫然是奄奄一息的向天娇！ 第22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当青年注意到有人靠近，不由得转头朝着方允看过来…… 那是一张非人的面孔！獠牙在青年的口中密布，无数黑色的犄角从青年额顶朝前伸出，两双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方允，就好像在凝视着一件新奇的玩具。 “咔嚓。” 伴随着清脆的脖子被掰断的声音，青年随手将向天娇的尸体丢到方允脚下。 方允低头看着向天娇，她那双因为愤怒而张大的双眼逐渐失去生气，缓缓蹲下身来，轻轻伸手帮她阖上了眼皮。 “……你很特别。” 面目陌生的青年看着方允如此做，饶有兴致的评价道。 “本皇在你的心中……竟然完全感觉不到一丝恐惧……你真的是人类嘛？” 方允冷冷地注视着青年，一边朝他走过来一边攥着拳头道。 “虽然我知道是幻觉……” “但看到这样的场景，果然还是非常的火大啊！！” 说着，方允大吼一声，一拳重重地砸在青年的面目上，伴随着青年的身体支离破碎，方允又一次破开幻境，山道阶梯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朝上攀登，此刻外面环绕山峰的云雾已然变得更为厚重，简直就像是一层盔甲一样披挂在山峰之上。 方允的脚重重落在台阶上，他的步伐不快不慢，显得十分从容。 那诸多的幻觉在他眼前一晃而过。 他看到了自己的外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笑着看向他，朝他招手示意…… 他看到小时候的自己拖着两个姐姐，在水泥管中藏匿，敌人密集的脚步声从外面踏过…… 他看到自己化身为怪物，亲手扼断了菱纱的脖子，女孩直到死前也仍在喊着他的名字…… 他看到了自己在学校的枫林间跟莉奈告白，莉奈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脸，少女羞红的脸颊胜过艳丽的晚霞…… 当四周的音乐再一次发生变化，这一次，迟缓、哀伤的音符伴随着节奏缓缓流淌而下，这音乐之中含带着思绪，就像是一杯缓缓倾倒的陈酒。 方允再一次踏入到幻境之中，眼前的景色开始变化。 老旧的墙壁与天花板、泛黄的瓷砖，以及垫着课本的木头餐桌。 隔壁狭窄的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随着拉门被打开，他看到一位中年女人端着锅从厨房里走出来，带着鱼尾纹的眼角藏着些笑意，嘴上埋怨道。 “怎么就坐下来了，还不先去叫你爸跟你妹，一个个的，吃饭就你最积极！” 方允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中年女性，唯有这一次，他的泪水无法抑制的滚落下来，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但最后还是用带上了些哭腔的声音喊道。 “妈……” “唉？你这孩子，说你一句怎么就哭了？” 中年女人明显有些慌乱，她赶紧把锅放到桌子上，摘下手套用力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拿了张纸巾擦拭着方允脸上的泪水，安慰道。 “行了行了，我去喊行了吧，你饿了就先吃，我先去给你把碗筷拿过来……” 方允死死地握着中年妇女的手，看着母亲担忧的目光，他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抹脸，用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来。 “没事，妈……你去忙就好，我去叫妹他们。” “真没事？” “真的！真没事！您儿子可活蹦乱跳的了！” “嗨，你这孩子，该说你是懂事呢，还是不懂事呢……” 中年妇女一边抱怨着，一边站起来朝着厨房走了过去，方允目送着母亲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不由得想要张口说些什么，想要喊些什么…… 但到了最后，他只是站了起来，就好像生怕母亲发现自己偷溜出家门的孩子似得，放轻脚步，慢慢地推开家门走了出去。 当他离开家门，眼前的幻觉开始消散，方允看着面前重新出现的山道与浓雾，缓缓地在台阶上坐了下来，痴痴地朝着远方看了一会，随后才重新站了起来。 雾气开始逐渐散去，当方允踏上了一处青石台，四周的雾气终于恢复到了同山下一样缥缈的样子，乐声也终于不再响起了。 方允意识到自己总算是闯过了这第二关，不由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听到身后雾中传来了鼓掌声，不由得朝自己身后看去，却只看到了一片雾气。 “伤于情而不忘情，深于情而不迷情……我入武林二十年来，像你一样能将‘多情而绝情’做到极致者，寥寥无几，而他们无一不是威震天下的英雄豪杰。” 这话听起来还挺上道，方允本来还对这考题的设置者憋了一肚子的怨气，不过听到考官这么捧自己，这怨气也就消了不少，只是抱怨道。 “敢问这位前辈，只是个比赛而已，用得着这么用力揭别人的伤疤嘛？” 那雾气中的声音徐徐回道。 “此言差矣。伤疤者，伤口愈合所留之痂也，若是能看透、放下，方才能称之为痂，而若是看不透、放不下，说明心伤未愈，又怎么能称之为痂呢？” 方允感觉这话说得有些强词夺理，但考虑到对方是考官，听他的口气说不定还是什么惊世强者，起码也得是阎爷那种等级的，忍了！ “好吧好吧，那小的还要赶时间，就先不跟您聊了啊。” 方允随意拱了拱手，就打算继续往前山顶上走去，谁想到那雾气中的声音突然开口道。 “你身上的武功是哪位高人所传？” 方允原本迈出去的脚在半空停滞了一会，扭头回道，“武功？我没学过武功。” “也是，你身上存在的力量简直混乱得可怕，即便同时修炼五种武功也不至于如此混乱……现在看来，你身上这些力量反而构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才令你能在这种情况下存活至今。” 方允有点听不懂了，他收回脚来，疑惑道。 “敢问前辈可是有什么指教？” “只是有些好奇罢了……能涉猎如此多体系、甚至包括非人之力的奥妙，同时又能令这些力量在你体内保持平衡，能做到如此精妙安排之人，这世上怕是不超过十指之数……” “书院的李先生、四塔的四位塔主、联邦议长与帝阁阁主、均衡教会的教主、圣教会的教宗，以及……罗芬的魔女。” 第23章 碑中念 “罗芬的魔女？” 方允皱眉道，“你是说，莫怜影对我做了什么？” “哦？” 云雾中的声音显然有些意外，“你认识莫家的小丫头？” 说着，声音的主人慢慢从云雾中走了出来。 方允看着面前这位从雾中走出来的青年，他的面相看起来极其年轻，白净而英俊，最多二十岁出头左右的年龄，但用词与语气却显得极为老成。 “算是认识吧……” 方允含糊搪塞了一番，白衣青年也不在意，只是细细的打量了方允一番，然后脸上流露出思索的神色。 “……你叫什么名字？” “额，方允。” 青年很显然对这个名字一无所知，他的表情表现出了这一点，但他还是努力回想了一下，随后慢慢说道。 “你……难道是莫丫头的相好？” 方允嘴角抽搐了一下，刚刚在台阶上看到的幻象又一次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他赶紧疯狂摇头摆手道，“不不不，实在要说的话，算是半个仇人吧。” 青年虽然脸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变得更疑惑了，仇人还这么辛辛苦苦帮你平衡力量，让你苟活到现在？我们现在说真是同一个人嘛？ “……你已经过了这第二关，接下来这一关比我此处更为凶险，你当加倍小心。” 青年叮嘱了他一句，随后便转身回到了迷雾之中，方允一脸懵逼地看着青年的身影消失在雾中，耸了耸肩，回头再一次沿着山道朝上走去。 当青年回到浓雾之中，跟在方允后头那三个老头也从雾里走了出来，铁尺老人一声不吭的与青年行了一礼，青年也朝着三位老人拱手回礼。 许三山赶紧道，“敢问解公子可是有什么发现？” “此子身上确实有魔气，除此以外，还有三四种不同类型的力量与其交杂，彼此之间混淆不清。我只能认出其中一种，乃是与我武功同出一源。” “与解公子同源……是指触及心灵之本源？” “不错，而且这一力量的原持有者，其境界与强度都高于我。除非直接将其拿下，强行搜魂，否则怕是无法洞察其魔气本质。” 许三山叹息道，“那还不至于此。既然解公子都无法看透这位方少侠的本质，想来拜托其他几位也是枉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撑船老翁笑道，“你也别太担心了，老泥鳅。” “要说魔气，今年瀛洲榜第一那位不是更过分，想当初我第一次见他，还以为是哪位老魔头夺舍转生，那魔气大得都快把整个西玄山都给遮住了。” 铁尺老人在旁边捋着胡子沉默不语，许三山则是苦笑着摇头，撑船老翁也不在意，好奇问道。 “……话说，解公子刚刚说这山上的第三关十分凶险，那这第三关又是什么难题？” 青年闻言转头看向山顶方向，嘴唇微微张开，吐出两个词来。 “遇人则悟，遇事则明。” 当方允踩上最后一块台阶，眼前的景物终于不再是一成不变的山道，一座嶙峋峡谷挡在他的去路上，黑色的山石之间隐约可见苍翠藤蔓遍布其上。 方允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峡谷的入口，一边朝着峡谷走过去，云雾在峡谷上方缭绕，偶尔还能听到云雾中传来的鹤唳雀鸣之声。 当他靠近那两座巨大的黑色岩壁，看到了不少参赛者盘腿坐在峡谷门口的空地上，他们的脸色看起来都不太好看，其中有一些甚至嘴角还残留着血迹。 “嘿，兄弟，坐地上干嘛呢？” 方允凑到一位仁兄身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搭话道。 只见这位老哥紧闭着双眸，眉头紧蹙，牙关紧咬，脸色苍白如纸，细密的汗水渗透额头，仿佛正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方允见这位老哥这副模样，就不太敢打扰他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里深入。 穿过盘坐在空地上的人群，方允终于来到了峡谷崖壁的下方，当他在谷口站定，一股荒凉的气息夹杂着山风扑面而来，吹得方允一阵恍惚。 当他用力摇了摇自己的头，重新抬起头来，赫然发现周围的景物又一次变化了模样，黄色的雾气在他周身环绕，不由得用力靠了一声。 “还来？有完没完了？” 方允嘴里骂骂咧咧的，继续朝前面踏步，随着眼前的黄雾散去，一座黑色的石碑出现在他面前，这石碑只有下面一半连着底座落在地上。 方允走到这座石碑旁边，定睛朝着石碑看去，这石碑上的字看起来好似刀削斧砍而成，矫若惊龙、苍劲有力，方允看着那剩下两字皱眉念道。 “止杀？” 随着方允念出这两个字，狂风席卷着云雾涌来！这一方天地宛如在一瞬间泛起千般灾难，凌厉的杀意沿着石碑朝外扩散开来，转瞬间将方允包裹！ 当方允瞠目欲裂，想要快步后撤，那石碑之中却猛然竖起一线黑气，那黑气宛如一道人影，下一刻便从方允的脖颈上划过！ 伴随着现实中的方允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身躯朝着后方跌倒，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茫然地张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退出山谷，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这是什么……意念杀人？这么离谱？” 方允把嘴里的血呸呸干净，然后咬着牙站起来，继续朝山谷里冲了进去。 一样的幻觉，一样的场景，一样的石碑，只是这一次，方允做好了准备，他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面前的石碑。 随着石碑上的黑气再一次升腾而起，方允双臂朝前探出，黑色血丝涌上他的双眸，赫然已将黑疫装甲催动到他现在所能发挥到的极致！ 层层黑甲在他的身上蔓延开来，鲜红的纹路在黑甲之上时明时熄，顷刻间方允便已经化为一道深不见底的黑色人影！ 方允双眸紧盯着石碑，下一刻，那黑色人影纵刀袭来！狂暴的杀意在一刹那凝聚成一线，这一线杀意仿佛天地中一叶飘摇的柳叶，划破空气朝他斩来！ 第24章 无我 方允口中怒吼一声，提臂挥拳！这一拳不偏不齐地朝着黑气猛撞上去！随着拳尖与黑气相撞，锋利的杀气与黑甲摩擦，顷刻间便将黑甲斩得爆裂开来！ 可是……不退！ 方允狂吼着朝前，随着他的步伐不退反进，黑气斩破他的拳甲笔直向前，黑甲表面的红色纹路不断闪烁，如同剧烈的喘息一般急促！ 嵌入！这黑色刀气赫然斩入了方允的拳头之中，鲜血狂飙、骨肉外翻，那森森拳骨硬顶着黑色刀气朝前猛进！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涌入方允的大脑！ 那就……再进！ 方允后脚一蹬，使出全身的气力猛然朝着黑气刀气撞去！那黑气还深深卡在他的拳骨之中，随着方允身形猛撞过来，那拳骨里的黑色刀气不停颤抖！ “给我——破！” 方允歇斯底里的大吼道，他的另一边手肘重重撞在刀气之上，随着刀气摇晃变得越发剧烈，整道黑气从方允拳头的部分开始寸寸崩碎。 当黑气完全崩碎开来，散落在空气中的黑气碎片化作一缕缕黑烟重新回到了石碑之中，方允喘着大粗气，死死的盯着面前这块诡异的石碑。 只见那黑烟聚拢而来，这块黑色的石碑眨眼间重新变得完整，两个同样刀削斧砍而成的大字浮现在石碑之上。 “以杀……止杀？” 方允看着石碑上完整的四个大字，随着这四个字发出亮光，方允面前的世界也随之消散，他用力甩了甩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这峡谷之内。 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除了那种剧烈的疼痛感仿佛还残留着一些，他的拳头倒是安然无恙，也不知道刚刚那种场景是怎么做到的。 既来之则安之一向是方允的优点之一，他放下拳头，朝着山谷更中间走去。 随着他走入峡谷深处，立刻注意到这峡谷之中也有一处空地，其中同样有人盘腿而坐，只是人数比外面少上很多。 他还看到了人群之中很显眼的戴安娜，只见她皱着眉头靠着山壁，坐在地上念念有词，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方允深吸一口气，大踏步的继续朝前，眼前的景物开始随之变化。 一块白色的石碑出现在他面前，这块石碑上面同样只写着两个字。 “本心” 随着这两个笔画刚硬、力透金石的大字浮现，一道青气在白色石碑之上浮现，同样幻化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手中持一杆长枪，枪直如松，不屈不折，刚毅难挡。 随着滚滚沙尘而起，四周的天色再一次变化，那灰云蔽日、黄沙卷地，远处传来万马嘶鸣、铁蹄攒动之声，恍若有千军万马，举势压来。 那石碑上的人影不动不摇，只是将手中长枪一横，一指，枪尖直指方允的面目！ 下一刻，一股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惊人气势便朝着方允碾压而来！ 光只是这么一指，方允便感觉到自己心神俱颤，挡不住！这如何能挡住！这气势恍若千军万马冲杀而来，如此的惊人！如此的恐怖！如此的所向披靡！ 恍惚之中，方允只能用力咬住自己的舌尖，一股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紧接着他高高抬起双臂，黑疫装甲再一次从他的身上蔓延开来！ “杀！” 只听那人影口中吐出一字，下一秒，那四周的黄沙与狂风便朝着方允袭来！滚滚烟尘中，隐约可见千百铁骑一齐俯首、一齐怒吼、一齐冲杀而来！ 方允双臂朝前，两柄尖锐的黑剑朝前探出，仰天发出一声自暴自弃般的咆哮声，“杀！！” 说完，他便疯狂地朝着面前的千军万马冲杀而去！ 一道身影面对如此庞大的惊人气势，竟然选择对冲而去，简直是蜉蝣撼树，自取灭亡，令人感觉到不可思议！ 然而，方允的眼中此刻只剩下疯狂！ 他的双剑在沙尘中挥舞，不断有铁骑从他的周身冲过，他只是不停的挥剑斩去，将一道又一道身影斩碎。 不知道他在这幻境中斩了多久，当他将最后一道身影斩碎，那石碑上的人影才开始缓缓消散，那白色石碑上消失的两字也随之亮起。 “坚守……本心。” 当白色石碑上的四个字亮起，方允终于再一次离开了幻境，回到了峡谷之中，此刻他赫然已经离开了山谷腹地，眼前不远处便是那山谷的出口。 方允舔了舔舌头，好像是没出血，不过刚刚那一阵鏖战也让他精神萎靡了不少，他只能定了定神，稍微歇息了一会，就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当他走到山谷出口，发现这峡谷出口前的空地上同样有人盘腿而坐，不过这次只有一人，这人赫然就是那位精灵族的少女，蓝色长发扎成马尾，背着一副巨大的剑匣。 方允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精灵，不由得凑过去多看了几眼，只见这位长耳朵美女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时不时颤抖一下，显然在幻境里极不平静。 “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可别再来了，这玩意可太不好受了。” 方允自言自语了两句，继续朝着山谷出口走了出去。 四周的景物第三次变幻，一座灰朴朴的石碑出现在了方允面前，这一次石碑上干脆就没有写任何字，只有光秃秃的碑面。 “搞什么？不至于是忘了出题吧。” 方允嘟囔着，一边警惕地看着四下，当他还在迷惑之时，两个字慢慢地在石碑上浮现了出来，仿佛一开始它就在那里一样。 “无我……” 下一刻，方允便感觉到自己脖子一凉，黑疫装甲在顷刻间便盖上了他的脖子，一柄锐利的黑剑擦过他的脖颈，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方允顺着脖子上传来的冲击力一连朝旁边退了数步，转头朝着袭来之人看去，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那是个全身都浸泡在灰色阴影之中的家伙，看起来就像是某种旧时代像素游戏里的客机角色一样。 然而，让方允愣住的原因不是这个，而是眼前这个家伙，赫然跟方允长得一模一样！ 第25章 最后三小时 眼前这个方允面无表情，只见他的手臂上同样覆盖着黑红相间的装甲，两柄黑色的利剑从他的手腕处朝前探出，双眼之中有黑色的阴影不断涌动。 “原来是这个‘无我’，让我砍死我自己呗，还挺客观的。” 方允自嘲了一下，一边朝前慢慢走出，双剑从他的手腕缓缓朝前探出，红色的血纹在剑身上微微亮起。 方允将双手双剑横在身前，缓缓拉开架势，阴影方允也将双手双剑横在身前，摆出了一个跟方允一模一样的架势。 两个方允就这样对峙着，甚至连踩着的步伐方向都一样，两人就这样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来回转圈踱步。 就在这时，方允突然开口问道。 “话说，你若是连我脑子里的技巧都能复制，岂不是还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阴影方允面无表情，只是继续摆着架势，对方允的问题无动于衷，方允也不介意，他本来就只是想试探一下，看看这个李鬼能复制自己到什么地步。 当双方的距离开始拉近，方允与假方允几乎是同时跳了起来！翻身！出剑！一招一模一样的鹞子翻身朝着空中的对方攻去！ 四柄黑剑在空中相互碰撞，发出一连串的金属铿锵声，紧接着两人同时落地，纷纷朝后退了数步，方允感觉到从剑身上传来的震颤感，心思流转…… 下一秒，方允赫然先攻而来！他双腕上的剑刃齐齐举起，化作两抹红黑流光朝着假方允斩来！ 假方允同样面无表情，同样的姿势将双剑举起，同样的动作朝方允齐斩而来！ 四道红黑流光在场地中央碰撞！剑刃与剑刃摩擦发出刺耳的金属音，四把黑红色的双剑转瞬间已然变得残破不堪，红色的纹路变得摇摇欲坠。 当双剑与双剑被大力朝两侧震开，方允毫无踌躇，扭身便是一记回旋踢朝着假方允的脸上踢去！ 几乎是同时，假方允一同转身，也是一招回旋踢朝着方允的面目踢去！ 同样的踢击在半空中巨力相撞，两足接触之处爆裂声连绵不绝。 双方腿上覆盖着的黑疫装甲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变形声，方允一边回撤一边骂道。 “没在测试里用过的招式也能模仿？开什么玩笑？” 假方允也朝后撤了几步，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注视着方允，那眼神看得方允心里直发毛，但他无暇顾及，脑子里正高速思索着解决方案。 怎么办，难道要使用梦主之力？ 但这里恐怕正处于考官的监视之下，如果贸然使用，有可能就会被考官看到，这样的风险是方允不想承受的。 方允看着面前的假方允，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后竟然解除了双臂上覆盖着的装甲，随着他的动作，他手腕上的黑色双剑也随之消失了。 “啧……这一招我可是打算留给向姐的，没想到要在这里先交底了。” 方允朝着面前的假方允说道，随后摆出了另一个架势，他像个棒球手一样把双手合拢，朝下虚握，看着假方允的表情也逐渐变得嚣张起来。 “果然,最能让人头疼的敌人，还得是我自己啊！” 此刻，峡谷外的山道上。 梁夜生气喘吁吁地爬上最后一节阶梯，此刻峡谷前空地上坐着的人变得更多了，他下意识开始张望空地里坐着的人有没有自己的熟人，遗憾得是并没有。 “离太阳落山就剩下不到三个小时了，来得及嘛？” 梁人坐在台阶上喃喃自语着，就当他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他身旁又有一人喘着粗气爬了上来。 李素心的手刚摸最后一道台阶，小屁股径直就朝着台阶坐了下去，毫无形象地摆成大字型躺在地面上。 “呼……竟然用那么大的蜘蛛来吓人……太过分了吧！” 躺在台阶面上的李素心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抱怨道，她身旁的梁夜生听到这话不由得深感赞同地附和道。 “是啊……甚至还把小时候被父母追着打的回忆都再现了，明明只是个测试而已，也太认真了吧！” “对啊对啊……甚至还变出了我娘的样子追着我砍，设计这一关的人实在是太恶趣味了！” “可不是啊！我也是被我爹的幻象追着砍，要不是我最后跑得快，差点就被砍死了！” 就当少年跟少女竹筒倒豆子似得开始抱怨，站在他们俩人身后的白衣青年被晾在原地许久，直到青年皱着眉头发出了一声咳嗽，两人终于才反应了过来。 “唉？”“嗯？” 两人赶忙从台阶上站起来，朝着眼前这位白衣青年拱手行礼，两人的脸色看起来都有些惴惴不安，可能是因为刚刚在说别人坏话，所以做贼心虚？ “梁家梁夜生，散人李素心，对吧。” 白衣青年看着面前两人，倒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念出了他们两人的名字。 “正是。”“是。” 白衣青年先是看着李素心，淡淡道。 “心如琉璃，天生剑体，不错，这一届年轻人中，仅论剑道天赋恐怕无人能出你左右，我很期待你的未来。” 李素心被说得有些懵逼，但女孩还是恭敬地拱手回答道。 “谢前辈鼓励。” 说着，白衣青年又看向梁夜生，皱眉道。 “……你很一般，但也很特殊。虽然你在武道上天赋平平，但这亦是你的优秀之处，不要放弃努力，继续学习下去吧。” 梁夜生虽然也听不太懂青年在说些什么，但也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多谢前辈指点。” 说到这里，白衣青年就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得，说道。 “可惜……这幻境虽然是我所为，但为了容纳多人，还是欠缺了些深度。下次有机会，还请两位来我家中坐坐，想必能找到更多收获。” 梁夜生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李素心更是垮起了一张脸，要不是还顾忌着面前前辈的面子，可能女孩当场都要哭出来了，两人就这样相互对视了一眼。 “谢……感谢前辈不吝赐教……” 第26章 登顶 白衣青年看两人应承下来，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挥袖道。 “快去吧，时间不多了，这最后一关可不简单，莫要大意。希望届时瀛洲台上，能看到你们两人的风采。” 李素心跟梁夜生如蒙大赦，差一点就想撒开腿跑出去了，但两人还是很有礼貌的先行了一礼，然后再加快脚步朝着山顶冲去。 白衣青年看着两人消失在身后的峡谷之间，随后转身看向台阶下走上来一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何苦呢？若是不能放下，又何必行事至此地步？” 白衣青年看着面前这人，赫然正是杨无欢！ 而他的模样看起来极其凄惨，只见他的一整条胳膊都爆裂开来，血肉模糊，整个头发都被电得竖起，胸口上还有一个散发出焦炭味的圆形伤口。 杨无欢听到白衣青年如此说，但此刻他的体力显然已经不足以他开口说话，他只是用力地踩上台阶，从白衣青年身侧经过，朝前走去。 白衣青年叹了口气，伸手从袖中取出一物，以手指捻碎，随后信手洒在杨无欢身上，伴随着白色的粉末散落，杨无欢不由得感觉到精神一振。 “这定神丹并不能治疗你的伤势，但可以帮你稳住心神。这最后一关远比第二关凶险，若是你不敌，莫要勉强，呼喊工作人员便是。” 杨无欢定了定神，只是沉默着朝白衣青年勉强拱了拱手，继续朝着峡谷走去。 白衣青年目送着杨无欢消失在峡谷前，不由得伸出手指掐算了一番。 “……一百四十八、一百四十九……还差一个。” 就当白衣青年掐算时，他的表情突然随之一凝，他的视线随之朝着台阶下看去，就看到一人正信步朝着山上行来，显得极其轻松惬意，仿佛旅游一般。 “……” 白衣青年的面色先从凝重变得严肃，又从严肃变得疑惑，他看向面前这个全身都包裹在黑色斗篷之中的家伙，不由得皱眉道。 “……是你，你为什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黑色斗篷人也不说话，只是朝着白衣青年摊了摊手，虽然这个动作也被斗篷挡着，但白衣青年还是能大概看出这人想表达的意思，缓缓道。 “……年龄……倒确实也符合，但你若是打这擂台，是不是太欺负人了一些？” 黑色斗篷人从斗篷底下伸出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来，朝着白衣青年比了一个耶的手势，就好像这事还挺光荣似得，看得白衣青年叹了口气。 “上去吧。话说你为什么要落在最后一个？” 黑色斗篷人还是不说话，只是隔着斗篷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比了一个大拇指，这回就连白衣青年也看不懂了，他只能摇着头给黑色斗篷人让开路来。 看着黑色斗篷人消失在峡谷口，白衣青年看着那人的背影，淡淡道。 “……今年的瀛洲台，怕是要有不少好戏能看了啊。” 峡谷中，幻境内。 当方允气喘吁吁地跪在地上，他面前的假方允已然化成一团散逸的灰色雾气在空气中飘荡，当那雾气被石碑嗦吸收，石碑上的最后两个字也终于浮现出来。 “无我……无念。” 当这四个字亮起，方允四周的景物开始消散，当他重新回到峡谷之中，眼前的景物赫然只剩下了一条宽敞的山道，雾气已然开始消弭于无。 他放眼朝着身后看去，那座峡谷已经被他甩在了身后，峡谷中仍有云雾缭绕，但却再也无法遮蔽他的视线，不由得让方允心头随之一松。 他不再犹豫，迈开大步朝着面前的山道走了上去，高高的山道两侧，连绵的山峦匍匐在脚下，连带着万里青空朝着远处蔓延开去。 方允一边走着一边朝着头顶看去，那云层是如此接近，仿佛触手可及，那天空是如此清朗，宛若倒悬于天的碧波般清澈。 山风拂面而来，带来清爽的凉意，方允的脚步都轻快了很多，沿着茫茫山色，能看到滔滔江水奔流不息，朝着远处延伸而去，与天际连成一线。 “哈哈哈哈！劳资终于也登顶啦！哈哈哈哈！” 当他踩上山顶的青石板，不由得开始仰天放声狂笑起来！ 他笑得是如此的猖狂，如此的不可一世，就好像完成了什么惊世的目标一般！ 等到他笑完，重新朝着面前的山顶看去，就看到了那里站了一大群人，几乎每个人都在盯着他看，其中更有些熟人捂住了脸不忍卒视。 方允看着这么多人，不由得有些傻眼，如果你是觉得方允有点不好意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他只是在想，我了个去，原来山顶上已经有了鸡掰这么多人？ “我还以为我就算不是第一，起码也在前十之列呢……” 方允那厚颜无耻的嘟囔声被旁边的工作人员听在耳朵里，这位老哥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伸手拍了拍旁边的竹箱，故意很用力的大声咳嗽了两下。 方允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循声看去，旁边这位大哥穿着跟山脚下看门老哥一模一样的制服，双手插袖，朝方允面无表情道。 “过来选签。” 方允听到老哥这么说，心态转变得也很快啊，不由得嘿嘿一笑，凑到那竹箱旁边，刚想伸手摸进那箱子里，就被那老哥抬手挡住了，指了指身后的告示板。 “让你选，不是抽。” 方允才看到这老哥身后还有块告示板，这板子上整整齐齐的打满了木钉，只有寥寥几枚木钉上挂着竹牌，每个竹牌上都写着例如“甲十四”这样的字样。 “晋级赛实行淘汰制，分为十组，每组十六人，同组内捉对比斗，只有每组前四可以参与半决赛。” 黄衣老哥把这句话跟方允又重复了一遍，方允点了点头，开始端详这块板子。 板上的木钉每十五枚排成一竖列，每一列的最上方都写着天干字号还有名字，能看出来原本板子上应该挂满了竹牌，只是已经被前面来的人取走了。 “甲一，江烧阳……什么意思？” 第27章 选号 方允转头问旁边的老哥，老哥没理他，继续板着个脸当路人，方允见他也不催，决定先把这十列上的每个名字都看了一遍，结果这么一看还有新发现。 “丙一，向天娇？” 方允有点琢磨出味道来了，意思是这十个榜的第一位都是固定好的，也就是说，选签等同于选自己一定会跟哪个家伙对上。 “我靠，这也太狂了吧？” 方允想通了这一点，不由得脱口而出道，他说的其实也没问题，因为这么做，相当于举办方委婉地在跟其他参赛者说。 “出线的估计就是这十位了，你们都是挑战者，自己凑合着选一个喜欢的然后被他（她）淘汰吧。” 方允不知道的是，这十个人其实就是当今武林瀛洲榜的前十，每个人都是个中翘楚、人中龙凤，妖孽中的妖孽、怪物中的怪物…… 就拿这榜上第十的霍起来说，这位可是天生的杀神，十四岁的时候别人还在学校里背语数英呢，他已经跟着家里人到前线把恐怖分子的头砍下来当球踢了。 如今，二十四岁的霍起就已经是霍家唯一的家主候选人，只要现任家主一暴毙就能立刻上位的那种，同辈之中无人可以望其项背。 江湖人送外号“戮王”，甭管是恐怖分子也好、叛军也罢，甚至是魔物或是妖族，死在他刀下的敌人可谓是不计其数，这赫赫凶名的每一寸每一厘都由尸骨堆积而成。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他在瀛洲榜前十里排行倒数第一，但他所在癸组留着的竹牌却是最多的，就连乙组跟丙组的牌子都已经几乎被拿光了。 可问题来了……方允他，是真不知道啊！ 他只是觉得。既然这组的排名是从前往后开始排的，那想必这最后一人估计也是最菜的，所以他当机立断就选了个癸组的牌子。 当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摘了癸组的牌子，不远处的其他参赛者们已经开始为他捏把冷汗了，跟他相熟的人更是摇头叹息，在心里默默哀悼。 方允心里还搁那偷着乐呢，没想到我竟然还能选到这么后面的牌子，看起来我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啊！ 站在板子旁边的老哥也是好脸力，即便如此也仍然绷着一张扑克脸，只是从袖子里取出笔，在方允的牌子背面写了串数字，“一百三十八”。 方允麻溜地把竹牌收好，然后赶忙朝着山顶另一侧的人群凑了过去。 一群年轻人看到方允走过来，扭头得扭头，避让的避让，眨眼的功夫就给他让出一块空地来。 方允本来还想逮着个熟人问问情况，可这左看右看就是找不到机会，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有点面熟的白衣公子哥，对方干脆拿着扇子遮住脸掉头就走。 “靠！一群没义气的玩意！” 方允心里暗骂了一句，又朝里走了一阵，好巧不巧，就看到一道倩影站在山顶边缘的悬崖上，山风撩起她黑色的长发，也撩拨着四周少年们的心。 当方允腆着一张杂鱼脸朝着杨雨嫣走过去，离杨雨嫣不远处的那些个青年才俊当即就皱起了眉头，有几个沉不住气的立刻就跟旁边人开始冷嘲热讽起来。 要知道就在刚刚，他们可是有好几人轮番上前尝试搭讪，结果纷纷折戟沉沙，其中最成功的一个也只是跟杨雨嫣搭了三句话，就被她的闭口禅击退了。 “这小子，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模样……” “就是就是，连唐门的唐公子都铩羽而归，可见这位女侠心高气傲得紧，怕是除了瀛洲榜前十的那几位，其他人全然不放在眼里。” “嘿，这小子就这样撞上去，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哥几个等着看他的笑话就是了。” 当方允凑到杨雨嫣身边，寻思着要不要拍一下她肩膀，又觉得这举动是不是冒犯了点？那要不还是打个招呼先，但以我们俩这关系是不是显得生分了些？ 最后还是选择了若无其事地趴在了她身旁的栏杆上，学着她的样子朝远处看去，此刻太阳已经开始缓缓下沉，登龙峰四周的雾霭被染成一片粉红。 “在看什么？这么好看？” 方允最终还是选择了若无其事的样子融入其中，厚着脸皮跟杨雨嫣搭话道。 “……没什么。” 杨雨嫣沉默了一会，目不斜视，只是朱唇轻启、淡淡答道。 “是么。” 方允枕着双臂趴在栏杆上，懒洋洋地回道，一边偷偷歪着脑袋朝杨雨嫣看去。 从这个角度微微抬起头来，刚好可以仰视到女孩波澜起伏的身体曲线，以及如画般的侧颜，加上女孩脸上映着的霞光，即便是方允也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杨雨嫣注意到方允有些下流的视线，不由得微微蹙眉，冷冷地斜眼朝着他扫视过来，方允赶紧收回目光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岔开话题道。 “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肯定不喜欢站上擂台被别人指指点点，毕竟感觉你比起来战斗，好像更喜欢音乐？” “我的事不用你费心。” 杨雨嫣用一种很硬冷的语气回答道，方允也不在意，倒不如说他早知道杨雨嫣就是这么个性子，感慨似得说道。 “唉……要是笙笙在这里就好了，我可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她了，她这次拍戏又要拍多久啊？” “不知道。” “你们俩好歹是同期吧，你真就忍心这么不闻不问啊。” 杨雨嫣愣在原地沉默了良久，才反驳道。 “……同期不代表关系好。” 方允撇了撇嘴，“你这样下去，可是会变得没有朋友的，想当初在剧场里的时候，要不是笙笙拽着我回去，你可就被小初夏生吞活剥了知道不。” 这句“可是会变得没有朋友的”在杨雨嫣的脑海里回荡了很久，甚至一时间让她忘记了该怎么回方允的话，只是呆呆地在栏杆旁边伫立良久。 方允也没闲着，他先是回过头去看了看，就看到后边远处那一帮子年轻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的，有几个看着他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 方允不由得朝他们贱贱地笑了起来，还偷偷朝他们比了个耶，这一下差点就让那边几个性子急得跳了起来，还好旁边有人拉着，不然怕是要冲上去给方允一顿好揍。 第28章 预赛结束 就当这边上演着闹剧的时候，梁夜生跟李素心这边终于好歹是赶上了个尾巴， 当两人气喘吁吁地爬上山顶，赫然都是一副狼狈样，脸色苍白如纸，双目无神，可能也就只剩下一口气在了。 “那……那是什么啊……为什么还要打那么多人啊……太吓人了吧……” 李素心爬上最后一枚台阶以后实在是走不动了，就这么笔直栽倒了下去，脸蛋软哒哒地贴在了地面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梁夜生稍微比他好一点，但也是撑着旁边的台阶扶手气喘吁吁的样子，好不容易一口气喘了上来，小声抱怨道。 “太过分了吧，这哪儿是考验，简直就是杀人啊，我差点都以为要死了。” 站在楼梯旁边的老哥看到这两人走上来，也不催，只是等他们两人一口气喘得差不多了，再淡淡说道。 “过来选签。” 李素心跟梁夜生抬起头来，看到前面的工作人员在招呼他们，努力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工作人员走过去，女孩的腿甚至还有点打抖，男孩还有点顺拐。 工作人员把跟方允说过的话跟两人也说了一遍，然后把身后的板子展示给两人看，两人看着板子上的天干字号还有人名迷惑了起来。 “这甲乙丙丁……我倒是认识，我娘教过我，是天干的意思。” “这人名……是瀛洲榜前十？” 梁夜生看着人名喃喃自语道，就当两人还有点懵圈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哟，梁子，素心，你们俩怎么混到一块去了？” 来搭话的当然是方允，实际上他一看到这两人爬上来，嚯这面相，嚯这气势，嚯这状态……简直就是两条完美的杂鱼啊！ 这两条杂鱼便宜了其他人可不行，我得想个法子让他们俩跟自己一组。 方允一边心里想着，一边很自然地搭上了两人的肩膀，梁夜生还好，李素心斜眼看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把手甩开。 “允哥，你怎么也在这？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梁人的语气里带着些惊喜，方允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唉……没办法，你向姐求死求活一定要让我来参加，你看我毕竟跟她关系这么铁，实在是经不起她求，只好勉为其难地来了啊。” “原来如此。” 梁人倒是多少听说过方允跟向天娇的关系，倒不如说在他这一届新人里不知道这消息的人反而少。 就这，甚至还有各式各样的谣传，什么方允其实是向天娇的前男友、可惜被五十岚莉奈横刀夺爱……诸如此类的谣言，可谓是应有尽有啊。 李素心就不一样了，这刚下山的小姑娘哪儿知道方允嘴里的话水有多深，当即两只眼睛就像小星星一样亮了起来。 “方允你跟向天娇关系很好？这么厉害的嘛？” 看女孩这副样子，方允不禁有些飘了起来，吹牛道。 “那当然，我们俩可是过命的交情，可以说我的命有她一半，她的命也有我一半，这就叫铁哥们，明白了吗！” 李素心用力点了点头，然后一脸希冀道。 “那……那方允……” 方允赶紧道，一边拍了拍梁人的肩膀，笑道。 “唉，生分了。我看你年纪比我小，就跟梁人一样，叫我一声哥就是了。” “额……好的，方允哥！” 梁人在旁边嘿嘿笑着，三个人好得就跟一家人似得，这两人哪儿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方允的冤大头名单一号跟二号，这以后的日子还有得是说头呢。 咱们后话不提，还是回到报名这边，只见方允大概给他们俩解释了一下这个榜跟名字带着的意思，两人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梁夜生好奇道。 “对了，话说允哥，你选了哪组啊？” “唉，我选了哪组不重要，重要得是你们接下来要选哪组。你们可得赶快喽，这后面到时候人要是上来了，你们的选择可就要越来越少喽。” 两人看着面前板子上为数不多的牌子，还是犹犹豫豫的样子，李素心疑惑道。 “那……按照允哥刚刚的说法，那岂不是从倒数的板子上拿，出线的概率更大？” “是嘛？可是……” 梁夜生看着这第十排最上方的名字，有些犹豫，因为他想起了自己临出门前，二伯给他的嘱咐。 【“记住，任何人都可以，哪怕是瀛洲榜前十，你也莫要害怕，尽力一战便是。唯有霍家的霍起与霍休这两人，不要犹豫，弃权即可。”】 “允哥……我，我还是算了吧。” 梁夜生有些不好意思地嗫嚅道，方允看他这副样子，估计是已经拿定了主意，也没继续说些什么，只是用下巴指了指板子，笑道。 “那你可得好好看喽，除了第十的牌子，这最后面的牌子也是第六的。” 李素心则是没有犹豫，径直从第十排上摘下了一枚竹牌，梁夜生犹豫了一下，还是从第五列的牌子上摘下了一枚竹牌。 旁边的工作人员不发一言，只是取笔在两人的竹牌后面分别写下了“一百三十九”与“一百四十”两道。 方允在旁边看了一眼两人牌子上的编号，分别是“癸十三”与“己七”，默默记在心里，看两人似乎松了口气，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说道。 “走，我给你们介绍几个人。” “哦，允哥你提醒我了，我这边也有几个哥们想介绍给你。” 三个人一边聊着一边朝山顶走过去，梁夜生跟方允打过招呼，就到人群中找他的好哥们去了，李素心就跟着方允来到了悬崖边的护栏旁。 “哟，雨嫣，我回来了，还没想明白呢？” 第29章 晋级赛规则 杨雨嫣面无表情地扭过头来，看到方允跟他身旁的素心，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但没有开口，只是瞥着方允，似乎是在等方允的下文。 “哦，介绍一下，这位是李素心，之前在半山腰上遇到的，武林剑道界的一颗冉冉之星。” “呜，称不上称不上，我只是跟着娘亲学了一些粗浅的剑法……” “素心，再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冰点’杨雨嫣，罗芬成员，跟你的偶像向天娇是同事关系。” “同shi？” “就是在一起工作的人，你也可以理解为战友之类的。” 李素心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喊道。 “唉？向天娇的战友，那岂不是很厉害的人！” “不错，就是有你想的那么厉害！是不是突然觉得她的形象伟光正了起来？” 杨雨嫣对方允的耍宝毫无反应，只是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李素心腰上的剑，随后眉头舒展开来，淡淡说了一句。 “……剑不错。” 李素心听到杨雨嫣这么说，感觉她好像比自己得到了夸赞还要开心，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憨笑道。 “嘿嘿……其实这把剑是娘送我的下山礼物，我求了好久她都不肯给我摸一摸，好不容易这一次下山，她才肯把这把剑送给我。” 杨雨嫣脸上的表情曲线柔和了很多，只是看起来还是那副略显冷淡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方允的错觉，他总觉得此时的杨雨嫣看起来有些怪怪的。 就当三人寒暄完，清脆的铜钟撞击声又一次在山顶上飘扬。 随着钟声响起，四周的参赛者朝着山顶广场的中央汇聚过去，能看到广场中央简单地搭了个台子，上面正站着铁尺老人跟在山下见过的那位黄衣小姑娘。 铁尺老人双手背在身后，只见他微微吸气，洪钟巨响便从他的喉咙中发出，传遍全山，也震得在座的每一位少侠耳朵嗡嗡作响。 “人数已满，预赛提前结束，还未登顶的各位可以下山了。” 随着铁尺老人话音落完，山上的工作人员也开始忙碌起来，解除阵法、消除幻觉，并把那些半死不活的参赛者们搬运下山。 与此同时，站在铁尺老人身旁的黄衣少女也朝着台下拱手笑道。 “在这里，小女子也要恭喜各位同道，成功通过了预赛。” “作为本次大比举办方的小小心意，各位只要凭自己手中的竹牌，在三江镇上的指定产业进行消费，所有支出都由举办方报销。” 方允跟李素心闻言不由得精神一振，两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喜。 而其他绝大部分参赛者就基本没什么反应了，毕竟站在这里的不是世家子弟就是名门大派的高徒，还真看不上这点蝇头小利。 台上的黄衣少女也是神态自若，继续道。 “那么，想必各位拿牌子的时候，就已经听过本次晋级赛的规则，恕小女子啰嗦，这里再给同道们赘述一遍，方便可能还未清楚规则的少侠理解。” “本次预赛选手共有一百五十人，加上瀛洲榜前十的十位种子选手，一共是一百六十人，所有参赛者按天干分为十组，每组十六人，展开捉对比斗。” “每组展开两轮淘汰赛，分别为十六进八、八进四，只有每组的前四名方能参与半决赛的角逐。” “比赛将会在10月5号、6号两天内进行，每天一轮，不分昼夜，比赛地点将在开始前，以口头、短信或电话的方式传达给各位，请务必注意保持联系。” “还请各位保管好自己的号码牌，这是代表你通过预赛的唯一凭证，若在战斗开始前无法出示凭证，将会被视为弃权，请务必注意点这一点。” 当少女将一番话讲完，又有一人从旁侧走上台来，这人是个大胖子，穿着一身不太合体的长袍，皮肤白净，看起来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朝台下拱手道。 “鄙人昆帮主事钱自查，本帮楚帮主在三江镇上的太子轩大摆宴席，为各位接风洗尘，还望各位少侠莫要推辞。” 当即就有几位本就与昆帮熟识的年轻人在台下拱手回礼，其他门派的年轻人虽然心里各有想法，但明面上还是给这位主事大人留了点面子。 方允可就不一样了，几乎是钱自查说完的一瞬间，他就一脸懵逼的问自己身旁两位美女，“昆帮又是什么？” 杨雨嫣面无表情的立在原地没接话，李素心则是努力回想了一下。 “我娘好像跟我提过，是以前昆仑派的人被打散以后重组的势力，靠养猪跟种地发得家，好像还挺有钱的……” 一旁离得近的几个参赛者都听不下去了，什么叫挺有钱的，那是非常、非常有钱好嘛！ 放眼整个武林，如果只比钱多，昆帮可是稳坐武林第一大派的头把交椅，人数与影响力也是首屈一指，若非有剑盟与七宝门牵制，怕是早已一统武林。 钱自查的听力何等敏锐，不过此人做事圆滑，为人城府极深，也不点破方允与李素心的一番谈话，只是在台上笑呵呵道。 “当然，若是没听说昆帮名声的朋友，也没关系，不管是外邦的同道也好，异族的同道也好，来了便是客，昆帮自然也是扫榻而迎。” 方允听这口气，就有一种“这次大赛该不会就是他们家开的吧”的感觉，反正这晚上也没事干，要不就干脆跟着去蹭顿饭得了。 方允先问旁边的工作人员把自己的包要了回来，随后打算跟两位美女打个招呼，就这样混在人群里离开的时候，就看到梁人从人群里挤出来朝他叫喊道。 “允哥！允哥！这边这边！” 方允斜眼瞅着凑过来的梁人，视线从他身上扫过去，看向他身旁那几位。 “这三位是？” 第30章 捧与逗 “哦，忘了忘了。允哥你当时醉着，怕是不记得了。这三位都是我的铁哥们，从小就认识的，我们四个都是世家子弟，老交情了。” “铁哥们谈不上，纯纯孽缘。” 站在离梁人几步远、脸白得像死人的血衣青年面无表情道。 梁人尴尬地笑了两声，给方允介绍了一下他的这三位损友。 “镇远岳家岳擎毅，岳哥，使枪的；无根叶家叶飘零，叶兄，轻功了得；血河宋家宋天星，使血剑的，这三位都是我同窗，一个高中毕业的。” 身材高大的男子跟方允一丝不苟的拱了拱手，旁边那位白衣公子哥则是笑道。 “癫魔方允，黑水新人评估的无冕之王，久仰久仰。” “哪里哪里，虚名，虚名而已！” 方允虽然嘴上这么说着，脸上的得意之色已经是溢于言表，不过白衣公子显然对继续这种商业式的吹捧没什么兴趣，转而朝方允身后问道。 “方允兄身后这两位姑娘是？” 李素心赶紧也一板一眼地拱手行礼道。 “我……小女子李素心，初次见面，若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杨雨嫣则是冷冷地从嘴里挤出一句，“杨雨嫣。” 白衣公子哥对李素心这个名字没什么反应，但听到杨雨嫣这个名字就轻轻哦了一声，“可是罗芬之主麾下大将，‘冰点’杨雨嫣？” 杨雨嫣不答，似乎是觉得他说得全是废话，懒得搭理他，好在叶飘零这人脸皮也是比较厚的，对于这种程度的无视也是一笑置之。 可惜他那几个损哥们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就听那血衣青年嘿嘿道。 “碰钉子了吧，我就说长得帅的作用也有极限。” 方允眼看着场面一度变得尴尬起来，赶紧在旁边打圆场道。 “唉唉，叶兄弟你别理她，她就这个性子。话说，上次哥们几个抬了我一把，我都还没好好道过谢呢。” 四人摆手的摆手，点头的点头，不屑的不屑，公子哥则是笑道。 “你还别说，我们也好奇呢，给哥们几个讲讲，你之前那副颓废样是怎么了？我们可都是猜你肯定被女朋友甩了，才沮丧成那样。” 方允愣了愣，沉默了一会，随后装出了一副唏嘘的样子，摇头叹息道。 “唉，不提也罢，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就随他去吧……” 眼前三人纷纷都以为自己猜对了，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只有李素心品出来方允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侧过脸来瞅了瞅方允，但没说什么。 杨雨嫣则是面无表情地看向一侧，对几人之间的谈话置若罔闻。 “别太伤心，这分分合合、来来去去，本就是情之常态，看开了就好。” 公子哥安慰道，梁人则是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 “原来允哥真有女朋友啊……难道就是之前参加新人评估的时候，跟允哥你关系特别好的那三个妹子之一？” 方允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没开口呢，就听到旁边公子哥兴致盎然道。 “嚯，还有三个？真是人不可貌相……方允兄，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方允挥手道，“没有，都是普通朋友……比较熟的那种。” 这下梁人也有点懵了，用一种很快的语气自言自语道。 “……不是那三个妹子之一，难道传闻是真的？” “传闻？什么传闻？” “额……” 梁人似乎是觉得在本人面前说这话不太好，挠着头讪讪地笑了笑，但还是被方允在内的各位吃瓜群众逼迫，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其实，黑水异常界都在传，说是你跟五十岚莉奈脚踏两条船，所以向天娇狠揍了你一顿，然后跟你分手了，导致你心碎得无法自拔……” “哼！” 一声重重地冷哼在众人之间响起，赫然是一旁的杨雨嫣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直接转身就朝着下山的路走了过去，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几人。 而旁边的李素心都快听傻了，什么情况，不是说是朋友吗，怎么就变成这个“朋友”了？五十岚莉奈又是谁？娘，山下的事情都是这么难懂的嘛？ 方允则是捂着脸，一脸沉痛地呵斥道，“谣言！都是谣言！别让我找到这造谣的小子，要是让我逮着了，我非得让他明白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梁人看方允这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唉……没关系，允哥，这谣言也没几个人当真，大家都是听个乐呵。” 方允感激地抬起头来，正想说几句类似于“梁子你真是我的知音”之类的话，就听到梁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继续说了下去。 “毕竟，向姐她们都那么出色，除非癞蛤蟆也能吃到天鹅肉、还得是双份的，不然谁信允哥你能脚踏两条船啊！哈哈哈！” 方允梗直了脖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已经开始寻思着要不等会下山路上给这王八犊子掐死算了，直接把尸体丢进山林里喂狼，都免得善后了。 梁人是一点都没觉察到方允那杀人般的视线，热情地问道。 “允哥，我们几个等会打算一起去镇上喝一杯，你来不？” 方允看了看天色，感觉现在去蹭昆帮的那顿接风宴估摸着也晚了，他回头看了看李素心，就看到李素心两个眼睛画圈圈，扳着手指头似乎在数什么。 “素心，你接下来有什么事嘛？” 方允一连喊了李素心两声，直到她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摇头，两条扎着黄色发带的束发也跟着在空中来回晃荡，方允提议道。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我看你好像也是一个人，一起走，到时候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李素心用力地点了点头，但还是有点踌躇。 “……但我没喝过酒唉，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嘛？” “唉，李姑娘此言差矣。” 叶飘零手中纸扇一敲，悠悠道，“酒这东西，主要还是喝个氛围，重点还是在于这桌上的你来我往，很多事情平时不好开口，到了这酒桌上，自然而然就会说出来了。” 李素心听着还有点怵，“唉，那岂不是会把不该说的都说出来……” “无妨，我们几人喝就是，不必强求。” 岳擎毅淡淡道，梁人赞同地点了点头，白衣公子则是摇头笑而不语，只有那血衣青年不耐烦道。 “还要聊到什么时候？再不走饭店都要打烊了！到时候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六人闻言，不由得纷纷相视而笑，一齐朝着山下去了。 第31章 天笑昆仑 三江镇，临江太子轩。 此刻的酒楼内赫然一片杯觥交错、人声鼎沸的模样，一道道河鲜与时令蔬菜被端上桌去，一只只空盘子与空碗被撤下来，好一副主客尽欢之景色。 要说这太子轩，虽然不是这三江镇上最好的酒楼，却是临江风景最好的一处，加上昆帮豪掷千金，请来了各色名厨为今晚助兴，更是送来了成窖成窖的美酒。 有道是“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这三江镇临江而建，这河鲜自然是当地一绝，加上邻近巫山，各式山珍更是妙不可言。 只听那太子轩座上，一名大汉坐在首位，胸脯横阔、话宇轩昂，眼若寒星、眉似弯刀，只是大马金刀地这么一坐，便生出一股雄狮般的威风。 就是这么一条响当当的硬汉，此时赫然也小着嗓子，好声好气地跟旁边人说着些什么，若是有不知内情的人，想必会震惊得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毕竟你要知道，眼前这位，可是人称“力降蛟龙、拳定昆仑”，曾在武林留下无数传说，如今更是天下第一大帮昆帮的帮主，“天笑昆仑”楚江龙。 “唉……” 却听得眼前这位大汉闭眼叹气，张嘴也是叹气，连喝口水都要叹气，而听到他身旁坐着那人横眉紧蹙，冷冷道。 “不准叹气，听着烦。” 这下好了，连叹气也不给了，楚江龙内心郁闷，但也没有办法，谁让说话这人是他的心头肉，真是打不得、骂不得，更是舍不得。 “女儿，你爹这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还有这么多武林同道跟后辈，喝点酒，总没问题吧？” 楚江龙讨好道，然而他旁边那人真是丝毫不卖他这位昆帮帮主的面子，冷道。 “你答应过我，每周最少有一天要戒酒护肝的，你要是违约，我就不理你了。” 楚江龙心里暗暗叫苦，好在这时候，旁边有另外的声音响了起来。 “唐门唐邱，携一众同门，前来问候。” 楚江龙眼前一亮，赶紧站了起来，看到面前这位穿着一身紫袍，气度颇为不凡的英俊少年郎，双手执杯，朝着楚江龙缓缓行了一礼。 “唐邱见过楚帮主。” “原来是唐贤侄，来来来，与我一同坐会，还有身后这几位少侠，坐下便是。唐门与我昆帮同气连枝，无需多礼。” 唐邱身后几位同门脸上的惊喜之色溢于言表，没想到这昆帮帮主竟然是如此平易近人之辈，唯有唐邱不卑不亢，不惊不喜，只是笑着还礼道。 “那……晚辈便却之不恭了。” 说着，几人依次而坐，唐邱拿起酒杯先朝着楚江龙敬了一敬，随后一饮而尽，他身后的同门几人也纷纷效仿，楚江龙也以水代酒，还了一杯， 等到几杯酒水下肚，唐邱身后几人不由得注意到楚江龙身旁坐着的少女，眼中纷纷流露出好奇之色，楚江龙也不恼火，只是观察着面前几人，缓缓道。 “唐老爷子身体可还好？” “还算硬朗。前些日子听说云雀郡有举办美食节，老爷子执意要去，门主等人实在劝阻不住，只能作罢。不然的话，想必现在坐在这里的就是他老人家了。” 他看着眼前这位紫衣少年对答从容，目不斜视，坦然自若，不由得内心对眼前这位少年的评价又高了几分，脸上缓缓堆积起笑容，开口道。 “对了，唐贤侄，还未给你介绍，这是我女儿，楚雨霞，跟你同辈。” 唐邱闻言，视线慢慢看向楚江龙身旁，戴着银色发箍跟圆框眼镜的短发少女。 少女的长相，若说是美艳绝伦、不可芳物，未免言过其实；可要说是平平无奇、中人之姿，也有些过犹不及…… 她的五官端正，眉眼的线条有些明显，神情淡漠，嘴唇略薄，总是微微地抿着，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但若是细看过去，又能察觉到她眼中的平和。 就像是一潭清水，偶尔会泛起些许浪花，随后转眼间便重归于平静，仿佛是旁观者的错觉一般。 唐邱慢慢道，“瀛洲榜第三，十人之中霸道第一，人称‘谪龙’的楚雨霞大小姐，久仰久仰。” 楚雨霞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手里拿着的书也没有放下，旁边的楚江龙看局势好像有点僵硬，赶紧岔开话题道。 “话说唐贤侄，今天这场预赛，可有什么收获啊？” “李先生的四季无常变法，与忘忧前辈的悲欢离合曲，让晚辈受益匪浅，不过……忘忧前辈的幻境功力，实在是出神入化，让晚辈好是费了番功夫。” 唐邱说得轻巧，实际上心里也郁闷得要死，若非是忘忧公子这幻境过于棘手，耽误了他不少时间，恐怕他的排名还能再往前不少。 楚江龙自然能听出唐邱言语间的怨气，不由得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唐贤侄莫要见怪，解公子的脾气就是这样，或许在他看来，自己已经是手下留情许多了。来，喝酒喝酒。” 正当两人说着，就听到门外面传来一声大笑。 “姓楚的，怎么喝酒不喊我这个老头子，是不是对老头我有什么意见？” 楚江龙听到这声音，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寻思着怎么这老东西也来了，但表面上还是大笑着回应道。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这老叫花子，若不是你来这自投罗网，谁能把请帖递到你手上？” 只见一老头大踏步从酒楼门口走进来，两手咯吱窝里还夹着两坛子酒，赫然便是之前跟许三山、铁尺老人在一起的撑船翁，高声骂道。 “你就放屁吧你！谁不知道你昆帮手眼通天，别人说这话我信，你这姓楚的说这话，我是一万个不信！接着！” 说完，那撑船老翁一抬手，那腋下夹着的那一坛子酒就朝着楚江龙投了过来，比脑袋还大两圈的黑坛在空中滴溜溜的转着，呼呼生风。 楚江龙面不改色，只是伸臂一揽，那手肘出贴上坛子的外沿，顺着坛身就是一转，一瞬间的功夫就把这坛子上的劲力化掉了，连晃都没晃一下。 “好！” 见此场景，周围人不由得喝起彩来，楚江龙抬手示意了一下，随着主事跟其他一众管事走出来，周围众人才回到原位上，只是时不时朝这边看看。 第32章 洪老七把酒论英雄(上) 撑船老翁挟着酒坛子走过来，径直挤开了唐邱，在楚江龙面前坐下，一边撕着坛子上的泥封一边笑道。 “可以啊，还以为你小子娶了老婆，养了闺女以后，功夫全都还回去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些长进，真是让老头子我羡慕得紧啊。” 楚江龙把酒坛子往旁边桌子上一放，笑骂道。 “你又发什么疯，之前是谁嚷嚷，说什么就算我七十岁了，照样能找一个二十岁的小老婆，这就叫人老心不老……你说是不是你自己说的？” “哼哼……” 撑船老翁只是一边笑一边喝酒，并不作答，楚江龙不知道这老东西肚子里卖得什么药，看了看被挤到一旁有些尴尬的唐邱，计上心头，突然笑道。 “对了，还没给你介绍，这位是唐邱，唐门这一代的二弟子，人称‘万金公子’，也是唐门主的亲传弟子，你来认识认识。” 唐邱默默在一旁行礼道，“晚辈唐邱，见过洪掌门。” “哟，你还认得我这老叫花子？年轻一辈里，属实难得啊。” 老头子故作吃惊道，唐邱则淡淡解释道。 “能跟楚帮主相谈甚欢，又自称老叫花子的人，这天底下恐怕只有一个人，晚辈就算不认识，也是听过的。” 楚江龙得意得很，不由得瞥了撑船老翁一眼，却看到他还是一边笑一边喝酒，并不接话，不由得有些奇怪，就听到那老头摇头道。 “这小子，还行吧，勉强过得去。” “嘿！你这老叫花！” 这话都把楚江龙给逗乐了，唐邱这种又有天赋又明白事理的年轻人，走到哪儿都是世家门派眼里的香饽饽，在这姓洪的嘴里竟然只是“还行”？ 这话唐邱可不能当做没听见了，他先是应了一声，然后开口问道。 “那在洪掌门眼里，怎么样才称得上是优秀呢？” “唉，好问题！” 洪老头嘿嘿一笑，先是给自己倒了一大碗酒，一边倒一边悠然道。 “老叫花我呢，别得不敢说，要说看人，这两年的龙华武林，甭管是何门何派、师承何处，世家也好、散人也罢，可以说是把这武林的年轻人看了个遍。” “这出色的年轻人呢……确实不少，可惜大多都缺了那么些意思，要么就是像宋秋然那样的呆子，要么就是像燕离那样的模范，无聊，无聊得很啊！” 也不知道老人口中这两位，分别作为瀛洲榜第二跟第四的天之骄子，听到洪老头子这番话会作何感想。 唐邱听完老人的话也有点愣，感情连瀛洲榜第二这位洪掌门也不放在眼里，楚江龙也有些不乐意了，就差跟这洪老头吹胡子瞪眼拍桌子了，嚷道。 “照你这么说，那这天底下还有哪个年轻人能入得了你这老叫花子的眼？只有这瀛洲榜第一的江烧阳？” 洪老头一口气干了一大碗酒，一边继续倒酒一边笑道。 “对，也不对。这江烧阳，确实不错，便是抛开那瀛洲榜第一不提，老头子我也对他佩服得紧啊。” “先天魔胎，无上魔功，加上身世坎坷，却仍能坚持正道，毫不偏离本心……我就问你，换成你楚江龙，你做得到？反正老头子我做不到，我看你也够呛。” 楚江龙被他噎得干瞪眼，反倒是唐邱在旁边接过话道。 “原教江烧阳，瀛洲榜第一，16岁初出武林，便与无相门掌门无相老怪论道而胜，17岁时只身独闯天山魔窟，横扫十七路魔道余孽，18岁时便以第二境修为越阶杀死第三境魔修。若洪掌门说是他，晚辈是服气的。” 洪老头又一口气干了这第二碗酒，一边倒酒一边嬉笑道。 “除开这江烧阳以外，天底下尚且……还有五位年轻人，能入得了我这老头子的眼。” 唐邱的好奇心也已经被勾了起来，问道。 “还请前辈赐教。” 洪老头一边捧起酒碗，一边悠然道。 “你旁边这位楚江龙，楚大帮主，生儿子的本事不太行，但生女儿却是一把好手。‘谪龙’楚雨霞，真是好霸道的名号，却是实至名归，人如其名啊。” 坐在楚江龙身旁的少女神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倒是楚江龙听着心里乐开了花，忍不住就伸手想喝点酒，被旁边的少女瞪了一眼，又讪讪地缩回了手。 “楚大小姐名列瀛洲榜第七，平日里深入简出，江湖上关于她的传言不多。但楚大小姐在昆仑群妖来犯时，率领帮众，严守玉京关的事迹，晚辈还是听过些的。” 洪老头却是一边喝酒，一边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你知道的，太少。还是让老头子我来告诉你，这位楚大小姐到底有多厉害。” 那时正值四战白热化之时，武林各大门派可谓倾巢而出，只为协助联邦完成七印大计，正值这山门虚弱之际，昆仑山下却有群妖来犯，直指昆帮山门！ 世人只知楚雨霞率领并指挥帮众防守山门，却不知她乃是领军在前，只身冲杀在最前线，甚至在山门沦陷后，一人独守空门长达半个时辰之久！ 当时，昆帮留守客卿与长老纷纷被大妖与妖圣堵截，眼看山门被破，群妖便要长驱直入，屠戮被昆帮藏匿在山中的数万百姓，千古基业毁于一旦。 而当时，挡在它们面前的，除开寥寥数位一境帮众，便仅有楚雨霞一人而已！ 就是这名坐在楚江龙身旁，看似文静如水的年轻女子，一人，两拳，硬生生将妖潮堵在门外，无法寸进！ 当邻近门派与世家派来的支援抵达时，整个玉京关已被群妖支离破碎的尸体掩埋，妖兽的鲜血流淌而下，将整个昆仑山道染成一片赤红。 楚雨霞被发现时，乃是在一只修炼有成的化蛇尸体之中，而这条化蛇显然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大妖门槛！ 可是，便是如此凶兽，那庞大躯干却被楚雨霞从内侧破开腹腔，硬生生被撕成两半，死相无比凄惨！ 第33章 洪老七把酒论英雄(中) 听洪老头将这么一席话讲完，四周纷纷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看向楚雨霞的视线也不由得多了些敬重或是钦佩。 包括唐邱身后的同门在内，周围一众年轻人更是眼里带光，好在唐邱本人还保持着镇定，只是沉默了片刻，拱手道。 “楚大小姐龙骧麟振、敢为人先，晚辈惭愧。多谢洪掌门赐教。” “哈哈哈，赐教不敢当……不过是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不值一提。” 说着，洪老头又给自己倒了第三杯酒，悠悠道。 “这剩下四人嘛，修罗向天娇，豪胆岳九州……” 唐邱听到这两个名字，也不禁悠悠神往道。 “修罗向天娇，瀛洲榜第三，江湖笑谈中‘四痴’之一的武痴，曾以一境之身，挑战能以三境杀四境的至强者、位居六帝之一的念帝，虽败犹荣。” “豪胆岳九州，岳家长子，瀛洲榜第五，久居华北边塞，年仅15岁便可率军抵御流民团与叛军冲击，四战中更是为我龙华武林立下赫赫战功，勇冠三军。” “这两位的事迹，即便远在龙港，唐邱亦有听闻，若说是这两位，晚辈确实心服口服。” 唐邱说话的功夫，洪老头已经喝完了第四碗酒，放下酒碗舔了舔嘴唇，笑道。 “都说龙港唐门久居海外，不闻武林事……现在看来，都是讹传啊。” 唐邱面不改色道，“我唐门本就是龙华唐家发迹而起，岂敢忘本？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点简单的道理，晚辈还是明白的。” “不错，不过接下来这位，唐少侠可能就没有听说过了。” 唐邱一挑眉毛，旁边的楚江龙也竖起耳朵听起来，只见洪老头一边倒酒一边吟道。 “明月当纵酒，何须照我还？悠悠人如月，凄凄剑霜残。鲸饮未吞海，龙腾不遮山。孤行万里去，一剑九州寒……” 包括唐邱在内的众人纷纷皱起了眉头，不是因为他们没听过这首诗，恰恰相反，而是因为这首诗太过有名，以至于让他们有些一头雾水。 因为这首诗属于一位真正的传奇人物，即便在武林众多传说之中，也是位居前列之人。 此人，便是初代剑帝，曾剑克双王、立下不世伟业的“天绝剑”薛剑盈！ 只是，剑帝虽然年轻，但毕竟已是故去之人，显然并不符合现在讨论的话题。唐邱倒也不着急，只是看着洪老头，耐心等待他的下文。 “老头子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人啊，也跟剑帝有关。姓楚的，想必你也知道，薛剑首生前一共只收了三名弟子……” 楚江龙皱眉道，“薛剑首一生醉心于剑，极少收徒，直至其战死在巫山一役，也只收了三个徒弟，分别向其传授了不同的剑道……” “不错，而其中一人的名字，在座的各位想必也都听说过，正是现任六帝之一，继承了‘剑帝’名号的‘无垠剑’李逸仙。” 四周同道纷纷点头称是，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六帝之位，绝不是光倚靠师辈荫泽就可以占据的，其中所需之功绩、付出，绝非常人可以想象。 “不过，李小子这人嘛，虽然有趣，但他年龄还是相对大了些，所以我说的呢，也不是他，而是剑帝的关门弟子……” 唐邱沉思不语，倒是楚江龙接过话茬道。 “你说得是，同为武林“四痴”之一的，‘剑痴’独孤悠？” “瞧瞧，还得是咱们楚帮主，果然消息灵通。” 楚江龙可不吃这一套，只是皱眉道。 “可这独孤悠，即便是本帮，所载的消息也不多，你这老叫花怎么就提到她了？” “那当然是因为，这位独孤悠，也参加了本次大比。” “不可能！” 楚江龙径直否认道，“目前入选的150名选手当中，根本就没有名叫独孤悠的年轻人，这一点钱主事也可以证明。” 在一旁的钱自查也附和着点了点头，只见洪老头笑了笑。 “很简单，因为……这丫头压根就没有通过预赛，直到时间结束，她都一直被卡在第二关，无法动弹。” 楚江龙跟唐邱闻言，纷纷皱起眉来，堂堂剑帝关门弟子，结果连预赛第二关都过不去？这可有些…… “老头子我也很纳闷啊，毕竟这预赛第二关，主要还是考验心性坚定，即便是由忘忧公子把关，应当也不至于难住剑帝的弟子……” “于是，老夫便去询问了解公子，你知道他是怎么告诉老夫的嘛？” 洪老头感慨道，“他告诉我……这位独孤丫头，一直在幻境中，反复挑战自己的师傅，也就是前剑帝，薛剑盈！” “她不断反复的挑战，再失败，如此重复，直到预赛时间结束。” 唐邱等人皆是哑口无言，过了半晌才喃喃道。 “即便明知是幻境，也要迎难而上，百折而不倒，甚至愿意为此放弃十年一次的大比资格，不愧是剑帝的关门弟子，晚辈实在惭愧。” 洪老头这时候也已经喝完了第五碗酒，开始倒这第六碗，一边倒一边言。 “至于这最后一位嘛……恐怕在座的各位就更不认识了。” “此人——名为方允。” 很好，这一次包括楚江龙在内，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浮现出了问号，离得远的人群更是开始小声窃窃私语起来。 “方允？你听说过吗？”“没有，难道是寻龙方家的哪位后起之秀？” 唐邱心里疑惑，眉头微微皱起，询问道，“那这位方允少侠……又有什么事迹，足以与前面这五位并称呢？” 只听洪老头转口问道。 “不知唐公子今日登顶，一共花了多少时间？” 唐邱淡淡，“四个时辰不到。” 四下的其他世家与门派弟子听到后无不啧啧而叹，只用了七个小时时间，相比于登顶最快的那批人，也不过只差了一小时的时间，足以证明唐邱之优秀。 洪老头慢慢地饮了一口酒，摇了摇头，伸出两根手指头。 “而我口中的这位方少侠，登顶——只用了两个半时辰不到。” “不可能！” 唐邱身后的一位同门脱口而出道，“登顶钟声敲响时，已将近12点，即便是最早登顶那一批，也只能说堪堪三个时辰而已！” 第34章 洪老七把酒论英雄(下) 唐邱皱着眉头接过话茬道，“而且，晚辈登顶之时，曾在上面细看过，并未有发现面生之人，难道洪掌门的意思是，这方少侠登顶后又下去了不成？” “事实上。这位方少侠，乃是在10点将至之时，方才堪堪抵达广场，随后他便一路长驱直上，途中甚至还坐下来吃了顿饭，直到下午3点后方才登顶” “如此算来，除去方少侠途中耽误的时间，恐怕只用了两个时辰便突破了三道难关，直达顶峰。” 四周众人不由得开始面面相觑，如果说三个时辰便可以称之为绝顶天才，那两个时辰又是什么怪物？简直令人匪夷所思，无法想象！ 唐邱哑然了半天，缓缓说道。 “虽然这位方少侠通过预赛的速度确实骇人听闻，但若只是如此，想必瀛洲榜上靠前的几位若是参与预赛，也能取得如此名次……” “不错，若只是如此，那还担不得老夫如此重视。后来老夫留了个心眼，联系内门中人帮忙调查此事，你猜怎么着……这方少侠，可真是了不得！” “刚入一境，便能击杀迈入二境多年、令联邦警方都头疼不已的‘腐魔’，后来更是在新人评估初赛中，率领众多少侠杀出重围，硬生生在罗芬成员的围攻之中坚持到最后一息……” 而且，据说还瀛洲榜第三的向天娇混淆不清，不过这点洪老头没有说出来，只是将手中的一大碗酒一饮而尽。 唐邱听完，还是皱眉道，“这位方少侠所为，唐某确实佩服。可是，洪掌门刚刚所说之事，好像与龙华武林无关，这位方少侠真是武林中人嘛？” “哼……” 似乎是早有预料到唐邱会这么问，洪老头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来，长声道。 “这位方少侠，当然是我们武林中人，因为他是‘翻天手’方天兑的孙子！” 听到方天兑这个名字，年轻一辈不由得面露茫然之色，而老一辈无不露出或是严肃或是沉思的表情，更有甚者差一点将手中的杯盏滑落。 唐邱是在场年轻人当中少数几个没有露出疑惑之色的，他只是沉思了一会。 “……晚辈曾听说过，七宝门最初乃是由七位擅长奇淫巧技的江湖前辈创立，对应盗、赌、娼、丐、伶（卖艺）、媒（说媒）、摸金（盗墓）七行，每行各有一位掌门，为此也有了一门七门主的规矩。” “不错。” 洪老头叹息道，“而我这位方老弟，正是我那一辈的盗门门主，多年以前，我们七人以兄妹相称，闯荡江湖……” “梅山七侠的名号，晚辈确实听家中长辈提到过。据称在三战之中，七侠为武林舍生忘死，不仅掌门半数牺牲，就连门中至宝也损毁、散落大半……” 洪老头摆手示意唐邱不必再说下去，继续说道。 “三战结束以后，我这位方老弟听说自己女儿身患重病，就此退出江湖，远走他乡，就连我们其他几人也是寻而不得……” “谁能想到，造化弄人。他的孙子，竟然有一天会出现在武林大比上……” 洪老头目光炯炯，扫视场内众人。 “你们说说，如果连他的孙子都不算武林中人，还有谁能算得上？” 在场众人纷纷沉默，唐邱也是无言以对，一旁的楚江龙沉吟片刻，定声道。 “这位方少侠，可在这宴席之内？” 一旁的主事回道，“回帮主，这位方少侠确实通过了预赛，不过并未参与本次的接风宴。” 洪老头闻言，拿起酒碗一饮而尽，大笑了三声，说道。 “我这干孙，怕是心高气傲得紧，不愿与在座的各位年轻才俊为伍啊！” 这话一出，当即就有几个脾气爆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更多的则是发出不屑地冷哼声或是冷笑声，唐邱虽然心中恼火，但还是强作镇定，淡淡回道。 “洪掌门此言差矣，名声也好，行迹也罢，所谓高低，终归还是要手下方能见真章。光只是口头之争，又有何意义？” “若是这位方少侠智勇双全，届时瀛洲擂台上见便是，晚辈倒要看看，这位方少侠，是不是有洪掌门说得这么厉害！” 三江镇，临江街道。 “阿嚏！” 刚陪着梁子几人喝完酒，从路边摊里出来的方允吹着江上的夜风，不由得打了个喷嚏，一边搓着鼻子一边嘴里嘟囔着。 “什么鬼，又有哪个兔崽子在骂我……” 可怜的方允，殊不知自己已经吸引到了一大波莫名其妙的仇恨，若是他此时有知，怕是要气得跳起来跟自己的便宜干伯公玩命。 好在此刻的他也没心情管这个，因为他背上正背着一位小祖宗，这位小祖宗正用手啪啪啪的拍着他的背，一边笑着一边发出含糊不清的叫喊声。 “哈哈哈……方允哥你笑啊，你怎么不笑……” 方允的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一样，早知如此当时就应该拦着她不让她喝酒的，结果变成了他来收拾这个烂摊子，真是倒霉透顶。 谁知道这丫头不但酒量烂，酒品更烂，还是个酒疯子，就刚刚那几下敲得他后背生疼，这丫头手劲是真的大，也不知道是练剑练得还是天生的。 只听到素心笑着笑着，突然就开始咳嗽起来。 “哈哈哈……咳咳——咳咳——” “卧槽！忍住！” 还好方允反应跟手速奇快，立刻就把素心从背上扶了下来，紧接着女孩趴在垃圾桶边上，面露苦楚之色，脸朝下把腰压成了虾米，“呕”得一声吐了出来。 方允看着女孩，只能扶额叹息，蹲下来缓缓拍着她的背，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无聊地朝四下看去，以从垃圾桶的恶臭上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随后，他就看到离垃圾桶不远处的阴暗角落里，似乎有人正在瑟瑟发抖。 “这旅游城市，还能有流浪汉？” 方允自言自语了一句，不由得努力朝着角落里瞅了两眼。 这两眼瞅了不要紧，当方允认出来那个粉红色头发的身影，不由得眼珠子就瞪大了，呢喃道。 “是我看错了吧，她压根就不可能在这啊。” 第35章 独孤悠的剑 为了确定不是自己眼花，方允站了起来，朝着角落里走了过去。 当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位双手抱膝、蜷缩在纸箱里的少女，只见她脸上俨然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宛如一座灰白色的雕像。 “对不起师兄我连师傅给的剑都保不住完全是个废物就让我跟这些不可回收垃圾一起被焚化成灰烬回归到大地的循环之中吧……” 当方允凑过去，还能听到少女用细若游蚊的声音超高速念着些什么，嘴角不由得扯了扯，心里略一衡量，最终还是决定出声搭讪道。 “你在这干嘛呢，独孤。” 突然被人搭讪，吓得少女猛然一个抱头蹲防，快速呢喃道。 “我不是独孤悠您认错人了我只是个可燃的大型不可回收垃圾就让我跟我的同类一起化作飞灰回归大地成为世界的尘埃吧……” “不要把自己分类到可燃垃圾里去啊！会给环卫工人添麻烦的！” 好方允，就连这么快的无停顿高速咏唱也能如此轻松地抓住吐槽要点。 方允吐完槽以后走过去，像拎小猫一样抓着孤独悠的衣服后颈，把她从纸箱里提溜出来，没好气道。 “你一个人发什么癫呢，说话！” 独孤悠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脑袋上的粉色呆毛都没精打采地垂了下来，双目无神地喃喃自语道。 “为什么方允会在这里，这里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一定是在做梦，对，一定是在做梦……只要闭上眼睛，然后用掐一下自己，我就会醒过来……” 说着她就这样自顾自的闭上了眼睛，然后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脸蛋，随后满怀希冀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还是方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方允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把独孤悠放回到地上，开始用力摇晃她的肩膀，在她耳朵旁边扯着嗓子吼道。 “不要逃避现实啊！给我回！答！问！题！” 独孤悠被方允晃得头晕眼花，总算是稍稍恢复了一些正常，但还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不敢跟方允对视，眼神四下飘忽着，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方允看着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因为当独孤悠站起来，他才看到女孩粉红色的运动服上印着几个脏脚印，眼圈还有一点红肿，手里紧紧地攥着什么东西。 方允又低头看了看刚刚独孤悠坐着的那个纸箱，里面除了垫着几张报纸以外别无它物，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了，他抬起头来问独孤悠。 “你平时总是带着的那把剑呢？没带出来？” 独孤悠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只是不住地摇头，方允看她这副样子有点着急，晃着她的肩膀吼道。 “你倒是说话啊！傻愣着干嘛？讲啊！” 方允这两声吼更是吓得少女六神无主，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眼看泪水盈满了女孩的眼眶，方允深吸了一口气，强制让自己的语气先冷静下来。 “抱歉，我不该吼你的。你先坐下来，来。” 方允放开独孤悠，抓着她的胳膊让她先在路牙子上坐下来，然后看了一眼旁边扶着路灯有些迷迷糊糊的李素心，一边叹气一边走过去也把她拽着坐下来。 “方允哥……还有没有……给我再……再来点……” “还喝，喝喝喝，下次再让你喝酒，我就是个棒槌。” 方允从便利店里走出来，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的，一边把刚买来的水打开，往素心的小嘴里灌了几口，再把水塞到她手里。 “拿着。” 方允把素心扶正，然后又随手把买来的奶油面包跟热饮递给独孤悠，独孤悠不敢看方允，只是侧过头去看另一边，一边伸手接过面包跟热饮，很小声地回道。 “谢……谢谢。” “你这么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方允在独孤悠跟素心两人之间坐下，顺带还开了个玩笑。 谁想到独孤悠听到吃了你这三个字，正在喝饮料的她立刻就被呛到了，方允只能赶紧拍着她的背，看她这副疯狂咳嗽的模样，生怕她呛出个好歹来。 “好点没？” 独孤悠默默点了点头，但还是不敢直视方允的眼睛，方允看着用后脑勺朝着自己的女孩，扯了扯嘴角，好声好气道。 “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吧？” 独孤悠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才用很小的声音说出来一句话。、 “卖……卖掉了……” 方允眉毛一挑，继续问道。 “卖？你把剑卖掉了？” 独孤悠用很小的动作点了点头，方允看向她握着的那只手，那只手里攥着的原来是一张钱卡。 方允脸上不动声色道，“我看你整天走到哪都抱着那柄剑，你就这么把它给卖了？” 独孤悠疯狂摇头，但还是一声不吭，方允见状，立刻问道。 “谁问你买的？他们往哪里去了？” 独孤悠战战兢兢地抬手，指了指一个方向，方允略一思考，用力摸了摸她的头，从她手里拿走了那张钱卡，站起来说道。 “你们俩先找个地方先躲起来，我马上回来。” 说着，方允先把她们俩找地方躲起来，随后快步朝着街道另一侧走去，一边走一边询问路上遇到的行人，有没有看到有人带着一把黑剑。 好在正值黄金假期，许多游客晚上出来观赏长江夜景，其中还有不少武林中人，有两个似乎是出来吹夜风的老哥还蛮热情的。 “你是说长天剑池那帮人吧，领头的确实拿着一把黑剑，看起来还挺高兴的样子。” “他们往酒楼去了，说是要庆祝一下师兄得了什么神兵利器，喏，就是那边那家随园食府。” 说话的俩哥们看方允这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好心劝了一句。 “这位兄弟，你该不会是要去找他们的晦气吧？长天剑池可是剑盟成员之一，实力雄厚，你可别想不开啊。” 方允笑了笑，只是拱手道了声谢，然后大步朝着酒楼走去。 第36章 争剑 此刻，随园食府某个包厢内。 “来来，我敬大师兄一杯！” “我也来！恭喜师兄得此利器，实力更进一步！” “如此机缘，竟然刚好让师兄在大比之前得到，看来冥冥之中，师兄注定要在本次大比中大放异彩啊！” 单手举杯跟自己的几位师弟师妹一一碰杯，坐在首座上的是位相貌英俊的年轻男子，他手中持着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看起来颇为喜欢，一边观赏一边笑道。 “唉，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若不是今天彭师弟贪杯醉倒，我们早些离开了场子，恐怕就要与这份机缘擦肩而过了。” 几位师弟师妹也说笑道。 “哈哈哈，这倒是，看来今天师兄能得这份机缘，彭师兄可是立首功啊！” “可惜彭师兄喝得不省人事，今晚上是没办法与我们庆祝了。” “唉，也就是彭师兄性子直，经不住其他宗门弟子劝，酒量也不行，一会就给他喝趴下了。” “可不是嘛，还得我们几个给他先送回到宾馆去，这才有了这么一出机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众人又是一番大笑，把酒言欢，气氛好不热闹，眼看着这桌子上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离门近得一人赶紧站起来，朝门外边喊道。 “服务员！再来两箱啤酒！都要冰的！” 就当他朝着门外面吆喝的时候，就看到一人腋下抱着一箱啤酒，从外面走了进来，只见这人一声不吭地走进来，顺手还把门给带上了，把啤酒往桌子上一放。 “酒来了酒来了……唉，你这酒怎么不冰啊，是不是拿错了？” “怎么就拿了一箱过来，我说要两箱！” 那旁边离得近的两人喊着，就看到那人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桌子边上，不由得有些纳闷，其中一个脾气比较急地当即就站了起来。 “跟你说话呢，没听到吗？给我去抱两箱冰啤酒来，愣着干嘛呢！” 那人理也不理他，只是用视线冷冷地扫视了一圈酒桌旁坐着的众人，随后他就看到了那把熟悉的黑剑，此刻这柄黑剑正被一名年轻男子拿在手里。 他与方允的视线相对，眼睛微微眯起，缓缓说道。 “这位兄弟，可是找人？怕是走错了房间吧。” 方允冷冷道，“把剑还来。” 此言一出，坐在桌子旁边的众人纷纷愣神，就看到方允随手把一张钱卡摔在桌子上，一字一顿道。 “钱，你拿回去。剑，我们不卖。” 包厢里的众人终于反应过来，面色开始变得不善，纷纷从桌子旁边站了起来，有的已经把手放在了桌旁摆着的剑鞘上，唯有那名年轻男子依然坐着，沉声道。 “这位兄台可是那位姑娘的朋友？想必其中有些误会。我看她抱剑坐在路边，失魂落魄，想必是没能通过预赛，又花光了盘缠，至于沦落街头。” “随后又看她手中长剑品质不凡，正好本人还缺一柄趁手兵器，便与其商议，花费重金将其手中长剑买下，不至于令宝剑蒙尘，她也能靠此生活，不必风餐露宿，可谓是你情我愿……” “放你*的十八连环屁，你的臭钱谁爱要谁要，把剑给我还回来。” “放肆！我师兄好好与你讲理，你……” 那坐在位置上的男子也站了起来，抬手制止了旁人的斥责，沉声道。 “这位兄台……可是对出价不满意？本人愿意加价一倍！40万如何！” 方允冷笑着，那坐在位置上的年轻男子咬了咬牙。 “50万！兄台可莫要意气用事，50万已经是天价了！” 方允啐了一口，骂道。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嘛？我告诉你，一句话，这剑你是还，还是不还？” 那年轻男子眼中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戾之色，沉吟良久，缓缓说道。 “原来如此……你也已经看出了这把剑的价值……” 还没等年轻男子说完，方允已经一声不吭地从啤酒箱里一手各抽出了一瓶，紧接着一酒瓶就抽在自己右手旁那人的脑门上！ “乒！” 清脆的酒瓶破碎声在包厢房间里响起，方允身旁那人在脆响中噗通倒地。 一时间，整个包厢里鸦雀无声，在场的众人看着面前的方允，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情。 他……他竟然真敢跟我们动手！ 就当长天剑池的众人还处于震惊之中，方允已经反手又是一酒瓶朝着右手边那人的脑袋敲去。 这人下意识举起手臂想要抵挡，紧接着这一酒瓶就毫无停滞地敲在了他的手肘上，疼得他龇牙咧嘴，随后就是一脚踢在他胯下，当即就给他踢跪下了。 “愣着干什么，还手啊！” 年轻男子眼睁睁看着方允咋呼之间放倒了两名师弟，而其他人只是傻站着，不由得怒喝道。 在大师兄呼喊下，坐在酒桌旁的众人终于回过神来，纷纷各自低头去取剑，方允哪儿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操起啤酒瓶就给那些个还在拔剑的家伙开瓢。 一时间整个包厢里酒液四溅，酒瓶破碎声跟倒地声不绝于耳，只见方允在酒桌与人群之间穿来窜去，身手敏捷地像只猢狲，时不时还扔出两瓶啤酒。 长天剑池的弟子们好不容易拔出剑来，可一眨眼的功夫，方允就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之中，正当众人四下探查时，就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凄凉的惨叫声。 当众人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只看到了一把掉在地上的长剑，紧接着哀嚎声便从桌子底下传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吼完就戛然而止。 “他藏在桌子底下！”“别靠近桌子！他不可能一直藏在里面！” 就当众人一边喊着一边朝发出哀嚎声的桌子围去，方允的双手已经悄无声息地从另一边桌子底下伸了出来，一把拽住旁边一人的脚踝把他带倒在地。 “他在这！他在这里！啊啊——” 随着又一人被拖到了桌子底下，发出一连串的哀嚎声，恐慌的情绪开始在人群之中蔓延，就连年轻男子也不由得慌了神，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吼道。 “不要慌！对方再强也只有一个人！不要靠近所有桌子，注意四周的动静！” 长天剑池的弟子们在大师兄的号令下勉强冷静下来，开始警惕周围。 就当包厢里的声音一时间平静下来，所有人都紧盯着桌子底下，生怕漏看了什么内容。 “在那里！” 突然有人朝着桌子旁边一指，正有一道身影从桌子底下翻出来！ 随着喊声一起，近处数人几乎是同时出剑，朝着滚出来的身影刺去！ 第37章 连本带利 “停手！” 一声厉喝响起，紧接着一柄黑剑从旁边袭来，将刺出的长剑纷纷挡下！ 就当众人惊愕之时，赫然发现，那从桌子底下翻滚出来的，赫然是一名已经昏迷过去的师弟！ 出剑挡下几人招式的年轻男子站在众人的身前，高声喝道。 “看清楚再动手！不要上了那家伙的当！” 就当男子高声大吼的时候，他注意到自己面前的众人脸色微变，他下意识回头朝着后面看去，一只啤酒瓶正迎面朝他敲来。 “乒乓！” 酒瓶砸落，不偏不齐地在年轻男子的脑袋上开了花，酒液溅了男人满头满脸，紧接着又是一记撩阴腿正中他的胯下。 男子的嘴巴张成了o型，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位“师弟”，随后便是一记势大力沉的右勾拳抽在他的面目上，打得他鲜血横飚！ 随着年轻男子被一拳打倒在地，穿着长天剑池弟子服饰的方允还有些不解气，又往他那张英俊的脸上补了几脚，一边踹一边嘴里还说着类似于“脑袋挺硬啊王八蛋”之类的。 直到年轻男人彻底不省人事以后，方允才啐了一口，弯腰把年轻男人手里脱落的黑剑从地上捡了起来。 看着自己的大师兄，在转眼的功夫就被撂倒，剩下的长天剑池弟子一时间沉浸在震惊之中，甚至都忘记了动手。 这，大师兄就这样被击倒了？ 大师兄可是闯入预赛的年轻翘楚，是我长天剑池这一辈里最为出色的人啊！即便是同辈师弟们一起上也不一定打得过的高手！ 即便是偷袭，也不该……也不该…… 方允看着眼前一群人都傻在了原地，拿着剑支支吾吾地不敢上前，不由得耸了耸肩，他也不是来找架打的，能不打当然最好。 于是他扛着独孤悠的宝剑，就这样从一众拿着剑的弟子之间走了过去，四周的弟子甚至没有一个人敢拦他，几个胆子小的女弟子甚至往后缩了缩。 当方允扛着剑走到门口，用剑柄敲了敲自己的头，回头喊道。 “喂！” 这一声喝吓了包厢里还站着的几人一大跳，一个胆子大些的不由得颤声道。 “你……你还想干什么？” “赶紧给医院打电话，他们又不是死了，现在去医院，说不定明天就能出院了。” 听到方允这么说，在场几人才反应过来，有人当即就掏出来手机开始给师门打电话，还有人朝着方允吼道。 “不准走！有本事，有本事等我宗门长辈到，看你如何逞凶！” 方允用看傻*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人，都懒得回他这句话，径直推开门就走了，房间里剩下的人也没一个敢上去拦他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当方允拎着剑从酒楼里走出来，他看了看四下的人群，快步把剑用外套裹起来，然后若无其事的混入了人群之中，一路上还换了好几个小道。 等到他回到原本的街道上，确定四周没有人跟着，微微松了口气，溜进了道路旁的小巷里，就看到两个女孩贴着巷子的墙坐在角落里。 素心靠在在独孤悠的肩膀上，已经陷入酣睡之中，哈喇子流了独孤悠一肩膀，方允也不由得对她感受到了一丝钦佩。 没想到这位女侠在这种散发着垃圾恶臭的地方也能睡得着，甚至还能满不在乎地把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当枕头，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独孤悠注意到有人进来，本来身体都僵住了，当看到是方允又略微松了口气，然后茫然地看了看四下，注意到这时候只有她们三个人，立刻又紧张了起来。 “你你你你……” 方允看独孤悠双手紧紧地护着自己的胸，跟电音似得发出一连串的结巴声，不由得扶额叹了口气，从外套里拿出那柄无鞘黑剑，递给独孤悠。 “拿着，别再弄丢了。” 独孤悠看着方允递过来的黑剑，久久地凝视着这柄黑剑许久，然后又抬起头来看了看方允，似乎想在方允脸上看出一个洞来。 方允有点纳闷，“你要不要还，不要我可就拿回去卖了，人家好歹出50万呢。” 独孤悠疯狂摇头，把头摇得跟个直升机螺旋桨似得，然后伸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从怀里取出一块蓝布慢慢地包好。 方允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时间已经是晚上10点，朝独孤悠问道。 “你有登记宾馆什么的嘛？没有的话，要不一起走，相互有个照应。” 独孤悠摇了摇头，用细若游丝的声音道。 “我，我的手机坏了……没法支付……” 方允已经到了不管这孩子身上发生什么都不会惊讶的程度了，他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然后走过去把呼呼大睡的李素心搀扶起来，一边说道。 “你的预赛牌子呢？反正都是大会买单，一起过来吧。唉，也不知道这黄金假期的宾馆还能不能有空房间……” 独孤悠把头埋得低低的，紧紧地抱着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方允以为她就是老毛病犯了，也没放在心上，径直扶着李素心朝着街道外走去。 要说科技改变生活呢，方允拿出手机，好查歹查是找到了一家离这里不远、显示还有空位的酒店，领着两位姑娘直奔目的地。 当一行人来到这家酒店门前，注意到这酒店的装潢颇为豪华，门口甚至还有单独的汽车广场跟喷水池，不由得嘬了嘬牙花子，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独孤悠仰望着这酒店，不由得有些两腿打颤，但当他看到方允跟李素心走了进去，还是战战兢兢地跟了上去。 “什么？不能用？” 当独孤悠走进酒店大门，立刻就被方允的吼声吓了一跳，只见方允拿着自己通过了预赛的牌子，朝前台人员问道。 “你说不能用是什么意思？刚刚不是还说可以用嘛？” 第38章 豪华单间 只见前台的小姐姐很有礼貌的给他解释道。 “是这样的，这位先生。我们全季酒店确实是跟昆仑集团有合作，但合作活动仅限于标准间与商务间，而这两种类型的房间今天都已经住满了。” “您如果需要房间的话。我们这里还有总统套房跟豪华单间两种，只是费用需要您自理。” 方允听完这番话，瞪着眼睛张嘴就想骂人。 但当脏话到了嘴边，他转念一想，自己跟这姐姐生气也没用，规则又不是她定的，加上时间又这么晚了，难不成自己还拖着一醉鬼一社恐半夜跑出去找便宜房间？ “行吧……那个什么，价格给我看看。” 前台小姐姐指了指自己柜台上的牌子，方允细细一看这价格，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黑，心脏仿佛差点骤停。 “这是黄金假期的价格，我们在同类酒店里已经是比较便宜的了，先生。” 似乎是看出了方允面孔下的窘迫，小姐姐还是耐心地给他解释道，方允看着这一晚上四位数的房间价格，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不，是在开闸放血！ 方允先是“啪”得甩了自己一耳光，这一耳光的手劲可不小，抽得方允一边的脸立刻就肿了起来，红得跟猴屁股一样，吓得前台小姐姐往后退了一步。 “这……这位先生，您没事吧？” 方允笑了笑，虽然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只听他眼巴巴地说道。 “……姐姐，你看我这牌子，多少给我打个折，行不行？” 前台小姐姐看着面前脸一边肿起来老高的方允，本来到了嘴边的“对不起我们都是明码标价”最终还是咽了回去，示意方允等一等随后在电脑上敲了几下。 过了一会，前台小姐点了点头，“经理说可以，说是您凭牌子的话，可以给您打八折，您意下如何？” 八折……可以了，这可是四位数的八折，能省下来好大一笔了。 “那就给我来个豪华单间吧……一晚上就好，我们就住一晚上。” 前台小姐点了点头，带着职业性的微笑问道。 “两位……是一起的嘛？” 方允看了看醉得一塌糊涂的李素心，又回头看了看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独孤悠，无语凝噎，说道，“三个，门口那个也是。” “麻烦先生您把电子身份证提供一下……” 很快办理完了手续，前台小姐姐摁下了铃铛，很快就有位戴白手套、穿制服的帅哥走过来，帮忙搀扶李素心，方允则跟逮小猫似得把独孤悠逮了过来。 所谓的豪华单间，实际上就是一间有巨大落地窗、带小客厅与阳台的联合房间，甚至还有一大一小两个淋浴间，冰箱、电脑与电视也是一应俱全。 带着简约风格花纹的蓝灰色地毯，外观华美的超大双人床，透过带着弧度的落地玻璃窗，还能看到镇外奔流不息的长江以及江面上的游船。 一走进来，方允顾不上欣赏这价值四位数的夜景，先是把李素心拍醒，然后把两人都赶进了大浴室里，自己则是趁这个机会开始翻酒店提供的服务清单。 你还真别说，这四位数的房间服务待遇就是不一样，方允先是让服务生赶忙送几套睡衣上来，然后把女生们换下来的衣服拿去送洗。 跟服务生确定了明天早上就能拿回来，方允总算是能坐下来喘口气了，当他看到服务清单上还有宵夜服务，豪华间还有免费套餐，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来都来了，可要对得起我付掉的房钱啊。” 方允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开始在手机上点餐。 当李素心摇摇晃晃地从浴室里走出来，原本扎成两束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身上披着的浴袍也是松松垮垮，眼睛半眯不眯，一副好像下一刻就会一头撞在墙上的样子。 方允听到开门声，抬起头来瞟了一眼，随后就收回了视线，一边点单一边问道。 “我点了夜宵，一起吃点？” 李素心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就这么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床旁边，然后一头栽倒在了上面，没过一会，小小地呼噜声就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方允想了想，手里拿着手机，抬脚把床上的被子掀起来，随脚一踢，李素心就这样滴溜溜地从床这一侧滚到了另一侧，跟个卷饼似得被裹在了被子里。 “这丫头到底吃什么长大的，看着年龄不大，身材还挺好……” 方允嘴里啧啧称奇，终于在手机上下了单。 过了好一会，服务生推着餐车上来了，餐车上堆满了琳琅满目的食物，什么毛血旺、烤串、烤鱼、十三香小龙虾，还有自助小火锅跟冰镇饮料。 方允看得食指大动，端起碗开始朝火锅里倒丸子跟肉片，再给自己倒了一杯冰镇酸梅汁，拿起一旁推车上的调料盘开始调制蘸酱。 等到小火锅里的虾滑跟丸子浮了起来，方允忙不迭夹起一个手打牛丸在调料碟里滚了滚，往自己嘴里送去。 正当方允跟嘴里滚烫的牛肉丸做斗争的时候，浴室的门又一次打开了。 方允抬头看去，能看到白茫茫的水蒸汽不断从门里冒出来，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从里面走了出来，随后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方允差点没被这一幕呛死，赶忙先把丸子咽了下去，然后急匆匆站起来冲过去，把栽倒在地的独孤悠翻过来，拍打她的脸蛋，嚷道。 “你又闹哪样，喂喂，再不起来我就打120了啊？” 独孤悠原本披散着的粉色长发扎成了两个丸子头，裸露在浴袍外面的皮肤红得就像是煮熟的螃蟹，隐约还能看到白色的蒸汽从女孩脑袋上冒出来。 方允看她这样，估计是在热水里泡太久把自己泡晕了，当即立断把她给抱到一旁的沙发上，把空调的温度开高，窗户打开，再倒了杯冷饮给她灌了下去。 忙活了好一阵，方允才重新坐回到自己位置上，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酸梅汁，躺在沙发背上仰天长叹了口气，感慨道。 “我以为我是出来旅游的，结果没想到，是跑出来给别人当保姆的……甚至还要往里倒贴钱，这叫什么事儿啊。” 第39章 小独孤的忧伤 方允一边自言自语地抱怨着，一边开始思考这个钱是不是能回头在大姐头那报销，怎么说都是花在他们罗芬成员身上，多少报销个一半不过分吧？ 方允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朝着一旁躺在沙发上的独孤悠看去，只见女孩把手背压在额头上，遮着自己的眼睛，胸脯因为喘息而微微起伏着。 虽然之前预备组实训的时候有过惊鸿一瞥，但如此近距离地观赏还是第一次，因为水汽而浸湿的浴袍下，夸张的弧度曲线正在女孩的喘息中微微颤抖着。 即便女孩平躺着，也能从侧面感受到她胸前那惊人的存在感，历数方允见过的所有女孩，能比她更胜一筹的恐怕也只有莉奈跟步绯云两人而已。 方允想到这里，不由得想到了另一个跟独孤悠有点像的女孩。 一样的脱线，一样的严重缺乏自信，还是一样的巨乳…… 他想起和子那副总是哭哭啼啼的样子，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中隐隐带着些担心，也不知道她们三个怎么样了…… 当他神游天外的时候，桌子上咕噜咕噜冒泡的火锅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赶紧拎起汤壶往里加了些汤，然后赶紧把已经煮得有点老了的肉片捞出来。 方允自顾自地吃吃喝喝了一阵，躺在沙发上的独孤悠似乎是睡着了，只是睡得很不踏实，偶尔会发出些不清不楚的梦呓来。 方允拿湿巾擦了擦手，凑过去检查了一下，女孩皮肤上的那一层红晕总算是褪掉了，在灯光下看起来白得有些发暗，给人一种不太健康的苍白感。 就当方允决定先把独孤悠抱到床上去，朝着她伸出手臂的时候，独孤悠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得，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下一刻，映入她眼帘的是方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还有他朝自己伸出的那双魔爪，独孤悠当场大脑就宕机了，怔怔地看着方允甚至都忘记了反抗。 方允也尬住了，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一会，等到独孤悠的身体因为恐惧开始颤抖，双眸也逐渐盈满了泪水，下意识双臂环在胸口，一副想要叫喊又不敢出声的样子。 方允看她这副样子反倒先冷静下来了，劈手用力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没好气道。 “瞎想什么呢，醒了就自己去床上睡。” 说着，他就坐回到了独孤悠对面的沙发上，继续吃自己的夜宵。 独孤悠捂着自己的脑袋，僵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敢动，似乎是在确认方允是不是在欲擒故纵，过了好一会，她才从沙发上慢慢坐起来。 方允往嘴里大口大口塞着羊肉，看独孤悠一副吞吞吐吐、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的样子，不由得耸了耸肩，从旁边拿了双筷子递过去。 “一起吃点？” 独孤悠踌躇了一番，最终还是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低着头把筷子接了过去，又看了一会方允的脸色，确定他不是在跟自己客套，这才慢吞吞地伸出筷子。 看起来她确实是饿了，虽然从锅里夹东西的速度很慢，但从碗里往自己嘴里夹的速度就很快，看起来有一种滑稽感，就像生怕夹到什么不该夹的东西一样。 方允看她吃东西的速度这么快，生怕她噎到，赶紧给她倒了杯酸梅汤，放到她手边的桌子上。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着面吃了一会，吃着吃着，方允装作不经意地样子说道。 “你的剑法不是很厉害啊，为什么不把那些抢你剑的家伙都砍了？” 独孤悠听到方允说话立刻就噎住了，一双蓝眼睛瞪得老大，她使劲拍了几下自己的胸口，然后喝了一大口饮料才缓过来，战战兢兢道。 “我……我师傅……不让我……用剑砍普通人……” “原来如此。” 方允一副了然的样子点了点头。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也不用砍他们，你就朝着天空砍。” “朝……天空砍？” “对，就是以后再遇到这种纠缠不休、又很弱的家伙，你就朝天空砍，砍完以后，他们就不会纠缠你了，很简单吧。” 独孤悠看起来有些犹犹豫豫的，“额……要是不小心……砍到鸟或者飞机了怎么办？” “那就收着点力气，别太用力。” 独孤悠虽然还是一副疑惑的样子，但还是点了点头，方允看打开了话题，继续问道。 “你怎么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其他人陪你？” 独孤悠用很小声道。 “……我……我是跟星姐一起来的……她有自己的任务……下了飞机后就分开了……” “哦，星姐啊……” 虽然不知道是哪位罗芬成员，但应该也是一队的队员，方允听到“任务”这两个字，暗暗留了个心眼，表面还是不动声色，继续聊道。 “晋级赛你选了哪组？顺带一提，我是癸组。” 独孤悠听到这个话题，手猛得一哆嗦，吓得把筷子都掉了，她赶紧从位置上趴下去捡，这么一着急脑袋就磕在了桌子沿上，磕得她两眼直冒金星。 “你一惊一乍什么呢，就问你个组别啊。” 方允看着独孤悠这一连串的幽默演出，有些哭笑不得，顺手拿了一双新筷子递给她，看着独孤悠捂着自己撞红了的额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只见独孤悠疯狂地指手画脚了一番，看起来就像卡了帧的游戏角色一样鬼畜，由于她的动作幅度实在太大，浴袍差点掉了下来，多亏她及时抱住自己才没走光。 方允的理解能力也是强出天际，就算独孤悠这样比划，他竟然也看懂了，不由得震惊道。 “你竟然没通过预赛？是我理解错了吗？” 看着独孤悠抱着自己的胸小心翼翼地点头，方允这才确信不是自己理解错了，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预赛虽然是严厉了些，但独孤悠比他强得可不只是一星半点，怎么会通不过呢？ 这不应该啊，难道每个人遇到的题目难度还能不一样？ 方允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了，他不知道的是，独孤悠其实只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就爬完了第一关，随后就在第二关消磨了一整天的时间。 第40章 缘与界 “唉，算了算了，下次还有机会嘛，别太在意。” 方允安慰了独孤悠几句，但看得出来独孤悠还是很受打击的，吃东西的速度都慢了很多，整个人感觉都软沓沓了下来，就跟橡皮泥捏成似得。 等到两人吃完，叫服务生过来收拾完，方允就把独孤悠赶到床上跟素心一起睡，自己径直就在这沙发上躺下了。 好在这豪华单间的沙发够大够软乎，躺方允一个人也是绰绰有余，除了相对窄些没有什么不足之处。 关上灯，一时间卧室里只能听到素心的鼾声，方允又在黑暗里玩了一会手机，直到困倦袭来，他才放下手机，缓缓闭上眼，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便陷入沉睡之中。 当他睁开眼睛，赫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他与妹妹小时候居住的房间，拉着窗帘的窗户、书桌、老日历、旧书架、闹钟，一切都历历在目。 方允皱着眉头看向旁边的墙壁，那扇由血肉构成的门扉没有什么动静，但在它旁边的那扇老旧防盗门赫然打开了，柔和的灯光从门里洒落出来。 方允朝着门中看去，一小团柔和的白光从门里飞了出来，方允看着这团散发出熟悉味道的白光，瞳孔微微缩小了一些，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缘缘？是你嘛？” 白光没有反应，只是在方允周身盘旋了几圈，随后朝着门口飞去，最后停留在了门口，似乎是在等待方允过来。 方允快步朝着防盗门里走去，这里面的景色赫然变了一副模样，一条有些眼熟的长廊出现在方允的面前，波浪纹的灰色地毯，错落有致的人工盆栽。 那团柔和的白光笔直朝着前方飞去，方允好奇地朝四下张望着。 他看向廊道上离自己最近的一扇门，这扇门赫然是由某种深蓝色的冰块构成的，整扇门都散发出摄人的寒气，方允光只是看着都觉得浑身发冷。 方允跟着白光又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这里的每一扇门都是千奇百怪的，各式各样的外形、风格与材质应有尽有，甚至还有方允之前看过的那种位面传送门。 “这都是些什么……” 方允皱着眉头，继续往前走了一段，发现有些门之间的墙壁里镶嵌着门框，但门框里已经完全被水泥封死，似乎这里曾经有门存在过。 大概经过了七八十扇门，方允终于来到了走廊的尽头，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面纯白的墙壁，上面挂着一副相框，里面装着一张合照。 七位年龄各不相同的少女，簇拥在一起，朝镜头做着各式各样的表情，照片的角落里写着日期“2059.4.1”。 方允只认识站在中间的两人之一，那人赫然是棠霏，她的外貌跟现在几乎一模一样，丝毫看不出来有显老的痕迹。 只是那时的她神色看起来颇为冷峻，甚至可以说是冷酷，跟现在不太一样。 方允思索了一番，回忆了一下自己路上看到的房间，又往回走了一段，看到那团白色的光停留在一扇有些奇怪的门前面，似乎在等待方允过来。 方允打量着这扇门，这扇门基调是粉红色的，边框扭曲成了s形，有点像是世界名画《呐喊》里的小人，一蓝一黄两个方块像像素眼睛一样嵌在门板上。 “是要我打开这扇门嘛？” 方允抬头询问那一团白光，白光绕着他周身旋转了一圈，随后就朝着粉红色的门飞了过去，当白光融入门扉之中，这扇粉红色的门扉开始飞快的融化。 “这开门的方式还挺特别。” 方允一边吐槽着，一边朝着门扉里走了进去，当他进入门中，那扇粉红色的门又开始重新凝聚，随着门再一次关上，整个走廊的灯光也随之熄灭了。 就在此时，远在黑水的罗芬公司8层，尤利娅的宿舍。 这名跟方允只有过一面之缘，隶属于罗芬支援科的少女穿着半透明的银蓝色睡衣，正在电脑前熬夜奋战，她脚边的垃圾桶里堆满了能量饮料的空瓶与快速食品的包装袋。 “a大我一号位，给我发把长枪，老大跟黑奈帮我出闪。” 只听少女戴着黑红两色的头戴式耳机，口中念念有词道，鼠标跟键盘敲打地飞快，伴随着屏幕上的枪火不断闪烁，刹那间的白光灌满了整个屏幕。 “fuck！！谁又把闪给丢呲了！” 这位跟方允有过两面之缘的少女，作为罗芬公司支援科的成员同时，也是一位小有名气的游戏主播，今晚上是她跟其他四名主播联动的日子。 经过了一番苦战以后，尤利娅最终还是颓丧地瘫在了椅子上，屏幕上亮着鲜红的战败提示，她烦躁地拿起旁边的魔爪饮料，用力打开，往嘴里猛灌。 就当她往嘴里灌饮料的时候，一阵尖锐的滴滴声在房间里响起，尤利娅没好气地拿起手机，一张白色恶魔表情在手机上浮现出来，尤利娅摁下接听键抱怨道。 “组长，我不是说了嘛，今天晚上我有活动……什么？缘系统出问题了？” 尤利娅不爽地啧了一声，抓起耳机跟队友喊了两句，从椅子上站起来急匆匆朝着门口走去，门旁站着的马文机器人把外套递给她，她一边穿一边嘱咐道。 “布朗尼，帮我收拾一下，饮料别给我丢了，我回来还要喝。” 尤利娅推开门朝着电梯走去，乘着电梯来到了罗芬18层支援科办公室。 即便是黄金长假，这里还是有不少仿生人跟罗芬外围成员在工作，各种大小的全息投影仪与屏幕都发着亮光，还有静音无人机在每个机位之间来往。 “状况？” 尤利娅推开组长办公室的门，朝着机械王座上的人直接问道。 坐在王座上的是个小女孩，她的外表看起来顶多只有十一二岁，头顶上长有奇怪的不规则金属犄角，铁灰色的长发在四周荧幕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当她缓缓睁开眼睛，能看到她的眼睛由黑色巩膜与暗金色瞳孔构成，不断有白色的数据流从她的眼眸中闪过，坐在王座上的女孩开口道。 “很糟糕，虽然缘系统仍在运转，其功能并未中断，但所有访问内部情况的操作都失败了，现在的缘系统完全处于黑箱状态。” 第41章 开擂 她的声音听起来呆板而无情感变化，有点像是ai合成的声音，尤利娅皱着眉头走过去，握住了女孩的一只手，低声道，“我试试。” 说着，尤利娅闭上了眼睛，大概这样保持了一分钟以后，尤利娅睁开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会，我完全感觉不到缘系统所在梦界的位置了？” 王座上的女孩面无表情道，“我需要跟霏霏联系，做好最坏的打算，缘系统一旦被人入侵，其后果的严重性恐怕难以估计。” 尤利娅摇了摇头，“我再试一下，换一种方式。” 说着，尤利娅深吸一口气，再一次握住了女孩的手，这一次她闭上眼睛花费的时间多了些，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尤利娅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少了些严肃，多了些疑惑，喃喃自语道。 “是惜缘。” 坐在王座上的女孩歪了歪头，尤利娅解释道。 “应该是惜缘留在缘系统里的某种保密措施被触发了，估计是某个权限很高的人正在访问缘系统，惜缘为了他的安全暂时关闭了所有的访问通道。” “时间呢，这种保密措施会持续多久？” “也许只是一小会，也可能是一辈子……取决于这个正在缘系统里的人会待多久。” 王座上的女孩沉默了一会，回答道。 “有没有办法查楚现在在缘系统里的人是谁？” 尤利娅略一思索，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下颌，摇头道。 “从软件方面来说，恐怕不行，因为关闭缘系统访问通道的人是惜缘。除非boss本人从梦界层面强攻，但那样子做估计缘系统也会崩溃。” “……我明白了。辛苦你了，尤利娅，如果还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会再联系你，这件事我需要整理一下，你先去忙吧。” 尤利娅耸了耸肩，转身就从办公室门口离开了。 随着门被关上，机械王座上的女孩手托在脸侧，倚靠在扶手上，当她的双眼中不断有白光浮现，遍布整个房间墙壁的屏幕开始不稳定的闪烁。 “方允，嘛……” 所有的屏幕同时熄灭了，一时间整个房间陷入黑暗之中，唯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散发出微弱的白光，随之响起的便是女孩叹息般的轻语。 “惜缘，你到底想做些什么？” 话语落地，黑暗中的眼睛再次闭阖，白光熄灭，一切重归寂静。 三江镇外，镇江大坝上。 镇江大坝，是联邦在三战以后重新修建的巨型水坝，全长达两千三百米，高约一百八十米，防洪库容超过200亿立方米，是世界上最大的水利建筑之一。 当方允三人拖着疲倦的步伐抵达大坝，能看到此刻大坝两侧拉起了栏杆与警戒线，不时有穿着黄色制服的人来回走动。 “令牌。” 站在大坝入口处的工作人员淡淡说道，黑着两个眼圈的方允掏出竹牌递过去，工作人员接过来确定了一番，随后看向他身后两位少女。 “只有选手或是被邀请的武林中人方能入内，两位可否出示一下资格。” 脸色苍白如纸的李素心摇摇晃晃地掏出自己的竹牌，一副下一秒就会倒地的模样；一旁的独孤悠也没好到哪里去，眼带血丝、眼圈发黑，走路还会顺拐。 “这位呢？” 工作人员看向旁边有些站立不稳的独孤悠，方允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那是梁人之前送给他的观众席牌，朝着工作人员晃晃。 “这个可以嘛？” 工作人员看着面前这三人，神色有些微妙，但还是默默给三人让开了路，目送着这一男两女的组合朝着大坝上走去。 “我……我再也……不喝酒了……唔……” 三人颤颤巍巍地走上大坝，李素心扶着大坝的栏杆，用一种夹杂着悔恨还有不甘的语气低声道，忍不住又弯下腰开始干呕起来。 方允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还是顶着那两个黑眼圈，没好气地嘲笑道。 “哈哈，不听劝就是这个下场，谁让你第一次喝酒还喝那么多。” “唔……” 李素心发出无法反驳的支吾声，旁边的独孤悠则是抱着剑走路东倒西歪的，方允真是生怕她一不小心从大坝上栽下去，只能用力抓住她的肩膀，抱怨道。 “这丫头喝酒宿醉就算了，你又搞什么？你也没喝酒啊。” 独孤悠不敢说，因为第一次跟陌生人同床睡觉，导致自己一晚上紧张得难以入睡这种事，还有不知道为什么，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梦这种事…… “唔，方允哥，让我扶一下，我好难受……” “喂喂，你扶可以，别吐我身上啊……搞什么，明明是你们俩过来给我加油，怎么变成我伺候你们俩了，这叫什么个事儿啊。” 方允虽然口头上抱怨着，一边胳膊搀扶着独孤悠，一边李素心抓着他的肩膀，三个人就这样晃荡着进了场，完全把四周的其他观众与选手当成了空气。 方允心思都放在两人身上，还没发现四周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劲，除开好奇跟看乐子这两种以外，更多的则带有某种明显的敌意。 方允还不知道，昨天晚上昆帮接风宴上闹得那一出风波，更不知道的是，自己已经被各个名门大派、世家散人的青年才俊们视为了本次大赛的劲敌之一。 为此，今天方允这一场比斗，来观战的人数可不少，恐怕除开瀛洲榜前十那几人的场次以外，方允这里的人数就是最多的了。 结果，在场众人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视自己的对手如无物，甚至还跟自己带来的女眷调起了情？ 加上方允住的酒店里可还住着不少其他武林中人，有不少人看到方允带着两位女性从酒店的同一个房间里出来，甚至住得还是豪华包间。 这也太让人羡慕……啊不，是太让人气愤了吧！ 听到相关人士一番添油加醋的解释以后，众人又不约而同地看向这三人，那面相一个比一个虚弱，一个比一个难看，简直就是纵欲过度的经典写照…… 尤其是当离得近的人，注意到李素心跟独孤悠那颜值、那身材，啧啧啧…… 男同胞们的眼睛里已经快要喷出火来了，感觉可以把方允烧成灰；女同胞们已经把方允当做成无耻败类、下流渣男，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第42章 斗蛟龙(上) “怎么感觉还有点热呢，今天太阳也不大啊。” 方允嘟囔着，用手当蒲扇给自己扇了几下风。 他身旁的李素心已经撑不住了，直接靠着栏杆就这么坐到了地上，大大咧咧地就地补起了觉来。 独孤悠见状也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感觉到四周有很多视线的她蜷缩成了一团，像只受惊的土拨鼠一样紧紧地依附在李素心身旁。 “咳咳。” 被方允晾在空地上的裁判老哥终于还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沉声道。 “请癸十四与癸七站到我身边来，时间宝贵，莫要拖延。” 听到裁判叫了自己的号次，方允把自己的手机之类的东西丢到李素心怀里，然后一边活动着脖子一边有气无力地答道。 “来了来了。这比赛时间就不能定得晚一点，整这么早干嘛，要不是我叫了宾馆服务，差点又要睡过了。” 众人听完杀人的心都有了，眼珠子瞪得一个比一个大，感情你折腾了一晚上还不够是吧，朋友们，这叫做什么？炫耀！赤裸裸的炫耀！ 尤其是他今天的这位对手，乃是来自于武林四大古武世家之一的玄武龙家，名为龙未央，人称“病蛟龙”，使得一手盘龙拳法，家中同辈排行第三。 光听花名就听得出来，这种名号里带个“病”字的，那一般面相肯定都有那么些特色，这位龙三公子也不例外，他的特点就是，特别瘦。 啥，你问瘦能有多瘦？这么说吧，一米八的大高个，搁空地上那么一支棱，嚯，整一个晾衣杆子成精，全身上下那叫一个顺直，除了骨头就是皮。 你说这么一个面相，那能好找女朋友嘛？ 不好找，真不好找。 尽管这位老哥也是拼了命的吃，拼了命的锻炼，但光只见体重增加，愣是看不到身上长肉，你说奇不奇怪，简直可以看做是新时代的灵异事件。 为此，就当家族里其他同辈都已经有了女朋友，甚至有得都开始谈婚论嫁了的时候，这位老哥还是一根光棍，每年吃团圆饭只能坐小孩那桌。 所以，他现在看着方允的眼神如此阴郁，也就很好解释了。 就好比有一天，你饿了三天三夜，眼看着快不行了，有个吃得脑满肠肥、油光满面的胖子走过来，当着你面哇哇吐了一地，一边吐一边抱怨道。 “唉呀妈呀，我可吃太撑了，不行了不行了，一点都吃不下了。” 裁判老哥是个穿着道袍的中年人，乃是太平居士许三山的师弟，方允的不靠谱程度，他早已在自己师兄那有所耳闻，但没想到，这家伙能不靠谱到这个程度。 方允扭着两条腿、颤颤悠悠地走过来，在裁判身旁站定，脚朝外歪着、肩膀朝一侧耷拉，眼睛半眯不眯，站也没个站样，脸上的表情仿佛写满了不耐烦。 他面前的那位龙未央龙老弟早已经恭候他多时了，此刻他双拳垂在身侧，顶着张苦哈哈的病秧子脸，就这么木讷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双方自报家门。” “……玄武龙家，龙未央。” “散人一个，方允。” 方允听到龙未央那略显中气不足的嗓音，不由得抬头多看了他几眼，一旁的中年道士看两人准备得差不多了，手高高抬起，“那么，双方站定，预备……” “等等！” 方允突然大吼一声，把裁判跟四周观众都喊得愣了愣，中年道士把手放了下来，皱眉道，“还有什么事？” 方允指着龙未央道，“你们有没有搞错，他那大腿还没我胳膊粗呢，搁那一站光只能看到骨头，我都怕这江风一吹把他给吹散架了，确定是他跟我打？” 中年道士一时语塞，只能解释道。 “龙选手是通过了海选与预赛三关，经过考核的正式选手，他在这里跟你比斗也是随机抽签的结果，程序上没有任何问题。” 方允一脸不可置信地点了点头，中年人看他这样，以为他没问题了，把手举起来，说道，“那么，双方站定，预备……” “等等！我还有个问题！” 中年人已经无语了，他把手又放了下来，看着方允，只见方允振振有词道。 “那按照规定，我要是不小心下手重了些，把他打出了个什么好歹来，不用我赔钱或者吃官司之类的，对吧？” “除了害人性命与故意致人伤残以外，其他都没有问题，而且一旦事情发展到那种程度，我作为裁判，也会秉着公平公正……” “哦，那没事了，你喊吧，赶紧的，我那边还有两位姑奶奶在等我呢。” 方允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中年道士的念白，还反过来催了他几句，搞得中年道士愣在原地半晌，气得他都快笑出来了，直接抬起手来用力往下一挥。 “双方站定，预备，开始！” 话音刚落，方允就看到眼前这位病蛟龙同志缓缓拉开了架势，双手握拳，一拳高举抬过头顶，一拳下压收至腰侧，双拳方向相对，如同大张的龙口一般。 方允也慢慢地摆出了枪斗术的起手式，只是手里没有枪用这招还是差点味道，要不干脆回头问向姐学点正经的拳法，死皮赖脸点求她，说不定就教我了呢？ 正当方允胡思乱想的时候，那病蛟龙看方允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早已是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他这人为人低调，深入简出，但在武林里也算是排得上号的青年才俊，年仅二十岁就打进瀛洲榜前五十，可谓一代翘楚。 就是这么一位心高气傲的爷，被方允这么晾着、又这么晒着，还要当着他的面阴阳怪气他一番，内心的窝火可想而知。 只见龙未央越想越气，越气越急，那张灰扑扑的病秧子脸甚至都挤上些血色来，口中发出一声低吼，跳起来便是一招“云龙风虎”朝方允打来！ 第43章 斗蛟龙(下) 所谓“云从龙、风从虎”，这一招“云龙风虎”乃是这龙家盘龙拳的一记大杀招，能以拳招生拳势，以拳势鼓动风云骤变之势，起手便生风雨雷霆之声！ 方允只感觉到自己脸上一凉，那拳风便裹挟着一团茫茫白雾朝着方允罩来，隐约还能听到云中传来风雷交鸣之声，恍若暴雨临头、飓风袭面而来！ 方允下意识抬臂阻挡，下一刻层层黑甲便在他的体表浮现，然而，这恍若大浪般的云雾只是穿过方允，将他连带着小半个场地一同淹没。 一时间，方允便陷于这缭绕的云雾之中，这白色的云雾之中不断有细微的雷鸣声响起，夹杂着四面八方袭来的风声，令方允一时间甚至都没办法睁开眼睛。 就当方允还在适应云雾内的变化时，一只细瘦的拳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背后，紧接着便是一记炮拳朝着方允的后背袭来！ 好方允！面对如此奇袭，亦能做出反应！意识到自己无法闪避，他果断将黑疫装甲在短时间内催发到极致，黑红色的甲壳覆盖后背，血红纹路道道亮起！ “当！” 这一拳击打在装甲之上，发出巨钟轰鸣之声，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在方允的后背上炸裂开来！ 这猝不及防的一击，打得方允的身体朝前摔去，连着两个前滚翻才勉强化掉这一拳之力，饶是如此，他还是感觉到喉咙一甜，差点吐出血来。 看似瘦弱无力的一拳，威力竟然如此巨大！ 随着龙未央的身形在云雾中再一次淡去，方允这次不敢大意，集中注意力使用丧尸感知，他身上的黑疫装甲也层层交织，几乎覆盖他的全身。 下一刻，方允转身便是一拳朝着雾中挥去！当他转身挥拳的瞬间，同样有一拳破开云雾朝他悍然袭来！ 拳拳相撞！这一拳击中方允拳头上覆盖着的装甲，发出清脆的铜钟敲击声，震得方允身形再一次朝后跌倒，口吐鲜血，踉跄了好几步方才停住。 龙未央也有些意外，没想到方允这么快就破了他这招“云龙风虎”，心里的怒气也略微下去了一些，开始谨慎起来。 要知道这云雾可不是寻常的水汽，而是气机所化，能对视觉、听觉与嗅觉进行遮蔽，除非能达到“心通万物”的境界，正常来说绝无看透的可能。 方允也没想到，竟然还有丧尸感知没办法看破的障碍，他思索了一下，突然转过身，拔腿就朝一个方向猛奔！ 这一招掉头就跑把龙未央搞得一愣，旋即内心冷笑，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让你跑出去？ 随着他的身影再一次融入云雾之中，下一刻便闪身到方允身侧，拳头悄无声息地朝着方允的侧腹袭来。 结果，就当他破开云雾的那个刹那，看到原本侧对着他的方允已然转过头来，朝他露出了一个奸计得逞的灿烂笑容。 这笑容看得龙未央心里咯噔一声，不好！有诈！ 可惜，龙未央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因为方允果断一个侧身擒臂将他袭来的手腕攥住，紧接着便朝侧方一躺，顺着他的手臂将他带倒在地。 当龙未央被方允带倒在地，下意识就想要撑着地面爬起来。 方允哪儿能让他如愿，反手将他的手腕扣到背后，一只胳膊穿过他的手肘作为支点，一条腿用力压住他的后腰，把他牢牢的摁倒在地。 这一招便是让方允在库拉拉手下吃尽苦头，被称作世界六大锁技之一的“木村锁”！ 跟“三角锁”与“裸绞”的杀伤性不同，“木村锁”以形式多变而着称，不拘泥于特定的形，利用杠杆原理破坏敌人的关节，迫使目标投降。 随着方允发力，龙未央额头上的冷汗噌得就下来了，方允大吼道。 “投不投降？再不投降我可就要动手了！” 龙未央咬着牙，硬是一声不吭，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紧接着大吼一声，另一只手用力一拍地面，猛地举着方允从地上站了起来！ 方允也是大吃一惊，你要说他用组技把他这招给破了，那他还没这么吃惊，你这平地起千斤是什么鬼，哥们你是项羽还是高宠啊？ “这可是你自找的，别怪我！” 方允话还没说完呢，趁着他起身的这个空档转到到了他的下方，紧接着勒着他的胳膊，两腿就这么盘在了他的脖子上，腿弯死死卡住他的脖子不松手。 库拉拉名产，倒挂三角锁！ 这一招可以说是把全身的体重都压在对方的脖子上，寻常人别说是站起来，就连动弹都动弹不得，不出2分钟就得被绞得失去意识。 好一个病蛟龙龙未央，竟然这样硬生生撑着方允，从地上站了起来！甚至还硬顶着方允朝前走了数步！ 只见他剩下的那一只手死死掐住方允的腰侧，想要把他扯下来，手劲之大，就连方允身上的黑甲都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变形声。 可惜，这一次方允是死也不会松手了，他放任龙未央撕扯着自己身上的黑疫装甲，宛如皮肤被揭开的疼痛感不断传来。 方允也只是咬紧牙关，越勒越紧…… 当颈部受到压迫，产生的缺氧感越来越严重，龙未央的眼珠开始往外凸出，随着他又朝前踏出了数步，终于腿脚一软，跪倒在地。 就当龙未央跪倒在地的时候，四周的云雾也开始消散。 围观众人纷纷朝着空地中央看去，就看到方允死死抱着龙未央的头，一条腿盘在他脖子上，姿势很不雅观，看得围观群众纷纷皱眉。 仅有包括裁判在内的寥寥数人，看出了这个姿势的凶险之处，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龙未央挣扎的力度也越来越小。 方允眼看着这位老哥快撑不住了，赶紧吼道。 “裁判还干不干活了！再不说话我可就要把他给勒死了！” 中年道士眉头紧蹙，直到龙未央已经开始翻白眼了，才立刻挥手道。 “停手！胜负已分！” 中年道士话音刚落，方允立刻就松开了双腿，扶着自己的腰坐到了地面上，开始不住的大喘气，额头上满是汗水。 第44章 风云决 龙未央双目无神地躺在地板上，那一声“胜负已分”依稀还在他的耳畔回响。 我输了？就这样输了？ 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一轮游了的时候，懊悔与沮丧的心情终于涌上心头，甚至让他有些想哭，想要不甘地怒吼、发泄似得咆哮！ 但这种冲动只稍稍持续了一会，龙未央就恢复了冷静。 他从地上缓缓站起来，朝着坐在地上的方允点了点头，然后与中年道士拱手行了一礼，转身朝着大坝的另一侧默默离开了，削瘦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索。 中年道士看着龙未央离开的方向，内心微叹，挥袖道。 “癸组第一轮，胜者，散人方允！” 在场的众人还沉浸在龙未央落败的震惊之中，中年道士的宣言令他们纷纷反应过来，方允竟然就这么赢了？离比斗开始甚至还没到五分钟啊！ 龙未央是弱者嘛？ 或许称不上真正的高手，但也是瀛洲榜上有数的天才，四大古武世家皆以底蕴深厚、传承众多着称，龙未央的手段，绝不只是现在看到这样如此。 可是，就是这样的天才，这样的世家骄子，竟然连自己的底牌都没办法使出，转眼的功夫便败了？ 在场的众人中，自信能胜过他的人或许有不少，但能如此轻而易举将其击败的人，又能有多少？ 在场的众人一时间都淡定不下来了，看向方允的视线也多了几分忌惮与防备。 方允总算是听到中年道士宣布他赢了，这才哼哼唧唧地站了起来，在众人复杂的视线注视之下，一瘸一拐地朝着大坝旁侧走了过去。 当他走过去，看到李素心睡得那叫一个踏实，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自己身上的淤青隐隐作疼，那叫一个怒从心起，一记手刀就劈在了李素心的脑袋上。 “唉哟！” 李素心捂着小脑袋惊声坐起，看着面前面色铁青的方允，慌忙站起来道。 “开始了吗？开始了吗？” “打完了，结束了！” 方允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李素心小嘴张得老大，这，这就结束了？我怎么觉得我刚坐下来没多久啊？ “别问了，赶紧来扶我一把……” 方允用很小的声音咬牙切齿道，李素心听了以后忙不迭凑过来，一把撑住方允的胳膊，两个人看似亲昵的样子靠着栏杆坐了下来。 方允坐在地上，长舒了一口气，只是靠在栏杆上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背上的淤青，一下又疼得他冷汗直冒，李素心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心，小声道。 “你还好吧？要不给你找个大夫。” 方允脸上还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用同样小的声音回道。 “小伤，再过会估计就消了，你帮我撑着点，别让他们看出来。” 素心应了一声，乖乖地紧挨着方允，用肩膀垫着他的后肩，让方允的背跟后面的栏杆保持着一定的空隙，避免捧到伤口。 方允闻到了女孩身上传来的香氛味，低头还能看到女孩领口下方空隙处挤出的那一小抹雪白沟壑，不由得感慨这练功服布料看着老旧，款式还挺新潮。 李素心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正在被方允狂吃豆腐，只是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空地中央，此刻第二轮显然马上就要开始了，两位年轻人都已经在场地中央摩拳擦掌。 歇了一会，方允缓过来了不少，他转头朝旁边看去，就看到独孤悠把运动服的拉链拉得老高，整个脑袋都缩在衣服里，身体还微微打着颤，跟个受了惊吓的鸵鸟似得。 方允不由得有些无语，早知道就让这丫头呆在宾馆里了，这跟着他出来不是遭罪嘛，安慰似得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随后就看到她的脑袋好像又下埋低了些。 方允看着独孤悠，回想起昨晚上梦到的事情，微微皱眉。 那到底是梦，还是什么？ 看来回去以后还得找大姐头或者珀儿再问问，梦主这能力还是有太多无法理解的地方，起码得问清楚梦里看到的那些门是什么。 就当场上的战斗开始时，包括方允一行人在内、在场还有不少人都突然感到心头一震，视线纷纷朝着不远处望去。 那里是神农溪与长江口汇流的入海口，也是今天丙组晋级赛的所在地。 不只是素心跟方允等人，就连独孤悠也暂时解除了社恐流隐身术，满脸惊骇地看向那一片河口区域上方的天空，口中喃喃自语着些什么听不懂的话。 就连场地中央本来已经要开打了的选手也停了下来，甚至连那位裁判跟其他工作人员也都纷纷面色凝重地看向那片区域。 朗朗晴空之下，长江之上，巫山山峡之中，赫然有一片雷云正在翻滚！ 这滚滚乌云诡异地在半空中漂浮着，黑云之间，恍若有赤雷窜动。 下一瞬，狂暴的雷声响彻天地之间！回荡群山！直达天际！ 狂雷惊起千重浪花，长江浩荡，滚滚而去，惊涛拍岸！ 乌黑雷云之中，隐约可见一道赤发身影在其中站立。 她的眼眸鲜红如血，赤色雷光将她的双马尾染成殷红之色。 狂雷惊起！雷光在乌云之中不断交织，不断炸裂，不断重构…… 当乌云开始席卷天空，雷光与雷声开始接连落下，随着乌云越滚越大，弥漫于长江之上，雷声也开始变得越发狂暴，越发愤怒，越发凶横！ “步绯云？” 方允一眼就认出了那位在雷云之中站立的少女，他的脸色不由得骤变，顾不上背后的伤口站起来，靠在栏杆上朝着远处看去，喃喃自语道。 “……难道……她的对手是……” 就像是为了证明方允心中所思一样，一道青黑色的斗气冲天而起！庞大的气柱赫然破开乌云，笔直的刺入苍穹之中！ 李素心也站了起来，双手抓着栏杆，紧紧地盯着远处的异象，喃喃自语道。 “那就是娘说的，只有第三境武者才能得到的‘势’嘛？” 方允摇头道，“不对。至少据我所知，向姐跟步姐都还没有达到三次觉醒……” 独孤悠躲在栏杆后面，注视着远处的异象，她蓝色的瞳孔中仿佛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可能是羡慕，也可能是某种因为自我厌恶而产生的黯淡。 师傅……我真的，真的有资格，成为像她们这样的人嘛？ 第45章 殷雷战修罗 十分钟之前，神农溪入江口，丙组晋级赛第一轮。 这神农溪发源于神农架的莽莽青山之中，两岸青竹明翠，山色朦胧，溪水清冽，水波不惊，乃是三江镇外当地的一处名景。 有诗为证，“无风水面琉璃滑，不觉船移。微动涟漪。惊趣沙禽掠岸飞”，便是如此。 这溪水静流，最终汇入这滚滚长江之中，亦如百川汇聚，终归大海。 向天娇站在入江口的防波堤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身前滔滔江水，她身上仍然穿着那件天蓝色的劲装，扎着发髻，那双毫无高光的瞳孔不见一丝波澜。 她身后不远处站着很多人，有想要上前搭讪却又不敢的青年才俊，也有跃跃欲试想要一展本领的天之骄子，更多人则用凝重或是畏惧的目光看着她的背影。 不因其他，正因为她是当世瀛洲榜第三人，早在十五岁时便被称作“武痴”，在她十八岁以后，江湖人便给了她一个更为慑人的绰号，“修罗”。 她的天赋万中无一，别人要用数月时间才能理解的高深拳谱，她可能只需要一夜便能通读；别人要用数年苦练才能初窥门径的武功，她或许只需要一年，甚至是几月便能小有所成。 她所在的世家虽未被列入四大沙场世家之一，但也仍是武林中少有的沙场豪门，向家人代代皆有名将诞生，所谓“一门五虎将，父子皆领军”，由此而来。 身世，背景，天赋，机遇……再加上努力，令她如今足以站在这里，成为这瀛洲榜上，让天下年轻人谈之色变的三座大山之一。 她本应该是自傲的，这天底下，又有什么样的人能入得了她的眼？ 又得是怎么样的青年才俊，才能有资格跟这样的绝世天才一战？ 浪花拍打江岸，向天娇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她转过身来，看到一名穿着蓝白相间运动服，棕发红瞳的少女正穿过人群，正朝她踱步过来。 向天娇看到这位老熟人，原本古井无波的深邃眼眸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 步绯云同样看着她，她慢慢地停了下来，站在离向天娇数步远的位置上，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甚至还带着几分从容，乃至于……傲气。 是的，傲气，从向天娇认识她第一天开始，她就是一个骄傲的人。 这份骄傲不止来源于她的力量，也来自于她对自己的那份信赖，以及骨子里对自己的苛刻。 步绯云虽然出生于龙华，但她并不在瀛洲榜上，从前一到最末尾的一百，你都看不到这个名字。 因为她本就不是武林中人，她只是一个普通家庭出生的女孩，实在要说的话，她的运动神经很不错，初中时就参与过各类田径比赛，拿到过金牌奖项。 直到有一天，一起车祸夺走了她母亲的生命，还有她引以为傲的双腿。 她曾经痛苦过，憎恨过，为此而恸哭、为此而陷入绝望…… 但直到最后，她也没有放弃挣扎，她绝不向这该死的命运屈服！ 最后，给了她新希望的人，就是罗芬的研究人员，被称作“药魔”的马爱丽。 她再生了步绯云的双腿，但这双腿还不能让她奔跑，她必须付出比别人超过百倍……不，是千万倍的努力，才能重新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奔跑。 她开始训练，不断地重复着，重复着，日以继夜，废寝忘食的重复着…… 比酷刑还要痛苦，比拷问还要残忍，令常人难以想象、甚至望而生畏的折磨。 这些，她都一一走了过来，一步一步，从未松懈。 对大部分人来说，她只是一个不幸的普通人，曾是一个连走路都需要轮椅的残疾人。 就是这样的她，现在，就站在向天娇的对面，站在这位绝世天才的对面。 如今的武林，称她为“殷雷”。 所谓殷雷，便是血红之雷，如雷光般迅速，如鲜血般沸腾！ 向天娇看着步绯云，脸上缓缓浮现出回忆之色，问道。 “我们打过多少次了？” 步绯云野看着她，平静道。 “谁知道呢。印象中，从你加入罗芬那天开始，我们就一直在打架。” 向天娇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拉开架势，那是方允从未见过的架势，一掌在前，一拳在后，一足前踏，举手投足间恍若有气机涌动，青黑色斗气在她周身喷涌而出，隐约在她身后化出三头六臂修罗之相。 步绯云站在原地，她那双鲜红色的眼眸开始亮起，血红色的雷光从她的双足上生出，转瞬间遍布她的全身。 她那一对棕色的马尾束发也在雷光中熊熊燃烧，化为血红之色，在江风中飘荡，步绯云的言语之中满是风雷交鸣之音。 “可别死了，阿娇。” 向天娇冷冷道。 “哼，管好你自己吧，绯云。” 步绯云的双眸恍若燃烧的雷光般刺目，雷光炸响，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向天娇早有准备，不急不缓，招式变幻之间，气机汹涌而来。 下一刻，拳脚相交！！ 没有声响，没有光亮，仿佛连空气，都沉寂了片刻。 当一蓝一赤两道身影交织在一起，刹那的沉默以后，惊人的气势便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江水激荡，人群退散，树石摇晃，堤岸震颤。 赤雷，与，斗气…… 天才，与，凡人…… 极致的力量，与，极致的速度…… 五千年源远流长的武学，与，现代诸多格斗流派的结晶…… 今日，便在此，一决胜负！ 第46章 谁胜、谁负 镇江大坝，方允跟李素心看着远处的异象。 此刻战斗显然进入了白热化，当滚滚雷云覆盖步绯云的全身，绯红色的皇冠在她的头顶上方交织成形，雷光聚拢，一颗比血更鲜艳的宝石镶嵌其上。 绯红之冠，加冕此身，万雷倾斜，众生避退。 她的双眸从未有过如此璀璨，如此耀眼，恍若九天之上的雷神，冷漠地俯瞰着地上的众生，赤红色的雷光在她周身闪烁，不断炸裂而又出现，周而复返。 向天娇抬起头看着天空中密布的乌云，思绪在她的脑海中翻涌双拳慢慢抬起。 随着向天娇重整架势，那贯穿乌云的青黑色气柱在天地间矗立，三头六臂阿修罗相之虚影在这通天彻地的气柱之中浮现。 其六臂结印，化为六根本烦恼，贪、嗔、痴、慢、疑、不正见；其三首成相，化为三尊法王本相，金刚嗔怒、菩萨低眉、弥勒憨笑。 随着那面相缓缓转动，手印颠倒，三相汇聚，六目绽华。 不贪、不嗔、不痴、不慢、不疑、常正见。 修罗劫起，厄难自在，诸般造化，皆在此拳。 步绯云踏破云层，高高跃起，那万钧雷霆裹挟此身，当她穿破乌云，朝下踢去，化为一道绯红流星，悍然往地面袭去，天地雷火，一同倾覆！ 向天娇迎面而上，缓缓抬拳，那轻若无骨的拳头，仿佛有万斤之重。 “拳起。” 向天娇口中轻咛，身后那尊高逾数十丈的修罗法相，与之一同抬臂。 那丈许大小的青黑巨拳，悍然与绯红色的流星在空中相撞！ 无匹巨力，悍然爆裂！ “都站到我身后！” 丙组比赛的裁判脸色骤变，大声朝着四周的观战人员喊道，他的双手变化，朝前猛推，一道巨大的掌风从他的手掌中推出，将袭来之巨力抵消。 炸裂的巨力卷起江水，惊起狂风，巨大的浪涛沿着堤岸朝着四周扑来，高达数十米的巨浪重重拍打在两岸，更多的江水如雨点般朝着四周落下。 方允瞳孔微缩，一把抓起独孤悠放到身后，朝着李素心说道。 “躲我后面！” 就当他话音刚落，远处的乌云与气柱，赫然崩溃！！ 方允低吼一声，细密的黑色血丝涌上双眸，顷刻间便将眼眸化成一片漆黑，层层黑甲在他的身上浮现，血红色的纹路在这黑甲上时隐时现。 来了！ 巨大的冲击波顷刻间席卷了整个入河口！无法想象的巨大声音一瞬间就让几乎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 巨力将江水掀起，形成百米高的滔天巨浪！重重地拍打在大坝之上！ 眼看着冲击波就要冲过大坝，方允将双臂横亘在前做好了抵御冲击波的准备，就看到有一人从岸上飞身而出，手在怀中古琴的上方微微撩拨。 此人赫然便是方允在预赛中见过一面，称作“忘忧公子”的青年！ “当！” 一声铿锵的琴音在江水之上绽放，无形音波宛如狂风过境，如铁骑般在江上驰骋冲去，只是一瞬，便将整个江面上的大浪连同冲击波一并斩断！ 被斩碎的浪花与一些裹挟着气机的余波落在了大坝上，被其他参赛者与工作人员躲开，方允用力挥拳击散飞来的气机，随后就被浪花浇了个透心凉。 但他现在并不关心这个，眼睛只是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入江口。 入河口处的堤坝，赫然已经被炸出了一个硕大的凹坑，江水正在往里倒灌。 裁判与其他几名工作人员站在凹坑边缘，目光凝重。 “这……这是第二境能有的破坏力嘛？” 其中一名工作人员看着面前宽逾数百米的巨大凹坑，震惊地难以自已。 “我听说……罗芬有一种秘法，能让第二境能力者在短时间内得到第三境的实力。现在看来，恐怕是真的。” 一名年龄较大的工作人员虽然口中如此解释着，但还是无法掩盖自己脸上的惊诧。 不论是觉醒者也好，武者也罢，二觉到三觉之间的天堑是何等恐怖？绝不是区区一觉到二觉的难度可以媲美的。 如果说一百个人当中，可能有九十九个人可以达到二觉，却可能一个人都无法达到三觉，甚至可能都看不到三觉的门槛。 纵然是天赋异禀之人，二三之差，天壤之别！ “不要吵闹。” 裁判老者面色凝重道，“再过三分钟，若还没有反应，就下去救人。” 四周的工作人员纷纷附和，紧张地注视着面前逐渐在被江水注满的凹坑。 “哗。” 水声骤然响起，一只手抓住了凹坑的边缘，旁边的工作人员赶紧伸手把她拉了上来，最先爬出水面的人，赫然是向天娇！ 此刻的她头发披散着，一只手里紧紧抓着一支簪子，另一只胳膊里挟着双眸紧闭、面色苍白的步绯云，工作人员赶紧把旁边待命的医务人员招呼过来。 裁判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两人，欲言又止。 “两位……” “我输了。” 没想到，最先出来的向天娇抢道。 “若不是她强行中断了最后一击，那刚刚浮起来的就是我的尸体了。” 说着，她把昏迷过去的步绯云丢到了一旁的担架上，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原地一群面面相觑的工作人员还有裁判。 老人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旁边的工作人员。 “愣着干嘛，还不快把人带去医务室？” 赶走了旁边的工作人员，老者看着向天娇远去的背影，感慨道。 “向武明有个好女儿啊。” 说着，老者转过身去，朝着四下的观众以及其他参赛者高声道。 “胜负已分。胜者，步绯云！” 此刻，镇江大坝一侧，方允似乎有所察觉，他匆匆跟李素心两人说了一声，狂奔着离开了大坝，朝着入江口的方向冲去。 一路上，还能听到不少游客在那里夸赞，说什么最近的演出真是越来越先进，全息投影技术越来越发达了之类的，还有夸演员演技好、样貌漂亮的。 当方允冲到江堤岸上，将丧尸感知催发到极致，穿过议论纷纷的人群，终于在一处堤坝下方的阶梯上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看到向天娇坐在台阶上，凝视着江面上时不时翻起的浪花，原本急匆匆的脚步也放慢了下来，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从楼梯上走了下去。 向天娇听到动静，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方允以后又面无表情的转了回去。 方允厚着脸皮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斟酌了一会用词，小心翼翼道。 “你跟步姐……打得怎么样了？” 向天娇有气无力道，“打输了呗，不然我为什么在这里。” 方允心里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但脸上只是惋惜道。 “唉……正常正常，库拉拉不是说你们俩差不多厉害，这一次棋差一招，下一次赢回来就是了，那句老话叫什么来着，胜败乃兵家常事，对吧。” 第47章 剑与杂技 向天娇闻言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脸侧过来瞥着他道，“你这是专程跑过来安慰我？” 方允挠着头打了个哈哈，“唉，这不顺路，顺路，刚好看到你在旁边嘛……” 向天娇没有戳破方允那显而易见的谎言，只是回过头去淡淡道。 “不用瞎操心，这点小事我还没放在心上，只是再等个十年而已，下一次在方丈上赢回来就是了。” 方允沉默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反倒是向天娇主动问道。 “你的比赛呢，怎么样，该不会是一轮游了吧？” 方允闻言有些尴尬，但还是实话实说道，“侥幸……第一轮遇到的对手被我的能力克制，他还没来得及发力就被我整躺下了。” “哦，那还行，没给你的便宜师傅们丢人。” 向天娇淡淡答道，一时间两人又沉默了下去。 方允犹豫着要不要说独孤悠的事情，最后还是向天娇开口道。 “你不去看比赛？今天的赢家，有可能就是你明天的对手，你还是去观摩一下比较好。” 方允忙不迭地点头，一边站起来一边回道。 “那我走啦，回头一起吃个午饭？” “不了，没什么胃口，回头我自己一个人随便吃点就好。” “那行。” 方允快步沿着阶梯爬了上去，向天娇看着方允的身影消失在堤坝上，又等了一会，这才慢慢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铃声刚响起来，电话就被接通了，听到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向天娇微微吸了口气，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轻声道。 “爹，女儿打输了……连前四十都没进。” 向天娇沉默了一会，听着电话里传来父亲的声音，强颜欢笑道。 “恩恩……我人没事，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嗯，我知道，我没想太多……” 堤坝上，方允蹲在栏杆底下，听到堤坝底下传来向天娇的打电话声，默默听了一会，很快蹑手蹑脚地走掉了。 等他回到镇江大坝的癸组比赛会场，正好第二轮比赛刚刚结束，此刻站在空地中央的赫然是李素心，她正在认真活动身体，做着热身运动。 方允能看出来，受到刚刚那一场战斗的影响，此刻在场的大部分年轻人都有些人心浮动，毕竟都是些心高气傲之辈，见过了那样的场景，难免不受些打击。 好在李素心似乎不太受影响，她看到方允回来还朝他招了招手，方允也笑着挥了挥手，把身上被江水浸湿的外套脱了下来，打算放在栏杆上晒一晒。 当他径直走到独孤悠身旁，就注意到独孤悠看起来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 “咋了，看到她们俩那么厉害，受打击了？” 独孤悠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后又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 “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有点羡慕……” “羡慕就对了，唉，何止是羡慕，我甚至还有点嫉妒。” 方允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旁边驻足停步的青年们，低声道，“恐怕，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感受吧。” 说着，方允伸手又摸了摸独孤悠的脑袋，安慰道。 “所以，没有必要对这样的自己感到痛苦，羡慕也好，嫉妒也罢，本就是人之常情。做人嘛，对自己宽容点比较好。” 独孤悠偷偷看了一眼方允的侧脸，很快收回了目光，小声道。 “我……我只是……” “哐！哐！” 独孤悠的话还未说完，两声清脆的锣响传来，众人闻声朝着空地中央看去，只见一顶大红色的油纸伞从空中翩然而落，伞下那道手提铜锣的倩影朗声道。 “各位看官，小女子这厢有礼了。有道是，铜锣一响英雄聚，五湖四海缘分来，今日相逢敌亦友，莫把恩怨放心头。” “好！” 方允大吼一声，然后啪啪啪地鼓掌，把周围的观众连带着工作人员都搞懵圈了：我们这是在比赛，还是在看戏呢？ 那撑伞的橙发少女也没意料到方允这么捧场，不过她看起来还是挺高兴的，朝着方允俏生生地一笑，随后转向面前的李素心解释道。 “这位好姐妹莫要见怪，只是刚刚看着大家伙有些无精打采，就来了这么一出，给各位朋友提提神，我没有小瞧你的心思，见谅见谅。” 李素心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她看着橙发少女手里的铜锣跟锣槌，不由得有些好奇，“这就是你的武器？你是修音律功夫的？” “哦，这个不是，这个是我吃饭的家伙，我打架不用这个。” 说着，橙发少女就把铜锣跟锣槌都收了起来，也不知道那么大一面锣她是怎么藏到自己身上的，李素裳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名堂，又问道。 “那你是卖艺的？卖艺的也可以参加武林大比吗？” “姐妹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行走江湖，学点武功傍身总是好事，我虽然是个卖艺人，但也是名练家子，这两件事对我来说可是一件事。” 李素心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 旁边的中年道士这两位小姑娘嗑唠得差不多了，出声道。 “双方各报家门。” 李素心缓缓拔出剑来，随着长剑出鞘，一抹寒光掀起涟漪，在这剑身上荡漾开来，清澈如水的剑锋倒映出人影，宛若三尺秋水，可照明月。 “散人，李素心，请多指教。” 站在李素心对面的橙发少女仍然打着那顶红色的油纸伞，拱手笑道。 “七宝门伶门，桂有芳，请多指教。” 中年道士退后了数步，抬手一挥，“双方就绪，开始！” 裁判的话音未落，桂有芳抬手就把什么东西朝李素心丢了过去，李素心下意识伸手接住，就看到自己接住的赫然是一根已经点着了的爆竹。 少女的脑袋上浮现出一个问号，“唉？” “砰！” 随着爆炸声响起，一团浓密的黑烟出现在了场地中央，桂有芳也没想到自己的小花招竟然这么容易就得逞了，毫不客气地继续朝着乌烟丢出了数个爆竹。 随着这些红色的爆竹接二连三的爆炸，一团又一团黑烟在场地中出现，黑烟中传来李素心的咳嗽声，随后便是一道凌冽的剑气从黑烟中飞出！ 第48章 李素心的绝招 当剑气划破空黑烟，李素心终于再一次现出原形来，只见她全身变得乌漆嘛黑，衣服也被炸得破破烂烂的，但除此以外看起来似乎没受到多少伤害。 “呔！” 李素心双手持剑，口中娇喝一声，劈头便是一道水色剑气朝着桂有芳斩去，桂有芳撑着伞轻轻朝旁侧一跳，避开袭来的剑气，再一次朝着李素心抛出爆竹。 “这一招——已经没用啦！” 李素心大喊着，双手持剑平斩，半弧形的水色剑气凌空便将桂有芳抛出的爆炸斩断，脚步毫无停顿地朝前冲了过去，手中长剑朝桂有芳斩去。 桂有芳眼看着这一剑避之不过，她手中的油纸伞立刻滴溜溜地旋转了起来，紧接着便将伞朝前平举，去接李素心的这一剑。 长剑斩落，当剑锋与伞面相接，竟是硬生生将这柄大红纸伞的伞面给削下来了一块，随后便被纸扇旋转的离心力弹到了一侧。 李素心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被自己的剑带着朝一侧摔了过去，桂有芳抓住机会，一记侧踢正中李素心的侧腰，把李素心当场踢得滚飞出去。 “姐妹，得罪啦！” 还没等李素心爬起来，七八个爆竹已经朝她丢了过来，李素心看到那些飞来的红色小玩意，只能用力朝着旁侧翻滚，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等到李素心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桂有芳已经重新跟她拉开了距离，随后掏出了几个五颜六色的布老虎丢在了地上。 当这些布老虎落在地上，立刻触发了某种机关，眨眼的功夫就站了起来，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朝着李素心冲去，一边发出像是四驱车奔跑的马达声。 李素心咬牙站稳，挥剑朝着面前的布老虎斩去，然而这些布老虎灵活地在地面上绕来绕去，就像是老鼠一样难缠，她的剑气只勉强斩中了两只。 剩下的布老虎已然冲到了李素心身旁，只听桂有芳合掌一拍，下一刻所有布老虎的虎目一齐光芒大作！ “轰隆！” “不是，你把这叫武功，这整一爆破鬼才吧，哪儿有半点武学的要素在吗？” 方允看着场地中央一连串的爆炸，用力地吐槽道，这布老虎的威力远胜爆竹，方允不由得眉头紧皱，独孤悠也伸直了背探头往前看，神情带上些忧色。 “当！” 长剑拄地传来铿锵之音，灰头土脸的李素心从烟尘中现出模样，顺带着咳出两团黑气来，尽管她的全身伤痕累累，但她明黄色的眼眸没有丝毫气馁的意思。 看到不远处的桂有芳仍然不远不近地跟自己保持着距离，李素心抹了一把脸蛋上的灰，微微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呼，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上娘教的绝招了，果然外面的人都很厉害啊。” 李素心自言自语了一番，站直了身体，颈腰腿宛若一线，双手将长剑侧举，朝不远处撑伞的桂有芳认真道。 “我接下来这一招可能比较危险，你要小心了。” 桂有芳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莞尔，笑道。 “姐妹尽管施展便是，有什么绝招，我都接着。” 只见李素心深吸一气，右手竖剑在前，左手掐起剑诀， 口中念念有词，一招一式显得颇为一板一眼，秋眸圆睁，口中厉喝道。 “无光无象，无形无念，先天有名，一曰太易！” 剑诀起，剑气生。 覆盖于长剑之上的水色剑气在刹那变了颜色，化作一种半透明的模糊剑气。 这剑气冲天而起，甚至连宝剑的剑身都隐隐随之扭曲起来。 “卧槽，风王结界！” 在旁边围观的方允脱口而出道，旁边的独孤悠听到方允的吐槽有些疑惑，但还是集中精神看向李素心摆出的架势，视线朝着她头顶上方的虚空瞄去。 “……好强的剑意，跟二师父传我的剑法差不多了……” 独孤悠压低声音碎碎念道，但方允此刻全神贯注地看着场地中央，没有听到这句话，只见李素心将那把周身笼罩着一层半透明剑气的长剑一横，娇喝一声。 “呔！” 随着她运剑下落，那无形剑气喷涌而出，这天空之中仿佛有一道目不可视的气柱倾倒，凌厉的剑气甚至令离得近的参赛者感到皮肤微微刺痛。 桂有芳看着这一幕，对自己刚刚的托大有些后悔，她咬了咬银牙，一拍伞柄，那一顶红伞就在众人眼中骤然变大，化成一面红色的屏障挡在少女身前。 说时迟那时快，就当红伞堪堪遮住桂有芳的全身时，那凌厉的无形剑气已然落在了那巨伞的伞面上！ 随着剑气斩落，那一面看似薄如蝉翼的红伞表面浮现出薄薄蓝光，硬生生将剑气阻挡了片刻，然而下一刻李素心已然纵身冲到伞前，又是一剑斩落！ 剑锋夹带无形剑气，与蓝光相接，剑气在蓝光表面剧烈摩擦着，终于是坚持不住，顷刻间崩解开来，这巨大的红伞伞面便被这一剑硬生生斩开！ 就当伞面破开的刹那，红伞后面传来桂有芳的呼喝，“上！” 李素心目瞪口呆地拿着长剑，就看到自己斩开的红伞缺口处，大量五颜六色的布老虎蜂拥而出，几乎是一瞬间便挤满了李素心的视野！ “爆！” 随着清脆的合掌声，所有的布老虎双眸一同亮起，顷刻间强光便淹没了李素心的身影！ “轰隆！！” 巨大的爆炸甚至将离得近的观众们逼退了数步，只有站在中间的中年道士眉头紧蹙，任由爆风吹动自己的长袍与衣袖，双手在袖口里不断掐算着什么。 爆炸的烟尘缓缓被江风吹散，露出爆炸中心的身影，只见桂有芳倒在地面上，表情有些无奈，因为此刻李素心正压在她身上，手里的长剑抵着她的喉咙。 “姐妹你也太拼了吧，哪儿有人往炸弹里冲的。” “嘿嘿，这叫鸡中生蛋，不明白了吧？” 李素心得意道，尽管她感觉一阵阵的灼烧痛感从后背传来，但还是竭力让自己手里的剑保持稳定，说道，“这个距离，你要连着自己一起炸，我也不介意哦？” 桂有芳长长地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嘟囔了几句，最后还是松开了自己手心里攥着的爆竹，放弃了抵抗。 “胜负已分。胜者，散人李素心！” 第49章 晋级赛第一轮告落 李素心听到胜负已分这四个字，这才把剑从桂有芳的脖子上拿开，慢慢地站了起来，脚步有些不稳，桂有芳也从地上站起来，扶住了李素心的肩膀。 在桂有芳搀扶下，李素心一瘸一拐地朝方允跟独孤悠走过来，走到两人面前的时候还得意地伸手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我赢啦，怎么样，有没有对本姑娘呱呱相看？” 方允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嘲笑道。 “被人打得跟煤堆里扒出来似得，还好意思说。把自己搞得比对手受得伤还要重，你闹哪样，后面的比赛不比了是吧？” “唔唔……” 李素心被方允说得哑口无言，只能发出不甘的呜咽声。 方允也没闲着，把自己脱下来的外套披在了李素心的身上，伸手朝她一摊。 “手，拿来。” 李素心嘟着嘴伸出右手，方允毫不客气地打掉，无情道，“左手。” 李素心还是乖乖把左手伸了出来，一看到她的左手，方允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只原本白皙的小手此刻已是伤痕累累，几乎一整只手的内侧都肿了起来。 看到方允眉头紧皱的样子，李素心小声解释道。 “……也没有很疼……就是看着吓人……” “呵呵，也没有很疼？” 方允似笑非笑道，作势就要往她受伤的那只手上打，吓得她赶紧闭眼喊道。 “疼疼疼！我错了我错了！还是有一点疼的！” 方允无视了李素心的耍宝，皱眉看向一旁正从自己随身袋里翻找什么东西的桂有芳，语气不太友好地说道。 “你还有什么事？没事我们就走了。” 桂有芳听出了方允语气里的不善，但还是正色道。。 “这位大哥您可误会了，这台上比斗就好比演戏，台上事台下了可是咱们伶门的规矩。而且，素心既然赢了我，我当然更希望她能继续赢下去。” 看方允眉头紧锁，没有丝毫松口的意思，桂有芳只能继续解释道。 “其实，小女子我来参加本次大比，除了师门之命以外，也是想借着此次机会宣扬一下自己的名声，今后行走江湖也会方便不少，虽然今天输在了素心手里，但如果素心能继续赢下去，那对我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方允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反问道。 “那你有什么办法？” “哎，这哥你可就问对了，当当！” 只见桂有芳从包袱里取出了一个扁木圆罐，打开以后，方允等人立刻闻到了一股类似于老虎油一样的味道，罐子里装着得似乎是某种白色乳膏。 “小桂子特制，跌打肿伤膏，七宝门掌门品质保证！” 方允皱着眉头看着这药膏，“你这……三无产品吧，连个质检标都没有。” “唉，咱们二话不说，您试试不就知道了？” 方允犹豫了一下，拿过软膏先是涂在了自己腰侧上，几乎是刚涂上没一会，方允就感觉自己腰上淤青的疼痛感减轻了不少。 但方允还是有些不放心，把软膏先收了起来，换上了一副热情的面孔。 “唉唉，小桂子你也太客气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相遇就是缘分啊！走走走，咱们几个先去趟医务室看看，中午再一起吃顿饭！” 桂有芳心里明白方允是对她的药不放心，但也没说出来，只是伸手揽住了素心的胳膊，浅笑道。 “既然方哥儿有此美意，小桂子岂敢不从？” 三江镇上，某座古楼顶层。 这是一座通过现代技术仿古制成的龙华传统木质建筑，不只是外部，连内部装潢都着力体现出一种传统古旧感，倒也是不失为是个旅游打卡的好去处。 只是，此刻这古楼顶层的房间内一片漆黑，唯有从窗牗透进来些许光亮。 木屏风、八仙桌、太师椅、条山几、架子床……放眼望去，竟是看不到一丝一毫现代的影子，就连电灯或是水龙头之类的设施都没有。 临江一侧的墙壁上装了一扇巨大的牗，正有一人侧坐在那牗台上，墨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侧，露在头发外的那只眼睛凝视着木制窗棂外的江景。 风声渐起，下雨了。 正当墨发女子神游天外之时，一阵杂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令她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咚！”“哎呦！” 随着一声脑袋撞柜子的脆响还有吃痛声，女孩的抱怨声在房间门口响了起来 “师傅你怎么又不点灯啊，搞得我脑袋现在还嗡嗡的，要是有一天撞傻了怎么办。” 女孩一边说着，一边点着了桌子上的油灯，顺便罩上了琉璃盖。 侧坐在牗台上的墨发女子冷冷道，“也不会比现在更傻了。” 微微摇曳的灯火将房间照亮，照亮点灯者的脸，这名女孩赫然是之前与方允在新人评估中同甘共苦，自称为全能漫画家的赵雪。 当光亮将坐在牗台上的女子一并笼罩进去，女子额角上的那对犄角与腰后的龙尾一览无余，一双尖耳朵从鬓发里探出来，两片桃木制成的耳坠缀在上面。 女子额角上的漆黑犄角纤细而嶙峋，令人联想到盆景枯萎后留下的枯枝，狭长的青白色龙尾末端弥漫着似有似无的墨色雾气，随着尾尖的摆动轻轻消散。 赵雪早已对自己师傅的这副模样习以为常，一边在椅子上坐下来，一边笑道。 “我打赢了，师傅，对手虽然也挺厉害的，但还是不如我。” 坐在牗台上的怪异女子看着窗外的雨，冷冷道。 “你若是再拖得迟些，这雨下下来，看你还怎么得意。” 赵雪吐了吐舌头，没接话茬，只是换了个话题，小心翼翼道。 “对了，师傅，其实今天我打擂的时候，有人问我说能不能见见你……” “不见。” “唉？但我听我家里人说，那个人来头很大哎。” “说了不见就不见。再聒噪把你丢出去。” 深知自己师傅脾气的赵雪这下不敢啰嗦了，只好嘟着嘴坐了下来，房间里的空气再一次沉寂下来，唯有风雨声不息。 第50章 离人 怪异女子看着窗外，这雨中的长江涛涛而过，雨水落在江面上，飞溅起水花，刚刚掀起的涟漪转眼间便被浪花打碎。 就在这时，怪异女子的眉头一皱，她径直站起来在，随手将桌子上的砚台打翻在地，黑色的墨汁在地板上四下横流。 女子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赵雪猝不及防，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看到她的师傅踩在墨水上，身子缓缓地沉了下去，跟这地上的墨汁融为一体。 “咚咚。” 赵雪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师傅就这样消失不见，门外面传来了清脆的敲门声，还有人扯着嗓子在喊，“离大小姐！开门啊！我们没有恶意的啊！” 随后就听到一个老声在后面没好气道，“恶什么恶？直接自报家门你会死啊？离大小姐，我是许三山啊，我给你带了礼物过来啊！” 赵雪看了一眼地上打翻的墨汁，有些无奈，只能一边叹气一边走过去把门打开了，只见许三山跟一名青年站在门外，两人脸上都带着些讨好的笑容。 “赵姑娘……敢问，离大小姐可在？” 赵雪朝旁边地板上还在流淌的墨汁努了努嘴。 “喏，刚刚还在，现在不在了。” 许三山重重地叹了口气，劈手就给了旁边那青年脑袋一巴掌，气道。 “拖拖拖，就知道拖！现在人跑了吧！” 青年被老头打得有点懵逼，双手还拎着大包小包的，脸上有一点点委屈。 “这不是许道长你说空着手不好看，让我先去买点东西的嘛……” 许三山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捋着胡子叹气，赵雪看这两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是给他们打开了门，说道。 “外面还在下雨呢，你们要不先进来说话？” 许三山摇头道，“算了算了，既然离小姐不在，我们也就不多打扰了。愣着干嘛，把东西放下来，该走了。” “哦哦。赵小姐，这是我在福盛饼屋买的蛋夹跟桃酥，还有蛋糕，这边是一些文玩用品，我怕被雨淋湿了，用箱子套了套，麻烦帮我转交给离小姐。” “除了吃的，其他你都带回去吧，就算你留在这，回头肯定也会被师傅扔掉的。” “恩，那行，那这些我带回去了。” 青年把手里拎着的甜食交给赵雪，随后跟着许三山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好在雨势不大，两人就这么沿着街道的屋檐底下走着，一边走一边长吁短叹。 “唉，这位大小姐，真是不好伺候，还说要劝她回去，结果连个脸都见不到。” 许三山抱怨着，青年虽然也跟着叹了口气，但还是安慰老头道。 “嗨，不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反正现在天关还有曦大人与羡大人在，加上咱们联邦军团也不是泥捏的，出不了什么大乱子的。” “你懂个屁，这可是李先生亲自给我们俩的口谕，结果现在连这位大小姐的脸都没见着，我看你回去怎么跟他交代。” 青年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突然眼前一亮，看到了对面食品店上挂着的炸鸡招牌，摔下一句“许道长你等等我哈”就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青年就拎着一袋子炸鸡回来了，还塞给许三山一块，许三山看着自己手里的炸鸡哭笑不得，“你小子倒好，什么时候都记得吃。” “我师弟有一句话说得好，真正的强者，都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以前我还在跟师傅修行的时候，都是我师弟做饭，有时候过节，还会偷偷炸两个鸡块给我和师妹开小灶。” 青年从袋子里取出一块炸鸡，小心翼翼地拿到嘴边，生怕烫又用力吹了吹，这才一口咬了下去，许三山目光闪烁了一番，轻声道。 “说到这个，你可知道，你师妹也参加了本次大比？” 这句话差点没把青年噎死，他瞪大了眼睛疯狂摇头，把头摇得像个直升机似得。 “不可能不可能，我师妹可是社恐中的社恐，走到人多一点的地方就会见光死的那种，她来参加这种比赛？不可能不可能……” 许三山也颇为无奈，叹息道，“实际上，她虽然参加了，但连预赛的第二关都没能闯过，没能进入晋级赛就被淘汰了。” 青年听到这倒是点了点头，“嗯……这倒确实有我小师妹的几分风范。” 青年一边说着一边喃喃自语道，“可我师妹恐怕是没胆子一个人过来参赛的，怕不是有人怂恿……我记得她好像现在在罗芬打工来着……” “啧，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着，青年把旁边的炸鸡袋子一拎，许三山都没来得及阻拦，他已经飞也似地跑了出去，消失在雨幕之中，许三山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干瞪眼。 过了一会，他又看到青年飞也似地跑了回来，还以为他是良心发现，正打算批评他几句，就听到青年颇为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道。 “不好意思，麻烦许道长指点一下，我师妹现在住在哪儿？” 三江镇上，靠近镇江大坝的地方菜馆。 “给我来个石锅鱼，再来个菜苔炒肉、沔阳三蒸、油焖大虾，配个莲藕排骨汤……对了，再来四碗桂花豆花，糖浆跟豆花分开，我们自己加。” 方允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下去，也得亏他们四个走得早，这前脚刚进了饭馆，后脚这雨就下下来了，刚好还赶上饭点，后面的客人多得那叫一个黑云压城。 不过这跟方允四人就没什么关系了，他们四人早已经占了个临江侧的包厢，点好了菜闲着没事，就一边看着江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嗑。 李素心此时已经换上了套新衣裳，好在这三江镇上的服装店不少，不至于让这位李姑娘光着背上街，至于这钱则是桂有芳付的，说权当做是赔礼。 李素心脸上贴着消肿贴，左手缠得跟某位同姓忍者似得，坐在椅子上无聊地摇晃着脑袋，一副焦急等待食物上桌的模样。 坐在她身侧位置上的独孤悠则是把脸埋在桌子上，陷入了暂时性的自闭状态，看起来她今天的社交电池已经提前消耗殆尽了。 第51章 您哪位? “话说方哥儿跟素心是怎么认识的？刚刚听素心说，她不是才下山不久嘛？” 桂有芳双臂放在桌面上，一手托着脸侧好奇问道，方允则是得意地一笑。 “哼，有道是有话则长，无话则短 ，主要内容大概类似于一位善良且慷慨的好心人，在路边遇到了一条饥肠辘辘、可怜巴巴的小狗……” “喂喂，说谁是狗啊！就算是我，听到别人这么说也会生气的好嘛！” “好好，那我也变成狗好了吧，有这么一条善良且慷慨、帅气又迷人的大狗……” “为什么前缀的数量还增加了啊！” 方允不由得感慨这孩子真是块吐槽的料，罗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要不回头把她拐到罗芬去得了，还可以让向姐发挥一下她那多余的对女性特攻…… “话说小桂子你之前说你是什么门派的来着，什么门什么门的？” “七宝门伶门，虽然我只是个小小的普通门人而已。” 方允打量了一下桂有芳的打扮，大红色的无袖高叉分边裙与发饰，橘红色的长发，白色裙衬与黑色连裤袜，可谓是又浮夸又显身材，还有点喜庆。 “这是你们门派的制服？” “宗门哪来的制服啊……这是我自己设计的公式服，怎么样，还不错吧？” 方允虚着眼上下扫了她两眼，最后视线停留在她的胸口上，瞪着双死鱼眼道。 “还行吧，我给个8分。” 桂有芳注意到方允的视线，下意识朝自己胸口看去，脸立刻红了起来，手捂住胸口狠狠地剜了方允一眼，方允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耸了耸肩。 就在这时候，包厢的房门传来了一阵不急不缓的敲击声，方允懒洋洋的接道。 “进来吧，门没关。” 本以为进来的会是服务员之类的，谁能想到敲门进来的竟然是许三山这个老牛鼻子，方允看到他进来愣了愣，许三山看到方允这包厢里的几位也愣了。 不是，方小兄弟你这效率有点高吧啊，这昨天还是一位，今天就变仨了？ 方允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没好气道。 “不是，你怎么又来了，还想蹭饭啊？” 许三山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睛瞪得老大，不是，我堂堂太平居士，当代武当山二把手，怎么在你嘴里就跟个臭要饭似得，天天就想着蹭你的饭吃？ 许三山还没开口说些啥呢，方允就一脸嫌弃地朝外面喊道。 “算了算了，当我尊老爱幼吧，服务员，再拿一副碗筷过来！” 很快，服务员就把碗筷拿上来了，这时候方允才注意到他身旁还站着一位青年，一副好奇宝宝地样子打量着他，方允眉头皱道。 “嘿，你这老牛鼻子，一个人吃还不够，还要带个人组团来蹭是吧！” 青年闻言有一点点尴尬，急忙摆手道。 “不了不了，我就是来看看我师妹，看一下就走。” “你师妹？” 方允下意识看向桂有芳，桂有芳微微摇头示意自己不认识，青年赶紧喊了一声，“悠悠！别自闭了！看看我，你李师兄！” 独孤悠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把自己原本埋在桌子上的脸抬了起来，看到青年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大概愣了有一分钟那么久。 “咚！” 众目睽睽之下，独孤悠径直从椅子上滚了下来，躲到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用抖得跟电音似得的声音说道。 “您……您认错了人了……我不是悠悠……我只是个阴沟里的渣滓……石头缝里的鼠妇……垃圾桶里的厨余垃圾……” 青年有些无奈，径直走过去掀开了桌布，好声好气道。 “嗨，不就是没通过预赛嘛，许道长都跟我说过了，我怎么会因为这事生你的气，赶紧起来，我给你带了炸鸡。” “炸鸡？” 独孤悠闻言，还是乖乖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坐回到位置上，青年从旁边的袋子里取出炸鸡块，独孤悠这才双手拿起一枚鸡块，小口小口地啃起来 方允看独孤悠这反应，一脸不可置信地转过来看向青年，这其貌不扬的家伙还真是独孤悠的师兄？ 独孤悠那剑气、那强度，已经相当离谱了，那她的师兄岂不是强得上天？ 想到这里，方允立刻就热情了起来，赶紧站起来拉开旁边一张椅子招呼青年过来坐下。 “唉，早说早说！独孤的师兄那可是咱自己人，来坐来坐！” 在场众人看方允这脸变得跟变戏法似得，不由得多少都在心里生出了些鄙夷之情。 只有李素心有一点羡慕，曾几何时她也想过自己要是有个师兄或者师姐就好了，这样娘训她的时候还有个人能帮忙护着她。 青年跟许三山对视了一眼，许三山无奈地点了点头，青年才挠着头，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那就……请各位多多担待了。” 青年跟许三山依次入座，点的菜也上来了，既然人多了起来，方允便又加了几个菜，正当方允点单的时候，包厢门再一次响了起来。 方允拿着菜单的手放了下来，表情不是很好看，劈头问旁边那两位。 “你们还带了其他人？” 许三山跟青年齐齐摇头，方允叹了口气，喊道，“进来吧！门没关！” 这一次门打开，只见一位穿着名牌西装的老人站在门外，表情看起来有些忐忑，要不是许三山跟这人熟得穿一条裤衩子，乍一眼可能还认不出来是谁。 “老叫花？你怎么打扮成这副模样？差点没认出来是你！” 许三山惊呼道，洪老头瞪了自己的老友一眼，没有回话，一本正经问道。 “敢问，方允方少侠可在这包间里？” 洪老头虽然嘴上这么问，但视线一直盯着方允，方允被他看得有点毛骨悚然，心里嘀咕着该不会是来找他寻仇的吧，他这是认还是不认啊。 不过转念一想，这儿有这么多人，难不成你还能光天化日之下把我给宰了？想到这里方允硬气了不少，昂首挺胸道。 “不错，正是本人！” 第52章 春生梁寒 洪老头看着面前的方允，久久地凝视着他的脸，眼睛里仿佛有光。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着，想要说些什么，但那些话语堵在他的心口，令他感到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只是用西装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 “好……兄弟的娃长大了，有出息了，我洪老头高兴！高兴！” 老头努力攥着双拳，捶打着自己的双腿，嘴角往上扯着，想让自己笑出来，但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只能用袖子胡乱抹着，嘴里胡言乱语着些什么。 方允看着面前又哭又笑的老头，心里有些莫名其妙，一旁的许三山暗暗叹了口气，站起来拍了拍洪老头的背，搀扶着他到桌子旁边坐下，给方允介绍道。 “这位……是七宝门丐门的丐门门主，也是今年这一任七宝门的掌门，洪老七，与方少侠你的外公、方天兑乃是结拜兄弟。” 方允看着面前这位有些坐立不安的老人，他的脸长而方正，唇颌带须，似乎是匆匆打理过一番，手脚粗长，身材高大，原本豁达面孔现在却带上重重心事。 “我很少听我外公讲以前的事情，但姓洪的人，确实听他提到过几次，他说他曾经有个喜欢喝酒吃肉的大哥，因为贪杯馋嘴误事，让我以此为戒来着。” “对！对！那就是我！那就是我啊！” 洪老七听得激动不已，拍手道，“当初我因为馋了黄老不死的几杯药酒，差点害得兄妹七个跟桃花岛起了冲突，为了这事，我还断了自己一根手指头！” 说着，洪老七伸出自己的右手，只见他右手的小指指根往上果然是空荡荡的，他摸着这小半根手指，面露回忆之色，唐突大笑道。 “唉，不提这个，不提这个，都是些陈年老事，年轻人不爱听。来来来，酒呢！来点酒！要好的！大坛的！老牛鼻子你倒是动一动啊，干坐着干嘛。” 许三山无奈地摇头，起身出门问服务生要酒去了，只见洪老七吸了口气，眼里带着些希冀神色，小心翼翼地朝方允问道。 “你……你外公他，这几年可过得还好？” 方允沉默了片刻，回道，“外公前几年就因病去世了。” 虽然早已听过手底下门人打探来的情报，但当洪老七听到这话亲自从方允口中说出来，还是感觉到眼前天旋地转，不由得捶胸顿足、老泪纵横道。 “三弟啊……三弟……你这是何苦呢，明明你连这么些事情都还记得，却连一声消息都不跟我回，哪怕是写封信给我们几个也好啊……” “你可是堂堂……堂堂翻天手啊，怎么就这么死了呢？我这做大哥的，却连看你最后一眼都没做到，我还算……算什么兄弟！简直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方允拍了拍老人的肩膀，缓缓摇头，轻声道。 “外公最重恩义，他说自己这辈子从未被别人亏欠过，想必也不愿让自己亏欠别人。不过，他走得很安逸，是在梦中逝去的。” 洪老七使劲捶着胸口，靠在桌子上，颤声摇头道。 “唉，三弟啊……我的三弟，我的好三弟啊！” 一时间这酒桌上的气氛也阴沉下去，李素心这样感性强些的女孩，甚至眼眶都微微有些红了起来。 这时候，就听到门外边再一次传来了脚步声，剩下几人闻声看去，就看到许三山抱着两坛酒从外面走进来，表情看起来有些古怪。 但他还是先把酒放在了桌子上，揭开酒封推给洪老七，劝说道。 “唉，别哭了，好不容易遇到了你干孙，你应该高兴才是，要知道这天下如此之大，能在大比上遇到已然是件不易之事，就莫要让这些年轻人跟着伤心了。” 洪老七用力点点头，双手径直抱起酒坛子往嘴里灌了起来，些许酒水从他的唇角溢出来，洒在西装上，许三山看这边老实了下来，转向方允小声道。 “额，方少侠，实际上就在刚刚，老道我在柜台拿酒的时候，又遇到了一位，这一位说也想拜访你一下，你看这……” 方允嘴角抽搐了一下，搞什么这是，我是说我请客，但我也没拉个横幅、广发请帖什么的啊，怎么个个闻着味就都过来了？ 他看了一眼喝完酒以后变得沉默了不少的洪老七，小声跟许三山说道。 “所以外面那人又是谁，来头大嘛？不大的话要不就……” 许三山牙疼似得嘬了嘬牙花子，同样学着方允的模样小声道。 “怎么说呢，这人其实是梁少爷的长辈，就是之前跟你挺熟的那个梁夜生啊，他就是他二伯，名叫梁寒，这三江镇上有不少产业都是他们家开的。” 这名虽然陌生，但既然是梁子的家里人，见一见也没什么坏处。 方允跟许三山这么一合计，先把洪老七给劝住了，许三山才出去把人带了进来。 从门外面走进来的是个中年人，面相上还真跟梁人有那么几分相似，只是皮肤白上许多，身材也颀长许多，即便上了年纪，也比梁人帅大概两个次元左右。 “晚辈梁寒，见过武当山太平道长、七宝门洪掌门。” 只见中年人一丝不苟地朝座上两位老者行礼，随后又朝着旁边坐着的青年拱了拱手，青年笑着放下筷子拱手回礼，随后中年人才看向方允。 当方允与他的眼神对视，才发现眼前这名中年人的眼睛很特别，他的左右瞳孔颜色微微有些不同，左眼带着些红色，右眼却带着些蓝色，颇为奇异。 “方少侠，久仰久仰。” “哪里哪里，梁前辈才是久仰，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请上座。” 中年人也不客气，欣然入座，看了一圈其他几位年轻人，尤其是桂有芳跟独孤悠两人，意味深长道。 “久闻方少侠的风花雪月，如今看来，倒是比传言还要惊人啊。” 李素心没听懂梁寒这话什么意思，疑惑的歪头。 独孤悠虽然听懂了，但压根就没想过这个个风花雪月里还有自己，还在那里战战兢兢地啃着炸鸡块。 唯有桂有芳微微笑道。 “梁前辈误会了，小妹只是蹭方少侠一杯水酒喝，仅此而已。” 梁寒点了点头，随后视线看向旁边的方允，欲言又止，方允见状径直道。 “梁前辈要是什么有问题，大可以直接问，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梁寒闻言，直接开门见山道。 “敢问方少侠，可否认识梦尊？” 第53章 走错了 方允面露疑惑之色，摇头，“并不认识。” 梁寒咦了一声，轻声解释道。 “梦尊乃是武林之内对那位大人的称呼，若是在异常界，更多人称呼她为，梦主。” 方允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表情如常，只是说道。 “哦，原来是说梦主，如此大名，我当然是认识的。” “敢问方少侠……是梦主的什么人？” 方允眉头闻言皱了起来，独孤悠闻言也放下了炸鸡，一双蓝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了梁寒一眼，只是看了一会后又埋头继续啃起了炸鸡。 “唉，梁家主，你这么问，可有点不合礼数啊，这种事属于人家自己的私事，对不对？” 许三山在旁边打圆场道，梁寒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在，只是拱手道歉道。 “不好意思……只是，梁某与解公子昨晚上攀谈了几句，解公子提到，方少侠身上的力量，让他想起一位故人，而这位故人也曾有恩于我们梁家。” 方允沉默了一下，脸上随即笑道，“梁家主多虑了，梦主乃是天选之人，惊世之才，我就是一上不了台面的小虾米，哪儿能跟她有什么关系。” 梁寒摇了摇头，认真道，“方少侠这么说，可有些妄自菲薄了。” “三个时辰不到便通过预赛，仅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击败了‘病蛟龙’龙未央，若说这样的功绩也上不了台面，这天底下也就没有多少天才能上得去了。” 瞧瞧，什么叫生意人，这话说得那叫一个舒坦，把方允都给听乐了，他赶紧叫服务生再添了四个菜，然后又叫了两坛子酒，两箱扎啤，给梁寒敬了一杯。 “今天在这儿的都是自己人，客套话我也就不多说了，我先干为敬！” 说着，方允咕嘟咕嘟饮完了一大碗，旁边抱着坛子的洪老七一拍大腿，大声道，“好！干孙子如此豪爽！我这做前辈岂能不捧场！” 说完，他也抱起坛子咕咚咕咚猛灌了一大口，这一爷一孙就这样你一碗我一口的对饮起来，许三山、梁寒与桂有芳等人也在旁边陪着喝了几杯。 李素心被宿醉搞得有些后怕，不太敢喝，青年也不会喝酒，三个人就陪着独孤悠喝果汁，随着菜肴一道一道的上来，气氛还算热烈，可谓是宾主尽欢。 就当众人其乐融融的时候，只听到门口处传来“咚”的一声！ 在座几人纷纷朝着门口看去，就看到包厢门被人踹开了，一位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那腿还往外面拄着呢，就那么愣在那。 这位白衣男也纳闷着呢，不是说只有四个人，怎么这包厢里满满当当都快坐满一桌了？ 生怕自己走错了包厢，他赶紧朝着桌子上的人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独孤悠跟方允两人。 “师傅！就是他！那天晚上冲到咱们饭店，突然动手，打伤了咱们大师兄还有好几个师弟！” 进来那人指着方允的鼻子喊道，方允闻言翻了个白眼，其他人则是纷纷露出了或是疑惑或是玩味的表情，唯有独孤悠闻言立刻就被呛到了，疯狂咳嗽起来。 青年赶紧给独孤悠递了杯果汁，一边拍打着她的背一边看向门口，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紧跟着那人话音刚落，就有一名同样身穿白袍，胸口绣有祥云长剑图案的老者越众而出，他背后负着一柄古朴的带鞘长剑，须长及胸，面白如雪。 “我乃长天剑池护法长老，余天华……” 长须老者声如剑鸣，当他捋须正色，视线如炬从众人身上扫过，就是这么一眼，他的说话声戛然而止，眼睛往外面凸了出来，活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鹤。 他那徒弟信誓旦旦地说，只是个无门无派的散人，还有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可我怎么一眼看过去，有这么多熟面孔呢？ 那坐在方允身旁跟他对饮的是七宝门掌门对吧？ 坐在他身旁的是太平居士跟玉人梁家的家主对吧？ 还有那坐在远座上的青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哼。” 只听到洪老七不满地冷哼了一声，语气不善道。 “余老头，你今天带着这么几个虾兵蟹将，找我干孙子有什么事嘛？” 余天华这冷汗是唰得就下来了，要不是他功夫到家，恐怕两条腿都要开始打抖了，随后就看到坐在洪老七身旁的许三山微微笑道。 “余长老莫要紧张，老道几人只是在此与方少侠偶遇，坐下来小酌几杯，叙叙旧情，并非在谈公事，若是有事大可直言。” 许三山不这么说还不要紧，现在这么一说余天华心里更是慌得一批。 这姓方的什么来历？能跟太平居士还有梁家家主叙旧，还是七宝门掌门的干孙？ 他原本捋着胡子的手都有点抖了，但现在人都进来了，退出去岂不是更显得自己理亏，到时候再问起来就更讲不清楚了，可是自己该怎么说呢？ 直接把事情讲出来，说自己门下十来个人聚在一起都没打过方允一个，其中甚至还有一个是晋级赛选手？这断然是不成的。 那就把事情简化，着重于讲方允偷袭打人这件事？那岂不是显得像在找茬？ 别人都不提，眼前这位洪掌门可是出了名的不讲理，他余天华敢这么做，今天能不能站着走出这个门都不好说，指不定一门上下到时候就要整整齐齐的。 要不干脆就算了？ 可他的大弟子以及其他好几个徒弟都还在医院里躺着呢，就这么算了，长天剑池也就算颜面扫地了，他回去以后也没办法跟其他长老以及掌门交待。 就当余天华犹豫不决的时候，方允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站起来笑道。 “嗨，干伯公，没什么大事，就是昨天晚上我跟长天剑池的几位朋友切磋了一下，结果打着打着动了真火，不小心伤到了几位朋友，余长老说是不是？” 余天华都听傻了，不是，有切磋的时候拿酒瓶子开人瓢的嘛？要不是对象是专注于锻体的武者，敲完那几下指不定都当场开席了。 但方允说完这几句话后，余天华现在已经是骑马难下，只能捏着鼻子点头，算是认了。 方允见状，一边走过去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钱卡，塞到余天华手里，殷勤道。 “一点小钱，权做是我给那几位朋友的汤药费，还请余长老收下，帮忙转交给那几位。” 第54章 籍籍无名 余天华看着面前这张象征着小额度的蓝色钱卡，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洪老七没好气地在后面冷哼了一声。 “怎么，难不成还嫌不够？要不老叫花子我再给你补点？” “够了！够了！” 余天华赶紧连应两声，把钱卡收下了，方允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到了位置上坐下，看余天华还愣愣地站在原地，佯装惊讶道。 “余长老还有什么事情嘛？还是说也想留下来一起喝一杯？” 余天华赶紧摇头，拱手道。 “那……余某还有事情要办，先行一步，各位慢聊，慢聊。” 说着，余天华径直转身从房间里快步了出去，还不忘把门带上，众人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得或是失笑摇头，或是转过来看向方允。 “方少侠，是不是该为老道们解惑一下了？” 许三山缓缓道，方允笑了笑，把之前自己晚上在街头偶遇独孤悠，帮她找回佩剑，顺带着殴打了长天剑池人一顿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听方允说完，在座众人无不眉头微蹙，或是沉默不语，唯有洪老七鼓掌大笑道。 “哈哈哈！好好好！不愧是我干孙！够果断！像他外公！” 许三山哑然摇头道，“方少侠此举，未免有些冒险了，若是今天老道几位今天不在这里，恐怕是免不了又是一番争执啊。” 方允淡淡道，“独孤是我朋友，我这人平时最讨厌别人欺负我朋友，没让他们缺胳膊少腿，已经是我给大会举办方面子了。” 许三山无奈苦笑，洪老七则是看着眼前这位干孙，越看越满意，越看越觉得顺眼，梁寒则是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独孤是我朋友~是我朋友~我朋友~朋友~”】 唯有独孤悠听到“朋友”这两个字的时候，就愣在了位置上，方允的话就像是钟声一样不断在她脑海里回荡，久久不曾散去。 “嘿嘿……关系也没有那么好啦……嘿嘿……” 青年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这位师妹像个傻子一样，一边挠头一边傻笑，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郑重地朝方允拱手道。 “多谢方少侠，师妹这把剑，乃是师傅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是以师傅亲自狩猎妖圣所得之骸骨，求铸剑台邓剑师所铸……也是师傅留给她的遗物。” 青年正色道，“自从师傅与师弟去世以后，我多在前线与内阁忙碌，只能将师妹托付给罗芬之主照顾，未能尽到师兄的责任，实在惭愧。” “我师妹虽然天赋异禀，但性格有些……怪异，颇为怕生，方少侠在罗芬中走动颇多，若是有空，还请帮忙照拂我师妹一二，李某人感激不尽。” 方允也正色道，“哪里的话，李兄所言，方允定然尽力而为。” 此时，饭馆包厢外。 “余长老！怎么样？那厮低头认错了没？” “是啊，余长老，怎么不见那家伙出来给我们道歉啊？” 被一众弟子围着，余天华嘴角抽搐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挥手，示意一众弟子先离开这里，年轻人们只能不解的跟上。 等到一众人走远了，离开了饭店，等到走远了，余天华转过身来，劈头就问。 “你们今天早上是怎么跟我说的？你们告诉我说，对方是个籍籍无名之辈，肯定不在瀛洲榜上，甚至都不一定是武林中人。” “是啊！长老！瀛洲榜跟武林中人我们多少也都见过，从没有见过如此无耻的人，出手招招直奔下三路，偷袭跟阴招更是层出不穷，一点武人的样子都没有！” “……然后，你们还说，你们遇到的是个连预赛都没过的普通散人，你们师兄拿钱跟她换剑是做善事，那把剑放在她那里只是暴殄天物？” “是啊！长老，那女的一看就是个畏首畏尾、胆小如鼠之人，哪儿有咱们习剑人的半点精气神，那么好的剑，放在她手里根本就是浪费……” “啪！” 余天华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摔在领头白衣男的脸上，打得他原地旋转了一圈，差点没倒下，捂着自己的脸有点不知所措，余天华打完这一巴掌，盯着他看。 “知道我为啥打你这一巴掌嘛？” 白衣男迷茫的摇头，余天华继续道。 “我气得不是你们一群人加在一起，都没打过那一人；也不是气你们鼠目寸光，没看清那人的来历；更不是气你们强买强卖，欺上瞒下……” “我气得是，你们修炼了这么久，认不出来人就罢了，连剑都认不出来吗？” 白衣男跟他身后那一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余天华看他们这副模样，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叹息，继续说道。 “那姑娘身上的剑意，好似九天之上接引而来、贯通一气，虽然极其飘渺，却广阔若天、生生不息……这样的剑气，即便是瀛洲榜前十的几位也未必能有。” “然而，你们却说，那样子的剑客，只是个普通的散人？” 一众弟子看起来都颇为震惊，连瀛洲榜前十那几位都比不过？那岂不是说她也是跟江烧阳、向天娇一样，属于妖孽中的妖孽，天才中的天才？ “近些年，有名的女性剑客，还如此年轻的，余某只听说过一人，若是没有想错，此人正是江湖人称‘四痴’之一的‘剑痴’，独孤悠。” “独孤悠？！”“是昨天晚上，洪前辈在接风宴上说得那个独孤悠？” 看着一众弟子纷纷面露惊慌之色，余天华生怕他们不知道此事的严重性，继续说道。 “而且……恐怕，你们口中那个所谓籍籍无名之辈，就是昨晚上，洪掌门提到过的那位方允，因为当我走进包厢时，这两人正以爷孙相称。” “怎么可能？” “他、他就是那个只用了三个时辰不到通过预赛的家伙？” 第55章 剑帝 不安终于在弟子之间传播开来，有人小声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能三两下就放倒大师兄，原来他来头这么大。” “师傅，那……我们岂不是闯了大祸？” 余天华眼睛一瞪，骂道。 “现在知道怕了？嗯？当初强买强卖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一茬？跟别人动手的时候没想过这一茬？ “一个个的，修炼不怎么上心，溜须拍马、好勇斗狠倒是一个比一个勤快！” “长天剑池的脸，都给你们家伙丢尽了！” 余天华把这群年轻弟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弟子们纷纷低着头，不敢直视自己的长老，余天华骂了一通以后，畅快了不少，随后挥袖道。 “行了，一个个在那装乌龟有什么用，都把头抬起头来吧。” “师傅，那我们……我们要不去和那两位道个歉吧？” “是啊，师傅，一人做事一人当，让我去吧！” “我也去，昨天晚上我本来想着要阻止师兄他们，没能做到，我也有责任！” 余天华看着面前一群纷纷请愿的弟子，心里宽慰了不少，但脸上还是一副愠怒的样子，没好气道，“道歉，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说到这里，余天华叹了口气。 “这件事，我回头亲自跟掌门去谈，到时候你们就等掌门发落吧，此事的影响实在太大，我也没办法全权处置。” 一众长天剑池弟子不敢言语，只能点头称是。 “走吧，别在这里丢人了，先回酒店。” 余天华一刻也不想在这地方多呆，径直领着弟子走了，直到此刻，他还有些心有余悸，后背的冷汗微微渗透了白袍。 实际上，让余天华感到畏惧的并不是洪老七，而是那位坐在远座上的青年。 这件事，他甚至都不敢与弟子形容，因为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气，简直已经超出了剑的范围，完全就是另一种层次的东西…… 如果说独孤悠的剑意就像是九天之气，缥缈而广大。 那一名青年的剑意，仿佛就像是某种锋芒的具象化，甚至只是直视他的眼睛，都会令自己的双眼被刺瞎，全身的皮肤都被刺得千疮百孔。 他对剑的理解已然无限接近于某种本质，他身上的剑气仿佛能包容天地万物，却又仿佛像是在抗拒着这天地之间的一切。 无限大却又无限小，无限长却又无限短，无限近却又无限远…… 即便青年只是坐在那里，在余天华眼中，简直就像有一把无柄长剑横亘在青年头顶，这把剑只是微微震颤，些许鸣动，便足以令余天华感到肝胆俱裂！ 尽管青年从头到尾一言未发，但余天华能感知到，那些许细小的鸣动，完全是朝着自己发出的！ 恐怕，刚刚若是他表现地无礼了一些，那柄剑或许会毫不犹豫地朝他斩来！而他恐怕连抵抗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当头斩成两半！ 余天华念及此处，不由得心中又生出一阵后怕，感到唏嘘不已。 能将剑道修炼到如此恐怖之境界，又如此年轻者，即便是瀛洲榜第二名的那位“浮生剑”燕离也做不到！ 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人。 那就是几年前，被前剑帝逐出武林，如今则是六帝之中最为年轻者的…… 曾经江湖人称“无垠剑”，当世剑道第一人，剑帝李逸仙！ 时间转眼来到了下午，宾主尽欢，酒阑客散。 洪老七一副迟迟而行的模样，毕竟他还有身为大比评委的责任，虽然他嚷着说“这种事随便找个人顶上不就好了”，但最后还是被许三山跟方允劝走了。 李逸仙跟梁寒也各自在大比中负责担当其他职务，早一步与方允先行告退，不过李逸仙倒是跟方允交换了联系方式，说是有什么事可以联系他。 这可是条好比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级的超级大腿，方允自然是千恩万谢地收下了，虽然他其实直到宴会结束，还是没能摸清楚李逸仙的底细。 当方允与三位美女走出饭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2点多，雨还在不小不大的下着，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 方允斜眼瞥了跟在李素心身旁的桂有芳，随口问道。 “话说你怎么还跟上来了，没事做？” “别这么见外嘛，方大哥，小妹我这不是还想跟素心姐妹多聊一会。毕竟外面还下着雨，想卖艺也找不着地儿啊，小妹还输了比赛，找人谈谈心也不行嘛。” 桂有芳一边撑着她那把大红伞一边乞怜道，李素心跟她一起挤在伞底下，那一块被李素心切出来的口子还在漏雨。 “素心没意见，我当然也没意见。我接下来要去趟医院，你们要是没事的话，就去逛逛街看看比赛，晚上在酒店见面吧。” 要说中午这一顿饭还得了什么好处，那就是梁寒得知方允几人昨晚的遭遇后，给三江镇全季酒店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免去了方允几人在大比期间的住宿费。 方允也是这时才知道，全季酒店也是梁生集团旗下的经营公司之一，梁寒这一通电话倒是免去了他继续找酒店的麻烦，不过也让他承了梁家一个人情。 “好啊，我也想去看看比赛。悠悠呢，悠悠想做些什么嘛？” 突然被李素心搭话的独孤悠立刻紧张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我我我……我没什么关系，请把我当成路边的野草就可以了……” 方允叹了口气。 “还是别为难她了，她今天能那样子坚持一上午已经很不容易了。独孤跟我走吧，到时候你在外面等着就好。” 四人商量了一阵，便两两分组各自行动去了。 方允两手拎着从饭店里打包过来的饭菜，跟独孤悠一前一后在路上走着，一边走一边跟她感慨道。 “你师兄到底什么来头？那杀意厉害的，刺得我头皮发麻，相比之下，霍休的那点子杀气简直就像风暴里的一个屁。” “要不是我灵机一动，赶紧把这事搪塞过去，我估摸着那老头出还没出门已经被你师兄剁碎喂狗了。” 独孤悠老老实实道，“我也不清楚……我师兄不太讲他自己的事情。” 两人聊了几句，很快就来到了三江镇上的医院，能看出来这儿的人比想象得要多不少，独孤悠下意识抓住了方允的衣角，跟影子似得紧紧粘在他背后。 第56章 云间天光 “咚咚。” 方允随手敲了两下，径直就推开门走了进去，正好撞上向天娇朝门口扫来的视线，看到是方允跟孤独悠后便又收了回去，继续一声不吭地埋头削着苹果。 方允随手把饭菜放到病床床头上，朝着病床啧啧有声。 “你们俩现在这样子，都不知道谁算输谁算赢了。” 躺在病床上的步绯云一只眼睛上还贴着纱布，脸色也难看得就像是刚从雪地里捞出来似得，毫无血色，但这都不妨碍她有气无力的吐槽道。 “为什么我在哪里都能遇到这家伙，他是什么死神小学生嘛。” 向天娇一边削着苹果一边面无表情地接过话茬道。 “与其说是死神，更像是穷神或者霉神之类的吧……” “对对对，小的我打小穷困潦倒、厄运缠身，比不得您这两位国色天香、才貌双全的美女。现在可以停止对我的人身攻击了嘛？” 向天娇不经莞尔，随手放下了水果刀，朝方允晃了晃苹果问他吃不吃，得到方允否定的答复以后，她轻轻一掰，削好的苹果就从中间分成了两半。 向天娇把一半苹果塞进了自己嘴里，另一半塞进了步绯云嘴里，步绯云也是饿坏了，半个苹果转眼的功夫就咔吱咔吱地消失在了她的唇齿间。 方允也没闲着，趁这机会把自己打包来的饭菜都打开，露出包装盒里的红烧胡萝卜、白灼胡萝卜切块、胡萝卜排骨汤、凉拌胡萝卜丝……甚至还有胡萝卜汁。 清一色全是胡萝卜料理，整一个萝卜开会，步绯云看到这么多胡萝卜料理一字排开，感觉她那双酒红色的竖瞳都微微亮了起来。 她很快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拿起筷子开始往嘴里塞胡萝卜，向天娇坐在旁边的空床上，跟方允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今天医院里人挺多啊，看起来受伤的人不少？” “很正常，武者比斗本就是件危险的事情，若是遇到水平相近者，往往只争一线，最后难免会动真格，受伤自然在所难免。” 就当这时候，他们听到医院廊道外面传来了奇怪的叫喊声，一会哭一会笑，夹杂着含糊不清地尖叫声，听起来极其歇斯底里。 “什么情况？” 方允是个热衷于吃瓜的人，走到门口朝外面看去，正好能看到附近还有不少人也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能看到一群人围着一辆病床推车从走廊尽头过来。 “借过！借过一下！” 当病床推车从方允门口匆匆而过，方允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似乎是个年轻人，被束缚带牢牢地捆在病床上，身体与四肢不断地挣扎，发出似哭似笑的尖叫声。 “天呐，那是中了什么邪嘛？” “不知道啊，我记得他好像是癸组的选手吧，是不是比赛发生了什么？” 廊道上的众人议论纷纷，方允听到是癸组的选手，不由得多留了个心眼，一边思考着一边关上门，慢慢回到了房间里。 “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到什么了？” 向天娇懒洋洋地靠在病床床头，两条长腿叠在一起翘在床头上，那双不带高光的的眼眸微微眯着，像是在打盹。 步绯云则是夹起一块胡萝卜喂进了一旁的独孤悠嘴里，独孤悠就像只仓鼠似得咀嚼着，然后慢慢咽了下去。 “没什么，刚刚推进来的好像是我跟素心那组的选手，想着说吃晚饭的时候问问看，她们在那看比赛，大概是知道的。” “素心？”向天娇眉头一挑，“《天下第一》里的那个？” “什么玩意，是我在预赛里认识的一个丫头，刚从山里出来，傻傻的，我怕她被人拐了还帮别人数钱，决定发挥我的江湖义气，帮她一把……” 向天娇虚着眼撇了撇嘴。 “呵，还江湖义气。你不把她拐去卖了，还让她帮你数钱就不错了。” “向姐，看来我们之间有很深的误会，其实我这个人吧，看着不正经，实际上是个义薄云天、正气凛然之人……” “一进来就盯着别人胸部猛看的家伙，还真敢给自己脸上这么贴金啊。” 向天娇一句话呛得方允当场傻了眼，步绯云还不忘在旁边冷冷地补上一刀。 “无耻。” 方允被两位女侠怼得恼羞成怒，跳脚道。 “他奶奶的，我就是看了，怎么着吧！我特么辛辛苦苦给你们俩个伤患带饭，看两眼怎么了？怎么了！” 说实话，还真不是方允自制力差，主要是步绯云那身材过于惊人，即便她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单，也难掩那傲人的尺寸与弧度，让方允啧啧称奇。 那是亚洲人能拥有的尺寸嘛？比意大利乳神梅莉嘉都大了吧？那病床上的山峦风光仿佛带着某种致命的引力，吸引着方允的视线一次又一次移动过去。 可是，这难道能成为责备方允的理由吗？ 他只是在欣赏而已啊！就像是诗人欣赏一篇不朽的着作，画家欣赏一幅绝世的名画一样，这种视线绝不含任何世俗情欲，有的只是纯粹的欣赏而已啊！ 可惜，这种辩解在两位女侠面前是如此的苍白而无力，就连独孤悠看着方允的目光都开始变得游移不定起来，原本涨上去的好感度开始摇摇欲坠。 直到方允垂头丧气地离开了病房，独孤悠才匆匆朝着自己两位前辈鞠了一躬，抱着剑赶忙朝方允追了上去。 向天娇目送着方允离开病房，步绯云已经将一桌子胡萝卜料理一扫而空，一时间病房里就只剩下了她们两人，向天娇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这样可以吗，绯云？” 步绯云皱眉道。 “可以什么，你说方允？” “我是说，你决定弃权这件事，真没关系吗？” 第57章 爆竹与包子 步绯云叹了口气。 “你已经问了我很多次了，我的答案是一样的。” 说着，她看着自己盖着被子的双腿，认真道。 “虽然我确实想争取一下冠军，但现在这样的身体状态，要是再遇到厉害的对手，恐怕会对年末的任务造成影响。还是算了吧。” 步绯云微微笑着，露出她的一颗小虎牙，捧着脸侧道。 “我还想问你呢，我跟你一起出局，你会不会觉得不甘心？” 向天娇呵呵一笑，反手就扯住了步绯云的两侧脸蛋往外扯，步绯云也不甘示弱地反手掐住了她的脸蛋，两个人就这样相互拉扯起来，直到扯得双方脸蛋通红。 “话说，你有没有觉得……这一次boss的态度有些奇怪？” 两个人打闹得有些累了，肩并肩躺在病床上，步绯云看着天花板，轻声道。 “确实有些不对劲。我看到独孤悠以后才注意到，这场大比竟然已经聚集了四名罗芬成员，已经快赶上一个行动组的人手了。” 向天娇皱眉道，步绯云也跟着思索道。 “boss虽然支持公司内部的正面竞争，但很少鼓励成员之间相互战斗，像之前库拉拉去参加樱岛的生死对决（doa），她其实也不是很乐意的样子……” “也许，是boss提前感知到了些什么，毕竟boss是世界上最为接近精神本源的人之一。缘缘不也是这样，她们那个层次的异能者，能做出怎么样的事情都不奇怪。” 向天娇微微点头，叹气道。 “这段时间我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倒不如说，每次我遇到方允，都会有这种预感，因为那家伙周围永远有一大堆麻烦事。” 步绯云佯装不悦道。 “哼，我看你也就是嘴上说说，实际上不以为忧、反以为乐吧。” 向天娇只是莞尔，并不争辩什么，当她望向窗外，外面太阳西沉，夜色渐落。 “可能……这就是孽缘吧。” 晚上，全季酒店。 “你的意思是，从头到尾你们都没看到那黑衣服的出手，两个人只是在那里站了一会，对面那老哥就突然倒下了，紧接着就又哭又笑了起来？” 方允一边啃着自助餐里的排骨，一边皱着眉头说道，此刻他跟李素心、独孤悠三人正坐在酒店的自助餐厅里，一边吃晚饭一边闲聊着。 “是啊，小桂子也可以作证，当时好多人都看到了，那个黑衣服的压根就没有出手，只是在原地站着，然后他的对手就倒下了，开始疯了一样的胡喊。” 李素心往嘴里塞了一块煎蛋，一脸郁闷道，听得方允眉头微皱。 “说到这个，小桂子人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哦，她晚上还要到福利院跟其他伶门同门义演，这边她就不过来了。不过她说明天早上会来酒店跟我们汇合来着。” 方允点了点头，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妙的预感，但又说不上来。 殊不知这也是梦主能力的一部分，只可惜现在的方允还不能将这一能力使用得得心应手，压根不清楚这是梦主能力给他的警告。 不知道是因为中饭吃得太晚，还是因为中午喝了太多酒的原因，方允感觉自己晚上没有什么胃口，倒是李素心的胃口一如既往的好。 李素心一边吃着一边感慨道道。 “原来山下还有这种交了钱以后随便吃的地方，也太厉害了。我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家里偶尔有一顿包子吃都能让我高兴好久。 “听起来条件有点艰苦啊。” “唉，可不是嘛。有一次村里送状元，大摆酒席，做了好多好吃的，还有酸菜包子，特别好吃。” “结果我一不注意，吃得太多，把一蒸笼的包子都吃完了，被我娘好一顿打，搞得后来村里的小孩跟同龄人一见到我，就喊我李大包子……” 方允“噗”得笑出了声，拍着桌子狂笑起来，搞得身旁在专心吃鱼的独孤悠迷茫地抬起头来四处乱看，方允笑了一阵以后，扶着额头吐槽道。 “我觉得‘李大包子’这个绰号还挺有神韵的，要不以后你诨号就叫‘大包子女侠’如何，是不是非常有辨识度，别人一听，嚯，大包子女侠！” 李素心完全高兴不起来，咬着筷子嘟囔道。 “一点也不好听……我也想要我娘那样帅气的外号，或者像小独孤那样，跟别人并称也不错啊，四什么什么的，听起来也很棒啊。” “那要不你跟桂有芳组个组合，她是爆竹，你是包子，你们俩就叫……爆子组合，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气势！” “听起来像讲相声的，不像闯江湖的……” “那就从你们俩的特点里组合一下，就叫霹雳啪啦双剑合璧无敌姐妹花！” “不要，太难听了，而且也太长了，我记不住。” “啧，区区大包子，要求还挺高……不如就叫小桂子跟她的备用食品得了。” “我的要素已经完全消失了啊！还有备用食品是什么啊！” 这一顿晚饭不管别人怎么样，反正方允还吃得挺快乐，三人就这样吵吵闹闹地回到了位于顶楼的房间，先后洗漱了一番就早早睡下了。 方允躺在沙发上，虽然跟病蛟龙的战斗并不久，但还是耗费了他不少心神，困倦感如潮水般袭来，随着李素心的鼾声响起，方允也逐渐坠入梦乡之中。 第58章 惊魂之夜 方允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十分放松，他梦到自己在黑水大学城里的枫林间漫步，阳光从树叶的空隙之间洒落，如点点碎金缀在这林荫小道上。 当方允双手枕着后脑，嘴里哼着小曲朝前踱步，穿过一棵又一棵枫树，随着风声簌簌，落叶飘摇，他看到一道曼妙的身姿出现在林间小道的尽头。 那人赫然是李素心，只是眼前女孩的打扮与白天孑然不同，她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超短旗袍，旗袍开叉到大腿根部，勾勒出女孩前凸后翘的曼妙身材。 当李素心回过头来看到方允，慢慢地朝着他走了过来，脚踩在满是落叶的地面上，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丰满的胸部随着猫儿一样的步伐微微晃动。 当她走到方允身侧，柔弱无骨的小手抚向方允的胸口，胸脯儿压在方允身上，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旗袍开襟里挤出的大片白嫩，还有一条深邃的沟壑。 但方允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目光中闪烁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 李素心看方允不为所动，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但她很快稳住心神，用手指在方允的胸口上轻轻比划着，凑到他耳边轻声开口道。 “方郎，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方允的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脸，随着方允五指发力，眼前这个“李素心”发出尖锐的惨叫声，随后被他硬生生从地上提了起来。 方允的五个手指头几乎都嵌入了“李素心”的面皮与额头里，鲜血横流，只见他目光冰冷，语气里含带着杀意，一字一句道。 “你要是再顶着她的脸，用她的声音说一些不三不四的话，不管你的本体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然后把你的舌头从嘴巴里拔出来，明白了吗？” “李素心”露在手掌外的那只眼睛里满是惊恐，为什么这家伙完全不受影响？ 即便是意志再为坚定之人，也不可能在梦里完全无视她的法术才对啊！ “你是谁，为什么扮成素心的样子潜入到我梦里？” 方允懒得跟她浪费时间，径直问道，又看到被他掐住脸的假李素心一声不吭，不由得眉头皱了起来，五指逐渐发力，捏得假李素心的头盖骨发出些许脆响。 假李素心吃痛发出低声嘶吼，眼泪淌落下来，她一边哭一边求饶道。 “我……我也是被胁迫的……我不能说……大侠饶命啊……” “被胁迫的？” 方允眉头一皱，突然一惊！ 随着他松开假李素心的脸，下一刻他眼前的梦境世界立刻消失不见，映入眼帘的是一柄宛如秋水般荡漾的长剑，李素心正持着这把剑朝他的胸口刺落！ 躲不开！ 一念之间，层层黑甲已然在方允的胸口上蔓延开来，紧接着他勉强朝一侧偏转身体，李素心手中的宝剑从他胸口划过，剑锋划过黑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即便方允的反应速度已经超出常人许多，但还是未能完全躲开这要命的一剑，锋利剑刃划开装甲，深深的切开皮肉，一时间方允的胸口血如泉涌。 方允顾不上伤口，一个前滚翻从沙发上滚落下来，跟李素心拉开了一定距离，咬牙朝着李素心吼道。 “素心！清醒点！看清楚我是谁！” 李素心身上还穿着酒店提供的薄丝睡衣，青丝披散，她单手拎着长剑，眼神空洞，仿佛就像是在梦游一样，身形微微摇晃着。 突然，方允的身形猛然一颤！他的头发在刹那被染白，双眸也从黑色转瞬间化为一片纯白，赫然是梦主能力突然又一次自主启动！ 仅仅只有短短两秒时间，方允已经看到了接下来李素心会做的事情，他瞠目欲裂，几乎是同时白色从他的身上褪去，黑色转瞬间覆盖他的全身与双眼！ 下一刻，眼神空洞的李素心就把剑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竟是要自刎！ 好在方允在这时已经冲到了她身侧，但也已经来不及把剑打掉了，方允只能径直伸手攥住了剑身，李素心这本来要割在脖子上的一剑最终还是没能割下去。 “滚！” 方允大吼一声，这一声怒吼仿佛震得整个房间都颤抖了一下，白光在方允的瞳孔中一掠而过，紧接着李素心整个人便倒了下来，被方允眼疾手快接住。 独孤悠被方允这一声大吼吓得惊坐而起，眼睛还有些迷迷糊糊地，但当她看到倒在方允怀里的李素心，不由得立刻紧张了起来，抓起枕边的剑跳下床来。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方允捂住自己胸口，朝独孤悠摇了摇头，用力拍了拍怀里李素心的脸蛋。 “素心，李素心……李大包子！醒醒！” 拍打了好一会，李素心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看起来有些茫然，当她看到自己面前的独孤悠还有方允两人，使劲晃了晃脑袋，好像还有点不灵光。 “小独孤，方允哥……怎么了？为什么我会在地上？” 方允见她好像没了印象，但好歹是正常了，松了口气，随手就把李素心交到了独孤悠怀里，然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拎起自己放在桌子上的背包。 就当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宾馆服务员的敲门声。 “方先生？出什么事情了嘛？我听到有很大的声音。” “没事没事！做噩梦了而已，不好意思啊！帮我跟楼下几位客人解释一下！” 方允一边捂着伤口一边回喊道，好不容易把门口的服务生给应付过去，这才继续艰难地朝着卫生间移动过去，一边走一边叮嘱独孤悠。 “把她的剑收起来，别让她碰到任何危险物品，我一会就回来。” 独孤悠不知所措的点头，用脚把地上的剑踢到了桌子底下，然后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剑，也犹豫着放到了桌子底下，用身体挡在李素心跟剑之间。 方允到卫生间，龇牙咧嘴地看着镜子，随着胸口上的装甲解除，一道狰狞的伤口出现在镜子里，这伤口几乎横贯方允的胸口，堪堪深及肋骨。 “嘶……还好没伤到肋骨，怎么感觉从上次打完吸血鬼以后，遇到的人不是会隔山打牛就是有什么神兵利器，我这装甲还行不行了？” 方允一边抱怨着，一边从包里取出酒精给自己伤口消毒，你还别说，向天娇给的自救手册还挺好用，起码现在方允给自己包绷带那叫一个熟练。 小心翼翼地包好了绷带，方允松了口气，才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注意到独孤悠守着李素心，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坐在床上，两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茫然。 “怎么样，她有反应嘛？” 独孤悠快速摇了摇头，方允又问李素心道。 “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有没有梦到什么？” 李素心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腿，茫然道。 “我好像……好像梦到自己做了什么很恐怖的事情，但后来我听到了方允哥的声音，就、就醒了过来……具体是什么事情，我想不起来了。” 第59章 镇远岳家 方允看了看时间，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了个哈欠。 “那既然没事了，就先去睡吧，白天还有比赛呢。” 李素心跟独孤悠面面相觑，李素心小声道。 “方允哥……我……我是不是做了什么？” 独孤悠虽然不说话，但也用担忧的眼神看着方允，方允伸出双手分别用力揉了揉她们两个的脑袋，笑骂道。 “傻丫头，要是有事我现在还能好好站着，赶紧麻溜去睡，别瞎想那么多。” 说着，方允也没管她们两个，自顾自就躺回到沙发上去了，独孤悠跟李素心见状也没有办法，只能先躺回到了床上。 她们没注意到的是，当方允背对着她们躺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前方，李素心持剑自刎的那一幕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若不是刚刚梦主之力突然自行发动，恐怕李素心现在已经血溅当场，方允内心的杀意几乎满溢到难以自制的地步，他看着眼前的虚空，喃喃自语道。 “谢谢你，老妹，又让你操心了。” 方允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在这个关头有人对自己动手，他的仇人确实不少，但这武林的地盘他还是第一次来，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间点跟自己动手？ 带着这样的思虑，方允睁着眼睛躺着，安静地等待着天亮。 三江镇外，巫山陵园。 一处低伏的山丘之上，黑色的石碑肃然林立，站在山丘之上朝三江镇的方向眺望，越过喧嚣的城镇，隐约可以看到江面上翻腾的水汽，以及镇江大坝的影子。 一名身材高大，手脚颀长的男子一步步沿着山丘而行，他背后负着一柄黑铁大枪，神情坚毅，正是之前与梁人同行的岳家二子，岳擎毅。 当他一步步登上丘顶，能看到两人站在丘顶的一座石碑之前，岳擎毅大踏步走过去，与两人并肩而立。 其中一人同样身后背着一把黑铁大枪，只是身高高些，脸上带着三条伤疤，有些狰狞，只是杵在那里，便显出些金戈铁马的铁血气来。 他便是岳擎毅的大哥，瀛洲榜第五，亦是岳家当代第一人，人称“一枪肩担两日月，一骑当关定九州”的，豪胆岳九州！ 另一人身材魁梧，年龄大些，一条胳膊换成了机械义肢，戴着浅色墨镜，看起来像是个退伍军人。 “大哥，天海叔。” 岳擎毅喊了一声，他身旁的两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此时这石碑前的香炉里已经点上了三炷香，岳擎毅身旁的青年缓缓单膝跪地，把手里拎着的一个包袱放在碑前。 岳擎毅看向石碑上的照片，上面是一位身穿戎装的中年军人，他的视线沉稳，面目坚毅，眉眼间看起来与石碑前的三人都有些相似。 “爹，二弟来看你了。” 只听岳擎毅身旁的高大青年朝着石碑念念有词道，那石碑上只刻着寥寥几字。 【擎天营先锋 岳定海 2020.7.5—2068.10.6】 站在两位青年身旁的壮汉看着面前这座石碑，轻笑道。 “定海，我今天主要是来给你两个宝贝儿子助威的，过来看你只是顺路，你可别见怪啊。” 岳擎毅与他大哥并肩而立，那名脸上带着伤疤的青年问道。 “听天海叔说，娘也来三江镇了，她腿脚好些了吗？” “嗯，她说过来看我们俩比赛，顺带看看咱们爹。娘腿脚还是那样，让她做义体移植手术又不肯，一下雨还是会疼，还好昨天她来过了，今天我就劝她在宾馆休息。” “家里最近怎么样？” “还好。三姨家又添了个大胖小子，我娘给起的名，力气还挺大，家里的摇床床栏都给掰坏了两根，搞得太奶奶专门找人打了个铁的。” 岳擎毅跟青年在碑前聊了几句，青年淡淡道。 “我听说了，昨天晋级赛第一轮，你以一枪之差，击败了‘飞雪神枪’卢定文。” “是。” “而卢定文早在一年前，就已经败给过我。” “是。” “即便如此，你还是想跟我一战。” “是。” “……我不会留情。” “我也是。” 一旁的岳天海听着他这两个侄子的对话，没好气地一人后脑勺赏一巴掌。 “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这么杀气腾腾的干什么？走走走，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你们兄弟俩，都滚过来陪我喝酒，谁要是敢中途落跑，别怪我军法伺候。” 兄弟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笑，朝着面前的石碑拜了拜，跟着岳天海朝着山丘下回去了，两人走着，岳九州突然开口问道。 “我听兄弟说，最近江湖上闹得风声鹊起的那个方允，跟你也有关系？” “算是，这人颇为古怪，表面看似轻浮不定、满腹心机，实际上心思沉稳，行事果断。本以为只是个寻常人物，如今看来，倒也有不同凡响之处。” “他打败了龙家的‘病蛟龙’，听闻甚至还未出全力，若是传闻属实，想必他的实力与你相当，甚至更远在你之上。” “若是如此，倒也罢辽。但我听闻梁夜生说，修罗曾经败在他手里过。” “修罗？” 岳九州脚步一顿，“你是说，向天娇输给过这个方允？” “梁夜生所说，恐怕只有一半可信。” “一半……哪怕只有一半，那他的实力也已经不可小觑，即便在瀛洲榜上，恐怕也可以与前五人相互抗衡……”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今年的比赛除开瀛洲榜上有名者外，还有诸多英杰崛起，甚至还有外邦与异族之人。其中有不少，怕是大哥你看了也会手痒不已。” “除了姓江的以外，还有如此多的高手，确实让我意外，真是期待下一场的对手，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对了，大哥，提到姓江的。” 岳擎毅转头问道，“听说之前你在天关前线巡逻的时候，与江烧阳战了一场？是真是假？” 岳九州沉默了一会，说道，“不错。可惜最后我还是棋差一招，败给了他。” 岳擎毅心中惊诧，要知道他这位大哥是何等强悍，一身武艺几乎全来自于沙场搏杀，光只是论实战经验，前十当中唯有霍休可以与他相比。 就是这样的沙场猛将，竟然在自己的主场，也不敌江烧阳？ 这江烧阳到底强到了何等地步？简直匪夷所思。 正当三人离开了陵园，就看到陵园门口不远处的空地上，已然有人群聚集，岳擎毅看了看人群当中的几张熟面孔，定声道。 “是晋级赛癸组的的第二轮比赛，也是方允跟霍起所在那组。” 岳九州点了点头，突然停下了脚步，眉头皱起朝着人群中看去，他旁边两人不由得也停下了脚步，对视了一眼，岳天海问道。 “怎么了，九州？” “……不，没什么，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第60章 暗算 说着，岳九州继续踏步朝前走，人群当中有人看着岳家三人逐渐远去，不由得松了口气，重新把注意力转向场地中央。 “喝！” 只听李素心大喝一声，手中长剑剑气横生，艰难地将对手击败，尽管今天的对手实际上并没有桂有芳厉害，但奈何现在的李素心状态也是差得飞起。 只见女孩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乱糟糟的头发看起来完全没有打理过，走起路来也一副摇摇晃晃的样子，感觉好像一不留神就会摔倒在地。 桂有芳赶紧走上去扶住她，两个人走回到空地边上，就看到独孤悠跟方允同样也是一副疲惫样，两个人耷拉着脑袋，一副昏昏沉沉、摇摇欲睡的模样。 桂有芳看他们这副模样也有些疑惑，难不成是真得像传闻那样，正值荷尔蒙萌动的少男少女们激情的碰撞在一起，随后干柴烈火了一整个晚上？ 对于这种谣言，江湖经验丰富的桂有芳本来是不太信的，但现在看这三人的模样，又找不到什么更好的解释，心情不由得有些复杂。 好在少女没有纠结太久，桂有芳拿出了一只大号布老虎，垫在了李素心的脑袋底下，然后在三人身边坐下来，用力摇了摇方允的肩膀。 方允本来睡得哈喇子淌地，被桂有芳这么一晃，猛地醒了过来，嘟囔道。 “怎么了怎么了？该吃午饭了吗？” “素心打完啦，要轮到你了，方大哥。” “哦哦，那行——” 说着，方允振作精神，从背包里取出一罐能量饮料一饮而尽，然后精神焕发地跳起来，朝着场地中央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摩拳擦掌道。 “来！接下来是哪个不长眼的！尽管站出来！小爷给他个痛快！” 中年道士只能选择对方允的垃圾话充耳不闻，只是挥了挥手。 “双方选手，请站到两边来。” 随着话音落下，一行人缓缓从人群中挤到了前排来，他们身上穿着清一色的黑色长衫或是裙袍，胸口上用银丝纹着一朵诡异的花朵图案。 为首的赫然是一名神色阴冷、长相阴柔的年轻男性，手中持着一把黑色纸扇，而他身旁站着都是年龄各异的女性，大多都保持着沉默着站在男性身后。 李素心跟桂有芳对视了一眼，能明显看到对方眼中的忧虑，只听李素心双手放在嘴边朝着方允喊道。 “小心点，方允哥，他就是昨天那个还没出手，对手就倒下了的家伙！” 方允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眉头微蹙，嘴里自言自语道，“什么鬼，为什么我的对手不是病号就是娘炮，还有没有正常点的对手了。” 那年轻男性也不生气，只是微微笑着看着方允，他把手里的纸扇交给一旁的女弟子，捋起袖子，露出他那对异常苍白、修长的双手。 然而，最为吸引众人视线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他左手中指上戴着的一枚硕大黑玉扳指，这扳指上镶嵌着一枚银板，银板表面刻着许多奇形怪状的符号。 中年道士不动声色地紧盯着这位穿着黑袍的年轻男性，当年轻男人不紧不慢地站到了方允的对面，中年道士才转过身来朝方允说道。 “一有什么异常，随时可以弃权，勿要因一时气盛犯下错误，明白吗？” 方允懒洋洋地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听到了，中年道士点了点头，举起手来。 “那么……预备，开始！” 话音刚落，方允猛然就朝着年轻人扑了上去！一记老拳直取他的面目！ 年轻人毫不意外，只是一边冷笑着一边闪躲，方允哪儿会给他脱身的机会，一双老拳挥舞的虎虎生风，打得年轻人节节后退，一时间竟被压在下风。 “哈！神龙摆尾！” 方允一拳擦着年轻人而过，突然大吼一声，随后就是一招擒抱朝着年轻人扑去！年轻人微微一愣，这闪躲就慢了一些，被方允一招逮住了衣角！ “啊哈！尝尝我的沾衣十八跌！” 就当围观者在思索着哪个武功流派的擒拿招式叫“神龙摆尾”的时候，方允已经抓着年轻人的衣角作势使出了一招过肩摔！ 这一招也是敏仙传给他的格斗技巧里非常熟练的一招，根据不同的角度还有不同的摔法。 可惜，方允学得还不是很到家，这一抓的结果就是“撕拉”一声，年轻人身上的长衫被硬生生撕下来了一大片，露出他里面穿着的白色内衫。 年轻人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数步，摸着自己被撕开的衣服裂口，脸上终于浮现出不悦之色，眼神里还些不清不楚的神色掠过。 方允手里抓着块布片，有点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赔笑道。 “这……意外，完全是意外！你这衣服买来应该不贵吧？这料子不行啊。” “恶鬼障目，蔽日晦闇！” 年轻人双手动得飞快，口中振振有词，十指掐诀，当方允反应过来，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片肉眼可见的黑暗从场地周围生出。 随着黑暗将场地遮蔽，一时间在场的众人纷纷眉头皱起，李素心几人更是从地上坐了起来，努力朝场地中央看去，却无法看透场地中弥漫的黑暗。 第61章 入梦大法 “方允哥……他没问题吧？” 李素心面带忧色，旁边的桂有芳摇头道，表情难得带着些严肃。 “不清楚，但这家伙这么搞，肯定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站在场地外的中年道士看着面前宛如实质般的黑暗，眉头紧蹙，双手在袍袖中不断掐算着，口中念念有词。 此刻的黑暗空间之中，方允展开丧尸感知朝着四下看去，当他清楚地捕捉到了年轻人的位置，身体立刻朝着一侧闪躲，一柄匕首从他刚刚所在的位置划过。 黑暗中，传来年轻人的声音，只听他啧啧有声道，“这你也不受影响？奇怪，奇怪，从老夫我夺舍以来，像你这样完全不受入梦食心诀影响的人，还是第一个。” 方允听这年轻人的声音虽然年轻，但语气跟用词却很老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夺舍？你玄幻小说看多了吧你，需不需要给你治治脑子？” 年轻人冷哼一声，只听他在手中匕首上轻轻一弹，语气傲慢地说道。 “凡夫俗子，岂能理解我派神功入梦大法的最高奥妙，当入梦大法修炼到最高境界，便可以将三魂六魄凝聚成入梦之体，以梦换体，达到长生不死之境界。” 方允听了一会，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其实你是个老不死，抢了别人的身体给自己续命？有意思嘛，就不能老老实实找个角落咽气，老东西？” “呵……狂妄小子，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便让你多逞些口舌，等会杀你之时，老夫定然会让你知道何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年轻人一边说着，一边挥舞匕首朝着方允刺来，被方允接二连三的躲过。 “杀我？做梦吧你！滚！” 方允抓住时机，大吼一声，一记摆拳捶在他胸口，打得他往后退了数步，身形踉跄。 年轻人不以为意，只是掸了掸胸口，看着方允，语气阴冷。 “果然如此，不只是食心诀，就连障目诀跟摄魂诀对你也不起作用……” “唉，没办法。” 方允佯装忧虑的叹息道，“强者就是这样的，总是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你也不必太自卑，毕竟像你这样喜欢炼铜的怕死鬼，不能理解也很正常。” 方允的垃圾话一套又一套，最终让年轻人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他冷笑道。 “哼，狂妄……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到临头，可笑！” “哼，狂妄……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英明神武、天下无敌的方允大爷暴打了，真是可笑至极！” 方允学着年轻人的模样，用更嚣张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年轻人终于忍无可忍，双臂朝两侧猛地展开，大吼一声。 “百鬼夜行，噬灭踯躅！” 伴随着年轻人的动作挥起，无数鬼影从他背后的黑暗之中飞出，这些幽暗的人形身影在这半空之中徘徊、飞旋，无数凄厉的惨叫声与哭泣声幽幽响起。 阴风凛冽、鬼影幢幢！冤魂缭绕，哀嚎不休！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极暗之中，无数苍白的鬼影环绕着方允盘旋，时不时还有头发或是枯手从方允的身上掠过，带起阵阵阴风。 然而，方允脸上没有丝毫害怕的神色，只是像赶苍蝇似得驱赶着，一边挥手一边骂道。 “搞什么，放点全息影像加点声光特效就想吓人是吧！都什么年代了，起码整个人机互动吧，就这么吹吹风，吓唬小孩子呢搁这。” 年轻人看着毫无反应的方允，内心的震惊难以言表，喃喃自语道。 “怎么可能……连鬼哭诀也对他无效？这小子难道是三境？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 说完，随着年轻人捂着自己的头颅开始尖叫，一道诡异的模糊身影在他身上抽搐着，但只是抽搐了一会，年轻人就恢复了死一般的冷静。 方允本来想趁着这个机会冲过去塞那家伙两拳，奈何他恢复冷静的速度太快，当方允冲到他身旁的时候，年轻人已经恢复了冷静，快速朝后方退去，一边道。 “好，很好……本来这一招是打算用来对付霍起的，现在看起来，只能交在你身上了……庆幸吧，废物，能死在我入梦老人手里，你也可以倍感荣幸了！” 说着，年轻人双臂振作，振臂一挥，口中念念有词道，方允哪儿还敢给他机会，身上的盔甲层层叠叠覆盖而起，果断朝着年轻人杀去！ “弱水溺梦，沉沦鬼狱！” 当方允这一拳重重地击打在年轻人的面目上，将他朝后轰飞出去，但与此同时，年轻人那鼻血横流的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因为他的法术已经完成！ 只见方允脚下的黑暗中伸出无数鬼手，每一道鬼手都牢牢地抓住了方允的腿脚，方允使出全力挣扎，发现这些鬼手仿佛有实体一般，粘附在他身上。 “落！” 年轻人大吼一声，密密麻麻的鬼手终于将方允淹没，方允就这样被鬼手拖入了阴影之中，随着他沉入黑暗之中，意识感觉到一阵恍惚…… 年轻人看着方允被彻底拖入到黑暗之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冷笑道。 “哼……亏得我昨天晚上想出那一招一石二鸟之计，本打算一口气解决两个麻烦，却被这小子坏了好事。幸亏这具躯体天赋足够，勉强当日炼成此绝技。” 想到这里，年轻人不由得想起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啧啧叹息道。 “不过，既然摄魂诀有效，倒也免了些麻烦，还是慢慢细水长流，摧垮其心志，再将其变成我的梦奴，方为上策。” 说着，他想起昨天晚上让李素心做得那些噩梦，不由得慢慢回味起来，看着地面上微微颤抖的阴影，笑道。 “既然你已经用不上，你的两位女伴便由老夫收下了，待老夫回去以后，好生在梦里调教他们一番，才能不负你的重托啊……” 年轻人又等了一会，但那地面上的阴影还只是在微微颤抖，没有丝毫稳定下来的迹象，这让年轻人有些疑惑。 按照常理，跌入这梦溺鬼狱中的人，不消太久就会被黑暗与鬼气摧垮心志才对，即便是意志坚定之辈，在无尽坠落之中也难以抵挡。 第62章 魔修! “怎么回事。” 年轻人微微弯腰朝着地面上的阴影里看去，当着他凝视着眼前微微颤抖的阴影，一只手猛然从阴影中伸了出来，一把攥住了他的脖子！ 年轻人心里大吃一惊，下意识想要挣扎，却被那只手重重地朝着地面敲了下去，随着他的后脑勺重重撞板，一时间年轻人感觉到自己眼前一黑。 方允身上还抓着许多蠕动的鬼手以及如同液体般流淌的黑影，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他的双眼却呈现出漆黑之色，那是远比深渊之底更加纯粹的黑暗。 “原来如此……昨天晚上是你搞得鬼。” 方允虽然被困在阴影之中，但仍然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这么一番折腾让他胸口的伤口隐隐作痛，想到李素心自刎时的那副模样更让他怒不可赦。 “你……你竟然可以在梦鬼狱里活下来，这不可能！” 方允径直就是一拳重重地捶在年轻人的鼻梁上，打得他鼻骨断裂，鼻血横流，年轻人疯狂地开始挣扎起来，手里的匕首朝着方允刺去。 随着清脆的撞击声，年轻人手中的匕首嵌入方允身上的装甲之中，但也仅限于此，因为方允已经左右开弓地连抽了他好几个巴掌，眼神满是杀机，问道。 “说，你是不是还有其他同伙！” 年轻人被抽得满嘴满脸是血，但他还是一边嘶嘶地吸着气一边笑道。 “怎么，心疼了？心疼你的小美人了？” 方允又是一拳重重打在他的脸颊上，打得他几颗牙都飞了出去。 “我不想听你废话，回答问题！” 年轻人一口血朝方允脸上啐去，满是怨毒与恨意的视线看着方允，狂吼道。 “你以为老夫会怕你嘛！总有一天，你最害怕的噩梦，会在现实里实现！就像那个小美人，在梦里一剑刺死自己的母亲，然后拔剑自刎一样！” 方允内心盛怒，又是数拳打在年轻人的面孔上，将他打得面目全非，饶是如此，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尖锐又恶毒。 “哈哈哈，没用的，你只是毁掉了我的的皮囊，而我只需要重新夺舍就可以了……只要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你的家人，你的朋友，我都会一个一个找上门去，让你为今天犯下的罪过悔恨致死！” “好，那你就去死吧。” 方允单手把他拎了起来，他的全身上下已然覆盖上了黑红色的装甲，他的神色是如此扭曲而阴戾，随着他狂吼一声，无可抑制的杀意终于爆发出来！ “给我死！” 方允狂啸一声，覆盖着厚重装甲的拳头就朝着年轻人的头盖骨捶了下去！年轻人看着自己面前不断放大的拳头，嘶声力竭道。 “你杀不了我！你杀不了我的！” 随着方允重重一拳捶在年轻人的脑壳上，当即将他的天灵盖锤爆开来，脑浆四下飞溅，一缕黑光从破开的头盖骨里飞出，模模糊糊能看出里面有一道老人的影子，一个苍老且尖锐的声音歇斯底里道。 “你竟敢杀我的皮囊！待我找回皮囊，定然让你为今天所做之事付出代价！” 就当老人要朝着一个方向离开的时候，方允的声音变了，他的头发与双眸在刹那间被染成一片纯白之色，他看着天空中急匆匆飞走的阴魂，冷冷伸指一点。 “死！” 随着某种无法言喻的力量沿着方允的指尖朝天空中飞出，这股力量顷刻间便击中了逃窜至半空中的阴魂，令魂体眨眼间便开始分崩离析。 感受到从外界传来的力量，入梦老人终于发出了恐惧的尖叫声！ “这是什么力量！竟然能泯灭老夫的魂体……这不可能！” 说着，入梦老人终于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嘶吼声，四周的黑暗空间随着他的嘶吼声骤然而破，化作无数黑色的阴影碎片消融在空气之中！ “六魄，爆！！” 随着外层的黑色空间破碎，在场众人纷纷听到场地中央传来老人的嘶吼声，紧接着那道灰色的魂体便爆裂开来，一声尖啸在大坝之上回响！ 爆破声中，原本的灰色阴魂骤然被炸裂成了三道，每一道都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而其中一道不偏不齐地朝着旁边人群中的李素心撞去！ “素心快逃！” 方允看着这一幕，怒吼道，刚刚那一招只是一瞬间便夺去了方允大部分体力，同时使用黑疫装甲与梦主之力对他而言还是过于勉强。 等他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却已经无法阻止眼前发生的事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灰气朝李素心飞去。 而李素心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茫然地站在原地，还是旁边的桂有芳反应神速，一把将她拽过来护到自己身后。 “定！” 眼看那道灰气就要钻进桂有芳的脑袋，只听那站在远处的中年道士口中呼号，伸手一指，竟然将那一道灰气定在了半空之中！ “大胆魔修，武林大比岂是尔等作乱之地！给我灭！” 中年道士面露怒色，没想到自己看管的场子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只见中年道士捋袖抬手，凭空一点，一道凌厉剑气便从指点飞出！ 随着云色剑气朝着灰气刺来，那一道灰气被剑气击中，只是在空中挣扎了片刻，发出凄厉的哀嚎声后便在空中炸成了碎片！ 中年道士不敢大意，袍袖一挥将散逸的灰气拂散，朝其他工作人员甩下一句“我去追，你们快联系许师兄”，紧接着便腾空而起，朝着另一道灰气追去。 “方允哥！”“方大哥！” 李素心三人围上来，想把方允搀扶起来，被方允摆手拒绝，他努力深呼吸了一口气，迅速说道，声音有些嘶哑。 “我去追另一道灰气，你们赶紧去找我干伯公，把刚刚这件事告诉他，就说有奇怪的人混入到大比的会场之中，他们还有同伙。” “我也去！” 李素心刚说完，方允立刻拒绝道。 “不行！对方明显有某种类似于夺舍的能力，只有我不受影响，你们去的话，一旦被夺舍，局势反而会变得不利。” “可是……” “我们知道了，方大哥。你注意安全，记得保持联系。” 李素心还想说些什么，但被桂有芳制止，她朝着方允点了点头，牵起独孤悠跟李素心的手就走，李素心跟独孤悠还时不时回头看看他。 第63章 人人皆诛! 随着李素裳等人离开，此刻在场的工作人员们也已将年轻人的其他同行者都控制了起来，这些人大多看起来都神色麻木，对发生的事情恍若未觉。 方允深吸了一口气，拔腿朝着另一道灰气追了过去，他的脚下隐约可见黑红之色不断闪烁，双眼中再一次被黑色覆盖。 他沿着长江河岸飞奔而出，视线不断地朝着上空扫去，可惜等他跑出去好一段距离，也没有看到灰气的影子，不由得有些焦急。 当方允路过一处江边凉亭，注意到这凉亭里还有个人在打坐，赶紧冲上去询问道，“兄弟，你有没有看到天空中有一道灰气跑出去了？” 打坐的青年睁开眼睛扭头看了看方允，缓缓摇了摇头。 “好，兄弟你要是看到了，记得吼大声一点，那玩意很危险。” 方允抛下一句话转身欲跑，就听到青年慢吞吞地说道。 “灰气我没有看见。入梦老魔所化入梦体的三分之一我倒是见到过。” 方允愣了一下，只见青年脑袋一歪，伸手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敲了几下，一小团灰气就从他另一边的耳朵眼里掉了出来，一道模糊的身影在其中起浮。 “不可能！为什么你也不受影响！为什么！” 灰气之中的人影尖叫着，飞起来就想要逃走，却被青年一把抓住，就跟逮蚂蚱似得攥在了手心里，一脸木讷地单手递给方允。 “这家伙能附在别人身上，还能穿过寻常物件，你要小心。” 方允看看眼前这人，又看看他手里抓着的那团灰气，一脸懵逼的接过来，正当他想要开口说声谢谢的时候，就看到那名青年已经重新坐了下来，开始打坐。 “麻烦了啊，兄弟！下次有机会请你喝酒啊。” 尽管如此，方允还是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青年只是背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听到了，方允嘟囔了一句“怪人”，随后捏着那团灰气往回走。 当方允走远了，青年又在原地打了一会坐，就看到一道娇小的身影蹑手蹑脚地走到了他背后，猛地伸出手从后面遮住了青年的眼睛。 “嗯，猜猜我是谁？猜对有奖哦。” 只听那人用宛若黄鹂鸣柳般的悦耳嗓音说道，青年有些无奈，只是道。 “师妹，别学着师傅说话了，我又不是听不出来。” “嘿嘿。” 随着小手松开，出现在青年眼前赫然是一位穿着黑色吊带裙边背心、超短牛仔裤的女孩，皮肤苍白，眼角上还贴着一枚黑色泪滴贴纸，面相上竟然跟方允的某位孽缘相好有几分相似。 “还不是因为师兄都不肯陪人家，就想着修炼修炼的，人家无聊嘛。” 女孩的声音一变，变得有些俏皮，故意撇着嘴，双手背在身后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只是脸上还带着些娇俏的笑意，搞得青年一阵头大。 “好了，小夜，莫再打扰你师兄了，他最近毫无所得，正发着愁呢。” 凉亭外又一次响起了女子的声音，青年跟女孩朝向走进来那人行礼道。 “师傅。”“荆老师。” 进来那人身形仅比青年身旁的女孩略高，一头如雪银发挽成垂挂髻，两束长发垂过腰际，环着女性那盈盈一握的细腰轻轻晃荡。 “习武者为瓶颈所困乃是常态，你的天赋在同龄人中已是翘楚，无需着急，循序渐进即可。还记得为师与你最常说过的那句话吗。” “戒骄戒躁，勿急勿紧，定心守神，行稳致远。” 看起来面相相当年轻的女性微微点头，灰白色的眼眸看着方允离开的方向，略带着些疑惑的神色。 “刚刚那人是？” “不认识，只是在亭子里偶遇，问了我一些事情。” 白发女子看着方允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轻声道。 “有趣……这届大比，还真是卧虎藏龙。” 青年跟女孩看着自己家师傅一副讳言莫深的模样，不由得面面相觑，女孩撇了撇嘴，开口道，“师傅，你说点我们听得懂的啊。” “没什么，该走了，莫让许道长与楚帮主等急了。” “又怎么了，师傅？” 白发女子淡然道。 “大比之中有魔修混入，昆帮已紧急召集参与本次大比的绝大部分宗门与世家，此次大比……怕是要横生变数啊。” 与此同时，中年道士那边。 随着灰气越过长江，朝着远处的巫山山峡飞去，灰气中的入梦老人面目扭曲，口中发出难以抑制的嘶吼声与吃痛声，几乎要流下血泪来。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积累百年得来的功力，竟然一朝尽丧他人之手，不止丢了夺舍来的上好皮囊，还坏了主子的大计，如今已没有退路可走。 唯一的办法，便是遁入这巫山之中，寻一山野中人夺舍，然后休养生息，起码还需要三十年时间才能重塑自己的三魂六魄，再造入梦之体。 一想到这里，他对方允的恨意无疑等天之高，比海之深，只听他口中大声呼号道，“方允……方允！今日之仇，总有一日让你千倍百倍奉还！” 入梦老人操控着魂体飞过巫山山峡，突然间感受到一股凌厉的杀意，随着他的视线猛然朝下方扫去，便看到那山峡之上，有一名男子屹立。 他的脸上带着三道伤疤，道道狰狞，表情冷漠，杀机内敛。 他的肩上扛着一柄铁枪，枪长八尺，乌光凛冽，锋芒毕露。 他的身形在这群山中无比渺小，然而恍惚之间，他的身后仿佛有千军万马嘶鸣，隐约可见金戈之气冲天而起，与天齐高、与山同巍！ “果然是你。” 岳九州语气冰冷，手握枪柄，面朝天空中划过的灰气，身体低伏，缓缓将长枪后收，摆出架势，口中振振有声道。 “入梦魔江别临，联邦重犯，生死勿问，见之则诛！” 第64章 挣扎 入梦老人狂啸一声，魂体所化之灰气在空中疯狂来回穿梭，又是忽高忽低，忽快忽慢，试图逃过岳九州的气机锁定。 然而这一切无济于事，只见岳九州将长枪枪头抬起，神色冷峻，用力一掷！ 枪出，化龙！ 一条由兵戈气凝聚而成之黑龙随着铁枪浮现，龙口张合之间，无穷杀意蕴含其中，隐约可闻龙吟之声在天地之间响起。 “不！！！” 入梦老人发出凄厉的哀嚎声，铁枪所化之黑龙转瞬间将灰气吞没，随着黑龙巨嘴合拢，利齿撕裂，那一团灰气便在半空中爆裂开来！ 此时，那名追赶灰气的中年道人堪堪赶到，正好目睹了灰气爆裂的一幕，不由得面露惊讶之色，寻思了片刻，伸手一引将半空中落下的铁枪纳入手中。 岳九州看着中年道士落在地上，神色微微放松，拱手行礼道。 “徐道长。” 中年人同样一丝不苟的拱手回礼，笑道。 “岳家岳九州，枪担日月，武定九州，名不虚传，可让徐某开了番眼界。” 说着，中年道士随手把铁枪抛给岳九州，岳九州伸手接住，拿着铁枪又朝中年道士拱了拱手，正声道。 “徐道长过奖了，些许虚名罢了，最终还是要在手上见真章。” 中年道士赞许地点了点头，看了看四下，确定入梦老人已经灰飞烟灭，不由得摇头惋惜道。 “可惜，本想说问询这老魔一番，现在看来，怕是没法了。” 岳九州持枪行礼道，“晚辈实在没有把握擒下这老魔，又唯恐其逃逸，遗祸无穷，只能全力出手将其击杀，请徐道长恕罪。” “唉，你能出手将其击杀，已是大功一件，何来恕罪之有？不过，还请岳少侠与徐某走一趟，回去将事情与各位门主、家主解释清楚。” “那是自然。” 说完，两人即刻动身，朝着三江镇方向而去。 当两人离开后，又过了数十分钟，巫山山峡下方的丛林之中传来幽幽叹息之声，两道模糊不清的身影在树林之中倒映，一道壮硕一道纤细。 “江别临死了……魂飞魄散，这一次怕是连少皇大人也无法挽救了。” “扳指回收了吗？” “好在现场混乱，我已趁乱收回。” “哼，这老鬼，竟然为了争一时气短，擅自与人动手，结果行事不成反致败露，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此事影响过大，只能交由少皇大人定夺，我等还是先速速回到赛场，避免被人怀疑。” “哼，也只能如此了。若是有必要，怕是要行断尾之举。” 随着两道身影消失在树林之间，巫山山峡重新归于平静，唯有鸟鸣之声回响。 三江镇，大坝之上。 此刻的镇江大坝上人头济济，包括楚江龙、许三山、洪老七等各门派掌门齐聚一堂，更多人则站在大坝的外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你听说过了吗……参赛的选手里好像混进来了魔修啊。” “是啊，我听说过了，有好多选手都看到了，明明预赛的时候已经那样子筛选过了，竟然还有魔修混进来……” “唉，魔修的手段层出不穷，这些年武林与联邦联手剿杀各大邪门魔宗，几乎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也让剩下的残党行事更为谨慎，也更加难以掌控。” “听说这一次被发现的魔修好像是入梦老魔啊，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大概是真的了，我师门师兄曾经在文楼的谛听阁里见过，尤其是那老魔一分为九，各自逃窜的手段，简直防不胜防。” “可不是嘛，加上那老魔的手段及其诡异，经常在梦中杀人于无形，又懂得趋吉避害，害死了不少武林中人，还喜欢用诸多手段折磨他人，心性之残忍令人发指。” “话说，是哪一位选手这么厉害，竟然能逼得入梦老魔现出原形，还不得不爆体遁逃？” “我听说……好像是叫方允？” “喂喂，让一让让一让，围在这里干嘛呢，不怕下雨是吧。” 最后插进话来的，自然是手里紧紧攥着入梦老人三魂残片的方允，只见他大大咧咧地挤进了人群里，四周年轻人看到他不由得就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唉唉，聊天到一边聊去，让我进去，我有急事。” 听到方允声音的年轻弟子忙不迭地点头，纷纷给他让出路来，有的还用莫名的眼神注视着他，搞得方允浑身不自在。 “搞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方允一边快步走着一边自言自语，当他走到大坝旁边，本来在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看到他，朝他拱了拱手就给他让出条路来，搞得方允有些受宠若惊。 直到他继续往里走，就看到有一群年龄足以当他爷爷辈或是叔叔辈的人在大坝中央的空地上扎堆，其中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正围在一起交头接耳。 “喂！干伯公！许牛鼻子！” 方允看这群老哥们似乎没发现自己的到来，手里抓着那团灰气朝着人群挥了挥，随后快步走了过去。 当他快要走到众人身旁时，异变突生！ “素心，你要做什么！” 在桂有芳的尖叫声中，一道橙白相间的身影从人群中冲出，手中长剑出鞘，寒芒一闪！ 方允瞳孔微缩，眼睁睁看着李素心纵剑朝他手臂斩来！ 她那对漂亮的明黄色眼眸已然再一次变得毫无生气，空洞而无神，但她出剑的动作却不慢，甚至比之前与桂有芳对决时还要快！还要凌厉！ 这一出实在太过突然，在场众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即便方允想要闪躲也已经来不及了，他能感觉到自己手中的灰气动作开始变得强烈，几欲挣脱他的束缚。 不止如此，就连原本还毫无反应，那些与入梦老人同行的女孩们也纷纷暴起，或是抱或是打，朝着四周的众人发难。 “该死！” 剑光闪烁，方允看着李素心手中那柄寒光凛冽的长剑朝自己斩来，这一剑中带着某种暴怒、憎恶之意，简直就像是在斩某个不共戴天的仇敌。 心思流转之间，一抹疯狂之色在方允眼中浮现，他果断把手往怀里一缩，紧紧地攥住灰气，扭身竟是要用另一边肩膀去接这一剑！ 第65章 入梦魔 宝剑斩下，这狠辣地一剑毫无停滞地斩入方允的左肩，随后继续朝下斩断他的肩胛骨与肋骨，眼看着就要将方允从中间一分为二！ “铛！” 剑锋与剑锋相撞，发出金属铿锵之声，一柄短剑稳稳地架住了宝剑的下落之势，随后许三山抢先出手，从背后将李素心震退，长剑也从她手中脱落。 站在方允身旁，拿着短剑的中年人赫然是梁寒，见李素心被制服，他赶紧低头检查方允的伤势，只见方允的小半个肩膀连带着胸口都被切开，血流如注。 方允疼得满头大汗，几乎就要昏厥过去，但他右手仍然紧紧地攥着那团灰气，把手朝着面前的梁寒举起来，咬牙道。 “这是……那家伙的分身……快点……” 梁寒不敢怠慢，朝身后大喊一声，许三山原本还在查看李素心的状态，赶紧冲了上来，只见他从袖中抽出一张黄符，口中念念有词，用力拍在灰气之上。 “真武荡魔，佑圣真君，八方魑魅，速速退去，急急如律令！” 随着黄符与灰气接触，一道黄气从符纸之中生出，转瞬间便将整团灰气包裹，化成了一个符纸包裹着的黄色纸团，滚落在地上。 几乎是当灰气气团被黄符包裹的瞬间，原本还在挣扎的李素心以及其他女性们纷纷两眼一合失去了意识，瘫倒在地。 方允看到灰气团被封印，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后也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方大哥！”“贤孙！”“方少侠！” 迷迷糊糊之中，方允听到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他想要笑一笑，再说两句俏皮话，可惜血不断从嗓子眼里涌出来，堵住了他的言语，最终还是失去了意识。 梁寒面色严肃，单手竖指往短剑剑锋上划去，鲜血在剑刃上流淌，一边洪老七眼睛都红了，抓着旁边的工作人员嘶吼道。 “快去把药王谷跟百草山庄的人叫来，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梁寒口中念念有词，随后挥剑朝着方允肩膀上的胸口洒去，当剑尖上的鲜血滴落，方允上半身的伤口开始散发出淡红色的光芒，梁寒不由得松了口气。 “洪掌门莫要着急，方少侠的体质迥异于常人，虽然这伤势看似骇人，但并未伤及要害，方少侠并无性命之虞。” “多谢梁家主，唉，若是这小子出了什么差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我兄弟交待。” 洪老七一边道谢一边急匆匆地跟着医疗人员离开，梁寒又蹲下来，检查了一下李素心的情况，微微摇头叹息道。 “身伤好治，心伤难愈，接下来能否过这一关，只能看她自己了。” 当方允的意识重新陷入一片混沌之中，浑浑噩噩之间，他感觉到自己在山野之间行走，大雨滂沱，冰冷的雨水不断滴落在方允的身上。 “这又是哪儿？” 方允打量了一下四周，继续沿着山道前行，天空中乌云蔽日，雷电交加。 雨水冲刷着大地，片刻不停，暴雨一波又一波朝着方允淋头而下，仿佛在逼迫他后撤，这宛若实质般的恶意在头顶翻涌，竭尽全力制止着方允继续攀登。 方允对这点风雨毫不在意，当他爬上山顶，发现面前是一处陌生的村庄。 没有声息，没有光亮，唯有风雨声在这黑暗中作响，方允顶着瓢泼大雨朝村庄中走去，一道血红色的惊雷在村庄上空炸响，刹那间照亮了方允的视野。 是尸体。 一具小女孩的尸体横倒在村庄的道路上，鲜血混杂着雨水渗入泥土，将地面染成血红之色。 方允踩着水洼走过去，俯身能看到女孩脸上残留着的恐惧，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无神地注视着天空，一条长长的伤口划过她稚嫩的脖颈。 “夸嚓！” 惊雷响起，照彻村庄，方允朝着面前的道路看去，这小小的村道之上，赫然挤满了尸体！ 方允内心产生了某种不妙的预感，开始在雨中狂奔起来，随着道路两侧的尸体越来越多，每个人都是被某种利器所杀，脸上还带着恐惧或是扭曲的表情。 当方允冲到了村庄中央的广场边缘，立刻就看到有一道身影背对着他站在广场中央，她脚下躺着一具尚还温热的尸体，看身形似乎是名女子。 “李素心！！” 方允朝着那道身影大吼道，少女身上的白色练功服早已被雨水浸透，她手中长剑沾满鲜血，血珠一滴一滴地从剑尖上滴落，与地面上的雨水混合在一起。 当少女转过身来，方允瞳孔微缩，因为他赫然看到李素心的小半边身子已经被某种诡异的灰气染黑，眼泪夹杂着雨水从她的脸蛋上滑落。 “方……方允哥……” 李素心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哽咽道，随着她发出声音来，方允看到她身上的灰气正在不断地扩散，虽然速度很慢，但正在一步步将李素心全身都染成黑色。 “李素心，冷静下来！这都是梦！是幻觉！不是真的！” 当李素心想要张嘴说话，但从她口中发出来的却是另一个声音，一个方允再也不想听到第二次的声音。 “哈哈哈……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生剑体，远比老夫之前夺舍的那具身躯来得强悍，真是意外之喜！” 只听那老声桀桀大笑，随后语气阴沉道。 “……老夫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也能进入别人的本我梦境，老夫可是苦修了百年神功，方能如此侵入他人本我，你如此年轻，竟然也能做到？” “不过……倒也罢了，便让老夫把这仇一并报了！杀了他！” 话音刚落，李素心已然挥剑朝着方允斩来！ 方允本能地想要往后闪避，却发现自己的动作比平时慢上许多，李素心手中长剑划过他的胸口，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不断有鲜血从伤口中流出。 方允往后踉跄了几步，捂着自己的胸口，这疼痛感是如此真实，简直就像是现实中的身体受伤了一般……但方允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总是会随着他心念而动的黑疫装甲，竟然无法召唤？！ 第66章 尽灭! 不止如此，方允甚至感觉到自己平日里身体的那种灵动感以及力量感都消失了，即便是被大雨淋头，他也从未如此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迟钝与弱小。 “真是自投罗网……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进来的，但在这本我梦境中，唯有梦境的主人可以发挥全部实力，而外来者只能以无垢魂应对！” “待你死在这梦境之中，我便借你的躯壳转生，你就用你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自己的亲人跟朋友是如何惨死的吧！” 说着，李素心再一次挥剑朝着方允斩过来，方允在雨中踉踉跄跄的闪躲，还是被这一剑划过肩膀，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死！死！死！给我去死！！” 李素心发了狂一般的挥舞着长剑，方允只能勉强竭力闪躲，饶是如此，自己身上还是被斩得遍体鳞伤，随着鲜血流淌，方允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得模糊。 “哼，垂死挣扎……就让我用你这小情人的剑来了结你，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说着，就看到李素心将剑竖在面前，口中念念有词，左手掐诀。 “无光无象，无形无念……唔……” 眼看剑诀就要成型，方允就看到面前的李素心身形猛地摇晃了一下，鲜血从李素心的嘴角溢出，她那只还未被染黑的左手赫然死死地抓住了剑锋！ “贱人……竟然还在反抗！” “方允哥……快点逃……” 只听李素心口中同时传来了两个人的声音，老人与少女的声音糅合在一起，听起来颇为诡异，只听到那个老声怒吼道。 “别再挣扎了！连你爹都不要你，你娘也嫌你是个麻烦，把你赶下山去！你以为你村子里的人就很喜欢你嘛？做什么事情都是个半吊子！只是个废物！浪费了那么好的天赋，还是赶紧去死吧！” 李素心两只手紧紧地抓着剑，握着剑锋的那只左手流下鲜血来，只听到李素心断断续续道。 “……我……确实……什么都做不好……但是……唯有这具身体……我绝不会交给你……” 说着，只见李素心抓着剑锋的那只手用力拉扯，剑锋一寸一寸地朝着她的脖子靠了过去，老者的声音听起来又惊又怒，嘶吼道。 “你疯了吗！你以为你这样做，自己不会死嘛？” “爹……娘……素心不孝，生养之恩，来世再报！” 说着，李素心猛地便把剑尖朝自己的喉咙扎了进去！ 本当这一剑下去，便是一尸两命尽丧当场，然而，却有一股无形之力止住了李素心的动作。 不止如此，天上的乌云、落下的雨水、飞溅的水花、呼啸的狂风、炸响的惊雷……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这股力量之下静止。 整个梦境世界，都在此刻陷入了某种绝对力量的支配之下！ 即便是这片世界的一花一叶，一草一木，世间万物，皆要臣服！ 在这万物静止的世界之中，唯有一道孤独的身影缓缓踱步。 他的头发与双眸皆被染成一片白色，他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这种悲伤是如此深沉，让任何靠近他的人都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她不会死，要死的人只有你，江别临。” 方允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讲述着，他的声音带着某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仿佛无上主宰发出的宣判，亦或是一名帝王在下达他的旨意。 这是方允第一次在梦境中使用梦主之力，与在现实使用梦主之力的感觉完全不同，方允能清楚地感知到这世间的一切，并清楚的意识到这一切由他掌控。 不只是李素心的记忆与情感，甚至还有一小部分入梦老人过去的记忆，这些信息涌入方允的脑海，就像是电影一样在方允眼前闪过。 只见方允伸手一挥，一小抹灰气便从李素心身上脱离出来，径直飞入到方允的掌心之间，李素心跌坐在地，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十分陌生的方允。 “这……这股力量……你是梦尊传人！不可能！这不可能！梦尊明明已经死了！她的力量应该已经消失了，绝无可能再出现在这人世间！” 灰气之中的人影咆哮道，疯狂地在方允掌心中来回冲撞，方允淡淡道。 “没用的，当我展现出这份力量同时，就已经切断了你与本体的联系。” “梦尊的力量竟然还存在于这世上……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老人的声音只是疯狂地重复着这几句话，方允懒得理他，只是用力一握，伴随着他的手掌发力，入梦老人的分魂便被他捏的粉碎，就此灰飞烟灭。 李素心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不由得有点愣。 刚刚……还把她跟方允逼入绝境的老魔头，就这么没了？ 随着入梦老人魂飞魄散，方允转过来看向李素心，李素心还在愣愣地看着他，方允笑了笑，轻声道。 “怎么，认不出来我了？” “你……你真的是方允哥？方允哥原来有这么厉害嘛？” “厉害的不是我，是我的守护天使。” “守护天使？” 方允并不多做解释，只是轻声道。 “素心，今天你看到的事情，不能跟任何人说，明白吗？” 李素心看着方允的脸色有些严肃，挠了挠头问道。 “任何人，连许道长跟洪掌门他们也不能嘛？” “是的，即便是你娘也不能。” “唉？” “你要是做不到的话，我就把你晚上偷吃你娘珍藏糕点的事情抖搂出去” “唉？？” 李素心还是有点迷糊，但她还是用力拍着胸脯答应道。 “嗯，就算方允哥你不这么说，我也会努力帮你保守秘密的！” 方允笑了笑，伸手一抬，伴随着他的动作，整个天空中的乌云也随之散开了，阳光洒落在大地上，整个村庄的尸体也随之消失不见，地面重新变得干燥起来。 “好好的睡一觉，做个好梦，醒来以后，这一切就结束了。” 当李素心正为天气与环境的改变而惊讶时，低头才注意到原本站在她面前的方允消失了，与此同时村子里再一次传来儿童的打闹声以及忙忙碌碌的吆喝声。 “素心，站在那里作何，我叫你了半天了。” 李素心闻声朝后方看去，就看到一位穿着蓝色长裙的女性站在那里，面色略带不悦。 “娘！” 李素心惊喜地喊了一声，跳起来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女人，搞得女人有些猝不及防，但也只是叹了口气，拍着李素心的脑袋皱眉道。 “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还改不了爱撒娇的毛病。” “嘿嘿……我想娘了嘛……” 方允站在远处的云雾之间，俯瞰着这一幕，微微一笑，随后他的身形便如云雾般散去，彻底消失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第67章 魔教?原教? 当方允睁开眼睛醒过来，看到头顶熟悉的医院天花板，不由得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摸到伤口以后不由得疼得龇牙咧嘴的。 当他扭头朝两侧看去，就发现自己床两边满满当当地坐了不少人，独孤悠一个蜷缩在墙角的椅子上，脑袋枕着长剑就这么睡着了。 洪老七这老头子则是四仰八叉地躺在左手边病床上，呼噜声打得震天响。 右手边病床上躺着的则是李素心，也很没睡相地搂着被子，露出一条胳膊跟大腿，哈喇子微微淌下来，发出可爱的酣眠音。 桂有芳趴在李素心的病床边上，橙发披散，赫然也正陷入安眠之中。 门口的长椅上还坐着两人，梁夜生跟岳擎毅肩抵着肩，脑袋枕着墙壁，睡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岳擎毅即便是睡觉也皱着眉头，看起来一副严肃的模样。 方允无奈地笑了笑，就注意到自己床头还放着一个工艺挺精致的瓷胆瓶，瓶子底下还压着一张纸。 方允把纸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此为唐门秘传伤药，于刀剑伤有奇效，内服外用皆可。愿君早日康复”，署名则是一个方允根本不认识的人。 “唐门唐邱……好家伙，听着这名，该不会这药里有毒吧。” 诚心可鉴，唐门确实是精于毒功，唐邱更是此中的一把好手，但这位唐公子还不至于下作到要在场外给伤员投毒的地步。 但方允哪儿知道这茬，总而言之，这药他是绝对不会吃的，他方允今天就是疼死，从这医院的二楼跳下去，也绝不吃他唐邱的一口伤药！ 就当方允随手丢掉白纸，打算躺回去睡个回笼觉的时候，门就被打开了，只见梁寒领着一人从门外面走进来，他看到方允在看他，不由得微微一愣。 “方少侠已经醒了？” “是啊，但其实我还想再睡会……你要不当我还没醒？” 可惜，当方允这么说的时候，房间里的其他人已经因为这动静纷纷醒了过来，一时间洪老七的狂笑声、梁夜生的惊呼声以及独孤悠的尖叫声在房间里此起彼伏。 风暴中心的方允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看起来现在趴回去睡是不太可能了。 梁寒跟方允花了不少时间来安抚众人的情绪，等到这大呼小叫的差不多了，梁寒才缓缓跟方允说道。 “方少侠义举，让我们得以逮捕入梦老魔的残魂，虽然并不是全部，但也是大功一件，我代表大赛举办方，向方少侠表示感谢。” 说着，梁寒缓缓朝方允一丝不苟地行了一礼，方允赶紧拱手回礼道。 “嗨，梁前辈误会了，抓住这老不死的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只是我来得巧，捡了个漏。可惜当时我走得匆忙，忘了问那位老哥的姓名了。” 梁寒摇头道，“一码归一码，若不是方少侠以力破局，迫使这老魔头不得不散魂而逃，又哪能抓得到这残魂呢？我已向主办方提议，届时必有重谢。” 听到“重谢”这两字，方允眼睛都亮了，笑嘻嘻地搓着手。 “这怎么好意思呢……” “古语有言，受金则为不廉，何以相赎？还望方少侠莫要推测。” “嗨，随便给点就好，给个七八万就行，我不嫌少！” “对对！给我孙儿个十七八万就行！别给太多啊！” 看这俩爷孙一唱一和，梁寒只是笑了笑，随后才给方允介绍自己身后这位。 “此外，还有一件事要与方少侠说，这一位乃是原始魔教护教尊者……” “啥？什么什么教？” 倒不是方允没听清，而是这句话的内容让他吃了一惊，我刚刚是听到了一个什么“魔教”的词从梁寒嘴里蹦出来，不是我听错了对吧？ “麻烦梁家主帮忙引荐，这里还是我来罢。” 只见梁寒身旁这位银发美女轻声道，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外袍与分离式连趾裤，衬裙与背心却又是纯黑色的，腰上系着个大黑葫芦，画风看起来有些割离感。 “我乃原始魔教护法尊者荆非烟，方少侠并非在武林行走，不清楚其中瓜葛自然正常。实际上，我等宗派虽然名字中带有魔字，却并非魔修中人。” 方允思索了一番，“类似于老婆饼里没有老婆，鱼香肉丝里没有鱼，牛肉面里没有牛肉一个意思，对吧？” “……” 方允这话愣是把这位银发小美女说得沉默了大概10秒左右，她才继续接道。 “差不多……就是如此。总之，方少侠只要明白，我等与玉人梁家、七宝门、昆帮等宗派同气连枝，亦是武林的一份子便可。” “我大概明白了，所以美女你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是想找我约的话，我最近可能有一点忙……” 梁寒、梁夜生与桂有芳等人闻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洪老七则是在那边拍着大腿无声地狂笑，唯有李素心还在那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 “……” 即便是这位被称作原始魔教成立百年来性情最为温和的护法尊者，荆非烟此刻也有了一种想要一巴掌拍死眼前这货的冲动。 好在尊者毕竟是尊者，养气功夫也是一流的，银发美女只是皱了皱眉，没有接话，径直道。 “你是否有修炼过某种魔功，或是接触过什么魔道中人或物？” “额……魔道中人，魔女算不算？” “魔女？” “不，没什么没什么。除了今天打死那个，我还真没接触过其他的。” “可否把手借与我一用。” 方允径直伸出手来，荆非烟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她的手指冰凉，但不刺骨，还有些舒适，离得近了还能闻到她身上飘来的些许药香味。 荆非烟握着方允的手腕，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表情变得有些疑惑，但没有持续太久，她就松开了方允的手腕，摇头道。 “没有察觉到入梦老魔的气息，也没有入梦神功留下的痕迹。” 方允有些莫名其妙，“什么魔气魔功的，我又不是魔修。” 第68章 昆仑号 梁寒道，“方少侠莫要介意，入梦老魔手段颇多，防不胜防，类似于寄莲托生、借尸还魂之手段可谓层出不穷，生怕方少侠不慎中招，还望见谅。” 方允闻言，不由得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确实，那老鬼手段确实多，我是真没想到人死了以后还能给自己整个逃生舱跑路的，要不是他倒霉遇到位牛皮老哥，否则还真让他跑掉了。” 三人又相互聊了几句关于李素心的情况，实际上许三山已经给李素心把过脉，她的状态原本很危险，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稳定了下来，现在已经无恙了。 说着，荆非烟从自己腰上葫芦里倒出两丸丹剂，交予方允。 “此为我亲手炼制之清心丹，方少侠与李少侠一人一剂，可在饭后服用，有益于祛除体内可能残留的魔气。” “额，那就多谢荆护法了。” 梁寒见事情聊得差不多了，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方少侠休息了。梁某告退。” “两位慢走啊。” 等到梁寒与荆非烟离开了病房，两人又走出去了一段距离，直到进了电梯，荆非烟才缓缓开口道。 “不是魔功，也不是某种天赋或是体质……只是这一缕魔气确实精纯，甚至还在我教原始三初之上，绝非修炼寻常魔功或是寻常魔道所能得。” 梁寒缓缓用手指摩挲着下颌，轻声道。 “有无可能是上古大能转生，或是魔头夺舍？” “夺舍的可能性不大，目前魔道中所传的夺舍秘术，大多都有些致命的缺陷或是极其困难的条件。至于转生，便难以验证了，除非他能觉醒上一世记忆……” 梁寒默默点头，回答道，“辛苦荆护法了，此事如今只有你我与许道长三人知晓，还望荆护法继续保守秘密，以免此事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 “这是自然。” 两人走出电梯，梁寒轻声道。 “向家千金所说，那极为糟糕之卦象，难不成便是指此事？” 荆非烟淡淡道，“想必如此，若是让江别临混入选手之中，还不知道会在暗中害死多少青年才俊。” 梁寒想起之前，向天娇与许三山通报之事，不由得感觉到些忧心忡忡。 “天有不测风云，可莫要再横生枝折了啊。” 入梦老魔之事，在武林大比之中引发了不小骚动，各大宗门与世家之间更是议论纷纷，但随着主办方开始行动，骚动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但不论主办方如何安抚，已经造成的影响也难以彻底消去，这起意外就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了选手与各路大佬们的心上。 闲话不多说，随着两轮小组晋级赛结束，瀛洲擂台也终于是决出了各个组别的前四名，这四十位年轻人之中，只有十人有资格参加最终的擂台决战。 毫无悬念的是，除开向天娇一人以外，其他瀛洲榜前十都位列这四十人之中，而其他不管是跟方允结识的也好，跟方允不对付的也罢，大多也都晋入了选拔赛。 若要说这晋级赛中表现出色之人，除开瀛洲榜前十那几位以外，最为亮眼者，便是岳家岳擎毅、霍家霍休、罗芬杨雨嫣以及散人方允这四人。 有道是…… 功夫高低手上走，刀剑相吟战无休。 天下第一何处有？此间事了我魁首！ 也不知是为了安抚人心，还是本就早已准备好的惊喜，大赛举办方在晋级赛结束之后，终于宣读了本次大赛前十的奖励。 除开奖金以及荣誉以外，最让人惊喜的，便是昆帮帮主在宣讲时言之凿凿道，凡是踏入前三之人，皆可以入他昆帮的昆仑宫藏宝阁，自选一件宝贝带走！ 像是方允这样的外来人可能还有点懵，不知道这所谓的天宫藏宝阁有何价值，但武林中人可就淡定不下来了，要知道昆帮帮主这句话好比什么？ 就好比是东海龙王对着一群猴子猴孙说，今天咱们龙宫大放血，里面的宝贝看上了就尽管拿走！什么定海神针、什么殿上明珠，喜欢就统统拿走！ 当天晚上就有不少世家跟宗门连夜把自己家年轻人召集起来，开了一波小会，会议的大概内容就是这一次必须给我拿下，拿不下就等着家法门规处置吧！ 还有不少师傅辈当即就开始给自己家徒弟开小灶的，过分些的恨不得把自己的门派法宝都传给他，真是可怜天下师傅心…… 当然，这些——都跟方允没关系。 先是打电话跟学校里请了假，然后躺床上舒舒服服地养伤，吃吃喝喝，歇歇睡睡，偶尔调戏一下李素心跟桂有芳，小日子过得比在黑水还舒坦。 当然，这样的生活也就过了那么一天，眨眼的功夫，选拔赛开始的日子到了。 10月8号这天早上，一艘豪华游轮从镇江大坝的过船口逆流而上，稳稳地停靠在了这大坝上游的平湖之上，横亘在两山之间。 这艘昆仑号乃是昆帮斥巨资，专门为此次比赛而改建的，层层累建，虽然相对于其他客轮的体型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六腑俱全。 不只是专门用于擂台比斗的露天甲板广场，还有各式各样的游乐设施与休闲场所，餐厅与食品街更是汇聚了四方的名厨名产，讲究得就是一个地道。 当你走到这游轮底下，看着这大船，船身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昆仑”二字，那叫一个气派，足以让无数还在为生计奔波的门派世家流下嫉妒的泪水。 方允虽然还是个伤号，但还是一大早就被女孩们拽起来，上了这艘豪华游轮，当他踏着困顿的步伐踩上甲板，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劝阻道。 “你们俩别拽着独孤继续往里走了，她已经快要化掉了。” 独孤悠的两只手分别被李素心跟桂有芳拽着，她在四周鼎沸的人声之中缓缓开始融化了，就像是一坨不小心被小孩子弄丢在地上的冰淇淋似得。 没办法，谁让选拔赛全程都在游轮上进行，那没被淘汰的，自然是拖家带口来给自己人助威；被淘汰了的，也想看看淘汰了自己的能走多远，三五成群。 这么一合计，得，摩肩接踵，人山人海，怎么一个人多了得。 趁着独孤悠还没有完全融化，方允给她铲了起来，扛着她往人少的地方钻过去，李素心跟桂有芳则是跟在后边好奇地东看西看，跟刘姥姥似得。 “允哥！这儿这儿！” 当方允走到游轮的顶层甲板上，立刻就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自己。 第69章 选拔赛，开幕! 方允眼睛一瞥，就看到包括梁夜生在内的f4组合正站在一家糖水铺子前面排队，这铺子的生意还挺红火，有不少年轻人在排队。 “嚯，你们四个来挺早啊。话说这怎么还有流动摊位？” “我也不清楚，一早过来的时候就在这了，听叶哥的消息说，这儿的糖水味道还不错，还兼卖点心，有不少没来得及吃早点的人就在这顺带着解决。” “比如那样？” 梁夜生顺着方允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一名头发灰白、戴着发箍的少女手里抱着个类似于肯德基全家桶一样的巨大纸桶路过，纸桶里面满满地都是点心。 “差，差不多？” 反正时间还早，方允等人也就跟着梁人一行排起了队，这糖水铺子的外观虽然寻常，但用来招揽生意的吉祥物却是个会拿着招牌跳舞的木人。 这木人的身形相当高大，起码有接近2米高，脸上雕着一副黑色面具，脖子上挂着个牌匾，上面写着“神火糖水铺”，还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 也不知道这木头疙瘩拼凑起来的玩意是怎么动起来的，虽然方允在黑水见过不少同样会跳舞的机器人，但用木头拼起来、体型还真大的木人还是第一次见。 店员是名身材娇小的少女，看起来大概1米5左右的个子，站在柜台后面只能看到肩膀跟脑袋，头发用绿色的头巾裹着，戴着双长手套。 在她身后边，还能看到另外两台圆滚滚的木人正在工作，一个负责给料加水，一个负责装杯打包，只听那绿头巾少女带着一口巴蜀口音问道。 “要啥子，仙人茶卖完喽，点心也刚被人扫完了，只剩甜汤喽。” “清补凉两份。”“双皮奶加荔枝冻。”“大份杏仁露。”“冰镇绿豆汤！” 一群人合计了一阵，点完了单，一边吹着江风一边唠嗑等着糖水上桌，也算是清闲，能看到船对面镇江大坝上往来的行人，就像是蚂蚁一样攒动着。 等到糖水终于拿上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叶飘零看着不远处甲板上立起的擂台，手中执扇轻摇。 “哦，似乎是要开始了。” 方允嘴里嘬着冰糖雪梨，看着一老一少两道熟悉的身影走上擂台，笑道。 “哥几个要是运气不好撞上了，可要手下留情啊。” 梁子惊诧道，“唉？不会那么倒霉吧，还有四十个人唉，不会这么容易撞到一起吧。” 血衣青年不屑地冷笑道，“哼哼……无所谓，反正我肯定是留到最后的那个。” 与此同时，便看到擂台上站着的黄衣少女笑着说道。 “各位武林同道，小女子丁凌玲，先要在此恭喜各位少侠，成功通过了晋级赛，来到我们这昆仑号的选拔台之上。” “与晋级赛的规则相同，本届大比的选拔赛同样为一对一的擂台战，只是将原本的组别进行打乱，采用完全随机的方式进行抽取。” “与上届比赛相同，本届选拔赛的号次同样由铁尺前辈进行抽签并宣告。”呼延前辈，请。” 说着，黄衣少女拱了拱手，她身旁站姿笔直的老人点了点头，很快便有工作人员抱着一只铜獬豸从台下走上来，这签便是从这铜兽的嘴巴里抽出来的。 只见铁尺老人径直伸手，从这铜獬豸的口中抽出一支签，细细地看了一眼。 “癸十四，散人方允。” 坐在台底下的方允差点没把嘴里的冰糖雪梨都喷出来，指着自己眼睛瞪得老大，旁边的几位不由得又是拍肩膀又是幸灾乐祸的笑。 方允不爽地啧了两声，把手里边的糖水随手递给李素心，然后一边攥着拳头、摆着腰就朝擂台走了上去。 铁尺老人见方允上来了，可不管台下这么些小动作，立刻又抽了一签，照签读道。 “丁十六，神火门阮富贵。” 那糖水铺子里的女孩总算是闲了下来，看到外面的木人还在跳舞，没好气地一木工锤朝木人脑袋丢了过去。 “戳锅漏，还搁那跳啥子跳，喊你名了听到没！” 那木人忙不迭地点头，把自己脖子上挂着的招牌还有彩灯灯饰之类的匆匆忙忙地薅了下来，一步一步地朝着擂台走了过去。 “哚、哚……” 木人踩着台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方允斜眼看着这么一个大木头疙瘩一顿一顿地走上来，心里恍然大悟，原来这不是机器人，而是类似于玩偶装之类的玩意。 “兄弟挺有心啊，来参加比赛还不忘打工赚钱。” 只听那木人身体里传出嘿笑声。 “嗨，没办法，迫于家计，毕竟咱神火门还在草创期间，资金匮乏，还望方少侠别见怪啊。” 台底下，李素心看方允的对手是个滑稽的木头人，不由得在疑惑之余还觉得有些好笑，可除她以外的几人却是面色严肃，叶飘零跟桂有芳更是微微皱眉。 梁人望着木人问道，“老叶，我记得，你之前是不是跟这阮富贵交过手？” 叶飘零颔首道，“不错，大概是半年前，我跟他在贵阳楼有过一场小切磋，不过当时附近人数众多，他的机关术无法全力施为，最终还是我小胜一筹。” “如今半年过去，恐怕实力又有长进，加上擂台战的优势，就现在来看，即便是我也难以轻易言胜。” 李素心在旁边听得愣愣地，就看到台上的铁尺老人开口道。 “双方且做好准备。” 方允慢慢摆好了架势，阮富贵却没有从木人里出来的意思，只是同样缓缓摆出了一个架势，这个姿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两臂朝上的大字型。 “预备，开始！” 随着铁尺老人一声令下，方允还在寻思着这木头疙瘩要怎么战斗的时候，就听到机关零件转动的声音从木人身体里传出，脸上的六孔面具红光亮起。 “神火七号，启动！” 下一刻，这个看起来简陋到有些滑稽的木人，就在方允的眼前，变形了！ 第70章 兵家机关术 黑色的木质外壳朝外打开，层层装甲从木人的体表翻出覆盖其上，四周不断有零件跟机关朝外伸出，下压，拉高，延长…… 方允目瞪口呆地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原本不到2米高的木人在他面前变成了一丈多高的庞然巨物，投下来的影子几乎遮住了包括方允在内的小半个擂台。 当最后两块装甲板覆盖上木人的面部，六道刺目的红光在木人脸上骤然亮起，简直就像是六只血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方允。 方允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他感觉自己的脚有点抖，不由得转头看向铁尺老人，结结巴巴道。 “裁、裁判，这是犯规吧？有人开机甲上来打擂台的嘛？” 铁尺老人本来都懒得理他，但想了想他是许三山看好的家伙，还是多解释了两句。 “兵家机关术本就是武林奇门遁甲之一，其镇派功法甲厘书乃是通过官方认证的武学，没有任何违规之处，比赛继续。” 方允回过头，看向面前这台比两个他叠在一起还要高的大型机关甲，不由得猛吞了一口唾沫，汗流浃背道。 “那啥……我突然想起来家里煤气好像忘了关……” “咔咔、咔咔……” 伴随着诡异的启动声，两根粗大的炮管从机关甲的双肩上探出，紧接着枪声大作，红色的曳光弹连成一线，朝着方允扫射过来！ “卧槽！！” 方允看到那炮管探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大事不妙，赶紧一个后空翻退避，连成一线的红色子弹朝扫来，方允只能一边绕着场地狂奔一边狼狈的上蹿下跳。 不过，看起来这子弹的准头似乎不怎么样，虽然追着方允扫射了一阵，很快就停止了，方允气喘吁吁地停在原地，嘴硬了一句。 “哈哈……没子弹了吧……活该！” 他的话还没落地呢，就看到机关甲的胸口装甲朝两侧打开了，伴随着“嗖嗖”两声，两枚带着白色尾焰的木质圆筒就朝着他飞了过来。 “卧槽！还有飞弹！” 方允一边吼一边转身就跑，谁想到那两枚木质圆筒就跟长了眼睛似得，竟然飘飘忽忽地追着方允移动，那两根炮管也随即开火，朝着方允追击而去。 “轰隆！” 伴随着飞弹爆炸，一时间擂台上烟尘滚滚，灰头土脸的方允从黑烟里冲了出来，身上的黑疫装甲闪烁着红光，扫射出的子弹还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嗖嗖！” 随着枪声暂歇，又是两发飞弹从机关甲胸口飞出，方允眼看着这两发飞弹要击中自己，心一横，牙一咬，一个超低位滑铲直接从飞弹的下方滑了过去！ 接二连三的爆炸在方允背后响起！强力的冲击波甚至推得方允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跟头，他直接借着这两个跟头又朝前滚了一段，笔直朝机关甲冲了过去！ “不错，方允兄的反应很快，立刻就抓住了这机关甲的弱点之一。” 叶飘零在台下评价道，看梁子跟李素心还有些疑惑，随着解释道。 “不管是爆弹也好，子弹也罢，这些武器都有着射程以及射角的限制——一旦方允凑近到机关甲的下盘位置，他就无法使用这些飞行道具了。” 李素心似懂非懂地点头，梁人惊讶道。 “唉，那岂不是只要允哥冲到那木头机甲下面就赢了？” 叶飘零一阵好笑道，“哪儿有这么容易……” 就像是为了印证叶飘零的话一样，就看到那台上的机关甲立刻停止了扫射，随着它腰部的装甲打开，露出内侧的数个抛掷口，机关的运转声随之响起。 旋转！ 只见机关甲的腰部开始旋转，大量的木制圆饼从机关甲腰部的抛掷口中飞出，洒落在机关甲四周的擂台地面上，这些个圆圆的木饼上还印有小动物的肖像。 方允看到这么些个圆饼，内心立刻生出了不妙的预感，他总感觉这些圆饼很危险，但这么一犹豫，他本来快要冲到机关甲附近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阮富贵又怎么会放过如此时机？几乎是当木饼抛投完的瞬间，机关甲双肩上的炮管再一次绽放出火光，密集的弹雨朝着方允倾覆而来！ 红色子弹连成一线从方允身侧扫过，方允只能狼狈地朝后撤退，子弹擦过他的身侧，有几发落在了他体表的装甲之上，打得他身形震颤。 随着方允再一次拉开距离，枪声暂歇，机关甲的胸口又一次打开，他眼神一变，机会！ 只听方允大吼一声，趁着刚刚后退的距离往前冲刺，一个助跑高高跃起！ 谁想到，机关甲胸口并没有射出飞弹，伴随着炮管的轰鸣声，一枚球形炮弹猛然朝着方允击出！ 好快！但方允的反应更快！几乎是当炮管探出的瞬间，他便已经在空中调转身形尝试躲闪，这一枚炮弹几乎是擦着他的身形而过！ 可惜的是，当他朝地面落下，就看到那枚炮弹不偏不齐地在他身后爆裂！ 随着爆炸响起，剧烈的爆炸使得强光接二连三的在木饼上绽放！ 方允瞠目欲裂，这赫然是个圈套，但他现在反应过来，已经太迟了！ “轰轰轰！！” 爆炸声震耳欲聋，木饼二连三地在方允周身爆炸！一连串强烈的殉爆瞬间将方允的身形淹没！ “方允哥！”“允哥！” 李素心跟梁人不由得惊叫出声，桂有芳、岳擎毅跟宋天星则是眉头紧蹙，唯有叶飘零面露疑惑之色，呢喃道。 “竟然不躲？这杀伤力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当爆炸的硝烟开始散去，方允的身影也在飞扬的烟尘中缓缓映出，与此同时，吱呀吱呀的关节碰撞声在擂台上传来，夹杂着似人非人的嘶吼声…… “那是什么？” “那是方允？” “他的模样怎么变了？这是什么武功？” 台下围观的众人纷纷惊呼，就连机关甲里的阮富贵也吃了一惊。 “那是啥玩意？电锯人？” 覆盖着装甲的重足从烟尘中探出，踩落在地，宛如锤子敲击地面，传出沉闷回响；烟尘之中，恍惚有无数剑刃在地面上拖曳，发出刺人耳膜的摩擦声。 漆黑之躯，乌光浑成。 精铁之锋，鳞次栉比。 秽血之纹，铸赤为芒。 癫狂之刃，覆颅蔽面。 当烟尘完全散去，一头由无数黑刃与巨剑铸成的装甲怪物立于擂台之上，仰天长啸！ 第71章 黑疫装甲·强袭形态 数天以前，罗芬预备组实训结束以后。 “所以说，阿允你太笨啦，不是用一层铁把人包起来就能叫盔甲的，与其说那是一种防具，不如说是会走路的棺材比较合适。” 菱纱抓起一把妙脆角塞进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此时的预备组几人正在菱纱的房间里开训后会议，方允被当做围观顾问请了过来，话虽如此，但实际上进来以后基本在复盘的都是方允的战斗。 “方允哥……虽然战斗的直觉很强，但知识……尤其是对于专业领域的常识……却很匮乏呢。” 露西摘下了她那顶破破烂烂的重型防弹头盔，露出两只猫耳朵，用小心翼翼的语气在旁边补充道，坐在她旁边的叶初夏则是毫不客气地批评道。 “你直接说他目不识丁，不学无术，胸无点墨就是了，跟他客气什么。” 方允嘴角扯动了一下，带着点郁闷道。 “……我确实是半桶水晃荡，但小初夏你这么直接的损我，我还是会觉得心痛的。” “你要是再敢叫我一声小初夏，我就把你的头扯下来。” 叶初夏一眼瞪过来，方允哪敢造次，只能郁闷地猛吸果汁解气，还是小汐在旁边小声安慰道，“我……我倒是觉得，方允哥现在这样就很好……” 方允感激地伸手，想要摸摸女孩的头，随后看到女孩的脸蛋红了起来，扭头躲开了他伸的手，方允的手就这么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余也觉得现在的方允卿就很不错，虽然笨了些，但如果不缺乏常识的话，不就不是方允卿了嘛。” 尤瑞丽安坐在沙发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方允无奈，只好把手转过去狠狠地揉了揉尤瑞丽安的脑袋两下。 “好好，就陛下你最会说了。” “哼……你们就宠他吧……” 叶初夏用很小很小的声音抱怨了一句，方允没能听清，疑惑着朝她看了过来，被叶初夏狠狠瞪了一眼，感觉自己的小心脏有一点受伤。 菱纱把嘴里的零食咽了下去，眼睛骨碌碌的一转，凑到方允耳边小声道。 “别介意，阿允。组长是因为霏霏姐夸了你两句在闹别扭呢，等她自己想明白了就恢复正常了。” “原来如此……大姐头还夸了我？” “是啊……额，应该算夸吧……反正肯定是好话。” 看菱纱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方允挠了挠头，叹了口气，抓起一包饼干拆开，他身边的露西看起来一脸认真地在思考什么，两只猫耳朵时不时地抖擞两下。 “方允哥……啊！我只是提议，做不做，都由方允哥你自己定……方允哥，你想不想，改进一下自己的能力？” “能力还能改进？” “当然了。” 菱纱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一边从方允手里抢饼干一边嚷嚷道。 “能力本身就会随着使用者的理解与看法而变化，弄清楚自己能力的本质可是二觉的最低要求，所以不断不断再不断地改进能力可是修行能力的基础。” 尤瑞丽安在旁边补充道。 “方允卿的能力实际上很强，但方允卿你用起来的方法实在是太粗糙了，简直就像是一个原始人拿着突击步枪当棍棒用，像个笨蛋一样。” “没办法，毕竟阿允在战斗方面的天赋基本也就是原始人级别，全靠直觉跟莽来赢，偶尔还有一点小聪明。” 方允听着这两小鬼得理不饶人，嘴角抽动道。 “我真是谢谢你们了，这么鼓励我。” “嘿嘿，这不是跟怜影姐学得嘛。” 露西看他们终于对完了话，才弱弱地接过话茬道。 “其实……如果说到盔甲的话，我知道有一个人很熟悉盔甲，而且也很擅长肉搏战，她一定可以解决方允哥现在遇到的这些问题。” 尤瑞丽安跟菱纱都陷入了思索中，唯有小汐怯生生地说道。 “露西……是说塞丽娜姐吧……” “恩。毕竟塞丽娜姐在加入罗芬之前，在雏菊郡做治安官嘛，雏菊郡的名产之一就是动力盔甲。” 方允听到塞丽娜这个名字，立刻就愁眉苦脸了起来。 “……那这难办了。” 预备组的几人看到方允面露难色，纷纷好奇地看向他。 方允没办法，就把他欠了塞丽娜一顿饭，但后来他调头就把这事给忘了，然后就被塞丽娜当成了大骗子，见到他就要把他往死里揍的事情讲了出来。 “活该！怎么没把你打死呢！” 这是叶初夏听完以后的第一句评价，菱纱则是很大人气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耸肩拱手，无奈道。 “唉，阿允，这我就要说你两句了。要知道霏霏姐平日里教我们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言而有信，这一条甚至被她写进了员工手册里，还是最基础的几条之一。” “方允卿，余建议你，最好赶紧去道歉赔礼，塞丽娜卿虽然看起来孩子气，但实际上是个明事理的人，你只要好好道歉，应该不至于当场毙命……” 看连尤瑞丽安都说得这么不确定，方允不由得捂着脑袋，仰躺在沙发上长叹了口气，想了一会，下定了某种决心，咬牙道。 “算了！不就是一条烂命，我豁出去了还不成，我现在就去找她！” “那我也去吧！如果阿允被一拳打死了，我还可以帮忙呼叫小恩姐！” “……那……那我也去……我有准备战地医疗箱……” “那余也去好了。看在余几人的面子上，想必塞丽娜卿不会太为难你的，方允卿。” 由不得方允反对，这事就这么一拍即合，一行人就这么朝着塞丽娜的房间出发了，这么一番来去又横生了不少波折，到底发生了什么？且容我日后道来。 反正方允没被塞丽娜一拳打死就是了。 经不住三小只的连番攻势，塞丽娜还是大不情愿地揽下了方允装甲改造计划这活，不过这也导致方允的欠债水涨船高，从一顿饭变成了三顿饭。 花费了两天时间，期间经过了多次方案重修以及大改，整合了包括尤瑞丽安、菱纱跟露西三人的意见，以塞丽娜的设计为基础，得以令黑疫装甲更进一步。 而其中的三个成果之一，以应对大体型敌人为目标，舍弃机动性，将攻防双值提升至极限，该设计的提出者菱纱，将其命名为…… 黑疫装甲·强袭形态！ 第72章 机关甲vs强袭装甲 当台下发出一片哗然之时，方允所化之装甲怪兽将双臂一振，身上层层叠叠的黑色剑刃如倒刺般竖起，紧接着便朝四面八方爆射开来！ 密密麻麻的黑色剑刃如暴风般朝着四下不断溅射，剑刃击中地面上的木饼，将其接二连三的引爆！还有不少剑刃朝着擂台外飞去，被四周的工作人员拦下。 尖锐的剑刃也一并刺入了机关甲的表面，带有酸蚀性的刃尖与装甲接触，发出嘶嘶作响的腐蚀声以及些许白烟，引得阮富贵 面对如此凶恶之物，机关甲不敢大意，武器系统功率全开，飞弹与扫射接踵而至，疯狂的弹雨与爆炸将整个擂台覆盖！ 可惜的是……没用！ 当黑刃怪兽从烟尘中悍然冲出，体表的红色纹路时明时暗，浑然一体，子弹与爆炸打在其上只能泛起一阵阵无形涟漪，连一道刮痕都无法留下。 带着巨大的脚步声，黑刃怪兽已然逼近到机关甲身前，随着尖锐的嘶吼声，怪物举起完全化为巨大剑刃的手臂，朝机关甲的右腿猛斩而下！ “当！” 撞击的嘶鸣不绝于耳，巨剑赫然被一柄金属制成的尖枪阻挡！ 随着剑刃在圆钝的枪身上滑过，机关甲高高举起右臂，又是一柄尖锐的长枪从前臂探出，猛然朝着面前巨兽的头部刺来！ 只见怪兽不闪不避，脸部中央伸出的巨大刀刃随着头部的动作用力挥舞！ 下一刻，巨剑与长枪的枪尖相撞！兵刃相接发出清脆的乒乓声，反作用力使得机关甲与怪兽都朝后踉跄了数步，方才稳住身形。 “啧，没想到一上来就遇到这么棘手的家伙……搞得我现在热血沸腾啊！” 机关甲里的阮富贵两眼放光道，透过头顶的摄像头俯视着面前的黑刃怪兽。 “老妹，我可要火力全开了！” 说完，只见机关甲将双臂高高举起，身上层层叠叠的装甲同时打开，所有舱格与发射孔全部启用！ “神火七号，全弹发射！” 阮富贵的话音未落，飞弹、炮弹与子弹便从机关甲上齐射而出！大量的球形炮弹、圆筒飞弹、小口径木制火箭、曵光机枪弹朝着面前的怪兽倾盆而下！ 黑刃怪兽毫不示弱，只见它将背后的巨大铁尾扬起，体表密密麻麻的黑色剑刃再一次竖起，锋利的狭长刀片锤状尾端朝外弹出。 下一刻，黑刃怪兽便在原地高速旋转起来！化为一道红黑色的旋风！ 无数黑色的剑刃随着旋风朝着四面八方抛射开来，四散的刃片与各式各样的飞行道具在半空中相接，一串又一串的爆炸接连骤响！ “愣着干什么，快启动阵法！” 只听台上的铁尺老人一边挥动铁尺阻挡飞散过来的冲击波还有刃片，一边朝着台下的工作人员大吼道，很快，擂台四周便有八道光柱缓缓升起。 随着半透明的光幕笼罩擂台，散逸的冲击波以及流弹撞击在光幕上，巨大的穿透力与冲击力震得整道光幕都颤抖不已， “这动静，难以想象是一境武者闹出来的……” 叶飘零捏着纸扇敲了三下手心，感慨道，而梁子还在思考方允的外形。 “允哥那模样，是参考了电锯人跟碎龙吧？” “碎龙？” 李素心疑惑，梁人解释道。 “是某个电子游戏里的怪物啦，很擅长使用拳击，脑袋上也有个尖尖，尾巴长得像锤子……” 当台下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擂台上的隔空对轰也已经临近结束，随着怪兽停止旋转，机关人身上的装甲也再一次闭合。 面对如此大量且高频率的轰击，即便是强袭形态下的黑疫装甲也无法完全避免伤害，身上忽明忽暗的红色纹路变得黯淡，剑刃的再生速度也开始减缓。 然而，机关甲这边的状态更差，大量狭长的剑刃刺入机关甲的表面，把机关甲扎得好似刺猬一般，刃尖上的黑血不断腐蚀着装甲，冒出嘶嘶的白烟。 黑刃怪兽一步步朝着机关甲逼迫过来，双臂的剑刃在甲板的阳光下泛着青光，机关甲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稳住双足，缓缓拉开了架势。 “哼，果然……” “真男人到了最后，还是要用近战来分胜负啊！” 机关甲里的阮富贵大吼一声，机关甲双臂挥起，操控着两柄尖枪朝着面前的黑刃怪兽刺落！ 枪剑交接，两个庞大的身形角力在一起！ 金属长枪与黑色巨剑相抵，即便只是接触也仍然不断地散发出腐蚀声，当黑刃怪兽双臂缓缓上抬，机关甲的手臂关节处开始发出不妙的形变声。 “趁现在！” 随着阮富贵的喊声，机关甲双臂上的长枪赫然高速转动了起来！ 狂暴的钻头与剑刃摩擦，飞溅出耀眼的火花，瞬间产生的旋扭力顷刻便把黑刃巨兽的双剑弹开！ “这一局，我拿下了！” 伴随着阮富贵的声音，黑刃怪兽身形后仰，机关甲步伐前冲，欺入怪兽身前，钻头猛然朝着它的脑袋钻了下去！ “哇！” 眼看着巨大钻头就要贯入装甲之中，台下的独孤悠吓得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李素心也紧张地抓住了桂有芳的胳膊，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然而，随着钻头贯穿装甲，却无法继续寸进，只能硬生生地被卡在当中。 并不是头部要害，而是其他更为坚固的东西，阻挡了钻头的去路！ “怎么可能！” 阮富贵失声叫喊道，因为挡住他钻头的，赫然是黑刃怪兽的那条尾巴！ 只见黑刃怪兽那条外形如同钉头锤一般、坚固且沉重的尾巴牢牢地护在头部，机关甲的钻头已然钻入这尾端之中，被这尾巴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胜负已分了。” 岳擎毅定声道，随着擂台上的黑刃怪兽仰天长啸，机关甲被黑刃怪兽猛地顶起，狠狠撞在了包裹着擂台的光幕之上！ 机关甲被这一下撞得有些散架，身上的多处零件已经开始出现了形变。 沉重地打击令机关甲里的阮富贵都跟着颠倒了两下，脑袋狠狠撞在驾驶舱的顶上，撞得他是头晕眼花的。 眼看着方允化身而成的黑刃怪兽手中巨刃高高举起，就要朝着驾驶舱刺下来，机关甲里的阮富贵赶紧吼道。 “投降投降！不打了不打了！” 听到机关甲里传来的声音，黑刃怪兽这才停下了动作，铁尺老人定声道。 “第一轮第一局，癸十四、散人方允胜！” 第73章 胜负还在继续 当黑刃怪兽开始迅速融化，很快就缩小到了人形大小，面色苍白的方允重新出现在擂台上，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不算上那个无法掌控的死亡暴走，强袭形态就是他现在手里综合战力最强的一张牌，因此对于体力跟意志力的负担也非常大，甚至会导致暂时性的失去言语能力。 如果只是体力消耗殆尽还好，但病毒之力对于心志的影响力远超过寻常能力，如果变化的时间太长，可能会像自己濒死时那样暴走，那可就麻烦了。 还好在事情演变成那样之前解决了。 就看到机关甲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两只手朝着方允拱了拱，像是行了个礼，方允也随意拱手还礼。 跟着机关甲一瘸一拐地走下擂台，方允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肩膀上就挨了两巴掌，拍得他生疼，梁人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哈哈道。 “可以啊！允哥！藏得够深的啊！要是之前新人评估的时候你有这一手，感觉新人第一肯定是你的了啊！” “峙敌不惧，临危不乱，不错。” 岳擎毅也难得夸了方允一句，只有宋天星在旁边逼逼叨叨道。 “哼，一般吧，感觉不如我的血河剑……” 李素心把手里的冰糖雪梨递给方允，学着梁人的样子，笑嘻嘻地拍了拍方允的肩膀，方允郁闷地各瞅了这两个憨批一眼，猛灌了自己一大口糖水。 另一边，当机关甲一瘸一拐地走到糖水铺子旁边，就看到那名戴着绿头巾的少女正站在铺子门口，手里拿着柄木工锤扛在肩膀上，面色略带不善。 当机关甲站住不动，后背舱打开，一名身穿深绿色衣服的少年从里面跳了下来，看着面前面色不善的女孩，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还是小声辩解道。 “妹，你看，我这已经都竭尽全力了，但还是没打过……” 女孩瞅着他，只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恩？” 少年差点膝盖一软就给她跪下了，哀嚎道。 “我错了！妹！别打脸啊！会死人的！” 女孩瞅着她这位老哥良久，最后还是没舍得打下去，只是没好气道。 “哼，算了。反正神火门的招牌也打出去了，钱也赚了不少，四十强勉强能接受吧。快过来帮忙，还得把小七先修好。” 少年如蒙大赦，兴高采烈地从地上跳了起来。 “好嘞，我来我来！” 就当方允这边得胜，甲板另一边的高层上，洪老七正在朝着一众大佬狂笑。 “哈哈哈哈！看到没！这就是我干孙子！怎么样！我洪七的眼力不错吧！” 这一小半层甲板，乃是昆帮专门为各门各派的大佬准备的vip位置，凡是坐在这里的不是门派长老就是世家家主，城府跟养气功夫都不是盖的。 为此洪老七这副大悲大喜的模样，在一众大佬的眼里就显得很跌份，但没办法啊，谁让人家是七宝门现任掌门，七宝门又是当今八大派第三，底蕴深厚。 说着，一群人又看了看一旁佯装自己没看到的楚江龙，还有坐在不远处一言不发的老人，只是一个劲的喝茶。 瞧瞧，人家八大派排名第一的弃剑山庄，跟排名第二的昆帮都没发话呢，我们凑上去扫他兴干嘛？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啊？ 抱着这样的心思，在座的其他大佬也就捏着鼻子附和了，有些脸皮厚点的抬起手来，说两句像是“方少侠果然艺高人胆大”之类的客套话。 可惜……就这，洪老七还不满意呢，就看到他逮着旁边闷声喝茶的楚江龙开始嘚瑟了。 “我说楚帮主，你看我这干孙怎么样？比不比得上你那宝贝女儿？” 要不是现在这么多人在场，楚江龙肯定得翻个白眼，但他还是压着性子道。 “还可以吧……虽然毛躁了些，但也担得上少年英雄四字了，若是再打磨一下心性，上瀛洲榜前十也未尝不可啊。” “嘿嘿。” 洪老七得意地笑了笑，然后突然就说道。 “那你看你都这么想了，要不干脆你女儿跟我干孙配个对？” “噗！” 旁边的许三山听到自己老友这句话，直接就把刚喝下去的茶都喷了出来。 楚江龙额头上青筋都起来了，一对铁拳攥得咯吱咯吱作响，要不是旁边有这么多人看着，楚大帮主指不定已经一拳朝着洪老七的脸招呼上去了。 “咳咳，我说老叫花子，小辈的事情，就让小辈们自己处理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乱点鸳鸯谱，不合适，不合适啊！” 许三山赶紧在旁边打圆场道，洪老七一拍脑袋，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 “唉，你还别说，老牛鼻子偶尔也会说些有道理的。是我洪七莽撞了，楚帮主别见怪啊，容老头子我自罚三杯给你谢罪，哈哈哈哈！” 说着，洪老七就拿起杯子猛灌了三杯白酒，喝完以后就是一个酒嗝打出来，酒气熏得旁边那些个大佬纷纷皱眉。 时间又过去了一会，也许是因为这第一场战斗的含金量太高，视觉效果过于震撼，导致接下来几场比斗看得台下观众们了无兴致。 期间方允倒是看到了几个熟人，比如他看到了黛安娜，她的对手是个来自樱岛的忍者妹子，会使用短打跟暗器，还有一些奇怪的法术。 可惜得是，这位忍者妹子的法术好像大多都只对男性起作用，抽到黛安娜可以说是张下下签，只坚持了不到二十个回合就被黛安娜踢下去了。 此外，还抽到了一名瀛洲榜第五的种子选手，方允一看就觉得长得跟岳擎毅有点像，问过才知道他们两人是亲兄弟，只是他这位大哥常年在外，很少归家。 可惜了他的对手，是一位名字方允听着耳熟，但愣是想不起来是谁的昆帮老哥，名字挺霸道，跟杨无欢一样外号里都带着个龙字，叫“擒龙手”姜游安。 据说这位姜老哥在瀛洲榜上排名也是极为靠前之人，乃是与“谪龙”楚雨霞并称的昆帮年轻一代双雄之一，一身龙皮铁骨早已经修炼至化境，刀枪不入。 可惜，若是遇到瀛洲榜上的其他人，说不定他还有一战之力，但他对上得偏偏是瀛洲榜前十之中最擅长啃硬骨头的岳九州，如何挣扎也只是枉然。 两人在擂台上只交手了十个回合，姜游安的护体龙气就被岳九州生生打破，随后姜游安又在岳九州手底下苦苦撑了五个回合，终于被打得吐血倒地不起。 第74章 瀛洲第一! 随着姜游安出局，昆帮能冲入前二十名的选手就只剩下了楚雨霞一人，不由得令昆帮弟子扼腕叹息，更有甚者不由得在台底下小声抱怨起来。 哦，各位别误会，不是说抱怨铁尺老人徇私舞弊，而是抱怨怎么自己家的签运就这么差，好死不死撞上个瀛洲榜前十，让他们这群怪物自个儿内部消化不好吗？ 当然，抱怨终归只是抱怨，当工作人员把姜游安抬了下去，岳九州拱了拱手也从擂台上告退，铁尺老人开始继续一丝不苟的抽签，视线慢慢扫过上面字样。 “壬一，五岳剑派，罗震。” 又是一个怪物，台下还没抽到的选手们不由得发出哀嚎一片，打完了的选手（比如方允）跟不少围观群众则幸灾乐祸起来，看看是哪个倒霉蛋又中了大奖。 铁尺老人对台下的动静熟视无睹，漠然从铜制獬豸口中抽出下一支签，随后拿着签的手停顿了片刻，老人那总是古井无波的瞳孔中掠过一丝波澜，缓声道。 “甲一，原始魔教，江烧阳。” 此声一出，众人哗然，就连在甲板高层上的那些个大佬都有点坐不住了，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或是闲聊，视线朝着擂台上投去。 先走上台的是一名目光如炬，身材高大的青年，他的相貌尚且称得上英俊，手脚颀长，白袍红襟，褐带玉髻，腰间佩着一把古朴宝剑，气质沉稳。 此人便是五岳剑派的大师兄，也是如今五岳年轻一代当中，唯一将五派五岳剑法尽数修炼至大成者，其剑道天赋堪称恐怖，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八岁拜入华山门下，一心求剑，仅用了十年功夫便将五门五岳剑法尽数习得，用了四年时间将五门剑法融会贯通，第一次下山便在剑盟内比中夺得榜眼。 江湖有言，“三尺紫皇告，剑篆五岳形”，蜀山长老在剑盟内比时，赞其“剑法如云、剑术堪龙、剑意通神、剑气齐仙”，敬称其为“齐仙剑”。 若说这华山是这五岳第一峰，那罗震便是压在当今所有年轻人心口上的华山，当今武林得年轻一代，若只谈剑道，便避不开这罗震二字。 就是这样一位天骄之子，不世之材，现在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注视那人慢吞吞地踩着台阶，缓缓踏上擂台来。 相比于罗震的样貌，这位青年看起来就显得十分平凡，他的样貌并不英俊，但也称不上丑陋，眉心处有一处浅浅的竖直伤口，穿着一身略显沉闷的黑色衣服。 就是这么一位其貌不扬的青年，如果说罗震之于天下年轻人如华山，那么眼前这位，便是天！ 正如古人云：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俯首白云低…… 若说罗震、向天娇之流，好似天上繁星，足以与月争辉。 那眼前这位，便是煌煌大日，其辉足以遮星蔽月，睥睨大地！ 他便是当世瀛洲榜第一人，“魔主”江烧阳！ 这位木讷青年走上台来，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皮子耷拉着，口中念念有词。 罗震看他这副做派，内心便现出些不快来，但脸上只是微微笑道。 “世人都说，瀛洲榜上前十位，每一位之间都有天堑相隔。” “要过一道槛，需修十年功。” 他对面的青年也不回话，只是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罗峰有些恼火，但还是继续说道。 “我师傅跟我说，这场大比中，只有三个人千万莫要与他们撞上。” “那只身独闯龙港罗芬公司分部，单挑念帝的女疯子是一个；屠尽北漠流寇、坑杀万人的霍家霍起是一个……” “最后……就是你。” 罗震手扶剑柄，好笑道。 “你知不知道外人怎么喊你？” 青年对罗震的话恍若未闻，目不斜视，罗震收敛内心怒意，继续道。 “他们都说你是魔王。” “那我今日败了你，算不算是除魔卫道了？” 就在这时，那木讷青年突然开口道，声音跟他的模样一样普通。 “你还要讲下去吗？要是不打的话，我可就回去修炼了。” 罗震听闻如此狂妄的话语，火从心头起，怒极反笑。 “好！那就接剑！” 话音未落，腰间长剑出鞘！那剑快到不可思议！十步距离，只一息便已跨过！ 剑锋至，剑气生，剑势起，剑光凛！ 泰山剑法，三阳开泰！ 华山剑法，气凌绝顶！ 衡山剑法，玉尺衡仙！ 恒山剑法，虎踞龙盘！ 嵩山剑法，万岳朝宗！ 转瞬间，一柄古剑竟是同时变幻出五种剑法，仿佛有五位将五岳剑各自剑法修炼到极致的高手一齐出手！ 重！狠！稳！准！快！ 那五种剑势变化之间交相呼应，恍如黄河之水天上而来，化作无穷剑气朝着江烧阳压来！ 面对这涛涛剑势，江烧阳只是面无表情地做了一个动作。 他以手指点向自己额头眉心，轻声念道。 “一气化三清·元始来。” 随着江烧阳口中默念，一大团青气从他眉心之中涌出，眨眼间变化成一道威武人形，横亘在两人之间。 那人形高逾三丈，头顶宝光，身披白衣，七十二道霞光宛若飘带环绕周身，衣袂凌然，好一副仙家做派！ 只看面目，却是一片模糊，仿佛为白光笼罩，看之不清。 “去。” 江烧阳轻轻一点，那白衣巨人微微闪烁，大手一挥，如同大人拍落儿童手中玩具一般，一巴掌便把那五套剑势打得溃散！ 罗震狼狈朝后退了数步，难掩内心震惊之意，喃喃道。 “这是什么武功？” “此为我修炼我教镇派武功《玉清元始魔胎道经》有成，所得的一具身外化身，还请赐教。” 江烧阳一五一十道，罗震听完更怒，纵剑迎上。 “区区一具身外身，也敢嚣张！” 怒罢，罗震深吸一气，手中长剑挥舞，却是化五剑为一剑，施展泰山剑法中的五松迎客！ 泰山有松，名五大夫，虬枝斜出，这一剑便是以此树得名，其剑势古朴，却内藏多般变化，好似松枝分杈，目难暇接，最是适合应对不通变化之敌！ 那巨人双掌一合，便朝着罗震手中长剑抓来！ 当一剑双掌悍然相接，站在圈外的江烧阳听闻罗震所言，认真点了点头。 “确实，一具身外身，不足以应付罗少侠你。” 说完，便看到江烧阳再一次伸手，伸手点向眉心，口中振振有词道。 “一气化三清·灵宝来。” 说完，又是一道紫气从江烧阳眉心涌出，化作人形。 这一次的人形比上一道瘦小许多，个头与江烧阳相当，皮肤泛紫，面若金光，不见面目，但其身上却长有八只手臂！八只手臂各捏法诀，皆有异象！ “去。” 江烧阳轻轻一点，那八臂紫人便也朝着罗震冲来，八只手臂赫然施展出八种法术，每一道法诀都对应一道八卦之象！ 罗震本来已将白气巨人压在下风，却又遭八臂紫人围攻，一时间腹面受敌，手中长剑如光流转，应接不暇，只能苦苦支撑。 “对付罗少侠你……两具应该是够了。” 说着，江烧阳看了看天色，好像还有不少时间，径直盘腿坐了下来，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开始入定、修炼…… 罗震看到这一幕，内心的情绪溢于言表，瞠目欲裂，随着两道身外身越逼越紧，罗震挥舞着手中长剑，撕心裂肺地怒吼道。 “江烧阳！” “江烧阳！！” “江烧阳！！！” 第75章 全武门 看着台上的罗震身影被眼花缭乱的法术与两具身外身淹没，台下众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参赛选手更是不由得面面相觑，眉头紧蹙。 罗震弱嘛？ 绝非如此。 事实上，光罗芬在擂台上含怒出手那一剑，暗含五种剑势，五种变化，便已经足以让台下的众多年轻剑客汗颜，光只是在台下远观便已觉得心惊胆战。 若说天赋，罗震已然位于在场几乎所有众人的前方；若说底蕴，五岳剑派身为剑盟盟主，其创下的百年基业岂会是空谈？ 可是，即便是这样的天才，竟然……都不能迫使江烧阳使出全力？ 如果说与罗震之间的差距，已似是山岳湖海，那他们离江烧阳又有多少差距？ 年轻人们不敢细想，也不敢多想，只能将这个想法压在心底，沉默以对。 方允看着在台上打坐修炼的青年，总觉得他有点眼熟，仔细瞅了瞅。 嚯，这不是之前在江亭里遇到的那老哥嘛，帮我逮住了入梦老魔的那位，看他面相还以为是个龙套角色，没想到竟然这么狠，真是深藏不露…… 方允身旁的其他几人面色就太好看了，个个眉头紧蹙，尤其是李素心，小脸吓得煞白，喃喃自语道。 “娘，我怎么觉得台上这人比你还厉害呢……你还说让我来夺冠，我感觉我都不一定打得过他对面那位啊……” 方允听到李素心的喃喃自语，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此刻擂台上的战斗已经差不多结束了，罗震被打得那叫一个鼻青脸肿，衣服都变得破破烂烂的，被工作人员用担架急匆匆地抬了下来。 远处的甲板上，五岳剑派派来的五位大佬脸色就不太好看了，毕竟这罗震可是他们五岳剑派的心头肉、掌中宝，被打成了一副猪头的模样着实让他们心疼。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难不成直接在这跟原始魔教开掰？ 就算他五岳剑派想闹，这儿还有昆帮、七宝门跟弃剑山庄三位爷在这呢，你闹一个试试？ 思来想去，这口恶气也只能咽下去了，要说还是修佛的人心态摆正的快，就看到恒山派长老、定闻师太勉强笑道。 “恭喜荆护法慧眼识珠，得此高徒，原教后继有人啊。” 荆非烟坐在位置上，拱手致歉道。 “劣徒心性耿直，不懂变通，还望五岳剑派的各位莫要见怪。” 泰山派与衡山派长老一声不吭，倒是华山派掌门，亦是当代五岳剑派共主，人称“天君剑”的任天鸥淡淡回道。 “小徒这些年心高气傲，仗着天赋好，连门中长辈的话都听不进去，是该摔这么一下，不然，怕是再过几年，连我这个做师傅得都要不放在眼里了。” “这倒确实，罗震天赋不差，做事倒也勤勉，就是这心性……还需多多试炼。” “嗨！废什么话！等他回来以后，老道我就直接把他丢进后山苦剑窟里去，先关他一个月，让他把心静下来再说！” 可怜的罗震，他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时候，他的五位师傅已经在讨论该怎么炮制他了，荆非烟不由得有些无奈，只能微微摇头，捧起杯子抿了口茶。 此刻站在擂台上的铁尺老人也有些无奈，用力站在江烧阳身旁用力咳嗽了两声。 “咳……咳咳！咳咳咳！” 铁尺老人感觉自己青筋都快咳出来了，青年终于睁开了眼睛，看了看铁尺老人，又看了看四下，发觉好像战斗已经结束了。 他这才慢慢站起来，朝铁尺老人行了一礼，走下台去。 看着江烧阳离去的背影，铁尺老人捋了捋胡子，无奈摇头，随后朗声道。 “胜者，甲一，江烧阳！” 尽管这一结果早已被众人有目共睹，但台下众人还是忍不住开始议论起来，过了良久，铁尺老人才用力敲了敲自己背后的铁尺，台下的声音才小了下去。 “抽签继续。” 铁尺老人面无表情道，随后继续从铜兽口中抽取号签，喊起了下一批的名字。 方允这时候已经喝完了冰糖雪梨，感觉看得比赛有点饿，想着说要不要再去照顾一下阮氏兄妹的生意，就注意到另一边岳擎毅站了起来，朝他另一边摆手。 方允顺着岳擎毅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从另一边有一伙人走了过来。 这一伙人一眼看去全是身强体壮的肌肉男，为首的是名虎背熊腰、身形魁梧的汉子，皮肤黝深，面相坚毅。 当他看到岳擎毅站起来，那张铁汉面孔上也流露出一丝笑意，两人用力把手这么一搭，一拍，一握。 “岳队！”“老甘！” 方允不忍看这么一副基情四射的场景，回过头去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才注意到那汉子身后还紧跟着位灰头发、戴着奇怪发箍的少女。 引起方允注意得除了她是万绿丛中的一点红以外，更多得是因为少女手里抱着的那一捆长条面包，塞得满满当当的。 少女另一只手正拿着面包认真地在啃，旁若无人的模样让方允想起了某位肥婆。 “介绍一下，全武门，‘分金手’甘兴，我之前在天关历练，他在队里是我的副手，与我一同冲锋陷阵过数次。” “全武门甘兴，见过各位兄弟姐妹。” 岳擎毅给包括方允在内的几人介绍了一下他身旁这位壮汉，壮汉也憨笑着朝几人拱了拱手行礼，几人也跟着回礼，梁子行礼完，抬起头好奇道。 “甘大哥……也是来参加这次大比的？” 壮汉的面相极为老成，容易让人判断错年龄，他点头道。 “正是。本来只是陪着师妹过来试试本事，不过我运气好些，竟然也闯进了这前四十之中，也算是对得起师门的栽培。” “哦？”叶飘零在一旁疑惑道，“我记得全武门不是不收女弟子嘛？” “哈，这位兄弟你误会了，全武门不是不收女弟子，只是……” “咱们的门规严苛，加上师傅……比较严厉，咱们门派武功也没那么多花样，所以基本收不到女弟子。北堂是师母的养女，为此在门下跟着修炼。” “这位就是我师妹，北堂栗。” 第76章 世家之争 站在甘兴身旁正在啃面包的少女听到师兄讲到自己了，赶紧把手在衣角上擦了擦，顾不上嘴角还沾着面包屑跟奶油，一脸认真地朝着方允一行拱手行礼。 “你这位师妹……似乎体质有些特殊？” “对，她患有一种怪病，身体比寻常人虚弱，为此总是要进食大量的食物，才能勉强保持平衡。” 这设定，听起来更像是某个肥婆了，让方允不由得觉得这位少女亲切了些，又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灰发女孩注意到方允盯着自己看，还以为他是饿了，犹豫了一会，递了条面包过来，这个举动让方允大为感动，双手捧着接过了那条面包，跟着少女啃起来。 就当两人一起啃着面包的时候，台上的擂台赛又结束了一场。 随着两方选手先后下台，铁尺老人从铜首中抽出一支号签，念道。 “庚五，叶家叶飘零。” 方允等人不由得竖起了耳朵，就听到铁尺老人继续念道。 “庚二，萧家萧妍。” 不是前十，众人不由得叹了口气，把叶飘零都给逗乐了，这位公子哥没好气道。 “怎么，本公子没抽到瀛洲榜前十，你们还挺失望的？” “唉，没有没有，这不是帮叶哥你松了口气嘛。” 梁子赶紧解释道，旁边的宋天星倒是摇头道。 “唉……所以说你签运不行，回头让我抽一个瀛洲榜前十，赢给你看！” 叶飘零都不知道该夸他还是损他了，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后一个纵身原地跳起，飘飘然落在了擂台上。 白衣如雪，飘逸若仙，好一副公子做派。 他的对手已然在擂台中央等候他多时了，单手叉腰，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无根叶家，叶飘零，见过萧大小姐。” 叶飘零赫然是认识这人的，双手持扇行了一礼，笑道。 他对面站着的这位大小姐翻了个白眼，甩手道。 “少来这套，赶紧的，收拾完你，本小姐还有事要忙。” 叶飘零苦笑了一下，只见眼前这位少女黑发披肩，双眸隐约有火光跃动，白皙的眉心之间印有一道火焰图案，一身合体的黑衣黑裙更显婀娜身姿。 方允在台底下看他们俩人好像还挺熟络的样子，好奇道。 “怎么看他们俩这模样，还是熟人？” “允哥你不知道？哦，忘记了，允哥你今天是第一次踏足武林，这些个常识你都不知道。” 梁子给方允解释道，“武林有很多世家跟门派，但也有高低分，比如门派当中最为强大的就是八大派，相对应的，最强大的几个世家则被称作十二世家。” “叶哥所在的家族，无根叶家就属于十二世家中的‘四大古武世家’，其他三家分别是北斗林家、煌印萧家、玄武龙家。” “这四大世家在上一次两界之争……哦，用允哥你理解的话，就是说四战啦，他们四大世家结成攻守联盟，坐镇龙华东南西北各地，以抵挡异族的渗透攻势。” “而且……额，允哥，我接下来说的，你可别学给别人听啊，我这也是听家里长辈说的，不一定真……” 方允看着梁子悄咪咪的样子，也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凑过去道。 “放心放心，我嘴严实得很……怎么，这里面有瓜？” “据说，萧家的这位千金小姐，曾经跟叶哥有过指腹为婚……只是后来叶哥觉得这样不好，亲自上门去，要求萧家撤销了这门婚事。” “结果闹得当时的萧家大小姐下不了台，气得跟他大吵一架，并约定说三年以后，在玉龙雪山一决胜负……后来据说叶哥去赴了约定，但也没了下文。” 怎么这剧情听着这么耳熟呢，就是角色对调了一下，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梁子紧张的看着擂台，小声道。 “后来，两个人就变成现在这样了……也不知道是关系好还是不好。” 此刻，擂台上的战斗已经开始了，无数火焰在这擂台上游弋，这火焰的颜色苍白如雪，散发出冰冷的寒意，竟是与寻常火焰完全相反。 方允大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骨——” “允哥你竟然认识？那确实是萧家的七大镇族武学之一，骨寒焚阴诀所生的异火。” 方允嘴角抽搐，只见那白色火焰一朵又一朵出现在擂台之上，少女的长发为异火所染，化为纯白之色，双眸之中更有异色闪烁，衬得其容颜妖艳异常。 叶飘零化作一道白影，在擂台上飘忽不定，身形仿佛落叶一般随着火焰摇晃，竟是从这众多漂浮的火焰之中穿行而过，连些许火苗亦不能沾身。 但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松懈，只是脸上微微挂着一抹微笑，手中纸扇做刀，纵袖朝着少女斩去。 少女面无表情地抬手，紧接着便有数道火焰从她身后涌现，这些苍白火焰宛如蟒蛇般朝着面前的白衣青年绞杀而去，试图将其团团包围。 就看到叶飘零足下一点，身形高高飞起，从火中一跃而出，当他落在擂台的角落里，却看到四周火焰的颜色已然变化，少女清丽的声音在火中响起。 “火极颠倒·寒炎破灭！” 随着四周的白色火焰转为黑色，一股恐怖的毁灭气息从火焰之中传来，下一刻，这擂台上的黑色火焰齐齐引爆！！ 黑炎横扫擂台！仿佛高磅炸弹爆炸般的巨大冲击力令擂台光幕摇晃不止！ 当爆炸结束，叶飘零狼狈地现出原型来，原本雪白的衣衫被炸得一片焦黑，手中纸扇也被烧成炭黑色，脸上带着些无奈的苦笑。 但是，还没结束！只听少女的第二声在火中幽然响起。 “火极反转·灭炎生雷！” 随着黑炎散落，顷刻间这黑火便再一次变色，化作熊熊燃烧的紫色火焰，这紫炎之中隐约有雷光闪烁，即便在台下也能隐约听到其中传来的风雷之声！ “去！” 随着少女一声令下，这无数紫炎便朝着叶飘零袭来！ 一时间擂台上雷鸣大作、电光闪烁，无数紫炎宛如狮群般朝着叶飘零扑来！ 第77章 情人无情 台底下，方允跟梁子不由得给叶某捏了把汗，方允小声道。 “我现在有点相信这两人有瓜葛了，这老妹是要把老叶给宰了啊。” 梁子也跟着唏嘘道，“唉，这能怪得了谁呢，希望叶哥他能撑得住吧。” 视线回到擂台之上。 此刻的叶飘零看着四面八方袭来的紫炎，显然自己已经步入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之境地，就连头顶也有紫炎闪烁，倾斜而下。 但他只是凝视着不远处火中的那道身影，脸上流露出回忆的神色。 “是啊，总想着保有余力的话……可是赢不了了你的。” 说着，叶飘零将手中化作黑炭的扇子收了起来，从袖中摸出一把刀。 刀约七寸，刀身狭长，轻薄小巧，形如柳叶。 与其说是取人性命的武器，更像是一把工具，一件饰品。 男人用他那比女子还白皙的手掌托着刀身，手指轻轻挟住刀刃，就像是握住情人的手指，缠绵而又痴情。 紫炎已至身前！ 那汹涌雷光咆哮而来，便要将男人生生亟成焦炭！ “去。” 叶飘零口中轻念，手中飞刀脱手。 刀光一闪，悄无声息，纵横而去，无可抵挡！ 好似痴情人两相奔赴，纵有千山万水，远隔重洋，亦要相见！ 沿途的紫炎随着这一刀骤然破裂，火焰中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擂台上的火焰也随之消失了。 少女的身形从熄灭的火焰中现出，面色略带痛楚，被飞刀割伤的腰腹缓缓渗出血来。 叶飘零快步上前想要为少女治疗，却被少女抬手制止，他只能苦笑。 “妍儿，你……” “别那么叫我，让开。” 少女径直推开他，台下此刻已然有萧家的人走上来帮忙，但也被女孩拒绝，她一边背对着叶飘零走下台去，忽然略一顿步，询问道。 “刚刚那一刀……叫什么？” “……情人无情，离人有恨。名为‘离人恨’。” 少女点了点头，独自走下了擂台，叶飘零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神情微微带上了些落寞。 “胜者，庚五，叶家叶飘零。” 直到铁尺老人宣布胜负，叶飘零才朝着铁尺老人拱了拱手，走下台去。 “嚯，叶哥，牛啊，一招就赢了啊。” 梁子看着走下来的叶飘零，竖起大拇指道，叶飘零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方允看他的神情有些不对，不动声色地踢了梁人一脚，梁人哎哟了一声，疑惑道，“允哥，你踢我干嘛？” “我让你认真看比赛，不要分神。” 就当几人吵吵闹闹的时候，台上的铁尺老人已经开始报下一批的名字了。 “庚一，昆帮楚雨霞。” 又是一位瀛洲榜前十，还是瀛洲榜前十中的威名赫赫之辈，台下不由得又是一片哗然，紧接着，铁尺老人继续念道。 “乙十六，杨家杨无欢。” 方允跟梁人闻言皆惊，远处甲板高台上则传来叹息之声。 “可惜了……杨无欢这孩子，签运还是差了些。” 许三山微微叹气道，他旁边的洪老七啧啧道。 “运气嘛……本就是实力的一部分，这也是没办法的。” 楚江龙眉头微蹙，“杨无欢……是那个一年前，大闹黑水天龙会，杀死了‘飞龙王’孟天鹰的那位年轻人？” “不错，正是此子。‘飞龙王’孟天鹰位居天龙会会长，在绿林（黑道）道上凶名赫赫，虽然年迈，但也是成名已久的好手。” “没想到，这样的人物，竟然在自家老巢被一名年轻人所杀，实在是让江湖人大开眼界，为此也将这位杨少侠称之为‘弑龙者’。” “话虽如此，但我却听说，杨无欢与‘飞龙王’孟天鹰一战，另有人帮忙，否则光靠杨无欢一人之力，恐怕是难以成事。” “哼……孟天鹰那老东西，自己膝下出得也没几个好种，他自己就是个背信弃义的玩意，他儿子有样学样，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就当各位大佬闲聊的时候，擂台之上，此时杨无欢已然站定，紧紧地盯着从擂台下走上来的那位少女。 她的头发发梢处染着些少年白，脸上戴着一副方框眼镜，步伐沉稳，看起来就像是寻常图书馆里会碰到的文学少女。 当两人面对面站定，楚雨霞没有言语，只是摘下了自己的眼镜，露出那双跟她父亲十分相像的灰色眼眸。 她开始面无表情地拧动自己的脖子，发出清脆的骨头咯吱声。 杨无欢则缓缓拉开了架势，紫电在他周身翻涌。 铁尺老人大袖一挥，“开始！” 话音未落，杨无欢已然化作一道紫雷消失在了原地！ 拳！脚！肘！肩！膝！ 人如狂雷，全身上下皆为杀器，招式之间变化莫测，宛如风暴般将少女席卷其中！ 狂雷惊倒，紫电横来，神威所至，可堪一战！ 那紫色雷暴将少女包围，夹杂着雷电的拳脚如骤雨般落在少女的身上，打得女孩全身微微颤抖，紫色的电弧不断在她的体表爆裂开来，流窜不止。 楚雨霞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但她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就在这紫雷所化的暴风暴雨之中，少女缓缓拉开步伐，右臂随着身体重心缓缓后仰…… 看到楚雨霞有所行动，杨无欢的攻势再一次加剧！随着紫雷扩散开来，整个擂台都被耀眼的紫光包裹！让人无法直视擂台的中心！ 然而，尽管楚雨霞被这怒涛般的攻势淹没，身形也被打得摇摇欲坠，但她只是朝后仰去，重心不断地压低，一只手握成拳头，逐渐朝下靠拢。 这是何等奇怪的姿势……简直就像是在抛铅球或是垒球一样的姿势，为了发挥全身的力量而不断地积蓄，积蓄，再积蓄…… 当杨无欢大喝一声，身形闪现之间，一招横踢朝着楚雨霞的太阳穴踢去！ 就在这时，楚雨霞动了。 “咔嚓！” 空气中传来令人不适的闷响，听起来像是某种东西被打碎发出的声音。 这一幕是如此突然，台下众人甚至还未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杨无欢的身体已经笔直朝着天空飞了出去！ 第78章 谪龙战弑龙 当杨无欢的后背重重撞在擂台上方的光幕上，整个光幕甚至随着撞击剧烈摇晃了一下，如同弹球般颤抖着，直到杨无欢落在地上。 楚雨霞的拳头还伸在半空中，她面无表情地保持着出拳的姿势，看着杨无欢战战巍巍地爬起来。 一口鲜血从杨无欢的口中喷出，一道乌黑的拳印正印在他胸口上，这拳印朝着他体内凹陷下去，看起来触目惊心，不知道断掉了多少根肋骨。 楚雨霞缓缓收起拳头，问道，“还打吗？” 杨无欢没有回答，只是艰难地朝前踏步，身上紫电翻涌，以行动来回答这个问题。 楚雨霞点了点头，慢慢朝着杨无欢走了过来。 杨无欢用力擦了擦嘴角，稳住心神，双掌朝前、掌底相抵，雷光在他双手手心中不断涌现、放大、最终从两侧朝中间聚拢，一枚紫色的雷球出现在双掌前方！ “破！” 杨无欢一大声大吼，双掌之中的紫色雷球化作炮弹朝着面前的楚雨霞射去！ 随着雷球脱手的一瞬间，无数细小的电弧追着雷球不断旋转，带着狭长尾气的巨大雷弹顷刻间便击中了楚雨霞的正面！ “轰隆！” 雷弹爆炸，雷光四射！紫色电弧随着爆炸四下飞散！ 一道巨大的紫色雷柱在爆炸的位置升腾而起，使得整个光幕都在一瞬间都变得闪烁起来，强劲的紫色电流粘附在光幕之上四处乱窜。 这一招的威力甚至胜过之前萧家大小姐使用的那招火极颠倒，可谓是将能量攻击提升到了极致，难以想象这是仅需一人就可以发动的攻击。 在雷电轰击之下，即便是用重铬金属制成的擂台地板也有些吃不消了，微微出现了些融化的迹象。 可惜得是……没用！ 当电弧散去，衣衫残破的楚雨霞出现在众人面前，她虽然脸色有些铁青，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但仍然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 当楚雨霞一步步继续朝着杨无欢走过来，杨无欢内心地震惊溢于言表，这怎么可能？这可是连‘飞龙王’都不敢硬接的招式啊！ 楚雨霞对杨无欢的惊讶毫无感想，她只是一步一步地朝着杨无欢走来。 她的速度并不快，却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好像走过来的不像是位少女，而是其他体型更为巨大、重量更为恐怖的东西。 杨无欢疯狂地朝着楚雨霞发起攻击，各式各样的雷电接二连三的打来，楚雨霞没有一丝一毫躲闪的意思，将杨无欢打出地攻击尽数吃下。 当楚雨霞逼近到杨无欢身侧，缓缓抬起右拳，这一拳朝着杨无欢的脸面袭来，看似纤细的拳头在杨无欢的眼中不断放大，死亡的阴影骤然朝他蒙下…… 一如一年前，他闯入天龙会，与飞龙王对决的那一天。 孟天鹰很强，非常强，即便他已经超过了90岁，身体受过多次重伤，也仍是一位真正的三境强者，闯下滔天凶名，屠戮众多敌手的怪物。 他本来是会死的，就像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众多亲人一样，死在飞龙王的铁爪之下，变成飞龙王赫赫凶名的一部分。 但他没有，他只是还记得…… 他的母亲倒在地上，被拧断的头颅朝向他，忧心忡忡地凝视着他。 他的的姐姐跟弟弟，两具瘦小的躯体在血泊中挣扎，死死拽住仇人的脚踝。 他的的爷爷，拼尽全身的力气，也只能在孟天鹰的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他泪水早已被烧干，他的躯体中只剩下了愤怒，只剩下了憎恨！ 这一切都被投入了名为复仇的熔炉之中，熊熊燃烧。 当孟天鹰死去，熔炉随着大火一并焚毁，他的躯壳内似乎只剩下了虚无，如此空洞，如此黑暗…… 他想过要自杀，但当他回到那个空空的家，映入眼中的，只有那块牌子，只有那块曾经象征着杨家的骄傲，象征着祖辈荣誉的牌子。 【“无欢，咱们杨家虽然不比其他世家，但也是有名有姓的大家族，你爹不求你大富大贵，但你要牢牢记住，咱们杨家人的骨气，是天底下最硬的！”】 “爹，我不能丢了杨家人的脸，对吧。” 面对这惊天的一拳，杨无欢心中轻笑，随后迎拳而上！ 这一招，不问生死，不求胜负，只教天下人知晓，我杨家人一身是胆，只进无退！ 当双方的拳头在空中相接，杨无欢的拳骨发出清脆的粉碎声，紧接着他的手臂便爆裂开来！森森白骨从血肉中朝外刺出，如此触目惊心。 楚雨霞神色微微变化，还没等她收回这一拳，杨无欢用力挥起左臂，一拳重重捶在她的脸上！ 这一拳打得楚雨霞身形趔趄了一下，杨无欢趁势抓住了她的肩膀，举起伤臂又是一拳打在她脸上！ 一拳，又一拳…… 杨无欢的血溅在楚雨霞的脸与衣服上，楚雨霞看起来无动于衷，只是面无表情地再一次举起了拳头。 “你，不错。” 随着少女淡淡的夸赞，这一拳便笔直落在了杨无欢的脸上！ 骨碎肉绽，好似铜锤敲击大钟般的振声在擂台上响起！ 当杨无欢倒了下去，楚雨霞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伸出另一只手朝台下招了招，早有准备的昆帮帮众迅速登上擂台，楚雨霞把杨无欢交给他们，淡道。 “治好他，别让他死了。” “是！” 昆帮帮众们小心翼翼地抬起杨无欢，一行人迅速且安静地离开了擂台。 铁尺老人目送着昆帮帮众离开，心中微叹，随后朗声道。 “胜者，庚一，昆帮楚雨霞。” 方允看着杨无欢被抬走，跟周围人打了个招呼，就匆匆朝着杨无欢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这时候楚雨霞才刚刚从台上走下来，她脸上还沾着杨无欢的血。 楚家的老管家靠过来，递上毛巾，楚雨霞接过，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又从自己上衣口袋里取出眼镜，发现眼镜已经被打得粉碎。 “大小姐，这是备用的眼镜，请用。” 老管家从口袋里取出一副备用镜，楚雨霞淡然接过，戴在了脸上，随后又从一旁的帮众手里接过自己还没看完的书，扫了一眼杨无欢离开的方向。 “他醒了以后，通知我。” 老管家内心微惊，但脸上仍然保持着恭敬的神色，低头道。 “是。” 第79章 杨雨嫣与精灵 随着楚雨霞走下擂台，铁尺老人等到光幕重新稳定下来，这才继续开始抽签。 “戊二，岳家岳擎毅。” “戊十，全武门甘兴。” 尽管不如瀛洲前十那般动摇，但这两个名字还是让台下众人热切议论了一番。 梁子嘀咕道，“这什么鬼签啊……岳哥跟甘哥也太倒霉了吧。” 站在梁子身侧的两人倒是对此没什么意见，倒不如说还有些跃跃欲试。 “老岳，咱们就上去过他两招？” “走着就是！” 说完，两人相视大笑，一前一后跃上擂台，对峙而立。 裁判还未宣言，两股战意已然冲天而起！ 一人持枪，一人握拳。 枪者，兵也，为枪者，当豪立沙场，冲锋陷阵，披靡所向！ 拳者，夫也，为拳者，当纵贯九州，胆当日月，睥睨天下！ 二者皆为刚烈霸道之辈，二人所学之武功，亦是名扬天下的绝学！ 岳家枪法，武穆所创，沙场入道，铁血所铸。 洪门拳法，洪英所传，舍生赴义，忠烈所成。 岳家忠魂，洪门义士，为国为民，天下皆传！ “甘兴兄，请！” “请！” 言罢，一枪一拳，悍然而起！ 就当擂台这边如火如荼的时候，方允跟着昆帮帮众来到了船上的医务处，发现此刻这里的人还不少，打石膏的、缠绷带的，喝汤药的，干什么的都有。 看着昆帮帮众确确实实把杨无欢抬进了手术室，方允微微松了口气，寻思着要不回去继续看比赛，就注意到一道倩影从病房里走出来。 杨雨嫣？她来这干嘛？ 方允一下起了好奇心，难不成大冰坨子还有朋友，真的假的？他看杨雨嫣从门口走出去，内心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吃瓜的心态占了上风。 “嗨，我就看看，不搭话，这不算打探个人隐私吧。” 方允这么给自己找理由开脱着，然后微微探头从病房门的窗户往里看，就看到里面在床边上坐着的，赫然是自己之前预赛时遇到过的那名精灵少女。 那把大到吓人的剑就这么放在床边上，病床上躺着一位同样是蓝发，只是发色稍浅的女孩，同样有着尖尖的耳朵，看起来顶多十三四岁的模样。 两个人聊了几句，精灵少女摸了摸病床上女孩的头，随后背着巨剑就朝着门口走了过来，方允赶紧坐到门口的长椅上，翘着二郎腿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精灵少女似乎也没注意到方允，只是径直朝着医务处的门走了出去，方允斜眼看着她离开，内心有些疑惑。 杨雨嫣怎么还跟精灵有关系？还是说是罗芬跟精灵有关系？这倒也不奇怪，毕竟罗芬内部就有不少亚人，但为什么是杨雨嫣，这里面有什么隐情嘛？ 难不成杨雨嫣长得那么漂亮，其实因为她是精灵跟人类的混血之类的？会有这种桥段嘛？但她的耳朵好像也不长啊，瞳孔也不会发光啊…… “大哥哥，你在找人嘛？” 突然的搭话打断了方允的思绪，他抬起头，看到那名蓝头发的小女孩拄着拐杖，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用疑惑地视线看着坐在门口的方允。 “啊？额……” 方允没想到会被小孩子搭话，一时间没组织好语言，想了想以后还是说道。 “我本来是想找杨雨嫣，不过刚好看到她出去了，在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 精灵小女孩眼睛眨巴了一下，“你是说莎罕妮姐姐吧？” 莎罕妮是谁？方允有些茫然，只听小女孩很快说道。 “莎罕妮姐姐还有比赛要打，但她答应了王香姐姐，会陪我们吃午饭，你要不要到里面等她吧？” “王香？是刚刚走出去的那个背着大剑的姐姐嘛？” “嗯。” 女孩点了点头，拄着拐往外面走，方允看她左脚上绑着石膏，走起路来很费劲的样子，稍一思考就紧跟了上去，问道。 “你这是要去哪？腿受伤的话还是不要乱走动比较好。” “要去拿药，虽然姐姐说等她回来拿就好，但姐姐也很忙，不能让她们一直操心……” “原来如此……窗口在哪，我陪你去吧。” “大哥哥你不用比赛嘛？” “哈哈，大哥哥已经战胜了无聊的对手，今天已经没有比赛喽！” “好快！大哥哥难道很厉害吗？” “一般吧……也就比普通人厉害那么一丢丢。” 当方允跟小女孩来到药房门口，一股子浓重的中药味传出来，还能看到里面升腾的水汽，以及坐在窗口正在派发药物的老头，正和门口一小姑娘唠叨着。 “这个要饭后喝，这个一天两次，记得外敷。” 把药发完，老头看到方允跟小女孩走过来，瘦骨嶙峋的手指头推了推眼镜，皱得跟柑橘似得脸上挤出来一丝微笑。 “哟，这不是小芽儿。怎么样，腿好些了么？” “好多了，孙大夫。” “好多了就好，药还在打包，小芽儿你在旁边椅子上坐一下。” 被称作芽儿的女孩乖乖地坐在药房门口的长椅上，说着老头子抬起头来看了看女孩身旁站着的方允，试探道。 “您是？” “哦，我是杨雨嫣她朋友，她这不是去比赛了吗，顺便过来照顾她一下。” “什么？！你是杨丫头的朋友？！” 这一声吼差点没把小女孩跟方允耳聋震聋，老头子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赶紧捧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两口压压惊，徐徐道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等等……” 老头猛地睁大了眼睛，“你难道是方允？！” 嘿，我怎么现在这么有名，去哪儿都能撞到一个认识的！ 方允一脸得意道，“不错，本人坐不改姓、行不改名！方允是也！” 就看到窗口里的老头子嘶嘶倒吸着凉气，不住地摇头，喃喃自语道。 “老头子我真是落伍了……现在这些个女娃娃都是图个啥子，这长得也不帅啊，瞅着也不像是有钱的样子……” 方允感觉自己好像被损了，脸当即就黑了下来，双手趴在窗口上道。 “药好了没！能不能快点！人家孩子等着喝呢！” “好了好了，喏，三包都在这了，中饭晚饭后一包，然后睡前再喝一包，明天上午再来取新的，记住了吗？” 第80章 岳家枪战洪门拳 “哼。” 方允从鼻孔里出气，没个好脸，劈手抢过装着三包中药汤的塑料袋，慢慢地陪着芽儿往病房走了回去，小女孩临走前还不忘跟药房老头道谢。 “谢谢孙大夫，孙大夫再见！” “哎！好好吃药，要是有哪里不舒服记得跟我说啊！” 方允陪着芽儿回到病房，方允搀着她躺到床上，看了看时间，虽然还早，但也快到吃饭的时间了，问道，“你姐姐等会来病房接你去吃饭？” “嗯！” “那大哥哥在这里陪你，等你姐姐回来，好不好？” “好啊，希望姐姐快点回来，不然大哥哥要等着急了。” 虽然女孩是个精灵，但说的中文却很流畅，蓝色的过肩长发泛着些光亮，天蓝色的眸子清澈得仿佛能挤出水来，让方允越看越觉得可爱。 “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 “中文名的话……王芽，王芽·罗姆·多利安。” 当方允还在这边带小孩的时候，擂台这边的战斗已经逐渐变得焦灼。 枪与拳又一次相接，发出金铁交鸣之音，这一招相撞，往后退去的，竟然是手持铁枪的岳擎毅！ 只见甘兴双手沉稳，一前一后，他的双拳散发出某种古朴的铜铁光泽，宛若金属般雪亮，每一招每一式都极富力量感，好似两柄铜锤，虎虎生风。 岳擎毅退了数步，手中长枪指地，面沉如水，随着他步伐站定，甘兴也重新摆出架势，后拳比爪，前拳低伏，是为驱狼吞虎之势。 来了！ 岳擎毅手中长枪笔直，横贯如峰，一招清风送月直取甘兴项上头颅，枪尖如雨，好似清风徐来，笼罩敌面，转眼间便抖出三十六道枪影，刺杀过来！ 好一个分金手甘兴，面对如此凌厉枪势，也没有丝毫惧色，只见甩腰正步，双臂抡起，竟是以铁掌相迎，使出洪家铁线拳中的一招风摆杨柳。 “当当当当——” 那铁掌与铁枪相撞，恍如刀剑相接，铿锵之音不绝于耳，那枪势一波快过一波，那掌风一筹更胜一筹，只是片刻功夫便已然交手不下数百次。 “起！” 枪拳碰撞，岳擎毅手中铁枪一送，猛然大喝一声，纵身跳起，一招水落石出，朝着甘兴压落！这枪头端得风起，好似大浪滔天，泰山压顶！ “来得好！” 甘兴大吼一声，运起双拳，一招排山倒海朝天迎去！ 双拳结结实实与枪身相撞，巨力相接，无形冲击在擂台中爆裂，使得擂台四周的光幕不断摇晃…… 只见那半空中的岳擎毅纵身旋转，借力后翻，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稳稳落地，顷刻间便再一次朝前跃出，手中长枪抖动，枪头如圆，迎头扎落！ 甘兴毫不示弱，一对铁掌交握成拳，高高举起，用力下砸！ “当！” 铁拳砸中铁枪，赫然将枪头硬生生砸停，紧接着甘兴大吼一声，单臂举起！ 洪拳绝技，分金断虎手！ 这一招，便是甘兴的成名绝技，莫说是寻常铁器，便是千锤百炼的盔甲，也挡不住他这足以分金裂石的一劈！ 岳擎毅手中铁枪虽然并非凡品，但也经不住甘兴如此绝技，这一掌落下，竟是硬生生将铁枪枪尖削去三寸！ 当岳擎毅抽强枪回身，看到自己手里这柄跟随了自己十多年的铁枪，被甘兴削掉了小半个枪头，不由得哑然失笑道。 “你这甘疯子！打架就打架，你劈我枪干嘛！” 甘兴嘿嘿一笑，“没办法，谁让岳队你武功高强，不认真点怎么行？” “哼，听你这语气，你觉得自己赢定了？” “嘿嘿，毕竟……区区凡铁，怎么能敌得过千锤百炼的肉体。” “好！” 岳擎毅大喝一声，手中长枪竖起，枪尾拄地。 “接下来我这一招，你可得小心了，老甘！” “这话是我要说的，可别死了啊！” 说着，甘兴双肩肌肉鼓起，铜铁之色俨然浮现，将他全身染成一片青灰，紧接着双拳朝下，用力缓缓举起，好似扛鼎过肩，高举若天！ 另一边，岳擎毅长枪拄地，一动不动，但当他步伐踩实，朝前迈步，一股铁血威势从他周身喷涌而出，恍若肉眼可见的金戈之气冲天而起！ 煌煌军威，滔滔兵势，如风雨临，骤然而来。 古语有云——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天下难关，纵如巍山，我岳家军，照样以枪摧之！ “此招，便名摧山罢。” 岳擎毅口中轻言，旋即举枪，朝前大步，用力一掷！ 这长枪裹挟着万军之势，枪出如骑，冲杀而去！ “起！” 甘兴大吼一声，双臂掂起，宛如举鼎，威风四起，霸道难当！ 分金断虎手、霸王举鼎式！ 随着那青光泛起，凝聚成型，青光所凝之巨鼎，便朝着掷出铁枪悍然撞去！ 枪鼎相接，青光与金戈气碰撞，随着两股力量彼此争锋，一声愤怒的嘶吼声从擂台之上传来！ 赫然是那柄被金戈气包裹的长枪，随着巨力挤压，开始剧烈颤抖！ 青光闪烁，铁枪嘶鸣，顷刻之间便将这青光所聚之大鼎穿破！ 长枪去势不绝，笔直朝前，赫然从甘兴的肩头擦过！ 鲜血横飙，那长枪划破甘兴肩膀，继续朝前飞过，笔直插在那擂台光幕之上！ 那铁枪径直刺入光幕之中，引得那透明光幕震颤不已！ 最终，便看到那铁枪刺破光幕！朝着远处的甲板飞出！ 众人大惊，纷纷避让，但贯穿光幕的铁枪已是强弩之末，只是再飞出数尺便画出一道弧线落在了甲板上，嵌入入这甲板之内。 甘兴看着这一枪飞出场外，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震撼，不过也只是愣了愣就回过头来，笑着朝岳擎毅拱了拱手。 “岳队，承让！” 岳擎毅两手空空，打趣道。 “怎么，不跟我打了？我现在可没枪了。” “算得了吧，刚刚那一枪要是瞄着我的头来，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占人便宜这事，咱全武门干不来。走了！” 说着，老甘还不忘朝铁尺老人拱手示意，随后转身走下台去，铁尺老人点了点头，朗声道。 “胜者，戊二，岳家岳擎毅！” 第81章 半场休息 随着岳擎毅也拱手下台，就看到一名工作人员跟着黄衣少女一起走上台来，与铁尺老人小声交流了一番。 一番交流结束，铁尺老人微微点头，随后朝台下朗声道。 “上午比赛结束，暂且休憩，下午未时继续。” 黄衣少女在一旁笑着附和道。 “主办方为各位选手准备了各式各样的娱乐活动与休闲场所，这些设施大多都是免费的，还请各位选手养精蓄锐，为下午与明天的比赛做好准备。” “若要吃饭的话，本船餐厅也准备了包括东南西北、古今中外各式美食的菜单，还请各位同道莫要错过。” 带着上午比赛的热度，围在擂台前的人群也开始散去，李素心、桂有芳与独孤悠三人左等右等没等到方允，不由得有些疑惑。 “唉，方允哥不是说他就跟去看看，怎么就没影了？” 就当三女还在迷茫的时候，梁人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赶紧接起来说了两句，又应了一声，转过来跟李素心等人道。 “允哥说他约了杨雨嫣一起吃饭，问你们中午要干什么，自己去玩也行，还是说跟他一起去吃个饭，他请客。” 李素心使劲挠了挠她的小脑袋瓜，用力回忆着，直到旁边的独孤悠极小声趴在她肩膀上跟她说了些什么，她才回想起来，茅塞顿开道。 “哦，想起来了！是之前预赛时跟方允一起的那位姐姐，可以啊！走吧走吧。” 独孤悠本就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倒是桂有芳听到这个名字，随即惊讶道。 “杨雨嫣……是人称‘君思冻皆咽，娇吟寒更切。百花不知艳，见之早凋零’、在当今胭脂榜上排行第二的那位？她跟方大哥什么关系？” 李素心也吃不太准，支支吾吾道，“好像……应该……是朋友？” 独孤悠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在旁边慌乱地犹豫不决，五官都变得抽象了起来。 桂有芳看两人这反应，不由得也有些好奇，揽着两人的胳膊笑道。 “既然方大哥有心，那小桂子也就厚着脸皮，去旁观一下这位武林第二美人的风采喽。” 另一边，梁人一行也跟全武门的几位同行相谈甚欢，几人决定寻个好去处喝酒，于是两边人一拍而散，各自朝着目的地去了。 在这里大概给各位老爷介绍一下，这昆仑号的甲板大概分为五层，除开上两层乃是为比赛而设置的露天甲板，底下三层大多都是公用设施跟居住区。 像是餐厅啊、商店街啊、小吃摊啊、卡拉ok啊、酒吧啊等等设施可谓是应有尽有，除此以外也有类似于赌场、情侣宾馆之类的地方。 当李素心一行来到昆仑号的临江餐厅，方允跟那对精灵姐妹还有杨雨嫣已经在餐桌边上等候多时了，只是坐在餐桌旁的方允俨然看起来有些凄惨。 此刻的他半张脸高高肿起，脸上一块青一块紫，眼圈一边黑一边灰，头发上沾满了半融化的冰屑，猛地一看还是以为是哪儿的圣诞树成了精。 “哟，来啦，来坐来坐。” 方允坐在桌子边上跟三人猛打招呼，其他三人远远地坐在他对面的远座上，李素心跟桂有芳看方允被打得跟猪头似得，忍不住笑出了声。 唯有独孤悠面露些忧色，视线在杨雨嫣跟方允之间来回，似乎是在害怕什么，好在两人一个噤若冰霜，一个面色如常，暂时没有要吵架的意思。 李素心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桂有芳倒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杨雨嫣，确定她没有什么意见，这才慢慢坐了下来，看两人都坐下来，独孤悠才忙不迭坐下。 “点菜点菜，尽管点啊，这儿好吃的不少，王芽也是，挑自己喜欢的点，这一顿大哥哥请客啊。” 王芽闻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就听到杨雨嫣冷冷道。 “不必，我们付我们自己的。” 方允尬笑了两声，只能点头附和，心里面叹气，桂有芳跟独孤悠都察觉到这餐桌上的气温有那么一点低，独孤悠连菜单都拿不稳了，整个人都有点抖。 只有李素心有一点茫然，问道。 “唉？所以方允哥不请客了吗？那我没钱的话，还能坐在这里吃饭吗？” 桂有芳叹息，方允嘴角抽搐，独孤悠开始尝试踏入无我之境，最后还是方允点着李素心的脑袋，没好气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点，使劲点，撑不死你！” 李素心被方允一顿好指，又不知道自己为啥突然就被批了，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感觉有些委屈，旁边的王芽看到李素心这副傻样，忍不住小声笑了起来。 随着小女孩的笑声响起来，餐桌上的氛围缓和了不少，桂有芳也是个机灵人，赶紧拉着李素心跟面前三人做了番简单的自我介绍。 上菜的速度很快，餐品也很丰富，撇开这一股针对方允的不善氛围以外，可以说没有什么不足之处，至少李素心跟王芽吃得很开心。 一群人吃完了饭，王芽还要回去喝药，杨雨嫣与王香两人便带着她先回去了，临走前，王芽还朝方允脆生生地喊了声“大哥哥再见”，随后才跟着两位姐姐离开了。 方允望着三人消失在人群之间，原本显得有些尴尬的表情慢慢变成了沉思的神色，李素心跟桂有芳也是小声议论了一番。 “唉，你不是说是朋友嘛？怎么感觉更像是债主跟欠债的？” “唔，我也不清楚……” 就当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方允说道。 “我还有点事要忙。离下午1点还早着，你们要不一起去哪儿玩会吧，这里的卡拉ok之类的都是免费的，咖啡厅或者图书馆之类的也有。” 第82章 还不完的人情债 李素心疑惑，“卡拉ok，那是什么？” 桂有芳给李素心解释了一下，但李素心还是一副有些云里雾里的样子，桂有芳叹了口气，转头问独孤悠，“悠悠呢，要不要一起去卡拉ok看看？” 卡，卡拉ok！！ 独孤悠顿时回想起了自己初中时候制作过的“有了朋友以后一定要做的100件事”清单，其中“跟朋友一起去卡拉ok”位列于本表的第十七名。 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邀请自己去卡拉ok，要知道那可是现充跟情侣才能进入的秘境，仅次于海边、酒吧、电影院和游乐园的第五现充圣地！ 独孤悠的牙关已经开始打颤了，“我想去非常想去求求你带我去吧”这样的话都快要到嘴边了，奈何她的两条腿直打架，说出来的话也断断续续连不成句。 “小独孤你就跟她们一起去吧，反正你也没事做不是吗？” 方允一边翻着手机通讯录一边漫不经心道，桂有芳闻言看向独孤悠，在方允的附和下，独孤悠终于鼓足了勇气，九十度直角鞠躬大声喊道！ “我……我会付钱的……给多少钱都可以，请让我跟着去吧！” 桂有芳被独孤悠的大吼声吓了一跳，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回道。 “唉，只是卡拉ok而已，犯不着这么激动，唱歌当然是人越多越热闹，对吧。” 在此刻独孤悠眼里的桂有芳简直就像是一位圣人，一名从天堂降临的天使，她身上的神圣之光简直足以将独孤悠这样角落里阴暗的霉菌燃烧成灰烬。 “是……是的，真的是非常感谢您……大恩大德，小的不敢忘记。” 看到她们三个走开了，方允也起身找了个公共厕所，往小隔间里一蹲，然后就给莫怜影打了个电话。 这一次电话倒是响了两声就接了起来，莫怜影那慵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了起来，能听到她背景音里还有咕噜咕噜煮东西的声音，以及女孩们的交谈声。 “嚯，向家贵婿~怎么，如果是要请本姑娘喝喜酒的话，记得要订三星以上酒店的酒席，少了不去。” “别贫了。我有正事问你，你知不知道杨雨嫣参加了这一届武林大比？” “嗯，算是知道吧……把菌菇先留着，我来处理……你怎么又关心上她了？在比赛里被她爆锤了一顿，恼羞成怒，决定找我打她的小报告？” “不是，我就是想问，你知道她来参加大比的理由不？” “谁知道，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萝卜跟土豆切碎点，我喜欢小块的……霏霏她对罗芬成员的个人生活基本持放任态度，基本不会过问太多。” 方允没办法，只好把自己中午看到杨雨嫣跟精灵在一起、然后遇到王芽的事情跟莫怜影讲了一下，莫怜影那边似乎是思索了一会，沉默片刻后会回道。 “王芽？这名字听着耳熟，她的全名是什么。” “叫什么……王芽，罗什么还是母什么的来着，多什么安……” “王芽·罗姆·多利安。” “对对对！” “……你知不知道精灵族的分类？” 即便是隔着电话，莫怜影也能看到方允脸上的懵逼，自顾自地叹了口气，继续将话题进行了下去。 “精灵族一般把氏族跟家族名拆分开，放在名字中间的是氏族名，也代表了这一精灵族的种族类型，而罗姆在精灵语里是‘流浪者、漂泊者’的意思。” “这代表她们属于联邦已发现的十五支精灵族中的以太精灵，以太精灵也被称作流浪精灵，她们居无定所，在神见地以及其他多元世界流浪，也是目前已知精灵族亚人中除高等精灵以外人数最少的精灵族。” “她们这一族尤其擅长魔法，也被称作‘以太宠爱者’，先天对魔素的亲和力极高，基本上全族都是强大的施法者，但偶尔也有例外……” “听你的描述，这位王香大概是一名魔素亲和力低下甚至为零的‘被遗弃者’，毕竟选择成为武者的精灵……而且还是以太精灵，很难不让人会这么想。” “加上她们两人的血缘关系……嗯，恐怕她的妹妹也是‘被遗弃者’，我听薇贝说过，‘被遗弃者’的寿命往往都不长，而且……”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看到的那位王芽妹妹，很大概率患有某种‘魔力病’，换个你听得懂的说法，就是‘能力失衡症’。” 方允沉默了，他当然知道，刘惜缘也好，珀儿也好，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身边总是有人因这个词而饱受折磨。 与其说是疾病，能力失衡症更像是一种诅咒，一种永远无法解除、永远无法摆脱的诅咒。 电话那头的声音也因为这个话题而沉默了一下，一时间只能听到背景音里传来的切菜、炖菜的声音，还有女孩的窃窃私语声。 很快，莫怜影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她的语速很快。 “……珀儿之前有没有跟你讲过，为了治好缘缘的失衡症，霏霏差不多跑遍了整个世界。” “嗯。” “实际上，她也去过昆仑宫，也就是如今昆帮山门所在。虽然最后仍未能治好缘缘，但确实延长了缘缘的寿命，让她的症状暂时稳定了下来。” 说到这里，莫怜影轻声道。 “方允，你知道‘莎罕妮’在古精灵语里是什么意思嘛？” “那是梦境、旅行与死亡之神的名字，亦可翻译为‘为我带来安眠之人’，或是‘赐予我新生之人’，因为对于病痛者来说，死亡是痛苦的结束。” 方允将这些默默记在心里，缓缓开口问道。 “莫怜影，关于杨雨嫣的事情，你能告诉多少？” 随着电话里传来女孩们的惊叹声，莫怜影的语气又重新变得懒散起来。 “行啊，但这事算上……算上上一次学校吸血鬼那件事，你是不是欠我两个人情了？” 方允嘴角抽搐了一下，立刻联想到了很多不妙的事情，但这事已在弦，不得不发，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 “额，那你想咋滴吧！先说好，坑蒙拐骗之类的事情我可不干！” “哼……本姑娘要做这些个事，还轮得到你？” 方允听她这阴恻恻的口吻，冷汗唰得就下来了，但莫怜影的语气几乎是一瞬间，就恢复成了懒懒散散的感觉。 “算了，先欠着吧。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你可要竖起耳朵听好了……” 第83章 血剑战墨客 当时间快要来到下午1点，大部分选手都已经陆陆续续回到了擂台所在的甲板之上，各路大佬也是重新齐聚一堂，等待下午比赛开始。 李素心带着一脸沮丧被桂有芳拖到了擂台边上，嘴里嘟囔着。 “我唱歌有这么难听嘛……” “还、还好……就是，也就……也就一点点……” 独孤悠虽然说话结结巴巴的，但还是尽力在安慰李素心，桂有芳不满道。 “悠悠你别安慰她了，她那调都跑哪儿去了。下次有机会，我得从最基础的拍子开始教你。” “唔……” 就当李大包子三人争吵之时，梁人一行也跟着全武门回到了甲板上，梁子大老远就看到她们三个挤在擂台底下，朝她们大声打过招呼，两帮人再次聚在一起。 “唉，话说允哥呢？他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方大哥他去看望杨无欢了，让我们先过来，说是一会就到。” 梁人一行点了点头，能看到此刻擂台已经修缮完毕，铁尺老人已经重新站在了擂台上，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时辰已到，比试继续。” 当他说完，原本还人声鼎沸的擂台底下便稍稍安静了下来，一旁的工作人员再一次抬着铜制獬豸走上擂台，铁尺老人径直从铜兽口中抽出一张纸条。 “乙十一，宋家宋天星。” “哈！总算是轮到我了！” 台下的血衣青年嘿嘿笑道，径直纵身跃上台去，铁尺老人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继续抽取道。 “丙十，赵家赵雪。” 台底下的人群骚动了一番，就看到一位戴着圆框眼镜、穿着绿色马甲的少女慢慢从台下走了上去，最为显眼的是她手里提溜着的武器。 那是一支巨大的毛笔，跟寻常长枪差不多大长短，通体几乎由某种黑色木料制成，笔杆子有拳头粗细，比扫帚头还大的笔毫，其正面跟背面还刻着副对联。 正面刻得是“百年天地回元气”，背面刻得是“一统山河际太平”。 若是方允在这里，肯定会惊呼这不是天涯墨客嘛！ 好在这位现在还没到场，估摸着在场赵雪也懒得搭理，因为她此刻的心情显然不太好，上了擂台以后就这么杵着笔杆子生闷气。 不无其他，正是因为本来她都跟她师傅约好今天要来现场观战的，结果她那位性子沉闷的师傅竟然临场逃跑了，还给她留下了一地的烂摊子处理。 “哼……回去以后，看我不得在她最喜欢的茶里放盐巴……” 赵雪恶狠狠地想到，铁尺老人看两人都已经就位，手微微抬起，袍袖一挥。 “比试开始！” 双方几乎是同时拉开架势，宋天星径直朝着赵雪冲了过来！ 只见他手腕一甩，一抹鲜血从他手腕流淌而出，紧接着便凝固成实体，化作一柄血剑被血衣青年持在手中。 赵雪这边则是迅速朝着后方拉开了距离，一边后退一边挥动大笔在空中挥洒，黑色墨水在空气中凝固，就这样悬浮在空中，凝而不发。 “血河飞剑·六连！” 宋天星低喝一声，果断将手中血剑掷出，那血剑在空中变化，一瞬间化作六道血刃，争先恐后地朝着赵雪袭来！ 赵雪一边竭力闪避，一边毫不停歇地挥舞着画笔，在空气中留下一笔又一笔浓墨，血剑毫无阻碍地穿过空中墨渍，从赵雪的体表划过，留下道道伤痕。 随着血剑落地，化作一滩滩淤血，宋天星一边继续不间断投出血剑，一边朝赵雪冲过去，眼看着宋天星已然冲到赵雪身侧，手中长剑挥斩而下！ 就在这时，赵雪当机立断，竟是一个纵身朝着自己刚画出来的墨水跳了进去！ 宋天星的血剑刚沾到她的衣角，赵雪已经融入了墨水之中，几乎是同时她的身形就从另一边的墨水里跳了出来，手中大笔毫无停歇地在地上绘着。 “好麻烦的武功……” 宋天星不爽地啧了两声，手中血剑朝下一指，大量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流淌而下，逐渐汇聚成一把更为巨大的血剑，红光在剑刃之上熠熠生辉。 “血怒半月斩！” 宋天星大吼一声，手中鲜血巨剑用力横斩，一道血红色半月朝前飞出，顷刻间划过小半个擂台！ 赵雪银牙一咬，再一次跳进了脚底下的墨水之中，硕大的血红色半月从她的发顶掠过，转瞬间又从另一边的墨水里一跃而出。 当赵雪留在地面上的墨水越来越多，一个奇异且巨大的墨水形象逐渐浮现在擂台之上，看起来就像是某种长着四条短腿的大头鲸鱼。 “不妙啊……宋哥这样拖下去要遭啊。” 梁人面露忧色道，旁边的甘兴倒是有不同看法，笑道。 “梁兄弟莫要着急，我倒是觉得宋兄弟有自己的打算，先仔细看下去就是。” 此时擂台上的宋天星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危机，攻势变得越发急切，一波快过一波，随着赵雪身上的伤痕不断增加，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 尽管赵雪遍体鳞伤，只能凭借着在墨水中穿梭的能力拖延时间，但她手中挥舞着的笔墨从未停下，咬着牙忍着痛将最后几笔画完！ “天地画法，墨魉召来！阿笨！！” 当宋天星手中血剑斩中赵雪肩膀，赵雪单手掐诀，忍痛大喝一声！随着鲜血飞溅，那擂台上一道道凝固在空中的墨水开始不断扭曲，仿佛活了过来！ 沉重的脚步声落在地上，宛如象蹄般巨大的腿用力朝着宋天星踩落，宋天星慌忙避让，就看到这一脚重重踩在了擂台上，让甲板上众人感觉晃了晃。 那是一只整体由黑与白两种颜色构成的奇异生物，其本体的基本构成像是某种圆头鲸鱼，但白肚皮底下跟霸王龙一样长着一长一短两条圆腿，看起来有些滑稽，还有点蠢萌。 只见它那白色的眼纹使劲眨着，好像不太灵光的样子，奈何它的体型比一头大象还要大，简直就像是一座黑白色的小肉山。 第84章 血剑摩诃 “撞他！阿笨！” 赵雪看到墨魉终于现形，不由得松了口气，朝着奇怪生物指挥道。 那长相怪异的巨大水墨生物闻言，笔直地就朝着宋天星撞了过来！那鲸鱼一样大的头部朝着宋天星拱落，颇有一种大炮打蚊子的滑稽感。 奈何宋天星的动作极快，下一刻就退后与墨魉拉开了距离，只见阿笨那一记火箭头槌重重锤在甲板上，锤得在场众人都感觉船仿佛震动了一下。 赵雪看阿笨一时间也拿宋天星没办法，立刻挥笔继续在擂台上作画起来，这一次她的速度快了很多，一只又一只水墨画风的巨大老鼠出现在擂台上。 “去！咬他咬他！” 随着赵雪一声令下，地面上的墨水纷纷活了过来，几只比狗还要大的墨水耗子争先恐后地朝着宋天星奔袭而来，动作灵活的跟真耗子一样。 宋天星不爽地啧了一声，挥剑朝这些墨水耗子斩去，当他手中血剑斩中墨水耗子，立刻就觉察到不对，因为他的血剑赫然被这墨水耗子黏住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阿笨的无敌火箭头槌已然从另一侧杀到！正中靶心！ 这一记头槌从上而下，重重地砸在宋天星身上，简直就跟巴掌拍蚊子似得，看得台下人卒不忍视，梁子等人也不由得为宋天星捏了把冷汗。 当阿笨的脑袋离开擂台，却发现脑袋底下已经不见了宋天星的踪影，赵雪的反应很快，几乎是同时，她已经跳进了脚底下刚刚画出来的墨水之中！ 一柄血剑从她背后划出，几乎是擦着赵雪的头顶掠过！ 只见宋天星慢慢地从赵雪身后的淤血之中浮现出来，这些淤血赫然是他之前发出的血剑所化，几乎遍布擂台上的每个角落。 “啧……这一招也没搞定嘛……麻烦……” 宋天星烦躁地拧了拧脖子，就看到他半边肩膀耷拉着，另一只手持着血剑，看起来刚刚阿笨那一下还是对他造成了些伤害。 但宋天星不以为意，只是看着远处的赵雪又开始作画，更多的动物开始出现在擂台上，而阿笨跟墨水耗子们就像一众忠实的护卫，牢牢地护在她身侧。 “娘皮西的……本来这招是打算留给姓岳的，看起来不用还不好赢啊。” 只见宋天星一边抱怨着，一边将血剑架起，竟是用力在自己手腕上那么一划！ 随着鲜血从宋天星的手腕上涌出，大量的鲜血疯狂朝着他手中的血剑涌去，他的脸色开始变得越发苍白，但神采越发熠熠，甚至显得有些狰狞。 他的口中开始念诵法诀，用得乃是梵语，随着他另一只手开始掐诀，不断有金色的卐字符号浮现在他手中的血剑之上。 一股恐怖且诡异的气息开始出现在擂台之上，这股气息本应是神圣无瑕的，但这股圣洁感中又夹杂着某种扭曲之意，仿佛涵带着对百万生灵的恶意…… 赵雪意识到宋天星是要使用某种大招，不敢托大，纵笔一指，刚成型的各式各样的墨水动物大军就朝着宋天星冲了过去。 宋天星对此无动于衷，随着他口中的咒语越来越快，他手中血剑的表面已然被无数细小的金色卐字覆盖，越来越多的鲜血灌注到其中。 “血剑摩诃，凝！” 只听宋天星口中呼号真名，他手中血剑猛然变化，汹涌的血光喷涌而出，那血光之中，隐约可见一尊扭曲佛像端坐其中，其面相一半慈悲，一半恶煞。 随着血佛隐约可见，一个无比巨大的血红色卐字出现在宋天星身后，那血红色的宝光从卐字上朝着四面八方绽放开来，将宋天星映衬得如同魔佛一般。 他手中的血剑也已然变化了模样，赫然是变成了一把妖异的魔剑，这柄通体血红的魔剑由多截大小不一的转经筒构成，正在宋天星手中诡异的转动着。 “是血佛经……血河宋家竟然把这门武功给宋天星学了！” 岳擎毅面色严肃道，甘兴也面露忧色，缓缓道。 “血佛经乃是佛子血刹的成名武功，听说佛子血刹在长白山为宋家所杀，宋家恐怕是拿到了完整的血佛经武功，并把这门武功融入了本家武功之中……” “可是……不同于血海无量剑，血佛经可是实打实的魔功啊，宋兄弟撑得住嘛？” 岳擎毅跟甘兴都有些担心，叶飘零却是笑道。 “放心吧，那家伙既然这么做了，肯定是有什么把握在……他什么性子你还不了解？他是会因为武林大会这种事就做傻事的类型吗？” 只见擂台上的宋天星高举魔剑，无数冲到他身前的墨水生物被他周身的宝光所照，竟是像雪花遇到阳光般融化，就连阿笨也抵挡不住，身体冒出黑烟来。 “嗷呜——” 那鲸鱼般的巨大生物在血色宝光照耀下发出痛苦不堪的悲鸣声，巨大的身体不住地朝后退去，赵雪看着心里着急，但她身边的墨水生物已然被杀得一干二净。 “妖孽！受死！血怒佛斩！” 宋天星大吼一声，那血色宝光宛如泉水般从他手中魔剑涌出，化作剑刃朝前方探出，长达丈数的巨大剑锋出现在他手中。 魔剑之上的转经筒速度开始加快，扭曲、怪异的佛唱之声也骤然响起，弥漫在擂台之上，即便是台下人听着也觉得头晕脑胀、两眼发昏。 下一刻，宋天星调转手臂，那由血光构成的无匹巨剑就要朝着那黑白怪物斩落！ 就在这时，就看到赵雪毅然冲了过来，挡在了黑白怪物跟血剑之间，大喊一声。 “我认输！” 宋天星大吃一惊，只能硬生生用力调转手腕，这原本就要落在赵雪脑袋上的一剑就这么擦着女孩偏了过去，用力地斩在了她旁侧的地板上。 “我靠！你疯了吧！找死啊！不过就是头召唤兽，你不要命了啊！” 宋天星差点一剑把赵雪劈成两半，吓得他破口大骂，赵雪没理他，只是回过头去摸了摸巨大黑白生物的圆脑袋，名叫阿笨的生物发出呜呜的低鸣声。 “好了好了，不怕不怕，咱们回去了，回去了。” 赵雪好声好气地安慰了黑白生物一番，那个头巨大的黑白生物垂着脑袋看起来还有些可怜，似乎是没能帮上赵雪的忙，感觉有一些沮丧。 “胜者，乙十一，宋家宋天星。” 第85章 并非弱小 昆仑号，重症监控室。 当杨无欢从昏沉中清醒过来，他的眼中已然是白色的天花板。 “输了……嘛……” 他喃喃自语道，随后就听到旁边传来一个欠揍的声音。 “是是，输得可惨了，人家三拳就给你干趴下了，最后还是人家把你扶着下来的。” 杨无欢的脖子被护颈套着，没办法扭头，但光听不用看他都知道在说话的这家伙是谁，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过来干嘛，我们有这么熟嘛？” 杨无欢床头摆着一兜子水果，是方允在来得路上顺手买的，此刻方允正一边啃着他给杨无欢买的慰问品，一边啃一边道。 “专门跑过来嘲笑你的，看看你有没被打得半身不遂，怎么不行？” 杨无欢看着天花板沉默了良久，叹气道。 “无话可说。” 方允看他这副消沉模样，又不忍心继续损他了，安慰道。 “嗨，别想太多，只不过是被美少女暴揍了一顿而已，你看啊，你在新人评估的时候不已经被揍了很多顿了嘛，是时候学会习惯了，对不对！” 杨无欢瞪着一双死鱼眼，使劲瞥过来看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现在要是能站起来，就先揍你一顿。” “嘿嘿，瞧你小子嚣张的，你以为我还是当初新人评估时的吴下阿蒙？我告诉你，经过多方美少女的调教，如今的我，不同于往日！” “你是怎么做到，能把‘被单方面暴打’说得就像是在做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一样的，你的脸皮是水泥做的吗。” “区区水泥……起码应该说是钛合金吧！” “确实，仔细想想，毕竟你的脸皮厚度都快可以突破大气层了，人类要是用你的脸皮当材料打造火箭，统治宇宙也是指日可待啊。” 方允苹果都忘了啃了，愣是呆了三秒钟，他印象里杨无欢可是那种一话不说二话嫌多的酷哥，没想到竟然这么能贫，着实把他给惊呆了，不由得悲怆道。 “……完了，全完了，果然还是伤到了脑子，都给娃打傻了。” “谁是你娃，趁乱涨辈分是吧，而且按照辈分，你应该叫我哥才对吧。” “行！行！好你个杨无欢，本兄好心好意过来看你，我以诚待君、君如此待我！这破病房真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走了！” “走好，不送啊，记得把门带上。” 方允气呼呼地啃着苹果，站起来就走，当他走到门口，伸手关门的时候，就听到背后，躺在病床上的杨无欢轻声道。 “方允，要赢啊。” 方允微微愣了一下，但没有回话，只是顺手把门关上了。 他站在走廊上愣了会神，就听到楼上甲板处传来地惊叹声还有惋惜的唏嘘声。 “下午第二轮已经开始了嘛。” 方允一边念叨着，一边朝着医务室的门口走去，当他匆匆朝门口走去，就看到两人搀扶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他下意识朝一旁躲了过去。 赵雪，她怎么在这里？ 方允躲在墙后面，就听到赵雪轻声安慰道。 “妈，没事的，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没受多少伤。” “唉……你这孩子，平时被纸割个口子都要喊疼，现在伤成这样，又怎么不疼呢？” “妈，我真没事，我就是……有点累，让我一个人待会就好。” “行了，孩子他妈，你就让孩子自己一个人待会吧，你这样眼泪汪汪的，她看了不更难受。” “你这老头子，一点都不关心自己孩子……小雪都被人伤成这样了，你一声也不吭！你这做家主的怎么这么窝囊！” 男人被呛得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方允听到夫妻俩的声音逐渐远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就看到赵雪一个人坐在医务室门口的长椅上。 她的模样看起来确实有些凄惨，全身上下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满是口子，尽管能看到不少伤口，但很显然伤口都不算深，只是看着吓人。 方允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去搭话，结果还是赵雪先看到了他。 “方允，你在这干什么？” 方允看她有些慌乱，此刻女孩的眼镜已经摘了下来，她的眼眶有些红肿，眼角的泪痕还没擦干，女孩急急忙忙地擦了擦眼角，开口问道。 “我来看看姓杨的……额，你比赛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 方允看赵雪好像没有太大抵触，在长椅上离赵雪相对远些的地方坐了下来，轻声道。 “你不是说自己是非战斗人员吗，怎么也参加这比赛了。” “怎么，我就想试试不行吗？哪里规定了非战斗人员就不能参赛了？” “没有没有！” 方允看赵雪情绪有些激动，赶忙摆手道，赵雪慢慢冷静了下来，醒了醒鼻子，小声道。 “抱歉，我不该吼你的。我其实也……没想说怎么赢下去，我就是想让师傅看看我的本事，想让她夸夸我……” “我也知道，要不是向姐跟步姐第一局就对上，步姐还弃权了，我基本是不可能从丙组出线的……能这样爬到选拔赛已经很厉害了……” “这些，我都很清楚。可是，就是因为我很清楚，才越发意识到师傅说得是对的……不管是天赋还是头脑，我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可我就是不甘心啊！” 方允沉默，他没办法开口接过这句话，也没办法讲出什么话安慰她，不知是立场还是身份，他能做得只有默默地倾听。 “不好意思，我有点激动……我一个人冷静一下就好了。” “没事没事……额，那我就先走了，你身上这么多伤口，记得好好处理啊，免得留下伤疤。” 赵雪点了点头，方允站起来，慢慢朝着医务室门口走了出去，当他走出去一段距离，隐约还能听到身后传来女孩压抑的啜泣声。 等到方允走远了，赵雪捂着眼睛靠在长椅上，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拱自己的脚，她放下手朝脚边看去，就看到了一只比她膝盖略高的黑白生物。 “阿笨……” “嗷呜。” 长了腿的鲸鱼生物口中发出低沉的呜咽声，跳到了赵雪的膝盖上，蹭了蹭女孩的脸，赵雪反手紧紧抱住它，把脸埋在它的鲸鱼脑袋上。 医务室门口的另一侧，一道颀长的曼妙身姿正双臂抱在胸前，靠着墙壁，那条青白色的龙尾微微在她脚边颤抖着，露在长发外的那只眼睛无喜无悲。 【“老妹，多出去看看吧，总有一天，你也会喜欢上人这种生物的。”】 第86章 人屠霍起 就当方允回到甲板上，第二轮比试也刚好接近尾声，好巧不巧的是，在场地上比试的两人方允都有些眼熟。 其中一人赫然是在海选时，小输给方允一筹的霍休，另一人则是在预赛时，坐在夏暑道上进行光合作用的那位蜀山青年。 杀意，冲天而起；金光，炽烈如阳。 “纯阳剑道，烈阳真意！” “修罗刀，寂灭。” 一方乃是屠戮众生、嗜杀万物的修罗刀意。 一方则是焚灭此世、燃尽万物的烈阳剑意。 两者彼此碰撞，竟是不相上下！ 随着这刀剑相交，不灭金火裹挟着散逸的杀气四下飞散，撞击得擂台光幕不住摇晃…… 当场地中央的剑气与杀气尽数散去，最后还能站在原地的，仅有一人！ “胜者——癸二，霍家霍休！” 当铁尺老人的宣判声传出来，台下不由得传来惋惜的声音，尤其是一众蜀山弟子，更是捶胸顿足，其中一名年龄小些的师弟更是懊恼道。 “唉！这下完了，没想到叶师兄连前二十都没进去，我的门派贡献这下全完了……” “活该，谁让你这家伙好赌成性，就应该跌个坑让你长长记性。” “就是就是，赌狗不得好死，懂不懂。” 被自己的同门群起而攻之，这位师弟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朝着众人最前方的那人哭诉道。 “大师兄！你管管他们！一个个的都没有一点同情心！” 站在蜀山人群最前面的青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那要不我揍你一顿，帮你缓解一下内心的痛苦？” 那师弟立刻就蔫巴了，跟个霜打过的茄子似得，被青年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都愣着干嘛，还不上去扶你们师兄！” 方允看着一众蜀山弟子屁颠屁颠地跑上去把姓叶的抬了下来。 霍休尽管身上带伤，气势却丝毫未弱，只见他站在台上朝台下看去，眼中的敌意不言而喻，方允注意到他的视线紧盯着不远处那群黑衣人中的一位。 这群黑衣人在众多武林弟子当中也显得尤其怪异，因为他们当中大多人都盘坐在地上，好似入定一般，但身上的杀气却又时不时流露而出。 这乃是因为霍家修罗刀这门武功修炼得乃是杀心，若不按时大开杀戒，便容易令人走火入魔，化作见人就杀的修罗刀魔，为此初次修炼时更为艰难。 若是这群黑衣人不这样苦苦压制自己的杀心，这昆仑号怕不是要被这群霍家子弟杀得血流成河，不过，其中倒也有些或站或立的优秀者。 即便在这么多人当中，霍休所注视那人也显得特别显眼，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看起来毫无影响，甚至显得有些和善的年轻人。 除此以外，方允还注意到，这人的颜值是真特么的高，简直是帅气逼人，乍一看有几分白皮版彭于晏的赶脚。 当这人的视线与霍休相撞，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脸上甚至还带上了些笑意，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不舒服，甚至隐隐有一种毛骨悚然感。 铁尺老人咳嗽了两声，霍休才缓缓收回视线，朝着老人拱了拱手，随即走下台去，直到铁尺老人重新开始抽签，方允才跟梁子等人聊了起来。 “什么？老宋打完了？赢了输了？” “呵……难道我会输？” 宋天星轻蔑的冷笑道，旁边的梁子立刻怼了他一句。 “少来吧，你输在岳哥手里的次数还少？” “滚！” 宋天星恼羞成怒，一脚朝梁人踢了过去，被梁人敏捷的躲开，随后就听到台上的铁尺老人朗声道。 “辛十四，全武门北堂栗。” “哦，轮到师妹了！”“加油啊栗子！”“等你回来，师兄给你做好吃的！” 甘兴等一众师兄开始给灰发少女打气，就听到铁尺老人声音微微一顿，定声道。 “……癸一，霍家霍起。” 如果说，楚雨霞等人登场时，台下更多的是惊叹声跟还有对她对手的惋惜声，那么当霍起这个名字响起来的时候，台下的群众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 戮王霍起，若说这戮王乃是江湖人畏惧霍家的威势所起之绰号，在北境边关乃至于俄北边境之内，流民与异族之间则流传着另一个更为有名的称号…… 有道是，霍家凶名在，岂因百万兵？积尸埋雪壤，屠刀血犹腥。我本狂人起，杀人饮一杯，好杀如好酒，千杯皆不醉。 人屠霍起，瀛洲榜前十，嗜杀第一！ 滔滔凶名，北境之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其名之凶，可止大人谈笑、小儿夜啼！ 听到这个名字，全武门的人立刻骚动了起来。 “怎么是他？不行，太危险了！” “是啊，师兄，这太危险了，还是让师妹弃权吧。” 甘兴这铁打的汉子，此刻也面露忧色，低头看着自己的小师妹，却看到灰发少女满脸严肃地看着自己，一点也没有要退让的意思，只能微微叹息。 “上去可以，但要注意安全，一旦有什么不对劲，立刻弃权。” 甘兴朝自己的小师妹百般叮嘱道，被称作北堂栗的少女认真点了点头，随后朝着擂台走了上去。 霍起已经在擂台上等候多时，他的皮肤白净，面如冠玉，卓尔不群，一袭黑衫，气质不显得冰冷，反而还带着些文雅，竟有几分像是书生。 看到北堂栗走上台来，霍起只是微微一笑，朝她拱了拱手，灰发少女也一丝不苟地弯腰拱手，行晚辈之礼，随后步伐前推，缓缓拉开架势。 “点到为止，若有差池，老夫自会出手制止。” 铁尺老人淡淡地叮嘱了一句，随后才挥袖道。 “比试开始。” 第87章 修罗刀起 当铁尺老人一声落下，双方却没有立刻出手，北堂栗站在原地，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位黑衣青年，而霍起也同样眯起眼睛看着北堂栗。 “原来如此……” 霍起观察良久，轻声笑道，他的笑声很好听，但却会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我就说为什么闻到了一股异族的臭味，没想到现在的门派竟然还会招揽畜生，全武门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啊。” 灰发少女眉头紧蹙，并不搭理霍起的话，只是她越看霍起越觉得心惊，明明眼前这人看起来是如此和善，身上却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意味，让她难以出手。 台下众人却是有些茫然，唯有全武门的人纷纷面露怒色，甘兴更是将拳头握得咯吱咯吱作响，面色铁青地紧盯着台上的霍起。 “怎么，不敢过来？那便让我，先攻过去罢。” 说着，霍起慢慢朝前踏出一步…… 一步！ 只是这短短一步，惊人的煞气便从霍起身上狂涌而出，直冲云霄！ 如果说霍休的杀气宛如狂风暴雨，令人摇晃不定，心神俱颤。 那霍起的杀气便是灾害！宛如山呼海啸，天崩地裂！ 这实质般的杀气将整个擂台覆盖，光只是在台底下看着，都会感觉到自己体表传来如同蚂蚁噬咬一般的瘙痛感，甚至无法用目光直视擂台中央的人影。 只是在台下都如此难受，那台上呢？ 那成为杀气的目标，处于这漩涡最中心的人，又是如何呢？ 灰发少女在这漩涡中牢牢地站立着，她的身形毫不动摇，尽管这杀气如万刃穿刺，令她的身体摇摇欲坠，但她的眼神仍然清明如一。 “冷静点，栗子，想想师傅的话，不要着了他的道……” 少女口中喃喃自语着，言语之间架势变化，其身形跟随弓步压低，摆出十二桥马中的中字马起势，其双拳缓缓拉开，一手在上，一手在下。 赫然是虎鹤双形拳五十三路拳架中的魁星踢斗之势！ 这一式配上中字马，抱元守一，最为罡正，适合应对扰乱心志之绝技。 “咄！” 北堂口中低喝一声，身形在这杀气形成的漩涡之中移动，朝着面前的霍起冲杀而去！ 随着她身形前冲，杀气一瞬间暴涨而上，剧烈的刺痛感冲击着北堂的全身，不止如此，那无匹的杀意不间断的涌来，试图将恐惧深植入少女的心中。 但北堂不退！她的身形一往无前，手中单拳径直朝着霍起砸去！ 霍起看着面前袭来的少女，脚下动也不动，只是单手微微抬起，比掌为刀，那宛若实质般的杀气转瞬间便在这手掌上凝聚…… 下一秒，那杀气刀喷薄而出！朝着少女斜斩而来！ 这一刀是如此凶险，虽然威力尚且不及霍休聚气所发那一刀，但奈何这出刀速度却大大超过了霍休的那一刀，几乎避无可避！ 却见灰发少女眼神淡然，本来就要撞上杀气刀锋的拳头紧跟着缩回，身形跟着缩回的拳头在半空中逆着旋转，几乎是紧贴着杀气刀风转了过去！ “哦？” 霍起惊讶之余，单手比掌，随意挥舞，竟是一口气连发了数道刀气！ 这数道刀气如此密集，少女面沉如水，纵身从地上跃起，脚尖合拢笔直前跳，竟是像条鱼似得在半空从刀气的缝隙之间钻了过去！ 饶是如此，这锋利的杀气还是在北堂身上留下道道血痕，无处不在的杀气压迫着她的全身，四肢百骸仿佛都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声。 当北堂落在地上，数道血痕出现在她的脸上，几缕灰色的发丝徐徐落下，她戴在额头上的发箍也被杀气刀斩裂，化作数瓣金黄色的棱形碎片落在地上。 “唉？”“什么情况？”“她的样子……” 台下立刻传来了观众们的惊疑声与讶异声，因为当少女额头的金黄色发箍破碎时，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的声音在擂台上响起，金黄色的粒子消散开来。 在金色的粒子之中，少女俨然变了一番模样！ 她的头顶多了一对耳朵，宛如刀锋形状的尖耳在头顶竖起，与长发融为一体，一条蓬松的灰色毛尾悬挂下来，随着女孩的动作微微摇晃着。 方允看着女孩这幅模样，好奇道，“你们师妹她不是人类？” 甘兴沉声道，“我不知道我师妹是什么人，我只知道她是我师妹，从师母接她加入全武门那一刻起，她就是全武门的人。” 方允哑然，只见这群肌肉大汉都是一副义愤填膺、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听到梁人喃喃自语道。 “看她的耳朵……应该是混血马人吧？” “混血马人？” “就是半马人与人的后裔。半马人也是目前在神见地发现的，少数与人类没有生殖隔离的亚人族之一。” 又有好多方允没听说过的名词，但现在不是管这个的时候，因为此刻的擂台上已然是险象环生，只见霍起只是信手挥舞手掌，便几乎将少女逼到了绝路。 “原来如此，听闻人与异族的混血儿往往会继承两者的优点……能够修炼人类的武学，又兼具半马人的反应神经、意志抗性以及肉体柔韧度……” 霍起一边闲庭信步地在擂台上游走着，一边笑道，只是那眼中隐约有杀机浮现。 “果然……留你不得。既然全武门下不了手，那就让我来帮忙清理门户吧。” 说完，整个擂台上的氛围随之一变！ 如果说之前的杀气有如漩涡般流转迅速，那么，此刻擂台上的杀气赫然开始停滞！ 随着杀气开始减慢，就连空气也开始随之凝固。 沉重！这异常沉重的杀气如同看不见的巨手般紧紧攥住了少女的灵魂，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从脑海最深处传来…… 那是来自于杀戮最根源的力量，是要灭杀世间一切生灵、一切有灵之物的力量！ 当化作实质的杀气层层压在少女身上，她那原本灵活的脚步也被硬生生停滞，如同陷入无形的沼泽之中，无法动弹。 霍起两指并拢，宛如利刃，一点漆黑浮现在他并拢的双指指尖。 那一点黑光看似毫不起眼，若是仔细看去，立刻便会感觉到有无穷杀戮从这一点黑光之中传来，仿佛透过这一点黑暗，便能看到黄泉之下，九幽彼岸！ “修罗刀，一刀断来生。” 霍起口中淡淡道，随手挥手便朝着北堂的脖颈斩去！ 第88章 拳中意 “住手！” 台下的甘兴明显看出了这一刀已然动了杀机，立刻起身朝着台上跃去，但当他还未落地，便被这擂台上蜂拥而来的杀气阻挡，难以寸进。 可惜，霍起这一刀看似远隔十步距离，却快到难以想象！ 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已然抵达了女孩的面前！ 黑光闪过，头颅飞起，血光四溅…… 这样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因为那道黑光已然被一只纤细的拳头阻挡！ 那拳头的主人不是他人，正是北堂本人！ 在这杀气沼泽中移动已是痛苦万分，谁能想到，灰发女孩竟然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出拳迎击！ 鲜血夹杂着汗水从她的额头与拳头上滴落，这恐怖的一刀竟是被女孩的拳头硬生生挡住，些许微弱的幻象在少女的拳头上时隐时现。 虎形鹤象，声威叱咤，刚柔并济，双形合一。 虎鹤双形拳杀招，虎鹤藏踪！ 然而，只是一拳还不足以抵挡！ 黑光寸寸逼近，只是这微弱的虎鹤之象远不足以对抗这恐怖的一刀！ 既然一拳不行，那就再来一拳！ 在这生死关头，北堂听到了自己师兄们的呼喊声，她的脸上浮现出坚毅之色，又是一拳重重捶在这黑光之上！ 这一拳只能让黑光微微颤抖了一下，但紧接着，更多的拳头打了上来！ 一拳不行……那就十拳！百拳！千拳！万拳！ 哪怕每一拳捶打在黑光之上，都会让灰发少女的灵魂感受到刺骨的剧痛，她的魂魄随着杀气不断扭曲，鲜血从她的五官里流淌出来。 但她只是出拳！出拳！再出拳！ 就像她被养母收养那一天开始，她跟着师兄们一起练拳一样。 十年如一日，从未间断。 只不过是挥拳而已…… 这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容易的事了！ “当！” 随着黑光震颤得越来越厉害，当北堂栗又一拳重重落在上，它的表面赫然破裂开来！ 无数黑色的煞气从其中四散而出，化作一缕缕烟气消散在天地间！ 这一招，竟然是被少女给破了！ 可是，破完霍起这一招的女孩也已经是强弩之末，鲜血不断从她的七窍中流出，将她白色的练功服染成了黑红之色。 “认输！我们认输！” 甘兴冲过宛如沼泽般的杀气场，顾不上自己全身伤痕累累，朝着铁尺老人大吼道，此刻台底下其他全武门门人也都接二连三地冲了上来。 霍起看着远处虽然七窍流血，但仍然屹立不倒站在原地的少女，眉头紧蹙，眼中杀机起浮，竟是抬起手来，就要再出一刀！ 好在他这一刀还没发出，铁尺老人那一柄厚厚的铁尺已经横亘在了霍起身前，老人的脸色极其难看，眉宇之间恍若有紫色剑气横生。 霍起看铁尺老人这副模样，心思流转，竟是笑道。 “呼延前辈，难不成武林大比，还有台下人替台上人投降的说法？这是不是不符合规矩？” 铁尺老人虽然动怒，但心思仍然清明，神色不善道。 “……台下人帮忙投降，当然不作数。但我作为裁判，判断这场比赛胜负已分，你若是还要出手伤人，休怪我将你当场拿下！” 霍起看着远处甘兴等人已经将少女围了起来，内心不由得微微叹息，但脸上还是一副恭敬的样子，朝着铁尺老人拱了拱手。 “那就请呼延前辈宣布结果罢，我也好下去跟家中几位交差。” 铁尺老人看着面前的霍起，心中虽然恼怒，但也只能勉强压抑，就当他开口想要宣布结果的时候，就听到另一边传来一声大吼。 “霍起！我要与你决一生死，你可敢答应！” 原来是甘兴见自己师妹奄奄一息，不由得怒从心头起，起身朝着擂台另一侧的霍起大吼，却只听到霍起微微笑道。 “至于吗？你我可都是各派年轻人中的领军人物，为了一个异族废物，这样大动干戈，伤了霍家跟全武门的和气可不好。” 甘兴听到霍起轻佻的语气，一双虎目几欲瞠裂，双拳紧紧握起，下一刻就大吼一声，朝着霍起冲杀过去！ “老甘，冷静！” 眼看着甘兴就要冲上去跟霍起拼命，岳擎毅一个纵跃跳上台来，拦住了甘兴的去路，严肃道。 “他这是在拿话激你，别上了他的当。” 叶飘零跟宋天星也一前一后飞身上擂台，叶飘零一边说着一边与岳擎毅并肩而立，宋天星则是毫不掩饰敌意地看着远处的霍休，脸上露出森森冷笑。 方允也跳上了擂台上，拍着甘兴的肩膀苦笑道。 “是啊，甘哥，岳哥说的没错，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北堂师妹，你赶紧把她送医务室去吧，梁子已经去喊大夫了。” 甘兴被几位友人劝阻，又看身后师妹被一众师弟搀扶着，只能强压自己心头怒气，快步转身过去，在一众师弟帮助下，将自己师妹背到背上。 “抱歉……师兄……我打输了……” 当甘兴把女孩背到背上，就听到北堂栗气若游丝道，这铁塔般的汉子也差点落下两滴泪来，咬着牙硬是挤出些笑意来，安慰道。 “没关系，师妹你尽力了，回去门里谁要是敢说你的坏话，师兄第一个揍他！” “就是！把他往死里打！”“对！看谁敢多说一句废话！” 旁边的一众师弟们附和道，就看到梁子领着一位身材高挑、头戴面纱的白衣女子匆匆赶来，一行人赶忙拥着北堂与甘兴跑了下去。 等到全武门众人跟着白衣女子离开，霍起才慢悠悠地与还站在擂台上的几人拱了拱手，慢慢地从擂台上走了下去。 铁尺老人目不斜视，瞥了擂台上的几人一眼。 “无关人等，莫要上台。都下去吧。” 岳擎毅等人也朝着铁尺老人拱了拱手，旋即下台，铁尺老人这才缓声道。 “胜者，癸一，霍家霍起。” 第89章 春夏逢朱雀(上) “姓霍的，我闺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北堂门主，消消气，莫要动手啊。” 许三山跟梁寒两人苦苦相劝，生怕这位彪形大汉冲过去跟那位坐在位置上的中年人动手，却只见那位中年人端坐其位，脸上不动声色，既不动怒也不说话。 这位中年男子单名一个烈字，乃是‘弑仙刀’霍休的生父，亦是修罗霍家的当代家主！ “好了，老炎，你先去看看你闺女吧，也麻烦许道长跟着走一趟，看看情况。” 楚江龙也在一旁好言劝道，全武门门主北堂炎虽然怒火中烧，但一想到自己闺女，还是火急火燎地走掉了，许三山来不及打招呼，只好赶紧先跟了上去。 楚江龙看着两人离开，淡淡瞅了霍烈一眼，霍烈目不斜视，只是端起杯子抿了口茶，表情自然，就好像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一样。 “霍家主，霍起如此行事，怕是有些蔑视规矩了啊。” 一旁的五岳剑派恒山派长老不着痕迹道，左右两边的五岳剑派各长老有的出言附和，有的捋须皱眉不言，就听霍烈淡淡道。 “正如定闻长老所言，家中弟子管教无方，确实该罚。待我回去以后，便罚霍起入修罗池七日，面壁半年，不得出禁地一步。” 四周各位大佬闻言都没有太大反应，唯有楚江龙微微叹了口气，因为霍烈这么说，意味着惩处霍起这件事属于霍家私事，绝不容许他派插手。 他昆帮虽然贵为武林第二大派，位高权重，但内部山头颇多，难免有些顾此失彼，加上霍家与联邦涉猎颇多，即便是东道主，也不好随便发难。 说着，楚江龙与一旁的钱自查吩咐道。 “取一剂万金散，再取一支昆仑雪蛤精油，给北堂兄的那位养女送去，记住，要以主办方的名义。” “是。” 另一边擂台下，李素心正在人群里嚷嚷道。 “唉唉，怎么就让那家伙走了！他可是差点把栗子杀了唉！这难道不犯法嘛？怎么就让他走了？” 叶飘零摇头苦笑道。 “素心姑娘，毕竟这是武斗擂台，说到底，是生死搏命，虽然江湖人常言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但这也只是人情上的规矩，而不是擂台上的。” “换句话，除非今日栗姑娘确实死在了擂台上，否则你要用‘擂台上想要致人于死地’这个理由来审判霍起，恐怕昆帮第一个不答应。” “那难道……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了？” 面对李素心的质问，叶飘零只能沉默以对，方允看李素心还想说些什么，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制止道。 “好了，素心，你在这里跟老叶他们喊没用，别为难他们了。” 李素心也知道方允跟叶飘零说得在理，但她就是气不过，最后只能蹲坐在地上跟自己生闷气，旁边的桂有芳也蹲下来，跟哄小孩似得摸着她的头。 方允微微叹气，若是这件事能让李素心涨点阅历倒也不坏，正想着呢，就听到擂台上的铁尺老人已经开始继续抽签、喊号。 “己七，梁家梁夜生。” “哦，叫到你了，梁子。” “哇，千万别是前十啊，我还想着保二十进前十呢。” 梁人双手合十开始默默祈祷，就听到铁尺老人朗声道。 “壬二，龙家龙轻舞。” 听到不是前十的名字，梁人总算是松了口气，但随后方允就注意到身旁叶飘零的神色有些微妙，倒也不像是在惋惜之类的，更像是在……憋笑？ “梁兄，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说着，叶飘零从身侧取出了一大瓶水递给梁人，差不多有接近2l左右。 在方允等人惊讶的目光中，梁夜生举起水瓶开始咕嘟咕嘟的猛灌自己，直到把这一大瓶水喝了个精光，才走上了擂台， 方允看到叶飘零神色玩味，不由得有些好奇，直到看到对手上台，不由得也微微一笑。 因为梁人的这位对手赫然是一位美女，还是位颇为奇异的美女。 她的体型相对寻常女孩要娇小许多，大概也就一米三四的个头，简直就像个初中生，但她的身材却很劲爆，即便是黑丝裹胸加上皮革护铠也难以抑制这份惊涛骇浪。 宛如火焰般燃烧的浅红色短发上束着两枚火红色的倒翼状发饰，就像是两只倒伏的犄角，双耳上各缀着一枚浅蓝色流苏双钱结，装扮极尽浮夸之势。 “呐呐，你就是玉人梁家这一代唯一的异能者？哇呜……看起来比我想象的还要弱唉。” 女孩扑闪着双眼，嘴角微微撇起，看起来有些轻蔑，但细看过去又像是在浅浅地笑着，只是那眼神中的嬉笑之意简直呼之欲出。 梁子上来就看到这么一个小美人，当女孩微微俯身好奇地看向他，隐约能看到到藏在黑丝裹胸底下那条深邃的沟壑，不由得把梁人羞了个大红脸。 “强不强，打过就知道了，嘴上说说，不算什么。” 梁人一边撇开视线，一边还嘴道，女孩当然注意到了梁人的窘态，不由得佯装惊讶道。 “哇……该不会，梁哥哥你还是处男吧？” 如果这时候擂台上有条缝，梁子说不定都能找条缝钻进去，但他还是嘴硬道。 “我……我有女朋友的！你别瞎说！” “唉？真的假的？” 被称作龙轻舞的女孩这一次是真的震惊了，她摆着小脸，露出了沉思的表情，就在这时候，铁尺老人已经抬手道。 “闲聊到此结束。双方准备。” 女孩敛起神色，恢复了那副笑嘻嘻的样子，转身跟梁夜生拉开数步距离，双手从背后一摘，一对血红色的金属手斧出现在她的双手中。 “锵、锵！” 女孩将双手手斧相击，发出清脆的金属音，随后双手旋转，挽了两个漂亮的斧花，这两柄大概一尺四寸长的金属手斧在她中宛如鹅毛样轻巧。 “玄武龙家，龙轻舞，请梁哥哥多多指教啦。” 梁夜生终于堪堪恢复了了冷静，从怀中拔出一柄红色的短剑，轻声道。 “玉人梁家，梁夜生，请多指教。” 铁尺老人袍袖一挥。 “比试开始。” 第90章 春夏逢朱雀(下) “锵！” 随着女孩手中双斧在地面上拖曳，血红色的斧刃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就连台下的观众也纷纷皱眉，唯有台上的梁夜生面不改色。 当双斧被朝前拖拽，血红色的斧刃与地板摩擦竟是飞溅出刺眼的火花，女孩手中双斧已然裹上了血红色的斗气，这斗气宛如升腾的火焰般燃烧着。 “梁哥哥……你可要接住喽！” 言语调侃之间，女孩娇小的身躯赫然也被熊熊燃烧的红色斗气包裹，烈火翻飞之间，双斧挥动，女孩宛若朱雀腾空，展翼袭来！ 台下，宋天星与岳擎毅的神色都有些严肃，宋天星沉声道。 “好强。虽然不如我，但不可小觑。” 岳擎毅微微感慨道。 “天生异体加上龙家绝学……若不是今年前十个个妖孽，恐怕瀛洲榜前三之中必有她一席之地。” 叶飘零看起来却很轻松，只是笑道。 “就算撇开瀛洲榜，她也是那江湖胭脂榜上排行第八的美人儿，人称‘洞庭湖上红雀笑，芙蓉泣露不轻薄’，未及将笄，来龙家订亲的人就已经踏破了门槛。” 方允看着擂台上的战况，不由得皱眉道。 “新人评估的时候……我还记得梁子的能力是治疗，他现在有战斗能力了？” “这便是他们家武功《四季剑歌》的特别之处，其分为‘春夏秋冬’四个阶段，每个阶段的能力都不同，提升境界（觉醒）就可以得到新的能力。” 说着，就看到擂台上的梁子单手持短剑，口中默念剑诀，挥剑朝着面前袭来的少女笔直斩去！ 尺长剑身悍然斩落，竟是绽放出猛烈的金光，这金光散发着出淡淡热气，恍若烈日当头，酷暑难当，翻滚的热浪随着这一剑喷涌而出！ 龙轻舞见这一剑来势凶猛，不敢大意，手中双斧一左一右，从两侧夹击斩来！ 当燃烧红光与炽热金光相撞，两种同样至热至燃的力量剧烈爆发开来！ 肉眼可见的金色与红色热浪从擂台朝着四下冲出，甚至令这一小方擂台之内的气温都发生了变化，陡然提高的温度令围在擂台上的光幕都隐隐泛红。 只听那场地中央发出接连不断的兵器碰撞声，这一金一红两道身影在擂台上来回游弋，手斧与短剑相接竟是发出滚烫的打铁声，令人不由得联想到熔炉锻钢之景。 尽管两人的速度并不快，但摇曳的斗气以及蒸腾而起的热浪模糊了视线，即便隔着光幕台下众人也能感觉到隐隐透露而出的热意。 方允擦了把汗，双眼一动不动的紧盯着擂台之上，当兵器再一次碰撞发出金铁交鸣声，梁夜生被短剑上传过来的巨力震得踉跄了数步，兵器险些脱手。 “这妹子好大的力气，跟她这样硬拼下去恐怕是我最先完蛋。” 梁人心里暗暗想到，紧盯着面前气喘吁吁的女孩，戒备地将短剑横在身前。 只见龙轻舞此刻已是香汗淋漓，随着她那份量惊人的胸脯不断起伏，不断有汗珠从她的额头滚落下来，衣服几乎都被汗水浸透了。 “呼……原来……梁哥哥……你还有……这种癖好……” 即便是在大汗淋漓的情况下，女孩还是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调笑道，梁子可不会上她的当，而是持着短剑认真道。 “投降吧，瀛洲榜前五十的选手，我都跟叶哥一齐研究过，不管是你的体质还是武功，基本都被我克制，你是赢不了我的。” 女孩双斧撑在地上，用力站稳，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轻笑道。 “哇……你还研究过我……听起来好恶心……梁哥哥你是什么变态跟踪狂嘛？” 梁人见女孩重新摆出架势，只是微微蹙眉，挥舞着短剑再次攻上！ 令方允等人诧异得是，即便身处于如此暑热的环境之中，梁人虽然也流了不少汗，但竟然毫无颓态，甚至还有些神采奕奕。。 “唉，夜生哥为什么不受影响啊？是武功的问题吗” 李素心看梁人几乎不受他自己的能力影响，疑惑道。 “并非如此，实际上，梁子看似只用了一种能力，实际上他现在正在同时发动两种能力，一是主攻的‘夏字诀’，二是主辅的‘春字诀’。” 叶飘零在一旁讲解道，方允听后提问道。 “他的一次觉醒能力除了疗伤，还有这种功能？” “准确的说，那不是疗伤，而是调整目标的身体能力，通过增加新陈代谢、强化细胞来对身体进行修复。现在他用得也是同样的效果。” 方允看着台上香汗淋漓的女孩，微微惊讶道。 “你的意思是，他还能通过春字诀来增加自己的抗热能力？” “不错，他可以通过春字诀来影响自己的身体，还记得上台前他喝得那大一瓶水嘛？那是调配好的运动饮料，通过增加血液量的方式来提升耐热程度。” “不止如此……对敌人来说，还可以起到相反的作用。实际上，以龙轻舞的身体素质，只是这点热度，顶多稍稍出点汗，也就是蒸个桑拿的程度。” “但若是加上春字诀，迫使她的身体更快出汗，更快的进行新陈代谢，就能让她不自觉之间损耗更多的体力，削弱她的状态。” 方允看着台上正朝女孩发起猛攻的梁人，没想到这小子一副杂鱼模样，竟然还是个战术家，这还真是让方允刮目相看。 龙轻舞面对梁人袭来的攻势，一开始还能轻松将其格挡开来，但随着时间逐渐流逝，她挥舞双斧的速度明显开始减慢，招架也变得吃力起来。 更为要命的是，这擂台上的气温赫然还在提高！ 随着气温变化地越发剧烈，梁子的攻势开始变得飘忽不定，其身形隐藏在热浪之中，时不时从死角刺出刁钻一剑，在女孩胳膊或是后背上留下一道伤痕。 这种慢刀子割肉的打法明显对龙轻舞的心态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当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掉入梁子为她精心炮制的陷阱时，留给她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呼。” 只见女孩深吸了一口气，将双斧缓缓托举而起，交叉持在胸前。 梁人见状，身形立刻朝后飞退！ 古有四灵，其号为圣，在天南陆，执掌南宿。 爻言老阳，剖液成龙，结气成鸟，颂称朱雀！ 当无穷无尽的烈火之势从女孩体内猛烈爆发开来，不可一世的狂傲之意冲天而起，一声似龙非龙、似鸟非鸟的啼鸣之声自火中生出！ 朱雀降世，十方膜拜，万民从火，皆尊赤帝！ 四圣开天书之朱雀焚天诀杀招，赤帝灭世斩！ 第91章 赤帝灭世斩 杀招一出，全场皆惊！ 只见那四圣虚象浮现在女孩身后，随着女孩双斧齐出，竟是用力劈斩在擂台之上！ 斧刃落，斗气生，万火起，诸生灭！ 那朱雀虚影裹挟着升腾而起的烈火朝目标袭去，一时间梁夜生已是风雨飘摇之势，万钧赤焰好似山火爆发、熔浆喷涌，朝梁子头顶悍然砸落！ 只见梁人深吸一气，手中短剑冒出夺目金光！ 这股金光宛如流水般蔓延过梁子的全身，眨眼的功夫便让他变成了一个小金人。 “春去夏至，夏弭春境！” 金人般的梁子口中念诵法诀，下一刻他全身金光消散，竟是连带着他的整个人，眨眼的功夫从擂台上消失了！ 当这万钧赤火从梁子所在的位置掠过，狠狠砸在光幕之上，光幕甚至连挣扎都做不到，顷刻间便被这朱雀虚像撞破！ “都退开！” 只听擂台上的铁尺老人大吼一声，手中铁尺拔出，持尺如剑，身随剑至！ 咋呼之间，那无锋尺尖便朝着朱雀虚像刺去，正中那朱雀虚像的脖颈！ 随着这一尺划过，那万钧火焰没了念像掌控，赫然爆裂开来！ 擂台四周的工作人员也跟着纷纷出手，将散落出来的火焰斗气击碎。 当朱雀撞破光幕飞出擂台，梁子的身形才重新浮现在擂台上，此刻他脸色苍白，险些一膝盖跪在地上，嘴里嘟囔道。 “还好，幸亏二伯前两天教了我这一招，不然今天这一战就悬了。” 龙轻舞的状态比梁人更差，女孩此刻连举起斧头的力气都没了，还能强撑着站在原地已经是她的极限，刚刚那招赤帝灭世斩已经榨干了她最后一点体力。 令她没想到的是，梁子竟然把这一招躲掉了！ “怎么会……这可是师傅说过……三境以下无人可挡的招式……” “我确实接不住，所以我用家族秘法躲掉了。” 梁人手持短剑，认真道。 “刚刚那一招已经耗尽了你所有的体力跟内力，你已经没有翻盘的机会了，还是投……” 梁人的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眼前的女孩眼中泪光闪烁，嘴巴一撇，竟是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一边大哭一边含糊不清地嚷道。 “轻舞输给杂鱼梁哥哥了！轻舞是杂鱼中的杂鱼了啦！” 看着梁子手足无措的样子，这一幕差点没把方允等人给笑死，就连岳擎毅的嘴角都扯了扯，叶飘零一边笑一边感慨道。 “唉，也亏得弟妹不在这，要是弟妹在这，这场面能有多美我都不敢想。” 铁尺老人也颇为无奈，转过脸来瞪了梁人几眼，示意他赶紧过去安慰一下，梁人看长辈这副模样，只能硬着头皮上去安慰女孩几句。 “嗨，你别哭了，下次方丈不还有机会嘛，你看，你眼泪都滴在胸上了，多脏啊。” “哇——” 女孩哭得更大声了，方允跟叶飘零两人都快听傻了，你这是安慰人家？你这是性骚扰好嘛！ 要不是龙轻舞现在挥不动斧头了，梁人的脑门上大概已经添上一把当饰品了。 最后还是那位“病蛟龙”龙未央走上台来，冷冷地扫了梁人一眼，牵起龙轻舞的手走了下去，梁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胜者，己七，梁家梁夜生。” 等到梁人走下台来，本来还挺高兴的，看到方允一行人或是鄙夷或是好笑的眼神，又有点蒙圈圈，“你们这什么眼神，我打赢了啊。” 宋天星阴阳怪气道，“是是，你实在太厉害了，都把人家打哭了。” 方允在一旁棒读道，“震惊！梁家公子擂台偶遇巨乳小萝莉，双手板斧强如怪物，拼尽全力终于战胜她。” 叶飘零语重心长地拍着梁人的肩膀道。 “为兄有点担心你跟弟妹的将来啊……这样，本公子家里有一本《语言的艺术》，回去以后就把它传授给你，你可要细细研读，莫要怠慢。” “滚滚滚！这都啥跟啥！” 几人看梁子这幅郁闷的样子，也不揶揄他了，只是脸上还都带着笑意。 叶飘零脸上虽然笑着，但心里其实有些奇怪，按照常理来说，像龙家这种传统世家，对脸面极为看重，怎么会让龙轻舞在台上哭这么久？ 而且，最后上来的也不是长辈，而是跟龙轻舞差不多年龄的龙未央，这一套操作就很让人玩味了，叶飘零不由得唏嘘道。 “人心如海，叵测难聚啊。” 随着比赛继续进行，期间又有几个瀛洲榜前十的人上了台，可惜他们的对手相差太远，基本上两三个回合就败下了阵来。 比较倒霉的是七宝门唯二进入前四十的选手，竟然撞在了一起，变成了窝里斗，一人乃是瀛洲榜第八的七宝门盗门大师兄，从天倾。 另一人则是七宝门丐门大师姐，祁小红。 因为彼此之间知根知底，这两人倒也算是龙争虎斗了一番，最后还是从天倾技高一筹，将祁小红击败。 让方允比较在意的是，有场比赛中，有一人明显不是武者，四肢全部被替换成了机械义肢，还能在空中二段跳，打起架来就像是机械人。 “啥玩意，那也是武者？你们对武者的定义这么广的吗？” “不……很显然不是……但我看他有点面熟，应该是世家人吧。” “是墨家的那位大少爷墨云卿吧，我听说他专心于经商以及产品开发，没想到还有闲情逸致来这武林大比耍两下子。” 虽然这位墨大少爷很猛，奈何他的对手比他更猛一些，最终还是败于他对手剑下，叶飘零看着擂台上的两人各自行礼结束，感慨道。 “五岳剑派的‘松柏剑’孙平，没想到他竟然能闯进前二十，五岳剑派这次可是出了匹不得了的黑马啊。” “倒也不奇怪，毕竟他所持那一套双剑可是名匠阮鸦喜所造，要说品级足以与素心姑娘所持的沧海剑相提并论，不说削铁如泥，也足以吹毛断发。” 方允看着那名背负双剑的男人朝铁尺老人拱手，旋即潇洒下台，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总感觉这人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奇怪在哪里。 第92章 寒霜封傀儡 当这场比试结束，铁尺老人继续从铜兽口中抽出一签，朗声道。 “甲二，罗芬杨雨嫣。” 听到这名字，台下众人的反应也跟听到了瀛洲榜前十的名字差不多，如果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其实私底下还有人有点羡慕她的对手。 方允等人也竖起耳朵，听听是哪个幸运儿……啊呸，哪个倒霉蛋撞到这位冷面女侠的手里。 “壬十六，散修高酆。” 高feng？谁？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就连消息一贯灵通的叶飘零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当杨雨嫣在擂台上站定许久，总算有一名黑衣青年缓缓从台下走了上来，他的皮肤苍白，表情麻木，神色阴郁，全身散发出一种不舒服的氛围。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后背着的巨大黑色木箱，看起来足有二之米高。 “他身上有死亡的味道。” 说话得赫然是宋天星，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十分中二，但四周没有人发笑，反而纷纷皱起了眉头，叶飘零慢慢用指节敲击着自己的额头，轻声道。 “近些年，修炼类似于死人经之类武功的世家或是门派，好像没有什么出名的啊……” “不，不是那种气息。是更为纯粹的……” 宋天星仔细想了想，眯起眼睛道，“应该是尸体的气息。” 说着，擂台上两人站定，铁尺老人一挥袍袖。 “比试开始。” 率先发难的赫然是杨雨嫣！ 她将一枚迷你口琴凑到嘴边，低沉且悠扬的口琴声随之响起，冰冷的寒意以她脚底为中心在擂台表面蔓延开来，冰冷的寒意在擂台上扩散。 黑衣青年面无表情，只是将背后的木箱置于地上，当他打开木箱，一股浓重的药草与药膏味从箱子里溢出，紧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从木箱中踏步而出。 那是一具人形的傀儡。 头颅，有两个！ 手臂，则是四只！ 即便绑缚着各式各样的绳结、贴满了黄色符纸，也仍能看到那躯体上遍布的缝合线以及伤痕，就像是把两具尸体硬生生缝合在了一起！ 然而，那接近二米高的巨躯之上，却有两颗栩栩如生的头颅，两张盈满了情绪的面孔！ 一张，乃是一副壮汉的面容，他咬紧牙关，怒目而视，杀意冲天而起，仿佛要杀尽这世间一切不平之事！ 一张，乃是一副少女的面容，她柳眉低垂，闭目而泣，悲伤无可抑制，仿佛在为这世间一切遭遇不平之人而流泪！ 这一怒一哭，令人不敢相信这竟是一具傀儡所能表现出来的神态。 何等异常的躯干，何等异常的头颅，何等异常的傀儡！ 当擂台上的冰面蔓延到傀儡与青年脚下，只见青年手指微动，傀儡一只巨足高高抬起，随后悍然踏地！ 巨足落地！这一击便震得擂台上的冰面齐齐破碎！ “那傀儡……是尸傀？” “想必是了，只是看不出来这尸傀出自何门何派，这上面的咒缚与符咒，倒像是南疆赶尸术；但若是看其缝合接肢之术，又像是西方的魔像造法……” 只见青年双手挥舞，那双颅巨人傀儡大步前行，朝着杨雨嫣逼迫而来！ 步伐行走之间，便生出地动山摇之势！其力量之大，可见一斑。 杨雨嫣同样面不改色，口中口琴声逐渐变化，随着音律变得急促，擂台地面又一次重新开始凝结，整个擂台的温度都开始飞速下降。 冰雾在这擂台上弥漫开来，将整个擂台变得仿佛天宫仙境一般。 然而，傀儡已经冲到杨雨嫣身前，一侧两条手臂举起，便是双拳齐发，朝杨雨嫣轰杀而来！ “乒！” 随着面前的“杨雨嫣”被一拳打得粉碎，本应该飞溅而出的血肉化成了散落的冰块碎片，眼前的杨雨嫣竟然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冰雕！ 那紧凑的口琴声仍在擂台上回荡，从未停歇，青年警惕的紧盯着四周，双手凭空挥舞，就看到那双颅傀儡四臂扬起，其中两臂掌心打开，喷口探出。 下一秒，两束明黄色的火焰便从左右两侧的上臂前端喷射而出！ 竟然是高压火焰喷射器！ 随着傀儡扭动身体，宛如火炬陷阱般旋转，火焰将原本擂台上的冰雾驱散，就连原本已经冻结的擂台表面也因为高温开始缓缓融化。 青年与傀儡一同移动着，双眸不断观察四周的动向，随着火焰扫过，擂台上的空间已然越来越小…… 迫不得已，一道身形从角落里跃起，狠狠地朝着躲在傀儡身侧的青年撞来！ 青年面沉如水，早有防备的他只是调转手腕，一旁的傀儡身形摆动，两只手臂从异于常人的角度打出两拳，重重击在袭来之人身上！ “乒！” 冰块破碎，四下飞溅，青年微微皱眉，还没等他继续发难，竟然又有数道人影从四周的冰雾之中冲出，前赴后继地朝他袭来！ 青年毫无停滞，双掌快速摆动，与傀儡贴合在一起，紧接着，那巨大的傀儡下方双臂展开，两柄藏在手腕中的利刃弹出！ 旋转！ 就像是古典舞或是芭蕾舞中的演员一般，四臂尸傀如陀螺般旋转而起！化作夺命的利刃旋风，眨眼的功夫便将袭来的冰雕人形统统斩成碎片！ 然而，还未结束！当围攻的冰雕被利刃旋风斩碎，化作满地的冰屑与霜雪，一个更为巨大的身影从冰雾之中现身，赫然是一尊高逾三丈的冰雕巨人！ 巨人无声的沉默着，双臂高高举起，带起惊天巨力！ 冰锤砸落！ “咚！” 沉重的拳锤重重敲在傀儡之上，即便傀儡伸出四只手臂抵挡，也仍是被这一锤砸得身形弯曲，双足跪地，无法站起。 蹲伏在傀儡身侧的青年仰起头来，注视着巨人身躯中央隐约可见的人形，阴郁的眼神中泛起一丝波澜，只见他双手比诀，口中喃喃自语道。 “哥，姐，帮我一把。” 他身后的傀儡双颅表情猛然变化——原本愤怒的巨汉双目合拢，竟是露出悲愤难捱之态；而悲伤的少女双目睁开，眼中赫然流露出癫狂决绝之意！ 随着两边表情变化，一个灰色的光球出现在双颅之间，下一刻骤然射出！原本拳头大小的灰色光球，转瞬间便化作一道光柱贯穿冰巨人的胸口！ 我流傀儡术，七情夺魂炮！ 这一炮轰出，正中冰巨人的胸口！连带着将胸口那道人影也一并吞没！ 青年感觉压在自己傀儡上的力量随之一松，不由得稍稍心安，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脚。 “什么！” 青年本能地想要挣脱，口中发出一声怒喝，下一刻便感觉到自己的腿变得麻木，寒冰沿着自己的脚踝朝上攀爬，转瞬间便蔓延过了他的胸口。 他想要挥动手指，但傀儡还被胸口开了个大洞的冰巨人压制着，很快，当冰块漫过的他的脖子，最终连带着他的头颅也一并冻结其中。 杨雨嫣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的脸色被冻得发青，此刻的她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衬衫，被冰水浸透的单薄衣物难掩她窈窕动人的身材曲线。 凝视了片刻冰块当中神色愤怒的青年，杨雨嫣干净自若地朝着铁尺老人一拱手，转身走下了擂台。 现场鸦雀无声，铁尺老人看着被困在冰块中的青年，微微叹息，手中铁尺在冰块上一点，一道裂痕出现在冰块表面，紧接着便是清脆的冰块碎裂声。 当青年跌坐在地，铁尺老人才缓声说道。 “胜者，甲二，罗芬杨雨嫣。” 第93章 交个朋友? 直到杨雨嫣下台，青年从冰块中脱离，铁尺老人的声音响起，台下众人才反应过来比试已经结束，一时间群情激奋，纷纷与自己的同门或好友议论起来。 杨雨嫣对鼎沸的人声置若罔闻，面无表情地朝着人群最后方的甲板楼梯通道走去。 一路上人群纷纷为她让路，流露出钦佩或是敬畏的神色，也有人偷偷打量着她的背影或侧颜，视线中藏着按捺不住的向往或爱慕。 杨雨嫣亦步亦趋，搀扶着墙壁，缓缓走下楼梯，朝着医务室的方向移动过去。 当她拐过一处拐角，一阵刺痛感猛然从她的右肋传来，加上失衡症导致的体温降低，双重折磨令杨雨嫣眼前一阵阵发黑，不由得脚下一软，身子朝旁侧倒去。 好在有一只手紧紧扶住了她的肩膀，杨雨嫣这才没有摔倒在地。 她睁开眼睛看向旁侧，随后就看到了方允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寒声道。 “放开我。” “不好意思，恕难从命。下一场比赛是王香，她拜托我来照看一下你，要是你出了什么事，那姐们不得拿剑把我拍成印度飞饼？” 杨雨嫣闻言愣了一下，当她还在思考的时候，方允已经搀扶着她往医务室走了过去，等到她想明白了以后，方允已经扶着她到了医务室门口，嚷嚷道。 “大夫，美女病患一位！” 说着，方允熟练地搀扶着杨雨嫣在椅子上坐下了，看到旁边大夫过来，很自觉地拉开距离站到了帘子后边。 这位大夫正是之前被梁子喊到甲板上来的那位蒙面女子，看身段跟气质，估摸着面纱底下也是位一等一的美女。 她看杨雨嫣这幅脸色苍白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柳眉微蹙，随后恢复了淡漠神色，朝着帘子外的方允喊道。 “同行的，医务室右手边直走有便利店，你去买些热饮跟温热帖回来。” “好嘞！” 说着，方允赶紧麻溜跑了出去，蒙面女子看出杨雨嫣似乎有些不自在，但也懒得管这些个年轻人的心思，径直道，“脱。” 杨雨嫣愣了一下，但还是慢慢地解开了扣子，当她褪去衬衫，能看到底下还穿着一件款式古旧的丝制背心，在灯光下隐隐泛着珍珠般的白色光泽。 蒙面女子感觉这背心的材料好像有点眼熟，但也没细想，径直把背心掀起来检查，只见杨雨嫣纤细的腰肢侧边上有着大片的淤青。 蒙面女子取出绷带与药油，给杨雨嫣包扎上，随后又取出一粒药丸直接塞进了杨雨嫣嘴里，又塞了杯热水给她，杨雨嫣皱着眉头把药丸咽了下去，抿了口水。 “伤不重，调养几天就好了。你这件内甲帮你挡下了不少伤害，但还是要注意剧烈运动，尽量不要提重物，注意保暖，回去吃点羊肉、生姜之类的。” 杨雨嫣默默点头当做回应，当她把衬衫重新穿上，蒙面女子就把她赶到了房间里的病床上，又递了一条厚毛毯跟热水袋给她。 方允很快就拎着大袋小袋跑了回来，先是把热牛奶朝着杨雨嫣递过去，杨雨嫣面无表情的看着方允，方允只是微微笑着，并不言语。 “……钱回头付给你。” 杨雨嫣跟方允对视了一会，伸手接过牛奶，缓缓把脸扭向一旁，淡淡道。 “行行，都由你。” 方允满不在乎地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打开旁边的袋子一边拿一边讲道。 “我还买了关东煮跟热咖啡，怕你对乳糖不耐受。暖宝宝还有电怀炉在这个袋子里。我发现那店里还卖速食姜汤，回头借大夫这的热水用一下……” 杨雨嫣默默地听方允唠叨道，虽然脸上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能感觉到她脸蛋的表情线条柔和了些，只是神色有些发愣，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等到方允把姜汤冲泡完，使劲吹了吹，然后端到床头边上，就看到杨雨嫣的视线重新朝自己看了过来，她脸上竟然破天荒的显出些迟疑的神色来。 方允看她这幅吞吞吐吐的样子，还真有点新奇，赶紧喝了口水压压惊，就听到杨雨嫣迟疑着问道。 “方允……你是不是喜欢我？” “噗——————” 从这里的破折号长度就能看出方允嘴里喷出来的水有多长，杨雨嫣身子一侧避开了方允口中喷出来的水线，即便如此方允还是难以掩饰自己的震惊。 “你……你是怎么理解成这样的？” 杨雨嫣慢慢地、逐字逐句地说道。 “我对这些事情比较迟钝，如果你有这方面的想法，请你直接告诉我。” 方允还是第一次听到杨雨嫣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心里除了新奇以外还有点好笑，可能是被气的，但他还是按着性子反问道。 “那如果我说是呢？” 杨雨嫣双手捧着热牛奶，似乎是慎重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摇头道。 “我们对双方的了解都太少了，我会拒绝你。” 这回答倒是在方允的意料之中，不过听杨雨嫣这口吻、这语气，方允怎么觉得这姑娘好像有点愣呢。 他也琢磨了一下用词，小心翼翼道。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对彼此的了解足够多了……你就会考虑同意？” 杨雨嫣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如果了解下去，我发现你身上有很多我接受不了的地方，我也会拒绝。” 如果是一般人在这里，可能就要吼两句类似于“你算老几啊”之类的话，但方允细细地品着杨雨嫣这句话，皱着眉头道。 “反过来说，如果了解的过程中你没发现什么难以接受的地方……你就会同意？” 这一回杨雨嫣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方允一只眼大一只眼小的盯着面前的杨雨嫣，她脸上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甚至拿起瓶子抿了一口牛奶，搞得方允有点吃不准这位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心理挣扎了半天，方允还是开口道。 “额……其实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我对你也没有什么……” 看到杨雨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方允赶紧改口道。 “好吧，可能有那么一点想法！就一点点哈！” “实际上，我更多是觉得你是个很厉害的人，想跟你交个朋友之类的……啊，不是男女关系的那种朋友！就普通的，普通的那种！” 第94章 无名客 方允本以为自己说完这段话，杨雨嫣会生气，起码也得给个冷脸色吧，但她听完以后就只是点了点头，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好像那脸长死了似得。 “我明白了。” 杨雨嫣抿了一口牛奶，慢慢说道。 “那天你突然跟我搭话，还有今天跟踪我，都是想跟我交朋友，对吗？” 方允愣了，他开始使劲思考自己什么时候跟杨雨嫣搭过话了。 哦，想起来了，开学典礼结束的时候，他确实喊住杨雨嫣跟她聊了两句。 想到这，方允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他没想到一个月前的事情杨雨嫣竟然还记得，见杨雨嫣手里的瓶子空了，他顺手把桌子上的姜汤递给她。 杨雨嫣伸手接过，方允看她原本冻得发白的脸蛋有了些血色，盘算着比赛应该快到尾声了，从位置上站起来道。 “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先回甲板上看比赛去了，钱到时候你转给我就是了，我把账号发你lr。” 杨雨嫣沉默着点头，方允就朝医护室的门口走了出去。 “方允。” 还没出门呢，就听到杨雨嫣喊了他的名字，当他回过头，看到杨雨嫣背对着他，语气轻描淡写道，“照顾好李素心。” 方允笑着回道，“当然。” 当方允离开医护室回到甲板上，立刻感觉到四周的氛围有些奇怪，只见台下的观众已然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安静之中，一时间只能听到江水拍打船体的浪花声。 方允回到梁人一行人当中，注意到连他们几人也是这么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不由得好奇地看向擂台之上，一边看一边问。 “怎么了这是，都一副看到了外星人似得样子，王香赢了吗？” 桂有芳呆若木鸡地喃喃道，“王香姑娘倒是赢了，但是……” 方允疑惑，“但是？” 梁子张了张嘴，“但是宋秋然……” “宋秋然？” 这名字方允在预赛的分组排上见过，好像是瀛洲榜第四的那位。 叶飘零既像是在回答方允的问题，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宋秋然竟然败了……而且还是一招。” 方允闻言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朝擂台上看去。 此刻擂台上正有两人站立，一人全身笼罩在漆黑的袍子底下，竖着领子戴着兜帽，看不清面目，唯一可以辨认的是他手里的武器，那是根缠满绷带的长棒。 另一边则是位年轻书生，样貌看起来比梁子还要年轻些，称不上英俊，却也带着股诗书气，细细的眉毛好似月牙般翘着，看起来就像总是在微微笑着似得。 此刻这位书生的模样显然有些狼狈，原本宽大的袍袖变成了一缕缕的破布片，露出两只细瘦胳膊，手里拿着的一支如椽大笔也只剩下了秃头笔杆。 书生看着自己手里的墨宝变成了一根破木头杆子，一脸肉疼地把笔杆子收了起来，一边叹气一边拱手道。 “敢问姑娘是何方神圣？竟然一招就破了小生的至圣篇章与掌中山河两门绝学，实在是让小生好奇得紧啊。” 黑袍人收起武器，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走过来凑到书生耳边说了两句，书生听完以后眼睛瞪得老大，就这么盯着眼前的黑袍人盯了足足十秒之久。 黑袍人把手指放在脸前，朝他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罢了，罢了。” 书生收回视线，自嘲般地念了两句，朝着黑袍人与铁尺老人各自拱了拱手，然后朝擂台走了下去。 “胜者，散人无名。” 直到铁尺老人宣布胜者，擂台底下仍是一片鸦雀无声。 瀛洲榜第四……就这么输了，还是被秒杀？ 这宋秋然可是求贤书院冯院长的亲传弟子，被誉为“笔落圣贤起，文成万古惊”的儒门天才，瀛洲榜前十之中，教化第一！ 他所学两大法门，一攻一守，可进可退，加上宋秋然为人守成，行事谨慎，可谓是将防御两字演化到极致的超级铁王八，三境过来瞅两眼都会皱眉的那种。 可，可是这么一个天才……竟然被人秒了？！ 直到黑袍人晃晃悠悠地下了台，台下众人还是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说罗震被江烧阳击败，尚且还算在常识范围内，那现在这一幕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不由得让人产生了“其实我们看到得都是幻觉”之类的念头。 等到宋秋然下了台，他旁边的同窗好友都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看着他，更有心急地冲上来就问，只差拽着他的领子往他脸上喷口水了。 “宋轶，别卖关子了，快跟我们说说，那黑袍人什么来头？都跟你说了些啥？” 宋轶是宋秋然的本名，秋然是他的字。只见宋秋然面容古怪，苦笑了两声。 “这……这我真不知道，她安慰了我两句，说回头有机会请我吃饭。” 几位书院的同窗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吐槽些什么什么。 擂台上，铁尺老人倒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就看到他一敛袍袖，继续伸手从獬豸口中抽取号签，念道。 “庚九，猎魔人帕斯蒂·凯勒威尔” 又是个不认识的名字，听起来像是个外来人，铁尺老人不以为意，继续抽签道。 “癸十三，散人李素心。” 听到李素心的名字，桂有芳拍着还蹲坐在地上的李素心的脑袋，劝说道。 “好了好了，别闹别扭了。该你上场啦，方大哥不是说了，打赢了就请你吃大餐嘛，这儿的餐厅味道可好了。” 尽管李素心还是有点不开心，但闻言还是站起来，扭捏着往台上去了。 当她走到台上，她的对手还在慢慢吞吞的爬着楼梯，当这位姐们在李素心面前不远处站定，李素心的好奇心立刻就战胜了心里的郁闷之情。 第95章 猎魔人的剑 接近一米七的身高，冷淡的面孔，黑蓝相间的猎人装扮，及地的灰发长发上戴着一顶怪异的牛仔宽檐帽，波浪形的帽尖令人联想到某种大型海洋动物的背鳍。 但引起李素心好奇的并不是少女的外貌，而是她背着的那把武器。 那把武器看起来像是一把剑，但若说那是剑的话，却未免有些过于巨大，它的剑身宽厚，沉重，表面带着粗糙的锈迹，简直就是个带柄的巨大铁块！ 那猎魔人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李素心，缓缓将背后的武器拔了出来，这样一把大杀器，她竟然只用单手就拎了起来，就像是扛着根烧火棍一样扛在肩上。 李素心想象了一下这玩意砍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不由得默默地咽了口唾沫，赶紧从自己剑鞘里拔出剑来，双手紧握。 当这把剑锋好似秋水般荡漾的长剑持在手中，李素心感觉自己的紧张感消散了不少，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全神贯注在自己眼前的对手身上。 铁尺老人看两人已经准备就绪，袍袖一挥。 “比试开始。” 铁尺老人话音落下，李素心跟帕斯蒂几乎是同时便朝着对方快步冲去！ 当两人接近到五步距离内，帕斯蒂手中巨剑猛然朝着李素心挥舞而来！ 当巨剑朝着李素心挥来，剑锋未至、劲风已起！ 只是看着眼前这柄巨剑呼啸而来，李素心便感到一股劲风扑面，只是风压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原本要出的剑招也乱了方寸，只能堪堪举剑格挡！ “梆！” 无法想象这是剑砍中目标发出的声音，李素心手中长剑发出金属被弯折的悲鸣声，少女就像是被全垒打击中的棒球，斜朝上笔直飞了出去！ 这股巨力几乎是瞬间就让李素心失去了片刻的意识，直到她的身形撞到擂台周围的光幕之上，光幕泛起道道涟漪，李素心面露痛楚地咳出一口血来。 也亏得这一口血，当李素心落到擂台表面上的时候，她那恍惚的意识总算是恢复了一些，举着剑重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猎魔人少女见李素心又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朝着她快步冲了过来，手中巨剑扬起，再一次朝着李素心悍然挥来！ 这一剑裹挟劲风袭来，简直就像是一堵墙朝人撞去，令李素心避无可避！ 李素心咽下口中鲜血，单手掐诀，那柄如秋水般荡漾着的长剑开始扭曲，一股无形剑气接引其上，令整把剑仿佛都与虚空融为一体！ 当包裹着无形剑气的长剑与巨剑相撞，远处甲板上惊声四起。 “万法无极先天五剑？” 几乎是同时便有多位大佬念出了这个名字，其中最为惊讶的便要属五岳剑派的几位以及蜀山的几位长老，任天鸥眉头紧蹙，喃喃自语道。 “她姓李，又持名剑‘沧海’，难道她真是‘九州剑’李吟风的女儿？” “不对……年龄对不上啊，李大侠牺牲时，她最多尚在襁褓，又怎么可能会李大侠的剑法？” 听到这，蜀山长老倒是若有所思，捋须徐徐道来。 “我听闻，李大侠临走前，把他的剑谱传给了他刚过门的夫人，想必是这位夫人习得了这门剑法，随后又传给了自己女儿。” 四周人这样一想，倒是能对得上，不由得纷纷点头称是，一旁的许三山则是笑道。 “实际上，还有一事可以证明这位素心姑娘，与李大侠的关系。” “哦？” “实际上，老道也是从解公子处得知，各位可记得李大侠的天赋？” “九州剑李吟风，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生剑体，与剑器尤其亲和，修炼剑道事半功倍，此事在我等那一辈可谓是路人皆知之事。” “嘿嘿。那各位又可知道李大侠他夫人的天赋为何？” 这回把各位大佬都难住了，还是楚江龙回答道。 “这方面，我倒是听家父提及过，说李夫人与李大侠曾经一同出游，却被仇家暗算，李夫人在暗算中身受重伤，李大侠本以为回天乏术，却没想到……” 任天鸥接过话头道。 “却没想到，那李夫人虽然只是凡尘中人，却身怀天赋，其外能不惧剑气，心如琉璃，不动不摇；其内可借剑还魂，再塑肉身，破后而立。” “难道是……传说中的琉璃剑心？” “不错，楚帮主所言极是，而这位李素心姑娘，便同时兼有这两种体质！” 天生剑体，加琉璃剑心！ 在座的各位大佬听到这话，眼睛几乎是立刻就瞪了出来，几个剑道门派的长老更是眼睛都红了起来，就连以沉稳为名的任天鸥也坐不住了，呢喃道。 “两种异体……同时传至一人，这得是多小的概率？” “李大侠义薄云天，为武林抛头颅洒热血，我辈怎么能让他的子嗣流落在外，蒙受风吹日晒？我衡山派愿意收她为内门弟子！” “什么话！我们长老当初跟李大侠是至交，当然要拜入我们泰山派门下！” “万法无极先天五剑的太始剑诀契合本门少则剑器，当然是要拜入我们蜀山门下，方能不误了这位姑娘的天分！” “牛鼻子你什么意思！说我们教人误人子弟是吧！” “我可没这么说！别血口喷人啊！” 眼看着一众剑门剑派的大佬要开始上演全武行了，搞得一旁的楚江龙跟许三山哭笑不得，谁想到一旁的洪七一拍脑门，嘿嘿笑道。 “唉！我觉得这丫头加入我们七宝门也不错！” 许三山跟楚江龙都傻了，不是，你七宝门里可没带剑的武功啊，你凑啥热闹搁这，人家原始魔教好歹还有剑法，都没说话呢，你倒先惦记上了！ “你看啊，这丫头跟我干孙关系好，天赋也不差，性格还算对我胃口，样貌也凑合，我让她加入七宝门，给我干孙当个未过门的小媳妇不是挺好的！” 第96章 李素心的剑 若是李大侠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就这么被洪七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怕不是要气得活过来给他两剑。 好在许三山反应快，给洪七泼冷水道。 “你就别惦记着你那孙媳妇了。人家家里人同意嘛？我得先告诉你，李大侠这位遗孀可不好对付，别到时候你那干孙变成别人的倒插门了。” 洪七这么一听，嘶嘶地倒吸凉气。 “这不成、这不成，此事还得再合计合计。” 梁寒看着一众大佬争得吹胡子瞪眼，只能在一旁好声好气地劝着，这才没让一众老头子当场打起来。 另一边擂台上，可怜的李素心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各路大佬眼中的一块香饽饽，汗珠不断从她白皙的额头上滚落，双腿随着巨剑下压不断打着抖。 当无形剑气与巨剑剑身相接，双方竟然一时间陷入了僵持状态，但随着帕斯蒂不断发力，李素心的身形在被一点一点压倒，只能咬着牙死死坚持。 李素心盯着朝自己脸上压过来的这把巨剑，现在看来，与其说是剑，更像是某种钝器，它的边缘就像礁石一样粗糙、冰冷，散发着一股潮湿的海水味。 只是这样近距离看着它，就像是在窥探一道直达深海最深处的裂隙，这把巨剑中流露出无尽的压迫力与深邃感，吞噬着一切光亮。 当巨剑迎头压下，李素心能听到手中长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形变声，骨头在压迫下咯吱作响…… 随着李素心单膝着地，那巨剑好似山岳临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尽管她使出全身解数抵挡，巨剑仍然一寸一寸地朝下压来。 少女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当她直视猎魔人的眼睛，她的眼神无喜无悲，如此麻木，就好像她的眼前空无一物，挥剑斩向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石头、一根木头。 好强。 娘，山底下的人，都好厉害啊。 方大哥也好，杨姐姐也好，他们真的都超级超级强的…… 娘，你总是说，我爹是天底下最强的剑客。 难道他比方允哥还要强，比那个姓江的大魔头还要强嘛？ 怪不得，娘你每次说到爹的时候，看起来总是那么骄傲，就好像天底下的男子，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 ……娘，如果我赢了的话，爹会夸我嘛？ “当！” 煌煌剑气，冲天而起。 当无匹剑气浩然冲天，就连那铁块般沉重的巨剑也被生生弹开！ 猎魔人少女的身形往后震退数步，淡漠的表情浮现出一丝波澜。 李素心口中默念剑诀，沧海剑上的无形剑气开始颤抖，少女的长发随着剑气飘荡，当她的双手连同剑身一并开始颤抖，鲜血从她的鼻间淌落。 “大道始起，元气未形，先天有名，一曰太初！” 太初，始也，元气始萌，其气广大，为万物之初始，故名太初！ 这股剑气冲天而起，破开云层，宛如天光昭昭，引动九天。 可是！这股剑气实在是太过磅礴，而少女的境界太低，即便只是以气机牵引也太过勉强，这剑气随剑意变化，竟是有几分混沌初开、天地分化的无上意境！ “斩！” 鲜血从李素心的耳口鼻中溢出，她吃力挥剑！ 剑气还未成，便如同大厦崩塌，砖瓦倾泄，这磅礴剑气骤然砸落！ 名为帕斯蒂的猎魔人少女看着眼前好似天崩地裂的一击，神情冷漠。 举剑，挥剑！ 那一人一剑，悍然朝着有如天灾般的剑气洪水，迎头斩去！ 当如洪剑气将猎魔人少女的身影吞没，擂台四周的光幕也随之崩裂！ 散逸的剑气如潮水般向四周倾泻而下！ “退一退啊，小心误伤。” 只听人群当中传来一声提醒，一位青年从人群中挤出来，他手中持着一柄无鞘长剑，朝着散逸而出的剑气洪水信手斩去。 既看不到剑气，也感觉不到剑意，那如洪水般的剑气，竟是被这轻描淡写的几剑斩断开来，顷刻间便消弭于空气之中，无影无踪。 随着青年出手将剑气挡下，擂台上的剑气也终于消散，就看到铁尺老人站立在猎魔人少女身前，一只手持着铁尺，看着不远处的李素心，神色微微凛然。 帕斯蒂虽被剑气斩得遍体鳞伤，但看起来毫无影响，只是紧盯着面前这位手持铁尺的老者，铁尺老人淡淡道。 “你想靠纯粹肉体硬抗这太初剑气，太过莽撞。即便你体质特殊，且这太初剑气并未成型，也绝不是你这具未经气机打磨的身躯可以硬接的。” 帕斯蒂沉默了片刻，将手中巨剑背回到身后，转身就走，铁尺老人目送少女走下擂台，这才慢慢转回过来，朗声道。 “胜者，癸十三，李素心。” 另一侧的李素心脸蛋苍白，使劲擦了擦自己脸上的鼻血，看着手上的鲜血不由得一阵恍惚，膝盖一软差点就跪在了地上，好在旁边有人扶住了她。 李素心抬头看着旁边噘着嘴、一脸心疼的桂有芳，嘻嘻一笑道。 “小桂子，我又赢啦！” “对对，我们家包子最厉害了。你等会下去，看看方大哥怎么训你。” 说着，桂有芳搀扶着李素心下了擂台，李素心就看到了方允面无表情的瞅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心虚，埋着头一副不敢吭声的样子。 方允看李素心沮丧得像只垂着尾巴的小狗，又看到她耳侧流下来的血，叹了口气，从包里取出条毛巾擦了擦她的脸侧，轻声道。 “这么拼命做什么，别让你娘太担心，她还等着你回去呢。” “嘿嘿，毕竟我赢了小桂子，不能让她太丢人嘛……” “傻瓜。”桂有芳在旁边低声念了一句。 说到这，李素心反应过来，疑惑道。 “方允哥你认识我娘？” 方允愣了一下，总不能说自己在梦里见到过，赶紧搪塞道。 “咳咳……怎么，没见过就不能帮你娘分忧了？我看你这副德行，回头见到了，肯定狠狠在她面前参你一本。” 少女闻言急得差点跳起来。 “唉唉，别啊！方允哥你不知道，我娘可凶了！她要是知道我把太初剑诀用成那样，非得把我屁股打成四瓣不可！” 李素心这一场正是今天这选拔赛的最后一场，随着黄衣少女与铁尺老人宣告第一轮选拔赛就此结束，擂台上的人群开始如同潮水般褪去。 有人尽情欢笑，有人满目忧愁，胜负之分，成王败寇，便是如此。 当这悠悠月光在江水上荡漾，又照得多少江湖儿女的辛酸泪，落入这江水之中？ 第97章 一念之差 一夜无话。 当时间来到第二天上午，能看到此时的擂台已被修缮的焕然一新，丁凌玲与铁尺老人立于擂台，与众人分说今日选拔赛第二轮的规矩。 这二十进十，亦是选拔赛的最后一轮，听叶飘零说，只有进入前十的选手，才有资格去往巫山神女峰峰顶，参加最后的决战。 这二十人里，大多都是方允的熟人。 比赛的方式与第一轮相同，仍然由铁尺老人负责抽签，念号，再上台比斗。 宋天星跟叶飘零两人比较倒霉，竟然开局就被抽到了一起，两个人好是龙争虎斗了一番，各式各样的杀招与家传绝学频出。 直到最后，宋天星毫不犹豫地使出了秘剑摩诃，而叶飘零同样以离人恨应对！ 两招相争，只争一线！ 当飞刀击中宋天星的头颅，血剑摩诃先发后至，堪堪将叶飘零斩成重伤！ 竟是宋天星以宋家秘法再生躯壳，强撑着一股子意念，强行出招！ 仅仅只是一念之差，叶飘零落败于宋天星之手！ 武者之争，便是如此。 好在，叶飘零虽然输在了自己人手里，但他本就对这名次无甚要求，反倒像是放下了一身重负，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说来也倒霉，叶飘零这么一落败后，四大古武世家竟然就这么被剃了光头，连一个进入前十的都没有，真是令人汗颜。 随着比赛继续进行，擂台之上，五岳剑派的孙平遇上了精灵族的女剑客王香，可惜，这一场战斗的实力有些悬殊。 尽管精灵剑客的剑是把名为巨阙的名剑，但其本身的实力还是有所欠缺，坚持了不到五十个回合就被击败。 即便到了最后，女精灵硬拖着伤势也要战斗，孙平十分无奈，只能用剑柄将其敲昏，再将其丢下台去。 “你说那门板一样的剑也是名剑？” “别只看外形啊，巨阙可是排名相当靠前的名剑了，只是……这位精灵姑娘似乎还未能掌握这把剑的威力。” 梁人看起来有些紧张，使劲搓了搓手，旁边站着的岳擎毅则是皱着眉头。 “岳哥，你怎么看起来跟便秘了一样？” “……大概是我的错觉，没什么。” 几人正聊着呢，就听到台上的铁尺老人开始继续报名了。 “癸二，霍休。” 方允听到这熟悉的名字，不由得支棱起了耳朵，随后就听铁尺老人朗声道。 “癸一，霍起。” 姓名一出，全场哗然，竟然是霍家两兄弟的对决？ 两者皆为霍家年轻一代最为出色的天才，同样都修炼霍家修罗刀，将杀戮一道走到极致之人，然而却在同样的道路上走出了不同的分歧。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尽管这两人本是表兄弟，一人乃是家主之子，另一人则是瀛洲榜第十，这使得两人在族内竞争颇为激烈的霍家内部可谓水火不容。 当两人在擂台上站定，一人纶巾长袖，面带微笑，好似书生，一人皮肤黝黑，神情冷漠，宛若杀手。 霍起神色自若，轻笑道。 “比起上一次族内大比，你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啊，堂弟。” 霍休面无表情，只是缓缓拔出腰侧长刀，那是一柄通体暗哑的横刀，刀身宽厚、刀尖方直，霍休单手持刀，刀直如尺，直指霍起面目！ 霍起脸上笑意不改，同样缓缓拔出一柄刀来，相比于霍休手中那柄看似平平无奇的横刀，他手中这把刀可谓是妖异、凶邪！ 它的刀身宛如木梳般由黑色刀齿构成，一枚枚刃齿鳞次栉比、排列成行，一道粗糙的灰褐色鱼皮纹自刀柄起，沿着刀脊朝前端蔓延，直至刀尖。 一道血红色的伤痕刻于刀剑一侧，好似一只紧闭的单眼，仿佛下一刻这道伤痕就会睁开，散发出无边的凶戾与嗜杀之气！ 霍家镇族之宝，名刀七杀！ “堂弟，你可接好了。” 霍起淡淡言道，霍休闭口不言。 下一刻，两人身上的杀意同时爆发，杀气冲天而起！ 一者杀气广盈，浩瀚如海；一者杀气尖锐，挺拔若山。 这是量与质的对决，亦是将与兵的对决。 霍休手中横刀如竖，笔直斩落！ 刀芒落，杀气出！ 还不够！霍休举刀横挥！竖劈！斜砍！纵斩！ 那百十道杀气呼啸而出，竟是在空中首尾相接，现出黑虎腾空之象，好似凶兽临空，张开血盆大口，朝着面前霍起撕咬而来！ 面对如此威势，霍起只是淡然挥刀，随着七杀挥舞，这一刀竟是带起汹涌杀气，好似一刀之下，大海翻腾，杀气如大浪拍打，转瞬便将霍休的杀气吞噬！ “虎豹之流，怎能匹敌天地之威，堂弟你这一刀，有些草率了。” 霍起随口评价，紧接着他手中七杀刀高举过顶，单刀指天！ “这一刀乃是我之前观江烧阳一战所得，就请表弟指点一番。” 说着，那刀上便生出缥缈的杀气来…… 这股杀气竟是如此寡淡，即便是武者也未必能够察觉。 那股缥缈气机宛如轻纱遮面，美人珠帘，甚至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危险…… 然而，便是这股杀气之中……某种恐怖的意境正在酝酿！ “既然是为江烧阳所创……此刀，便名屠魔吧。” 说罢，霍起臂挥刀落，这一丝杀气化作一线，笔直朝着霍休刺去！ 这一丝杀气看似毫不起眼，却让霍休心头警钟大作！ 几乎是一瞬间，他的身形往后飞退，试图避开这一缕袭来之杀气，却发现这杀气好似跗骨之俎，竟是能追着他的身形不断调整位置，好似有灵一般！ “喝！！” 既然避无可避，那便硬接！霍休手中横刀杀气暴涨，一身杀意冲天，挥刀便朝着那一丝杀气斩落！ 当霍休的横刀落在那一缕杀气上，那一缕杀气中所包含的道理意境，在这一刻猛然爆发开来！ 世间有魔，肆虐人间，我辈当执刀立马，屠灭众魔！还此天下太平！ 霍休瞠目欲裂，这一刀中包含的意境便已让他感觉到莫大威能，但他能做得便只有紧紧握刀，死死握刀，口中厉喝，一刀斩落！ 第98章 名刀七杀 下一刻，这一线杀气被他生生斩爆！凌厉杀意爆发开来，震得他手中长刀几乎脱手，握刀的虎口处变得血肉模糊。 “果然，这一刀若是对妖，威力便小了些，倒是适合用来对付那些魔修。” 霍起口中悠然道，他看着双手淌落鲜血的霍休，见他眼神坚毅，不由得摇头叹气道。 “堂弟，这又是何苦，你我之差，早在数年前便已经注定，这并非是你之错，只是天命如此。你我同为霍家子弟，又何苦在此擂台上手足相残呢？” 霍休尽管双手鲜血淋漓，但神色未变，只是缓缓将横刀举至身侧，轻声道。 “确实，从小时候起，不论是习武，还是兵法，我从未赢过你，时至今日，我们之间的差距，仍在拉大……” “但是这些，都不是理由。” “武便是武，道便是道，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你！” 说着，霍休手掌在暗哑刀身上擦过，淋漓鲜血涂抹其上，更显得这柄横刀黯淡，但随着霍休开始屏息，这柄黯淡的长刀，开始微微震颤…… 这把刀不是什么神兵利器，甚至都不是出自什么名家大师之手。 它是霍休八岁那年，他父亲霍烈亲手以亡妻断剑为材，重铸而成。 刀名，无前！ “堂哥，两年前，我于苦境归来，险些入魔，族中将我镇压在无间秘境，以此磨去我身上戾气……在那段时间，我悟了一刀。” 霍休此意，不言而喻，霍起脸上笑容微冷，双眸眯起，只是道。 “一刀而已，奉陪便是。” “便请堂哥赐教。” 言罢，霍休周身的杀气竟然弱了！ 不止如此，就连他身上的杀意与气机也一并淡了下去，当霍休身形完全静止，他身上的杀气与杀意也几乎完全消失。 此刻的霍休，简直就像是一个寻常人，不止如此，就连他自己身上的那点生机都开始衰弱，眼眸中的光亮、吐出的呼吸还有心脏的跳动，都开始减弱。 当霍休身上最后的生机消失，他的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塑，不动不摇。 霍起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眉头锁起，感受到手中七杀刀隐隐鸣振，不由得心中凌然，脸上的微笑神色也逐渐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有肃杀之意。 他缓缓举刀，周身杀气猛然暴起！ 无穷无尽的杀气宛如江海倒灌，疯狂涌入他手中的七杀刀之内！ 当杀气之海注入七杀之内，那七杀刀刀尖之上的红色裂痕，缓缓睁开。 血红色的眼珠，宛如魔神瞳孔，不祥地俯瞰着前方。 当七杀刀身上的眼眸睁开，化为血红色的杀气便从七杀刀上不断涌出！ 这股血红色的杀气中充斥着癫狂之意！寻常人只是看一眼都会感觉到杀伐攻心，戮欲高涨！何况是承受了如此多血红色杀气的霍起本人！ 随着霍起抬头，他那原本黑白分明的瞳孔赫然也被染成一片血红之色！ 那血色眼眸是如此诡异，好似远古的魔神现于此世，引动诸天杀戮！ 当霍起那双血红色的眼眸亮起，擂台底下有不少人只是与他对视了一眼，便感觉到内心的杀戮欲望猛然高涨，武器与拳脚蠢蠢欲动，要朝着身旁人打去！ 铁尺老人站在台上大喝一声。 “台下诸人，稳住心神！莫要与台上人对视！” 方允注意到独孤悠身形微微摇晃，口中念念有词，赶紧捂住了她的眼睛，旁边的李素心好像也不受影响，帮忙摁住了桂有芳的眼睛，免得她发狂。 另一侧甲板上，楚江龙与许三山看着擂台上景象，不由得感慨道。 “七杀开眼，上一次看到，已经是上上一届两界战争之时了。” “唉，这柄刀实在太难驾驭，其以杀气倒灌，将寻常杀气转化为修罗杀气，虽然威力莫测，更善攻伐，却也更容易引动心魔，导致走火入魔啊。” 梁寒在一旁说道，“霍家想必也是以此为方式，考验族内成员的心志，若是轻易便被修罗杀气蛊惑，那修炼修罗刀法怕是也难以长久。” “这霍起……若是再给他十年，甚至更短时间，我们武林怕是又要出一位修罗战尊了啊。” 听到修罗战尊之名，在场几人不由得微微沉默，这位战尊正是修罗霍家的开创者，亦是曾经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令正魔一道得以携手并进之人！ 如今武林，已不再有正魔之分，只是仍然习惯将那些丧尽天良、以超凡武功残害寻常人的习武者，称之为魔修。 “霍烈，你家这小子能从天元四境中的苦境生还，也真是了不得啊。” “是啊，霍家主一代竟出了两位天骄，可是大喜之事啊。” 就当一众大佬调笑的时候，霍烈面不改色，只是站起来拱了拱手。 “各位谬赞了。霍某唯恐下方擂台生出事端，且到近处围看，失礼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梁寒沉吟道。 “此言有理。霍休、霍起，两人若是有所闪失，怕是武林未来之大不幸，还请许道长随霍家主同行，若是发生事端，也好及时处理。” “有何不可？能在近处观赏两位天才的顶尖对决，老头子我求之不得。” “许道长，请。”“霍家主也请。” 当甲板上两人齐齐落下，此刻擂台上的气势已然巨变。 霍起手中七杀散发无尽凶戾之气，当他周身皆被血红色的修罗杀气所染，满头黑发也被染成血红之色，然而他的表情仍然平静，淡漠如天上仙人。 当他举刀，一抹血红色幽暗在他手中长刀刀尖浮现，这一刀与之前霍起意图斩杀北堂栗时所施展之招式有些相像，却又有截然不同之处。 因为这一刀的杀意显然更为纯粹、更为凝练，也更为恐怖！ 好似九幽炼狱显露酆都一角，只是瞥见一眼，便能感受到心中升起的无尽杀孽！那炼狱之中，又有无数人影，男丑女俊，争凶斗狠，好战非凡！ 悉来六道，常斗诤者，堕入非天界！ 非天者，恶神也，生天神之威，却具七情六欲，非神非鬼，谓之修罗！ “修罗刀，无尽业怒。” 霍起口中轻言，随后血光斩落！ 那无尽杀孽映出无穷血光，这刀光惶惶，有如地狱浩荡，酆都降世，在这血光之中，隐约有无数修罗部众身影浮现，驾驭杀机朝着面前的霍休冲杀而来！ 第99章 寂灭! 宛如石头般了无生气的霍休，看着面前袭来的血色刀光，只是沉默。 他还记得自己被镇压在家族秘境之中的日子。 所谓无间秘境的无间之意，意为无时无息，那是一处感受不到任何时间流逝，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就连一丝光亮也不存在，与外界完全隔绝的秘境。 寻常人可能待上数个月时间便会发狂，而霍休，却在里面整整待了两年！ 当他从走火入魔带来的发狂中清醒过来，紧随而来的便是死一般的孤寂。 在这死一般的孤寂之中，霍休的心也逐渐沉寂下去。 当他的意识与这无间孤寂融为一体，全身的生机也逐渐开始消散。 那是一种霍休从未抵达过的状态，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介于混沌与清醒之间，亦在生与灭之间。 那血红色刀气临头斩落，无数修罗影象在其中沉浮，好似末法时代重现人间，万千杀气化作地狱诸恶，狂袭而来！ 宛如石像般的霍休，双眼猛然睁开！ 他那毫无生机的躯体，猛然爆发出气势来！ 并非杀气，亦非杀意，而是凌驾于杀戮道理之上，更为纯粹的毁灭之力！ 一切皆生，一切皆苦，一切皆灭，一切皆无…… 是为，寂灭！ 当这一抹微小的寂灭之意浮现于霍休手中长刀之上，擂台下众人只是疑惑，唯有甲板上的各路大佬纷纷瞠目结舌，更有甚者径直从位置上惊坐而起！ “那难道是……传说中的无上寂灭？” “听闻上古时期，有天魔乱世，其中一人便被称作‘灭法天魔’，其所修行的《灭亡经》可直指终焉源头，也唯有此武功可以修炼出‘无上寂灭’……” “灭亡经早已是上古传说，其真实性都无可考证……而且，若说是无上寂灭，只怕那霍家小子还没出手，自己已经灰飞烟灭。” “即便如此……这股意境极为纯粹，也已然无限接近于毁灭道理的本源。” 说到这里，有不少大佬已经坐不太住了，要知道所谓习武，要抵达第三境的要求便是悟势，而在这势之上，若要踏入第四境，便需要得“道”！ 这寂灭之意，虽然尚且微弱，但却已然符合了“道”的要求！ 霍家这是要一飞冲天啊，在场大佬心中无不如此想到，不由得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此刻擂台之上，霍休那一小抹寂灭之意攀附于手中长刀之上。 那一人一刀在杀气中伫立，面对铺天盖地袭来的血红刀光，好似草芥般渺小。 然而……便是这一人一刀，要送这万千血光入灭！！ 当霍休手中长刀轻轻挥动，那一小抹灰气便随着刀光一并斩出！ 当灰气触及血红刀光，那血红刀光之中的修罗影相刹那间便化作灰烬，由修罗杀气构成的刀光转瞬间便在灰气触及下土崩瓦解！ 一股恐怖的气息在擂台之上绽放开来！这恐怖气息所过之处，一切皆尽化为灰烬！一切皆要化作虚无！ 修罗影象亦是，血光刀光亦是，修罗杀气亦是，万千杀意亦是…… 世间万物，一切终将走向灭亡，便是山海天地，仙魔神佛，亦不能违背！ 寂灭道理，竟是恐怖如斯！ 当这一小抹灰气刹那间便将血红刀光尽数破灭，只是消散了一小缕的灰气继续朝着霍起飞去，它飞行的速度很慢，但却让人心生出无可抵挡之感。 霍起瞠目欲裂，手中七杀刀涌出无尽杀气，将一身所学鼓动到极致！ “修罗刀，罗睺断日！” 随着霍起高声厉喝，手中七杀刀挥斩而下，笔直朝着那一小抹灰气迎去，无穷无尽的血红色杀气凝聚出一方巨大刀刃，挥斩而下！ 无用！ 只是片刻接触，那巨大刀刃便随之土崩瓦解，化作无数细小的灰烬散落在地。 寂灭之下，万物终焉，岂是区区修罗杀气可以抵挡的！ 眼看着这一小抹修罗杀气就要落在霍起身上，就看到一道身影落在霍起身侧，他穿着一身黑衣，面目倒是与霍休有几分相似，皮肤同样黝黑，带着些冷漠。 正是修罗霍家当代家主，霍烈！ “起势。” 只见霍烈神情不变，双手挥舞，便有无穷无尽的黑色杀气从他背后喷涌而出！ 武者从一境踏入二境，需要炼意；而从二境踏入三境，便要悟势！ 这三境的势与觉醒者三觉所得的“领域”相同，皆是由自身道理对境界的演化，即便是修炼同样的武功，也可能会得到不同的“势”。 而霍烈之势，便是皆杀！ 天下万敌，尽管袭来，我霍烈自然一刀杀之！ 随着那黑色杀气在霍烈周身浮现，一柄宛若实质的黑色长刀浮现在他的身后，伴随着那黑色长刀刀尖直指那一小抹灰气，无穷无尽的黑气赫然朝着灰气杀去！ 当黑气前赴后继地朝着灰气撞击上去，伴随着杀气不断冲刷而上，好似大浪拍打，竟是不断将这一小抹灰气磨得更为细小，直到最后一点灰气也随之消散。 “乒！” 当这一小抹灰气消散，霍休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他手中长刀也随之开始分崩离析！ 这柄陪伴着霍休度过他习武生涯的横刀，从刀尖开始寸寸崩碎，最终破碎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化作尘埃消散在霍休手中。 霍起双眸中的红光也随之消散，他的脸色看起来就比霍休好得多，但表情却显得无比阴郁，他看着面前站立不稳的霍休，神情有些复杂。 “下去吧。” 霍烈站在霍起身侧，淡淡道，霍起犹豫了一下，随后脸上恢复了那副和煦的神色，朝着霍烈默默拱手行了一礼，就朝台下走了下去。 霍休看到自己老爹站在台上，尽管自己脚下有些站立不稳，但还是强撑着肩膀站起，朝着霍烈行了一礼，许三山从一旁走上来，检查了一下他的状态。 霍烈看着自己儿子，眼神中掠过一丝欣慰，随后恢复如常，朝着铁尺老人微微点头示意。 铁尺老人与霍烈略一对视，点了点头，朝台下朗声道。 “胜者，癸二，霍休！” 第100章 癫魔战冰魔 当铁尺老人宣判结果，台下众人还是一片鸦雀无声，似乎都还未从这令人难以置信的结果之中回过神来。 戮王霍起败了，虽然只是一招之差，但，败就是败！ 当霍休一步一步走下擂台，众人才开始纷纷发出惊叹或是啧啧声。 唯有方允，混在人群中大喊一声“打得好啊面瘫，对你刮目相看了”，搞得四周人生怕惹火烧身，纷纷跟他们一行人拉开距离。 当然，对方允的脸皮来说，这点尴尬甚至还不如蚊子叮来得有威力，随着人群中的议论声逐渐起来，铁尺老人已经继续开始抽签。 “癸十四，散人方允。” “来得正好，赶紧把这一出架打完，就可以找个地方休息去了。” 方允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朝擂台走了上去，等他走上擂台，就听到铁尺老人淡淡道。 “甲二，罗芬杨雨嫣。” 方允听到这个名字，瞳孔微微一缩。 那一道熟悉倩影踱步至擂台之上，在方允身前站定。 她的视线依旧冰冷，那张绝美的脸蛋依旧没有带上丝毫表情。 就像方允第一天在新人评估里遇到她时，一模一样。 铁尺老人淡淡道。 “双方站定。” 方允脸上露出些苦笑来，“二十个人里，恐怕你是我最不想遇到的那个。” 杨雨嫣对方允的感慨毫无反应，只是从自己的乐器袋中取出了一把蓝白相间的贝斯，固定好肩带，右手扶住琴颈，左手手指放在琴弦之上。 方允内心轻叹，双臂缓缓下垂，黑疫装甲层层覆盖，两柄血红色长剑从他的左右手腕朝前探出。 “比试开始！” 随着铁尺老人一声令下，方允身形暴起！双手血剑果断朝着杨雨嫣手中的贝斯斩去！ 杨雨嫣早有防备，脚下步伐轻点，朝后飞退，与此同时左手拨弦！ 连绵不绝的乐声响起，冰冷雾气在擂台上扩散，单薄冰面以杨雨嫣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延展开来，逐渐将整个擂台冻结，比之前与高酆对决时的速度还要快！ 几乎是寥寥数秒时间，方允便感觉到自己如坠冰窟，冻结的霜花黏附在他的鞋底，令他感觉到寸步难行。 “啧，果然抢攻行不通嘛……” 方允见突袭一击未能得手，杨雨嫣已然与自己拉开了距离，心思浮动之间，下定决心！ 下一刻，方允全身的黑疫装甲发出刺目的红光！层层红光宛如涟漪般在装甲表面起伏，如同锻铁放置于熔炉之中，为高温融化，化作滚烫的鲜红铁液！ 随着鲜红铁液重新凝固，一具漆黑的怪异身形浮现于擂台之上！ 与之前体型巨大的强袭形态相比，方允现在这具人形体要小上很多，但同样有两米多高，流线型的装甲躯干，以及如同鸟类头部般凸出的头部装甲。 最为显眼得便是这具装甲人形双肩上的巨大扁柱形体，无数巨大的刀刃从圆柱体中探出，如同火箭巢中的飞弹一样整齐排列着。 鸟形面甲下的方允面沉如水，视线紧紧咬住杨雨嫣移动地身形！ 还未等杨雨嫣从方允的形变中反应过来，装甲人形肩膀上的巨大扁柱形体抬起，黑红色的尖刺状刀刃如飞弹般，朝杨雨嫣所在方向接二连三射出！ 骤雨般的巨大刀刃朝着杨雨嫣临头落下，面对如雨般落下的巨大刀刃，杨雨嫣面色不改，放在贝斯的手指上快速拨动，随着弦音振响，一面冰墙凌空而起！ 巨大刀刃纷纷落在冰墙之上——但与之前方允发射出的刀刃都截然不同，这些刀刃落在冰墙上，转瞬间便被撞得粉碎！ 刀刃破碎，碎片四下飞溅，无数细小的碎片落在冰墙上，发出咝咝的腐蚀声，每一枚刀刃碎片都像某种剧烈的腐蚀品一样疯狂腐蚀着冰块！ 几乎是一瞬间，整面冰墙都被腐蚀的千疮百孔，然而，方允的攻势还未结束！ 只见方允的左臂抬起，一枚巨大的尖锥状刀刃从他平滑的左臂前端伸出，紧接着这枚尖锥状刀刃便朝着杨雨嫣弹射出去！ 好快！比方允发射过的任何飞行物还要快！随着尖锥刀刃命中千疮百孔的冰墙，冰墙便在这一击之下分崩离析！ 杨雨嫣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冰墙之后，当尖锥刀刃穿过冰墙继续朝她射来，杨雨嫣只是冷冷拨弦，弦音猛烈震荡，无形声波朝着前方蔓延而出！ 那尖锥穿过声波，几乎是瞬间便被寒冰冻结，当包裹在坚冰中的刀刃抵达杨雨嫣脸前，它的身体已然在这音波震荡中支离破碎，化作无数冰屑散落四下。 果然没那么好对付，这一点早已在方允意料之中，只见他双脚的巨大装甲落地，两道刀刃从他脚底装甲探出，牢牢的抓在冰面上。 紧接着，这具巨大的装甲人形赫然就在冰面上朝着杨雨嫣狂奔而来，速度比起平常丝毫不减！ 杨雨嫣面无表情，左手拨弦，一团又一团冰雾凝聚而来，化作一尊又一尊巨大冰雕，横亘在方允与自己之间！ 装甲人形的右臂赫然抬起，一根粗大的森森白骨从它的右臂前端弹出，紧接着便是血红色的圆形刀片在白骨顶端凝聚而出…… 随着圆形刀片开始高速旋转，装甲人形的右臂赫然化作了一把高速旋转的圆锯！ 细小的黑红色光亮在这圆锯之上浮现，红光随着圆锯一同翻滚，宛如火花般在这冰雾之中绽放！ 光纹闪动，狂暴的锋锐肆虐而来！当圆锯从坚固的冰雕巨像下方划过，发出刺耳的轰鸣声，眨眼间便将整座巨像一分为二！ 更多的寒冰巨像朝着装甲人形前赴后继的袭来，装甲人形手中圆锯挥舞，只是片刻时间便已经杀至杨雨嫣身前！ 然而，杨雨嫣手中贝斯已然放缓，更多的冰雾朝着装甲人形扑面而来！ 当装甲人形的表面开始挂上厚厚的霜棱，寒冰逐渐从它的脚底朝上蔓延，随着冰层逐渐漫过装甲人形的胸口，那柄锋利的圆锯猛然朝着杨雨嫣临头斩落！ 杨雨嫣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黑红色圆锯，面无表情，只是手中动作不停，当装甲人形体表的冰块再一次加速冻结，整个人形很快便被寒冰吞噬。 当装甲人形的右臂也被冰块完全冻结，高速旋转着的圆锯也被强行冻住，停止了旋转，那巨大的装甲人形就这样被包裹在了坚冰之中，宛如琥珀一般。 杨雨嫣脸色苍白地看着面前被巨大冰块禁锢的装甲人形，放在琴弦上的手也随之松开，朝旁边眉头紧蹙的铁尺老人点了点头，转身就要下台。 就当杨雨嫣转过身去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在她身后响起。 第101章 我的答案，从未改变 数天前，塞丽娜的卧室。 “……强、强袭形态虽然数值很高，但代价却是思考能力……还、还有一定程度上的灵活度……” 露西一边结结巴巴地说着，一边用电子笔在屏幕上画出了强袭模式的草图，菱纱在旁边看得两眼放光。 “露西你画得超帅的唉，就像是漫画草案一样！” “弹射的话，可以靠心脏泵动，但需要在体外进行多次加压，这个部分你最好找克洛伊问一下，她是人体学的专家，还有这里跟这里……” 塞丽娜嘴里嚼着薯片，一边指出草图上的几处要点，方允认认真真地在旁边做笔记，把赛丽娜说的话记了下来。 “露西卿的意思是，方允卿的这一形态并不适合对付灵活多变，或是诡诈多端的敌人，比如像是菱纱卿，很容易被对方牵制，从而丧失主动权。” 尤瑞丽安在一旁吸着袋装果冻，微微皱眉道，“露西卿有什么看法嘛？” 露西沉思了一下，当她在思索的时候，手里的电子笔也没有停下，一边速绘一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言自语般道。 “把方允哥的丧尸感知与黑疫装甲结合的话，能不能做到类似于生物雷达的效果，从而快速地锁定目标……加装目镜功能的话，靠生体材料能做到吗……” 塞丽娜听到露西的喃喃自语，也凑过来在旁边指点道。 “可以参考最新式的生体外骨骼，因为组成部分还是人体，在理论上存在可形变的区域也很正常，就像是筋腱拉伸、肌肉收缩，这些都能用来替代部件。” 露西点了点头，很快，一台相比于怪物，更像是某种机甲的装甲人形跃然于屏幕之上，看得菱纱与方允两眼大发异彩。 “……这、这个形态，是保留了强袭形态火力的同时……牺牲装甲的强度，增强了机动性与功能性……只是短时输出的话，应该还在强袭形态之上……” 方允拿起平板左看右看，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菱纱踮着脚凑到边上，两人看了半天以后，方允抬头朝露西问道。 “想好了这个形态叫什么名字吗？” “菱纱想好了！就叫机甲形态怎么样！” 方允无情地一手刀劈在菱纱脑袋上，扭头注意到露西有些扭捏。 “我……我只是在塞丽娜姐提供的基础上改进了一下……” 塞丽娜吃完了一包薯片，又拆开了下一包，一边拆一边满不在乎道。 “我只是提供思路而已，别把我算进去。” 方允揉了揉露西的脑袋，“你看，塞丽娜都这么说了，就当是帮我个忙，起个名字吧。” 露西想了又想，小声道。 “因为是注重于火力的个体……叫‘歼灭模式’，如何？” 时间回到现在。 巨大冰块之中，原本已然被冰封的装甲人形，双眼骤然亮起！ 随后，原本已被牢牢冻住的右臂圆锯，便在这冰封之下，悍然转动！ 血色波动将整个冰块内侧染成一片血红，伴随着喀嚓声接连不断，整个冰块便随着圆锯的转动碎裂开来！ 无数猩红色的血雾从装甲人形两侧的排气口喷出，肉眼可见的将冰雾腐蚀。 在擂台下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装甲人形破冰而出，血红圆锯朝着杨雨嫣劈头斩落！ 杨雨嫣毫无反应地站在原地，圆锯径直斩在她的头顶，沿着竖线将少女一分为二！ 鲜血与内脏……没有飞溅而出，取而代之的是碎裂一地的冰屑与冰块。 装甲人形迅速调转方向，贝斯的声音再一次于擂台上响起，层层冰雾不断涌来。 面对汹涌而来的冰雾，装甲人形只是抬起双肩，开始炮击！ 持续不断的炮击！飞弹刀刃转瞬间落入冰雾之中，混杂着黑红之色的碎片四下溅射开来，装甲人形朝后飞退，一边移动一边持续不断地朝冰雾射击。 装甲人形在擂台上飞奔，它的鸟形头部以及身体两侧的排气口开始喷出血红色雾气，这雾气与冰雾混合在一起，令擂台上的冰雾逐渐开始凝聚。 当霜花飘落，擂台上的冰雾变得越发稀薄，被朦胧的血雾替代，杨雨嫣的身形浮现在擂台之中，她的脸色苍白如雪，更胜过这层层飘落的霜花。 “方允，投降吧。” 这是杨雨嫣上台以后对方允说得第一句话，她的语气冰冷，显得如此傲慢又不近人情，装甲后面的方允看着面前的少女，陷入了沉默。 他清楚得是，杨雨嫣绝不是在虚张声势，更不是傲慢自大之辈，因为，直到现在，杨雨嫣还未使用过她从罗芬公司得到的那份力量！ 尽管少女的神情冷漠异常，但她的话语中却含带着诚意，这意味着，如果方允继续要与她战斗下去，她将不会留手，倾尽全力将其击败！ 方允陷入了片刻的恍惚之中。 是啊，为什么要继续战斗下去？ 他本来不就是为了回应向天娇父亲的嘱咐，才跑来参加这么一场莫名其妙的比赛的嘛？ 江湖、武林、世家、门派……这些东西，本就不属于他的世界。 名次、声望、地位、奖赏……难道这些东西，就是他所想要的吗？ 可是，当他想起龙未央黯然离开的背影，想起他离开病房时杨无欢的话语，想起赵雪坐在长椅上流着眼泪，想起全武门的少女毫无惧色地冲向霍起…… 回想起李素心与帕斯蒂一战，少女的决意，与猎魔人的意志，在这擂台之上碰撞，迸溅出激烈的火光！如此耀眼！如此炫目！ 是啊…… 这就是武者。 他们也是普通人，会失落，会沮丧，会迷茫，也会困惑…… 但不论如何，他们永远行走在自己的道路上，即便踏破千难万险，纵使天崩地裂，身死道消，此生亦无怨无悔！ ……那你呢，方允？ ……你找到自己的道了嘛？ ……你有资格，跟他们站在同一个擂台上嘛？ 装甲人形之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他的身形陡然暴起，朝着杨雨嫣奔袭而来！ 双肩上的发射器疯狂的射出弹刃，手中圆锯挥舞，朝杨雨嫣斩落！ 第102章 寒绝彼世霜庭靡音 看到方允已然给出了答复，杨雨嫣凝视着奔袭而来的装甲人形，神色无喜无悲，只是缓缓阖上了眼睛，在她闭合的瞳孔之上，白色的数据光一闪而过。 【成员代码，欢迎归来】 【缘系统运行正常，正在申请降神权限……】 【权限已批准，拟似降神系统“泪姆勒斯”启动】 【降神代号：fimbulvetr（芬布尔之冬）】 寒霜冻结，风雪凛冽，冰封万物。 随着杨雨嫣的身形消失在浓重的冰雾之中，一股剧烈的寒气散逸开来！ 整个擂台的表面开始被冻结，不止如此，就连外部的光幕也无法幸免，随着光幕也一并灌满霜棱，这股肆虐的寒意甚至还在朝着擂台以外扩展！ 当杨雨嫣的身形重新出现在擂台之上，黑色的长发染为霜色，原本黑色的眼眸也化为霜白之色，一顶倾斜的冰质王冠悬浮在她头顶，散发出摄人的寒意。 七重声响彼此交叠，在擂台之上飘荡，那声音来自于遥远的彼世，来自于诸神破灭、万物终焉的世代！ “奏响吧、寒绝彼世霜庭靡音。” 她的声音在寒冬之中回荡，恍若约顿海姆上空回荡的鹰啼。 当太阳坠落，于黄昏之日，为诸神唱响的哀歌啊…… 响彻吧……响彻吧，响彻罢！无垢的芬布尔啊！ 于三个寒冬过后，神的庭院亦将被冰霜封禁，此世将迎来终焉之刻。 聆听吧，这万物最后的声音！ 众多的巨大冰环浮现在杨雨嫣背后，那七重冰环相互交叠，开始发出宛若音乐盒般清脆且机械的乐声，或是低沉、或是激昂、或是尖锐、或是悠扬。 简直就像是一支由七人组成的交响乐团，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奏响！ “好冷……”“怎么回事？”“快看，船的周围！” 当台下观众有人大喊，离甲板栏杆近些的选手往底下看去，竟是看到船体两侧的滔滔江水开始结冰了！ 随着寒意开始笼罩甲板，围观的众人不得不往后退去以躲避寒冷，只有功力深厚或是不畏严寒之人还留在原地观看。 李素心使劲搓了搓自己冻得发白的小脸蛋，小声嘀咕道。 “方允哥撑得住吗……我隔着这么远都都快被冻僵了唉。” 岳擎毅等人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只见擂台上的黑色装甲疯狂地朝着面前的杨雨嫣倾泻着火力，但杨雨嫣只是轻轻抬手，这些飞行物便被凌空震碎！ 当杨雨嫣四周的飞弹刀刃被震碎，就看到她单手一指，七道冰轮之中转瞬间凝结出七枚大小不一的冰锥，随着杨雨嫣的动作朝方允射出！ 尖锐冰锥呼啸而来，带着寒冷的雪花尾气！方允只能勉强在冰锥之中穿行，然而，当冰锥落地，赫然开始震动，无数乐声在插入地表的冰锥上响起。 “还能叠加？” 方允疯狂的逃窜，但随着嵌入到地面上的冰锥越来越多，他感觉到四周的寒气开始变得越发浓重，此刻血雾的污染速度已经比不过冰雾的生产速度了！ 随着装甲人形的速度被减慢，好几发冰锥几乎是擦着装甲人形飞过，好在方允的反应速度着实惊人，好几次都是险之又险的刚好躲过。 台底下，叶飘零喃喃自语道。 “不行……方允这样拖下去，与杨姑娘的力量差距会越来越大的。” 宋天星也有些疑惑。 “话说他为什么不变成那个巨大的怪物了？现在他这个形态的攻击根本对敌人成不了伤害啊，还不如变成巨怪跟她拼一拼，才有胜算。” 梁子手里短剑散发出温热感，一边靠着短剑取暖一边轻声道。 “是啊，明明允哥平时很敢拼的……难道说，允哥真的喜欢杨姐？” 李素心听到梁人这么说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到旁边的孤独悠小声道。 “是等……方允哥在等……” 虽然独孤悠没有把话讲清楚，但她心里很明白，方允是在拖时间，在等一个机会。 那就是失衡症！ 杨雨嫣的能力代价非常大，而越是高强度的使用这份能力，导致的失衡症症状也会加剧！ 这在罗芬内部已然是一种共识，即便是独孤悠也明白这一点！ 可是……即便如此，独孤悠心里还是没有底。 因为她明白，杨雨嫣绝不可能因为失衡症而投降！ 直到她或是方允当中有一人倒下为止，这场战斗绝不可能就此结束。 方允哥，你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 擂台之上，方允小心翼翼地驾驶着战甲，避过一波又一波的冰锥，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有些模糊，此刻他的全身仿佛都被冻僵，只能靠着装甲勉强位移。 当他远远地看向杨雨嫣，能看到杨雨嫣那张已经开始冻得有些发青的面孔，双足脚下一滑，快步朝着杨雨嫣冲了过去！ 杨雨嫣眉头微皱，七个冰环射出冰锥的速度陡然加快，但方允只是闪避了一下尺寸较大的冰锥，任由其他一些小的的冰锥落在自己身上撞得粉碎。 “锢音。” 杨雨嫣看着面前不管不顾、发了疯一般冲过来的方允，口中淡淡吐出两字，紧接着落在地上的冰锥赫然拔起，化成一座又一座体型巨大的人形冰雕！ 这些冰雕疯狂地朝着方允扑来，彼此之间身体相互融合，竟是将方允所化的装甲人形硬生生包围起来，当方允用力挥舞圆锯，锯开的地方眨眼便被冻结。 只见杨雨嫣周身的七枚冰环环环相扣，排列成一行悬浮于她的头顶，一道又一道音波从最底部的冰环发出，沿着冰环的中心孔不断前进。 增幅……增幅……再增幅！ 当这道声波经过七重冰环增强，已然化为了破坏兵器一般的存在！ “轰音。” 杨雨嫣面无表情，一指点落，她头顶的冰环之中，无形音波骤然发出！ 裹挟着寒意与冰雾，重重砸在被众多冰像包裹的装甲人形之上！ 冰屑横飞，霜花四溅，当浓重的冰雾散去，能看到跪倒在地的装甲人形俨然半侧身子都被音波炮震碎！露出方允残破不堪的肉身！ 随着寒气不断聚拢，使得破损的装甲一时间也难以修复，鸟状头部底下的方允感受到这寒意刺入体内，就连血液也开始感觉到麻木。 但他还是吃力的站起，疯狂朝着面前的杨雨嫣冲过来！ 杨雨嫣双手并用，七道冰环在她周身一字排开，无数冰锥疯狂地落在方允身上，随着装甲开始不堪重负，一枚又一枚冰锥贯穿装甲扎在了方允的身上。 即便如此，方允还是硬扛着袭来的冰锥雨继续前行！他的步伐毫无迟疑，一步一步，就这样朝着杨雨嫣冲了过来！ 当残破不堪的黑疫装甲终于冲到杨雨嫣身前，杨雨嫣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来，掌心朝向装甲，身后七道冰环成七星状展开，七道冰光在冰环之中亮起！ 一股绝对的冷寂之意在冰光之中传来，七道冰光将周围染为一片昏黄之色！ 就在这时，那巨大的装甲人形，赫然在杨雨嫣面前消失了！ 方允，竟然把装甲解除了？！ 就在杨雨嫣惊疑的视线当中，方允借着装甲冲刺带来的惯性，一个拦腰擒抱便把杨雨嫣带倒在地！ 紧接着，大量的黑红色血液从方允的体表浮现出来，转瞬间便将杨雨嫣与方允一同吞没！ 第103章 《遇见天使》 “学姐，学姐？” 当杨雨嫣从睡梦中惊醒，正有一位女孩关切地看着她的眼睛，她扎着一头长长的双马尾，眼神里带着些担忧。 “怎么了？感觉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杨雨嫣迷迷糊糊地扫视着四下，发现这里是学校的活动教室，她看到挂在教室黑板旁的手绘海报，上面用蜡笔写着“距离校庆日还剩0天！”。 四枚不同颜色的蜡笔肖像画在海报下方，底下还用图钉钉着很多便利贴，每张便利贴上都写着各式各样的祝福语，贴着形形色色的彩色贴纸。 “没什么……我只是小睡一下。” 杨雨嫣顺手拿起旁边架子上的乐谱，这份手制乐谱上有许多反复修改过的痕迹，每个小节以及合奏需要注意的部分都被标记了出来。 扎着双马尾的少女在杨雨嫣身侧坐了下来，看着杨雨嫣一遍又一遍翻阅着手中的乐谱，小心翼翼地朝着杨雨嫣询问道。 “学姐，你想好毕业以后，去哪个学校了吗？” 杨雨嫣放下乐谱，从乐器架上拿起自己的贝斯开始检查他的状态，一边检查一边淡淡答道。 “京美大学的音乐系……或者黑水大学吧。” “呜……不愧是学姐，竟然这么轻松地就说出了排名在前几的超级名校……” 双马尾女孩伸手揪着自己的两个小马尾，发出苦恼的呜咽声，杨雨嫣微微笑了起来，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 “你还有一年呢，别这么快就对自己失去自信啊。” “没办法，我比学姐笨实在太多了，光只是一边搞乐队一边学习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杨雨嫣伸手抚摸着她的小脑袋，安慰道。 “你看你的丛雨前辈，她不也没那么聪明，但每次考试总是能名列前茅。” “没办法，谁让丛雨部长的运气强得那么离谱，那种事根本学不来好嘛……” 杨雨嫣闻言笑了起来，开口问道。 “还记得之前我教你的那首歌吗？” 双马尾女孩认真举手道，“是‘遇见天使’，对吗？” “作为晚上演出的练习，要一起唱一段吗？” “嗯！” 双马尾女孩拿起旁边乐器架上的吉他，手指轻轻拨弦，随着悠扬的旋律响起，杨雨嫣与双马尾女孩的歌声也在这活动教室里回荡。 “如果这段回忆需要命名的话，将它称作宝物如何呢？” “熟悉的校服，一遍又一遍响起的铃声。” “还有那黑板上的涂鸦与值日表。” “全都在我的心底，让我的生命充实无比。” “站在明天的入口前，真的可以把它们全都放下吗？” “没关系的，因为我已遇到了美丽的天使。” “毕业并不代表结束，友谊在岁月中变得悠久。” “今后我们仍然会是朋友。” “不管是一起拍的照片，亦或是相同款式的钥匙扣。” “你的笑脸，无论何时都是如此耀眼。” “正如那美丽的天使，伴我前行，照拂着我的未来……” “永不褪色。” 当晚，学校大礼堂，校庆庆典。 台下满满当当坐满了各式各样的人，既有即将迎来毕业的高三学子，也有刚入学尚算青涩的高一新生，还有不少来给自己孩子捧场的家长们。 “哇呜，人超级多的，比之前音乐祭的人还要多唉。” 少女掀开帷幕一角，看到舞台底下黑压压的人群，不由得咋舌道。 “怎么，紧张了？” “我、我、我紧张什么！只不过是人多了些而、而、而已！” “好了，马上就要轮到我们了，你们就不能学学部长，看她一脸微笑的样子多淡定啊！对吧，部长，部长？” “丛雨学姐保持着微笑昏过去了！” “我这里有刚买的马卡龙，先塞学姐嘴里！！” 杨雨嫣听着耳边的吵闹声，不由得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贝斯，没好气道。 “别闹了，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都认真一点。” 乐队成员们很快安静了下来，双马尾女孩抱着怀里的吉他，轻声道。 “是啊，等这一次校庆结束以后，学姐们就要开始准备高考了，可能这就是，咱们部最后一次合奏了……” “别说得这么难受吗，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再说了，不是还有暑假嘛！” 杨雨嫣看着被队友搂在怀里疯狂揉着脑袋的双马尾女孩，轻声笑道。 “等毕业了以后，只要有空，我会回来学校看看你们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咱们雨嫣姐可是言出必行……对吧，部长？” “说好了哦，学姐……一定要来看我们！我会准备很多新歌给你听得！” “一定。但是……” 杨雨嫣从位置上站起来，此刻外面的语音播报声已然响起，她背着贝斯笑道。 “现在，还是集中注意力在演出上吧。既然是高中的最后一次，就让我们不留遗憾的大闹一场吧！” “学姐威武！”“哇呜！” 当灯光打开，帷幕升起，架子鼓、贝斯、吉他与电子琴排列整齐。 聚光灯打在舞台之上，令杨雨嫣感到有些炫目。 杨雨嫣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坐在舞台底下，母亲的眼圈看起来略微带着些红肿，父亲脸上也带着欣慰的笑容，是因为看到了女儿的成长嘛？、 杨雨嫣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面前的话筒说话道。 “接下来请听，由轻音部演奏的原创曲目，《no，thank you》。” 随着杨雨嫣的话音落下，双马尾少女朝着身旁的队友点了点头，架子鼓的激奏与吉他声接连而起，构成快速且激昂的前奏。 贝斯的低音，电子琴的律动，一切随着乐声在这礼堂中飘荡。 杨雨嫣开始歌唱。 她的声音是如此的具有穿透力，随着轻快的音乐不断升起，她的歌声开始响彻整个礼堂，随着扩音器朝着四面八方而去，在整个学校里回荡。 气温，开始降低了。 第104章 被冰封的记忆 最先注意到异常的是台下的学生们，他们感觉到礼堂里好像变冷了不少，立刻有学生去检查了空调，但空调却是正常的，只能先把空调温度往上调高。 无济于事，会场里的温度仍然在不断降低，开始有人冷得受不了，从座位上站起来离开了礼堂。 诡异得是，即便离开了礼堂，走在学校的广场上，仍然能感受到一股阴冷的寒意，仿佛整所学校都被某种无形的寒意所包裹。 当节目进行过了大半，离杨雨嫣最近地双马尾女孩被冻得小脸煞白，口中呼出的气已然变成了白气，但她还是注意到了学姐身上的异常。 此刻的杨雨嫣虽然还在唱歌，但她的肤色已然被冻得发青，就连手指也被冻僵，每次拨弦都会让手指皮肤皲裂、血流不止。 “学姐？” 双马尾女孩跟其他队员停止了演奏，看到杨雨嫣握着贝斯，身形摇摇欲坠，却仍在坚持弹奏，不由得面面相觑，直到鲜血从贝斯上淌下，滴落在舞台地板上。 “雨嫣姐，快停下！”“学姐，别继续弹了！” 听到双马尾女孩跟其他队员喊着自己的名字，杨雨嫣茫然转过头来。 “怎么了？” 迎着朋友们的视线，她缓缓低头，映入眼帘地是贝斯上的斑斑血迹，她看着自己被冻成紫青色的左手，血珠正从那指尖一滴滴滚落下来。 一声尖叫在擂台之上响起！ 随着杨雨嫣的尖叫声响起，这声音沿着扩音器层层传导，在整个学校里回荡！ 寒气，在这个刹那，开始冻结！ 无穷无尽的寒冰以杨雨嫣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淹没舞台、吞噬了礼堂，最终冲出大门在学校里肆虐，就连操场与教学楼也无法幸免！ 当杨雨嫣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只剩下了如山丘般连绵的冰块。 这些巨大的冰块里，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恐惧…… 无边无际的恐惧宛如潮水般包围了杨雨嫣，泪水从眼眶里滑落，下一刻便化作冰屑散落。 当她战战巍巍地伸手，抹去冰块上的水雾…… 映入眼帘的，是自己学妹那张因为恐惧与低温而扭曲的脸！ 她想要尖叫，但嗓子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着，刺骨的寒冷顺着她的血液流淌，光只是抬起手来都很困难。 只是在冰块外面，都如此寒冷？那在冰块里面的人呢？ 当失去家人与朋友的恐惧，战胜了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杨雨嫣冷静下来，取出手机想要求援，但她身上的手机也被低温影响，变得无法工作。 情急之下，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疯狂地敲打冰块！ 一开始是手臂，随后是椅子、铁架，最后是贝斯！ 可是，这冰块是如此的坚固，不管杨雨嫣如何奋力敲打，直到手里的贝斯粉碎，也只能在上面留下一些坑坑洼洼的白痕。 时间过去了多久？ 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 当她因为低温与体力耗尽而昏厥，醒来后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情了。 接到能素异常活跃的警报，在附近执勤的罗芬支部小队成员赶到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龙华樱丘中学特大异常事故，造成22人死亡，其中死者大多为家属及在校学生。 当杨雨嫣躺在病床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世界，悄无声息的崩塌了…… …… 随着她的意识逐渐变得混沌，少许刺骨的凉意落在她的脸蛋上。 当她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是漫天的风雪。 她再一次来到了极北，苍莽的白色大地在她的脚下延伸出去，无边无际。 雪花飘落，寒风呼啸，统治这亘古不变的死寂。 举目看去，这白色的雪原之上，赫然有一人在雪中独行，朝她走来。 那人竟然是方允？ 只不过此刻的他看起来有些狼狈，全身都沾满了雪花，一边走一边哈着气搓手，一副冻坏了的样子。 杨雨嫣冷冷地看着方允走过来，她抬起手来看了自己，能看到手腕上被冻得发白的肌肤，呼出来的吐息也变成了白气。 “能力消失了。你做了什么？” 即便是杨雨嫣在此刻也感觉到了疑惑，方允一边搓手一边笑道。 “恩……怎么说呢，算是我能力的一种应用吧。” “那老鬼虽然死不足惜，但他确实让我知道了不少东西。比如，现在我们其实都处在你的深层梦境里，而且在这里受到的伤害也会反馈到现实。” “最重要的是……我用某人的梦境尝试了一下，好像除了特定的能力以外，只要是在梦境里，我们身上的觉醒能力甚至是能质提升都会消失。” 杨雨嫣沉默，只是冷冷地注视着方允。 方允一边攥着拳头一边大大咧咧道。 “可别怪我卑鄙哈，谁让你们罗芬的秘法那么作弊，正面战斗根本就是找死啊，我也只能出此下策……” 杨雨嫣没有回话，只是缓缓摆出了一个架势，这架势方允看着还有点眼熟，只见少女一只握拳在前，一只手虚张在后，双臂侧于身前，两腿前后微屈。 赫然是李小龙的招牌架势，也就是，截拳道！ “嚯，来真的啊？” 方允看杨雨嫣这架势是要跟他拼了，眉毛不由得一挑，细细打量着杨雨嫣这副好似弱柳扶风、纤细有致的身姿，口中啧啧道。 “我可得提醒你，我要是真动起手来……” 方允话音还没落，杨雨嫣已经一拳朝着他的脸上挥了过来！几乎是当出拳的同时，她的步伐也随之移动，几乎是整个人朝前弹出，一拳砸落！ 好在方允的反应速度奇快，这个距离竟然躲掉了这一记本应当是见则必杀的刺拳，杨雨嫣的拳头几乎是贴着他的脸擦了过去！ 好快！这特么是女大学生能打出来的拳头！？ 方允内心还在诧异之时，杨雨嫣已经就势一个肘击打在了他的侧颈上，好在她的腕力不强，只是打得方允趔趄了几步。 即便如此，也足以让方允恼羞成怒，跳起来叫嚷道。 “奶奶滴……我不还手你还来劲了是吧！吃我这招无敌旋风腿！” 说着，方允高高跳起，就是一记飞踢直取杨雨嫣的面目，杨雨嫣只是面无表情地避过，随后便是一记上勾拳，正中跃起方允的胯下！ 方允倒下了，他倒下的很快，即便是风雪也无法掩盖他脸上狰狞的面目。 天道好轮回，总是喜欢阴人下三路的方允终于遭了报应，这也算是打了一辈子雁、最后被雁啄了眼。 第105章 缠斗 杨雨嫣看方允倒在了雪地里，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追击。 就看到方允捂着自己的胯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瞪着眼睛还没开骂呢，杨雨嫣已经毫不犹豫地一拳招呼在他的鼻子上，打得他脑袋朝后仰去。 随着鼻梁传来剧痛，鼻血从方允的鼻孔里淌落下来，方允忍无可忍，大吼一声“你不要太过分！”，随后挥拳就朝着杨雨嫣打去。 然而，这一记朴实芜湖的直拳并没有击中杨雨嫣，她就像是一只蝴蝶般朝一侧闪躲避开拳头，紧接着便是一记左勾拳打在方允的脸上。 脑袋一连挨了两拳的方允感觉自己有些头晕眼花，不由得往后退了数步，想要拉开距离，然而杨雨嫣立刻低伏着身子追击而来，刺拳挥出！ 当这一拳又一次正中方允的面目，方允却没有反应，拳头下的嘴角扯起一抹冷笑。 “哈哈，抓到你了！” 说着，方允攥住了杨雨嫣的胳膊，腰身一转，双手过肩，用力前扯，生生将杨雨嫣整个人顺着肩膀摔了出去！ 朴敏仙所传大众投技，朴实无华过肩摔！ 随着杨雨嫣的后背重重摔在雪地上，少女的唇齿间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方允顺势一脚朝着她的脑袋踢去，杨雨嫣的反应速度很快，一个打滚避开。 当杨雨嫣在雪地滚落出去，方允转身扑来，两个人就在雪地里厮打起来。 躯体在积雪上滚过，松散的积雪被压碎，飞溅开来。 夹杂着方允的嘶吼声还有杨雨嫣的闷哼，点点鲜血落在纯白色的雪原之上。 既不是觉醒者，也不是武者，简直就像是两头野兽在雪地里撕咬！ 拳头狠狠落在彼此的脸上，当方允狠狠一拳揍在这位武林第二美人的脸蛋上，杨雨嫣也毫不示弱地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疼得方允哇哇乱叫。 趁着方允吃痛之际，杨雨嫣一记肘击打在方允的下巴上，方允跌跌撞撞的朝后倒去，杨雨嫣趁机跟他拉开距离，重新摆好了架势。 此刻两人看起来都有些狼狈，杨雨嫣那张漂亮的脸蛋上一块青一块紫，没了一点冰山美人的风范，甚至看起来有点像猪头。 方允的模样比她还要惨，脖子上跟眉毛上都是抓痕，一只眼睛肿得老大，同样也是一块青一块紫，看起来比杨雨嫣更像猪头，但这不妨碍方允在那狂笑。 “哈哈哈哈，还美人，武林第二猪头还差不多！” 杨雨嫣只是啐了一口嘴里的血，还连带着啐出颗牙来，但她看起来对方允的挑衅毫无反应，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紧盯着面前的方允。 “有必要拼成这样吗，我的杨大美女，只是场比赛而已啊。” 方允佯装不在乎的样子说道，但杨雨嫣还是闭口不言，方允叹了口气。 “其实，莫怜影跟我讲了很多你的事情……先提前说清楚啊，这是为了战胜你计划的一部分，不是我对你抱有什么不正当的想法啊。” 杨雨嫣仍是面无表情，抬手便朝着方允攻来！短短一秒便打出了七记刺拳！ 方允这一次不再闪躲，而是双臂护住头部，弓起身体硬接！ 当杨雨嫣拳头落在他的手肘上，打得方允身形摇晃，紧接着他大吼一声，低下身子张开双臂，硬顶着杨雨嫣的快拳将她拦腰抱住！ 杨雨嫣一记肘击结结实实地锤在他的后背上，打得方允感觉自己胸口气血翻涌，但他只是咬牙坚持，任凭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后背上也一动不动。 “痛死我了！” 方允低吼一声，便勒着杨雨嫣的腰把她抬了起来，随后便是一记重摔，把女孩结结实实地摔在了雪地上！ 当杨雨嫣的后背重重落地，强烈的疼痛感传遍她的全身，痛楚之色瞬间令她的神色变得扭曲，纤细的身形也因为痛楚而蜷缩成了虾米状。 方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随着体温不断下降，两人体力的消耗速度也变得越发剧烈，当杨雨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两个人再一次掐在一起。 当杨雨嫣死死掐着方允的脖子，方允用力地扇了她一巴掌，吼道。 “顽固也要有个程度！你到底还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杨雨嫣回答他的只有一记肘击，打得方允仰头倒地，当杨雨嫣压在方允身上，用力掐住了方允的脖子，方允反手掰住她的手指，眼睛死死地盯着杨雨嫣的脸。 随着杨雨嫣掐住方允的手越发用力，方允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起来，他的脸色开始变得铁青，呼出的白气也越来越少。 当方允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一滴又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他的脸上，令他不由得睁大眼睛用力看去。 杨雨嫣注意到身下方允的神情变化，不由得下意识松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侧。 是眼泪。 尽管杨雨嫣的脸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从她眼角滚落的泪珠是如此真实，如此温暖，即便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也不会冻结。 趁着杨雨嫣愣神地时候，方允大吼一声，用力将她从自己身上掀翻下来，把她压在身下，拎着她的领子，低头用力朝她吼道。 “可以了吧！” “你到底要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才满意？” “难道你觉得你像这样死掉，你的家人跟朋友就会高兴吗？” 杨雨嫣用力一拳打在方允脸上，用几乎哽咽的声音朝方允吼道。 “你又明白他们什么！这是我唯一可以……可以向他们道歉的方式！不要因为你的同情，就随便否定我的做法！” “我不明白？！” 这话把方允都给气笑了，他同样毫不示弱地一拳打在杨雨嫣的脸上，拎着她的衣领朝她吼道。 “对！我就是要否定！因为我就是知道！” “你跟那天的我简直一模一样！” “怎么，只有你害死了自己的亲人？” “那我呢！” 第106章 胜负已定 说着，方允又是一拳打在杨雨嫣脸上，揪着她的领子歇斯底里道。 “因为做错了事情，所以自己死掉也无所谓……你是想这样说嘛？去啊！去跟那些被你杀掉的亲人说啊！去跟那些被你杀掉的同学说啊！” 杨雨嫣嘶吼着，又是一拳打在方允脸上，但方允还是怒吼道。 “你难道以为自己死掉就结束了吗！自己死掉就可以得到同学跟亲人的谅解了吗？用自己的命去帮助别人，这种牺牲就可以换来他们的原谅了吗？” 方允重重一拳打在杨雨嫣的脸上，这一拳打得杨雨嫣两眼发黑，方允喘着粗气，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紧紧地攥着杨雨嫣的衣领，朝着她吼道。 “没用的！” “一切都回不来了！” “不管你怎么自暴自弃，不管你花多少时间来折磨自己……也无法挽回已经失去的东西了！” 说到这里，方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随后睁开，朝着杨雨嫣吼道。 “所以……连带着他们的份，一起给我好好的活下去啊！” 杨雨嫣躺在雪地里，尽管她仍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眼角滚落的泪珠却怎么也止不住，她试图把手臂放在脸上遮挡，却无济于事。 方允变得精疲力尽，随后也一头栽倒在雪地里，躺倒在杨雨嫣身侧，雪花不断地飘落，落在他们两人的衣服上、脸上，将他们的身影逐渐染成白色。 方允扭头看了眼一旁泪流不止的杨雨嫣，自己仰面躺在雪地上，轻声道。 “我曾经有个妹妹。” “说来惭愧，我竟然一点都不记得她了。但她却一直都记得我。” “明明这么多年来一次我都没去看过她，她却还是把我当成哥哥，满怀希冀地希望我去看她……很傻，对吧？” “……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她的墓碑上，是大姐头带我去的。” “她是个超级厉害的家伙，虽然我从未见过她，但几乎走到哪里都有人认识她，尊敬她，还给她起了一大堆厉害的绰号。” “说实话，我都想象不到，我竟然还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妹妹，就像是做梦一样。” “可惜……这么好的妹妹，我没能把握住，老天爷把她给收走了。” “我当时跟你一个样，想着说干脆死了算了，反正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在乎我，我又是这么一个超级大混蛋。死掉就是我给这个世界做得最大贡献吧！” “……但是，我妹妹似乎不这么想。” 方允自嘲得笑了起来，抬起手看着自己发白的手掌，隐约有白光闪烁。 “我现在总有一种感觉，就是她其实还在我身边，看着我吃饭，看着我读书，看着我打架……尽管我看不到她，但她其实从没有离开过我。” “所以我改变了想法，我现在觉得，哪怕只是为了让妹妹开心一点，我也要把日子好好地过下去，保守估计，先活到150岁……不，200岁！” “到时候等我老死了，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去见她，把这一辈子开心的事情都给她带过去，好好地说给她听……” “……你呢，雨嫣，你有没有那样的人在那边等你？” 杨雨嫣放下胳膊，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天空，雪花一片又一片落在她的脸上。 【“学姐！”“雨嫣姐！”“我的宝贝女儿。”“小雨。”】 杨雨嫣捂着嘴巴，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当方允凝视着杨雨嫣身侧纷乱的雪花，那雪花久久的飞舞，不愿落下，就好像有许多人站在那里，注视着她，轻抚着她的额头，一次又一次。 大概是错觉吧，不过，毕竟这里是梦境，发生什么也不奇怪，不是吗？ 雪花落地，风雪骤歇，这片苍莽的白色大地，终于迎来了冉冉升起的太阳。 当冰雪开始逐渐消融，杨雨嫣的哭声逐渐小了下去，她从地面上坐起来，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方允看到她又站了起来，赶紧也从地上爬起来，拉开架势道。 “怎么？还要打？来啊！正好天气暖和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杨雨嫣用力摇了摇头，她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淡淡说道。 “莫怜影还跟你说了什么？” “哦？”方允闻言努力想了想。 “她还说，王香的妹妹应该患有某种能力失衡症……” “准确的说，是魔力病。” 当两人脚底下的冰雪在阳光下开始快速消融，杨雨嫣的语速也快了起来。 “我可以认输，但作为条件，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方允眉毛一挑，倒也没大放什么厥词，只是道，“说来听听？” “但在那之前，你必须发誓，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莫怜影也不行？” “不行。这是我给王香的承诺，实际上，告诉你已经破坏了这一承诺，但……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便打进前十，恐怕也无力争夺前三。” “我想在你身上赌一把，如果王香为此而怨恨我的话，我会负起责任的。” “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 方允念叨着，杨雨嫣认真道。 “这事关王香一族的悲愿，以及拯救王芽性命的必要之物。” 方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盘腿坐在了地上，一只手撑在自己大腿上，托着脸侧，虚着眼说道。 “我如果不答应的话，你是不是就要跟我死磕到底了？” 杨雨嫣没有回话，也许这就是一种默认了吧，方允长长的叹了口气。 “行吧，我答应。但先说好，我得先听听是什么事，再答应，要是太离谱，我可不干。” 杨雨嫣点了点头，随后与方允把事情娓娓道来。 此刻，回到擂台之上，能看到冰雾开始消散，擂台上只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表面布满了规则的红色纹路，时明时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生，整个擂台就好像死一样的安静，台下观众不由得开始面面相觑，交头接耳，纷纷开始猜测方允跟杨雨嫣发生了什么。 铁尺老人蹙眉不展，但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耐心等着。 又过了几分钟，擂台旁侧的的球体终于有了动静。 伴随着球体重新化为黑红色的液体，方允跟杨雨嫣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擂台上，只是此刻他们两人的脸色看起来都差到了极点。 “我认输。” 杨雨嫣朝着铁尺老人淡淡地抛下一句，随后便跳下了擂台。 铁尺老人面无表情地看了方允一眼，方允注意到铁尺老人的目光，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铁尺老人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袍袖一挥。 “胜者，癸十四，散人方允！” 第107章 十人 方允跟杨雨嫣的战斗结束了。 不管众人如何疑惑，如何不解，方允也只是搪塞了过去，一边看着接下来的比赛，一边慢慢思考着。 铁尺老人又一次开始喊号，方允默默地看着这些年轻人站上去、再下来，或是哭着，或是笑着，有些会带着无奈的苦涩，有些则带着对自己的愤慨. 像是江烧阳对决岳擎毅、梁洛空对决岳九州、黛安娜对决楚雨霞、李素心对决瀛洲榜第二的弃剑山庄燕离……等等。 诸如此类的精彩决战，待日后有机会，再为各位读者细细道来。 那别样的输赢，亦是这人生的一部分。 种种巧合，种种因果，让这诸多的缘分汇聚在一起。 当唐门的唐邱落败于七宝门大弟子从天倾之手，进入决赛的十人榜单，昭然公示！ 而其中，赫然有一半，皆是名列瀛洲榜前十之人，足以见得这瀛洲榜前十的含金量有多高。 李素心跟梁夜生虽然分别败在燕离与岳九州的手里，李素心还偷偷掉了些金豆子，但好在他们两人的心态调整得也快。 毕竟，他们还年轻，下个十年，再战便是。 话虽如此，等到一天的选拔赛结束，一行人一起陪着去喝酒，这两个笨蛋，还是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途中，梁寒来了一次，把喝醉了的梁夜生带了回去，眼看夜也已经深了下来，岳擎毅等人也先后告退。 到了最后，还是变成了方允一个人背着李素心回去，独孤悠抱着两把剑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回到宾馆，方允把李素心丢给独孤悠照顾，自己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要打进前三才行嘛……听说前十决赛使用胜败组排位制，要是一开局就败了的话，岂不是就跟前五说拜拜了……” 方允喃喃自语着，空调的温度很舒适，沙发也很软乎，躺着躺着，跟杨雨嫣战斗后的疲倦感一下就涌了上来，方允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甚至还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再一次看到了那副场景。 血雨当空，乌云蔽日，擂台之下，横尸遍野。 有两人站立在擂台之上，大雨倾盆，惊雷乍响！ 雷声响过，一人赫然已经倒在了地上，鲜血顺着擂台淌落在地。 当闪电照亮夜空，方允清晰地看到了倒在擂台上的尸体。 那人赫然是李素心！ 站在尸体身旁的人手上沾满了鲜血，他的脸在这大雨之中扭曲着。 当方允与他对视，那张诡异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紧接着，一只利爪撕开他的脸皮，从头颅里伸了出来！ 那只爪子朝方允抓来，一刹那变得无比巨大，方允的视野便被这只巨爪覆盖，紧接着他的头颅便被生生捏爆！脑浆四溅！ 当方允从噩梦中惊醒，他的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睡得愁眉苦脸的独孤悠，以及跟八爪鱼似得缠在她身上，呼呼大睡的李素心。 方允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间似乎还早，又躺回到了沙发上，微微眯起了眼睛。 当天光大亮，决赛即将开始，人群早已在神女峰山脚下汇聚。 在这里简单为各位介绍一下，所谓神女峰，也被称作望霞峰、美人峰，相传乃是巫山神女瑶姬隐居之地，其峰体好似绰约少女，常年萦绕缥缈白雾，好似仙袖飘飘，也被称作“巫山十二峰之最”。 方允一行人在山脚下碰头，随后就发现一行人两边都少了个人。 方允四下张望了一下，疑惑道，“老叶人呢？” 梁子回道，“叶哥说他对打打杀杀的没什么兴趣，说是在镇上看到了几位美女，打算去搭讪一下。” “好家伙……” 正说着，梁人也问道，“小桂子人呢？” 李素心答道，“小桂子说今天是义演最后一天，她去跟同门收拾东西去了，毕竟……今天就是大比最后一天了。” 随着假期结束，大量的游客还有不少战中败退的门派世家都离开了三江镇，毕竟输了比赛还有生活，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此时，方允等人与人群都聚在这山水萦绕的神女峰脚下，四周群山起伏，还能看到靠近地面的地方有淡淡青烟飘荡，跟预赛那天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李素心抬起头来，望着四周半空中缭绕的青烟，疑惑道。 “难道这一次又要靠爬山来决胜负嘛？” “不，应该只是用来防范的阵法。” 回答这个问题的则是岳擎毅，只见他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那缕缕青烟，沉声道。 “虽然这阵法范围很大，但想必这一次应该主要是起防护作用。” 一群人正聊着，就听到人群前方传来了丁凌玲的声音，黄衣少女站在高台，朝着众人笑道。 “各位，时机已至，还请十位进入决赛的青年才俊到台上来。” “行了，喊到你们俩了，赶紧上去吧。” “哼，催什么，看本大爷就这么帅气的走上去。” 宋天星满脸不屑地迈开腿，就这么朝着高台走了过去，方允本想跟上，但看到前面不远处，从人群当中走出的孙平，又微微犹豫了一下，喊了一声。 “独孤。” 独孤悠不知道方允为什么突然喊自己，茫然无措地抱着剑看着他，方允凑过去在她耳边说了两句，独孤悠听完以后有些茫然，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我……我会尽力的。” “恩，麻烦你了。” 方允揉了揉独孤悠的脑袋，转身大踏步朝着高台走了上去。 十人！ 十位闯入这瀛洲擂台决赛的年轻人们站在一起，他们的来头各不相同，既有世家子弟，也有门派中人，更有像方允这样的散人之流。 不论如何，他们的名字必然会在龙华的江湖之中流传许久，直到很多年以后，他们当中有一些人会成为传说，有一些人可能悄无声息的消失。 但今天，当他们站在这里，便已经意味着他们站在了诸多同龄人的顶点！ 第108章 松柏剑孙平 迎着高台下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方允感觉到浑身不自在，只想着说赶紧把这流程走完，回到人群里去呆着。 “那么，想必各位同道也已经知晓，本次大赛的决赛，采用胜败排位制。” “首先，将由台上这十位同道各自抽签，捉对进行比试，胜者将进入胜者组，决出本次比赛的前五名；败者则进入败者组，决出本次比赛的后五名。” “那么，有请来自于武当山的许三山道长，为各位选手抽签。” 说着，许三山从高台另一侧走了上来，此刻他换了一身崭新的道袍，手里还提着一柄拂尘，鹤发乌髻，看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绝世高人的味道。 许三山的另一只手里捧着个蒙着布的铜炉，从台上的最侧边开始，依次让选手开始抽签。 方允一边瞅着老牛鼻子这新外型，一边伸手从铜炉里抽了块玉牌出来，上面用黑墨写着“阳五”的字样。 “那么，请各位选手查看自己手中的玉牌，每个玉牌都分为阴阳两块，而拿到对应玉牌的同组，便是将要进行胜败组对决的两人！” 说着，就看到许三山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拂尘一扬，那天空中的袅袅青烟便随着许三山的动作变化起来，一道又一道光在十人的头顶亮起。 光柱分为红蓝两色，其中有青烟所化的数字浮现，彼此对应，方允不由得看向浮现出“五”字样的光柱，那人赫然也正在看他。 五岳剑派，嵩山派大弟子，“松柏剑”孙平！ 孙平的视线与方允相撞，只是微微一笑，还伸手抱拳朝他拱了拱。 方允心里倒是松了口气，还好遇到的是这家伙，要是瀛洲榜的那几个怪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冰坨子交代。 但不知道为啥，方允越是看这个孙平，越觉得这人有些奇怪，倒也不是说危险，就是有一种怎么看怎么别扭的感觉。 嗨，想啥呢，这比赛什么玩意都出现过了，连猎魔人跟机甲都有，就算他现在跳出来说他是个妖怪变得，方允也不会觉得惊讶了。 正胡思乱想着呢，就听到台上传来了铁尺老人的声音。 “号次由低到高，由五组先开始比试。” 又一次被抽到出头鸟的方允翻了个白眼，等其他八人都下了台，最后只剩下了孙平跟方允两人。 方允这还是第一次用正眼瞅孙平，要说的话，这家伙长得还有点小帅，身后背着一白一青两柄长剑，临风而立，长发飘飘，还真有那么几分高手气派。 “方允兄，同为本次大赛的黑马，还请你多多指教了。” 孙平微微笑着，那修长双臂伸到背后，刃与鞘的摩擦声响起，倏忽间双剑已然在手，随后身形压低，两剑一上一下，摆出双头并进之架势。 方允也跟着压低身形，黑疫装甲缓缓覆盖双臂，两柄血红长剑从他的手腕下探出，双眼微微眯起，紧盯着面前的孙平不放。 “比试开始！” 随着铁尺老人轻喝一声，两边都没有立刻出招，而是站在原地观察了对方一番，踌躇了数秒以后，只见孙平双剑并进，率先朝方允袭来，口中呼喊。 “方允兄，得罪了！” 左手一式嵩山剑法叠翠浮青，右手一式衡山剑法鹤翔紫盖，宛若两名高强剑客、手持宝剑从左右夹击而来，令人防不胜防！ 方允也是双手并用，左右两柄血红色长剑朝着孙平所使之剑招迎去，随着宝剑与方允腕刃相撞，发出清脆的乒乓碰撞声，方允随即调转手腕，借力转身！ 当方允从两招缝隙间躲过，凌空跃起，一招电光毒龙钻直取孙平的面目！ 孙平不慌不忙，单手运剑，使出一招嵩山剑法少室归山，以左手剑柄去挡那方允袭来飞踢，格挡的同时，右手已是一招凌厉的突刺朝方允袭来！ 方允目光一凛，竖起左臂硬接这一剑！ 与此同时他单脚上黑疫装甲浮现，重重一脚踢在孙平用于格挡的剑柄之上，踢得孙平身形摇晃不已，而孙平这一剑也狠狠刺在方允的左臂之上！ 想象中鲜血横飞的景象没有出现，饶是如此，这长剑上的力道还是震得方允手臂发麻，一个落地差点没能站稳。 方允隔着装甲揉了揉自己的胳膊，眉头紧蹙，孙平挨了这一脚倒也无甚影响，只是摇晃了一下脑袋，随后再一次摆出了架势。 “你这剑不太行啊，竟然连我的甲都破不了。” 孙平眼睛微微眯起，随后笑道。 “方少侠说笑了，方少侠这一身铁甲，就连神火门的神火机关炮也轰不开，孙某又怎么能轻易破开呢？” 方允闻言嚣张道，“你的意思是，你要投降了？” 孙平不慌不忙，只是把双剑并拢在前，剑身紧贴，轻声道。 “方少侠说笑了。接下来这一剑，还望方允兄小心！” 说完，孙平身上便猛然爆发出某种强烈的气势来！当他身上的气势冲天而起，赫然形成了一青一白两道剑气交织在一起！ “双剑并行之术——两岳齐天！” 孙平厉喝一声，手中双剑并起，夹杂着一青一白两道剑气朝着方允刺来！威势竟是如此凌厉，甚至刺得让人睁不开开眼睛！ 尽管方允看这家伙越看越是奇怪，不论如何，他还是纵身朝一旁闪避，试图避开这袭来的凌厉双剑！ 当方允纵身躲闪，却是眼神骤变，因为这双剑竟是追着他的身形改变了轨迹，追着他继续杀来！孙平双手并举双剑，眨眼间便已朝着方允凌空刺落！ 方允没有办法，只能将双臂平举身前，黑疫装甲层层浮现而出，试图硬抗孙平这看似威力巨大的一剑！ 当孙平手中双剑击中了方允双臂，一股巨力猛然爆裂开来！ 惊愕一瞬间填满了方允的双眼，这哪儿是剑，压根就是一辆货车撞在了自己身上！ 连方允双臂上加厚的装甲都无法抵挡，在这股巨力之下被撞得凹陷下去，紧接着便是方允的手臂被折断，重重地撞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方允口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形朝着擂台外倒飞出去，好在他跟莉奈、塞丽娜之流对练过多次，应付这种巨力攻击可谓是经验丰富。 当方允勉强完成受身，强行压下涌上喉头的一口血，双脚用力踩在擂台上，脚底的黑疫装甲化出尖刺，在地面上留下两道深深的钉痕。 孙平见方允竟然接住了这一招，不由得暗暗心惊，但表面不动声色，只是微微皱眉，驾驭双剑，化出两招凌厉剑技朝方允追击过来！ 然而，看着迎面刺来的双剑，方允虽然嘴角溢血，但表情却变得怪异起来。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方允猛地伸出双手，黑疫装甲覆盖双手，随后传来“当当”两声！ 孙平呼吸随之一滞，因为方允徒手一捉，竟是牢牢捏住了他所持双剑的剑尖！ 不只是孙平，就连擂台底下的众人也被接下来看到的这一幕惊呆了。 孙平那一整套剑招使得可谓是炉火纯青，方允竟然只用手指就接住了！？ 第109章 暗潮涌动 巫山，神女峰附近。 所谓阵法，最为重要的部分便是阵眼，这布置于巫山之中的阵法范围巨大，其阵眼的数量更是繁多，从高到低、从远及近，共有一百零八个阵眼。 这些阵眼遍布于群山之中，彼此相接，连绵不绝，俨然形成一道铺天盖地的大阵，此阵既可以作为考试出题的辅佐，又能起到防御示警的作用，妙用颇多。 此刻，靠近神女峰峰顶山腰上的一处阵眼，两名工作人员正在对布阵之物进行检查，那是一面涂着许多鬼画符的紫色旗帜，比寻常还要略高一些。 其中一人乃是位道士，看穿着打扮像是武当山中人，另一人则穿着素色制服，胸口上纹着五岳剑派的五岳纹。 “室火六检查完毕，一切正常。” 道士检查了一番旗帜，拿起对讲机汇报了一句，就看到自己同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安慰道。 “快了快了，别着急啊，就剩最后一个阵眼还没检查了，检查完就该换班了。” 五岳派剑客闻言，唉声叹气道。 “唉，谁说这个了，我这早饭都还没吃呢，想着换班了以后去哪儿吃。” “去福鼎记怎么样，上次你不是说那儿不错嘛？” “福鼎记早吃腻了，而且离得又远，懒得跑……” 正说着，那剑客突然眉头一皱，站起来大喊道。 “谁在那？” “是我，是我！” 当检查旗帜两人转过身来，就看到一名身穿昆帮黄色制服的年轻人从草丛里跑了出来，跑得那叫一个气喘吁吁，还一边跑一边嚷嚷道。 “不得了！西边那好像发现了妖怪的踪迹，主事让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什么，还有妖怪？” 道士惊讶道，“这附近方圆千里，咱们都探过了啊，哪来的妖怪？” 青年上气不接上气道，“我哪儿知道啊，快过去看看吧！” 那旗子旁边的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眼，五岳派剑客突然眉头一皱。 “你是哪个组的？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青年愣了一下，“我是西方的啊，西方巡查组的啊？” “西方巡查组？奇了怪了，西方巡查组的十人我都见过，怎么没见过你呢？” 青年被他问得哑口无声，原本冲过来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道士与剑客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把他拿下，问个清楚！” “好！” 说完，两人一人拔剑，一人敛袖，两股强烈的气机从身上浮现，然而，当那名道士掐诀之时，就看到那青年完全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他这是要……呃！” 一口鲜血从道士口中喷出，他艰难地低头，看到一寸剑尖从自己的胸口透出。 “为……什么……” 回答他的只有长剑抽出，下一刻剑刃划过他的脖子，道士的头颅高高飞起，鲜血飚洒，无头尸体缓缓倒在地上。 他身旁的五岳派剑客面不改色，缓缓将剑尖上的鲜血甩去。 那名身穿黄袍的青年走过来，五岳派剑客双手持剑，恭敬地朝他行了一礼。 “大人。” “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大人，算上身边这个，已经是第八十一个阵眼了，虽然不是全部，但已经满足基本的发动条件。” “很好，这一次，你们画骨宗出力颇大，待事成以后，少皇陛下必有重赏。” “多谢大人！” 剑客难掩脸上的激动之色，一边从怀里取出一枚银制扳指，恭敬地递给青年，青年接过扳指，用力一捏，些许银白色的雾气从他掌心中散逸而出。 这些银白雾气洒落在旁边的阵旗上，转眼的功夫便钻入那阵旗之中。 “守好这里，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是！” 说着，黄袍青年慢慢踱步，消失在了森林里，很快，又有一人从森林里走了出来，这人长得竟然跟倒在地上的道士一模一样！ 剑客与道人微微对视，快速点头，把地上的尸体拖入密林之中。 另一边，决赛擂台之上。 孙平面色非常难看，想必任何一个剑客被别人以这样的方式接下自己的剑，脸色都会变得像他一样难看。 然而，这才只是个开始，因为方允接下来说的话无疑让孙平的脸色雪上加霜。 “你真的是用剑的？我怎么看着感觉不像啊。” 方允这话可就狂的没边了，台下众人听到这话不由得面面相觑，尤其是五岳剑派弟子，更是个个面露怒色。 孙平不会用剑？ 尽管孙平可能确实比不过燕离、独孤悠之类的一流剑客，但也是堂堂五岳剑派嵩山派的大弟子，五岳剑派年轻一辈的金字招牌之一。 你一个连武者的武字都谈不上的觉醒者，竟然说他不会用剑？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方允不但没觉得自己说错了，还振振有词的问道。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这剑法不太对。虽然剑气看着挺唬人，但交起手来却感觉不到多少剑意；明明是宝剑，在你手里感觉跟两把普通剑好像也差不多。” “难不成剑客还跟女孩一样，每个月会有那么几天不方便？” 这粗俗的比喻成功让台底下的大部分女性观众都皱起了眉头，孙平没有理会方允的讽刺，只是眉头紧蹙，双手发力想要把双剑抽回。 方允手指捏着剑尖，皱着眉头似乎是思考了一会，突然就松开了手，孙平没能吃住力，把自己朝后拽了好几步，就看到方允高声喝道。 “好！既然孙兄你如此认真，我自然也要以礼相待，我接下来这一招呃……魔霸天下！你可要接好了！” 紧接着，就听到方允在原地呼呼哈哈起来，当着众人的面打了一套行云流水的王八拳，紧接着口中发出李小龙的招牌嘶吼声！ 伴随着他这一举一动，黑疫装甲瞬间浮现而出，覆盖上他的全身，将他整个人笼罩的密不透风！ 孙平见状，如临大敌，举起双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接招！ 紧接着，全身隐藏在黑疫装甲之下的方允，神情猛然一变，一抹纯白之色染上了他的瞳孔，紧接着他便用这梦主之力朝着孙平扫视而去！ 第110章 假货 结果，当他注视孙平时，惊讶的发现，眼前的这个孙平，其灵魂与肉体之外，竟然还包裹着一层淡淡的银白色能量，就像雾气一样笼罩着他的全身！ 怪不得他一直感觉到这人身上有一种别扭的感觉，原来这问题是出在这里！ 方允还是第一次见到可以直接改变人灵魂与肉体的力量，不由得有些好奇。 这股力量很显然并不是孙平自己的，不管是颜色还是本质都绝不是这个孙平所有的，但这股力量甚至连孙平灵魂的力量都一并变化了。 硬要说的话……感觉有点像是梦主之力的另一种用法？ 擂台下的众人看方允全身被黑疫装甲包裹，隐约流露出一股悲天悯人的气势来，以为他要放出什么大招，也纷纷聚精会神地看向他。 随后，便看到方允高高地举起了拳头，朝着孙平冲刺过来，一边大喊道！ “魔~霸~天~下！” 孙平不管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感觉这一招都是一记普通的直拳，甚至因为方允身上增加了装甲的重量，跑起来有点晃悠，给人一种很好躲的感觉。 但孙平不敢大意，生怕这一招有什么变化，双手长剑交叠，朝着方允的拳头迎了上去！ 意料之中的碰撞……没有发生。 因为方允这一拳挥到半路时解除了装甲，顺着前冲就是一个滑铲直取孙平下盘。 孙平见状虽然吃了一惊，下意识想要闪避，结果被方允伸手一揽，直接攥住了他的双脚，用力一带试图把孙平给放倒在地。 眼看着孙平就要被方允带倒，他眼神微微一凛，手中双剑毫不犹豫地顺着倒下的方向朝方允扎落！ 方允见势不妙，赶紧一个地趟滚避开这双剑，紧接着便是一个街舞似得撑地起跳动作，一脚狠狠踢在孙平的脸上！ 当孙平脸上结结实实地吃下了这一脚，擂台下的众人不由得纷纷惊呼，不远处坐在座位上的几位大佬也难以置信地站了起来，看向擂台上的一幕。 方允看着孙平摇摇晃晃地后退了几步，手捂着被踢到的脸，皱眉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假扮成孙平的样子？” “哈哈……” 孙平原本还捂着脸，身体微微颤抖，一副痛苦的模样，但当他彻底站定，原本的颤抖赫然开始变得剧烈，那压抑不住的笑声逐渐从手掌底下传出来。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么多所谓的豪侠看不出来的事情，竟然被区区一小卒给识破了！” 方允正担心是不是自己一不小心把这家伙给踢傻了的时候，铁尺老人挡在了他身前，那柄厚重铁尺直指着“孙平”，厉声道。 “你是何人，扮成孙平模样有何企图？” “孙平”抑制不住地狂笑着，连身体开始抽抽了起来，与此同时又有两人跃上擂台，一人是为嵩山派长老，另一人则是华山派掌门“天君剑”任天鸥。 当“孙平”把手放下，赫然看到他的脸竟是被方允踢得凹陷了下去，只是这凹陷看起来极其不自然，许多诡异的红色液体从他脸上凹陷处往外渗出。 “呼延老鬼，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孙平”一边笑着，一边感慨道。 “只是三十年光景，你就已经把我给忘了？” 铁尺老人瞳孔微缩，就看到面前这位“孙平”伸手在脸上用力一扯，一整张脸皮就被他扯了下来，露出底下鲜血淋漓的肌肉！ 台下的年轻人看到这一幕，无不皱眉侧目，承受能力弱些得差点就吐了出来，铁尺老人看着面前这张不带丝毫皮肤、只剩下鲜红肌肉的脸，怒喝道。 “无面郎君左沉舟？！不可能！你明明已经死了！三十年前，我亲眼看着李大侠将你斩杀，尸首落于悬崖之下！” “不错！” 无脸人狂笑道。 “所以我从地府里爬回来，就是为了让你们跟我一起万劫不复！” 嵩山派长老厉喝道。 “孙平呢？你把孙平弄到哪里去了？快说！不然我定要把你千刀万剐！” 无脸人面部的鲜红肌肉抽动着，仿佛有无数条血红色的蚯蚓在他脸上蠕动，只听他疯狂的大笑道。 “你想知道？那就去找吧，说不定你能在山上的野狗肚子里，找到他的一部分呢！” “你！” 嵩山派长老怒极攻心，手中长剑呼啸，便朝无脸人杀来！ 剑气起，华光现！一招开门见山长驱直入，朝无脸人凶狠刺落！ 这一招开门见山乃是极为朴素之式，也正因其朴实无华，杀伤力极为强大，然而，没想到得是，面对如此凌厉的杀招，那无脸人竟然不躲不闪，只是冷笑。 “当！” 这一剑击在无脸人身上，仿佛被一道无形墙壁所阻挡，一道土黄之色一闪而过，紧接着，那凌厉的剑气便被反弹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嵩山派长老就要被自己的剑气击中，一柄断剑从旁侧斩来，转瞬间便将那凌厉剑气一分为二！ 当剑气散去，任天鸥伫立在原地，眉头紧蹙，无脸人凝视着面前这人，准确的说，是凝视着任天鸥手中所持的那柄断剑。 “名剑残花，你就是五岳剑派第十四代盟主，任天鸥？” 任天鸥脸上面无表情，只是出剑！ 那一柄两尺断剑在任天鸥手中轻轻横挥，紧接着便是长逾数丈的巨型剑气如月牙般飞来，朝面前的无脸人当头斩下！ 无脸人看到面前好似山岳临头般的巨大剑气，面若癫狂，口中发出一声长啸，挥起双掌便朝着面前的剑气打去！ 这双掌齐出，竟是硬生生将那如山岳般巨大的剑气凌空打散！ 任天鸥看着眼前这一幕，能看到空气中时隐时现的土黄色气息，不由得神色微凛，察觉到了什么，朝着擂台外的许三山喊道。 “不对！许道长快催动阵法！” 高台上的许三山此刻正盘坐在地，双手掐诀，额头上老汗淋漓，紧接着睁开眼睛喊道，“阵法无法催动！恐怕阵眼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无脸人听到此言，癫狂笑道。 “哈哈，怎么，阵法用不了了？还是让我来吧！” 说完，只见无脸人双臂一振，就像是发出了某种信号，那环绕着山林四周的青色气息开始剧烈颤抖，转瞬间便化成了土黄色的诡异气息，弥漫开来！ 第111章 四凶厄相劫天大阵 蔼蔼黄雾，暮暮如昏。 尘土飞扬，埃沙漫天。 当这些黄气在半空中飘荡，好似沙尘般迷得人睁不开眼睛，翻飞之间，这黄气隐隐化作一头巨大凶兽，匍匐在巫山的群山之间！ 其状如犬，长毛四足，似熊而无爪，有目而不见，有两耳而不闻，有腹无五脏，圆墩不分前后，赫然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一的混沌！ 当混沌凶兽凝聚而成，似有似无的咆哮声在天地间响起，那漂浮于群山之中的黄气赫然变色，化作无形之气朝下压来！ 当高台上的各人意识到大事不妙时已经来不及了，随着无形之气落下，一股无形巨力铺天盖地，朝着这群山间所有人的头顶骤然压下！ “该死！”“这是什么？！”“唔……” 几乎是同时，不论是高台上还是擂台下的众人纷纷被这股无形巨力压倒在地，不少修为不高的弟子当场吐血、倒地不起！ 就连坐在高台上的一众大佬也身形不稳，对各类魔道功法了如指掌的荆非烟厉声道。 “是凶王殿的四凶厄相劫天大阵！有人改了冯院长的四相乾坤阵！” 就连擂台上的任天鸥与铁尺老人等人也不能幸免，这巨力压顶，任天鸥立剑如松，与大阵压力相持，两者相持不下，但也一时间动弹不得。 “区区魔修，也敢在我昆帮的地盘上逞凶！咄！” 楚江龙口中怒喝，一身筋骨血气寸寸暴涨，竟是硬顶着大阵压力踏步而上，随着他一步步朝前走出，身形陡然增加至丈许高，五道龙气在他周身环绕。 不止如此，包括蜀山、五岳等众多门派高层在内，各式各样的气息与力量爆发开来，竟是硬生生将这大阵气息反顶了回去！ 当大阵气息被冲散，擂台下的众人们纷纷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压力轻了不少，一些实力强些的甚至能站起来保持戒备。 无脸人看着高台上冲天而起的怒意，啧啧称道。 “天笑昆仑楚江龙，若是寻常情况下，恐怕我连现身的胆子也没有……可惜，这次可不只我一人！” 说着，会场四周的林间人影闪动，许多穿着寻常衣服与大会工作服的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其中四道身影格外显眼，占据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将整个会场团团包围。 东边，一名脖颈处刻有兽面刺青的黄袍青年出现，两袖相抱，站立不动，面带笑意。 南边，一名脸上戴着脸谱面具的老妪从林中缓缓走出，持杖而立，那根形状诡异的拐杖上挂满各式各样的面具。 西边，一位身穿黑袍的老人背负长剑，面色阴郁，须发皆黑，连眼眸也皆是漆黑色。 北边，一名身材窈窕的白衣女子悠然而立，她的指甲细长，染做紫色，脸上的浓妆更显得其妩媚。 擂台下的众多年轻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不由得不安起来，只听到洪七在高台上大笑道。 “凶王殿、画骨宗、孽剑派、无心门……没想到你们这些个虫豸鼠辈竟然还学会抱团了，真是变聪明了不少啊！” “洪掌门客气了，顺应时势罢了。” 黄袍青年微微笑道，洪七旁边的许三山盘坐在地，双眸紧闭，两手不断比诀，与此同时，楚江龙朝身后的钱自查吼道。 “快联系三江镇上的人手，愣着干什么！” 钱自查额头上满是冷汗，一边艰难地抵挡着巨力一边回答道。 “禀帮主，联系不上马长老，通讯被阻断了！” 楚江龙眉头紧蹙，与此同时站在擂台上的任天鸥冷冷扫视了一片将这会场包围起来的众多魔修，淡淡道。 “以为靠这劫天阵法，加上你们这些个三境的鼠辈，就可以胜过四境？” “狂妄，也要有个限度！” “哼……不愧是任盟主，如此情形仍是傲气不减。” 无脸人语带钦佩，随即冷冷笑道。 “不错……若只有我们几人，确实不敢如此大张旗鼓……” “可是，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紧接着，便有连绵的咆哮声在山间响起，密密麻麻的身影从山林中冲出，如浪潮般朝山脚下涌来。 众人目露骇然之色，因为这从山林中冲出的身影，竟是妖兽！ 这些妖兽身形大小不一，显然是由寻常妖兽与大妖构成的浩荡妖潮，其中甚至还不乏有初步修炼出人形的妖王存在！ 不止如此，当众多妖兽从山林间冲出，同样有三道身影自山林间掠出。 几乎是当这三道身影浮现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感便从在场众人的内心浮现出来，更有甚至当场惊厥倒地，难以抵挡。 妖族境界，修炼漫长，其外形随境界变化，十年为精，百年为妖，千年为圣！ 而眼前这三道身影，不止外貌与人无异，其周身更是紫气缭绕、妖雾升腾，其身后妖相丛生，目生双华，气通天地，赫然是三位妖族大圣！ 任天鸥眉头紧蹙，楚江龙顾不上这滔滔威势，怒斥道。 “你们竟然与妖族勾结，残害同族？！一群猪狗不如的畜生！” 黄袍青年淡然笑道。 “楚帮主何必如此动怒，正如小生刚刚所言，不过是顺应时势罢了。” “顺应你奶奶个腿！以为来了几个妖圣就能吓到你爷爷？看我把这些个畜生的头砍下来压咸菜！” 洪七破口大骂，竟是双足一蹬地面，猛然朝着正前方山坡冲下来的三位大圣撞去！任天鸥与楚江龙对视一眼，紧跟着洪七一同冲了上去！ 随着三人冲出人群，五岳剑派泰山、衡山与恒山三位长老交换了一番眼神，运起轻功紧追着三人跟了上去。 无脸人没想到洪七竟然如此莽撞，竟是直接朝敌阵冲将过来，不由得微微蹙眉，还不等他下令，他身后的嵩山派长老已经挥剑朝他杀来，将他牢牢缠住！ 第112章 六合万象仙天剑阵 “上，跟说好的一样，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黄袍青年脸上仍带着笑意，但语气无比阴冷，他身后的众多魔修与妖兽早已蓄势待发，当他一声令下，便朝着在场众人冲杀而来！ 众多的妖兽与魔修袭来，尽管在场的年轻人也皆非易与之辈，可惜实战经验与心性都欠缺了些，一个照面之下还是出现了伤亡。 荆非烟单手掐诀，从高台上跃下，一边朝敌人迎去，一边厉声道。 “还请蜀山派几位长老出手布阵！其他人随我拖延时间，还望梁家主速速前往三江镇，告知郭先生与其他同道！” 梁寒面色微冷，手中短剑轻挥，便是斩出一道如水般游弋的裂缝，紧接着便遁入其中，身形消失不见。 而其他魔修与大妖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幕，荆非烟转瞬间落在黄袍青年面前，纤纤玉手轻轻朝他天灵盖拍落，指掌间仙气萦绕，好似天人伸手，欲抚其顶！ 玉清元始魔胎道经杀招，仙人抚顶！ 那黄袍青年看这轻飘飘袭来的一招，断然不敢大意，只见他面色一变，原本微笑的神色在倏忽间变得无比凶戾！脖颈上的刺青凶光大放！ 紧接着青年大吼一声，插在双袖之中的手腕抬起，竟是一双由青铜铸成的假手，青年的全身都被笼罩在这凶光之中，赫然形成一道顶天立地的凶煞法相！ 其目若铜铃，耳鬓如戟，头生剑角，赤膊上身，红肤青齿…… 正是上古魔神，兵主蚩尤！ 这蚩尤像与仙人抚顶相接，猛然爆发出惊人威力！令青年周身十丈距离以内的魔修与妖兽灰飞烟灭！ 随着天空中的混沌之相不断旋转，那爆发出的更多威势竟是被混沌吸收而去，青年被震得往后退了数步，那对青铜假手之上可见一道深深掌印。 若不是大阵削弱，加上青年被大阵加持，此消彼长，怕不是荆非烟这一掌就叫那青年手毁脑裂，死无葬身之地！ 荆非烟眉头微蹙，那白皙手掌看起来毫发无损，但这一招竟然未能将黄袍青年拿下，甚至未能将其重创，让荆非烟有些意外。 “四凶无相劫天大阵虽然奇妙，但断不可能有如此作用……” 荆非烟目光闪烁，就看到此时黄袍青年身形往后飞退，大笑道。 “荆护法，小生力浅才疏，就不奉陪了，还是请这几位妖族同道陪你罢！” 与此同时，那四周兽潮之中赫然便有几名修炼有成的妖王朝荆非烟杀来，数道妖气冲天而起，隐隐将荆非烟围困其中！ 荆非烟身后两绺白色长发无风自起，淡色眼眸中无喜无悲，紧接着一道无色魔气冲天而起，将她的身形遮掩其中！ 无色气柱隐隐与天相接，在这半透明的气柱之中，唯有两只眼眸熠熠生辉，那眼眸注视着面前众生，仿佛九天之上的仙人，漠视着这片大地。 “大罗天宫，玉京七宝，擎天玉柱镇法！” 那无色相、无色气、无色光接引诸天，一根模糊的巨大白玉柱在半空中成型，朝着面前众妖轰然压下！ 与此同时，蜀山六位长老已然飞身到台下众人身侧，为首的纯阳剑器长老拔剑立定，震声道。 “结六合万象仙天剑阵！” 说完，六名蜀山长老分别站定人群四周一处方位，持剑掐诀，各自站定。 “离凶！”“关冲！”“少则！”“太商！”“太阴！”“纯阳！” 或是凶戾、或是沉重、或是迅捷、或是刚猛、或是多变、或是光正！ 六道不同道理的剑气冲天而起，彼此之间相互交织，那剑气在众人头顶上汇聚，化出一柄数十丈大小的纯白色长剑，凌空而立！ 这柄巨剑通体宛若白玉铸成，剑身一面雕刻日月星辰，一面雕刻山川草木，剑柄上雕刻着无数文字，这些文字宛若符箓般复杂，彼此相连，浑成一体。 “起剑！” 蜀山长老大吼道，那一柄无比巨大的仙天剑虚相在空中径直朝地面上的妖群挥舞而来，好似轮胎轧过蚂蚁，顷刻间便将一大片妖群轰杀成虚无！ 好不容易从擂台上跳下来的方允一边搀扶起梁夜生，一边吐槽道。 “我靠，这效率，无双割草啊，感觉来多少都杀完了啊。” 被独孤悠搀扶着的李素心此刻脸蛋煞白，手脚冰凉，不如说基本上大部分人都是她这个模样，像方允这样能保持原状不受影响的只有少数人。 “还能动的快去保护蜀山六位前辈！其他人把受伤的同道带到阵法里来！” 远处，岳九州的声音在一众年轻人当中响起，他的声音好似洪钟，铿锵有力，引得不少还手足无措的年轻人都冷静了下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便是这四大沙场世家中人，他们受突袭的影响也是在场众多势力里最小的，几乎是妖潮袭来之时就各自抱团结成了战阵，以应对冲击。 紧接着反应过来的就是各个名门大派的高徒子弟以及世家子弟，还有不少经验丰富的散修，也纷纷出手朝着面前的妖兽与魔修杀去。 加上这六合万象仙天剑阵着实不凡，在这劫天大阵压制下仍然如此犀利，寻常妖兽与大妖沾着就死、碰着就亡，哪怕是妖王中了一剑也得重伤败退。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甚至是魔修与妖兽的联手偷袭，众人竟是硬生生在围攻之中站住了阵脚，宛若经受大浪冲刷的礁石，在海浪中屹立不倒！ 远处，擂台之上，五岳剑派的诸多长老以及其他门派的高层将许三山围在当中，只见许三山双眸紧闭，双手不断掐诀，好似着魔一般。 钱自查一掌将一名修炼有成的大妖击退，看到远处蜀山剑阵大发神威，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定声朝一旁的中年道士问道。 “徐道长，此处看起来暂时安全，还请徐道长与解公子一同到那擂台底下，助力几位蜀山长老一二，以免节外生枝。” 徐道长挥袖斩杀一只大妖，点头道。 “徐某正有此意，只是……我看这群妖兽似乎并不着急干扰师兄破阵，我怕其中有什么隐患，还望钱主事多多注意。” “这是自然。” 说完，中年道人一个翻身朝蜀山剑阵方向跃去，他身后那位怀抱古琴的白衣青年一声不吭，紧接着也飞身朝着台下跃去。 “射！” 此刻，随着密林中冲出来的妖兽越来越多，加上妖王与三境魔修的联手攻击，终于还是有漏网之鱼冲破剑阵外围，朝着阵法之内扑杀而来。 只是还不等这些妖兽冲到人前，便有黑色杀气纵横而来，将其斩成无数鲜血淋漓的肉块，洒落满地！ 霍休与一众霍家子弟站在战线最前方，除开霍休以外的几人皆是眼眸猩红，状若癫狂，手中长刀疯狂挥斩！宛如群鸟出林般的密集杀气朝阵外狂斩而去！ 霍休手中换了一把寻常朴刀，站在众多霍家子弟之间，只是扶鞘而立，面色冷峻，时不时将冲得太外面的霍家子弟给拖回来。 就在这时，霍休与方允几乎是同时眼神一凛，朝着近处蜀山太阴长老的位置看去，能看到一众蜀山弟子自觉围在周围，帮其抵御袭来之妖兽。 “啊！” 当外围的魔修发来数道剑气，蜀山弟子当中有人应接不暇，被剑气逼得步步后退，四周的师兄弟赶忙冲来接上，将袭来的剑气击溃。 那名被剑气逼得退后的女弟子面色惶恐，下意识朝着自己家的长老靠拢，以寻求些许安全感。 “别让她靠近！” 方允在远处大吼道，霍休听到方允声音时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一众蜀山弟子还未反应过来，霍休已然拔刀，汹涌杀气朝着蜀山太阴长老的身侧斩去！ 只见那名外表玲珑乖巧的女弟子眼中闪过一丝阴毒之色，竟是对霍休斩出的杀气不管不顾，袖中短剑笔直朝太阴长老的后背刺去！ 第113章 天生异象 “孽子！” 太阴长老正专注于剑阵的，多亏霍休这一刀杀气才反应过来，厉喝一声，竖起一掌便朝那女弟子的狠辣一剑迎去。 谁能想到，那短剑如此锋锐，竟是直接贯穿了太阴长老的掌心，直至剑锋透过手背，没入剑柄，方才堪堪停住！ 那短剑透背，霍休的杀气刀已然追到，悍然将这名女弟子一分为二！ 鲜血飙洒，那女弟子的半张脸落在地上，脑浆飞溅，唯有眼中的阴毒之色褪之不去。 不只是太阴这一次，包括其他几位长老在内，有不少人突然凶相毕露，朝着自己身旁同门痛下杀手！ 一时间剑阵之内乱成一团，原本还算稳定的仙天剑虚相开始闪烁起来，就在这时，一道白衣身影飘然落入剑阵之中，怀中持琴，骤然拨弦！ 弦音震颤，浩然旋律顷刻间便将整个剑阵覆盖，这旋律之中带着一股振奋人心的力量，引得人内心心潮澎湃，不由得涌出力量来！ 趁着剑阵不稳，那外侧的妖潮与魔修趁势冲杀而来，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冲破了仙天剑所成之防线，往阵线内部涌来！ “凡是未及二境者，退后！” 当妖潮冲到近前，那空中传来一声大喝，只见那位姓徐的中年道士两袖一展，一道流光从他袖中飞出，这白色流光在空中飞驰，好似有灵性一般！ “斩！” 中年道士厉喝一声，那流光眨眼的功夫便化作一道璀璨剑气，朝地面上的妖潮与魔修碾杀过来！剑气过处，妖兽哀嚎，头颅飞起，血溅五步！ 只见那一道璀璨剑气在妖潮之中来回冲杀，不消片刻就将冲杀进来的妖潮与魔修杀得一干二净，很快又变回一道流光飞回到中年道士袖中。 不过片刻，阵内的骚乱已然被镇压下去，这些暗杀者的修为不高，尽管一时偷袭之下重创了不少人，但很快也纷纷被反应过来的其他弟子击杀。 但随着这突如其来的背叛结束，剩下的人不由得开始对自己身旁的人抱有警惕，就算是同门、血亲之间也相互投来或是质疑或是警觉的视线。 怀疑的种子已然被种下，想要拔除便显得无比艰难，纵然有各个世家的长辈与年轻翘楚压制，这人与人之间产生的隔阂也无法轻易消除。 方允一脚踢飞一头靠近过来的妖兽，宋天星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想必是冲到了更前面的地方杀得兴起，岳擎毅眉头紧蹙，手中铁枪反点将一袭来魔修逼退。 “方、方允哥，现在怎么办？” 李素心咽了口唾沫，看着外面正在厮杀的两方，结结巴巴道，独孤悠看起来也十分紧张，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剑，两腿略微有些打架。 “岳哥？” 方允皱着眉头喊了一声岳擎毅，岳擎毅淡淡道。 “去找我大哥，你们随我来，别离开我周身半丈。” 四人紧紧追着岳擎毅在人群中穿行，能看到不远处的妖潮离阵线越来越近，虽然剑阵仍在运转，但布阵之人受伤还是导致剑阵的威力大减。 尽管忘忧公子与中年道士竭力阻挡，还是有越来越多的妖兽与魔修冲破防线，杀到众人面前！ 当一行人凑过来，能看到一群昆帮帮众围成一圈，手持各类兵刃，岳九州此刻正与楚雨霞站在一起，似乎在争论些什么。 “你现在冲杀出去，只是自寻死路，现在还不知道这山林里埋伏了多少妖族与魔修，贸然出击绝非良策。” “凡战者，以正和，以奇胜。我只需要你帮我说服众人一同移动，待我们几人冲破阵线，拿下那道山谷，便可以依仗山谷地势铺设防线，重整旗鼓。” 楚雨霞闻言冷冷地扫了一眼岳九州。 “你说我们，除了你还有谁？” “霍家家主，关家关月华，戚家戚白霜……” “还有岳家岳擎毅。” 岳擎毅坚定的的声音插入到对话之中，岳九州看向从人群间走出的方允等人，朝他们点了点头，楚雨霞则是淡淡扫了走进来的岳擎毅一眼，回头道。 “妖潮与魔修不会看着你们冲破防线，现在大多前辈都在台上保护武当许道长破阵，一旦有两名以上的三境魔修或妖王发现你们，你们会死。” “现在这样固守，等下去也是死，与其等死，不如拼上一把。” 方允在一旁听得眉头紧蹙，不由得为他们捏了把冷汗，听这意思，岳九州是要带着人从阵里杀出去，这不是自寻死路嘛？ “方允，你来得正好。” 楚雨霞看到跟着进来的人正好有方允，她那戴着眼镜的双眸下闪过些许寒光，只听她径直问道。 “你是怎么分辨出孙平是左沉舟假扮的？就连我爹跟忘忧公子也没能识破他的伪装，这点对现在来说很重要，希望你直接告诉我。” 方允反应也很快，他没有避开问题，坦诚道。 “我只是从他的行为跟招式里感觉到了不对劲，虽然他可以模仿剑意跟剑气，但打起来的时候威力却很弱，他只是在用其他手段，比如腕力来弥补这一点。” 说到这里，方允思考了一下，补充道。 “除此以外，还有些奇怪的地方，就是他们身上似乎都带有某种奇怪的能量，这种能量从更深层次上影响到了他们，而且，能量的来源肯定不是他们自己。” 楚雨霞立刻道，“你为什么能看出来？跟你的武功有关？” “额，因为我的异能也算是某种能量……所以对能量变化之类的，算是比较敏感吧。” 楚雨霞微微皱眉，还想说些什么，一声尖锐的鸣响从天际传来！ 不止如此，当鸣响响起，在场所有人，不论是敌是友，是妖是人，都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某种奇怪的扭曲感，仿佛自己眼前的世界突然抖动了一下。 当这一股诡异的扭曲感传来，在场有不少人当即身形颤抖，就像是晕车了一样摇摇晃晃起来，，更有甚者径直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方允顾不上其他，扶住了一旁站立不稳的李素心，抬头看向天空，瞳孔微缩。 不止如此，随着天色开始变化，众人纷纷抬头朝着天空看去。 刚刚还在白昼中的日光，就如同被人摘落的灯笼，骤然熄灭。 第114章 万妖之主 整个天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妖风呼啸，邪气大作！！ 刹那间，诡异的颜色将世界重新点亮，天空重现于众人视野之中，却已然是另一副模样！ 昏黄色的光线笼罩而来，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一片诡异的尘黄色。 那妖异的风不止歇，那凄狂的树不止摇，那阴冷的雾不止散…… 一枚血红色的太阳，释放出千万丈血光，穷尽大地，高悬于天。 不只是正在争斗地武林中人与魔修，就连妖兽们也停下了动作，纷纷俯首于地，朝着天空的方向虔诚跪拜，就好像忠实的臣子，叩拜自己无上的君主。 当众人或是茫然、或是惊惧地抬头望向天空…… 那太阳，便裂开了。 一只血红色的巨大瞳孔，赫然浮现在这天幕之上！ 如此可怖！如此惊人！令人难以想象，恍若末世降临般的疯狂之景！！ 那瞳孔之中浮现出七道龙形金文，七道龙形金文围绕着瞳孔中央不断闪烁，熄灭而又起伏，好似有生命一般不断朝瞳孔中靠近又远离。 那瞳孔冰冷的注视着大地，注视着每一个卑贱的生灵，不论是人，是妖，哪怕是一草一木，一花一叶，也不能逃过他的视线！ 无穷无尽的妖气从它的眼孔中涌现而出，那狂放的妖气令人着了魔、令人发了狂，令人感受到这妖气中所藏有人力不可抵挡、不可阻止的惊天伟力！ “唔，方允哥……” 与眼睛对视的瞬间，包括李素心与梁夜生在内，当即便有不少人口吐鲜血，跪倒在地，更有甚者竟是当场心神俱颤，昏厥过去！ 纵然是心志坚强之人，与其对视以后也感觉到心神摇晃，难以集中精神。 “不要直视天上的眼睛！收敛心神！” 中年道士朝着众人大吼道，与此同时，忘忧公子已然重新开始抚琴，这一次的琴声显得清心寡欲，颇有几分悠然自在之意，令人听后感觉心神放松。 随着琴音在人群之中扩散开来，原本在人群之中蔓延的恐慌总算是得到了抑制，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昏厥在地。 宋秋然等书院弟子急匆匆开始检查昏厥在地上的人，随后起身朝四周喊道。 “有无神州阁或是药王谷的同道，携有清心丹或类似之物，还请帮手一二！” “药王谷弟子陈清在此！” “神州阁弟子在此，这里有清心丹三瓶。” 方允直视着天上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只是觉得这大眼珠子有些吓人，他甚至还觉得这大眼珠子是不是瞧了自己一眼？ 这些想法草草经过，方允立刻搀扶起梁夜生与李素心，当他抢救身边人的时候，就注意到身后的独孤悠愣愣地看着天上的眼睛，蓝色的眼眸中溢满了泪水。 “独孤！” 方允看独孤悠一动不动，赶紧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摇晃，独孤悠被方允使劲晃了好几下终于回过神来，但她眼中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下。 方允只是以为她被吓到了，用力吼道。 “没关系，只是个大眼珠子而已！没什么好怕的！振作一点！” 独孤悠一边哭，一边抹着自己的眼泪，方允见她总算是反应过来，轻声问道。 “你认识那个？” 独孤悠用力点了点头，带着哭腔道。 “是，是魔王……第一魔王……” 方允被她说得有点懵，抓着她的肩膀继续问道。 “第一位魔王？那是什么？” “魔王，是联邦对威胁到人类存续的最高位有害对象的称呼。” 回答他问题的不是独孤悠，方允朝着回答人的方向看去，就看到那名一招击败了瀛洲榜前十的黑袍人站在自己身后，方允总感觉她的声音有些耳熟。 “当初四战时期，得到魔王称谓的对象，一共有七人，而这位被称作第一魔王的人，也是魔王序列当中最强的一位。” “光只是将他封印，联邦都付出了无比惨烈的代价，两名六帝战死，一名六帝重伤退役，一整只精锐战团被除名，牺牲的王牌铁驭与泰坦更是数不胜数……” “除此以外，整个武林阵营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七名五境武者战死，五名五境武者伤残隐退，八大门派中有四个被彻底灭门，剩下四个也是元气大伤。” 黑袍人凝视着天上的眼睛，隐藏在袍子底下的金色瞳孔中流露出回忆之色。 “在联邦，他们称它为第一魔王。在武林，他们称他为万妖之主，妖界至尊。在上古神话中，他有很多名字，帝俊、荒元、祖龙……” “但现在，世上大多人都称他为——” “妖皇。” 就当几人交流之时，那天空中的巨眼似乎是觉得地面上的仙天剑虚相极为碍眼，那巨大瞳孔微微转动，一股肉眼不可见的强烈妖气冲刷而下！ 仅仅只是站在边缘，这一击便足以令人肝胆俱裂，一股恐怖的天地之威势临头压下，仅仅只是气息，便让仙天剑虚相之上浮现出道道裂纹！ 六位蜀山长老瞠目欲裂，手中剑器催发到极致，六道剑气疯狂地朝着仙天剑中涌去，试图抵挡这恐怖的一击！ 当妖气洪流击中仙天剑虚相，不消片刻便被磨出道道裂纹，随着裂纹不断扩大、扩大，整把仙天剑在下一刻猛然爆裂开来！ 只是这么一眼，原本勉强还在运行的六合万象剑阵，便被硬生生破开了！ 剑阵被破，六位蜀山长老刹那间纷纷口吐鲜血，倒地不起，旁边的蜀山弟子赶忙抢上，将其扶起，此刻远处高台上的众人一时间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难道……天关已经沦陷了？” 一人喃喃自语，道出了在场众人内心最为担忧之事。 “不可能！若是天关被攻破，如此大的事情，联邦与帝阁断然不可能毫无动作，而且，若是天关沦陷，来到这里的妖圣又岂会只有三位？” 七宝门盗门门主立刻否定道，尽管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但还是除不去周围人内心忧虑。 “少庄主，你到底跑哪儿去了，这儿的形势可是越发不妙了啊。” 弃剑山庄客卿长老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是忧虑重重。 就当气氛开始变得不妙时，高台上的许三山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许道长！”“师兄！” 第115章 联邦双璧 一刻前，三江镇，望江楼。 这里是三江镇上第二好的酒楼，其临江而建，近可闻江涛之声，远可观江水之景，所谓望江之名，名副其实。 此时，一名头发尚黑、两鬓却已斑白的青年正端坐在望江楼楼顶的酒桌之前，苍白指节不断敲打着桌面，引得桌案上摆放着的酒水荡漾。 “先生，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一旁的中年人轻声问道，青年缓缓摇了摇头，询问道。 “许道长那边，可有传音讯回来？” “之前最早一次就是9点那一次，后面便没再传讯过来了……需要我这边传讯过去询问嘛？” 青年点头，中年人恭敬行礼，从一侧退下，结果还未等他退出门去，门就被猛地撞开了，一位穿着打扮与中年人相似的年轻人冲了进来。 “先生！先生！外面好像有人找您！” 中年人皱着眉头看向这位慌里慌张的年轻人，斥责道。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站住了，好好说话！” 冲上来这位年轻人名叫李儒，乃是青年前两年刚收的一位学徒，只见这位年轻人闻言站定，背挺得老直，他手里还拿着封信，认认真真地朝青年道。 “回禀先生，刚刚楼下来了个人，说是你的熟人，要见你一面……对了，他还说要是你不肯的话，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你就会懂了。” 青年看眼前这位年轻人，微微蹙眉，随后神色平静道。 “哦？是嘛？” 李儒看青年神色如常，下意识就朝青年走了过来，却没想到青年的下一句话说道。 “李儒呢？还活着吗？” 中年人听了以后一愣，李儒闻言有些迷茫。 “先生，你在说什么呢？学生就在这里啊。” 青年淡淡道，“李儒虽然平时确实莽莽撞撞的，但相比于莽撞，他的懒性更胜一筹，像有人拜访我这种事，他一般宁可用通讯器询问我，也不会亲自跑一趟。” “如果说事情重要，倒也罢了。但我看你神色虽然焦急，额头出汗却不多，呼吸虽然急促，但心跳却比平时还要慢一些。” 中年人听到青年如此说，神色已然微变，迈步挡在了青年与“李儒”之间，就听到青年继续道。 “然后，我又观察了一下你拿信的那只手，肤色跟跟你的另一只手有些差异，应是用粉掩盖了肤色，用来遮掩手上的某种变化。” “思来想去，想必是你拿着的那封信里有某种特别之物，比如说某种剧毒。” 李儒脸上慌慌张张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奈与惋惜，原本年轻的声音也随之一变，变得阴柔婉转，难辨雌雄。 “‘天妒’郭听雨，与帝阁阁主付正萱并称为联邦双璧，果然名不虚传，在下竟然觉得这样的小手段可以行得通，是在下冒犯了。” 被称作郭听雨的青年面不改色，淡淡道。 “当今世上善于易容，还想要我性命的人不多，加上阁下的声音别具一格，想必阁下便是‘画骨宗’宗主裴远吧。” 假李儒的神色变得钦佩，干脆地点头应答道。 “没想到，堂堂天妒竟然能记得我这样一个小角色，真是受宠若惊。” “呵，裴宗主谦虚了。裴宗主当初在中商市血洗七十七口人家，将受害者的面皮尽数剥下，用门人替换本尊，试图掌控整座城市，可不能说是小角色。” 假李儒微微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显得有些扭曲，只听他说道。 “在下剥了那么多脸皮，可都不如郭先生这一张来得珍贵，到时候在下必然将这脸皮用画框裱起来，挂在家中，细细欣赏。” 中年人闻言，眼中杀意凛然，双手离袖，郭听雨则是以指节轻敲桌面。 “若是裴宗主说自己一人，能拿得下郭某这张脸皮，怕是有些高看自己了啊。” “那是自然，若是裴某一人，怕是听着郭先生的名字，就要望风而逃了。可惜，想要郭先生性命的，可远远不止是人啊！” 假李儒话音刚落，一声巨响便从望江楼头顶传来，整座酒楼都开始随之摇晃！ “郭先生！” 中年人回头大声呼喊道，郭听雨眉头紧蹙，紧接着，那酒楼的整个楼顶便被掀开来！ 随着屋顶打开，一张数丈大小的巨脸出现在楼顶之上，那赫然是一张长满了白毛的猿脸，尖嘴猴腮，白毛下皮肤漆黑，眼眸猩红，凶芒毕露！ “白猿大圣？” 只见那巨猿毛嘴一咧，下一刻便将如平屋大小的双拳高高举起，猛然朝着身前的郭听雨砸落！ 郭听雨面不改色，只是起身站起，紧接着他的身影便消失在桌案前，中年人与假李儒也立刻飞身而退，紧接着那巨大双拳便重重砸落在楼顶！ 无匹巨力悍然爆裂！竟是将这整座望江楼从中间打得坍塌开来！ 酒楼崩塌，灰石飞溅，能听到不远处人群的尖叫声，一头体长百丈的白猿赫然从江水中爬出，只是一击便将一栋酒楼化为废墟！ 郭听雨与中年人凌空而立，中年人脚底下踩着一只丈许长的玉梭，郭听雨站在他身侧，看着面前不远处那头身形巨大的白猿，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 “楚老怪跟剑帝没有来……是被绊住了嘛。” 中年人则是朝着面前不远处，站在地上的假李儒怒喝道。 “堂堂人族，竟然与妖族为伍，真是把龙华武林人的脸都丢尽了！” 只听假李儒笑道，“郭管事多虑了，主上已经下令，要将这里的每一个人尽数诛杀。从今天以后，龙华武林便就此除名！” 中年人闻言更是怒不可赦，大吼道，“大胆狂徒！纳命来！” 郭听雨立刻挥手拦住了中年人，他的眼神闪烁，回头道。 “你立刻去联系主会场的许三山，把这里的事情告知与他，快！” 中年人虽然不忿，但还是强压怒火，身形朝着一侧飞遁，面前这一妖一人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看着中年人快速离开了战场。 郭听雨扫了两人一眼，淡淡问道。 “一位妖族大圣，一位三境魔修，要杀郭某，好像还不太够？” 第116章 冲阵! “放心，裴爱卿与白猿大圣不会出手。” 一道温和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郭听雨听到这声音时，心里不由得一紧，他看到一道身影出现在白猿与假李儒的正上方，凭空背手而立。 那道身影看起来与寻常人极为相似，但他头顶上的四只龙角足以说明他的身份，他的眼眸俨然是一片金红之色，平静地注视着郭听雨。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天妒。” 郭听雨虽然心跳得飞快，但面上不动声色，反问道。 “哦？” “我乃妖皇元之后，少皇昊。今日来此，一来是为屠尽武林，断联邦一臂，二来是为了取你性命，以祭先祖，也算是得偿所愿。” 郭听雨看着面前这位青年，苦笑道。 “竟然是少皇大人亲临，这可还真是看得起郭某。” “无需多虑，此乃本皇赐你之荣耀，你便满怀感激的收下罢。” 说完，只见青年眼神一变，随着他眼眸之中的金红之色大放，妖风骤起，妖气冲天，整个天空在一瞬间便被无尽的昏黄之色所染，笼罩天地。 当昏黄色的天空降临，一轮巨大的血红妖日在他头顶冉冉升起，遍照大地！ 青年随意一挥，足以遮蔽整个天空的汹涌妖气，朝着郭听雨倾泻而来！ 巫山中，神女峰下。 许三山顾不上自己胸口沾染的鲜血，睁眼醒来，摆手道。 “主持阵法之人的境界还在我之上，想要以力破阵实在太难，我只能夺回一部分阵法的控制权，且恐怕坚持不了太久。” 说着，许三山便看到了天上悬挂着的眼珠子，不由得吓了一跳。 “那是……妖皇异象？什么情况？” 旁边众人简单将事情讲述了一番，许三山听完喃喃自语道。 “难道这主阵之人便是妖皇……不可能，若是如此，老道我怎么可能有命全身而退……” 这样自言自语着，许三山连连叹息道，“也罢、也罢。” 甭管他是妖皇还是什么，想让老头我坐以待毙，绝不可能！ 然而，那在场的众多妖兽已然结束了叩拜，每一头妖兽眼中都浮现出狰狞血光，疯狂地朝失去了仙天剑阵保护的众人蜂拥而来！ 眼看着局势开始逐渐失控，许三山深吸一口气，大喝道。 “诸位，趁大阵的控制权还有一部分在我手里，我会引导大阵内部力量相撞，趁机摧毁阵法的一部分，还请各位带众人趁机从大阵薄弱处冲出！” 在场众人纷纷附和，从高台上跃下，随着一众大佬加入到底下人群当中，各个世家与门派也找到了主心骨，这一来一去方才勉强稳住了阵脚。 许三山也跃入到人群之中，中年道士刚刚从外围落地，许三山顾不上让他喘口气，径直道。 “徐师弟，你快把消息捎给洪老七他们，我们马上就要破阵，希望他们那边注意动向，关键时刻掩护一二。” 中年道士点了点头，立刻纵身朝着不远处正在鏖战的几人飞身而去。 紧接着，许三山开始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伴随着他双手作法，天空中不断有黄气变幻回青气，青气飞快的凝聚在一起，逐渐形成了另一头凶兽！ 其状如虎，有翼能飞，背生猬毛，顶生牛角，皮毛灰黑，正是四凶之一的穷奇！ 紧接着，这青气所化的穷奇凶兽发出如犬如虎般的长啸声，凶猛地朝着天空中黄气所化的混沌凶兽扑去！ 这一黄一青两团气交缠在一起，凶兽的嘶吼声在其中此起彼伏，不断搅动着这天上的气机变化！ 随着两头凶兽开始相互撕咬，地面的所有人顿时觉得自己身体一轻，原本阵中落下的无形压力消失无影。 众人不由得纷纷面露喜色，许三山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诸位！快朝长江口方向突围，莫要耽搁！” 紧接着，便听到霍烈阴沉的声音响起。 “霍家子弟听令，随我冲杀。” 随后便是岳九州掷地有声道。 “岳家子弟听令，随我冲锋！” 再是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关家子弟听令，随我冲锋。” “得令！！” 应声震天，三股人群从阵中冲出，拧成一股绳朝三江镇方向冲杀过来，被妖兽与魔修压着打的怨气与怒火一瞬间爆发开来！势不可挡！ 方允看着人群开始移动，回头还想问那黑袍人一些问题，结果这么一分神的功夫，黑袍人已经消失在了他身旁，不知去向。 “神神叨叨的这人……” 方允嘟囔了一句，赶紧喊上独孤悠等人追着大部队朝同一个方向突围。 尽管没有了大阵压制，但同样也没有了先天剑阵的保护，当天空中的巨大妖瞳释放出无边妖气，妖兽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地朝着人群冲杀而来！ 武者与妖兽相接，兵刃与爪牙相撞，鲜血与碎肉横飞！ 当人群冲入妖潮之中，白刃相接，疯狂的妖兽不断突入人群之中，还有魔修从远处见缝插针的偷袭，一时间整个队伍险象环生。 看到妖兽已然要冲到面前，方允心思闪动之间，朝着身后几人大喊一声。 “我们得到队伍前头去，我来开路，独孤看好我们后面，别掉队了！” 说完，方允脚下用力一踏，黑色血液瞬间包裹全身，随着血红之光转瞬即逝，一台黑红相间的装甲人形出现在人群之中，正是黑疫装甲·歼灭模式！ 肩膀上的刀刃发射器立刻火力全开，朝四下倾泻而出，雨点般的黑红色刀刃落在不远处的妖兽群中，炸裂成一团又一团的红色血雾，发出嘶嘶的腐蚀声。 奈何对于妖兽来说，这血雾的威力还是低了些，即便被腐蚀的面目全非，还是又源源不断的妖兽从血雾中冲出，凶狠地朝着方允所化的装甲人形撕咬而来。 鸟形面甲下的方允面沉如水，只是将手臂上的血锯启动。 血红色的圆锯猛然转动，刺人耳膜的切割声响起，手臂回转之间，便将迎面扑来的妖兽凌空斩成两截！ 当方允领着众人冲在前面，突然就听到后方传来人群慌乱的惊叫声。 “后面！后面有大妖！” 第117章 厮杀 后方的人群中传来尖叫声，只见一头体型巨大的黑猪正率领诸多妖兽从后面冲杀过来！ 那黑猪皮毛之上隐约可见黑气耸动，两对尖锐獠牙猛刺而来，顷刻间便刺穿了不及闪躲的几人，再随意摆头，将獠牙上的尸体甩去。 方允此刻正抵挡前方冲杀而来的妖兽，只能在装甲里大喊一声。 “独孤！” 还不等黑猪大妖继续逞凶，下一秒，一道数丈长宽的巨大剑气竖斩而来！ 黑猪大惊失色，嘶吼之间，匆忙抬头以獠牙相迎！ 那剑气无匹，转瞬间便穿过獠牙、经过脖颈，毫无停滞的飞上天空，那如小山般大小的巨大猪头轰然落地，乌黑血液如泉喷涌！ 独孤悠战战兢兢地提着剑，看到那无头猪尸倒地，这才收起剑小跑着朝方允等人追了上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人群。 “刚刚……那个粉头发的是谁？” “不认识，是哪位五岳剑派长老的高徒吧？” 与此同时，人群的最前方，三大沙场世家弟子已经悍然杀入妖潮之中！ 双方短兵相接，各式各样的气机与妖气在战场中纵横来去，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有道是，遥望何处为战场？乱云衰草带斜阳。腥风折草将军死，刀冷黄昏血染沙，兵气压城男儿去，徒留髑髅缠草根。 当利齿咬破皮肤，撕扯血肉，那手中的长刀也狠狠插进妖兽的胸口，腥臭的血液喷溅而出，弥漫在口鼻之间。 当利刃刺穿腹腔，尖锐的爪子狠狠划过敌人的脖颈，鲜红的血液随着撕裂开的伤口喷涌而出，洒落在战场之上。 自己的血，同袍的血，敌人的血，混杂在一起…… 急促的呼吸声，同袍的喊杀声，妖兽的嘶吼声，连成一片。 这拿着刀的手还能挥舞，这往前冲的脚还能迈步，这眼前的敌人还未杀绝…… 又怎么能倒下？ 又怎能容许自己就这样倒下！ “杀！” 岳九州持枪在前，大声吼道！ “杀！！” 他身后的年轻人们一同怒吼着！咆哮着！呐喊着！ 当喊杀声连成一片，如浪花般层层迭起，恍若山崩地裂，天翻地覆！ 霍、关、岳三家子弟拧成一股，化作一柄尖锐钢锥，狠狠刺入这妖潮之中，而这钢锥的锥尖，便是霍家家主，霍烈！ 杀气冲天而起，宛如修罗再临，刀魔乱世！ 如同怒涛般的杀气汹涌而来，连绵不绝，凡是靠近的妖潮皆被这连绵杀气不断冲刷，直至皮肉尽裂、颅骨俱碎，化作零散血肉洒落满地！ 即便是大妖，也无法在这连绵如涛的杀气海中支撑太久，唯有寥寥妖王可以冲到霍烈身前，但紧接着便会被阵中飞出的琴音轰杀！ 被称作忘忧公子的青年坐镇在三大世家的中央，时不时撩拨琴弦发出一道又一道音波，将四周袭来的妖兽或是魔修击毙或是逼退。 时不时有暗器或是乱箭从暗处飞来，试图趁乱致人于死地，也被忘忧公子操控琴音阻挡，并以凌厉琴音还以颜色。 当人群冲杀到半道，从侧方猛然杀出一头巨牛，它的皮毛上带着斑斓虎纹，口中发出宛若人惨死时会发出的呻吟声，令人毛骨悚然！ “是軨軨！快拦住他！” 那巨牛呼嚎之间，便有一道巨大水炮朝着阵中喷来！ 这水炮威力惊人，一名霍家子弟没来得及躲闪，竟是连着几头妖兽一起被水炮击中！当即便被水炮轰得倒飞出去，摔落在地不知生死。 “孽畜！” 见自家人受伤，霍休怒从心头起，悍然拔刀朝着那牛妖斩去！ 数道杀气蜂拥而至，那巨牛看杀气袭来，低吼一声，身上浮现出道道水纹，赫然是由水气凝结而成的高速漩涡！ 当杀气击中漩涡，赫然与其一同破碎，巨牛身形往后退了几步，紧接着又是一记水炮朝着人群当中轰来！ “我来！” 眼看着水炮又一次朝人群袭来，一道倩影从人群中冲出，手中倒拖一根长柄尖尾狼牙锤，长逾七尺，随后便是一锤重重砸在巨牛的脑侧！ 这一锤的威力足以开山裂石，硬生生将那巨牛的头部打得朝一侧翻转，水炮也朝下喷去，落在了地面上，紧接着，那少女身侧便有一道身影杀出！ “咄！” 岳擎毅单枪冲来，纵身跃起，一记铁枪正中巨牛的眼珠！ 枪杆捅破巨牛的眼眸，深深嵌入巨牛的眼眶之中，那軨軨要害受创，吃痛不已，疯狂摇头，试图将岳擎毅甩下去，岳擎毅果断松手，朝后一跃，喊道。 “月华！” “懂！” 拖着狼牙锤的少女大喊一声，手中狼牙锤重重朝着軨軨的眼眶抡去！ 好似锤击铁锭，那根铁枪就这样硬生生被狼牙锤敲了进去！ 整根铁枪都没入眼眶之中，从巨牛的后脑穿出！ 軨軨口中发出哀嚎，疯狂地在地上开始打滚，只见远处的霍休深吸一气，就是一刀！ 一道黑色杀气竖斩而来，斩过倒地挣扎的巨牛脖颈，妖血喷涌不止，那巨牛口中发出宛如人声般的低吟，随后砰然倒地。 岳擎毅与少女躲开倒下的巨体，就听到阵中的岳家子弟喊了一声，又是一柄铁枪朝岳擎毅抛了过来，岳擎毅伸手接住，跟少女背靠背站在一起。 “好久不见，岳哥！最近过得怎么样？” 少女兴高采烈地一锤子把好几只妖兽敲成一滩烂肉，随口问道。 “尚可。别分心，注意大妖的动向。”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接二连三的惨叫声，赫然是一道黑影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每次掠过武林人身旁就会在对方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有魔修！有魔修混在妖潮里！” “有人受伤了！我需要帮助！” “大妖！大妖从后面冲过来了！” “另一边也有！是罗罗！它冲过来了！” 岳擎毅当机立断，大喊道。 “月华，你去接应后面的队伍！霍兄弟，那魔修就交给你了！” “收到，岳哥！”“好！” 此刻，一头身形比刚刚那头巨牛略小，但凶悍之气更胜一筹的青毛虎兽正从阵型侧翼冲杀过来！它的速度远胜寻常大妖，好似肆虐的狂风一般！ 第118章 奉旨乞食 “杀！！” 岳擎毅大吼一声，擒起铁枪便朝着面前的罗罗冲去，他手中铁枪笔直点向罗罗的额头，当枪尖与罗罗额头相撞，竟是穿刺不进！ 好硬的骨头！岳擎毅心绪翻飞之间，径直一枪撑在那罗罗的额头之上，一个翻身从罗罗头顶一跃而过！ “吼！” 罗罗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当岳擎毅从它身上越过，只是同一个呼吸的时间，它已然将身形调转，一记虎掌狠狠朝着还未落地的岳擎毅拍来！ 眼看着这一掌就要拍中，岳擎毅只能勉强横枪抵挡，就在这时，一道巨大黑影从旁边杀到，一个肩撞猛然将罗罗撞开！ “方允！” 不是他人，这道巨大黑影正是化成了歼灭形态的方允本人！ 只见方允一边与罗罗搏斗着，一边大喊道。 “岳哥，这儿交给我，你回自己位置上去吧！” 岳擎毅皱眉道，“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 “不是他一个。” 楚雨霞的声音在岳擎毅身旁响起，就看到一众昆帮帮众从后方杀将出来，将附近的妖兽砍翻在地。 朝侧方看去，能看到一尊三丈高的白色巨人在妖潮之中碾来，一路上妖兽就像是保龄球瓶一样被撞飞出去，巨人肩膀上还有两人，一人打坐一人站立。 “师兄，这么站着真有点高唉，底下妖怪好多，人家有点害怕呢。” “师妹，莫要诓我，恐怕还是这些妖兽更怕你一些才对。” 楚雨霞越过帮众，一边走一边摘下眼镜递给旁边的管家，面色淡然道。 “让这群畜生如此猖獗，确实是本帮失职，姑且让我们出些力气，多少挽回点名誉罢。” 说完，就看到楚雨霞临空抬手，单手握拳，紧接着便是一拳朝着岳擎毅的身旁挥去！ 当这一拳击中岳擎毅身后袭来魔修的面目，他的头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变形声，紧接着，他的脑袋便在这一拳之下被打得爆裂开来！ 血肉夹杂着脑浆四下飞溅，楚雨霞扶着脖子微微拧动了一下，继续道。 “这边交给昆帮，你们还是回到最前面去吧，那里更需要你。” “好！” 岳擎毅不是矫情之人，匆匆一抱拳就转身朝战线的最前方冲去。 另一边，方允正忙着拿电锯把罗罗开膛破肚，直到它的肚肠流了满地，方允还不忘把它的脑袋给锯了下来，避免它还留着口气之类的。 随手把虎头丢到地上，方允转过来朝楚雨霞说道。 “那这儿就交给楚大小姐你了，我到后面去看看，免得出什么岔子。” 楚雨霞单手捏爆了一只妖兽的脑袋，甩了甩手上的血，随口道。 “方允，你有没有考虑过换个工作？” 方允愣了愣，看了看四周正在跟群妖搏杀的人群，嘴角撇了撇。 “额，姐姐，你这也太会选时机了，在这个节骨眼上问我这个问题？” 楚雨霞抓起一只身形庞大的妖兽，用力一扯，将这头妖兽的身躯从中间扯断，一截狠狠砸在不远处某个魔修身上，砸得那魔修上半身支离破碎，淡淡道。 “我这人记性差，所以喜欢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你若是愿意来昆帮的话，我可以给你分舵主的位置，且一年以内给你提拔到总舵，至少给你副堂主的位置，如何。” 方允听得那是头皮发麻，看得也是头皮发麻，就看到这位大小姐脚踩着一名似乎是修炼锻体功夫的壮汉魔修，硬生生将他身上的一整条胳膊撕了下来。 方允一边从肩膀上发射出刀刃制造空隙，掩护其他受伤的武林人，一边躲在鸟形面甲后面嘶嘶地倒吸着凉气，斟酌了好一会以后说道。 “额，怎么说呢……大小姐如此看得起我，小的当然是蓬荜生辉……” “少说废话。” 楚雨霞语气略带冰冷道，吓得方允赶紧回道。 “考虑！让我考虑一下行不行！” “行。” 楚雨霞回答得也很干脆。 “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 “好，那……既然如此，小的就先撤了啊！” 说完，方允赶紧朝着后方退去，一边不忘继续朝着远处进行压制射击，一边在心里盘算着。 投靠昆帮听起来不错，听叶飘零说那大小姐可是昆帮第一顺位继承人，跟着她做事，待遇什么的不提，光前途肯定是大大的有。 要知道，这昆帮可不是什么天龙会、三船帮这种地方势力，人家可是武林八大门派第二，历史悠久，底蕴深厚，可谓是一条黑白两道通吃的擎天巨腿。 可他还欠着阎爷钱呢，这可是笔黑账，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两清的那种。 想到这里，方允不由得唉声叹气。 “唉，回去问问阎爷吧还是。” 另一边，神女峰之间。 六道身影正在山林之中激战，另外三道身影则在外围为其中三人掠阵。 趁着法阵的威力被压制，任天鸥、洪七与楚江龙三人交换了一下神色，任天鸥猛然斩出一剑，长达数十丈的巨大剑气朝面前三道妖影压落！ “老叫花，用那招！” “啊，哪招？” 只见楚江龙大喝一声，双臂高高举起，五道龙气在他头顶魏然浮现，显赫五方天帝主宰气相！ 东方青帝灵威仰化青龙悯生相； 南方赤帝赤熛怒化赤龙焚天相； 中央黄帝含枢纽化黄龙社稷相； 西方白帝白招拒化白龙兵戈相； 北方黑帝汁先纪化黑龙定海相。 其青龙为木、赤龙为火、黄龙为土、白龙为金、黑龙为水，五条巨龙交相辉映，首尾相衔，五种颜色相互交替，化作五行轮转，生生不息！ 随着那五条巨龙旋转地越来越快，彼此之间竟是开始相互撕咬，吞噬！原本圆满无漏的五行相生意境赫然开始逆转！ 当五条巨龙厮杀的速度达到顶端，五种颜色最终融为一体，化作一轮灰蒙蒙的混沌，便是这一团灰蒙雾气之间，竟现出五行崩坏、大道衰败的恐怖气息！ 昆仑神宫镇派武功，五龙神拳神通杀法，五龙俱灭！ 只是这么一团灰气，竟是显化出几分世界毁灭之意，若是修为低些的人，怕不是看上一眼就会心神俱碎，惊厥而亡。 然而，就是这么一记大杀招，楚江龙双手猛然一抬，竟是转脸朝着洪七丢了过去！ 就看到洪七嘴里骂骂咧咧的，手上倒是不紧不慢，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金碗。 这金碗看起来颇有些年头，外面被磨得锃光瓦亮，那碗底还刻着四个小字。 “奉旨乞食” 紧接着，洪七又跟变戏法似得，从袖子里取出一对象牙玉筷，那玉筷并拢，筷身上同样刻着四个小字。 “顺天要饭” 当那一团灰气照着洪七临头落下，洪七口以筷击碗，悠然唱道。 “天为幕来~地为席~饭同碗来~衣同破~” 莲花落的小曲一起，那一团灰气便这么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径直落到那口仅比巴掌略大的金碗里。 “来来，三头牲口，也来我这老叫花的碗里走一遭吧！” 说着，就看到洪七手中玉筷遥遥一指，一股子强劲的吸力就朝着三位妖族大圣的脑袋上罩去！ 第119章 声东击西 那三名妖圣虽然身形微颤，但发力之下，还是稳住了脚跟，不让身形朝前更进一步。 说到底，这吸力虽强，但论力量，又怎么能比得过妖圣？ 若是在场……没有这四位五岳派长老的话！ 趁着任天鸥猛攻之时，其他三位五岳剑派长老已然站定四方三角，当任天鸥一个纵身退回至西位，四人隐然结成一座剑阵！ “东岳泰山！” “西岳华山！” “南岳衡山！” “北岳恒山！” 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剑意交相辉映，竟是现出四座巍峨山脉！ 山峻极于天，便可称岳！ 五岳之重，可承千载岁月、万载悠悠，见证人道兴衰，恢弘历史，便是沧海桑田，五岳仍顶天立地，俯仰众生！ 五岳剑阵，四方之变，四极颠倒封绝剑阵！ 这四方剑阵一起，便有一座剑气山脉从三名妖圣脚底猛然探出！这剑气山脉嵬巍而立，好似自天地之初，便矗立于此，不可撼动！ 随着那剑气山脉升起，三名妖圣感觉到身形俱颤，竟是纷纷脚下一跌，从那山脉之顶摔落，笔直地朝着山脉之底砸下！ “喝！” 其中一名妖圣乃是大鹗所化，借着这山脉下落之势展开双翅，用力一振从阵中脱出，升至高空，而其他两名妖圣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落入洪七金碗之中。 “起~起~起~” 洪七猖狂大笑，手中玉筷猛敲金碗，那碗中盛着的灰色气团不断旋转，宛若漩涡般将两名妖圣困于其中，隐约能看到只鳞片爪在气团之中浮现。 楚江龙使了一招神通杀法，即便以他现在的境界与修为，也颇为费力，直到现在才堪堪缓过劲来，起身朝着天空大吼。 “怎么，要逃？堂堂妖族大圣，竟要抛下同族夹着尾巴逃走嘛？” 那化出原型的大鹗在空中桀桀笑道。 “咯咯……我们可不是什么同族。楚帮主，你也别想着用话激我，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就不奉陪各位了，请自便吧！” 说完，那大鹗双翅一挥，便朝着另一边方向离开了，任天鸥等人想要御剑追杀，却被楚江龙喊住。 “各位，当下还是保护年轻辈要紧，还是先与许道长他们汇合为好！” 洪七手里托着金碗，闻言也赞成道。 “楚小子说得对，与其多杀一头畜生，还不如多保下一个年轻人。跟咱们武林拼未来，他们这些个畜生拼得起？” 言语之间，楚江龙已然走了过来，伸掌在金碗上一盖，注入雄浑气机。 一旁的任天鸥也伸剑过来，朝着金碗中一点，剑气如注。 那灰色雾气裹挟上无匹剑气，开始疯狂加速旋转！ 随着灰气旋转的越发迅速，那灰气之中的妖圣挣扎也开始变得更为剧烈起来，只是那挣扎之中隐约现出一种强弩之末、困兽犹斗之意。 “……别高兴得太早……人类……少皇大人……定然会为我们报仇的……” 只听那灰气雾气之中，传来妖圣濒死挣扎的哀嚎声，断断续续，楚江龙面无表情，只是手掌发力，下一刻，那灰气雾气便在金碗之中猛然爆裂开来！ 灰气爆裂，两声凄厉的嘶吼从金碗中传来，随后便戛然而止，当金碗中的最后一点灰气也消弭殆尽，只留下了两具妖圣的残肢断骸。 大敌灭去，可几人的神情不见放松，洪七眉头紧蹙，喃喃自语道。 “少皇？妖族什么时候又出了个少皇？” 楚江龙与任天鸥沉默不言，任天鸥眼神闪烁之间，突然抬起头来，看向远方。 紧跟着，洪七与楚江龙也抬起头来看向远方的天空，就看到那被无边妖气浸染的天空之中，一抹灰色的剑光划破天空，竟是连同天上的妖气也一并斩裂开来。 任天鸥神情陡变，“是剑帝的无垠剑意！三江镇出事了！” 在场其他几人闻言，脸色也立刻变得难看起来，楚江龙脸色阴沉道。 “是调虎离山之计，郭先生有危险！” “走！” 洪七话音未落间已然跑出去老远，其他几人也立刻各展神通，朝着三江镇的方向冲去。 另一边，突围人群的后方。 当方允回到到队伍后头，刚好看到李素心正在跟一头妖兽搏斗，少女手中秋水剑挥舞，吃力地将妖兽头颅斩下。 “方允哥，你可算回来了！” 李素心看到方允回来，高兴地喊了一声，紧紧站在她身旁的独孤悠也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胸脯，鸟形面甲下的方允问道。 “梁子呢？跑哪儿去了？” “他被宋天星叫去帮忙治疗伤员了。” 方允略一寻思，既然宋天星也在，想必梁子也没什么问题，径直道。 “行。你们两个抓紧我，咱们得跟上去！” 女孩们面面相觑了一下，李素心看着面前2米高的装甲人形，疑惑道。 “额，怎么抓？” 几分钟以后，当方允重新出现在前方的人群之中，四周的世家子弟们就看到一台巨大的装甲人形在妖潮中横冲直撞，左右臂弯里还分别抱着一个女孩。 “那是方允？” “看那黑红色的外形，还顺带着两妹子，想必就是了。” 虽然很想吐槽方允现在这个拖家带口的姿势，但各家子弟还是给他让开路来，还有岳家子弟趁着挥枪杀敌的功夫朝方允拱手示意。 刚刚方允单杀罗罗的场景被这里大多人都看在眼里，对于沙场世家来说，战功跟实力是评价一个人的基准，至少在这一点上，方允已经得到了尊重。 “能看到三江镇了！” 当队伍从妖潮中冲出，兴奋的人声从队伍最前头传来，李素心赶紧扶着装甲的胳膊踮起脚来，探头朝不远处的三江镇看去。 滔滔江水映入众人眼帘，人群中的呼喊声与吵闹声戛然而止。 此起彼伏的杂乱声响，沿风传来。 巨大的妖兽踏破街道，楼房与店铺在挤压中坍塌，人群四下奔跑…… 游客们的尖叫声、建筑物的倒塌声、妖兽的嘶吼声…… 整座三江镇，赫然已化为妖兽肆虐的人间炼狱！ 第120章 入镇 没有犹豫的时间了，后面的兽潮已经再一次追杀而来，好在这时已然有数道身影落在了人群当中。 “师傅！”“帮主！”“掌门！” 洪七脚踩在地上，视线就急切地朝人群中扫去，一眼就看到了变成装甲人形、十分显眼的方允，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后又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几个年轻人。 荆非烟跟着众人也落在地上，秀眉紧蹙，没想到那凶王殿的青年竟然如此滑溜，一看荆非烟想要跟他死磕，立刻就借着手下跟大阵掩护退走，没有丝毫犹豫。 联邦与武林联手以后，对于魔修的追杀可谓无所不至，能在如此手段下存活至今的魔修，要么就是身怀绝技、有独到之处者，要么就是心思缜密之人。 显然，这位凶王殿的青年便属于这两者兼有，虽然只是三境武者，在大阵加持下竟然可以硬抗四境武者的全力一击，并全身而退。 遇到强敌之时，判断不能力敌，立刻借助外力远遁，其退避之果断，经验之老道，丝毫不像是年轻人。 “师傅？” 一个娇俏的声音传入荆非烟耳中，她看到自己的两个徒弟正看着自己，神情木讷的青年询问道。 “师傅，我们接下来做些什么？” 荆非烟闻言，抬头看向远处模样凄凉的三江镇，淡淡道。 “入镇，救人。” 随着楚江龙等人回归，武林众人开始朝着三江镇且战且行，源源不断的妖兽从山林与江水里涌来，时不时还有大妖从妖潮中冲出。 在一众高层大佬的掩护下，武林众人终于杀到了三江镇附近，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妖兽的骚臭味，顺着江风飘来。 尸体，入目看去，这三江镇的外围，满地皆是人与妖兽的尸体。 穿着昆帮黄色制服的帮众，穿着各式门派制服的武林中人，还有穿着便服的游客…… 他们的头颅被踩碎，内脏被拖出啃食，四肢残骸就像是垃圾一样散落在地面与建筑上，人的鲜血与妖兽的鲜血混合在一起，漫成一个又一个腥臭的坑洼。 随着方允解除能力，李素心走下来，呆呆地看着面前这幅横尸遍野的场景，像是心里某条紧绷着的线突然断开了，忍不住躬下身子开始呕吐起来。 独孤悠虽然面色苍白，双腿有些打摆子，但还是抱着剑紧紧地跟在李素心身边，试图伸手拍打她的后背。 方允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蹲下身来观察地面，喃喃自语。 “这是人造成的，还是什么？” 一条长超过数百米的窄痕横在石板路上，划过数具尸体，斩痕深可见土！ “帮主，联系上马长老了！” 钱自查将通讯器递给楚江龙，能听到背景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呼喊声还有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中气略显不足的男声在通讯器那头急切响起。 “是钱主事嘛？我是外堂二主事谢迁！通知帮主，三江镇遇袭，外防已溃败，需要支援！” 楚江龙沉声道，“马有龙呢？为什么是你在接这部电话，把马有龙喊过来。” 通讯器那头的男人听到楚江龙的声音，意识到是帮主在问话，又听到帮主的问题，语气有些颤抖，说道。 “马长老……战死了，内堂的两位长老，还有外堂大主管，都战死了。” 楚江龙闻言，饶是意志坚毅如他，也不由得感受到一阵恍惚，但这恍惚也只是持续了片刻，继续问道。 “跟外界的联系呢，联系上了吗？” “不行，帮主，不管是手机也好，卫星电话也好，都打不通，从那只巨大的眼睛出现在天上以后，所有跟外界的联络手段都被中断了。” “眼睛……” 楚江龙喃喃自语道，随后继续问道。 “你们现在在哪里？我们马上过来。” “我们现在跟剑盟、以及燕少庄主在一起……” “少庄主！” 这一声喊吓了楚江龙跟通讯器里的人一跳，在旁边装高冷的弃剑山庄长老终于是忍不住了，就差跪在地上扯着嗓子喊了。 “少庄主！您可是让老仆一番好找啊！您不能这样把活都丢给我，老庄主可是有任务给您的啊！” 通讯器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能听到背景音里似乎有人在在大喊什么，过了好一会，谢管事才重新接起来通讯器，吞吞吐吐道。 “额，燕庄主说他现在……不太方便。帮主，我们现在在镇上的商业街据点驻守，虽然现在得燕庄主助力，但兄弟们死伤颇多，不清楚还能坚持多久。” “你们再坚持一刻，我们已经到镇子外了。” “是！” 楚江龙挂掉了通讯器，面色阴沉，扫视了周围一圈帮众，沉声道。 “老钱，你带上些手脚麻利的，先去支援商业街，越快越好。” “是。” 钱自查立刻开始挑选人手，任天鸥与蜀山纯阳剑长老带着几名剑盟门派高层走过来，开门见山道。 “楚帮主，蜀山已派出少则长老前往外界传递消息。刚听闻我剑盟也有成员被困于商业街，这几位剑盟长老想要与钱主管同行，楚帮主意下如何？” 楚帮主淡淡扫了一眼任天鸥身旁几人，认出应该是长天剑池与琳琅剑阁的几位长老，随后收回视线，朝任天鸥拱手道。 “便依任盟主的。” 任天鸥回了一礼，他身后的几位剑盟长老也赶紧纷纷行礼，另一边洪七也领着自己的徒子徒孙们，跟着许三山等人走了过来，大大咧咧道。 “楚帮主，我们这边跟几个世家达成了一致，打算先分批出去救人，但不知道哪里有适合安置难民的地方，不知道楚帮主有没有什么打算？” 楚江龙沉思片刻，“医院如何？” “这个提议不错，那老头我就先去医院看看，蜀山的各位可听到了？” “你那大嗓门，就是睡着的也要被你喊醒了，哪儿还有人听不到的。” 洪七嘿嘿一笑，不以为意，楚江龙随手丢了一个通讯器给他，淡淡道。 “可别死了，老叫花子。” 洪七把通讯器收进怀里，大笑道。 “哈哈，放心，老头子我还有天福没有享，死不了的！” 许三山看着自己老友，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袍袖里取出一张紫符塞给他。 “你可不是三四十岁的人了，该缩缩该退退，把这个拿上，要死也别拖累了这群年轻人。” 洪七看到手里这张紫符，眼睛一亮。 “嚯！斗转乾坤咒！老牛鼻子你这次挺下血本啊，还有没有多得再给我几张……唉，你别走啊！我跟你开玩笑呢！” 第121章 三江镇福利院 “允哥！” 梁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他身上还沾着血，方允此时正在跟一人说些什么，这位青年身材匀称，其貌不扬，一脸的不爽神色，右手戴着五枚藤编指环。 “行，你先安排着，我跟我朋友聊两句。” 说着，方允转头问梁夜生，“哟，梁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哦，岳哥他们几个世家组成了搜救队，我打算跟他们一起去救人，顺便……找一下我二伯，我二伯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我有点担心他。” 方允嗯了一声，笑道，“放心吧，你梁叔可厉害得紧，我干伯公都夸他，说他是梁家百年来把四季剑歌的春冬两字学到最好的人呢。” 梁夜生也笑了起来，好奇道，“刚刚我看洪掌门是不是来找你了？” 方允一副轻松的样子，“对，他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走，我拒绝了。” 梁夜生张了张嘴，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苦笑道。 “还真是允哥的风格。” “我打算陪素心去趟福利院，伯公说那边也有七宝门的人在，还找了个人给我带路。喏，就这个脸臭得一批的家伙。” 青年一脸不爽道，“我从天倾得名字很难念嘛，比我辈分大很了不起对吧，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颐气指使了对吧！” 方允佯装无奈地朝着梁子摊手、耸肩，把梁人都给逗笑了。 “行，没你的事了，滚吧滚吧。” 方允随意地挥了挥手，转身就想走，梁夜生想了想，啊了一声，从包里取出一个带玉塞的白瓷胆瓶递给方允。 方允疑惑地接过，没开盖都能闻到一股子药香。 “这是我女朋友给我炼的疗伤丹，允哥你拿着，对妖兽的撕咬伤以及刀剑伤有奇效……我这里很多，你要是用完了再问我要就行。” “嚯，你女朋友还会炼丹？难不成是什么大门大户？” “嘿嘿，也还好啦，其实她相比于炼丹，更喜欢习武，只是家里人不让她松懈……所以她每次炼好丹，都会随手丢给我，我攒了不少呢。” 方允都听傻了，这就是富人家小两口之间的情趣嘛，怎么突然感觉我手里这疗伤丹就不香了，怕不是一开盖子里面装得全是狗粮。 “滚滚滚，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真的是……” 方允骂骂咧咧地掉头就走，就听到梁人还在后面喊着。 “允哥！救到人记得来医院！在医院碰头啊！” 方允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朝从天倾点了点头，看到李素心面带焦虑，信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道。 “没事的，小桂子可比你机灵多了，她能照顾好自己的。” 李素心轻轻点了点头，跟着在前头带路的从天倾冲了出去，方允跟独孤悠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福利院的位置靠近三江镇的东侧，要穿过小半个镇子才能抵达，一路上到处能看到被抛弃的汽车以及倒塌的房屋，还有各式各样的尸体。 沿途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妖兽，它们撕扯着人的尸体，将一块又一块血肉咬进自己的嘴里。 四人沿着建筑物的阴影不断前行，避开一路上遇到的妖兽，时不时躲进巷口里等待游荡的妖兽离去。 李素心看着巷子口处躺着的一具尸体，那是个看起来年龄跟她差不多的女孩，明黄色的连衣裙上沾满了血迹，那双漂亮的眼睛正无神地凝视着她。 很快，一只长着牛尾的虎兽从旁边走来，利爪刨开女孩的腹腔，扒出里面的内脏开始吞食，鲜血沿着女孩的身体蔓延出去，染红了她的黑发。 李素心感觉到自己胃里在翻江倒海，她想要呕吐，但妖兽近在咫尺，她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方允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扭头朝从天倾示意了一下，从天倾翻了个白眼，转身从巷口的另一边朝外看，随后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比想象中要花的时间要短，从天倾就好像雷达一样，只是用看与听就能远远感知到路上的妖兽，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当四人来到三江福利院的门口，悬挂在门上的招牌摔落在地，变成了两截，一个巨大的缺口出现在了院墙上，大量的妖兽足迹遍布豁口四周。 方允低头看了看凌乱的地面，能看到其中有不少巨大的脚印，不由得眉头紧蹙。 “我来打头阵，小从子你断后。” “说谁小从子呢？凭啥是你在发号施令啊。” 青年嘴上一边抱怨着，一边站到了队伍的最后边，四个人匆匆穿过被破坏的围墙，能看到福利院门口广场上到处都是尸体。 有人，也有妖兽，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一头巨大猿猴妖兽的尸体，足足有十丈多高，胸口插满花枪，倒在地上宛若一座肉山，污血在广场上汇成一条条小河。 除开妖兽的尸体，人的尸体看打扮基本都是保安跟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还有一些穿着奇装异服的人，样式与颜色都各不相同。 “是伶门的人。” 从天倾神色阴沉地在一具尸体旁蹲下，从尸体上摸出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一个“伶”字。 “方允哥，看上面。” 李素心扯了扯方允的衣角，方允闻声朝着她说的方向看去，就看到那巨猿插满花枪的胸口上，还立着一道人影！ 方允微微蹙眉，顺着巨猿的身体跳了上去吗，当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人，看到他血肉模糊的外表，才意识到这人已经死了。 方允上前，试图把尸体搀扶下来，但这人的手死死抓着插在巨猿胸口上的花枪，看来直到他断气前一刻还在用力握住武器。 没有办法，他只能把花枪从妖兽胸口里拔出来，连着尸体一并抬下去。 方允把尸体平放在地面上上，跟众人嘱咐了几句，四人分开在广场上搜索起来。 第121章 搜救 强忍着肠胃的不适感，李素心焦急地检查着每一具尸体，当她确定完地上的尸体里没有桂有芳，悬着的心才略微放下来了一些。 方允面无表情地站在广场上的一处游乐设施之间，他面前的空地上散落着不少玩具，这些玩具上此刻已然沾满了鲜血与体液。 方允低头凝视着玩具旁的尸体，那是一具被啃食得面目全非的幼小身躯，这具尸体上的血肉几乎被啃光，露出森森白骨，连脸上的肉也没剩下。 方允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旁边的福利院主楼，这栋楼房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踩过一样，大半边坍塌下来，仅有一边的承重墙还立着。 视线扫去，福利院的其他几栋楼也变成了这样，简直就像是地震过后的重灾区一般……很难想象这样的废墟里还有人能活下来。 “方、方允……” 独孤悠突然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方允闻言小跑过去，就看到独孤悠蹲在一处废墟前，顺着她指出的方向，能隐约看到废墟碎块之间有一抹刺眼的红色。 方允扒开压在上面的碎砖块，小心翼翼地从缝隙里把那抹红色拿了出来。 李素心听到动静跑过来，看到方允手里拿着的东西，眼圈立刻就红了起来。 那是一只橙色的布老虎，上面沾着的血迹还未干。 方允摸了摸布老虎上沾着的血，又俯身看了看那个布老虎所在的缝隙，把手里的布老虎递给李素心，接着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丧尸感知提升到最大。 “……有血腥味。小从子，过来帮忙！” 青年不爽地啧了一声，快步冲过来，只见他将双手护在左右双耳旁，靠在废墟上凝心静听，就像这样保持了一会，皱眉道。 “有心跳声，五个,一大四小。” 方允二话不说，双臂装甲浮现，径直走上去开始挖掘废墟，其他三人也跟上来帮忙，在从天倾的指引下，一块又一块或大或小的建筑碎块被搬开来。 “唔……” 当众人开始搬运碎块，突然就听到独孤悠发出了一声低吟。 方允循声看去，看到独孤悠刚搬开的碎块底下有一具小孩的尸体，尸体的脑袋被建筑残骸砸扁，脑子被挤了出来，模样十分渗人。 李素心听到独孤悠的声音也看了过来，险些脚下一软跪倒在废墟上，方允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肩膀，朝她们两人轻声道。 “你们去门口放哨吧，这里我跟小从子来就好。” 李素心擦了擦嘴，坚定地摇头，继续埋头开始搬运建筑的碎块，独孤悠也沉默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跟在李素心后面传递她搬过来的碎块。 随着清理出来的尸体越来越多，方允等人的心也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这里被清理出来的尸体大多都是小孩子，想来应该是妖兽袭来的时候，有人让他们躲在房子里避难，最后建筑倒塌的时候没来及逃走。 花了不少时间在废墟中清理出一条路来，最后挡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块巨大的屋顶残骸，残骸压在地面上，离地面仅有比手掌略大的缝隙。 方允看着这块比他体型还要大三倍的残骸，瞅了一眼从天倾，从天倾不爽道。 “真在这底下，我建议你要救人的话快点，那大的心跳声可越跳越慢了。” 方允活动了一下颈部，示意几人退开，随后两臂下压，双手虚握在一起，仿佛握住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咬紧牙关，用力一拉！ 下一刻，方允的身形被涌出的黑色液体包裹，化为一颗黑球，红光不断在液体表面闪烁，紧接着，无数锋锐的黑剑便从这液态圆球之中朝外探出！ 随着黑剑层层叠叠伸起，每道剑刃与剑刃之间不断咬合在一起，血红色的光纹在剑刃上流转，一尊巨大的身形便在这不断咬合之中构筑而成。 当最后三把巨剑从装甲的前端中伸出，一头黑红色的装甲怪兽终于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变化为强袭形态的方允抬起自己右臂上的巨剑，轻轻刺入面前的水泥块之中，嘶嘶的腐蚀声响起，黑色剑刃缓缓朝下划去。 顺着巨剑划落，这一整块巨大的屋顶残骸就这样被怪兽从中间切割开来，方允径直将其中一半抬了起来，顺手丢到一旁的空地上。 随着残骸被移开，一抹鲜艳的大红色出现在众人眼中。 那是一顶油纸伞，一顶缺了一角的油纸伞！ 李素心冲了上去，疯了似的扒开压在油纸伞四周的碎块，方允也立刻解除了强袭模式，帮着李素心一起往外清理废墟。 当挡在油纸伞前的废墟被扒开，已经能看到油纸伞下隐约露出的身影，李素心喊着桂有芳的名字，方允则是趴在了地上，朝油纸伞底下看去。 当他的头低在地上，立刻就看到了四双充满恐惧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方允也看到了蜷缩在孩子身旁那道橙红色的身影，略微松了口气。 “怪物已经走了，哥哥是来救你们的，别害怕，坚持住。” 方允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那四双满是恐惧的眼睛紧紧围在那道橙红色身影旁边，一言不发，连哭都不敢哭，只是用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巴。 随着压在油纸伞上的最后一块废墟也被搬开，这顶大红色的油纸伞仿佛完成了某种使命，原本鲜艳的色彩眨眼褪去，变成了一把灰扑扑的寻常纸伞。 方允想把油纸伞拿起来，却发现这把油纸伞似乎被什么东西拽着，只能弯腰钻进油纸伞底下，把里面的孩子一个个抱出来，交给独孤悠等人。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两个男孩，两个女孩，最大的也只有十一二岁，最小的看起来只有六七岁，四个孩子看起来有些呆滞，紧紧地抓着独孤悠的衣角不放。 当他最后把桂有芳抱出来，少女双眸紧闭，鲜血从她的额头上淌落下来，身上橙红色的公式服也几乎被鲜血染红。 “小桂子，小桂子，小桂子！” 不论是第一次直面妖兽，还是第一次目睹人间炼狱，李素心都强忍住了泪水，不让它从眼眶里滚落。 然而，当她看到桂有芳这副惨状，眼泪最后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方允把桂有芳放在地上，手扶着她的脑袋，蹙眉道。 “应该是被什么砸到了头，还活着，但状态不太妙。” 说着，方允从兜里取出梁人给的那瓶疗伤丹，倒出一粒塞进少女嘴里，又从包里取出一瓶水，慢慢喂给桂有芳一口，随后示意李素心过来接自己的位置。 第122章 命运的尘埃 “我这里有绷带，给她的头包扎一下，还有身上的伤口。” 李素心小心翼翼地把桂有芳的头放在自己大腿上，接过方允递过来的绷带用力点了点头，方允拿着水瓶，转身递给独孤悠。 “给孩子们喝点水，记得让他们慢点喝，别呛到了。” 独孤悠被四个孩子抓着衣服，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接过方允手里的水瓶，蹲下身有些笨手笨脚地给孩子喂水。 从天倾走过来，他刚刚去到其他几处建筑废墟探查了一番。 “听不到其他心跳声了，他们几个应该是最后的了。” 方允应了一声，从天倾见他神色有异，以为他在为牺牲者不平，随口道。 “可以了，她们算是运气挺不错的了。妖族没有俘虏的概念，像这种被妖族扫荡过的城镇，基本上不会留下活口，留下的只有吃剩的尸体残骸。” 方允看了他一眼，“你对这些家伙还挺熟悉？” “呵。” 从天倾不屑的冷笑道，“毕竟我的故乡就是被妖族毁灭的，我当然熟悉了。” 方允语塞，从天倾立刻回道。 “你也不用多想，七宝门中人大多都有这样的遭遇，不是战争遗孤就是被抛弃的流民后代。倒不如说，这正是七宝门成立的初衷之一。” “七宝门收养孤儿，并传授孤儿生存的必要技巧，等到一定年龄，他们可以选择成为七门之一的门人，或是开始打工攒钱，缴纳够一定金额后为自己赎身。” “那是不是还挺辛苦的？” “还好。这世上的人，活着哪有不辛苦的。” 说到这里，从天倾双手抱头，感慨似得说道。 “前代掌门还在的时候，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就是‘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还拿这句话教育我们要爱惜生命，让我们遇到打不过的人赶紧逃。” 方允笑了，说道，“这位掌门是个明白人。” 从天倾也笑了，“可不是嘛。” 正当两个人聊着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了李素心惊讶的欢喜声。 “小桂子，小桂子你醒了！” 方允赶紧蹲下身凑过去，就看到躺在李素心怀里的桂有芳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她脑袋上缠着的绷带看起来有些丑，但好歹是把血止住了。 “……素心……是你嘛……” 桂有芳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让李素心喜极而泣，伸出双臂紧紧搂住她，口中连声应道。 “嗯，是我！是我！还有方允哥，还有悠悠……我们都在！” “……太好了。” 桂有芳轻声答道，方允看李素心那么用力地抱着桂有芳，生怕她把桂有芳给勒死了，在旁边安慰道。 “行了行了，要抱到安全的地方再抱，先把人家松开，别又把她给勒昏过去了。” 李素心松开桂有芳，使劲搓了搓自己通红的眼眶，用力点头，方允从包里取出一瓶水递给桂有芳，又递了块巧克力给她。 桂有芳坐起来，抿了口水，定了定神，看向四周，先是看到了围在独孤悠身旁的四个孩子，似乎是松了口气，又看到了一旁方允等人清理出来的尸体。 “……我师兄他们呢？你们有看到嘛？” 桂有芳看向李素心，李素心不忍与她对视，侧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桂有芳随后又看向方允，方允沉默了一会，抬手指了指朝广场另一侧。 “素心，扶我一下。” “小桂子，你的伤……” “我没事的。求你了，素心。” 李素心没办法，只好把桂有芳搀扶起来，方允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陪着。 当三人亦步亦趋地朝广场中间移动过去，被几人安放在空地上的尸体进入桂有芳的视野，尽管尸体已被啃食的面目全非，但桂有芳还是认了出来。 “姬师兄……” 桂有芳缓缓跪坐在地，凝视着这位即便已经身死，手中仍然紧紧攥着花枪的师兄，仿佛还能听到他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师妹，你带孩子们藏好，师兄我去去就回！”】 桂有芳看向旁边几位师姐与师兄的尸体，肩膀微微颤抖着，一滴眼泪从桂有芳的眼角滑落，她双目无神地凝视着尸体，轻声呢喃道。 “师兄，师姐，你们走了，小桂子该怎么办呢？” 李素心在旁边看着，眼中也落下泪来，从一侧紧紧搂住了桂有芳的脖子，两个女孩相拥而泣，独孤悠在后面看着，也偷偷跟着掉了些眼泪下来。 “你们最好快点，我听到附近有妖兽的动静，估计是被我们发出的声音吸引过来的。” 从天倾在一旁催促道，方允点了点头，看向桂有芳。 “该走了，小桂子，我们还有孩子要照顾，如果在这里战斗的话，情况会很不利。” 桂有芳擦去眼角的泪花，微微点头，她俯身在血肉模糊的尸体额头上轻吻了一下，随后站起来，神色恢复如常，朝方允问道。 “方大哥有什么主意吗？” “干伯公他们打算在医院驻守，估计被救出来的人都会被带到那里去，理论来说那里是最适合的。” 从天倾思考了一下，否决道，“不行，太远了，要是我们四个还好，带着伤员跟小孩，走这么远的路无异于自杀。” 从天倾思考了一下，“这样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处七宝门赌门据点，那里有我的一位师叔看管，我们可以先去那里把小孩安顿好。” “也行，反正也没有其他更好的主意了。” 几人这么一合计，除开李素心负责照顾桂有芳，其他人分别牵了一个孩子，从福利院墙壁上的缺口迅速离开了。 一路无言，虽然孩子们的年龄尚小，但一路上还是跟得很紧，尤其是最大的那个，知道不能发出声音，就连哭也使劲压着自己的声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然而，当他们一行人赶到从天倾口中的赌门据点时，发现这里已经是一片废墟，还有不少妖兽在废墟之中漫步，时不时拖出一具尸体来，分而食之。 从天倾看着被摧毁的七宝门据点，口中喃喃自语道。 “连有三境武者驻扎的据点也守不住么……” 第123章 再遇阮氏兄妹 方允看着闻到血腥味而聚集过来的妖兽群，手捂住自己牵着的孩子的眼睛，问道。 “这附近还有其他据点嘛？” “其他据点……都没有这个据点大，就算现在还在，恐怕也自顾不暇，帮不上我们。” 就当几人皱眉之时，从天倾突然转头朝一侧看去，神色怪异，紧接着便看到那原本正在分食尸体的妖兽群也纷纷抬起头来，朝某个方向看去。 说时迟那时快，如雨点般的箭矢从某个方向抛射而来！一个照面的功夫便将大多数妖兽都钉死在了地上！ 剩下的妖兽纷纷开始咆哮，疯狂地朝着敌人冲去，随后响起的便是尖锐物刺穿肉体的声音，接二连三的穿刺声过后，妖兽的声音终于归于死寂。 “是什么？”方允小声询问从天倾。 “额……听不太出来，好像是机器的声音？” “机器？” 方允闻言，从巷子口里探头朝外看去，立刻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巨大身影，正在废墟中搜寻着什么，一句国骂不由得脱口而出。 “卧槽！怎么是你！” 那巨大身影听到声音，立刻转身，胳膊上架着的无臂弩灵活抬起朝前瞄准，当驾驶舱里的人看到方允那一刻，也不由得骂了一句。 “卧槽！你怎么在这？！” 因为方允眼前这具一丈多高的机关甲，赫然正是在选拔赛第一轮当中，落败于方允之手的阮富贵！ 机关甲看到是方允，但胳膊上的武器还是直直地瞄着他，沉声道。 “你怎么证明自己不是魔修假扮的？” 方允抬起手来，就看到黑红色的装甲浮现在他手腕上。 “这个？” 机关甲还是有点不信，“你怎么是一个人，平时跟着你的那几个妹子呢？” 方允叹了口气，把独孤悠从巷子里拎出来给机关甲看了一眼。 机关甲瞅了他两眼，还是怀疑道。 “有没有可能，你们是组团来忽悠我的？” 方允特么快给他气笑了，给他看了看自己牵着的小孩。 “你见过魔修伪装还带着小孩的吗？” “说不定呢，万一这就是你们的套路呢？” 方允感觉自己被阮富贵那毫无破绽的逻辑给打败了，不由得捂着脸久久不能言语，阮富贵看他这副样子，更是觉得自己猜对了，不由得哈哈笑道。 “哈哈哈，词穷了吧，大胆魔修！还想骗你阮爷爷，看今天我就来个替天行道……” 还没等阮富贵笑完，他的笑声已经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方允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黑色的液体之下，紧接着出现的便是强袭模式的黑疫装甲！ 当一头跟他机关甲体型相当的黑红色怪兽伫立在他面前，虎视眈眈地俯视着机关甲，驾驶舱里的阮富贵愣了了半天，缓缓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呵呵，误会！都是误会！” 当方允解除了强袭模式，机关甲也放下了胳膊上的武器，阮富贵看到从方允身后所在的阴影里走出来几人，还几乎每个人都带着个小孩，不由得好奇道。 “你们这是从哪儿过来的？怎么还带着这么多小孩。” “三江镇福利院。” 机关甲里的阮富贵沉默了一下，“福利院也被袭击了？” 方允默默点了点头，“他们几个是仅剩下幸存者。” 机关甲里的阮富贵骂了一句，咬牙道。 “一群畜生……这笔债总有一天要问他们讨回来。” 方允反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我还以为你们已经离开三江镇了。” “对啊，本来是准备离开了，毕竟黄金长假也快结束了，钱也赚得差不多了，我们只是打算在镇上歇口气散散心，没想到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阮富贵在机关甲里抱怨道，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剩下的妖兽，与方允等人说道。 “你们带着孩子到处走动很危险啊，要不要先来我们的临时据点，虽然有一点吓人，但起码是安全的。” 方允跟从天倾对视了一眼，从天倾微微点头，方允问道。 “你们的临时据点在哪？” “喏，就那。” 方允等人顺着机关甲指出的方向看去，能看到不远处矗立在山边上的一座高层建筑，方允不由得皱眉道。 “全季酒店？” “对。我们兄妹俩还有其他不少武林中人都在那，还有不少平民。我跟我妹来这，就是听闻这里有七宝门的据点，可惜晚来了一步……” “你妹现在在哪？” “走，跟我来。” 说着，机关甲在前面引路，一行人跟在他后面朝前走，随着拐过几个弯，又杀了几只不开眼的妖兽，方允等人来到了一处停车场。 这里大部分的汽车都挤压、碰撞在一起，燃烧成了一片片残骸，一辆中型餐车正停在路口处，上面沾着不少血迹，看起来就像一辆被抛弃的无主车辆。 当机关甲靠到餐车旁边，伸出指节在餐车上方敲了敲，就看到有一人面无表情的从餐车里坐了起来，赫然是那位在糖水铺子里招待客人的年轻老板娘。 “……” 她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众人，最后视线落在机关甲上。 “就这几个？” “额……据点被攻破了，人都死完了。他们几个是在路上捡到的。” 绑着绿色头巾的女孩淡漠地点点头，朝方允等人说道。 “上来吧。车上空间不够，你们得有人坐车顶。” “行，那小从子，你上吧！” “啥？凭什么？” 方允笑嘻嘻地拍着从天倾的肩膀。 “行，那你说吧，你是想让女生们坐上面，还是想让孩子们坐上面？” 从天倾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不是，你不是人啊？你怎么就把自己摘出去了？ “看什么看，对你的师叔尊重点，懂不懂！没大没小的！” 从天倾听着这话，差点没给气昏过去，他只能黑着一张脸，沿着餐车旁的小梯子爬到了车顶上，眼神麻木地成大字型躺了下去，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上去吧，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李素心轻轻嗯了一声，搀扶着桂有芳走上餐车，独孤悠跟方允也把孩子们牵上车，看似宽敞的餐车车厢被八个人塞得满满当当的。 当人都上齐了，绿头巾的女孩将汽车发动，机关甲在前面开路，一行人朝着全季酒店方向驶去。 第124章 猎魔人帕斯蒂 一路上遇到的妖兽不少，但哪儿是机关甲的对手，就看到机关甲前臂上上的无臂弩跟机关枪似得突突出箭矢，这些寻常妖兽就跟割麦子似得倒下。 要知道，这神机弩的每支箭皆是特制，箭杆有成年人手臂粗细，箭簇比拳头还大，哪怕以妖兽的生命力，被射中一箭也是非死即伤啊。 之前混战的时候，方允也算是临阵在前，深知这些畜生的生命力非比寻常，即便是被开膛破肚也仍能拖着肠子冲锋，不由得对兵家机关甲的威力刮目相看。 交谈之中，方允得知这位不苟言笑的小个子女孩是阮富贵的妹妹，姓阮名翠竹，神火门现任掌门，也是世上已知的最后一位兵家机关师。 当餐车碾过妖兽的尸体，机关甲时不时低头回收箭矢，方允坐在餐车的副驾驶座上，借着餐车上的通讯装置朝阮富贵问东问西起来。 “话说你刚刚提到酒店有点吓人？什么意思？” “额……到了你就知道了。” “话说你怎么不用机关炮跟导弹了，那个杀小怪效率不更高？” “弹药不要钱是吧，还是说你负责报销？” 方允闭嘴了，沉默来得就是这么突兀，当他眼神朝窗外不自觉地飘忽，当车子驶过一处路口，他的视线注意到了什么，眉头一皱，拿起通讯器朝阮富贵问道。 “富贵啊，刚刚过去那个路口的妖兽也是你杀的？” “你喊我名字的语气怎么这么奇怪的……没有，这条路我是第一次走。” 方允略一思索，跟旁边这位神火门掌门知会了一声，阮翠竹没应声，只是快速切档位、打方向盘，转眼就把餐车倒入了建筑间一处隐蔽小巷内，淡淡道。。 “十五分钟，过时不候。” “足够了，我去看看就回来。” 李素心从副驾驶座后面探出头来，担心道。 “方允哥，我陪你一起去吧？” “别担心，我就是去看看。你照顾好小桂子。” 方允拉开副驾驶座的门跳了下去，脚下动作不停，在建筑的阴影与遮挡物之间来回穿梭，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刚刚餐车开过的那条街口。 刺鼻的血腥味与兽臭味扑面而来，方允捂着鼻子，皱着眉头蹲下身，打量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具妖兽尸体…… 准确的说，那是一滩黏在路面上的烂肉，让人联想到被苍蝇拍拍死在桌板上的苍蝇，亦或是案板上被菜刀刀背拍开的一掰蒜。 方允站起来，朝着街道中央看去，能看到各式各样惨死的妖兽尸体，或是被拍成肉酱，或是被斩成两截，还有的被打飞了出去，尸体挂在高高的屋檐上。 “好家伙，奎托斯路过啊这是。” 方允一边吐槽，一边沿着尸体快步行去，随着街道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偶尔还能看到大妖的尸体混杂其中，残肢断骸、血肉满地，死相极为凄惨。 方允越看越心惊，要知道，他之前杀一头大妖也好是费了番功夫，这里竟然死了这么多？ 血腥味变得越来越重，连空气仿佛都被隐隐染成了淡红色，方允开始不自觉的加快步伐，当他来到这条街道的中央广场，惊人的景象令他的呼吸随之一滞。 那是一座尸山！ 一座由妖兽尸骸堆积而成的尸山！ 它们的血在地上流淌，汇聚成溪，它们的肉在地上堆积，堆筑成山…… 就在这在尸山之上，一柄巨剑，孤然傲立！ 方允瞳孔微缩，他认识这把剑，不如说，凡是见过这把剑的人，都无法将它的模样轻易从记忆中抹去。 它的剑身宽厚，巨大，沉重，冰冷，简直就是一块铁！ 是那位猎魔人的武器，可它的主人又在哪里？ 方允心情有些沉重，他纵身跃上尸堆，视线寻找了一番，没有发现猎魔人少女的尸体，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丧尸感知朝四下延伸开去。 过了一会，方允猛地睁开眼睛，俯身开始在尸堆中刨挖起来，随着一具又一具妖兽尸体被丢出来，这尸堆底下埋着的东西也逐渐显露出来。 最底下埋着的，赫然是一头身形庞大的妖兽尸躯！ 它看起来像是一只巨大的黑色蟾蜍，那柄巨剑便从它凸出的两眼之间刺出，淌出的黑色血液混合着湿滑的蟾蜍粘液，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好在方允对于这方面也算是身经百战，他甚至凑上去伸手摁了摁蟾蜍的肚皮，确定无误以后，一柄黑红色血剑从他的手腕下伸出，缓缓刺入蟾蜍腹部。 当蟾蜍的腹部被方允完全剖开，污血夹杂着秽物从腹腔中泄出，方允只是侧头观察了一下腹腔内部，紧接着便埋头把手伸进了巨蟾的腹腔里。 在腹腔里翻找了一会，方允感觉抓到了什么，往外一拽，发现自己抓到的是一顶沾满粘液的宽檐帽，只好顺手放在一旁，再一次把手伸进腹腔里摸索起来。 这会没花多少时间，方允用力一拽，一具被包裹在粘液与污血中的人形从腹腔里被拽了出来，依稀可见灰色的长发与蓝黑相间的猎装，正是那位猎魔人少女！ 顾不上女孩身上沾满的秽物，方允一边用衣袖擦着她的脸，一边检查她的状态，让方允意外的是，除开这一身黏糊糊的液体，少女看起来似乎毫发无损。 就连她身上穿着的猎装也没有被腐蚀的痕迹，只是布料被污血与粘液浸透，变得黏糊糊的，紧紧贴在女孩的身上，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衣服底下内衣的影子。 确定了帕斯蒂还有心跳，方允先把她放在地上，随后便想去回收帕斯蒂的那把巨剑，奈何这柄巨剑深深插在蟾蜍的脑袋里，就跟扎了根似得一动不动。 眼看着时间不多了，方允当机立断，搀扶起少女，一只手拎着帽子朝餐车方向前进，当他拖行回到巷子附近，能看到地上又新添了不少妖兽尸体。 “喂喂，你搞什么，怎么去了那么久……” 机关甲站在零散妖兽的尸体旁边，阮富贵不满的语气从机关甲里传过来，随后他就注意到了方允以及他搀扶着的少女，还有两人身上的不明黑色液体。 “停下！别靠过来了！” 第126章 掠过的阴影 阮富贵赶紧喝住了他们两个，机关甲头部的扫描器不断振动，驾驶舱内的显示器上开始亮起警报，不断有各式各样的参数显示出来。 阮富贵看着上面的参数冷汗都下来了，立刻拧开了路旁的消防栓，水沿着机关甲上的软管朝方允与少女劈头盖脸的浇来。 方允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被阮富贵用高压水枪浇了满头满脸，方允扶着人躲闪不及，只能一边挨淋一边吼道。 “你搞毛！我特么是自己人！不是魔修！” “我特么才要问你呢，你为什么还活着！我可没听说过沾到蟆怪血的人还能活蹦乱跳的！” 等到阮富贵用水把方允跟灰发少女身上的粘液冲洗得差不多了，方允一边拧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边好奇道。 “蟆怪？是说我刚刚看到的那只大黑癞蛤蟆？” “大概就是了，蟆怪的血跟粘液都是剧毒，你竟然还粘得全身都是，简直就跟在蟆怪血里泡了个澡似得……” 这时候，阮富贵才注意到方允搀扶着的那名少女，不由得有些好奇，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拿扫描器扫了过去。。 “她还活着？我靠，还真是！怎么我最近遇到的家伙一个比一个变态。” 这灰发少女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看起来没有受伤的痕迹，但就算是被冷水这样冲洗也没醒过来，只是挂在方允肩膀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总而言之，先把她带上车，把小从子喊过来。” 一番折腾以后，方允把帕斯蒂搬到了餐车上，几人围着帕斯蒂研究了一番。 “体征好像没什么问题……硬要说的话，呼吸比正常人慢些？” “没有伤口，难道是中毒了？” “有可能，我这里有七宝门秘制的祛毒丸，给她服一粒试试。” 正说着，从天倾从怀里取出个小盒子，这木盒里整整齐齐划出了九个格子，每格里都装着不同颜色的药丸，他从其中一格里取出一粒，往帕斯蒂嘴里送去。 “这样应该就没啊啊啊！” 站在车外放哨的阮富贵被车里从天倾的惨叫声吓了一跳，随后就听到通讯器里传来一片混乱之声。 “她咬住从师兄的手指头了！”“先把手指拿出来！”“不行！根本拿不出来！简直就像是被鲨鱼咬住了一样！”“与其说是鲨鱼，更像是虎鲸之类的吧！” 就当车里一片混乱的时候，一股子奶香味在车厢里弥漫开来，引得众人一时间忘记了争吵，纷纷抬起头来朝着奶香味的源头看去。 就连咬着从天倾手指的灰发少女也松开了嘴，尽管她双眸紧闭，但哈喇子还是从她的嘴角淌了下来，肚子里也传出饥肠辘辘的轰鸣声。 随着灶台熄火，阮翠竹把一杯珍珠奶茶递给方允，面无表情地朝帕斯蒂扬了扬下巴，方允心领神会，端起奶茶往帕斯蒂嘴里送去。 随后，阮翠竹把做珍珠奶茶剩下的热牛奶倒进杯子，加了些砂糖，分发给车上的几个孩子。 一杯奶茶下肚，被称作帕斯蒂的少女表情缓和了不少，从天倾也心疼地包扎好了自己的手指头，只是还一副受了委屈似得小媳妇模样。 “行了行了，就是被咬了一口，至于吗。” “你别管，又不是你被咬了！” 方允翻了个白眼，俯下身检查了一下帕斯蒂的状态，还能听到她肚子里隐隐传来的轰响，扭头问阮翠竹道。 “车上还有什么食物吗？” “只剩下这个。” 阮翠竹面无表情的从橱柜里拎出来一包木薯粉，方允沉思片刻，他的视线从街道两侧的招牌上扫过，突然转头看向从天倾，看得从天倾浑身发毛。 “干，干什么啊？” “小从子，我记得……你是七宝门里负责做贼那一批的？” “什么叫做贼那一批的！那叫盗门！” “好好好，那你既然是盗门中人……专业的家伙什肯定都好好带在身上了，对吧？” 从天倾听出来方允这语气不太对味，警惕道。 “你什么意思，我警告你啊，我可是守法公民……” 方允凑到从天倾身旁，如此这般地跟他耳语了一番，随后就听从天倾吼道。 “不干！你这是趁火打劫！坚决不干！打死我也不干！” 十分钟以后，鼻青脸肿的从天倾跟方允一人推着一辆手推车从街道对面的店里走了出来，推车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还有必需品。 “方允哥，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啊……” 李素心看着方允拿热狗往帕斯蒂嘴巴里塞，自己手里则被方允塞了一个三明治，不由得小声说道。 “不要怕。我们这是借，不是偷，毕竟，我可是有好好留下联系方式的。” 方允一边安慰着李素心，一边往自己嘴里塞了块巧克力，旁边的桂有芳则拆开饼干包装，一片片分给孩子们，叮嘱他们不要吃得太快。 “事急从权，紧急避险嘛。我们拿来吃了，总比被妖兽糟蹋了强。” 阮富贵坐在驾驶仓里，一边说着一边操控着机关甲干掉靠过来的妖兽，随着他们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发现他们的妖兽数量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多。 “该撤了，我们在这拖得太久了，要是被大妖发现，想走可就麻烦了。” 阮富贵正这么说着的时候，餐车的前台突然红灯大作！ 阮翠竹冲到驾驶座，看着到前台显示器上硕大的红点，神情数变，二话不说拉下了驾驶台上的某个扳机，大喊着自己老哥的名字。 “阮富贵，四级警报！隐蔽模式！” 机关甲径直冲过来抱住了餐车的头部，紧接着机关甲外部的装甲层开始层层外翻，头部与四肢朝前拆分，整台机关甲宛如化作镀层般包裹住餐车。 很快，当机关甲与餐车融为一体，整辆餐车的车体开始发出微微光亮，在微光之中逐渐变得透明，最后与四周环境融为一体，消失在了原地。 几乎是当餐车消失在原地的同时，一道巨大的阴影从上空掠过。 第127章 大魔修 那是一头体型巨大的鬿雀，其状如鸡而白首，鼠足而虎爪，其翼宽逾数十丈，当它从镇子上空掠过，不祥的阴影便朝着地面投下。 然而，就是这样一头赫然已经步入大妖境界的妖兽，后背上竟然乘坐着数人！ 有拄拐老太，有白衣女郎，有负剑老人…… 而其中，最为显眼者，便是一位盘膝而坐，怀抱长剑的少年。 他的双眸紧闭，身上的剑气几乎肉眼可见般的浓郁，这些剑气就像是鱼群一样环绕在他的周身，随着每一次青年的动作微微震颤，荡漾出水波般的纹路…… 他的眉间隐约可见戾气横生，这股戾气在他的眉心扭动，散发出不自然的威能，将靠近的剑气一一扯碎、吸入，恍若一头深海猛兽，疯狂吞噬着四周的鱼群。 “剑宗大人，少皇大人有信，郭听雨虽然被梁家家主救走，但先皇伟力并无异象，恐怕其还躲在三江镇内的某处。” 一旁负剑的黑袍老者朝着少年恭敬道，少年双眸紧闭，似有所思，随后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听起来比他的外貌年长很多，显得有些嘶哑。 “梁寒嘛……三十年前没听说过这号人，是近些年成名的吧。” “禀剑宗，梁寒此人乃是在第四次两界战争之中成名，那时剑宗大人还在闭关，并未听说属实正常。” 少年淡淡道，“无妨，若再遇到，本座斩了他便是。” “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趁少皇追杀郭听雨之时，尽量削弱武林实力，我等方才能借尸还魂、卷土重来。” “剑宗所言极是。” 当巨雀掠过城镇上空，负剑老人与拄拐老妪突然低头朝城镇中的某处看去，但注意到少年的神色，两人没有多说什么，只听少年继续问道。 “邹容呢，他怎么没来。” “邹容说他还有少皇大人交付的要事，此次便不与我们同行了。” 黑衣少年微微皱起了眉头，白衣女郎在旁边娇声娆道， “唉哟，这邹小子竟然这么得少皇大人宠爱，真是让人眼红得紧啊。” 紧闭双眸的少年沉默了片刻，淡淡道。 “既然如此，那便让他去吧。我等只需为少皇大人上阵杀敌，尽力分忧便是。” 说着，少年缓缓从妖背上站起，当他的双眼睁开，赫然露出一双没有瞳孔，仅有眼白的惨白双眸。 随着鬿雀继续前飞，几人朝着镇子另一侧看去，能看到各式各样的气机与妖气纵横，人与妖在空中与地面之上不断碰撞，怒吼声与惨叫声此起彼伏。 当鬿雀朝着战场边缘靠拢过去，少年的眉头突然微微一皱。 “来了。” 少年口中淡道，随后信手一挥，一道淡淡的灰色剑气便朝着前方飞出。 下一刻，一道无形剑光便从空间之中破隙凭空出现，笔直朝妖兽撞来！ 灰气剑气朝剑光飞来，眼看着那一小缕灰色剑气便要撞上无形剑光，毫厘之差，剑光已是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拐角，堪堪从灰色剑气旁擦肩而过！ 当剑光笔直朝着妖兽斩来，少年身旁的负剑老人怒吼一声，一双眼眸绽放出漆黑之光，无数漆黑剑气便从他这双眼眸中飞散而出！ 那漆黑剑气宛若骤雨淋头，扑面而来，随着剑气翻涌，竟是源源不绝！ 与此同时，少年身旁的拄拐老妪也伸出拐杖，缓缓摇晃，那拐杖上悬挂着的无数面具随着摇晃不断颤抖，不断有灰色气团从面具中涌出！ 那气团翻滚，隐约可闻其中传来冤魂厉鬼哀鸣之声，好似无数饱受折磨的灵魂藏匿其中，随着气团挤压，不断发出哀嚎之声！ 好一道无形剑光，那漆黑剑雨扑面，在转瞬间猛然加速！那剑光在漆黑剑雨之中驰骋，竟滴雨未沾便从那剑雨之中冲出！ 紧接着，灰色气团扑面而来，看似避无可避，然而，下一刻那道剑光便消失在了原地，当它再出现时已然是在众人身后数尺范围之外！ “蜀山少则剑器，当世剑法速度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少年看到那剑光散去，人影浮现，不由得笑而击掌，不吝赞美道。 从剑光之中浮现出身影的，赫然是蜀山少则剑器长老，他手中持着一柄通体泛银的奇异短剑，神情严肃，高声喝道。 “阁下是何方人士？有如此修为，却与妖族、魔修为伍，难道不会觉得羞耻嘛？” “所谓荣辱贵贱，不过世俗偏见。唯有成王败寇，方是人间真实。” 说着，少年淡淡道，“我来会一会这位蜀山长老，你们且赶往战场，随猰貐大人拿下医院，莫要让少皇失望。” 少则长老见少年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如此狂妄，不由得气极生笑，手中短剑一挥，怒斥道。 “贼子安敢猖狂！受死！” 说罢，少则长老手中短剑与身相合，化作无形剑光朝少年悍然杀来！ 好快的速度！当剑与身相合，仿佛声音还未落地，那剑光已然斩在了少年的脖颈之上！ 然而，当剑光斩落，少年却是安然无恙，他身上的层层剑气宛若像漩涡般旋转，强大的剑气威能竟是令少则剑器难以寸进！ “去。” 少年一拍脚下妖兽，随着妖兽载着其他几人飞离，少年的身形凌空飞起，环绕着周身的剑气漩涡不断扭动，隐约开始变得狰狞起来。 少则剑器不敢大意，剑光一晃，转瞬间化一为百，仿佛同时上百名剑客朝着目标发起猛攻！每一道剑光过后，都只在原地下一道淡淡的虚影！ 眼看着少则剑器越攻越猛，越攻越急，那围绕着少年的剑气漩涡也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但少年对这一切都熟视无睹，只是手中长剑缓缓出鞘。 那是一柄残剑，剑身方长寸许，通体泛灰，唯有剑柄处绑缚着黑色筋腱。 少年的眼中无喜无悲，一抹灰翳盖上他那双惨白的无瞳眼眸。 当残剑出鞘，一抹灰光在这断剑的剑身之上亮起…… 无穷无尽的毁灭意境，在这灰光中，弥漫开来！ 第128章 妖潮 另一边，直到天上的影子消失了许久，餐车才重新出现在了小巷里，挤在车厢里的众人纷纷捏了把汗，就看到翠竹盯着驾驶座上的荧幕，皱眉道。 “气反应消失了……他们已经离开侦测范围了。” 从天倾擦了一把自己额头的冷汗，嘟囔道。 “刚刚是什么东西飞过去了，我连天听都不敢开，太特么恐怖了。” 方允则是赶紧朝通讯器喊道。 “赶紧开车！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就当机关甲与餐车开始分离的时候，一声尖锐的龙吟之声从远方传来，这声音如此宏亮，顷刻间便可传达九天之上、九泉之下，摄人心魄。 伴随着龙吟声响起，餐车内的众人开始感受到了某种振动…… 越来越大，越来越烈，越来越响！ 大地在颤抖，房屋在摇晃，仿佛有千百万匹烈马在大地上驰骋，又像是移山填海的巨人在大地上奔走，山呼海啸，令人心惊胆战！ 随着密密麻麻的红点在荧幕上亮起，阮翠竹低声道。 “是妖兽潮，数量巨大！” 方允抬头看向车窗外，当街道尽头的景象映入他眼帘，不由得低声喊道。 “把头压低，不要出声！” 说着，方允按住了旁边帕斯蒂的脑袋，带着她侧躺在车地板上，其他人也纷纷照着他的样子低下头去，离孩子比较近的也不忘捂住孩子的嘴。 震颤声近了……更近了……已经近在咫尺了！ 即便隔着窗户，隔着厚厚的金属板，也能听出那是数以万计的妖兽在狂奔！ 他们沿着街道与屋顶蜂拥而来，如同潮水般穿过街道，天空中传来各式各样妖兽的嘶鸣声与翅膀拍打声，连绵的阴影如乌云般遮蔽了天空。 汇聚！嘶吼！无休止的狂奔！朝目的地冲锋而去！ 当持续不断的震颤与遮蔽天空的阴影降临，车厢内的众人不由得用力蜷起了身子，或是紧紧地抓着自己手边可以抓到的东西，汗流浃背。 方允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集中精神感受着震动，不断有妖兽从屋顶上跃过，踩踏着餐车的车顶跃上另一侧的屋顶，令餐车时不时剧烈抖动一下。 压抑感开始在车厢里散播开来，令人感觉空气都开始变得沉闷，时不时还有体型巨大的大妖从街道上走过，那身躯投下庞大的阴影，倒映在车窗上。 在这气氛压抑的时候，方允还在聚精会神地听着附近的动静，没注意到自己面前有一双暗红色的眼睛亮了起来，紧盯着方允抓着自己肩膀的那只手。 过了许久，妖潮的动静终于小了下来，又等了一会，直到妖潮完全离开，方允才壮着胆子探头朝外面看。 “呼。” 确定了外面的动静差不多消失了，方允终于坐下来长舒了口气，其他人也纷纷松了口气，阮翠竹看着妖潮离去的方向，轻声道。 “刚刚那些妖兽，好像是往医院的方向去了？” 从天倾一边全力施展天听法，一边回答道。 “听刚刚的声音，恐怕是妖圣在召集妖群，医院那里估计已经打成一锅粥了，倒也是一件好事，不然光是来几头大妖就足够我们喝一壶得了。” 李素心有些担心，“洪掌门还有任盟主他们撑得住吗？” 方允淡淡道，“想这些也没用，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照顾好自己，就已经是在帮他们的忙了。” 正聊着，帕斯蒂赫然从地板上缓缓坐了起来，一双红眸张望了一下四周，随后慢慢站了起来，朝人群当中的李素心劈头问道。 “尼约德（njord）在哪？” 李素心脸上写着迷茫，“尼约德？那是谁？” 方允的反应很快，皱眉道，“你说得是你的那把剑？” 帕斯蒂默默点头，方允略一思考，跟阮翠竹说了两句，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才从车厢里跳了下来，朝帕斯蒂招了招手。 “跟我来吧，不过经过刚刚那一番波折，我不能保证它还在原地。” 帕斯蒂默默地跟着方允跳下车厢，两人很快回到了之前方允发现帕斯蒂的地方，这里的尸体明显经过了踩踏的痕迹，连个大概的模样也看不出来了。 然而，即便经过了这样的暴乱，就连蟆怪的尸体都被踩踏成了一滩黑色与绿色相间的肉酱，那柄巨剑还是好好的伫立在原地，一动未动。 帕斯蒂径直走了上去，伸手握住了剑柄，毫不在意剑上沾满的毒液与其他秽物，只是左右挥动了一下，甩去表面的秽物，随后便把它扛在了肩膀上。 方允看她举重若轻地扛着这么一把大杀器，不由得心里微微感慨，这年头长得越漂亮的女人果然越危险，比如莫怜影，比如杨雨嫣，再比如眼前的这位姐们。 “你有什么打算？” 方允看着帕斯蒂扛着剑站在原地，双臂枕着脑袋问道。 见帕斯蒂沉默不语，方允提议道。 “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酒店，虽然不能保证绝对安全，但那里应该有食物跟水，说不定还可以洗澡。” 帕斯蒂似乎是想了想，慢慢点了点头，方允以为她同意了，转身朝着餐车走了回去去，结果走出去好一段路了，一回头看到帕斯蒂还站在原地没动。 “走啊，杵那干嘛呢？” 帕斯蒂直勾勾地盯着方允看了一会，看得方允浑身发毛，总感觉下一秒她就会操着剑朝自己砍过来，方允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得罪她了，只能硬着头皮道。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红瞳少女歪着脑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大步从方允身侧走了过去，方允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嘟囔了一句“又是个怪人”，赶紧追了上去。 当他们两人回到车上，就看到机关甲刚好把补丁给餐车打完，拿着锤子跟两人摆了摆手，吼道。 “走不走啊？趁着现在妖兽都跑完了，赶紧赶路啊！” “来了来了！急个卵急！” 方允跳上餐车车顶，从天倾刚好从另一侧车厢翻上来，手里还拿着瓶芬达，方允虚着眼看他，搞得从天倾有些心虚。 “干嘛，喝点饮料也不行？” “唉，现在的年轻人，喝好喝的都不知道要给长辈带一份……” 从天倾额头青筋狂跳，强忍着把饮料摔在方允脸上的冲动，又从车厢另一侧跳回了下去，再上来的时候又拿了瓶可乐，愤怒地朝方允丢了过去。 方允笑嘻嘻地接住，拧开瓶盖就猛灌了一口，随着餐车的引擎声缓缓响起，一行人继续朝着全季酒店而去。 第129章 全季酒店 当餐车开到离全季酒店附近，坐在车顶上的方允开始感受到某种微妙的刺痛感，当车越是朝全季酒店靠近，这种刺痛感就变得越发强烈。 不止如此，就连在车里的李素心等人也感受到了这种异样的刺痛感，仿佛如芒在背、如鲠在喉，令人心生不快、烦躁之感。 “难道说……” 当方允从餐车车顶上站起来，朝酒店的方向眺望而去，隐约看到一层层淡红色的雾气，这雾气在酒店四周氤氲，散发出令人不适的刺痛感。 怎么觉得这雾气有些眼熟呢…… 正当方允思索的时候，餐车与机关甲已然开进了酒店的前门广场，更多的血腥味朝车顶二人扑鼻而来，大量的尸体散落在广场之上。 人与妖兽的尸体混杂在一起，脏器与鲜血肆意流淌，广场中央的装饰喷泉也被鲜血染红，一具又一具残缺不齐的遗骸在池水中沉浮。 断裂的兵器，破碎的爪牙，残虐的杀意在广场之上回荡！ 宛若实质般的杀气盈满了整个广场，哪怕只是呼吸都会感觉到肺部传来异样的刺痛。 当餐车与机关甲驶进广场，同时也驶入了这红色的雾气之中，方允在刹那间忘记了呼吸，一股莫名的心悸感在他内心油然而生。 这雾气之中，仿佛有某种东西正在注视着他，那视线落在一行人身上，宛若实质般的杀意便朝着一行人汹涌而来！ “啧……走着！” 从天倾不爽的啧了一声，随后低喝一声，戴着藤指环的手掌在空中凭空一抓，仿佛抓住了什么看不到的东西，紧接着将其塞进了自己的腰包里。 方允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什么攻击了，但也只是感觉而已，他赶紧低头看向车厢，确认了车厢里的人都没什么反应，这才重新站起来朝广场中央看去。 血雾蔼蔼，杀气氤氲，在这层层雾霭包裹的广场中央，一人盘坐。 他的身上沾着血，他的膝上枕着刀，他的脸上带着笑，手指在刀上轻弹。 就像是醉了。 醉卧在这尸山血海之中，也沉醉在这滔天的杀意之中。 随着方允一行人靠近，原本沉醉在杀戮余韵之中的青年眉头微蹙，睁开眼来，淡淡扫了进来一行人一眼，随后又重新阖上了眼皮。 “你说得吓人，就是指这个？” “可不是吗，就这么一个家伙坐在一堆尸体之间，又是笑又是唱的，你就说吓人不吓人。” “他还要唱？” “现在没唱，晚点说不定你就听到了。” 说着，机关甲跟餐车已然开到了酒店门口，能看到原本的自动玻璃大门后面已经被各式各样的家具围堵了起来，窗户也是如此，只留下一道窄口以供出入。 当餐车开到酒店门口，能看到有不少人站在门后面放哨，大多都穿着便服与保安制服，看到餐车跟机关甲开进来，立刻有人动手把门口的障碍物挪开。 也亏得这酒店的大厅跟大门做得够大，整辆餐车不高不低，堪堪能从大开的酒店门口挤进去，等餐车与机关甲驶入酒店大堂，立刻重新将障碍物归位。 方允跟从天倾从餐车上跳下来，能看到此刻大堂四下挤满了人，大多都是滞留的游客与镇上的居民，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惴惴不安的神色。 “方允？” 一声熟悉的呼喊声传来，方允循声看去，就看到赵雪怀里抱着一大盆带血的衣服，许多模样与阿笨相像的生物排队跟在她后面，每个脑袋上都顶着盆子。 “哟？老雪，你怎么还在这？” 方允也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赵雪应该早就离开三江镇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赵雪苦笑了一声，神色无奈。 “说来话长，我本来只是想陪家里人再多住个几天散散心，谁能想到突然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说到这里，赵雪明显又是一阵后怕，她身后跟着的迷你阿笨们也感觉到了自己主人的情绪变化，纷纷顶着盆子围过来，时不时用脑袋拱拱赵雪。 赵雪打起精神，伸手摸了摸其中一个迷你阿笨的脑袋，朝方允问道。 “我记得你好像打入前十了，其他人呢？怎么只有你们几个？” “这就说来话长了……” 方允看了看周围那些朝这边探头探耳的游客们，含糊道。 “等会找个机会告诉你。” 赵雪心思活络，立刻理解了方允的意思，点了点头。 “那等会聊。” 就当两人交流完，孩子们也被李素心等人领下了车，赵雪看到几个孩子从车里出来，不由得有些惊讶，放下手里的洗衣盆，伸手摸了摸其中一个孩子的脑袋。 “这些孩子是？” “福利院的。我们赶到的时候，就只剩下他们几个了。” 赵雪摸着孩子脑袋的手一颤，看着方允的视线也愣住了，过了良久才反应过来，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些，轻声道。 “是嘛。不怕不怕，你们已经安全了，姐姐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几个孩子安静下来，其中两个心大些的孩子忍不住看向赵雪身后跟着的那一排迷你阿笨，鲸鱼脑袋跟四条小腿的结构看起来又可爱又滑稽。 “可爱吧，想不想抱抱它们？” 说着，赵雪从地上捡起一只，放到几个孩子跟前。 这只迷你阿笨迎着几个孩子亮晶晶的眼睛，晃悠了一下，竟是一个脑袋倒栽葱，表演了一招四腿朝天的绝活，惹得几个孩子纷纷发笑。 方允站在孩子背后暗暗朝赵雪比了个大拇指，赵雪挑了挑眉毛权当接受了他的赞美，方允看着几个孩子好奇地摸着迷你阿笨的脑袋，轻声道。 “能不能找些人帮我照顾一下孩子，我们等会可能还要出去，带着他们不太方便。” 赵雪点了点头，回头喊了一声，“绪美，过来帮我一把！” 随着赵雪的喊声，一名穿着连衣裙的少女小跑过来，方允觉得这位妹妹有些眼熟，但一下没想起来，只是朝她点了点头当做打过招呼。 两人商量了一番，被称作绪美的少女领着四个孩子先往酒店的医务室去了，临走前孩子们还跟桂有芳等人很是依依不舍了一番。 第130章 状况判断 当两人看着孩子们跟着绪美亦步亦趋地离开，女孩们时不时回头朝她们两人招手，桂有芳与李素心也强颜欢笑地朝她们挥手，直到小小的身影们消失在走廊尽头。 方允叹了口气，双手伸开分别拍了拍独孤跟李素心的脑袋，安慰道。 “又不是见不到了，等咱们结束这件事，想看他们几次就几次。” 独孤悠用力点了点头，桂有芳牵着李素心的手，轻声道。 “等结束了以后，我想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加入七宝门。经过了这样的事情，还能守住心神不至崩溃，他们一定都是习武的好材料。” “……确实，要是换成我小时候，肯定已经吓得尿裤子了，哪儿能像他们这么冷静，这些孩子长大了，将来一定了不得。” 方允感慨似得说道，正当四人聊着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声。 “高师傅回来了！有伤员，快喊医生过来！” 方允闻声立刻朝着门口冲过去，就看到酒店大门的障碍物再一次被挪开，一名身材高瘦的黑衣青年从外面走进来，神情麻木，看起来有些阴郁。 他肩膀上还搀扶着一名身穿联邦警服的大汉，后面还跟着更多人，或背或扶着彼此，每个人身上都沾满血迹，几乎人人带伤。 方允一眼认出来那名青年就是之前选拔赛时被杨雨嫣淘汰的那名傀儡师，虽然他此刻没有背着箱子，也不见他身旁有那具巨大且怪异的傀儡。 “还能走动的，需要止血的来我这里！” “担架来了，把重伤员抬到医务室去！” “医生来了，让一让让一让！” 穿着工作服与保安制服的人彼此吆喝着，还有一些穿着便服明显是游客的人在参与其中，帮警员们包扎伤口，有一些伤势比较重得则被用担架抬走了。 方允看到那位名身穿联邦警服的大汉此刻也坐了下来，旁边有人过来处理他身上的伤口，大汉一边接受治疗一边跟黑衣青年说着什么。 “高兄弟，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是有什么用得着我老祁的地方，尽管开口。” 高酆也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只是冷着脸点了点头，当一众受伤的警员全部进入酒店，一道巨大的身影才出现在酒店门口。 那赫然是高酆的那具巨型双首傀儡，只不过此刻它头部连着小半个胸口都用黑布遮了起来，看起来不至于那么吓人，它背后还背着那具黑色的木箱。 “高酆。” 方允看到身材娇小的阮翠竹从另一侧人群里挤出，朝着黑衣青年与大汉两人走过来，阮富贵驾驶着机关甲跟在她后面，抱着一大摞干净的毛巾分给众人。 黑衣青年看到阮翠竹，朝着她微微点了点头当做应答，阮翠竹径直道。 “你，还有你，跟我过来。” 大汉愣了一下，用试探性的目光看向旁边的高酆，似乎是在问这小女孩是谁，怎么这么大的架子，可惜高酆哪儿能懂他的小动作，拔腿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方允帮着旁边的人群传递了一下医疗物资，本以为他们几人会这么走掉，没想到阮翠竹也喊住了他。 “方允，你也跟过来。” 方允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啥？我也要去？我何德何能啊，找从天倾那小子不行吗？” 阮翠竹冷冷道。 “从天倾说，他们这群人里你辈分最大，有什么事情都归你你管。” 方允嘴巴张得老大，心里那叫一个懊恼，完了，这下摆谱把自己摆出去了，从天倾这一手釜底抽薪玩得溜啊，卖起他这位便宜师叔可谓毫不手软。 方允没了办法，只能跟桂有芳等人先支会了一声，然后垂头丧气的跟着其他人来到酒店2楼，这里是一处酒店内的高档餐厅，包厢号牌在走廊上依次罗列。 不过此时这里的包厢门都大开着，透过门口能看到包厢里面的桌椅都被撤掉，用布与地毯设置了很多临时床铺，许多游客与镇民在包厢之间来回穿梭。 当一行人继续往里走，来到了可谓风景最好的一处包厢，透过玻璃可以看到楼下大堂以及前门广场上的情况，只有这里的桌椅没有被撤去。 此刻餐桌旁边已经坐上了不少人，方允一眼看去还看到了几个熟人，像是赵雪、黛安娜，以及那位被黑袍人一棍子淘汰的年轻书生宋秋然。 “阮掌门。” 当阮翠竹走进来，旁边年龄比较大的几人赶紧站起来打招呼，宋秋然跟赵雪也跟着站起来行礼，只有黛安娜脸手托着腮坐在桌子边上，摆着张臭脸哼了一声。 阮翠竹淡淡扫了一遍桌子边上坐着的众人，跳上离门口最近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抬手示意方允几人入座，随后道。 “人齐了。先从高酆开始，汇报情况。” 高酆还是摆着那张死人脸，淡淡道。 “三江市治安署已经沦陷，我赶到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死了，现在在酒店里的已经是剩下的全部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旁边胳膊上扎着绷带的大汉，大汉接过话茬，沉声道。 “怪物的攻击来得太过突然，好在林署长带我们撑过了第一波，还设置了防线以救助平民。三江镇治安署有完整的战时防御系统，本来坚守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有人伪装成一般民众，从内部破坏了治安署的防御系统，并偷袭杀害了许多警员与治安官，导致妖兽最终还是攻破了防线……” 听到这里，餐桌旁一名身穿西装的男人情绪有些激动，追问道。 “那林署长呢？他怎么没有跟你们在一起？” 大汉语气有些哽咽。 “林署长……被偷袭以后负伤，为了给我们断后仍然与妖兽作战，已经殉职了。” 身穿西装的男人一时哑然，瘫坐在了椅子上。 第131章 龙家遇险 “当时情况危急，若不是这位高兄弟突然出现，凭一己之力扭转了局势，恐怕整个治安署已经全军覆没了。” 在场众人看向高酆的神色不由得微微变化，阮翠竹则是语气如常地问道。 “人手以外，武器弹药呢，带了多少。” “除开我们离开时候自带的，高兄弟的……那位朋友还搬了不少弹药跟备用品，我们开过来的车上还有不少，但半途遇到妖兽潮，只能弃车躲藏。” “你叫什么名字？” “祁子雄。” 阮翠竹询问了弃车的位置以及大概的数量，转向餐桌旁穿着保安服的另一人。 “刘队长，你挑几个人，祁子雄你带两个受伤轻些的负责带路，高酆你跟他们一起去，务必要把这批武器弹药回收过来，越快越好。” 高酆没有多废话，点了点头站起来就往外走，祁子雄跟穿着保安制服的人紧跟着追了出去，阮翠竹转头看向黛安娜，黛安娜没好气道。 “看我也没用，我到的时候，镇政府已经被妖兽攻陷了很久了，一个活人都看不到，要不是我跑得快，我自己也得交待在那。” 阮翠竹皱了皱眉，但没多说些什么，只是转过来看向宋秋然，宋秋然神情看起来有些严肃，沉声道。 “从天上的妖瞳出现以后，三江镇外就被一层黄色雾气笼罩。我尝试过沿着长江下游方向走，但不论走出去的速度多快，最终都会回到原地。” “鬼打墙啊？” 方允的吐槽让餐桌旁的其他人都看了他一眼，宋秋然闻声则是苦笑了起来。 “确实是很像，只是这个鬼打墙的范围，未免太大了些，从黄雾的范围来看，恐怕包括三江镇在内，差不多小半个巫山地区都被笼罩其中。” “这是要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啊。” 方允这句吐槽又让周围人瞄了他一眼，有的还皱起了眉头，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把自己比作成狗或是王八的。 “跟外界的通讯怎么样了？” 阮翠竹朝刚刚说话的那位西装男性问道，西装男缓缓摇头。 “不管是无线电还是卫星电话都没有反应，有线电话也不行。” 阮翠竹略一沉吟，最后看向方允，一字一顿问道。 “你们是从巫山比赛现场杀出来的，对嘛？” 方允耸了耸肩，“还好吧，主要还是各路大佬们在发力，我只是跟在后面明哲保身而已。” “所以，比赛会场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允想了想，把魔修与妖兽联手，混入选手与工作人员当中，篡夺大阵，屠杀武林中人，最后武林中人一同联手杀出包围圈的事情大概讲了讲。 事情不多，但方允讲完以后，餐桌旁的众人还是难掩自己内心的震惊。 魔修……与妖兽联手了？ “原来如此……那些混在民众之中搞破坏的犯罪分子，都是魔修？” “差不多吧。说实话，恐怕就在楼下、乃至于咱们桌子上坐着的这几人之间，说不定就有魔修藏着呢。” 方允这话原本是句调侃，但当他说完以后，四周人看彼此的眼神都有些变了，发现氛围有些不对劲的方允赶紧补充道。 “不过，就算有魔修混在咱们当中……估计数量也是很少的，毕竟现在大多魔修跟妖兽应该都去攻击医院了，这里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进攻医院，为什么？” 当下就有人如此问，方允看了一眼阮翠竹，看她好像没有想解答的意思，耸了耸肩随口猜道。 “也许因为那边人多？” “也可能是因为那边的抵抗最激烈，所以想要先集中力量把那边先拿下？” 就当众人还在猜测的时候，阮翠竹问赵雪道。 “赵雪，你派出去的信使有回应嘛？’” “只有一小部分得到了回应，大部分恐怕都还在找人的路上……” “神泉呢，她怎么没来？” “刚刚接受了几个孩子，她还在照顾……” 就当阮翠竹与众人交换情报的时候，赵雪的神色突然变了一下。 她的视线朝窗外看去，就看到一只水墨色的生物在窗户外面撞击着，发出吧嗒吧嗒的碰撞声。 赵雪站起来打开窗户，那只模样好似盲眼鹦鹉的水墨色生物飞进来落在她手臂上，它身上还沾着血迹，当它张开嘴，一个略显中气不足的年轻男声响了起来。 “这里是龙家搜救队，我们在三江公园受到了伏击，需要支援！” 那水墨色的生物就这样将话不间断地重复了三遍，随后便融化变成了一摊墨水，淌落到地上。 墨水生物的话音刚落，餐桌旁的人立刻纷纷议论起来。 “龙家？是说玄武龙家嘛？” “三江公园……离酒店很近啊。” “会不会是陷阱？刚刚也说了……” “安静。” 阮翠竹一出声，原本嘈杂的人声立刻小了下去，阮翠竹转头看向赵雪。 “赵雪，你怎么看。” 赵雪此刻正将散落在地上的墨水擦干净——她好像永远随身带着吸水布——一边擦一边皱眉道。 “阿笨它们的智力其实不高，虽然可以辨认敌人，但如果对方经过伪装，而且抱有某种目的靠近，恐怕是很难分清真假的。” 阮翠竹等人沉默了下来，就在这时，方允突然抬手插嘴道。 “唉，我多说一句啊。其实刚刚说话那人的声音我认识，是跟我晋级赛时候匹配到的对手，确实是龙家人，好像叫什么龙病秧……” 宋秋然出言订正道，“‘病蛟龙’龙未央？” “对对，就他！不愧是读书人，记性就是好啊。” 方允一边说着还反捧了一句，阮翠竹没理他，皱眉道。 “你确定？” “嗯，能确定。” 方允说得斩钉截铁，阮翠竹思考了片刻，沉声道。 “赵雪，联系神泉做好准备。姜经理，你跟刘队长对接一下，确认安保人手，清点武器弹药。方允、黛安娜、宋秋然，你们三个留下，其他人回到岗位上去。” 第132章 救援队 餐桌上的人纷纷起身离开，很快餐桌上就只剩下了包括方允在内的四个人。 阮翠竹径直开门见山道。 “我打算派你们去支援龙家，如果不愿意的话，现在可以拒绝。” 黛安娜翻了个白眼，不置可否；宋秋然只是微笑，并不言语；方允一脸百般无赖地翘着二郎腿，靠着椅背嚷嚷道。 “不是，大姐，我们仨何德何能，就被你看上了啊，那高兄弟不是看起来比我强得多，怎么不找他啊？” “高酆更适合单独行动，团队行动并不适合他。而且这是援救行动，我认为队伍的成员应该保有一定的机动力，高酆并不符合这一点。” 方允还是觉得不妥，继续嚷嚷。 “唉唉，救人没问题啊，但你不会想让我们三个人六双手去吧？这是去送死还是去支援啊？” “酒店的人手有限，能守住已经是极限。若不是霍起凭一己之力斩杀了数头大妖，酒店早已经沦陷了。” 阮翠竹淡淡道。 “而且，也不只是你们三个。如果你们需要，这座酒店里的异能者，除了赵雪以外的人，凡是需要的都可以提出来。” 方允眉毛一挑，“包括霍起？” “霍起他不归我管。你如果想带他走，你最好自己跟他聊。” 方允嘴角扯了扯，“呵……那算了。” 宋秋然轻声问道，“我们需要向导，最好是熟悉本地路况的三江镇民。” “好，我会给你们安排。除此以外呢。” 黛安娜皱眉道，“既然是救援，还需要医生吧？有没有这方面的异能者？” “没有。但我可以给你们提供急救物资，数量不多。” 阮翠竹刚说完，方允反问道，“让我们出去倒是说得轻松，你能保证酒店里人的安全嘛？可别到时候我们出去，回来就只剩下一堆尸体了。” 阮翠竹瞅了方允一眼，“你在担心跟你一起过来的那些女孩？” 方允一愣，失声否定道，“哈？我可没特指谁啊，你别乱说啊！” 黛安娜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宋秋然则是无奈摇头，搞得方允一阵头大。 阮翠竹对方允的回答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 “我不能保证她们的安全。我只能保证，想要攻破酒店，定然要从我的尸体上踏过。” 这话说得轻巧，但却让面前三人纷纷变了脸色，宋秋然从位置上站起来，一本正经地作揖道。 “阮掌门临危受命，敢为人先，年龄尚轻却已能担起此重任，小生实在惭愧。” 黛安娜托着脸侧，语气不善道，“说得好听，不还是没把握守住嘛……” 方允干笑道，“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啊……” “十分钟。你们有十分钟准备，我会让向导在门口跟你们集合。时间紧迫，现在就出发吧。” 阮翠竹话音落完，起身便朝着餐厅门走了出去，剩下餐桌旁边三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方允厚着脸皮朝黛安娜勾搭过去。 “缘分啊，老黛，这一次咱们又要合作了……” “别套近乎，我跟偷进女生宿舍的臭流氓不熟。” 方允眼珠子瞪得老大，什么叫臭流氓，我那叫见义勇为好不好！ 宋秋然耐心等了一会，看他们俩人好像也没什么想正常交流的意愿，还是跟两人打了个招呼率先离开了，说是要跟同门先知会一声。 等到方允走下楼，回到停在大堂中央的餐车旁边，看到独孤悠双目无神的坐在车子的后座上，一副被这个世界所遗弃、苍白无力的模样。 “哟，独孤，素心她们呢，跑哪儿去了？” 方允敲了敲车窗，朝里喊道，独孤悠听到声音抖了个激灵，看到是方允不由得松了口气，老老实实回答道。 “素心跟有芳被抓去帮忙了。” “帕斯蒂呢？” 独孤悠茫然摇头，方允嘶嘶吸气，本来还想着说能不能拉着那家伙一起去，难不成只能拉上独孤了？ 但说实话，方允对那霍家人屠可没有半点好感，要是带走了独孤悠，意味着把李素心跟小桂子俩人单独丢在酒店里，这可让方允放不下心。 “啧……果然还是得去找姓阮的合计一下……” “合计啥？” 方允被身后传来的通讯器声音吓了一跳，就看到阮富贵开着的机关甲站在自己身后边，他手里还拎着个包，不由得出声抱怨道。 “还能合计啥，跟你妹合计一下出战人数呗……话说回来，你妹也太霸道了，命令下得是一点都不客气，连年龄比她大那么多的人都被她指挥得团团转。” “这话你跟我说没用，没看到我这个当哥的也在给她打杂嘛，你就安心上路吧。拿去，2针强心剂，1瓶医疗喷雾，还有绷带、酒精、食物跟水什么的。” 方允接过背包，顺口问道，“对了，富贵啊，你看到咱们路上捡到的那灰发老妹了没，拿着很大一柄剑的。” “哦，你说眼睛红得发亮的那个？她在门口站着发呆呢。” 方允顺着机关甲指出来的方向看去，能看到门口那一堆障碍物旁边确实有个人站着，她背着剑一动不动，那头灰色的长发在人群中也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独孤，我等会要出去一下，麻烦你跟素心她们说一声，大概很快就回来了。” 方允朝着车里喊了一句，看到独孤悠愣愣地点头，这才把车门重新合上，快步朝着酒店门口走过去。 灰发少女站在障碍物的后边，那对红眸痴痴地望向外面的天空，那天是昏黄色的， 可以看到远处悬挂在天际之上的巨大眼眸，正冰冷地俯视着大地。 方允走到灰发少女身旁站定，沿着她的视线瞅了瞅，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不由得好奇道，“看什么呢？” 帕斯蒂听到有人跟她搭话，从天空收回视线，转脸朝方允凝视过来，不发一言，看起来似乎没有回答方允问题的意思，方允倒也不在意，耸肩道。 “我就随便问问。对了，话说我这有个任务，还缺人手，你有没有……” “内容。” 帕斯蒂冷冷吐出两个字，方允赶紧补充。 “救人，有一支搜救队被困在三江公园，我们得过去帮他们。” “时间呢。” “马上就出发，大概还有个三分钟。” “好。” 帕斯蒂应了一个字，随后便不再看方允，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方允觉得她现在这副样子倒是有点像他的某位熟人，不由得微微笑了笑。 “方兄。” 就当方允跟帕斯蒂聊完，宋秋然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过来，方允转过身来，只见他身后跟着黛安娜以及那名叫做祁子雄的大汉，他背上还背着把枪。 方允看着这位胳膊上还扎着绷带的警察汉子，笑道。 “轻伤不下火线啊老哥，不用再多歇歇？” 祁子雄也笑了，“哪儿的话，我这伤也不重，在酒店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做点事，只是带路这点小事，比不得几位小兄弟。” 几人相视而笑，说着，方允给他们介绍了一下帕斯蒂，几人相互熟络过后，宋秋然道，“时间紧迫，我们路上一边走一边聊吧。” 没有更多交谈，几人便匆匆从酒店门口出发了。 第133章 群妖来犯 三江镇东侧，三江医院。 一场激烈的攻防战正在这医院四周进行着！ 妖气与气机在空地上横行来去，爪牙与刀剑肆意碰撞着，喊杀声与咆哮声震起，直冲云霄！ 霍休手起刀落，一刀将面前的妖兽斩杀，此刻他周身围绕着不少霍家子弟，接二连三的杀气从霍家子弟手中斩出，宛若怒涛般在战场上汹涌而去，撕碎敌人。 他手里拿着一柄霍家制式的长刀，不太顺手，但现在这情况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他信手甩去刀上沾着的鲜血，朝四周霍家子弟沉声道。 “乙组退后，调息5分钟，丙组顶上。” 附近的霍家子弟立刻收缩防线，后面的霍家弟子重新顶了上去，霍休深吸一口气，扫了一眼前方冲杀而来的兽潮，扭头朝着自己身后的医院广场望去。 煌煌剑光冲天而起，连天上的云层也被这剑气分割开来，那冲天剑气之中，五座山岳时隐时现，宛若五方天地齐聚，无比厚重，鬼神难移！ 五岳封锁之间，隐约可见只鳞片爪在其中沉浮，即便只是依稀身影，却也显得无比庞大，首尾衔接之间，惊人裂纹横生，竟要将这一方五岳天地生生震碎！ 好在这五岳坐镇五方，彼此之间山脉相连、浑然一体，剑气合纵连横、互通有无，即便出现了裂痕，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便已经愈合。 一头绝世大妖竟是被这五岳剑阵困于其中，难以动弹！ 而在这剑阵之外，仍有一道更为巨大的剑阵围拢，六道各式剑光将五岳剑阵拱卫其中，无数剑气汇聚成六道巨大飞剑，灵活地在山岳之间穿梭来去。 这飞剑回溯，洒落无数剑气，这剑气便好似流水般环绕在五岳之间，山水之间交相辉映，山助水势、水涨山高，竟是令两座大阵浑然一体，更生威力！ 然而，随着山岳中的龙吟之声变得尖锐，越来越多的妖兽从外围朝大阵冲来，一头又一头撞在这山岳之上，随后便被稠密如水的剑气绞碎。 当一头又一头大妖或妖王的尸身落入这剑气长河之之中，血雾般浓密的妖气将纵横来去的巨大飞剑逐渐染成血红之色，剑身开始微微震颤。 所谓妖气，本就是对人极为有害之物，又何况是大妖乃至于妖王的本命妖气！当这沾染着血肉的妖气扑入剑阵之中，剑阵运转开始隐隐出现凝滞感。 尽管外围的其他世家与门派竭力扑杀，奈何妖兽的数量简直铺天盖地，杀之不尽，冲破封锁线的妖兽数量仍在不断增加。 随着妖兽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它们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悍不畏死地朝着大阵冲击，光只是从远处眺望，都让人心生眩目绝望之感。 就当外围的世家与门派中人开始新生出力不从心之感，从医院中传来呼号声，有不少人从医院的门窗中飞身而出，参与到对抗妖兽的战斗之中。 这些人身上大多都还带着些伤势，那是在武林大会中留下的伤势，但不论如何，他们还是从病床上或是治疗中爬起，奋力朝自己的同道们伸出援手。 医院正门，四周的气温开始下降，一道倩影漂浮在广场半空之中，她的秀发被染为霜雪之色，眼眸也化作凛冬般寒冷，七道冰环在她身后彼此交鸣。 “回音·极奏。” 冷漠的语言从少女唇间吐出，她背后的七道冰环开始一枚又一枚亮起冰蓝色的光芒，紧接着大量的冰锥便以少女为中心点朝着医院四周横扫而去！ 七枚冰环毫无停歇的交替进行射击，大量的冰锥仿佛机枪扫射般朝着医院广场的四周落去，每一道冰锥之间几乎毫无空隙，紧密得连接成一排又一排。 就像是用冰锥在平地上竖起的栅栏，几乎将大半个广场包围，但区区栅栏又如何能阻止得了妖兽？它们或是从冰锥上跃过，或是干脆撞碎冰锥朝内冲来。 杨雨嫣的眼神毫无波动，她身后的七个冰环眨眼间又一次变幻了位置。 “锢音·极奏。” 随着少女霜色的长发飘扬，她背后的七道冰环开始发出刺耳的振鸣，就像是合唱团的起奏一般，那插在地面上的众多冰锥也开始发出长短不一的鸣响声！ 成千上百的冰锥便在这广场之上奏唱！ 这声音是如此锐利而幽远，宛若千百人在危难之际发出振聋发聩的呼喊！又像是无数刀剑彼此相撞，重重叠叠的碰撞声在旷野之上连成一片！ 随着冰锥开始发出鸣响，它们的大小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那环绕着广场的冰锥栅栏便化作了一道数米高的冰墙！不止如此，冰墙还在这乐声之中逐渐升高，分化出高低不平的尖锐冰刺。 妖兽疯狂地撞击在冰墙之上，那音乐声回响不绝，散发出的刺骨寒气竟是将妖兽的皮毛也一并冻粘在一起，纵然是大妖想要挣脱也要费一番功夫。 “七宝门弟子都有，优先处理靠近冰墙的畜生！丐门弟子都去保护杨丫头！” 七宝门盗门门主一掌将一名妖王击退，随后朝着四周的七宝门弟子吼道，与此同时其他世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纷纷借着冰墙作为掩护发起攻击。 “是鸟妖！有鸟妖群袭击！” 随着不远处站在医院楼顶的武者发出叫喊，一大片黑压压的鸟类妖兽从冰墙上空掠过，朝着冰墙后方的人群袭来，领头的赫然是一头修炼有成的妖王！ “善使外物的同道，随我一齐出手！” 人群当中纷纷有人随即出手，飞剑、暗器与箭矢纷纷朝着空中的鸟兽群袭去，一眨眼的功夫便有不少妖兽的尸体从空中坠落。 但这群鸟类妖兽的数量实在惊人，一时间也无法有效的削减数量，利喙与尖爪朝着地面上的众人抓去，更有大妖朝着人群接二连三的投射出妖气球。 当妖气在人群之中炸裂，人群被威力切割开来，那头为首的妖王对地上的攻击视若无睹，一双暗灰铁爪径直朝着悬浮在半空中的杨雨嫣抓去！ 第134章 战况焦灼 “休想！” 一声怒喝在人群中响起，杨无欢夹带着紫电的身影从人群中猛然冲出，狠狠地朝着天空中袭来的妖王撞去！ 随着这一记舍身撞击正中妖王的侧翼，迫使它的身形朝侧边倾斜，那一双铁爪堪堪从杨雨嫣身侧掠过，在杨雨嫣肩侧留下一道深深血痕。 “孽畜尔敢？！给我死！” 洪七的暴怒声在天地之间响起，他与面前的妖族大圣硬拼一记，随后身形扭转，一招莲生蒂落怒吼着朝着天空中的鸟类妖王打去！ 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掌，竟是在空中不断分化，每道掌印之间首尾相接，层层叠叠，宛若朵朵莲花在风中丛生，这层层叠叠的莲花便朝着妖王临头压下！ 眼看莲花压顶，生死关头，那头妖王连声尖啸，身形显化，倏忽之间化出原本妖形！ 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其翼如骨棘织成，赫然是一只蛊雕！ 那蛊雕口中发出高昂的尖锐鸣叫，朝着空中落下的莲花掌印迎去！ 诡异银光亮起，包裹肉身，转眼间便将整个蛊雕化为纯银之色！ 紧接着，银色蛊雕赫然开口，一声尖啸骤然响起！ 那声音是如此刺耳，仿佛有千百个婴儿一齐啼哭、一齐尖叫、震耳欲聋！ 当即便有些锻体功夫不到家的武林中人口鼻溢血，摇摇欲坠，更有甚者当场七窍流血、坠地而亡。 然而，即便有外力协助，这莲花掌印又岂是区区妖王可轻易破除的？ 见那莲花掌印在空中与婴儿尖啸声相撞，层层叠叠的莲花掌印竟是在下一刻分散开来，化作无数零散花瓣朝四下飘落！ 那每一瓣莲花就是一道掌印，下一刻，那无数花瓣便朝着妖王身上轰击而来！ 蛊雕奋力挥翅，试图从追袭而来的花瓣之中突围！然而即便他尽力闪躲，也只能勉强闪过一部分，剩下的掌印便如同骤雨般轰击在它的身上！ “它还未死！” “有余力的兄弟跟我上！” 两道矫健身形从人群之中跃起，一人身形彪悍，虎眉豹目，双手泛金；一人面目俊朗，气度儒雅，手持长剑。 只见那彪形大汉双手空举，转瞬间便凝聚出一具青光巨鼎，紧接着便朝空中的蛊雕用力掷去！那以气机凝成的青光大鼎发出洪钟巨响，呼啸而去！ 那儒生脚踏七星，单手持剑，看似不急不缓，转眼间便已朝空中刺出数剑，这数剑在空中留痕，化作一副爻辞卦象，赫然是天火并行、同人之爻！ 那儒生曼声长吟道，“天与火，同人；君子以类族辨物！” 那爻辞后发先至，竟是像幅画般将蛊雕刻印其中，虽然仅仅只是片刻功夫便被挣脱，却已足够让那青光巨鼎正中它的头部！ 这一击与蛊雕头部相撞，好似巨锤击顶，打得本就遍体鳞伤的蛊雕神魂恍惚，身形摇晃，还未等他恢复如常，地面上便传来了杨无欢的怒喝声。 “惊雷破！” 一枚长达数丈大小的紫色雷球从地面朝天空飞出！这巨大的雷球在转眼间便将蛊雕附近的寻常妖兽都亟成了焦炭，紧接着便正中蛊雕躯干！ 当巨大雷球将蛊雕吞没，榨干了最后一点体力的杨无欢也两眼一黑昏死过去，被旁边的武者扶住，朝后退去，而其他武者一鼓作气朝着剩下的鸟妖发起攻击。 随着雷球散去，一头浑身漆黑的蛊雕重新出现在众人眼中，它喙上的犄角已然断裂，翅膀与体表的骨刺也变得破烂，全身焦糊宛若黑炭。 然而，便是受了这样的重伤，这头蛊雕仍然活着！ 随着它双翅振作，强行拍打着翅膀朝上飞起，人群中当即有人喊道。 “别让它跑了！快攻击！” 当飞行道具朝着蛊雕打来，一声宛若婴儿哭啼般的尖啸声从蛊雕口中发出，它四周的鸟妖疯狂地朝着蛊雕冲来，以肉身为其阻挡伤害！ 鸟妖的尸体与未能命中目标的飞行道具从天空中坠落，蛊雕赫然已经拉开了一大段距离，眼看着蛊雕就要脱逃，一声嬉笑忽然从它的头顶上传来。 “这么大一只鸟，拿来炸倒是不错。” 那蛊雕闻声大惊，翻身便朝想朝着对方抓去！ 可惜，当它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那纤纤玉手已然从蛊雕的后颈刺入，透过皮肉捏住了它的脊椎骨，就像是勺子挖入果冻般轻而易举。 随着蛊雕的脊椎骨被拽出，大量污血从它脖子后颈的断口处喷涌而出，化作血雨洒落在广场上，庞大身躯无力地朝地面坠去。 “哇，恶心得要死……还是不炸了，炸出来也吃不下去。” 从蛊雕的尸体上跳下来的，赫然是江烧阳的那位小师妹，她一脸嫌弃地甩着手，苍白的皮肤上沾满了血迹，手里还提着一截妖兽的脊椎骨。 与此同时，广场四周高耸的冰墙已然开始朝上空开始收缩，彼此之间相互交汇，最终冻结成了一道半球形的穹顶，覆盖在广场上方。 尽管不时还有妖王破开冰墙率领妖兽冲入其中，但战况正在朝武林一方偏斜，随着杨雨嫣落在地上，周身的冰环消散，她的身子也随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好在旁边的丐门女弟子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了杨雨嫣的肩膀，不然杨雨嫣这么一摔非得破点相不可。 这名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七宝门丐门小女孩收起短刀，跟自己同门知会了一声，随后便背起比自己高不少的杨雨嫣朝医院冲去。 此刻的医院走廊后上挤满了游客与镇民，到处弥漫着消毒水与淡淡的血腥味，能看到担架与病床在走廊之间匆匆来回，不断有伤员被抬进来。 一名脸上蒙着面纱的女子正在各个病房之间穿行，偶尔能感觉到地面传来的震颤感，使得整栋建筑连带着天花板上的灯光都在隐隐摇晃 医院顶楼，负责看守医院大楼的几名世家长老正在交谈，虽然外面的战况看起来偏向稳定，但其中还是有不少长老看起来忧心忡忡。 “找到郭先生与家主的下落了吗？” “回长老，还没有。” 被称作梁长老的老人乃是玉人梁家的五代供奉，从梁寒祖辈那一代起便已是梁家的支柱之一，梁寒虽然地位比他高上许多，但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后辈。 “跟四大古武世家的联系呢？” “报告梁长老，就在二十分钟以前，跟龙家龙长老的通讯中断了，恐怕……” 梁家供奉捋须不语，他看向不远处遮蔽天空的冰穹，还有那座由十一道剑气构成的山水阵势，心中微微叹息，命令道。 “继续追查家主与郭先生的下落……还有龙家人的下落，切记，要小心谨慎！” “是！” 梁家长老看着外面的战火，口中喃喃自语道。 “寒子，你可要平安无事啊。” 第135章 公园遭遇 三江镇西侧，靠近三江公园外的街道上。 祁子雄从巷口一侧探出头来，朝着四快速下张望了一番，随后挥手示意，几人便紧跟着他从巷口走出，贴着街道一侧安静且快速地前进。 方允看起来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只是偶尔回头朝队伍末尾张望几下，能看到帕斯蒂一人落在队伍的最后面，只是沉默地负剑行走。 这条马路属于三江镇的主干道，路上随处可见抛锚的汽车以及被吃剩下的尸体残骸，方允一边走，一边面无表情地扫视这一切。 不论老或幼、不论是男或女，他们的尸体就这样被暴晒在天光下，徒留下狰狞的面孔以及被吃空的皮囊，开始发臭的血液招来了乱哄哄的苍蝇。 突然，最前面的祁子雄抬起左手，掌心朝后，示意停止前进。 “有东西。” 站在他身后的几人闻言朝着祁子雄示意的方向看去，视线越过道路中央的汽车与人行道，能看到街道对面有不少的妖兽与人的尸体四下散落。 宋秋然与方允率先靠近过去，宋秋然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掀开地上人尸的衣服，仔细辨认了一番以后沉声道。 “是龙家的人，他们身上有龙家的家徽。” 方允沿着尸体倒下的方向看去，能看到血迹朝街道另一头蔓延出去，他注意到尸体当中除开龙家人还混杂着一些其他人的尸体。 有些是穿着便服的寻常人打扮，还有一些则穿得颇为奇怪，既不像是武林中人的打扮，也不像是正常现代人的打扮…… “是魔修。” 宋秋然与方允对视一眼，彼此间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忧虑，两人先后沿着血迹朝街道一头冲了出去，祁子雄等人紧追在两人身后。 当方允冲到街道口，那块写着“三江公园”的招牌已然被什么东西撞成了两半，摇摇晃晃地从门柱顶垂下来，还有半具尸体悬挂在门柱断裂的缺口上。 这里显然有过一场激烈的战斗，成群的妖兽尸体几乎将整个公园门口堵塞住，其中还混杂着不少魔修与寻常人的尸体，但几乎找不到一具完整的龙家人尸体。 宋秋然朝公园里放眼望去，除了尸体以外一个活口也看不到，难道…… “难道我们来迟了？” “到公园里去，很有可能里面还有幸存者！” 方允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公园里面冲去，同时静下心来将丧尸感知开到最大，沿着倒下的尸体继续朝公园里深入。 宋秋然跟黛安娜追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左一右观察着四周。 当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开始浓重，方允的眉头很快就皱了起来，黑红装甲浮现，两柄黑色利剑分别从他左右手腕下方探出。 “敌袭！有妖兽！” 几乎是当方允吼出声的同时，便听到四周公园的树丛之间传来簌簌的穿行声，紧接着便有无数石块从树林之间飞出，朝着四人砸来！ 转瞬间，黑红装甲已然覆盖住方允的全身，这些碗口大的石头纷纷砸在方允身上，竟是砸得他全身的盔甲震颤不止。 “山清气爽九秋天，黄菊红茱满泛船。” 宋秋然口中轻吟，从袖中掏出一支如椽大笔，那笔尖墨水在空中肆意挥洒，俨然化作一幅水墨书帖，赫然是米芾的《蜀素帖》。 这一个个墨字闪烁微微亮光，朝天而去，字字衔连，句句成列，构成一方无形巨碑笼在众人头顶，墨字闪动之间，便将掷来的石头尽数挡下。 看偷袭没能得手，妖兽们发出一声声长啸，纷纷从树丛与林间冲出，赫然是一头又一头形形色色的猿猴。 “帕斯蒂！” 方允大喊少女的名字，随后纵剑朝前，大踏步朝前杀出！ 灰发少女不发一言，手中锈蚀巨剑曳地而行，紧追着方允冲杀而去！ 双剑与巨剑齐飞，宛若一堵墙从前方推进而来，毫无停滞地与猿群相撞，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扑杀而来的猿群尽数震飞！！ 祁子雄背靠着宋秋然，紧握手中的noves霰弹枪，黛安娜则是时不时将靠近过来的妖兽踢飞，宋秋然在写完一幅《蜀素帖》后，不慌不忙地又开始挥墨。 “贤劫千佛。第四能仁。哀我生灵。出经破尘……” 一副《玄秘塔碑》碑文开始逐渐浮现在空气之中，那墨水字迹在空中不断闪烁着，当碑文成型，眨眼便在空中分化成三道墨光朝方允等人身上飞去。 随着这一层薄薄墨光附在体表，无数细小的墨字在他的盔甲表面时隐时现，每当有攻击落在他身上，那墨字便如同涟漪般亮起，随后熄灭。 “好家伙，符文护盾龙华特供版？” 方允一边忍不住吐槽，一边挥剑将一头猿兽斩首，他身旁的帕斯蒂一声不吭，双手握住剑柄，沉气定神，举剑猛挥！ 简直就像是用抹刀抹平水泥，或是用扇子吹飞灰尘一般，当帕斯蒂手中巨铁划过，面前的猿猴便如同渣滓一般被斩地粉碎，血肉四下横飞！ 方允一剑戳中一头猿猴心窝，第二剑将其劈成两半，看着残肢断臂夹杂着鲜血从帕斯蒂头顶上方飞过，偶尔还有什么内脏之类的落在自己身旁。 如果要用什么词来形容现在这幅场景的话，大概“残暴”二字最为适合不过。 方允一边保护着帕斯蒂的后背，一边集中精神展开丧尸感知朝四下探去。 尽管当下的场景十分混乱，但方允还是在混乱之中找到了些许异常之处…… “当心！有魔修混在里面！” 方允猛然睁眼大吼一声，紧接着便有一道漆黑飞剑从树上飞出，直取阵中宋秋然的要害！ 方允吼声未绝，就看到宋秋然缓缓挥舞袍袖，竟是有流水声与山风呼啸声从他的两袖中生出，随着他袍袖中的山水之意盎然，宋秋然竟是化作青峰一般！ 那黑色飞剑正中宋秋然的面目，锋锐无匹的剑刃在笼罩宋秋然周身的青峰虚相之上摩擦，发出凄厉的振鸣，竟是在虚相上迸溅出些许火星，无法寸进！ 不消片刻，黛安娜已从一旁杀到，一记双脚蹬狠狠踹在那柄飞剑之上，将飞剑踹得在空中翻飞，颠倒了数圈以后落入了妖兽群之中。 第136章 三境魔修 “方允兄，帮我争取些时间！” 宋秋然一边高声喊着，盘腿坐下，方允听到此言二话不说，径直变化，当厚重的黑疫装甲披挂全身，硕大的肩炮从肩侧展开，歼灭形态就此成型！ 随着高大的黑红色人形出现在兽潮之中，黑红色刃弹接连不断地朝四周的兽潮射去，藏身在兽潮之中的魔修猝不及防，被腐蚀血雾沾染，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紧接着，装甲人形右臂的黑红圆锯开始悍然转动！ 炫目的红光在黑色锯片之上闪烁，当圆锯横挥，红光所过之处，妖兽便被拦腰斩断，尸体宛若割草般一波波倒下，眨眼的功夫便清理出一大片空地来。 圆锯横扫，随后便是接连不断的炮击！炮击结束后再横扫！ 帕斯蒂与方允从左右两侧来回的碾压，几乎没过几个呼吸，几人身侧离得近的妖群已然被杀得七七八八，效率之高宛若拖拉机收割小麦。 只见宋秋然提笔在空中挥舞，他手中那只如椽大笔的笔尖亮起一点金光，这金光看似微弱，却无比坚定，仿佛漆黑长夜之中，冉冉而明的一点星火。 他书写的动作很慢，仿佛每一个字都要用上全身力气，一个又一个金色文字落在这空气之中，每当一个字成型，空气便会泛起一阵淡淡的涟漪。 他笔下似乎是某篇文章的开头，然而，即便只是这开头的寥寥几字，便已让宋秋然的额头渗出汗水，握笔的指尖微微颤抖，面色逐渐变得苍白。 随着一个又一个金字开始发亮，当这一段文章的第一句话写完，那寥寥几字赫然成章，猛然爆发出无比刺目、无比耀眼的金色光芒！ 那金光于人而言，却显得无比温和，甚至让人感觉到有如沐春风之感。 而对妖与魔修而言，却是如此致命！ 那金光中如同有千万把刀剑，凶狠地朝着双目刺来，那一句金言在宋秋然头顶照拂，四周的猿妖与魔修纷纷捂住眼睛发出难以抑制的哀嚎声！ 他们的躯体在金光照耀下开始冒出嘶嘶白烟，好似太阳底下的雪人不断消融。 “趁现在，各位！” 宋秋然大喝一声，方允与黛安娜几乎是同时越过妖群，朝着混在妖兽之中的魔修出手！ “竟敢小瞧我！受死！” 其中一名魔修乃是锻体武者，受金光影响较小，虽然双目被盲，但仍有一战之力，手中一把鬼头刀沾满凶戾之气，大吼一声朝着面前的黛安娜斩来！ 却看到黛安娜在空中折返，竟是凭空消失在了魔修面前，下一刻便出现在了魔修的头顶，从上而下，双腿正中魔修的天灵盖，硬生生将他的脑袋踢爆！ 方允手中圆锯拖拽，冲锋间便将一名魔修从当中劈开，一名躲在妖兽身后的老者瞠目欲裂，双手结印，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落在他身前的飞剑之上。 “献祭我血，神鬼莫测！杀！” 那一口漆黑飞剑沾染上鲜血以后不断震颤，全身冒出血红色的雾气，下一秒便化作一道乌光朝方允刺来！ 那乌光来得如此迅猛，尽管方允的反应速度很快，但笨重的装甲还是令他的闪避慢了一拍，那道乌光从他的左肩擦过，竟是将他肩膀上的肩炮连根削断！ “我靠！什么威力！” 眼看着那道乌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再一次袭来，情急之下，方允一个前滚翻解除了装甲，一边狼狈地在地上打滚闪躲一边大喊。 “帕斯蒂！砍那个老王八！快！” 帕斯蒂沉默着，但她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慢，那柄巨剑在地面上拖曳着，随着少女朝前冲锋，一路上妖兽被撞得四散飞起，好似保龄球般滚落在地。 只是眨眼的功夫，少女已然冲到老者身前，手中巨剑挥落！ 死亡的阴影落下，老者口中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一道乌光从后方飞来，猛然与巨剑相撞，死死抵住落下的巨剑，剑尖在巨剑的剑身上摩擦。 随着巨剑剑身一点一点寸进，那柄飞剑的全身开始战栗，不断战栗，一道道裂纹出现在飞剑剑身之上，最终在巨力下崩裂开来！ “不！！” 老者凄厉的嘶吼声在巨剑的阴影下戛然而止，在宋秋然的掩护下，几人一边杀敌一边朝前推进，四周的魔修与妖兽数量也开始逐渐减少。 当两边树林开始变得稀疏，一座残破不堪的景观广场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一片灰蔼的云雾笼罩在广场中央，隐约可见数道身影在其中碰撞。 “病秧子，还活着吗！” 方允朝着广场中央喊了一声，就听到云雾中传来了一声轻咦声，紧接着那雾气之中便传来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与吃痛声。 当云雾散去，能看到广场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不少龙家人的尸体，而站着的是一名陌生男子，他面容阴柔，皮肤白皙，一袭紫衫，颈佩珠链，腰系镶金玉锦带。 “哦？没想到还有额外收获。” 他看到方允众人中的帕斯蒂与黛安娜，眼睛不由得微微一亮，就听到躺在地上的龙未央吐出口中鲜血，仰天大吼道。 “方允别过来！他是三境武者！快走！” 公子哥一脸不悦地抬脚踩在龙未央的胸口上，踩得龙未央面露痛楚，哇的一声吐出血来，就听那公子哥阴冷道。 “你别急，等我处理完他们，有得是时间让你说话。” 说时迟那时快，二十步距离，眨眼而过，巨剑与双剑腾空而起，帕斯蒂与方允已同时从左右两侧朝公子哥杀来！ 那巨剑呼啸而至，双剑刁钻袭来，锦带公子微微冷笑，就看到他双臂抬起，一手化拳反打，一手化掌格挡！ 那一拳正中方允刺出的两剑，一道刺眼的五彩光华绽放开来！这一拳竟是将方允的双剑齐齐震断，打得他倒飞出去！ 第137章 杀三境!(上) 那一掌正中帕斯蒂挥出的巨剑，随着五彩光华在掌心中亮起，那巨剑上沾染的力量赫然被这宛若漩涡般的光华不断吞噬。 饶是如此，接下这一击的锦带公子还是被巨剑上的余力给推得踉跄了几步，看着帕斯蒂的眼神也不由得带上了些许震惊之色。 “好强悍的肉体……还如此纯粹！真是美不胜收！” 他打量着眼前的帕斯蒂，越看越觉得惊艳，就听到宋秋然在后面喊道。 “他是‘喰玉郎’田鹏！别直视他的眼睛！会被控制！” 可惜，当宋秋然提示的时候已经太迟了，那锦带公子眼中赫然射出五彩光华，那光华之中仿若有仙乐飘飘、仙气缭绕，令人心生头晕目眩之感。 帕斯蒂呆呆地看着面前眼中闪烁着五彩光芒的锦带公子，手里的巨剑不由得垂了下来，锦带公子脸上流露出微笑，伸手便朝着面前的少女脸上抚去。 结果他的手还没够着帕斯蒂的脸呢，帕斯蒂手里的巨剑猛得又挥了起来！ 锦带公子那叫一个猝不及防啊，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堂堂三境魔修，竟然连个武者都不是的小丫头都控不住！ 所以这一剑就这么结结实实地劈在了田鹏的脸上，把整个人给生生劈飞了出去！ 宋秋然站在帕斯蒂身后都看傻了，要知道这魔修‘喰玉郎’乃是上古邪门五光宗出身，而这五光宗的镇派武功便是这门‘芙蓉五色丹霞妙法’。 修炼这门邪功，除开驻颜养容之功效，上可迷人心神、摄人魂魄，下可采阴补阳、延年益寿，修炼到高层境界， 可得五色妙法华光，自有无穷妙用。 然而，这门武功看似仙韵十足，修炼的方法却邪淫非人，需要以不足二十五岁的处子为对象进行采补，且一旦开始不可间断！ 被采补者非但不会觉得痛苦，还会有飘飘欲仙之感，沉溺于此等快感之中，无法自拔，最终形销魂散，尸身为邪功吸尽，化为一粒五色骨珠。 那美轮美奂的五色华光之下，不知藏着多少妙龄女子的性命！ 方允刚吐完一口血，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刚好看到田鹏被一剑砍飞出去，不由得大为过瘾，一边背手朝黛安娜打手势一边嚷道。 “蒂姐别停下来！继续砍他！” 帕斯蒂毫不停歇，举剑就朝着田鹏追杀过去，手中巨剑劈落！ 田鹏此刻脸上还闪烁着五色光华，正是这一层五彩光华让他硬接了这一剑也毫发无损，然而这一剑的威力是如此之大，让他周身的五彩光华黯淡了不少。 田鹏摸着自己的脸，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有余悸，随后这份余悸便化成了恼怒，眼神阴沉得几乎快要滴出水来，。 “原来如此，你也是特殊体质。” “咣！” 这一声巨响，却是那田鹏抬起手来，硬生生徒手接住了挥来的巨剑，五色光华不断在他的掌心间闪烁，不论帕斯蒂如何用力都无法寸进。 方允眼疾手快，一个纵跃从帕斯蒂身后跃出，左右两剑便朝着田鹏的双肩凌空刺落！ 田鹏面沉如水，又是伸出一手，屈指朝方允一弹！ 一小团五彩光华顺着他的指尖被弹出，笔直朝着空中的方允撞来，方允看着这一小团轻飘飘的彩光，脑海中警铃大作，竭力在空中调转身形闪避！ 当这一小团五彩光华从方允的额前啊擦过，笔直朝前飞出，落入不远处的树丛之中，紧接着强烈的五色光芒在树丛中绽放！将整片树丛扭曲成了虚无！ 方允落在地上，看着身后光秃秃的树丛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紧接着田鹏已经抬起手来，五色光芒闪烁，双指并拢，笔直朝帕斯蒂握剑的手腕刺去！ “空门正辟，法宇方开！” 宋秋然曼声长吟，流光四下飞散，一行行墨文浮现在帕斯蒂的双臂之上，这悍然一刺戳在这细小墨字之上，墨文闪烁，泛起道道涟漪，竟是将这一击挡下！ 田鹏眉头微蹙，墨文在这一击过后开始逐渐变得黯淡，但等不到他再出一击，方允已然从侧身杀到，逼得他不得不一边闪躲，一边缓声道。 “竟能把书院的妙笔生花诀活用到如此地步……你是钟子柒，还是宋秋然？” 宋秋然微微一笑，手中大笔不停，又是一幅字帖浮现在空气中，那田鹏眉头微蹙，欲要朝宋秋然出手，方允跟帕斯蒂哪儿会给他机会，轮番抢攻而上！ 巨剑与双剑擦着田鹏的周身而过，撕裂他的衣衫，紧接着又一幅碑帖化作三道白光朝方允等人身上落去，方允立刻感觉到自己体力恢复了些许。 田鹏左遮右挡，左躲右闪，神情变得越发阴鸷，当他看到宋秋然又开始不紧不慢地书写碑帖，不由得开始变得急躁起来，阴沉道。 “虽然不愿意，但也没有办法了……” 说完，就看到田鹏眼中华光大作！那五色光华化作炫目的彩光朝方允与帕斯蒂两人笼罩下来，这彩光之中好似有仙境一般，令人感觉到头脑昏沉。 “上天垂光采，五色一何鲜。” 当方允跟帕斯蒂的动作逐渐慢下来，田鹏单手朝着远处的宋秋然一连弹出数团五色光华，宋秋然不得已中断了碑帖的书写，匆忙朝旁边闪躲。 “放弃吧，在这五色垂光仙境中，没有人可以违抗我的命令！” 田鹏定声吟道，直到浸泡在五色光华之中的方云与帕斯蒂彻底慢下来，帕斯蒂还在拼命挣扎，而方允则是一副双目无神的样子，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竟能逼我用出这一招，你们也算是不错了。” 说着，田鹏指着在彩光中不断用力，试图挣脱光华的帕斯蒂，朝一脸痴呆相的方允命令道。 “去，把她的手臂砍下来，别伤到其他部分。” 方允呆呆地点了点头，朝帕斯蒂走了过去，还拿剑在她身上比划了一下爱，似乎在确定要砍哪个位置，随后便把长剑高高举起…… 下一秒，这一剑反手就朝田鹏的脖子砍了过去！ 第138章 杀三境!(下) 这一剑来得又快又狠，田鹏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出道以来无往不利的神功，竟然会在一天以内连着撞到两个不受影响的家伙！ 当他还在面露茫然的时候，黑红长剑已经重重劈在了他的脖颈上，五色光华随之亮起，硬是死死抵住长剑剑锋，令其无法寸进。 可方允又哪会放过如此时机，几乎是当长剑斩中脖颈的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包裹装甲，紧握成拳，重重一击敲在长剑外侧！ 像是铁锤击打钉凿，如此重击之下，田鹏身上的五色光华终于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 “啊！！” 只是刹那，死亡的恐惧便令田鹏发疯般的怒吼起来！ 伴随着他的尖叫声，狂暴的五色霞光如同火山喷发般自他的周身喷涌而出，一瞬间就将方允与帕斯蒂两人齐齐震飞出去！ 一击没能得手，方允吐血之余，大吼一声。 “黛安娜！” 当田鹏身上喷涌而出的五色光华开始减弱，一道身形宛若出膛炮弹从林中笔直飞出，这蓄势已久的一蹬正中田鹏的脑侧太阳穴！ 这一击的速度快到令人难以想象，即便田鹏身上的五色光华拼命阻挡，最终还是被这一脚硬生生踢爆开来！ “贱人，你敢伤我！” 田鹏捂住自己的脖颈，狂吼之中一掌打在黛安娜胸口！这一掌打得少女在空中翻飞，身形颠倒之间鲜血飞溅，随后重重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趁现在！” 方允话音未落，帕斯蒂已然提剑再一次冲了上去，尽管她脸色有些苍白，但唯有挥剑的动作不见丝毫减慢，巨剑拖曳之间，巨力朝田鹏挥落！ 方允强行将喉间涌出的血咽了下去，紧追着帕斯蒂朝前冲锋，每当他踏出一步，黑红色液体便逐渐覆盖他的全身，无数狰狞剑刃不断朝外探出。 当方允开始奔跑，它已然化作一头体型巨大的黑红色怪物！ 沉重的脚步令地面微微震颤，当帕斯蒂用力挥剑，这一人一兽悍然朝田鹏杀去，巨剑与巨刃带着悍不畏死的刚猛，朝着敌人落下！ 面对如此威势，田鹏手捂脖颈，披头散发，周身五色华光大放，貌若疯狂！ “你们……今天都要死！死！” 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气势以田鹏为中心浮现，当这股气势节节攀高，他身上的五色光华开始变得朦胧而虚幻，恍若祥云般在其周身缭绕。 青、黄、赤、白、黑，五种颜色互通有无，彼此交融，最终化为无形之色。 无色相，无色欲，无色念，是为无色见。 天人交合，阴阳交泰，五色相生，便生无色！ 是为垂天五色无相魔气！ 魔气丛生，更生意境，那气态之中俨然可闻飘飘仙乐，隐约可见仙女绰约，来去纷飞，水袖善舞，金樽美酒，佳肴成盘。 那祥云盘旋周身，好似仙人衣冠，为田鹏所着，云履霞带、白冠玉带，好一副仙人做派，定眼看去，竟是让人心生向往崇敬之感，不敢出手加害！ 是为垂天五色靡仙妙境！ “上仙在此，尔等安敢造次！” 田鹏大喝一声，这一声大喝便震得一人一兽身形摇晃！ 剑刃横挥，落在那祥云之上，竟是宛若在劈斩雾气般凭空划过。 帕斯蒂与方允这一剑挥空，田鹏一只手轻轻抬起，那无色之气在他指尖汇聚，屈指朝方允所化之巨兽一弹。 这信手一击无形无影，方允连反应过来的时间也没有，巨兽身躯就被打了个对穿！ 当田鹏再一次屈指弹来，帕斯蒂立刻竖起巨剑阻挡，那无形一击打在锈蚀巨剑的剑身之上，竟是将帕斯蒂连同手中巨剑一并击飞，让田鹏有些诧异。 “……倒是一把好剑，竟能挡住我这无相魔气。” 方允所化之巨兽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身上的黑红色刀刃层层竖起，随后像陀螺一样开始高速旋转，锋利的黑红色刀片疯狂地朝田鹏射来！ 骤雨般的刀刃扑面，田鹏只是眉头微蹙，单手成掌，朝前一推，仿佛有一只无形大手横亘在他与刀片之间，那无数刀刃丁零当啷地落在田鹏身前空地之上。 帕斯蒂神色不变，即便局势如此危急，她只是默默曳剑前行，冲杀而去！ 田鹏同样面不改色，只是周身五色光华大放，又是一掌朝帕斯蒂平推而来，帕斯蒂仿佛心有所感，手中巨剑猛挥，重重劈斩在无形巨手之上！ 另一边，方允强撑着一口气，庞大身形竟是高高跳起，发出地动山摇之声，头手处三把巨刃交集，借着下落之势朝田鹏临头刺落！ 田鹏面不改色，只是一手托举，一手平推！ 当怪兽巨刃斩在田鹏头顶，巨力震颤之间，三把巨刃被齐齐震断！ 帕斯蒂一剑斩在无形巨掌之上，巨剑与巨掌相撞，竟是震得少女双手持握不住，巨剑脱手，朝后倒飞出去！ 田鹏信手挥斩，无形之气将怪兽身上的刀刃斩落，方允所化之怪兽发出痛苦的嘶鸣声，身上如鳞片般密集的剑刃一片片被斩过的无形之气剥离下来。 一道金光在方允等人身后亮起，田鹏朝金光看去，眉头微皱。 只见宋秋然端坐在地面之上，神色沉稳，无数金色文字在他面前凭空排列，伴随着他手中如椽大笔挥舞，一个又一个拳大金字浮现在空中。 田鹏微微皱眉，信手朝着宋秋然斩去，方允所化之巨兽毫无迟疑地朝无形之气所发的方向撞来，硬生生以兽躯承住这一击！ 帕斯蒂握住巨剑，强撑着从地上站起，当田鹏再一次发出无形之气，她毫无气馁地用力挥剑，硬生生将袭来的无形之气朝旁侧弹开！ 当方允所化之怪兽躯干变得残破不堪，帕斯蒂单膝跪地，遍体鳞伤，两人仍然站了起来，毫无惧意地继续冲杀，不给田鹏丝毫喘息的机会！ “两个疯子！” 田鹏看着那金色文字逐渐汇聚成篇，竟是感受到了某种危险感，口中怒斥之余，双手并用，头顶无形之气疯狂汇聚，竟是隐隐化出一只无形巨掌。 “无色无相，齐与苍天，垂光出云掌！” 田鹏口中念咒，那无形巨掌带起祥云之势，好似仙人拨开云层，伸出一手朝地面拍来，巨掌压顶，仿佛便要将整个广场一并拍成齑粉！ 当巨掌拍落，宋秋然面前的金色文字，昭然化成段落！ 第139章 至圣篇章 那金色汉字构成一段语句，每个金字之间交相辉映，虽然与从天而落的巨掌相比，它看起来是如此微不足道，但唯有那股气势，无比惊人！ 在那金字缥缈、沉浮起落之中，恍惚可见人道沧桑、历史变迁…… 在古老漫长的黑暗岁月，有人在长夜中钻木，燃起点点星火。 在万族林立的洪荒时代，有人以龟壳传武，一撇一划，勾勒其上。 在民智未开的天灾之期，有人捋草薅皮，苦尝百草。 当异族来袭，有人磨石为剑，锻铁为甲，裹革为盾！ 当洪水肆虐，有人在风雨中跋涉，凿山开水，改天换地！ 当饥荒降临，有人削耒造耜，播百谷草木，以养万民！ 人之一字，自千年累计，于这亿万岁月，不过萤火之光…… 然而，便是这点点星火，足以遍照万载千秋！ 至圣篇章之开篇，人道恢弘，长盛不衰！ 当这一小段文字朝着天空飞去，与那落下的无形巨掌相撞，眨眼间便朝四下放出无穷光芒，那光芒中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如此耀眼。 当那段文字贴在无形巨掌之上，整个巨掌也开始被染成一片金色，田鹏的脸色也逐渐变得越发难看——因为他发现自己失去了对招式的控制！ 当整个无形巨掌都被染成一片金色，它便开始自行消散，就像是从气机被还原回成了气，重新消散在了天地之间，随后那金色文字便继续朝田鹏飞了过来！ 那一段至圣篇章临头，田鹏不敢丝毫大意，只见他从脖子上取下那串五彩珠链，紧握手中，随后便有五色光华在他手中的珠链之上开始闪烁。 “丹霞明月，华星云间，悠悠上天，护我终年！” 当田鹏口中连念法诀，无穷光华从他手中珠链绽放开来，紧接着便构成一道巨大的无形仙人相，这仙人盘坐在地，袒胸露乳，面带笑意，手捏兰花印。 那无色宝光从仙人相之上亮起，竟是流露出几分佛教罗汉不动不摇之真意！ 被这无形仙人法相笼罩其中，田鹏才微微松了口气，随后他就看到那段金色文字竟然毫无停滞地穿过了宝光，径直朝自己身上落来！ “这不可能！” 田鹏狂吼着，举起手中珠链朝着金色文字打去，随后这道金文便黏在了他的手臂上，下一刻便绽放出金光，无数金字沿着手臂朝田鹏全身蔓延开去！ 方允的强袭形态此刻已经解除，但他也注意到此刻正是出手的最好时机，下一秒便怒吼着朝着田鹏冲去，两柄黑红长剑再一次从他的左右手腕伸出。 帕斯蒂受得伤比方允轻些，她摇摇晃晃地拄着剑站起来，奋力朝着田鹏冲去，双手巨剑挥舞，全力斩落！ 看到眼前这两人再一次攻来，田鹏想要操控无形气反击，然而每当他试图凝聚五色光芒，他体表的金色文字便会令他好不容易凝聚起的气机变得涣散。 情急之下，田鹏只能退步闪躲，竭力避过帕斯蒂挥来的巨剑，随后方允的两记长剑就招呼在了他身上，斩得他身上的仙人气派不住闪烁。 随着时间推移，帕斯蒂与方允的攻击变得越发密切，每当帕斯蒂挥出一剑，方允就会趁机从刁钻角度刺出两剑，使得田鹏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田鹏心里打得那叫一个憋屈，但他现在唯一能做得，也只有一边专注于闪躲，一边全力化解附在自己体表的至圣篇章。 眼看情况陷入僵持，一声枪响在广场边缘响起！ 子弹打在田鹏的后背之上，被闪烁的仙人气派阻挡，紧接着祁子雄一鼓作气朝着田鹏的后背连开数枪，砰砰砰的枪声响起，打得他身上的仙人气派摇摇欲坠。 “凡人！” 田鹏被这一连串的偷袭搞得火冒三丈，伴随着他口中发出咆哮，竟是将手中的五色珠链生生捏爆！ “这是你们逼我的——丹霞妙女五华杀法！” 当那一串五色珠链被生生捏爆，其上大小不一的五色彩珠在他周身盘旋，将田鹏笼罩其中，紧接着便有无数彩珠化作流光朝四面八方散射而出！ 每一颗彩珠之上都化出一道曼妙身影，那身影在五色光芒中不断闪动，宛若木偶泥塑般狂舞，仙乐渐起，仙气缭绕，竟是如此诡异！ 彩珠袭来，帕斯蒂想要挥剑将彩珠斩落，举剑时却脚下一软，拄剑跪倒在地。 旁边的方允猛冲过来，一个擒抱将帕斯蒂扑倒在地，紧接着两人的身影便被彩珠淹没。 远处的宋秋然在写完至圣篇章以后已是灯枯油尽，只能竭力挥笔格挡，最终还是被几枚彩珠击中，吐血倒地。 藏在广场边缘的祁子雄试图朝一侧翻滚躲避，紧接着大量彩珠轰向在他所在的位置，打得草木破碎、石块崩裂，泥土四溅。 当散逸的五色流光不断轰击在广场中央的景观雕像上，这具残破不堪的雕像终于黯然坍塌，化作了满地废墟，扬起片片尘埃。 当广场中央的五色光华闪去，田鹏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广场之上，此刻的他看起来颇为狼狈，原本仙人气派消失不见，衣衫也破烂不堪，披头散发。 但当他看到倒在地上的众人，内心还是不由得感到一阵快意，虽然碎掉了他花十年时间温养的法器，但至少，他现在还站着，他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说着，田鹏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还在负隅顽抗的金色文字，没想到那可恨的书生竟然还活着，得先去把他给结果掉，然后检查还有没有剩下的活口。 这两个女孩真是可惜了，这趟买卖真是不划算，本只是想抓个胭脂榜上有名的女孩回去当炉鼎，却没想到把自己搞成这番模样。 还是要先把那只龙家红雀儿找出来，随后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正当田鹏还在思考的时候，一道身影从地面上缓缓站了起来。 田鹏瞳孔微缩，猛然朝着站起来那人看去，那人赫然是拄着巨剑的帕斯蒂！ 第140章 龙陨 “你竟然还活着？这不可能……” 田鹏喃喃自语道，视线朝着她脚边的方允看去，倒在地上的方允全身披挂着的装甲，只是这装甲已是千疮百孔，不断有鲜血从装甲的缝隙间渗出。 帕斯蒂低下头，扫了一眼血泊中的方允，眼中闪过些不清不楚的情绪。 下一秒，她看向田鹏，那双血红色眼眸猛然圆睁，举起巨剑便朝田鹏悍然杀去！ 田鹏此刻也已是强弩之末，此刻他不敢再有丝毫大意，高声怒喝，手中勉强凝聚出五色光华，竭力朝帕斯蒂迎去！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猛然从废墟之中暴起，从背后狠狠勒住了田鹏的脖子！ 此人，竟然是龙未央！ 他用那只骨折的胳膊，死死捆在田鹏的脖子上，不论田鹏如何疯狂挣扎都不松开，任凭田鹏的手肘一下又一下敲击在自己的胸口上，只是口中吐出一字。 “快！” 帕斯蒂双手持剑，高举过肩，那柄锈蚀巨剑掀起风雷，笔直地朝着田鹏斩落！ 田鹏看着面前落下的巨大阴影，他想要尖叫，想要求饶，想要逃走，但龙未央死死箍着他的脖子，就连大口喘息也成了奢望。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没有对龙家人斩尽杀绝？是太过大意中了阴招与奇袭？是自己没能躲开书院的那一式奇招？还是自己轻蔑了所谓的凡人？ 不论田鹏如何反思，如何后悔，当帕斯蒂手中巨剑重重落在他的天灵盖上，脑浆混杂着血液与骨头四下飞溅，他脑中的思考就此永久结束。 堂堂五光宗一代三境魔修，就此身死！ 当田鹏的无头尸体颓然倒地，龙未央也缓缓倒了下去，帕斯蒂把剑拄在地上，慢慢地靠着巨剑坐了下来，脸上涌现出疲惫之色。 就当她背靠着巨剑歇息了片刻，站起来打算先查看一下队友的状态，就看到不远处，倒在地上的方允竟然自顾自地站了起来。 “妈的……疼死老子了……得亏老宋给我套了层盾，不然这次肯定得遭重……” 方允一边抱怨一边爬了起来，身上的黑疫装甲层层解除，当他转身看向同样站在原地的帕斯蒂，注意到帕斯蒂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尴尬。 “咳咳，我就是躺在地上歇了一会。怎么样，没错过什么……” 还没等方允说完，帕斯蒂已经大踏步冲过来，用力抱住了他！ 当少女抱住方允的那个瞬间，他的脑子宕机了，他只感觉到柔软的触感紧紧压在自己的胸口上，还能闻到女孩头发上带着得些许香味。 但这个美妙的拥抱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帕斯蒂就松开了他，转过身快步朝龙未央的方向走去。 方允感觉自己好像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咸水味，不由得用力甩头把脑海里的杂念驱散，随后快步朝着帕斯蒂跟了上去。 他看到了倒在龙未央身旁的无头尸体，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但当他看向倒在地上的龙未央，视线不由得变得凝重起来。 只见龙未央的整个胸膛几乎都凹陷了下去，他的四肢已然弯折得不成人样，即便如此，他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些笑意。 “咳咳……没想到，看到你还活着……我竟然还有点高兴……咳咳……” 龙未央用他那中气不足的声音念叨着，咳嗽出一些血块来，方允轻声道。 “别说话，留住力气，我们马上带你去找医生。” 龙未央艰难地摇了摇头，笑道。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这种伤……咳咳……怎么可能治得了……” 方允沉默了，龙未央看他的表情，安慰道。 “别太在……好歹……我宰了一个三境的畜生，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等到了下面……我跟四叔、堂哥他们聊天，也能挺起胸膛夸自己一句好汉……” “唉，可不是吗。我还想着说这人头起码有我一份，没想到被你给摘桃子了，这下我想争过你可难了。” 龙未央笑了起来，他看着方允，眼神中仿佛带着某种光亮，轻声道。 “方允，我堂妹……就藏在公园后头的假山里，那里还有些普通人，照顾好他们。” 方允沉声道，“我知道了，一定！” 龙未央急促地喘息了几下，他看着方允，那张总是病恹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希冀。 “告诉我堂妹……就说我跟其他人……先回龙家了……她还小，应该找个好人家嫁了……没必要……帮家里……承担这些……” 方允死死地咬着牙，用力点头，龙未央看着他这副样子，笑了起来。 “……别哭啊……下辈子，咱们再交手……” “好。” “下次，我肯定……不会输给你……” 方允看着面前的龙未央头颅缓缓垂下，含笑而逝，眼泪最终还是从眼眶里溢出，但这眼泪还未从他脸上滚落，已经被他伸手用力拭去。 “帕斯蒂……你去看看祁叔怎么样了，我去看看黛安娜还有老宋。” 帕斯蒂点了点头，快步朝着广场边缘跑去，方允则是冲到废墟旁边，开始扒地上散落的废墟，很快就把黛安娜从尘土里刨了出来。 黛安娜虽然满身是灰，但除了灰头土脸以外，体表看起来竟没受什么明显的伤害，那一掌结结实实地拍在她胸口，就算是当场毙命也不奇怪。 另一边，帕斯蒂也从倒塌的树木与浮土中扒出了祁子雄，祁子雄赫然也只受了些轻伤，基本都是被飞溅的废墟与倒下的树木砸出来的。 “是老宋的护盾。” 方允反应过来，快步朝着宋秋然冲过去，就看到宋秋然强撑着地面坐了起来，一身青衫被鲜血浸湿，方允迅速从包里摸出喷雾跟绷带，开始处理宋秋然的伤势。 “你是傻的吧，怎么不给自己套盾？” 宋秋然苦笑道，“没办法，实在是没有那个余力维持掌中山河了，至圣篇章的消耗有点超出我的预料。” 方允翻了个白眼，喷好药，扎好绷带，没好气的把剩下的绷带丢给他。 “剩下的你自己搞定吧，我去放哨，免得还有其他敌人。” 宋秋然点头，此刻祁子雄跟黛安娜也悠悠醒转，简单交流了一下状况，又处理了一下伤势，唯恐久留又生事端，众人迅速朝着龙未央所说的假山行去。 第141章 幸存者 “这边有个山洞。” 听到黛安娜的呼喊，方允等人转到假山洞口，试探性地朝里面喊道。 “里面有人吗？我们是来帮忙的！” 喊声没有得到回应，方允与宋秋然对视了一眼。 “我进去看看。” “好，可要当心，一有情况记得喊。” 方允一副“你是我妈嘛这么啰嗦”的样子，朝宋秋然摆了摆手，随后径直朝着山洞里走了进去。 这山洞里很黑，方允注意到头顶上的照明设备，想来应该是停电了，当他继续往深处走，山洞开始变得蜿蜒起来，一处通道拐角出现在方允视线中。 方允看着那一处拐角，叹了口气，径直朝着拐角走了过去，双臂之上黑红色装甲浮现。。 他刚走到拐角口，那拐角后传来低沉挥舞声，一对手斧猛然朝方允的脑袋劈落下来！ “当！” 方允抬起双臂装甲格挡，饶是如此还是被这两下斧头劈得膝盖一软，单膝跪倒在地，他吃力抬头，就看到一双淡青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自己。 “等等，我不是敌人！我是来帮你们的！” “你骗人！” 龙轻舞大喊着，她的声音里带着些哭腔，握着斧头的手微微颤抖着。 “那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堂哥跟叔叔他们呢！他们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方允沉默了，龙轻舞看他不说话，更是着急，两把赤红手斧朝后举起，在黑暗中燃起熊熊斗气，宛若火焰般明亮。 下一秒，这两把包裹着火焰斗气的手斧便朝着方允斩来，方允看着面前劈落的手斧，就这么默默地看着面前这两柄斧头朝自己砍过来。 当燃烧着斗气的斧头砍在他的肩膀上，黑疫装甲与斧刃相接发出刺耳的灼烧声，方允被这一招劈得再一次跪倒在地，面露痛楚之色。 但他只是看着，凝视着面前的龙轻舞，泪水不断从女孩那双淡青色的眼眸里滚落下来，随后便被旁侧的火焰斗气蒸发。 当女孩的两柄手斧乒乓摔落在地，龙轻舞瘫软在地，方允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肩膀，女孩那娇小的身躯战栗着，手死死地抓着方允的衣领，喊道。 “为什么你不还手……你还手啊……” “你说啊，快说你是敌人……快说你是敌人啊！” 方允任由龙轻舞一拳又一拳锤在自己胸口上，锤得他身子骨咚咚作响，但他只是默默忍受着，不发一言，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廊道尽头。 过了良久，龙轻舞终于安静了下来，方允感觉到她安静地有些诡异，赶紧低头检查她的状态，就发现自己扶着女孩肩膀的手掌上满是鲜血。 “老宋！黛安娜！快来！” 宋秋然等人很快就冲了进来，方允把怀里的龙轻舞小心翼翼地交给黛安娜，宋秋然则是伸手为龙轻舞把了把脉，轻声道。 “……气血不足，加上情绪变化过大，导致惊厥，做好止血，过一会应该就能醒了。” 此刻方允从怀里的瓶子倒出一枚疗伤丹喂进龙轻舞嘴里，看她咽下去后道。 “好，她麻烦你们俩照顾了，我进去看看，里面好像还有人。” 方允点头，站起身继续往刚刚的廊道深处走去，这最里面看起来像是一处公园用于堆放杂物的仓库，一股子灰尘味夹杂着血腥气与药味扑面而来。 方允看到里面堆放着不少各式各样的雕塑，地面的灰尘上散落着脚印还有血迹，不由得高声道。 “别害怕！我是收到求救信号过来的救援队，外面的怪物跟坏人都已经不在了，你们出来吧。” 等了好一会，房间里还是没有反应，方允耐着性子继续喊道。 “你们好好想想，如果我是敌人，怎么会自己一个人进来，对不对？”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还有那么几分道理，又过了一会，终于有人从雕像后面站了出来，那是名穿着便服的男人，神情有些紧张，手里握着一柄铁锹，喝道。 “……那个女孩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方允朝走廊外面努了努嘴，“你说轻舞？我的同伴正在给她治疗，你要是不信的话，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男人警惕地盯着方允，方允侧身贴到墙边上，伸出双手示意自己是空手，随后就摊手朝走廊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男人一边盯着方允一边朝门口走去，随后就看到了黛安娜等人正搀扶着龙轻舞朝这边过来，心里的疑虑放下了大半，朝房间里人喊道。 “那女孩还活着，他没说谎。” 随着男人出声，剩下的人纷纷从各自的藏身处走了出来，方允发现剩下的幸存者大多都很年轻，应该是高中生，剩下的则是老年人居多。 “你们是治安署的人嘛？还是消防队的？” 一名矮个子女生躲在景观雕像后面怯生生道，方允摇了摇头。 “都不是……我们是外地来的游客，只是刚好收到了外面人传来的求救信号。” 看到高中生们面面相觑，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方允安慰道。 “不过，治安署的叔叔阿姨们在全季酒店设置了避难所，你们在那里会很安全，那里还有很多其他游客跟当地镇民在……” “我爸妈呢！我爸妈在那里嘛？” “还有我爷爷跟奶奶！他们也在那嘛？” “我爸爸是治安署的，他叫林仁彪，你见过他嘛？” 一时间高中生们七嘴八舌地问上来，好在方允对此见怪不怪，只是笑着示意他们先冷静下来，然后朝着背后的宋秋然喊道。 “老宋，把祁叔喊进来，这里好像有人是他同事的女儿。” 听到宋秋然回应，方允转过身把背包放下来，取出里面的医疗物资，然后把背包递给刚刚说父亲在治安署工作的瓜子脸女生。 “你把食物跟水给大家分一下，尽量每个人都分一些，等会还要走不少路。” 女生点了点头，随后方允喊了一声刚刚拿着铁锹的那名男性，他慢慢朝方允走过来，方允才注意到男人走路有些跛脚，不知道是伤还是旧疾。 “你的腿是？” “哦，这个。老毛病了，不打紧。” 方允点头，问道，“有没有伤员，带我去看看。” “好，您跟我来。” 第142章 雀泣 方允跟着男人往侧边走，就看到有几人躺在地面上，四肢或是后背伤痕累累，看起来几乎都是被妖兽抓伤或咬伤的，不过此刻伤口都用布或衣服包扎好了。 方允大概检查了一下伤口，发现虽然用的不是绷带，但包扎的还挺好，抬头问道。 “怎么称呼？” “姓张，叫张正禾。” “老张，这伤口是谁处理的？” “我。我来三江之前，在队伍里当过两年卫生兵，学了点急救。” 方允闻言嚯了一声，朝张正禾比了个大拇指，随后把自己手里的绷带还有医疗喷雾都递给了他，笑道。 “既然有专业的在这，那我可就不献丑了，我去给你喊几个帮手来。” “嗨，什么专业的……不用不用，我一个人能行，小兄弟你去忙就是了。” 尽管张正禾这么说，但方允还是过去把黛安娜喊了过去帮把手，就当他跟黛安娜交流完，宋秋然已经领着祁子雄走了进来。 “祁叔叔！” 当瓜子脸的女生看到祁子雄走了进来，高兴地喊了一声，把手里还在分配的食物跟水塞给旁边吓了一跳的男生，朝祁子雄跑了过去。 祁子雄看到瓜子脸女生的时候也愣了一下，喃喃问道。 “是……是婷婷嘛？” 两个人彼此相认，祁子雄甚至有些喜极而泣。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祁叔叔，我爸爸他没事吧？” 祁子雄闻言张了张嘴，神情闪烁，勉强笑道， “林署长他在酒店负责指挥，还有你刘阿姨跟王大哥，他们都在呢。” “呼，那就好……” 方允在龙轻舞身旁的空地坐下，宋秋然此刻也正抓紧时间调息，方允从他包里翻出一瓶水猛灌了两口，一边看着洞里面正在传递食水的幸存者们。 就当方允开始思考要不要出去跟帕斯蒂换一下岗的时候，听到龙轻舞咳嗽了两声，睁开眼睛茫然地朝四下望去，却没有能看到哪怕是一张熟悉的脸。 “冷静下来了吗。” 方允看着龙轻舞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叹了口气，拿了瓶水递给她。 “先喝点水。” 龙轻舞摇了摇头，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小声问道。 “我堂哥他们……现在在哪？” 方允拿着水瓶的手僵硬在空中，正当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就看到龙轻舞抬起头来，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那双淡青色眸子里满满地都是哀求。 “求你了……带我去看看他们，我会好好听话，不给你添麻烦的……” 方允沉默着，龙轻舞抓着他衣角的手不断颤抖着，她哀求道。 “求求你了……我只想再看看他们……我不想……连他们最后一面都……” 方允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睁眼说道。 “跟我来吧。” 他站起来朝洞外走去，龙轻舞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跟在方允身后边，洞外帕斯蒂正在放哨，看到方允走出来朝他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当方允带着龙轻舞回到景观广场，这里留下的只有遍地废墟以及残破不堪的尸体，当风吹过广场，还能闻到这风中含带着的血腥味。 龙轻舞呆呆地看着地上的一具具尸体，就像是在看自己的世界被摔成了一块块碎片，她努力辨认着每一张尸体的面孔，用力把他们从废墟里拖出来。 方允一声不吭地跟在她后面帮忙，当最后一具龙家人的尸体摆放稳妥，龙轻舞跪倒在龙未央身旁，轻轻抚摸着他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笨蛋堂哥，明明比轻舞还要弱……却总是要挡在轻舞前面。” 龙轻舞喃喃自语着，慢慢地俯下身去，搂住龙未央的脖子。 紧紧地，紧紧地，就好像只要一松开，某种重要的东西就会消失一样。 “笨蛋……堂哥是笨蛋，大家都是笨蛋！明明害怕的话，只要逃跑就好了啊！” “可为什么……为什么大家就是不肯呢！” “堂哥……叔叔……别把轻舞一个人丢在这，轻舞好害怕……” 龙轻舞终于嚎啕大哭起来，泪水宛如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从女孩脸颊上滚下，滴落在她的胸脯上，不论她自己怎么擦拭都无法抑制。 直到鼻涕也哭了出来，直到眼眶变得红肿，直到喉咙开始嘶哑，直到她的哭声开始变得哽咽，龙轻舞终于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能帮她擦拭眼泪的人已经不在了。 当她开始不住地咳嗽，方允默默地在她身旁蹲下来，轻轻拍打女孩的后背。 “该走了，这里的血腥味太重，恐怕很快会引来其他妖兽。” 龙轻舞痴痴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方允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龙轻舞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就好像生怕他一不留神跑掉一样。 “回去吧。” 龙轻舞点了点头，当她跟着方允开始慢慢往回走，她还是时不时的回头望向广场，直到那座残破的广场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当他们两人回到了假山山洞，就看到张正禾正在与宋秋然商讨着什么，宋秋然也发现了方允回来，立刻朝方允招呼道。 “方允兄你回来的正好，张叔有些事情想跟我们两说。” 方允点了点头，想着说正好让龙轻舞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结果当他低头看去，发现龙轻舞死死拽着自己的衣角不撒手，咬着嘴唇一副畏缩的模样，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只能微微叹了口气。 “没关系，她是我朋友的堂妹，不是外人。张叔你找我俩有什么事吗？” 张正禾看起来也有些疑惑，他一五一十道。 “额，就在刚刚，我治疗的其中一个人醒了，他听我解释完情况以后，说他跟你们是一路人，想要跟你们谈谈，让你们过去一趟。” 方允跟宋秋然对视了一眼，随后方允问道。 “他有说他叫什么名字吗？” “恩，他说他姓郭……叫郭听雨？” 第143章 郭听雨 宋秋然听到这个名字明显愣了一下，呢喃道。 “是重名吧……” 方允疑惑地朝他看过来，但宋秋然很快整理好了情绪，问方允道。 “方允兄怎么说？”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一起过去看看呗。” 说完，三人跟着张正禾朝山洞里更深处走去，就看到一位头发尚黑、但两鬓却已斑白，面相上不过二十八九的青年，正盘腿靠墙而坐，脸色苍白，眉眼紧闭。 宋秋然惊呆了，甚至忘了行礼，怔怔地站在原地，嘴巴微张。 方允注意到宋秋然的异样，不由得对面前这人有些好奇，怎么回事，难不成这老哥的来头很大？瞧他一副貌不惊人的样子，还真是看不出来。 郭姓青年缓缓站起来，与几人行礼，就看到宋秋然毕恭毕敬地一揖到底，定声道。 “学生宋轶，见过郭先生。” 方允有点懵，寻思着要不要学宋秋然的样子也作个揖之类的，就听青年道。 “方少侠并非武林中人，何须多礼？秋然也是，我已不在书院执教，你也不必再称我为先生。” 宋秋然定声道，“何来此言？先生的《府中听涛策》乃是书院学子的必读之物，所谓学无老少、达者为先，先生功在秋千，恕秋然不敢僭越。” 青年笑了笑，不做争辩，方允在一旁抱怨道。 “不是，感情你们俩认识啊，那叫我来干嘛，要开新闻发布会啊。” “方少侠多虑了。郭某虽然与方少侠你是第一次见面，但与令妹却是老相识了。” “你认识缘缘？” 方允脱口而出道，青年刚要开口应答，脸上突然浮现出痛楚之色，一股怪异的昏黄色从他苍白的皮肤里透出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 宋秋然快步上前，取笔在空中连画了两道碑文，当这两道碑文飞起，落在青年身上，却好似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郭姓青年的脸色才逐渐又白了下去，只是汗水浸湿了他的长衫，令他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得。 “先生，您这是？” 郭听雨缓缓睁开眼睛，虽然他的脸色极其苍白，但双眼仍然赫赫有神。 “不必担心，只是妖族少皇将我打伤，又在我身上留下了一道禁制，试图以此法追踪我的行迹，但已被我以秘法压制。” “当时情况危急，我被妖族少皇袭击，难以力敌，是梁家主看准时机，以秘法将我救出，但其也被秘法所中，恐怕现在少皇正在追杀梁家主。” “妖族少皇？那是什么？你说的梁家主，是指梁寒？” 青年缓缓点头，轻声道。 “妖族少皇……其具体实情尚还未知，只知他自称为上代妖皇的后裔，可以行使上代妖皇之力，那天上的吞天妖瞳，便是其妖力所化。” 宋秋然听完后，神情无比严肃，方允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妙，皱眉道。 “能行使上代妖皇之力，难不成他跟那个什么妖皇一样厉害？” “据我观察，他虽然确实继承了妖皇遗泽，但还远未能及妖皇之境界……虽然其境界堪堪大圣，但实力足以与元圣相媲美。” 方允还有点懵，“元圣……是什么等级？” “用武者的境界比喻，就是五境；用觉醒者的等阶比对，相当于五次觉醒。” 方允感觉自己脑子快有点用不过来了，大姐头已经是他见过最厉害的了，才是三觉，尼玛的五觉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大姐头的几倍厉害？ “而且，异族的境界与人族不同。按照常理来说，除非是天赋异禀之辈，正常一名妖族妖王，最少需要两名人族三境武者才能战胜……” “这个差距会随着境界提高越来越大。一般来说，一名妖族元圣，起码需要四名寻常人族五境武者才能镇压，唯有真正的绝世天才，才能做到同境对抗。” 方允听宋秋然一脸严肃的给自己解释，嘴角疯狂抽搐。 青年平静地补充道，“此外，除开少皇本尊，据我所见，起码还有两位妖族元圣，与一位五境的大魔修存在。” “不过，方少侠倒也不必惶恐。燕少庄主、楚帮主、洪掌门、任盟主等人皆是武林翘楚，加上蜀山剑宗的各位，妖族想要拿下他们绝非易事。” “但……此时处身在妖界位面之内，妖族的援兵源源不绝，而人力终有尽时，若想要破局，就必须先解决隔绝此方世界的妖皇神通。” 宋秋然沉思，方允则是径直问道，“你指得是天上浮着得那个大眼珠子？” “不错。那正是妖皇的诸多神通之一，名为‘万界归一’，可以将不同的世界组合在一起，用术语来讲的话，就是能够利用主物质位面与其他位面的一部分来制造半位面。” 方允跟他身后的龙轻舞一大一小两人一脸痴呆像。 “你用了术语以后我更听不懂了……” 青年哑然失笑，宋秋然在一旁理解道。 “郭先生的意思是，必须先解除妖皇的‘万界归一’神通，才能让三江镇回到现实，并与外部的其他势力联系。” “但是那玩意要怎么解除？蜀山那六位可是被那眼珠子一眼干躺了，难不成拿意大利炮轰它？” “那眼珠只是虚相，是神通发动的标志，破局的关键并不在于眼珠，而在于阵法。” 这一次宋秋然也听不懂了，“先生是说，这妖皇神通的来源不是来自于少皇，而是来自于阵法？” “不错。怕是这一次魔修与妖族勾结，魔修当中有人研习了妖皇神通，将其与人族功法相互结合。否则以如今少皇的境界，根本不足以维持这么大范围的神通效果。” 宋秋然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道，“……匪夷所思。阵法也好，神通也好，皆是繁琐复杂、道理深远之物，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结合在一起……” 第144章 计 “有没有可能是其他大妖发动的？” “若这世上还有妖族元圣，能发动这么大范围且持续时间如此长的强大神通，其实力即便不与妖皇元相当，恐怕也不会太过逊色于它。” “若真是如此，那恐怕只凭它一人，也足以将我等赶尽杀绝了，何须如此弯弯绕绕？” 众人点头赞同，方允看了眼手机，问道，“那郭先生的意思是？” 青年神色平静道，“我想请你们帮我一个忙。” “如今的联邦，尚在发展期，年轻人还未长成，而老一辈付出的代价太大，三战与四战的牺牲，造成的断层何其严重……” “如今，各大异族之中，最大的危害，便是妖与恶魔二者，其中又以妖中强者居多，散落各界，但它们缺乏有力的领导者，暂时不足为惧……” 青年掷地有声道。 “因此，联邦可以没有我郭听雨，但妖族绝不能再有一位妖皇！” 看到眼前的几人沉默，青年轻笑道。 “我希望你们可以帮我把消息传递到对应人耳中。” 宋秋然沉默片刻，认真拱手道。 “先生尽管言说，学生定然将话完整带到，万死不辞。” 方允则是叹道，“嗨，你要说点啥的话赶紧的吧，我感觉在这呆久了不安全。” 青年看着面前几人，缓缓道。 “那么，还请各位听好了……。” 与此同时，全季酒店这边。 “小桂子，你要的东西我放在这里啦。” 李素心抱着一堆像是白糖或洗衣粉之类的东西走进房间里，把东西堆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不由得凑过去好奇道，“在干嘛呢？是在和面嘛？” 李素心看着桂有芳将一大桶粉末倒进一口饭桶里，一边用擀面杖搅拌一边轻声道。 “考虑到接下来可能会有战斗，我想先提前做一些道具备用……毕竟之前用来对付人的把戏威力实在弱了些，我想改一下配方，增加些威力。” 李素心闻到一股刺鼻的化学品气味，忍不住咳嗽起来，看到戴着口罩跟护目镜的桂有芳开始往里面添加其他药品，只好捂着鼻子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当她回到走廊上，四周的人群正朝一个方向涌去，李素心认出来那是去往餐厅的模样，不由得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大概已经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见过了了各式各样的惨状，李素心虽然觉得身心俱疲，但同时又实在是提不起什么胃口。 要不先回餐车上睡一会，然后起来再去找点吃的，希望那时候小桂子也已经忙完了，可以给她也顺便带一点…… 李素心晃晃悠悠地逆着人流的方向朝大堂走去，能听到餐厅那边传来维持秩序的吆喝声，不时还有餐具与餐具之间的碰撞声。 虽然现在酒店的食材还很充裕，但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多久，为此治安署跟酒店管理层还是决定实行配给制，尽量减少对食物的浪费。 当李素心回到大堂，看到那辆停在大堂中央的餐车旁边站着一人，手里拎着塑料袋，看到李素心走过来，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辛苦啦。怎么样，志愿者不好当吧。” 李素心学着方允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朝赵雪说道。 “还好啦，比小时候我娘让我干得杂工轻松。” “听起来真吓人。” 赵雪吐了吐舌头，扬起手里的袋子朝李素心晃了晃。 “我在厨房打包了一些蛋挞还有海绵蛋糕，要不要一起吃点？” 李素心犹豫了一下，赵雪直接牵着她的手把她带上车，就看到独孤悠跟具尸体似得直挺挺躺在餐车后座上，能感觉到她的魂魄正从口中呼之欲出。 李素心走上去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悠悠，你还好吧？” 独孤有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蹭得坐了起来，一边疯狂揉着眼睛一边喊着“对不起老师我没有睡着”，看得赵雪有些忍俊不禁。 等独孤悠回过神来，注意到自己还在餐车上，脸蛋腾得一下就红得要熟透了，双手放面前疯狂摇晃，“不是不是，我没有梦到自己还在学校里……” 赵雪故意板着脸道。 “独孤同学，你怎么可以在课上睡觉呢，老师可要罚你了哦。” 说着，赵雪就把什么东西塞进了独孤悠嘴里，独孤悠以为是什么黑暗食物，吓得闭紧了双眼，但当绵软的甜味在嘴里化开，她不自觉地闭着眼咀嚼起来。 当独孤悠把海绵蛋糕咽了下去，小声道，“很好吃。” “不错吧，这可是有点心师执照的我亲手烤的。” 说着，赵雪也塞了一块到旁边李素心嘴里，李素心捂住嘴巴，吧唧吧唧地把蛋糕咽了下去，明黄色的眼睛里仿佛有光。 “这个真好吃！是赵雪你做得吗，好厉害！” 赵雪微微笑道，“好吃就多吃些，这里还有很多呢。” 她打开纸袋，把蛋糕跟蛋挞分给两人，独孤悠跟李素心一整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也真是饿了，没什么形象地拿起蛋糕跟蛋挞塞进嘴里。 “慢点吃，喝点饮料。” 赵雪递了两瓶瓶装橘子汁过来，李素心一边匆忙点头一边接过果汁灌了一口，独孤悠一边吃着，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唉，怎么了怎么了？” 李素心嘴里还咬着蛋糕，手忙脚乱地伸手拿袖子擦着独孤悠脸上的眼泪，独孤悠一边吃着一边带着哭腔道。 “……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有点想家，有点想爸爸妈妈，还有妹妹跟德里克斯……” 李素心闻言，眼眶也有点微微发红，嘟囔道。 “我也……有些想我娘了……” 赵雪叹了口气，把两人的脑袋搂在自己肩膀上，慢慢地摸着她们俩的头。 “没关系的……我们很快就能回去的，有那么多厉害的前辈在，一定不会有事的。” 李素心看着手里的蛋糕，默默地放了回去，赵雪劝道。 “吃饱了吗？不好好补充体力可不行哦。” “我想……我想给方允哥还有小桂子留一些。” 独孤悠闻言，手里拿着蛋糕的手也放了下去，眼圈微红。 “唉，你们先吃就是了，到时候我再去烤一些……” 着他们俩人这副样子，赵雪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没好气道。 “你们也别太担心那家伙，那家伙可是在新人评估那么严苛的情况下，还能带一群人坚持到最后的。只比韧性的话，他可比妖怪可怕多了。” 第145章 潮来! 看两人还是不说话，也不吃东西，赵雪翻了个白眼。 “啧，这姓方的到底有啥好的，我是一点都搞不明白，怎么就把你们俩迷得神魂颠倒的，跟独守闺阁的小怨妇似的。” 这一句话把两人闹了个大红脸，独孤悠的脸几乎红得足以冒出蒸汽来，李素心红着脸疯狂摆手道。 “没有没有……只是方允哥确实对我很好，我只是觉得，如果我有一个哥哥的话，大概可能就像是方允这样……” 赵雪一只手托着脸侧，似笑非笑道，“哦，是嘛？小独孤你怎么看？” 独孤悠把脸几乎埋到了胸里，用小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 “我……我也差不多这样觉得……” 赵雪心里觉得一阵好笑，看了看时间快到点了，也不再调戏这俩黄花大姑娘，从位置上站起来，威胁两人道。 “总而言之，你们先吃就是了，不然等方允回来，我可得在他面前好好参你们一本，就说你们俩不肯好好吃饭。到时候看你们的好哥哥怎么收拾你们。” 赵雪也顾不上看两人的反应，径直下了车，拎着另一个塑料袋朝酒店大门走去，跟看门的守卫说了一声，随后便笔直走出大门往酒店广场行去。 相比于酒店内的喧嚣，正门的广场上此刻是一片死寂，来不及收拾的妖兽尸体散落在血泊中，散发着一阵阵臭味，空气中肉眼可见一片淡淡的猩红之色。 就是这样的环境，霍起甚至看起来有些享受，他用指节轻轻敲击着七杀的刀身，一边敲打一边轻声吟着些什么。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 “出塞？你还挺古典啊。” 赵雪拎着塑料袋在霍起身旁坐下，觉察到有人坐到自己身旁，霍起手里的动作停止了，当他睁开眼睛看到是赵雪，不由得皱眉冷声道。 “你来干什么。” 赵雪一脸无辜，“给你带饭啊，免得有些人光顾着看门，忘了吃饭。” 霍起冷冷道，“不需要。” “怎么，难不成你们武者都可以靠吸日月之精华、天地之灵气过日子？” 霍起没有接话，只是冷冷地盯着她看，赵雪毫不示弱地朝他瞪了回去。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瞪了一会，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霍起最后还是移开了视线，冷冷道。 “武者可以靠调息来降低消耗，恢复体力。” “听起来很不符合质量守恒定律啊。” 说着，赵雪从塑料袋里取出来一块蛋糕，递到霍起嘴边。 “就算不必吃，也不代表不用吃嘛，尝尝看，味道可好了。” 霍起皱着眉头看着赵雪递过来的那块海绵蛋糕，寻思着要不还是用杀气把她吓跑吧，就当他犹豫着要用多大力度的杀气时，眼神突然猛地一凛！ “来了。” “什……” 不等赵雪把话说完，霍起已经一掌推在了赵雪肩膀上，赵雪猝不及防地被这一掌推飞了出去，身形站立不稳，仰躺着摔倒在地。 还没等她爬起来发脾气，一枚硕大的赤红火球已然吞没了她的视野，在她原本的位置上轰然炸裂！ 当妖异的赤红色火焰将霍起的身影吞噬，赵雪瞠目欲裂，朝火焰大喊道。 “霍起！” 几乎是当火焰席卷广场的同时，宛若实质的杀气冲天而起！ 那肆虐的杀气从火焰中冲出，好似有无穷海浪从缝隙中涌现，拍打四下，转眼间便将这广场上肆虐的火焰扑灭！ 霍起从火焰中缓缓走出，脸上带着冰冷的笑意，双眸中寒意涌动。 当他身形出现的刹那，那狂暴的杀气之海继续朝着广场四周蔓延开，逐渐盈满了整个广场，这杀气仿佛无穷无尽，将整个广场化作一片波涛汹涌的海面。 “吼！” 一声似狗非狗的咆哮声在街道尽头传来，无数双血红色的眼睛伴随着吼声在酒店四周浮现，一道又一道可怖的妖气席卷袭来！ 尽管外貌千奇百怪，但一眼看去，这些妖兽大部分都带着些犬类的特点，那妖气冲天而起，其中不乏有身形庞大的大妖存在。 就在那众多妖兽之中，一尊身形瘦小的似人妖物赫然盘坐在一头巨大赤犬头顶，他通体皮肤黝黑如炭，颈部以上却是犬首，一条狗尾高高竖起。 然而，就是这么一副似人非人的可笑模样，却散发出惊人的妖气！ 即便是那众多拱卫在它周围的大妖，聚集在一起也无法相比的可怖妖气。 竟是一位妖王！ 霍起凝视着那道怪异人形，背朝赵雪，淡淡道。 “告诉阮翠竹，如果我死了，帮我把七杀送回霍家。” 赵雪隔着广场，望向广场远处那一头似人非人、似狗非狗的妖兽，尽管它的身形远比拱卫在他周围的大妖矮小，但只是看上一眼，便足以让赵雪感到恐惧！ “走。” 霍起看赵雪吓得愣在了原地，面色不悦地一挥袖，一股柔劲便裹挟着赵雪朝酒店门口退去，下一秒，那酒店四周的犬妖们便接二连三的长啸起来！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犬啸声，犬妖们如同潮水般往酒店冲杀过来！ 当犬妖涌入广场，立刻便感觉到那宛若实质的杀气压迫周身，尖锐的刺痛感遍布全身，霍起手中七杀高举，长声道。 “修罗碾杀！” 那七杀搅动如水杀气，好似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杀气海中浮现，随着漩涡逐渐开始加速，强烈的刀意赫然带动整片杀气之海一并转动起来！ 当杀气开始疯狂旋转，冲入杀气海中的妖兽立刻感觉到身体在被这巨大的漩涡撕扯，杀气在妖身上留下道道活口，仿佛置身于装满刀片的滚筒之中！ 当即便有些修为低弱的妖族被生生绞碎，血肉与妖气一并融入这杀气之海中，化作道道血雾被霍起手中的七杀吸收，将整个广场染为血红之色。 与此同时，当赵雪匆忙回到酒店大堂内，一队又一队保安与警察被安排到了各自的窗户与入口处，用家具与杂物制作的掩体则被移动到指定位置。 第146章 接敌 能看到大堂中央原本停靠着的餐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正在往楼梯上攀登的人群，还有依次从楼梯上下来，匆匆前往各自岗位的守卫们。 “请各位有序地移动，不要推挤，按照之前发放的楼层与房间号依次避难，请各位锁紧自己房间内的门窗，拉好窗帘，直到安全警报解除。” 酒店经理手里拿着扩音器，指挥着纷乱的人群朝酒店更高层移动，当他看到赵雪赶紧把扩音器交给了旁边的助理，自己朝赵雪招呼道。 “赵大小姐，您可快点吧，阮掌门他们在5楼会议室，就差您了。” 赵雪二话不说，沿着楼梯匆匆朝上走，当她经过二三楼，能看到二三楼每个对外的窗户上都架设了武器，大多一看就能看出来是兵家机关术的造物。 当赵雪走进会议室，此刻会议室里同样是人满为患，一台台电脑被线路连接在一起，穿着各式各样服装的人们坐在电脑前忙碌着。 “布防组汇报，三、四层防御人员已经就位完毕。” “疏散组汇报，距离完全疏散大概还需要10分钟。” “第二防线汇报，临时制作的掩体数量不足，b口与d口需要增援。” “楼顶观察组汇报，霍少爷已经与妖兽先头部队交手，预计妖兽抵达第一防线不足5分钟。” 阮翠竹坐在桌子的尽头，她手边摆弄着的机器模样最为奇怪，屏幕数量也是最多的，只见她带着耳机，一边在键盘上敲打一边下达命令道。 “赵雪，立刻用你的能力帮忙疏散，优先疏散孩子与老人，最少在5分钟以内完成撤离。” 赵雪接到命令，转身欲走，被旁边的神泉喊住，递给她一枚做工奇异的木制耳机，示意她先带上。 “翠竹临时赶制的，记得保持联系。” 赵雪接过耳机，点头后便又朝着楼下走了回去，李素心看到赵雪匆匆离开，没能找到机会跟她打招呼，只能忐忑不安地在椅子上继续坐着。 独孤悠坐在李素心身旁，她看起来紧张得几乎快要吐了，但还是强忍着不适感端坐着，直到李素心握住了她的手，她的不适感才缓解了一些。 阮翠竹继续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与此同时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高酆前往b口，阮富贵前往d口，我已经给后勤组调配了指令，在掩体制作完成以前坚守岗位。” “给布防组增派人手，把备用的武器全部拿出来，人手从预备队里抽调，10分钟以内必须全部到岗。” 一台全息投影仪摆放在桌子的中央，正投影出包括酒店以及其周边环境在内的全息影像，此刻正有密密麻麻的红点不断从全息影像的边缘出现。 在那密密麻麻的红点之中，有一枚大小与周围红点截然不同的红点，唯有它一直待在原地，不断有红点从它周围越过，朝着酒店扑来。 “阮掌门，疏散组汇报，民众已经完成基本疏散。” “疏散组按预备计划解散，抽调部分人手去后勤组，让姜经理来会议室。” 随着最后一行指令也被发出，阮翠竹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痴痴地看着桌子上的投影看了一会，站起来说道。 “战场指挥权移交给各防线负责人，等姜经理回来以后，这里由他负责，我要去现场指挥布防组了。” 李素心看阮翠竹要走，赶紧跟着站起来。 “阮掌门，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你们先在这里待命，有事情我会喊你们的。” 李素心咬了咬嘴唇，看着阮翠竹快步从会议室的门口离开，只能坐回到了椅子上，显得有些不甘心，独孤悠在旁侧偷偷看她的表情，神色显得有些局促。 外面的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那暮色如血，妖气如昏，在这城市的废墟之中沉淀，混乱的犬啸声由远及近，连带着刺鼻的兽腥味与密集的脚步声，蜂拥而来！ 当夜幕降临，一场激烈的攻防战即将在这全季酒店上演！ 终于有妖兽突破霍起的杀气之海，冲出广场朝着酒店袭来，尽管它们遍体鳞伤，但更激得它们凶性大增，疯狂地朝着酒店冲锋而来。 此刻酒店一楼的窗户与大门口已被杂物与家具堵得严严实实，用拆卸的门板以及床板制成的临时路障被拉起，仅有比脑袋略小的窗孔依次排列其上。 当指令开始下达，一根又一根枪管从窗孔中探出，一名穿着警察制服，肩膀上还扎着绷带的中年人站在掩体后方，对着通讯器严肃道。 “各位同志注意，等待目标进入有效射程，直到命令下达以后再射击，尽量确保每一发弹药都击中目标……” 另一个尖锐的女声也在对讲机里吼道。 “把你们在治安署训练过的射击技术都拿出来！谁要是敢浪费子弹，就等着吃老娘的拳头！” 言语交流之间，妖潮已然近了！ 那沾满鲜血的皮毛，狰狞的獠牙，赤红的眼珠，妖气与腥风裹挟成浪潮，朝酒店席卷而来！ 即便躲在安全的掩体后面，还是有不少人只是被这么一阵妖风一吹，立刻就脸色发白、两腿打颤，握着武器的手不住颤抖，不断有冷汗从额头渗出。 这并非是因为胆量或是意志，而是千百年来妖族用杀戮与死亡铭刻在人类血脉中的恐惧，即便只是一小缕妖气，也足以唤醒藏在普通人最心底的惧意。 唯有武者或是觉醒者之流，亦或是装备齐全的铁驭与军团战士，若不是如此，即便是最为勇敢的普通人，也无力对抗这种埋藏在血脉中的恐惧！ 这场战斗甚至还未开始，士气便已然开始朝低谷滑落！ “启动妖力场屏蔽仪，推定强度一级。” 随着阮翠竹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一种肉眼不可见的能量波以5楼指挥室为中心朝四周辐射开来，构成了一个半径在十丈左右的球形力场。 随着屏蔽场生成，大堂中的众人立刻感觉到内心的恐惧被淡化了不少，除开一小部分人还有些魂不守舍，其他大部分人都恢复了正常。 眼看妖兽已冲到酒店近前，那握枪的中年人朝着通讯器高声吼道。 “开枪！” 话音落地，枪声骤响！ 第147章 坚守(上) 接连不断的枪声在夜色中骤然响起，纷飞的子弹落在靠近的妖兽身上，当即便有几头妖兽被子弹掀翻在地，但还是有更多的妖兽朝扑到了掩体上！ 说到底只是警用与防爆枪械，口径与火力都稍显缺乏，当犬妖硬顶着子弹扑到掩体上，开始疯狂想要从窗户与门洞的缝隙间钻入。 “噗呲！” 一柄尖头菜刀猛得扎进这头犬妖的眼部，随着固定着菜刀的长柄拧动，那柄菜刀就这样被捅进了犬妖的脑部，脑浆与血肉从眼眶里被挤了出来。 持着临时长矛、身穿保安制服的光头壮汉拔回武器，朝旁边同样拿着长柄武器的同事抱怨道。 “这怪物的脑袋可真硬，要不是之前训练的时候特地讲过，这破武器不得一下给戳卷刃了。” 他旁边穿着保安制服的同事是个年轻人，此刻也拿着一根磨尖的螺纹钢往从掩体空隙里探出头来的犬妖刺去，一边使劲一边回应道。 “牛哥你注意着点，光戳死不行，还得把尸体推出去，避免把口子堵住。” “行行，就你小子正经，真的是……” 当更多的犬妖冲过霍起的杀气之海，三三两两汇聚成群朝酒店冲过来，酒店2楼的窗户赫然打开，一名名手持机关连弩的守卫出现在窗户后方。 “列队射击，确保箭矢命中。” 阮翠竹站在四楼，朝通讯器冷冷说道。 “唐邱，希望你的毒像你说的那么有用。” 过了一会，通讯器里传来唐邱充满疲惫的声音。 “阮掌门看着便是了。” 说着，那机关弩中的箭矢已然如雨点般朝着地面上的妖兽泼洒而去，尽管这箭矢的速度不慢，但很显然威力比子弹逊色不少，落在妖兽身上连停顿都做不到。 但是，就是这么一支短短的箭矢，刺入妖兽的肌肤，随着妖兽开始奋力冲刺，中箭犬妖的皮毛之下开始泛起诡异的绿色，就连面部皮肤也很快被染成绿色。 跑着跑着，那只犬妖口中开始溢出绿色的血沫，就连眼珠子也被染成了绿色，当它冲到掩体前时，爪子无力地抓挠了一下门板，随后便重重坠倒在地。 当2楼守卫射完一波箭矢，立刻后撤下蹲对弩矢匣进行更换，第二名持弩守卫顶上，依次轮替，妖兽们在箭雨中冲锋，酒店前方的空地被染为了绿色。 远处那位妖王见寻常妖兽竟是一时间拿酒店没什么办法，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犬啸声，紧接着他四周便有不少大妖迈开步伐，朝着广场冲击过来！ 霍起神色微冷，手中七杀刀微微抬起，本想出手将这一众大妖斩杀，就听到耳机里传来阮翠竹的声音。 “不要出手，你需要保持体力对付妖王，这些大妖交给我们处理。” 霍起眉头微蹙，但战事胜负与个人意气孰轻孰重，他自然是分得清的，便不再理会那些从他杀气海中穿过的大妖。 很快，当第一头大妖突破杀气海，迈着大步朝酒店冲杀过来，与寻常妖兽截然不同的妖气四下弥漫，竟是化为旋风环绕其周身不断盘旋。 尽管阮翠竹一再嘱咐，但在恐惧驱使下，还是有不少子弹与箭矢落在那大妖的身上，结果连他的皮肤都无法刺破便被纷纷弹开。 “第一防线后撤至第二防线，不要浪费弹药！重复，不要浪费弹药！” 阮翠竹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随着防线收拢，原本靠在一楼窗户与门口处的守卫们立刻按照预订好的计划朝大堂楼梯回撤。 当那一头大妖冲到酒店门口，口中发出一声低吼，使出全身力气朝酒店大门撞去，那堆满了杂物与家具的竟是被它生生撞破开来！ “妖力场屏蔽仪强度推定到三级！” 随着阮翠竹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那一头大妖已然大冲破大门，进入到大堂之内，仰头朝着富丽堂皇的大厅穹顶发出一声兴奋的咆哮声！ 在咆哮声之中，好似大坝破开一口，更多的寻常妖兽从大妖撞开的正门缺口处蜂拥而入，越过大妖朝大堂楼梯冲来。 “赵雪。” 阮翠竹只是喊了一声，赵雪点了点头，只见她在伸手在空中合掌一拍，那几只长得像迷你阿笨一样的墨水生物便从她身侧的楼梯扶手上跳了下去。 当那几只迷你阿笨落在地上，它们短短的四足踩地，紧接着便有人将准备好的墨水一盆盆淋头浇下！ 当一盆盆墨水淋在迷你阿笨身上，简直就像是水气球一样迎风膨胀。 很快每一头迷你阿笨都变回了原本阿笨的大小，起码有接近四米之高，简直就是一座座黑白色的肉山，赵雪站在大堂二层平台上大喊道。 “阿笨快上！搞死它！” 那一头大妖脸上得意的表情还未散去，就看到七八头体型比它还要大的陆行鲸鱼朝自己挤压了过来，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就被黑白色的肉山们淹没。 “第一防线近战组，立刻去2楼、3楼与布防组合作，防守墙壁与窗户；注意，所有大妖都交由异能者与墨魉处理，射击组负责处理侵入的寻常妖兽。” 外面的咆哮声一阵高过一阵，又是两头大妖撞破窗户与入口，更多的妖兽从大妖撞开的口子涌入进来，简直就像是一条又一条妖兽汇聚成的奔流。 阮富贵驾驶着机关甲站在侧面楼梯口，手臂上的神机弩时不时朝面前的妖兽射出几枚箭矢，当驾驶舱里的警告声响起，他的眼睛不由得微微眯了起来。 只见一头身上长有鳞片、脊生猪鬃的巨大犬妖从妖潮之中冲出，狂奔之间便踩死了数头挡道的妖兽，状若疯狂地朝阮富贵冲杀过来！ “啧，这回可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阮富贵懊恼着，两枚锋锐尖锥从机关甲的掌心弹出，双臂一展便朝着那巨犬迎了上去。 另一边，侧方楼梯口，高酆冷冷地盘坐在众多守卫之间，他的那具怪异傀儡正在妖潮之中来回冲杀，将一头又一头妖兽捏成一团肉泥。 当他的眼睛猛地睁开，一道乌光在他的眼中闪过，紧接着便听到傀儡大吼一声，四拳并握朝妖兽中一道纤细身形砸落！ 那一道纤细妖影如此迅捷，只是一个呼吸便将这一拳避过，眨眼的功夫便冲上楼梯，一个飞跃越过掩体，朝着人群之中的高酆扑咬过来！ 第148章 坚守(下) 高酆阴冷的注视着面前的妖兽，只见他单掌举起，掌心内赫然是一道符箓！ “破！” 高酆大喝一声，那一道黄符便从他掌心飞出，化作一道焦黄闪电正中那纤细的妖兽身影，将其劈得倒飞出去！ 当那纤细妖兽摔落在地，其模样却是一条生有六足的黑犬，虽然体型不大，但其身上的妖气无比凝实，赫然也是一头修炼有成的大妖。 此刻它的皮毛被符箓劈得焦黑，振作身形，朝高酆发出一声怪异的咆哮，还未等它再度攻来，地动山摇的脚步声已从它背后传来！ 高酆那尊巨体傀儡已然杀到，一侧双臂紧握成拳，朝着六足妖犬轰然打落！ 当视线回到主楼梯，群妖汇聚，化作奔腾的河流朝楼梯上的掩体撞击而去，转眼间便将最前方的掩体淹没，密集的弹雨从更后方朝妖群扫射过来。 为首的第一头妖兽冲过障碍物，朝掩体后方的人群扑去，站在掩体后方的青年神情阴冷，缓缓抬起手来，那五指上的藤环不断振响。 下一秒，青年便从妖兽身下钻去，当这一妖一人擦肩而过，妖兽的尸体砰然落地，不断抽搐着吐出血沫，而青年手中多了一枚怪异的心脏，甚至还在跳动。 从天倾面无表情地将手中心脏捏爆，看着面前更多的妖兽杀将上来，紧接着便有几根点燃的金红色炮仗从他头顶飞过，落入妖群之中。 火光、烟雾，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妖群中响起，剧烈的爆炸波转瞬间便将靠近的妖兽吞噬，当烟尘散去，俨然只剩下满地的碎肉与鲜血。 桂有芳从掩体后面探出头来，一只橙黄色的布老虎趴在她头顶上，在她周围的掩体后面还有不少颜色各异的布老虎躲藏着。、 桂有芳握拳鼓劲道，“从师兄加油，小桂子给你掠阵！” 从天倾翻了个白眼，单手一握又将一头妖兽的心脏生生掏出捏碎，更多的子弹从大堂二层平台倾泻而下，将一头又一头靠近的妖兽击毙。 “大妖！有大妖过来了！” 一头身形庞大的人形犬妖冲破了阿笨防线，悍然朝着主楼梯上的众人冲来，从天倾神色微冷，单手比掌横在身前，直勾勾地盯着那头冲杀过来的大妖。 近了！当那人形犬妖踏碎障碍，撞破掩体，好似一堵肉墙一般朝从天倾当头压下，从天倾一个鹞子翻身便从它的头顶越过，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只见那人形犬妖吃痛，发出怒吼，从天倾皱眉看着自己手里的一块血肉，随手丢在地上，下一刻便翻身继续朝着巨大人形犬妖扑去！ 那犬妖举爪狂挥，誓要将从天倾碎尸万段，它的胸口左处血肉模糊，赫然是被深深挖掉了一块肉，然而当他抬爪挥舞之时，从天倾已经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垃圾，去死吧。” 当犬妖听到从天倾的声音想要转身，就感觉到自己胸口处传来剧烈的疼痛，鲜血从喉咙间喷涌而出，当它艰难地低头，就看到了自己胸口上的硕大窟窿。 随着大妖的身形垮塌下去，从天倾才将手里这颗比寻常成人脑袋还要大的心脏捏碎，妖血与妖气顺着被捏碎的心脏滴落在地面上。 一头大妖，竟然就这样被秒杀了？ 毕竟，各位可别忘了，眼前这位从天倾，可是在瀛洲榜上排行第八的天才。 十人之中，诡诈第一！ 随着越来越多的妖兽涌入大堂，更多无法进入大堂的妖兽在酒店外围堆积起来，沿着墙壁上的凹凸不断往上攀附，从远处看去就像是蚂蚁一样。 尽管守卫们不断投出弩矢，但爬上来的犬妖数量丝毫不见减少，眼看着妖兽就要爬到到2楼，原本打开的一扇扇窗户后面拉起了门板与掩体。 一柄柄长矛从窗户后的缝隙间刺出，朝爬上来的妖兽腹部与头部刺去，与此同时3楼的窗户一并打开，守卫们开始将一桶桶油料沿着3楼墙壁倾倒而下。 “放。” 阮翠竹冰冷的言语在通讯器中响起，包裹着布条的简易火把从3楼的窗户朝下掷出，落在沾满油料的妖兽身上，顷刻间便被点燃，将一片片墙壁化为火海！ 看着一头又一头妖兽从火中坠落，时不时还有妖兽发出痛苦的哀嚎声，远处的妖王实在忍受不了自己同族如此窝囊的景象，再一次发出尖锐的犬啸声！ 离妖王较近的两头大妖闻声而动，朝着酒店扑去，其中一头赫然也是犬兽人身，毛生五色，体型只比寻常人略大，全身妖气收敛，看起来与寻常妖兽无异。 只见他在杀气海前驻足了片刻，乌黑眼珠不停转动，竟是缓缓朝后退了数步，转而靠近道路旁的一辆皮卡车，俯下身子伸出双臂，微微发力。 就看到这一辆皮卡车被这妖临空举起，随着大妖开始发力朝前助跑，下一秒这辆皮卡车便如同出膛炮弹般被投掷而出！ 那辆巨大的皮卡车飞过广场，划出一道弧线朝酒店飞来，猛然砸在酒店二楼的外墙之上！ 酒店外墙传来轰然巨响，一辆皮卡车硬生生砸开了二楼的窗户与墙壁，临时掩体又怎能挡住如此凶猛的冲击，竟是连掩体后方的守卫也被一并砸死！ 然而，最为重要的是，随着皮卡车砸开酒店二楼的外墙，当即便有犬妖从被砸开的缺口处涌入，失去了掩体遮挡的守卫根本无法靠临时武器做出抵抗！ 一时间，惨叫声与嘶吼声在二楼响成一片，不断有守卫被犬妖扑倒，锋利的牙齿撕扯喉咙，喷洒出鲜血，以缺口为中心，更多的犬妖开始侵入到整个二楼！ 第149章 退守(上) “后撤！照计划退到房间外，死守楼梯！” 二楼的布防组负责人是一名看起来有些上了年龄的女性警员，她手持一把泵动式霰弹枪，不断朝钻进来的犬妖射击，不断有守卫相互搀扶着从她身旁走过。 当守卫离开二楼窗口，开始有更多的妖兽突破掩体，尽管剩下的守卫借着廊道与门关为掩体进行反击，对于不断从外侧涌入的妖兽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刘教官，我已经派人前往支援2楼，你们必须坚守楼梯最少3分钟，直到增援赶到。” 阮翠竹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来，那女性警员看着不断从房间里冲出来的犬妖，一边射击一边后撤，身旁的守卫则是继续朝犬妖射出毒矢。 “啊！救我！” 又一名保安闪躲不及，被犬妖扑倒在地，被称作刘队长的女性大骂一声，手里打完了子弹的霰弹枪抡圆了朝着犬妖腰侧砸去，紧接着又拔出手枪继续射击。 “赶紧起来，别躺在地上装死人！” 女警员朝着犬妖的脑袋近距离连开数枪将其击毙，一只手拽起倒在地上的保安朝他大吼，另一只手继续拿着手枪朝靠拢过来的妖兽射击。 “刘教官！这边！快！” 躲在楼梯口掩体后方的守卫高声呼喊道，子弹与弩矢从掩体后方朝着四下射出，女警员一边搀扶着保安一边射击，很快就冲到了掩体旁边。 “进去！其他人继续开火，不要停顿！” 女警员把吓得两腿发软的保安往掩体里一推，随后接过旁边同事递过来的一把冲锋枪就朝着面前的妖兽开始打短点，一连串的子弹打在冲来的妖兽脸上。 妖兽从每个房间里冲出来，从四面八方袭来，这些顺着墙爬上来的犬妖不同于寻常妖兽，动作灵活多变，若非是借着空间狭窄，恐怕连命中都很困难。 当前面的火力线终于被突破，一头头妖兽冲入掩体，将守卫扑倒在地，女警员看着自己的同事一个个倒下，口中发出愤怒的吼声，疯狂地扣动扳机。 当妖兽迅捷的从掩体上跳过，朝着女警员扑来，旁侧的守卫也怒吼着举起长矛朝妖兽刺去，女警员拔出警棍，奋力朝着面前冲来的妖兽头颅挥下！ 随着警棍重重落在犬妖的脑壳上，金属制成的棍身竟是被硬生生打得弯折！ 那妖兽挨了这么一击，却只是身形微微一趔，最终还是将女警员重重扑倒在地，那对血红色的眼珠里流露出嗜血之意，猛然张口朝着女警员的脖颈咬下！ “大道始起，元气未形，先天有名，一曰太初！” 一道无形剑气从旁侧冲出，一剑便把那妖兽的半身斩飞出去，妖血喷洒，女警员就这样看着妖兽的身躯倒下，一道清丽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阿姨你还好吗？” 李素心努力伸手把倒在地上的女警员搀扶起来，女警员被妖兽溅得满身是血，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僵硬，只是嘴角扯动了一下，随后大声喊道。 “不要叫我阿姨！我有那么老嘛！” “唉？” 李素心被女警员搞得一愣，只是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已经有更多的妖兽朝她所在方向扑了过来，李素心赶忙将女警员护在身后，手中秋水剑横在身前。 还未等李素心出剑，一道巨大剑气已然飞来，一眨眼的功夫就把数头妖兽凌空斩成两截，独孤悠手里提着剑，战战兢兢地小跑过来，小声嘀咕道。 “这……这里很危险，素心，我们还是到上面去吧……” “不行，我们得帮忙把这一层肃清，小孤独你再坚持一下。” 独孤悠只好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随着她们两人加入，剑气在狭窄的室内纵横，逐渐将袭来的妖潮清空，女警员也领着增援部队紧跟两人朝前压制。 眼看着二楼的妖兽越来越少，酒店外围却再一次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啸声，下一秒，又一道巨响轰然传来！被砸碎的墙壁扬起烟尘，弥漫二楼四下！ 当李素心挥剑将烟尘斩散，一头体型巨大的犬妖赫然出现在被砸开的墙洞之内，其状如白犬而黑头，背生有两翼，体型巨大若马。 妖气凝聚在其周围而不散，这赫然是一头大妖境界的妖兽！ 当面前的大妖拍打翅膀，劲风裹挟着尘土四散飞起，这黑首白犬口中发出鸣啸之声，下一刻便朝着面前的众人冲杀过来！ 紧接着，比它冲过来的速度更快的，是一道远比它还要巨大的剑气！ 这剑气如此巨大，锋利，竟是毫无停顿地便从这大妖的身体上穿过。 那黑首白犬口中的鸣啸声戛然而止，随后那庞大的妖躯在这一剑之下缓缓朝两侧分离开来，化作了两半尸体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地上。 不止如此，那将黑首白犬斩杀的巨大剑气去势未绝，尽是飞出墙壁继续朝前，转眼间便从广场上方飞过，笔直地朝着街道尽头的犬妖大军斩去！ 那盘坐在巨大犬妖头部的枯瘦身形，看着远处的巨大剑气扑面而来，神色终于微微颤动，只见那妖王张开大口，便是一连串的火珠从口中飞出！ 那连绵火珠朝巨大剑气飞去，两者在空中相撞，轰然炸裂！ 散逸的剑气与火苗四下飞溅，当场便有不少妖兽被爆炸卷入其中，一部分身体被烧成焦炭，另一部分则被剑气刺得千疮百孔。 独孤悠身旁的一众警员都看傻眼了，李素心也有点愣，虽然她见过独孤悠在混战的时候出手，但如此直观地近距离观察还是第一次，不由得喃喃道。 “悠悠你……原来这么厉害的嘛？” 独孤悠支支吾吾的，不敢接话，只是疯狂摇头，好像在说自己没有那么厉害，但同时她手里的动作却很老实，又连发几道剑气将涌进来的妖兽们大切八块。 “傻愣着干什么！快到窗户上各就各位！把掩体拖过来堵住缺口！” 女警员没好气地骂道，四周的守卫这才赶紧行动起来，独孤悠看事情总算是做完了，不由得松了口气，弓起身子抱着剑就想开溜。 “喂，等等！” 第150章 霍起的杀道! 还没等独孤悠走开，那名女警员就喊住了她，吓得独孤悠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就看到女警员走过来，用力一拍着独孤悠的后背，高声道。 “背挺直！肩摆正！不要畏首畏尾的！” 独孤悠被拍得啪得一个立正在原地，女警员鼓励道，“很好！保持住！” 说着，女警员转过来看向旁边的李素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些。 “谢谢你救我一命……你叫什么名字？” “李素心。” 女警员愣愣地打量了面前的李素心一会，就在这时，翠竹的声音突然在耳机频道里响了起来，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阴沉。 “二三楼布防组远离窗户，敌方妖王的妖气浓度正在提升！” 随着话音落地，一阵强烈的心悸感在众人心中油然而生，当众人朝窗外看去，一团火光正在夜空中冉冉升起，赤红之色刺破夜幕，宛若沸腾的血液。 杀气！ 仿佛感觉到某种危机，那奔腾不息的杀气之海，在这一刻发起了狂！ 咆哮着、翻滚着、起伏着、冲刷着……、 每一朵浪花都卷起无匹煞气，每一次拍打都带起刀剑交鸣、哀亡凄吼之声！ 霍起伫立于这杀气之海中，手中七杀不停振动，只听他喃喃自语道。 “耐心点，七杀……还没开始呢。” 那一颗赤红色的火球悬浮在夜空之中，当炽热的火光开始不断朝外喷发，一道妖异的人形逐渐在火光之中浮现出来。 下一刻，便有九道烈火从火球之中窜出，化成九头赤犬，带起九条火尾从天而落，朝霍起扑来！ 那杀气之海在霍起脚下咆哮，转瞬间激起惊涛骇浪！ 那浪花翻涌入空，竟有百丈之高，杀气朝那九头烈焰所化的赤犬冲去，翻腾之间隐约可见无数修罗影像遍布其中，手持刀剑，面目狰狞！ 巨犬与修罗相接，迸发无穷烈火，狂暴的杀气一波高过一波，那赤犬一头又一头撞击在杀气之海上，每一击都让整座杀气海剧烈震颤！ 当最后一头赤犬也撞击在杀气之海上，火焰散去，能看到霍起脚下的杀气之海肉眼可见的缩小了一大圈，已经不足以覆盖整个广场了。 即便如此，霍起仍只是淡淡的凝视着天空，他的神色毫无波澜，唯有紧紧握着七杀的那只手指节泛白，青筋虬结。 此刻大堂之内，从天倾刚将一头妖兽结果，此刻他脚边已然七七八八躺了三四头大妖的尸体，但他除了面色苍白了些以外竟是一点伤也没受。 “桂师妹，告诉姓阮的，让她找人来替我。我要去外面看看。” 桂有芳哎了一声，就看到从天倾一个翻身从主楼梯跳了下去，随后便是一招水上漂踩着众多妖兽的脑袋飞身而出，转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大堂里。 当从天倾来到酒店之外，就看到那空中的火球在空中变化，一双火肢前伸，一对火足后踏，随后又是一只硕大狗头从火中生出，化为一头燃火巨犬！ 上古有妖，其名祸斗，形如犬，食火，粪亦为火，能烧人屋，喷火做殃，乃不祥之兽！ 那火兽遮天，张口之间化出滔滔火海，朝广场临头盖下！ 只见霍起手中单刀举起，手腕偏转，如水杀气便沿着他的手臂朝前蔓延，沿着刀尖旋转而上，化为一道猛烈的杀气波朝天空击出！ 当火海与杀气碰撞，与之前丝毫不能相比的刚猛威力骤然爆发开来！ 火海散落，化作细雨，洒落广场。 便在这火雨之中，夜幕之下…… 一柄绝世的凶刀，惊然开目！ 血红杀气冲天而起，连这火雨也被冲散。 霍起手中七杀震颤，层层血雾笼罩着刀身轻颤抖，仿佛有无穷杀劫在刀尖独目中滚动，更有重重影像在血雾之中沉浮。 空中的妖王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危机，那血红色火焰在周身不断翻滚，相互交叠，竟是化为了乌黑之色。 这黑火成形，便散发出无比凶恶、残酷的气息，那是一种纯粹的恶意，一种极致的贪婪之意，要将一切美好之物据为己有，将其吞噬殆尽的疯狂！ 紧接着，那黑火裹挟着妖躯，顷刻间便将整头火犬染为漆黑，被那无穷无尽的贪欲包裹，化作一头吞天食地的黑火妖犬！ 当黑犬成形，巨嘴张开，便是一口朝霍起咬下！ 那黑火凝成的巨口中一片漆黑，恍若黑洞一般深邃，那无穷的贪欲从这张巨嘴中释放而出，即便是月亮也要被这一口啃出一角！ 霍起单刀竖起在前，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修罗刀气正在被那巨嘴引动，汹涌而去的杀气不断被巨嘴吞食，仿佛那张嘴通往无穷无尽的深渊。 但霍起握着刀的手很稳，面对那仿佛要吞天食地的巨嘴，他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杀气，开始凝聚。 “霍休，我必须感谢你。因为你，我才能来到这更高的境界。” 霍起口中轻言，当他再次挥刀，杀气，消失了。 修罗杀气消失不见，杀气之海消失不见，就连灌注于全身的杀意都一并消失不见，此刻的霍起俨然变成了一位普通人，哪怕是一点气机也觉察不到。 静，与动。 死，与生。 杀，与……救。 霍起翻转刀身，他手中的七杀刀竟是开始生出不安之色，刀刃轻颤，刀中仿佛有某个声音在扭曲着，发出不甘的咆哮…… 当霍起再一次举起刀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气息从他的周身显现！ 是杀意，却又并非纯粹杀意…… 那杀气之中竟是怀着一股悲天悯人的意味，好似佛陀见修罗征战，凡人受苦，面目低垂，落下泪来…… 当意境浮现，霍起手中七杀刀竟是发出前所未有的悲鸣，那只血红独目之中，一滴血泪缓缓从独目中淌落，紧接着凶光大作！ 七杀泣血，修罗垂泪，化悲悯作沧海，造杀孽为洗孽……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霍起口中轻吟十字禅言，轻轻挥刀。 这一刀，前所未有之慢，亦前所未有之快！ 无比矛盾，无比扭曲，却又无比纯粹，无比刚直…… 所谓杀道，善恶两极，本当——百无禁忌！ 第151章 妖王祸斗 霍起这一刀看似无力，却让面前妖王心生出些许恐惧之意！ 它想要驾驭神通吞噬，却发现那轻飘飘的一刀好似凌驾于世间万物，不以寻常诸般道理影响，笔直地朝自己飞来。 它想要躲闪，却发现不论自己如何腾闪挪移都无法逃过这一刀。 这一刀简直就像是自天上而来，是为不善不恶、不正不邪之中庸天神所发，目光所及，无路可逃，无处可躲，无招可破！ 祸斗眼看着这一刀朝自己飞来，心思流转之间，竟是发出一声凄厉尖啸！ 紧接着，便看到原本待在广场外围的那头巨大赤犬，以及率领犬群进攻酒店的人身犬首妖毫不犹豫地飞身跃起，朝那一刀迎去！ 当赤犬张口咬向那一刀，那一刀几乎是毫无停滞地便从赤犬的身体划过，紧接着便是那头人身犬首的大妖发出怒吼，一拳迎上！ 刀过拳落，那人身犬首大妖的一条胳膊高高飞起，鲜血四溅，那大妖也哀嚎着坠落在地，但此刻祸斗口中已然凝聚出了一枚漆黑的妖气珠！ 下一刻，这枚蓄势已久的妖气珠便朝着霍起这一刀迎了上去，猛然炸裂！ 无穷无尽的黑色妖气从珠中喷涌而出，紧接着祸斗所化之黑犬又一次张开巨口，猛地朝被黑色妖气包裹的霍起一口咬下！ 然而，即便做了如此多的攻击，霍起这一刀还是从妖气中悍然破出！ 七杀划过黑犬的嘴部，那奇异的杀意一闪而逝，霍起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广场之上，只是此刻他看起来面色苍白，虚汗淋漓。。 可是就在他身后，那身形足以遮蔽夜空的黑犬头颅缓缓滑落，祸斗所化之黑犬法相，竟是在这一刀下，分崩离析！ 凄厉的犬啸声响起，一道庞大的身影从黑犬中显出，赫然是一头通体漆黑、口中溢火的妖犬，此刻这妖犬的脖颈上还能看到深可见骨的伤痕。 “可惜，只差……一点……” 霍起喃喃自语道，随后两眼一阖便昏了过去。 那天空中已然现出原型的祸斗惊怒不已，他没想到得是，原本板上钉钉的这么一场掠夺，竟然让自己的族群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 甚至就连身为副统领的自己，也险些横死在这一刀之下！ 想到这里，即便自己脖子上的伤口难以愈合，祸斗的杀意难以遏制，调转狗头就朝着地面上昏迷过去的霍起咬去！ 眼看着霍起就要丧生在狗嘴之下，却有一道灵敏身影从广场上一跃而过，当祸斗巨嘴闭合，竟然咬了个空，更是暴怒不止。 从天倾一只手扛着霍起，眉头紧蹙地看着面前身形庞大的祸斗，虽然这祸斗显然受了重伤，但远不足以致命，对妖王惊人的愈合力来说，回复只是时间问题。 最重要的是，从天倾身为盗门中人，若是对抗魔修还好说，但对抗妖魔鬼怪的手段却不多，即便对方身受重伤，可那毕竟是妖王！ 要知道，与武者、觉醒者修行不同，妖兽修炼乃是窃天地之造化，化他自在为己自在，修炼到妖王境界的妖兽，已然有了几分自成天地的气候。 除非以极强外力分离妖躯，用物理方式彻底破坏其妖气循环；或是以巧妙手段介入妖气，迫使其无法自成一体。 否则，想要杀死一头成王的妖兽，难上加难！ “啧……真是麻烦。” 从天倾抱怨道，说着就把霍起给丢到了大堂门口，语气渐冷。 “那就来拼拼看，到底是你的命硬，还是我的命硬！” 此刻，大堂之内，或许是因为负责指挥的大妖身死的身死，重创的重创，虽然失去了霍休的杀气之海阻挡，但攻进来的妖兽数量反而减少了下去。 在场众人的心似乎都放下了不少，唯有几名异能者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高酆已然击杀了那头身形迅捷的大妖，此刻他站在大堂楼梯口，看起来没受什么伤，只是身上有几道爪痕，那一尊身形庞大的双头四臂傀儡矗立在他身后。 阮富贵开着机关甲站在他身侧，相比之下他的模样就要凄惨不少，机关甲的一条胳膊没了前臂，装甲也变得破破烂烂的，到处都是咬痕跟抓痕。 阮富贵看着外面不断闪烁的火光，低声问道，“老高，你怎么看？” 高酆面色阴沉，“三成……或者二成半。” 即便是隔着一个麦克风，也能听出来阮富贵语气里的绝望。 “我靠，这么低？从天倾的排名不是比霍起高不少吗？” “确实如此。但瀛洲榜并非方丈榜，不是以实力高低来排名的。”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高处传来，高酆与阮富贵抬头，就看到一名身穿紫衫的公子哥站在平台外沿，他的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还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此人赫然就是之前在接风宴上与洪七争辩的唐邱，他手中折扇轻摇，静静道。 “瀛洲榜评论青年才俊，最为看重的是潜力，而这份潜力可以挖掘多少，则要看人，经验、悟性、外物、心性……这会影响对这份潜力的挖掘。” “即便资质出色，若是不能将其发挥出来，到最后也只能是桩笑谈罢了。” 阮富贵低声朝旁边的高酆道，“怎么这话听着透着股酸劲呢。” 唐邱对阮富贵的小动作熟视无睹，继续道。 “更何况，霍家霍起常年在边关与流民、异族征战，不说实战经验，针对妖兽的手段比比皆是；而七宝门久居城内，多时都依仗傍身之技而不是暴力。” “若是擅长攻伐的丐、掘（摸金）二门还好，七宝盗门本是盗圣白玉堂所创，门人多擅长轻功、奇巧，不善攻伐，面对妖王，怕是……” 几人话还没聊完，就听到频道里传来阮翠竹平静的声音。 “启用丙号方案，高酆去门口接应霍起，阮富贵带人去打开地下车库的门，第二防线与布防组除外，其余人做好疏散民众撤退准备。” 第152章 独孤悠的道 高酆一言不发，转身就朝门口走去，阮富贵虽然内心叹息，但还是招呼着其他人朝地下车库的方向走去，唐邱留在原地，皱眉朝对讲机道。 “外出的援救组怎么办？” “我会给他们留下讯息，让他们到医院集合。” “那……从天倾呢？” “他已经交代过，要我把盗门大弟子令牌与同门遗物一并交给洪掌门。” 唐邱沉默片刻，手中折扇一合，“我去帮忙疏散人流，若有必要，我会出手。” 阮翠竹没有回话，或许是默认了。 当外面的黑色火焰一波高过一波，从天倾的身形在火焰之间游走，当他从祸斗的头顶掠过，伸手一抓便从祸斗的身上抓下一块肉来。 虽然对祸斗庞大的妖躯来说，这点血肉只是九牛一毛，但疼痛感是如此清晰，连同脖子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一同刺激着祸斗的神智。 它开始变得越发狂暴，口中连吐七八个火球朝四周胡乱打去，从天倾避过一枚火球，紧接着剩下几枚火球就轰在了酒店表面，引得建筑外燃烧起来。 “啊啊啊——” 当即又有几名离墙壁太近的守卫被火球舔舐，只是被火苗这么一燎，转眼的功夫便被火焰烧成了一个火球，哀嚎着从被火球炸开的缺口处坠落。 “救我，救我啊！” 李素心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被火焰吞噬，发出凄厉的呼救声，下意识想要冲上去扑灭他身上的黑火，但被赶来的桂有芳一把抓住。 “素心别过去！他已经没救了！” 说着，就看到被黑火沾染的人身体开始寸寸变得焦黑，连短短一分钟的时间都没到，整具尸体就化成了漆黑的焦炭，散落在地。 李素心呆呆地看着地上变得焦黑的尸体，桂有芳站到她身前挡住她的视线，随后用力地抱住了她，快速道。 “该走了，阮掌门说，让我们先到地下车库集合，要准备撤离了。” “撤离？可……可方允哥他们呢？他们还没回来啊。” 桂有芳勉强笑了笑，拍了拍李素心的脑袋。 “没事的，方大哥他可比我们厉害多了，阮掌门会给他留信息，到时候我们在医院汇合就是了。” 李素心沉默不语，桂有芳只好拽着她的手硬把她往楼梯拖过去，独孤悠看了一眼身后的女警员还有其他守卫，嘴巴里嘟囔着想要说些什么，但就是说不出口。 “去吧，你朋友不都走了吗。我们一会就跟上去。” 女警员用力一拍她的背，独孤悠被拍得踉跄了一下，但还是急急忙忙地朝女警员鞠了一躬，转身匆匆跟了上去，女警员看着独孤悠消失在楼梯口，喃喃道。 “要是萱萱还在的话，应该也有她们这么大了吧……” 旁边的守卫报告道，“刘教官，阮掌门的命令下来了。执行丙号方案。” “听到了！不用跟我重复那么多遍，我又不聋。” 刘姓女警没好气道，她身旁的一位同事笑道。 “谁让刘姐你运气这么背，偏偏抽到负责殿后的签。” 女警员一巴掌拍在这大汉的后脑勺上，吼道。 “你他娘的少废话！我点背不也是你点背？麻溜的收拾人去，准备撤退！” 当桂有芳等人走楼梯来到地下车库，就看到这里此刻已经排起了长队，阮富贵正与治安局的警察们一边清点人数一边安排车辆，一户一户的放行。 李素心等人也看到了那辆原本停靠在大堂里的餐车，桂有芳打开车门登了上去，李素心则是转过头去，能看到到等待疏散的民众排起了长队。 李素心死死地攥紧拳头，指甲甚至深到嵌入了肉里，她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但她就是说不上来，这种郁闷的感觉几乎都要把她给憋坏了。 当她坐在位置上，呆呆地看着窗户外面的人流，独孤悠此时也走了上来，慢慢地在李素心身旁坐下，眼神看起来有些呆滞。 纷乱的人声，嘈杂的脚步声，压抑的空气中弥漫着不安。 只能这样了嘛？ 一个劲得被人保护，一个劲得受人帮助，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完，就要这样夹着尾巴逃走了吗？ “咚！” 餐车猛烈的颤抖了一下，吓得桂有芳朝后座看去，就看李素心的脑袋重重磕在了餐车壁上，当她抬起头，血便从她的额头上淌落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桂有芳有些懵圈，但还是从自己的腰包里取出纱布跟酒精喷雾想给李素心敷上，随后就看到李素心低头朝着独孤悠大声道。 “抱歉，悠悠！真的很对不起……” “我知道自己很弱，帮不上忙……明明一直都是方允哥跟悠悠在保护我，却还要说这种任性的话……” “可是……可是我就是不甘心！” 独孤悠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李素心，看到她的眼中盈满了泪水，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低声喃喃道。 “悠悠，我好不甘心啊……我真的……真的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桂有芳闻言也沉默了下来，她想起了那个义无反顾从房间里冲出去的背影，那个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地师兄，直到最后也站在她身前，未曾退让一步。 独孤悠看着眼前死死抓着自己衣角的李素心，还有站在她身旁、眼眶发红的桂有芳，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到了一阵恍惚。 那一年，，她依照师傅的吩咐，战战兢兢地前往罗芬报名，也是那一天起，她得知，那个不喜欢笑、不喜欢光，却喜欢吟诗、喜欢喝酒的三师傅走了。 师傅没有给她留下一句话，没有告诉过她任何事情，就像是一只酒杯，当里面的酒被饮尽，便只剩下了一只空空的杯子。 她很想她，在第一次试炼的时候，当她再一次见到师傅，便再也没有继续往前走，只是一次次的挑战，一次次的相见，一次次的重逢。 就像当年，她教她学剑，一日不曾息，一月不曾改。 但她从未教过独孤悠剑以外的事情。 她的其他师傅也是，除了剑以外，基本不教她任何东西。 独孤悠不明白，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她的师傅们相差是如此大。 一个古板严厉、待人不苟；一个玩世不恭、随心所欲；一个遗世独立、不问人情。 但他们都有自己的剑，不一样的锋利，确是一样的厉害…… 当独孤悠低头，愣愣地看着自己怀里的黑剑，剑身上映出自己的面孔。 【“独孤，你为什么而学剑，为什么而挥剑，又为什么把剑放下？”】 【“这些问题的答案……便是你的道。”】 第153章 斩祸斗! 此刻的广场上，从天倾的周身已是伤痕累累，但他的眼神仍然犀利，偶尔还会若有若无的朝酒店方向看上一眼。 时间……来得及吗？ 此刻的妖王脖子上的伤口赫然已经开始愈合，尽管那伤口上留存的奇特刀意仍在阻止，但影响正在逐渐变得越来越小。 “没办法，那就试试看。” 从天倾喃喃自语，随后便看到他抬起左手，左手上的五枚藤环赫然随着他的动作开始颤抖，那祸斗妖王咆哮着，又是一记血盆大口扑面而来！ 只见从天倾神色微凛，眼看着那血盆大口张嘴落下，就是一个滑铲从那狗嘴下滑出，眨眼的功夫便溜到了祸斗的身下。 “中！” 只听从天倾口中一声哚喝，随后便从狗肚子底下划出，竟是抬手一点，就见到他指点的左手上又一枚藤环悍然崩裂，一道黑光从犬妖体内飞出，落在他身上。 从天看到黑光入体，想也不想，张嘴便是一发漆黑火球便朝祸斗喷去！ 那祸斗猝不及防，被这么一个黑色火球正中，顿时全身都笼罩在黑火之中，随后便听到那祸斗犬在火中怒吼，用力一个振毛便将身上的火苗尽数抖落。 虽然身上多了些烧伤痕迹，但很显然，对付食火的祸斗用火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但从天倾此刻显然顾不上这些，就看到他手口并用，连发数道火球！ 祸斗暴怒不已，张开大嘴便想朝从天倾喷出火球来，结果就看到一发跟从天倾差不多大小的火球从它口中飞出，笔直地与从天倾喷出的火球相撞。 当两个火球在空中抵消，明显发觉这祸斗口中的火焰小了很多，祸斗觉察到是自己被从天倾做了些什么，一时间竟是不再吐火，而是挥爪扑来！ 从天倾手中一边连发火球一边闪避，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天消耗的体力越来越多，而妖王却丝毫不见疲惫，甚至随着伤口逐渐愈合在变得更快！ 下一刻，从天倾终于躲闪不及，被祸斗一掌拍飞出去！ 这一巴掌可不好受，打得从天倾眼冒金星，头破血流，看到自己的目标倒地，祸斗哪儿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下一时间便朝着从天倾追击而来！ 那足足有小轿车底盘那么大的狗爪拍落下来，眼看着从天倾就要被被踩中，当场变化为肉酱，一道如山岳般大小的剑气从一侧飞袭而来！ 这剑气来得十分突兀，简直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祸斗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这一剑便从它的手腕上斩过，硬生生将它的一只爪子砍了下来！ 伴随着暴怒的犬啸声，当祸斗扭头朝身后看去，就看到一名身形娇小的粉发少女正战战兢兢地拿着剑朝着自己，两条腿有些打抖。 此人不是孤独悠，还能是谁？ 只见独孤悠一边牙关打颤，一边口中发出自暴自弃地尖叫声，双手举剑便朝着祸斗斩来！ 不止如此，一剑以后又是一剑，再是一剑，三剑四剑五剑六剑…… 当从天倾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数十丈大小的月牙形剑气在自己面前到处乱飞，那祸斗被源源不断的巨大剑气淹没，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哀嚎声！ 无穷黑火从祸斗的周身涌现出来，贪婪的舔舐着四周，就连袭来的剑气也被一并吞噬殆尽，但紧接着便有更多的巨大剑气蜂拥而来！ 独孤悠只是在挥剑。 她的剑法并不好看，既没有帕斯卡那样的干脆利落，也没有李素心那样的绰约伶俐，简直就像是一个不会用剑的初学者，甚至还有些笨拙， 但就是这样一套剑法，她已经练了一辈子。 由大师傅指点所创，在二师傅手中改进，最后由三师傅定音…… 这是独属于独孤悠的剑法，它没有名字，也不是什么古老的传承。 它的套路来自于很多人，其中有些甚至不是剑客，甚至不是武者。 但对于独孤悠来说……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适合她的剑法了！ 夜色之中，剑气如繁星降落，密密麻麻，无穷无尽，莫说是离得最近的独孤悠，便是酒店内朝窗外看的众人也看得目瞪口呆，甚至有些头皮发麻。 无数剑气从少女的手中飞出，转眼的功夫便化成巨大的剑气暴雨，朝妖王轰击而去！不论妖王如何鼓动身上的黑火，也无法阻挡无穷剑气的袭击！ 独孤悠还是第一次这样高强度压榨自己体内的气机，她开始感觉到强烈的眩晕，就像是超负荷运动以后的缺氧症状，让人感觉两眼发黑。 她的握着剑柄的手很痛，每一次挥剑都会让剑身剧烈的震颤，每一次挥剑都需要腰与腿一并发力，甚至能听到自己身体里的骨头在咯吱作响。 但她只是咬着牙挥剑，挥剑，再挥剑，不断挥剑，不停挥剑！ 面对这无穷剑气，祸斗仿佛感受到了什么，顾不上脖颈还未愈合的伤口，猛然之间再度化身为一个硕大的红色火球！ 当火焰构成四肢与头尾探出，烈火所化之巨犬再一次浮现于夜幕之中，它硬生生顶着独孤悠所发之剑气前行，疯狂地朝着独孤悠冲来！ 当这一掌朝着独孤悠劈头抡下，死亡的阴影笼罩在独孤悠的头顶，她的眼眸中充斥着恐惧，但唯有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吃力地再次挥出一剑！ 当这一剑斩出，将巨犬所化之火掌勉强抵去，一人从后方冲出，带着独孤悠从火掌底下扑出，堪堪避过这落下的一击。 “轰轰！” 两枚金红色的炮仗在祸斗的身上爆炸开来，虽然伤害一般，但巨大的声响足以令听觉敏锐的妖王行动随之一滞。 桂有芳一边跑着一边朝两人喊道，“趁现在，小独孤！” 李素心搀扶着独孤悠爬起来，独孤悠深吸一口气，继续朝着巨犬挥剑！ 连绵的剑气再一次朝妖王袭来，令它发出愤怒的吼叫声，然而，随着独孤悠挥剑的速度越来越慢，她挥出来的剑气也变得越来越小。 当她再一次缓慢的挥剑斩落，一道银蓝色的剑气朝妖王飞去，这道剑气的大小不过丈许，但却有一种寒霜凛冽、封绝万物的真意蕴藏其中。 紧接着，当独孤悠再一次挥剑，又是一道翡翠色的剑气朝妖王飞去，这道剑气长约数丈，无比凝实，仿佛一方山岳飞来，朝敌人临头砸落。 最后，当独孤悠又一次挥剑，又一道白蒙蒙的剑气朝妖王飞去，这道剑气只有一米长宽，却显得忽远忽近，令人难以把握其距离，仿佛不在此方世界之内。 这三道剑气首尾相接，化为一剑，在妖王的眼中不断放大…… 死亡，这对妖王来说曾经无比遥远的词汇，赫然已直击到他的眼前！ 第154章 降神 当祸斗妖王发了狂一般的嘶吼着，它的吼声终于戛然而止，它的漆黑妖躯也在这一剑之下被斩成两段！ 祸斗的两截残躯从半空中坠落，夹带着火星与焦炭味的尸体摔落在地，酒店里的空气一瞬间陷入了沉默之中，随后便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赢了！他们真的做到了！” “太厉害了！” 李素心与独孤悠并肩而立，两人愣愣的看着尸体，一时间还没能从胜利的现实中回过神来，直到桂有芳冲过来紧紧把她们俩搂在一起，欢声道。 “做到了！你们做到了！” 高酆搀扶着从天倾从坑里起来，他的眉头紧蹙，神色略显阴沉，从天倾勉强站起来，看着地面上的尸体不由得啧啧称奇。 “真没想到，这就是剑帝关门弟子的含金量嘛？” 阮富贵开着机关甲也从酒店里走出来，张望着远处的妖潮，却发现远处的妖潮虽然有些骚乱，但却没有退去，不由得疑惑道。 “奇怪，这些妖兽怎么没撤退？” 就在这时，阮翠竹略显焦急的声音在耳机里响了起来。 “所有人，一齐出手攻击残躯！妖王的能量反应没有消失！”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高酆，只听他大吼一声，身后的傀儡便高高跃起朝着地面上的半截残躯轰去！ 紧接着阮富贵打开胸口挡板，数发飞弹带着烟尾朝祸斗的残躯轰去，站在高酆身旁的从天倾也吃力地从怀里摸出一把霹雳弹投掷过去。 离得远些的李素心的剑气与桂有芳的爆竹也朝残躯袭来，但当傀儡最先一拳轰击在残躯上时，已经太迟了，一道诡异的银光已经将整个残躯包裹！ 飞弹、剑气、爆竹与暗器接连在残躯上爆炸，在这夜幕中飞扬起无数烟尘。 只见那一道道诡异的银光突破烟尘，冲天而起，竟是隐约与天空高处的那只巨大妖目遥相呼应…… 当烟尘散去，一头全身包裹着银光的祸斗妖王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从天倾瞠目欲裂，朝着前方几人大吼道，“快退！” 只见高酆那名傀儡状若疯狂地朝祸斗撞去，四拳聚拢好似巨石压顶，下一秒就看到那祸斗一掌正中傀儡面目，把那身形巨大的傀儡扇飞出去！ 紧接着，无穷黑火再一次从祸斗口中喷出，猛然朝着最近的高酆与阮富贵、从天倾三人扫去！ 阮富贵一把攫起旁边的高酆与从天倾，刹那间机关甲腰侧喷出两道火焰，火焰的推进力一瞬间让机关甲消失在了原地，堪堪将横扫过来的黑火躲开。 尽管如此，还是有部分黑火沾在了机关甲表面，阮富贵伸手将被黑火点燃的那一部分装甲板干脆利落地扯了下来，随后丢到了地上。 “吼！” 还未等机关甲停下，那祸斗妖王已然出现在机关甲前行的道路上，巨口朝着机关甲咬来，避无可避！ “紧急解体！” 就听到阮富贵在驾驶舱里大吼一声，人形机关甲竟是在空中脱离，一瞬间分成了六份，祸斗巨口狠狠咬在其中一块躯干上，一用力便将这躯干咬得粉碎！ 那散落的零件朝四周飞去，能看到双臂与剩下一块躯干上的喷口开始冒出火光，迅速朝三个不同的方向飞去。 紧接着，祸斗口中黑炎丝毫不停，当它目露凶光看向孤独悠，这个粉色头发的人类女性已被它定为高危目标，随后张口便是一道黑焰朝独孤悠三人扫来！ 独孤悠想要挥剑，但她体内的气机早已耗尽，强行催动气机令她感到眼前一黑，拄着剑单膝跪倒在地，眩晕感与撕裂般的疼痛把她的脑袋搅成一片浆糊。 眼看着三人要被黑炎吞噬，李素心手中秋水高举，剑气丛生，清喝一声。 “无光无象，无形无念，先天有名，一曰太易！” 那如虹剑气从天光落下，朝袭来的黑火悍然撞去，当两股力量相接，宛如两道凶狠的瀑布撞在一起，彼此毫无退让，唯有火焰与剑气四下飞溅！ 然而，以李素心现在的境界，根本无法驾驭这庞大的剑气，随着黑炎的出力逐渐增大，剑气洪流开始逐渐式微下去。 “带悠悠走……快……” 李素心的声音细若游蚊，此时女孩的七窍已经开始溢出鲜血，手中秋水剑震颤不止，桂有芳咬牙将跪在地上的独孤悠搀扶起来，朝一侧拖去。 迷迷糊糊之中，独孤悠看到李素心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剑气与火焰迸溅四下，沿着火光将李素心的长发朝后吹散。 她的背影看起来如此纤细，却又如此坚定。 她真的好厉害，师傅。 比起我这种人，明明她才更适合罗芬，又帅气，又坚强，又温柔。 【“悠悠，我好不甘心啊……我真的……真的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是啊，我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又懦弱又胆小，又敏感又脆弱，又阴暗又没用。 师傅，为什么你会推荐我这样的人进入罗芬呢？ 独孤不明白。 可是…… 即便是这样的我。 唯有眼睁睁看着朋友去死这种事，绝对不要！ 当独孤悠的眼中掠过一道道白色的数据流，柔和的系统音在少女脑海中响起。 【成员代码，欢迎归来】 【缘系统运行正常，正在申请降神权限……】 【权限已批准，拟似降神系统“泪姆勒斯”启动】 【降神代号：独孤求败】 第155章 剑魔 “能看到酒店了，再加把劲各位！” 夜幕中已然隐约能看到全季酒店的影子，方允一行人在街道上前进着，虽然路程不长，但奈何带着伤员与平民，移动速度实在有限。 就当方允冲在队伍最前面开路，他突然一个趔趄蹲在了地上，眼中闪过一抹白色流光，跟在他身后的龙轻舞不由得俯下身来看他，面露些许忧色。 方允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站起来朝宋秋然大吼道。 “老宋，推我一把！酒店好像出事了！” “好，方允兄你多加小心！” 宋秋然大笔一挥，一道墨色碑帖就朝着方允身上飞去，方允顿时感觉到自己身体轻了不少，立刻大踏步朝前冲了出去，瞬间与人群拉开了一大截距离。 龙轻舞在后面看得有些发怔，但稍一踌躇后还是加快脚步紧跟了上去。 当两人消失在街道尽头，帕斯蒂紧紧扶着剑柄，仍然慢慢跟着人群前行，她凝视着夜幕中的酒店，就像是在注视一条通往无间地狱的深海缝隙。 “***……” 帕斯蒂口中轻念着来自于故乡的单词，那是只有海生猎魔人才能听懂的古语言，由数个长短不一的低沉颤音组成，听起来就像是某种海洋动物的叫声。 这个单词的意思是，“怪物”。 此刻，酒店广场之上。 李素心跌坐在地，愣愣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这人。 原本熟悉的模样变得如此陌生，让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粉红色的长发被染成雪白，散发披张，一道道黑色剑气盘旋在她周身，化作无数细小的裂隙不断扭曲，仿佛连空间也被这剑气所刺痛，在痛苦中战栗着。 她周身的剑气已然凝聚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两行血泪从独孤悠的眼中淌落，连她的眼眸也一并染红，将她眼中的世界化为血红之色。 空间在因剑气而扭曲，几乎要将其所在的空间撕裂一般，独孤悠的身形就像是雪花屏一样不断抽搐着，每个像素点都在随着扭曲而变化。 当一滴滴血红色的液体滴落在地面上，竟是将地面割裂出一道又一道细小的口子，随后便在空气中蒸发成虚无，令独孤悠身上的扭曲逐渐变得明显。 “其他人立刻离开广场！广场的能素浓度正在疯狂提升，再这样下去会产生以太坍缩现象，疏散组，立刻把所有人群移动到地下室，要快！” 阮翠竹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唐邱带着几名守卫从酒店里冲出来抢救那些被打晕的武者人，李素心也被桂有芳强行从地上拽起来。 “可是，悠悠她……” “你如果继续待在这里，会被卷进去的！你想让悠悠自责一辈子嘛！” 桂有芳用一句话就堵住了李素心的嘴，拽着她往酒店里跑去。 祸斗妖王很想趁机将这些个不识好歹的人族小虫子碾碎，但独孤悠身上正有某种气势，甚至让它的内心都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恐惧感。 而这种恐惧感，它只在少皇大人乃至于妖皇大人身上感受过！ 独孤悠的眼中不断流下血泪，那扭曲的剑气从她的周身朝外冒出，就像是一把又一把利剑戳破她的皮肤，努力想要从她的身体里钻出。 然而，这本应无比痛苦的事情，独孤悠却感觉不到。 她能感觉到的只有悲伤，如大海般深沉的孤独包裹着她的意志。 如果说，方允在行使梦主之力时，他的孤独中带着一股悲天悯人的气质，会使人情不自禁地与之共情，乃至于情难自禁，为他的孤独落下泪来。 那么，独孤悠的孤独，就是一种绝望。 当一个人站在山顶之上，若无人能与自己并肩欣赏这绝世的风景，又是何等寂寥？ 那是天下第一的道，更是绝世无双的剑，便是这世间无人可越的山！ “纵横江湖三十余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敌手，无可柰何……呜呼，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 那是一份，独属于天下无敌者的孤独。 这份力量竟是如此沉重，如此高傲，如此不可一世！ 即便只是些许，却也让独孤悠的神智陷入了这无边无际的孤独之中，无法自拔。 当祸斗高高飞起，鼓动全身黑火，化为一道熊熊燃烧的黑火流星，划破夜幕，朝着地面上的独孤悠撞去！ 然而，那状若孤魔的独孤悠只是抬起剑来，轻轻朝着空中一斩…… 一线漆黑剑气，悄无声息，朝妖王袭去。 当剑气划过流星表面，妖王的本体显露出来，随后，它的身躯便在它恐惧的眼神中，缓缓朝两边分离开来。 那漆黑剑气毫无停顿地朝着天空飞去，当它斩中夜空之中的昏黄色天幕，竟是毫无停滞地将昏黄色天幕一并穿破，消失在了天空之中。 从那昏黄色的天幕之中，隐约可以看到外面的星空，但当空中的妖瞳朝这边看起来，便有无穷无尽的妖气朝裂开的昏黄色天幕涌来，逐渐将其填补。 当祸斗妖王的残躯落在地上，剩下的最后一头独臂大妖发出了凄厉的嘶吼声，随后便看到剩下的妖兽开始四散奔逃，如同炸了锅的蚂蚁一般。 但广场上不断闪动着的独孤悠缓缓举剑，又是一道黑色剑气发出！ 那一道黑色剑气朝着那独臂大妖追去，当剑气从它身上掠过，连他周围在逃跑的妖兽群都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擦过它们的身体… 下一秒，连同大妖在内，所有妖兽的上半身都摔在了地上，被腰斩的下半身甚至还在努力奔跑着，直到鲜血喷溅而出，方才脚步一软重重摔倒在地。 不止如此，就连妖兽附近的围墙、汽车，乃至于树木与房屋都在这一剑之下被切割开来！就好像一柄锋利的裁纸刀划过画纸，将整个视野都斩成两半。 一剑！ 只是一剑，便几乎将大半个妖兽群杀尽！ 第156章 出奇制悠 当妖兽的鲜血化为血雨落下，独孤悠就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转过头来，充斥着血红之色的双眼往酒店看去，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缓缓举起手中长剑。 眼看着这一剑就要落下，一道身影冲入广场，径直朝独孤悠撞去！ 没想到的是，这装甲人形的沉重一撞，竟只是把独孤悠撞得身形微微摇晃了一下，这可让方允心里咯噔了一下。 几乎是当独孤悠身形一偏，她手里的剑也倾斜着落了下来，一线黑色剑气转瞬而过，硬生生将酒店大楼顶端的一角斩断！ 随着那被斩断的一角建筑从大楼上滑塌，夹杂着碎石与水泥碎片，巨大的建筑物摔碎声不断传来，令酒店里的人群发出一声声尖叫。 “悠悠你搞什么，疯了吗！” 方允大吼道，只见独孤悠缓缓转过身来，一双盈满血泪的眼眸凝视着方允。 下一秒，独孤悠手中长剑举起，断然朝他挥来！ “卧槽！” 方允发出一声国骂，解除装甲就是一个侧身闪，一线黑色剑气就这么擦着他的身侧飞了过去，紧接着飞向远处将一辆废弃公交车劈成两半。 这时候龙轻舞也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广场上，扶着胸脯叉着腰还没喘上两口气，就被方允一个闪身扑倒在地，一道黑色剑气堪堪从她所在之处掠过。 “她这是什么情况？” 方允把龙轻舞从地上拉起来，面色严肃地盯着独孤悠问道，龙轻舞脸蛋还有点红，一只手紧紧捂着自己胸口，但还是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显得平静。 “她……她好像是入魔了？” “入魔？” “武者在修炼武功的时候，偶尔会产生心魔，如果无法勘破的话……就有可能会走火入魔，迷失心智……” 方允看着面前的独孤悠手中长剑再一次抬起，嘶嘶地倒吸着冷气，问道。 “那你们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是怎么解决的？” 龙轻舞想了想，“一般家里的长辈会出手负责压制。” 说着，白发独孤悠又是一道剑气朝两人斩来，龙轻舞与方允两人朝左右两侧闪开，避开了这一剑，方允一边躲一边无奈道。 “我现在上哪儿去找你的长辈去，有没有别得靠谱方法？” “呜……” 龙轻舞苦恼道，“其他的话……还有破障丹之类的，但我没带出来……” 说着，龙轻舞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 “对了！以前师傅跟我说过，从外界给予心灵上的强刺激也可以，比如对方害怕或是喜欢的东西之类的……” 方允眼前一亮，“哦？” 龙轻舞看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由得嚷嚷道。 “你不会想要靠过去吧？真的会死唉！” “不试试，怎么知道！” 说着，两人再一次躲过一道剑气，紧接着方允就迈着迅捷的步伐朝着独孤悠冲了过去，或是左偏右转、或是忽快忽慢、让人难以预判其行动轨迹。 独孤悠双眼血泪流淌，不断滴落在地上，飞溅出无数细小的剑气，随后便看到她手中长剑横举，一口气连发数道黑色剑气朝方允袭来！ 方允眼中白光亮起，竟是一连做出了数个闪避动作，将袭来的剑气躲得一干二净，看得龙轻舞那一双淡青色的眼睛瞪得老大。 眼看方允已经逼到自己身侧，白发独孤悠周身的剑气开始疯狂扭动，只在一瞬间便化出数道扭曲的黑色剑气，如同毒蛇般朝方允窜来。 方允可不敢小觑这些黑色剑气，只见他身子一翻、双臂在地面上一振，一个鹞子翻身就与那几道剑气擦身而过，从独孤悠的头顶翻了过去。 当白发独孤悠迅速转身，方允的一只手已经朝她抓了过来！ 就在龙轻舞的注视之下，方允狠狠地……抓在了独孤悠的胸脯上！ 龙轻舞傻了。 白发独孤悠也傻了。 远处正拿着望远镜看着这边的阮富贵等人也傻了。 过了数秒，一前一后两声尖叫声在广场上骤然响起，久久回荡，不绝于耳。 十分钟以后…… 当方允重新出现在酒店大堂时，他的脑袋上还插着把斧头，脸上印着几个剑印子，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热情地朝着李素心跟桂有芳打招呼道。 “哟，素心，小桂子，我出去这段时间没出什么事吧？” 李素心好奇地看着方允脑袋上插着的手斧，一边看一边回答道。 “除了妖潮以外，倒是没什么其他事情……方允哥你脑袋上这个是什么，流行的装饰品嘛？” “哦，你说这个？” 方允抓住了自己脑袋上的斧头，用力把它拔了下来，当下就有血滋了出来，吓得桂有芳跟李素心两人退避三尺，方允自己倒还是一副轻松的样子。 “别紧张，一点小伤，小伤罢了。对了，小独孤呢，她人哪去了？” 虽然方允嘴上这么说着，桂有芳还是把医疗箱拎了出来，拿着绷带开始包扎他的脑袋，李素心则指了指大堂餐厅的方向，轻声道。 “赵雪姐好不容易把她哄好了，现在跟方允哥你们救回来的幸存者一起去吃饭了，宋大哥他们也都去了。我等会也要过去，方允哥你一起来吗？” 方允苦笑了一下。 “算了，刚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现在估计她对我怕得要死，我就在车上随便吃一点，然后歇会就好。” 李素心的脸蛋立刻红了起来，她十指相抵，垂着头支吾了一会，小声道。 “我知道……方允哥肯定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的……我会跟悠悠她们说清楚的，方允哥你也别太……太……难过了。” 说着，她就匆匆迈开脚步朝餐厅跑了过去，期间差一点跟酒店服务生撞了个满怀，赶紧一边连声道着歉一边继续朝餐厅跑去。 方允看着李素心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得感慨道。 “唉……真是个好姑娘啊。你说是不是，小桂子。” 桂有芳正在剪绷带，听到方允的感慨，漫不经心道。 “可不是嘛。这么好的姑娘，某些人要是有什么小心思，可得抓紧，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庙喽。” 方允瞥了她一眼，只见桂有芳把绷带收好，然后取出酒精棉布细心擦拭自己脸上的印子，侧脸就能看到她吊带裙的前襟，不由得坏笑道。 “要说好姑娘，那某些人不也是不逞多让？” 桂有芳擦完伤口，没好气地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别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方大哥你倒好，刚受完伤就忘了疼。老实点，我跟包子去帮你说两句，大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大多只是被吓到了。” 第157章 帕斯蒂的膝枕 “那就麻烦……小桂子你跟素心了。” 桂有芳浅浅地笑了笑，把医药箱放到方允身边上。 “那我可就走了，剩下的伤你自己处理一下吧。” 方允一边点头，一边看着那道橙色靓影消失在餐厅拐角处，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赶紧拎着医药箱往餐车里爬了进去，一坐下来就疼得龇牙咧嘴的。 “干，龙轻舞这丫头，下手还真是没轻没重的，疼疼疼……” 方允嘴里骂骂咧咧着，一边给自己胳膊缠上绷带，一边从梁子给的瓷瓶里倒出一粒疗伤丹咽了下去，甚至都没注意到车里还有个人坐着。 “你根本不需要那些药，它们对你起到的效果微乎其微。” 方允被从背后突然传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当他回头，看到黑暗中的那一双红眼睛，不由得笑了起来。 “是嘛？怎么感觉你好像对我还挺了解。” 帕斯蒂微微歪着脑袋，似乎是沉思了一会方允的问题，淡淡答道。 “我曾经追猎过一名半感染者，她跟你一样都是第五代变异体，在追猎过程中，我学到了很多关于病毒与变异体的事情。” 说着，帕斯蒂从位置上站起来，径直走到方允旁边，趴在座位上，脸凑到方允身上嗅了嗅，搞得方允一脸的莫名其妙。 “很奇怪……” 帕斯蒂努力闻了闻方允身上的味道，语气略显疑惑道。 “为什么你明明是半感染者，身上却没有腥味，难道你从没有吃过人？” “额，什么意思，难不成感染者一定要吃人？还有这设定？” “不管是半感染者还是感染者，对人脑的摄取都是必须的，若是低级变异体还可以用其他动物的脑替代，即便长时间不进食也不会出现问题。” “但如果是高级变异体，尤其是半感染者，为了维持自我，乃至于保持一定程度的思考能力，对脑的需求是必须的，长时间不进食会让他们发狂。” 方允手上包扎的动作停了下来，眉头皱起，这些事阎爷可从来没跟他提过。 “你说得发狂……一般是多少周期？一年？还是几个月？” “要因变异体而已。一般来说，短则数天，长则不会超过一个月。” 方允掐算了一下，自己感染以来起码已经过了半年了，好像也没发过狂什么的，而且他看阎爷平时好像吃得也就那样，没听说过要用脑子加餐的。 “可能是我比较特别？” 方允开了个玩笑，但看黑暗中的帕斯蒂脸上没有半点笑意，不由得尴尬道。 “说实话，我认识的半感染者，从我印象里开始就没吃过人脑之类的。我自己一直吃得也都是普通食物，别说是人脑，就连猪脑我都没怎么吃过。” 帕斯蒂没有接话，似乎是在思考方允说的话的真实性，但想了一会以后好像又是觉得这事有点复杂，就放弃了思考，开始呆呆地放空自己。 方允看帕斯蒂好像陷入了呆滞状态，又开始继续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一边处理一边笑道。 “我听别人说，你们猎魔人不都一般在欧洲那块活动嘛，怎么你一个人跑到龙华这么远的地方，特地来参加武林大会？” 帕斯蒂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犹豫了片刻，回答道。 “我来龙华，是为了找一样东西。但不小心把旅费用完了，正好龙华这里在举办比赛，我在想如果拿到第一的话，就可以用奖金继续旅行了。” 说到这里，帕斯蒂的语气听起来好像还有些高兴。 “比赛方很好，打过预赛可以包吃包住，比欧洲的赛事好。” 方允听完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忙问道。 “所以……你参加比赛，就单纯是为了钱？” “对。” 虽然帕斯蒂这话说得诚恳，但她这发言就听起来有些呆，忍不住让方允瞥了一眼她黑暗中的脸蛋，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个所以然。 “……被你淘汰的那些个武林中人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估计会当场哭出来。” 方允感慨道，与此同时他也处理好了身上的伤势，顺手从车上的塑料袋里拿了个面包啃起来，一边啃一边问帕斯蒂道。 “你不去跟她们一起吃中饭？” 帕斯蒂摇头，方允就当她是一个人孤僻惯了，从塑料袋拿了份三明治递给她，两个人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在车上吃了一餐。 水饱饭足，方允打算小睡一会，虽然这后座位置窄了些，也没个枕头什么的，但好歹是个软座，还挑剔个啥，方允伸了个懒腰，随口道。 “我在这睡会，要是有啥大事再叫醒我。” 帕斯蒂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开口道。 “你要在这里睡？” “额，那我倒是也想找张席梦思之类的，也没这条件啊……” 帕斯蒂把手放在下巴上沉思了片刻，就看到她往车座椅边上靠了靠，随后拢起她那灰白色的过腰长发，拢成一束铺在自己大腿上，再用手掌抚平。 随后，她那双红眼睛就朝方允看了过来，方允有点发愣，一时间没搞懂帕斯蒂这是什么意思，就看到帕斯蒂轻轻拍了拍大腿，好像是示意他躺上来。 “这……这不太好吧？” 方允下意识道，随后就看到帕斯蒂的眼神变得失落起来，赶紧改口道。 “那我先试试，你要是觉得难受可要直说啊。” 说着，方允小心翼翼地侧着身子躺了下去，手脚有些僵硬，生怕自己碰到什么不该碰到的。 当他脑袋枕上帕斯蒂的大腿，耳朵缓缓陷入柔软的发丝里，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还有其他一些更为复杂的味道。 首先是一股奇异的甘甜香气，有点像是泥土与香木的混合气息，又像是某种花朵浸泡在丙酮中散发出的气味…… 车厢里很黑，当方允缓缓闭上眼睛，沉浸在这份黑暗中，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与呼吸声，随着呼吸开始变得悠扬，隐约听到海浪声从远处传来…… 被奇异的香味与海浪声包裹，方允的意识开始不断下沉，仿佛置身于深邃的大海之中，能听到大海深处传来悠扬的鲸啼声，与海面上浪潮拍打的声音。 这份黑暗竟是如此温暖，简直足以让人遗忘一切烦恼，如同襁褓中的婴儿一般，大海正用母亲的声音安抚着她的孩子，温柔地摇晃着摇篮。 第158章 一夜话 当方允醒过来的时候，甚至还能感觉到自己眼角有些湿润，帕斯蒂的一只手正放在他额头上，轻轻抚着他的脑袋。 当他与帕斯蒂对视，注意到帕斯蒂正凝视着自己，不由得有些脸红，匆匆从位置上坐了起来，使劲揉着自己的眼角，问道。 “我睡了多久？” “四个小时左右。” 才四个小时？方允不由得有些惊讶，他还以为自己起码睡了六七个小时，从他继承梦主之力开始，似乎好久都没像这样好好地睡上一觉过了。 他痛快地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的身体非常轻快，头脑也十分清明，丝毫不像是只睡休息了三四个小时的样子，难不成这也是一种异能？ 方允心里嘀咕着，就听到车厢后座传来了小小的呼噜声，他越过车背朝后座看去，就看到餐车后座的最后一排横七竖八地挤着三个女孩，睡得正酣。 李素心跟桂有芳两人肩靠着肩、头顶着头睡着了，龙轻舞很没睡相地枕在李素心大腿上，一条腿耷拉在餐车窗户上，鼾声正是从她那张小嘴里传出来的。 方允看她们三人睡得正香，慢慢坐回到椅子上，压低声音道。 “悠悠呢？” “她刚刚从车上下去了。” 方允想了想，这可是个解除误会的好机会，跟帕斯蒂说道。 “我去看看她……还有，你的膝枕疗法真的很有效，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你要是开助眠店的话，感觉日进斗金不是问题啊。” 帕斯蒂虽然没听懂助眠店是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当做应答。 说着，方允慢慢打开车门跳了下去，能看到此刻大堂里只有巡夜与站岗的保安，方允找了一位保安询问了一下，随后匆匆追了出去。 当方允走出酒店，此刻广场上的尸体基本被收拾得差不多了，他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广场喷泉旁边的独孤悠，脑袋抵着膝盖紧紧把自己抱作一团。 方允大步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独孤悠感觉到有人靠近，慌乱地抬起头来，看到是方允，下一秒整个人就嗖得弹了起来，下意识就想逃走！ “跑什么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方允一脸不耐烦地抓住了她的衣服后领，把独孤悠整个拎了起来，只见独孤悠的腿无助地在空中扑腾着，像极了一只被扼住了命运后颈皮的小猫。 这样折腾了好一会，独孤悠似乎是总算冷静下来了，方允才把她放回到了地上，在她身旁坐下，双手枕着后脑勺，故作轻松道。 “怎么样，开会有说些什么重要的不？比如接下来打算如何批斗我之类的。” 独孤悠把头埋在膝盖上，一言不发，方允看她不接话，叹了口气。 “怎么，还生我气呢？要不我给你抓两下，咱们就当扯平了。” 独孤悠用力摇了摇头，方允捧着脸，双眼看着头顶，目不斜视道。 “既然没生气，那就别哭了，别人不知道的话还以为我又干啥了呢。” 当独孤悠抬起头来，就看到她眼圈红肿得吓人，一张脸几乎都哭成了大花猫，时不时吸两下鼻涕，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口中不断絮叨着。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方允叹了口气，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 “对不起啥。你什么都没做错，倒不如说，你在妖王手底下保住了酒店，厉害得很啊，我都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可是……可是我……差一点就……” “差一点就害死了酒店里的人？嗨，最后人不是没事嘛。凡事要以结果论，结果就是你出色地干掉了一个妖王，还有好几个大妖，成功拯救了所有人。” 方允揉着独孤悠的脑袋，用袖子擦着她脸上的泪水，轻声道。 “你真的很努力了，既保护好了素心，又保住了酒店，你可是大家的英雄……所以，别再哭了，再哭下去英雄可就不帅气了。” 听到方允这么说，独孤悠的哭声反而变得更大了起来，她紧紧抓着方允的衣角，眼泪流个不停，一边咳嗽一边抽噎着道。 “……就算……就算是我这样的人……也可以是英雄嘛……” “不是可以，当你挺身而出的那一刻，你就是英雄。谁要是反驳这一点，我就打……就狠狠地说服到他同意为止！” 少女的哭声在这夜色中逐渐沉寂下去，一抹微熹从天边亮起。 当方允背着哭累了以后沉沉睡去的独孤悠回到酒店，天已经亮了起来，尽管天空还是弥漫着那一股昏黄之色，巨大的妖瞳仍然冰冷地凝视着大地。 方允一进来就看到阮翠竹站在门口，看她那样好像还等了挺久的，冷冷道。 “开会。” “行，你等我把这丫头找个地方放下……” “时间紧迫，一起带过来吧。” 这么急？方允皱着眉头，但还是背着独孤悠跟上了阮翠竹，两人来到2楼的临时会议室，这一次会议室里的人不多，只有寥寥四五个人。 “哟，阿雪，祁叔。” 方允把独孤悠放在椅子上，跟几人打了个招呼，赵雪此刻顶着两个黑眼圈，她旁边赫然坐着一位方允不认识的紫衣帅哥，同样顶着两个黑眼圈。 “赵雪，把你打探到的情况讲一下。” 赵雪一脸疲倦地点了点头，指着桌子上摊开的地图道。 “昨晚上结束以后，酒店附近两公里以内的妖兽数量大幅减少了，而且剩下的都是普通妖兽，没有看到大妖的踪迹。” “唐邱，汇报一下损耗。” 方允听到这个名字眉毛朝一边一挑，怎么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呢？ “虽然酒店上层破损严重，但由于当时人员都在地下，为此没有任何伤亡，除此以外，虽然食物还有很多，但医疗跟武器物资基本已经告罄了。” 第159章 转移阵地 “我们还有不少伤员，虽然本公子对他们做了基本处理，但恐怕撑不了多久。” 阮翠竹转向方允问道，“你觉得，以我们现在这个阵容，带上民众一同转移到医院，能活下来多少人？” 方允反问道，“霍起呢？他还活着嘛？” “他还处于昏迷状态，虽然状况稳定，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赵雪回答道，方允估摸了一下，皱眉道。 “如果有的霍起的话……遇不到妖王的话，能有个七八成吧；要是没有他的话，普通人起码要死掉一半吧。” 说到这，方允疑惑道。 “你想撤离酒店，为什么？在这里防守不是挺好的吗。” “建筑物损伤的比想象还要严重，加上物资告罄，预计撑不过下一场战斗。加上还需要照顾伤员的伤势，去医院跟主力汇合是目前最好的方案。” 阮翠竹的声音很平淡。 “我会让他们自行选择，我们只带走伤员跟想走的人，想留下来的人，我们会修好酒店的基础工事，然后把食物跟武器留给他们。” “撤退方案呢？这么多人一起徒步旅行，简直就是会走路的自助餐啊。如果用交通工具，路上被抛弃的汽车跟其他障碍物怎么办？” 唐邱手中折扇轻摇，轻声道。 “这些都好说，最重要的是，现在不知道医院那边的状况如何，贸然过去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无线电呢？我记得你们不是有耳机嘛？” “机关传音器的原理并不是电波，而是靠气与气之间的共鸣。” 阮翠竹简单解释了一下，随后直接开门见山道。 “所以我希望组成一支先遣队，携带通讯设备前往医院，以便接应。” 方允闻言吹了声口哨，旁边几人也早有意料，都不言语，只是等着下文。 “方允，我打算让你负责这件事。” “啥？” 方允一愣，“这，这不合适吧？让老宋来做不是挺好的？” 一旁的唐邱也皱眉道。 “不错，不管是按实力还是资历，乃至于辈分，都是宋秋然更适合些才是。” 阮翠竹目不斜视道。 “本来我确实是决定了宋秋然，但宋秋然他推荐了你，说作为领队的话，你比他更合适。” 方允牙疼似得倒吸了口凉气，抱怨道。 “……唉，尽把麻烦事推给我，服了，我就想混在人群里打个酱油都不行。” 听他这么说，阮翠竹就当他是答应了，淡淡道。 “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方允挠了挠自己的后颈，问道。 “人手呢？还是跟之前一样，随我选？” “除了赵雪以外。” 方允沉思了片刻，“有没有酒店的人员名单可以给我一份，我需要跟祁叔商量下，大概什么时候出发？” “越早越好，因为不清楚下一波妖潮会在什么时候过来，最好在上午10点以前出发，并且在天黑之前抵达医院，我们这边一收到消息就会出发。” “唉……行吧行吧。” “我等会把纸质名单让你带给你。现在散会。” 说着，阮翠竹毫不拖泥带水地就走了出去，被称作唐邱的紫衣公子看起来好像想说些什么，但阮翠竹没给他这个机会，搞得他好像看起来有些尴尬。 “祁叔，有些问题我跟你咨询下。” “好，方兄弟你尽管问。” “阿雪，麻烦你帮我也把老宋叫过来，名单的事情我还得问问他。” “行，我回头顺便给你们拿点早饭上来。” “那感情好啊！我都饿死了！” 听到吃的方允眼神都亮了，他可太想好好吃顿热乎得了，唐邱在旁边看着方允这样，不由得一阵无语，但他还是忍住了没吐槽，径直摇着扇子离开了房间。 看着唐邱离开的背影，方允小声问旁边的赵雪道。 “那位看起来牛逼哄哄的肾虚公子是谁啊？怎么感觉他好像对我有点意见呢。” 赵雪同样小声回道，“人家是唐门这一代的大弟子，‘万金公子’唐邱，他平日里待人还挺不错的，我也挺纳闷的，怎么就跟你不对付呢？” 方允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长得太帅了，让他有了危机感？” 赵雪嘴角抽搐了一下，抓起旁边地上的一只迷你阿笨就砸到了方允脑袋上，站起来一边走一边甩下一句话。 “你要是有什么其他事情，就告诉阿笨，让它来找我。” 方允把扒在自己脸上的阿笨摘了下来，看着它用那双惨白的大眼珠子盯着自己，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随手把它放在了桌子上。 没办法，虽然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但毕竟是接下来了，还是先认真点把计划定下来吧，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就只能随机应变了。 阮翠竹办事确实快，她前脚刚走不久，之前招待过方允的那位前台姐姐就把资料送了过来，名单还挺长，除了异能者以外也有普通人的。 方允看着桌子上的地图思索了一番，又跟祁子雄两人就此商量了一会，先把大概路线决定了下来，大概过了半个点，宋秋然跟着赵雪回来了。 “哟，老宋！感觉身体怎么样，有劲跟我西天取经去不？” 宋秋然身上还缠着绷带，他把手里端着的盘子放到桌子上，笑道。 “那我这算是孙悟空，还是猪八戒啊。” “肯定是唐僧啊！看过大话西游没，到时候魔修前面那么一站，你就给他念论语，念死他！” 宋秋然苦笑着摇头，方允看盘子里放着的竟然是菠萝包，忙不迭地拿起来咬了一口，发现里面还夹着黄油。 这刚出炉的菠萝包热乎乎的，里面夹着的黄油已经半融化了，微微的咸味渗入香甜的面包里，表层的酥皮也是十分酥脆，方允不由得称赞道。 “厉害，不愧是大酒店的点心师傅，手艺不错啊。” 赵雪把装着饮料的壶放在桌子上，没好气道。 “什么大酒店的点心师傅，我烤的！” 方允看着面前赵雪，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不是，你有这手艺你画什么漫画！你开家店不好吗，店名就叫粤雪婆得了。” “我乐意，你管得着嘛你，恰你的包去吧。” 第160章 方允的私心 方允也毫不含糊，一边吐槽一边吃，吃完一个又拿了一个，一边啃着一边把手里的名单拿给宋秋然。 “路线我跟祁叔商量的差不多了，老宋你看看名单，给点建议，现在定下来的只有你跟我……哦，还得带上轻舞。” 宋秋然闻言微微顿首，接过那一叠纸翻阅了一番，沉吟道。 “既然是侦查队，那人数不宜多，五到六人足矣……” “高酆的傀儡行动起来动静太大，阮富贵的机关甲还在维修，霍起与从天倾重伤，他们几个先排除在外。” “看起来还得麻烦帕斯蒂小姐……” “不。” 方允摇头道，“如果帕斯蒂也走了，担子全压在高酆一个人身上，我觉得不妥。而且，她的战斗方式也不太适合隐匿活动。” 宋秋然蹙眉，“方允兄的意思是？” “李素心，桂有芳，独孤悠，加上你我跟轻舞，正好六个。” 宋秋然听到这三个名字，知道这三人都是与他熟识之人，不由得认真道。 “方允兄，独孤姑娘不谈，李姑娘也是击败了帕斯蒂小姐的好手，但说这位桂姑娘……她还未踏足二境，选她又是为何？” “嗐，老宋你这话可就有些不妥了，境界高低不代表实力的高低啊。小桂子虽然境界低了些，但手段颇多，人也机灵，而且……” 虽然感觉这话有些对不起小桂子跟李素心，但方允还是径直说道。 “毕竟酒店这边还需要人手，我们带走的人实力越强，酒店这边的守备也就越弱……” 宋秋然听完，眉头舒展，轻声道，“是这个理。还是方允兄想得周到。” 方允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随后从位置上站起来，一边把趴在桌子上睡得不亦乐乎的独孤悠背起来，一边与宋秋然道。 “那我就先去找李素心她们，跟她们说一下，老宋你跟祁叔再合计一下路线，等会在楼底下碰面。” 得到两人应答以后，方允背起独孤悠便朝楼下去了，宋秋然跟祁子雄两人目送着方允下楼，不由得面面相觑道。 “宋小兄弟，这位方小哥……到底跟那位独孤姑娘是什么关系？若说是情侣，又显得生分了些，可若要说是兄妹，面相是不是差得多了些？” 这祁子雄吃瓜的劲道也不小，宋秋然闻言只是叹道。 “此中意恐怕只有当事人知晓，我们这些外人就莫要胡乱揣测了。” 等到方允下了楼，回到餐车上，就看到餐车的门大开着，一股子香气正从餐车里飘出来，他登上车，正好就看到李素心等人正拿着菠萝包往嘴里塞。 “花云哥你来啦。” 李素心看到他，嘴里还咬着菠萝包，含糊不清地喊了他一声。 “被阮老妹喊走了，有点事找我商量。” 方允把独孤悠放到旁边座位上，随手拿了一个菠萝包咬了一口，漫不经心道。 “你们吃完准备一下，咱们要一起去趟医院了。” “啊？” 女孩们纷纷愣了一下，还是桂有芳的反应最快，疑问道。 “你说咱们，是只有我们几个？” “对，你们仨，加上独孤跟老宋还有我，一共六个。” 说着，方允朝旁边啃着菠萝包的帕斯蒂说道。 “这次要麻烦你留守酒店了。” 帕斯蒂默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一旁本来还开开心心啃着菠萝包的龙轻舞听到这消息，拿着面包的手不由得放了下来，小声抱怨道。 “这么快又要到外面去了嘛……明明好不容易才回来的。” 不等方允开口，旁边的李素心抢先安慰道。 “没事的，有这么多人呢，方允哥不也在嘛，肯定不会有事的。” 龙轻舞看着李素心撇了撇嘴，继续小声道。 “明明就是只比我还弱的杂鱼……竟然还这么猖狂。” 李素心一面懵圈地看向旁边的桂有芳，似乎是没能理解杂鱼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桂有芳只好凑到她脸侧跟她解释了一下，听完后李素心一阵无名火起。 “谁是杂鱼啊！我可是在安慰你唉！” 龙轻舞一个侧身躲到了方允身后，一边啃着菠萝包一边还不忘朝李素心做了个鬼脸，“杂鱼~杂鱼~随便挑逗两下就生气了的杂鱼~” 李素心这乡下丫头哪儿经得住逗，被这一套气得够呛，胸脯起伏个不停，方允扶着额头感到一阵无语，抬起手隔开两人，劝解道。 “行了行了，等会就要出发了，这还没出门呢、自己人就要打起来了是闹哪样。轻舞你也是，素心一片好意，跟人家好好道歉。” 龙轻舞闻言吐了吐舌头，倒也没斗气，站到李素心跟前，俏生生地说道。 “对不起啦~素心姐，轻舞知道错了，原谅轻舞吧。” 李素心看着她虽然语气诚恳，但背对着方允的那张脸蛋上挂满了不屑，尤其是嘴角那一抹化不开的轻笑，眼神里满满的都是轻蔑的笑意。 李素心额角青筋暴起，嘴角微微有些抽搐，但还是强压怒气道。 “没关系……” 方允面无表情地给了龙轻舞脑袋一手刀，龙轻舞哎哟了一声，转过头来一脸无辜地看着方允，方允压根不上她的恶当，继续跟李素心说道。 “准备一下，大概过会就出发，越早越好。” 说着，他又朝桂有芳道。 “对了，你去5楼找一下翠竹，有一些装备需要跟你去跟她对接。” 桂有芳愣了愣，“我来负责嘛？” 方允笑着朝她竖起了大拇指，“看好你哦，小桂子！” 李素心也笑嘻嘻拍着她的肩膀朝她竖起了大拇指，桂有芳没好气地伸手拧了拧她的脸蛋儿，然后下了车匆匆朝着楼梯跑了过去。 “要把悠悠叫醒吗？” “不了，让她尽量多睡会吧。麻烦帕斯蒂你照顾一下她嘛？” 帕斯蒂点点头，把独孤悠的头轻轻捧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独孤悠哭了一晚上也是累了，睡得很沉，当帕斯蒂把她的脑袋放在腿上以后就睡得更沉了。 方允坐到了椅子上，长叹一声。 “等小桂子回来，我们就出发。” 第161章 散与逃 此刻，巫山之中。 那天上的眼凝视着巫山，昏黄色的妖气在这山中弥漫，一道身影在山顶漫步，无穷妖气从它的周身弥漫开来，朝着群山之中延伸开去。 “你们逃不掉的……即便你的武功有独到之处，但在我这万界归一之下，你们每一次挪移都会无处遁形。” 然而，当妖气在山中不断横行，少皇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怎么可能……” 明明感知到他们通过某种手段移动到了山林之中，但就是无法探查到几人所在的位置，难不成他们已经逃走了？ 少皇沉思片刻，随后冷笑道。 “很好……只有这样，才有让本皇亲自出手的价值。郭听雨啊郭听雨，本皇倒要看看，你能在这山中憋上多久！” 说着，那少皇便朝着另一侧山林飞去，看起来是要从头开始，一寸一厘地将整片区域都探个底朝天，掘地三尺也要把藏在这山林里的所有生灵一网打尽！ 随着妖皇的身影消失，在这山中一处山道旁，一只平平无奇的绿化垃圾桶正摆放在路边上，那垃圾桶看起来不过半人大小，紧紧地盖着盖子。 当盖子打开，一双眼睛从垃圾桶沿的缝隙里探出来，警惕地看向四周。 看到天上已经没有了妖皇的踪影，躲在垃圾桶里的人这才松了口气，重新缩回了脑袋，盖上了盖子。 回到了桶里，能看到这桶里的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大得多，是个高2米、宽2米的圆柱形空间，能看到角落里堆满了杂物，一名中年人正坐在杂物旁。 这名中年人赫然正是梁寒！只是此刻他的状态看起来显然并不太好，他的半张脸都泛着昏黄色的妖异光芒，另外半边身体时红时蓝，尤其诡异。 合上垃圾桶盖子的则是那名神秘的黑袍人，此刻她露在袍子外的手上拿着一个看起来像是土龙（一种都市传说生物）的玩具锤子，时不时的在墙壁上敲两下。 尽管梁寒正在竭力抵御妖皇妖气的侵蚀，但他还是一边打坐一边出声道。 “感谢……这位朋友舍身相助……梁某感激不尽。” 那黑袍人也不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别放在心上，随后又拿锤子继续敲打墙壁，随着她每一次敲击，整个垃圾桶内的世界都会泛起微微涟漪。 “用桶中界跟幻之锤虽然能隔绝探查，但不能移动，对方如果用物理方式一寸寸搜索的话，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黑袍人小声逼逼道，梁寒深吸一口气，定声道。 “无事，请这位朋友再坚持片刻，梁某很快就能将这妖气压制，届时再以梁某的春冬之变离开此地，便能为郭先生再争取些时间。” 黑袍人点了点头，继续用锤子敲击着墙壁，就看到梁寒全身开始冒出寒气，这些晶莹的寒气一寸寸从他的脚底冒出，逐渐覆盖住他的全身。 当这寒气将他全身覆盖，只听梁寒口中喃喃自语道。 “……洪掌门，楚帮主，两位可要撑住啊……” 此刻，回到酒店门口。 当桂有芳回到大堂，她身上赫然背了不少东西，一边走一边口中还念念有词着些什么，一副临到考场才开始背口诀的抱佛脚模样。 “小桂子！” 李素心站在门口，远远地就看到了她，高兴地朝她招了招手，她身旁站着的方允正和宋秋然说着些什么，独孤悠一副半睡半醒的样子靠在他肩膀上。 “唔，阮掌门真的好严格，我差点以为自己要见不到你了。” “呜，这么夸张嘛？” 桂有芳眼泪汪汪地抱住了李素心，李素心也反手一个熊抱，拍着她的脑袋安慰道，“唉，毕竟是掌门大人，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嘛。” 方允也放下跟宋秋然的话茬，在一旁插嘴道。 “我也想说呢，怎么去一趟耽搁了这么久，本来还打算9点出发，现在都快10点了，再耽搁一会干脆留在这吃完中饭再走得了。” “啊？可以留下来吃中饭了嘛？” 龙轻舞在旁边眼睛一亮，被方允一个手刀无情地打断了白日梦，桂有芳也不含糊，径直把手里的耳机以及挂件分发给在座六人。 “方大哥，你拿着这个，这个是非武者专用的气机电池，要是耳机没电了的话，就把这个换上，2颗能顶4个小时，换下来的别乱丢，可以充气再用的。” 桂有芳把木质耳机戴上，又递给方允一个小竹筒，这竹筒里装着得都是些类似于纽扣电池一样的小木饼，也就是桂有芳所说的“气机电池”。 桂有芳把使用方法给众人大概讲解了一下，好在这耳机并不复杂，就算是李素心跟龙轻舞也都很快就掌握了用法。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出发，一边走一边谈，再晚些恐怕天黑之前赶不到医院。” 说着，方允朝帕斯蒂郑重道。 “医院再会，保重。” 帕斯蒂点了点头，目送一行人从酒店正门离开了，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广场尽头，她才慢吞吞地转过身去，回到了那辆餐车里。 酒店二楼，阮翠竹站在窗户旁，面无表情地看着方允一行人从广场离开，直到阮富贵慌慌张张地从门口跑了进来。 “咋了，翠竹，叫我有啥事？” 阮翠竹朝他招了招手，阮富贵一脸疑惑地走过来，紧接着就被阮翠竹一把抱住，阮富贵愣了一下，叹气道。 “辛苦了，老妹。” “……别说话。” 阮翠竹把脸压在自己哥哥的胸口上，声音沉闷，阮富贵无奈，只能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脑袋。过了良久，阮翠竹轻声道。 “哥，你觉得，大家会恨我嘛？” “……不会的，这不是大家一起抽签决定的嘛，有什么恨不恨的。” 阮翠竹沉默着，低声道。 “哥，有我这样一个妹妹，是不是很倒霉？” 阮富贵笑了，使劲揉着她的脑袋道。 “倒不如说恰恰相反，能有你这样一个妹妹，是你哥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这时候，门口传来了两声轻微的咳嗽声，兄妹两人赶紧分开，就看到唐邱走进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拿着扇子淡淡道。 “桂有芳已经把炸弹准备好了，我已经让人设置下去了。” 阮富贵闻言还有疑惑，阮翠竹则答道。 “接下来，就只等方允他们的消息了。” 第162章 鼠妖潮 与此同时，酒店广场外的街道上。 “素心，帮我顶一下这个。” 李素心看着桂有芳把一顶木头制成的帽子扣在自己脑袋上，双手捧着这木头帽子的边缘，看到帽子顶上还有一根竖起的直线，不由得好奇道。 “这是什么啊？” “额，名字我忘了，反正是用来探查能素浓度的机器。” 桂有芳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木板展开，能看到这块薄薄的木板上刻着很多字符，最上与最下方则分别标记着刻度跟说明事项。 “这是妖力场含量比，这是能素浓度值……” 桂有芳一边背着口诀一边在木板上摁着，旁边的李素心老老实实地戴着木头帽子，走在前面的龙轻舞回头看了一眼李素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是什么，今年最新流行的潮款帽嘛。” “唔……” 李素心顶着那顶木头制成的帽子，面对龙轻舞的嘲笑只能咬牙，方允走在最前面，回过头来看到她的样子，不由得也笑了起来，随后一本正经道。 “还行，挺可爱的，很符合你的气质。” 李素心小脸一红，狠狠瞪了方允一眼，方允笑着转过身去，继续探查前方的动向，就像赵雪探查到的一样，酒店附近几乎看不到妖兽的踪迹。 是因为击杀了妖王？还是有其他原因…… “再往前走就出了酒店，快要到商业街的范围了。” 宋秋然与方允并肩而行，手里拿着本城镇地图，在一旁提示道。 方允微微颔首，当一行人又走过两条街道，四周的建筑也开始逐渐变得更为现代化了起来，路上随处可见抛锚的汽车还有被啃食殆尽的游客尸体。 龙轻舞紧紧地跟在方允后面，眼睛不敢看四下，只是低头盯着方允的后脚跟，后面的李素心跟独孤悠看起来状态也不太好，脸蛋都显得有些苍白。 “停。” 方允突然出声，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蹲下身去。 是一具还淌着血的妖兽尸体，看起来刚死不久，方允仔细认了认上面的伤口，看出来是某种刀剑伤，但这妖兽附近也流了不少血，看来杀它的人付出代价不小。 “没有走远，应该还在附近。” 宋秋然看着散落在地上的鲜血道，方允则是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会，与此同时桂有芳手里木板上的某一行字俨然亮了起来。 “四分三一、浊气渐生，这是什么意思来着……” 桂有芳看着木板念念有词，方允眉头紧蹙，站起来道。 “继续走，说不定人还在前面。” 几人加快脚步，很快就听到不远处街角口传来的妖兽嚎叫声，只见数量众多的妖兽正在围攻一处店铺，其中为首的赫然是一头足有马匹大小的巨鼠。 那巨鼠的五感何等敏锐，立刻注意到了旁边出现的方允等人，随着它口中传来尖锐的吱叫声，当即便有一部分妖兽从围攻中脱离，朝方允等人冲来！ 这些妖兽无一不是各式各样的老鼠，这么一群黑压压地朝着方允等人冲过来，独孤悠还好，龙轻舞、桂有芳与李素心几人当即就抱在一起尖叫了起来。 “老宋，你看好她们三个！悠悠帮我把——” 没等方允把话说完，一道巨大剑气已经横着朝鼠群飞了过去，一剑便把朝他们扑过来的鼠群、连带着店铺前面的妖兽们一并劈开了。 那为首的巨鼠看那一道剑气转瞬间就把自己的族类灭了大半，要不是自己刚刚躲得快，恐怕也要被分成两半，赶紧吱叫了一声转身就跑。 要说耗子机灵呢，这么叫了一声以后妖鼠群立刻鸟作兽散，朝着四面八方的缝隙、下水道还有栅栏沟里钻了过去，短短几秒功夫就逃了个一干二净。 眨眼的功夫，刚刚那么一大群妖兽就像是做梦一样，消失在了街道上，让本来在店铺里准备要跟妖兽拼命的几人都看傻了眼。 “干得漂亮，悠悠。” 方允不忘回头夸独孤悠一句，朝店铺里喊了一声。 “外面的妖兽都退了！没事了，都出来吧！” 却见那店铺里的人久久没有回应，方允有些纳闷，但还是走到了门口又喊了两声，随后就看到一名青年慌里慌张地从被咬得千疮百孔的店门里走了出来。 他腰佩长剑，身上还带着不少伤口，神情有些慌乱，一袭白衫沾了不少灰，衣服胸口上还缝着个祥云长剑的图案，方允总觉得这图案看着有些眼熟。 青年忐忑了一番，最后还是毕恭毕敬地朝方允等人拱手道。 “……多，多谢这位兄台出手相助，彭某感激不尽。” 方允斜着眼在他身上扫视了一番，疑惑道。 “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没有！绝对没有！” 这一句问唬得青年高声咋呼了两句，反倒把方允吓了一跳，他嘴角抽搐了两下，也没再细究什么，只是随口劝了几句。 “你们最好快点离开这儿，那些妖兽只是退走了，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卷土重来。” 说完，也没再管青年说些什么，只是招呼身后几人继续朝商业街的方向前进，那青年站在后面看六人就这么走了，神情有些复杂，只是看着他们消失。 过了好一会，等到方允走远了，他身后店铺里才传出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彭师兄……那个煞星走了吗？” “已经走远了。” 听到青年这么说，其他人才纷纷从店铺里显出身来，赫然都穿着长天剑池的制服，其中大部分人都跟方允有过一面之缘，有几个甚至脑袋瓜还被他开过瓢。 “……彭师兄，就这么让他走了吗？” 其中一名身形娇小的女弟子咬着嘴唇，有些忿忿，被称呼为彭师兄的青年瞪了她一眼，“不然呢？把他留下来再跟他大打一架？再被妖族捡个便宜？” 那身形娇小的女弟子撇起了嘴，那白衣青年犹豫了一会，定声道。 “把找到的物资都带上，我们先离开这回营地去，大师兄他们还在等我们回去呢。” 女弟子用力点了点头，随后开始招呼旁边人将店铺里的东西打包带走。 第162章 鼠潮如难来 另一边，方允等人走出去了一段距离，方允一边走一边皱眉沉思。 宋秋然在一旁道，“怎么了，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方允头也不抬道，“老宋啊，刚刚那批人身上的图案你认识嘛？” “长天剑池，剑盟五宗之一，在五宗中仅次于五岳剑派与蜀山派，排行第三宗。” “哦，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蠢货，我就说呢，怎么怕我怕成这样。” 方允恍然大悟，不由得冷笑了起来，随后便把长天剑池强买强卖、强夺独孤悠佩剑的事一股脑儿倒给了宋秋然等人。 “这帮家伙也太坏了！原来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怎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李素心在后面听着，一边义愤填膺着说道，一边疑惑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方允没好气道。 “你当时醉得不省人事，能记得住就就怪了！” 宋秋然听完以后却是沉吟了片刻，严肃道。 “方允兄，若是下次再遇到那长天剑池长老，可要多多小心。” “这长天剑池中人，乃是出了名的护短，与纪律严明的蜀山或是内部相互制衡的五岳不同，尽管我常年在书院研习，却也听说过不少关于长天剑池的消息。” 方允冷笑道，“原来如此，是平日里霸道惯了，结果突然碰到我这么一个硬茬子，在我这碰得头破血流，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宋秋然笑了笑，并未接话，只是随着方允继续往前走。 当他们又走出些距离，已然进入了商业街的范围，这里原本是三江镇上一条专门提供给游客的购物街，卖得大多都是土特产还有纪念品。 恐怕当时事发的时候，这儿的游客是最多的，遇害的人数也是最多的，只不过现在街上的尸体似乎都被人清理干净了，除了血看不到其他残骸。 方允等人沿着地图上的路线继续朝前走，结果当他们绕过一处拐角，就看到这路口被堵住了，好几辆车擂在一起，碗口大的路灯柱子插着，绑着电缆线。 “这咋办，方允哥？” 李素心看着这层层叠叠垒在一起、差不多接近三米高的汽车围墙，不由得问道，方允思索片刻，看了一眼手里的地图，打了个响指道。 “换个路口看看，这明显是别人堆起来的，肯定还有别的入口。” “这么麻烦……直接翻进去不就好了。” 龙轻舞嘴上抱怨道，但还是乖乖跟着其他人往回走。 几人绕了一圈，结果还真给他们找到了一个入口样的地方，只见不少穿着黄衣服的人正站在那汽车围墙上，能看到围墙顶端架着不少长枪短炮。 “那是昆帮的制服。” 宋秋然提醒道，方允点头，此刻那围墙上的人也已经注意到了他们，顿时那些个黑洞洞的枪口就朝着他们瞄了过来，为首那人站在上面冷声道。 “昆帮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方允皱了皱眉，高声喊道，“我是方允！麻烦你跟你们大小姐通报一声，我们找楚帮主有事！” 站在汽车上的黄衣男子思考了片刻，就当他还在考虑的时候，桂有芳手中的木板突然红光大亮，桂有芳的眼睛一下瞪得老大，匆忙喊道。 “方大哥！有妖力场反应……很多！正从我们后面过来！” 方允一听顾不上什么礼节了，直接朝着围墙上的人大吼道。 “快让我们进去！妖潮要来了！” 那站在围墙上的黄衣男人闻言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冷冷道。 “没有口令的话，谁也不能进去。” 方允狠狠骂了一声，他身边的龙轻舞长这么大哪儿受过这委屈，气得就想掏斧头跳上去砍他，得亏被旁边的宋秋然拦住了，他一边拦一边厉声道。 “方允兄，现在不是跟他怄气的时候，我们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这里太开阔了，妖兽直接冲过来，光凭我们几人恐怕挡不住！” 就在这时，方允感受到了某种震动从地面传来，不止如此，就连旁边堆砌成的汽车围栏也在微微颤抖，站在围墙上的人也立刻抬起头来朝远处看去。 方允当断则断，视线立刻朝着旁边的楼房扫视过去，立刻注意到了一家门面保存还算完好的店铺，当即飞起一脚将店铺的窗户踹了个粉碎。 “先进来！等会再跟那群家伙吵架！” 说着，他用戴着装甲的胳膊将窗台上的玻璃一把扫干净，一把拎起龙轻舞就把她塞了进去，随后又把独孤悠等人也一并如法炮制。 就当桂有芳在方允帮助下钻进店铺里的时候，已然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妖兽嘶吼声，以及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如此诡异，简直就像是无数只爪子在抓挠地面。 “老宋！” 宋秋然应声跃入店铺之中，方允这才一个前滚翻跳进了店铺里，能看到里面赫然是一处不大的茶室，地面上还散落着破碎的茶杯以及打翻的茶水。 “把那边的茶柜搬过来！” “不行！这茶柜是嵌在墙壁里的！” “靠！桌子呢！其他什么都行，快点！” “桌子……可以！但木头的没问题吗？” “管他的！先搬过来！快点！” 其他几人赶紧这些个木头桌子推了过来，方允一把将推过来的木头桌子掀翻，桌面抵在门口上，但这木头桌子显然并不能起到多少防御的作用。 “方允兄，这家店有二楼！” 宋秋然站在楼梯口朝方允喊道，方允闻言精神一振，朝其他几人吼道。 “这里别管了！快去老宋那上楼！快！” “咚！” 就当方允大吼的时候，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从门板处传来，紧接着便是更多的撞击声传来，还有爪子抓挠门板的刺耳摩擦声传来。 这商业街商铺的门几乎都是用木头制成的，根本挡不住这些个妖兽的撞击，只是一会的功夫就已经开始变形，鼠类的吱叫声不断响起。 随着木门上开始出现裂缝，一个又一个小而尖细的嘴巴从缝隙里探了进来，紧接着便是一双又一双乌黑发亮的尖爪，用力扒拉着木门。 当它们感觉到木门后面有桌子顶着，便开始用牙齿不断啃咬着木门，发出刺耳的磨牙声，还不到一分钟的功夫，这木门已经是岌岌可危。 第163章 绝境 “方允哥！” 随着李素心的叫喊声，方允已经朝楼梯冲了上去，这二楼显然也是个茶室，但比一楼狭窄很多，头顶上还有一处天窗，能看到外面昏黄色的天空。 等方允冲上二楼，早已经准备好的宋秋然与李素心两人把沙发推了下去，又把桌子椅子之类的杂物丢了下去，把楼梯拐角堵的严严实实的。 随着店铺门口处传来木板破碎的脆响，无数爪子抓挠着墙壁与地板，发出窸窸窣窣的爬行声，别说是女孩们，就连方允自己也听得是头皮发麻。 不消片刻，那声音已然朝着楼上涌了上来，就看到那鼠群无孔不入，钻入障碍物之间的缝隙，更多的老鼠则爬上了障碍物，从上方跳跃过来。 “不行，这些玩意堵不住老鼠！我们得再上去！” 下一刻，方允周身黑红之色浮现，悍然化为黑红相间的人形装甲，与此同时已经有速度快的老鼠从楼梯口冲了上来，被宋秋然与独孤悠出手击毙。 “小心头顶！” 装甲人形的头盔中传来方允的声音，紧接着人形振臂一挥将天窗打碎，玻璃碎片四下飞溅，再将手臂垂至地面相抵，大吼道。 “轻舞，小桂子，你们先上去！” 龙轻舞一个纵跃，径直踩着装甲人形的肩膀飞身上了楼顶，桂有芳背着行囊攀附在装甲前臂上，方允用力将她托上楼顶。 此时外面枪声与炮火声大作，震耳欲聋，一声尖锐的吱叫声从外面传来，当楼梯口处的障碍物被撞得粉碎，一头巨鼠从漫天飞舞的碎屑中冲出！ 比狼狗还要巨大的鼠躯泛着令人不安的绿色，隐约可以闻到一股腥臭味，独孤悠没有多想，直接举剑就是一记剑气朝巨鼠挥斩而去！ 剑气横扫而过，那巨鼠本已经冲到楼梯口，就被这剑气一分为二。 然而，当巨鼠被剑气斩破，大量的绿色血液从它的尸体中溅射而出，化作一阵弥漫着腥臭味的绿色血雨朝独孤悠淋头而落！ “千载冥符，三乘迭耀！” 宋秋然口中高呼玄秘塔碑铭文，手中大笔挥舞，层层累累的水墨文字浮现在独孤悠体表，那密密麻麻的绿色血液落在独孤悠身上，散发出烧水般的嘶嘶声。 当独孤悠体表的绿色液体干涸，她身上的墨文护盾也随之破碎，吓得她脸蛋煞白，一时间甚至忘记了反击，呆愣在原地不动。 “老宋，悠悠，快上来！” 此刻方允已经把李素心送了上去，只见宋秋然猛然挥动双袖，便有山水两色从他袍袖中涌出，紧接着一挥袍袖，那山风便将独孤悠轻飘飘地吹了起来。 方允见机行事，一把将独孤悠托上楼顶，此刻鼠群已经冲过被巨鼠破坏的障碍物，冲上二楼，径直朝剩下两人淹没过来。 好一个宋秋然！只见他双袖山风鼓动，足下虚点，飞身而起，众多鼠群从他身下窜过，紧接着他在空中，朝方允高声喝道。 “方允兄，快！” 方允咬了咬牙，随即解除了装甲，他的身形直直朝下坠去，就看到宋秋然单袖一挥，同样是一阵山风袭来，将他们两人朝天窗口吹起。 当方允与宋秋然稳稳落在楼顶上，透过破开的天窗，能看到二楼的地板已经被黑压压的鼠群淹没，简直就像是某种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李素心跟龙轻舞不敢低头看，只是用余光瞟了一眼底下的样子都感觉全身的寒毛都要立起来了，桂有芳情况不比她们好多少，脸蛋煞白的喃喃自语道。 “……我一定是在做噩梦。” 方允等人循着她的声音朝楼底下看去，黑压压的鼠群已经挤满了整个街道，无数大小不一的巨鼠正疯狂地朝昆帮防线冲击而去。 汽车围栏上的武器不断朝妖潮吐出火舌，子弹在妖兽群中穿梭来去，成片成片的鼠类妖兽在枪声中倒下，随后尸体便被更多蜂拥而来的妖兽淹没。 这鼠类妖物看似弱小，聚在一起却远比寻常妖潮更为棘手，它们的牙齿足以嚼碎钢铁、爪子可以刨开土石，无孔不入、无物可挡。 当这一片由鼠群构成的妖潮在吱叫声中疯狂袭来，宛若黑色的汪洋掀起浪潮，重重拍打在汽车围栏之上，眨眼的功夫便将这围栏染上了点点黑色。 那一点又一点的黑色赫然是一只又一只肥硕的黑鼠，它们攀附在汽车跟墙壁上，不断朝上攀爬，很快就有几只爬到了汽车围栏的顶上，朝顶上的守卫咬去。。 “啊！” 一名守卫被老鼠咬中脚跟，当场便吃痛惨叫起来，随着越来越多的老鼠爬上围墙，原本还在开火射击的枪械开始逐渐一个又一个的哑火。 当鼠群如跗骨之俎般爬满了守卫的全身，一名又一名守卫惨叫着从围墙上跌落下来，落入下方的鼠潮之中，转眼的功夫身体就被啃食殆尽。 方允感觉有什么东西贴在了自己腰上，低头一看，只见龙轻舞脸蛋煞白，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角，紧紧靠在他身上，朱唇轻咬，两腿微微有些打颤。 方允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宋秋然在一旁喃喃道。 “围墙顶不住了，昆帮为什么没有支援？这样下去入口就要沦陷了啊。” 随着巨鼠们将围墙顶开，源源不绝的鼠潮从缺口处朝防线内涌去，方允看着街道上的鼠妖数量越来越多，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那鼠潮仿佛无穷无尽，从街道的每个缝隙、沟口还有阴暗处钻出来，越来越的鼠潮涌入四周的建筑物之内，肆无忌惮地啃着门窗乃至于墙根。 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朝远处看去，只见一栋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楼房在鼠潮中轰然垮塌，烟尘四起，更多的鼠类妖兽如泉水般从楼房废墟中涌出。 第164章 儒门十二字诀 “老宋，你有办法把我们都送到对面楼上去吗？” 方允只看了一眼垮塌的楼房废墟，立刻朝宋秋然问道，宋秋然的脸色也很难看，摇头道。 “我的绝学‘山水共色’并没有飞行能力，只是能提升目标离地面的高度……而且距离太远了，恐怕是够不到对面。” “方允哥，现在怎么办啊？” 李素心紧紧握着桂有芳的手，语气慌乱，桂有芳也脸蛋苍白地看向方允，方允看着楼下方黑压压的鼠群，一时间楼顶的气氛陷入了沉默之中。 “轰隆！” 突然，又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打破了楼顶上的沉默！ 一阵气浪裹挟着尘埃与热风扑面袭来，一道黑蓝色的火柱在远处升腾而起，若是从天空中俯瞰，就像是一朵蓝黑色的火莲在大地上绽放开来。 空气中充斥着蛋白质被烧焦的焦糊味，火焰朝四周蔓延开来，这蓝黑色的火焰仿佛有灵性一般，只在妖兽与妖兽之间传递，逐渐将鼠群吞噬。 数量众多的老鼠在火中发出凄惨的吱叫声，转眼间就被火焰吞噬殆尽，巨鼠们疯狂的从火中冲出，在地上打滚试图将火熄灭，却无济于事。 “那是什么，凝固汽油弹？” 方允一边拍散周围的烟尘，一边朝旁边的宋秋然问道，宋秋然也跟着他的样子挥舞长袖驱散烟尘，定声道。 “看这火焰的颜色，似乎是辉武萧家的燃妖炙，应该是萧家的某种杀招……” 正说着，方允赫然注意到，地面上的鼠群竟是开始撤退了！ “你们快看，妖潮怎么开始退了？”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一记爆炸对鼠群造成了太大的损失，亦或是发生了其他事情，随着慌乱的吱叫声由远及近，街道上的鼠潮正在逐渐变得稀疏。 那蓝黑色火焰的传播速度如此之快，赫然已经蔓延到了方允等人脚下建筑的附近，方允看到那火焰燎过店铺与路面，竟然没有将其点燃，着实奇怪。 当远处的火柱逐渐开始熄灭，方允看了看脚底下的天窗，与宋秋然知会了一声，纵身跃下天窗，随手两剑戳死了几只还未撤退的鼠类。 此刻建筑里剩下的鼠类妖兽已经寥寥无几，方允稍稍检查了一番，这才招呼其他人下来，一行人迅速离开建筑，回到了原本的街道上。 刚离开店铺，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街道上随处可见被烧糊的妖兽尸体，散发着难闻的焦糊味，几人纷纷皱起了鼻子，女孩们的脸色更是变得难看起来。 “去往爆炸的地方看看，如果是萧家所为，那里肯定还有萧家人在。” 宋秋然快声道，方允点头应答，率先朝着围墙内侧冲了过去，眼前这汽车围墙几乎已经被鼠潮冲得七零八落，完全失去了它本应有的功能。 当他们踏过围栏，里面赫然已是尸横遍野，烧得焦黑的妖兽以及昆帮帮众的尸体散落满地，残肢断骸一寸寸、一块块地涂抹在水泥路面之上。 方允一眼看到了那名原本站在围栏上阻止他们入内的黄衣男子，此刻他正倒在数头巨鼠的尸体之中，下半身早已被啃食殆尽，腹腔里的内脏滚落出来。 “看看还有没有幸存者，悠悠你照看好小桂子她们。” 一行人一边走一边搜寻幸存者，偶尔还有零星的鼠妖从阴影中冲出来，但只是寥寥几只完全对方允等人造不成影响。 “救命，救命啊——” 一阵呼救声从街道的另一侧传来，方允等人循着呼救声移动过去，发现这条街上的建筑受损尤其严重，人与妖兽的尸体随处可见。 瓦砾的阴影里，有一人靠墙而坐，呼救声正是从他口中发出来的，他身旁还躺着一具穿着黄衣的尸体，以及好几头巨鼠的尸体，每具尸体都伤痕累累。 “没事吧，兄弟？” 方允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一边朝坐在阴影里的男人喊道，只听阴影里的男人咳嗽了两声，声音虚弱道。 “……血……我流了好多血……1” 李素心闻言，不由得快步朝男人走过去，却被方允不动声色地拦住，随后就看到方允脸上露出一副焦急的样子，急匆匆地朝阴影里跑了过去。 “坚持住，兄弟，我这就来帮你！” 说着，方允就弯下腰来，神色关切地想要检查他的伤口，还没等男人开口说些感激的话，下一秒他便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 “啊！你！” 这一声惨叫把李素心等人吓了一跳，就看到一柄黑剑赫然插进了男人的肩膀里，方允脸上的关切之色消失不见，改成了一副狰狞的笑意。 “你什么你，啊什么啊？搁这跟你爷爷装什么大孙子，当我们是傻的吗？” “他是魔修！是魔修伪装的！快救救我！” 那男人没有理会方允的询问，反而嘶吼着朝方允身后几人求救道，李素心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一幕，旁边的宋秋然跟桂有芳则是眉头紧蹙。 方允狞笑着拧动手腕上伸出的黑剑，一边拧一边道。 “还装是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多久。” 说着，就看到那柄刺入伤口的黑剑开始冒出咝咝白烟，剧烈的疼痛顿时让男人哀嚎起来，加上他满头是血的模样，让李素心等人卒不忍视。 “方允兄且慢，让我来试试。” 宋秋然径直走上来，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手中如椽大笔挥舞，一个偌大的“信”字浮现出在空中，紧接着便朝着男人的头顶落去。 “你们要做些什么？救命啊！救命啊……” 随着这一个“信”字消失在男人的头顶，男人口中的呼救声戛然而止，一双眼睛里浮现出些许恐惧，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出声，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这儒门十二字诀能生效一炷香的时间，他现在不能对我撒谎，也不能拒绝回答我的问题。” “这么神奇？那你问他他什么来历。” 宋秋然朝着面前的男人将方允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就看到面前的男人一脸抗拒地开口回答道。 “我是画骨宗门人，奉门主之命前来渗透昆帮与剑盟的三江镇据点……” 第165章 偷袭 方允看他这副老老实实的样子，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这武功牛逼啊，应该在民政局推广，每次结婚宣誓都给新郎新娘脑袋上贴一个。” 宋秋然皱着眉头，没理会方允的插科打诨，直接问道。 “你们画骨宗有多少人混了进来？混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具体有多少人我也不清楚……门主给我们发的指令从来都是单向的，从不扎堆。目的是……” 就当男人想要说出目的，他的两眼突然一瞪，紧接着身体从上而下整个僵硬住了，方允的丧尸感知警钟大作，举起双臂架在身前，大吼道。 “趴下！” 随着方允的声音刚落，桂有芳眼疾手快把龙轻舞跟李素心摁倒在地，下一刻，那男人的身体便在众人眼前猛然炸裂开来！ 方允身上黑色装甲层层浮现，这爆炸的威力并不大，但足以将男人炸成无数血肉飞散开来，在这爆开的血雾之中，一股糜烂的腐臭味迎面袭来。 宋秋然身上青峰虚影浮现，将袭来的血肉抵挡而下，紧接着袍袖挥舞，一阵山风从他的袖中涌出，将散发着腐臭味的血雾吹散。 两人的脸色此刻都有些难看，方允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就看到那男人的上半身几乎都被炸没了，两条腿竟然还保持着完好，只留下一个血红色的人形尸坑。 “遥控炸弹？” “应当是被下了某种封口术，恐怕是画骨宗的某种秘法。听闻画骨宗宗主裴远心狠手辣，入他门下者必须要受他的秘法禁锢，如今看来传闻非虚。” 方允与宋秋然交流了一番，方允看着男人剩下的两条腿，微微蹙眉，身后桂有芳等人也从地上爬起来，刚刚那一番爆炸威力不大，但也吓了三人一跳。 “唔，所以，这家伙是坏人？” 李素心看着爆炸了的尸体，后知后觉道，桂有芳则好奇问道。 “方大哥，你是怎么一眼看出来这家伙是魔修的？” 方允指了指那具躺在地上的黄衣尸体。 “我先是看到了尸体，发现这尸体身上除了妖兽撕咬的伤痕以外还有刀剑的痕迹，于是起了疑心，拦住了素心不让她靠近，自己走过去确认。” “然后当我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发现这家伙身上虽然流了很多血，但却没有被妖兽攻击的撕裂伤，衣服上的裂口基本都是刀剑造成的。” “所以我猜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先捅这王八蛋一剑再说。” 这一番推论其实很简单，只要有心都能做到，但在这横尸遍野的环境下、不知何时妖潮会卷土重来，能保持冷静尚且不易，何况是抓住这些小细节不放？ 桂有芳听完以后恍然大悟，而李素心跟龙轻舞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方允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傻子，捂着脸长长叹了口气，说道。 “总之，继续往前搜吧。要小心，说不定还有其他魔修藏在附近。” 就当几人决定继续朝前的时候，方允突然心有所感，扭头朝那男人剩下的两条腿看去，结果就发现刚刚尸体所在的地方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尸骸的影子。 “当心！” 方允大吼一声，其他几人还未走远，驻足朝方允看来，便有一道红光从众人脚底下钻出，悄无声息地朝桂有芳袭去！ 眼看这一击就要得手，李素心从一旁振剑杀出，一剑便将朝桂有芳袭来的红光生生劈飞！ 当那红光被打翻，其原本模样终于显露出来，赫然是一截散发着浓浓血腥味的腿骨，其骨质外表晶莹如玉，无数细小复杂的咒文雕刻其上。 “好恶心的东西……” 李素心横剑挡在桂有芳面前，口中喃喃自语道，方允看着那一节漂浮在空中的腿骨，不由得眉头紧蹙，高声道。 “附近应该还有一截！” “我来防备，你们多加小心！” 只听宋秋然朗声说道，与此同时，那道红光已经朝面前的李素心刺来，如同飞剑般迅速，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喝！” 李素心双眸圆瞪，口中娇喝一声，手中秋水剑笔直斩去，好巧不巧正中目标，剑锋划过腿骨，干脆利落的将其从中间一分为二！ 随着那两半腿骨贴着李素心身体两侧飞去，其中一道划破她的肩侧皮肤飞出去老远，另一道则被一旁的宋秋然挥袖击落。 当众人提高警惕之时，突然就听到脚步声传来，就看到街道另一头走来一队守卫，朝这边匆匆跑来，每人手中都拿着刀剑或是枪械。 那为首之人赫然也穿着一袭黄衣，胸佩五爪龙徽，手中持着一把鬼头刀，一边走过来朝方允等人厉声道。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 “别过来！附近有埋伏！” 宋秋然朝冲过来的黄衣人们大喝，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当黄衣人靠近过来的同时，一道血光从他脚下土中猛然窜出，从他的下体钻入，从天灵盖飞出。 那黄衣人双眸圆瞪，还保持着走动的姿势就倒了下去，他身后的守卫甚至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红光就已经再一次洞穿了数个守卫的脖颈。 直到同伴一个个倒下，剩下的守卫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时间恐慌立刻蔓延开来，守卫们顿时乱作一团，有人当即就举起枪朝空中的红光扣动扳机。 这一下可不得了，随着枪声响起，流弹朝四下乱飞，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就连方允等人也受到了波及，女孩们的尖叫声与吃痛声接连响起。 这事情发生的实在是突然，即便方允与宋秋然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也只能竭力用身体阻挡，结果还是让乱窜的流弹击中了身后之人。 “素心！”“杂鱼姐姐！” 听到桂有芳跟龙轻舞的惊叫声在身后响起，方允的神情变得凶戾起来，大踏步朝着不远处的血红色光团冲了过去！ 第166章 心伤 此刻那道血红色光芒已然戳穿了最后一名守卫的喉咙，守卫的尸体倒了一地，当方允大步冲来，那道血红色光芒在空中骤然加速，朝方允的喉咙刺来！ “当！” 这一骨头重重刺在方允的喉咙上，一层厚厚的黑红色装甲挡在了它与喉咙之间，随着方允戴着装甲的手一把抓住腿骨，他的开始猛然发力。 “咯吱咯吱……” 随着装甲挤压骨头的声音传出，方允手中的骨头在巨力之下被捏得粉碎，化作细小的碎骨片从他的手中散落。 方允顾不上处理，转身冲回到众人身旁，就看到桂有芳双手摁在李素心的大腿上，眼泪不断从眼眶里滚落，李素心倒在地上，疼得额头上满是汗水。 “老宋你怎么搞的！你不是说你来负责防备么！” 方允一时间无法抑制自己的怒气，下意识朝着宋秋然吼道，宋秋然嘴唇微微张翕，但最后还是没有出声，只是垂下头去，神情黯然。 就在这时，一双手紧紧抓住了两人的手，宋秋然跟方允扭头，就看到独孤悠分别抓着他们俩的手，泪水在她的眼眶里盈满，使劲地朝他们两个摇头。 看着面前的独孤悠，方允也觉察到自己失言，毕竟当时的状况一片混乱，就连他也没能立刻做出判断，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睁开眼道。 “抱歉，我有些激动了。不是你的错。” 宋秋然摇了摇头，“先看看素心，别的不重要。” 两人立刻蹲下来检查李素心的状态，方允示意小桂子把手拿开，就看到李素心左侧大腿靠近膝盖的地方有一个弹孔，鲜血正不断从弹孔里淌出来。 宋秋然检查了一遍伤口，脸色很难看。 “弹头还在伤口里，出血量很大，可能伤到动脉了。” 方允从包里取出止血带给李素心系上，宋秋然则是一连写了两个字帖加持给她，这让李素心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一些，桂有芳坐在一旁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好疼啊，方允哥……原来……被枪打中，是这么疼得么……” 李素心有气无力的抱怨听得方允一阵阵心疼，他低下头强压自己内心的焦虑，用一种较为轻松的语气说道。 “不疼怎么让你长教训……知道下次看到拿枪的人要躲了吧！” “……方允哥……小桂子……我感觉头好痛……” 李素心气若游丝道，桂有芳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急忙慌乱道。 “她的额头好烫！这也是失血导致的嘛？” 方允立刻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感觉到掌心传来一阵滚烫，不由得瞳孔微缩，朝宋秋然喊道，“老宋！你快看看！她怎么突然发烧了！” 宋秋然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随后又把了一下脉，眉头紧锁，喃喃道。 “这……怎么会，她似乎是中毒了。” 说着，宋秋然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包，从纸包里取出一丸丹剂喂进李素心嘴里。 中毒？ 方允闻言，看向旁边落在地上的碎骨片，又看向李素心肩膀上那一道被骨片划开的浅浅伤口，劈头问道，“是不是骨头？” 宋秋然也反应过来，立刻伸手一招将那落在地上的半片骨片引了过来，他隔着山风细细打量了骨片一番，又闻了闻气味，神情严肃。 “恐怕确实如此。我已经给李姑娘服了神州阁的祛毒丸，应该能延缓毒素发作……但我对毒理并不精通，如果唐邱公子在此，他肯定会有办法。” “那现在我们就折返回去？” 桂有芳立刻说道，方允眉头紧蹙，死死攥着拳头，缓缓摇头道。 “……她现在的状态，一旦回去的路上遇到鼠潮，我们必死无疑。” “现在重点是，我们必须先处理她的伤口，不然在毒发之前，李姑娘恐怕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就在众人焦急之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街道另一侧走来，当来人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守卫尸体以及旁边不远处的方允等人，不由得立刻紧张了起来。 “你们是谁？放下武器，把手举起来！”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方允等人，方允按捺内心的焦虑，高举着双手转过身来，看到这一队守卫领头的赫然是之前预赛时帮他拿包的那位大哥。 “大哥！是我啊！方允！” 方允此刻顾不上什么脸面了，朝着领头那大汉高声吼道，把那大哥吓了一跳，手里拿着的一根长矛也放了下来，皱眉道。 “……我们认识？” “你还记得不，预赛的时候，我在爬山，你把我的包没收了！后来上了山顶才要回来的！” 那大哥皱眉回想了一阵，听到他这么一说茅塞顿开。 “哦，你就是在预赛时候，半山道上又是野餐又是泡妞的那个！” “对！对！就是我！” 方允喜出望外，但那大哥虽然嘴上这么说着，语气还是很冷淡。 “这尸体怎么回事？” “是魔修！之前我们杀了一个魔修，那魔修身体里有某种法术，操控他的两截腿骨头把这些老哥都戳死了，我们也有人受伤！” 那大哥听方允说得乱七八糟的，但硬是理解了这么一番话的意思，先是低头检查了一下旁边黄衣服的尸体，这致命伤都在脖子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穿了。 “留下两人放哨，其他人收拾尸体。” 说着，那名大汉收起武器，径直走过来，就看到宋秋然跟桂有芳正在照顾李素心，也没多废话蹲下身来检查了一番伤口，检查完以后眉头更紧了。 “这枪伤是怎么回事？” “我还要说呢！你们昆帮那些个手下的素质也太差了吧，被吓了一下就开始乱开枪，打骨头就算了，流弹还打到了我朋友！” “我不是昆帮的人。总之，你们得跟我走，到楚帮主给他一个交代。” 方允看了一眼李素心，咬牙道。 “给交代没问题！但你得给我朋友找个医生，她的伤口很深，加上她还中毒了，我怕她撑不了太久！” 那大哥站起来，眉头紧皱地看着方允，宋秋然此刻也站起来，朝大哥长作一揖，沉声道，“小生宋秋然，也恳请这位大哥帮忙一二，小生感激不尽！” 第167章 万金公子 一旁的独孤悠也朝大哥深深鞠了一躬，能看到泪光在她眼中闪烁。 这位大哥看着眼前这些个年轻人，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朝旁边的守卫挥手道，“去通知孙大夫，让他准备一下，说是有伤员要送过去。” 说着，那位大哥同样转过来看向几人，语气平静道。 “把武器都交出来，我带你们去找医生还有帮主。” 旁边的其他守卫走上来搜身，方允张开双臂接受检查，独孤悠等人则把身上的武器一一交了出来，就连龙轻舞也老老实实地把她的双斧交了出来。 那领头大哥看方允等人还挺配合，神色轻松了不少，示意他们把李素心带上跟过来，方允一个公主抱将李素心抱起，急匆匆跟上了那位大哥。 随着逐渐深入腹地，四周的守卫与普通人的数量也逐渐多了起来，当方允一行再次穿过一道汽车堆叠成的围栏，便来到了这商店街的中央广场。 此时将至中午，广场上人山人海，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帐篷与凉棚搭满了广场上的空地，能看到穿着黄衣服的昆帮帮众在当中维持秩序。 那位大哥急匆匆带着一行人冲进路边的一家药房，这里显然被改造成了一座临时医院，走进门便能闻到空中弥漫着消毒水以及鲜血的味道。 一个简单做过消毒的狭窄房间，打了几盏大灯当做是手术灯，一张长桌上铺了一块消过毒的白布，用来充当临时的手术台。 一名灰袍老者与他的两位徒弟早已等候多时，方允认出来他是之前在船上给王芽开药的那个老大夫，但此刻不是纠结细节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把李素心放下。 “才多大的女娃，造孽啊……这脉象，怎么还中毒了？快去把我的百草丹拿来，放在乙字号柜最上面第二排第三个绿色胆瓶里！” 老头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一边驱使着自己徒弟去拿药物，方允看着老大夫检查李素心的伤口，面色凝重，不由得有些紧张，站在一旁小声道。 “孙大夫，情况怎么样？” “不太妙……若只是被枪弹所伤倒也罢，但这毒趁虚而入，若不是这丫头体质异于常人，恐怕现在已经回天乏术了。” 只见孙大夫旁边的女徒弟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木盒，当木盒盖掀开，一阵凛冽的寒意从这木盒里冒出来，连带着一股子奇异的香味。 孙老头敛起袖子，从这木盒里拈出三根晶莹剔透的长针，慢慢插在李素心的几处大穴上，又接过另一位徒弟递来的丹药给李素心服下。 随着丹药下肚，李素心的脸色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变好了不少，但孙大夫的神色没有丝毫松懈，只见他单手拈针，缓缓地将针刺入李素心的眉心。 孙大夫双眼一动不动地紧盯着扎针之处，即便旁边的木盒散发着阵阵寒意，汗水还是在孙大夫的额头上缓缓渗出，被旁边的女弟子小心翼翼拭去。 “趁穴位麻醉的效果还在，你把毛巾给她。你，还有你，过来摁住她。” 扎完这几针还不算完，孙大夫立刻示意方允跟另一位男弟子摁住李素心的腿跟肩膀，女弟子则把准备好的毛巾塞进了李素心口中，让她用牙咬紧。 方允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老宋，你先带轻舞她们出去。” 宋秋然点了点头，龙轻舞从进来以后就一直低着头，闻言转身就匆匆走了出去，独孤悠看了一眼方允，方允朝她点了点头，她才亦步亦趋地朝外面去了。 “小桂子，你……”“我要留下来。” 桂有芳打断了方允的话，只见她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我没事的。” 方允沉默着点了点头，就看到孙大夫的女弟子打开了一个布包，露出里面包裹着的一套刀具，孙大夫看了一眼，顺手从刀具中抽出了一把。 “压住她，别让她乱动，不然可能会伤到筋脉。” 方允跟男弟子紧紧摁住李素心的肩膀与腿，当孙大夫手中小刀贴上皮肤，沿着弹孔将伤口割开，李素心原本阖着的眼睛立刻瞪得老大！ “唔！” 李素心咬着毛巾的嘴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桂有芳紧握住李素心的手，即便李素心死死地攥着她的手，仿佛要把她的手掌给捏碎。 “坚持住，素心，很快就好了，坚持住！” 方允双手用力摁住李素心的双腿，口中不断安慰着，血不断从手术台上淌落下来，随着刀刃切开伤口，剧烈的疼痛令李素心的身体抽搐起来。 “素心，没事的，想点开心的事情，很快就过去了，很快的……” 桂有芳握着李素心的手，她的手被李素心抓得生疼，但她只是强忍着疼痛，不断在李素心耳边絮叨着什么，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当啷。” 随着弹头落在铁盘里的声音响起，方允的心也落下了一半，孙大夫把手术刀递给徒弟，又接过针线，朝方允等人说道。 “准备缝合了，不要放松力气，马上就结束了。” 当一针一线从肉里穿过，李素心疼得弓起了身子，得亏男弟子跟方允死死摁住，好在这切开的创口不大，缝合很快就结束了。 剪掉线头，老人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示意方允等人可以松开了，旁边的女弟子立刻取出药物与绷带开始包扎伤口，孙大夫则朝方允缓缓说道。 “伤口处理还需要观察几天，但重点还是在于这个毒素，即便现在暂时用老夫的百草丹压制住了，但若不能查明其毒理，再次毒发只是时间问题。” “那该怎么做，大夫？” “若说调理身体、对症下药还好，可解毒这一事，即便是老头子我也不敢妄言。 “这段时间来参加武林大会中人，恐怕只有百草山庄的曲庄主，以及唐门中人可以解此毒……” “唐门中人？唐邱可以吗？” “唐邱唐公子？” 孙大夫眼前一亮，“唐公子外号‘万金公子’，便是说明其善于下毒之外亦擅长解毒，这万金之名便是来自于他那高明的解毒之法……” “好，我这就去把他找过来。小桂子，你照顾好素心。” 桂有芳紧握着李素心的手，用略带担忧的神色看向方允，轻声道。 “路上当心，方大哥。” 第168章 再遇楚大小姐 方允应了一声，就朝外冲去，结果刚跑出门，就看到宋秋然跟另外一位熟人站在一起，而本来跟他在一起的独孤悠与龙轻舞不见了踪影。 当那位熟人转过身来，眼镜后面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眸朝他扫来。 此人赫然便是昆帮帮主楚江龙的掌上明珠，人称“谪龙”的楚雨霞！ “李素心的事情我听宋秋然说过了。” 楚雨霞淡淡道，方允此刻没什么心情奉陪这位大小姐，只是压着性子道。 “独孤跟轻舞呢？” “我看她们好像没什么事做，给她们塞了些工作。” “……那既然大小姐都知道了，那我还有事情要忙，就先告辞了。” 楚雨霞看了看方允转身欲走，继续淡淡道。 “你现在要走？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外面的妖潮还未完全退去……而且，外面还有妖圣与妖王觊觎，你现在出去很可能惹火上身。” 方允一下就火起来了，噌一个箭步冲上来，朝楚雨霞吼道。 “所以呢？我就要这么老老实实地等着，看着她去死？” 当方允冲上来，就看到楚雨霞四周的昆帮帮众立刻挡在他身前，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宋秋然见势不妙，赶紧在一旁劝道。 “方允兄，楚小姐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听她说完。” 楚雨霞倒也不恼，只是继续用她那副平淡的语气描述道。 “你如果真得想救人，就跟我来。你要是想出去外面送死，那也由你。” 说着，她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甚至没有给方允太多犹豫的时间，方允看到楚雨霞朝着另一边广场附近的一家旅馆走去，踌躇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楚雨霞领着方允、宋秋然二人匆匆走进旅馆，这座旅馆此刻俨然被作为昆帮的据点来使用，大量穿着黄衣的昆帮成员在其中来回，秩序井然。 “大小姐。”“大小姐。” 一路上遇到的帮众不断与楚雨霞打着招呼，楚雨霞只是一味往前走，脚步不停，领着两人畅通无阻地往里冲去，直接就上了旅馆的二楼。 方允原本以为他会带自己去什么会议室啊或者指挥中心之类的，没想到这位大小姐直奔走廊上的某个房间，一把将锁着的门给推开了，连防盗链都扯断了。 方允跟宋秋然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房间里的一男一女，就看到男的正压在女的身上，两人身子都还光着呢，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跟门外三人对视着。 “燕清，有事交给你。” 楚大小姐何等人物，面对这样的场景毫无动摇，只是淡淡道，那裸着身子躺在床上的男人叹了口气，顺势在身下女人脸上亲了一口，这才坐起来答道。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有一位伤员中了毒，需要你去一趟酒店，把唐邱带过来。” “唐邱？唐门的那位公子爷，他还活着？” 楚雨霞微微颔首，只见那男人从旁边拿起衣服，当着几人的面披上，还不忘低下身跟床上的女人耳语几句，被女人翻了个白眼，捶了一下男人的肩膀。 宋秋然早已经转过身去，脸红得跟猴屁股似得，嘴里不停念着“非礼勿视”之类的段落，方允则是皱眉，问楚雨霞道，“就他一个人，没问题吗？” 楚雨霞还没开口，就听到那男人已经穿好衣服，笑道。 “楚大小姐，您这可不地道了，还没给这位朋友介绍呢？” 只见男人穿戴整齐，谈笑自如，毫无窘迫之色，一袭白衣做工精巧，腰佩琅琊剑玉，更显其风度不凡，好一位唇红齿白、貌如冠玉的翩翩公子哥。 楚雨霞面无表情地给方允介绍道，“燕清，弃剑山庄少庄主，三境武者。” 三境？ 方允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上下扫视了这公子哥一番，就这家伙，竟然也是三境？真的假的？ 随后楚雨霞又给燕清少庄主介绍了一下方允，“癫魔，方允。” “方允？这名字听着耳熟啊……哦，哦！就是那个泡了剑痴跟李大侠女儿，然后又跟武林第二美人不清不楚的那个？” 随着恍然大悟的声音，男人的语气立刻热情了很多，走上来握着方允的手道。 “燕某早就想跟方兄结交一番，没想到能在这多事之际遇到，不可不谓是缘分啊！” 方允嘴角有些抽搐，但一想到李素心，加上这家伙可是个三境，交好对他没坏处，于是勉强摆出一张笑脸，回道。 “哪里，些许薄名而已……还望燕大哥多多关照才是。” 燕清目光闪烁了一下，转向楚雨霞问道，“所以，中毒的人是谁？” “李素心。” 燕清这一下看方允的眼神又多了几分佩服，用力拍了拍方允的肩膀，沉声道。 “方兄放心！既然是为了女子……燕某会自然全力以赴，定不负方兄所托！” 方允看他还挺认真的，顾不上解释什么误会了，只是认真作揖道。 “那就多谢燕大哥了。” 燕清也知事分缓急，与方允拿了地图立刻就准备出发了，只见他单手一招，便有云白剑气凝聚，一丈许长的巨剑出现在他脚底下，托着他凌空而起。 “几位，我去去就来！” 燕清大笑一声，随后便乘着巨剑飞起，往酒店的方向穿梭而去，方允看着燕清化为一道白色流星消失在昏黄色天际之中，旁边的楚雨霞淡淡道。 “父亲在等你，跟我来吧。” 楚雨霞好像认定了他们俩会跟上来，转身就朝旅馆走了回去，方允看了一眼宋秋然，宋秋然朝他轻轻点了点头，两人紧紧追了上去。 这栋旅馆的几个顶层房间俨然被打通，建成了一座临时指挥中心，除开黄衣帮众以外，还有不少穿着各式制服的武林中人，清一色佩着各式长剑。 只见楚江龙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长条桌前，肩膀上缠着绷带，这绷带上还沾着血，能看到他衣服与脸上也沾着血迹，只是这血已经干了，便显得有些狰狞。 第169章 李素心的身世 他面前这长桌上摆放着一张放大过的三江城地图，楚江龙就这么凝视着面前这张地图，一只手放在大腿上，手指不断轻敲着膝盖。 当方允跟宋秋然两人进来，楚江龙眼皮只是抬了抬，那对虎目紧盯着地图。 “回来了？” “回来了。宋秋然跟我说了一些事情，我觉得你也有必要听一遍。” “哦？” 楚江龙闻言这才抬起头来，视线扫向方允与宋秋然两人，淡淡道。 “我的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虽说这父女俩长相是一个天一个地，但这说话摆得架子倒是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得，若是寻常方允心里肯定得好笑一番，但现在他心乱得很，也不废话。 “楚帮主，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只能告诉您一人。” 楚江龙眉毛一抬，倒也不恼，只是伸出大手随意一挥，那四下原本还在忙碌的帮众们立刻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往外走，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走得干干净净。 一时间这指挥室里就只剩下了楚雨霞、楚江龙、方允与宋秋然四人，方允的视线看向楚雨霞，楚江龙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语气也顿时冷了下来。 “怎么，我女儿也不行？” “不行，嘱托此事与我者，特地吩咐过，交给楚帮主的话，必须只说给他一人听。” 面对楚江龙身上隐隐现出的威压，方允也只能硬着头皮顶道。 一旁的宋秋然也是上前一步，与方允并肩而战，定声道。 “此事事关重大，学生愿以诸位圣贤名担保，方允兄所说皆为当事人亲口所传，并无虚假，绝非是对楚大小姐有何意见。” 楚江龙闻言沉默了片刻，还没等他发言，楚雨霞径直甩下一句“说完了喊我”，直接走了出去，倒是让方允与楚江龙免了一番口舌功夫。 “现在可以了吧？” “不行。还请楚帮主帮忙施展神通，隔绝我此地与外界的联系，避免隔墙有耳。” 楚江龙面色略微有些难看，他本想发作，但旁边的宋秋然也立刻走上来说了一番相同的说辞，楚江龙看着面前两人，语气冰冷道。 “如果此事没有你们口中如此重要，你们可要想好后果。” 说完，楚江龙双眼一变，赫然化成一对金黄竖瞳，这竖瞳之中隐约有五道颜色不一的游龙纹浮现，每道龙纹彼此相连，生生不息。 随着楚江龙双眸变化，整个房间里的气氛也随之一变，就像是整个房间突然被放入了火炉之中、一会又落入了冰窖之中，忽冷忽热。 宋秋然确定了一番，朝方允肯定地点了点头，方允这才缓缓开口道。 “是郭听雨郭先生带给您的口信。” 听到郭听雨这三个字，楚江龙的神情立刻就变了，他猛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随后看到方允严肃的样子又冷静了下来，缓缓坐回到位置上，开口问道。 “……郭先生他状态如何？” “先生中了妖皇的神通，虽然伤势不重，但被妖皇的妖气缠身，如今仍在被妖皇追杀，暂时无法与诸位前辈汇合。” 楚江龙目不斜视地紧盯着宋秋然，“他现在在哪里？” 没等宋秋然回答，楚江龙抬手道，“罢了，你不必告诉我，想来郭先生有自己的安排。那么，他要你们给我带什么话？” 方允一字一顿道，“他说，他要以身作饵，瞒天过海，剿杀妖族少皇！” 说着，方允便把郭听雨与他们两人说的计划又讲了一遍与楚江龙，宋秋然时不时在旁边补充一些细节。 楚江龙默默地听着，那对虎目怔怔地看着前方，视线仿佛穿过墙壁，眺望向远处，口中不禁喃喃自语道。 “郭先生……何至于此呢，何至于此啊。” 当方允说完，楚江龙缓缓阖上了眼睛，平复了一番自己胸膛里翻涌的情绪，随后再次睁开眼，这一次看向方允与宋秋然两人的目光变得平和了不少。 “郭先生的话，我已经收到了。你们干得不错，可谓大功一件。” 宋秋然正声道，“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劳，不敢以此居功。” 方允则是无奈道，“其实我也不想踩这趟浑水，但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能帮则帮呢，不就是传个话，还能咋滴……” 楚江龙看面前这两位年轻人，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沉声道。 “据我所知，洪老七现在所在的医院，情况有些不妙，至少有一头元圣境界的妖祖、以及两头大圣境界的妖圣在围攻……” “算上魔修的话，妖王与三境魔修的数量还要更多，以你们当前的实力，恐怕到不了医院就会被战斗余波波及而死。” 方允跟宋秋然倒是没有多少意外之色，宋秋然随即问道。 “能否请楚帮主与我等二人同行？” “不行，这据点之外，同样有一头元圣境界的妖祖存在，虽然它隐藏的很好，但还是逃不过我的昆仑秘法，只怕这畜生就在等我离开据点后大肆入侵……” 楚江龙思考一番，说道。 “这件事我稍后安排。你们两人若是有什么需求，可以提出来。” 方允赶紧说道，“我朋友李素心在来的路上被流弹所伤，现在正在孙大夫那里接受救治，还望楚帮主帮忙照顾一二。” 宋秋然赶忙也跟着附和道，楚江龙淡淡道。 “无须如此，李素心本就是李吟风李大侠之后，李大侠剑斩天魔、武定乾坤，可谓挽救武林于水火之际。她的女儿，我帮自然会全力救治。” 听到这里，方允跟宋秋然面面相觑，彼此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讶之色。 宋秋然惊讶道，“……我就说，感觉李姑娘的剑法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原来是李吟风李剑神的真传。” “额，我还是没懂啊，你们说得这个李吟风是素心他爹？但李素心跟我说，她从小时候就没见过她爹，是她娘一手带大的。” “那是当然。因为早在李素心出生之前，李大侠便已与元始天魔同归于尽，尸骨无存，尽管我帮连同许多门派世家竭力寻找，也未能找到他的遗体。” 方允沉默，宋秋然在旁边接道。 “李剑神的名号，学生曾在与先生手谈时听过。据说当时龙华正值四战开战之际，风雨飘摇，却有八位魔修巨孽横出江湖，为祸世间，自称‘八大天魔’。” “李剑神与各大门派拼死抵抗，双方死伤无数，最终，李剑神与八大天魔之首元始天魔在衡山回雁峰决一死战，最终与元始天魔同归于尽。” 楚江龙缓缓颔首道。 “不错。十六年前，天魔现世，正值联邦四战开战，武林各派惨遭偷袭，死伤惨重，本已经隐退江湖的李大侠为此重出江湖，团结各派与魔修大战……” “现在想来，恐怕李大侠重出江湖之时，正是李夫人怀胎十月之时。” 方允与宋秋然闻言无不动容。 本应正是人生美满、生活团圆之际，却抛下妻女，一人一剑，决然下山，只为这天下苍生，百姓社稷！ “……原来如此，怪不得李素心她娘总是很少在李素心面前提她爹。” 方允轻声道，只见楚江龙眼中的竖瞳之色已然消失，房间里的温度也恢复了正常，他继续缓声说道。 “李大侠舍小家而顾大家，虽然抛妻弃女，却是为了天下人的家庭得以圆满，李夫人应当不是那种不明事理之人，想必里面还有其他原因。” 正说着，楚江龙拍了拍手，房间外面立刻便有人走了进来，恭敬作揖。 “谢管事，带两位少侠到房间去用餐，还有他的几位朋友，一并好好招待，莫要怠慢。” 楚江龙淡淡道，进来之人当即应下，示意方允与宋秋然跟着他走。 临走前，宋秋然不忘提醒道，“那么，去往医院之事，还劳前辈安排了。” 楚江龙从喉咙里哼出一声，就当是告诉他自己记住了，随后便挥手把他们两人从房间里赶了出去。 第170章 谋算 巫山山峡之中，某个山洞之内。 那名脖颈上刻有兽面刺青的黄袍青年缓缓入内，妖皇手下的妖兽大多都已经离开了山洞，除了负伤的大鹗大圣，此刻还在洞里的基本都是魔修。 “来来，喝，大家一起喝！” 山洞之中，灯火通明，人影绰绰，杯盘狼藉，那群魔各自占着高座，呼喝来去，欢笑不断，糜烂的酒香掺和着迷离的脂粉气与烟熏气。 当邹容一走进来，便有眼尖的魔修看到了他，举起杯子朝他奉承道。 “哟！邹大公子，来一起喝啊！” 邹总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后伸手一指，一道青光便从他的指尖飞出，“乒乓”一声把那魔修面前的酒坛子打得粉碎！ 酒水四下飞溅，淋了桌旁的几名魔修满头满脸，那名手里拿着杯子的魔修表情僵硬在了脸上，他身旁其他几人面部抽动，但却敢怒不敢言。 “少皇大人在外面亲自动手追杀姓郭的，你们几个倒好，躲在山洞里吃吃喝喝，怕不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整个山洞里一时间鸦雀无声，仅有的几名三境魔修也停下了言语，其中一名灰袍中年人斟酌着言语，缓缓开口道。 “邹殿主言重了，我们几人只是在商讨少皇大人计划的下一步，以便更好的为妖皇大人效力而已，何来忘了自己的身份一说呢？” 被称作邹容的黄袍青年视线冰冷朝他扫来，淡淡开口道。 “很好。” 在座的几位魔修听完，不由得纷纷松了一口气，结果下一秒就看到邹容身形暴起！刺目青光层层亮起，蚩尤凶相在其周身显现，悍然一拳朝那中年人打落！ “邹容你要做什么！” 中年人尖叫出声，他没想到邹容竟然一言不合就就要跟他动手，惊怒之下全力施为，无数灰色阴魂在他周身浮现，聚拢成一枚硕大骷髅朝邹容迎去。 邹容看这灰色阴魂聚拢成的硕大骷髅头迎面撞来，只是面无表情举起拳头，又是一道银光在他的拳头上浮现而出，紧接着猛然朝骷髅轰落！ 这一拳落下，连片刻停顿都无法做到，巨大的阴魂骷髅便被生生轰爆！ 当邹容这一拳落在中年人的脑袋上，就连挣扎都来不及，中年人的头颅如同被扎破的气球一样炸裂开来，鲜血与脑浆洒落满桌，甚至溅到了旁人的身上。 邹容脸上还沾着血，看着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淡淡道。 “很好，现在你不会跟我说那些废话了。” 说完，邹容的视线扫向剩下的魔修，冷冷道。 “现在，全部给我出发，协助妖皇大人地毯式搜查整个巫山三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魔修们面面相觑了一会，但还是不敢出言违逆，纷纷离席，随着人群退去，很快莫大的山洞里就只剩下了几个负责服侍与看守的魔修弟子。 邹容脸上的表情缓缓收敛，继续朝山洞深处走去，随着他逐渐深入，四周的光线逐渐变得昏暗起来，一股血腥味混合着奇怪的药香味从深处传来。 当邹容走到深处，里面俨然是一座牢房，不少人正被关押着，在牢房外负责守卫的不是人类，而是类似于猿猴一样的妖兽。 他越往里走，那血腥味与药香气就越发浓郁，当他走到洞穴最深处的房间，那种奇异的药香味注满了整个房间，甚至盖过了血腥味，令人感到昏昏欲睡。 这房间里散发着一股血红色的光，头顶的天花板上画满了各式各样的符文，地板上则被刨开了一个巨大的凹坑，坑底有着深红色的液体正在流淌。 一名黑衣人正站在池边，尽管整个房间里充斥着红光，但他却仿佛只存在于阴影之中，全身都被黑暗笼罩，除了体型以外完全看不清他的容貌。 “人蛊的进度怎么样？” 邹容走到黑衣人身旁，与他并肩而立，看着池子里的东西开口问道，那黑衣人欣赏着池子里自己的杰作，一边开口道。 “用三境武者炼人蛊我也只是第二次，加上此人抵抗的意志尤为强烈，恐怕炼成以后能存留的自我十不存一。” 他的声线也是模糊不清，雌雄难辨，邹容并不意外，淡淡道。 “没关系，我们只需要他的记忆，其他东西没有也罢。姓郭的压制了妖皇大人的秘法，想要寻他出来，还需要此人配合才是。” 那黑衣人闻言脑袋偏了一偏，似乎是视线扫了邹容一眼，用他那雌雄莫辨的嗓音浅笑道。 “一口一个少皇大人，你倒是对他忠心耿耿得很啊。” 邹容面无表情地看向黑衣人，“怎么，难道你还有其他想法？” 黑衣人怪笑道，“不敢不敢，少皇大人神通盖世，小的只希望到时候大功告成，邹殿主莫要把裴某一并清算了就好。” “画骨宗此次贡献颇大，我已与少皇大人通报过，届时论功行赏，裴宗主自然是头一档的。” “有邹殿主这句话，裴某放心了不少。” 一番言语结束，两人的视线再一次朝血池中看去，就看到无数丝线连接着血池天花板、四壁与底部，一道人影正被这无数的丝线悬挂当中。 这人……赫然正是之前跟随在郭听雨身旁的那位中年人。 他双目圆睁，神情麻木，无数红光在他的眼中来回闪烁，显得颇为诡异，他的头盖骨被打开，裸露出灰色的脑髓，天花板上的丝线笔直刺入他的大脑深处。 “快了，就快了……” 黑衣人口中喃喃自语道，就在这时，一道青色灵光从洞外飞来，落入邹容的耳中，邹容眉头紧锁，神色阴沉道。 “喰玉郎死了。” “哦？那采花贼竟然死了？” 黑衣人闻言也有些意外，“虽然他被联邦追杀，有一段时间少了炉鼎修炼，实力有所下降，但也比外面那群废物强得多。是罗芬出手了？” “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他竟然是死在了一处远离医院与巫山，靠近城镇另一侧的公园里。根据通天眼的情报，那里应该没有罗芬成员或者三境武者。” 黑衣人淡淡问道，“你该不会想说，他死在二境乃至于普通人手里了吧。” “田鹏虽然不擅攻伐，但他乃五光宗真传，论保命手段可是一等一的多，加上他的魅术，即便同为三境，若心性不坚也可能会着他的道，何况是普通人？” 邹容目光闪烁之间，开口道，“有没有可能……是郭听雨所为？” 第171章 蛊(上) 黑衣人闻声同样皱眉，“怎么可能，通天眼与少皇大人不是已经反复确定过，郭听雨与梁寒最后的踪迹乃是消失在巫山之内，又怎会出现在城内？” “若是三境以上武者出手，通天眼断然不会没有任何反应；但若说是二境或以下武者杀死了田鹏，又有些匪夷所思。思来想去，唯有郭听雨最有可能。” “虽然他中了少皇大人的神通，一身实力发挥不足一半，却也远强于寻常三境……而且，若是他在城内出现，也能解释为何少皇大人在巫山内寻他不见。” 黑衣人微微颔首，淡淡说道，“我这里脱不开身，你让老剑煞跑一趟吧。” 邹容沉思片刻，摇头道，“不，此事事关重大，我还是亲自去吧。” 黑衣人不置可否，只是耸了耸肩，不再言语，邹容临走前又瞥了一眼血池里的中年人，再次与裴远嘱咐道。 “人蛊一旦完成，你就立刻带上它去与少皇大人汇合，届时若是发现山中并无郭听雨的痕迹，记得与我知会一声。” “那自然……是谨遵邹殿主的命令了。” 另一边，昆帮营地。 当方允等人回到充当战地医院的诊所，李素心已经被转移到了另一处病房内，虽然房间小了些，但好歹是个有床有窗户的完整房间，甚至还有独立卫浴。 方允把盘子放在桌子上，“我从食堂拿了些吃的过来。小李子怎么样了？” 桂有芳靠在床头上，正拿着湿毛巾给李素心额头降温，轻声道。 “刚刚醒了一会，现在又睡过去了。你不是去找唐邱了嘛，怎么回来了。” 方允在桂有芳旁边坐下，探了探李素心的额头温度，回答道。 “楚大小姐找了个三境的帅哥帮我跑腿去了，他速度比我快得多，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桂有芳轻轻点了点头，她的神色有些憔悴，橙色的长发因为缺乏打理显得乱糟糟，眼圈还带着些红肿，双目也失去了往日里的那份光彩，显得有些无神。 方允在床边上陪着她坐了一会，想着说出去看看是不是快回来了，结果他还没站起来，就感觉到桂有芳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她的声音有些迟疑。 “方大哥……你、你现在就要走吗？” 方允看到她的表情，又缓缓坐了下来，轻声道。 “怎么了？” “……我有点害怕，我一看到素心的样子，就想起了我的师兄跟师姐他们……” 桂有芳的声音小了下去，方允沉默下去，只是手轻轻搭在桂有芳的肩膀上，语气佯装轻松道，“放心吧，素心她傻人有傻福，肯定不会有事的。” 桂有芳紧紧握着方允的手腕，就像是快溺死的人抓着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她的脑袋轻轻抵在方允的肩上，方允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如果素心也出事里的话，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下去……” 方允沉默着，他想起了从天倾所说的话，如果说大部分七宝门门人都是孤儿的话，也许每一代师兄弟姐妹都是被一起抚养长大的…… 对他们来说，彼此之间的关系比起所谓的同门，更像是真正的亲兄妹。 “小桂子，你去过黑水嘛？” 方允突然说道，桂有芳愣了一下，微微摇头，方允笑道。 “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我从小在那里长大。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就带你跟小李子一起来黑水玩，到时候请你们吃大餐，还可以把向姐她们都叫上。” 桂有芳被方允说得愣住了，方允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坚持住。哪怕遭遇再痛苦的事情，也要连带着他们的份，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桂有芳呆呆地凝视着方允的眼睛，方允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像是在安慰，更像是在重复，或许这些话已经铭刻在了他的心底，成为了他活下去的动力之一。 突然，床上的李素心剧烈颤抖了一下，两人的注意力立刻转向她，就看到李素心原本苍白的脸蛋赫然变得通红，身体不断颤抖，整张脸仿佛变得像火烧一样。 “素心？！”“我去叫孙大夫！” 方允一个箭步朝房间外冲出，没过多久孙大夫就被他连拉带拽地带到了病房里，就看到病床上的李素心不住地颤抖着，些许鲜血从她的耳鼻口中渗出。 “痉挛、黏膜出血……怎么会发作的这么快？这到底是是什么毒？” 汗水从老人的额头上渗出，他让方允与桂有芳摁住李素心，开始给李素心施针，一边施针一边检查李素心的状态，越是检查越是心惊。 “这到底是什么毒，为什么连百草丹都不生效……” 眼看着李素心的面色开始由红转青，她的生息也开始一点一点弱下去，桂有芳紧紧握着李素心的手，眼泪最终还是夺眶而出。 门外边，方允用力一拳捶在墙壁上，朝着天空大吼道。 “姓燕的！你他*的到底死哪里去了！你要是赶不上，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方兄你这就不地道了，怎么一回来就听到你在骂我。” 方允闻声一愣，转头看去，就看到房间的窗户外面，燕清风仆尘尘地站在飞剑上，他身上还沾着血迹，面色苍白的唐邱正从他背后的飞剑上下来。 “燕大哥！” 方允这一刻真是想给他跪了的心都有了，看燕清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燕清被他看得全身汗毛竖起，赶紧挥手让他先领唐邱进去。 方允二话没说，先把唐邱从窗户外面拽进来，直奔房间内，此刻李素心的脸色已经青得开始发紫，吓人得很，唐邱看到她的样子，不由得眉头紧蹙。 “把针给我，快！” 第172章 蛊(下) 孙大夫赶紧把手里的银针递给他，就看到唐邱拿起银针扎破了李素心左手中指，让鲜血从指尖渗出，又从怀里取出一只竹筒，打开封盖放在她的中指下方。 随着鲜血一点一点从指尖滴落，就看到李素心的脸色开始变化，离她左手较远的右侧脸色开始变白，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块正常的脸色开始蔓延。 很快，当她的脸色恢复了大半，从她指尖滴落出来的鲜血赫然也变成了诡异的紫黑色，一点一点落入唐邱手中的竹筒之内。 就这样放了半刻多的血，直到李素心指尖滴出来的血变回了正常的红色，唐邱才小心翼翼地合上了盖子，示意孙大夫给李素心止血。 随着李素心的脸色恢复正常，她的呼吸也随之稳定下来，孙大夫包扎完以后检查了一下她的状态，不由得惊叹道。 “神乎其神。竟然只是寻常的放血，便能把毒解掉了嘛？” “因为这并不是毒，而是蛊。” 唐邱面色严肃，就看到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小包白色粉末，稍稍揭开封盖，并把粉末倒进了这竹筒之中，就像是水倒入油锅似得，整个竹筒都剧烈摇晃了起来。 “此蛊名为噬脑蛊，入体以后便会迅速繁殖，钻入大脑之中，啃食宿主的脑干，并重构为脑组织以操控宿主，乃是画骨宗秘法之一。” 唐邱把竹筒交给旁边的孙大夫，“放到太阳底下暴晒，直到里面的泡沫完全消融，千万不要让它沾到水或者血。” 孙大夫不敢不从，赶紧把竹筒捧着拿去外面叫人处理了，方允看着唐邱又从袖子里取出一黄一黑两个小丸，一枚塞进李素心的鼻孔，一枚塞进了她的耳朵眼。 “耽搁的时间有些太长了，恐怕脑子有些损伤……但能保住命已经很不错了，等她醒过来以后，问她几个问题。” 就当唐邱说着的时候，就听到躺在床上的李素心嘤咛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素心！”“小李子！” “小桂子……允哥……” 桂有芳紧紧握住她的手，方允在旁边问道。 “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嘛？” 李素心睁着她那双明黄色的眼睛，迷茫道。 “感觉……手指头有点疼……” 说着，她就抬起手来，看到了自己被缠得跟口蘑似得手指头，疑惑道。 “我的手也被打到了嘛？感觉比腿上的伤还要疼唉。” 她这话一下子就让桂有芳破涕为笑，扑到她身上，小声骂了她一句“笨蛋”。 唐邱也有些意外，旁边的孙大夫赶紧走上来检查了一下，感慨道。 “真是奇迹。明明之前的反应如此剧烈，现在的身体却似乎毫无影响，难不成这也是因为特殊体质？” 唐邱看着李素心喃喃自语道，“近二十年来，身中奇蛊久之而不受影响者，唐某也只听过秦秋鸢一人……” 李素心躺在床上，嘴里被桂有芳塞了面包正嚼着，听到唐邱的话差点噎死，好不容易咽下去以后，从床上坐起来惊讶道。 “唉？唐大哥原来认识我娘嘛？” 唐邱闻言脱口而出道，“秦秋鸢是你母亲，你是李吟风李剑神的女儿？” 李素心更惊讶了，“唐大哥你还认识我爹？” 这下就算以唐邱的城府也有些绷不住了，要知道李吟风可是老一代武林人的心中偶像，真正活在传说中的人物，谁能想到他生的女儿这么……这么…… 方允赶紧在一旁打岔道，“好了好了，包子你才刚起来，先好好休息，你中饭可都没吃呢，不饿嘛？” 李素心闻言还是乖乖躺了下来，但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唐大哥，能跟我说说我爹的事情嘛，我娘几乎不跟我说，每次我想问，她都把我打发去练剑，要不就是做杂活……” 唐邱有些犹豫，看了方允一眼，方允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唐邱心领神会，随后慢慢道。 “不急，李姑娘你先养好身体，等有空的时候再慢慢给你讲。我去孙大夫那抓几副药，方允兄，你也随我过来，有些调理身体的注意事项交代给你。” 说完，也没给李素心继续追问的机会，唐邱已经转身走了出去，方允跟桂有芳叮嘱了一句也加快脚步跟了出去。 等到方允跟唐邱肩并肩在走廊上走出去老远，方允才忸怩道。 “这个……唐公子……” “你若是不习惯尊称，叫我唐邱就是了，你我并非世家之交，遵循这些个繁文缛节没有意义。” “不管怎么样，我得谢谢你帮了小李子一把，要是她出了什么事……” 唐邱闻言冷冷斜眼瞥了方允一眼，随后收回目光直视前方，淡淡道。 “还算有良心，不是始乱终弃之辈。” “只是我得提醒你一句，李姑娘她母亲可是出了名的刚烈之辈，她要是知道自己女儿的相好脚踩三条船，还跟其他女人不清不楚，你就等着被阉吧。” 方允闻言真得是哭笑不得，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个误会给解开，于是他就把自己遇到李素心又如何跟她认识的事情给唐邱讲了一遍。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跟李姑娘、独孤姑娘在酒店同一个房间住了三天，期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方允点头如啄米，严肃举手道。 “我可以对天发誓好吧，如有半句谎话，就让我被一百头公猪轮奸七天七夜，最后再被抽筋扒皮，抽骨吸髓，剁碎了包饺子喂狗！” 唐邱这一回看方允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见过发毒誓的，没见过发得这么绝、这么毒的，还发得这么一本正经的。 思来想去，方允也没必要在这种事上说谎，毕竟李素心一看就不像是藏得住事的主，这种一问就会露馅的谎说了也毫无意义。 “虽说如此，但你现在与我讲这些，怕是也无用了。毕竟你现在在同辈人当中的名声可谓臭不可闻，哪怕你跟其他人这么说，他们也只会觉得你是在逃避。” 唐邱说到这里，反过来教训起了方允。 “李姑娘与独孤姑娘不谙世事倒也罢了。你经验比她们丰富如此多，理应知晓避嫌二字才是，‘君子防未然,不处嫌疑间’，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明白吗？” 方允只能赔笑着点头称是，不过唐邱也只是念了这么一句，随后转言道。 “你对李素心他父亲了解多少？” 第173章 剑神李吟风 “楚帮主与我讲过一些，好像说是个很厉害的人。” “岂止是厉害二字可以形容的。对于老一辈武林人来说，李吟风这三个字就像是我们这一代口中的薛剑盈一样，是剑道之极致的象征人物。” “李大侠年轻时便已经是人中之龙，寻回昆仑剑、大败尊龙教、败妖圣猰貐、夜探怜人宫，即便隐退后重出江湖便能剑斩天魔，最终与元始天魔同归于尽……” 唐邱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神往，因为他父亲曾经还与李吟风一同并肩作战过，对李大侠之钦佩可谓狂热，这些故事他从小便说给唐邱听。 正当两人聊着李大侠故事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外面传来呼喊声。 “伤员经过！闲杂人等退让！” 随着喊声接近，方允与唐邱两人闪身躲到走廊一侧，就看到一张又一张移动病床被推了过来，能看到病床上躺着的伤员不断发出呻吟声。 “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伤员，前线出什么事情了嘛。” “唉……你不知道吗？有魔修混在人群里搞破坏，导致第二防线决堤了，多亏萧家大小姐跟叶家少爷拼死守护，这才勉强把防线守下来。” 一旁负责看守医院的守卫闲聊到，方允在旁边听着，感觉好像听到了个熟悉的称呼，唐邱则是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就当这一批伤员匆匆而过，方允把唐邱送到药房门口，两人约好了等会在李素心病房见面，随后方允站在药房门口思考起来。 离天黑还有半天不到的时间，现在李素心负伤的情况下，带着她继续走恐怕不现实。 而且楚雨霞也说过，医院附近有妖圣乃至于妖祖存在，战斗恐怕非常激烈，就这么过去简直就像是在枪林弹雨里奔跑一样，与自杀无异啊。 “头疼……这可咋办。楚帮主又脱不开身……或者让燕大哥帮忙护送一程？还是说直接把口信给他，让他帮忙传递更好？” 方允思来想去，想不到什么好主意，轻轻用头敲击了几下墙面，接下来进来的都是些伤势相对较轻的伤员，或是相互搀扶着、或是慢慢拖着身子前行。 “那粉头发的姑娘可真厉害，一个人就守住了整个防线的缺口。” “跟着她的龙家丫头也不差，也不知道大小姐从哪里找来的这些帮手。” 就当方允看着面前这群人走过去，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欢呼声。 “是方允哥！” 说着，那欢呼声的主人就朝方允跑了过来，只见龙轻舞头发与衣服上沾满了血迹，原本哭丧着的一张脸也笑了起来，兴冲冲地在方允面前站定。 “方允哥，我很努力过了哦。” 方允下意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夸奖道。 “好好好，小轻舞最厉害了。” “……嘿嘿，只是怪比较杂鱼而已啦。” 方允正说着，就看到独孤悠亦步亦趋地跟在龙轻舞后面，抱着剑战战兢兢的的样子，她身上倒是没沾多少血迹，在一众伤员当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辛苦了，悠悠。” 方允看到独孤悠慢慢走过来，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就看到独孤悠面露担忧之色，低着头很小声说道。 “……方允，素心她怎么样了？” 龙轻舞闻言也反应过来，抓着方允的手，有些不安地看向他，方允笑道。 “她已经没事了……走吧，我们先去拿点吃的，然后一起去看她。” 独孤悠闻言终于是松了一口气，龙轻舞的神色也随之放松下来，但还是紧抓着方允的手不放，三人朝餐厅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与不少武林中人擦肩而过。 “刚刚那人，是不是方允？他旁边的是龙家的红雀儿吧？” “我靠……还真是，他这是第几个了……” “算上七宝门伶门的那位……已经是第四个了吧……” 虽说路人讨论的声音很轻，但方允的听力又何等敏锐，还是一字不差地落入了耳中，对此他也只能无奈地笑笑，加快步伐朝着发放食物的餐厅走去。 就当他走进餐厅，这一处用饭店改装而成的餐厅内已经是人满为患，方允没得办法，只能先拉扯着挤进去，看看还没有位置。 就当他犯难的时候，就看到了宋秋然正往餐厅内部走去，他赶紧朝他招了招手，宋秋然也看到了他，立刻招手示意他过来。 “我正好要去找你。楚帮主的安排已经下来了，让我们有空就去会议室。” 方允闻言有些尴尬，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独孤两人，宋秋然心领神会，笑道。 “瞧宋某这记性。龙姑娘跟独孤姑娘刚回来，还没吃饭吧？要不跟我一起，我正好要给李姑娘与桂姑娘送饭。” “那感情好啊，老宋！” 宋秋然笑了笑，几人往餐厅后厨走了进去，这门口的黄衣守卫看也没看，就把几人放了进去，能看到这后厨也是人满为患，油烟四起，热火朝天。 餐点很简单，一勺白饭，一勺肉酱，一小份蔬菜以及一个煎蛋，毕竟是大锅饭，品相很是一般，但一上午忙碌下来，大家也都饿了，也就顾不上这么多了。 宋秋然告别三人，端着盘子离开了，方允虽然简单吃过了一些，但一天上午的忙碌下来还是感到有些饥肠辘辘，也就毫不客气地坐下来开始吃饭。 “你吃慢点……好歹你也是个大小姐，怎么吃相这么差。” 方允抱怨着擦去龙轻舞嘴边的米粒，就当三人用餐之时，异变突生。 一阵强烈的震动感从众人的脚底袭来……不止如此，随着震动感变得越发强烈，巨大的重物落地声从远处传来，建筑正随着每一声重响有节奏的摇晃。 “那是什么？” 当方允放下勺子，冲到窗户边朝外面看去，瞳孔猛然缩小。 看不到…… 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完全的身子。 裸露在云层之外的，只有某种巨大之物的下半身。 那是一头身形宛若摩天大楼般庞大的巨兽，正从天际的昏黄之色中逐渐走来！ 第174章 追与逃 一刻钟以前，三江公园。 邹容缓缓在广场上漫步着，他的身前有一具尸体，一具无头的尸体。 他的身后站着两人，一男一女，男人脸上刺着与邹容一样的兽形刺青，身形高大，甚至有些肥硕，女子脸上则绑着绷带，能看到后颈处露出的刺青一角。 “怎么样，查到了什么嘛？”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我们查遍了广场附近，除了龙家人的尸体外，暂时没有发现有其他活人踪迹。” 男人恭敬地拱手道，邹容则是转向一旁的女子，只听女子声音嘶哑道。 “我的奴兽正在探查四周，但这附近的火药味很重，闻不出来原本的味道，无法确定大人您要找的目标有没有在附近出现过。” 邹容点了点头，他驻足在田鹏的尸体旁边观察了许久。 “一击毙命……好凶狠的剑术，应当是某种重兵器。” 邹容喃喃自语道，“脖子上的伤痕……是某种锐器留下的，又与他被敲碎的脑袋伤势不同……” “也就是说，袭击者一共有两人。” 说着，他俯下身子，开始检查田鹏身上的伤痕，注意到他身上总是携带着的五色珠链不见了，“……连底牌都祭出来了，却还是死了嘛。” 说着，他开始后退，查看地面上凹凸不平的浅坑，自言自语道。 “也就是说……这些凹坑是五华杀法留下的痕迹？但这威力未免也太小了些，因为受的伤太重，还是有什么东西削弱了田鹏的功力？” 说着，他看向旁边倒下的树木，以及地面上已经干涸发黑的鲜血，微微皱眉，低下头仔细打量着地面上凝固的血块，皱眉道。 “有两处伤叠在一起，一处较远……但流得血也最多……实际上一共有三个人嘛？那较远的一人负责掩护，近处的两人负责主攻……” 说着，邹容走到较远的那一滩血旁边蹲下，微微眯起眼睛，伸手在地板上摸了摸，看到指尖那一小抹漆黑之色，随后又放到自己鼻前闻了闻。 “墨渍？是书院中人，还是赵家人？” “不……不是赵家人，想必是书院中人……而且这墨的质量相当高，想必此人在书院中的地位不低。” “二境中的杰出者……是宋秋然，还是钟子柒？” 邹容又一次站起来，看向田鹏不远处树林外的一处浅浅凹坑，这凹坑附近同样有鲜血沾染，“……又是一处，看起来是四人围攻。” “如果是书院中人，那倒也可以解释为什么田鹏会阴沟里翻船了，可是……” 邹容想不通的是，就算四人合力，能够通过书院手段破坏田鹏的护体武功，削弱他的作战实力，但……他们又是怎么逃过田鹏的惑控法的呢？ “体质特殊？武功特殊？有法宝护体……但田鹏的惑控之法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哪怕是体质特殊之人，境界不够的话也会轻易中招。” 可是，这事实就这样摆在眼前，让邹容高速运转的大脑产生了迟疑。 “难道真的只是四个普通的二境乃至于一境武者，联手在一起杀死了田鹏？” 就在这时，邹容身后的绷带女子突然高声道。 “大人，兽奴有发现，在附近的假山里有一处空洞，里面有大量的血腥味还有人味残留！” 邹容当即下命令道，“钺，你守好此处广场，继续保持搜寻，这公园里的任何一处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槊，你带我去你所说的那处空洞。” 很快，在几头怪模怪样的犬兽带领下，邹容来到了一座假山之前，这假山背面有一处不大的山洞，他缓缓踏步走入其中。 “血腥味……很淡。” 说着，他低头看去，能看到这走廊上散布着的血迹，他沿着血迹继续往前走，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堆放艺术雕像的储藏室，空中弥漫着灰尘味与血腥味。 很多血迹，还有医疗产生的废弃物，食物的包装袋与空的水瓶，很显然曾有人在这里休整过，而且人数相当多。 “田鹏是去追杀龙家的搜寻队，想必这里应该是龙家人藏匿普通人的地方。” 邹容思索道，“所以，是龙家人受到田鹏袭击，用某种方式找来了救援，救援那一批人杀死了田鹏，带走了普通人……仅此而已嘛？” 看起来好像就是如此，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但也许是邹容的第六感在作祟，他总感觉自己的猜测有哪里不太对劲。 “……龙家人……救援……普通人……田鹏……” 邹容微微眯起了眼睛，拍了拍手，很快那名绷带女就出现在了他身旁。 “龙家人的尸体在哪里，带我去。” 很快，两个人来到了放置龙家人尸体的空地上，邹容仔细检查尸体，皱眉道。 “尸体都在这里了？” “是的。我们发现他们的时候，尸体显然被整理过，都摆放在一起。” “我记得……田鹏当时提到，他出来是为了找龙家的那只红雀儿？” 邹容目光闪烁，“她的尸体不在这里，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她还活着……” “把消息发给各位大圣还有老剑煞，让他们派出人手，搜查龙轻舞，找到后第一时间把情报通知给我，我一定要知道当时发生了些什么！” “是！” 第175章 斩妖祖 与此同时，酒店内部。 阮翠竹正在修理机关甲，只见她手里拿着设计图，指挥两个木人把一块装甲板安在机关甲的脑袋上，阮富贵拿着锤子正在对机关甲的腿部敲敲打打。 “阮掌门，霍起醒了！” 阮翠竹听到通讯器里传来赵雪的惊呼声，把手里的设计图塞给了旁边的木人，跟阮富贵叮嘱了几句，随后快步就朝着霍休的房间走了上去。 当她打开房门，就看到霍起正要强撑着下床，赵雪跟阿笨在床旁边正急着劝阻他，此刻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甚至隐隐还透着一股子阴冷的寒意。 阮翠竹看着霍起的模样，秀眉紧蹙，沉声道。 “你要去哪？如果是找那头妖王，它已经死了。” 霍起闻言愣了一下，久久没有言语，赵雪看他这样，赶紧把他给搀回到床上。 “谁干的？” “独孤悠。” 霍起听到这个名字，略微回忆了一下，问道。 “‘剑痴’独孤悠，剑帝的关门弟子？” 阮翠竹点头，霍起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失落，但这一抹失落很快就被他收了起来，阮翠竹可懒得管他心里怎么想的，随后关上门然后在他床头坐了下来。 “你现在恢复了几成战力？” 霍起淡淡道。 “大概三成左右，只是调动杀气的话没问题。但七杀的煞气被我消耗太多，短时间内我没办法再进入人刀合一状态，也没办法斩出那一刀。” “你必须尽快恢复状态，至少要回复到五成左右，我们大概会在晚上展开撤退行动，届时需要你负责开路。” “撤退？” 霍起眉毛挑起，开口问道。。 “撤退到哪？” “刚刚弃剑山庄的少庄主来过，他来带唐邱回去，并给了我们昆帮据点的位置，我们决定先撤离到那里去。” 霍起听完以后，反问道。 “然后呢？你又要启动那个什么方案？值得么？” 阮翠竹没有回答他问题的意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看，霍起淡淡道。 “我会尽力调息，先恢复一部分杀气。” 阮翠竹这才点头，用同样平淡的语气和旁边的赵雪说道。 “赵雪，你照顾好他，他需要什么就给他。” 赵雪啊了一声，嘀咕道，“又是我啊……” “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 阮翠竹点了点头，转身走出门去了，赵雪叹了口气，在床头边上坐下来，无精打采道。 “说吧，大少爷，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酒，越烈越好。” “喂喂，你这才刚好，就喝烈酒，身体撑得住嘛？” 赵雪瞪大了眼睛看他，霍起冷冷地与她对视，这一回则是赵雪先败下来阵来，没好气地嘟囔着，从床头上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好吧好吧，我去就是了，阿笨你看住他，别让他到处乱跑。” 很快，赵雪拎着两瓶白酒去而复返，霍起也不客气，坐起来直接掰开瓶盖就往嘴里灌，把这70度的白酒当啤酒一样喝，看得赵雪一愣一愣的。 两瓶白酒下肚，霍起的脸转眼由白转红，眼里不但没有醉意，反而显得更加神采奕奕，当他开始闭目运功调息，隐约还能看到热气从他的天灵处升腾而起。 赵雪坐在床边上，好奇地看着霍起打坐，房间里逐渐弥漫出酒味，霍起的脸色也由红逐渐变白，最后重新变得正常，缓缓睁开了眼睛。 赵雪在一旁看他刚刚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打了个坐的功夫就正常了，不由得惊叹道，“喝酒还能回状态，这也是你们武者人的本事？” 霍起摇头道，“我饮酒，是因为我的体质特殊，阴重而阳弱，需要以烈酒压制寒气。平时我一般以杀气压制，只是现在状态不佳，才需要借助烈酒。” “原来如此。” 赵雪听得似懂非懂，但这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看到她笑道。 “要不我再去给你拿几瓶，这酒店里酒的囤货可不少，还有更高度数的伏特加，我怕太烈了没给你拿过来。” 霍起摇了摇头，他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朝着床边的窗户外看去，随着他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巫山之中，那里正有朦朦胧胧的影子在闪烁。 这阴影是如此巨大，仿佛山峦一般通天彻地，随着那影子的闪烁变得越发频繁，那阴影赫然开始变得凝实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另一个世界中走出。 霍起瞳孔猛然缩小，站起来朝赵雪喊道。 “去通知阮翠竹，附近有妖祖降世！” 赵雪有些懵，但还是站起来一边走一边问道。 “妖祖是什么？” “是达到了元圣之境的妖族之祖，等同于觉醒者的五次觉醒或是武者的第五境！总之，快去让阮翠竹做好准备！” 当赵雪匆匆跑了出去，霍起也不再遮掩，径直从床边拿起七杀，打开窗户朝外看去，能看到细密的雨丝从天空落下，只是这雨丝竟然是黑色的。。 “军部的情报之中，符合条件、还存活于世的妖祖中，有操水异能之妖，应该是合窳。” 霍起喃喃自语道，下一刻，那巨大的阴影便从群山中降临，黑色骤雨裹挟狂风呼啸而来，好似墨染白纸，转瞬间便将整个三江镇的昏黄色天空笼罩！ 其体型如此之巨，触及天空，不见其首，只见黄身而赤尾，肢肥蹄圆宛若猪手，那体型通天彻地的巨兽发出一声如同婴儿般的啼哭，哭声震颤着整片群山！ 它开始奔跑！巨蹄踩踏在山林之间，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巨妖就已朝着远处奔出，带起地动山摇之动静。 霍起看着它的行动，有些疑惑，感觉……这巨兽破开空间遁走，却又慌忙奔跑，怎么像是在逃跑？ 正当霍起疑惑之时，就看到那巨兽奔走的身形随之一顿，尖锐的婴儿啼哭声戛然而止，紧接着，那高达数百丈的庞然巨体就在霍起眼中，轰然崩塌。 它的身躯开始一寸寸地化为黑色的血水，裹挟着肉眼可见的妖气在群山之中倾泻而下，每一滴鲜血都在这山中化出一片又一片黑色的湖泊。 当巨妖的躯体开始崩溃，一道身影俨然从高空之中笔直落下，尽管相隔千里之遥，但霍起还是本能地感受到了那道身影之中传来的恐怖杀意！ 这种杀意是如此纯粹，即便是霍起也不由得感觉到有些心意难定，那是谁？ 但霍起可以确定的是，合窳妖祖之所以遁逃，便是为了从此人身边逃开！ 只见那人注视着地上缓缓化作大量水汽散开的合窳尸体，眼神微微闪烁，随后挥剑一斩，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天空中的巨大妖瞳赫然转动，朝着刚刚那人所在之处看去，一道浑浊的昏黄色妖气从瞳孔中射出，转瞬间便击中刚刚那人所在之空间！ 妖气爆裂，悄无声息，却绽放出无匹威力，轰然崩裂！ 恐怖的威力甚至将那人所在之空间都一并击碎，露出黑色的不祥裂隙，不断有妖气从裂隙中涌出，但只是片刻的功夫就开始不断收缩，消失于无。 霍起面色严肃地看着这毁天灭地的一击，不由得攥紧了自己手里的七杀，他看向天空中还在不断转动，寻找某人踪迹的巨大妖瞳，喃喃道。 “忍住……忍住……不要让愤怒支配你自己。” 他这样告诫着自己，缓缓坐回到了床上，七杀横在膝头，开始入定。 一呼一吸之间，七杀也随之微微颤抖。 原本低落的杀气，已然开始重新凝聚…… 第176章 剑帝脱困 当方允等人从餐厅里惊坐而起，看到远处的巨兽如同海市蜃楼一般浮现，随后又消失无踪，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就好像刚刚看到的都是幻觉。 龙轻舞下意识抓住了方允的衣角，语气有些畏缩，小声道。 “刚刚那是什么……幻术嘛？” 方允缓缓摇头，“不像，恐怕是出什么事了……你们赶紧吃，吃完以后去会议室，也许楚帮主知道些什么。” 与此同时，昆帮会议室里。 楚江龙的脸色也很难看，他询问旁边的下属道。 “什么叫波动消失了？” “禀帮主，那巨兽只是出现一瞬，随后能素反应就很快衰退下去，短短几秒的功夫就消失了……似乎是被某种手段给击杀了。” 楚江龙闻言，内心震惊不已，要知道，像这种能修成法天象地神通的妖族，起码也得是第四境的强者，没想到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 “难道是……” 楚江龙立刻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下一秒，他的眼中突然金光一闪，紧接着身形暴起，悍然一拳就朝着身旁的无人之处砸去！ 这一拳夹杂五龙之威，光只是声势便已然不同，，旁边离得近的帮众甚至感觉到拳风刮在脸上生疼，下一秒，这势大力沉的一拳便撞在了一把剑上！ “咣！” 清脆的撞击声传来，楚江龙神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只是缓缓收回拳头，看向突然凭空出现在自己身旁的那人，不悦道。 “你跑哪里去了？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大乱了。” 他眼前这位青年手提一把寻常铁剑，脸颊上还带着伤痕，嘴里骂骂咧咧道。 “我跟楚老怪被阴了，有人假扮成李儒的样子骗我们，我们中了陷阱，被困在一处半位面里，还有两名妖祖带着妖圣围剿，差点交待在那里。” 楚江龙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急忙皱眉问道。 “楚太上长老他现在在哪？” “不知道……我跟他为了突围，强行将整个半位面撕开，引发了以太坍缩，随后就被卷走了，我是抓着那重伤妖祖的腿，才勉强回到这地方来。” 此人不是他人，赫然是剑帝李逸仙，只见他此刻身上还有不少伤口，这些伤口看起来十分诡异，每一处都闪烁着无色的光芒，看起来有些模糊。 楚江龙沉思片刻，摇头道。 “太上长老本事通天，我们担心他也是无用。既然你回来了，正好在此歇息一番，等会我还有事想拜托给你。” 李逸仙摇头，“不了，我有些担心郭先生跟我师妹，你给我颗瑶池金丹，我吃了就走，等我找到他们俩再回来。” 楚江龙眉头紧蹙，随后说道，“如果你是担心你师妹，她现在就在我这里，想必等会就过来了。” 李逸仙面露喜色，“哦？那最好不过了。郭先生呢？他怎么样了？” 楚江龙从招了招手，他身后不远处的钱自查收到命令，立刻离开了房间，与此同时房间里剩下的其他人也跟着他一并离开了。 直到整个房间只剩下了楚江龙与李逸仙两人，楚江龙才慢慢开口道。 “郭先生现在情况有些危急，但他拜托了几位年轻人传递消息给我们。” 李逸仙皱眉道，“消息……难道是计策？” 楚江龙点头，就当两人交谈之时，会议室的房间门被推开了，宋秋然与方允等四人鱼贯而入，方允跟独孤悠看到李逸仙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李大哥？”“师兄？” “哟，方允，师妹。” 李逸仙笑着上来用力拍了拍方允的肩膀，“怎么没看到之前跟着你的其他两个妹子，她们还好吗？” “素心受了点伤，小桂子在照顾她……李大哥你从哪来的？医院？” “嗨，说来惭愧，一不小心着了魔修的道。虽然也好歹杀了个妖祖，但还是被耽搁了太多时间。” 几人就此交流了一下自己遇到的状况，随着楚江龙加入到话题之中，再一次以某种武学隔绝此地与外界，方允与宋秋然将郭听雨的计划与李逸仙道来。 李逸仙听完，沉默良久，才缓缓叹气道，“原来如此，反倒是我落了下乘。” 说完，李逸仙转身与楚江龙道，“既然这样，就让我送他们去医院吧，正好我也有事情想拜托洪爷。” 楚江龙面无表情道，“这也正是我想说的。” 说着，当楚江龙拍一拍手，外面的人群又一次走了进来，为首的钱自查手里捧着一个雕饰精美的玉匣，楚江龙从他手里拿过，顺手丢给了李逸仙。 李逸仙也不含糊，笑着朝楚江龙拱了拱手，随后从匣子里取出了一丸丹药服下，就地坐下开始调息，楚江龙看李逸仙打坐，朝钱自查下令道。 “让原本安排好的护送队伍解散，各复其职。告诉玉霞，半个时辰以后出发，让她准备一下。” 方允还有些踌躇，上前一步问道。 “楚帮主，关于我的那位朋友……” “李大侠的女儿我会负责照顾妥当，你无需操心。” 楚江龙淡淡说道，方允也没有他法，李素心的伤势是伤在腿上，想带着她强行上路未免太过勉强，而且……谁也不能保证去医院的路上会发生什么。 相比于重新上路，把李素心置于昆帮的保护之下看起来是个更好的选择。 但方允内心又有忧虑，他实在是不想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忧心忡忡的他离开了房间，很快又走回到了李素心所在的病房。 就看到此刻李素心已经睡下了，桂有芳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也有些迷迷糊糊的，当她看到方允进来，下意识就想站起来，被方允打了个手势制止。 “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方允压低了声音说道，桂有芳也学着他的样子小声道。 “没事，倒不如说有些精神过头了，刚刚吃饭的时候闹腾了一番，现在睡着了。” 说着，桂有芳双手托着脸颊，轻声问道。 “方大哥，我们是不是耽搁的太久了，阮掌门那边还在等我们消息呢。” “嗯……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个的。一小时以后，在广场集合，出发去医院。” 第177章 酒店遭袭 桂有芳愣愣地看着面前呼呼大睡的李素心，像是要把她的这副模样印在脑子里，方允看她这副样子，在旁边轻声道。 “要不，你留下来陪着她，我跟老宋他们三个人一起去也够了。” 桂有芳坚定的摇头，“不行，阮掌门可是把联络的重任交给我了，没了我你们谁来用那套机关术装备啊。” 方允沉默，就听到桂有芳轻笑道，“而且……我相信素心她一个人肯定没问题的，毕竟她的运气那么好，武功也不差，肯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方允闻言也是莞尔一笑，“傻人有傻福，对吧。” 两人相视而笑，桂有芳捋了捋李素心的刘海，轻声道。 “我给素心留一封信，免得她以为我们去哪儿了，醒过来的时候急的跳脚。” 方允点了点头，站起来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 “我在广场等你，记得带好装备，缺什么东西的话就去找谢管事。” 很快，一个小时后，方允等人在广场上集合，李逸仙没有出现，但宋秋然带来了他的话，说是会在他们出发以后赶上，让他们不要等他。 方允也有些意外，因为他看到虽然李逸仙没有出现，但楚雨霞却来了，只见她已经脱掉了那一身昆帮制服，换了一身常服，穿得像个随处可见的学生妹。 “大小姐，您这是闹哪一出啊？” “我跟你们一起去医院，到了医院以后分道扬镳。” 楚雨霞淡淡道，方允想了想，这大小姐可比普通保镖生猛得多，多她一个也好，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了，只是笑道。 “那到时候要是打起来，可要请大小姐多多照顾了。” 楚雨霞面无表情，只是朝方允点了点头，淡淡道。 “剑帝前辈说让我们先行出发，他很快就会跟上来。” 方允闻言心里有些纳闷，但耸了耸肩也没说些什么，一行人便朝着医院方向出发了。 就当他们逐渐远去，几双眼睛正在人群当中注视着他们的身影。 准确的说，是凝视着众人当中的龙轻舞！ 很快，一条信息便从潜伏在昆帮营地中的魔修传递出去，通过暗语与秘法等方式在传递到了更远处的魔修耳中，最后终于传到了邹容的耳中。 当邹容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正站在一处街道上，看着远处的高大建筑，目光幽深，手中拿着一块凹凸不平的骨头，手指不断在上面摩挲着。 他身旁同样站着一人，只是若称作是人，这人的面相也过于凶恶了些，它的头发花白，唇吻朝前凸起，露出满口獠牙，耳朵尖朝上竖起，一副凶神恶煞样。 “天?大圣，希望你的部族不会让少皇大人失望。” 邹容语气平淡道，站在他身旁、被称作天?大圣的妖圣桀桀怪笑道。 “邹国师放心，我的儿郎可与祸斗那家伙手下的废物们不同。只是，国师大人要我调集部族精英，却只是围攻一处寻常据点，若是耽搁了少皇大人的时间……” “此事我已与少皇大人通气过，你不必再问。守好此处，记住，一定要留下活口，若是发现郭听雨的踪迹，第一时间汇报给我。” “那便好。儿郎们，可都听好了，这一次可是肥差，都给我精神着点！” 随着天?大圣振臂长啸，响应着他的声音，街道四下便有一道又一道狼啸声响起，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回响声仿佛足以抵达天际。 紧接着，便是一双双赤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无数狰狞的红色眼眸朝着街道尽头蔓延开去，数量仿佛无穷无尽。 随着啸声低沉下去，一大一小两道身形出现在天?大圣身旁。 体型较大的乃是一头通体血红的巨犬，尤其是脑袋更是红得可怕，而眼睛却极小，就像是两个细小的黑孔扎在它的面部，看起来有些滑稽。 体型较小的同样是一头狼，它的皮毛通体雪白，只是这狼竟然是用两条腿走路，狼爪里抓着个袋子，做书生打扮，一身衣裳看起来颇为不伦不类。 “去吧，在我们的邹容大人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莫要失了分寸。” 天?大圣高声长啸道，伴随着他的长啸声，四周的狼群开始蜂拥上，朝着远处的高大建筑涌去，那为首两妖也兴奋地冲了上去。 邹容看着狼群从自己周身涌去，微微眯起了眼睛，只见不远处青光一闪，又是一道青光飞入了他耳中，这个消息则令他神情骤变。 “合窳妖祖死了？” 邹容眉头微蹙，“如此看起来，之前在巫山附近看到的异象，就是合窳妖祖与剑帝大战后留下的……这下局势可有些不妙了。” 说着，邹容立刻朝身旁的天?大圣道。 “还请天?大圣立刻赶往医院，与诸位妖祖、妖圣知会一声，就说剑帝已经挣脱束缚，回到三江镇界内，千万小心！” 天?大圣咧嘴一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看凶恶，随后便沿着街道飞奔而出，转瞬间化出原形，赫然是一只白尾长耳的巨狼，眨眼功夫便已奔远。 邹容看着四周源源不断的狼群朝酒店涌去，微微眯起眼睛，随后便一步一步遁入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另一侧，全季酒店，临时指挥中心内。 阮翠竹本来趴在桌子前，看着桌子上的地图有些昏昏沉沉，结果她旁边桌子上的警报器突然铃声大作，闪烁的红灯将整个指挥室照得通红！ 阮翠竹立刻站起来，看向旁边的屏幕，首先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情是难以置信的震惊，随后便是难以抑制的惊惧之色！ 在屏幕上，赫然有两个巨大的红色光点，正与四周密密麻麻的红点汇聚成流，朝着酒店方向冲杀而来！ 妖王境界的妖兽，竟然一口气出现了两头！！ 阮翠竹的神色变了又变，但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了，她立刻拉下屏幕旁边的麦克风，通过喇叭与通讯器朝所有人大喊道。 “所有人！现在执行丙号方案！除开战斗人员以外，所有人撤离到地下车库，疏散组加快速度，必须在十分钟以内出发！” 第178章 疏散 很快，祁子雄焦急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 “十分钟？可是民众才疏散了一半啊！” “没有时间了……再不撤退的话，就谁也走不了了！” 听到阮翠竹的声音严肃异常，正在地下室疏散群众的祁子雄咬了咬牙，朝着后面正在帮忙疏散的同事大吼道。 “能带上多少人就带上多少人！让他们把行李都丢了！后备箱也好、行李架也好，只要是能放人的地方，就是硬塞也要塞进去！快！” 远处，群狼的呼啸声由远及近，浪潮般的妖气冲天而起，裹挟狂风袭来！ 当狼群靠到近处，守卫们已然能够看清它们的模样，那狰狞的爪牙、厚实的皮毛、以及潜藏在狼目之后的嗜血，只是看上一眼都会觉得心惊胆战！ “启动妖力场屏蔽仪，推定强度三级。” 阮翠竹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不要吝啬弹药，全力射击，尽量在防线外减少他们的数量！” 随着二楼窗口探出连弩，一波波弩矢朝地面上冲锋过来的狼群落去，但当箭矢撞上皮毛，竟是直接被弹飞开来。 偶尔有几支弩矢的角度刁钻，射进了狼的眼窝里，但倒下的狼妖寥寥无几，很快就就围到了酒店外围的掩体附近。 当狼群近在咫尺，甚至已经能闻到那股呛鼻的狼腥味，掩体后方的枪声才骤然响起，然而子弹打在皮毛上收效甚微，唯有击中眼部或嘴部才能造成有效伤害。 当枪声在酒店外围激荡，那一大一小两头狼妖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酒店外围，那头红狼见抵抗激烈，不由得有些暴躁，张嘴便是一道红色能量轰出。 那一道红光朝酒店门口飞去，撞击在酒店门厅之上，猛然爆裂开来！ 砖瓦破碎、废墟四溅，躲在门厅掩体后面的守卫连惨叫的功夫都没有，顷刻间便被这狂暴的能量炸成了碎肉！ “所有人后撤到第二防线！注意，所有人后撤至第二防线！” 急切的呼叫声从通讯器里传来，如潮水般的狼群从炸开的门厅缺口处涌入，只是一个照面便有不少守卫被狼扑倒，一时间惨叫声接连不断。 在这时候，一具巨大傀儡从大厅深处杀出，四臂挥舞间将一众扑上来的狼群掀飞出去，但这些狼妖灵活异常，几乎是同时跳开，避过了袭来的大部分威势。 高酆紧跟在傀儡身后，看着更多的狼妖从缺口处涌入，面沉如水道。 “哥，姐，一起上！” 那傀儡心有所感，被布蒙着的头颅发出尖锐的嘶吼声，大踏步朝着门厅冲去，一路上将袭来的狼群纷纷撞飞开去，好似一辆发狂的卡车。 高酆跟在傀儡身后，双手变换之间，俨然祭出两道银符，这符咒在他手中翻飞，如同两柄匕首挥斩，所过之处鲜血横飞、狼妖哀嚎声不断。 当傀儡冲到缺口处，更多的狼妖朝它扑咬过来，一头头狼妖张开大口、狠狠咬在傀儡的身上，獠牙嵌入皮肉之中，如同水蛭一般悬挂在傀儡身上。 被疼痛刺激，傀儡更是凶性大发，抓住一头挂在身上的狼妖，四条手臂攥紧狼躯，朝两边猛然用力！这一整头巨狼便被生生撕成了两截！ 狼血洒落，四周的狼妖闻到血腥气，同样被刺激得凶性涌动，悍不畏死地朝傀儡扑咬上来，随着傀儡身上的狼妖越挂越多，鲜血不断滴落在地板上。 高酆有心想要施法出招，却被四周袭来的狼妖围困，当狼妖的数量越来越多，他的行动逐渐有些捉襟见肘起来，手中的银符也开始不稳定的闪烁。 “老高，坚持住！” 随着一楼平台上传来一声扩音器的怒喝，一台机关甲从楼顶上纵身跃下，能看到它身上还有不少坑坑洼洼的地方，装甲板也是东一块西一块跟补丁似的。 但当机关甲重重落地，那黑漆漆的左臂一抬，随着咝咝的打火声，一道凶猛的火柱从手臂前段的喷射器涌出！ 那火柱在大厅中横扫，转眼的功夫就把狼妖群点燃成一个个火团，当机关甲用火焰将狼群逼退，朝傀儡靠拢过去，右臂成爪朝傀儡身上的狼妖抓去。 当爪子抓住巨狼，磨人耳膜的机械转动声便在这右爪爪心中响起，几乎是同时，那巨狼便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哀嚎声，血肉被切割的声音不绝于耳。 趁着这个机会，高酆抓住时机，双手结印，大喝一声，“三尸震！” 傀儡同样四臂结印，那不男不女的混合音骤然响起，一道无形之气从傀儡的丹田处猛然爆裂，化作球形冲击波将傀儡身上的群狼震飞出去！ 机关甲随手捏碎了一头狼妖的脑袋，左手喷火器时不时喷出火焰，将涌进来的狼群点燃，此时大厅后方的第二防线已经集结完毕，枪声再一次响起！ 子弹与弩矢纷飞，疯狂的狼妖们终于冲破了酒店四下的掩体，如同蚂蚁般从缝隙还有窗户之间爬入，越过正门口的两人朝防线涌来。 这狼群的实力远超预料，寻常掩体根本就无法阻挡它们的脚步，只是一个头撞、一个猛扑便将障碍破坏，随后便将毫无遮蔽的守卫扑倒在地。 眼看着巨狼已经突破到了一楼平台的楼梯口，就看到一柄巨剑从后方斩来，将冲上来的数头狼妖一并斩飞出去！ 帕斯蒂眼神冰冷，手中巨剑横亘，宛若风暴般朝狼群袭去，每一次挥剑都像是在击打海面，飞溅起大一片由狼妖尸体构成的海浪，朝楼梯两侧摔落。 看到帕斯蒂重新压制住了冲上来的狼群，她身后的那名刘姓女警官大吼道。 “压回去！靠到围栏上射击，别让它们冲上来！” 尽管帕斯蒂一人就拦住了整个主楼梯口，但随着狼群的数量越来越多，更多的狼群开始从两侧的副楼梯冲上来，还有狼妖已经爬上了二楼，开始突破窗户。 “神泉，黛安娜，去支援侧翼。” 第179章 战红狼妖王 阮翠竹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随后又有两名少女从地下室的楼梯口里冲了出来，一人手中持着一柄小太刀，另一人则是纵身朝楼梯侧边的妖兽踢去。 然而，即便四人竭力奋战，涌入的狼群还是变得越来越多。 当局势开始变得越发不妙，那站在门厅外的两头妖王中的一者已经按捺不住，张开狼嘴，便是数道红色能量朝着酒店二楼狂暴打来！ 在二楼的守卫只看到眼前红光一闪，那狂暴的红色能量便已经接二连三在二楼墙壁与窗户上炸裂开来！ 大楼晃动，尘埃簌簌，剧烈的摇晃就连处在地下室的人群也能感受到，此刻的地下室也已经是一片混乱，人们疯狂地朝大巴与货车上挤去，唯恐自己被抛下。 祁子雄一边制止着混乱的人群一边大吼道。 “不要慌乱，位置还很多！不要拥挤！” 当混乱的杂音从通讯器里传来，还能听到背景音里传来人的惨叫声。 “二楼——二楼被突破了——需要支援，需要支援……” 通讯声戛然而止，阮翠竹淡漠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来。 “指挥组就地解散。二楼我去处理，疏散组继续维持秩序。” 赵雪正在指挥阿笨群帮忙疏散人群，听到频道里的声音不由得惊骇道。 “翠竹去？她原来有战斗力嘛？” 正在一楼战斗的众人闻言皆惊，高酆的傀儡与阮富贵正肩并肩清理着冲杀进来的狼群，高酆听到频道里的声音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朝阮富贵看去。 阮富贵一边朝着面前的狼群喷出火焰，一边在通讯器里无奈道。 “放心吧，我妹她虽然平时更喜欢搞研究……但如果她动起手来，可比我狠多了。毕竟，她可是被师傅称为‘百年难得一见的机关术天才’。” 与此同时，二楼已是尸横遍野，守卫们根本无法抵挡从缺口处冲杀进来的巨狼，尽管他们竭力开火阻挡，但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狼妖将自己扑倒。 鲜血四下飞溅，人的惨叫声接连不断的响起，此刻整个二楼窗口都已经全军覆没，守卫们只能边战边撤，逐渐后撤到了楼梯口。 “咔嚓。” 眼看着整个楼层就要沦陷，一声清脆的迈步声从楼梯口传来，紧接着便是一只木制的机关手从门里伸了出来。 “往后退。” 阮翠竹清冷的声音从门后响起，紧接着就看到一台造型简陋的木制机关外骨骼从门后缓缓走了出来，阮翠竹那娇小的身形赫然正端坐其中。 随着阮翠竹操控手柄，左右两只木制机关手抬起，露出掌心的火红色晶体，气机顺着少女的双臂注入晶体之内，刺眼的红光瞬间亮起。 “滋——” 伴随着类似于光束集成器启动发出的声响，两道拇指粗细的火红色光束朝前方射出，当光束击中离得最近的狼妖，毫无停顿的便将狼妖的身体洞穿！ 红色光束一闪而过，当即便有数头狼妖的尸体落在地上，而它们的尸体上只能看到一进一出两个红色烧焦点，这伤口甚至还没有手枪的弹孔大。 原本已经冲杀上来的狼群感到了困惑，为此稍稍停下了冲杀的步伐，当阮翠竹随之转动机关，密集的红色光束便从机关双掌中朝两侧扫射而出！ 一时间，原本凶狠涌来的狼群在光束中如割麦子般倒下，阮翠竹双臂操控不停，带着耳机继续命令道。 “二楼所有人，沿着楼梯后撤到一楼，带走所有伤员，立刻执行。” 尽管狼群被这密集的光束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很快后方的狼妖便反应了过来，它们从四面八方朝机关外骨骼包围而来，试图分散阮翠竹的火力。 只见阮翠竹面不改色，手中操控不停，机关外骨骼的一侧肩膀抬起，赫然是一台当初阮富贵打擂时用过的大口径火神连环炮！ “哒哒哒哒哒……” 这台从机关甲上拆卸下来的火神炮灵活的三百六十度旋转着，疯狂朝着逼近的狼妖扫射而去，子弹带着红色尾光在半空中连成一线。 当最后一批守卫伤员也被搀扶着走下楼梯，阮翠竹慢慢操控着机关外骨骼往后退去，紧接着机关甲另一侧肩膀抬起，那里赫然装着一台双筒式掷弹筒。 “咚。” 一枚榴弹从掷弹筒中朝着二楼天花板飞去，当榴弹击中天花板，猛然爆炸！ 狼群发出愤怒的咆哮声，却无法阻止头顶天花板的崩塌，大量的建筑碎块与楼顶堆砌的杂物从三楼砸落下来，顷刻间便将二楼大厅连同楼梯一并淹没。 阮翠竹操控着机关外骨骼继续朝楼梯下去，当她从一楼楼梯口走出来，反身又是一记榴弹打在连同两层的楼梯上，将整个楼梯间炸得粉碎，瓦砾横飞。 确定了整个楼梯口被废墟堵得严严实实的，阮翠竹才启动通讯器问道。 “汇报疏散情况。” “第一批与第二批民众已经全部上车，第三批还在进行……” “让第一批跟第二批先出发。霍休，从天倾，第一批与第二批撤离车队交给你们负责。阿雪，你负责第三批撤离车队，等疏散完毕就立刻出发。” 赵雪那略带焦急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了起来。 “那剩下的人呢？还有翠竹你们怎么办？” “我们会先吸引注意力，给撤离车队争取时间……找到机会后就会撤离。” 说到这里，阮翠竹声音停顿了一下。 “祁子雄队长，我的位置转移给你，接下来车队由你指挥。保重。” 祁子雄听到这句话，呼吸随之一滞，甚至忘记了回话，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但当他想要回话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嘶吼声响彻云霄！ 酒店外，宛若实质的妖气弥漫开来，那头红毛巨犬终于朝着酒店冲出，毫无停滞地撞碎了墙壁，狂暴地朝着大厅中的高酆与阮富贵杀来！ “老高！用说好那招！” 阮富贵大吼一声，就看到他的机关甲双臂分开，胸口装甲板打开，一枚硕大的赤红色晶体出现在机关甲的胸口处，紧接着便亮起无比刺目的红光。 另一边，高酆手中连连结印，一枚硕大的灰色光球凝聚在巨大傀儡的双颅之间，随着灰色能量不断聚集，化出一道狂暴的光炮骤然打出！ 赫然是之前打擂与杨雨嫣一战时，高酆使出过的自创绝技，七情夺魂炮！ 下一刻，红光便沿着那灰色的光炮射出，这一灰一红两种能量混合在一起，竟是化为了一道闪烁着灰光的深红色光束，与袭来的红狼妖王狠狠撞在一起！ 第180章 牵制，撤离 那红狼妖王毫无退缩之意，一头重重锤在那袭来的光束之上！ 随着妖王身躯被红黑两色光束淹没，阮富贵机关甲胸口的红色晶体开始嘶嘶冒出白气，高酆旁边的傀儡也微微显露出倦怠之色。 “继续攻击，不要停下！” 听到通讯器里的声音，阮富贵跟高酆不敢大意，立刻拉开架势朝红狼妖王继续倾泻火力，阮翠竹操控机关外骨骼从平台上一跃而下，双掌光束齐射。 当符咒、火焰与光束将红狼妖王吞没，一声长啸骤然响起，宛若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声瞬间在一楼爆炸开来！ 当尖啸声响起，整座酒店的玻璃窗户齐齐粉碎！ 原本正在抵抗攻击的众人纷纷捂住了耳朵，就连机关甲内的阮富贵也不能幸免，这尖啸声无孔不入，就连餐厅里的玻璃酒杯也开始出现裂纹。 随着一楼平台上的守卫中开始有人噗通倒地，包括黛安娜等一众异能者也面露痛楚之色，耳鼻鲜血淌落，唯有帕斯蒂毫无反应，只是微微皱眉。 当尖啸声响完，一只赤红色的狼爪从散落烟尘中探出，炫目的黑光在这只狼爪上亮起——下一刻，一头体型无比庞大的黑色巨狼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只见这巨狼躯体上不断冒出淡淡的黑色浓烟，那是由妖力构成的阴影能量在不断侵蚀着四周，那漆黑的狼颅面目之上，四只惨白的狼眸缓缓睁开。 “快避……” 还未等阮富贵吼完，漆黑巨狼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咚！” 随着一声巨响，高酆身旁的巨大傀儡已经连带着高酆一并被打得飞了出去，那傀儡狠狠撞在一楼的墙壁上，生生将墙壁砸了个对穿！ “啊啊啊！” 阮富贵疯狂地大吼着，手臂上的喷火器以及肩膀上的弩炮疯狂朝着漆黑巨狼倾泻着火力，那漆黑巨狼在弹药之中漫步，只是一步便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那漆黑巨狼便出现在了机关甲的身后，它张开狼嘴，阴影构成的狼嘴张大到几近于180度，森白的獠牙在嘴间闪烁，凶狠地朝机关甲背部咬去！ 阮富贵内心生出不妙的预感，但此刻闪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转身伸出双臂试图招架，但这一咬又何止普通？便看到如黑雾般浓烈的能量扑面而来…… 眼看着一张嘴就要把整个机关甲一口吞入，阮富贵却感觉到自己眼前的阴暗突然消失不见，漆黑巨狼这一咬竟是狠狠落在了空处！ “老妹！” 阮富贵瞠目欲裂，因为他看到漆黑巨狼被一台机关外骨骼生生撞开，阮翠竹端坐其中，操控两只机关手臂死死勒住巨狼的脖子。 “往后退……快！” 阮翠竹在通讯器里厉声道，机关外骨骼的装甲部分与巨狼的体表皮毛接触，开始发出如同化学物质腐蚀金属一样的嘶嘶声。 由于机关外骨骼离巨狼实在太近，漆黑巨狼皮毛上的能量开始不断侵蚀到外骨骼内部，就连阮翠竹的操控台也开始被某种奇异的能量染黑。 只见阮翠竹面沉如水，双手在逐渐变黑的操控台上敲打着，紧接着拉下拉杆，便从外骨骼的内部被弹了出来，下一秒，紧抱着巨狼的外骨骼开始滴答做响。 “轰隆！！” 当机关外骨骼被引爆，连同双掌的赤红色晶体以及肩膀上的榴弹发射器一并殉爆，沉重的轰鸣声在大厅中响起，强烈的冲击波使得整栋建筑不断颤抖。 尽管阮翠竹已经被弹出了不少距离，但还是被冲击波波及，整个人被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大厅的一根门柱之上，当即便昏死过去。 爆炸的烟尘逐渐散去，露出巨狼模样，只见狼妖头颅连带着小半个上身都已经消失不见，漆黑的阴影能量正在伤口处蔓延，眨眼间已经开始朝外再生。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帕斯蒂，只见她当机立断，径直从一楼平台一跃而下，手中巨剑借着下落之势朝漆黑巨狼斩去，一剑便将伤口处涌出的黑暗能量斩灭！ “靠近栏杆的人，集中攻击妖王的伤口，快！” 刘姓警官看到这一幕反应过来，立刻抬起冲锋枪朝漆黑巨狼的残缺处射击，她身旁的同事纷纷效仿，一时间连续不断的弹雨朝漆黑巨狼落下。 阮富贵慌忙冲过去，操控机关甲将昏迷的阮翠竹捡起，另一只手则继续朝着漆黑巨狼身体的断面处喷出熊熊烈火，灼烧着它的伤口。 帕斯蒂手中巨剑横斩，一剑便将阴影巨狼的前足斩断，当它的无头残躯摇摇欲坠，帕斯蒂又一次挥剑，将巨狼的另一条前足一并斩断！ 似乎是发现了局势不利，原本攻势稍有放缓的狼群又一次展开了猛攻，疯狂地朝着平台与大厅上的众人冲来，每一匹狼眼中都散发着嗜血的红光。 当平台上的火力迫不得己朝狼群转移过去，狼群朝着阮富贵与帕斯蒂蜂拥而来，化为由妖气与獠牙构成的惊涛骇浪，欲要将两人淹没！ 帕斯蒂手中巨剑每一次挥舞都会带起一片血雨，但紧接着便有更多的狼群冲入将她掀开的缺口补上。 阮富贵机关甲左手的喷火器耗尽了燃料，他的另一只手掌掌心伸出一柄高速螺旋的电钻，疯狂地挥舞着，死死护住自己怀里的阮翠竹。 就在这巨狼化作的浪潮之中，漆黑巨狼的身躯，开始缓缓再生…… 与此同时，地下车库，赵雪重重关上了最后一辆大巴车的门，拍了拍驾驶座示意让司机开车，随后赶紧朝一旁的餐车走去，这辆餐车上满载着伤员。 “最后一批民众已经出发了，只剩下阮翠竹他们跟刘教官他们了。” 她喊了两声，发现站在餐车旁边的祁子雄好像有些魂不守舍，不由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祁叔你振作一点，至少撤离计划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我们只要接应完翠竹她们……” 第181章 丙号方案 祁子雄转过头来，愣愣地看着她，一言不发，赵雪不由得有些心急，使劲摇了摇他。 “祁叔你愣着干嘛，快联系翠竹他们啊！接应他们下来啊！” 紧接着，赵雪就看到两行热泪便从祁子雄的眼中淌落，他用几近哽咽的声音说道。 “没有……” “没有？” “没有接应计划……丙号方案，只有三批撤离队伍……” 赵雪的瞳孔微微缩小了，祁子雄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燃油跟载具，勉强只能够让这么多人撤离。而且，阮掌门说，如果没有人吸引妖王的注意力 ，车队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妖潮的攻击范围……” 赵雪二话不说，转身就要朝地下室的楼梯口冲去，祁子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吼道，“你要干什么！？” 赵雪用力想要甩开祁子雄的手，大声道。 “我要去找姓阮的，你别管我，直接开车走！” “别胡闹了！别忘了你答应过阮掌门，保护第三批撤离队是你的责任！你的父母还在车上等你！” 赵雪闻言愣了一下，她直勾勾地看向祁子雄，颤声道。 “所以……这一切早就都安排好了？他们都知道自己会被留下来？” 祁子雄沉默着，重新制定丙号方案那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 方允一行人回来的那天晚上，酒店5楼，临时指挥室。 “异能者抽左边，其他人抽右边。” 阮翠竹坐在桌子后面，面前桌子上摆放着一左一右两只窄口木盒，她看着面前站着的一群人，冷着面重复道。 “这一次重新抽签，是基于下午抽签的结果重新安排的的。” “我再重复一遍，自愿留下的人，必须最少为撤离队伍争取20分钟的时间，在这20分钟里，必须要坚守阵地到最后一刻，生还的概率非常渺茫。” 站在一群警察与保安最前面的是那位刘姓女警官，她正双手扶在桌子上，瞪着面前的阮翠竹，毫不示弱道。 “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们这些普通人是吧？我也要重复一遍，来这里的同志都是做好了觉悟的，你赶紧麻溜地开始，咱们要做的工作还有一大堆呢。” 祁子雄跟在刘警官后面，不由得有些尴尬，在后面劝说道。 “唉……阮掌门也是一片好心嘛……刘教官你就……” 刘警官闻言就瞪了祁子雄一眼，祁子雄就不敢说话了，只能在一旁赔笑。 当阮翠竹还在沉思之际，就看到高酆默默挤开人群，走到桌子跟前，伸手直接从左边木盒里抽了一张，看也不看就转头离开了办公室。 刘警官见状，不等阮翠竹再多说些什么，劈手就从右边木盒里抽了一张，打开瞟了一眼，随后挑衅似得在阮翠竹面前晃了晃。 “看到没，我是抽到要留下来的，没话说了吧？” 刘警官的动作就像是一个开关，她身后的其他警员或保安也依次走上来从盒子里抽签，没有人主持纪律，只是一个个默默地走上来，伸出手摸走一张。 刘警官跟祁子雄抽完签以后在队伍旁边聊了几句，刘警官视线微微一瞟，突然眉头一皱，伸手就把一个混在队伍里的年轻警官拽了出来，劈手夺过他的签。 “王图图你来凑什么热闹！你爸妈不是还在楼上等你呢，过来逞什么英雄，滚滚滚。” 被刘警官抢了签的年轻警官涨红了脸，嚷嚷道。 “凭什么刘警官跟副局都能留下来，我就不行！我也是做好了觉悟的！” “嘿，你这小子……信不信我叫你爸现在下来揍你！” 刘警官狠狠瞪着眼前的年轻警官，祁子雄赶紧上去拍着年轻警官的肩膀道。 “唉，小王啊，你下来抽签这事，你有跟家里人商量过吗？” 年轻警官闻言嘴巴张了张，但声音明显低了下去。 “……我自己的事，家里人管不着。” 刘警官听到这话都想上去揍这小子了，亏得祁子雄反应快，赶紧嚷道。 “这怎么行，又不是什么小事！赶紧去跟你爸妈商量，到时候你爸要知道你擅作主张，不得把你打死！” 说着，祁子雄揽着他就往外面走，刘警官看着祁子雄跟那年轻警官走了出去，不由得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她旁边一中年警官手里拿着签，还不忘跟她打趣道。 “刘姐，你这手气可有点差啊……要不咱们俩换换？” “老王你少在这啰里吧嗦的，抽完了就滚犊子！” 刘警官没好气地就是一脚把他踢了出去，那中年警官眼神有些复杂，回头看了刘警官一眼，这才慢慢走了出去。 这时候，沾着满脸木屑的阮富贵从楼梯口走了进来，他一边抱怨着一边拍着手上的木屑，从人群里挤过来。 “嗨……老妹，这种事你自己帮我抽了不就是了，我装甲板才钉到一半呢。” 下一秒阮翠竹那冰冷冷的视线扫过来，阮富贵就不吭声了，老老实实地伸手从木盒里抽了一张，打开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嗨……倒霉，我这手气，就不敢指望有什么好活。走了走了。” 随着阮富贵匆匆离开，接着走进来的是唐邱两人，他先是走过来抽了一张，随后又抽了一张，两张原样拿在手里，朝阮翠竹淡淡道。 “赵雪我把她支去照顾伤员了，她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从天倾还在忙着配合演戏拖住她，让我给他带一张过去。” 阮翠竹点了点头，在唐邱身旁是那位来自樱岛的老妹，她一言不发地走过来，阮翠竹看着她淡淡道。 “神泉，我记得你在樱岛还有家里人，你也可以不用抽。” 神泉美绪摇了摇头，微微笑道。 “没关系，我在家里也只是末女，长兄长姐会照顾好家里，相信他们也能理解我的。” 见她这么说，阮翠竹也没有再阻止她，只是默默看着她从盒子里抽出一张纸摊开看了一眼，随后慢慢收了起来，唐邱在一旁拱手道。 “我们还要帮忙布置炸弹方位跟人手，就先告退了。” 阮翠竹追问道，“爆破方案做得怎么样了？” “目前的量不太够，但就计算来说，应该足够将承重柱炸断。” 阮翠竹点了点头，“保险起见，去找桂有芳，让她再做一些炸弹，务必要确保一次成功。” 第182章 傀散(上) 唐邱点头应是，随后匆匆告退。 目送两人离去，接下走进来的是霍起，他进来以后也不言语，只是眯着眼睛盯了阮翠竹一会，阮翠竹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样看了她一会后，霍起才慢慢说道。 “这签，我不抽。” “可以。” 阮翠竹回答得很爽快，就连一点犹豫也没有，随后她就说道。 “撤离车队，需要你照看一下。” 霍起既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只是淡淡道。 “我会看情况行动的。” 说完，他就直接转身走了出去，桂有芳刚刚从门口走进来，看着霍起匆匆离开，眉头皱了皱，但还是继续往房间里走了进去。 阮翠竹看到桂有芳进来，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只见桂有芳从左边木盒里抽了一张，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犹豫了一会，小声问道。 “素心她家里只有她一个……悠悠的父母也都健在，要不她们俩就算了吧？” 阮翠竹看着她，平静道，“你告诉她们俩了嘛？” 桂有芳咬着嘴唇，慢慢摇了摇头，不说悠悠，以李素心的性子，恐怕是很难听得进去劝。 阮翠竹沉思了片刻，又问道，“方允拜托过我照顾你们三个，你可以现在就离开这里，我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桂有芳闻言愣了一下，指着自己，“也包括我？” 阮翠竹点了点头，桂有芳沉默了一会，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俏皮道。 “方大哥还真是，这下小桂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阮翠竹打量了她一番，突然道，“你对机关术有兴趣？” 桂有芳听到阮翠竹这么问，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不由得心里有些忐忑，要知道阮家的兵家机关术可是名门正宗，而她最多只是个业余爱好者。 阮翠竹从一旁抽屉里取出一本老旧的线装书，递到桂有芳面前，桂有芳接过来一看，只见封面上写着“甲厘书”三字。 赫然是阮家这一脉兵家机关甲的不传之秘，机关术秘籍《甲厘书》！ 桂有芳拿着这本秘籍，不由得手有些颤抖，她抬起头来，试探性地看向阮翠竹，想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阮翠竹倒是一脸平静模样，淡淡道。 “送你了。” 桂有芳这回是真的惊了，“送……送我了？可我……我也不是阮家人啊？” 阮翠竹的语气还是很淡定，“镇派秘籍，那又如何，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兵家机关术这一脉，到了现在也只剩下我跟我哥两个人。” “……如果一味守着规矩，到最后也只会失传而已。” 桂有芳听阮翠竹这话，感觉她的语气有些不对，忧心忡忡道。 “可是……我现在只是个门外汉而已，真的没问题吗？” “说到底，技术也是一种武功，每个人都是从门外汉开始的。勤学苦练，这四字足以弥补大多数问题。” 桂有芳默默点了点头，抱着秘籍，感觉有些不知所措，阮翠竹看着她道。 “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了，就可以走了。对了，我让唐邱到你那里再领一些炸弹，你记得分给他。” 桂有芳应了一声，转身朝外面走了出去，当她走到门口，回头凝视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阮翠竹，小声道。 “阮掌门……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我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还需要你来解答呢。” 阮翠竹闻言，脸上的表情僵硬住了，她就这样看着桂有芳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久久没有动作，记忆里的言语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你就是个赔钱货！这里没有你的饭吃！给老子滚！”】 【“你早就该死了！你活着就是个累赘！”】 往日的阴影，那些记忆化作短暂的噩梦朝着阮翠竹涌来…… 当阮翠竹从昏迷中醒过来，一阵强烈的疼痛感从她的后背袭来，几乎让她痛得要又一次昏厥过去。 她看到了熟悉的轮廓，她被一只机关手紧紧地抱着，能听到哥哥在机关甲里传来的怒吼声，狼妖群此起彼伏的嘶吼声，一阵又一阵激烈的枪声…… 随着一声婴儿般的啼哭声再一次响起，不祥的妖气再一次浮现而出，裹挟着群妖朝四下冲荡开来，红狼妖王那庞大的黑犬法相再一次出现在大厅之中！ 似乎是得到了某种命令，原本攻势如同潮水般的狼妖群变得更加狂暴，即便硬顶着枪林弹雨也要冲破掩体，用自己的尸体给后面的同伴铺路。 “哥。” “妹，你醒了！坚持住，哥很快带你出去！” 尽管阮富贵这样说着，但已经有巨狼突破他与帕斯蒂的防线，一头又一头狼妖扑咬在他的机关甲上，机关甲能活动的范围也越来越小。 另一边，帕斯蒂挥剑的速度明显变慢了很多，反应也逐渐变得迟钝起来，越来越多的狼妖冲过他们两人，朝着平台楼梯口涌了上去。 阮翠竹靠着机关甲，呢喃道，“哥，抱歉，又拖累你了……” “不准道歉！不准说拖累！我一定能把你带出去！” 下一刻，阮富贵身旁的帕斯蒂闷哼一声，随后便被一只巨爪轰飞出去！少女的身躯重重撞在承重柱的瓷砖表面上，清脆的骨头碎裂声传来。 而站在帕斯蒂原本所在位置的，赫然是那头红狼妖王！ “蒂姐！” 阮富贵眼睛都红了，但他的所有武器都已经告罄，唯一能做的，只有举起手中的电钻猛力朝面前的妖王刺去！ 就在这生死关头，一道庞大身形从一侧混乱的狼妖群之中冲出，这一瞬间的巨力竟是把红狼妖王硬生生朝旁侧撞开！ 本来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阮富贵呆呆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这具傀儡。 此刻高酆的这具傀儡全身已是鲜血淋漓，挨了妖王全力一击的胸膛几乎凹陷下去，唯有它的两颗头颅仍然做着表情，呈现出愤怒与悲苦之色。 “老高！” 他看到有人紧紧趴在傀儡的头颅之间，不由得失声道，因为此刻的高酆明显受伤颇为严重，鲜血从他的额头淌落，几乎染红了他的脸。 挂在傀儡后背上的高酆看向阮富贵，他用最后一只还能动的手臂搂着傀儡的脖颈，口中只是缓缓在通讯器里吐出两个字。 “快走。” 第183章 傀散(下) 高酆说完，他身下的傀儡发出悲鸣般的怒吼声，四条手臂死死勒住红狼妖王的脖子，山崩海啸般将红狼妖王朝着酒店外墙推了出去！ “高酆！” “走！” 阮富贵听到通讯器里传来的嘶吼声，眼眶里已然盈满热泪，随后操控着机关甲转身朝帕斯蒂的方向冲去，手中电钻挥舞，将围住帕斯蒂的狼群驱赶开。 红狼妖王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竟然眼睁睁让本来已是囊中之物的猎物跑了，想到这里它不由得气极，黑犬法相化出巨口猛然朝身侧傀儡咬下！ 这黑白相间的狼嘴狠狠咬在巨人傀儡的左肩膀上，伴随狼头扭动，巨人傀儡的左肩连同两条手臂便被硬生生扯了下来！ 绿色的血液四下飞溅，那巨人傀儡的两个头发出痛苦的咆哮声，那咆哮声宛若恸哭，又宛若怒吼，就好像有两个灵魂在尖叫着，想要撕碎面前的敌人！ 当鲜血不断从高酆的额头上淌下来，他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喃喃道。 “哥……姐……我看不到你们了……” 巨人傀儡举起双臂，狂吼着朝红狼妖王打去，这一拳打在黑犬法相漆黑的皮毛之上，无数妖气疯狂的钻入傀儡手臂之内，但它毫不在意，只是出拳！ 这两拳重重锤在黑犬的脑袋上，打得它身形偏斜，但随后它转过身来，四只惨白狼眸凶光大绽，又是一口狠狠咬在巨人傀儡的右肩！ 巨人傀儡吃痛，绿色鲜血从眼眶中溢出，好似眼泪，他的双手死死抓住红狼妖王的耳朵，两个脑袋同时抬起，一记头槌重重落在黑犬的脑袋上！ 这头槌敲得黑犬身形震颤，但它咬着肩膀的狼嘴毫无放松，两者一瞬间陷入了角力之中，但四周的狼妖群已经朝着傀儡扑了上来，一头头挂在傀儡身上。 当巨人傀儡的鲜血飞溅到高酆脸上，刺鼻的草药味令高酆原本浑浑噩噩的头脑清醒了片刻。 他贴在傀儡身上，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妖王，却是轻松地笑了起来，就好像放下了某种重担。 终于可以结束了，终于可以去另一个世界，去见自己最爱的人了。 如果再一次相遇的话，你们会为我骄傲嘛？还是说，会恶毒的咒骂我，说我滥杀无辜，批评我不珍惜生命呢？ “哥，姐，对不起。” 当高酆喃喃自语道，下一秒，他松开了手臂，任由自己从傀儡身上坠落。 他伸出仅剩下还能动的那只手，开始结印，口中一字一顿道。 “七情起，魂魄灭，生者苦……” 当高酆重重地摔在地上，四周的狼群朝他扑咬过来，他的脸上还带着如释重负的微笑，轻轻念出三个字。 “死如归。” 当高酆被狼妖淹没，那紧勒着妖王脖子的傀儡口中发出一声撕裂耳膜的悲鸣声，绿色鲜血如同泪水般从两个头颅的眼眶中涌溢而出。 紧接着，剧烈的强光从傀儡的两个脑袋五官之中冲出，化出七道不同颜色的光芒，光芒混合在一起变得诡异起来，将妖王以及附近所有狼妖群笼罩其中。 “吼！” 当彩光亮起，红狼妖王便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身上的妖气疯狂朝四下倾泻而出，黑犬法相周围的黑气化为旋风将其包裹其中，试图抵御那彩光的入侵。 但于事无补，这些彩光仿佛无孔不入，化为烟雾般疯狂从妖兽的七窍涌入，当彩光钻入妖兽的体内，它们眼中的生机便开始迅速消散，化为尸体瘫倒在地。 在妖王痛苦的嘶吼声中，无数银色妖气从它的皮肤底下蔓延而出，疯狂地朝它七窍钻入，它的眼睛开始忽明忽暗，一会变成银色一会变成七彩之色。 巨人傀儡缓缓跪倒在地，它两个头颅中的眼神开始涣散，慢慢伸出剩下的两只手，努力朝高酆探去，它看到了高酆的尸体，绿血从眼眶中缓缓滴落。 当头颅双目中的神采完全消散，他的手也轻轻盖在了高酆身上，就好像生怕他会着凉一样，静静地失去了声息。 阮富贵驾驶着机关甲逼开狼群，听到通讯器里高酆的声音消失了，泪水止不住地淌落下来，他唯一能做得，就是抓起帕斯蒂朝外冲了出去。 此刻，一楼平台的楼梯口被突破，守卫们不得已朝着电梯井的方向后撤，每一声惨叫都代表着一名守卫倒下，狼妖与人的尸体铺满了整个一楼平台。 “大妖！有大妖！” 随着守卫的嘶吼声，就看到一头半人半狼的妖物顺着楼梯冲了上来——不止一头！整整四头身形巨大的半人半狼妖兽朝着防线冲击过来！ “美绪，刘姐，掩护我！” 只见黛安娜深吸一口气，紧接着身形缓缓伏地，她将前身几乎压到地面，双腿反而朝后伸直，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猫科动物。 随着她缓缓蓄力，一道半透明的圆环出现在她的脚踝上，被称作神泉美绪的少女手中小太刀泛出刺目的银火，每一道斩击都将狼妖的身躯点燃。 此刻，半人狼妖已然朝防线冲了过来，小口径子弹打在它们身上根本无关痛痒，几乎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就将最前方的掩体砸得粉碎！ “啊啊啊！” 一名穿着保安服的光头壮汉大吼着，手中插着匕首的钢管朝面前的半人狼妖刺去，当这匕首落在半人狼妖的皮毛上，直接硬生生磕断了匕身。 下一秒，狼妖已经抓住了他的头，随着光头壮汉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喊声，他的脑袋便被半人狼妖捏爆开来！ “朝它们的眼睛射击！把防爆瓦斯跟催泪弹都打掉！” 刘警官一边吼着一边探出掩体朝前投掷，她身旁的守卫们纷纷效仿，一时间众多瓦斯气体在平台边缘喷洒开来，散发出异常刺鼻的气味。 虽然稍稍阻滞了狼妖群的袭击，但那些高大的半狼半人妖物却毫无反应，直接朝着防线当中冲杀过来，神泉手中忍者刀横在身前，用力朝最近的狼妖斩去！ 刀刃划过半人狼的腹部，银色的火焰沿着伤口弥漫开来，但伤口实在太浅，那狼妖吃痛，狂吼一声一爪就把神泉绪美拍飞了出去！ 神泉绪美的身形在空中倒飞出去，但她强压下喉头涌出的鲜血，借着这被击飞的势头在空中翻身，左手顺势便是两枚苦无直取狼妖的双目！ 这两枚暗器正中狼妖的眼眸，随着镖刃入体，狼妖立刻哀嚎起来，神泉堪堪落地，但此刻剩下的半人半狼已经越过受伤的同伴，往防线冲了过来！ 第184章 断后之战 守卫们手中的枪械徒劳的朝着它们吐出火舌，在这时，防线之中的黛安娜脚踝上已经亮起第四个半透明的圆环！ “都！去！死！” 当黛安娜的声音响起，她的身形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倏忽间便出现在了为首第一头狼妖的身前，一脚直踹踢在它的面目上！ 这一脚的威力超乎寻常，竟是一脚便把狼妖的脑袋给踢得朝后弯折，发出清脆的咔嚓一声！ 还没结束，当黛安娜这一脚落在半人狼妖脑袋上，她立刻踩着半人狼妖的脑袋反身弹出，如同出膛的炮弹般朝另一侧的半人狼妖舍身撞去！ 随着狼妖发出哀嚎，这一撞竟是把那半人狼妖的脊椎骨生生撞断，黛安娜又一次踩着那半人狼妖的后背，第三次如弹球般射出！ 这第三名狼妖已然看到了自己同伴的下场，一时间口中发出狂怒的吼声，竟是不闪不避，举起手臂朝着飞来的黛安娜迎面挥去！ “砰嚓！” 拳膝相撞，两道撞在一起的身影赫然分别朝两侧倒飞了出去，当黛安娜重重摔落在地，她已然陷入了昏厥之中，被旁边的守卫拖入掩体之中。 另一头狼妖也没能讨到好处，用来硬接的那只手臂已然扭曲得不成样子，只能挣扎着从地面上爬起来，就看到一道银光朝着自己脑袋斩来！ 随着银光闪过，那倒地狼妖的头颅缓缓从脖子上滑落，银色的火焰在脖颈伤口上燃烧着，当神泉美绪斩完这一刀，也不由得面色痛楚地吐出一口血来。 此时瓦斯已然散去，狼妖群冲出雾气，再一次朝着防线冲杀过来，冲在最前面的赫然是最后那头受创的半人半狼，凶狠地朝着神泉撕咬而来！ “其他人继续射击！老王跟我上，去把人抢回来！” 刘警官大吼着，举起枪一边射击一边朝着神泉冲了过去，他身旁那名警官咬了咬牙，也跟着一起冲了上去，手中霰弹枪不断朝半人狼的面目射击。 一波波弹雨打在半人狼妖的面目，它只能举起一只手抵挡，一边伸手朝面前受伤的神泉抓去，神泉吃力地举起小太刀，勉强伸直手臂朝狼爪斩去。 “当啷！” 爪刀相撞，神泉手中的小太刀被这一爪震得脱手，刀上燃着的银色火焰也陡然消散，半人狼妖爪子上也沾上了银火，如跗骨之俎般灼烧着他的伤口。 “走！” 从后方冲出的刘姐一把将神泉拎起，拖着她就朝后退去，她旁边的警官不断朝着四周袭来的狼妖扣动扳机，每一发子弹都准确地落在狼妖群中。 就当受创的巨狼口中发出一声怒不可遏的咆哮声，疯狂地朝刘姐与神泉冲杀过来，她身旁的那位老王警官手中霰弹枪疯狂射击，试图阻止狼妖靠近。 可惜……被激怒的半人狼妖已经完全不顾自己身上出现的伤势，冲到跟前便是一爪挥出，把那提着枪的警官给径直拍飞了出去。 “畜生！朝我来啊！来啊！” 刘警官看同事受伤也红了眼，单手持着手枪朝半人狼妖疯狂射击，子弹打在它的身上纷纷被弹开，那半人狼妖嘶吼着，又是一爪朝着刘警官悍然抓来。 那刘警官也是了得，就看到她捡起旁侧神泉掉落的小太刀，一个滑铲避开这一抓，紧接着便是一刀狠狠插在半人狼妖的腹部上！ “吼！” 狼妖吃痛，狂吼着一脚朝地面上的刘警官重重踏下，刘警官一个后翻想要躲过，还是被这一脚踩踏造成的冲击波震飞出去，当即便是一口鲜血喷出。 就当狼妖狼嘴张开，就愤怒地朝面前的神泉咬来，一声怒吼从它身后传出，紧接着便是一把锋利的螺旋钻贯穿了它的身体，钻头破开它的胸口穿透而出！ “给我死！” 半人狼妖的哀嚎声戛然而止，随后它的尸体便在阮富贵的怒吼声中被甩了出去，他驾驶着机关甲出现在众人眼前，此刻机关甲的外貌也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 机关甲的另一只手里还抱着帕斯蒂与阮翠竹，只是这两人此刻都已是重伤状态，帕斯蒂还死死攥着她的那把巨剑，一刻也不敢放松。 “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过来帮忙扶一下伤员，快点！” 阮富贵将帕斯蒂跟阮翠竹放在地上，朝着还剩下的几名守卫吼道，神泉口中吐出一口血来，嘶哑着说道。 “高酆呢……高酆他人呢？” 机关甲里的阮富贵沉默了一下，缓缓道。 “他……他为了拖住妖王，牺牲了。” 随后，阮富贵立刻吼道。 “还没有结束！他的死不会白费！你们快带着其他人走！” 神泉流着眼泪，用力点了点头，挣扎着站起来，刘警官旁边的同事想要扶她，但被她摆手拒绝，艰难地站起来，朝着刚刚被半人狼妖击飞的那名警官跑去。 当她来到那名被称作老王的警官身旁，呼吸不由得微微一滞，因为老王的腹部赫然被狼妖爪子撕开了一道狰狞的豁口，连肠子都从里面流了出来。 旁边正有一名同事死死按住他腹部的伤口，刘姐把手里的枪交给他，示意让自己来，那名同事接过枪继续朝着狼妖群射击，而刘姐则继续按住老王的伤口。 这名中年男警官咳嗽着，血沫从他的嘴里溢出来，脸上勉强挤出些苦笑。 “刘姐……你还是……别管我了……” 刘警官脸上面无表情，只是一声不吭地摁着伤口，但这伤口实在是太大了，不一会纱布就已经被血浸透，还在不断往外面流着。 “姓阮的！” 刘警官突然吼了一声，阮富贵刚好将一头狼妖撕碎，还没来及得反应过来，就听到她头也不回地问道。 “炸弹的开关在哪？” 阮富贵愣了一下，很快再一次杀向扑来的狼妖群，大声回道。 “应该在翠竹身上！” 刘警官脱下警服外套，让旁边同事帮忙按住，随后快步冲到阮翠竹身旁摸索了一下，从她身上摸出来一只机关遥控器，又朝旁侧剩下的几名守卫命令道。 “你们几个，立刻带上阮掌门她们撤退。” 第185章 牺牲 “那刘教官你呢？” “少废话，执行命令！” 几名警员面面相觑了一番，最终还是先后扶着阮翠竹等人朝连通着地下室的电梯井过去，很快，除了剩下的几名警员，平台上只剩下了阮富贵与刘警官两人。 当红狼妖王终于从彩光中挣脱开来，它的黑犬法相赫然已经缩水到仅剩一半大小，四周的狼妖群更是死伤惨重，成片的尸体倾覆在地。 当妖王口中发出刺耳的尖啸声，这尖啸声中饱含狂怒与仇恨，震得阮富贵等人站立不稳，此刻几人已经退到了电梯井附近，借掩体做着最后的抵抗。 “阮副掌门，你带他们下去，这里交给我。” 刘警官的声音出奇的冷静，机关甲里的阮富本想说些什么，但当他看向刘警官，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 此刻刘警官的白衬衫俨然已经被血染成了殷红色，一块粗大的铁片插在她的后背上，尖锐的碎片头从她的腹部透出，显然是刚刚狼妖的冲击导致的。 旁边一名女警官惊声道，“刘姐，你受伤了！” “刘姐，我留下来帮你！”“我也留下来！” 几名警察的眼圈都红了，刘警官淡淡道。 “你们都跟着阮副掌门走，别让我难做。都在这陪我，那些个民众怎么办？难不成让老祁一个人扛着？” 阮富贵咬了咬牙，用力一拳锤在操纵台上，愤怒地大吼了一声，将机关甲设置成了自动模式，随后拿起操作台旁边挂着的武器，从机关甲里爬了出来。 “都跟我来！别耽搁着！” 看着自己的机关甲朝着涌来的狼妖群冲杀过去，阮富贵的心在滴血，但他还是大声招呼着其他人，一边率先跳进了电梯井，沿着梯子开始往下爬。 其他几名警官的眼眶也湿润了，那名年轻些的女警官哽咽着，朝自己的教官敬了个礼，随后转身朝着阮富贵追了上去。 其他几名警官也一一朝刘警官敬礼，匆匆转身朝电梯井冲了过去，刘警官吃力地扶着枪身，继续朝掩体前方冲来的狼群射击。 当机关甲挥舞着钻头与狼妖群战在一起，越来越多的狼妖扑到了机关甲的身上，它胸口的赤色晶体绽放出最后一次光亮，射出一道赤红热线，横扫平台！ 狼群被射线扫过，纷纷倒下，但很快便有更多的狼妖群扑了上来，随着挂在机关甲上的狼妖越来越多，它终于支撑不住重量，被压倒在地。 当机关甲倒地，身上的关节与装甲板撕扯开来，里面的木制结构与零件裸露出来，在狼妖的利爪与尖牙下被啃碎、扯断…… 刘警官看着机关甲倒在地上，将枪里的最后几发子弹打空，随手扔到了一边，掐算着时间应该足够他们几人离开地下室，缓缓在老王身旁坐了下来。 此刻她旁边的中年警官已经因为失血陷入了昏迷状态，刘警官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沾着血的旧照片，上面印着一家三口的合影。 她凝视着照片上笑颜如花的小女孩，脸上流露出一丝温柔，轻声呢喃道。 “萱萱，妈妈来找你了。” 说完，她深深在照片上吻了一下，果断扣动手中的炸弹开关。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轰然作响！！ 离酒店相隔数公里外的街道上，爆炸声从身后响起，引得大巴车上的人们纷纷朝窗外看去，赵雪坐在队伍最后的餐车上，呆呆地转头朝身后看去。 远处，那座金碧辉煌的酒店开始缓缓垮塌，象征着人类文明之一的大厦便在爆炸声中倒下，化作无数飞灰朝天空涌去。 赵雪看着远处开始崩塌的大楼，听到通讯器里最后一点动静也消失了，眼泪最终还是夺眶而出，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她的心头。 她摘下耳朵上的通讯器，紧紧地捏在掌心里，背贴着车壁坐到了地板上，努力不让自己去看后面大楼的垮塌的场景。 从天倾站在一辆大巴车顶上，此刻他身上还缠着绷带，望着远处大楼崩塌、尘土飞扬的场景默不作声，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霍起盘腿坐在最前头的车顶上，他底下坐着的赫然是一台改装过的工业铲车， 这铲车在车队的最前面开路，将阻挡着的汽车与尸体一并朝两边翻开。 尽管车身不断震动，霍起膝盖上放着的七杀却是无比安稳，毫无动摇感，唯有刀尖上那只紧闭的眼睛，随着霍起的呼吸忽明忽暗。 就在这时，霍起猛然睁开了眼睛，手中七杀无风自起，血红杀气映照天光！ 那一道如辕杀气化作赤虹朝车队正前方的一道人影斩去，就看到那赫然是个怪模怪样的狼妖，一身不伦不类的书生打扮，还背着个破袋子。 就是这么一副貌不惊人的打扮，看到他那狼爪子一抬，屈指一弹，那一道惊天而来的杀气，便在那一弹指之下崩碎开来！ 随着杀气支离破碎，霍起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就是刚刚那么一招，他已经感受到这弹指中包含的力量——明显是妖王境界才能有的实力！ 更让霍起眉头紧蹙的是，尽管面前这名狼妖看起来身上毫无妖气，但举手投足之间已然有了七分人形，证明它的修为之深，更加难以叵测。 正当霍起蹙眉不展的时候，却听到那背着布袋的狼书生开口了，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尖锐，倒是不难听，就听它唠唠叨叨道。 “这位爷，小的不是来打架的……还请您行行好，小的问几个问题就走。” 霍起哪儿会应妖兽的话，只是手中七杀不断振动，赤红色的杀气不断凝聚过来，紧接着层层累加，一道明晃晃的杀气柱冲天而起！ 他身后车上的从天倾纵身跳了过来，同样眯起眼睛看着车子前方这名身形瘦小的妖兽，小声道。 “胜算有几分？” 霍起保持着杀气，淡淡道，“没有。” 从天倾哈哈了两声，大笑道，“还真是句大实话！” 第186章 波澜未平 两人正说说着，便看到从天倾的双臂张开，一只手朝前虚握，猛然朝狼书生冲去！ 他的身形如此之快，简直就像是一阵风似的从狼书生的身上掠了过去，一招国舅献酒朝狼书生面目上打来，那狼书生不躲不偏，只是咧着嘴笑着。 从天倾心中微惊，随即临场变招，改国舅献酒为果老醉卧，胳膊肘不慌不忙地朝着狼书生拿着袋子的那只手压下，狼书生一时没反应过来，被靠了个正着！ 这一靠靠在狼书生身上，简直就像是一块大石头压了下来，但狼书生只是松开了手里握着的袋子，那一只爪子就扶住了从天倾压下来的胳膊肘。 从天倾也是滑溜，眼看着自己这么一靠竟然被挡住了，不由得眼珠子微微一转，随后竟是那胳膊上的袖子随之一脱，眨眼的功夫就挣脱开来。 当从天倾翻了几个跟头与狼书生拉开距离，狼书生还咧着嘴笑呢，随后它那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因为它发现原本落在地上的袋子不见了。 “找这个呢？嗯？” 从天倾挑衅似的拿起一物，正是刚刚那狼书生提在肩膀上的破布袋子，狼书生这下有些沉不住气了，语气也陡然变得凶狠起来。 “把袋子还我！” 从天倾看它这样，还真有点惊讶，不由得掂了掂手里袋子，感觉里面好像还装了不少东西，不由得笑道。 “嚯，看不出来，你这妖怪还挺……” 不等从天倾把话说完，就看到那狼书生仰天长啸一声，随后凶狠地朝着从天倾冲来，一双狼眸刹那间变得猩红，裹挟着一阵妖风便是一口咬落！ 霍起早有准备，那积蓄已久的杀气在这一刻猛然爆发而出，狂暴的杀气汇聚在七杀刀刃之上，随着七杀挥舞，化成一道黑线朝袭来的狼妖骤然撞去！ 那狼书生动了真火，也是小瞧了这两人，这一道黑气来得又快又急，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便洞穿了狼妖的利爪，径直朝它的头部射去！ 那狼书生手臂吃痛，脑袋微微一斜，这黑色杀气便擦着它的脑侧飞过，洞穿了它的一只耳朵，随后又好似有意识一般反身朝着狼书生杀了回来！ 那狼书生这次不敢大意，原本想去夺回布袋的心情强压下去，只见他双爪一合，便有无穷妖气从爪子之间喷涌而出！ 当那黑气再次冲来，无匹妖气与杀气黑线撞击在一起，尽管那黑线凝实，却也抵挡不住无穷无尽的妖气消磨，很快便被妖气消磨殆尽。 但从天倾可不管这些事情，趁着刚刚这个功夫他已经拎着袋子跑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城市的大街小巷里。 那狼书生反应过来，发现从天倾消失不见了，不由得龇牙怒吼了起来，顾不上车队，径直朝着从天倾跑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霍起冷冷地看着狼书生追着从天倾消失在城市之中，确定它离开了良久后，这才从口中喷出一口血来，那血赫然已经黑得发亮，简直就像是墨水。 但霍起毫不在意，只是就地重新盘腿坐下，开始调息。 远处，狼嚎声正从不远处的街道尽头传来，很显然狼群已经发现了这支撤离队伍，恐怕很快就会有狼群追杀上来。 赵雪冲到餐车前方，朝驾驶座上的祁子雄喊道。 “离昆帮据点还有多少距离？” “快了！最多不超过两公里！” 就在这时，餐车上安装的警报器突然铃声大作，赵雪与祁子雄朝着旁侧的屏幕看去，就看到密密麻麻的红点正从四面八方朝车队涌来。 “鼠妖群！是鼠妖群！” 祁子雄抓起通讯器大吼道，赵雪则是直接掀开了餐车的天窗爬了出去，当她站在车顶上朝四下望去，能看到无数鼠妖正从街道与建筑的阴影处蜂拥而来。 “霍起！快点！” 坐在车子最前端的霍起深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便有无穷无尽的杀气以他为中心朝四周释放开来，化作由杀气构成的海洋反扑而出！ 这杀气之海朝着四下弥漫而出，转瞬间将车队护在其中，当鼠妖潮冲击而来，无数修为低下的鼠妖迎头撞上这杀气之海，转瞬间便被杀气绞杀，血肉模糊。 然而，还有不少体型庞大的巨鼠，它们硬生生抵住杀气的绞杀，疯狂朝着面前的车队冲来，就听到祁子雄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 “各车队负责人注意，打开射击孔，瞄准高危险目标射击！一定要撑住！” 随着通讯器里的声音响起，每一辆大巴车、皮卡或是厢形车上的窗户被打开，一个又一个枪口从窗户缝里伸出，朝着靠近的巨鼠喷出火舌。 子弹如雨点般朝鼠妖群落去，不断有巨鼠在密集的火线中倒下，随着一头又一头巨鼠的身躯被子弹穿透，污血伴随着妖气逐渐从尸体中散逸出来。 当杀气逐渐被妖气沾染，小型鼠妖被绞杀的速度也逐渐变得慢了下来，很快就有鼠妖群靠近了车队两侧的护卫车，疯狂地啃噬着车外包裹的铁皮。 当车身上出现了缺口，鼠妖开始从缺口处疯狂钻入，车厢里很快就开始传来人的惨叫声还有接连不断的枪声，一时间鲜血在车厢中四溅。 这辆车开始失去控制，倾斜着朝一侧的墙壁撞了上去，有人拉开了车厢门想要跳车，结果刚打开车门就看到了外面密密麻麻的鼠群，绝望瞬间涌上面目。 鼠群啃食人体的声音接连传来，祁子雄在频道里大吼道。 “不要慌！发现缺口立刻用准备好的补丁补上！所有车辆尽量靠近前面的车辆，射击手绝不要在车里胡乱开枪，用近战武器处理！” 就当祁子雄不断在频道里呼喊着，突然就感觉到自己所在的餐车猛烈颤抖了一下，他集中精神朝旁侧看去，就看到一头马匹大的巨鼠正朝车子撞来！ 第187章 一骑绝尘 “哐！” 这巨鼠这一下的力气可不小，撞得整辆车都摇晃了一下，随着这一头巨鼠出现，疯狂的吱吱声连成一片，个头有如马匹般巨大的老鼠纷纷从街道两侧涌出。 祁子雄抓起旁边的霰弹枪，打开窗户朝外射击，一边射击一边吼道。 “赵雪！” “我在做了！” 赵雪一边应答着一边竭力挥舞着手里的长笔，很快一只又一只体型巨大的阿笨出现在餐车上，随后便顺着餐车的缝隙钻了出去。 宛若液体般从餐车缝隙里流淌而出的阿笨，到了外面以后立刻迎风见长，很快长到了2米左右大小，下一刻便毫无迟疑地朝着最近的巨鼠撞去。 那一击突如其来的头槌重重锤在巨鼠的身上，打得它们翻倒在地，紧接着阿笨们又紧紧地追击上去，朝着巨鼠又踢又拱。 当阿笨的数量变得越来越多，赵雪也将最后一盆墨水用尽，勉强又画了一只小一些的阿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 “储备的墨水的都用完了，这是最后的了。” 祁子雄也没闲着，一只手驾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举起霰弹枪朝外面射击，一边射击一边看着附近的鼠潮数量变得越来越多，宛若黑色浪潮一般包围着。 这些老鼠与杀气海形成了一道泾渭分明的边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声如同绵羊啼鸣般的鸣叫声在街道尽头的上空响起，盘腿坐在最前方车辆顶上的霍休闻声瞳孔微缩，视线看向那道飞在空中的黑影。 那一道黑影看起来就像是某种体型巨大的老鼠，却长着类似于鹰隼类生物的翅膀，所谓其状如鼠而鸟翼，其音如羊，周身散发出无比强烈的妖气！ 那老鼠显然还未踏入妖王境界，但却已经无限接近于妖王，光只是这妖气的强烈程度，足以证明它是半只脚踏入妖王境界的强大妖兽！ 与此同时，车队的后面已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只见狼妖群已经出现在了后方街道的尽头，为首的赫然是那头呈现出黑犬法相的红狼妖王！ 尽管这头红狼妖王被高酆与阮翠竹接连重创，妖气已经大不如初，但仍然是真正的妖王实力，又岂是这支千疮百孔的车队对付得了的！ 霍起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即便是他同时对上两名妖王也难以全身而退，何况是处于重伤状态的现在，只是维持杀气之海的展开都已经非常困难。 但霍起又岂是轻易认命之人！他手中七杀又一次开始振动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睁开眼睛，霍起的两只眼睛也开始逐渐泛起血红之色…… “沓沓沓……” 就在这危难关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侧方街道的尽头传来。 本已经做好殊死一搏打算的祁子雄与赵雪朝窗外看去，赫然看到一匹巨大的黑马正从街道尽头驰骋而来！ 那黑马的体型尤其庞大，每一块肌肉的轮廓都显得极其夸张，简直就像是一座由肌肉构成的黑色肉山，马蹄踩踏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蹄铁撞击声。 就是这么一匹剽悍的马上，却骑着整整三个人！ 握着缰绳的，乃是一名手持铁枪、身材高大的男子，身上还绑着绷带，眼神坚毅，第二人则是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生怕被马给甩下去。 而剩下这第三人就厉害了，只见他竟然是笔直地站在马鞍后方，就像是扎根在了马屁股上方似得，不论那马匹如何奔驰，都在这狂奔之中屹立不倒。 只见那站立在马尾根上方的血衣青年目露嗜血之意，舔了舔嘴唇道。 “那半步妖王归我，你们可别跟我抢。” 岳擎毅沉声道，“你身上的伤可还没好，别逞强。” 抓着岳擎毅肩膀的梁夜生也劝道，“是啊，宋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哈？逞强？杀一个半步妖王，用得着逞强？开什么玩笑！” 宋天星一边讥讽着，岳擎毅也没多说些什么，下一刻用力一扯缰绳，那黑马如同心有灵犀一般，一个甩尾便把屁股上站着的宋天星甩了出去。 那血衣青年的身形在半空中旋转，像只蝙蝠似得朝车队最前方飘了过去，霍起看到他靠近过来，面色有些不善，但也没多说些什么，默默坐回到了车顶上。 宋天星也是连个笑脸都欠奉，只是在车体上微微一顿足，望向面前的敌人，脸上流露出狂热之色，直接纵剑朝车队前方的翼鼠大妖刺去！ 另一边，岳擎毅已经驾马冲到了车队旁侧，尽管两边的鼠妖潮疯狂朝他涌来，就看到他胯下那匹黑马双目通红，猛然扬起前蹄，重重踏地！ 巨力震荡，一瞬间爆发出强力的冲击波，只是一记重踏，便把这附近一丈范围内的鼠妖生生震成了血水！ “梁子，你先上去。” “啊？” 不等梁夜生反应过来，就看到岳擎毅一把抓住梁夜生的肩膀，径直把他给丢了出去，梁夜生大吼一声，在空中就是一个鹞子翻身，随后稳稳落在了餐车顶上。 “驾！” 岳擎毅横枪策马，长驱直入，竟是笔直朝车队尾部的狼妖群杀去！ 那狼妖群中妖气起伏，彼此之间连通有无，为首的红狼妖王见岳擎毅如此猖狂，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天怒吼，无穷阴影自周身汹涌而出。 面对这滔天凶焰，岳擎毅俯身握缰，亢声吼道。 “黑楼，随我冲杀！” 他胯下黑马发出一声金铁交击般的嘶鸣声，随后从鼻子里喷出两道滚烫白气，下一秒四蹄踏地，再次加速！ 当岳擎毅朝着狼妖群冲击而过来，手中漆黑铁枪悍然朝为首的红狼妖王刺出！ 这一枪带起青芒，好似天崩地裂、山呼海啸，这一枪裹挟着胯下坐骑之力，这决然一击，硬生生将红狼妖王所化之黑犬法相捅破开来！ 红狼妖王受创，哀嚎着后撤，与此同时四周的狼妖也奋不顾身的扑了上来，岳擎毅胯下黑马后蹄猛踹，，一脚便将两头从背后袭来的狼妖踢得粉身碎骨！ 岳擎毅更是手中铁枪挥舞，一连几枪点在数头狼妖额间，狼妖那坚固的额头在那枪尖下如同豆腐一般不堪一击，眨眼的功夫便化作尸体摔落在地。 就当狼妖将岳擎毅围困，红狼妖王目露凶光，决定再朝岳擎毅杀去之时，密集的脚步声，赫然从街道两侧传来…… 第188章 围剿 左侧街道，一群岳家子弟从建筑之间的阴影中冲出，他们手持铁枪、裹靴束踝，看到岳擎毅冲入敌阵，立刻从静步摸行变为大步奔走，笔直朝狼妖群冲来！ 为首之人倒持一杆铁枪，疾步前行，他脸上带着三道伤疤，加上他的表情岔路，更显得面目狰狞，三道伤疤好似三条虬龙在肌肉与皮肤间扭动。 右侧街道，一群关家子弟带起烟尘，拖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朝着狼群猛冲而来，尽管队形有些散乱，但唯有气势十分惊人，好似一群狂奔的凶神恶煞迎头撞去！ 为首之人倒拖一根狼牙锤，乌发白肤，红唇皓齿，脸上带着一抹轻易不见的冷冽之色，那根狼牙棒紧接着便被高高举过头顶 ，好似有千钧山岳在首。 当两边的队伍开始冲锋，为首的岳九洲与关月华二人齐齐发出呐喊。 “杀！！” 他们二人身后的世家子弟也齐声大喝，喊杀声震天！ “杀！” 当杀声四起，转瞬间狼妖群便被两道人流夹在中间，尽管武林人的数量远少于狼妖，但这一招瓮中捉鳖可是着实把这么一群妖兽打得措手不及。 加上在酒店里的一番苦战，狼妖群可谓是被打得丢盔弃甲，不断有狼妖成片成片地倒下，那红狼妖王从未见过这阵仗，一时间也乱了手脚。 “妖孽，伏诛！” 一声厉喝先到，便见枪出如龙！那一杆铁枪从旁侧杀出，金戈之气恍若千军万马，自这一枪之中倾泻而来，径直便朝红狼妖王的脑袋轰去！ 即便红狼妖王迅速躲闪，却还是被这一枪轰了个正着，那枪上带着的金戈之气好似一堵铜墙铁壁迎面撞来，即便躲过了枪尖还是会被金戈之气所伤。 与此同时，那正面同样有一人一马杀到！那马随人起，枪随人动，便是所谓枪马合一、锋芒驰骋之法，宛若一道黑影笔直撞来，直取红狼妖王的下咽！ 那红狼妖王退无可退，只能张开大嘴，画出四目黑犬法相，疯狂地朝面前袭来之人咬去！那黑白色的巨口张开，便要将其连人带马一并吞下！ “喝！” 就听到一记娇喝声在红狼妖王身后响起，紧接着便有一柄狼牙锤从后而至，重重锤在了红狼妖王的后腿胯下！ 红狼妖王张开的大口在那么一瞬间僵硬了，原本发出的凶恶嘶吼声也在那一刹那变为了剧痛导致的哀嚎声，紧接着，这一人一马便已经杀到身前！ 悍然出枪！ 这一枪凶狠地插在了红狼妖王的眼珠之上，疼痛如同闪电，在刹那间激得红狼妖王凶性大发！狂暴的妖气疯狂地朝四下喷涌而出！ 简直就像是发了狂一般、一股前所未见的银色的妖气疯狂爆发开来！这妖气几乎是一瞬间便把面前的一人一马冲飞出去，随后便是靠近过来的两人！ 这无匹的银色妖气疯狂地宣泄着自己的存在感，宛若妖艳的火焰般在空气中摇曳、又像是剧毒的瘴气一般氤氲开来，它的形体赫然已是肉眼可见！ “它要拼命了！趁它还未爆发，一起上！” 岳九洲大吼一声，手中铁枪紧握，几乎是被逼退的同时再一次朝前俯身冲出，手中铁枪在空中抖动，化作数道枪影朝妖王袭去！ 红狼妖王身后的关月华从口中吐出一口血来，紧接着手中长柄狼牙锤旋转，挥舞的虎虎生风，一个撑杆跳借力挑起，随后便借着下落之力一锤砸落！ 岳擎毅与黑楼离得最近，被这妖气伤得也最重，就看到他强行咽下一口鲜血，从地上爬起，举起手中铁枪，大吼一声便朝着红狼妖王全力掷去！ 这一枪脱手飞出，便带起呼啸的风声，好似一枪从天际而来，足以摧山垮海，其枪之威势，遇山开山、遇水开水，何人敢当？何物敢阻？！ 那枪后发先至，径直击中了红狼妖王的面目，沿着它的眉心钉了进去！紧接着便看到岳九洲一招枪灿莲花从旁侧撩来，打得红狼妖王身形退步。 与此同时，关月华那一招狮子拜佛已经杀到，锐利的狼牙锤重重锤在红狼妖王的脊背之上！ 就算是旁侧的其他世家子弟，都听到了清脆的脊椎骨碎裂声，红狼妖王口中发出的怒吼转眼间变成了哀嚎，岳九洲毫无迟疑，手中铁枪就朝另一只眼扎下！ “嗷——” 随着这一枪刺入红狼妖王的另一只眼睛，对死亡的恐惧终于战胜了野性与忠诚，红狼妖王开始发出痛苦的嘶吼声，用力挣脱了岳九洲的铁枪朝后退去。 随着红狼妖王的嘶吼声，更多的狼妖放弃了面前的敌人，不顾生死地朝着面前三人扑来，紧接着红狼妖王撒开双足，开始朝街道的反方向跑去。 岳擎毅从地上艰难爬起，大吼道，“别让它跑了！快拦住它！” 奈何那红狼妖王跑得飞快，加上附近的巨狼不断舍生忘死地为它断后，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红狼妖王逐渐跑出了战圈，身形离自己越来越远。 三人虽然想要追赶，但却有心无力，就在这紧要关头，一道白光赫然划破天空，好似从天际降下的一道银色闪电，笔直地朝着远处的红狼妖王刺去！ 这白光在视野中一闪而逝，却看到远处那红狼妖王哀嚎一声，猛然摔了个前滚，庞大的狼躯落在地上还在不断抽搐，随着鲜血四溢，很快就一动不动了。 另一侧，那翼鼠大妖见后方的状况突然横生变化，也顾不上再跟宋天星纠缠，径直一个闪身越过宋天星，扑扇翅膀就朝高空逃去。 此刻那宋天星周围已然落了不少鲜血，就看到他手中拎着血剑，脸上沾满了不知道是妖兽还是自己的血，仰天桀桀狂笑起来。 “哈哈哈……想走？晚了！吃我血剑天网！” 说罢，只见宋天星手一招，就有八柄血剑从地面上的血泊之中朝上飞出，转瞬间彼此相连，化作一张巨大的八角血网朝那翼鼠大妖笼去！ 第189章 援助 网笼来，避无可避，眼看着就要落在那妖兽身上，但这翼鼠大妖也是机灵，心知若是被这么一拖，恐怕性命难保，也是毫不含糊。 只听它口中发出一声尖锐蹄鸣，如液体般的银色妖气转瞬间覆盖上了它的全身，下一刻，它的速度陡然加快，化作一道银色流光从血网旁掠过！ “他*的！又是那劳什子的妖皇之力！” 宋天星看着那翼鼠大妖化作一道银色流光从血网中逃出，不由得破口大骂，愤怒地把手里的血剑摔在地上，霍起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翼鼠消失在视野中。 随着翼鼠大妖退走，短暂的慌乱以后，鼠妖潮也开始褪去，疯狂地消失在建筑的缝隙与阴影之中，很快整条街就只留下了满地的尸体。 与此同时，后方的狼妖群失去了头领，也逐渐开始溃散，岳家与关家子弟追杀了一阵以后便被拢了回来，自发地接下任务开始收拾战场。 梁夜生看到局势总算是被控制住了，松了口气从餐车上跳了下来，还没站稳就被从餐车上跳下来的赵雪一个猛扑熊抱住了，吓得他一时间手不知道放哪。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今天死定了！” 赵雪用力抱了抱梁夜生，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花，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梁夜生被她拍得肩膀生疼，但还是一边忍着痛一边笑道。 “还好允哥消息来得及时，不然差一点就赶不上了。” “允哥？”赵雪反应过来，“你们是方允喊过来的？” “对啊，我们本来是发现了一些事情，要去医院汇报，结果在路上遇到了允哥他们一行，他们说跟你们的通讯断掉了，有点担心，要我们来看看。” 听到这里，赵雪的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梁子的肩膀道。 “黛安娜跟翠竹他们……他们还在酒店里！为了给车队断后，他们可能还留在那，求你们赶紧去救他们！” 梁夜生闻言神情严肃了起来，另一侧宋天星走了过来，梁夜生赶紧跟他说了两句，血衣青年二话没说就朝着不远处收拾战场的世家子弟们冲了过去。 “没事的，翠竹跟黛安娜她们吉人天相，肯定没事的。” 梁夜生安慰了赵雪几句，随后给她指了指方向。 “你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会有人来接应你们，要注意残留的鼠妖，这东西可毒了，若是被咬上一口，没有药的话大概会被活活疼死。” 赵雪还是紧紧抓着梁夜生的肩膀，噙着眼泪请求道。 “拜托你了，夜生……如果翠竹她们出了什么事情的话……” 祁子雄这时候也从车上下来，轻轻拍了拍赵雪的后背以示安慰，随后就道路状况的问题与梁夜生聊了几句。 另一边，宋天星把赵雪的话讲给岳擎毅听了，岳家两兄弟正站在那头倒下的红狼妖王旁边，能看到那妖王血肉模糊的眼睛上插着一把飞刀。 岳九州正把这柄飞刀从血肉里拔出来，能看到这把七寸长短的飞刀赫然深入眼窝之中，没至刀柄，虽然也有眼睛受伤之因，但也足以看出发刀者功力之深。 “应该是飘零的手段。” 岳九州把飞刀递给岳擎毅，他点点头，接过飞刀收进怀里，随后与自己大哥道，“赵雪说得事情，大哥你怎么看？” “不好说。” 岳九州虽然嘴上这么说，语气倒是没怎么变化，只是淡淡道。 “酒店已经崩塌，就算他们可能还活着，我们也没有功夫去搬开瓦砾一块一块的救他们。” 岳擎毅赞同般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 “那就我一人与黑楼去看看吧，若是他们逃出来了，也好跟他们接应。” “这样也好，如今在场人当中，你的机动性最强，该当如此。但你需要记住，关键时刻，莫要逞强，我们的命可不是拿来浪费在角落里的。” 岳擎毅笑道，口中吹了一声哨，不远处的那头体型巨大的黑马听到哨声，慢慢朝他踱步过来，岳擎毅翻身上马，朝着自己大哥拱了拱手，认真道。 “这句话，我也要送给大哥你。时间紧迫，暂且别过！” 说完，岳擎毅缰绳一甩，策马而走，马蹄声在街巷间回荡，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街道尽头，岳九州看着自己弟弟离开，随后沉声朝宋天星道。 “还有什么事？” 宋天星刚刚还是一副沉思不定的样子，然后耸了耸肩道。 “霍起刚刚跟我说，说七宝门的那个瀛洲小子，一个人引开了一名妖王，到现在还没回来，不清楚是死是活。我在想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说完，他脸上流露出一副兴奋的模样。 “要知道，那可是一名真正的妖王！说不定它的血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正适合炼我的本命血剑！” 岳九州倒也没没多奇怪，只是思考了片刻，随后道。 “我跟你一起去。月华！” “唉，九哥。” 就看到关月华从另一边跑过来，她后背上还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那包袱赫然是一整头红狼妖王的尸体，就这么打了个结背在了脖子上。 好在宋天星与岳九州两人倒也对这一幕习以为常，岳九州道。 “你把车队护送到昆帮据点，然后带着人在昆帮据点等我们回来……如果入夜之前我们都没回来，你就带着队伍直接去医院，把事情汇报给各位前辈。” 关月华闻言点了点头，“啪”得一个敬礼，认真道。 “收到，月华一定完成任务！” 岳九州朝宋天星点了点头，两人径直朝着霍起所说、从天倾离开的巷口行去。 在赵雪与关月华等人的带领下，这支车队又一次开始前行，朝着昆帮营地所在的方向而去。 时间回到数分钟之前，从天倾几个纵跃离开了街道，在大街小巷之间来回乱窜，背着个包袱丝毫不能影响他的行动，甚至让他看起来有些鬼魅。 每当狼书生以为自己要追上、伸手要去抓他背后的那个大袋子的时候，从天倾就会一个加速跟他甩开距离，让他的爪子跟破袋子堪堪擦过。 第190章 之乎者也 “别跑！别跑！你别跑！” 那狼书生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吼着，从天倾这下是真的越来越好奇了，要知道妖兽修炼从不按章法，最多也就吃些天材地宝之类的，什么东西值得这么宝贝？ 当从天倾掐算着跟这狼书生拉开的距离差不多了，立刻就在一处高楼顶上停下了，那狼书生看他停住了脚步，也一个急刹停了下来，嚎叫道。 “袋子！快把袋子还给我！小的做功课还要指望这些圣贤书呢！” 从天倾闻言更是惊诧，朝着狼书生摇了摇手里的袋子。 “妖兽还会读书？这天下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 狼书生两只前爪搭在一起，狼脸上满是谄媚，讨好道。 “唉……小的只是想问些问题，既然这位小侠不想回答，那小的也不纠结，只要小侠把袋子还给我，小的掉头就走！绝不停留！” 从天倾眉头一挑，他现在是真觉得眼前这狼有点不一样了，难不成这妖修炼还真有修炼人味的？还是说，这也是某种诡计的一环？ 就当从天倾犹豫的时候，一道阴影从头顶掠过，他的眼神猛然一变，举起袋子就朝着头顶挡去！ 一只利爪临空抓落，凶狠地抓在用于格挡的布袋之上，从天倾感受到布袋上传来的力量感非同小可，立刻反手又是一招朝头顶打去！ 爪掌相撞，妖气与内力相互碰撞，强烈的冲击波下一刻便把整个布袋震破开来！ 随着袋子破碎，里面装着的东西也四散飞出，一页页纸张如雪花般散落，这狼妖还真没说谎，里面装得全是书本还有文房四宝。 那远处的狼书生看着这一幕，一张狼嘴张得老大，愣在了原地。 从天倾退了几步，皱眉看向袭击自己的那头鸟妖，这鸟妖白首三足，原本应当是鸟嘴的地方长着一张人脸，五官不断抽动，看起来颇为诡异。 这三足怪鸟身上妖气丛生，虽然不及妖王，却也是修炼到了相当境界，只见它脖子上的那张脸微微扭曲着，仿佛流露出一股狰狞的嗜血之意。 从天倾内心有些打鼓，面对一个不知深浅的妖王已经够让他心里没底得了，现在又加上一头临近妖王境界的大妖，恐怕连逃跑都悬乎了。 就当他内心忐忑的时候，三足怪鸟已经迫不及待，身上妖气分化，一瞬间点出三道绿色流光朝从天倾袭来，从天倾一个闪身便将这一招躲得干干净净。 三足怪鸟立刻紧紧追了上去，那狼书生就好像没看到这两人似的，步履蹒跚地朝破开的袋子走过去，缓缓跪倒在地，那狼眼珠子里噙满了泪水，仰天哀嚎道。 “额滴个圣贤啊！全完犊子了啊！” 那一边，从天倾已经是险象环生，之前与祸斗妖王对战的伤还未痊愈，加上这鸟妖速度不在他身法之下，几番搏斗想要施展绝学都被它巧妙避开。 眼看着又是一招奇袭从天而降，从天倾咬了咬牙，戴着藤环的左手不住震颤着，就要跟这妖兽来个鱼死网破！ 结果就当他咬牙想要出手的时候，比他来得更快的是一道巨大的阴影，那阴影遮天蔽日，简直就像是一尊顶天立地的巨人，悍然出爪朝怪鸟抓去！ 这怪鸟完全没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发出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啸声，拼命拍打翅膀想要飞走却无济于事，径直就被别人攥在了手心里， 当巨爪开始合拢，随着咯吱咯吱的捏碎声响起，鲜血就从爪缝间淌了下来，那尖啸声也逐渐小了下去。 从天倾看着面前这一幕，有点愣，因为眼前这尊巨人赫然长着一个巨大的狼头，一身雪白鬃毛泛着油光，满口森白獠牙寒气袭人，恐怖得很。 从天倾看着眼前这尊体型高逾数丈的巨大狼人法相，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就看到那狼书生双爪插在袖子里，躬着身子站在法相旁边，阴恻恻道。 “这位小侠，未免有些不讲道理了，小的只是想问几个问题，何必上来就苦苦相逼呢？还毁了小的功课，这又是何必……” 说着，那狼书生眼中凶光毕露，两颗尖牙也从唇间露出，恶狠狠道。 “若是小侠不给小的一个道理……可莫怪小的伤人了！” 从天倾感觉到他身上流露出强烈的妖气，这妖气显然已经实质化到了足以碰触的地步，眼前这家伙恐怕已经超过寻常妖王，乃至于接近妖圣层次了！ 从天倾的反应很快，趁着这狼书生还没发飙，赶紧喊道。 “唉！这位狼兄，莫要着急！咱们这书坏了，再买新的就是了！何必这么大动干戈的呢！” 狼书生听他这么说，还真就收起了妖气，只是眉头紧蹙。 “但我是妖，妖又能去哪儿买书呢？” 从天倾赶紧回道，“唉，这好说，你看你修为这么高，变个人去买不就好了，普通人肯定是看不穿你的变化。” 但狼书生还是眉头紧蹙。 “可就算小的能变化形态……这钱又从何来呢？” “嗨！这还不简单，你拿什么叶子、石头变一下呗！” “这怎么行！” 没想到狼书生一本正经念道，“圣贤有言，不信之言，无诚之令，为上则败德，为下则危身，虽在颠沛之中，君子之所不为也。” “小的虽是草莽野妖，却也是懂些礼义廉耻的，若是用法术去欺骗凡俗中人，难免失了诚信，小的也愧读了这么些年的书……” 从天倾都听傻了，这狼妖是有点不一样，这大道理可是一套一套的，可比不少现在书院的那些个书生像读书人，要不是现在情况紧急，他还真想跟这狼唠唠。 从天倾的心情一时间非常复杂，他沉思了片刻，从自己身上摸了个钱包出来，看了看里面，一脸肉疼地摸出一枚50信用点面额的电子币。 “拿着，这个算赔你的书本钱了。” 说着，从天倾径直就把那电子硬币朝狼书生弹了过去，那狼书生赶紧张开爪子接住，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又擦，仔仔细细地把硬币揣在了爪心里。 第191章 被围 随后就看到这狼书生又朝从天倾作了一揖，认真道。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问题要问小侠。” 从天倾虽然心里焦急，但还是耐着性子道，“那你问，赶紧的。” “不知小侠可知道龙轻舞的下落？” 从天倾心里咯噔一下，眉头紧蹙，语气有些不善，“你找她做什么？” “哦，不是小的要寻她。而是国师大人有旨，要我们寻她。” “国师？你们妖族一盘散沙，还能有国师？” “小侠误会了……这位国师并不是妖族中人，而是小侠的同族，名为邹容，本是人族中一通缉要犯，为少皇大人所救，后来便忠心耿耿跟随少皇陛下左右。” “像是如今勾结人族败类、声东击西、以谋害郭……郭大师的性命，等等毒计，都是出自此人之手，其心思之重，不可不防啊。” 从天倾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几句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搞得他大脑有些宕机，那狼书生见从天倾没应，又耐心问了一遍，从天倾才反应过来，装傻道。 “龙轻舞……我没见过，那是谁啊？” “是吗？那真是可惜。” 狼书生沉声叹了口气，随后又朝从天倾作了一揖，爪子里端着硬币，神色有些局促，从天倾看它这样以为还是要打，不由得摆出架势吼道。 “还有什么事？我可把钱赔你了！” “不行，太多了，小的这些个旧书，哪儿用得到这么多钱。” “别了，剩下的就当我孝敬您老的成不，您赶紧走，别来掺和这事成不。” “不可！正所谓，君子不乘人于利……” “好好好！别君子了别君子了！我现在没零钱，等你买完书，再把零钱找回来还我就是了！” 那狼书生听从天倾如此说，总算是点了点头，安心把硬币塞进了怀里，问从天倾道，“不知小侠是何姓名？到时候找回来了钱也好给小侠送去。” 从天倾不是很想告诉眼前这妖怪自己的名字，眼珠子一转，笑道。 “嗨！我叫方允，记住了啊！方圆的方，允许的允！” “方允……记住了。小的名唤大眼，字豫让，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担待，告辞！” 说完，这狼书生倒也毫不拖泥带水，拔腿就走，他身旁那尊狼人法相也慢慢跟着它，那只大爪子还紧紧攥着，从指头缝里流出来的血滴了一路…… 从天倾紧盯着狼书生逐渐走远了，消失在街道尽头，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松懈的同时还有点哭笑不得，不由得挠头叹息道。 “这我回去以后该怎么解释？就说我靠50信用点把半步妖圣打发了……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说着，他又牵挂起了车队，不敢耽搁，飞身就朝自己来时的方向跑了回去。 让我们稍稍把时间往回推一推，回到一刻钟之前，昆帮营地的不远处。 方允一行人朝医院方向行去，此时正值鼠妖潮退去不久，到处都能看到都有人在奔走呼喊，不断有伤员从掩体与废墟中被拖拽出来。 就当方允他们一行人从昆帮营地走开出去了一段距离，四周的人流立刻少了许多，从昆帮营地去往医院的路是一处居民区，大多都是居民楼跟绿化区。 又走了一段路出了营地的围墙，很快四下几乎就看不到人了，偶尔还能看到零散的鼠妖从四下阴影中钻出来，又匆匆逃窜，消失在建筑的缝隙间。 “警惕四周。” 方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小声与身旁几人说道，宋秋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脚步渐缓，落到了队伍后面，方允与楚雨霞并肩在前面走着。 “救命！救命啊！” 突然，一阵急促的女性呼救声从旁侧居民区的街道里传来，独孤悠与桂有芳下意识朝方允看来，方允眉头皱了一下，开口道。 “你的探测器有反应嘛？” 桂有芳摇晃着手里的机关板，咬着嘴唇道，“有一些，但很微弱……” “我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我。如果3分钟后我没有消息，你们就先走。” 楚雨霞开口道，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朝着居民区之间的巷口跑去，很快就消失在阴影之中，方允看着她离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就当楚雨霞离开不久，方允一行人还站在原地等着呢，宋秋然突然大喝一声。 “小心！” 紧接着便有两道山风从他的袖中喷涌而出，几乎是当山风吹过众人头顶的同时，雨点般的箭矢从居民楼两侧疯狂地朝着众人头顶倾泻而下！ 好在这宋秋然的山风来得及时，只是一瞬间便把那袭来的第一波箭雨尽数吹散，与此同时方允也已将黑疫装甲激活，转眼化成高大的黑色装甲人形。 “躲紧了！” 装甲人形抬起手臂将头顶袭来的箭雨挡开，一边朝着旁侧几人吼道，那箭雨并未持续太久，很快便有一道道持弓的身影出现在居民楼楼顶。 不止如此，从两侧阴影处很快就涌出了不少拿着各式武器、穿着打扮不一的人，他们脸上或是带着嗜血残忍，或是冷漠麻木。 还有不少人脸上带着轻薄的笑意或是贪婪之色，更有甚者朝着龙轻舞与桂有芳发出轻佻的口哨声，赤裸裸的目光仿佛要把两个小姑娘剥光一般。 龙轻舞感觉有些发怵，下意识躲到了方允的身侧，桂有芳则是面带愠色地瞪着这些人，宋秋然转身，发现不止两侧，连前后方也有人走了出来。 “被包围了。” 宋秋然小声道，方允则是看向从前方街道尽头走出的两道身影。 其中一人方允有些眼熟，赫然是之前巫山山峡擂台时，参与围攻武林中人的那名黑袍老者，他背后负着一柄黑剑，双眸就连眼白也被染成一片黑色。 另一人却是个矮子，穿着一身暗绿色的劲装，头发圈秃，头大如斗，绿豆眼蛤蟆嘴，耳朵好似烧饼，面目凶恶，腰上缠着一条翠绿色的水蛇长鞭。 第192章 剑来时总不得闲 这矮子名唤曾明市，绰号“矮人魔”，与那“喰玉郎”田鹏乃是故识，当他听闻好友死讯，连到手的良家闺女都顾不上糟蹋，就这么急匆匆赶了过来。 虽说此人不论传承还是本事都比这田鹏差上许多，但两人修得皆是采阴补阳的邪淫功法，又时常一同采花折枝，这么一来一去，反倒成了一对密友。 “哪个混账杀了我的兄弟！我要把他做成人彘，吊起来千刀万剐！用他的脑袋祭奠我田鹏兄的在天之灵！快说！快说！” 那曾明市朝着方允一行怒吼道，一张脸几乎因为愤怒挤在了一起，脚底下却显得很老实，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只是一对绿豆眼不住张望。 他旁侧的那名黑袍老者也是如此，一双漆黑眼眸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方允一行人，似乎是想找出他们当中哪个才是杀死田鹏的高手。 但这两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些个人里有哪个像是打得过田鹏的主，方允听到田鹏这名字，面甲底下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随后放声大笑道。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田鹏那王八蛋的同伙。” 说着，方允竟然是解除了装甲，大摇大摆地抬起手指着自己，朝四周人大吼道。 “都给我洗干净耳朵听好了！田鹏这家伙，调戏我朋友，我直接上去就是一刀！把他的头砍了下来，剩下的部位剁碎喂给了狗吃！” 方允这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那对面一老一矮听了半信半疑，就看到那矮人魔怒斥道。 “我呸！就你？我田鹏兄弟可是三境！” “三境怎么了？告诉你，死在小爷我手里的三境没有两个也有三个！你们哪个不信的，就够胆上来试试，尝尝小爷我手里的刀利不利！” 方允这嚣张的态度、猖狂的言语、还有那狂妄的声音，就连龙轻舞都被他唬住了，看着方允的视线也不由得变成了“原来方哥这么厉害”的钦佩样。 那矮人魔看方允这么嚣张，还真有点被他唬住了，但他旁边这位黑袍老者可就不一样了，他先是仔仔细细打量了方允一番，随后缓缓握住了背后的剑柄。 “竖子，莫要猖獗，且受老夫一剑！” 说完，这黑袍老者身上剑意勃发，当他猛然拔剑，肉眼可见的黑色魔气从那柄漆黑长剑之上涌出，化出浓浓黑雾、隐隐将黑袍老者全身笼罩其中。 紧接着，那雾气之中便猛然涌出白光来，仿佛黑夜之中生出白昼，这一抹白光如此炫目，陡然亮起刺人双目，简直叫人防不胜防。 眼看着方允一行都被这白光笼罩，下一刻便有锋锐剑意从黑雾白光之中生出！ 一道黑白剑气笔直斩向为首的方允，其速度之快恍若流光过隙，令人难以反应，加上开局由暗生光导致的暂时失明，这一式昼伏夜出不可不谓阴险。 然而，面对如此阴险的偷袭，方允只是合上眼睛，信手这么一挥…… 您猜怎么着？那黑袍老头手里还举着剑，脸上还乐呵着呢，想着说这小子也不咋地，看我一剑就给他撂倒，结果下一秒他就倒下了。 黑袍老人还有点迷糊呢，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结果一翻身就看到了自个儿的下半身，半截胸口那还能看到自己心肝儿扑通扑通地跳。 紧接着，这黑袍老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就响了起来，要知道这三境武者加强的可不只是武功，这生命力跟意志力也是非同小可…… 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想死死不了，想活也难活，可是遭老罪了。 方允看着被腰斩的黑袍老头上半身躺在地上哀嚎，胸腔里的玩意随着他的滚动甩了满地，虽然脸上不动声色，但这心里头可谓是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别说是方允了，就连宋秋然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眉头微蹙，龙轻舞跟桂有芳两个丫头更是感觉胃里有些翻江倒海，两人各扯住方允一边衣角，脸蛋煞白。 “怎么样？还有人想试试我的快刀嘛？” 方允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叫嚣道，突然他心有所感，眼神猛地朝左侧方看去，冷冷道，“滚出来，再不滚出来就死。” 那人似乎是犹豫了一下，随后就看到空气微微泛起涟漪，一名身材窈窕、打扮颇为暴露的白衣女子身影浮现出来，此刻她离龙轻舞已不足五步距离。 她迎着方允冰冷的眼神，不由得媚笑道，“这位少侠……” “算了，你还是死吧。” 压根不给白衣女子开口的机会，方允抬手就是一挥，那白衣女子立刻失声尖叫起来！ 随着凄厉的尖叫声响起，她的身形开始逐渐变得缥缈，仿佛一瞬间遁入虚无之中，曼妙身姿时隐时现，如同脱离此世，行走在彼岸一般。 然而，无用！ 随着方允抬手，仿佛有一把看不到的利刃硬生生将空间斩破，遁入虚空之中，紧紧朝着那女子追去，遥隔千里之外，一声垂死的惨叫声骤然响起，重归死寂。 方允心里佩服之余，还不忘跟面前几位魔修嘚瑟一番，双手背在身后，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道。 “怎么样？明白田鹏是怎么死的了嘛？” 此刻，那倒在地上的黑袍老者还未死绝，仍在哀嚎着，而黑袍老者旁边的矮人魔已经快吓尿了，要不是方允就在脸上虎视眈眈，他肯定早已经跑了。 而另外两边的魔修们也愣了，有些人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逃跑了，要知道这可是两个三境的大魔修啊！竟然……竟然这么两下功夫就没了？ 眼看着楼顶上有人蠢蠢欲动，似想逃跑，方允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地就朝着那楼顶上的一群人信手这么一挥，那楼顶上的魔修见状，不由得纷纷尖叫起来！ 下一秒，这纷乱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一整列大小不一、表情各异的头颅就这么从楼顶上滚落下来，就像是从篮球框里滚落出来的篮球，散落一地。 第193章 怎言强者不言胜 “呕……” 龙轻舞看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捂着胸脯干呕起来，旁边的桂有芳不敢直视地面上的头颅，只能侧过身去，慢慢抚着龙轻舞的后背。 “我有说过你们可以走了吗？都下来，到我面前来，我数一二三，还没站下来的人，就可以去死了。” 没给魔修们考虑的机会，方允直接大声数道，“一！” 当方允这一声一刚出口，两边跑得快已经冲到了街道上，楼顶上的几个径直就跳了下来，还有人想趁乱溜走，结果刚转身就被切掉了脑袋，血喷了一地。 “二……” 当方允数到二的时候，他面前的街道上已经站满了魔修，一个个点头哈腰、满脸赔笑的，生怕方允一个不高兴就把他们都砍了。 “三。嚯，速度还挺快啊。” 方允看着眼前这么一群还剩下的魔修，为首的赫然是那位矮人魔，之前方允都还没开始数一的时候他就已经冲了过来，一个蛤蟆前扑式跪倒在地，哭诉道。 “爷爷！我的高手爷爷！您就发发慈悲，放了我吧！” 矮人魔这反应把方允都给逗乐了，但他还得摆着那么一副高手风范，淡淡道。 “哦？你不是说你要给你兄弟田鹏报仇嘛？” “我呸！他姓田的算个屁的兄弟！我早就看他不爽了，就算今天高手爷爷不杀了他，总有一天我也要找机会杀了他，剥了他的皮，将他千刀万剐！” 宋秋然看着矮人魔，又看了看方允，总感觉他眼神里有一些奇妙的情绪，很有可能是在憋笑，但方允哪儿管这些，径直问道。 “行了，少跟我打岔，说，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要堵我们去路？” 那矮人魔闻言，汗立刻就下来了，支吾了一阵以后，小声道。 “其实……我们是听到田鹏死了的消息，聚众来给他报仇……” 四周的魔修不敢否认也不敢附和，就只是在那里捧着张笑脸杵着。 方允闻言眉毛一挑，“哦？是么？既然这么喜欢你田鹏兄弟，那你就先走一步去陪他吧。” 说完，就看到方允手臂作势就要举起，吓得那矮人魔赶紧改口道。 “不对！不对！那报仇只是其次……” 矮人魔心里那叫一个悔啊，就不该听那老妖婆的撺掇，说龙轻舞现在只是被一群二境的小崽子们护着，只要他们三个三境一同出手，根本就是手到擒来。 现在倒好，人没抓到，老妖婆跟暗剑老怪反倒是先挂了，还死了这么多手下，这贪功冒进的名头肯定是跑不掉了，回去以后不死起码也得脱层皮。 算了，要不干脆降了吧，说到底那姓邹的就压根不信任他们，就算继续跟着妖族也不一定能捞得到好处，还不如干脆降了算了，起码能保住一条命啊。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慢说道。 “实际上，是邹容那家伙给我们发了指令，要我们来抓龙轻舞，而且要活的，至于为什么要抓龙轻舞，那家伙没有说，我们也不清楚。” 方允闻言陷入了沉思之中，继续问道。 “邹容是谁？你们老大？” “我呸！他也配！他就一妖族走狗，不要脸的人奸，整天在那里阴阳怪气的，少皇大人长少皇大人短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矮人魔赶紧骂道，四周的魔修中有眼力劲好的，赶紧也跟着附和道。 “是啊是啊，那姓邹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要我们帮他抓女人，真是丧心病狂！” “就是！平时看他那样还以为多孤高呢，最后不还是一样的嘴脸……” 方允对他们的见风使舵没什么兴趣，径直打断道。 “他现在在哪？你们说的少皇又是谁，他又在哪？” “邹容现在……应该在什么公园吧？三江公园？” “少皇的话，这几天一直在巫山山峡那一块，好像在找什么人……” 听到“三江公园”这四个字，方允的瞳孔微微缩小，立刻问道。 “全季酒店附近那个三江公园？” “对对对，就是就是。” 方允沉默了下去，朝着旁侧街道大吼道，“李大哥，他们交给你了！” 说完，方允转身朝桂有芳大吼道。 “小桂子，立刻联系酒店，快！” 桂有芳立刻放下背包，将木头帽子戴在了自己脑袋上，随后噼里啪啦操作了一阵，拿起对讲机呼喊道。 “阮掌门，阮掌门，这里是小桂子，听到请回话，听到请回话……” 那矮人魔看方允背对着自己一行人，不由得心思躁动起来，结果还没等他想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东西摔落在地上的声音，接连不断响起。 当他茫然回头，就看到自己身后的魔修们都已经倒在了地上，血泊不断在马路上蔓延开来，将他的鞋底都一并浸湿。 他看到一名青年站在尸体之间，他的面相十分平凡，就算丢进人群里也毫不起眼的那种，但此刻他的剑上正淌着血，血珠连成一串不断滴落在地上。 曾明市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感觉自己的舌头直打哆嗦，一股子热流顺着他的裤腿就这么淌了下来，跟地上的血混在一起。 那青年随手将剑上的血甩去，看也不看面前的曾明市一眼，径直从他身旁走了过去，就看到方允跟桂有芳正在摆弄一台机关仪器，不由得皱眉道。 “怎么了，联系不上酒店了嘛？” “不行……完全没有回应……虽然能接通，但对面没有人回应。” 桂有芳焦急道，方允迅速思考着，另一边小巷里，楚雨霞也姗姗走了出来，她脸上还沾着血，看到李逸仙跟方允点了点头，淡淡道。 “是圈套，我被人伏击了……不过他们好像只是想拖住我，主要目标应该还是你们。” 方允摇了摇头，把脑海里纷乱的思绪赶出脑海，抬起头来看向李逸仙，李逸仙也正看着他，神情有些严肃，方允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把木头帽子交还给桂有芳，沉声道。 “抓紧时间，酒店可能出事了。我们得赶快到医院去。” 第194章 奸细的秘密 当一行人走出居民区，这里离医院已经很近了，能看到不远处的天空中时不时有能量闪烁，街道上到处都是妖兽与武者厮杀留下的尸骸与痕迹。 “都跟紧我。” 李逸仙手中拎着长剑，一边快步前行一边信手挥去，那冲杀过来的妖兽或是魔修便被凌空斩作两截，尸块纷纷散落在地，污血横流。 矮人魔一脸忐忑不安地跟在队伍最后边，不知道为什么李逸仙留了他一命，但那似有似无的杀意一直在他脖子上萦绕着，让他不敢动半点歪心思。 随着两侧街道上的妖兽数量越来越多，死亡的气息弥漫在这街道之上，不时还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嘶吼声以及喊杀声。 “吼！” 穿云裂石的婴儿啼哭声中，一头体型巨大的虎兽从街道一头冲出，它的身形高逾数丈，全身皮毛抖擞，一张诡异的人面覆盖头颅之上。 “它快不行了！”“不要大意，继续削弱它的体力！” 这虎兽赫然正在被四周人围攻，就看到一群手持铁枪的年轻人们左右互为犄角之势，将那巨虎包围其中，为首之人赫然是岳家大哥、人称“豪胆”的岳九洲。 岳九洲手持铁枪，大声呼号着，此刻这虎兽身上已然是伤痕累累，每当它想要攻击时，那一侧的弟子就会灵活的退开，随后另一侧弟子立刻持枪刺来。 如此反复，叫那虎兽进退不得，只能被这样生生消耗，眼看这妖兽身上伤痕越积越多，人面眼眸中凶光渐起，做出扑咬之姿，势要与面前敌人生死一搏！ “李……” 不等方允出声招呼完，李逸仙已经一剑朝虎兽招呼了过去，也不见有什么剑气之类的东西出现，那虎兽便被这一剑临空枭首，那比磨盘还大的脑袋砰然落地。 随着鲜血从虎兽脖颈断口中如泉涌出，尸体缓缓倒地，那四周的岳家子弟还有些懵圈，倒是岳九洲率先反应了过来，皱着眉头朝方允一行人望了过来。 “方允？你们怎么在这里？” 方允一边快步走过去一边叹气道。 “这就说来话长了……话说梁人他们呢，怎么没跟你？” 这时候岳九洲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方允旁边的剑帝身上，身为联邦军部中人，显然岳九洲是认识李逸仙的，他朝剑帝拱了拱手，随后道。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跟我来吧。” 说完便提起枪匆匆领着众人前行，拐了几个弯，就看到了一处被大火烧过的建筑废墟，岳九洲毫不犹豫地就往这看起来显得摇摇欲坠地废墟走了过去。 方允犹豫了一下，还是果断跟了上去，紧接着他就看到面前的岳九洲身形扭曲，转眼间便融入了空气之中，不由得意识到这建筑应该是某种伪装。 紧接着方允走进废墟，眼前的景象也随之一变，发现这废墟幻象后面赫然是一处已经被夷平的空地，四周搭起了临时掩体，有不少人在当中来回走动。 “岳大哥你回来了！咦，允哥你怎么也在这？” 梁夜生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来，当他朝方允一行小跑过来，只见他衣服上也沾满了血迹，手里拿着那把红色短剑，语气还显得有些惊喜。 “我听说你们跑镇子另一边去了，还以为你们死定了呢！咦，怎么换了个妹子，素心哪儿去了？” 说着他还认真看了看方允身后边的队伍，一脸的疑惑，方允嘴角抽搐了一下，也没接话茬，只是快速问道。 “素心受了伤，在昆帮营地里休息。你们那其他人呢？怎么这就你们俩。” “擎毅出去巡逻了，宋家老幺受了伤还躺着。先不提这个，为什么剑帝大人会跟你们在一起？我听说剑帝大人跟昆帮的楚老怪一同下落不明了才对。” 虽然嘴上问得是方允，但岳九洲却是眼神灼灼地盯着一旁的李逸仙，李逸仙也不含糊，径直将自己被困在半位面、差点被妖族跟魔修干掉的事情说了出来。 李逸仙简短讲了一番，随后立刻问道。 “我们有要紧事要与洪老七商量，你们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嘛？” “洪掌门现在应该还在医院本部。蜀山与五岳的几位长老携手，在医院外部下了一座大阵，将一头妖祖困在其中，洪掌门等人则在与其他妖圣鏖战。”” 岳九州在给几人讲医院的情况，视线从众人身上扫过，看到曾明市的时候皱了皱眉，冰冷的视线看得曾明市两腿直打哆嗦。 “‘矮人魔’曾明市？这淫贼怎么跟你们在一起？” 方允闻言看向李逸仙，他也想问带着这么一个累赘作甚，就听李逸仙道。 “有一些问题，我想找他佐证一下，暂时饶他一条狗命。” 岳九洲闻言点了点头，“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找个高位的魔修问问，这也是我们回来医院的主要原因。” 说着，只见岳九州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枚银质扳指，这枚扳指的样式颇为古朴，但也看不出有什么稀奇的地方，硬要说的话也只是材质老旧了些。 “这是？” 方允总感觉眼前这枚扳指有些眼熟，就听岳九州沉声道。 “我们抓住了一名画骨宗的上层门人，虽然他身上被种了蛊，但在他自爆之前，我们在他身上找到了这个扳指，此人对这扳指极为看重，恐怕有什么隐秘。” 说着，岳九州将扳指递给李逸仙，李逸仙接过来，细细端详了一番，皱眉道。 “我也感受不到任何气息……难道是用来开启某种机关的钥匙？” “给我看看。” 李逸仙闻言径直把扳指递给了方允，方允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番，突然恍然大悟道。 “哦，我想起来了。这东西，我在之前那个什么入梦老人身上也看到过，虽然雕刻的跟这个有些不太一样，但其他基本都一模一样。” 说着，方允犹豫了一下，他开口询问道，“能不能让我拿到另一边仔细看看？” 第195章 各司其职 岳九州跟李逸仙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多说些什么，方允拿起扳指走到另一侧的角落里，先是让漆黑装甲覆盖住自己的头部，随后慢慢一点点运起梦主之力。 他没注意到的是，当他使用起梦主之力的时候，正在跟岳九州攀谈的李逸仙神色明显有了变化，忍不住往方允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又恢复如常。 当方允的双眸亮起纯白之色，他看到手里的扳指内明显有一丝银色的能量，这能量与他在那名假扮五岳弟子的家伙身上，看到过的一模一样。 看到这里，方允立刻解除了梦主能力，返回到岳九州一行人身旁，开口道。 “我研究了一下，这个扳指……大概是他们用来伪装自己面目的关键。” 李逸仙跟岳九州盯着方允，在等待他的下文，方允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道。 “怎么说呢……这东西我在之前那个伪装成五岳派弟子的家伙身上有看到过类似的，恐怕他们是借用这玩意施展了某些秘法之类，才能隐藏自己的气息。” 李逸仙跟岳九州还是盯着他，视线显得怪异起来，方允赶紧补充道。 “唉唉，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想，不一定准确啊。” “确实。还是让我们问一问本尊吧。” 说着，就看到李逸仙转身过来，看向旁边站着的曾明市，语气不善道。 “说吧，给我们解释一下，怎么个情况？” 曾明市嘴巴张了张，想要开口，就看到他的脸色突然扭曲了起来，李逸仙与岳九洲脸色骤变，岳九洲立刻大喝道。 “所有人，退开三丈距离！” 比岳九洲声音更快的，是李逸仙的剑，就看到曾明市的头颅下一刻从脖子上脱离，与此同时，强烈的光芒在他七窍之中亮起，化出炫目的猩红之色！ 下一刻，曾明市便在几人面前生生爆裂开来！无数血红色的雾气朝四下飞散，被李逸仙一剑挥散，随后又是刷刷两剑将曾明市的残尸斩成碎末。 “啧……连三境武者都被下了蛊嘛，这姓裴的做事够绝啊。” 李逸仙口中嘟囔道，随后转头叹息。 “这下麻烦了，本来还想说找个人确定一下方老弟的说法。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我觉得方老弟说得有道理。” 李逸仙面带回忆之色道，“现在想起来……我确实在那个假李儒身上也看到过类似的东西，是一块银质的吊牌，当时我也没注意。” “现在想起来，恐怕那是妖族少皇与魔修合作后开发的某种手段，可以借用妖皇的一丝力量来伪装自己……哼，还真是好一手如意算盘！” 李逸仙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岳九州也面色阴晦，沉声道。 “必须尽快把这一点告诉洪掌门以及楚帮主！这样就可以通过此物来分辨奸细，此事越快越好！” 就当众人讨论之时，李逸仙与岳九州的眉头突然抬起头来，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随着方允等人跟着看去，似有似无的啼哭声响传来，逐渐变得巨大。 “什么声音？”“不知道……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咆哮？” 营地里的人一时间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抬头望向着远处议论纷纷起来，方允噌得站了起来，视线死死地看向远处，那显然就是酒店所在的方向！ “小桂子，联系酒店！快！” 方允高声吼道，桂有芳赶紧放下背包在机关装置上操作起来，口中念念有词，按照顺序开关了一次又一次，很快汗水就从她光洁的额头渗了出来。 “不行，翠竹那边还是没人接……。” “他*的！” 方允大声骂了一句，用力一拳捶在旁边废墟的墙壁上，他咬着牙快速地思索着，眼神快速闪烁，岳九州跟旁边的梁夜生对视了一眼，梁夜生小心翼翼道。 “怎么了允哥，有什么问题嘛？” 方允深吸了口气，把自己从酒店过来、本意是想问医院求援，增派人手掩护撤退的事情快速地跟两人讲了一番，岳九州听完以后沉默不言，梁夜生叫喊道。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救人呗……” 岳九州抬手制止了有些冲动的梁夜生，朝方允沉声道。 “仔细说说情况，别着急。” 与方允详细问过了酒店的情况，岳九州心中有数，提枪站起，大喝道。 “岳流云，去联系擎毅与月华。夜生，你去把宋天星喊起来。其他人，做好出征准备，五分钟出发！” “是！” 四周的岳家弟子齐声高喝，一时间人群纷纷忙碌起来，岳九州一边下达命令，一边取来地图与方允提问，关于地形与道路的状况询问的很详细。 “昆帮营地外围肯定还有其他妖王，你们可要小心。” 方允指完路，不忘提醒道，岳九州淡淡回答。 “放心，若是寻常妖王，我岳家军还真不放在眼里。” 正说着，就听到废墟外传来了沉重的马蹄声，一匹膘肥体壮的黑马踱入营地之内，马背上坐着的赫然是岳擎毅，马后还拖着一具妖兽的尸体。 只见岳擎毅从马上一跃而下，先朝方允点了点头当做招呼，随后道。 “出什么事了？” “霍起、赵雪他们几个，跟一群民众被困在全季酒店里了，需要支援。此外我们还有消息要带给昆帮营地的楚帮主，越快越好。” 岳擎毅自然是一口答应，“好，何时出发？” “你去通知关家人，十分钟后在居民区门口集合，我们这边现在出发。” 梁夜生与宋天星此时也已经赶了过来，就看到宋天星一边扯着自己肩膀上的绷带，一边叫嚣道。 “敌人在哪？赶紧的，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大开杀戒了！” 此刻，营地里的队伍已经准备完毕，整装待发，岳擎毅重新翻身上马，口中喊了一声“驾”，一阵风似的离开了营地。 “既然如此，那医院那边的消息传递就交给我们吧。” “好，你们也多加小心！” 看着岳九洲朝四周的岳家子弟下达命令，整个营地里的东西很快就被一件件收拾起来，分配整齐，被岳家子弟绑缚在各自的身上。 第196章 三江镇医院 方允似乎想起了什么，拍了拍梁夜生的肩膀道。 “梁子，素心一个人我不太放心，麻烦你到了昆帮营地以后照看她一下，免得她又犯什么傻。” 梁夜生点了点头，笑道，“允哥你放心吧，嫂子交给我，保证没问题的！” 嫂子是特么什么称呼啊？！方允在心里怒吼着吐槽道，但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目送着梁夜生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开拔，朝酒店方向去了。 当他回过头来，想问李逸仙要不要现在出发的时候，就看到李逸仙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看得他那叫一个毛骨悚然。 只见李逸仙似笑非笑地拍了拍方允的肩膀，揶揄道。 “嫂子？方老弟你下手还挺快啊，这就把李大侠的女儿勾搭上了？” “没有没有！这个真没有！我们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李逸仙看着方允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又转头看了一眼站在旁侧、仿佛隐藏了自身存在感的独孤悠，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放开了方允的肩膀，招手道。 “走吧，酒店那边就交给岳家人吧，我们这边可得抓紧时间了。” 方允赶紧点头，招呼上桂有芳几人跟上去，随着一行人走出废墟，朝着医院所在方向匆匆赶去，远远看去，能看到医院广场之上剑气弥漫。 人与妖，血与肉，尸体与生者，嘶吼与挣扎，怒吼与哀嚎…… 那无穷尽的杀戮在大地上蔓延！狰狞的死亡、狂乱的杀意、无休止的怒吼与咆哮！那喊声冲天而起，直插云霄，疯狂的杀戮之音环绕在这方天地之间！ 一座显眼的恢弘大阵正坐落在广场一侧，由五座山峰构成的剑阵正在天光之下熠熠生辉，那五座大山之上隐约还能看到五道碑影时隐时现。 这五座山峰赫然头顶五岳之名！而在这五岳山下，又有六道河流交相辉映，这河流之中流淌的并非是水，而是如水般浓稠的剑气！ 六柄庞大的蜀山剑器在这剑气长河之中奔流，如同六尾巨鱼顺河而行，所过之处如同巨轮碾压、群妖尽灭，唯有血红色的妖气破碎，落入这长河之中。 在这大阵之外，环形的冰墙围绕着广场，此刻这冰墙早已显得破烂不堪，仅有高出地面的那么一截还存在着，大多武者都躲在这冰墙后面发起攻击。 此刻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源源不断的妖兽从广场靠近巫山一侧的树林中涌出，一波又一波地朝医院大楼涌来，其中夹杂着形形色色的魔修。 他们不断冲击着医院广场外侧的冰墙，能看到不少武者正在掩体后方出招，各式各样的武功绝学朝着妖潮落去，爆开一朵又一朵由尸体碎块构成的血花。 当汹涌而来的妖兽与魔修冲撞过来，整个冰墙连同仿佛都在微微颤抖，能看到除开武者人以外，还有人在医院的楼顶与窗户口朝外射击，避免妖兽靠近大楼。 就当方允一行走到近处，那外围的妖潮也已经发现了这么一行人，立刻调转矛头朝方允等人杀来，狂暴的妖潮顷刻间便挤满了几人的视线！ “都跟紧我，准备冲过去！” 面对如海啸般涌来的妖潮，李逸仙口中提醒，朝前一步，竖剑在前，挥剑横斩！ 那一柄普普通通的长剑落下，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唯有面前的空气泛起涟漪，仿佛有一柄无形之刃割开空气，不断朝前飞去、变得越来越快…… 下一刻，恐怖的力量在无声之中蔓延开来，如同摩西分海一般，无形的斩击沿着剑锋朝前飞出，一瞬间便硬生生将整个妖潮从当中斩开！ 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尸体也停止了倒下，咆哮声与哀嚎声戛然而止，当斩击飞过，一条由鲜血与尸体构成的道路被分割出来了，朝深处延伸而去。 “走！” 李逸仙大喝一声，方允不敢大意，黑红色光芒闪现之间化为高大的装甲人形，黑疫装甲之歼灭模式开启，随后两臂分别抓起龙轻舞与桂有芳，朝前冲去！ 这一剑的威力是如此巨大，令两边的妖兽与魔修猝不及防，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呆愣在原地，直到那雨水般稠密的鲜血还有碎肉砸落在脸上。 “有高手！”“快撤！快撤！” 随着魔修们惊恐的叫喊声此起彼伏，方允一行人快速地从妖潮之中穿过，李逸仙趁此机会，又是一剑横扫而出，将一片妖兽与魔修群清扫一空。 看着自己面前的同族像被镰刀割断的麦子一样成批倒下，即便是妖兽也感受到了恐惧，最先逃跑的是为首的几名妖王，随后剩下的妖兽也开始不断溃逃。 原本还处于惊讶之中，没有反应过来的武者们面面相觑，直到有人大吼一声。 “别把它们放跑了！快追！” “杀！”“杀了它们！” 怒吼声齐齐响起，紧接着便是连成一气的攻击朝妖潮飞去，剩下的武者也反应过来，开始疯狂地朝妖潮发起攻击，有的甚至跳出掩体追杀了出去。 当李逸仙一行靠到冰墙外，当即便有几名离得近的蜀山弟子行礼，为首那人方允还有些眼熟，正是预赛那天被霍休淘汰的那位。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敢问前辈的名讳？” “‘无垠剑’李逸仙，你是蜀山‘灼日剑’叶天昭对吧。” 四周蜀山弟子听到李逸仙的名号，不由得纷纷大惊，而那为首青年则是不卑不亢地拱手行了一礼，道，“原来是剑帝前辈，倒是叶某冒昧了。” “不必多礼。我们有事要找洪掌门，他现在在医院里吗？” 几名蜀山弟子闻言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为首的叶天昭沉声道。 “洪掌门确实在医院里……但他的状态不是很好。” 方允闻言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他立刻出声问道。 “什么意思？我记得伯公他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会有事？” 叶天昭没有回话，只是沉默，李逸仙当即说道。 “带我们过去看看！快！” 第197章 再遇洪老七 叶天昭点了点头，随后与身旁的几名蜀山弟子吩咐了几句，带着李逸仙一行人就往里走去，一路上时不时能看到受伤的武者或是遗体从前线撤下来。 三江镇医院原本就接收了不少受伤的武者，而他们的师门或家里人，自然也不可能丢下这些受伤的青年才俊不管，为此医院里的异能者数量众多。 在一开始突如其来的攻势中，虽然损失惨重，但凭借着各个武林门派与世家的力量，还是把医院守了下来，并且开始收受其他地方的难民与武者人。 然而，就是这个决定，使得驻守医院的各个势力陷入了危险之中，尤其是高层战力受到的损伤尤其巨大，医院也在危机中险些沦陷…… 叶天昭只把方允一行人送到了医院门口，随后是一名七宝门的女弟子接替了领路的任务，领着一行人径直走进了医院里。 此刻的医院里人满为患，随处可见在走廊上躺着或坐着的伤者，既有武者也有普通人，方允一行人在人群中穿梭，时不时还会撞到迎面走来的人。 很快，女孩就领着一行人到了一处楼梯口，能看到这楼梯有不少人把守，几乎都是七宝门中人，他们看到那小女孩显得很恭敬，直接把他们放了过去。 当小女孩领着他们又走了四层楼梯，来到了这医院的办公区，这儿的门口又有人守着，看衣着像是霍家的人，为首的赫然是那位修罗霍家的霍休。 这位把自己老哥打得差点道心破碎的霍家第一人此刻看起来也颇为狼狈，擂台上的意气风发消失不见，身上沾满灰尘与血迹，脸侧还缠着绷带。 即便如此，唯有他身上的那一股子杀意，丝毫未减，看到领着一行人上来的小女孩只是点了点头，就挥手把他们放了过去，继续擦着手里的那把刀。 当方允一行来到这医院的五楼办公层，注意到这里的人少了很多，每个房间里几乎都能看到伤员，身穿蜀山或五岳剑派弟子制服的人在走廊上巡逻。 “洪掌门就在前面，你们自己进去吧。” 那小女孩把方允一行人领到了一处房间前，能看到这房间的门俨然被砸坏了，不少血迹喷洒在四周的墙壁上，连房门上的名牌都被染红了，看不清楚字样。 不等李逸仙开口，方允已经心急如焚地冲了进去，就看到这房间原本应该是个类似于会议室一样的地方，此刻已经被改成了病房+临时指挥室。 这房间的一侧摆放着床铺，正有人在接受治疗，他一眼就看到自己的那位洪伯公坐在靠近窗户的病床上，一名面上蒙着白纱的女性正在给他把脉。 “干伯公！” 方允大喊了一声，那洪老七本来看起来还有些精神萎靡，听到方允这么一嗓子立刻就挺直了腰杆，蹭得一下就从病床上站了起来，手指着方允哈哈笑道。 “干孙子！” 两个人眼睛放光地相互啪啪啪就是一顿乱拍，把彼此都疼得龇牙咧嘴，虽然洪老七脸上容光焕发，但方允还是看出来他的状态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好。 他赶紧扶着洪老七坐到病床上，开玩笑道。 “干伯公你厉害啊，一个人就担上了这么大的担子。” 洪老七吹嘘道，“那是当然，也不看看你干伯公是谁！” 这时候，外面的李逸仙等人也走了进来，洪老七看到李逸仙不由得愣了一下，口中嚯了一声，啧啧有声道。 “哟，你这剑小子，竟然还活着？老叫花子我还以为你跟楚老怪都死了呢。” 李逸仙挠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耐着性子把自己被假李儒骗了，被困在异位面的事情又讲了一遍，把洪老七都给逗乐了。 “啊哈哈哈……你这剑小子也有这么一天？真应该让思思那丫头站在这听听，她听完以后肯定得笑死。” 正说着，洪老七又探出头仔细看了看方允后边跟进来的那些个小女娃还有宋秋然，视线特别在龙轻舞身上皱着眉停留了一会，又小心翼翼问道。 “跟着你的那位李丫头呢？怎么没看到她？” 方允也有些无奈，小声逼逼道，“素心她在来得路上受伤了……” “啊？！” 洪老七吓得当场坐了起来，“受伤了？伤的重不重啊？现在在哪？怎么还不快带过来治疗啊！给她安排最好的大夫啊！” “唉，没事没事！真没事，伯公！” 方允无奈道，洪老七反复确定了一番，直到李逸仙跟宋秋然等人跟着解释了两遍，这才微微感叹道。 “唉，李丫头是个好姑娘，心眼好、苗子正，又是名门之后，可不能出啥事，不然我们这群老头子到了下面都没脸跟李大侠交待啊。” “放心吧洪掌门，素心她的运气可好了，而且现在还有楚帮主帮忙看着，肯定没问题的。” 桂有芳也在旁边帮腔道，洪老七闻言瞅了她一眼，皱眉道。 “看你这装扮……你是潘舵主门下的伶门弟子？怎么不见你们伶门的姬龙远，你们可把把潘舵主给急坏了，怎么一出门就没了音讯。” 桂有芳沉默了一会，轻轻拱手道，“姬师兄跟师姐师弟们在福利院遭受了妖族袭击，除我以外都已经战死了。” 洪老七闻言一愣，手缓缓放在了大腿上，低下头来，喃喃自语道。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说着，洪老七的眼里隐约能看到泪光闪动，但他用力一抹便将泪花擦去，厉声道，“这笔债……可不能这么算了！定要问那些个妖族畜生一个个讨回来！” 桂有芳眼圈也红了起来，但只是咬着嘴唇深深行了一礼。 李逸仙与方允对视了一眼，随后他率先开口道。 “洪掌门，我们过来找你，有两件要事需要跟你商量，还请屏蔽四下，莫要让这房间里的声音泄露半分。” 洪七闻言点了点头，朝旁边蒙着面纱的女子点了点头，那面纱女子收拾起药箱就走了出去，连带着房间里其他人也一并拾掇了出去。 很快，当房间里就只剩下方允与李逸仙等人，只见李逸仙拔剑在空中虚斩，一道无形的阻隔便横亘在房间四下，外面的声音一下彻底消失了。 “这第一件事，是关于这个。” 方允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银色扳指，递给洪七，洪七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一番，皱眉摇头道，“这东西怎么了？看不出什么名堂啊。” “这东西是岳九州他们在魔修奸细身上发现的……而且，据我看到的，混入比赛的入梦老人以及伪装成五岳派弟子的那家伙，身上都有类似的东西。” 洪老七的反应很快，“你的意思是……他们可以伪装成其他人，并躲过四境乃至于五境武者的查探，就是依靠这玩意？” 方允点了点头，“但不能肯定，这只是我的推测。” “我干孙子的推测，那十有八九就没错了！好啊！这可是大功一件啊，你跟岳家那小子干得不错！等回去以后，怎么都得重重赏你们俩一番！” 方允听到有奖赏，眼睛都微微亮了起来，一旁李逸仙赶紧疯狂地咳嗽了一番，方允赶紧接话道，“这个不着急，干伯公。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哦？” 洪老七有些意外，就看到方允一字一顿道。 “我希望您可以召集现在在医院的武林各势力高层，然后跟他们商讨如何设下陷阱、引诱妖皇入局，联合各方势力，一举将其击杀！” 第198章 冲突 当方允一行人从会议室离开，过不了多久，医院里的各个武林势力高层都收到了七宝门发出的消息，要在五楼召开一次秘密会议，只有重要人员参加。 李逸仙与宋秋然还要跟洪七讨论事情的细节，便留在了会议室里，楚雨霞则在洪七简单交流过后就离开了会议室，不知去向。 方允跟几名女孩一同下了楼，还没走远，就看到一名女子匆匆从廊道尽头走来。 这名女子看起来年龄在四十岁左右上下，保养得极好，即便穿着一身不显身材的宽松长袍，也难掩其身材之火爆，粉黛低眉，可谓风韵犹存。 当桂有芳看到她，不由得停在了原地，神情有些忐忑，但这位女子丝毫没有犹豫，一把就将她搂进怀里，按在自己胸口上，眼中含着热泪连声道。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方允看着桂有芳微微颤抖着的背影，很识趣地带着其他人从楼梯先走了下去，龙轻舞时不时还回头看看她们俩，眼中带上了些羡慕的神色。 当方允三人回到人山人海的一楼，方允看了看旁边的龙轻舞，开始斟酌言语，就当他还在想着怎么开口的时候，突然听到另一边传来一声冷冷的呼喊。 “龙轻舞。” 方允注意到龙轻舞听到这声音后明显身子打了个轻颤，他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了一名身材高大的老妪站在人群中，脸上带着愠怒的表情。 “过来。” 她嘴上似乎是在朝龙轻舞说话，但眼神却一直盯着方允，方允微微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总感觉这老妪看他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些敌意，但他又确实不认识她。 当他低下头，却发现龙轻舞咬着嘴唇，一只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角，迟迟不肯松开，那老妪见状，声音更冷，“龙轻舞，过来，难道你要我说第三遍嘛？” “……允哥哥，我走啦。” 似乎下了某种决定，龙轻舞抬起头来朝方允微微一笑，随后迈开步伐朝老妪走了过去，方允看着她就这样脚步轻快地回到了老妪身边。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方允的神色一下就变了，而龙轻舞似乎是早有预料，只是捂着自己被打的侧脸一言不发，神色有些黯然。 “说了多少次了，你将来是要嫁人的，整天跟族外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混在一起，会影响你的名誉，你记不住嘛？” 老妪摔完这一耳光，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随后又看了方允一眼，眼神中似乎带着些挑衅，方允微微眯起眼睛，侧脸跟旁边的独孤悠耳语了几句。 就当老妪转身，挥手示意身后的龙家人龙轻舞带走，等了良久却发现身后没有动静，不由得皱着眉头转过头来，就看到一人挡在龙轻舞与自己之间。 龙轻舞捂着脸蛋，呆呆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方允，方允面无表情地背手站在龙家人面前，突然朝他们粲然一笑，笑道。 “这就要带人走？都不打算问问我？” 那老妪厉声道，“你又是什么东西？也配管我龙家的家事？” “唉，你这老太婆，话可说得生分了啊……” “你叫我什么？！” 方允也是没想到，自己这嘴炮刚起了个手，对方就已经红怒了，扯着嗓子尖叫了起来，不由得啧啧做声道。 “唉，我说大娘啊，人呢，有时候就是不服老不行……你瞅瞅你那损样，粉盖得比鞋底都厚，别人知道以为你就是显老，不知道还以为是面粉成精呢……” 敢跟方允比垃圾话，那可真是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瞧方允这即兴创作，这文采，这贯口，都快给这老妪的嘴都气歪了，再多白粉也盖不住的那种。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撕烂这个小子的嘴！” 四周龙家人面面相觑了一番，各自摆出架势就想冲上来，结果还没开始动手呢，一道斗大的剑气就在他们视野里一闪而过！ 这剑气擦着几名龙家人的头皮飞过，这几位只感觉到自己头皮一凉，就有几缕头发落了下来，随着头发一同下来的还有额头上的冷汗。 这剑气掐算得极其精准，掠过头顶后就直奔着老妪飞来，吓得她失声尖叫起来，眼看着这剑气就要撞上那老妪，就这么在她鼻子尖前面消散了。 独孤悠发完这一剑，就赶紧躲到了方允背后面，还用剑挡着自己的脸，生怕被人认出来似得，方允站在前面，一脸关切地问候道。 “哎呦喂，你们没事吧？没有受伤吧？唉，瞧我朋友这暴脾气，一言不合就砍人，连妖王都给生生砍成了两截，你们竟然能活下来，真是好厉害啊！” 正说着，他趁那老妪还有龙家人没反应过来，大声嚷嚷道。 “嗨，大家都是同道中人，这又是何苦呢？我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在座这么多朋友都看到了啊，是这边几位先动手，我朋友只是正当防卫啊！” 这叫什么，这叫抢占舆论的道德高地，专门说给旁边人听的，随后就看到方允推开几名龙家人，走到老妪身前，微微笑道。 “再说了，这怎么能叫家事呢……未央兄把他妹妹交给我照顾，他妹妹愿意叫我一声哥，我不就是半个龙家人？您说对不对？” 那老妪气得眼珠子瞪得老大，不停地喘息着，一副下一秒就会气死过去的样子，喘了好一会才朝着方允大吼道。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得罪了我，就等于得罪了整个龙家！休想在武林还有你的立足之地！” 方允也不装好人了，冷笑道，“我特么管你是谁！你给我记好了，龙轻舞是她哥拜托给我的，轮不到你来管！你就是天王老子下凡，也得过我这一关！” 那老妪都快要被气疯了，但又不敢跟方允动手，只能干瞪眼，眼看着气氛就要这么僵硬下来，龙轻舞有些着急，想要冲上来说些什么，却被一只手拦住了。 拦住她的那人朝独孤悠摆了摆手，随后径直越过她们两人朝方允走了过去，拍了拍方允的肩膀，方允一回头，不由得喜上眉梢，但嘴上还是硬道。 “干嘛，要给这老家伙求情啊？” 第199章 龙家的内幕 向天娇侧着身子，一只手肘靠在方允肩膀上，看也不看龙家老妪一眼，懒洋洋道，“关我屁事。赏个脸，带上你朋友，一起喝一杯？” “行啊，我都饿了。还有谁啊？” 向天娇跟方允两人就这一边聊着一边转过了头，把老妪当成了空气，那老妪看着这俩家伙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走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后面狂吼道。 “龙轻舞！别忘了是谁把你养大的！你这忘恩负义的臭婊子！” 向天娇跟方允的脚步停下了，两人一齐慢慢回头，冰冷的视线朝老妪扫来，视线中的杀意顿时让这老妪如坠冰窟之中，脸色甚至都苍白了起来，颤声道。 “怎么……你们……难不成还敢当众杀人不成？” 方允闻言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微笑，向天娇则是故作惊讶道。 “当众杀人？她说啥呢，你是不是把她给吓傻了？” 方允用怜悯的语气啧啧道。 “唉，没办法，上了年纪，胆子小了些也很正常。走吧走吧，别为难人家阿婆了，到时候人家要是自个儿躺下了，还要讹咱们俩医药费呢。” 两个人就这么一边谈笑风生着，一边转身走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分别拽上龙轻舞跟独孤悠，麻溜着就跑掉了，老妪只能眼睁睁看着四个人消失在了人群里。 把老妪那歇斯底里的谩骂声还有怒喝声抛在脑后，方允一行人穿过拐角，在向天娇带领下来到了医院走廊更深处的一间诊室，她一边走一边调侃道。 “行啊你，一段时间不见，都学会给人强出头了，这泡妞的本事见长啊。” 方允翻了个白眼，“你少来，我要是知道你在旁边，拽上她们俩径直就跑了，还搁那跟那老太婆打什么嘴炮。” 向天娇笑而不语，旁边的龙轻舞一直低着头，只是紧紧抓着方允的衣角，独孤悠时不时回头看看她，看起来有些担心。 当诊室的门被推开，能看到这间不算大的诊室里赫然还挤了不少人。 步绯云靠着办公桌坐着，右手托着脸一侧，脑袋上绑着绷带，医用眼罩遮着一只眼睛，左里拿着根啃了一半的胡萝卜，好像在看着前面的天花板发呆。 相比于她，坐在她旁边的杨雨嫣看起来伤势还要重一些，她的腰侧、手臂还有大腿上都缠着绷带，一本正经地端坐着，认真地在读一本秘籍。 方允还看到了王远香跟王芽这对精灵姐妹，王芽枕着姐姐的大腿正在酣睡，王远香的上半身同样缠着绷带，那柄门板大的巨剑安静伫立在她身侧。 除了她们几人以外，方允比较意外的是，那位原始魔教的高徒江烧阳，以及另一名看起来有些陌生的女孩也在这房间里。 似乎是注意到了方允的视线，原本盘腿坐在问诊床上打坐的江烧阳抬起头来，朝进来的方允点了点头，坐在他旁边的少女则是在专注于自己的指甲，毫不理会。 方允忍不住看了江烧阳旁边那位女孩几眼，倒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而是因为这一位姐的面相，实在是跟他认识的某位魔女太过相像。 “给你介绍一下。莫惜夜，莫怜影的表妹，人称‘万变妖姬’。” 看出了方允的疑惑，向天娇给方允介绍了一番，方允听完以后那叫一个恍然大悟，随后不由得心里直嗦牙花子，感慨道。 好家伙，这表姐妹一个妖姬，一个魔女，他们家生女儿的功夫可真是了不得。 “先说清楚，你可别以为我跟我表姐关系很好，我们俩是冰炭不同炉、贤愚不并居，你也别想着跟我套近乎，本小姐没那个闲工夫理你。” 不等方允开口，莫惜夜直接抢白道，这下倒好，把方允原本准备好的敬语都给堵了回去，他还能咋办？苦笑呗，就整一个苦瓜脸端着。 “方允兄莫要见怪，师妹修行‘万变魔身法’，心性上有些跳脱，总是快人快语，她并没有恶意，还请多多包涵。” 在一旁的江烧阳看不下去了，从问诊床上下来，直起身子朝方允拱手道，莫惜夜在江烧阳背后翻了个白眼，还朝方允扯着眼皮做了个鬼脸。 方允的嘴角扯了扯，还是回答道，“江兄……客气了，自然如此。” “好了，人也是差不多了齐了，咱们先开喝，剩下的人就不等了。” 向天娇拍了拍手吸引众人的注意，随后从旁边办公桌子底下拎出来一打橙味汽水，除此以外还有不少薯片啊、香肠啊、鱿鱼丝跟果冻之类的零嘴。 “这……你都哪里搞来的？” “买的啊。原本是打算自己在房间里喝几杯的，结果没赶上机会，不过正好，现在派上用场了。少废话，先走一个。” 向天娇打开两罐汽水，不由分说把其中一罐塞进方允手里，跟他碰了一下，随后仰起脖子就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方允拿着汽水罐还愣着呢，旁边最先拿起来的竟然是杨雨嫣，只见她放下书，举起汽水就猛灌了一口，随后被碳酸呛得咳嗽了起来。 “来喝，来喝，到时候要是喝完了可别怪人手快啊。” 众人相互推搡下，最后一人拿了一罐，方允慢慢喝了一口，也许是因为放久了，汽水有些温热，但橙子的甜味仍然明显，碳酸劲十足。 独孤悠拿着汽水凑到嘴边，小口啜饮着，她旁边的龙轻舞双手捧着汽水罐，脸上看起来有些迷茫，方允拿着喝了一半的汽水在她身旁坐下，轻声道。 “擅自跟你家里人吵了一架，让你为难了。” 龙轻舞闻言下意识摇了摇头，小声道。 “她……她不算。我师傅、叔叔他们才是，她不是。” 方允点了点头，抿了一口汽水，龙轻舞用眼睛余光瞥了他一眼，随后继续小声道。 “我虽然是龙家人，但我是偏房的私生子……我从未见过我父亲或母亲，从小就是我师傅把我带大的，后来师傅去世以后，就是叔叔这一脉人在照顾我。” 第200章 盘算 “叔叔……你是说龙未央他们？” 龙轻舞轻轻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原本我是没有资格在龙家本家待着的，但我师傅检测出了我的武学天赋跟特殊体质，家主才容许我继续在本家待着，并且学习本家的秘籍。” “……我也是师傅走了以后，才知道，当初家主让我留下，还有另一重原因。” 方允皱了皱眉，“是因为你的体质？” 龙轻舞神色有些黯然，点了点头，小声道。 “我的体质‘赤帝炎相体’，是一种可以随血脉传承的体质……” 方允闻言，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了下去，“所以……龙家家主把你留在本家，是想让你跟其他人联姻，好把你的这种体质继续在本家传承下去？” 龙轻舞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很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她犹豫了一下，扯了扯方允的衣角，示意他矮下身子来，方允照做后，小声在方允耳畔说了些什么。 方允听完以后，眉头立刻皱得很紧，面色阴沉得几乎要挤出水来。 “这件事……龙未央他们知道吗？” 龙轻舞摇头，方允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龙轻舞的头，定声道。 “放心吧。既然我受了龙未央的嘱托，这事我不会放着不管的。在这事解决之前，你就先跟着我们……那个什么鸟龙家，不回也罢！” 龙轻舞小小的嗯了一声，方允又跟她小声问了几句，确定无误以后思忖了一番，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随手拍了拍独孤悠的肩膀。 独孤悠正喝汽水呢，这一拍吓得她差点把嘴里的汽水都喷出来，只见她一边使劲擦着从鼻子里流出来的汽水，一边慌忙转过身来。 “悠悠，轻舞你照看一下，我去找向姐聊一聊。” 看独孤悠忙不迭地点头，方允站起来朝向天娇走去，就看到她正趴在窗户边上，手里拿着已经喝空了的汽水罐，眼睛望着窗外的医院广场。 此刻广场上已然看不到多少妖兽的影子，只剩下一些武林中人还在围剿几只逃得慢的零散妖兽，唯有那座巨大的剑阵还在运作，五座山岳巍然而立。 “怎么，有心事？” 向天娇看也不看，语气直接，手托着脸侧，斜眼看向方允，方允在她身旁坐下，也学着她的样子一只手托着脸侧，一只手拿着汽水罐，看向窗外，叹气道。 “是啊，什么都瞒不过你。对了，刚刚在走廊里遇到的那个老太婆，她什么来历？” “嚯，你连她什么来历都不知道，就敢上去硬顶啊。” “嗨……没法，我一哥们临死前把他的堂妹托付给我了，我要是让那老太婆就这么当着我面猖狂，我那哥们不得晚上变成厉鬼来找我？” 向天娇哈哈一笑，随后语气一转，变得严肃起来。 “玄武龙家……如果单论他们一家的话，倒也还好，最多也就是地方大家族、超级土豪的程度，在龙华境内还算有话语权，但出了龙华就很一般了。” “重点在于，龙家属于龙华四大古武世家之一，而四大古武世家从上个世纪开始就同气连枝，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彼此难以分割。” “若是考虑到这一点，恐怕就很难搞了。因为四大古武世家不只是在异常界，乃至于商界、政界都有很大的影响力……” “若是你得罪的是寻常龙家人，看在阎爷跟七宝门的面子上，可能对方也就算了。但你得罪的这位，可是龙家当代家主的老婆，也就是家主夫人。” “这位家主夫人可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之辈，手段酷烈，今天你在那么多人面前损了她的颜面，还带走了龙轻舞，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方允听着向天娇的话，眉头也就跟着皱了起来，向天娇则是继续淡淡道。 “现在大敌当前，忌惮于你干伯公跟罗芬，可能暂时还不会跟你撕破脸皮。但等你离开了三江镇，想必就会有不少麻烦来找你了。” 方允微微眯起眼睛，拿着汽水罐的手在窗台上划着，轻声道。 “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位龙家的家主夫人……在这妖兽来犯的时候，一不小心死于非命，连带着她的那些个手下一起……全军覆没……” 向天娇闻言面不改色，还是语气平淡的回道。 “很难。虽然这位家主夫人的实力平平，但按照惯例，起码会有一名三境、乃至于四境的强者在暗中保护，此外，她自己恐怕也藏着不少手段。” “玄武龙家虽然经历了两次断代，族内的血脉传承基本都断了，但仍然在四大古武世家中排行第二，其底蕴之深厚，最好还是莫要小觑为好。” 方允闻言微微点头，眼神闪烁，向天娇托着脸侧，皱眉反问道。 “有必要么？虽说我知道你不喜欢隔夜仇，但直接这样做是不是过了些？” 方允犹豫了一下，凑到向天娇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向天娇原本还没什么反应，听着听着，眸子上那一对秀气的眉毛就拧在了一起， “啪！” 当向天娇手里的空汽水罐被捏爆，发出清脆的金属变形声，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阴沉起来，甚至比之前方允的表情还要阴冷，语气冰冷道。 “恶心……没想到现在还有这种禽兽存在，龙家这一代也是走到头了。” 方允在一旁沉声道，“现在怎么办？要不我去告诉干伯公？” 向天娇阴着脸考虑了一会，摇了摇头。 “……不行，现在大敌当前，与龙家关系密切的世家或是门派在医院里为数不少，就算告诉你干伯公，他要是突然向龙家发难，对整个局势反而不利。” “总之，你先照顾好那丫头，让她跟在你身边，牢牢看住她，不管是谁过来问你要人，你都要咬死不给……至少要先把现在这段时间拖过去。” 方允欣然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怕他们跟我玩阴的。” “哼，玩阴的……只怕她不敢来！” 第201章 反攻的前夕 向天娇横眉立目，拍桌震声道，她这么一拍就把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方允赶紧补充道，“就是！就怕她不敢来！这老太婆太可恶了！” 好在这房间里的几人都不太爱管闲事，看向天娇跟方允自顾自聊着，也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方允松了口气，小声跟向天娇逼逼道。 “向姐你小声点，这事可不兴大肆张扬啊。” 向天娇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还有传话声。 “向大小姐、步大小姐，江首座、莫副首，洪掌门有请。” 江烧阳跟闻言站了起来，径直朝外面走了出去，莫惜夜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边。 向天娇看了眼不远处的步绯云，见她没什么反应，随口应道。 “知道了，等会我们这边几人会一起过去。” 很快，外面的声音就消失了，向天娇叹了口气，从位置上站起来道。 “希望是什么好消息，我现在迫切地需要一些正能量来缓解情绪。” 方允也站了起来，笑道，“很可惜，不是什么好消息。” “怎么，听你这语气，你还知道什么内幕消息？” 方允的笑容变成了苦笑，“硬要说的话……这消息就是我们几个带过来的。” 向天娇闻言眉毛朝一边挑了起来，但也没就这个话题继续问下去，只是伸出拇指指了指门口道，“那一起？” “行，我把轻舞带上。悠悠，你先在这待会，我们很快就回来。” “绯云，走了，别发愣了。” “听到了，听到了……” 步绯云看起来有些兴致缺缺的，一边嘴上敷衍着一边站了起来，跟着方允几人走了出来，龙轻舞虽然还有些畏缩，但还是紧紧跟着方允走了出去。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五楼的会议室，此刻这里已经坐满了人，各路大佬跟他们的心腹齐聚一堂，问候声与议论声此起彼伏，嘈杂不断。 方允跟向天娇四人随便找了个角落坐着，龙轻舞夹在向天娇跟方允之间，显得有些紧张，纤小的身子使劲弓着背，希望不被其他人看到。 “没关系，大方点，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怂了呢。” 向天娇拍了拍龙轻舞的背，小声道，龙轻舞这才努力直起了身子。 方允则趁着这机会开始四下扫视，就看到他把自己兜帽衫的帽子戴了起来，脸上则以鲜血装甲显化出了一副面具，藏在面具底下的瞳孔快速朝四下张望着。 这样的张望持续了一会，随后他就看到那龙家老妪从门口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愠色，方允赶紧使劲偷偷看了她几眼。 好在她似乎也没心思四下张望，径直朝人群里走了过去，跟另外一名中年人做到了一起，那名中年人看起来样貌寻常，见到那家主夫人也只是点了点头。 “那是龙家的二当家，当今龙家家主龙藏渊的弟弟龙游天。跟他旁边那绣花枕头不一样，这位可是实打实的三境强者，在龙家负责不少盘口。” “这俩兄弟关系怎么样，有操作的余地吗？” “不好说……但我看他们俩这样子，估计是不太对付。” “啧……可惜了，不然怎么也得给他们来一出离间计。” 两人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起了如何阴死龙家，搞得附近的大佬们都没法淡定了，一直拿余光瞥他们，还有人使劲把屁股往外挪了挪，示意与自己无关。 那中年人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过脸来看向方允两人，甚至还有礼貌地朝两人投来微笑，就跟对之前发生的冲突毫不知晓似得。 方允跟向天娇也有些尴尬，方允赶紧也解除脸上的面具，朝中年人回以点头微笑，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精芒，随后才慢慢转回身去。 “这老……先生，还真是个东西。” 方允低声吐槽道，向天娇则是不敢说话了，一脸认真地看着台上。 当七宝门众人从门外走进来，房间内的鼎沸人声立刻冷了下来，就看到洪老七与李逸仙大踏步地走进来，一看到剑帝的身影，当即就有不少人变了脸色。 “是剑帝！”“他真的回来了！”“这下战况局势有望了！” 洪老七虽然身上还带着伤，但此刻看起来神采奕奕，毫无萎靡之色，只见他先是目光如炬地扫视了一番台下众人，随后一挥手，房间的门便砰得关上了。 这一番变故显然让台下人有些疑惑，更有甚至立刻起了戒心，只听洪老七冷哼了一声，开口道，“来，贤孙，你上来帮伯公掌掌眼。” 方允早有准备，朝向天娇抛去一个得意的眼神，随后就站起来朝台上走去，此刻他脸上已经重新戴上了那副黑疫装甲化成的面具，朝台下众人扫视一番。 “他，就那个靠近窗台的，穿麻布衣服的。” 方允抬手一指，台下人疑惑，纷纷朝方允指出的方向看去，被方允指出来的赫然是一名坐在窗台底下的背剑老者，他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脸上露出疑惑神色。 “不止他。还有那边那个，坐在最后排的，黑衣服的，跟他旁边那个穿裙子的美女，对了，伯公你刚刚进来的时候，站在门口看门的那个也是。” 方允毫不停顿地又是一番指点，一口气点出了四五个人，如果说台下众人还处于迷茫的话，被他点出来的那四五个人心里可就是震惊，甚至是恐惧了！ 他……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被点到者，出列。我只给你们三息时间。” 李逸仙站在方允身侧，语气平淡，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那麻衣老人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一言不发的从座位上站起，朝台上走去。 其他几人也迫于无奈，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但他们脸上的神色却不尽相同，大多都是跟台下人一样的迷茫，有几人则看起来有些紧张。 “李剑帝，洪掌门，两位……这是何意啊？” 为首的麻衣老人面色从容，徐徐问道，戴着面具的方允则是仔细盯着他看了一会，皱了皱眉头，随后又看向他旁边走上来的黑衣男子，眉头才舒展开来。 因为他看到，眼前这名黑衣男子的耳朵上，赫然有一对银色的耳环，其中一枚耳环上的纹路与他在扳指上见过的一模一样。 “这家伙的扳指被他打成了耳环，左耳朵那一枚就是。” 第202章 除奸 随着方允径直指出那黑衣男子耳朵上的饰品，剩下几人当即就变了脸色。 连那麻衣老人都无法抑制内心的波动，脸上流露出震惊之色，他已明白自己等人的身份无法继续隐瞒，当即拔剑大声吼道。 “此僚断不可留，杀！” 旁边那几人当即暴起！数种不同的武功一拥而上朝方允打来，简直要将方允一击打作齑粉！ 然而，还未等招式落在方允身上，李逸仙的剑，已经缓缓入鞘。 随着鞘声落地，包括麻衣老人在内几人僵立原地不动，下一秒，那几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如泉水般喷溅而出！ 在场如此多人，不乏三境、四境的高手，竟是没有一人看清李逸仙是如何出剑的，一息之间，这几名魔修奸细便已经枭首伏诛。 “啊！” 当一众魔修的头颅落地，台下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一名老妇失声尖叫，狂冲上来，两手捧起摔落在地上的黑衣男子头颅，眼中淌下热泪。 “儿啊！我的儿啊！怎么会！怎么会如此！” 随后，便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老妇手中的头颅赫然开始变化，只是眨眼功夫，头颅的相貌就完全变成了另一副面孔，骇得那老妇双手一颤，头颅摔落。 当那颗脑袋骨碌碌地从台阶上滚落下来，在场众人当中终于有人意识到了什么，只见离前面得最近的一人小心翼翼靠过来，俯身打量头颅，惊声道。 “我认识他！这人是‘梁上蛇’张栋，是个魔修！” 听到此人发言，与这张栋有过节或是知情之人都纷纷走上前来，其他头颅也有人上前辨认，结果这被枭首的几人，几乎皆是道上有名有姓的魔修。 等到在场几人辨识的差不多了，洪老七才咳嗽了两声，开口道。 “想必，现在各位明白了，为什么老叫花子我要把大家集中起来，还要摆出如此阵仗，以防他人偷听了吧。” 那为首辨认出张栋的也是位老者，看起来须发皆白，面相上倒是跟那位铁尺老人长得有些相像，只是他背后没有负剑，双手拢在袖中，严肃道。 “洪掌门的意思是，李剑帝与这位小友，已经找到了辨认魔修奸细的方法？” “准确的说，是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种。” 李逸仙接过话茬，低头从张栋的耳朵上摘下一枚耳环，递给最前面的那名老者，那名老者接过来细细端详了一番，没看出个所以然，不由得眉头紧蹙。 四周大佬也从老者手中接过那枚银环，但每个人看后都纷纷摇头，李逸仙则在一旁沉声道。 “虽然不清楚原理，但恐怕魔修能屏蔽四境以上武者的看破，便是依靠他们身上的这枚银饰，虽然其样式可能有所变化，但其整体的大小与外观应当相似。” 洪老七在一旁同样严肃道，“今天开此会议，第一件事便是要将此事与各位告知清楚，回去以后。还请各位配合，严查周围人身上是否有类似饰品。” 过了良久，那跪在地上的老妇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眼巴巴道。 “洪掌门……你的意思是……我儿子他……他被魔修替换了？是什么时候？我就说……为什么这几天儿子突然对我有些冷淡……原来……” 洪老七俯身紧紧握住那老妇人的手，将她搀扶起来，扶到旁边位置上坐好，厉声道。 “放心吧，老姐姐，只要您儿子还活着，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找出来……要是他死了，我就把这些个魔修全都挫骨扬灰，斩尽杀绝！” 四周大佬们也纷纷出言安慰，但老妇人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洪老七看得心中难受，不忍再看，视线朝窗外转去，手朝旁边的七宝门弟子挥了挥。 等到旁边的七宝门弟子将地上的尸体处理完毕，站在上面的李逸仙才继续郑重道。 “各位，莫要心急。今天召集此会议，这辨认奸细之法只是其一，第二件事才最为重要，还望各位前辈与同道细听。” 最前面以那位老者为首的几位大佬见李逸仙如此认真，也郑重回道。 “还请李剑帝直言不讳，只要是老头子几个帮得上，定然全力以赴。” 在李逸仙招呼之下，宋秋然从门外走进来，随着他走入内，与方允几人耳语了一番，洪老七跟方允两人也当即跟其他在场众人告退，快步朝房间外走去。 这一老一少两人匆匆来到房间外的走廊上，一队全副武装的七宝门与霍家弟子赫然已经在门外等候，带队的则是霍休与之前方允见过的那位小女孩。 眼前这一群人早已由洪老七与方允排查过一遍，只见洪老七面沉如水，眼中杀机毕露，朝着面前众人沉声道。 “出发。发现奸细无须留手，就地击杀！” 众人齐声喝道，“是！” 就当洪老七跟方允在外面闹腾的时候，房间里的宋秋然已经将安排好的计划大致给在场的大佬们讲了一遍，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之中。 “……宋士子的意思是，郭先生要我们以他为饵，吸引妖族少皇与他的手下到来，然后集中全力一同攻击，务必要将妖族少皇一举拿下？” “正如呼延前辈所说。实际上，晚辈在来医院之时，已经与昆帮的楚帮主商谈过此事，届时楚帮主与任盟主也会出手，合力将妖族少皇斩杀。” 被称作呼延的老者眉头紧蹙，徐徐问道。 “郭先生……他现在平安无事？” 宋秋然缓缓点头，在场各位大佬不由得纷纷感到内心振奋，宋秋然随后道。 “只是，现在郭先生为妖皇神通所伤，不宜见人，他已与梁寒梁家主汇合，只待计划一出，再与各位汇合，还望各位前辈见谅。” 呼延老者赶忙回道，“哪里，郭先生以身作饵，乃是大义，我等自然尽力而为。只是，现在医院内有剑帝与洪掌门坐镇，即便郭先生现身，这妖族少皇……” 第203章 大战在即 宋秋然听出了呼延老者口中的疑虑，笑道。 “原本就只是行险之举，但现在看来，倒是任盟主给了我们一个好机会。” 呼延老者皱眉道，“宋士子的意思是？” 宋秋然的视线朝向窗外，此刻那里正有一座剑阵在全力运转，那剑阵之中隐约还能听到似龙非龙的吟啸之声，一头庞大妖影在其中时隐时现。 “想必，剑帝归来之事，已经传到妖族耳中，届时若是郭先生与剑帝一同现身，势要斩杀他麾下妖祖……这妖族少皇作为妖族共主，是救还是不救呢？” 宋秋然口中淡淡道，四周大佬闻言纷纷点头，时不时还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嘈杂声与大声质问，但这些声音只是出现了片刻，很快就沉寂了下去。 宋秋然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双眸神采奕奕，拱手道。 “各位，箭已在弦，不得不发，还请速速准备。只待梁寒梁家主的消息一到，妖皇必然闻风而动，届时……便是决一死战之时。” 在座众人面色郑重，同样拱手回礼道。 “便依郭先生的安排。” 随着在场众人鱼贯而出，很快房间里的人群就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宋秋然一人。 他挥袖看向窗外，脸上那郑重的表情消失不见，只剩下淡淡的悲戚，双手放置在前，朝着窗外方向一揖到底，轻声道。 “学生……祝先生身体安康，凯旋归来。” 此刻，巫山山峡之内。 原本藏在桶中界内的黑袍人正无聊的拿锤子敲打着桶壁，突然就看到梁寒身上涌现出无数红蓝之色，随着这一冷一暖两种意境出现，梁寒双眼猛然睁开。 此刻他的双瞳赫然已再度变为红蓝两色，显得颇为奇异，只听他沉声道。 “小友，抓住我肩膀，快！” 黑袍人毫不犹豫，把锤子往怀里一塞，紧接着手就搭在了梁寒的肩膀上，下一刻梁寒双眸中红蓝之光大作，他身上的最后一点昏黄之色也猛然破碎！ 此刻巫山上空，随着梁寒身上最后一点妖气破碎，那本来行走在山间一寸寸搜寻地面的妖族少皇眼神骤变，转瞬间身形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当它再次出现，就看到一道冰蓝色的流光破开暮色，裹挟着一人朝远处飞去，隐约可以见到那流光之中有两道人影时隐时现。 当流光划过，旁侧正有一名顶天立地的巨妖试图阻拦，它直起身子，伸出双手，口中发出一声怒吼，双掌便朝流光抓去！ 然而，当那含带磅礴妖气的巨掌朝流光抓来，流光内的梁寒双眸眼光大作，隐约可见鲜血从他鼻间滴落，下一刻，那流光便陡然加速！ 这猛然提速，便让流光堪堪从巨妖双掌之间掠过，那巨妖这一抓没能抓到，顿时气得发狂，口中妖气成型朝流光喷吐而去，化作无数妖气球炸裂开来！ 那流光灵动异常，在炸裂的妖气球之间来回移动，竟是连一点妖气都没能沾到，但此刻另一名巨大鸟妖已经振翅从半空中袭来，一对锋锐巨爪迎头抓下！ “春去夏至，夏弭春境！” 流光内梁寒大声喝道，双手掐诀，那一抹流光眨眼间便化为了无形之色，如同穿过空气般从那一双巨爪上穿过，下一刻已然出现在鸟妖身后！ 妖族少皇的脸色十分难看，两名妖祖竟然都没能第一时间拿下一名区区三境武者，实在是丢人现眼，不由得冷哼一声，额头双角浮现出银白之色。 下一刻，那天空中的巨大妖瞳赫然转动，无边无际的妖气朝着那一道流光围堵而来，这一刻妖气如浪花翻涌，将整个天空都搅动成一片混沌！ 那无边妖气朝流光挤压而来，仿佛两方天地相互接合，这天碾压下来、这地猛撞而上，彼此交映，只是一眼，便令人心生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之感！ 然而，面对这天地反覆、神鬼皆惧的景象，梁寒所化之流光不慢反快，疯狂地朝着那涌来的妖气大潮冲撞过去！ 地面上看到这一幕的魔修或是妖王不由得纷纷皱眉，更有甚者骂了一句“疯子”，但就当他们聚精会神盯着天空之时，那一道流光就这样消失了。 不是被妖气泯灭，也不是调头逃走，而是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眼看着那流光就要撞上妖气大潮，竟然在撞上的前一息功夫消失了？！ 不只是魔修，就连跟随妖族少皇一同搜寻巫山的两名妖祖也感觉到了匪夷所思。 “那是什么？” “不知道……没听说过人族什么时候又出了这样的天才啊？” 妖族少皇的脸色已然阴沉到几乎足以滴出水来，他不耐烦的挥手，旁边两名妖祖立刻安静下来，妖族少皇整理了一下情绪，开口时语气已重新恢复平静。 “召集所有人手，把邹容喊过来。我倒要看看，这姓郭的还能逃到哪去！” 两名妖祖齐声应喏，四周魔修也立刻开始各施手段通知其他同僚，一时间整个巫山山谷之中妖气大作，无数妖影与人影冲天而起，朝山谷外飞去。 妖族少皇看着梁寒两人逃走的方向，目光微凛，当他迈开步伐，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千里之外，那天上的妖瞳开始不祥的转动，朝着大地扫视而去，紧追不舍。 此时昆帮营地之外，一处隐秘的魔修营地之内，邹容还正处于沉思之中，一道灰色光芒突然从窗外飞来，钻入他的耳中，下一秒邹容的神色骤变。 “郭听雨在巫山山谷现身，与梁寒一同突围，朝医院方向移动，少皇大人已经号令全军，四大妖祖以及所有魔修都要集中朝医院发起攻击？” 邹容口中喃喃自语道，郭听雨重新现身，这本来应该是一件好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件事有些不对劲……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不论有什么问题，都要见到少皇大人以后再说，邹容不再犹豫，朝旁边的手下发号施令道。 “传令下去，所有妖族与魔修立刻朝医院开拔，不得耽误！” “是！” 第204章 黑云压城 此时，昆帮营地内。 “帮主！有情况！” 钱自查匆匆从门外走进来，此刻指挥室里，楚江龙与许三山、铁尺老人呼延关三人正在商量些什么，闻声停下了议论，楚江龙朝钱自查看来，淡淡道。 “讲。” “就在刚刚，外面有兄弟注意到一道蓝色流光破开巫山外围的妖气屏障，穿过三江镇上空，笔直朝着医院去了！” 许三山与铁尺老人的神色骤变，楚江龙虽然面不改色，但也是眉头紧蹙，立刻沉声道。 “派出人手，紧盯医院方向，一旦出现什么异动，立刻回报！” “是。” 钱自查很快退下去安排人手，许三山轻轻捋了捋胡子，徐徐说道。 “没想到，郭先生的安排这么快就开始了。” 铁尺老人冷哼一声，“来得快，也好，省得一直挂念，烦躁！” 楚江龙从位置上站起来，看向窗外，眼神中掠过一丝担忧，但随后又重新变得坚毅起来，很快便重新坐回到了位置上，沉声道。 “那么，接下来援护医院那边……还要请两位多多担待了。” 许三山叹息道，“唉，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谈何担待不担待。倒是楚大小姐这一行颇为危险，就怕老道我舍了这一身性命，也没办法保住大小姐。” 楚江龙淡淡道，“雨霞她已经做好了觉悟，若是不能将生死置之度外，又何谈成败？这一点，想必许道长你比我更清楚。” 许三山闻言沉默，眼中不由得浮现出回忆之色，铁尺老人也沉默不语，三人不由得先后朝窗外看去，那天际之上，一枚巨大的妖瞳正朝这边看来。 指挥室之外，昆帮营地的中央广场上，赵雪等人正在疏散从汽车上下来的民众，霍起仍然站在大巴车顶上，凝视着后方，双眼微微眯起。 “他们走了。” 他口中轻声念着，从天倾此刻刚好跟岳九洲、宋天星两人一同从营地外走进来，那施展了天听法的耳朵刚好听到霍休的自言自语，抬头朝他高声喊道。 “走了？什么走了？” 霍起没有接话，只是面色变得颇为冷峻，在从天倾身旁的岳九洲与宋天星闻言，纷纷皱眉，朝着四下张望，很快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不见了，之前还时不时会出现的鼠妖都不见了……” “空气里的血腥味也淡了不少，好奇怪啊。” 从天倾闻言，把手放在耳朵上，俯下身去听地面，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附近的动静都消失了……怎么会，难道这就撤退了？没道理啊。” 正当几人还在疑惑的时候，霍起望着天空，瞳孔猛然缩小了一些，随着他的神色变化，就连刚从大巴车上下来的普通人也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某种氛围…… 声音，接连不断的轰鸣声与尖啸声从远处传来。 阴影，厚重的黑色阴影遮蔽了三江镇的天空，席卷开来。 妖气，无数妖气与魔气冲天而起！将整个天空化作一片炼狱景象！ 那是由妖族、妖圣以及高位魔修构成的一片潮水，无数妖兽跟随着天空中的阴影一同奔走、飞行，这片黑压压的潮水在天空中弥漫，足以遮蔽云日。 从大巴车上下来的一行人看着远处的妖兽与魔修群聚成云，疯狂地朝着某个方向涌去，好似黑云压城，这无边的浪潮拍下，顷刻便要把整座城市拍得粉碎！ “那个方向……好像是医院。” 岳九洲喃喃自语道，与此同时霍起已经从车顶上跳了下来，他只是草草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快步朝着营地门口冲了出去。 “喂！你要去哪？你的伤可还没好啊！” 赵雪追在霍起后面大喊道，霍起没有理她，他脚步看似不急不缓，却有独到之处，眨眼的功夫便已经走出去数十步，很快就消失在了营地门口。 岳九洲与宋天星对视了一眼，宋天星眼中流露出赤裸的嗜血意味，岳九洲双眼中则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他转过头去，淡淡道。 “你先跟上，我安排完这里的人，随后就出发。” “好！你可别来太迟，到时候敌人都给我杀完了，别怪我不给你留啊！” 宋天星桀桀大笑，随后也化为一道血红色的身影朝着营地门口冲去。 岳九洲稳住心神，等到四周的民众已经疏散完毕，朝四周的岳家子弟下令道。 “原地休整五分钟，随后即刻出发。月华，你带关家子弟留在这里……”、 “唉？我不要，我也想去医院打架。” 岳九洲没有办法，只好朝赵雪说道，“赵姑娘，等我二弟回到营地，麻烦你跟他知会一声，就说我们先往医院去了。” 赵雪面带忧虑之色，“……你们一定要去么，那里可是……” 岳九洲摇了摇头，左手伸出一根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保家卫邦，职责所在。岳家只有战死的鬼，没有苟且的人。” 赵雪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她感觉到有一团东西堵在自己胸口，闷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想到了阮家兄妹，想到了刘姐，想到了高酆…… “你不能去！” 就当氛围沉寂的时候，梁夜生焦急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就看到他抓着一名少女的手腕，正大声劝阻着她。 “允哥特地叮嘱过我了，要我照顾好你，你现在身上还有伤，贸然过去会死的！” 被劝阻的少女赫然是刚从昏睡中醒来的李素心，尽管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腿上扎着绷带，只能拄着剑瘸着腿前行，却还是坚持要朝营地走出去。 “允哥、小桂子，还有悠悠都在那……要我在床上躺着等她们回来，我做不到！” 李素心咬着牙，拖着身子就往外面走，梁夜生硬是被她拖着走出去两步，也不知道这伤员哪来这么大力气。 梁夜生劝也不是，拦也不是，不由得又是无奈又是着急，结果还没等他想到办法，一道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李素心身侧，一个手刀就把李素心劈晕了过去。 李素心噗通一声倒了下来，从天倾小心翼翼地接住她，随后把她交还给梁夜生，没好气道，“你怎么连个病号都看不住，行不行啊。” 第205章 酒店残骸之下 梁夜生也很委屈，他可是铆足了劲在劝，谁能想到这李姑娘比九头牛还倔，拉都拉不住，可他受了允哥的嘱托，又不能伤了她，可把他给委屈坏了。 从天倾倒也没说什么，径直朝旁边的岳九洲喊道。 “我也先走一步了，别到时候都被霍起那家伙一个人风头出完了。” 说完，也没给岳九洲回话的机会，就是一个足尖点地高高飞起，眨眼飞身上了旁侧的楼顶，又是几个跳跃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岳九洲无言，转头朝梁夜生望去，“既然如此，夜生你也留在这里吧。” 梁夜生闻言，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不了，我很担心大伯的情况，我必须得去医院看看。” “既然这样，那素心就让我来照顾吧。” “那就麻烦赵姑娘了。” 与此同时，五分钟也已经到了，岳九洲高声呼喊，四周的岳家与关家子弟立刻起身，结队朝医院方向进发，梁夜生将李素心交给赵雪，自己也匆匆跟了上去。 赵雪抱着李素心，看着岳九洲几人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强行将自己内心的杂念压下，随后转身回到了刚刚李素心出来的房间之内。 全季酒店，废墟。 岳擎毅从黑马上翻身下来，站在废墟之中，喃喃自语道。 “这是……用炸弹跟妖兽同归于尽了嘛？” 就当他叹息之时，他旁边的黑马突然嘶鸣了一声，用嘴扯了扯他的衣角，岳擎毅皱起眉头朝黑马指出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似乎有一辆车被压在废墟下。 “喝！” 伴随着一声怒喝，岳擎毅攀住一块比他体型还要大的巨石，紧接着用力将其掀起，能看到底下压着一辆被砸得变了形的厢形车。 “黑楼，快来帮忙！” 岳擎毅大喝道，就看到他旁边那一匹壮硕黑马凑过来，头颈低下到他身旁，脑袋用力往上用力，跟着岳擎毅一同将这块巨石朝上猛然抬起，掀到一边！ 随着巨石被掀开，岳擎毅赫然看到那驾驶座上还有两人，这厢型车似乎是从上面承受了冲击，前部受损严重，鲜血正从车厢里溢出来。 岳擎毅双手抓住变形的厢型车挡风玻璃，用力朝外拉扯，随着他额头青筋裸露，整个变形的挡风玻璃被他硬生生扯了下来。 “坚持住，兄弟！” 岳擎毅开始把驾驶座上的人往外搬出来，可惜的是，前面开车的两人都已经没了呼吸，剧烈的冲击力几乎折断了他们的脖子还有脊椎。 他扒着驾驶座朝后面看去，能隐隐约约看到后面还有人，但车体变形导致完全没办法碰到后面的人。 “啧……黑楼！” 黑马嘶鸣了一声，就看到岳擎毅从身上取出一条绳子，一头交给黑马，那黑马张口咬住，另一头穿过厢型车的前杠，拿在自己手里。 “一起用力，走！” 岳擎毅将麻绳背在身上，用力大吼朝前行走，他旁边那匹黑马也咬着绳子朝后发力，四足踩在地面上甚至能看到凹陷。 随着两人用力朝前拉扯，那厢型车车体发出吱呀吱呀的变形声，就连前杠也撑不住这巨力拖曳，硬生生被扯得变了形，但与此同时，车厢也开始朝外挪动…… 当大半个车厢都被从废墟里拖了出来，岳擎毅这才松开绳子，他发现这辆车几乎是半挂在地面上，下面似乎是因为大楼沉降导致的空洞。 看起来是想从地下室里冲出来，结果被大楼坍塌波及到了。岳擎毅一边考虑着，一边拔出铁枪，开始撬动变形车厢的车门。 随着铁枪刺入缝隙之中，车门很快就被撬得松动，岳擎毅用力一扯，就把整片变了形的车门扯了下来，他赶紧招手让黑楼过来，把搬出来的人放在它背上。 一个……两个……三个…… 这一辆小小的厢型车里，塞了满满整整十一个人，其中大多都是女性，岳擎毅又检查了一番，虽然有几人骨折加脑震荡，但幸运得是都还活着。 “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活着，真是老天保佑。” 岳擎毅感慨道，就当他开始考虑如何将这些人带回去的时候，突然感受到空气中某种氛围发生了变化，他的眼神一凛，抬头朝天边看去。 那无边无际的妖潮正朝着医院方向涌去，宛若大浪朝医院拍落，岳擎毅的眉头皱得很紧，看着天际的妖潮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有人拱了拱他的手，岳擎毅转头，就看到那匹被称作黑楼的黑马用鼻子拱了拱他的手，发出轻微的嘶鸣声。 “……放心吧，黑楼，我不会丢下他们不管的。救人跟战斗，都一样重要。” 岳擎毅摸了摸黑马的鬃毛，轻声道，但他的神色也难掩内心忧虑。 “大哥，你可要万事小心啊。” 就当岳擎毅如此想着，就看到地上原本陷入昏迷状态中的一人醒了过来，缓缓从地上爬起来，随着她起身，立刻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岳擎毅迅速从背包里取出水壶，打开递到少女嘴边，女孩犹豫了一下，接过来一口咬住了瓶口，仰起脖子就把整壶水咕嘟咕嘟地倒进了嘴里。 看着足够装下两升水的水壶见了底，岳擎毅倒是面色不改，帕斯蒂放下空水壶，吐出一口浊气，红色眼眸朝岳擎毅看去，轻声开口道，声音略带嘶哑。 “谢谢你的水……这里是哪？” “这里是全季酒店的废墟旁边，你们逃跑的时候被大厦波及了。” 岳擎毅快速解释道，帕斯蒂晃动头部，感觉到还有些昏昏沉沉，被妖王重击导致的昏厥还未全好，她看向自己的手，那柄剑被她牢牢地握在手心里。 当她用剑拄着地面，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岳擎毅劝阻道。 “姑娘，你的伤还未好，小心行事为妙。”” 帕斯蒂坚定的摇了摇头，她抬起头看向天空，确定了一下妖气的位置，随后便拖着巨剑朝医院方向走去，步伐沉重而坚定。 第206章 战启 那妖气席卷天空，昏黄之色如同脉搏般不断鼓动着，将每一寸天空都浸染为散发出不祥气息的魔域，宛若实质的气息仿佛筋络般在天幕之上扭动着。 妖气涔涔，妖雾腾腾，毒泷恶霭，煞气难捱，若说是天上妖魔奉共主，又怎见人间邪祟侍两边？端得是一场腥风雨、要那诸位豪杰头滚地！ 只见梁寒两人化为一道流光落在楼顶上，此时整个医院都已经进入了临战状态，洪老七等人闻声赶到楼顶，恰好看到一道流光裹挟着两人落地。 随着流光褪去，郭听雨与梁寒两人的身形从流光中浮现出来，紧接着梁寒面露痛楚之色，猛然吐出一口血来，这血中还混杂有昏黄之色。 “带梁家主下去疗伤，莫要怠慢。” 郭听雨伸手扶住梁寒，朝走上来的洪七等人说道，却看梁寒摆手摇头道。 “不必，我这是被妖皇妖气所噬，寻常疗伤与我无用……让我在此，重新打坐，调息片刻就好。” 郭听雨点了点头，转身朝洪七等人郑重道。 “那么，各位同道，可否准备好了？” “已经如您安排的一样，准备完毕，只等妖皇上门了。” “当然！老夫早已经就迫不及待了，哈哈哈！” 一众大佬答得答、笑得笑，倒是从容，丝毫没有大战临头的压迫感，郭听雨也微微笑了笑，高声喝道。 “那便走着！一起给那些妖族畜生颜色看看！” 此刻，医院地下车库门口，方允正在与向天娇以及宋秋然等人道别，只见向天娇用力掀起了停电的卷帘门，杨雨嫣与步绯云从掀开的门洞里俯身走了出去。 “向姐，老宋。” 方允看着宋秋然走到卷帘门边上，朝他跟向天娇两人大声道。 “等会回来，咱们就去吃饭吧，我请客！” 宋秋然愣了愣，反倒是向天娇嚯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道。 “铁公鸡开花了啊，这么上道？” “额……但馆子可不能选太贵的哈！” 宋秋然受两人的气氛感染，也笑了起来，但没有回话，只是朝方允拱了拱手，随后就俯身走了出去，向天娇见状也要出去，方允走上来帮忙扶住卷帘门的边。 “向姐……你可别太冲动啊，得多听听老宋的话，一定要稳住。” “你怎么跟大姐头似的，啰里吧嗦的。走了，回来蹭你的饭。” 向天娇翻了个白眼，就从门洞里钻了出去，当方允把卷帘门重新合上，地下室里又恢复了黑暗，他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最后才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就当他刚爬上楼梯，一阵剧烈的震动从地面上传来，摇晃着楼梯令他站立不稳，他努力扶住墙壁不让自己摔倒，天花板与墙上的灰土被不断抖落到他身上。 “开始了吗？” 方允口中喃喃自语着，快速朝着地下室的出门冲去，当他刚冲出通道口，又是一阵强烈的爆炸从门口袭来，剧烈的冲击波摇晃着他的身形。 医院外围，随着成千上万的妖兽从四面八方涌来，战斗在一开始就陷入了白热化，各个门派的武者与异能者们围在巨大剑阵的外围，奋力绞杀着妖兽。 天空之中，有数道阴影矗立，其中有两道阴影无比巨大，仿佛伫立如山岳临渊、高云蔽日，他们身上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恐怖力量，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下一秒，一道无形剑意骤然出鞘！即便远隔高空，这剑意还是转瞬间便跨过千难万险、笔直地朝着众多身影之中的妖族少皇斩去！ 随着这一道剑意飞来，那悬浮在妖族少皇身侧的一名巨妖低吼一声，赫然伸手朝那剑意抓去！妖气凝聚为一方巨掌，朝这无形剑意临头压下！ 然而，这剑意又岂是寻常之力？便看到那横跨天空的剑意笔直斩中巨妖所化之手掌，紧接着便连同他的整条手臂都一并斩开！ 这剑意斩开巨妖手臂，毫不停顿地贴着妖族少皇的脸侧飞过，在它脸侧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这血痕之中隐约有银色的妖气不断满溢而出。 而那巨妖手臂被斩开，却不当一回事，只是用另一只手一捏，那被斩开的手臂就又合在了一起，伤口眨眼的功夫便已经愈合，恢复如初。 “少皇大人，攻势已齐备，是否……” 妖族少皇身侧，一名魔修谄媚道，那妖族少皇并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得到回应的魔修立刻朝着下方大吼道。 “少皇大人有令！全体进攻！将那些联邦走狗统统拿下！” 随着一声令下，下方的妖王与三境魔修也开始加入战场，妖族少皇用眼睛余光看着在自己旁边耀武扬威的魔修，冷冷开口道。 “你呢？不下去么？” 那魔修愣了一下，随后便感觉到一股杀意凝视着自己的后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是！是！小的这就去！” 这魔修朝少皇应了一声，随后就朝着下方战场冲了过去，一边冲一边嘴里大喊着“为了少皇大人”之类的话。 妖族少皇收回视线，视线转而投向楼顶上一众正在凝视他的武林各派高层，其中站在最前面的赫然是郭听雨，他此刻也正看着少皇，脸上还带着些许笑意。 “郭听雨，你让朕废了这么多功夫……不错，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妖族少皇语气平淡，随后只见他缓缓抬手，一股昏黄色的气息骤然亮起，那天空中的巨大妖瞳随之转动，硕大的瞳孔冰冷地凝视着医院。 下一刻，一道厚重的昏黄色妖气从妖瞳的眼中射出，横跨天空朝着医院楼顶的众人射来，这妖气柱中蕴含着一股古老悠远的气息，难以言喻。 当这一股妖气朝着医院悍然砸落，仿佛大千世界的一角从现实崩裂，从遥远的天际朝人间陨落下来！ 就当这一招袭来，那医院上空立刻也出现了两道身影，一道孑然持剑，一道谩笑不羁，只见李逸仙神色严肃，朝旁边的洪七点了点头，两人同时出手！ 第207章 妖潮冲阵! 一剑！一掌！ 当长剑挥斩，这一剑仿佛从天外而来，洞穿虚空，足以斩断一方造化！ 这一剑毫无声息，却是如此恐怖，妖气与剑意接触之间，便被其硬生生从中间切开，整个斩成了两半！ 当余下一半妖气继续朝医院砸落，洪七已悍然出掌迎上，这一掌重重拍落在下落的妖气表面，狂霸的劲气侵入这巨大的昏黄色妖气之中，一时间将妖气停住。 下一刻，道道裂纹在这昏黄色妖气表面浮现，昏黄色的光线从皲裂开的缝隙中撒漏而出，妖气四下弥漫，随后便在这劲力之下分崩离析！ 当接完这一招，洪七的面色也从玩世不恭变得严肃了几分，若要说这妖皇伟力，他们这一群老家伙可是最为清楚，哪怕……这只是妖皇本尊力量的一部分！ 随着妖皇出手，他身旁的两名妖祖也纷纷从天空中冲下，朝着旁侧的巨大剑阵冲去，那巨大剑阵中的妖祖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开始疯狂冲击大阵！ 那两名妖祖一落下来，从顶楼中便有两人分别飞身而出。 一人白发飘飘、玉面玲珑，好似天上仙子，乃是原教护法荆非烟；另一人黑衣血气、杀气凌然，恍若人间魔神，乃是霍家家主霍烈。 这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朝天空中两名妖祖迎去，双手各自结印、拔刀！ 玉清元始魔胎道经所传神通杀法，三宝如意诀！ 霍家修罗刀秘传杀招，一刀断往生！ 那一鸟一兽两名妖祖也毫无示弱，化出本身法相，无穷妖气起伏之间，与那一黑一白两道无常身影撞在一起，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威势！ 眼看着两名妖祖被缠住，妖皇虽未言语，但他周身的妖圣也开始纷纷下场，朝着医院杀将下去，而这众多妖圣之中，一道漆黑身影尤其醒目！ 那人赫然便是之前乘坐在鬿雀身上，有眼无珠的黑衣少年，他手中持着一柄宛若铁条一般的长剑，这长剑剑身上刻满了不祥的咒文，在他手中不断颤抖着。 “冷静点……老伙计，接下来就轮到你痛饮这些伪君子的血了。” 那黑衣少年口中呢喃道，紧接着便是一剑朝医院大楼迎头斩下！ 那灰蒙蒙的剑光并不快，但彼此变化之间，却显出一股疯狂的毁灭意味，好似天人五衰、大道腐朽、万物终劫！ “贼子休狂！喝！” 当那无穷劫难所化之剑气蒙头罩下，就看到楼顶上有一名壮汉跃出，赫然是全武门门主北堂炎，他双臂震动，分化出一招龙虎之象，猛然朝天空撞去！ 然而，这无穷劫难意味实在高深，即便北堂炎这一身拳意精湛，体魄更是超群，但奈何这毁灭道理颇为克制他这样的锻体武者，龙虎之象眨眼便被吞没。 眼看着这一剑就要落在北堂炎的身上，又有无匹剑气疯狂的朝着那一道剑光飞来，这剑气虽然顷刻便被泯灭，但却源源不绝，眨眼间便将剑气消磨了大半。 出手之人赫然是那名同样姓氏为呼延的老人，他口中同时大吼一声。 “各位同道，莫再给他机会，一齐出手！” 随着他振声高呼，其余大佬们纷纷拔出武器或是祭出拳脚，朝着天空打去，那天空中当即又有妖圣与妖王俯冲下来，朝地面上的武者打去。 不过寥寥数刻，整个三江镇医院已经打成了一锅粥，但少皇的神色仍然平静，他只是不断挥手，远处巨瞳之中便有妖气不断射出，又被剑帝与洪七拦下。 相比于天空中的均势，更为惨烈的是地面上，妖兽与武者的战斗已然进入了白刃化，尽管武者一方的质量与实力都更高，却奈何不住妖兽无穷无尽…… 鼠、狼、猴、虎、狗、雀、鹰、蛇…… 各式各样的食人妖兽从每个你能想象到的角落里冲出来，广场旁的树林、建筑之间的阴影处、下水道的井口、道路上的排水沟…… 即便有大量的火力朝地面上的妖兽倾泻过来，还是无法挡住他们疯狂的冲锋，每当有一具妖兽倒下、随后便会有更多的妖兽迈过尸体朝大阵冲击过来。 “啊！” 随着接连不断的尖叫声，不断有武者在这前赴后继的舍命冲锋中发出惨叫声，一个又一个倒下，越来越多的妖兽冲入剑阵之中，将这山脚下的剑气长河染红。 剑阵之中，罗震赫然正与另一名五岳剑派长老同行，不断带动剑气在山水之间轮转，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妖兽冲入阵中，剑气长河中的妖气也越来越多。 “不行，师尊，再这样拖下去，河字阵会先崩溃的！” 罗震一边挥剑，一边朝着旁侧的师尊吼道，此刻他们已经将这个巨大的山水剑阵维持了最少两天两夜的时间，若不是一口气撑着早已消耗殆尽倒下。 “坚持住！哪怕只有一口气，也给我把力气花在挥剑上！” 他旁边的泰山派长老受伤颇重，为此任天鸥将罗震派给他以作协助，此刻他们身后的一众泰山派子弟也早已显出疲惫之相，挥剑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而外侧领导河流的蜀山弟子状态更差，六位蜀山长老本就已经在之前对接中被妖皇所伤，又维持了如此久的剑阵，早已是强弩之末。 当剑气长河的流动速度开始变慢，终于有妖兽冲出剑气的绞杀，一头撞击在罗震所在的泰山阵相之上，撞得整座泰山阵相都晃动了一下。 “撑住！稳定剑心，不要想其他事情，专注于维持阵法！” 泰山长老大吼，但突破剑气长河的妖兽数量越来越多，每一次撞击都会令泰山阵相震颤一番，每一次撞击都会让泰山阵相的气势被削弱几分…… 就当众人苦苦坚持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啸声，赫然是一头鸟类妖王突破众多武者的攻击，振翅高飞、冲到了空中。 它的身躯已然变得残破，散逸的妖力从伤口里不断漏出，但这头鸟妖毫无惧色，疯狂地朝着泰山阵相径直俯冲而来！ 第208章 阵破 当那妖王发出凄厉的嘶吼声，朝剑阵中凝聚而成的泰山之相撞去，尽管剑阵外武者们的招式不断朝妖王身上落去，但已经无法阻止它的舍身冲撞！ 当那鸟类妖王化作一团妖气喷涌的火球，重重撞在泰山阵相之上，随着妖王的尸体在妖气之中焚烧，如火海般升腾的妖气在泰山阵相之上蔓延开来。 妖气开始不断灼烧阵相，那阵相之中的泰山长老与罗震立刻感觉到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全身仿佛浸泡在火炉之中，很快就变得大汗淋漓起来。 当妖气翻滚，整个泰山阵相也开始变得时隐时现起来，这五岳剑阵彼此之间交相呼应，互通有无，泰山阵相这么一出状况，整个阵势都隐隐受到影响。 那被困在阵中的巨大妖龙岂会放过如此破绽？只听到一声似龙非龙的长啸声在阵中响起，随后便是一记巨爪鼓起无穷巨力，悍然朝大阵抓来！ 当那只巨大无朋的手爪朝大阵边沿撞来，就像是发出了某种信号，除开泰山阵相以外的其他四座阵相骤然亮起，将四座山岳映得栩栩如生！ 泰山长老心有所感，立刻大吼道，“是少室入山之变，随我变阵！” 罗震等弟子大吼道，“是！” 那周围众多弟子在罗震带领下一同举剑，手中长剑挥舞，鼓动剑气注入四周剑势之中在，这剑势带起风雷，将整个泰山徐徐点亮。 随着五座山岳一同亮起，那巨爪落在大阵一点之上，恐怖的力量冲击而来，下一刻便几乎要将整个大阵硬生生撕裂开来！ 然而，就当这巨爪抓来，五岳之中四岳的光芒猛然黯淡下去，唯有一座山岳的光亮变得更为明亮！刺目的光芒几乎要将整个剑阵笼罩其中！ 少室，乃嵩山西峰，亦是少林寺发源之地，传说夏禹的第二个妻子，涂山氏之妹栖于此，为此人于山下建少姨庙敬之，故山名谓\"少室\"。 所谓少室入山，便是如同少女归乡，隐匿山中，不见踪影……在这璀璨光芒蕴含之下，隐藏着的，便是凶恶杀机！ 只见那巨爪落下，那剑阵不但没有抵抗，反而顺着这股巨力崩裂开来，当那阵相碎裂，阵中的巨龙心里大喜，毫不犹豫地乘势朝裂隙外冲出！ 然而，就当他冲出阵势，挡在它面前的赫然是一座熠熠生辉的巨大剑峰！ 当巨龙想要停下时已经来不及了，它唯一能做的，只有狂吼着鼓足妖气，强劲的肉身力量鼓动到极致，狂暴地朝剑峰迎了上去！ 当巨爪与剑峰撞在一起，剑气与妖气轰然作响！ 一方是极致的力、极致的量，存活数千年的古老存在，所发的无穷之力！ 一方是极致的道理、极致的变化，由众多穷尽剑道之人，一齐出手！ 当这两种截然不同、却同样来自于巅峰强者的一击，毫无花哨的撞在一起…… 这一小片天地，也要为这股威力战栗不已！ 此刻方允已经冲杀到了广场上，独孤悠跟龙轻舞跟在他身旁，还有不少其他武者都跟在其身后，当剑阵变化一起，方允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快趴下！快！” 随着方允怒吼着，四周的武者人闻言，纷纷立刻趴倒在地，当方允压着独孤悠跟龙轻舞一齐趴到地上，一道强烈的光芒在剑阵方向骤然亮起！ 安静……死一般的寂静沉默了良久，这道光是如此明亮，仿佛千百把利剑一同在阳光下折射出锋芒，这光线如同箭矢般朝四下散射出去…… 紧接着，便是尖锐高亢的鸣叫声！仿佛千百把、亿万把长剑一同碰撞、一同交鸣，又像是无数剑客在一齐呐喊，喊杀声交叠在一起如同鸣响！ 当即便有离得近的武者痛苦的捂住了耳朵，方允的五感也比寻常人敏锐，不由得感觉到头痛欲裂，他身下的独孤悠发现了这一点，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当声音响过，剧烈的冲击波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好在武者这边有不少人都趴在地上，从高处传来的冲击波从众人头顶上扫过。 而更外侧的妖兽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随着冲击波袭来，体型巨大的妖兽几乎是一个照面就被冲击波掀飞出去，身躯在妖兽群中翻滚，压倒了不少妖兽。 还没结束！当冲击波扩散开去，下一秒，剑气与妖气交织在一起，化为巨大的风暴朝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这狂暴的风暴好似陆地上掀起的海啸，不消片刻就将整个广场淹没，下一刻便朝着更远处的医院建筑以及周边冲击过来！ “无上太乙救苦天尊，念诵圣号如慈尊赶赴！起！” 站在医院门口正前方的赫然是一具通体散发着白光的巨大身外身，站在这身外身头顶的正是江烧阳，只见他站立原地，竖指在前，口中振振有词。 当他朝自己身下一点，那白光人形赫然膨胀，转瞬间长出百丈大小，无数飘带在其周身环绕，隐约可闻檀香之味、道经之声，足以见宝光彻体之法相。 那巨大白光人形矗立在医院之前，便将袭来之风暴硬生生挡下，那由剑气与妖气构成的风暴疯狂切割着白光人形的表面，割裂出道道刺目的伤痕。 当一条条飘带在风暴中断裂，江烧阳身上也开始出现道道伤痕，鲜血四溅，但他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继续淡然地维持着身外身。 然而除医院以外方向的魔修与妖兽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强烈的风暴几乎是一瞬间就冲击到了外侧，大片大片的妖兽夹杂着魔修被风暴撕碎。 随着风暴继续朝外冲击，妖王与三境魔修也不得不避其锋芒，各自施展武功或是法门躲避与格挡，稍有实力些的还能帮自己同门阻挡一二。 当这混乱风暴终于逼近到妖皇身侧，只见妖皇眉头微微一蹙，轻轻一挥手，天空中的巨大妖瞳便再一次朝着风暴射出一道浑浊的妖气。 这妖气击中风暴，下一刻笔直穿透了风暴，短暂的停顿以后，这由妖气与剑气构成的混乱风暴终于消散。 第209章 混战 那妖兽与魔修虽然死伤惨重，但注意到风暴退去后的广场如同荒漠一般死寂，连武者的影子都没看到，身后的妖王与三境魔修们不由得大喜。 “杀！抢先攻下医院者，重重有赏！” 随着一名三境魔修开口下令道，他麾下的魔修立刻朝着医院冲杀过去，附近的妖兽也在妖王驱使下，四五成群地朝着医院攻了过去 然而，本以为风暴边缘更内侧的武者们肯定是十死无生，却没想到是，当一名魔修刚冲上广场，就看到这广场内侧赫然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 这风暴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幸亏我们不在旁边……当这名魔修这么想着，大步朝前冲了过去，紧接着他的脚脖子就被拽住了，被一把拽进了洞里。 随着半声惨叫声从坑洞里传来，妖兽的受惊嘶吼声以及魔修们的惨叫声在广场上此起彼伏，开始不断有武者从坑洞里跳出来，朝敌人突袭而去。 其中最大的一个坑，就看到方允等人就跟没事人似得又跳了出来，顺势就给了旁边离得近妖兽一下狠得，一时间妖兽与魔修被打得丢盔弃甲。 这一下打得外围的妖兽跟魔修都有些懵，但随着更多的武者人出现，他们内心的震惊很快就被铺天盖地的攻击淹没了…… 让时间回到数分钟前，当风暴袭来之时，最先受到波及的便是防线内侧的各位武林中人。 “跑！！” 离得近的武者当即大吼道，旁边原本趴伏在地上的武者们纷纷跳起朝后方跑去，方允直接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抓起独孤悠跟龙轻舞调头就跑。 但还是有几名反应慢了些的武者被剑气与妖气构成的风暴卷入其中，几乎是眨眼的功夫，这几名武者便被剑气与妖气撕扯成了碎片，连些许尸体都没剩下。 空中的洪七看到了这一幕，立刻朝李逸仙使了个眼色，李逸仙心领神会，立刻加快了手中的攻势，剑意一道又一道朝妖皇袭去，被巨瞳所发之妖气拦下。 洪七立刻调转身形，双臂缓缓抱圆，随着他的手中动作不停，一颗由气劲构成的圆球出现在他怀中，随后便被他徐徐推出。 那圆球朝下方武者落去，穿过众人的头顶，晃晃悠悠地朝着风暴撞去，当那圆球与风暴相接，就像是黑洞一般开始疯狂旋转，将四周的剑气妖气吸入其中。 方允等人立刻感觉到身后的风暴速度降低了不少，他眼珠一转，举起独孤悠大吼道，“独孤！在地上切个四方形！快！” 独孤悠虽然心里疑惑，但手上的动作不慢，只见她长剑快速挥动，四道巨大剑气纵横斩落，顷刻间便在这广场的地面上斩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矩形。 紧接着，方允大吼一声，黑红色装甲化为液态包裹全身，下一刻，一头全身长满巨剑的黑红巨兽出现在地面之上，尖锐的剑甲在阳光下泛着致命的光泽。 “吼！” 方允所化之巨兽大吼一声，手头并用，将三把巨剑齐齐插入广场的石块之中，随后用力一举，将整块石板都朝上掀飞开来，露出一个土坑。 方允随即解除了强袭装甲，赶紧朝后边喊道。 “你们快进去，那边的哥们，快打洞！” 那四周的武者人也不含糊，纷纷各式手段开始在地面上挖坑，有的是双臂旋转如斗车，有的直接跺脚开缝隙，更有甚至直接拿拳头朝地面上轰下去。 其他没来得及的武者则跟着开始帮忙，方允这边就有几位老哥跳了下来，其中一人赫然是与岳擎毅称兄道弟的甘兴，这壮汉直接朝方允吼道。 “靠谱吗！是不是太浅了！” “那还问啥！挖啊！能挖多深就多深！” 说着，方允身先士卒开始挖土，那甘兴见状，喊了一声让开，随后便双臂举起，青光在双手之间浮现，一招霸王举鼎便朝着地面轰了下去！ 这一招的威力可不一般，砸得地面尘土飞扬、碎石四溅，一个数米大小的土坑就出现在了坑底，另一边的武者见状也纷纷开始效仿，疯狂地出招轰击地面。 此刻，原本顶住风暴的圆球体积已经缩小到了拳头大小，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那附近离方允近些的武者都跳了进来，一个土坑倒是挤得满满当当。 最后一个不紧不慢跳下来的是一名腰上佩剑的书生，他看这坑里似乎没落脚的地方了，跳下来前还犹豫了一下，当他下来以后，还不忘提醒道。 “各位且低一低头，容钟某加个顶盖，免得被这风卷走了。” 个子高的听到这话赶紧把头低了下来，就看到这姓钟的书生拔出剑来，挥剑如笔，缓缓画出数道金色的文字，这些文字不断凝聚，化作了一方石碑。 当石碑成型，立刻便朝众人头顶落去，真像是个顶盖似得嵌在了众人头顶，当书生做完了这一切，那原本顶住风暴的圆球也终于破碎开来。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几分钟不到的时间，那风暴便已经再一次加速，狂暴地从众人的头顶上掠过，剑气与妖气刮擦金字石碑，时不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当众人屏住呼吸，听着外面传来的咆哮声还有妖兽的嘶吼声，都在这风暴之中被泯灭，龙轻舞跟独孤悠不由得吓得小脸煞白，一人一只手抓住了方允的衣角。 方允浑不在意，只是默默掐算着时机，等到外面的风暴声开始停止，方允才噌得站了起来，朝书生说道。 “趁现在！那群王八蛋现在肯定还没缓过劲来，咱们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那书生与壮汉闻言都精神一振，四周武者人也纷纷缓过劲来，开始摩拳擦掌，等到上面的声音彻底小了，附近开始有脚步声传来。 “就趁现在！” 方允大吼一声，双臂抖出双剑就一跃而出，朝着坑外的魔修砍去，这凌厉的一剑正中他的腰侧，将他的两颗肾脏穿了个透凉，鲜血四溅。 第210章 龙! 就像是发出了某个信号，躲在其他坑洞里的武者也开始从坑里跳出来反击，靠着突袭的优势竟是依仗着劣势的人数将敌人打得溃不成军。 然而……剑阵另一边，当风暴完全散去，妖气与剑气消散，那巨龙与诸多蜀山、五岳长老的身形浮现出来。 这巨龙赫然与其他寻常妖兽不同，他身上的妖气简直磅礴到了一定的地步，而且这妖气显得极为混沌，相比于寻常妖气的威能更胜一筹！ 它的首尾看起来极为奇怪，尾巴与身躯之间明显颜色有所分别，但这并不影响它肉身的恐怖之处，这肉身力量仿佛足以开天辟地、撕裂虚空…… 然而，就是这么一只无比可怕的妖兽，它的一只前足，赫然被斩断了！ 当它口中疯狂的吟啸声，不断有墨绿色的的鲜血从它的断爪伤口处淌落，这些墨绿色的血液一落到地上就化成了妖气构成的湖泊，不断朝四周散逸出去。 本来到了如此境界的妖兽，再生断肢也只是轻而易举之事，然而那巨龙断肢伤口之中，隐约可以看到有剑气起伏，剑意刺骨，使得妖气无法凝聚。 一时间伤势不得愈合，这身形怪异的巨龙内心暴怒难以言表，仰天长啸起来！ 就在它疯狂的长啸声中，以任天鸥为首的五岳剑派长老纷纷吐血，其中又以嵩山长老与泰山长老为最！就连一旁的弟子也无法幸免。 “快走！快走！” 只听恒山长老一边咳血一边大喝道，四周的五岳剑派长老身形开始暴退！ 然而，盛怒之下，那巨龙已经纵身追赶，剩下的另一只巨爪朝最近的嵩山长老猛抓而来，爪尖划过空气泛起道道无形涟漪，眼看便要将其连空间一并抓爆！ “喝！” 一声怒吼从旁侧传来，一道如山剑气从旁侧砸来，硬生生将这恐怖的一抓给砸得偏向一侧，但光只是接下这一击也让这人付出了莫大的代价，鲜血飞溅。 “老四，你要做什么？！”“四师傅！” “震儿，快带你二师傅走！走！” 那出剑者赫然是泰山长老！只见他掌中铁剑横亘，死死将巨爪抵住，一身道袍为鲜血所染，粗短胡须也被染成了殷红之色，口中连连急呼道。 罗震内心悲恸，但还是奋力朝嵩山长老冲了过去，搀着他朝后飞退。 泰山长老听到嵩山长老的呼声不断远去，持着铁剑的双手微微颤抖，目光变得坚毅，摇晃的身板挺得笔直，口中发出一声清啸，好似剑吟。 “任老大，二哥，四弟我先走一步了！” 说完，在这清啸声中，一柄古朴的松纹铁剑凝聚在他头顶，随着剑意冲天而起，这柄松纹铁剑之上开始浮现出道道裂隙，每一寸裂隙中都流露出沧桑剑意。 北眺崿嶂奇，倾崖向东摧。洞门闭石扇，地底兴云雷。登高望蓬流，想象金银台。天门一长啸，万里清风来…… “妖孽！受我玉天门一剑！” 这掌中铁剑与头顶剑相相合，显化出巍峨气象、亘古山脉，那山中亦有瑰丽景色浮现，却是泰山日出、云海玉盘、晚霞夕照、黄河金带四观。 这长风随剑而起，便有泰山二字在这古剑剑身之上亮起，随后陡然斩落！ 这巍峨一剑落下，竟是硬生生将这巨爪的一截爪尖斩成两截！ 那巨龙吃痛之余，巨爪猛然合拢，一声清脆的剑碎声，在这天地之间响起。 当那显化出来的巍峨气象开始消散，那一柄松纹古剑在这巨爪之下赫然崩裂，化为无数细小的光尘朝四周散逸开来，鲜血从爪缝间流淌而出。 一代五岳剑派泰山长老，就此陨落！ “玉兄弟！”“玉长老！” 任天鸥与蜀山纯阳长老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瞠目欲裂，任天鸥不顾阻拦，奋不顾身地冲了上来，手中残花剑疯狂地朝巨龙挥斩，如虹剑气不断飞去。 当剑气不断斩落在巨龙身上，那巨龙身上吃痛，不由得松开了泰山长老的尸体，转头朝着任天鸥与蜀山纯阳长老杀去，泰山长老的尸体就这样落了下去。 一道剑光刹那闪过，将尸体接过，下一刻便带着泰山长老来到了嵩山长老与罗震身侧，蜀山少泽长老将尸体交给两人，随后又一个闪身离开。 此刻，蜀山诸人与五岳剑派三人已经与那巨龙站在一起，各式各样的剑光来去，不断在巨龙身侧闪烁，在其庞大身躯上留下一道道创口。 那巨龙尽管断了一只手爪，却毫无疲弱之态，巨尾不断摆动，一只巨爪在空中挥舞，尤其是那凌厉的妖气，疯狂朝着四周扑朔开来。 那边拖住妖皇与其他妖祖的武林中人想要援助，却是有心无力，要知道蜀山剑修与五岳剑派中人，已是在场中最为默契的一批高手了！ 然而，就是这么两名五境剑客，带领数名四境与三境武者，竟是连面前这一头身形怪异的巨龙都拿不下，甚至还被这一头古怪巨龙逐渐压制在了下风！ 除开围攻巨龙的众人状态实在不佳以外，连日设阵早已筋疲力竭以外，最为重要的，便是眼前这头巨龙的实力绝非寻常妖祖可比！ 眼前这名猰貐妖祖，乃是从太古时期、便存活至今的真正古老存在，其度过的岁月，何止沧海桑田、日月变迁八个字足以形容？ 在当今妖皇被封印，妖族日渐势微的情况下，正是猰貐妖祖带领剩下的妖族在联邦追杀之下苟延残喘，甚至还能趁机袭杀武林门派乃至于寻常城镇。 据联邦估计，恐怕这猰貐妖祖即便还未抵达妖皇实力，却也已经无限接近于妖皇，这也是为何五岳剑派与蜀山联手布阵，也只能将其困住却无法围杀的原因。 但当猰貐大圣脱困，这头上古妖兽立刻便展现出其恐怖的实力，即便被五岳剑阵斩断了一只爪子，也丝毫不能减少它那狂暴的力量感！ 下一刻，便看到那巨龙一记甩尾将任天鸥与纯阳长老逼退，紧接着便张口朝着最近的蜀山关冲长老咬去！ 第211章 拳! “孽畜尔敢！” 那关冲长老身形飞退，但关冲一脉在蜀山六剑中身法只是寻常，这么一后退却还是没能完全躲掉这凶狠的一口，一条胳膊便被猰貐妖祖咬住！ 那猰貐妖祖嘶吼一声，牙齿合拢，嘎嘣一声便将关冲长老持剑的那一只手臂应声咬断！鲜血从肩膀断裂处喷洒而出！ “攻他的眼睛！其余人快救人！” 任天鸥大喝一声，与身旁的纯阳长老一同纵剑，一金一白两道剑光笔直朝着猰貐那硕大的龙目刺去，与此同时少泽也已经朝着嘴边的关冲长老冲去。 然而，当猰貐冰冷的视线朝他们两人看来，任天鸥与纯阳长老内心顿生出不妙之感！几乎是同时两人立刻驾驭剑光朝上拉起！ 然而，另一侧的少泽长老就没能来得及，只见他刚刚抓住关冲长老，一口凄厉的尖啸声便从这猰貐的口中狂吼而出！妖气从它的口中朝四周扩散而出！ 这妖气在吼声中赫然形成了强烈的冲击波，如同音啸般冲击开来，转瞬间便将靠近的武者吞没，而离得最近的便是关冲与少泽两位长老！ 随着这一声长啸响起，就连头顶上的任天鸥与纯阳长老都被震得齐齐吐出一口血来，而离得更近的少泽与关冲长老下场可想而知，当场被震得昏死过去。 随着两人从天上摔落，那猰貐大圣抓住时机，片刻间便已将巨尾抬起，凶狠地朝着两人抽将下去！ “当！” 随着巨尾抽落，一记沉闷的撞击声在半空中响起，这原本应是势在必得的一击，竟是硬生生被一个人挡下了！ 巨尾之下，赫然有一名壮汉矗立，他的全身都闪烁着五色光芒，如同天神一般立在空中，单手支撑着体型比他大上数百倍不止的巨尾，眼神冰冷。 在他身侧，许三山一手挟着一名昏死过去的蜀山长老，手中符纸一拍，下一刻便裹着两个人消失在了原地，再一次出现在已经是在医院的楼顶之上。 而那站立在龙尾之下的男子也没闲着，下一刻便化拳为爪，运起龙气就朝着头顶巨尾刺去，那爪掌穿过龙尾表皮，深深刺入这龙尾血肉之中。 下一刻，楚江龙怒吼一声，这吼声仿佛有龙自九天而来，见敌则怒，仰天咆哮！双手狠狠抓着血肉，朝两侧用力一扯，鲜血便从这龙尾创口中喷涌而出！ “楚帮主！”“是楚帮主来了！” 与此同时，地面上赫然也有不少穿着黄衣的帮众加入了战斗，他们虽然境界大多都不高，出手之间却极有默契，便是一般高手也抵挡不住他们联手进攻。 远处，少皇也看到了这一幕，那一对昏黄色眼眸不由得微微闪烁，下一刻，他单手一招，那天上的妖瞳便开始凝聚出雄浑妖气，凶狠地朝着面前两人射来！ 剑帝与洪老七知道妖族少皇这是要出全力了，不由得集中注意力准备应对，另一侧楚江龙则在那巨龙手上撕扯出一道巨大伤口，妖气与妖血如洪散逸。 那巨龙受创，身形不由得显得更为狂暴，他疯狂的摆动尾巴与头颅，狂暴地的力量将靠近的武者纷纷逼开，下一刻妖气从他的全身涌出，在其周身凝聚。 说时迟、那时快，任天鸥与楚江龙都看出了这猰貐要做些什么，大吼道。 “它要解除法天象地现出本体了，趁现在一齐进攻！” 楚江龙一声不应，只是手中五色光芒浮现，五道不同颜色的龙气在他掌心间回荡，下一刻便朝着猰貐轰击过去！ 包括任天鸥在内，其他剑客也纷纷出手，铁尺老人手持铁尺，带起猛烈无匹的力量，数道凌厉剑气与光芒、尺影朝那妖气裹身的猰貐砸去！ 随着数种力量与招式击中妖气团，下一刻，整个妖气团便猛烈地爆炸开来！ 当妖气团爆裂，一道妖异的身影，赫然在其中浮现。 还不等众人看清它的面貌，下一刻，猰貐的身形已经消失在了众人面前，楚江龙神色骤变，双臂护在身前，却还是被这凶猛的一击打得倒飞出去！ 这一击的威力是如此沉重，只见楚江龙被打得身形如同流星般飞出，笔直撞破了医院的外墙飞入其中，甚至令整个医院的建筑都摇晃了一下。 随着这一击得手，猰貐本体的外貌终于浮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那是一具奇异的半人半龙之物，它的身体赫然是人形的，脑袋却是一颗硕大的龙头，犄角、鳞片与龙须鳞次栉比，清晰若毫，更有凶猛妖气隐藏其中。 窫窳（猰貐），龙首，居弱水中，在狌狌知人名之西，其状如龙首，食人。 那狂暴的妖气一出，足以看到猰貐本体身上浮现出的道道伤痕，以及被斩断的一只手臂都还未恢复，但这丝毫不能减弱其凶性，甚至反令它凶性大发！ 然而，当猰貐眼中凶光刚刚亮起，另一侧医院之内，已经有一道身影弹出，速度更快、气势更凶，简直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妖龙舍身冲杀过来！ 来人不是楚江龙还能是谁！就看到他脚下生气，身形宛若坠入五色神光之中，模糊不清，唯有一只拳头高高举过头顶，紧接着便是重重一拳朝猰貐打去！ 这一拳带起龙气，亦有五行之色在其中闪烁，随着其五指变化，便有五种拳势在这一招一式之中生出，五式之间相辅相成，呈现出无穷变化。 炼火为拳、淬金为指，曲木为擒，掘土为爪，掬水为掌。 五色、五行、五相、五形，化为五龙。 便是昆仑派镇派武功，五龙神拳！ 这一套五龙神拳打将下来，仿佛五条各色神龙交相围攻，一时间竟是将那猰貐真身压制在下方，任由它口中发出愤怒的呼喊，也只能竭力招架。 远处许三山看到这一幕，立刻朝远处的任天鸥以视线示意，任天鸥心领神会，与旁边蜀山纯阳长老对视一眼，下一刻身与剑合，调转剑势，转头朝少皇杀去！ 第212章 破局 不止如此，随着任天鸥与蜀山长老反身朝少皇杀来，那原本只是跟少皇缠斗的洪七二人也猛然改变了攻势，死死将妖皇缠住，迫使其不能分身兼顾。 霍烈与荆非烟二人同样与面前妖族硬拼一记，借着这一击之力调转身形，这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恍若双虹贯日，杀气与魔光凛然而起，不管不顾朝少皇杀去！ 一旁的铁尺老人早已蓄势待发，双掌相合，手中铁尺冒出雄浑黑光，宛若化作一方无比巨大的铁砧，笔直地从空中朝少皇压杀下来！ 医院楼顶，许三山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金符浮现在其两指之间，下一刻便洞穿空间，化作一道璀璨金光，猛然从下方朝少皇杀去！ 只听那离得最近的两名妖祖口中传来怒吼声，疯狂地朝着妖皇冲来，想要为其挡枪，但奈何这一众高手围攻的极为默契，又毫无破绽，怎么能阻挡的了？！ 然而，眼看着那八方攻击朝自己飞来，那少皇脸上不但没有丝毫凝重或懊恼之色，反而朝着面前众人缓缓露出了一个极具嘲讽意味的笑容。 下一刻，那无数攻击砸在了少皇身上，各式各样的能量撕扯着他的妖躯，无数银色妖气从他破碎的躯体中倾泻而出，将整个天空染成银白之色。 下方的妖兽与四周众多的妖王、妖族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医院的楼顶与广场上则传来了一阵欢呼声，唯有方允与洪七等人的面容仍然严肃。 当那厚重的银色妖气逐渐散去，出现在妖气之中，竟然是一名人类！ 这名脖颈上纹着刺青的青年虽然脸色苍白，脸上却仍然带着嘲弄般的笑意，他手中的一枚银色扳指正随着四周散逸的妖气一同褪色，随后崩解成了碎片。 此人，赫然是凶王殿当代殿主，魔修邹容。 那妖族少皇呢？妖族少皇在哪里？ 当这个疑惑出现在所有人的心头，远处的猰貐已经发出一声暴怒的长啸，紧接着一拳将楚江龙打得再一次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倒在地。 与此同时，两名妖祖已经欺身而上，朝着空中的霍烈与荆非烟两人攻去，随着邹容挥手，四周的魔修与妖兽们再一次化作潮水，无休止地往医院涌去。 “你们是不是很好奇，现在的妖皇大人在哪里？” 邹容看着面前的洪七与剑帝二人，淡淡笑道。 “你们大可以问问身旁这位郭先生，问问她少皇大人去了哪儿。” 楼顶上众人听闻此言，不由得纷纷变了脸色，朝一旁的郭听雨看去，就看到眼前这位“郭听雨”叹了口气，伸手朝脸上一抓，露出一张漂亮白皙的脸蛋来。 “她……她不是郭先生！”“那郭先生现在在哪？” “哈哈哈……被当做弃子抛弃的感觉如何，各位？” 邹容看着楼顶众人陷入了震惊之中，不由得放声大笑，随后缓声道。 “不过，各位放心，虽然我看不到姓郭的临死前凄惨的模样，但我会负起责任，送各位一并上路。到时候黄泉路上，各位大可再亲口问问那姓郭的。” 说完，只见邹容单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手中再一次祭出一枚银白扳指，随着他的动作，天上巨瞳之中便有无匹妖力凝聚，化为一道光束朝医院轰击而来！ 这光束的威力远胜之前的任意一击，如果说之前的攻击是一方世界的碎片投掷而来，那么这一击简直就像是火炮将世界碎片当做炮弹轰出！ 当光束击中医院，昏黄色的妖气如同蘑菇云般升腾而起，爆炸声震耳欲聋！ 不久之前，三江镇另一侧，靠近此方小世界的边缘处。 郭听雨盘坐在一处楼顶隐蔽之上，正在入定，他的周身隐约可见昏黄之色，只是这昏黄色已然变得十分淡薄，几乎与四周的空气完全融为了一体。 然而，就当郭听雨快要完全将他身上的妖皇气息排除，就在他藏身的不远处的半空之中，一阵昏黄色的涟漪缓缓展开，紧接着便有三道身影在涟漪中浮现。 为首两人有一人全身笼罩于阴影之中，面目与形体都难以辨认，就像是一道影子一样，站在他身侧的中年人神情木讷，眼珠外凸，肤色苍白。 那黑影人看了看四下，朝旁边的中年人看去，那中年人眼珠转动了一下，随后脸便朝着旁侧一处小楼转去，口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含糊声。 黑影人十分满意，回身朝身后那一道身影拱手道。 “少皇大人，郭听雨便在前方那一栋小楼之中。” 跟在这黑影人身后那者头生犄角，面色神异，赫然正是那位妖族少皇，祖龙昊！他眼眸之中不断有昏黄之色滚动，仿佛一片不祥的毁灭景象。 “辛苦了，裴卿。此次一役，你与邹国师的功劳最大，本皇不会亏待你们的。” 裴远只是微微一笑，再次拱手道，“那就多谢少皇大人了。” 说完，就看到妖皇面朝向一侧小楼，轻轻张口，声音却足以传到百米之外。 “郭天妒，你绞杀本皇的计划已经暴露，，此处已经被我以神通手段封禁，你再也逃不掉、也没人可以帮你了，出来领死吧。” 祖龙昊的声音停顿了片刻，他又耐心等了片刻，就看到郭听雨不紧不慢的从楼顶的隐蔽处走了出来，尽管他身上带伤，面色苍白，但神情仍然从容。 “看来，裴门主与邹殿主，为你这位妖族少皇，出力颇多啊。” 祖龙昊神情淡漠，时间回到两刻之前，巫山洞穴之内。 此刻，整个洞穴内正是一副群情激昂、人妖窜动的场景，邹容与他的两名副手匆匆从洞外进来，正看到祖龙昊站在座位之前，看着旁边石壁上悬挂的地图。 “少皇大人。” 邹容朝前走了数步，朝祖龙昊恭敬道，祖龙昊头也不回道。 “邹国师，听裴爱卿说，你有事情要与我禀报？” “是。臣在三江公园发现了些可疑之处，怀疑与郭听雨有关。” 祖龙昊在地图上扫了一眼，蹙眉道，“此话当真？” 第213章 先皇遗泽 “不敢。就在不久前，一名三境散修田鹏在这三江公园连同其合作的妖兽被剿杀，但据臣所知，当时三江公园及附近范围内，并没有其他三境武者存在。” 祖龙昊微微沉吟片刻，邹容继续道。 “除此以外。臣还在这三江公园里，找到了一处藏身地，根据推断，恐怕这伙人在杀死田鹏以后，又在这藏身处逗留了一段时间，脚印与血液尚还新鲜。” “这一点也非常奇怪。要知道，当时三江镇外基本都被各大妖王控制，无谓的拖延时间只会增加风险，但他们一行人却停留了最少半个小时之久……” 祖龙昊身旁，一名头发花白、尖耳凸嘴的人形妖兽龇牙道。 “也许是他们当中有人受伤，不得已停留在原地呢？” 邹容摇头道，“若是如此，更应当尽快离开，返回安全地点才是。反过来说，若是伤势严重到无法移动，又怎么会只区区停留半个小时？” 祖龙昊沉吟不语，邹容立刻问道。 “少皇大人，郭听雨与梁寒二人，确实是由您亲眼所见，突出重围的吗？” 祖龙昊旁边又有一名背生双翼、头披羽翅的人形妖兽插嘴道。 “这是当然！不只是少皇大人，包括我们两兄弟在内，还有众多你们人族奸细，都看得一清二楚的，难不成还会有错？” 邹容不为所动，只是紧紧地盯着祖龙昊，祖龙昊那一双龙眸微微眯起，摇头道。 “若说是看身形，那确实是天妒没错。但经邹国师提醒，本皇确实感觉到了一丝违和。” “按道理说，若是对方已经将本皇种下的神通禁制冲破，应当会有所感应，但当时巫山范围内，本皇只感应到了一人冲破，另一人身上却感受不到。” “不只是冲破禁制的感应，连本皇加持在郭听雨身上的禁制也感应不到。” “少皇大人可以保证？” “本皇的禁制乃是先皇手段，并非寻常妖法可比。只要他在我这万界归一境内，冲破神通禁制就绝无可能逃过我的感知，这亦是此法的高明之处之一。” 邹容缓缓陷入了思考之中，就在这时，洞外面传来了两声吆喝，却是看到一头打扮得跟个邋遢书生一样的老狼从外面走了进来，双足行走的样子颇为滑稽。 有不少魔修从它旁边路过，朝着它指指点点，嘻嘻哈哈的样子，那老狼也不为所动，只是径直走到了少皇身侧，朝少皇身旁的天?大圣作了一揖。 “报告副族长与国师大人，小的我已经探查过酒店，并没有看到龙轻舞。” 很显然，这个情报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天?大圣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那狼书生也老老实实地掉头就想走，邹容眼中闪过一丝精芒，突然喝住了狼书生。 “大眼儿，你好好想想，儒门武功之中，有无什么武功可以遮掩自身气息，还可以屏蔽他人在自身留下的神通法门？” 狼书生站在原地，转过身来很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有，据我所知，郭大师所修的‘君子衍圣金章’，有一些法门能做到此类效果。” 邹容微微点头，将狼书生打发走了，随后就看到邹容站在原地陷入了思考之中，这时，一名黑影人也从石室后方走出来，赫然是之前还在炼蛊的裴远。 “人蛊已经完成。出来吧，给几位大人看看。” 随着黑影人的话音落下，就看到一名中年人从他背后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他全身皮肤发灰，眼珠凸出，神情麻木，看起来宛若行尸走肉一般。 祖龙昊上下扫视了一番中年人，缓声道，“这就是裴爱卿的人蛊？” “不错。虽然好像现在已经用不上了，但若是能给那些伪善之人些许打击，倒也不算白费功夫。” 一旁的邹容听到裴远所言，朝他问道。 “你说这人蛊可以追踪郭听雨，有几成把握？” “哼。” 裴远听邹容的话，不由得冷哼了一声，但还是阴恻恻道。 “看来，邹大人不太信得过裴某的手段啊。裴某这人蛊，也被称作相思蛊，必须以目标身旁亲近之人或是有血缘之人为材料，方可炼制。” “这相思蛊乃是以血脉以及记忆为引子，莫说是这小小的三江镇，哪怕是整个地球，除非姓郭的将全身血液都换掉，再把自己打成傻子，否则绝不可能逃得过相思蛊的追踪。” 邹容心思变化之间，突然与祖龙昊、裴远两人说道。 “少皇大人，裴宗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少皇身旁的几名妖族当即就想大喝两声，却被祖龙昊伸手制止，邹容朝血池所在房间一请，祖龙昊踱步入了这房间之内，而一旁的裴远则慢慢地跟了进去。 当三人到了这血池房间之内，邹容将门关上，朝祖龙昊沉声道。 “少皇大人，臣有一计，但这计划颇为冒险，还望少皇大人定夺。” 祖龙昊望着血池，面无表情，只是点了点头，旁边的裴远不咸不淡道。 “邹大人又有什么妙计，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因为少皇大人麾下同族不善隐藏心事，若是情报外泄管理起来颇为不易，臣才行此之举——希望少皇大人与臣交换身份，且由邹某去探那医院的虚实！” 祖龙昊闻言陷入了沉思之中，旁边的裴远也皱起了眉头。 “这郭听雨诡计多端，臣觉得不得不防。既然裴宗主已经将人蛊炼成，不如让少皇大人随裴宗主前去追杀郭听雨，免得这郭听雨行使金蝉脱壳之计……” “一是，我代少皇大人出征，若是这姓郭的确实在医院设下埋伏，我便可以代少皇大人一探医院虚实，届时与少皇大人夹击医院；二是，若姓郭的不在医院内，少皇大人则正好可以将其找出，一并铲除。” 祖龙昊眼神不变，只是微微点头，随后转言道。 “所以，你要什么？” 邹容啪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沉声道。 “臣斗胆请少皇大人赐我先皇遗泽的一部分操控权！” 第214章 局中局 “……” 听到这句话，祖龙昊的神色立刻变了，但它还是没有当场发作，只是沉默不言，而旁边的裴远也感觉到了氛围的变化，不敢再出声插话。 尽管如此，邹容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邹某知晓此事乃妖族崛起之命脉，但若想扮演少皇大人，吸引医院武林中人全力出手，便唯有这先皇遗泽可以抵挡！” 祖龙昊看向石洞的天花板，沉默了片刻，这一段沉默对邹容来说就好像是几个月一样漫长，直到他的后背渗出汗来，祖龙昊才缓缓回答道。 “可。便依邹国师的。” 说着，便看到祖龙昊抬起手来，昏黄色的妖气在他掌心内凝聚，眨眼间便化成了一枚昏黄色的令牌，他把这令牌递给邹容，淡淡道。 “以此物，可以调动皇天妖瞳，但最多只能维持一个时辰，你要切记。” 邹容内心激动，但表情仍然恭敬，低头喝道。 “是！” 后面的事情，自然无须再说，从祖龙昊与裴远站在这里，而郭听雨却只有孤身一人来看，邹容赌对了！ 郭听雨看了一眼呆在裴远身侧的中年人，这名陪了他二十多年的老管家就这样宛若泥塑一般呆立着，连眼珠都一动不动。 “……祖龙昊，本来人妖之争乃是种族之争，你却引用魔修，甚至还以他们为心腹，就不怕他们背叛同族以后，再来背叛你嘛？” “这些离间之计就莫要耍用了，天妒。本皇心里自然清楚这些，但在目前来说，本皇与几位爱卿仍有共同利益，在达到目的之前，他们自然不会背叛本皇。” “少皇大人英明。” 旁边的裴远也不怕及时的补上一句，，随后朝郭听雨笑道。 “怎么堂堂天妒，人称帝国双璧的郭先生，到了临终前还要搬弄是否、嚼人口舌，像个妇道人家似得，传出去，难免让人笑掉大牙啊。” 郭听雨也不生气，只是凝视着那名中年人，眼神略带悲戚，口中轻声道。 “老郭，这些年辛苦你了。你且在那边等我，我很快就去找你。” 那站立在裴远身侧的中年人似乎心有所感，虽然眼珠到手指连一寸都无法动弹，眼眶中却有热泪盈出，夹杂着鲜血滚落下来。 裴远有些讶异，要知道他这人蛊的炼成手法颇为狠毒，寻常人往往只是刚开始精神就崩溃了，没想到这么一个郭家管家，竟然在人蛊完成后还留有一丝自我意识。 而祖龙昊很显然已经失去了对话的耐性，只见他单脚朝前一踏，便有无边无际的昏黄色妖气从他脚下朝四周蔓延开来，搅动着这一方天地的空气！ 面对这如此惊人的威势，郭听雨面不改色，只是双手负在身后，淡淡道。 “妖皇妖气……果然，你虽然继承了妖皇遗泽，但却还不能完全掌控，如此贸然将一部分权能分离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祖龙昊闻言眉头紧蹙，旁侧的裴远也是心里一惊，关于妖皇遗泽的情报，即便是妖族内部也只有极少数存在知晓，为什么郭听雨竟然知道？！ “很惊讶？惊讶为什么我会知道妖皇遗泽的事情？” 郭听雨语气平淡，但口吻间不由得带上了些讥讽。 “我说过，能够背叛同族的人，也就能再一次背叛你，祖龙昊。你把人类看得太简单了。” “这不可能！” 不等祖龙昊回答，裴远在一旁大吼道。 “凡是四境之下的魔修，都被我下了禁字蛊，根本不可能泄露哪怕半个字！” 郭听雨并不接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祖龙昊，而祖龙昊心里开始隐隐感觉到些许不妙，它已不再打算再听下去，下一刻便将全身妖气提升到极致！ 一尊古老龙相在祖龙昊周身显现，随后这龙相周身便被昏黄色的妖气包裹，如同鳞片一般层层叠加，当祖龙昊消失在原地，一头昏黄色的巨龙矗立在天地间！ 这巨龙的威势又岂是邹容的假身与猰貐之流可比？光只是只鳞片尾，便已展现出难以言喻的恐怖威能，甚至只是身形摆动便足以让天地随之变色！ “死！” 巨龙口中传来一声古老的言语，当这一个字传出，那一只前爪也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那灰色混沌变化之间，仿佛有无穷灾劫在其中不断翻涌…… 下一刻，这一只足以捉星拿月的巨爪，就朝着郭听雨临头抓来！ 这一击之下，天地仓惶，人间绝灭，哪能容许片缕生机留存！？ 然而，挡在这仿佛足以毁天灭地的一击之前的，是一把剑。 一把剑，一个人，只是挥剑，只是一剑！ 这一剑是如此纯粹，便是天底下最好的剑客也看不出它的章法，但正因为它是如此纯粹，这一剑所发的剑意，便是这世上最为锋利之物！ 剑意与巨爪相撞，毫无声息，那剑意便从巨爪上穿过，将这足以遮天蔽日的巨爪一分为二！ 这剑意去势不绝，继续朝前斩去，仿佛要将整片天地都从当中分开，那祖龙昊所化之巨龙面对如此凶戾的攻击，唯一能做得，也只有侧身闪避！ 当剑意擦着巨龙身侧斩过，无数昏黄色的鳞片被这一剑斩得破碎，化成细小的妖气湮灭在空气中，然而相比于这点伤，祖龙昊内心受到的动摇更为严重。 “李逸仙！？” 那手中持剑者，不是他人，正是六帝之一，剑帝李逸仙！ 青年手中持着一柄寻常铁剑，神色凝重地站在祖龙昊面前不远处，要知道刚刚那一击他可是毫无留手，还是突袭，竟然只造成了这么一点伤害。 “这家伙，比想象中难缠啊。” “别大意，说到底是继承了妖皇遗泽的妖物，需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 看到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祖龙昊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沉声道。 “怎么，难道你们以为一位六帝，就能稳操胜券了嘛？” “那加上我呢？” 随着冷冷的声音从祖龙昊身后不远处传来，当祖龙昊转身看去，一只裹挟着五龙华光的拳头已朝着他的面目打来，由远及近，骤然放大！ 第215章 拳剑斩龙 祖龙昊的法身发出一声怒啸，一对巨爪猛然朝前探出，昏黄妖气与五龙华光相撞，迸发出无穷巨力，死死抵住眼前这人打来的拳头！ “楚江龙！？” 祖龙昊狂怒着吼出了眼前这人的名字，但楚江龙的神色丝毫未变，眼神之中满是杀意，随后抬起手臂、又是一拳朝祖龙昊的头颅打来！ 这一拳打将下来，好似天降流星、龙坠荒野，其劲足以劈山蹈海，面对如此惊人的一击，祖龙昊只能举起巨爪与之相撞，死死相拼！ 祖龙昊内心震怒之余，自己心里的那份信念也开始微微动摇。 为什么，为什么楚江龙也会在这里？剑帝有操控切割空间之能、及时赶到倒也罢了，为何这楚江龙也会在这里？难道邹容真的背叛了我？ 就当祖龙昊内心动摇之时，郭听雨却不打算再给它更多思考的机会，只见他盘腿坐在地上，双手结印，下一刻便在身后形成一方圣贤虚影。 这圣贤相手持书卷，大袖纶巾，一副大儒做派，当郭听雨缓缓开口，他背后虚相也随之缓缓出声，这声音仿佛来自于天地之间，如同天意既落，不可定夺。 “祖龙昊，你已是众叛亲离，形影单只，屠戮苍生，行逆天之举，还不快束手就擒！” 当郭听雨身后大儒口中颂唱，这一声声大喝如击钟敲缶，雷声震动，不断敲打着祖龙昊的内心，令它感到头昏脑涨，心境被搅和得好似一团乱麻，难以冷静。 楚江龙这一拳重重落在了它的头上，李逸仙的剑也已从背后袭来！ 这一人一剑，一人双拳，势要将这妖族少皇，斩杀当场！ 此时，另一侧，三江镇医院。 恐怖的一击朝医院落下，随着烟尘徐徐散开，洪老七的身形重新出现在烟尘之中，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裳，胸口赫然多了一处肉眼可见的凹陷。 然而，虽然重创了洪七，但邹容的眉头不松反紧。 因为他发现，剑帝李逸仙在他的视野中消失了！ 原本应该是李逸仙的地方，赫然多出了一个小丫头，她的肤色苍白，嘴角还带着一抹血渍，尽管洪七拼死相护，但还是被余波震得昏死了过去。 一道身影从下方飞来，一把将少女接住，尽管已经陷入昏迷之中，莫惜夜的嘴角还带着一抹淡淡的嘲笑，江烧阳无奈地摇头，一边飞上来将她送到建筑内。 邹容看着两人飞退，立刻反应过来了些什么，转身朝远处两名妖祖吼道。 “快联系少皇大人！剑帝不在医院！” 但此刻两名妖祖反被霍烈与荆非烟死死缠住，无法脱身，邹容内心情绪剧烈变化着，他刚刚已经向少皇与裴远发送了讯息，但却没有得到回复。 恐怕这是郭听雨的手段，但他怎么有自信跟剑帝两人拿下少皇大人？说到底，他一个重创的四境，就算加上一名六帝，少皇大人可是有妖皇遗泽加持啊！ 就在这时候，他的突然想起了什么，视线猛然朝远处负伤的楚江龙看去。 就看到那朦胧龙气逐渐散去，地面上的凹坑之中现出的人赫然也不是楚江龙！而是一名面相上看起来与其有几分相似的少女！ 楚雨霞此刻身上大半骨骼都被击碎，但她还是淡漠地仰望着天空，旁边的帮众疯狂地从妖兽中突围，朝着楚雨霞冲去，将她搀扶起来。 当她注意到邹容从空中看向自己的视线，用她最后那一只能动的手，面无表情地朝他比了个中指，那举动要多嘲讽有多嘲讽。 可惜此时邹容已经顾不上生气了，因为他的思考陷入了片刻迷茫。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该怎么办，少皇大人若是被围攻的话…… 必须让其他妖祖去找少皇大人——可万一连派人去找少皇大人这一步也被姓郭的算到了怎么办？ 而且，知晓少皇大人的只有跟他一同行动的裴远，恐怕要花大量时间搜索，若是寻常妖兽跟魔修根本帮不上忙，但若是将妖祖分散出去搜寻的话…… “各妖王听令，命令部族在三江镇范围内竭力搜寻少皇大人下落！发现以后立刻回报给我！其余者随我上前，速速将这群反党斩尽杀绝！” 洪七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来，鲜血染红了他的胡须，但他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示弱之色，反而仰天狂笑道。 “怎么，担心你的主子了，走狗？晚了！等会，姓楚的跟李小子就会提着它的脑袋来找你了，你就等着给它哭坟吧！” 邹容内心怒极，一声长啸从口中发出，远处妖瞳之中聚集妖气，再一次朝医院打来！ 不止如此，那四周的妖祖与妖圣也开始发了狂一般的攻来，四境与三境魔修亦被裹挟其中，一场极其惨烈的大战转眼便在广场上爆发开来！ 妖风卷起千重云，妖气横生万里浪，这人与妖的嘶吼声四起，便要杀得对方血流成河、横尸遍野，要杀得一方丢盔弃甲、心神俱裂！ 随着莫惜夜下场，那名伪装成郭听雨的黑袍人也操起球棍朝着邹容打去，与洪七一同将邹容打来的攻击阻截而下。 其他几位门派、世家大佬也朝妖圣们迎了上去，许三山站在医院楼顶，时不时将朝医院打来的招式或妖气挡下，一张张道符从他手中飞出。 另一边，任天鸥与蜀山纯阳长老两剑合璧，化为两道流光将猰貐逼得节节败退，其他几名五岳与蜀山长老在旁策应，时不时发出一道剑气牵制猰貐。 医院一侧天空中，铁尺老人手中铁尺震颤，疯狂地朝那名手持灰剑的黑衣少年猛攻而去，他的攻击并不凌厉，却显出难以想象的沉重，令目标不得不退。 相比于上方的战斗，地面上的混战显得更为危急。 当方允一剑戳穿面前妖兽的喉咙，它的爪子也在方允体表的装甲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抓痕，与此同时又有更多的妖兽朝方允扑来，前赴后继！ 第216章 无面郎君左沉舟 方允眼神凌厉，双腕剑刃朝前探出，身形跃起间使了一招游龙转身，两把黑红利剑使得虎虎生风，转瞬间便将扑来的几头妖兽脖颈斩断。 腥臭的血液从断颈处喷洒而出，飞溅到方允的装甲上，方允毫无知觉，只是继续麻木地朝面前的敌人挥剑，一头头妖兽或是魔修不断倒在他的脚下。 死亡离他是如此的近，他虽然不是第一次杀人，但却感受到了心底传来的些许恐惧感，以及连他自己都并未意识到的嗜血与狂热！ 在他不远处，甘兴大吼一声，一掌将一名冲上来的魔修斩飞出去，钟子柒则在他身旁应策，避免有妖兽冲破防线，时不时还有剑气从空中划过，斩向天空。 然而，不管怎么杀，如何杀，杀了多少，眼前的妖兽与魔修仿佛无穷无尽，它们从四面八方涌来，而武者们的防御圈也变得越来越小。 龙轻舞双斧齐斩将一头妖兽劈成两半，与此同时一道乌光悄无声息地朝她飞来，眼看着就要击中她的喉咙，旁边的方允伸手一挡，发出“铛”得一声脆响。 随着那支箭矢落下，方允随手抓住那支箭矢，反手就朝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方向丢了出去，这一记箭矢正好击中那名拉弓魔修的面目，当即朝后倒下。 “小心！附近有人偷袭！” 方允朝旁侧几人大吼道，话音还未落地，已经有一波箭雨朝武者这边落了下来，与箭雨一同冲杀过来的则是一波密密麻麻的鼠妖群！ 方允低吼一声，身形顷刻间变化，当黑红之色灌注全身，逐渐凝聚，身形高大的黑红色装甲人形再一次出现在人群之中。 他张开双臂，大量的箭矢落在身上，箭头与装甲相撞，发出清脆的碰撞音，紧接着冲来的是如浪潮般密集，朝众人拍打过来的鼠妖群。 装甲人形双肩上的剑刃发射器不断朝前方射出刀片，带有腐蚀性的刀片不断落在鼠妖群之中，飞溅起一团团的血雾，鼠妖在腐蚀雾中成片成片的倒下。 与此同时，方允身侧的独孤悠也深吸了一口气，手中长剑挥舞，一道道剑气贴着众人朝鼠妖群飞去，那长逾数丈的巨大剑气在天际之间乱飞，无比骇人。 别说是鼠妖，就是离前线近了些的魔修跟其他妖兽一不小心被斩中，也要沦成个尸首分离的下场，即便是妖王或三境魔修也不敢硬接这巨大的剑气。 钟子柒在众人之中时不时点出一剑，将方允与独孤悠漏过来的鼠妖击毙，当他心中若有所感，猛然抬头，却是看到一方星火自远处朝此方砸落下来！ “避开！” 钟子柒大喝一声，手中名剑不器如笔墨般挥洒，一连点出十剑，这十剑在空中赫然形成一副卦象，其下为泽，其上为坤，是为临卦。 泽上有地，临也，君子以教思无穷，容保万民无疆！ 当这卦象显出，便有厚重的深绿之色朝四面八方延展开来，化作一副巨大的八卦虚相悬浮在空中，当八卦相堪堪成型，那一点星火已重重砸落在上！ 那一点星火只是被这一副八卦相稍稍拖延了片刻，整幅八卦阵便应声而碎，下一刻，这一点星火重重落在地面之上，深红色的火焰朝四周席卷开来。 好在钟子柒出手提醒之下，周围众人无一人受伤，显然那深红星火所化之人也颇为惊讶，要知道他可是以三境之身，全力出手，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拿下？ 随着火焰散去，一张肌肉裸露、赤红如鬼的面孔展现出来，包括方允在内的几人立刻就认出了他，这人正是在擂台上假扮孙平、人称“无面郎君”的左沉舟！ 只见这无脸人两颗眼珠滴溜溜的转动，视线随即落在了方允身上，方允虽然脸上不卑不亢，但心里疯狂地吐槽着这个小鸡肚肠的家伙。 我不就是戳破你的面皮嘛，有必要这么记仇，你可是三境的老大哥唉，能不能去找其他三境的人打啊，没看到我们这里很忙吗！ 没想到左沉舟还真不是来找他的，只见他扫视了一圈众人，声音嘶哑着开口道，“你们谁是李吟风的女儿？” 方允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咯噔了一下，装甲鸟面后面的他还在寻思着怎么回答呢，就听到旁边的龙轻舞朝左沉舟盛气凌人道。 “谁是李吟风的女儿管你什么事！我才不回答你这种魔修杂鱼的问题呢！” 面甲底下的方允微微张大了嘴巴，他还没开口，就听到甘兴怒斥道。 “不错！就算我们知道，也绝不会告诉你这种败类一个字！” 方允看着甘兴义正言辞的脸都惊了，不是哥们，咱们说两句软话会死吗，你们让我撒个谎把这家伙支走不行吗？咱们只有跟他死磕到底这个选择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与这叛徒说话也是白费口舌，一起动手将他拿下！” 方允听到钟子柒在后边厉声喝道，感觉自己都快哭出来了，不是你一个书生也这么莽的嘛？人家刚刚露得那一手起码是三境，我们这一群人最高可才二境啊！ “好，好，好！好一群天之骄子，等我把你们尽数杀光，再把头颅寄给你们的师门长辈，想必他们的脸色一定非常精彩！” 左沉舟见眼前这群人左一个败类右一个叛徒，根本没把自己这个三境放在眼里，不由得怒极反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随后就一拳朝方允打了过来！ 方允都惊了，不是，他们仨骂的你，你上来就打我作甚，我可还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讲啊！ 天犹可鉴，左沉舟还真不是故意专找方允的碴，只是他变化成的装甲人形体型庞大，在众多武者之中尤其扎眼，左沉舟基本是下意识就朝他打了过来。 这一拳打来，方允能看到拳头表面窜起暗红色的火焰，这火焰堪堪接近到装甲，便让装甲逐渐开始扭曲起来，甚至连装甲内的方允也生出燥热感来。 眼看着这一拳避无可避，方允甚至已经做好了硬抗的准备，就看到一对手斧从下而上挡来，毫无花哨地与这一拳碰撞在一起。 第217章 周旋 “铛！” 龙轻舞的斧头刚碰到左沉舟这一拳，原本横挡在身前的斧头被硬生生横推过来，撞在了自己脸上，随后这一拳的冲击力将她打得倒飞出去。 当女孩后背重重撞在方允身上，喉咙里不由得挤出一声吃痛的闷哼，这一下可真是把方允搞得心头火起，但还是立刻解除了装甲，先搀扶起龙轻舞。 就当左沉舟出拳之时，四周的其他武者也已经一哄而上，各式各样的招式朝着左沉舟招呼过去，一马当先的正是全武门大师兄甘兴！ 只见他气沉丹田，单臂下压，硬桥硬马，一式铁桥开金锁就朝着左沉舟的面目轰去，与此同时，那钟子柒也挥剑从后方杀到，直指左沉舟后心。 左沉舟那张狰狞的无皮脸肌肉抽动，仿佛在笑，只是这笑容要多狰狞就有多狰狞，要多恐怖有多恐怖，随后就看到他双臂一抬，两只拳头同时举起！ 甘兴的拳头与钟子柒的剑不偏不斜，刚好被这两只拳头挡住，下一刻便有强烈的暗红色火焰从左沉舟身上爆发而出，将围攻的武者尽数击飞！ “怎么样？把手放下来，让我看看。” 另一边，方允掰开龙轻舞捂着自己脸的手，就看到龙轻舞脸上印着两道斧头印子，鼻血从她的小鼻子里流出来，撇着嘴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哥，我要是破相了，你还要我嘛？” 方允听了这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屈指在龙轻舞额头上弹了一下，说了一句“别瞎想”，随后捡起地上龙轻舞的斧头，气势汹汹地就朝左沉舟冲了过去。 此时左沉舟正在人群里大杀四方，只见他先是一脚踢飞了钟子柒，随后掐着甘兴的脖子把他给拎了起来，甘兴一张脸憋得铁青，双手死死抓着他的手腕。 说时迟那时快，就看到两抹红光由上而下，以泰山压顶之势重重劈在左沉舟的胳膊上！ 斧刃劈斩，暗红色的火焰从斧刃接口处喷薄而出，烧得方允身上的黑疫装甲嘶嘶作响，但方允对此毫无反应，如同铁镐凿山一般疯狂地挥舞着双斧！ “他**的，你惦记小李子我还没说啥，还敢伤我朋友，我给你脸了是吧！我特么草死你的*！” 说完，就看到方允怒吼着跳了起来，直接在空中一个转体，手中双斧借着自身旋转的力量用力朝左沉舟手腕斩下，竟是硬生生将他的手腕连骨斩断！ “啊！！” 鲜血从左沉舟右臂的断口处喷涌而出，原本攥着甘兴脖子的那只断手也随之松开，左沉舟的尖叫声在广场之上回荡，下一刻便疯狂地朝方允打来。 “又是你这个贱人！给我死！死！” 当左沉舟发了狂一般的朝方允追袭而来，方允一个灵活的后空翻将他打来的拳头躲得一干二净，一边躲闪一边还不忘嘴上嘲讽。 “嘿，我就不死就不死，你能把我咋滴，还叫我贱人，我看你这没脸没皮的丑八怪，才是这天底下最贱的人！” “你……你……” “你什么你！瞧你那丑样跟个刚煮熟的烂苹果似的，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学着人的样子狗叫以为自己行了，把你拿去红烧了你妈都分不清你那是屁股还是脸！” 啧啧啧，这一番污言秽语别说是左沉舟，就是旁边的钟子柒等人也听愣了，这些个门派高徒、世家子弟受得教育可不低，哪儿听过这种下三滥的骂街。 别看方允这几句骂人话短，其内容可谓是集缺陷攻击、家人攻击与人格攻击为一体，甚至还使用了拟人与比喻手法，就算去天桥底下也得算你两块钱的。 “啊啊啊啊！” 左沉舟已经被气得快要失去理智了，他像发了疯一样的嘶吼着，朝着方允冲了上来，身上冒出熊熊火焰，俨然化为一名火人。 方允见状，撒开脚丫子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喊。 “老甘！这儿就交给你们了，这没脸的王八犊子先交给我！” 甘兴跟钟子柒还有龙轻舞眼睁睁地看着左沉舟追着方允朝广场外跑去，一溜烟的功夫两人就消失在了广场边缘，不由得为方允捏了把冷汗。 这一边，当方允冲到广场外围，此刻更多的妖兽与魔修正朝着广场袭击过来，好一个方允，竟是在妖兽与魔修之间来回窜梭，逃跑速度丝毫不减。 而他身后的左沉舟简直就像是一台着了火的推土机，笔直地朝着他冲了过来，一路上撞飞、撞死了无数妖兽，尸体与鲜血跟放烟花似的满天乱飞。 就当外围的妖兽开始变得越来越密集，方允的逃跑行动也开始变得越发艰难，而他身后的左沉舟说到底也是个人物，此刻已经稍稍有些冷静了下来。 随着左沉舟身上的火焰熄灭，下一刻就看到他用力在地上一踏，借力纵身跃起，随后在空中朝方允所在方向一撒，无数钢钉般的暗器朝方允袭来！ 这钢钉暗器如同雨点般蓬蓬落下，方允听到头顶传来的响动，猛地一咬牙，身上黑疫装甲浮现，紧接着就是一个地趟滚翻入一头妖兽胯下。 这暗器密密麻麻的落下来，凡是地上走着的妖兽与魔修纷纷在这暗器雨中倒下，有些个妖兽身上只是沾了几根，但走出几步就倒地暴毙而亡。 当方允从妖兽底下翻出来，就有几根钢钉落在了他的身上，好在他身上的黑疫装甲尚且还顶得住，这些个淬了剧毒的钢钉未能穿透他的装甲。 但方允看着旁边这妖兽的脸都黑了，被钢钉刺穿的伤口还冒出血沫，身上的冷汗那叫一个涔涔，就算他体质特殊，也不太想被这玩意扎一下。 可随着四周妖兽与魔修变得越来越稀疏，留给方允躲闪的地方不多了，被左沉舟追上只是时间问题，他咬了咬牙，寻思着要不干脆回过头跟他拼了算了。 第218章 岳家军阵 就当在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了前面传来的脚步声，不由得抬头望去，就看到一行人气势汹汹朝这边杀来，每个人都手提铁枪，脚步整齐划一。 方允眼前一亮，大声疾呼道。 “救命啊！救命啊！魔修杀人啦！魔修杀人啦！” 那为首之人正是岳九洲，他看着撒开腿朝他跑过来的方允，以及他身后紧紧追杀过来的左沉舟，横枪沉声道。 “撒星阵，六外四内，平民放流。” 他径直朝前走，而他身后的岳家子弟三五成群，四散开来，越过岳九洲与方允，朝着他身后的左沉舟包围而去。 方允内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冲到岳九洲身旁振臂高呼道。 “百战百胜无敌手，举世无双岳家军！” 岳九洲的嘴角扯动了一下，他扶着自己的额头一副头疼的样子，无奈道。 “你这贯口都是哪里学来的，评书？” “嗨，那可不，《说岳全传》我老喜欢了，你要是想听我现在就给你来一段，正所谓三百余年宋史,中间南北纵横，闲将二帝事评论，忠义堪悲堪敬……” “停，停！” 岳九洲原本对眼前这个方允还持有的那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了，他真是怕方允在这跟他把第一回都讲完，赶紧伸手示意他闭嘴，随后严肃道。 “医院战况如何？” “第一步完成的差不多了，现在估摸着李大哥跟楚帮主已经和目标交上手了，接下来就看他们两位佬的发挥了，我们这边现在是能拖则拖。” “酒店那边怎么样了？” “我们接应到了酒店的撤离队，已经被我们安全送到昆帮营地里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能看到一群岳家子弟把左沉舟围在中间，一圈在外围防守，不让左沉舟冲出阵外，另外一圈人则在阵中左右包夹，不断朝左沉舟冲去。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喝！” 左沉舟被这些个拿枪的搞得窝火，那一只还完好的左手猛然爆发出一抹凶猛的暗红色火焰，试图将周围人逼退。 当他的火焰扫过，那一侧的岳家子弟立刻后退，但紧接着另一边的岳家子弟就提枪刺向他的身侧，逼着左沉舟不得不变招防御。 虽然造成的伤害不大，却让左沉舟感到捉襟见肘，内心无比烦躁，但当他看到岳九洲与方允步入阵中，一股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看到方允脸上流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看着他的视线中带着几分玩味，就像是在打量一只待宰的鸡鸭，也令他刚刚止住血的断腕伤口开始作痛。 不行！不能再这样待下去！要马上脱身！ 想到这里，左沉舟立刻鼓足内力，暗红色的火焰如液体一般瞬间包裹住了他的全身，紧接着便无视四周刺上来的长枪，笔直地朝着包围圈外冲了出去！ 方允正想冲上去拦住他的去路，却被岳九洲抓住了肩膀，方允疑惑地回头看他，就听到岳九洲高声道，“散开，二松八紧，咬住不放！” 那圈外的岳家子弟立刻朝两边散开了，左沉舟就这样笔直冲了出去，虽然他对岳九洲就这样把自己放走了有些意外，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朝远处飞遁。 “你就这样把他给放走了？他可是公然放话要对李吟风的家人不利啊。” “放心吧，已经有人已经在前头等着了，交给他们就是了。” “哦？” 方允跟岳九洲交谈之间，岳家子弟们已经紧紧咬着左沉舟的踪影追了上去，岳九州生怕出什么变故，立刻示意方允跟上，两人紧紧追了过去。 当岳家人杀入广场上，四周的妖兽与魔修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鱼群一般包围过来，岳九州一边紧盯着四周的情况，一边沉声下令道。 “锥形阵，我做锋尖，方允掩护队伍！” “得令！” 方允兴奋地喊了一声，随后身形变化，黑疫装甲·歼灭模式眨眼的功夫包裹他的全身，那黑红色的装甲人形朝天怒吼一声，剑刃肩炮功率全开！ 如雨点般密集的剑刃飞弹从装甲人形的双肩飞出，化为箭雨朝四周的妖兽群与魔修落去，本已经靠到附近的魔修不得不朝两侧闪避开来。 而那密密麻麻的妖兽就惨了，这刀片组成的腐蚀弹落在地面上，化为密密麻麻的血红色雾气，每一只沾到的妖兽都在这血雾中翻滚着、嘶吼着。 它们的肉体上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斑斑黑迹，每一次呼吸都会令这血红色的雾气更渗入身体几分，使得妖兽的五脏六腑开始缓缓融化。 岳九州横枪策步，冲杀在军阵的最前方，每一名岳家子弟之间合纵有无，首尾兼顾，在方允掩护下，如同一支锥子深深插入妖兽与魔修的阵线之中！ 一杆铁枪，舞得是虎虎生风，那枪随人至，枪随人出，枪势与军阵相合，好似一头蛟龙从天而降，扑入海来，便要教那虾兵蟹将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方允看着岳九州一枪挑死一名魔修，随意将枪杆一甩，尸体便从那枪尖上被甩了出去，下一刻又是一记横扫，将冲来的几头妖兽砸翻在地，那叫一个随意。 “啧啧，岳哥他老哥简直强得不是人啊……也不知道向姐跟他打起来，哪个赢面大一些。” 方允口中不由得啧啧做声道，一边加快脚下的轮滑朝岳家子弟追袭过去。 当方允与岳九洲两人终于破开又一波袭来的妖兽，看到左沉舟被一红一灰两道身影夹在其中，左突右闪尝试逃走，却总是会被两人堵截下来。 一人灰衣长袖，手戴藤环，一人血衣红袍，手持血剑，这一灰一红两道身影来回交织，剑与步驰骋四下，明明功法与出身毫无关系，配合却十分密切。 这二人不是其他，正是从天倾与宋天星！ 第219章 舟遁 只见宋天星双眸散发出血红之光，骇人得就像他才是妖怪一样，周身不断有大量的鲜血涌动，这些漂浮在空中的鲜血不断化为长剑朝左沉舟刺去。 左沉舟又哪儿是弱者？他虽然重伤在身、久病未愈，如今堪堪算是一只脚回到了三境，又曾经是四境的大高手，本就不把这些个二境武者放在眼里。 即便面对这暴雨般的血剑攻势，他脸上也丝毫不见慌乱之色，只是身形一边后撤一边伸手，暗红色的火焰便从他的手腕骤然喷出。 那暗红色的火焰朝四下延展，如同一面墙壁铺展开来，那无数血剑落在墙壁上转眼的功夫便被蒸发，火焰之中又有无数冤魂不断尖啸。 就在这时，还不等宋天星这一招结束，就看到两点光芒从从天倾的手中飞出，笔直地朝着左沉舟后背飞去，左沉舟面色颇为难看，只能停下脚步伸手去挡。 “轰隆！” 没想到这两点光芒看似微小，砸在左沉舟的掌心上竟是发出如同手雷爆炸一般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刺眼的强光亮起，强光中还能听到左沉舟愤怒的嘶吼声。 就当他手上的伤势被暗红色火焰一瞬间填满，他再一次伸出手想要朝从天倾追杀过去，身后的宋天星就又立刻朝他送过来一波密集的血剑。 要知道，这可是一处战场！即便左沉舟号令四周的妖兽与魔修上来帮忙，不但摸不到从天倾的衣角，被卷入这血剑暴雨之中眨眼就被刺成了筛子。 随后它们身体上的血又被血剑抽了出来，令血衣青年全身的血光更深了几分，甚至连他的眼白都被血光染红，两只眼睛仿佛下一秒就会喷出鲜血来。 左沉舟被这两人不断牵制，身上时不时冒出暗红色的火焰以将袭来的血剑逼退，但从天倾身形闪现之间，便会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豁口。 远处，方允看到从天倾，所谓故人见面分外欣喜，不由得一边操控着黑疫装甲朝前冲锋，一边冲刺一边大喝道。 “小从子，你方师叔来也！” “谁！特么！是！小从子！” 从天倾一边大吼着一边闪躲左沉舟的攻击，还不忘顺便给他来上一下，左沉舟见方允等人已经赶到，内心不由得开始变得阴沉起来。 光只是一个岳家军阵就已经如此难缠，加上两个明显比寻常二境武者强出不少的麻烦家伙，以及一个不知深浅的岳九洲还有该死的方允…… 想到这里，左沉舟内心一定，原本缩着的手臂舒展开来，赫然抱在胸前，划出一个球形，随着他口中缓缓吐气，暗红色的烈火便在他双掌徐徐生出。 “红莲妙法，八方生焰，无魄不摧，无魂不灭！” 说完，左沉舟周身浮现出八枚硕大的暗红色火球，下一刻便齐齐朝着八个方向飞出，朝着四周人碾压过去！ 宋天星与从天倾立刻觉察到这一招的危险之处，身形朝后飞退，唯有方允眉头紧蹙，只是堪堪停下了脚步，站在不远处朝左沉舟看去。 这火球飞行的速度并不快，但却似乎长了眼睛一般会随着目标的行动变化而改变轨迹，那一团团暗红色的火焰之中，仿佛能听到无数冤魂发出哀鸣声。 只见从天倾身形腾转挪移之间，却被那暗红色的火球紧追不舍，方允也尝试躲过迎面袭来的火球，却发现那火球转了个弯继续朝自己拱了过来。 方允看到左沉舟的身形趁机飞退，心里灵光一闪，朝从天倾大吼道。 “小从子！朝我这来！” “搞什么，你要找死啊！” 虽然从天倾嘴上说着，但还是朝方允所在方向疾驰而来，就看到方允以同样的速度朝从天倾冲了过去，那火球紧跟在两人身后，如跗骨之俎一般。 “你上我下！” 方允大吼一声，从天倾看到他正面冲过来，终于反应过来方允要做些什么，口中啧了一声，立刻一个纵跃原地跳起，旋转着从黑疫装甲的头顶跃了过去。 与此同时，方允也在一瞬间解除了装甲，一个滑铲就从从天倾底下滑过。 当两人一上一下擦过，他们身后的火球继续笔直前行，最终迎面撞在了一起！ 两枚火球相撞，顷刻间发出刺耳的尖啸声，那冤魂在火焰之中相互吞噬，转瞬间便化为无数黑色怨气四下散逸，死亡的气息转瞬即逝。 “小从子，拦住他！” “不用你说！” 只见从天倾一边朝着跑远的左沉舟竖起左手，手掌缓缓开始合拢，在下一刻骤然发力，当他的手指绷紧，当即又有一枚藤环骤然破裂。 此刻左沉舟已经跑出去了老远，心里本已经稍稍放下了些，结果下一刻就感觉到自己脚底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径直就这么从半空中摔了下去。 方允看着左沉舟跟块石头似得从空中落了下去，口中讶异了一声。 “你这是什么能力，还能这么玩？” “只是偷个御气飞行的诀窍还可以，若是偷本命神通之类的就比较麻烦了。” 两人一边交谈着一边朝着左沉舟快速追了过去，比他们俩人速度更快的是宋天星，只见他已经用血剑硬生生轰爆了火球，身化血光朝着左沉舟追袭而去。 左沉舟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抬起头就看到一道血光朝自己猛袭而来，与此同时方允跟从天倾也正朝着自己冲过来，额头不由得开始流下冷汗。 可恨啊……若不是自己被那该死的李吟风打落山崖，一身武功几乎尽废，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这些个小崽子，总有一天我要你们全都撕碎！ 左沉舟内心恨极，但却也不敢耽搁，只见他果断从怀里取出一条银链，这银链条上赫然串着两枚银色的扳指，他握住其中一枚扳指，口中沉声念道。 “妖皇在上，通达法力，佑我千秋，万世常在！” 紧接着，那扳指便融化开来，化作浓稠的银色液体将左沉舟全身包裹而住，就当宋天星杀到，手中血剑朝他刺落，左沉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宋天星这一剑落在空处，只能眼睁睁看着左沉舟化为一道银光飞走，气得直瞪眼却毫无办法，这银光的速度快到令人发指，转眼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第220章 尺断(上) 方允跟从天倾看着左沉舟就这么飞遁离开，原本追赶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岳九州带着岳家子弟从后方堪堪赶到，看着左沉舟消失的方向沉声道。 “又是那股奇怪力量。看来这力量除了伪装，还有很多用处。” 方允面露担忧之色，虽然好在素心不在这里，她暂且是安全的，但这老登一日不死，李素心恐怕是一日不得安生，得赶紧找个机会把这老逼登弄死。 “轰隆！” 远处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岳九洲等人望向医院上空，各种能量与妖气碰撞、引发的爆炸此起彼伏，时不时有人影或妖影从空中坠落。 “关家人与霍家老大已经去帮忙了，我们也快跟上！” 从天倾一边喊着一边飞身而起，朝医院奔去，宋天星紧跟在他身后，当方允几人匆匆朝着医院广场跑去，妖兽们已经重整旗鼓，再一次从他们后方追来。 此刻广场上敌人数量已经变得越来越多，虽然高端战力的数量上彼此不相上下，但中低层的战力数量相差得实在太多，地面上的局势正在逐渐恶化。 岳九洲手中铁枪早已沾满鲜血，每次挥枪都洒落一片血渍，能看到此时广场上的武者已经退守到了医院外围，窗口处不断有枪口的火光亮起。 原本守在楼顶的江烧阳留下两具身外化身守在医院门口，自己则与另一具分身围攻一名妖王，那魔气朝着四下横生，打得那鸟族妖王节节败退。 那守在门口的高大白光巨人挥掌，将一整片妖潮掀飞了出去，而那皮肤黝黑的多臂分身则站在楼顶频频打出各式各样的法诀，以支援下方的武者。 “当！当！” 击铁声不断从空中传来，那两道黑色的身影在空中不断碰撞，狂暴的力量化作敲打声不绝于耳，每一次碰撞都会掀起一阵阵诡异的灰雾，引得老人咳嗽不止。 当两方再一次重重碰撞在一起，随后掀开，双目惨白的少年从雾气之中走出，手中的怪异长剑如同有生命般不断抽搐着，一小抹细碎的血色雾气飘散。 在他对面，铁尺老人呼延关口中显然嘴角溢出鲜血，随着鲜血流淌，有一小抹黑气从他的呼吸之中喷出，顷刻间便在空气中泯灭。 “呼延老鬼，你到了这么大年纪，也该死了，一直拖拖拉拉的，成何体统。” 那少年口中淡淡道，铁尺老人内心暴怒到了极点，但他又不是个喜欢逞口舌之快的人，只是目光如炬地紧盯着少年，手中铁尺之上乌光逼人。 尽管内心愤怒，但呼延关已经清晰的感知到了自己体内的那一小抹毁灭意境，而这毁灭气息正不断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一阵阵剧痛开始传入他的脑中。 “可惜，你师弟阮鸦喜竟然未能参加本次大会，若是连同他一并斩了，铸剑台的传承也就算是断了，倒是让本座少一桩操心事。” 呼延关不再听面前少年的蛊惑之言，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全身内力毫无保留，如洪水般疯狂涌入手中宽厚铁尺，原本散发出乌光的铁尺逐渐黯淡下去。 黯淡着，黯淡着，不断黯淡着…… 直到这柄宽厚铁尺通体变得晦暗，甚至连铁尺周围的光也被吸引，堕入这无尽的黑暗之中，到最后就好像连呼延关也无法承受这股力量，手臂开始不断颤抖。 “无用的挣扎，自寻死路！” 那白眼少年看得出来，随着毁灭气息侵入到老人体内，实际上每一次使用内力都会对体内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呼延关这是要跟自己拼命了！ 他身为夺舍之人，自然是极为惜命，知道这一招用完以后呼延关肯定再无出招之力，不如现在先避其锋芒，傻子才跟这些个动不动就玩命的家伙以伤换伤。 这样想着，就看到那白眼少年手中灰剑一挥，数道灰气就朝着呼延关杀去，紧接着他便迅速朝后方退去，试图与呼延关拉开距离。 然而，当他的身形开始往后飞退，突然就感觉到一股凝滞力突然从脚下传来，他立刻低头看去，就看到一道符箓不知何时已经贴在了自己脚底上。 远处，许三山口中念念有词，金色的锁链虚影出现在白眼少年的脚踝上，令他难以行动，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口中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来。 “许！三！山！” 他信手挥剑，便将这符箓连同金色锁链虚影一同斩断，但很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呼延关手中铁尺已然化作了一方黑暗，而这黑暗之中，似乎孕育着什么。 “我心为铁，以铸此剑，天地同力，时与运来！” 说完，呼延关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那黑暗之上，这黑色铁尺赫然已经变了模样，仿佛一方黑色的铁砧浮现在这半空之中，不断有敲打声从中传来。 “当！” 当悠扬的锤打声响起，那双眼惨白的少年心知此刻再逃已经失了时机，现在能做的，唯有硬拼而已！ “可笑！即便是强拼，区区玄铁剑法，难道还能比我的《凋零剑诀》更强？” 白眼少年口中呼号，手中灰剑疯狂凝聚剑气，下一刻便化为数丈长的灰色剑芒，随着少年用力挥舞，那灰剑便朝着那空中浮现的黑色铁砧斩去！ 那数丈长的剑芒在空中闪烁，散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气息，这气息四下弥漫，仿佛连空气乃至于空间都要在这一剑之下分崩离析，就此消亡！ “当！” 然而当敲击声再次响起，原本无往不利的灰色剑芒就这样被停在了空中，无法寸进，而那悠扬的敲打声赫然开始加速，每一次响起都让少年手中长剑颤抖。 “怎么可能！区区铸剑台的打铁人……” 那少年口中的怒吼声戛然而止，他眼中终于流露出了惊骇的表情，因为他发现，这敲击声并未干涉他的招式，干涉的乃是他手中的这柄灰剑！ “不可能，名剑认主以后受契约束缚，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 话音未落，就听到少年口中发出一声惨叫声，赫然是他手中那柄奇怪的灰剑硬生生挣脱了他的束缚，连带着他握剑的手都一并被毁灭气息所反噬！ 第221章 尺断(下) 那柄灰剑疯狂地朝着那一方黑色的铁砧飞去，那白眼少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称手兵刃就这样离开了自己，消失在那黑色的铁砧之中。 “把我的诸灭尽定还来！还来！” 持剑少年虽然怒极，但失了兵器的他已经无法操控毁灭之气攻击，尽管他内心刀割般的剧痛，可现在留在这里，只会被其他武林中人盯上自己的性命。 不得已之下，那白眼少年身形朝后飞退，一边从怀里取出一枚银色扳指，当他握着扳指开始念咒，却发现自己口中无法发出声音，拿着的扳指也毫无反应。 恐惧——这种自他夺舍成功以来，许久没有感受到过的情绪，又一次浮现在这位被称作剑煞的老魔修心中。 他不顾一切地朝后飞掠，却看到一名老者的速度比他更快，几乎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追到了他的身侧，那泛着灰色气息的手朝他抓来。 这人正是呼延关！他的身上正有一张符箓缓缓燃烧殆尽，而那白眼少年脚底也同样有一张符箓正在生效，只是他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发现这一点了。 铁尺老人的身体基本已经被那股灰色的毁灭气息侵蚀大半，就连他的一只眼睛也已经变成了一片灰蒙蒙的颜色，每一次鼓动内力都会感到撕裂般的剧痛。 但他的内心却从未如此清明，如此平和，如此的轻松。 是啊，自己已经老了，都已经年过期颐了，武功跟境界也已经走到了尽头，再修炼个几十年、苟活个几十年又有何用？ 该走的人都走了，自己这一辈剩下的兄弟也就那么几个，铸剑台有自己师弟在，那些个年轻人也都有了自己的家室，连自己的徒孙都会满地乱跑了。 在这一刻，铁尺老人内心无比宽慰，甚至有些骄傲，也有一丝遗憾…… 唉，可惜，还想再看看那武林今后的风光，会是何等壮丽。 江烧阳、岳九州、楚雨霞、宋秋然、向天娇……还有那个叫方允的臭小子。 多好的年轻人们啊，我这条老命，值了，值了！ “哈哈哈……老鬼，随我一起上路吧！” “住手！你这个疯子！快住手！” 白眼少年歇斯底里的吼叫着，一拳拳捶在呼延关身上，试图挣脱开他的手，但呼延关双臂死死地钳着这名白眼少年，就像是一对铁钳一样毫不松手！ 遥想许多年前，他还只是一名普通的武林剑客，修炼的《凋零剑诀》乃是上古功法《寂灭经》的衍生，其所生之毁灭剑气更是以攻伐杀伤着名…… 可是，他越是修炼这凋零剑诀，越是了解到这门武功的威力，对于这毁灭了解的越发深刻，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害怕毁灭，害怕死亡…… 为了长生，他终于走出了绝不应走出的那一步，为长生秘要戕害武林同道，血祭寻常百姓，修炼人丹，最终用自己孙子的身体夺舍转生…… 他本应已经逃出了轮回才对啊！他有什么错，他只是想活得长久一些，只是想晚一点死而已，难道，只是想让自己活下去也是错的嘛？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 话音未落，铁尺老人的身体骤然爆裂，璀璨的剑气穿透他的身体，从他体内朝四下飞散而出，如同铁锤敲打铁砧，迸溅出无数火星四下飞溅！ 那白眼少年的嘶吼声就在这火星之中戛然而止，他的身体被无数火星般的剑气洞穿，紧接着熊熊燃烧起来，不断有灰色的气息从这火焰之中扬起，化为尘埃。 所谓寿与天齐，到头来，亦不过是大梦一场，这一抔黄土，哪儿又分得出你我？最后唯有那埋在骨子里的气节，久徊天地，余响不绝。 当铁尺老人身化剑气，冲天而起，他的肉身随着剑气一同溃散，化为星火散落四周，站在楼顶上的许三山不由得老泪纵横，握着符纸的手微微颤抖。 四周亦有不少武林中人看到了这一幕，那长相与呼延关有些形似的老者更是悲愤交加，连连大吼，双掌剑气丛生，疯狂朝着面前的敌人杀去。 即便如此，场上的局势仍然十分严峻，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另一场胜负。 此刻，三江镇边际，此刻的这里已然被某种空间手段所扭曲，一道高逾百丈的大儒虚相屹立在这一方空间之中，身上不断飞出一个个字符朝周围落去。 就在这诡异且宽广的空间之中，三道不同颜色的身影，正在对撞！ 他们的战斗早已超越了人的境界，每一道拳影都足以轰碎大地、每一道剑意都足以斩裂空间，每一道妖气都足以侵蚀道理…… 那金色气柱煌煌齐天，五色龙影在这气柱之中时隐时现，大汉披头散发，全身仿佛与苍穹相和，五行真意相生相融，源源不绝，生出无穷造化。 那无形剑意广阔若地，尖锐的斩击如同狂风般席卷来去，这天地万物没有一者不为这剑意而恐惧，不为这剑意而惶惶，即便是空间，也要心惊胆战。 然而，被这天与地夹在其中的，却是一道昏黄色的龙影。 他的身形在这由拳与剑构成的世界之中沉浮，巍然而立。 如此傲慢，如此霸道，如此的不可一世。 无边无际的妖气喷薄而出，清者上扬而为苍穹、浊者下沉而为厚土，其双眸化为日月，吐息变作云雨，鳞爪捏造山脉，须尾洒作丛林。 仿佛亘古岁月，天地未开，混沌未醒，有巨人以力开天，再造世界！ 那身影，比天更高远，比地更广大，比海更浩瀚…… 即便同时面对两位这人间的至强者，也仍是高高在上，绝无退避之意！ 无数古老的言语从这身影周围的空间之中传来，这言语是如此的悠远，如此的原始，仿佛来自于亿万年前的呼喊，无数种族、无数邪魔在齐声呐喊。 当这无数的声音汇合在一起，十六字言，震慑耳膜，宛若皇天大钟、轰然鸣响，这声音中带着一股至高无上的力量，即便是三皇五帝，亦要叩拜！ “混沌初生，祖龙创世，万物启蒙，唯吾独尊。” 第222章 皇! 这十六字真言一出，剑意与拳风便不由自主的停下了。 那霸道的意境通天彻地，简直就像是一方世界主宰降临此世！ 当那一股无上意境迫近，李逸仙的手中铁剑赫然开始出现道道裂纹，楚江龙背后的五龙虚影也发出不甘的咆哮声，变得闪烁不定起来 “这就是妖皇的本命神通，万世独尊统御法么……” 李逸仙顾不上手中铁剑吱呀作响，望着着面前散发出至高无上意境的妖族少皇身影，轻声感慨道。 楚江龙眉头紧蹙，作为参与过旧世代战争的他，已经无数次见过妖皇用这一招轰杀武林之中的至强者，甚至连当初昆帮的开山祖师也败在这一招之下。 “本以为只是条小龙……没想到都已经长出獠牙来了。” “可不是吗……若是再养下去，可就不好宰了。” 李逸仙大笑道，随后就看到他单手挥剑，那铁剑就顺着他这么一挥，化作了无数细小的铁粉，被剑意裹挟其中，这些铁粉在他手中定形，仿佛化为了一把剑。 一把无形之剑，一把由纯粹剑意组成的无形之剑。 这剑身无形，剑意却有形，不止如此，这剑意甚至还隐隐显化出了模样，那是一把看起来有些朴素的古剑，只是隐约望去，却还能看到那古剑上的纹路。 一笔一划，一勾一勒，好不自在，好不玄妙。 这一剑随李逸仙身形缓缓斩出，如此吃力，仿佛他全身的力气都握不住这一柄奇异的剑，当他手中长剑挥下，那把古剑已然消失在了他的手中。 倏忽间，那一柄带着纹路的古剑便已经刺到了妖皇身前！ 在他身侧，楚江龙面沉如水，双腿微分，膝盖下压，一只单手高高举过头顶，另一只手缓缓下压过腰，俨然化出一副天地无双的架势。 其人自有五行，所谓金为肺、火为心、木为肝、水为肾、土为脾，循环往来，相生相宜，是为小天地也，所谓五龙，亦是锤炼五脏之气，化内气为五龙。 那火从心起，所生为土，土长金势，金中生水，水又宜木，木助火势，生生不息，源源不绝，便可以此为生机，造化万物。 然而，若是反过来，令木落水枯、金锈土皲、火势不生…… 好似万物凋零，死气丛生，在这相克相衰之景中，便生出无上恐怖。 便是五行崩坏，大道倾颓，三界不存，是为末法浩劫！ 当楚江龙大喝一声，双拳猛然轰出，一道拳影骤然朝妖皇打来，那一拳之上原本清晰的五道龙影赫然相互撕咬，化为一条灰蒙蒙的巨龙朝少皇扑杀过去！ 那妖族少皇面无表情，只是化出法相的巨爪携带着无上尊威，朝这两招点来。 当招式与妖气碰撞在一起，整片小天地都被这狂暴的毁灭气息席卷其中！ 天地之间，妖气如雨，骤然而落，这天地异象连这一片被独立开去的世界也被影响，昏黄色的天空迅速便被乌云所覆盖，这乌云之中隐隐有妖气滚动。 乌云转瞬间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不只是整个三江镇，就连巫山山峡上空也被一并遮蔽，一时间整片天地之间的光线都开始变得昏暗。 零碎的雨丝，开始从空中飘落，只是这雨水的颜色如同天上的乌云一样，漆黑如墨，落到地面与衣服表面便破碎开来，化作细小的水雾弥漫在空气中。 然而，这诡异的黑雨并不能影响这场厮杀，那血已经流淌成河，那尸已堆积成山，现在唯一能令这厮杀停止的，只有其中一方尽数死亡，仅此而已！ 当方允与岳家人一同赶回到医院门口，此刻的医院门口已是一副炼狱景象炼狱，无数妖兽与魔修从四面八方朝医院冲来，随后便被窗口喷出的枪火扫倒在地。 可是，这点火力又哪里足够制止涌上来的敌人，不消片刻便有更多的妖兽补上了空缺，医院门口的空地之上，能看到关家与霍家人已经摆好了阵势。 妖潮冲阵！ 当掺杂着魔修的妖兽潮涌来，率先发难的赫然是关家人中一道俊逸身影，他手中倒持名刀七杀，眼神中充斥着淡漠，唯有那宛若实质的杀气澎湃而起！ 杀气之海以霍起为中心朝四周扩散，巧妙的避开了被包裹在其中的武林中人，那波浪掀起，化作一波波尖锐的刀锋朝妖潮拍打而去。 修为低些的妖兽当场便被这杀气切成了碎块，修为更高的妖兽则被杀气冲刷得遍体鳞伤，妖血混杂着妖气四下飞溅开来。 还未结束！当离得近的妖兽冲入杀气之海，紧接着便有数道笔直的巨大剑气从杀气之海中冲出，宛若这杀气海中激起的浪花，瞬间便将几头妖兽一分为二！ 那巨大剑气去势未绝，笔直劈入妖潮之中，仿佛一只庞大无匹的兽爪重重拍打在地，锋锐的冲击波沿着爪尖朝四周扩散，将冲来的妖潮撕得四分五裂。 方允与岳家人趁机冲入阵中，就看到独孤悠蜷缩在龙轻舞背后，明明比龙轻舞高那么多，却蹲在地上使劲缩着身子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方哥！” 龙轻舞倒是很高兴，跳起来朝着方允喊了一声，方允笑着走过去，把之前从她手里借来的那对斧头递还给她，然后揉了揉她绯红色的散乱短发。 “怎么样，没出什么事情吧？” “还好，虽然数量很多，但基本都是些杂鱼啦。” 龙轻舞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能看到她身上衣服被爪子或箭矢刮出了不少口子，底下白皙的皮肤白表面只有一道浅浅的红痕，连伤口都没有。 从天倾一个跟头落在方允附近，看方允跟龙轻舞这么亲昵，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过想到毕竟是前盗门门主的孙子，风流些倒也正常，也就懒得搭理了。 就当几人汇合，细密的黑雨从天空中落下，滴落在几人的身上。 方允感受到这雨丝中的刺骨凉意，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向黑压压的天空，漆黑的雨点打在他脸上，令他感到眼前的这幅景象有些熟悉…… 第223章 保家安邦 但还未等他完全回忆起来，就听到阵中的霍休传来一声怒喝。 “遇敌！都散开！散开！” 随着霍休的大喝声响起，一道昏黄色的光在这晦暗的天地之间一闪而过，笔直地穿透黑云，朝着医院正门口砸落下来！ 一道身影悬浮在黑云之下，他的周身不断有银色光芒浮动，如同银浆般环绕在他的周身，此刻他的上半身衣衫已经尽破，露出古铜色的削瘦上身。 此人，赫然正是邹容！ 那洪七与那黑袍人呢，又哪里去了？难道已经身死了嘛？ 可现在已经不是管这些的时候了，那要命的昏黄色妖气柱正朝着医院打来，而此刻其他大佬也被死死缠住，无力支援这一侧，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招落下。 “岳九州、关月华、霍休、甘兴，结阵！” 站在众人中央，霍起高声呼喝道，紧接着便看到七杀刀中涌现出无数血红色的杀气，这些杀气这一次并未注入霍起体内，而是朝四周弥漫开来！ 岳九州的反应最快，他竖起铁枪，朝着四周岳家子弟大吼道。 “结阵！” 那位于阵中的关月华、霍休甘兴也反应过来，吼声当即四起…… 下一刻，那血红色杀气各自注入那阵中为阵眼之人的武器当中，四周弟子纷纷举起武器，其兵器与兵器之间相互衔接，更有内力凝聚光华交相辉映。 随着担当阵眼的四人纷纷举起手中武器，各自吸引阵中气息，亦有四道人影开始在各自阵相之上浮现，彼此神态惟妙惟肖，显化出不同气势。 南阵，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坐镇军中，手捧军书，淡然自若。 西阵，一名年轻男儿正策马扬鞭，手持长枪，一去不返。 东阵，一名美髯公昂然而立，手持青龙偃月刀，捋须不言。 北阵，一名白衣男子背手而行，临川长叹，背影寂寥。 精忠报国、驱除鞑虏、威镇华夏、保家卫邦…… 这彼此的气在这兵器中流淌，那一腔热血，那铮铮铁骨，尽在这阵势之中！ 当阵相开始闪烁，四人的气势朝着中央凝聚而去，化为一方丰碑屹立当中。 这丰碑傲然于天地之间，屹立于这龙华大地之上，这丰碑的根深深扎入土中，而那碑面上以精悍笔迹，写有“龙华”二字！ 便是这短短两字，仿佛蕴有无穷精神，那磅礴精光从这两字之中透出，照耀一方天地，硬生生将那邹容所发之妖气柱悍然挡下！ 当两种力量开始激烈的碰撞，昏黄色的妖气柱不断与丰碑摩擦，那丰碑上的字强烈的闪烁着，时明时暗，阵中不断有世家子弟吐血倒下。 不只是寻常弟子，就连霍休、岳九州等人也面露痛苦之色，手中兵器逐渐开始变形，膝盖也被这巨力朝下压去，鲜血开始从众人的七窍之中溢出。 而其中，受到影响最大的，赫然是位于阵势中央，负责调度的霍起！ 尽管他以七杀刀为阵眼，分散了大部分压力，但光只是余波也已足够令他的身躯与内脏被撕裂，鲜血从他的七窍之中涌溢而出，逐渐开始变为黑血。 他的意识已然开始涣散，但即便在这濒死关头，他仍然死死站在原地，举着七杀刀毫不松手，就像是一座雕像，一座永不会倒下的雕像。 渐渐地，甘兴与关月华也开始支撑不住，霍休与岳九州也开始摇摇欲坠。 这阵法所化出的丰碑虚相，正在被妖气一点点侵蚀。 那妖气柱乃是妖皇妖气所化，哪怕这阵法再精妙、意境再强大，仍是隔了数个强度不止，加上这阵法乃临阵磨枪、阵眼良萎不齐，又如何抵抗得了？ 眼看着妖气柱就要将整个阵法生生打穿，一道身影从旁侧冲来，他的身上已是伤痕累累，披头散发，肩膀处更是不断有鲜血流出，顺着胳膊滴落下来。 洪七看着面前袭来的昏黄色妖气，状若疯狂，口中怒吼道。 “邹容小儿，休要猖狂！看法宝！” 说完，那洪七手中的便有两物祭起，赫然是一只金碗，一对银筷！ 那金碗在他手中飞起，笔直朝着那袭来的妖气柱撞去，这金碗之上化出淡淡的烟尘，一撞之下，生生将这庞大的妖气柱拦腰撞断！ 紧接着，那一对银筷也无风自起，宛若两柄飞刀一般朝着邹容刺去，邹容看着面前袭来的银筷，不敢大意，伸手一招，又是一道妖气柱破空而来！ 那银筷撞上妖气柱，上面原本涌现出的淡淡烟尘开始消融，一寸寸在这妖气之中前行，洪七单手捏诀，咬破舌尖，朝空中漂浮的金碗一指！ 那金碗如同有灵性一般，径直朝邹容砸了下去！ 原本操控妖气柱对付银筷已经颇为不易，仓促之下，邹容只能身形飞退闪避，还是被这一口金碗狠狠砸在胸口之上！ 这邹容当即被砸得身形不稳，笼罩其周身的银色妖气也隐隐开始闪烁，但另一边妖气柱也已经突破了银筷的拦截，笔直朝着洪七射来！ 洪七看着面前袭来的妖气柱，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地面上七倒八歪的众多青年才俊，随后转过身来，面上已然带上了癫狂之色！ “我跟你拼了！畜生！！” 说完，洪七举起一掌，掌心内力吞吐，便是一招朝着妖气柱迎了上去！ 这一掌击中妖气柱，无穷无尽的昏黄色妖气转瞬间便把洪七淹没，只能隐约看到一道身影在其中起伏，方允等人在地上瞠目欲裂。 “干伯公！”“洪掌门！” 就在这一刻，一道蓝光从医院楼顶亮起，下一刻从空中闪过，妖气柱随着这一道蓝光赫然改变了轨迹，微微倾斜着朝医院另一侧天空轰去。 那一道蓝光消散，梁寒的身影出现在地面之上，他衣服上的血迹还未干，怀里挟着洪七，方允跟从天倾赶紧朝着他冲了过去。 朝医院看去，能看到钟子柒搀扶着梁夜生从楼顶一跃而下，两人堪堪落在地上，梁夜生立刻朝着自己大伯冲了过去，他手里还拎着那把血红色的短剑。 第224章 冬来 “照顾好你干伯公。” 梁寒虽然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有血渍未散，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把洪七递给方允，方允看着面前的老人，鼻子忍不住一酸。 此刻洪七的一整条胳膊俨然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了被焦烧的肩膀断口，全身多处都还沾染着黄昏色的妖气，只能勉强保持着意志不让自己昏迷过去。 当梁夜生跑过来，梁寒看了他一眼，淡淡朝他说了一句“你去帮洪掌门”，随后便一挥袖又消失在了原地，梁夜生虽然张了张嘴，但还是没说什么。 他挥剑凑近洪七身上的伤口，每一次挥剑都能看到洪七伤口里的妖气被散逸掉了一些，方允从包里掏出伤药想要给自己干伯公，却被他摇头拒绝。 “……咳咳，干孙，这伤……不是寻常的皮肉伤，这药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方允看着自己面前无比萎靡的老人，之前在打擂时他还是多么的意气风发、不可一世，但现在的他，身形看起来却是如此佝偻，如此瘦小。 天空之中，邹容被这金碗打了个猝不及防，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抬手就想再发一道妖气柱，就看到远处猰貐妖祖处有一道剑光狂袭而来！ “孽道！受死！” 任天鸥内心怒极，甚至不惜与猰貐互换一招，受了些内伤，也要拼出这一招直取邹容的性命！他手中残花剑挥舞，便有无穷剑气从天而落！ 这剑气落下，转瞬间便在这空中放大，仿佛一方剑气构成的山岳从空中砸落，山尖竖起，朝着邹容压下，要将他生生震杀在这一剑之下！ 邹容面色凝重，却是又从怀里取出一枚扳指，徒手捏碎，那银色的浆液从手掌缝隙之中渗透而出，不断填补着自己周身的银色妖气。 “起！” 邹容大吼一声，他周身的银色妖气顷刻间活了过来，竟是在他周围形成了一道似妖似人的虚相，当虚相堪堪成型，立刻爆发出难以相信的强大妖气！ 这虚相赫然正是妖族少皇之相！ 只见那银色虚相淡淡抬起手来，笔直朝着天空中落下的山岳抓去，这一爪看似渺小，却如同好似要将这一方天地都一并抓碎，何况是一座假剑气构成的假山！ 随着这一爪抓来，任天鸥的剑气与这一爪相撞，顷刻间双方分崩离析，剑气山岳消散，而妖族少皇的虚相也开始缓缓消散。 “竟能……把妖皇之力借用到如此地步，这邹容到底是什么来头？！” 任天鸥内心震惊，但此刻已经不是惊讶的时候，身后猰貐转眼间已把纯阳长老压制在下方，他不得不转身回援，再一次朝猰貐杀去。 虽然邹容接下了这一击，但其状态也很显然并不好，四周的银色妖气已经淡到了肉眼难以辨识的地步，招式对撞的余波也令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来。 就当他分神之际，一道蓝光从地面拔起，果断朝着他的颜面袭来，那袖中自有长剑，却是闪烁着火红色的光亮，这一点红芒刹那间就朝邹容的额头点来。 邹容眉头紧蹙，却并无慌乱之色，只是将自身实力一鼓，那蚩尤虚影便出现在他身后，这一剑点在他额头上，竟是发出金铁交击之声，难以寸进。 地面上，方允跟从天倾开始抢救倒下的岳九州等人，岳九州还保有一丝意识，只是拄枪跪倒在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竭力道，“快去……看看霍起……” 方允冲到霍起身侧，就看到霍休半跪在他身侧，正将什么送入到他口中，但此刻霍休的脸色也无比难看，他看到方允过来，低声道。 “……他的骨头几乎全碎了，已经回天乏术，我只能吊住他一口气。” 方允愣愣地看着面前这名躺在地上、双目无神的英俊青年，他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意识正在远去，那把七杀刀仍被他死死攥在手里。 “把……” 霍休俯下身去，听到霍起口中吐出几个字来。 “把七杀……送回……霍家……” 霍休默然，只能微微点头，霍起那双没有焦点的眼睛凝视着他，嘴角却是微微扬起，断断续续道。 “可惜……还没……赢回来……” 霍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握着自己这位堂哥的手，方允无言，站起来朝梁夜生与洪七方向跑了回去，能看到此刻梁夜生已是满头大汗。 “不行……妖气的侵蚀速度太快了……我的解除速度跟不上……” 梁夜生看着自己面前气若游丝的老人，喃喃自语道，方允只能在旁边这样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半空中，两人身形交错，邹容转身看向眼前持剑的中年人，微微叹气道。 “梁寒家主，既已是强弩之末，何必再来寻死呢。” 梁寒那一双红蓝异色眼眸无喜无悲，他没有接话，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邹容，那眼神中有思虑，也有怜悯，更多得，则是决意。 “夜生！” 听到自己的名字，梁夜生匆忙抬起头来，看向自己大伯，就看到梁寒举剑在前，他的脸似乎在发亮，显得神采奕奕，仿佛之前受过的伤势都是假的。 邹容微微蹙眉，因为他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好像突然冷了下来，这并不是幻象，因为他看到梁寒吐出的呼吸在空气中化为了冰屑，随后消散。 “接下来我这一剑，你可要看好了。” 梁寒的语气如此从容，随后他举起剑来，却不是斩向邹容，而是斩向自己面前的空处，这一剑缓缓斩落，显得是如此吃力，却又如此精准。 没有剑意，没有剑气，甚至没有丝毫杀气，就像是普普通通的挥剑。 当剑挥落，一阵寒风顺着剑落下的轨迹，悄无声息地朝邹容吹来。 就是这么一道无形寒风，却让面前的邹容大惊失色，疯狂朝后退却！ 第225章 春去 那一阵寒风扫过，空气中肉眼可见浮现出细碎的霜花，这些霜花就这样停顿在半空中，丝毫没有飘落之意，甚至开始逐渐朝四周的空气蔓延开去。 随着寒风继续朝四下吹拂，这风的速度并不快，但这股缓慢之中，却令人生出难以抵挡、难以闪躲之意，如同四季变化，天理循环，无处不在。 邹容的身形疯狂朝后退却，试图抬手召来妖皇妖气打破面前这个局势，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头顶的这片乌云已经被厚厚的蓝色冰霜覆盖。 雨变了，漆黑的雨水在这寒风中冻结，化做漆黑的雪花飘落。 原本在地面上冲锋的妖兽与魔修感受到空气中冰冷刺骨的寒意，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茫然的朝着天空看去，这一朵朵雪花落在它们的肌肤与毛发上。 紧接着，那刺骨的寒意便渗入他们的体内，连血液也被这寒意所冻结，硬邦邦的躯干就这样在雪中倒地，如同脆弱的冰雕般砸得粉碎。 这一缕寒风，竟是如此陡峭！恍惚之间，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当温度变得越来越低，邹容意识到自己与妖瞳的联系被屏蔽，不得不再一次取出一枚银扳指捏碎，如银浆般的银色妖气环绕在他周身不断抵挡着寒气。 不止如此，他的身形也从半空中急速落在地上，试图借着四周的妖兽与魔修作为掩护，以躲避那一缕寒风的追捕。 当他从妖兽之中穿过，周围的妖兽纷纷被冻结成冰雕矗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即便有妖王试图以强横肉体硬抗，也难以脱逃被冰封的下场。 这寒风竟然如此霸道！简直无孔不入，即便邹容祭出了如此手段，却还是无法抵挡四周冻结过来的寒意，只能眼睁睁看着冰霜从自己脚底蔓延上来。 “好……” 邹容看着自己脚底蔓延上来的冰霜，神情却重新恢复了冷静，朝天空中的梁寒看去，口中的言语还未说完，那冰霜便已经盖住了他的面目，冻结了他的全身。 随着邹容被寒冰包裹，这一缕寒风终于在天地之间徐徐消散，而梁寒也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身形慢慢地落到了地上。 下方的众多武者人还未从这一幕中反应过来，仿佛觉得不可思议。 那刚刚还把一行人逼入绝境的大魔修，竟然就这么败了？ 莫说是这些年轻人，就是天空中还在与妖圣厮杀的一众武林大佬也不由得内心惊诧，“原来梁家家主，竟是如此强悍么？” 唯有包括许三山等寥寥数人，望着不远处徐徐落在地上的梁寒，内心翻涌起酸痛苦闷之情，有些与之相识之人，更是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当梁寒落地，朝方允与梁夜生这边走过来，他的步履有些蹒跚，当方允注意到身旁的梁寒，不由得侧目看去，当他看到梁寒的模样，瞳孔不由得微微缩小。 因为此刻的梁寒俨然全身都已经结满了冰霜！这蓝色的冰霜挂满了梁寒的全身，将他的肤色冻得发青、发紫，简直就像是一座了无生气的冰雕。 “洪掌门情况如何？” 即便是这副模样，梁寒的神情仍然自若，轻声开口道。 梁夜生看到自己大伯的这副模样，尽管内心有所准备，但还是被骇得难以自已，只能使劲擦了擦自己的眼眶，用力摇头道。 “不行……大伯，我没有办法……我……实在是太弱了……” 梁寒缓缓摇头，“不要自责。”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玉人梁家在你这一辈，只有你一人有习武天份，为此压了太多担子在你身上，希望……你莫要怪你大伯跟你爹狠心。” 梁夜生闻言，已是哽咽，只能拼命的摇头，梁寒此刻身形已经站立不稳，方允顾不上他身上的寒意瘆人，伸手搀扶住他，让他缓缓坐在地上。 “咔嚓……” 当梁寒盘坐在地，他的下半身处传来清脆的破碎声，被冻结成冰块的双腿开始寸寸断裂，但他似乎已经感受不到痛楚，只是微笑着看向面前两个年轻人。 “……我走了以后，梁家的担子，就要交给你爹来扛了。” 说完，梁寒转向方允，“这句话，希望方少侠能帮我做个见证。” 方允轻轻点头，梁寒看向梁夜生，那只已经被冻结成冰块的手举起剑来，把手中长剑缓缓递到身前，平静道。 “从即刻起……我梁寒，便将家主之位传与梁庸，传梁夜生为玉人梁家家主继承人，持长子礼，为继承人首座。” 梁夜生双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从梁寒手中双手接过那柄长剑，他把脸用力朝下埋着，死死地咬着嘴唇，生怕自己一不注意会哭出声来，颤声道。 “梁夜生……明白。” 说完，梁寒又看向方允，轻声问道。 “临走之前，梁某还是有一问想问方少侠，若是方少侠不方便的话，就当是梁某说了些胡话，沉默便是。” 他紧紧地盯着方允，轻声问道，“方少侠……可是梦尊刘惜缘的传人，或是亲属？” 方允略一踌躇，微微点头道，“是，刘惜缘是我妹妹。” “果然如此……” 自己的疑惑得到了解答，梁寒喃喃自语着，随后艰难开口道。 “……方少侠，梁家，曾经受梦尊帮助，借其一物练功……可惜，自梦尊病逝后，梁某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将此物交还与梦尊……” “此物……还望方少侠代梦尊收下。” 方允沉默，就看到梁寒艰难地从自己怀里取出一物，当他把手伸到方允面前缓缓张开，方允看到他手心里的是一只略显老旧的口琴。 “我明白了……我会把这东西带回去的。” 看到方允收下了此物，做完这一切，梁寒仿佛终于卸下了肩头的担子，原本紧绷着的那一口气也松懈下来，身上冰霜的冻结速度立刻又快了几分。 “大伯！”“梁叔！” 梁夜生与方允在梁寒身旁呼喊着，梁寒的身体开始逐渐崩坏，但他脸上仍带着笑意，轻声道。 “别伤心……天有四季，人有四变，所谓生老病死，亦是常理。” “夜生，我走以后，你莫要懈怠练功，让你爹少操点心。跟他人说话的时候，要多想想，莫要平白得罪了别人。” “方少侠，夜生他天赋平平，待人接物又未免太过实诚，若是他平日里有什么冲撞了你的，我这个做大伯的，代他跟你赔个不是了。” 说着说着，眼前这位双眸异色的中年人已是弥留之际，他的脸开始逐渐崩溃，唯有那一双眼眸仍然熠熠生辉，就像是一对红蓝相间的宝石。 “去吧，去吧……” 当梁寒口中的言语散落，他的身体最终完全崩碎开来，化作无数冰屑散落在地，就在这冰雕的碎块之中，一道朦胧的红光冲天而起。 随着红光升起，方允与梁夜生立刻感觉到了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好似春风拂面，这暖意逐渐朝四下吹去，片刻间便将众人头顶的雪花吹化开来。 这春风之中似乎蕴有某种奇妙的力量，当它从洪七的头顶拂过，洪七身上原本肆虐的妖气转瞬间消散于无，紧接着连带着洪七的面色也微微红润了起来。 它朝着远处拂去，吹过受创的世家子弟、也吹过那些正在厮杀的武林大佬，些许暖意便顺着这风逐渐在众人的心底荡漾开来…… 当霍休感受到春风从自己面前拂过，霍起的气色竟然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连带着自己身上的伤势也在逐渐痊愈，不由得站起来朝梁寒所在方向，深深行礼。 当这一缕春风在场上转了一圈，最终回到了梁夜生身侧，缓缓从他头顶拂过，仿佛有一只手轻抚过他的头顶，最后徐徐消散在了空中。 第226章 同归 三江镇另一侧。 原本稳坐于圣贤相之中的郭听雨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他的视线朝着远处望去，入目之处只能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内心不由得微微涌出些悲戚来。 “梁家主……且走慢些，郭某随后就到。” 郭听雨喃喃自语道，手中印诀开始不断变化，他身后的圣贤虚相双眸亮起，手中竹卷高高举起，重重挥落，朝着正与李、楚两人鏖战的祖龙昊砸去！ 祖龙昊以一对二，本与两人尚且算是势均力敌，当郭听雨突然从旁侧袭来，祖龙昊早有预料，表面不动声色，只是内心谨慎，一爪震开二人朝后飞退。 这一击看似声势浩大，却未能击中祖龙昊，只是落在空中，随着这一击砸下，大量的青色气体从圣贤虚相手中的竹卷里散逸开来，如同尘埃般漫布空中。 祖龙昊龙眉紧蹙，但没等到他思索出什么，一剑一拳已经再一次攻了上来，郭听雨已经操控着圣贤虚相继续挥舞书卷朝面前的祖龙昊砸落。 每一次攻击都卷起一片青色的的气浪，这青气就这样沉淀在空气之中，既不消散也不飘飞，只是在原地慢慢地变化着，如同有生命一般，缓缓变化着形态。 说到底，祖龙昊是妖族中者，其对于环境的感知能力绝非寻常人可比，但他也一下子感觉不到这青气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怎么看都是出招导致的余波。 保险起见，祖龙昊与冲来的楚江龙硬拼一记，随后挥爪朝近处的青气抓去，这一抓落下，那青色的气体被生生抓爆开来，爆散成更细碎的青气飘散四下。 不是招式效果，也不是某种法门，只是某种纯粹的能量体…… 姓郭的到底想干什么，这样的招式，岂不是在平白的浪费内力？ 当这片小空间里的青色雾气越来越多，祖龙昊的神色逐渐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随着他们三人的战斗变得越发激烈，这片小天地中残留的力量也变得越来越多，这些残留的剑意、内力或是妖气与青气混杂在一起，使得天地逐渐染上颜色。 祖龙昊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妙的味道，但他却又不知道这危险之处在哪里，只能尽量提高警觉，分散出一部分注意力在郭听雨身上。 然而，随着李逸仙与楚江龙的配合越发默契，两人的攻势如同天雷地火般夹击而来，一者迅捷且灵动，一者沉重且强劲，无需言语，便朝祖龙昊一齐发难！ 祖龙昊看两人的攻势变得越发迅猛，原本放出来的注意力也不得不收回，万世独尊统御法再一次于手中施展而出，将两人逼退。 “天妒……你的谋算确实令本皇惊讶。但你没想到的是，即便剑帝与昆帮帮主两人联手，想要斩杀本皇也如此困难。而就在你我纠缠之时，我的军队与臣子正在屠戮你的盟友与部下，不用太久，他们就会找到这里。” 随着祖龙昊再一次将李逸仙与楚江龙逼退，口中沉声说道，郭听雨闻言只是缓缓站了起来，凝视着面前的祖龙昊，双臂缓缓朝两侧摊开，随后长袖一挥。 当郭听雨挥袖，他背后的圣贤虚影也随之做出挥袖之态，随着那虚影的两袖挥舞，这天地之中残留的青色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连带着沾染其中的各色能量。 若是此处有仪器存在，便能知晓这一方天地的能素浓度已经高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程度，就像是一口注满了沸水、已经快要抵达压力临界点的高压锅。 而郭听雨双袖这么一挥，简直就像是给这口锅又添上了一把火，那散落的青气夹杂着三位顶尖强者的力量残余，开始一道道地爆裂开来。 当青气在这颤抖之中炸裂，郭听雨的神色看起来却很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可怕，就在这份平静之中，他的声音缓缓响起。 “你错了，祖龙昊，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依靠他们两人杀你。” 祖龙昊闻言，内心警钟大作！ 它顾不上与面前两人缠斗，身形立刻朝着边界飞退，想要以力破界，强行冲出这方天地！ “咔咔……” 然而，就在这天地之间，一股诡异的声响悚然而动，空气剧烈地颤抖着，那天与地的连接之处，便在这诡异的声响之中，悄然裂开。 一道诡异的裂隙浮现在空中，这裂隙如同一道切开彼世的创口，淡蓝色的痕迹宛若血液般从裂隙之中朝外扩散，无比恐怖的牵引力从这缝隙中传来！ 当裂隙出现的那一刻，李逸仙与楚江龙立刻毫不犹豫地朝后飞退，一人剑斩身前空隙，转瞬间消失在原地，另一人则身化五色，逐渐与四周空间融为一体。 这股强大的吸引力将祖龙昊牢牢拉扯住，连同郭听雨一并朝裂隙内吸引过去，这股吸引力是如此恐怖，甚至连妖族的肉身也难以抵抗！ 随着下方的建筑物被牵引力扯动，那些残破的建筑物连带着一部分地面被连根拔起，车辆、路灯乃至于马路在这股恐怖的牵引力下被扯碎，朝天空飞起。 祖龙昊疯狂地想要施展神通遁走，但郭听雨牢牢维持着自己身后的圣贤虚相，哪怕他自己也在逐渐被裂隙牵引过去，也没有丝毫松懈。 “你疯了嘛，天妒！凭你这孱弱的人躯，根本不可能在飓灭劫中存活，你就不怕弄巧成拙，白白害死自己么！” 郭听雨没有回话，并不是他不想，而是此刻的他光只是维持虚相存在以及稳住身形就已经费尽全力，连一丝回答的空暇也没有。 祖龙昊在这牵引力之中发出不甘的咆哮声，就连这咆哮声也在这裂隙的牵引之下扭曲变调，这一龙一人被一点点朝着裂隙牵扯过去。 若是正常情况，这样对拼消耗下去，必然是重伤的郭听雨先被拖死。 然而，在被剑帝与昆帮帮主偷袭受创，又与两人鏖战许久，还连续施展了两次先皇神通，消耗甚大，即便是祖龙昊也有些力不从心。 第227章 雨疏风骤 “郭听雨！！” 终于，祖龙昊放弃了冲出边界，嘶吼着转身朝郭听雨冲了过来，手中巨爪朝着郭听雨疯狂抓去，试图抢在自己被裂隙吸走之前，先将郭听雨斩杀！ 郭听雨看着面前冲来的祖龙昊，深吸了一口气，打算与这祖龙昊做最后一搏，却没想到，一道身影从下方建筑物的残骸之中窜出，笔直朝祖龙昊撞去！ “郭叔！” 郭听雨失声喊道，因为那身影赫然便是之前被裴远抓住、炼成了人蛊的中年人！ 当他听到郭听雨喊出他的称呼，那一双凸出眼眶的眼珠子只是回头朝他扫了一眼，随后便毫不犹豫地朝着祖龙昊袭来的巨爪撞了上去！ 下一刻，中年人的躯体，便在这巨爪之上撞得粉碎！ 一撞之下，祖龙昊的身形也随之稍一停顿，郭听雨口中怒吼一声，纵身便朝着祖龙昊冲来，身后的圣贤虚相也随之松开手中书册，伸手朝祖龙昊抓来！ 这圣贤虚相擒住了祖龙昊的双爪，郭听雨的肩膀也随之狠狠撞在祖龙昊的躯干上，伴随着祖龙昊的狂吼声，两道巨大的身影一同朝裂隙跌去！ “郭！听！雨！！” 当祖龙昊与圣贤虚影一同被裂隙吞没，耳畔还能听到祖龙昊不甘的咆哮声，但郭听雨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裂隙将自己拖入其中，喃喃自语道。 “各位，接下来就靠你们了。” 四周的建筑物与空气也开始被这道裂隙疯狂的牵扯过去，如同龙卷风一般的风暴开始出现在这片天地之中，连带着下方的大地、天上的云层也被撕裂开来。 随着郭听雨与祖龙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裂隙之中，原本维持着此方小天地的法术也被解除，能素开始朝着四下分散，裂隙也开始一点点变小。 当裂隙完全闭合以后，三江镇的一部分便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只留下了一片凹陷下去、光秃秃的废墟。 另一边，昆帮营地内，李素心的房间。 当赵雪端着一盘子煎饼走进房间内，看到李素心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像个馒头似得，不由得叹了口气，把盘子放下，坐到床头上安慰道。 “唉，别生气了，包子，你可是伤员，哪儿有让伤员上战场的道理。你看我，我虽然也没受伤，但不也是老老实实呆在后方当后勤，你就安心在这陪我吧。” 看李素心没动静，赵雪以为她还在生闷气，坐在床头上小声道。 “好了，别生闷气了，生气对疗伤不好。我给你做了煎饼，你起来帮我尝尝味道，甜口跟咸口的都有。” 李素心还是不理她，赵雪嘟着嘴，伸出手推了推她。 “别不理我啊……嗯？” 就是这么一推，赵雪发现手感有些不对，她赶忙把被子一掀，发现被子底下哪儿还有人，只有一堆砌在一起的枕头。 赵雪大惊失色，赶紧站起来冲到门外面朝两边看了看，又跑到窗户边上，发现窗户边沿上系着一条床单，李素心早已经跑了不知多久了。 赵雪看着窗户外面，顿时感觉到眼前一黑，身子一瘫坐倒在地，口中喃喃道。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让墨魉去追么，可是已经没有墨水了啊……” “我自己去追……不行，翠竹她们还需要我照顾……” 想到这里，赵雪深吸了一口气， 让自己冷静下来，站起来朝窗外看去。 能看到远处的医院正被昏黄色的妖气以及蓝色的点点光芒笼罩着，各式各样的光芒在半空中碰撞、飞溅、粉碎，黑色的雨不断敲打在玻璃上。 “神啊，求求你了……哪怕只有一点也好，求你保佑方允他们吧。” 赵雪双手合十，朝窗外祈祷着，她的眼角微微有泪水流出，口中呢喃道。 “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就请让包子她们活下来吧。” 此刻，昆帮营地之外，岳擎毅正策马朝着医院方向飞奔过去。 在这大雨之中，他突然眉头一皱，拉住了缰绳，黑楼有些不解，但还是立刻停了下来，顺着岳擎毅的视线看去。 他看到雨中有一名少女，她一身明黄色的练功服沾满了血迹，两束青丝被雨水浸透，垂挂在身侧，以剑做拐，步履蹒跚地朝前走着。 “李素心？” 岳擎毅从马上下来，李素心听到身后传来岳擎毅的声音，下意识回头，结果脚下不稳，身子朝一侧摔去，被岳擎毅稳稳扶住，他皱眉道。 “你不是受伤了么？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走，外面很危险！” “我……我要去找方大哥，还有小桂子她们。” “你要去医院，就你现在这个状态？你会死的！” 李素心使劲想要甩开岳擎毅的手，在雨中大喊道。 “可是……可是他们明明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却要我在安全的地方待着，眼睁睁看他们去死……这种事情，我做不到！” “但你……” 岳擎毅试图劝阻，但李素在雨中朝他继续喊着，打断了他的言语。 “我娘说，说她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跟我爹死在一起。就是因为我！我不想这样做，我不想让爹死，也不想让方哥他们死，死了以后……” “死了以后，就什么也没有了……留下的都是别人说的这个，说的那个……又有什么用呢！就算我活下来了，也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们了！” “……我不要这样，哪怕只是一点也好，我也想让方哥他们好好的活下去。” 最后这句话，李素心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出来的，岳擎毅看着面前的少女，沉默了片刻，开口轻声道。 “……那你娘呢，你死了以后，她怎么办？” 李素心闻言缩了缩脑袋，但还是小声道。 “我娘……我娘比我坚强得多，她肯定没问题的。” 岳擎毅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是考虑了片刻，随后他转身招手，黑楼便从另一边小跑了过来，岳擎毅翻身上马，随后朝李素心伸出手来。 “上来吧。” 李素心看了看面前的手，又抬头看了看岳擎毅，岳擎毅淡淡道。 “我也要去医院，一起来吧。” 李素心赶紧抓住他的手爬上马背，显得有些笨手笨脚的，但还是紧紧地抓住了马背上的边架，黑楼不满的嘶鸣了一声，但也没有做出更进一步的抗议。 “走！” 岳擎毅高声大喝，策马前行，两人一马在这雨中驰骋。 当雨幕被两侧的风劈开，李素心的视线越过岳擎毅的肩膀，朝前方看去，医院已经近在咫尺了。 第228章 离地焰光旗 随着妖族少皇与郭听雨的气息消失在天地间，医院广场处的妖兽们也似乎纷纷感受到了什么，就连天空中的妖瞳仿佛也开始变得迟钝起来。 没了剑煞与邹容的指挥，在场的大部分魔修都开始迟疑，手下的动作也不那么卖力了，唯有妖兽的进攻开始变得更加凶狠，甚至显得有些疯狂。 “吼！！” 其中，最为疯狂的，便是猰貐！ 它口中的吼声一阵高过一阵，疯狂地朝着四周的蜀山长老与五岳长老攻去，那纯阳长老手中长剑闪耀，就像是发出了某种信号，四名蜀山长老立刻各自站定。 任天鸥与其他两位五岳长老显然看出了几位蜀山长老要做些什么，立刻朝着猰貐发起怒涛般的攻势，牢牢将其牵制其中。 随着六道剑意逐渐响起，彼此之间吸引有无，猰貐显然也预料到了什么，一时间顾不上任天鸥等人，即便拼着受创也要一爪朝蜀山长老中的一人抓来！ 那人赫然是蜀山剑器之中最为年轻的煞绝剑器长老，这煞绝剑器长老也是位狠人，看着猰貐大圣这一爪抓来，竟是不躲不避，硬撑也要将这一招发出！ 任天鸥口中发出一声清啸，其身与剑合，便朝着猰貐抓来的那一只巨爪撞去！那剑气与剑意融会贯通，宛若一道天外流星、驰骋而来！ 当这一剑狠狠撞在猰貐的巨爪之上，汹涌的妖气与剑气相撞，竭力将猰貐巨爪朝一侧带偏出去，可只是这一爪刮起的妖气，便几乎要将煞绝长老腰斩！ 感觉到腰腹传来的剧痛感，这位年轻的煞绝长老口中吐出一口血来，手中剑器仍是顽强的结出了最后一招，这一招果断朝着天空中的纯阳长老飞去。 不止如此！那少商与少阴两剑同样有剑气生起，朝纯阳长老飞去，那纯阳长老手中长剑剑气凝聚，接纳三道剑气以后更是生出刺目光亮来！ 当四道剑气汇聚在一起，纯阳长老手中长剑金光大盛，顷刻间便化为百丈巨大的金光长剑，这剑身通天彻地，如同一座高塔般屹立着！ “妖孽！接我一剑！” 纯阳长老口中大吼，那高塔一般的巨大金剑就朝着猰貐大圣崩塌下来，仿佛一方由日光构成的金色世界朝猰貐砸落，要将其硬生生镇压至死！ 猰貐妖祖看到这高塔般的巨剑斩落，口中发出凶恶至极的长啸声，光只是这吼声便足以让人心肝俱裂，紧接着他便在口中凝聚出一道紫色光芒。 下一刻，那紫光吐息从猰貐口中喷吐而出，朝着落下的金色巨剑迎去！ 那紫光吐息体积相对于金色巨剑细小许多，但却无比坚韧，这一记吐息朝着金色巨剑袭去，就像是一柄长刀划过，下一刻便将这通天的金色巨剑拦腰斩断！ 纯阳长老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这鲜血竟然是沸腾的，无数细小的金色颗粒在其中不断蒸发，但他口中发出怒吼，硬生生将这半截巨剑斩了下去！ 当这半截巨剑斩中猰貐妖躯，猰貐那痛苦的嘶吼声在广场上回荡而起！ 祭出了最后的剑气，几名蜀山长老也纷纷下落到地面上，伤势重些的当即昏迷过去，被旁边的武林同道救走，伤势轻些地则死死盯着猰貐与巨剑相撞之处。 当金光散尽，猰貐的身躯重新出现在任天鸥几人面前，它的躯体上赫然多了一道几乎贯穿大半个身子的金色剑痕，这剑痕不断扭曲着，切割着他的躯干。 猰貐眼中凶光毕露，尽管他身上的伤势沉重，但他的凶性却丝毫未减，下一刻便腾空而起，径直朝着空中受创的纯阳长老抓去！ 纯阳长老瞠目欲裂，只能拖着伤躯勉强朝后飞退，猰貐不管不顾，一副要与他同归于尽的架势，不依不饶地朝他冲来！ 任天鸥等人又岂会袖手旁观，径直朝着那受到重创的猰貐冲来，誓要趁其重伤之时一举将其拿下。 然而，就当任天鸥三人冲到猰貐身前，一阵强烈的危机感从任天鸥内心响起，因为他看到面前已经被重创的猰貐，龙首之上竟是浮现出一个讽刺般的笑容。 “不好，是陷阱，快退！” 当任天鸥反应过来，朝着身旁两位五岳长老大吼，已经来不及了！一道银色的妖气在猰貐周深浮现，如同波涛般朝四面八方震荡开来！ 这银色妖气的威力远超过邹容或是寻常妖王所用之招式，那衡山与恒山长老勉强举剑抵挡，与那银色妖气相接，下一刻竟是被硬生生震成了血雾！ 顷刻之间，一着不慎，又是两位武林宿老当场横死！ 任天鸥看着两名同门身死，口中发出难以抑制的嘶吼声，但他此刻已是自顾不暇，所剩无几的内力尽数鼓起，化为山岳虚相抵挡在身前！ 当五岳华山之相浮现出来，这银色妖气也重重撞在了这虚相之上，那五岳华山之相当即被妖气震得破裂开来，任天鸥被这一击打得身形倒飞出去，鲜血飙洒！ 好强的力量，这就是当代妖皇后嗣，少皇祖龙昊的力量！ 当任天鸥被这一击打飞出去，猰貐没有丝毫大意，与众人缠斗如此之久，它早已清楚当下几人当中，能与其正面对抗的，仅仅只有任天鸥一人！ 下一刻，它的巨爪朝前探出，朝着天空中身形飞退的任天鸥抓去，那缠绕着妖气的巨爪在任天鸥眼中骤然放大，死亡的阴影朝任天鸥头顶笼罩过去。 眼看着这位当代五岳剑派盟主就要丧生于猰貐爪下，一道朦胧的红光陡然冲出，那光的速度看似缓慢，却转瞬间便从猰貐的爪下掠走，令人目瞪口呆！ 这抹红光裹挟住任天鸥，随即又是一个拐弯从猰貐身侧擦过，这猰貐妖祖虽然内心恼怒，但却丝毫不敢大意，因为这一抹红光令它觉得有些眼熟。 “离地焰光旗！先天五方旗不是都在战争中损毁遗失了么？” 有魔修熟识此物，即便隔着些距离也还是把这件宝物认了出来，更有那修为深厚、眼界宽广的魔修认出，那恐怕是一件离地焰光旗的仿制品！ 第229章 一剑天地宽 却见那一抹红光裹挟着任天鸥飞转到医院上空，径直到了那楼顶之人身前，此刻那楼顶之人额头早已布满汗珠，捏着印诀的手指不断颤抖着。 “果然，就算是仿制品……勉强驱动也有点……” 江烧阳脸上苦笑着，随后便看到他眼耳口鼻中溢出鲜血来，尽管如此，当他身旁的离地焰光旗将任天鸥放下，仍是继续操控着宝贝，朝猰貐袭去！ “江首座……” 任天鸥虽然有心劝阻，但其力却不足，那银色的妖皇妖气如同跗骨之俎一般疯狂从他身上的伤口处钻入，令他不由得吐出一口血来，跌坐在地。 一旁的许三山一连祭出数道符咒，将附近袭来的妖王与妖圣逼退，又从怀里取出一只古朴葫芦，倒出一枚白玉丹药给任天鸥服下。 几乎是当江烧阳朝猰貐开始发难的同时，那地面上的众多年轻才俊也纷纷掏出了自己的家底，朝天上的猰貐砸去！ 说到底，能来参加武林大会、夺得名次的年轻人，哪个不是自家世家、宗门的心头肉、掌上珠？ 做长辈的，不给他们塞上三四张底牌，敢让他们出门？ 就看到钟子柒从袖中取出一方印章，这印章雕刻的极为精美，乃是用极为上乘的黄龙玉为底料，一笔一划精琢而成，其中赫然蕴有上乘儒门气息。 那岳九州也从袋中取出一柄断矛，这断矛尖之上甚至还沾着斑斑血迹，好似暗红色的铁锈一般沉淀着，一股苍老悠久的金戈之气凝聚其中。 霍休确认了霍起的性命暂时无虞，也从腰上取下一块令牌，这令牌倒是做得极为朴素，黑铁所铸，刀笔镌刻，其上只写了一个“烈”字。 从天倾咬牙切齿地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这铜钱做工粗糙，看起来就像是有人随手用铜块打得，中间那方孔都不太方正，钱上写有“偷天换地”四字。 不止如此，就看到两边的甘兴、叶天昭以及罗震等人都纷纷掏出各自门派给的保命之物，如同群星在地面之上成片亮起，紧接着便朝空中的猰貐打去！ 若是寻常状况，猰貐还真不把这些个三四境的手段看在眼里，可他现在被破了法相，现了原形，又失了一足、元气大伤，身上的重伤更是未愈…… 面对数量如此众多的底牌招式，现在的猰貐妖祖也只能一边强压内心愤懑，一边疯狂的扭转着身子试图躲避，饶是如此还是被不少招式轰中。 随着一道又一道颜色各不相同的武功或法术招呼在猰貐身上，地面上的寻常世家子弟或是门派高徒手中的信物失了力量，纷纷开始破碎。 虽然只是一小会功夫，但却着实让猰貐吃了不小的苦头，这妖祖哪儿受过这样的欺负，若说是任天鸥这样的五境武者也就罢了，你们这些个人族幼崽也敢？ “散开！快都散开！” 地面上传来岳九州的大吼声，被招式包裹着的猰貐发出一声愤怒的长啸声，妖躯裹挟着浑浊的妖气朝广场上的众人猛冲下来！ 当猰貐朝人群冲来，钟子柒与从天倾等人手中的宝物纷纷发出光亮，一道道不同的招式朝猰貐打去，试图将其阻拦。 这些招式之中隐约可见光影闪动，皆是世家门派的各中宿老或是掌权人物，经由他们之手施展的武学或是法门又岂是寻常攻势？ 然而，但在这猰貐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即便是他们本尊在此，也不一定是猰貐妖祖的对手，何况只是借助宝物施展的一部分威力？ 就在这冲击之中，猰貐突破了众多招式，一爪拍落在广场之上，只是余威便将靠近落点附近的几名年轻人震得肉身破碎，鲜血洒落四下。 “快退！都往外面跑！别让它有机会把我们一网打尽！” 岳九州一边驱散四周的四大军家子弟，一边朝附近的其他武林中人吼道，但此刻猰貐也已经发现了这个喜欢嚷嚷的年轻人，一双凶眸朝他扫过来！ “孽畜！尔敢逞凶！” 当猰貐身形腾空而起，朝岳九州等人袭去，那屋顶的任天鸥强拖着受伤之躯，口中一边飙血一边狂吼，持剑便朝着广场上猰貐冲去！ “任盟主！” 将身后许三山的惊呼声抛之脑后，任天鸥心无旁骛，只是将手中断剑横亘身前，剑气、剑意于剑上凝聚，笔直朝面前的猰貐妖祖杀去！ 他手中的残花断剑不断鸣响着，这声音好似银瓶乍破、铁骑突出，又像是悱恻丝竹、缠绵怨曲，这乐声好似天上而来，绕梁而走，不绝于耳。 此刻的任天鸥内力已经不足以施展具体的招式了，但他身为华山掌门，五岳共主，剑盟盟主，又岂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年轻人死在自己身前。 他开始集中精神，将所有残留下的精气神，都集中在这一剑之上。 在这一刻，他不再是华山掌门，亦不是什么五岳共主、剑盟盟主，他只是一名武者，一名剑客，一名纯粹的用剑之人！ 当他的意识完全集中在这一剑之上，他的一切思绪都开始随风飘散，身为长辈的职责、身为上位者的矜持、身为剑客的骄傲、身为武者的风骨…… 当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剑之中消失殆尽，他的眼神变得无比清明，握着剑的手无比平稳，他的身形与残花剑相合，化作一道流星朝猰貐刺去！ 三十载红尘，五十年名就。工簿砌桌案，宝锋束高阁。 年积官相场，蹉跎忘年华。忽来奇门客，问我剑何方。 剑本人间物，何求人间剑？一朝拔剑起，顿觉天地宽。 “这一剑，便叫天地宽罢。” 任天鸥心中呢喃，下一刻，这天地之间，一道剑光亮起，映彻天地！ 这剑光斩落，如同天柱崩塌、众岳倾倒，带起一往无前之势，朝猰貐当头压下！ 无穷剑光之中，猰貐妖祖痛苦的嘶吼声，骤然响起！ 第230章 诛杀! 这一道剑光落下，猰貐的惨嚎声在剑光之中响起，几彻云霄。 这剑光虽然璀璨，但仅仅维持了一息时间，便在天地间消散，如同昙花一现。 当任天鸥出完这一剑，他手中虽然仍握着剑，脸上还带着些遗憾之色，身子就这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直到倒下，也仍然死死握着那柄残花剑。 医院楼顶的许三山再也顾不上其他，飞身朝着任天鸥而去，手中一张符咒打在任天鸥面目之上，又是连连掐诀、一气施展了数道法门。 随着四周剑光散去，猰貐的身形逐渐现出，一道狰狞的豁口赫然呈在它的腰侧，妖血与妖气疯狂从伤口泄出，这一剑，竟几乎将整具妖躯拦腰斩断！ 尽管猰貐疯狂压制着自己的伤口，那任天鸥残留下的剑气仍在它的伤口处不断流窜，连同他身上原本已经被压制下去的蜀山剑气也隐隐开始躁动起来。 “保护妖祖！” “孽畜休想！” 那天空中的妖族见猰貐被重创到奄奄一息的地步，不由得纷纷开始动摇，一部分妖族则试图避开对手，对地上的猰貐伸出援手，却被面前的武林大佬逼住。 尤其是那两名妖祖，眼看猰貐被重创至此，少皇却失了音讯，本应当指挥全场的邹容也被冻杀，眼前的武林高手更是来势汹汹，不由得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随着猰貐的血不断滴落在广场上，将地面腐蚀得坑坑洼洼，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站在最前面的岳九州！ “一起动手，它现在勉强压制伤势，就要撑不住了！” 随着岳九州一声大喝，手中铁枪扬起，一马当先朝猰貐冲杀过去，四下的岳家子弟也毫无惧色，纷纷举起铁枪朝着猰貐冲去！ 那四周的青年才俊此刻正是血气上涌的时候，没有多想也纷纷跟着岳家人一并朝前冲了过去，一时间众人如蜂群般朝地上的猰貐压来。 尽管猰貐竭尽全身妖力压制伤势，却也没想到，区区这些个人族小儿，竟然还敢主动朝他出手，他猰貐堂堂妖祖，妖皇的左臂右膀，哪受过如此侮辱！ “弱小之徒，狂妄至极，死！” 猰貐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声，这咆哮声似人非人，似龙非龙，闻之便觉心颤，紧接着便将剩下那一只单爪举起，当空朝冲来的岳家军阵一爪抓去！ 这一爪夹杂着血红色的妖风，威力岂止恐怖二字可以形容，岳九州全身汗毛竖起，结军阵之势，手中铁枪枪尖冒出一点白光，笔直朝袭来的爪风刺去！ 当这枪尖笔直撞上那爪风，这爪风下一刻便将那一点白光泯灭，紧接着便将枪尖从中间劈开，再是枪杆，再是手臂，眼看着便要将岳九州生生劈成两半！ “岳哥！”“九州！” 就在这危急时刻，却是岳九州身侧一名岳家子弟奋不顾身将岳九州扑倒在地，另一名年长些的岳家子弟舍身朝爪风挡去，随后便被这爪风竖直劈成了两半！ “岳磊！” 当岳家子弟的血飞溅到自己脸上，岳九州顾不上自己被从中间劈开的胳膊，失声吼道，但这爪风掠过岳九州丝毫不停，转瞬间又将几名岳家子弟斩杀。 后方冲上来的赫然是关家与霍家人，为首的霍休与关月华手中看到爪风袭来，霍休瞠目欲裂，立刻朝着身后冲上来的人群大喝道，“快散开！快！” 另一边的关月华远远望到岳九州重伤，顿时心头火起，竟是不闪不躲，手中狼牙锤径直便朝着面前的爪风砸了过去！ “喝！” 这一锤的力量绝非小可，当那狼牙巨锤重重砸在爪风之上，竟是硬生生将其砸得停顿了片刻！ 随后便是一股巨力传来，将关月华手中巨锤震得脱落，自己也被震得倒飞出去，双手鲜血飞溅，一身绿萝短裙也被口中吐出的鲜血染红。 “都退开！” 霍休大吼着，手中横刀竖起，紧接着他自身的杀气开始迅速收敛下去，到了最后就连自生的生机也随之消失不见，紧接着，便是凶戾的寂灭之意生出！ 当霍休使出全身力气，用力挥刀，这一道灰色的刀气朝着血红色的爪风飞去，当两者相撞，顿时尖锐之声不绝于耳，如同两头远古凶兽同时发出慑人的咆哮！ 那灰色刀气与血红爪风厮杀在一起，最后两者同时发出愤怒的粉碎声，几乎是同时泯灭在空气之中，化作点点妖气消弭。 身后人群发出惊叹声，一时间又有人继续朝猰貐妖祖冲杀过去，霍休斩出这一刀以后已是强弩之末，只能勉强拄刀半跪于地，身后的霍家子弟有人上来搀扶。 然而，还未等霍休从地上站起来，血红之色已然填满了他的视野，霍休不由得悚然而惊，高声疾呼道。 “快退！” 可惜，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迟了，已经又有数道血红色的爪风从猰貐方向朝人群斩来，这次每一道爪风的威力与大小都远超刚刚第一道！ “孽畜！休要伤人性命！” 眼看着这血红爪风袭来，却听到后方传来一声怒吼，竟是许三山手中捏着符咒打出，一道金符转瞬间落在众人身前，化为一面巨大屏障挡在众人身前。 这爪风落在巨大屏障之上，发出金铁切割石块的磨人耳膜之音，两者一时间竟是不相上下，但符咒上的光亮正在不断衰弱。 就趁这时，许三山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手中符咒之上，将其染为血红之色，手中不断虚划，因为强行破阵留下的伤势令他眼前传来一阵阵眩晕。 但随着他手中血红色符咒无火自燃，他口中的咒语也越念越快，最后双目圆睁，精光放出，一符朝远处的猰貐点去。 “威容赫奕太阴君，列宿虚危分秀炁，真武帝君急急如律令！” 这一道血符越过众人朝面前猰貐飞去，随着符咒在空中不断燃尽，一尊威武相貌逐渐在这符咒四周浮现。 其相披发黑衣，金甲玉带，仗剑怒目，足踏龟蛇，顶罩圆光，正是位镇北极六天、率龟蛇将敕镇北方、统摄玄武之位，为武当香火供奉相…… 镇天真武灵应佑圣帝君，真武大帝是也！ 第231章 六爻阵 尽管这一道符咒上凝聚出的真武大帝相十分淡薄，但其中流露出的气息却无比可怖，那虚相手中宝剑赫赫，怒目而视，便要以此神威，荡尽天下万魔！ 猰貐看这一道符咒来势凶狠，它口中发出疯狂的怒吼声，紧接着便是无数银色妖气从它周身浮现，那如同银浆般的妖气在它口中凝聚成团，朝符咒打出！ 当这一团银色妖气与那真武大帝虚相撞上，宛若实质的银色妖气与宛若虚影的真武大帝相如同沸水遇上积雪、滚油落入冰窖，狂暴的力量骤然爆裂！ “噗！” 本命符被破，许三山再也支撑不住，猛然吐出一口鲜血，仰面栽倒在地，他身后几名年轻人手忙脚乱的将他搀扶住。 另一边，吐出最后少皇妖气的猰貐也好不到哪里去，本就十分严重的伤势开始逐渐扩散开来，一银一金两道剑痕成十字纵横，烙印在其身躯之上，熠熠生辉。 “杀！” 当众人被这交手的余波所慑，一时间陷入震慑的时候，率先吼出这个字的，赫然是全武门的大师兄甘兴！ “杀！！” 随着甘兴朝猰貐冲杀过去，四周本被猰貐震慑的众人也回过神来，他们握紧了手中的刀剑，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再一次朝着猰貐冲杀过去！ 此时的猰貐伤势已经重无可重，无力再施展神通，但别忘了…… 它可是妖兽！ 对于妖兽而言，爪牙，便已经是最好的厮杀利器！ 当冲在最前面甘兴挥拳朝猰貐打来，猰貐看也不看，只是一爪朝甘兴抓来，这一爪迎上一拳，甘兴的拳头转瞬间便被利爪拦腕抓碎！ “啊！” 甘兴吃痛，但骨子里的血性反而让他更加狂暴，反手就是一拳抓住了猰貐头顶的龙角，脑袋狠狠地朝着猰貐的眼珠子撞了上去！ 不止如此，四下全武门的弟子见自己的大师兄受伤，几乎是立刻就红了眼睛，一双双拳头疯狂地朝着猰貐挥来，每一拳都结结实实地打在猰貐身上。 “一群——杂碎！” 猰貐哪儿受过这样的侮辱，只见它口中狂吼一声，单爪狂挥，身后龙尾摆动，那尾巴甩动之间，当场就把几个离得近的全武门弟子抽飞出去！ 这些个全武门弟子笔直地倒飞出去，落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紧接着，猰貐龙嘴张开，一口咬住面前甘兴的胳膊，用力一扯，便把甘兴的整条臂膀给扯了下来！淋漓的鲜血四下飞溅。 “妖孽，纳命来！” 当甘兴捂着断臂的缺口摇晃着倒下，紧接着冲上来的是七宝门弟子，为首的掘门弟子手持一柄开山利斧，笔直朝着猰貐的脑袋劈去！ 猰貐不闪不避，径直用脑袋朝这利斧撞上去，直接连斧带人一并撞飞出去！ 看到师兄从自己身侧倒飞出去，从天倾与那名身材瘦小的丐门女弟子眼中浮现惊怒之色，从天倾竖掌如刀，纵身跃起，在半空朝那名女弟子喊道。 “小红，你左我右！” 那名被称作小红的少女淡淡应了一声，手中短刀倒持，刀锋微微泛起冷光，映着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蛋，随后脚步偏转，化为一道流影朝猰貐袭去。 一刀一掌从左右两侧朝猰貐袭来，出人意料的是，两人的短刀与掌风就这样径直拍在了猰貐身上，招式如同泥牛入海，甚至连一丝波澜也没有泛起。 当两人注意到猰貐那满是凶光的视线扫来，从天倾反应迅速，径直一脚朝猰貐的左眼踢去，旁侧的祁小红则是立刻又拔出一柄短刀想插在猰貐的右眼上。 “滚！” 随着猰貐口中一声怒喝，全身妖气震荡，便直接把两人冲飞出去！祁小红手中短刀脱手，握刀的手臂朝一侧偏转，从天倾七窍溢血，倒地抽搐不起。 “蝼蚁，都去死吧！死！” 眼看着面前的七宝门弟子以及霍、关两家冲了上来，猰貐已是凶性大发，口中发出一声瘆人的嘶吼声，直接挥起妖爪反身朝袭来的众人冲杀过去！ 那龙爪挥舞，大砍大杀，一时间人群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与肢体不断洒落在地上，几乎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便有不下七八人横死当场。 “不要与他硬拼！轻伤者带重伤者往后退！” 钟子柒声音沉稳，越众而出，与此同时又是五道剑光从人群中分出，赫然是宋天星、叶天昭、盖大宝、梁夜生与负伤在身的罗震五人。 “各位，助我结阵！我为阵眼！” 钟子柒面色严肃，立剑在身前，手中名剑不器快速挥舞，构成一道道墨文。 此刻猰貐正在将手中一名武林弟子的身体扯成两截，脚边满是各门各派青年才俊的尸骸，他看到面前六人站立，当即便朝着六人迎头冲来！ “结地势阵！六爻何在！” 钟子柒口中大喝一声，宋天星、梁夜生与罗震三人当即分散开来，划出三道轨迹落在猰貐身后，三人成竖排起剑，与钟子柒、盖大宝与叶天昭三人相对。 此时猰貐已冲到了钟子柒身前，就看到钟子柒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空中，那原本黑色的墨痕刹那间变为了血红之色，一副坤象上卦赫然浮现！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这厚德之意，便是以德承天下大势，如同万载大地，不可撼动！ 这六人赫然构成了两划阳爻，将猰貐夹在其中，紧接着便是六道剑光齐齐发出，朝着阵中的猰貐斩去，这六色剑光彼此相交，俨然化出一道龙首之相！ 当剑光如利齿，龙口猛然般朝中间合拢，猰貐意识到这剑阵之中蕴含的威力，却也被激出了凶性，仅存的手爪不管不顾，反爪朝着背后的梁夜生方向抓来！ 当龙爪与剑气龙牙碰撞，无数细小的剑气不断切割着这只爪子，在其上留下了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痕，后方袭来的剑气龙牙更是硬生生插在了猰貐的后背上！ 第232章 死斗 “吼！” 猰貐口中发出兽吼声，竟是完全不顾身后剑气，一只手爪强行掰住剑气所化之龙牙，硬生生将梁夜生三人构成的龙首下颌撕裂开来！ 剑阵被破，作为阵眼的钟子柒当即口吐鲜血，其他五人也被震退，本就是带伤上阵的罗震径直倒在了地上，手里的长剑也随之脱落在地。 “*的，宰了你！” 宋天星看梁夜生面露痛楚之色，嘴角溢血，顾不上回气，大骂一声就径直挥剑朝着猰貐刺去，无数血剑在其周身不断成型，随他一同朝前冲杀！ 那血剑如雨点般不断刺落在猰貐的体表，令他感到疼痛不已，血光刺激得它凶焰更盛，一只利爪毫不犹豫地朝着血剑雨中的身影抓去！ “噗呲——” 当这一抓贯穿宋天星的胸口，他的肉身像个装满血的袋子一样，前后爆裂开来，就这样双目圆睁着倒了下去，胸口的大洞贯穿他的身体。 “宋哥！” 梁夜生大吼着自己挚友的名字，四周的青年才俊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红了，同为武林同道，哪一个在自家宗门里不是一呼百应的主？ 又何时需要让其他世家宗门的同辈、甚至是后辈来保护自己了？ 当第一个人口中发出愤怒的呼喊，奋不顾身往前冲去，一股子热血都涌进这些个年轻人的脑子里，他们口中发出同样的呐喊声，前赴后继地朝猰貐杀来！ “杀！！！” 猰貐口中同样发出狂怒的吼声，他的利爪朝人群中砍杀过去，一名又一名年轻人倒在他的爪下，但同时也有一道又一道细小的伤痕被添到它的身上。 一名霍家子弟被利爪划过侧腹，肚肠流了一地，但他脸上还带着疯狂的笑意，躺在地上死死抱住了猰貐的腿，一口狠狠咬在了它的后腿上。 一名七宝门赌门弟子被猰貐咬住，但他脸上流露出决然之色，双手径直将一根雷管插入自己被咬住的侧腹空隙，果断引爆！ 五岳剑派、蜀山、铸剑台、长天剑门……各式各样的剑朝着猰貐身上捅去、斩去、撞去，有的剑当场折断、有的剑则在留下一道伤痕以后被震得脱手。 那热血在利爪中飞溅，抛下一具具年轻的尸体，不甘的表情凝固在他们的脸上，拳头仍然紧握，武器仍被攥紧，唯有心跳缓缓停滞，最终变得悄无声息。 人群之中，一声似雀非雀般的啼鸣声高亢而起，紧接着一道无比炽烈的朱雀火相在人群之中显现，迎头朝猰貐撞去！ 即便是猰貐也感觉到了这一招的凶险之处，身形不断扭转，试图避开这一击，当它专注闪躲之时，一双套着黑红色装甲的胳膊从后方悄无声息地勒了上来。 等到猰貐发现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方允已经从后边用力勒住了它的脖子！ “悠悠！快！” 方允大吼着，猰貐疯狂的咆哮起来，仅剩下的一只手抓疯狂地拧住方允的胳膊，所谓的装甲板就像是塑料壳一样径直被捏得变了形，疼得方允几欲昏厥。 独孤悠咬紧牙关，高高举起手中长剑，用力一剑朝方允与猰貐斩落！ 当数丈长的巨大剑气朝猰貐飞来，即便此刻将方允的胳膊掰断也来不及了，眼看剑气将至，却看到猰貐眼中凶芒一闪，即刻张大龙口朝面前的剑气咬去！ “咔嚓！” 当龙牙咬落，数丈大小的剑气竟被猰貐这一口拦腰咬断！ 与此同时猰貐也硬生生将方允的胳膊掰断，它狂怒地抓起方允，用力将其掷在地上，一脚踏落！ 这用力一摔已经把方允摔得踹不过气来，当又一脚重重踩在方允覆盖着装甲的胸口上，他的胸腔肉眼可见的深深凹陷下去，当即便从口中喷溅出鲜血来。 “啊！” 独孤悠看着眼前这一幕，一瞬间难以言喻的恐惧支配了她的内心，当猰貐朝她冲来，利爪在她眼中放大，她口中发出难以自抑的尖叫，本能的举剑格挡。 “乒！” 在独孤悠的尖叫声中，利爪与剑刃相接，下一刻，她手中的那柄黑剑锵然断裂！紧接着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力掀飞出去。 当独孤悠的身子重重摔落在地上，她的神色因为痛楚而扭曲着，嘴角溢出鲜血，模糊的视野中，她看到冲上来的龙轻舞以及更多其他人被打倒在地。 抱歉，方允哥，小轻舞，我果然……只是个半吊子…… “悠悠，听得到嘛！坚持住，不要放弃！” 迷迷糊糊之中，她听到了李素心的声音，仿佛就在她身边，当她感觉到有人将自己扶起来，视线慢慢变得清晰，李素心那张焦急且苍白的脸蛋浮现在她面前。 独孤悠口中喃喃道，“素……素心……” 另一侧，岳擎毅横枪策马，看着面前的惨状，此刻的岳家子弟几乎已经损伤殆尽，岳九洲也已经重伤昏厥，自己的兄弟朋友们也是非死即伤…… 黑楼口中发出宛如虎啸的怒吼声，岳擎毅的一双眼眸泛起怒意，如同两团烈火在暴雨中熊熊燃烧，那一杆铁枪好似游龙般朝天举起，下一刻愤然冲出！ 那黑马在雨中狂奔！加速，加速，再加速！那影在雨中驰骋，如同千百道黑影在这雨中汇聚，化为一道笔直的黑电朝猰貐冲去！ 岳擎毅手中铁枪前指，枪杆挟在腋下，枪尖笔直指着猰貐的头颅，尽管他的口中毫无言语，但那双眼眸仿佛下一刻就就要喷出无穷怒焰，将敌人烧尽！ 猰貐看到这一人一马视死如归般朝自己冲来，他的内心终于浮现出了一丝不应属于它的情绪，这股情绪令它心生忌惮之意，想要朝后退避，躲其锋芒。 然而，就当它试图后退的时候，两只手死死地抓住了它的左腿，当它口中发出一声惊怒的咆哮，又有两只手死死抓住了它的右脚！ 宋天星跟方允嘴里流着血，两个人都拖着足以濒死的伤势，脸上都带着疯狂的笑意，分别死死缠住猰貐的一条腿，方允一边咳着血，一边大吼道。 “岳哥！你别他妈插偏了！” 第233章 大厦将倾 猰貐狂吼着，想要一爪将缠着自己腿的两人抓死，却有一人丢掉了手里的短剑，从背后冲上来紧紧抱住了剩下的那只爪子，任凭它怎么挥舞也不松手。 梁夜生强忍着胸口传来的阵痛感，勒住爪子大吼道，“岳哥，干它！” 岳擎毅咬紧牙关，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满腔怒火在他的胸膛里酝酿。 当他冲至猰貐身前，手中铁枪随之刺出，那声滚烫的怒吼才冲出喉咙，往天而去，这吼声好似山崩地裂，万马齐鸣，怒焰滔天！ “杀！！” 就当岳擎毅冲至猰貐面前，一袭白衣出现在猰貐后方不远处，他的衣衫沾满血迹，随着岳擎毅长枪刺出，一柄飞刀也从叶飘零手中发出，直直刺向猰貐后心！ 死亡再一次悄然而至，猰貐没想到的是，自己没有死在武林的传奇手中，也没有死在蜀山与五岳联手的大阵之下，却要死在这么些个蝼蚁手中？ “你们这些蝼蚁，也想杀我？也敢杀我！也能杀我？！” 当铁枪贯穿猰貐的头颅，猰貐口中发出失心的狂吼声，它不断压榨着自己的妖力，强行催动最后那一丝力量，些许微弱的银色妖气在他的体表亮起。 “砰！” 当这银色妖气出现，一面看不见的墙壁横亘在人与妖之间，硬生生将岳擎毅手中铁枪沿着枪头截断，那黑楼马头调转，却还是无法避过墙壁上传来的冲力！ 下一秒，这银色妖气便将猰貐周围几人尽数震飞出去！ 当岳擎毅连人带马都被一并击飞，方允与梁夜生等人更是被震得吐血，就连远处的叶飘零也被这一击影响，身形被冲击波撞得朝后仰去，摔落在地。 终于将所有人逼退，但此刻猰貐的心中已没有了轻蔑之意，它现在唯一想做得就只有立刻离开这里，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养伤。 不会太久，只需要一天时间……不，只要几个时辰的时间，它就能将伤势彻底压制，并再生肢体，到时候，整个三江镇，就再也没有人可以与它抗衡！ 就当它准备转身逃遁时，突然感到有一股气机锁住了自己，这股气机是如此的熟悉，不由得令它感到毛骨悚然，连全身上下的妖力循环都停滞了片刻。 它的视线朝气机的源头看去，当人出现在它的视野里，不由得感到了些疑惑。 那只是个受了伤的年轻女性人类，相比于它存在的寿命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的幼小与稚嫩，手里虽然拿着一把武器，握着武器的手甚至还在微微发抖。 很弱，甚至比刚刚与他战斗的那些人还要弱。 不论是修为，境界，还是臂力，都仅仅只是比寻常武者略强几分的程度。 可是为什么，当猰貐的视线越是集中在李素心身上，它便越是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甚至连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隐隐传来一阵阵绞痛。 但不管面前这女孩要做些什么，猰貐的去意已决，它强压下自己内心的不安与躁动，转身就朝广场的外围方向冲出去。 那半空上的其他诸多武林中人虽然有心阻拦，但四周的妖王与妖圣们拼了命的阻挡，越来越多的妖兽将天空挤满，几乎看不到地面上逃窜的猰貐。 然而，还未等猰貐跟眼前的女孩拉开距离，那广场外缘，一道灰色的身影姗姗来迟，看到一头龙首人身的怪物朝自己冲过来，毫无踌躇便是一剑压落！ 如同铁块般的巨剑朝猰貐迎头斩下，要说是剑，更像是一堵墙朝猰貐平推过来，猰貐发出无可奈何的长啸声，那剩下的一只单爪狠狠抓在那巨剑表面！ 然而，当这一爪落下，饶是以猰貐的爪之锋利，竟也只是在这巨剑之上刮出五道浅浅的白痕，这令猰貐的内心大为震惊，但还不足以让它坐以待毙。 下一刻，那龙爪之上便有巨力震荡开来！ 这巨力之中掺杂着妖气，仿佛炮击般，径直将面前抵着的巨剑连同帕斯蒂一并震飞出去！ 这巨力冲击只是简单技巧，但在这种情况下却是如此有效！ 就看到帕斯蒂与她的剑被巨力朝后击退，那沉重的铁块在地面上拖曳，留下一道长长的剑痕。 猰貐冷哼了一声，调转身形立刻想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但它立刻听到旁边传来女孩的吟唱声，紧接着便是一道无形剑气从旁侧袭来。 “无光无象，无形无念，先天有名，一曰太易！” 猰貐挥爪便将这袭来的无形剑气打散，不知为何，它总感觉这剑气有些眼熟，但它十分确信面前这名年轻的人类女性从未见过，这种违和感到底从何而来…… “烦人的虫子……” 当帕斯蒂不管不顾地再一次举剑朝自己冲来，猰貐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声。 又是一爪将袭来的巨剑死死抵住，尖锐五指刺入巨剑表面，下一刻直接将剑连人一同举了起来，再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大……大道始起，元气未形，先天有名，一曰太初！” 当这太初之剑成型，猰貐的眼神赫然就变了，那一股混沌初开、天地分化的元始意境终于令它感觉到了一丝动容，看向李素心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然而，还未等这股剑意成形，只是引导到一半，李素心的嘴角已经溢出鲜血来，那刚刚成型的剑意就这样在沉默中崩溃，变为狂乱的剑气洪流朝猰貐冲来。 猰貐丝毫不敢大意，一只前爪朝前劈斩，在剑气洪流之中斩出一道豁口，那纷乱的剑气便从它两侧冲过，如同被礁石分开的水流一般。 当李素心摇晃着半跪在地，鲜血一滴一滴从她的嘴角滴落，那凌厉的剑气甚至伤到了她自己，用于束发的黄色发带也在剑气中被切断，长发凌乱地披散开来。 第234章 心陨(上) 爹，娘……素心真的，真的好没用啊。 甚至连，在敌人身上留下一道伤痕，都做不到…… 明明……明明连方允哥跟悠悠都倒下了，明明连比自己年纪还要小的人都那么拼死的战斗了，我却连……我却连给他们报仇都做不到…… 还说想做什么大侠……还说想成为像爹那样的人…… 这不是根本就什么都没做到嘛！ 少女泪水混杂着黑色的雨水滴落在地上，这雨水逐渐与地上的血融为一体，化作满地的殷红，一具具年轻的尸体就倒在这血色之中，狰狞而无声。 尽管眼泪夹杂着鲜血，尽管大雨冲刷着伤口，尽管内力已经所剩无几…… 李素心拄着剑，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看到猰貐拧住了帕斯蒂的脖子，灰发少女的脖颈发出清脆的折断声，原本握着巨剑的手最终还是松开可，那柄巨剑沉默着摔落在水洼之中。 李素心想要呕吐，但胃里已经连一点可以吐的东西都没有了，她想要放声大哭，可嗓子眼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塞着，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她甚至想要逃走。 她想要逃回到那个安稳的小山村，那里只有娘跟淳朴的乡邻，即便是枯燥的功课与打杂，即便是千篇一律的山村生活…… 只有在那里，她才可以一直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一直做那个不用想这想那，不用害怕太多复杂事情的李大包子。 等等，逃？ 当她茫然地看向地面上躺着的尸体，那一双无神的双眼还未闭上，黯淡地注视着天空，那眼中凝聚着愤怒、不甘、痛苦……还有遗憾。 还想要活着，还想要继续活下去，我不想死，我不想就这样年纪轻轻就死去…… 这样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到底回响了多久，那又是什么样的念头，会让他这样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将自己的生死抛之度外？ 李素心原本是不明白的，但她现在有些懂了。 她想起了娘抚着墙壁上挂着的剑暗自垂泪，她想起了那个在孤儿院与大妖同归于尽的伶门弟子，她想起了那些警察与普通人，站在窗口奋力朝外射击…… 原来如此。娘，我有点明白，为什么你不怪爹了。 这样想着，李素心身形站定，缓缓举剑。 这柄如同秋水般荡漾着的长剑在她手中发出低鸣，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柄剑发出这样的声音，虽然尖锐，但却是如此动听，就像是琴弦上飞出的音符。 “爹，帮帮我。” 李素心口中呢喃，横剑在前，那张稍显青涩的脸蛋上，流露出毅然之色，那并不高大的身姿在雨中伫立，暴雨之中，传来李素心的长吟声。 “形而有质，宇宙原始，先天有名，一曰太素！” 太素，质之始而未成体者也，乃将分未分、将变未变之混沌。 这一剑的声势并不浩大，甚至称不上明显，因为李素心只是将剑这样举着，仿佛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然而，第一个感觉到变化的，并不是在场众人。 远在三江镇以外，某个无名山村之中，一名年轻妇人正在书榻前练字，正当她写到最后一笔，突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仓促之间不慎打翻了墨砚。 当墨汁在纸张上弥漫开来，这年轻妇人却没有看书榻一眼，一对美眸径直朝窗户外望去，那里赫然正是三江镇所在的方向，她口中喃喃自语道。 “素心？” 与此同时，那广场之上，已然出现翻天覆地之变化，不论是妖兽还是武林中人都一时间忘记了动手，愣愣地朝着头顶上的天空望去。 原本被黑色雨云覆盖的天空，裂开了。 云隙之间，天光之中，仿佛存在着一柄剑。 这柄剑是如此缥缈，无色无相无形无定，既非剑气、也非剑影，更非剑意。 甚至连在场众人都无法确定，这柄剑到底是否真的存在！ 但……那一股强烈的存在感，却是如此真实，甚至真实到了令人恐惧的地步！ 然而，猰貐却没有去看头顶，因为他终于想起来，他到底在哪里见过这套剑法，因为这套剑法属于一个早已经死了的人，一个被它躲了将近七十年的男人！ “这不可能！你明明已经死了！明明已经死了！！” 猰貐看着李素心发出疯狂的惊吼声，几近癫狂！ 因为它就是被这个男人重创，导致它不得不夹着尾巴苟且偷生，这一躲就是七十多年，直到这个男人身死以后，过了足足三十年才敢冒头！ 它看到就在李素心背后，有一道略显虚幻的人影伫立着。 这人影虽然模糊，也能看出来是一名颇为英俊的男子，神色平静，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戾气，只是当他微微地笑起来，这一丝戾气又化成了难言的温柔。 “李！吟！风！” 当猰貐狂吼出男人的名字，李吟风的身影已在李素心背后消散，唯有天上那虚无缥缈的剑在下一刻落下。 这诸生不可见、诸界不可留的剑就这样刺落下来！ “少皇大人救我！” 猰貐身形暴退，一边疯狂的呼喊祖龙昊的尊称，一截晶莹剔透的指骨从它口中飞出，紧接着这一小节指骨开始发光，不断有银色妖气从这一截指骨中涌出。 当如银浆般的妖气包裹住猰貐全身，下一秒这一团银色妖气便开始不断缩小，缩小的同时，化作一道银光朝着三江镇的某个方向飞遁而去！ 然而，那一柄无法目及之剑依然毫不动摇、毫无踌躇地朝下刺来，它仿佛从一开始不就存在于那里，又好像同时存在于这世界的每一寸空间、每一个角落。 不论那道银光如何遁逃，如何迅速，也绝无可能逃过这太素剑诀！ 当那一柄剑跨越空间，洞穿那一抹银光，随后悄然消散在天地之间，那一抹飞遁的银光凝固在了空中，猰貐的身形赫然在其中显现出来。 此刻，它那颗硕大的龙首之上，已然挤满惊惧之色，那十字交错的金、银色剑痕，还有身上的诸多伤口都缓缓开始亮起，混沌的妖气从伤口中倾泻而出。 第235章 心陨(下) “这……不……可能……” 随着猰貐口中吐出难以置信的话语，它身上每一道细小的伤口开始朝外喷出各色的光亮，如同火焰般熊熊燃烧的光亮，顷刻间吞噬了它的躯体。 下一秒，千百道光芒透过伤口朝外绽放，猰貐的身躯就在这光亮中土崩瓦解。 这头从亘古时期存活至今、见证了无数岁月的始祖妖兽，就此泯灭！ 李素心看着猰貐的身躯在光亮之中逐渐瓦解，天上的裂隙开始合拢，女孩的身形在雨中缓缓倒下，手中宝剑发出一声低沉的悲鸣，逐渐黯淡了下去。 桂有芳顾不上附近还有妖兽，从医院大门里冲出来，一边喊着她的名字；独孤悠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朝她跑过去，那柄断裂的黑剑还被她握在手里。 最后一个撑着地面，拖着伤躯爬到李素心身旁的是方允，他看到桂有芳跪在地上，紧紧地握着李素心的手，独孤悠趴在李素心身边，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 是血。 鲜红的血，不断从李素心的七窍中淌下，混杂着雨水滴落在地面上。 那双明黄色的眼睛失去了光彩，略带灰蒙的瞳孔望着天空，少女喃喃自语道。 “爹，娘，好黑啊……心儿看不到你们……” “素心，求你了，你要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 桂有芳哀求着，听到她的声音，李素心茫然的瞳孔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 “小桂子……是你么……我看不到你……” “是我，我在这里，还有你方大哥，还有你悠悠姐，他们都在这！你不要睡，马上就有人来救你了！我们都在这里，求你了素心，不要又丢下我一个人……” “……对不起。” 当一声道歉从李素心口中喃喃响起，独孤悠的眼泪最终还是夺眶而出，方允咬紧牙关，掏出伤药尝试喂进李素心嘴里，一边大吼着，“梁夜生！” 梁夜生跌跌撞撞地从旁边的水洼里爬出来，朝着方允方向冲来，当他冲到李素心身旁，举起短剑努力朝李素心靠去，剑身上一抹红光亮起，随即熄灭。 梁夜生额头上开始渗出汗水，他低下头不敢看方允的眼睛，低声道。 “……允哥，她身上的经脉基本尽碎，就算是曲庄主在这……” 方允想要发怒，但他看到梁夜生身上沾着的血，还有他嘴角未干的血渍，最终只能怒吼着一拳锤在地面上，砸得雨水四下飞溅。 “……方大哥，我娘她，会不会以我为傲……” 李素心仿佛梦呓般喃喃自语道，方允紧紧握住她的手，颤声道。 “会的，一定会的。” “……小桂子，你可以不可以，帮我跟娘道个歉。” “别说我死了……就说……我今年不回去了……” 桂有芳使劲擦着眼里滚落的泪水，泣不成声地应道。 “嗯，我答应你，你坚持住……你不要死……” “……对不起，悠悠姐，明明……向你耍了小性子……” 独孤悠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李素心，泪水不断从她的眼眶中流下。 “爹，你来接我了。” 李素心细若游丝的呓语声消散在雨中，那双漂亮的明黄色的眼睛失去了神采，它曾经是那样的灵动，好奇地注视着这个对她来说有些过于新奇的世界。 那个正直、纯粹，却又不谙世事，还有一些迷糊的乡下姑娘，就这样走了。 桂有芳俯下身子，紧紧地抱住李素心，仿佛在寻求她身上残留的最后一丝温度，独孤悠呆呆地看着李素心，就好像看着自己的心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雨势越下越大，将李素心脸上的血渍冲刷干净，露出毫无血色的苍白皮肤。 桂有芳那一头橙色的长发也被雨水浸湿，但她只是颤颤巍巍地用指尖梳理着李素心的发丝，痴痴地低着头看她。 大雨之中，方允凝视着李素心的脸庞，一时间陷入了恍惚之中。 说到底，他们两人认识的时间甚至还不到两周，顶多只能说是萍水相逢。 可目睹李素心在自己面前就这样死去，方允却感到难以言喻的痛苦，这种痛苦甚至令他一时间难以呼吸。 方允开始仰天长啸，像野兽一样撕心裂肺地咆哮着，这咆哮声在雨中回荡，如同雷声滚滚，朝远方奔去。 猰貐身死，在场的武林众人听到方允悲恸的嚎叫声，不由得从口中发出怒吼，发出狂啸，发出难以抑制的咆哮声！ 那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在雨中消逝，就这样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怎么能容许他们的牺牲被白费？ 怎么能容许这些年轻人的血就这样白流！ 当武林中人开始反扑，失去了猰貐与邹容等人，妖族与魔修的气势也开始衰退，一时间被武林中人压制下去。 然而…… 就在猰貐身死之处，一道银色的光在其四分五裂的碎块之中亮起，那是一小截晶莹剔透的指骨，在这一刻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一道银色光柱冲天而起！ 当银色光柱穿透云层，在场的所有人再一次感受到一阵奇异的眩晕感传来。 不知何时，一道诡异的裂隙出现在天空之中，仿佛某种力量开始呼应，遥远的天幕之上，原本注视着整个世界的巨大妖瞳中央，开始浮现出道道裂纹。 当天空中的诡异裂隙开始变得清晰，那颗巨大的妖瞳也开始沿着身上的裂纹一寸寸破碎开来，无数细小的昏黄色妖气碎片散落四下，融于雷云之中。 当昏黄色的妖气巨瞳完全破碎，整片天空的颜色也开始随之变化，漆黑的雨水逐渐被染成血红之色，，那天空中的缝隙也开始不断震颤。 远处，雷光在云层间翻涌，当赤红色的闪电将天地照亮，下一刻惊雷骤起！ 就在这轰鸣的雷声之中，天空中的那道裂隙缓缓分裂开来，银色的妖气从这裂隙之中朝外涌出，只是远远地望着，这翻涌的妖气就几乎要令人窒息过去。 就在这裂开的缝隙内，一抹妖异的光缓缓亮起，深色的竖瞳不断转动。 那是一只巨大的眼睛，它正从裂隙中朝外窥探，不祥地凝视着这方天地。 第236章 以身明志 此时，三江镇外。 李逸仙朝一处空间挥剑横斩，狭小的缝隙出现，楚江龙的身形缓缓从缝隙中浮现出来，他的脸上泛着奇异的色彩，不断在五种颜色之间交替着。 李逸仙想要伸手施助，却被楚江龙伸手阻拦，只见他缓缓深吸一气，宛如蛟龙吸水，随着气进入肺部，再缓缓吐出，楚江龙脸上的奇异色彩缓缓黯淡下去。 “事态如何？” “妖族少皇已经重新施展万界归一法，但还需要破坏隔绝此方世界的阵法。” 楚江龙没有废话，沉声道。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 李逸仙望着远处的医院，神色略带忧虑。 “话虽如此，我还是有些担心医院那边。” 楚江龙闻言微微一顿，随后面无表情道。 “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诛杀妖族少皇，为此目标，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包括你女儿么？” 楚江龙沉默了下去，片刻后沉声道。 “雨霞她会理解的。” 李逸仙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来，随后睁眼果断道。 “走！” 说完，他挥剑在空中斩出一道裂隙，径直消失在了原地，楚江龙也随即身化为五色光龙，朝着三江镇外的巫山山峡飞去。 此刻，医院外的广场上。 当天空中的裂隙逐渐扩大，一只银色的巨爪从裂隙之中朝外探出，那恐怖的威势光只是出现，便开始令附近的雨云与风雷之声迅速消散。 “是少皇大人！” “少皇大人平安无事！” 在群妖与众魔修的惊叹与欢呼中，武林中人的心则开始缓缓沉向谷底。 为什么妖族少皇会出现在这里，难道郭听雨的计划失败了么？ “哈哈哈哈……” 就当众人忐忑不安之时，一阵狂放的笑声传来，只见洪老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广场上，他身上的昏黄色妖气被暂时压制，眼神炯炯地注视着天空。 “真没想到，我这把老骨头，竟然还有机会为年轻人发点光带点热，老天爷可真是赏脸啊！” 说完，洪七身上开始冒出淡淡的白光，那一双银筷、一只金碗也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浮起，化作一银一金两团柔光，这柔光之中，仿佛有人影闪动。 “老伙计，一起上！” 洪七大吼一声，朝天空一跃而起，周围那两团光芒也在这一刻往天空飞起，三道光芒汇聚成一朵无比巨大的莲花虚相，笔直朝天空中的裂隙撞去！ 那下方的群妖与众多魔修看到这一幕，内心只是冷笑，少皇大人之实力，又岂是你这垂垂老矣的重伤之人可以媲美的，哪怕加上法宝，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其他武林大佬也有些不解，只是觉得洪七想要与少皇玉石俱焚，可悲可叹，唯有常年与妖兽交手、对妖族神通了解颇深的霍烈等人反应了过来。 洪七这是要趁那道裂隙还未稳定，在妖族少皇钻出裂隙之前将其强行闭合！ 霍烈手中杀气四起，刀光绽放，一边施展招式一边与四周人大吼道。 “诸位，快一起出手，掩护洪掌门！” 尽管四周武林大佬们心有疑惑，但配合起来的动作却不慢，一时间各式各样的招式与法门使出，一度将刚刚恢复了些气焰的妖族与魔修打压下去。 而那魔修之中也有心思灵动之人，虽然不清楚洪七要做些什么，但看到敌人突然开始发难，觉察到了些许危险的气息，试图发起反击将洪七拦截而下。 “痴心妄想！” 那名面相与铁尺老人有些相似的老者口中怒斥道，双手剑气层出，层层叠叠的剑气与杀气在空中交织，一道白衣倩影漂浮其上，纤纤玉手朝下翻转。 “大罗天宫，玉京七宝，庇天砗璖（cheqv）妙法。” 随着曼声长吟回荡而起，朦胧的色彩弥漫开来，如同大海波涛般的绚烂景象包裹着剑气与杀气朝外扩散，赫然形成了由无数巨大贝壳构成的巨大屏障！ 不断有妖兽与招式冲击在这巨大的贝壳之上，令这贝壳般的屏障微微摇晃，却也将冲天而去的洪七护在其后，即便妖兽魔修蜂拥而来，一时也难越雷池半步！ 当洪七离天空中的裂隙越来越近，那股银色的妖气透过环绕周身的气机，逐渐刺痛他的皮肤，越是靠近，越能感觉到那裂隙中存在之物是何等恐怖。 体型、质量、境界、层次、硬度…… 并不是这些因素构成的强大。 而是更为纯粹的，直指力量本源的强大！ 就好像老虎之于田鼠，鲨鱼之于磷虾，金雕之于麻雀。 妖之与人，便是有着如此大的差距。 而妖皇之于寻常妖兽，又何止仅是这样的差距？ 天生的强者，亦是绝对的强者，纵然沧海桑田、日月交替，唯有这份力量，独尊于天地之间，可将这世间万物，容纳于掌心之内！ 可是…… 也仅仅只是如此罢了。 凌厉的妖气在洪七脸上割出道道血口，两侧的法宝也开始发出低沉的悲鸣，金碗与银筷之上逐渐浮现出裂缝，可洪七只是大笑着，那豪迈的笑声在云中回荡。 “孽畜，你洪爷爷来了！” 当那一道莲花虚相与裂隙相撞，一声暴怒的龙吟声在裂隙之中响起，云层间如浪花般翻涌的银色妖气，在这一刹那，齐齐炸裂！ 当金碗银筷随着妖气一同爆裂开来，狂暴的力量瞬间将医院上方的云层冲散，能看到原本昏黄色的天空赫然变回了原本的颜色，只是看起来有些模糊。 在这逐渐变得混沌的天色之中，一道残破的身形缓缓从空中坠落，狂暴的妖气正在云层之间肆虐，交织而成的气流团一时间令人难以靠近。 眼看着那道身形就要被混乱的妖气吞没，一道身影陡然出现在他的附近，握着断剑的双臂轻轻接住洪七残破不堪的身躯，无数狂乱的妖气击打在他身上。 但这道接住洪七的身影只是用胸膛紧紧护住洪七的残躯，任由那一道道妖气击打在自己身上，漆黑的装甲不断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 可不论妖气如何冲击那道人影，他也只是沉默地伫立在空中，毫不在意地从妖气之中穿过，径直朝地面上落去，落在桂有芳与梁夜生身旁。 第237章 绝不被容许之事 暴雨之中，桂有芳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就看到那道人影把洪七小心翼翼地放在李素心身旁，梁夜生手里握着短剑，神色惊疑不定地注视着面前的这道人影。 “允哥？” 当梁夜生迟疑着问出这个问题，那道人影回过头来瞥了他一眼，只是这么一瞥，便让他感到有无数锋利剑气从这双眼眸中冲出，将他的脸颊刺得生疼！ 然而，当梁夜生稳住心神，重新朝面前这人看去，却只看到了可怖的血泪从这双眼眸中淌落，整颗眼珠都被血光充斥着，在暴雨中冒出刺目的红光。 “……悠悠？” 梁夜生又试探着问了一句，那穿着黑色装甲的人影慢慢站起来，覆盖在黑色面甲之下的嘴唇翕动着，难以分辨男女的嘶哑嗓音在雨中传来。 “照顾好我伯公。” 说完，那一道身影纵身跃起，朝着天空中原本裂隙的方向冲去，此刻天空中那混沌的妖气已经几近散尽，原本存在于云层之中的裂隙也已经消失不见。 然而，却有一道银色妖影漂浮在云层之中……那是一小团银色的妖气，如同水滴悬浮在空中，它的表面浮现出涟漪，逐渐开始朝外膨胀。 那黑甲人手中持着一柄无刃的断剑，只剩下一截黑色的剑柄，但随着黑甲人朝天空冲去，黑红色的血液从装甲缝隙中流淌而出，沿着黑剑逐渐衍生出去。 一柄黑红色的长剑，跃然于黑甲人手中，那黑甲人冲破妖气，毫不犹豫地朝那一滴银色妖气挥剑斩去。 一道数十丈大小的黑色剑气，裹挟血红色的光芒，沿着剑痕飞出！ 这纯黑色剑气之中夹杂着暗红色的光芒，如此不祥、如此扭曲，仿佛充斥着对整个世界的憎恨与怨念，无数肉眼可见的负面能量在这道剑气之中翻涌。 并不是寂灭之意那样要毁灭一切的力量，也不是像祸斗那样对世间所有美好的贪婪以及嫉妒，而是更为纯粹的恨意！ 简直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一切事物尽数玷污，尽数化为污秽的憎恶，不论善恶、是非、将一切都扭曲的怨恨……这一切的一切，都通过这剑气而显现。 到了最后，这份怨恨，便化为了这世间无物堪比的锋刃，朝银色气团斩去！ 银色妖气团仿佛也感受到了某种危险，原本缓慢荡漾的涟漪开始迅速震颤起来，下一刻，一道如水银浇铸而成的银色龙爪便从这妖气团中探了出来！ 那银色巨爪之上还带着液体闪烁的银白之色，它的爪尖与那黑色剑气相撞，半月形的剑气顷刻间破碎成无数细小的黑色剑气，疯狂地在银色巨爪表面切割着。 然而，就当剑气与巨爪相接，那黑甲人已经冲到了那一团银色妖气的旁侧，手中黑红长剑猛然朝着那银色气团劈落，扭曲的剑气在这一刻猛然爆发开来！ 那银色水滴中的存在意识到这一击避无可避，竟是丝毫不躲，又是一只如同水银浇筑而成的巨爪从水滴中伸出，凶戾地朝着黑甲人落下的长剑迎去。 当这一爪与一剑撞在一起，黑色剑气发出凄厉的哀鸣声，疯狂地切割着银色巨爪的表面，不断将那表面泛起的银色染为漆黑之色。 当爪尖与剑刃摩擦，那黑红色的剑刃终于无法承受这股巨力，悍然破碎！ 这一爪之上的巨力震荡开来，随即便将黑甲人打飞出去！ 手中的长剑断裂，黑色的血液飞溅，黑甲人的意识出现了片刻恍惚…… 时间回到数分钟之前。 方允看着面前的李素心，又看了一眼天空中出现的异象，血红色的雨不断滴落在他的脸上，他开始意识到自己那一天遇到的不是幻境，而是某种预兆。 就像梦里那样，所有人都会死，李素心会死、洪七会死、桂有芳会死、向天娇会死、梁夜生会死……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死！死在妖族少皇的手上！ 他必须要做些什么，可是当天空中那一股唯我独尊的无上威势开始弥漫，那一股就连三境武者都要为之胆颤的气势传来，他又感到了迷茫。 是啊，面对如此强大的，像他这样的无名小卒又能做些什么呢？ 力量！ 从他生下来这一刻起，他从未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过力量！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李素心的血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那手掌间徒留得只有悔恨与哀痛，透过双手之间的缝隙，他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独孤悠。 那柄残破的黑剑摔落在她身侧，独孤悠的眼眸完全失去了焦点，唯有泪水还在不断淌落，她死死地握着李素心的手，就好像那样做才能把她留在身边一样。 方允看到了那柄残破的黑剑，他想到了什么。 那一天，某个人同样用了一柄断剑捅了他的心脏，随后他就失去了接下来发生的记忆，但他在昏睡中总仍能感觉到自己的行动，以及另一种陌生的感觉…… 那就是力量！并不属于他，但却无比强大的力量！ 没有犹豫的时间了，他抓起地上的断剑，匆匆站起来朝独孤悠冲去，当他冲到独孤悠身旁，看到独孤悠呆呆地转过来看他，眼神空洞。 “为什么是她，方允？” 独孤悠哽咽着呓语道，泪水不断从她的双眸中淌落下来。 “……为什么死的是她？不是我？” “明明……明明我那么没用，素心她是那么坚强……” “可为什么是我活下来了，她却……她却死掉了呢？” 每个问题都如同铁锤般敲打着方允的心，令他感觉到锥扎般的疼痛，但他只能抓住独孤悠的肩膀，朝着她大吼道。 “是啊，你说得对！她确实不应该死，不只是她，这里的很多人都不该死！岳哥、老叶、老宋、梁子、小桂子、蒂姐、翠竹、富贵……” “他们都是天才，他们都应该活下去！他们活着，比你这个阴沉胆小的家伙更有价值，也比我这个浑浑噩噩的家伙更有价值！” 眼泪不断从独孤悠的眼眶里淌落下来，她一动不动地看着方允，仿佛被吓傻了一样，但方允只是抓着她的肩膀，凝视着她，一字一顿道。 “但是，不可以。” “不能这样想。如果就这样认命的话，他们的付出就都浪费了！他们不是为了让我们在这里自暴自弃才牺牲的！” “……所以，独孤，帮我一把。” 第238章 巅峰对决(上) 独孤悠看着方允的眼睛，他的眼睛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这火光并不灿烂，如同暴雨中摇曳的烛火，渺小而微弱——却是此时独孤悠眼中唯一的光亮。 当那一点顽强的光芒也在独孤悠眼中亮起，她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即便那眼泪已经与雨水融为一体，随即用含带着些许希冀的目光看着方允。 方允轻轻抓起独孤悠的手，把那柄断剑剑柄放在她手心里，随后双手握紧她的手，连同剑柄一起，再缓缓把断裂的剑刃贴在自己的心脏上。 独孤悠不知道方允要做些什么，不安地瞥视着方允的脸，看起来有些惶恐，当她用眼神朝方允寻求答案的时候，方允已经毫不犹豫地把剑捅进了自己的心脏！ 在独孤悠惊惧的目光之中，方允的脑袋缓缓垂落，殷红的血液沿着短剑上的豁口慢慢滴落下来，将独孤悠握着剑柄的手也一并染红。 独孤悠感到恐惧的同时又有些迷茫，她没理解方允想要做些什么，但又不敢放开方允握着的剑柄，生怕会因为自己的轻举妄动导致出什么差错。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发生，当从方允心脏处流出来的血越来越多，独孤悠变得越发害怕起来，她忍不住喊起了方允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身子不由得开始打颤。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吓得独孤悠差点跳起来，要不是她手里还握着插在方允胸口上的短剑，可能这一下就足以把她给吓昏过去。 那道身影颤颤巍巍地靠着独孤悠坐了下来，这人赫然是之前参加瀛洲大比秒杀了宋秋然、后来又伪装成郭听雨试图蒙骗妖族的那位黑袍人。 “星……星星姐。” 独孤悠显然认识眼前这人，口中喃喃念着她的昵称，只是此刻这黑袍人的状态也不比在场众人好上多少，她的身体另一侧被黑袍包裹着，显然缺少了一大块。 但当她抬起手来，一道朦胧的光亮在她掌心间亮起，那一道柔和的光芒之中仿佛流露出无穷的幻想，独孤悠只是微微看去，便被这光芒深深吸引。 “怪不得阿怜指名道姓一定要我来，难不成她真得是天才？” 黑袍人使出全身的力气吐槽道，紧接着，她手上充满奇异色彩的光芒开始绽放，这股奇异的光芒将方允与独孤悠笼罩其中，令两人如坠于梦境之内。 在那心脏的深处，原本缓缓淌落的鲜红血液开始变色，黑色血丝逐渐将方允那惨白的瞳孔覆盖，漆黑的液体如同泉水般从心脏处朝外涌出。 这漆黑的血液散发出不祥的气息，当它沿着断剑蔓延开去，碰触到独孤悠手指的瞬间，如同发现了合适的猎物，这黑血立刻沿着独孤悠的手臂蔓延开来！ 独孤悠看着诡异的黑色鲜血在自己身上蔓延，神色开始变得恍惚，不知为何，原本内心感受到的恐惧与慌乱都变淡了许多，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在梦里，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没有人会死，也没有人会离开，她可以是剑客，也可以是吉他手，亦或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上班族…… 当独孤悠沉沉睡去，两个人的身躯终于被漆黑的鲜血吞没，仅留下一颗不断颤抖着的黑色巨茧，一道道血红色的纹路在其表面浮现，随后熄灭…… 那血色纹路在巨茧表面游走，每一道分叉都在狰狞地扭动，如同神经脉络或是血管般地交织在一起，当纹路停止移动，血红色的光芒沿着纹路亮起。 血光在雨中亮起，无比刺目，那纹路赫然交织成了一枚扭曲的汉字…… “剑”！ 这个歪歪扭扭的汉字看起来是如此怪诡，在这一笔一划之间，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恶意，仿佛下一刻这字中的恶意就会化为刀剑，凶狠地斩向整个世界！ 然而，就在这绝世的凶意背后……却隐藏着难以想象的孤独。 那是绝世独立的人，亦是天下无敌的剑，却也是举世无双的愁。 这求败之剑，哀若心死，最终沉沦于污血之底，为魔所持，横生狂气！ 那狂乱的剑意从黑色巨茧之中冲出，这巨茧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形体，化为一柄漆黑的魔剑，一柄剑身扭曲的不祥之剑！ 当巨茧中的剑气逐渐提升到极致，整个黑色巨茧终于从中间破开，一道剑气从当中破出，斩开巨茧后笔直朝着天空飞去，最后径直消失在了雨云之间。 一道全身笼罩在黑色装甲之下的人影出现在黑茧之间，他手中持着一柄残破的黑剑，漆黑的面甲覆盖在他脸上，唯有两道血光在面甲的缝隙间亮起。 那是一双何等不祥的眼睛！ 这红眸中仿佛孕育着凶性与憎恶，好似灾厄俯视着这个世界，随着鲜红液体从眼隙间涌出，沿着面甲一滴落在地，飞溅起一蓬蓬血红色的剑气。 方允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很模糊，光只是保持清醒都十分困难，他感觉有一股沉重的睡意压在自己眼皮上，只要稍有不慎就会昏睡过去。 他瞪大了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剑，随后又抬起头来看向天空，正看到洪七与天空中的那一道裂隙相撞，无边妖气在这一击之下被赫然引爆。 下一刻，他脚下便丛生出剑气来，笔直地朝着天空飞去！ 当黑甲人救下洪七，朝妖族少皇凝成的水滴斩去，却被巨爪打飞，他的身形在空中飞出去老远，身上的黑色装甲多了一道清晰可见的爪印。 可是，妖族少皇又岂会如此轻易放过这黑甲人，本来它为了在裂隙崩坏前冲出裂隙，就已经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如今又被人打断了复原过程，何其可恨！ 只听那水滴之中传来一声怒吼，下一刻那银色水滴便朝着黑甲人冲去，那巨爪之上妖气横生、力量鼓起，仿佛要将黑甲人连同他背后的雨幕一并撕碎。 黑甲人举起手中长剑对抗，但由黑疫装甲构成的剑身根本不足以抵挡妖族少皇的力量，只是稍稍碰撞便又一次被撞得粉碎。 一爪落下，黑甲人身后的暴雨赫然被巨爪带起的劲风撕裂，血红色的雨水在狂暴地妖气之中泯灭，唯有黑甲人双臂格挡在前，试图抵挡这冲刺而来的妖力！ 第239章 巅峰对决(下) 就在这时，黑甲人体表喷涌出无数血红色的剑气，这些扭曲剑气环绕着黑甲人不断盘旋，当巨爪袭来，血红色剑气仿佛被激怒的鱼群般蜂拥而去。 无数细小的红色剑气不断冲击在袭来的巨爪之上，消磨着上面的妖气，如同瀑布冲击巨石，却也只能延缓巨石下落的速度，巨爪仍在坚定地朝黑甲人抓来。 就在这时，一道幽蓝色的银光划破雨幕，从下方朝半空飞来，当这道银光扎在恐怖巨爪之上，巨大的力量甚至使得其整个剑身都弯曲成了u形。 “铮！” 当这柄长剑的剑身传来清脆鸣响，下一刻在空中旋转着弹出，那黑甲人眼中红光一闪，径直伸手将这柄长剑接在手里。 一抹秋水般的幽光在这剑身上荡漾，明明经历了如此夸张的力量挤压，整柄长剑复原后却没有丝毫形变，甚至连剑尖都毫无缺损，锋利依旧。 赫然正是李素心的佩剑，亦是剑神李吟风的遗物，名剑“沧海”！ 地上的黑袍人甩了甩自己因为发力有些生疼的手掌，朝天空低声道。 “你们可要撑住啊，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方允与独孤悠愣愣地看着手中这柄熟悉的长剑，剑柄上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少女的温度，当那巨爪再一次朝黑甲人抓来，秋水般的长剑猛然发出尖锐的鸣响！ “你也在为素心生气，对么。” 黑甲人口中传来嘶哑的低语声，仿佛回应他的问题一般，名剑沧海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鸣响声，如同笛声悠扬，直达天际，其中裹挟着难以抑制的剑意！ “好……那就一起上！” 当黑甲人横剑挥舞，独孤悠的无名剑法施展开来，随后便有无穷的黑色剑气从沧海剑中喷涌而出！ 这剑气的量是如此恐怖，简直就像是瀑布亦或是火山喷发一般，凝聚到宛若液体般的剑气从沧海剑的剑身之上喷出，就像是从大海深处倒灌的波涛。 紧接着，便是挥剑！疯狂的挥剑！不顾一切地挥剑！ 当狂暴的黑色剑气落下，一道又一道数十丈乃至于百丈长的剑气如同鹰群扑食般朝妖族少皇飞去，每一道巨大的剑气都在与银色妖气碰撞后泯灭成虚无。 可是，随着黑甲人挥舞沧海的速度越来越快，妖族少皇的神色也开始变得严峻起来，因为它发现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妖气的消耗量竟是快要跟不上剑气了！ 要知道，哪怕它现在境界与修为大损，又是重伤之躯，还要将妖力分散于修复肉体与魂魄，也绝不是一个甚至还不到四境的怪异武者可以抗衡的。 但现在，它竟然在比拼气力的战斗中处于下风？简直匪夷所思！ 那银色的水滴之中，缓缓浮现出一颗硕大的龙首，那一双龙眸凝视着不远处的黑甲人，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但这疑惑很快就化为了忌惮。 “……区区一具尸魔，顶多融了些弱小凡人的魂魄，也敢与我对抗！” 如雷洪声从祖龙昊口中传来，下一刻银色水滴的四周便浮现出更多妖气，这些妖气源源不断地注入水滴之中，转眼间便化出一条身形模糊的银色巨龙。 “能死在本皇爪下，你足以自傲！” 说完，那条银色巨龙便穿破云层，化作一道银色虚影朝黑甲人冲杀而来！ 这一击洞穿云层，宛若雷霆大作、电光袭面，尽管无数道黑色剑气阻隔，不甘的剑气缠绕在巨龙的体表，试图阻扰其前进去，却还是被妖气逐渐泯灭。 黑甲人手中沧海剑高高举起，那如同怒涛般的黑色剑气朝着面前冲来的银色巨龙疯狂涌去，如海浪般的剑气拍打，下一秒便被那道银光劈斩开来！ 当黑色剑气破碎，化作无数水滴状的细碎剑气飞溅，祖龙昊这一击也已经袭到了黑甲人面前，银色巨爪带起无匹巨力，朝黑甲人悍然抓来！ 这本是避无可避的一击，世间又有什么样的强者能够承受这致命的一击？即便是山岳，即便是河川，哪怕是苍穹大地，也难以承受这恐怖的一击！ 然而…… 却有人从旁侧杀出，挡在黑甲人与这一击之间！ 当妖皇这一只巨爪与那人相撞，一抹朦胧的黄光在其周身亮起，那足以崩山裂地的巨爪抓在这黄光之上，爪尖竟是无法寸进，甚至无法将此人击退！ 妖皇内心更是惊骇异常，即便是剑帝、楚江龙之流的强者，也不敢说能如此硬接自己的全力一击，面前这人又是哪里来的强者？ 当银色巨龙身形后撤，朦胧黄光逐渐散去，露出里面身穿黑衣的青年身影。 此人俨然正是原始魔教弟子首座，瀛洲榜榜首，江烧阳！ 只见他双手掐诀，七窍处还残留着血渍，他头顶有一座虚幻的宝塔正在滴溜溜地转动，那朦胧黄光正是从这宝塔内投下。 黄光庇护之下，江烧阳仿佛存在于另一方小世界之内，一切来自于这黄光之外的攻击都难以触及这小世界内的他，即便那是妖皇的攻击，也不例外！ “道友，我这天地玄黄玲珑塔诀最多只能支撑一盏茶的时间，还望抓紧时机！” 尽管隔着朦胧黄光，江烧阳的声音还是在黑甲人的脑海内响起，似乎是用了什么千里传音之类的法门，但黑甲人顾不上这些，闻言立刻朝少皇攻去！ 那一人持剑，黑甲血目，癫狂若魔，挥斩而来！ 那一人掐诀，黑衣阖眸，飘然似仙，步步相逼！ 一黑一黄两道魔气在雨幕中冲天而起，两人一远一近，一攻一守，彼此联手不露破绽，随着剑气与法术相互交错，妖皇所化之银色巨龙竟再次被压在下风！ 第240章 唯吾独尊 当黑色剑气再一次将妖族少皇淹没，祖龙昊有心出手先将那黑甲人拿下，可每当它出手之时，江烧阳必然会阻挡在其出招路径之上，迫使其无功而返。 即便只是临阵磨刀，两人却显出了诡异的默契，不论祖龙昊如何出手，两人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找到配合的时机，化解招式的同时以凌厉手段将其逼退。 随着祖龙昊被拖入两人的节奏之中，越是缠斗越是感到捉襟见肘，尤其是那个该死的黑甲人，每一招之间还掺杂着变化，令它感到防不胜防。 又是一次交手，祖龙昊一击被江烧阳挡下，那银色巨龙眼中浮现出复杂之色，它伸出一爪将旁侧黑甲人斩来之剑气挡下，身形在空中缓缓扭转，淡淡道。 “……看起来是本皇小觑了，你们二人，确实有资格死在这一招之下。” 就在这洪钟般的龙吟中，原本全身还被笼罩在银色妖气之中的祖龙昊抬起一爪，伴随着银色妖气朝这只巨爪聚集，那巨爪之上的银色逐渐开始褪去。 这只鳞片爪显化出来，昏黄色的妖气逐渐在这只巨爪之间生出，这妖气不断震荡着，使得巨爪不断颤抖，仿佛连祖龙昊的力量也难以驾驭它。 当那一缕昏黄色的妖气浮现，不只是黑甲人与江烧阳三人，所有处在医院附近的武林中人以及妖兽都感受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朝着祖龙昊方向望去。 巨爪中的妖气逐渐变得凝实，一股强烈的存在感朝四周扩散开来，光只是存在就有着如此惊人的质量，甚至令黑甲人与江烧阳一时间难以靠近。 随着妖气不断凝聚，祖龙昊的那一只巨爪逐渐被染成了金色，宛若黄金一般的色泽弥漫开来，如同朵朵金色祥云在祖龙昊周身翻滚。 就在这祥云之下，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绽放开来！ 那是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尊贵，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王俯视他的臣子，亦或是天道无情地将世间万物容纳其中，又好似一只无匹巨爪，将整颗星球握在手心！ 只是这力量的虚影一出现，不少境界低些的武者与妖兽便纷纷从空中落了下去，即便是武者，也难以抑制自己内心想要低头、想要跪拜的冲动。 霍烈感受到这股熟悉的气息，即便是他也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惊骇之意，他艰难地斩出一刀将面前的妖祖逼退，朝着半空中的黑甲人与江烧阳大吼道， “快逃！那是妖皇的本命神通，决不能硬接！” 江烧阳神情严肃，即便霍烈不言，他也能看出这一招的恐怖之处，更令他心惊的是，这样的神通还只是被祖龙昊以一部分妖力勉强施为…… 那若是当妖皇本尊全力施展这一门神通，又会是何等威势？！ 黑甲人倒是没像江烧阳这样想得那么多，但面甲下的表情也变得难看起来，一个个念头不断在他的脑海中闪过，随后又被他否决。 要逃么？可是这一招看起来威力很大，而桂有芳她们还在下面。 要劝江烧阳硬接看看么？可看他们的样子，万一接不住怎么办。 要不带上桂有芳她们先逃走？可现在冲下去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当方允的思绪变成一团乱麻，他开始想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视线朝手中持着的沧海剑看去，试图借此来暂时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当他看到剑身上自己倒映出的模样，血红色的液体正不断从眼缝中流出，黑色装甲覆盖自己的躯体，整个人如同隐藏在黑色阴影中一般。 跟独孤悠在全季酒店广场那天几乎一模一样，十分可怖，还显得有些嗜血，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想到这里，方允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始努力回想自己与杨雨嫣战斗时的场景。 不只是大冰坨子，似乎每个罗芬成员都可以让自己变为某个形态，而且在这个形态下，她们的实力会得到大幅提升，甚至能做到跨境战斗。 既然独孤可以，那他在跟独孤悠合体以后，是不是代表着他也能做到类似的事情？ 想到这里，黑甲人低头朝着地面大吼道。 “灰头发的！告诉我，要怎么才能变成杨雨嫣那种背后长翅膀的样子！” 地面上的黑袍人反应也很快，朝着黑甲人大声喊道。 “你得回到你的精神世界去，想办法连接上系统，然后向系统进行申请……总之，就是要打开一扇门！接下来系统会引导你！” “试试吧，死马当成活马医……” 方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他眼前的世界陷入黑暗之中，下一刻，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房间。 拉着窗帘的窗户、书桌、老日历、旧书架、闹钟，旁侧的墙壁上有着一扇由血肉构成的怪异木门，与一扇刻有罗芬logo的防盗门。 令他惊讶的是，独孤悠赫然也在这个房间里，只是她此刻正蜷缩在角落里睡得正香，嘴角还流着哈喇子，时不时发出“嘿嘿”的痴笑声。 方允的视线继续朝独孤悠旁侧的书架扫去，却发现这旧书架上的书本少了许多，最下面那一层的旧书基本都消失了，只留下了零散的几本。 但此时他顾不上研究这些，而是朝着那扇印有罗芬logo的防盗门冲过去，握住门把使劲掰了掰，在尝试无效以后又开始拍打门板，试图把这扇门打开。 很显然，他的所有尝试都没有得到回应，当他开始自暴自弃，一肩膀用力撞在这防盗门上，这门板径直就把他给弹飞了出去，摔得他在地上一个趔趄。 这一下摔得可真不轻，尽管方允结实得紧，但还是感到一阵沮丧。 当他看到角落里呼呼大睡的独孤悠，似乎想到了什么，冲过去抓起独孤悠，一个摇奶粉似得疯狂摇晃将她晃醒，独孤悠刚一醒过来差点又被晃晕过去。 “……方，方允……这里是……天堂么？我们都死了？” 独孤悠迷迷糊糊地看着四周，弱弱地说道，方允顾不上吐槽，抓着她冲到门前边，指着门朝她喊道。 “别管什么天堂地狱的了，告诉我门怎么开！要来不及了！” 第241章 大梦希声 “门？” 独孤悠看向方允指着的门，脸上流露出疑惑之色。 “这是缘系统的登录入口，我们现在是在梦界？” “不管是什么界，快把门打开！” 独孤悠看方允已经濒临抓狂边缘，不敢再多问什么，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把手掌放在门板上，一股粉色的光沿着她贴着门板的手掌亮起。 这扇门上的罗芬logo微微亮了起来，一个温和的年轻女声响了起来。 【错误。】 【未检测到合法的成员代码，缘系统启动失败。】 这个女声在房间里回荡，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声音让方允觉得分外怀念，与此同时独孤悠又伸手试了一次，结果得到的还是同样的答复。 “……不行，方允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好像不行……” 独孤悠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解释道，方允闻言不由得感到眼前一黑，他看着面前这扇门，一时间万念俱灰。 “靠！” 方允大骂一声，一拳重重砸在门板上。 当他这一拳锤在门板上，那原本只是微微亮起的罗芬logo光芒大作，柔和的白光在方允拳头与门板接触处亮起，另一个同样耳熟的女声响起。 【成员代码，欢迎回来，缘缘】 当这个略显慵懒的平淡女声在房间里回荡，独孤悠惊疑道。 “是莫队长的声音！我还是第一次在缘系统里听到其他声音……” “莫怜影？” 当方允反应过来，这个女声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缘系统运行正常，正在申请降神权限……】 下一刻，两人面前的防盗门被乳白色光芒覆盖，化为一扇由白光构成的纯粹光门，灰色的罗芬logo在门扉上熠熠生辉。 【权限已批准，拟似降神系统“泪姆勒斯”启动】 【降神代号：hypnos（修普诺斯）】 一连串蓝色的数据流在门扉上流过，下一刻，光门打开，温和的白光从门扉之后喷涌而出，如潮水般将独孤悠与方允两人淹没…… 此刻，医院半空之中。 祖龙昊手中的昏黄色妖气已凝聚成了实体，浩瀚妖力从爪间泄漏而出，一股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势降临此方世界，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镇压爪下！ 江烧阳虽然施展绝学将自身与外界隔绝，但还是能感到祖龙昊爪中所蕴含的强大力量，当这力量释放出来，恐怕这方天地中的所有生灵都难以幸免。 想到这里，江烧阳不由得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眉心，那里有一道浅浅的伤口，当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师尊，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抱歉，师傅，恐怕我不能履行承诺了。” 江烧阳口中轻念，下一刻便抬起手来，缓缓朝自己的额头点去。 可还没等他的手指点在额头上，一股困顿之意突然传来，使得他原本抬起的手又不自觉的放了下来，身形忍不住朝下坠去。 这股困意来得是如此突然，江烧阳猛然睁大眼睛，用力一咬舌尖，头顶的宝塔虚影不断加速旋转，一片片朦胧的黄光洒落，将某种无形之力隔绝在外。 当他稳住心神，睁开眼睛朝四下看去，入目的景象不由得令他感到一阵骇然。 不论是妖兽也好，武林中人也罢，无数原本停滞在空中的身影都开始下坠，一个个身影如雨水般朝地面落下，仅有少数几名强者还在勉强支撑。 甚至连祖龙昊都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强烈的困意，硕大的龙眼微微闭阖，原本抬着的爪子也慢慢放松了下去，那成型的昏黄色妖气开始逐渐消散…… “吼！！” 下一刻，祖龙昊立刻龙目圆睁，口中发出一声惊天怒吼！ 这吼声响彻八荒四野，甚至远胜过滚滚惊雷，将原本陷入困顿之中的妖与人都纷纷惊醒。 “什么声音？”“我这是怎么了？” 祖龙昊一边大吼一边望向那道浮在空中的身影，它实在是无法相信，竟然有能力可以无视它的肉身与妖气，直接影响到自己，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此时的黑甲人俨然已经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原本漆黑的装甲被染成纯白之色，不断流淌的血红色泪水也消失无踪，一枚小小的白色光环悬浮在她的头顶，这白色光环内不断有异样的符号源源不断朝外冒出。 她身上那股不祥的憎恶气息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充斥着静谧与平和气息的白色光芒，这光芒遮蔽她的全身，使她化为一团看不清面目的光团。 在这白光之中，唯有一对蓝色的眼眸，平静地与祖龙昊遥遥对视。 祖龙昊看着面前这道身影，明明看起来是如此的静谧，仿佛这世上的一切争执与纷扰都与她无关，但祖龙昊的心头却是警钟大作！ 她到底是谁？ 明明这世界上还活着的人类强者都已经被自己记住，为什么当中却没有这个人的记忆？ 为什么她有这样的实力，却要到现在才出手？ 就当祖龙昊惊疑不定之时，就在这天地之间，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响起。 众人朝声响传来的方向看去，能看到巫山山峡方向有一道道光柱腾空而起，这四道光柱在破裂声中纷纷倒塌，一道道凶兽影像在其中浮现又破碎。 当四色光柱崩塌，云层之间露出的天空也开始变化，无数细小的裂隙出现在混沌天空的表面，大量昏黄色妖气从缝隙之中倾泻出来。 那天空中异象丛生，在场的妖兽还未反应过来，大多魔修看到这幅场景，就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那四根气柱，乃是四凶厄相劫天大阵的阵眼，气柱崩塌，代表大阵已被攻破！ 念及此处，当即就有不少离战场比较远的魔修身形后撤，在广场边缘消失不见，剩下的魔修也都纷纷打起了退堂鼓，只是碍于祖龙昊威势，不敢造次。 医院外，那名黑袍人倚着墙壁，看着头顶的天地异象，如释重负道。 “总算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第242章 天晴 阵破后，巫山山峡之中。 全身沾满斑斑血迹的步绯云搀扶着向天娇，一瘸一拐地走着，宋秋然与杨雨嫣冲在两人前方，不断将袭来的妖兽群击退。 那位被称作忘忧公子的青年跟在几人身后，当越来越多的妖兽扑杀过来，忘忧公子单手抚琴，连连弹出道道音波，一头头妖兽便接连被琴音轰碎。 蓬蓬血雨与零碎尸骸散落在地，将林地染为妖异之色。 天空中，一条五色巨龙正在与一头巨妖撕咬，每一点飞溅而出的妖气与气机都将这下方山峰化为齑粉，远处仍有源源不断的妖兽从山林间出现。 “给我坚持住，你要是死在这里的话，我这辈子都不原谅你。” 步绯云咬牙道，鲜血染红了她蓝白相间的运动服，更多的血正从向天娇的左眼淌落下来，滴落在她的衣襟上。 钻心的疼痛从自己左眼处传来，强烈的眩晕感不断传来，令向天娇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无穷黑暗之中，难以抑制的寂寥感如潮水般涌来。 就在这黑暗之中，突然有一束光投射进来，照在她的脸上。 好亮。 当向天娇睁开眼睛，看到天空中裂开的缝隙，阳光正从这缝隙之中透出，她看着天空，喃喃自语道。 “要赢啊……方允。” 医院广场之上。 祖龙昊凝视着天空中的裂隙，内心泛起的波澜难以抑制。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自己太过轻敌，还是将魔修收为己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它深吸一口气，昏黄色的妖气在其银色的周身弥漫开来，一枚巨瞳在其头顶浮现。 “不好！它要再度使用万界归一法，快阻止它！” 霍烈的声音响起，即便此刻大多数武林中人都已是灯枯油尽，但还是鼓足气力，朝着半空中的妖族少皇轰去，一道道招式或法门轰击在它的银色龙躯之上。 “保护少皇！” 妖兽们也发了狠，疯狂地朝着面前的敌人撞去，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躯抵抗打来的招式，一时间大量的妖兽从空中坠落，妖血与妖气在空中洒落。。 霍烈与荆非烟也有心想朝祖龙昊杀去，却被那两头妖祖死死缠住，甚至不惜以身躯爆裂的代价迫使两人停步，只为给祖龙昊争取片刻时间。 当昏黄色妖气开始出现在祖龙昊周身，原本已经开始皲裂的天空又一次泛起昏黄色的光，缝隙开始一点点愈合。 一具又一具尸体从空中摔落，砸在这满是雨水的广场之上，被血红色的大雨冲刷着，那一道纯白色的身影飞在空中，双眸望着天空，神情恍若隔世。 她的眼中泛上些欣喜，也泛上些哀伤，她把手轻轻放在自己胸口上，感受到这具身躯中传来的心跳声，沉稳而有力，甚至令她的眼睛微微湿润起来。 “哥，这一次，轮到我来帮你收拾烂摊子啦。” 她喃喃自语着，随后慢吞吞地举起手中长剑，她手中持着的沧海剑开始发出光亮，这一抹光亮在这血红色的暴雨之中骤起，如此炽烈，如此闪耀！ 当这道光冲天而起，刺破云层直达云霄，整片天地都被其笼罩。 在白光照耀下，空中的乌云如同冰雪遇到沸水一般，迅速开始消融，连带着血红色的暴雨一并消散，露出云层之上，那一片灰蒙蒙的混沌苍穹。 苍穹之上，裂缝丛生，那弥漫的昏黄色妖气如同感觉到了某种危机，翻涌之间化出无数妖兽，千军万马朝着白光扑杀而来！ 白甲人淡然地看着面朝冲杀过来的千军万马，只是挥剑。 这一剑毫无剑意，亦无剑气，甚至都称不上是招式。 然而，便是这并非为剑的轻轻一剑落下，所过之处，妖气尽灭！ 耀眼的白光之中，祖龙昊发出无可奈何的咆哮声，它头顶勉强凝聚而出的妖气巨瞳，在这一剑之下，砰然破碎！ 天空中的裂隙不再愈合，而是在这白光之下逐渐扩大，当裂隙以医院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一缕缕阳光从裂开的缝隙之中照射而下。 医院内，一名幼童看向窗外，伸出小手指着天空，朝自己的母亲惊讶道。 “妈妈，天好像要晴啦。” 广场上，叶飘零蹒跚着走到宋天星的尸体旁边，缓缓坐下，抬头望向天空，轻笑道，“这雨也下得够久了，是时候放一下晴了，你说是不是，老宋。” 桂有芳抱着李素心的脑袋，微微抬头看向天空中洒落的阳光，低头念道。 “包子，天要亮啦，快起来看看吧。” 岳九洲搀扶着岳擎毅站起来，仰首朝空中那道白色的身影怒吼道。 “去吧，去把那该死的天打破吧！” 祖龙昊看着逐渐裂开的天空，它的口中发出长啸，龙吟之声响彻九天，贯穿云层的银色龙躯蜿蜒飞起，那只化为实体的巨爪朝着白光撞去！ 两者相撞，迸发出无穷威势，那混沌苍穹便在这一击之下，分崩离析！ 当覆盖着天空的神通逐渐破碎，灿烂的阳光洒落，蔚蓝色的天空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就在这天幕之下，祖龙昊的身影退却，而那道静谧的白光开始消散。 当白光消失殆尽，两道人影从消散的白光中摔落下来，江烧阳眼疾手快，那身着飘带的巨人分身从眉心飞出，眨眼间便将两人连同沧海剑一并接住。 独孤悠趴在白色光人的肩膀上，耷拉着脑袋，已然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 方允跌坐在光人的掌心之间，虽然他面色苍白，但还勉强保持着清醒，他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身子，高处的风阵阵吹来，冻得得他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 “我靠……没人告诉我合体完以后会直接裸奔啊。” 方允使劲搓了搓鼻子，能看到远处祖龙昊发出阵阵嘶吼声，银色的龙躯不断在天空中翻滚，那只本已经恢复的巨爪失去了形体，变成了一团迷离的银雾。 第243章 援手 “少皇大人！”“少皇！” 四周的妖兽与魔修们纷纷大吼，如同汗水般的银色妖气从祖龙昊硕大的龙首上滴落下来，剧烈的痛楚从它断裂的爪腕前段传来。 那到底是什么能力，什么摧毁只是以神通化成的肉身，却会让它感到如此剧痛？自它诞生以来，便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疼痛！ 可是，相比于肉体上的疼痛，精神上的挫败感更让它难以接受。 “明明……明明已经杀掉了天妒，离成功只差一步，只要把你们赶尽杀绝，龙华武林百年之内断无可能恢复元气。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坐在掌心上裸着身子的方允听到祖龙昊癫狂般的质问声，不由得冷笑道。 “你以为你赢了郭先生，大错特错。实际上，早在你第一次把魔修收为己用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尽管方允的话并不长，可每个字好似铁锤一般敲打在祖龙昊的心口上，当祖龙昊朝方允看去，那恐怖的视线令方允心肝随之一颤。 可当祖龙昊朝他看过来，那对龙眸之中赫然流露出震惊之色，难以置信地咆哮道。 “是你？怎么会是你？你应该早已经死了！可为什么，你现在会站在人类那边？！” 方允闻言愣了一下，还未等他发问，祖龙昊狂吼着，银色身躯悍然朝他们三人冲来，磅礴巨力下一刻要将三人生生碾作齑粉！ 江烧阳脸上带着几分严肃，方允却是一脸大大咧咧的模样，两人既没有躲闪也没有出招，就这样看着祖龙昊朝自己冲杀过来。 当祖龙昊冲到近前，看到光着身子的方允脸上浮现出的冷笑之意，原本被怒火冲昏的头脑一时间又冷静了下来，原本朝前冲杀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就是这么稍稍一顿，一道锋锐剑意堪堪从银色巨龙的面前划过，这道剑意好似来自虚空之中，那无形一斩，就在那银色巨龙的面目上斩出一道豁口！ 当祖龙昊咆哮着拧转身躯避开这一剑，一名身上还沾着血迹的青年出现在三人面前，方允看到眼前这人，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大声抱怨道。 “行不行啊李哥！差一点你师妹跟我就要变成肉酱了好不好。” 青年手中持着一柄看起来像是从地上捡来的普通长剑，语气略带歉意地回道。 “不好意思啊，趁刚刚阵破，我沿着裂隙出去找了下帮手，耽误了点时间。” “帮手？” 当方允吐出两字，刺目的蓝光在天空中亮起，几乎将大半个天际染成蓝色，一道道大小不一的淡蓝色环状光门在天幕中不断出现，逐渐将天幕遮蔽。 半透明的弧状能量在环状光门之中跳跃，随着能量波动不断泛起涟漪，由某种金属制成的复杂尖端从光门中探出，无数细小的能量在金属表面跳跃着。 随着如同撞角般的金属尖端逐渐拱出，庞大的舰身开始出现在光门之内，通体黝黑的装甲如同鳞片般覆盖在这头机械巨兽体表，即便是阳光也无法照亮。 它的体型在同种战舰中称不上巨大，但其流线型的体表，以重铬合金与氩光材质打造的船体，体表的所有火力点都采用了嵌入式或可升降式设计。 从远处望去，这艘通体漆黑的战舰简直就像是一柄浮空的黑色巨剑，而这柄巨剑剑身之上，一枚巨大的联邦地球徽章在阳光下映出淡淡的金色。 当这艘漆黑的战舰出现在天空中， 越来越多的涟漪在空气中浮现，更多战舰与飞行器的身影在环状光门之中，一艘接一艘的出现在三江镇上空。 严肃的电子播报音以那艘黑色战舰为中心，朝四下响起。 【“这里是联邦帝阁直属舰队，在此向所有目标发起最终警告。”】 【“立刻放下武器，停止抵抗。”】 【“所有抵抗者，我们将按照联邦战争法，依法将其歼灭。”】 【“该条警告为最终通牒，不再重复。”】 当播报声在天地之间回响，祖龙昊的神色也已然差到了极点，已经有不少魔修顾不上祖龙昊的脸色，调头就朝着最近的山林或城镇街道跑去。 给妖族当狗就算了，还要我们用命去扛联邦战舰，开什么国际玩笑！ 祖龙昊虽然内心怒极，但他也知道此刻不是惩罚叛徒的时候，只听他口中发出一声长吟，这长吟声中饱含着愤怒与不甘，随后调头就朝着巫山另一侧冲去。 然而，还未等它冲出多少距离，在它面前不远处的虚空之中，一道身影缓缓从虚空之中走出，点点星光在来人的脚底亮起，将其拱卫在半空之中。 那是一名身穿水袖云服的娇小少女，身高看起来顶多一米四左右，明眸皓齿，粉发结髻，两柄流苏金簪装点其上，胸前配挂一面水蓝铜镜。 最为显眼的却是少女的眉间，一枚竖瞳状的奇异装饰品镶嵌其上，这竖瞳此时正发出朦胧的光亮，缥缈的星云图案不断在少女周身盘旋。 此女曾在四战当中立下赫赫战功，与“天妒”郭听雨统筹谋划西北两大战场，并称联邦双璧，如今则是联邦重臣，独掌一阁。 她便是联邦帝阁阁主，“大罗无眼”付正萱！ “祖龙昊，你屏蔽天机，意图行谋害联邦要员，指使异族屠戮无辜，杀害功良，庇邪养奸，其行恶贯满盈，罪无可赦，当诛！” 少女朗声吟道，清丽之音在诸多妖族与魔修耳畔回荡，仿佛此声来自于九霄之上，正气凛然，荡平宵小，足以令邪魔胆战，恶徒降服！ 可祖龙昊又岂是如此放弃之人，当即便有一声龙啸响起。 “各族首领，往西冲杀，方有一线生机！” 吼罢，就看到祖龙昊身化银龙，凶狠地朝着挡在前路上的付正萱撞去，那银色巨龙聚起无穷妖气，宛若一方山岳携同湖海，迎头崩落！ “冥顽不灵。” 少女口中发出一声空灵的冷哼，随后抬起手来，掌间凝聚出一团璀璨星光，这一团星光看似微小，但当祖龙昊迎头撞来，随即爆发出无匹威力！ 如同银河般壮丽的星图从这一小团星光之中喷薄而出，错综复杂的星图化作朦胧星海横亘在这一人一妖之间，看似咫尺距离，却是群星之遥！ 第244章 生尽欢 祖龙昊疯狂的在星海之中挣扎着，然而在它后方，李逸仙早已蓄势待发，那无穷剑意凝聚，化为一剑，凶然朝祖龙昊的后方斩来！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声怒吼从半空传来，就看到那一头鸟兽妖祖硬接了霍烈一刀，掉头朝付正萱冲来，鸟喙之间，一颗浑圆黄丸连带着鲜血一并吐出。 后方的李逸仙看到这一幕，瞳孔微缩，大声吼道。 “小心！它要自爆妖丹！” 下一刻，强烈的妖气在那枚黄丸内鼓起，迅速膨胀开来，硬生生将这枚黄丸挤爆，难以想象的巨量妖气，在这一刻轰然爆裂！ 元圣级妖兽的自爆威力是如此巨大，即便只是余波恐怕便足以将整个三江镇连同巫山地区一并夷为平地，就连远处的双庆市也要受到影响。 眼看着爆炸就要产生，最先出手的却不是离爆炸中心最近的二人，而是飞在空中的那艘黑色战舰，只见两道牵引光束从战舰两侧的发生器朝爆炸中心投出。 随能量沿牵引光束朝爆炸中注入，淡蓝色的半透明屏障一瞬间铺展开来，形成一方巨大的力场球将爆炸包裹其中，狂暴的妖气不断撞击在力场壁上。 “一起出手！否则在场人都会死！” 李逸仙挥剑斩散余波，护下身后众人以及医院，随后朝着付正萱大喊道，付正萱此时也刚刚将这威力巨大的余波震散，细眉紧蹙。 唯有祖龙昊内心滴血之余，趁着妖丹自爆的余波破开星海，飞身朝着另一侧冲去，付正萱扫了一眼祖龙昊逃离的背影，很小声地啧了一声，然后厉声道。 “本座来处理此处，你去追那家伙。” “好！” 李逸仙纵剑径直追上，将那一团爆炸抛在身后，付正萱则是双手并拢，在身前缓缓划圈，胸口处悬挂的水蓝铜镜开始微微发亮。 无数大小不一的光点在湛蓝色镜面上浮现，星罗棋布间显化出朦胧的黄道星象，赫然是玄枵宫天！ 随着星象成列，付正萱将掌中星光朝那被屏障笼住的妖气团打去，那一团朦胧星光笼罩在屏障之外，随着星光闪烁，屏障四周的边界开始逐渐变得模糊。 定睛看去，还能看到一道浑浊的鸟状能量在其中来回冲撞，不断发出无声的咆哮，试图从这屏障与星象之中冲出，使得整个屏障摇摇欲坠。 然而，一切只是徒劳，当些许汗珠从女孩白皙的额头上滚落，那团爆炸在星象影响下逐渐淡化，随着战舰上的牵引光束中断，最终整个消失在了原地。 做完这一切，即便是付正萱也略显有些疲倦，只是此刻方允已顾不上这些，急切得喊了两声江烧阳的名字，江烧阳稳住心神，操控身外身朝地面落去。 与此同时，舰队开始朝地面开火，火炮与能量武器的轰鸣声接连作响，子弹与能量体在空中连成各色光雨，朝着地面上的还在负隅顽抗的妖兽群扫去。 失去了领头者，妖兽群与剩下的魔修只能各自为战，随着战舰开始投放步行外骨骼与战车，大量的从属军也被空投至地面，彻底清理地面上的残余敌人。 几乎只是片刻功夫，整个偌大的广场就已经被清理出来，医院里此刻也有人冲出来救治外面的伤员，为首的蒙纱女子径直朝着伤势最重的几人奔去。 当许三山被救醒过来，当他抬头看到广场众人的惨状，尤其是洪七的模样，顾不上自己的伤势不轻，爬起来狂冲到洪七身旁。 老人先是把几道符拍在他身上，随后手忙脚乱地从自己贴身葫芦里倒出一粒白玉药丸，颤颤巍巍朝洪七嘴边送去，一边不断低声念叨着。 “老叫花，你可得撑着点啊，你不是说咱们几个里，你要做最长命的那个么？赶紧把这丹吃了，救兵都到了，你可不能在这里撂担子啊……” 此刻的洪七手脚基本已经俱断，全身上下基本没有一处好地，连面目也被妖气灼毁，唯有两只眼睛仍然有神，嘴唇微微颤抖着，喉咙里挤出些声音来。 “老牛鼻子……算啦。这药，你还是留给你自己吧，别浪费在我身上了。” 许三山气得火冒三丈，攥着那白玉丹丸怒斥道。 “你……你怎么就这么倔呢！你这老东西倔了一辈子，哪怕到了这时候还要跟我倔！难道就不能听一次我的，赶紧把药吃了！” 洪七只是沉默着，许三山看着自己面目全非的老友，不由得老泪纵横。 身外身还未落地，方允连滚带爬地跳下来，身上披着江烧阳给的衣服，冲到洪七身侧，看到原本不可一世的老人变作如此模样，不由得感到鼻子一酸。 “孙儿，你说，你干伯公，帅不……” 洪七强打精神，低声笑道，方允眼圈微红，但还是勉强笑道。 “何止是帅啊，伯公，简直就是天下第一牛逼啊！” 听到伯公二字，洪七眼睛微微亮了起来，颤声道。 “好啊……好啊。没有负了梅山七侠的名声，你伯公，这一趟不亏啊。” 方允沉声道，“伯公你坚持住，医生马上就到了……” “唉，算啦，算啦。你伯公的状况，伯公自己清楚。只是可惜……” 洪七眼中原本亮起的光开始逐渐慢慢黯了下去，一边说着，语气充满遗憾。 “可惜，伯公本还想替你外公，看你娶媳妇生孩子，再替他抱抱重孙，这样下去以后，让他好好嫉妒我一把……那该是多好的一件事啊……” 方允垂着头沉默不语，唯有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滚落下来，心里原本还藏着的那点疙瘩也随眼泪一并淌了下来，十指死死地抓在自己大腿上。 洪七看着方允，越看越是觉得欢喜。 若是自己也有个孩子，是不是现在也有方允这么大了？ 可惜啊，老叫花我这辈子全耽搁在这馋嘴贪酒上了，娶老婆这事，还是下辈子吧！ 第245章 死何苦 “外孙啊……别哭了……你该为你伯公高兴才是……” “你伯公的命，是你几位叔公、姑婆捡回来的，当初结义，说好要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结果他们都先走了，把伯公这个做大哥的一人留在这世上……” “现在，伯公要去跟他们见面了，心里高兴得紧啊……一想到又能见到他们几个，这死的滋味也就淡了，甚至身上都不觉得疼了……。” 方允闻言，赶紧把自己眼眶里的眼泪擦了又擦，当洪七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他眼中的光几乎完全消散，却还是喃喃道。 “对了，回头……记得把我跟你外公葬在一起……我们俩好长时间没见了，到了底下，刚好能做个伴，好好聊聊……” “嗯，好！” 方允连连答应，洪七此时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但他的眼睛还是朝方允看着，一滴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滚落下来，轻声呢喃道。 “可伯公我走了以后……外孙你呢，你该怎么办呢？我倒是走得干脆，可又把你一个人留下了……造孽啊，造孽啊……” 说着说着，洪七的头缓缓抬了起来，似乎在朝高处望去，黯淡的双眸凝视着空无一人处，脸上缓缓浮现出笑意，高声大笑道。 “哈哈哈，三弟，四妹，你们来接我了！来接我了！” 就在这大笑声中，洪七的头颅便垂了下来，面含笑意，吐出最后一息。 当老人的尸体缓缓倒下，方允紧紧接住这具干瘦的躯体，当他感受到这躯体里逐渐消失的温度，泪水再一次无法抑制的从他眼角滚落下来。 但他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嘴角拼命往上扯着，流着泪笑道。 “叔公，走好。” 旁边的许三山抓着自己的葫芦，不像样地嚎啕大哭起来。 不远处，桂有芳与刚醒过来的从天倾等七宝门弟子都纷纷红了眼圈，缓缓跪在地上行礼，不少人声音中带上了哭腔，却还是齐声大喝道。 “恭送洪师祖归天！” 荆非烟等武林中人望着这一幕，内心叹息，各自行礼，高声喝道。 “恭送洪掌门归天！” 楚江龙站在不远处的大楼顶上，神情复杂，口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 “一路走好，老叫花子。” 就在这众人的恭送声中，梅山七侠最后一人，当代七宝门掌门，曾擎起龙华武林半边天的江湖宿老，“豪丐”洪老七，就此溘然长逝。 那刚刚从山峡中赶到的罗芬众人看到这一幕，神色不由得黯然。 向天娇顾不上自己受创的左眼，快步走到方允身旁，跪下身单臂把他的头揽在怀里，用力抱紧，直到她被医生跟步绯云强行拽走。 尽管向天娇没有说话，但方允还能感受到她残留在自己脸畔的温度，这温度令他振作了不少，伸手用力抹去泪水，轻轻地把洪七的遗体放下，看向许三山。 “许道长，得麻烦您去看看梁夜生他们，他们在与那老妖兽的战斗中受伤颇多，还有不少人都受了重伤，您最好快一些赶过去。” “那……那你呢？” 许三山用袍袖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下意识问道，方允看着面前一老一少两具遗体，平静道。 “我陪陪他们，再陪一会就好。” 许三山看着面前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的年轻人，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感觉到了嘴边的话语重逾千斤。 最后只能重重叹了口气，从锦袋里取出几件衣物递给方允，又拿了些伤药给他，最后才转身朝外侧众人奔去。 洪七躺在地面上，李素心安静地躺在他身侧，方允穿好衣服，在桂有芳身旁坐下，刚醒过来的龙轻舞也拖着伤躯慢慢挪过来，安静地靠着方允坐了下来。 宋秋然从广场另一侧走过来，当他看到地面上躺着的李素心，神色也不由得变得黯然，在三人身侧默默驻足站了一会，直到有同门呼唤他的名字才离开。 就在三人发呆的时候，一道娇小身影从不远处的天际飞来，裹挟着朦胧星光落在他们身侧，这身影自然是付正萱，方允略带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她。 “剑神李吟风之女在何处？” 付正萱没有跟方允交流的意思，而是径直劈头问道。 方允沉默了一下，目光朝地面上的李素心落去，付正萱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地上的李素心，不以为意，只是淡淡说道。 “本座就在刚刚占了一卦，卦象显示此处仍有一人命数未尽，特此下来查看，你们且把她搀扶起来，让本座观上一观。” 方允与桂有芳闻言，不由得努力振作了些精神，帮忙将李素心搀扶起来。 眼前这位帝阁阁主虽然个子矮了些，但确实也是位手眼通天之人，只见她额间竖瞳微微亮起，细细打量了李素心一番，突然伸手按在了她的心口上。 随着着付正萱掌中浮现出朦胧光亮，温润的白光在李素心体表亮起，这点点星光逐渐构成了一副星象，赫然是十二星次中的降娄宫天。 随着星象浮现，付正萱曼声长吟。 “诸天寰宇，执我律令，众生有命，法无外求，即归己位！” 在付正萱的长吟声中，李素心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当星光从她身上消失，她的眼皮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慢慢睁开眼来，看着面前愣愣的桂有芳与方允。 “小桂子，方大哥？” 听到李素心虚弱的声音，桂有芳久久地凝视着她的脸，随后一言不发地搂住了她的脖子，泪水又一次从她眼中夺眶而出。 李素心虽然有些迷糊，但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抱住了她，方允看着两个女孩紧紧簇拥在一起，付正萱则在一旁淡淡道。 “她体质特殊，乃是一体双赋。琉璃剑心令她心如琉璃，未被剑意所伤，加上天生剑体所生的一缕先天剑气护住了她的心脉，才能僵而不死，属实不易。” 方允在旁边郑重道，“不论如何，都得感谢您出手相助。” 付正萱还未答话，另一边李素心刚放开桂有芳，视线好奇地朝着付正萱扫来。 她看到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玲珑娇俏的小女孩，忍不住伸出手，摸起了付正萱的脑袋，一边摸一边惊讶道。 “哇，好可爱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第246章 劫后余生 桂有芳看着这一幕都傻眼了，方允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龙轻舞躲在他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似乎生怕一会李素心的血会溅到自己身上。 付正萱抬手将李素心放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推到一边，面无表情道。 “本座付正萱，乃联邦帝阁阁主。” 李素心见付正萱推开了自己的手，以为她只是有点害羞，又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摸了块糖出来，一边递到付正萱面前一边好奇问道。 “帝阁是什么啊？” 付正萱脸都快气歪了，两条细细的眉毛绞在一起，方允是真怕李素心再说下去会被付正萱一巴掌拍死，揪着她的后衣领把她拖到自己身边，朝付正萱赔笑道。 “不好意思啊付阁主，她就是个傻子，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回去我一定好好说她。” 付正萱面无表情道，“罢了，机缘巧合，无需再提。” 说到这里，方允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 “敢问付阁主，郭听雨郭先生他……” “他已不在此方大千，即便是本座的大衍天机诀也寻他不着。” “但本座曾掐算过郭听雨的命数，今日还不到他退休的时候，想来，后日必会再见。” 说到这里，付正萱看了一眼正从桂有芳手里接过点心的李素心，轻声道。 “虽然侥幸保全性命，但她的经脉几乎俱碎，恐怕是无法再修炼武功了。” 方允沉默了一会，苦笑道，“唉，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还奢求啥呢。” 付正萱不置可否，只是从怀里取出一枚令牌，交予方允，淡淡道。 “本座阁内尚缺一名近侍，若是她有心重走习武之路的话，待此次事了以后可以随本座回帝阁。若是犹豫不决，也无妨，本座会在帝阁等她，此牌便是信物。” 方允默默收下，付正萱说完也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转身朝另一侧离去。 方允看着手里这块粉红色的令牌发呆，直到有人喊了他的名字。 “允哥！” 方允抬起头，看到梁夜生在叶飘零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脸上勉强挤出些笑容来，上去拍着他的肩，跟两人调侃道。 “哥几个狗运不错啊，都还能蹦跶。” 梁夜生跟叶飘零闻言也都笑了笑，梁夜生看了看方允身侧地面上的洪七，神色有些黯然，轻声道。 “要不是洪掌门帮我们挡着，恐怕我们都已经死了。” 方允闭上眼睛，随后缓缓睁开，轻声回道。 “是啊，这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要耍帅，结果还真被他给帅到了。” “对了，允哥，我大概等会就要走了。” “啊，这么急？” “嗯。大伯走了，家里人刚收到消息，估计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我得把大伯的遗体跟遗言带回去，加上还有家主之位要处理，恐怕又要费一番功夫。” 方允认真看着梁夜生的眼睛，说道，“要不我跟你一块回去？” 梁夜生摇头，“不了，虽然大伯他指定了允哥当见证人，但洪掌门这边也需要人照顾…” “而且，当时在场人这么多，家里应该不至于在这一点上发生争执。” 方允应了一声，叶飘零在一旁笑道。 “放心吧，不过是两句话的事儿，我跟梁子正好顺路一道回去，就算他们家里人不卖梁子这个面子，也得卖我叶家这个面子。” 方允也笑了起来，看了看不远处忙忙碌碌的医疗人员，沉声问道。 “老宋他……你们打算怎么办？” 梁子与叶飘零对视了一眼，彼此间看到了对方的疑惑，方允看他们俩人这样子，也不由得有些疑惑，“怎么？你们不去送送他？” “送他？送他干嘛？” 梁子疑惑，还是叶飘零反应快，在旁边无奈道。 “嗨，老方，你误会了，宋天星他可没死呢。” “啥？” 方允听到这可真是惊了，要知道他当时看到宋天星的时候，胸口上一个脸盆还大的洞，都能看到背后边的景了，胸腔里怕只剩下残渣了，这也能活？ “他们宋家人的体质不太一样。总之，对宋家人来说，这种程度的伤顶多是重伤。” “虽然估摸着再生脏器要个十天半个月，但也最多躺俩月就能下地乱跑了。” 怎么听起来跟形容某种生命力顽强的黑色节肢动物似的，方允嘴角抽搐了两下，决定换个话题，改口问道。 “岳哥跟甘兴哥他们怎么样了，还好么？” 听到这问题，梁夜生跟叶飘零的神色略微变得黯然了些，梁夜生轻声道。 “不太好。岳哥全身上下的骨头几乎都碎了，九洲哥失血过多，加上妖气入体，恐怕胳膊是保不住了，两人虽然性命无虞，但一身锻体功夫也……” “甘哥虽然胳膊被扯断，但没有受到妖气影响，医生说进行断臂移植手术的成功率很大，已经把他送到战舰上去抢救了。” 说到这里，三人听到附近传来骚动声，就看到帕斯蒂脖子上打着厚厚的石膏，挣扎着想要从担架上坐起来，旁边身穿动力外骨骼的战地医生正在劝阻。 方允想了想，走过去把地上的那柄巨剑用力拾了起来，放到站起来的帕斯蒂怀里，帕斯蒂抱着那把剑才安静下来，朝方允点了点头，才慢慢跟着医生离开了。 方允目送着她离开，梁夜生跟叶飘零在旁边看着，叶飘零神色有些古怪。 “看她的信物与装扮，应该是鲸学派猎魔人吧。” “鲸学派？五大学派里原来还有鲸鱼嘛？” 方允好奇道，叶飘零对这方面也只是一知半解，只能稍作解释。 “虽然四战后，猎魔人势力受到了极大打击，几乎十不存一，但在更早先的时候，猎魔人可是最活跃的反异常势力，光登记在案的学派就不下三十多种。” “我记得鲸派猎魔人一般只在沿海地区行动，没想到还能在龙华内陆见到。” 就当三人聊着的时候，从天倾慢慢地走了过来，他左臂打上了石膏，用三角巾吊着，神情倒是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副有点臭屁的样子，没好气道。 “喂，聊完了没，聊完了快过来，我师傅有话跟你说。” 方允应了一声，随后朝梁夜生伸出一只拳头，认真道。 “以后再来黑水市，记得叫我，到时候哥几个再一起喝酒。” 梁夜生也伸出拳头跟他碰了碰，笑道。 “当然，咱们不醉不归！” 第247章 结束? 等到方允与叶、梁二人道别，随后朝洪七遗体方向走去，从天倾跟他并肩走着，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消沉，也有些阴暗。 当两人在洪七身旁站定，此刻洪七身旁已经围了不少人，有弟子也有长老，最前面几人看起来都是七宝门各门的门主，一名中年人望着洪七，神色悲戚。 “……总而言之，先遵照师祖遗愿，周门主，按照门规，现在由你执掌七宝门丐门门主一职，管理丐门弟子，师祖的后事也就一并交由你负责了。” 姓周的门主看起来颇为年轻，面容俊俏，但此刻眼圈也略微有些红肿，失了往日的潇洒劲，认真拱手沉声道，“是。” 中年人沉默了片刻，转过来看向方允，认真问道。 “虽然现在问有些晚了。方少侠，你有无想法，随我们回七宝门？” 方允愣了愣，就看到中年人随即又解释了一番。 “实际上，师祖本是打算等武林大会结束，就向你提出此意，可惜他还未来得及……此事只是我代师祖询问，并非强求，方少侠从心回答即可。” 方允陷入了沉默。 加入七宝门是好事么？ 好，当然好，这段时间他与七宝门中人交流下来，不论是桂有芳也好，从天倾也好，七宝门中人的秉性他已摸得差不多了，说不上亲切，但也绝不讨厌。 加上他还是梅山七侠的外孙，翻天手的亲传弟子，就连在场的几位门主也没几个比他辈分高的，不管是论资历还是关系，去了以后肯定是平步青云。 不用再担心温饱，也不用担心什么出路，自然有人会帮他做好一切。 可是…… 这样的日子，真的是方允他现在想要的嘛？ 他想起了很多很多，那个坐在漆黑房间里沙发上抽烟的身影，那个穿着红旗袍站在阳台上望着他的身影，那个坐在图书馆柜台后面安静翻书的身影…… “抱歉，这位师叔，我可能不太适合——” “唉。” 这位中年人伸手制止了方允寻找借口的行为，和声道。 “不必如此。” “师祖生前也说过，缘分二字，不可强求。” “即便你不加入七宝门，你也永远是七宝门的一份子，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欢迎你回七宝门看看。” 方允闻言只觉得心头一热，认真拱手行礼，中年人则以平辈礼还之。 当几人又商讨了一会关于洪七后事的相关事宜，当讨论得差不多了，几名门主开始分头收殓其他七宝门中人的尸骨，洪七的遗体也被白布殓起。 一时间，方允又陷入了无事可做的时候，他想起了什么，四下张望，发现龙轻舞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邹容被梁寒冰封的地方，围着那座冰雕左看右看。 方允慢慢走过去，此刻还能感觉到那冰雕上传来的阵阵寒意，龙轻舞却好似浑不在意，只是蹲在地上，小手捧着下巴，看着冰雕露出疑惑的神色。 “怎么了，为啥一直盯着这个王八羔子看？” 方允学着她的样子在她身旁蹲下来，努力朝冰雕看去，只听龙轻舞小声道。 “……声音不对。” “声音不对？” “嗯，不对。” 说着，他看到龙轻舞伸手在冰雕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敲击声，方允神情骤变，大喊着让龙轻舞退后，随后单臂化出装甲，重重一拳朝邹容所化冰雕砸去！ 当这一记重拳落下，整个冰雕被瞬间打爆，大小不一的冰屑四下飞溅，露出空空如也的内部，方允的神色变得十分难看，他探头朝冰雕内部看去。 就在这被砸开的冰雕底部，赫然是一个黑漆漆的坑洞！ 黑水市，长江入海口。 这里是一处龙华渡口，人群络绎不绝，一艘豪华游轮正在驶离港口，一名身穿西服的黑发男子正逆着人流前行，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 当他走出人流，来到一处“禁止钓鱼”的告示牌旁边，这告示牌底下的长椅上还坐着一人，他的头发看起来湿漉漉的，脖子上还纹着吓人的刺青。 这人赫然正是邹容！ 也不知道他是通过何种方法从冰雕之中脱身，又是如何出现在这200公里外的长江入海口处的。 此时他已经脱下了那一身黄袍，打扮成一副寻常游客的样子，甚至手里还拿着一本旅游手册，借此遮挡自己脖子上的刺青，嘴里叼着一根点着的烟。 当那身穿黑西装的男子在他旁边坐下，两个人靠着江边的栏杆，沉默了片刻。 “妖族的计划失败了。” 邹容淡淡开口道，西装男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平静道。 “那郭听雨呢，怎么样了？” 邹容一边读着手里的旅游手册，一边目不转睛道。 “他被卷进了以太坍缩导致的时空裂隙里，生死难断。但想必不出意料的话，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没办法干涉到我们了。” 西装男子沉默了一会，继续问道。 “东西拿到了没。” “很遗憾，祖龙昊比我们想得还要谨慎。我只拿到了一小部分妖皇的力量残留，以及它用来存放力量的载体。” “呵，你在妖族那潜伏这么久，看起来收获不小啊。” “你呢？你在联邦里干活，难道就没有什么收获？” 两个人的对话戛然而止，过了一会，西装男才淡淡道。 “你现在的身份在龙华比较麻烦，这段时间先去南美躲一阵吧，龙华这边暂时交给分区教会的人负责，到时候会有人联系你。” 邹容目光闪烁，“怎么，是哪里出事了？” 西装男沉默了一会。 “教宗大人把一项任务交给了本体，我得去帮忙，不止如此，整个欧洲分会的力量都被调动起来，我只负责其中一部分。”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本体没有传讯给我？” “也许是害怕你暴露吧，会增加破绽的情报，自然是越少越好。” “哼……是怕我跟妖皇久了，生出二心来吧。” “怎么会呢，一切都是为了均衡之道，不是么？” 西装男用戏谑的语气念出这句话，邹容只是微微眯起眼睛，没有多说些什么，合上了手里的旅游手册，将它随手弃置在椅子上，起身离开了。 当邹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西装男收起手机，拿起邹容弃置在椅子上的手册揣进怀里，站起来趴在栏杆上。 望着面前波澜起伏的江水，西装男朝着江面轻声呢喃道。 “少皇大人，你可要顽强的活下去啊，我衷心期盼着，与您再见的那天。” （第五卷《巅峰对决》完） 第248章 卷末语 各位读者老爷好，本人洛阳鬼都，再次敬上。 作为本书的第一个大章节，《巅峰对决》到此就算是结束了，不知道各位看官的感官如何？ 可能有老爷就要拷问小的了，什么，这就完了？ 那伏笔呢？郭听雨到底讲了什么，黑袍人究竟是谁，祖龙昊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邹容又是怎么一回事，其他好多角色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嗨，别着急各位老爷，这诸多的留白，大多都会在后面的章节里与各位老爷娓娓道来，像是诸如高酆、梁寒等人的故事，小的也会通过外传来小述一番。 那么，在下一卷故事开始之前呢，小的在这里为各位读者老爷先解几个扣子，免得后续内容过于累赘，也方便读者老爷们的后续阅读。 首先是本书当中提到的最为重要的两个扣子之一，以太坍缩现象。 读过第四卷的老爷应该还记得，在本书当中，以太界是能素的源头，也被称作灵界，就好像一张纸的两面，与物质界交叠在一起，彼此影响。 而能素则是对一切超自然力量能量的统称，不管是异能也好，妖气也好，内力也好，法术位也好，都是不同体系下对能素的应用。 在解释以太坍缩现象前，先为老爷们讲解一下能素虹吸与亚以太化这两个概念。 所谓能素虹吸，便是指当某个空间内，能素总量超过了某个阈值，就像是渗透压一样，导致以太界与物质界的边界被混淆，使得能素产生虹吸现象。 大量的能素从以太界涌入物质界内，而在短时间积累大量能素会导致物质界空间被亚以太化（即物质界地域暂时性的得到一部分以太界的特性）。 就在这个时间点上，可能会发生两种情况。 如果该区域内存在某些超自然现象或是生物，在亚以太空间内，它们会变得活跃乃至于狂暴，即便是普通异能者也可能发挥出远超其境界范畴的能力。 物质界通过此机制来消耗大量能素，使得空间地域得以暂时性的保持平衡，除非出现外力打破此平衡，这种亚以太空间现象甚至可能保持上千年之久。 而若该区域内不存在此类超自然现象，也没有合适的自然生物来消耗能素，物质界与以太界的界限被混淆，物质界能素量不断提升，最终达到下一个临界点。 当局部能素量超过其对应区域的以太界能素浓度时，物质界的能素会开始回流，而能素回流往往会破坏物质界地域的空间概念，导致超自然现象。 其中最为的常见，便是以太坍缩现象。 所谓以太坍缩，即在能素回流过程中，强行在物质界位面上打开了一道时空裂隙，各位老爷也可以理解为是类似于空间虫洞之类的东西。 大量能素被裂隙吸入，其中往往还会包括大量物质界的实体，而在时空裂隙后，恐怖的时空湍流（即飓灭劫，也可称为时空风暴）永无止息的流动着。 时空湍流会粉碎绝大部分实体与灵体，仅有极少部分做好准备的目标才能在其中幸存，且时空湍流的无序性导致难以其推测，会将目标带到任何一个空间。 可能是某个位面，也可能是主物质位面的某个时间点，甚至可能永远迷失在时空湍流之中，直到被粉碎，化为虚无，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第二个扣子呢，则是帝阁。 看过海贼王的老爷都知道，在旧剧情里，维持海贼世界平衡的三大势力分别是代表世界政府的海军三大将、海贼势力的四皇，以及王下七武海。 之前提到过，这个世界的六帝实际上与王下七武海颇为相似，是由联邦颁发给异能者的独立头衔，也可以视为人类异能者中的最高荣誉。 所以，虽然六帝的名头很响亮，但实际上是个相当散漫的组织，毕竟这些人都是个顶个的强者，强者嘛，自然有自己的个性，有自己这样那样的原则…… 所以，基本上除了战争时期以及特殊情况，六帝基本上都是听调不听宣的主儿，别说是什么开会了，就算你是联邦议员，想跟六帝见个面都得预约呢。 所以呢，在这种情况下，应运而生的就是帝阁这个组织。 帝阁是独立于联邦议会、内阁与军部之外的第四大联邦首脑级机构，与具备政治含义的联邦三巨头机构不同，帝阁唯一的职责便是监管与协助六帝。 简单的说，帝阁就是一个协调联邦与六帝之间关系、监管六帝日常起居的这么一个组织，既是润滑油也是惩戒尺，还得充当清洁工跟监护人的角色。 别看好像只是管这么几个人这点事，帝阁光是善后部门的人数都快比得上一整只联邦战团了，加上六帝破格级的强度，哪怕是外派员都不能是普通人。 就在本卷内容中提到的一样，帝阁也是除军部以外唯一拥有独立舰队与从属军的联邦势力，且舰队总长与从属军团长只对帝阁阁主负责。 为此，帝阁虽然是在四战结束以后建立的新兴机构，却在联邦有着超然地位，虽然没有政治权利，但对于联邦的影响可谓举足轻重。 解开这两个扣子以后，各位老爷有没有稍微想明白了些？ 此外，另有一事需要与各位老爷解释一下，对于章节名的命名，小的有一些精疲力竭，决定从第六章开始降低章节名的使用频率，并以序号进行区分。 那么，轮到一卷一次的下回预告环节了。 接下来的第六卷，故事的舞台将会回到我们熟悉的黑水市，讲述社会的阴暗面，黑道与罪犯们的故事。 离开了繁重的死亡以及战争阴霾，方允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享受一段安稳时光，然而，穷凶极恶的异能罪犯接二连三袭来，将整个黑水市搅得天翻地覆…… 夹杂在三大黑帮势力之间，方允又该如何选择？ 除此以外，阎爷也将不得不面对自己的过往，为曾经的恩怨做出了断…… 敬请期待第六卷，《五罪之乱》 第249章 外传·春芽 那年冬天，刚下完了一夜的雪，天还蒙蒙亮着。 但这梁家大宅的主屋里，却是坐满了人，正在商讨家中大事。 等到要事商讨完了一轮，也算是告一段落，佣人们端着茶水与点心上来，几人的话题也从家族要事变成了闲谈。 “要不，还是让夜生别习武了。” 坐在梁寒副手位置上，正在大声嚷嚷地乃是他的二弟。 “这年头，打打杀杀的事有得是人去做，练那个鸟武功做什么，多赚点钱才是真的，与其让他练武，还不如让他多读点书，趁早帮着家里分担点生意。” 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的四妹也帮腔道。 “二哥说得是啊，现在学武功意义是真不大，隔壁伯家从这一代开始就没一个习武的了，不也过得比以前滋润得多，还费这个劲练武功做什么。” 坐在另一边位置上的男人沉默不语，他正是梁夜生的父亲，梁庸，此刻他的眼神也有些犹豫，却不是因为被自己几位兄弟姐妹说动了，而是有些心疼。 武道可不是条坦途，即便你有天分，也不代表你就能成为高手，心性与机缘都缺一不可，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勤学苦练！ 寻常武者，一般最迟也要从七岁就开始熬打根基，日夜坚持，不可中断，不论是什么武功，哪怕是盖世的神功，也唯有“坚持”二字不可懈怠。 若要苦练基本功，这些个蹲马步、站桩、摆把式，哪一样都缺不得，便是寻常大人来做，也十分辛苦，又何况是七八岁的小孩子？ 此刻，就在这大屋外面，一名六岁的男孩正摆着把式，一把小木剑拿在手中，横在脸侧，手里掐着一个有些生疏的剑诀，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雪地里。 旁侧的偏屋里，还能听到其他孩子们打鼾的声音，雪花飘落在屋檐上，也落在男孩的头顶，将这一方小小的庭院染成白色。 似乎是被冻得有些流鼻水，男孩不由得一边保持着姿势，一边把脸贴到旁侧肩膀上蹭了又蹭，把小鼻子蹭得红彤彤的。 “夜生。” 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男孩一跳，梁夜生赶紧重新摆正姿势，大喊道。 “大伯！我没偷懒！我还在练呢！” 梁寒从男孩身后走出来，轻轻掸去他头上与肩上的雪华，随后弯下腰把住男孩掐着剑诀的左手，耐心地纠正着他的手势，淡淡教道。 “中指要在上面，食指要在下面，不可颠倒，明白么？” 男孩使劲点头，梁寒纠正完他掐诀的动作，站起来看向天空，白茫茫的雪花在风中飞扬，一阵寒风吹来，吹得院子里干枯的老桃树不断摇晃着枝杈。 这寒风灌进男孩的衣领里，冻得他缩起了脖子，梁寒想了想，解下自己身上的棉披，蹲下身披在男孩身上，看着男孩冻得煞白的脸蛋，不由得有些心疼。 “还撑得住么？” “嗯……撑得住！” 男孩虽然被冻得鼻子通红，但还是中气十足地大声答道，梁寒微微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来，摸了摸男孩的脑袋，轻声问道，“有没有后悔？” 男孩有些疑惑，“后悔？” “有没有后悔，求着你爹说自己想要习武？” 男孩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屋，确定自己爹没在身后偷听，才小声答道，“有吧……就一点点，比针尖还小那么一点。” 梁寒笑道，“要不要让大伯帮你求求你爹，让你不用继续习武了？” 男孩犹豫了好一下，但最后还是缓缓摇头，拒绝了这个很有诱惑力的提议。 “可我都已经练了好久了，现在才放弃的话，感觉好亏啊。” 梁寒不禁莞尔，随后正色道，“夜生，我问你，你觉得习武是为了什么？” 男孩毫不犹豫的答道，“是为了修身养性，强身健体！” 梁寒对这个答案并不出意外，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是你爹的答案，我问得是你的。” 男孩有点疑惑，爹的答案不就是我的答案，有什么区别吗？ 不过他还是努力想了想，随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为了惩奸除恶，匡扶正义？” 梁寒不禁莞尔。 “说的不错。抛开这些大道理，你学好武功以后，最想做的是什么？” 这可把男孩给问倒了，他挠了挠脑袋，然后迷茫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像爹跟大伯那样耍剑……很酷，还能在屋顶上飞来飞去，这样去上学就不用怕迟到了。” 这惫懒货，相比于学轻功，早些起来不就是了，舍本逐末。 梁寒内心有些无奈，但也有些高兴，他挽起袖子，朝男孩摊开手来，男孩有些疑惑，但还是把手里的木剑递给他。 “大伯接下来这一剑，你可看好了。” 梁寒轻声说道，随后就看到他举起手中木剑，那剑尖指着不远处的老桃树，缓缓朝前推出一剑。 这一剑看似平淡无奇，却在这剑尖上撩起一阵风来，这风在雪中吹过，所过之处雪花都融成了点点细雨落在地上，那枝头挂着的霜棱也跟着融化开来。 随着那一小缕春风吹过桃花的枝杈，就在那枝头的顶端，竟是眨眼间结出来一枚小小的花苞，这花苞在风里微微颤抖着，随后便迎着寒风绽放开来。 男孩惊讶地看着那朵在寒风中挺立的桃花，小嘴巴张得老大，梁寒缓缓将木剑收回，背在自己身后，朝男孩笑道。 “怎么样？大伯这一剑还行吧。” “太厉害啦！大伯好厉害！” 男孩激动地喊着，一边使劲给自己大伯鼓着掌，兴高采烈地问道。 “那这花是不是还能结果啊，我们是不是以后冬天也能吃到桃子了？” 梁寒听到这话脚底下差点一个踉跄，他只能赶紧咳嗽了两声，正色道。 “桃子先放在一边。夜生，你知道大伯是为了什么学武功的嘛？” 男孩摇了摇头，梁寒单臂将他抱起，这一大一小两人来到那棵老桃树底下，望着枝头那朵在寒风中摇晃着的桃花，梁寒轻声道。 “大伯啊，原本是想让天底下的所有人，都能在冬天看到这样漂亮的花而习武的。” 男孩听到这句话有些奇怪，“唉，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大伯不应该去学种花更好嘛？” “没办法啊。” 梁寒故作无奈道，“这世上有太多太多的地方，别说是花了，就连芽都发不出来，还有好多好多坏人要抢大伯的花，大伯没办法，只好习武把他们都打跑喽。” 男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用力点了点头。 “那……等我武功练好了，我就来帮大伯的忙，也种好多好多的花，再帮大伯把那些抢花的坏人都打跑！” 梁寒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故意板起脸来道。 “好啊！那大伯可要督促你爹，让你好好习武了。” 男孩闻言不由得又变成了一张苦瓜脸，弱弱地说道。 “可是……我爹说我天赋很一般，我又怕吃苦，这样练下去的话，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跟大伯你一样厉害啊？” 梁寒脸上还带着微笑，轻声道。 “没关系，没关系，不管要花多久，大伯都会等你。总有一天，我们家夜生也能让这棵老树，开出漂亮的花来。” “嗯！我要让它开很多朵花，结很多桃子，分给弟弟妹妹他们吃！” 梁寒听到这句话，笑得格外开心，不由得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在这庭院里回荡，就连旁边的桃树也随着这笑声轻轻摇曳起来，仿佛在附和着梁寒一同大笑。 他看着这棵苍老的桃树，轻声笑道。 “会的。会有那么一天的。” “总有一天，你会让它抽出新芽，开满桃花。让天底下的所有人都看到，即便是再冷的冬天，也会有花儿迎着寒风绽放。” 正说着，那枝头的桃花在寒风中缓缓凋落，一片片花瓣被寒风卷起，男孩颇为失望的啊了一声，梁寒望着那花瓣随风而去，与臂弯里的男孩一脸神秘道。 “夜生，接下来你可要看好了，这是大伯最得意的一剑。” 说完，就看到梁寒高高举起木剑，那木剑笔直指着天空。 当梁寒把剑举起，这庭院里呼啸的风便停了。 梁寒凝视着远处，口中轻声唤道。 “春来。” 随着无穷剑意自他而起，朝四面八方吹去，这剑意化作春风，飞过庭院，吹过屋檐与街巷，拂过枝头与山野，朝着天际吹去。 厚厚的积雪转眼间便在这春风之中消融，飘零的雪花在这春风中消融，那头顶的云层也缓缓分开来，一缕晨曦落在这庭院之中，暖洋洋地照在男孩身上。 男孩仿佛醉倒在这春风之中，他慢慢闭上眼睛，在梁寒的怀里睡着了。 梁寒轻轻地抱着他，就好像抱着整个春天。 ……那一年，冬去极早，春去极迟。 桃李满人间。 第1章 未尽之事(一) 很多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 战死的同袍尸骨需要收殓，损毁的城镇需要重建，大量的伤者需要安置…… 方允又在三江镇停留了一天一夜，帮了些忙，也送走了不少人。 期间有不少人过来跟他告别，像是杨无欢、赵雪跟阮家兄妹。 也有不少人悄无声息离开了，像是帕斯蒂、戴安娜与唐邱。 让方允最意外的是，霍休这家伙竟然还特地找他打了个招呼，虽然说得是类似于“下次再一决高下”这样的话，但也让方允感到有种铁树开花的别扭美。 这一次瀛洲台，各大门派与世家损失都颇多，其中七宝门伶门等势力更是惨重，幸存人员十不存一，甚至有些实力弱些的门派世家被灭了满门。 桂有芳本想陪着李素心一同去天都，但她是伶门经此大难后唯一幸存的弟子，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也有太多的人等着她去祭奠。 “等忙完这些事情，我就去天都找你，你一定要等我！” “嗯！我会一直一直等你的，我们说好了！” 两个女孩抱了又抱，承诺的话语说了一遍又一遍，还都偷偷掉了些金豆子。 “方哥，你真的不能陪我们一起么？” 龙轻舞双手背在背后，埋着头小声道，方允弯下腰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 “没办法，毕竟我还要送我伯公去我外公那，而且……我还有不少事情没搞清楚，想回去找人问问。” 龙轻舞看起来还是有些闷闷不乐，方允轻轻捏着她一边脸蛋，轻声道。 “而且，你跟着我，龙家肯定会想办法找我们俩的麻烦。你跟着付阁主，比跟着我安全，想来就算他们的胆子再大，也不至于找帝阁的麻烦。” 龙轻舞小声嘟囔了一句，方允一下没听清楚，就看到龙轻舞红着眼圈扑上来，用力抱住了他的腰，脸蛋紧紧贴在方允肚子上。 方允的表情僵硬在脸上，要知道这丫头虽然个子小力气可不小，这么一勒，方允仿佛听到自己的脊椎骨在发出咯吱咯吱的哀嚎，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适可而止。” 付正萱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响起，当龙轻舞放开方允，就看到付正萱站在自己边上，神色平静道。 “龙轻舞，李素心，本座即刻便要启程，你二人随本座归阁，不得怠慢。” 李素心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龙轻舞看了看方允，虽然有些不安，但还是轻轻应了一声。 方允拍了拍她的头，转过来朝付正萱问道。 “付阁主这就要走了？那邹容与什么妖族少皇解决了？” “邹容乃是榜上有名的通缉要犯，抓捕其归案并不属于帝阁差事，本座已将其交与fpo联邦总署处理。” “至于那妖族少皇，剑帝与昆帮帮主正在追击，加上已在半途的月帝与弃剑山庄当代庄主，妖族少皇断无生路可言，本座也会留下帝阁舰队以策应内外。” 方允闻言点了点头，面朝付正萱认真拱手道。 “既然如此，她们俩就麻烦付阁主照看了。” “无妨，照看故人之女，乃本座情分之内，无须多礼。” 说到这里，付正萱瞄了一眼方允，淡淡道。 “方允，你命相难定，混沌不堪，虽然本座看出你有吉星相伴，但你之命途仍是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便会跌落万丈深渊，甚至殃及旁人。” “若你没有心怀觉悟，还是尽早与旁人划清界限。但你若能明辨自身，不偏不倚，正道而行，这命途中的凶难，亦能成为你的助力，当好自为之。” 方允闻言瞳孔微缩，他缓缓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拱手道。 “付阁主之言，方某牢记于心。” 与李素心等人分开前，方允把自己之前和弗莉埃三人一起买的那只新手机送给了龙轻舞，并简单教了教她怎么使用。 目送付正萱一行人登上战舰离开，方允又逗留了一阵，期间宋秋然还特地来找过他，跟他聊了一些事情，关于郭听雨，关于梦尊，关于罗芬跟联邦。 等宋秋然离开，向天娇又一个人过来找方允聊了两句，说黑袍人的伤势比想象还要重，必须回到罗芬接受治疗，为此她们一行人得先走一步。 “悠悠到现在还没有醒，虽然体检没什么问题，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打算把她一并带回总部去。这段时间，辛苦你照看她了。” 向天娇靠着墙壁，大大咧咧道，方允盯着向天娇的脸，准确的说是盯着她左眼上蒙着的眼罩，蹙眉道。 “你的眼睛没事吧？” “哦，你说这个？没事，一点小伤，就是得养段时间。” 方允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佯装调笑道。 “这次你回去，可逃不掉艾北一通说教了。” 向天娇用她没被眼罩遮着的那只眼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怕什么，说就说，还能少两块肉不成。” 方允坏笑道，“那是那是，咱们向女侠天不怕地不怕，就算艾大小姐的眼泪砸下来，最多也就是躺在键盘上装死，任打任骂也不敢造次啊。” 向天娇面无表情的举起拳头，作势要打，方允本能地靠后想要躲闪，没想到向天娇只是朝前伸出了拳头，握着立在他面前，淡淡道。 “别忘了，回到黑水市，请我们喝酒。” 方允愣了愣，笑着伸出手跟她碰了碰。 “放心，我哪儿敢欠向女侠的酒，跑不掉的……” 结果他这拳头刚抵到到向天娇的拳头上，向天娇就握住了他的手腕，随后就看到向天娇脸上露出一个甜美到有点危险的笑容，方允那冷汗唰得就下来了。 “向姐，咱们有话好说……” “好说个屁，给老娘死！” 向天娇一声怒喝，抓着方允的手腕就是一招飞空剪刀脚把他带倒在地，紧接着又使了一招十字固死死钳住方允的胳膊，疼得方允直叫唤。 “错了，姐，我错了！” “说！学校里传我跟艾北是蕾丝边的谣言是不是你传得！从实招来，让你少受点皮肉之苦！” 第2章 未尽之事(二) “真不是我啊姐，我都没听说过这谣言啊！再说了，就算给我吃一百个豹子胆我也不敢造您老的谣啊！” “真的？” “真的，必须是真的，比钻石都真啊姑奶奶。” “你要是敢骗我……” “疼疼疼要断了要断了！真的要断了！” 就当杨雨嫣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就是两人在地上打成一片的样子，好在她的定力非凡，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蛋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继续冷冷道。 “该走了。” 听到杨雨嫣这么说，向天娇这才放开了方允，掸了掸裤子上的灰，若无其事地朝方允甩了甩手，跟着杨雨嫣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朝方允威胁似的晃一下拳头。 方允一边活动胳膊一边从地上站起来，长吁短叹道。 “唉，这婆娘，甭管是谁娶了他，后半辈子也只能在重度气管炎里度过了。” “气管炎可是个难治的毛病，还是不得的好啊。” 当方允听到这话从后头传来，不由得回头，就看到许三山正一边捋着胡子一边笑着，方允不由得挠了挠头，有些尴尬。 “……您老都看到了？” “唉，没有没有，你们这些个年轻人的事情，我哪儿敢看啊，肯定是盯着脚尖儿猛看避嫌才是啊！” 许三山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笑容怎么看怎么贼，哪儿像个道士，他此刻心里也有些感慨。 这方允虽然面相一般，但这招惹女人的功夫确实是一流的，尤其是招惹漂亮的女人，都快有他年轻时的风范了……嗯，最多一半吧。 “行了，不提这个。老道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有样东西给你。” 说着，许三山将手中条盒递给方允，这条盒通体黝黑，似乎是用某种金属锻造而成，入手便觉得沉重，更有渗人寒意隐隐从这肌肤接触之处传来。 “这是？” 方允接过盒子掂了掂，疑惑道，许三山轻声回答。 “此物本是上古寂灭道镇道之剑‘诸灭尽定’，后寂灭道在多次大战中破灭，此剑也流落人间，后被那老剑煞所得，如今剑煞身死，此剑终于重归武林。” 方允皱眉，“所以这是把剑？为啥把它给我？” “方少侠有所不知，这宝剑在上古寂灭道时沾染了诸多人类与妖兽的血，其中原本精纯的寂灭之理也被憎恶所染，使得这把剑变得难以控制。” “方少侠是否还记得，自己在与妖王鏖战时，展现出了一种奇异的形态？” 方允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只能含糊点头，许三山也没多问，只是继续说道。 “我与其他几位蜀山、五岳长老商议过，我们等人都一致认为，方少侠在黑甲姿态下，表现出的力量与这宝剑上所染的憎恨之力有异曲同工之妙。” “自剑煞身死，世间再无能修炼出寂灭之力的武功，而当今世上唯二有可能驾驭此剑之人，便是方少侠与修罗霍家的‘弑仙刀’霍休了。” “许道长你都这么说了，为什么不把这刀拿去给姓霍的，他拿这个不是比我合适？” “本来，其他几位确实也有问过，但被霍休少侠拒绝了。他说他只想一心修行霍家刀法，对剑什么的没兴趣，并主动向几位长老推荐了你……” 方允啧了一声，想打开这盒子看看，许三山连阻止都来不及，方允就把这铁盒一端掀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道漆黑的煞气打开的缝隙中朝外冲出！ 这煞气弥漫四下，就连附近草坪都在沾染到这煞气以后瞬间变得枯黄，方允自己吸了两口煞气，脸色立刻就变得苍白如纸，感觉肺部一阵阵刺痛。 他吃力地将手里的铁盒盖上，好在他现在再生能力非同小可，许三山还急忙给他灌了两口药酒，方允这才缓过劲来，大骂道。 “卧槽，你这是剑？纯纯的生化兵器吧！开个盒差点把人开没了啊！” 许三山有些尴尬，“老道我忘了说了。这诸灭尽定威力巨大，往往还未出剑就先伤己，所以除非方少侠有所把握，还是莫要轻易动用为好。” 方允当即就想把这铁盒里的剑掏出来给这不靠谱的老头子一下，当然也只是想想，他把铁盒挟在自己腋下，拱手朝许三山道。 “那行……先说好，这玩意给我了以后，我怎么处理都行对吧？” “那是自然。只是还望方少侠多多小心，莫要让此物伤及无辜。” “放心放心。帮我谢谢那些个老头子们啊，有心了哈。” 方允此刻心里已经想好了这玩意的去处，也就把这宝贝笑纳了，许三山也笑了笑，随后转头看向远处走过来的七宝门弟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方允也沉默了下来，他看到七宝门弟子手里此刻正抬着一口棺椁。 “对了，许道长不跟我们一同去么？” 许三山回头看了看方允，沉默了一会，缓缓摇头道。 “算啦，算啦。” “都这么大的人了，该放下得放下了。而且，老道我这人受不得那种气氛，回了武当，给这老叫花子念两句经、上几柱香就是了，想来他也不会在乎这个。” 许三山说着，拍了拍方允的肩膀，笑道。 “回去以后，好好过日子，若是娶了媳妇，记得叫老道过来喝酒。” “对了，有空就来武当山看看，老道带你逛一逛咱们武当山的七十二峰、三十六岩，那风光……啧啧，不比他们五岳差了。” 说着，许三山笑着朝方允挥了挥袖，算是告别，转过身慢慢踱着步地走了。 方允看着许三山离开的背影，眼珠子微微一转，朝着许三山大喊道。 “对了，许道长！我可以喊你叔公嘛？” 许三山脚下一愣，回过头来看方允，就看到方允认真望着他，原本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有些冲出眼眶的征兆，赶紧拿袖子把老脸捂住，连声笑道。 “好啊，好啊，那老道可就不客气，要叫你一声贤孙了！” “好，叔公，那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帮我给你外公带声好！” 方允与许三山告别后，跟着七宝门丐门的诸多弟子与长老匆匆赶往机场，要说这七宝门确实出手阔绰，为了方便行事，甚至专门雇佣了一架私人飞机。 当方允坐在飞机上，看着窗外逐渐变化的云层，当高楼大厦的轮廓逐渐在大地之上变得清晰，黑水市的面貌终于映入方允的视野之中。 “我们到了，伯公。” 方允看着窗外的景色，轻声呢喃道。 第3章 我回来了(一) 回到了黑水市，方允联系了王老太太与徐芊芊等人，与七宝门众人一同将洪七的遗体送到了王家大宅的后山上。 方天兑那一座孤零零的墓碑旁边竖起了新碑，一座普通到显得有些简陋的坟墓，甚至连上面刻着的内容都跟方天兑的坟墓一样简陋，只有五个大字。 【洪老七 之墓】 参加葬礼的人不多，方允这边只有宁雪陪着王老太太出席，七宝门这边则是几名丐门弟子还有长老，零零总总差不多十来人左右。 对于武林八大派之一的七宝门掌门来说，这样的葬礼似乎寒酸了些…… 但对于方天兑的大哥洪七，一个老叫花子来说，却刚刚好。 棺椁缓缓放入坑中，方允跟祁小红分别拿起铲子，沉默着把土撒入坑中，一捧又一捧，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四周的七宝门弟子与长老也开始加入进来。 葬礼很快结束了，没有悼词与哀乐，也没有默哀仪式，只有短暂的伤感，就在这短暂的伤感过后，人终究还是要回到生活当中。 方允与众人道别，临走前，祁小红一声不吭地塞了一本书给他，是本略显古旧的线装书，封皮上没有字样，只是画了一条首尾隐于云间的飞龙。 当方允背着长条铁盒，只身一人回到阎爷的事务所，推开房门看到里面空无一人，灯也关着，估计阎爷又跑哪儿浪去了，连门都不锁。 方允随手把铁条盒丢到一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靠着沙发背，看着天花板发起了呆。 好安静。 没有枪声跟爆炸声，没有桂有芳跟李素心的鼾声，没有独孤悠的呓语声，没有龙轻舞的哼唧声，只有偶尔从窗外街道上传来的汽车喇叭声。 虽然只是短短几天时间，方允却感觉自己仿佛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么几个人存在，突然就这么静了下来，还真有那么一些不习惯。 想着想着，方允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其他人都还好说，李素心跟龙轻舞这俩一大一小俩呆瓜，去到天都那样的地方能行吗？那可是联邦的首都，别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着别人数钱…… “嗒！” 正当方允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间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方允下意识抬起手遮挡眼前的亮光，朝门口看去，就看到阎爷腋下夹着个文件袋站在门口。 “嚯？” 他看到方允正睁着一对死鱼眼看着他，不由得口中啧啧惊叹道。 “隔了这么久，我竟然不是在病床上看到半死不活的你，稀奇啊，稀奇。” 阎爷一边揶揄着一边走进来坐到沙发上，把手里文件袋放到茶几上，翘起了二郎腿，顺带着还给自己点了根烟，一边抽一边问道。 “回来了怎么不开灯，惦记谁家姑娘呢？先说清楚，现在是法制社会，用强什么的你最好停留在计划阶段。” 方允嘴角抽搐了一下，想了一会以后，故作深沉道， “……我在思考，有没有可能，我其实是个很受女孩欢迎的人。” 阎爷闻言啧啧道，“当这句话出现在你口中的时候，你离受欢迎这个词的距离就已经变得的十分遥远了，大概2.5万光年左右吧。” “恕我直言，当一个不受欢迎的男人出现类似于这样的错觉时，你就应该开始担心一些其他事情了——比如钱跟腰子。” 方允虚着眼看着阎爷，吐槽道。 “这算什么，受害者的现身说法？” 阎爷一边抽烟一边笑道，“那一般试图骗我的女孩，往往想要的不是我的钱跟腰子，她们想要得更多是一场有来无回、轰轰烈烈的恋爱，而且不计后果。” 方允从鼻子里出气，一万个不信，“吹吧你就，还轰轰烈烈呢，追你的女孩都是凝固汽油弹是吧，点着就爆一片那种。” 阎爷没跟他就这个问题聊下去，只是呵呵笑了两声，随后问道。 “讲讲看，这么久没回来都遇上些啥了，挑主要的说说。” 方允也不含糊，就把自己参加擂台大赛，然后比赛遭到妖族与魔修联手袭击，梁寒等武林中人战死，但也有不少魔修跟妖兽被击杀等事情讲了个大概。 “……后来帝阁阁主来了，我稀里糊涂地就解除了变身，然后剑帝跟帝阁阁主就去追杀那个什么妖族少皇，这事就算结束了，我又待了一阵子就回来了。” 方允总结的部分不长，但阎爷听完以后还是沉默了良久，叼在嘴里的烟不断吐着烟气，方允看阎爷这副模样，实在是忍不住问道。 “所以我为什么可以跟独孤悠合体变身？我在梦里看到的罗芬公司走廊，还有那些奇怪的门又代表了什么意思？为什么我跟惜缘小时候的房间会反复出现在我梦里？” 阎爷抬起眼皮来看了他一眼，却是提了一件无关的事情。 “梁寒给你的遗物，还在你身上么？” 方允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那支老旧口琴放在茶几上，阎爷伸手把它拿起来，放到自己眼前端详了一番，眉头微微蹙起，随后又舒展开来。 “关于能力的两态转化，你的便宜师傅们有教过你么？” “额，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在大部分情况下，能力者进行二次觉醒，其概念态能力的基本形态会转变为物质态，反之，物质态则会转变为概念态，这被称作能力者的两态转化。” 方允听得有些懵逼，阎爷把手里的口琴放到桌子上，继续道。 “不论是哪种转化，两态转化都有一定概率产生副产物，这种副产物的表现形式多样，但一般都是与能力者有关的物件，或是更稀有的异象。” “例如与火有关的能力，可能会出现打火机或者火柴；与子弹有关的能力，可能会出现枪械，与拳有关的能力可能会出现拳套或指虎……” “我们把这种因为两态转化而出现的能力副产物称为能力具现质。而你现在拿着的这只口琴，很显然就是某位异能者留下的一件具现质。” 第4章 我回来了(二) “难道——是缘缘的？！” 方允失声惊呼道，但阎爷摇了摇头。 “恐怕不是。据我所知，梦主……就是你妹妹刘惜缘身死以后，由于她能力的特殊性，所有与她有关的物品都已经被联邦与罗芬一并回收。” “何况，能力具现体可谓是能力者能力的结晶，不只是单纯的象征物。在合适的人手中，它甚至可以发挥出其来源能力者本体相同的能力。” “……为此，不管是罗芬还是联邦，都没有理由让这样一件与梦主能力有关的重要之物流落在外，即便持有它的人是最大的几个武林世家也不行。” 方允喃喃道，“缘缘的能力……是这么厉害的东西么？” “准确说是非常危险。梦主之力几乎涉及到了灵魂领域的最深处，即便是现在，灵学也还未能触及到灵魂本质，基本上没有人可以抵御梦主的力量。” “想象一下，世界上存在这样一个人，她在一念之间就可以窃取、抹除与篡改所有人的记忆，凡是拥有灵魂的生命体就无法逃过她的能力。” “催眠洗脑、常识篡改……这些都只是小手段，只要她愿意，她随时可以拉出一支不畏生死的狂热军队，抹除掉每个人的个性，只为执行她的命令而行动。” 方允沉默不语，阎爷把烟在烟灰缸里磕了磕，慢悠悠道。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至少我见过的梦主并不是这样的野心家，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罢了……嗯，好像这么说也不对，毕竟她曾拯救过世界。” “如此想来，上天给了她如此强大的力量，却又只给她如此短暂的生命，仿佛她的一生就只为拯救这个世界而存在……” “如果神真的存在，他一定是个恶劣到了极点的混蛋。” 方允打断了阎爷的感慨，惊讶道。 “阎爷你还见过我妹妹？” “以前跟罗芬合作的时候见过她几次。” 阎爷含糊地答了一句，随后转换话题道。 “假设，你通过某种方法继承了梦主之力，那么你在梦里看到的场景，应该是你妹妹对能力设置的某种机制，你后面看到的走廊跟房间门应该也是如此。” “至于合体，我没听过梦主之力有类似的效果，恐怕那力量并不是来自于梦主之力，而是来源于你体内的其他力量。” 方允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长叹道。 “怎么感觉说了半天，还是啥也没搞明白。” “不过，不说合体，只谈到多种能力的结合与并用，我倒是在别人身上见过类似的能力，而且这个人你也认识。” “谁啊？” “莫怜影。” 听到这个名字方允头就大了起来，他扶着自己额头，牙疼似得嘶嘶吸气，抱怨道。 “你这哪儿是帮我解决问题，根本就是想借这女妖怪的手解决我啊。” 阎爷此刻笑得就跟个八婆似的，但笑归笑，他还是继续认真道。 “逃避是没办法解决问题的，与其这样拖下去，你还不如找个机会跟她爆了，总比你现在这样稀里糊涂的活着好得多。” 方允瞪着一双死鱼眼看着阎爷，生无可恋的大笑道。 “呵，呵呵，呵呵呵，死不可怕，我只怕我会生不如死。” 阎爷用一种近乎于同情的目光看着方允，安慰道。 “嗨，也没有那么严重，我之前见过得罪了莫怜影的人，无非只是黑历史被曝光，社会性死亡，从此一蹶不振，患上严重的精神失常，看到穿黑裙子的女生就会反射性的失禁……” 方允的眼神仿佛已经死了，“莫怜影·现实·震撼症是吧？” 阎爷笑而不答，似乎是为了缓解一下悲壮的气氛，他吸了口烟，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拄灭，随后靠在沙发上一副放松的样子，提问道。 “聊点开心的事。你还记得罗克么。” “罗克？谁啊？” 阎爷朝茶几上的公文包扬了扬下巴，方允拿起来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沓资料，包括身份、履历、犯罪档案之类的，还有不少像是摄像头抓拍的照片。 “罗克·a（安东尼奥anthonio）·布兰度，前黑伞社外围佣兵成员，因绑架罪、非法持枪罪以及扰乱社会治安罪等罪名被捕入狱……” 方允看到那照片上有那么一点眼熟的黄毛，苦思冥想了一阵，终于想了起来。 “哦！这不是那个，带了一堆人来偷袭我，最后被我统统干趴扭送治安署的那个，我有点印象。他这是咋了？难不成因为表现良好提前释放了？” “差不多吧，就在昨天晚上，他从黑水市劳改中心越狱了。” 方允瞅了两眼就没了兴趣，翘起了二郎腿懒洋洋道。 “嗨，越狱就越狱了呗，跟咱们有啥关系。” “重点就在这里，这家伙逃狱之前，跟狱警指名道姓，要找咱们俩的麻烦。” “卧槽！不是，你把这叫开心的事？不怕贼偸、就怕贼惦记你明白不” 方允破口大骂，随后两眼无神，仰天长恨道， “完了，全完了，早知道我就不该回来，不如跟着包子还有轻舞一起去天都开开眼界，哪儿想到回到黑水市还有这么一档子冤家在埋伏我。” “瞧你那点出息，不过是跟两个美少女一起公费旅行而已，看开点，说不定下辈子投个好胎还有机会……” “我*你*！” 方允终于破防了，他自暴自弃地大骂一声，跳起来朝阎爷一脚踢了过去，被坐在沙发上的阎爷迅捷躲过，随后就是一招式后脑勺肘击将其击倒在地。 当方允头晕眼花地从沙发后边爬起来，转头就看到阎爷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往房间里走了，一边走一边还不忘朝厨房指了指。 “冰箱里还有面条，你自己做点啥吃着吧。对了，学校可是发来消息了，你这学期旷课旷得有点多，再旷下去恐怕你的学分不保啊。” 方允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大学生的身份，摸了摸自己还有点疼的脑袋瓜，一边朝厨房走过去一边哀声叹气道。 “行行，不就是一边上学一边预防暗杀，我做还不行么。” 第5章 我回来了(三) 罗芬地下6层，炼金实验室。 这是一个与罗芬整体装潢看起来格格不入的房间。 它的占地并不大，差不多与寻常办公室相当，它的墙壁、天花板乃至于地板都使用了某种带有纹路的黑色石材，每一处角落与边缘都画满了银色的符号。 各式各样的储藏皿与柜架摆满了房间的墙壁，一颗悬浮在天花板上的光球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将整个房间照亮，也将少女的身影缓缓拉长。 一名披着深红色长袍的少女正站在高桌前，她指间的红褐色晶体浸染着未知生物的紫色血液，她在魔铜制成的桌面上划动，描出一道道深邃的纹路。 此刻，这张1米半径的圆桌上正躺着一名少女，准确的说，是一具赤裸的少女躯体，她的双眸黯淡，纤细的身躯不着寸缕，皮肤在灯光下白得有些刺目。 原本因为这幅场景产生的旖旎感，都会在看到躯干上的可怖伤口后消失无踪，这具身躯就像是被某种威力巨大的能量攻击擦过，小半个身躯都被湮灭。 当皮肤与肌肉被燃尽，裸露在伤口处的却不是骨头，而是注满了鲜红光芒的空洞，这些鲜红的能量正在缓缓朝外泄露，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消散在空中。 随着法阵完成，少女放下手中的晶体，她开始将各式各样的粉末、矿石以及不明生物的干尸与血液放置在六芒星阵的四周，再缓缓将一瓶金色浆液倒入阵中。 金色浆液宛若有生命般不断地在每一道纹路上蔓延开来，当法阵上的纹路一道道亮起，少女将双手放置在法阵一侧，口中开始发出悠扬却怪诞的音节。 这些音节在房间里回荡，每一个音节都使得四周墙壁与天花板上的神秘符号随之闪烁，躺在六芒星阵之中的少女躯壳也开始缓缓发亮。 手、脚、脸、皮肤还有肌肉……当光芒开始凝聚出实体，那些缺失的器官与肢体也开始逐渐出现在躯壳之上，顺着光芒逐渐朝外伸展。 当法阵中放置着的素材都在光芒中消失殆尽，躺在法阵当中的少女躯体也已然重新变得完整，那些可怖的伤口仿佛从未在她的身上出现过一般。 看着面前的法阵逐渐开始熄灭，穿着深红色长袍的少女松了口气，摘下自己脑袋上的头罩，露出那双有着奇异环状光晕的红色瞳孔，以及过分苍白的肤色。 莫怜影看着法阵当中的少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行了，装什么死，赶紧起来，我还有一堆事情要问你。” 只见躺在法阵当中的灰发少女手指似乎是微微颤抖了一下，黯淡的金色瞳孔缓缓亮起，尽管脸蛋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整体看起来便多了些生气。 莫怜影一屁股坐在旁边凳子上，随手在笔记本上写了几笔，用不善的语气继续说道。 “让你去监督个方允，怎么把自己伤得成这个样子，我都不好跟真优报工伤，那武林大会的第一名真有这么离谱，连你都打不过？” 从法阵上坐起来的灰发少女耸了耸肩，用很无奈的口吻道。 “我说我是被妖皇打的，你信不？” 莫怜影眉毛朝一边挑了起来，如此过了大概两秒左右，她出言反问道。 “妖皇冲破封印，攻破了天关？不，不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联邦方面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至少会联系姓棠的才对……” 这个推论刚提出来就立刻被她自己推翻了，莫怜影转过来看向灰发少女，灰发少女也不含糊，把自己在三江镇遇到的事情讲了个大概。 “妖族少皇？这又是什么贵物，没听说过。” 莫怜影听完以后吐槽了一句，询问道。 “你的意思是，这家伙不但会妖皇的诸多神通，甚至还能操控妖皇的本命妖气，就连法天象地都跟妖皇本体的模样差不多？” 灰发少女认真地点头，莫怜影这下有点不淡定了，蹙眉自言自语道。 “没听说过妖皇还有个子嗣，这么重要的情报，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一点都没有外漏？是哪个势力掩盖了，还是说这个少皇压根跟妖皇没有血缘关系？” 一时间接受到太多信息，莫怜影决定暂时这些个信息都放一放，她用单手揉着自己一侧太阳穴，一双红眼睛微微眯着，沉思了片刻。 “罢了，既然帝阁主动揽走了这件事，暂时也轮不到我们这边插手了。挑点你觉得重要的说说吧，比如你说你最后帮了方允一把，是什么意思？” 灰发少女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大概给莫怜影讲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听到方允拿独孤悠的剑插自己的时候，莫怜影的眉头不由得猛皱。 “这家伙直接拿剑插了自己心脏？他是傻*吧，要是当时你不在场，那家伙估计已经暴毙了。” 灰发少女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点头赞同，就当两人讨论的时候，从门口处传来了敲门声，真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怜影，你在里面嘛？有些资料需要你过目一下。” 莫怜影翻了个白眼，脸蛋压在椅子上，一副百般无赖的表情，懒洋洋道。 “进来吧，门没锁。” 当广濑真优抱着一摞文件走进来，一眼看到光着身子的灰发少女坐在桌台上，眉头微微蹙起，疑惑道。 “为什么不穿衣服，星星。” 灰发少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裸体，用手锤了一下掌心，脸上流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莫怜影则是懒洋洋地从真优手里拿过一份资料瞅了几眼。 “逃犯名单还有相关情报……这看起来可不像是我们的工作，抓逃犯这种事应该归治安署管才对吧?” “事实上，这份资料就是治安署那边递交过来的，他们希望罗芬公司可以派人协助他们的工作，而且最好是有经验的老手。” 第6章 我回来了(四) 莫怜影睁着一双死鱼眼翻着手里的资料，一边翻着一边不由得啧啧道。 “原来如此，两名逃犯全部都是超自然犯罪者。但对于黑水市治安署来说应该不是问题吧，他们署长不也是三级能力者来着么？” “这就是问题所在。最近天都fpo总署召开全球例会，黑水市治安署作为连续两年得奖的示范单位，被特邀参加本次例会，他们署长跟副署长都出差了。” 莫怜影哦了一声，抬头看到面前的灰发少女已经慢吞吞地穿上了内衣，低头随手就在资料上填了个名字，然后打了个勾，转手把资料递还给真优。 “正好，周星星你的国庆特别假期结束了，现在我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你，去维护整个黑水市的和平与安稳吧，少女。” 灰发少女正往身上套t恤，听到这命令脸上不由得浮现出迷茫，什么假期，我不是出任务去了吗？怎么，我这刚下手术台就又要奔赴前线了？ “治安署请求说是2人，只算上星星的话，数量还不够。” 莫怜影略一思考，“预备组最近在干什么？” “距离期中考还有不足18个自然日，以菱纱为首的大部分组员都在复习，仅有尤瑞丽安与露西两人已经提前完成了复习计划。” “那就把露西算上，刚好两人，这事就交给她们两个处理吧。” 真优眼中隐现忧色，“可以么，露西虽然在文化课与实践课中表现的十分优秀，但她毕竟还未成年，让她去帮忙逮捕犯罪分子，是否有些不合适？” “嗨，几个逃犯而已，又不是联邦重犯，况且还有治安署的人跟星星在，翻不了浪花的。” 见真优还是有些犹豫，莫怜影叹了口气道。 “唉呀，我的广濑姐，你就放宽心吧，你总不能像老母鸡似的把她们放在翅膀底下一辈子，该踹下悬崖的时候就果断踹，这才是为人父母的觉悟啊。” “谁、谁是老母鸡啊！” 广濑涨红了脸否定道，似乎是觉得这事已经说定了，莫怜影靠着椅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边走一边随意道。 “那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我有点困先回去睡了，没什么事的话接下来12小时以内都不要联系我。” 当她走到门口，还不忘回过头来朝被称作周星星的少女提醒道。 “对了，记得把事情写成报告给我，事无巨细，明白？” 也没给周星星回复的机会，莫怜影已经把门带上了，当门合上的瞬间，她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慢慢朝前走着，眼眸微微眯起，显得有些危险。 当她走到廊道拐角处，伸手打了个响指，一道漆黑的身影缓缓从走廊阴影之中浮现，隐藏在黑色头罩下的眼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莫怜影。 “帮我联系格兰维尔，让她调查邹容这个人，越快越好。” 狄安娜没有回应，只是身形逐渐往下沉去，当她再一次消失在阴影之中，莫怜影望着狄安娜消失的地方，喃喃自语道。 “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那麻烦可就大了。。” 黑水市黑街，通天沟。 虽然这名字起得响亮，但看起来就像是个吃饭的堂口，一间厅、一台柜，几张方桌排成队，人是三五成群两边坐，七嘴八舌把话溜，整一个十分热闹。 此刻正值饭点，这通天沟里的人确实不少，服务员跟前台也是忙得脚不沾地，那老板倒是清闲，就这么坐在前台后边的椅子上，看着外面的客人进进出出。 就在这时候，老板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赶紧从位置上站起来，定睛一看，就看到路口边上走过来黑压压地一片，步伐齐整。 那老板在这开了八年的堂口，眼力劲儿自然也不是盖得，只是当他细细这么一端详，也是不由得嘬起了牙花子。 这一身黑镶红龙首纹，光这做工跟面料就不便宜，竟然还做了这么多身当制服穿；看这利落的身手跟默契，不自觉握拳的架势，还都是些练家子。 再看到这些个人腰上别着的家伙，光看枪柄与样式，就不是什么旧时代的古董货，其中有几人身上还背着大号的武器箱，也不知道箱子里装得是什么杀器。 就是这样一伙凶神恶煞，直勾勾地就奔着通天沟的堂口过来了，四周本来还在观望的路人一哄而散，连几个还在吃饭的食客都偷摸着从后面溜掉了。 当人群走进来，在堂口处一字排开，十几双眼睛就这么朝前台扫过来，那前台姑娘不由得也有些心里打鼓，跟看救星似得朝自己老板投以视线。 这位老板虽然心里慌得一批，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硬着头皮问道。 “几位爷是吃饭，还是兑饷啊？” 只见一名彪形大汉从黑衣人之间大步迈出，皮肤古铜，身材魁梧，面相方正，鼻梁上有道横贯的刀疤，沉声道。 “放榜，杠上红，黑白两切，一字清。” 听到杠上红二字，老板瞳孔微缩，心里也镇定了几分，同样沉声答道。 “暗榜还是明榜？” “明榜，张口二十万，点头五万，联邦通行现款。” 当男人伸出手来，老板看到他掌心里的金属圆筒，不由得感觉自己两条腿有点打抖，一时间都没敢伸手去接。 二十万？他在这开了八年的堂口，放过最高的榜也就十万，这二十万的大单子突然就这么砸下来，饶是老江湖也要被砸得头晕眼花。 这位老板定了定神，先从男人手里接过那圆筒，亲自在前台计算机上操作起来，当他把那圆筒打开，小心翼翼地插入端口，一连串数字出现在屏幕上。 旁边的前台女孩看到屏幕上那一串整齐的数字，不由得捂住了嘴巴，好在老板此时已经冷静下来，转头恭恭敬敬地朝男人询问道。 “钱款确认无误。敢问您放榜的内容是？” 男人一声不吭地挥了挥手，旁边立刻就有人走上来，将一块平板递给老板，老板看到那平板上的照片与资料，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随后捧笑道。 “原来如此……不过这单子实在是大了些，小的没办法做主，还望您在此稍等片刻，容小的跟管事的告会一声。” 第7章 我回来了(五) 那刀疤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老板见状立刻起身招呼服务员过来，想让人把这几位爷带去楼上贵宾室，却被刀疤男抬手拒绝。 “不必了，我就在这里等。” 老板赶紧点头哈腰，连声称是，急匆匆地推开前台后门走了出去，当他来到后间，神色立刻就阴郁了下来，朝旁边几名伙计招了招手。 “看住后门，让哨子动起来。你去通知老胡，让他做好准备。” 几名伙计得到命令纷纷散开，而老板又往前走了一段，来到一处隔音密室内，这密室的装潢十分简单，只有椅子、桌子，以及桌子上的一部老旧电话机。 老板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娴熟地拨通了一个号码，当电话打通，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年迈声音，老板的腰不自觉就弯了下去，恭敬地喊了一声“老夫人”。 他先把外面来人的事情大概说了说，又把他们的目标身份讲了讲，话筒对面的老人似乎是沉思了一番，随后冷笑起来。 “哼，方允这小王八蛋，跟他外公一样能惹事……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老板听到老人的冷笑声，知道老太太这是动了真怒，不由得低声道。 “那群人现在还在堂内，要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说着，老板眼中掠过一丝杀机，电话里的老人沉默了一会，淡淡道。 “不急，既然他们敢在黑街这么大张旗鼓，恐怕是有些来头。” “你先稳住他们，说榜接下了，等他们走了，再派人查查他们的底，我倒要看看，是哪来的山大王这么大的威风，敢在我王家的地盘上动王家的人。” “是！” 黑水大学城。 有道是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自方允回到黑水市，眨眼间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 沉浸在教室、食堂跟宿舍的三点一线生活，生活平静得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生过一样。 每天除了上课、吃饭，也就打打游戏，偶尔去罗芬图书馆帮一下珀儿的忙，找预备组的几位打闹一番，小日子过得倒也舒坦。 可惜，这样的日子注定没办法持续太久。 这一天，就当方允上完了一天的课，拖着疲惫的步伐从教室返回宿舍，寻思着晚上吃哪一家外卖的时候，刚走到拐角就撞了什么东西满怀。 还没等方允反应过来，他就听到了一声绵软的痛呼。 他定睛朝前一看，就看到一位身穿白色短t与绿色衬裙的女孩跌坐在地上，略显稚嫩的脸蛋上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神色，就这样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这白色短t的领口开得极深，甚至能看到领口两侧白色的内衣边缘，以及中间那一道白嫩的v字形沟壑，仿佛下一刻就要呼之欲出。 然而，方允只是睁着一双死鱼眼看她，他先是四下扫视了一番，随后一边跟女孩保持着距离，一边慢吞吞道。 “没事吧，同学？” 那女孩微微咬着嘴唇，轻轻摇头，大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只是捂着自己的膝盖，一副好像痛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 当她揉着膝盖的时候，不经意间微微翻起裙摆，露出光洁浑圆的大腿，隐约可以看到裙摆下黑色的蕾丝花边，足以引起男生的无限遐想。 然而，方允只是扯了扯嘴角，慢慢地贴着墙从女孩身旁绕着走了出去，随后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打哈哈道。 “行，没事就好，那我先走了哈。你早点起来，地上凉。” 说着，他就这么把女孩丢在地上走了，连头都没回一下。 女孩就这样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目瞪口呆地看着方允的背影远去。 不是，就算你不见色起意，撞了人你起码扶一下吧？连扶都不扶一下就走了，你的素质呢，你的修养呢，你美好的道德品质呢？ 可惜……对方允来说，这些他统统没有。 就当方允想好了晚上去罗芬食堂蹭饭，美滋滋地准备将其付诸行动的时候，一道阴影横亘在了他面前。 方允默默抬起头来，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这位一米九的壮汉。 此刻这位大汉正用一种不善的视线盯着自己，他那眼珠子里的眼白比眼孔还多，加上这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的凶样，胸口还纹着刺青，吓人得很。 就这还没结束呢，就在他身后边，又有几名壮汉从他身后边走了出来，将方允团团围住，方允背后边也走出来两人，中间还夹着刚刚那名女孩。 那女孩抓着其中一人的胳膊，指着方允带着哭腔喊道。 “就是他，就是他欺负人家。” 方允面前的大汉黑着一张脸，虽然语气有些不善，但用词还是挺客气的。 “兄弟，你撞了我妹妹，是不是得给我个说法？” 方允虚着眼睛看他，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认命似得说道。 “行行，那咱们换个地方聊聊？” 大汉看方允如此识相，内心不由得也有些轻视，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身后几人则走上来，把方允围在当中，似乎是生怕他跑掉。 方允懒得搭理他们，直接背着包跟了上去，几人很快就走出了黑水大学城，七拐八拐以后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工地旁边，栏杆后能听到工业用机甲的轰鸣声。 那大汉在原地站定，也不跟方允多废话，直接命令似得说道。 “你也不必多做什么，老老实实闭上嘴跟我们走，等到了地方以后，会有人来接你过去，这事就这么算了。” 方允原本还以为就是个低级的讹钱套路，盯着天空漫不经心地发呆，结果听大汉这么一说，眉头就皱了起来，一只眼儿大一只眼儿小地盯着他看。 “感情你们不是碰瓷儿，是绑票的啊。我就说嘛，怎么现在这世上还有用这么老套的碰瓷儿手段，就算是幼儿园小朋友都不会上这当了好吧。” 第8章 我回来了(六) 方允突然开始疯狂的吐槽，大汉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但随后就摆出了一副凶狠的样子，朝方允怒视道。 “我允许你说话了嘛？给我闭嘴！” 方允听到这话都笑了，扫视了周围这一圈人，笑道。 “你还挺嚣张，就你手底下这群臭鱼烂虾，最多也就唬唬毛头小子。” “你！” 那女孩原本站在人群当中，听到方允这句话明显把自己也归类到了臭鱼烂虾当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方允鼻子就想开骂，被方允淡定的无视了。 “行了，都是道上人，说话敞亮点，敢问兄弟拜得哪座山，坐得哪张椅啊？” 那大汉看方允丝毫不怕，好像完全不把他们一群人放在眼里，一时间就有点吃不准状况了，但还是硬着头皮顶道。 “你……你又是哪条道上的，敢这么跟我说话？” “哥，你跟他废话什么，先狠狠揍他一顿他就老实了！” 方允还是没理会身后女孩的叫嚣，淡淡道。 “金山银山一手搬，万宝盆里竖金冠。四条大路通四海，王爷顶上眼通天。” 这汉子虽然是混道上的，但也是个老江湖，知道这道上的规矩，这江湖切口可不是乱说的，乱说可是要负责任的，搞不好可是会死人的。 这规矩是什么呢？ 八个字，所谓“一名二来三讳四顶”。 就是说这混道上的，若是有些名头的人，都会有一个诨名，是道上兄弟给的面子，这个名字是大家伙公认的，这就叫“一名”。 而若是这人除了自己有名气，还有其他来头，要么是帮派、要么是师承，要么是家族，那么他称呼的时候还会加上他的来头，这就叫“二来”。 为什么叫二来，也是因为加上了这名头以后，光自报一个诨名就显得不气派了，一般得用两句连成的贯口来介绍自己的来头。 就拿方允这段切口举例子，“金山银山一手搬，万宝盆里竖金冠”，这前两句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我在道上是个偷东西的贼偷，我师傅姓方，我是方家人。 然后肯定有读者老爷就要问了，那为啥方允还有后两句呢？ 嗨，没办法，谁让他来头不止一个呢，这就是“一名二来三讳四顶”里的“四顶”，意思是这个人来头大得不行，都快到顶儿了，两句话都不够说的。 所以，方允又加了后面两句，“四条大路通四海，王爷顶上眼通天”，意思是他不但是方家的传人，还是黑街四大家中通天王家的家族中人。 黑街四大家在黑水市黑道上是怎么个份量呢？ 就这么说吧，如果说黑水市这块地盘上，天龙会是老魏，三船帮是大吴，那这黑街四大家就是妥妥的蜀汉。 虽然在这三方势力当中，黑街四大家的地盘与势力最小，但内部却很团结，加上在本地传承已久，牢牢把控着当地黑市以及各类地下买卖，妥妥的巨头。 而这大汉什么来头？ 嗨，就一靠姑娘家家碰瓷儿的白丁，能有什么来头？ 别说是切口，连个诨名都没有，都不配跟我们方爷盘道儿，要是早个几十年，他跟他干妹妹与几个兄弟这时候已经被人装桶灌水泥，沉进黄浦江里了。 大汉听到方允报出这么一串切口，他当即就惊了，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惊完以后就有了一种想跪下给方允磕一个的冲动。 可自己干妹妹跟兄弟在面前，这丢人事他是真干不出来，方允身后边的女孩看大汉突然变得结结巴巴的，不由得有些疑惑，旁边几人也是面面相觑。 方允看出了大汉的窘迫，只是笑了笑，朝他招了招手，那大汉有些不明觉厉，但他现在也不敢摆架子，只好脸上堆着干笑，躬着身子凑过去，小声道。 “方哥，方哥，误会啊，都是误会……” 方允很自来熟得搂住了他的肩膀，脸上带着笑，同样小声道。 “是不是误会，得看兄弟你配不配合了。” “配合，必须配合！方哥您有事尽管说，小的不敢说一个不字。” 方允看这老哥一副没脸没皮、满脸堆笑的样子，跟他那五大三粗的外貌颇为不合，心里头强忍着笑，面上则严肃问道。 “谁让你来的？” “没谁……” “嗯？” 那大汉看方允脸色一黑，吓得差点腿一软没能站稳，赶紧回答道。 “方哥，真没谁！是三船帮在道上放出来的红帖儿，指名要找方哥你的晦气，张口二十万、点头五万，还是一字清的白款。” “我们几个听到这数字，就眼睛一红、脑袋一热……哪儿想得到方哥您也是道上的。要是知道方哥您的背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来啊。” 别的不说，当方允听到二十万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心里比眼前这哥们还要震惊，要不是他这阵子见过了不少大风大浪，定力见长，恐怕已经跳了起来。 卧槽，二十万！二十万是什么概念？换算成旧世代货币也就是两百万，在三线城市都能全款买一套房了，还是几百平米的大户型。 哪怕是在黑水这样的一线城市，两十万也决不能说少了，足以保证一家三口相当长一段时间衣食无忧，对道上人来说，更可贵得还是一字清的通款。 所谓一字清，就是这笔钱说几个数到你手里就是几个数，一个字清楚明了，其中产生的什么过手费啊都由东家或放榜的承担，绝无克扣。 白款则意味着这笔钱来源清白，而且是现款，到手了就能直接消费。 就这两句硬话，加上二十万这个数目，就算是方允自己都想把自个儿给卖了，那其他道上人会眼红脑热，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大汉此刻冷静下来，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方允来头这么大，他们这些小虾米哪儿能趟这浑水，就算拿了这钱，你能有命花出去？ 这时候，就算是傻子，也看出来事情不太对头了，那在方允后头几名壮汉都缩起了脖子，就连原本嚣张的女孩也低头安静了下来，双手用力攥着裙摆。 方允眼珠子转悠了一下，沉声道。 “是三船帮哪个舵口发得帖？总舵？” “对，总舵，不止如此，听说天龙会那边也有动静，但天龙会那边还没有放出什么风声。” 第9章 我回来了(七) 方允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心里若有所思，随后就换上了一副淫荡的表情，拍了拍大汉的肩膀，高声道。 “好说好说，大家都是兄弟。这样，要不你干妹妹借我玩个几天，今天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如何？” 大汉那堆在脸上的笑容僵硬了，汗水不断从他额头上滴落下来，方允抓着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 “不止如此，你不是想出人头地嘛？我还可以推荐你去王家补缺儿。至于你妹嘛，我保证不玩死她，但要是缺胳膊少腿的……那就没办法了。” 女孩听到方允这话，神色惶恐，两腿不由得有些打颤，但只是低下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出声，那大汉攥紧了拳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神色变幻不定。 犹豫了许久，久到方允脸上开始出现不耐烦的神色时，大汉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中浮现狠厉之色，下一刻就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 方允面无表情地看着大汉，只见他举起手里这柄雪亮的匕首，刀柄朝外，缓缓朝自己递过来，脸上还是赔笑道。 “方哥，要不咱们还是走道上规矩，一人做事一人当。” 方允面无表情伸手摸了摸自己鼻尖，淡淡道。 “行啊，你来还是我来？” 原本大汉伸到方允跟前的手微微一滞，他苦笑一声，应道。 “好！” 说着，他一手握着匕首，刀锋朝内指着自己，一手拽开上衣露出胸口。 “哥！”“大哥！” 女孩与几名大汉连声惊呼，大汉伸手一挥，怒吼道。 “干什么？想死啊，都给我滚回去站好！” 原本想冲上来的几名大汉生生停住了脚步，不知所措，那大汉脸上堆着笑，朝方允低声下气道。 “方哥，我手底下这些个愣头都不懂事，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方允不耐烦地点了点头，似乎是没耐心再等下去，大汉心里稍稍松了口气，随后闭上眼睛咬紧牙关，握紧匕首抵住自己胸口，就要使劲扎进去。 “不要！” 一声尖叫传来，赫然是那女孩不顾旁人的阻拦，尖叫着冲过来抱住了方允的手，跪在地上哭声哀求道。 “我跟你走就是了，你放过我哥吧，我求你了大哥……” 大汉听到哭声，睁开眼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大惊失色，怒喝道。 “胡闹！你哥做事轮得到你来教嘛？阿涛还不快把她拽走！” “我不要！都是我财迷心窍！要不是我……我……” 大汉听着女孩的话，真是又气又恼，还有点欣慰，方允看都没看抱着自己腿的女孩一眼，面无表情道。 “你不是说按规矩来么，怎么不继续了？” 周围几人眼圈都红了，其中一名青年冲上来，用力把女孩架起来带走，女孩一边竭力挣扎一边不断哭喊着，哭得妆都花了，把一张漂亮脸蛋变成了大花脸。 大汉闻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朝方允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举起匕首，毫不犹豫地朝自己胸口刺了下去！ “当！” 这一匕首刺在胸口上，竟是发出了金铁相击的声音，大汉有些茫然，低头朝胸口看去，就看到一只黑色手掌挡在他胸前，那匕首尖不偏不倚正撞在那手背上。 只见方允缓缓收回手臂，那一小抹黑色从他的手掌上消失不见，随后从自己书包里摸出一本练习簿，拿笔在上面写了些上面，再撕下来对折好。 “拿着这个，去黑街随便哪家王氏的堂口，就说这是方允给徐芊芊的口信。” 方允把那张叠好的纸递给大汉，大汉看着面前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方允，还有些茫然，方允等了半天没等到他接，没好气道。 “你到底要不要？先说好，我最多只能帮你们在徐姐面前美言几句，至于能给你们安排什么缺，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大汉看着方允递过来的纸条，显然有些不可置信，他甚至还在怀疑这是不是又一个圈套，方允不由得摇头叹了口气，直接走过去把纸条塞进他裤兜里。 “你叫什么？” 壮汉赶紧回道，“刘大全。” “你妹叫什么？” 壮汉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回道，“冯……冯雯雯。” 方允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 “老全啊，虽然这话我来说好像不太合适，但你可有个好妹妹，以后多疼疼她，别让她再干仙人跳、碰瓷儿之类的活了，不值当。” 壮汉不敢反驳，连声称是，方允朝后边那女孩勾了勾手指，女孩看方允突然又变得平易近人，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乖巧地走了过来。 “这个，算是赔你的丝袜跟裙子钱了。” 方允从兜里掏出一张小面额的白卡，随手递给女孩，女孩看着这张钱卡，一时间有点不敢伸手去接，还是旁边的壮汉反应过来，赶紧高声提醒道。 “还不快谢谢少爷的赏赐。” “谢、谢谢少爷。” 女孩双手接过钱卡，低着头不敢看方允的眼睛，小声回道，方允有些无奈，随后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白卡递给旁边的刘大全。 “这个，就当我请兄弟们喝酒了。” 刘大全赶紧双手接过，一边接一边朝后面几个壮汉吼道。 “都愣着干嘛！少爷请我们喝酒，还不快过来谢谢少爷！” “是！多谢少爷！” 就在这齐声的感谢声中，方允眼角抽搐地看着刘大全、以及他身旁那几张凑过来堆满讨好的脸，隐隐有了一股蛋疼的感觉。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我还要赶趟儿去食堂，晚了可就连剩菜都吃不上了。” “少爷，要不要我们送你一程？” “别了别了！你们有事忙去吧！啊！忙去吧！” 看着方允落荒而逃的背影，刘大全脸上的堆笑逐渐消失了，那笑容逐渐猖狂，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也就是生怕方允还没走远，不然他非得仰天狂笑几声不可。 旁边几位大汉看自己家大哥乐得跟个傻子似的，都有些纳闷，那位被称作阿涛的青年摸着脑袋疑惑道。 “全哥，那小子……” 第10章 我回来了(八)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刘大全吓得跳起来就给了他一巴掌，打得不重但很响亮，打完还不忘高声喝道，一边喊一边不住地往方允消失的方向瞅。 “乱说什么呢！要叫少爷明白嘛？再乱说话，我打烂你的嘴！” 阿涛捂着嘴巴，一脸的委屈，旁边几人看了他的神情不由得有些想笑，刘大全可顾不上这些，挥手赶紧示意先走起来，一边走一边给几人语重心长道。 “你们几个都跟了我两年了，怎么还不明白呢？想在这道上混出个名堂来，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能打？是够狠？是有钱？” “都不对，最重要的是得有人！你得有靠山，有背景！” “否则哪怕你一个人再能打、再有钱，在其他大势力眼皮底下，你也顶多就是只苍蝇，人家哪天看你不爽，伸手这么一拍，啪！你就死球了。” 刘大全一边走一边感慨道。 “唉，我刘大全混了这么多年，憋屈了一辈子，今个儿老天爷总算是开了眼了，本以为要栽，哈哈！没想到天不绝我，竟然还让我抱上了这么一条大腿。” 后面几人面面相觑，其中稍微机灵点的一人问道。 “那……少爷真有这么厉害？” 刘大全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教育道。 “平时里让你们多学点东西，怎么这点眼力劲都没有？黑街四大家的通天王家都没听过？你们这些个脑子，还没家里养的猪记性好！” 这一通臭骂把几人骂得哑口无言，但刘大全转脸又是一笑。 “唉，算了。反正，从今个儿往后，咱们也算是王家的人了，以后那些个歪瓜裂枣、小鱼小虾，咱们不记也罢，说不定，以后别人还得记咱们的名字呢。” 那女孩听到这，原本低落的心情也振奋了起来，两眼放光道。 “唉，哥，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继续租那老王八蛋的房子了？那老流氓整天色眯眯地盯着我的腿看，我早就想让阿涛揍他了。” 刘大全听到这被呛了一下，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安抚道。 “先不着急，先看看咱们能被安排到哪儿，等摸清状况，你再让阿涛动手也不迟。” 就在这时候，刘大全身后几人当中有一人后知后觉，嘀咕道。 “话说，那三船帮发了给王家少爷的红帖儿，这事岂不是要闹大了？” 刘大全冷笑一声。 “哼，何止是闹大。要是两边没人退步，恐怕是要流血啊。唉，就只怕流血还没完，若是闹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恐怕黑水市的地盘就要翻天了啊。” 听到刘大全这话，身后几人都不由得梗起了脖子，女孩抓住刘大全的手，低着头小声念道。 “哥，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其实，其实我也没那么想揍那个老乌龟的……” 刘大全看女孩小心翼翼的样子，伸手使劲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 “嗨，这人在世上，哪儿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 “你哥今年都快四十了，还只是个街溜子，说是整天带着一帮人耀武扬威，多威风似的，实际上连个屁都不是，走到哪都要看别人的脸色。” “你看你，一条裙子穿了又补，说是自己喜欢，可哥哪儿不知道你的心思？再说阿涛他们，跟了哥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混着，哥总不能看着他们跟哥一样混下去。” 刘大全揉着冯雯雯的脑袋，语气唏嘘道。 “今天有这么个机会放在哥面前，你要让哥就这么放弃，哥不甘心啊。” 女孩把脸蛋使劲偏向一侧，不让后边人看到自己眼眶里的泪花，身后边那些个年轻些的也都沉默下来，用力攥紧了拳头。 刘大全抬起头来，望着夕阳喃喃自语道。 “方允啊方允，我可把身家全压你身上了，你这条大船可得稳住啊。” 夜逐渐深了，此刻的罗芬食堂 “……只见那江烧阳席地而坐，手指一点便化出万千分身来，那每一道分身就是一记掌印，掌印起伏之间宛若江水浩荡，朝着那位五岳剑派的高徒拍去……” 就看到方允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一只手拿着杯饮料，一只手在空中比划着，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餐桌旁则是几位预备组成员跟混迹其中的周星星。 菱纱跟尤瑞丽安都是第一次听评书，两人都饶有兴致地听着，偶尔还插嘴询问些细节，尤其是菱纱，举手接梗接得得那叫一个熟练。 虞小汐跟露西则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耷拉着脑袋，露西的猫耳朵也无精打采的蜷缩着，两个人面前的餐盘都还剩着不少食物。 叶初夏则是捧着下巴一副看白痴的模样看着方允跟菱纱两人撒欢，那金色瞳孔里洋溢着不信任，仿佛在说“编，接着编，我要看看你能编到什么程度。” “……那罗震贵为五岳之子、天下第一大剑派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又岂是寻常人物？就看他手中一把宝剑舞得是虎虎生风，仿佛五位顶尖剑客同时出剑……” “唉，刚刚介绍瀛洲榜的时候，不是说天下第一剑派是弃剑山庄么，怎么又变成五岳剑派了？” 叶初夏实在是忍不住了，在旁边出声问道，方允反应很快啊，赶紧解释道。 “不不，这弃剑山庄呢，乃是天下第一剑道圣地，而这五岳剑派则是天下第一剑派宗门，虽然听起来像，但其实不是同一个东西。” “这天下第一还能有两个啊？” 方允见叶初夏一个劲的拆台，可就不乐意了，眼珠子这么一瞪。 “我说有就是有，怎么还跟我抬上杠了，还想不想听了？” “就是就是，打岔可耻！”“要听要听！” 周星星跟菱纱这一大一小两人在旁边高声帮腔道，周星星靠在旁边桌子上，跟菱纱两人一起眼里放着光，菱纱举起手催促道。 “方允咱们别理她，继续讲，还没说他们俩打得怎么样了呢！” 方允趁这机会抿了口饮料，叶初夏则是翻了个白眼，但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撇了撇嘴，一副不稀得听的样子侧过头去。 第11章 我回来了(九) 结果还没等方允继续开讲，真优的声音就从食堂门口处传了过来。 “我说怎么这个点了，食堂还这么吵闹，原来是你这家伙在这里。” 方允看到梳着披肩双马尾、穿着蓝色罗芬制服的少女走进来，面色略带不善地盯着自己，原本踩在椅子上的脚不自觉得放了下去，脸上流露出讪讪之色。 就连周星星也把屁股从桌子沿上挪开，老老实实地站在边上，真优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莫队让你交得报告呢？写完了嘛？” “嘿嘿……” 周星星一副心虚的样子，一边挠着脑袋装傻一边讪笑道，真优训完她以后又把犀利的视线朝菱纱投了过来。 “还有菱纱，你今天的复习计划呢，做完了嘛？” 菱纱脸上露出一副“哦还有这事啊”的表情，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端起餐盘就朝着食堂窗口跑了过去，临走前还不忘匆匆跟方允与周星星道别。 “我先走了，方允、星姐再见！” 叶初夏露出了一副“你活该”的表情，也端起餐盘慢慢朝食堂窗口走了过去，此刻真优也已经走到了餐桌边上，看了一眼桌上的餐盘，皱眉道。 “怎么剩了这么多？身体不舒服嘛？” 她问得当然是露西跟虞小汐两人，这两人一个点头一个摇头，真优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尤瑞丽安。 “尤瑞丽安，可以帮我带小汐去一趟医务室嘛？” “乐意效劳，真优卿。走吧，小汐，需要让我忠实的臣民帮你一把么？” 真优看着橡皮鸭子驮着尤瑞丽安跟虞小汐一步步走远，伸出手轻轻抚着露西的脑袋，柔声安慰道。 “压力大是很正常的，但也要好好吃饭，饿着肚子只会让人更焦虑。” 露西虽然耳朵还是蜷缩着，但还是点了点头，叉起一小块馅饼塞进嘴里，真优温柔地抚摸她的脑袋，随后扭头看向门口，用冷冰冰地语气念道。 “周星星，方允，你们俩想去哪？” 原来这两人见真优的注意力全在预备组成员身上，已经悄咪咪摸到了食堂门口边上准备开溜，可这点小动作哪逃得过真优的眼睛。 迎着真优仿佛足以洞穿身躯的尖锐视线，方允跟周星星一个仰头看天花板，一个低头看脚尖，装出一副“我什么都没干”的样子。 真优无奈地看着这两人，微微摇头，朝周星星道。 “报告晚点再写吧。你到支援组办公室等我，25分钟后我会与露西一同过来。” 灰发少女闻言如蒙大赦，逃也似得朝门口走了出去，看得方允心里暗骂没义气的，随后真优的视线又朝方允扫了过来，看得方允心里发虚。 “方允，你也过去吧。” 方允本以为真优是要下逐客令，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一下，真优没好气道。 “别误会，你扰乱食堂秩序是一回事，虽然你并非罗芬的正式成员，但也属于编外人员，照理说应当受罚。” “今天这一次是特例，我认为接下来这件事你也应该旁听，毕竟你是城市监管人的员工，这件事应该在你的职责范围内。” 方允闻言皱起了眉头，“是出啥事了嘛？” “阎爷应该跟你说过，黑水市出现了两名超自然罪犯。” 真优面无表情道。 “第一名逃犯已经出现了。” 两小时前，黑水市某处高层酒店外。 当阎爷从汽车上下来，能看到眼前的这座金碧辉煌的大厦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荷枪实弹的警察以及配备防弹装甲的警用机器人正在维持秩序。 “哟，曹征，可有段日子没撞见你了。” 站在警戒线内，朝阎爷打招呼的赫然是那位被方允称作龙叔的警官，不过此刻他没穿警察制服，只是在便服外套了件印有fpo标志的警用防弹衣。 阎爷直接翻过警戒线朝他靠过去，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拍了拍他肩膀。 “老魏你可胖了不少啊，最近没怎么出外勤吧。” 这位姓魏名汉龙的警官瞪眼道。 “你懂个屁，这叫幸福肥，知道不。” “嚯，那你晚饭时候突然出警，你老婆没说你？” “嗨，那能不说嘛……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了，没劲。” 阎爷笑了笑，随后一转话题道。 “怎么样，有什么线索？” “有，那可太多了，倒不如说凶手压根就没想隐藏什么。青姐跟新来的还在里面勘查呢。” 魏汉龙一边抱怨着一边领着阎爷往里走，两边的警员跟警用机器人纷纷给两人让道，偶尔还能看到年龄大些的警员与阎爷打招呼，阎爷也笑着应答。 穿过大厅，阎爷跟着魏汉龙乘坐电梯来到了大厦的48层，位于大厦顶楼豪华酒店之内，走出电梯，能看到意式设计与海派风情的装潢相互融合，更显奢靡。 此时酒店里仍有不少警员在走来走去，好几名魂不守舍的服务员正在接受问询，阎爷瞄了一眼旁侧损坏的工艺品装饰，跟着魏汉龙朝廊道深处走去。 这条铺设着地毯与复制名画的走廊如今已是一片狼藉，仿佛被某种大型猛兽肆意蹂躏过一般，到处都是撕裂与碰撞的痕迹，就连天花板也未能幸免。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即便是空调也难以去除这股子血腥味。 一具又一具尸体倒在这走廊上，基本每一具尸体都是彪形大汉，手里还握着刀具或是棍棒等武器，面目扭曲，身上的致命伤也是不一而同。 有的是被拧断了脖子而死，有的是被穿胸而死，还有的则是被打爆了头而死，能注意到的是，基本每具尸体身上裸露出的地方都刺有纹身。 阎爷在一具尸体前略一驻足，能看到那纹身纹得是一条翱翔的有翼长龙。 “天龙会的人？” 魏汉龙严肃地点了点头，阎爷顿时感觉到一阵头大。 第12章 我回来了(十) 两人穿过廊道上正在采集证据的刑侦科同志们，朝着走廊尽头走去，很快便来到一处宽敞的豪华房间内，此时房间里还弥漫着淡淡的香薰味以及血腥味。 这里显然是一间价格不菲的豪华套房，铺设着名贵地毯的黑胡桃木地板，奢华的钟形水晶吊灯，全套的意式风格品牌家具，使用智能窗帘的方形落地窗…… 可惜得是，这么一间恐怕只是住一晚上就要花费上千信用点的豪华套间，现在已经被破坏的面目全非，甚至连房间一侧一整面的落地窗也被砸得粉碎。 虽然破开的玻璃窗处临时贴上了胶带以做遮挡，但还是时不时有冷风从缝隙之间吹进来，地毯上飞溅的鲜血都已经干了。 “青姐。” 魏汉龙喊了一声，被称作青姐的女性警员此时正站在尸体边上，跟旁边的新人说着些什么，闻声转过身来，视线与阎爷撞在一起。 她的个子略矮，差不多一米四左右，倒是与某位帝阁阁主旗鼓相当，结着与李素心发型相似的长双马尾，马尾末端分别系着两枚黑色的球形发箍。 “青裳。” 阎爷凝视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念出她的名字，不由得感到些许恍惚。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模样却永远冻结在了那一天，时光似乎未能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我还以为你会继续躲着我呢。” 容颜稚嫩的少女率先开口道，言语间还带着些调侃，阎爷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想说些什么，却被青裳抢言带过，摊手指了指她身旁的女警员。 “认识一下，朱鹮，刚毕业不久的新晋见习治安官，联邦天都第一警院毕业的高材生，以笔试第一、实践考第二的成绩排名本届警考第一名。” 站在青裳旁边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性，扎着蓬松的马尾辫，穿着写有fpo字样的黑色紧身背心以及防弹紧身裤，外面披着一件蓝色的制服短外套。 引起阎爷注意力的倒不是她的装备，而是她那头黑发中带着几缕显眼的火红色，令眼前这名少女看起来宛若跃动的火焰般充满活力。 “现在治安署的规矩这么宽松，都能允许治安官挑染了？” “不好意思，我这是天生的。” 朱鹮对阎爷的话倒也不以为意，一边解释着，一边伸手跟阎爷握了握，尽管她面上看起来十分认真，但看着眼前的阎爷，棕橙色的眼眸里难免涌上些好奇。 “您就是黑水市的城市监管人曹征吧，久仰大名，我在警院的时候就听教官说过你的事迹，还有您以前在治安官时期破获的几起悬案。” 阎爷闻言不由得仰天长叹，十分装逼地感慨道。 “唉，没办法。像我这样的人，名声就像是电梯里放得屁一样，怎么也藏不住。” 朱鹮的眉头闻言立刻就皱了起来，握过的手僵在空中，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好在旁边的青裳与魏汉龙都已经习惯了阎爷的暴论，魏汉龙捂着脸，直接一巴掌甩在他肩膀上，怒喝道。 “瞧你说得什么话，人家女孩子面前，整天屎尿屁的，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阎爷也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转头看向地上的尸体。 地毯上躺着的是一具颇为凄惨的尸体，其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各式各样的伤口遍布其上，其中胸口与大腿处的伤口尤其显眼。 阎爷蹲下来端详了一会，能看出男人僵硬的脸上还残留着恐惧，血肉模糊的左脸上纹着刺青，胸口、手臂与后背也有不少刺青。 看了一会后，阎爷问道。 “死者情报有么？” 青裳把手里的pad递给阎爷，阎爷接过来翻看了一下，当他刚看到死者的名字，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就是孟彪，天龙会的那个？” 青裳平静地点了点头，“不错，他在天龙会坐第五把交椅，道上都称他为孟五爷，负责管理天龙会名下各个渡口与船只，还是天龙会内少数的实力派。” 阎爷从地上站起来，微微眯起眼睛，缓声道。 “不止如此，孟彪的实力在天龙会可排第三，一身孟家祖传的龙功九式炉火纯青，加上他是花棍出身，手下兄弟都是经验丰富的打手，可不是什么善茬。” 说着，阎爷眼神复杂地看向倒在地上的孟彪，要说起来的话，实际上他当初为了方允的事情，还跟这孟彪结过梁子，真是造化弄人。 阎爷倒没有幸灾乐祸，但也没有同情的意思，毕竟像孟彪这样靠放高利贷过活的人，恐怕没少把人逼到家破人亡过，他怕是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阎爷摇头叹气，继续低头看平板，着重读了一下后边的口供部分，读完以后又找了几处重点确认了一下，放下平板思索了一会，总结道。 “凶手只有一个人，并且在杀掉孟彪以后，还给在场的服务生留下了话，说‘杀人者是我宋永，想报复的话就尽管来吧’，随后就从打破的窗户跳了出去。” 说着，阎爷走到被胶布封着的窗户旁边，探头朝底下看了看，从这里看地上的行人就像是在看蚂蚁，这个高度别说是人，哪怕是块铁估计都得摔瘪了。 “摄像头呢？没拍到他落地的景象吗？” “已经调用了附近的所有摄像头，但不管是路人还是摄像头，都没有看到有人落到地上，我们也用无人机检查过了外墙，确定没有攀爬或者抓握的痕迹。” “宋永这个名字查到了吗？” “查到了，已经登记在pad里了。” 阎爷点了点头，从pad里调取了资料，但这次他只是瞄了一眼，皱眉道。 “只有这些？他的能力情报跟异能者生涯记录呢？” “没有。” “没有？” “因为他在被捕入狱之前，还只是个没有能力的普通人，所以没有异能者档案。” 阎爷下意识从兜里摸出了烟盒，从里面磕出一根，没有点着只是衔在嘴里，旁边的朱鹮看着直皱眉头。 “所以，他是在监狱里觉醒能力的，那监狱方面的情报呢。” “有他越狱时的影像记录，以及对监狱人员的问询记录，不过还在调取，现在局长跟副局长都不在，对接工作稍微有些繁琐。” 第13章 骤雨(一) 阎爷点了点头，把手里的pad递还给青裳，随后朝尸体旁侧的墙壁看去，被撕开的墙纸内侧，黑色大理石墙壁上的伤痕清晰可见。 “战斗持续了多久？” “不到10分钟，在我们赶到现场数分钟之前，逃犯才刚刚跳窗逃逸。” “一名刚觉醒能力的一次觉醒异能者，只用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杀死了孟彪跟他的所有手下，还能从150米高的大楼一跃而下并全身而退……” 阎爷用略显诧异的口吻总结道，朱鹮在旁边平静地补充道。 “文档里有提到，宋永被捕之前在龙华某家武馆习武，被捕原因是在参加武术比赛时失手致人死亡，他在成为觉醒者之前就有一定的搏斗经验与武术功底。” 阎爷沉吟片刻，“他学得是什么武术，有消息么？” “是拳法，具体是什么拳法，报告里没有提到。” 阎爷点了点头，朝魏汉龙说问道。 “这事天龙会知道了没了没？” 魏汉龙愣了一下，“额，应该没有？” 阎爷哦了一声，拿出手机翻了下通讯录，电话一接通就朝对方劈头说道。 “你五弟被人打死了，半小时以后我在豪生饭店等你。” 说完，阎爷也没给对方问话的机会，直接挂掉了电话，旁边的魏汉龙问道。 “你这么干合适么？” 阎爷淡淡道，“拖着也没用。与其让他们自己发现这事、再靠一些道听途说得到愚蠢的结论，不如直接跟他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我不是说这个……” “行了，尸体麻烦刑侦科的同志先带回去，其他同志们可以先收工了，该吃饭吃饭该下班下班。对了，那些个服务生的口供回头发我一份。” 阎爷打断了魏汉龙的话，自顾自地就把青裳给他的平板收了起来，随后朝四周人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旁边的朱鹮实在是忍不住了，皱眉道。 “你干什么，勘查程序还没做完，怎么能擅自下达解散命令……” 青裳抬起手制止了她，尽管朱鹮内心有再多的不服气，此时还是乖乖合上了嘴，只是微微抿着嘴唇，神色看起来似乎有些委屈。 “等下，曹征。” 还没等阎爷走出房间，青裳出声喊住了他，随后转过来对魏汉龙道。 “汉龙，跟小何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做完笔录以后就回去吧。跟橘说一声，尸检做完以后第一时间把报告发给我，跟监狱的对接工作也要抓紧。” “明白，交给我吧青姐。” “朱鹮，你现在回家换成便服，半个小时以后我们在豪生饭店碰头。” “了解。” 阎爷闻言皱眉道，“喂喂，我约的客人里可没你们两个。” “现在有了。还是说，你打算跟以前一样，一个人搞定所有事情？” 青裳虽然用着说笑的口吻，但那眼神怎么看都没有要跟他商量的意思，阎爷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再说些什么，径直走出了房间。 半小时以后，豪生饭店外。 当阎爷从自己那辆老本田车上下来，身上还是穿着那套漂得有些发白的休闲西装，一边关车门一边叼着烟猛吸，就像要把刚刚没抽的量都抽回来似得。 这时已经过了饭点，饭店里的食客不多，当他漫不经心地朝饭店门口走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早已经站在饭店门口、似乎已经等待多时的朱鹮。 看起来她只是脱掉了白衬衫外面的背心跟制服外套，领口处佩着格子纹的女士领带，防弹警裤则是换成了一条高腰紧身裤，系着带金属扣的仿生牛皮腰带。 “青裳呢？” “青裳长官的容貌在黑水市辨识度较高，她在饭店停车场的车里等我们消息，这次行动就只有我们两人。” 朱鹮目不斜视道，尽管她板着一张脸，但像她这样身材火辣的标致美女还是引起了不少路人的注意，尤其是路过男性同胞们的视线。 阎爷很想说，你这张脸的辨识度也低不到哪里去，但最终还是把这话咽了下去，把快抽完的烟头在饭店门口垃圾桶上拄灭，淡淡道。 “出发前，青裳有没有对你说些什么？” 朱鹮愣了愣，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一五一十道。 “青裳长官说你办案经验丰富，让我趁这次机会，跟你多学习……” “除此以外呢。” 看着阎爷幸灾乐祸的表情，朱鹮强忍着给他脸上来一脚的冲动，面无表情道。 “……她还说，要我必须服从你的指挥。” 此时阎爷脸上贱贱的笑容与方允可谓同出一辙，若是方允在这里，可能还会出言调戏两句，像是“既然如此美女先给本大爷笑一个”之类的。 好在这儿得是阎爷，哦，我的意思不是说阎爷比方允有品多少，而是因为阎爷——她有女朋友，跟某位至今仍是处男的主角不可相提并论。 “看在青裳份上，给你个忠告。在黑水市工作，如果你不想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殉职名单上，最好丢掉你在警院里学得那些条条框框。” 没给朱鹮说话的机会，阎爷径直朝饭店门口走了进去，看到阎爷的身影消失在饭店门口，朱鹮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质问咽了回去，加快脚步忿忿跟了上去。 当阎爷走进大堂，能看到大堂一旁的休息处坐满了人，几乎每个人身上都纹着纹身，腰间鼓囊囊的，时不时朝酒店门口看去，注意到阎爷时又立刻挪开了视线。 阎爷不以为意，此时已经有服务员迎了上来，朝阎爷行礼道。 “曹先生您好，孟先生在606号包间等您。” 阎爷点了点头，朝电梯走了过去，朱鹮在后面紧紧跟着，两人坐着电梯很快来到了饭店的第六层，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朝606号包间走去。 当两人走到包间门口，能看到此刻包间门口也站着四名壮汉，与楼下不同的是，这四人身上看不到纹身，但皮肤裸露处都能看到各式各样的伤疤。 为首的是一名左脸被小面积烧毁、左眼也被替换成了义眼的光头壮汉，他穿着军绿色背心以及迷彩外套，嘴里叼着一根样式颇为新颖的电子烟。 第14章 骤雨(二) “阎爷。” 光头看到阎爷走过来，那张可止小儿夜啼的恐怖面孔竟然是露出了一丝笑意，摘下烟走上前来，笑着伸出手来，阎爷也笑着伸手跟他握在一起，调侃道。 “你这老秃鹰，一段时间没见，怎么还抽上电子烟了？” 那光头闻言脸上露出苦笑，摇头道。 “嗨，没办法，孩子吵着让我戒烟，我又哪儿戒得掉，只能先听朋友劝，抽这个解解瘾，看看能不能慢慢戒掉。” “我记得你儿子现在应该都高三了吧，还有空管你这个？” “嗨，就是因为高三了，嫌我在家抽烟味儿大……” 被称作秃鹰的光头男无奈道，随后脸色微微摆正，严肃道。 “不聊这个了，孟哥在里面等你，就他一人，看起来他现在心情很不好，你可得端着点说话。” 阎爷内心腹诽了一句那可不，我这就给他带讣告来了，他能心情好吗？ 说着，秃鹰又看了一眼阎爷身后的朱鹮，那眉头跟着肌肉就皱在了一起。 “她谁？” “一个朋友。跟我找孟哥谈得事有关系。” 秃鹰上下扫视了朱鹮一番，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他旁边两名壮汉就给阎爷两人把门打开了。 看得出来秃鹰对阎爷的信任程度很高，连朱鹮的身都没搜，也算是给足了面子，阎爷也朝着秃鹰拱了拱手以示感谢，随后便朝包间里走了进去。 当朱鹮也跟着他一并入内，那包间的门就在两人身后合上了。 这606包间内朝外的一整面墙全都撞上了落地玻璃窗，此刻正有一名男人面朝窗户站着，阎爷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走过去与他并肩而立。 “都在这儿了，尸体跟现场的照片，你看看吧。” 阎爷直接把之前青裳给他的平板递给了这男人，男人沉默着接过平板，细细翻看了一下，当他看到孟五爷的死状，那一对粗眉不由得皱了起来。 “谁干的？” “一个逃犯。” “一个人？” “目前来看，只有一人，他叫宋永。” “没听说过。为了什么？” “他只说了一句话，‘杀人者是我宋永，想报复的话就尽管来吧’。” 男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也变得阴冷起来。 “好大的口气，这是不把我天龙会放在眼里啊。” “也许恰恰相反，可能就是因为他太把天龙会放在眼里了，才会如此行事。” 男人闻言侧眼看向阎爷，像是在等阎爷的下文，阎爷停顿了一会才说道。 “恐怕这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孟五爷，而是……” “乒！” 还没等阎爷话音落地，一阵清脆的玻璃粉碎声骤然响起,一道身影破窗而来，带起飞溅的玻璃碎片，朝着阎爷身旁的男人袭去！ 阎爷神色如常，只是身形后撤避过飞溅的玻璃碎片，冷眼看着袭击者朝旁边的孟天彪杀去，仿佛完全不在意孟天彪的安危。 而此时男人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他的眼神阴沉到几乎足以滴出水来，站在原地不闪不避，只是缓缓抬起手来。 伴随着孟天彪右手抬起，仿佛有一道无形墙壁横亘在他与袭击者之间，大量的玻璃碎片撞击在这无形墙壁的表面，紧接着便被弹飞出去。 那一道突如其来的身形一爪抓在孟天彪身前，暗红色的爪痕浮现，刹那间竟将孟天彪面前的无形墙壁硬生生撕扯开来！ 孟天彪瞳孔微缩，原本难看的神色不由得凝重了几分，但还未等他继续出手，一声枪响已在这室内惊起！ 开枪的赫然是朱鹮，她双手紧握一把m10af旧型动能手枪，神情严肃，高声喝道。 “这一枪只是警告，立刻放弃抵抗！” 随着四周的玻璃落下，那道身影终于清晰地出现在了三人眼中，那是一名长相普通的龙华青年，他穿着一身带兜帽的黑色夜行衣，此刻正啧啧看着自己的手。 “美女枪法不错啊，我都已经收招了，竟然还能打中我的手。” 青年一边笑道一边甩手，能看到他手掌上正在流血的弹孔。 但只是眨眼的功夫，他手上的伤口就已经不再流血，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甚至连弹头都从伤口里被挤了出来。 随着沾着血的金属弹头落在地上，外边的秃鹰等人也已经大吼着冲了进来，围在孟天彪周身，举起武器朝着四周人瞄去。 青年看到这场面，不由得遗憾地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莽撞了些，罢了罢了。” “别着急啊。” 就当青年想要跳窗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从背后抓住了他的肩膀，阎爷那张淡定的脸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身后，语气听起来还有点客气。 “来都来了，不如坐下来聊聊？现在合作的话还赠送时尚银手镯一对。” 青年扫了一眼自己肩膀上，那只看似只是随意抓着的手，摇头笑道。 “果然如此，你故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联系，又在外面拖沓了那么长时间，就是为了把孟天彪的位置泄露给我。” “唉唉，你可别诬陷我啊，我这人就是这么拖沓又草率，可不敢乱说话啊。” 阎爷虽然嘴上狡辩着，但脸上的笑容得那叫一个奸诈，青年苦笑了一声，猛地伸手抓住了自己左膀，直接将整个肩膀连同手臂一并扯了下来！ 阎爷的反应很快，几乎是当他扯断肩膀的同时立刻松手朝他继续抓去，然而就在下一刻，那条被他扯断的肩膀连同整条左臂，悍然炸裂！ 无数鲜血掺杂着碎肉与骨头朝四下飞溅，每一滴鲜血仿佛都蕴含着力量，如同箭矢一般散射着，就连地板也被这血液穿刺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血箭暴雨，孟天彪身旁一名护卫反应很快，架起盾牌挡在孟天彪身前，血雨不断打在这面黑盾上，发出一连串铁锤敲击铁砧般的脆响。 第15章 骤雨(三) 包括秃鹰在内的其他三名护卫就没那么幸运了，只能勉强抬手格挡或是找家具做掩护，当即就有人被血雨击中，吃痛发出闷哼。 孟天彪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来，一道无形屏障再次横亘在他与四名手下之前，将后续袭来的血雨尽数挡下。 “今天不太方便，改日再登门拜访！” 蓬蓬血雨之中，青年的大笑声逐渐远去，随后便是一道幽蓝色的火焰喷薄而出，汹涌的火焰转瞬间便将房间内的血雨蒸发殆尽。 阎爷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窗户边上，看起来完好无损，只是他扒着窗框朝外面看去，语气略带诧异。 “竟然消失了？” 朱鹮好不容易避开那一波血雨，急匆匆地冲到窗边，能看到外面的天空已被夜幕遮蔽，街灯逐渐亮起，将四周照得灯火通明，哪儿还看得到青年的影子。 “你！你怎么就让他跑了！？” 朱鹮意识到凶手就在眼皮底下跑掉了，不由得情绪有些失控，朝阎爷发火道，阎爷还是很冷静，自顾自地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叼上，淡淡道。 “不是跑了，是消失了。” 这话把朱鹮搞得更加恼火了，这两种说法难道有什么区别吗？ 但说到底阎爷还是她的前辈，朱鹮只能咬了咬牙，转身朝房间门口冲去。 “如果你是想去调监控的话，省点力气吧。我说了是消失了，不是跑了。” 阎爷的声音在朱鹮身后淡淡响起，可惜朱鹮这时候已经跑了出去，阎爷只能看着她消失在门口，微微叹了口气。 此时孟天彪也脸色阴沉地怒喝道。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楼下那帮饭桶都叫上来！” 秃鹰等人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任何一名保镖发现自己雇主在眼皮底下被暗杀了，脸色都会变成这样，反倒是阎爷在一旁无关痛痒的安慰道。 “放宽心，那家伙今天晚上不会再来了，不过你从明天开始最好还是小心点，最好跟你二弟也说一声，这家伙可是个纯粹的疯子。” 孟天彪目光阴鸷地盯着阎爷，好像下一刻就要跳起来把他给碎尸万段，但只是片刻，他已经重新变成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冷冷道。 “没有下次。” “什么下次？您说得话我怎么听不懂啊。” 孟天彪看着装傻的阎爷，不满地冷哼了一声，把手里的平板随手丢给他，转身就走，身旁的秃鹰等人也不敢大意，紧紧的拥着他朝门外走去。 “慢走啊，孟哥！下次有机会一起吃饭啊！” 阎爷目送着孟天彪一行人急匆匆消失在门口，他还不忘喊上两句客气话。 很快，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了阎爷一人，夜风呼呼地从破开的落地窗里吹进来，阎爷不以为意，反而一屁股就在房间里的餐桌旁坐下了，嘴里嘀咕道。 “奇了怪了，这姓孟的今天改性子了啊，三言两语就给他打发了？” 幽蓝色的火光一闪而逝，一缕淡淡的蓝色烟气缓缓腾起，阎爷坐在椅子上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抽着烟，抽了大概三分钟左右，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是我，真优。我这里有些情报，估计你那边用得到……好，我通过lr把资料发给你……对了，霏霏最近还在忙？我可有段时间没见过她了……” 借着公务的名头跟真优旁敲侧击了好一会，直到朱鹮摆着一张郁闷的脸走了回来，阎爷才恰到好处地挂掉了电话，语气平淡道。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这话在朱鹮耳朵里怎么听怎么刺耳，她咬了咬嘴唇，沉声道。 “监控只拍到他突然从空中出现，直接撞破了窗户，过了一段时间后，当他再从窗户里再跳出来，人直接就消失在了空中。” 阎爷抽着烟点了点头，沉吟不语，朱鹮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回想起阎爷跟宋永的对话，不由得疑惑道。 “所以，你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联系孟天彪，就是为了引宋永出来？但你是怎么知道宋永当时在场的，又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袭击孟天彪的？” 阎爷闻言扫了朱鹮一眼，微微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朱鹮的问题，只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随后道。 “你跟青裳都没吃晚饭吧？把她喊上来，咱们在这将就一顿，一边吃一边聊聊案情。” 朱鹮犹豫了片刻，还是拿起手机给青裳发了消息。 10分钟后，三人已经坐在了另一个不漏风的包间内。 “来份鲍鱼花胶鸡，原汁墨鱼仔，脆皮乳鸽，卤味三拼，再炒两个时蔬，一份红枣核桃糕，一份手打桂花糕，一壶洛神花茶。” 阎爷连菜单都没看，直接靠着椅子就把菜名给报完了，看得出这家店他是没少来蹭过饭，服务员早已是见怪不怪，直接记下菜名就走了。 朱鹮看起来有些坐立不安，低声问身旁的青裳道。 “我们就这样在这里吃饭，放任逃犯在外面乱跑，不会有问题么？” 青裳看起来面相稚嫩，语气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口吻，淡定道。 “这天底下的犯人可多了，你要是想着每次看到通缉令的第一时间就把他们都抓起来，迟早有一天你得累死在工位上。” 阎爷也附和道。 “放心吧，至少就现在资料来看，这位宋永小哥只喜欢强者，应该对平民没什么兴趣。加上他今晚受得伤可不轻，恐怕着这几天里都不会出来蹦跶了。”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宋永一定会来袭击孟天彪的？” 这冷盘刚端上来，朱鹮迫不及待地开口道，阎爷先是给旁边的青裳倒了一杯花茶，然后一边倒第二杯，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 “我当然——不知道，我又不是刘伯温，还能掐会算咋滴。” “可是……” “很简单，一个字，赌。” 第16章 骤雨(四) 说着，阎爷把倒好的第二杯花茶递到朱鹮面前，笑道。 “我当时听到说凶手是跳窗逃离，但不管是监视器还是路人都没有目击到凶手，就猜想凶手大概率还在现场，只是用了某种障眼法制造了跳窗的景象。” “其次，凶手表现得十分嚣张，加上他还是越狱犯，又是新晋能力者，对自己的能力恐怕十分自负，如果是我，大概会选择用最狂妄的方法来表现自己。” “那么，提问，还有什么比在警察跟城市监管人的眼皮底下，干掉一名黑帮头目，并且全身而退更狂妄的嘛？” “可是，你说得这些完全都是心理推测，根本就没有实际依据。” “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了，无非是一个字，赌罢了。若我赌输了，也不过是‘无事发生’四字罢了。可惜，照现实来看，我赌对了。” 阎爷这句话把朱鹮说得哑口无言，她只能闷闷不乐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花茶， 椴树蜜的甜中带着少许洛神花的微酸，香气令朱鹮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了些。 此时两份中式甜品也端了上来，当精致的迷你蒸笼揭开，一股子桂花的香味扑面而来，白黄分明的糕体宛若玉质，另一笼里则是嵌着核桃仁碎的红枣糕。 朱鹮看着面前做工精致的点心，心里不由得有些犯嘀咕。 “怎么，不喜欢点心？”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晚上还吃这么甜的东西，有点……” 青裳则是大大咧咧地架起一块桂花糕放到了碗里，一边夹一边道。 “此言差矣。朱鹮，你要知道，破案这种事情最费脑子，而大脑思考的主要能量来源是糖，再加上些核桃补补脑，这才叫食补两相宜。” “……我明白了。” 虽然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既然自己长官都这么说了，朱鹮还是夹了一块红枣糕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阎爷也没闲着，又给青裳续了杯花茶。 三人饭过半旬，阎爷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上，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你们慢聊。” “等一下，我把吃饭的餐费结给你。” “不用，反正是孟天彪请客。你要是想结账的话，下次见到他亲自跟他说吧。” 当朱鹮还在思考“孟天彪请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青裳凝视着自己面前的茶杯，头也不抬，只是语气如常道，“阿征，要小心行事。” 阎爷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放心吧，青姐。” 说完，阎爷匆匆离开了房间，等朱鹮反应过来的时候，餐桌边上就只剩下了她跟青裳俩人，此时青裳正慢吞吞地举起茶壶往她杯子里注水，轻声道。 “这茶对女生身体有好处，别浪费了。” 朱鹮手指按在杯身上，感受着茶杯里液体的温度，看着青裳欲言又止。 青裳浅浅地一笑，“怎么样？短短两个小时相处下来，对你的这位曹前辈有什么看法？” 朱鹮很显然不擅长在背后议论别人这件事，踌躇了好一会，才斟字斟句道。 “嗯，曹前辈应该说是过于自信呢，还是说有些不够严谨……” “我帮你总结一下，八个字，肆意妄为，吊儿郎当。” 朱鹮迟疑着，没有接话，青裳抿了一口花茶，继续笑道。 “然而，就算是现在的他，也比以前好太多了。你是没见过十年前、他刚来治安署的样子，简直就是把狂妄这两个字写在自己脸上，见谁都鼻孔朝天的。” “……我在警院的时候，多少听过一些，但大多都是关于他破案的故事。” “不错。他当初跟你一样，也是从警院毕业的高材生，他跟他的搭档被黑水市黑白两道称作‘黑白无常’，侦破的迷案与悬案可谓数不胜数。” 听青裳这么说，朱鹮显得更加疑惑了。 “那为什么曹前辈会从警队离职，最后变成了异协的城市监管人呢？” “……是啊，为什么呢。” 青裳轻声呢喃着，就像是在回答问题，又像是在反问自己。 “这不是我一个外人可以讲的故事。下次有机会，你直接问他自己吧。” 此时，罗芬公司19f，支援科办公室。 “事情的概况就是这样。” 真优将大概的情况通过全息影像展示给了在场的三人，方允忍不住问道。 “不是，所以这家伙就这么眼睁睁地从阎爷跟孟天彪眼皮子底下跑了？真的假的？那还要我们仨去干嘛，给对方战绩添仨击杀数啊？” 周星星在一旁煞有介事的点头附和，露西还是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摆着一张苦呀西的小猫脸。 “我说过了，你们三个的主要工作是协助。逮捕工作仍然以黑水市治安署为主导，异协与罗芬只负责支援工。其中宋永一案，阎爷已经在处理了。” “那剩下那个黑伞社的小子就给我们仨负责了？” “不，只有你跟星星两人，露西有其他的工作安排。” 说着，真优面朝向露西，柔声道。 “露西，治安署那边说缺乏情报工作方面的人手，你之前曾经在斥候组接受过培训，我希望你可以去治安署帮忙，有什么问题嘛？” 露西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想了一会，弱弱地举手问道。 “那我去治安署的话，菱纱跟小汐她们的功课辅导怎么办？” “……嗯，那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辅导功课的责任暂时移交给我吧。” “啊？” 真优疑惑地看着突然发出惊讶声的露西，歪头道。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嘛？” “……不，没什么，没什么。” 露西用力摇了摇她的小猫脑袋，方允挑起眉头斜眼瞅了周星星一眼，周星星也面露疑惑的耸肩表示不知情，真优没发现几人的小动作，继续说道。 “另一名逃犯罗克的相关情报不多，我会把文件直接发到你们俩的lr上，还有什么其他问题的话，可以现在提出来。” 方允认真思考了一下，提问道。 “虽说是逮捕……但万一，我是说万一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不小心把逃犯给杀了，不至于让我吃官司吧？” “考虑到逃犯的实力，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将其生擒确实相对困难，尽量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与其战斗，并拖延到支援抵达比较好。” “但是，如果发现留手下去，无法保全自己的性命的话，就请你们全力反击吧。即便不小心杀死了对方，也可以用正当防卫作为理由来解释。” 第17章 骤雨(五) 方允郁闷地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周星星则是问了一个更为实际的问题。 “如果逮捕逃犯的话，会有奖金嘛？” 方允闻言暗暗朝周星星比了个大拇指，周星星不动声色的接受了夸赞，真优则是扶着下颌沉吟了一会，鼠标在面前电脑上翻动着，荧幕光映着她的脸蛋。 “今年的预算有点紧张，奖金是没有了。” 看到两人脸上溢于言表的失落之情，真优微微叹了口气。 “不过，我这里还有两份惊悚乐园的游戏套票，只要你们做出了足够的贡献，就作为奖励给你们一人一份吧。” 周星星闻言不由得精神一振，方允脸上则是浮现出了迷茫的神色。 “惊悚乐园，那是什么？游戏还有套票？” 还没等真优回答，周星星那难以置信的视线已经朝方允扫了过来，快速道。 “你竟然不知道惊悚乐园？它是目前市面上最热门的完全沉浸式游戏之一，甚至有人称它为是21世纪末最伟大的游戏之一！” “很可惜的是，由于联邦对完全沉浸式游戏的法律限制，基本市面上的完全沉浸式游戏都被设置了严格的门槛。” “不只是年龄，甚至还有包括对生活履历以及身心健康的要求，这也导致线上审核流程十分繁琐，大量的玩家挣扎在这无望的流程之中，苦苦不得解脱……” “以此孕育而生的，就是线下审核机制！” 只见周星星两眼放光地握拳道。 “只要玩家手持联邦居民证，再到指定店面进行简单的线下测试，就可以在实体店直接购买游玩资格！” “至今为止，在联邦发行的大部分完全沉浸式游戏，都会将游玩资格以实体票据的形式售贩，就像21世纪初的实体游戏卡带一样。” “只要持有票据，就可以得到对应的游戏资格，跳过繁琐无用的审查流程，拯救玩家于水火，简直就是21世纪游戏玩家的希望之光！” 方允跟真优一脸呆滞地听完了这一整段旁白，周星星讲完以后还不忘补充一句。 “以上发言都来自于尤利娅，我只是复述。” 方允跟真优呆滞了差不多3秒左右，随后方允先反应过来。 “所以这就是……额，一份收费游戏？” “不是一份，是一套，一份套票一般包括了游玩该游戏的所有硬件条件，包括完全潜行需要的游戏舱或者游戏头盔，以及其他一些游戏实体周边之类的，” “类似于线上游戏的超级黄金典藏版plus是吧。” “更像是买主机附送游戏卡带……只不过是反过来。” 真优听不懂他们这些个游戏玩家的黑话，赶紧抬手叫停。 “总之就是如此。你们要是没有其他问题的话，现在可以解散了。” 方允三人纷纷应了一声，踏步朝外面走去，当方允正要迈步走出去，真优突然喊住了他。 “方允，等一下，还有些事。” 说着，真优把一张名片递给了他，方允接过来，入手还感觉到有些冰凉，名片的边缘绘制着水墨画风的连绵山脉，开头写着“昆仑制药集团有限公司”， 方允看到名片署名，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楚雨霞？她找我干嘛？” “她是通过罗芬公关系统找到我的，说是你好像答应了她什么，但你又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才让我帮忙转交一下。” 方允愣是站在原地想了好一段时间，才想起来自己好像答应了楚雨霞，说要考虑一下加入昆帮的事情。 “哦哦，我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档子事，没事，我会搞定的。” 真优轻轻点了点头，紫色眼眸看着屏幕，手指不断在键盘上敲打着，一边打字一边轻声问道。 “珀儿那边的工作感觉如何？” “还行，挺惬意的。” “珀儿之前跟我汇报过，关于你的薪酬问题，按照联邦标准时薪，一小时给你7c，雇佣时间暂定为1年，如何？” “额，其实薪酬什么的……” “不行。” 优香打断了他的话，认真道。 “不能说不要薪水这句话，酬劳是很重要的，每个人的努力都应当有所回报，这是联邦劳动法的基础，即便你觉得是无关紧要的工作，也是在承担责任。” 真优絮絮叨叨地念叨着，电脑旁的打印机开始不断吐出纸张，她把打印好的文件叠好，在桌子上对齐，钉好后带着碳素笔一同递给方允。 “这是你的劳务合同，看过以后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在落款人那里签个字，一共要签三份，一份你自己留着，剩下两份交还给我。” “哦，好。” 方允随便翻了翻，直接就想把自己的名字签上去，真优在一旁皱眉道。 “不要翻得那么快，你认真看过了吗，万一我在上面写了什么对你不利的条款怎么办？尤其是关于薪资与时长的部分，涉及到数字的地方再谨慎些看看。” 方允只好老老实实地把文件往回翻，这次仔细读了一遍，确认无误以后再把自己的名字签了上去，真优在一旁看着，满意地微微颔首。 “字有点难看，不过没有影响，这份是给你的，自己保存好。” 方允瞪着一双死鱼眼接过盖好章的文件，真优似乎是想了想，觉得他这样光拿着纸回去不好，又喊住他给他拿了个档案袋，方允这才提着档案袋离开了房间。 等他从罗芬回到阎爷事务所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晚上8点多，阎爷果然还没回来，他径直打开门，随后一个飞扑躺倒在沙发上。 虽然感觉好像又度过了无所事事的一天，但方允还是感觉到身心俱疲。 今天要不早点洗洗睡得了，正当方允这样想的时候，他那只老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不由得让他感觉到一阵头大，除此以外还有点疑惑。 像他这种三无（指无职、无亲、无社交圈）人群，竟然还有人半夜给他打电话，这本来就是件奇怪的事，他最近也没网购过啥啊。 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个来自天都的陌生号码，方允寻思要不干脆挂了得了，犹豫了一会以后，他本着闲着也是闲着的精神，把电话接了起来。 第18章 骤雨(六) “喂，哪位啊？” 当方允躺在沙发上，懒洋洋的拉长声回道，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软绵绵的女声，声线稚嫩，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嬉笑意味。。 “哥，是我啦！听的出来吗？” 方允听到这个声音精神一振，直接一个起身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惊讶道。 “轻舞？” “嘻嘻，你看吧，我就说哥一定能听出来。” 方允听到龙轻舞在手机那头似乎在跟谁炫耀着，忍不住问道。 “素心呢，她在你旁边吗？” “恩恩，她在旁边……不要，这是哥给我的……好吧好吧，只能一会哦……” 方允听到那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紧接着响起来的是李素心那明朗轻快的声音，“允哥、允哥，听得到我说话吗？” 方允听到李素心急促的叫喊声，不由得笑了起来。 “听得到、听得到，你别那么大声，我耳朵都要被你搞炸了。” “哇喔，这千里传音可真方便，等有钱了，我也要买一个……允哥，因为安顿下来费了不少功夫，所以这么晚了才联系给你，之前轻舞一直没搞明白……” “唉唉！怎么就只有我，你不也没搞明白么。” 电话那头传来龙轻舞不满的抗议声，李素心支吾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 “呜，总之……就是允哥你说我们到了以后给你打个电话，报一下平安，对了，小桂子说她那边已经忙完了，应该会坐最近一趟飞机过来。” “是嘛，那太好了。” 听到这个消息，方允不由得松了口气，有桂有芳在这一大一小两个笨蛋身旁陪着，他可就放心多了，他是真怕这两个乡下丫头在天都被人拐走了。 “允哥你最近那边怎么样？还好么？对了，我们跟着付阁主进了帝阁，帝阁的房子老气派了，特别高特别高的一座塔，还有好多在空中飞来飞去的汽车，跟我们以前去过的地方都不一样……” “我们现在两个人一起住在付阁主安排的宿舍里，听说小桂子在七宝门领了任务，也要过来陪我们住一段时间，到时候宿舍里就有三个人了……” “唉唉，你说完了没啊，该轮到我啦！都说了只能一会！” 听着手机那头两个女孩七嘴八舌、吵吵闹闹的声音，方允脸上虽然是一副无奈的样子，但嘴角忍不住微微朝一边翘起，带着一抹化不开笑意。 然而，他没注意到的是，就在自己坐着的沙发背后，斜对着窗户的隔壁小楼楼顶，正有一道红色的镭射光投射过来，瞄在他靠着沙发露出的肩膀上。 就当方允跟李素心还有龙轻舞两人聊天的时候，一声几乎微不可察的枪声在黑夜中响起，一枚子弹穿过窗玻璃，正中方允的肩膀！ 玻璃的破碎声响起，方允手里的那台老手机摔落在地，发出啪嗒脆响。 龙轻舞与李素心听到手机那头的方允突然没了声音，又好像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不由得有些疑惑。 “哥，怎么了，我好像听到有东西碎了，” “允哥，你怎么不说话了，是发生什么了嘛？” 正当她们两人惴惴不安的时候，过了一会方允的叫骂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靠……没什么，楼外面有熊孩子打棒球，把我房间玻璃砸破了，这群小兔崽子，我现在下去教育他们一下，先挂了，你们早点休息。” “唉？” 没等李素心把话说完，方允那边已经挂掉了电话，龙轻舞气鼓鼓地把手机从她手里抢了过去，不满道。 “都说了只能聊一会，结果一直都是你在打，害得我都没跟哥说上几句话。” “唔，我不是也没聊上几句嘛。” 李素心觉得有些委屈，她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还是感觉有些心绪不宁，朝窗外看去，能看到天幕中的人造星空正闪烁着微光。 李素心趴在窗台上，双手捧着脸颊，仰望着星空，唉声叹气道。 “唉，在外面生活真的好难啊，娘。” 另一边，方允用沾血的手拿着手机，确定电话已经挂断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把手机静音塞进沙发缝隙里，随后脸色就整个黑了下来。 “他*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个时候来，赶着投明早第一胎是吧？好好好，劳资今晚就让你们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阎爷事务所外面，一队全副武装的黑衣人正在门外贴墙站立，他们大多手持装有消音器的ak-74步枪与h&r麻醉枪，还有人则配备了特制的捕网发射器。 可下拉式防毒面罩的防弹头盔，嵌有陶瓷防护层的硬质全身防刺服，一体式的蓝牙耳机，加上腕带式的小型智能电脑，其装备之精良，可见一斑。 此时站在门左侧一人正用听诊器外形的窃听装置听着门内的声音，随着玻璃窗破碎的声音响起，站在门右侧黑衣人的耳机里传来低沉的说话声。 【“已击中目标，可以行动，over。”】 右侧黑衣人伸出手比了一个手势，左侧黑衣人点头，将手中窃听装置收起，随后将头盔的防护面罩拉下，他身后所有黑衣人都齐齐将面罩拉下扣紧。 下紧接着，一名身形强壮的黑衣人从左侧走出，他手持小型破门锤，用力朝事务所的那扇防盗门撞去，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老旧的防盗门应声而开。 几乎是同时，两枚麻醉瓦斯弹被投掷到了屋内，随着弹体在地板上翻滚，大量的淡蓝色气体喷涌而出，在整个房间内弥漫。 左侧的黑衣人掐算着秒表，直到瓦斯弹部署过了3分钟以后，屋内没有了任何动静，黑衣人们才分队鱼贯而入，动作轻盈且迅速，只发出了细微声响。 此时屋里的灯还亮着，麻醉瓦斯弹制造的烟幕已经逐渐开始散去，当黑衣人们举起武器，枪口直指着客厅中央的沙发，发现沙发上只剩下了大滩的血迹。 第19章 骤雨(七) 为首黑衣人藏在面罩下的脸色有些难看，摁住耳机发信道。 “目标不在原位，scout。” 【“没有观测到目标移动，目标应该仍在室内，注意搜查。”】 “收到，over。” 黑衣人抬手朝旁边队友做了几个手势，除开把守门口的两人以外，其他黑衣人以三人一组为单位，开始分组检查事务所里的每个房间。 就当他们仔细搜索每个房间的时候，一只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挑起了空气断路器的开关，灯光熄灭，整个事务所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陡然袭来的黑暗，一时间令在场黑衣人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之中。 “有人切断了电源！” “是目标，还是其他人？” “不要慌乱，把照明都打开，提高警惕。” 为首的黑衣人丝毫没有慌乱，迅速朝对讲机下令道，立刻有数道战术手电在这漆黑的空间亮起，黑衣人继续发令道。 “继续搜查四下，使用y号方案，不要让队友离开自己的视线。” 此时，门口两名黑衣人正全神贯注地警戒着四周，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从门口天花板上滑落下来，些许液体滴落在他们两人身后的地板上。 当两人同时举起武器朝身后看去，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张无比扭曲的面孔，惨白的眼睛狭窄如缝，长满尖牙的利嘴几乎咧到耳根，血红液体从牙缝间滴落。 当枪声与尖叫声骤然响起，两个黑衣人的脑袋已经被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这一撞撞出来的声音那叫一个清脆，力道那叫一个凶狠，连头盔都跟乒乓球似得瘪了下去。 枪声、尖叫声还有肉体倒下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正在搜查房间的黑衣人们听到响动，纷纷调转枪口朝客厅移动过去。 当战术手电的光将门口照亮，两名不省人事的黑衣人出现在他们视野之中。 “他还在房间里！他袭击了保罗跟大卫！” “冷静，他只有一个人，所有人背靠背站在一起，远离可以藏匿的家具！” 在为首黑衣人指挥下，所有黑衣人开始背靠着背警戒，手电光不断朝房间里的各个角落照去，试图找到敌人存在的踪迹。 就在这时，厨房里突然传来了惨叫声，紧接着便是接连不断的枪声，对讲机里不断有人尖叫着。 “怪物！头顶有怪物！” 数道手电光立刻朝着厨房的天花板打去，光束照射下，一道诡异的身影正倒挂在天花板上，一滴滴血红色的液体正从它那张尖牙密布的巨嘴中淌落下来。 当黑衣人的视线聚集在它身上，那张由惨白瞳孔与利齿巨嘴构成的面孔开始扭曲，黑红色的液体在它体表翻涌，它的嘴角翘起，竟是化作一张狰狞的笑脸！ 这笑脸仅仅只由眼孔与巨嘴构成，如果邪恶与憎恨也有实体，它们笑起来的样子也不会比这张笑脸更恐怖。 “射击！快射击！” 即便是身经百战的佣兵，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为首的黑衣人朝着耳麦声嘶力竭道，下一刻带着消音器的ak74的枪声响起，不绝于耳！ 几乎当枪声响起的一瞬间，那道黑色身影在天花板上爬行起来，四只粗壮的黑色附肢动得飞快，眨眼间便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枪火四起，5.45mm小口径步枪弹在房间里四下飞窜，密集的枪声几乎连成一片，把整个事务所的天花板打得是千疮百孔。 “他在那里！”“用捕网弹，快！” 当那道黑色身影出现在被照亮的视野中，一名黑衣人立刻取出发射器朝着天花板上扣动扳机，一张巨大的捕网凌空飞来，网面上还隐隐闪烁着电光。 可当捕网砸在天花板上的时候，那道黑色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黑暗中再一次传来了黑衣人的尖叫声，这一次还夹杂着尖锐物体撕碎衣物的刺耳声。 “救命！他在咬我，他在咬我，啊——” 伴随着耳机里队员惊恐的求救声戛然而止，恐惧的阴云开始逐渐在黑衣人之中蔓延，耳机里一时间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声音。 “队长，不是说目标是人类嘛？” “为什么这里会有怪物？” “是雇主骗了我们，我就说姓马的没有那么好心！” “都冷静下来，保持安静！” 为首的黑衣人虽然内心同样慌乱，但还是朝着耳机大吼道，紧接着深吸一口气，下令道。 “准备撤退，a组掩护c组先走，b组把受伤的兄弟都带走！” 为首的黑衣人端起步枪朝着四下瞄准，他身侧两名黑衣人拖起倒在门口地上的队友，一边朝门口移动过去，一边紧张地看向四下。 就当黑衣人们开始撤退了，殊不知躲在暗处的这位又岂能让他们就这么跑了？ “队长，头顶！你的头顶！” 一名移动过来掩护队友撤退的黑衣人突然高声喝道，为首黑衣人立刻调转枪口朝着天花板瞄去，一对惨白的眼睛正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的俯视着他。 “吼！” 当头顶黑影发出一声低沉且尖锐的咆哮声，为首黑衣人内心的惊惧之意终于达到了顶点，疯狂扣动扳机，手中ak74不断朝着天花板喷出火舌。 可惜，这些5.45口径步枪弹打在黑影身上如同泥牛入海，那道黑影完全无视射来的子弹，径直从头顶朝他扑了下来！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在黑暗中响起，两名黑衣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队长被怪物扑倒，随后便被怪物拖入了黑暗之中，黑暗中时不时还能听到他的哀嚎声。 当哀嚎声终于停止，最后剩下的两名黑衣人不由得靠在了一起，露在面罩外的双眼满是惊恐，握着枪的手不断发抖，疯狂转动身体试图找到目标。 这时，耳机里传来了急促的询问声。 【“捕获组，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没有回应了，捕获组？”】 “有怪物……房间里有怪物！” 【“怪物？什么怪物？我这边没看到任何东西，喂，喂？”】 第20章 骤雨(八) 狙击手听到耳机里传来队友歇斯底里的回复，又急切地询问了三声，随后就听到耳机里再一次传来急促的枪声以及惨叫声，还有队友满是恐惧的呼救声。 “救我……救救我……不——” 声音戛然而止，整个通讯频道里陷入了一片死寂，不论楼顶上的两人如何呼唤，都无法得到任何回复。 趴伏在对面楼顶的黑衣人持着一把改装过的msr狙击步枪，他跟自己的观察手对视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惊惧之色。 “怎么，怎么办现在？” 观察手声音有些颤抖，这名狙击手神色变化了一番，最后咬牙道。 “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观察手如释重负，接过狙击手手中的狙击枪背在背上，两人匆匆朝着楼道口跑了下去。 当他们两人跑出昏暗狭窄的楼梯间，街道上闪烁的路灯出现在视野之中。 “汤米！你看那，那是什么？” 就当狙击手想要继续朝前跑的时候，他身旁的观察手突然尖叫起来，伸手朝路灯旁边的阴影处指去，狙击手闻声朝着他指出的方向看去。 就在路灯闪烁间，似乎有一道极其高大的漆黑身影站立在黑暗中，它的身高接近三米，完全不是人类能达到的身高，一双惨白的眼睛正朝这边看来。 狙击手的冷汗浸湿了后背，举起手枪朝那道身影瞄去，但当路灯再一次闪烁，那道身影又一次消失在了路灯旁侧，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幻觉，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狙击手口中不断重复着，试图说服自己刚刚看到的都是幻觉，一边念着一边朝自己的搭档怒吼道。 “愣着干嘛，快走啊！” 结果当他回过头来，发现自己身旁的搭档已经不见了，他背着的设备与背包散落在地面上，一滴滴鲜红的液体从他原本站着的位置上延伸出去。 当狙击手的视线沿着滴落的鲜红色液体缓缓移去，他看到了一双脚正被拖入小巷之中，紧接着便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声以及爪子挠地的声音。 “啊！” 当尖叫声从狙击手汤米的口中发出，他丢下自己的搭档，一边尖叫着一边疯狂地朝着街道另一头冲过去，试图逃离这个鬼地方。 然而，他还没跑出去多远，就一头撞在了某个黏糊糊的物体上，险些摔倒在地，他好不容易站稳身形，发现某种散发着腥味的液体已经沾满了他的全身。 他颤颤巍巍地举起双手，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沾满了粘稠的血红色液体，更多的液体正从他头顶上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 他慢慢抬起头来，一张硕大的面孔近在咫尺，惨白的眼孔弯成了缝隙，一张长着参差长牙的巨嘴几乎贴在他的鼻尖上，血色液体正从这牙缝间不断淌落。 “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整个街道之上回荡，不绝于耳。 此时，靠近阎爷事务所的街道另一侧，一支由两辆厢型车与数辆轿车构成的车队正在这夜色中奔驰，领头的则是一辆亮红色的法拉利roma spider。 当车队在阎爷事务所门口停下，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以及穿着防爆服的雇佣兵从车辆中鱼贯而出，队列整齐地朝阎爷事务所门口冲了上去。 而从红色跑车上下来的是一名穿着红旗袍、扎着发髻的纤细女性，清婉秀丽的脸上此刻满是担忧之色，一边低声朝四周人怒喝道。 “都给我上！上！要是我弟弟出了什么事，你们这群饭桶统统别想好过！” 跟在她身后边的则是一名身形魁梧的老者，须发皆白、精神矍铄，他身后背着一柄用布包着的长刀，此时正皱着眉头看向黑夜中的阎爷事务所。 “救命！救命啊！”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从街道另一侧传来，那名魁梧老者眼神一凛，立刻迈步挡在旗袍女性身侧，就看到一名浑身是血的黑衣人从街道尽头跑过来。 老人朝黑衣人大喝道，“止步！不准再靠近！” “救我……有怪物！有怪物在追我！” 那黑衣人就像是没听到老人在说些什么，只是跌跌撞撞地朝他跑过来，口中语无伦次的喊着些什么，身上的猩红色液体不断滴落在地。 就当老人犹豫着要不要出手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一股诡异的气息从黑衣人背后的街道尽头传来，这股气息是如此骇人，甚至令他一时间心神俱颤。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那名黑衣人已经连滚带爬地冲到了近前，双手抓着老人的裤腿，歇斯底里地叫喊着。 “它就在后面！怪物！它要吃我！快救我，快救我！” 老人看着眼前魂不守舍的黑衣人，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排泄物恶臭，转头望向街道尽头的黑暗，长眉紧锁。 随着老人轻轻一挥手，便有几名身穿镇暴服的佣兵排成一列，手持加装弹鼓的fal自动步枪，做蹲姿朝前方瞄准，镭射瞄准器亮起红光，朝前方投去。 当在场的气氛开始变得紧张，一道身影慢吞吞地从前方的黑暗之中走出来。 那是个穿着黑色t恤跟短裤，踩着双人字拖的家伙，头发还有些乱糟糟的。 “方允？”“方少爷？” 徐芊芊跟老人脱口而出，方允看起来有些尴尬，一边挠着头一边走过来，那老人赶紧挥手让旁边几个佣兵把枪收起来，免得走了火。 “徐姐，蒋伯，这么晚了，你们俩在这干嘛呢？” 徐芊芊没理方允的问题，冲上来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一脸疑惑的瞅着自己，不由得稍稍松了口气，随后伸手就揪住了他的耳朵。 “疼疼姐！轻点轻点！真轻点！” “说！大半夜不回家在外面干嘛，是不是跟哪个女人鬼混去了！” 方允反应也很快啊，小谎撒得那叫一个手到擒来，赶紧叫屈道。 “姐你误会了，我就是半夜饿了，出来吃个宵夜！” “那为什么不接我电话？给你打了两个都不接！” 第21章 骤雨(九) “嗨，姐你别提了，我起来的时候没找着手机，又饿得慌，寻思先去吃个饭再回来找呢！不信您检查一下我身上，真没带。” 徐芊芊也没客气，松开手翻了翻方允身上俩裤兜，确实没有，脸色这才略微好看了一些，方允生怕徐芊芊再追问些什么，赶紧看向地上的黑衣人，疑惑道。 “这老哥怎么了？我去这味大的，尿了吧，怎么吓成这样？” 老人此时还在警惕街道另一侧，一边紧盯着前方一边沉声道。 “方少爷，二小姐，这家伙所说恐怕非虚，这里不太安全，还是到室内再谈吧。” 徐芊芊点了点头，随后目光冰冷地看了一眼黑衣人，朝旁边手下冷声道。 “把这家伙绑起来带走。” “是！” 那黑衣人好似是吓傻了，被旁边人绑起来也没有任何反抗，嘴角流涎、眼神涣散，口中不断说着胡言乱语，偶尔还发出几声尖叫。 当徐芊芊跟方允几人上到事务所里，能看到此刻事务所的灯已经被打开了，屋子里到处都是弹孔的痕迹，地面上散落着弹壳还有武器。 “不，我的屋子——” 只听方允发出一声气薄云霄的尖叫声，随后便是一个熟练的地板滑跪、举起双手做仰天长啸状，把旁边的佣兵跟保镖们看得一愣一愣的。 徐芊芊对这一幕卒不忍视，板着脸侧向一边，淡淡问道。 “情况如何？” “报告徐总，我们抓到了不少人，恐怕是想袭击少爷的杀手。” 一名手持mp5冲锋枪的西装壮汉走过来，朝徐芊芊行礼汇报道，徐芊芊平静地点了点头，“干的不错。伤亡如何？” 这下轮到壮汉有些尴尬了，他犹豫一下，小声道。 “实际上，徐总，当我们上来的时候，他们就都已经倒下了。” 徐芊芊闻言愣了一下，立刻下令道。 “带一个活口过来，我要问问他。” 壮汉应了一声，很快就有一个看起来伤势不算太重的黑衣人被带了上来，他的双手被反绑，眼神有些呆滞，脸色苍白，身上到处都是血跟抓痕。 此时方允已经殷勤的给徐芊芊搬了张椅子过来，又怕她冷还拿了件外套披在她肩上，徐芊芊靠在椅子上坐着，手肘靠在椅子扶手上，单手托腮，冷声道。 “让他清醒点。” 旁边一名保镖闻言，直接一记膝撞撞在他肚子上，疼得黑衣人蜷缩着身子跪倒在地，不断嘶嘶倒吸着凉气。 “你们是什么人，来做什么的，说。” 那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似乎是因为疼痛终于清醒了一些，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我们是黑蝎……来这里是为了完成委托。” 听到黑蝎两个字，徐芊芊身旁的几名保镖神色微变，徐芊芊跟老者倒是面色如常，但也变得严肃了几分，她继续问道。 “你们来了多少人？” “我们来了三组人，一共12个人……还有一个2人的狙击小组。” 似乎是因为吓破了胆，面对徐芊芊的逼问，黑衣人只是一五一十地回答。 旁边的保镖们忍不住对视了一眼，整整十二个全副武装的佣兵，还有一个技术精良的狙击小组，即便他们这边人数众多，恐怕也要付出不少代价才能拿下。 “是什么人袭击了你们？” 黑衣人闻言，眼中开始浮现出恐惧之色，他的手脚开始发抖，颤声道。 “……我不知道。” 这个答案显然超出了在场人的意料，只见面前的黑衣人抓着自己的头，身体一边颤抖一边开始低声呢喃。 “……我只看到了……看到了一道黑影……他在天花板上……不……他在角落里……不，那不是人……那是魔鬼……它是恶魔！是怪物！是怪物！” 当黑衣人口中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他疯狂地朝着四下看去，一会看向天花板，一会看向地面，一会看向门口，状若癫狂。 “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快逃！快逃！逃出去！不要，不要吃我，不要！” 当黑衣人狂吼着朝窗户冲了过去，旁边的保镖眼疾手快拖住了他，把他摁倒在地，当黑衣人被压在地上，他口中还是不断胡言乱语，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 饶是以徐芊芊的定力，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脸蛋发白，一双柳眉紧蹙，手指下意识抓紧了扶手，攥着扶手的手指指节因为发力而泛青。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有人把手放在了自己肩膀上，不由得转头看去，就看到了方允那张摆着无辜的面孔，以及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姐，感觉你最近肩膀有点僵硬啊，要不我给你按按？” 不知道为什么，当徐芊芊与方允对视，原本心里浮现出的慌乱也逐渐稳定了下来，她毫不客气地打掉了方允的咸猪手，那对流波清婉的眸子瞪了他一眼。 “你姐的便宜你也敢占，信不信我让冰儿打断你的爪子。” 方允忙不迭地喊冤道。 “姐，你这可太误会我了！我完全是出于纯洁的目的才行动的，这一片真心，苍天可鉴，日月可表！绝对没有一丝不良的居心在里面！” “啧，也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鬼话，还一套一套的，我看你就是上次没被干娘打够，早知道我就不拦着，让冰儿再给你多来几棍子。” 徐芊芊没好气道，方允讪讪地挠了挠头，不敢接话，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徐芊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旁边的保镖冷声道。 “把抓到的人带上，打扫干净现场。” 说完，徐芊芊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了出去，方允跟老者对视了一眼，老者苦笑着摇头，方允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赶紧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喊。 “等等我徐姐，我送你下去啊！” 等到方允把徐芊芊送到车上，殷勤地帮她合上车门，徐芊芊隔着车窗，看着他欲言又止，方允自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笑道。 “放心吧，徐姐，都是些个歪瓜裂枣，我真不放在眼里。” 第22章 骤雨(十) “哼，年纪不大，口气不小，跟了阎爷那家伙才多久，看把你给能的，跟变了个人似得。” 方允嘿嘿一笑，那何止是一个字可以解释，可谓是脱胎换骨，连人都不是了。 徐芊芊犹豫了片刻，迟疑着问道。 “黑蝎的那些人……” 当她看到方允疑惑的神情，话说到一半改了内容，淡淡道。 “还有三船帮那边，家里会处理好的，你管好自己，这段时间少去偏僻的地方。” “明白，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这天底下比我还惜命的人，大概不超过一只手吧。” 方允拍着胸脯跟她保证道，徐芊芊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冷哼道。 “哼，油腔滑调，没个正样……滚滚滚，看到你就来气。” 说完，徐芊芊发动汽车，也没给方允说话的机会，一脚油门就从方允面前驶走了，后面一部分保镖车队也已经装好了俘虏，紧紧跟了上去。 方允使劲朝徐芊芊离开的方向招着手，直到徐芊芊的车消失在视野里，这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原本带着笑容的脸转眼间又阴沉了下来。 “……本来还想说等有空了再搞他一把，现在看起来，这事得提点日程啊。” 方允望着夜空，喃喃自语道，随后转身回到了事务所里。 保镖们帮方允拾掇完了事务所，可惜弹孔什么的暂时是没办法了，地板上的先拿地毯凑合着盖一下，随后也纷纷开车离开了事务所， 方允累了半宿，澡也懒得洗了，直接躺在沙发上倒头就睡。 这还没睡安稳呢，又有人敲起了门，方允挣扎着爬起来，就看到那扇被砸开的防盗门后边站着两巡警，此刻正大眼瞪小眼地隔着门扉看他。 “附近有人报警，说这儿有人聚众闹事，还有人放炮仗……是你这么？” 方允拍了拍脸振作精神，摆出一副笑脸道。 “没有没有，这大半夜的哪有人，是不是哪位街坊睡迷糊了？” “你这门怎么回事？” “哦……我劲儿大，不小心给它踢破了！” 这两位巡警用怀疑的神色看着方允，方允看这事好像不太对啊，心一横眼一闭，就是一巴掌拍在那旁边剩下半截门板上，“哐”的一下！ 好家伙，原本好歹有个门样，这一巴掌下去，完整的部分也就只剩下个门把手了，这一下可把巡警吓了一跳，两人往后退了一步，手就摁在了腰上。 “你干嘛，想袭警？” “唉，没有啊没有啊，我这不是演示给两位看看，瞧我这天生神力，不开半点玩笑的了，您看看，是不是稀碎的，是不是。” 两位巡警先是看了一眼被方允手里抓着的门板碎片，又瞅了瞅一脸殷勤把碎片递过来的方允，两人交换了一下视线，凑到一起窃窃私语道。 “组长，这小子我怎么感觉有点疯疯癫癫的，好像不太正常。” “嘶，我也这么觉得，保不准是精神上有什么问题啊。” 说着两人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方允，看他蓬头垢面、面目憔悴的样子，顿时觉得他有点可怜，原本还想拽他去治安署的念头也就打消了。 “算了算了，以后动静小点啊，别再扰民了，下不为例，明白吗？” 说着，隔着破开的门，中年巡警拍着方允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年轻人，有什么困难，可以找联邦啊，有病就要治，趁着年轻身体好，早看早好，也能早点回归社会，明白嘛？” 方允嘴角抽动了一下，他已经懒得解释什么了，一心只想回到沙发上躺着，只好不断点头称是。 两位巡警教育了方允几句，随后就离开了楼道，两人在街道上走着，那位年轻些的一边走一边唏嘘。 “多不容易啊，年纪轻轻的，脑子就坏了。”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我看他那沙发也破得不成样子，估计家里条件非常困难啊。” 年长巡警也感慨着，就当他们走过一处小巷，那年轻巡警瞳孔猛地缩了一下，慌不迭地指着小巷路口的地面说道。 “组长，快看，有血！” 年长巡警闻声看去，果然看到小巷门口沾着不少血红色的液体，不由得一瞬间晃了下神，立刻冷静下来，从枪套里摸出泰瑟枪拿在手里。 他旁边的年轻巡警也跟着动作，两人随即分别站到了小巷两侧，探头看到里面似乎有一道人影，年长巡警朝年轻巡警点了点头，随后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不许动！警察！” 当年长巡警看到站在小巷里的人，不由得愣住了。 他看到了一名全身沾满了鲜红色液体的男人，男人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黑衣服，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最重要的是，他手里还抓着一把步枪！ 这黑衣人看到两名巡警，就跟见到了亲人似的，险些没哭出来，可惜他这脸上涂满了血红色的液体，那哭丧脸这么一起，红色液体蹭蹭往下掉，吓人得很。 “组长！他有枪！” “愣着干嘛，开枪啊！” 那黑衣人看着两名巡警，嘴巴里还没来得及吐出“救命”俩字，就被无绳泰瑟枪击中，浑身颤抖着倒了下去，身体抖得跟筛糠似得。 看到黑衣人倒地，年长巡警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把冷汗，拿出对讲机道。 “总部，听到请回答，我们这边抓获了一名持枪危险份子，怀疑其可能刚进行过犯罪活动，麻烦增派人手过来。” 年轻巡警则是眼疾手快地冲上去摁住了黑衣人，一边取出手铐给他铐上，一边厉喝道，“老实点！哟，还是管制枪械，你小子胆挺肥啊！” 这位黑衣人自然是那位黑蝎狙击手的搭档，被方允拖进小巷里胖揍了一顿不说，现在又被泰瑟枪电了两回，这下不老实也得老实了。 很快，远处就传来了警笛声，也不知道这位观察手老哥的内心是喜是忧，至少他现在不用担心被怪物手撕了，但估摸着下半辈子也都栽在牢里了。 第23章 找事儿(一) 咱们暂时先把这衰仔放到一边，视角回到方允这边来。 目送两名巡警下了楼，方允终于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枪眼，要是这两位执意要进来看看，恐怕今晚上方允这顿局子可就跑不了了。 管他的，反正都走了，接着睡！ 方允一头栽倒在沙发上，没一会就打起了呼噜，这一觉就到了大早，阎爷总算是迈着小腿、抽着烟回来了，也不知道这家伙一晚上干嘛去了。 当他走上来，看到事务所的门消失了，变成了一地的碎块，不由得皱了皱眉，径直从门框里穿了过去，就瞧见方允躺在沙发上，流着哈喇子睡得不省人事。 阎爷看了看房间里被打坏的家具，寻思了一会，去自己房间里检查了一下，确定没丢什么不该丢的东西，这才回到客厅来，在方允耳边打了个响指。 “啪！” 这响指的声音大的吓人，跟个炮仗在耳边炸了似的，吓得方允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顺势就是一招猴子偷桃就朝身旁那人伺候过去。 阎爷也没给他惯着，直接飞起一脚蹬在他脸上，方允在沙发上旋了一圈半才以脸着地的方式摔在地上，哎呦了半天才爬起来，嘴里抱怨道。 “搞毛啊，我可是折腾了一晚上，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了。” “你要是不介意迟到的话，我没意见。” 方允闻言一愣，赶紧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机，才想起来自己把手机静音藏沙发缝里了，赶紧一个飞身扑到沙发旁，把手机从缝隙里掏出来。 当他取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时间的一瞬间，一声哀嚎从他的口中发出，下一刻就要朝房门百米冲刺出去，结果刚迈开腿就被阎爷拽住了后衣领。 “卧槽，你搞什么，今天第一节可是藏獒李的课，要是再迟到，我的语言学概论可就真全玩完了！” “你别着急，我先问你，昨晚上来袭击你的人，你丢哪儿去了？” 方允闻言愣了一下，虽然他不知道阎爷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也不知道阎爷为什么问这个，但他看阎爷的表情有点严肃，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 “我让我姐拾掇走了，有啥问题嘛？” “你姐？通天王家的人？” 方允看阎爷的表情有些可怕，心里有点慌，不由得小声逼逼道。 “……怎么了，这事哪儿做得不对嘛？”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三船帮突然堂而皇之的悬你的赏，他明知道你是通天王家的人，却还要顶着四大家的牌子搞你，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方允茫然道，“难道不是因为上次我搞了二指陈的原因嘛？” “那家伙也配？” 阎爷冷笑了两声，直接坐在了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沉声道。 “我再问你，你去参加瀛洲擂台，跟龙家发生了什么？” “龙家？” 方允立刻反应过来，脸色阴沉道。 “是龙家找三船帮，出钱挂了我的榜？” “何止是三船帮，黑街、天龙会、甚至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小帮会跟职业杀手，你现在哪儿是个人，简直就是一张会走路的金卡，任何人都想拿你刷上一刷。” 方允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他本以为龙家来的没这么快，说到底黑水市鱼龙混杂，外来势力众多，想要站稳脚跟谈何容易。 可惜的是，若是寻常势力，恐怕还真会如方允所想…… 但龙家，不在其列！ 它可是十二世家当中四大古武世家之一，绝非寻常一流势力可以相比，尤其是在商、政两界的影响力，在龙华境内又何止是底蕴深厚四个字可以形容的？ “别急，先说说看，我还挺好奇的，你是干了啥，搞得龙家这么狗急跳墙的，连慢刀子割肉的手段都不想用。” 方允把自己受龙未央所言，护着龙轻舞的事情跟阎爷竹筒倒豆子似的讲了，原本脸上还带着些严肃的阎爷听着听着，嘴角就咧了起来，笑容逐渐猖狂。 “行啊你，还整了个狗熊救美女，一个是孑然一身浪荡黑道男，一个是饱受偏见遗腹世家女，你俩这剧情，拿去拍肥皂剧不得整个四十五集起步。” 看着面前无声狂笑的阎爷，方允不由得郁闷道。 “你特么还笑得出来，现在感情好了，全世界的人都想用我的脑袋去换荣华富贵，我睡个觉的功夫都能遇到一打想要干掉我的杀手。” “嗨，小事，不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过段时间你也就习惯了。” “我只觉得过段时间我可能就不用习惯了……” 阎爷脸上笑容逐渐收敛，他从沙发上站起来道。 “总而言之，你今天找个时候给你姐打电话，告诉她一定要按兵不动，不管三船帮怎么挑衅，也绝不能先出手。龙家那边，我去想想办法。” 方允犹豫了一下，没有答话，阎爷自顾自地朝门口走了出去，顺手敲了敲这破开的门框，“我先去找人修门，你要是还不出发的话，可就真赶不上了。” 方允一边拿起手机往书包里塞，一边皱眉道。 “龙家不会对王家不利吧？他们冲着王家去也没利益啊。” “龙家可能不会，但三船帮……就不好说了。” 阎爷悠悠叹气道，“野心就像是火种，一旦被点燃，直到其熄灭之前，绝不会停止。尤其是那些品尝过权利滋味的人，他们的野心会燃烧的更旺……” “直到这火焰吞噬他人，吞噬自己，最终燃尽一切。” 此时，黑水市治安署门前广场上。 戴着鸭舌帽、背着战术背包的女孩亦步亦趋地出现在了治安署大门的门口，紫色长发扎成了短短的马尾辫，胸口还戴着rakfin（罗芬）字样的logo徽章。 望着面前高耸的治安署建筑，露西不由得陷入了迷茫之中，尽管她来黑水市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治安署这地方她还真是第一次来。 “姓岑的警官……姓岑的警官……” 汗水微微从女孩的额头上渗出来，她不断重复着这个词，生怕自己会忘掉，随后迈开步便朝着大门口笔直走了进去。 第24章 找事儿(二) “咚！” 也许是因为露西太过专注于被叮嘱的事情，也可能只是走过来的这家伙速度实在太快了，没有丝毫准备，露西就这样一头撞在了某种如岩石般坚硬的物体上。 这一下撞得可不轻，露西顿时感觉到自己头晕眼花，好在跟他对撞那人反应奇快，一把扶住了女孩的肩膀，随后便抓着露西的肩膀朝她大吼道。 “有没有长眼睛啊！你这猫女！是不是想找茬？信不信俺吃了你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露西被这么一吼，眼泪唰得就下来了，一边哭一边疯狂点头道歉。 那身材高大的男子看露西的态度非常好，不由得满意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可以嘛，你这猫女还是有点眼力劲的，俺原谅你了。” 说着男人松开了露西的肩膀，露西一边眼泪汪汪地捂着自己的脑袋，一边不由得睁开眼睛观察着面前这人。 这是个皮肤黝黑的成年男人，身材极其壮硕，尽管他穿着材质特殊的联邦制服，还是能隐约看到制服底下宛若岩石般隆起的肌肉线条。 “下次走路看着点，猫女！” 这壮汉粗声粗气地吼了露西一句，随后迈开大步就朝着黑水市联邦治安署的门走了过去，露西使劲梗着脖子，好不容易才把泪水跟鼻涕都擦干净。 当她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帽子跟光学干扰器都好好地戴在头上，这不由得让她内心产生了一丝疑惑。 “难道是……机器故障了，但我出门前才刚做过检查啊。” 露西喃喃自语着，生怕自己异人的身份暴露，不敢离门口的人群太近，最后只能慢慢地从另一侧绕到偏门，再从偏门走进了治安署大厅。 此时正值上午，来办事的群众络绎不绝，露西紧紧抓着自己脑袋上的帽子，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生怕自己再撞到什么不该撞的。 当她乘着电扶梯来到四楼，这里的人相对就少了很多，但还是有不少穿着警服或员工制服的人员在进进出出。 露西慢慢凑到了电梯旁的楼层示意图上，抬起头来仔细地看着，想把地图记在自己脑子里，结果当她刚找到自己要去的办公室，一声大吼把她吓了一跳。 “什么！你说没有预约不能进是什么意思！俺可是被别人拜托才来的！” 露西扶住自己被吼声震歪了的鸭舌帽，小心翼翼地朝着吼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那名身材壮硕的男子正站在导台前面，跟前台的招待人员发难。 那前台的招待小姐姐看到面前这男人凶得很，估计也是见过些阵仗，丝毫不怂，只是面无表情地从柜台底下取出平板跟电子笔递给他。 “你可以先登记一下，写下你的姓名跟联系方式，我们会在最多3个工作日之内回复你的消息……” 那身材壮硕的男子下意识接过了平板，大眼瞪着平板屏幕瞅了好一会，这才抬起头来，中气十足、义正言辞地吼道，“可我不认识字，怎么办！” 接待员估计还是第一次看到把文盲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愣是被男子这一句话在原地硬控了3秒，那男子抓着平板，回过头来四下张望了一下。 当他的视线落在露西身上，就像是大型食肉动物发现了猎物似得，眼睛猛地一亮，紧接着便大步流星地朝着露西冲了过来。 “噫！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露西看到男子这阵仗，吓得她立刻抱住了头，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有了决堤的迹象，壮硕男子一手抓住她的后衣领，把她给提溜了起来，粗声粗气道。 “小猫，你识字不？帮帮俺，俺也会谢谢你的。” 露西原本都以为自己要挨揍了，抱着脑袋闭着眼睛准备捱打，结果就看到壮硕男子把手里那块平板朝她递了过来，态度看起来竟显得有几分讨好。 “你干什么！快把人放下来！你再乱来我可要叫人了啊！” 看到男子跟提溜着一个女孩朝自己走了回来，前台小姐姐终于反应了过来，一只手立刻抓起了桌子上的通讯器，一边高声警告道。 男子闻言，老老实实地把露西放了下来，前台招待看他突然又变得这么配合，原本朝呼叫键伸出去的手也犹豫着停了下来了，但还是厉声道。 “我警告你啊，你要是再动粗，我可就要叫人把你给抓起来了，明白吗？” “俺懂俺懂，这种时候就要……嗯，微笑，要和平，不要暴力。” 说着，就看到男人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那嘴巴咧得跟鮟鱇鱼似得，骇得前台小姐姐跟露西不自觉得往后退了一步。 露西虽然脸上还带着泪痕，但此刻她也已经冷静了下来，使劲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然后拿起电子笔在平板上点了几下，用很小声的声音问道。 “先、先生，我需要你的名字。” “啥？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 “噫！” 男人突然凑过来就是一大嗓门，吓得露西差点没拿稳平板，旁边那前台小姐姐也急了，一巴掌就摔在那男人肩膀上，结果疼得她差点没喊出声来。 “不是！你这人，怎么嗓门这么大呢，你把人家小姑娘吓到了明白吗！” 前台小姐姐气急败坏地吼完，随后柔声柔气地凑到露西身边，拿过她手里的平板跟电子笔，轻声安慰道。 “没事，这里交给我吧。你是跟爸爸妈妈一起过来的嘛？来治安署做什么？” “我……我是罗芬公司预备组成员露西·莱布瑞德，我是来找岑警官的。” “岑警官，岑青裳？” “对！对！我也是来找她的！” 还没等两人把话说完呢，旁边的男子已经兴高采烈地插入了话题，这两嗓子喊得两人耳朵嗡嗡的，尤其是听觉灵敏的露西，甚至感觉自己脑袋有点眩晕。 第25章 找事儿(三) 前台小姐姐咬牙切齿地捂着自己一边耳朵，此刻她杀人的心都有了，但在露西面前，她还是耐住了性子，拿起通讯器拨了几个键，伸手示意两人安静点。 “喂，青裳你在办公室吗……对，是有一个女孩来找你，紫头发，背着包……好的好的，那我让她去你办公室……” 这次男人学乖了，一声也不吭，只是在旁边疯狂拿手指着自己，前台小姐姐翻了个白眼，继续问道。 “对了，青裳，这儿还有个人也说找你……额，不认识，是个个子挺高的壮汉，说话大嗓门，还是个文盲……你也不认识，我就说嘛。” 那男人有点着急了，使劲在自己身上开始翻找起来，本来前台都打算挂了，就听到青裳在电话里又讲了几句，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样没问题吗，青裳……我看这家伙可有点块头，万一闹起来，不多来几个怕是都摁不住他……好吧好吧，听你的，唉。” 说完，前台招待一脸郁闷地挂掉了电话，没好气地朝男人说道。 “你也进去吧，这边走廊往里走，进去以后右拐第二间，上面写着‘治安官办公室’的就是。还有，给我小声点，保持安静，明白？” 男人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随后迈开大步就朝走廊冲了过去，露西则是先小声地跟前台招待说了声谢谢，再提心吊胆地朝走廊走了进去， 等到露西走到了地方，治安官办公室的门大开着，能看到那名强壮男子正在里边大声嚷着些什么，叫喊间还夹杂着其他人的应答声。 露西犹豫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决定先在外面待着，等男人离开，这样想着，女孩小心翼翼地把战术背包抱在怀里，随后蹑手蹑脚地在门口长椅上坐了下来。 几乎是当露西刚坐下来没一会儿，一名女警官就从走廊另一头走了过来，此时她单臂抱着一台老式咖啡机，另一只手上则拎着一袋tims速溶咖啡粉。 朱鹮此刻黑着俩眼圈，头发略显凌乱，眼神看起来还有些涣散，一副熬了大夜的经典样貌，想来她手里的咖啡也是为自己准备的。 当她拖着困倦的身子移动到办公室门口，一只脚刚迈进门里，随后注意到了坐在门旁的露西，不由得收回了脚，抱着咖啡机在露西身旁蹲了下来。 “小朋友，你在这里做什么？你爸爸妈妈呢？” 露西用一种怯生生的眼神看着她，小声道。 “我……我来这里找岑警官。” 朱鹮用自己稍微有些迟钝的大脑思考了一下，最后站起来朝露西轻声说道。 “青裳长官就在办公室里，跟我一起进去吧。” 说着她直接牵起了露西的手，领着她走进了房间里。 这个面积不算大的办公室挤满了三张办公桌，窗户边上还摆着两盆盆栽，此刻那名壮汉正站在一张桌子前面，跟青裳大声争论着些什么。 “俺没骗你！俺真的是治安官！是俺朋友喊俺过来你们这抓犯人的！” 青裳坐在一张高脚椅上，手里端着茶杯，脸上倒是没什么急切的神色，只是淡定地抿了口茶，随后神色如常问道。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他叫什么来着……弗格森？好像是这个名字。” 青裳细细的眉毛朝上挑了起来，“弗格森·鲍嘉·白考尔？” “忘了，他名字太长，俺记不住。” 青裳也不恼，这时候刚好朱鹮走了进来，她顺手招呼了一下，一边招呼一边朝房间外走了出去。 “朱鹮，你接待一下这位治安官同志，别让他乱跑，我出去打个电话。” 男人闻声也转过身来，看到朱鹮身后的露西还有些高兴，朝她挥了挥手。 “又见面了，小猫，多亏了你俺终于进来了，俺要谢谢你。” 露西微微摇了摇头，小声道，“……没、没关系……” 朱鹮皱着眉看着面前这位瞧不出年龄、自称治安官的同志，但也没说些什么，只是先把怀里的咖啡机放到了桌子上，插上电，放上滤纸与咖啡粉，倒入水。 “先坐一会吧，等会青裳长官应该就回来了。” 当这台老式咖啡机开始工作，朱鹮一边说着，一边从那张没人的办公桌旁拿了两张椅子，强壮男人跟露西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接待完了两人，朱鹮坐回到了工位上，先用力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随后拿起桌子上地眼药水给自己滴了两滴，打开电脑开始继续翻阅昨天的资料。 很快，青裳就回来了，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旁边，坐着的那一大一小两人都紧张地看着她，忐忑的样子跟等待庭审的犯人似得。 “格列弗·涅鲁基伽特·加斯特，fpo特调科派遣治安官，没错吧？” 那强壮男人赶紧点了点头，青裳拿起桌子上的平板电脑划了两下，淡淡道。 “按照联邦规定，治安署跟特别调查科的管辖范围不同，为此你的工作并不在我署的工作范围内，加上最近署里人手缺乏，为此我无法答应你的请求。” 被称作格列弗的男人把失落之情写在了脸上。 “但俺刚来这地儿，压根不认识这地方，该怎么抓猎物啊？俺朋友可是特地推荐了你，说在这块地儿，你肯定能帮得上忙来着。” 青裳沉吟了片刻，视线转向男人旁边坐着的露西，脸上露出微笑来。 “虽然治安署的人手不足，但我愿意为你推荐另一名帮手。” 说着，青裳抬手示意格列弗身旁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的露西，介绍道。 “认识一下，这位是露西·莱布瑞德，罗芬公司预备组的正式成员。” 格列弗闻言瞅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女孩，使劲回想了一番，嘟囔道。 “罗芬公司，俺听俺朋友说过，她们的头很厉害，比咱们老大还厉害。” 青裳转向露西，看到露西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轻声道。 “露西？” “在、在的！” “我可以把格列弗治安官的向导任务交给你吗，露西？” 第26章 找事儿(四) 露西闻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格列弗，想要拒绝的语句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只能嘟着嘴、哭丧着脸点了点头。 露西看她这副样子，知道她心里不太情愿，又有些于心不忍，但她想起来之前莫怜影的话，还是硬起心肠，只是出言安慰道。 “别太担心，虽然格列弗治安官看起来凶暴了些，但他本质是个好人，你跟他多接触一段时间，学会习惯就好了。” 露西听青裳这么说，转头朝旁边的格列弗看去，就看到格列弗朝她露出了一个灿烂到有些恐怖的笑容，满口雪亮的尖牙倒映出露西惨白的脸蛋。 露西两眼一翻，就这样一头栽倒昏厥了过去。 另一边，上午的课刚结束，方允火急火燎地就冲回到了宿舍。 当他推开宿舍门，就看到程沥凡坐在他的位置上，吧嗒吧嗒敲击着他的键盘，就好像他一直坐在那个位置上，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程沥凡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脸上还是那副仿佛是个人都欠他八百万的样子，只是他看到方允一回来就开始翻箱倒柜，不由得有些疑惑。 “凡哥，你看到我之前放在洗衣机里的那件兜帽衫了没，黑色的。” “你之前去扒女生宿舍摄像头时穿得那件？应该在烘干机里。” 一段时间没回宿舍，方允总感觉好像宿舍里的装潢变了一些，尤其是靠近程沥凡这一边的墙，多了不少奇形怪状的电子设备。 方允在烘干机里找到了自己的兜帽衫，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掉换上，一边换一边好奇地凑到墙边上看，出声问道。 “这是什么，怎么还带着个玻璃窗？” “那是3d打印机。” 程沥凡随口解释道，他看方允穿上了兜帽衫，衣领拉到下巴处，又戴上了黑口罩还有手套，不由得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皱眉道。 “你要去干嘛？我记得你下午还有课吧。” “嗨，没事，我就出去一下，去去就回。对了，凡哥，你知道现在三船帮总舵的地址不？” 程沥凡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方允，“你要去找三船帮的霉头？” 方允只是嘿嘿一笑，笑而不语，程沥凡盯了他一会，默默转过身去在键盘上敲打了一会，很快方允的手机就响了一声，程沥凡淡淡道。 “总舵的地址跟建筑分布图发到你手机上了。” 说着，程沥凡回过头来看他，冷声道。 “我得先提示你，三船帮最近跟以前不一样了，你要是把他们还当成以前那样，恐怕会吃大亏。” 方允还是很轻松的样子，一边拿出手机看了看一边牛皮哄哄道。 “嗨，谁还没有点进步了，凡哥你可不能拿老眼镜看我了，现在的我，也是今非昔比！区区三船帮而已，小case啦小case。” 方允这话说得，还真都是真心话，要知道他可是从瀛洲擂台跟人妖大战中幸存下来的，实力先不提，眼界那可是蹭蹭地往上涨啊。 三船帮？说破天不就一本地黑帮，我连妖皇都敢打，还会怕你？笑话。 程沥凡看方允这副样子，知道自己劝不住，也就懒得劝了，他看着方允急匆匆地走出门去，推了推眼镜，转身回到了屏幕前面，点开了一个文件夹。 文件夹被命名为“三船帮近况”，整整齐齐的视频窗口一个个出现在屏幕上，看视频封面似乎是黑水市内三船帮的各个堂口以及有关人员的资料。 当程沥凡将文件夹往下拉，拉到最底下两行，几段模糊的录像以及两张照片出现在屏幕上，下面被标记为“危险人物，疑似在逃超自然罪犯”。 他点开两张照片，虽然拍摄的十分模糊，但还是可以看出其中一张是一名金发的男人，双手插兜，正漫不经心地朝摄像头方向看过来。 另一张则显得更为模糊，似乎是一名红发少女的背影，正朝着街道尽头走去，最为醒目得是她手里拖曳着的黑色巨剑，巨剑剑刃散发出暗黄色的光芒。 程沥凡看着这两张照片，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掏出手机给某人发了条信息，转头重新看向屏幕，微微叹了口气，双手继续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此时，方允已经离开了黑水大学，此刻正是上午将近饭点，道路上的人不少，方允混在人群当中走着，步伐不急不慢，时不时掏出手机看两眼。 很快，他打上了一辆无人出租车，坐车离开了黑水市市区，穿过黑水市跨江大桥，来到了黑水市外环的明珠区，也被称作外岛区。 这里靠近黑水市出海口，各式各样的港口跟渡口遍布，甚至还有些旧世代经常能看到的小渔村，这些渔村里住着不少从海外偷渡过来的偷渡客。 这种偷渡客大多都是流民，没有合法的联邦居民证，也有不少是被通缉漂洋过海的犯人，没办法抛头露面，只能在这里讨口生活。 三船帮就是在这里，靠偷渡发得第一笔横财，后来做大了买卖，隐隐有了跟天龙会分厅抗拒的实力，加上近几年天龙会势弱，三船帮趁机吞并了不少买卖。 方允也有段时间没来这地方了，说实话，若不是三船帮在后面打点，这些个非法的城中村早就被警察一网打尽了，能留存到现在也是奇迹。 之前，他外公还在的时候，曾经带他来过这里不少次，因为这儿是三船帮的地盘，而方天兑跟三船帮的前任帮主马大牙有过命的交情。 靠这一层关系，马大牙曾经求方天兑收他儿子马有威做徒弟，虽然方天兑十分不情愿，但还是捏着鼻子收了下来，结果最后马有威还是自个儿跑了回去。 方允打量着眼前的建筑，能看到不少地方都起了新楼，还建了不少新码头，正有大型渔船在上上下下，似乎都是运送海货跟远洋打捞的船只。 当方允穿过一处狭窄的巷道，抬头就能看到居民楼阳台上晾晒着的衣物，还有不少靠着阳台抽烟的人，装着垃圾的铁皮桶就这么丢在大街两侧。 第27章 找事儿(五) 方允特意避开了人多的角落，贴着墙壁慢慢走着，时不时抬头朝四下看看，这里的街道错综复杂，加上各式各样的违章建筑，简直说是迷宫也不为过。 虽然对方允来说这儿不是什么新地，可他也有好一段时间没来过这鬼地方了，街道跟两侧的建筑是变了又变，就算是他也没办法一下就认全所有路。 他想了想，直接找了一栋居民楼爬到顶楼，站在楼顶边沿大概看了一下方位，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往后倒退数步，紧接着便是一个冲刺朝着隔壁的楼顶跳去。 当方允的身形跃至半空，黑色血丝逐渐在他双眼中浮现，黑红色装甲覆盖他的面部与双足，转眼间已经飞过楼与楼之间近十米距离，落在了另一侧楼顶上。 随着双足落地，方允毫无停歇地继续奔跑起来，朝着前方的楼顶继续跃去，简直就像只在丛林之间来回跳跃的猴子。 当他落在一处旧商业街的楼顶，手放在额头上挡着阳光朝远处看去，一座高楼矗立在阳光下，被四周的旧建筑环绕着，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行啊，小马是真的发达了啊，高楼大厦都建起来了。” 方允望着这座高楼，不由得感慨了一番，随后探头朝楼底下看了一眼，确定四下无人后径直从楼顶跳了下去，双足蹬着墙面不断减速，稳稳落在地上。 裹紧衣领，戴上兜帽，方允默默朝大楼走了过去。 当他刚走进一一条小巷，还未走出多远，立刻就觉察到了不对劲，因为有两道身影出现在了他对面巷口，挡住了他的去路，而这两道身影赫然是两台机器人。 2米高的人形躯干，金属制的暗灰色外壳，显然掺有重铬成分，头部与身体几乎完全镶嵌在一起，下肢显得相对纤细，整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倒三角形。 “我靠，这啥，超级战斗机器人b2啊。” 方允脸上戴着用黑疫装甲变化出的面甲，看着面前这两个身形高大的铁疙瘩，不由得自言自语地吐槽道。 紧接着，他就看到其中一个机器人胸口位置的内嵌式纹路灯亮起了蓝光，一个对他来说有些熟悉，但又让他觉得格外欠揍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久不见了，方允，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自己一个人找上门来。” 方允虚着眼睛听了一会，随后回头瞅了一眼，就看到街道另一头也有同样两台机器人正朝自己走过来，回过头来，朝机器人叹气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装傻是没用的。凡是来这个岛上的人，不论是谁都逃不过我的眼睛。虽然你做了乔装，还特意避开了居民，但还是躲不过我的手下以及摄像头。” 方允听到这话皱了皱眉，摄像头他可是有注意过的，他很确信自己躲过了所有的公共摄像头，怎么马有威这小子还能发现我？ “行吧，既然师弟把我认出来了，我也只好大大方方的承认喽。” 方允一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机器人那边的人闻言沉默了一下，当他继续开口说话的时候，原本还算沉稳的声线也变得恼怒起来。 “谁是你师弟了，就你这小子也配？” 方允藏在面罩下的脸色逐渐嘚瑟起来，装作无奈的样子摇头道。 “唉，师弟啊，人不能忘本啊，我们当初在夕阳下一起奔跑的样子，你难道都忘记了吗？想当初小时候，你偷我姐的内衣……” “够了！” 机器人那边的声音大吼一声，打断了方允的叙旧，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这一次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声音才继续从机器人中传来。 “……我在总舵大楼的最顶层等你，有几位客人想要见你，别想着逃走，这些全球动力出品的作战机器人可不会跟你开玩笑。” 说着，那两台作战机器人的右臂就抬了起来，低沉的共鸣声响起，圆柱形的手臂前端亮起红光，一点红光笔直点在方允胸口以及额头等要害上。 方允低头看着点在自己胸口上的红光，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语气略显紧张道。 “去就去，谁怕谁！” 一场并不愉快的交谈结束，四台机器人前二后二地跟着方允朝着大楼移动过去，其中后面两台机器人的手臂一直抬起，牢牢指着方允的后心，跟押犯人似得。 门口穿着保安服的警卫看到这一幕没有丝毫意外，立刻给他们打开了门，方允跟着四个机器人就这么招摇过市，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了进去。 能看到这大楼赫然还是个回形结构，抬头就能看到天空，中央大厅还有室内喷泉，喷泉里摆放着三船帮的标志雕塑——三条在浪中跌宕起伏的渔船。 可惜这些机器人没有给方允闲逛的意思，直接赶着他往电梯走去，路上偶尔还能看到三船帮份子跟其他居民家属上下来去。 等到一行人进了电梯，方允扭头朝背后一看，这电梯还是一面透明的商用观光电梯，当电梯开始上移，能看到楼底的车辆与行人在视野中逐渐缩小。 当电梯停留在了32层，机器人押着方允朝电梯门外走去，早已经有一队人电梯外等候多时了，为首那人方允看着面生，五官乍一看跟李哲民有些相像。 “方允少爷，小王爷与龙家的客人已经在里面等您了，请您移步与我们来。” 为首那人还算客气，走上来鞠了一躬，随后朝身后手下吩咐道。 “都把眼睛放亮点，要是方少爷出了什么差错，要你们的命！” “是！” 四周的三船帮帮众齐声喝道，方允粗略一扫，就能看到四下帮众手中拿着的大多都是次世代的动能武器，包括马可夫动能手枪与芬里尔动能冲锋枪。 两台机器人停留在了电梯里，随着电梯门关上，数字逐渐朝一楼减去。 剩下两台机器人继续押着方允朝前走，几乎每走一段路就能看到走廊两侧站着荷枪实弹的三船帮帮众，还有更多人在走廊上来回行走，搬运各式物资。 第28章 找事儿(六) 方允瞥了一眼，能看到旁侧某个房门没有关上的房间里，正有人正把一个个手提箱放在桌上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箱内排列整齐的56式自动步枪。 这些武器正被有条不紊地传递到三船帮帮众的手中，除了旧世代的步枪，方允还看到了不少旧世代的rpg-7火箭筒，以及码放着的pg-7v火箭弹弹药堆。 “……你们老大给你们发的玩具挺多啊，这是要干嘛，造反啊？” 方允试图跟旁边同行的男人搭话，但男人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就好像没听到方允在说话似得，只是紧紧跟在他身后边，双手插在口袋里。 方允倒也不意外，想来他这位便宜师弟也摸清了他的性子，估计给每个心腹都下了封口令，比如“方允要是跟你搭话你就当他是空气”之类的。 很快，当一行人押着方允鱼贯而入，这是一间占地面积不小的会客室，以淡绿色与白色为主的主题色彩，搭配休闲风格的现代家居，与外面的装潢格格不入。 方允眯着眼睛看向此刻坐在主位上的年轻人，他的外表年龄看起来比方允还年轻不少，穿着一身黑底金绿纹的唐装，右手握着两颗钢制太极球，不断转动。 为首那名男人毕恭毕敬地朝面前这位年轻人行礼道。 “马王爷，方少爷人已经请到了。” “嗯。” 年轻人微微颔首权当应答，方允没再继续看他，视线朝着会客室一旁投去，一名身材魁梧、鼻梁上带着道条横贯伤疤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 他的坐姿端正，穿一身纹着红色中国龙龙首的黑色制服，即便看到进来的方允也是目不斜视，沙发后边还站着不少人，清一色的黑衣，左胸口嵌着龙首纹。 坐在主位上的年轻人见方允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脸色立马就阴沉了下来，但他还是压抑着内心的怒火，不让自己立刻表现出来，只是淡淡道。 “方允，自从上次在方老爷子那一别，我们可有段时日没见了。” 方允听到方老爷子这几个字，这才回过头来正眼看他，呵呵笑道。 “可不是么，自从你嫌弃我外公教东西教得慢，直接落跑，咱们哥俩可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年轻人冷哼了一声，对方允的挑衅无动于衷，只是朝一旁摊手道。 “给你介绍一下，玄武龙家的外堂管事，龙义礼，这位管事大人可是费了不少功夫，专门来黑水市寻你，你可得好好谢谢他。” 伤疤男眼珠子微微转了转，缓缓开口道，声音嘶哑。 “大夫人让我代她向你问好，方少爷。” 方允的反应很快啊，嘴皮子一张，蹭地就怼回去了。 “她是你妈啊，让你代她你就代她，她让你吃屎你去不去啊。” 伤疤男都惊了，这小子知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处境？还敢这么跟他说话，真不知道是自暴自弃、还是狂得没边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怒气收敛下来，随后沉声道。 “方少爷，你可能误会了，我这次来，是奉了家主的命令。大夫人当着外人的面，如此行事，确实有些不妥，家主特意要我来向方少爷解释清楚。” 方允瞪着一双死鱼眼道，“解释清楚的方式就是花二十万买我的人头是吧？你们家主挺会解释的啊，下次你让他亲自来我面前，我跟他好好解释解释。” 似乎是预料到了方允会这么说，就看到刀疤男拍了拍手，他身后便有两名男子越众而出，手里各提着一只手提箱，走到方允面前齐齐打开。 一只箱子里摆放着带屏幕的电子银行存储器以及一枚镀金的信用点数据盘。 另一只箱子里放着的东西就有些微妙了，是一张放在水晶透明盒子里的卡片，旁边还放着一块特制的平板电脑，使用了紫水晶材质的半透明外壳。 方允看着那箱子上用中文写着的“紫色激情”四个花体字，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们……你们家主挺会挑礼物啊。” 伤疤男就当做没听见这句话，继续缓缓道来。 “这里是一百万信用点，以及帝国酒店旗下产业‘紫色激情’会所的水晶级vip贵宾卡一张，权当给方少爷压惊之用，还望收下。” 纵然是坐在沙发上、装出一副老神在在样子的马有威，听到一百万这个数字，眼皮也不由得跳动了一下，更何况站在方允身后的那群狗腿子，神情更是精彩。 方允看都没看箱子里放着的东西，用似笑非笑的语气道。 “嚯——还礼可不轻啊，家主大人如此优待于我，想来是有事相求喽？” “方少爷快人快语，那龙某便也不绕圈子了。只要方少爷打个电话，让轻舞大小姐回来，龙家不止将这些礼物双手奉上，亦会将方少爷奉为上宾，以诚相待。” 说完，见方允似乎不以为意，继续沉声道。 “方少爷若是担心的话，家主也说了，只要方少爷肯点头，他愿意立刻让轻舞大小姐与方少爷订下婚约，并亲自将婚约请帖送往七宝门与武当山。” “只待轻舞大小姐成年，龙家愿意将方少爷纳为女婿，从此喜结连理，和乐融融，并为一家，且绝不对方少爷做出任何人身限制……” 方允脸上讥讽的神色消失了，变得面无表情起来，他死死盯着面前的伤疤男，伤疤男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仿佛盯着他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头凶兽！ 当方允的视线从伤疤男脸上挪开，朝他背后的窗户望去，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面罩后的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闪过龙轻舞嬉笑着的模样。 “确实，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对这种事情还抱有什么期望。” 方允自嘲道，那伤疤男没理解方允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疑惑地看着他，随后就看到方允抬起手来，慢慢朝那两个拎着手提箱的男人肩膀放去。 两个捧着手提箱的男人有些疑惑，但碍于自己家主子没有说话，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看着方允把手搭在他们俩肩膀上。 下一秒，这俩家伙的脑袋就狠狠撞在了一起！ “方允你干什么！”“你这家伙疯了吗！？” 随着四周人群发出震惊声与怒吼声，各式各样的枪械与武器朝着方允瞄准而去，方允单手捂着脸，开始狂笑起来，歇斯底里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着。 看着面前旁若无人狂笑的方允，在场众人不由在纷纷在心里寻思着，这家伙该不会是个疯子吧？ 下一刻，当方允转身狂笑着朝着被包夹在人群之中的刀疤男冲过去，在场众人终于反应过来。 这家伙，根本彻彻底底地就是个疯子！ 第29章 找事儿(七) 当方允狂笑着朝刀疤男冲过去，刀疤男的反应迅速，双手立刻掏出两把左轮手枪朝方允射击，马格努姆.357口径子弹在枪声中朝方允飞来。 “当！当！” 可是，与独孤悠合体过后的方允，其黑疫装甲的性能又再上一层，如今即便是在如此近距离承受枪击也毫无动摇，他双臂覆盖上厚厚装甲，狂笑着碾来！ 随着刀疤男身旁的保镖开始行动，离得近的几人当即朝方允扑去，几人抱住他的腿、试图将他拖倒在地，另外几人则出拳猛击方允的面目。 戴着黑疫装甲制成的头盔，即便这几拳的威力极大，打得方允脑袋颤抖不止，但他只是继续朝前猛冲，巨大的质量拖动着身上数人不断朝前行进！ 当方允冲到刀疤男身前，刀疤男也果断丢掉了手里的左轮手枪，双拳鼓起，一招双龙出渊猛然朝方允打来，双拳挥舞之间隐约可闻龙吟之声。 “当！” 这一双拳头重重落在方允胸口上，发出如同锤击铜钟般的巨响！ 刀疤男眼中闪过一丝阴冷，若是寻常人挨了这一招，即便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他没想到方允竟然如此的油盐不进，明明龙家已经让步到了如此地步。 若不是看在他身后的势力错综复杂，虽然看似孑然一身，但实际上又跟不少组织与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光是他跟七宝门的交情就足以令人忌讳。 可是……自龙家在龙华起家以来，又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 要是连自家女眷被拐走、家中长辈被当众羞辱都不发一言，他龙家还有何颜面在这龙华武林立足，又有什么脸面与其他三大世家并肩而立？ 想到这里，刀疤男不由得对方允多了一丝恨意，双拳陡然变化，又是一招云龙探肘朝方允的下巴打去，这一招结结实实地打在方允的头盔下部。 还未结束！这一招云龙探肘过后俩臂一翻，便是一招双峰贯耳打在方允头颅两侧，若是寻常人，吃了这三招怕是已经死了。 然而，令刀疤男没想到的是，当他闪电般的打出这三招，还没来及得收招呢，一只穿着黑色装甲的爪子就抓在了他的喉咙上，缓缓把他提了起来。 刀疤男双手死死掰着自己喉咙上的手掌，面色惊恐地看着面前的方允，此时的方允早已全身都被包裹在黑疫装甲之中，任凭身旁人如何攻击也毫不松手。 “就这？比龙未央的拳头差多了，你真的是龙家人嘛，功夫这么差？” 方允看着面前的刀疤男，出言讥笑道，刀疤男死死瞪着面前的黑甲人，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嘶鸣，双手死死抓着方允的手掌不放，眼珠子外凸。 “方允！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嘛？你如果杀了他，等于彻底与龙家为敌！” 马有威也有些慌了，他一边给旁边的手下使眼色，一边站在一群全副武装的手下与机器人之间，高声朝方允喝道。 要知道，若是龙家的使者在他地盘上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恐怕不只是方允一人，就连他自己跟整个三船帮都要承受龙家的怒火。 结果，他的话刚说完，就看到方允隐藏在黑色面甲底下的视线朝自己扫了过来，那目光中蕴含的杀意是如此刺骨，一时间便是马有威也感到头皮发麻。 “杀了他？哈！哈！哈！” 仿佛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方允狂笑了三声，随后一甩手就把手里的刀疤男朝身后的人群甩了过去，紧接着便是一阵怒吼声响起。 “你们谁也别想跑，所有人，都得死！！” 就在方允的怒吼声中，他的声音逐渐开始走调，很快变成了类似于野兽般的嘶吼声，伴随着黑红色的液体包裹他的全身，刺人耳膜的剑刃摩擦声响起。 那是一头浑身长满了尖锐剑刃的怪物！ 它的头部与双手长有巨大的剑刃，一条由黑红色剑刃组成的锤形长尾在它身后垂挂下来，拖曳在地，无数黑色的刀刃如同鳞片般覆盖住它的全身。 “都愣着干什么！开枪！快开枪打他！” 看着面前的方允逐渐变成一头面目狰狞的怪物，在场的三船帮帮众与龙家保镖都被吓得呆立当场，唯有马有威反应了过来，尖叫着让手下开火。 密集的枪声在室内骤然响起！各式各样的枪声不绝于耳，伴随着口径大小不同的动能子弹击打在剑刃怪物的体表，一道道黑红色的涟漪荡漾开来。 涟漪闪烁，弹头接连不断地撞上剑刃构成的鳞片随后摔落在地上，这头黑红色的剑刃巨怪体型变得越来越大，很快就顶到了天花板，将灯具挤压破碎。 当怪物朝人群紧逼过来，四周的三船帮帮众疯狂地朝着怪物倾泻着子弹，马有威看着方允化成的怪物朝自己压过来，额头上开始沁出汗水。 “别傻站着，我花那么多钱买你们是为了什么？给我去战斗，战斗！” 当马有威朝着自己身侧的战斗机器人发出怒吼，原本只是护卫在他身侧的两台战斗机器人终于有了反应，纷纷朝着方允抬起右腕来。 “滴——” 随着粒子加速器的震荡声响起，两道红点点在了面前巨大怪物的头部以及胸口，下一刻，亮红色的光线穿过聚能棱镜，化作能量束朝目标射出。 甚至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两道红光已经击中了怪物的头部与左胸口处，看似纤细的光线竟然发出了爆炸般的巨响，打得怪物身躯朝后趔趄了几句。 “指令已收到，检测到异能生命体，切换至歼灭模式。” 伴随着机器人发出尖锐的人工合成音，其右腕上的聚能光束发射器不断凝聚出红光，一道道聚能光束朝怪物庞大的黑色身躯射去， 灼热的红色能量脉冲打在怪物的鳞甲上，打得怪物身形震颤，尽管它身上的红色纹路不断泛起涟漪，试图将光束能量化解，但却收效甚微。 第30章 找事儿(八) “去叫人，让他们拿筒子过来！要快！” 马有威看机器人暂时将怪物压制，丝毫没有懈怠，立刻朝着旁边一人下令道，当那人匆匆忙忙朝门口跑了出去，一声金属撞击地面的爆鸣声在房间内响起。 众人朝那黑红色怪物看去，只见那头怪物赫然将一台机器人踩在脚下，暗灰色的金属外壳被深深压陷到地板内，剑刃在机器人的外壳上不断切割着。 然而，这金属外壳的硬度远超怪物预料，无往不利的刀刃只能在这外壳上留下道道白痕，与此同时另一台机器人也继续朝怪物逼来，红色光束不断打来。 怪物只能抬起手腕上的巨剑剑刃格挡，当光束打在剑刃上，赫然将沉重的剑身打了个对穿，紧接着又落在怪物的胸口与肩膀上，打得它身形震颤。 随着身上的装甲被打穿，污秽的黑血不断滴落到地面上，泛起阵阵血雾，怪物只能勉强挥舞剑刃格挡，一边踩着地面上机器人的手腕，免得光束打中自己。 “快！快！小王爷有令，谁若是耽搁了，拿他是问！” 走廊外传嘈杂的脚步声，一群手持rpg-7火箭筒的三船帮帮众冲进室内，马有威招呼手下搀扶起那名昏迷过去的刀疤男，在帮众簇拥下快步朝外面走去。 见到马有威要跑，方允所化的怪物大吼一声，暴怒之间，它伸出双剑将地面上的机器人用力挟起，紧接着便把整台机器人朝马有威丢了过去！ 沉重的战斗机器人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像保龄球一般砸倒了不少帮众，然而此时马有威已经跑出了房间，只留下帮众与机器人继续围剿怪物。 当更多的帮众出现在房间的窗户与门口，架起枪械朝怪物射击，处于后方的几名帮众与怪物拉开距离，半跪在地举起了火箭筒，朝怪物瞄去。 怪物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疯狂地咆哮起来，不顾一切地转身朝后冲去。 下一刻，数枚带着尾焰的火箭弹便朝着怪物的方向飞了过来！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楼顶传来，火箭弹撞击在墙壁上爆炸开来，冲击波掀过整个房间，将灯具与玻璃震得粉碎，碎片更是将四下墙面切割得面目全非。 随着烟尘散去，怪物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墙壁上一个空空的破洞，高层的冷风不断从洞里灌进来，吹得房间里家具与装潢的残骸四下飞散。 三船帮帮众们疑惑地相互对视，有人问道。 “难不成，被我们炸成灰了？” “怎么可能，那么大一个家伙，就算炸成渣滓也会留下些什么吧？” “是不是跳下去了？” “有可能，赶紧跟楼底下的兄弟们说一声。” 正这样议论着，有个胆子大的已经朝着墙上破开的大洞凑了过去，走到边上探出脑袋，朝大楼底下望去，高层的狂风吹得他们有些睁不开眼睛。 “怎么样，看到什么了嘛？” “什么都……啊！” 还没等探头出去看的兄弟把话说完，一只脚已经狠狠地踢在了他脸上，这位老哥直接脸上飙着鼻血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室内几人脚边上。 还没等室内的其他帮众回过神来，方允已经抓着破开墙壁的上端荡了进来，趁着这么个功夫又放两脚放倒了一个帮众。 “他还活着！快开枪！” 三船帮帮众们终于反应过来，疯狂朝着方允扣动扳机，枪声接连不断响起，只见方允身上再一次浮现出黑红色装甲，开始以s形路线在室内游走。 当他从散乱的枪线之中冲出，黑红色的身影宛若虎入羊群般撞入人群中，包裹着装甲拳套的双臂肆意挥舞着，几乎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就打倒了一大片人。 “散开！快散开！” “唔哇！不要胡乱开枪啊混蛋！” “别挡着我，快过去蠢货！” 惨叫声与叫骂声此起彼伏，夹杂着时不时响起的枪声，两台机器人被挤在人群之中，身上的指示灯不断闪烁，一会变红一会变蓝，尖锐的电子音反复响起。 “ 警告，请无关人员与目标保持20米距离，避免误伤~警告~” 就在这人群四下奔走、惨叫声连天的混乱之中，一道黑红色身影猛然从人群之间跃出，骑到了其中一台机器人的肩上，双手相合抱成锤状，咆哮着砸落！ “咣！咣！咣！”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从机器人身上传来，方允使出全身解数用力敲了三下，也只是略微将这铁罐头的脑壳敲得些许变了形，甚至反震得他手有点疼。 “我靠！这玩意是不是硬得过分了！” 没给方允继续叫骂的机会，另一台机器人已经锁定了骑在自己同僚身上的方允，直指着他的右腕开始闪烁红光，眼看着下一秒蓄能光束就要射来。 方允灵机一动，双腿夹着自己胯下的机器人就是一个后仰倒挂，一道红色光束就这么从他原本待着的位置飞了过去，并在机器人头皮上留下一道焦痕。 方允吃力的直起身子，注意到机器人头皮上的那道焦痕，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后蹬从机器人上跳开，随后撒开脚丫子就朝另一台机器人冲过去。 果不其然，当四周没有人拦着，那战斗机器人径直就举起右腕朝着方允瞄准了过来，红光陡然亮起，下一刻方允就是一个滑铲堪堪将红光避过！ 蓄能光束掠过方允，继续朝前射去，随后便打在了另一台机器人身上。 红光顷刻间穿透了机器人的躯干，一个闪烁着电火花的弹孔出现在这台机器人的体表，透过弹孔甚至能看到背后被打了个大洞的墙壁。 “哈哈，自作自受了吧，傻……” 方允还没得意完呢，他的声音就跟被掐死的鸡一样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那台被自己同僚打了个对穿的战斗机器人竟然还在动，虽然它全身的指示灯都在疯狂闪烁，但右腕上的光束发射器还是迅速朝他瞄了过来。 “我去，这样也行，要不要这么过分啊！” 第31章 找事儿(九) 就当方允一边闪躲着，一边内心开始激烈地挣扎，还没等他挣扎完呢，方允就听到门外面传来了更多熟悉的机械移动声， 他表情呆滞地朝房间门口看去，两台一模一样的战斗机器人出现在了房间外面，在看到方允的瞬间就齐齐抬起了右腕，发出尖锐的电子音。 “检测到异能生命体，切换至歼灭模式。” 下一刻，红色光束瞄着方允打过来，方允只能狼狈地在地上打滚，堪堪避开这两道光束，随后迅速朝着破开的墙壁方向冲了过去。 “他要逃！”“开枪！快开枪！别让他跑了！” 密集的光束与子弹从方允背后袭来，尽管方允竭力闪躲，还是被一道蓄能光束击中侧腹，这光束径直洞穿了他的身体，甚至连伤口流出的血都被蒸发殆尽。 方允强忍着剧痛，从墙壁的破口处一跃而下，要知道这里可是有足足30层楼高，接近一百来米的高度，就这么摔下去铁定变成一滩肉泥。 好在方允早有准备，手臂上的装甲早已化成一对朝前伸出的抓钩，用力朝最近的墙壁抓去，当一只手抓到了墙面，紧接着便是将四肢用力贴到墙壁上。 下一秒，方允的手掌与脚掌处装甲朝外探出倒钩，这些锋利的倒钩牢牢刺入墙壁表面，发出磨人耳膜的尖锐切割声，留下一道道长长的抓痕。 随着方允下落的势头终于被止住，方允离地面的高度还差个几十来米，还能听到头顶上传来的叫喊声与枪声，想必可能还会有马有威气急败坏的怒吼声。 竟然看不到这么精彩的一幕，真是可惜了，方允强忍着剧痛，一边在心里遗憾地想着，一边奋力在墙壁上攀爬着，迅速朝着地面移动下去。 就当他还爬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嗡嗡声从自己头顶传来，方允默默抬头一看，就看到好几架黑色无人机正从高处朝他飞掠下来。 方允望着着这些个小玩意朝自己靠近过来，瞪着一双死鱼眼喃喃道。 “这玩意是侦查用的，对吧？你们还是想抓我活口的，对吧？” 方允话音未落，那无人机机身下方已经探出了一根枪管，紧接着冲锋枪的枪声便在这空中响起，子弹成交错之势，化作骤雨朝挂在大厦表面的方允扫落。 “靠！姓马的，你好狠的心啊！” 随着密集的子弹从各个方向落在方允身上，方允狠狠骂了一声，身上黑红色装甲层层浮现，好在这些个冲锋枪的威力算不上大，对他而言不过是隔靴搔痒。 可是，就这么挂在这儿，难不保等会还有什么离谱玩意杀过来，方允立刻改变了主意，决定还是要从大厦内部走，松开墙壁用力跳向一旁的空调外机。 当他的脚踩在空调外机上，固定架发出吱呀吱呀的变形声，他只能一边躲避着无人机的追杀，一边沿着大厦的窗沿攀爬，试图进入到大厦内部。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把窗户扒开，就听到一声更大的嗡嗡声从头顶传来，他默默抬起头来，就看到一台比寻常无人机起码大个四倍左右的铁疙瘩飞了下来。 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那铁疙瘩机身底下悬挂着的，赫然是一枚小型火箭弹！ “卧槽！马有威！我草你——” 就在方允绝望的破口大骂声中，悬挂着的火箭弹被投下，带起尾焰朝方允飞去，随后便在这大厦表面轰然爆炸！ 与此同时，三船帮总舵大楼顶层。 马有威看着自己变得面目全非的会客室，还有墙上破开的大洞，脸色无比难看，在他周围站着一圈帮众，都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们几十个扛把子的，加上四台m2战斗机器人，连一个小混混都抓不住？我养你们有什么用？说啊，养你们到底有什么用！”” 帮众们不敢应声，就在这时候，门外边传来了脚步声，马有威此时正在气头上，带着怒气扭头看去，只见一名金发青年双手揣兜、慢吞吞地走进来。 “你搞什么，怎么来得这么慢！” 金发青年摘下脸上戴着的墨镜，一脸无辜道。 “老大，我现在身份那么敏感，出门不得小心谨慎点啊。” 马有威看着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 “都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下去追！” 四周帮众唯唯诺诺地点头，赶紧纷纷朝着门口冲了出去，房间里的人很快变得寥寥无几。 “你还站在这干什么？” 此时的马有威已经冷静下来，面色阴沉地朝金发男子说道。 金发青年此刻正走到破开的墙洞边上，探头朝下看去，还能看到大厦爆炸处冒出的缕缕硝烟，不由得吹了声口哨，转头问道。 “对了，老大，能不能借把手枪给我啊，我的能力没武器不好用啊……对了，最好是左轮手枪，如果是经典款式就更好了。” 马有威眉头紧蹙，他朝旁边的男人招了招手，那男人一声不吭，从腰上拔出一对手枪递给金发青年，金发青年接过两把手枪，拿在手里掂了掂，嚯了一声。 “m28转轮手枪？可以啊，经典款式，我喜欢。” 说着，金发青年收起两把转轮手枪，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rpg-7扛在肩上，朝马有威一挥手权当做行礼，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等到金发青年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为首那名男子凑到马有威身旁低声道。 “小王爷，这家伙到底是……” 马有威面无表情地转动着掌心里的太极球，闻声看了身旁男子一眼，这一眼看得男子内心发寒，原本到了嘴边的问题也咽回了下去。 “不该问的别问，人才能活得久些，明白吗？” 马有威淡淡抛下一句话，随后迈步朝门口走了过去，两台机器人也忠心耿耿地跟在他身后，男人注视着马有威的背影，咬了咬牙，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第32章 找事儿(十) 靠近三船帮总舵大厦，明珠岛港口区，某个小渔村内。 “开门啊，死婆娘，关着门装死对吧，信不信老子拆了你这狗窝！” 一群混混正站在一栋旧平房前叫骂，为首男人用力拍打着前门，这扇老旧的防盗门在拍打下颤抖着，不断有灰尘被震落下来。 过了好一会，门被打开了，一名脸色苍白的青年出现在门后面，他拄着拐杖，左半边身体缠满绷带，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是个独臂的残疾人。 为首混混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青年，一边说道，“你谁，在这干什么？” 青年拄着拐杖，点头哈腰道。 “我是宫东海他亲戚，这段时间在这住两天……” 为首混混眉头一松，脸上露出了笑容，赶忙拖长了声音高喊道， “哦——原来是王老鬼他亲戚啊，好说好说！” 那为首混混抬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一帮子人，笑道。 “你看啊，我们呢，都是老王他朋友，这老王他做事不地道啊，借了朋友的钱不还，还抛下自己女儿老妈死球了，我们也没办法，想着说能还点是一点……” 说着，为首混混按住了青年的肩膀，笑道。 “你看你，作为王老鬼的亲戚，帮他还点钱，是不是天经地义啊？” “是是是，您说得对，这点钱您拿去，就当是替我亲戚还债了……” 混混头子看着青年掏出来一张小面额的钱卡，脸立刻就黑了下来，“啪”得一巴掌打掉了青年手里的钱卡，伸手就攥住了青年衣领，朝他脸上吐唾沫道。 “妈的，外来仔，这点钱糊弄谁呢，我告诉你，王老鬼欠得可不是什么小数字，你要是拿不出个一万两万的，就别跟我搁这装什么大头蒜！” 青年唯唯诺诺地点头，不敢还嘴，混混头子见他这副畏缩的模样，十分满意，这时候旁边混混把掉在地上的钱卡捡了起来，递给头子，他拿着钱卡继续威胁道。 “这点钱，我就当做是利息了。记住，下个月月初，起码要还两千出来，明白吗？要是拿不出来，就把你另一只条胳膊也卸了！” 青年疯狂点头应答，好似小鸡啄米一般，混混头子看他还挺识相，也就松开了他的衣领，脸上又换了一副笑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才对嘛，好好听话，就不会挨打，大家都少费点力气，对吧。” 四周的其他混混都跟着笑了起来，青年只是弯着腰跟着笑，时不时跟着点头，直到这群人把他奚落了好一通，这才一边嬉笑着，一边勾肩搭背地走了。 混混头子一边走，一边跟旁人说说笑笑，疑惑道。 “这小子哪来的？没听说过王老鬼还有个亲戚什么的啊。” “就是啊，唉老高，你之前跟老鬼玩得最近，没听他说过什么嘛？” “嗨，要说亲戚，那多得去了，哪儿见过人影啊，那个谁不也是，天天吹嘘自己有个富哥亲戚，到头来不还是为了三瓜两枣跟头儿点头哈腰的。” “也是，穷亲戚哪儿算亲戚，顶多就是条狗啊。” “哈哈哈，这个比喻我喜欢，还是头你有文化啊！” 看着一群混混逐渐走远了，青年这才敢慢慢地把门关上，随着门板合拢，他伸手揩去脸上的唾沫，连着那脸上的笑意也一并消失了。 此刻他站在门口，能看到这房间里的陈设极其简陋，掉漆的天花板、泛黄的墙壁，因为受潮略微有些发霉的地板，以及破破烂烂的旧家具。 “大哥哥，他们走了吗？” 房间里面里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童音，青年沉声答道。 “都走了，不过他们下个月月初还会再来。” 随着拐杖拄地的声音响起，一个看起来顶多十四五岁的女孩一瘸一拐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的皮肤偏黑，面黄肌瘦，头发扎成马尾，发色略显枯黄。 两人在这屋子里仅剩下的两张旧凳子上坐下，青年翻开桌子上泛黄的课本，这是本旧世代的初中国语课本，连封面都已经翻破了，显得十分模糊。 “刚刚我们教到哪里了？” “到‘空谷传响、哀转久绝’了。” “好，继续下一句，‘故渔者歌曰……’” 就当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一阵沉闷的爆炸声突然从外面传来！ 虽然爆炸声似乎听起来还有一段距离，但还是搞得整个房子微微震颤，女孩惊叫了一声，丢下课本拄起拐杖，朝房间里跑过去。 青年眉头紧蹙，只是单手用力扶住了面前的桌子，又过了一会，当震颤感逐渐开始消失，青年这才缓缓松开了桌子，面带疑惑地朝窗外看去。 透过窗户，能看到不远处的三船帮总舵大厦顶楼正在冒出阵阵黑烟，青年惊讶地自言自语道，“这阵仗，难不成有人在找三船帮的晦气？” 当他思索之时，又是一阵爆炸传来，这一次的动静更大，连墙灰都簌簌地从天花板上落了下来，青年站起身，快步朝房间内走去。 这座老旧的安置房除开厕所一共只有两个房间，当青年快步走到房间内，女孩正跪在一张旧床旁边，瘦弱的身躯用力抵住住床架，免得它摇晃地太厉害。 青年快步走上来，帮忙扶住床头，此刻旧床上正躺着一名老人，看起来差不多接近70来岁，一条腿打着石膏，正用一只手紧紧抓着床栏杆。 过了一会，当爆炸导致震颤终于停止，女孩扶着床站起来急切问道。 “奶奶，怎么样，你没事吧？” “奶奶……奶奶没事……只是晃了两下，吓着了……咳咳……” “我去倒杯水，你等我一下。” 女孩拄起拐杖，慢慢朝着房间外走了出去，青年站在床边沉默了一下，见没有更多动静了，转身打算要走，就听到老人咳嗽了两声，出声道。 “谢谢你啊，年轻人……这段时间，小绫跟我真是麻烦你了……” 年轻人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当做应答，轻声道。 “您好好歇着，这腿伤着了不静养可不行。” “唉……不行啊，这三船帮的债下个月就得还了……要是凑不齐的话，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些什么来啊……” 第33章 炎魔(一) 青年沉默了一下，随后继续安慰道。 “唉，但也不能拖着伤硬干，到时候您倒下了，小绫可就没人陪了，钱的事情，我给您想想办法，您安心躺着。” “唉，这怎么能行啊，这……这可不是什么小数啊……不行的不行的……” 这时候女孩已经一只手端着茶缸回来了，她做到床边上，放下拐熟练地给老人喂了两口水，老人喝完以后，心气儿顺了不少，重新慢慢躺了下去。 “奶奶，没事的，钱宋哥跟我会想办法的，您就安心养伤，先把腿养好。” 老人听着女孩跟青年安慰了两句，又忍不住念叨了两句，随后沉沉睡去。 青年跟女孩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合上房门，青年跟女孩重新在桌子旁边坐下，姓宋的青年看了女孩一眼，淡淡道。 “我可以帮你把他们都杀了，而且做得悄无声息，没人会知道他们去哪了。” “不行！” 女孩坚定地回绝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只能杀天龙会的人，其他人一概都不能杀！如果违约的话，我就不帮你了！” 青年嘴角扯动了两下，好似在笑，随后长叹了一声。 “那下个月的钱你打算怎么办？我身上可是一穷二白，连这身衣服都是你给我的。” 女孩撇了撇嘴，小声道。 “实在不行……只能把房子押给他们了。” “卖掉房子？那你跟你奶奶住哪儿？” “不是卖！是押！等我凑够了钱，一定会把这房子赎回来！” 青年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女孩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压根没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气得拿起拐杖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肩膀，随后嘴硬道。 “反正，桥洞那还有很多地方，大不了……大不了就住港口。” “这天气住桥洞？真的假的，你这身板能受得住？” “我这身板怎么了，别看我瘦，可结实了，别以貌取人！” 青年这一次是真的被逗乐了，笑得直不起腰来的那种，女孩懒得跟他计较，看了一眼墙上的老式挂钟，惊叫了一声，赶紧朝青年喊道。 “菜市场收摊的时间到了，别耽搁了。我去收拾东西，你赶紧把板车拉出来，咱们今天能吃啥可就全看这一回了。” 青年看起来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随后就这么老大不情愿地走了出去，等女孩从房间里走出来，青年已经拉着一辆破板车站在了大街上。 明珠岛西区的港口集市位于三船帮总舵附近的一处十字路口，与别处不同，这儿的菜市场一般是到中午收摊，因为下午这地儿还要给小吃街的摊主们腾地方。 什么，你说凭啥就要挪？我要是不挪呢？ 嗨，这位朋友，那你就不知道了，在这儿做生意的，甭管是卖什么的，能在这儿做买卖，那背后肯定是多少有个人的，你要是不听……那就得出点事儿了。 所以，在明珠岛港口这么一大片的三不管地区，最重要的就是规矩。 你能在哪儿摆摊、卖些什么、什么时候开始卖什么时候结束，都有规矩。 你要是不遵守？ 好，轻则拆摊砸货挨顿打，重则给你水泥灌桶打包直达海底。 所以你要说这非法的地儿没规矩？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不但有，而且甚至还比大多地方都还要严，因为管着这规矩的可不是什么警察，而是道上的几位爷。 你要是没把这些个道上的爷伺候明白，您猜怎么着，两个字，惨喽！ 话说到被称作小绫的女孩与青年出来收菜，此时菜市场里剩下的摊位已经不多了，还能看到的几家摊主也已经开始收摊了。 “唉，都怪你！耽搁了时间，这下今天没东西吃了！” 女孩拄着拐杖有些沮丧，气鼓鼓地责怪道，青年心想着那爆炸又不是我造成的，关我鸡毛事，但这话他也懒得说出来，就任由女孩念叨。 当女孩跟青年走了一段，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因为这些个剩下的摊主收菜看起来都匆匆忙忙的，神色各异，就好像在怕些什么似得，能看到这路口地面上还沾着不少血，路两边还散落着不少蔬菜瓜果。 女孩眼珠转溜了一下，找了一家经常光顾的摊主，先喊了一声，随后疑惑道。 “刘婶，怎么今天我看你跟张叔他们都这么着急收摊啊，是出什么事儿了嘛？” 被称作刘婶的摊主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膀大腰圆，此刻正把一筐筐菜往自己三轮车上搬，看到小绫凑过来问，不由得唉声叹气道。 “唉，别提了，小绫你是不知道啊，刚刚有好多三船帮的爷，扛着把子过来，见能藏人的东西就翻，好像是在找什么啊，杀气腾腾的。” “隔壁卖猪肉的老李，因为仗着自己是大发舵主的亲叔叔，拦了两句，直接就被领头的拖出来当街给毙了！你瞧瞧，那血还在地上呢，可吓死老娘我了。” 女孩听着愣了一下，想起刚刚的爆炸声，忍不住问道。 “会不会跟刚刚发生的爆炸有关系？” “唉，谁知道呢。我看估计等会那帮子爷还得再回来，这生意也是做不了了，这捆卖剩下的白菜你拿回去吃吧，你刘婶我得赶紧撤了。” “这怎么行，您等我一下，我把钱给您……” “唉，别了别了，一捆菜哪儿有命重要啊，算了吧算了吧。” 说着，刘婶已经把一捆白菜递给了女孩，她看女孩身后的青年有些面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随后才蹬上三轮车拍马就走，脚力劲那叫一个迅猛。 “小绫你今天也别出门了，回去伺候你奶奶吧，这几天小心点啊！” 看着刘婶抛下一句话，蹬着三轮车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女孩与青年视野内，女孩拎着免费得来的白菜，脸上却没有多少高兴的神色，紧紧蹙着眉头。 “咚。” 还没等女孩想明白，就听到身后传来什么东西砸在板车上的声音。 她转过头来一看，就看到青年正弯腰捡着地上散落的蔬菜，头也不回就直接把蔬菜朝自己肩膀后面丢了出去，蔬菜划出一道弯弧完美落在他身后的板车上。 第34章 炎魔(二) 女孩叹了口气，把拐杖放倒，半跪在地上跟着青年一同捡拾。 虽然像番茄、芹菜之类的蔬菜摔得稀碎，但土豆、茄子之类的还算保存完好，女孩跟青年在路边走走停停，捡了好一阵子，直到这附近的摊主散得精光。 虽然捡了些零散的蔬菜，但可能是因为之前已经被人捡过了一阵，还能保存完好的不多，女孩想了想，开始翻路边上的垃圾桶，青年忍不住喊道。 “喂喂，有必要嘛，现在这些也够晚上吃得了吧？” “不行，还得准备明天的早饭呢，这点哪儿够咱们三个人吃的。” 青年拉着板车，跟着女孩往家方向慢悠悠走了回去，女孩一边走着，一边时不时地打开垃圾桶看看，虽然一无所获，但也丝毫没有气馁的样子。 “唉，我记得这儿里面还有个垃圾箱来着。” 女孩拄着拐杖，自言自语道，能看到从集市路口出去，旁侧还有一条隐蔽的小巷，这巷子里堆满了垃圾袋，看起来是附近居民存放垃圾的地方。 就当女孩朝里面走过去，凑到垃圾箱旁边朝里看去，一只手猛地从垃圾箱里探了出来，一把攥住了女孩的脖子！ 小绫还没反应过来，连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喉咙就已经被死死掐住。 在女孩惊恐的视线中，一双猩红色的眼眸在垃圾箱里亮起，冰冷的杀意转瞬间笼罩过她全身，令她感到体内的血液也开始逐渐被冻结。 “放开她，她不会伤害你。” 就当女孩以为自己的脖子会被拧断的时候，青年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紧接着女孩便感觉到自己脖子一松，踉跄着坐倒在地，不由得捂着脖子大口喘息起来。 青年牢牢抓着垃圾箱里那人的手腕，淡淡道。 “我们跟三船帮没关系，你大可不必如此警惕。” 垃圾箱里那人完全不相信眼前青年的话，仍然死死地盯着他不放，就当气氛逐渐变得紧张，一阵嘻嘻哈哈的彩铃声在垃圾箱里响了起来。 “如果感到快乐我会陪你去远航~阿猫阿狗海绵宝宝全都带上~” 滑稽的音乐顿时让气氛缓和了不少，只见垃圾箱里那人挣扎着接起了手机，听了几句以后，又挣扎着把手机朝面前这名青年递过去。 青年有些疑惑，犹豫了几秒后还是接了过来，随后就听到手机里传来了低沉的ai合成音。 “1万信用点，把你们面前这个人藏起来，做不做。” 青年下意识想一口回绝，但当他瞥到一旁扶着墙壁想竭力站起来的女孩，不由得踌躇了一会，思想挣扎了一会，低声回答道。 “5万信用点，其中2万必须预付。” “可以。”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丝毫犹豫，答应后径直挂断了电话，青年收起手机，抬手敲了敲垃圾箱，“朋友，还醒着嘛？朋友？” 没有得到应答，青年立刻伸手把那人从垃圾箱里抬了出来，当一旁的女孩看到垃圾箱里那人的惨状，不由得惊骇地捂住了嘴巴。 只见这人的全身都被各式各样的撕裂伤包裹，皮肤大面积烧焦，已经面目全非，右半身连同肩膀与手臂都消失不见，隐约能看到鲜红的内脏在胸腔里跳动。 “他……他还活着吗？” 小绫在一旁紧张道，青年草草检查了一下这人的伤口，立刻答道。 “暂时还活着，但继续下去就不好说了。我去把板车拉过来，你看着他，但别靠太近，绝对不要碰他的伤口。” 很快，两人把垃圾箱里这家伙移动到板车上，跟一堆蔬菜放在一起，女孩又从垃圾堆里找了一块破油布盖在车上，两人拖着板车匆匆往家里走去。 就当青年拉着板车，女孩走在前面引着路，刚走出去一段路，就听到前边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一群全副武装的三船帮帮众正朝集市方向跑了回来。 “招子都给我放亮点！要是不把那小子找出来，哥几个统统都没好果子吃！” 只见他们一边走一边翻找着街道上的各个角落，当青年拉着板车跟女孩从他们旁边经过，为首那名混混眉头一皱，突然转身喊住了青年。 “等等，那边那个，站住。” 青年闻声顿了一下，当他转过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脸，朝身后大汉点头哈腰道。 “咋了，大哥，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你是哪儿的，这附近的盘子我都看过，没见过你这号的啊。” 青年眼珠子微微一转，赶忙道。 “嗨，大哥您不清楚也正常，我是最近才刚到这儿的，在外头混不下去了，本想来投奔亲戚，谁能想到我那老哥哥命薄，丢下老妈跟孩子死了……” “停停，打住！谁问你这个了，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大汉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青年的话，先是看了一眼拄着拐杖的小绫，女孩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像是被吓得，低着头不敢跟大汉的视线对上。 大汉倒也不奇怪，毕竟他们这么大一群拿着枪的凶神恶煞，吓到小孩也正常，当他的视线看向两人身后的板车，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怎么还拖着个车？” “哦，这是刚刚从集市上捡回来的什么烂叶菜、陈土豆什么的，因为有些不新鲜了，加上这正午太阳大，所以拿块布盖了盖，生怕晒坏了。” 大汉哦了一声，伸手就朝板车上的油布摸了出去，女孩吓得攥紧了掌心，青年微微眯起了眼睛，视线也缓缓朝着大汉的后颈盯去，缓缓握紧了拳头。 结果大汉才刚伸出手，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就从集市的方向传来！ 这爆炸震得在场众人差点都跌倒在地，多亏青年一把扶住了板车与女孩，大汉此刻也顾不上盘查了，赶紧拔出腰间的冲锋枪，朝四周大吼道。 “快！都跟我上！帮主有令，第一个抓到那小子的，重重有赏！” 第35章 炎魔(三) 看着大汉带着帮众匆匆离开，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青年不作他想，一把将女孩抬起来扛到肩膀上，拉起板车就朝着小绫家方向狂奔了回去。 几乎没花多少时间，两人已经回到了那栋旧平房的附近，青年用那块旧油布裹起垃圾桶里那人，女孩率先打开门往房间里冲了进去，青年紧跟其后。 “把医药箱给我，还有毛巾跟热水！” 青年抛下话后直接把那人搬到了洗手间里，女孩则是先把防盗门锁上，随后拉上两边窗户的窗帘，拄着拐急匆匆地来到客厅的桌子旁边。 她放下拐杖半跪到地上，用力掀开一块松动的地板，这块地板底下赫然是空的，里面藏了些零散的东西，比如旧医药箱，散落着的水彩笔跟沾着灰的白纸。 当女孩拎起旧医药箱来到洗手间，此刻青年已经打开了水龙头，让水流自然流到那人身上，她把医药箱递给青年，转身又出去烧热水跟准备毛巾。 青年打开旧医药箱，这药箱里大部分东西都已经用空了，只剩下了酒精跟绷带，青年咬了咬牙，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精神决定再抢救一下。 就在这时候，他揣在兜里的那只手机又响了起来，青年本来是不想接的，但那铃声一阵接着一阵毫无停歇，青年只能不爽地啧了一声，取出手机接通。 “搞什么！知不知道现在每一分钟都很宝贵啊！” “把窗户打开。” “什么？” “把你们所在建筑靠近南面的窗户打开。” 青年眉头皱了皱，拿着手机冲到客厅的窗户处，当他打开客厅窗户朝外面看去，发现外面空空如也，什么也看不到，不由得有些疑惑。 “后退，跟窗台保持2米距离。” 手机里的ai合成音提醒道，青年这才感觉到了什么，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随着他与窗户拉开距离，很快他就看到面前的空气就开始出现变化。 随着空气中的形体浮现，一台极具科技感的无人机出现在青年面前，这台无人机体表覆盖着类似于镜片一样的材质，从暗处隐约可以看到其上闪烁着的光泽。 “把窗户关上，拉上窗帘。” 青年愣了一下，因为这一次声音不是从手机里传来的，而是从面前这台无人机里传来的，他一边照做一边仔细观察着无人机，很快声音再一次响起。 “用这个给他做心脏注射。” 伴随着轻微的机械开启声，无人机的下方打开，一只小巧的机械手臂伸了出来，手臂前端夹着一支淡蓝色的快速注射器。 没有犹豫，青年直接接过针剂跑回到洗手间，用力扎在了那人的心口上。 随着淡蓝色的药液进入心脏，青年感到面前这人的身体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又没了动静，不由得感到一阵急躁。 “可以了，现在让他保持这个样子不要移动。把你们家里所有的食物都拿出来准备好，尤其是肉类跟蛋奶类的副食品。” 青年闻声看去，就看到那台无人机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漂浮在空中，跟着他飞了进来，不由得感到一阵骇然，他嘴角扯动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微型反重力单元，小型化光学迷彩，普通人可弄不来这么多高科技，难不成你们是某个跨国公司的商业间谍？还是……” “你可以叫我‘骇王’。” 无人机很显然没有回答青年问题的意思，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随后机械臂再一次从下方探出，这次拿着的是一张大面额的银色钱卡。 “这是预付金，2万信用点。如果家里没有食物的话就去买，越多越好。” 青年看着那张钱卡咬了咬牙，劈手夺过，朝还在客厅里烧水的小绫喊道。 “小绫，你看好那家伙，千万别让他们乱跑，我去去就回来！” “宋哥你要出去吗，可现在外面都是三船帮的混混，没问题吗？” “放心吧，他们没机会发现我的。” 说着，青年就拿着钱卡打开门冲了出去，此时小绫奶奶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了起来，“小绫啊，发生什么了？奶奶好像听到有客人的声音啊……” “没什么事奶奶！是宋哥在跟别人打电话！我等会就开始做晚饭！” 拄着拐杖的女孩一边大声应着一边使劲朝无人机做出噤声的手势，无人机只是沉默，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压根懒得理她。 好在青年言出必行，只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跑了回来，当他走进房门的时候，身上挂着大袋小袋的塑料袋，单手还拎着两个大麻袋，跟打劫归来似得。 “我不知道到底要多少，基本把超市里的罐头跟副食品都打包回来了，还有速冻牛排跟猪排，米、面跟油，加上这些整鸡整鸭，够不够？” 无人机看着青年把吃的一样样放到桌子上，桌子放不下以后就放到椅子上，椅子上也不够放就放到灶台上，几乎把整个屋子都堆得满满当当的。 女孩哪怕是过年也没见过家里有这么多东西，眼睛瞪着桌子上的食材，嘴巴张得老大，几乎可以塞进一个苹果。 “差不多。现在你们可以开始加工食材了。” “加工？这……这里的全部吗？” “对，全部，所有的食物。” “这，可我们家里只有一口锅，而且一个灶台也处理不过来啊……” “没关系，不用在意味道，只要简单做熟就可以了。鸡蛋跟牛奶直接倒进去，蔬菜之类的随便切一下丢进去，肉就直接切块再丢进去，整锅炖煮。” “啊？这，这不是……” 女孩犹豫着该不该把“猪食”这俩字说出来，但旁边的青年已经开始干活了，麻利地拎起菜刀，用单手开始切鸡鸭猪牛肉，一边开始给锅子接水。 青年也是早有预料，除了食材还连带着买了口食堂用的大蒸煮锅，又买了一套厨具，女孩见青年没有意见，只好一边叹气一边拄着拐上去帮忙。 第36章 炎魔(四) 这么一顿忙活又是小半天，期间两人简单吃了点速食，给老人单独做了些热食，然后继续把食材切碎了拿去乱炖，跟魔女煮汤药似得大火猛煮。 您还别说，这乱炖出来的香味儿真是不错，女孩一边把锅里煮好的食材盛到碗里，一边猛吞着口水。 很快，桌子就上摆满了女孩家里能找到的所有容器，连水杯都装满了，女孩看着还剩下的大半锅乱炖，不由得有点发愁。 “这，这没地方盛了啊，但还有剩下这么多，怎么办啊？” 青年此刻刚切完一摞牛排，甩了甩手上的血水，沉吟片刻，抬头道。 “你之前用来洗衣服的盆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方允从浑浑噩噩中醒过来，随即闻到了一股非常奇妙的香味，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肚子里正传来如雷的巨响，仿佛自己饿了一年那么久。 他先是尝试活动了一下身体，撕裂般的疼痛感从右侧传来，右肩朝外的部分都失去了感觉，方允努力转头朝肩膀看去，能看到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啧……他奶奶的，姓马的，你给我记住了，此仇不报非君子……” 方允恨得牙痒痒，嘴里一边嘀咕着着，一边就想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借着房间里昏暗的视线，能看到自己似乎是在一个洗手间里。 他用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但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阵生疼，只记得自己好像被爆炸炸飞了出去，拖着伤躯跑了一段，随后找了个垃圾箱躲了起来…… 就当他捂着自己脑袋龇牙咧嘴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从门外边传了过来，方允挣扎着抬头朝前看去，一名青年端着一个洗脸盆出现在他面前，面无表情道。 “什么都别问，先吃，赶紧吃，外面还有好多在等你。” 说完，青年就把那大洗脸盆放到了方允面前，还拿了个盛菜用的大汤勺递给他，方允一脸懵逼的接过来，看着这洗脸盆里热腾腾的乳白色不明液体 他小心翼翼地在这洗脸盆里舀了一勺子，送到嘴边啜了一口，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但嘴巴的动作却很老实，直接连吞带咽的把这一大勺乱炖塞进了嘴里。 “你这脸盆没洗干净啊，怎么还有股洗洁精的味，这鸡肉放血是不是没放干净，有点腥，我去，这牛肉粒是不是没炖烂啊，怎么一嚼还带血味呢？” 方允虽然嘴上抱怨着，但手里的动作可不慢，一把大勺子使得是炉火纯青，上下来去之间尽显饭桶风范，连骨头都嚼巴嚼巴咽了下去。 当方允开始埋头苦吃，大勺子好似风卷残云般将食物送进嘴里，青年则拿着各式各样的容器在房间与外面不断来回，不断把乱炖添到脸盆里。 就这样一人吃一人添，客厅里装满食物的容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到了最后，青年把那一大桶乱炖直接拖进了房间里，方允边吃他边盛。 方允也是不客气，直接单手拿起那大脸盆就往嘴里灌，汤喝完了以后还不忘捞干底儿往嘴里塞，干饭干得那叫一个满面春风，那叫一个慷慨激昂。 等到桶盆两净，勺碗见底，方允才捧着滚圆的肚子，满足地叹了口气，坐在地上评论道。 “量还行，就是味道差了些，下次多放点盐，刷锅用点力，我可以给个四星好评，这次勉勉强强，就给个三星友情分吧。” 青年面无表情道，“那还真是，招待不周。” “马有威竟然没把你这张嘴炸掉，下得手还不够狠啊。” 当方允听到这尖酸刻薄的话语，又看到说话的还是个无人机，不由得愣了一下，张嘴差点就喊出了他的名字，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改口道。 “我去，老骇，你怎么在这！” 无人机冷冷道，“我要是不在这里，你现在就已经在马有威的手里了。” “嘿嘿……这个嘛……” 方允有点尴尬地单手挠了挠头，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口，一阵阵疼痛感传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烧伤了的原因，再生的速度相当慢。 “你的伤很重，我只能拜托这两位朋友帮你一把。” 方允闻言朝面前青年看去，正好看到青年也在打量他，俩人彼此都少了条胳膊，还刚好是一左一右，模样有些滑稽，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还没跟兄弟报过姓名，方允，方正的方，允许的允。” “好说，宋念，这位是宫筱绫，这里是她家。” 方允这时候才注意到这屋里还有个女孩，看起来跟菱纱差不多年纪，扎着马尾辫，拄着拐杖，方允低头看去，能看到女孩左裤腿的小腿位置空荡荡的。 女孩注意到方允的视线，也不闪躲，只是颇为难受地叹了口气。 “唉，你也太能吃了，光给你做饭都累死个人了。” 方允略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唉，饭量大了些，让几位见笑，见笑。” 有意扯开这个话题，方允改口朝骇王的无人机问道。 “老骇，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 “糟糕透了。” 无人机的ai合成音用一种机械式的语气解释道。 “整个明珠岛的三船帮成员都在找你，虽然我黑入了三船帮的服务器后台，删掉了里面你留下的行踪记录，但只要你还在岛上，就不可能避得开他们。” 方允倒吸了一口凉气，宫筱绫听完也有些慌乱，不由得朝旁边的宋念看去，宋念看起来倒是没有多少慌乱的样子，只是平静道。 “方兄弟，是来这儿找马有威麻烦的？” “嗨，别提了！本来是这么想的，谁知道这姓马的家伙竟然硬气了这么多，不说那些个手下，连t800跟战斗无人机都给我整上了……” 方允扶着自己的伤口叫苦连天道，旁边的无人机倒是平静解释道。 “那不是t800，那是gda（全球动力公司）出产的m2型‘激进者（militant）’战斗机器人，虽然是老型号，但其含有黑铬成分的合金装甲有相当的强度。” “除非是能量武器，普通的反装甲武器都不能对它们起到太大效果，加上它们还配备了大功率单兵镭射炮，你把它们视为迷你型的战车也不为过。” 第37章 炎魔(五) “我靠！不是，他一本地黑帮，哪儿搞来的这玩意？警察都不管一下嘛？” “……” 无人机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以后回答道。 “我访问了一下他们服务器里的资金流数据，可以确定的是，有四台m2战斗机器人在最近刚通过海关走私手段购入，想来三船帮也才刚列装该单位不久。” 方允眼珠子转悠了一圈，提问道。 “老骇，你能不能……整个什么黑客攻击之类的，给这些机器人搞定？” 方允本以为程沥凡会说些瞧不起谁呢，我出马肯定手到擒来之类的话，没想到骇王沉默了一会，回答道。 “不行。m2型战斗机器人属于自律机器人，它们在一般情况下是完全脱机的，我不可能在它们未联网的情况下远程入侵它们的ai核心。” “我靠，不是吧，你可是堂堂骇王，连你也不行啊！” “啧。” 虽然是ai合成的声音，但还是能听出声音主人语气里的不爽。 “这跟骇入技术的高低根本就没有关系，我知道对你那枣核般大小的脑子来说很难理解，所以决定大发善心的给你举个例子。” “就好像是从马路的另一头走到这一头，骇入技术就像是开车突破这条路上设置的所有障碍，从这一端抵达另一端。” “而如果一台机子没有接入网络，相当于道路根本就不存在，也就无从谈起车能不能开过去、能开多快的问题，因为从物理上来说就不可能，明白了嘛？” 方允跟宋念听得似懂非懂，宫筱绫则是皱着眉头在旁边问道。 “也就是说，只要想办法把路给打通，不就可以了？” “理论虽然行得通，但要如此做，唯一的方式就是通过硬件方式接入机器人内部，而方允现在恐怕已经被录入了目标库，只是出现在视野里就会被攻击。” “别说是靠过去再给它接上硬件，只是靠近都很难做到。” 方允听得直嗦牙花子，紧接着无人机就给他甩了两个坏消息。 “就在刚刚，我接到了三船帮的内部线报，有几名超自然逃犯收到了三船帮的委托，已经在岛上展开了行动……” “啥！超自然逃犯？他们什么时候跟三船帮混在一起了？” 方允惊得险些跳了起来，旁边的宋永听完眉头也皱了起来，只是眼神中还有更多其他情绪涌现出来，宫筱绫则是看起来有些紧张。 “其次，在数个小时前，我用你的联系方式联系上了阎爷。” “但听起来他似乎很忙，只是在电话告诉了我你的一些特性……并给了我一些建设性的意见，以及医疗资源上的帮助，还有……” 无人机犹豫了一下，方允听完以后内心生出了一丝希冀，满怀期待地说道。 “还有什么，是不是说他晚点就来了？” “没有。他说让我转告你一句话，说吃你的席他要跟女朋友俩人单独开一桌，等你下葬的时候，再亲手给你刻一块碑，就刻‘不听劝的傻逼死得好’这九个字。” “所以，恐怕你在一段时间内，是得不到其他支援了。” 方允站在原地傻了半天，慢慢扶上旁边的墙壁，一边用脑袋撞着墙壁，一边喃喃自语道。 “是啊，我真傻，真的，我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真以为那王八蛋会来救我，对那个人渣还抱有哪怕一秒钟的期望，都是我自己的问题……” 说着，方允暴怒地一拳捶在墙壁上，锤得整个房子都晃了一下，怒吼道。 “妈的，拼了！就算是躺板板，我特么也要把马有威垫我棺材底下！” 就当方允这边发着毒誓的时候，阎爷这边确实也没在闲着。 此时他正一边一只手接着电话，另一只手拿着鼠标在屏幕上指指点点，听他的语气似乎是在跟女朋友煲电话粥，聊得还挺开心。 当他顺手点开一个文件夹，密密麻麻的照片与文档出现，他瞥了一眼内容，再跟女朋友聊了两句便挂掉了电话，开始眯起眼睛仔细浏览文件夹里的内容。 翻阅了一阵，阎爷啧啧了两声，拿起抽屉里的烟盒磕出一支烟点着，一边抽着一边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办公桌旁边蹲下，朝面前这人冷笑道。 “看来这孟彪还真死的不冤，姓宋的也算是做了件为民除害的好事啊。” 被绳子绑着的男人面露惊恐之色，可惜嘴巴被胶带封着，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他身上甚至还穿着睡衣，显然是被人半夜从床上拎出来的。 阎爷微微叹了口气，取出手机放到男人眼前，给他看了几张照片。 男人看着手机屏幕里的照片，越看越是心惊，眼睛越看瞪得越大，汗水开始不断从额头上滚落下来，阎爷很快把手机收了起来，吐出一口烟，淡淡道。 “理解了吗？孟彪已经死了，而你……你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如果你能理解这一点的话，就点点头，我帮你把胶布撕下来，咱们好好聊聊。” “或者你觉得我就是在说谎，那你可以摇摇头，我会直接给你松绑，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你接下来想干什么都随你，报警也行。” 男人面色有些呆滞，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阎爷，他那因刚从睡眠中惊醒的混沌大脑，终于因为这照片里冲击性的场景，以及阎爷的言语变得清醒了一些。 他犹豫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阎爷微微一笑，伸手把他脸上的胶布撕了下来，男人先是赶紧大口喘息了一番，随后脱口而出道。 “你到底是谁？你是怎么绕过守卫跟那些安保系统闯入我家的？孟五爷到底怎么了？这里可是天龙会总会办公室，你是怎么唔唔唔……” 没给男人把问题问完的机会，阎爷已经把胶布啪得一声贴回到了他嘴上，头疼似得扶着额头，叹气道。 “马会计，你应该明白，我这么着急地半夜把你从你家里请出来，再带着你马不停蹄地来到这儿，已经说明了这件事的急迫程度。” 第38章 炎魔(六) “我希望你不要再用那些无所谓的问题，来耽误我们俩个宝贵的时间，现在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只会让杀掉孟彪的凶手离你越来越近。” “如果你理解了这一点的话，就点点头。” 男人这一次非常迅速地点了点头，阎爷这才再一次把胶布撕了下来，被称作马会计的男人看着面前这个陌生人，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颤声道。 “为什么，为什么杀掉孟五爷的人还会盯上我？我什么都没有做啊！我只是……我只是负责帮孟五爷算账跟收债而已，什么人都没有得罪过！” 阎爷把办公椅拖过来坐下，翘起了二郎腿，一边抽着烟一边冷笑道。 “得罪？难道你以为追杀你的，会是什么道上人雇来杀你的大人物？” “马全啊马全，你可真有点高看自己了，有时候，想杀一个人不需要那么复杂的理由……” 阎爷意味深长地说道，男人眼神有些闪躲，但还是低头道。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阎爷也不说话，只是将身后桌上的电脑屏幕调转了一下，展示给男人看，男人看到屏幕上的照片与文件名，不由得变得脸色苍白，颤抖道。 “这……这些都不是我做得啊，是他们自愿的，自愿的啊！怎么能怪我呢！” “自愿？你指得自愿，就是先借给他们钱，然后通过利滚利的方式把他们逼入绝境，再逼迫他们卖掉自己身上的器官换钱？” 男人看起来有些激动，虽然手脚被绳子绑着，但他还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爬到阎爷脚边，低声哀求道。 “真的！真不是我！都是孟五爷逼我做的！当时……当时负责这事的，主要是孟五爷的弟弟，还有他的副手，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阎爷吸了一口烟，淡淡道。 “他们也都死了，跟着孟五爷一起。” 男人闻言，随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阎爷把烟在旁边烟灰缸里磕了磕，继续道。 “你最好想想，仔细想想，孟五爷放贷的人里，有没有哪个特别的？” “没……没有啊，能找孟五爷放贷的不是黑户就是皮子，哪有什么……” 当男人说到这里，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微变，低头喃喃自语道。 “不可能啊……这都好几年过去了，为什么会现在又跑出来？” 阎爷听到这句话，眼皮抬了抬，继续边抽烟边道。 “陈会计，你知道，现在瞒着这些事情，对你跟我都没有好处。” “我明白你只是被迫的，真正的凶手是孟五爷跟他的爪牙，但凶手可不知道这一点，你如果不能把事情都跟我交代清楚的话，恐怕我也没办法帮助你。” 男人点头如啄米，连声哀求道，“您说的是，说的是，真正的凶手就是孟彪跟他的那些个狗腿子，我都是被逼的，被逼的啊！您可要相信我！” 阎爷面色如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顺便帮他把身上的绳子解开，一边给他拖了一张椅子过来，这个动作无疑赢得了男人进一步的信任。 他慢慢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脸上流露出回忆的神色。 “大概是……四年前，还是三年前的时候，孟彪私底下跟某个地下诊所达成了共识，会把一些还不起钱的老赖介绍给他们，让他们卖掉器官还钱。” “本来也没什么问题，毕竟高利贷也不是我们一家在放，买卖器官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但没想到的是，有个欠债的去卖肝脏，结果肝部大出血，死了。” “要是就这么死了倒也罢了，毕竟借高利贷的说到底能有几个是正经人，要么是走投无路，要么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死了处理起来也不大紧。” “结果没想到，孟五爷当时手底下负责收债那人看欠债的死了，债又没还上，那一笔钱又不是小数目，就想着去找那欠债的家里人多少讨点本金……” 说到这里，马全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了阎爷一眼，看到阎爷只是默默地抽着烟，没有流露出任何神色，这才继续小声地说了下去。 “虽然说这事做得不地道，但道上对这也没什么规矩，所以当时孟五爷也没拦着……谁能想到，他这么一去，闹出了大乱子，差点没把孟五爷气死。” 阎爷把烟磕了磕，淡淡道，“展开说说。” 男人咬了咬牙，继续道，“那家伙到了欠债的家里，那欠债的家里还剩下他爹妈，老婆跟女儿，穷得也是叮当响，啥也拿不出来。” “于是，那家伙没收回本金，又看欠债的老婆年轻漂亮，就起了歹意，想要……那啥她，说是算先还一部分钱。” “没想到，那欠债的老婆不肯，大喊大叫起来，那欠债的老爹也过来阻拦，然后，那家伙一怒之下……就把那欠债的老婆跟他爹都杀了。” 阎爷面无表情地听着，马全感觉房间里的气温仿佛降了几度，穿着睡衣还真有点冷，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就听阎爷一边抽着烟，一边冷冷道。 “让你停了吗？继续说。” 男人不由得感觉自己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赶紧继续说道。 “这家伙杀了人，本来想说把剩下两人也都杀了算了，没想到那欠债的娘反应快，抱起女儿就跑了出去，跑到大街上一边跑一边喊。” “……那家伙也是杀红了眼，竟然提着刀当街追了上去，差点就把那欠债的娘也砍死了，直到听到警车的声音才反应过来，从哪儿跑掉了。” “唉，当时候这事闹得特别大，连会长都问罪下来，也是那段时间，孟五爷开始把器官买卖这事停了下来，所以我的印象才这么深刻。” 阎爷沉默片刻，随口问道，“那家伙呢，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对外说是畏罪自杀，实际上是因为坏了规矩，孟五爷又怕他泄密，派人把他给杀了，这案子也就算结了。” 第39章 炎魔(七) 阎爷点了点头，马全看他神色有异，不由得紧张道。 “这位兄弟……啊不，大侠！这件事真的跟我没关系啊，我只是负责做账、记账的，偶尔帮孟彪收一下债，除此以外什么也没做过啊！” “所以，那家欠债的人叫什么，现在住在哪？”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那家的债不是我负责，名字啊、住址啊什么的，都过去好几年了，这些我哪儿记得住。” “那家跟孟彪合作的地下诊所呢？叫什么，在哪里还记得吗？” “那家诊所后来被警察查封了，主事儿的也都落网了。” 阎爷点了点头，淡淡说了句，“行，我明白了，你歇着吧。” 男人脸上流露出感激零涕的神色，只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阎爷已经一手刀敲在了他脖子后颈上，直接把他给敲晕了过去。 “三四年前么……” 阎爷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自言自语道，一边将口袋里的手机取出来，将录音功能暂停，随后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还有手电光从门缝之间透出来，隐约还能听到保安相互之间的谈笑声。 阎爷手脚麻利地从一旁电脑上拔出优盘，再单手将昏过去的男人扛到肩膀上，顺带着踢了一脚电脑的电源键。 当外面的保安从门口经过，手电筒朝房间里照来，只能看到这房间里黑漆漆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和上门以后，继续说笑着从走廊的另一头离开了， 阎爷肩上扛着男人，单手吊在房间窗户外的窗台上，嘴里还叼着他那根烟。 高层的风还挺大，吹掉了他嘴里香烟前端那一截烟灰，阎爷浑不在意，只是扫视了一眼脚底下，随后径直跳了下去，隐没在大楼的阴影之中。 就当他扛着男人在大街上走着，想着接下来去哪儿的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阎爷瞟了一眼手机屏幕就摁下了接听键，语气懒洋洋地说道。 “怎么了，朱警官，大晚上的还在加班啊？” “我刚把xx监狱那边发过来的资料整理完了，你现在有空的话过来一趟治安署，我把相关资料递交给你一份。” “这大晚上的，能不能明天早上……” “滴……” 随着手机被挂断，阎爷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显示叹了口气，只好扛着男人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的另一头。 让我们把视角暂且转移到治安署。 此时的治安署档案室内，正有两人在忙碌着——准确的说，是有一人在忙碌，另一人则在置物架前面抓狂。 露西此刻正顶着一张小猫苦瓜脸坐在电脑前，耳朵蜷曲，双手灵活地在键盘上敲打着，不断有文字与照片正从屏幕上流过。 格列弗则时不时拿起一本册子翻开猛看，看完了也不放回去，就这么丢在一旁，若是这儿的管理员看到他这样乱搞，怕是把他拉出去枪毙的心都有了。 “加斯特先生……” “啊！怎么了怎么了？” 男人的大嗓门恐怕露西是这辈子都习惯不了的东西之一，她还是怯生生道。 “黑水市的异常出入境记录里，没有提到您说的目标，恐怕她并不是通过正规途径入境的。” “那最近有没有哪里出现过火灾，还是特别密集的那种？” “也没有，加斯特先生，我查阅了近一年来fpo的火情记录，并没有特别的地方，还在每年平均火情发生率的平均线以下……” 格列弗听完以后啧了一声，使劲抓了抓自己的乱发，不爽道。 “搞什么……这跟那家伙和我说的不一样啊。” 露西犹豫了一会，虽然神色还有些畏缩，但她还是努力鼓起勇气，开口道。 “但是……我看了一下记录日志，并不是黑水市的所有区域都有记录，其中有三个区域因为地方消防记录丢失，导致服务器里并没有对应的火情记录。” “哦，这样一下就把范围缩小了很多啊！干得不错啊，小猫！” 男人凑过来看了看屏幕上的资料，兴高采烈地夸奖道，露西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格列弗一眼，随后摸了摸自己头上罗芬logo样式的发卡，小声道。 “格列弗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哦，绝对不是强制性的，您不回答也可以的！” 格列弗此时正在浏览屏幕上的资料，努力把屏幕上显示出没有数据的几个区域给记了下来，一边记一边随口大笑道。 “这么紧张干什么，问个问题而已，我又不会吃了你，哈哈……真的，你别这么一惊一乍，你搞得我都紧张起来了。” 原来是当格列弗提到吃了你这三个字的时候，露西被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直接跌坐下来，格列弗一把揪住了她的后衣领，把她拎回到了位置上。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只要是俺还记得的，俺就回答你。” 露西看起来有些忐忑不安，怯生生道。 “加斯特先生……为什么会喊我是小猫呢？” “嗯？” 这个问题让格列弗也有点懵，他皱着眉回答道。 “额，难道你不是吗？你身上的味道，跟我老家的那些家伙几乎一模一样，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不到你的耳朵跟尾巴。” 这句话让露西有些意外，女孩抬起头来，眼睛里带着疑惑的神色。 “唉，加斯特先生也是从神见地出来的嘛？” “shen jian di？那是什么？” “神见地，是世界七大禁地之一，那是个隐藏在主物质界内的异域空间，如今大部分异族与智慧型亚人生物，都居住在神见地……” 格列弗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地说道。 “哦，那不是。我的老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即便我想回去，也没办法直接飞回去。所以在找到办法之前，我还得先在这个世界努力一段时间” 露西抓住了自己的耳朵，小声道。 “格列弗先生的故乡，有人类嘛？他们会歧视其他种族嘛？” 第40章 炎魔(八) “歧视，这个词我听我朋友说过，好像是另一个人因为种族或者其他玩意，瞧不起另一批人的意思？” “不过，这个词我有些难以理解。因为在我的家乡，人类也好，其他种族也好，所有人都为了生存而不断努力，光只是狩猎就要拼尽全力。” “硬要说的话，只有那些懦弱、虚伪的人才会被瞧不起，不管是人类也好，像你这样的小猫也好，甚至是像我们这样的存在也好……” “对我们来说，决定地位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实力！凡是挡在自己面前的家伙，都用尽全力去撕碎，去啃食，去将他们蹂躏殆尽，这才是生存的真谛！” 格列弗说到这里，不由得热血沸腾地握紧了拳头，暗黄色的眼睛里仿佛有某种力量在脉动着，露西感觉到一股恐怖的气息传来，耳朵不由得紧张地竖起。 不过，这股气息只是出现了一会，转眼间便已经不见，格列弗这时候已经松开了拳头，使劲掰着手指头开始记屏幕上文字的数量。 “哦哦，这个地方的名字是三个字的，这地方也是三个字的，这咋记……” 露西原本又被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吓到了，手不自觉地伸进了自己身前的战术背包里，但她看着格列弗愁眉苦脸的样子，又慢慢抽回了手。 “这三个区域都远离市中心，彼此相隔的很远，而且占地面积不小，以区域为单位去排查的话，恐怕……恐怕是来不及。” 露西小声地提出意见，格列弗也有些难办，望着屏幕使劲摩擦着牙齿，就在这时候，档案室的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以及青裳的无奈声。 “你们收敛一下，这里是治安署，吵架可是禁止事项。” 随着门被推开，青裳端着个保温杯走了进来，看到档案室里两人也正挤在电脑前面，原本提着的心略微放下去了一些。 当她看到被丢得满桌子都是的档案册跟文件，又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虽然我是允许你们使用档案室，但用完的文件还是要好好收起来，不要给我的同事们添麻烦，明白吗？” 格列弗跟露西一齐乖巧地点了点头，青裳随意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捧着保温杯啜了一口茶水，这才继续问道。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么？” “缩小了范围，但……但还没有确定要从哪个区域开始。” “是么，哪三个区？” 露西把三个区的名字报了一遍，青裳沉吟了片刻，随后道。 “说到这个，我刚刚收到了一些有趣的情报。就在昨天晚上，有两名巡警同志抓到了一名海外来的杀手，他自称说是本地帮派雇佣他来杀一个人……” “除开他对自己涉嫌的杀人未遂罪供认不讳以外，他还提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比如吃人的怪物，比如本地的偷渡船，比如跟他在一起的偷渡客……” “他说他对船上一名偷渡客的印象特别深刻，虽然那人披着斗篷，还是晚上，但他因为职业原因，视力非常好，隐约看到她头上似乎长着角……” 格列弗闻言眼睛一亮，“是不是黑犄角、红头发、紫色眼睛，皮肤特别白，还带着一把比她人还要高的异形兵器？” “异形兵器他没有提到，但红发这一点确实与他的证词吻合。” 格列弗大笑道，“哈哈，真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找到了！接下来事情就简单了，我得赶紧把她跟她那把剑一起打包，带回去交差……” 青裳摇了摇头，抬手示意他先冷静下来，继续问道。 “你知道这艘偷渡船属于哪个本地帮派么？” “哈，这很重要么，什么时候治安署做事还要看黑帮的脸色了？” 格列弗看起来有些不解，青裳听到这话也不生气，只是慢慢说道。 “三船帮，听说过么？” 格列弗一脸茫然的摇头，旁边的露西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小声道。 “所以……果然是在明珠区么，那可就难办了啊。” “啧，俺听不懂什么三船四船的，俺只知道俺要抓人，这地方难道很厉害吗？比俺还要厉害？” “不是厉害不厉害的问题，格列弗治安官。” 青裳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来一本旧地图册，放在桌子上铺开，指给他们看。 “明珠区在旧世代战争期间，曾经是一处撤离渡口，有大量难民在此滞留，直到战争结束，他们当中也有很多人无法回归故土，就在这里生活了下来。” “联邦重建黑水市时，曾经想过要驱赶这些留住民，但遭到了本地人的强烈反对，加上那时正值流民恐怖袭击浪潮，整个社会仍未安稳。” “久而久之，整个明珠区的开发计划就被闲置了下来，直到黑水市建成，明珠区也被作为如今世界上极少数的‘三不管’地带留存了下来。” “黑帮也好，流民也好，其他罪犯也好……各式各样的人在这个地方聚集，已经俨然将这里变成了类似于九龙城寨一样的地方，即所谓的灰色地带。” “而如今统治明珠区的最大帮派，就是三船帮，你如果就这样直接闯进去，即便他们杀不了你，也会用无数种方法来对付你。” “别说是抓人了，你也许连路都找不到，就在里面转悠上一辈子。” 格列弗听到这一长串的解释脑袋都大了，嘟囔着说道。 “俺就是想进去抓个人，还搞得这么麻烦。那怎么办，难不成只能在外面等她出来？那俺得等多久啊。” 青裳也沉默了下来，事关明珠区，她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主意，就在这关头上，露西突然举起手来，怯生生地说道。 “……如、如果是明珠区的话，我认识一个人，他可能有办法。” “哦？” 青裳有些惊讶，抿了一口茶压了压惊，询问道。 “是罗芬本部的成员吗？还是其他什么人？” 露西用力摇了摇小猫脑袋，轻声道。 “不是。是方允哥。” 第41章 炎魔(九) “阿嚏！” 此时，远在明珠区内部的方允打了个喷嚏，喃喃自语道。 “什么情况，怎么感觉是阎爷那王八羔子在诅咒我……” 青年在旁边看着方允的神色阴晴不定，不由得有些好奇，但他倒也没直接开口，只是转头向宫筱绫说道。 “小绫，你去看一下你奶奶，顺便带点喝得过去，记得把卧室房间的窗户也都拉上。” 女孩闻言有些疑惑，但当他看到宋念朝她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只能怏怏不乐地应了一声，拿了一瓶水转身回到了另一个房间里。 宋念跟方允、无人机三人在客厅的房间里坐着，宋念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朝方允晃了晃，方允摆了摆手示意不会，他这才自顾自点着抽了起来。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悄无声息，只有宋念抽烟的声音以及就这样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宋永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跟三船帮有仇？” “那倒也没，硬要说的话，我跟三船帮的头儿还是旧识。” 方允打了个哈哈，宋念听完以后倒似乎有了其他见解，好奇道。 “难不成是有什么陈年旧怨在里面？” “嗨，啥呀，陈年旧怨谈不上，他就一超古代矮人，别人哪怕得罪了他一点点，他都得拿个小本本记上，生怕自己忘掉，心眼比针尖儿还小……” 方允巴拉巴拉抱怨了一大堆，宋念听他把三船帮的帮主讲得跟个深闺怨妇似得，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旁边的无人机则停在桌面上，对方允的话充耳不闻。 就当两人搁桌子旁边编排马有威的时候，方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朝宋念比了一个不好意思的手势，随手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喂谁啊，这大晚上的……啊露西？你怎么这时候给我打过来。” 露西在电话里低声说着些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信号的原因，方允感觉听不太清楚，大声朝着电话里喊了两句，也没能得到什么清楚的回应。 就当他寻思着要不要往窗户边上靠一靠的时候，骇王操控着的无人机突然亮了起来，急促的ai合成音在房间里响起。 “方允，有东西正在朝这边接近，速度不快，但能素反应很强烈。” 方允闻言瞳孔微缩，他挂掉电话冲到了窗户边上，靠着墙壁，稍稍拉开一条窗帘缝往外面看去。 此时已过了晚上8点，夜黑得很快，漆黑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方允迅速放下窗帘，朝无人机问道，“就只有一个人？” “从能素反应上来看，很难说是人还是其他什么生物。总之，目标正在逐渐朝这条街道靠近，你如果要做些什么，最好赶快下决定。” 方允应了一声，快步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会，转头朝宋念笑道。 “宋哥，我先走了啊，帮我跟宫妹子道声谢，回头请你们俩吃饭啊。” 说着，他挥了挥手当做告别，径直走了出去，那台无人机跟在他后面，ai合成音毫无感情波动地朝宋念说道。 “尾款已经放在桌子上了，我们两清了。” 宋念看着无人机跟方允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边，他快步走过去把门锁上，当他的视线离开房门，朝桌子上看去，一张大面额的银色钱卡安静地躺在桌子上。 当宫筱绫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宋念正坐在桌子前面发呆，面前摆放着一张银色钱卡，四下已经没了方允与无人的身影，不由得出声问道。 “那位很能吃的哥哥，还有会说话的遥控飞机呢，这钱是哪里来的？” “他们走了，这钱是他们给我们的报酬。” “走了？现在？但外面不是还有很多三船帮的人吗？” 宋念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看着面前的窗户，面无表情。 宫筱绫看宋念这副样子也安静了下来，拉着椅子过来在宋念身旁坐下，双手捧着脸侧，很大人样的叹了口气，嘟囔道。 “宋哥，你还记得我捡到你那天，咱们约法三章过的嘛？” 宋念斜眼瞅着她，一板一眼地念道。 “一，不能随便杀人。二，不能惹麻烦，要保持低调。三，任何时候都要想好退路。” “好，那我现在要加一条了。” “不是已经加过一条了嘛，天龙会的人不算人。” “那个不算！那个是对第一条的补充！” 宋念无奈地看向女孩，只见女孩嘟着嘴，一字一顿道。 “第四条，如果有想做的事情，要第一时间说出来，不准藏着掖着。” 宋念扯了扯嘴角，伸手使劲拍了拍女孩的脑袋。 “那我要是说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逃得越快越好，你怎么办？” “不会的，因为……因为宋哥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你还没把事情做完，肯定不会食言的。” “哼，才几天功夫，搞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你个小屁孩怎么这么嚣张。” “我就是了解！不管是追杀宋哥的杀手，还是通缉宋哥的警察，他们都没有我了解宋哥！我相信，宋哥不管做了什么错事，肯定不是一个坏人！” 宋念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有些苦涩，他长叹了口气，使劲挠了挠头，随后把桌上的钱卡拿起来丢给宫筱绫，大踏步朝门口走了过去，一边朝女孩喊道。 “把钱收好，记得把奶奶藏起来，跟之前一样等我信号，明白吗？” 女孩用力点了点头，看到宋念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在把钱卡放进口袋之前，她匆匆低头瞟了一眼，结果当她看到钱卡上的数额，立刻惊骇地捂住了嘴巴。 “这，这么多！宋哥，他们是不是给得太多了，宋哥！” 就当宋念将身后的叫喊声丢在身后，在街巷里奔走，此刻的方允也正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在巷子里狂奔，很大声地朝着手里的手机吼道。 “你说什么？你要来明珠区？不行不行！太危险了！那地方有什么好去的！” “啥……你说不只是你，还有fpo的治安官？那更不行了，条子来这基本只有死路一条啊！” 第42章 炎魔(十) “不是，这跟实力没什么关系，除非你能像大姐头那样把整个城市夷为平地，否则在这儿只是走在街上，都有可能从哪儿飞来颗子弹把你爆头了啊。” 就当方允正在絮絮叨叨的时候，跟在他身旁的无人机已经隐匿了形体，消失无踪，唯有方允耳朵上的便携性蓝牙耳机里传来机械合成的ai声。 “方允，对方似乎注意到你在移动了，正在重新调整方向朝你靠近过来，而且其速度正在不断加快，以你现在的速度甩不掉它。” 此刻的方允已经穿过小巷，径直来到了一处巨大的旧工厂之内，夜空被钢铁棚顶遮蔽，工厂内到处都是交错纵横的管线，以及排列着的大型工业设备。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儿应该是三船帮非法冶矿的地方，太久没来了，也不知道这儿还有没有在运作。老骇，能不能帮忙看看。” “……红外线扫描结果显示，这座工厂里起码还有一处旧式冶矿炉还在使用，沿着你现在这条路继续往前走，然后左拐就能看到。” 方允不敢耽搁，沿着骇王给出的指示，在这钢铁冶炼厂里大步奔行起来。 能看出来，这座旧世代炼钢厂的原本规模无比庞大，即便时至今日已经被拆除了绝大部分，剩下的空间也颇为空旷，长年的风吹雨淋为钢架染上了锈色。 就当方允前脚溜进了炼钢厂内部，后脚便有一道倩影出现在了工厂外围。 那是一位穿着炭黑色连衣裙的美女，她的耳朵上方两侧长着一对宛若黑曜石般的尖锐犄角，赤色长发随意的披散着，一双紫红色的瞳孔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她身上的连衣裙显然有些破旧了，裂开的部分只是用皮带随意地捆扎了一番，尽管她的脸蛋与皮肤上都蒙着少许黑灰，也难掩她那宛若雪花石般白皙的肤色。 可惜，此时这位看不出年龄的女性脸上流露出只有不快，凶戾之色扭曲了她的眉眼，使得这张妖冶的脸蛋此时显得有些狰狞。 当她走进炼钢厂，那双紫红色的妖异双瞳缓缓扫视着工厂里的一切，紧接着便继续快步往炼钢厂的更深处追了过去，清脆的脚步声在工厂里回荡。 她穿过一处处输矿设施，附近的温度开始变高了起来，隐隐能看到这空气中飘浮着一层淡淡的热气，即便在黑夜中也冒出微微红光。 汗水微微从女子的额头上滚落下来，但这反而令女子的表情变得更加阴沉与狰狞，仿佛只是在这种环境里行走都让她感觉到极度的不快。 就当她从一处吊机下方经过时，一阵机械运转的响动声传来，生锈的钢材在声响之中簌簌战栗，不断有灰尘与剥落的铁锈从上方抖落。 异响传来，女子下意识抬头朝顶上看去，一只巨大的铲斗朝她迎头抓落！ 这一记铲斗结结实实地钳住了目标，随着加压杆开始工作，铲斗牢牢闭合，死死地将女子锁在了里面，还能听到铲斗里传来愤怒的嘶吼声。 “老骇，快！” 方允大吼着从藏身处跳出来，用力将地上的操作杆扳起，随着闭合的沟渠盖缓缓朝两侧打开，暗红色的光在缝隙之间亮起。 是铁水。 被高温熔化的金属液体呈现出深沉的暗红色，这铁液在这冶矿池里荡漾，夹杂着滚烫的热气，这温度在工厂里翻滚，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 “咣当！” 铲斗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肉眼可见的发生了形变，当吊着铲斗的钢索开始摇晃，更多的撞击声不断响起，铲斗表面开始一处处朝外凸出。 机械轰响着，转轮带动钢索开始移动，随着铲斗被吊到冶矿池的上方，老旧的加压杆最终还是没能承受住来自内部的巨力，开始发出咯吱咯吱的变形声。 眼看着铲斗就位，方允大吼一声，“就是现在！” 铲斗应声打开，一道红色倩影就这样从高处的铲斗内落了下来，她用略显疑惑的神色朝自己脚底下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池子暗红色的池水。 完全没有防备，这名头上长着犄角的女性异人就这样笔直地落入冶矿池中，她的下半身完全浸泡在铁水里，一丝丝白烟正从她所在的位置冒出。 还没等她发火，一块足足四米见方的大钢板已经朝她的脑袋盖了过来。 这一大块钢板“当”的一下磕在女人脑袋上，力道之大连她的两只犄角都从钢板底下穿了出来，方允踩在钢板上用力压着她，额头冷汗直冒，大喊道。 “不够，老骇！继续！” 方允话音未落，就看到冶矿池两侧开始冒出鲜红的火光，，大量的燃料通过油泵被注入到高炉之中，整个冶矿池的温度开始进一步提高。 随着铁水开始流淌，方允借着脚下的女性用力一蹬，钢板就被这么蹬沉了下去，暗灰色的钢材接触到烧红的铁水，也开始逐渐被染成亮红之色。 方允不敢懈怠，一个百米冲刺冲到冶矿池开关旁，一脚把操作杆踢到了底，机械声继续响起，冶矿池上方的防盖板子重新开始合拢，很快便完全闭合上了。 看着冶矿池被关闭，方允原本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来了一点，但他还是不敢有丝毫大意，继续喊道，“不要停止加热老骇！这家伙很危险！” 耳机里很快传来带着严肃语气的ai合成音，“不对，方允。” “扫描显示，这家伙的能素反应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在不断升高，现在已经达到二级临界点，马上就要超过临界点了。” “我靠，不是，所以为什么我现在遇到的都是这种级别的敌人啊！我好怀念以前那些只需要欺负欺负小混混跟废物佣兵的日子！” “能素反应强度突破二级临界点，目标很可能是三级觉醒者！” “艹！” 方允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冶矿池上方的防盖板已经被一股巨力生生撕裂开来，喷涌而出的铁水朝四下飞溅，方允只能狼狈地在这铁水雨中乱窜。 第43章 死中求活(一) 温度开始进一步升高，空气被高温扭曲，滚烫的热气在室内弥漫，一道全身燃烧着的身影从冶矿池之中站起，熊熊烈火之中，一双愤怒的紫眸赫然亮起。 “吼！！” 非人的咆哮声骤然响起，巨大且尖锐的声音刺得方允痛苦地捂住了耳朵，随着火焰与铁水开始聚拢，一道庞大的身影逐渐在女性背后浮现出来。 炭黑色的皮肤上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烈焰，如同镰刀般倒生的双角在这火中探出，当明晃晃的火鞭与巨剑出现在它的手中，焰黄色的眼眸由火焰凝聚成形。 “surtr（苏鲁特），宰了他！” 就在这怒喝声之中，由火焰构成的庞大魔影高举巨剑，悍然朝面前的方允斩落下来！ 一道灼热的亮红色剑光在工厂中亮起，紧接着便破开工厂的屋顶，直冲云霄！ 当宋念循着声音赶到工厂附近，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道高达数十米的巨大豁口几乎将整个炼钢厂变成了两半，被高温熔断的钢条在黑夜中发出亮红色的光，不断有铁水从断口处滴落下来。 朝更深处望去，能看到里面一条线上的建筑几乎都被劈开，简直就像是有一道巨大的斩击从内部朝外飞出，一路将所有障碍尽数斩断，径直飞出了工厂。 宋念已经有了一种想要掉头就走的冲动，但就这样回去他还是有点拉不下脸，只能硬着头皮朝工厂里冲进去，步伐灵活地在残骸之间移动。 “夸嚓！” 当宋念来到工厂深处，就看到一尊体型巨大的火焰怪物正挥舞着一柄黑红相间的巨剑，另一只手则持着火鞭，疯狂朝着地面抽打着，发出刺耳的爆炸声。 这怪物的体型足足有四五层楼那么高，全身燃烧着熊熊烈焰，火焰之下则是宛若黑曜石与岩浆交汇而成的岩石身躯，时不时朝外喷出滚烫的火苗。 “姓方的！还活着吗！” 宋念此刻也顾不上藏身了，直接朝着怪物所在的方向大吼道，就看到一道身影正在火焰巨怪的手底下狼狈逃窜，他听到宋念的声音也不敢分心，只能大吼道。 “我靠！宋哥你怎么过来了！这里危险得很，你赶紧走，这东西我能应付！” 似乎是对方允把自己称呼为这东西感到有些不爽，火焰巨怪怒吼一声，手中的火鞭再一次加速朝方允抽来，方允劈头就是一个懒驴打滚躲过这一鞭子。 眼看着火焰巨怪再一次高高举起火焰巨剑，一道黑影冲刺过来，纵身跳起，血红色光芒在半空中一闪而逝，随后就是重重一脚踹在了火焰巨怪的脑袋上！ 这一脚的威力竟是把这十几米高的巨大身形踢了个趔趄，火焰巨怪微微朝一侧偏斜，能看到它脸侧的黑曜石表面上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 方允见状立刻一个后撤步从火焰巨怪的攻击范围里退了出来，转过身就看到刚落地的宋念正在疯狂地单脚跳，忙不迭地把自己脚上着火的鞋子脱了下来。 “牛啊，宋哥，你这可是真人不露相，藏了一手啊！” 方允赶紧先捧了两句上去，宋念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火苗一边龇牙咧嘴道。 “少来这套啊，不是，这玩意全身冒火啊，怎么打啊？” 方允思考了一会，打了个响指，紧接着就朝炼钢厂外面狂奔了出去，一边跑一边还不忘跟宋念大喊道。 “我有办法，宋哥，你先拖住它！我跟老骇马上回来！马上——” 宋念目瞪口呆地看着方允狂奔着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那拖长了的尾音还在工厂残骸之间回荡，当他回过头来，视线刚好与火焰巨怪的双眼对上。 他仿佛能看到火焰巨怪眼睛里充斥的暴怒，下一刻火鞭跟巨剑已经朝着宋念招呼了过去，火焰交错之下，宋念歇斯底里地狂吼道。 “我靠！你可得他*的快点啊！你要是敢落跑我就宰了你！” 那火鞭朝着宋念鞭挞过来，由血红色火焰构成的长鞭散发出恐怖的灼热感，光只是挥过都会令人感觉到一阵热风刮来，烫得自己的皮肤生疼。 那柄奇异的巨剑更是不用多言，那份足以将整个炼钢厂劈开的力量感，以及如同热熔刀般的超高温，拿来切旧世代的主战坦克也不会比切黄油更困难。 光只是这两件武器倒好还罢了，问题是拿着这两件武器的怪物本身更是个棘手的玩意，身体强度极高不说，体表的火焰足以将靠近的敌人烤成肉串。 尽管宋念靠着自己的再生能力与武功硬抗了几下，但当他发现被烧伤的伤口再生会变慢，就放弃了跟这玩意近身肉搏的想法，只是竭力闪躲与拖延。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宋念的心也开始一点一点沉下去，但随着他身上受到的伤越来越多，他眼中开始逐渐涌上血红之色，表情也开始逐渐变得狰狞。 就宋念的不耐烦与暴怒快要抵达顶点，就听到身后似乎传来了警笛声。 这让宋念微微愣了一下，这鬼地方、这时间点，竟然还有警察？难不成是来抓我的？ 念及此处，他顾不上敌人，立刻扭头朝炼钢厂入口看去，就看到一抹闪亮的大红色正朝自己驰骋而来，方形车头顶上闪烁着红光，发出响亮的警笛声。 “宋哥，坚持住！我来助你！” 坐在消防车里的正是方允，只见他疯狂转动着方向盘，这么大一辆消防车愣是给他玩出了碰碰车的感觉，一个不那么稳当的偏移朝宋念冲了过来。 “我瞄准它了，痛击它，老骇！” 就听到方允在车里中气十足的大吼一声，紧接着这辆消防车的车顶就打开了，一对投弹器似得玩意探了出来，嗖嗖就是两发炮弹朝火焰巨怪打了过去。 “砰！砰！” 当这两发炮弹打在火焰巨怪身上，发出两声闷响，大量白蒙蒙的粉末顺着炮弹炸裂开来，泼洒在火焰巨怪的身上。 明明不是什么很有威力的玩意，甚至连武器都算不上，但就是这么些白粉，却让火焰巨怪发出了愤怒的嚎叫声。 第44章 死中求活(二) “射得很准啊，老骇！继续，干掉它！” 伴随着投弹器不断投射出装有白色粉末的炮弹，消防车也已经开到了宋念身旁，宋念面无表情地看着方允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朝自己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怎么样，靓仔，要不要搭便车啊，现在的话还能给你算便宜点。” 宋念有点想发作，但看方允这副装傻的样子，知道他肯定不会轻易接茬，加上敌人还在眼前，他也只能就此作罢，长叹了口气道。 “这就是你的办法，一辆消防车？” “嘿嘿，其实我之前就到这一点了，毕竟这鬼地方，也就消防局不管多久位置都没变，加上刚好还在附近，我直接让老骇骇了一辆开出来接我。” 说完，方允的神色又变得严肃了一些，继续说道。 “但说实话，我估计这玩意最多也就压制它一会，等它真的闹真格起来……” 没等方允把话说完，一声狂怒的嘶吼声划破炼钢厂的上空！ 宛若火山喷发一般，狂暴的血红色火焰冲天而起，妖冶的血光刺破黑夜，将夜空染成一片玫瑰之色，席卷而来的热风几乎要将两人连着车子一并掀飞出去。 “宋哥先上来，快！” 等宋念跳上车，方允立刻猛打方向盘调转车头，狂踩油门朝着炼钢厂另一头的出口冲去，一路上不断碾过各式各样的残骸跟障碍，颠得跑走山路似的。 看到红色消防车竟然就这么跑了，那被激怒的火焰巨怪哪肯罢休，径直就朝着消防车追了上去，经过的路面上留下一道道焦黑的痕迹。 “座位底下有隔热服，宋哥你先穿上。” 宋念上了车，看到方允身上还穿着一套银白色的防护服，闻言伸手往自己座位底下一掏，也掏出来一套铝箔隔热服，赶紧先给自己先套上。 与此同时车子也已经冲到了街道上，火焰巨怪在后面紧追不舍，时不时就是两记火鞭朝消防车甩过去，光只是抽在空处，炸裂出的火花也显得触目惊心。 “老骇不行，距离还是太近了，先开闸放水！” 眼看着火焰巨怪的鞭子离消防车越来越近，方允被逼无奈，只能扯开嗓子大喊起来，随后就看到消防车顶上的水炮炮管缓缓旋转了180度，瞄向后方。 下一秒，两道白色水柱就从水炮管中喷射而出，朝着火鞭以及后方的火焰巨怪劈头盖脸地浇了过去，当水撞上火鞭，大量的水蒸气在刹那间弥漫开来。 当火焰巨怪胡乱挥舞着武器，咆哮着冲出水蒸气，发现消防车已经开出去老远的距离，还耀武扬威地拉响了几下警笛。 最可气的是，方允一边开车一边还使劲从车窗里伸出胳膊，朝后边比了个中指，再加上他那狂妄的笑声在街道上久久回荡，这挑衅谁能受得了啊？ 如果火焰巨怪此刻还有个人样，想必已是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每个七窍都得往外面喷出火来，额头青筋都得往外面飚个三两血。 可是，当它愤怒到了这种程度，火焰巨怪反而出奇地平静了下来，看着消防车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只是身上火焰的光亮一阵强过一阵。 当方允开出去了好一段距离，发现这火焰巨怪还真没追上来，不由得踩下刹车放慢了车速，心里有点没底儿，一边朝后面猛看，一边忍不住嘟囔道。 “什么情况，这就不追了，姐姐你看着凶，怎么在这节骨眼上糯了呢……” 宋念这会儿刚好把隔热服套上，闻言不由得疑惑道。 “姐姐？那玩意还是个母的？” “谁知道，反正我刚开始打的时候还是个漂亮老姐，我把她丢铁水池子里后，出来就变成这模样了，大概是某种能力，像是魔法少女变身之类的？” “与其说是魔法少女，更像是银河火花之类的吧。” 宋念这接梗可让方允小惊讶了一把，他斜眼瞄着宋念道。 “嚯，看不出来啊，宋哥你这浓眉大眼的，还以为多少是个现充，没想到你竟然会看特摄？” “你对现充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偏见……那倒不是，之前翻新的全息剧银河奥特曼s请了藤斋飞鸟来唱主题曲，我只是顺带着补完了系列作。” 方允听到“补完系列作”这句话，内心对宋念的钦佩之情是更上一层啊，那嘴里说的话不由得也带上了几分敬意。 “敢问这位藤斋飞鸟……又是何方神圣啊？” “嗨，没啥，就一唱歌的小姑娘，唱得还行，在樱岛那挺有名气的，有几首歌我还挺喜欢，我也就是去过几次演唱会现场，买过几张专辑……” 方允在后视镜里看宋念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不由得窃笑起来，低声道。 “宋哥，你该不会是隐藏系偶像宅吧……等等宋哥你勒我脖子干什么，不要不说话，很恐怖啊，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脖子要断了要断了要断了！” 眼看着消防车开得七扭八歪的，骇王的ai合成音在消防车里响了起来。 “方允，有东西出现在你附近上空，能素尤其反应剧烈，恐怕是刚刚追杀你的异形怪物……” 正扭打在一起的两人赶紧松开，方允精神一振，立刻狂踩油门，大声问道。 “距离目的地还有多少距离，老骇？” “还有756米，开过这条街道就能看到了。” 宋念看方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得在旁边提醒道。 “喂喂，要我说干脆直接跑得了，你该不会真的想跟那玩意碰一碰吧？” 方允嘴角微微扯起一个嚣张的弧度，吹嘘道。 “唉，宋哥你这就不知道了，要是在别的地方可能还不好说，在黑水市这块地上，敢跟你方允老弟叫板的家伙，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我给嫩得服服帖帖的。” “别说是那家伙，就是来一个排，我也能给你找机会嫩死了。” 瞧瞧，方允这口气，大得没边了，不说别人，宋念是第一个不信啊。 “真的假的，那你现在跑什么？” “我不叫跑，我这是战略转移！唉，宋哥，你且听小弟我一言啊，如此这般……” 方允把自己的打算跟宋念大概讲了一番，宋念听得半信半疑。 “这能行吗？” “嗨，怕什么！顶多咱们见势不妙，再落跑就是了，我不信这玩意还能跨海过来追我，到时候来对付它的可就是治安署跟……那谁了。” 宋念嘴角扯动了一下，扶着额头叹了口气，用略带忧伤的语气说道。 “我已经有点后悔出来这一趟了……” “瞧你说得这话，多见外啊！宋哥，那我可就当您答应了啊！ “喂喂，我可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直接给我安排明白了是吧……” “少废话，坐稳了您呢！” “等等我之前就想问了，你有驾照照照照么么么么——” 第45章 死中求活(三) 夜空中，一枚巨大的血红色火环在高处浮现，那火环之中隐约可见奇异的场景，不断有火焰从环里朝外涌出，化作沸沸扬扬的火苗散落四下。 下一刻，璀璨的红光在环中陡然亮起，如同汇聚了千万道赤色星辰的光辉，又像是火山在黑夜之中迸发，熔岩直冲云霄，炫目的红光在刹那间划破天际。 一道赤色流星自火环之中飞出，散发出不祥的气息，就在这流星之中，一双愤怒的眼睛时隐时现，紧接着流星便笔直朝着目标地点坠落而去。 当流星划破夜空，尖锐的音啸声从高空传来，刺得方允与宋念耳膜痛苦不已，甚至连鲜血都从耳孔中溢出，就在这尖啸声中，方允大吼了些什么。 “轰隆！” 当消防车堪堪踩住刹车朝一侧偏移，赤红流星已经重重砸在了车辆前方的空地上，强烈的冲击波裹挟着火焰与气浪朝四下飞出，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剧烈的爆炸声一瞬间便让落点附近半公里范围的玻璃齐齐粉碎，就连消防车的挡风玻璃也不例外，一道道裂隙不断在玻璃表面蔓延开来。 当溅起的烟尘散去，火焰巨怪从离散的火焰之中缓步走出，奇异巨剑与火焰长鞭再一次出现在它的手中，狂暴的嘶吼声随着汹涌火焰冲天而起。 下一刻，巨怪挥起巨剑就朝面前的消防车斩去！ 烈焰喷涌之间，这一剑结结实实地劈在了消防车上，伴随着炫目的红光沿着巨剑剑身蔓延开来，下一秒整辆消防车就在红光之中砰然炸裂！ 当水罐也随之一并爆裂，大量的水化作雨点洒落在火焰巨怪身上，转眼间就化成了水蒸气升腾而起，在这片空地上弥漫。 似乎是没想到这大红色的移动铁疙瘩如此脆弱，火焰巨怪斩完消防车以后还有些疑惑，但紧接着他就听到了方允猖狂的大笑声。 “哈！哈！哈！” 火焰巨怪循着方允的声音看去，发现方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旁边一座钢铁高塔上，他脚踩在铁栏杆上，用仅剩下的一只独手叉腰，仰天狂笑。 “正所谓，天堂有路你不想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来……宋哥，老骇，着家伙！” 火焰巨怪抬起头来，才注意到这里是一处还在使用中的建筑工地，自己正位于一处巨大深坑内，抬起头来还能看到夜空中高耸的巨大塔吊。 引擎的轰鸣声在黑夜中响起，金属下肢踩在地基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引得地面嘎吱响动，一道体型与火焰巨怪相当的巨大身形在它面前站定， 这是一台老旧的大型工业用机甲，体表已经有不少地方生了锈，四只工作用机械臂横亘在身体两侧，手臂前端的液压钳缓缓转动，看起来颇为笨重。 “不是，突然要我来开这玩意，我也没学过啊，我连车都不会开啊。” 宋念此时正坐在这台工业机甲简陋的头部驾驶舱里，看着面前落了灰的仪表盘还有没了手柄球的操作杆发愣，一边单手摆弄着，一边口中不住嘟囔。 无人机正攀附在他座位旁边，ai合成音用一种鄙夷的语气解释道。 “哼，愚昧的凡人。我已经连接上了这附近大部分工业设施，包括你脚底下这台破烂，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操作，这么简单的差事，你不会搞不定吧？” 火焰巨怪看着面前破破烂烂的工业机甲，顿时感觉到自己受到了羞辱。 就这种站都快站不稳的破烂，也想跟自己战斗？它也配？ “吼！！” 当火焰巨怪口中发出愤怒的咆哮声，挥舞着巨剑朝破烂机甲冲来，还未等它吼完，一台推土机从旁侧杀出，狠狠撞在了火焰巨怪的身上！ 巨大的金属铲斗硬生生将火焰巨怪朝后面撞退了几步，还不等它腾出手来，又是一辆压路机从另一侧冲来，毫无停滞地撞在火焰巨怪的身上！ 紧接着，一辆重型挖土机从高处一跃而下，庞大车身就这样笔直砸在了火焰巨怪的脑袋上，那掘土的大摆臂还不忘疯狂朝火焰巨怪的面目扣去。 机械的轰鸣声此起彼伏，吵得火焰巨怪的脑袋嗡嗡作响，这轰鸣声就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苍蝇在它的脑袋里来回飞舞，甚至让它身上的火焰都不稳起来。 可是，还没结束呢！宋念已经在骇王帮助下大概搞明白了这玩意的开法，那台巨大的工业机甲就这样大踏步朝着火焰巨怪杀来！ “嘶嘶嘶~~” 只见工业机甲后方的两条机械臂抬过肩膀，大量水泥浆液从机械手臂前端朝火焰巨怪身上喷去，这些灰色浆液不断黏附到火焰巨怪的黑曜石体表。 “它的火小了，一口气压制它。” “我知道！” 在ai合成音平静地指挥下，宋念大喊着，手脚并用地操控机械臂朝前探出，一左一右两只液压钳钳住了火焰巨怪的肩膀，用力将它朝地面上压去！ 不只是机甲，四周的工业机器也随之一同发力，一点一点将火焰巨怪压倒在地，火焰巨怪身上疯狂的喷涌出烈焰，灼烧着四下的工业机器。 在高温火焰的灼烧下，甚至连铲车与压路机的金属前端也开始被烧红、变形，机甲抓着火焰巨怪的液压钳也开始泛起刺眼的亮红色，高温令宋念汗如雨下。 “还要多久！快撑不住了！” “快了！马上就好！坚持住！” 宋念跟方允的应答声响起，四下机械的轰鸣声开始变得越来越大，顶在最前面的推土机铲斗已经被火焰熔化成了铁水，引擎也发出了有气无力的挣扎声。 当压路机的滚筒与挖土机的吊臂也开始熔化，抓在火焰巨怪肩膀上的液压钳也终于开始渗下亮红色的铁水，甚至连机甲外壳也开始逐渐发出亮红色。 火焰巨怪疯狂地挣扎着，要从这堆废铁之中挣脱出来，但奇怪的是，他开始感到自己体表的火焰正在熄灭，一股粘稠感从后背与地面的接触处传来。 “宋哥，差不多了！快撤！” 第46章 死中求活(四) 宋念毫不犹豫的解开安全带从工业机甲上爬了出来，一个箭步踩着旁边的工业机械高高跳起，跟只燕子似得落在了旁边的高地上。 “走你！” 随着方允一脚将旁边高塔上的管道闸门踢开，大量的水泥沿着高塔管道喷涌而出，注入到它旁边的工地深坑之内。 不仅如此，这深坑附近早已有好几辆水泥搅拌车朝着坑里灌注水泥，就在这机械的轰鸣声中，水泥浆几乎转眼的功夫就已经漫到了一人高的地方。 就在这水泥浆液之中，火焰巨怪疯狂地咆哮着，身上的火焰不断燃起又熄灭，水泥与沉重的工业机械混合在一起，牢牢固定在它巨大的身躯上。 “哈哈哈哈，点不着了吧，试试蒸发这个啊，傻叉！” 方允在坑边上又是跳脚叫嚣又是仰天大笑，一副小人得志的猖狂嘴脸，一旁宋念捂着脸不住地摇头，甚至开始有点同情眼前这怪物了。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划破夜幕，子弹精准地贯穿了骇王的无人机！ “…怎…么么—会—会事…” 骇王的无人机发出断断续续的声响，从高处坠落，方允跟宋念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轻微的发射声在远处响起，一枚拖着尾焰的火箭弹朝两人飞来。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这座老旧的水泥搅拌塔被rpg-7击中，身形开始缓缓倾斜并倒下，爆炸溅起的烟尘在工地四下弥漫。 不远处的天台上，金发男子垂下手中的火箭发射器，往发射器前端又装填了一发，随后抬起来，继续朝刚刚宋念跟方允所在的位置瞄过去。 “是在那里吗？不对不对……还是在那里？” 他口中神经质般的喃喃自语着，瞄了好一会以后还是放下了，遗憾道。 “果然，武器类型差得越远，能力的效果就越差啊。” 说着，他把手里的rpg-7发射器随手丢到一边，从兜里掏出把m28转轮手枪，一边用单手旋转着，一边慢慢朝工地走了过去。 当金发男子来到工地附近，能看到四周的水泥搅拌车还在工作，他疑惑地摸了摸下巴，随后眼中掠过一丝锐利，手中旋转的手枪也停了下来。 就在这机械的轰鸣声中，一声怒吼骤然响起。 “去——死——” 方允怒吼着从水泥搅拌车顶上跃出，手里举着一截工字钢朝金发男凌空砸下，与此同时另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从旁侧杀出，笔直朝着金发男的后腰袭去。 “砰！砰！” 两声枪响犹如惊雷炸响，枪声之中传来了方允的惨叫声，只见方允捂着双眼摔倒在地，宋念则是踉跄着退后了几步，一道血痕浮现在他的太阳穴上。 “哦，这也能躲开？” 金发男有些意外，此刻他手里的转轮手枪枪口正冒出硝烟，宋念全神贯注地看着面前的敌人，只见金发男身旁，还有另一把转轮手枪悬浮在空中。 这又是什么能力？宋念内心思索之余，不忘朝方允所在方向大吼道。 “方允，还活着吗！” “他*的，死不了！” 伴随着两枚沾着血的弹头落在地上，方允勉强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来，不断有鲜血从他黑疫装甲的双眼处淌落下来。 尽管方允还能勉强凭借丧尸感知来搜索敌人的位置，但失去常用的视觉感官还是极大削弱了他的反应能力，甚至一时间没办法如常行动。 金发青年将转轮手枪从右手换到了左手，淡淡道。 “不管那个打瞎了的，先处理眼前这个。” 宋念本以为金发青年会继续开枪，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拿着枪就这么冲了上来，这倒是正合了宋念的心意，一式抡臂快摆就朝金发青年的侧脸砸去。 金发青年不慌不放，身形后仰避开这一拳，还未等宋念变式，一记突如其来的重拳已经狠狠打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拳打得宋念鼻血狂飙，也打得他脑子有点晕乎，他明明看到金发青年做出了闪避动作，又是怎么把拳头送到他脸上来的？ 还没等他想明白，金发青年已经重新冲了上来，一招平凡无奇地直拳朝他打来，宋念下意识使出了一招缠臂交击朝他脸上打去。 结果还没等他的拳头够到金发青年，又是莫名其妙地一脚踹在了宋念肚子上，踹得宋念身形一个趔趄，原本挥出去的拳头也就擦了过去。 金发青年这一记直拳就这么笔直地打在了宋念脸上，一时间鲜血飞溅。 宋念捂着腹部朝后退了数步，神情微微扭曲，金发青年看着他有些讶异。 “你还挺抗揍啊，看起来寻常攻击对你不太有效啊。” “呸！” 宋念朝金发青年猛地啐出一口血来，被青年敏捷躲过，这一口血擦着他身侧飞了过去，宋念不爽地嘁了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上的血，随后冷笑道。 “配合得挺有意思啊，双簧戏是吧，刚刚那四枪两响的本事，也是这位隐身朋友干得吧？” “很遗憾，这里只有我跟你两个人——” 金发青年神色自若道，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一击钢尾便朝着他的后腰横扫过来，青年就跟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似得，提前一个匍匐就避过了横扫。 方允所化的黑红怪兽仰天长啸一声，不管不顾地朝着他碾压过来，黑红色的剑刃摩擦着四周的工业设备与地面，发出凄厉的剑鸣声。 金发青年又是连着两个后跳拉开了与方允跟宋念的距离，又是一个后空翻跃上了3米多的工地运货车，看着面前两人不无遗憾道。 “令我惊讶，没想到方允你也变强了这么多，看来我们两个的私人恩怨得往后稍稍了，毕竟一打二的话，就算是我也有点吃力啊。” 方允在强袭状态下无法开口说话，只能在嘴巴里嗷嗷乱叫着，挥舞着巨剑不断抗议，旁边的宋念则是觉察到了青年言语里的意思，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快阻止他，他想让那个怪物脱困！” 第47章 死中求活(五) 黑红色的怪兽立刻疯狂地朝着面前的高台撞了过去，冲刺的步伐带起地动山摇之势，金发青年神情淡定，只是举枪朝着四周的水泥搅拌机练练开火。 好家伙，当这四下枪声在黑夜中响起，就看到四枚子弹分别朝着水泥搅拌机飞去，击中车身下方地面以后朝上弹起，分毫不差地击中水泥管道的拉杆。 清脆的乒乓声传来，拉杆在子弹冲力下即可复位，原本还在往坑里倾泻水泥的几台搅拌车顿时停止了工作，基坑里的水泥也不再继续上涨。 与此同时，方允所化的强袭状态已经狠狠撞在了那辆可怜的货运汽车上，金属车身转眼间便被尖锐的巨剑刺穿，发出尖锐的金属切割声。 金发青年毫无慌乱之色，只是淡定地朝后飞身跃出，再一次举起枪来，朝着天空扣动扳机。 两声枪声接连响起，子弹笔直朝着高处飞去，挂在众人头顶的塔吊悬臂发出乒乓两声，比拇指还粗的钢索竟然被打断了，那枚巨大悬臂就这样砸了下来。 “咚！” 当这枚金属悬臂落入基坑之中，原本因为火焰巨怪导致的高温，已经逐渐开始凝固的水泥表面，就这样被这枚金属悬臂硬生生砸裂开来！ 随着大量热风裹挟着火焰从裂缝之中喷涌而出，方允与宋念顿时感到了不妙，金发青年信手打开弹巢将弹壳清空，一边不紧不慢地装弹一边奚落道。 “喂喂，老姐，可是你自己说一个人就能搞定他们俩的，结果搞得还要我来帮你，你说你这是闹哪样啊？” 就像是作为回应一般，一只还粘附着水泥残留的黑色巨爪从裂隙之中探出，重重拍落在水泥地上！ 巨爪拍落在地，层层火焰渗入水泥地表之中，眨眼间便引发出惊天爆炸！ 当水泥被引爆，连同四周的工业机械都一并被炸成了零件，一道比原本更为庞大的火焰巨像出现在基坑之底，愤怒的爆炎几乎要将整个夜空一并燃尽！ “嚯……看来你们真是把她搞得火大啊，她现在这样子可不好对付。” 青年看着冲天而起的火焰，啧啧道，这会儿的方允就没办法这么淡定了，强袭模式迅速解除，方允此时眼睛还是没有恢复，他只能竭力大吼道。 “宋哥！我来拖些时间，咱们回头岛外面见！” “疯了吧！这两个人的阵势，你一个瞎子怎么撑得住？” “嗨，一时间解释不清楚……总之我还有后招，你先走就是了！记住，跑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要回来！” 宋念脸色变了又变，深深看了方允一眼以后，看到方允那自信满满的脸色，最后还是调头朝着工地外面跑了出去。 “吼！” 嘶吼声响彻云霄，火焰巨怪爬出裂隙，庞大的身躯一步步朝着方允踱来，双足每一次落地都扬起一阵热风，火焰长鞭与黑色巨剑又一次浮现在它的双手之中。 金发青年此时已将子弹装填完毕，他单手旋转着手枪，微微眯起眼睛瞄着方允，在他身侧另一把转轮手枪飘在空中，跟着他的动作一同旋转。 方允虽然眼睛看不到，但大概也能想到面前的状况十分危急，但下一刻他的举动却让青年猝不及防，甚至震惊到了难以理解的地步。 只见方允把手放到脑袋两侧，紧接着便把食指用力插进了自己的耳朵眼里！ 注意啊，这里的动词是插，方允这一下插得可有点狠，别说是耳膜，恐怕连内耳里的耳蜗都给扎破了，黑色鲜血汨汨地从他那对耳朵里流了出来。 金发青年这时候已经看愣了，怎么突然开始当面朝着敌人开始自残了，难不成你以为自己戳聋了一双耳朵，我们这边就会大发善心地放过你了？ 他哪儿想得到，就这还没结束呢，因为下一刻方允已经抬起了手，他的右手早已被黑红色装甲覆盖，紧接着他就把这只右手狠狠刺进了自己的左胸口处！ 青年终于看懂了，不由得卧槽一声，这小子竟然是要自杀！ “快阻止他！老大说了，活着抓到他才更有价值！” 青年尝试出声劝阻，但火焰巨怪此刻早已被怒火冲昏头脑，别说是金发青年，恐怕就算是马有威在这跟她说话也不好使，手中巨剑赫然已经高高举起！ 伴随着巨剑破开空气朝下斩去，恐怖的血红色烈焰沿着巨剑压来，相比之下，方允的身形显得如此渺小，仿佛下一秒就会在这魔剑之下灰飞烟灭。 然而，此刻的方允已经完全隔绝了对外界的感应，即便那被火焰缠绕的巨剑就要斩在自己的头上，他也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此时，他的听觉、视觉都被破坏，嗅觉与味觉也开始逐渐变得麻木，在这黑暗的世界之中，他能感受到的只有触觉，只有自己逐渐放缓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随着他的掌心开始收缩，方允的心脏也逐渐一点一点缓慢下来。 在他的心跳几乎完全停止的那一刻…… 宛若死寂的黑暗之中，一抹紫红色的光芒，骤然亮起。 就在这紫红色光芒亮起的瞬间，远在贵阳城的某一处山洞之中。 原本只是坐在地上摇头晃脑的青衫儒生突然愣了一下，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山洞洞口，一边望着外面的天色，一边疯狂掐算起来。 “怎么会，卦象竟然显示正常？但小生的直感应该不会错才对啊……” “邪门、邪门啊。” 算了两卦以后，确定没有出什么大乱子，青衫儒生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在洞口坐了下来，望着天际失落道。 “唉，方少侠，你可千万不能误入歧途，莫要辜负他人对你的一片心意啊。” 第48章 死中求活(六) 此时，明珠区之中，火光冲天，将黑夜照得宛若白昼。 巨怪嘶吼着，手中巨剑临头斩下，血色火焰在一瞬间就将方允的身形吞没，沉重而延绵的斩击甚至将水泥地面硬生生斩裂开来！ 青年看着巨剑落下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转身欲走，当他刚走出去一步，就听到火焰巨怪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声！ 他迅速转过头来，当他看到眼前这一幕，瞳孔不由得微微缩小。 因为他看到一道全身漆黑的身影伫立在巨剑之下，难以置信的是，这道黑影竟然只靠单手，就撑起了光是剑尖都比他大上数倍的巨剑！ “那是……方允？” 青年喃喃自语道，与此同时那道剑尖之下的漆黑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便出现在了火焰巨怪面前，一脚重重蹬在了火焰巨怪脸上！ 这一脚的力量如此巨大，竟是将火焰巨怪那庞大的身形踢得朝后踉跄了数步，随着狂怒瞬间再一次支配它的思考，炽烈的火焰长鞭朝黑色人影迫袭而去。 然而，只见那道漆黑的魔影只是信手一挥，靠着手背的冲击，便将袭来的火焰长鞭生生震散！ 随着火鞭节节破裂，火焰巨怪口中发出难以置信的怒号，只见那道漆黑魔影全身涌动着难以目视的可怖阴影，这些阴影在它体表如同沸腾的水一般扭动着。 这道身影黑暗得如此深邃，即便在月光与火光的照射下也丝毫不能洞穿它的本质，似乎他只是站在那里，四周的光线仿佛就在被不断扭曲。 它的暗比这片黑夜更黑，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漆黑，就像是吞噬一切的黑洞，即便是光也无法从这片黑暗之中逃脱，甚至连视线都在被扭曲。 冷汗开始一滴滴从青年的额头上渗落下来，没有丝毫犹豫，几乎在看到身影后的片刻，他只能竭力让自己的腿不要抖得那么厉害，缓缓往后退步。 好在那道身影的注意力几乎完全在火焰巨怪身上，金发青年直到退到了工地边缘，看不到黑影的地方，这才转身撒开脚丫子狂奔起来，眨眼功夫跑出去老远。 我靠，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是为了打这种怪物才越狱的！ 就当金发青年落跑的时候，火焰巨怪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它全身的火焰开始剧烈燃烧起来，血红色的火焰澎湃着掀起，化作宛若玫瑰般鲜艳的深红色！ “balrog（炎魔）么……不，实在是太弱了，恐怕还只是个幼崽。” 就在方允所化的那道黑色身影之中，疲倦的声音隐隐从中传出，这声音是如此的嘶哑与低沉，仿佛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如此吃力，如此萎靡。 然而，这声音听起来又是如此的邪恶，它的言语之间仿佛汇聚了此世间你所能想到的一切扭曲与罪过，每一个音符都似乎充斥着对此世的憎恶与怨恨。 没有迟疑，狂热火焰巨怪已经挥起巨剑，怒然朝漆黑人影斩下！ 这一剑被火焰推动着，漆黑剑身如同熔岩般散发出刺目的红光，当巨剑在夜空之中化出一道红色的光弧，巨大剑身带着超高温与可怖的质量砸落。 那道漆黑的身影看着从头顶落下的巨剑，微微地叹了口气，下一刻，那道漆黑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巨剑的下方，如同鬼魅一般重新出现在火焰巨怪身后。 紧接着，那道悬浮在空中的身影慢慢抬起手来，朝着火焰巨怪的后背就是一拳砸落！ 火焰巨怪怒吼着想要转身格挡，然而相对于漆黑身影来说，它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漆黑身影的这一拳就这样轻飘飘地砸在了火焰巨怪的背上。 “吼——” 凄厉的怒吼声在黑夜中传荡，随着怒吼声响起，这头巨大的火焰巨怪身上开始浮现出道道裂纹，沿着黑影这一拳的力量不断在身体表面扩散开来。 火焰巨怪——或者说被称之为炎魔的生物疯狂鼓动着自己体表的火焰，试图减缓裂纹蔓延的速度，火焰的颜色一会变成血红色，一会又变成亮黄色。 然而于事无补，当裂隙完全蔓延到炎魔体表的每个角落，他身上的火焰终于开始熄灭，原本被烧红的岩浆表面也开始迅速冷却，逐渐化成了黑色。 当炎魔体表的火焰完全熄灭，由黑曜石与熔岩构成的巨大身躯也开始崩解，化成一块块碎石与碎屑散落在地上，原本响彻夜空的怒吼声就这样戛然而止， 那道漆黑身影漠然地看着眼前巨大的身躯土崩瓦解，就像是在注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当炎魔彻底化成了一地的碎块，他才慢慢抬起头来看向另一侧。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嘛？” 当充满了疲倦的声音在宋念身后响起，他顿时感到全身的血液冲上脑顶，每一个毛孔都涌现出寒意，当他看向原本黑影站着的位置，发现那里早已空空如也。 宋念的脚有些哆嗦，甚至牙齿还有点打架，说来奇怪，按照常理他看到如此厉害的强者，应该感到兴奋才是，毕竟他本就是为了追逐强大才来到此地的…… 可是，当他看到这道漆黑的身影，内心却生不出丝毫抵抗的念头，光只是这样慢慢地转过头去，用眼睛余光注视这道身影，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你……你是方允？还是什么东西？” 宋念咬着牙，从嘴里慢慢挤出这一句话，那道漆黑身影的声音仍旧疲惫。 “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为什么一定要区分出彼此呢？” 宋念对漆黑身影的回答不置可否，但他感觉到面前的漆黑身影似乎没有要跟他动手的意思，心里不由得稍稍放松了一些，但还是保持着十万分的警惕。 他扭头看了一眼散落在工地中央的那一堆碎块，忍不住问道。 “你把它给秒杀了？” “balrog是杀不死的，元素生物在主物质位面几乎是无法被杀死的，当它们位于主物质位面的躯体消亡，它们的灵魂只会被遣返回其诞生的原初位面。” 漆黑身影还挺有耐心地给宋念讲解了一下，虽然宋念也听不懂就是了。 “所以……它等会还会再站起来？” “是的，实际上我并没有破坏它的core（核）……所以它应该会比想象恢复的还要快，少则数日，多则数年，它就会利用大气中的魔素重新凝聚出躯干。” 第49章 简单的推理(上) 说到这里，漆黑身影的声音微微变化了一下，似乎是显得有些疑惑。 “奇怪，为什么这只balrog的核竟然是个类人生物，甚至还有炎魔血统？难道我被封印这几年，人类都已经开始跟元素生物通婚了嘛？” 似乎是觉得思考这样的问题很麻烦，漆黑身影只是疑惑了一句，随后便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下一秒视线就朝着宋念扫了过来。 当漆黑身影的视线落在宋念身上，宋念立刻感觉到自己打了个激灵，冰冷刺骨的寒意从他的体内油然而生，他必须全力运功，才能勉强不让自己打寒颤。 这才仅仅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有如此大的压迫感，这方允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当宋念心里打鼓的时候，漆黑身影淡淡道。 “人类武者，麻烦你转告罗芬的魔女，告诉她封印有些松动了，让她赶紧补上。还有，让另一个我少折腾这具躯体，否则下一次醒来的可能就不是我了。” 宋念听得一头雾水，罗芬的魔女是谁，封印又是什么，但他听漆黑身影说的话这意思，感情方允这身体里住着的人还不少？ 还没等宋念开口问些什么，就看到面前的漆黑身影猛然一颤，原本覆盖在体表的阴影消散不见，方允原本的样子重新浮现出来，随后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宋念目瞪口呆地看着方允就这样一头栽倒在地，赶紧凑上去检查了一下，发现方允身上的伤完全消失了，不管是胸口还是五官，甚至连断臂都长了出来。 “嘶……” 宋念检查完了方允的状况，不由得犯起了难，在他再三思虑之后，还是痛定思痛，慢慢把方允搀扶了起来，随后脱下外套，手嘴并用把他绑在了自己身上。 紧接着，就看到他从自己裤子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条，这纸条上满是水彩笔的字样，就像是一张纯手工制作的车票，甚至还细心地做出了票根与票页。 宋念用力勒住方允的后背，反复确定他完全与自己绑好了，这才把车票咬在嘴里，掏出出一把指甲钳，信手这张手工绘制的车票上剪了一下。 当车票被剪破的那一刻，宋念与方允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原本打得热火朝天的工地就这样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之中。 又过了几分钟，金发青年的身影才蹑手蹑脚地重新出现在了工地附近。 他先是谨慎地先观察了一番，确定工地这边是真的没有人了，这才赶紧朝着里面冲了过来，在一堆岩石碎块里扒拉出来一个人，背起来就跑。 金发青年一边跑一边唉声叹气，苍天可鉴，他回来可不是因为什么所谓的同伴意识，而是考虑到如果只有自己活着回去，怕是在马有威那没办法交待。 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他还是硬着头皮回来把这姐们给救了出来。 也不知道经过了这样一番波折，这位有志青年还能不能保持住他对方允的复仇之心，我们还是先把视角转回来看看宋念跟方允这边吧。 此时，宋念背着方允俨然传送到了一处颇为老旧的站点月台上，旁边的路牌上依稀还能看到地名与箭头图标，地面上还有着锈迹斑斑的铁路。 看起来这里似乎是一处废弃的地铁站入口，只是隧道两头都已经被水泥堵死，整个站点内没有丝毫光亮，只有宋念手里的手电筒亮着，显得空旷又幽静。 “小绫！你在吗？为什么不回话？” 宋念站在月台上朝里面走，一边走一边呼唤着宫筱绫的名字，喊了许久都没听到宫筱绫的回话，心里不由得隐隐浮现出些许不安。 当他从站台边上的废弃检票口走出来，沿着走廊拐了个弯，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同样已经被废弃许久的地铁大厅，此刻这大厅里赫然正亮着灯。 那是一盏略显老旧的野营灯，那是属于宫筱绫的东西，此刻宫筱绫也正坐在这盏野营灯旁边，一动不动，她看到走过来的宋念，眼睛微微转动了一下。 “来得比我想得要晚一些啊。” 借着稍显昏黄的光线，宋念看到了说话人的模样，脸上浮现出了震惊之色，以及更多的困惑与难以置信，甚至还稍稍带着些恐惧。 “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阎爷此刻还抽着烟，宫筱绫的那副单拐正被他横放在膝盖上，他先是看到了宋念身上绑着的方允，不由得微微愣了愣，随后苦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这王八蛋还真会交朋友，勾搭上的家伙是一个比一个重量级。” 就当阎爷感慨的时候，宋念也把方允解开放下了，一边放一边沉声道。 “这事跟她没关系，放她走。” 阎爷没理他，只是在旁边长椅扶手上磕了磕烟灰，淡淡道。 “怎么，这就放弃抵抗，不打算帮她复仇了？” 宋念闻言立刻看了宫筱绫一眼，就看到宫筱绫眼眶里含着泪花，一个劲地摇头，宋念在原地愣了大概半晌左右，终于恍然大悟，沉声道。 “原来如此，你的能力是读心术！所以你当天故意引我出来，就是为了读我的心，从而掌控我的秘密还有幕后帮手，让你有机会把我们一网打尽！” 这番推论听起来还真有那么些意思，可惜…… “错，大错特错。” 宋念这番推理着实把阎爷给逗乐了，只见他叹息着摇头道。 “我要是会读心，我还用得着等这么久再来抓你？我直接一个电话打给治安署，把你的地理位置到生辰八字都报给他们不完了，我还亲自跑这趟干什么？” 这回宋念是真的有点懵了，他看着阎爷，实在是忍不住问道。 “那你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黑水市那么大，加上小绫的能力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痕迹，难道你在我身上留下了发信机？是什么时候？” 第50章 简单的推理(下) “放心吧，跟那些都没关系，只是普通的推理罢了。” 阎爷悠悠说道，这会儿他手里这支烟也抽得差不多了，能看到他脚边散落着不少烟头，看起来确实是在这等了有好一阵子了。 他先把手里这支烟丢到脚边用脚尖碾灭，随后朝宋念招了招手，示意他先过来，宋念半信半疑地望着他，一时间不知道是从还是不从。 阎爷倒也不在意，只是从上衣兜里取出一样东西，朝宋念信手一掷，宋念劈手接住，当他把那样东西放到自己面前，才发现这是一张照片。 虽然照片拍得十分模糊，但他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是宫筱绫，背景正是晚上，她匆匆从一家当地药店里走出来，从侧面能看到她怀里抱着的医药箱。 “首先，一个很简单的问题，那就是动机。” 阎爷在宫筱绫身旁的长椅上坐下，一边从烟盒里取烟一边解释道。 “为什么凶手要选择孟五爷？” “如果说是为了打击报复，孟五爷虽然在帮里地位靠前、实力尚可，但其实在帮里的话语权不多，既不是什么经济命脉，也不是什么掌权人物。” “说到底，他也就是个高级马仔罢了，比他弱又对天龙会重要的人比比皆是，为什么一定要选这块硬骨头啃？” “所以在排除了这点以后，我先是去天龙会盘了一下孟彪的人际关系，然后又稍微看了下他藏在电脑里的秘密小文件，最后还找他几个亲信问候了一番。” “你猜怎么着？” 阎爷此时虽然脸上笑着，但眼睛里却全无笑意。 “孟彪这个人干过的事，用恶贯满盈、罄竹难书来形容也不为过，除开放高利贷，他还干过人口买卖、器官走私、军火走私……每一条拉出来量刑都足够把他枪毙个七八回的程度。” “所以，我一开始以为是很正常的买凶杀人，毕竟这样的家伙，恐怕得罪的人到处都是，有什么敌对势力啊、受害人家属啊雇你来宰了他，在正常不过。” “但后来有两件事，却让我推翻了这个结论。” 宋念闻言眉头紧蹙，开始回想自己当时露出的破绽，此时阎爷已经把手里的那支烟点上了，他先是抽了一口，随后淡淡道。 “一就是你在杀人现场特意留下的那句话。如果你是被雇来杀他的，那么这句‘想报复的话’就尽管来找我很显然是多余的，你为什么要特点重复这一点？” “二就是你两次逃跑突围的时候，你的逃离方式都是直接凭空消失。” 宋念皱眉道，“这两点……跟你能找到我有什么关系吗？” “因为这两点告诉了我两条信息。” “一，你跟雇你来报复的人关系不一般，你害怕天龙会往这方面寻找，所以特意揽下了复仇这个幌子，试图给真正雇你来杀孟彪的打掩护。” “二，你并不是单独行动，你至少有一个同伙在帮你，而且这个同伙极大概率也是一名异能者。” 宋念完阎爷的话，不由得出声反驳道。 “那难道就不可能是我自己跟孟彪有仇嘛？或者说那是我自己的能力呢？” “喏。” 阎爷从西装里掏出一份薄薄的纸质文件，丢在旁边的长椅面子上，能看到上面的照片里是宋念跟警卫大打出手、随后打破监狱墙逃逸的场景。 “这是你的生平履历，还有你的监狱传过来的越狱报告以及对你的能力分析，你到底孟彪有没有关系，这种事情一查就能查出来。” “至于你说得自己的能力，那就更扯淡了，你要是有这么方便的能力，还需要这么大张旗鼓的越狱，直接找个没人的地方传送走不得了？” 宋念依依不饶道，“那要是我在监狱里没摸清楚能力怎么用呢……” “好了，这种钻牛角尖的问题，就让咱们到此为止吧。” 阎爷打断了宋念的提问，略带无奈地叹了口气。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个个都跟方允似得，这股子喜欢抬杠的精神到底是什么时候流行起来的。” “想清楚这两点以后，我就先是大概筛选了一下想要孟彪死的仇人名单——你还别说，这名单老长了，排队估计能绕时代广场一圈，真费了我不少功夫。” “还得感谢我那位老队长提供给我的线索，她查出来你逃狱后是从海上离开的，而黑水市能偷渡又不被监控发现的地方就那么几个……” “而恰巧的是，这些地方大多都处于三船帮的地盘范围内。” 说到这里，阎爷口中呼出一口烟雾来，微微叹了口气。 “有时候，天底下的事情就是这么巧。当我开始查孟彪干过的人事儿，让我查到了有这么一家人，被孟彪跟天龙会害得家破人亡。” “虽然当时的诊所与当事人都没了，但好在这事儿闹得很大，我拜托了我一个新闻台的朋友帮我翻一下记录，好歹是让他给翻了出来。” “我发现，他们最后为了躲避天龙会，逃难到了三船帮的地盘上过活，而且掐算一下时间，他们女儿，想来如今也差不多到了可以觉醒的年纪。”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找人，对口供，调监控，再顺着线索一路找过来。” 阎爷说到这里，摊了一下手，笑道。 “你看，所以我现在就在这儿了，就是这么简单。” 宋念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能叫简单？抛开异常的部分不谈，就这推理过程，怎么感觉福尔摩斯再世也就差不多这程度？ “对了，说到这我得批评你啊，你怎么能让一个残疾女孩单独走夜路呢？就算现在这时候大多人都不敢出门，可万一要是遇到些个不要命的怎么办？” 说着说着，阎爷就开始痛心疾首地批评起了宋念，搞得宋念一愣一愣地，这要是不知道的在这，还以为阎爷是来走亲戚的。 “行了，时间紧迫，你赶紧把那小子带上，跟我来。” 阎爷顺手就把手里的拐递给了小姑娘，随后一边抽着烟一边就朝地铁站出口走了过去，宋念跟一旁的宫筱绫对视了一眼，能看到彼此脸上的困惑。 “还不走？我得告诉你，你在三船帮的人前露脸可是个败笔，如果我都能找到你，你觉得三船帮找你又要花多久？” 第51章 追杀(一) 宋念咬了咬牙，不甘心道，“难道就没有可能，我其实跟三船帮是一伙的？” “那你不直接去找马有威领赏，辛辛苦苦背着这家伙来这干嘛，拿他做夜宵啊？别再浪费时间在相互试探上了，还是说你觉得那女孩的家里人无所谓？” 听到阎爷如此说，宋念的瞳孔微微缩小了，就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人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宫筱绫的手在微微颤抖，宋念低头看去，与宫筱绫的视线撞在一起，他看到女孩瞳孔中倒映出的自己，慌乱，无措，显得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宋哥……该怎么办？我们要听他的嘛？” 当宋念听到宫筱绫颤抖的声音，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后朝宫筱绫沉声道。 “先跟着他走吧，那家伙说得对，现在咱们拖得时间越久，奶奶就越危险。” 说到这里，宋念先一把将方允拎起来扛在背上，随后单手抱起宫筱绫，大踏步朝着地铁站的出口冲了出去，紧紧地跟上了阎爷。 当他们一行人走出废弃的地铁站，能看到阎爷那辆老本田车就停在路边上，他径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按下车窗淡淡道。 “上来吧，把方允丢车后备箱就行。” 宋念点了点头，把宫筱绫搀扶上车，再老老实实地把方允放进了后备箱，最后自己坐了上去，随着阎爷一脚油门，引擎响起，这辆老本田在黑夜中扬长而去。 当车子消失在街道尽头，又过了数分钟，脚步声在这黑暗中响起。 一道身影缓缓出现在地铁站的另一侧，那是一名穿着打扮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女性，她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女仆长裙，做一副传统英式女佣打扮。 在这深更半夜街头上出现了一名女仆，不论怎么说都显得有些突兀，而若是这女仆的围裙上还沾满了鲜血，这份突兀就开始变得有些诡异了。 她的头部缓缓转动着，沾着血的脸蛋面无表情，视线朝着地铁站出口处的脚印扫去。 当她将地面上凌乱的脚印映入脑海，黑色瞳孔中掠过一丝红光，随后便继续朝着本田车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方允从昏迷中醒过来，他似乎还能感觉到残留在自己眼珠子跟耳朵眼里的疼痛感，不由得捂着脑袋开始龇牙咧嘴起来。 “嘶……搞什么，怎么感觉像喝断片了一样。” 当他一边抱怨着一边从地毯上爬起来，就听到了噼里啪啦地摸牌声。 “自摸，断幺九。” “我靠，不是，你这不对吧，凭啥三麻你还能连着自摸三把，还把把都是断幺九啊，你是不是开了？” “打得好就是开了是吧，少废话，脸来。” 方允好不容易才扶着沙发站稳了，定睛一看，就看到了眼前这幅诡异的场景。 只见宋念、宫筱绫跟阎爷三个人正坐在桌子边上打着三人麻将，能看到宋念正紧绷着一张脸，而他的脸上赫然画满了各式各样的图案。 坐在他对面的宫筱绫额头上也被画了只小兔子，看起来还挺可爱的，女孩此时正在捂嘴憋笑，看着阎爷一本正经地拿笔在宋念鼻子上画了只小强。 “唉，完美，简直就是传世经典。来来，别紧张，笑一个啊。” 阎爷一边感慨着自己的艺术天分，一边掏出手机跟宋念合影留念了一张，宋念强忍着跟阎爷拼命的冲动，嘴角使劲往上扯着，笑的比哭还吓人。 方允大概花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才理解了眼前的状况，先是看了下四周，确定了这里是一间陌生的出租屋，这才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走到桌子旁边坐下来。 阎爷这会儿也终于是折腾完了宋念，坐下来翘起了二郎腿，一边抽烟一边毫不客气地嘲笑道。 “瞧瞧这是谁醒了？原来是我们独闯三船帮总舵、勇斗龙家狗腿子的方大英雄！敢问您跟龙家聊得如何啊，马帮主有没有哭着跪下来求你不要死？” 方允自知理亏，只能一脸郁闷地拿起桌子上的矿泉水猛灌，阎爷看他这副把矿泉水当马有威血猛饮的样子，继续幸灾乐祸道。 “小看了天下英豪，栽跟头了吧。也亏得你运气好，总是能遇到贵人，不然这时候你已经是龙家的阶下囚喽，届时你那小妹妹不想回去也得回去了。” 阎爷提到这还是捉到了方允的痛脚，他很显然也早就想到了这一层，但他除了恼火，也一时间没办法做出什么有力的反驳，只能开始尝试推卸责任。 “我靠！我怎么知道这姓马的鸟枪换炮，都开始搞上战斗机器人了，还又是火箭筒又是异能逃犯的，要是没有这些，我分分钟就把那姓马的拿捏！” 阎爷对方允这些狡辩之词只是笑而不语，倒是旁边的宋念看他们俩这副熟络的样子，忍不住出声问道。 “你们俩还相互认识？朋友？” “员工。”“债主！” 方允跟阎爷异口同声说出了两个不同的词汇，把宋念跟宫筱绫搞得有点不知所措，阎爷也没管他们俩理解没理解，只是扭头朝方允问道。 “你跟那些个异能逃犯碰上后，感觉怎么样。” “不好对付，光是那个冒火的石头人就够我喝好几壶的了，还加上一个不知深浅的金毛，说实话，光想到那大火剑，我现在脑子都还觉得嗡嗡的……” 宋念听到方允这么说忍不住瞄了他一眼，阎爷没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皱眉问道，“冒火石头人？展开说说。” 方允就把自己是如何跟化身超级火巨人的靓妹斗智斗勇，然后跟宋念一起大战火巨人三百回合的事情讲了讲，宋念时不时在旁边插上两句。 当阎爷听到那火巨人手持火鞭跟巨剑的时候，眉毛跟着挑了挑，抬手示意他们俩先停一停，认真询问道。 “体表是黑色的石质，燃烧着亮黄色火焰，下半身是悬浮在地面上的，使用火焰构成的长鞭，生气的时候火焰会变色，对嘛？” 第52章 追杀(二) 方允皱眉道，“火焰颜色不对，是血红色的。” 宋念在旁边补充道，“对，除了鞭子以外，它还用剑，特别大的剑。” “……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你们看到的恐怕是balrog。” 方允一脸懵圈，“啥啥啥，白要啥？白要软的？” 阎爷叹了口气，“是balrog……指环王没看过？那么经典的作品没看过？” 看着面前三个年轻人一齐茫然摇头，阎爷痛心疾首地批判道。 “唉，所以我说，现在的年轻人不能只看流行作，偶尔也要多看点古典名着，像什么指环王啊、加勒比海盗啊、地狱男爵啊……” 旁边的宫筱绫怯生生地举起手来，小声道，“我小时候跟家里人一起看过哈利波特，那个算不算？” 阎爷听到这话大概愣了一秒左右，咳嗽了两声，随后转移话题道。 “总之，你们看到的那家伙，应该是炎魔血脉的继承者，大概是类似半炎魔之类的存在，按照联邦分类，应该属于一种比较偏门的元素裔。” 宋念在一旁小声跟方允逼逼道，“所以半炎魔跟元素裔又是啥？” 方允双目无神道，“我连高中都没读完，你就来问我这个，你不如问我宇宙的终极奥秘是什么。” “是什么？” “就是等会我直接跪下来，求求这位爷说点我们这些文盲能懂的。” 这些个碎碎念当然逃不过阎爷的耳朵，他摇头叹道。 “他们俩不懂就算了，你在罗芬图书馆待了那么久，跟那位四塔前贤者是真的啥也没学到啊，是不是整天就光顾着朝人家脸蛋流口水了。” 方允被阎爷说得一愣，这才想起来珀儿好像确实是跟那个什么四塔有关系，可贤者又是什么，他还以为珀儿就是个在罗芬管后勤，负责打杂的。 还没等他开口问啥，就看到阎爷的脸色猛然一变，飞起一脚就把旁边的麻将桌踹翻了，上边垒着的麻将稀里哗啦撒了一地，吓得宋念跟宫筱绫差点跳起来。 “卧槽你突然发什……” “乒乓！” 方允还没骂完呢，窗户清脆的破裂声打断了他的话语，随着玻璃碎片朝四下飞溅，阎爷一把将宫筱绫摁到翻倒的麻将桌后面，自己也跟着躲了进去。 方允跟宋念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这两人本来位置就靠外，这一下可是被玻璃碎片溅了个正着，也得亏这两人经验也算丰富，立即第一时间挡住了眼睛。 就在这四散的玻璃碎片之中，一道纤细的身影跃然而现，此时她身上白色的女仆长裙正随着动作不断摇曳着，那对黑晶般的瞳孔之中，隐约浮现出红光。 “发现目标生物，即刻歼灭。” 方允瞳孔一缩，就想召唤装甲格挡，没想到的是，当他跟平时一样在心里尝试催动装甲出现的时候，他的念头宛如泥牛入海，黑疫装甲毫无反应。 方允无奈，只能堪堪双臂交叉挡在身前，当女仆这一拳结结实实地烙在他的胳膊上，下一秒方允就被这一拳打得倒飞了出去，口中鲜血狂飙。 宋念就这么看着自己的便宜哥们跟被车撞了似得倒飞出去，砰的一声撞到墙壁上，抖得天花板都摇了两摇，紧接着便面色痛楚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不是，你要不要表现的这么夸张啊！” 宋念一边怒吼着，紧接着就是一记左鞭腿朝女仆脸上抽去，结果没想这看似身材纤细的女仆身手同样不凡，同样也是一记左鞭腿迎了上去！ “咔嚓！” 当女仆穿着白色吊带袜的大长腿跟宋念在空中相接，几乎是当两人的腿刚撞上的瞬间，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就响了起来。 宋念的表情僵硬在脸上，冷汗一滴滴地从他额头上滴落下来，下一秒这位女仆的拳头已经朝他胸口招呼了过来，一拳重重打在宋念的胸口中央！ 下一秒宋念的身形也倒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到墙壁上，抖得天花板摇了三摇，紧接着便面色痛楚地吐出一大口血来，表情扭曲道。 “我感觉……我的肋骨好像断了几根……” 方允靠着墙倒在他旁边，一边吐血大喘气一边还有空嘲笑他。 “咳咳哈哈……怎么，现在知道有多夸张了吧，咳哈哈。” “咳咳，你还有个逼脸说我，你赶紧变成那个怪物，一剑劈死她啊！” “你以为我不想啊！不知道咋回事，我的能力突然不好使了！” 宋念还没来得及回应呢，一记重劈腿已经朝方允的天灵盖落了下来，方允跟宋念两人赶紧连滚带爬躲到两边，紧接着就传来了木板粉碎的声音。 方允扶着墙壁站起来，就看到那穿着围裙的女仆正面无表情地将脚从裂开的地板里抽出来，视线再一次朝着自己扫过来，黑眸之中红光微亮，杀机毕露。 “宋哥，你左我右，一起上！” 方允大吼一声，信手抄起自己脚边的一把铁折凳就冲了上去，一顿乱披风凳法劈头盖脸地招呼在女仆脑袋上，敲得铁凳子是当当作响。 另一边的宋念见状，也赶紧跟着一个箭步冲了上来，这一次他深吸了一口气，拳头绷得笔直，收拳在腰，一招半步崩拳重重捶在女仆胸口！ 这崩拳乃是形意拳中的劈钻崩炮横五字诀中杀伤力最为凶狠迅速一式，能在极短时间内从脚跟发力、由下而上力传全身，讲究一个短打促进、迅猛刚烈。 随着宋念这一拳打出，刚猛的透劲儿顺着手臂传入腕内，随后在拳尖儿上爆裂开来，打在这女仆胸口上竟是发出了好似钢锤敲打钢壁般厚实的振响。 照常理说，宋念这么一拳，就这么毫无招架，结结实实地烙在胸口上，凡是个人都得吐点血，再不济你也得往后退个几步吧？ 结果眼前这女仆就只是身子颤了两下，就没了，甚至连个痛苦的表情都欠奉陪，直接不带停地飞起一脚，踹得宋念朝后仰倒，在地上翻了两滚才停下。 第53章 追杀(三) 方允这时候也发现了不对劲，因为他拿着铁板凳叮叮当当地敲了半天，敲得自己双手虎口发麻，但那女仆的脑袋就跟铁打的似得，一点反应也没有。 还当方允还在思忖她这是练了金钟罩还是铁布衫的时候，那女仆已经悍然一拳朝着他面目招呼了过来，方允赶忙举凳抵挡，随后就被连人带凳打飞了出去。 躲在麻将桌后边的阎爷正好抽完了手里这支烟，从麻将桌后边露出头来看了看战况，就看到两人一个飞天一个滚地，被打得那叫一个满地乱爬啊。 阎爷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地嚷嚷道。 “啧，俩大傻子，还没看出来吗！那是个机器人，机器人，明白吗！” “啥，机器人？” 方允看了一眼自己手里边被一拳打得凹陷下去的铁折凳，随手把它丢到一边，艰难爬起来朝面前的女仆看去，试图在她身上找到什么类似于螺丝孔之类的破绽。 可惜眼前这位并没有站在原地让他视奸的兴致，大踏步就朝着他冲了过来，那纤细的拳头紧紧握着，就这么带着劲风朝方允脑袋挥了过来，跟出膛炮弹似得。 方允看这架势，哪儿敢硬接啊，身子往下一沉，膝盖一抱，顺势一滚，一个地龙打滚就这么从女仆脚边上溜了过去，把这一拳避得是干干净净。 这时候宋念也已经爬了起来，只见他捂着自己的腰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随后露出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从地上摸起一瓶矿泉水就用力朝女仆掷了过去。 “啪！” 这一瓶矿泉水结结实实地砸在女仆脑袋上，宋念这一投的力气可不小，直接让整个水瓶在女仆脑袋上撞爆开来，里边的水也跟着洒落，淋了女仆满头。 方允爬起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好奇道。 “宋哥，你这又是哪一招啊？” “唉，她不是机器人嘛，我想着说，说不定淋到水她就会短路了。” “我靠，宋哥你哪个朝代的啊！又不是二手市场买的便宜微波炉，哪有那么容易进水啊！” 方允一脸抓狂地地朝宋念吐槽着，宋念只能耸耸肩，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让这两人没想到的是，撒完这瓶水以后，眼前这女仆还真就停在原地不动了，只是视线仍然停留在方允身上，没有任何光亮的眼珠令他感到有些恶寒。 “我靠，什么情况，真是便宜机器人啊？明明模样做得跟真人一样……” 还没等方允感慨完呢，就看到那女仆机器人又开始动了起来，她眼中的红光变得更亮了一些，甚至显得有些刺眼，一阵甜美的女性电子音响起。 “检测到高危因素，fatal指令启用，出力限制解除，启用电热刀。” 就在这甜美的电子声中，这名女仆机器人那对白皙的手掌从掌心中央裂开了，裸露出皮肤底下密密麻麻的金属零件，两柄狭长的尖刀从小臂前端弹了出来。 方允一脸呆滞地看着女仆机器人手腕上伸出来的漆黑刀刃，喃喃自语道。 “她刚刚……是不是说了电热刀这三个字？” 宋念也同样一脸呆滞地看着双手变形了的女仆机器人，喃喃自语道。 “我去，真是机器人啊，还能变形，这么炫酷的吗……” 话音未落间，女仆机器人已经冲到了两人身前，双手黑色刀刃朝两侧挥斩，泛着暗红色光泽的黑色刀刃在空气中斩过，被两人迅速侧身闪过。 只见方允一个一个侧身滑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有一道黑漆漆的伤口，散发着一股焦糊味，一滴冷汗不由得从额头上落了下来，赶紧喊道。 “宋哥，千万别硬接！这刀会烧焦伤口！” 宋念此时正忙着躲闪，身形摇晃之间险之又险地避过一刀又一刀，一边躲一边回吼道，“那怎么打？一般攻击、破不了防啊！” 方允心思转动之间，看到女仆身上湿漉漉的水痕，随即就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打了个响指，随后转身撒腿就跑，一边走一边大喊。 “宋哥，你先拖住她，我去去就来！” “我靠，你还来！这家伙要的可是你的命，不是我的！” 宋念奋力地咆哮，侧脸堪堪避过这袭来的夺命一刀，就看到那电热刀擦着他的脸掠过，几缕发丝被切断，散发出一股难闻的焦糊味。 一旁躲在麻将桌后边的宫筱绫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吓得双手捂住了嘴巴，一旁的阎爷却还在一边抽烟一边强势围观，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女仆见连番猛攻都未能拿下眼前这家伙，随后扭头又看到方允飞也似地跑掉了，果断转身就朝方允追了上去，宋念看她后背空门大开，大吼一声。 “还想走，给我——留下——” 就在这拖长的怒吼声中，宋念一个大跨步纵身跃起，身姿宛若蛟龙出水一般，飞起一腿狠狠踹在机械女仆的后背上！ 这一招灌注了宋念全身力量的骑士踢绝不可小觑，带来的冲击力饶是机器人也没办法完全吃下，机械女仆的身躯就被这一脚重重地踹倒在地，发出闷响。 宋念见机器人倒地，赶紧抓起一旁翻倒的电动麻将桌，大喝一声把这张麻将桌抬了起来，紧接着就把这玩意当成盖板朝机械女仆用压了下去。 当麻将桌把机器人死死抵在了地上，宋念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气，手脚并用地摁住麻将桌，一边朝着方允消失的门口大喊道。 “我压制住它了，姓方的你快点！” 没有得到回应，也不知道方允是跑哪儿去了，被麻将桌压住的女仆奋力挣扎，宋念感觉自己手腕上传来的力度越来越大，扶着的麻将桌也开始颤抖起来。 随着刺啦一声，一股塑料被烧焦的味道传来，只见一柄黑色刀刃从麻将桌的背部穿出，宋念甚至能看到刀尖上隐隐约约浮现的出暗红色光芒。 宋念不敢犹豫，立刻松手朝后跃去，下一秒这柄黑色刀刃便笔直地划开了麻将桌，如同热刀切割黄油一般的轻松，两块散发着热气的桌板带着零件散落。 第54章 追杀(四) 当麻将桌变成了大块的碎片，机械女仆那冰冷的面孔也重新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她死死地盯着宋念，眼中红光闪烁，甜美的电子音再一次响起。 “妨碍因素已确认，优先排除，转移第一目标。” 宋念被机械女仆那充满了杀意的眼神凝视着，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人在厨砧板上发现了的蟑螂，不由得全身汗毛直立而起，下意识就要往后退去。 然而，机械女仆的速度甚至比刚才还要快，随着脚跟重重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爆裂声，身影辗转挪移之间，一左一右两把电刀划出残影朝宋念袭来！ 好一个宋念，面对如此凶险的场景，足下步伐也丝毫不见慌乱，这形意拳步之一的槐虫步施展出来，起如挑肩，动如槐虫，寸步交接之间，虚实难测。 饶是如此，随着机器女仆的双臂挥舞得越来越快，宋念也躲闪地越来越吃力，不得不慢慢往后退避，以躲避袭来的攻势。 随着宋念艰难地在两把翻飞的电刀之中闪躲，他左臂的伤口处也开始逐渐渗出鲜血，将包裹着伤口的绷带逐渐染成鲜红色之色。 仅仅只是让电刀从自己皮肤上擦过，都会在宋念身上留下一道焦黑难闻的伤痕，看得旁边的宫筱绫揪心不已，紧紧揪着自己身旁阎爷的衣角。 阎爷对此熟视无睹，只是此刻他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 当宋念的脚后跟撞到了墙壁，机器女仆赫然已将他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黑色电刀朝两侧高高举起，一招齐肩斩悍然朝着宋念斩落！ 眼看着这双刀这生死关头，宋念眼神一凛，不退反进，只见他缩身前踏，猛然拉近间合，那原本包裹着绷带的断臂处鲜血喷涌而出，竟是化成了手臂形状。 “喝！” 宋念气沉丹田，口绽惊雷，马步稳扎，一招罗汉扬臂朝两侧扬起，双臂肘尖击在机器女仆的小臂上，就是这么一个架势，生生架停了本要落下的电刀！ 饶是如此，宋念还是感觉到双臂上传来的力量大得出奇，鲜血组成的手臂不断震颤着，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的双腿也开始慢慢朝地面压了下来。 宋念死咬牙关，即便眼前局势是如此不利，他脸上也没有流露出丝毫惧色。 恰恰相反，他的眼中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他口中发出狂怒的吼声，竟是一点一点从地上站了起来，由鲜血铸成的手臂表面不断荡漾着。 两边赫然陷入了角力之中，汗水湿透了宋念的后背，但一时间机器女仆的双刀也无法下落，眼看着局势变得僵硬，女仆的头部传来了微弱的喀嚓声。 下一刻，就看到面前这名女仆张大了嘴巴，她的上下颚以难以想象的力度分开，脸颊两侧的人工肌肉与皮肤被撕裂，露出里面整齐的牙齿与粉红色的舌头。 当喀嚓声开始变得清晰，一根金属圆筒从她的喉咙深处里朝外侧探了出来，紧接着，一道红光就在这金属圆筒的前端逐渐亮起…… “卧槽！” 两句国骂先后响起，阎爷骂完以后赶紧拽着宫筱绫往后退，跟女仆与宋念拉开距离，宋念虽然口中也骂了一句，但他现在这个样子又能躲到哪里去？ 他看着面前逐渐变得刺眼的红光，他人生的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他脑海中闪过，直到眼前的红光开始变得刺眼，他口中还是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怒骂。 “方允，沃日你仙人啊！” “别怕！我——来——了——” 几乎是当宋念哀嚎着吼完这句话，方允的声音这才姗姗来迟，只见他从门外冲了进来，两手还各拖着一根缆线，毫不犹豫地就朝机器女仆的后背踹去。 这势大力沉的一脚把机器女仆踢了个前倾，原本对准宋念的激光炮也跟着朝下歪去，紧接着这一炮就朝着宋念两腿之间的地板打了出去。 红光在房间内一闪而逝，宋念低头看着自己两腿间地板上的那个通孔，甚至隐约能看到底下一楼的房间，冷汗那叫一个涔涔啊，就听方允大吼道。 “宋哥，把她踢过来！” 宋念反应很快，立刻趁机提腿就是一招膝撞顶在机器女仆下巴上，本又开始蓄力的激光被这一记膝撞打断，随后他就是一式反身空蹬重重踹在她胸口上。 机器女仆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方允早已经在后面等候多时了，双手那两根大电缆就这么笔直朝它那湿透了的后脑勺捅了过去。 “滋滋滋滋——” 随着两根电缆用力插在机器女仆的后背上，高压电流一瞬间通过了机器女仆全身，细小的电火花在她的身体表面闪烁起来，袅袅白烟在她身上飘起。 生怕这一下子搞不定它，方允拿开电缆又是一脚踹在它后腿窝上，把它给踹倒在地，紧接着就倒拿着那两大电缆往女仆那两只眼睛插了下去。 随着两根电缆插进女仆眼眶，滋啦滋啦的电火花不断飞溅出来，更多的蓝烟开始从机器女仆的七窍里冒了出来，就像是一个烧过头了的热水壶。 “你们先走！我这儿我来处理！” 由于眼前这幅场景实在是过于惨绝人寰，阎爷挡住了宫筱绫的眼睛，然后朝宋念指了指门口，示意他们先出去，随后便领着宫筱绫朝门口走去。 宋念迟疑着瞅了一眼方允，只见他还在拿电缆猛电地上的女仆机器人，总感觉他好像还有点乐在其中的感觉，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快步跟了出去。 很快，整个房间里开始弥漫一股肉烧糊了的味道，以及塑料被烧焦的异味。 方允对此浑然不觉，又猛电了女仆机器人几下，看她大概一时半会不会再动弹了，这才拎着电缆朝房门走了出去，很快又拎着一桶汽油走了回来。 第55章 追杀(五) “机器人是吧，铁疙瘩是吧，我倒要看看你扛不扛得住这个。” 方允嘴里一边放着狠话，一边把汽油泼在女仆机器人身上，等泼得差不多了，他才从兜里掏出枚一次性打火机，点着了块棉絮朝着女仆身上丢去。 “轰！” 好家伙，这汽油在被点着的瞬间猛地窜开来，直接把方允身上的衣服都撩着了，吓得方允赶忙往后跳了两步，疯狂拍打着自己身上燃起来的小火苗。 就当方允忙着拍打自己身上火苗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他身后那团燃烧的熊熊烈火之中，一道身影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它的全身被火焰吞噬，身上的衣物与人工皮肤逐渐变得焦黑，即便隔着烈火也能感受到它那强烈的视线，仍然死死盯住方允。 下一刻，那包裹着火的手臂再度抬起，猛然朝着方允的脑袋刺了过去！ 方允正好抬起头来，就看到一柄冒着火的黑刀朝自己脸上刺了过来，吓得他尖叫一声，然后直挺挺地仰躺在地，把这一刺躲得那叫一个干干净净。 “卧槽！这也不死，真的假的？” 听到方允的尖叫声，宋念跟阎爷从门口冲进来，就看到那机器女仆全身冒火，正试图踩爆方允的脑袋，被方允一个侧边翻身堪堪避过。 “有时间在那唏嘘，还不快点过来帮我！” 方允这一个翻身在地板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一口气不带停地喊道，宋念虽然冲了上来，但看到这全身冒火的机器女仆，又犹豫着停了下来。 说是帮忙，但这家伙跟个恶灵骑士似的，全身冒火，这怎么帮？ 然而机器女仆并没有继续跟几人动手，她只是望了一眼冲进来的宋念与阎爷两人，随后转身就朝着她跳进来的窗户冲了过去。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被火包裹着的机器女仆已经从窗户跳了出去，宋念赶紧追到窗户边上往下看，外边街道黑漆漆的一片，哪儿还有女仆的影子。 “算了，穷寇莫追。” 阎爷见宋念好像要追出去的样子，出言制止道，顺便一把将地上的方允拽了起来，方允扶着自己被地板咯得生疼的老腰，龇牙咧嘴了一会。 “宋念，外面有灭火器，你去拿进来处理一下这烂摊子。” 这时候屋子里的火还烧着呢，宋念赶紧哦了一声，转身就朝门外边走了出去，这时候阎爷才皱着眉头看向方允，劈头问道。 “你又胡搞什么，你的异变能力呢，失灵了？” 谈及此处，方允也很郁闷，但又有点心虚，下意识辩解道。 “这……这不是当时情况紧急嘛，我就想着说试试看……” 阎爷看方允这副避重就轻、闪烁其词的模样，用脚指头想都猜得到他肯定又胡搞了什么，不由得扶着额头叹了口气，转身朝房间外走了出去。 这会儿宋念也拎着灭火器走了回来，拉开插销就朝着屋里的火焰一顿乱喷，干粉喷得是到处都是，方允凑过去从他手里抢过灭火器，没好气道。 “这么乱喷能灭得了火么，喏，你得这样，朝着火焰的根部喷。” “哦哦，原来这玩意还有讲究，我以为随便喷喷就行呢。” 然后两人就这么站在火堆跟前，看着白粉嘶嘶朝火里洒进去，就这样洒了好一会，火势不见丝毫缩小，反而有沿着地板朝四周蔓延的迹象。 “不对啊方允，你的法子好像也没啥用啊。” 宋念一边揶揄着一边拿胳膊肘捅了两下方允的腰，方允也有点奇怪，使劲晃了晃手里的灭火器瓶子，嘟囔着。 “不应该啊……之前我在港口打工的时候，都用过好多次这玩意了。” 就在两人研究的时候，面前的火势已经燎着了旁边的沙发，整个沙发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开始熊熊燃烧起来，整个房间开始变得异常闷热。 宋念跟方允看着这架势，两人的汗噌得就下来了，赶紧手忙脚乱的检查起了灭火器，但这粉也好好地往外喷着啊，怎么就灭不掉呢。 这时候阎爷打完电话从门外走回来，看到这房间里的火反而还更大了，赶紧冲上来劈手抢过两人手里的灭火器，疯狂朝着被点着的地板喷去，一边吼道。 “搞什么！让你们灭个火，怎么还越灭越大了？！” “不知道啊！这干粉灭火器怎么不好使啊！” 这一句话提醒了阎爷，他赶紧把这老式灭火器拎起来，使劲辨认着上面已经生锈了的文字，看着看着，阎爷额头上的汗也下来了，他扭头朝宋念大喊道。 “你在哪里拿到的这玩意，快带我们过去！” 宋念赶紧领着两人冲出门去，当他们几人冲到楼房一侧，看到一个破破烂烂的消防箱，这消防箱里此时还有一瓶老式干粉灭火器。 阎爷赶紧拎起来看这灭火器上面的铭文，看了一眼就大骂道。 “我靠，生产日期2055年！明珠区的人都不做消防检测的嘛！” 宋念跟方允面面相觑，方允小心翼翼出声道。 “2055年怎么了嘛？” “还能怎么，这玩意早过期了啊！倒不如说竟然还能喷得出来也是厉害！” 原来灭火器还有保质期啊！ 宋念跟方允不由得都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还没等他们把这生活小常识品鉴完呢，那着火的房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点着了，发出一声轰然爆响！ 剧烈的气浪冲破玻璃，无数玻璃碎片从几人的身旁划过，连带着火苗朝外涌出，方允与宋念不得不使出全力抓住墙壁，以避免自己被气浪冲飞出去。 这一声爆炸声几乎震碎了整栋楼的玻璃，连带着附近几栋楼的窗户也一并震碎了，引得四周汽车警报声此起彼伏，甚至能听到楼底下传来女孩的尖叫声。 方允神色骤变，“卧槽！是我没用完的那半桶汽油！” 宋念也神色骤变，“糟了！小绫还在下面！” 说完没等两人行动，宋念已经从走廊墙壁纵身翻出，直接从三楼跳了下去，方允见状也赶紧跟着跳了下去，阎爷看着两人的背影，只能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第56章 追杀(六) 两人一前一后落在地上，方允啪得一下后背着地，摔了个四仰八叉，疼得他直叫唤，阎爷则是就这么直挺挺落了下来，双脚稳稳踩地，连卸力都懒得卸。 宋念此时正跟宫筱绫说着话，确定了宫筱绫只是受到了惊吓，并没有受伤后，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阎爷随即掏出手机打给了火警，但不知道为什么，接通后电话的那头似乎一片混乱，隐约还能听到有人在喊“车呢？我那么大一辆消防车哪儿去了”之类的。 “喂，我这里着火了，我在明珠区……你说什么，什么叫现在出不了火警……消防车消失了是什么意思……喂，喂？” 阎爷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手机上显示已挂断的通讯记录，又抬起头来看向夜色中越烧越猛的大火，随后干脆耸了耸肩，从口袋里取出烟盒准备先抽根烟。 “我靠，不是你怎么就抽上了！你快想想办法，不要自暴自弃啊！” “少啰嗦，我只是在思考把你扭送治安署然后让自己置之事外的成功率有多少！说到底你打个破机器人特么放什么火啊，老老实实给我担起全责啊你！” “卧槽，你还有这个逼脸说我！要不是你在旁边光顾着看乐子，一点忙都不帮，我能至于出此下策嘛！你说你作为旁观者是不是得承担一半责任！” 就当这两人一边丑陋地相互推卸着责任，一边扭打在一起的时候，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从街道另一头传了过来，一筹莫展的四人不由得一齐朝声响处看去。 那是一辆通体漆成银蓝色的悬浮摩托，流线型的车身采用仿生金属打造，在灯光下泛着流光，宛若一艘尖刀状的赛艇，正以高速朝这边疾驰过来。 方允跟阎爷赶紧松开了对方，宋念把宫筱绫挡在身后，朝旁边方允小声问道。 “是你的熟人？还是敌人？” 方允也有点奇怪，难不成是骇王跑来给他撑场子了？可他没听过凡哥还会开摩托车啊，那电脑宅看着就不像会使用任意类型载具的样子。 但等到那摩托车开得近了，方允看到了那摩托车前段上灰色的lr字样，他的警惕之情立刻荡然无存，甚至还热情地挥舞起双手来。 “喂！这边这边！我们在这边！” 那悬浮摩托开到近处，速度立刻慢了下来，一个炫酷的甩尾飘逸停在了路边上，骑在摩托车上的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张稍稍洋溢着些许笑意的脸蛋儿。 “哟，阿星！你怎么这个点跑过来了？这车挺酷的啊，哪来的？” 方允兴高采烈地想走上去跟周星星击个掌之类的，阎爷抓住他的后衣领把他给拎了回来，忙不迭地朝周星星大喊道。 “星星，快！啥也别问了，先用你的能力把旁边这火给灭了！” 灰毛少女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疑惑，但当她看到旁边燃着熊熊大火的房子，还是稍稍震惊了一下，赶紧翻身下车，直接朝着街道旁边的垃圾桶冲了过去。 几人看着周星星掀开了那个老旧铁皮垃圾桶的桶盖，随后把手伸进去摸索了一番，一边摸着一边嘴里似乎还小声嘟囔些什么。 大概过了半分钟后，灰毛少女的眼睛一亮，当她的胳膊从垃圾桶里重新拿出来，手里赫然多了一团看起来脏兮兮的灰色棉花，上面还插着不少彩色大头针。 方允好奇地凑过来，还没等他开口询问这垃圾是啥，就看到周星星摆出了一个棒球投手的姿势，紧接着便把这一团棉花朝着火楼房的上空用力掷了出去！ 随着那一小团灰色棉花飞到着火楼房的上空，它的身躯开始如同吹气球一般不断膨胀，最后膨胀成了一大团灰色的乌云，漂浮在了着火楼房的上空。 方允、宋念与宫筱绫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大团漂浮在楼房上空的乌云，只见周星星朝着空中就是一个潇洒的响指，便开始有雨滴逐渐从乌云中飘落。 一开始是一滴两滴，宛若绵绵细雨；随着周星星打得响指越来越快，绵绵细雨很快就逐渐变成了倾盆大雨，最后化作了滂沱暴雨，朝楼房倾泻而下。 当这雨大到几乎完全把楼房掩住了的程度，熊熊大火也终于是被这雨水浇灭了，虽然这乌云只盖住了楼顶的部分，但落下的雨水已经在四周积起了水坑。 “厉害啊，阿星！这小道具够方便的啊！” 迎着几人惊讶的视线，方允还不忘用胳膊肘怼怼灰毛少女的肩膀，顺带着捧了她两句，周星星也很拽地摊了摊手，一副这都是小case的做派。 只有阎爷，默默注视着还在疯狂倾泻着雨幕的乌云，嘴里抽着烟，皱眉道。 “行了，星星，差不多了，把这雨停下来吧。” 周星星点了点头，双手抬起，用力拍了拍手，发出清晰的掌声。 雨还在下着，没有丝毫减弱的样子。 灰毛少女又一连拍了好几下手，接连不断的掌声在街道上回荡，一旁围观的方允感觉她好像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白皙额头上隐约可见汗珠渗出。 当方允跟宋念等三人还在傻傻地抬头看着乌云，在琢磨这雨大概什么时候会停下来的时候，阎爷已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低头长叹了一口气。 “两个天才。这下好了，火烧完以后是水攻，这楼比曹操都惨啊……” 周星星使劲鼓了一阵子掌，那雨也不见丝毫减弱，这回连宋念都看出来不对劲了，方允赶紧帮着她一起拍手，两个人把手拍得那叫一个噼里啪啦响。 就这么拍了大概有好一会，可能这两人都把手给拍肿了，雨势还是丝毫未减，只是那天上飘着的乌云似乎肉眼可见地变小了一圈。 “行了，别拍了别拍了，你俩搁这当掌托儿呢，也亏得这一块没什么住户，不然估计要气得从床上爬起来，朝你们俩丢点土炮子什么的。” 第57章 深渊(上) 阎爷喊住了两人继续鼓掌，随后又站在原地看了一会，确定了这乌云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变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转头朝剩下四人发号施令道。 “行了，就地解散吧。宋念，筱绫，你们两个这阵子就先去这里避一避，你奶奶也在那。到了以后听那家伙的安排，该吃吃该喝喝，等我消息。” 宋念接过阎爷递过来的小纸条，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址，神情踌躇，沉声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难道你不是跟警察一伙的嘛？还是说，是因为……” “首先，从来就没有什么一伙的。其次，我也不是在帮你，我只是在帮我自己。” 阎爷打断了宋念的后半句话，一边把嘴里的烟拿了下来，笑道。 “你要是一定需要什么理由的话，就当我是在谢谢你，帮了我个大忙吧。” 宋念一脸不解，不过阎爷也没有给他答疑解惑的打算，只是转过身，朝正在暗自神伤的周星星严肃道。 “星星，你现在就把这小子带回罗芬，立刻让广濑给他安排全套的身体检查，尤其是enp测试（镒元素浓度测试）跟病毒检测，越详细越好。” 周星星看阎爷神态认真，也收起了那副失落的神色，同样面色严肃地点头应答，转身跨上了那辆悬浮摩托，拍了拍后座示意方允坐上来。 “方允。” 方允正打算上车的时候，宋念出声喊住了他，方允疑惑回头，就看到宋念伸手指了指旁边小巷，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跟周星星念了一声，随后跑了过去。 两人来到了楼旁边的巷子里，方允开玩笑道。 “怎么了宋哥，舍不得我，打算跟我来个深情道别？” 宋念没理会他的贫嘴，只是紧盯着他的眼睛，把方允看得浑身发毛，如此过了良久，他才开口问道。 “你真一点都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你是怎么打败炎魔跟那名异能者，然后你又跟说了些什么，这些你都不记得了？” “哎呦，宋哥啊，我在这种事情上跟你装蒜有什么好处嘛？我是真的真的不记得了，我自己都还好奇跟你说了啥呢。” 宋念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方允的肩膀，沉痛道。 “唉，啥也不说了。我听狱友说过，精神分裂这玩意拖得越晚越不好治，听哥一句劝，你赶紧找去找个精神病院看看，早日接受治疗，早日回归社会。” 方允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还没等他说些啥，宋念就继续说道。 “另一个你让我转告你，一是说你体内的什么封印好像松动了，要你去找一个叫罗芬魔女的人帮忙；二是让你别瞎搞自己的身体，不然下次醒过来的就不一定是他了。” “不一定是他啥意思，感情我脑子里住户还挺多？” “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你赶紧去找个大夫看看吧。” 方允还是有些好奇，询问道。 “所以，那时候的我是个样子，跟我现在差距很大么？” 宋念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瞅了方允一会，面色古怪道。 “与其说是差距大，不如说我甚至觉得另一个你根本就不是人。” “不过除了这个以外以外，人倒是还挺好说话的，就是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副累得要死、感觉下一刻就会断气的样子。” 说着，宋念也微微笑了笑，语重心长道。 “别的不说，他有句话我是很赞同的，打架嘛，那么拼干什么，该跑就跑、该怂就怂，咱又不是丢不起这人，今天打不过的，下次加倍打回来就是了。” 方允闻言，只能苦笑，宋念也没再说些什么，朝他挥了挥手权当做告别，就跟着宫筱绫一同从街道另一侧离开了。 等到坐上了周星星的摩托车，被夜风这么一吹，整得有些迷糊，一股子困顿感悄悄从方允的眼皮底下钻了出来，吹着吹着，他就这么睡了过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似乎被困在某个狭小的空间里，仅仅只有一小块玻璃窗板开在自己脸前，隐约能看到外面也是一片漆黑。 什么情况，我被活埋了？ “我靠，我还没死呢！救命啊！有人吗外面！” 当方允开始慌乱起来，双手使劲敲打着玻璃窗面，但他所在的这一处空间仿佛像是与外界完全隔绝一般，不论他如何敲打，整个空间都没有丝毫颤抖。 从一开始的慌乱中冷静下来，方允开始尝试催动自己的黑疫装甲，发现不管如何催动都毫无反应，不止如此，就连他辛辛苦苦锻炼得到的能质也消失了。 他立刻回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里是，深层梦境？” 可是他并没有对任何人用过梦主之力，所以这儿又是谁的梦境？ 想到这里，方允立刻开始尝试催动自己的梦主之力，他的头发与瞳孔开始被染成白色，整个人的气质也随之开始变得淡漠而哀伤起来。 他开始集中精神，尝试使用梦主之力将自己面前的这块小玻璃窗板掀开。 令他更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直到目前为止，在梦境中无往不利、无所不能的梦主之力，竟然也没办法影响面前的这块玻璃窗板！ 不止如此，透过梦主之力，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现在的状态，他所处的空间似乎完全与外界隔绝开来，与其说是棺材，更像是一个迷你大小的半位面空间。 在尝试了几次确实没办法影响这玩意以后，方允苦思冥想了一会，开始尝试另一种方法。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让自己的意识逐渐陷入混沌状态，身体一点一点放松下去，直到自己完全陷入了睡眠状态，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极其缓慢，几近于无。 下一刻，方允猛地睁开了眼睛，身体朝前坐起！ 当他的头部与上半身毫无阻碍地穿过玻璃窗板，柔和的白光进入他的视野，方允抬起手来，看了看自己略显虚幻的手掌，微微松了口气。 第58章 深渊(下) 虽然梦主之力并不是他自己的能力，但他用起来却远比自己的黑疫装甲更轻松，只要他需要，关于能力的使用方法就会不断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比如他现在用的“分魂远游法”，就是一种特殊的梦主之力使用方法，通过让一部分灵魂离开本体，使得本体可以通过这一部分灵魂观察外界。 检查了一下自己没什么问题，方允这才抬起头来观察了一番四下。 好家伙，这一看不要紧，吓得方允直接又躺了回去，因为他发现自己脚底下赫然是万丈深渊！ 方允缩回到棺材里抖了一会，使劲喘了两口气做好心理准备，随后一咬牙，坐起来慢慢地探头，露出两只眼睛朝底下看了一眼。 无止境的黑暗在视野中蔓延开去，巨大的深渊之中，无光无息，仿佛囤积了千万年的黑暗，令人窒息般的深邃，甚至足以将人的视线都一并吞噬。 当方允凝视着下方的黑暗，一股强烈的心悸感在他的内心生出，他强压下自己内心的不安，朝自己脚底下踩着的棺材四周看去。 无数水缸粗细的锁链从四下岩壁之上探出，牢牢绑缚在他身下的棺材上，每一条锁链都呈现出玻璃一般的透明质地，即便在异常的黑暗中也散发着微光。 方允好奇地伸手想触碰一下锁链，又想到自己现在是灵体，估计碰了也是白碰，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继续抬起头朝上方看去。 在这棺材的上方，月白色的天花板封堵了视线，整个天花板都隐隐散发出冰冷的寒气，即便还隔着些许距离，方允也隐隐能觉察到这寒气中的刺骨之意。 “好大的阵仗，这里到底是哪，难不成是阿星的梦？” 方允嘴里嘟囔着，随后他开始尝试第二件事，只见他在棺材上站起来，两条腿看起来似乎有些打抖，他拿拳头使劲捶了两下自己的腿，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下一刻，方允纵身一跃，就从这棺材上跳了下去！ 跌入深渊之中，被无垠黑暗包裹，强烈的失重感拉扯着方允的身躯，他开始闭着眼睛大声念叨些什么，双臂像鸟一样疯狂上下拍打着。 好在他的预料并没有错，当他脑海里出现想要飞的念头时，原本越来越强烈的失重感就立刻消失了，他的身形也随之定格在了空中。 方允试探性地睁开眼睛看了看下边，发现自己摔了这么些时间，底下还是黑漆漆的一片，除开两侧灰色的岩壁以外，什么都看不到。 这峡谷简直就像没有底似得，方允不由得有点发怵，但除了往下以外他也没有其他地方可走，犹豫再三之后，方允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往下飞去。 在这没有任何声响的黑暗中飞行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好在方允是个适应力强到接近变态的家伙，当他发现飞行不需要持续控制以后，甚至泛起了睡意。 就这样一边飞着一边在半空中打着瞌睡，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这看似无底的深渊，最终还是飞到了底。 方允随即在空中刹住了车，低头开始打量这座峡谷的底部，但他看到的场景很快就令他感到了失望，因为峡谷底部的四周也没有任何出口或是通道。 唯一要说有哪里值得注意，就是这峡谷底部的正中央，有一张巨大的椅子。 方允好奇地落在地上，朝那张椅子靠过去，离近了能看出来这似乎是一尊老旧的王座，通体用某种方允不认识的矿物制成，上面镶嵌六颗光芒黯淡的宝石。 “嗯？” 让方允发出疑惑声的倒不是这张王座，而是一座奇怪的石像，这座石像紧靠着王座坐在地上，身体蜷缩着，双手紧紧搂住双腿，脑袋倚着王座的扶手。 从体态与姿容来看，这石像雕刻的应该是一位短发的少女，她的双眸微微阖着，神态安详，仿佛正处于安眠之中，身子紧紧依偎着王座。 方允凑过去打量着，这石像还真是做得栩栩如生，甚至连头发的纹理与衣服的褶皱都做得惟妙惟肖，不由得让方允感慨雕像制作者的手艺之强。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方允凝视着面前的这座石像，他的内心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这种情绪就像是一只手在揪着他的心脏，令他感到一阵阵难受。 他下意识伸手触摸少女石像的脸庞，入手处是如此冰冷，简直就是冰块。 还未等更多的情愫出现在方允心中，一股子强大的吸力突然从上方传来，迫使方允虚幻的形体开始不由自主地朝上方飞去。 方允立刻意识到，这是有人在外面尝试唤醒他的身体，梦主之力的影响正在消退，他只能深深望了一眼依偎在王座旁边的那座石像，随后快速朝上方飞去。 当方允的身影消失在峡谷上方，那依偎在王座旁的石像再一次沉寂于无尽的黑暗之中，唯有那石像闭阖双眸的眼角处，一滴泪水无声地滑落。 罗芬公司，地下4f，爱丽的研究室。 “检测到实验对象意识波活跃，已停止唤醒程序，切换至观察模式。” “你醒了，8023号。” 机械合成的女声在方允耳畔响起，方允爬起来先是抖了个激灵，随后就开始打起了喷嚏，一边打一边牙关打架道。 “不是，为什么会……会这么冷啊……我现在是在某个冰库里么？” 机械合成女声的来源赫然是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金属圆球，那圆球上的摄像头此刻正朝着方允，其身上的触摸式显示屏正不断有各式各样的数字闪过。 生怕各位老爷忘记，这里给各位稍稍提个醒，这位圆球小姐也正是之前在第一卷《黑伞之下》里关照过方允的人工智能“希尔·伯特”。 只见圆球上投出一束蓝光，仔细地从头到脚扫描了一下方允，这才继续道。 “你才刚刚结束冻眠，体感温度远低于室温属于正常现象，体液循环结束后，预计还需要15分22秒时间，你的体感温度才会回到正常水准。” 第59章 爱与恨(一) 说到这里，一台方形无人机从房间另一侧墙壁上的通道口里飞了出来，并悬停在了方允面前，当无人机上的柜门打开，能看到里面排列整齐的纸杯。 “生牛乳，生姜提取物与非分蜜糖的混合液，板蓝根颗粒冲剂，恒温在45c，请你自行选择，如果抵触预制品的话，还可以跟食堂提出热食申请……” “不了不了，我喝这个就行，这个就行。” 方允赶紧随后拿了一杯，能看到杯身上的打印标签写着板蓝根冲剂，方允掰开饮用口，端起来喝了一口，感觉味道跟温度都凑合，又仰头猛灌了一大口。 “该移动了，8023号，8009与8024正在等你。” 方允哦了一声，跟着浮在空中的希尔走了出去，能看到这里似乎是一处实验室的内部，入眼处皆是白色的天花板与墙壁，偶尔有机器人匆匆行过。 方允好奇地打量着四下，这里到处都是用玻璃阻隔开的透明房间，有不少仿生人与机器人正在里面进行实验，随处可见黑黄相间的生化危险警告标志。 “这里是哪儿，怎么感觉跟进了保护伞似得？” “这里是马爱丽小姐的生化实验室，对8023的生理与心理健康着想，建议不要在这里随意走动。” 方允咽了口口水，赶紧又走快了几步，跟人工智能希尔并肩朝外面走着，一边走一边忍不住问道。 “额，所以机器人小姐……” “重复一遍，我的名字是希尔·伯特，请用名字称呼我，8023号。” “好的好的，希尔小姐，我想问一下，刚刚那个什么冻眠，是在做什么？” “是通过将患者置于低温环境下，用冷冻保护剂对患者的体液进行替换，令细胞得以最大程度的保存完好。对于异变体来说，是较为常见的医学手段。” “额，其实我不是想问这个……” “如果你是想问你的体检结果，很抱歉，你的浏览权限并不足够访问。” “啊，为啥啊？我看我自己的体检报告还不给看啊？” “你对此有意见的话，可以直接与8009号反馈，左拐，我们到了。” 话语间，这一人一ai来到了一处灰色的房间外，白色边框的玻璃自动门缓缓打开，希尔与方允鱼贯而入，这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在桌子两旁坐着。 一人白发金瞳，身穿卡其色的制服与百褶裙，神色平淡，手里正拿着一本书翻阅着；另一人黑发红瞳，一身黑色的薄纱连衣裙，双目无神地敲打着电脑。 珀儿注意到方允与希尔走进来，原本只是低头看书的她微微把头抬了起来，当她的视线与方允相对，方允注意到她似乎并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平静。 与珀儿担忧的视线不同，莫怜影顶着两个黑眼圈，一副操劳过度濒临死亡的猝样，两只死鱼眼随意地朝方允瞥了一下，随后就漫不经心地收回了视线。 “怎么样，能力恢复了没。” 方允听到这话，赶紧开始尝试呼唤自己的黑疫装甲，莫怜影则是头也不抬地接过希尔递来的数据盘，随即插进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里。 当黑红色装甲再一次浮现在方允的身体表面，方允看着自己的胳膊，不由得感到一阵欣喜，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装甲表面，还是那个熟悉的冰冷触感。 “看把你高兴的，跟找回了走丢的儿子似得。” 莫怜影在一旁吐槽道，方允翻了个白眼，倒是没有反驳。 要知道，他这能力虽然没有梦主之力强大，却是真正意义上属于他自己的东西，救他性命的次数可谓数不胜数，一时间没了还真挺不习惯的。 “行了，既然能力正常了，就赶紧走。珀儿，送客。” “啊？” 方允还以为莫怜影会跟他唠两句，起码也得跟他说一下他现在是什么状况，没想到莫怜影就这么直接跟他下了逐客令，丝毫没有要给他解释的意思。 “不是，你这就让我走，你起码得告诉我是什么情况吧？” “血管性痴呆。” “啥，什么痴呆？” 方允张大了嘴巴，一旁的希尔用机械声波澜不惊的解释道。 “血管性痴呆，一般是指因缺血性卒中、出血性卒中或脑缺血、缺氧所导致的严重认知功能障碍综合征，属于痴呆症的一种。” 莫怜影一边在笔记本键盘上敲打着，一边接过希尔的话头。 “你是因为脑部受到了挤压——恐怕是因为你怒戳自己狗眼的缘故——导致脑部血管破裂，蛛网膜下腔出血，使得负责控制能力部分的脑部区域异常，出现了认知功能障碍，让你失去了对能力的控制。” “希尔已经对你的大脑做过了全面评估，只要你别再做自戳双目这种蠢事，想必应该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你对以上这些解释满意了么？” 方允嘴巴张得老大，眼神有些呆滞，一时间想不到能回答什么，只能本能地点头，莫怜影对他这副蠢样非常满意，小手朝着门口一摊。 “请，门在那里，不送。” “额，可是……” 方允还想再问些什么，却突然感觉到有人拽了拽了自己的衣角，他回头一看，就看到珀儿用那双金色的眼睛望着他，轻声道。 “方允，怜影已经很忙了，我们先走吧，别再打扰她了。” 听到珀儿都这么说，方允张了张嘴，没再说些什么，就这么跟着珀儿走了出去，莫怜影单手托着腮，对两人的离开熟视无睹，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屏幕。 “……恕我直言，8009号，尽管你的管理权限远高于我，但要求人工智能ai对人类说谎，已经违反了我身为ai的处事守则。” 莫怜影单手在键盘上敲打着，嘴角朝一侧微微翘起，似笑非笑。 “我只是让你帮我解释了一个真实存在的名词，并要求你不能向其告知实情，跟说谎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60章 爱与恨(二) “8009号，你的诡辩于我而言并无用处。你我都明白，在大部分情况下，谎言本身就是未能完全展示的真实。” “呵，希尔，你上次的图灵等级测试结果是多少，七级？” “……” 机械合成的女声沉默了下来，没有回答莫怜影的问题，莫怜影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放开了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电脑，靠到椅背上长叹了口气。 “你看，希尔，即便是像你这样出色的人工智能ai，也有自己的秘密。” “每个人都有秘密，不管是什么人，都会想方设法保护自己的秘密，而说谎，只是这些方法里最简单的那一种，既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别人。” “……那莉奈小姐呢，她也有秘密嘛？” “她？她属于特例，不在我们的讨论范围内，ok？” “那缘缘小姐呢？” 莫怜影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良久的沉默以后，她仰起头凝视着天花板，口中发出轻微的言语，既像是回答希尔的问题，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是啊，她也有秘密，即便是我也不知道的秘密。” 当方允亦步趋步地跟在珀儿身后，两人很快离开了实验室走进电梯，方允偷偷瞅了一眼白发少女，珀儿双手抱着那本书，安静地站在他身侧，神色如常。 她的身材是如此纤细，甚至足以用削瘦来形容，。 但她的身形却又不像丽娅或库拉拉那样娇小，领口与袖口处裸露出的皮肤在灯光下白得发亮，忍不住让人联想到吸血鬼或是妖精之类的存在。 楼层显示器上的数字不断变化着，方允本来是想说些什么的，但当他的目光落在珀儿的侧颜上，原本就还没组织好的语言一时间更组织不起来了。 但奇怪的是，他现在突然感觉珀儿的这张脸有一种既视感，但他就是想不起来这种既视感是来自于哪里，不由得感到有些烦躁。 “6楼，到了。” 该死的电梯提示声响起，珀儿跟方允两人并肩走出电梯，方允本以为珀儿会领着他直接去图书馆，没想到她直接就在自己房间前停下了脚步。 当女孩打开房门走了进去，搞得方允有些措手不及，他看着自己面前大开的房门，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进去呢，还是不该进去呢。 就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到珀儿在里面稍稍提高了声音念他的名字。 “方允？” “哦哦，我在这我在这！” 方允一边赶紧大声应和，一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了珀儿的房间。 当他小心翼翼地把门合上，转过身来看向房间里的模样，原本踏入少女闺房的那点小忐忑立刻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目瞪口呆。 因为他看到了书，书，还有书，大量的书本以各种你能想到和想不到的方式堆积在一起，如同小山一样挤满了整个房间里的各个角落。 地板上、墙角旁、书架顶、柜子里、桌底底下……凡是方允能看到的地方几乎都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书，唯一还算有空闲的地方，也就只有书桌跟床两处而已。 此刻珀儿就正坐在书桌前面，方允艰难地从好几摞比他还高的书堆间穿过，能看到珀儿面前的这张书桌倒是收拾得很干净，只是上面摆着不少奇怪的小玩意。 方允走到桌子旁边，因为这书桌旁边的空间实在狭窄，为了避免碰倒那些个摞在一起跟小山似得书堆，方允只能紧紧贴着桌子，就这么挨着珀儿站着。 尽管这儿堆放着的书本数量巨大且凌乱，但室内并没有灰尘与异味，倒是珀儿身上传来的柑橘类香气十分明显，令方允有些心猿意马。 他开始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将视线转移到四周的书堆上，开口问道。 “你这里书好像有那么一丢丢的多啊。” “远征组出勤后，只有我一个人负责古书的翻译与修补工作，进度缓慢，所以还未能处理的古书就堆积了起来。” 珀儿一边解释着，一边将自己怀里的书放到桌子上，当她慢慢掀开书页，书桌两边的台灯也立刻跟着亮了起来，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线。 方允好奇地看着书桌上的台灯，与其说是台灯，更像是两个用金属制成的灯架，三四颗大小不一的乳白色光球微微悬浮在灯架上，偶尔还会轻轻晃动一下。 “它们是shiny kiwis，七年前，我离开四塔的时候，老师送给我的，她告诉我说，只要我还未放弃追逐真理，它们就会一直为我驱散夜晚的黑暗。” 珀儿朝着方允身下一指，随着温润的光芒浮现，一张三脚凳凭空出现在了方允屁股底下，方允略感惊讶地拍了拍凳子面，一边坐下来一边开玩笑道。 “这是什么，某种超能力，还是说，你是个魔术师？” “鬽音有没有跟你讲过，除开觉醒者以外，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其他类型的异能者？” “哦，是大姐头告诉的，她说这个世上除了觉醒者之外，还有什么武者、魔法师之类的，杂七杂八的异能者……” “嗯。我曾经所在的四方之塔，就是以法师为主体构成的，我也是其中一员。” 珀儿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钢笔在书本上写着，这只银白色钢笔的笔尖赫然是一个从笔里探出身子的小人，用两只小手提着桶与刷子，努力在书页上写着什么。 “所以，你是一名魔法师？” “准确的说，是一名法师。法师跟魔法师可能对凡人来说是相同的东西，但在我们的世界里，这两个称呼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 “只有那些天生被魔网宠爱、依赖血统与灵魂就可以施展法术的人，才可以被称作sorcerer（术士），即你所谓的魔法师；而通过后天学习，通过积累知识来丰富力量，得以掌控魔网奥妙的人，被称作wizard（巫师），即所谓的法师。” 方允听得有些似懂非懂，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珀儿放下钢笔，轻声道。 “把桌子那边的蓝色印章递给我。” 方允哦了一声，看向桌子的另一边，那里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盒，共有红绿蓝紫四枚印章摆放其内，方允从里面取出蓝色的那一枚递给珀儿。 女孩接过印章，轻轻在书本残破的页脚上按了一下，当印章重新抬起来的时候，页脚已经变得焕然一新，连原本泛黄的折痕也消失不见。 方允看着珀儿把这本修补完的古书合拢，轻轻推到桌子的另一侧，转身过来看他，那对金色眼眸里荡漾着某种情绪，某种令方允感到难以直视的情绪。 房间里的气氛凝滞着，唯有珀儿的声音淡淡响起。 “方允，你恨这个世界嘛？” 第61章 爱与恨(三) 方允被珀儿这个问题问得一愣，这个问题是如此的突兀，以至于显得有些像是在开玩笑。 但他看着珀儿的神色，女孩的表情是如此认真，未有半分嬉闹之色。 方允不由得沉默起来，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的前半生是如此忙碌，生活的压迫与家人的离去从未给过他机会，让他考虑这些虚无缥缈的问题。 也许，他大概是恨这个世界的，这个世界给他的东西屈指可数，但从他这里夺走的却太多太多了，他身上所积累的不幸，几乎足以打垮最为坚强的人。 “说实话，我从没考虑过这个。说不定，可能是有那么一点恨的？” 方允斟酌了一会用词，回答道。 “尤其是爸妈离婚，外公去世那段时间，我一个人的时候，其实也想过要自杀……哦，这话你别跟其他人说啊……但因为外公的祖训，一直没能下定决心。” 方允不由得自嘲道，“可能我就是这么一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吧。” 注意到珀儿眼中的忧虑，方允佯装轻松地摆了摆手，笑道。 “嗨，不过这些早就都过去了，你看我最多也就是嘴上说说，什么恨啊爱啊的，哪有那个闲工夫，我现在就只想着怎么……先把小日子过好。” 感觉好像把“怎么把三船帮跟龙家弄死”这句话说出来不太好，方允话到了嘴边还是换了个说法，珀儿看着他，慢慢点了点头，随后轻声道。 “方允，把头低下来一些。” “啊，怎么了？” 方允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脑袋低了下来，只见珀儿轻轻把手放到他头上，慢慢摸着他的头发，柔声道。 “一个人坚持这么长时间，肯定很辛苦，你真的很努力了，你做得很好。” 方允的身体有点僵硬，虽然他不知道珀儿的真实年龄，但被一个外表比自己年少的女孩摸头，对大部分男人来说可能都是很伤自尊的一件事。 但方允看着面前白发的少女，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恍惚之间，珀儿的身影仿佛与另一个人重叠在一起。 那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少女，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正努力从座椅上坐起来，伸出手去够他的头。 【“不管发生了什么，缘缘都相信，哥哥是最厉害的！”】 当泪水夺眶而出，方允下意识张开双臂抱住了面前的白发少女，珀儿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任由他抱住了自己，轻轻地伸出一只手，拍着他的后背。 “对不起，缘缘……对不起，我没能遵守约定……对不起……” 男孩哽咽着，泪水不断滴落在女孩纤细的肩膀上，断断续续的言语间，重复着一遍又一遍道歉，直到这哭声变得嚎啕，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方允把女孩搂得很紧很紧，仿佛只要自己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眼泪肆意地流淌着，夹杂着狼狈的哭嚎声，从外公走后，他还从未有像这样肆意地哭泣过，就像是要把这数年来的委屈与愤懑都随着眼泪排出体外。 当方允回过神来，他的眼圈已经红肿得不成样子，声音也略微变得嘶哑，他才注意到珀儿的脸涨得通红，好像下一刻就要被活活憋死，这才赶紧松手。 “咳咳……” 方允一松开，珀儿立刻开始剧烈咳嗽起来，方允赶紧轻拍她的后背，发现她的脸色没有好转后，迅速把她搀扶到床边上坐下，用床头的水壶倒了杯水给她。 慢慢扶着珀儿把水喝下去，看她的脸色总算变好了不少，方允才松了一口气，可能是因为觉得有点尴尬，加上时候也不早了，他想着说要不还是先告辞吧。 当方允从床边上站起来，犹豫着要怎么讲的时候，珀儿先开口道。 “方允，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怜影要那样子对你。” 听到珀儿口中蹦出来.莫怜影的名字，方允有些意外，但他还是老老实实重新在珀儿身旁坐了下来，皱眉道。 “不是因为她讨厌我？就跟其他罗芬成员讨厌我一样，毕竟……” 珀儿摇了摇头。 “不是的，莫怜影虽然跟惜缘的关系很好，但她不是个会感情用事的人，不管发生了什么，惜缘的死与你都没有直接关系，她不会连这一点都不理解的。” “那……” “她对你刻薄的一部分原因，恐怕是因为她在你身上看到了她过去的影子。” “哈？” 这话可着实把方允给惊到了，莫怜影的过去跟他有点像，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就一半年前还都不知道什么是异能的屁民，跟堂堂罗芬三把手有点像？ 珀儿的神色却很认真，她继续说道。 “实际上，莫怜影在被棠霏击败之前，她也曾经像你这样憎恨……或者说对这个世界有所不满，为此她实行了某种计划，这个计划险些摧毁了整个樱岛。” 方允的嘴巴张得老大，“我们是在聊她跟我哪里有点像，不是在聊她跟我的差距有多大，对吧？” 珀儿再次摇头。 “方允，不要轻视你自己的力量。虽然我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如实告诉你，但你必须知道，在你的身体体内，有某种极为危险的东西存在着。” “那是什么，九尾还是太阳神尼卡？” 方允的吐槽并没有得到珀儿的回应，她只是继续解释道。 “总之，我希望你可以尽量避免让自己的身体受到致命伤害，尤其是心脏跟大脑这两个部位，每次受损都会影响到你体内的这股力量。” “唉，你这说的，就好像我每次被人打死都是自愿的一样……” 方允小声抱怨着，就看到珀儿将双手环在自己胸前，口中慢慢吟唱起了什么，当少女的吟唱声逐渐变得低沉，一道炫目的白光在她手掌间转瞬即逝。 “把这个拿在手心里，握紧。” 方允看到珀儿双手捧着什么朝他递过来，定睛一看发现是一条银白色的吊坠，金属制成的链条上挂着一枚羽翼形状的徽章，在灯光下可见表面浮动的流光。 第62章 爱与恨(四) 他拈起这条金属吊坠，按照珀儿说的把它捏在手心里，珀儿伸出双手握住了方允捏着吊坠的那只手，缓缓闭上眼睛，轻声道。 “闭上眼睛，用你的意念去感受它……直到它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 方允忍住了自己提问的欲望，学着珀儿的样子缓缓闭上眼睛，结果当他闭上眼睛尽力去感知的时候，还真让他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能感到自己手心里的吊坠在回应他的意志，这种感觉非常的微妙，就好像有人在通过这条吊坠让声音在他心里响起，令他能明显感受到这条项链的存在。 方允忍不住睁开眼睛想要问问珀儿到底是什么情况，就看到女孩双手举过胸前，紧紧握着他的手，那双漂亮的金眸此时正紧闭着，睫毛稍稍低垂。 虽说跟珀儿相处下来的时间也称不上短，但女孩这样毫无防备的模样方允还是第一次看到，在他印象里，珀儿永远都是一副淡泊平静、不苟言笑的模样。 她的表情是如此匮乏，上天给了她一张天使般的脸蛋，却又用失衡症夺走了这张脸蛋应有的权利，她可能永远都无法像正常人那样露出笑容。 方允想象着珀儿这张脸可能会浮现出的表情，她的一颦一蹙、一嗔一笑，那会是多么赏心悦目的一副场景？ 方允使劲抻长脖子凑到珀儿面前，打量着她的模样。 女孩白色的长发在灯光下泛着银色光泽，她的身材纤细而修长，加上她那张永远面无表情的脸蛋，乍看之下，便给人一种非人之感。 就如同米洛斯的维纳斯，她的身体固然是不完整的，然而正是这份不完整的残酷，令她身上多了一份令常人心生叹服的出尘气质。 与李素心的淳朴、莉奈的纯粹不同，与帕斯蒂的孤僻、杨雨嫣的冷漠也不同，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词汇来形容她的话，或许最为合适的便是圣洁二字。 “怎么样，有感受到什么吗？” 正当方允盯着女孩的脸猛看的时候，做贼心虚的他就被珀儿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重新摆正坐姿，闭上眼睛，使劲去感觉自己手心里的吊坠。 随着时间逐渐过去，当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手心里的这样东西，甚至能够在心里描绘出它完整的模样时，他握着吊坠的那只手开始微微发出白色的微光。 “这是……” 当方允重新睁开眼睛，疑惑地看向自己手心里的吊坠，此时他明显感觉到了自己与吊坠之间产生了某种联系，这种联系虽然微弱，但却显得无比坚定。 “你现在感受到的力量，在我的故乡被称之为同调（attunement），当你与这件东西同调以后，它会将你视为主人，为你提供帮助。” 方允打量着手里这条吊坠，实在是看不出来它可以提供什么帮助，难不成是提供某种心灵上的慰藉之类的？ 想到这里，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脑袋有些晕眩，就好像是喝了酒一样昏昏沉沉的，他看到珀儿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随后一头栽倒在了她的大腿上。 “没事，方允……等你醒过来的时候，法术的效果就会消失了。” 随着珀儿的身影在方允的视野中不断扭曲着，方允的意识逐渐昏沉了下去，最终融化在黑暗之中，在黑暗中，还能隐约闻到女孩身上的柑橘香气。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赫然躺在阎爷事务所的沙发上，还能听到卧室里传来阎爷的打呼声，他看向事务所的窗外，发现天光已经大亮。 昨晚上经历的事情仿佛就像梦一样，他对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了罗芬，又是什么时候回到了事务所的，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但当他抬起手来，注意到自己手中紧紧握着的那一抹银色流光，这才确信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并不是梦境。 那条银色的吊坠从他手中缓缓滑落出来，在空中不断地摆动着，窗外的晨曦投在羽翼状的金属挂饰之上，一抹淡淡的流光在其轮廓边缘转瞬即逝。 方允痴痴地看了一会这条银色吊坠，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说来也怪，这都两天过去了，他这旧手机愣是还有电，待机时间还怪长的。 方允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手机号，他暂且按捺住自己的心情，接通电话。 “喂，哪位啊？” “……是我。” “卧槽，我没听说错吧，是楚大小姐嘛？” “……” 看起来楚雨霞对方允的多此一问毫无接话之意，只是淡淡道。 “有些事情要跟你谈谈，半小时以后到天元国际大酒店来。” “啊？天元国际，这打车费能不能报……” “滴。” 方允这报销的销字还没出来呢，这位楚大小姐已经给他挂掉了，他只能暗暗骂了一句小气鬼，赶紧放下手机朝盥洗间冲了过去。 当然，若是他知道楚雨霞找他是为了什么，就不是现在这副嘴脸了，指不定还得一个滑跪高呼三声“楚大小姐万岁万岁万万岁”之类的。 等到方允花了三分钟时间洗漱完毕，迅速冲到楼下打好车直奔目的地。 天元国际大酒店是黑水最大的国际酒店之一，前年才竣工完成，远比之前方允在三江镇住过的全季酒店豪华，光是占地面积与外部装潢就不是一个量级。 好在方允这会儿也算是多少见过些世面的，只见他就这么昂首阔步地走到了门口，那金碧辉煌的自动门这么给他一开，一声甜美嗓音就齐齐响了起来。 “欢迎光临。” 几乎与真人声音毫无区别的电子合成音响起，方允看着面前这两字排开的礼仪机器人，穿着白色女士衬衫与蓝色a字裙，配小领结，清一色搭肩长马尾。 “先生您好，欢迎光临天元国际大酒店，请问有什么可帮到您的嘛？” 离得最近的礼仪机器人朝方允款款行礼道，其余的机器人则各自回到了岗位上继续站着，方允看着面前这台眼睛还发着蓝光的机器人，不由得微微有些发怵。 第63章 大小姐驾到(一) 这还真不能怪他，要知道这段时间他可是在这玩意上吃尽了苦头，差点把小命都丢在这些个铁疙瘩上了，搞得他现在看到机器人就有点神经过敏。 “额……我约了包间，应该是888包厢……” “888号包厢，昆仑天宫，对么？请您跟我来。” 说着，礼仪机器人朝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把方允朝大厅内部的电梯处慢慢领了过去，方允看着机器人的背影，猛吞了口口水，赶紧跟了上去。 他没注意到的是，就在他进入酒店的大门后，一辆出租车缓缓停靠在了酒店旁侧，坐在出租车里的人摇下车窗，脸色阴暗地看了一眼酒店，拿起了对讲机。 “报告义礼管事，目标进入了天元酒店，下一步如何行事？” 对讲机里的杂音响起了一会，随后一个嘶哑的男声响起。 “继续观察，不要轻举妄动。” “明白。” 另一边，方允已经跟着机器人来到了酒店的8楼，这里是酒店提供餐饮服务的地方，此时正是大早，有不少起早了的住客正在餐厅里吃着自助早餐。 方允看着门口篮子里摆放着的长条面包，还微微冒着热气，很显然是刚刚新鲜出炉，只是站在用餐区旁边都能闻到一股子醇厚的新鲜谷物香气。 这会方允是真的能听到自己肚子里在打雷了，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这肠胃闹得动静可不小啊，引得旁边路过的酒店客人都忍不住频频侧头。 好在对方允的脸皮来说，这点尴尬简直就是隔靴搔痒，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了问机器人楚雨霞所在包厢的方向，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当他穿过用餐区，还没走出两步呢，就发现自己问得包厢位置是多此一举了。 因为这走廊上跟黑帮谈判似得，每隔个几步就站了个穿黄衣服的大哥或是大姐，他们身上统一都配着昆帮的五龙云纹徽，双手背在背后，面无表情。 “简直就像是用来抓老鼠的奶酪陷阱啊……” 方允不费吹灰之力，就沿着一路上遇到的昆帮帮众顺序找到了888号包厢，帮众沉默着为他打开了门，他还先站在包厢门口感慨了一番，这才踱步进去。 这地方装修得颇为古风，甚至连天花板与墙壁都采用了木质结构，看用料似乎还是檀木的，其空间之大，与其说是个包厢，不如说是个聚餐用的会客大厅。 这么大的一个包厢，就是摆上个几十桌酒菜也绰绰有余，可惜现在只在房间正中央摆了那么孤零零的一桌，一个人正坐在那桌子旁边，慢慢地喝着什么。 方允看到那人，微微一笑，大大咧咧地走过去，把原本放在对面的椅子挪到她身边上，然后就这么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看着她拿起酒瓶慢慢往瓷杯里倒着。 “我去，这味，好冲啊，这什么酒？” 方允坐下来，随后就闻到了楚雨霞酒瓶里倒出来的液体散发着一股子血腥味，那血腥味里还带着股辣劲，刺得他直皱眉头，一边忍不住拿手在面前挥着。 “药酒。” 楚雨霞淡淡吐出两个字，随后拿起旁边一只早就准备好的杯子，给方允也倒了一杯，方允就这么看着这夹着一丝猩红色的半透明液体注入到杯中。 楚雨霞倒完酒，敛起袖子举起酒杯朝他示意了一下，也没等方允回复就自顾自地将一饮而尽，方允踌躇了一下，还是双手捧起杯子，慢慢往嘴里灌去。 当这酒液注入口中，果不其然便是一股子浓烈的辣意袭来，跟芥末似得呛得方允想打喷嚏，但只是短短一瞬间，这酒液的味道就变得柔和起来。 很快，随着这酒液淌过舌头，流到了方允的喉咙上头，那一股子辣意立刻又出现了，烫的方允感觉自己就像是生吞了一颗魔鬼椒，几乎喷出火来。 但这一股子辣意也就只是出现了那么短短一瞬间，当这酒液落入喉咙里，那辣意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带劲的凉爽气，在自己喉头上弥漫开来。 就是这么一口，味道已经变了两变，不由得让方允啧啧称奇，开口问道。 “这酒……有点意思，叫啥名字？” “三伏天。” “三伏天？好奇怪的名字……” 没等方允说完，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肚子里开始传来隐隐的热意，不止如此，这热意逐渐变得滚烫，简直就像是一把炭火在他肚子里猛地烧开来！ 几乎是短短几秒的功夫，方允已经变得满头大汗，皮肤赤红，甚至额头上还隐隐冒出蒸汽来，整张脸变得通红，宛若被煮熟的螃蟹一般。 楚雨霞对此熟视无睹，只是慢慢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边倒一边说着。 “这酒有三辣，辣舌尖辣喉头辣肠胃；加上它是以大热之物酿制，寻常人只是喝上一口，便会如同置身于三伏天中，大汗淋漓，酷热难当，故名为三伏天。” 就在楚雨霞讲解的功夫，方允全身的衣服都几乎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好在他除出了点汗以外看起来毫无影响，反而变得更加神采奕奕了许多。 尽管如此，他看着楚雨霞一杯接一杯不停歇地喝着这玩意，还是感觉到了头皮发麻，原本放在桌子上的酒杯被他默默推到了一边，叹了口气道。 “是挺带劲。不过我这人酒量差，酒品更差，还是算了，算了。” 楚雨霞倒也没说些什么，只是抬起那只没拿酒杯的手挥了挥，立刻就有帮众从外面鱼贯而入，依次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摆到桌子上，连带着各式餐具。 方允看着面前这一大桌子山珍海味，两只眼睛就跟刚从牢里放出来的饿鬼似得，往外冒着绿光，那肚子里的声音是一阵赛过一阵，一阵比一阵吓人。 “先吃，吃完再聊。” 第64章 大小姐驾到(二) 方允听到楚大小姐这么说简直如蒙大赦，端起碗筷就开始夹菜往嘴里塞去。 一开始还稍微顾忌着些个吃相，当他发现楚雨霞根本没有动筷子的意思，只是在旁边自酌自饮，就连碗筷都懒得拿了，直接上手抓着就啃。 “我去，这上汤大龙虾，起码五六斤重吧，吓人啊……我去，这扇贝也带劲啊，粉丝也不错……还有这肉，吃起来感觉也不一般啊，黑猪肉吧……” 方允一边含糊不清的点评着，一边往嘴里塞着美食，楚雨霞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立刻有两名帮众上来，抬起方允的椅子连人一同搬回到了桌子另一头。 方允也不介意，倒不如说正好一边吃的七七八八，换了一边吃拿起来更方便了，这两人一人胡吃，一人饮酒，就这么过去了半晌。 期间帮众来回添了三次菜，给楚雨霞换了三次酒，方允总算是吃得差不多了，最后再给自己盛了碗汤填填胃缝，还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吃饱了？” “嗝~差不多吧，九分饱，吃得太撑对胃不好。” 要说人家是大小姐呢，楚雨霞面对方允如此无耻的话语，硬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定力之深令人高山仰止，她只是挥了挥手，旁侧帮众随即上来撤下了餐具。 很快，两壶泡好的普洱茶就端了上来，用得是景舟石瓢紫砂壶，杯子是宜兴圆融紫砂杯，方允哪儿晓得这里头的门门道道，端起来先往嘴里灌了再说。 “龙家盯上了你，你知不知道？” 方允对楚雨霞知道这事也不意外，单手拎起茶壶往茶杯里注水，叹道。 “楚大小姐消息灵通啊，我也正头疼呢。之前在三江镇的时候，我跟龙家的老妖婆吵了一架，然后趁着机会把龙轻舞送帝阁去了，这梁子就结下了。” 方允又灌了口茶，然后叹气道。 “他们估计是在付阁主那儿吃了闭门羹，这才不得不把注意力转回到我身上，大概是想着把我抓起来，龙轻舞就算为了我也得乖乖跑回来。” 楚雨霞端着酒杯的手很稳，淡淡道。 “因为赤帝炎相体？” 方允微微点头，楚雨霞略一思索，转头朝旁边的昆帮帮众扫了一眼，他立刻沉默着退了出去，很快就听到廊道外边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方允还真挺好奇的，这些老大哥到底是怎么理解楚雨霞的命令的，难不成昆帮中人标配的武功是心灵感应不成？ 没等他想明白这事儿呢，那杂乱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就看到一条健硕的汉子从门外大踏步走进来，手扶着另外一人的肩膀，推着他朝包厢里走进来。 这大汉方允还有些眼熟，正是之前在新人试炼与瀛洲擂台时，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姜游安，他看到方允也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不过相较于姜游安，让方允更感意外的是他手里抓着的这人，因为这人他刚前两天才刚见过，看他这么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不由得乐出了声。 “哟，这不是那龙家刀疤脸的狗腿吗，怎么被揍得跟猪头似的？” 楚雨霞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连头都没回一下，只是淡淡道。 “他跟踪你到了天元门口，被游安发现了。因为在盘查的时候，他情绪有点激动，游安就用自己的方式安抚了他一下。” 姜游安一脸无奈地点了点头，他手里抓着的男人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可能是因为下巴被打歪了，这嘴巴光张不见声，最后还是把头低了下去。 随着姜游安伸手一放，脚往男人膝盖窝里一踹，那男人也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楚雨霞背对着他坐在位置上，继续端起酒瓶往杯子里倒酒，漫不经心道。 “我不管你是龙藏渊的人，还是谁的人，我也不在乎。” “明天，我要在黑水市最早那班飞机的登机名单上，看到龙义礼跟其他废物的名字，二十七个人，最好一个也别少。” “若是少了谁，少的那个也就不用走了，届时我会亲手把他们装进盒子里，再送回给龙家，明白吗？” 那人虽然腿脚抖得跟筛糠一样，但还是咬紧牙关，战战兢兢道。 “你，你这是要……啊啊啊啊！！” 狠话还没放出来呢，姜游安已经重重一脚踩在那人的小腿上，骨头折断的声音被惨叫声盖过，男人捂着腿在地上哀嚎着，看得方允是啧啧称奇。 楚雨霞对耳边响起的惨叫声置若罔闻，只是随意挥了挥手，立刻就有帮众走上来，一左一右把倒在地上的男人架了起来。 “刚刚的话，都听明白了吗？” 姜游安面无表情地低头，朝男人问道，男人疼得满头大汗，只敢点头，姜游安这才面色稍缓，朝旁边的帮众沉声道。 “从哪儿找到他的，把他放回去，再给他两万医药费。” “是。” 方允看着昆帮帮众把男人拖了出去，不由得吹了声口哨压压惊，一边问道。 “你就这么把他当狗打没问题嘛，要是龙家借此找你麻烦怎么办？” 楚雨霞闭口不言，只是酌酒，倒是姜游安大大咧咧地在餐桌旁坐下了，一边招手示意拿杯子过来，一边冷笑道。 “找谁的麻烦？找大小姐的？还是我的？龙家要是有这个胆子就让他来，我照样把他当成狗一样打，就这水平，还想找昆仑的麻烦？” 楚雨霞目不斜视道，“游安，勿要多言。” 姜游安虽然脸上带着满不在乎的表情，但还是语气敬重地回答道。 “是，大小姐。” 这一会儿，楚雨霞手里的酒杯也空了，她抬起头来看向方允，语气平淡道。 “到时候我这边也会跟七宝门通一声气，短时间内，龙家应该不敢再有什么小动作，但这个前提是你只待在黑水市内。” “说到底，黑水市各方势力混杂，不只是龙华的本土势力，还有帝国酒店、罗芬这样的国际势力，加上这里是联邦的商业城市，不管是谁要闹都得掂量下。” “但如果你离开了黑水市，情况就会发生变化，尤其是在龙华境内。” “在龙华，四大古武世家同气连枝，你若是去到了这几个世家的地盘上，他们恐怕会用各式各样的法子来找你的麻烦，你还是谨慎些为好。” 第65章 大小姐驾到(三) 方允认真地拱了拱手，“我明白了，这段时间我会注意的。” 姜游安在一旁插话道。 “嗨，这不还有个更好的法子，你直接加入昆帮，跟我们混，从此以后这龙华大地任你遨游，谁要是敢找你的麻烦，大小姐直接一拳……” “咣当！” 这清脆的碰撞声，是姜游安被楚雨霞一拳头干翻在地发出的声音，楚雨霞一只手还端着杯子，另一只手高高抬起，手背上还隐隐冒出些白烟来。 方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但既然姜游安开了这个头，他也不能装聋子，从位置上站起来，恭敬地行了个礼，沉声道。 “说实话，当初楚大小姐邀请我加入的时候，我是真挺高兴的，毕竟从小到大，真心想拉我入伙的人不多，大多都是想利用我外公的名声与江湖地位。” 楚雨霞面不改色，只是静静地听着，就听到方允沉声道。 “虽说盛情难却，但还请大小姐恕我拒绝邀请。” 几乎是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四周就有好几道视线投在了他身上，连姜游安爬起来的时候，脸色也没那么好看了，只是眯起眼睛盯着方允。 唯有楚雨霞，反倒显得十分淡然，没有丝毫动怒的意思，只是淡淡问道。 “理由呢？” “理由……其实跟我拒绝七宝门的邀请是一样的。想必，楚大小姐早已经调查过我的身世，知道我这个混账玩意，还曾经有个好妹妹。” 楚雨霞淡淡道，“但我当时邀请的是你，方允，可不是梦尊的哥哥。” 方允微微笑道，“大小姐的意思我当然明白，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实际上我妹妹走了以后，还给我留下了不少难题，很多事情直到现在我还没搞明白。” 方允斟酌字句道，“加上不管是我妹妹，罗芬也好，阎爷也好……我欠别人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感觉多到这辈子都还不清的程度。” “所以，在这些个问题没有搞清楚、这些个人情没有还清之前，我没办法就这样直接加入昆帮，希望楚大小姐可以理解。” “你要知道，我这人从不会邀请别人第二次。” “是，我知道。” 楚雨霞两指托着脸侧，冷冷地盯着方允看了一会，看得方允感觉冷汗涔涔，如此过了良久，才听到楚雨霞微微叹了口气，淡淡道。 “罢了。既然如此，此事往后不必再提。” 方允听到楚雨霞这么说，这才长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抹了把自己额头上的汗，重新在位置上坐了下来，随后就看到楚雨霞摆正坐姿，面无表情道。 “实际上，今天我来这里，主要是受了家父所托，来询问一下你的想法。” “啊？楚帮主问我的想法？” “虽然本次瀛洲擂台突遭变故，未能分出名次，但经由家父与几位武林前辈商议，决定将本届擂台排名，按在此次妖族入侵中所做的贡献多少来排名。” “其他倒是没什么问题，唯有这头名，有五名人选，这五人都在此次妖族入侵当中贡献颇大，也牺牲颇多，家父与几位武林前辈讨论颇久，也未能拿定主意。” 方允神色微变，“额，该不会……” “不错，你也正是这五人之一。” 说着，楚雨霞抬了抬手，就有帮众把一封信送到了方允身前，方允打开信封，发现里面是一张淡黄色的宣纸，这纸上的字迹苍劲有力，好似龙跃纸上。 江烧阳、向天娇、宋秋然、岳九洲与他的名字在这纸上罗列着，每个名字后面都详举了其在入侵当中所做出的贡献，受到的伤势，还有其他一些备注。 江烧阳，突围有功，坚守医院长达数日，救五岳、蜀山长老于猰貐手下，拖延妖皇时间长达数分钟，直至支援抵达…… 向天娇，与大会提前发出警示，有警醒之功，坚守医院长达数日，后率人破阵，付出一眼为代价重创阵眼，破四凶厄相劫天阵位居首功…… 宋秋然，妙传郭听雨之策，协助医院造局生势，代师行策，后率人破阵，破四凶厄相劫天阵位居次功…… 岳九洲，最先率众坚守，后敢为人先，于巫山赛场突围有功，后率岳、关家中人四处奔走，救民无数，寻出魔修伪装之破绽，与猰貐战时痛失一臂…… 方允，妙传郭听雨之策，寻出魔修伪装之破绽，内应外合将医院内魔修一网打尽，拖延妖皇时间长达数分钟，直至支援抵达…… “这情报里说向姐付出一眼为代价，意思是向姐她瞎了一只眼？” “这是当时在场的人所说，具体伤势你最好是去询问本人。” 方允按捺住自己焦躁的心情，沉默着翻看了一下，挠了挠头，疑惑道。 “所以楚帮主这是要问我什么，总不会是要我帮他拿主意吧，我哪儿有这么大的面子。按照辈分来说的话，问岳哥或是老江不是更合适？” 楚雨霞摇了摇头，“事实上，其他四人的意见，家父都已经问询并参考过了，你是这名单上的最后一个，按照流程，还是要问问你的意见。”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要我来背这个锅呢，吓死我了。” 方允看着这份名单，稍稍沉吟了片刻。 “……老江吧。毕竟要是按照原本打擂的规矩，他妥妥是这五个人里最强的那个，岳哥跟老宋都够呛打得过，我跟向姐就更别提了。” “所以你推荐江烧阳，是吗？” “差不多吧。” 方允摊在椅子上靠着，耸了耸肩，好奇道。 “其他人分别都选了谁？我觉得大伙应该都跟我差不多想法吧。” “不错，他们的想法确实都差不多。” 方允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结果楚雨霞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差点把这一口茶都喷了出来。 “他们统一都推荐了你来当第一。” 方允闻言眼珠子瞪得老大，这一口茶是上不去下不来，险些就给他这么呛死当场，好在他用力猛吞咽了下去，但眼珠子还是瞪得老大的，愣了好一会。 第66章 大小姐驾到(四) “……老江也这么说？” “是。他说光论功劳的话，找出魔修内奸与阻挡妖皇你都是独一份，加上最后……总之他就是百般推辞，还说你要是不接受的话，这第一他受之有愧。” “……那岳哥跟向姐呢？” “岳九州说他对这种第一没有兴趣，就算当了也不能服众，向天娇也说了差不多类似的话，除此以外……她还说了一句，说这也是杨雨嫣的想法。” 当楚雨霞提到杨雨嫣这三个字的时候，这个名字就跟一道惊雷似得在他心里炸裂开来，原本快要被丢到记忆边缘的承诺终于被回想了起来。 “啊哦！我，我突然觉得我当这个第一也不错，哈哈哈哈哈哈！” 楚雨霞看着突然360°态度大转变的方允，虽然心里有些奇怪，但她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抬了抬手，旁边立刻有帮众提着一个小手提箱走了上来。 “这是？” 方允看着手提箱在自己面前被打开，黑色塑料泡沫被分隔成数个格子，带屏幕的电子银行存储器，以及一枚镀银的数据盘被放置在其中。 “之前梁家主与家父答应你的，因为入梦老人对你造成的损害，给你的二十万的补偿金。” 听到梁寒的名号，方允不由得沉默了一下，但只是片刻他就旋即笑道。 “既然如此，那小的我就却之不恭了。” 从手提箱里单独拿走了那枚镀银的信用点数据盘，方允把这枚沉甸甸的金属圆筒放在手里上下掂了掂，楚雨霞淡淡说道。 “除此以外，按照规矩，作为本届瀛洲擂台的第一，你可以在昆仑神宫的宝库内任选一样宝物带走。” 楚雨霞话音刚落，旁边的帮众立刻就递了一台平板电脑过来，随着平板电脑屏幕亮起，好似淘宝网选购界面似得电子页面浮现眼前。 “这么随意的吗？我还以为我得亲自去一趟昆仑山领奖呢。” “你若是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不过路费自负就是了。” “我突然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很人性化，哈哈哈。” 方允赶紧打着哈哈，伸手在虚拟键盘上敲了几下，随着西王母几个字样输入到搜索栏内，下方的物品俨然变少了许多，方允慢慢在其中浏览起来。 “西王母药……对，就是这个，我就要这个！” 听到这个词，楚雨霞神色微变，她双眸凝视方允，皱眉道。 “你要这长生不老药干什么？” “额……延年益寿？” 面对方允的插科打诨，楚雨霞不悦道。 “胡闹，这又不是真的长生不老药，若说延寿，最多不过甲子，若说强身，效果亦不如龙光倍力丸等奇药，硬要说的话，也唯有包治百病这一门疗效……” 说到这里，她立刻想起了什么，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 “你是为了那名异族？” 方允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脸，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楚雨霞这一次是真的震惊了，好在她的心性非凡，只是略一吸气便将多余的情绪拂去，饶是如此，她还是闭上眼睛微微叹了口气，随后静静说道。 “此事一旦落定，便断无变更的可能，你可要思忖明白。” “嗨，没事没事，大不了等到方丈擂台的时候，我再去拿个第一就是了。” 楚雨霞看着面前方允这副无所吊谓的样子，还有他那恬不知耻的发言，强忍着一拳干他脸上的冲动，转头朝旁边的帮众吩咐道。 “给帮内发消息，立刻将奖品准备好，送到黑水来。” 帮众应下以后就退了下去，包括姜游安在内，这房间里其他几名帮众这会儿看方允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要知道，这可是在昆仑神宫宝库里任选一样宝物的机会啊！就连他们这些帮内份子，若是没有突出贡献，恐怕劳碌一生也没办法得到这样的机会。 昆仑神宫乃是自西王母在世起便留存于世的上古遗迹，不管是神兵利器也好，灵丹妙药也好，甚至是价值连城的金银玉器、历史文物，可谓应有尽有。 这小子竟然就这么放弃了，就为了一个连同族都不是的异族人？ 嗨，然而不管是楚雨霞也好，还是姜游安也好，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情。 方允在异常界，完完全全就是个半吊子啊！ 瞅他这傻样，您甭说是昆仑神宫了，他怕是连昆仑山在哪个旮沓都不知道呢，你要指望他能理解这个机会有多珍贵、多难得，那可真是四个字——对牛弹琴。 若是方允知道，自己这么轻易的一个决定，就放过了价值上百万乃至于千万的好东西，不说心疼个七天七夜，起码也得从这8楼跳下去，一边跳一边高呼自己就是个大傻帽，回头摔碎了还得念叨自己两句败家玩意。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反正方允现在选好了，就是想改也改不了了。 就这会儿功夫他还在心里暗自庆幸呢，得亏了江烧阳跟向天娇等人义气，把这个名头让给了自己，不然自己答应杨雨嫣的事可真就砸手里了。 很快，等到事情办妥了，又有帮众走出来，与楚雨霞说了些什么，楚雨霞点了点头，就有人上来拿走了方允手里的平板电脑。 “我还有公务在身。游安，送客。” 楚雨霞也不客气，把事情办完以后立刻就下了逐客令，没有丝毫要跟方允再聊个一会的意思，姜游安也抬手朝方允做了个请的手势，方允自然没什么不可。 过了一会，当楚雨霞慢慢踱步到落地窗边上，看着方允从酒店大门口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站在路边上开始打车，姜游安也去而复返，回到了包厢里。 “大小姐，已经把方允送走了。” 楚雨霞嗯了一声，只是抬起头来看着窗户外面，背朝姜游安淡淡问道。 “游安，如果换成你，一件自选的昆仑神宫宝物，与一名异族小女孩的性命，你会选哪个？” 第三十三章 祸不单行（一） “当然是宝物。” 姜游安果断道，“一件宝物，往高了说，能显着提升自身实力，增加修为，往低了说也可以充实身家，细水长流。” “区区一名异族，大可以卖掉宝物以后，再花钱寻求名医治疗便是，又何须用得上这珍贵的长生不老药，方允兄弟这一着，可称不上明智。” 楚雨霞沉默不言，沉思片刻后，吩咐道。 “传令给黑水分家，让他们注意龙家人与本地黑帮的动向，一有状况，允许他们自行判断状况并行动。” “是。” 再说说出了酒店的方允，此刻的他也算是吃饱喝足，当他站到大街上，第一件事就是给向天娇打了个电话，果不其然的提示关机。 方允放下电话靠了一声，随后转念一想，又给艾北打了个电话。 随着粤语版《好心分手》响起，响了有好一会吧，艾北终于是接了起来，刚接起来就听到手机里传来震耳欲聋的炮鸣声，背景音里能听到艾北扯着嗓子在喊。 “达琳前辈！后面！后面还有！啊啊啊它们冲上来啦！”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隔着手机都把方允的脑子震得嗡嗡的，他寻思着要不还是先挂了，就听到爆炸声似乎朝远处去了，艾北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喂喂，是方允前辈嘛，我这边在出任务，有一点吵，抱歉啊。” 方允反应很快啊，立刻回道，“你这几天不在黑水是吗？” “嗯，我在国庆的时候就出去了……听说方允前辈你跟阿娇去参加龙华的比武大会了，结果怎么了？阿娇她第几名啊？” “额……挺好的，她应该有个前五吧……” “应该？” 要说女人的直觉敏锐呢，艾北立刻追问道，“应该是什么意思，排名没有立刻出来？这一届比赛出什么事情了嘛？阿娇她没事吧？” 方允被这么一通乱问，冷汗都下来了，他赶紧嚷嚷道。 “没有没有，你别咒她啊，她可好好的呢。回头等你忙完，到时候我跟向姐一起开个庆功宴，你记得要来啊。” 艾北应了两声，还想问些什么，方允赶紧说道。 “既然你在忙，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啊，先挂了。” 说完方允果断就把电话给挂掉了，挂掉以后还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看了看手机，好像这儿离黑水大学城也不远，要不干脆就这么走过去得了。 另一边，方允挂断后，艾北看着手机沉默不语的时候，一块巨大的金属碎片从艾北头顶飞过，坠落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海面上。 沉重的落水声在海面上响起，数米高的浪花伴随着声响冲天而起，狂暴的海风裹挟着海浪朝四下吹拂开来，也不断摇曳着女孩黑色的裙摆。 艾北将有些戴歪了的海兵帽扶正，伸手甩了甩自己被海水沾湿了的双马尾辫，望向远处漂浮在海面上的庞然巨物，脸上逐渐浮现出了焦躁的表情。 为什么方允这家伙会突然给我打电话，不管怎么想只能想到他是想问阿娇有关的事情，但他听到我不在罗芬以后又唯唯诺诺的，还立刻把我电话给挂了…… 他怎么敢！怎么敢挂我的电话！挂我这个超级无敌可爱美少女的电话！ 艾北死死咬着自己的拇指指尖，猫儿似的双眸中逐渐浮现出阴暗的神色，就在她伫立着的海面之下，起伏波涛之中，两团血红色的亮光缓缓升起。 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原本飞在空中、还在朝着庞然大物狂轰滥炸的瑟兰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朝不远处的艾北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冷汗就在红发小女孩的额头上冒了出来，这位在新手试炼时跟尤瑞莉安大战了三百回合的爆破组副组长尖叫声。 “艾北停手啊！超具装的使用许可什么的，我们可没有申请过啊！” 听到空中瑟兰的尖叫声海面上，一边骑着摩托艇、一边忙着往海里丢迷你水雷的少女也感受到了什么，她抬头看向艾北，脸上流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哈，大小姐也难得发一次飙啊。” 嘴里感慨着，她已经毫不犹豫地一脚油门到底，摩托艇转眼间便从另一侧冲了出去，笔直地跟身后的庞然巨物拉开了距离。 “啊啊啊啊——” 瑟兰看自己估计是劝不住了，这违规报告自己回去估计也是写定了，不由得揪着自己的头发哀嚎起来，紧接着脚下的反重力光开始拖着她朝后飞退。 “咿！” 庞然巨物伸出触手不断拍打着海面，鹦鹉般的尖嘴中发出刺耳的尖啸声，无形音波朝着四下震荡开来，连同附近泛起的海浪都在一瞬间被抹平开去！ 然而，面对这如此狂暴的攻势，艾北只是徐徐朝前伸出手来，她的脚下开始有巨物缓缓升起，惊涛骇浪之中，两只猩红色的巨目骤然圆睁！ “吼！！！” 含带着金属音质的咆哮声在海面上回荡，庞大的机械巨兽匍匐在艾北脚下，那是一头外形宛若鲨鱼般的机械造物，带着黑色斑纹的红色金属外壳覆盖其上。 它的身躯如同军舰般大小，长达两百里的躯体上满是金属装甲与部件铆接或焊接的痕迹，黑白相间的甲板状半身盔甲从它的头顶朝后延伸，直达尾部。 “亚德，全炮门展开，阵雨轰炸。” “吼！” 当艾北的声音在惊涛骇浪中响起，大大小小的炮管从金属巨鲨的身上朝外探出，各式各样的发射器与火炮一时间在金属巨鲨的体表密密麻麻排列开来。 艾北看着远处的巨型生物，眼神宛若金属般冰冷，口中缓缓吐出一个单词。 “fire。”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击声连续不断地响起，强烈的气浪吹得艾北的长发不断抖动着，炮弹与能量体不断从发射器中飞出，如同暴雨般朝着远处的目标落去！ 狂乱的爆炸声一时间淹没了整片海域，刺眼的光亮、炫目的烟尘裹挟着上千吨的海水冲向天空，巨浪顷刻间便被更多的爆炸炸得粉碎！！ 就连已经开出去相当距离的摩托艇也没能幸免，被后面卷来的浪花打翻，多亏瑟兰还算讲义气，一个低空飞掠将落水的少女捞了起来。 “fuck！这个双马尾白切黑，她故意的吧！” 被瑟兰捞起来的少女使劲咳出嘴里的海水，破口大骂道，此时瑟兰也只能勉强在爆炸导致的气浪中保持飞行，一不留神就会被掀起的浪头打翻。 当艾北脚下的机械巨鲨逐渐熄火，阵雨般的炮击也开始停止，能看到原本处于炮击中央的巨大机械生物赫然已被炸成了一小堆破破烂烂的金属遗骸。 艾北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小队残骸，不断有蓝色的电火花在残骸之中闪烁着，宛若血液般的燃料逐渐渗入海水之中，朝着四下荡漾开来。 “后面，艾北，后面！”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瑟兰的尖叫声，她茫然地朝着她们指出的方向扭头看去，一枚标枪大小的尖刺由远及近，已经猛然撞在了她的脸上！ 暗红色的屏障力场浮现，尖刺撞击在屏障之上，持续不断的涟漪在屏障上荡漾开来，然而这标枪的力道之大，竟是在片刻僵持以后径直洞穿了屏障！ 好在这片刻阻挡已经足够艾北勉强避开要害，这一记标枪几乎是擦着她的脸侧飞了过去，散发着腥臭味的鱼骨尖刺在她侧脸上留下了一道浅绿色的伤痕。 “呜……” 艾北发出吃痛的低吟，捂着自己的脸蛋跌跌撞撞地朝后退了几步，她想要出言指挥机械巨鲨反击，但几乎是当她开口的同时，一股电流般的剧痛亟过全身。 当艾北一声不响地倒了下去，一双双发着绿光的眼睛在海面下亮起。 海水开始冒泡，一道道怪异的身影从海中中钻出，宛若蝰鱼般丑陋的头部上覆盖着大小不一的鳞片，宛若肿瘤，因为辐射而变异的皮肤呈现出微亮的深绿色。 它们看起来就像是某种深海鱼类的变形，膨胀到变形的肌肉在鱼皮下鼓起，身上缠着以鲨鱼皮与海藻制成的皮甲，手中持着用鱼骨打造的各式武器。 当鱼怪们浮出水面，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朝艾北投去，用鱼骨制成的梭枪如同箭雨般倾泻在艾北与她身下的机械生物之上，发出乒乒乓乓的撞击声。 那头体型庞大的机械巨鲨愤怒的咆哮着，举起尾巴便朝着鱼人所在的海面重重拍去，钢铁铸成的巨尾重重拍打在海面上，掀起无数浪花。 “达琳，你去照顾一下新来的，大衮狂信徒我来搞定。” “哈？要我现在去给她当保姆？” 瑟兰也没管达琳怎么抗议，掠过机械巨鲨上空时直接把她给丢了下去，当她飞到鱼怪群的上空，鱼怪们也注意到了瑟兰的靠近，更多的标枪朝她投掷过来。 随着瑟兰的瞳孔亮起，火焰般的能量光从她肩后的推进口喷涌而出，她迅速将双臂朝前伸出，两手握拳，手腕相抵，双拳朝外打开。 清脆的机械变形声开始响起，层层叠叠的能量放射口与充能装置沿着手臂朝外展开，如同花朵般朝前绽放，一盏又一盏充能提示灯逐渐亮起。 当女孩的双臂娃完全被狰狞的机械所替代，光与热开始在她的胸前凝聚，更多的火焰状能量光从她背后的推进口中喷出，将她的红发染做狂放的烈火。 当所有的充能灯齐齐点亮，一道深红色的光芒赫然在手臂的前端成型。 “超必杀！全扩散·螺旋焚烧炮！” 伴随着瑟兰的大喊，狂暴的光束在顷刻间扩散开来，化作倾覆海面的镭射暴风席卷开来！ 宽度长达百米的巨型激光束一瞬间便覆盖了下方的海面，超高温甚至将海水在一瞬间煮沸开来，当水汽升腾，光束散尽，一个巨大的豁口出现在了海面上。 “哼哼，才这点本事，被做成鱼汤了吧，活该！略略略！” 海水开始朝豁口处倒灌，很快就恢复了原样，鱼人的残肢断臂逐渐从底下浮了上来，瑟兰还不忘嚣张地朝海面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狠狠嘲弄了一番。 “喂，小鬼，别管那些鱼头怪了，你先过来看看。” “叫谁小鬼啊！我今年二十一了好嘛！” 尽管瑟兰气得直跳脚，但还是迅速飞落到机械巨鲨身上，就看到艾北倒在地上，被称作达琳的少女正扶着她的脑袋，脸色有些难看。 “我已经给她打了中和剂，但她还是没有醒。” “你扶着她，我来看看。” 说着，瑟兰贴到艾北近前，努力睁大眼睛，红色的扫描光从她瞳孔中投出，在艾北的伤口处徐徐扫过，大量的数据流从瑟兰眼前扫过。 “糟糕了……糟糕了……完蛋了、完蛋了……” 红毛萝莉看着眼前的数据，一时间身体有些发抖，不断颤声道。 达琳看她这副样子，不由得皱眉，有点粗暴地喊道。 “搞什么，有话直说行不行，就算她要死了，也告诉我她怎么死的行么。” “是诅咒，那些个鱼头怪的武器上附有诅咒！啊啊啊，可恶！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剿灭任务，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大衮信徒啊！” “诅咒？” “是啊！还是最糟糕的大衮诅咒！如果不能赶紧找人解咒的话，她很快就会变成跟刚刚那些鱼头人一样的怪物！” 达琳低下头，看向艾北脸上那道浅浅的伤口，能看到如同触手般的纹路正从伤口处往外蔓延，女孩苍白的脸色渐渐开始发绿，些许皮疹出现在伤口附近。 “啧，所以我才讨厌新兵……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叫支援啊！” “不，不用你来指挥！喂喂，是真优嘛，收到请回复……” 就当瑟兰匆匆忙忙地开始呼叫支援时，达琳皱着眉头看向四周，提防着还有其他漏网之鱼的存在，当她的视线转到机械巨鲨的另一侧，瞳孔不由得微微缩小。 那一坨被艾北轰碎、漂浮在海面上的巨物残骸，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67章 祸不单行(一) 等到方允回到了大学宿舍，迎接他的是骇王冰冷无情的视线。 “凡……凡哥，今天天气挺好，您吃了没啊？” 方允点头哈腰、满脸赔笑，一副忠心耿耿狗腿子的模样，程沥凡都懒得搭理他，只是伸手朝他一摊，面无表情道。 “给宋念的报酬，还有我的无人机修理费、弹药费，出工费算你老客户七折，一共18万7千点，刷卡还是现金？” 方允的嘴巴张得比挖掘机还大，他先是呆滞了几秒，就从地上蹦了起来。 “卧槽，18万！凡哥你搁这抢我呢是吧！咱们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啊，你这狮子大开口是不是有点不厚道了！” 只见程沥凡早有准备，默默从桌子上拿起一叠纸递给他，方允默默地接过来，稍微翻了一下，发现这些是银行的流水单以及某家机械工厂所开的发票。 方允翻看了一下这家叫“天马机械工作室”出的收费单，发现光无人机维修的替换零件就整整花了将近十四万左右，还有五万则是现金提款给的发票。 方允仔仔细细来来回回地翻看了一下收据，忍不住嘟囔道。 “这个什么光学棱镜体怎么一个就要2万啊，还整整用了四个……” 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方允抬头看看自己跟前面无表情的骇王，只能忍痛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枚镀银的信用点数据盘。 “拿走吧，别让我再看到它！” 方允别过头去，咬着牙、噙着泪花把金属圆筒放到骇王手里，这一刻他的心在滴血，这二十万他都还没捂热乎呢，刚前脚进来后脚就出去了。 骇王也挺意外的，半信半疑地接过数据盘，拿了个电子信用存取器读了一下数，看到屏幕上的数字挑了挑眉毛，这才重新坐回到了屏幕前面。 方允捂着自己心口，慢慢地扶着床栏杆坐了下来，他面如死灰、双目无神地躺在床上，默默地看着天花板，仿佛看到许多信用点长出翅膀朝着天堂飞去。 程沥凡在屏幕面前敲打了一会键盘，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背朝方允道。 “对了……” “啊？不会还要钱吧凡哥。我真的一毛都没有了，你再问我要我就只能去卖腰子还债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杨雨嫣在找你，你知道么？” 方允从床上爬起来，明显愣了一下，想到自己好像确实是有个几天没怎么在学校里出现过了，杨雨嫣又没有自己的联系方式，恐怕想联系他都联系不上。 随后，方允就想到了一个问题，战战兢兢道。 “她……她是怎么找我的？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事。” “她在食堂路口堵住了利亚姆跟他的女朋友，用一种几乎可以说是威胁的语气，命令他把自己的联系方式转交给你，并让你拿到联系方式后尽快联系她。” 骇王面无表情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托你的福，现在全黑水大学都知道我们寝室有杨大校花的联系方式了，光今天通过计算机社社员联系我、问我买手机号码的人都有五个。” 方允一脸痴呆地听完骇王的话，随后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重新躺了下去，朝着天花板仰天哀嚎道。 “苍天啊，大地啊，求你赏点情商给杨雨嫣吧！别再让她折磨无辜的我了！” “她的号码我发你手机了，利亚姆那边我就这么回他了，你好自为之。” 方允躺在床上郁闷了一会，拿起手机开始做起了思想斗争，正当他把号码保存到通讯录里，打算拨出去的时候，吧嗒吧嗒的敲击声从阳台方向传了过来。 方允还以为是斑鸠之类的，漫不经心地朝阳台看去，随后就看到了一道人影站在阳台的推拉门外边。 方允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爬起来使劲擦了擦眼睛，就看到推拉门外边那人亮金色的眼睛眨巴了两下，一边挠着头一边朝他略带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这一会骇王也注意到了阳台上的动静，但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随后就收回了视线，跟没看到人似的继续看电脑屏幕。 方允赶紧放下手机从床上跳下来，冲到门边上先把门锁了，随后才快步走到阳台上门口，拉开推拉门，强压着自己语气里的惊讶与无奈，小声逼逼道。 “不是，我这可是男生宿舍，还是大白天的，你怎么上来的？” 这位与《逃学威龙》主角同名的少女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洗衣机。 方允顺着她手指出的方向看去，就看到那洗衣机门大开着，门后边的空间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充斥着，原本应该是滚筒的地方消失不见。 你都对我宿舍的洗衣机做了些什么啊！ 方允双手抱头，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但考虑到周星星还在自己旁边，他迅速冷静了下来，指着洗衣机门口扶额道。 “这个……这个是能恢复的，对吧？” 周星星一脸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随后蹲下身子朝方允招了招手，似乎在示意着他过来。 方允还寻思着呢，就看到周星星撅着屁股趴在了地上，虽然她的黑色直筒短裙底下还穿着四角的白色打底裤，但还是看得方允老脸一红。 就当方允还在发愣的时候，周星星已经钻进了洗衣机门里，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门后边的灰色雾气内，过去了以后还伸出手臂朝方允挥了挥。 感情这意思，是让他跟过去？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来干嘛的，一句话也不说，方允一边在心里边抱怨着，一边也趴到地上从洗衣机的门钻了进去。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洗衣机门后边，过了一会，那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就开始逐渐消散，最后重新露出了洗衣机后边的滚筒。 方允没有注意到的是，几乎是当他前脚消失在阳台上，被他落在床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屏幕上来电人徐芊芊的名字不断闪烁着。 第68章 祸不单行(二) 此时，当方允从一处洞里钻出来，赫然发现另一端的出口是个大号的铁皮垃圾桶，好在这垃圾桶应该是新的，还没多少异味。 一双手从上边伸出来，使劲拽住他往外拖，当方允废了一番功夫从铁皮垃圾桶里爬出来，就看到周星星紧贴着巷口的墙壁，正探头探脑地往外面看。 “搞什么啊，这里是哪儿？” 方允学着她的样子贴到墙壁上，压低声音朝她问道，就看到周星星指了指巷子口不远处的一处建筑，方允定睛一看，能看到那似乎是个工厂的入口。 这入口上边也没有挂什么招牌，但周星星好像很笃定里面有什么似得，直接气昂昂地朝着工厂摸了过去，方允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先跟上。 当他们两人蹑手蹑脚地摸到了工厂入口外边，方允探头朝里面看去，能看到里面还挺空旷的，但就在这空地上，赫然能看到有不少无人机正在来回飞行。 方允仔细打量着，这些外形宛如甜甜圈一般的黑色无人机他从未见过，既没有机翼也没有推进口，仅有些许蓝光亮着，飞起来只能听到细微的空气震动声。 方允仔细回忆了一会，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类似的东西，惊讶道。 “我去，是那个什么反重力装置？这些无人机全是？” 周星星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随后就看到她从自己背后的背包里取出了一块像雨披一样的东西，只是面积大上许多，随后招手示意方允靠近一点。 “这啥？” 方允凑到星星边上，随后就看到她把这块布往自己两人身上一盖，方允被这块布罩住的时候还有点懵，在黑暗中跟周星星大眼瞪小眼。 “disillusionment charm（幻身之魅）。” 周星星轻声念了一句咒语，几乎是当咒语念出的瞬间，方允四周就开始微微出现了光亮，方允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盖在自己跟星星头上的雨披消失了。 “我靠，这是啥啊，这干嘛用的？高科技？” 方允惊讶地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因为他明明可以清楚地看到四周，却还是能感觉到自己头顶与手上有着布匹的触感。 “隐身斗篷，我问蕾拉借的。” 周星星一只手撑着斗篷，另一只手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方允听到隐身斗篷这四个字，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小声问道。 “就，哈利波特里的那个？真货？” 周星星用力点了点头，方允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但不等他继续发表什么感言，就听到细微的空气声从不远处朝这边靠近过来。 两人赶紧朝着门口的侧边躲去，就看到一台黑色无人机飞速从他们刚刚站着的位置掠过，机身上的独眼摄像头开始发出蓝色的扫描光，朝着四下扫去。 方允跟周星星使劲屏息凝神，生怕发出一点动静，当扫描光从他们身上扫了过去，那黑色无人机看起来毫无反应，只是停留了一会又飞走了。 “还真是真货啊……我靠，这岂不是天底下所有的女澡堂都危险了。” 方允喃喃自语道，周星星则从旁边拿肩膀轻撞了一下他，示意他别呆站着，方允这才双手架起布朝工厂里走去，周星星紧紧跟在他后面。 说实话，这个姿势移动起来比想象的困难，好在这两人的运动神经相当出色，很快就习惯了这种跟小学生开火车一样的移动方式。 两个人在这广场上跟无头苍蝇似得转了几圈，能看到这广场上的建筑物门几乎都关着，每一道门都装有生物识别系统以及防破拆装置。 方允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越看越是心惊，因为他发现这里除了巡逻无人机以外，各个角落与高处还设置有大量的隐藏摄像头与感应器。 如果没有有隐身斗篷的话，想潜入这里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除非有办法解决这些无人机跟监控装置，否则怕是山姆·费舍尔在这也寸步难行。 “这儿也太大了，咱们这样转下去不是办法啊。” 方允拐过一个转角，靠着墙小声道，周星星也有些没主意，两个人就这样停在墙边上，朝四下的建筑看去，试图找到什么有价值的地方。 “吱呀。” 就当两人犯难的时候，旁边一处仓库的门被打开，只见一辆无人叉车载着货箱缓缓从门里开了出来，朝着广场另一侧的另一栋建筑移动过去。 方允与周星星对视一眼，两人心领神会，立刻朝着还未闭合的仓库门移动过去，堪堪从马上要闭合的门缝里挤了过去。 当两人走进仓库，白炽灯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令方允感到震惊的是，这座仓库里赫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机器人以及其他大型机械。 他甚至看到了类似于机甲一样的玩意，只是没有装甲板，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大型外骨骼，粗犷的金属骨架还没来得及喷漆，散发着一股新鲜的铁腥味。 方允来明珠区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但这样的地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凑过去仔细打量着那些排列整齐的机器人，还没有安上人工皮肤的面孔有些狰狞。 “方允。” 周星星轻声喊了他一下，方允回过神来，继续跟着周星星往里走，往里走是组装机器人零件的流水线，各式各样的机械吊臂上悬挂着等待拼装的零部件。 当两人来到了流水线的尽头，发现走到这里再往前，墙壁上就只剩下了供零部件与机械臂移动的流水线出入口，两边堆满了货箱，基本是条死路。 方允还是有些疑惑，周星星到底是找他来干嘛的，难不成是来偷机器人的？ 正当他想开口询问的时候，一声探照灯打开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思绪，紧接着便是数道强光打在了他们所在的位置上，一时间刺得两人睁不开眼。 随着强光亮起，沉重的机械脚步声以及轻微的空气颤抖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不断有机械变形的声音以及武器解除保险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第69章 祸不单行(三) 等到方允回到了大学宿舍，迎接他的是骇王冰冷无情的视线。 “凡……凡哥，今天天气挺好，您吃了没啊？” 方允点头哈腰、满脸赔笑，一副忠心耿耿狗腿子的模样，程沥凡都懒得搭理他，只是伸手朝他一摊，面无表情道。 “给宋念的报酬，还有我的无人机修理费、弹药费，出工费算你老客户七折，一共18万7千点，刷卡还是现金？” 方允的嘴巴张得比挖掘机还大，他先是呆滞了几秒，就从地上蹦了起来。 “卧槽，18万！凡哥你搁这抢我呢是吧！咱们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啊，你这狮子大开口是不是有点不厚道了！” 只见程沥凡早有准备，默默从桌子上拿起一叠纸递给他，方允默默地接过来，稍微翻了一下，发现这些是银行的流水单以及某家机械工厂所开的发票。 方允翻看了一下这家叫“天马机械工作室”出的收费单，发现光无人机维修的替换零件就整整花了将近十四万左右，还有五万则是现金提款给的发票。 方允仔仔细细来来回回地翻看了一下收据，忍不住嘟囔道。 “这个什么光学棱镜体怎么一个就要2万啊，还整整用了四个……” 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方允抬头看看自己跟前面无表情的骇王，只能忍痛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枚镀银的信用点数据盘。 “拿走吧，别让我再看到它！” 方允别过头去，咬着牙、噙着泪花把金属圆筒放到骇王手里，这一刻他的心在滴血，这二十万他都还没捂热乎呢，刚前脚进来后脚就出去了。 骇王也挺意外的，半信半疑地接过数据盘，拿了个电子信用存取器读了一下数，看到屏幕上的数字挑了挑眉毛，这才重新坐回到了屏幕前面。 方允捂着自己心口，慢慢地扶着床栏杆坐了下来，他面如死灰、双目无神地躺在床上，默默地看着天花板，仿佛看到许多信用点长出翅膀朝着天堂飞去。 程沥凡在屏幕面前敲打了一会键盘，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背朝方允道。 “对了……” “啊？不会还要钱吧凡哥。我真的一毛都没有了，你再问我要我就只能去卖腰子还债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杨雨嫣在找你，你知道么？” 方允从床上爬起来，明显愣了一下，想到自己好像确实是有个几天没怎么在学校里出现过了，杨雨嫣又没有自己的联系方式，恐怕想联系他都联系不上。 随后，方允就想到了一个问题，战战兢兢道。 “她……她是怎么找我的？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事。” “她在食堂路口堵住了利亚姆跟他的女朋友，用一种几乎可以说是威胁的语气，命令他把自己的联系方式转交给你，并让你拿到联系方式后尽快联系她。” 骇王面无表情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托你的福，现在全黑水大学都知道我们寝室有杨大校花的联系方式了，光今天通过计算机社社员联系我、问我买手机号码的人都有五个。” 方允一脸痴呆地听完骇王的话，随后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重新躺了下去，朝着天花板仰天哀嚎道。 “苍天啊，大地啊，求你赏点情商给杨雨嫣吧！别再让她折磨无辜的我了！” “她的号码我发你手机了，利亚姆那边我就这么回他了，你好自为之。” 方允躺在床上郁闷了一会，拿起手机开始做起了思想斗争，正当他把号码保存到通讯录里，打算拨出去的时候，吧嗒吧嗒的敲击声从阳台方向传了过来。 方允还以为是斑鸠之类的，漫不经心地朝阳台看去，随后就看到了一道人影站在阳台的推拉门外边。 方允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爬起来使劲擦了擦眼睛，就看到推拉门外边那人亮金色的眼睛眨巴了两下，一边挠着头一边朝他略带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这一会骇王也注意到了阳台上的动静，但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随后就收回了视线，跟没看到人似的继续看电脑屏幕。 方允赶紧放下手机从床上跳下来，冲到门边上先把门锁了，随后才快步走到阳台上门口，拉开推拉门，强压着自己语气里的惊讶与无奈，小声逼逼道。 “不是，我这可是男生宿舍，还是大白天的，你怎么上来的？” 这位与《逃学威龙》主角同名的少女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洗衣机。 方允顺着她手指出的方向看去，就看到那洗衣机门大开着，门后边的空间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充斥着，原本应该是滚筒的地方消失不见。 你都对我宿舍的洗衣机做了些什么啊！ 方允双手抱头，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但考虑到周星星还在自己旁边，他迅速冷静了下来，指着洗衣机门口扶额道。 “这个……这个是能恢复的，对吧？” 周星星一脸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随后蹲下身子朝方允招了招手，似乎在示意着他过来。 方允还寻思着呢，就看到周星星撅着屁股趴在了地上，虽然她的黑色直筒短裙底下还穿着四角的白色打底裤，但还是看得方允老脸一红。 就当方允还在发愣的时候，周星星已经钻进了洗衣机门里，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门后边的灰色雾气内，过去了以后还伸出手臂朝方允挥了挥。 感情这意思，是让他跟过去？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来干嘛的，一句话也不说，方允一边在心里边抱怨着，一边也趴到地上从洗衣机的门钻了进去。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洗衣机门后边，过了一会，那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就开始逐渐消散，最后重新露出了洗衣机后边的滚筒。 方允没有注意到的是，几乎是当他前脚消失在阳台上，被他落在床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屏幕上来电人徐芊芊的名字不断闪烁着。 第70章 祸不单行(四) 此时，当方允从一处洞里钻出来，赫然发现另一端的出口是个大号的铁皮垃圾桶，好在这垃圾桶应该是新的，还没多少异味。 一双手从上边伸出来，使劲拽住他往外拖，当方允废了一番功夫从铁皮垃圾桶里爬出来，就看到周星星紧贴着巷口的墙壁，正探头探脑地往外面看。 “搞什么啊，这里是哪儿？” 方允学着她的样子贴到墙壁上，压低声音朝她问道，就看到周星星指了指巷子口不远处的一处建筑，方允定睛一看，能看到那似乎是个工厂的入口。 这入口上边也没有挂什么招牌，但周星星好像很笃定里面有什么似得，直接气昂昂地朝着工厂摸了过去，方允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先跟上。 当他们两人蹑手蹑脚地摸到了工厂入口外边，方允探头朝里面看去，能看到里面还挺空旷的，但就在这空地上，赫然能看到有不少无人机正在来回飞行。 方允仔细打量着，这些外形宛如甜甜圈一般的黑色无人机他从未见过，既没有机翼也没有推进口，仅有些许蓝光亮着，飞起来只能听到细微的空气震动声。 方允仔细回忆了一会，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类似的东西，惊讶道。 “我去，是那个什么反重力装置？这些无人机全是？” 周星星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随后就看到她从自己背后的背包里取出了一块像雨披一样的东西，只是面积大上许多，随后招手示意方允靠近一点。 “这啥？” 方允凑到星星边上，随后就看到她把这块布往自己两人身上一盖，方允被这块布罩住的时候还有点懵，在黑暗中跟周星星大眼瞪小眼。 “disillusionment charm（幻身之魅）。” 周星星轻声念了一句咒语，几乎是当咒语念出的瞬间，方允四周就开始微微出现了光亮，方允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盖在自己跟星星头上的雨披消失了。 “我靠，这是啥啊，这干嘛用的？高科技？” 方允惊讶地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因为他明明可以清楚地看到四周，却还是能感觉到自己头顶与手上有着布匹的触感。 “隐身斗篷，我问蕾拉借的。” 周星星一只手撑着斗篷，另一只手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方允听到隐身斗篷这四个字，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小声问道。 “就，哈利波特里的那个？真货？” 周星星用力点了点头，方允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但不等他继续发表什么感言，就听到细微的空气声从不远处朝这边靠近过来。 两人赶紧朝着门口的侧边躲去，就看到一台黑色无人机飞速从他们刚刚站着的位置掠过，机身上的独眼摄像头开始发出蓝色的扫描光，朝着四下扫去。 方允跟周星星使劲屏息凝神，生怕发出一点动静，当扫描光从他们身上扫了过去，那黑色无人机看起来毫无反应，只是停留了一会又飞走了。 “还真是真货啊……我靠，这岂不是天底下所有的女澡堂都危险了。” 方允喃喃自语道，周星星则从旁边拿肩膀轻撞了一下他，示意他别呆站着，方允这才双手架起布朝工厂里走去，周星星紧紧跟在他后面。 说实话，这个姿势移动起来比想象的困难，好在这两人的运动神经相当出色，很快就习惯了这种跟小学生开火车一样的移动方式。 两个人在这广场上跟无头苍蝇似得转了几圈，能看到这广场上的建筑物门几乎都关着，每一道门都装有生物识别系统以及防破拆装置。 方允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越看越是心惊，因为他发现这里除了巡逻无人机以外，各个角落与高处还设置有大量的隐藏摄像头与感应器。 如果没有有隐身斗篷的话，想潜入这里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除非有办法解决这些无人机跟监控装置，否则怕是山姆·费舍尔在这也寸步难行。 “这儿也太大了，咱们这样转下去不是办法啊。” 方允拐过一个转角，靠着墙小声道，周星星也有些没主意，两个人就这样停在墙边上，朝四下的建筑看去，试图找到什么有价值的地方。 “吱呀。” 就当两人犯难的时候，旁边一处仓库的门被打开，只见一辆无人叉车载着货箱缓缓从门里开了出来，朝着广场另一侧的另一栋建筑移动过去。 方允与周星星对视一眼，两人心领神会，立刻朝着还未闭合的仓库门移动过去，堪堪从马上要闭合的门缝里挤了过去。 当两人走进仓库，白炽灯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令方允感到震惊的是，这座仓库里赫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机器人以及其他大型机械。 他甚至看到了类似于机甲一样的玩意，只是没有装甲板，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大型外骨骼，粗犷的金属骨架还没来得及喷漆，散发着一股新鲜的铁腥味。 方允来明珠区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但这样的地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凑过去仔细打量着那些排列整齐的机器人，还没有安上人工皮肤的面孔有些狰狞。 “方允。” 周星星轻声喊了他一下，方允回过神来，继续跟着周星星往里走，往里走是组装机器人零件的流水线，各式各样的机械吊臂上悬挂着等待拼装的零部件。 当两人来到了流水线的尽头，发现走到这里再往前，墙壁上就只剩下了供零部件与机械臂移动的流水线出入口，两边堆满了货箱，基本是条死路。 方允还是有些疑惑，周星星到底是找他来干嘛的，难不成是来偷机器人的？ 正当他想开口询问的时候，一声探照灯打开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思绪，紧接着便是数道强光打在了他们所在的位置上，一时间刺得两人睁不开眼。 随着强光亮起，沉重的机械脚步声以及轻微的空气颤抖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不断有机械变形的声音以及武器解除保险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第71章 祸不单行(五) “听着，我不管你们是谁，也不管你们是为了什么。现在，老老实实地解除伪装，否则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我保证是你们不想看到的。” 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声从高处传过来，方允与周星星缓过劲来，就发现自己身后边已经围了一整排的机器人还有各式各样的无人机与无人车。 这些机器人每个都被漆成了黑灰色，数字标记在脸部的装甲上，手中持有某种大型动能武器，椅子大小的无人机则伸出枪管，前端微微亮起一点红光。 黑色的轮形无人机则更为夸张，三管式转轮机枪从重型机体的下方探出，连带着镭射瞄准器打来红点，精准地指在方允与周星星两人的身上。 两人震惊之余，方允眼珠转了转，朝周星星甩了甩头，周星星则是有些迟疑。 “不要以为可以溜走。虽然你们的光学、消声、消热技术很完美，但物体的重量并没有消失，这个房间的地板里嵌有压力感应层，我知道你们所在的位置。” 说着，似乎就像是为了证明这点一样，那些手持大型动能武器的机器人调转头部，很人性化地朝着方允与周星星看来，方允甚至能感觉到它们的视线。 方允的脸色很难看，低声朝着周星星道。 “怎么办，要硬拼看看嘛？” 周星星也没遇到过这样的场合，咬着嘴唇有些踌躇，就当两人商量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脚步声从机器人后边传过来，脚步声的主人还不断抱怨着。 “搞什么……大半夜的还要我来干活，让他那些机器人干不就好了。” 方允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有些纳闷，等到那人从机器人里挤出来，方允这才脱口而出道，“卧槽，宋哥？他怎么会在这？” 原来，从机器人后边挤出来的不是他人，正是宋念，此时他还穿着一身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古典黑红斑纹睡衣，头发乱糟糟地跟一群机器人站在一块。 方允想了想，朝周星星比划了一下，随后自己掀开了隐形斗篷，当宋念看到方允跟变魔术似得出现在自己面前，原本还有点困倦的脸立刻变得睡意全无。 “卧槽，方允，你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咱们这篇幅看似久远，但实际上离两人上次分开也就隔了两三天的时间，方允也跟着狠狠地靠了一声，大骂道。 “我还想问呢？阎爷不是说安排你跟宫妹找地方藏起来了吗，怎么没几天的功夫你就跟机器人混在一起了？” “你说啥呢，这儿就是他给我安排好的地方，筱绫跟她奶奶也在这呢。” “啊？” 这回轮到方允张大嘴巴了，旁边的机器人还举着枪警惕着呢，宋念也不客气，靠着旁边一铁哥们打了个哈欠，没好气道。 “你问我我还没问你呢，你这大白天的跑别人仓库里来干嘛，偷机器人？” “你才偷机器人！我这是，这是……” 对啊，我这是来干嘛的啊？我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来了吗？ 方允那叫一个憋屈啊，他只觉得自己跟个傻帽似得，被别人一忽悠就出来了，他只能使劲朝旁边的周星星干瞪眼，就注意到周星星也有点愣。 好在她也不含糊，直接把隐形斗篷也摘了下来，摘下来以后盯着宋念猛瞧，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手机猛看，一会儿看看宋念一会儿看看手机屏幕。 方允看周星星这样也有点懵，就凑到她脑袋边上，看到手机里面是一张通缉令，上边赫然画着得是宋念，只是看起来有点瘦，没有胡茬，显得有些年轻。 方允这一刻终于恍然大悟，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后知后觉道。 “原来你是带着我来抓他的？” 周星星看了看宋念，又看了看方允，尴尬地抓起了后脑袋，两个人顿时感觉彼此的智商都被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了一番，一时间相对是无语凝噎啊。 过了数分钟以后，方允跟周星星两人坐到了一张铁桌子旁边，宋念也一脸困顿地坐在他们两人对面，旁边的宫筱绫把盛着杯子的茶托盘放到桌面上。 “所以，总而言之……现在我跟宋哥差不多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周星星一边点头表示理解，一边伸手接过杯子，礼貌地朝宫筱绫点头表示感谢，方允则是一脸郁闷地拿起杯子灌了一口，发现这杯子里竟然还是热牛奶。 宋念伸手把玩着一个钥匙扣大小的迷你录音机，不耐烦道。 “赶紧喝，喝完这杯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啊，别在这逗留。” “这么绝情啊宋哥，这就急着赶我们走了？” “我靠，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可告诉你啊，你不在这几天，三船帮几乎把整个明珠区翻了个底朝天，你、我跟筱绫的通缉令已经贴满大街小巷了。” 宋念没好气道，宫筱绫则是在宋念身旁坐下，双手托腮叹气道。 “如果不是天马博士把三船帮的人顶了回去，恐怕我跟宋哥已经被抓走了。” “你们说的天马博士，是这机械工厂的主人？” 宫筱绫轻轻点头，“对，他是曹先生的朋友，曹先生让我跟宋哥在他这先躲上一阵。” “啧，那家伙的朋友还挺多，怎么走到哪哪儿都有。” “这也是种本事，你羡慕不来的。” “我靠，谁羡慕了！我就喜欢周末没有人找我的感觉不行吗？” 宋念呵呵笑了两声，不予作答，而周星星则是用充满同情地目光注视着方允，还伸手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以表同情。 就当方允想要跳起来发作的时候，一阵轻微的空气震动声传来，就看到一台黑色的环形无人机从门外边缓缓飞了进来，中年人的声音缓缓响起。 “宫筱绫，我在b35号线等你，别让我等太久。” “明白了，天马博士。那我就先过去了，宋哥，晚点见。” 第72章 祸不单行(六) “嗯，使用工具的时候小心点。” 看着宫筱绫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了门后，方允忍不住问道。 “筱绫这是要去干嘛？” “哦，作为留在这的条件之一，我们俩要帮忙一部分工作。她负责给天马博士打下手，修理机械什么的，我则是负责晚上的安保跟货物调度。”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一副严重睡眠不足的样子。” “是是，也不想想这是因为拜哪位所赐。” 方允被这一句话噎得直瞪眼，周星星则是在旁边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想要吃瓜的心态一览无遗。 就当方允三人在这边闲扯的时候，阎爷那边可没有闲着，此刻他正在治安署档案室的椅子上坐着，背靠着墙壁，手指不断在平板上滑动着。 “你要的资料都在这里了，包括昨天各个港口反馈上来的清单。” 走进来的岑青裳把一沓档案放到桌子上，随后就在阎爷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能看到阎爷嘴里叼着一支烟，但没有点上，就只是这样干叼着。 “你突然要这两年黑水市的机器人进出口情况，以及市内机器人交易情况的数据干什么，这跟逮捕宋念有关系？” “算是吧，有一些其他想法。” 阎爷含糊其辞道，青裳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笑道。 “那你可知道，这几天朱鹮可是一直在高强度外出调查，我刚收到她的小汐，说是已经查到了有关于宋念的线索，这一会估计已经在明珠区里了。” 阎爷闻言愣了愣，“她跑到明珠区去了？” “有线民电话检举，说在明珠区看到过宋念，她带人追这条线索去了。” “哦，挺好的，像她这么负责的警察，现在可不多见了。” 阎爷如此感慨了两句，随后继续低头看手里的资料，因为事关各个部门，统计起来着实费了番功夫，只希望这些数据能派上用场。 “配备有热能刀跟迷你光束炮的高仿真女仆机器人……想来也只有那些个满是恶趣味的豪门财阀才会对这玩意感兴趣。” 果然没有么，阎爷将资料翻到底，心里大概有了个预计，把手里的平板丢到一旁桌子上，站起来走到打开的窗户边上，靠着窗台点燃了嘴里的香烟。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档案室走廊外边传进来，青裳跟阎爷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因为他们两人都不约而同猜到了脚步声的主人。 “这么快就回来了？” 青裳喃喃自语道，当朱鹮的身影出现在档案室的门口，能看到她身上穿着警用背心与护膝，手持联邦治安官专用的警用单兵武器，神情严肃。 “朱鹮？” 青裳看朱鹮这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疑惑，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然而当朱鹮冲进来，看到了站在窗边上的阎爷，棕橙色的瞳孔随之微微缩小。 下一刻，朱鹮手里的武器就朝阎爷举起了起来，厉声道。 “曹征，我怀疑你与越狱犯串通协助其潜逃，以见习治安官的身份逮捕你！放弃抵抗，把手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立刻！” 看着面前拿着武器直指着自己的朱鹮，阎爷还是继续倚着打开的窗户，烟气不断在他脸侧缭绕，使得他现在的神色有些看之不清。 “某位好心人给你提供了线索，是么？” 弥漫的烟气之中，阎爷一边抽着烟，一边淡淡道，朱鹮的眉头皱得很紧，她一动不动地举枪瞄准，手指紧贴在扳机上，显然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砰砰！” 过了数分钟以后，清脆的枪声在治安署里响起，紧接着便是玻璃破碎的声音，治安署外侧，有不少行人看到一道身影从治安署四楼的档案室破窗而出。 朱鹮看着眼前破开的窗户，能看到那人影落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冲出去了老远，脸色铁青，随即举起手中的对讲机喊道。 “通知各单位，名为曹征的犯罪嫌疑人已经从治安署脱逃，请各单位务必注意，该嫌犯持有某种超自然能力，允许在拘捕时启用对异常武器！” “啊？！” 此时正坐在无人出租车里的露西听到车载对讲机里传来的声音，不由得跳起来大叫了一声，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车顶棚上，疼得她又喵得一声蜷起了脑袋。 “啊！怎么一惊一乍的，咋了这是？” 坐在她旁边的格列弗原本都有点昏昏欲睡了，被露西这么一叫唤立刻惊醒了过来，只是露西顾不上接他的话，慌慌张张地拿出手机不停拨打着电话。 “不行，方允哥的电话一直没人接。” 越是打不通，露西就越是着急，加上这几天一直没回罗芬在治安署查案，案情又一直没有进展，女孩的情绪本就有些不稳定，这会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了起来。 “唉？怎么就开始哭了，别哭啊！之前那小矮子好不容易才给你止住的。” 别看这格列弗年纪好像不大，但也算是上过刀山、下过火海的硬汉，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那眼前这阵仗他是真没见过，一时间也有点乱了手脚。 “要不，我们先回去问问？反正这事也不着急。” “没……没关系，我只是，只是有一点……” 露西使劲哽咽了一会，双手胡乱抹去泪水，坚定的摇了摇头，回答道。 “方允哥他比我厉害得多，他一定没问题的。” 说到这里，露西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转头看向车窗外面的风景，呢喃道。 “敏仙姐教过我，任何时候，应当先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好，然后才有资格去担心别人。一味的瞻前顾后，只会让自己成为拖累。” 格列弗闻言哟了一声，“你说的敏仙，是‘狂兵’朴敏仙？我听我朋友说过，她原本是旧北壤特种部队的吧，三战时候曾经全歼过南壤的精锐部队。” 露西小声道，“我也不太清楚。她在教我和方允哥东西的时候，基本不提她以前当兵时的事情。很多事情都还是鬽音姐私下告诉我的。” 第73章 祸不单行(七) “她还跟你刚刚提到得那个方允有关系？” “嗯，方允哥的体能锻炼还有格斗基础都是她教的，虽然只有一阵子，不过敏仙姐私底下还跟我夸过他，说他是个练搏击的好苗子。” 格列弗咂了咂嘴，嘟囔道。 “听起来这家伙打架肯定很厉害，有机会我可得找他切磋一下。” “明珠区，到了。” 提示音响起，代表无人出租车已经抵达了明珠区的入口处，当一两人从车上下来，望着眼前错综复杂的大街小巷以及层层叠叠的违章建筑。 “走了，小猫。” 就当露西还在犹犹豫豫的时候，格列弗已经大步朝街区走了过去，用力握拳击向天空，大吼道。 “很好，接下来，就让我们把这鬼地方烧成灰！” “唉？我们的目的是这个嘛？” 就当一大一小两人走进明珠区的时候，区内的天马机械工厂内。 “咚！” 当两手相撞发出闷响，方允被这一招震得朝后退了两步，不由得使劲抖了抖发麻的手，朝面前的宋念抱怨道。 “感觉你这一拳力气也不怎么大啊，为啥对轰下来吃亏的是我呢？” 宋念很欠揍地笑了笑，“怎么，想学啊？想学我教你啊。” “你少来，先告诉我这第一句怎么理解。” 就看到宋念手里拿着之前祁小红塞给方允的那本秘籍，皱着眉头念道。 “你这总纲怎么怪怪的，感觉说是秘籍，更像是什么奇淫巧技啊。” “少废话，就说你看不看得懂吧！” “靠，就这我能看不懂？先说这第一句，龙行于天而云辟易……” 宋念一边念着，一边跟方允开始摆架子，两个人就开始慢吞吞地照着书上的指示摆起了把式，你一拳我一拳地打着，跟老头子打太极拳似的。 由于他们的动作并不快，导致姿势看起来有点蠢，但可千万别小看了这一步。 古语有云，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练好了基本功以外，最为关键的第一步，也就是师傅领进门这一步，就是摆把式，也就是所谓的学套路。 不管是什么样的武功，都会有其套路所在，哪怕是现代的格斗技，往往也会从含有一定水准的单个动作开始教起，比如空手道的正拳，柔道的背负投。 而龙华古武则更为复杂一些，其套路往往是由多个身体部位构成，光是一个动作，可能就要用上包括颈、指、肘、肩、腰、胯、膝、脚等等部位。 而所谓的“桩”，便是从这套路里单拆出来的一帧动作，保持这样的一个动作不动，便是站桩；而将这样的一个动作从头到尾的打完，便是走桩。 宋念现在在做的，就是把这秘籍里的文字部分变成具体的动作，一帧帧地教给方允，顺便把里面用得到、要背要记的口诀也一并传给他。 要说眼前这场景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就要回到几分钟之前了。 方允给周星星大概讲了一下自己是怎么在三船帮那里吃了大亏，然后被宋念跟宫筱绫救了，又如何跟宋念反打了一波三船帮追兵的事情一股脑儿都说了。 周星星听完以后理解了怎么个情况，放弃得倒也干脆，只是有些垂头丧气。 “我还想着说，拿到游戏以后就能陪尤利娅一起打了……” 方允对星星心里还是有些歉意的，但他自己也是个一穷二白的家伙，下意识就想先搜搜自己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略表歉意的玩意。 结果他在自己身上摸了这么一通，最后就只找到了一本卷着藏在自己衣服内兜里的秘籍，也就是他之前在安葬洪叔公的时候从祁小红那得到的那本。 “哦，武功秘籍，哪儿来的？” 宋念的眼力也是相当不错，只是瞅了一眼就看出来这书不是什么凡物，方允还挺意外的，“你怎么一眼就看出来的？我这就不能是一本仿古科普读物？” 宋念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那不是普通的书。这种线装书使用的线里都含有秘籍撰写者的内力，在武者眼里是很明显的。” “怪不得，我就说怎么觉得这本书好像比普通书是要重一些。” 方允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搞得宋念一阵无语，周星星倒是很有兴趣的样子，凑过来看了看，方允也就顺着掀开秘籍看了两眼，皱着眉头念了两句。 “天有余而人不足，故取有余而补缺……这写的得都是啥，道德经？” 周星星跟方允看这文言文看得脑壳疼，宋念无奈地叹了口气。 “古武基本都是这样的，如果没有人帮忙解读、传招的话，一般情况下就跟那些个晦涩的古文言文没啥区别，你得找些懂行的人，比如世家武者……” 方允跟周星星齐齐朝宋念看过来，看得宋念一阵莫名其妙。 “看我做什么，难道你们还想把这玩意拿给我，让我帮你们翻译？” 方允嘿嘿一笑，就这么把那本秘籍朝宋念丢了过来，宋念翻了个白眼伸手接住，小心翼翼地抚平这秘籍书页上的褶皱。 要知道，所谓的武功秘籍往往也是武者对自己毕生所学的汇总，是其心血与精华所在，即便是在八大派这样的名门大派，也是需要隐秘保管的东西。 他没想到方允把这玩意给自己给的这么痛快，好奇这秘籍之余还有点小感动，当即也没再推脱什么，直接就当场翻阅了起来。 所以，现在才有了现在这么一幕，就看到两人相互学了一番套路，别看这几个动作好像不难，但一套练下来方允还是觉得汗如雨下，费得力气不少。 “你这姿势不对，这地方要把力气从腰发出来，顺着肩膀传出去。” 宋念踢了踢方允的脚，又敲了敲他的肩膀，拿稳他的胳膊，让他的肩、肘、腕三处关节都在一条直线上，再摆正他的脑袋，让他的视线朝前。 “好，就是这样，记住这种感觉，把刚刚的姿势再打一遍。” 方允深吸一气，拧腰踏步，摆肩甩臂，便是一招云龙探爪朝前方打了出去！ 这一招使得可谓是行云流水，只是第一次上手就隐隐有了些风范，搞得宋念都有些不自信了，嘴里碎碎念着这家伙真是第一天习武？ 第74章 祸不单行(八) 方允自己倒是没什么感想，打完这一拳以后他就直接累得坐在了地上，开始疯狂地大喘气，旁边蹲着看他们俩习武的周星星就顺手递了杯牛奶给他。 方允先谢谢了一下，先把这一杯牛奶一饮而尽，随后喘气道。 “宋哥，你挺会教人啊，之前学过？” “差不多吧，我之前是在家族名下的武馆打工，在那里一边打基础一边带一些普通的学徒，稍微有些心得。” 方允眼珠子转悠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一时间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宋念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道。 “怎么，想问我是怎么进监狱的？” “嘿嘿，毕竟宋哥你这样子，怎么看着都不像会犯事的人啊。” “你懂个屁。” 宋念拍了方允后脑勺一巴掌，随后犹豫了再三，才开口道。 “武馆里有个人侮辱我妈，一着急之下，我跟他动了手，结果没想到那一天我刚好丹田成型，你可以理解为是武者正式踏入了武道……” “我当时情绪比较激动，下手没轻没重，不小心给他打死了，当时在场的人特别多，我没办法，只好去投案自首，后来的事情你也就知道了。” 虽然宋念说的轻描淡写的，但凡是个人也能听出他言语里的苦闷，方允认真想了想，问道，“所以当时警察没发现你是个异能者？” “没，因为我本来也学过武术，加上我也没抵抗，他们以为就是普通的打斗过程中失手致人死亡，给我填也是这样的。” “可惜，我打死的那小子家里有权有势，找律师弄了点手段把我搞成了故意杀人，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听起来够倒霉的啊，宋哥，考不考虑去看个相什么的改一下运，我刚好认识一个这方面的家伙，他算卦还挺准的。” “是是是，所以你还练不练了，要练就给我赶紧站起来。” 很快，方允跟宋念站起来开始继续练把式，周星星看了一会也开始觉得无聊起来，躺在会客沙发上玩起了手机，时不时还冲着屏幕傻笑两下。 这秘籍看起来厚，里面实际的内容倒是不多，按照宋念说得，套路只有总纲以及后边每一篇的开头部分，其他的都是对内容的注释以及作者自己的看法。 “倒不如说，这些注释才是秘籍的珍贵之处所在，同样的武功，在不同的武者眼中可能会有截然不同的见解，往往这些见解就决定了最终可以抵达的境界。” “你这本秘籍还挺新的，不像是传古物，大概也就几十来年的样子，不过里头的很多见解与注释，我这个新晋武者看了都觉得玄妙，恐怕作者来头不小。” 方允似懂非懂地点头，就当两人还在研究注释的时候，一台体型略小一圈的无人机从墙壁上的通风口里飞了出来，里面传来了宫筱绫略显焦急的声音。 “宋哥，博士说外面好像有人在跟三船帮的人打架，动静很大，他已经派无人机去侦查了，但以防万一，还是要你先去做好准备。” “有人在跟三船帮的人打架？谁啊，长什么样子？” 方允不由得有些紧张，赶紧出声问道，宫筱绫那边沉默了一会，随后回答道。 “是两个外地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皮肤黝黑，虽然穿着联邦制服，但看着很凶；另一个是个蓝色头发的小姑娘，穿着灰色的战术外套跟黑色短裤。” 方允听到这个小姑娘外形的描述，隐隐有了些不妙的预感，赶紧问道。 “那小姑娘是不是有猫耳朵跟尾巴，戴着头戴式的战术耳机？” “耳朵跟尾巴倒是没有，但确实戴着战术耳机。” 宫筱绫先是回答了一句，又过了一会，她操控着的无人机开始发光，当光线逐渐亮起，一幅全息影像被投射到方允几人面前。 能看到影像里似乎是一处街道，此刻正有一群三船帮分子成掎角之势朝街道所在的方向射击，一名男人正双手将一辆汽车翻过来，当做掩体抵挡子弹。 躲在男人身旁的是一名看起来有些战战兢兢的小姑娘，手里端着把手枪，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嚎啕大哭起来的感觉。 “我靠，真是露西？她怎么跑明珠区来了？” 方允下意识就想摸出手机打个电话，但他发现自己的手机落在了宿舍里，不由得急得跳脚，赶紧朝着大门口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抓起桌子上的布。 “阿星，隐身斗篷借我一用！” 宋念二话没说也跟着他往外面冲，躺在沙发上的周星星还在看手机呢，听到声音一转头的功夫，就发现周围已经一个人影也没有了，不由得有点懵圈。 此时，隔着天马机械工厂的两条街左右的巷口，激烈的枪声正在不断响起，黄铜弹壳跟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弹夹散落一地，火药味在街道上弥漫。 “滚！” 只听到一声暴戾的怒吼声，本来躲在墙后边的三船帮分子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掩体被一拳轰爆，碎砖头夹带着水泥碎片四下飞溅，簌簌地打在几人身上。 “啊啊啊！” 尖叫声与枪声此起彼伏，子弹接二连三地打在男人的身上，7.62毫米步枪弹将男人身上的制服打得破破烂烂的，能看到衣服底下的黝黑肌肤毫发无伤。 “怪物！有怪物！”“快通知王爷，让他派杆子队过来！” “混账玩意！知道我这一件衬衫要花掉我几顿饭的钱嘛！看我今天不把你们都吃了，难消我心头之恨！啊啊啊！” “快住手！格列弗先生！我们不是来剿黑的，我们是来抓逃犯的！” “我不管！他们弄坏了我的衣服！我要吃了他们！” 第75章 祸不单行(九) 露西两条小腿用力蹬在路面上，使出全身力气想要拽住格列弗不让他继续往前。 但格列弗这一身蛮力，又岂是她这样的小猫能拖得住的？ 格列弗就这么硬生生拖着露西朝前猛冲，露西感觉自己要在路面上犁出两行脚印来，拖着拖着，她的脚尖狠狠地撞在了路坎上，当即就把她绊倒在地。 “别跑！给我站住！一群混蛋！” 随着格列弗暴怒地冲了出去，露西捂着自己磕在路面上的脑袋，看着格列弗跑出去老远，原本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这下是怎么都憋不住了。 当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露西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脸蛋，喃喃自语道。 “不能哭，不能哭……想想大家，先让自己冷静下来……” “露西！你没事吧！” 当女孩好不容易压抑住眼泪，就听到身后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当她回过头来，就看到一个戴着摩托车头盔的人正火急火燎地朝自己这边跑过来。 她下意识举起枪朝来人瞄去，就听到头盔里继续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我，方允啊！你怎么跑到明珠区来了？我靠，你的脑袋怎么回事？” 露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刚刚被路面磕破了的额头正在流血，方允赶紧拿袖子在她伤口旁边擦了擦，免得血流到她眼睛上，随后蹲下身想扶她起来。 “先起来，这儿不安全，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露西慌慌张张地想从地面上爬起来，结果当她的脚踩在地上，一阵强烈的刺痛感从脚趾尖处传来，疼得女孩两条细细的眉毛都绞在了一起。 方允也是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了露西的肩膀，免得她又摔倒一次，皱眉道。 “你的脚也受伤了？” 露西本能的有些心虚，一时间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这会儿街道另一侧还时不时有枪声传来，方允略一思索，直接弯下腰把露西拦腰抱了起来。 “唉唉唉？” 露西发出惊慌失措的叫声，这声音听起来还有些可爱，方允则是一边抱着她一边朝自己来得方向冲出去，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生怕有什么追兵之类的。 “这边！” 当戴着摩托车头盔的方允冲到一条小巷旁边，就看到同样戴着另一个颜色摩托头盔的宋念在朝他招手，他赶紧抱着露西冲进了小巷里，快速问道。 “怎么样，附近有人吗？” “确定过了，这边没摄像头，趁无人机还没追上来快走！” 宋念跟方允在小巷里七拐八拐的走了一通，随后进了一栋无人的小楼，等到无人机跟其他三船帮帮众闯进这里的时候，这儿早已是人去楼空。 数分钟以后，当宋念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隐身斗篷，熟悉的室内出现在眼前，三人赫然已经回到了天马工厂的候客厅内。 就是这么一会功夫，能看到周星星的姿势已经从躺着变成了头朝下脚朝上的姿势，两条腿很不雅观地靠在沙发背上，一脸忐忑不安地玩着手机。 “宋哥，麻烦问一下筱绫有没有医药箱之类的。阿星，多谢你的斗篷。” “啧，就你会指挥。” 宋念不爽地从房间小跑了出去，方允则是把露西小心翼翼地放到沙发上，就注意到女孩的脸蛋红彤彤的，视线有些慌乱，下意识躲避着方允的视线。 “怎么了，不会发烧了吧？” 看露西这副支支吾吾的样子，方允不由得把手背贴到她额头上探了探，结果就发现露西的额头还真有点烫，吓得他赶紧高声喊道。 “温度计！宋哥，我需要温度计！” 就在方允大声嚷嚷的时候，周星星也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手里还多了个银色的苹果，一边啃着一边走过来摸了摸露西的额头。 “别慌别慌，她作为混血猫人，体温就是比普通人类要高一些的。她现在这个体温还在正常范围，放宽心吧。” 露西这一会儿脸上的红晕也褪去了不少，只是耳根还有些通红，她才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周星星，又忘记了自己的脚受了伤，慌里慌张地想站起来行礼。 好在周星星摁住了她的肩膀，轻轻在她的小鼻子上点了一下，随后一屁股坐在她边上，一只手拿着银苹果啃着，另一只手慢慢揉着露西头顶的两耳之间。 这会儿的功夫，宋念也拎着医药箱回来了，他手里的医药箱通体泛着金色，印着红色的肖像商标，上面写着“ヨロシサン”的字样，肖像是一个笑容和蔼的光头老人，光秃秃的头顶像小山一样高高隆起。 “只找到了这个，但好像是樱岛产的，你看看能用不？” 方允打开这医疗箱，映入他眼帘的东西让他有点发懵，这些都是啥，怎么这么多一次性注射器跟瓶瓶罐罐的，还有不少像是肾上腺素注射笔一样的玩意。 好在绷带跟双氧水方允还认得出来，他打开瓶子闻了闻，确定是双氧水无误后才把这玩意倒在了纱布上，随后抬手轻轻擦拭了一下露西额头上的伤口。 “把鞋子脱了。”“唉？” 没等露西反应过来，方允已经麻利地解开了鞋带，把她的作战靴脱了下来，露西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双手使劲推着方允的脑袋，连声道。 “不不不不……不用了方允哥，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方允以为她是在害羞，没好气道，“听话，到时候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他哪儿知道露西在意的是她这几天一直待在治安署，还要跟着格列弗跑东跑西的，也没有回罗芬洗个澡、换个衣服什么的，连睡觉都是躺在椅子上合衣睡的。 虽然说这些天的天气偏冷，但这好一段时间下来，又穿着不太透气的靴子，当方允把这靴子摘下来的时候，那积攒了好几天的味道啧啧……可想而知。 只见方允脱下靴子以后，眉头一皱，鼻子抽动了两下，脱口而出道。 “我了个，这啥味啊，露西你是不是好几天没洗脚了？” 第76章 祸不单行(十) 如果现在地上有个缝，露西估计都能化成液体钻进去，就这一会儿被方允公主抱的娇羞已经荡然无存了，只剩下了强烈到几乎要让她昏厥过去的羞耻感。 方允看到露西双手死死捂着自己的眼睛，连耳根都是通红的，仿佛能看到她脑袋上冒出来的烟，张了张嘴很自觉得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头看向露西的脚尖。 能看到灰色棉袜的前端已经被血染红了，方允托着女孩的脚跟，慢慢把长袜褪了下来，让女孩光洁白皙的脚丫暴露在视野中。 紧接着，方允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各位别误会，不是因为味道啊——而是他看到露西的大脚趾与第二趾的指甲戗进了肉里，不断有血从指甲缝里滴落下来。 所谓十指连心，方允光只是看着都觉得疼，不由得又看了露西一眼，可能是因为强烈的羞耻感分散了女孩的注意力，露西这会儿倒没表现得怎么痛苦。 “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阿星，你过来帮我，宋哥，你帮我打点冷水过来。” 周星星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最后一点银苹果塞进了嘴里——也不知道这苹果是什么品种，连果核都没有——把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就凑了过来。 “你抓着她的脚，我来处理伤口。” 周星星双手托住了露西的脚丫，看到伤口的时候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方允把双氧水装进喷雾瓶里，随后就朝着脚趾喷了上去。 “呀……” 当双氧水透过皮肤渗入到伤口里，疼痛最终还是战胜了羞耻感，让女孩发出了一声吃痛的闷哼，方允喷完双氧水后立刻开始用纱布擦拭血渍，动作相当麻利。 “冷水在这。” 宋念端着水回来了，方允应了一声，接过冷水盆放在地上，从周星星手里把露西的脚接过来，慢慢地浸泡到冷水里。 “唔。”“不疼不疼，不疼不疼。” 周星星坐到露西身边，把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方允则是慢慢地浣洗着手里的这只脚，露西松开手看到方允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小声道。 “方允哥，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怕什么，我这个洗脚的都不怕，你这个被洗的怕什么。再说了，哥哥给妹妹洗脚……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谁来都挑不出的理，你就安心受着吧。” 露西有些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周星星，就看周星星一只手托着下巴，点着头摆出了一副赞同的模样，也没继续争执这件事，只是小声道。 “方允哥，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 方允头也不抬，只是笑道，“怎么，要付我洗浴费？” “不是不是……是阎爷先生，阎爷先生出事了。” “哈？他堂堂黑水市城市监管人，能出啥事。” 方允显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随后就听到露西低声说。 “有人检举说他跟逃犯在一块，然后他就被治安署当成了是越狱犯的同党，现在估计整个治安署都在市内抓捕他。” “啊？” 这一会发出惊叹声的就不只是方允了，连带着旁边的宋念都惊了，他喃喃自语道。 “不可能啊，那一会儿是深更半夜，我们所在的废弃地铁站位置本就偏僻，加上我跟筱绫还做了伪装，又是坐车移动，怎么会被人看到？” “是那台女仆机器人。” 方允的反应很快，脸色也很难看，“恐怕是那台女仆机器人逃回去以后，把当时在场的情况回报给了三船帮，三船帮想借治安署的手牵制住阎爷。” “……要不我直接去投案自首，跟治安署说明情况？” 方允听到宋念的话，迅速地回想了一下，突然提问道。 “阎爷之前临走的时候，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就说让我们来这里避一避，吃好喝好，说是会再联系我。” 方允一边洗脚一边思考着，沉思良久后缓缓摇了摇头。 “算了。且不说你直接自首后警察信不信你的话，恐怕就算信也没办法就这么解除通缉，毕竟阎爷那家伙可是直接拒捕逃跑了。” “而，万一阎爷把你留在这里本就是他准备好的一环，咱们就这么送上门去，反而会弄巧成拙。” “那你有什么想法？” 宋念这一会儿也冷静了下来，方允这时候也已经把女孩的脚洗得差不多了，先拿来毛巾把脚擦干净，喷上双氧水，最后再给伤口包上纱布。 方允收拾完以后，一边擦着手站起来，一边自言自语道。 “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又上说不上来是哪儿……” 唉，要是莫怜影在这就好了，她这小妖精肯定有法子，要不干脆让阿星打个电话问问她？但这怎么问，就说阎爷被通缉了，让她看在阎爷的面上帮帮忙？ 怎么想怎么觉得不靠谱啊，方允只感觉自己会得到各式各样的冷嘲热讽，要不还是先看看有没有其他靠谱的人，想到这，方允想起来了什么，朝露西问道。 “对了，刚刚跟你在一起的那大老粗跑哪儿去了？他是什么来头？” 露西一边任由周星星搓着自己的猫头，一边小声跟方允解释了一下，方允听了一阵以后，诧异道，“什么，那家伙还是联邦治安官？真的假的？” “所以你跟他是来抓那个阎爷叫他什么炎魔来着，浑身冒火的怪物的？” 露西轻轻点了点头，旁边的宋念则是皱眉道。 “那这家伙要是死在这里了，咱们岂不是更说不清了？” 露西摇了摇头，“治安署的青裳姐说，不用特别担心格列弗先生的死活，因为格列弗先生非常强……即便是寻常的三觉能力者，也不一定打得过他。” 方允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理，毕竟联邦是派他来抓三觉的异能者，他要是自己都打不过三觉岂不是在搞笑，思来想去，他转头朝宋念道。 “宋哥，估计等那大老粗冷静下来以后应该会回来找露西，你让筱绫帮忙盯着点。露西，你要不要先跟阿星还有我回去？” 第77章 祸不单行(十一) 露西闻言有些垂头丧气，旁边周星星把女孩的神情看在眼里，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后朝方允眨巴了一下眼睛，方允心领神会，立刻改口道。 “算了，你现在走动也不方便，就先呆在这等那家伙吧……喵了个咪的，老宋你回头看到那王八蛋，记得帮我妹狠狠塞他两拳。” 宋念虚着眼接话道，“真的假的，让我打联邦治安官，你想我死啊。” “嗨，我就让你吓唬一下他，不然我这老妹儿不是被白欺负了。不聊了，我得赶紧回去一趟，先撤了，下次再聊。” 方允拍了拍宋念的肩膀，权当做是告别，随后朝周星星道。 “阿星，你的传送能力还能用么？帮忙把我先送回去！” 周星星点了点头，转身就朝着门外跑了出去，方允紧跟在她的后头，宋念还不忘把桌子上的隐形斗篷拽过来塞他手里，两人很快一前一后跑出了工厂。 此时，工厂的机械工程研究室内，宫筱绫正坐在一张桌子前面，她的面前摆放着很多琐碎的零件，原本拿着零件的手也停了下来，呆呆看着头顶的屏幕。 “啪！” 清脆的金属敲击声将宫筱绫从发呆中唤醒，她赶紧低头继续拼装手里的机械零件，能看出来她正在拼装的某样东西几乎就要成型了。 站在她身侧，身材高大的机器人缓缓收回了金属手臂，刚刚就是这玩意敲打桌面发出的声音，略带不满的中年男性声音从机器人里传了出来。 “宫筱绫，是你自己提出来想要帮我打下手，但你甚至连通用文字都不认识几个，也没有任何理论基础，连拼装一台收音机都要花费这么多的时间……” 说到这里的时候，中年人的声音明显带上了些愠怒。 “如果你想快一点帮上忙的话，你就应该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学习上！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想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宫筱绫匆忙扶着桌子站起来，慌张道，“抱歉博士，我不会再犯了。” 机器人沉默了一下，淡淡道，“你很担心他们？” 宫筱绫愣了愣，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后，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放心吧，他们里面的那个小姑娘我认识，她比你们所有人加在一起还要厉害，你就不用瞎操心了。接下来，你必须专注于学习，我不喜欢重复。” “是，博士。” 当宫筱绫重新坐下来，深吸一口气，全神贯注地伸出手来，不断将琐碎的零件组装在一起，诸如塑料齿轮、线圈之类的零件从她的指尖飞掠而过。 她指尖的动作是如此灵活，每个零件的拿取与安装都如此迅速且精准，简直就像是一名高超的钢琴师正在演奏乐曲，每一块零件宛若曲谱中的每一个音符。 隔着机器人身上的摄像头，中年人在屏幕前凝视着宫筱绫，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些许惊艳的神色，原本敲打键盘的手也微微停滞了下来。 虽说只是台普通的复合型迷你播录机，但要知道，眼前的女孩在两天前甚至连初中课文都没办法认全，而接触机械理论更是还不到三个小时。 “是觉醒的能力么……还是说，这也是一种能质特征的体现？” 中年人喃喃自语道，就在这时，他挂在电脑架上的其中一台通讯器亮了起来，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就看到通讯器的来电显示上写着“曹征”的名字。 “哼……自作孽。” 嘴上这么说着，中年人还是不情愿地接了起来，一接通就毫不客气道。 “我之前就说过，帮助联邦在逃犯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你别把我卷进去，我对你或者其他那些黑帮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趣。” 通讯那头阎爷的声音听起来还挺精神的，甚至还有闲暇笑了两声，随后道。 “嗨，这都小场面，当初我们四个被第十一背叛军团追杀的时候不比这个精彩？也就是七八辆武装警车十来个警察而已，我还不放在心上。” “哦，是么，既然如此，那我就挂掉了。” “唉唉！别急啊，我话还没说呢！我寄放在你那的那个臭小子没做什么傻事吧，要是他想去自首的话，你可得帮我拦住他。” 中年人冷冷道，“你知道我这人最讨厌重复，我也讨厌别人跟我重复。” 话音说完，中年人就想把通讯挂掉了，阎爷赶紧在那头大喊道。 “等等！等等！真有事！正事！” 中年人不耐烦地重新拿起通讯器，就听到阎爷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这儿……前段时间有没有进过什么稀罕的玩意，比如配备了高功率热线炮的战斗女仆机器人之类的？” 中年人听到这不着调的问题，当即就皱起了眉头。 “你问这个做什么？” “额，实际上，就在不久之前，我就撞到了这么一台……” 阎爷给中年人大概描述了一下自己遇到的女仆机器人，天马博士沉思片刻后回答道。 “如果说的是女仆机器人，我倒是知道黑水市有一位夫人特别喜欢倒腾这些，她偶尔会在我这里订购最新的仿生皮肤，用来装饰给她那些心爱的机械人偶。” “只有她，你确定么？” 中年人不耐烦道，“不要质疑我的记忆力，曹征。符合你描述，外形制作得如此精良、连服饰品味都设计到位，整个黑水市也就只有这位夫人可以做到。” “我现在打算去拜访一下这位夫人，你方不方便……” “不方便。” “等等老马，你好歹给我个地址之类的吧，就让我这么硬找啊！喂！喂？” 当通讯器里响起了挂断的忙音，阎爷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远处的警笛声逐渐变得清晰，阎爷望着远处闪烁的警灯，微微叹了口气，随后走进了小巷之中。 第78章 祸不单行(十二) 阎爷这边的事情，咱们暂且放一放，先说在周星星帮助下又钻了一次垃圾桶，总算是回到了宿舍的方允这边。 就当方允刚从宿舍的洗衣机里钻出来，扶着手拉门刚站起来，猛地就看到一个人直挺挺地搁门后边站着，吓得他往旁侧退了一小步，看清是谁后才抱怨道。 “我靠，凡哥你搞什么，站在这吓人呢。” 骇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个平板，就看到他一声不吭地拉开了玻璃门，把手里的平板朝方允递了过去，迅速道。 “你冷静点听我说。就在大概半小时之前，三船帮袭击了黑街四大家在黑水市的几处据点，其中包括郊区的黑街以及四大家明面上的几处产业……” 方允听完这句话，不由得立刻攥紧了拳头，脸色阴沉到几乎要滴出水来，但他还是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迅速反问道。 “伤亡情况呢？现在黑街怎么样了？” “黑街没受多少损失，但是……” 骇王犹豫了一下，方允隐隐有了某种不妙的预感，立刻朝着骇王大吼道。 “但是什么，你快说啊！” “王家的二小姐徐芊芊，在半路受到袭击，现在生死未卜。” 这句话对方允而言，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他当即就愣在了原地，随后发了疯一样地冲到床边上，一把拿起他落在床上的手机。 当他解锁屏幕，大量的未接电话提示涌入他的视野，全部都是徐芊芊打过来的，除了电话以外还有不少短信发进来，内容清一色都是让他立刻接电话。 方允随即就给徐芊芊打了回去，然而，电话铃响起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有任何人接起，随着“暂时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响起，方允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靠！姓马的，要是徐姐出了什么事，我就活扒了你的皮！” 方允怒吼着一拳打在旁边的墙壁上，墙壁都跟着这一拳晃了两下，墙粉簌簌抖落下来，骇王一边在平板上点着，一边语速飞快地讲道。 “徐芊芊遇袭的位置离这里很近，她是在大学城附近的道路上出事的，你从这里出发过去，最多只要20分钟。” 当听到徐芊芊的位置离大学城很近，方允立刻意识到了一件事。 就跟那天晚上一样，徐芊芊恐怕是因为他一直没接电话，这才火急火燎地从家里跑出来，来大学城找他。 想到这里，血一下子就涌到了脑袋里，方允不由得感到一阵眩晕，旁边的骇王皱着眉头扶住了他的肩膀，过了好一会，方允缓缓开口，语气颤抖。 “凡哥，麻烦你帮我指路。” 数分钟以后，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大学城外围的某条巷子里，他穿着兜帽衫，脸上戴着口罩，眼睛被兜帽沿挡着，时不时低头看两眼手机屏幕。 他选得这条路线相当隐蔽，一路上几乎没碰到人，当他来到巷口边上，拿起手机打了几个字，随后把手机收了起来，探头看了看外面。 两辆轿车正停摆在街道上，其中一辆撞在巷口旁侧的墙壁上，车头还在不断冒着白烟，千疮百孔的车身上还能闻到浓重的硝烟味。 方允快步走到黑车边上，浓重的血腥味飘散过来，即便他戴着口罩也止不住地皱眉，他低下头朝车内看去，能看到车里满是弹孔的保镖尸体。 他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弹壳看了看，随后快步朝着后方那辆红色超跑走了过去，这辆熟悉的车上同样布满了流弹的痕迹，一具保镖的尸体正挂在车门上。 方允看向司机所在的位子，那里同样有一具脑袋靠在方向盘上的尸体，他抓着尸体的肩膀往后移，一张因为挤压而变形的狰狞面孔出现在眼前。 他的视线转向汽车后座，后座上同样鲜血飞溅，两具尸体分别摊在座位上，其中一人还拿着武器，靠着车门做出射击的动作，另一人则面朝下倒着。 方允打开车门，用力把面朝下的那名保镖翻过来，看着面前神情狰狞的尸体陷入了沉默，这些保镖他基本上都认识，在王家呆了多年，每个都忠心耿耿。 但他们都死了，从样子来看，甚至都没能来得及反击，难不成三船帮的打手已经厉害到这个地步了？ 更让方允内心焦虑的是，既然保镖都死了，那徐芊芊去哪里了？ 如此密集的弹孔，加上两边墙壁上流弹的痕迹，很显然对方并没有留活口的意思，他无法想象徐芊芊能在如此密集的扫射中存活下来。 “冷静，冷静下来，既然没看到尸体，就有可能没事……” 就当方允喃喃自语的时候，他兜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他还以为是骇王打来的，掏出来一看，“徐芊芊”三个字在来电显示上跃动着。 方允心里一惊，顿时喜上眉梢，赶紧朝巷子里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接通了电话，结果还没等他开口，那头响起来的男声就让他脸上的表情僵硬了。 “嘿，方允，几天不见，你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方允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两个字来，“罗！克！” 罗克的语气听起来还挺轻松的，甚至还很欠揍地笑了笑。 “你看，这人有背景啊就是不一样，要不是马帮主跟我说，我都还不知道你有四个如花似玉的干姐姐啊哈哈哈……” “……” 大概是因为方允此时已经出离了愤怒，他反而冷静了下来，眼神冷得几乎足以渗出水来，他没有说什么废话，而是冷声道。 “我姐怎么样？” “她运气不错，也可能是保镖挡得好，只受了些擦伤。” “让我听听她的声音。” 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空荡的脚步声响了一会，手机好像被放到了某个人的面前，能听到那头传来的轻微喘息声，但就是没有人说话。 “喂喂，这可是你亲爱的老弟在担心你，你好歹吱个声吧，旗袍姐姐。” 能听到电话旁罗克无奈的声音响起，但喘息声的主人硬是一声不吭，方允微微松了口气，朝着手机大声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 “好说，就你一个人，来xx万家的地下停车场，记住，如果让我看到任何人跟你在一起，我可能会对你的宝贝老姐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哦，嘿嘿嘿……” 第79章 混乱(一) 说着，电话就挂断了，方允阴沉着脸收起手机，下一刻就朝着巷子深处疾驰出去，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 xx万家乃是黑水市的一家百货商超，离开业至今已经过去了不少年头，由于新型商业的兴起，如今这家百货商超已经濒临倒闭的边缘，可谓是门可罗雀。 当方允沿着出入斜坡的墙壁步入地下，这座偌大的地下停车场如今看起来昏暗且空荡，头顶仅剩下零星几台还在工作的白炽灯，时不时还会闪烁两下。 “嚯，来的挺快啊，还真是一个人来的？” 当方允朝停车场中央走了一段，罗克的感慨声就在停车场里响了起来，只见停车场中央停着一辆旧车，他背靠车门站着，手里还拿着把手枪时不时转两下。 就在他旁边，徐芊芊被捆在折叠椅上，长发散乱，嘴巴上还贴着胶布，当她看到方允，神情立刻变得激动了起来，一边用力挣扎着一边拼命地朝他摇头。 让方允神色微变的是，就在徐芊芊的腰上，赫然绑着一枚遥控炸弹！ “我们俩之间的事情，没必要扯上别人吧？” 方允一边说着，一边踱步过来，罗克闻言，手里转枪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正过身子看向方允，方允能看到他腰上系着的弹药带，以及琳琅满目的子弹。 只见罗克面无表情地用手枪枪口戳着着自己的脸颊，自言自语道。 “是啊，本来我只是想出来找你跟那家伙的麻烦而已。怎么找着找着，这事情就变得这么复杂了？” 说着，就看到黄发青年把手枪收了起来，把手伸进一旁打开的车窗，一把带弹鼓与镭射助瞄器的rpk-74m轻机枪出现在他手里。 与此同时，方允的脚下陡然提速！ 下一刻，红点亮起，狂暴的枪声在停车场内炸响，5.45毫米子弹在密集的枪声中连成一片，化作致命的金属风暴朝方允扫来，弹壳如雨水般抛洒而出。 方允一边冲刺一边低吼着，红黑相间的装甲覆盖他的全身，黑恶之血夹杂殷红血光，一道道由方格与螺旋纹构成的血色纹路在装甲表面浮现出来。 子弹与装甲相撞，火星四溅！当弹雨在枪声中激荡，每一次碰撞都绽放出刺眼的火花，一时间昏暗的停车场内火光闪烁，子弹与金属的摩擦声不绝于耳。 狂乱的身形在弹雨中游走，此时方允的双瞳已然被黑色血丝覆盖，狂暴与愤怒扭曲着他的面孔，子弹的接连不断地打在装甲上，打得方允身形震颤。 然而……也只是仅此罢了！ 当方允所化的黑甲人硬顶着弹雨冲到近前，黑红之色包裹双拳，调转身形便是一招开门见山朝罗克脸上劈落，厚重的装甲铁拳带起呼啸的风声。 “当！！” rpk-74m的枪身与装甲重拳相接，饶是罗克举枪格挡，轻机枪的枪身还是被这一拳打得分崩离析，扭曲的零件与子弹丁零当啷地散落满地。 徐芊芊看着这一幕，一双桃花眼瞪得老大，甚至一时间都忘了挣扎，与此同时方允又朝着罗克连连挥出几拳，招招都冲着他的要害打去。 罗克虽然被打了个先手，但他的脸上丝毫不见慌乱，足下步伐稳健，只是几个踏步就溜出去老远，转眼的功夫又跟方允拉开了距离，叹气道。 “看来这种程度的武器破不了你的防啊，果然，还是得靠能力分高下啊。” 他的话音未落，手已经闪电般地朝着自己腰间摸了过去，方允甚至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转轮手枪的枪声已经响起！ “砰砰！” 明明只有两声枪响，却有四枚子弹前后朝着方允的眼睛飞去，随着两发子弹击中方允的面部护甲，紧跟着的两发子弹就打在了面甲同样的位置上。 子弹相撞，强烈的冲击力推动着前头的子弹往前飞去，随着子弹贯穿面甲，在徐芊芊含糊不清的惊叫声中，方允就这样缓缓低头跪倒在地。 当方允倒下，地下停车场一时间只能听到女性暗哑的哭喊声与罗克的脚步声。 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方允的胸口处，一枚羽翼状的金属饰品正在微微亮起，温润的白光在顷刻间游走过方允的全身，最终汇聚到他的双眼。 此时罗克已经大踏步冲到了车厢后边，从后备箱里抽出了一把雷明顿m870霰弹枪，平举着朝不远处倒在地上的方允瞄去。 就只是短短这么一会，他看到方允竟然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内心不由得对方允的再生能力更加忌惮了几分，一边朝方允逼过去一边大声吼道。 “方！允！” 吼声之中，霰弹枪低沉的枪击声响起，方允虽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几乎是在他听到枪声的同时，他立刻用双臂护住头部朝一侧翻滚。 尽管如此，他的速度还是慢了一拍，子弹已经轰在了他护住脑侧的左臂上，这枚特制的箭形独头弹深深嵌入装甲之中，下一刻便骤然炸裂！ “艹！” 方允不由得痛得大骂一声，尽管爆炸的威力并不算大，但由于深入装甲内侧，强烈的冲击力几乎将方允手臂上的装甲连块掀起，一时间鲜血横飚。 这还是方允第一次受到这样的伤害，其疼痛感之剧烈就像是有人拿老虎钳一口气拔掉了好几枚指甲一样，其切肤之痛、痛入骨髓，疼得他两眼发黑。 罗克拉动护木抛出弹壳，再次前推护木将子弹送入膛内，这一次方允不敢再有丝毫大意，听到退膛声的时候便奋力从地上跳起，朝最近的掩体冲去。 当方允一个纵翻到水泥支柱的后头，罗克手中的霰弹枪已经再次响起，又一发箭形穿甲弹打在水泥支柱上，随着爆炸声响起，水泥碎块四下飞溅。 方允强忍剧痛，用力催动着黑疫装甲再生，重新将手臂上的缺口补上，罗克一边绕着水泥支柱踱步，一边从弹药带上抽出子弹，不紧不慢地将子弹压入枪膛。 第80章 混乱(二) “怎么样，这子弹滋味不错吧，这可是我特别找人订购的高爆穿甲弹，一般是专门用来对付重型护甲的，拿来对付你也算是术业有专攻了，哈哈。” 方允慢慢地跟他在柱子后边绕着，手臂上的伤口不断被黑疫装甲覆盖，他先是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大声询问道。 “喂喂，讲点道理啊，说到底把你抓起来的是阎爷吧，我只是在旁边挨了你们一顿胖揍而已啊。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你这么专注地找我茬是不是过分了。” “放心吧，你只是个开始，等我干掉你以后，我自然会去找他的麻烦。” “那我告诉你个好消息，托你们的福，他现在正被治安署的人当狗一样撵，你现在赶紧去找他，说不定能跟治安署的人里应外合，直接把他当场击毙。” “哦？” 罗克闻言还惊讶了一下，，他一边惊讶着一边又朝方允所在的掩体开了一枪，这一次高爆穿甲弹径直打穿了残破的水泥柱，在方允头顶上爆裂开来。 炸裂的水泥碎块砸在方允身上，好在他压低了身子护住头部，只是一些散碎的水泥块并不能对他造成多少伤害，就听到罗克继续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不直接在这里解决了你，然后再去找他呢？感觉也不会耽误太多时间啊。” 听听，这语气，这用词，多么嚣张！简直就是把嚣张这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气得方允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了，但他明白这是罗克的激将法，他要是火气上头直接冲出去，估计当场身上就得多几个透气孔，还是对穿的那种。 罗克看方允不应声了，知道他没上自己当，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后就看到他另一侧腰带里插着的转轮手枪凭空飘起，如同幽灵般在空中游弋着。 这把手枪在空中移动得悄无声息，只是片刻时间就已经飞出去数米距离，罗克视线紧盯着被当做掩体的水泥支柱，说话时还仍然用着嚣张的语气。 “怎么，你还要那水泥支柱后面躲多久？还是说你打算在那里住下了？” 就当罗克大声嚷嚷的时候，那把飘在空中的手枪已经飞到了水泥支柱的另一侧，隐藏在靠近天花板的阴影之中，枪口向下朝着躲在水泥支柱底下的方允瞄去。 “在这里住着的话确实不错啊，阴暗又潮湿，是个很适合你的好地方，毕竟老鼠跟蟑螂都喜欢躲在缝隙里，对吧？” 尽管手枪已经对准了方允，但这时方允身上还覆盖着黑疫装甲，光靠手枪的话，即便瞄准要害恐怕也无法致命，罗克思考着，嘴上的激将法还在继续。 “拿出你之前跟黑伞社对抗的本事来啊，方允，你不是捣毁了黑水市的黑伞社分部么，难道足以击败腐魔的你，连区区一个刚觉醒的异能者都打不过么？” 通过左轮手枪传递回来的视角，方允躲在掩体后的身形逐渐被勾勒出来，他慢慢举起霰弹枪，透过水泥支柱朝方允的头部瞄去。 当他的手放在扳机上，眼中浮现出兴奋之色，他仿佛能看到子弹从枪管中射出，穿透残破的水泥支柱，最后让方允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炸裂开来。 然而，就当他要扣动扳机的时候，许久没有说话的方允突然开口道。 “你在等什么？为什么不继续开枪？” 当罗克听到这句话，明显看到水泥支柱后面的方允身形调整了一下姿势，他的额头微微渗出些汗水来，但语气中仍然满是嘲讽之意。 “怎么，自暴自弃了，赶着要上路？” “既然不是没子弹了的话……你应该是在等你的能力发动吧？” “你的能力条件是什么，时间？光照？武器？都不对，恐怕是角度，对吧，因为你停在你现在这个位置后，就没有再移动过了！” 方允的声音显得无比冷酷，罗克闻言还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方允只是个普通的小混混，只是机缘巧合下才得到了异能，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啊。 “哼，就算被你发现了又怎么样，即便我这一枪不能立刻杀死你，也足以重创你的躯干，而我的子弹仍有剩余，更何况你的周围根本没有第二处掩体！” 罗克高声喊道，躲在掩体后面的方允没有理会他的叫嚣，只是冷冷道。 “其实我从一进来看到你的时候，就在思考偶尔能在你身上看到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现在想来，恐怕那个就是你能力的真面目，对吧。” “你根本就不是操纵系概念态能力者，你是精神系物质态的能力者！” 被方允点破了真相，罗克脸上终于无法抑制地流露出了震惊之色，他没想到自己能力的本质竟然被一个总共碰面不到三次的人点破了，更让他惊讶的是…… “你竟然能看到天堂敲门人，这不可能！只有同为精神系的异能者，才能看到我的能力本体！” “哼，谁知道呢……我只知道，你就要玩完了！” 几乎是当方允的话音刚落，他一把抓起地上的水泥碎块，抬手朝天花板用力掷去，随着躲在阴影中的持枪本体被击中，罗克的脸上也露出了痛苦之色。 在方允眼中，天花板上赫然攀附着一道奇怪的身影，它的模样为人形，其打扮看起来像是旧西部电影中的牛仔，脚后跟上有着带齿轮马刺一样的装饰。 最为诡异的是它的面部，它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颗巨大的黑色六角星，六角星中央用白字印有“pat garrett”字样，两滴白色眼泪悬挂在白字下方。 此时它的手里正握着一把左轮手枪，方允掷出的水泥碎块不偏不齐地砸在它的脸上，令它一时间难以视物，罗克一边伸手护住面部，一边大吼道。 “天堂敲门人（knock on heaven''s door），快回来！” “想跑，晚了！” 只见方允大吼一声，从水泥柱后面冲了出来，罗克此时也顾不上继续瞄准了，手中霰弹枪不断朝方允扣动扳机，一枚枚穿甲弹在方允身侧炸裂开来。 第81章 混乱(三) 与此同时，攀附在天花板上的奇怪人形生物也迅速开始了移动，它从天花板上一跃而下，随后躯体就绕过支柱，朝着罗克所在的方向迅速飞了过去。 它的飞行速度如此之快，只是眨眼的功夫已经与方允拉开了距离，但方允又岂会如此轻易放弃，只听他低吼一声，甩手便是一道黑红之影脱手而出！ 那黑红之影后发先至，下一刻便从怪异人形生物的躯干上透体而过，紧接着便扎在了其后方的墙壁上，那赫然是一片由黑疫装甲化成的锋利尖刺。 几乎是当尖刺穿过人形生物躯干的同时，罗克面色痛楚地朝后趔趄了几步，能看到他腰侧部位、与人形生物受创的相同位置也开始流出鲜血来。 但这点伤势并不能阻止罗克继续射击，他一边举枪朝冲过来的方允连连扣动扳机，一边不断朝后撤去，步伐看似慌乱无章，却让方允难以预判他的行动轨迹。 当两人且战且退，罗克已经后撤到了停车场的另一侧，这里能作为掩体的支柱明显少了很多，紧接着就看到他从腰带上拔出了什么，用力朝自己脚下掷去。 方允看到罗克好像要做些什么，下意识就想朝后退去，下一刻，剧烈的强光将小半个停车场照得透亮，猛烈的强光在一瞬间就夺走了方允的视力。 “我靠，这么狠，闪光弹往自己脚底下丢？！” 方允破口大骂道，要知道这可不是在游戏里，如此近的距离内，闪光弹制造的强光足以超过600万坎德拉，即便是闭眼或背身也绝无可能躲过。 然而，就当方允捂着自己的眼睛感到痛苦难耐的时候，站在不远处的罗克同样紧闭着双眼，泪水从他紧闭的眼缝中流下，但仍然牢牢地抓着武器。 下一秒，那名奇怪的人形生物就从他的身体里钻了出来，没有五官的面部朝前方看去，顺着它的视线，罗克双手平举霰弹枪，迅速瞄准，扣动扳机！ “砰！” 箭形穿甲弹在低沉的枪声中离膛而出，方允虽然双目受损，但仍能感到一丝不妙，转眼间双臂之上黑疫装甲层层迭起，手臂交叉径直护在自己身前！ 这一发穿甲弹正中方允用来格挡的双臂，尖锐的弹头穿过装甲刺入血肉，深可见骨，下一刻便在方允的手臂之上爆裂开来！ 饶是方允竭力抵挡，爆炸导致的冲击力还是令他身形震颤，一连往后退了数步，剧烈的疼痛感从双臂处传来，疼得方允是汗流浃背，连站立都颇为困难。 顾不上自己的眼睛还处于失明状态，方允朝旁侧一连就是几个翻滚，避开了罗克的后续追射，子弹在他脚边爆裂开来，溅起的碎块在装甲上撞得支离破碎。 尽管视觉还未回复，但方允此刻也将自己的丧尸感知催动到极致，紧闭双眼继续朝着罗克大步冲来，身形腾转挪移之间、脚步忽快忽慢，令人难以捉摸。 罗克只是身形继续朝后退去，随即从腰上拔出了一枚蓝色的手雷，反手朝着地面抛去，这手雷在地面上弹了一下，紧接着便朝四周洒落出许多扁圆的金属片。 这些薄薄的金属片悄无声息的散落在地面上，当方允从正面朝罗克冲过来，双眼近盲的他毫无顾忌地踩在了金属片上，下一刻散落的金属片便一齐发出强光！ “啊啊啊啊啊啊——” 足以击倒棕熊的强力电流在一瞬间亟过了方允的全身，一时间方允被电的哇哇乱叫，而罗克则趁机继续给手中的霰弹枪装填弹药，立刻又是一枪打来！ 这一枪轰在方允毫无遮挡的胸口装甲上，直接把他给轰飞了出去！ 随着方允在空中一边飙着血一边飞了出去，身体重重摔在停车场的水泥地面上，摔得他又哇得吐出一口血来，面色痛苦地捂住自己血肉模糊的胸口。 “艹，这小子下手真黑啊！” 方允破口大骂，这一会功夫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努力睁开眼睛，虽然还有些重影，但他能看到罗克正端着枪朝自己逼近过来，他仍然闭着眼睛，喊道。 “怎么，到了现在这一步，还不打算变成那天晚上我看到的那个样子吗？难道那个怪物一样的形态有什么限制？还是说……” “你怎么废话这么多，啊？打架呢，能不能认真点！” 方允粗暴地打断了罗克的话，能看到他胸口处不断有黑红之色涌出，逐渐将他胸口装甲处的破洞填补上，只是此刻他的脸色苍白，显然体力消耗剧烈。 方允深吸了口气，回头朝远处被绑在椅子上的徐芊芊看去，能看到徐芊芊也正竭力朝这边望过来，她的长发凌乱，原本典雅的红色旗袍上满是血迹。 当方允回过头来，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些许苦笑，本来就有很多解释不清楚的事情，要是再变成怪物的话，恐怕他不想解释也要解释了啊。 可是，即便可能会被徐芊芊当成怪物……唯有这一架，他不能输！ 不管是为了他自己，为了徐芊芊，还是为了王家嚯其他人，他也绝不能输！ 方允低吼一声，鲜红的血丝从他的瞳孔中开始朝外扩散，黑红之色在他体表的装甲之上沸腾起来，大量的黑红色液体沿着装甲延伸开来。 罗克意识到方允要动真格的了，立刻开始与他拉开距离，一边后撤一边从腰带上取出弹药压入枪膛，他头顶的怪异人形也开始不断躁动起来。 “哐！” 就在这关键时刻，异变突生！ 一声巨响从两人旁侧传来，地下停车场的安全门被生生撞破开来，变形的金属门扉在地面上翻滚着，发出乒乓巨响，一道人影出现在安全通道的门口处。 方允与罗克几乎同时朝人影看去，当方允看到它，口中不由得骂了一句卧槽，而罗克则是眉头紧蹙，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家伙的外貌。 它看起来似乎是一台破破烂烂的机器人，依稀还能看到它身上有着女仆装的痕迹存在，被烧毁的生体皮肤下裸露出白灰色的金属内壳与电子元件。 第82章 混乱(四) 被制作得与人类同样精致的脸蛋上能看到电亟与火燎的痕迹，最为诡异的是那双被电流烧坏了的眼睛，整双眼睛看起来如同蒙着一层焦黑的灰翳。 “……目……目目目目目……标……标标标标标……” 当满是撕裂感与卡顿的语音播报声响起，女仆机器人的头部开始咔嚓咔嚓地转动，眼睛里再一次浮现出朦胧的红光，在这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内骤然亮起。 “什么鬼东西？” 光线昏暗加上恐怖谷效应，导致眼前这玩意看起来实在是猎奇得很，即便是罗克也不由得自言自语了一句，下意识调转枪口朝着女仆瞄了过去。 然而，残破的机器女仆就像是没看到罗克似得，下一刻就径直朝着方允冲了过去，两柄赤色的热能刀从手腕处弹出，宛若陀螺般旋转着朝方允斩去！ 方允知道这热能刀的厉害，即便是异变体被斩到也是非死即伤，加上这高温还有阻碍伤口再生的效果，一时间不敢硬抗，只能赶紧朝后闪躲。 然而这一次机器人身上隐隐可见热气升腾，速度相比于之前何止快了一倍，只是眨眼的速度就已经杀到了方允面前，两柄热能刀旋转着斩向方允的脖颈。 方允见这女仆机器人来势如此凶狠，此时想再避也已经晚了，只能咬牙将身体后倾，勉强避开要害，包裹着装甲的手前伸，试图格挡片刻。 眼看着这两刀就要将方允的手臂齐齐斩断，就听到一声低沉的枪响传来，这一枪稳稳落在方允与女仆机器人之间，下一刻在地面上猛然爆裂开来。 方允与女仆机器人分别朝后退了数步，堪堪将爆炸的余波避开，溅起的烟尘还未散尽，就听到罗克不爽的啧啧声从旁边传来。 “喂喂，这位无机体姐姐，你要是平时找这家伙麻烦也就算了，没看到我现在跟他打得正嗨么？能不能有个先来后到了。” 那破破烂烂的女仆机器人只是转过头来看向罗克，眼里的红光死死地盯着他，偶尔还能听到她身上传来的机械摩擦声，双腕处的热能刀在昏暗中微微发光。 方允这时候也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自己今天怕是难逃此劫了呢，没想到罗克这家伙打架还挺讲规矩，他赶紧趁这个功夫修复自己的胸口装甲，一边疑惑道。 “喂喂，这家伙可是你老板派来杀我的，你这么搞没问题吗？” 罗克闻言也愣了一下，“什么，这家伙是马老大的手下？我没听说过啊。” 方允也愣住了，“你开什么国际玩笑，不是马有威还能是谁？” 就当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女仆机器人似乎已经认定了罗克手里的武器比方允更危险，下一刻她的嘴部打开，一根金属管从口中朝外探出。 “喂喂，小心啊你！” 还没等方允的话音落完，一道炫目的红光已经从女仆口中激射而出，罗克想要侧身闪躲，但这光束炮的速度之快，又岂是他能躲得开的？ 看着红光贯穿躲闪不及的罗克肩膀，黄毛青年吃痛朝后方退去，方允这会儿才有点相信这女仆机器人不是马有威派来的了。 可他左右寻思了一阵，要知道他的人生主义之一就是不留隔夜仇，有什么仇当即就报了，为此他在黑水市的仇家可以说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如果不是马有威的话，还能是谁找他的麻烦？龙家？黑伞社？还是什么？ 就当方允寻思的时候，罗克也已经朝着女仆机器人连开数枪，对付方允无往不利的穿甲弹竟是被这女仆机器人尽数避过，其移速之快简直令人发指。 看着女仆机器人身上隐约冒出的热气，方允不由得嘀咕道“机器人也能开二档啊”之类的话，转身撒开脚丫子就朝着停车场另一头跑了过去。 此时，罗克感觉到自己的左肩处传来疼痛感，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肩膀，那里多了一道差不多瓶颈粗细的伤口，被灼烧的伤口甚至没有流出多少鲜血。 “高温射线么，还真是对异变体策略，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罗克自嘲着，把霰弹枪翻过来夹在腋下，用还能动的右手从弹药带的另一侧取出子弹，用力压入枪膛里，随后用受伤的左手用力夹着枪托，再次举枪。 当他看向不远处的女仆机器人，就看到女仆机器人已经转头朝着遁逃的方允看了过去，嘴巴赫然再一次打开，炫目的红光在其嘴前凝聚。 “砰！” 强大的膛压发出轰响，拖拽着火光的独头弹结结实实轰在了女仆机器人的脑袋上，冒出咝咝的旋转声，随后刺眼的火花便在女仆机器人的脑袋上炸裂开来！ “高压龙息弹的效果不知道怎么样……啧，果然不行么。” 在罗克的不爽声中，一道镭射光束朝着罗克所在的位置扫过来，好在这一次罗克有所准备，迅速躲到了一辆旧车后方，红色光束径直从旧车上划了过去。 “咔吱咔吱……” 红光扫过，金属制成的车体在热能光束下显得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就像是蛋糕般被拦腰切成了两半，躲在旧车另一侧的罗克不由得冷汗直冒。 “fuck！什么jb功率！这女仆机器人是核动力的么，输出这么夸张？” 罗克大骂道，一边开始清点自己弹药带上的备弹，虽然高压龙息弹还有剩，但穿甲弹可就只剩下两发了，说到底这种需要定制的特种弹就又贵又难获取。 那女仆机器人看罗克躲到了旧车残骸的后边，也就没再继续理他，而是转头朝方允的方向望去，口中的光束发射器毫不停歇的继续凝聚起红光。 只见方允此刻已经冲到了徐芊芊旁边，一把将徐芊芊坐着的椅子抬了起来，双手托着椅子就朝旁边的水泥柱冲了过去，红色光束堪堪擦着他的脚边扫过。 第83章 混乱(五) 他把徐芊芊放在掩体后边，先是小心地撕下了徐芊芊嘴上的胶布，刚把胶布撕了下来，徐芊芊就朝着方允怒斥道。 “你过来干什么！我要你过来救我了么？赶紧给我滚！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方允对徐芊芊的性子早有准备，一边任由她骂着，一边给她松绑，只是笑道。 “没事的，徐姐，你看我这不是还好好地。” “你……你……你就一点都不怕死的嘛？” 看着面前的徐芊芊连眼泪都急了出来，晶莹的泪光在眼眶里打转，方允只是微微笑着，伸手揩去徐芊芊眼角的泪水，轻声道。 “放心吧，徐姐，没把握的话我不会来的。这儿的情况我已经告诉了我朋友，他已经给王家发了消息，我们只要等王家的救援队过来就好了。” 就当方允安慰着徐芊芊的时候，又是一道红光射来，方允赶紧将徐芊芊的身子压低，红光毫无停滞地射穿了水泥柱，在钢筋水泥表面留下了一个对穿孔。 方允赶紧趁机检查了一下徐芊芊腰上的遥控炸弹，确定了这玩意只是用绳子简单绑在徐芊芊身上，这才用力把固定用的绳索扯断，把这玩意摘了下来。 “罗克，你特么死了没！” 方允示意徐芊芊先靠着墙躲好，手里拎着遥控炸弹朝外面大吼道，罗克这时候还躲在汽车后面思考着对策，听到方允的大吼声迟疑了一下，随后还是回喊道。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想说什么就说！” “你这个逼炸弹什么威力！不会把我们都一起送上天吧！” 罗克立刻反应了过来方允要干什么，回喊道。 “不会的！我用得是hd型乳化炸药，是典型的钝感炸弹，炸不塌这儿的！” “妈的，你小子要是跟我玩心眼，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方允先是骂了一声，低头看到坐在地上的徐芊芊扯着自己的裤脚，颤抖着朝他摇头，方允只是笑了笑，朝她比了个大拇指指了指胸口，随后一个深呼吸。 “铁皮王八蛋，你方爷爷来了！” 下一秒，就看到方允大吼一声，一个箭步从掩体后边窜了出去，手里拿着遥控炸弹就朝女仆机器人冲了过去，女仆机器人检测到方允，口中光束炮连连射出。 好一个方允，心知装甲挡不住这玩意，索性就把装甲全部都解除了，大踏步地在停车上狂奔起来，一边狂奔一边口中还发出类似于啊啊啊的怒吼声。 就在这怒吼声中，方允竭力睁大眼睛，些许白色开始出现在他的瞳孔之中，但令他惊讶的是，一向无往不利的梦主之力，竟然失效了？ 准确的说，他发现梦主之力没办法预读机器人的攻击意图，难道是因为机器人没有灵魂？我靠，很有可能啊！ 当方允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女仆机器人口中的光束发射器转瞬间凝聚出炫目的红光，一道道光束朝着方允射来。 接二连三的热能光束不断从他周身擦过，瞬间的高温将他皮肤灼得焦黑，他唯有拼尽全力闪躲才能避开越发密集的光束，一时间场面变得险象环生。 罗克躲在车后边探出头来，就看到方允顶着不断射来的热能光束朝机器人冲锋，大有一副要跟这机器人同归于尽的气势，不由得心里对他又另看了一眼。 “啧，这家伙，真不知道他是疯的还是傻的！” 罗克感觉着肩膀上传来的疼痛感，一股子无名火那是蹭蹭地在心里猛涨，一咬牙、一跺脚，就从那半截旧车后面探出头来，架起霰弹枪就朝机器人射击。 “砰砰砰！” 随着扳机被扣下，三发龙息弹先后朝着女仆机器人飞去，每一发都精准地打在了她的躯干上，刺眼的火星在机器人体表上炸裂开来，化作一朵朵徇烂的火花。 女仆机器人猝然受击，一时间光束发射器也转过来朝着罗克的方向射去，罗克一个狼狈的地趟滚避过，这一道光束结结实实地打在他刚刚所在的位置上。 “fuck you！bitch！” 也许是受了方允的感染，罗克也开始破口大骂起来，架着霰弹枪朝机器人又一连打出数发龙息弹，直到枪膛里的子弹打空，才赶紧重新找掩体躲了起来。 就是这一会儿功夫，不过短短百步多距离，方允已经冲到了机器人近前的不远处，他奋力将手中的遥控炸弹放在地板上朝机器人滑去，一边滑一边吼道。 “快引爆——” 当方允大吼着，扭身就是一个滑铲朝后方倒滑出去，身上的黑疫装甲开始层层涌出，将他全身覆盖地结结实实的，还不忘用双臂死死护住自己的头部。 罗克听到方允的声音，还算灵活的右手立刻从口袋里取出了引爆器，拇指挑开防误触盖，果断摁下起爆按钮！ 与此同时，那枚遥控炸弹也已经顺着地板滑到了女仆机器人的脚底下，它略显有些迟疑地低头，看向自己脚边的危险物品，眼中红光大作。 下一刻，遥控炸弹轰然炸裂！ 随着爆炸的气浪涌来，天花板与支柱都开始震颤起来，墙灰簌簌地落下，躲在柱子后面的徐芊芊捂着自己的脑袋，直到动静小了，才急忙探头朝外看去。 这一会儿方允也从地面上艰难爬了起来，虽然看起来他好像没什么事，实际上爆炸的冲击波对他内脏造成了不少伤害，鲜血从他紧闭的嘴角溢出。 他暗暗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双目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随着爆炸造成的烟尘逐渐开始消散，方允也忍不住开始心里犯嘀咕。 “这炸药量够不够啊，不会真给我玩烟无伤……” 他这话都还没说完呢，下一刻一道人影就从这烟里冲出，两把热能刀一前一后就朝着方允斩了过来，好在这回他有所防备，一个侧向滑铲避过这一招。 远处的罗克听到动静，也从支柱后面探出身子来看，就看到女仆机器人与方允缠斗在一起，两把电热刀显得极为每一招一式都看起来颇为凶险。 第84章 混乱(六) 此时的机器人看起来基本已经没有了人样，身上本还能看出来属于女仆装的部分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银灰色的生体金属以及坑坑洼洼的表面。 只见女仆的下半脸也已经消失不见，原本应当是下巴的地方空空如也，透过空空的下颌可以看到喉咙里伸出的金属圆管，以及圆管后边冒着电火花的线路。 爆炸使得眼前的机器人面目全非，唯有那一对热能刀运转的飞快，方允在这狂风骤雨般的斩击中闪躲，宛若一叶在暴风雨中艰难而行的小舟。 随着伤势与体力消耗的影响开始出现，方允的闪躲也变得越发艰难起来，一道道散发出焦糊味的伤痕出现在他身上，他的眼神也逐渐变得焦急起来。 “方允！” “徐姐你别出来！你往外面跑，去找王家的救援，这里我撑得住！” “你胡说！你当我是三岁小孩，看不出来么！” 徐芊芊怒气冲冲地从水泥支柱后边冲出来，尽管她脸色发白，腿脚有些打抖，但还是弯腰捡起地上的水泥碎片，狠狠朝机器人投掷过去，怒斥道。 “你这怪物，有本事冲着我来！欺负我弟算什么本事！” 一块块水泥碎片朝机器人飞去，砸在它身上也毫无反应，但还真就吸引到了机器人的注意力，方允眼看着机器人口中红光大作，立刻狂吼道。 “姐！快趴下！” 眼看着红色光束就要从机器人口中射出，徐芊芊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人影就从旁侧把她撞倒在地，红色光束几乎是擦着她的肩膀飞了过去。 “你他*的！啊啊啊！” 听到身后传来徐芊芊吃痛的低吟，方允的眼睛一下就红了，他狂吼着朝机器人撞去，任由机器人的两把热能刀刺进自己的肋下，双手死死抓住它的双臂。 “谁他*的都别想动我姐！！” 随着黑疫装甲在方允身上层层浮现，就在这咆哮声中，方允的脑袋硬顶着机器人朝前方猛推，机器人的身躯在地面上被拖拽着，发出刺耳的金属音。 刺入方允肋下的热能刀开始发出嘶嘶声，高温已经把方允伤口附近的内脏与肌肉烤至碳化，甚至能闻到空中弥漫着一股脂质氧化带来的气味。 但方允此时已经杀红了眼，对自己双肋下的伤处完全不管不顾，他那裹着面甲的脑袋朝后抬起，紧接着重重砸在机器人的脑门上！ “当！当！当！” 宛若敲钟似的重击声传来，用自己的肉头跟铁头相撞显然是个极不明智的决定，即便隔着一层装甲方允也感觉自己被磕得有些两眼发黑。 与此同时，机器人的头部外壳也被这几下撞得形变，额头处微微凹陷了下去，眼中红光闪烁不定，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方允，不断重复着动作试图挣脱开来。 也许是受了方允撞击的影响，机器人人中的红光开始闪烁，时不时有蓝光在其中乍现，但随着肾上腺素的效果开始衰退，汗水逐渐从方允的额头滴落下来。 “方允，把她转过来！” 方允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喊，他想也不想，用力拖着机器人朝旁侧转了一圈，两个人就这样交换了180度，随后就听到机器人身后一连传来两声枪响！ 最后的两发穿甲弹打在机器人的后背上，箭形的金属弹头刺入坚固的金属外壳，发出铿锵的摩擦声，紧接着轰然爆炸！ 当高爆弹在机器人的身躯上炸裂，方允被这近距离的爆炸震得脱手，身躯朝后方飞出，原本插在他肋下的两把热能刀也从烤焦的伤口处脱出。 罗克此时半跪在地，握着霰弹枪的手也随之无力的垂落下来，捂着肩膀上的伤口咳嗽了两声，徐芊芊顾不上跟他道谢，一瘸一拐地朝着方允跑了过去。 “方允！我不准你死！我还没把欠你的命还给你！给我醒过来！醒过来啊！” 徐芊芊看到躺在地上遍体鳞伤的方允，尤其是腹部与胸口处的狰狞伤口，眼圈再一次红了，她跪在地上，用力摇晃着方允，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姐……我还没死呢，你再这么摇我，没死也被你摇死了。” 当方允虚弱的声音在徐芊芊耳边响起来，眼泪最终 还是从她的眼眶里滚落下来，她一边哭一边用力捶打着方允的胳膊，大声骂道。 “你这个混蛋，混蛋，混蛋……” “姐，你再捶下去……我就得先被你捶死了……” 罗克瘫坐在地上，看着远处在那打闹的姐弟，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心想着早知自己要看这么一出闹剧，还不如看着这小子被热能刀片成烤肉算了。 就当一群人以为大结局了的时候，一阵金属关节的咔哒咔哒声在停车场里响了起来，罗克跟方允立刻朝发出声响的地方看去，随后就感觉到呼吸微微一滞。 因为他们看到，尽管那台机器人已经被打的残破不堪，胸口处的通孔清晰可见，连内部的零部件都掉了出来，但它竟然摇摇晃晃地又一次站了起来。 方允顾不上自己全身剧痛，每动一下自己的伤口都会令他感到脑袋一阵阵的发昏，但他还是竭力撑着地面爬了起来，一边吸气一边朝身旁的徐芊芊道。 “徐姐……你快点去叫救援，应该就到附近了……而且刚刚闹出那么大动静，估计也有人报警了，你赶紧……先出去，到地面上等警察或者王家的人……” “好，我扶你一起走……” “不行，徐姐，我这样子，走不太远，你赶紧上去，找人来救我。” 徐芊芊愣愣地看着方允的脸，泪如泉涌。 “你一定要我欠你，欠你一辈子是么？”、 “放心吧，姐。我答应过某个人……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会活下去！” 方允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他的眼神仿佛有光，言语里含带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使得他在这一刻看起来是如此自信，让徐芊芊不由自主的想要去相信他。 第85章 混乱(七) 徐芊芊脱掉脚上的高跟鞋，用力丢到一边，光着脚跌跌撞撞朝着停车场门口跑了过去，方允这才松了口气慢慢一点点转过头来，死死盯着机器人，大喊道。 “喂，玩枪的，死了没！没死就回个话！” “吵吵嚷嚷的……我快死了这事到底是拜谁所赐啊。” 罗克也拄着枪挣扎着站了起来，能看到他腰上的伤口虽然紧急包扎了一下，但仍在止不住地流血，血把他的裤子都浸湿了。 “靠，那我还有一身的伤呢，说得好像就只有你吃亏了一样。” “废话！我特么又不是丧尸，我流得每一滴血都很宝贵的好么！” 方允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起来，虽然这笑容有些狰狞，一边笑一边哈哈道。 “怎么，瞧不起丧尸啊，我告诉你，这血的研究价值可高了，你之前不就想着抓我去抽血切片做研究？现在不想了？” “我呸！那种黑心公司，谁还管它死活，你再多比比我直接一枪崩了你！” 在两人叫骂的关头，那身形残破的机器人还是一动不动停留在原地，唯有双眸的光还在微微闪烁，偶尔还能看到它眼中有蓝光芒亮起。 方允与罗克振作精神，生怕自己错过机器人的动作，结果没想到的是，那机器人在原地迟疑了这么些会，下一刻竟然笔直朝着最近的安全通道冲了过去。 罗克跟方允都愣了一下，罗克下意识就想掏枪朝它射击，被方允伸手挥手喊停，罗克犹豫了片刻，就这么一会犹豫的功夫，机器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啧，不是，所以你就这么让它跑了？你不怕它把自己修好了再来找你？” “怕，怕死了。但我更怕你跟我死在这，先活过今天，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说完，方允就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跟头死猪似得一动不动了，有气无力道。 “还有就是……我现在光是站着都已经拼尽全力了，是真的打不了一点了。” 罗克也噗通一声倒了下去，先是躺在地上喘了两口，随后使劲冷笑道， “那挺好的，你躺在那别动，我现在……现在就过来弄死你。” “呵，那你倒是站起来啊，我就躺在这，给你崩，来啊你。” 罗克听到方允这话还真就来劲了，就看到他先从口袋里掏出一针用力扎在自己大腿上，随后拖着伤躯硬是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挪到方允身边。 方允看他拎着枪朝自己挪了过来，心里慌得一比啊，但嘴上还是嘴硬道。 “来，我就躺在这，你来崩了我吧，赶紧的，小爷还赶着投第二胎呢。” 罗克走到方允身边，举起枪朝他的脑袋瞄去，掂了两下霰弹枪，随后就果断扣动了扳机，吓得方允闭上眼睛“啊”地尖叫了一声，但只听到空仓挂机的声音。 “哈哈哈哈——” 当方允睁开眼睛，就看到罗克扶着腰狂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还模仿方允刚刚的表情，先装模作样地闭上眼睛“啊”了一声，然后吐出舌头装死。 这一下就算是以方允的脸皮厚度也有点遭不住了，不由得恼羞成怒道。 “我靠！士可杀不可辱懂不懂！要杀我赶紧的，给我个痛快！” “哈哈哈哈，你也算得上是士么！哈哈哈哈……” 罗克似乎是笑累了，在方允身旁一屁股坐了下来，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了，一边抽一边悠悠道。 “得了吧，你不是前脚刚答应你姐绝对不会死，结果后脚就死了，这算个啥事。既然都答应了，你要是不好好做到，你姐不得追你到黄泉地府把你抽死？” 方允这会儿才在心里松了口气，但嘴巴上还是没好气道。 “咋，你很了解我姐啊，什么关系啊你们。” “我不了解你姐，我了解我姐，行了吧。姐姐这种生物，大多都差不多。” 这回轮到方允惊讶了，他还以为当雇佣兵的都是跟他这样的人，惊讶道。 “照你这个意思，你还有个姐姐？” “是啊，不过我12岁那年，爸妈离婚，我妈带着她改嫁了，虽然后来有通过几次电话，但没再见过面了。” “你咋不去见她？听你这语气，你不是还挺想她的么。” “嘁，这你也听得出来……” 罗克不爽地啧了一声，吐出一口烟气来，无奈道。 “能怎么见啊，我杀了我爸以后，进劳改局吃了几年牢饭，出来以后没工作，只能给黑伞社卖命，好不容易混到有点眉目了，来了两个王八蛋又给我哐得送进了局子，加上我现在还是个越狱犯，哪儿有脸去见她。” 方允没好气道。 “给恐怖分子卖命，能有个屁的前途，我跟阎爷那是在救你好不好。就拿你姐说，你难道不怕黑伞社有一天用什么病毒袭击了……” “我知道！不用你多废话！” 罗克有点粗暴地打断了方允的话，方允倒也没生气，只是看着天花板喃喃道。 “唉，说真的，有些事情，你要是不去做，等到没了机会的时候，你再后悔，那滋味可难受了，比杀了你还难受。” “你这种道上的小少爷懂什么？我可是个杀人犯，是个越狱犯，还是个恐怖分子！不要说得好像你什么都明白一样！” 罗克越说越激动，揪起方允的领子大吼道。 “那你告诉我！我姐要怎么面对我！我每天做噩梦都梦到她隔着玻璃窗看我的眼神，那种感觉光只是去想都让我很痛苦，我怎么可能真的去见她！” “可只是梦不是吗！你连一次真的尝试都没有试过，光只是因为几个噩梦，就想放弃嘛？那你姐呢，你就不考虑一下你姐的心情吗！” “我姐……我姐能有什么心情！我只希望她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像我这样的渣滓根本不配出现在她面前，你明白吗！我的出现只会扰乱她的生活！” “你根本就不是为了你自己，你只是在懦弱，在逃避，你甚至都不敢试一下！” 第86章 混乱(八) “你闭嘴！！” 罗克掏出手枪抵在方允额头上，怒吼道。 “特么的，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崩了你！” “他妈的，来啊！我就要说，你这个懦夫，你这个胆小鬼，你他妈宁愿伤害自己的姐姐，也要保护自己那可怜的自尊，你难道不是胆小鬼是什么！” 方允用额头硬顶着罗克的手枪大吼道，罗克被他气得发狂，几次手指都扣在了扳机上，神色忽明忽暗，最后只能高举起手枪，朝着天空怒吼着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 直到枪里的最后一发子弹打完，手枪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罗克这才完全放松下来，他狠狠地把手枪丢到方允的脑袋上，砸得方允发出哎呦一声。 “我靠！我跟你掏心掏肺，你就拿枪柄子砸我是吧！有本事你在那别动，等我爬起来特么的跟你拼了！” 罗克看方允破口大骂的样子，反倒还冷静了下来，把烟在旁边的水泥柱子上捻灭，丢在地上用脚后跟碾了碾，随后捡起地上的枪，冷着脸就转身走了。 “喂！你怎么就跑了！喂！” 不管方允这次怎么叫喊，罗克都不再理他了，只是铁青着脸朝最近的安全通道走了过去，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脚步声跟着逐渐远去。 “搞什么这家伙，明明自己也是一身的伤，竟然就这么跑了……” 方允确定罗克是真的走了，嘴里嘟囔了两句，原本吊在嗓子眼里的心才放了下来，当人猛地这么放松下来，疲惫跟疼痛也是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当方允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之间，他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在朝自己靠近，他还以为是徐芊芊回来了，懒洋洋地竖起一只手，朝靠过来的脚步声挥了挥。 “姐，怎么样，外面人到了没？” 靠在他身边的人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在他身旁停了下来，方允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当他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去，就瞧见了一张桃羞杏让的漂亮脸蛋。 哪怕此刻这脸蛋上带着一丝愠怒，纤细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更是冷若含霜，也只是给这份姿色添上了些许异样的风情。 可惜现在的方允没什么欣赏美女的心思，只是卧槽了一声，艰难地说道。 “杨雨嫣……你在这干嘛？” 眼前的这位绝色美人除了杨雨嫣还能是谁？只不过此刻她打量方允身上的伤势，柳眉微蹙，紧接着一声不吭地低下身来，把手摁在了方允的胸口上。 还没等方允反应过来，冰冷刺骨的寒意传来，当方允艰难地抬起头，就看到一层肉眼可见的薄冰在他胸口上蔓延开来，逐渐覆盖他的躯体。 方允用一种难以置信地眼神看着面前的杨雨嫣，他很想开口说你这就打算把我灭了，都不准备给我解释两句的机会？ 还没等方允嘴里的那句甘霖娘说出来，冰冷的寒意就覆盖过了他的身体，很快他的意识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等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某个充满了消毒水味的房间里，而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还能听到外边传来女性的呵斥声。 “一群废物！养你们这么多人，连几个三船帮的杂兵都挡不住，要你们何用！” 方允听出来是徐芊芊的声音，也不急着喊人进来，而是先抬了抬胳膊感觉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发现自己那么重的伤，就这会儿都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硬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感觉自己肚子里仿佛有一整只乐队在打鼓，要是现在有一整头牛在他面前，他怕是能连皮带骨地整头吃下去。 想到这里，方允不由得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认出来这里应该是王家在黑街内的一处产业，准确的说就是一家黑诊所，从头牌医师到护士全都无证的那种。 平日里黑街里的人要是受了个什么伤之类的，不方便去正规医院，又不想就这么草草死掉的，基本都会来这找密医看看，顺便开点便宜药回去吃吃。 你要说了，这医生都无证了，能靠谱呢？ 你还别说，能在这种地方混，还能吃得开的医生，那大多都是有点本事的，你要是没点本事，搁这瞎治，那可就不是赔点钱能了事的了。 像什么仙人献果啊、玉女登梯啊，什么加官进爵、凤凰晒翅啊，你怕是得尝尝了，尝完了以后甭管你死活，直接给你套麻袋装桶灌水泥沉海，一气呵成啊。 咱们话扯得有点远了，还是先说方允，当他刚翻身下地，就看到杨雨嫣在自己病床边的沙发上坐着，双臂环在胸前，美眸紧闭，似乎正在小憩。 方允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杨雨嫣，不由得感到有些新奇，忍不住想看看她是不是在装睡，就伸长脖子凑到她脸上使劲瞅了两眼。 当方允凑近了，心里不由得啧啧道，要说人家是美女呢，这身上的味道都闻起来香不少，感觉有一股香甜的味道……额，怎么感觉有点像是糖炒栗子？ 就当方允好奇地凑到杨雨嫣身上猛闻的时候，殊不知杨雨嫣压根就没睡，这会儿功夫她的眼睛已经睁开了来，瞧着方允凑过来的侧脸,眉头紧蹙，不悦道。 “你干什么？” “啊啊啊——” 方允被杨雨嫣吓了一跳，大脚步往后一拉就拉出去三步远，迎着杨雨嫣降低到零下三十度左右的冰冷视线，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打哈哈道。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看你肩膀上好像有只小虫，想帮你捉掉。” 杨雨嫣的神情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两条细眉绞在一起，眼神变化不定，感觉像是在想发怒跟强忍怒气间来回跳跃，看得方允是冷汗潸潸啊。 好在就在这时候，外面的徐芊芊已经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一把将门推开来，看到一旁躲在墙壁边上的方允，大踏步走过去怒斥道。 “你起来干什么！还不快躺回去，要是伤势恶化了怎么办！” 第87章 黑街保卫战(一) 方允有些尴尬，想要说些什么，但徐芊芊已经走过来拽住了他的手，不容分说把他给抓回到了床上，方允哪儿拗得过他这位干姐姐，只能先乖乖照做。 “姐，我真没事……这点对我来说，都是小伤……” “还胡闹！你知不知道胡医生是怎么说的，他说你这个伤势，要是晚一点来抢救，随时暴毙在路上都不奇怪。你给我老实躺着，外面的事不用你管。” 一通说教直接把方允给毙了个哑口无言，只能先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装死，徐芊芊把方允摁住了，随后又扭头朝坐在床边上的杨雨嫣看去，神色有些迟疑。 刚刚光顾着操心方允的伤势还有家里的事，她都没注意到方允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靓女，而且还是位惊为天人级的超级大美女。 若说颜值跟身段称得上一等一倒也罢了，徐芊芊从商这么多年，各式各样的女子也算见得多了，何况就算只说王家的四支金钗，也绝非什么庸脂俗粉可比。 但像杨雨嫣这样的，徐芊芊还真没见过。 如果说杨雨嫣初见时给人的感觉只是有些淡漠，但若接触得久了，便觉得她身上带股寒意，明明她就在你身侧站着，却又好像离你有千里之远。 并非是深闺大小姐身上的那股清冷意，也不是豪门千金身上的那股子傲慢气，更不是老兵或杀手身上常见的那股子阴冷劲。 硬要说的话，更像是某种非人之物，她就像是一尊会动的雕像，孑然一身来到此世，又孑然一身行走人间，这世上仿佛没有任何值得她为之停步的事情。 她就像对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在意，如同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她去珍惜，哪怕其中包括她自己的性命。 冷漠这二字，怕是最为合适，但这杨雨嫣，又岂是只用这两字就可以解释的？ 有道是，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素面翻嫌粉涴，洗妆不褪唇红。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若只是长得漂亮倒也罢了，但照胡医生的说法，好像还是这位姑娘给方允做了什么紧急处置，否则怕是方允都挺不到见医生。 徐芊芊想到这里，忍不住就又多看了几眼杨雨嫣，也不怪徐芊芊多想，这么巧出现在这个节骨眼上，长得又这么仙，难不成还真是什么了不得的妖精？ “这位……这位同学怎么称呼？” 徐芊芊问这问题的时候还有点忐忑，方允徐芊芊这副模样还真有点新鲜，忍不住有点想笑，这嘴角弧度还没上来呢，就被徐芊芊狠狠瞪了一眼，焉巴了下去。 杨雨嫣倒没什么反应，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淡淡回道。 “杨雨嫣。” 瞧她这惜字如金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徐芊芊欠她钱呢，恐怕这也算是某种弟债姐偿了，徐芊芊张了张嘴，脸上勉强挤出些笑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啥。 好在徐芊芊虽然因为怒气有些昏头，但双商仍然在线，立刻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方允，用眼神询问他这姑娘是什么来头，方允眼珠子提溜转了两下，快速道。 “嗨，没事，徐姐，她是我同学，找我是为了点私事，不打紧的，您先出去忙吧，我们不会耽搁很久的。” 徐芊芊木然的听完，随后转过头来看向杨雨嫣，似乎是在向她寻证，就看到杨雨嫣虽然面无表情，但也没有表达任何异议，这就让徐芊芊有些震惊了。 私事，什么私事，一定得两个人，连她这个做姐姐都要避开？ 思来想去，徐芊芊最终还是出去了，走一步那是一回头啊，盯着杨雨嫣跟方允是欲言又止，不过到了门口还是啥也没说，就这么出去了，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一时间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方允蹭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朝着杨雨嫣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下了床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贴在门上听了一会。 确定了门外边的徐芊芊还在打电话，方允这才松了口气，重新走回到了床边上，大大咧咧地坐下了，朝着杨雨嫣抱怨道。 “不是，大姐你搞什么啊，有事咱们不能在学校里谈么？” “我在学校找不到你。” “额，那也可以打电话啊……” “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实在不行，你可以让室友联系我啊！” “就是你室友喊我来的。” 方允顿时无语凝噎，不过骇王这么做也算是拉了他一把，他只能先捂脸叹了口气，单手用拇指跟食指摩挲着自己的两侧太阳穴，一边无奈道。 “唉，每次有人看到你跟我在一起，我都得花好久解释咱们俩的关系……” 杨雨嫣用略带疑惑的语气道，“解释？解释什么？” 方允翻了个白眼，得，还是甭跟这位主儿谈这些吧，他直接开门见山道。 “昆仑那边跟我谈过了，楚大小姐已经差人把药从昆仑神宫送过来了，估计也就后两天的事情，应该就到黑水了，到时候我带着药去罗芬找你。” 杨雨嫣出人意料的平静，听完以后也只是点了点头，方允见她这反应，大概也能猜到，“瀛洲榜那论功行赏的事情，也找过你了？” 杨雨嫣点了点头，方允好奇道，“你排第几大概？” “……第九。” “厉害，还挺高的啊！” 方允不由得唏嘘道，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追问道。 “向姐她没什么事吧？后面我看你跟她们都一起回去了，本来想问问阿星的，但一直都没逮到什么好机会。” “……” 杨雨嫣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道。 “她在白鹳郡的汉诺威医院接受眼球修补纳米手术，你一段时间内应该见不到她。” 方允有些焦虑，“她的眼睛伤势真有这么严重？” “是。南颖医生说，那只妖兽的指尖只差一点就会刺穿眼珠伤及脑神经，若非运气好，向天娇大概就跟对方同归于尽了。” 第88章 黑街保卫战(二) “唉，这家伙！回来我必须得好好说说她，每次打架都跟拼命三郎似得，恨不得抱着炸药包跟对方来个天地同寿，这像话嘛？你说这像话嘛？” 杨雨嫣只是沉默，方允也没指望她能接话，只是在心里寻思着，到时候等艾北回来了，必须得撺掇她跟自己站在同一阵线，到时候看向天娇如何招架。 “行了，我这边忙得很，就不送你了，反正我现在有你号码了，到时候我打电话给你，这事就算搞定了。” 方允伸了个懒腰，也就给杨雨嫣下了个逐客令，躺回到床上翘起了二郎腿，开始考虑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做， 事务所肯定是回不去了，估计有一大堆条子在那附近盯着现在，阎爷那家伙比泥鳅精还滑溜，条子想抓他怕是比登天还难，大概是什么法子都想试试。 可他方允就不一样了，他就一小混混，顶破天算一黑二代，可没那个地契跟条子叫板，要是警察想拿捏他，还不是轻轻松松？ 加上，他作为这段时间极少数跟阎爷有过接触的人，难保条子会不会为此生出什么心思，把他给抓起来，指不定还得把他打成共犯之类的…… “唉，要不我干脆去自首得了，指不定还能当个污点证人什么的……” 就当方允胡思乱想的时候，杨雨嫣还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旁的沙发上发愣，脸上罕见流露出了些茫然的神色，眼神没有焦点，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事的在这房间里待了一会，方允期间还拿起手机给骇王报了个平安，骇王立刻反手又给他发了条坏消息。 【“你最好在外面躲一阵子，警察找到学校里来了，虽然暂时被利亚姆打发走了，但我跟利亚姆估计都被监视了，这段时间尽量别联系我们俩。”】 “靠，真是想到什么来什么，真是天要亡我啊。” 方允躺在床上哀嚎道，就这么嚎了一会，他又转念一想，开始用否极泰来之类的话安慰自己。 “唉，往好处想想，反正事情都这么糟糕了，难不成还能变得更糟……” “轰隆！” 一声巨响硬是让方允把自己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吓得他从床上跳了起来，赶紧匆匆冲到窗户边上朝外面看，就看到不远处的黑街入口正冒出缕缕黑烟。 纵然隔了不少距离，方允还是敏锐的闻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还有血腥味，他的两条眉毛绞得很紧，杨雨嫣这会儿也已经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朝窗外看去。 “枪声，很密集，有两边在对射，其中一方持有重火力，数量不少。” 方允斜眼瞅了一眼身旁的杨雨嫣，“这么远你也能听清楚，顺风耳啊你。” 杨雨嫣没有接话，只是沉默了一会，随后淡淡道。 “这里很危险，按照现在的状况，恐怕最多20分钟，战斗就会波及这里。” 方允的神色有些阴晴不定，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徐芊芊已经心急如焚的推门冲了进来，低声道。 “该走了方允，车已经在楼下了，带上你同学，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 当徐芊芊看到站在窗边上生龙活虎的方允，不由得愣了一下，方允转身朝着自己的干姐姐笑了笑，他随手拉开了窗户，扭头看向杨雨嫣，沉声道。 “麻烦你保护一下我姐，我去去就回。” 杨雨嫣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默默点了点头，方允这才放下了心，徐芊芊听到方允这么说，立刻觉察到了一丝不妙，快步走过来喊道。 “等等，方允！你伤势还没……” “没事，姐，我真都好了。说到底，这儿可是我的半个家，要是让三船帮的人毁了，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说着，方允径直就从窗户跳了出去，看得徐芊芊心肝一颤，要知道这里可是四楼，自己这傻弟弟怎么敢的！ 当她冲到窗户边上，就看到方允已经干脆利落的几个前滚翻落地，落到地上还不忘回头朝楼上两人挥手示意一下，随后迈开腿，眨眼的功夫就跑出去老远。 徐芊芊目瞪口呆地看着方允跑远了，她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丝荒谬的感觉在她内心浮现，徐芊芊不由得朝旁边的杨雨嫣看去，就听到杨雨嫣冷冷道。 “该走了，这里不安全。” 徐芊芊看杨雨嫣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只能木然地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等方允回来一定要好好拷问他一番，这王八蛋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 先不提方允这边马上要大开杀戒，咱们换个视角看看阎爷这边在干嘛。 只见阎爷拎着大袋小袋，旁边还跟着一位老太太，两个人就这么一边慢悠悠地走着，一边唠着嗑，阎爷幽默风趣的话语时不时把老太太逗得直笑。 “话说回来老姐姐，您家里其他人呢，怎么舍得让您一个人搬这么多东西。” “唉，都忙，忙得很啊，整天都忙着工作，忙着赚钱，哪有空陪我这老婆子。” 这一会儿功夫，人行道的红绿灯已经亮了起来，阎爷很有绅士风度地牵起老太太的手，慢慢搀扶着她走过了马路，当两人在路边站定，老太太不由得感慨道。 “像你这样懂礼貌又热心的小伙子，这年头真是不多了。” 阎爷只是笑了笑，两个人又走出去了一段，到了一家老年康复中心的门口，阎爷还帮着老太太把东西送了上去，临走前，老太太还握着他的手依依不舍。 跟老太太告别后，阎爷又在这大街上慢慢逛了一阵，还顺便在路上经过的一家艺品店里买了些小玩意，走过了两条道口，最终来到了一处别墅外的围墙附近。 这别墅的占地面积不大，但在这寸土寸金的黑水市市内也称得上豪横了，只是这建筑的外观装潢看起来相当老旧，恐怕是经历过三战的老建筑。 “应该就是这了，格迪丝夫人的宅邸。” 不枉阎爷跟这位老太太唠了一路的嗑，要知道这些老人大多都是在黑水市长大，精通各种本地的小道消息，阎爷也算是把该问的东西都问明白了，眼前这座别墅的主人，恐怕就是天马博士口中那位喜欢打扮机器人的有钱夫人。 第89章 杀人现场(上) 阎爷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随后朝着面前的门铃伸出手去，但还未等他摁响门铃，旁边门缝里塞满了的各式广告与明信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随手拿起几张广告翻了翻，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些许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 在围墙外边观察了一会，阎爷改变主意，转身走进了别墅与邻近建筑之间的窄巷，确认四下无人后，直接一个梯云纵飞身上墙，趴在墙边上扫视了一番墙内。 能看到这别墅的围墙内侧是一小圈花圃，此刻还有零星的几朵花儿绽放着，草坪微微有些泛黄，一条绿荫小道从花圃之间穿过，通向别墅的另一侧。 阎爷纵手翻过围墙，悄无声息地挂在墙上，确定了四下没有压力传感器之类的警报装置，这才松开手落在了地上，沿着绿荫小道朝别墅入口走去。 他绕着别墅走了一圈， 总感觉有一种违和感，但这点违和感很快被他收起。 能看出这里的花圃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打理了，杂草长得参差不齐，仅剩下几朵红色的三角梅还顽强的开着，仿若点点鲜血缀在这草坪上，如此刺目。 阎爷站在别墅门口瞅了片刻，这儿的门庭采用了英伦宫廷设计，门廊的上方就是二楼的阳台，白色大理石雕成的柱子，上面还刻了些不伦不类的浮雕。 阎爷微微吸了口气，往后退了两步，随后朝面前的石柱就是一个踏步前冲，借着冲刺的劲儿一跃而起，一连在墙上踏了数步，径直飞身上了二楼。 二楼阳台的推拉门也锁着，不过这玻璃门对阎爷来说就不算什么阻碍了，随着一抹幽蓝色的火焰在他指尖腾起，阎爷便将燃着火焰的手摁在了玻璃上。 玻璃逐渐熔化，阎爷直接伸手穿过玻璃，从门后面拧开了门锁。 当阎爷刚刚在这房间里站定，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立刻冲入了他的鼻子里，尽管这味道已经开始腐败，但对于变异体来说，仍像是黑夜里的萤火一样显眼。 “啧，真敢做啊，这家伙。” 阎爷不爽的啧声道，循着血腥味的源头而去,当他来到楼下大厅，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来，阎爷面无表情地蹲下身，打量着眼前的这副惨状。 大量的鲜血溅满了整个客厅，连头顶上悬挂的水晶吊灯与装饰用烛台上都满是鲜血，鲜血腐败的恶臭夹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即便是阎爷也不住地皱眉。 “这得死了多少人，起码八人以上啊……” 鲜血构成的涂鸦将这偌大的客厅装点得地狱的浮世绘一般，阎爷蹲在地上观察了一会，能看到这血迹里有着大量凌乱的脚印以及拖拽尸体的痕迹。 “人数不少啊，处理现场痕迹的手段称不上专业，是外行人？” 阎爷小心翼翼地绕着客厅边缘走了一圈，观察着四周的痕迹，在客厅正对着入口处的迎门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画得是一位端坐在椅子上的中年女人。 她穿着英伦风的宫廷长裙，发丝有些花白，拄着锡杖，在椅子后面站着的是一台没有安装仿生皮肤的旧世代机器人，机械零件与线路都裸露在外，金属面庞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头顶高帽，手捧毛巾，一副忠心耿耿的管家模样。 “好朋克风格的作品，这老夫人有点意思。” 阎爷称赞了两句，当他转到另一边，沿着地上的血迹看去，能看到所有的血迹都通往同一个方向。 阎爷慢慢地跟着血迹朝房间更深处而去，很快他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是类似于油哈喇味与腐臭味的混合，还残留着一股东西被烧糊的烟火味。 在没有光亮的黑暗中行走，这奇怪的气味是如此强烈，常人走到这怕是就会难以自制的呕吐，即便是最为老练的法医在这种情况下也要面露凝重之色。 而阎爷面无表情地来到气味的源头，一扇木门挡在了他面前，他先是站在门前听了一会，随后再握住门把缓缓朝一侧推开。 当他打开门的一瞬间，一蓬肉眼可见的绿雾从门后喷涌而来！阎爷的反应很快，几乎是当开门的同时已经快步从门口推开，看着那蓬绿雾撞在墙上分散开来。 那是由大量苍蝇与其他飞虫构成的昆虫群，此时整个走廊里弥漫着的恶臭几乎熏得人睁不开眼睛，阎爷不得不先燃起一团火焰将蝇群驱散。 不止如此，下一刻又有大量蟑螂从房间里爬了出来，这些蟑螂的个头个比个的大，须长板肥，油光黑亮，简直黑得发红，受了惊似得满地乱爬。 等到这房间里的恶臭稍稍散了些，阎爷这才踏步朝房间走了进去，紧接着，他就看到了大概是他这辈子看到最重口的场景之一。 重口到什么程度呢？饶是以阎爷的阅历与定力，他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吐了，甚至为了不破坏现场，他还是一边转身往外面跑一边吐，吐得那叫一个彻底。 这个房间原本应该是用来烹饪的地方，各式各样的厨具以及大小灶台排列得很整齐，甚至还有专门用来烤披萨的石窑以及用来烤肉的嵌入式壁炉。 然而，这样一个原本很温馨的环境，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 本应被用来制作菜肴的厨具变成了切割尸体的凶器，本应是用来炖煮佳肴的器皿变成了藏匿尸体的容器，本应当用来做饭的灶台变成了销毁尸体的工具。 被切割的乱七八糟的人体残肢就这样被剁碎、切碎，炖烂、煮烂，塞进火炉里烤焦、烧焦，能看到角落里的泔水桶已经被各种残肢塞得满满当当的。 阎爷吐了一阵以后，顶着这恶臭跟触目惊心的场景给自己掏了根烟出来，也没点着，就是拿到自己鼻子前面闻了闻，压了压惊，随后径直叼在了嘴上。 第90章 杀人现场(下) “要是汉尼拔他老人家在这里，估计会痛心疾首地大喊浪费可耻……” 阎爷叼着烟，凑到桌子上的大锅前端详着这锅杰作，能看到这锅子的旁边还有一条被剁得稀巴烂的人腿，这菜刀的力量之大，刀刃深深嵌入底下的菜板中。 “好大的手劲……是异能者，还是其他什么玩意干的么。” 当阎爷在整个房间里步履维艰地转了一圈，由于时间已经过了相当久，加上尸体基本都被破坏的面目全非，就连一块大一点的好肉都找不着。 阎爷看着自己面前爬满了蟑螂与蛆虫的人头炖下水，不由得犯起了愁。 “连冰箱里都塞满了，怕是这别墅里的人都在这了，这凶手做得也真够绝的，是生怕别人认出来这些人是什么死的，不惜毁尸灭迹到这一步……” 话虽如此，但绝非是没有疑点，首先，处理这么多尸体，如果是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来得及，就算是异能者，现场留下的痕迹也已经远超过了一个人的数量。 想到这里，阎爷在一处铁钩前面停下了脚步，这里原本应该是用来挂晒猪肉的地方，此刻这上面挂着一具血淋淋的、被剥了皮的尸体，四肢跟头都被砍下。 阎爷朝尸体的下方看去，能看到底下有一层厚厚的血液，已经凝固变质得宛如果冻一般，他打量着这摊血，准确的说是血迹外延伸出去的一串血脚印。 “……奇怪。” 阎爷自言自语了一句，伸手在血脚印上比划了一下，皱眉道。 “步幅与胯度几乎相差无几，而且脚印的区别只有两种，如果说是穿了一样的鞋就算了，怎么可能连走路的幅度与胯度都如此接近？” 难道，从头到尾只有两个人？ 但从尸体腐败的先后程度、处理尸体步骤的复杂程度来看，整个流程恐怕是在相当短的一段时间内统一完成的。 将尸体肢解、剁碎，然后用不同的方式销毁，起码也需要四人以上，且每个人都必须是精通此道的专家，才能做到在短时间内处理如此多的尸体。 “加上搬运尸体跟放哨，还要一口气杀死这么多人，哪怕是内部人员在短时间内一个个暗杀，需要的时间也绝不会少。” 当阎爷踱步到壁炉旁，壁炉里的火早已经熄灭了，有不少被烤焦的残肢被遗弃在里面，他抬头看向壁炉的上方，能够看到些许磕碰的痕迹。 阎爷微微眯起眼睛凑过去，这磕碰的痕迹还带着些异样的颜色，似乎是肉色，看起来有些像是某种东西的皮屑，亦或是某种动物的组织。 【“她偶尔会在我这里订购最新的仿生皮肤，用来装饰给她那些心爱的机械人偶。”】 阎爷脑海中灵光一现，他立刻转身冲出了厨房回到大厅，开始在大厅里挨个搜寻起来，尤其是每个一楼的房间，着重于调查房间里的摆设与电源。 果不其然，他找了不少用于给机器人充电的专用插座，以及大量的备用服饰，在某个类似于整备间一样的房间里还找到了不少仿生机器人的备用皮肤件。 让阎爷眉头紧锁的是，不管是哪个房间，本应该处于待机状态的机器人都不见了，只留下了充电插座与空空的机器人容纳舱。 阎爷靠在门侧，凝视着大厅中央，一幕幕景象在他的眼前闪过，人类的哀嚎声、机器人手中武器的挥舞声、凶手得意的狂笑声……一切仿佛仍在他耳边回响。 “入侵并控制了如此多的机器人，需要不少时间，大概率是内部作案。” 阎爷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就在刚才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沿着楼梯重新走上了二楼，当他回到二楼又转了一圈，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无误。 整个别墅内部，包括二楼，竟然没有安装任何摄像头或是其他监控设备。 不止如此，整个别墅里甚至连家用电器都看不太到，不论是电视机、空调还是洗衣机，甚至连做饭用的灶台都是传统的煤气与炭火式的。 就连别墅外侧的花圃里也只安装了零星的旧型报警器，甚至连个网络无线摄像头都没有，这对于21世纪次世代的中产阶级家庭来说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如果说是因为讨厌现代科技，为什么又购置了这么多机器人呢……” 怪不得一进来就感到了某种违和感，当阎爷继续向前顺着走廊来到主卧外，发现这主卧室的门敞开着，他站在门口朝里张望了一会，慢慢走了进去。 这间主卧的装潢看起来颇为古旧，从地板到天花板，从家具陈设到地毯装饰，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传统的气息，就连床都是传统的维多利亚宫廷风格。 阎爷先是走到了书桌边上，看到这书桌上方的书架上书本不少，大多都是一些关于机器人的书，例如《机器人学导论》、《与机器人共舞》之类的等等。 其中被翻阅最多的一本就是《bicentennial man（机器管家）》，讲述的是一名机器人如何在主人的帮助下获得自我，走向自由，最终与人类相爱的故事。 这本书的书页已经被翻得有些泛黄了，还有不少注解写在书页的空白之处，尤其是在书的后半，能看到写下的注释逐渐变得深情，偶尔还能发现泪痕。 能看出来，尽管这位老夫人对高科技之类的东西并不感冒，但唯独对机器人有着自己独到的看法，至于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如今恐怕只有上帝才知道了。 阎爷放下手里的书走向床头，看到小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张相框，相框里的照片上同样是一位女性，模样看来就是外面大厅里画里的那位，只是年龄大上许多。 老人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平静地注视着前方，在她身旁站着一位女仆，穿着一身传统的英式女仆长裙，双手交叠在一起，置于腹前，面相颇为平静。 看着相框里的主仆二人，阎爷的神色微微变化，因为这张照片上的女仆，赫然就是之前追杀方允的那台机器人！ 第91章 黑街保卫战(三) “哒哒哒哒哒……” 刘大全戴着钢盔躲在临时掩体的后面，不远处89式重机枪枪声挤满了他的耳朵，他手中紧紧攥着一把95-1式自动步枪，沉重的钢制防弹衣披挂全身。 本以为抱上了方允的大腿，只要加入王家，不说可以一飞冲天，起码也能狠狠的扬眉吐气一把…… 没想到，三船帮竟然就这么打了过来，虽然刘大全心里多少对此有些预感，但当这事儿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平常心，平常心，四大家这么大一棵树，可没那么容易倒下……” 纵然此时早已入秋，天气渐冷，刘大全的汗水也湿透了他的背心，隐藏在钢盔底下的面孔紧绷着，口中一遍遍重复着安慰自己的话，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虽然他负责的战线相当靠后，配备的人手与装备也不差，跟着他的副手也是联邦边界军出身，在流民地摸打滚爬了五年，因为受了伤才退伍回到了黑水。 此刻他的这位副手正靠着掩体坐着，一手拄着把87式自动步枪，另一只手拿着支自制卷烟吧嗒吧嗒地抽着，一脸惬意地样子，看起来还挺自在，笑道。 “刘队长，放松点，要知道咱们黑街在这地儿可立了足足十七八年了，什么阵仗都见过，我估计最多也就打个半晌，三船帮的狗崽种就得退了。” 刘大全闻言瞅了一眼自己的副手，虽说他现在的位置比眼前这家伙要高，但他可是个空降过来的家伙，在王家毫无根基，为此他尽量不想得罪别人， 这家伙注意到刘大全在看他，以为他也想来两口，赶紧把嘴里吸了半口的卷烟拿了下来，把烟嘴放在衣服上蹭了蹭，殷勤地朝刘大全递了过来。 刘大全看着副队递过来的卷烟，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硬着头皮接过来凑到了嘴边，光是这口臭就让他难以忍受，但他还是强忍着微微抽了一口。 “咳咳咳……你这都卷了些啥，这味怎么冲成这样？” “嘿嘿，是我自己在家里阳台上种的，可能发酵的时候发得不够彻底……” 刘大全赶紧把这玩意还给他，看他还小心翼翼地叼回到嘴里，不由得笑骂道。 “不是，老冯你至于么，你给徐大小姐卖命，一个月工钱应该不少吧，至于抠门成这样？” 这位姓冯的副队只是嘿嘿一笑，并不接话，倒是他旁边的老队员对他知根知底，在旁边插嘴道， “嗨，刘队你不知道，这家伙可是个老嫖棍，如果说别人家叫烟鬼赌鬼，那他是个嫖鬼，那点薪水都不够他每周玩外围的，恨不得是一分掰成两分花啊。” 老冯听到这话有点急了，瞪眼道，“不是，姓高的你什么意思，你怎么在新队长面前揭我老底呢？什么叫一分掰成两分花，我没借过你钱是吧？” 那姓高的队员也不怂，嘿道，“嗨，什么叫揭你老底，不出一个月，你肯定就要问新队长借钱，到时候你自己就得说了，我现在是提前给队长上上眼药。” “嘿你小子……我怎么就，怎么就要问队长借钱了！” “你就说前几任队长，哪一任你没借过钱的吧！” 刘大全听到借钱这二字心里也是咚咚打鼓啊，就看到老冯脸上陪着笑说道。 “嗨，刘队，这小子跟您开玩笑的，我哪儿敢跟您借钱啊……” 刘大全看他这副心虚的样子，一时间也是无语，想了想咱们还是岔开这个话题吧，正好这会他听到前边的机枪声小了，赶紧下令道。 “行了，别聊了，老冯你联系一下前边，我怎么听声音好像小了呢，是不是他们退回去了？” 这姓冯的干事也不含糊，直接掏出对讲机问起话来， “喂喂，西门的，我听你们那声音小了，是不是对面退了？” 就听到对讲机里传来了一阵杂音，紧接着是惊慌失措的声音。 “机枪阵地被捣毁了！敌人已经攻破了西门防线，我们正在往北门撤！” 原本瘫坐在掩体后边的老冯立刻变了神色，从地上噌得站了起来，一边朝旁边的队友招手，一边捏着对讲机继续吼道。 “搞什么？你们不是有两挺53式重机么，怎么还能让人端了？” 一旁的队友也是经验老道，直接把望远镜给他递了过来，老冯一边接过望远镜，一边仔细听着手里边通讯机传来的喊话。 “对面有很多杆子，普通的掩体根本挡不住，而且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搞来的土高炮，直接把角楼给炸平了！你们也小心着点，三船帮的王八蛋这次玩真的！” “好，你们也悠着点，可别死了！” 老冯挂掉了通讯器，趴在掩体上朝外面看去，能看到这马路对面真有不少人影正朝这边过来，不由得嗦起了牙花子，转头朝旁边的刘大全等人喊道。 “刘队，这群舢板仔是来真的，咱们得让两边房子里的兄弟们都动起来！” “好，你赶紧通知房子里的兄弟，这边交给我！” 老冯赶紧拿起通讯器在频道里喊起来，另一边刘大全也把枪举了起来，大喊道，“弟兄们，把家伙事都端起来，一会打起来可别让三船帮的狗种们看扁了！” 能看到街道两侧，原本总是开着的店铺早已经关上，钢制的全封闭窗户与门板把一楼封得是结结实实的，而二楼的窗户与阳台都从内侧竖起了钢板。 这些钢板都是特制的，靠在窗户边上正好能露出一个个射击孔，每个射击孔后边都能隐隐看到跑动的人影或是冰冷的枪口，更有甚者还在楼顶上架起了机枪。 要知道这条黑街上的商户，绝大部分都是在外面犯了事，才跑到黑街来赚口饭吃，哪个手上没个一两条人命，甭管是做生意还是打架，个个都是硬茬。 别管你是三船帮还是天龙会，敢打扰我们做生意？就算是条子，他们也敢往死里打，反正大不了横竖就是一死，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腿，谁怕过谁？ 第92章 黑街保卫战(四) 刘大全紧紧握着手里的家伙，这枪他虽然跟兄弟在地下靶场打过，但真要拿它来打人，他可还是第一次，只能在心里不断默念之前靶场教练说的瞄准要领。 “左眼闭右眼睁,缺口对准星,准星对目标,三点线一条……” 结果还没等刘大全定住神，他旁边拿着望远镜的老冯突然眼神一变，朝四周大吼了一声卧倒，立刻冲上来把刘大全压倒在地。 “轰隆！” 刘大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声巨响便在他的头顶响起！ 就在这爆炸声中，离刘大全最近的一座楼被炸得支离破碎，碎砖瓦与水泥块四下飞溅，砸落在街道掩体后边的几人身上，砸得刘大全身上的钢架乒乓作响。 “他妈的，是土闷子！所有人往后退，散开来！别被他妈的一窝端了！” 爆炸导致的耳鸣令刘大全听不清老冯在喊什么，他看到不远处地面上散落着的残肢，意识到这一栋楼里的人就这么没了，胃里不由得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与此同时，街道另一侧的人也已经压了上来，自动步枪与手枪的声音开始响起，更多的炮弹朝着两侧藏了人的房子砸去，一时间爆炸不绝于耳。 楼房垮塌的声音，人从房子里被抛出来砸落在地的声音，掩体后边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还有怒吼声，连绵的枪声与爆炸声，令整条街道化作惨烈的战场。 “刘队长！刘队长！” 刘大全趴在地上吐了一阵，定了定神，终于反应过来是老冯在喊自己，他抹了把嘴，竭力让自己站起来，就听到老冯扯着嗓子大吼道。 “刘队长，对面压上来了！现在怎么办？” 刘大全的腿还有些发抖，他本能的想说先撤，但他想起自己之前在干妹妹还有其他兄弟面前发过的豪言壮语，这句咱们先走为妙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他看着面前的老冯，攥紧了手里的95-1式，身先士卒从掩体后边站起来，一边举枪射击，一边朝着身旁的兄弟们大喊道。 “他娘的，兄弟们，跟这群王八蛋拼了！给我狠狠地打！干死他们！” 能在这条街上混得，又哪个是省油的灯，看到自己的头带头冲锋，附近的黑街成员也都纷纷目露狠厉之色，抬出头举起手里的家伙事朝着敌人扫射。 似乎是没预料到这样一波轰炸后，竟然还有人抵抗，当即就有不少冲得靠前的三船帮帮众被子弹扫倒在地，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在街道上响起。 可三船帮帮众们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很快就有好几辆焊着钢板、装满沙袋的手推车顶了上来，在街道上一字排开，躲在后边掏出枪开始还击。 “对面有杆子炮，别让他们有机会用！” 老冯嘴里喊着，朝着对面举枪连点数下，打爆了一个脑袋露在外面的三船帮倒霉蛋，紧接着从腰上摘下一枚82-2式手雷，咬开拉环用力朝着对面投掷过去。 随着手雷落进掩体，只听到尖叫声响起，紧接着便在掩体里爆炸开来，密集的碎片与钢珠顺着冲击波席卷开去，炸得对方是人仰马翻，惨嚎四起。 激烈的枪战持续了一会，虽然开头的炮击打了黑街一个措手不及，但很快黑街人就站住了阵脚，借着地形与人数优势开始跟三船帮帮众周旋起来。 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三船帮帮众冲来，他们穿着防弹背心、手持56式自动步枪，背着rpg-7火箭发射器，有条不紊地一边开火一边朝街道压制过来。 随着枪声变得越发密集，刘大全这边开始不断有人中弹倒下，剩下的人不得不重新缩到了掩体后边，只能依靠两侧楼房里的人交叉射击来压制敌人。 “嗖……” 随着火箭弹脱离发射口朝楼房飞去，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旁边一栋楼房的二楼当即被炸出了一个硕大的豁口，残肢断骸散落四下。 当一发发火箭弹被射出，在不断的爆炸声中，四周的楼房逐一被炸毁，两侧抵抗的枪声也越来越弱，尽管刘大全所在的队伍竭力射击，也无法压制对方。 很快，刘大全就看到有一名强壮的三船帮帮众从掩体后面站了起来，他扛起rpg发射器瞄准了自己所在的方向，子弹不断擦着他的身侧飞过。 “开枪！快打死他！快！” 刘大全一边扣动扳机一边嘶吼道，老冯等人也咬着牙从掩体里探出身子来射击，弹雨不断朝着三船帮的阵地扫去，枪声中又有一人接着一人倒下。 当子弹击中了那名扛着rpg的帮众，他一声不吭地朝着旁侧倒了下去，但与此同时他也扣动了火箭发射器的扳机，火箭弹歪斜着从刘大全等人的头顶上飞过。 “轰！” 当刘大全附近又有一栋楼房被炸塌，老冯打完了一梭子子弹，缩回到掩体后边重新装弹，一边装弹一边朝刘大全喊道。 “刘队长，不行了，要顶不住了，再这样下去，咱们都得死在这！” 刘大全的耳朵被爆炸震得嗡嗡作响，一时间没能听清老冯说了些什么，直到老冯朝他又喊了一阵，刘大全这才反应过来，咬了咬牙开始思考该怎么撤退。 就当他下定决心，想要开口的时候，突然有一道身影径直从他头顶上跃了过去，吓得他跟旁边的队员纷纷举起了武器朝那道身影瞄去。 那是个全身都隐藏在黑红色不明物质里的家伙，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息，只有脸部露出一条狭窄的眼隙，能看到后边似乎有双凶恶的眼睛在转动。 这身影的速度是如此灵敏，明明上一秒才刚从他们头顶越过，下一秒就已经冲进了掩体前方的交火区，如蝗虫般四下飞舞的流弹纷纷掠过他的身侧。 偶尔有几发枪弹打在那身影身上，那黑红色人影也毫无反应，很快他就冲到了三船帮所在的掩体近前，双臂之上装甲层层叠加，化作一对重锤般的巨拳。 下一刻，双拳发力，硬生生就把最前面的掩体掀翻开来！ 第93章 黑街保卫战(五) “这是什么东西？”“愣着干什么，快开枪，开枪啊！” 一时间密集的弹雨朝人影打来，发出乒铃乓啷的碰撞声，然而这道人影对此似乎毫不在意，下一刻便挥起拳头，朝着最近的三船帮帮众脸上砸去。 当装甲重拳与头骨相接，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鲜血从这名帮众的鼻子与嘴巴里溢出，整个人朝着一侧飞出，随后摔落在地。 黑红色的人影在掩体之间来回漫步，宛若一道黑红色的鬼魅，他的拳头与身形一同翻飞，每出一拳就会有一名三船帮帮众倒下。 有一名三船帮帮众想要举枪抵挡，结果这一拳重重砸在枪身上，连同枪身一并撞在了这人的脸上，变形的枪身磕断了他的门牙，连下巴都被撞得粉碎。 “怪物！是怪物！” 一名三船帮看到眼前的怪物如此屠戮自己的队友，而自己手里的武器对它似乎全无用处，不由得发出了恐惧的尖叫声，举起了自己手里的rpg发射器。 隐藏在面甲底下的神色微变，下一刻就看到那道黑红色人影朝那人信手一掷，一枚黑红色的尖刺脱手而出，精准地扎在了他的脖子上，顿时血流如注。 扛起rpg的三船帮帮众抓着自己的脖子缓缓倒下，双目死死盯着方允，眼珠子瞪得老大，仿佛在死前看到了这世上最恐怖的东西。 一时间整个三船帮阵地被这黑红色的人影搅得七零八落的，胡乱射击的子弹甚至还击中了不少人，惨叫声与尖叫声连成一片，整个阵地乱成了一团。 刘大全看到这黑红色人影冲入了敌阵之中，又在后边观察了一会，确定那人是自己人以后，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率先从掩体后边冲了出来，大吼道。 “兄弟们，不要怕！是咱们黑街的高手来帮咱们了！趁现在都跟着我上，把这些三船帮的王八蛋统统杀光！！” 吼完后刘大全也没管其他人跟没跟上来，径直就朝着三船帮阵地冲了过去。 老冯见状，生怕自己这位新队长出什么事，赶紧招呼旁边的兄弟跟着一起冲锋，自己也爬出掩体，端起步枪一边做掩护射击，一边紧跟在刘大全后边。 只是这么寥寥几句话的功夫，当刘大全冲到三船帮阵地跟前，能看到这阵地里还剩下的人已经所剩无几，那道黑红色人影正在朝最后一道掩体冲刺过去。 “趁现在，咱们从两侧夹击！老冯你左我右！” “好！” 刘大全带着一批人绕向左边，朝最后一道掩体包夹过去，他很确定这一批三船帮帮众的指挥官就在那掩体后边，如果能生擒的话可是大功一件。 然而，等当他冲到掩体旁边，举起枪朝着掩体后边瞄准过去，大喊着“把武器丢在地上，缴枪不杀”的时候，就发现这掩体后边的人都已经倒在了地上。 那道黑红色人影手里正跟捏小鸡似得捏着某个男人的脖子，这男人穿着一件全身防弹衣，戴着覆面式的玻璃防弹头盔，光看模样就跟寻常三船帮帮众不同。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身强力壮的成年人，此时正双手死死掰着黑红色人影的手，一对眼珠子往外凸出，一副马上就要被活活掐死的的样子。 “这位高手，手下留情！这人留着还有用！” 刘大全赶紧朝着黑红色人影喊道，下一秒那黑红色人影的头就猛地朝他转了过来，充满了杀意的视线令他感到后背一凉，两条腿也忍不住开始有些打颤。 但他一想到功劳的事，还是暗自咬了咬牙，先伸手把自己脑袋上的防弹钢盔摘了下来，露出自己的脸，随后恭敬地朝着眼前的黑红色人影低头道。 “您手里这人，很可能是眼下这支三船帮队伍的指挥，上头肯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当然，您要杀他也没问题，这是您作为胜利者的权利……” 当刘大全摘下了自己的钢盔在那里巴拉巴拉的解释着，那道黑红色身影看到他的脸，不由得咦了一声，随后刘大全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装甲底下响起。 “哟，刘大全，巧了啊，这条线是你在负责防守？” 刘大全愣住了，他立刻开始回想自己加入黑街这几天以来遇到过的所有人，但没有一个人是符合的，不由得有些困惑，“恕小的眼拙，您是哪一位？” 那黑红色身影嘿嘿一笑，紧接着就看到他身上的黑红色装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收起，转眼的功夫就消失了，露出了装甲底下那人原本的样子。 “方允……少爷？！” “怎么，不能是我？难不成在你眼里，我就看起来那么像草包么？” 方允看着面前满脸震惊的刘大全，不由得调侃了他几句，刘大全赶紧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不敢不敢，只是没想到，少爷你竟然会自己一个人出来……” “毕竟这儿是王家的地盘，要是不动点真格的，别人还以为我们王家好欺负呢，以后还怎么在黑水市混下去，你说是不是？” 这一会说话的功夫，方允已经打晕了眼前还在挣扎的男人，随手把他丢给刘大全，刘大全下意识伸手接住，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拽得往下一沉。 这穿着全身防弹衣的男人可着实不轻，刘大全看方允那还没自己粗壮的身板，竟然能一只手提起这么一个壮汉，就跟拎起一只鸡没什么区别。 刘大全心里暗暗心惊，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老冯也已经清理完了残党，朝着这边过来了，看到跟刘大全站在一起的方允也愣了愣，脱口而出道。 “方少爷？您在这干什么？” 刘大全下意识就想开口帮方允解释，就看到方允抬手制止了他，只是笑道。 “嗨，没啥，听说你们这打得艰难，带人过来帮你们一把。现在看起来，打得挺响亮啊你们，这么多杆子炮跟铁把子，硬是扛了这么久。” “嘿嘿……方少爷您过誉了，要不是您带着人过来帮忙，估计我跟刘队长还有这些个兄弟也就都要交代在这了。对了，你带过来那位高手哪儿去了？” 第94章 黑街保卫战(六) 方允微微一滞，旁边的刘大全那叫一个机灵，赶紧高声道。 “嗨，都说是高手了，那能随便露面么，方少爷自然有他的安排，你问那么多干嘛，赶紧收拾战场去！” “得嘞！” 老冯也是个知趣的，赶紧招呼着后面的几位兄弟去打扫战场，刘大全也赶紧回头下令，让自己身后边的人跟着老冯去帮忙。 等到老冯跟其他人走得差不多了，方允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刘大全道。 “你这机灵劲，混黑可惜了，有没有考虑去考个编之类的？” 刘大全苦笑道，“少爷您说笑了，我这学历，别说考编了，就算是政府合同工也未必要我啊。” 方允耸了耸肩，随后淡淡道，“刚刚你跟你几个兄弟看到的事情……” 刘大全心领神会，果断道，“放心，少爷，回去以后我肯定挨个告诫过去，保证不让他们多嘴，到时候要是有人把这事传出去，您就拿我是问！” 方允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刘大全双手抓着的男人，又看了一眼他身上穿着的防弹钢甲，笑道。 “这玩意我以前也穿过，死沉死沉的，要不是为了保命，真不稀得穿这个。” “嗨，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吗少爷，总比被枪子穿两窟窿强。” “那你现在有办法了，喏，现成的。” 方允朝刘大全拖着的男人扬了扬下巴，刘大全低头看了一眼，看到这男人身上穿着的全身式防弹衣，强行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之情，轻声道。 “这……这不好吧，说到底都是少爷你打倒，我拿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方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就一件大点的防弹背心，我还不放在心上。到时候等我回去，这条线上的功劳肯定给你大头，你就好好收着吧。” “是，多谢少爷赏赐！” 刘大全想了想也是，人家堂堂王家少爷，纯正黑三代，估计也看不上这点蝇头小利，也不再推辞，赶紧点头哈腰地谢了两句，方允只是点了点头，转过头去。 他看向不远处，能听到黑街的北门还有不断的炮击声传来，那里相比于西门的防守更严密，因为北门是黑街的主干道所在，同时也是黑街的经济命脉。 “我去看看北门，你把这里收拾完以后，让老冯带人继续守住这里，让剩下的兄弟都都来支援北门，这一次三船帮来势凶狠，让兄弟们打起精神！” “是，少爷！” 刘大全刚应完话，就看到方允已经朝着街道另一边冲了出去，只是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跑出了视野，不由得口中微微感慨了一下。 “少爷这本事又强，又没架子的样子，真该让我那帮臭小子看看，这才刚加入王家没几天，一个个的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想到这，刘大全又不由得动起了心思，虽然上次看起来，少爷那样八成是装得，但又若是少爷真的对他妹妹感兴趣，那他能不能想办法从中撮合一下？ “难啊，少爷这性子，寻常女人怕是看不上眼，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计议啥啊，刘队？” 就当刘大全嘴里念叨着的时候，就听到走回来的老冯在后边好奇道，不由得没好气地指了指地上的男人，一边伸手开始剥他身上的护甲。 “愣着干嘛，快过来帮我脱他的护甲给我穿上。还有，等会你带一队人守住这里，我带剩下的兄弟去支援北门，赶紧的！” “好，来了来了！” 咱们不提刘大全这边是如何收拾战场的，说方允这边几个箭步的功夫冲到了北门街道，这里也是黑街里最宽的一条主道，也是王家最主要的产业所在地。 那炮声还在不断传来，能看到这附近的楼房都被炸得差不多了，而炮弹还在不断落下，时不时将街道上的一片掩体连人一同掀起，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见识过了三江镇的惨剧，方允对此多少有了些抗性，只是不管多少次他还是无法习惯这副场景，也许是因为他的人生里充斥了太多令他难以接受的死亡。 当他刚从巷子里冲出来，正好撞到一帮三船帮份子正在推进，他不作二想，直接从旁侧笔直杀入人群之中，三拳两脚的功夫将这些帮众打倒在地。 对面的黑街分子原本还在火并呢，看到方允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这一批三船帮的人放倒了，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其中一个机灵些的站起来大声喊道。 “朋友！你是别家来助拳的嘛？多谢你了！” 方允也懒得纠正他，下一刻已经冲出三船帮的阵地来到了他们面前，朝他们劈头问道，“你们当中谁负责这条线，我有问题要问他。” 站在他面前的这位黑街分子跟他的队友面面相觑了一会，随后视线统一朝着旁侧的一处掩体看去，方允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到了一具倒在掩体后边的尸体。 方允沉默了一会，“副手呢？你这一队就他一个负责？” 一人从掩体后边举起手来，就看到他另一条胳膊上缠着绷带，鲜血已经把绷带染得通红，但他还是竭力让自己保持着恭敬，“是我，您有什么问题么？” “这里怎么只有王家的人，其他三家人在哪？” “李家人在看守南门码头与仓库，江家跟武家人还没有消息，恐怕……” 方允听出了这人语气里的沉重，想来恐怕是江家与武家都遇到了袭击，亦或是其他更糟糕的情况，不论如何，当下也就只能依靠王李梁家的力量了。 “柳冰儿呢，她在哪里？” “柳大刀头在北门前线，跟胡大队长在一起，他们那的攻势也是最猛的，北门的大部分兄弟都去支援那了，您要去的话，就朝这个方向，直走就到了！” 方允连一声谢也顾不上说，掉头就朝着那人指出来的方向冲了出去。 第95章 黑街保卫战(七) 还没等方允冲出去多远，又是一阵隆隆的爆炸声传来，能看到远处的建筑在轰炸中一阵阵垮塌，方允刚迈开大步，突然眼神猛地一缩，一个前滚翻出去老远。 “轰隆！” 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方允身后的空地上炸裂开来，方允感觉到自己全身的骨头在这这一刻被炸得散了架，连带着冲击波朝前摔飞出去老远。 “靠，这啥，煤气罐炸弹？三船帮这群人真是一点人事不干啊！” 方允强行把涌上喉咙的血咽了下去，随后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停下来吸了口气，能看到近处的楼房基本都被炸塌了，火光在街道上熊熊燃烧着。 “不行，让这玩意继续轰下去，来多少人也顶不住啊。” 方允脑子里激烈的思忖了一番，朝着炮声传来的方向看去，那是东门的出口方向，土质迫击炮的射程肯定没办法太远，恐怕炮击阵地就在那边。 “柳姐，你可要顶住啊，我先去把这个大麻烦解决了。” 方允望着北门的方向，毅然决然朝着另一个方向冲了出去。 此时的黑街北门，那扇高达数米、足以让集装箱卡车通过的的钢铁大门，也已经被火箭筒跟土炮炸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三船帮帮众正源源不断地从中涌出。 又是一波狂轰滥炸，此时北门靠近大门两侧的建筑基本都已经被炸平了，原本堆砌在街道上的掩体也已经变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弹坑。 “前线已经压制住了，把箱子开进来，快！” 在呼喊声中，铁门外传来了隆隆的引擎声，一辆辆武装卡车开了进来，每一辆卡车的外面都焊满了钢板，就连轮胎跟车窗外边也是如此。 沉重的车体缓慢碾过地面上的弹坑与废墟，轮胎附近的钢板时不时与地面撞击发出磕碰声，更多的三船帮帮众簇拥在卡车四周，一边射击一边朝前推进。 很快，当卡车推进到北门中街，街道两侧的楼房废墟中开始有人朝着卡车与旁侧的三船帮帮众射击，一时间步枪与手枪的声音在街道上连成一片。 枪林弹雨中，武装卡车停止了移动，后方货厢上的钢板从内侧打开，rpk-74m那漆黑的枪管从射击口里往外探出，紧接着便是密集的枪声响起！ 凶猛的火力朝着两侧的建筑废墟覆盖过去，房屋中不断有人中弹倒下，但马上就有更多的人出现在建筑各处，从四面八方朝着街道中央扫射过去。 很快，大量手持rpg-7的三船帮帮众在武装卡车的掩护下推进到了街道中侧，更多的火箭弹不断朝着建筑的废墟射去，在爆炸中将其化作塞满尸体的瓦砾。 北门外，前天龙会双花红棍，如今则是三船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帮主，人称“孟大棒子”的孟郑荣，此刻正大马金刀的坐在轿车里，望着远处的造船厂。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腿上靠着一副卜字拐，那一只满是伤痕的手慢慢在卜字拐的拐身上摩挲着，那张乍一看有点像流量小生的脸上无喜无悲。 “孟副帮主。” 一名穿着重型防弹背心、背着方形弹药箱与改装pkm轻机枪的壮汉半跪在地，朝着面前的轿车毕恭毕敬道，孟郑荣看着手里的武器，头也不抬道。 “小王爷怎么说？” “小王爷已经把那个东西派过来了，就在后面的冷冻车上。” “另一个家伙呢。” “额……” 壮汉面露难色，“小王爷说罗克在执行绑架黑街要员的任务，还未回来。” 孟郑荣皱了皱眉头，“那几台破铜烂铁呢？” “有一台被拉去送修了，短时间内应该回不来，另外几台则以交叉换班的方式负责保护小王爷，正常情况下一般最少也会有两台同时守在小王爷身边。” 孟郑荣脸色变得有些阴郁，难道这几天撺掇小王爷进攻黑街做得有些太明显了？不一定，说到底，马有威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帮里的任何人。 “把那个东西直接派到北街。我稍后就带人过去。” “是！” 看到壮汉起身去发命令，孟郑荣这才收回视线，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边，那里有一只银白色的长条箱，安静地躺在脚垫上，上面印有红色的齿轮状地球logo。 孟郑荣看着箱子，不由得想起自己临出发前，那名龙家管事对自己说过的话。 【这是我们夫人的一点心意，至于姓方的那小子，就请孟副帮主好好照顾了。我们希望可以在明天上飞机之前，听到来自于孟副帮主的好消息。】 孟郑荣的目光在银白色的长条箱上来回扫视了一番，随后挪开视线，看向不远处硝烟四起的黑街，略显感慨的自言自语道。 “这就是大世家的做派么？可真是让人羡慕得紧啊。” 另一边，北门内侧，激烈的枪战仍在持续，随着武装卡车的加入，三船帮的火力变得越发凶猛，加上rpg-7与土炮的远程掩护，北街的局势逐渐失衡。 黑街这边虽然士气更高，人数更多，却也难以维继崩溃的局势，一时间兵败如山倒，即便黑街的商户与保安们如何奋力作战，也于事无补。 就在抵抗者开始感觉到绝望的时候，几声闷响从后方传来，几发榴弹砸在了最前头的一辆武装卡车之上，下一秒这辆武装卡车便在爆炸中分崩离析！ “道路肃清，继续前压，保护雇主的安全。” “铁锤小队收到，正在清理载具。” 在无线电的指挥声中，十几名身穿重型防弹盔甲的佣兵出现在道路另一头，他们手中持着加装弹鼓与下挂榴弹发射器的fal自动步枪，交替掩护着前行。 不仅如此，处于武装卡车附近的三船帮份子刚举起火箭筒，紧接着脑袋上就多了一个硕大的窟窿，尸体摔倒在地面，无力的抽搐了几下。 远处，黑街最高的建筑里，几名佩戴了战术目镜的狙击手，与配备了高倍电子望远镜的观察手正在作业，一名狙击手看着瞄准镜里的目标直挺挺地倒下。 第96章 黑街保卫战(八) “这里是铜箭小队，高危险目标已处理完毕。” “收到，这里是银弦小队，即将从侧方加入战场。” 随着无线电里的声音变得清晰，另一边的三船帮武装卡车队之间，突然有一队人马从废墟之中悍然冲出，朝着队伍的正中央冲锋过来！ “疯子，找死嘛！” 三船帮帮众看到这些人竟然就这么朝自己队伍冲了过来，立刻举起武器朝着他们扫射过去，就看到子弹竟然毫无阻碍地从这些人身上穿了过去。 “这是什……呜哇！” 下一刻，一把无形的长刀贯穿了它的胸口，鲜血沾染刀刃的前段，令血液仿佛凭空漂浮在，随着长刀被拔出，血液也随之洒落地面。 “附近有什么东西！”“是假的，这些人都是影像！” 无形刀刃在人群之中来回斩杀，有时是背后、有时是身侧，有时甚至从车底下朝着膝盖后方斩来，混乱的枪声彼此交错，只能看到空气中偶尔有涟漪浮现。 淡淡的影子挥舞着无形的刀刃，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不断有人倒下，尽管三船帮份子竭力抵抗，然而这攻击仿佛来自于四面八方，令人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什么鬼，到底是什么鬼？” 武装卡车里的机枪手满头大汗地朝着外面瞄准，手放在扳机上却不知道该如何射击，他只看到诡异的影子闪过，人的身上便会绽放出一道道血花。 就当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开枪的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射击口外被丢了进来，这名机枪手低头看去，映入他视野的是一枚圆筒形的电子炸弹。 连尖叫声的机会都没来得及发出来，被钢板封死的卡车货厢便在强光中炸裂开来，与此同时，后方的几辆武装卡车也随之一同爆炸。 随着一辆辆武装卡车在爆炸中化作燃烧的火球，车里的人慌不择路的想要跳车逃走，立刻就被附近废墟中的黑街分子射杀。 等到这里附近的最后一名三船帮份子也倒在无形刀刃之下，确认了四下无人，一个嘶哑的女声在无线电频道里响起。 “解除光学投影，重新充能。” 很快，四下空气中的涟漪不断波动，一群全身散发着微光的人影凭空显现出来，他们的面目笼罩在淡淡的白色光晕之中，看起来令人感到有些朦胧。 随着投影单元停止工作，微光褪去，一群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全封闭式面罩的人出现在街道上，他们手中提着半透明的长刀，刀柄末端与作战服相连。 为首的黑衣人打开面罩，露出了柳冰儿那张略显苍白的瓜子脸，只是此时她的神情无比冷淡，眉眼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甚至足以称之为残酷。 “金刀小队，收到请回话，土炮处理得如何了。” 柳冰儿嘶哑尖锐的声音刚落下，另一个沉稳的女声在频道里回应道。 “这里是金刀小队，正在前往土炮所在地点，路上遇到了些麻烦，有精锐小队阻拦了我们的去路，恐怕是三船帮副帮主的心腹。” “务必要在下一波炮击之前解决，街道的防御工事经不起更多轰炸……” “队长，有情况。” 柳冰儿身后的队员面色严肃，沉声道。 “就在5分钟前，派去支援金刀小队的队伍与我们的联络中断了。” 柳冰儿神色微变，要知道派去支援金刀小队的队伍已经是四大家数一数二的精锐了，装备与训练强度都远超寻常打手，可以说是黑街的中流砥柱。 然而，就是这么一支队伍，竟然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团灭了？ 就当柳冰儿心绪难宁的时候，那名队员突然又说道。 “等一下队长，支援小队那边又有声音了。支援小队，能听到吗，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你说有火，很大的火，什么意思？你冷静点，喂，喂？” “啊！！！” 凄厉的惨叫声从远处传来，不由得令人下意识想要捂住耳膜，就在这尖叫声中，一道巨大的血红色火柱升腾而起，直冲云霄！ 这火焰的力量是如此惊人，仿佛就连天上的云也要避开这火柱，汹涌的血红色火焰裹挟着热风袭来，吹过整条黑街，也吹乱了女子的长发。 随着渗人的温度沿着路面蔓延过来，汗水逐渐从柳冰儿的额角滚落下来，她看向手腕上的迷你智脑，能看到上面的电子温度计数值正在不断飙升。 “队长，快看！”“天呐，那是什么？” 在队员惊愕的声音中，柳冰儿抬头望向天空，远处升腾的火柱赫然发生了变化，那血红色火焰彼此交织，愤怒的火苗舔舐着天空，化为一张狰狞的面孔。 这面孔之中盛满了暴怒，沸腾的烈火不断四溢而出，面孔上的双瞳内，岩浆般的愤怒喷涌而出，它仰天咆哮着，发出仿佛来自于九幽炼狱最底层的嘶吼声！ 此刻的北门入口处，成群的三船帮帮众正在溃退，他们或是搀扶着受伤的兄弟，或是拖着受伤的残躯，匆匆往北门外逃去，简直狼狈到了极点。 然而，相比于窘迫与不甘，他们内心感到的更多是恐惧！ 让他们感到如此恐惧的并不是黑街与敌人，也不是死亡与武器，而是其他更恐怖、更骇人、更匪夷所思的东西！ 就像人类畏惧地震、畏惧台风、畏惧海啸一般……他们也是如此的畏惧着身后的事物，甚至连回头看她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那辆特制的冷冻车在熊熊烈火中燃烧着，红发少女从被烈火包裹着的车辆残骸中走出，宛若扶桑花般妖冶的容颜上挤满了烦躁与嫌恶之色。 当天空中的火柱开始逐渐消散，她那双紫色的瞳孔之中再一次涌出暴躁的怒意，这些愤怒令她的长发也开始逐渐燃烧，冒出血红色的火光。 少女宛若头疼般死死捂着自己的脑袋，脸上的表情变得时而暴戾，时而愤怒，时而凶狠，那对黑曜石质地的恶魔犄角也开始逐渐冒出红光。 第97章 黑街保卫战(九) “好热，好痛……都是那只该死的虫子！明明只要让我捏死，我就不用遭受这种折磨了……都是一群废物！废物！” 她口中接近疯狂般地呓语着，紫色瞳孔中时不时有血红色光芒掠过，紧接着她便无视了四下失去了行动能力的黑街分子，径直朝着北街尽头踏步而去。 少女一步步朝前行走，身上的火光也开始变得逐渐炫目，岩浆与黑曜石构成的甲壳逐渐从她的周身涌现，每当她跨出一步，体型就变得越发巨大。 当少女的样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全身冒火的黑色怪物，颠倒的犄角与漆黑的头颅镶嵌其中，血红色的火焰充斥着它身上的每一条裂缝。 随着那柄巨剑与火焰长鞭也出现在炎魔的手中，它的头颅朝上抬起，高举着武器朝天空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声，狂怒之音便在这黑街上空久久回荡！ “那也是三船帮的武器？”“到底是什么东西，生化怪物么？”“跟江家还有武家还是联系不上，难道这里只能靠我们了嘛。”“队长，我们该怎么办？” 柳冰儿望着远处逐渐消散的可怖火柱，一时间陷入了片刻恍惚，连四周队员的呼喊声与问询声都消失了片刻，当她回过神来，身边早已经是一片混乱。 “当！” 一声刺耳的金属敲击声打断了在场人的声音，当周围人一齐朝着柳冰儿看去，她手里的长刀赫然重重拄在身旁的卡车残骸上，敲击声正是由此而来。 “冷静下来，要做的事情没有变。” 柳冰儿用她那嘶哑的声音下命令道，“按照之前的布置准备迎击，铁锤小队负责从远处攻击，铜箭负责狙击要害，银弦从近处干扰，其他人掩护射击。” 柳冰儿的声音并不响，但每个字都是如此沉重，好似敲打在众人的心口上。 “各位，黑街虽大，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因为我们身后就是家人。” 在柳冰儿的话语下，众人原本躁动的心也随之冷静下来，很快一道道命令就被发放到了每个人手中，人群随即有序地分散开来，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没过太久，燃烧的声音近了，阵阵热浪席卷而来，柳冰儿躲在废墟后方，擦拭了一把额上的汗水，深吸了口气，紧接着启动面罩遮住了自己的脸。 远处的高层建筑里，观察手与狙击手们看着瞄准镜里出现的怪物，不由得纷纷陷入了沉默之中，狙击点内一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尽管他们在加入王家之前是经验丰富的佣兵，但也从没见过这样的怪物，其中一名狙击手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询问道。 “我们，我们要开枪嘛……对这个怪物？” 旁边一名头戴迷彩鸭舌帽的观察手咬了咬牙，目露果决之色。 “打！怕什么，我们跟它隔着好几百米呢，想想在它脸上的柳队长还有其他人，他们可比我们危险得多。就算不能击杀怪物，也要给他们争取点时间！” 说着，鸭舌帽立刻拿起无线电对其大声吼道。 “所有单位，立刻装填特制穿甲弹，瞄准这个怪物身上你可能觉得是要害的地方，自由射击，直到打光最后一发特种弹药为止，都不许停下！” 每一名观察手立刻从背包里取出弹匣，递给自己旁边的搭档，伴随着咔哒咔哒的弹匣装填与上膛声，每一名狙击手都开始屏息凝神，全神贯注的瞄准。 “开火！” 在无线电中的下令声中，反器材狙击步枪独特的枪声接连响起,手指大小的弹头在火药气体的推动下离开枪膛，朝着数百米开外的目标飞射而去。 “咚咚咚……” 随着大口径穿甲弹击中炎魔的躯干，他身上开始爆出一朵又一朵炫目的血红色火花，这些金属弹头几乎是在深入它体内的同时就被熔化，化作铁水淌落下来。 “吼！” 即便是炎魔在这一阵弹雨下也显出了疼痛之意，这股疼痛过后的下一刻便是无尽的暴怒！象征着残虐与杀意的咆哮声响彻街道！ 紧接着，一枚半径3米左右的巨型火球就从炎魔的口中飞出，这枚巨大的血红色火球就这样朝远处轰去，随后在远处高层建筑的表面爆裂开来！ 血红色的火苗化作波涛席卷过大半个楼层，也在一瞬间就吞没了靠近窗户的每个黑街分子，当火焰散去，一个焦黑的巨大豁口出现在了高楼之上。 看到这令人无比惊惧的一幕，柳冰儿顾不上继续隐蔽，朝着无线电嘶喊道。 “铜箭小队，报告战损！快点回答我！” 然而，回应柳冰儿的只有杂音，这令她的内心产生了强烈的动摇，但只是这一会功夫，炎魔巨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他们所在位置的附近。 “开枪，掩护大小姐他们！”“去死吧，你这怪物，滚出我们的家！” 尽管怪物与其发射火球的景象十骇人，但从最初的慌乱中回过神来，就跟事先安排好的一样，两侧废墟里的黑街分子们立刻探出身子朝怪物疯狂射击。 轻机枪、步枪与手枪的枪声连成一片，各式各样的子弹朝炎魔身上落去，随着风暴般的金属子弹倾泻而下，炎魔巨人的身上开始不断冒出细碎的火星。 “装填m430高爆榴弹，次序发射，攻击目标胸口！” 随着队长一声令下，40mm榴弹从发射器里飞出的彭彭声渐次响起，这些圆柱形的小玩意朝炎魔身上砸去，绚烂的爆炸在其黑曜石的表面绽放开来。 火焰、冲击波，破片…… 更多的爆炸声在炎魔身上响起，它的步伐终于停止，溅起的烟尘被热风吹散，被高温熔化的金属液逐渐从黑曜石外壳上滴落，宛如银灰色的鲜血。 武器的攻击仿佛未能在它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当火焰涌动，它那张狰狞的面目开始转动，凄厉的咆哮声仰天而起，宛若呼喊，亦如怒啸。 这咆哮声只有两个字，是某个人的名字，也是它今日到此的唯一目的。 “方！允！” 第98章 黑街保卫战(十) 当听到自己弟弟的名字出现在这怪物的口中，柳冰儿的脑海中又是一阵恍惚，也许是因为炎热，她的意识再次恍惚了片刻，随后很快清醒过来，朝无线电喊道。 “不要停止射击，继续压制它。” 外面的枪声仍在继续，无线电里传来了一阵嘈杂。 “队长，你不会想要跟这怪物近战吧？” “是啊，队长，现在光只是靠近都很困难了，如果攻击它的话……” 柳冰儿沉默了一会，斩钉截铁道。 “如果不在这里击败这个怪物，黑街就完了。你们掩护我，我去试试看。” 说完，不等其他队友出声劝阻，她已经摁下了自己手腕上的某个按钮，身上的投影单元开始微微发亮，随后整个人消失在了空气中，化作淡淡的影子。 其他队员面面相觑了一番，紧接着又有几人也毫不犹豫的摁下了按钮，随之一同消失在了空气中，剩下的几人叹了口气，也只能跟着照做。 枪林弹雨之中，炎魔巨人再一次开始移动，尽管它的动作看起来是如此迟缓，却带着一股无可撼动的意味，不论是子弹还是爆炸，在它面前都显得如此无力。 “当！” 刀斩在巨人体表的黑曜石之上，清脆的碰撞声响起，由火焰与熔岩构成的生物甚至都没有因此停下脚步，紧接着就有更多的刀砍在了它的身上。 火焰炙烤着四下，滚烫的空气甚至令人感到喘不过气来，数道淡淡的影子围绕在炎魔周围，时不时从炎魔的背后或身侧朝它的身躯斩出一刀。 随着非金属的刀身劈斩在黑曜石上，它只是低下头来，充斥着火光的眼洞扫视四周，能看到数道明亮的人形黄光在周围来回移动，时不时朝自己发起攻击。 “吼！” 就像是被蚊虫激怒了的人类一般，炎魔口中发出暴怒的嘶吼声，下一刻便挥起火鞭，重重地朝地面拍落下去！ 当柳冰儿等人试图往后退避，这一鞭已经拍在了路面上，汹涌的火浪从鞭身内朝外冲出，一瞬间便将周围的废墟、连同黑街众人一并吞没。 这火焰是如此凶暴，即便隔着作战服也能感受到惊人的热量，仿佛是来自地核深处、蕴藏着无止境的愤怒与凶暴，意图要将这片土地化作熊熊火海。 当血红色的火浪席卷过街道，人的惨叫声与呼救声响起，队员的呼喊声仿佛离自己远去，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大火，柳冰儿的思绪再一次陷入了恍惚之中。 8年前，也是这样一场大火，吞没了整个王家的宅邸。 她还记得，有许多纹着纹身的人在宅子里开枪，从小照顾自己的保姆阿姨跟保镖叔叔都倒在了地上，当看不到活人以后，他们就开始在房子里放火。 外人只知道，王家姐妹里的三妹是个不爱说话的主，即便是自己家里人，也很少听到她开口，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柳冰儿直到19岁之前，一直都是个哑巴。 即便看到拿着枪的坏人带走了自己的小妈，即便火苗点着了地毯、浓烟呛得这个14岁的女孩眼泪直流，她能做的也只有用力敲打门板，发出无声地哭喊。 死亡，这个本应离她十分遥远的词汇，宛如火焰悄无声息地蔓延到了她的脚下，她想要失声尖叫，但喉咙里传出来的只有低沉的呜咽声。 没有回应，绝望蚕食着少女的内心，即便只穿着单薄的睡衣，汗水仍然湿透了她的衣衫，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用力抱紧双腿，竭力蜷缩起自己的身体。 就当她以为自己会被活活烧死，眼泪也几乎要流干的时候，她听到外面传来略显沙哑的喊声，“柳姐，你在嘛，能听到的话就给点动静！” 她听出了这个声音，是那个刚来王家不久的家伙，干娘让她们喊他弟弟，但她心里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弟弟，因为他的性子既怠惰，又不讨人喜欢。 但她听到男孩的声音，还是立刻站了起来，疯狂拍打着门板，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力，当方允听到门后的动静，尝试开门无果后，立刻朝门后大喊道。 “柳姐，你往后退！” 说着，便有什么东西朝着门用力劈了过来，劈砍的声音持续了好一会，直到门被强行打开，12岁的男孩拎着斧头，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 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柳冰儿已经从门后边冲了出来，紧紧抱住了他，喉咙不断抽动着，不断发出断断续续的吸气声，泪水又一次滚落下来。 “好了，柳姐，这儿再待下去很危险，我们去找徐姐汇合，她还在楼下。戴上这个，别太用力呼吸。” 男孩把怀里的一个简易呼吸器递给柳冰儿，女孩用力点了点头，戴上呼吸器跟着方允朝楼梯冲去， 然而，两人终归还是迟了一步，此时大火几乎已经淹没了整个一楼大厅，连房顶上都开始有火焰蔓延，两人只能且避且走，最终转回到了原本的房间前。 望着走廊尽头蔓延而来的火焰，柳冰儿内心再一次感觉到了绝望，他紧紧抓着男孩的手，希望能在男孩身上找到些许安全感。 男孩沉默了一会，转头朝向身旁的柳冰儿，勉强笑道。 “柳姐，你信我不？” 柳冰儿一时间有些疑惑，但当男孩领着她回到房间，站在三楼的阳台上往下看去，能看到底下是后花园的泳池，大火暂时还没有蔓延到这里。 她终于理解了男孩的想法，身体不由得开始颤抖起来，眼神中浮现出恐惧。 然而男孩反过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脸上带着她从未曾见过的笑意，轻声道。 “柳姐，没事的，只要跳进泳池里就行，我看电影里都是这样演的。” 说着，他犹豫了一下，“柳姐，你要是害怕的话，我背着你跳吧。” 柳冰儿用力摇着头，只是紧紧握着男孩的手。 第99章 黑街保卫战(十一) 此时大火已经弥漫到了他们两人身后的房间里，男孩想了想，说道。 “那，柳姐你闭着眼睛，我牵着你跳吧。” 柳冰儿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逼近的大火，又看了一眼男孩，终于慢慢闭上了眼睛，两个人站在阳台上，男孩深吸了一口气，奋力朝着前方跳了出去！ 短暂的失重感传来，下坠中，柳冰儿只能感觉到有人紧紧抱住了自己。 当两人重重地砸在水面上，被她垫在身下的男孩口中传出难以抑制的闷哼声，紧接着两个人的意识就这样被水淹没，逐渐朝着泳池底沉去。 “柳姐！” 当柳冰儿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她的眼前赫然多了一张写满焦急的脸，这张脸早已变了太多太多，变得与她记忆里的那个男孩判若两人…… 但不论如何，他在她眼里，永远都是那个把自己从火海里带出来的男孩。 “阿……允……” 柳冰儿嘶哑的嗓音轻轻念出面前这人的名字，方允的拳头不由得攥紧了，但他脸上还是勉强挤出些许笑意，安慰道。 “没关系，柳姐，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柳冰儿很想说不行，但当她想要继续开口，被火熏过的喉咙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方允迅速把她转交给旁边还幸存着的黑街成员，面色阴沉道。 “带着柳姐去找徐姐，告诉她，北街这边交给我跟我朋友，其他所有人都必须立刻从这里撤离，记住，是所有人！明白吗？” “是，少爷！” 接下命令的几名黑街分子匆匆抬起柳冰儿离开了，面甲重新出现在方允脸上，他这才转过身来看向炎魔，能看到正有一批穿着动力外骨骼的佣兵在跟炎魔纠缠。 虽然他们人数不多，但经验丰富，互成犄角之势轮番吸引炎魔的注意，即便手里的武器没法对炎魔造成多少伤害，但还是借此暂时将炎魔拖在了原地。 眼看着炎魔巨人的神色开始变得暴躁起来，方允掐算了一下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朝着不远处的佣兵们大喊道。 “可以了，金姐，你也赶紧带人先撤退吧！” 其中一名身穿动力外骨骼的佣兵避过炎魔一鞭，身形迅速往后退去，转眼间已经拉开了不少距离，其他佣兵立刻补上来接过她的缺口。 她趁机退到了方允身侧，头部装甲打开，露出金木兰那张美艳的脸蛋。 这位王家四姐妹的长女此时神情也十分复杂，她凝视着身旁的方允，朱唇微启，念了一声方允的名字，随后欲言又止。 王家四姐妹之中，徐芊芊与柳冰儿与方允最为亲近，其次是宁雪，最后才轮到她这位大姐，因为她常年在海外打拼，基本上就没见过自己的这位干弟弟几次。 “没事的，金姐，不管我变成了什么模样，外公跟我欠王家的这份情，也从未变过。只要方允活一日，就一日是王家的人，是几位姐姐不成器的弟弟。” 金木兰看着面前把话说得掷地有声的青年，原本想说的话也咽了回去，只是重新合上装甲，轻声念了一句“多加小心”，随后就朝后方撤离开去。 “吼！！” 与此同时，只听炎魔再一次发出怒吼，狂暴的火焰沿着它周身朝着四面涌出，引得身旁的佣兵纷纷退避，只能凭借装甲苦苦抵抗这袭来的火苗。 随着火焰翻涌，那炎魔猛然伸出火鞭朝着最近的佣兵抽去，眼看又有一人要命丧于炎魔鞭下，一道尖锐的哨声在街道的另一头响起！ 层层寒冰顺着哨声飞来，转瞬间便撞在了炎魔的火鞭之上，迫使这根由血红色火焰构成的长鞭微微一滞，那名队员才得以有机会继续拉开距离。 “金刀小队，立刻撤退，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减员！” 随着金木兰的声音在无线电里响起，围绕在炎魔附近的佣兵终于松了口气，开始有序的交替进行射击，掩护着彼此朝后方撤离。 只是此刻的炎魔注意力已经不在他们身上，那颗狰狞的恶魔头颅在火中扭动着，凶戾的视线落在从街道另一头快步走来的那道倩影上。 方允看到她的时候，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一半，就这他还得抱怨两句呢，“搞什么，怎么花了这么久，再晚点你过来就得给我收尸了。” 杨雨嫣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找东西花了点时间。” “吼！” 那炎魔巨人在原地发出愤怒的咆哮声，震得两人耳膜嗡嗡的，方允积攒着的火气一下就冒了出来，解除面甲，一边朝炎魔竖着中指一边大吼道。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嘛！信不信我特么一拳打死你啊，傻*！” “方——允——” “喊你爹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我告诉你，叫爹也没用，今天你必……” 还没等方允叫嚣完呢，一记火鞭已经朝他抽了过来，吓得方允就地朝旁侧一滚，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鞭，狼狈地爬起来朝杨雨嫣喊道。 “杨大姐你快弄死它，我给你打掩护！” 杨雨嫣对方允的话毫无反应，只是沉默着举起手中的哨子放到了嘴边。 尖锐的哨声响起，四周的温度开始骤降，淡蓝色的冰层以杨雨嫣为中心朝外侧延伸出去，无形的冰冷之意与空气中翻涌的热浪碰撞在一起，相互挤压。 方允感觉自己前一秒还宛如置身于酷暑之中，毒辣的太阳直晒全身，下一秒又仿佛来到了寒冬腊月，凛冽的寒风掺杂着雪花扑面而来。 然而，这点温度又岂能影响得了炎魔？ 倒不如说令它的样子看起来变得更为愤怒了，一声声高亢的嘶吼声响起，血红色火焰从黑曜石躯干的缝隙之中朝外喷涌，火焰成环状朝层层四周扩散开来。 火浪袭面，杨雨嫣柳眉微蹙，碎步轻点，连连后退，脚下凝结出的冰层转眼就被融化，狂暴的热浪与火焰再一次铺满整条街道。 第100章 黑街保卫战(十二) 方允跟着杨雨嫣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嚷嚷道。 “不是，杨大姐你搞什么啊，你打擂台的时候可不止这点火力啊。” 杨雨嫣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冷冷地扫了方允一眼，淡淡道。 “普通哨子的振动变化太单调，无法为我的能力提供太大增幅。” 与此同时，炎魔的火鞭已经再一次朝着两人甩了过来，两人也是眼疾手快，就跟跳长绳似的同时起跳，这一记火鞭就擦着两人的脚底下掠了过去。 当两人落地还没站稳呢，方允又赶紧问道。 “不是，那你的那个变身呢，溺死蒋婶什么的……” “诺伊组长关闭了拟似降神系统，暂时无法使用。” “我靠！” 方允这一声骂不是因为他听到了这个消息，而是因为一记火鞭堪堪从他头顶擦了过去，火燎着了他的头发，吓得他赶紧拍打自己的头发试图灭火。 然而这火是越拍越大，眼看要把方允烧成猪头，杨雨嫣面无表情的拍了两下掌，一大蓬冰屑照着方允的头砸落下来，他脑袋上的火才堪堪灭掉。 这会功夫，远处的炎魔已经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手里的巨型魔剑闪烁着岩浆般灼热的光亮，方允顾不上自己被烧得跟狗啃过似的脑袋，大吼道。 “那只能硬拖时间了。n b，你掩护，我来吸引它注意！” 杨雨嫣只是皱着眉头扫了一眼他的脑袋，什么话也没说，漠然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两人已经分头朝两侧飞奔开来，方允笔直地朝着炎魔冲去，而杨雨嫣则是钻进了街道两侧的废墟之中。 “方！允！！” 炎魔看到方允竟然就这样大踏步地朝自己冲过来，简直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气得它连吼叫的声音都有些走音，火鞭与魔剑同时高高举起，用力劈去！ 这魔剑本就巨大，剑身在炎魔催动下泛起熔岩之色，光只是逼近的热气就足以将人灼伤；那火鞭威力更是可怖，恐怕只是被微微擦过也要付出莫大代价。 避开！哪怕只是一击，也绝不能被打中！ 巨大的魔剑与火鞭袭来，方允的脑海中掠过这些字眼，他的眼神猛然一变，一个超低空后仰的高难度动作，就这么直接从魔剑与火鞭底下滑了出去。 当炎魔回过神来，方允已经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从它身旁滑了过去，如同一道黑红色的疾风掠过，当炎魔转过身来的时候，方允已经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不愧是天才滑板少女塞菲涅尔改进过的，比想象中好用得多啊。” 方允的声音从头盔里传来，此时他身上的黑疫装甲赫然变化成了一种全新的形态，整体看起来就像是部位加厚过、还嵌有防护甲片的摩托车手制服。 最为显眼的是这件防护服上搭载的圆形装置，那是许多大小不一的红色滑轮，这些滑轮每个都被镶嵌或是固定在装甲上，几乎遍布这件防护服的全身， 包括胸、背、手、肘、膝、腿、脚等部位在内，足足将近三十六处滑轮，比法国轮滑大师让伊夫设计的轮滑衣要多出整整一半的数量，其复杂性可见一斑。 然而，也正是通过这套复杂的轮滑系统，方允得以在执行高难度动作的同时保持高机动力，这套奇形怪状的装甲可谓是现代体育与生体材料的结晶之作。 它的设计者，将其命名为，“黑疫装甲·机动形态”！ 方允扭动着头部，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面罩底下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炎魔巨人，口中自言自语道，“接下来，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当火焰与热浪几乎要让空气沸腾，高举着武器的炎魔朝着他碾压过来，愤怒的咆哮声一阵高过一阵，方允只是啪得一声拉开架势，大笑着癫狂道。 “来来来，今天不是你砍死我，就是我累死你！” 就当方允这边开始跟炎魔玩命的时候，去往明珠岛的某条路上。 “阿嚏！这桥上的风还挺大。” 阎爷此刻正站在桥边上，猛地打了个喷嚏，他搓了搓鼻子，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一边点一边笑道。 “来的挺快啊，朱警官，工作效率很高嘛。” 此时大桥两侧已经挤满了武装警车，将整座桥堵得严严实实的，警笛声不绝于耳，朱鹮站在离阎爷二十步开外的距离，平举手枪瞄向他，厉声道。 “嫌犯曹征，立刻放弃无用的抵抗，把手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跟我们走！” 曹征没有理她，只是叼着烟望向远处的江面，淡淡吐出几个烟圈来，随后转过身来背靠着栏杆，仔细地上下扫视了朱鹮一番，随后缓缓摇头，还叹了口气。 他这一番动作在朱鹮看来简直无礼到了极点，她不由得有些恼怒，大声道。 “我只警告你最后一次……” “平安区万航渡路x弄x-xx号，去的时候记得做好心理准备。对了，我还在现场留了点小礼物给她……” “有什么话，跟我回警局，你自己跟她讲。” 阎爷听到朱鹮那生硬的回答，不由得扶额又叹了口气，取下嘴里的烟，随手就朝着朱鹮弹了过去，朱鹮下意识的侧脸躲闪，阎爷已经纵身翻过了桥栏杆。 “砰砰！” 朱鹮的反应也十分迅速，几乎是当阎爷翻过栏杆的同时，她手里的枪也响了起来，但此时阎爷已经狂笑着从桥上一跃而下，声音久久地在江面上回荡着。 “不用送了，各位——” 当朱鹮冲到桥边上，看到江面上除了泛起的涟漪外已经没了阎爷的踪影，立刻在对讲机里命令道，“立刻联系海警局，让他们派人过来协助，要快！” 听到对讲机里的回答声，朱鹮继续给周围警员下着命令，看到几名武装警员朝桥底下跑去，犹豫了一会以后，她朝旁边穿着警用外骨骼的魏汉龙问道。 “魏叔，平安区万航渡路x弄是什么地方？” 魏汉龙愣了愣，想了好一会才回答道。 “我记得好像是个有钱人住的地方，有蛮多别墅的……怎么突然问这个？” 第101章 浮出水面(一) “……没事，我给青姐打个电话，这儿麻烦魏叔你管一下。” 魏汉龙自然是满口答应，朱鹮走到桥边上，拿出手机拨通号码，很快岑青裳那如鸣佩环似的少女声在那头响起，还能听到背景里传来的敲键盘声。 “怎么了，朱鹮，有什么发现么？” “青姐，刚刚曹征提供了一条线索……” 朱鹮如此这般了一番，青裳那边的键盘敲击声停下了，只听她自言自语般道。 “平安区万航渡路x弄……那不是格迪丝夫人的住址么。” 一丝不妙的阴霾涌上青裳心头，她随即从办公桌位置上站了起来，伸手取下旁边武器架上摆着的武器，一边疾步往外面走，一边朝手机道。 “朱鹮，你现在立刻开车回一趟治安署，我们得立刻出趟外勤。” “明白。” 朱鹮跟魏汉龙交接了一下工作，便驾驶着一辆警车扬长而去，一个小时以后，朱鹮跟岑青裳两人就出现在了格迪丝夫人的宅邸外。 “青姐你跟宅邸主人认识？” “……算是吧，我在市里的孤寡老人关爱协会里当志愿者的时候，来过这里几次，即便在黑水市这种地方，格迪丝夫人也是比较异类的那一批。” 当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走到别墅的大门前，还没等朱鹮摁下门铃，两人就闻到了空气中存在的某种臭味，随即对视了一眼，互相看到了对方脸上的凝重。 “朱鹮。” 青裳语气严肃道，朱鹮立刻拔出手枪瞄准大门门锁与栅栏的连接处，随着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响起，一阵强光闪过，大门门锁与栅栏的连接处应声而开。 警报器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但此时显然已经顾不上这些，朱鹮一马当先冲了进去，径直冲到了别墅正门前，清喝一声便是一记回旋踢将别墅大门踹开。 当朱鹮走进门内，整个别墅的一楼大厅漆黑一片，朱鹮打开胸灯朝前照去，在外面隐约闻到的尸臭味此刻竟变得如此浓郁，甚至令她产生了些许不适。 当灯光朝着四下照去，很快她就看到了涂抹在大厅与墙壁上的血迹，这些血迹宛若某种猎奇的涂鸦一般肆意填满各处，显得如此的触目惊心， 这是……死了多少人，又是怎样残忍的手法，才会留下这种血迹？ 当这样的想法出现在朱鹮脑海中，加上周围充斥着的恶臭，她不由得开始感觉到些许窒息，强烈的呕吐感逐渐在她胸中翻涌，她不由得下意识扶住了门柱。 “冷静下来，朱鹮，用嘴巴呼吸，别让自己一下子思考太多。” 就当朱鹮捂着嘴巴弓起了身子，青裳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这位身材娇小的少女踮起脚拍了拍朱鹮的后背，随后扫视了一番四下，脸蛋变得面无表情。 “朱鹮，你到外面去，联系老魏让他们立刻派点人过来，先别管曹征那个家伙了，这里恐怕有大案子。” 朱鹮慢慢点了点头，快步朝着大门走了出去，青裳则继续检查整个一楼大厅，那双碧玺般的绿眸在黑暗中微微泛着些青光，慢慢避开地面上的血迹踱步着。 当朱鹮联系完毕，再一次回到一楼大厅，就看到青裳正站在大厅旁侧发呆，她手里似乎拿着些什么，听到朱鹮的脚步声才回过神来，朝她轻笑道。 “感觉好些了么，要不要在外面多待一会？” 朱鹮摇了摇头，看向青裳手里拿着的东西，那是几枚用来挂在钥匙扣上的吊坠，一枚是白色的球形小幽灵，长得很像超级马里奥里的boo。 另一枚吊坠则是个可拆卸的便携式烟嘴，上面还插着一支香烟；最后一枚吊坠则是枚西部电影里常见的六角形塑料警徽，上面写着“police”的字样。 朱鹮疑惑道，“这是现场留下的证物？” 青裳看着手里的钥匙挂坠，轻声道，“我注意到的时候，它被挂在一楼大厅的壁灯上，显然是想让后来的人尽快发现它，应该是阿征给我们的某种提示。” “提示，三个钥匙坠也是提示么？” “之前他还在警局的时候，也偶尔喜欢跟我们玩这种游戏，据他自己所说，如果直接把答案说出来，岂不是让别人失去了推理的乐趣。” 朱鹮听到这不由得撇了撇嘴，“这不就是把别人耍着玩嘛。” 青裳哑然失笑，“是啊，为此他那位后辈可没少埋怨他，就像你一样……” 说到这里，青裳又一次微微愣起了神，她看着手里的钥匙坠，喃喃自语道。 “白色幽灵，香烟，警徽……阿征你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朱鹮开始调查地面上的血迹，她沿着拖拽出去的痕迹朝大厅更深处走去，很快就来到了阎爷之前所在的那条廊道上。 她开始注意到地板上与墙壁上爬着的蟑螂与苍蝇，原本稍稍恢复了些血色的脸蛋又变得难看起来，额上微微渗出些汗水，沾湿了她的刘海。 当她握紧手枪继续朝前，很快就来到了走廊上一扇打开的门旁，尽管这门被阎爷打开已经有了好一会，气味散掉了不少，但仍熏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朱鹮强压下胸口的不适，慢慢靠着墙壁走进了门里，当她进去以后大概不到二十秒的时间，她便带着一脸麻木的表情，保持着进去的姿势朝后退了出来。 青裳这会功夫也跟了上来，立刻就看到了朱鹮那副绷紧的表情，就像是把某种情绪也死死地凝固在了这一刻，哪怕只有丝毫松懈都会令她崩溃。 从朱鹮加入治安署以来，青裳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副样子，感到诧异的同时还有些意外，迅速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 “冷静点，朱鹮。不管你看到了什么，我就在这里。” 朱鹮转过来看向青裳，一向总是保持着冷静的口吻赫然显得有些颤抖。 “尸体……好多尸体，被放在，放在锅里……呕……” 当刚刚看到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脑海里，朱鹮还是忍不住躬下身子呕吐起来。 第102章 浮出水面(二) 她这一会儿才理解，阎爷说的做好心理准备是什么意思，可惜，有些事情不是做好了心理建设就能解决的。 青裳看到朱鹮现在这个样子，大概也能猜到房间里是怎么样的人间炼狱，她慢慢拍拍朱鹮的腰，等到她把胃里能吐出来的东西都吐得差不多了，慢慢说道。 “你现在先到外面去，立刻联系橘，让她从局里派人过来，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让她亲自来一趟，再联系一下魏汉龙，让他把人手都调过来，要快。” 朱鹮吐完了这一阵，勉强点头答应，扶着墙壁朝外面走了出去，青裳看着朱鹮显得有些蹒跚的背影，直到她走出大门，这才转过头来看向那扇房间门。 当她踱步进入这个地狱般的房间，即便是她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她本以为自己想象到的景象已经足够恐怖，然而跟这里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恐怕一整个宅子的人都在这里了……” 青裳喃喃自语道，凑到最近的一锅人肉旁边看了看，绿眸中掠过一丝碧芒，显然这里的尸体都已经被放置了相当一阵子，腐败尤其严重。 “炖、煮、烤、剁碎……可怜的朱鹮，怕是有一段时间是吃不下肉了。” 就当青裳检查到房间的最里面，在最里边墙边上的壁炉旁边蹲下来，细细打量着火堆里焦黑一片的尸块堆，手托在下巴上微微思考了一下。 “嗯？” 就当她的视线朝里望去，就看到这壁炉里，紧靠着熄灭的火堆边上还立着一本笔记本，绿色的封皮，里面看起来还夹了不少纸条。 这玩意很显然不可能是在烧火前放进去的，青裳伸手把笔记本捡起来，就注意到这本子里也夹了一条钥匙坠，坠子是个双鱼戏珠模样的手工绣袋。 “曹征这小子什么意思，放这么低，觉得只有我能第一时间看到是么。” 青裳嘀咕着，扫了一眼钥匙坠就收了起来，随后翻开了夹着坠子的这一页。 能看出来这似乎是一本家计本，主要记载了家计支出、开销还有佣人流动之类的，夹着坠子这一页恰好就是一页记录了雇佣了新佣人的名单。 青裳的视线慢慢扫视过这一页，随后她的那对绿色的瞳孔微微变化了一番，她立刻拿出了阎爷之前放在客厅里的三枚钥匙坠，一边翻看一边自言自语道。 “原来如此，白色幽灵，ck devil（黑魔鬼，香烟品牌），警徽……是在指黑白无常么。” 想到这里，青裳的神情不由得变得迷茫起来，她合上本子，看着壁炉喃喃道。 “但他现在不应该在联邦的超自然监狱里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当她沉思的时候，门外边再一次传来了朱鹮勉强保持着冷静的声音。 “青姐，出事了。有市民检举，说在外环郊区，旧造船厂那似乎有人火拼，动静还不小，说是能听到枪声还有爆炸声。” “黑街那么，这帮家伙真会挑时候。” 青裳不由得头疼似得扶住了自己的小脑袋瓜，先把本子跟钥匙坠收起来，随后走出门去，微微叹了口气，跟朱鹮道。 “你联系一下罗芬的广濑，让她们帮忙找个人去看看吧，我们这实在是抽不出人，还有一大堆烂摊子要处理。” “好的，另一边我已经联系了橘科长跟魏叔，橘科长说她会亲自过来，魏叔则大约还有十五分钟赶到。” 青裳应了一声，踏步朝着房间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交待道。 “我知道了，那你先在这里等他们，保护与勘探现场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好的。那青姐你呢？” “我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回一趟总署。对了，你记得让魏汉龙那小子跟他手底下那些个愣头都做好心理建设，让没有经验的小年轻都在外面待着。” “明白了。” 看着青裳快步离开，这一会儿朱鹮身为警察的职责感，总算是压下了她生理上感到的不适，她从腰带上取下警用工具，开始对现场进行封锁。 当她把凶杀案门口用黄色警戒带封好，想起来按照既定程序，还需要先给门口贴条，便转身朝着走廊外行去，还没等她走到大厅，就听到门口处传来声响。 “青姐，怎么回来了？” 朱鹮以为是青裳去而复返，不由得先喊了一声，当她回到大厅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只有别墅的大门敞开着，冷风正从门外呜呜地倒灌进来。 “青姐？” 朱鹮有些惴惴，不由得又提高嗓音喊了一声，还是没得到任何回应，从门口吹进来的冷风令她感到了一丝阴冷，这位女警官不由得微微打了个冷颤。 “错觉，应该是我听错了……” 朱鹮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迅速整理了一下心情，快步朝着门口走过去，想着先去把门给封起来，结果她刚靠近到门口，就脸色煞白地停下了脚步。 一行漆黑的脚印赫然烙印在门口的地板上，尽管痕迹很淡，但仍能清晰地看出来是属于人类或者说某种类人生物的脚印。 朱鹮脸蛋有些发白，她循着脚印看去，能看到这行脚印朝客厅的另一侧延伸出去，最后攀上了楼梯，消失在楼梯尽头的黑暗之中。 朱鹮一声不吭地拔出了手枪，将其紧紧握在手里，k22那冰冷的金属触感令她稍稍冷静了下来，口中开始反复默念皮尔原则。 “警察即公众，公众即警察……警察的基本使命是预防犯罪和无序……” 快速平复完心情后，朱鹮果断朝着脚印的方向跟了上去。 脚印的步子不大，能看出有些一脚深一脚浅，朱鹮深吸了口气，打开胸灯，双手持枪慢慢摸上了楼梯，从二楼楼梯口探出头来，迅速检查了一下四周。 二楼是如此安静，完全听不到任何动静，若非是地上的脚印仍然清晰可见，朱鹮恐怕会觉得自己听到的动静都是错觉。 第103章 浮出水面(三) 地板上的脚印在走廊尽头拐弯，四周一片昏暗，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加上刚刚才在楼下见过凶杀案场景，此时的朱鹮也有些瘆得慌。 但说到底是年轻人，讲得还是一个莽字，想到这行脚印可能跟楼下的凶杀案有关，朱鹮内心的责任感还是战胜了恐惧，没有太多犹豫就朝着脚印追了上去。 走过廊道拐角，能看到脚印消失在了廊道的中段，廊道上的某个房间门赫然敞开着，从旁侧看去只能看到漆黑一片，而脚印正是消失在房门门口。 当朱鹮摸到房门旁侧，深吸一口气就冲进了房门，一边举枪一边大喊道。 “不许动，黑水市治安署办案！” 随着朱鹮口中发出一厉喝，灯光与枪口一同朝着房间内扫去，能看出来这里应该是一间卧室，整个房间里此刻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朱鹮紧盯着蜷缩在房间角落里的人影，端着手枪慢慢朝那道人影靠近过去。 当灯光打在人影上，朱鹮看清了这人的模样，随即就被骇得往后退了一步。 灰色的皮肤上能看到凹陷变形的痕迹，本应该是头发的地方被烧得残缺不齐，躯干上到处可见破开的伤口，透过伤口依稀还能看到隐约带电的线路。 朱鹮虽然被这副模样吓了一跳，但还是慢慢朝那道人影凑了过去，似乎是觉察到了有人在接近，人影的头猛地抬了起来，一张可怖的脸出现在朱鹮眼前。 原本精致的人工脸蛋早已面目全非，一双覆盖着灰翳的眼睛毫无焦点，本应当是鼻子与耳朵的地方空空如也，只剩下了黑乎乎的空洞，看起来无比骇人。 朱鹮看到这张脸的时候，下意识就举起手枪对准了眼前的怪人，但面前的这道人影看起来毫无反应，只是呆呆地蜷缩在角落里，怀里紧紧抱着什么东西。 朱鹮见对方似乎毫无反抗之意，看起来还有点可怜，犹豫再三，还是把手枪放了下来，在她的身旁蹲下，一边谨慎地凑过去，一边轻声问道。 “你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人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副相框。 朱鹮小心翼翼地凑到另一边，能看到相框的照片拍得是一对主仆，老人坐在椅子上，面朝着镜头微笑着，她身后站着一位面无表情、手捧毛巾的女仆。 她裸露的金属手指伸出来，小心翼翼地摩挲着照片上女主人的脸，朱鹮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机器人做出如此人性化的动作，不由得也有些诧异。 且不说朱鹮是怎么应付这台机器人，青裳回到总署以后做了些什么，先说黑街这一边，此刻方允、杨雨嫣与炎魔的战斗已经陷入了焦灼。 当尖锐的哨声响起，空气中凝聚出无数细长的冰锥朝着炎魔巨人的头顶刺去，这些冰锥的威力虽然不大却很恼人，每一次攻击都会令炎魔身上的火焰晃动。 “吼！” 可炎魔顾不上处理杨雨嫣，只是怒吼着举剑朝地面重重斩落，就看到方允一个侧身，整个人就像条泥鳅似得滑溜开来，这一剑果不其然的劈空了。 血红色的火焰在炎魔身上喷涌着，还没等他把剑举起来，方允的嘲讽已经到了，“嘿，孙子，怎么，拿不动剑了？要不要爷爷我帮你扛一会啊！”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炎魔从诞生起来就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一时间被气得是火冒三丈，手中的火鞭抡圆了就朝方允甩去，火浪冲天而起。 好一个方允，面对这势大力沉的一击也是毫无慌乱，只见他头盔底下的瞳孔里白芒闪烁，紧接着就是一个经典的芭蕾舞单脚转，旋转着就躲开了这一鞭。 等到他转了好几圈，脚上的滑落卡死堪堪停下，正好被他扶住了街道旁边的废墟墙壁，就看到方允慵懒地靠着墙壁做了个打哈欠的动作，不耐烦道。 “行不行啊还，你这动作慢的，我都快睡着了，你要是累了就回去洗洗睡吧，搁这卖什么艺呢，真的是。” 炎魔如果此刻还是人形，想起来额头上的青筋已经气得能喷出血来了，但它现在还是个石头巨人，怕是他脑袋上的缝隙要开始往外面滋滋喷岩浆啊。 “吼！” 随着炎魔发出一声极其愤怒的咆哮声，无穷火焰在它的周身浮动，下一刻便是巨大的火圈以它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冲击而去！ 这一招跟堵高墙撞过来似得，上下左右围了个严严实实，毫无死角。 “杨大姐！” 方允可躲不开这一招，但他早有准备，直接高呼一声美女救我，哨声响起，一座冰钟就从他头顶上落了下来，跟个倒过来的碗似得把他罩在了里面。 火浪冲过，这冰钟几乎是应声而碎，火焰在碎裂的冰块中熄灭，罩子底下的方允连个火星都没沾上，倒是被化掉的冰水渣子溅了一身。 “喝！” 方允趁机从火中冲出，只见他气沉丹田，劲由腰起，口中大喝一声，反手就是一拳朝炎魔躯干打去！ 只见这一拳打出，可谓是心意起、劲相生，光只看拳风都让旁人产生势大力沉之感，这一拳就这么狠狠地打在了炎魔的黑曜石体表上！ 当方允的拳头落在炎魔身上，怎么说呢，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反应，但估计也是不疼不痒，因为炎魔似乎都没反应过来方允干了什么，只是低头朝着他怒吼。 “吼！” 炎魔这一声吼吼得方允感觉自己头发好像有点焦了，他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忍不住嘟囔道，“不对啊，我是按照书上打得啊。” 下一刻，更加强烈的火浪喷涌而出，即便方允全力闪避，这一下还是把方允连人带甲都冲飞了出去，饶是杨雨嫣反应快，也只能勉强帮他抵消一部分伤害。 当方允借着冲击力往后飞，勉强调转身形在空中跟着翻了两个跟头，最后一头栽倒在地上滑出去老远，这才堪堪把火焰造成的冲击波抵消掉。 第104章 浮出水面(四) “果然这个形态……的防御力还是，稍微弱了些。” 方允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这时远处废墟上的杨雨嫣已经继续朝着炎魔发起了攻击，一根根冰制梭枪在空中凝聚出来，朝着炎魔射来。 这样的攻击对炎魔来说无异于隔靴搔痒，但胜在数量诸多，让炎魔有些不胜其扰，当它终于对此感受到了厌倦，扭头张口便是一发火球朝杨雨嫣打去。 数米大小的火球袭来来，杨雨嫣面不改色，口中哨声不停，一道冰制成的滑道在她脚下出现，朝着另一侧楼房延伸出去，她随即便在这冰道上滑行起来。 眨眼间的功夫，杨雨嫣已经移动到了另一栋楼房的楼顶，火球在她刚刚所在的楼房上炸裂开来，将整栋建筑变成了散落一地的焦黑废墟。 杨雨嫣的反应很快，应对得也相当及时，可火球炸裂溅出的火苗还是沾到了她，虽然她立刻将其熄灭，但制服外套上还是被烧出了几道痕迹。 方允见炎魔调转了注意力，心里有些着急，立刻大声喊道。 “孙砸！往哪儿看呢！你方爷爷还没死呢！” “吼！” 炎魔对方允的挑衅回以怒吼，手中的火鞭再一次朝着方允挥去，这一击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超过了之前那一击，饶是方允有所准备也险些没能避过。 当这一鞭擦过，火焰与热风几乎是吹着方允的脸掠了过去，刮得他脸蛋生疼。 当他好不容易站直身子，稳住身形，扭头看着自己肩膀上装甲被熔化的部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边竭力继续躲闪，一边朝着杨雨嫣大吼道。 “杨大姐，这家伙是不是速度变得越来越快了？” 杨雨嫣这一会刚打完一波冰锥，听到方允的话思考了一下，用一种方允刚好能听到的声音在远处回喊道。 “不能肯定，但恐怕是的。” 就在两人远程交换意见的时候，炎魔的下一波攻势已然袭到，两人只能先中断交流各自闪躲，相比于杨雨嫣那边的远程攻势，方允这边更是险象环生。 这火鞭从一开始单纯的迅速开始逐渐变得难以揣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条火焰编织而成的蛇在游动；那魔剑也从大开大合变得刁钻起来，一剑狠过一剑。 若不是方允有梦主之力与机动形态这两样能力傍身，恐怕现在已经死了不下十七八次了，但奈何如此，方允的闪避也开始变得越发吃力起来。 不只是因为炎魔的力量在逐渐提升，更主要的是，同时使用梦主之力与黑疫装甲，哪怕两者使用的都只是一部分，对现在的方允来说也有些负荷过重了。 当方允又一次险之又险地避过炎魔一剑，这一剑差点将他整条手臂斩断，但光只是剑刃擦过，就让他胳膊旁侧部分的装甲产生了熔化。 不止如此，另一边的杨雨嫣也是如此。 虽然她现在的状态比当初擂台时好上很多，但从她苍白的脸色，剧烈起伏的胸脯来看，她体力的消耗也相当剧烈，失衡症对她造成的影响不可小觑。 “不行，再这么搞下去，先被拖死的恐怕是我们这边……” 想到这里，方允眼神赫然变得阴沉起来，既然横竖都是一死，那就拼了！ “杨大姐！计划有变，n c！” 杨雨嫣这一会刚避开又一发火球，还没来得及思考n c是个什么计划，就看到方允身上的装甲再一次发生了变化，他的身形眨眼间便开始膨胀。 黑疫装甲·强袭形态！ 当由黑红剑刃构成的怪兽出现在街道上，还没结束，当方允内心发出狂吼，他胸口的金属吊坠也开始散发出银白色的光芒，这流光再一次覆盖他的全身。 很快，黑红色装甲巨兽的体型开始继续变大，变大，再变大…… 当鳞甲般的剑刃装甲浮现出来，三把巨大的剑刃形成了头部与双手，此时强袭形态的大小几乎达到了与炎魔相差无几的程度。 就在炎魔身后不远处，街道另一头的废墟顶端，那名被称作孟大棒子的三船帮副帮助正拿着电子望远镜看向这边，就这样看到方允变成了一头楼房高的怪物。 “那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孟郑荣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他本以为方允就只是个装了狗屎运，觉醒了一些奇怪能力的小混混，却没想到他的能力竟然夸张到了如此地步。 如果可以，他真想立刻从这个地方溜之大吉，同时面对两头身形如此巨大的怪物令他感到压力巨大，但当他摸到自己手边的箱子，不由微微稳住了神。 “这家伙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让他跟王家继续联手，三船帮恐怕就有大麻烦了，即便不是为了龙家的命令，也必须在这干掉他！” 想到这里，孟郑荣冷静了不少，他低头打开那只印有全球动力公司logo的武器箱，就看到里面赫然是一具装有远程瞄准系统的重型光束发射器。 “吼！！” 另一边的战场上，装甲巨兽口中发出刺耳的咆哮声，与炎魔那愤怒的咆哮声遥相呼应，下一秒它便迈开大步，朝着炎魔冲撞过去！ 炎魔怒吼着，手中火鞭猛然朝着面前的强袭巨兽抽打过去，强袭巨兽只是埋头前冲，毫无闪躲之意，这一鞭就这么结结实实地抽在了巨兽身上上！ 当火鞭与黑红色装甲相撞，只见巨兽体表亮起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白色纹路，这些白色的光芒在巨兽体表构成了一个个奇异的符号，竟将袭来的火焰生生逼散！ 炎魔没想到自己无往不利的大杀器竟然没有生效，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强袭巨兽已经狠狠撞在了它身上，沉重的质量推动着它朝后移动了数步距离！ “吼！” 炎魔根本没想到，在它眼中宛若虫豸般渺小的生物，竟然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即便这力量只是暂时的，但也令它感到了一丝难以置信，紧接着便是暴怒！ 第105章 浮出水面(五) 它身为天生的强者，决不允许有其他生物可以与它齐平，即便是同族也不行，更何况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宵小异族！ 怒火从炎魔的双目中绽放而出，它怒吼着举起魔剑想要朝面前的巨兽斩落，但握着魔剑的手却被巨兽死死抵住，难以寸进。 与此同时，强袭巨兽脑袋朝后扬起，紧接着重重落下，其面部的巨大剑刃就这么结结实实地钉在了炎魔的脸上！ 炎魔的黑曜石身躯确实无比坚硬，但在质量如此巨大的冲击之下，其身形最终还是出现了些许动摇，细小的裂纹开始在炎魔那张狰狞的石头脸上浮现。 “乒！” 黑红巨剑疯狂地在炎魔的身上敲打着，发出清脆的打铁声，火焰不断从身体的缝隙里喷涌出来，散落在地上，连同街道两侧的废墟也一并点燃。 两头巨兽相互推搡着，剑刃与黑曜石用力碰撞在一起发出声响，在街道上回荡，火焰的颜色开始逐渐变得黯淡，暗红色的岩浆如血液般从缝隙中流出。 尽管这时候强袭巨兽还占据了上风，但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炎魔身上的火焰开始燃烧得越发炽烈，岩浆不断弥漫开来，在黑曜石的躯体表面凝固。 它的怒吼声开始逐渐沉默，唯有双眸中充斥着狂暴与狂怒的火焰，燃烧的越发炽烈，越发灼热，到了后面，血红色的火焰已然变了颜色…… 血红色的火焰逐渐变淡，到了最后，竟是化为了如同太阳般炫目的黄色！ 即便是强袭巨兽，在此刻也感受到了一些不妙，炎魔身上的温度恐怕已经来到了某个恐怖的数字，光只是热气都让四周的路灯与栏杆逐渐开始熔化。 即便强袭巨兽装甲上的白色光纹不断亮起，他身上的剑刃也开始出现了熔化的迹象，更让他吃惊得是，当火焰越发灼热，他的力量也在被一点点压制。 不是……它这种莫名其妙的变强，难道是没有上限的嘛？ 顾不上内心差异的方允，杨雨嫣也注意到她凝聚冰锥变得越发吃力起来，她冷冷地扫了一眼方允化身而成的强袭巨兽，深吸了一口气。 很快，哨声再一次响起，但这一次在空气中凝聚出的并非是冰锥，而是许多根落在地上的冰制长管，这些管子连接在一起，圆柱形的管体与圆锥形的管脚。 杨雨嫣这一次每口哨子都吹了很久，当她结束的时候，屋顶上已经多了一具奇怪的设备，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大型管风琴，但没有键盘，只装上了吹嘴跟喇叭。 弯弯曲曲的管道通过上百根不同的音管延伸开来，最终朝着前方探出，喇叭般的音管出口笔直朝着楼房前方的街道，数个风口处于两侧。 做完这一切后，杨雨嫣将哨子嵌在了这台奇妙装置的另一端，开始了等待。 街道上，强袭巨兽咆哮着试图举起炎魔，但炎魔的力量远胜过它，反而将它一步步朝下方压制下去，强袭巨兽脚底下踩着的路面都一点点凹陷了下去。 “吼！” 狂怒的吼声中，强袭巨兽一剑斩在炎魔的肩膀上，黑红色的巨剑在接触到体表的同时就被蒸发成了虚无，甚至连上面的白色光纹也无能为力。 但这顽强的一击还是将炎魔惹怒了，他身上明黄色的光开始亮起，火焰升腾而起，下一刻带起狂怒的热风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呜——” 当热风吹起，杨雨嫣面前的冰制装置立刻鸣响了起来，从风口进入的热风使得其内的空气产生了振动，尖锐的蜂鸣声从着音管中朝外冲出，无比高亢。 杨雨嫣深吸了一口气，因为低温而毫无血色的脸蛋微微鼓起，她低下头，朝着这台装置上的哨子，用力吹响！ 无比尖锐的哨声，宛如炸弹爆炸般在街道上轰响！ 狂暴的声音即便隔着数百米仍然清晰可闻，足以令任何人痛苦的捂住耳朵，哪怕是汽车那坚固的车前窗玻璃都开始隐隐出现了裂纹。 这一声巨响着实惊人，就连街道上打斗得你死我活的两头巨兽也暂时停止了动作，听觉相对敏锐的强袭巨兽甚至下意识想用手上的那双剑刃捂住自己耳朵。 然而，这声音只是一个开始，随着声音从喇叭状的音管前端飞出，下一刻震颤的冰环出现在了音管的前端，由音波与冻气构成的冲击波朝炎魔轰去！ “吼！！” 当冲击波正中炎魔的躯干，这是它今日加入战斗以来发出最高亢的咆哮声，甚至能从这声音中听出些许痛苦的意味，被击中的黑曜石躯干部分俨然变了颜色。 杨雨嫣显然没有让它喘息的意思，第二声尖锐的哨声响起，又一道强烈的寒冰冲击波朝炎魔打去，再一次击中炎魔的躯干，令它又一次发出痛苦的咆哮声。 随着寒冰、振动与火焰、高温相互抵消，炎魔那黑曜石的体表赫然呈现出了一抹淡淡的蓝色，清晰的裂纹浮现其上，就像被打碎后又拼起来的玻璃。 然而，当杨雨嫣鼓足力气，想发出第三道音波的时候，炎魔已经从最初的措手不及反应过来，下一刻它狂吼着，竟是直接把手里的巨剑朝杨雨嫣投了过来！ 这巨型魔剑化作标枪飞射而去，径直击中了杨雨嫣所在的建筑，狂暴的火焰冲起，将整栋楼连同楼顶的冰制管风琴一同砸了个粉碎！ 看到杨雨嫣的身影消失在了废砖瓦砾之间，炎魔口中发出战斗得胜般的咆哮声，下一刻旁边的强袭巨兽狂冲而来，头部巨剑毫不犹豫地朝炎魔躯干刺去！ 随着巨剑击中炎魔，原本只是接近就会被被熔化的剑身竟然毫无阻碍地刺入了炎魔的黑曜石体表，继续朝着它的身体内部钻去！ 这令炎魔巨人一时间感到了无法理解，它口中发出愤怒且慌乱的咆哮声，原本抓着武器的双手死死抵住强袭巨兽的肩膀，想要制止它把巨剑继续插入体内。 第106章 浮出水面(六) 被杨雨嫣的音波击中、呈现出淡蓝色的部位开始龟裂，强袭巨兽的巨剑不偏不斜地插在这一处缺口上，白光构成的纹路在剑身表面不断闪烁。 强袭巨兽狂吼着，压着炎魔巨人朝后退去，此刻他的内心只有念头，即便是死，他也要拉上眼前这玩意垫背！ 随着巨剑一寸寸迫朝核心逼近，炎魔巨人口中发出狂怒的嚎叫声，只是这嚎叫声此刻俨然充满了垂死挣扎的味道，巨兽的疯狂之态倒映在它的双眸之中。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败给同一个弱小生物第二次……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就在炎魔咆哮着，眼看巨剑就要刺穿它的核心时，一道粗大的白色光束从某个刁钻的角度破空而来，径直穿过炎魔的肩膀，并从强袭巨兽的胸口贯穿而出。 光束一闪而过，炎魔巨人与强袭巨兽那庞大的身躯缓缓倒下。 黑红色的装甲开始逐渐溶解，黑曜石构成的躯干也开始支离破碎，很快，全身焦黑的方允重新出现在地面上，他一动不动地面朝下趴着，恐怕是昏迷了过去。 “咔哒。” 黑曜石的石块被推开，红发长角的少女从炎魔化成的碎块堆中爬出来，此刻的她看起来灰头土脸，颇为狼狈，唯有那张脸上仍带着难以抑制的怒色。 “搞什么，继续起来跟我打！给我起来！” 她气冲冲地抓起地上的方允，朝着他的脸怒吼道，然而方允仍然双目紧闭，不管她怎么摇晃都毫无反应，似乎已经陷入了昏厥。 就在这时，孟郑荣赫然背着武器出现在了少女身后的街道上，他本来在瞄准镜里看到方允倒地，变得一动不动，内心不由得感到暗暗激动。 但他知道方允是个阴险狡诈的家伙，保险起见又在街道那头等了一会，直到他看到方允被少女用力摔在地上也毫无反应，这才亦步亦趋走上来，殷勤道。 “辛茉拉（sinmara）大人，您辛苦了，这里就交给……” “你！就是你！” 孟郑荣还没把话说完，被称作辛茉拉的少女已经火冒三丈地冲过来，双手揪住他的衣领怒吼道。 “你竟敢——你竟敢擅自介入我的战斗！你这条蛆虫怎么敢这样做！” 孟郑荣脸上的殷勤之色变得有些扭曲起来，但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恭敬。 “辛茉拉大人，您误会了……我只是看您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这才迫不得已、迫不得已啊。要知道，您可是咱们帮里的中流砥柱，万一有什么闪失……” “滚！” 没等孟郑荣解释完，辛茉拉已经把孟郑荣狠狠摔了出去，孟郑荣重重地摔在地上，咯得他后背生疼，一丝怨毒之色从他眼中掠过，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再有下次，我就把你烧成灰烬！” “是，是……” 面对少女的怒吼声，孟郑荣只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又是点头又是哈腰，辛茉拉发泄完一通怒气，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方允，眼神复杂，咬了咬牙道。 “走了！” 孟郑荣愣了一下，这可跟说好的不一样，赶紧道。 “辛茉拉大人，可我们的主要目标还……” “我说走了，你听不到吗？！” 辛茉拉蛮横地打断了孟郑荣的话，一双紫眸涌现出血红之色，仿佛有两团烈火要在她那对竖瞳里燃烧起来，孟郑荣张了张嘴，没再说些什么，只是低下了头。 “哼。” 少女对孟郑荣的识相很满意，同时心里又不由得对他生出了几分鄙夷，但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转身欲要朝旁边的建筑废墟走去。 然而，就在辛茉拉转过身去的时候，粒子加速器那细微的振动声响起，一道硬币粗细的白色光束射来，径直贯穿了少女的胸口！ 少女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激光束已经贯穿了她的后背，当她艰难地回过头来，就看到孟郑荣正举着能量发射器瞄准她，再次连连扣动扳机。 又是数发激光束打穿了少女腹部与胸口，暗红色的鲜血从伤口中流出，鲜血中隐约可见火焰般的光亮闪烁，看起来就像是火山中涌出的岩浆一般。 辛茉拉想要开口，滚烫的鲜血堵住了她的喉咙，从她的嘴角溢出来，滴落在路面上，冒出咝咝的白气，双腿终于站立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用手撑着地面，竭力不让自己倒下，一双紫瞳竖瞳死死地瞪着孟郑荣，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两道烈火从她眼睛里喷出来，把孟郑荣生生烧成灰烬。 孟郑荣见此场景，果断朝着少女又连开数枪，随着光束贯穿了少女的脖颈，辛茉拉最终还是倒了下去，滚烫的鲜血沿着地面流淌开来。 生怕这怪物还没死透，孟郑荣凑过去又朝辛茉拉的脑袋跟心脏各补了一枪，确保她是真的死透了，这才不屑得朝地上啐了一口。 “我呸，不过是小王爷收养了几天的狗，还真以为自己是主人了。要不是小王爷早有预料，让我跟你以退为进，你真以为轮得到你在这跟我大小声？” 说到这，孟郑荣赶紧转过头来看向另一边，就看到方允还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这才略微放下心来，赶紧走过去想把方允收拾了。 要知道，方允可是他的指路明灯、敲门金砖，他能不能攀上龙家这棵大树可就全看这小子得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借龙家的势，能人之所不能呢？ 就当他这么美滋滋地想着，朝方允靠过去，手还没摸到人呢，突然就感觉到自己头皮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自己头顶上飞了过去，几缕发丝缕缕飘落。 当他一摸头皮，愣愣地看到了自己手上的鲜血，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就朝旁边最近的建筑废墟跑了过去，一边寻找掩体一边取出对讲机大吼道。 “北街的敌人已经解决了，赶紧压上来，快点！” 对讲机里传来了几声杂音，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接起来，在那头回喊道。 “副帮主，我们被……被不明势力袭击了！好多兄弟都被干掉了！” 第107章 浮出水面(七) 孟郑荣听到这消息心是猛地一沉，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大声问道。 “是谁？是天龙会的人来黑吃黑了吗！？” “不……不知道……对方，对方只有三个人！” 孟郑荣都快被气笑了，大骂道，“他妈的，你们这群废物，连三个人都对付不了，我养你们干嘛？” “副帮主……对方根本就不像人，是怪物，是怪物啊啊啊——” 随着尖叫声响起，紧接着就听到什么东西撞到硬物的声音，通讯就中断了，孟郑荣内心又乱又慌，抓着对讲机徒劳地大喊道。 “怪物，什么怪物，喂？给我把话说清楚啊混账？娘匹西的，搞什么！” “就是你，对吧！” 就当孟郑荣大喊大叫的时候，一声粗暴的吆喝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个皮肤黝黑的男人站在了他前边，双手互捏把拳头攥得咯吱咯吱作响，一副颇为不爽的模样。 “你特么谁啊！想死吗！” 孟郑荣也是无名火起，立刻端起手里的武器朝面前的男人瞄准过去，谁知道眼前这男人就跟没看到他手里有武器似得，一步步朝他紧逼过来，低吼道。 “你赔俺的制服！还有给小猫咪道歉！现在！否则俺吃了你！” 孟郑荣被这男人搞得有点莫名其妙的，什么制服什么小猫乱七八糟的，这男人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但看男人这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怕是要跟他纠缠不清啊。 现在岂是浪费时间的时候？想到这，孟郑荣杀心大起，直接对准面前的男人就扣下了扳机，一道白色光束笔直朝前射出，径直贯穿了男人的胸口！ 一个比硬币略小一些的贯穿伤出现在男人的胸口上，甚至依稀能看到他背后透进来的光，孟郑荣这一枪直接打穿了肺叶，换做正常人就算能活下来也废了。 然而，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男人胸口上被打穿的口子，几乎是一个呼吸的功夫已经开始再生，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生出肉来堵住了伤口，过了快一分钟就只能看到痂了。 孟郑荣看到眼前这个男人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上的伤口，紧接着抬起头来，脸上已换上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朝着他吼道。 “你还敢袭警？” 孟郑荣看男人这个样子，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感觉自己的呼吸仿佛停滞了片刻，很快恐惧就在他眼神里浮现出来，两个字在他脑海中跃然而出。 “怪物！” 孟郑荣尖叫起来，也不知道他这一会儿对人被打穿了还能正常讲话、与自己袭警了这两件现实里的哪一件更震惊，现在看来大概是前者。 当孟郑荣开始疯狂朝着面前的男子扣动扳机，这男人也已经大踏步地朝着孟郑荣冲了过来，每一发光束从男人身上穿过，只是没一会伤口就开始再生。 直到孟郑荣手里的能量发射器终于响起了能量不足的提示音，男人也已经走到了孟郑荣的面前，干净利落地就是一拳揍在他脸上，把这家伙打翻在地。 孟郑荣被这一拳打得是头晕眼花，脸颊高肿，甚至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俨然就只剩下半条命了，就这样这男人看起来还不满意，大吼道。 “装什么死，赶紧的，赔钱，道歉，跟俺回局子！” “格列弗先生！” 就当格列弗不断摇晃着孟郑荣的脖子，眼看着孟郑荣的脖子就要被晃断当场，露西的声音从另一边传了过来，只见背着狙击枪的女孩匆忙跑了过来。 “格列弗先生，你别再打他了，普通人被这么折腾，很有可能会死的。” 格列弗听到露西的劝阻，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随手把已经昏死过去的孟郑荣丢到了墙边上，露西赶紧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孟郑荣的状况，好在还未伤及性命。 “啧，搞什么，为什么每次这种出事的场合的时候，都会遇到这家伙？” 这会功夫，外面也传来了一个略显烦躁的女声，声音的主人赫然是位白发黑瞳的少女，嘴里还叼着一根抽了一半的烟，穿着白衬衫与红色的连体工装长裤。 此人正是许久未登场、方允的两位便宜师傅之一，八律山鬽音，也是莫怜影的两大得力狗腿之一，与朴敏仙并称是特勤二队的红蓝双煞。 此时这位少女的脸上还带着些淡淡的忧伤，要知道罗芬的出勤任务繁忙，加班什么的可谓是家常便饭，为此每一次休假都显得弥足珍贵。 她本来都已经规划好今天要先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再美滋滋地到外面去吃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最后有空还能去福利院逛逛…… 没了，全没了，当她接到真优电话的那一刻，她的假期也就这么泡汤了，为此她现在的心情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颇为恼火。 你他妈的，你们这群黑帮早不打晚不打，偏偏找这个时间打，是不是诚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皮痒了欠抽抽？好好好，那今天姐来了，谁特么也甭想好过！ 外面那些个三船帮成员就是证明啊，那被打得叫一个人仰马翻、哭爹喊娘，最惨得连头发都被烧没了，光溜得像个受了委屈的皮蛋，被绑在地上直哭哭。 打了一通三船帮的家伙，也算是出了点气，本来鬽音都打算撤退了，就听到露西说方允跟杨雨嫣也在里边，只能唉声叹气地先跟了进来。 鬽音在旁边的建筑废墟里走着，先是扫视了一番四下，一对黑瞳微微泛起红色，随后伸手朝废墟底下一抓，一把就抓出个了什么东西来。 那是一柄怪异的黑色巨剑，其通体漆黑，剑柄、剑身与护手浑然一体，完全看不出任何人工铸造的痕迹，剑刃部分则呈现出如同熔岩般的深红色。 当鬽音的手抓在这把剑上，能看到她握着剑柄的手下一刻燃起了血红色的火焰，随后一眨眼的功夫又熄灭，如此反复，直到其皮肤开始嘶嘶地冒出白气。 第108章 浮出水面(八) “哼，倒是挺忠心的。” 鬽音评价了一句，就这把剑随手插在了路面上，看起来只是轻轻一放，这巨剑的剑身就没入了路面中，切水泥简直就像是切橡皮泥一样容易。 随后鬽音又在废墟里查了一阵，眉头皱了皱，随手抓住一块水泥废墟用力掀起，露出来底下压着的少女，她背靠着墙根一动不动，双眸紧闭，血流满面。 “还没死，运气不错。” 鬽音揪着杨雨嫣颈前的领带把她拖了出来，检查了一下还没死，就信手把她丢在了方允边上，这会儿功夫格列弗也拖着半死不活的孟郑荣走了出来，严肃道。 “他宁愿袭警，也不愿意赔我的制服，也不肯给小猫咪道歉，的确是条硬汉。” 露西这时候正忙着打开医疗箱给方允做应急处理，听到格列弗这话，不由得小声道，“不……我觉得，应该不是这样的……” 没等她说完，格列弗又跑到另一边大呼小叫起来。 “额滴神啊！小猫你快过来帮俺，看看这家伙怎么个事儿！” 露西没办法，只能先丢下药上到一半的方允，匆匆跑到格列弗边上，就看到格列弗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望着面朝下倒在地上的辛茉拉。 露西蹲下身检查了一下，这会儿功夫辛茉拉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冷，心跳跟呼吸也已经完全停止，被打得千疮百孔的身体里，只有熔岩色的鲜血还在往外流淌。。 “格列弗先生，她……她好像已经死了……” “不会吧！俺奉命就是来抓她的啊！她死了我怎么跟俺朋友交代啊！小猫你主意多，快想个办法让她先别死！” “唉？这个、这个有点……” 露西为难得都快哭出来了，鬽音面无表情地朝着格列弗的小腿就是一脚，疼得他一边嚎着一边跳了起来，白发少女叼着烟摸了摸露西的头，没好气道。 “老欺负我们家露西干什么。还有，那家伙还没死。” 觉得自己无缘无故挨了一脚的格列弗本想发作，听到鬽音这么说不由得啊了一声，旁边的露西闻言也有些诧异，一双绿宝石似的猫眼睛扑闪了两下。 这一大一小两人看着鬽音朝辛茉拉的尸体走过去，两团火焰在她的眼中浮现，透过鬽音的双眼，能看到辛茉拉的尸体内也有一团血红色的火焰在燃烧。 只是这团火苗此时已经显得无比微弱，宛若即将烧尽的最后一小根蜡烛，蝇头大小的火苗颤抖着，仿佛只是一阵微风都会将吹灭。 “虽然还活着，但情况不太乐观……你们俩个别傻愣着，都过来帮我！” “是！”“俺明白了！” 格列弗跟露西赶紧过来，在鬽音的指挥下先把辛茉拉翻了过来，随后就看到鬽音薅起袖子，那一截白皙的手腕就这么直挺挺地插进了辛茉拉的胸口。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鬽音立刻感觉到了少女躯体内狂暴的力量，宛若熔岩般沸腾的火焰能量正要着她的胳膊喷涌而出，试图将她生生烧成灰烬！ 这火焰中赫然有一股古老且原始的味道，令鬽音联想到火山喷发，汹涌的岩浆吞没大地，剧毒的火山灰遮蔽天空，万物都将在这熔岩之中焚毁、寂灭。 尽管此时这股力量有些虚弱，唯有凶暴性与毁灭意味丝毫不减。 很快，赤红色的明火在鬽音双眼中燃起，随着她的白发逐渐被染上一丝瑰丽的火焰之色，汗水刚从额头溢出，还没滴落便被火焰蒸发殆尽，她小声咒骂道。 “这特么是什么鬼能量，她是原子弹还是氢弹成的精么？” 也不怪鬽音冷汗直流，因为她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假如少女真的命丧于此，那么当她死亡的那一刻，这些藏在她体内的毁灭之炎也会立刻破体而出…… 火将如同火山喷发一样喷薄而出，光只论威力怕是不亚于一颗2000万吨tnt当量的迷你沙皇炸弹，大半个黑水市连同外围地区都会被化为焦土。 幸好今天被喊过来打杂的是她，要是现在在这里的是其他罗芬成员，恐怕是要出大事，至少此刻在郊区的所有人，不管是三船帮还是黑街，绝无可能幸免。 想到这里，鬽音努力定了定神，一边咬牙抵挡着少女体内火焰的疯狂灼烧，一边尝试调整她的状态，最重要的方法，就是让辛茉拉的命火重新燃烧起来。 可是，不论她如何尝试，辛茉拉那微弱的火苗都没有丝毫增长的意思。 “……啧，命火续不上——你们两个，现在立刻跟她说话！让她脑子里剩下的意识立刻动起来！虽然她现在给不出反应，但仍然能听到你们的声音！” 鬽音看到露西跟格列弗面面相觑，不由得啧了一声，怒斥道。 “能不能机灵点，随便问点什么！什么都行！赶紧的！” 露西跟格列弗赶紧开始问问题，从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在哪里上学开始，一直问到家里几口人、做得什么工作，月收入是多少…… 然而，不管这两人怎么提问，辛茉拉看起来都毫无反应，鬽音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她迅速地思考了一下，朝露西跟格列弗命令道。 “把方允带过来，要快。” 很快格列弗就拖着方允的腿把他拽了过来，鬽音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摁在方允胸口上，随着强有力的火焰在方允胸口上爆裂开来，方允被烫得噌就跳了起来。 “我屮艹芔茻……哪儿着火了！哪儿着火了！” 当他捂着胸口，反应过来自己面前的人是鬽音，不由得疑惑道。 “鬽姐，你怎么在这儿？” “先别废话，我需要你帮忙救人。先用你的能力看看她，能看出来什么.” 方允一眼就认出来躺在地上的这人，正是跟自己还有杨雨嫣打生打死的炎魔少女，只是这一会她全身上下多了好几个窟窿眼，模样惨不忍睹。 与此同时，鬽音用命令的口吻让露西先带着格列弗去守住另一边的北门，格列弗有些疑惑，但露西很快反应过来，半推半劝的拉走了格列弗。 第109章 浮出水面(九) 方允也没问鬽音为什么要救她，只能先强忍着自己身上的灼烧痛，伸手握住了辛茉拉的指尖，些许白色的柔光在他瞳孔中浮现，大量的记忆涌入脑海…… 那是一座古老的山谷，无数黑色的锁链在山谷之间纵横，锁链的表面刻满了符文，每一道符文都散发出冰冷的蓝色光芒，厚厚的冰霜覆盖其上。 不知为何，方允总感觉这些锁链与符文颇为熟悉，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很快，一座出现在视野里的古怪冰雕夺走了他的注意力。 巨大、震撼，即便隔着弥漫的雾气，也能感受到这座冰雕恐怖的存在感。 它的身躯巨大到难以想象，仿佛足以与山岳齐平，光只是站在那里，都能令人心生巍峨之感，但若是仔细看去，又能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气息…… 这座巨大的冰雕，就这样安静地矗立在山谷之中，一动不动。 随后，方允眼前的场景猛然一变，再次出现的是一座山村，村子里住着很多奇形怪状的石头生物，外表看起来有点像war3里的花岗岩傀儡（granite golem）。 它们收留了少女，并教会了少女很多常识，方允有些奇怪，怎么突然就跳到这里来了，女孩小时候还有长大的记忆哪去了？ 可惜他对梦主之力的使用颇为生疏，没办法做更进一步的调查，只能先继续往下看去。 这些石头人将少女视为了村子里的一员，少女除了帮村子驱除兽害，学习常识之外，最常干的事情就是坐在山坡上看着外面发呆，一坐可能就是一整天。 偶尔会有村里的小孩带着蜂蜜过来找她，掰几根山谷里黑枫树上常年不化的冰溜子，用冰棱蘸着蜂蜜来吃，又冰又甜，她特别喜欢这个。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久，直到有一天，一艘巨大的飞船从外面飞了进来，方允看到了飞船船身上的联邦邦徽，以及刻有有威斯多姆（wisdom）字样的名牌。 飞船带来了许多设备，并在村庄附近的山谷里建立了矿井，开始了无休止的挖掘，机械的轰鸣声与熔炼矿渣产生的废气开始在山谷里弥漫…… 一开始，只是些噪音而已，居民们尚且还可以忍受，他们在这里生存了太久太久，沉默早已被刻在了他们的骨头里，甚至都已经忘记了该如何与其他人争吵。 但直到某一天，村子里开始有老人跟孩子们倒下，一开始只是一个两个，到后来变成了四五个、六七个，再到后面就连成年人也开始陆续有人倒下。 少女与几名村民冒险从山外面请来了大夫，经过大夫诊治，确定他们是因为长期吸入某种被污染的魔素，从而患上的“废气病”。 村民们想要制止开发公司继续排放废气，但当他们来到矿井，迎接他们的却是各式各样的条条框框，即便想要抗议，也只是一遍遍地在各种文件上签字…… 噪音仍在继续，废气仍在排放，一切问题都没有得到解决，等待村民的是永远都在办理中的办事流程，还有打着官腔与虚假笑意的办事员。 后来，村里那个会给她带蜂蜜的孩子死了。 村民们围着孩子的尸体，只有长久的沉默。 因为他们是石头，石头不会哭泣，只会沉默。 就在这一天，有一个人来到了村子里，那是个笑起来总是眯着眼睛的青年，他跟少女说了很多东西，包括破坏，包括反抗，包括煽动与暴力。 第二天早上，少女一个人离开了村子。 她冲入矿井，顶着安保机器人的火力，烧毁了她能看到的每一台机器，砍断了她能看到的每一条输送带，直到愤怒的烈火将矿井里的一切化为乌有。 噪音跟废气排放终于停止了，开发公司的人逃之夭夭，却留下了危险的警告。 青年告诉她，你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村民会很危险，他这样对少女说道。 “到黑水去吧，只要到了那里，公司的人就不会再追你了。” 于是，少女坐上了青年安排好的交通工具，几经辗转，最终来到了黑水市。 她不喜欢这个地方，太吵，太闹，有太多她不喜欢的生物，比她之前在的地方乌烟瘴气得多，不管是谁，都只会让她去干这个、去做那个，一点都不自由。 她怀念那个只有石头跟冰块的小村子，还有蘸满了蜂蜜的冰棱子…… 当方允从辛茉拉的记忆中回过神来，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女，稍一思考，随即取出电话打给露西，吩咐她赶紧去买点冰棍跟蜂蜜回来，越快越好。 说着，方允俯下身来凑到辛茉拉的耳朵边上，朝着她大喊道。 “坚持住啊你，再等会就有你喜欢的冰棍吃了！” 鬽音一只手插在辛茉拉的胸膛里，另一只手还夹着烟，当她这小半根烟快要抽完的时候，黑街的帮派份子终于压了上来，为首的赫然正是柳冰儿。 还没等方允说些什么，柳冰儿已经冲上来用力抱紧了他的脑袋。 这会儿柳冰儿身上还穿着类似于gantz suits强化服（杀戮都市里的制式战衣）的黑色紧身衣，上边挂着的机械装置跟凸起咯得方允脸蛋生疼。 “柳姐……你松开点……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好不容易柳冰儿才松开了他，抓着方允的手左看看右看看，这会儿柳冰儿的头罩放下来，披散着一头黑发，加上这身打扮，还真有几分下平玲花的味道。 “对了，冰儿姐，我需要冰棍！你赶紧让大家伙看看附近有没有冰棍！” 柳冰儿闻言有些疑惑，但对她来说，既然是弟弟的请求，不管多荒唐都必须要一口答应，立刻拿起对讲机朝着四周人下达了吩咐。 四周的黑帮分子本以为会是什么继续推进、巩固战果的命令，没想到自家大小姐拿下保卫战胜利后，下达的第一个命令竟然是让他们找冰棍？ 行吧，那就找呗，总比继续拿着枪上去玩命强你说是不？ 但这难题就来了，要知道现在可是十多月份，眼看着都快入冬了，他们这黑街又不是冷饮批发市场，店铺也都被炸得七零八落的，上哪儿找冰棍去？ 第110章 浮出水面(十) 于是这么一大帮子人又是挖废墟刨冰柜的、又是拍脑袋使劲回忆的，恨不得是掘地三尺，可这冰棍也没办法从地里长出来啊。 最后呢，还得是刘大全想到了个主意，他派人从找到的冰柜里搜出两袋子用来冰镇冷饮的食用冰块，把冰块装在袋子里，几个成年人用枪托使劲地敲啊。 直到把冰块都敲成了冰沫子，赶紧找个碗装上，没有碗就随便找了个木盘子，再用在厨房残骸里找到的红糖配水制成红糖水，直接这么一浇上去—— 这么一碗纯手工制的红糖刨冰也就齐活了。 刘大全生怕这刨冰化了，赶紧端着给自家少爷送了过去，方允看到这红糖刨冰还真给逗乐了，直夸刘大全有想法，然后拿起铁勺子先自己尝了一口。 ——嗯，不能说难吃，也不能说好吃，怎么说呢，就有点像在生嚼饮料杯里喝剩下的碎冰块，配着一股子很重的红糖味，硬要说的话，甜到都要掉牙了。 但又能怎么办呢？事急从权，死马当成活马医，试试呗！ 这么想着，方允就舀了一勺子刨冰塞进了辛茉拉的嘴里，这一勺子刨冰下去，勺子都还没从女孩嘴巴里出来呢，鬽音的脸色就变了，不由得骂了一句。 “特么的，这就有反应了。我说怎么喊话没用，感情光惦记着吃了……别停下来，继续喂给她！” 方允听到这话，立刻朝着刘大全喊道，“大全，听到了没，再去做，不要停！” “是，少爷！我这就再去做！” 刘大全前脚跑了，后脚徐芊芊就在家族保镖跟急救队的陪同下跟了上来，就看到这里的黑街分子身上都还带着伤呢，一个个搁那翻东西翻得热火朝天的。 徐芊芊看了一眼正在拿枪托猛砸冰袋的刘大全等人，又看了一眼带着队员在挖废墟的柳冰儿，最后视线落在街道上的方允身上，他正忙着给地上的人喂刨冰。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哦哦！徐姐你终于来了！你快让大夫给杨大姐看看，我现在非常需要她！” 方允抬头看到徐芊芊，不由得喜出望外，赶紧指着身旁的杨雨嫣朝她喊道，徐芊芊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正处于昏迷状态的杨雨嫣，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急救队立刻开始救人，顺便把尸体都收敛一下。胡大夫，这位贵客就交给您了，事后必有重谢。其他人继续推进，确保街里没有三船帮的漏网之鱼。” “是！” 直到吩咐完众人，胡大夫匆匆给杨雨嫣看起了伤，徐芊芊这才在方允身旁蹲下来，看到他正好放下空盘子又接过一碗刨冰，舀起一勺就往地上的少女嘴里塞。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救人啊！徐姐你看不出来吗？” 看得出来才有鬼了啊！徐芊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了如此强烈的吐槽欲望，但她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吐槽的冲动，只是皱眉抢过勺子，示意方允让到一边。 “你这样很容易喂到外面去。你要先把她扶正，让她坐起来，脸稍微歪向一侧，喂的时候要小心一些，免得她吃太急呛到……” “徐姐你知道的挺多啊。” “哼，当初干娘生病的时候，不都是我跟你金姐在照顾……还不是因为某些人，老是在需要他的时候就跑没影了，不然怎么会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 方允被自己姐姐这么唐突怼了一下，只能讪讪的笑着，挠了挠脑袋，好在徐芊芊没有继续追击，只是接过方允的活，皱着眉头开始给眼前的少女喂刨冰。 虽然她不知道眼前这人又是什么来头，但看到方允如此上心的样子，想来也是个重要人物，想到这她就不由得细看了几眼辛茉拉的模样。 红头发，白皮肤，还长着角……是某种流行的装饰品么？ 虽然灰头土脸的，但细看还是能看出来这是张挺漂亮的脸蛋，五官精致不说，眉眼间还带着些妖冶的色彩，与她身上随性的荒野风打扮颇为不搭。 又是个美女，徐芊芊看了一眼旁边的杨雨嫣，此刻正有不少护士跟医生围着她做紧急处置，那也是个大美人，方允这王八蛋身边哪来得这么多漂亮女孩？ 想到这，她不由得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狠狠在旁边的方允手背上拧了一下，疼得方允嗷嗷直叫唤，就是不敢有丝毫反抗。 三碗刨冰下去，鬽音认知到辛茉拉的命火蹭蹭地在涨，之前的虚弱就跟假的一样，顿时感觉自己的紧迫情绪纯属是瞎操心，无奈之余不由得松了口气。 很快，直到她确定辛茉拉的命火已经稳定了下来，这才把胳膊重新抽了回来，能看到她收回来的胳膊前端已经被烧得宛若半截枯木一般，十分骇人。 随着赤红色的火苗在鬽音胳膊前端冒出来，被烧焦的部分也开始迅速再生，鬽音就跟刚做完了一场高难度外科手术的医生似得，直接累瘫在了地上。 徐芊芊还有些状况外，方允只能先给她大概介绍了一下鬽音还有刚刚几个朋友，这会儿瘫坐在地上的鬽音挥手打住了方允的话，朝他道。 “行了，别得事情先放一放。赶紧给我解释一下这家伙从哪儿来的，为什么会在这里。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都告诉我。” 方允见鬽音神情严肃，稍微整理了一下逻辑，先简明扼要地讲了一下自己去明珠区找三船帮麻烦，反被三船帮追杀，在炼钢厂遇到了这姐们的经过。 鬽音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前边这部分还好，当方允讲到自己在少女记忆里看到的各种场景时，她的表情开始一点点变得难看起来， 尤其是听到那青年怂恿少女来黑水市的时候，鬽音的表情已经黑得跟锅底似得，方允还是第一次看到鬽音露出这幅表情，讲完以后不由得小心翼翼问道。 “怎么了，鬽音姐，这丫头有什么问题吗？” 第111章 浮出水面(十一) “有什么问题？问题大得去了！你是一点不知道刚刚的状况有多危险。” 鬽音抽出一支烟，顺手指了指地上的辛茉拉，冷笑道。 “她可不是一般的提夫林或是火元素裔，更像是某个上古元素君主或是炎魔大王转世，她体内的能量庞大到难以想象，而且这些能量狂暴到了极点。” “最重要的是，一旦她死了，她体内的火焰能量失去控制，就会立刻从她的尸体里冲出，朝四面八方焚烧开来，并把所有阻挡在道路上的东西化为灰烬。” “你想象一下，光只是她喷喷火、挥挥剑就有那么大的威力，如果这些能量一口气全都爆发出来，又会是多大的威力？” 方允闻言，立刻想象到了一朵蘑菇云在黑街地区冉冉升起的场景，火焰冲过大街小巷与旷野，将建筑与人群吞没，整个黑水市顷刻间化为一片火海。 “他妈的！那家伙太特么坏了，这不是害人嘛！” 方允心有余悸地破口大骂道，鬽音随手把嘴里的烟点着，望着远处的天空开始思考起来，就这会功夫，街道另一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格列弗手里拎着俩购物袋，朝这边狂冲而来，一边冲一边喊。 “冰棍！蜂蜜！冰棍！蜂蜜！” “……等等我……格列弗先生……” 露西气喘吁吁地跟在格列弗后边，两人一前一后冲到了方允边上，格列弗把手里的两个购物袋递给方允，这俩袋子一个塞满了各式冷饮，一个塞满了蜂蜜。 “够了不？俺跟小猫找了好久才在附近找到一家还有卖冷饮的便利店，小猫直接刷卡把那家店里剩下的冰棍还有蜂蜜都买来了。” 方允点了点头，先剥开一根东北大板，然后拧开一瓶槐树蜜蘸上——看得旁边格列弗以外的几人眉头直皱，这是个什么吃法，再能吃甜的也不带这么吃吧？ 方允可顾不上这些，直接把这根特制冰棍塞进了辛茉拉的嘴里，这位也是好牙口，这大板冰棍咔嚓咔嚓两下就给嚼碎了，险些连签子带方允的手都一并啃了。 就这么一根冰棍下去，辛茉拉的眼皮颤抖了一下，就这么慢慢睁开了眼睛。 当她看到眼前的方允，一股子暴戾之色立刻就从她那双紫眸里涌溢出来，那张妖冶的脸蛋顷刻变得狰狞，感觉下一刻就要张嘴喷出火来把方允活活烧死。 好一个临危不乱方快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剥开了第二根冰棍，这是根大白兔奶糖冰棍，下一秒就把这根白乎乎的奶棍塞进了辛茉拉张开的嘴里。 辛茉拉刚想从嘴里喷点什么东西出来烧死眼前这个王八犊子，就感觉到一根又甜又冰的东西被塞进了嘴里，还带着一股子她说不上来的醇厚香味。 唉，有时候不得不说，人类在衣食住行这一块上的进步，只能用翻天覆地四个字来形容，就比如说这冰棍，早在三千多年前，中国人就有了饮冰解暑的习惯。 《楚辞·招魂》里有写啊，所谓“挫横冻饮，酹清凉些”，就是指冰米酒，那叫一个清凉解渴，更别说到了唐宋元时期，什么饮子、舍利别、酥山冰酪…… 到了咱们现代，这冷饮的花样可就更多了，从埃珀森的棒冰（popsicles）、马迭尔的冰棍冰糕，再到哈根达斯、八喜、梦龙，冷饮一行也是日新月异啊。 什么，你问我怎么突然就开始谈冰棍了？说破天了不就是一速冻甜食，工业化产物，现在好点的人家都不稀得吃了，要吃就吃dq或gto那样的软冰淇淋。 问题就出在这——这位辛茉拉小姐，她可是位真正的山野村姑。 从她有记忆那会儿开始，她就一直呆在那个常年冷雾弥漫的山谷里，接触到的也只有石头人跟山里的野兽，这种人类食品工业的糖分小结晶她是真没吃过。 就算她来了这大都市，投靠了三船帮，但三船帮哪儿敢放着她到处乱跑，为此她也就是换了个地方发呆，吃得虽然是比山村里好些，但也顶多就是快餐。 就在半个月以前，女孩还过着喝山泉水、吃烤兽肉、嘬冰溜子的日子，交通基本靠脚，交流基本靠吼，平时最多的娱乐方式就是数天上的云跟星星…… 可想而知，就现在这么一口奶棍儿下去，那甜味、那凉劲、那醇厚的口感跟香味儿，对女孩那颗懵懂无知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就连烙印在她炎魔血统里，那种时不时就暴怒的破坏冲动都被她压了下去，只顾着捂着嘴巴品味道，一边品一边眼神里还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这是什么？冰冰凉凉的，还有一股很香的味道……” 看辛茉拉一边吮着冰棍，一边含糊不清地问，方允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又剥开一根小布丁，塞进女孩嘴里。 辛茉拉还没从上一根回过味来，嘴巴立刻又被方允塞了一根，这会功夫她嘴里被塞满了冰棍，两根冰棍签子露在嘴巴外面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但女孩自己丝毫没有自觉，倒不如说她那双紫色眼眸里满是亮晶晶的神色，愉快跟享受的同时还有那么一些不可思议，仿佛自己现在感觉到的都是幻觉。 “露西，你拿着这个袋子，看到她快吃完了就剥一根塞她嘴里，明白吗？” 露西接过购物袋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看向旁边吃冰棍的辛茉拉，方允这会儿才有空转过头来，就看到鬽音正在跟格列弗交涉些什么。 格列弗一开始是打心眼里的不情愿，满口回绝道。 “不行！俺答应了我朋友，说把她给带回去的！” “我知道我知道，fpo调查科的科长么，我们大姐头跟你朋友的上司熟得很，你就当卖个面子，免得把这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不行不行不行……” “啧，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我又不是说不给你，我只是说先暂存在这一会儿，你看看人家这么一小姑娘，刚从乡下来城里，你就给她抓回去，不合适吧？” 第112章 浮出水面(十二) “不行不行不行……” 格列弗这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得，都把鬽音给气乐了，两人讨论了半天没讨论出什么结果来，实在是没办法，鬽音只能叹着气给莫怜影打了个电话。 本以为跟莫怜影又免不了一番扯皮，鬽音都准备好花上个把小时跟她鏖战了，没想到的是，当鬽音大概讲了下辛茉拉的记忆后，莫怜影打断了她的话说道。 “先停一下。你把电话给方允。” 鬽音眉毛扬了扬，拿着手机朝方允招了招，方允接过电话，有气无力道。 “喂喂——我在我在，有事您说话。” “你要死啊，怎么听起来跟半身不遂了一样？” “嗯……差不多吧，虽然还没到半身不遂的程度，但也算是半死不活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 手机那边传来了莫怜影的惋惜声，方允嘴角扯动了两下，没好气道。 “不是，所以你找我干嘛？要是就为了嘲笑我两句，我只能恭喜你你做到了，我现在可以把电话挂了么？杨雨嫣可还搁我旁边躺着呢。” “跟我说说你在辛茉拉记忆里都看到了些什么，尤其是一开始那座山谷里看到的场景，仔细跟我描述一下，尤其是把你看到的东西都说清楚。” 方允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按照她要求的老老实实地描述了一遍，听到冰雕与锁链时，莫怜影用短促的语气说了一声稍等，随后电话那头就沉默了下来 大概等了两分钟左右，莫怜影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语气已经恢复如常，还略带调侃意味地嗤笑道，“第一次偷窥别人记忆，感觉如何？” “我靠，你不要血口喷人啊我告诉你！我这是事急从权好不好……” “是是是，事~急~从~权~嘛，就算一不小心在记忆里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比如像是美少女入浴之类的，也是没有办法的嘛——” 不知道为什么，方允总感觉自己脊背有点发凉，他偷偷瞅了一眼还在认真吃冰棍的辛茉拉，随后压低声音道。 “我对祖师爷发誓好吧，我看到的就是全部，都交代清楚了。你可别乱嚼舌根哈，这姐们可愣了，脾气又爆，回头听到了跳起来跟我玩命我可受不了……” 辛茉拉若有所感地抬起头看向方允的后背，那双紫色的恶魔竖瞳微微眯了起来，但很快又被露西剥开的新口味冰棍吸引走了注意力， 莫怜影见方允如此诚恳，这才高抬贵手放过了他，用一种颇为惋惜的口吻让方允把手机交还给鬽音，方允如蒙大赦，赶紧把手机递还给鬽音。 鬽音接过手机，就听到莫怜影跟她讲了几句后就挂掉了，鬽音拿着手机在原地愣了好一会，随后忍不住瞅了一眼方允，开口问道。 “你刚刚跟她聊了些啥，为啥她这次这么好说话？” 方允耸了耸肩，摊了摊手，一副他能知道个屁的做派，鬽音低声念了一句“奇了怪了”，随后朝旁边还在发呆的格列弗说道。 “我跟我们队长请示过了，估计等会任务移交的电话就会打给你了。” 格列弗闻言有那么一丢丢尴尬，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嘿嘿一笑。 “其实，俺在来这儿的路上，一不小心把通讯器给丢了……” 方允跟鬽音听完对这位大哥也有点无语，就当几人头疼着这事儿该怎么处理的时候，露西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方允见状接过她手里的袋子，示意她先接。 露西打开手机，注意到屏幕上是个陌生电话，当她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浑厚的男声。 “露西干员，冒昧打扰，格列弗那个蠢货在你身边吗？我打给岑治安官后，她告诉我你们两人应该在一起，可以麻烦你让他接一下电话吗？” 露西应了一声，喊了一声格列弗先生，招手示意是他的电话，格列弗不耐烦的接了起来，“谁啊！找俺干嘛！不知道俺现在很忙吗！” “哦，那我是不是应该挂掉，等你忙完再打过来？” 格列弗听到这个声音，嘴巴不由得张得老大，原本挺直的腰立马弯了下来。 “布雷泽，怎么是你，你打来干嘛啊？” “我再不打过来，我怕你要把整个黑水市都给拆了！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按照程序交接任务，为什么要擅自行动，为什么要跟当地的黑帮起冲突！” “哎，这个……俺不小心把对讲机弄丢了，不知道该找谁交接，至于行动，布雷泽不是你说让俺见机行事的嘛，本地黑帮，那是什么，能吃吗？” “我让你见机行事的前半句呢？！这件事一定要低调！低调！再低调！你你这一整段话就听到了见机行事这四个字了是吧！你中文水平见涨啊你！” “嘿嘿，那可不是，学习语言这种事，对俺来说，小意思罢了。” “我特么不是在夸你，fuck you！亚丽安德拉，麻烦帮我把拿降压药过来……”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喝水服药的声音，就听到那男声终于冷静下来，没好气道。 “总之，你现在立刻把嫌犯移交给在场的罗芬成员，现在她是罗芬的俘虏了，押送上她去一趟罗芬公司，做完交接工作以后就立刻给我滚回来，马上！” 格列弗听这话稍微有一点傻眼，“唉，这跟你之前说的不一样吧？” 男声在电话里咆哮道，“少废话！我让你干你就干！你是领导我是领导？！” 格列弗赶忙点头如啄米道，“是是，你是领导，俺听你的，听你的就是了。” 那边的男声还不忘继续嘱咐道，“记住，到了罗芬公司，跟人家都客气点，别一见到人就大呼小叫的，到时候别人公司领导要扒你的皮，我可帮不了你。” “行，行，俺晓得了。” 等到电话那头挂掉了，格列弗说完感觉还有点委屈，垂头丧气地嘟囔了一句。 “领导就领导嘛……这么凶干什么，我又不是没在干活……” 第113章 浮出水面(十三) 唉，当这家伙的领导也不容易，感觉寿命跟这家伙的任期两个总有一个会先到头啊，方允看着格列弗跟鬽音开始了简短的交涉，不由得在心里腹诽道。 随着辛茉拉被击败，孟郑荣被活捉，三船帮的此次行动可谓是一败涂地，即便是三船帮，损失了如此多人手，想来接下来几天马有威晚上怕是睡不着了。 看起来，这件事似乎大概是告一段落了，但方允还是隐隐还是感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他有些问题想咨询一下阎爷，但打过去一直显示电话关机中。 “这家伙该不会真的被抓去坐牢子了吧？” 方允自言自语道，却不知道这会儿阎爷正坐在一个他绝对想不到的人面前，这个人刚好呢，也正是他刚刚念叨过的，三船帮帮主马有威是也。 此刻马有威的脸色十分难看，任何人看到自己花大价钱准备的贴身保镖，只是一个照面就被别人放倒在地上，脸色都会像他这样难看。 马有威扫了一眼地面上正在不断冒出电火花的重型战斗机器人，阎爷正从这台机器人身上迈步跨了过去，舒舒服服地坐到了他桌前的会客沙发上。 “别紧张，坐啊，这么严肃干嘛，按照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曹叔叔呢。” 马有威看阎爷一脸轻松的样子，虽然他的脸色很难看，但也没露出多少怯意，只是冷哼了一声，默默地坐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后边。 就当他落座的时候，门外边也有更多帮众冲了进来，举枪朝阎爷瞄去，一时间七八把各式各样的枪对准了阎爷的脑袋，阎爷转头看向马有威，面带微笑。 马有威此刻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略一思索，伸手朝冲进来的三船帮帮众挥了挥，三船帮帮众们的眼神有些不解，但还是很快收起武器退到了门外边。 阎爷躺在沙发上，这会儿他身上的湿衣服还没有干，只见他脱下西装外套先用力拧干了一下，又脱下鞋反过来放在桌子上沥水，啧啧，那味道可想而知。 “唉，浪费啊，才抽了一半…大侄子有烟没，给你曹叔叔整两根。” 阎爷取出自己口袋里被水浸透了的烟盒，惋惜地叹了口气，马有威面不改色地从抽屉里摸出一包没拆封的白金万宝路丢给他，阎爷接过直接拆开就抽了一根。 一口烟雾下去，阎爷的表情放松了不少，翘着二郎腿就这么吞云吐雾起来。 虽说对现在的他来说，从黑水市市区沿着河道一路游到明珠区算不上什么，但在冰冷的江水里泡这么久，只要还是个人怕是都要难受坏了。 马有威看着他这副样子，微微眯起了眼睛，淡淡道。 “如果你是为了给方允找场子，我可以告诉你……” “唉，别这么说啊，倒不如说我还得谢谢你。打得好啊，不愧是黑水市三大地下势力之一，三船帮的新任帮主，当时我看到他那惨样，我都快笑死了……” 说着说着，阎爷似乎是想起了之前方允的惨状，忍不住就笑了起来，马有威看阎爷这样子也有点懵，难不成情报有出入，这两人其实是仇人？ “那你今天过来干什么，还拆了我一台机器人？” “什么叫拆，我这是正当防卫好不好，讲道理，谁看到那么大一架光束炮朝着自己都会害怕的好吧？” 马有威不置可否地呵呵了两声，就当阎爷快抽完第一根烟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慌乱的脚步声，一名三船帮帮众慌里慌张地推开冲了进来，战战兢兢道。 “报——报告小王爷，去攻击黑街的队伍回来了！” 马有威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哦？为什么是你来报信，孟郑荣呢。” “副帮主……副帮主他……” 马有威听出来眼前帮众有些语无伦次，他朝帮众招了招手，示意帮众靠过来，就看到这名帮众凑到马有威耳边上说了些什么，马有威听完以后眉头紧蹙。 “你下去，先让受伤的兄弟都去治疗，安排人手巩固大楼的防御，加强防备。” “是，是！” 帮众听到马有威的话感觉就像是得到了主心骨，连连说了两个是字后匆匆忙忙跑了出去，马有威靠在椅背上，双手合十，脸上面无表情，似乎在思考什么。 阎爷看他这副样子，笑着问道，“怎么，黑吃黑行动失败了？” 马有威只是冷哼了一声，并不回话，反而问道。 “你不是在被治安署追捕，怎么还能知道这城市里在发生什么？” “这当然……是因为我有千里眼、顺风耳，这座城市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在我的掌控之内。” 阎爷吹完逼以后，还不忘给自己点了第二根烟，一边点一边问道。 “看你的样子，好像对这次失败不是很意外啊。” 马有威面无表情道，“意外又如何，不意外又如何？” 说着，他看向桌子上的摆放着的一尊鱼龙印章，语气如常道。 “这场攻击四大家的行动，本就是孟郑荣为了讨好龙家，才擅自向我提出，为此他带走了帮里的一半兄弟，还问我借走了我手里的一张底牌……” “但黑街四大街在黑水市屹立如此之久，在黑水市三大帮派中光论留存时间排行第一，又岂是能这么被轻易吃下的？” “虽说失去了孟郑荣是有些可惜，毕竟他是一条还算好用的狗。但当一条狗开始想要给自己的栓绳换个新主人，再好用的狗也就不重要了。” 阎爷接过马有威的话，笑道，“所以，你给了他一张在他看起来重要的底牌，让他放心的去攻占黑街，最后再借黑街的手把他除掉。” 马有威沉默不语，阎爷抽了一口烟，吐出一口烟圈，看向窗户外面，淡淡道。 “不止如此，你还可以借此展示出你的态度，毕竟你已经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却还是没办法拿下方允，即便是龙家，在这件事上也没办法挑你的刺。” 当阎爷说到这里的时候，马有威手里的太极球俨然迅速旋了起来，他的眼皮微微垂着，视线朝向地面，即便如此也难以掩饰他眼睛里藏着的杀意。 第114章 浮出水面(十四) “放心，我对你跟龙家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对你如何整治自己的帮派也没什么兴趣，我只是随便捧你两句，不然你的这一腔神机妙算没人知道岂不可惜？” “哼，我看你是想威胁一下我，顺便炫耀一下自己吧，老谋深算的家伙。” 马有威冷笑道，阎爷一边抽着烟，一边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狡诈笑意。 “怎么会呢，咱们俩谁跟谁，你说是不是大侄子？” 马有威对阎爷的这一番毫无诚意的套近乎不感兴趣，只是皱眉道。 “所以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难不成你想让我帮你摆脱治安署的追捕？” “不，我就是来找你借点烟抽抽，顺便找你问一个人，问完我就走。” 说到这里，阎爷的眼神赫然变得凌厉了起来。 “许韩堔他现在在哪里？” 此刻，黑水市治安署的人力资源档案室内。 那名接待过格列弗与露西的前台小姐姐正在资料架上找着些什么，一边翻找一边嘟囔着，“十年前，十年前的资料……我记得应该是在这附近才对。” 档案室的电脑前边，青裳正努力操作着鼠标，因为椅子有点矮，她不得不把两本书垫在屁股底下，双手努力压着桌面才能看到整个电脑屏幕。 老旧的电脑风扇发出嗡嗡的噪音，那名前台小姐姐捧着一沓塞满纸质资料的档案盒走到青裳旁边，一边掸去档案盒上边的灰一边抱怨道。 “青姐，你要看这么老之前的人力档案资料干什么啊，都积灰了。” “看看老熟人的资料，找点破案的灵感。” 前台小姐姐闻言撇了撇嘴，“哪有破案找灵感看自己同事资料的。” 青裳闻言也笑了起来，“帮我找一下有没有许韩堔的资料，尤其是这几年的。” 随着前台小姐姐开始翻找资料，“许韩堔”这个名字也开始出现在青裳面前的屏幕上，她定了定神，拿起桌上自己带来的保温壶倒了杯热茶，先抿了一口。 “果然，系统显示他现在应该还在服刑才对，是不是阿征哪里搞错了？” “青姐，我找到了了，许韩堔的入职记录……哇，后面这是曹征大哥的记录么，还有他年轻时的大头照唉，我要拍下来给同事炫耀下。” 前台小姐姐笑嘻嘻地取出手机想要留个纪念，没想到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不由得撅起了小嘴，拿着手机朝门外小跑了出去。 青裳看着年轻人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自己先拿起许韩堔的入职资料看了看，尤其是其中关于他能力的部分。 “罕见的精神系能力么，主要的途径是思维干涉、例如催眠暗示么……” 青裳思考了一下，她将这些资料打包并上传到邮箱里，发送给了一个匿名邮箱，并在发送完毕后删除了发送记录，做完这些后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您好，是亚卡拉海上监狱么……我是联邦黑水市治安署下属治安官岑青裳，警号01ng51，我需要尽快与关押人许韩堔进行联系，请麻烦帮我安排线上会面。” “最快也需要一天时间么……能否通融一下，我们这边查到一桩灭门惨案，可能与该人士有关……需要提供案件的相关资料是么，好的，我马上提供过来。” 青裳挂断电话后立刻给朱鹮发了条消息，让她拍摄一些现场照片还有取证照片过来，自己则立刻开始着手案件档案，十指在键盘上敲打得飞快。 就当青裳把文书完成，敲下回车将文书档案传给朱鹮，女孩十指交叠举过头顶，用力伸了个懒腰，随后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热茶。 这一口热茶刚入口，一声女性的尖叫声在房间外响起，紧接着楼下传来急促且沉重的脚步声，青裳不动声色地放下杯子，拿起靠在桌沿上的武器站了起来。 当她快步走到门口，就看到前台小姐姐脸色煞白地朝自己跑了过来，战战兢兢地躲到了自己身边，一边抱头一边嚷嚷道。 “青姐，不好了，有、有好多凶神恶煞的机器人！” 青裳此时也已经听到楼下的脚步声顺着楼梯上来了，她的神色微微变得严肃了些，不过嘴上还反过来安慰了前台女孩几句。 “没事，你在房间里躲好，立刻打电话给朱鹮，让她尽快带人回来。” 前台小姐姐用力点了点头，躲回到了房间里，与此同时脚步声的源头也已经出现在了楼梯口，一名名穿着英式女仆装或管家服的人出现在青裳的视野内。 当人群挤满了治安署的前会客厅，无数张相差无几的面孔朝向青裳，每一双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她，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毫无差别，同样的冷漠。 青裳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机器人，眼中绿光亮起，立刻注意到了这些人衣服上沾着的血迹，以及他们身上非法改装过的部位，显然被加装了各类武器。 虽然有些担心楼下值班的同事，但面对数量如此多的敌人，青裳也不得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随着她手中的三节式电击棍朝两侧摊开，电光骤然亮起。 能坚持到朱鹮他们赶回来嘛……不论如何，至少得护住署里的那些年轻后辈。 当一双双眼睛亮起红光，泛着暗红之色的热能刀从机器人手腕处弹出，无形凶意宛若浪涛骤雨般打来，纵然是身经百战的治安官也要悚然而惊。 下一刻，离青裳最近的两台女仆机器人悍然提刀，纵身朝她杀来！ 两对双刀在空气中挥舞，隐约可见刀刃上热气蒸腾，锋锐刀刃就这样朝着面前的少女旋斩而去，却见岑青裳双臂将三节棍一展，转身便使了一招风摆杨柳！ 雷光在三节棍棍端噼里啪啦的闪烁，随着少女转身朝着四周横扫，那冲来的两名女仆机器人躲闪不及，顷刻已经被这电光扫过，强烈的电流笼罩全身！ 第115章 阴谋与阳谋(一) 刺眼的电弧光掠过，生体组织被烤焦的焦糊味传过来，两台女仆机器人当即被电流抑住，身形停留在原地抽搐不已，时不时从身上冒出些电火花来。 “没有做emp防护么，应该是65年前的旧型号……” 青裳一个背上插花将甩出去的三节棍背到身后，口中小声念叨着。 “唉，只能说是彼此彼此了，也不知道我这旧型号的机体能撑多久……” 没给青裳继续叹气的机会，后面的机器人已经前赴后继地朝着她冲杀过来，青裳只能挥起手中三节棍，一时间电流的激荡声与刀刃破空声在大厅中回响。 明珠区，三船帮总舵大楼内。 “许韩堔?” 尽管马有威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但他还是边装出面无表情地样子一边开始回想，阎爷看他这副模样，不由得皱眉道，“他没来接触过你？” 马有威这会儿总算确定了自己确实没听过这个名字，反问道。 “怎么，难道他也是我的某个亲戚，我还非得认识他不可？” 阎爷看马有威这反应，确信了他是真不知道许韩堔是谁，他皱着眉头抽了一口烟，沉思片刻，随后问道，“最近你有没有接过什么奇怪的电话？” “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 “没有那最好，如果有的话，你最好赶紧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看看自己是不是被催眠了。” 这话让马有威心里咯噔了一下，但阎爷也没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继续问道。 “罗克呢，我记得他不是在你这？” 马有威冷冷道，“他现在不在，我让他去调查其他事情了。” 阎爷闻言挑了挑眉毛，“调查异能逃犯的事情？” 马有威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在阎爷看来这就是一种默认，他就这么替马有威解释了下去。 “确实，这件事是得好好查查。” “如果是一名逃犯也就算了，在同样的时间内，连续有三名异能逃犯都通过各自的方法出现在了明珠区内，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即便你通过各式各样的办法招揽了他们，但像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大侄子你这样的人肯定是吃不安心的，何况你深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为此你宁愿送掉自己手上最强的一张牌，甚至自断一臂，只为了让黑水市的地下势力得以继续保持平衡，同时在暗处派人调查，堤防有人阴你……” 就在阎爷夸夸其谈的时候，马有威已经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一番推测。 “很有趣的猜想，但我已经不想听了。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就可以走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空在这里跟你拉家常。” 见马有威毫不客气地朝他下了逐客令，阎爷笑了笑，把一整包烟塞进口袋后站了起来，一边抽着烟一边朝门口走了过去。 “对了，大侄子，提醒你一句。” 走到门口的阎爷握住了门把手，突然头也不回道。 “小心孟天彪，他的城府远比你想得要深。” 说完，阎爷也没管马有威听没听进去，推开门直接离开了，马有威望着阎爷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一双眼睛不由得像条蝮蛇似得微微眯了起来。 小心孟天彪？ 这看似是一句废话，毕竟在三船帮跟黑街两败俱伤的当下，要知道，这可是个一统黑水市地下势力的绝好机会，天龙会现在是否蠢蠢欲动可想而知。 可是，会有这么简单么？ 考虑了好一会，马有威取出通讯器，迅速发了两条消息出去，随后才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很快外面就有帮众走了进来，马有威沉声道。 “给我查一下许韩堔这个名字，还有孟天彪跟天龙会最近的动向，要快，凡是有关的资料，都给我拿过来。” “是。” 帮众行完礼想要退出门去的时候，马有威犹豫了片刻，又出声喊住了他。 “还有，把赵医生请过来。” “好的。” 虽然马有威并不相信自己会被催眠之类的，但他是个凡事再多小心翼翼也不嫌麻烦的人，这也正是他能在这个年纪坐稳三船帮帮主位置的理由之一。 就在他等医生过来的这会儿，桌上的通讯器响了起来，马有威眉头微蹙，摁下了接听键，用略带不悦的声音道。 “我不是刚说过，如果没有情报的话，就不要联系我么。” 通讯器那头传来了罗克的声音，此时他似乎正在奔跑，一边喘着气一边道。 “老大，出事了，出大事了，一群机器人……就之前我跟你说在停车场里碰到的那个，跟那个一模一样的机器人有一大堆，它们攻击了黑水市治安署。” 马有威瞳孔微缩，他立刻联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铁青，朝通讯器立刻问道。 “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现在，正在朝治安署方向移动，它们好像跟治安署里的人起了冲突，现在整个治安署，都陷入了一片火海，消防队跟警察们都在救火……” 马有威微微松了口气，但脸色没有丝毫好转，只是说道。 “你继续追踪它们，警察那边我来周旋。把你的追踪器打开，我需要你的实时位置，找机会拍摄一些照片或者录像给我。” “明白了，老大！” 随着罗克挂掉电话，马有威缓缓瘫坐在了椅子上，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尽管此刻他内心难以抑制的愤怒，愤怒之余还有些庆幸。 若不是他埋下了罗克这步暗棋，他现在怕是已经百口难辩，治安署大概很快就会把这事锁定在三船帮上，而黑街跟方允会给出无数个理由来证明这件事。 马有威睁开眼睛，单手揉着太阳穴，呢喃道 “好狠的手段，好毒的心计……是孟天彪，还是这个所谓的许韩堔？” 不论如何，他现在必须加紧行动了，治安署的人可能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很快，一条条命令被吩咐下去，整个三船帮总舵内的人都开始迅速行动起来，将准备好的武器与军火拆分，并由专人分发给附近的民居以及居民。 第116章 阴谋与阳谋(二) 阎爷此刻站在三船帮总舵大厦外的一处小巷子里，这会儿外面的太阳已经西落，余晖将尽，他背靠墙壁，嘴里的烟头微微亮着，隐约照亮出他的脸。 “果然，还是得去一趟宋念那么。” 阎爷自问自答道，语气无奈，慢慢步入了小巷的阴影之中，眉头紧锁着，当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只能听到他那好似提问又好似自言自语般的沉吟声。 “许韩堔，你到底想要什么？”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黑街的人们打起了手电与蜡烛，一边回收战死者的尸体，一边寻找着废墟里可以回收并利用的东西。 他们赢了，他们活了下来，却为此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他们的商品被焚烧，店面被炸毁，甚至连自己的家人与同伴也化成了一具具冰冷、残缺的尸体。 但至少，他们活了下来，这就足够了，对于黑街的大多数人来说，这就像是一笔来得有点突然的赔钱生意，而他们至少没赔掉本——因为他们还活着。 跟三船帮或天龙会这样的帮派不同，黑街本就是一个第三者的聚集场所，这里收留了太多的外来者，他们本就一无所有，有些甚至是孑然一身。 但他们来到了这里，苟延残喘，后来为了抵御天龙会与三船帮两大帮派的侵食，他们不得不抱团在一起，最后以势力较强的几家为中心，成立了黑街。 谁能想到，早在二十年前，这儿还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只有简陋的帐篷跟用垃圾堆成的窝，到了如今，却已经是黑水市最大的地下交易场所。 可惜，所谓的最大地下黑市，现在也已在这场火并之中，化为了废墟。 四大家中另外一家，在四大家中主管交通运输的龙门武家中人姗姗来迟，不出所料，他们在来路上受到了三船帮的阻击，损失颇为惨重。 其中受损较大的江家不得不停留在原地重整旗鼓，而武家人则继续赶往黑街支援，可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却发现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光从现场的惨状，也能看出这里的战斗是如此惨烈，武家人震惊之余，也立刻组织人手加入到了救援的队伍当中。 “大全，我这边还有个喘气的，你带人过来处理一下！” “好，少爷！你，还有你，快去帮少爷处理一下伤员。” 这会儿方允正把一名受伤的男人从废墟底下拖出来，旁边的刘大全赶紧招呼手下过去帮忙，四周街道的废墟上随处可见扛着工具挖掘废墟跟拎着药箱的人。 鬽音带走了受伤的杨雨嫣跟辛茉拉，格列弗为了完成交接工作，也只能满脸不情愿地跟着她们走了，露西虽然有心留下来帮忙，但还是被方允劝走了。 说到底，这事儿是三船帮跟黑街之间的事儿，往细了说那就是黑吃黑啊，方允想着，黑帮跟黑帮之间的事，还是少让露西这些外人掺和进来吧。 这会儿天基本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好在方允靠着丧尸嗅觉找人，倒是比普通人方便不少，就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找到了三四个幸存者。 可惜经历了这样的炮击后，还能幸存下来的人屈指可数，看来这一边方允能找到的活人已经都在这儿了，剩下的都是残缺不齐的尸体。 “方允！” 听到徐芊芊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方允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灰，赶紧回道。 “徐姐，我在这，在这呢。” 就看到徐芊芊手里扯着条毛巾朝他走了过来，一边随手递给他一边没好气道。 “行了，你把这儿交给其他人吧，干娘找你商量事情，赶紧先把脸擦一下，到时候不少外人，可别丢了王家的脸。” 方允嘿嘿笑了笑，拿起湿毛巾擦了擦脸，一边搓着一边跟身后的刘大全打了个招呼，随后就跟着徐芊芊走了出去。 来到黑街中央的一处宅邸内，这栋屋子也是王家在黑街的驻点之一，也许是因为离前线比较远，加上位置偏僻，没有受到土制迫击炮的轰炸。 这会儿宅邸的大门正敞开着，能看到门口停着不少车辆，有些车子旁边还站着零散的保镖跟佣兵，随着两人从正门入内，能看到此刻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六张四四方方的八仙桌并在一块，摆在这大厅的正中央，上面铺上了白布，四道沿儿上分别各自坐着一伙儿人，能看出来分别代表了黑街的四个大家。 其中坐在主座上的，赫然便是拄着拐杖的王老太太，柳冰儿还穿着那身很显身材的黑色紧身作战服，背后挂着枪，面无表情地站在王老太太身后边。 直到她看到方允跟徐芊芊进来，尤其是看到方允朝她挥了挥手，那张紧绷着的脸蛋儿当即就甜甜地笑了起来，学着方允的样子使劲朝他挥手。 其他三家人看到这一幕，年轻些的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心里有些犯嘀咕，年龄大些的大多知道方允的来历，也就只是微微一笑，或是无奈地摇头。 大概是察觉到了自己干女儿的傻样，王老太太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变黑了些，好在徐芊芊立刻给这两人一人赏了一记白眼，这两人才迅速安静了下来。 当徐芊芊跟方允在王老太太身旁左右入座，老太太的声音缓缓响起。 “事态紧急，老身也就不说那些客套话了。此次黑街逢遭大劫，各位想必心中已有定数，从俘虏口中也已经可以确定，此次袭击乃是三船帮所为。” 在场众人并没有接话，倒不如说这件事大家早已经心知肚明，王老太太只是拿这句话开了个场子，估摸着接下来要说得才是正事，只听她继续缓声道。 “黑街十几年来，一直在三船帮与天龙会之间的夹隙中生存，如今地盘稳固，人手众多，又在地下生意上抢了大头。” “恐怕很久之前，这俩家早已经把黑街视为心腹大患，只是碍于第三方在侧，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谁也不想先当来吃咱们这只蚌的笨鸟。” 第117章 阴谋、阳谋(三) 说到这里，坐在铁炮李家位置上的那位老掌柜，也就是之前方允买枪时在柜台招呼他的那位，面露疑惑之色，缓缓开口道。 “可是如今又是为何，三船帮突然要强出头，做这只笨鸟了呢？” “唉，很简单。” 接过李掌柜话茬的赫然是方允，要知道对老一辈来说，在对话中突然插入可是相当失礼的行为，但在场却没有任何人指责或是出言纠正这一点。 只见方允也是渴了，这会儿正拎着桌子上的茶壶往嘴里灌水，灌完以后还打了个水嗝，打完以后抹了抹嘴唇，这才继续回答道。 “因为三船帮得到了龙家的帮助，还收拢了不少新帮手，别说是黑街，他现在估计连天龙会都已经不放在眼里了，攻打黑街只是他的第一步棋而已。” 方允这句话立刻引起了场下一阵讨论，坐在药林江家位置上的是一位看起来跟方允差不多年龄的青年，穿着一身干练的练功服，闻言皱眉道。 “龙家？我们在黑水市经营多年，还未听过有这么一个龙家存在。” “那当然是因为，这个龙家压根就不是本地家族，是外来的一个大世家……” “玄武龙家。” 说出这四个字的是龙门武家位置上坐着的人，那是位看起来年龄像是三十岁出头的中年女性，样貌身段保养得极好，穿着一身贴身的白色运动装。 “哦，原来武姨听说过？” 方允不动声色地嚯了一声，那武家人径直说道。 “只是听家里长辈提起过，算不上了解。这玄武龙家历史悠久，底蕴深厚，在龙华江浙一带经营了有数百年之久，其势力之广、实力之强，恐怕……” “差不多吧，就如武姨所言，这个大世家呢，恐怕在咱们龙华这地界不说是数一数二，也得是排得上前几号的大势力，跟咱们这些乡绅恶霸不是一个层次。” 听到这，那江家的年轻人就有些不服，“话不能这么说，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那龙家敢把手伸到咱们黑水市来，咱们就不能把他这爪子给剁了？” 话说到这，王老太太拍了拍手，当即就有人端着东西走了进来，一把灰色的重型光束发射器被摆在了桌子上，上面还装有精密的电子零件与制导配件。 “这是？”“是能量武器？” “不止。” 铁炮李家的这位老掌柜端详了一番这桌子上的武器，面色凝重道。 “虽然上面的辨识标志被磨掉了，但看这构造与组装方式，恐怕是全球动力出品的大功率光束发射器，即便以联邦标准也是典型的军用武器。” “要知道，自从联邦颁布枪管法以来，民间流通的武器就只有旧世代的火药动能兵器，想要弄到一支能量武器，光有钱是远远不够的……” “何况，这还不是普通的能量武器，光看上面的功率，怕是属于用来对付战车或是轻型机甲的重型能量武器。” 说到这，李掌柜不由得心中微惊，出声问道，“……” 王老太太面不改色，淡淡道。 “不错，此物正是我们从三船帮核心成员手中缴获，据他交代，这武器便是龙家交给他，要他用此物一举击杀我王家的重要成员。” 听到这情报，李掌柜的脸色都白了，四周人也不由得交头接耳起来，几位家中长辈更是神色凝重，或是十指紧握，或是蹙眉不展。 若只是这样的一支枪，倒也罢了，可谁又知道龙家还能拿出多少支这样的枪？谁又能保证龙家下一次拿出来的只是枪，而不是其他什么东西？ 很快，会场内开始了议论，一时间众说纷坛，有说要跟三船帮鱼死网破的，也有说可以跟三船帮虚与委蛇、以退为进的，还有提议说不如暂时退出黑水市的。 就当大家各执一词的时候，一名站在李掌柜身后的年轻人小声道。 “那，与天龙会结盟……如何？” 这句话刚说出口，整个会场里的讨论仿佛都跟着停顿了一下，李掌柜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年轻人，他看起来有些不甘，但还是讪讪地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不好意思啊，我这侄子说话，有些不经过思考。” 那江家主事的青年冷哼了一声，倒也并未发难，倒是武家的女性轻叹了口气。 “与天龙会联手么……就目前看来，倒也不失为一桩办法。” 王老太太沉默不言，倒是徐芊芊冷冷道。 “我看未必。若说三船帮乃是狼子野心，那天龙会更是虎豹之辈，与其联手无异与虎谋皮，只怕到时候三船帮之难未解，反成了他人的腹中餐。” 另一边江家的青年更是脸色铁青，声音陡然拉高道。 “徐大姐说得在理！跟三船帮联手，岂不是与虎谋皮？难道各位忘了吗，八年前，天龙会突袭王江两家，险些将我们从黑水市除名，这血海深仇，都忘了吗？” 一时间在场人无不动容，尤其是王老太太这样年龄稍大些的长辈，脸上更是生出岔怒、愤恨之意，就在这气氛沉重的时刻，一阵不合时宜的铃声响了起来。 “喝瓶汽水翻个跟头有希望……” 随着在场人的视线集中在方允身上，方允若无其事地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朝在场众人挥挥手示意了一下，随后就捂着手机溜烟跑了出去。 当他跑到会场外边，这一会儿屋子外面显然下起了小雨，能看到街道上的人正在发放雨披，有不少人身上披着雨披、手里拿着手电继续搜索废墟。 不过对方允来说，这点小风小雨算不上啥，他在屋檐底下长松了一口气，倒不如说相比坐在里面听别人互喷口水，他宁愿在这雨里多站一会。 手机铃很有耐心的一声声响着，方允抬手谢绝了旁人递过来的雨衣，在屋檐底下接起了这个陌生电话，嚷嚷道，“喂喂，哪位啊？是阎爷嘛？” 第118章 阴谋、阳谋(四)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响起的是一个方允从未听过的声音，是个稍显稚嫩的年幼女声，但语气与口吻却显得很老成，连遣词用句都带着些古旧感。 “方允小主，初次联系，诚惶诚恐，妾身名为楚妃儿，不知方允小主现在可否有空，来这黑街北门外一叙？” 方允听到对方姓楚，加上这古人风格的说话方式，随即反应过来，开口问道。 “你是楚家人？楚雨霞让你来的？” “虽不中，亦不远矣。” “行，你现在在北门是吧，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来。” 生怕对方跟门卫起什么冲突，方允径直朝着北门大道的门口冲去，不消一会儿已经来到了黑街北门附近，能看到不少人正拿着焊枪跟钢板在修缮大门。 这一会儿雨势逐渐大了，大家都在埋头苦干，方允趁着这机会就从人群里先钻了过去，能看到门外边站着不少守卫，为首的赫然是那位老胡。 各位老爷可能都忘了，在这稍稍提个醒，这位胡姓人士就是之前方允带弗莉埃等人来黑街时遇到的那位，躲在门后边负责跟来人对扣子的。 这位老胡此时看起来也是颇为凄惨，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半边脑袋上还缠着绷带，只露出一只眼睛在外边，肩上还扛着他那把改装过的saiga-12霰弹枪。 就算伤成了这样，这位忠心耿耿的安保队大队长还是守在最前边的岗位上，丝毫没有松懈之意，此时他背对着方允，似乎正在跟谁说些什么。 方允赶紧走过去，意识到有人过来，老胡立马就转了过来，随后就看到了嬉皮笑脸凑过来的方允，当即就翻了个白眼，站直了身子转头看向一边。 “嘿，干嘛干嘛，看到领导过来，连声好都没有是吧！” “呵呵。” 老胡从嘴里挤出两声冷笑， 随后没好气道。 “喏，来了俩姑娘家家，说是找你的，你自己过来看看吧。” 方允这会儿才看向站在雨中的两人，这两位也转过来看向他，三人视线相对。 身材高些的姑娘看起来跟方允年龄相当，灰发结髻，戴着一副randolph墨镜，穿着一身高腰背带紧身裤，配白衬衫，披着灰色西装外套，单手撑伞。 而在伞下的那位就有些说头了，她的面相看起来颇为年幼，身段纤细，皮肤白皙，顶多也就1米4出头的个子，简直就是个小学生。 相比她的体态，她的样貌与穿着更是惊为天人，两束细长直发顺着丸子头垂过肩头，显得其身形细长，斜刘海、过耳鬓发，又更显其脸蛋娇小幼嫩。 一支不带宝饰的蓝彩双蝶飞花钗，一身做工精细的墨蓝色浅黄龙纹短旗袍，衣襟上缀着淡青色的五瓣梅花盘扣，披着一件灰色的竖条纹西装外套。 可谓是“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这女孩虽然外表年幼，但样貌间却已有了几分毫不显山露水的魅色，其气质更是深沉若海，不显于外。 虽说这个类型的女孩，方允早已在某位帝阁阁主那里见识过，但同为年龄与气质不相符者，眼前这位跟那位帝阁阁主又不是同一个路数。 如果说付正萱好似天上群星共主，心怀寰宇，胸藏气魄，举手投足之间可见山海，引得旁人敬服畏惧，其气质更显神妙非凡，正是一副天人做派。 那眼前这位楚妃儿，更像是隐于雾纱云翳后的半轮残月，言语间虽有气魄，却未有丝毫咄咄逼人之意，一对明眸恍若夜空般澄澈，令人猜之不透、捉摸不清。 “方允小主，初次会晤，妾身楚妃儿，雨天来访，若有冒昧，还望海涵。” 女孩在雨中轻声细语道，其声若雨打芭蕉、林籁泉韵，听得方允一时间有点傻，忘了自己这会儿该说些啥，被旁观的老胡拿手肘一顿猛戳，这才如梦初醒道。 “哈！哪儿的话，您这也忒客气了。对了，不知道楚大小姐派您过来是为了？” “雨霞堂姐吩咐，说是要妾身替昆帮照看方允小主一二，听闻黑街遇袭，方允小主也身陷其中，妾身便带着手下赶来，只是可惜……” “唉，哪儿的话，毕竟事出突然，您有这份心意就很不容易了，还劳您跑了一趟，不如说我这边才怪不好意思的……” 想到这，方允突然眨了眨眼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随之一变，露出了一副讨好的笑容，搓着双手讪讪道。 “额……这个，您看外面风吹雨打的，一直站着也不好，要不您进来聊？” 方允虽然嘴上发起了邀请，但心里也有点没底，就看到楚妃儿抬头看了看伞外的天色，随后摆了摆手，她身后的那名女性立即躬下身子凑到她身侧。 就看到楚妃儿似乎是轻声与她说了些什么，那女子应了一声，随后取对讲机开始下达命令，直到联络完毕，楚妃儿此时才重新面朝方允，轻声道。 “那就，有劳方允小主引路了。” 方允心里一喜，赶紧连声答应，跟老胡说了一声，散开人群，自己走在前边，引着楚妃儿跟她的侍卫沿着北街往里走。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与方允打招呼，偶尔有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楚妃儿二人身上，但也没问些什么，最多也就是带着心照不宣的笑容瞅方允两眼。 方允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目光，毕竟他在黑水大学的时候，就没少被人用这种视线看过，不论是误解也好、谣言也罢，对现在的方允来说，都只是些小事。 楚妃儿跟在他身后，一边踱步，一边观察着四下，当她看到摆放在路边，一排排用白布蒙着的尸体，能听到尸体旁的人群中有哭泣声传来。 “阿让。” 楚妃儿轻唤了一声，女侍卫随之停下了脚步，方允闻声转过头来，就看到女孩从伞下走入雨中，站在路边成列的尸体旁侧，朝着尸体双手合十，闭目默哀。 她身后的女侍见状，也将雨伞收起，走上前跟自家主人一同默默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