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无限强化技能》 第一章 磨刀霍霍向猪羊 夜幕低垂,秋风萧瑟,月光如水。 锵锵的磨刀声将李彦唤醒。 他刚活动了一下手腕,就发现自己被绑住了。 什么情况? 他勉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自己浑身赤裸,双手被绑缚着躺在冰凉的地上。 借着昏黄的烛光,李彦悄悄环顾四周。 布满黑黄色油污的墙面,用钩子悬挂的大块猪肉,正在低头磨刀的胖子…… 这里似乎是个厨房。 我打个盹而已,就这样穿越了? 你倒是跟我提前打个招呼,让我先把浏览器记录清空了啊! 心中刚吐槽一句,李彦猛然意识到不对。 好吧,就算这胖子磨刀是为了给自己做菜,那自己这浑身圣光开局算是什么?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锵锵的磨刀声倒像是给自己催命的唢呐,听得李彦血都凉了。 情况不太对,危险! 记忆碎片呼啸而来,脑海中犹如高铁呼啸着碾过,使他头痛欲裂。 一幕幕记忆如同迅速流动的玻璃窗,在眼前闪过。 自己所在的小镇名为威远镇,是宁国辽东域下的一座小镇。 宁国自古有九州,九州外又有五域名义上归属宁国。 但即使是身为宁国腹地的九州,都已经乱象四起,更何况是作为偏远地区的辽东域了。 世家大族割据一方,江湖人士横行不法。 甚至还有邪道妖人与妖魔鬼怪四处出没,血洗了一座座城池。 动荡与不安,是这个时代的常态。 原身是威远镇一家客栈的少掌柜,镇子再往北不远就是深山,不少采药人常来此投宿,自己倒也吃穿不愁。 没想到今天突遭横祸,客栈中朝夕相处的伙计们性情大变,在客栈的伙食中掺入了蒙汗药,要将所有客人通通杀掉! 自家的正经生意忽然变成黑店,原身当然不同意。 客栈的厨子假意附和自己,趁原身不备将其打晕。 没被直接杀掉,还是幸亏账房叫住了厨子,怕房间内溅了血不好清洗,影响日后的生意。 自己就这样和几个昏迷的客人一起,被拖到了后厨。 厨子此人贪财,自己这开局,显然是因为厨子动手前把众人的衣服都扒了下来,打算自己偷偷昧下。 不过,也正因如此,才耽搁了时间,拖到了李彦苏醒。 李彦看着地上的一堆衣服,确定自己的猜测无误。 没被当场杀掉当然是好事,但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等厨子把刀磨快了,就是自己的丧命之时! 李彦眉头紧锁,翻阅着记忆,寻找着这场突变的原因。 “变成这样,倒像是中了尸毒。” 李彦的父亲名为李飞,至今失踪已久。但昔日也曾是江湖上的隐藏大佬,跟他讲过许多奇闻异事。 虽然原身对学武丝毫没有兴趣,但这些故事却听的津津有味。 “妖鬼之乱”就是其中之一。 当年宁国边境曾有大妖作乱,率兽食人,村庄十室九空。 当时死人过多,阴气遮天蔽日,以至于尸鬼泛滥。 甚至出现厉鬼白日游街,行尸街头逐人的惊人景象。 被行尸伤到的人,就会中尸毒。 虽然仍然保留生前记忆,但双目赤红,面带尸纹,性格大变,阴狠残忍,被称为走肉。 再往后,就会变成满口流涎,只知追逐人撕咬的的行尸! 正在想着,厨子已经磨好了刀,站起身来。 李彦心中一紧,做好了拼命的打算。 “大嘴,夜宵做了没?赶紧给我们做夜宵,我们几个都要饿死了!” 院内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根据脑海中的记忆,这应该是客栈的男跑堂。 “马上好,别踏马催了!要不你来做,一帮瘪犊子,就知道吃饱了骂厨子。” 厨子转过身去,不满地往灶台里扔上几根木柴,把火烧了起来。 李彦舒了一口气,眯着眼观察着面前走来走去的人影。 “……肥的做馒头,瘦的去填河。” 厨子哗啦啦往大锅里加着水,嘴里嘟嘟囔囔哼着小曲。 虽然烛光朦胧,李彦仍能清楚的看到他红得发亮的眼睛。 果然已经是一具走肉! 后厨的地板上,还躺着几具身体,和自己一样被剥光了衣服,一动不动当木头人。 想靠他们伸出援手,那是猴屁股当红灯——指定不成了。 客栈中人为何会染上尸毒,原因还不得而知,也不是他要考虑的重点。 重点是,李彦目测了一下与厨子的距离,悲哀的发现,自己应该是最先被咔嚓的。 他慢慢活动着手腕,想把绳索解开,但很快就绝望了。 双手被死死的捆在身后,没有任何希望挣脱出来。 就算挣脱出来又能怎么样呢? 根据脑海中的记忆,客栈中除了厨子,还有两个跑堂与一个账房,现在应该都已经变成了走肉! 更要命的是,他们还都有武功在身!绝不是自己能抵抗的。 穿越前,在现实中李彦倒是个国术爱好者,曾跟附近的一个老师傅学过几天武,学了一套武松起解拳。 据说这套武艺源自武松,武松被起解押送到飞云浦时,曾凭此拳大杀四方。 只是随着进入当代后,国术式微,真意逐渐失传,再也显不出当年的风范。 强身健体倒是可以,但要凭此在眼下的情景下杀出重围,无异于刚跟公园老大爷学了一套太极拳,然后就去大战光明顶,纯纯作死行为。 李彦咬牙发狠,打算跳起来跟厨子拼命。 认命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眼下厨子背对自己,增加了自己一成胜算。 就是死,临死前也要从敌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就在这时,脑海中传来声音。 “无限强化系统加载成功。” 水墨风的面板翩然出现,刷刷刷信息闪过。 ———————————— 宿主:李彦 境界:不入流 可接任务:无 成就:无 强化点:0 提示:击杀敌人,服用丹药或修炼功法均可获得强化点,强化点可用于升级技能。 ———————————— 紧随其后,又有新提示传来。 “根据宿主当前状态,已加载技能:起解拳(0/1)未入门。” “请尽快获得强化点,用于升级技能。” 天无绝人之路,系统来了! 但眼下的问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自己眼下双手被缚,动弹不便,根本无法获得强化点! 李彦心中焦急,脑中却越发告诉自己要冷静。 大火熊熊,厨子在后厨内找了几样食材放到案板上,眨眼间水已经开始咕嘟嘟冒泡。 等厨子把食材下锅,自己也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我决不能就这样死去! 好不容易获得宝贵的穿越名额,我不能为诸天万界十四亿穿越者丢脸! 强烈的集体荣誉感让李彦的念头如同大珠小珠一般相互碰撞,啪啪啪的声音不断传来。 最终,一道可行的思路喷涌了出来! 厨子转过身去,探出头往锅中洒了几样调料,拿起勺来舀了一勺汤,正准备尝尝味道。 就是现在! 李彦借着墙壁缓缓直起身来,没有手臂支撑,他做的超级小心翼翼,生怕腿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蹑手蹑脚向厨子走去,就要在背后发动突袭。 烛影映照下,墙壁上一个影子悄悄靠近厨子。 “谁!” 正在尝汤的厨子看到影子,猛然转过身来。 砰! 一记左正蹬结结实实踹到他肥硕的肚皮上,将他踢的失去平衡,向后仰面倒去。 用力之大,甚至把李彦弹了回来! 铁锅倾覆,滚烫的热水哗啦啦浇到厨子头上。 一声惨叫,厨子捂着脸在地上不住打滚。 李彦心脏跳的快要爆炸,胸口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热血涌上头顶,他如同疯狂一般,向着厨子的胸口不断踩去!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厨子挣扎片刻,没了声息。 李彦双目赤红,仍然歇斯底里的踩着。 直到叮的一声,信息传来,他才大口喘着粗气停下来。 “击杀【不入流】敌人,获得强化点:1” “成就:【第一滴血】解锁,奖励强化点:10” 第二章 顿开金锁走蛟龙 李彦将刚刚获得的强化点投入【起解拳】,起解拳的境界一路飙升。 从“(0/1)未入门”变成“(0/10)入门级”又跳到“(0/50)小成级”。 同时,显出了起解拳当前的附加效果。 “效果:拳法伤害增加50%,束缚、眩晕、麻痹状态下伤害加成翻倍。” 脑海中涌入拳法的许多感悟,武学境界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境界:后天境·三流高手·初阶” 一股热流涌入身体,将周身所有的细胞改造,力气与反应似乎都增强了不少。 这就是我想要的! 李彦深吸一口气,“嘿”的一声,束缚状态下伤害加成翻倍的效果发动。 他手臂的肌肉如同充气一般瞬间隆起,嘭嘭嘭崩裂的声音不断。 身上绳索已经寸寸断裂,如折翼蝴蝶般落下。 撞破铁笼逃虎豹,顿开金锁走蛟龙! 从来没有一刻能像今天这样,让李彦感到自由如此美妙! 他看了看四周,发现有一堆衣服,便从中挑出一身黑色贴身短打。 虽有丝绸的袍子与长衫,但为了行动方便,李彦是绝不会选用这些衣物的。 他迅速穿戴整齐,余光一瞥,这才发现地上沉睡的是一男两女。 姑且称为有容,木兰与无签吧,李彦根据他们的特点定下了绰号。 只扫了一眼便转过头去,强烈的圣光让自己眩晕。 眼下大敌当前,来不及管他们。 备战要紧! 他刚拿起厨子磨好的尖刀,就听到院内有动静传来。 “刚刚什么声音?夜宵还没弄好吗?” 门帘一掀,一个圆脸汉子走了进来,脸庞焦黄,正是客栈的男跑堂。 还没等门帘落下,烛光映照下,一道身影在墙壁上骤然跃起。 李彦的影子如同大鹏展翅,瞬间从墙壁上飞到了门帘处! “叮”的一声,大鹏的鸟喙飞出,插在案板上嗡嗡摇晃。 跑堂的功夫全在手上,一出手就弹飞了李彦的尖刀! 砰砰砰的交手之声不断传来,墙壁上两个影子纵横交错,而后对峙分离。 李彦凝神戒备,看着双目赤红的跑堂。 根据脑海中的记忆,男跑堂的功夫在客栈中能属第二,已经能勉强称得上是江湖三流高手! 一个小客栈中,能这么藏龙卧虎,显然是自己老爹当初调教的好。 别人都是坑爹,就我一过来就被爹坑! 李彦心中无奈。 跑堂喘息片刻,脸上黑纹如同有生命一般,随着呼吸,粗细不停的变化。 忽然,他脸上黑纹一绽,猛地纵身而起,手指如电,向着李彦胸口接连点下。 李彦举起双臂不断招架,挡住自己胸腹与头部要害,但是双臂却不停地传来酥麻的感觉。 墙壁之上,跑堂的影子如同白鹤般优雅,手臂如同鹤喙,不停的向着李彦猛啄。 只是鹤喙虽然快捷,都被大鹏的双翅牢牢挡住,不得寸进。 然而这只是暂时的。 跑堂的身法和手法都太快了,积少成多,不断的打在自己双臂的各种经络处。 针扎一般的疼痛传来,自己手臂酸软,浑身冷汗,差点叫出声来。 李彦苦苦支撑,想着对策。 脑海中的起解拳已经被自己吸收完毕,对起解拳的理解也越来越深刻。 起解拳并不以技巧与敏捷取胜,相反,这是武松带枷脱铐时的手段,大开大合,凶悍无比。 既然技巧不行,那就直接莽过去吧! 他大喝一声,屋内如同炸开个霹雳! 跑堂耳膜嗡嗡作响,一时间神情恍惚,手法也微微迟滞了一下。 李彦膝盖抬起,向着跑堂下阴处猛磕!同时双臂高举,交叉成十字形,猛地向下狠狠砸下! 十字劈铐! 起解拳共有三十六式,前十三式更侧重腿法,武松还被铐住双手,行动不便。 而十字劈铐恰为第十三式,从这一式之后,武松用膝盖撞开手上枷锁,还得自由身! 彼时彼刻,恰如—— 此时此刻! 一声脆响,如同鸡蛋碎裂的声音。 跑堂哀嚎一声蹲下身去,李彦的双臂已经重重打他的后脑。 扑通,跑堂倒在地上。 “击杀【后天境三流】敌人,强化点+5。” 地上传来呻吟,许是蒙汗药的有效期过了,也可能是打斗声太吵。 原本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都已经醒了过来。 惊叫声不断。 李彦懒得解释,从地上抓起一团衣服,向他们扔去。 现在这个情况,只能等他们冷静下来。 他也并不想阻止他们的叫声,刚刚杀厨子的时候就已经暴露。 想要悄无声息跑出客栈,已经不可能了。 借助后厨的地利,他还能守株待兔,抢一记先手。 果然,没过多久,院内又传来脚步声,李彦潜伏在门帘后。 门帘刚被掀开,露出一个女人的面容,虽然嘴巴有点大,但是妆容还算精致。 李彦大吼一声,一拳轰出,将她打翻在地。 用力之大,甚至把敌人的胸口都打平了! 正是客栈的另一名跑堂,荷花。 他抄起地上的切肉刀,正要给她个痛快,就听到一声大喝。 “住手!” 李彦抬头看去,“无签”已经穿戴好长袍,怒视着自己。 “你是客栈的掌柜吧?光天化日,为何行凶?” “首先,这是夜晚,环境很纯洁。没有光,也没有日。” “其次,我不是行凶。他们已经感染了尸毒,变成了走肉,性情大变,无可救药了。” 李彦眉头皱起,还是耐心解释了一下。 任谁一觉醒来,看到自己被剥的像个肉猪,身边还有人持刀杀人,也会反应过度。 “再拖延下去,她就要变成行尸,牙齿指甲中都含有尸毒,被她伤到后,你也会变成这样子。” 李彦简单解释了几句,就又听到男子愤愤说道: “但是她现在分明还是个俊俏姑娘,身为男子,你怎么下得了手的?” 李彦摇摇头。 “貌似温香软玉,实则白骨尸魔。” 他举起刀来,正要给她一个痛快。 就听到荷花嘤咛一声,眼眶泛红,双目含泪,向无签求救道: “公子救我!” 走肉并未丧失记忆,只是被放大了人性中的阴暗面而已。 身为女人,魅惑男人可谓是无师自通的先天技能。 化为走肉之后,荷花更是懂得蛊惑人心。 “且慢!” 身后劲风吹过,“无签”竟然扑过来,使劲力气抓住了李彦的双臂。 荷花冷笑一声,就要从地上爬起,向着李彦袭来。 砰的一下,李彦抬起右腿,踢到荷花的头上,将荷花踹了个跟头。 起解拳前十三式本身就包含了腿法,现在李彦有着后天境三流高手的境界,踢得又准又狠。 荷花太阳穴瞬间塌陷,她两眼翻白,舌头耷拉的老长,瘫倒在地上,如同一名扑街。 “强化点+1。” “混账东西,你竟敢……” 无签大怒,指着李彦骂道。 刀光一闪,红光暴现。 滴答滴答。 血珠沿着尖刀滴落。 “强化点+1。” “我需要队友,但不需要猪队友,懂?” 李彦转过身来,对两个女人说道。 第三章 拳伏尸魔慑魍魉 “喂,你穿错衣服了,那是我的衣服……” “都什么时候了,先穿上再说!” 两个女人原本还在纠结衣服的问题,“有容”正在呵斥“木兰”。 “木兰”有些不情愿的穿上衣服,就见到了血腥至极的一幕。 她面色霎时惨白,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李彦埋伏在门帘后面,转头对“有容”说道: “帮个忙,把她弄醒。” 女人点点头,抄起一瓢凉水,向“木兰”脸上浇去。 李彦微微讶异,这个妇人模样的“有容”倒是非常配合,这份心理素质就不是常人能及的。 泼完“木兰”,“有容”已经用筷子把头发盘了起来,面上未施粉黛,却风韵不减。 “怎么称呼?” “小女子容芷。” 一般出嫁的女人都会以某氏称呼自己,看来她并不愿意透露真名。 但就算这份化名,也能看出来女人的家教不俗,显然是大户人家出身。 “你们几个认识吗?” 容芷摇摇头。 “萍水相逢。” “客栈中还有你认识的人吗?” 容芷点点头, “我和我家小姐一块儿来的,我们应该是第一批被‘处理’的,她应该还在房里。” “待会儿可以去找找,这个送你防身。” 李彦把尖刀递过去,妇人沉吟一下接过,谢过了李彦。 反思自己刚刚与跑堂交手时的战况,自己并不擅长用刀,持刀在手反而会限制自己的发挥。 因此,把刀交给她,反而能增强自己这边的实力。 李彦并不担心她跟那个书生模样的“无签”一样犯蠢。 光从这份谈吐就能看出来,她的心机城府都不是其他两人能比的。 哪怕她有异心,也会掂量李彦的武力后引而不发,选择暂时合作。 这就是跟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省心。 说话时,他心中意识到不对。 这么久了,客栈账房还没到。 又等了差不多一炷香时间,李彦终于放弃。 敌人并不都是傻瓜,看来守株待兔的计划破产了。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账房就快要变行尸了。 到时候敌人会更加凶残,身体内也会开始含有剧毒。 在没有解毒药在身的情况下,中毒就意味着死亡。 李彦决定主动出击,习得起解拳后,他自信有着一战之力。 掀开门帘,走近后院之中。 月明星稀,鸟雀无声,只有几只秋蝉还在发出最后的叹息。 后院中央有枣树两棵,墙角处放着一个大水缸,另一边堆着木柴。 他刚走到枣树附近,猛听到风声袭来。 有身影从枣树后闪出,如同鬼魅般扑来。 砰的一下,账房的身影被击退。 但账房的偷袭也煞是凶悍,令李彦双脚踏地,重重激起了一片尘土,在月光下如同薄雾。 借着月光,李彦能明显的看到,账房的脸上已经黑纹密布! “桀桀桀。” 账房口中发出不似人类的笑声。 李彦眉头一皱,自己终于破解了世纪难题,“桀桀桀”的笑声究竟是什么。 只是自己一点也不感到高兴。 求知欲获得了满足,求生欲表示不服。 这黑纹的样子,显然已经要尸变了! 账房一踏地面,双手成爪,向着李彦抓来。 大力鹰爪功! 客栈中的几名伙计,以账房悟性最高,李彦的父亲李飞也因材施教,传授了他整套的武功。 虽然是三流功法,但决不是只学了几招指法和身法的跑堂能相比的。 在江湖上,也足以稳稳站在三流高手中坚的位置。 三流高手,一炷香的时间内,轻松放倒五六个没学过武的壮汉不在话下。 李彦侧身躲过,啪的一声爆响,树皮爆裂,几道木片擦过李彦的面庞。 再看树上,已经多了五个深深的孔洞! 如果自己躲得不及时,这几个洞就出现在自己身上了。 “桀桀桀。” 烦人的笑声又来了。 袍袖震动的声音响起,利爪如电,划破空气,想要把李彦撕成两半! 李彦猛地侧身,右手把住账房的胳膊,左拳如同重锤,向着账房的头部重重打去! 双手一前一后,如同寺庙中僧人晨起撞钟一般。 只不过,这次撞得,是账房的头罢了。 起解拳·罗汉撞钟! 当的一声,账房头脑轰鸣,如同开了场庙会,钟鼓齐鸣! 他踉踉跄跄,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向后摔去。 李彦舒了口气,正要补刀,忽然见账房咧嘴一笑。 指甲骤然弹出三寸,泛着幽幽青光,牙齿尖利,从嘴巴中突了出来! 黑纹肆意蔓延,如同蛛网般遍布整个脸庞! 涎水从口中滴落,账房如同野兽般嘶吼一声,合身扑了上来! “我靠,尸变了!” 李彦紧紧把住账房的手腕,防止被他的指甲划伤。 账房把头一侧,张口就要咬下。 砰的一下,李彦一记头槌,将账房打得涕泗横流。 但他摇头晃脑,仍然嘶吼着想要和李彦来次亲密接触。 后厨中两个女人闻声走出。 少女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容芷只愣了一下,已经走了过来。 她抄起那柄尖刀,从账房的后背猛地捅入前胸。 账房口中流出黑血,显然心脏已经受了重创! 重伤激发了他的狂性,他怒不可遏,大吼一声,双臂一扬,竟然把李彦甩开,就要转身扑去。 妇人跌坐在地上,已经闭目等死。 砰的一下,李彦脚下尘土飞扬。 他右足重重一踏地面,脚掌已经陷入地面半寸。 随后,他纵身而起,夯实的地面留下一对脚印。 借着反震之力,李彦身形如箭射出,拳头瞬间打在了账房的胸口上! 起解拳·震脚打虎! 借着踏地面后的反震之力,整个腰身的力量一瞬间汇聚到拳上。 就算是大虫中了这一拳,也要一击毙命! 喀啦啦,账房的肋骨与心脏一齐破碎。 他跪倒在地上,眼中却渐渐显出释然的神色,闭上了眼睛。 “强化点+10。” “多谢。” 李彦拉起容芷道谢。 刚刚情况万分危急,要不是有她打破僵局,自己还真的要费一番手脚。 容芷摇摇头,对李彦说道: “客栈中可能还有活着的同伴,眼下大敌已除,何不搜寻一番,多个人也多份力量。” 李彦点点头,两人向客栈阁楼上走去。那名少女似乎也缓过神来,跟住他们。 片刻后,幸存的几个人被拖入院中,凉风一吹,他们纷纷清醒了坐了起来。 只剩这几个,其他人都被蒙汗药药死了。 自己这几个人应该都是饭量较小,蒙汗药吃的也较少,才能醒转过来。 新找到的伙伴除了一个女人外,其余都是男人。 这是个好消息,在这种情景下,男人的战力毕竟强于女人。 李彦正要组织语言,劝导大家共同扶持,就听到有人吼道: “黑店!发生了这样的事,还要我信你们吗?” 一名马脸男子满脸愤恨,他脾气最爆,转身就要独自离去。 容芷看了看李彦,用目光询问。 李彦摇摇头,看着马脸男子拉开后门门闩。 刚打开后门,马脸男子的身形忽然僵住了。 月光下,院中人瞧得分明,一只利爪从背后穿出。 马脸男子转过头来,艰难说道: “救我……” 李彦眼疾手快,纵步上前,一脚将马脸男子踢出了门。 大门重新被关上,门闩立马落了下来。 隔着门缝,惨叫声与咀嚼声不断传来,让院中人噤如寒蝉。 李彦面沉如水,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看来我的预料没错,整个镇子到处都是行尸!” 第四章 尸香花 修罗场 等咀嚼声停下来,李彦的强化点又加了1。 马脸男子的死也算到了李彦头上。 现在的强化点是18点,距离再次升级还差得很远。 门外传来利爪抓挠的声音,大门微微摇晃。 众人都紧张起来,一个汉子在院中见到几根粗木,忙搬过来斜顶住门。 片刻后,利爪抓挠的声音消失,门外的行尸远去,众人松了口气。 李彦返回院中,众人如避猛虎,瞬间都警惕起来。 那名新救出的女子更是失声喊道: “你要干什么?” 李彦摇摇头,此时他们是友非敌,击杀他们并不能获得经验值。 自己并非杀人狂魔,他们只要不添乱,哪怕不能打都没关系,至少能帮自己抗伤害。 他对院中人说道: “事情的经过,容芷大姐应该跟大家说了。” 容芷看模样三十出头的年纪,显然再叫小姐不怎么合适,李彦只能叫了声大姐。 “现在这个情况,镇外到处都是行尸,暂时出不去,得等他们互相厮杀吞噬的差不多了,我们才能出去。” 众人点点头,倒是对这个结论没有异议。 有异议的已经被行尸吞入腹中了。 “都介绍一下自己吧。” 李彦随手在地上拂开一块净地,坐下来说道。 “容芷,宁远柳家的仆妇,和小姐一起出来采购药材,小姐已经遭了毒手。” 容芷见众人不愿开口,主动出声配合李彦,并介绍的分外详细。 有她带头,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陆仁贾,采药人。” “常寿,宁远城三河帮的。” 这是刚刚帮忙顶门的汉子。 “马尚卦,在各个镇子之间走街串巷算卦的,混口饭吃。” 几人开口后,把目光转向了剩余的两名女人。 “我是宁远杨家人,杨琴。” 少女傲然说道,又一指刚刚出声叫嚷,质疑李彦的少女。 “这是我的丫鬟小翠。” “宁远杨家?这是宁远城的大族啊。” 常寿惊讶道。 见众人不解,他便兴致勃勃跟大家侃起大山,介绍起宁远城的情况。 离威远镇百里外的宁远城内,最为顶尖的是楚叶萧林四大家族,其次又有胡黄白柳杨五个大族,人丁兴旺,在宁远城拥有不俗的势力。 杨家虽然比不上四大家族,但是能称得上是二流顶尖,稳压胡黄白柳四族一头。 杨家一直视自己为一流家族的预备役,瞧不起其胡黄白柳四家。 也因此与其他几家关系不睦,其中冲突最激烈的就是柳家。 此外,宁远城内还有丐帮,三河帮,五虎门等势力,附近还有黑风寨等山寨劫掠过往行人。 但是最令人谈虎色变的,还是宁远城的朱衣楼分舵。 这个杀手组织是神秘势力夜城的下宗,在宁远城犯下了无数血案。 有道是朱衣出手,绝无活口! 听完常寿的介绍,众人大感长见识,同时将目光看向了两名女人。 刚刚常寿可是说的分明,两家关系势如水火。 “无需如此,妾身只是柳府一名小小的仆妇丫鬟,想来杨小姐也不会因为两家的恩怨对我怎么样。” “刚刚唤醒小姐时多有得罪,还请小姐饶恕。” 容芷盈盈一福,施了个礼。 “我还不至于拿你个丫鬟出气。” 杨琴抖露身份后,见众人的眼中有敬畏之色,顿时挺起了尖尖角的胸脯。 “你们几个,只要保护我回到宁远,我都重重有赏!” “要是表现好了,本小姐还可以把你们收为家丁,你们就是杨家的人了!” 李彦冷眼观瞧,默不作声。 杨琴和容芷的表现差距太大了。 与容芷的心有城府相比,杨琴的表现简直像个长不大的熊孩子。 杨琴拍完胸脯,见众人没有接话的,顿时有些尴尬。 气氛突然沉默。 就在这时,那名叫小翠的丫鬟突然叫道: “你们看,这是什么?” 李彦向着横在地上的账房尸体看去。 尸体心口处,竟然不知何时长出了一朵通体漆黑又带着斑斓纹路的小花。 没想到有朝一日真能见到五彩斑斓的黑,李彦心底暗忖道。 夜风吹过,微甜中带着腥气,让他皱起了眉头。 “这是尸香花。” 常寿凑上前去观看,认出了名字,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知道尸毒的来源了。” 李彦拿两个食指点点耳朵,表明自己在听,请常寿继续说。 “一朵尸香花,能生出数百颗种子,每颗种子都蕴含大量尸毒,通体透明又极其细小,可以完美藏于水中。” “一旦服下这些种子,人就会化为行尸而死,而种子也会最终破体而出,化为新的花朵。” “你意思是客栈中的水有问题?” 李彦皱眉问道。 “我猜是。” 常寿掏出一小块碎银,往水缸中一滑,银子已经变成了黑色。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奇怪,为什么我们几个没事?我们来客栈后也曾饮用酒水啊。” 有人质疑道。 “这缸水是新打的,客栈每天晚上都会从附近的小河挑水,把水缸注满。” 李彦解释道, “既然整个镇子都尸变了,那应该就是整条河水都有问题。” 客栈中人尸变的原因就很明确了。 从河里挑来新水后,几人又烧了河水喝,这才中了尸毒。 “你们有人晚饭后喝过新水吗?” 李彦喝道,见众人纷纷摇头,这才放下心来。 “口渴的都忍忍吧,这水不能用了。” “这花真是害人不浅,怎么会有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花啊。” 杨琴不满的说道。 “并非如此。” 常寿摇摇头, “尸香花虽然花种剧毒,但是花瓣有大用。服用后可以让一个普通人力气与速度都增大许多,堪比江湖三流高手,三流高手服下,有一定的概率直接突破成二流。” 三流,二流,一流,这是江湖人对后天高手的粗浅分类。 三流高手李彦已经见识过,如同跑堂与账房一般,往往有功夫在身,普通人不是对手。 二流高手对一套武学往往浸淫日久,举手投足用出招式来,如同喝水般自然,能轻松放倒五六个三流高手。 一流高手则往往融会贯通多门武学,修炼出了“内力”,能轻松放倒五六个二流高手。 再往上,就是先天武者了,内力化为真气,遍布四肢百骸。 跨入先天后,生命本质将会慢慢改变,耳聪目明,筋强骨韧,甚至强大的先天高手能引动风雨雷霆。 先天高手高不可攀,但眼下直接变成三流高手的机会就在眼前。 众人咋舌之中,目光也都带了一丝贪婪。 但是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彦之后,又都按捺住了异样的心思。 “花瓣没毒么?” 李彦问道,这才是他关心的问题。 “有副作用,服用后虽不会变成行尸,但也会呆呆傻傻,任人驱使。换句话说,会变成一具具傀儡。” 众人的目光又都暗淡了下去。 李彦冷笑道: “看起来是块香饵,里面却藏着毒钩,只是不知道这柄毒钩,是谁甩出来的?” “我有个猜测……江湖上最喜欢用尸香花的,是夜城。” “夜城?” 李彦已经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常寿继续解释道: “夜城不仅是宁国境内第二大邪派势力,也是辽东域内的霸主之一。” “相传夜城城主,也就是夜王凤年曾跟辽东王章荷大人争过辽东龙脉,失败后才创办了夜城,一直跟辽东官府作对。” “夜城藏匿了整个辽东的不法之徒,但奇怪的是,迄今为止,无人知道夜城真正在什么地方。” “我听过一个传说。” 常寿见大家竖起耳朵,有些得意的卖弄道: “我们都听过六道崩碎,地府不存的传说,也有人说现在时常出现阴鬼,就是从六道崩坏开始。” “相传夜王凤年就拥有一块地府碎片,将夜城藏在了地府的枉死城中!” 常寿讲的活灵活现,连杨琴都听得出神,显然这些江湖轶事也勾起了她的兴趣。 “歪题了,夜城用这种花干嘛?” 李彦适时提醒道。 “夜王手下有着一支尸军,全是由这种尸香花造就的。” “我之前跟帮里的兄弟们喝酒,听他们那会儿讲,每当尸军缺兵源,尸军的军需处就会播种尸香花,将某地化为‘农场’,以人为养料,饲养尸香花。也就是说……” 常寿刚刚还颇为兴奋的脸色忽然变成了哭丧脸,再也笑不出来。 “如果那些故事不是编的,这个镇子就是夜城播种尸香花的‘农场’。” “恐怕镇子上的出口都已经被夜城军需处的人把守,等到所有行尸死去,他们就会集合起来扫荡镇子,采集尸香花。” “完了,完了,我们死定了!” 常寿颇为丧气的坐在地上。 “话别说的太早。” 李彦开口说道, “你也说了,他们会等所有行尸死去后才开始扫荡。” “我对这个镇子好歹还算比较熟悉,趁着他们还没汇合,我们走小路冲出去。就算遇到一两个夜城中人,我们这么多人,也有一战之力。” 常寿想了想, “确实,只有这一线生机。” 杨琴听得身体不断颤抖,她第一次出家门,完全没想到卷入了这么大的风波之中。 她下意识的看向全场,手掌无意识的抬起,似乎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看到镇静自若的李彦,她眼前一亮。 “小掌柜,你这家客栈是不能要了。保护我到宁远,我送你一家新客栈,怎么样?” 李彦沉吟一下,权衡利弊之后,他点点头。 “跟紧我,如果你跟后厨躺的那个蠢货一样,我会立刻放弃你。” “喂,你怎么跟我们小姐说话呢?” 那名叫小翠的丫鬟嚷道。 杨琴一把捂住小翠的嘴。 “绝不会!” “很好,记住你的话,成交!” 第五章 多情自古空余恨 “我们的东西还在客栈,可以收拾一下吗?” 陆仁贾开口问道。 “可以,但尽量别带太多,要不会影响逃生。” 李彦点点头,看着众人消失在院中。 他收拾了一些干粮与客栈的银票,带在身上。 从威远镇到宁远城大约百多里的距离,一天时间也就走到了,无需太多干粮。 回到院中,众人都已经打整妥当。 常寿身上多了把腰刀,其他两名男人都找了木棍在手中防身,容芷仍然拿着客栈仅有的一把尖刀。 众人都是轻装上阵,只有杨琴主仆两人身上大包小包。 尤其杨琴的侍女小翠身上,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惹得众人不停观瞧。 “有没有人帮我们背包袱?” 见无人应声,小翠冲着众人不满的嚷道, “一群大男人,一点君子风度都没有。” “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我都提醒过了,多带一份东西,逃生时就会多一分负担。” “你要财不要命,愿意自寻死路,没有人会管你,但是别想着把别人拖下水。” 李彦冷冷说道。 “客栈都许给你了,就不能说句好听的?那些世家公子哥见到小姐都跟疯了一样,小姐给你表现的机会,你还不知道把握。” 小翠嚷嚷道。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我再确认一遍。” 李彦懒得跟她废话,直接询问杨琴。 狗仗人势而已,狗不教,主之过。 如果杨琴也这样拎不清事,李彦宁愿舍弃客栈,也不要带上这两个害群之马。 杨琴一巴掌打在小翠脸上,把小翠打的住了口。 “对不起,小翠不懂事,我替她给你道歉。” 陆仁贾见气氛不对,连忙当和事佬,说道: “小翠姑娘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没有恶意。来,我帮你背吧。” 说罢,他就要接过小翠的包裹,却被小翠一把甩开,讪讪不已。 “说的别人好像不是豆腐心似的,偏生你是刀子嘴。” 常寿抱着腰刀,冷笑道,作为帮派众人,他看这些世家小姐也颇为不顺眼。 李彦抬起手,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在这个世界,实力远比言语更有效。 他对四周说道: “我们去客栈大堂休养精力,每过半个时辰,抽出一个人去二楼的房间放哨。” “等外面的行尸开始变少了,我们就开始行动。” 众人没有异议,走入客栈大堂内。 等到三更时分,陆仁贾急匆匆跑下来,把正在闭目养神的众人叫醒。 “我看不少行尸开始倒地了。” 李彦手一挥,领着众人从后门出发。 街上的行尸果然开始变少,只有三三两两的行尸在低头啃噬尸体。 他们从小巷中绕开行尸,向着宁远城的方向走去。 威远镇是边陲小阵,跨过北边的山脉就到了蛮族的地界,东面临海,想要去宁远城,只有从西面一条山路过去。 李彦步履不停,与人群一路向着镇西狂奔。 “前面就是镇子的十字大街了,要想去镇西,只能从这个路口经过。” 从小巷中穿出,众人马上就要到了大街中央。 这里是镇子最为繁华的所在,镇子唯一的酒楼沽月楼也开在这里。 只要过了沽月楼,剩下有条小巷可以直通镇西,逃生之路几乎就成功了一半了。 他们正要加快脚步冲过去,忽然脚步僵住了。 借着明亮的月光,前面分明有大片行尸堵住了路口,在互相厮杀吞噬! “怎么回事?怎么还有这么多行尸?” 李彦皱起了眉头。 现在都已经是后半夜,这些行尸怎么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仿佛刚刚变成行尸一般。 一股强烈的腥味传来,众人不由得向着气味的来源看去。 “尸香魔芋,是尸香魔芋!” 常寿惊呼出声,指着沽月楼的牌子上放的一朵妖艳至极的花朵说道。 那花朵大约有碗口大小,通体紫红,散发出腐烂尸体的臭味。 花瓣中央长出三尺高的花序,如同舌头一般低垂。 “这种花释放的香气,可以延长行尸的存活时间,因此天生吸引行尸。” “你管这种味道叫香气?” 李彦被类似于石楠发酵的气味呛的直咳嗽,有些无奈的说道。 “对行尸来说是香气……奇怪,怎么酒楼上会长出这种花朵?” 李彦从地上抓起一块青砖,向着尸香魔芋扔去,啪的一声,将其打得粉碎。 “太晚了,行尸都被吸引过来了,把路都堵死了。” 常寿叹息道。 “那就杀过去!” 李彦眼神一凝,战意如同长江大河般澎湃而出。 “杀过去?太危险了,我们为什么不再等等,这些应该是最后一波游荡的行尸了吧?等尸香花从他们体内长出来,他们不就死了吗?” 杨琴抱着一丝幻想。 “到那时,夜城中人就要来清场了。” 常寿嗤笑一声。 “与其面对夜城尸军的军需处,我宁愿与行尸搏杀。” 李彦一马当先,率领一群人冲过路口。 正在街边互相吞噬或者在酒楼下不停跳跃的行尸们听到响声,纷纷转过身来,向着李彦等人包围过来。 他们眼泛红光,流着恶心的涎液,佝偻着身子,嘶吼着扑来。 砰! 李彦一记起解拳中的震脚打虎,震碎了一个行尸的心脏。 他浑身肌肉隆起,往往一拳下去,就是一个行尸倒地,没有任何行尸能近他身。 其他几人也都纷纷帮忙,常寿拿着腰刀斩杀了几个行尸,其余男人拿着棍棒把行尸打开,不让行尸靠近自己,生怕沾染上行尸的毒素。 就连容芷都趁着一只行尸被打倒,用尖刀刺入了一只行尸的心脏,惹得几名男人一阵惊异。 与他们比起来,杨琴主仆二人的表现就差了很多。 小翠不停的尖叫,只知道仓皇躲避。杨琴则紧紧抱着自己的包裹,不住的颤抖,只敢躲在李彦身后。 行尸渐渐被清理干净,众人长舒一口气。 就在这时,有一只行尸突破了众人的防线,猛地向小翠扑来。 她大叫一声,向后倒去,行尸的指甲划破了她的绸布衣服,嗤啦一声,撕开长长的一道口子。 棍风呼啸,将行尸的头颅瞬间打碎。 小翠惊魂未定,看着陆仁贾满脸笑容,将棍子扔到一边,把自己拉起。 陆仁贾正要说什么,就听到李彦大喝一声“小心”。 他转过头去,就看到身后小巷中又有一只行尸瞬间出现。 森冷的刀光闪过,常寿眼疾手快,将来袭行尸的胳膊砍断,但行尸的指甲已经分明划破了陆仁贾的喉咙。 李彦一拳击碎了行尸的心脏,陆仁贾却已经面色惨白,瘫倒在地上。 咽喉乃人体要害,上连魁首,下通心君,有八条经脉直接经过咽喉,尸毒瞬间扩散到全身各处,陆仁贾脸上已经隐隐发黑。 杨琴与小翠立刻向后退去,众人眼中也满是戒备,只有李彦语气涩然,轻声安慰道: “别灰心,快出威远镇了,撑到宁远城,城里有大夫,应该能解尸毒。” 纵然相识不久,但作为刚刚并肩战斗的战友,他还是有些黯然。 “别骗我了。” 陆仁贾语气酸涩,叹了口气,向李彦问道: “客栈中人的尸毒发作,用了多久?” 见李彦不答,陆仁贾又惨然说道: “我算过时间了,就算他们刚吃了晚饭就去饮水,等发作也顶多一个时辰。” “而这里离宁远有一百多里,一个时辰,一百多里,可能吗?” 陆仁贾惨笑道。 他沉默了一下,对李彦说道: “老大,我这样喊你行吗?” 李彦点点头,陆仁贾才继续说道: “虽然你年纪小,但是杀伐果断,却像我们的老大哥,我老陆心里是佩服的。” “老大,求你给我个痛快吧,我不想变成他们那样。” 李彦静默片刻,问道: “你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我在宁远有个还在私塾读书的弟弟,叫陆仁礼,如果能找到他的话,麻烦帮我把这张银票交给他。” 李彦点点头,接过皱巴巴的二十两银票。就又看到陆仁贾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石样的镯子,对小翠说道: “如果你不嫌弃,这个就留给你作纪念吧,不是什么好玉,但是我娘传给我的。见到你第一面,我就……” 他叹了口气,见小翠并没有接的意思,便打住了话茬,勉强笑了笑,只是对小翠说道: “没关系,那就算了,是我不对,死人的东西终究惹人忌讳。” “你长得这么好看,以后一定能嫁个好人,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说罢,他向李彦示意,闭上了眼睛。 李彦面沉如水,骨节握的噼啪爆响,但还是毫不犹豫。 砰! 陆仁贾含笑而逝。 第六章 战屠夫险中求胜 静默片刻,系统消息不断在脑海中闪烁。 李彦这才开始查看自己的强化点。 “强化点:80” 刚刚击杀行尸提供了不少强化点。 他投入50点给起解拳,起解拳的数据瞬间变成了: “起解拳:(0/100)大成级 效果:拳法伤害增加75%,束缚、眩晕、麻痹状态下伤害加成翻倍。”” “境界:后天境·三流高手·中阶” 达到大成级之后,李彦脑海中顿时又多了许多新领悟,若有所思。 只是虽然升级了,他的心情却依然沉重。 还未到镇子的关口,又死了一名同伴。 小翠不接镯子的举动,也让队伍之中的气氛更加尴尬。 秋风吹过,有落叶在街上哗哗打旋。 兔死狐悲之意,笼罩在人群的心头。 “看我干嘛,又不是我叫他替我挡的。” “混账,你这样说,对得起陆兄吗?” 常寿不忿道。 “他喜欢我而已,我又没承诺他什么,喜欢一个人就跟做买卖一样,选错了行当,赔的血本无归,只能证明他没头脑咯……” 见李彦眼中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扫来,小翠一个哆嗦,止住了话头。 但随后还是忍不住负气道: “好好好,我接了还不行吗?” 她正要取下陆仁贾手中的镯子,手腕被李彦刁住。 李彦沉声说道: “这个镯子,你不配。” 他信手一甩,小翠踉踉跄跄向后退去。 李彦拿过镯子,放进怀中。 “镯子和银票,我都会交到他弟弟手里的。” “哎呀,这是干什么。咱们这个时候就不要吵架了嘛,各退一步。” 马尚卦连忙打圆场,穿插进两人中间,隔开了小翠怒视李彦的目光。 “咱们快走吧,走迟了遇到夜城尸军的那个什么……哦军需处,陆兄可就白死了。” 李彦刚点点头,打算起身离去,忽然听到沽月楼上一声嘘哨,跃下一个人影来。 他身穿黑衣,腰悬钢刀,向着李彦一行人等走来。 落叶被秋风吹起,绕着众人不停旋转。 明明刚入秋天不久,众人却都感到彻骨寒意。 “军需处的屠夫。” 常寿声音干哑。 “刚刚看到尸香魔芋,我就应该想到了。” “什么是屠夫?” “我也是听别人说过,尸军的军需处在开辟‘农场’时,‘农民’负责事先踩点,摸清当地情况,找合适的机会释放尸香花的种子,‘屠夫’负责采集尸香花并进行清场,‘农场’的各个出口还有‘猎犬’封住。” “能当屠夫的,恐怕至少是三流顶尖高手!” “这有什么奇怪的。” 李彦扫了常寿一眼,淡定的说道。 “尸香魔芋总不可能是自己无缘无故长出来的,显然是有人放的。” “放弃幻想,准备战斗吧。” 屠夫走到离李彦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下来咧嘴一笑,嘶哑着嗓子说道: “没想到还真有漏网之鱼,我倒可以活动活动筋骨。” “活动筋骨?也不怕闪了老腰。” 李彦嘴上不饶人,身体却微微下沉,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出手。 锵的一声,屠夫拔出了钢刀。 月光下冷意流转,刀光刹那间压过月光,杀气伴随着刀锋,抹向李彦的胸膛。 斩破空气的声音响起,刀锋眨眼间已到心口,凉意隔着衣衫透进来,让李彦不由自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猛地将身子一侧,险之又险避过了刀锋,惊出一身冷汗。 在两人交手之时,常寿也已经趁机绕到一旁,腰刀出鞘,向着屠夫的脖颈招呼。 不愧是混江湖的,发现逃不掉之后,立刻就爆发了凶性。 与此同时,躲过刀锋的李彦一记震脚打虎,拳出如匕,向着屠夫的头部刺去。 秋风落叶如同长袍,在李彦身后飘飞。 李彦如同那位传说中的刺客一般,浑身杀意凛然,要在常寿的掩护下,直取敌方首级。 屠夫脸部僵硬如死人,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即将被打中、砍中的并不是自己。 他将钢刀轻轻一抖,刀尖如羚羊挂角,转瞬间已经到了李彦的手腕处,要将李彦的手腕削断! 李彦收手回撤,屠夫刀势不变,继续沿着原来的路线攀升,铛的一声,在面前三寸处挡下了常寿的刀。 屠夫手腕如同金蛇缠丝,钢刀绕着常寿的刀螺旋前进,刺耳的摩擦声传来,两柄刀刃剧烈摩擦,几粒火星飞溅。 常寿的刀身也被这股旋转的力量带的偏移开来,一时间胸膛大开。 屠夫向前一步迈去,一刀简简单单的劈砍,没有任何花哨。 而常寿却惨叫一声,拿刀的胳膊高高飞到空中! 这名屠夫的刀法已经深得三昧,并无多少花哨的技巧,就是稳准狠三个字! 月光下,有身影鬼鬼祟祟,骤然拿着棍子向着屠夫头上打去。 马尚卦趁着几人交战,绕到屠夫背后,哆哆嗦嗦想要偷袭屠夫。 屠夫一踏地面,身形向后滑出的同时,仰成一个铁板桥,脚下影子的手臂骤然伸长! 他在后仰的刹那,刀身已经递了出去,手臂与刀身连为一条直线,直接插入了马尚卦的腹中。 嗤的一下,钢刀抽出,鲜血挥洒。 马尚卦跪倒在地,连说句遗言的机会都没有,满脸不甘的死去。 又一个! 李彦面色凝重。 这名屠夫,比账房所化的行尸要难对付的多。 常寿说至少三流顶尖,恐怕还是低估了。 这身手铁定到了二流的门槛了。 前所未有的劲敌! 屠夫钢刀斜指李彦,正要上前,就看到一道银光嗖的一下飞来。 他用刀一格,一柄尖刀横飞出去,在地上叮叮当当弹了几下。 “帮忙!” 容芷向着还在看戏的杨琴主仆喝道。 “帮……怎么帮?” 小翠颤抖着说道。 容芷拿起陆仁贾之前手持的棍子,向着屠夫打去,被屠夫随手削断。 说话间,屠夫已经欺到李彦身前,与李彦在前方缠斗。 嗤嗤的破空声传来,刀光密集成网,将李彦周身罩住,逐渐压缩着李彦的活动空间。 躲闪之间,几式起解拳的招式在李彦脑中不断徘徊,但他目光游移不定,似乎在下定决心。 起解拳达到大成阶段后,他有了新的领悟。 起解拳并非只能单独的招式使用,可以几招连用,形成杀招。 但是杀招对时机的把握要求极高,一旦有一招接不上,那就是主动给敌人送破绽,后果不堪设想! 他只犹豫了一瞬,便下定决心。 只能强行试一把,不然都得死在这里! 在李彦下定决心之时,被削断木棍的容芷将剩余半截木棍扔向屠夫,被屠夫劈碎后,又变得手无寸铁。 左右看看,她抢过小翠身上的包袱。 “你干什么!” 小翠惊叫道: “这里面都是我们大价钱采购的药材!” “回头赔你!” 容芷不管不顾,一咬牙,将包袱扔出,向着屠夫抛去。 屠夫头一偏,钢刀挥过。 哗啦啦,柴胡,三七,当归……各种药草被刀网绞碎,碎末瞬间洒了一地。。 就这一瞬的功夫,李彦已经箭步上前,左拳向屠夫微微一晃。 屠夫冷笑一声,钢刀刚挥出,却见李彦的左拳已经背到身后,躲开了自己想要斩断他左手的钢刀,右拳则结结实实打在自己的下颌上。 白猿献果! 这记拳招之中,左拳是勾引的虚招,如同白猿献出果子迷惑人,右拳才是真正的进攻,趁人不备给你致命一击。 屠夫头一后仰,咔吧一声脱臼的声音。 李彦这一招势大力沉,把他打成了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但他只是将头一点,咔嚓一声又将颈椎正了过来! “小心,他们似乎没有痛觉的!” 常寿江湖经验丰富,忍痛提醒。 不等屠夫进攻,李彦左右手已经提至胸前,左手下斩右手上砍,如同在空气中拉出了一张海平面。 与此同时,他左腿骤然弹起,腿风如同海啸一般,将海平面的平静骤然打破,掀起了滔天巨浪! 海底掀波! 屠夫的钢刀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踉踉跄跄向后滑出几步。 常寿在旁边看呆了。 就在刚刚,李彦的左手上如同长了眼睛,不偏不倚砍中了屠夫的手腕,将他的钢刀击落。 右手则挡住了屠夫另一只打来的胳膊,引得屠夫空门大开。 这才能趁此机会,一记飞踢踹在了屠夫胸膛上,如同巨浪将他冲刷的向后退去! “这一招,几乎有二流高手的风采了。李兄弟才十几岁的年纪,究竟怎么练出这副身手的……” 他喃喃道。 屠夫稳住身形,正要上前。 就看到李彦刚刚踢飞自己的左腿已经落到了地上,如同弹簧一般,整个身子借力蹬地而起,左拳如同一柄重锤,向自己面部砸下。 他冷笑一声,正要伸出手来将这小子的手腕拧断,就看到李彦的左拳一晃又收回。 又是虚招! 没完没了了是吧! 一直古井无波的死人脸,终于有了惊讶与愤怒的表情。 但是已经为时已晚。 咽喉处,一只不知何时探出的右手出掌如刀,如同蛇信吞吐,瞬间击碎了自己的喉头! 毒蛇吐信! 白猿献果!海底掀波!毒蛇吐信! 三合一,组合杀招! 这式杀招,打的就是预判与心理博弈! 所有武学招式的本质,归根到底就是三种学问,解剖学,力学,心理学! 而这一波,李彦打出了心理学大师的完美效果! 屠夫犹如一个毫无防范的小羊羔,被玩弄于股掌之上。 哦,是正经的股掌之上。 李彦收手回撤,死死盯着屠夫,防止他临死反扑。 事实证明他过于谨慎了。 屠夫面色青紫,嗓中荷荷作响,摔倒在地上。 李彦这才放下心来,坐在地上呼呼喘气。 刚刚但凡有一丝失误,那柄钢刀砍下的就是自己的头颅了! 所幸,一切都是值得的。 “击杀【后天境二流】敌人,强化点+20。” “解锁成就【越级斩杀·一】,奖励强化点50。” “当前强化点:100” 第七章 你们能抗几轮? 李彦毫不犹豫,直接将100个强化点投入起解拳。 起解拳数据瞬间变化。 “起解拳:100/100,当前状态:圆满” “解锁成就:首次圆满,获得技能推衍卡一张。” 起解拳的前十三式据说源于武松在飞云浦还未脱枷摘铐时的动作,以腿法为主。 这十三式李彦虽然已经领悟,但过去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起解拳达到圆满后,李彦才明白,原来这十三式就是出自武松醉打蒋门神时用的鸳鸯脚! “原来如此,起解拳是两套功夫的残招融合而来。” 李彦心中明悟。 “是否要对【起解拳】使用技能推衍卡?” “是!” “恭喜,起解拳恢复本来面目,宿主获得辰级武学飞云脱铐拳、辰级武学九翻鸳鸯腿!” “根据您之前对起解拳的理解,当前飞云脱铐拳与九翻鸳鸯腿境界均为:小成级” “飞云脱铐拳:(0/200)小成级 效果:拳法伤害增加100%,束缚、眩晕、麻痹状态下伤害加成翻倍。 九翻鸳鸯腿:(0/200)小成级 效果:腿法伤害增加100%,对身前敌人有20%几率附带致残效果,对身后敌人伤害加成翻倍。” 李彦惊喜连连,技能推衍卡居然把起解拳推衍出了两套武学,这难道就是道生一,一生二? 随着掌握了飞云脱铐拳与九翻鸳鸯腿,李彦的境界也发生了变化。 “当前境界:后天境·三流高手·高阶” 全身骨头咔咔的声音传来,剧痛让李彦差点叫出声,肌肉也在飞速增长。 他咬牙忍住,技能还原之后,看来自己的身体条件已经跟不上技能的要求,这才被强行改造。 毕竟起解拳是国术时代的产物,而飞云脱铐拳与九翻鸳鸯腿已经属于武侠的范畴。 要发挥武都头人性凶兽的威力,自己这身体素质远远不够。 没过片刻,剧痛消失。 李彦看向自己的双手,细白如玉,寸茧不生。 他轻轻往地上一拍,瞬间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 再看向自己的双腿,已经变得修长匀称,肌肉线条优美,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李彦品味着九翻鸳鸯脚这套传说中的功夫,脸上浮现欣喜之色。 这可是武松醉打蒋门神时用的绝学啊! 蒋门神是何等人物?电视剧里能扛住两轮唢呐的狠人,都被玉环步、鸳鸯脚两脚踢翻,而这只是九翻鸳鸯腿中的一记杀招而已。 还原之后,九翻鸳鸯腿与飞云脱铐拳的每一式都直指要害,单独的一招都能形成原本起解拳杀招的效果! 李彦擦擦头上的冷汗,站起身来。 他从收割者身上摘下腰刀,挂在身上。 智将取食于敌,是李彦从小就听过的道理。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他绝对不会把武器留下资敌。 他正要离去,忽然看到一朵尸香花与其他尸香花有所不同。 通体漆黑,没有那些五彩斑斓的颜色。 他把这朵花采下来,发现其中没有花蕊。 常寿凑过来,啧啧称奇。 “极品尸香花!没想到还真有这种东西。” “用这种花来炼制丹药,可以直接化为数年修为,而且没有副作用!” “李兄弟真是有福气,等逃出威远镇,在宁远城这朵花恐怕能卖出数百两银子。” 听闻此言,李彦将这朵花坦然收起,众人也没有异议,只有小翠投来了莫名的目光。 被李彦一扫,小翠又赶紧转过头去。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其余的屠夫。” 许是因为大部分残存的行尸都被解决干净,一路朝着镇西奔去时,竟然没再怎么遇到行尸。 有惊无险已经快到镇西的关口,两侧已经渐渐没了民居,杂草也疯长到半人多高。 再走几里路,就能进到山里。 沿着山路一直走下去,百余里之后,就能到达宁远城了。 眼见前面就是镇西出口的牌坊,上面刻着“威远镇”三个大字,众人精神终于开始振奋起来。 过了这个路口,前面有座宽约数丈的大河,上面架着一个绳索与木板构成的简易吊桥。 河水湍急,水深数丈,就算水性极好的人,也不敢在这种河中游泳。 更何况,下游不远处还有个瀑布。 扑通通的声音不断传来,不时有断落枝叶沿河而下,被摔的粉身碎骨。 只要过了桥,离开威远镇,基本上就安全一大半了。 离牌坊还有十几丈,李彦忽然止住脚步。 “怎么了?” 常寿疑惑地问道。 “麻烦来了。” 话音方落,从大路两侧的草丛中,跃出十几个黑衣人,向着众人包围了过来。 “猎犬。” 常寿面色灰暗,喃喃说道: “你看他们的步伐不急不缓,中气十足,每个恐怕都有三流中的好手,为首的那个更是下盘稳到极致,不仅是二流高手了,恐怕还是二流高手中的老手。” 他苦笑一声: “还以为逃出生天,没想到还是要死在这里,二流高手,可是能作为帮派堂主或者门派大师兄级别的人物了。” “二流高手有几个脑袋?” 李彦问完这句话,不等回答,已经大吼一声,势如疯虎般冲到人群之中。 常寿的眼睛明亮起来。 二流高手,也是人,顶多一个脑袋! 抽冷子砍他一刀,就会死! 他用残存的左手持刀,跟着李彦冲去。 杀一个不亏,杀两个是赚! 身后众人也紧紧跟上,均知道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能从这里杀出去,那就有命在。 杀不出去,那就永远留在这里! 常寿拿着刀刚冲到人群前面,就看到几个猎犬纷纷飞出。 除了为首的那个至少是二流高手的猎犬,其他人都被李彦拳打脚踢,没有一个人是一合之敌! “李兄弟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常寿惊疑不定,心神恍惚了一下。 一抹雪亮刀光浮现在眼前。 却是一个猎犬狞笑着,从旁边出了一记阴狠刁钻的刀法,眼见就要把自己的脑壳劈成两半! 砰! 还在前面战斗的李彦有如神助,一记凌厉的飞脚向后飞出,带着风声踹在了猎犬的小腹上! 这一脚结结实实,猎犬不由自主按住肚子,身子如同虾米弯曲。 常寿还没来得及道谢,就觉得眼前又是一道黑影闪过,李彦的右腿又紧随而至,如同钢鞭抽在了猎犬的太阳穴上! 爆裂声响起,猎犬横飞出去,巨大的力量下,头部都被打扁了! 正是九翻鸳鸯腿中的招牌杀招,玉环步,鸳鸯脚! 三流高阶高手的境界,再加上100%-200%的伤害加成,李彦已经彻底化为了人形凶兽! 他拳如重锤,一拳下去,就能打断敌人的胳膊,轰碎敌人的心脏! 腿出如鞭,带着凄厉的风声,将猎犬们抽的横飞出去,化成一支支死狗! 常寿已经看傻了。 刚刚不可一世的猎犬们,被李彦打的节节后退,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从大路重新退到了草丛之中。 全仗着夜城训练有素,几个人相互配合,才能止住李彦的攻势,连那个为首的二流高手都不敢与李彦硬碰硬。 现在客栈的掌柜都这么卷了吗?不成为高手都不能开客栈? 常寿有点怀疑人生了。 李彦越打越畅快,此情此景,他真希望旁边有个吹唢呐的,帮他吹一曲王进打高俅! 蒋门神都只能抗两轮,我倒要看看,你们这群夜城的喽啰能抗几轮! 第八章 规则变了?规则没变! 众人在后面畏畏缩缩,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李彦瞥一眼,喝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去!” 现在这种情况,队友已经完全帮不上忙,还不如让他们早点过去。 毕竟,杨琴身上还许给自己一座宁远城的客栈呢! “走!” 常寿带领其他人穿过镇西牌坊,向着吊桥上跑去。 李彦一腿踢飞一个猎犬,正要继续上前,脑海中忽然有眩晕之感。 他身形摇晃一下,才稳稳站住。 飞云脱铐拳与九翻连环鸳鸯腿虽然杀伤力甚大,但是也颇为耗费气力。 只有跨入先天后,一口真气在全身循环往复,才能做到永不疲倦。 自己身为后天境,一直这样疯狂进攻,太耗费体力了。 常寿也看出来不对,对周围人说道: “砍桥!” 说罢,他一马当先,率先砍起桥边的吊索来。 崩崩崩的声音传来,几道吊索被砍断,桥顿时开始摇晃起来。 他又向李彦喊道: “李兄弟,不要恋战,快过来!” 李彦一脚将猎犬头子踢得后滑三尺,转身向桥边跑去。 小翠也拿着捡来的腰刀劈砍绳索,吊桥越发摇摇欲坠,倾斜中有木板开始滑落。 李彦刚跑到桥边,吊桥一侧的绳索只剩两根,他三步两步就冲到了桥上,身后缀着几个猎犬。 “停手,等李兄弟过来再砍。” 常寿止住了小翠的动作。 李彦刚到桥中央,忽然看到小翠冷笑一声,抽出捡来的腰刀,几刀就把一根绳索砍断! 扑通几声,吊桥上的木板瞬间有几块滑落河中,被湍急的河流冲走! “你干什么!别砍了!” 常寿怒斥道。 小翠并不理会,继续砍断绳索。 哗啦,木板全部滑落。 一根断裂的绳索向着河对岸无力荡去,整个吊桥只剩另一侧的的绳索相连,瞬间倾覆! 李彦身形也瞬间滑落,向着下方坠去。 千钧一发之际,靠着飞云脱铐拳对手臂反应能力的巨大提升,他险险抓住了一根横着的绳索。 “他对我不满很久了,一旦摆脱了夜城的追兵,一定会杀了我的!” 小翠双眼之中满是癫狂的血丝。 “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留着他,只会给我们增加危险!” “你们真的愿意在接下来的路途中,让他生杀予夺吗?” 面对这等诛心之论,几人一时间沉默了。 就连常寿的脸上也显出挣扎之色,脸上阴晴不定。 本来就是由于生死压力才临时组建的同盟,一旦失去了外患,队伍瞬间瓦解! “砍!” 小翠一边砍着下面那根李彦攀附的绳索,一边对众人喊道。 杨琴站在她身后,脸上满是嘲讽的笑容。 虽然并不说话,但为小翠撑腰之意明显。 没有杨琴的示意,小翠一个丫鬟绝对不敢这样做。 小翠只是个棋子,杨琴才是站在背后的棋手。 没有了夜城尸军的压力,她又重新恢复了杨家娇女的身份,隐隐成为众人的首领。 常寿站定在原地。 他向容芷看去,容芷摇摇头,并未阻拦,但也并未给小翠帮手。 常寿咬咬牙,还是没有什么动作。 逃出威远镇之后,他不可避免要考虑到自己接下来的路途。 三河帮固然不惧杨家,但自己一个小小的底层帮众,却没有跟杨家掰手腕的资格。 和容芷一样两不相帮,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一道桥,如同一道天堑。 桥那边是原始的丛林法则,强者为尊。 桥这边是复杂的社会法则,尊者为强! 常寿心中叹息一声。 规则变了! 就在这时, 崩! 绳索又断了一条。 “这是……” 常寿的嘴巴长大了。 这根绳索刚被小翠砍了一下,按道理还没那么快断掉。 是李彦! 李彦用手抓住绳索,浑身用力,借力将身子甩了起来,稳稳落到了上面那根绳索上。 但下面那根绳索也由于承受大力而绷断,而自己腰中从屠夫那里夺来的钢刀也滑入了水中。 李彦惊出了一身冷汗。 要不是自己不久前刚悟出了飞云脱铐拳与九翻鸳鸯腿的真意,手足配合有了惊人提升,自己这下就交代了! 他足尖踏绳索,如同蜻蜓点水,几下点在绳索上,身形已经轻盈飘起。 眨眼间落到对岸,他劈手躲过小翠手中捡来的钢刀,一刀将最后一根绳索斩断。 身后攀爬绳索想要过来的猎犬惨叫连连,落水声传来,几个猎犬被河水冲走。 不多时,扑通通声音传来,猎犬从瀑布跌下,再无声息。 剩下的猎犬纷纷停住了脚步。 李彦站在小翠身前,眼中杀意冰冷,却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烧。 “你不能杀我!” 小翠惊叫一声,语无伦次的说道。 “现在已经不是在威远镇了,按《大宁律》,杀人要偿命的!” “你还年轻,不要走在犯罪的路上……” 杨琴咬咬嘴唇,张口道: “李彦……” 刀光一闪,无数断发如同蒲公英飘飘洒洒,向着地上落去。 而小翠的头颅则带着秀发,在月光下飘扬而起,秀目圆睁,落入水中。 “强化点+1。” “你刚刚想说什么?” 李彦眼中的戾气如同浪潮,几乎要将杨琴吞没。 “我是说,小翠竟然迷了心窍做出这种事情,我简直不敢相信。” “接下来的路途万一有危险,她就是害群之马,这一刀,杀得好!” 李彦脚步定住,戾气稍稍消散了一些。 等看到常寿也紧张的握住了腰刀,容芷眼中也有警惕之色,他想了想,点点头。 刚刚与夜城中人交战已经十分虚弱,再加上刚刚走钢丝一般的极限操作,现在自己急需恢复精神与体力。 杨琴大口大口喘气,刚刚几乎要窒息的感觉,让她心有余悸。 她庆幸不已,幸好没有亲自下场砍桥,只是暗示小翠动手。 否则,杨家小姐的身份也不能给她的安全带来多少保障。 “小翠之前被行尸划伤,中了尸毒,已经化为走肉了,最善于蛊惑人心。” 常寿主动致歉道。 “对对对,尸毒太恐怖了!” 杨琴不迭说道。 李彦默不作声,坐在地上,从怀中掏出个饼子,吃了起来,这是从客栈中拿的干粮。 常寿勉强为大家找了个台阶下,但是众人都心知肚明。 经此一事,队伍之间的裂痕再难调和。 能强撑着走到宁远不出意外,就是万幸了。 一旦到了宁远城,立刻分离崩析。 李彦吃完饼子,体力回复了一些,戾气也有所消散。 见对面还有猎犬没有散去,他笑了笑,拿手掌在咽喉处一划。 猎犬头领也在咽喉处一划,朝他们嘶哑着说道: “就算逃出了农场,你们也会死!” “是啊,我已经被你的掌风伤了魂魄,百年之内必死是吧。” 李彦讲了个冷笑话,心情稍好了一点。 他拍拍身上的土,对常寿与容芷说道。 “走吧。”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刚刚的情况下,他们能忍住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可以了。 只是李彦心中萧索,还以为能遇到穿越后纳头便拜的核心队伍。 没想到人心难测,自己还是太高估这个草台班子了。 望着李彦等人消失的背影,猎犬头领转过身去,对周围人说道: “把镇上的‘农民’都找过来,问问他们知不知道领头的小子这个是什么来头。” “查明身份后,给宁远的朱衣楼致信,取他首级。永夜之下,不容火苗独存!” 第九章 什么才是力量 一行人沿着山路默默行走,李彦在前面手持钢刀,随手砍开拦路的荆棘。 身后三人与李彦远远隔着七八尺的距离,在后面若即若离。 “常大哥,你说他不会狂性大发,把我们都杀掉吧。” 杨琴在常寿身边小声说道。 “不会的,李兄弟已经将此事揭过,不要再提了。” 常寿回答。 “他刚刚分明是脱力了,所以才放过我们而已。” “一旦他恢复好了,我们的生命都在他一念之间。” 杨琴转身对容芷说道: “容姐姐,你帮我说句话啊,你最能看清形式了。” 容芷点点头, “你说的没错。” 杨琴脸上一喜,就听到容芷接着说道: “但是生死操于人手,总比主动作死,非在刀尖上跳舞要好得多。” 说罢,她主动上前,跟在李彦身后三尺左右,拉开了与杨琴的距离。 常寿见状,也跟上容芷,将杨琴甩在后面。 杨琴恨恨跺脚,眼见前面就到了半山腰处,建着一个供行人歇脚的凉亭。 她看看道路两旁的花草,忽然身子一歪,摔在地上。 李彦转过头来。 “你又在搞什么?” “我走不动了。” 杨琴满眼含泪,对李彦说道: “前面就有个凉亭,歇一歇好不好?” 李彦向其余两人问道: “你们呢?” “连着走了几十里路,也有些累了,稍微歇歇脚吧。” 常寿说道,旁边的容芷点点头。 “那就歇歇吧。” 不管怎样,这两人在吊桥时未落井下石,还算是守住了底线。 不过要是让李彦把他们当做战友,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他们,那是万万不可能了。 他没有理会杨琴,自顾走到凉亭中,半闭目歇息。 离宁远城还剩三四十里路,眼见就要到宁远,夜城中人就算之后能过来,也无论如何追不上自己了。 几人歇息片刻,要起身离去,就看到杨琴还在后面磨磨蹭蹭,李彦大步走过去,问道: “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我看到这儿的药草很不错,就想采一些回去。” 杨琴眼中含泪, “我和小翠本来是来威远镇采购药草的,但是小翠包袱中的药草全被劈碎了。现在路边有些药草还不错,只能采些凑数了。” “我只是杨家的一个庶女而已,好不容易才有了这次的机会。” “要是我这次买卖无功而返,一定会被家里削减我的产业,那个客栈作为抢手的香饽饽,首先就会被别人抢走的。” 李彦皱了皱眉头,不容置疑的说道: “立刻动身。” 杨琴竟然并未再磨蹭,她站起身来,对常寿说道: “常大哥,我脚扭了,背不动重东西,你帮我背好不好?到宁远之后,我给你二十两银子。” 常寿思忖片刻,将包袱拿了过来。 李彦带着三人向前方走去。 再走十里,已经到了宁远城外的乱葬岗。 这里坟包遍地,坟地之间有莹莹的绿光闪烁,如同鬼火一般。 坟包附近生长着横七竖八的槐木与柏木,上面有枭鸟啼鸣,夜里如同鬼哭,让人不寒而栗。 有些三五成群的野狗刨开了埋藏较浅的坟茔,在那里啃噬着尸骨。 粗略一数,坟地中的狗群加起来恐怕得有上百只还多! 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不少野狗抬起头来,眼中泛着诡异的绿光,发出咕噜噜的莫名叫声。 常寿头皮发麻,紧紧跟上李彦的脚步,生怕引起这群野狗的注意。 有道是好虎也架不住群狼,别说自己一个断了胳膊的江湖人,就算老虎陷入野狗群的围攻之中,也要被分食殆尽! 走到坟地最正中时,杨琴已经越走越慢,与众人拉开了近十丈的距离。 “小心!” 容芷失声喊道。 一只本来正在啃噬尸骨的野狗,忽然向着常寿扑来,被李彦一脚踢飞。 常寿刚舒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情况不对。 野狗们不知何时已经悄悄跟了过来,绿光星星点点,将自己等人团团围住! 几只野狗已经走到杨琴身边,然而,并没有理会杨琴,反而远远从杨琴身边绕过,如同杨琴身上有什么令他们嫌恶的东西。 嗷呜! 野狗群中,一只体型庞大的野狗仰天哮叫,如同狼嚎! 霎时间,野狗群如同沸腾的开水一般,绿光如同萤火虫般在空中飞舞,上百只野狗向着李彦等人扑来! “曾听人说,只要咬了人的野狗,就要立刻杀了。” “尝过人肉之后,已经不能算是狗,已经能称为狼了!” 常寿语气苦涩。 “踏马的!一百多条狼啊!死定了!” “为什么她没事?” 李彦一拳打飞一个扑来的野狗,指着不远处的杨琴问道。 “因为我身上的气味它们讨厌,而你们身上的气味它们喜欢。” 杨琴满面笑容,原来的楚楚可怜一扫而空。 “包裹之中,有着狗屎花和狗尾草。” “这两者混合,加上人的唾液,小半个时辰后,就能散发出类似于母狗身上的气味。” “野狗闻到这种气味,根本抵挡不住,就像猫儿见了腥,初哥见了红。” 常寿将包袱远远抛开,包袱刹那间被野狗群撕成碎片。 然而,野狗群还是络绎不绝,向众人扑来。 “太晚了。” 杨琴哈哈笑道。 “你拿着包袱那么久,你们三个聚的又这么近,现在身上都沾染了气味,一个也跑不了。” “我当时还帮你说话,让你休息了片刻,当时真应该一刀杀了你。” 常寿左手持刀,捅入一个野狗的肚皮,怒骂道。 “那只能说你自己蠢了,世上哪有后悔药吃。” 杨琴面目狰狞, “我们杨家以贩卖药草出身,对各种偏门药草的作用了如指掌。” “不是只有拳头才是力量,知识同样是力量。” 容芷厉声责问道: “当初如果不是我们回护你,你哪能活着出威远镇?杨家人都是这么忘恩负义吗?” “忘恩负义?不,我这是深明大义!” 无数野狗哮叫声中,杨琴大吼道: “一个客栈掌柜,贱民而已。看光了我身子那一刻,就该死了!” “而且你可知道,他在客栈后厨杀得那个人是谁?” “那是我亲哥!” “他只是想怜香惜玉,他有什么错!” “那一刻,我害怕极了,只能虚以逶迤,才能拖到现在。” “要是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恐怕一开始就会把我一刀杀了!” 她哈哈大笑,笑声中掺杂着哭声。 胜券在握的报复快感让她情绪激动,如同疯癫。 “在桥上没能杀掉你,算你命大,连小翠也折了。” “不过没关系,一个丫鬟而已。” “能把你送下去陪她,她应该就满意了!” 她又指着容芷说道: “你该死!你这个贱人,偏偏在客栈中穿上了我的衣服!否则,我早就逃出威远镇了!” 她又指着常寿, “你也该死,要是你当时出手断桥,李彦早就淹死在河中了!” 她转身向着宁远城独自走去,再有十里,她就能到达宁远。 “再见了,乱葬岗就是你们的埋身之处。” 无数野狗嘶吼着,如同潮水一般,将众人淹没。 第十章 潮水退去,前路茫茫 李彦击毙几个野狗,但随后更多的野狗围了上来。 每个野狗能提供1强化点,时间慢慢过去,加上之前击杀夜城“猎犬”时提供的点数,李彦的强化点已经变成了47点。 但是李彦已经精疲力竭,拳脚间也慢了下来。 实在是太多了! 野狗如同潮水一般涌来,自己几人仿佛洪水中的一叶扁舟,随时有可能倾覆。 黑影飞来,一只野狗从旁边一跃而起,向着李彦咽喉咬来。 这只野狗身长近五尺,浑身毛发垂落,獠牙外露,浑似一只小牛犊! 像这种野狗,狗群中还有五六只! “你一只野狗弄得的跟藏獒似的,咋地啊,狗群中的杀马特啊?” 李彦心中骂了一声,身上动作却丝毫不停。 他腰身微微下沉,猛地轰出一拳,砸在野狗的头上。 这支体型巨大的野狗瞬间昏头昏脑,被打的向地上跌去。 李彦抓住野狗的顶毛,向高处一抛,腿出如电。 砰的一声,野狗横飞出去滚了几圈,落到地上,喀啦啦压碎了无数尸骨。 它抖了抖毛发,又重新在旁边兜着圈子。 这种野狗不光凶悍许多,皮糙肉厚,甚至还会用普通野狗当炮灰,从旁寻找机会。 在狗群中,这已经是不折不扣的首领! “嗷呜~” 野狗首领仰天长啸,又是类似狼嚎的声音。 另外几只首领级别的野狗也纷纷仰天长啸。 野狗群更加悍不畏死,一个个身影飞起,向着李彦几人疯狂攻击! 嗤啦一声,如同皮革被撕破的声音响起。 李彦面色一变,就看到常寿已经倒在地上。 他喉间被撕出一个大洞,怒目圆睁,倒在了地上。 闻到血味,狗群越发疯狂,眨眼之间,已经将常寿分食殆尽! 眼见几个野狗首领虎视眈眈,即将发动最后的进攻。 李彦击杀几只野狗,发现自己的强化点已到50,毅然取出一朵花来,一口服下。 极品尸香花! “强化点+150。” 尸香花刚刚进入腹中,就化为一阵暖流,系统提示传来,李彦松了口气。 自己赌对了。 有系统在,丹药可以直接化为点数,不用出现什么药效过高,涨破身体之类的事情。 “加在九翻鸳鸯腿上!” 手是两扇门,全靠脚打人,手臂更加灵活,而腿则更加凶悍。 面对狗群,自己并不需要多么灵巧的拳法,直接把点加上来,一脚一个踢死就得了! “九翻鸳鸯腿:(0/1000)大成级 效果:腿法伤害增加200%,对身前敌人有30%几率附带致残效果,对身后敌人伤害加成翻倍。” “境界提升,当前境界:后天境·二流高手·初阶” 无数感悟涌入脑海。 李彦膝盖微曲,左脚跟微微抬起,脚尖冲着右脚的中间,两腿如同“丁”字。 戳丁步! 这是九翻鸳鸯腿的根基,双脚一戳,如立地生根,力气自生。 眼见有几个野狗来咬自己的双腿,他大吼一声,左腿踢起不过七寸,一蓬枯草败叶哗啦啦被席卷到空中。 踢腿,又被称为丁腿、寸腿,动作极小,起脚隐蔽,落脚毒辣。 寸腿原本是对付人的踝骨所用,两记寸腿一出,没有防备的敌人会立刻下盘不稳,倒伏在地。 而大多数野狗身形矮小,寸腿颇为省力,不用起高腿,就能恰好踢到野狗的腹部与头部,将其踢死。 提腿,圈腿,掀腿,点腿,摆腿,插腿,踢腿,蹬腿,合称为八根腿,又叫八母腿。 九翻鸳鸯腿千变万化的招式,都是从这八种腿法中演化而来。 掌握了八根,九翻鸳鸯腿才算堪破了真意。 李彦寸腿循环往复,双腿连环交错,踢出一道道幻影。 野狗群如保龄球般哀鸣着飞出,撞到同类身上,就是筋断骨折,再也爬不起身。 眨眼之间,野狗已经被清出一大片。 随着夜风吹动,李彦身上的气味也淡了,狗群的骚动渐渐平息。 李彦呼呼喘气,逼视着狗群。 几个首领模样的野狗灰溜溜叫了几声。 狗群如同退潮一般,向着后边渐渐散去。 “小心!” 容芷惊叫出声。 一道庞大的影子腾空而起,向着李彦扑来! 是之前那个野狗首领。 这畜生居然颇为记仇,之前被李彦一拳打飞,含恨在心。 在狗群退去的时候,趁着李彦不备,发动偷袭。 砰! 李彦一记玉环步鸳鸯脚,向后猛地踢出。 野狗首领连哀鸣都没发出,头颅瞬间爆碎! “强化点+10。” 他环顾四周,再也没有不开眼的野狗敢来撩拨自己,都恨不得有多远走多远。 秋风吹过,头上的热汗变冷,浓重的疲惫与困意翻涌。 他强撑着精神,坐在地上,不愿在容芷面前示弱。 容芷小心翼翼在他身前三尺处停住,似乎是怕引起他的误会。 她矮下身来,轻声询问道。 “杨琴跟你结了死仇,客栈你是拿不到了,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会去追她,如果能赶在她入城前追上,就杀了她。” 李彦淡淡说道。 “如果追不上呢?” “追不上,就在宁远城待几天,找机会杀了她。” “然后呢?” 李彦叹息一声。 “然后就可以遁入深山老林,当一名野人了。” “杨琴可是杨家小姐,一旦回到宁远城,身边肯定护卫少不了。” “宁远城内还有不少捕快,就算你能从他们手中逃走,今后也必然受到辽东通缉。” “我知道。” 李彦点点头。 “但你还是要做?” 容芷问道。 “但我还是要做。” 李彦重复了一遍。 “人生在世,难免有不平之事。宁远之大,你完全可以隐姓埋名,换个身份生活。” “我们同行一场,我可以推荐你来柳府,柳府与杨家不对付,反而会因此回护你。” 见李彦不言语,她又接着劝道: “古语有云,忍一时风平浪静,咽下这口气不好吗?” 容芷直视李彦,句句直指人心。 李彦笑了笑, “我听得版本不大一样。” “哦?” “我记得这句话叫,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说话间,他回缓了一点精神,站起身来就要离去。 跨入后天二层后,体力倒是增强了不少,这也是他追赶杨琴的依仗。 但是精神上的疲惫,却几乎无法抑制住,只能靠毅力坚持。 容芷又在身后喊道。 “如果暂时忍下,在柳家慢慢发展呢?” “以你的潜力,配上柳家的势力,假以时日必然能将杨家压服。到那时,一个庶出的女儿,杀了就杀了。” “岂不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李彦摇摇头。 “十年太久,只争朝夕。” 说罢,他大踏步的向着前方赶去。 容芷看着李彦的背影,摇摇头,独自向着宁远城走去。 过了一会儿,看到天边已经微微泛白,就把衣衫整了整,端正了一下仪容。 离宁远已经很近,如果有过往的马车经过,可以靠着柳家的名头搭个马车。 作为柳家人,不能失了仪态。 似乎有纸片弯折的声音响起,她愣了一下,手向胸前的内兜摸去。 嗤啦一声,内兜被撕开,露出一张黄色符纸来。 “神行符?” 这是宁远城白云观的标志性符咒,贴在身上,相传可以日行千里。 她看着符纸,想起杨琴所说的话。 “……你偏偏在客栈中穿上了我的衣服!否则,我早就逃出威远镇了。” 她眼睛亮起来,噗的一下,一口舌尖血喷出,符纸已经泛出莹莹黄光。 往身上一贴,她双腿如同装了弹簧,一步跨过数丈,风驰电掣而去。 “希望这笔买卖还能赶得上。” 第十一章 仇不隔夜,只争朝夕 宁远城东。 一处茅草与土坯搭建的酒肆前,残破的酒招子随风飘扬。 此时黎明将近,杨琴看看天,黑意开始淡去,天已经蒙蒙亮。 虽然身体已经很疲惫了,但是她还是在不断行走。 在威远镇度过的这一夜,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让人震撼,简直在生死里走了几个来回。 经历生死之后,她的心智也开始成长起来。 在路上用黑泥涂污了脸,以避免遇到歹人。 要是以往,自己绝对不肯做出这样的行为。 见到酒肆,她心中一喜。 这处酒肆离城门只有五里多地的距离,马上就要进城了。 进了城,自己就安全了。 她的脚走的都起了燎泡,已经到了极限。 堂堂杨家大小姐,何时曾经受过这种委屈? 口中也是饥渴难耐。 客栈中的水不能再喝,此后又一路奔逃,一晚上的时间,滴水未进。 她推开酒肆已经腐朽的木门,走入店中。 “店家,给本小姐来壶甜酒,再来点吃的,麻利点。” 要是往常,这种小店她看也不会看一眼,奈何此时饥渴难耐,只能凑活一下。 刚推开门,她就感觉一阵嫌恶。 店内房梁上密布蛛网,随着开门带起的微风摇曳。 店内桌椅泛黑,上面有不少油腻。 只有墙角处还堆放的半缸酒,才能证明这处酒肆还在营业中。 听到杨琴的声音,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颤巍巍走出来。 他面如枣皮,布满皱褶,行走之间,不断喘息咳嗽,似乎要把自己的肺喘出来。 杨琴心中越发不快,恨不得转身离去。 但一想到自己还要再走五里路,她就感觉浑身无力。 最终,她还是一屁股坐下,再也不想起来。 老人给她打了一角酒,盛在酒碗中,端到桌上,自顾坐到柜台后歇息。 嘈杂人声传来,有人说说笑笑,在店前停下。 “去吃点早点再赶路吧。” 几人跨入店中,为首的中年汉子叫道: “店家,来几碗好酒,再来点包子点心。” 杨琴闻言抬起头来,眼中泪水涌出,冲淡了脸上的污泥。 “王叔,是我啊,我是杨琴!” “小姐!” 中年汉子大惊,他走到杨琴身前,慌忙掏出手帕递过来。 这是杨府的管事之一,与杨琴所在的一房素来亲近。 “你不是和杨光少爷一起去威远镇采购药材了吗?怎么搞成这般模样?” “呜呜呜,威远镇已经死绝了,我哥和小翠也都死了。” 杨琴擦了擦脸,将事情前后一交代。 王管事重重一拍桌面。 “这个李彦,竟敢如此对杨家,真该千刀万剐。” 轰隆一声,桌面坍塌成了几半,酒碗碎裂在地上,洒了一地。 王管事道了声歉,将杨琴扶到另一张桌前,怒道: “所幸小姐吉人天相,终于逃出生天,就是便宜了那个李彦,要是在宁远城中,我必定把他一掌毙了!” 杨琴苦笑道: “我算什么小姐,一个只能仗着家族威风的庶出女儿罢了,恐怕就算我死了,大少爷也不会放在心上。” 王管事连忙转移话题, “不说这个,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都是老爷的骨血,我家孩儿对你的仰慕之情也从未因此减弱过。” 许是觉得自己多嘴了,他又喊道: “店家!怎么还不上吃的!把最好的端过来!要是小姐吃的不合口味,我打断你们的腿!” “来了来了,白儿,快点把东西端上来。” 闻言,从后堂中跑出一个年轻小厮来。 他脸黑如焦炭,手中端着个盘子,里面盛放着包子馒头。 放下盘子,小厮又回到后厨忙碌。 “这已经是小店最好的吃食了,您就算打死小的,也只有这些了。” 老者咳嗽一声,连连作揖。 “算了算了,别跟这些泥腿子一般见识。” 杨琴不耐说道, “我随便吃点吧,等到了城里,吃什么没有。” “委屈小姐了,我这就去路上拦个马车,等会儿就不用小姐走路了。” 说罢,王管事起身向酒肆外的路上走去,留下剩下的家丁在那里吃着早点。 杨琴刚吃了两口包子,困得眼皮打架,几乎要睡过去。 一闭眼,她就看到李彦浑身是血站在面前,又把她吓醒了。 “死了还要作怪,贱民。” 她恨恨骂了一声,接着吃了一口包子。 旁边的长凳忽然传来咯吱一声响。 蒙蒙的光亮从门洞中透过来,一个人影不知何时静静坐在她身前。 背对着门洞,此人脸色沉静如水,隐藏在阴影之中。 不,应该说,他就是阴影本身。 噩梦成真。 杨琴张张口,嘴里的包子掉下来。 “嘘,别叫。” 李彦竖起手指,拍了拍腰间悬挂的钢刀,轻声说道。 “你猜,是我的刀快,还是你的嘴快?” 杨琴只觉得喉咙发干,两腿发软,浑身发烫,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就渗了出来。 头脑一阵晕眩传来,思绪仿佛在云端起起伏伏,天地都在旋转。 “饶了我吧,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她哀求道,同时不住的用余光瞥着那边吃早点的几个家丁。 几个人吆五喝六,正喝酒划拳,浑然没注意到这边已经杀意四溢。 “哦?你有什么错?” “能够巧用人心与地利,计除仇人,为兄报仇,抛开你的性格来说,你比很多大族的嫡女都要强。” 李彦轻声说道, “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对对对,立场不同而已,我就知道你是明白人。” 杨琴的脸上放出光彩,激动说道: “我可以给你客栈!不,我管的所有产业,都可以随你挑!” “客栈已经对我不重要了。” 李彦缓缓拔出半截腰刀。 刀面如镜,反射的熹微晨光照亮了他疲惫的眉眼。 “那边那个赶车的,下来!什么?怕我付不起钱?给你,车我买下来了!快给我滚!” 王管事的叫嚷声传到酒肆内,杨琴心中燃起一线希望。 王叔是府中的一流高手,等他回来,一定能救自己。 “那?你想要我?” 杨琴嘤咛一声,满脸娇羞,希望能软化李彦的杀意。 “我以身抵命,咱们一笑泯恩仇,做一对神仙眷侣好不好?” 虽然是杨家庶女,但是杨琴生的也算是柔媚。 再加上从小在大族中耳濡目染,知道如何拿捏男人,平日里不知有多少男人围着她转。 武力与智慧并不是她所长,魅惑才是她无往不利的杀手锏。 屋外的脚步声走近,王管事的声音在外边叫道: “小姐,有马车了。” 杨琴心中一喜,王管事也有武艺在身,等他回来拖住李彦,自己还有逃生之机。 她抬眼偷瞧李彦,就见李彦已经彻底抽出了钢刀。 “很遗憾,你对我也不重要。” 杨琴本能的感到危险,张口就要喊叫。 “小姐,吃完了么?吃完就上马车,我送你回……” 门口处,王管事大踏步走来。 噗呲一声,腰刀插入了杨琴的腹中。 “下辈子好好想想,什么对我更重要。” 李彦拔出腰刀,喃喃说道。 “强化点+1” “解锁成就【仇不隔夜】,奖励强化点100。” 清晨的阳光照进酒肆,为李彦的眉眼染上了一层金黄颜色。 天亮了。 第十二章 性感富婆,重金求子 哗啦一声,几个喝酒的家丁齐齐站起身来。 王管事几步抢进门,抱着杨琴的尸体,悲愤说道: “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你瞎啊。” 李彦将刀横放在桌上,上面血迹未干,凶手不言自明。 “你怎么敢……” “行了行了,别哔哔了,说点有用的。” 李彦不耐烦的摆摆手,精神的疲惫让他烦躁不堪,不想费口舌跟这帮人磨牙。他甚至想到,如果能像游戏中那样按空格键跳过对话就好了。 他平静说道: “想报仇,来杀我。” “不报仇,就滚蛋。” 王管事怒极,指着李彦道: “很好,我会用分筋错骨手卸下你的关节,把你押到杨府中,一点点折磨你。” “我要让整个宁远的人都知道,敢得罪杨家的人,是什么下场。” 他目光如炬,牢牢锁定了李彦,一股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 啪! 王管事脚下的青砖轰然碎裂,李彦只觉眼前一花,一道身影已经到了面前。 快!太快了! 李彦刚刚来得及架起双臂,做出十字脱铐的架子,就已经被轰在胳膊上。 一股大力袭来,李彦如同被狂奔的犀牛顶了一下,整个身体都在震动。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店内的青砖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李彦后移了三尺,连续撞碎了几张桌椅,才稳下身来。 “不错,这个年纪,能接我一招,很了不起了。” 王管事如同老鼠戏猫,饶有兴致的看着李彦的动作,问道: “跪地求饶?没用的,太晚了!” 问出这句话,只因李彦被一招击退后,立刻右脚前屈,左腿置于右膝弯处,小腿完全贴地,半跪在地上。 这是飞云脱铐拳的最后一式杀招的起势,敌强我弱,李彦已经做好了搏命的准备。 见李彦不言不语,王管事一个纵身,又闪到李彦面前,飞起一脚向李彦踢来。 李彦重心放的极低,整个身体几乎要伏在地上,如同沿着地上蜿蜒而行的藤蔓。 这种高度下,再用拳攻击李彦已经极为不便,需要弯下身来,所以王管事选择了用脚。 等的就是你起脚! 李彦左手猛地向上撩起,如同巨斧劈开混沌,轰向王管事的下阴。 飞云脱铐拳·开天! 右拳则向下一砸,如同重锤夯实地面,挡住了王管事阴狠至极的脚尖。 飞云脱铐拳·辟地! 飞云脱铐拳最后一式杀招! 开天辟地! 整个身体的力量源源不断的由双臂涌出,如同浪潮扑在了王管事的身上! 王管事脸色一变,猛地吸气,身形后躬,但还是被李彦的左拳轰在了腹部。 砰的一声,李彦如同打在了一个充满气体的气囊上。 王管事借力后退两步,卸开了李彦的拳劲, 明明打中王管事,李彦却觉得一股力量反弹回来,身体不由得后仰,差点稳不住身形。 再看王管事,除了唇角微微有血迹,下盘有些不稳外,并无大碍。 不愧是一流高手,飞云脱铐拳最毒辣阴狠的一招,再加上自己200%的伤害加成,最终取得的效果竟然只是轻伤! 王管事摇摇头, “是我小看你了,不过,闹剧到此为止了。” 他抬起手掌,双手关节爆响,劲力在双手之中游走。 而发动了刚刚的一招之后,李彦的身体与精神都已经疲惫到极点,只能勉力支撑。 “小子,今天之后,你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李彦摇摇头, “我平生只有两样东西不会。” “第一样是高数。” “第二样是后悔。” 两人言语交锋,剑拔弩张之间,忽然门口又是一声响。 “住手!” 李彦闻言向门口看去,容芷施施然走进来,横在两人中央,身上符纸已经化为了飞灰。 “你又算那根葱?让我住手就住手?” 王管事脸色阴狠,砰砰踩碎脚下两块青砖,身形腾空而起,就要先杀了容芷,再杀李彦。 连续不断的碰撞声传来,一道身影拦在身前,拳脚如同雨点般迅捷,刹那间与王管事过了无数招。 喀啦啦一声响,王管事横飞出去,砸碎了一张桌子。 他从地上爬起来,脸色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个多管闲事的老头子。 “夫人。” 酒肆的店主老头微微欠身,算是跟容芷打了声招呼。 “夫人?” “再次介绍一下。” 容芷笑着说道, “我姓钱,现在是柳家二夫人。” “容芷果然是化名。” 李彦苦笑道, “早就看出你应该不是普通的仆妇,没想到你来头这么大。” 钱氏摇摇头, “容芷是我的小名,并没有骗你。” “你怎么赶过来的?” “我在客栈穿错了杨琴的衣服,里面有一张白云观制作的神行符,使用后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 说罢,钱氏又一指酒肆的老板,轻笑道: “这是我们柳府的大管家韦忠,虽然他跟大房更亲近些,但也不敢对我见死不救。我往面前一站,他就被逼的只能出手了。” “夫人说笑了,我只是忠于柳家而已,对两房一视同仁。” 韦忠摇摇头,引得钱氏嗤笑一声,倒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柳家的大管家,怎么会在这里扮演一个小小的酒肆掌柜?” 王管事眼中惊疑不定。 “这你就不需要操心了。” 韦忠冷冷答道。 “我知道了,你们也是得到了九阴安魂花的线索,所以才盘下这间店铺,以方便打探消息,对不对?” 王管事冷笑道。 韦忠不置可否,眼观鼻,鼻观口,垂目不语。 王管事见两人还是挡在身前,没有闪开的意思,怒道: “你们难道要为一个非亲非故的小子,破坏柳家与杨家的关系吗?” “笑话,柳家与杨家有什么关系,要说有关系,那也是相看两厌的关系。” “再说,他可不是跟我非亲非故。” “我这次去威远寻访,虽然还是没有找到辉儿的踪迹,但是偶然发现了我的远方子侄。” “辉儿已经失踪两年,恐怕真的已经遭了不测。” 她叹息一声,指着李彦说道: “我人老无依,便把他过继到我名下,以后,他便是我的儿子了。” 李彦有些茫然的看着她。 我管你叫大姐,结果你想当我妈? 钱氏转过身去,逼视着韦忠。 “韦管家,如果有人要谋害柳家少爷,你不会不管吧?” 韦忠不置可否,但是却未让开道路,显然表明了态度。 “夫人真是巧舌如簧,能把黑的说成粉的,粉的说成黑的。” 王管事冷笑一声, “说了这么多,我怎么觉得,他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呢?” 韦忠眼睛眯起,等着李彦做出选择。 钱氏也看了过来。 李彦心中如明镜一般。 钱氏现在出面力保自己,显然是看中了自己的潜力。 母凭子贵,她的亲生儿子已经失踪两年,在柳府的地位显然不怎么好,否则也不会只带着一个丫鬟就前往威远。 如果能收一个武艺高强的继子,在府里的地位显然会稳固不少。 只是听钱氏之前的话语,大房与二房之间颇为不对付。 自己如果前往柳府,必然又卷入大房二房的争斗之中。 而且钱氏此人虽然不像杨琴骄横跋扈,但却城府颇深,一贯会审时度势,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一旦成为她继子,自己恐怕会成为她与大房争斗的马前卒。 他思索一下,便确定了自己当前的选择。 两害相权取其轻,自己与钱氏目前,合则两利,分则两伤。 被人看中,被人利用,总比连利用价值都没有的弃子要强。 “母亲大人在上,受孩儿一拜!” 李彦做了个揖,却绝不肯磕头。 钱氏这次帮了自己,自己欠下他的人情,日后慢慢偿还便是了。 如果她真的把自己当继子来培养,自己当然会尽心尽力。 如果她想把自己当做过河卒子,榨干抹净后弃如敝履,那自己还完人情后,就与她两不相欠。 “彦儿不必多礼。” 钱氏笑眯眯的看着王管事,心情大悦。 这一场三方对峙,终究她才是最后赢家。 王管事见事不可为,冷哼一声,带着家丁们离去。 “很好,这笔账,我们杨家记下了。” 第十三章 请用力腐蚀我! 宁远城。 从挂着“宁远”两字的城门经过,就进入了城内最为宽阔的大路长平街上。 长平街俱由青石板铺成,平整宽阔。一驾马车缓缓行进,车轮辘辘,如同雷声不断响起。 马车行走了小半个时辰,停在一处气势恢宏的宅院前。 李彦从车中跃下,打量着这处自己暂时的新“家”。 门口处一对石狮子怒目圆睁,旁边两个石头灯柱高高竖起,两侧镂刻着“火”字形窗孔。 沿着石头灯柱的顶端向上看去,“柳府”两字的牌匾在阳光下金光闪闪。 牌匾旁边高悬宫灯,下边是钉着碗口大小铜钉的朱红大门,两扇大门均有辅首衔环,精致无比。 这还只是宁远城二流家族的排场,已经如此奢华。一流家族什么样,可想而知。 “走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观瞧。” 钱氏笑了一声,跨过汉白玉石阶,带着李彦向门中走去。 一路不断有丫鬟家丁口称“二夫人”,躬身示意。 也不时有人偷瞄李彦,对他的身份猜测不已。 钱氏将李彦领到一处僻静厢房,早有丫鬟端来茶水,甚至还有两个丫鬟过来要给钱氏与李彦轻轻捶肩。 李彦的眼睛湿润了。 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这就是封建家族的糖衣炮弹吗? 请用力腐蚀我! 然后。 钱氏挥手斥退了丫鬟。 李彦:“……” 看到李彦的表情,钱氏微微笑道: “要是你想,叫她们晚上来陪床都没什么问题。” 李彦张张嘴还未说话,就听到钱氏紧接着说道: “不过我猜你不是这种人,所以绝对不会用这种行为侮辱你的。” 李彦:“……” 他盯着钱氏,表情凝固片刻,随后脸上如同春水解冻,嘴角扬起。 “看人真准!” 钱氏轻笑一声, “你要是真的肯把我当母亲,别说这些丫鬟,我百年之后,二房的产业都是你的。” “只可惜我们心知肚明,你很难真的把我当母亲,而我也做不到把你当真儿子。” 李彦抿了一口茶水。 上好的铁观音,沁人心脾,一晚上赶路的燥气与戾气一扫而空。 “没错,你要是安排丫鬟陪床,我倒要怀疑你别有用心。” 见钱氏眼下还算磊落,李彦干脆把话挑明了说。 “所以我这个儿子,要帮母亲大人做些什么?” “自从我儿柳辉失踪后,大房步步紧逼,不少店铺都投向了大房。” “这些店铺在我们去收钱的时候,总是告诉我们当月的营收已经被大房收走,声称已经交到了柳家,我们总不能收两次。” “这些钱名义上划入府中的帐上,但实际都由大房支配。” “现在还在我控制之中的店铺,也总是有人闹事,生意萧条了不少。” 说到这儿,钱氏顿了顿没有往下说,但是李彦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 把这些麻烦都解决掉,这便是钱氏给自己的第一道考验。 考验通过,自己这个“少爷”才能站稳脚跟,钱氏也愿意为了自己承担杨家的压力。 考验通不过的话,李彦可以肯定,钱氏必定会第一时间把自己交出去平息事端。 回想着之前钱氏的处境,其实已经颇为艰难。 威远镇中先是失踪了亲儿子,后又失了亲随丫鬟,眼下她身边急需可用之人。 难怪她会冒着得罪杨家的风险,将自己收入房中,实在被逼无奈了。 “你刚刚说,手里的店铺总是有人闹事。能抓到大房在背后推动的证据么?” 钱氏摇摇头, “别说证据了,大少爷柳岸甚至一直不在宁远城。最近在外打通新商路,只是安排了丐帮的人捣乱。” “家主的态度呢?” “柳承宗这老东西一直和稀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两房的争斗。” 钱氏冷哼一声, “毕竟他更看好柳岸,在大族之中,明争暗斗本就是常态。” “最近由大房做的太过分,我忍不住抱怨了几句,他竟然借口去别的府城访友,躲出去了。” 李彦沉吟片刻,看来家主也是指望不上了。 甚至看他的态度,不回来倒比回来对自己更有利一些。 他将碗中茶水一口饮尽,用手指在桌上画了四个圈。 “哪些店铺还在给我们交营收,并且没有人闹事?” “哪些店铺已经有人闹事?” “那些店铺是最近才投向的大房?” “哪些店铺与大房眉来眼去已久?” “把这四类店铺分一下,然后把名单和地址给我。” “另外,在这些店铺中,把营收多、人脉广、位置好的重点圈出来。” 李彦井井有条的说道。 第一类店铺自不必提,眼下没有发生任何问题。只是眼见二房的其他店铺风波不断,恐怕难免心中惶恐,需要巡视安抚一下。 第二类店铺麻烦不断但还能咬牙坚持,不肯改换门庭,属于自己的中坚力量,要尽早帮他们解决问题,把他们的力量整合。 第三类,最近才投向大房的话,属于可以争取的对象。 对二房没多少忠心,但对大房也没多少忠心。 这种墙头草势力,一旦二房展现出应有的实力,自然会重新回归。 剩下的产业则如同鸡肋一般,早已与大房盘根错节。 自己就算把这些产业拿到手中,也会麻烦不断,极大的牵扯精力,属于可以暂时放弃的对象。 在这四类店铺之中,又要优先攻克对二房最为重要的,迅速恢复自己旗下的经济、人脉,二房的实力就恢复了大半。 李彦的策略很明确,不搞全面开花分散精力,而是捏起拳头打人,好钢用在刀刃上。 钱氏眉目之中满是惊喜,显然对李彦的回答颇为满意。 她对李彦说道: “这么多天了,倒也不急于一时,昨晚累了一整夜,你先休息,我下午会把名单给你,明天行动也不迟。” 李彦点点头,钱氏安排了两个丫鬟在门口伺候着,自己就要先行离去。 “这种铁观音,能不能给我房里多备上一些?” “自然可以,喜欢这种味道?” “不是,放桌子上摆着。” 李彦舒舒服服往后一仰,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最近杀戮太多,想拜拜观音,消消戾气。” 钱氏的脚步停滞了一下。 她很想告诉自己的新儿子,此观音非彼观音。 但她还是忍住了,笑着走出去掩上了门。 李彦仰在椅子上,正在思索接下来的对策。 “叮”。 之前一直显示为“无”的任务栏,头一次跳出提示。 “任务:【母之爱】 母慈子孝,其乐融融。慈母对你寄予了厚望,觉得些许考验对你来说不成问题,请不要让她失望,否则可能会有不太美妙的后果。 要求:七天之内平定钱氏手下两家店铺的麻烦,向钱氏证明你的价值。 奖励: 随机秘籍*1或技能推衍卡*1,两者任选其一。 强化点100-300,将根据不同的完成度下发。” 第十四章 何为功夫?一横一竖!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李彦睡了一整天才醒来,用完早饭,打着哈欠来到院中。 原有的衣服已经丢弃,现在他身为柳府少爷,已经换了一身藏青色长袍,束着发带,乍一看如同斯文书生。 只是这个书生有些暴力,浑身肌肉线条流畅,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 他已经跃跃欲试,要离开柳府去打人了。 钱氏已经把名单送到他房中,同时送来的还有新制作的腰牌。 凭腰牌能自由出入柳府,并在钱氏手下的店铺证明自己的身份。 李彦看着名单,从中挑选了自己的第一个目标。 悦来客栈。 二房现在近乎一小半的开支,都要从悦来客栈中出。 而且,悦来客栈、青竹轩、食为天粮店这三家店,都是钱家当年的陪嫁。 就算现在并入了柳府之中,所有的账目都是单独呈给钱氏,柳承宗也从不过问,可谓是钱氏手下的基本盘。 悦来客栈的老掌柜还曾受过钱氏恩惠,对钱氏颇为忠心。 只是他为人忠厚老实,又胆小怕事。面对其他店铺的风波,已经跟钱氏表现出畏惧之情,需要首先安抚一下。 李彦回想着钱氏给自己的资料,已经从自己所在的别院走到大院之中。 “嘿,哈,嘿,哈。” 院中一行家丁正排着队列,被几个护院带着,演练着一招一式的拳脚。 李彦饶有兴致的从旁边走过。 只扫了一眼他就看出,大多数人都是敷衍了事,姿势力气都没有到位。 以他现在二流高手的眼光来看,这种家丁他打几十个没有任何问题。 面前一道黑影拦住去路。 李彦抬头一看,来人身材魁梧,面部如同黑炭一般,整张脸只有在牙齿上才能看见一抹白意。 墨白,酒肆中端盘子的那个小厮,也是韦忠的同乡,柳府管事之一。 据钱氏介绍,墨白素来亲近大公子柳岸,韦忠略微倾向于大房的态度,也跟他有一定的影响。 只是韦忠人老成精,在大房二房之间左右逢源,从不明确表明态度站队,是个老狐狸。 李彦友善的笑了笑,就想绕开墨白继续行走。 人影晃动,墨白横跨一步,挡在了自己面前。 李彦问道: “墨管事,这是何意?” “柳府有着一日三练的习俗,每次饭前,柳府的孩儿们都要习练一番,风雨不停,谁敢不来,就要吃三十鞭子。” 李彦眼神一凝,这是来找茬来了。 根据大宁律,富商家中不允许蓄奴。 为了绕开这个律令,许多豪门大族就以义子义女的名义来蓄养奴仆。 但自己不同,自己是继子而不是义子,钱氏也绝不敢拿自己当奴仆看。 这一点,墨白当然也心知肚明。 但他仍以这个理由来发难,就值得玩味了。 “所以你这是让我补上昨天的九十鞭子?” 李彦眼睛眯起来,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彦少爷误会了。” 墨白缓缓伸出手,转身示意道: “彦少爷走路一日千里,虎虎生风,显然是个练家子,瞧不上府里的粗浅把式,也是情有可原。” “彦少爷不妨指点指点这帮杀才的功夫,让他们开开眼界。” 李彦心下了然,这是想给自己个下马威,故意给自己设置难题,让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丑。 只是不知道,墨白这股莫名的敌意却是从何而来。 就算亲近大房,但是这样明目张胆的给府中少爷找茬,几乎等同于站队了,实在令人费解。 眼下初入柳府,他并不想招惹是非,便随口说道: “没什么可指点的,打的都挺好。” “彦少爷眼都不抬,就能看出来?这武学之道未免也太精进了吧。” 墨白似笑非笑,仍然挡在李彦面前。 “何必给这帮杀才面子,依我看,没一个像样的。” 他一拳砸倒一个家丁。 “出拳无力!” 砰的一下,又把一个家丁踢了个跟头。 “脚步虚浮!” “什么是功夫?” 家丁支支吾吾,被墨白一拳打翻。 “我自七岁学武至今,已有十年。” 他脸上显出狂热的神色, “十年以来,我每天三更起,五更眠,练武从不间断。” “功夫,是用时间磨炼出来的!” “挡!” 一个家丁刚举起胳膊格挡,就被墨白打的在地上翻滚。 “挡!” 一个家丁惨叫着倒在地上。 “看看你们这敷衍了事的样子,真来了贼人,你们挡得住吗!” 李彦皱起眉头,这厮是在指桑骂槐啊。 但是他并不在意。 经历了威远镇之事后,他心中通透。 些许口舌之争毫无意义,尊严只在刀锋之上,胜负只在拳脚之间。 就让他冷嘲热讽好了,只要自己懒得理他,尴尬的就是他。 他不欲多事,挪开脚步,就想离去。 几个丫鬟莺莺燕燕的从旁边经过,看到墨白在训话,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在那里小声嘀咕。 “墨管事好威风。” “那是,毕竟是咱们府中第一青年高手。” “我听人说,跟男人睡觉是很快活的事情,啧啧,看墨管事这身腱子肉,我真……嘶溜。” 墨白常年习练功夫,耳聪目明,把这些轻声细语收入耳中。 他微微得意,看了几个丫鬟一眼,眼光在为首的俏丽丫鬟身上停留,想从她的脸上也找出一分崇敬的眼神。 这是柳府中最为俏丽的丫鬟,大夫人身边的亲随,名为沈汀兰。 然而让他失望了,沈汀兰笑着骂了一声刚刚的丫鬟, “红儿,你真不知羞,什么都敢说,你这是馋了是么?走吧。” “是啊,不过我看新来的少爷身材似乎更好看,嗯,脸也好看的多,要是能被他收入房中,嘶溜,嘶溜,嘶溜……” 墨白大怒,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一闪身,来到李彦面前。 “彦少爷也是行家,咱们搭下手如何?” “抱歉,我技不如人,就不献丑了。” 墨白冷哼一声,却仍然没有让路的意思。 李彦皱起眉头,这墨白是杰尼龟吃秤砣铁了心,要给自己下马威了。 “看来墨管事的意思,是让我切磋和九十鞭子二选一了?” 他念头一转,就已经决定。 “来!”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刚入府中,自己也正好需要一个立威的机会。 免得什么阿猫阿狗都来不开眼,撩自己的胡须! 在李彦刚刚吐字的那一刻,墨白已经松肩裹肘,后背肌肉如波浪般耸动,将劲力节节传到指间。 他手臂如同钢鞭,向着李彦面部打来,在空中发出一声炸响! 这厮显然也有二流高手的身手! 李彦目如凝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墨白这功夫有点国术时代通背拳的意思,凶猛沉实,放长击远,擅长以势压人。 如果不是急着出门,李彦必然跟他硬碰硬,用飞云脱铐拳来一波以刚对刚,全当早起锻炼身体了。 但他急着出门,没空跟墨白逗闷子,就打算干净利落解决掉墨白。 啪! 李彦脚下石板碎裂一角,小石子飞弹到一个家丁的脸上,留下一个鲜明的红印。 他一个戳丁步扎下,双腿立地生根,一击轻描淡写的十字脱铐,挡住了墨白势大力沉的一击。 与此同时,长袍之下,两记寸腿接连腾空而起。 借着长袍的遮挡,这两记寸腿悄无声息,直到长袍微微隆起,脚尖都踢到墨白踝骨上了,墨白才察觉到剧痛袭来。 咔咔两声,墨白下盘不稳,向着地上倒去。 墨白不仅是院内的管事,而且还兼任护院,是柳府青年一辈中风头最劲的人物之一。 由于和韦忠同乡的关系,韦忠将他视为自己人,传授了不少武艺。 没想到,这种人物,居然一个照面就被新来的少爷拿下了! 家丁们瞠目结舌,对这个新来的“三少爷”的身手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承让。” 李彦弯下身去,就要扶起墨白。 现在已经不是威远镇的时候,在家族之中,不能只讲打打杀杀,还要讲一点人情世故。 墨白亲近大房,但也只是亲近而已。 自己并不想过早的把墨白推到大房怀中,绑死在大房的战车上。 他相信身为韦忠同乡,墨白每天耳濡目染,应该能看得清这个道理。 然而,李彦失算了。 沈汀兰忽然叫道: “墨管事没事吧?我看你伤得很重的样子。” 旁边有丫鬟小声说道: “没想到新来的少爷这么强,一招就把墨管事拿下了,嘶溜。” 墨白眼中凶光一闪,他大吼一声,右手成爪,向着李彦下阴袭来。 李彦眼中冷光闪动,怒意如同潮水喷薄而出。 给脸不要脸! 他左腿撑地,如同九节莲藕扎入淤泥,层层劲力透入地下。 而后,大地回馈的力量滚滚而来。 右腿则高高扬起,足尖向外,如同绽开的莲花花瓣。 正是由“八根腿”之中的“摆腿”衍化出的招式—— 九翻鸳鸯腿·迎风绽莲! 莲藕节节生长,莲花层层绽开! 砰的一声,九层劲力瞬间轰在墨白胸膛上,如同九道大浪将墨白卷起! 墨白的身影如同海啸中的舢板一般高高飞起,摔倒院中的花圃之上。 烟尘飞扬,他滚出一道一人宽的痕迹,压平了无数青草。 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眼中满是怨毒的眼神,却再也爬不起身来。 李彦抚平衣服上的皱褶,从墨白身边飘然离去,留下话语。 “功夫,其实就两个字,一横一竖。” “你横,我竖。” 第十五章 人与人总不相让 柳府之中,李彦走后,留下一地人鸦雀无声。 几个家丁手忙脚乱将墨白扶起,墨白挥手推开家丁,却又摔倒在地上,不得已被人抬回房内。 刚回到房中,他就掏出铜镜仔细观瞧。 原本黢黑的脸色泛出铁青,额头上还有一道划破的痕迹。 啪的一声,他把铜镜重重摔在地上。 “就算能好,也会留疤,我这算破相了。” “他居然……敢破坏我这张绝世容颜。” 家丁们噤如寒蝉,没有一个敢言语,只有一个家丁小声劝道: “我听人说,济仁堂的珍珠膏能抹伤口不留疤,墨大哥,我这就去给您买些回来。” “此言为真?” “我哪儿来的胆子,敢骗墨大哥。” 墨白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挥手让其他人出去,只留下了这个家丁。 他掏出两张百两银票,交给家丁,家丁连忙摆手。 “哪儿敢收墨大哥的银子,您这是瞧不起我。”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墨白喝道,见家丁收下,才满意的说道。 “刘二,你跟韦叔和我都是同乡,平时办事,我也都信得过你。” “济仁堂的药膏价值不菲,我也是知道的,这两张银票,一张用来买珍珠膏,剩下的都是你的赏钱。” “另一张,你去交给城西的贾富,跟他说,让他去悦来客栈添点麻烦。” “悦来客栈是二房仅存的根基了,把悦来客栈废了,我看这小子还怎么狂!” 刘二微微咋舌,贾富是宁远城的乞丐头子,也是宁远“丐帮”的“帮主”。 所谓的“丐帮”,实际上就是各种破落泼皮的集合地,打着帮派的旗号,收纳了整个府城的泼皮。 这些人没有三河帮、五虎门那样的武力,又没有正经营生的能力,只能靠小偷小摸,拍花子,碰瓷讹诈来讨生活,几乎无恶不作。 落单的乞丐可能还有真正的落魄之人,但这些成群结队的“丐帮”中人,根本没有什么尊严讲究之说。 希望这些人懂家国大义,只是说书先生的故事而已。 墨白与贾富算是酒肉朋友,过去大公子柳岸经常借着这层曲曲折折的关系,把金银送到贾富手中,让他派遣手下的乞丐,去给二房的产业找麻烦。 刘二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事需要跟大少爷商量吗?” “不用!” 墨白冷冷说道。 “跟贾富说明白,这次是我自己的恩怨,让他找个办事利索的,把悦来客栈的客人都轰走。三天之内,要让悦来客栈歇业关门!” 刘二点点头,急匆匆向着城西而去。 …… 从柳府出来,李彦一路来到了悦来客栈前。 还未走近,就看到门口躺着一个叫花子,虽然身材健壮,四肢俱全,但是一副虚弱的样子,斜靠在客栈门槛上。 他衣衫褴褛,身上不知多少年没洗,臭气熏天,惹得行人纷纷捂住口鼻。 有些想投宿的客人只远远瞧了一眼,就绕路而行,客栈之中看起来空荡荡的。 李彦皱着眉头,看乞丐还在假寐,便从乞丐旁边径直走到店中,找到客栈的老掌柜,皱眉问道: “门口的乞丐是怎么回事?” 老掌柜已经得知了府中新来少爷的消息,愁眉苦脸道: “应该是城中丐帮的人,躺在门口,我们赶也赶不走,今天的生意都黄了。” “丐帮?” 老掌柜将丐帮的背景一说,李彦冷哼一声说道: “不就是一群好吃懒做的地痞流氓吗?还要打出帮派的旗号。” 他想了想,对老掌柜说道: “找几个伙计把他扔远点呢?” “不行,丐帮的人我们根本不敢惹,上次二夫人手下的‘食为天’粮店曾经赶走过他们的人,结果来了一大群乞丐,说他们仗势欺人,天天堵在门口闹事,现在只能暂时关门躲风头。” “知道了,我来处理。” 李彦点点头,走出门去,老掌柜和伙计都好奇的观瞧。 他们也想看看,这个新任的彦少爷能有什么能耐。 “小小老爷行行好啊,可怜可怜老叫花啊……” 乞丐被李彦的脚步声惊醒,把身子又挪了挪,正好挡住了大门。 他在门口小声哼哼,唱着小曲,眯着眼睛半睡半醒。 眼见李彦从大堂内走来,他不以为意,不闪不避,仍然嘴里哼哼着。 老子偏不让,就堵你的路,你能把我怎么着? 近了,近了,李彦的身影越来越近。 眼见到了门槛边,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乞丐心中冷笑,有本事你继续走…… “啊!” 咔嚓一声,乞丐抱着断腿,在旁边打起滚来。 李彦刚刚用的正是九翻鸳鸯腿之中的“碾腿”,脚掌如同石磨一般,在乞丐膝盖上碾过。 这一脚下去,乞丐的膝盖已经粉碎性骨折,具备了卖惨的真正条件。 “唉”,李彦叹息一声,惆怅的自语道: “车与车总是相撞,人与人总不相让,何必呢?” 乞丐抱着腿哀嚎,不远处涌出一众乞丐,面色不善,围了过来。 “竟敢伤了我们的人!” “此事绝不能善罢甘休!” “我们虽然是乞丐,但是也不是任人欺凌的!” “对,乞丐也有情,乞丐也有爱,乞丐也有尊严!” “砸了他们的店!” 一群乞丐群情激奋,吵吵嚷嚷,在李彦面前,声势十分骇人。 李彦看着他们喧闹,从客栈大堂信手拖过来一把椅子,往门口稳稳一坐。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乞丐们都叫嚷的累了,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安静了下来。 “接着喊啊,我有的是时间陪你们耗,可以听你们叫一天。” “不是要砸店吗?来啊!” 见乞丐们只是小声叫嚷,没有一个人敢真的动作,李彦哼了一声。 “不敢是吧?我帮你们砸!” 李彦吼了一声,将长凳往地上一摔。 哗啦一声,长凳顿时碎成了无数木块,向着四面八方飞去。 乞丐们脸色都变了。 李彦又单手拖过来一张木桌,桌子四尺见方,黄桐木制成,差不多得有大几十斤重。 他一掌砸在桌子上,桌子轰隆一声,碎成了几块。 李彦步步走来,身影如同魔神降世,骇的乞丐们连连后退。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明明是灿烂无比的笑容,却让乞丐们不寒而栗。 他一步踏出,就揪住了刚刚叫的最嚣张的一个乞丐的衣领。 乞丐的脸色顿时比哭还难看。 李彦冷冷说道: “你说,用凳子打你的头,用桌子打你的头,哪个疼?” 第十六章 敬业福都没我敬业 “回答我!哪个疼!” “桌……桌子疼。” “错了。” 李彦拖着他,咚咚咚撞着客栈的外墙,乞丐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知道哪个疼了吗?” “知道了,头疼。” 乞丐颤抖着回答。 “那还不赶紧滚蛋!非要试试自己的头硬还是客栈的青砖硬?” 李彦松开手,乞丐连连后退,向后面躲去,周围围观的乞丐气焰顿时一消。 “我的腿,我的腿啊!我的腿断了!” 被踩断腿的乞丐已经不打滚了,他过来挡在李彦的面前,哭嚎道。 “大家快来看啊,悦来客栈欺凌弱小,连叫花子都不放过,我要被他们打死了啊。” 乞丐们目光都投过来,客栈掌柜和伙计也都变得愁眉苦脸。 这个乞丐能被选中来客栈闹事,本身就是混不吝的人物。 被李彦踩断腿后,更是打定主意。 以前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一定要想办法讹上李彦。 他正在哭嚎,忽然觉得天似乎黑了,抬头一看,李彦已经俯下身来。 “你要干什么!” 李彦沉声说道, “悦来客栈是宁远城有名的老字号,绝不会干出踩断人腿却不赔偿的事情。” 铛啷啷一声,一块碎银扔到乞丐的碗中。 “我打听过了,宁远城正骨郎中,接个断骨,要收一钱银子。” “但是呢,碗里的银子,有两钱。” 乞丐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双手撑地,向后爬去。 “我不要了,不要了。” “那怎么行?岂不是要我坏了悦来客栈的招牌?” 李彦温和地笑着,在乞丐看来,却如同地府勾魂无常一样恐怖。 乞丐拖着断腿正在后退,就见李彦一步踏出。 人影闪过,另一条腿传来咔吧一声。 “现在,咱们就扯平了。” “如果还想做买卖,你的手,悦来客栈也可以负责收。” 做完这一切,李彦目光如刀,扫视着四周。 “还有谁想卖腿?” 乞丐们发一声喊,抬着断腿的乞丐向远处疯狂跑去。 李彦看着他们的背影,呐喊道: “悦来客栈做事,童叟无欺,一钱就是一钱,两钱就是两钱,绝不欺负老实人。” “少东家,这样做事,是不是有些霸道……” 已经看呆了的掌柜出来,有些担忧的说道。 “我是谁?” “我是柳家的少爷啊,宁远城大家族的少主之一,仗势欺人是我的专业,纨绔膏梁是我的代名词。” 李彦拍拍掌柜的肩膀,笑着说道: “我要尊重我的身份,干一行,爱一行。” 老掌柜一时语塞,总感觉不大对,似乎又找不到角度反驳。 “以后一段时间,我会经常来这里的,如果还有不开眼的来闹事,我不介意再跟他们做一笔买卖。” …… 宁远城西,永宁坊。 这里位于宁远府城的西南角,颇为偏僻,人迹稀少,居住在附近的大多是底层的小摊贩或者一些破落泼皮。 而在一处外墙已经坍塌大段的破败大院内。 乞丐们三五成群,半坐半躺,在院中晒着太阳。 这里是乞丐们的聚集地,宁远城所谓的“丐帮”总部。 院中人都是身强力壮,精神抖擞,哪有在外面那可怜至极的模样? 在台阶上端坐着一个脸颊瘦长的男人,门牙外凸,脸上点着一颗黑痣,上面长着一根长长的汗毛。 贾富,又被称为“贾老鼠”,宁远的乞丐头子。 他看着台阶下被打断双腿的乞丐,面色阴沉,说道: “这小子是什么来路?打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是柳家二房新过继过来的儿子,叫李彦。因为刚来柳家,还没来得及改姓入族谱。” “没来得及入族谱,那就称不上是柳家的少爷。” 贾富冷笑一声,从台阶上站起来。 “只不过是钱氏的远方子侄罢了,竟敢这么嚣张。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都不懂。” “老大要出手教训他?” 台阶下的乞丐喜道。 贾富点点头,又对一个乞丐说道: “老三,你去找墨白,告诉他我们这儿的情况。” “我们的人因为帮他受伤了,让他加钱。” 说罢,他挥挥手。 “都散了吧,把石兄弟送到郎中那儿去,药费我来出。” 众人散去,他走近屋内,喊道: “乖儿子,快出来,有事情做了。” 没过多久,一个衣着破烂的小乞丐来到面前。 他眼神呆滞,头发乱蓬蓬的,看样子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 “乖儿子,有人欺负爹爹,我要你去教训他,打断他的手脚。” 说罢,贾富有些肉疼的拿出两张符纸和一张面具。 “妈的,穿墙符和大力鬼王符制作至少要耗费我上千两银子,这笔钱一定得让柳家来出。” 与当日钱氏所用的神行符不同,这些符纸上面的符咒横七竖八,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透着一股邪意。 他用舌尖血激发符纸,撩开小乞丐衣衫,啪的一声贴在小乞丐胸前,小乞丐胸前顿时泛起荧光。 随后,他又念念有词,小乞丐背后有红光闪烁,隔着衣服也能看到,红光连成一个鬼脸的图案。 “幸好青蚨尸傀咒只要烙印在皮肤上就能重复使用,要不这笔买卖真亏大了。” 他喃喃道。 片刻后,贾富如同老僧入定,静坐在原地不动。 小乞丐的眼中则两眼翻白,脸上露出一抹狞笑,与贾富倒有三分相似。 他带上面具,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机械的伸腿迈腿,向着门外走去。 …… 宁远城长平街上,矗立着一栋三层楼宇。 楼宇外侧的长廊上有不少女人花枝招展,挥舞着各色长袖招揽着客人。 李彦摸了摸鼻子,再次确认了一下地址,似乎并没有走错路。 青竹轩。 名字叫的颇为雅致,似乎是什么文人雅士的居所。 但实际上,这里是宁远最大的青楼之一。 李彦正在犹豫该找个什么理由进去。 毕竟自己从小生在赤旗下,长在春风里,是个五讲四美的好青年。 明目张胆的进这种令人快乐的场所,他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心理负担。 “这位爷,您还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啊,姑娘们这么多,看花了眼了?” 一个浓妆浓抹的老鸨样女人,满脸堆笑,把李彦拉进了青竹轩内。 李彦不由自主,被拖着走近了楼内。 青竹轩内,熏香袅袅,香汗淋漓。 各色丝竹音乐声,男女调笑声,还有各种“哔”“哔”“哔”的声音,如同正在召开一场极乐盛宴。 看着楼内许多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再看着那些纯天然大长腿与明晃晃的圣光,李彦头歪了歪。 他本着欣赏美的目的,批判性的在楼内扫来扫去,重点用严厉的目光批评了几个玉碗半露的小姐姐。 奈何他盯得眼睛都酸了,几个小姐姐还是不知悔改,甚至还有人向他飞来媚眼。 太猖狂了!简直太猖狂了! 等找到机会,一定要跟你们秉烛夜谈,让你们感受身心的净化与洗礼! 老鸨看着静默不言的李彦,心中一乐,开口问道: “公子是头一次来青竹轩吧?这里的姑娘可是全宁远最优质的姑娘了,闭月羞花,燕瘦环肥,应有尽有。” 见李彦不说话,她眼珠一转,又接着说道: “如果对楼上这些姑娘不满意,我们还有梅兰竹菊四大花魁,各有韵味,公子第一次来,不需要预约,今天就能直接取号。” 见李彦还是不说话,她看了看李彦的身材,咽了咽口水, “如果口味独特,不喜欢年轻的,老的也可以。” 李彦咳嗽一声,将目光收回,淡淡说道: “其实,我今天过来,是视察工作的。” 第十七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一处雅间内,李彦一边吃着蜜饯果脯,一边漫不经心的看着面前的姑娘舒展歌喉,挥舞着长长的水袖跳舞。 哪怕他是个舞蹈白痴,也不影响他欣赏面前舞姬的窈窕身段。 屋内檀香袅袅,佳人如梦似幻,恍惚间如同到了仙境一般。 旁边的老鸨满脸堆笑,心中想什么,可就不知道了。 也正常,面对领导视察,很少有人能高兴得起来的。 青竹轩,悦来客栈,这两处产业,是钱氏目前最为重要的产业,二房目前的八成用度都要从这两处店铺来出。 只是与悦来客栈不同,青竹轩老鸨最近的态度颇为暧昧,上交的银子也少了不少。 根据钱氏探听来的消息,老鸨与大房夫人已经偷偷见过几次面了。 因此,钱氏需要李彦适当敲打一下老鸨,让她明白二房实力虽然衰弱,收拾她还是轻而易举。 敲打完之后,再把上个月的营收收上来。 虽然钱氏没有明说,但是恐怕营收收上来的多少,影响着钱氏对自己的判断与系统对自己的奖励。 老鸨听闻李彦的身份后,将他请到了最好的雅间,又叫来了青竹轩目前风头最劲的艺伎来表演。 这名叫弦月的歌姬才貌双全,能歌善舞,人靓条顺好御姐,肤白貌美大长腿。 再加上是卖艺不卖身的艺伎,青竹轩不知有多少痴心少年豪掷金银,就为了能观看弦月的一场公开表演。 而此刻,李彦却在这儿独自欣赏。 弦月一曲舞罢,李彦鼓鼓掌,让弦月坐在身前,慈祥的拉着家常。 “弦月姑娘年方几何啊?家里几口人?最近跳舞的收入,能养得起家人吗?身体可还舒服?老鸨有没有欺负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反映。” “我保证啊,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放过一个好人!” 弦月看着老鸨,满脸茫然,之前没见过这么问话的少爷。 李彦现在也比较尴尬。 明明自己是要来找老鸨麻烦的,但是老鸨此人端的狡诈,竟然用糖衣炮弹来腐蚀自己的身心,不由分说就对自己施展美人计。 作为一个三观正常,生理也正常的男人,李彦当即决定。 糖衣吃掉,炮弹打回去! 舞要看,麻烦也要找! 先从弦月这里想想办法,用春风化雨般的体贴融化她的心防,看看能不能找到老鸨逼良为娼、欺凌弱小的证据。 “今年十八,家中原是书香门第,从小学过吹拉弹唱,女工账房,琴棋书画。后来由于妖鬼之乱家破人亡,逃难到宁远府,只能来到青竹轩。” “现在除了表演,还管楼里的一些杂务,教四五个姐妹跳舞。身体健康,收入丰厚,妈妈对我很好。” 滴水不漏! 李彦扫了老鸨一眼,看到她满脸的冷笑。 想抓老娘的把柄,哪儿有那么容易! 李彦点点头,一口咽下一颗话梅,眉头一皱。 “怎么,公子觉得她说的有问题?” “没问题。” “那为何公子暗自皱眉。” “话梅有些酸了,以后要改进,我们青竹轩,嗯,要以客人的满意为宗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李彦对老鸨说道。 老鸨满脸堆笑称是,心中不悦。 一个过继的小子,竟然训斥起老娘来了。 二房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还敢跟老娘摆少爷的谱。 她打定主意,这次上交钱氏的份额,找个最近营收不佳的借口,再昧下来四成。 哪怕钱氏再有不满,也不敢真的开罪自己。 逼急了自己,给她来个以退为进,主动请辞。 一时间,她去哪儿找可用之人。 见老鸨虽然眼珠子乱转,却并不反驳自己,又忍了下来。 李彦不想再跟她斗心眼了。 这老货人老成精,不露一丝破绽。 自己并不擅长跟人勾心斗角,还是直接发难为好。 “跳舞的事情,先放一旁,今天我来呢,主要是为了收上个月的营收的,哦,还有上个月的账本,也拿过来让我看一下。” 老鸨满脸堆笑, “这个自然不劳您费心,早就准备好了。” 她腰肢扭动出夸张的弧度,走了出去。 片刻后,她拿着账本和一沓银票过来。 “您点点,这是本月的营收。” 李彦收下一数,眉头一皱。 “怎么少了这么多?” “哎吆,您是不知道,最近青竹轩的生意有多难做,那些闹事的,打人的,喝完花酒不给钱的,让我们的生意亏损了多少。” “我拼了这条老命,才攒下来这些收入,彦少爷您高高在上,不懂我们下人的苦啊。” “你看看那些账目,要是能找出来一丝毛病,我立马收拾铺盖走人。” “不过,那些闹事的少爷,就要靠您来摆平了。” 老鸨貌似为自己叫屈,实则暗含威胁。 李彦点点头,温和的说道: “你受委屈了,歇息一段时间吧。” “我就知道您体恤我……什么?歇息一段时间是什么意思?” 老鸨脸色大变。 “你不是觉得工作难做嘛。” “难干,那就不要干了。” “你不想做,有的是人想做。辽东地大物博,最不缺的就是人。” 李彦淡淡说道。 “彦少爷您真会开玩笑……” 老鸨强笑道。 “谁跟你开玩笑,我现在郑重通知你,因为你进门先迈的左脚,你被开除了!” 见李彦并非开玩笑,老鸨面色不善威胁道: “彦少爷,您辞了我没关系,但是这青竹轩,您要找个靠谱的人,可没那么容易。” 李彦转向弦月。 “你刚刚说,学过账房?” “回公子,是。” “给你一盏茶时间,把这处账本的问题找出来五处,青竹轩就归你管了。” “你敢!” 老鸨脸色大变,被李彦一巴掌打飞了门牙,跌倒在地上。 “她不敢,我敢。” “你竟然打我……” 老鸨门牙漏风,嘶嘶说道。 “打就打了,还要挑日子吗?” 李彦把账本交到弦月手中,淡淡说道。 一盏茶的时间没过,上个月账目的十八处问题已经被找了出来。 “很好,把之前吞的银子都交出来。” “不然,官府的律法或者柳家的家法,你选一样吧。” 李彦面无表情的说道。 老鸨面色铁青,磨磨蹭蹭,但还是恨恨咬了咬牙,走出去。 没过多久,她拿着一个小匣子过来,咬着牙说道。 “都在这里了。” 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沓银票,数额都是百两,看总数,恐怕得有上千两之多。 一个小小的老鸨,居然贪墨了这么多银两。 李彦接过银票,对弦月说道: “拿套笔墨纸砚来,让她写下自己昧下的数额,再签字画押。” 这一步并不是多此一举,万一之后老鸨反咬一口,说自己昧了银票,自己也有证据护身。 老鸨面色阴晴不定,但在李彦冷如冰川的目光下,还是不情不愿的签了自己的名字。 这下,她连日后反咬李彦一口的机会都没有了。 弦月也好奇的看着这位神秘的少东家,美目中异彩连连。 不管哪个组织运行久了,都有许多腐败的枯藤,趴在庞大的身躯上吸血。 如果将这些枯藤扯下,又不至于粘连下太多的血肉,都是掌权者头疼不已的难题。 新官上任三把火,但烧的这么旺,一来就把枯藤烧成灰烬的,这还是头一次见。 见老鸨签字画押完毕,李彦摆摆手。 “出去吧,以后要是老老实实做人就罢了,这份文书会永远放在二夫人房中。” 他没有说后半句,但老鸨心知肚明。 如果自己不老实,那这张文书就会成为绞死自己的绳索! 第十八章 一拳小超人 老鸨满脸怨毒之色,深深看了李彦一眼,但却一句话也不敢说,收拾东西离开了青竹轩。 李彦转头笑着对弦月说道: “升官的感觉如何?有没有一丝惶恐?” 弦月摇摇头。 “掌管青竹轩,其实困难的并不是管人,而是与城里的世家大族公子处好关系,构建自己的关系网。” “要能讨他们开心,撩拨的他们恰到好处,争风吃醋,为楼里的姑娘们竞相打赏,又不至于迁怒青竹轩。” 李彦眼神一亮,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不愧是书香门第之后,你对人心拿捏倒是通透,有你这句话,青竹轩的买卖差不了。” 弦月淡淡说道: “也不尽然,还是会有一定影响。老鸨毕竟在宁远城久了,楼里的客人多多少少会卖她几分薄面。” “而我目前的面子,还不够大。一旦有人来这里闹事,我很难压得住场。”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给你撑腰,谁要敢来青竹轩闹事,就让他尝尝我铁拳的厉害。” “那就没其他事了,给我七天时间,我把青竹轩的事情理顺给你看。” “好,这个月不出问题,你的月钱上涨一倍。” 弦月点点头,李彦走到外面,向在场的所有人宣布了青竹轩换帅的消息,惹得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在场有几个愣头青吵吵嚷嚷表示不满,觉得弦月掌管了青竹轩之后,很难有时间再进行表演了。 李彦一手一个,把几个人轻飘飘从青竹轩扔了出去,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时弦月又适时出来表示,掌管青竹轩并不会影响自己的表演,自己今后仍然会固定时间为大家奉献才艺。 拉了一大波好感,瞬间稳住了青竹轩的局面。 “叮”的一声,传来系统提示。 “任务:【母之爱】完成 由于宿主超额完成任务,任务获得最高评价,获得强化点300。 随机秘籍*1或技能推衍卡*1,请宿主进行选择。” 李彦想了想,选择了技能推衍卡。 随机秘籍的话,不知道跟自己的需要匹不匹配。 他总觉得飞云脱铐拳与九翻鸳鸯腿意犹未尽,沿着这两种武学来推衍的话,应该还有发掘的空间。 将目前已有的强化点加了200点到飞云脱铐拳上,李彦的飞云脱铐拳也升为“(0/1000)大成级”。 “效果:拳法伤害增加200%,束缚、眩晕、麻痹状态下伤害加成翻倍。” 李彦下达指令,想要用技能推衍卡推衍新的武学。 然而系统毫无反应,似乎缺少必要条件。 李彦想了想,上次推衍出新技能,是自己在起解拳圆满后灵光一闪,悟出前十三式为腿法残招,这才能使用。 看来技能推衍卡的使用,还需要一定的契机。 在青竹轩又喝了几杯茶水,眼见日头接近晌午,李彦才从青竹轩走出,打算回到柳府吃饭。 一天没到,已经完成了任务,李彦对自己的速度颇为满意。 咱没别的优点,就是快! 李彦在街上行走,由于已经是晌午时分,街上人来人往,喧闹不堪。 他从闹市之中穿过,没走多久,他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有些芒刺在背的感觉,似乎有谁在偷瞧自己。 过去在蓝星时,曾听闻那些武学高手进入高深境界时,能够一羽不能加,蚊虫不能落,身体感觉极其敏锐。 李彦选择暂时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猛地向一个方向看去,却并没有发现端倪。 他摇摇头,许是自己太敏感了。 自己这疑神疑鬼的感应,看起来有些不靠谱。 他正在路上走着,忽然觉得腰间一轻。 伸手一摸,腰间的荷包已经没了。 再一看,一个小孩子拿着他的荷包,挤开人群,向前方跑去。 “这小贼,竟然偷到我头上来了。” 李彦足下用力,大步追出,紧紧缀在小孩子后面,距离越拉越近。 小孩子见甩不掉李彦,便转身向着小巷跑去。 李彦紧追不舍,两人转了几条街,眨眼间已经来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巷中。 小巷中靠墙处竖着一堆竹竿,不知是哪个人家废弃在这里的。 竹竿旁边堆着一些破旧木箱,横七竖八的摆放着。 眼见前面就是高墙,小孩子停下了脚步。 “跑啊,怎么不跑了?” 李彦笑道。 “小小年纪不学好,把荷包给我。” “要是没钱吃饭,我可以帮你买吃的,但是不许偷盗,知道吗?” 小孩子转过身来,让李彦一愣。 这小孩子脸带木雕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 头发看起来乱蓬蓬的,衣服也破破烂烂,似乎家境不是很好。 他眼神之中,目光呆滞,如同机器人一般,拿着荷包向着李彦走来。 李彦正要接过荷包,忽然发觉不对。 心中警示大作,李彦下意识的双掌交叉,向下猛地一拍。 两只手掌险之又险的挡住了一记拳头,巨大的力量如同飓风袭来,李彦身形瞬间飞起,撞到小巷中的竹竿与木箱上。 噼啪声音不绝于耳,无数竹竿折断,木箱哗啦啦散了一地。 巷口有个人影闪过,看到这幅情景,步履不停,匆匆消失,似乎是怕惹上麻烦。 一堆废弃木柴中,李彦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面沉如水,站起身来。 难怪听说行走江湖,千万不可小觑僧、道、孩、老、女。 一个不慎,自己差点就着了道。 明明这么小的孩子,刚刚轰出来的力量却恐怕得有上千斤! 自己二流高手的身手,加上大成阶段的飞云脱铐拳与九翻鸳鸯腿,在刚刚的一刹那手脚配合默契,借着对方的力量主动飞起,才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量。 但就算如此,自己仍然还是受了伤。 这孩子一瞬间爆发的力量,堪比一头人形暴龙! “呸。” 李彦吐出一口血水,活动了活动手腕与脚踝,他嗤笑一声。 “小兔崽子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大力气。” 这个小孩子不知是谁派来,细想一下,自己得罪的人还真不少。 刚来宁远没几天,杨家,丐帮,柳府的墨白,青竹轩的老鸨…… 好家伙,李彦也有些汗颜,似乎每个敌人都有嫌疑,自己这招惹是非的能力还真强。 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孩子是谁派来的,但是自己只需要知道一点就够了。 这个小孩子要杀自己。 “来战!” 李彦纵步上前,借力身前的一个木箱。 他身形极快,如同幻影一般,刹那间跃到了小乞丐面前,右腿骤然弹起,如同一杆长枪直挺挺向前刺出,直取这名面具孩童的胸膛。 九翻鸳鸯腿·穿枪腿! 长腿如枪弹抖,枪尖晃动,霎时间笼罩了面具孩童的咽喉与胸膛多处要害! 小孩子仍然呆愣愣的,似乎这柄“长枪”将要刺穿的,并不是自己的胸膛。 直到李彦的脚尖已经踢到面前了,他才轻轻伸出右拳,做了个敲门的动作。 砰! 拳脚相加,李彦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泥头车撞了一下。 他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在无数碎木片横飞中,轰然撞到小巷的墙上。 周围有裂纹瞬间出现,如蛛网向着四周蔓延。 前胸后背传来剧痛,李彦哇的吐出一口血水。 他如同挂到墙壁上一般,片刻后才缓缓滑落下来。 打人如挂画! 李彦心中骇然。 自己只在蓝星上的国术小说中见过这种手段。 没想到,刚来这个世界不久,就被一个孩子给自己小刀拉屁股。 开了眼! 而且他心中很清楚,这小孩子用的并非是传说中的“化劲”,分明是单凭自身的拙劲就造成了这种效果! 经过刚刚的交手,李彦已经确定,敌人武艺稀松,能依仗的就是一身怪力而已。 但是一力降十会,自己能找出他全身几十处破绽,对方却不需要找出自己的破绽。 只要结结实实挨上一拳,自己就会重伤! 这也太赖皮了! 第十九章 宇宙尽头是考公 戴面具的孩童缓缓向李彦走来。 行走之中,动作僵硬,关节咔咔作响,如同机器人一般。 李彦如临大敌,身形伏在地上,已经决定要使出脱铐拳中的杀招开天辟地。 就在这时,小巷口原本远去的脚步声又回来了。 已经走到李彦面前的小孩子停下脚步,抬头看去。 一个官差模样的人出现在巷口。 他身着公服,腰悬佩刀,腰带上插着一柄铁尺,手里提着一个木桶,冲两人喊道: “喂,你们两个,在那边干什么呢?” 小孩子看看官差手里的木桶,忽然转身迅速逃离,眨眼间就消失在街角。 官差放下木桶,向李彦走过来,拱了拱手。 “本城玄衣捕头,朱郓。” “李彦,多谢捕头予以援手。” 要不是朱郓适时出现,自己恐怕就要以命相搏了。 要是打赢有好处倒也罢了,今天这场架打的自己莫名其妙。 朱郓称赞道: “我刚刚从巷口经过,正好看到你与巨力贼打斗,小兄弟年纪轻轻,竟然能接下巨力贼几拳不死,真是后生可畏!” 李彦闻言愕然。 “巨力贼,这个小孩子在宁远很有名么?” “岂止是有名,巨力贼神出鬼没,体如孩童,力如巨蜥,凶残无比,每次出手,都将人打的胸膛尽碎而死。” “偏偏他又身材矮小,每次案发后总能迅速消匿踪迹,我们也是头痛不已。” 李彦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这个小孩子武艺并不高明,但是确实是力大无穷,也不知道怎么练的。” 朱郓摇摇头。 “他并非江湖中人,我们之前曾与他交手,怀疑他可能身负左道之术。” “左道之术?” “不错,压胜、巫蛊、祝由等左道之术,可以让普通人暂时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我曾见识过神打之术,能让一个身材瘦弱的年轻人举起数百斤石锁。” “巨力贼眼神呆滞,举止僵硬,恐怕一切并非他的本意,而是受了别人的控制而已,或者有可能原本就是一具供人驱使的躯壳!” 李彦面色不变,心中却不断思索。 之前见识过钱氏使用了神行符来赶路,今天又见识了左道之术。 看来这个世界各种怪力乱神的力量并不罕见,遇到一次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寻常。 他的心中也升起警示,原本以为自己成为二流高手,勉强有了自保之力。 现在看来,这个世界的手段,真的是防不胜防。 “朱大哥拿的这个木桶又是作何说法?莫非也是左道之术的一种?” “李兄弟说笑了,左道之术往往易学难精,且后遗症颇多,身为公门中人,我怎么会轻易学这些东西。” 他把李彦引道木桶前,桶中暗红色的液体晃动,一股刺鼻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血?” “没错,这是黑狗血。” 朱郓叹息一声。 “恰好附近有个肉铺,我就寻了一桶黑狗血来。黑狗血有破除邪祟之能,遇到道行不高的邪道妖人时,至少也是个法子。” “要是左道之人道行颇高,那就只能请高僧大德来降妖除魔了。” “我也是姑且一试,既然能惊走巨力贼,那就说明他背后之人也只是寻常的左道中人而已。” 李彦闻言恍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刚刚巨力贼转身就走。 说到这儿,李彦又问道: “我之前曾有幸见识过白云观的符纸,神妙无比,衙门不能去白云观求破邪除秽的符咒么?” 朱郓苦笑一声, “你是不知道符纸的成本有多高,卖的又有多贵。” “就算最没有实战价值的净衣符,没有二百两银子也拿不下来,如果是有战斗效果的清风符、金刚符,恐怕能卖到上千两银子。” “那些有战斗功能的五行符篆、风雷符篆,更是制作颇为不易,在市面上有价无市,白云观自己还不够用,根本不会拿出来卖。” 李彦微微咋舌,果然一切问题归根到底都是经济问题,比武、斗法也逃不了拼财力。 说到这儿,朱郓向李彦说道: “符咒的事,不是我们能想的,不过我有个建议,能稍稍增加李兄弟的安全,不知李兄弟想不想听?” “朱捕头但说无妨。” “不知李兄弟有没有兴趣进衙门,当一名捕快?” 可能怕李彦不答应,他又补充道: “虽然宁远城中官府势弱,但多少也是层保障,辽东毕竟还是王土,这身皮多少还是能震慑一些宵小之徒的。” 李彦愣了一下,这是看自己身手不错,特招进衙门了? 他想了想,柳府毕竟不是久留之地,钱氏为自己挡下杨家的责难,自己为钱氏解决完当下的难题后,压力减小,两人的同盟也会变得脆弱起来。 这个时候,如果能有一重衙门身份,就能极大的增加自己在柳府的话语权。 杨家如果想玩什么阴的,也会多少有些顾忌。 更何况,两世为人,经历过蓝星的千万大军竞相考公,他深刻的知道,一个衙门编制有多香! 想到这儿,李彦欣然答应。 “好!” 朱郓大喜, “有李兄弟这样的高手加入我们,宁远城的治安一定会越来也好。” “事不宜迟,咱哥俩先喝他几杯,再领你去衙门入册。” 两人用完午饭,一路来到衙门。 朱漆大门,两侧石狮子仪态威严,衙门中黑洞洞的,庄严肃穆的感觉扑面而来。 只是衙门口的一面牛皮大鼓却破坏了整个衙门的氛围。 上面藤蔓横生,将鼓深深埋在了里面。 见李彦驻足观瞧,朱郓叹息一声。 “大族中人横行不法,私设公堂,鸣冤鼓不知多久没有响过了。” “我们这些人,也被人蔑称为衙门走狗,不光世家大族的人给我们使绊子,那些江湖中人也都给我们每天带来各种各样的麻烦。” “走吧,给你登记入册。” 朱郓领李彦进入衙门三班六房,进入其中的吏房,这是衙门负责吏胥的升迁调补的一房。 “三班六房之中,我们快班负责缉拿贼人,壮班负责押解犯人,皂班负责衙门断案时施刑,六房则是吏房、户房、礼房、兵房、工房、刑房,分管县衙不同的事务。” 朱郓跟李彦解释道。 等他入册完成,朱郓又领着他到府库中领了一身衣服,以及腰刀、铁尺、绳索等一应物件。 诸事完毕后,李彦正要离去,忽然驻足停下,伸出手指问道: “请问朱大哥,这是何物?” 第二十章 亮了 朱郓沿着李彦手指看去,不禁笑道: “李兄弟说笑了,这是个普普通通的哨棒而已。” “这就是哨棒?” 李彦好奇的拿起这根棍棒摩挲,长约七尺,两头包铁,入手沉甸甸的。 他轻轻挥舞,破空之声如同嘘哨,连绵不断,让他忍不住啧啧称奇。 见李彦不像是开玩笑,朱郓郑重解释道: “哨棒有一头为空心,挥舞时空气进入,就能发出尖锐的哨声,如同虎啸一般。过去的旅人在深山乡野之中行走,往往带一根哨棒随身挥舞,狼群听了,就不敢过来围猎。” “只是传统的哨棒质脆,这根哨棒用的是百年红枫木制作,坚实如铁又韧性十足,两侧还加了包铁配重。” 说罢,他又更正道: “这根哨棒,说普通也不普通,当年使用它的人可不同凡响。” “哦?愿闻其详。” 李彦好奇道。 “宁远跃升为府城,也就是近些年的事。主要是当年妖鬼之乱过后,许多流民迁徙辽东,这才让辽东兴旺起来。” “记得我小的时候,宁远还只是个小小县城,远没有今天九街十六坊的规模。” “那时候,楚萧林三家也没有现在这么威风,宁远最为知名的是西门和南宫两大家族。” “不应该是楚叶萧林吗?叶家呢?” 李彦想到常寿当年所说,忍不住出声。 “叶家?叶家都被灭族好多年了?现在哪儿还有叶家?” 朱郓愕然道, “是我的不是,朱大哥请继续讲。” “原本整个宁远有一小半产业都是西门家的,只可惜,那一代的西门家主千不该万不该,惹上了我们衙门的一个都头。” 李彦若有所思,这故事似乎听起来有些熟悉。 朱郓眼中满是崇敬的神色。 “那位都头在的时候,宁远有哪个家族敢横行不法?哪个妖人敢作祟?唉,只可惜……” “那位都头,该不会是?” 李彦忍不住问道。 “没错,就是那位武庸大人!” “武庸大人力能举千钧石锁,拳能生撕虎豹,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汉。” 他顿了顿,发现自己跑题了,才继续说道: “只可惜,武庸大人有个貌美如花的姐姐,被西门家主相中,强行要收入房中做妾,武庸大人当然反对,西门家主就勾结县衙,陷害武庸大人,把他打入囚牢,要置他于死地。” “武庸大人在牢中水米未进,饿了三天,明明第二天就要问斩,却丝毫不见颓唐之色。” “我之前家庭穷困,全靠卖梨过活,一直受武庸大人的接济,身上几式武艺,也都是武庸大人教的,对我来说,他如同长兄一般。” “见他虎落平阳被犬欺,我却人微言轻,救不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送顿好的断头饭,那天我把卖梨得的钱都取出来,托人偷偷给他送了一只烧鹅,让他至少能吃饱了上路。” “谁知当天夜里,恢复了体力的武庸大人大发神威,劈碎枷锁镣铐,一路杀出死牢,阻拦的一十二人,全部被一拳打死。” “从死牢出来后,武庸大人先回到家,要携姐姐一块儿逃走,却发现姐姐已经自缢身亡,由此彻底疯魔。” 朱郓叹息一声,眼中惘然,如同映出了那晚的熊熊火光。 “那一夜过后,西门家一夜除名,正在醉仙居喝酒的县令、主簿被一刀枭首,县丞率三班六房围捕武庸大人,结果伤亡大半,被武庸大人夺路而逃,还顺手杀了县丞,是当时震惊整个辽东的大事。” “我在黎明之际见到了武庸大人,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常怀慈悲心,莫动无名火,不要学他。” “如果遇到不平之事,尽量做到只诛首恶,莫要伤及无辜。” “想必与昔日同僚刀剑相向,他心里也是十分不好受的。” 故事至此,告一段落。 朱郓唏嘘不已,眉目中满是沧桑之色,仍然沉浸在当时的回忆中。 李彦静候良久,朱郓才缓过神来,惭愧说道: “我一时失神,让李兄弟见笑了。” “无妨,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朱大哥是个性情中人。” 朱郓脸上神色和缓,有些感慨的说道: “因为三班六房伤亡大半,我家里托关系,让我补了个缺。这么多年过去,昔日街上卖梨的小厮,也成了宁远堂堂捕头。” “只是我这个捕头,却远不如武都头那般威风,平日里面对大族中人横行不法,也只能尽量调和。唉,有一份力尽一份力吧。” 提到这儿,朱郓才想起来问道: “不知李兄弟家住何处,我看李兄弟身手不凡,应该是良家子弟。” “眼下住在柳府。” “柳府?” “不错,在下目前是柳府二夫人的继子。” 朱郓一时语塞,想到自己刚刚对大族之人似乎没有一句好话,不禁有些讪讪。 “朱大哥无需如此,我也是迫不得已。” 李彦将加入柳府的原因一说,朱郓的面色缓和下来。 他关切的说道: “大族中多是性情凉薄之人,我观你这继母也不是什么善类,李兄弟还是要早做打算为好。” 朱郓又取过那根红枫哨棒,对李彦说道。 “我看你跟这根哨棒很有缘分,恰巧你目前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不如就收下这根哨棒防身。” “我们平时巡街虽然有腰刀,但是动刀时并不多,擒拿贼人还是以棍棒与铁尺为主。” 李彦谢过朱郓,坦然接过哨棒。 朱郓又给李彦交代,由于他拥有柳府少爷的身份,并不要求他天天来点卯。 只需要逢五逢十的早上来衙门来一趟,与同僚打打招呼就行。 李彦也颇为满意,要是让自己天天耗在衙门里,自己也没那么多时间。 眼见红日西斜,朱郓才放李彦离去。 李彦走在街上,随手挥舞着哨棒,发出尖锐的哨声。 他脑海中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又似乎分辨不清楚。 遥想着那位武都头的英姿,他慨叹一声,不知自己何时才能成为如此模样。 回到柳府,钱氏并不在家,李彦闲来无事,便在院中习练飞云脱铐拳。 一套飞云脱铐拳刚打了一半,他忽然停住了。 当初在蓝星时,他就听过拳法都是从兵器技法中演化而来的说法。 由于后来朝廷禁武,不少江湖人士只能放弃武器,把武器的招式融入拳架之中。 既然如此,许多拳架的姿势,本身就是为了武器而准备的! 他眼神中越来越亮,拿起哨棒挥舞起来。 呜呜风声不断,如同山雨欲来,柳府之中无数人抬头望天。 系统之中,那张暗淡状态的技能推衍卡,亮了! 第二十一章 虎啸风生震柳府 李彦立即下达了使用技能推衍卡的指令。 “恭喜,技能推衍卡使用成功!” “根据宿主当前武学境界,推衍出辰级武学【疯魔伏虎棍】!” “境界提升,当前境界:后天境·二流高手·中阶!” 这是武松当年景阳打虎时所用的棍法,虽然因为环境所限,最终只能用拳头打死了老虎,但并不能因此小觑这套棍法的威力。 格、挂、击、撩、扫、劈……十三式基础棍法深深烙印在脑海中,如同呼吸喝水一样自然! 李彦哈哈大笑,红枫哨棒如同游龙一般起伏翻飞,无数秋叶跟随棍风翩然起舞。 棍风扫出的气旋,让秋叶如同网中鸟雀,左挣右突却飞不出李彦的身边五尺之地。 李彦越舞越快,哨棒带出一道道残影,如同虎啸般的嘘哨之声也越来越大,随着风声传遍了柳府。 柳府有胆小的丫鬟已经开始恐慌四顾,想要寻找这股啸声的来源。 沈汀兰呵斥住了丫鬟们的喧嚷。 “吵吵闹闹像什么话?怎么会有老虎敢跑到柳府来撒野?” “没错!真的来了老虎,我一定会保护汀兰姐的,会让他尝尝我长鞭缠腰拳的厉害!” 墨白脸上包着纱布,慢悠悠走过来,想要靠近沈汀兰身边。 沈汀兰悄然后退,让墨白脸色微微不豫,但随即又若无其事的说道: “走,我带着你们看看是府里哪个不长眼的在作怪,装老虎吓唬人!” “查出来之后,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丫鬟们偷眼观瞧沈汀兰,见沈汀兰点头,一行人等跟随墨白走去。 墨白领着丫鬟家丁挨个院子搜寻,把院子都转了个遍,最后只剩下一处。 李彦所在的那处院子。 众人都停了下来,瞧着墨白,等着他的决定。 墨白脸色有些不好看,思忖片刻,还是一咬牙。 “怕他咋地,怕他不是好汉。” 但随后,又小声嘟囔一句。 “这次我又不跟他切磋,他凭什么出手打我?” 他带着众人,刚穿过满月形拱门,跨入李彦所在的别院。 呼! 凌厉的风声袭来,无数落叶铺面撞到自己脸上,让他眯起了眼睛。 朱红色的棍影擦着墨白的鼻梢,落在面前的地上。 轰隆一声,石板中心赫然出现一个人头大小的深坑。 手指宽的裂纹如同龟甲,瞬间遍布石板。 墨白脸色由黑转红,由红转青,又由青转成煞白。 这一棍子如果落到自己的脑袋上…… 他不敢往下想了。 “有事?” 李彦收起红枫哨棒,淡然问道。 “没……没事。” 墨白口中有些发干。 “哦。” 李彦转身回到屋中,只留下墨白在院中,家丁与丫鬟们面面相觑。 墨白静立片刻,忽然大怒,向一个家丁骂道: “看什么看?还不滚回去做你们的事去!手里的活都忙完了?” 家丁点头哈腰,在墨白的驱赶下轰然散去。 沈汀兰扫了一眼墨白,向丫鬟们淡淡说道: “走吧,没事了。” 墨白脸色铁青,等众人散去后,忽然一拳打在院中的树干上。 树干上赫然留下一个拳印,树叶哗哗而落。 墨白这才恨恨离去。 …… 落叶枯黄,秋意渐浓,又是新的一天清晨。 李彦已经在柳府呆了小半个月,这小半个月期间,他帮钱氏解决了不少难题,原本二房被大房侵占的产业,也收回了大部分。 与钱氏的“母子联盟”,也暂时稳固下来。 钱氏投桃报李,大手一挥,将当日从老鸨那里拿回的银票划出五百两给了李彦,让李彦自行使用。 五百两银子,对普通人家来说已经算一笔巨款。 两世为人,自己终于也算是有钞能力的人了! 李彦花了二两银子,找人用羊皮做了个水壶,里面盛上黑狗血随身携带,防备着巨力贼再次出现。 然而,巨力贼也再也没见过。 许是否极泰来,这两天杨家与丐帮也竟然没有再找自己的麻烦。 平静的日子,竟然一时让李彦有些不习惯。 闲暇时,他不断习练疯魔伏虎棍,这套棍法开始日渐娴熟,跃升到了小成级(0/300)。 小成级满级所需的强化点比拳脚多了一半,李彦摸了摸下巴,看来武器类的功法强化升级更难一些。 不过效果绝对值这个强化点。 “效果:棍法伤害增加300%,处于山林地形中时,伤害减少30%。” 系统当初说明,“击杀敌人、服用丹药或者修炼功法均可获得强化点”,眼下旧任务已经做完,新任务尚未发布,就只能靠一次次习练武学了。 系统中还未点亮的成就,“一掷千金”“三千佳丽”“龙阳之好”“纳头便拜”……没一个适合自己的,自然也没法获得奖励的强化点。 尤其是明明加入了衙门,“朝廷鹰犬”却不给点亮,让李彦很是不满,觉得这系统恐怕有bug。 算了,只能一套套打伏虎棍,靠水磨工夫提升强化点。 让他有些吐血的是,打一套伏虎棍,强化点竟然才增加0.2,而且还只能自动加到伏虎棍上! 他头一次见到这么扣扣搜搜的系统,居然还有小数点的! 果然刻苦修炼都是糙活,老子这辈子都不要当肝帝,他恶狠狠的想道。 他甚至有些怀念当初在威远镇时坐火箭般的升级速度,盼着有不开眼的江湖匪类撞到自己手中了。 随即他又猛然反省,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明明自己在蓝星时,还是一个五讲四美的传统好公民,别说杀人,杀鸡都不会。 现在却开始盼着有人送上门来。 果然是胸怀利刃,杀心自起。 冥思自省良久后,他终于坦然。 一个世界有一个世界的规则,在这个世界上,自己的血勇之气开始蓬勃生长。 自己并不是穷凶极恶,为了修炼就屠戮无辜的人,但是有不开眼的撞到自己手中,自己也绝不会手软。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如果因此卷入江湖纷争,成为街边的一具死尸,那也不要有任何怨言。 想通了这点之后,他的棍法中,莫名多了一股虽九死尤未悔的悍勇之气。 呼呼风声不断,一套棍法打完,增加的强化点有了巨大提升。 “强化点+0.3。” 比原来多了50%,确实是大提升,李彦苦笑。 他收起红枫哨棒,正要歇息,就听到隔墙的正院内,有吵嚷传来。 是钱氏与杨家那个王管事的声音,似乎正在争吵。 “你们有人证?笑话。凭一个管事的一面之词,就要威逼柳家交出自己的少爷,你们杨家未免太霸道了些。” “何况死的仅仅是杨家的庶女而已,你们杨家枝繁叶茂,庶子庶女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吧,稀罕这一个?” “我不讲理?说起这个,我倒要跟你们论论我儿柳辉的下落。” “威远镇可是你们杨家的势力范围,当初我儿在威远镇失踪,你们就是最大的嫌疑!” “别后悔?好啊,有本事你们杨家跟我们火并!” “我们柳家固然不如你们杨家家大业大,但是好歹烂船也有三磅钉,到时候两败俱伤,让其他家族渔翁得利,看看谁后悔!” 李彦听得讶然,没想到钱氏还有这么一副伶牙俐齿,强势霸气的一面。 这即对自己是个好消息,又对自己是个坏消息。 钱氏越强势,就意味着目前自己能够越安全。 但是日后自己脱身必然也越难,随着钱氏不断恢复二房的实力,与大房冲突的速度必然也会越来越快。 以钱氏的心机手段,尝到驱使自己的甜头后,必然舍不得放自己离开。 到那时,自己与钱氏的关系是否还像现在这么和谐,很难说。 “行了行了,不就是找个机会想再从我们柳家挖块儿肉出来嘛,我把食为天粮店给你们,这下成了吧?” “不过从此以后,此事揭过。以后你们不许再找我们家彦儿的麻烦,这个姓王的我信不过,杨潇少爷的信誉我还是信得过的。” 李彦穿过偏院的院门,躲在正院的墙后悄悄观察。 院内除了钱氏与王管事,还有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论帅气只比自己逊色一点点。 他身着白色长袍,秋风下长袍飘飘,颇有一股出尘之意。 装逼犯! 这世上居然还有能比我更会装逼的人,此子断不可留! 李彦心中暗自吐槽一句。 就在这时,杨潇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猛地向李彦的方向看来。 第二十二章 半步先天的一指 “既然来了,何不出来见见?” 杨潇朗声说道。 李彦坦然拿着哨棒走出,来到杨潇面前。 在柳府出手,几乎等同于宣布与柳府火并,他相信杨潇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柳家正院两侧有松柏栽种,又有花圃围绕游廊而建。 正值清晨时分,树叶花瓣上不少的露水,反射出众人不同的表情。 或惊讶,或愤怒,或畏惧。 只有李彦面色如常,似乎卷入风波正中的并不是自己。 杨潇饶有兴致看着李彦。 “这位看来就是柳府新任少爷了,这个年纪能跟我们老王过招,果然是青年才俊。” 王管事盯着李彦,怒声说道: “少爷,就是他杀了杨琴小姐和杨光少爷,不能放过他!” 杨潇抬起手来,止住了王管事的话语。 “好了老王,杨琴心高气傲,就算活下来,也不会嫁给你儿子的。” 见王管事面红耳赤,杨潇又笑着说道: “杨府之中还有几个人品不错的小姐,劝劝你儿子,没必要非跟杨琴较劲。他要是有本事追到手,我也不会棒打鸳鸯。” 王管事大喜。 “愿为少爷效死!” 杨潇又转过头来,对钱氏说道: “钱夫人刚刚有句话说的没错,一个庶女而已,死了就死了。杨家现在也不想跟柳家两败俱伤,让其他家族捡了便宜。” “难得钱夫人这么有诚意,食为天粮店都让了出来。” 钱氏脸上也挂上了和煦的笑容,食为天粮店已经歇业关门多天,现在让出来,代价并不算太大。 然而,满脸笑意的杨潇忽然话锋一转。 “不过杨家根深叶茂,为了一个粮店就抛下自己的脸面,我那老爹听说后恐怕会不大高兴。” 说话间,杨潇抬起手指。 有风骤起。 众人的发梢与衣衫微微摇动。 钱氏面色一变,厉声喝道: “杨潇,这是何意?” “就算是庶女,但我毕竟还是要给家里有个交代,不然人心散了,家族就不好带了。” “所以,李彦少爷,接我一指吧!” 杨潇手指指向李彦,上面有透明的气流嗤嗤流动。 周围风声瞬间如同鹤唳一般,尖啸声引得众人都皱起了眉头! 他一步跨到李彦面前,手指如电,点向李彦。 露水摇曳,碎裂成瓣,滴落尘埃。 树枝摇动,黄叶坠落,花瓣飘飞。 钱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手指的那缕气旋,分明是真气的标志。 先天高手!杨潇竟然已经成为了先天高手! 先天高手与后天高手,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杨家能稳坐二流大族之首,就是因为他们有个好儿子杨潇,年纪轻轻已经是一流高手。 之前整个杨府,原本只有家主一名先天高手,三名一流高手,才能稳压其他家族一头。 没想到,今天连杨潇也成了先天。 这下杨家一门双先天,真正有了跃升一流家族,从此改变宁远城格局的资格。 没想到自己付出粮店,还是没能保下李彦。 自己好不容易寻得一个得力干将,又要迅速失去。 虎啸之声忽的响起,如同山中之王的怒吼! 铛啷啷的声音不绝于耳,金石撞击之声震得钱氏耳膜嗡嗡作响。 钱氏睁开眼睛,就看到李彦手中朱红色木棒震出一道幻影,刹那间与杨潇的手指不知碰了多少次。 哨棒急促震动发出的虎啸之声越来越大,渐渐与鹤唳之声交相辉映,竟然并未落於下风。 杨潇眼神中显出一抹惊奇。 就算这是自己随手点出的一指,但普通的二流高手身上点出个窟窿,可谓轻而易举。 这小子果然有些门道。 自己原想留下这小子一命,废了他的胳膊。 既能堵住家里人的嘴,又能将钱氏的粮店收入囊中。 大意了。 他收回手指,轻轻屈起,做出轻弹的动作。 “杨少爷,这是第二指了。” 李彦冷声说道。 手指上的气旋消去,杨潇静静看了李彦一眼。 他笑了笑,带着王管事转身离去。 “钱夫人,别忘了把食为天的房契送过来。” 李彦看了看红枫哨棒两头的包铁,上面如同被刀剑斩击过一般,留下无数白印。 钱氏满脸震惊之色。 “你竟然已经强到了这个地步,能挡住先天高手的一招。” 李彦摇摇头。 “他只是摸到了先天的门槛而已,顶多是半步先天吧。” “我曾听人说,真正的先天高手,真气能够附着于兵器之上,产生刀罡剑芒之类的神奇效果,甚至还能真气离体外放。” “杨潇这种真气只能凝于指间,还不能算是真正的先天。” 脑海中有些记忆残片被消化,似乎自己的老爹李飞曾讲过相关的内容。 “还有这种说法?可是听说杨家家主也只是有真气护体,没有你说的那种效果啊。” 钱氏有些疑惑的说道。 “那就是杨家家主也是半步先天。” 李彦斩钉截铁的说道。 “就算如此,杨潇也已经到了一流高手的顶峰。你能接下他的一指,太不可思议了。” 钱氏满是惊叹之意,对这个继子的实力有了新的评估。 李彦面色沉静,毫无一丝骄矜之意。 拼尽全力才抵得上人家一根手指头,很光荣嘛? 他并不想说什么“莫欺少年穷”之类的鬼话,实力不济就是实力不济,扯犊子放狠话,没有用。 被别人一巴掌甩在脸上,没关系,把牙和着血吞进肚子里,过些天再甩回去就是了。 他相信,那一天会很快。 …… 柳府,墨白屋内。 “杨潇竟然真的放过了他?堂堂杨家大少爷,竟然这么窝囊!” 墨白阴沉说道。 “是的,李彦接了杨潇一指,杨潇收下了食为天粮店,此事就作罢了。” 身前的刘二点头哈腰说道。 “废物,都是废物!” 墨白恨恨骂道。 “贾富也是废物!收了这么多银子,这么多天了,李彦还是活蹦乱跳!” “你再去找贾富一趟,跟他说,如果解决不掉李彦,大房以后的买卖,我们会另找他人。” “大少爷马上就要回来了,我不能在大少爷面前留下个办事不利的印象!” 刘二闻言一惊,随后一喜,说道: “大少爷把黑风寨的商路打通了?” 墨白点点头,傲然说道: “那是自然,从此以后,柳府的买卖,至少要上涨三成。” “也不知道二房到底在争些什么,就算她在家中搅风搅雨,但一个过继的儿子,真的有机会继承柳家不成?” 他冷笑一声, “只有大少爷这样的人,才有资格统领柳家。我们及早选边站,才能稳保地位。” “韦叔太老了,变得过于保守。墙头草只能在两房实力相近的时候才有的做,而现在二房已经没有丝毫机会了。早日投向大少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让贾富赶紧出手,清理掉李彦,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他又叫住刘二,一咬牙说道: “你告诉贾富,当初他隐姓埋名,在宁远安下产业,可都是我和韦叔帮的忙。是不是扎下根了,就不肯尽心尽力办事了?” “这是何意?” “你不需要知道,只要告诉贾富即可!” “是!” 第二十三章 学术问题 新的一天。 青竹轩。 啪的一声,一层大厅内摆放的一个花瓶被摔的粉碎。 原本人声鼎沸的楼内,如同按下了暂停键。 不管是正在吵闹的客人,还是轻声调笑的女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投向正在高声吵嚷的一名男子。 “敢搪塞我?老子专程过来看弦月跳舞,告诉我她今天不营业?看不起我是不是?” 男子身上五彩斑斓,穿的如同一只彩鸡,满脸的跋扈之色。 “看清楚,老子有的是钱!” 他叮叮当当洒下一地碎银子,向着来劝的龟公说道: “让你们家弦月出来跳支舞,这些都是你们的。” “回萧大爷,弦月姑娘现在掌管整个青竹轩,除了逢五逢十会露面之外,其余时间不再表演了。” 啪的一巴掌,萧姓男子把龟公打了个跟头。 “笑话,青竹轩的姑娘不接客也就算了,连唱歌跳舞都不出面了,这还是青楼吗?” “就算是之前的老鸨,银子够了也要出来接客。” “她在楼上是吧?老子今天不仅要看她唱歌跳舞,还要跟她睡觉!谁也拦不住我!我说的!” “萧大爷,萧大爷……萧大爷!” 龟公不敢硬拦,只能在旁边陪着不断劝说,尾随着姓萧的男子向楼上走去。 “什么狗屁花魁,什么卖艺不卖身,不过是待价而沽,哄抬价格罢了。啐,在这个地方立什么贞节牌坊。” “萧四少爷,您今天来我青竹轩,就是来砸场子的啊?” 清亮的声音在楼上响起,弦月施施然走下来,旁边还跟着个伺候的丫鬟。 自从担当了青竹轩的掌柜之后,她平日里不再穿那些绫罗绸缎,反而更喜欢一身月白素衣,一根木钗将头发盘起。 但是这种不施粉黛的素雅形象,反而在青竹轩之中更显得截然不同。 常言说的好,拉良家女子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是男人最喜欢干的两件事。 一时间,整个楼里的男人眼睛都直了。 “咕嘟。” 萧姓男子吞了一口口水。 全楼的男子十有八九都吞了一口口水。 剩下的十之一二吞了两口。 弦月向旁边一名随行的丫鬟吩咐一声,丫鬟点点头,匆匆下楼离去。 萧姓男子刚刚的气焰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眼淫邪之意。 “弦月姑娘误会我了,我只是仰慕姑娘的身段,想专程欣赏姑娘跳舞而已。” “想看跳舞,等逢五逢十便可。明天就是十五,萧四少爷一天也等不了?” 弦月淡淡说道。 萧姓男子嘻嘻笑道, “我原本还能等得了,但是现在看到弦月姑娘的身姿,就再也等不下去了。” “一见到弦月姑娘,我就想到了一句古谚。” “哦?宁远城都说萧四少爷擅长斗鸡走狗,没想到还是位胸藏锦绣的文豪。” 弦月似褒实贬的讽刺了一句。 “不知萧四少爷又想起了什么古谚?” 萧姓男子脸上露出目眩神迷之色,伸手向弦月脸上摸去。 “嘿嘿嘿,那就是,一日不日,如隔三秋。” 弦月不动声色,向后退出数步。 “萧战少爷,请自重!” 萧战脸上浮现出羞恼的神色,他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在弦月面前抖了抖。 “看到了吗?这是一千两。” “陪我睡一觉,这些都是你的。” 青竹轩内众人都诧异不已。 有人悄声问道: “这个萧战少爷是什么来头?这么狂?” “萧家四公子,你说厉不厉害?” 两个客人一边小声交谈,一边跟腿上坐着的女子调笑。 “萧家不是挺要脸面的么?怎么会来这种场所?” “龙生九子还各不同呢,萧家出了个能拜入龙门派的大少爷萧严,但是也出了个胡作非为的四少爷萧战。” “这萧战因为是庶出,在家中不受重视,自己也自暴自弃,文不成武不就,只能仗着萧家的威势与萧严的名头在外面花天酒地,招摇撞骗,就这样成了宁远城一霸了。” “啧啧,一个庶出的四公子,都能出手就是千两银子,萧家真是财大气粗。” 这个时代,二两银子就够一个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吃穿用度。 一千两银子,别说在青竹轩,在整个辽东,恐怕都已经是天价了。 “弦月此人素来清雅,恐怕不会接这笔银子。” 刚刚说话的一名客人正侧过头闲聊,忽然手中一紧,惹得怀中的女子一声娇嗔。 弦月竟然接过了那张银票。 整个青竹轩男人的眼球碎了一地。 心中的女神被打落尘埃,无数男子美梦破碎。 “何必如此,你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哪儿有姐儿不爱银子的道理。” 另一名客人劝道。 萧战哈哈大笑,就准备上下其手。 弦月将银票收入怀中,将他的手按下。 “这是何意?拿钱不办事?” 萧战怒道。 弦月摇摇头。 “萧少爷误会了。” “一千两银子确实不少,但是萧少爷今天砸碎的那只粉彩九桃大天瓶,就价值一千二百两银子。” “看在萧少爷的身份上,青竹轩愿意把零头抹去,一千两,咱们交个朋友。” 萧战愣了半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原本是想要拿钱砸人,没想到一个瓶子就价值一千多两。 自己这次,丢大丑了。 整个青竹轩内,客人纷纷低声嗤笑。 “萧家又怎么样?青竹轩能在宁远开这么久,早攒了无数钱财了。” “别的不说,恐怕弦月姑娘一场舞下来,就能赚个几百两银子。” “没想到堂堂萧家四公子,也跟个土包子一样,没有一点世家大族的底蕴。” 看到萧战倒霉,青竹轩的客人们心怀大畅。 人的嫉妒心里是普遍存在的,我拿不出这一千两银票,凭什么你就能拿出来?就凭你投胎技术好? 看到弦月让萧战吃瘪,就仿佛自己一巴掌打在了萧战脸上一般。 爽! 萧战脸上青白变幻,感觉丢了大脸。 他看着转身要离去的弦月,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弦月蹙眉。 “萧少爷莫要如此。” 萧战的脸上已经狰狞。 “臭婊子,给脸不要脸,一个花瓶而已,竟然想要讹诈我千两银子!” “老子今天就是要霸王硬上弓,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青竹轩内惊呼出声,刚刚说话的两名客人也颇为不忿。 “这萧家人竟然如此霸道,头一次见过霸王嫖的!” “非也非也,他都没给钱,自然不能算嫖。” 两名客人正一边盘着溜溜球,一边争论学术问题。 眼神却死死盯住弦月与萧战两人,等着看弦月如何处理。 嗖! 一道朱光从楼门处飞来,带着如同虎啸般的嘘哨声,从厅内箭射而过。 朱光不偏不倚,擦过两名客人的头顶。 两名客人浑身一哆嗦,再看怀中的女子,叹了口气,将其轻轻推开。 轰隆! 木质的楼梯被撞出一个大洞,碎木块哗啦啦向楼下落去,引得无数人惊叫躲避。 两名客人也起身躲闪,暗骂一声晦气,发誓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去包厢。 萧战看着在自己鼻尖前嗡嗡晃动的木棍,手指不由一松,细密的冷汗就从额头渗了出来。 踏踏踏的声音传来。 李彦身着公服,脚踩长靴,腰悬佩刀铁尺,另一边悬着羊皮水壶,缓步走了进来。 他拨开两名拦路的客人,温和的笑道: “麻烦让让。” “我要开始装逼了。” 第二十四章 今天的消费,由萧少爷买单! 众人愣神之间,李彦已经走到萧战面前,将红枫哨棒拔出。 “少东家怎么这么快?” 弦月有些惊疑的问道。 “不不不,我平时很慢的。” 李彦先义正言辞的跟“快”撇清关系,才解释道: “临时有事去了衙门一趟,还没回府,就看到小兰急匆匆跑来,恰好撞上了。” “这才知道,原来有不开眼的来青竹轩闹事。” 他随手挥了挥哨棒,呜呜风声让萧战顿时后退两步。 李彦歪歪头,淡淡说道: “别害怕,萧少爷,我不会伤害你的。” “只要你肯配合我们的工作。” “你有权保持沉默,不过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让你加钱。” “麻烦萧少爷把账结一下,包括砸破那只粉彩九桃大天瓶的价钱,维修楼梯的价钱,弦月姑娘的精神损失费,一共三千三百三十三两。” “那个花瓶竟然真的叫这个名字?” 萧战起先还以为弦月只是找借口诓骗,现在看来,似乎自己砸碎了了不得的东西。 他咽了口唾沫,有些心虚的说道: “你是柳府新来的李彦?你们青竹轩仗势欺人,恐吓客人,你们这买卖,还要不要做了?” 李彦有些惊奇的问道: “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是。” “那你是在恐吓我?” 李彦不容分说,身影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出现在萧战面前,哨棒铛的一声戳在地上,三寸厚的木板发出咔嚓一声响,裂出新鲜的木茬。 “你的恐吓让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伤害,晚上回去恐怕要做噩梦。” “所以,在刚刚的价格上,还要加上我的精神损失费,一共三千八百九十两。” “四舍五入一下,零头就不要了,您给四千两就成。” 萧战看看脚下的窟窿,讪讪笑道: “彦少爷,四千两,未免胃口太大了吧,今天这事是我的不对,咱们以和为贵,怎么样?” 李彦一步上前,手如铁钳,握住了萧战的手腕。 “疼疼疼疼,快放手!” 他故作讶异道: “萧四少爷不是说要以和为贵?我都主动握手言和了,您还不满意?” 萧战眼泪都下来了,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种握手言和的方式,他真的是头一次见。 “自然……满意!” “那我们的损失?您可愿赔偿?” “自然……愿意!” 他从牙缝中勉强挤出几个字来。 “很好,不打不相识,能结识萧少爷这样明事理的人,对我们来说真是一件喜事。” 铁钳松了少许,但仍未彻底放开。 “我都愿意赔偿了,咱们这握手言和,也该结束了吧?” 萧战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急,还有客人们的精神损失费呢。” 萧战惊得睁大了眼睛。 “他们的凭什么……我赔!我赔!” 手上紧了一下的铁钳这才松开了。 李彦向楼下的客人们说道: “对不住大家,让大家受到了惊吓,不过萧少爷知错能改,愿意给大家赔礼。” “在场所有客人的消费,一律由萧少爷买单!” 楼下的客人们都欢呼起来,气氛霎时间热烈如潮。 他仍然没有松开手,对弦月问道: “萧四少爷一共欠了多少钱?” “粉彩九桃大天瓶的价钱,维修楼梯的价钱,客人们的消费以及我们两人的精神损失费,一共五千三百一十二两。” 弦月掐住手指,以手指为算盘,迅速算出了数额。 “看在萧家的面子上,零头抹去,五千两就成。” 李彦温和的笑道。 但在萧战眼里,却犹如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他再也不敢废话,在身上摸索半天,才凑出四千两银票,哭丧着脸说道: “我身上没那么多钱,下次给你成不成?” “那可不成。” “萧家的信誉,你难道还信不过?” 萧战有些微怒的问道。 萧家的名头在宁远城中,过去可是无往而不利,今天居然连一千两银子都抵不了。 “不是我信不过萧家。” 李彦摇摇头, “我只是信不过你。” 萧战一时间被噎得说不出话。 “这只玉佩好像还不错,押在这里,回头拿钱来赎吧。” 李彦随手摘下萧战身上的玉佩,在手里抛了抛。 自己的行为似乎很像欺男霸女的反派啊,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哑然失笑。 自从当了这个柳府的少爷,画风是越走越偏了。 萧战灰溜溜离去,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弦月看着萧战的背影,淡淡问道: “惹了萧家,会不会有麻烦?” “不会,我这几天空闲时,把宁远城主要的势力与人物的资料都熟悉过了。” “这个萧四只是个庶出的旁支,在家里也不受萧严与萧封的喜爱,搬不来什么救兵的。” 李彦笑笑, “狐假虎威的故事你应该也听过吧?我出手前也是要分清是狐狸还是老虎的。” “面对狐狸,直接揍就是了。“ “面对老虎呢?” “想办法揍。” 弦月一时语塞,只是轻声说了句“不愧是你”。 “事情已了,我去其他店转转,有问题及时找我。经过这件事之后,宁远城那些二世祖再来青竹轩闹事,也要掂量掂量。” “花瓶再从附近的赝品摊搬一个吧,要同样式样的,花费的五十文钱从账上支就行。” “以后再有敢砸瓶子的,就告诉他们,粉彩九桃大天瓶原有一对,因为之前砸了一只,只剩下这只,价值连城,要他们两千两。” 李彦挥挥手,向着门外走去,只留下弦月仍然在楼上望着李彦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 …… “炊饼,上好的炊饼,又大又绵,又软又甜,尝一口,都是浑家的味道。” 一个五短身材的人在路边吆喝道,摊子前竖着个牌子,“武记老婆饼”。 “脆梨,上好的脆梨,比怡红院姑娘的嘴还甜的脆梨!” 有小孩子挎着篮子叫卖。 “豆花,甜豆花,咸豆花,辣豆花,臭豆花,喜欢什么口味的都有!不要为了口味打架!” 这里是宁远的集市之一,沿街有无数摊贩在招揽生意。 李彦慢悠悠经过一个个热气腾腾的食摊,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古色古香的市井生活,充满烟火气。 如果忽略这个世界存在的那些危险,未尝不是一个好去处。 希望这些平静的日子,能过的久一点吧。 他在一个挂着“岚州烧饼”的摊前停下了脚步,买了两个烧饼。 刚出炉的烧饼,均匀的芝麻撒到表面,金黄酥脆,咬一口,吱吱作响。 从集市穿出,行人渐渐稀少了下来。 他从坊间的小巷中穿过,打算今天再去悦来客栈看看。 眼睛扫过旁边的竹竿,哑然失笑。 竟然又来到了这条小巷,这些竹竿与箱子可是眼熟的很。 烧饼已经吃完一个,李彦正要咬下另一个,忽然停住了。 他把烧饼用油纸包好,轻轻放到路边。 不远处,一个带着面具的熟悉身影悄然出现在巷口。 巨力贼! 第二十五章 有生皆苦,一声叹息 这名带面具的小乞丐上次给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 明明武艺稀松平常,但却有一身蛮力,起手投足之间,力量堪比龙象。 李彦抽出背在身后的红枫哨棒,双手持棒,如临大敌。 小巷之中,秋风吹动落叶,发出哗哗声响。 巨力贼定定看着李彦,忽然向着李彦奔跑过来。 他越跑越快,腿上似乎有着无穷的力量,明明没有功夫在身,却跑出了虚影。 李彦眼神如箭,牢牢锁定了巨力贼的身形。 他身形前倾,左腿如弓,棍梢抡出一个巨大的扇面,覆盖了自己身前的一大片区域。 棍如赤色游龙,舞动之中,卷起无数落叶,竟然逆着秋风飘扬而起。 疯魔伏虎棍·风卷残叶! 铛铛铛铛! 震击声音连绵不断,棍梢一瞬间与小乞丐的拳头碰撞了无数次。 飘飞的枯叶瞬间被棍影击碎! 李彦身形只后撤了一步,便立即稳住了脚步。 这次有红枫哨棒在手,李彦再也没有上次那么被动,红枫哨棒韧性十足,弹抖之间,消去了绝大多数的力道, 巨力贼也后撤两步,面具眼睛部位的两个孔洞中,深白越发明显。 他转头张望,从旁边拿起一根长竹竿,猛地向着李彦掷来。 啪! 李彦棍梢弹抖,虎啸般的嘘哨声中,竹竿如同入了虎口,被瞬间打散成竹片。 巨力贼不断掷出竹竿,嗖嗖嗖的破空声与啪啪啪的碎裂声连续响起,李彦的红枫梢棒刹那间不知道碎了多少竹竿。 竹片如同雪花般飘飘扬扬,漫天竹片中,一道赤影从中猛然突出! 虎啸声急促,红枫哨棒如长枪般荡开无数竹片,向巨力贼胸前戳去。 棍乃百兵之祖,扫则如刀,抖则如鞭,刺则如枪。 虽然此时此刻并无枪头,但是李彦二流高手的力量倾注在坚实如铁的红枫哨棒上,真的戳中,那也是致命的! 巨力贼下意识的向胸前抓去,手里竟然空荡荡的,他向下一看,竟然抓了个空! 啪的一下,棍梢一抖,划出一道弧线,木雕面具被打的粉碎。 疯魔伏虎棍·指面问心! 原本招式应该是指向面部,实则刺击胸口,但李彦反其道而行之,指向胸口的时候虚晃一棍,弹抖之间打碎了面具。 面具之下小孩子的面容憔悴,虽然看上去脏兮兮的,然而眉眼却颇为清秀。 似乎是被李彦打碎面具的行为激怒,他一把抓住棍梢,向上一甩,竟然将另一端手持棍柄的李彦甩飞到空中! 李彦从腰间一摘水囊,如暗器般向巨力贼掷去。 砰! 羊皮缝制的水囊被打的粉碎,一股黑狗血哗的一下洒了巨力贼满身。 “丐帮”总部的大院内,正在屋内喝茶的贾富忽然一声惨叫,身上如同被滚油烫过,长出无数燎泡。 他跌落在地上,疯狂打滚。 小巷之中,李彦落于地上,把红枫哨棒从巨力贼手中抽了出来。 巨力贼却停下了脚步,眼珠恢复了正常黑色,两眼中满是迷茫。 他似乎有些不舒服,手伸入衣服中,扯出几张符纸扔下。 见此情景,原本正要挥棒的李彦停了下来,对巨力贼说道: “我是本府的捕快,我现在命令你停止反抗,转过身去。如果你配合,我不会伤害你的。” 巨力贼置若罔闻,挪动脚步,向着李彦走来。 李彦神色戒备,做好了再次出手的准备。 巨力贼看也不看他一眼,向着旁边走去,从地上拿起被油纸包裹的烧饼来。 他啊呜一口咬下,眼中泛出了明亮的光泽。 这种光泽李彦很熟悉,那是吃货见到美食才可能出现的眼神。 一个烧饼而已,至于这样吗? 巨力贼三口两口,将烧饼咽下肚中,又直勾勾盯着李彦。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有些诡异。 李彦有些手足无措,他对巨力贼说道: “你不要妄想麻痹我,我不吃这套。” 巨力贼仍然直勾勾盯着李彦。 “你身上的符咒是什么?是谁指使你来的?你有什么目的?” 巨力贼一脸茫然。 “能听懂我的话吗?” 巨力贼点点头,又摇摇头。 随后,他继续沉默,并且吮起了手指头。 李彦无奈扶额。 看来那天朱郓说的没错,这名小孩子确实是被人用左道之术控制了。 只是不知道此事幕后黑手是谁。 “叮”的一声,系统面板上显示了新任务。 “任务:【巨力贼之谜】 巨力贼似乎受人操纵,真凶另有其人。 要求:查明背后真相,诛灭元凶。 奖励: 辰级秘籍*1或技能推衍卡*1,两者任选其一。 辰级武器*1/辰级丹药*1/辰级符纸*1/强化点*100/星级特殊物品*1/空,六者随机抽取其一。 强化点200,将根据不同的完成度下发。” 见小孩子可怜巴巴的吮着手指,李彦心中泛起一抹同情。 “都不记得了么?算了,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他从地上捡起那两张符纸,打算日后让朱郓来查明其来路。 一张符纸已经被黑狗血浸透,上面图案看不清晰。 另一个画着青面獠牙巨鬼的符纸则相对完整。 随后,他拉起巨力贼的小手,巨力贼仍然一脸茫然,顺从的跟着他走去。 重新回到集市,李彦要了一斤烧饼,一斤卤肉,找了个豆花摊坐下。 “老板,来碗豆花,对了,你是喜欢吃甜的还是喜欢吃咸的?” 李彦顺口问道。 见巨力贼不答,李彦自作主张,要了甜咸各一碗。 巨力贼如风卷残云般,就着豆花,把烧饼与卤肉消灭干净。 他无辜的看着李彦,小肚皮一点都没有鼓起的样子。 “好啦好啦,你不能再吃了,再吃肚子就涨坏了。” “我听说饿久了的人,第一顿不能吃太多,否则很容易撑死的,这是为你好。” 巨力贼不为所动,甚至又吮起了手指头。 李彦满脸无奈,他现在有些理解那些教孩子写作业时三尸暴跳的家长了。 一股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颇为郁闷。 原本淡然的心境竟然有些压抑不住,很想找人打一架。 “好吧好吧,再来一碗豆花,不能再多了。” 巨力贼嘴角咧了咧,表情有些怪异。 李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似乎在努力做出高兴的表情。 这孩子可能是被人虐待久了,连怎么笑都忘了。 李彦心神大震,浑身刹那间颤抖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一直有着淡淡的疏离感。 敌人狡猾,敌人凶恶,敌人强大,可是然后呢? 自己有着系统,直接碾过去就够了。 来自蓝星的灵魂,阻挡着他的进一步融入。 不管是威远镇浴血逃出,还是在宁远府城内跟敌人斗智斗勇,他始终有着不真实感。 直到今天。 这个小孩子在蓝星还在上小学的年纪,在这里却为人驱使,不得不成为被人操纵的傀儡。 看他这幅样子,恐怕幕后之人都没给他怎么吃过饱饭。 李彦忽然想到什么,捋起小孩子破破烂烂的袖子。 果然,下面紫红色疤痕如同蚯蚓般密布,触目惊心,不知遭受了多少鞭打。 李彦心中刹那间燃起了熊熊怒火。 他胸中憋闷,直欲仰天长啸。 手中红枫哨棒猛地一震,嗡嗡作响。 这么小的孩子,被人如傀儡般驱使,受尽迫害。 世如火宅,有生皆苦,然而苦难为何总是降临到可怜人身上,变本加厉? 此时此刻,他真想揪出幕后的魑魅魍魉,将其一棍扫清! 身后忽然有笑声传来,有人一拍李彦肩膀。 呼! 李彦一棍扫出,向身后打去。 第二十六章 无情未必真豪杰 “李兄弟……” 听到身后声音,李彦紧急收手,棍梢停在朱郓头顶嗡嗡颤动。 朱郓吓得一耸脖子,脸上都有些发白。 “跟你开个玩笑,这么大反应干嘛。” 李彦收起长棍,道了声歉,把事情始末简略一说。 朱郓有些讶然的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小孩子。 “这就是巨力贼的真面目?没想到,这么瘦弱的身体里有这么大的力量。” “应该是符纸的原因。” 李彦将两张符纸交给朱郓。 朱郓把那张被黑狗血浸泡的符纸平摊在手上,摇了摇头。 “我也曾有幸见过白云观的符咒,与这张的感觉截然不同。” “这上面的符箓与文字透着一股邪气,不像是白云观的东西。” “事不宜迟,我这就拿符纸去白云观一趟,请教请教观里的道人,看看有没有能认出来的吧。” 这时,身旁的小孩子扯了扯李彦的袖子,指了指那张相对完好的符纸,上面画着巨鬼。 朱郓哑然笑道: “怎么?怕我昧了你的符纸?反正都已经失效了,你愿意留下就留下吧。” 小孩子又将符纸收了起来。 朱郓环顾四周,向着一个牵马的人走去。 他把腰牌往身前一晃, “本城捕头朱郓,暂时征用你的马匹,回头衙门会给你补偿。” 说罢,他夺过缰绳,翻身上马。 “驾!”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 穿过集市后,朱郓骤然加速,向着城外急速跑去。 李彦目送朱郓远去,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等朱郓查明元凶,就可以调集衙门的捕快,将其一举剿灭。 自己从此能睡个安稳觉,这孩子也不用再受人驱使。 他摸摸孩子的头,笑道: “不急,慢慢吃,没人跟你抢。不过这碗吃完后,真的不能再吃了。” 说话间,孩子已经放下了陶碗,似乎是听懂了李彦的话语,也可能是吃饱了。 他这次并没有表现出更强烈的食欲,而是咧了咧嘴,眼睛眯了起来。 这一次,他笑得很成功。 李彦意识到这孩子在模仿自己的表情,更加揪心起来。 “你还记得是谁打的你,谁往你身上贴的符纸吗?” 孩子脸上露出恐惧,他似乎痛苦至极,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好了好了,想不起就不要强求。” 李彦连忙制止了孩子的努力。 那些痛苦的记忆恐怕被选择性遗忘了,强行翻出,只会给他带来二次伤害。 “没关系,以后你安全了。如果没地方去,就跟我住一块儿吧。柳府之中,空房子还是挺多的。” 孩子脸上又露出高兴的神色,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语。 李彦拉着他的小手起身,向着柳府走去。 穿过集市的过程中,小孩子不停的看着糖葫芦、糖人、炸糕、麻花…… 几乎每过一个摊位,他就要用力咽一口口水。 李彦问“你想吃这些”时,这孩子却总是摇头。 但如果李彦向前走,孩子就会努力吞咽口水,一步三回头。 李彦无奈。 于是,在出集市时,孩子手中拿满了小吃,李彦身上还挂了大包小包,犹如多宝童子。 刚到柳府门口,李彦把大包小包卸下来,交给两个丫鬟,让她们拿到房中。 看着孩子眼巴巴看着自己,李彦笑道: “把这些先放到房中了,等你洗完澡,换好衣服,你原来吃的东西也消化的差不多了,才能让你重新吃。” 孩子倒是没有反对,乖巧的跟着两个丫鬟向着一个空厢房中走去。 “彦少爷几天不见,竟然捡了个儿子回来,这下,小红可要肝肠寸断咯。” “嘻嘻,有彦少爷这样的身子,给他养儿子怎么了?生儿子我都愿意。” 李彦耳朵微动,将丫鬟的小声议论收入耳中,笑着摇摇头。 弟弟或者儿子无所谓了,反正都是一样的养。 穿过正院,熟悉的家丁操练声音传来,今天倒没有看到墨白在这里耀武扬威。 李彦摸摸了下巴,这厮经历了上次的事情后,许是知道自己的头没有地上的石板硬,便乖觉了不少。 这几天似乎很少在府中在见到墨白在自己眼前晃荡了。 他回到屋中,没多久,穿着一身新衣服的孩子从屋中走出,被丫鬟领到李彦房中。 他好奇的甩着自己的袍袖,如同唱戏一般兴高采烈。 李彦笑着打量着孩子,忽然怔住了。 将脸上的灰尘泥污洗掉后,孩子的脸庞焕然一新,纤尘不染。 虽然仍旧呈现不太健康的苍白颜色,但如同玉石般白皙的脸色还是让李彦惊叹。 他下意识向李彦看来,两只眸子如同两颗启明星般明亮。 原本乱糟糟的鸡窝头,也化为丝绸般的头发垂落下来,柔柔的在肩头摇荡。 瘦若无骨的身材显得袍子空荡荡的,衣衫晃动之间,更惹人怜惜。 李彦霍然站起身来。 “你竟然是个女娃?!” 小孩子歪着头打量着他,似乎不明白李彦为什么对自己的性别有这么大反应。 废话,男孩与女孩能一样么,李彦心中暗暗腹诽。 俗话说,儿子是父亲前世的讨债鬼,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 以自己在蓝星多年当儿子的经验来看,生儿子除了惹老爹生气之外,似乎没太大用处。 丫鬟已经告退到门外,屋内只剩下李彦与小孩子两人。 李彦再看小孩子,目光就柔和了许多,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以后送她去私塾,就算她作业写不好,自己也不会揍她。 他取过一支糖葫芦,交给小孩子。 “吃几个糖葫芦助消化吧,别的那些东西,晚点再吃。” 小孩子接过糖葫芦,刚吃了一颗,停了下来。 “怎么了?” 小孩子摇摇头,脚步不由自主向外挪去。 但她马上牙关紧咬,牢牢站定在原地。 她手中一松,糖葫芦掉在地上。 一颗山楂在地上蹦蹦跳跳,滴溜溜滚到墙角。 孩子双目紧闭,一缕血迹从口中流出。 李彦箭步上前,抱住了小孩子。 手上黏糊糊的,有鲜血从小孩子背后渗了出来。 李彦手足无措,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 他深吸一口气,掀开小孩子后背处的衣衫。 一个鬼脸模样的图案赫然出现在小孩子的背后,通体由血迹组成,眼睛的部位正不断渗血。 小孩子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口中发出如同受伤的小兽般的嘶吼。 “小花,快帮我找纱布来!” 李彦向门外的丫鬟喊道。 小孩子忽然推开李彦,睁开双眼,向着屋外跑去。 他跨过门槛时,又忍着剧痛转过头来,冲李彦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跟来。 见李彦要追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切的用手在脖子上比划。 这姿势,分明是告诉李彦有危险。 做完这一切,他再也忍不住身上的痛楚,向着柳府外急速跑去。 “不让我跟来么?” 李彦喃喃道。 “我偏要去,倒要看看是哪路魑魅魍魉在作怪。” 他提起红枫哨棒,跟着孩子向外跑去。 第二十七章 怜子如何不丈夫 小孩子不断向前奔跑,这次没有符咒在身,李彦轻松跟上了他的脚步。 似乎有人指引着小孩子的路途,即使陷入暂时的犹豫,但背后传来的痛楚不断提醒着他该去的方向。 李彦跟着他挤过人群,又从一条条小巷穿过,最终来到了城西一处破败的宅院前。 他悄悄低伏下身形,躲在半坍塌的院墙后。 院内有怒骂声传来。 “小兔崽子,在外面跑的心野了是不是?竟然敢不回来了!” “符纸被人破了也就罢了,你自己不知道回家来?还要爹爹亲自唤你回来?” “要不是你身上有我下的符咒,还真让你给跑了。” “既然你这么不听话,那就把你砍断手脚,让你也去街头乞讨!” 轰! 一块青砖翻滚着飞来,将贾富身后的门板砸的粉碎,也将他的威胁砸进了肚子里。 院中的乞丐们轰的一下站起身来,看向提着红枫哨棒走来的李彦。 李彦走到院中,哨棒斜指贾富。 “原来是你在作怪。” “解开她身上的符咒,饶你不死。” “你是谁?敢放这个大话?” “大哥,他就是当日踩断我双腿的柳家少爷,李彦。” 旁边有乞丐满脸怨毒的说道。 贾富怔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道: “你竟然送上门来了。” “青蚨血傀咒能下不能解,就算用辟邪之物暂时解除,只要我活着,就能慢慢恢复,她将永远处于我的掌控之中。” “那你就去死吧!” 李彦话不多说,哨棒挥舞,虎啸之声顿时响起! “拦住他!” 贾富叫道。 院中的乞丐们脸色不善,纷纷抛下随身的破碗,拿起靠墙放着的打狗棍。 砰砰砰! 哨棒弹抖,扫过数人胸膛。 筋断骨折的声音响起,几道身影横飞出去,滚起一片烟尘。 剩下的乞丐已经取棍在手,乱棍向着李彦打来。 他们或打或捅,伴随着疯狂的呐喊,远远看去,似乎李彦已经深陷重围! 李彦身形摇晃,身形如同游鱼,在棍影中穿梭。 他脚步向后一滑,身前三道棍影顿时打空。 棍风拂面,擦着他衣襟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身后却忽然捅过来几道木棍,挡住了他的后路。 他正要侧身躲闪,前面又有几个乞丐手持木棍,如同军阵一般,呐喊着挡住了他的侧方与前路。 咔咔咔,十几道木棍瞬间叉过来,将李彦架在其中。 有的锁脖子,有的锁腰身,有的锁脚踝,瞬时间让李彦动弹不得。 集合十几人之力,终于困住了李彦。 “哈哈哈哈,叫的那么嚣张,看起来不过如此嘛。给我打断他的手脚,扔到城外的河里去喂鱼!” 贾富大笑起来。 “大哥,交给我吧!” 刚刚说话的乞丐跛着双腿,满脸怨毒的走过来,手里拿着个碗口粗的木棍。 “还记得我吗?” 见李彦并不理他,他怒道: “当日就是你踩断我双腿,这个大仇,石爷我今天终于可以报了!” 乞丐狞笑着,一瘸一拐向着李彦走来。 他刚走了两步,忽然停下了脚步。 李彦手臂一抖,如同波浪般的劲力瞬间遍布全身。 哗啦一声,十几根木棍飞到空中,一群乞丐虎口淌血,捂着手哀嚎。 飞云脱铐拳!束缚状态下200%的伤害加成! 李彦红枫哨棒舞成一团旋风,虎啸之声连绵不断。 砰砰砰的声音连续响起,不断有人被打飞,重重摔在墙上。 等到院中的乞丐再也没有能站起来的,在天上飞舞的木棍才根根坠落在地,当啷啷散了一地。 他侧过头,看着向后连连退去的石姓乞丐。 “误会,都是误会。” 石姓乞丐赔笑道。 眼前有朱红色的棍影闪过。 砰的一声,石姓乞丐口鼻溢血,瞳孔散开,倒在地上。 “身为官差,你竟然擅杀良民!朱郓是怎么教你的!” 贾富震惊道。 李彦将哨棒挥舞两下,甩了甩上面的血迹。 “朱大哥有他的规矩,我有我的规矩。” “我没有看到良民,只看到一群敢袭击官差的凶徒。” 哨棒伴随着风声向贾富打来,如李彦的语气般凌厉。 “我的规矩就是,除恶务尽!” 贾富矮下身去,一个翻滚,顺手从地上搓起一捧灰尘。 噗。 灰尘瞬间弥散开来,院内如同突然起了雾霾,将贾富笼罩在其中。 李彦双手持棍,右手如同当年摇拖拉机的摇杆一般转动,以左手为支点,将大半截棍身舞成一个锥形。 棍风呼啸,灰尘被棍势所带,卷出一道漩涡。 李彦将棍风向旁边一引,漩涡崩碎,雾霾般的灰尘随风而散。 然而,贾富却已经失去踪影。 他凝神一看,贾富已经一手持刀,一手持棍,从堂屋中跃出。 贾富将刀柄与长棍一接,啪的一下拧在一起。 朴刀! 李彦面色凝重起来。 这种长刀是行走江湖的必备武器之一,家中能常备朴刀,贾富看来并不仅仅是个简单的泼皮。 再加上他身上层出不穷的左道法术与符咒,恐怕此人身上有大秘密! 冷森森的刀光带着破空之声,向李彦劈面斩来。 红枫哨棒一横,挡下刀刃,弯出一个夸张的弧度,随后嗡的一声,如同蓄满力气的弓弦,将朴刀弹回。 贾富如陀螺般不断拧身旋转,朴刀犹如车轮滚滚,向着李彦碾压过来。 金属碰撞的声音连续响起,朱红色的棍影裹着银白色的刀光,在阳光下缠成一团。 瘫倒在地上的乞丐们只听得铛铛声不断,几乎被闪烁的刀光映的睁不开眼睛。 他们也都惊讶不已,贾富此人之前只显露过拳脚,从未露过这一手单刀绝技。 而能跟贾富打成平手的李彦,也绝不是他们能惹的对象。 一时间,不知有多少乞丐暗暗咽下唾沫,下定决心,以后见到李彦后立即绕行! 忽然间,原本低声嘶吼的虎啸声猛然一炸,如同当年那只籍贯景阳的大虫震动山岗! 红枫哨棒弹抖间震开朴刀,电射而出,直戳戳如同长枪向贾富的面部刺去! 贾富猛地仰头,棍影却突然向下,轰然撞到了他的胸膛上,将他击飞起来! 疯魔伏虎棍·指面问心! 贾富嘴角溢出血丝,用朴刀柄向下重重一戳。 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贾富砰的一声撞到堂屋的柱子上,才堪堪停住。 李彦步履不停,已经重重一踏地面,长棍抡出巨斧开山之势,向贾富兜头打来。 疯魔伏虎棍·劈山断岳! 虎吼声响彻庭院,乞丐们纷纷哀嚎掩耳。 贾富将朴刀柄一横,想要拦下李彦接下来劈面打来的哨棒。 啪! 刀柄断为两截! 去势不停的哨棒,乞丐们惊愕的眼神,绕到贾富身后的小孩子,刹那间似乎凝固了。 这一棒打到头上,必然是个脑浆迸溅的下场! 第二十八章 发自肺腑的笑容 铛! 哨棒打在贾富头上,声如钟磬。 微光淡淡,浮现在贾富身上,轮廓如寺庙大钟。 哨棒梢头不断颤抖。 李彦奋力下压哨棒,却无法寸进。 贾富冷笑一声,说道: “老子有金钟符护体,非千斤之力不可破!” 他满脸肉疼,说道: “这笔买卖简直亏到姥姥家了。不把你打断手脚,扔到城外乱葬岗,让野狗与乌鸦撕碎,难消我心头之恨!” “此事过后,老子再也不欠墨白人情!” 李彦脸上怒色一闪。 终于知道是谁才是幕后元凶,他心中泛起一抹冷意。 贾富在金钟模样的微光中笑道: “哪怕你功夫胜我一筹,但你未入先天,终究气力有限。” “等你气力尽数消散,就是我慢慢炮制你之时。” 当当当当。 李彦并不理会,只是如同打铁一般,不断敲击着贾富头顶。 很快,他发现贾富所言非虚。 这层黄光如同乌龟壳一般,将贾富罩的严严实实。 他不信邪的继续敲打。 黄光坚如磐石,丝毫没有消散的迹象。 他微微气喘,只能收起哨棒,说道: “我就不信这金钟符能永远持续下去。大不了,我们就这么耗着,看最后谁耗的死谁!” 贾富冷笑一声,似乎有恃无恐。 “正合我意。” 李彦眉头紧锁。 身在敌人巢穴,时间越长,越容易出现变数。 贾富如此淡定,不知是色厉内荏,还是真的有什么依仗。 两人紧张对峙,院中瘫倒一片的乞丐也不敢爬起,生怕引起李彦注意。 局面一时僵持下来。 没过多久,宅院外脚步声传来。 不远处似乎还有马蹄声。 “贾老鼠,说好的醉仙楼喝酒,怎么迟迟不来?非得我和郑堂主亲自来请啊?” 两人大笑着从宅院外走进。 李彦侧头一看,眼神微凝。 一个是墨白,另一个却不认识,看来就是“郑堂主”了。 墨白与郑堂主见到院中情景,也愣住了。 郑堂主锵的一声拔出了腰间佩刀,隐隐与贾富成包夹之势。 李彦心中微沉。 看来这就是贾富的依仗了。 这厮有援军! 郑堂主正要出手,就听得宅院外马蹄声越发急促。 众人向门口看去。 一个人影身轻如燕,翻身下马,三两步飘入院中。 “哟,今天这贾家大院可是够热闹的啊。” 朱郓朗声大笑,铁尺与佩刀已经擎在手中。 李彦笑了笑,看着惊愕的贾富。 没想到吧,老子也有援军。 “朱大哥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李彦低声问道。 “白云观死活不承认跟他们有关,说这符纸不是辽东的路子,似乎像是青州崂山一脉, “我无奈回城,刚到柳府找你,就听到你的事情,连忙赶了过来。” 两人背靠背互相交流,戒备着院内众人。 两拨人互相警惕,谁都不敢妄动。 只要有一个敢动手,就是全面火并的结局! 贾富高声叫道: “朱捕头,李捕快私闯民宅,擅杀良民,寻衅殴斗。” “我们丐帮一向遵纪守法,就算身为乞丐,但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不过看在朱捕头的面子上,今日大家各退一步,如何?” “如何算各退一步?” “我自会抚恤帮中伤亡兄弟,您也将李捕快带回管教,大家就此散去。” 眼下这个局面,再想击杀李彦,已经事不可为,只能徐徐图之了。 自己这边虽然多了墨白与郑堂主两位二流高手,但朱郓也是衙门中有名有姓的捕头。 能当捕头的,至少也是二流高手。 真正拼杀起来,刀枪无眼,自己并不想冒这个险。 再者说,死个捕头可不是什么小事。 宁远府的官府固然孱弱,但自己事后打点,也要费不少手脚。 朱郓沉吟一下,低声对李彦劝道: “李兄弟,今日敌强我弱,留得青山在……” 李彦摇摇头,拿着哨棒指着贾富,并不肯放下。 “先解开青蚨血傀咒再说!” “我没骗你,那个咒无法解除!” 贾富有些无奈。 “那咱们今天,只能有一个走出去了!” 见朱郓还要劝,李彦轻声道歉: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有所为有所不为。” “朱大哥,你走吧。” 朱郓怒道, “什么屁话!我虽然功夫不济,但义气总还有几分。” 贾富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嘲讽。 “很好,终究还是要做过一场。有本事,就来打破我的金钟符!” 噗的一声,似乎有人喷了口水。 朱郓茫然的看向贾富身后。 “想骗我?这种伎俩就不要蒙骗我了!” 贾富冷笑道。 啪! 一个小拳头轻轻打在金钟顶部。 光芒骤散。 贾富呆住了。 他向身后的小孩子看去,孩子身上的大力鬼王符用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化为飞灰随风而散。 孩子眼睛如两弯新月,嘴角翘起。 她幼小的心灵中并没有“复仇”这个概念,只知道李彦是唯一对他好的人。 她想帮帮李彦。 搜索记忆,模仿着贾富昔日的动作,一口舌尖血喷在那张大力鬼王符上。 黑狗血浸透的只是那张穿墙符,这张大力鬼王符完好无损。 黑色的微光笼罩在拳头上,她成功了。 她望向李彦。这次,她笑得很开心,发自肺腑。 贾富呆愣瞬间,勃然大怒。 他满面狰狞,拿起半截朴刀,就要回身砍去。 “老子宰了你个小杂种!” 红光如惊雷一般,从贾富头顶落下。 挟风雷之声,含万钧之力。 如同天罚诛灭! 啪的一下,如同西瓜被打碎。 一个乞丐正趴在地上装死。 他觉得脸上有些潮湿,用手拂了一下。 看着手上的红白,他大叫起来,惊恐至极。 朴刀掉落在地,无头尸身扑倒在地上。 “击杀【后天境二流】敌人,强化点+20。” “解锁成就【左道之敌】,强化点+100。 此成就附带特殊效果:对压胜、巫蛊、叫魂等左道之术增加5%抗性。” 一声凄厉的嘶吼。 孩子身上背后有袅袅黑烟升起,青蚨血傀咒烟消云散。 她脸色愈发苍白,软软的向地上倒去。 李彦箭步上前,将她抱在怀中。 如同小兽般柔弱,又如羽毛般轻盈。 李彦心中痛惜。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她日后健壮一点。 什么特么的白幼瘦,老子就要她八块腹肌,金刚芭比! 他一手持棍,一手抱着孩子,向着宅院外走去。 见墨白与郑堂主并未让开道路,他眉头一挑,冷喝道: “怎么,你们也要拦我?” 第二十九章 毒奶一口,天下我有 墨白与郑堂主对视一眼,让开了道路。 几人本就是酒肉朋友的关系,平日里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贾富人死茶凉,没必要再得罪李彦这等凶人。 经过墨白身边时,李彦深深看了墨白一眼。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似乎有无形火花迸射。 今日过后,两人之间,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他将不遗余力的打击墨白,相信墨白也是如此。 朱郓仍未放下腰刀,背向门口,倒退着缓缓走出。 走出宅院,他舒了口气,对李彦说道: “贾富一死,丐帮再也成不了气候。我会调集衙门的捕快,调查丐帮的劣迹,以后宁远府就不会有丐帮了。” “此次灭掉贾富,你居功至伟。按照规矩,贾家大院一半财产任你挑选,剩下的会变卖后充公。” “还有这个规矩?” 李彦有些愕然。 “当然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捕快是吏又不是官,平时没有俸禄。没有些好处,谁愿意来干。” 朱郓哈哈大笑,把事情说的通透。 李彦点点头说道: “贾富似乎身藏秘密,关于他的身份,如果朱大哥有线索的话,还请知会我一声。” 朱郓颔首答允,上马离去。 “恭喜,任务【巨力贼之谜】完成,获得强化点200。” 李彦查看奖励,沉吟半晌,看着剩下的任务奖励思索。 在辰级秘籍或技能推衍卡之间,他最终选取了辰级秘籍。 技能推衍卡虽好,能根据自己的需要与境界智能推衍合适的功法,但条件太过苛刻。 眼下自己刚收获疯魔伏虎棍,对其了解并不算深刻,缺乏推衍契机。 一鸟在手,好过双鸟在林,积压在手中的技能推衍卡,不如能现学的秘籍。 “恭喜,获得辰级秘籍【八步赶蝉】,当前境界:不入门,请尽快投入强化点升级。” 李彦看了看介绍,舒了口气。 八步赶蝉是一门轻功身法,与自己所习的功法并不冲突。 剩下的奖励是一次抽奖机会。 “辰级武器*1/辰级丹药*1/星级符纸*1/强化点*100/星级特殊物品*1/空,六者随机抽取其一。” 李彦深吸一口气,默念我是非酋我是非酋。 脑海中出现一个骰子,六面有着不同图案,有武器、丹丸、符纸等。 李彦默念“抽取”,骰子滴溜溜的翻滚起来。 片刻后,骰子越转越慢。 最上面的图案是—— 没有图案,也就是空! 艹! 李彦暗骂一句。 不对,骰子还在动! 骰子缓慢但坚定地翘起了边角。 啪嗒一声,稳在一个“?”的图案上。 “恭喜,获得星级特殊物品【先天破体无形剑气】一道!” 体内骤然出现了一道凌厉气劲。 剑气! 先天破体无形剑气本质就是精纯至极的真气。 使用时用以真气凝剑,无坚不摧,无攻不破,凌厉无比。 还在二流高手阶段,就能提前感受到真气的存在。 李彦口中不由得打了个“der”,露出满意的笑容。 反向毒奶自己果然还是有用的! 虽然是一次性用品,但李彦十分满足。 剑气在手,意味着自己有了堪比先天的底牌。 他心情好了一些,抱着孩子,向柳府走去。 …… “大夫,她怎么样了?” “气血亏空的厉害,我给她开几副汤药,补补气血。一日三次煎服,一旬之后,就没有大碍了。” “她的咽喉一直说不出话来,究竟是何病症?” “她的咽喉完好无损,应为之前受过刺激,自己主动封闭了语言的能力。” “那应如何治疗?不用吝惜药材,多少钱我们都出得起。” 大夫叹息一声, “恕老朽无能为力,这是心病,外物无法作用,只能等她自己打开心结。” 李彦谢过大夫,除了诊金,又多拿了一张银票给大夫。 大夫摆手婉拒,背起药箱,告辞离去。 看着床上已经睁开眼的孩子,柔声说道: “别害怕,贾富已死,你自由了。” 孩子挣扎着想要起来。 李彦轻轻按住。 “养病要紧,别的不用担心。” 孩子使劲摇头,比比划划。 李彦不解,只能暂时放开手。 孩子翻身下床,从桌上拿起一包冰糖,才回到床上。 啊呜一口,小嘴被满满的冰糖塞满,眼睛又弯成了月牙。 李彦吓了一跳。 “不能这么吃,这么吃要蛀牙的!” 孩子已经嘎嘣嘣把冰糖嚼碎,咽了下去,满脸无辜。 李彦无奈道: “咱们定个君子协定好不好,每天只能吃五颗冰糖。” 孩子的小脸一下垮下来,双手捂着脸,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手指缝露出一双眼睛,悄悄观察着李彦。 见李彦板着脸不为所动,她把手放下来,比比划划。 五十颗! “不行!” 李彦断然拒绝。 四十颗,三十颗……等到二十颗时,孩子无论如何也不肯往下减了。 “好吧,就二十颗,不许再讲价了。” “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二十颗分早晚两次吃。每次吃完后,都要立刻用杨柳枝与青盐清洁牙齿。” 孩子使劲点头。 “对了,你还记得被贾富拐卖前,自己老家在哪儿吗?” 一提到这个问题,孩子眼中又重新恢复了迷茫之色,摇了摇头。 “那你记得自己的姓名吗?” 孩子苦苦思索。 良久之后,她拉过李彦的大手,在手心一笔一划书写了起来。 “姜?” “这是你的姓氏吧?名字想不起来了么?” 见孩子点头,李彦沉吟一下说道: “你这么爱吃糖,要不小名叫小糖算了,以后暂时你就叫姜糖?” 孩子笑起来,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 见她已无大碍,李彦带着她向庭院外走去。 院中阳光柔和,虽然气温有些凉爽,但却还没有隆冬的萧杀之意,正是好时节。 姜糖什么都有些好奇,蹲着看泛黄的青草,捡起飘零的秋叶,如同好奇宝宝。 院中的花圃有秋菊绽放。 姜糖松开李彦的手,采了朵雏菊,捧到李彦面前。 被当做傀儡一样控制,浑浑噩噩不知多少时日。 直到今天,她才有机会体会这秋高气爽。 李彦接过来,顺手插在姜糖头上,满脸都是笑容。 玩闹良久,姜糖似乎想起了什么。 她用力拉了拉李彦的手,要向着门外走去。 不多时,她领着李彦来到城西,又到了贾家大院前。 乞丐们已经被驱散,门口贴着衙门封条。 两人从坍塌的墙壁上轻松翻过,姜糖领着李彦来到堂屋之中。 她歪着头想了想,找到一处墙壁,用拳头敲了几下。 “空空”的声音传来,李彦愕然道: “暗格?” 第三十章 今夕何夕 姜糖还在摸索着寻找机关,李彦已经一拳把墙壁轰了个大洞。 暗格中,有几页泛黄书纸,不知从哪里扯下来的。 李彦轻声读道: “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恩生于害,害生于恩……爰有奇器,是生万象,八卦甲子,神机鬼藏。阴阳相胜之术,昭昭乎尽乎象矣。” 李彦脸上露出惊异之色。 这段话分明出自蓝星上那本《阴符经》! 《阴符经》,又被称为《轩辕天机经》,言语深奥精微,被道家评价为有凿开混沌,剖析鸿蒙之能。 相传这部经书,演造化之秘,阐性命之幽,为古今来修道第一部真经。 这部奇书具体著作人已不可考,不过隐隐约约指向上古时代轩辕氏、广成子的身影,又有人传说骊山老母百言衍道、百言衍法、百言衍术,留下此经。 甚至相传那位钓鱼从不空军的姜太公都曾修习过这本经书,更为这本经书增添了神秘色彩。 原本以为穿越到毫不相干的异界,但这几页书纸却仿佛在提醒李彦,两个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李彦按下心头疑惑,接着向后翻看。 后面的内容就是各种道家术语与符号,看的他一阵头晕。 靠着一些能勉强认出的繁体字,李彦强行拼凑出后面几页记载的部分法术名称。 通幽、形隐、造畜、迷魂、凝煞、附体、控傀。 李彦托着下巴,回想着贾富所用的法术。 那个搓土成烟,隐匿身形的法术,估计就是形隐。 控制姜糖的青蚨尸傀咒,应该是属于控傀。 但根据书纸上的描述,控傀似乎是用阴气凝成丝线,近距离控制傀儡的一言一行。 能隔这么远控制姜棠,似乎又有点像附体。 思索良久,只能将其归因于贾富习练的也有问题,可能是他对法术进行了魔改。 再往后,就是一些符篆的制作方法,包含金钟符、巨力符、藤甲符……李彦翻了翻,眼皮就开始打架。 各种修行术语,符箓绘制纹路,符箓材料的用法用量…… 这玩意比蓝星的高数还难! 算了算了,先留着吧。 李彦将几页黄纸收到怀中。 再怎么说,也算是技能书了,留下总没坏处。 姜糖眼巴巴看着李彦,眼中显出期待的神色。 李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对她说道: “你想学?” 姜糖不住点头。 脑海中关于贾富的记忆还有一些,学会这些东西后,她相信能帮到李彦。 那些晦涩难懂的道门符号与术语,对她来说却如同喝水呼吸般熟悉。 似乎很久之前,这些知识就已经烙印在了她的灵魂之中。 “等我以后给你找个正统的道门师傅,我水平有限,没法教你。” “万一你练岔了,变成贾富那种鬼样子,可就不太好了。” 他继续翻看暗格,从中抽出一沓银票。 看看数额,有上千两之多,不禁有些咋舌。 这年头,做个乞丐都这么挣钱。 李彦坦然收下这些东西,并决定把贾家大院后续处置交给朱郓,分文不取。 自己已经拿了最珍贵的东西,人贵知足。 朱郓能赶来救自己,足见盛情,理应有所回报。 收拾好东西,李彦又在集市上买了不少孩子的玩具,才带着姜糖回到柳府。 …… 数日过后。 月轮皎洁,天地间纤尘不染。 李彦打完一套伏虎棍,擦了擦头上的汗,唤出系统面板进行查看。 ———————————— 宿主:李彦 境界:后天境·二流高手·高阶 可接任务:无 成就:【第一滴血】【仇不隔夜】【左道之敌】 强化点:320 技能: 飞云脱铐拳:大成级(0/1000) 九翻鸳鸯腿:大成级(0/1000) 疯魔伏虎棍:大成级(0/1500) 八步赶蝉:小成级(0/200) 特殊物品:先天破体无形剑气*1 ———————————— 诛灭贾富之后,强化点足够,疯魔伏虎棍升到了大成级,李彦的境界也升成了二流高手·高阶。 身上功法,也多了一门小成级的八步赶蝉,效果为: “增加100%身法速度,行进时减少50%体力消耗。” 李彦一踏地面,身形如同鸿雁轻飘飘飞起,一步跨出近丈距离。 每一步踏出,都比上一步迈的更远,耗费的体力却比上一步更少。 墙壁上留下一串脚印,他似乎忽视了地心引力,身形几乎与墙壁垂直,在墙壁上迅速跑动。 能做到这种效果,只因他的速度够快,身形够轻,只需与水平线有一个小小的夹角,墙壁提供的竖直方向的分力已经足够支撑他不落下。 他身形急速攀升,从墙壁游走到梁柱上,双手扒住屋檐,将身体向上一甩,已经稳稳落到了屋檐上。 飞檐走壁。 童年时自己看武侠电影,经常如此幻想,如今轻易实现。 李彦坐在屋檐上,漫不经心的抖着双腿,看着天上的星河出神。 这个世界没有污染,没有996,不用操心房贷与中年危机,又有着各种神奇的功法与风景,其实还是很有魅力的。 如果能够像蓝星那样讲法制,不用担心邪道妖人,那就更好了。 秋高气爽,李彦干脆在屋檐上躺下,在屋檐上任由思绪飘飞。 他慨叹一声,既然这个世界有着妖魔鬼怪,那这遥远的星河之间,是否真的有仙人存在? 屋檐下传来声音,李彦向下看去。 姜糖举着一蓬雪白让他看。 蒲公英一般六七月飞絮,这个时候已经很少见了,姜糖不知从哪里发现了一朵。 李彦刚夸了一句小糖真棒,一阵秋风吹来,蒲公英飘飘洒洒,向着远方飞去。 见姜棠的小嘴撅了起来,李彦哑然失笑。 姜糖越来越像一个正常孩子了。 只是语言迟迟不恢复,让他颇为忧心。 “飞了就飞了吧,不知道天上那个神仙捡到了。等将来咱们也到天上,再让他们还给我们。” 姜糖用力点点点头,看着天上出神。 李彦笑了笑,从屋檐上跳下来。 “别不开心了,我教你唱歌吧,我相信总有一天,你的声音会恢复的。” “到那时,你唱给我听好不好?” 他摸摸姜糖的头,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不知在茫茫宇宙何处的蓝星,今夕是何年? 第三十一章 一脉相承 一曲唱罢,见天色不早,李彦哄着姜糖睡去,才回到自己房中。 他端坐在桌前,闭目冥想,体会着那道剑气的奥妙。 他用心神控制剑气浮在身体表面,如同一道薄膜。 天地间的元气自所有的皮肤毛孔涌入,生生不息。 元气与身体内的精血结合,为他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力量。 李彦终于了解,为何先天高手能持久战斗而不知疲倦。 虽然连一流高手阶段都未曾达到,甚至根本不知道所谓一流高手的“内力”是什么东西。李彦却已经提前体会到了真气的妙用,如同直接从小学跳到了高中。 先天破体无形剑气之中,还蕴含着一道凌厉至极的剑意。 自己头上仿佛高悬一柄利剑,杀意十足,淬炼着自己的魂魄。 “好东西。” 李彦暗赞一声,不愧是星级特殊物品。 对于系统所给的功法与物品等级,他也有个大致的推测。 最开始的起解拳没有标注等级,等到推衍出飞云脱铐拳与九翻鸳鸯腿时,功法开始有辰级的标注。 辰、星,李彦思忖片刻,似乎日月星辰最符合这个系统的等级命名方式。 如果以此类推,上面应该还有月级与日级的功法与物品,再往上,就不知道了。 星级的先天无形破体剑气,已经能达到先天高手出手的效果。 不知月级与日级出现,又会多么玄奇? 恐怕都是堪比先天之上的手段了吧。 想到这儿,他忽然来了兴致,在脑海中苦苦搜寻着李飞关于先天之上的只言片语。 眼前恍惚一下,记忆浮现。 一个和蔼的中年人,面如冠玉,鬓如刀裁,两侧几缕如泡面般的卷发垂下,温和地笑道: “先天其实是个笼统的称呼,具体来说,初入先天是在神藏期,凝练五脏,打通九窍,接引天地之力,真气生生不息。” “有些功法还可以帮先天高手将真气凝于武器之上,甚至从身体中射出真气伤人。” “神藏期之上是天象期,出手时牵动风雨雷霆,引动天象变化,到这个阶段,已经开始超脱肉体凡胎。” “再往上呢?” “不要好高骛远,你这辈子能到个先天,爹就已经很知足了。” 李飞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道。 “父亲,你是辽东第一武道天才,可我却是个武学白痴,怎么都学不会你的一招半式,你不生气吗?” 小李彦有些沮丧地看着面前的父亲。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眼前的幻影吟着诗烟消云散,洒脱之意十足。 李彦笑了笑,自己的老爹竟是个佛系家长。 想到李飞潇洒的样子,心道自己最近越来越喜欢装逼的原因找到了。 老爹是个逼王,自己当然要子承父业! 是的,就是这样,不接受反驳! 他心中各种戏谑的想法闪个不停,对李飞这个父亲多了一重认同。 更多的记忆也涌现出来,与这具身体的融合也进了一步。 但李飞生死不知,他也只能叹息一声。 “老爹啊老爹,失踪这么久了,你究竟在哪儿啊,能不能让我也体会一下当武二代的快感啊!” 自己勇猛精进,有一腔血勇不假,可是如果能躺平抱大腿,谁愿意奋斗啊。 将杂念压下,见时候不早,李彦沉沉睡去。 …… 翌日清晨。 日光从东南方照射进来,透过半透明的窗户纸,斑驳的淡黄与横纵交织的阴影落在李彦身上。 李彦一跃而起,穿着整齐,打算去街头逛一圈,顺便巡视一下二房的店铺。 姜糖听到声音打开屋门,就要跟他外出。 两人刚走到正院,忽听得门外辕铃响动,随后就是墨白的一声大吼。 “大少爷回来了!” 家丁们簇拥上去,牵马的,问好的,忙成一团。 一群丫鬟莺莺燕燕,蜂拥着走到门口,围成一圈叽叽喳喳。 “大少爷最近吃的可好?睡得可好?” “没汀兰在身边服侍,睡得怎么能好!” 就听得有年轻人的声音哈哈大笑。 “大少爷真偏心,只知道哄汀兰姐,都不理我们这些庸脂俗粉。” “这可错怪我了,我对你们一视同仁,我这人你还不知道么,从小脸盲,分不清楚谁漂不漂亮。” “柳家论功行赏,只要你们能干,柳家养你们一辈子!” “大少爷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嘶溜。” “不走了,黑风寨的商路打通了,我在家好好待一阵子,陪陪你们,红儿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啊。” “诶呀,大少爷真讨厌。” 李彦皱起眉头,这群人把府门挡的严实,只能待会儿再出门了。 “好了好了,待会儿再说,我先回屋换身衣服,在黑风寨几天,这身衣服都发臭了。” 人群轰然散开,一个身着锦袍的年轻人分开丫鬟们,带着人群向里面走去。 经过李彦身边时,他忽然停下脚步。 “府里新来了家丁?我好像没见过你。” “在下李彦,钱夫人的继子。” 李彦漠然的说道。 早在入府之时,钱氏就已经致信给柳承宗。 柳承宗回信也很快,表示一回来之后就给李彦入族谱。 柳府之中遍布柳岸的耳目,他不信柳岸不知道这件事。 “原来你就是李彦。” 柳岸发出不明意味的一声嗤笑。 “我听他们说了,我那二娘不知从哪里领回来个继子,父亲也是糊涂了,竟然就这样认了下来。” “远方子侄?谁不知道我那二娘家中一脉单传,这种鬼话也就糊弄糊弄外人罢了。” 周围的丫鬟家丁纷纷低下头来,装作没有听到。 这话的潜台词,不能细琢磨,也不敢细琢磨。 李彦横眉冷对,这大少爷似乎来者不善。 不对,按道理说,似乎自己才是这柳府的来者。 他静观其变,不发一言。 刚入府就开腔,这特么不是几句口角就能打发的。 众人都在眼观口口观心,只有沈汀兰仗着是大房嫡系丫鬟的身份,在旁边劝道: “大少爷,您舟车劳顿,先行去歇息吧。” 她最近在宁远城,可知道李彦这条过江龙有多凶猛。 惹到他的人,要么残了,要么废了,要么死了! “不急,我身为府上的大少爷,自然要保证府中的风清气正,不允许不三不四的人混进来。” 柳岸哼了一声,又指着姜糖问道: “这个小丫头片子,又是谁的种?” “该不会也是你从外边捡回来的继女吧?” 见李彦眼睛已经眯了起来,他笑道: “不好意思,似乎戳到你痛处了?我那二娘出身小商贾之家,从小喜欢捡些破烂,和我娘亲出身大族截然不同。” “现在看来,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你们这一枝是一脉相承啊。” 李彦摇摇头,他缓缓道出一句话来,让众人脸上齐齐变了颜色。 “你自诩为上流人,却满口下流话。不知道你这习惯,是不是也是一脉相承?” 第三十二章 降维打击 不管回答“是”或“不是”,无形之中都会落人口实。 如果说是一脉相承,那柳承宗也是满口下流话? 如果说不是一脉相承,岂不是在说自己是不肖子? 一句话就被噎住,柳岸眼神中显出危险的神色。 李彦肌肉如同弓弦般张紧,防备柳岸暴起伤人。 两人深深对视,家丁们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良久,柳岸竟然没有出手。 他笑了一声,“这伶牙俐齿的劲头,倒真像我那二娘。” 他轻描淡写的拍拍李彦的肩膀,似乎想化干戈为玉帛。 只有墨白眼神一凝,看到了柳岸手掌泛出灰白颜色,如同花岗岩一般。 柳家绝学,大摔碑掌!。 柳岸已经把这套掌法练到了骨头里,也凭此成为一流高手。 这一掌看似轻飘飘的,实际上调动了全身的内力,在极短的距离内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可以开碑裂石! 这一掌笼罩了数个方向,不管李彦往哪个方向躲,都会被结结实实拍中。 要想躲开,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向下打滚。 墨白脸上显出兴奋与期待。 “滚!滚啊!” 墨白在心中呐喊,眼见柳岸已经拍在了李彦肩膀上。 “居然没有滚!” 墨白惊愕不已,心中冷笑。 “死要面子活受罪么,这样更好。” “这一掌下去,这条胳膊必然是碎了!” 然而,他忽然惊叫出声。 柳岸的那一掌停在李彦肩膀上,如同被虚空托起。 柳岸脸上惊异之色连闪,他手掌用力,脸上泛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牙齿也咬了起来。 随后,他甚至全身颤抖,太阳穴附近的青筋啵啵啵的跳动。 在场的丫鬟家丁虽然碍于眼界,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从柳岸的脸色上,他们很明显能看出,大少爷吃瘪了。 李彦举重若轻的歪头看着柳岸。 “大少爷难道突发恶疾?怎么站着不动了?” 柳岸仍旧咬牙坚持,似乎没有听到李彦的话。 突发恶疾这个词似乎有些过于文雅了,或许直接说“我看你仿佛有什么大病”,是不是柳岸更容易理解一些? 他正要开口,就见柳岸干笑一声。 “我见到三弟,一时激动,失礼了。” 他收回手掌,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李彦倒是愣了愣,他还以为柳岸会恼羞成怒,与自己舍命相搏呢。 能被预定为柳家未来的继承人,显然不仅仅是由于他嫡长子的身份,审时度势的能力也相当强啊。 自己没有实力,那就是来历不明抢家业的野种。 自己展现出实力,那就是“三弟”。 这些大族的公子,倒不是脑子里全是肌肉的纨绔。 墨白已经完全被面前的一切所震惊,他看了看李彦,如同看到了一个怪物。 初见李彦,他全力出手,只能挡下杨府王管事的一招。 几天过去,李彦却已然能与柳岸对峙而不落下风。 这小子的成长太恐怖了!断不可留! 深深看了李彦一眼,他跟着柳岸匆匆离去。 李彦脸色如常,似乎刚刚激烈对峙的并不是他一般。 在场中人只有他知道怎么回事。 自己体表覆盖的那一层真气如同黄油,将墨白的内力轻松卸开。 内力与真气,这是两个不同的维度。 全身内力极致压缩,才能形成第一口真气,跨入先天。 换句话说,自己体表这一层真气,如果化为剑气射出,就相当于一流高手的一击。 当然,也仅仅是一击而已。 哪一天把这道真气作为剑气射出去了,也就再也没有了。 不过在此之前,自己还是能拉大旗扯虎皮,震慑柳岸,让其不敢轻举妄动的。 事情已了,李彦带着姜棠去二房的各个店铺转了一圈。 直到晌午时分,才返回府中。 刚到柳府,就见有人匆忙迎来。 “彦少爷,二夫人请你过去。” 李彦定睛一看,是钱氏手下的丫鬟。 “哦?什么事这么着急?” “不知道,二夫人说您去了便知。” 李彦点点头,跟随丫鬟前往钱氏房中。 过去往往是钱氏来找他,自己还真是头一次来这儿。 他好奇的打量着屋内。 正当中摆着红木桌椅一套,桌上是上好的青花碎瓷茶具,壶中泡着热茶,热气袅袅,从壶嘴中溢出。 桌椅那边,是一面八扇屏,上绣桃红柳绿,将床榻与厅内隔开。 钱氏正拿着个账本核算,算珠打的噼里啪啦的。 “坐吧。” 放下账本,挥退丫鬟,她才对李彦说道: “找你前来,是因为两件事。” “第一件事,柳岸找我谈一笔买卖,想要把卧牛镇的快活楼交到我手里,我拒绝了。” 卧牛镇,是宁远府附近最为繁华的城镇,所有来宁远的人都要经过卧牛镇。 快活楼,是卧牛镇中唯一的酒楼。 因此,虽然在小小的镇子,快活楼的买卖倒比宁远府的许多酒楼都要好。 当年柳岸也是付出了大代价,才将快活楼拿到手中。 “主动舍弃快活楼?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钱氏死死盯着李彦,说道: “想趁你没入家谱之前,把你逐出柳家。” “看母亲大人的样子,自然是没有同意了。” 李彦笑了笑,倒了杯茶,一口饮下。 钱氏静默片刻,见李彦没有震惊失色,叹了口气,才缓缓说道: “那是自然,柳岸宁肯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也要把你逐出,只能证明你的价值比一座快活楼更高。” “他后来又许诺,只要我承诺退出两房争斗,逐出你之后,可以让我保留现有的家业。” “等他继任家主,柳府新扩大的产业中,还会有二成收益由我自由支配。” “急了,他急了。” 李彦吹了吹杯中漂浮的茶叶,笑着说道。 他有些不解,自己就算入了族谱,柳承宗难道真的肯信任自己?柳岸究竟在担心什么? 钱氏与自己互为犄角,也只是一时苟延残喘而已。 她亲子失踪,将来的柳家必然会交到柳岸手中。 除非失踪两年的柳辉没死,二房才有一搏之力。 柳岸能在外独当一面这么多年,这点事难道看不明白? 脑海中思绪翻腾,他不动声色,问道: “这第二件事呢?” “你还记得托我打探的陆仁礼吗?有他的消息了。” 李彦霍然站起身来。 第三十三章 两笔账,分开算 “在哪儿?” 李彦急切的问道。 来宁远之后,他多方打探,找到了陆家兄弟过去居住的街巷。 谁知过去之后,原来的宅子已经空无一人。 询问街坊四邻,都说陆仁礼已经失踪许久。 此后,李彦动用钱氏手下的关系,打探良久,都没有找到陆仁礼。 银票与玉镯放在他房中,每次看到,都会让他想到陆仁贾临死前的嘱托。 “陆仁礼因为欠了五虎门的赌债,只能去五虎门当杂役了。” “赌债?” 李彦皱起眉头,陆仁礼应该年纪不大,怎么会涉及到赌债。 陆仁贾千辛万苦供养弟弟上学,最后就养出一个沉迷赌博的弟弟? “应该是被人设计,这种情况太寻常了。” 钱氏解释道。 帮派众人往往会引诱急需用钱的少年进入赌坊,起先让少年疯狂赢钱,在他把持不住,投入全部身家后,便出千将其赢下。 少年往往输红了眼,宁可借贷,也要把钱赢回来,就这样落入帮派的圈套之中。 李彦道了声谢,提上哨棒,向着钱氏所给的地址走去。 …… 烛龙坊。 这是宁远府十六坊中的一处,位于城中央偏东的位置。 由于位置较好,这里聚集了大量的娱乐产业,酒楼、青楼、赌坊等一应俱全。 在一处挂着“吉祥赌坊”牌子的建筑前,几个帮派中人正对一个少年拳打脚踢。 少年用双臂护住头身,蜷缩在地上,任由雨点般的拳脚落下,却紧抿嘴唇,一声不吭。 这种态度越发激起了殴打者的愤怒,拳脚变得越发沉重。 “你硬气个屁啊!不吭声是吧?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究竟有多硬。” 为首之人脸上有着长长的刀疤,样貌凶狠,体格雄壮。 他随手从旁边抄起一根棍子,就准备向少年头上打去。 梆的一声响,一根朱红色的哨棒架在他的棍下。 轻轻一挑,棍子就飞出手心。 刀疤脸手中剧痛,已经被磨破了手掌。 其他人面色不善,正要出手。 砰砰砰几声响起,哨棒连点,几人身体顿时弯成虾米形状,倒飞出去,震慑住了想要扑来的刀疤脸。 李彦将红枫哨棒随手挽出个棍花,当的一声戳在地上,顺手将少年拉起。 “你哥哥是不是叫陆仁贾?” 少年点点头,有些摸不清情况。 “跟我走吧。” “走?去哪儿?” 刀疤脸冷笑一声,几个帮派中人围了上来。 “他还欠我们一百两银子的赌债呢,这些天下来,他才还了一两三钱。” “我替他还了。” 李彦伸手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淡淡说道: “通宝钱庄的宝钞,整个宁远几处商号都可以兑现,上面有专属的印章与套花,此事过后,这笔债两清了。” 刀疤脸愣了一下。 一百两银子,别说买个使唤的小厮,买个怡红院的俏丽姑娘做婆娘都够了。 他接过银票,对着阳光照了照,上面黑红各色套印,有着花鸟虫鱼组成的隐匿图案。 银票右下角还有微雕印章,小拇指大小,凑到眼前,能看出是“通宝钱庄”几个字。 他眼中闪出一抹贪婪,将银票收入怀中,才缓缓说道: “这张银票是假的,废纸一张,你不能带走他。” “哦?” 李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要讹诈我?” 刀疤脸咽了口唾沫,刚刚的情况他也看在眼中,自己肯定不敌李彦。 手指放到口中,一声尖锐的口哨,哗啦啦几十人从赌坊中涌了出来。 为首之人撩着袍子,迈着八字步,一副富家老板的模样,慢悠悠走过来。 “堂主,有人闹事。” 刀疤脸凑到这名老板身前,低头说道。 “这位朋友好大的胆子,竟敢来吉祥赌坊撒野。” 被称为堂主的人捋了捋八字须,手中转着两个铁胆。 他正要挥手拿下李彦,忽然看到李彦身前的红枫哨棒,惊疑不定的问道: “你从何处偷来的这根棍子?” “哦?你认识这根哨棒?” “当然,两头包铁,通体朱红,挥舞之间有虎啸之声,这是宁远城红棍李捕快的武器,帮派之中都已经传遍了。” 红棍李捕快?这是什么鬼称呼! 李彦忍住想拿这厮的头试棍的冲动,淡然说道: “这根哨棒本来就是我从衙门领的,何来偷窃之说?” 堂主掐短了一根胡须,脸上堆满笑容。 “原来是红棍当面,失敬失敬。” “堂主客气了,张堂主的大名,我也是闻名已久,如雷贯耳啊。” 李彦拱拱手,敷衍的说道,现场帮堂主取了姓。 “那个,我姓汪。” “啊对对对,你看我这记性,汪堂主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叮”的一声,系统传来提示。 “恭喜宿主解锁成就【睁眼瞎话】,获得50强化点。” 这也能算成就?李彦有些无语。 汪堂主也是一脸无语。 江湖中人一贯会花花轿子抬人,见面后互相称赞对方外号,商业互吹一波。 但能像李彦这样脸不变色心不跳说瞎话的,还是头一遭见。 他对李彦笑着说道: “不知我手下这几个兄弟何处惹了李捕,能否看我的面子上,饶恕则个。” 刀疤脸满脸不可思议。 吉祥赌坊能在烛龙坊屹立多年不倒,靠的是与三河帮、飞鹰帮一场场拼杀血战,什么时候开始靠和气生财了? 他忍不住出声喊道: “堂主……” “闭嘴!” 堂主喝道,吓得刀疤脸不敢言语。 李彦道: “不是我要饶恕他们,是你手下的这几个兄弟,不肯饶恕我们啊。” 说罢,他将前事简略一说,汪堂主已经知道了事情大概。 “此事都是我管教不周,让李捕的朋友受了惊吓……还不把银票拿出来!” 他厉声呵斥道。 刀疤将银票取出,汪堂主又取出一张百两银票,两张叠在一起。 “这一张就当是给小兄弟的赔偿吧,小兄弟在吉祥赌坊这里这么久,这是他应得的。” 李彦缓缓抽出下面那张自己的银票,摇了摇头。 “我只取回自己的就可以,还有就是陆家的老宅要还回来。” “他这小半个月的劳碌,就当花钱买了个教训吧。” “好!敞亮!” 汪堂主喝了声采,却听到李彦说道: “赌债的事已了,你手下那个谁……” 他一指刀疤脸, “设计陷害陆仁礼的事情,是另外一笔账了。” 第三十四章 言而有信 他侧头对陆仁礼说道: “他打你那么多拳,想不想打回来。” 陆仁礼犹豫一下,看着狰狞的刀疤脸与面色不善的汪堂主,心下踟蹰。 但他咬咬牙,还是重重把头点下去。 这个“红棍”似乎很厉害的样子,有他撑腰,一定可以揍刀疤脸一顿。 汪堂主面露不悦。 “莫非你要当着我的面,欺负我手下的人?” 李彦摇头说道: “他们自己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 “你我都不插手,让他们半月后在这里打一场,谁有本事谁打人,谁没本事谁挨揍,如何?” 见陆仁礼张大了嘴,李彦淡然说道: “我与你兄长虽然是患难之交,但也不可能管你一辈子。我可以提供帮助,但你自己惹下的麻烦,终归要自己来解决。”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放弃,重新回到之前的生活。我相信那个……那个谁也不会敢找你麻烦。” 见汪堂主想要介绍刀疤脸的名字,李彦笑了笑打断道: “这种杂鱼的名字,就不劳烦汪堂主介绍了。” 刀疤脸大怒,那条丑陋的伤疤泛红,越发显得凶狠。 他恶狠狠瞪着陆仁礼,目光中满是威胁。 陆仁礼不由自主低下头来,这个凶神恶煞的身影是自己近些天来的噩梦。 当日欠下赌债就是遭他设计,成为吉祥赌坊的杂役后,更是动辄一顿拳打脚踢。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起头: “我要跟他打!” 李彦朝着汪堂主说道: “汪堂主的意思呢?” “可以。” 汪堂主冷声答应道。 “很好,半月后见。” 李彦带着陆仁礼离去。 身后刀疤脸看着李彦消失的背影,小心翼翼询问道: “堂主,这个红棍什么来头?莫非是楚萧林三家的人?” “楚萧林三家的人虽然跋扈,却都没有他这么邪门。” “丐帮的贾富你知道吧?我见过他出手,别看他以乞丐身份作掩护,但分明也是个二流高手。” “相传他还身怀左道之术,得罪他的人,都会莫名其妙的死于非命,连我也不敢轻易招惹他。” “就是这样一个凶人,被红棍打碎了脑壳,丐帮也自此烟消云散。” 刀疤汗湿浃背,后怕不已。 汪堂主又补上了致命一击。 “当时在场的还有柳府的墨白与三河帮的郑猛,两个都是二流高手。能在三个二流高手之中,击杀贾富,你掂量掂量,你的脑壳是不是比贾富更硬?” 刀疤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自己竟然惹上了这等凶人。 “惹事的时候不是挺嚣张的吗?现在知道怕了?” 汪堂主不满的哼了一声, “晚了!” “我都已经忍到这个地步了,他还是纠缠,是可忍孰不可忍。” “半月后的那场比试,你必须要赢!拳脚无眼,我要你把那小子的手脚给我废了。” “要是你真输了,就自己去抹脖子吧!” “是!” 既然有堂主的支持,自己就不怕了。 这个红棍再凶,能凶得过五虎门? 刀疤脸上凶戾之色一闪而过,杀意腾腾。 …… 李彦与陆仁礼在街上行走,向着陆家老宅走去。 “我见你刚刚被人欺凌时,要害护得倒是严密,学过功夫?” “没有,我父母死的早,总有人因此欺负我,我就跟他们打架,打的久了,就自己会了一点。” 陆仁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同时心中有些忐忑。 过去经常因为打架挨夫子的戒尺,谈到自己打架这件事,他多少还是有些心虚。 “不错,想要习武,这股戾气很重要。胸怀三分戾气,被人欺压才能拔刀而起。” 与他想象的不同,李彦竟然颇为赞许的颔首。 得到李彦的认可,陆仁礼也逐渐打开心防,边走边谈起这桩飞来横祸的缘由。 前段时间,有个孩子变本加厉,疯狂辱骂他是没爹娘的野种。 他忍无可忍,打掉了对方门牙。 之后祸事就来了。 有人声称陆仁贾欠了自己的债务,已经被绑了起来,要他拿一百两赎人。 他慌了神,把家中倒腾个遍,也还差得远,这才兴起了去赌坊的念头。 被坑害进了吉祥赌坊之后,他才偶然听到,刀疤就是被自己打掉门牙的孩子的父亲。 “知道这一切,你心里有什么感受。” 李彦淡淡问道。 “愤怒,不甘,后悔,当日不该轻信他们的话。” “不错,知道反省是好事。年轻人栽了跟头很正常,早栽早懂事,栽晚了,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不过反省是必要的,后悔却是无效的。男儿行走世间,还是要做到两件事。” 李彦把手放在陆仁礼肩头,轻轻拍了拍。 “不要怕,不要悔。” 陆仁礼点点头,满眼中都是兴奋的神色。 学堂的夫子从来不会跟自己讲这些话。 他对李彦说道: “恩人,我想跟你学武。” “我不是你的恩人,你也不必把我当你的恩人。” “我与你兄长虽是生死之交,但之前也是萍水相逢,帮他完成遗愿之后,以后的路,终究还是要靠你自己来走。” 陆仁礼听到“遗愿”两个字,脸色刷的白了。 他身形晃了晃,竟然没有倒下,让暗自观察他的李彦微微点头。 不枉陆仁贾花费大力气培养,这孩子心智坚韧,也有一腔血勇,是个可造之材。 他缓缓说道: “我会传你一套拳法,一年之内,你如果能习练纯熟,我会考虑继续教你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要传陆仁礼的拳法,自然是自己从蓝星带来的起解拳,这是自己习武的根基所在。 蓝星已经是国术式微的时代,起解拳如果能在这个世界开枝散叶,未尝不是件好事,也算帮那位老师傅把这门拳术发扬光大。 “平日里如果遇到什么麻烦,用自己的拳头与脑子解决。但如果像今天一样,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你就来柳府找我。” 说完这些,他才拿出手镯和银票,交到陆仁礼手中。 “你哥留给你的。” 想到陆仁贾的下场,他叹了口气,又补充道: “他还留下一句话。” “要小心女人,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 陆仁礼紧抿嘴唇,不住点头,大颗泪水已经滴落下来。 “叮”的一声,系统提示传来。 “恭喜宿主解锁成就【言而有信】,强化点+100。” 第三十五章 梅开二度 将起解拳反复演练几遍,等陆仁礼初步掌握之后,李彦方才离开陆家宅子。 刚回到柳府,李彦发觉气氛有些不对。 许多家丁似乎都在偷眼瞧着自己,每当自己目光扫过,家丁们又都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 片刻后,李彦就知道了原因。 柳岸大笑着迎出来,满脸笑容,手中拿着一封信。 “三弟回来了?可让我等的好苦,父亲大人有书信给你。” “不知家主大人有何吩咐?” “父亲大人听说了你的事情,觉得你是个不可多得的武学奇才,不忍心浪费了你的天赋。” “又听说你颇为莽撞,在丐帮一事中凶险无比,差点被贾富所害。” “因而决定,让几名护院每日指点你习武,直到你能够出师之时,方可外出自由活动。” “不知出师是何标准?” 柳岸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那自然是你切磋时能胜过几名护院才算数了。” 李彦眉头竖起。 柳承宗能做出这个决定,显然跟柳岸在其中煽风点火脱不了干系。 明面上看,是在教自己习武。 实际上,这是变相的剥夺了自己外出的机会。 几名护院之中,以墨白的实力最弱,大约是二流初阶的样子。 而其余几名,都有二流高阶左右的水平。 李彦接过信笺,从柳岸身旁走过,只留下柳岸在背后不断冷笑。 他刚到房中,就看到钱氏匆匆前来,满脸忧愁之色。 “柳承宗这老东西偏听偏信,把你变相禁足了,这是铁了心的要扶持柳岸了。” “我知道,刚刚柳岸已经跟我说了。” 李彦淡然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没什么可发愁的,几个区区二流高手而已。” 钱氏有些讶然,但随即又觉得,似乎一切都理所当然。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强到这个地步,二流高手都是“区区”了。 李彦自己倒了一杯铁观音,又给钱氏倒了一杯。 “来一口?” “不了,没心情。” 钱氏叹口气,说道: “别的护院还好,但是护院教头洪毅三年前就是二流顶尖高手,根基无比深厚。” “他的一手刀法,败了不计其数的高手,就连当年杨潇未入先天之前,都曾败在过他的手中。” “只因他心高气傲,想要找一门高端的内功心法专修,这才耽误了进境。” “柳承宗甚至评价说,一旦找到合适的功法,洪毅能立刻破入一流高手境界,成为先天也用不了多久!” 李彦喝了口茶,缓缓说道: “倒也不必如此悲观,达者为师,如果真的暂时赢不了他,我就当静下心来习武罢了。” “二房的产业已经基本稳固下来,短时间内不会出大岔子。” 钱氏欲言又止,李彦好奇说道: “还有别的要担心的?” “嗯,洪毅素来脾气不好,喜欢跟人对练。你跟他学刀时,很可能会吃苦头。” “柳岸当初学了三个时辰,就哭天喊地再也不学了。辉儿当初更是……唉。” 李彦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站起身来。 “没关系,打人先挨打,只要不耍阴谋诡计,他下手越黑,对我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我先把其他几名护院击败,再去找他。” 正是临近晌午,家丁们又在进行饭前的习武。 嘿哈嘿哈的声音不断传来,伴随着护院们的纠正与训斥。 嗓门最大,训的最凶的,正是墨白。 “看看你这马步扎的像什么样子?但凡有个人轻轻一推,你就要摔个狗吃屎。” “说了多少次了,手是两扇门,全靠腿打人,你这腿功根本不到位,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还要接着训斥,耳畔听到有人喊道: “墨管事,别来无恙。” 听闻李彦的声音,墨白脸色变化,他侧过头,冷冷说道: “这不是咱们三少爷嘛,今天怎么有空来正院了?莫非是改变主意,也要每天习武了?” 他存心恶心李彦,阴阳怪气的说道: “不应该啊,彦少爷神功大成,怎么看的上我们几个猫脚功夫?这不是糟践彦少爷吗?” 李彦笑了笑,拿拳头向他眼前一晃。 呼的拳风扑面而来,瞳孔之中,一只沙包大的拳头迅速扩大,快如闪电! 墨白脸色变化,这一拳要是中了,自己非得立刻躺在地上不可! 他一边怒喝“彦少爷这是何意”,一边用尽全身力气,手臂如同钢鞭,在空中打出清脆的炸响,迎向李彦的拳头。 上次被李彦一招击飞后,他痛定思痛,找到韦忠苦学功夫,经验进境了不少。 这一记鞭拳扫出,真正做到了手如铁,身如棉,手臂如钢鞭! 他眼中满是狠厉之色,下定决心,要抓住李彦这次主动出手的把柄,将李彦的手腕打废! 鞭拳还在空中,下面已经咔咔两声脆响,墨白身体瞬间失衡,向着地下跪倒。 寸腿! 紧随其后是一式迎风绽莲,砰的一声,墨白身形飞出,喀喇一声撞断了一根庭院的小树。 正在操练的家丁们都停下了,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这一幕似曾相识。 墨白只防住了李彦看似来势汹汹的那一拳,却没曾想那只是虚招。 李彦又故技重施,跟当初一样,来了一次梅开二度。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还是熟悉的沙包。 李彦摇摇头,对墨白说道: “看来记性这东西,对你来说是个奢侈品啊。” 墨白羞恼不堪,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昏死过去。 这次主要是被气的。 几个护院围过来,其中一个负责教授家丁枪棒的护院冷声问道: “彦少爷为何无故殴打墨护院?” 李彦摇摇头,拿出柳承宗的书信来。 “并非无故殴斗,而是跟墨管事习武。” “家主大人信中说的明白,只有击败几位护院,才算真正出师。” “感谢墨管事的喂招,能让我如此快的出师。” “如若不信,可以查看信笺。” 李彦将信笺一抖,哗啦啦展开。 明明是让他禁足的信笺,此刻却如同免死金牌一般,成为他在柳府公然殴打墨白的依仗。 枪棒护院接过信笺,扫了几眼,气的浑身发抖,手脚冰凉。 “这个世界怎么了!家主怎么会下这么荒唐的命令!” 第三十六章 人形自走电报机 李彦环抱双臂,嘴角翘起,看着一群护院在那里面面相觑。 柳承宗不明情况,几名护院可对李彦的实力心知肚明。 这来历不明的三少爷可谓是宁远府青年一辈中最为杰出的人物了,甚至宁远城已经有好事者排了“三龙五虎”的名号。 所谓三龙,自然就是楚萧林三家的少主。 而五虎,则是杨家少主杨潇,黄家少主黄四郎,胡家少主胡斐,柳家少主柳岸与柳家三少爷李彦。 五虎之中,柳家就占了两个。 不明真相的人对柳家极为羡慕,却不知柳家这两虎相争,终究必有一伤。 让几名护院教授李彦武艺,还要李彦胜过他们才算出师。 这哪儿是在难为李彦,这是在难为他们几名护院啊! 几名护院互相传看信笺,多年在柳府共事,早已养成了他们惊人的默契。 他们用眼神发送讯息。 “柳承宗这老匹夫是不是昏了头了?老子是给他当护院的,不是给他家儿子当沙包的。” “唉,城门失火殃及咱哥几个,老头子拉偏架都不会,把我们搅入战局。” “撞上这条过江猛龙,你说咱们哥几个,今天不会英明尽丧吧。” “不至于吧,我们又不像墨白一样跟他结过仇,我们只是个打工仔而已,何苦为难我们。” “问题是李彦不知道啊。待会儿打起来,你们有几分把握?” “几分?九分吧。” “这么高?” “九分把握稳输。这小子的功夫带着杀气,不知手上有多少人命,我可打不过。” “赞同。” “俺也一样。” “顺便说一句,柳承宗我哔你哔哔哔哔哔……” 几名护院在那里疯狂眨眼,不知用眼神发送了多少电报,把柳承宗骂了个狗血喷头。 直到李彦咳嗽一声。 眼神交流瞬间掐断,护院们你看我我看你,等着推出个出头鸟来。 “老孙,你上吧。” “我眼睛聋了,看不见。老王,你上。” “老宋床上功夫最好,老宋先。” 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教授枪棒的宋护院终于忍不住了,用眼神把其他两名护院的祖宗十八辈骂了个遍,这才对李彦笑着说道: “此乱命也,三少爷不必放在心上。” “这可不成,百善孝为先,我也想不放在心上,可是家主大人不会同意啊。” 宋护院一咬牙, “等老爷回来,我们几个去跟老爷说,这样总行了吧。” 见李彦仍是摇头,他微怒道: “三少爷莫要咄咄逼人,我们知道你艺高人胆大,但是武者相争,胜负只在毫厘之间,我们只是怕伤到你罢了。” 说罢,他后退一步,防着李彦突然出手。 李彦见他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宋兄误会了,我对几位并无恶意,相反,对几位的功夫,我还是钦佩的很。” 宋护院瞪圆了眼睛。 这三少爷不是走到哪儿打到哪儿吗?竟然对哥几个这么客气。 明明他年龄与辈分都比李彦大许多,被李彦这么一说,竟然有了一丝飘飘然的感觉。 李彦说道: “三人行,必有我师娘……哦不是,是必有我师。我早有意向几位讨教功夫,只是俗务缠身,一直没有闲暇。” “放心,咱们几个以武会友,点到即止,不伤和气。” “对对对,不伤和气!” 王护院与孙护院异口同声的说道,松了口气。 他们再看李彦,顺眼无比,无形中多了一份亲近。 李彦笑笑,他与几个护院之间并无深仇大恨,何苦多树敌人? 柳岸要给自己出难题,自己却要趁此机会,把敌人变得少少的,把朋友变得多多的,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还请诸位护院大哥,多多指教。” 他拱手行礼,几名护院也连忙还礼。 “指教不敢当,咱们切磋之中,共印武学真意。” 宋护院见李彦没有恶意,放下心来,率先从旁边拿起一根白蜡杆。 他顺手一挑,另一根白蜡杆稳稳横飞李彦手中。 李彦眼神一亮,单就这手对棍身的控制,没有数十年的火候,绝对达不到这种效果。 能在柳府做多年的护院,几人果然都有可取之处。 “请赐教!” 宋护院呼呼棍声传来,白蜡杆被他舞得如同面条般柔软,画出一圈圈圆弧。 李彦棍身一抖,手中白蜡杆与宋护院的白蜡杆交错,两个白蜡杆如同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交相画圆,却一直未曾碰撞。 “为什么这两个棍子不碰一碰?难道真的是为了不伤和气?” 有家丁在后面不解的小声交流。 王护院转过头来,对家丁说道: “不懂就好好看着,这才是用棍高手的风范。” “棍是百兵之祖,枪是百兵之王,这是在用棍演绎枪的用法,腰马合一,抢占中线。三少爷与宋护院都在抢占中线的同时,趁机找对方的破绽,互相试探。” “一旦有人抢先出手,后手只需将棍把一提,就能轻易格开另一人的棍势,再顺势一捅,就能将另一人击倒。” 说话间,两个平行画圈的白蜡杆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短,几乎要碰上了。 只是随着两人身法腾挪,李彦的白蜡杆已经越来越稳稳占据中线,宋护院的手腕不断摇动,白蜡杆左冲右突,却始终被挡在中线之外。 圆圈越画越小,宋护院眼中的焦灼也越来越浓。 眼见李彦的棍梢离自己的胸膛越来越近,他头上豆大的汗滴滑下,却丝毫不敢擦拭。 终于,他忍不住大吼一声,手中白蜡杆向李彦胸前刺去。 之前被李彦压制的死死的,只能险中一搏! 啪! 一切照着王护院的剧本发展。 李彦轻轻一提棍把,隔开白蜡杆,棍梢已经点在了宋护院的咽喉上。 “承让!” 李彦收棍行礼。 这一礼,他真心实意。 宋护院的棍法果然有可取之处,他刚刚也是精神紧绷,不敢有丝毫放松。 一战过后,竟然有50强化点加在了疯魔伏虎棍上,这场切磋让他受益良多。 宋护院也苦笑一声,放下白蜡杆。 “真是后生可畏啊,各位可都看明白了,不是俺老宋放水,是三少爷太过厉害,成功出师。” “三少爷要不要歇息一下,再跟其他两位护院切磋?” “不必了,各位护院大哥都挺忙的,就不多耽误大家时间了。” 李彦长笑一声,向王护院行礼。 “王大哥擅长腿功,我就以腿功来讨教吧。” 鞭腿带着凌厉的风声,向着王护院轰去! 第三十七章 这就是洪教头教刀的方式 片刻后,擅长腿功的王护院与擅长身法的孙护院双双败下阵来。 李彦道了声“承让”,向着洪毅的屋前走去。 洪毅贵为护院教头,很少轻易出手。 他上一次出手,还是一年前。 宁远府当时有个采花贼,犯下不少案子,仗着一身不俗的轻功与刀法,衙门一直拿他不住。 只因从柳家屋檐上经过,踩破瓦片,发出脆响。 正在屋中看书的洪毅跃上屋顶,将其一刀毙命。 这采花贼也是个二流好手,在洪毅手下连一招都没撑住。 李彦回味着洪毅的信息,不知不觉已到洪毅门前。 屋门紧闭,李彦上前,轻轻敲了敲。 “洪教头,李彦奉家主之命,特地来找您学习刀法。” “进来。” 吱呀一声,李彦推门进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刀架上的两柄刀。 长约三尺,刀身古朴,刀柄已经被磨得看不清木纹。 洪毅面容方正,不怒自威。 他一手捋着胡须,一手捧着书在读。 “我的刀法没有招式,都是自己琢磨的。” “要跟我学刀也很简单,向我出刀。” “什么时候你能伤到我了,你就出师了。” 他脸色肃然, “如果只是为了应付家主,你现在就可以滚了,我没工夫陪你们这些小儿玩耍。习武之事,我自会替你遮掩。” 李彦摇了摇头,目光看向刀架。 “我要学刀。” “很好,准备好挨打吧。” 洪毅握住刀鞘,大拇指轻轻一顶刀柄。 一道银光嗖的弹出,向李彦面门射来。 啪的一声,李彦握住刀柄,手腕向下一坠。 他暗暗心惊,这柄刀差不多得有十几斤重,洪毅仅凭一只大拇指就能弹出。 这是二流高手? 看到李彦眼中的疑惑,洪毅说道: “如果按照现在武学境界的分法,我确实还是在二流高手的境界。” “二流高手如何能做到如此效果?” “自然是内力的妙用了。” “这怎么可能?不是说一流高手才能修炼出内力吗?” 李彦震惊道。 “以讹传讹罢了。” 洪毅淡淡说道。 “内力从你习武的第一天就存在,你剧烈运动时,呼吸频率上升,血液流动加快,打人时也更有力气,其实就是内力。” “内力的本质,是气血力。以气为火引,以血为薪柴,气血结合,瞬间爆发,提供强大无比的力量。” “普通的外家武学,习练的主要是肌肉力与筋骨力,调动的气血力终究有限。” “想增加气血力,有两种方法,第一种就是就得靠呼吸吐纳、站桩打坐、静思冥想的法门,蓄养越来越多的丹田气。” “丹田气多了,能调动的精血自然而然也就变多,气血力就会增强,这就是目前通用的方法。” 说到这儿,洪毅傲然道: “我并没有刻意修炼丹田气,但我每次出刀时,都能心无杂念,浑身精血汇聚到一点,将每一分丹田气燃烧的精血利用到极致,这就是第二种方法。” 前一种方法是以量取胜,后一种方法是以利用率取胜。 李彦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的几门功夫已经到达大成境界,而且作为辰级功法,威力不俗,甚至能与一流高手过招。 但是也仅仅是过招而已,他曾见识过一流高手的凶悍,很清楚自己的差距。 真的生死相搏,自己必死无疑。 眼下并没有修炼内力的功法,如果能学会洪毅的这种方法,自己就能成为实质上的一流高手! “别想了,我从五岁开始练刀,每日挥刀不辍,至今几十万次,才有如今成就。” “哪怕初步达到这种效果,你至少也得挥刀十万次吧。” 看穿了李彦的想法,洪毅淡然说道。 李彦微微一笑,并不解释。 自己虽然不能挥刀上万次,但是有系统啊。 修炼疯魔伏虎棍时,他就大约明白了强化点与功法熟练度之间的关系。 习练一次棍法,加0.2的强化点,那么1个强化点,就相当于习练五套棍法,而每套棍法又有几十招,挥动棍棒达到数百下…… 按照这么来算,自己只要攒够强化点,把某门辰级武学推到圆满境界,应该就能晋升一流高手的水准了! 他倒提钢刀,双手抱拳,行礼道: “请洪教头教我!” 洪毅点点头。 “来吧。” …… 院门外,柳岸与墨白正在交谈。 “小白,你猜他能坚持多久?” “顶多一个时辰?没准一盏茶的功夫,他就要放弃了。” “不可小觑我这三弟,我觉得两个时辰他还是能坚持下来的。” 柳岸对李彦的评价竟然颇高。 “不过他为人傲气十足,绝不肯受辱,两个时辰估计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吧。” 说到这儿,柳岸转身说道: “我还有正事要办,花家少主晚上要到宁远,我去城门候着。如果有什么急事,晚上可以来青竹轩找我。” “青竹轩?少爷莫非?” “不错,一举两得,一石二鸟。” 柳岸淡然笑道,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 洪毅屋内,李彦身形一晃,已经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刀光已经到了洪毅面前。 刀锋斩破空气,发出嗤嗤声响,凌厉无比。 洪毅摇摇头。 “太慢了。” 李彦眼前一花,啪的一下,手腕处剧痛传来。 钢刀掉落在地。 如果洪毅拿的是刀而不是刀鞘,李彦的手腕已经被斩断了。 洪毅把刀鞘往上一扬。 “还要学么?” “学!” 刀鞘一挑,钢刀旋转着飞来,落入李彦手中。 不需言语,李彦大踏步向前。 有了刚刚的前车之鉴,他这次并未莽进,而是思索着疯魔伏虎棍中的部分招式。 刀光挥舞成网,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将周身牢牢护住。 刀网收紧,挤压洪毅的生存空间。 轰! 李彦倒飞出去,门扇被喀喇一声撞碎,露出一个人形大洞。 洪毅刀鞘如同游鱼,从刀网穿出,不偏不倚撞在了李彦胸膛。 “哪个蠢材告诉你刀法这么用的!” 洪毅冷哼一声, “你拿的是单刀,不是棍,扫得范围越广,破绽越大。” “单刀就是三个字,快,准,狠!”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一招见分晓!” “你没有用刀的天分,棍子更适合你,傻子的武器。” 李彦苦笑一声,这个洪教头,似乎对用棍的人士有很大的偏见啊。 他拄着刀站起身来,眼神坚定。 脚下木板碎裂。 九翻鸳鸯腿八根腿之中的“蹬腿”发动,大力将李彦送出,刀尖直指洪毅心脏! 这一次,他用上了棍法中的“捅”字诀。 刀身如同一条银蟒,向着洪毅吐出蛇信。 “这一刀还像点意思,不过速度太慢了。” 轰! 又是一个人形大洞。 “太慢!” 轰! “太慢!太慢!太慢!” “速度够了,准确度差点!” “还不如刚刚那一刀,废物!” “你这悟性还不如一头猪!” “我道歉,我不该侮辱猪!” 路过的家丁丫鬟目瞪口呆,看着一个个大洞出现在门板上。 红日西斜,晚霞深红如缎。 李彦身上已经满是红肿的印记,如果这是生死搏杀,他已经死了几百次了。 然而这并不是生死搏杀。 所以他仍然站起,走近,挥刀,出刀。 洪毅也骂累了。 他沉默下来,一次次把李彦打飞。 偶尔轻声指点李彦刀法的不足。 不知过了多久。 “嗤——” 两人都停下了动作。 洪毅的衣袖被划破了,一缕丝线在空气中飘荡。 第三十八章 最简单的嘴臭 “你出师了,走吧。” 洪毅淡然说道: “以后每天练一个时辰的刀,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 一张纸飘然落入李彦手中。 “这张药方你拿去,我的刀法练久了容易气血亏空的厉害,按这个药方抓药,每日煎服,可以补养身体。” “多谢师傅!” 洪毅不耐烦的摆摆手。 “谁是你师傅,快滚。” 李彦诚心诚意,施了一礼,悄然离去。 洪毅虽然嘴上祖安了一点,但是心不坏,算是柳府少有的直爽汉子。 李彦边走边打开系统面板,进行查看。 ———————————— 宿主:李彦 境界:后天境·二流高手·中阶 可接任务:无 成就:【第一滴血】【仇不隔夜】【左道之敌】 强化点:450 技能: 飞云脱铐拳:大成级(300/1000) 九翻鸳鸯腿:大成级(200/1000) 疯魔伏虎棍:大成级(270/1500) 八步赶蝉:小成级(100/200) 特殊物品:先天破体无形剑气*1 ———————————— 他沉吟片刻,再攒250强化点,飞云脱铐拳可以圆满了。 这一天刀学下来,为了对抗洪毅,自己每时每刻都要将精气神集中到极致。 到最后的那一刀,自己终于福至心灵,呼吸之间,调动了超过过往一倍的精血。 只要细细体会这种感觉,自己成为一流高手水准,指日可待。 他心情大好,刚回到屋内跟姜糖说了几句话,就看到青竹轩的小兰急匆匆找来。 “彦少爷,您快去看看吧,弦月姐快顶不住了。” “又有人去青竹轩闹事?杨家?萧家?” “是大少爷!” “柳岸?他去青竹轩了?” 李彦脸色沉下来,柳岸还真会见缝插针。 自己就今天没出去,他就趁机搞事。 “我这就过去。” 李彦匆匆提上红枫哨棒,向青竹轩赶去。 青竹轩内。 嗖——啪! 粗如手指的马鞭在空中发出凌厉的破空声,重重向弦月打来。 弦月侧着倒在地上,左肩的衣衫已经被打破,露出白皙的香肩。 满场的客人纷纷探头观瞧,看看是谁能忍心,伤害弦月这么美丽的女子。 “就算你成了青竹轩的鸨母,也不过是柳家的下人,不要以为,有李彦给你撑腰,你就已经飞出鸡窝变凤凰了!” 柳岸手提马鞭,厉声喝道。 弦月抿了抿嘴唇,眼中柔弱如一湾秋水。 但她却只是看着柳岸,一声不吭。 “柳兄,算了算了,弦月姑娘身体有恙,今天这场歌舞,就算了吧。” “佳人如玉,莫要大动肝火,做焚琴煮鹤之事。” 旁边一位世家公子模样的男人劝道,正是让柳岸等了一下午的花家少主,花明。 “搅扰了花兄的雅兴,真是抱歉,都是我那三弟李彦做的好事,仗着我二娘的娇宠,把这些奴仆都惯坏了!” 柳岸说罢,又是一鞭子抽出。 一道身着藏青长袍的人影从面前闪过,带起一阵狂风。 啪的一声,马鞭另一端被人牢牢握在手里。 柳岸眼神一凝,一拽马鞭,竟然没有扯动。 “看来三弟并未把父亲的话当回事啊,竟然现在就出府了。” 李彦冷声回道: “我已经出师了。”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是不是笑话,回去问问便知。” 见李彦眼中神色不似作伪,柳岸心头微震。 这才多少时间,难不成他真的在几个护院最擅长的领域击败了他们? 别的还好说,洪毅的刀法何其精妙,怎么可能在一天学会? 他惊疑不定,说道:“此事日后再提,眼下贵客当面,三弟不要失了礼数。” 他手上缓缓用力,想要把马鞭收回。 李彦眼神沉静,马鞭却丝毫不松。 两人的力气越来越大,马鞭也被扯得逐渐绷紧,如同张紧的弓弦。 啪! 马鞭断为两截。 柳岸脸色阴沉下来。 “三弟这是何意?” “我帮你教训不听管教的下人,你不谢我也就罢了,还忤逆兄长?” “弦月姑娘并不是我的下人,她原本就是不卖身的艺伎,目前只是受我雇佣,互相合作而已。” “我以重金聘请她担任青竹轩的掌柜,自她接管青竹轩以来,营收上涨了六成。” 李彦将弦月扶起,吩咐她回房躲避。 他眼神冰冷。 “辽东域什么最重要?人才!” “得人才者得未来。柳岸少爷不知怜惜人才就罢了,居然主动把人才往外推,我倒想问问,你这是大公无私呢?还是损人利己?” “你放肆!” 柳岸怒喝道。 花明在旁边劝道: “三少爷直呼兄长名讳,恐怕有失风度,还是以和为贵啊。” “兄长?” 李彦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有什么兄长。” “目前我只是二夫人的继子而已,尚未入家谱,不知道有什么兄长。” 柳岸一时语塞。 柳承宗为了安抚钱氏,已经答应李彦入家谱。 但却迟迟不回来,为李彦举行入族的仪式。 这正是上位者的心机手段,隐隐鼓励柳岸打压李彦。 没成想,这件事竟然给了李彦口实,被他拿来说事。 柳岸转移话题,说道: “就算如此,青竹轩也是柳府的产业……” “是柳府的产业,但不是你的产业。” 李彦直接打断,逼视着柳岸。 “青竹轩是二夫人的陪嫁,跟你们大房,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 “家主大人当年说的明明白白,快活楼、抱古斋、漱玉堂、绫罗阁,这些店铺账目单独呈给大房,悦来客栈、青竹轩、食为天,这些店铺账目单独呈给二房。” “莫非大少爷记性如此之差,连家主大人的话都不放在心上?” “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柳岸咬牙切齿,即为李彦戳破了他的话语,也为李彦公开把两房的矛盾揭开。 他一直自诩为大族中人,最要脸面。 讲话也要如钝刀割肉,杀人不见血。 就算恨不得对方死,也得装出一副兄恭弟让的样子。 “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我那二娘没有教过你吗?” 李彦眼中露出一抹厌倦之色。 这世间明明有那么多事情令人不爽,但重重身份却如同枷锁,不能让人肆意妄为。 大多数人都要每天带着面具,扮演着不同角色。 明明心里恨不得把对方千刀万剐,表面还要装得一团和气。 他忽然有些理解洪毅。 有火就要发,有气就要骂,求得就是一个念头通达。 洪毅的刀法能取得如此成就,不能不说跟他直来直去的性格有很大关系。 他决定扔掉这个“三少爷”的人设,不跟柳岸磨牙了。 “逼逼叨叨个屁,扬了就扬了,又能怎么样?你个烂屁股的阴阳人,再耍阴招,别说家丑了,你妈骨灰都给你扬了。” 呼,他长出一口气,舒服了。 第三十九章 一步两步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 柳岸指着李彦,浑身哆嗦起来。 “粗鄙!粗鄙至极!” 花明拦下柳岸,对李彦淡然说道: “原来柳岸兄跟我说你粗野不堪,我还一直为你辩解。只因背后议论兄弟,非君子所为。” 他沉默片刻,板着面孔。 “不管谁是谁非,你这些话都有失柳家少爷的身份。” “身为柳家的友人,我不想看到你们兄弟二人如此攻讦。” “所以,我希望你能为自己的言语道歉!” 威严之势弥漫青竹轩,原本喧闹的青竹轩忽然安静下来。 “哇”的一声,几个离得最近的客人忽然痛哭流涕。 “对不起,我不该来青楼,我家娘子在家苦苦操劳,靠着为别人洗衣补贴家用,我却总是拿这些钱来青楼听曲。” “我错了,我其实不是什么世家公子。我哥哥只是个当苦力的,每天扛大包供我读书。我不该伪造身份,把他给我上私塾的钱拿来逛青楼,找瓶儿私会。” 哭声如同瘟疫一般,渐渐响彻青竹轩。 几个客人由于离得远,并未受到影响。 有一人忍不住惊呼道,“礼师!” “礼师?” “君臣父子,长幼尊卑,亲疏贵贱,不同的身份有不同的行为规范,这就是礼。 礼师可以厘定万物秩序,如果有人弃礼不用,礼师可以调用其心中对规矩的认知,使其反省,促使其遵循身份规范。” “竟然有这么神奇的功法?武道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不,这已经不是武道的范畴,这位花少爷,显然是儒家的修士。” “修士?这是后天几层的称呼?” “井底之蛙,修士哪儿跟咱们一样分后天几层,人家都是天赋异禀,打出生那天,一口先天元气未散。” “只需要慢慢冥想打坐,将那一口元气壮大,达到充盈经脉的程度,就能轻易跨入先天期。” 耳畔的议论声渐渐远去,李彦心神微微恍惚。 一抬眼,眼前景物变幻,重新回到了小学课堂。 “你偷东西了吗?” 已经在堂前站了一天的李彦,依然倔强的摇头。 “我没偷!就算打死我,我也没偷!” “老师早就说过,犯了错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犯错却不知改正。只要你承认了,老师可以放你一马。” “我最后问一遍,你偷东西了吗?” “我没偷!” “明天叫你家长来!” “我让你叫家长来!你给我拿个盒子算什么?老师不吃这套!” “这里面的就是我家长。” “岂有此理,满口谎话!你这是在浪费你自己!你没救了!” 啪啪啪的声音响起,教鞭被打到断折。 “你错了没?说,你错了没!” “我!没!错!” 李彦一声大喝,眼前的一切如同玻璃一般,轰然碎裂! “我没错!” 花明身形摇晃了一下,他看着李彦,眼中惊疑不定。 修行家传的《仪礼》多年,他头一次见到功法失效的情况。 “仪礼九问”之中,他已经掌握了“自省问”“诛心问”“獬豸问”三问,是花家了不得的少年天才。 过去就算是一流高手遭了他的“自省问”,也会痛哭流涕,承认错误。 一般人总有违背良心之事,哪怕是杀人放火的江洋大盗,也大多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是错误的。 能不受“自省问”的影响,要么就是坦荡君子,要么就是三观彻底扭曲的大奸大恶之徒! 也只有这两种人,知行合一,不会受到内心拷问的影响。 他看向李彦,李彦目光澄澈,没有一丝作伪的成分。 “你竟然能不受我的【自省问】的影响!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是坦荡君子?” 他不可置信的说道。 “花少爷,虽然我不知你是何种身份,但我看柳岸对你的态度,大概也能猜出你出身比柳家高贵的多。” “一出生就站到别人一辈子都站不到的高度,固然是种好事,但如果一直在山顶,难免被天际的浮云迷了眼睛。” “傲慢与偏见一旦生成,如同一叶障目,再也没有看清真相的机会。” 李彦将红枫哨棒握紧,已经做好了出手的打算。 一般说来,这种大族中人往往心高气傲,被他讽刺几句,难免会撕破脸皮。 出乎意料,花明思索片刻后,竟然向他施了一礼。 “多谢小兄弟提醒,花明此后当躬身自省,绝不先入为主,妄下结论。” 李彦倒一时愣住。 实在是一路走来,见到了各种大族中人往往不是傲慢无礼,就是笑里藏刀,没一个像正常人的。 花明这种人,倒成了异类。 李彦的原则很简单,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既然花明诚心道谢,他便以江湖规矩抱拳还了一礼。 “花少爷不必多礼,我们二人相争,倒是惊扰了你的雅兴。” “今日事了之后,花少爷有空可以找我去喝上两杯热茶,听听关于另一个版本的真相。” “不过事先说好,只是普通的铁观音而已,我那儿也没有什么歌姬献舞。” 李彦并没有抱多大希望。 就算花明是个谦谦君子,他显然也跟柳岸更熟悉一些。 自己这个随口邀约,只是为了恶心一下柳岸罢了。 “好,其实我并不喜欢人太多,我们这就去吧。” 花明击掌赞道,向着门口走去。 李彦有些失神,这花明也太实诚了吧?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老实人? 再看柳岸,已经脸色铁青,仿佛想要吃人。 自己费尽心机,将花家邀请到宁远府做客,在城外十里候了一下午,才等到花明。 他又故意设局,让弦月献舞,并借机大发雷霆,诋毁李彦。 未曾想李彦及时赶到,被痛骂一顿不说,还给花明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更严重的是,花明显然对李彦起了兴趣。 万一两人聊的投机,花明后续找二房合作,那自己一切所作所为,便都是笑话! “不许走!你究竟用何种妖法蒙骗了花兄,快给我解开!” 他拦在李彦身前,挡住去路。 为了维护自己之前营造的兄长人设,他并不敢公然对李彦出手,生怕让花明更加厌恶。 只能想着先拦下李彦,阻挠两人一同离开。 李彦并不理会,身影一晃,消失在原地。 八步赶蝉运起,他一步踏出,就绕过了柳岸。 微风乍起,楼梯上悬挂的绫罗绸缎微微晃动。 柳岸脚下发力,重新挡在李彦身前。 花明已经走到门口,见李彦并未跟来,他伫立原地,一层淡淡的先天真气覆盖在眼上。 眼前的一切都如同电影镜头一般,慢了下来。 每当柳岸即将拦下李彦,李彦就一步跨出,平移更远的距离。 两人如穿花蝴蝶,身形不断盘旋起舞。 柳家绝学是大摔碑手,却没有什么高明的轻功身法。 能与李彦互相纠缠,全仗着柳岸一流高手的底蕴支撑。 不多时,两人的脚印已经遍布青竹轩。 李彦越来越举重若轻,柳岸却已经面色煞白,满脸汗珠。 第八步迈下,李彦身形跨过数丈距离,落到门口。 柳岸正要强行提气,却噗的一声喷出血来。 毕竟不是先天高手,全靠内力撑到这么久,他已经伤了元气。 花明摇摇头,对李彦说道: “走吧,让柳岸兄自己冷静一会儿。” 两人背影消失在远处,只留下柳岸面目狰狞。 “李彦,我要你死!” 第四十章 你们被我包围了 数日后。 月坠日升,鸡鸣声响彻宁远府。 李彦早早起来,去送别花明。 当日离开青竹轩后,两人相谈甚欢。 经过花明在宁远府后几天的游玩,更确定了李彦所言非虚。 花明当即作出承诺,花家将会派人来跟柳家合作,合作人必须是李彦。 钱氏喜出望外,大手一挥,今后二房的五成收益可以任由李彦支配。 送走花明,李彦回到府中,继续自己每天的练刀。 半个时辰后,他擦了擦头上的汗,回屋煎上两份药材。 一份是给姜糖的,一份是给自己的。 给自己的那个药方源自洪毅,原则上每天一副,用的都是人参、鹿茸、灵芝等大补之物。 每次练功后配合服用,可以增补气血,消除暗疾。 饮下一次后,他惊喜的发现,自己的强化点居然增加了2。 有系统在身,他根本不用担心过犹不及,出现什么爆体而亡的事情,恨不得拿药当水喝。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 这些药材的年份有着明确要求,至少也是二十年起步,作为主材的人参更是要五十年以上。 很快,整个宁远城的老参都被李彦一扫而空。 而他也只剩120强化点,就能把飞云脱铐拳升到圆满境界了。 到那时,他应该就能达到一流高手的水准! 现在的问题是,宁远府没有合适的药材了,要想继续靠嗑药增加强化点,只能去更远的山村集市去收购了。 他急于升为一流高手,除了柳岸的威胁,更是隐隐怀疑又有人用左道之术暗害自己。 他夜里醒来,总觉得院中鬼气森森,似乎有阴影摇动。 每当他打开屋门,阴影却又消失不见。 这些事情如同一块秤砣,沉甸甸压在他的心上,督促着他一刻也不敢放松。 药材煎好,李彦叫来姜糖,两人喝完药汤后,向街上走去。 由于刀法日渐娴熟,李彦便没有拿哨棒,只佩了衙门配发的腰刀,做防身使用。 毕竟整天上街拿着根哨棒,也不是很方便。 再次将宁远府的药铺都转了一遍,仍旧没有买到足量的人参。 李彦只得放弃嗑药升级的打算,剩下的几十强化点,看来要靠水磨工夫了。 刚从最后一家药店出来,忽然有人在旁边唤道: “我有人参,你要买么?” 李彦停步,眉头一扬,冷声喝道: “你跟踪我?” “别误会,我们是青石镇那边的采药人,最近挖了不少老参,想尽快出手,这才主动跟你接洽。” 他拿出一个包袱,打开包袱皮,里面确实是上好的老参。 “如果想要更多人参的话,跟我来吧。” 来人压低斗笠,遮住面目,几步就消失在巷子中。 只是他行走虽然迅速,但是两腿微跛,似乎是个残疾人。 李彦沉吟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左拐右拐,路线如同迷宫,渐渐地路人稀少起来。 李彦暗暗警惕,握紧了腰刀,随时准备出鞘。 身后姜糖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终于到达目的地。 人迹罕至的一处院子中,放着几个黑布覆盖的背篓。 见李彦前来,十几个人站起身来。 都是身穿灰布衣服,头戴斗笠,腰悬钢刀。 “别紧张,我们平时深山老林中行走,又是身怀人参,带把刀防身,也是很合理的吧。” 带李彦前来的斗笠人解释道。 “哥几个,大买卖来了,还不把东西拿出来。” 黑布掀开,院中药篓之中,确实堆满了人参。 李彦点点头,至少自己这趟算是没白来。 “开个价吧。” “价格嘛……就是你的命!” 斗笠人向后退去,悄然隐没在众人之中。 有一名斗笠人嗓音沙哑,怪笑道: “李彦,你的死期到了。” 钢刀出鞘声传来,院中的斗笠人纷纷抽出了腰间的钢刀。 李彦心中一凛,余光向后一扫,身后不知何时也多了一群斗笠人。 锵的一声,李彦拔出腰刀,横在身前。 “小糖,跟紧我。” 一道劲风从身后扑来,李彦反手一劈。 刀光乍现,斗笠化为两片半圆飞出。 来人被从头到脚分成两半,鲜血内脏哗啦啦洒了一地,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你的刀法什么时候达到这样的境界了!” 有人惊呼出声,一时间竟忘了压低嗓子。 李彦嘿嘿一笑, “没想到吧,老子是个天才。” 说罢,他脸色冷下来,向人群喊道: “墨白,你还要藏头露尾到什么时候!就算你改变了声音,我也认得出你!” 见被识破,墨白将斗笠一扔,冷笑道: “认出来也没关系,不过是让你死的明白。” “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插翅难逃。” 李彦伸出食指,左右摇了摇。 “你错了。” “是你们被我包围了。” 飒的一下,刀光如霹雳暴起,瞬间扫飞了身后几个偷袭者的头颅。 强化点+20的消息不断传来,仅身后之人,其中竟然就有两个二流高手。 李彦心中疑惑,手上刀势却不停。 他身形震动如秋蝉,掠过身后敌人身旁。 噗噗的声音接连不断,一道道血雾冲天而起,院中如同下了一场血雨。 眨眼之间,李彦已经将身后敌人一扫而空。 “还愣着干什么!并肩子上啊!” 墨白向院中的斗笠人怒喝道。 “你之前跟我们谈买卖的时候,说的可是二流高手。” 一个首领模样的斗笠人怒道, “你敢坑老子!” “没错,我确实是二流高手。” 李彦轻轻一弹刀身,将上面悬挂的血珠震散成雾。 “别装了,你杀二流高手跟杀鸡一样,何必惺惺作态?” 斗笠人首领显然是不相信李彦的话。 他向李彦拱手道: “朋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次我们认栽了,大家彼此放过,如何?” 墨白怒道: “你们想要毁约!” “谁毁约了,明明是你隐瞒信息在先……” 说话间,斗笠人首领忽然电射而出,向着李彦身后的姜糖抓去! 这个小女孩一直被他护在身后,显然在他心中的地位极为重要。 斗笠人首领就要拿住姜糖,让李彦投鼠忌器! 混江湖的,自然无所不用其极。 什么祸不及家人,都是骗鬼的玩意。 尚未及身,李彦就赶到一股劲风袭来,呼吸为之一滞。 内力! 这厮是个一流高手! 他怒吼一声,挡在姜糖身前,同时出刀如电,向着首领脖颈砍去,想要行围魏救赵之举。 然而,这厮跟柳岸截然不同,竟然是个擅长身法的。 眨眼之间,他已经绕到了李彦身后。 刀光慢了首领的身形一线,眼见首领就要抓住姜糖,墨白哈哈大笑。 首领的身形忽然停滞了一下。 如同被无形丝线捆缚,他脸上暴出青筋,浑身颤抖。 他停了,李彦的刀却未停。 噗! 血柱冲天而起。 “恭喜宿主击杀【后天境一流】敌人,强化点+50。” “恭喜宿主解锁成就【越级斩杀·二】,强化点+100。” 第四十一章 惊变 “这怎么可能!” 墨白惊呼出声。 即使斗笠人的首领最擅长的是身法,其他方面都稀松平常。 但是李彦身为二流,能一招斩掉一流高手,这也太夸张了! 马上,他就知道了原因。 姜糖微微屈指,墨白身前的一个斗笠人如同被牵引,忽然挥刀向旁边人砍去,顿时一片大乱。 “老四,你疯了!” “六哥,我的身体不受控制了!” 李彦身形飘忽,如同虎入羊群,趁乱大肆斩杀院内众人,一具具无头尸身倒在地上。 快,准,狠! 李彦将从洪毅那里学来的刀法用到了极致,每一道刀光都会带走一条斗笠人的生命,决不需要第二刀! 眨眼之间,院内只剩下稀稀拉拉三五个人。 姜糖伸手一弹,一个斗笠人拔刀向脖子抹去。 “恭喜宿主队友击杀【后天境三流】敌人,强化点+5。” 这也行? 李彦讶然,姜糖控制击杀的敌人竟然也算到了他的头上。 姜糖手指飞速晃动,最后的几人也一一拔刀自刎,只剩下墨白在院中。 她手指一勾,墨白脸色涨红,身体使劲后仰,却无济于事,一步步走到李彦面前。 他自知必死,竟然并不求饶,只是冷笑道: “大少爷和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墨白竟然宁肯折断胳膊也要挣脱束缚,向李彦扑来。 李彦手起刀落,斩下他的头颅,再查看强化点,足够将飞云脱铐拳升到圆满了。 他下达加点的命令,原本富余的强化点瞬间见底,只剩下110强化点。 系统提示传来: “恭喜宿主将【飞云脱铐拳】升至圆满境界。 效果:拳法伤害增加400%,束缚、眩晕、麻痹状态下伤害加成翻倍。” “恭喜宿主达成成就:辰级圆满。奖励强化点500,技能推衍卡一张。” 他轻轻挥拳,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全身的精血霎时间涌到拳上,与吸进来的空气融合,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然而,却没有升为一流高手的提示传来。 李彦若有所思,看来由于自己的武功都是外功的原因,没有配合的呼吸吐纳法门,系统并没有认定自己升为一流。 不过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实力,已经迈入一流高手的境界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头对姜糖黑着脸说道: “这几天院里阴气弥漫,是你搞的鬼吧?你偷偷学那几页书纸上的东西了?” 姜糖怯生生的点了点头,眼中已经有晶莹点点。 “别哭了,我又没说要训你,你这次反而立功了。” “不过那么复杂的东西,是谁教你学会的?” 姜糖比比划划,在他手心里写出字来。 大概意思是,她无师自通,那些知识很简单,轻易就看懂了。 李彦哀叹一声,大受打击。 那些像电路图一样的符咒纹路,像化学配比一样的原料运用,像高数公式一样的法术运转过程,能叫做“很简单”?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他摆摆手,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 “以后还是尽量少用为好,能不习练就不习练,能不出手就不出手。” 姜糖点点头,想了想,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破破烂烂的纸来。 纸张破旧,上面所画的符咒却清晰分明,如同印刷出来的一般精美。 “这是你画的符纸?” 姜糖矜持的抿抿嘴唇,一副谦虚的样子,眼中却分明写着小得意。 李彦很想告诉姜糖,听说符纸都要用极其名贵的材料来勾画。 就算她画的没问题,但是材料不济,也是没有效力的。 不过他不愿伤了姜糖的一番好意,便将符纸收下,摸摸姜糖的头。 “画的真好看!” 她缩了缩脖子,笑得眯起了眼睛。 随后,李彦检查了几个药篓,只有上面一层才是人参,下面全是大小类似的萝卜。 不过就算如此,收获的人参也已经足够多,他用包袱装起来,离开此处。 …… “朱大哥,这群人什么来路,你能看出来吗?” 将人参放回家后,李彦立刻通知了朱郓,前往现场检查。 “宁远城有名有姓的二流高手,大多分布在大族与帮派之中,很多人我都打过照面。” “这些人的脸我毫无印象,应该不是宁远当地人。” 朱郓掀开一个个斗笠查看,摇头说道。 “我会让衙门注意最近江湖人的动向的,不过李兄弟还是要小心,既然墨白已经图穷匕见,你再入柳府,肯定麻烦不断。” “要不你暂时躲一段时间?要我说,柳府就先别回去了。” 李彦谢绝道: “该担心的是柳岸才是,折了墨白,他手下已经没有了可用之人了。” “再要耍阴招,他只能亲自上场。” “他只要敢出手,我就敢剁掉他的爪子!” 分别之后,李彦回到柳府。 刚进门,恰好遇到柳岸迎面走来。 柳岸一脸阴沉,见到李彦,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皮笑肉不笑的喊一声“三弟”。 他犹如见了鬼一样,脚步匆匆,目不斜视从李彦身边走过。 李彦既然成功回来,墨白却未归。 结果已经很明确了,李彦不知用什么手段斩杀了墨白,逃出生天。 李彦也懒得理柳岸,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回到屋中,他闭上房门,默默下达指令,使用技能推衍卡。 “叮”的一声,提示传来。 “恭喜,【技能推衍卡】使用成功,获得星级武学【太岁血饮刀】!” 星级武学! 李彦眼中精光暴射,立即将剩余的强化点投入新功法,将其升至小成期,查看功法说明。 “太岁血饮刀:(0/1000)小成级 刀法伤害增加300%,出刀速度增加100%,30%几率吸取敌人血气反哺自身,对官吏伤害额外增加50%,对女性伤害额外增加50%。” 不愧是星级! 卧槽!nb!绝了! 李彦忍不住用最质朴的三连表达自己最真切的感情。 这套刀法一看就来源于武都头,那明晃晃的对官吏与女性伤害加成,只能说一句,不愧是你! 这套刀法的招式名称也简简单单,没有多少唬人的名字,如同武都头血溅鸳鸯楼之后的大彻大悟,返璞归真。 劈、砍、撩、剁、挑、截、推、刺、滑、搅、崩、点、拔,十三个动作就是十三式刀法。 十三式刀法之外,还有六种秘技,养刀术、藏刀术、拔刀术、振刀术、断刀术、掷刀术。 刀法与秘技又可与飞云脱铐拳的发力技巧与九翻鸳鸯腿的腿法相互配合,产生千变万化的招数。 惊喜仍未停止,提示音继续响起。 “恭喜宿主将【武松】四门绝学全部习得,解锁成就【天伤再世】,获得500强化点,获得天伤气运一道。” “天伤气运?这玩意有什么用?” 李彦好奇的查看物品,没有任何说明,只能看到一层蒙蒙雾气,笼罩在自己头顶。 探索良久,他也没有什么眉目,只能暂时放下。 他煎熬汤药,习练刀法,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 门口有人轻轻敲门,是钱氏的声音。 “彦儿,你在吗?” 李彦打开房门, “什么事?” “有要紧的事,鸳鸯楼的老掌柜想出手酒楼,派他儿子前来宁远府寻找买家。经人介绍,辗转到了我这里,转让费已经谈妥了。” “鸳鸯楼?那是什么?” “卧牛镇的一个小酒楼,已经被快活楼挤兑的许久没营业了。如果能拿到我们手里,就相当于在卧牛镇安上了一颗钉子,能够与柳岸的快活楼抗衡。” 说到这儿,她催促道: “迟则生变,我需要你尽快跟他回一趟卧牛镇,把房契拿到手中。” “好。” 李彦拿上腰刀,跨上马车,就要陪这个少掌柜离去。 姜糖不知何时出现,她凑到李彦身边,想要跟随李彦前往。 “好好在家呆着,听话,我把事情办完了就回来。” 姜糖不情愿的抿抿嘴唇,看着李彦乘上马车,消失在远处。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后,忽然有人急匆匆的赶到柳府。 “谁是姜糖和钱夫人?有急事。” “怎么了?” 钱氏赶来,身后还跟着听到消息后的姜糖。 “您是彦少爷的母亲吧?彦少爷身受重伤,躲在一处秘密的地方。他说,除了您和姜糖,别人他现在谁也信不过。” 钱氏脸上刷的白了。 “我立刻过去。” 身后姜糖握紧了小拳头。 钱氏看了看。 “你也要跟我一块过去?” 第四十二章 选择 此时已到子时,大多数人家已经睡下,只能隐隐听到有零星狗吠。 钱氏与姜糖跟随来人左拐右拐,走的路线越来越偏,钱氏忽觉不对。 “李彦究竟在哪里?再不明说,我们就回去了!” 来人转过头来,面带冷笑。 再回头,已经有不少人手持武器,围了上来。 …… 车轮辘辘,在官道上行走。 天际已经挂上一轮圆月,清辉撒向人间,一片清净祥和。 “还有多远?” “快了,再走二里地,马上到。” 李彦掀开马车帘子,远远望去。 镇子里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犹如天上繁星一般闪烁,确实已经临近卧牛镇了。 不多时,马车穿过个石头砌成的牌坊,停到一处破败的客栈前。 由于夜已深,客栈位置又偏僻。下车后,只能听到隐隐的虫鸣。 李彦驻足打量,这是一栋不大的二层木楼,酒招在风中有气无力的飘动。 客栈大门泛出黑褐色,两副褪色的对联上写着: “笑纳八方来客,喜迎四海宾朋。” 吱呀一声,正门打开。 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 朦胧的月光照射进来,蛛网丛生,桌椅凌乱。 “自从有了快活楼,我们这儿已经荒废很久了,只能考虑卖掉。” “当初这缸酒啊还是满的,过了一个暑天,蒸的只剩半缸了。” “别人一听说要跟快活楼打擂台,都纷纷摆手,只有二夫人肯接手,还给我们出了千两银子的价格,真是个大善人。” 将蜡烛点上,他絮絮叨叨,向着里屋走去。 不多时,他拿着一卷纸张走出来。 “这就是酒楼的房契了,请少爷过目。” “你不是说房契在你父亲手中?他人呢?” 李彦随口问道。 “有事出去了吧,但是房契还放在原地,转让酒楼他也同意了,放心,没什么问题。” 烛光下,纸张缓缓展开。 精光爆闪,一把匕首猛地向李彦脖颈抹过来。 砰!哗啦啦! 李彦一拳挥出,这名“少掌柜”如同破麻袋一般飞出,撞碎了几张桌椅。 二楼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人影,烛光下影影绰绰,都用黑布蒙面,手持刀剑。 哗啦啦脚步声传来,门口也涌来一大批人。 月光如同流水,从门洞与窗户缝中透过来,照亮了跃下来的一道道身影。 不需要言语,敌人的恶意已经昭然若揭。 李彦一刀将蜡烛扫断,整个酒楼顿时暗了下来。 一个翻滚,李彦遁入月光照不到的黑暗之中。 喊杀声,兵刃碰撞声,闷哼声,重物坠地声,交织不断响起。 他的身影在月光与黑暗之中交织闪现。 每次从黑暗中现身,都犹如割草一般,带走一条条生命。 “点子扎手!” “老三老四,别藏拙了,赶紧杀了他!” 劲风袭来,刀光在月光下交织成银网,向着李彦兜头罩下。 破空之声响起,游鱼一般的银光从刀网中穿出,刺入敌人胸膛。 惨叫声不断,在空旷的酒楼中回响。 鲜血滴落在月光中,如同雪地里绽放的梅花。 李彦一刀建功,立即收手回撤,险之又险躲过了其余几柄利刃。 他心中讶然,这群黑衣人都是身手不俗,至少都是二流高手水平。 什么时候二流高手成了不值钱的大白菜,随手一抓一大把了? 李彦思索着这个问题,手上却丝毫不停,飞速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谁把火点起来?” “快退!” “上楼上楼!” 黑衣人慌乱不堪,蹬蹬蹬的声音响起,向着楼上跑去。 李彦运起八步赶蝉,在后面举起钢刀。 只是简单的出刀,抽刀,出刀,抽刀。 明明简单至极的刀法,却发挥了恐怖的效果。 往往刀尖都已经插入胸膛之中,黑衣人才来得及举起胳膊。 扑通通的声音连续不断,尸体如同下饺子一般,跌落到楼下。 一口气斩掉几十个黑衣人,李彦却脸不红气不喘,精神饱满。 太岁血饮刀! 就算是30%的几率吸取敌人血气,但李彦斩杀的敌人够多。血气沿着刀锋漫入身体,现在的状态,甚至比刚来时还要好。 黑衣人已经看的心神欲裂,忽然有人大喊道: “老二,老二!你还在等什么?” “非等着兄弟们死完了你才肯出来?” 李彦心下一沉,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出现人影。 他出刀速度更快三分,转眼间已经将黑衣人清理干净。 “韦忠,你个王八蛋,老子就不该信你的邪。” 刚刚叫嚷的黑衣人看着没入胸膛的钢刀,惨笑一声,盍然而逝。 踏踏踏的脚步声传来,门口处出现两个身影。 一个身形挺拔,一个佝偻驼背。 柳岸,韦忠。 柳岸哈哈大笑。 “你终究还是中计了,只要我巧使手段,你就落到了我的手里。” “大少爷看来是没听过一句话啊,最高级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李彦用胳膊夹住钢刀,擦了擦上面的血迹,淡然说道。 “你是故意前来的?不可能,死到临头,还在虚张声势!” “墨白刚死,就有人急匆匆把酒楼送上门来,还偏偏地处卧牛镇,用脚指头想想,也太巧了些。” 李彦冷声说道: “你在等我,殊不知我也在等你!这里人迹罕至,正是杀人放火的好地方!”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死,我只能满足你的愿望。所有的恩怨,今天做个了断。” 柳岸哈哈大笑道: “就算你有准备又能怎样?我们这边可是有两个一流高手,你又被消耗了这么多力气,难道你还真能战下去不成?” 李彦坦然承认道: “韦管家跟你一道前来,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不过我还有没有剩下力气,试试不就知道了?” 绯红色雾气沿着刀身没入李彦体内,弥补着李彦损失的体力,振奋着李彦的精神。 这雾气明明如此邪门,但看韦忠与柳岸两人的表情,却似乎根本看不到一般。 “韦管家不是一贯不参与两房争斗么,这次为何铁了心,上了柳岸的贼船?” 韦忠淡然说道: “我今天前来,非为公仇,只为私怨。” 他缓缓抽出了腰间的钢刀,反射的月光如同闪电,照亮了李彦的脸庞。 “好刀!” 李彦赞道。 “镔铁雪花刀,柏寒坊的金戈铺打造,价值五百两银子。刀长三尺,平整如镜,刃如白雪。” “此刀有三重好处,削铁如泥,吹毛断刃,杀人不沾血!” 韦忠淡淡说道, “本来是准备给白儿当生辰礼物的,现在用不上了。” “就用这把刀送你上路,祭奠白儿吧。” 李彦恍然: “你本姓是墨?还是他本姓是韦?” “他娘生他时难产而死,为了纪念他娘亲,我才让他改姓墨。” “为了避嫌,平日里我也是让他和我以叔侄相称,以同乡身份为掩护,免得老爷有不必要的疑虑。” “原本打算等大少爷上位之后,让白儿接替我的位置,我退下来养老。未曾想,天有不测风云啊。” 韦忠叹了口气,说道: “你杀了不该杀的人。” “杀就杀了,没什么不该杀的,杀人者,人恒杀之。既然选择了对我出手,就要做好被反杀的觉悟。” 韦忠想了想,竟点了点头, “也是,都是他自己选择的,怨不得旁人。” 说罢,他一扫过去佝偻老者的伪装,站直了身躯,眼神中满是杀气。 “今日你葬身于此,也莫要有什么怨言。” “因为这一切,也是你的选择。” 第四十三章 平a换开大,这很合理 腰刀持在手中,李彦暗自戒备。 柳岸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不要垂死挣扎了,你没有机会的。” “不过放心,我这个做哥哥的还是心善,很快,我那二娘与你家的小女娃就会下去陪你!” 李彦脸色沉下来。 “巧了,墨白估计在下面也很想念你们。” 手腕一甩,腰刀嗡鸣,杀意冲天而起! …… 宁远城,一条小巷内。 “鬼,鬼啊!” “快跑!” 一群人哭喊着,跌跌撞撞向前跑去。 姜糖面无表情,身后影子如同桐油般沿着地面迅速流淌,而后旋转着离开地面,化为狰狞厉鬼,嘎嘎怪笑,向人群冲去。 钱氏已经呆立在原地。 …… 卧牛镇,鸳鸯楼内。 系统忽然传来提示。 “恭喜宿主队友击杀【后天境三流】敌人,强化点加5。” “恭喜宿主队友击杀【后天境二流】敌人,强化点加10……” 看来是姜糖出手了,李彦心中稍稍沉静下来。 姜糖习练了那几页疑似阴符经的法术,并非没有自保之力。 从系统提示来看,那边大概率也已经阴沟翻船了。 只是拖得越久,姜糖那边的变数就越大。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他钢刀一扬,身形如秋蝉振翅,滑到柳岸面前。 韦忠大吼一声,利刃破空之声响起。 镔铁雪花刀带着劲风,呼啸着向李彦背后斩来。 嗤! 李彦后背衣衫被斩破,划出一道大口子。 然而,并无滴血溅出。 刀风掀起衣服,从缝隙中隐隐露出一道青光,一闪而没。 他如断线风筝,以更快的速度向着柳暗冲去,瞬间来到柳岸面前。 柳暗汗毛炸起,冥冥中忽然意识到强烈危险。 全身内力汇集到手上,显出花岗岩般灰白颜色,想要挡住李彦的攻势。 然而没有用。 李彦身上有气流沿着周身游走,而后汇集成一道水流般透明的剑气。 嗤的一下,剑气疾射而出,穿透手掌,冲到他的胸前。 轰! 柳岸胸前爆出一个大洞,跌倒在地上。 李彦手起刀落,斩下柳岸头颅,不给他任何临死反扑的机会。 “恭喜宿主斩杀【后天境一流】敌人,强化点+50。” 随后,他顺势一个翻滚,撞碎了几张桌椅。 卸去韦忠的力道后,他挺身跃起,持刀戒备。 韦忠并未攻来,而是心下忌惮,震惊不已。 他回想着李彦刚刚的那道气流,有些怀疑的说道: “真气?” 李彦不置可否,默认了韦忠的话语。 他并没有把先天破体无形剑气留着留到最后。 柳岸与韦忠都是一流高手,他再托大,也不敢腹背受敌。 等着将先天破体无形剑气留到最后做底牌,很可能还没等用出来就已经死了。 你一个平a,我直接df二连接大招把你秒了,这很合理嘛。 干掉一个柳岸之后,他舒了口气。 接下来才是秀操作的机会。 回想刚刚的情景,还是有些危险的。 自己本意是想借着身法抢先出手,先行斩掉柳岸。 没想到韦忠此人身法竟然如此之快,与自己不差分毫。 那一刀也是势大力沉,如果不是真气在身上游走,激发了姜糖给自己的符纸,自己恐怕就要受重伤了。 李彦沿着脖子与衣衫的缝隙向下一瞥,有青色光芒纵横交错,如同藤蔓将自己层层包裹。 藤甲符! 李彦猛然间想起那本阴符经残卷上的介绍。 此符需要用十二种青草编制成甲,佐以女子头发等材料,算是原料最便宜的符咒。 但每种青草的位置分毫不能差,待晒干后,将其小心焙成草灰,混以指尖血,一炷香时间内将符纸绘制完成才可。 想到姜糖为之付出的心血,他心疼不已,想返回的心情也更加焦急。 李彦举起腰刀,目光如剑,朝着韦忠逼视。 韦忠被他的气势所慑,竟然后退了一步。 眼前李彦虽然衣衫破碎,但却丝毫没有任何疲态。 这小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难道是扮猪吃虎的先天高手? 韦忠心中震怖,隐隐有些怯意,随即被他压下。 虽然不知道李彦用了什么手段,造成了堪比先天的效果,但是显然有巨大限制,并不能连续使用。 高手相争,只差一线,一旦畏首畏尾,死得更快。 他缓缓开口,试图瓦解李彦的战意。 “你杀了大少爷,柳府将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如果你束手就擒,负荆请罪,还有一线生机。” “不,你说反了,杀了他,柳府才能容得下我。” 韦忠一怔,随机想明白了道理。 “确实,现在你是柳府唯一的少爷。柳承宗就算查出什么,在杨家的压力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否则就是自毁长城,把一个堪比一流的高手往外推。” “通透,一听就是老江湖了。” 李彦赞道,随后话锋一转, “你恐怕不只是柳府的大管家这么简单吧?这些江湖人分明是卖你的面子才过来的,从贾富之事开始,我就有所怀疑了。” “你究竟是谁?” 韦忠默然,随后冷冷说道: “死人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不能让我死个明白?” “难得糊涂。” 他脚掌一拧,脚下木板喀啦碎出一个大洞, 刀光纷纷扬扬如同飞雪,伴着狂风,向李彦席卷而来! 李彦从阴影中暴起,刀光如同烂银一般倾泻而出,将月光斩成碎片! 铛铛铛的兵刃交错声不断,几粒火星飞溅,照亮了两人面目。 俱是一脸的杀气腾腾。 几招过去,韦忠衣衫被划破,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 他怒吼一声,一手夜战八方藏刀式,沉重的镔铁雪花刀如同旋风一般,刀光向着四面八方飙射! 李彦瞬间被压出韦忠的周身五尺,不得已抽身回退。 韦忠摸了摸胸口,湿润黏滑的感觉传来。 这一刀,只差一点就将他开膛破肚! 他惊怒交加。 大意了。 没想到李彦的刀法与身法都如此之快,几乎能跟他不相上下。 虽然自己是一流高手,毕竟年纪有些大了,晚上视力不佳。 李彦以暗算明,让自己吃了闷亏。 韦忠冷着脸甩了甩手上的血,掏出一只火折子。 他吹了口气,噗,火苗跃然而起。 手一挥,火折子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入酒楼内的酒缸中。 轰的一声,火焰窜起,照亮了整个酒楼。 李彦借着黑暗藏身的想法,瞬间破产。 第四十四章 血溅鸳鸯楼(上) 韦忠的脸在火光映照下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他冷声赞道: “好刀法!” 李彦扬起腰刀,火光下,腰刀豁口丛生,如同锯子,不由得也赞了一声。 “好刀!” 韦忠手中这柄镔铁雪花刀就算不是神兵利器,也能称得上是百里挑一的宝刀了。 “此刀和我有缘,赠与我如何?” 李彦笑道。 “耍嘴皮子没用,想要,就凭本事来拿!” 韦忠冷哼道。 镔铁雪花刀斜指向地,薄刃厚背,沉重无比,更增添了几分威慑。 他冷声回击道: “我觉得你的性命与我有缘,让与我如何?” 李彦笑了笑, “想要我的命,就凭本事来杀!” 他右脚一勾,一张长凳向韦忠飞去。 哗啦一声,长凳被韦忠劈成散碎木条。 韦忠身形如电,迅速上前,一刀斩向李彦手腕! 他怒吼一声,“猛虎出林!” 李彦心中一凛,这招式听着耳熟,似乎是江湖上最大路的货色,五虎断门刀。 能靠一门普普通通的五虎断门刀成为一流高手,韦忠此人的武学天赋,可见一斑! 他脚尖画弧,侧过身来,躲过韦忠刀锋,同时刀尖划出一道银色弧线,抹向韦忠双眼。 太岁血饮刀·滑刀式! 韦忠连忙举刀,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 瞳孔之中,映出一溜火花,李彦的钢刀从镔铁雪花刀的刀锋上险险擦过。 刚交手数招,两人已经险象环生,犹如在钢丝上跳舞! 火光熊熊中,两人脸庞不约而同带着兴奋之色。 男人,归根到底是好勇斗狠的动物。 “不到二十岁就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老而弥坚,你也不赖!” 两人言语交锋,貌似惺惺相惜,手下却一刻不停。 挡下了李彦一刀后,韦忠顺势一旋刀柄。 镔铁雪花刀啪的一下拍在李彦的刀背,将李彦刀锋荡开。 同时,韦忠双手把住刀柄用力下压,刀锋一路急速滑下,朝着李彦胸口劈来! 李彦猛地一踏地板,身形向后滑去。韦忠如同跗骨一般,紧跟不舍。 就在这时,李彦身后有板凳挡住去路。 “不好!” 韦忠面带狰狞,高举镔铁雪花刀,大吼一声,挟全身之力,一刀斩下! “力劈华山!” 果然是五虎断门刀的招式,虽然名字叫的好听,实际上就是快速劈砍而已。 但简单并不意味着没威力。 相反,韦忠用内力催动这刀,声势极为骇人,加上镔铁雪花刀自身重量,这一刀如同开山巨斧,带着尖锐的音啸之声,轰然落下! 被长凳挡住,李彦只能挥刀横架。 这个姿势,一时使不上力。 一股大力沿着刀身传来,哗啦一声,长凳瞬间散架,将李彦埋在其中。 “力劈华山!力劈华山!力劈华山!” 轰!轰!轰! 地板破碎出几个大洞,木屑四溅! 李彦身形翻滚,不停躲闪着如同断头台一般降下的刀光。 韦忠练习五虎断门刀多年,经验绝非李彦可比。 开始时,李彦凭借阴影,有心算无心,打了韦忠个措手不及。 一旦没有了这个优势,再面对韦忠,就很难招架。 两人的刀法经验相差不多,但是韦忠的内力有些过于浑厚,这柄刀又有些过于凶悍了! “老东西,你叫个锤子!” “这么大年纪还要喊招式名,不羞耻吗!” 李彦一边躲闪,一边试图激怒韦忠,寻找破绽。 只是韦忠虽然占据上风,但进退间极有章法,寻不到可乘之机。 正在这时,他眼角余光一瞥,看到身边摆放的木桌。 木桌不大,七尺见方,但是已经足够。 李彦一个翻滚滚到桌下,双脚一踢,桌面翻起,挡住了韦忠的视线。 韦忠刀势一扬,嗤嗤两刀斩破空气,刀光交织成一个“乂”字,护住身前。 喀喇喇,桌面被劈成四半。 韦忠正要上前,脚踝处剧痛传来,顿时倒在地上。 李彦趁着桌子遮住视线,一式九翻鸳鸯腿中的蹬腿,加上从洪毅那里学来的调动气血的法门,这一脚汇集全身大半气血,踢到了韦忠的踝骨上! 只是预料中的碎裂声没有出现,如此大的力气,竟然没把韦忠的踝骨踢断。 几声闷响,两人对了几脚,双双滑开,又立刻鲤鱼打挺,直起身来,各自站在桌椅中间。 韦忠身形微微摇晃,显然李彦那一脚给他带来了不轻的伤害。 “好硬的骨头!” “好大的力气!”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韦忠脸色铁青,一踩身前的长凳与桌子,已经如大鸟般腾空,他居高临下,镔铁刀划过一道长弧。 李彦右手把刀身向上高高吊起,想要格挡下韦忠的这一刀。 太岁血饮刀·截刀式! 糟了!李彦刚刚举起钢刀,内心一惊。 刀刃虚不受力,韦忠并不与自己硬碰硬,反而舒展长臂,变劈为刺,向前跃出。 远远看去,韦忠就如飞鸟,从李彦刀身上飞过,镔铁雪花刀如同鸟喙,顺口啄了李彦一下。 李彦紧急矮下身形,头顶仍然微微一凉,一粒血珠从眼前划过,坠落在地上。 但凡刚刚再慢上一分,他就要被开瓢了! 果然姜是老的辣,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天,往往都是自己虚招骗别人,还是头一次被别人的虚招骗过! 客栈大堂内,韦忠刚刚从李彦头顶跃过,在地上一个翻滚,重新站起身来。 他一声大吼,已经进步到李彦身前,身形骤然旋转半圈。 整个身体如同一个绷紧又放松的发条,刀光向李彦猛地扫过来。 “风卷残云!” 韦忠大吼道,正是五虎断门刀中的另一式。 李彦只来得及竖起钢刀,铛的一声,韦忠全身内力裹着沉重的刀身,如同狂风席卷,吹动了李彦的身躯。 李彦踉踉跄跄,向后倒去,虽然出于劣势,胸中却有些钦佩之情。 痛快!这才是一流高手的水准! 买参时遇到的那个一流,简直让一流高手蒙羞! 他却不知道,就算在一流高手中,韦忠也是成名多年的高手。 韦忠,柳岸,柳承宗,这三大一流高手,是柳家明明处于劣势,却能在杨家的压力下屹立不倒的三根顶梁柱。 趁着李彦下盘不稳,韦忠顺势飞身起脚,踢在李彦胸口。 桌椅散架的声音不断,李彦撞碎了几张长凳,被踢到了楼梯附近。 踏地声响起,李彦身形急掠,窜到二楼之上,想要以逸待劳,凭借二楼狭窄的地形限制韦忠长刀的发挥。 韦忠几步踏出,飞身跃起,借力猛地一踏楼梯扶手。 哗啦一声,扶手化为木条散落,韦忠身形已经落到了李彦身前。 一楼酒缸中的火势已经蔓延开来,火舌舔舐着店内木质的墙壁和桌椅,将二楼照的忽明忽暗。 好在酒楼歇业已久,也没什么客人,倒也不用担心误伤无辜。 两人横刀在胸前,冷冷对峙。 李彦刀上满是豁口,最深的一道已经横跨大半刀身,而韦忠的刀上却仍然光滑如镜。 再硬碰硬,这腰刀很可能就要报废了! 第四十五章 血溅鸳鸯楼(下) 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不断摇曳,随着火焰的晃动,变幻着形状。 对峙片刻,韦忠大吼一声,脚下重重一踏,一刀向着李彦扫来。 哗啦一声,地板破出个大洞,无数碎木板落下一楼。 这一刀,韦忠已经用上了十成内力,借着反踏之力,势头更猛三分。 李彦挥刀格挡。 铛的一声,一截断刃飞了出去,坠落在一楼地板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顾不得惋惜,李彦向后急仰。 刀刃带起的劲风吹动头发,在火光中摇动。 一缕头发擦过刀刃,被直接分为两段。 他刚躲过这一刀,将剩余半柄腰刀竖起。 铛! 韦忠又是一刀。 眨眼间,刀柄上只剩三寸长的刀身。 李彦临危不乱,手腕一抖,残刀如同利箭,一道银光暴射而出! 太岁血饮刀六秘技之一,掷刀术! 韦忠头一偏,银光擦过他的额头,留下一串血珠。 他惊出一身冷汗,羞怒之意更甚。 由于刚刚的劈砍之势已尽,他调转刀尖,一刀向李彦扎来。 “刀都没了,你怎么跟我斗!” 此时此刻,李彦已经手无寸铁,似乎走到了绝境! 他身形晃动,双脚一转。 嗤啦一声传来,刀尖戳破了李彦的外衫,腹部传来一片冰凉。 但此刻,韦忠也正好手臂伸展到了极限,刀势用尽,处于强弩之末。 他正要调转刀柄,一刀扎入李彦腹中,忽然发觉刀柄转不动了。 李彦已经稳稳抓住了刀背,手腕一抖,故技重施! 掷刀术! 不过这次,掷的是韦忠的刀! 韦忠手中一滑,镔铁雪花刀如同沾满了黄油,再也抓不稳。 嗖的一下,镔铁雪花刀被远远甩出去,插在李彦身后,嗡嗡不断摇晃。 李彦眼中冰冷的杀气喷薄而出,右腿如鞭,狠狠抽在韦忠胸前。 “不是只有刀才能杀人的。” 轰! 韦忠撞碎二楼的木栏,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胸前不知断了几根肋骨,腹部脏腑如同被重锤碾过,背后也传来剧痛,已然受了重伤。 勉强抓住残余的木栏,才没有掉落下去。 双臂青筋显露,韦忠身子一甩,重新攀上二楼,拳出如鞭,向李彦袭来。 墨白的拳法是他传授,自然他也会这套蟒鞭拳! 啪啪啪的声音如同抖动鞭梢的炸响,又如同响尾蛇甩动尾巴,将空气撕裂。 李彦移步后滑,韦忠一拳打在墙上,将墙壁轰出一个大洞! 这才是这套拳法的真正威力! 轰轰轰的声音不断于耳,眨眼间一面木质外墙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银色的月光瞬间与屋内橘黄色的火光平分秋色! 李彦被逼到角落,只能纵身而起,一拳向韦忠打来。 韦忠面露狞笑,一拳轰在李彦的胸膛上,自己有十足的信心,能先一步打碎这小子的胸膛。 柔弱如棉的触感传来,韦忠暗叫一声不好。 噼啪之声响起,李彦胸膛绿光层层暗淡,一层层反震之力却犹如藤蔓,消去了韦忠的大部分劲道。 藤甲符! 等到韦忠的拳势用老,绿光也已经消逝干净,一张符纸化为飞灰。 然而,李彦已经运拳如电,轰在了韦忠的太阳穴。 铛的一声,韦忠顿觉天旋地转,脑中嗡嗡作响。 他心中惊恐,头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环顾四周,他纵身从鸳鸯楼墙壁的大洞下跃出。 “你们父子俩这记性,还真是一脉相承啊。” 李彦抄起镔铁雪花刀,汇集全身力气,向韦忠掷出。 掷刀术! 梅开三度! “吃我一记大荒无敌星殒核弹究极霹雳灭绝师太你就从了老衲吧大飞刀!” 噗嗤一声,韦忠被刀钉住大腿,跌落在大道上。 他刚要挣扎着站起。 砰! 李彦从窗户跃下,砸在韦忠身上。 韦忠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再也直不起身来。 “你逃不掉的,我会在下面等着你。” 韦忠满面狰狞。 李彦不与他废话,猛地抓住刀柄,向上一提,一刀扎在韦忠胸膛。 鲜血成流,如同小溪潺潺而下,没有一滴留在刀身上。 “你的刀,很滑,很润!” “我会好好待它的!” 李彦赞叹一声,提起镔铁雪花刀。 沉重与森冷的感觉触手可及,这手感简直太对了。 韦忠怒目圆睁,一口鲜血喷出,死不瞑目。 “恭喜宿主斩杀【后天境一流】敌人,强化点+50。” 李彦轻轻一弹,镔铁雪花刀嗡嗡而鸣,清亮如龙吟。 “真是一把好刀。” 李彦赞叹道。 系统中,那道如同雾气一般的天伤气运忽然跳动了一下。 “叮”的一声系统传来提示。 “任务:【天伤三宝】 要求: 昔日武松纵横江湖,身上有三件宝物,镔铁雪花刀正是其中之一。 请宿主搜集完成三件类似宝物,彻底解锁天伤气运。宝物级别不低于辰级,完成时间不限。 任务奖励:未知。 当前任务完成进度:1/3。” 李彦有些发懵。 “天伤三宝是个啥玩意?” 从这个任务出现的那一刻起,他感到这系统的性质已经发生了变化。 武松出自水浒,应该算是武侠背景吧? 这给我整个天伤三宝,画风咋看咋变了啊。 李彦挠了挠头,不去理会这诡异的画风。 他顺手把雪花刀插在一旁,搜索着韦忠的尸体。 片刻之后,搜索出上千两银票和一个“万”字令牌。 “这是什么意思?” 看样子,并不是柳府的腰牌,李彦思索片刻,没准这牌子跟韦忠的真实身份有关。 再搜索片刻,又找出个小瓶子。 旋开瓶塞,里面散发出刺鼻气味。 李彦试探着往韦忠身上滴了几滴,嗤嗤的声音响起,韦忠迅速化为一滩液体,消失无踪。 “化尸水之类的东西?这玩意不错。” 李彦将其收入怀里,走入鸳鸯楼。 楼内火势已经开始蔓延,不停有桌椅被火舌卷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李彦在柳岸身上摸索,又是几千两银票,还有一个玉石质地的精美盒子,里面盛放着一朵如月光般皎洁的花朵。 花朵乍看如同莲花,共有九片花瓣,八片盛开,还有一片正在缓缓舒展中。 一股香气传到脑中,系统忽然传来提示。 “强化点+0.1。” 闻了闻花香就能加0.1?这药效有点儿太强了吧。 李彦不仅咋舌,不知道这花究竟是什么奇花异草。 其他的物品,有梅花镖若干,还有几个圆球,上面有着孔窍和引信。 李彦摸了摸下巴,带引信的东西?炮仗? 他试着把引信一拉,嗤嗤的声音传来,他连忙向火中扔去。 轰! 一团气体瞬间剧烈膨胀,压得火势齐齐低伏。 数张桌椅高高飞起,在空中四分五裂,木屑如同下雨般向地上落去。 “我靠,古代版手雷?” 李彦惊了,没想到柳岸身上还有这玩意。 同时有些后怕,幸好自己当机立断,直接弄死了柳岸,没给他任何机会。 几个黑衣人身上没什么好东西,倒是又发现了几个带“万”字的腰牌,被李彦收入怀中,打算有机会慢慢查探。 他把化尸水往众人身上泼去,一道道黑烟升起,消散在空气中。 眼见火势已经越来越汹涌,他提着刀,向外面走去。 走到马车前,他一刀砍断连接马与车厢的绳索,翻身上马,向着宁远城奔去。 身后,鸳鸯楼三个字的牌匾掉落下来,被火舌吞噬殆尽。 第四十六章 余波 “驾!” 马蹄纷飞,哒哒的响声在青石路上响起,一路到达柳府前。 李彦翻身下马,脚步急促,向着钱氏房间走去。 刚到门前,钱氏房门打开,姜糖从中猛地冲出来,扑到他怀中。 “好了,都没事了,不用担心。” 李彦抚摸着姜糖的头发,温言劝慰。 “这次我能平安归来,还多亏你给我的符纸,你们怎么样?” 钱氏从门中走出,轻声说道。 “走,进屋说。” 关上房门,李彦听得微微心惊。 没想到韦忠在调动那么多高手围杀自己的同时,还有余力安排其他的手下。 钱氏一口气说完,才想起来问道: “你那边怎么样?鸳鸯楼拿房契的时候没出岔子吧?” 李彦摇了摇头, “鸳鸯楼,已经没了。” 不等钱氏从震惊的情绪中回缓过来,他立即补上了致命一击。 “柳岸与韦忠,也都没了。” 钱氏跌坐在椅子上,双眼迷茫,失去了焦距。 哪怕在威远镇身陷重围之时,她也未曾有过如此惊慌失神。 她缓了良久,才涩声说道: “你杀了他们?” “应该说,我是正当防卫。” 李彦淡然说道。 钱氏失魂落魄的说道: “柳承宗回来,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自从辉儿失踪后,他对柳岸的培养一日强过一日。” “你杀了柳岸,柳承宗唯一的儿子没了,就是断了柳家的根基。” “这是捅破天的事情。”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这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嘛?” “你该不会是在说自己吧?” 钱氏眼睛睁大,露出一丝嘲讽。 “难道你真把自己当三少爷了不成?因为你,柳府少了两大一流高手,柳承宗少了继承人,你还想着入族谱当三少爷?” “不,恰恰如此,他才必须认我这个儿子。” 钱氏毕竟长了颗玲珑心,冷静下来后,迅速明白了李彦的意思。 “只是暂时的,一旦没了杨家的压力,你会遭到最残酷的报复。” 李彦打了个哈欠。 “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到那时,谁报复谁,还不一定呢。” “走吧,接下来一段时间,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 他领着姜糖离去,只剩下钱氏在房间里静坐。 …… 柳府,大夫人房内。 “笃笃笃”的声音传来,屋内摆着一个佛龛。 一个妇人半闭着眼睛,敲着木鱼,檀香袅袅。 “现在几时了?” “回大夫人,现在是辰时。” 沈汀兰小心回答道。 “都到辰时了,怎么还没见岸儿来这里请安?” “许是大少爷有什么事情在忙,大少爷最为孝顺,一定是有急事。” 妇人“嗯”了一声,道了声“不急”,让沈汀兰自去忙。 笃笃笃…… 过了许久,沈汀兰又推门进来,送来点心,就听到妇人问道: “现在几时了?” “巳时了。” 妇人眉头皱起。 “大早上的,能有什么急事,连请安都抽不出时间来?” 沈汀兰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怎么?当岸儿的贴身丫鬟久了,连我都开始瞒着了?” 语气平淡,却蕴含着令人瑟瑟发抖的压力。 沈汀兰眼中显出挣扎之色。 “大夫人,可能有不太好的消息,您可要撑住。” 她艰难开口说道: “少爷与韦管家昨夜在卧牛镇设局杀李彦,去后一直未回。” 木鱼声停住了。 气氛沉默的吓人。 “那个李彦呢?” “今天早上,我见到他了。” 哗啦一声,茶碗碎裂声从门外传来。 沈汀兰脸色一变,拉开房门。 一个丫鬟正慌乱的在地上收拾,正是当初馋李彦身子的红儿。 “汀兰姐……” “别说话,进来。” 沈汀兰揪着红儿进到屋中,对红儿说道: “还不跪下磕头认错。” “对不起,大夫人,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只是按照老规矩给您来送茶。” 红儿在地上不住磕头,身体如筛糠般颤抖。 平时大大咧咧,喜欢说笑话的她,在大夫人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很清楚,身边那些莫名其妙消失的姐妹,最终都去了哪里。 每次有丫鬟惹得大夫人不开心之后,城外的乱葬岗都会多几个坟茔。 笃笃笃的木鱼声又响了起来。 沈汀兰见大夫人并不言语,咬牙求情道: “夫人,红儿也是无心之过,您就饶了她吧。” 红儿眼中露出一抹欣喜。 沈汀兰曾担当大夫人的贴身丫鬟多年,后来又一直服侍大少爷,有她帮自己求情,自己应该能留得一条性命。 大夫人摇了摇头。 “怎么连你也开始不懂事了?” 说罢,她继续敲着木鱼,再也不肯言语。 沈汀兰面露绝望之色,从怀中猛地掏出一把匕首。 红儿下意识的张了张口。 沈汀兰一把捂住红儿口鼻,匕首猛地插入红儿胸膛。 鲜血溅到她脸上,如同胭脂水粉,让她更显出别样的妖艳。 “对不起,红儿,姐姐没有选择,没有选择……” 她喃喃说道。 大夫人挥了挥手。 “叫几个人来处理一下,别弄脏了我这佛堂。我这人心善,见不得血。” “再给我找套文房四宝,帮我写封信。儿子都没了,柳承宗这老乌龟总要回来了吧?” …… 杨府。 “卧牛镇那个关了三个月的旧酒楼烧了?” 杨潇啪的一声捏碎了一颗棋子,对面客人识趣的告退。 杨潇想了想,对身边的人交代道。 “让老王过去看看吧,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来。” 他想了想,又对身边人说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回少主,今天八月十四,明天就是中秋了。” “八月十四……裴护院为母亲服丧一个月,也到了回来的日子了。” 杨潇拈着棋子轻敲棋盘,吩咐道: “在醉仙居定一桌八珍宴,给裴护院接风洗尘。” 想了想,他又说道: “柳岸那边有没有来人?” “回少主,没有。” “按照原来的约定,明天应该是柳岸交付九阴安魂花的截止日期。” 杨潇不满的说道: “待会儿你去找柳岸一趟,告诉他别耍花招。伪造的九阴安魂花和锦绣玉盒都给他了,把柳家祖地中的九阴安魂花置换出来,就真有那么难?” “好好配合,柳辉的人头交到他手里。” “不好好配合,就让他知道,什么叫惊喜。” 第四十七章 命数如织,当为磐石 八月十五,正值中秋佳节。 “炊饼,上好的炊饼。” “脆梨——” “老板,有没有五仁馅的月饼,给我来一包,哦,再给我来包臭豆馅的。” 李彦掏出几个碎银,递给老板,随手揣起两包月饼。 带着姜糖从长安街的集市穿过,走到拐角处,忽然见到一个卦摊。 一根竹竿悬着两行字,“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卦摊后面端坐一位老者,眼罩黑纱,手捋短须,叫住了李彦。 “那位官人,我观你印堂发黑,恐怕三日之内有血光之灾啊。要不要算上一卦,帮你消灾解难?不灵不要钱。” 李彦笑着摇摇头,这种说辞自己从小在蓝星的剧中不知听了多少遍。 唬别人也就罢了,竟然唬到自己头上来了。 “不必了,多谢老先生美意。” “怕我多收银子?放心,只要一文钱便可。” 老者从卦摊后走出,拦住他的去路。 “老先生您还是找别人吧,我身上没有余钱了。” “官人何故欺瞒我一个老瞎子,你明明荷包里还有三两四钱银子,十三个铜板,小老儿眼虽然瞎了,这门手艺却不瞎。” 李彦掏出荷包,数了数铜板,十四个。 “老先生神机妙算,佩服佩服。” 虽然差了一个,但是能算的如此接近,这老头子也是个异人了。 老者捋捋胡须道: “铜板之中,有两个是掺杂了锡铁的伪币,折合价值正好是十三个之数。” 李彦看了看成色,确实有两个颜色不太对劲。 “现在,官人可愿意信小老儿,算上这一卦了?” 李彦把所有铜币放到老者手中。 “感谢老丈让我大开眼界,这些就当是报酬吧,时候不早,我也要回家了。” 老者微微不满道: “我是个卦师,不是叫花子,一旬只算一卦,一卦只收一文,童叟无欺。别人想方设法求卦都不得,为何官人偏偏不肯珍惜机会?” “算出来的事情,真的注定发生吗?” 李彦反问道。 “那是自然,命数如织,皆为天定。” “如果不可改变,到时候自会发生,我又何必自寻烦恼?如果能够改变,那就是卦象不灵,我又何必算这一卦?” 老者哑口无言,只是摇头叹息。 “道不同,终究不相为谋,老丈觉得命数如织,皆为天定,我却有不同意见。” 李彦目光坚定。 “命数如织,当为磐石。” “我的命,只能握在我的手中。虽说天意自古高难问,但如果这冥冥青天之上,真的有天意要掌控我的命运,我就去挠老天爷的咯吱窝,直到他求饶松手。” 说罢,李彦客客气气放下一个臭豆腐馅的月饼,拉着姜糖向前走去。 “中秋节到了,请您老吃个月饼,多谢您一番好意了。” 他并不想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卦象上,只是心中隐隐提高了警惕。 离开卦摊不久,麻烦果然来了。 “让开,都让开!”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道身影骑着奔马急速冲来,踏的地面微微震动。 唏律律! 奔马前蹄高高扬起,眼见就要踩在姜糖的身上! 危险! 这奔马显然是良种骏马,个头高大,连人带马至少都能超过千斤。 这一蹄子下去,恐怕就是鲜血四溅! 他想也不想,把姜糖往身后一拉,同时吐气发声,圆满级别的飞云脱铐拳一拳打出。 轰! 奔马惨叫一声,如同与犀牛对撞,头颅俱碎,重重摔在地上。 马尸沿着大路滑出,擦出一条长长的血痕,直到撞倒了两个果摊才停下。 小贩们慌忙躲避,惊叫声此起彼伏。 骑手一跃而下,二话不说,关节爆响,一拳向着李彦打来! “他妈的刁民,敢杀我的马!” 拳未及身,李彦已经感到一股拳风扑面袭来,让呼吸为之一滞。 这股压迫力,是一流高手! 此人关节横生老茧,拳头大如海碗,一看就是浸淫外功多年的练家子。 李彦长啸一声,不闪不避,肌肉抖动,气血翻涌,炸裂般的能量涌到胳膊上! 啪! 他一步踏出,脚下青砖瞬间龟裂如同蛛网! 拳风呼啸,衣袂飘飞,两只拳头如同两颗陨石对撞! 以拳对拳,以刚对刚! 砰的一下,雄厚的拳风向着周围逸散,吹的两人的头发不断摇动。 商贩们小心翼翼,在附近观瞧。 “糟了,这是杨府的裴虎啊,杨府的护院教头!这个年轻人死定咯!” “未必,你可知这年轻人是谁?他是最近赫赫有名的红棍!捕快里最能打的一位!丐帮的贾富在他手里都没走过一招!” “红棍再厉害,还敢惹杨家不成?咱们宁远府的衙门,你又不是不知道,被几大家族压得死死的。” “那可不一定,我听说这红棍来宁远之后,从没吃过亏,这次恐怕也不例外。” 骑手听着小贩们的耳语,心中恼怒,恨不得一拳打死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刁民。 然而,自己却根本腾不出手。 对面劲力犹如长江大河,源源不断的涌过来,要将自己这棵无根浮木冲刷到远处。 他怒吼一声,青筋暴起,胳膊已经涨大了一圈,全身内力翻涌。 浮木犹如生出了根须,牢牢把住地面,要把来袭的浪潮挡回去! 奈何浪潮无穷无尽,泥土松动,根须一根根被拔出,最终只能呻吟一声,被洪流吞噬! 他脸色涨红,双目尽赤,轰的一下飞出,砸在地上,磕碎了几块青砖。 一个挺身,骑手已经站直了身体,手向着马身上的包裹伸去,想要掏出武器。 铮的一声,腰刀出鞘,架在了骑手的脖子上。 “我劝你好自为之。” 李彦冷漠的说道。 “你要打我,我就打你。” “你要想杀我,那我只能杀你了。” 骑手不敢动弹,手中武器又放回包裹,怒声说道: “你可知我是谁?” “哦?你是玉皇大帝?还是西天如来?” 李彦漫不经心说道。 骑手怒笑道, “老子可是杨家的护院教头,裴虎。” “哪个杨家?莫非是杨潇的那个杨?” “不错,宁远府哪儿有第二个杨家。敢惹老子,你有大麻烦了。”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又是谁?” 裴虎惊疑不定,难不成这是哪个大家族的公子哥? “我是宁远府捕快李彦,专为缉拿不法之徒而生。” “你闹市纵马,还公然袭击官差,可谓是胆大包天。我现在特地通知你,你被逮捕了,回头让杨潇来班房领人吧。” “你竟然敢羞辱于我?” 裴虎大怒,居然有人敢拘捕杨家的人。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 李彦轻轻一弹刀身。 刀身在裴虎脖子上微微颤动,刀锋冰凉,止住了裴虎的所有想法。 李彦直勾勾盯着裴虎,眼神冰冷,杀意盎然。 他真要杀我,他真敢杀我! 裴虎心中震动,不由得服软道。 “李兄恐怕刚来宁远不久,还不知道杨府的情况。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不至于……” 话没说完,脖颈一凉,一道血线沿着斩风刀的刀刃流下。 裴虎再也不敢言语。 “对我来说,你也只是一个小护院而已。” “如果小丫头片子的命不值钱,那小护院就更好不到哪儿去,你说对么?” 李彦轻轻拿刀拍了拍裴虎的脸,扔下一团绳子。 当日从朱郓那儿领了捕快套装之后,这团绳子从没用过。 因为质地坚韧,他还想着要不把绳子扔青竹轩去,看看有没有姑娘需要,最终还是怕朱郓发飙,才最终作罢。 没想到,这团平平无奇的绳子,也有用上的一天。 “把自己的双手捆上,别让我费事。” 裴虎瞪大了眼睛。 你要把我投进大牢,还要我自己捆自己? 现在宁远府的捕快都这么嚣张了? “怎么?不乐意?” “乐意,乐意。” 裴虎心中发狠,脸上却堆满笑容。 自己并不怕死,但如果被一个疯子不明不白的杀了,那就是宁远府的笑话。 等裴虎把自己捆好,李彦顺口对旁边说道: “有没有认识杨家的,告诉杨潇,他的护院教头被我抓了,让他来衙门赎人。” 李彦分开人群,推搡着裴虎向衙门走去,只留下满集市的人面面相觑。 有人小声议论道: “这宁远府,是不是快变天了?” 第四十八章 没有危险 宁远府大牢。 裴虎脖子上带着枷锁,脚上带着镣铐,表情呆滞。 借着方窗透进来的光柱,他可以看到各种斑点在自己的草褥上兴高采烈的爬动。 他发誓,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奇形怪状的虫子。 牢中气味腐臭潮湿,似乎还混杂烤肉的气味。 他已经吐了八次,打了上百个喷嚏。 “裴教头,杨少爷来领你出去。” 狱卒恭恭敬敬的说道,身后跟着杨潇。 裴虎一骨碌站起来,满脸羞愧之色。 “少爷,裴虎给您丢脸了。” 杨潇摇了摇头,宽慰道: “无需如此,你刚宁远府,一路上疲惫不堪,实力十不存一,中了别人设计也不足为奇。” “醉仙居给你摆好了八珍宴,到那儿之后我们慢慢说。” 他对狱卒说道: “还不快把枷锁打开!” “是!” 狱卒连忙应声,拿出钥匙就要打开牢门。 “慢着。” 李彦与朱郓并肩前来,身后还跟着牢头。 杨潇哼了一声,没有理会,直接从狱卒手中夺过钥匙。 啪嗒,牢门打开,裴虎从中走出,看着李彦,满脸仇恨。 杨潇一指点出,枷锁与镣铐咔嚓裂为两半。 “走吧,去醉仙居,我不信有人敢拦我。” 锵的一声,李彦镔铁雪花刀出鞘,横在杨潇面前。 杨潇目光转冷,闷不透风的牢狱中开始有微风飘动,透明气旋在他手上打转。 “你真要找死?” “杨少爷功力深厚,别说我一个人,就算我们都加起来,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 “那你还不让开?” “只是私下里失踪一个捕快,和公然袭杀官差,劫出人犯相比,性质可差太多了。” 李彦微笑道: “你不是那位武庸大人,杀穿整个县衙可以一走了之,你杨家树大根深,今天你这一指头戳出来,那就是杀官造反!” “衙门当然惹不起你,但其他家族借机发难,对你来说是数不清的麻烦。” “当然,杨少爷也可以逞一时意气,留下一个冲冠一怒为护院的美名。” 他干脆收起了镔铁雪花刀,挺直了胸膛。 “杨少爷真要戳死我的话,那就悉听尊便。” 说完这一切,狱中鸦雀无声。 裴虎咽了口唾沫,道: “少爷,要不算了,我也就是在这儿待几天而已……” 杨潇摇头说道: “全宁远都知道我今天为你接风洗尘,你不去,醉仙居的八珍宴给谁摆?杨家的脸往哪儿搁?” “咳咳,我做个和事佬吧。” 牢头出声劝道。 “衙门里一贯有取保的传统,只要裴护院保证今后不再闹市纵马,杨少爷留下保金之后,裴护院就可离去,这样如何?” 杨潇冷冷看了片刻,飞出一张银票。 “五百两银票的保金?可够?” “够!够!太多了!” 牢头与朱郓商量道: “朱捕头的意思呢?” 眼下宁远府的知府空缺,都是三班六房商量着办案。 这件事情只涉及到李彦与壮班、快班,只要几方没意见,案子就结了。 朱郓看了眼李彦,见李彦没有提出反对,点头道: “自无不可。” 杨潇冷哼一声,带着裴虎离去。 牢头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刚刚一瞬间,他都以为杨潇要动手杀人了。 他看了看李彦,称赞道: “这么多年来,我头一次见杨潇服软,朱大哥认了个好兄弟啊。” 随后又抱怨道: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可别往我们大牢里送这些大人物了。你们神仙打架,我们是小鬼遭殃。” “王大哥辛苦了,这里有一百两银子的茶水钱,给各位大哥买茶喝。” “自家兄弟,莫要如此。” 王牢头推脱一番,才收下李彦的银票。 与牢头寒暄几句,朱郓带着李彦离开大牢,直到捕快班房,他才开口说道: “贾富的身份,还有之前袭击你的江湖人的身份,有些眉目了。” 李彦精神霎时间振奋起来,侧耳细听。 “贾富之前所用的法术,有些像无生教的法门。” “无生教?” “嗯,自古以来,无生教在历来各朝各代有过许多称呼,净土教、明王教、弥勒宗等等,甚至有传闻说那位开五百年太平的赤帝都跟无生教有过合作,不过得天下后就大力打击无生教,使其力量大不如前。” 赤帝,李彦微微沉吟。 这个世界中有四个国祚绵长的朝代,乾、坤、安、宁,按照五色五德的理论,几个朝代分别为黑色水德、黄色土德、白色金德、赤色火德,眼下宁国正是火德,开国皇帝也被尊称为赤帝。 没想到一个平平无奇的乞丐头子,背后竟然牵扯出这样的庞然大物。 李彦苦笑,自己刚来就撞上夜城的尸军,眼下又牵扯到无生教这等庞然大物,自己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邪魔克星? “眼下无生教只顶着个名头,实际上四分五裂,罗教、老君教、焚香教、混元教各自为战,都声称自己才是无生正统。” “辽东地区的无生教倒是没什么声势,宁国九州之中,青州、凉州的无生教闹得最厉害,当初甚至把州牧吓得跑到其他州去躲避。” 李彦心中有了些主意,要搞明白姜糖的身世,恐怕自己迟早要到宁国去走一趟了。 聊完无生教,朱郓又接着说道: “那些江湖人的身份,比照之前的画像与卷宗,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万事堂的人。” “万事堂?这是个什么组织?” “朱衣楼你可知道?” “我知道,当初听一个朋友说过,夜城下面的一个杀手组织。” “朱衣楼的杀手,都是一流高手,精锐中的精锐,一般不轻易出动。” “万事堂相当于朱衣楼的外围组织,只要给钱,他们什么都肯干,杀人放火、绑票撕票、走私禁药等等,没有他们不肯干的事。” “许多江湖人犯事之后,干脆加入万事堂避风头。” “根据我们当年的线人传出的情报,万事堂有六位当家,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原因,忽然销声匿迹,潜入地下,几个当家的也没有消息,似乎是消失了一般。” 听到这儿,李彦从怀中掏出韦忠的“万”字令牌,询问道: “朱大哥,卷宗上有没有记录类似的令牌?” 朱郓看了看,脸色肃然。 “看纹路,应该就是万事堂的腰牌。你从哪儿得来的?” “韦忠身上的。” 李彦平静的答道。 “我听到有人喊他老二,十有八九,他是万事堂的二当家。” 朱郓浑身一震, “李兄弟千万小心,要不你离开柳府吧,如果他真的是二当家,那你每天太危险了。” “等等,你说这是他身上的?” 朱郓忽然反应过来。 “不错,所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因为,他死了。” 第四十九章 阴云重重 虽然朱郓对李彦境界增长的速度早已感到麻木,但还是又一次被震惊到了。 “你杀了他?” “嗯,他和柳岸设计杀我,被我反杀了。” 李彦淡淡说道,似乎在说一件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般寻常的事情。 朱郓苦笑一下道: “这事瞒不了柳承宗多久的,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李彦宽慰道: “不用担心,该睡不着觉的是柳承宗才是。” “柳府一下子少了两个一流高手,以后有的是他发愁的机会。” 比起柳府,李彦更担心的是夜城。 本以为从威远镇逃出生天之后,就不会再跟夜城有什么牵扯。未曾想,韦忠又把夜城牵扯了出来。 夜城如同逐渐浓密的阴云,在自己头顶挥之不去。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问题暂且抛在脑后。虱子多了不愁,债多了不痒,见招拆招便是了。 从衙门走出,李彦提着月饼,回到柳府之中。 “小糖,来吃月饼了。” 刚打开屋门,阴风呼啸,一团黑雾向着自己扑来。 李彦挥手驱散了这团黑雾,从中抓出姜糖,把她的头发揉成鸡窝。 “一猜就知道是你,又在练习新法术了?” 姜糖点点头,在他手中写下了“形隐”两个字。 李彦又一次大受打击。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小糖也太聪明了吧,连上之前的控傀,这短短几天,你都已经学会两个法术了。” 姜糖开心的笑起来,在他手中写了个“三”。 身后那团黑雾扭曲着化为影子,影子如同液体,沿着地面流淌,从中长出一个通体漆黑的厉鬼来。 “嘎嘎嘎嘎。” 厉鬼忽然发出大笑,吓了李彦一跳。 “你会说话?” “嘎嘎嘎……” “你能不能说点别的?” “嘎嘎嘎……” 李彦扶额,这鬼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 “这是什么法术?” 姜糖在他手心写下“通幽”两个字。 李彦若有所思,看来这是沟通幽冥,召唤鬼物的法术。 姜糖又手中不断掐诀,如同小孩子跟父母炫耀自己刚到手的糖果,让厉鬼在空中摆出不同的形状。 一会儿摆成一个“人”字,一会儿摆出一个“一”字。 李彦有些无语的看着姜糖,把这门法术当成翻花绳来玩的,估计姜糖是古往今来第一个。 该夸她太聪明呢?还是该夸她太聪明呢? “好了,我家姜糖最聪明了,先不玩了,来,中秋到了,咱们吃月饼!” …… 醉仙居内。 裴虎饮下杨潇斟的一杯酒,猛捶了一下桌子。 “都是我老裴没用,大意之下被那小贼擒下,给少爷丢脸了。” 杨潇斜着眼睛,漫不经心问道: “你那一拳没用内力?” “用了。” 裴虎脸上一红。 “那疯子一身怪力,我调用了八成内力都没拼过他,然后刀就架脖子上了。” 他颇为懊悔道: “如果我跟他生死相搏,一开始就使出十成内力的话,一定能震碎那小子的五脏六腑。” 杨潇自斟自饮了一杯酒,才说道: “很难。” 见裴虎有些不服气,杨潇淡然解释道: “他身上挎的刀,是韦忠的。” “而韦忠已经两天没露面了。” “同样没露面的,还有柳府的护院墨白,以及——” “柳岸!” 酒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酒水洒了一地。 裴虎语气干涩,说道: “难道说……这三个人都折在了李彦手里?” 杨潇摇摇头, “不清楚是不是朱郓帮的他,朱郓这个人,虽然武功不济,但是人脉颇广,早在宁远还是个县城的时候,他就凭借武庸的关系,与许多江湖人士厮混了。” 裴虎给杨潇斟了杯酒,才说道: “当年武庸之事,我也有所耳闻。武庸离开宁远之后,许多跟他相熟的高手也隐于乡野,宁远府这么大,除了城池之外,外面的乡镇藏几个高手,太正常不过了。” 杨潇一饮而尽,对裴虎嘱咐道: “不管是这小子真的有堪比一流高手的底牌,还是朱郓静极思动,打算搞些动作,你最近都不要惹事。有道是出头的椽子先烂,最近,我们要稳一稳。” 裴虎点点头, “俺老裴知道了,谢少爷提点。” “那俺老裴今天的事,看在少爷的面子上,就这么算了。” “算了?怎么能算了?” 杨潇把玩着酒杯,一抹凶戾在眼中闪过。 “我们虽然不便出手,但是想给他找点麻烦,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了。” “难不成,少爷要动用?” “不错,朱衣出手,不留活口。如果他能在朱衣楼手中活下来,那才有资格做我的敌人。” “如果柳岸真的折在他手里,那么锦绣玉盒与九阴安魂花十有八九也在他手中。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因为他徒生了许多波澜,于情于理,他都该死。” “今天就动手?” 杨潇摇摇头。 “不急,等几天,要不刚跟我们起了冲突,他就忽然暴毙,难免引得有心人怀疑。” …… 柳府。 李彦练刀已有两个时辰,他擦了擦汗,查看自己的系统面板。 ———————————— 宿主:李彦 境界:后天境·二流高手·高阶 可接任务:无 成就:【第一滴血】【仇不隔夜】【左道之敌】【言而有信】 强化点:720 技能: 飞云脱铐拳:圆满 九翻鸳鸯腿:大成级(100/1000) 疯魔伏虎棍:大成级(150/1500) 太岁血饮刀:小成级(75/1000) 八步赶蝉:小成级(15/200) 特殊物品:天伤气运*1 ———————————— 李彦算了算,用不了多久,太岁血饮刀就能升到大成级了。 强化点能积攒这么快,除了自己平日里习练刀法,饮用汤药之外,从柳岸身上搜出的那个玉盒也给了他惊喜。 打开玉盒,只要嗅到那九瓣花朵的香气,强化点就能自动增加。 他估算了一下,每一盏茶功夫,就能增加1强化点。 如果一天都不打开盒子,等第二天清晨时,盒子顶部一个凹槽内会出现露水样的凝胶,大约每一天能产出1颗。 他试着服用了一滴,结果强化点直接增加了10。 不过如果过了早晨,凝胶就会自动消失,似乎是被花朵吸纳了,第九瓣未开的花瓣也随之绽放了一点。 李彦大胆推测,如果九瓣莲花全部绽开的话,产出凝胶的效率应该会更高。 除了这朵不知道名字的奇花之外,还有一件事给了他惊喜。 先天破体无形剑气射出之后,他本以为跨入先天之前,真气就再也与自己无缘。 没想到,自己丹田之中,竟然存留了一道冰凉的气息,能随着自己的意念在身体各处游走。 虽然极为微弱,但体会过剑气的李彦心知肚明,这是真气的特征! 得益于前段时间无形剑气在身体内的蕴养,自己竟然产生了气感,直接跳过了内力的阶段,开始直接蓄养真气了! 他收起系统面板,见到旁边静立的姜糖,随口问道: “你的脸色怎么有些发黑?这两天在外面被日头晒得?” 姜糖摇了摇头,李彦嘱咐道: “虽然说已经深秋,但是日中的太阳有时候还是挺伤皮肤的,回头我给你找个斗笠带上。” 姜糖点点头,就又听到李彦说道: “中秋到了,我去给洪教头送包月饼去,你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回来。” 说罢,他提着那包臭豆腐馅的月饼向洪毅房中走去,只留下姜糖在原地。 似乎有些无聊,姜糖又用通幽唤出厉鬼,托着腮帮看着它嘎嘎怪笑。 明明日头正当午,她脸上的黑色,却又渐渐深了一层。 第五十章 怜香惜玉 又是一天上午。 玉宇澄澈,白云层叠,时而如苍狗,时而如白衣。 柳府,姜糖屋内。 轰! 地面尘土翻滚成浪,无数块青砖表面瞬间碎裂,砂砾腾空而起。 屋内沙沙之声不断,如同下了场雨。 等这场雨停下,屋内家具已经全部四分五裂。 闻声赶来的李彦看着姜糖无辜的眼神,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又学会新法术了?” 姜糖摇摇头,在他手心中写下“气爆符”三个字。 “新符箓?你从哪儿弄的原料?” 姜糖比比划划,原来这符咒要用冰硝、硫磺、木炭等作为主材,并不难买到。 最贵重的是作为引子的百年风摆柳树芯。 风摆柳是这个世界上一种独特的柳树,生长极为迅速,每年刮大风时,是这种植物生长最快的时候,树枝随风摆动,一天能长一尺。 这种植物的树芯有着补中顺气的效果,是药店的草药之一。 姜糖把最近李彦给他买零食的钱,都攒了下来,去药店买了一钱风摆柳的树芯。 “以后不许再省零花钱了,咱们现在有的是钱。” 此话倒是不假,自从柳岸身死后,钱氏已经把旗下所有的产业交给李彦管理。 但是与之相关的代价是,柳承宗回来后的所有压力,李彦要一力承担。 对于他和柳岸的恩怨,钱氏“并不知情”。 如果柳承宗要问罪,那么钱氏所提供的一切支持都是“李彦逼迫”。 李彦欣然接受,并无一丝怨言。 两人本就是合作的关系,现在的事态发展,已经完全超出钱氏的掌控。对方开始有意识的撇清关系,也是情理之中。 如此这般,正适合他放开手脚,毕竟穷文富武,自己平日里练武所需汤药,打熬身体,许多地方都要用钱。 李彦点了点姜糖的脑门,说道: “你屋子里的东西不能再要了,我去帮你找个别的厢房吧。” 姜糖摇摇头,比比划划。 “晚上害怕,想要跟我睡?万一你尿床怎么办?” 李彦调侃道。 姜糖涨红了脸,腮帮子鼓鼓的,来不及在他手中写字,手势比划的如同花手一般,疯狂旋转。 “好了好了,逗你玩的,反正我屋里地方大,不过说好,晚上不能打滚磨牙。” 姜糖用力点点头。 两人正在嬉闹,门外有丫鬟说道: “彦少爷,青竹轩的弦月姑娘找您。” 李彦有些惊讶,过去不管多大的事情,弦月顶多托自己身边的小兰前来报信,今天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竟然让弦月亲自前来。 “快请她进来。” “我已经到了。” 弦月推门进来,刚进门就蹙眉说道: “她的辫子是谁扎的?该不会是你吧?” 李彦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自从柳岸失踪后,府里的丫鬟们似乎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对自己避如蛇蝎。 除却必要的接触,自己的院内几乎看不到外人。 没办法,帮姜糖扎辫子这项工作,只能自己亲自动手。 自己个大男人懂个锤子的扎辫子,只能扎俩冲天髻,活脱脱扎成了个小哪吒。 弦月走到面前,蹲下身来,对姜糖说道: “姐姐帮你扎辫子,好不好?保证比他扎的漂亮。” 出乎意料,姜糖竟然点了点头,乖巧的把头凑了过去。 不消片刻,一个有点像丸子头的发髻出现在姜糖头顶,原本圆圆的小脸配上这个丸子头,煞是可爱。 做完这一切,弦月才起身对李彦说道: “东家,我有要事拜托你。” 还未等李彦开口,她又立即补充道: “与青竹轩无关,是我个人的私事,如果东家不乐意就算了。” 李彦懒散的向后一仰,伸展双臂,漫不经心说道: “别急着帮我做决定。你先说出来,我才知道乐不乐意。” 弦月这才说道: “我有个多年未见的朋友,名为南宫雪。南宫家你可能不知道,是昔日宁远的大族。” “当初由于某些事情,南宫家举族南迁,只剩下很少一部分族人留在辽东,辽东南宫氏也逐渐败落。” “她那个哥哥嗜赌成性,把家产输干净之后,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把她抵押给了吉祥赌坊。” “不出意外的话,她会被吉祥赌坊卖到怡红院之中,今晚就要梳拢。幸好家中有奶娘帮她四处奔波,最终求到了我头上。” “怡红院?这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啊。” 李彦摸了摸下巴,来宁远城这些天,他也大致对宁远城的情况有了了解。 怡红院是宁远一处著名的勾栏之地,与青竹轩这种青楼又有所不同。 青楼之中大多是卖身不卖艺的艺伎,只有双方你情我愿才会出台,卖身的妓女虽然也有,但是数量没那么多,处在鄙视链的最底层。 艺伎平时以才艺为卖点,主要是卖唱、卖舞、卖笑、卖撩,撩拨的你争风吃醋,耳红心跳,来这里面的大多是身份较为高贵的上流人士。 怡红院这种勾栏却直接多了,服务性质更偏重于灵肉交合,内容也以背诵那些耳熟能详的经典诗句为主,比如《琵琶行》的轻拢慢捻抹复挑,《桃源记》的初极狭才通人之类的经典片段。 价格也覆盖了各种需求,从二十个铜板到二十两银子都有,主打下沉市场,甚至如果钱不够还可以与好友组团付费。 “她这个哥哥确实不是个东西……所以你是想让我帮忙把她赎出来?这等事还用跟我请示么,你直接从账上划银子就行。” 弦月摇摇头说道: “太晚了,三河帮的堂主郑猛瞧上了她,已经提前放出话来,谁敢跟他抢南宫雪的梳拢,第二天宁远府外面的乱葬岗就会见到他的尸体。” 李彦托着下巴,指节笃笃笃的敲着桌子。 自己与南宫雪并无交情,而且大家族之中倾轧不断,大多是狗咬狗,一笔糊涂账。 仅凭弦月的一面之词,自己并不能真正判断事情真相。 如果应下这桩买卖,无疑会恶了三河帮。 如果不应这桩买卖,弦月这是第一次主动求自己,如果拒绝的话,无疑会寒了这个得力助手的心。 就在这时,弦月开口说道: “南宫家昔日有一张上等的五雷符,因为她哥哥太不成器,老爷子就把符纸传给了南宫雪。” “她哥哥把家产变卖干净,又把主意打到了那张五雷符上。南宫雪怕连这最后的念想都保不住,就把五雷符送到了我手里。” “只要你救出她来,五雷符就是你的。” 五雷符,李彦想了想朱郓当时对符咒的介绍。 五行符箓已经是价值不菲,雷法符箓则更是威力十足,有价无市。 如果柳承宗真的不顾一切也要击杀自己,这张雷符恐怕就是自己的保命底牌。 “符纸不符纸的无所谓,我主要是怜香惜玉。” 李彦点点头,欣然答应下来。 第五十一章 有些麻烦 吉祥赌坊门口。 今日的吉祥赌坊,牌匾上披红挂绿,不知有什么喜事发生。 “这位爷,您里边……” 如同正在打鸣的公鸡被扼住了脖子,刀疤脸的话语忽然卡壳。 这个人他认识。 几天前,就因为此人,他丢了大脸,还被堂主惩戒,罚他在门口跟两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一同迎客。 刀疤下意识要阻拦,手只伸了一半便立刻缩了回去,他看着李彦,脸上满是警惕。 “放心,今天还不到半月期限,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李彦跨过门槛,迈入吉祥赌坊内部。 屋顶灯笼高悬,将整个房间照的通亮。 之所以大白天还要挂灯笼,是因为这里连一扇窗户都没有。 这种设计,可以有效防止输红了眼的客人狗急跳墙,从窗户中跑出。 桌面上银锭垒砌,如同小山。 亮晶晶,明晃晃,迷人眼,动人心。 哗啦啦推倒筹码的声音,将银锭揽入怀中的声音,女荷官转动骰子的声音,交相混杂。 随着骰盅掀起,不时有捶胸顿足与哈哈大笑同时响起。 李彦心中感慨,人与人的悲欢确实无法相通。 对有些幸运儿来说,这里是他们的天堂。 但对更多的人来说,这里是他们地狱的开始。 李彦抱着双臂四处张望,早有人去给吉祥赌坊的老板报信。 那位富家翁一样的汪堂主转着两个铁胆,迈着八字步徐徐走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还不到半月的日子吧?难不成,李捕快是想找我把比试的时间改改?” 李彦微微一笑,对汪堂主说道: “不要误会,今天过来,只是为了找汪堂主赎个人。” “奇哉怪哉,这里是赌坊,不是四处绑肉票的山贼窝。” 汪堂主环顾左右,问道: “哪个不开眼的绑了李捕快的亲朋好友的?快给我交出来。” 李彦伸手制止道, “非是我的亲朋好友,而是一位叫南宫雪的姑娘。” “她哥哥欠了赌债,把她抵押在了这里,我今天就是来带她走的。” “哦,那位姑娘啊,还不快把她带出来!” 一个地包天模样的精瘦男人凑到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汪堂主眉头一皱,斥责道: “暂时还不上可以等等嘛,就非要把人卖进勾栏?我们可是做正经生意的,快把人带出来。” 他一脸和煦的说道: “李捕快不要误会,这都是手下人自作主张。买卖人口这种事太没有技术含量了,不是我们的业务。我们只做平台供客人娱乐,从不亲自下场。” “换句话说,吉祥赌坊不生产快乐,只是快乐的搬运工。” 说话间,一个少女已经被带了出来。 她唇红齿白,面容坚毅,目光冷峻,只是脸上与手上有红痕,似乎不久前刚刚被殴打。 “她被作价多少抵押在这里?” “两千两。” 地包天咽了咽唾沫,心虚的看着李彦腰中那柄沉重的佩刀,生怕李彦一怒之下把他砍了。 毕竟这位李捕快可是凶名在外,发起飙来六亲不认。 李彦晃了晃两张银票,对汪堂主说道: “两千两在此,换她的身契足够了吧?” “自然。” 汪堂主眼色示意,地包天拿出身契,交到李彦手中。 等李彦将身契收好,汪堂主捋捋胡须,说道: “如果她哥哥日后再欠了赌资,又将如何?” “你们尽可去讨,将他打断腿,挑断他的手筋,嘎了他的腰子,我也没意见。” 汪堂主一脸恍然之色,皮笑肉不笑的揶揄道: “原来是英雄救美,不稀奇,不稀奇,毕竟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嘛。” 李彦也懒得辩驳。 英雄救美就英雄救美吧,似乎比见财起意好听一点。 他带着南宫雪正要离去,却发现一排膀大腰圆的大汉仍然堵在身后。 “汪堂主这是何意?” 汪堂主笑着拍了下手说道: “稍安勿躁。” “赌债的事情已了,还剩另一码事。三河帮的郑堂主已经放出话,来要抢这位姑娘的梳拢,这事就有点麻烦了。” “那你要怎样?” “别误会。” 汪堂主伸出手来,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 “吉祥赌坊一向崇尚和气生财,轻易不得罪人。我已经派人去请郑堂主,只要两位商议好,吉祥赌坊绝无二话。” “李捕快总不能自己英雄救美,却把烂摊子扔给我们吧?” 李彦微微冷笑,这汪堂主说得好听,实际上却是要借刀杀人,是个十足的笑面虎。 他心中不断权衡从中杀出去的后果,最终还是放弃了。 闹市杀人,与在卧牛镇那种偏远地方杀人,后果不可同日而语。 这个时代赌坊是合法的买卖,真的在这里杀穿赌坊,自己在宁远府的良民身份也就到头了。 汪堂主又慈眉善目的说道: “五虎门与三河帮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我与郑堂主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李捕不用怀疑我会因私废公。” “今天赌坊内还有我五虎门的两位护法。有他们在此,相信郑堂主也会心平气和的与你商议。” 随着他的话语,吉祥赌坊中闪出两人,并肩缓缓走出。 一个白发飘飘,脸庞清癯,手中拄着榆木拐杖。 一个头顶发亮,眼窝深陷,鼻梁鹰钩,腰间挂着一串墨笔,他开口说道: “汪啸通,等你这么半天,事情还没处理完?是不是见我快要胡了就打算耍赖?” 赌场中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有人小声惊呼: “制杖客,卖笔翁,竟然是长白二老!” “听说他们除了手上的兵刃,还擅长合击之术。一人习练寒冰掌,一人习练烈阳掌,合二为一就是长白山的绝学寒冰烈阳掌,一等一的高深武学,打到人身上,一时半刻化为齑粉。” 鹰钩鼻老者笑眯眯的,显然这些吹捧让他十分受用。 “他们不是长白派的人吗?怎么成了五虎门的护法了?” “你消息太不灵通了,我听说他们因为偷练师门秘籍,被师尊贩剑人赶出长白山,只能流落江湖了。” “嗯?” 拄着拐杖的老头子冷哼一声,拐杖如电点出,穿透了刚刚爆料人的太阳穴。 李彦心中凛然,这个老头子虽然年纪不小,但是出手速度比韦忠还要快。 长白二老这两个一流高手在此,真动起手来,还真有些麻烦。 第五十二章 不装了,我是赌王,摊牌了 不过,也仅仅是有些麻烦而已。 这两个老者功夫虽高,但直觉告诉李彦,他们身上的杀气并没有韦忠重。 把他们和韦忠放到一起搞窝里斗,能活到最后的一定是韦忠。 赌坊内一片惊呼响起,不少人连滚带爬往门外逃命。 几个大汉早已封住了大门,没有一个人能走得出去。 汪啸通面上也露出些许不悦之色。 这两个老东西一点都不明白和气生财的道理,吉祥赌坊中杀人,必然影响今后的声誉。 但他还是勉强说道: “诸位不必惊慌,只要不口无遮拦,两位护法绝不会向大家出手。” “我们五虎门由原来的左右护法改为现在的四方护法,不日就将在宁远城宣布这一消息。” 难怪今天门口装扮的那么隆重,看来是这汪啸通在讨好两位护法,借着打牌的名义公然送银子。 五虎门骤然多了两名一流高手,宁远府的势力必将迎来一轮洗牌,宁远最近的风波少不了了。 他衡量了一下利弊,坦然拖过两张椅子,一张自己坐,一张给南宫雪。 “多谢李捕配合!” 汪啸通笑眯眯说道,觉得自己终于找回了一些场子。 他却不知,李彦只是衡量了打发那个郑堂主的麻烦,与杀穿吉祥赌坊的麻烦之后,选择了前者而已。 怀中有着姜糖给他的两张气爆符,还有从柳岸那里缴获,堪称古代版手雷的霹雳弹。 腰中悬着镔铁雪花刀,荷包内藏着一瓶化尸水。 如果这吉祥赌坊非要作死,李彦也只能无奈选择后者,请他们吃一波霹雳弹烤肉。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笑话。 被门口大汉挡回,赌坊中人却都没了继续赌下去的心思,目光不约而同的汇聚到李彦身上。 李彦旁若无人,百无聊赖的看着南宫雪,想将她盯得转过头去,看看这姑娘羞红脸的样子。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南宫雪竟然丝毫不慌,直愣愣的看回来。 不愧是弦月的朋友,性格都这么特立独行。 李彦心中赞叹一声,毫不犹豫瞪了回去。 两人四目相对,似乎在比拼谁先尴尬。 “三河帮的郑堂主到了!” 刀疤匆忙进来说道。 在场中人的目光齐刷刷汇聚到门口。 踏踏踏的声音传来,有人大步走来,震得地板发颤。 “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从我手里抢女人。” 他话刚说完,就看到了端坐在椅子上的李彦。 “是你!红棍!” 他忽然惊道。 李彦也认出了来人。 这个郑猛堂主,正是贾富的酒肉朋友,当日还试图与墨白共同堵住自己去路。 他弹了弹雪花刀的刀鞘,邦邦邦的打断了他的话。 “你妈没跟你说过别乱叫别人外号?很没礼貌。” 他站起身来,郑猛紧张的后退了一步。 “南宫姑娘是我朋友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的平方,约等于我的挚友。我今天要带挚友走,郑堂主有没有不同意见?” 郑猛脸色变幻,已经知道自己成了别人手中的枪。 如果自己服软,那么自己刚刚的话就成了笑谈。 如果不服软…… 他不敢不服软,因为他已经多日没见过墨白了。 再加上韦忠与柳岸失踪的传闻,他怀疑这小子已经有了超过一流的身手。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郑猛能在宁远屹立不倒这么多年,凭的是谨慎小心,靠的是人情世故。 有墨白下场在前,他无论如何都不敢捋李彦的虎须。 他甚至不敢恨李彦。 当实力相差悬殊,强者的威逼只会被弱者看做是理所当然,还要赞一声“霸气外露”。 但仇恨总要找个宣泄口。 实力相近的汪啸通,就成了他仇恨的对象。 郑猛正在暗暗发狠,脑海中与汪啸通的十八辈女性亲属彻夜长谈。忽然之间,他灵机一动,想到了解决问题的法子。 “我郑猛一向奉公守法,崇尚以和为贵,怎么会贸然跟衙门的捕快动手?” 汪啸通愣住了。 这郑猛长得五大三粗,没想到竟然不是个憨货。你什么时候也讲究以和为贵了?这分明是我的台词啊! 就听到郑猛继续说道: “正好今天在赌坊,咱们就小赌怡情一把如何?就简单的摇骰盅比大小,只要李兄能赢过我,南宫姑娘跟李兄走,我自然不会横刀夺爱。” 他没有说自己赢了会怎样,他有九成九的把握,摇出三个一点来。 身为帮派中人,多少都与吃喝嫖赌沾边,出千的手法,他自然懂得不少。 甚至他年轻时的第一桶金就是在赌坊得来的,还混了个“赌王”的名号。 李彦有些惊奇的看着郑猛,毕竟是能当堂主的人,看来也不傻。 这一招下来,双方都保留了面子。 李彦沉吟一下,双方并无深仇大恨,既然对方愿意服这个软,自己也不会咄咄逼人,双方都省心。 “麻烦汪堂主给我们安排一张赌桌。” 郑猛拱手说道。 汪啸通跟旁边人耳语几句,片刻后,一个半圆形的桌子被清空出来,上面只放着筹码、骰子和几个竹筒。 整个赌坊的客人都紧张的看了过来,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场赌局关系到他们能否平安走出赌坊。 如果这个“红棍”输了,说不得要来一场火并,大杀四方。 郑猛抢先说道: “我年长几岁,就先摇一步了。” 他急着要跟李彦表明诚意,用竹筒将骰子一兜,哗啦啦摇起来。 砰的一声,竹筒扣在桌上。 郑猛面带微笑,对李彦说道: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摇出什么来,都是老天的意思。” 竹筒缓缓掀开,赌坊内客人的惊呼此起彼伏。 郑猛原本笑着的脸庞忽然垮了下来,仿佛刚死了亲爹。 竹筒下面,三个骰子不偏不倚,呈一个品字形,上面是三个六点。 他猛地向汪啸通看去,汪啸通仍然笑眯眯的,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 郑猛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自己听声音听得清清楚楚,骰子落下来应该是三个一才是。 能出现这样的结果,显然是因为郑猛给自己准备的是特制的骰子,无法用听声算点的方法,这才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他额头的汗已经渗了出来,今日过后,自己说不得要和李彦结下死仇了。 他正在失魂落魄,李彦却已经自顾摇了起来。 郑猛眼中骤然爆发出一道精光,如果李彦能摇出三个六,那这把算是平局,可以重开一次。 哗啦啦的声音如同催命符,郑猛喉结动了一下,咽下一口唾沫,死死盯住了正在响动的竹筒。 如果李彦点数比自己小,那他只能不得已出手了。 否则,不仅丢的是他的面子,还是三河帮的面子,宁远的三河帮舵主不会饶了他的。 到那时,李彦跟三河帮就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砰,郑猛哆嗦了一下,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竹筒缓缓掀开,露出了下面的—— 三个一。 第五十三章 你究竟是谁? 郑猛额头渗出汗水,大脑已经开始宕机了。 脑海中各种场景如同走马灯般放映。 自己跟李彦大战,而后悲壮死去。 三河帮帮众头戴白巾,振臂高呼,为自己复仇。 柳府之内,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血流成河。 不,不能这样! 他使劲摇了摇头,停下脑补,疯狂思索对策,想要在避免出手的情况下,保住三河帮的面子。 人群中传来惊呼。 他定眼一看,双眼顿时瞪圆了。 桌上的三个一之后,赫然还有三个六! 郑猛有些不知所措,自己看的清清楚楚,竹杯之中只放入了三个骰子。 怎么会出现了六个? 他仔细看去,才发现了端倪,嘴巴不由自主的张大。 六个骰子不约而同,都比寻常的骰子矮了一半。 原来的三个骰子,都被李彦用力量震碎成了两半。 骰子裂开,变成了六个。 “这怎么可能!” 长白二老惊呼道。 凭内力震碎骰子,并不是说什么难事。 但将骰子均匀震为两半,还不损伤骰子内部结构,就连他们都做不到。 要造成这种结果,既要对骰子有着精确的感知,又要把劲力把握的恰到好处。 难不成这小子的境界比自己还高?是个扮猪吃虎的先天高手? 他们看着李彦,眼中满是忌惮。 李彦笑了笑,对郑猛拱手说道: “郑堂主,看来是我赢了,不知郑堂主是否说话算数?” “算数,算数!” 郑猛忙不迭的说道,松了口气,再看向李彦,眼中已经满是感激的神色。 “今日李兄弟让我大开眼界,咱们不打不相识。改日我在醉仙居设宴,还请李兄弟赏脸。” 李彦沉吟一下,点了点头。 自己与郑猛并无深仇大恨,对方有意化解恩怨,自己也不会自找麻烦。 相比之下,汪啸通这种笑面虎,才更让自己警惕。 今日给郑猛个台阶下,郑猛的矛头就会对准汪啸通,自己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既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他拉起南宫雪的手腕,柔弱无骨的触感传来,温润微凉,让他忍不住捏了捏。 南宫雪脸色微红,见李彦另一手已经按在了镔铁雪花刀上。 想到周围强敌环伺,她便没有矫情出声。 长白二老面色变幻不定,最终还是没有出手,看着李彦消失在门口。 郑猛也冷哼一声,瞥了汪啸通一眼,才恨恨走了出去。 这个仇,他算是记下了。 …… 一直走到转角处,南宫雪才甩开李彦的手,鼓着腮帮子说道: “没人了还不放开我,弄的我疼死了。” 李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 “那我轻一点。” 南宫雪咂摸一下,觉得味道有些不对,怒视李彦。 李彦若无其事的自顾前行,走了几步见南宫雪没有跟上来,便头也不回的说道: “这里还算吉祥赌坊的势力范围,要是再有人把你抓回去,可就不关我事了。” 南宫雪回头张望,越看身边的人越觉得可疑,似乎每个人都是吉祥赌坊的探子。 她赶忙又跟上了李彦的脚步,有些不爽的说道: “本以为你是个拔刀相助的正人君子,没想到却是个满嘴花花的登徒子。” 李彦笑道: “你的评价很精准,比起拔刀,我其实更喜欢拔枪相助,最喜欢收留无家可归的二十岁少女。” “啐!登徒子!摸了我的手还不肯说一句好话!” “那要不你在摸回来?” 李彦伸出手,摊到南宫雪面前。 “谁要摸!” 李彦说道: “是你自己不摸的哦!以后后悔可来不及了。” 南宫雪又啐了一声,跟着李彦闷闷的往前走,没几步,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为什么要冒这么大危险来救我?” “当然是为了符咯,难不成是为了人啊?” “符?什么符?” 南宫雪惊奇的睁大了眼睛: “你家传的那张五雷符啊。” 李彦理所当然的答道, “你该不会认为只凭你这张脸,就能让我冒着危险去救你吧?” “我哪有什么五雷符?谁跟你说的?气死我了,你竟然真的是别有所图,我还以为你暗恋我已久才出手相救呢!” “奇怪了,你为什么自我感觉这么良好?” “本小姐天生丽质,人见人爱,馋本小姐的身子不是很正常吗?” 南宫雪气鼓鼓的说道。 “看清楚了,这玩意才是人见人爱。” 李彦掏出一角碎银子,晃了晃,堵得南宫雪哑口无言。 “别想赖账啊,具体情况你到青竹轩跟弦月两人商议便可,我拿了符就走人。” “青竹轩?弦月又是谁?” 南宫雪一脸迷茫,不似作伪。 “青竹轩的老板娘,我的职业经理人,弦月。” 李彦眉头皱了皱,该不会是救错人了吧。 “算了,你跟我到青竹轩再说吧,你见了她应该都就明白了。” 南宫雪咬咬嘴唇,看着前面的李彦,还是紧跟他的脚步。 两人一路斗嘴,走了大半个时辰,两人来到青竹轩前。 “青楼?” 南宫雪欲哭无泪,她抬起袖子,泫然欲泣。 “我的命好苦啊,还以为不用去怡红院了,没想到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还是要被卖入青楼之中。” “还以为跟话本之中一样,有少侠英雄救美,没想到……” “行了行了,别嚎了。光打雷不下雨,糊弄谁呢。” 李彦有些无语的说道。 这个南宫雪倒是个性子跳脱的人物,活脱脱戏精附体,简直不像这个时代的人物。 自己跟她交流也感觉十分放松,如同邻家小妹一般,所以才总想逗逗她。要不是知道她在宁远生活了几十年,自己真该怀疑她也是穿越者了。 “进青竹轩也要才艺的,你以为谁都能进得去?总不能让你进去表演大石碎胸口吧?” 他充满恶意的扫了扫南宫雪平坦的胸口,气的南宫雪三尸暴跳,张牙舞爪想跟他拼命。 “把你交给弦月,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想去哪儿,想干什么,都随你。” 他一指街边卖炊饼的矮胖摊主, “就算你想嫁给那个大叔做婆娘,也随你。” 那摊主原本正低头收拾摊位,听完两眼放光,颠颠跑过来。 “姑娘看看我,看看我!我虽然长得丑,但是我心灵美!” “滚,我看你是长得丑,想得美!” 南宫雪怒斥道。 摊主又垂头丧气的回去,喃喃道: “戏文里都是骗人的。” 有道是对比产生美,摊主一打岔,南宫雪再看李彦,顿时觉得顺眼了许多。 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打闹完毕,南宫雪也冷静下来。 “虽然你是个登徒子,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害我。走吧,我去见见你口中的弦月。” 两人走入青竹轩,走到顶层弦月的屋内。 弦月见两人来了,淡然说道: “多谢三少爷,我就知道三少爷办事绝无问题。” 她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小锦盒,盒盖打开,里面有一张符纸。 李彦眼神一凝,这符纸上面竟然有细小蓝芒闪烁,在空气中不时发出轻微的啪啪声。 他拿在手中,刚刚触到符纸,指间一股酥麻的感觉传来。 五雷符! 他暗暗心惊,难怪这种符纸有价无市。 光凭卖相就能看出,这些符纸比那些大力符之类的货色强上太多。 南宫雪似乎久别重逢有些尴尬,也可能是有些心疼符纸,呆立原地并不说话。 “是不是认不出我来了?” 虽然是多年未见的姐妹叙旧,但弦月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你我一别都快十年没见了,姐姐越变越好看,也是很正常的事。” 她转身对李彦致歉道: “我们姐妹说些私房话,桌上有刚泡好的铁观音,三少爷请自便。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李彦摸了摸鼻子,这就是在委婉的下逐客令了。 不过自己并不是喜欢偷听女子悄悄话的死变态,反正五雷符已经到手,他识趣的摆摆手,从青竹轩潇洒离去。 “叮”的一声,系统传来提示。 “恭喜宿主解锁成就【护花使者】,奖励强化点100,本成就附带特殊效果:女性好感度提升5%。” “解锁成绩达到五个,达到第一个里程碑,奖励一次抽奖机会。 辰级秘籍*1/空/普通暗器*1/强化点*20/辰级特殊物品*1/空,六者随机抽取其一。 下一里程碑:解锁成就达到10个。” 而此刻,青竹轩内,南宫雪终于开口说话了。 她艰难的涩声说道: “我从不记得自己有个你这样的姐妹,我十分确信,家里也没有那么贵重的符纸。” “你……究竟是谁?” 第五十四章 竹子也会开花 “抽奖!” 转盘转动,最终停在了“辰级秘籍*1”上。 李彦松了口气。 其实他最想要的还是“辰级特殊物品*1”,哪怕这次的特殊物品级别没那么高,但是特殊物品这玩意,类似于开盲盒,不知道最后能开出什么样的奇迹,总让人心里痒痒。 这次抽奖的几个选项,比当初诛灭贾富之后获得的抽奖机会,要差得多。 不过毕竟是成就里程碑赠送的,属于意外之财。没留在那两个“空”上,他已经很知足了。 “恭喜宿主获得辰级秘籍【天罡童子功】,当前境界:不入门,请尽快投入强化点升级。” 李彦查看了一下这本功法的介绍: “天罡童子功:横练功法,参照天罡星宿运行规律,以一口纯阳气游走周身经脉要穴,练至深处可刀枪不入。修炼者须为童子身,否则将爆体而亡。 当前境界:不入门(0/10),请尽快投入强化点升级。” 李彦沉吟了一下,投了110点,将天罡童子功直接升到了小成级(0/300)。 “效果:锐器类伤害降低为50%,钝器类伤害降低为75%。” 还行,作为一门辰级功法,算是中规中矩,而且横练功夫正好弥补了自己的短板。 就是修炼者必须保持童子身这个限制坑了点,难怪只是个辰级功法。 不过目前倒也不用担心,这玩意又不是吃饭喝水,没了就会死。自己不是人形泰迪,忍一忍就过去了。 等以后有了更合适的护体功法,大不了将其替换掉就可以。 沿街把柳家的产业巡视了一遍,他回到家中,继续练习武学,服用汤药。 …… 青竹轩内。 弦月淡淡的说道: “十年前,南宫家得罪了新崛起的楚家,对外说是举族南迁,实际上是避祸。” “不愿南下的族人不久后果然就遭到了报复,南宫家遭到朱衣楼血洗,只剩早早脱离南宫府独居的南宫雪与南宫正存活。” 南宫雪脸色变得煞白,原本与李彦在街头飙戏的跳脱之意荡然无存,她的脸上挂满了仇恨与冷笑。 “所以,你处心积虑,让那位李公子把我带出来,实际上是为了斩草除根?” “你觉得呢?” 弦月整理着发鬓,漫不经心的说道。 南宫雪拔下头上簪子,猛地向弦月脖子上扎来! 她的身形忽然悬起,似乎被什么东西绑到了空中,在空中摆成一个“大”字形。 “这么多年了,脾气还是这么大。你以为你杀得了我?” “放心,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脾气,正好姐姐缺个侍女,你要是听话,我可以留你一命。” “柳府就快要变天了。那李彦分明是对你有些意思,如果你能配合我控制住他,我还可以破例传你武功,让你成为我的弟子。” 南宫雪手脚被无形力量束缚,动弹不得,却仍然“he-tui”,一口唾沫向弦月吐来。 “白日做梦。” 弦月盯着她双眼, “不听话,就去死。” “怕死的不是你奶奶。” 南宫雪嘴上不饶人的说道, “你以为我跟你们这些凶手一样毫无底线,肯加害我的救命恩人?” “不只是救命恩人这么简单吧?啧啧,长得俊俏,武功又好,救你于危难之中,虽然嘴上不饶人,却紧守分寸,并未挟恩图报,趁机对你动手动脚。” “你,春心荡漾了吧?” 被戳破了少女心思,南宫雪干脆不再言语。 “我再问一遍,如果不改变主意,我就要先剪掉你的头发,再划破你的脸,毒哑了你的嗓子,把你剥光了衣服,扔到柳府前面去,让李彦看看你的丑态!” 南宫雪浑身颤抖起来,她猛地一闭眼,贝齿向着舌尖咬去。 咔吧一声,弦月手指虚点,南宫雪的下巴已经被卸了下来。 “你这宁折不弯的性子,一点都不像大族中人。”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十年前救下了你。” 南宫雪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口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咔吧一声,她的下巴被重新按上。 “你是十年前救我的那位女侠?不对啊,你的脸可一点都不像。” 弦月笑了笑,挥手解开了南宫雪的无形束缚。 “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种邪术,叫做易容术?只要改变妆容,就能让你大变样。” 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海绵样的圆形物体,往半边脸上一擦,顿时变了一番模样。 “你真的是十年前的那位姬姐姐?太神奇了!” “姐姐为什么要跟我开这种玩笑?又为什么化名弦月躲在青竹轩?难道李公子真的是你的仇敌不成?” 弦月摇了摇头, “他并不是我的仇敌,相反,他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宁远府有个神出鬼没的卦师,一旬一卦,从不破例,我因为一件要事需要他的推算,找了他好久,才逮到他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了一个人,一个地点,一个日期。” “地点时青竹轩,人是柳三,日期,是秋来九月八。” “前两者都已经应验了,就等九月八来到,到那时,自会见分晓。” 解释完这一切,她才说道: “你的事情则完全是意外,我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竟然还在宁远呆着。要不是朱衣楼当初被我震慑,这么多年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你们兄妹俩早死了一万次了。” “虽然不知道姐姐为何只能委托李公子出手,但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不过那张五雷符是很珍贵的东西吧?要不我去找李公子把符要回来?” 她脸上一红, “如果他不肯给,我就软磨硬泡,如果软磨硬泡都不管用,我哪怕以身相许,都要把那张符要回来!” “少表现的大义凛然的,我看你是求之不得吧,你打算怎么磨,怎么泡?” 弦月白了她一眼,戳破了她的心思。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把这张符纸送到他手里,你给我要回来我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弦月有些无奈的说道,随后才解释道: “今天对你也是一番考验,毕竟多年未见,我不知道你的心性变成了什么样子。” “别怪姐姐,我见过了太多抛弃与背叛,实在无法轻易相信一个十年未见的人。” “十年,太长时间了,足够让一个人脱胎换骨,面目全非。” 她叹了口气,不知想起了什么,有些意兴阑珊。 “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愿意当我的姐妹么?” “愿意!” “先别着急,不久之后,很可能有我的仇家上门,你跟着我,随时可能有杀身之祸。” “那我就更要跟在姐姐身边了。” 南宫雪坚定说道。 弦月笑了笑,拿出一卷不知什么皮鞣制的画卷来,上面有青竹成片,苍翠欲滴。 “这画卷能验证真伪,如果你说的是谎话,把手放到上面,就会七窍流血而亡。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南宫雪毫不犹豫,一掌按在了上面。 眼前出现了幻觉,竹叶刷刷摇动,在自己的脑中舞成一道绿色的旋风。 她呻吟一声,只觉得脑中几乎都要炸裂开来,那些竹子仿佛在她的体内生长,整个人都要涨破了一般。 她的肩头也出现一支青竹样的印记,节节攀升。 弦月虚指连点,手法如电。 每次南宫雪将要撑不住的时候,就点到她的某处穴位上,缓释她的压力与痛苦。 等肩头的竹子生长出三节,南宫雪才平静下来,如同醉酒一般摇摇晃晃。 她伸出手想撑住自己的身体,一扶旁边的柱子,手掌中泛出一抹青气,柱子竟然如同豆腐一般,陷下去一个凹坑,把她吓了一跳。 弦月神色中似乎带着一丝欣慰,扶着她缓缓躺下,轻声说道: “姐姐骗你的,你这宁折不弯又毫无心机的样子,还真的像极了竹子。” “这是百花楼中的月级传承【竹】,现在你已经是先天高手了,以后这宁远城,没有人再敢欺负你。” “睡吧,你安全了。” …… 茫茫黑暗之中,有一处城池若隐若现,周围有无数凄厉叫声,不知是些什么生物。 城池通体黑色,入口处挂着一排永不熄灭的红灯笼,却没有悬挂城池的名字。 但每一个进入的人,都知道这里的名字。 夜城。 夜城之中,有这样一座九重高楼,外面缀满了各色花卉,以花为墙。 楼中央有一棵硕大无比的巨木,丫丫叉叉分出无数粗如梁柱的枝干。 枝干末端呈圆盘形,盘坐着样貌各异的女子,虽然燕瘦环肥各有特点,但都是人间绝色。 巨木顶端,有帷幔如爬山虎般垂下,上面有不同的花卉名称闪烁。 忽然,帷幔上闪烁青光,一颗青竹摇曳而出,幻影充斥楼内,而后消散,化为一个篆字,留在帷幔之上。 竹。 最高的枝干上,有女人身穿白衣,霍然睁开眼睛。 “百花谱有变,竹主现世。显然是月季主人做的好事。” “可惜她不知道,百花传承都来自花树,每次传承找到宿主,花树都会有所感应。” “铃兰,牵牛,紫藤……” 她一口气点了十余个人的名字。 “随我诛杀叛徒,夺回四君子传承,洗脱百花的耻辱!” 一蓬蓬花卉幻影闪烁,而后无数花瓣飘飞,十几道身影消失在楼中。 第五十五章 刺杀 夜风袭来,凉意渐深。 中秋过了之后,整个宁远府的气温朝着深秋的肃杀狂奔,柳府自然也不例外。 柳家作为大族,庭院幽深,每一重院子之间都有房屋与走廊隔开。这处别院柏树苍翠,中央有竹子和花圃,竹影摇曳,幽香袭人。 月光如水,照在李彦身上,地上的影子正一板一眼挥舞着镔铁刀。 姜棠已经被李彦以长身体的理由催着早早睡下,他自己却久久不能入睡,干脆趁着月明风静演绎刀法。 呜呜风声响起,雪亮刀光在空中疾舞,将秋风斩得七零八落。 竹叶随风落下,与刀光交相盘旋飞舞,又逐渐被绞碎。 练完一套刀法,李彦收刀肃立,平复气息。 正在此时,庭前月光中,忽然多了一个影子。 有刺客! 李彦想也不想,脚步回旋的同时,镔铁刀随手向上架起,叮的一声,精确至极地挡住了背后的一剑! 鸳鸯腿在旋身的同时向后连环踢出,如同连珠炮一般在空中打出爆响! 刺客身形一晃,躲开李彦的连环腿,细剑如同蜂刺,不断向着李彦要害急点。 李彦刀身翻飞,左右格挡,叮叮叮的声音不断传来,细剑光芒如同飞星,在李彦身前闪烁。 李彦刀身猛地一震,镔铁刀宽阔的刀身如同盾牌一样,猛然撞到刺客的剑尖。 嗤的一声,刺客后滑三尺,剑尖传来的大力让他不由自主凝滞了片刻。 太岁血饮刀六秘技之一,振刀术! 直到这时,李彦才看到刺客面目。 这刺客一身夜行衣,用黑布蒙面,若不是今晚月光明亮,他能完美融入夜晚之中,显然是刺杀的老手。 刺客只短短僵直了一瞬,又立即攻来。两人交手之间,活动范围越来越大,转瞬已经打到走廊边缘。 李彦反身一踏廊柱,借势腾空而起,刀光如同闪电乍现,刀势如惊雷向着敌人砸去! 刺客双眼瞳孔中,一道寒光急速放大。 他急速后仰,身形几乎贴在地上,险而又险避过了这一刀。 顺手一拍地面,身形如同陀螺旋转弹起,细剑竟然同时分出三道残影,向李彦的脸部、胸口刺来。 李彦不闪不避,挥刀下斩,挡住了自己的脸部。 刺客眼中露出一抹嘲讽之色,嗤的一声,细剑刺穿李彦胸口,一层绿芒浮现,细剑如陷泥淖。 藤甲符。 二房店铺全部受他管辖后,李彦手中的财富急速膨胀。他从各方收集了符纸的原料,给姜糖用来练手。 姜糖在制符方面表现出了惊人天赋,藤甲符达到了近半的成功率,李彦身上就随身携带着姜糖给他的三张藤甲符。 自从李彦身体内有了气感,留下那一缕微弱至极的真气后,李彦就无需再用舌尖血激发符咒,真气在胸口一游走,就可以激发符纸护体。 刺客脸色一变,李彦已经趁机一刀斩下。 啪的一声,细剑被斩断成两截。 太岁血饮刀六秘技之一,断刀术! 结合刀身沉重,削铁如泥的雪花刀,直接一刀将细剑折断! 刺客果断弃剑而逃,脚尖一点,身形飘飞,就要越过花圃。 刺客之道,讲究一击必杀。经过刚刚兔起鹘落的交手,他已经发现无法杀掉李彦,立刻决定逃离。 李彦刚要追击,刺客手一挥,一蓬烟雾腾空而起,遮住了李彦的视线。 刀光劈散烟雾,刺客袖中已经射出一道飞爪,数丈距离被他瞬间飞过,落于屋檐上。 他刚刚从屋檐跃起,想要逃遁,忽然像被什么东西绊住,哗啦一声撞碎了无数瓦片,从屋檐重重摔下来。 姜糖不知何时已经走出屋门,手指不同抖动,用控傀束缚住了刺客的手脚。 刺客脸上紫气翻涌,奋力挣扎,姜糖小脸涨红,显然束缚这名刺客让她也非常吃力。 李彦手中银光乍放,镔铁刀如同标枪一般掷出,穿过无数纷飞的花瓣,斩破流泻的月光,稳稳扎在了杀手的胳膊上,将其钉在墙壁上。 掷刀术! “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李彦脚下八步赶蝉运起,身形落在刺客面前。 刺客闭目不答,口中一缕黑血流出,已经没了声息。 “恭喜宿主击杀【后天境一流】敌人,获得强化点50。” 李彦摸索片刻,从刺客身上找出一个写着“五十三”数字的铜制腰牌,一个带机关匣子与绳索的飞爪,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物品。 他摘下刺客的面罩,刺客面容僵硬,下巴与腮帮处似乎有条淡淡的细线。 嗤啦一声,李彦顺着细线一揭,一张脸皮已经被揭了下来。 “人皮面具?” 李彦将一应事物收起,却见刺客尸身已经化为轻烟,只剩一套夜行衣在地上摆放。 刺客口中咬破的毒丸居然有这种功效,比化尸水的效果都要恐怖。 他将一应事物揣在怀中,正要回屋,忽然感到如芒在背。 他猛地抬头,圆形拱门处,洪毅正在那里抱臂观瞧。 他看了看李彦身前正在飘散的烟雾,一向板正的死人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你很不错。” 说罢,他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李彦摸摸下巴,洪毅应该看出了刺客的身份,只是两人平时除了练刀外并无太多交流,洪毅也不让他以师徒相称。 既然洪毅并未道破刺客身份,显然有自己的想法。就算自己死缠烂打,也没有用。 李彦摸了摸姜糖的头道: “走吧,回屋睡觉。咦,晚上的原因嘛?怎么觉得你的脸又黑了一些?” 姜糖撇了撇嘴,李彦连忙举手求饶。 “黑点也没什么不好,黑点健康。” 哄着姜糖睡着,李彦思量片刻,还是无法确定刺客的身份,干脆不再去想,辗转几次后呼呼大睡。 第二天一早,李彦就去衙门找朱郓。 许久,朱郓都未曾到来,李彦等得不耐,便先行离去,到街上去巡视二房的产业。 他步入一个挂着“抱古斋”牌子的店铺中,店主见李彦前来,慌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前来打招呼。 “见过三少爷,三少爷今天怎么有空来抱古斋?” 李彦摆摆手, “你忙你的,我就随便看看。” 抱古斋原本是大房的产业,也一直归柳岸管辖,柳岸失踪这几天后,抱古斋掌柜敏锐的嗅到了柳府要变天的讯息,主动与二房接洽。 李彦今日前来,也是为了释放个善意的信号。 旁边的客人等得不耐烦,高声叫道: “掌柜的,你别光顾着叙旧啊,我这精金头箍二十两,你收不收?不收我找别人了。” 掌柜的闻言冷笑一声, “精金头箍?你骗谁呢?在我手里一过我就能觉出来分量不对,顶多只有外面一层裹了金粉吧,里面裹得都是黄铜。” 那客人畏畏缩缩,却又有些不忿,涨红了脸道: “你不要就算了,干什么要污蔑好人。要不是我家里等着钱急用,我才不会把这发箍拿出来卖。” “你这么说,就是为了压价吧?十五两,我贱卖给你,怎么样?” “滚滚滚,骗到老子头上来了,再不滚,把你打出去。” “慢着。” 李彦喝住掌柜,看了看那个头箍,沉声说道: “这个头箍,我要了。” 第五十六章 朱衣楼的恐怖实力 那客人听到李彦说话,眼珠一转道: “你要买,我倒还不乐意卖了,现在除非给我五十两银子,否则休想拿走这个金箍。” 李彦听到这话,冷笑道: “那你请便吧。” 客人斜着眼瞥李彦,见李彦转头去跟掌柜说话,不再理他,顿时才慌了神。 “是小人一时蒙了心,以为遇到了识货的主顾,想要挣些银子补贴家用。小的知错了,只需要二十两,小人就把这金箍奉上。” 李彦摇摇头。 “十两,多一分我都不要。” 那客人咬咬牙,把金箍递给李彦。 “十两就十两!” 李彦正要从怀里掏银子,抱古斋的掌柜慌忙拦住,说道: “哪儿有东家掏钱的道理,这钱我给了。” 他掏出几块散碎银两,扔给那客人。 “银子给你,滚吧。” 那客人把银子一揣,转身欲走。 门外有人气势汹汹的进来,嚷道: “南宫正,你个兔崽子还真能躲,可让老子逮到你了,把欠老子的十五两赌债还回来!” 李彦揉了揉耳朵,这人竟然也姓南宫,不知道跟南宫雪有无关系。 “我有钱了……别打,我马上还你!啊!” 南宫正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进来的大汉一脚踢翻在地上。 那大汉长着一张地包天的脸,面容凶恶,正要借着踢,忽然立刻停下了脚,惊呼道: “红棍!” 李彦皱眉说道: “以后谁再喊这个绰号,我就让他尝尝我的刀锋不锋利。” 地包天咽了口唾沫, “李捕,我不知道您在这儿,冒犯了。看您的面子,他的赌债一笔勾销,一笔勾销。” 他陪着笑,就要离开抱古斋。 “等等。” 地包天身体一颤,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李捕饶命啊,我再也不敢欺负您大舅哥了。” 南宫正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瞅着李彦,得意洋洋说道: “原来你就是李彦,我都听说了,为了我妹妹,甘愿闯吉祥赌坊,是条汉子。你这个妹夫我认了,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他得意洋洋走过来,想要拍李彦的肩膀。 刷的一下,刀芒爆闪。 南宫正“哎吆”一声,慌忙向后躲避,却不慎被绊倒。 他摔成个滚地葫芦,一路滚到门边才停。 “离我远点,我有洁癖。” 李彦还刀入鞘,冷冷说道。 他转头对地包天道: “拖出去打,别脏了抱古斋。” 南宫正呆滞片刻,才哭嚎道: “你不能这样,咱们是亲戚,你是我妹夫……” 地包天喜出望外,倒拖着南宫正双腿向外走去。 过门槛时,他还故意拿南宫正的头往上磕,发出砰砰的响声。 听声音,这脑瓜应该保熟。 南宫正的哭嚎渐渐远去,不多时,街角传来杀猪般的惨叫。 李彦收起头箍,“叮”的一声,系统提示传来。 “恭喜宿主获得物品【赤铜行者头箍】。” “任务【天伤三宝】完成进度:2/3。” 这才是李彦要买下这个头箍的目的。 虽然这个头箍并非精金所制,但实际价值不知比精金高了多少。 他跟抱古斋的掌柜闲聊几句,又在几个店铺中逛了逛,才回到衙门。 朱郓正在捕快房内查阅卷宗,听到声音抬头问道: “听说你一早就来找我了,有什么急事?” 李彦掏出那块带着数字的铜制令牌,放到桌子上。 朱郓拿起牌子,看了看背面的花纹,瞳孔微缩。 “你干掉了个朱衣楼的杀手?” “朱衣楼?” 李彦有些讶然,又觉得果然如此。 这样专业的身手与装备,一看就是刺杀的老手,也只有朱衣楼才能培养出来。 “朱衣楼出手很少能有人逃掉,所以才有朱衣出手绝无活口的说法。你不光活下来,竟然还反杀了朱衣楼的铜牌杀手,这这这……” 朱郓彻底失语。 “铜牌杀手是什么?难不成上面还有金牌和银牌杀手?” “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宁远府朱衣楼的杀手应该有四种不同的身份铭牌,分别为木牌、铜牌、银牌、金牌。至今为止,出现过的最高级别的杀手只是银牌,金牌只是我们的推测而已。” “铜牌应该是一流高手左右的境界,但是由于精于刺杀,战力极强,堪称一流高手的猎食者。银牌至少是一流顶尖或者半步先天的水平,甚至先天也有可能。” “金牌就不知道了,恐怕得有先天之上的水准了。” 李彦心中震惊,这个杀手的身份铭牌上写着“五十三”,难不成同样身手的高手还有五十二位? “不用紧张,朱衣楼现在没那么多高手的。” “八年前,曾有个银牌杀手叛逃朱衣楼,一人杀了二百多追兵后扬长而去,朱衣楼受到重创,自此便低调了许多。” 李彦刚舒了口气,就又听朱郓说道: “不过至少一个金牌,四五个银牌,十几个铜牌应该还是有的。” “被杀了二百多人,还有这么恐怖的力量,难怪朱衣楼无人能制。” 李彦苦笑一声,要是朱衣楼真的全力对付自己,自己绝对是九死一生,不,应该是十死无生。 朱衣楼这次失手后,会不会再派遣杀手? 这次是铜牌,下次万一是银牌,金牌,自己怎么办? 不管是在县衙还是柳府,难道真的有人能挡住金牌杀手的致命一击? 他谢过朱郓,匆匆回到柳府,决心接下来的日子里,把药汤当水喝,珍惜一切时间来练习武学。 回到家中,李彦练了几趟刀,太岁血饮刀的状态已经变成了“小成级(100/1000)”。 完成“护花使者”成就,又击杀了刺客后,李彦的强化点已经积攒到了920。 他毫不犹豫,将太岁血饮刀升到大成级。 “太岁血饮刀:(0/3000)大成级 刀法伤害增加500%,出刀速度增加150%,30%几率吸取敌人血气反哺自身,对官吏伤害额外增加50%,对女性伤害额外增加50%。” 伤害和速度都有大幅增加,李彦心中终于有了一些安全感。 他又翻开盛放那朵奇花的锦盒,第九个花瓣舒展了一半多,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盛开了。 彻底盛开后究竟会产生什么效果,他十分好奇。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他啪的一下把锦盒合住,收了起来。 “什么人?” “彦儿你在吗?杨潇带着一群人来了,看样子来者不善。” 第五十七章 我没有道德,道德就无法绑架我 李彦跟随钱氏来到院中,这里已经黑压压站了一片人。 最外圈是一群丫鬟家丁,沈汀兰也在其中,只是不见了那个叫红儿的丫鬟。 杨潇在人群中央,身旁跟着裴虎与几名随从。 “不请自来是恶客,杨少爷今日不告而来,可是有些失礼。” “废话少说,上次俺老裴一时大意输给了你,心中不服,这次你可敢再与我公平比一场?” “生死状我都带来了,这一战,赌上俺老裴的性命与杨府的荣誉!” “分胜负,见生死,你可敢?” 裴虎抢先开口。 “你今天又没有在柳府纵马,我为何要跟你再比一场?难道你不知道以和为贵的道理?” 一句汪啸通的招牌话语“以和为贵”,把裴虎噎了个半死。 杨潇笑了笑,开口道: “好一个以和为贵!人家都说彦少爷无利不起早,有利可图时才会出手,此话果然不虚。今天的比试我给添点赌注如何?这样你可答应?” “不,上次是个例外。我这人其实极为厌恶赌博,平生最恨的两件事就是赌和毒。” 李彦一本正经的说道。 杨潇明摆着来者不善,想给自己下套,自己肯定不能顺着他的思路走。 钱氏眼中也露出赞许的神色,显然对李彦的应对颇为满意。 杨潇微微笑了笑: “我有你无法拒绝的条件,你难道不听……” “我拒绝!” 李彦连番打断施法。 他打定主意,坚决不让这厮带节奏。 杨潇不再言语,拿出一块玉佩,在钱氏面前晃了晃。 “辉儿的随身玉佩!” 钱氏身形摇了几摇,浑身颤抖。 杨潇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神色, “百善孝为先,你不会让你娘伤心的,对吧?” 钱氏把住李彦的手臂,哀求道: “彦儿,这次赌斗,你一定要答应下来,我求你了!” 见李彦还未开口说话,她膝下一软,就要给李彦跪下。 李彦扶住她,手臂用力,钱氏就再也跪不下去。 李彦沉声对杨潇说道: “这些狗屁道德绑架对我没用。” 钱氏脸色颓然。 别人不知道,自己却心知肚明。 两人只是合作关系,没有办法强制李彦。 她正以为李彦要拒绝,就听到李彦开口说道: “但你我从威远镇开始,合作还算愉快。” “酒肆之中,虽然你另有目的,终归曾对我出手相救。” “我这人毛病不少,好勇斗狠,贪财好色……粗略一想,恩怨分明还能算我的优点。” “我答应赌斗。不过结束后,我与柳府再无瓜葛。” “相识一场,祝容芷姐能母子团圆。” 他放开钱氏的胳膊,将柳府的腰牌一摘,轻轻一捏,木屑簌簌而落。 钱氏脸上霎时惨白一片。 当初入府之时,两人说的就很明确,自己做不到把他当亲儿子,李彦也做不到把她当做真母亲。 只是这段时间来两人合作愉快,竟然有了一丝温馨的错觉。 李彦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当初她保下李彦,李彦在一流高手手下逃得性命,她多了一个假儿子。 然而,今天她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 为了另一个真儿子的消息,明知是陷阱,也要让李彦跳下去。 李彦把亲儿子的消息还给她,也把“钱氏继子”的身份还了回来。 从这一刻起,李彦再也不欠她任何人情! 杨潇也有点怔神,事情的发展远超他的估计。 没想到李彦如此刚烈,这可是柳家继子的身份! 宁远除了楚萧林三家之外,就属胡黄白柳杨五家的子嗣地位最高。 这段时间来,李彦更是凭借这个身份,在宁远府风生水起。 没想到,李彦能说舍就舍。 钱氏嗫嚅开口,对李彦哀求道: “对不起,但我没有办法,只要能找到辉儿,我的财产都是你的,所有的店铺也都是你的。” “老爷回来,我帮你求情,你肯定能入族谱……” “不必了。” 李彦淡然拒绝, “明天我会搬出柳府。” “二房手中所有的店铺,我也全部放弃。当然,青竹轩除外,这是我应得的。” 做出这些决定,并非李彦一时兴起。 在此之前,他其实心中还有一丝微弱的幻想。 在杨家的压力与钱氏的劝慰下,柳承宗有很大可能,暂时认下自己这个儿子,给自己宝贵的发展时间。 毕竟他手中没有自己杀掉柳岸的直接证据。 然而今天杨潇带来柳辉的消息,一出手便击破了自己的计划,钱氏下意识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亲儿子回来了,还要继子做什么。 既然如此,他便主动逼迫自己,断掉自己的后路。 否则,畏首畏尾,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放弃幻想,准备斗争! 他每说一句,钱氏的脸上就惨白一分。 到最后,钱氏已经快要昏了过去,只能靠着身旁丫鬟的扶持,才能勉力支撑。 杨潇哈哈大笑, “不愧是柳府三少爷,拿得起放得下,果然了不起!” “你错了。” 李彦盯着他,摇了摇头。 “我了不起,并不是因为我是柳府的少爷。” “而是因为——” 锵! 李彦将镔铁雪花刀抽了出来。 日光在刀上汇聚成一个光斑,如同一轮小小日头冉冉升起,光芒四射。 “老子本就了不起!” 光芒中央,李彦身形高大,日光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铠甲,如同要扫平魑魅魍魉的金甲神将。 “生死状拿来!” 刷刷几笔,李彦将笔一扔,刀尖指向裴虎。 “既然你一心求死,那老子就斩了你!” 钱氏看着李彦,心中战栗。 这样凶悍的李彦,自从威远镇之后,已经许久没见了。 她不由得有些懊悔,不应该脑子一热,就顺着杨潇的节奏走,把李彦逼到这种地步。 哗啦啦,人群匆忙退后,生怕被溅一身血。 李彦已经凶名在外,眼下又有杨潇与裴虎两名高手。 一旦杀得兴起,很难说最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裴虎脸色也凝重起来,噗呲一声,不知从身后哪里抽出一柄八棱凹面铜锏。 锏长二尺有余,看材质似乎是熟铜打造,每面都有放血的凹槽,八面八棱,看样子有几十斤重。 “请!” 他大喝一声,已经抢先出手,铜锏轰然砸下。 李彦脚步一踏,向后飘然退去。 哗啦一声,铜锏深深没入地下,院内的石板四分五裂,几个碎石板高高飞起,尘土飞扬。 李彦脸色肃然,不知是不是兵器的原因,裴虎的力气似乎比上次大了许多。 砰砰砰! 裴虎脚尖踢出几块石板,如同流星赶月,向着李彦脸上飞来。 刀光乱舞,将碎石板斩成无数细小石子,向着四面八方飞去。 丫鬟家丁们不断惊叫,低头四散躲避。 只有沈汀兰站立原地,脸色变幻,石子打在脸上也浑然不觉,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李彦的身影穿过纷飞的石子,一刀向着裴虎兜头劈下。 裴虎铜锏翻飞,不断交手,铛铛铛的声音如同寺庙敲钟,不少人面色痛苦,纷纷掩住耳朵。 杨潇看着两人交手,目光闪烁,杀意涌动。 能与身为老牌一流高手的裴虎战到这种地步,李彦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朱衣楼杀手都失手了,此子如果再成长下去,必将是杨家的大敌! 一道仓朗朗的声音响起,李彦刀身沿着铜锏向下滑去,摩擦出一道闪电般的火花细线! 眨眼间,雪花刀已经来到了裴虎手腕处! 裴虎慌忙松手,侧身的同时,换另一只手猛地抓住铜锏,顺手往李彦头上打去。 李彦刀身一旋,刀光如同烈日腾空,一时间耀的众人睁不开眼睛。 铛! 熟铜打造的八棱锏被一刀斩为两段! 第五十八章 杨潇,追凶者也 断刀术! 太岁血饮刀大成之后,配上镔铁雪花刀的锋利,断刀术竟然把儿臂粗的铜锏都斩成了两段! 裴虎眼中寒芒闪动,瞳孔中忽然有无数白点疯狂旋转。 刀锋瞬间偏了几分,沿着裴虎胸前划过。 从脖领到下摆,衣衫被一刀划破,裴虎的上身暴露在空气中。 一条念珠自脖子长长垂下,直到腰间。 粗略一数,竟有百颗左右。 粒粒雪白剔透,状如莲子。 明明是佛珠,上面却弥漫出邪恶至极的气息。 钱氏只看了一眼,耳畔就出现幻听。 尖利的哭嚎声在耳边回响,让她心烦意乱。 眼前也有血雾升腾,无数残缺不全的人形挣扎着想从血雾中爬出。 她连忙偏转过头,大口深呼吸,幻觉才消失了。 丫鬟们也尖叫一片,无法理解同时出现幻觉这一事实。 杨潇嘴角浮现一抹得意。 这串人顶骷骨数珠是他苦苦寻来的左道之物,共一百零八颗,由某位大德高僧的人顶骨打造。 那位高僧临终前忽然发疯,将整个寺院的僧人屠戮殆尽,而后放火烧寺,自己在大火中含笑坐化,只剩下一个顶骨留存。 有左道之徒将其打造成佛珠后,展现出邪异无比的能力。 不需要修习任何左道法门,凭内力就能直接使用。 可以摄人心魄,使人产生幻觉,如恶鬼缠身! 眼前的一切也如同他所料,李彦一刀劈歪后,如同中邪,拿刀疯狂劈砍。 嗖嗖的破空之声不断,但离裴虎的身体却遥远无比,仿佛在跟看不见的敌人斗智斗勇。 裴虎眼中浮现一抹狞笑,他挥起半截铜锏,就要把李彦的脑壳打成豆腐脑! “危险!” 这声惊呼却是杨潇发出的。 他身形疾进,一指点在裴虎面前。 铛! 巨响轰鸣,柳府不少窗棂上贴的白纸簌簌震动。 哗哗声音不断,附近树上的黄叶全部落下,如同寒冬提前降临。 裴虎哀嚎一声,耳膜中渗出血迹,狼狈后撤。 杨潇与李彦一碰既分,主动掩护裴虎后撤。 他抬起手指,一道血口出现在食指上。 此子断不可留! 他眼中阴冷,怒喝一声,手指上真气透明晶莹,仿佛有液体在上面流动! 半步先天倾尽全力的一击! 就算立刻跟柳府火并,他也要把李彦斩草除根。 否则,就是给自己留下大敌! 李彦毫不畏惧,双手持刀,准备迎接这致命一击。 今天的情况如同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完全乱套了,根本无法预测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刚刚,系统先是传来“叮”的一声提示,发现“天伤三宝”中的最后一件任务物品。 还没来得及欣喜,他就陷入了尸山血海的幻觉之中。 紧张之下,一缕真气下意识在周身游走,从五雷符上划过。 五雷符微微亮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释放出一丝雷霆的气息,驱散了眼前的幻觉。 雷法最能驱邪,仅仅一丝气息,就驱散了幻象。 之后,他直接将计就计,想把裴虎斩于刀下。 没想到杨潇这厮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自己,直接翻脸动手。 果然什么身份、家族都是虚的,真到了拼命的时候,只有自身实力才是靠得住的。 杨潇打定主意要在柳府杀自己,柳府这么多人,却没一个人能够阻拦。 不过,自己也并不惧他! 李彦摸向怀中的五雷符,准备拼命。 身前忽然降下一个高大的身影,长袍飘飘。 轰! 环形气浪腾空而起,迅速扩大,将地面落叶一扫而空。 整个院子的铺的石板齐齐碎裂,无数砂砾腾空而起! 树枝断裂声不绝于耳,无数粗如儿臂的树枝掉落下来,又被碾为齑粉! 李彦借机迅速后退,拉开距离,在狂风中眯起眼睛,才看清了面前人的长相。 此人身高八尺有余,形貌昳丽,头戴高冠,面容威严。 他怒喝道: “我柳承宗倒要看看,哪个敢在柳府杀我的儿子!” “家主大人!” 丫鬟家丁纷纷跪下一片,面露喜色。 家主回来了,局面稳住了,自己也不用担心殃及池鱼了。 钱氏也终于舒了口气。 今天的大起大落太多,她已经感到麻木,甚至无力震惊了。 杨潇退了几步,惊疑道: “你晋升半步先天了?” 不等柳承宗回答,他便冷笑道: “原来你躲了这么久,是偷偷晋升去了。 别人都以为柳家主是畏惧夫人的耙耳朵,没想到这是你用来伪装的表象,柳家主这手玩的漂亮。” 不仅如此,柳承宗挑选的出手时机还恰到好处,显然蓄谋已久,等着当最终的黄雀。 柳承宗并不理会,而是笑着对李彦说道: “我儿受委屈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为父吧。” 他伸出手来,想要拍拍李彦肩膀。 李彦不动声色,悄悄退后。 “多谢家主大人出手,不过父子称谓,李某不敢妄领。” “诶,这话从何说起,莫非你还在怪为父没及时赶回,让你拖了这么多天都未入家谱? 无须担心,现在你就入家谱,进宗祠,哪个敢嚼舌头,我就把他的腿打断,然后扔去喂狗!” “容芷,你去把咱家的家谱拿来。” 李彦沉声说道: “比起这个,杨少爷还是把柳辉少爷的消息交出来更要紧。” “柳辉三日前出现在太平镇,用玉佩在农户家换了一顿吃食。 农户把玉佩拿到我杨家的典当行换银子,我恰巧认了出来。杨柳两家交情深厚,我便急匆匆给夫人送消息来了。” 钱氏面色喜悦,吩咐道: “立刻备马车,我要去太平镇。” 杨潇冷哼一声,话锋一转, “比起这个,大公子失踪多日,难道就没人对他的下落感兴趣吗?” 李彦心头一沉,来了! 杨潇这人如同弈棋一般,心思深沉,走一步算五步,永远留有后手。 这才是杨潇手中的杀手锏。 之前朱衣楼的刺客,十有八九也是杨潇派来的,否则这些事情不会赶得这么巧。 先刺客刺杀,而后以柳辉下落为饵,强迫跟自己生死斗。 事情不成后,立刻抛出柳岸的下落,挑动柳府内斗。 他心中警惕,瞥着四周的地形,盘算着怎么用五雷符、霹雳弹、化尸水、藤甲符、气爆符……艰难的杀出一条血路。 柳承宗朗声大笑, “岸儿外出打通新商路,自然多日未归,这有什么奇怪的。” 杨潇死死盯着柳承宗,阴恻恻说道: “柳家主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我们杨家是拍马也不能及。” “现在半个宁远城都知道,柳岸已死,莫非你们都以为鸳鸯楼那场大火,就能掩埋一切真相不成。” 他掏出一块布料,慷慨激昂道: “这是岸兄身上的布料,就在鸳鸯楼的灰烬中发现,不会有人认不出吧?” “笑话,你说是就是?” 柳承宗斥责道, “不要以为你是杨家嫡子就可以在我柳家撒野,这里不欢迎你。” “这是我儿身上的布料!” 有声音传来,柳家大夫人撵着念珠,缓缓走来。 “当娘的绝不会认错!” 柳承宗眼中怒气闪动,又被他压了下来。 “一块布料而已,能说明什么!” “一块布料当然说明不了什么,但是当天晚上有人见过三少爷也去过鸳鸯楼,这就有问题了。” “此外,我还专程找到那位卦师,花费纹银万两,求得龟甲卦一副!能算出凶手是谁!” “物证,人证,以及卜卦,联合起来,足够说明问题了。” 杨潇得意说道: “我与岸兄相交莫逆,今天专程前来,就是为了帮他讨一个公道!” “当然,如果柳家主心虚到不敢看这龟甲卦的话,那就算了,毕竟死的又不是我杨家的人。” 大夫人沉声说道: “柳承宗,如果你不肯看,那我自回我王家,今后王柳两家,一刀两断!” 柳承宗一咬牙,“看!” 杨潇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龟甲,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位卦师平日里一旬一卦,算的大多是蓍草卦。 而这种龟甲卦,有时一年都算不了一次。 算卦人需花费大量银两,从卦师手中购买一块龟甲。 龟甲在火炙烤之下会裂出字迹,显现卜卦的内容,神奇无比。 “拿火来!” 火把熊熊燃起,炙烤着龟甲,啪啪啪的声音传来,有纹路在上浮现,慢慢组成一个个字迹。 杨潇满是冷笑,缓缓念道: “杀人者……” “打虎武松也?” 第五十九章 父慈子孝 “?” “??” “???” 所有人的眼中写满了疑惑。 打虎显然是某人的功绩,或者是绰号,那么这个打虎的武松?这是谁? 在场不少人心知肚明,柳岸的死绝对与李彦脱不了干系,所以自然怀疑这个武松是李彦的帮手。 “宁远府之前有成名高手叫武松的吗?” 杨潇疑惑的问裴虎,又似乎在喃喃自语。 那位卦师被民间好事者称为天机神算,从未算错过。 杨潇万万没想到,会在最有把握的龟甲卦上出岔子。 只有李彦心中有些猜想,那道一直研究不出眉目的天伤气运,刚刚跳动了一下。 “这就不劳杨少爷费心了,来人,送客。” 柳承宗冷笑一声,直接下了逐客令。 杨潇深深看了李彦一眼,不发一言,带着裴虎径自离去。 他走后,在场中人皆静默无声,不少人背后汗水都湿透了。 钱氏身子一软,直接昏了过去。 实在是今天的刺激太多了,能撑到现在才倒,几乎是个奇迹。 大夫人瞥了李彦一眼,也被沈汀兰搀扶着回到房中。 只剩柳承宗呵呵笑道: “我的儿不必担心,清者自清。想要挑拨我们父子关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李彦摇头说道: “多谢家主厚爱,不过我说过,我已经退出柳家了。” “莫出此言,我知道你年轻气盛,你娘做的有不对的地方,寒了你的心,不过你看在我和你那小女娃的面子上,饶了她这次如何?” 柳承宗依然一副谦谦君子的做派,好声劝道: “毕竟宁远府鱼龙混杂,你又得罪了这么多人,不在柳府的话,有宵小之辈出手,你固然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但那小女娃呢?” “我在宁远十几年,这些事可见的太多了,结仇之后,家里女娃被拐走,被卖掉,横尸街头,一点都不稀奇。” 李彦眯起眼睛,这话貌似劝慰,实则暗含威胁。 他盯着柳承宗,嘴边浮现一抹笑容。 “那我就留下吧,希望家主大人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这是什么话!绝不后悔!我这就给你改姓入谱!” 柳承宗领着李彦走到祠堂之中,屋内摆放着层层叠叠的牌位,供奉着柳家的历代祖先。 他气沉丹田,大喝一声: “柳府所有人都过来!” 把人召集齐后,他笑着说道: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 “我二子柳辉,失踪多年后又现了踪迹。” “我三儿李彦,今日正式入族归宗!” “双喜临门!” 他正要说话,李彦打断道: “三喜。” “还要恭喜大公子寻得仇人。” 柳承宗望去,李彦温和的笑着,露出八颗牙齿,如同阳光男孩。 他顿了一下,随后露出笑容: “对,三喜临门!我这个当父亲的,简直是——” “太!开!心!了!” 他一字一顿,听起来,却有些咬牙切齿。 他拿出族谱,一笔一划,如同刀砍斧削,重重写下名字。 “今后,李彦这个名字,不复存在。” “你,就是柳彦!” 场下所有人都欢呼起来,不少丫鬟家丁开始暗自盘算,要想办法投靠这个长得好看人也霸气的三少爷。 一道日光照入祠堂,正好落于李彦与柳承宗中间,如同一条鲜明的界线,将两人一分为二。 两人隔线相望,一个慈祥谦和,一个俊俏冷峻。 从某些角度来看,这两人还真有些像父子。 都是面带微笑。 杀机暗藏。 …… 夜晚来临。 李彦正在屋中踱步,听到门响,抬头看到姜糖进来。 他摸了摸姜糖的头,安慰道: “没事的,困难是暂时的,前途是光明的。” “我有武二爷庇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姜糖懵懂的眨巴眼睛,虽然不知道二爷是谁,但还是点了点头。 李彦顺手递给姜糖一块点心,思索着当前局面。 跟当初李彦预料的一致,柳承宗果然需要自己来对抗杨家的压力。 柳承宗身为半步先天,如果真的不要面皮对姜糖下手,自己很难护住她的周全。 果然不愧是枭雄作风,杀子之仇都能暂时忍下。 刚到柳府,就掐住了李彦的软肋,以姜糖为人质,迫使李彦成为他手中的刀。 该怎么破局呢,李彦揉了揉眉心,有些苦恼。 别人肯定是靠不住的,钱氏最会明哲保身,想靠她给自己创造机会,那是痴心妄想。 洪毅大概率也不会参与,他的意思一向很明确,老子只负责教刀,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 这个时代,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朱郓的衙门势力也没有理由参与进来。 只能靠自己了。 他盘算着自己的战力,如果与半步先天一战,自己能有多少胜算? 结果并不是太乐观,杨潇白天全力出手之下,自己堪堪破防,只伤到了他一只手指。 自己身上最强力的攻击方式应该算那张五雷符,只凭气息就能感觉出威力不俗。 但是不知道柳承宗身为家主,身上是否也有类似的手段作为底牌。 一旦失手,柳承宗必然狗急跳墙,向姜糖出手。 如果只有他自己,他并不怕冒险。但算上姜糖,他就有些犹豫了。 如果正面战斗不行,那么找机会逃跑呢? 他忽然想到了前两天从刺客那里缴获的东西。 找出飞爪、夜行衣和人皮面具,李彦领着姜糖来到院中。 嗖的一下,银光射出,攀在屋檐上,他抱住姜糖,微微用力,绳索传来不堪重负的声音。 他叹了口气,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 “你去房里休息吧,我出去一下。” 他跟姜糖交代道,放下姜糖,飞爪射出,自己纵上屋顶。 某间院落内,柳承宗眼神深邃,看着远处屋顶起落的身影,摇了摇头。 无需限制李彦的自由,只要看住姜糖,李彦自然会乖乖就范。 借着飞抓的力量,再加八步赶蝉的身法,飞抓的绳索一次次射出又缩短,李彦也如同鬼魅一般,跨过无数屋檐。 脚下人声鼎沸,他向下一看,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青竹轩的屋顶。 隔着屋顶,能听到叽叽喳喳的女人在讲话,其中有些荤段子,让他这个前世蓝星的老宅男都不禁脸红。 果然女人开起车来,就没有男人什么事儿了。 他正要离去,面前忽然降下一道黑衣人影。 周围天地中的空气流动都凝滞起来,在来人的身前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气膜。 身上浓重的杀气,让李彦都感到了一丝不适。 黑衣人沉声道, “五三,你在这里干什么?这几天你又去哪儿了?刺杀失败后就不见踪影,难不成你跟云夜雨一样,也想要叛出朱衣楼?” 李彦念头急速转动。 这显然是朱衣楼的刺客头子,也就是说,这个人至少也是银牌杀手,半步先天甚至是先天左右的实力。 屋檐下忽然传来少女银铃的笑声,南宫雪在下面喊道:“姐姐,今晚月明花好,天气凉爽,我们去屋顶赏月吧。” “别上来。” 李彦高声叫道。 然而已经晚了,弦月与南宫雪已经来到屋顶。 随着李彦的这一声低呼,眼前的那一名黑衣人也察觉到了不对,伸手向他抓来。 “你不是五三,看来五三已经栽到你手里了!” 周围的空气挤压过来,所有的去路都被封死。 似乎自己无论如何都躲不过这一抓。 他心中骇然,这就是朱衣楼的实力吗? 他努力激发身体内的那一丝真气,想要发动五雷符与这名黑衣人拼个同归于尽。 噗的一声,一丛绿色的幻影在黑衣人面前闪过。 竹枝摇曳,在月光下格外清幽。 幻影缓缓消散,黑衣人头颅破碎,爆成一团血雾。 李彦愣住了。 不是吧,你这厮出场这么拉风,一分钟都没到就领盒饭了? 面前的南宫雪惊异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原来杀人这么简单?” “嘤嘤嘤,好可怕,我晚上要做噩梦了。” 第六十章 系统是什么? “你竟然杀了先天级别的高手?” 李彦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从头到脚打量着南宫雪,似乎要重新认识她。 “你这么有能耐,还用别人救?你手持两把西瓜刀从吉祥赌坊杀出来,我不信有谁敢拦你。” “不是这样的,我过去确实不会武功,前两天才刚入先天,还没完全适应,控制不住力道。” 南宫雪解释道。 “你究竟怎么练的?” 李彦大受打击。 几天前,她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眼一闭一睁,就到先天了。 难不成,这就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我没练,直接就到了。” 这句话更加让李彦有种捶胸顿足的冲动,太扎心了。 自己一路走来多少坎坷,现在还卡在一流的门槛上。 你啥都没干,直接跳段了。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南宫雪看了看走上来的弦月,对弦月说道: “姬姐姐,我可以说嘛?” 弦月点点头调侃道: “你都出手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张五雷符在手,他明明没什么危险,你这是关心则乱。” 南宫雪脸红了一下,才对李彦说道: “是姬姐姐帮了我,给了我竹传承。 我没骗你,之前我真的不会武功。” “等等,我听不大明白了,姬姐姐?竹传承?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重新认识一下,百花副楼主,姬沧月。” 弦月伸手在脸上一抹,已经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琼鼻高耸,柳眉如黛,美目含煞。 放在后世,活脱脱就是霸道女总裁的最佳人选。 脸上一个“乂”字形刀疤,更平添了几分霸气。 偏偏脸型却微圆,在这几分霸气之下,增加了几分柔和。 霸气美与知性美,两种美感完美融合,共存于她的身上。 与南宫雪的俏皮天真却又有些小脾气不同,姬沧月始终是一副淡泊清冷的模样。 早在两人初见时,李彦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她明明在你面前,你却似乎离她很远。 “竹传承是百花的月级传承之一,你可以简单理解为这个世界上的地阶功法,当然,区别还是挺大的。” “地阶功法?那是什么?” 李彦苦苦思索脑中记忆,老爹李飞并没有讲过这些知识啊。 姬沧月以为自己说的已经够浅显易懂,没想到还是遇到了难题。 仿佛学霸跟学渣讲,“这道题很简单,你用微积分就能解出来”,学渣会告诉学霸,“什么是微积分”。 姬沧月也没想到,这种问题居然都要解释,有些无奈的说道: “先天之后的修行功法,根据珍稀程度、能修炼到的境界、威力大小,被人为的划分为天地玄黄几个等级,天级最好,黄级最次,这样说,可能明白?” “明白!” 终于不是知识盲区了,李彦舒了口气。 感谢这个世界的功法命名方式,和斗气化马一样浅显易懂。 “其实百花传承与普通的功法还是很不同的,得到传承后,会同时获得上一任宿主的部分力量,宿主死后,传承会凝聚为不同的物品,寻找新的宿主。” “宿主继承传承后,只要做出满足传承要求的行为,就能获得传承的反哺,修为就能突飞猛进。” “比如雪儿,她那种宁折不弯的个性,十分适合竹传承,因此刚刚到手,就融合了一成左右,简直是历史上最有天赋的竹主了。” 姬沧月出于严谨,还是解释了一下。 眼前李彦却没有说话。 “很难理解吧?没关系,后面这些听不懂就算了。” “不,我听明白了。” 李彦心中已经升起了惊涛骇浪。 月级,宿主,做出满足传承要求的行为,修为突飞猛进。 这些情况,似乎在哪儿见过啊。 姬沧月但凡再说出一个“加点”,他就要怀疑对方也身怀系统了。 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分级方式,独一无二的修炼方式……这个百花,该不会是系统生产商吧? 或者反过来,自己身怀的系统,会不会是类似于百花传承的东西? 击杀敌人后提供点数,自己的修为就能突飞猛进,是否意味着自己的传承是以“杀”为精髓,只是以系统的方式呈现了出来? 他捏了捏眉头,有些头痛,又有些兴奋。 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之前他总是不由自主在想一些问题。 系统的本质究竟是什么?谁派系统来的?有什么目的? 想不明白这个问题,跟系统的傀儡又有什么区别?系统发任务,自己做任务,自己岂不是成了系统的打工仔吗? 今天得知百花传承之后,他隐隐感到,这个世界的本质,终于在自己面前掀起了一个小小的裙角! 虽然透过裙角向里看去,还是隔着厚厚的圣光。 但是他相信,终有一天,自己能练出一双火眼金睛,直达最深邃的秘密! “我江湖经验太少,什么都不懂,见笑了。” 他随口问道: “必须满足传承的要求才可以变强?这传承谱够大的啊,宿主变强它也受益啊,凭啥它当大爷?” 姬沧月抿了抿嘴唇,并未回答。 李彦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也觉得自己这话有点蠢,便转移话题说道: “百花是江湖上很有名的门派吗?” “江湖?呵,算是吧,如果你把夜城也算作是江湖的话。” “百花是夜城的?那你跟朱衣楼岂不是?” “想问我们同为夜城势力,为何我还要出手杀他是吧?” 姬沧月笑了一声, “就算同为夜城势力,百花也主要在夜城中活动,担任城内卫队的角色,与朱衣楼没什么交集,更何况我现在已经脱离百花。”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么多?” 李彦沉声说道。 自己与姬沧月之前只算是老板与经理人的合作关系,确切来说,并无深入交流的机会。 今天姬沧月把一切跟他和盘托出,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诡异。 “雪儿教会了我一个道理,想要得到信任,必须首先付出信任。” 姬沧月理了理云鬓,淡然说道: “不久之后,我们必然有合作的机会。我待君以诚,希望君亦如是。” 还原了本来面貌后,姬沧月连说话都变得文雅许多。 “合作?” “别问,现在还不到时候。时机到了之后,我会去找你。” “其他时间,我会尽量避免和你的接触,防止有百花的追兵过来,把你牵连其中。”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你的性命很重要,保护好它。” 第六十一章 棋逢对手 “好!” 李彦点头说道,忽然又想起什么事情。 “上次柳岸鞭打你,你那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也是装得咯?你也真能忍得下去。” 姬沧月回道: “世人欺我,谤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我当如何处之?” “这题我会!” 李彦连忙举手。 “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没想到你还挺有佛性。” 姬沧月摇头, “前面对了,后面是悄无声息抹去他。” 李彦心中一寒,这才想到,这个女人的身份相当于是夜城中的禁卫军头子,杀性肯定小不了。平时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只是她的伪装而已。 姬沧月将脸一抹,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 李彦忽然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是什么花卉的传承?” “月季,最普通不过的花卉,辰级传承。” “不如牡丹雍容,不如莲花高洁,除了好养活没别的优点,偏偏还生了一身刺,跟我一样,一身臭毛病。” “总比她好吧,竹花开的时候,就是竹子凋亡的时候。” 李彦又恢复了轻松的语气,对南宫雪说道: “你就在百花里杵着,滥竽充数就好,千万别想开了。” “说什么呢!” 南宫雪不满的说道。 “你们两个这种行为,如果在夜城中,那是要挂在城头烧个三天三夜的。” 姬沧月淡然答道。 “快回去吧,以后不要再在屋顶乱跑了,屋顶与街道,这是两个世界。” “你现在的身手,想要在屋顶奔跑,还不太够格。” 李彦点点头,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南宫雪与姬沧月两人。 “听说柳府的家主回来了,这是大危机啊!姬姐姐能不能出手帮帮他?” “所谓危机,就是危险之中暗藏机遇。我不是他的老妈子,如果他真的渡不过这一劫,只能说明那位天机神算错了。” “如果一个小小的半步先天都解决不了,那他也没有去夜城的必要了。” 月明星稀,青竹轩最终归于宁静。 …… 第二天清晨,柳府的正堂之中,柳承宗正在喝茶。 忽然有人匆匆进来,在他旁边耳语几句。 “杨家那老东西练功走火入魔?浑身经脉俱碎?已经暴毙了?!” 茶碗哐啷一声跌碎在地上,柳承宗却顾不上这些,揪着来人的衣襟问道: “你确定?” “千真万确,我亲自验过了,四肢僵硬,气息全无,杨家现在秘不发丧,想要从外部找一个半步先天的客卿,维持现有局面。” “眼下只有寥寥几人知道真相,我潜藏了这么多年,终于获得了杨潇的信任,不符干爹所托!” “好好!” 柳承宗高兴的捋着胡须,对来人说道: “十年前,我假意侵吞你家产,在杨家面前演了一出苦肉计。现在这出好戏,终于到了收尾的时候。” “韦忠已经没了,等灭了杨家,你就是柳家的新任大总管。” “多谢干爹!” 来人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 正在这时,钱氏领着个年轻人走进来。 那年轻人衣衫褴褛,面带菜色,浑身皮包骨头,似乎已经许久没吃过饱饭。 见到柳承宗,他泪水淌落。 “爹!” “辉儿,这两年,你都去哪儿了,快让爹好好瞧瞧。” 柳承宗拉过柳辉,一时间倒真有些真情流露。 柳岸已经没了,亲儿子只剩下这个,过往的不成器也没有那么令人厌恶。 只要是亲的就好。 “我,我忘了。” 柳辉欲言又止,眼中显出畏惧之色。 “我这两年昏昏沉沉的,就记得当初去威远镇遇到强人,从车上跳下来时磕到了头,直到最近才恢复记忆。” 他眼神闪烁,吞吞吐吐,柳承宗却丝毫没有在意。 “你受苦了!来人,快扶辉儿下去沐浴更衣,再给辉儿熬上小米粥,不能有一丝油星。” 他竟然耐心的解释道: “你饿了这么久,如果骤然大鱼大肉,很容易吃坏肚子的,需要先从米粥养起。” 柳辉点点头,跟随丫鬟下去,神情乖巧。 “辉儿这两年吃了不少苦,真的变了好多,放在以前,他肯定要大哭大闹,撒泼打滚要酒肉吃。” “也不知道这两年他风餐露宿,都在哪里受苦。” 钱氏说到动情处,一时间落泪。 “还能在哪里受苦?显然是在杨家。” 柳承宗冷笑一声,忽然变了副脸色。 “难不成你还真信是杨潇偶然发现的辉儿?” “岸儿刚失踪不久,辉儿就回来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我始终坚信,如果巧合太多,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说到这里,他隐隐有些怒色: “九阴安魂花也丢了,祖地里长的那个是个赝品。” “当初九阴安魂花出世的消息一传出,许多江湖人都在宁远附近四处寻找,我也让韦忠故布疑阵,盘下那间酒肆装作打探消息。没有人知道,九阴安魂花早已在我祖地中被秘密保护起来,靠着我祖地的阴煞之气迅速生长。” “原本是柳家天大的造化,没想到岸儿与虎谋皮,监守自盗,终究自食其果。” “岸儿聪明一世,最近却昏招不断,安魂花丢了,还和李彦结下了死仇。” 他沉声说道: “原本你做的很不错,将李彦收入府中,磨一磨他的性子,柳府未尝没机会再添一员大将。” “老爷原本想的是接纳李彦?” 钱氏有些吃惊。 柳承宗点点头, “如果这个三公子的身份得来的太容易,他就不会珍惜。 人性本来就是如此,只有重重磨难后获得,方显珍贵。” “只可惜岸儿犯了混账,不懂得斗而不破的道理。韦忠这老东西也糊涂,因为自己亲生儿子死了,就推波助澜,他该死!” 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听得钱氏暗暗心惊。 明明不在城中,柳承宗却对所有事情了如指掌。 似乎晋升半步先天之后,柳承宗终于不用压抑隐藏自己的本性。 只是这样的柳承宗,让她感到无比陌生。 “原本计划给他三少爷的身份,再以利相诱,结果杨潇以辉儿做饵,一招破局。唉,利诱不成,只能威逼了,实在是下策。” “杨潇这个小子很了不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以岸儿、辉儿、李彦为棋子,下了一盘大棋,我柳府的三个公子,就是他手中的车马炮。” “招招都是要将我的军啊。” 第六十二章 不知死活 柳承宗羡慕了别人家的儿子一番,才继续说道: “幸好龟甲卦破天荒的出错,总算没有当场撕破脸,有那个女娃在手,不怕他不听话。” “杨家的老东西暴毙后,杨府只剩杨潇一个半步先天,以及裴虎与王刚两名一流高手。” “如果能找到机会杀掉裴虎,那杨家就再也镇不住场子,胡黄白三家就会群起而攻之,将杨家分食殆尽。” “这场棋,已经要到了兵对兵将对将的地步了。” “用李彦这个过河卒兑掉裴虎,这就是我的棋路!” 钱氏咬了咬嘴唇,哀求道: “事成之后,能不能只废掉他武功,毕竟相识一场……” “你怎么心软了?这可不像你。” 柳承宗一脸惊奇,倒更像是嘲讽。 “你饶了他,他能饶了我们?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道理还用我教你?更何况杀子之仇,无论如何我也要报的。” “毕竟,儿子还是自己的好。” “还有件事要跟你说,二房大房过去的自留产业,将全部并入柳家,不再单独设账。 我这是为了辉儿好,帮他提前扫除大房的障碍。百年之后,柳府所有产业都是他的。” 钱氏并未拒绝,顺从的点了点头。 柳承宗心怀大悦,他将钱氏搂入怀中,轻轻抚摸,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他忽然抱起钱氏,向着卧房走去。 “过去冷落了你,今日先补偿一些。等尘埃落定,我们生他个百八十个。柳家将子孙繁茂,延绵不绝。” 钱氏心中感慨,都说实力才是男人最好的春|药,果然如此。 过去柳承宗在两房之间虚以逶迤,唯唯诺诺,雄风不振,否则也不会成婚多年才生了两个儿子。 她嫁过来之后也时常为此不满,成天大骂柳承宗是个缩头龟。 今天柳承宗终于变成了她年少时期盼的夫君模样,老谋深算,大权独揽,又显露出乾纲独断的霸气。 只是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中隐忧如同阴霾。 “且看他起朱楼,且看他楼塌了。” 屋门关上前,她忽然轻声呢喃出这样一句话。 …… 数日后。 钱氏撕下一页万年历,露出崭新的一页。 九月八,宜丧葬,忌出行。 截至今日,柳承宗已经把所有的二房店铺都安插了人手,只剩下青竹轩了。 钱氏心绪烦乱,在李彦的院外徘徊,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而此刻,李彦已经早早出门,准备去衙门点卯。 他恰巧从青竹轩前面经过。 “这位爷,弦月今日重新开始表演歌舞,您不来看看?” 一个穿着妖艳的老鸨在前面大声招揽客人。 李彦的脸色沉了下来。 当初被赶出青竹轩的老鸨,居然堂而皇之的回来了。 “谁让你回来的?” 老鸨满脸堆笑道: “蒙家主大人不弃,让我重掌青竹轩。老身别的本事没有,只有这把子力气还行,只能拼死报效家主大人了。” 青竹轩中,柳承宗朗声大笑,走出来对李彦说道: “我儿休要生气,你们两人的恩怨我都听说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在青竹轩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为父的面子上,就饶恕他吧。” 李彦心中念头一转,便明白了柳承宗的心思。 这是下定决心,要整合大房二房独立的资源了,青竹轩自然也逃不掉这个命运。 “弦月姑娘重新成为青竹轩的头牌,客人们可是高兴的很啊。” 老鸨故意嘻嘻笑道,脸上满是快意。 李彦哂笑一声,这老鸨死到临头尚且不知,觉得自己重掌大权,便可以拿捏姬沧月。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姬沧月真想弄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见李彦不答,老鸨更加放肆的说道: “只做青楼买卖,毕竟还是盈利有限。我们青竹轩不日就将开办分号,扩展勾栏业务。 不管是公子王孙,还是贩夫走卒,我们都要一网打尽。 我听说呀,不少人已经瞧上了弦月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呢。” 李彦并未发怒,他大笑起来,几乎要笑出了眼泪。 这简直是蚊蝇嗡嗡的撩拨打盹的狮虎,狮虎只要微微睁眼,一巴掌随手拍下,就是它的丧命之时。 李彦一路笑着转身离去,消失在街角。 老鸨一头雾水,对刘承宗说道: “家主大人,我是不是刺激太过,让三少爷疯了?” “玉不琢不成器,就是要压一压他的锐气,让他知道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他才会知道,不能什么都由着性子来。” “你做的很好,本月月钱涨一半。” “谢家主大人。” 老鸨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眼中显出一抹得意。 去衙门点完卯,李彦回到柳府,抓紧时间练武喝药。 他刚打开屋门,便发现姜糖正把一沓符纸放在桌上。 “这都是你这几天新制作的符纸?” 李彦拿起符纸,最多的是气爆符和藤甲符,占了大半,剩下的有一张新制作的金钟符,一张大力鬼王符,都是在贾富那里见过的。 他盘算了一下自己余下的银票,不仅感叹一声,符纸真烧钱啊。 这一沓符纸,光搜集原料就几乎跑遍了宁远城,用尽了自己的积蓄,还是在姜糖的制符天赋颇高,没浪费多少原料的情况下。 再高级别的符纸,姜糖制作不出来,也无法在宁远城买到原料了。 他摸了摸姜糖的头,赞赏道: “做的不错,有这些符纸在身,我们安全逃离宁远的机会,就又大了一些。” 受到李彦的称赞,姜糖顿时高兴起来。 “昨晚累坏了吧,你看你这眼圈黑的快跟熊猫一样了,快休息一会儿吧。” 姜糖摇了摇头,不肯睡去,被李彦硬按在床上,给她盖上了小被子。 没过多久,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李彦笑了笑,小心翼翼拿出那个盛放奇花的锦盒。 原本晶莹如玉的锦盒开始泛出灰白,渐渐如同砖石一般,但锦盒内的九瓣奇花倒是已经接近全部盛开了。 等它彻底开放的那一刻,想必能提供巨量的强化点。 除了这个之外,裴虎的那串人顶骷骨数珠如果能弄到手中,天伤三宝的任务就能完成了,相信也会有不小的收获。 他衡量着自己与柳承宗的实力差距,思索着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抓紧时间又开始练刀。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挥舞刀身,而是用手缓缓摩挲着刀身,感受着刀柄的纹理,刀身的沉重,刀刃的森寒。 养刀术。 这个秘技非为战斗所生,而是用来提升对刀身的感知,也就是那种近乎玄学的“手感”。 他摩挲刀身的速度越来越快,雪花刀微微铮鸣,如同宠物被抚摸时,发出愉悦的声音。李彦也觉得刀身越来也符合手感,轻轻挥舞,有种如指臂使的感觉,仿佛雪花刀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日头渐渐西移。 …… 柳府正堂内。 “杨潇要派裴虎前往黑风寨,想要把黑风寨的当家请过来当客卿?他也不怕引狼入室。” 柳承宗冷笑一声, “看来他终究还是慌了神,这么快就露出了破绽。” “只要把裴虎杀了,我看他杨家还怎么猖狂。” 他拍拍来人的肩膀, “辛苦了,再忍两天,就是杨家的覆灭之时,也是你的回归之时。最后关头,一切小心。” “为义父办事,万死不辞。” 来人重重磕头。 柳承宗眼内闪过寒芒, “终于到了兑子的时候了。” 第六十三章 快刀 夕阳收敛了最后一抹余晖。 李彦缓缓吐出一口气,与往日不同,这口气竟然在空中凝而不散,犹如一道烟柱。 经过疯狂的喝药,加上这两天从那朵奇花上收获的露水与击杀刺客提供的强化点,李彦勉强把天罡童子功升到了大成。 代价就是目前剩余强化点为0,李彦几乎被榨干了。 大成之后,这么功法终于有了一丝“罡气”的特性。 现在天罡童子功的效果是: “效果:锐器类伤害降低为30%,钝器类伤害降低为50%。” 他刚收功,就听到门外有人叫道: “彦少爷可在?” 李彦微微愕然,钱氏已经和自己接近决裂,谁会在这个节骨眼找自己? 开门一看,竟然是大房的丫鬟沈汀兰。 李彦皱起眉头, “沈姑娘来干什么?” 沈汀兰低声快速说道: “我刚刚听到些消息,如果家主大人让你出门,千万别去!那是陷阱!” 她伸手止住李彦想要搪塞他的话语: “不用哄骗我,我看的清清楚楚,你们已经势如水火,必有一战。” “我们好像没这么深的交情,能让你冒着危险来通知我吧。” 李彦对着沈汀兰怀着深深地戒心。 对柳承宗他信不过,对这个大房的丫鬟,他同样没有信任度。 “给我一个理由。” “你如果将来杀了家主,你要帮我杀掉大夫人,把身契还我,从此我离开宁远,再不出现。” “为什么觉得我能赢?” 沈汀兰轻声说道: “因为我从未见过你输。” 很简单的理由,却很纯粹。 “多谢你的信任,我记住了你的报信。” 李彦谢过沈汀兰,就见沈汀兰匆匆离去。 他将盛放奇花的锦盒放入囊中,同时将所有方便携带的物品通通带在身上。 如果沈汀兰说的为真,那么很快就到了见分晓的时候了。 没想到,柳承宗下手会这么快,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不过一炷香功夫,柳承宗果然来到了门外,直接将门推开。 “柳彦,为父有急事需要你去。” 他将裴虎的事情一说,对李彦说道: “裴虎不是你的对手,只要你杀掉裴虎,那么杨家就不足为虑。” “我将直接宣布你为柳家的下任家主。” 李彦心中一哂,对此并不感冒。 穿越前在蓝星见惯了老板的画饼充饥,柳承宗这点许诺根本无法触动他。 姜糖有些担心的凑过来,柳承宗笑着说道: “不用担心,他不会有事的,我找其他人陪你玩怎么样?” 虽是询问,却又不是询问。 “我很快回来,好好待着,不要自作主张。” 李彦叮嘱姜糖道。 他看了柳承宗一眼,转身离去。 一切都快要到了见分晓的时候。 …… 宁远,城西密林。 这里远离官道,树木疯长,荒草丛生。 除了捕猎的猎人与剪径的山匪,很少有人敢从这里行走。 半人高的杂草中,有一条小径蜿蜒,只能勉强通过一辆马车,或者同时容纳三四人行走。 秋风吹来,杂草与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更添几分寒意。 几个人影在月光下拉的老长,身后跟着一辆敞篷马车,上面放着个长长的大箱子。 裴虎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路边的石头上的湿润,皱起眉头。 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今晚这天可不大好。 “裴爷,您去过黑风寨,现在咱们离黑风寨还有多远啊?我的脚都起泡了,这路也太难走了。” 一人抱怨道。 “别废话,尽快赶路。” “前面是通往黑风寨的唯一路口,万一被人堵住,去黑风寨搬救兵的计划就泡汤了。” 似乎是为了证实裴虎的话语,小径尽头,赫然出现一道人影。 他坐在一个木墩上,怀抱长刀,似乎在等人。 “停车!” 裴虎立刻喝道。 驾车人猛地一拽缰绳,拉车的马长嘶一声,车辙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陷入土中,停了下来。 裴虎抽出一杆新铸的铜锏,如临大敌。 “杨家果然有叛徒!” 裴虎冷笑道, “李彦,你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不成,一个人竟然敢拦截我们这么多人。” “天下无敌不敢说,敌得过你,应该没什么问题。” 李彦站起身来,挡在了路正中。 “那就来试试吧!” 裴虎狞笑一声,忽然转头,铜锏挥舞,一锏向着身旁人打去! 嘭的一声闷响,那人胸膛塌陷,不可置信的问道: “裴爷,为什么?” “???” 李彦歪了歪头,也有些疑惑,这是什么发展? 内讧? “老爷去世的消息,除了少爷、我和老王,就只有你这叛徒知道了。” “饶命,我知道柳承宗的许多秘密,愿意交换身家性命。” 裴虎哈哈大笑,一锏敲碎了那人的脑壳。 “反复无常的小人,留你何用。” 他又转头朝李彦笑道: “你根本想不到少爷的智慧,你要是现在倒戈卸甲,跪地投降,兴许我还能饶你一条性命。” 随后他又自己摇了摇头, “算了,不骗你了,你必死无疑。” 随着他的话语,在路口后面,通往黑风寨的山路两侧,出现了不少人影。 为首的几人手擎武器,有刀,有枪,有锤。 身后跟着不少人,做山贼打扮,都是手持刀剑,还有人似乎手持弓弩。 “介绍一下,黑风寨的三位当家,跳涧虎陈当家的,白花蛇杨当家的,金毛犬段当家的,分坐山寨第五六七把交椅。” 原来今天并不是去黑风寨搬救兵,而是救兵早就到了,专程在此处设下埋伏。 李彦看了看,白花蛇是个面白无须的拿枪汉子,头发花白,跳涧虎拿着朴刀,身材壮硕,金毛犬头发发黄打绺。 “难怪你不叫金毛狮王,发型跟落水狗似的,这绰号还真符合。” 李彦嗤笑了一句,引得金毛犬怒目而视。 这边裴虎还在得意洋洋的开口, “老王我就不用介绍了,你们认识。 今天五位一流高手合力出手,送你上路,这么大的阵仗,你足以自傲了。” 金毛犬打断道, “别废话了,一个二流高手而已,我赶时间,直接解决他了事。” 他抡起大锤,大喝一声,如同一头脱缰的野驴,向着李彦砸去。 “段当家的等等,不可小觑……” 李彦仍然在原地不动,只是左手稳稳握住了刀鞘。 与原来不同,这次李彦并没有提前拔出刀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眨眼之间,金毛犬已经来到李彦面前。 李彦右手握住刀柄。 刷的一下,三尺刀光乍现! 拔刀术! 金毛犬眼前一花,根本没有看清这刀怎么出来的,就感觉自己的身子突然轻了起来。 他茫然的想挥动大锤,但是全身似乎不听使唤,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 头颅落地,看着不远处仰面扑倒的无头尸身,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好快的刀!” 第六十四章 adc版本现状 “老七!” 白花蛇与跳涧虎目呲欲裂。 “本来还想给你一个痛快,现在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跳涧虎恶狠狠的说道, “我要打断你的四肢,把你吊在寨门的木柱上三天三夜,让乌鸦把你的心肝掏空。” 白花蛇对裴虎和王管事说道: “两位就这么看着?对这种败类讲什么江湖道义,大家并肩子上啊。” 裴虎心中暗骂一声。 原本说定的就是一起围攻,这七当家的狂妄自大,非要抢先出手,结果没一招就被李彦斩了。 同时他心中震动,李彦似乎又强了一点点。 随着金毛犬被斩下头颅,有蒙蒙细雨开始飘了起来。 原本萧瑟的秋夜更加寒冷。 秋风呜咽,从林中刮过。 雨雾斜斜的撒向众人面庞,打湿了发梢。 刷的一下,朴刀在雨雾中划出一片长长的空白,与长枪、铜锏一起,成一个犄角之势,向着李彦攻来。 王管事更擅拳脚而不是兵刃,便在不远处掠阵。 他手一甩,一蓬乌光在李彦头顶散开,封住了李彦的退路。 四人的攻击将李彦全方位笼罩在其中,这一下合击凶险无比,就算柳承宗深陷其中,也要变了脸色! 就算李彦用断刀术斩断一柄兵刃,但其余三个方位的攻击,也能将他扎成肉串! 他大喝一声,直接激发了身上一张藤甲符,同时身形后飘,刀光舞成一道铁幕,先将白花蛇的点钢枪拦了下来。 兵刃交击,火星爆闪,点钢枪却未被斩断。 裴虎哈哈大笑: “杨当家的这柄点钢枪之中掺了玄铁,你斩不断的!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点钢枪如同毒蛇一般,枪尖如獠牙毕露,招招不离李彦喉头! 一寸强是一寸长,众多兵器之中,以枪的威力最大。 单刀进枪九死一生,并不是虚言。三米长的大枪,你还在往前跑,人家已经在你身上戳了几个窟窿眼了。所谓以短胜长,只是后世武侠小说的文人幻想而已。 在蓝星当代的兵击圈之中,也以长枪胜率最高,简直吊打其他武器。 哪怕是某个岛国历史上被疯狂吹捧的剑圣,上战场时也大多是用长枪。 李彦刀面一翻,将长枪当的弹回,白花蛇浑身一震,惊疑的看着李彦。 振刀术! 但枪尖涌来的大力,也让李彦向着相反方向飞去,以更快的速度接近了裴虎与王管事。 王管事抛出的乌光霎时间全部打在李彦身上。 他还没来得及欣喜,就看到李彦浑身一震,将一身铁蒺藜抖落。 毫发无伤! 藤甲符加上大成的天罡童子功,双重防护,更安全,防侧漏。 李彦哈哈大笑, “隔壁老王,你有点软,破不了我的防啊!” 手一扬,一个小瓷瓶向着王管事掷去。 “来而不往非礼也,看暗器!” 王管事一掌挥出,将瓷瓶拦截打碎。 “老子一双铁掌……啊!” 他还没来得及放狠话,就惨叫一声,掩面便倒。 里面的化尸水洒在他的脸上,虽然只溅到了几滴,但是立刻让他瞎了一只眼,脸面被腐蚀大半。 裴虎震惊不已,化尸水一般都是处理尸体时才会使用,头一次见用化尸水来化活人的。 这小子还真有些歪才。 震惊归震惊,裴虎手上动作却一点不停,铜锏向李彦身后打去。 围魏救赵之举。 李彦不闪不避,硬顶着铜锏,誓杀王管事! 一刀扎下,王管事殒命! “强化点+50。” 但付出的代价是,裴虎的铜锏结结实实打在了李彦身上,李彦只能勉力转身,用肩膀硬抗! 与此同时,点钢枪与朴刀也都攻了上来,三件兵刃同时一击! 砰的一声闷响,李彦身上青光爆闪,直接被打散! 青藤符到了承受力量的极限,化为飞灰散去。 裴虎几人大喜,却听到铛的一声,李彦身上又浮现出一团黄光。 金钟符!非千斤之力不可破! “我透他奶奶个腿!” 裴虎怒极,甚至骂出了一句家乡话。 “这小子身上究竟有多少符纸!什么时候符纸成了大白菜了!” 李彦心中一哂,难道你没听过钞能力才是最强的能力么? 金钟样的护罩笼罩在李彦头顶,这种符咒防御力极强,代价就是使用时无法移动,如同当日的贾富一般。 李彦趁机回气,一道只有他才能看到的氤氲红雾被纳入体中,刚刚斩杀王管事所获得的血气补充着自己的体力。 “把山寨的弩弓拿来,给我射死他!” 白花蛇怒吼一声,身后十几人上前,掏出弩弓,半跪在地上,瞄准了李彦。 李彦心中一凛,十几道乌光已经打在金钟之上,护罩剧烈晃动,顿时岌岌可危。 裴虎与两位当家同时出手,终于将金钟啪的一声击破! 李彦一个翻滚,躲过射来的一轮弩箭,翻身跃起,刀光舞成一团旋风,向着裴虎卷来。 当日被斩断铜锏的情景犹然在目,裴虎不敢硬拼,只能后退,同时眼中白点疯狂旋转,试图迷惑李彦的心智。 噼啪,李彦身上蓝芒一闪,已经破除了幻象,但他并未继续追击裴虎,而是虎吼一声,向着黑风寨一群人奔去。 不管是白花蛇的点钢枪,还是黑风寨的弓弩,对自己的威胁都太大了。 十几个二流高手都不到的山贼,手持劲弩,却可能射死一个一流高手! 打团先杀adc,这种规则,应该不会有人不懂吧? “看暗器!” 李彦喝道,十几个山贼纷纷向后躲去,原本要射出的弩箭也歪歪斜斜,四处乱放。 李彦手中却没有扔出任何东西,只是虚晃一刀。 他运起八步赶蝉,脚尖一踏挥来的钢枪枪身,借势腾空而起,跃过了黑风寨两个当家。 眨眼间,他已经进入山贼群中。 大刀抡圆,如同满月,一腔腔血柱冲天而起,混入雨水之中,浸入大地。 明年这里的花草,想必会盛开的格外旺盛。 “蠢货,跑什么!只要缠住他,拖到我们出手,他必死无疑!” 弩手眨眼间被斩杀殆尽,气的跳涧虎跳脚大骂,在后面紧紧追着李彦的脚步。 一个喽啰鼓起勇气,想从背后偷袭李彦,却被李彦一脚踢出。 嘭的一下,他飞出数丈,摔倒在泥水中没了声息。 也有山贼趁着李彦挥刀的同时,猛地抱向李彦,却被李彦另一个手臂一夹一转,咔嚓一声拧断了脖子。 刀砍,拳打,脚踢,没有一个山贼能从李彦手下逃生! 第六十五章 黑风寨有善口技者 两个当家越看越是心惊。 普通的一流高手,有两三门擅长的功法就已经到了极限。 如同白花蛇擅长枪法,裴虎擅长锏法,跳涧虎擅长朴刀,都是靠此成名,然后再学习一些其他的功法来辅助。 这小子身法、刀法、拳脚、横练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简直毫无短板,宁远府究竟从哪里冒出这么个怪胎! 雨水刷刷的下,渐渐细密如织。 寒意顺着雨水流入脖颈,让白花蛇打了个哆嗦。 他,怕了! 没过多久,喊杀声骤然消失。 天地间一时万籁俱寂,只剩下雨声还在继续。 李彦微微喘气,转过身来,绯红雾气滚滚,纳入他的体中。 雨水顺着成绺的头发留下,打在刀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轰隆! 天空中一道惊雷,照亮了李彦的脸庞。 他的眼中血丝密布,泛出一抹赤红。 “只剩下你们三个了。” 裴虎与两名当家浑身发冷,微微战栗。 刷! 李彦脚下泥水四溅,泛起无数气泡涟漪,闪到白花蛇面前。 白花蛇钢枪一震,无数水滴向着四面八方散去。 精钢制成的长枪被他舞得如同面条,枪花如同地龙翻滚,向李彦绞杀过来。 跳涧虎俯身蹲下,朴刀呼啸,向着李彦的双腿之间猛捅,阴狠至极。 李彦翻身跃起,在朴刀刀背上一点,借力飞向白花蛇,整个身形如同大鹏展翅,飞到了白花蛇上空。 白花蛇举枪一架,刺耳的摩擦声响起,李彦的雪花刀擦过他的头皮,无数头发落了下来。 他惊出一身冷汗,畏战情绪更甚。 李彦一刀建功,立即远离战场,在周围画着圈游走,寻找新的机会。 裴虎借机靠近黑风寨两个当家,三人呈品字形背靠背,防备李彦突然进攻。 敌人明明只有一个,然而深陷包围圈的,却如同他们三人一般。 裴虎怒喝道: “两位当家的在江湖上成名已久,我不信没有底牌,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吧。 再藏着掖着,我们都得死!” 白花蛇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个菱形鳞片,含在口中。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却是白花蛇发出来的。 李彦也有些吃惊,什么情况?打不过就自残,准备讹人? 啪,白花蛇舌头突然变长,如同鞭子一般,向着李彦面门打来。 李彦拿刀一挡。 嗡! 刀身剧烈震动,无数雨滴散成薄雾! 李彦身形猛地飞起,脚下泥水骤然划出一道三丈长的涟漪,才缓缓向外扩散。 “口技不错啊。” 李彦看着白花蛇,冷冷说道。 “妖化!” 裴虎惊异出声,终于知道了这五当家安身立命的本钱。 经过辽东当年的妖鬼之乱后,数百万人亲眼目睹过各色妖魔,妖魔鬼怪存在已经成为当代人的共识。 宁国花费了巨大代价,将妖鬼之乱镇压,但也更加羸弱不堪,只能掩耳盗铃,伪装歌舞升平。 万一妖鬼卷土重来,朝廷绝对是指望不上,民间只能寻求自救。 妖魔让人畏惧之余,其强大的力量也引起了不少人的羡慕。 在刀尖上舔血的江湖人最先进行各种实验,试图通过移植妖魔的血脉与器官等方法,获得妖魔的能力,让自己变得更强。 这白花蛇利用蛇鳞,将舌头化为蛇信,显然是妖化的一种形式。 白花蛇目光阴沉,直欲择人而噬。 这枚鳞片,是他昔日得到的最大造化。 一个天象期的高手与一个已经化为人形的银环蟒妖大战,杀掉蟒妖后,那名高手带走了尸身,战场却留下了一枚鳞片。 还是无名小卒的他带走了鳞片,后面慢慢发现鳞片的妙用,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他惊恐的发现,每次使用鳞片后,他的头发都会变白许多,损耗大量寿元。 所以现在他极少动用这银环蟒鳞片。 眼下用了鳞片后,自己的身体绝对会再度衰老,这笔买卖无论如何都亏了。 他舌头分叉,如同蟒蛇的信子,肆意吞吐,忽然卷起地上一人的残肢,咯吱吱放在嘴中嚼碎。 动用这块鳞片,似乎也影响了他的性情,他的瞳孔变成三角形,恶狠狠说道: “我要吃了你!” “也不怕崩碎了你的牙!” 跳涧虎也拿出一枚赤红色的药丸,往口中一扔,整个身子顿时涨大了一圈。 豹胎易筋丸! 以豹胎、鹿胎、紫河车、海狗肾等大补的珍奇药材制炼而成,强行提高服用者的内力,代价就是如果不及时疏导,内力在体内左冲右突,就会爆体而亡! 李彦心中肃然,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家伙,果然不能小觑。 轰隆! 又是一声闷雷响起,雨水已经如同鞭子,打在脸上生疼。 李彦浑然不觉,死死盯着敌人的身影,调整着呼吸。 姜糖制作的那张大力鬼王符已经被他激发,澎湃的力量充斥全身。 两名当家的大喝一声,向前急进,来到李彦面前。 裴虎发现骷骨数珠不起作用后,不敢再掺和这种级别的战斗,只能小心在旁边掠阵。 天空中不时闪过的闪电,照亮了三人杀意盎然的脸庞! 刀光枪影闪烁,夹杂着如钢鞭般的舌头在空中狂舞。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成一片,三人一瞬间不知交手了多少招。 轰隆! 闪电映照下,三人周围的雨水轰然升起,遮住了裴虎的视线! 雨帘落下后,三个身影静止在原地。 裴虎眼睛睁大,被眼前的结果惊得说不出话。 跳涧虎被雪花刀贯胸而过,僵立在原地,手中只剩一柄光秃秃的刀杆。 李彦肩头被点钢枪刺中,却并无鲜血流出,右手死死握住了枪杆,让枪尖无法继续寸进。 白花蛇头颅爆碎,只剩一个无头尸身伫立在地上。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裴虎浑身颤抖,刚刚气焰滔天的两位当家一个照面就没了,这简直不敢想象。 只有李彦明白刚刚的凶险。 面对两柄来袭的武器,他先用断刀术斩断了跳涧虎的朴刀,跳涧虎却一手松开刀杆,直接向李彦打来。 他对白花蛇的枪法有绝对的信任,肯定能缠住李彦的雪花刀,李彦顶多腾出一只手,与自己比拼内力。 豹胎易筋丸在身,他浑身内力充盈,丝毫不虚! 万万没想到,李彦直接受了白花蛇一枪,刀光如电,朝着自己射来。 噗的一下,刀尖戳破丹田,他浑身内力顿时暴走,瞬间心脉破碎而亡。 而这一切的代价是,白花蛇的钢枪扎在了李彦的肩头。 靠着最后两张藤甲符,李彦拖延了一瞬,钢枪在体表跳动。 白花蛇舌头啪的一甩,将青光瞬间抽碎。 妖化的力量,恐怖如斯! 不过两张符纸终于为李彦赢得了时间。 他右手紧握住钢枪枪头,与白花蛇僵持不下,另一只手抛出一枚圆圆的东西, 白花蛇舌头电射而出,伸向那个“暗器”。 王管事的前车之鉴,让他不敢击碎此物,只是用灵活的舌头将其卷起,想要抛到远处。 轰的一下,庞大的气浪摧毁了他的头颅。 霹雳弹一击建功! “说了不要乱吃东西,你偏不听。” 李彦摇摇头,咯吱吱的声音响起,他将点钢枪从肩膀拔出。 两个尸身应声扑倒。 裴虎转身就跑。 嗖,一道乌光飞过,击碎无数雨点之后,贯穿了他的胸膛。 “掷刀术只是个名字而已,枪也能掷的。” 李彦将点钢枪拔出,喃喃说道。 裴虎仰面朝天,躺倒在泥水中。 他茫然看着李彦从他身上摘下人顶骷骨数珠,意识陷入彻底的混沌前,听到李彦疑惑的自语: “限定技,天伤?” 第六十六章 待到秋来九月八 “技能:【天伤!天伤!天伤!】 限定技,需收集完成天伤三宝(原物或等价替代品),需至少拥有一道天伤气运。 不可利用强化点升级,仅可使用气运强化。 效果:宿主怒意勃发,逐渐陷入半疯魔状态,激发身体全部潜能,所有能力大幅度提升。 【天伤!】:每增加1%怒意,增加2%身法速度、2%攻击速度,在怒意超过正常情绪20%时达到上限。 【天伤!天伤!】:每增加1%怒意,增加3%身法速度、3%攻击速度、3%物理防御、3%法术抗性,在怒意超过正常情绪50%时达到上限。 【天伤!天伤!天伤!】:每增加1%怒意,增加5%身法速度、5%攻击速度、5%物理防御、5%法术抗性、5%动态视觉、5%力量,同时增加1%血气消耗、2%神智混乱、3%身体负担,在怒意超过正常情绪100%时达到上限。 持续时间: 半个时辰,每击杀10人可延长一盏茶时间,最多延长至一个时辰。 结束后十天之内不可再次使用,否则身体可能受到永久不可逆伤害。” 技能下面,有着一个长长的灰槽,有一段已经发红。 “当前怒意值:110%,满足【天伤!】激发条件。” 体内那道天伤气运急速震动,原本如同烟云的形态逐渐凝聚,化为一颗星辰,高悬脑海之中。 “怒意值越高越厉害?那我假装自己很生气行不行?” 李彦又动起了歪点子。 他鼓起腮帮,怒目圆睁,做出咬牙切齿的样子。 “系统,我现在生气极了,我踏马要气死了,给我把怒意值开到最大。” “当前怒意值:110%。” 好吧,这法子好像不行。 “叮”“叮”的声音不断,系统根本不理会李彦的异想天开,自顾在那里疯狂弹着提示。 “天伤气运成功融合,系统第一次升级开始,期间不可使用强化点升级技能。升级完成倒计时:10天。” “真气储量:1%丹田,今后丹药将直接化为真气。丹田真气储量达到100%时,进入神藏期。” “解锁限时任务【天伤降世】。 要求:所有的仇恨都到了了结之时,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本任务3个时辰后结算,结算奖励随击杀敌人的数量与质量逐渐提升。 基础奖励:强化点1000,技能推衍卡*1。 进阶奖励:强化点1000~2000,抽奖机会*1,利器级武器*1,赤符*1。” 李彦笑了笑,收拾了一下战利品。拿刀割下了什么,挑在点钢枪上,向着宁远府走去。 …… 秋雨连绵,街上行人稀少,青竹轩的客人也都早早回家。 偌大的青竹轩,只有歌姬舞姬们在那里嬉笑打闹,这是她们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 “吵什么!今天没生意还这么高兴!还不赶紧回房去!” 老鸨忽然出现,将众人驱散。 两个小歌姬在那儿边走边小声抱怨。 “弦月姐掌管青竹轩的时候可没这么凶。” “就是,也不知道家主怎么想的,让这个老斑鸠来重掌青竹轩。” “话说回来,弦月姐晚上去哪儿了?雪儿姐好像也没看到。” “她们偷偷出了门,估计是找三少爷去了吧。临走前说让我关好窗户,早早睡觉,今晚可能不回来了。唉,万一被老鸨子发现,肯定明天要给她穿小鞋。” “少说两句吧,弦月姐确实是人美心善,可是形势比人强,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小歌姬回到屋中,看着窗外的雨发呆,怀念着昔日的时光。 “这雨越下越大咯。” 她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风雨中飘过。 “幻觉?” 轰隆一声,闪电亮起,她眼睛顿时瞪大了。 借着刚刚的闪电,能清楚的看到十几道身影在屋顶飞行。 这群人如同天上仙子降世,衣带飘飘,没有一丝雨水能落到她们身上。 小歌姬揉了揉眼,所有的身影已经不见。 她啪的一声,把竹窗关上。 “难怪弦月姐让我关窗户,下雨天有妖精出没。” 而她口中的妖精们,正沿着屋顶狂奔。眨眼之间,就到了城东的乱葬岗。 乱葬岗中,雨水横流,到处都是泥泞。 地上森白的骨头到处都是,人骨,兽骨,掺杂在一起,难以分清。 一颗数人合抱才能围起的老槐树歪歪斜斜,向着天空伸出枝杈,如同乱葬岗中千千万万横死者的怨恨,在控诉苍天不公。 老槐树下,有两名女子撑伞伫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待会儿好好看,能学多少算多少。” “嗯。” 闪电划过,一丛丛花卉幻影摇曳,化为十几道人影,将两人包围。 “姬沧月,你身为百花副楼主,却叛出百花楼,逃出夜城,还盗走了四君子传承,可谓罪大恶极。” 一名白衣女子面带寒霜,向着姬沧月怒斥道。 她脸色白净无比,长袖飘飘,长袍下端镶嵌翠绿镂空裙摆,无论谁见了都要赞一句一等一的美人。 “可惜你百密一疏,不知道夜王大人留了一手。每当有新的百花传承找到宿主,花树都会感应,指引我们找到你。” 见姬沧月不答,她怒斥道: “夜城与百花究竟哪点对不起你,你要做出这种事情?” 哗哗的雨声逐渐增大,顺着伞沿流下来,如同一道道细小的瀑布。 隔着雨帘,姬沧月缓缓说道: “我不愿当狗。”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让白衣女子脸色剧变。 她顿时暴怒: “当狗有什么不好?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求着进入夜城,想要给夜王大人当狗而不得?” “夜城之中,你可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整个夜城的人,除了那几个老妖怪,你可以任意生杀予夺。” “夜王大人对百花都给予了最高的信任和最大的自由。然而,自从你叛逃之后,百花的地位一落千丈,就连巡城的权利都被尸军与影军分去了不少。” 姬沧月摇了摇头, “他如果给我们信任,就不会留下后手,来查探百花的踪迹。” “他如果给我们自由,就不会严禁我们提及本名,只让我们用花名相称。” 她秀目中目光凛凛,仿佛要洞穿人心。 “水仙,或者说,孙翠花,这些事情,你是不愿想,还是不敢想?” “你!大逆不道!” 被叫破本名的水仙恼羞成怒,被气的酥胸起伏,忽大忽小。 她深吸一口气,抑制住自己的怒气,转言劝道: “当初五百人在绝地岛受训,我们从那时起就相依为命,才一路支撑,杀掉了其他对手,一同活了下来。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听我一句劝吧。交出四君子传承,去找夜王请罪,还能留一条生路。” 见姬沧月不答,水仙劝道: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给那个女人自由,是不是?” “不要做梦了,她是夜王的禁脔,是笼中的金丝雀,网中的百灵鸟,折翼的枯叶蝶。 她生于夜城,也将死于夜城,这就是她的宿命。 千千万万年来,没有人可以打破宿命的安排。” “有的。” 姬沧月忽然打断, “你难道没有听日熏姐讲过方天尊的传说?” “以一介凡人之躯,搅动天下风云,最终打的天条瓦解,天庭坠落,六道崩碎。” 她眼中精光一闪,显出不逊于男子的傲然。 “他能做到,我也能做到。” 水仙一时气急, “我看你是被孟日熏蛊惑的昏了头了,连这种哄小孩子的传说都要信。史书中根本没有方天尊的踪迹,万仙图中也根本没有这一号人物,就连这个名字都只是在民间流传而已。” “不要执迷了!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束手就擒,否则——” 她环顾四周,十几个丽人已经手持不同的花卉,蓄势待发。 “这处脏臭腐烂的乱葬岗,就是你的埋骨之处。” 姬沧月低声对南宫雪说道: “退后一点。” 南宫雪悄然后退。 “别装了,今夜雨这么大,你再释放水仙毒,也只能融在雨中。” “孙翠花,你是不是新任副楼主当的太安逸,把脑子都当傻了?” 第六十七章 我花开时百花杀 姬沧月的话让水仙面色一变, “你看出来了?” 姬沧月道: “当然,当初我拼尽全力救你,你却拿着匕首划破了我的脸,并解释说是想帮我对付敌人。” 她摸了摸脸上的伤疤,淡然说道: “我留下这道伤疤,就是要提醒自己,人心鬼蜮难测,付出真心之前,一定要看清对方是个什么东西。” “孙翠花,这次,你骗不了我了。” 姬沧月再次强调了水仙的本名,就见百花众人苦苦忍笑。 月季,有刺。 水仙脸色阴沉下来。 “既然你一心求死,我就成全你,反正你死后传承也会爆出来。” 姬沧月摇了摇头。 “求死的,是你们啊。” 轰隆隆的雷声忽然齐齐炸响!大雨倾盆而下! 天空中闪电如同银蛇狂舞,亮如白昼! 地面如同被推土机犁过,泥土滚滚翻开。无数水桶般粗壮的藤蔓,从乱葬岗下蜿蜒伸出,如同某种动物的触手一样摆动,上面长着无数尖刺,放在后世,肯定会让某些人兴奋。 坟茔之中的骨头棒子也被顶了出来,漫天洒落。附近有来不及逃跑的野狗被藤蔓穿过,瞬间只剩下一具白色骸骨。 嗖嗖嗖的声音不绝于耳,藤蔓如同劲弩,迎风狂舞,向着十几人射去。 “天象期?这怎么可能?” 水仙惊叫道。 一蓬蓬水仙幻影闪烁,她不停遁入黑暗之中,却又一次次被藤蔓逼出。 她左冲右突,藤蔓却如同一张大网,将她死死包裹。 其余十几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藤蔓缠住了身体。 “我说过,我不愿当狗。” “不管是夜王的,还是传承的。” “所以,我就跟传承打了个商量。” “很幸运,它很好说话,还很热心的帮了我的忙。当然,你们就不那么幸运了。” 她手一挥,一道水桶般粗细的藤蔓摇曳着从地底冲天而起,如同一条巨蟒卷住了水仙。 藤蔓咯吱吱的缓缓收紧,上面的尖刺进入百花众人体内。 鲜血顺着藤蔓流动,竟然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你究竟……是怎么突破限制,成为天象期的?” 水仙艰难开口,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拥有百花传承,虽然很容易变强,但是也有着上限。 天象期对所有百花传承者来说,都几乎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更何况姬沧月的传承只是辰级。 “这还要感谢那小子啊,他那句话说的很对,我们跟传承明明互惠互利,凭啥非要按照传承的要求,让它当大爷呢?你说是吧?” 啪! 她打了个响指。 无数朵月季盛放,在雨水中盛开的分外娇艳。 与之同时的,是十几名丽人的身体瞬间枯萎。 她又打了个响指,所有藤蔓如同锁链哗啦啦收回,最后缩成一个荆棘手环,挂在她的手腕。 姬沧月满意的拍了拍手环,轻声说道: “你看,你把实力都给我,我帮你诱来传承,咱们双方既得到了伙伴,又得到了力量,双份的快乐,对不对? 之前听那小子说,双赢就是每一方都赢两次,我觉得没毛病。” 手环微微震动,传来赞同的情绪。 “不过,也只有你才有这种野性,想着靠吞噬其他传承打破花树的限制。某种意义上讲,咱俩还真是绝配。” 她招了招手,对南宫雪说道: “走吧,时辰到了。” …… “时辰到了。” 柳辉口中喃喃自语,向着大房走去。 大夫人正在那里自顾的敲木鱼,见柳辉前来,竖起眉头叱道: “你来到大娘的房里干什么?还不速速退去。” 柳辉置若罔闻,一步步走进大夫人。 大夫人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张口欲喊,一柄匕首却插在了她胸口。 片刻后,柳辉从房中走出,又向着二房走去。 屋内大夫人倒在地上,木鱼佛珠撒了一地。 钱氏正心绪不宁,忽听得敲门声,她打开门,柔声说道: “辉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无神的眼光,钱氏有些心疼的说道, “这两天每日吃粥饿坏了吧?好几天了,肠胃应该养了回来,娘这就给你找点点心。” 她转身翻找,柳辉脸色变化,捏紧了手中的匕首又松开,如此几次后,在钱氏要扭头的时候,还是把匕首刺了上去。 钱氏下意识的抓住匕首,鲜血从她指间渗出来。 她奋力转过头来,却发现是柳辉,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眼中流下两行清泪。 她心如死灰,双手松开,看着匕首插入自己的心脏。 柳辉双眼呆滞。 “杨潇说好的,只要把破气散下到爹的茶里,再杀掉大夫人和娘,就给我飞魂散。飞魂散,飞魂散……我要飞魂散……没有飞魂散,我要死了……” “娘,对不起,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 柳家正堂。 烛光下摆着一副棋盘,柳承宗左右两手分执黑白子,白子已经要屠掉黑子的大龙。 他面露得色,饮了口茶,皱了皱眉头,但随后又舒展开来: “辉儿第一次敬茶,不太熟练也是应该的,难得他浪子回头,不能辜负他的心意。” 这样一想,再饮下茶水,果然就香甜许多。 一颗白子正要落下,他忽然觉察到什么,手一抖,白子掉落,整个棋势顿时乱了。 “谁?” 一个圆形的东西咕噜噜滚到他面前。 闪电闪烁,将其照亮。 柳承宗眼神一缩。 裴虎的人头。 李彦已经站在正堂门口。 除了狼狈了一点,身上居然没多少伤口。 柳承宗心头转动,自己的预测居然出现了差池。 李彦的实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啊,居然没有和裴虎两败俱伤。 不妨留下他,让他再去跟杨潇拼个你死我活。 他做出一副温和的面容, “我儿果然了不起,明天我就宣布,柳氏未来的家主非你莫属。” “不需多少时日,整个宁远府都将知道,柳彦,就是柳家的新任家主!” “时候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李彦却未动。 柳承宗眉头皱起。 “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你欠我一样东西,现在到了我取回的时候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柳家将来的产业都是你的,你还要拿什么!” 李彦摇头, “我要的不是这个。” 轰! 脚下裴虎的头颅忽然爆开! 哗啦啦,所有的桌椅板凳全部破碎,屋内如同刮起了龙卷风! 柳承宗怒喝一声,长袍鼓荡,真气护住全身,却被巨浪一般的力量抛起,无数碎木块噼里啪啦打在他身上。 他重重摔在正堂的墙壁上,仍然没有止住去势,留下一个人形大洞。 正堂的房梁咔嚓一声折断,整个正堂轰隆隆倒下,碎砖瓦砾散了一地。 柳承宗从雨水中站起,头脸上满是泥水,如同疯子一般,哪还有过去谦谦君子的模样? 轰隆! 闪电大作,照亮了李彦的脸庞。 他漠然看着柳承宗道: “今天,我来取回我的名字。” “老子叫,李彦!” 第六十八章 如同天上降魔主(一) “时辰到了。” 杨潇看着时辰,脸上破天荒挂着一丝兴奋的红晕。 原本挂满白色帷幔的灵堂之中,棺盖掀开,一名老者猛地坐起,哈哈大笑。 “这朱衣楼给的龟息丸还真管用,成功骗过了柳承宗的义子,终于还是我儿棋高一筹。” 杨潇笑道: “五名一流高手给李彦送葬,他死的不冤。” “他一死,柳府中就只有柳承宗与洪毅两名高手,不足为虑。” 说到这儿,杨家家主有些疑惑的问道, “为父有些事情不解,你今晚邀请军需处的圣使跟我们一起出手,我们加起来三名先天级别的高手,覆灭柳家可谓是轻而易举,你为何还执意要花费大价钱,请朱衣楼出手?” 杨潇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才对杨家家主说道: “我投靠夜城后,接触到了许多只有一流家族才知道的消息。偌大的辽东域,可不止有三班六房那帮废物。” 他似乎在问父亲,又似乎在问自己: “朱衣楼的实力比衙门高出这么多,为什么每年出手的次数还是寥寥无几?” 杨家家主惊疑的说道: “难道不是因为当年云夜雨叛逃朱衣楼之后,他们元气大伤,这才定下原则,极少出手吗?” 杨潇嗤笑一声, “糊弄别人的鬼话罢了。” “我游历辽东各城,发现不光宁远,其他府城的朱衣楼也都是夹着尾巴做人。难道每个府城也都有个传奇叛徒?” “如果朱衣楼真的那么有本事,夜王当初为什么还没有争过章荷,让他做了实质上的辽东王?为何只能长年隐匿夜城之中,做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他没有卖关子,直接解释。 “那是因为辽东有更强力的存在。” “那就是诛邪司!” “一旦发生可能撼动辽东将军府统治的事情,必然会被诛邪司盯上。哪怕是一流家族或者像三河帮五虎门这样的帮派,瞬间被连根拔起都有可能。” 望着一脸震惊的家主,杨潇笑笑说道: “想想也知道,能震慑暴力的只有更大的暴力,道理从来不是讲出来的。” 他接着解释道: “与其他府城相比,宁远府的朱衣楼甚至是声势最大的一处分舵,能做出刺杀两任知府这种事情。 也正因如此,辽东王动了真火,直接在宁远府组建诛邪司的分司,附近六城的缉拿不法、诛灭妖邪都归他们管。一旦组建完成,整个府城的格局都要变化,别管什么家族都要夹着尾巴做人。 也正因如此,我才要行险一搏,投靠夜城,继续享受之前的荣耀与尊崇。而覆灭柳家,献上九阴安魂花,就是我们加入夜城的投名状。” 杨家家主叹息了一声,“你心里有数就好,夜城终究不是什么善地,不知投靠夜王是福是祸。我一辈子求稳,没想到老了反而开始行险。” 杨潇恭恭敬敬的低头说道: “爹教训的是。只是富贵险中求,那位天机神算断定辽东将有大变,未尝不会是又一场妖鬼之乱,各方势力重新洗牌。我们只有及选定主家,才可能浑水摸鱼。” 两人静默下来,似乎等待着什么。 刷刷刷,院中一道道身影从天而降,霎时间站满了院子。 “恭迎军需处圣使大人。” 为首的黑衣人嗯了一声,对杨逍说道。 “我此次前来,只为九阴安魂花,如果找不到九阴安魂花,你知道后果。” 杨潇低头说道: “杨潇万万没那个胆子,事成之后,还请圣使多多提携。。” 圣使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道: “你确定柳府的李彦就是威远镇的客栈掌柜?” “千真万确!裴虎必将带回他的人头!如果九阴安魂花在他身上,也将一并带回。” “很好!我早就说过,永夜之下,不容火苗独存,他苟活了这么久,该上路了。” 他恨恨的咬牙, “因为他,老子主动前往修罗战场试炼,差点死在那里,却也因祸得福升入半步先天。要不是他今天不在柳府,我还真想会会他!” 闪电照亮了他的面目,赫然是当初威远镇时的猎犬头子! …… 柳府。 “好好好!小杂种要造反了!” 柳承宗怒极反笑, “看来你杀了裴虎,翅膀硬了不少啊。” 他虽然咬牙切齿,但是心中却惊惧不已。 刚刚那下爆炸,几乎耗尽了他身上一半的真气才挡了下来。 他面皮发黑,几乎想要呕出血来,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只顾着看李彦,却忽视了头颅之中也潜藏危险。 李彦把剩余的霹雳弹藏在里面,扔出头颅的那一刻就拔掉了引线,做了个简易版的古代手雷。 没想到天气潮湿,霹雳弹居然没立刻炸开,只能跟柳承宗废话打了个嘴炮,拖延了一点时间。 霹雳弹都炸了,他便没有再跟柳承宗废话的心情。 手一扬,几道气爆符通通飞出,柳承宗匆忙躲避。 轰轰轰的声音不断,院内的积水如同巨石投入深潭,溅起高高的水幕。 原本就已经坍塌的正堂又被摧毁了一遍,无数石块四散飞去,打在院中的树干上,深深嵌了进去。 水幕落下,原地只剩一个大坑,雨水哗哗的重新涌入,形成了一个小积水潭。 积水潭那边,柳承宗毫发无伤。 气爆符这种低级符纸无法锁定敌人的踪迹,在柳承宗有防备的情况下,很难再取得同样的效果了。 “你难道不管那个小女娃的死活了吗?” “杀了你,她自然就安全了。” 李彦冷声说道。 这句话愈发激起了他的怒火,系统面板中,天伤技能下面的长槽猛地一跳。 “怒意值:120%” 瞳孔之中,一点赤色迅速扩大,如同星火燎原。 天伤! 刷的一下,原地的水面骤然留下一双脚印,随后才缓缓流动,被雨水填满。 李彦已经爆闪到柳承宗面前,刀光一瞬间斩碎无数雨滴,在雨幕中留下一道长长的白痕。 “老匹夫,纳命来!” 刀面之上,紫色的雷电倒影疯狂舞动,反射的光芒照亮了柳承宗惊惧的面孔。 “他怎么有这么快的速度!” 铛的一声,柳承宗抽出随身佩剑,挡住了李彦的刀锋。 刀剑齐鸣,两人兵刃相抵,面孔几乎要贴在一起。 天空中的闪电已经连续不断,如同老化的日光灯不停闪烁,李彦双眸之中杀意如潮,急速上涨! 金铁交击之声不断,柳承宗手腕颤抖,额头满是汗珠。 “他的出刀速度都要超过洪毅了!” 刀光忽然一闪,骤然磕在剑柄附近。 柳承宗手腕一震,佩剑一声哀鸣,旋转着落入水中,激起一圈涟漪。 刷! 刀光不依不饶,如天罚般从天而降,激起两道高高水浪。 然而却只是斩中了空气,柳承宗双腿光芒一闪,霎时间后退数丈。 这是他从白云观求来的清风符,使用后如冯虚御风,每次跃动都有气流托着双腿,速度大为增强。 他曾花费了大量代价,从白云观中购得清风符一张,金刚符一张,以及颇为珍贵的一张火符,都是保命之物。 他怒视李彦,放肆大笑: “李彦!便只有你有符纸不成!” 第六十九章 如同天上降魔主(二) 李彦默然不语,双眼之中忽然有白色转动。 柳承宗眼前一花。 恍惚间,李彦浑身是血,怒目圆睁。 身后鸳鸯楼熊熊燃烧,韦忠、柳岸、贾富、裴虎……所有人的尸体横了一地。 柳承宗浑身战栗,三条腿顿时发软。 他猛地一咬舌尖,真气在双眼一转,刚驱散了幻觉,一刀已经斩到了他头上! 他一个驴打滚,刀锋沿着发冠旋转一圈,留下一个斜斜的切面。 发冠坠落,柳承宗顿时披头散发。 他惊惧道: “你用了什么手段?” 李彦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 “你猜。” 他试着用真气激发了一下人顶骷骨数珠,可能是因为天伤气运护体的原因,效果居然出奇的好,连柳承宗这种半步先天都心神失守了一下。 下雨天,骷骨数珠与天伤命格更配哦! 不过他那缕本来就十分微弱的真气更加所剩无几,几乎要被消耗殆尽。 柳承宗心中怯意横生,头一次出现了后悔的情绪,不该招惹这个煞星。 不过毕竟是枭雄本色,他下定决心,双指一晃,一张符纸显现。 身后,金刚虚影一闪而逝。 柳承宗身上顿时泛出琉璃样的橙黄光芒,均匀护住全身,如同一层敷身的外壳。 与贾富的金钟符不同,这层光芒笼罩下,柳承宗仍能自由活动。 他手掌莹莹如玉,一掌拍下,与李彦的刀锋撞在一起。 大摔碑手! 咣的一声巨响,无数水花四溅。 可以斩断铜锏的雪花刀竟然不得存进,柳承宗手上连个白痕都没有留下! 金刚符! 佛门有金刚一说,意为金中之刚,形容至刚至坚、威力巨大之物,既有金刚杵、金刚座等物品,也有八大金刚、十六执金刚等护法神。 这张金刚符只有金刚的一丝威能,但是放在宁远府这种地方,已经是如同稀世珍宝一样的存在。 那丝金刚之力护在柳承宗身上,让他力大无穷、金刚护体! 剑法本就是他的辅修,家传大摔碑手才是他最擅长的招数,用金刚符弥补了自己的短板后,他的优势顿时发挥了出来。 大摔碑手疯狂朝着李彦猛攻,每一掌拍出,李彦的刀身都嗡嗡作响,如同被炮弹轰在了刀身上! 沿着刀身传来的巨大力量,甚至让李彦骨头都震得咔咔作响! 柳承宗恨得满口牙都要咬碎,自己这三张珍贵的符咒本来是留着对付杨潇的,没想到今天就直接用了两张。 即使这一战获胜了,自己也元气大伤,对阵杨潇时胜算大跌。 “住手!你难道不想要你那个女娃的命了吗?” 柳承宗大喝一声, “洪毅现在就在你的房里,只要我一声令下,她就会人头落地!” …… 李彦房中。 姜糖几番想要出门,都被洪毅挡了下来。 她终于没了耐心,屈指连弹,无形阴气化为丝线,想要束缚住洪毅的臂膀。 两柄刀连环飞舞,以有形斩无形,竟然将虚幻的阴气丝通通拦了下来! 一张符纸浮现在掌中,姜糖一咬舌尖,想要效仿李彦激发符纸。 刀尖一旋,竟然抢在姜糖之前将符纸绞成碎片,却有未伤及姜糖丝毫。 姜糖倔强的咬了咬嘴唇,默默掐动法诀,黑色鬼魂拔地而起。 刷! 一声惨叫,黑色鬼魂尚未成型之时,竟然被洪毅一刀劈散,化为轻烟消散在空气中! “不要白费力气了,武道之人的气血旺盛到一定地步,是可以克制阴鬼的。” “少用这种阴气重的法术,我看你面色发黑,已经阴气入体,如果还是不知悔改,阴气渗入脏腑,神仙难救。” 他轻声劝道, “安心在这儿呆着,我不会伤害你的。” 姜糖点点头,却张牙舞爪,猛地扑了上去。 就算符纸与法术都没了效果,她还有手脚、牙齿可以用! 洪毅叹了口气,把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按下。 “你咋跟那混小子一样,都这么倔呢。” “眼下整个柳府已经成了是非之地,你出去之后,反而增加危险,让他担心。” “安心等着吧,你要对他有信心。” “毕竟,他可是我唯一的弟子啊。” …… 夜雨哗哗下着,整个柳府正院已经成为一片泽国。 一道闪电忽然劈下,正院的那棵老树喀啦被劈成两半,向着两旁倒下。 柳承宗的那句话还在雨中回响: “只要我一声令下,她就会人头落地!” 闪电照亮了李彦怒火升腾的脸庞。 他整个人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声音低沉。 “我发现你们柳家,在作死的方面确实都很有天赋。” 系统面板上,怒意槽如同喷泉,疯狂上涨。 “怒意值:120%,130%,150%!” 天伤!天伤! 一股凉气顺着柳承宗脊柱游走,从头顶直达尾椎骨。 濒死的直觉让他把全身真气不要钱似的灌注在金刚符之中。 不远处的李彦突然消失。 赤红色在他眼中疯狂跳动,如同积压已久的火山终于喷发,所有的怒火如同岩浆轰然喷出! 所有的气血涌上刀身,没有一丝保留。 刀锋发出尖锐的啸声,雨滴被刀风裹挟,向着柳承宗疯狂倾泻! “死!” 刀身畅通无阻,坚如琉璃的橙黄色外壳如同黄油,被一刀两段! 柳承宗借着清风符跃出,胸前却留下一道长长的刀痕。 鲜血嗖的喷出,在泥水中迅速晕开。 宁远府,乃至整个辽东域,恐怕都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场景,二流高手将半步先天打的到处乱蹿! 柳承宗恼羞成怒,就要掏出压箱底的火符,跟李彦拼命。 闪电照亮回廊,洪毅带着姜糖从拱形的院门处缓缓走出。 李彦与柳承宗暂时偃旗息鼓,将目光投向两人。 “洪毅,给我杀了她!再帮我杀掉李彦!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柳承宗如同疯魔,终于狗急跳墙。 洪毅没有理会柳承宗,而是转向李彦。 “害怕吗?” 李彦坦然点头。 “有一点。” “但也仅仅是一点而已。” “哪一点?” “怕我们今后再无机会相见。” 洪毅笑了一声, “臭小子,还想吓吓你,被你看穿了。” 他无奈的拍了拍脑门, “你家小丫头哭了一晚上,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奶奶的,老子以后绝不生孩子,太麻烦了。” 他向柳承宗拱手说道: “柳家主,当年我濒临饿死,你管了我一顿饱饭,我在柳家当了十年护院,至今日为止,我们恩怨两清。” “你们的家事,我不便出手,就此告辞。” 他又对李彦说道: “习武之人,一饭之恩必报,睚眦之仇必偿,就是原本给你准备的最后一课。 不过,从你的表现看,你已经不用我教了。” 他洒脱的摆摆手,身后背着两把长刀,消失在雨夜之中。 “别走!我给你大摔碑手的秘籍!我给你一半柳家的家产!你要什么尽管开口!” 柳承宗如受伤的狼般嚎叫起来,披头散发在雨中狂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洪毅消失。 他呼呼喘着粗气,忽然指着李彦狂笑道: “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了我,我又有何惧!” “这张符可以融金销铁,我就不信你扛得住!” 他掏出一张符纸,正要使用,忽然口中一道黑血流出。 “毒?” “逆子误我!” 第七十章 如同天上降魔主(三) 整个晚上,柳承宗只喝了一杯茶,问题只可能出在那杯茶上。 柳辉敬的那杯! 还以为这逆子变孝顺了,没想到变本加厉,竟然给自己下毒! 这个儿子也不能要了,等解决完李彦,就一掌毙了他! 反正钱氏还能生育,再生一个就是了! 他大吼一声,头发震动,如同一头狂怒的狮子,想要汇聚全身真气,激发火符。 谁知那毒性奇烈无比,瞬间溃散了他的所有真气。 他头晕眼花,踉踉跄跄,想要勉力撑住身体,天地却都在旋转。 李彦眼疾手快,纵步上前! 轰隆隆! 雷声大作,刀光如惊雷落下,血浪滚滚翻涌! 柳承宗的尸身倒入水中,头发在泥水中无力漂浮,死不瞑目。 得益于柳辉的神助攻,那张火符至死没有激发出来。 “恭喜宿主击杀【神藏期】敌人,获得强化点300。” “解锁成就【越境斩杀·一】,奖励强化点500。本成就附带特殊效果,减弱5%高境界敌人的威压。” 神藏期,看来系统这里并没有半步先天的判定。 所谓的半步先天,只是因为江湖人身上的功法太次,真气无法离体外放所致。 这种严谨的判定方式,倒是有利于自己刷强化点。 李彦拿过火符,向姜糖走去。 他摸摸姜糖的头,温言说道: “不用担心,一切都结束了。” 姜糖抬起头,蹭了蹭他的手掌,眼睛笑成了月牙。 一道闪电响起,回廊忽然闯过来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 柳辉手持匕首跑过来,匕首上还残留着血迹。 “杀了大娘,杀了我娘,就只剩下我爹了……” 他看到地上的柳承宗,惊愕过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都死了,都死了,飞魂散有着落了!” 李彦皱了皱眉,这柳辉的感觉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我爹是你杀得?” “是我杀的。” 李彦冷冷回答。 “杀得好,杀得好!” 柳辉竟然并未动怒,仍然在疯狂的大笑。 “你杀了我爹,我杀了我娘和大娘,我们是一路人啊。” “你杀了你娘?” 李彦一时默然,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钱氏一生权衡利弊,机关算尽,全是为了自己这个儿子。 没想到,却死在了他手中。 “我看好你,你以后做我柳府的管家吧,咱俩是真投脾气!” 柳辉还在得意洋洋的卖弄,想要效仿柳岸的模样招揽人心。 “不要把我跟你,相提并论!” 李彦刀光一扬,吓得柳辉连连退后,摔倒在地上。 “好汉饶命!我有功的!我给我爹下了破气散,溃散了他的真气!我们是一伙的啊!” 无视柳辉的丑态,李彦皱眉说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飞魂散咯。” 柳辉嘿嘿傻笑,嘴角不由得留下涎水。 “只要服用一次,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你终生难忘,什么地位、女人、家族、荣耀,通通都不重要了。” 说罢,他又似乎开始痛苦,涕泗横流,在地上打滚。 “杨潇怎么还不来给我飞魂散,说好的子时来的!” “我要飞魂散!没有飞魂散,我要死了!” 铮的一声,刀刃插在他旁边,冰凉的感觉让柳辉打了个冷战。 柳辉停下了动作,一股温热自双腿间流出。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少说一句,脑袋搬家,知道吗?” 柳辉点头如捣蒜,死亡的恐惧暂时压住了飞魂散的药瘾。 “杨潇子时来干嘛?” “来杀我爹,让我接手柳府。” “他一个半步先天,凭什么有这样的底气,敢来柳府击杀你爹?万一你下毒失败,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有别的外援,我离开杨家之前,曾瞥见一群身穿黑衣的人,感觉他们都是高手,还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说夜城、圣使什么的。” 李彦心中一凛,又是夜城掺和了进来,这并不是个好消息。 他察觉到柳辉话里的漏洞,喝问道: “你离开杨家之前?你在杨家呆了多久?” “两年!当初我在威远镇遇到强人,所有亲随都被杀死,我也被人莫名其妙的劫到杨家,原以为必死无疑。 谁知杨潇却没有杀我,只是给我飞魂散,把我控制住,并用我来要挟柳岸,让他盗走家中的九阴安魂花。” 狂风骤起,雨水倾盆而下。 院内降下无数人影。 为首的三道人影,身上都有着强大的威压,逼得风雨一时向着周围飘去。 其中,两个是李彦的老熟人。 杨潇,和当初威远镇的猎犬头子。 还有一名鹤发鸡皮的老者,李彦并不认识。 “你竟然还活着!” 杨潇与猎犬头子都惊异道。 猎犬头子顿时狞笑起来,准备放狠话: “桀桀桀……” 三个先天级别的敌人! 李彦想也不想,一道蓝光从袖中电射而出。 …… 宁远府,长平街。 洪毅背着双刀在长街慢慢行走,雨水沿着他的斗笠留下。 走到长街中央,他停住了脚步。 面前一名中年男子,手拄近丈长枪,长枪上缀红缨,在雨中飘扬。 “没想到我紧走慢走,还是没躲过你。” “你这话说的可真绝情,咱哥俩这么多年没见,好不容易有次机会能见面,你竟然想不告而别。” 男子开了句玩笑,才郑重开口劝道: “留下来吧,宁远诛邪司副司首的位置,可是一直为你空着呢。” “不了,我这人不喜欢拘束,诛邪司那套老爷做派,没几天我非要抽刀子砍人不可。” “尤其是齐诚远那厮,一贯会拉帮结派,我看了更心烦,留下来起了争执,更让你难做。” 洪毅顿了一下说道: “倒是你,打定主意要在宁远城扎根了?现在兵微将寡,这分司可不大好干啊。” “所以我才要找到你啊。” 面前的男子有些狡猾的一笑,向洪毅伸出手来。 “我接到密报,夜城在宁远府有大动作,所以我就过来了。 老齐已经带着人去拦截城外的尸军了,而朱衣楼这些嗜血蝙蝠,就要靠咱俩解决了。” “咱俩?我可没答应你?” “你没答应,可你的刀却答应了。” 中年男子意有所指的说道, “你的刀,终于开锋了。” 洪毅笑着摇了摇头, “直娘贼,说不过你。好吧,我陪你清一清这宁远的蚊虫,就当临行前给我那弟子的赠礼吧。” 中年男子扔过一本书。 “亲兄弟,明算账,不让你白干。从宫老先生那里求来的功法,以你的积淀,一天入一流,三日升先天,问题不大。” “谢了,你倒是有孝心。” 洪毅竟然破天荒的说了一句玩笑话。 说话间,长街两侧的屋顶上已有无数身影在跳跃,若隐若现。 收下书册,两柄刀擎在手中,洪毅肃然说道: “先天之下归我,先天之上归你。” 两人一跃而起,落于屋顶之上。 两柄刀,一杆枪。 两人如同两位门神,挡住了去路。 那些身影毫不停歇,竟然齐刷刷抽出了腰间的刀剑,直戳戳撞上来! 双刀飞舞,长枪如龙,与前面的十几条人影擦肩而过。 兵刃交击,火星闪烁的如同电焊,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洪毅仍然站在屋顶,身旁却有无数身体滚下屋檐,哗啦啦撞碎了不知多少瓦片。 中年男子枪尖一抖,鲜血顺着红缨甩出。 这柄枪刚刚瞬间刺穿了数个黑衣人,均是身上绣着不同图案,明显比寻常的喽啰要高级许多。 后面的人影都停了下来。 一人从中走出。 他身穿黑色披风,头戴兜帽,面目隐没在其中。 手中一柄长剑,与寻常利剑不同,剑柄出竟然是个圆轮,如同车轮般不停旋转。 他嘶哑着声音说道: “朱衣楼办事,行个方便。” 两人身手显然震慑了这群杀手,杀人无算的朱衣楼头一次想要借路。 拿长枪的男子摇了摇头。 “诛邪司办案,此路不通!” 第七十一章 如同天上降魔主(四) 柳府正院。 随着李彦抛出那张符纸,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 与天空连绵成片,几乎要撕裂苍穹的闪电相比,那道蓝光似乎如此微不足道。 然而。 轰隆! 粗如水桶的雷霆从天而降,照亮了整个宁远的夜空! 一棵雷霆巨树骤然出现在柳府,树冠高接苍穹,枝杈化为无数电蛇,肆意游走! 整个空气中,到处都是噼啪作响的声音,无数雨滴瞬间气化。 白雾轰然升腾,整个院子瞬间伸手不见五指。 与水滴同时气化的,还有与杨潇等人一起到来的全部黑衣人。 水雾渐渐开始变淡,李彦放开身下的姜糖,微微战栗。 下雨天玩雷,后果居然如此严重。 这道五雷符先是接引了天际的闪电,不知引了多少雷电之力下来,而后漫天的雨滴成为了最好的导体,一瞬间充斥了整个院子。 黑衣人群在瞬间体会了人麻了,人傻了,人没了,这一套三连是什么样的感受。 雨滴气化产生的膨胀,产生了二次爆炸,柳府如同狂风过境,爆炸中心所有的花圃、竹林、老树一齐化为齑粉。 即使李彦与姜糖在回廊之下,没有一滴雨滴能够进来,气浪还是摧毁了回廊顶部,无数瓦片疯狂落下。他在那一瞬间下意识的扑倒了姜糖,将她护住。 即使远隔这么久,威力还这么大,处于五雷符正中的三名先天处境就可想而知。 杨家家主站的最靠前,雷霆轰下时,他一声不吭,直接化为蒸汽原地去世。 杨潇在千钧一发之际激发了几张压箱底的符纸,保住了性命。纵使如此,还是身上衣衫破烂,脸庞上都是被雷火烧灼的伤疤,乍看如同恶鬼。 猎犬头子则更惨,半边身子都被烧成了焦炭。 他所修的真气本来就偏阴邪,正好为雷霆所克,能逃得一条性命,已经是万幸。 一阵风雨落下,驱散了一团水雾,露出了猎犬头子的面庞。 他看到李彦,张了张口,怒斥道: “没了符纸,我看你如何……” 李彦噗的一口舌尖血,又是一道红光扔去。 没办法,本就不多的真气真的一滴都没有了,只能靠吐血了。 从柳承宗手里缴来的符纸他并不知道用处,不过握在手中,传来的爆炸性力量让他知道应该是攻击性的符纸。 不管三七二十一,都当手雷扔了再说! 刚扔完,他转头对姜糖问道: “还有气爆符没?” 刷的一沓气爆符拿出,李彦噗噗噗的狂喷舌尖血,气爆符不要钱似的向着敌人扔去。 轰轰轰! 猎犬头子的目光呆滞了。 先是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球射出,隔着雨帘都能感受到热浪扑面而来。 射到自己面前时,直接轰然膨胀,让自己避无可避。 而后是连续不断的爆炸,刚刚院中气化产生的水雾不断浓密又稀疏,一团团气浪不断翻滚。 等气浪逐渐平息,李彦紧张的握紧雪花刀,等着殊死一搏。 气浪开始消散,露出其中的猎犬头子。 他被炸穿了大半个胸膛,胸口破出一个大洞,白森森的肋骨露在空气中,分外吓人。 功法的硬伤让他被雷火之属死死克制,在狂轰乱炸之下终于殒命。 他身上几件物事被符纸炸出,滚落在旁边,散了一地,在风雨中若隐若现。 “强化点+300。” 猎犬头子虽死,杨潇却不见踪迹。 李彦警惕的看着四周。 一只手指突然从水雾中现出,手指白嫩如玉,上面气劲螺旋,如同钻头疯狂旋转! 白色水雾瞬间化为千万条匹练,向着李彦卷来! 铛! 巨响响彻柳府,庞大的气劲激的水雾轰然四散,撞在四周的墙壁上,化为乳白色的浓雾。 恰如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杨潇一指点在李彦刀上,借力跃出三丈,重新拉开距离,隐没在水雾之中。 杨潇的声音在水雾中忽近忽远。 “很好,很好,我一直都小觑了你。当初费尽心思,想要除去杨琴和钱氏,没想到竟然引出了你这尊过江龙。” “我原以为小时候算的那一卦是个笑话,没想到二十岁时,居然真的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宿敌。” 李彦心念一转,已经明白了一切的始作俑者。 “威远镇的尸变,是你一手策划的?” “不错,辽东大变在即,我杨家早早便于夜城尸军取得联络,配合尸军在威远镇布下‘农场’。” “原本钱氏和杨琴早该成为行尸的口粮,没想到你竟然护着他们杀了出来。” “你以为我放过你,只是为了粮店?不,是因为杨琴早有异心,凭借姿色拉拢老王的儿子。只有她死了,老王才能彻底归心。” “那钱氏呢?是因为柳家与杨家的宿仇?” “哈哈哈什么宿仇,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我和柳岸关系原本可是好得很呢。” “钱氏逃生后,他居然敢对我不满,我稍稍露出柳辉尚且存活的消息,他就不敢造次,并承诺只要我杀掉柳辉,他就愿意献出九阴安魂花,换取自己稳坐家主之位。” “九阴安魂花?是这个东西?” 李彦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来。只是锦盒已经彻底灰败,如同石头,似乎精华已经全部供给了其中的奇花。 只可惜现在系统升级中,无法服用奇花,否则服下这朵奇花,必然能提供大量的真气进度。 “果然在你手上!” 杨潇的脸庞在水雾中一闪而逝,大笑声从远处传来。 “只要杀了你,就算圣使死了,我也可以凭此献给夜王,获得进身之阶!” “夜王大费周章,就为了这朵小花?” 李彦撇撇嘴,这朵花确实药效奇高不假,但那是针对自己一个先天还到的人来说的。 堂堂夜城之主,一方豪雄,为了一朵花大费周章,也太小家子气了吧。 “你根本不知道这朵奇花有多珍贵!” 杨潇喘着粗气说道: “当然,我也不会让你知道。” “我所有的布置,因为你毁于一旦。不过,这场闹剧到此为止了。” 水雾彻底消散之时,杨潇猛地取出一颗通体漆黑的丹药,一口服下,气息竟然节节攀升。 货真价实的先天!神藏期! 他原本尚显俊俏的面容开始有尸纹出现,青紫色的血管也开始顺着全身蔓延。 他大吼一声,身形迅速拔高,浑身肌肉坟起,衣衫爆碎。 原本的大族公子,竟然变成了一个体态臃肿,血管虬结的怪物! 双眼浑似铜铃,几乎要突出眼眶,原本光洁如玉的双手,化为毛茸茸的黑色利爪,泛着森冷的光芒。 他的状态,似乎与当初行尸有些相像,但不同的是,杨潇神智没有丝毫影响。 “这颗尸魂丹从夜城得来,原本是打算赏给裴虎的,如果一切顺利,我应该被赐予的是先天丹,毫无阻碍的升到先天。” “你害我损失二十年阳寿,武道之路断绝,我要撕了你!” 第七十二章 如同天上降魔主(五) 杨潇脚趾抓地,膝盖一弯,脚下碎石被四散的真气激荡的腾空而起。 轰! 回廊的柱子被轰然撞断,半个回廊顶部塌了下来。 李彦抱着姜糖紧急翻滚,躲过了如同泥头车般呼啸而过的杨潇,大口喘气。 杨潇似乎还不太适应现在的身体状态,一直冲出了十几丈,撞飞了不知多少瓦砾,才停下了身形。 他转过身来,摊开自己的双手,眼中满是兴奋。 “这就是神藏期的力量,痛快!” 他看看院中被雷击倒的树木,大吼一声,双臂青筋暴跳,竟然将一人粗的树干抱了起来! 李彦眼神骤缩,只见那根树干将雨帘戳了个窟窿,呼啸着撞到了自己面前。 他只来得及将刀身一横,就感觉如同被攻城锤撞在了刀身上! 他怒喝出声,脚掌死死向后蹬地,犁出两条长长的沟渠,却仍然止不住海啸般涌来的力量。 如同汽车驶过,两侧刷的一下激起两三米高的水幕,沿着沟渠不断延伸。 退!退!退!一退再退! 刹那间,李彦已经被顶到院墙前。 轰! 院墙整个坍塌,李彦却仍然不住的向后滑! 嗤嗤声音不断,几道阴气凝成的丝线缠在了树干上,却根本无济于事。姜糖如同风筝,被阴气丝带的身形瞬间飘起。 她咬牙用另一只手射出阴气丝,缠在尚未倒塌的廊柱上。 轰隆一声,无数砖瓦散落,整个回廊彻底塌了下来! 沉重的落水声响起,树干在地上溅起高高的水花。合两人之力,树干终于被拦了下来。 未等李彦喘口气,杨潇的身影又一跃数丈高,如陨石般轰然砸下! 李彦刚咬牙举起雪花刀, 轰! 脚下石板如纸片般脆弱,轰然碎成无数薄片。 李彦双脚骤然沉下,小腿都没入了土中! 金铁交击的声音不绝于耳,杨潇疯狂挥舞一尺来长的利爪,速度之快,竟然在空中留下了无数残影。 破空之声不断,指甲黢黑,刀刃雪白,在闪电下不断碰撞。 能吹毛断刃,削铁如泥的雪花刀,没有在杨潇的指甲上留下一丝痕迹。 李彦苦苦支撑,只觉得杨潇每次挥动利爪,都如同千斤重锤砸在自己的刀身上,震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在摇动。 他烦闷欲呕,一口逆血在胸中涌动,被他强行按了下去。 一直处于被动局面,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全仗着天伤对身体素质的全面加成,自己才能勉强支撑。 一旦天伤的时间过了,自己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生气!我很生气!” 他疯狂给自己心理暗示,想要突破150%的怒气值。 杨潇身后的雨水中,有厉鬼悄悄成型。 杨潇随手一爪,破空声中,厉鬼烟消云散,姜糖的脸色越发难看。 嗖嗖嗖,几道阴气丝线缠到杨潇胳膊上。 他冷笑一声,继续向着李彦猛攻,所有的阴气丝线瞬间被扯断。 姜糖的全力施为,竟然连一瞬都没有拖延到! 眼见李彦已经险象环生,姜糖忽然抿着嘴唇,如同下定什么决心。 她掐起手指,手指舞动如同旋风,一瞬间变幻了无数手势。 院落之中,阴风骤起! 黑烟滚滚,冲天而起,将原本疯狂倾泻的大雨逆着顶回了天空。 烟柱瞬间凝实,化为一团滴溜溜旋转的圆球,留在姜糖手中。 杨潇眼神一凝,这团气体竟然有种危险的气息,嗜杀、混乱、动荡的感觉铺面而来。 姜糖尚未掌握纯熟的第四种法术,凝煞! 所谓煞气、就是霉、乱、怨、戾等各色败运之气的混合,沾染之后,轻则流年不利,重则血光之灾,甚至破家灭门。 凝煞这道法术,就是把煞气凝练的有如实质,用以对敌。 这道法术施法条件苛刻,凝煞之时,需要找到煞穴方可。所谓煞穴,就是需要同时包含形、味、光、声、理、色、磁七煞之中的至少五种,这种大凶之地往往连先天高手也要绕道,说不清会在附近遇到什么情况,导致自己阴沟里翻船。 修炼通幽、形隐、控傀,只需要搜集阴气便可,夜晚时就能慢慢积攒。而煞气却不行,柳府之中并无天生的煞穴。 当然,煞穴除了天生,还可以人为制造,那就是用大量的人命来堆填。 横死之人的怨气、斗狠之人的戾气、习武之人的旺盛血气,就可以混成煞气,死的人多了,自然就堆出了煞穴。 柳府今夜几乎成了百人坑,凝煞终于有了发动的条件。 姜糖用手一指,圆球四散,化为数十道漆黑的利刃,向着杨潇疯狂落下。 煞气的第一重变化,凝煞成兵! 与阴气凝成的柔弱丝线不同,煞气利刃如同实质,肉眼可见的锋利。 真·天上下刀子! 杨潇终于放开了李彦,手臂挥舞,煞气利刃怦然爆碎在空气中! 利刃被打散成一蓬蓬黑气,立即重新凝聚。 一条水桶粗细的漆黑大蛇迎风便长,仰头嘶鸣! 论个头,比此刻的杨潇还要大上一圈。 它围着杨潇层层缠绕,咯吱吱声音传来,死命挤压着杨潇的胸膛,要把他勒的骨骼尽断! 同时,大蛇血盆大口张开,向着杨潇的头咬来。 煞气第二重变化,凝煞成兽! 李彦也闪到面前,雪花刀舞成刀网,瞬间罩住了杨潇的头颅。 杨潇不闪不避,拿头向着蛇头轰然撞去。一声哀鸣,大蛇消失在空气中。 他一掌打出,雪花刀嗡鸣一声,李彦不由自主,身形后滑数丈,才卸开了大力。 杨潇哈哈大笑: “动用尸魂丹后,虽然断绝了武道之路,但我身体坚如玄铁,敢跟我比头硬!” 他大步上前,就要先杀掉姜糖。 姜糖深吸一口气,脚下又是一道黑影旋转而起,与重新凝聚的煞气融为一体。 依旧是通幽召唤的鬼魂,但是这次的鬼魂却与之前有所不同。它手持黑色长刀,身披黑色盔甲,将周身护的严严实实。 煞气第三重变化,凝煞成铠! 厉鬼嘎嘎怪笑,消散在空气中。 随后,在杨潇面前突然浮现。 杨潇眼神一凝,猛然双手合十,夹住了厉鬼挥来的长刀。 在空气中迅捷飘动的厉鬼配上凝实后堪比金铁的煞气,两者结合,终于产生了一加一大于二的变化。 厉鬼在空气中如柳絮般飞舞,围绕杨潇疯狂旋转。 杨潇不断击碎厉鬼身上的盔甲与兵刃,但是每次击碎后,煞气又都迅速凝聚。 三名半步先天与数十名夜城的高手埋骨于此,提供的煞气堪比一个煞穴,在煞气被耗尽之前,其所化的物品能不断凝聚! 杨潇终于忍耐不住,他大喝一声,以被煞气凝成的长刀砍了一刀为代价,冲到姜糖面前。 他的手掌有螺旋劲气疯狂旋转,远超过去的声势,这道气劲如同钻头一般,向着姜糖打来。 “危险!” 李彦瞬间扑来。 杨潇的手掌依次穿过了煞气凝成的兵刃、盔甲、厉鬼,打在了李彦的刀身上,将李彦与姜糖两人击飞。 喀啦啦的声音响起,雪花刀刀身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痕,轰然裂成无数碎片,如雪花般向着四周飞去。 李彦如同断线风筝,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目光中却有一丝欣慰。 挡下来了。 他在空中调整姿势,一个翻滚落在地上,双膝半跪,接住姜糖。 他刚要说话,忽然愣住了。 姜糖脸上漆黑一片,浑身冰凉,已经不再动弹。 李彦不可置信的探出手,放到姜糖鼻下。 没有任何气息传来。 轰隆! 闪电亮起,大雨倾盆,沿着他的面庞流下来,却有些咸咸的味道。 杨潇轰然跃起,又是一爪向着李彦打来。 砰! 杨潇庞大的身躯横飞了出去。 李彦声音平静无比,语气中的寒意如同冬风过境,一瞬间将刷刷的雨声冻结。 “你死定了,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你,我说的。” 第七十三章 如同天上降魔主(六) …… 长平街。 姬沧月与南宫雪跃过一重重屋顶,在雨中留下长长的残影。两人如同广寒仙子,长裙飘飞,却不沾一丝尘埃与风雨。 看她们的方向,是前往柳府。 路过一栋建筑时,姬沧月的脚步忽然停顿了一下。 南宫雪见状劝道: “姬姐姐,要不要跟小兰她们告个别?” 姬沧月想了想,摇了摇头。 “缘起缘灭,人聚人散,本就是寻常,就这样离开吧。” 隔着屋檐,忽然有鞭打声与哭喊声传来,老鸨的大骂夹杂在其中。 “快给我交代弦月去哪儿了?再不说,老娘就把你扔到新开的勾栏去,让你第一个接客。” “弦月和三少爷不会放过我的?笑话,他们两人自身都难保,哪儿有精力管我?” 姬沧月摇了摇头,微微动动手指,带着南宫雪转身离去。 屋内的小歌姬抱着头脸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良久,没有听到动静,她小心翼翼的从指缝中偷看。 刚刚还在面前挥舞皮鞭的老鸨,已经没了踪影。 地上一朵月季摇曳盛开,殷红如血。 随后迅速灰败,化为一缕清灰。 …… “你死定了,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你,我说的。” 李彦死死盯着杨潇,杀意盎然。 “你的刀都碎了,凭什么跟我斗?” 杨潇喉咙间发出奇怪的笑声,如同金属片在摩擦,尖锐刺耳。 “我会的东西很多,并不是只有刀。” “150%……180%……200%!” 系统面板上,怒意值上涨如同春潮,红色霎时间覆盖了整个长槽! 咔! 闪电忽明忽暗,倒映在两人的瞳孔之中。 雨滴如大珠小珠落下,兴高采烈的在地上跳动。 杨潇神志恍惚,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 李彦头顶有一颗赤红魔星闪烁,滚滚黑烟冲天而起。 一股恐怖至极的气势从李彦身上蔓延开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苏醒。 雨夜之中,有魔头挟尸山血海而来。 他头戴染血铜箍,颈悬一百单八颗骨珠,手拿雪亮巨刃,顶上是无边火海,身后是滔滔血浪,脚下是累累尸骨。 天地之间,煞气充盈! 天伤降世,本就不是为世间开太平,而是要地上动刀兵! 杨潇的牙齿格格作响,来自灵魂深处的威压让他不由自主的战栗。 与这种级别的魔头一比,自己服用尸魂丹之后所化的半妖魔状态,简直如同孩童耍大刀般可笑。 一声狂吼,杨潇舌尖都几乎要咬断,才驱散了幻觉。 他心念急转,断定是骷骨数珠所致。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骷骨数珠到了李彦手中,就能产生如此强大的威力,但还是拼尽全身力气,宁可受李彦一拳,也要打烂李彦身上的骷骨数珠。 砰!两人互换一掌! 哗啦一声,骷骨数珠被打的散落开来,滴滴答答在泥水中翻滚。 杨潇胸口传来剧痛,李彦一拳已经结结实实打在了他身上,劲力几乎渗入了他的脏腑,让他哇的吐出一口黑血。 他抬起头,还未来得及说话,面上已挂满惊愕。 那魔头竟然还在李彦身后冷笑! 而中了他全力一击的李彦,竟然也毫发无伤。 除了被击碎了骷骨数珠,身上竟然连一个掌痕都没有! 杨潇的思维开始凌乱了,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不知道,这已经并非是人顶骷骨数珠造成的幻觉,而是单纯的天伤技能造成的威压。 李彦摇了摇头,压抑了一下心底暴戾的情绪,防止被过度冲昏头脑。 【天伤!天伤!天伤!】的效果极为强力,但是副作用也非常明显,精气神都在急速消耗。 他微微屈膝,地面水花轰然炸起,人已经如炮弹般升入空中。 杨潇眼前一花,空中一道身影如同陨石下坠,甚至快过了下落的雨滴! 他怒吼一声,腿部青筋暴突,瞬间增大了一圈,脚下立地生根,一拳向空中轰去。 嘭! 一道环形气浪席卷整个院子,方圆三丈之内,所有的雨滴被一扫而空! 杨潇附近地下的泥水如同被炮弹炸开,无数道激流向着四周射出,打在倾颓的砖瓦上,竟然将其洞穿! 身处中央的杨潇则更加不堪,整个人只露出半个身子在地上,竟然一下被李彦如同砸钉子一般砸入了地下! 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其中脏腑的碎块清晰可见。 他不可置信的说道: “这是什么掌法?” 李彦并不回答,轰完这一拳,他浑身拳脚如同狂风骤雨,向着杨潇猛攻。 杨潇挥动利爪,匆忙格挡,竟然没有一下能挡住,所有的拳脚结结实实轰在了他的身上。 【天伤!天伤!天伤!】对动态视觉的加成极为庞大,杨潇迅猛至极的反击,在李彦眼中,却如同在慢放镜头,无处不是破绽。 当然,加成最大的还是力量。 杨潇只觉得自己在和一个巨人对撞,李彦的拳脚如同千斤巨锤,每次打在自己身上,都几乎要打断自己的骨头! 杨潇已经被打的意识模糊,他惨然向李彦看去,求饶道: “住手!我可以把你保举给夜城!我还可以告诉你杨家最大的秘密!” “饶你容易,还我小糖命来!” 恍惚之中,魔头眼含血泪,挥起了沙包大的拳头。 所有怒气如同火山喷发,汇集在这一拳中,轰然砸下! 轰! 水花四溅! 一片血浆猛地爆开! 杨潇,死! 李彦呼呼喘着粗气,身子一软,慢慢躺倒在泥水中。 激烈的情绪过后,剩下的就是无尽的茫然。 柳府灭了,杨家没了,大仇得报,可是姜糖也没了。 虚幻缥缈的感觉重新涌上心头。 他与这个世界的羁绊又断开了,整个人如风筝般飘摇,不知要落向何方。 天下之大,哪里才是接下来的去处? 怀中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他顺手拿出,盛放九阴安魂花的锦盒化为粉末,其中的奇花九瓣终于绽放,在风雨中放出莹莹白光。 有无数光点绕着其飞舞,如同萤火照亮了整个柳府,随后光点猛地向着里面收缩,化为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在花朵中央旋转。 李彦意兴阑珊,随手将其放到一边。 系统升级期间,所有的强化点暂时锁定,导致这朵曾被他寄予厚望的奇花,在大战来临时丝毫派不上用场。 想当初他无比期待这朵奇花开放,可现在他却没有任何心情再看一眼。 风雨骤停,有两人飘然走来。 南宫雪看着柳府的惨状,在看着怀抱姜糖的李彦,一时心神震动。 “李大哥……” 她抿了抿嘴唇,却不知从何劝起。 姬沧月美目中满含惊异,又似乎有些了然之色。 她看了看李彦,又看了看地上的安魂花,再看看猎犬头子身上滚出的事物,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姬楼主,你身上有解尸毒的药吗?” 李彦开口问道: “小糖干干净净的来,我也想让她干干净净的走,不想让她黑黢黢的带一身尸毒离开。” 姬沧月摇了摇头, “解毒的药没有,让你这小丫头复生的方法倒有一个,你要不要听?” 第七十四章 如同天上降魔主(完) “什么?” 在这种情景下,姬沧月显然不会轻易开玩笑,寻自己的开心。 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李彦激动的说道: “快说!只要能救她,我什么都愿意做。” “即使为此九死一生,也在所不惜?” “当然!” 姬沧月手一招,猎犬头子身旁散落的一卷书轴落于手中。 书轴上画着个青面獠牙的判官,头戴乌纱,手执朱笔,端坐在桌案前奋笔疾书。 “没想到尸军为了拉拢杨家,把这东西都带来了。” “这是什么?” “魂契,只要手放在上面,说出契约内容,就会被记录在上面。如果契约者违约,就会被九幽之力一笔消去魂魄,瞬间横死。” “如果我说,我要你同我杀入夜城,才会告诉你复活她的方法,你还敢签么?” 姬沧月一脸玩味的问道。 李彦猛地一掌按去,被姬沧月啪的一声拦下。 “开玩笑的,先救这小女娃吧。” 她指了指姜糖, “她并非中了尸毒,而是以人身修鬼法,导致阴煞之气侵入脏腑,整个身体都废了。” “那该如何救她?” 姬沧月一指旁边的奇花,说道: “方法都落在这朵花上。” 她解释道: “九阴安魂花,百年盛开一次。九瓣齐开时,花蕊中央会产生一滴琼脂玉露,服下后,活人服下能凝练魂魄,稳固神魂,而阴鬼之流如果服下,则能直接达到夜游的境界。” “夜游?” “自六道崩坏后,人死时三魂七魄不会立即离体前往幽冥,而是会在附近留存一段时间,只是这时的魂魄十分脆弱,风雨雷霆、生人阳气都会将其冲散。 如果有特殊的机缘,阴鬼就可以长存世间,甚至开启灵智,踏上鬼仙的修行之路。夜游就是其中的一个境界,能在夜晚显化,长存不灭。六道未曾崩坏时,这个境界的阴鬼也被叫做夜游神。 再往上就是日游神,能不惧阳光,日游之上的阴神甚至能将魂魄凝为实质,影响天气变化,司一方风雨,掌一方冥狱,大乾、大坤两朝之时的城隍之流大多是这个境界。” “现在她的魂魄应该还在体内。只要把这滴琼脂玉液滴在灵台,她就能脱离这具腐朽的躯壳,直接成为夜游神。” “只是这滴琼脂玉露,可是夜王也要眼馋的存在,为了一个毫无血缘的小丫头,值得吗?” 李彦直接拿过九阴安魂花,琼脂玉液没入姜糖眉心,瞬间浸没。 姜糖的身体随风化为灰烬,乳白色的光芒化为一朵九瓣莲花,随风飘摇。 花苞开放,层层舒展,正中央赫然出现蜷缩着身子睡觉的姜糖。 她迷蒙的睁开眼睛,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到李彦开心的扑过来,瞬间穿过了李彦的身体。 她愣了愣神,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活人这个事实。 她默默低下头来,却没有任何眼泪流出。 李彦心中一痛。 “别哭,我一定会帮你恢复身体的!” 李彦连忙承诺道,伸出小指,举到姜糖面前。 姜糖好奇的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意思,也学着李彦伸出小指。 李彦弯起小指,勾住姜糖的小手。 “我发誓,一定帮小糖恢复身体,对了,还要帮你恢复原来的记忆,找到原来的家人!” “拉勾过的事情,我就一定会做到。” 姜糖笑了起来,用力点了点头。 不管李彦说什么,她都永远相信他。 情绪平缓下来,李彦才意识到,夜游神身躯没有衣服,连忙要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姜糖身上,却又想起姜糖已非人身,一时僵住。 姜糖摇了摇头,院中忽然冲起一道煞气,落在她身上,化为一身衣衫。 看上去似乎如薄绢般柔软,但实际上仍然是煞气凝铠的运用,不过是变了种样貌而已,这身衣衫的防护力与之前的铠甲别无二致。 化为夜游神后,她再释放那几页残页上的法术,甚至不再用掐诀,煞气与阴气的运用如同喝水呼吸般自然。似乎那几页法术,本身就是给阴魂准备的。 姬沧月啧啧称奇道: “她的功法倒也有些意思,这个年头除了夜城,在外面很少能见适合阴鬼的功法了。” 李彦闻言,也升起些许好奇情绪,但他随机意识到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取过那卷魂契,对姬沧月说道: “来吧,我们来订立契约。” 姬沧月摇了摇头道: “算了,只要你答应,三年之内帮我救出一个叫孟日熏的女人就好,魂契就算了吧,我相信你。” 李彦笑了笑,不等姬沧月阻拦,已经一掌按在魂契上。 “你信得过我,我也信得过你。” 魂契之上,骤然出现一道黑光凝成的锁链,与自己的魂魄隐隐相连。 一股仿佛来自九幽地府的黑暗与冰冷,笼罩了自己,让李彦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无尽大地之下,似乎有个头戴乌纱,手执朱笔的人凝望着自己,默默在小本本上记了自己一笔。 “接下来该怎么办?” 姬沧月叹口气,也把手掌放到魂契上,上面骤然伸出另一根锁链。 “跟我念就好。” “我姬沧月。” “我姬沧月。” “不是,说你自己的名字,别连我名字都抄啊。” 姬沧月无奈。 李彦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三阶天伤的副作用还是有点大的,头脑有点糊糊涂涂的。 “我李彦。” “今日结为盟友,同生死,共进退,以覆灭夜城,救出孟日熏为己任,限期三年,如有违反……算了,就这样吧。” 姬沧月淡然说道: “这样就算你完不成,也不会横死,顶多魂魄受损而已。” 李彦照葫芦画瓢念完,抬起手掌。 锁链哗啦啦收回魂契中,魂契上判官手持的书卷上,多了一行行小字。 细看可以发现,上面写的,正是两人刚刚所说的内容,最下面是两人的掌印。 “魂契也并非全是约束作用,今后只要我们距离在千里之内,就能有所感应,你可以借用我的部分力量来对敌,我也能借助你的身体隔空出手。” 姬沧月补充了一句, “毕竟这东西好歹也算一件法宝,功效还是不错的。” 李彦不禁咋舌,这玩意能虚空传功可还行,如果今后姬沧月在自己附近,自己岂不是相当于自备了个低配版老爷爷?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与姬沧月似乎绑的越来越紧了,如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个青面獠牙的鬼判竟然脸上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 李彦揉了揉眼,那鬼判又坐的笔直,一脸严肃。 “我听说,不是说六道崩坏,地府破碎了么?为什么这鬼判还能借助九幽之力起作用?” 姬沧月摇摇头, “地府与九幽的关系,就如同三班六房与宁远城的关系一样,如果有一天三班六房被一锅端了,宁远城就毁了吗?” “六道崩坏的那场大劫,至今疑点甚多。可能这个判官躲过一劫,藏在九幽深处,也不一定。” 顺口聊完这个,李彦才想起个关键问题。 “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孟日熏,究竟是谁?” 姬沧月缓缓说道: “百花之中的葵花主人,当代百花楼主。” “当然,她的另一个身份才是重点。” “夜王的,未婚妻。” 第一章 天只一算,人有千算 望着目瞪口呆的李彦,姬沧月缓缓解释道: “从12岁开始,她就被誉为是夜城最美的女人。夜王也因此把她视为禁脔,直接封她为百花楼主。 但实际上,她整日如同囚徒一般,被困于百花楼顶的阁楼中,只能日复一日望着夜城。等到她二十岁生日那天,就要嫁给夜王那个老头子了。” “所有的百花中人,最开始都要在绝地岛经历残酷的试炼,胜者生,败者死。活下来的人会来到百花楼,最初都是由她照顾,在她的小葵花课堂学习琴棋书画。我也就是那时起,就认识了她。” 说到这里,姬沧月脸上一红,罕见的有些羞赧。 “对我来说,她就像我的姐姐,又有些像我的娘亲。在黑暗、阴冷的夜城中,她就像是太阳一般,只要见到她,我就能感受光明和温暖。” “所以,我要救她出来。” 姜糖在旁边听着,好奇地歪着脑袋。 姬沧月说完自己的事情,看了看姜糖,对李彦说道: “她现在还是夜游神的境界,不能长久的在阳光下生活。如果你想要让她能和其他的孩子一样重回日光下,就要给他浇灌大量的血气,与她本身修炼的阴气调和,才能阴阳相济,及早成为日游神。” “血气?那我要……” “不错,兽血,人血,都可以,越强大的武者,提供的血气越充足,尤以人的心头血为甚。” “我懂了。” 李彦颔首,已经决定接下来要疯狂的黑吃黑,哦不,是行侠仗义了。 姬沧月又对李彦说道: “虽然琼脂玉露是阴鬼所用,但是九阴安魂花的花瓣却可以增长真气,你就这么弃如敝履?” 李彦闻言,赶紧又把扔到一旁的九阴安魂花收了起来。 还以为这朵花没用了,大意了。 见李彦一副土包子样的把九阴安魂花揣在怀里,姬沧月掩口轻笑。她忽然话锋一转,问了李彦一个敏感的问题。 “如果我没有看错,你身上应该也有类似于传承之类的东西吧。” 李彦默然不语,算是默认了。 这是他身上最大的秘密。 他不愿意说谎,并不意味着他愿意跟别人聊起系统的存在。 “不用紧张,我就是随口一问。不过最好还是跟你提个醒。 如果有一天,你的传承给你下命令,让你做你不想做的事,甚至让你杀掉你最亲近的人,那时候,你又该如何自处呢?” 不等李彦回答,她轻飘飘的摆摆手: “百花中人有了这次的损失之后,追兵必然会更加强大,难保夜王没有其他的手段。此间事情已了,我也要暂时南下,避避风头了。” “宁远府那位卦师的境界,我都看不透,既然他的卦象应在你身上,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希望再见的那一天,我们都足够强大,把夜城掀个天翻地覆。” “等等,你那个易容术,方便传授吗?我恐怕接下来很需要这个。” 李彦大咧咧开口说道。 魂契都签了,从姬沧月身上薅点羊毛不过分吧。 啪,一个小盒子扔到李彦手中。 “不是什么修行功法,只是我自己研究的一点小窍门而已,没什么不方便的。” 姬沧月招招手,南宫雪走到她身边,回头看了李彦一眼,跟随姬沧月离去。 …… 宁远府某处。 一个老者手持布幡,上面写着“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他拄着布幡,如同拐杖般在地上笃笃笃的点着。 他走到一个小巷尽头,在墙上轻轻敲了敲。 墙上的砖块不断升降伸缩,有的凹陷下去,有的凸出来,片刻后,一圈圈砖块旋转打开,露出一个圆形的拱门。 拱门之中,红光溢出,隐隐有战斗厮杀之声、兵刃交击之声,从极远处传来。 如果有人从门口向其中张望,便能看到天空赤红如血,亘古不变。 地下横七竖八插在砂砾之中的,不是石头,而且层层叠叠的断裂兵器。 隔着空气望去,兵器似乎在不停的扭曲晃动,内部温度的酷热,可见一斑。 沿着路途一直往前,竟有座用兵器搭起来的简陋小屋,似乎是老者的居住之所。 他迈步进入,向着小屋走去。拱门咔咔咔迅速旋转合上,恢复如初。 刚到小屋门前,他看到一个四轮车,忽然停下了脚步,淡然说道: “天机子,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是一直咬着我不放。” “你要是一直躲藏下去,我还真没这么容易找到你。” 身后忽然浮现一个老者,如同被水墨骤然勾勒出行迹,整个身体只有黑白两色,在酷热的气流中不断晃动。 他蓄着长须,鹤发童颜,头戴纶巾,手执羽扇,身披鹤氅。 “但是你既要躲藏,却又戒不了卦瘾,一旬露一次面,次次泄露天机。就算你找到一处修罗战场的缝隙,又能藏得了多久?” 见算卦老者并不说话,天机子婉言劝道。 “师兄,不要固执了。人有千算,天只一算,你就算一直帮人逆天改命,又能改得了几个?人啊,终究斗不过天。” 算卦老者摇头说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 “宁远府有好事者把我叫做天机神算,但是他们不知道,天机和神算本身就是不可调和的,如果天行有常,那还要人算干什么?” “所谓神算,就是要预知天意,在天机的定数中,找出一缕人算的变数。” 他一边缓缓说着,昏花的老眼亮了起来,眼中显出一丝傲然。 “我神算子,就是要继方天尊遗志,在那亿万种不可能之中,找出唯一的一丝可能。” 天机子劝说道: “师傅终其一生,妄图以七星之法逆天改命,却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难道你非要走他的老路吗?” 神算子脸上忽然显出暴怒之色: “所以,你就背叛了他! 驾着他的车骑,披着他的衣物,扮作他的样子,把他捧上神坛,干的却是悖逆他遗志的事情!” 天机子捋捋长须,淡然笑道: “师兄,不要动气,还记得我们当年的讨论吗?” “当年我们还年轻,做过一个大胆的假设,所有的五仙五虫、四时变化、日月星辰……不外乎由五行风雷与阴阳等炁组成。如果有人能知道每一缕炁此刻的流动方向,那么就可以算出下一瞬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所以天机恒定,无人可以改变。” 神算子摇了摇头: “然而后来我发现,世界并不是封闭的。每个世界都不停的从虚空中投射与吸纳能量。所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九,并不是一句虚言。遁去的一,也并不在少数。” “最近一位改命成功的小友,更是让我坚信,天命有时尽,人力不可穷。” “正所谓。” “命数如织,当为磐石。” 第二章 人发杀机,天地翻覆 “所以这些年你一直帮助别人逆天改命,造出越来越多的乱命之人!让乾坤颠倒,天下大乱!” 天机子也提高了声调,显然是动了真火。 神算子摇了摇头, “不是我制造的,我只是在后面轻轻推一把而已。” “世人多庸碌,早早便接受了宿命的安排。他们并不相信自己有改变世界的力量,甘愿化身天地之中的一个小卯榫,让这个世界越来越牢固,也越来越封闭与僵化,最终走向腐朽和灭亡。” “而乱命之人则不同,他们似乎有一种近乎盲目的自信,坚信自己与其他人不同,坚信自己将会改变世界。” 他顿了顿手中的竹竿,脸色严肃。 “成为乱命之人,本就是他们的选择,而非我的选择。” 天机子反驳道: “不甘宿命的人多了,迟早会掀翻这片天地。” 他缓缓吟诵一句诗句, “一朝英雄仗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 如果李彦听到,必然会毛骨悚然,甚至怀疑天机子是否也是穿越者。 毕竟这句诗,曾在蓝星广为流传。 吟诵完毕,天机子叹了口气,终于不再相劝。 “过了这么多年,我们两个还是老样子。我说服不了你,你也说服不了我。” “路线之争,不同戴天。可惜天数使然,你终究还是被我找到。” 他脸上显出一抹厉色, “既然无法从道理上说服,那就从肉体上毁灭吧。” 神算子微微一笑,脸上皱纹绽放如菊,竟有一丝狡黠。 “你又如何知道,我不是故意被你找到的呢?” 砂砾中的兵刃碎片微微颤动,转瞬变为剧烈颤抖,骤然腾空而起! 整个天地疯狂旋转,兵刃砂砾如下雨一般,整个向着天空落去,似乎天地都已经颠倒! 那辆明显不凡的四轮车,瞬间发出哀鸣。 木片层层崩碎,轮毂散落瓦解,而后迅速化为齑粉,簌簌洒向天空。 所有的兵刃、砂砾似乎都有了生命,与神算子心意相通,燃烧着怒火,向天机子的身影冲去。 人发杀机,天地翻覆! …… “李公子好,我是诛邪司抽丝处处首樊於期。有一些问题要问你,需要你配合一下。” 姬沧月刚走不久,柳府便来了位不速之客,让李彦有些措手不及。 来人一身劲装,古朴肃杀,上绣狼形,仰天长啸。 他腰悬长刀,胸前、袖中都有微微凸起,似乎藏了不少武器。 身上气势更是渊停岳峙,浑身真气如同大海一般波澜起伏,竟然是一位实力雄劲的先天高手。 樊於期还在介绍诛邪司的职能,并给李彦展示了自己的腰牌,以取信李彦。 李彦不断点头,心中却在细细估量双方的实力差距,想着弄死这厮需要付出多大代价。 评估结果是,很不乐观。 三阶天伤已经过了时限,身上也没有了五雷符这种强力符咒,与这种老牌先天高手交手,胜算只有一成。 李彦甚至闪过一个念头,趁姬沧月尚未走远,要不要借她的实力出手一次。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 如同假笑男孩般,他一团和气的说道: “樊处首但问无妨。” “姓名。” “李彦。” “性别?” “应该……是个男的?” “年方几何?” “十六。” 没什么营养的几个问题问完,樊於期直入主题,目光炯炯,逼视李彦。 “柳府这一地的尸体,你作何解释。” “杨潇带人来杀刘承宗,结果柳承宗临死反扑,与杨潇父子两人同归于尽。” “杨潇还密谋收买了柳辉,让他在柳承宗的药里下毒,还并杀死了两位夫人。可怜柳府满门,就此断绝。” 李彦仰起头来,紧抿嘴唇,似乎痛不欲生,演技堪比蓝星那位著名的天使大宝贝。 同时,他偷偷观察面前的来人。 “很好,合情合理,符合逻辑。” 樊於期记录完毕,啪的一下合上手中的书册。 “节哀顺变,今后你就是柳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三班六房那边,我们会摆平。” “啊?” 我就这么简单的过关了? 李彦心中满是惊疑。 他原以为会遭到细细盘问,甚至做好了与面前之人翻脸的准备。 樊於期笑了笑,忽然对他挤了挤眼睛。 “我说小子,你该不会是凌司首的私生子吧?。” 留下一句让李彦丈二摸不到头脑的话,樊於期转身离去。 等到樊於期的身影彻底消失,李彦才对身后说道, “小糖,可以出来了。” 阴影之中,骤然现出姜糖的身影。 虽然不明白诛邪司为什么放了自己一马,甚至还有意为自己撑腰,承认自己是柳家唯一继承人。 不过听来人的意思,似乎与那位神秘的诛邪司司首有关。 可是自己并不认识那位司首啊,那位司首是不是认错人了。 李彦摸着下巴,实在想不到自己如何跟那位司首扯上关系。 不管怎样,自己暂时不用离开宁远亡命天涯了,这是件好事。 李彦低头摸摸姜糖的头,笑着说道: “小糖,好像我们终于开始转运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姜糖又化身阴影,重新隐匿起来。 李彦转头一看,沈汀兰已经拿着个小包裹走来。 她盈盈施了一礼,对李彦说道。 “大夫人已死,汀兰不告而取,已拿回身契,还请三少爷不要见怪。” 李彦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原本就答应你的事情,拿了就拿了吧,省得我去翻找。” “三班六房那里你不用担心,我找朱捕头给你销去奴藉,从此你就是自由人了。” 沈汀兰拜谢道, “多谢三少爷,汀兰投桃报李,也有一事相告。我从大夫人那里得知,家主房中床榻旁有一个蛇形机关,将它搬起来,三少爷可能会有惊喜。” 说吧,沈汀兰转身离去。 李彦随口问道, “你脱去奴藉后,打算去哪里容身?” 沈汀兰笑道, “不劳李公子担心,树有树的活法,藤有藤的活法。柳家这棵大树要倒了,我自去找一颗更大的树攀附就是了。” 李彦有些瞠目结舌,还以为她是忍辱负重,寻求自由。 没想到只是见船要沉了,果断换下一艘。 不过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个人有个人的活法,自己没有理由指责。 沈汀兰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李彦这才安静下来,对姜糖说道, “走吧,我们去收拾收拾战利品。” 第三章 杀鸡取卵?鸡汤来喽! 暴雨停歇,月色如纱,向着尘世间飘然落下。 积水也在消退,几个先天高手的尸首从水中浮出来,身上沾满了泥沙。 李彦矮下身来,开始清点收获。 杨家家主被雷殛化为飞灰,连根毛都没有剩下,更别提身上的物品了。 不过李彦并无遗憾,在那种情况下还想着留手,无疑是要财不要命了。 他先搜寻起柳承宗的尸体。 那柄被打飞的佩剑明显不是凡品。只是自己习惯用刀而不是耍剑,这个剑自己暂时还用不上。 其他的物品倒并无太多,只是沈汀兰的话语犹在耳旁,恐怕柳承宗把值钱的东西都藏在了房中,等下去细细寻找便是了。 转过头来,李彦在杨潇化为的那摊血水中,找出了一个三角形的小石板。 石板上有老鼠浮雕,尖牙利齿,栩栩如生。 他研究半天,找不出什么端倪,只能暂时也放到一边。 接着,又从坑中找出了一个紫檀木牌,上面雕龙刻凤,图案甚是繁杂。 木牌正面写着“89757”,背面写着“通宝钱庄·宁远府分号。” 通宝钱庄是辽东域颇有名气的一个连锁钱庄,过去李彦的银票都在宁远府分号兑付。 这种不记名的木牌貌似是一种凭证,不知能在通宝钱庄取出什么来。 又翻找片刻,李彦正要放弃,结果姜糖又找到一块玉佩,踮起脚尖,举到李彦面前。 李彦拿着左右观瞧,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只是觉得这玉佩凉飕飕有股吸力,似乎想从手上吸取东西一般,便试着把刚恢复一丝的真气运转到手上。 眼前忽然展开一片幻影,幻影之中有着一个人形,上有许多线条,正是奇经八脉的位置。 线条之中,有光点不断流转,模拟着内力的运行。 最终光点汇聚成漩涡,凝聚在指间。 李彦立刻反应过来,这就是杨家的家传功法了。没想到记录方式如此先进,已经不用文字记录,而是开始搞全息投影了。 这种能练到先天的功法,扔到宁远府,不知能让多少人抢破了头。杨家打算灭掉柳家之后便投靠夜城,把重要的东西都随身携带,倒是最终便宜了自己。 猎犬头子身上倒是没什么好东西,翻找半天,只找出了几瓶丹药看起来还不错。 李彦暗自鄙视了一番猎犬头子的贫穷,他却不知道,猎犬头子为了在所谓的修罗战场中活命,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积累,能勉强攒下这些东西,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把所有的东西收起来,正要往柳承宗的屋中去寻找所谓的蛇形扳手,就看到拱门处有人探头探脑张望,李彦喝道: “谁,给我出来?” 嗖的一下,李彦脚尖一挑佩剑,一道银光射出,扎在那人面前微微晃动。 那人扑通跪下,对李彦求饶道: “三少爷饶命,小的没有恶意,只是听到正院有响动,才过来看看。” 李彦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忽然说道: “你好像是叫刘二?” “三少爷好记性!小的正是刘二。” 刘二点头哈腰的说道,满脸喜意。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墨白临死前,说你是他的手足兄弟,至爱亲朋,他要害我,都是你挑唆的。。” 李彦随口诈了他一下。 “三少爷饶命,小的只是帮他给贾富传过消息、递过银子,其他的事情分毫不知啊。” 哟呵,还有意外收获?你这厮还真害过我。 李彦手掌拍下,喀喇一声响,刘二颅顶塌陷,直戳戳倒在泥水中。 隔着拱门,又有几个丫鬟家丁扑通跪下,大喊饶命,显然是以为李彦又要大开杀戒了。 “行了行了,都起来吧,今晚死的人已经够多,不需要你们做添头了。” 李彦不耐的摆摆手,将这群大着胆子出来查看的丫鬟家丁驱散。 他心中有些纠结。 眼下不需要离开宁远府了,那么柳府的这些丫鬟家丁如何处理,就成了一桩问题。 如果留下,自己很难放心的用他们。但如果通通杀掉,也是极为不妥。 一者有违自己的行事原则,二者诛邪司刚走,自己就在府中大开杀戒,未免有杀人灭口的嫌疑。 此外,自己阴差阳错,竟然成了官方认定的柳府继承人,那么柳家的众多店铺如何处理,也变成了自己面前的一个问题。 这些店铺都是会下金蛋的鸡,如果自己愿意,完全可以安心经营,成为宁远的一方巨富。 只可惜,夜城的压力如秤砣般缀在自己心上,姜糖的身世恐怕也要南下去宁国找寻,自己不会在宁远府待多久了。倒不如直接将这些店铺的产权转出去,换取大量银两。 不管是购置药草还是符纸原料,都能极大的增强自己的实力。 看似是杀鸡取卵之事,然而李彦心中明白,这个世界并不像蓝星那般太平。没有实力保护的财富,就像一盘沙,风一吹就散了。而有了实力之后,财富却是唾手可得。 正如同把鸡杀掉,用鸡汤补足身体,身体强壮后,就可以去抢别人家的鸡。 宁远城有实力吃下这么多产业的势力并不多,不外乎楚萧林三家和三河帮五虎门两个帮派,而其他的像胡黄白三家或者飞鹰帮等势力,他们就算想要,也不敢一口吞下,否则必然被群起而攻之。 他想了想,最为属意的是楚林两家与三河帮。 原因嘛,不用多说,自己曾经与萧家的庶子与五虎门的吉祥赌坊有些过节,可能会横生枝节。 倒是三河帮的郑猛,貌似五大三粗,却是个心思通透的人,赌坊事了之后,屡次递帖邀请自己喝酒,想要化干戈为玉帛,算是个合格的酒肉朋友。 不妨以他为中人,把柳府的产业与这群家丁丫鬟的身契通通转出去,自己与他都能得了好处。 打定主意之后,李彦心思敞亮了不少。 随后,他带着姜糖,向着柳承宗的卧房走去。 点上蜡烛,在床榻边细细摸索,果然有个蛇形的凸起。 他微微用力,轧轧的声音传来,屋中显出一个倾斜向下的坡道,一路向下延伸。 李彦举着蜡烛进入,不多时,就被一扇石门挡住了去路。 他敲了敲石门,似乎并不是太厚。 轰! 一拳打出,石门破碎,露出其中的暗室来。 地上堆放着不同的箱子,里面盛放着各色珠宝玉器,也有箱子中码着一摞摞的银锭,整整齐齐。只是这些物品上都有蒙蒙灰尘,似乎许久没有人查看过。 暗室靠墙处摆放着一个桌子,桌子上有神龛,神龛前有一个打开的锦盒,里面有石板呈三角形,被擦拭的十分干净,显然柳承宗十分看重此物。 “又是石板?” 李彦皱着眉头拿起石板,查看着上面的蛇形雕纹,越看越觉得跟杨潇身上的那块极为相像。 还未等他将两块石板拿出比对,神龛之中忽然传来尖利的声音: “柳家小儿,你此次前来,可是想好要答应本座的条件了?” 第四章 装神弄鬼,木雕泥塑 烛火移向神龛,赫然显出其中的雕塑。 与寻常的神像不同,这个雕塑鼻梁鹰钩,两眼狭长,嘴唇刻薄,显得十分凶恶。 见李彦不答,雕塑腹中又传出声音。 “你难道担心本座诓骗于你?你难道忘了,是谁帮你练出的一身内力?本座神通广大,再继续帮你贯通经脉,练出一身真气,又有什么奇怪的?” “还是说你在担心那百对童男童女不好获得?找那些拍花子的乞丐,只要花费些银两,就可以轻松买来。整个宁远府这么大,少几个童男童女有什么奇怪的?” “还是说你担心本座恢复之后,会对你不利?你大可放心,本座自百年前就已经守护你柳家,早与你柳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见李彦不说话,那个声音开始逐渐急躁起来。 “承宗小儿,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自从你祖父开始,我可曾亏待过你柳家? 是的,我承认,你们柳家很少有人能活过四十岁,每次出马后过不了多少年便疯癫而死。但这还不是因为你们魂魄过于弱小,难道能赖到我头上?!” 李彦摸摸下巴,有些好笑。 自己什么都没问,这雕像已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事情都自爆了,莫非你是自爆卡车成精? 那个声音越说越急,最后竟然怒不可遏,尖叫道: “柳家历代出马人,你是最差的一届!你废了!你没有前途了! 不让本座附体,不给本座血食,你柳家迟早有灭门之祸!” “没有本座的帮助,就算你搜集齐了云洞密钥,你也无法打开宝库!” 这个声音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回缓片刻后,软言哀求道: “一百对童男童女,可能有点难为你了,五十对!不能再少了!” 李彦看着神像,等神像终于不再发出声音,似乎再也套不出话来,他才开口说道: “我不是柳承宗,柳家满门现在都已经死绝了。” 那声音停了一下,忽然大笑起来。 “报应啊!死得好!小子,不管你是何人,只要你肯拜本座为祖宗,我就将护佑你的家族百年昌盛。武功,权势,地位,银子,女人,通通应有尽有。” 李彦歪头思索片刻,忽然抱起神像。 “住手!竖子!你要干什么!” 那个声音慌乱起来。 李彦笑道: “我没有拜木雕泥塑的习惯。” 砰的一下,雕塑在地上摔个粉碎,碎片之中钻出一条细蛇。 长约三尺,浑身一个鳞片也无,疙瘩密布,看起来甚是丑陋。 它扬起头来,还在那里嘶嘶威胁: “竟然妄自毁坏本神的雕塑,只要本座略施手段,你就是破家灭门的祸患。” 李彦手掌电射而出,捏住了这条蛇的七寸。 “你要是再敢装神弄鬼,老子就拔了你的信子,看看你还怎么饶舌。” “不可能!你如何不受我幻象的影响!” 它正在惊诧,忽然感应到什么,失声道: “竟是银环族的上尊!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上尊恕罪!” 银环族是个什么东西? 李彦思索半晌,忽然想到自己从黑风寨白花蛇那里得来的不知名鳞片,莫非是因为这个鳞片的气息,导致这个蛇误会了? 他懒得辩驳,跟这条蛇没必要解释那么多,顶着这个银环族的身份,反而可能更有利于自己问话。。 见地上箱中有个琉璃沙漏,李彦随手拿过来,倒扣在桌上。 细沙沿着中间的脖颈簌簌落下。 “我问,你答,沙漏漏完之前说不出来,脑袋搬家,知道了吗?” 那条蛇颇为人性化的接连点头,满脸恐惧。 “首先回答我,你是个什么东西?” “吾乃九天玄渊素净…” 叮叮两声,李彦拿指甲轻轻点了点沙漏。 那蛇脸色变化,瞬间换成了谄媚。 “回上尊,小的是宁远村大柳树下的一条小蛇,老母早已亡故,一家妻小五口也死于追杀,只剩小的一人。同为一族,上尊可要为小的做主啊!” 说到这里,它声俱泪下。 “云洞是什么东西?” 那蛇支支吾吾,李彦用手晃了晃沙漏,细沙流动立刻加快,那蛇杀猪似的叫了起来。 “我说,我说!” “云洞是小的在长白山深处偶遇的一桩仙缘,分为内外两洞。外洞有五道仙气,我与胡黄白灰四家因此开了灵智,领悟了血食修炼的法门,这才能进入幻形期,各自护佑一方家族。 内洞被晶壁封着,里面的丹药与宝贝五光十色,一看就非凡品。我们几个都想独占内洞宝物,大打出手,结果通通受了伤,外洞的秘钥也被我们分为了五份,洞府闸门落下,彻底封死。” 说到这儿,它愤愤不平, “承宗小儿欺我老无力,竟然趁机抢走了我的秘钥,诓骗我凑齐秘钥后就会跟我平分宝库,我呸!以为我傻么!” “你刚刚说幻形期,我考考你,这个相当于人族的什么境界?” “上仙说笑了,这些基础的知识都刻在血脉中,小的又怎的不知。” “幻形境与人类的神藏期相差仿佛,但是我们更长于影响人的精神,与人类的修炼途径逆向而行,人类是先练五脏,后开九窍,最后锤炼眉心祖窍,与天地交感,跨入天象期。 而我们却是先锤炼精神,能够扭曲人类的观感,并将魂魄短暂附在人类身上进行行动。此后再锻炼身躯,最后炼化喉间横骨,化形为人,这时候就到了我妖族的强势期了。” “如果有人能抵抗你的精神威压,那你相当于人族的什么境界?” “应该跟练出内力的人族相差仿佛,不过因为我族更擅长精神,所以能营造幻象,在生死间的大恐怖之中,激发人族的潜力,帮助他们晋升出内力。” “所以你刚刚说能帮柳承宗晋升先天,也是骗他的咯?” “那是自然。” 那蛇点头哈腰,弯成了一个“s”形。 问到这里,李彦沉默下来,看向沙漏的细颈。 那蛇也紧张的看去,发现上面的半个沙漏虽然见底,但是还未彻底漏完,松了口气。 它心念一转,总感觉李彦问的问题有些不对劲,小心试探道: “上尊可还有别的问题?不知上尊出身银环族哪一部,能否提携小的,小的愿为上尊鞍前马后,成为上尊的亲随。” 它打定主意,如果李彦说不出自己的出身,那他就要试一试这位上尊的身份了。 李彦静默半晌之后,忽然开口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一加一等于几?” “二啊。” 那蛇下意识答道。 咔嚓一声,这条蛇被拧断了脖子。 “你知道的太多了。” 第五章 不靠谱的新传承 一道青气从蛇身出现,噗的一下没入李彦体中。 “叮”的一声,系统面板跳出提示。 “发现传承【五大仙·蛇】,宿主可保留或融合此传承,请尽快做出选择。 【五大仙·蛇】:辽东五大仙中的一支,传承附带效果【幻化】、【毒液】、【托梦】,可通过营造幻觉、布置疫病、托梦许愿等方式,威逼、利诱、愚弄人族作为出马人,利用出马人加快自身修炼进程。 【幻化】:帮助宿主快速进入幻形期,能够借由人族心中的欲念与恐惧形成幻象,如遇到心志坚定者,有较大几率失效。 【毒液】:可增强自身毒素,当出马人意志坚定时,可用此令其浑身溃烂,如身患疫病,威胁其就范,但有较大几率危及自身,使自身鳞甲腐烂。 【托梦】:对出马人形成心理暗示,出现在其梦境中,当以上两者都失效时,可用此愚弄其就范,如果出马人频繁失眠则失效。” 什么破烂玩意! 李彦有种摔桌子的冲动。 眼下刚刚解锁天伤限定技后没多久,自己就得到这个【五大仙·蛇】传承,还以为捡到了宝。 然而,从系统描述来看,这传承似乎并不是给人准备的。 好吧,作为一个实用主义者,要是这传承真的效果倍儿棒,吃嘛嘛香,自己也不介意学一学隔壁某世界的李人妖,以人身修妖法。 然而,看这传承附带的几个技能,简直在逗乐,还能再搞笑一点吗? 这条蛇好歹也算是个修炼有成的妖族,在自己面前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还要靠着藏身雕像装神弄鬼。这传承的垃圾,已经可见一斑了。 他想了想,问道: “保留会怎样?融合会怎样?” “如果保留该传承,按照传承要求,做出相应行为,可以提升修为。 如果融合该传承,可以提升原传承附带的限定技等级,并有一定几率解锁新技能。” “融合吧。” 李彦直接下达了命令。 “恭喜,传承【天伤】融合传承【五大仙·蛇】成功,当前传承晋升度:20%。 解锁新技能【灵蛇幻象】,效果:自带灵蛇威压,可令心智不坚者形成幻象。本技能不可使用强化点升级,只可随宿主修为境界自行提升。” 这效果只能算是聊胜于无,如果对方心志坚定,这技能就废了。 不过这传承晋升度20%,分明是在暗示自己去把五大仙传承全部收集到手啊。 再回想起来,系统并不是很频繁的发布任务,但每次发布,似乎都跟自己的重要抉择有关,在关键节点推自己一把。 他回想着姬沧月的那个诛心问题,若有所思。 随后,他自嘲一笑。 眼下还没有征兆,表明系统要对自己不利,双方相处也还算和睦。 利诱就利诱吧,总比没有利诱价值好。 “叮”的一声,系统又跳出提示。 “任务【天伤降世】时间截止,现在开始评估任务完成效果。 任务进行阶段,共击杀先天期高手*4,一流高手人*9,二流高手*67,普通敌人*2。 经评估,任务达到最高完成度,奖励强化点3000,技能推衍卡1张,抽奖机会1次,利器级武器【唐家霸王枪】,赤符【炎阳符】。 因系统升级,强化点当前不可使用,请宿主悉知。” 李彦手中微微一沉,一柄通体黢黑的丈八长枪赫然出现。 这柄长枪通体沉重,粗如手腕,临近枪尖处有一个虎头吞口,霸气十足。 枪身并非常见的白蜡杆,而是由不知名的金属铸成。 李彦轻轻掂了掂,这霸王枪恐怕得有百十来斤重,比白花蛇那杆玄铁枪还要重得多。并不像是江湖人所用的武器,倒更像是军阵武将厮杀用的利器。 李彦叹了口气。 给我枪干什么!我要刀!刀啊! 来到宁远这些天,镔铁雪花刀屡建奇功,自己用的最为手顺的功法也是太岁血饮刀,其中六式秘技防不胜防,不知坑死了多少高手。 再者来说,自己从白花蛇那里缴获的玄铁枪,也算是不错的武器。自己眼下真的不缺枪用了。 如果刀不方便,自己也并不是什么苛刻的人。身怀疯魔伏虎棍法,哪怕你给个棍子,例如如意金箍棒啥的也行啊。 他心中吐槽一番,只能怏怏收下长枪。 虽然系统并未说明利器级究竟算是个什么级别,不过看起来应该比那柄玄铁枪只强不差,先收着用吧。 随着自己的修为渐深,力气也越来越大,之前的红枫哨棒,已经过于轻便,不太符合自己当前的境界。大不了先拿这杆枪当棍子来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收起长枪,他又开始抽奖。 转盘旋转,最终落在了特殊物品上。 “恭喜宿主获得系统空间十方,本空间只可储藏无生命物品,不可储藏活物。” 脑海之中骤然出现一片四方空间,李彦默默观想,唐家霸王枪已经出现在空间里。 他又心中一动,唐家霸王枪瞬间又出现在他的手中。 “总算有了点好东西。” 以后终于不用随身背那么多东西了。 身后阴风刮过,姜糖身形显现出来。 她见李彦久久未从暗室中出来,有些担心,便自行来寻找李彦。 李彦笑着对姜糖说道。 “发财了,这么多钱,咱们通通换成符纸原料。谁再敢害我们,我们就拿符纸砸死他。” 两人又搜寻一番,并没有找到更多新鲜东西,便从密室中出来。 李彦放下机关,将通道关闭。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自己只需要慢慢等系统升级完成。今晚所获的大量强化点,就可以用来升级技能了。 系统升级完成后,自己把九阴安魂花服下,强化点等量转化为相应的真气,再也不会出现之前真气捉襟见肘的局面了。 “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李彦笑着说道,与姜糖一起向房间走去。 回到房中,他脱掉鞋袜,迅速进入了梦乡。 今晚大战一番,经历了大喜大悲大怒之后,他的身体与精神都到了极限,迫切需要休整一番。 姜糖潜藏在阴影中,与黑暗渐渐融为一体。 只是她神情警惕,如同卫士般守护着李彦,仿佛时刻防备有敌人突然来临。 …… “喔喔喔。” 一只正经的鸡叫了起来,随后天际放白。 李彦穿戴整齐,嘱咐姜糖在家好好休息,朝着三河帮郑猛所在的分堂走去。 他准备谈一笔大买卖。 第六章 我真不知道有什么规矩 宁远府,烛龙坊,银鱼街。 这里是宁远府武风最为繁盛的地方之一,街上的武馆倒比饭馆还多。 郑猛的堂口,正是开在这里。 这些帮派中人,都有明面上的生意作为掩护。 正如五虎门的汪啸风担任吉祥赌坊的掌柜,郑猛的官方身份,就是烛龙坊众多武馆联合会的会长。 众多武馆每月缴纳一定的会费,算是变相的收取保护费了。 在这条街中央,上百号人如乌云般聚在一起,人头攒动。 李彦道了声“借过”,就要往里面走去。 被拨开的几人刚要动怒,一看是李彦,立马换上一副笑脸。 还有两人主动替李彦分开人群,闪出一条通路。 李彦哑然失笑,不知不觉,自己也成了这么有排面的人物了。 走到人群中央,只见一群人舞刀弄棍,站在郑猛身后龇牙咧嘴,身上脸上带着不同程度的淤青。 郑猛正在那里跟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中年人交涉。 “你是哪门哪派的?还未开武馆就纵容弟子到处踢馆,到底知不知道规矩?” 那个中年人一脸和气,微微躬身,将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护在身后。 他拱拱手,腼腆的陪笑道。 “对不起郑师傅,我真的不知道有什么规矩。” “不知道是吧?我现在告诉你!” “你得接受烛龙坊一十八家武馆的挑战,一炷香的时间内没有倒下,才有资格开馆。从开武馆之日起,还要每月上交二十两银子的月钱。” 那名中年人和气的说道: “郑师傅,你恐怕误会了,我并非要在开馆,只是最近路过贵地,见小龙是个可造之材,就顺手教了他几招而已。年轻人不懂事,四处找人切磋,出手过重,实属抱歉,我回去之后会好好教育他的。” “哦,原来不是要开武馆……” 郑猛品了品,忽然觉得这话不对劲,怒道: “你随手教了几招拳法,就能把我们各个武馆打得落花流水,你以为你是红棍啊?” 李彦笑着走过去,拍拍郑猛的肩膀。 “老郑,背后说别人坏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郑猛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哟,李捕您怎么来了?今天不用去衙门当差?正好我中午无事,咱俩再去醉仙居高低整两盅?” 李彦笑骂道。 “这话说的,你每天除了喝酒就是赌钱,哪天中午有事儿过?” “不过,我待会儿还真有点事儿要跟你商量。” 他看了看面前的中年人,好奇的问道: “这位师傅是什么情况?” “害,他徒弟今天四处踢馆,而且出手狠辣,跟他过招的人都不是断了肋骨就是断了鼻梁。” 说到这儿,他凑到李彦耳边轻声说道: “武馆这种东西嘛,李捕您也懂的,靠的不是打打杀杀,靠的是人情世故。你赞我一声神拳无敌,我赞你一声脚出无影,大家花花轿子抬人,这招生嘛就起来了。” “这小子四处踢馆,这个月武馆的生意,差不多得下去三成,我收上来的会费也会减少,这都是实打实的银子啊。” 说到这里,郑猛脸上直抽搐,显然是肉疼不已。 李彦看的有些好笑,果然人性如此,到哪儿都一样。 嘴上都是大义,心里都是生意。 那中年人耳朵微动,连连致歉,掏出一沓银票。 “对不住郑师傅,小孩子不懂事。武馆有多少损失,我一应承担。” 李彦急着跟郑猛谈买卖,便笑着打圆场。 “老郑啊,这位师傅是个明事理的人,就别为难他了,你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就此交个朋友如何?” 中年人连忙感激的拱拱手。 就在这时,那中年人身后护着的小孩子,忽然出声愤愤说道。 “凭什么让我师傅赔你们!银鱼街的武馆,大多是浪得虚名,只会仗着人多势众。我过去辛辛苦苦攒下银子,被你们骗走,只学了个花架子,谁都打不过。” “而我师傅只教了我三天,就能把你们武馆的大师兄打得落花流水……” 那中年人脸色一变,厉声打断道。 “小龙,不许胡说。” 一句话说出,众人的眼光齐刷刷看向郑猛。 郑猛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这句话出口,他犹如被架在了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 作为这条街的武馆会长,无论如何也得过过招了。 他冷笑道: “看来叶师傅是不世出的高人的啊,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就来过个招吧。” 他脚掌向下重重一顿,踩出一个浅浅的凹坑,两手一前一后,已经拉开了架势。 那边叶师傅还在道歉,想要化干戈为玉帛。 郑猛已经膝盖微曲,箭步跃出,一拳打了出去。 弓步冲拳! 这是查拳中的一式。查拳共有弓、马、仆、虚、歇五种步型和拳、掌、勾三种手型,是辽东乃至宁国北方都盛行的基础拳法之一。 郑猛选这趟拳法出手,就是为了争一口气。 他要证明,这出言不逊的小子功夫不精,是人的问题,而不是拳法的问题。 即使辽东最为普及的拳法,也能用来对敌! 简简单单的查拳,竟然被他使得猎猎作响,虎虎生风,打出几分气势。 李彦摸着下巴,微微思索。 果然武学之道,殊途同归。郑猛打的这套拳法,与蓝星最为普及的五步拳殊颇有相似之处。 叶师傅还在一边抵挡,一边劝说。 “郑师傅稍安勿躁……郑师傅冷静……郑师傅你在这样我要还手了。” 郑猛更怒, “你的意思是我连让你出手都不配?!” 他浑身筋节爆响,已然动了真怒,拳头微微发胀,已经动用了十成力气。 叶师傅叹了口气。 他双手一摊一推,郑猛二百多多斤的身子已经横飞了出去,如同一颗流星划过李彦面前。 李彦伸手一拦,郑猛摇晃两下,在地上站定,满脸羞愧之色。 叶师傅拱手道: “失礼了。” 郑猛摇了摇头,并未继续纠缠。 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他很清楚谁能惹谁不能惹。 这个来自宁国岭南之地的叶师傅,一出手就能把自己击飞,恐怕至少是一流高手的水准,甚至先天高手都不是没可能。 他咽了口唾沫,对这位叶师傅拱了拱手。 “叶师傅武艺高强又有武德,郑某佩服佩服。” 那小孩子又在身后嘀咕道。 “那是自然,我师傅打遍南方无敌手,岂是尔等可以想象的?宁国拳法出招迅捷,攻敌必救,可比辽东拳法强多了。” 砰的一下,小孩子头上挨了一个凿栗,痛得他龇牙咧嘴。 叶师傅板起脸,怒喝道: “你知不知道,仅你刚才这一句话,如果在宁国,就有可能引起两大门派的百年厮杀?” “习武先修心,你如果今后还是这样目中无人,出言不逊,就不要说是我的徒弟!” “我现在命令你,立刻就刚刚说的话道歉!” 那个小孩子也意识到了不妥,立刻乖巧的说道。 “对不起,我总是乱说话,都是我不好,请你们不要责怪我师傅。” “行了,小孩子有口无心,只要你以后不要再来武馆闹事,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了。” 郑猛给了个台阶下,正要挥手驱散众人。 就听到那位叶师傅接着对徒弟教育道: “个人悟性不同,从来都是拳无高下,能分高下的,只有人而已。” 李彦暗暗点头,这个叶师傅是个明事理的人。 “比如这位李兄弟,习练的明显是辽东拳路,但一身功夫恐怕并不在我之下。” 叶师傅微微一笑,对李彦说道: “叶某来辽东,只为三件事,其中一件,就是会便辽东群雄。” “李兄弟,久仰大名,择日不如撞日,咱们过两手吧?” 第七章 老郑,你要功劳不要? 李彦摆摆手,笑着说道: “都是些虚名而已,叶师傅大可不必当真。” “宁远府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李某一直崇尚以和为贵,从不轻易与人争执。” “我懂我懂。” 叶师傅竟然连连点头。 “李兄弟在宁远的几次出手,我也曾有所耳闻。” “如果不是为了救人,那就是跟人赌斗,才会勉强出手。” 他袖中一闪,滑出一对短刀。 “这对双刀由先父遗物,不是什么宝刀,但还算锋利,外有独门护手,可用来格挡兵刃。只要稍加训练,哪怕是妇孺也可以使用,轻松缴获对手武器。” “在下对李兄弟慕名已久,这对蝴蝶刀就作为这次切磋的彩头吧。” 李彦正打算拒绝,毕竟自己又不擅长用短刀,留着也没什么用。 系统却“叮”的一声传来提示。 “发现【岭南叶氏】传承物品之一【蝴蝶双刀】,目前该传承物品处于锁定状态。全部传承物收集完成后方可解锁。” 李彦紧握叶师傅的双手,仿佛老乡见老乡般亲切。 “礼物不礼物的无所谓,咱们主要是以武会友。” 然后,他不动声色的将蝴蝶双刀拢入袖中。 叶师傅笑了起来。 这名李捕快,还真是像传说中的一样贪财好色,无利不起早。 不过他对李彦并无因此轻视。 习武之人若心性不正,极易有恃强凌弱之举。 这位李捕快贪财却不豪夺,好色而不邪淫。听说虽然坐拥青楼,却从未在里面留宿过,更有冲冠一怒为红颜之举,算是少有的奇人了。 他拱手行了一礼。 “岭南季华乡,鸳鸯蝴蝶派叶师傅,请赐教。” “宁国的乡巴佬果然不堪,起个名字都柔柔弱弱,跟个娘们门派似的,哪儿有咱们本地的帮派名字霸气。” “就是就是,不管是咱三河帮,还是五虎门、飞鹰帮、野狼帮、阿福帮,听起来都比他们这鸳鸯蝴蝶好听多了。” 本地不少武馆众人交头接耳,小声嗤笑。 “郑堂主也是一时大意,只用了一成功力。这次李捕出手,只需三招,就能把宁国来的乡巴佬打趴下。” “不,我猜只用两招。” “一招!” 显然这叶师傅作为过江猛龙,已经引起了整个宁远武馆的敌视。而在这种情况下,李彦就成了整个宁远武馆的希望。 李彦置若罔闻,呼吸起伏之间,死死盯着叶师傅的动作。 这位叶师傅举手投足之间一板一眼,包括每次拱手的幅度、每次起脚的距离,都如同反复丈量好了一般。 他沉肩坠肘,肘部与胸膛形成一条水平中线,这条水平中线又与身体躯干形成一个“十”字,封死了对手的所有进攻方向。 李彦只需要眼光一扫,就得出结论,这位叶师傅是个精通贴身短打的高手,应该是一流中的好手。只要跟他缠斗起来,自己绝对讨不了多少便宜。 叶师傅能举重若轻,将郑猛击飞出去,显然他的短距离爆发,也已经到了极为恐怖的程度。 如果跟他生死相搏,自己有符纸、武器自然不惧。 只是眼下只是切磋,自己这些手段却都用不上了。 再加上昨夜受的伤还没好彻底,更是不利于自己的发挥。 该怎么取胜呢,李彦一边想着,一边拳掌相碰,郑重其事的还了一礼。 “辽东宁远府,沃自藉蝙德派李彦,请赐教。” 在中间,他声音变小,糊弄了过去。 因为李彦自己也说不出来,自己这身武学究竟算是个什么派。 叶师傅其实没听清楚,但也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只能勉强笑了笑,装作自己听懂了。 他正要出手,就听到李彦说道: “叶师傅,你名字就叫叶师傅?” 叶师傅正要前冲的身体骤然停下,解释道: “见笑了,先祖立下的规矩,不管谁担任我叶氏家主,都要继承这个叶师傅的名号,将这个名号代表的荣耀与惹下的恩怨一起承担。” “哦,好的。” 叶师傅双脚一顿地面,又听到李彦说道: “你这位叫小龙的徒儿,是不是姓李?” 叶师傅无奈,只能又停下了手头动作。 “小龙叫梁李小龙,因为他父亲姓梁,母亲姓李,为了纪念双亲,就叫这个名字了。” 这名字听得李彦脊背都在抽筋: “叶师傅这徒儿的名字……嗯,很霸气,有大气运。” “多谢。” 叶师傅重新摆开架势,就听到李彦说道: “叶师傅……” “怎么?” “看拳!” 轰! 拳掌相碰,发出巨大的声响! 两人脚下的尘土瞬间腾起,向着周围弥散。 所有的人呼啦一声向后退去,留出一片巨大的空地。 尘雾散去,郑猛与众多武馆众人,纷纷探头看来。 地上有两行深深的脚印。 李彦身前有两对。 叶师傅身前有三对。 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武馆众人欢呼起来。 有人正要出言不逊,被李彦凌厉的眼光一扫,顿时不敢言语。 “他耍诈!不公平!” 小龙愤愤说道。 “小龙住口!输了就是输了!切磋在互保名号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是我大意,不可怪旁人。” 李彦歉然道: “君子可欺之以方,正因为叶师傅是君子,才会被我这个不讲武德的小人偷袭。 如果被叶师傅近身,十有八九我是敌不过的。” “李捕客气了,如果是生死搏杀,我已经死了。” 叶师傅倒是一派宗师气度,颇为潇洒的认输。 之前喧嚷的众人也都不再嗤笑,脸上都是敬佩。 这两人竞相认输,却都既保住了面子,又保住了里子。 “行了行了,都散了。” 郑猛把众人驱散,对叶师傅说道: “叶师傅真是好身手,我是很少见李捕这样夸赞人的。” 两人又寒暄几句,叶师傅领着小龙自顾离去。 郑猛这才转头对李彦说道: “李兄弟找我所谓何事?” “我有一桩功劳给你,不知你要不要?” 郑猛两眼放光,对李彦说道: “李兄弟快别吊我胃口了,只管跟俺老郑说便是。俺老郑就知道,跟着李兄弟混,绝对吃不了亏。” 李彦把要出售柳府大半产业的意愿一说,郑猛思索片刻,摇头说道: “这桩功劳,俺老郑只能看看了。” 第八章 有钱人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啊! 郑猛把李彦请入三河帮的堂口之内,才叹了口气,对李彦说道: “最近帮中与野狼帮争地盘,一番厮杀过后,损失惨重,帮中不少兄弟都需要抚恤。” 他话锋一转道: “就算最近没有这件事,舵主也绝对不会同意这桩买卖。要把整个柳家的产业吞下,账上的所有银子都要抽调一空,还要分出人手来照顾这些产业,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郑猛放下茶杯道: “李兄弟我要给你指条明路吧,整个宁远府有这么大体量,能抽出这么多银子,接下整个柳家产业的,也不外乎只有楚萧林三家。” “与这些大族相比,我们这些刀口舔血的苦哈哈,都是穷鬼。” 李彦道了声谢,径直向着楚家走去。 既然三河帮这路子走不通,那么三大家族之首的楚家就成了第一选择。 离楚家门口还有十几步,李彦看到一个身穿锦袍的少年正翻身下马。 这少年头戴金冠,脚踩长靴,身穿紫金长袍,上绣貔貅,张牙舞爪。 马下跪着十几个奴仆,这个少年踩着奴仆的背一路走去,一直到楚府大门处才下来。 奴仆们大喊道,“恭迎五少爷回府。” 李彦眉头一蹙,这个楚府的少爷一副纨绔子弟做派,让他心中不喜。 品其言,观其行,楚家未必是个靠谱的买家。 他还在权衡,却忽然被人叫住。 “你在我楚家附近鬼鬼祟祟做什么?暗中窥伺,图谋不轨,显然是贼人,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李彦后退两步,冷声说道: “李某并非在此窥伺,而是原本有事相商。” “巧言令色,先把他绑起来再说。” 那五公子厉声对家丁说道。 家丁们聚拢上来,掏出绳子就要把李彦绑起来。 李彦眼中冷芒一闪,飞身起脚。 砰砰砰,楚家的家丁们瞬间横飞出去。 楚家的大门上接连滑下几个“大”字,家丁们躺倒一地,门环微微摇动。 那名楚家五少爷脸上露出几分惊异之色,这才重视起来。 “身手不错,比这帮废物强多了,你要谈什么?” 李彦冷冷说道, “没有什么可谈的了,既然五少爷不欢迎李某,那么李某就此告辞。” “站住,楚家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留下些东西来吧。” 那名楚家五少爷抽出佩剑,刷刷刷道道寒芒闪动,刺向李彦的手腕脚腕。 他手腕一甩,霸王枪出现在手中。 长枪呼啸,如同球棒一般,将楚家五公子的身形重重打飞了出去。 李彦心中怒气升腾。 这些大族子弟一言不合就要废人手足,简直是跋扈之极。 楚家五公子被一枪抽飞之后,从地上狼狈的翻滚爬起。 他面容扭曲,向着府中大喊道。 “马宁儿快出来,有人来我们楚家闹事,快给我拿下他,挑了他的手脚筋,把他扔到水缸里做成人彘。” 李彦脸色一变,楚家作为宁远府三大家族之一,必然有先天高手存在。在这里跟楚家的高手交手,对自己来说极端不利。 他运起八步赶蝉,瞬间向着远处奔去。 刚刚迈出几步,楚府之中有人影窜了出来,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两人身形兔起鹘落,一前一后,眼见已经转过几条街,那人却仍然紧追不舍,身形越来越近。 李彦心中发狠,准备找个僻静的地方,用还没捂热的烈阳符送此人归西。 “炊饼,上好的炊饼。” “脆梨~” 叫卖声喧嚷,纷纷闯入耳中。 李彦余光一扫,发现两人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闹市。 闹市两旁,是一个个竹竿搭起的布棚,下有小贩沿街叫卖。 他纵横起落,跃过一个个摊贩,转眼间,已经到了街中一家店铺前。 店铺门口高悬匾额,上书“金戈铺”三个大字。 这里是整个宁远府最负盛名的兵器店,不少江湖人都来此购置武器。 但也正因如此,前面行人熙攘,将路挡了个严严实实。 身后马宁儿面目狰狞,伸手向李彦抓来。 李彦正要出手。 轰! 一道身影从金戈铺冲出,与马宁儿轰然对了一掌。 道道透明气流疯狂向周围冲去,如同一团蚯蚓轰然四散。 半条街的布棚接连被卷起,向着天际冲去。 马宁儿如断线风筝倒飞而出,接连撞碎两个路边摊。 噼啪声音不断,满地炊饼脆梨乱滚。 他咽下一口逆血,惊呼道, “林斌!” 李彦耳朵微微一动,林斌?这不是林家的二公子么? 为何林斌会出手相助? 林斌拿着一把长约两尺的折扇,斥责道。 “来我林家的金戈铺前闹事,还想要对我林家的客人无理,你楚家最近是越来越不知所谓了。” 马宁儿正想开口解释,就听到那位林斌厉声斥责道: “滚!” 他灰溜溜的爬起身,眼中满是愤恨,转身离去。 林斌这才转过头来,笑着对李彦说道: “客人受惊了,放心,金戈铺方圆三十丈内严禁动武,客人的生命安全有着充分的保障。” 李彦歉然说道: “林公子误会了,我并非是来购置兵器的。引得林公子与楚家反目,在下心中实属不安。” 林斌摆摆手,小声说道: “废话,我能不知道吗,我就是借机打马宁儿这厮一顿罢了。反正楚家的人,难得被我挑到理,不打白不打。” “当然,你必须要谢谢我,这是你应该做的。” 李彦有些哭笑不得,这位林二少爷倒是个妙人。 他致谢道: “多谢二公子出手相救。” 林斌刷的一下展开折扇,眉开眼笑,大声说道: “我辈中人,侠义记挂心头,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闹市之中,轰然叫好。 就连被撞碎摊子的两个小贩,也都连连鼓掌,浑然忘了是林斌与马宁儿对掌,才导致自己的摊子散了一地。 林斌不断向着四方拱手,满面笑容。 李彦脚趾抓地,默默抠出了三室一厅。 林斌挥手让摊贩们平静下来,并承诺摊贩们的损失,自己亦将承担之后,才转身欲回金戈铺。 李彦在身后叫住林斌,对林斌说道: “二少爷留步,在下有笔买卖想要跟林家谈,不知二少爷现在是否方便?” 两人来到金戈铺后面的一处静室之中,早有人沏上了好茶。 李彦亮明身份,把事情简要一说。 林斌立刻一拍桌子。 “三十万两银子,怎么样?” 李彦噗的一声,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的心理预期。 他心中狂吼,这就是宁远府三大家族的底蕴吗?有钱人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啊! 林斌顺手一挥。 茶水团成一个水球,被随手丢到一边。 “似乎有些低了……四十万两怎么样?好像还是不够有诚意,那五十万吧……” “够了,够了!” 李彦伸出手,握紧了林斌。 “二少爷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第九章 第一次更新完成 接下来的几天中,李彦把柳府所有店铺的房契地契交割完毕。 柳府密室之中的珠宝玉器,以及整个府中的家丁丫鬟,最终也被兑换成了十万两银票。 拿着六十万两银票从林家走出的时候,李彦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感觉像喝大了酒。 当然,收获这笔巨大财富的代价就是,偌大的柳府骤然只剩空壳,只留下李彦与姜糖两人。 他轻声对姜糖感慨道: “短短几天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真是恍如隔世。” 这几天出门,街头巷尾都在热议诛邪司这条过江龙。 李彦与杨潇大战的那天晚上,诛邪司司首与一位神秘男子拦住朱衣楼,一亮相便击杀了几十名杀手。 朱衣楼首领首次露面,却被诛邪司司首击退,双方交手的余波轰塌了半条长街,震动了整个宁远府。 击退朱衣楼后,诛邪司六处之一的诛邪处迅速出手,以勾结夜城,阴谋颠覆辽东为由,将杨家满门诛绝。 杨家男女老少,一百六十口的头颅高悬城门口。诛邪司的狠辣程度,让宁远府所有势力悚然。 杀鸡儆猴之下,胡黄白三家纷纷夹着尾巴做人,就连楚萧林三大家族都收敛了许多。 当地的不少帮派严厉警告帮众,这段时间有敢招惹是非的,一律三刀六洞伺候。 五虎门的汪啸风听闻李彦继承柳家,背后疑似有诛邪司的支持,当时就一个哆嗦,把手中的铁胆捏碎了。 他拖着刀疤,刀疤拖着两条断腿,来到柳府门前请罪。 自然,那场决斗也不了了之。 陆仁礼练了许久的“白猿献果”“海底掀波”“毒蛇吐信”杀招没派上用场,有些怏怏。等到李彦把飞云脱铐拳与九翻鸳鸯腿传给他,方才高兴了起来。 此后家中客人不断,都是来探听诛邪司最新动向的,让李彦烦不胜烦,不得已闭门谢客。 没想到,朱郓也偷偷登门,打着做客的名义,话题绕来绕去,句句不离诛邪司。 跟朱郓详谈一番,李彦才知道,宁远府的诛邪司只是整个辽东诛邪司的一处分部而已。整个诛邪司,是横亘在辽东上方的庞然大物。 他暗自庆幸,幸好当天没跟诛邪司翻脸。 直到临走时,朱郓都在旁敲侧击,询问李彦是否跟诛邪司的凌司首熟识,被李彦断然否定。 朱郓却一脸恍然大悟,挤眉弄眼,直到离开柳府,还在嘀嘀咕咕。 “放心放心,规矩我懂,朱大哥不是那种守不住口的人。” 城外也发生了许多怪事。 乱葬岗不知被谁通体刨起,死人骨头到处都是。肆虐多年的野狗群也被清剿大半,路上太平了许多。 相传城门附近还曾出现许多残缺不全的死尸,都是身体坚硬,通体泛黑,指甲修长。虽然第二天就通通消失,但还是有不少人赌咒发誓自己曾亲眼目睹。 不过这些事情都与李彦无关了。 他坐在静室之中。等待着十天之期的降临。 系统第一次升级,马上到了要完成的时候。 “叮”的一声,系统传来提示。 “第一次系统升级完成,本次升级解锁的新功能如下: 一,解锁【成就里程碑】功能,部分成就可不断升级,增强附属效果,达到相应里程点还有额外奖励。 可升级成就包含:越级斩杀、越境斩杀、左道之敌、护花使者、一掷千金、百毒不侵、钢筋铁骨、龙阳之好、芳心纵火犯…… 二,解锁【任务分类】功能,此后任务分为普通任务(可选择接受与不接受)、限时任务(限定时间内根据任务完成度进行奖励)、传承任务(发现传承物后自动接受)、强制任务(不可拒绝,不可失败) 三,解锁【技能卡卡池】功能,当前卡池中包含技能推衍卡*1、技能进化卡*0、技能融合卡*0、技能复制卡*0,请宿主努力完成任务,解锁更多卡片与卡片种类。 四,解锁【传承阁】功能,宿主至多同时动用传承阁内的三个传承附带的技能。当前传承阁内包含传承:【天伤】。 强化点解除锁定状态,当前强化点:5315。” 天伤果然是传承! 李彦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但随后又有些疑问,天伤与百花传承显然不同,不知道这两者到底有什么联系。 他暂时没有眉目,便将这个问题放在一边。 用强化点升级,才是当前更重要的事。 他取出九阴安魂花,服下花瓣,一股暖流在腹中瞬间消散。 “强化点+3000,当前强化点:8315。” 这么多强化点,对自己来说,堪称人生巅峰。 但是这些强化点如何使用,他也有些犹豫。 100强化点能兑换1%的真气值,这些强化点哪怕全部转化为真气,也不够让自己进入神藏期。顶多是让自己的真气更加充盈而已,还不到量变产生质变的时候。 想了想,他把自己的真气储量变成了百分之二十,这些真气已经足够激发词典那么厚的一沓符纸了。 此外,他留下了3000强化点备用。 毕竟眼下有一张技能推衍卡,万一今后有感悟产生,能凭此推衍出新技能来。3000强化点,想来怎么也够把新技能堆到小成了。 剩下的强化点,则通通加给了太岁血饮刀,把境界升成了圆满,效果变为: “刀法伤害增加500%,出刀速度增加150%,50%几率吸取敌人血气反哺自身,对官吏伤害额外增加100%,对女性伤害额外增加100%。” 想到之前最为顺手的镔铁雪花刀,他有些唏嘘。 毕竟是只是五百两银子的兵刃,到后期的时候,镔铁雪花刀其实已经疲软,白花蛇的玄铁枪、柳承宗的佩剑等兵刃都斩不断了。就算不被杨潇击碎,恐怕也用不了多久。 自己之后也曾在金戈铺中寻找趁手兵刃,然而,哪怕价值数千两的宝刀,挑来挑去,却都不如雪花刀顺手。 那种感觉很奇妙,如果真的要形容一下的话,可能就像初恋一般。 比她更年轻漂亮的有的是,但是手感与触感,却都不是当年的感觉了。 他正在感慨,忽然又是一个系统提示,弹出了新的任务: “【除恶务尽】:(普通任务) 对朋友要像春天般温暖,对敌人要像冬天般寒冷,黑风寨埋伏之仇,不可不报!当前寨中尚余四位当家与上百名山贼,待你一网打尽! 要求:三天内击杀黑风寨四位当家与至少五十名山贼,抹去黑风寨名号。 奖励: 强化点500,利器级暗器*1。 因任务难度较低,本次任务无任务完成度评定,无额外抽奖机会。” 李彦摸了摸下巴,这系统也太飘了,闯进人家大本营,杀掉几名至少是一流高手的当家,还任务难度较低。 不过姬沧月的话语犹然在耳,姜糖进入夜游神,需要大量的血气支撑,加上之前的新仇旧恨,哪怕没有这个任务,黑风寨自己也要迟早走一遭的。 他道了声“接受”,忽然想到什么,好奇的问道: “强制任务不可失败,不可拒绝,如果拒绝或者失败了,会怎样?” 系统停顿了片刻,冰冷的声音传来。 “强制任务出现拒绝失败等情况,” “宿主将遭抹杀。” 第十章 我想发财 李彦闻言愕然,心中怒火升腾。 系统仿佛是高高在上的老板,面试之时慈眉善目,在你入职之后,方才展现出自己的压榨本性。 他自嘲一笑,宿主宿主,不就是被寄宿的主人吗? 系统寄宿在自己身上,如同电脑病毒一般,借着自己不断成长壮大,最终将宿主变成一具供系统驱使的空壳。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冷静下来,按捺下内心的愤怒。 眼下还不是与系统翻脸的时候,暂时靠系统来提升自身实力,日后想方设法摆脱控制才是正理。 黑风寨的任务已经迫在眉睫,自己得想方设法备战才行。 既然暂时找不到趁手的兵刃,李彦干脆先买了一把价值千两银子的雁翅大刀应急。 刀如雁翅,三尺有余,比镔铁雪花刀宽了不少,更显得霸气十足。 此外,他到处搜罗,将整个宁远府的符纸原料扫荡一空。原料在系统空间中堆成了小山,足够姜糖制作几十张符纸。 但李彦还是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山寨内部环境错综复杂,自己也并不了解其中情况。一旦被拖住,自己定然身处险境。天伤开启时间顶多为一个时辰,不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上面。 一通花销下来,手中还余着四十多万两银票。银票这种东西,只有花出去才会变成战力,否则就是账面上的纸而已。 他思来想去,决定前往宁远府附近的白云观走一趟。 整个宁远府中珍藏的符纸,大半出自白云观。 白云观出产的符纸价格虽高,却都有不俗的效果。自己曾亲眼见识过神行符、清风符等符纸的妙用,对这些道门正统符纸也十分眼馋。 他一路打听,来到白云观前。 这里是一处并不算太过繁华的道观,道观中的房屋,也就寥寥几间瓦房而已,与那些大寺庙相比,显得十分寒酸。 李彦刚到道观门前,早有小道童迎了出来。 “这位官人,来白云观所为何事?” “你们缺不缺银子。” 那道童尴尬的笑了笑,倒是十分坦诚的回答道。 “官人说笑了,银子这东西,没有人会嫌多,就算我们是出家人,也需要银子来吃饭的。” “既然如此,这事就好商量了,我有一笔银子要送给你们。” 他随手掏出几张千两银票,在小道童眼前一晃。 那小道童眼前一亮,领着李彦进入观中。 “师傅!快起来!有买卖上门了!” 一间屋门打开,有个老道士走了出来。 他浑身穿着百衲衣,手里拿着一葫芦酒,边走边摇晃。 还未到身前,李彦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酒气与酸气,被呛的咳嗽了两声。 老道士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满的说道。 “老道刚刚午睡,就被你们吵醒了,真是扰人清梦。说吧,你要买什么符纸?” “是神行符?清风符?还是水符?火符?……” 李彦微微一笑,对老道说道。 “道长有多少符纸,李某全要了。” 老道士冷笑一声,灌了一口葫芦里的酒,喷着酒气嘲讽道。 “全要了?你可知老道这里的符纸有多珍贵?你以为这是大白菜,一抓一大把? 一张符纸的原料,就要大几百两银子,而且还有废符。哪怕是千两银子一张,都是一点都没多要。” 他捻捻胡须道: “神行符八百两,清风符一千二百两,五行符咒两千两,不过没什么存货……不过你运气好,老道最近做出了几张兴明巽风符,要是要的话,三千两一张卖给你。” “小本生意,概不讲价。当然,如果你有好酒,那老道可以给你一些净衣符做添头。” 见李彦并不说话,他以为李彦被自己的价格吓住了,微微一笑,劝说道: “如果是跟人争斗,老道劝你买张清风符就够用,物美价廉,清风护体,就算的打不过,还可以跑嘛。五行符纸对你们这些刀口舔血的江湖人来说,买了未免不值。” 他絮絮叨叨,还要劝说,就见李彦掏出一沓银票。 “道长,您点点,这些银票够买多少符纸?” 老道士仿佛正在打鸣的公鸡,骤然被人捏住了脖子。 “你这是……多少银票?” 他哆哆嗦嗦问道: “十万两,不够的话还有。” 李彦憨厚的笑道。 老道被酒呛了一口,大声咳嗽起来。 过去就算卖出符纸,也是十天半月才有一桩买卖。每次银子到手后不久,除了购置符纸原料,整修神像,其他的都被他花了买酒喝。 就连那些大族中人前来,也顶多一次买个几张。像李彦这样出手就是十万两的,这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他张口结舌的问道: “小子,你莫不是把通宝钱庄给劫了吧?” “道长说笑了,李某所有银票均是正路所得。” 那老道士放下酒葫芦,点点头, “也是,敢在辽东动通宝钱庄,那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毕竟通宝钱庄可是那一位的产业。” 他的态度也变了,把李彦请入一间明亮的大瓦房之中,向道童喊道: “茶,上茶,上香茶!” 那道童在那里磨磨蹭蹭,倒腾着一个空茶罐,面露尴尬。 之前别人都是来买了符纸就走,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 李彦笑道: “不必麻烦小道长了,李某还有要事在身,买了符纸就走。” 老道士闻言大悦,让李彦稍等,转身拿出一个盒子来。 打开一看,里面是各色符纸,成色不一,甚至还有泛黄的,显然是制作许久。 他捋捋胡子, “老道这次可是压箱底的符纸都拿出来了,咱来算算,这些符纸到底值多少吧。” 点了点,里面有火符两张,水符两张,兴明巽风符五张,神行符一张,清风符三张,距离十万两的价格远远不够。 老道士看着十万两银票,咬咬牙,一掌把盒子打碎,从夹层中取出一张特殊的符纸来。 “这张黄巾力士符,是老道最珍贵的符纸了,用真气激发后,能召唤出黄巾力士,身具龙象之力。更妙的是,能反复激发,直至其中符箓力量耗尽,符纸才会化为飞灰。” 老道如同推销商品的老翁一般,念念有词,符纸上光芒闪烁,一个膀大腰圆,头戴黄巾的幻影出现在身前。 他向院中一指,“叱!” 黄巾力士轻飘飘飞出,一拳把院中轰出一个一米深的大坑来。 “小子,这张符你要不要?和其他的符纸一共十万两。我知道有些贵了,但是贵有贵的道理啊……” 老道紧张的看着李彦,就见李彦放下银票,接过符纸,行了个礼便自顾离去。 只留下两人在原地发愣。 小道童羡慕的凑过来,对老道说道: “师傅,我忽然不想修道了。” “我想发财。” 第十一章 打虎上山 宁远府。 几人身穿玄衣,拄着长刀,正在一处小巷附近查探。 为首之人面容端正,不怒自威,两道剑眉斜飞入鬓, 乍看之下,他年纪约莫有三四十左右,胸前绣着一只雄鹰,振翅欲飞,与其他几人胸前的孤狼截然不同。 他手掌拂过墙壁,捻了捻手中的粉末道: “老樊,小冷,你们看出什么端倪没有?” 樊於期摇摇头道: “司首,您这是为难我。要说审问犯人,让犯人开口,我一瞬间能想出九种方法,九种! 但要说还原现场,查探蛛丝马迹,这事非小冷不可。” 他们目光纷纷垂下来,看向一个坐在木质轮椅上的少女。 那少女驱动轮椅上前,淡淡说道: “墙壁上所有的痕迹都纤细如发丝,偏偏却能深入墙壁三分,甚至还有穿透整个墙壁的细小孔洞。” 她闭上双眼,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一副场景,缓缓开口道: “漫天细沙突然出现,如同洪流般涌出,刚刚冲刷墙壁一瞬,便一齐消失不见。” “这交手的余波,倒像是两个天象期的高手大战。只是将交手范围控制到了极致,只泄露出了一丝力量。” 樊於期倒吸一口凉气,天象期的高手?这已经是可以轻松屠尽一座城池的存在了。 还以为自己被调来宁远,能清闲几天,没想到这座小小的池塘,还藏着这等大鱼。 少女沿着墙壁行走,轮椅咕噜噜转向,移向墙角。 她闭上双眼,墙角处的积尘开始簌簌落下。 嗡的一下,从中飞出一片金属残片,落于她手中。 她交给中年男子, “凌司首,您看这个残片,像不像戟上的月牙?” 凌司首点点头。 “江湖中人很少有用铜戟的,难不成有军阵中人在此交手?” 樊於期插嘴道: “奇怪了,这年头,谁还用铜兵器啊。” 小冷摇摇头, “这不是当今时代的兵器,看上面的铜锈,至少有千年之久了。” 小冷道: “最近走访得到的结果,那个神出鬼没的天机神算经常会在此露面,恐怕交手的人之一,就是他了。” 樊於期悚然道: “你的意思是,那个算卦的老头,可能是天象期的高手?” “至少如此,否则不可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不过,他似乎没有恶意,在宁远府这么多年,要想做点什么,整个宁远都毁灭了一百次了。” 凌冲点了点头, “将此事记录在卷宗上,暂且封存吧。江湖之中奇人不可胜数,只要不是作乱的妖人,我们也不必强行缉拿。” 小冷又接着询问道: “清剿黑风寨的计划,还要等多久?” 旁边一位方脸阔额的男子说道: “我处的袁华已经去黑风寨潜伏了几天,今晚应该就能带回来整个黑风寨的地图。” 凌司首赞叹道: “很好,老齐看好的人,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到时候再给你们诛邪处记一功。” 几个处首纷纷恭喜那位“老齐”,老齐淡然一笑,满脸傲然。他作为诛邪处的处首,自然有着自己骄傲的本钱。 诛邪司、诛邪处,光凭名字就能看出诛邪处的超然地位。诛邪处有着最全的编制,最不怕死的手下,承担最危险的职务,享受最崇高的荣光。 不像其他五处,因为是最近才抽建,许多人手不足,人员也是良莠不齐。 众人查探完毕,四散而去,只留下樊於期紧走几步,跟凌处首小声商谈道: “诛邪司六处,其中五处至少都搭起了个架子,而捕风处却连个处首都没有,洪先生执意离去,真的是我们的一大损失。 要我说,洪先生的本事,别说担任捕风司司首,就连诛邪处处首都绰绰有余。” 凌司首抬起手来,止住了樊於期。 “老齐毕竟劳苦功高多年,诛邪处的处首只能他当。别人当,压不住他手下那帮骄兵悍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让洪先生去捕风处,必然是埋没了他,要是他肯回心转意,我这个抽丝处的处首给他也无不可。” 凌冲叹了口气, “回不来了,不出意外的话,洪毅现在已经破入神藏期,身在宁国了。 不过捕风处处首的人选,我倒是有了几个备选的,再等等看吧,别急。” …… 夕阳西下,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黑风寨位于距离宁远府二三百里外的一处山上,易守难攻。 山寨入口处,是古木钉成的寨门,有四五丈长,平放在地上。 两侧悬着铁链绞索,可以随时放下或者拉起寨门,将山寨封死。 寨门两侧,高悬火盆。 火盆已经点起,在秋风中熊熊燃烧。 寨门后面,有木头搭的高架隐隐露出,不时有手持弓箭的人影在上面徘徊, 李彦脸带人皮面具,行走在山林中,脚下厚厚的积叶,咯吱吱作响。 不时有小树枝被踩断,发出噼啪响声。 他抬起头来,看向远处如小太阳一般的火盆,心中逡巡不定。 系统只给了三天,时间紧迫,自己买完符纸后,当天就来黑风寨附近打探,寻找机会。 他细细思量着从大门硬闯进去的可能性。 答案是,几乎为零。 整个山寨背靠山峦,只留个四五丈高的寨门作为出口。 一旦有突发事件,只要将寨门拉起,整个山寨就犹如铁桶一般,易守难攻。 他眉头蹙起,苦苦思量对策。 没多久,夕阳沉下,整个天色都暗了下来。 淡淡黑雾从李彦袖中飘出,化为姜糖的身影。 她轻轻帮李彦按摩着太阳穴,想要舒缓他的情绪。 夜色已至,姜糖接下来就可以不惧阳光的伤害,自由活动了。 李彦笑了笑,正要道谢。 忽然,“吼”的一声,整个山林震动! 秋风吹动,树枝摇曳,树叶纷纷卷起,向着李彦脸上打来。 一只吊睛白额猛虎,从前面的山路上一跃而出,落到李彦面前。 它伸出满是倒刺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眼中放着饥饿的光芒。 李彦眼前恍惚一下,那猛虎似乎体型骤然变大,双眼如同灯笼,威风凛凛。 能让自己产生短暂幻觉,这是个幻形期的妖虎! 他猛地一咬舌尖,驱散幻觉。 大喝一声,身后一道巨蛇虚影浮现,让那猛虎愣了一下。 灵蛇幻象! 作为一个妖兽,这猛虎显然没有什么心智可言,顿时中招,停下了脚步。 它口中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似乎在跟李彦说话,发出的却不是人言。 显然同为幻形期,这妖虎没有传承在身,无法像当初柳家的那条蛇一样与人交流。 李彦一脸和气走上前去,伸手向后背抓去,一柄雁翅大刀出现在手中。 “看滑铲!” 那猛虎下意识低头看去,李彦却一跃而起,一记太岁血饮刀出手,从上面斩下了猛虎的头颅! “小糖,快,吸收它的血气。” 姜糖上前,一阵旋风刮起,猛虎全身的血液已经被抽调一空。 同时,她的身影也凝实了一些。 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回到李彦袖中隐匿起来。 李彦正在欣喜,忽然刷的一下,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向李彦兜头罩来。 他爆喝一声,雁翅刀连番挥舞,将大网切割的七零八落,无数断裂的绳索落下。 十几人跃出,手持弓箭,对准了李彦。 “不许动,鬼鬼祟祟干什么呢!咦……这头老虎是你杀的?!” 一个头发赤红的汉子惊疑道。 “是我杀的又如何?” “这么可能,这头妖虎如此凶悍,又狡诈无比,伤了我们山寨不少人,凭你单枪匹马,凭什么杀了它?” “一刀下去,它的头没了,自然就死了。不信的话,你们也可以试试?” 李彦冷声说道,几张符纸已经捏在手里。 “别误会!我大哥最喜欢武艺高强的好汉!” 那赤发汉子连忙叫停,让旁边的喽啰放下弓箭。 “正好山寨最近空出几把交椅,不知好汉有没有兴趣,跟我去见一见各位兄弟?” “那自然……是愿意的。” 李彦有些不敢相信,这么轻松就混入黑风寨了? 赤发汉子大喜,眼中满是智慧的光芒。 “大哥平时总是说我憨,这次他总不会骂我了吧!俺老刘这次立了一功!走走走,我们今晚设宴摆席,不醉不归!” 第十二章 信口胡诌 黑风寨大厅,有橙黄色光亮从门口透出来,如同一条长长的地毯。 李彦随着赤发男子,出现在光亮之中,踩着不存在的地毯,向前走去。 他余光一扫,入口处分列两排喽啰,身形笔直,武器闪烁寒光,一看就是寨中精锐。 来到正厅,铁链挂起的火盆熊熊,将整个大厅照的通明。 赤发男子走到厅前阶下,对李彦介绍: “这是大哥,二哥,三哥。” 李彦看去,大当家身材魁梧,是个绝顶的高手,火光下头顶放射出耀眼光芒。 二当家身材瘦弱,貌如县衙师爷,三当家形容恐怖,疤痕从脸上一直蔓延到全身,骇人至极。 “大哥,二哥,三哥,这位是颜礼兄弟,一人一刀,便杀了山中作祟的妖虎,我寻思最近山寨正是缺人的时候,就把他带回来,让各位兄弟掌掌眼。” 颜礼,便是李彦的化名。 一路上简单寒暄,两人已经互通了姓名。 赤发汉子名为刘塘,江湖匪号名为赤发鬼。 李彦自称颜礼,本是深山中天华山附近的猎户,因为羡慕宁远府的繁华,所以打算来到宁远府讨生活。 天华山距宁远城有上千里之遥,托称是那里的猎户,露馅的可能性能降到最低。 二当家身着长袍,手里啪嗒嗒拨动着算盘珠子,他眼皮一抬,问道: “不知颜兄弟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自天华山来,到宁远府去,想把这身本事,卖个合适价钱。” “价钱好说,但是要看你是不是成心卖了。” 二当家放下算盘,冷笑一声道: “天华山距离这里,有千里之遥,更何况天华山中还有个天华寨,算是辽东有名有姓的大寨。 凭你的本事,就算在天华寨中,也能混个一席之地,为何要千里迢迢,来到我宁远府?” “所以,你在撒谎!” 刷,门口处的喽啰掏出弓箭,对准了李彦。 李彦面不改色。 “我要是撒谎,二当家的现在就插了我!” “故土难离,如果真的能留在天华山,我何苦远赴千里,背井离乡?” “我不是没有在天华寨待过,还曾混了个将校之位。但是大当家宠信妇人,明明是他新讨的三十八房姨太太偷偷藏了山寨的冰萃梅瓶,却栽到我的头上。 理由简直太扯淡,说是只有我有这种身手,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梅瓶而不惊动守卫,偏偏大当家的还深信不疑。” “她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栽赃与你?” 三当家满面阴沉,探头说道。 李彦叹了口气, “都怪我太过俊俏,见到我的女人都想跟我一同探讨人体构造。” 他脸色一板, “但我身为好汉,怎能沉迷女色,背弃义气?我当时就说,嫂嫂休要如此,俺颜礼不是这样的人!” “结果她就翻脸了,此后处处陷害我,真是一个毒妇!大当家虽为对我怎样,但明显不再信任我。我一气之下,便辞别了大当家,远赴宁远府。” 大当家看了看李彦的脸。 带着人皮面具,李彦如同僵尸一般,面色惨白,双眼呆滞,没有什么生气。 他点了点头,出声道: “我有点信你是天华山那边的了,我们宁远府附近的人,没你这么不要脸。” 李彦心中一喜,就听到大当家接着说道: “既然是曾在天华山那边待过,正好今天有位天华寨的使者,你们久别重逢,也可在此叙叙旧。” “袁先生,你的熟人来了。” 李彦心中一沉。 自己真是流年不利,随便编个瞎话,居然还能遇到正主。 如果被当场戳穿,这里就会瞬间变成龙潭虎穴。 他余光不断观察地形,已经想好了气爆符的投掷方向了。 随着大当家一声喊,大厅一侧有个身背三股叉的青年人闪出来。 “袁先生,这位颜兄弟,你可还有印象啊?” 李彦用心神沟通系统空间内的雁翅大刀,准备先抽冷子剁了这劳什子使者再说。 “那是自然,虽然颜兄弟在我寨中没待几天,但是脾气秉性,我非常喜欢。” “颜老弟,你还记得不,我们还一起吃过饭呢。” 李彦舒了口气,笑着拱拱手。 一个山寨之中人多眼杂,这使者记错也是情有可原。 此时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只要默认这个袁先生的话,自己就不会露出马脚。 剩下的,让这个袁先生自由发挥去吧。 大当家笑道: “来人,快快摆席设宴,这顿宴席,即是颜老弟的接风宴,也是袁先生的送行宴,双喜临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那名名为袁华的天华山的使者不断拿余光扫视李彦,被李彦眼神一碰,又立即若无其事转过头去。 虽说两人都是天华山之人,但整个酒席之中,两人除了打哈哈敬酒,并无一句闲谈。 喝了半个时辰,袁华坚称自己不胜酒力,又说自己到了返回的时候,坚持辞行。 大当家苦留不得,只得送行,看着这位使者消失在山路上。 他忽然转身问道。 “颜兄弟,你对这位使者了解多少?” 李彦斟酌一下,坦然答道。 “实话实说,我对这位兄弟并没有太大的印象。” “很好,颜兄弟没有骗我。” 大当家脸色一冷。 “这位使者来到我寨中,四处称兄道弟,却三句话不离我寨中布置,报蔓也有问题。 如果我没有料错,这个使者的身份恐怕是假的。” 李彦环顾四周,已经不见了二三两位当家的踪影。 “二当家和三当家该不会?” 大当家的喉中发出“荷荷”笑声,像是卡了一口千年老坛。 “那是自然,他只是个探路的卒子而已,放他离去,是为了钓出他身后的大鱼。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想动我黑风寨。老二老三出手,必定能撕下幕后之人的一块肉来!” 他又意有所指的说道: “颜兄弟,我知你身份有所隐瞒,不过不用担心。但是咱们这些刀口舔血的,哪个没有点案底在身上? 老二常说啊,水至清则无鱼,我觉得很对。只要你不是一心对山寨不利,我老崔不管你之前的事情。只要你留下,你就是我黑风寨的兄弟!” “多谢大当家!” “诶?还叫大当家?叫大哥!” 两人正在聊天,忽然见到二三当家衣衫残破,灰头土脸的回来,身后不少人身上带伤。 大当家眉头一皱,感觉在李彦面前丢了面子,斥责道: “怎么搞的?弄成这个样子?” “那小子有人接应,都是好手。” “接应的人能看出来是哪个势力的吗?” 老三咽了口唾沫,艰难说道: “应该是诛邪司的人。” “我们被盯上了。” 第十三章 饮酒误事 二当家把手中算盘一拨,眼中精光闪现,出声询问道: “诛邪司势大,如果打定主意要跟我们作对,我们绝对敌不过那群鹰犬,要不要请朱……” 大当家一抬手,二当家顿时噤声。 “颜兄弟从天华山赶过来,想来也够累了,老四,你先带颜兄弟下去休息吧。” 李彦潇洒道别,随着刘塘离去。 一路上气氛有些沉默,刘塘犹豫了一下,有些尴尬的说道; “颜兄弟,别怪大哥,新人上山,都要纳了投名状才能入伙的。更何况有袁华的事情刚刚发生,大哥有些芥蒂,还请你不要介意。” “我没什么可介意的,人之常情嘛。” 李彦哈哈大笑道: “如果大当家一见面就对我毫无防备,我才要担心这黑风寨活不了多久了。” “有个心思机敏的大当家,总比有个糊糊涂涂的大当家,要有前途的多。” 刘塘的表情顿时舒缓了许多,他大笑道: “我相信颜兄弟不是这样的人,你看这,明明是我介绍你上山的,但是却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提,但凡我能帮忙的,一定做到。” 李彦笑道: “有吃的,有喝的,有兄弟,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只是现在天色尚早,因为那使者的事情,引得大家都没喝的痛快,有些不够尽兴。” “这个好说。” 刘塘一拍手掌, “颜兄弟稍等一下。” 他离去片刻,拿着两大坛子酒出来。 “这是山寨珍藏的烧刀子酒,酒水入喉,就如同刀子一般,烈性,爽快!这酒可比宴席上那些软绵绵的娘们酒强得多。咱辽东人,还是喝这个痛快!” “就是这酒水有点烈,不知道合不合颜兄弟的胃口。” 李彦取过一坛子酒,信手拍开泥封, “酒不是重点,跟谁喝酒才是。” “跟刘大哥在一块,什么酒都喝得!” 刘塘大喜,也揭开泥封。 两人直接搬起坛子,你一口我一口喝起来。 李彦心中微动,装作喝酒的样子,把所有的酒水都转移到了系统空间之中。 一坛坛酒水被两人横扫一空,身边的酒坛子也越摞越高。 “拿酒来!” 刘塘大吼道,有喽啰为难的过来,说道: “四当家,烧刀子都喝完了,别的酒行不行?” “完了?不行!我就要喝烧刀子!你是不是……在骗我?快给我拿酒来!” 刘塘面皮涨红,几乎要撒起酒疯。 “刘大哥且慢,忘了我说的话了么?酒不是重点,和谁喝酒才是,咱哥俩这么投缘,就算没有酒,难道影响我们的交情不成?” 李彦拦住刘塘,对喽啰使了个眼色。 喽啰感激的退下,顿时只剩下李彦与刘塘两人。 “刘大哥,咱喝得都不少了,可别误了明天的正事。咱俩一块在山寨转转,吹吹风,醒醒酒,你也让我见识见识这山寨的夜色风光!” “不过别领着我去那些机密之处,省的大当家的猜疑于我。” “不妨事!谁敢在背后嚼舌头,让他来找我!” 刘塘大手一挥,拉着李彦跌跌撞撞向前走去。 “你看,那片木质房屋,就是喽啰们的住所。那个放出一大片光亮的,你刚来时已经见识过了,就是咱山寨的聚义厅。那边的独栋两层木楼,是当家们居住的地方。那边……” 刘塘一一介绍,醉眼惺忪。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建筑前,大门沉重,包着铁皮,门口有重重山匪把守,显然是山寨中的重要场所。 李彦见状转身要走,被刘塘拖住。 “你走作甚?” “这里应该是咱山寨的机密所在吧?我来这里不太方便。” “休要胡说!” 刘塘涨红了脸,说道: “颜兄弟不是外人!一个武备库而已,有什么稀奇的,难不成李兄弟还能把里面所有的武器盔甲偷走不成?” 他小声嘟囔着,又拉着李彦向前面走去。 “武备库算什么?你看到前面那处栅栏没有?那里面……才叫机密!” 他大着舌头,小声凑过来,嘿嘿傻笑道: “里面不是喂人的粮食酒肉,就是喂马的干草,整个寨子的生计都在上面。跟这里一比,武备库算个屁!” “别说了。” 李彦制止道,刘塘跳着脚说道: “怕什么,寨子后面就有个小河,我们还建了水坝蓄水,哪怕整个粮草场起了火,我们都能顷刻扑灭。” 看完粮草场,刘塘才带着李彦返回。 他一路絮叨,不停吹嘘着山寨的固若金汤,直到把李彦送到休息的木屋中,方才意犹未尽的离去。 回到屋中,他闷头睡去,直到子时,他才猛然醒来,喊来身边的亲随喽啰。 “我怎么在床上?” “回四当家,您跟那位新来的颜爷把寨里的烧刀子都喝完了,还领着人四处在寨子里闲逛呢。” “坏了。” 他一拍脑门,就要起来,头脑却晕乎乎的,使不上力气。 他大吼一声,浑身蒸汽升腾,竟然靠内力把体内存留的酒液逼出了大半。 “快扶我去见大哥!” …… 黑风寨,聚义厅内。 明明已经将近子时,厅内却仍然亮堂一片。 聪明绝顶的大当家坐在宽大的座椅上,身子侧着,眉目间满是不满。 他对邻座的客人怒吼道: “不行,你们的条件太苛刻了,我不能接受!只有我一个能领银牌,其他三位兄弟却全是铜牌,这不是羞辱人吗?” “其他几个兄弟,也必须是银牌!” “一流高手只能是铜牌,只有进入神藏期,才能领银牌。规矩就是规矩,不可废。” “哦?规矩不可废?那位云夜雨为什么当初还是一流高手时就能领银牌?” 大当家冷笑道。 叮! 如同蜂刺嗡鸣,客人手腕一翻,一柄细如手指的长剑出现在手中,向着大当家刺去,眨眼间已经到了大当家咽喉处! 大当家惊怒交加。 没想到这朱衣楼的使者,说翻脸就翻脸! 他也是堂堂神藏期高手,并且招牌本领还是横练功夫,但这一剑却让自己通体森寒,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这一剑下来,自己必死无疑! 旁边的二三当家瞬间站起。 二当家拨算盘,三当家掏短叉,就要出手。 可是细剑出手极快,已经刺破大当家皮肤! 一滴血珠沿着细剑滑下,又坠落在地,没入泥土。 咕嘟。 大当家咽了口唾沫,看着朱衣楼使者手腕一转,细剑已经消失无踪,不知放到了何处。 二三当家也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犹疑的看着大当家。 “是我的不是,不该在夺隼大人面前提这个名字。” 大当家竟然罕见的服软了。 杀手,是同阶武者之中的猎食者。 同为神藏期,自己平日里研究的是如何增强实力,破入更高境界。而对方整日研究的,却是如何更快、更准、更狠的击杀同阶敌人! 之前的剑拔弩张,也不过是为了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既然被诛邪司盯上,黑风寨必须要引入外援,整个宁远府,能跟诛邪司放对的,也只有朱衣楼了。朱衣楼的实力越强,对自己就越有利。 况且客观来讲,朱衣楼的合作条件可谓宽松,只需要四位当家加入朱衣楼,在与诛邪司战斗时协同出力而已。自己实在不该过于贪心,去撩拨朱衣楼的逆鳞。 那使者淡淡说道: “她的银牌,是一条条神藏期的人命堆出来的,你们如果有这个本事,相信王上会很乐意给你们银牌。” “不过你们最好不要在王上面前提这个名字。” “谁提,谁死。” 几名当家乖巧了不少,接下来的会谈,也进行的十分顺利。 就在这时,刘塘忽然跌跌撞撞跑进来。 “老四,你来的正好,这位是朱衣楼夺隼大人,你先来见识一下。” “大哥,我有急事跟你说。” 他正要开口,忽然外面有喧嚷声震天响起,几名喽啰满脸漆黑跑进来。 “不好啦,粮草场着火了!” 第十四章 火烧黑风寨(上) 宁远府,诛邪司总部。 这里原是旧县衙的所在之地,等到宁远城升为府城,在别处重修府衙,县衙就空置了下来。 朱红色灯笼照亮了整个甬路,有十几人步履匆匆,穿过一个个石砌牌坊,向着最里面的议事厅走去。 议事厅内,有多人环绕圆桌而坐,小声谈笑。但是看他们神情,却似乎都在等待什么。 “见过司首,见过诸位处首,袁华幸不辱命,把整个黑风寨的地图已经描摹了下来。” 一名年轻人撞破门帘,闯入厅中,单膝跪地行礼。随后直起身来,将外袍解开,平摊在桌上。 外袍里面露出一副地图,黑风寨各处人员分布,防备设施,历历在目。 “好,不愧是老齐一手带大的,你这乔装使者,打入内部,可谓是有勇有谋,颇有老齐当年的风范。” 凌司首击掌赞道。 “出了一点岔子。” 身后老齐掀开门帘,带着一队人进入,低声说道, “黑风寨似乎有了防备,我们去接应袁华的时候,有不同身份的蒙面人杀出,看身手,应该是黑风寨的人。” “他们可能已经有了警惕了,得尽快行动。” 凌司首沉吟一下,说道: “迟则生变,小袁,你确定你画的这张地图没有问题吧?” “千真万确,我在黑风寨多方勘察,才发现了这条通往寨子的小路,只要从后山攀上,就可以打他们个神不知鬼不觉。” “好!那就按原计划,今天直接行动!” 凌司首一拍桌子,定下决定。 “齐诚远,你率诛邪处四十三人,从后山攀援而上,击杀岗哨,趁乱打开寨门。” “樊於期,冷无情,你两人率抽丝处、剥茧处十七人,在前门制造声势,佯攻吸引注意力,等寨门一开,便汇合杀入黑风寨中。” “崔掠伤,你带追影处七人,等寨子混乱之时,锁定黑风寨几个当家的位置,务必不要放走一个坏人,也不要放走一个好人!” “老于,别看我,你的觅贤处本来就以文职为主,我就算昏了头,也不许你们掺和进去。” 一个腰悬酒葫芦,吊着烟袋锅,头发卷曲的老人闻言怏怏,不死心道: “让处里的小崽子留守诛邪司,就我一个人跟你们过去咋样?” “你一把老骨头,就别这么大瘾头了。” 齐诚远大笑一声,拍了拍老于的肩膀, “有我们诛邪处的儿郎,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话里话外,却丝毫没有提及其他几处。仿佛只要诛邪处的人出手,就万无一失一般。 他也确实有着骄傲的本钱。 调来宁远分司之前,他就曾破获了白莲教血祭莫河城一案,成功保下了全城十几万百姓的性命。 辽东征夷开疆大将军,也就是被民间成为“辽东王”的章荷,亲自授旗嘉奖,上书“智勇双全”四个大字。 现在这个旗子还挂在诛邪处的大厅中。在诛邪处中,许多人甚至都不认司首凌冲,而是对齐诚远唯命是从。 凌冲打断齐诚远的话语,防止他再说出什么更狂妄的话来。 他大手一挥, “全体诛邪司中人,从司库中收拾东西,一炷香之后,准时出发!” …… 黑风寨。 李彦与刘塘分别后,便被刘塘送入招待客人所用的木屋之中休息。 不多时,屋中传来均匀的呼噜声,门口两个名为守卫,实为监视的喽啰也放下心来。 过了没多久,一个喽啰猛省到: “屋里多久没传来呼噜声了?” “差不多有一炷香?” “看一眼,别出什么岔子。” 两人从门缝中向里看去,床上却已经空无一人。 哐当一声,门被踹开,两人慌忙寻找李彦踪迹。 一道刀光从旁边闪过,两个大好头颅滚落在地。 李彦手臂夹住雁翅大刀的刀面,擦了擦上面的血,摇头道: “刀是好刀,就是不够润。” 他手一甩,一张神行符已经贴在腿上,顿时风驰电掣般,向着黑风寨的武备库与粮草场冲去。 …… 黑风寨聚义厅。 “什么?临着河还能让火燃起来?从河里提水灭火啊!” 大当家惊怒交加。 “整个河堤都垮了,河水流的到处都是,都流到弟兄们的营帐那里去了。” 喽啰哭诉道: “现在整个寨中是水火两重天,该有水的地方没水,该没水的地方好多水!” “废物!都是废物!” 大当家一掌拍碎了面前的实木大桌, “没有水,就用泥沙去堆!去把没着火的粮草赶紧搬出来!别让火势一直蔓延!该怎么做,还用我教你们吗?” “越是混乱,越不能放松防备!那几处陷阱,都给我派人守好了!防备有奸细趁乱上山!” 赶走了手下的喽啰,他问刘塘道: “你要说什么?” “这场火,可能是我惹下的祸患。” 刘塘吞吞吐吐道, “我晚上喝大了酒,隐隐约约记得,我好像跟颜兄弟把真正的粮草场与武备库交代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 “但是你们不是说,颜兄弟跟诛邪司不是一路人么……” 大当家面色铁青,对刘塘说道: “想毁了我黑风寨的,可不止是诛邪司那帮狼崽子!姓颜的现在在哪儿?” 旁边叫夺隼的那位银牌杀手,淡然道: “看来有贼人捣乱啊,崔大当家如有需要,我朱衣楼愿意施以援手。” “多谢!我们一起过去!” 大当家倒并未矫情,拱手道谢。 几人匆匆赶到李彦房前,见到已经横尸地上的两个喽啰。 刘塘顿时请罪道: “大哥,都是我不好,误信了奸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快跟我去粮草场!” 几人向着粮草场奔去。 离粮草场还有数十丈距离,已经看到火光冲天,将整个夜空映的一片通红。 哔哔啵啵的爆响声,掺杂着“走水”“救命”的哭嚎,响彻山寨。 粮草场另一边的武备库与营寨方向,成了一片泽国。 一脚下去,都是齐腿深的烂泥,让人拔不出脚。 粮草场正中,已经烧成一片白地。 一个年轻人拄着口大刀,正在自顾观赏这一幕美妙的火景。 “颜!礼!” “是老子我。” 年轻人转过头来,轻笑道。 “你做了什么!” 大当家咬牙切齿的骂道。 “别误会,我就是看河里的水不多了,就加了一把水,谁知河堤就整段垮掉了。” “秋水寒凉,我为大家着想,就又加了一把火,然后整个山寨都温暖了。”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又取出几张符纸, “可惜,还是烧的不够快。” 他长袖飘飘,双掌一合一开,拉出一串兴明巽风符。 真气从上面一划,五张兴明巽风符就都滴溜溜转了起来。 狂风冲天而起,无数灰黑色的灰烬与金黄的火星聚成漩涡状,疯狂旋转。 呼的一下,火势骤然变大,扑到众人面前。 热浪滚滚,几位当家不由自主后退几步。 刘塘退的慢了一步,还是被火燎到了头发,杀猪般的大呼小叫起来。 几名当家正要喝骂,就听李彦大笑一声, “好风凭借力,送我入青云!” “风来!” 火势被柱状的狂风卷起,如同几条身长数丈的火龙,向着几人猛扑过来! 第十五章 火烧黑风寨(中) 大当家一声怒吼,已将身后的披风扯下。 他猛地将披风抖开,用力一甩。 披风犹如一张巨大手绢,被舞得团团旋转,将冲来的火势牢牢挡下。 “哟呵,二人转?” 李彦笑了一声,没想到这大当家还有这种本事。 “大哥这火浣披风,没想到还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刘塘得意说道, “火浣鼠皮制成的宝贝,遇水不沉,遇火不侵,怎么样,傻眼了吧?” 李彦眼前一亮, “好东西,此物合该与我有缘。” 他又问了一句: “这东西韧性怎么样?” “寻常刀枪只能在上面留下个印子……” 刘塘还要卖弄,被大当家低喝一声, “老四!” 刘塘顿觉失言,向李彦骂道: “我和你这个奸细解释什么!再等一时半刻,不把你剥皮拆骨,难消我心头之恨!” 说话间,粮草场的入口处已经被大火燃烧殆尽,露出一条焦黑色通路来。 身后是火海,身前是敌人,似乎李彦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几位当家嘿嘿冷笑,抽出了手中的兵刃。 “没想到吧,你偷鸡不成蚀把米,符纸反而给我们开辟了道路。” “受死!” 二当家一捏算盘,整个木质架子顿时散落。 一把算盘珠子挥洒而出,如同流星赶月,霎时间笼罩了李彦周身要穴。 与此同时,三当家手腕在腰间一抹,几柄短叉向着李彦飞来。 火光照耀下,能明显看出,短叉之上泛着幽幽蓝光,显然是淬了剧毒。 大当家也带上一对金丝拳套,只有刘塘在旁边大呼小叫,让喽啰取自己的朴刀来。 那位朱衣楼的杀手夺隼垂目不语,暗自寻找机会。 作为银牌杀手,他务必要做到一击必杀。 出手之时,就是敌人的丧命之时! 李彦怒吼一声,不退反进,竟然顶着无数兵刃冲来! 铁珠与飞叉打在李彦身上,只是划破了李彦衣衫,就被明灭不定的光芒挡了下来。 隔着被刺破的衣衫,能隐隐看到,不断有符纸效力用尽,化为飞灰! “怎么可能,你怎么有这么多符纸!” 二当家惊怒道。 李彦笑了笑: “咱没别的什么优点,就是有钱!” 他身上的藤甲符、金钟符、气爆符等各色符纸多的能打一副扑克了,要不是心疼姜糖过于劳累,还能再凑一副扑克。 他心中暗忖,所有战争问题的本质都是经济问题,此话果然不虚。 打架,就是打经济! 腿上的清风符激发,李彦身形一闪,骤然消失在原地。 刘塘的瞳孔之中,原本被火焰映的通红,却忽然现出一抹森寒的银白刀光! 正如飞流直下三千尺,刀光自头顶一刀而下,两片尸首向两旁瞬间飞去! 刘塘,死! “你要把我剥皮拆骨,我却要给你个痛快!” “老四!” 大当家双目赤红,显然是动了真怒。 他金丝手套光芒一闪,沙包大的拳影赫然出现在空中! 拳风呼啸,火星飞舞,拳影带着骇人的声势,瞬间飞到李彦面前。 李彦心中一凛,真气外放! 根据他目前了解到的知识,进入神藏期后,大多数武者蕴养五脏完毕,进入神藏期二重天,开始凝练九窍后,才能将真气通过九窍离体外放。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情况。 实际上,哪怕初入神藏期,如果有特殊功法或者特殊兵刃,都可以以兵刃或身体为媒介,释放出真气来。 大当家这种真气外放,显然是第二种方法。 否则,如果大当家是神藏期二重天的高手,自己可以转身就跑了。 拳影转瞬已经来到自己眼前,李彦不敢托大,一瞬间将身上的金钟符全部激活,又立刻运起了天罡童子功! 铛铛铛的声音不断响起,金钟虚影依次破碎,转瞬已经消耗殆尽! 只是拳影也消耗完了能量,消散在空气中。 李彦微微咋舌,能当老大的果然有两把刷子。 就这一击,能跟当初尸化后杨潇的力量媲美了! 能有这种效果,除了大当家本身就是神藏期高手外,那个金丝拳套恐怕也功不可没。 他眼神发亮, “好宝贝,此物也与我有缘!” 大当家微微气喘,显然刚刚挥动拳套,他的负担也并不小。 “我看你有多少符纸!” 他冷笑一声,正要继续挥动拳套。 旁边二当家忽然身形僵直,头颅从脖子上直戳戳掉了下来。 一股寒意从他脊梁骨瞬间升起,这是什么情况?闹鬼了? 他正暗自警惕,就见夺隼手腕一转,细剑骤然出现在手中。 剑网交织,嗤嗤刺破空气,瞬间逼出一个少女的身影,瞬间击碎了她手中的利刃! 作为杀手,夺隼常年游走与生死之间。他对危险的敏感度,要远超大当家。 隐忍良久,他一出手,就直接废掉了姜糖的武器。 此时并非当日柳府,黑风寨也不是煞穴所在,无法源源不断的凝聚兵刃。姜糖只能无奈退后,屈指微弹,几道阴气丝向着夺隼射去。 夺隼手中的利剑给她一种危险的感觉,兵刃碎掉的情况下,她不敢让其沾身。 夺隼剑刃泛出灵光,切割空气的声音不断,已经将阴气丝全部拦了下来。 李彦眼神微亮,显然这又是一件类似于大当家拳套的好东西,不由得赞了一句: “缘,妙不可言!” 大当家走上前来,冷笑道: “原来这就是你的杀手锏,不知从哪里捡了个小鬼,就敢来黑风寨兴风作浪!” “放心,我这就送你们去幽冥团聚!” 李彦雁翅大刀高擎,横在身前,反唇相讥道: “二对二而已,我也不是没杀过先天,别太自信。” “谁告诉你二对二的?” 大当家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向身后招了招手,狂笑道: “你不会以为,我跟你讲什么江湖规矩吧?” 他舔舔嘴唇,狞笑道: “老子最喜欢的就是以多欺少,倚强凌弱!” 数十个喽啰齐刷刷跑来,半跪在地上,形成三排密集的队伍。 手中物品均如长匣子,匣子后面却都有着粗弦与扳机。 “不是二对二,而是几十对二,几百对二!这么多劲弩,我看你能不能顶得住!” 第十六章 火烧黑风寨(下) 李彦袖中一道赤光飞出,射向空中。 与其他符纸不同,这道灵符的载体并不是黄表纸,而是如同皮革鞣制,厚重坚韧。 灵符上,用朱笔勾画着符号与文字。当初入手时,李彦认了半天,只能勉强认出个“敕”与“日”。 正是那张系统奖励的赤符,炎阳符! 此符一出,大当家与夺隼立刻感应到了危险。 大当家一记更大的拳影挥出,试图拦下符纸的力量,同时将披风舞成一张大幕,急速向后退去。 而夺隼则退后的同时,身上一蓬黑雾爆出,将自己身形牢牢护住。 拳影穿过灵符,却犹如扑了个空。 炎阳符在空中爆开,并无任何声响发出,甚至连气爆符的声势都不如。 “唬人的玩意?” 大当家一愣。 然而,隔着披风,有炫目至极的光芒骤然亮起。 夜空之中,升起一轮煌煌大日! 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茫茫一片白! 无数道光芒如同探照灯一般,向着黑风寨中人方向冲去。 黑风寨中,一时间出现奇景。 一半白昼,一半黑夜。 黑风寨的弩手刚刚瞄准李彦,就觉得双目灼痛,似乎有火钳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正午之时,近距离直视太阳,就是这种后果! 惨叫声一片,弩手纷纷捂住眼睛,在地上哭嚎打滚。 大当家也双目通红,脸上满是泪痕。 他虽然逃离了战场中央,还误打误撞,用披风拦下了大部分光线。但披风毕竟不是完全不透光,漏过来的光线还是伤到了他的双目。 这道灵符发出的光线如此强烈,几乎无孔不入。 哪怕立刻闭上双眼,眼皮也根本无法阻挡穿透性极强的光线。 他闭着眼睛向后急退,身前轰轰的爆炸声不断。 温热的液体溅到脸上、身上,还伴随着泥土的咸腥与喽啰们的惨叫。 他勉力眯着眼睛一看,心肺被气的要炸裂开来。 作为寨中精锐的弩手,已经损伤殆尽! 能取得如此效果,还多亏了这种布阵的方式。 这种阵型本是二当家的独门绝技,第一排射完弩箭,可以到后方装填弩匣,同时第二排立刻射出弩箭,移到后方装填弩匣的同时,第三排射出弩箭,此时原本的第一排又已经装填弩箭完毕,就可以弩箭源源不断,延绵不绝。 没想到,这种密集的阵型恰好帮了李彦。 几个气爆符都不用瞄准,随手扔出,直接把所有的喽啰报销! 在场中人,只有夺隼毫发无伤。 他身上缭绕不定的黑雾,似乎有阻挡光线的功效。虽然在炎阳符下消融不少,但炎阳符也开始化为飞灰,夜空中逐渐暗了下来。 但他仍然面色凝重,向后急掠。 轰!轰!轰! 一路泥土飞溅,露出一个又一个深坑。 李彦遗憾的收起剩下的气爆符,摇了摇头。 与神藏期的敌人交手,气爆符这种只能靠臂力掷出,却无法锁定敌人身形的低级符纸,用处越来越小了。 不像兴明巽风符与炎阳符这种高级货,能大致凭真气锁定敌人,引导释放的方向。 不过好歹也是符纸,总归有用。 旁边喊杀声震天,正有一队喽啰手执兵刃冲来。李彦随手把剩下的气爆符全部扔出。 “请你们试试乌鸦坐飞机!” 一个个喽啰腾空飞起,喊杀声顿时变成了惨叫。 李彦哈哈大笑,急速向大当家冲去。 “我就说是二对二,你还不信!” 大当家眯着眼睛,转身就跑。 他刚跑了两步,忽然转身挥拳,周身空气传来厉啸,肉眼可见的气流汇聚,通通从拳套中迸发。 竟然是诱敌之计! 能当上黑风寨大当家,凭空打下这一番基业,他的心思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粗犷。 他就要以背部朝向李彦,吸引李彦来攻的同时,将其一击毙命。 果不其然,瞬间膨胀的拳影,与一道黄色的身影轰然相撞。 地面被交手的余波震动,轰然下陷将近一尺,龟裂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十丈之内飞舞的灰尘与火星,被瞬间横扫一空,露出一片半球形的空白! 大当家看着眼前的身影,满目都是不可置信。 与自己对拳的,竟然是一个头戴黄巾,身材魁梧的大汉。 大汉身体如同秋风残烛,不断晃动。 拼了这一拳之后,黄巾力士符的消耗也极大。 但终究不愧是白云观老道压箱底的货色,竟然并没有耗尽符力,仍然一拳一拳如同砸夯般挥出,让大当家只能连连挥拳应付,没有喘息之机。 “现在,人多的可是我了。” 李彦纵身上前,刀光从天而降,与大汉形成夹击之势。 大当家想要继续退去,但无奈黄巾力士见他要退,竟然向前一扑,双臂牢牢抱住了他的腰。 “滚开!” 大当家怒吼道,浑身真气不要钱似的从拳套轰出。 拳头如同雨点,不断打在黄巾力士的头上,但黄巾力士不管如何被击打,却始终死死抱着不放手。 眼见越来越近的刀光,大当家只能勉强侧身,背部披风如同充气般隆起,强行挡了李彦这一刀。 噗! 大当家一口鲜血喷出。 借着披风与真气的抵挡,他避免了被一刀两断。但刀劲还是轰入了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他惊怒交加,同时满是对夺隼的怨怼之情。 老子打生打死都要没命了,怎么你还不出手相助? 他下意识向旁边瞥去,就看到一团阴影与一团黑雾呼啸盘旋。 姜糖与夺隼的身影,在里面若隐若现。 阴影中还不时露出一个嘎嘎怪笑的厉鬼,偶尔露出指爪,试图偷袭夺隼。 姜糖以夜游神的身份重修那卷残书上的“形隐”之术后,已经跨过了当初只能靠阴气遮挡的“雾隐”阶段,进入了“影隐”阶段。 再往上,就是月隐和日隐,能不借助任何遮挡,在月光与日光下直接藏匿身形。 只是夺隼似乎对危险有着惊人的感知,虽然看不到阴影中的情况,每次出手,却总能精确的命中厉鬼。加上手中武器不凡,几剑之后,厉鬼便消散在空气中。 姜糖只能靠着地上捡起的兵器与阴气丝,与夺隼游走缠斗,已经落在了下风。 大当家心神振奋,情况似乎好起来了! 再看身上挂着的黄巾力士,已经变得极淡,显然也快要消失了。 他更加欣喜,正要一鼓作气,就见黄巾力士纵身一跃,双手双脚紧紧锁住了自己双臂。远远看去,倒像身上挂着个大号树袋熊。 “给老子滚开!” 他一脚踢出,黄巾力士虚影轰然消散。 但同时,明亮的刀光如同浩荡长河,在黄巾力士胸膛之中穿出! 李彦借着黄巾力士的掩护,一刀贯穿了大当家的胸膛! 大当家无力倒地,李彦面色惨然,痛心疾首。 “我几万两银子一张的符纸啊!” 第十七章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击杀神藏期高手的系统提示在脑海中跳动,李彦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顾在大当家手腕上一抹。 金丝拳套卸了下来,直接戴在了他的手上。 夺隼正与姜糖缠斗,见状立刻刷刷刷几剑,爆成一团银光,逼退姜糖。 他周身黑雾骤然升腾,浓密如墨,隐去了他的身形,向着后山方向急速飞去。 原来夺隼见势不妙,竟然想立刻远遁。 姜糖一边飘飞追逐,一边手指连点。 阴气丝源源不断,激射而出,没入黑雾之中。那团黑雾骤然停住,似乎被阴气丝绊住了脚步。 李彦手中银光一闪,掷刀术立刻发动。 雁翅刀如同电光火石,挟着音啸之声没入黑雾之中。 同时,他刚试着把真气注入拳套。 浑身真气如同决堤长河一般,被拳套吸摄一空,把他吓了一跳。 难怪这大当家一共也没用几次拳套外放真气,这拳套简直像欲求不满一般,用不了几次,就要将使用者的真气榨干。 拳影出现,紧随雁翅刀向着黑雾冲去。 轰的一声,黑雾骤散。 一柄细剑插在地上不断晃动,夺隼却已经失去了踪迹。 “金蝉脱壳?” 李彦微微发愣,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果断,被阴气丝缠住剑后,宁可舍去这柄宝剑,也要立刻远遁。 姜糖手指一勾,阴气丝收回,将细剑也带了回来,交到李彦手中。 李彦低头看去,剑身细长,上面刻着“蜂刺”两字,应该是这柄剑的名字。 剑柄处,有一缕黑雾在缓缓冒出。 看来刚刚的敌人隐匿身形的本事,十有八九是靠的这柄剑。 李彦细细思量,之前黑风寨几位当家之中,未见此人的身影,不知此人到底是黑风寨从哪里请来的强援。 不过结果有惊无险,只要他不是黑风寨中人,就不影响自己完成任务。 乐观点想,多捡一柄剑,算是意外之喜。 他将细剑又交到姜糖手中,笑着说道: “试试看,拿着顺不顺手。” 姜糖接过细剑,轻轻挥舞。 手中细剑发出“呜呜”的风声,渐渐越舞越快,只能看到她的身影犹如蝴蝶翻飞,随着细剑翩翩起舞。 随后,剑身如同雏蜂嗡鸣,微微一震,停了下来。 “重量很合适嘛,这柄剑是你的了。” 姜糖化为夜游神之后,拿不动太重的东西,故而只能用煞气兵刃或者阴气丝对敌。这柄细剑在她手中,可谓恰到好处。 他随手取过大当家的火浣披风,扔到系统空间里,对姜糖说道: “该干正事了。” 姜糖点点头,身形从大当家身上飞过,不多时,大当家就变成一具干尸。随后,她又开始吸收其他当家与喽啰们的血气。 小半个时辰后,她的身形已经凝实许多。 不再是如同气体摇曳的形态,而是浑身如同液体一般,有了真实之感。 姜糖从地上搬起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举到李彦面前给他看,似乎在炫耀自己的力气增大了许多。 李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心中却有些遗憾, 看来血气还是不太够,如果能化为日游神,身体形态应该已经能与常人无疑了。 他提起雁翅刀,对姜糖说道: “寨中应该还有不少恶人,咱们再四处转转。人啊,一定要努力,对不对?” 姜糖用力点点头。 李彦吹着口哨,带上姜糖,沿着山寨四处搜寻。 …… 黑风寨,后山小径。 说是小径,但这里全是山岩,坡角几乎快与地面垂直。 也只有诛邪处的精锐,才能将其视为一条路,利用飞爪攀爬这等悬崖峭壁。 几十个身影借着夜色的掩护,在山壁上迅速爬升。 齐诚远回头看看这些儿郎们,心中微微得意。 瞧瞧,什么叫他娘的精锐! 自己手下的这帮儿郎,可不是其他处的那些混子能比得上的。 转眼之间,道道飞爪攀上峭壁的顶端,一道道身影跃到平地之上,立刻掏出武器,暗自戒备,满是整齐肃杀之意。 齐诚远低声问道: “从这里往南走,就是黑风寨的粮草场了吧?如果位置有偏差,你就是害了咱整个诛邪处的儿郎。” “处首大人放心,我亲眼见到那里堆放着粮囤,绝不可能有差池!过了那里,就到了几个当家的住所,只要我们暗中潜入,必然能取下他们的项上人头。” “好!” 齐诚远赞道, “这次平了黑风寨,我会亲自为你表功,正好捕风处的处首还空着,你好好表现,争取让捕风处在你手里大放异彩!” 袁华满脸激动,他今年刚刚二十二岁,如果真的能在这个年纪升为处首,真可谓是平步青云。 凌司首迟迟没有定下捕风处处首的人选,恐怕也是在借这个机会考察自己,给自己这个立功的机会,堵住其他几位处首的嘴。 他抽出佩刀,一马当先,向着前方急速冲去。 “走,跟上。” 齐诚远一挥手,身后诛邪处中人俯身跟上。 没走多远,果然见到一个个粮囤被栅栏圈起,在粮囤的那边,便是一排木屋,根据袁华所说,就是山寨当家的住所。 他们正要上前,忽然“登登登”的机簧声连续响起,齐诚远面色大变,大吼一声“趴下。” 弩箭已经如同飞蝗,向着众人急速扑来。 这里竟然埋伏了第二支弩手队伍! 发现袁华有问题后,大当家便当机立断,把一半的弩手埋伏在这处假粮草场处。就算与李彦交战之时,这些弩手也严守命令,丝毫不动。 那些状如粮囤的建筑,便是弩手们最好的掩护。 猝不及防之下,诛邪司一瞬间便死伤惨重。最前面的几个身影被弩箭扎成了刺猬,后面也是惨叫不断,不停有人摔倒。 袁华被一支弩箭穿胸而过,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齐诚远箭步上前,手中长刀舞动,将弩箭拦下,抱住了要倒下的袁华。 “小袁,没事的!坚持住!” 他脾气古怪,至今未娶妻生子,也无其他亲朋好友,当初身边的战友也多数身亡,最剩下袁华与他相伴。 他对袁华如同父兄一般,时常提点,要求甚严,袁华也不负他的期望,屡立奇功。 没想到,今日中了黑风寨的埋伏,竟然受了如此重伤。 一轮弩箭射完,粮囤中的弩手正在装填弩箭,剩下未受伤的诛邪处中人一跃而起,道道飞爪攀上粮囤,身体撞破茅草搭建的顶部,与其中弩手展开厮杀。 里面不断传来黑风寨中人的惨叫,转瞬平静下来。 毕竟是精锐,诛邪处中人只要躲过了第一波的箭雨,展开白刃战后,绝不逊于黑风寨中人! 击杀掉黑风寨的弩手,诛邪处人重新汇聚。 齐诚远点了点人数,面色铁青。 尚能战斗的,只剩下二十多人。 他留下几人照顾伤员,向前继续行进。没走多远,忽然见一人身影闪出,急速冲来。 如果李彦在此,必然能认出这便是刚刚逃出生天的夺隼。 他衣衫残破,提着一柄不知从哪里捡来的长剑,想要从此处下山。 当的一声,那人被齐诚远一刀拦下,各自后退几步。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竟然还有埋伏!” 第十八章 朝廷鹰犬 黑风寨,寨门处。 凌冲带领其他几处的人马,默默潜伏在阴影中,等待着寨门打开。 寨内喊杀声渐起,不多时,就见寨内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轰轰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显然寨内已经厮杀起来。 崔掠伤低声赞叹道: “老齐动作好快,虽然诛邪处的小崽子们跟他一样,喜欢用鼻孔看人,但是不得不说,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 他对身旁几名从头到脚一身夜行衣的属下说道: “一会儿手脚都麻利点,给我盯紧了,别放走任何一个黑风寨当家,让老齐看我的笑话!” “诺!” 几名下属齐声响应。 就在这时,寨门后面传来喽啰们的惨叫。 一个个身影扑通通从架子上掉落下来。 寨门最上面的绞索被一刀砍断,铁链哗啦啦急速放长,寨门轰隆一声,在地上躺平。 整个山寨,霍然洞开! “随我杀进去!” 凌冲起身横枪,一马当先,诛邪司众人紧随其后。 其中,以追影处的人行动最快,一道道人影四散,抢先跟着崔掠伤跃入寨中。 早在加入追影处之前,这些人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轻功好手,否则也不可能被冠以追影的名号。 “务必不要放走一个!” 崔掠伤足履生风,一道道残影在空气中转折,向着一排木屋冲去。 根据袁华提供的地图,这处木屋便是各位当家的住所所在。 仅凭自己手下的这几人,当然不足以拿下。但是仗着轻功了得,短暂缠住他们,给诛邪处众人创造机会,他有着十足信心。 砰砰砰,一扇扇屋门被连续踹开。 然而,其中空无一人。 “人呢?都去哪儿了?” 追影处众人微微愣神。 “不对劲,这山寨怎么跟个鬼寨似的,刚刚还那么大响动,现在一点点动静都没有?老齐他们也看不到人影。” 崔掠伤向后看去,这才瞳孔一缩。 地上横七竖八,躺的都是黑风寨中人的死尸。看伤口痕迹,都是一刀毙命。 更诡异的是,这些死尸浑身发白,没有一丝血色,似乎血液都已经流干了。 “这刀口不像是老齐的长刀,莫非还有其他势力出手?” 他正在低头查看,凌冲带领诛邪司众人从后面匆匆赶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人。 “司首,这黑风寨有古怪,找了半天,没看到一个活人,老齐他们可能有危险。” 崔掠伤汇报道。 凌冲摇摇头, “原因都出在他身上。” 他一指李彦, “如果他没有说谎的话,黑风寨的当家们,已经也都是死人了。” “什么!” 崔掠伤惊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位小哥你可能听过他的名字,李彦,柳府当初的三少爷,当然也是现任家主。” “因为和黑风寨的某些仇恨,乔装打扮进了黑风寨,趁机斩了黑风寨的几位当家,一把火把黑风寨烧了个干净。” 凌冲把从李彦那里听到的版本,大概说了一遍。 李彦隐瞒了姜糖与炎阳符的存在,托辞白云观的符纸威力巨大,故而能一把火烧掉了整个粮草场,并趁各位当家心神失守之时捡了个便宜。 说谎的原则,九分真,一分假,最容易毫无破绽。 崔掠伤听得嘴唇哆嗦, “十万两银子的符纸,你说扔就扔了?” 诛邪司中人,脑袋揣在裤腰带上,一个月的标准俸禄才五十两银子,仅够自己勉强糊口。 当然,诛邪司的隐形福利很多,比如可以凭借自己的功勋点,兑换内部才有的物品,包括符纸、武器、丹药等。但就算是千两银子一张的普通符纸,自己也要立下两次丙级功劳,才有望兑换。 再想想李彦这次所用,一场战斗下来,十万两银子的符纸! 崔掠伤头脑一阵眩晕,自己要立多少功才能兑换啊! 他打量着李彦,像是要把李彦的样貌死死记在心里。 他已经在暗暗打主意,一定要找机会跟他交个朋友。 从刚来宁远城那天,崔掠伤就听说过这位三少爷的名号。 平丐帮,战杨家,用一名小捕快的身份做出了诛邪司才能做出的壮举,可谓是个一等一的狠人。 当然,更出名的是他惹是生非的能力,几乎是无常附体。往往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出人命。 虽然杨家是齐诚远派人诛灭的,但是在入府之时,整个杨家的战力已经不复存在,根据凌司首所言,杨家父子两人,应该都折在了柳府。 齐诚远本来建议拿下李彦,严加审问,被凌冲制止,派了更为温和的樊於期去。 据樊於期所言,当时柳府战况颇为惨烈,李彦似乎也受了伤,显然与神藏期争斗,还颇为勉强。 而现在,他深入黑风寨,轻轻松松就平掉了所有当家,杀神藏一重天如杀鸡。 此子,恐怖如斯! “没想到咱们准备这么久,竟然一点都没用上,黑风寨就已经被平了。” 凌冲苦笑一声,显然是也有些不真实之感。 通过这种方式得来的胜利,让他觉得索然无味。 好在他毕竟是众人首领,迅速整理心情,对其他处首说道: “根据这位小哥所言,那边的独栋木楼才是诸位当家的住所,粮草场也在另一个方向。” 他面容严肃, “小袁得到的地图,似乎有些问题。我们还是赶快过去吧。” 众人向着后山方向奔去,刚到后山,就看到齐诚远长刀如电,贯穿了夺隼的胸膛。 他呼呼喘气,身上到处是伤,其中一条剑伤从肩膀一直延到胸腹,血肉翻卷,分外狰狞。 见凌冲前来,他面露愕然, “司首,你们怎么进来的?” 随后又惭愧道: “我们这次栽了,地图是假的,我们中了黑风寨的埋伏,他们还有高手作为外援。” 凌冲挥手止住了他请罪的话语,先温言安慰了两句,才继续说道: “这位李彦兄弟打开了寨门,我们趁机杀了进来。” 他细细一说,齐诚远几乎要掩面而走。 自己一队人马死伤惨重,李彦仅仅一人却几乎平了整个山寨。 诛邪处的面子和里子,都丢大了! 他一咬牙说道: “此次损失,小袁难辞其咎,我将罚没他半年月俸,过往功勋点直接扣除一半。” 貌似惩戒,但其实是回护袁华的一种手段。 否则,如此大的损失,如果真的经由六处审议,恐怕就要被逐出诛邪司了。 只是经过这件事之后,捕风处处首的人选,袁华是决计没有希望了。 凌冲不置可否,只是淡然说道: “袁华身为诛邪处中人,你处理就好,我没有异议。” 轻描淡写定下袁华的结局,他转身对李彦说道: “平定黑风寨,你居功至伟,不知有没有意向,从三班六房调到我诛邪司中来?” 第十九章 有较强的的自我管理意识 “啊?” 李彦有些愣神,这是看自己身手不错,直接从府衙挖人了? 最近这些天,诛邪司的名字响彻宁远府,其实力与狠辣程度,堪称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 在与夜城迟早必有一战的情况下,如果能加入诛邪司,借助诛邪司的力量,无疑对自己扫平夜城的计划帮助甚多。 但是根据自己的了解,这种类似于锦衣卫的机构,往往规矩极严,颇为讲究上下尊卑,并且明争暗斗、党同伐异可谓家常便饭。 他的脑中下意识就出现了绣x刀三兄弟的凄惨结局,让他微微犹豫。 凌冲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诛邪中人与衙门不同,大多源于江湖与市井,反而更多沾染了江湖习气。 比如老崔,加入诛邪司之前,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追风腿’。” 他一指身后坐着轮椅缓缓而来的少女。 “小冷过去曾是宁国官宦之后,只因家中被奸佞灭门,这才流落辽东,加入了诛邪司,她虽然看着清冷,但其实很好说话。” “怎么不说说我?” 樊於期笑着插嘴道: “不用担心,我老樊曾经还是个囚犯呢,因为少年时杀了乡中恶霸,被判了个流放边境,谁知遇上妖鬼之乱,阴差阳错立了功,又承蒙凌司首看中,就给他卖命了。” 李彦心中一动, “樊处首经历过妖鬼之乱?那你认不认识李飞?” 李飞似乎曾在妖鬼之乱中大放异彩,但是记忆中,他从不提及相关事情。自己只能根据当初客栈中人的只言片语,拼凑出李飞过往的部分事迹。 “小李状元?我当初还被他搭救过呢!” “这么巧?” 李彦忍不住失声说道。 “没啥稀奇的,妖鬼之乱中,他救活的人何止千万。” 樊於期有些唏嘘的说道, “只是妖鬼之乱后,李飞恩公就销声匿迹,隐居避世,江湖上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了。” “关于他的传言莫衷一是,前两年有人在宁国曾经见到他与某个妖族大战一番,最后不知去向。虽然那大妖已经炼化血脉,有了返祖之相,但是我相信恩公吉人自有天相,区区返祖期妖族,不在话下。” “返祖期?这是妖魔的境界吗?” “确切来说是妖族的境界,可以激发血脉中的远祖之力,兴风作浪,移山填海不在话下。” 樊於期解释道, “幻形,化形,返祖,大致跟我们的神藏、天象、法相三个境界大体相当。” 李彦微微沉吟,没想到自己老爹是一条这么粗的大腿。如果他真的还活着,自己就要考虑考虑拼爹大计了。 “你问这个干嘛?莫非你也认识李飞恩公?” “我是他儿子。” 他随即又补充道, “亲的。” 樊於期呆滞片刻,才说道: “难怪你这么生猛,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那你怎么又流落到了宁远府?成了柳家的三公子?”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 李彦还未来得及解释,就被凌冲打断道, “先别忙着叙旧,你且回答我,到底有没有意向加入诛邪司?” “当然可以,我对诛邪司仰慕已久。” 李彦话锋一转, “不知我加入诛邪司后,会担任什么样的职务?平时会承担什么样的工作?” “诛邪司现在有六处,分别为捕风、追影、抽丝、剥茧、诛邪、觅贤。” “捕风处,负责与三教九流交好,平时风闻奏事,打探消息。 追影处,负责跟踪要犯,必要的时候,可能也需要与贼人交手。 抽丝处,主要负责刑讯,让活人开口。 剥茧处,主要负责查探线索,分析卷宗,让死人开口。 诛邪处,负责缉拿凶犯,工作危险程度,在六处之中最高。当然,待遇都是最好的。平时月俸比其他处要高一倍,立功的机会也比其他处相对要高很多。 觅贤处,目前连上处首就三个人,主要负责邀约身世清白的江湖人加入诛邪司。” 凌冲解释完毕,又介绍五处的处首,才说道: “以你的身手,进入诛邪司后,六处可以随便挑。” 齐诚远哼了一声,补充道: “我诛邪处可不是谁都能进的,不光要功夫了得,还要敢打敢拼,服从指挥,要时刻有赴死的觉悟。” “小子,这些你能做到吗?” 作为六处之中的王牌,他相信李彦必然会选择诛邪司,这是他的底气和自信。 在他看来,李彦胆子大,能折腾。但是一般这种年轻人都是刺头中的刺头,如果不先教训一番,很容易不服管教。 再加上诛邪处损失惨重,他心中有些郁郁,言语之中,也就不大客气。 要是他知道,自己跟夺隼莫名其妙的一战,也因为李彦而起,恐怕会被气的当场吐血,不止不客气这么简单了。 “不劳您老费心。” 李彦居然颇为洒脱的拱了拱手,对凌冲说道: “听来听去,还是捕风处最适合我。” “我决定了,就入捕风处了!” 捕风处所谓的“风闻奏事,打探消息”,一听就是平时逛街遛鸟,四处跟人唠嗑,就能把工作干了的那种闲职。 自己在蓝星时梦寐以求的工作,就是拿个大茶水缸子,摊开张报纸,跟同事说说笑笑坐到下班,然后准时回家。 这么想来,捕风处简直太适合自己了! 放着这种好工作不干,跑去诛邪处当小卒子,把脑袋揣在裤腰带上,李彦脑子瓦特了才会这么选择。 “竖子!你这是在自毁前程!” 齐诚远顿时大怒,没想到李彦竟然会不如诛邪处。 从诛邪处建立的那一刻起,只有他不要别人的份,哪有别人看不上诛邪处的份! “诶诶诶,老齐,你这话说的我就不乐意了,怎么,就你们诛邪处才有前程啊?” 樊於期白眼一翻,把齐诚远怼了回去。 “老樊老齐,别这么大火气,选择哪一处,那是李彦的自由。” 凌冲严肃的对李彦说道: “这可不能儿戏,你确定选择捕风处了?” 李彦用力点点头。 “当然,不知捕风处处首现在何处?我是不是需要找他报个到?” 除了齐诚远,众人似乎都憋着笑,让李彦有些奇怪。 凌冲咳嗽一声, “捕风处现在没有处首,也没有同僚,还是个空壳。” “你既然加入捕风处,这次又立了大功,那就暂时担任处首之位吧。” 他憋着笑拍了拍李彦, “以后一段时间,你先自己管自己就可以了。” 第二十章 第一次任务 “按照气氛来说,我是不是要说一声谢司首栽培?” 李彦苦笑道。 刚上任就升官,这工作不像是当个混子能打发的。 虽然凌冲说得清楚,自己只是暂时担任处首,但自己总有种预感,这个暂时迟早会变永久。 不管是当时柳府之事,自己轻松过关,还是这次自己单枪匹马团灭黑风寨,凌冲也并不细究,都隐隐透露一种信息。 恐怕在很早之前,自己就已经进入凌冲的特别关注列表了。 “你要是执意要谢,我也不反对。” 凌冲开了句玩笑,见李彦眉头微皱,似乎有心事,便问道: “诛邪司之中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你有什么其他担心的,尽管说来。” “那我就直说了。司首肯把整个捕风处的建设,托付给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我该说司首是用人不疑呢,还是心大呢?” “咱们之前没见过面是真,但我从洪毅那里,可是听到了你的不少事迹。” 凌冲笑笑,接着说道: “洪毅脾气又臭又硬,从不轻易夸人。但我当日见他,倒有一半时间都在夸你。” 李彦激动道: “他现在在哪里?” 洪毅对自己有半师之恩,自那一晚之后音讯全无。今天能得到他的消息,可谓是意外之喜。 “应该已经到青州了吧,反正肯定出辽东了。” 凌冲不太确定的说道, “诛邪司中原有他的一席之地,可惜,他这个当师傅非要离开,我只能抓你来挑担子了。” 李彦恍然,原来源头都在这里。 看凌冲的样子,显然跟洪毅相交莫逆。 自己之前像个孤儿一样,在宁远苦熬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有人罩了! 就在这时,系统传来提示: “恭喜宿主解锁成就【朝廷鹰犬·一】,获得200强化点,此成就附带特殊效果:增加对非官府人士的10%伤害。” “任务【除恶务尽】完成,获得强化点500,利器级暗器【暴雨梨花针】。” 系统空间内,多了一个匣子。匣内压着数十枚钉状银针,银芒灿灿。 匣身修长,七寸有余,上刻有小篆字体,“出必见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 “好东西!” 李彦眼神发亮,近距离的情况下,这玩意比弩箭还好用,在古代堪称散弹枪级别的武器。 再查看一下空余的强化点,已经到了五千四百,这次黑风寨之行,可谓是大丰收了。 旁边忽然传来凌冲呼唤, “李彦,李彦?” 他连忙把心神从暴雨梨花针上移出,歉然道: “刚刚听到洪先生消息,失神了一下,见谅。司首大人刚刚说的什么?” “我说,诛邪司中每次行动后的斩获,都是一半缴入司中库房,一半根据行动中的功劳大小分润战利品。 这次如果不是你斩了几位当家,恐怕老齐他们会损失更大。黑风寨之中,有大量的武器与财物,根据功劳,你可以独占四成半,你打算怎么处理?” 李彦沉吟一下,诛邪司居然这么良心,原本以为诛邪司接手后,黑风寨的财产肯定没自己的份了,没想到还有这重惊喜。 他决定道: “四成半太多了,大家这次也挺辛苦的,我只要三成就可以,不过东西查抄出来之后,我要先挑一部分用得上的。 剩下的那些东西,直接换成功勋点吧。” 此话一出,樊於期面露惊讶之色。 这小子居然这么会做人,一点没继承洪毅的臭脾气。 看看旁边吹胡子瞪眼的齐诚远,再看看李彦,他越看越觉得顺眼。 他把李彦肩膀一把搂住, “小李兄弟,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 凌冲笑道: “以后有的是时间攀交情,有别的事安排你。 抽丝、剥茧两处的人留下,帮忙查抄黑风寨的财货。其他的人,都先回去休息吧。” 众人颔首,渐渐散去。 …… 新的一天。 彤云密布,北风呼啸,已经到了立冬时分。 府衙之中闪出一道人影,裹了裹身上的衣物,快步向着诛邪司总部走去。 正是李彦。 他跟朱郓把调去诛邪司之事交代完毕,朱郓也没什么异议,毕竟李彦在他手下平定丐帮,已经让他平白领了不少功劳。 只是两人叙话稍微久了些,李彦只能加快脚步,免得误了去诛邪司报道的时辰。 穿过一个个石砌牌坊,就见到木质尖栅栏围成的一大片建筑。 灰瓦朱墙,墙面斑驳,正是旧县衙所在。 房屋中间的甬道上,不时有人身挎长刀,进进出出。 李彦在最后一个牌坊下停下脚步,抬头观看。 石板砌成的牌坊上,刻着三个大字。 诛邪司。 一笔一划,如同刀刻斧削,入石三分。 昨日与樊於期闲聊时得知,这是凌冲用手指刻出来的。 刚看了两眼,李彦微微恍惚,隐隐可见大字之上,有长枪如同游龙一般,向着自己劈面刺来。 锋锐之意,几乎要将自己刺个对穿。 他转过头来,将幻觉驱散,为凌冲的枪法境界暗暗心惊。 “李彦兄弟来啦,快进来吧,凌司首等着你呢。” 路过的樊於期将李彦领入诛邪司议事大厅,凌冲正与一个头发卷曲的老者在那里等候。 “这个是觅贤处的处首于千,除了邀约江湖中人加入诛邪司之外,新人录入名册与贡献点兑换,也都由他负责。” 凌冲介绍道。 李彦拱手行礼,于千道: “黑风寨的财物清点完毕,除了一些我们能用到的珍奇物品之外,其他的武器、药品、材料等折合四十万两银子,其中十二万两银子给你换成了120个功勋点。” “等你入册完毕,就可以去府库随意挑选了。” “当然,只限于黑风寨的物品。其他的嘛,就要靠功勋点来换了。” 于千说完后,凌冲才对李彦说道: “此事不急,你入册完成后,有个紧要的事要靠你打探。 烛龙坊新来个小姐,号称是宁国官宦之后,父母双亡后落叶归根,重回辽东祖籍。 她买下了田家绣楼,声称今天要在那里抛绣球选夫婿,已经造势好几天了,整个宁远府都在议论此事。” 他嗤笑一声, “抛绣球选夫婿,这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这小姐莫不是从黄土堆里刨出来的?” “不管是旁敲还是侧击,威逼还是色诱,你都要想办法看看,这小姐究竟是要作什么妖?” 第二十一章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宁远府,烛龙坊,田家绣楼。 此处绣楼紧邻长街,位置繁华,原属一家姓田的富商。几易其手后,最终到了那位招亲的小姐手中。 明明已经入冬,朔风呼啸,却挡不住人们的热情。 整个长街之上,摩肩接踵,许多人对着尚未开启的竹窗指指点点,等着那位谈笑间买下绣楼的小姐现身。 “老王,你都五十二了,还来赶这个热闹?怎么,想一树梨花压海棠啊?” “那位玲珑姑娘可说的明明白白,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不问出身,不问家财,不问功名,不问年龄,只凭缘分。 她看谁有眼缘,就把绣球扔给谁,绣楼、身子与十万两银子一并送上。既然如此,干嘛不来碰碰运气,没准那位姑娘口味独特呢?” “你也太不要脸了吧?你瞅瞅你那老脸跟包子似的,一动起来都有十八个褶,人家凭什么要你?图你年纪大?图你不洗澡?” “别说那个,你四十七的年纪,能比我强多少?” 两人正在争论,李彦挎着雁翅大刀,从两人身边走过。 原本都要打起来的两人,立刻噤声,悻悻说道: “走吧,这小白脸出马,铁定没咱们的机会了。” “没想到堂堂红棍,也想要不劳而获,仰仗妇人生活。呸,真不知耻!” 李彦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一路走来,整个街上的行人竟然少了五分之一左右,都是一看自己前来,摇着头离开的。 他本来是想低调行事,这下似乎低调不起来了。 光天化日之下,也没法带人皮面具。 看来得尽快抽出时间,修习姬沧月那里得来的易容术了。 听着周围嘀嘀咕咕,全是在小声鄙视自己扰乱市场秩序。李彦心中无奈,天地良心,自己这次前来,全是被凌冲赶鸭子上架,并不是来傍富婆的啊。 他干脆在绣楼下找了个地方,靠着墙根,眯着眼假寐。 绣楼之中,正有两个少女低声交谈。 一个身着黄裙,雍容大气,面容紧绷。 另一个丫鬟打扮,紧张的询问道: “小姐,今天那个拿到银环鳞片的人会来吗?” 小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我怎么知道?目前已有的线索,只能推断出拿到银环鳞片的男人在宁远府,除了把声势闹大一点,试试能不能把人吸引过来,我还有什么办法?” “那要是那个人最后都没来呢?” “那就不要这个身份了呗,反正买绣楼的银子都是石头变得。” 她眼珠一转, “今天等不到的话,我就换到柏寒坊去,听说那儿也是宁远府最为繁华的坊市之一,改天在那儿摆个比武招亲的擂台。” 她越想越得意, “今天是家道中落的官宦小姐,明天就是流落江湖的卖艺女侠,戏文里这种身份,最容易吸引臭男人了!我真是太机智了!” 就在这时,她面色一变,陡然激动起来。 “我感应到了!有银环鳞片的气息!” “他来了!” 情绪激动之下,她猛地用木棍撑开竹窗,没想到手一抖,手腕粗的木棍向着下面落去。 正在绣楼下假寐的李彦猛地一激灵,纵身跃出。 当郎朗一声响,身后有木棍在地上滚动。 他抬起头来,总觉得这画风不太对。 揪过旁边一人,他低声问道: “这位玲珑姑娘,是不是想姓潘?” “不是,听说是姓海。” 窗边的玲珑已经重新把窗户支起来,面色满是激动。 “就是他!小鱼,快拿我绣球来!” 旁边的侍女小鱼手忙脚乱拿过一个红绣球,递到她手中。 嗖! 一道红光如同流星,向着李彦掷去。 “绣球出来了!哎呀,朝红棍过去了。” 旁边的众人喧嚷不堪,眼中满是跃跃欲试,但却没一个人敢上前争抢。 原因很简单,富婆可以等下一位,命只有一条。 李彦的赫赫凶名,可都是一条条人命堆出来的。 接下绣球,成为这位玲珑小姐的夫婿,似乎已成定局。 楼上的主仆两人也都跃跃欲试,眼见绣球已经到了李彦面前。 李彦脚尖一勾。 砰! 绣球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撞碎了绣楼的竹窗,留下一个大洞。 原本正要散去的众人停住了脚步。 “我们……是不是还有机会?” “这红棍看起来只是瞧个热闹而已?对招亲之事,并不感兴趣?” “说来也是,人家坐拥柳家全部家产,哪儿能看的上这处绣楼,做这来历不明的玲珑小姐的入幕之宾呢。” 李彦微微一笑,这玲珑姑娘果然有古怪。 这绣球简直是导弹一般瞄准了自己,投掷的又快又准。 这可不像是一个弱女子该有的身手。 绣楼上,玲珑的脸都青了。 她咬牙切齿道: “小鱼,你坦诚告诉我,本小姐很丑吗?我很丑吗?” “小姐美若天仙,怎么可能跟丑这个字搭边?” “那为什么我扔出绣球,他竟然……竟然踢了回来!” 玲珑气的浑身发抖, “他以为这是蹴鞠不成!” “小姐,可能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吓了一跳吧。要不,您再试着扔一次?” “也是,我再给这臭男人一次机会。” 玲珑恨恨拿起绣球,又一次向着李彦扔去。 “绣球又来了,又来了……唉,还是冲着红棍去的。” 刚兴奋起来的人群瞬间又平静下来。 哗啦啦! 这次整个竹窗都被踢回的绣球撞碎了,竹片漫天飞舞,吓得人群慌忙躲避。 到现在为止,任谁也看出不对了,这两人似乎有猫腻啊。 一个非要嫁,一个就不娶。 “小鱼,把那两个绣的不好看的绣球拿来!” 玲珑怒道。 嗖嗖嗖,三道红光向着李彦飞去。 李彦愕然,这姑娘怎么还急眼了呢? 砰砰砰,三个绣球原路返回。 “绣球又来了,又走了,又来了,又走了……” 一群人的眼睛左右摇摆,看着如同绣球在两人之间来回折返,均感过瘾。 就算没被选成夫婿,能看这么一场大戏,今天就算是没白来。 终于,李彦怒喝一声,用上了些许真气,猛地踢出。 一个绣球挟风雷之声向着上面飞去,撞上了其他两个飞来的绣球。 轰的一声,绣球四散。 道道红绸飘落下来,落到众人手中、身上。 李彦钻到人群中迅速溜走,还不忘捏着嗓子叫喊一声。 “快抢红绸啊!谁先拼起整个绣球,谁就是海小姐的夫婿!” “不是这样的,你们别听他瞎说!” 玲珑在上面大喊道,下面整个街的男人却都已经疯狂起来。 “小姐,这……好像和戏文里说的不大一样啊……” 主仆两人,均欲哭无泪。 第二十二章 血染朱衣 诛邪司总部。 “这么快就回来了?消息打探的怎样?” 凌冲正跟于千聊天,见李彦进来,有些讶异的问道。 听李彦把事情大略一说,凌冲原本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你这小子……哈哈哈哈。”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冲我来的。” 李彦有些郁闷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又招惹了哪路毛神。” “万事小心,不排除是朱衣楼在试探。” 凌冲拍拍李彦肩膀,对他说道: “被齐处首击杀的那位高手,已经查明,身上有朱衣楼的银色腰牌。” “黑风寨之事,隐隐有朱衣楼的影子。” “整个朱衣楼盘踞宁远府这么久,却从来没有人能查明他们的老巢,我怀疑他们可能有另外的身份。” 李彦心中一凛,脱口而出: “司首的意思是,就像杨潇投靠夜城尸军一样,朱衣楼中人,可能跟帮派或者大族有勾结?”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凌冲脸色肃然, “一个池塘能容纳的大鱼是有数的,只要具备了一定的实力,必然与其他势力产生冲突。” “这些年来,朱衣楼大体与其他家族与帮派安然无恙,本身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 “那司首的意思是,准备向这些帮派与大族动手了?” 凌冲摇头道, “不急,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动作太急,反而会让他们警惕抱团。” “找机会慢慢试探便是了。” 他脸带笑意,看着李彦: “你惹是生非的能力,我很放心。我相信,不用我嘱咐,你一定能打草惊蛇,惹得那些势力对付你。” “到那时,就是他们露出马脚的时候。” 言下之意,李彦这捕风处的代理处首,被当做搅和浑水的棍子用。 李彦有些无奈道, “这都是人们对我的误解,我其实是崇尚以和为贵的。” “没关系,你心里有数就好,今后一段时间,多留意朱衣楼消息。” 李彦点点头,脑海中忽然传出血红色提示: “【血染朱衣】:(强制任务) 你屡次破坏朱衣楼图谋,已然引起了朱衣楼的注意,朱衣楼必杀名单之上,已经写上了你的名字。有着诛邪司作为依仗,你自然也不甘示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要求:扫荡朱衣楼势力,覆灭朱衣楼!个人在覆灭过程中的贡献,不低于50%! 基础奖励:强化点5000,技能进化卡*1。 进阶奖励:强化点5000~10000,抽奖机会*1,星级丹药*1,赤符*3。” 第一个强制任务! 李彦心中有些不解,就算系统不发布这个任务,自己迟早也会跟朱衣楼对上。何必多此一举,给自己下达强制命令。 暂时无法揣度系统的想法,李彦只能随手点了接受。 毕竟目前不接受任务就会死,更何况这第一个强制任务,看起来对自己有益无害。 只是跟朱衣楼如果对上的话,自己目前的实力有些不够看。 他心中一动,对于千询问道: “于处首,咱们司库之中有无枪法秘籍之类的东西?如果有的话,我想凭借功勋点兑换。” 于千笑道: “司库中的枪法,有桓侯八枪,朝凤枪法,杨家枪法,断魂枪法等十余种,常见的江湖枪法,应有就有。” “但是那些秘籍每套顶多五个功勋点左右,不是什么好货色,你要真的想学枪……” 他一努嘴, “为何舍近求远?凌司首就是枪法的好手啊!” “我怕凌司首不方便。” 李彦坦然说道。 他早就知道凌冲擅枪,诛邪司门口的牌坊已经说明了一切。 但是江湖上拜师极为讲究,自己能从洪毅那里学刀,全靠洪毅不拘小节,也并未藏私。 刚来诛邪司,就要学习凌冲压箱底的功夫,他并未报太大希望。 “你想太多了。” 凌冲笑道: “诛邪司中,每三天就有演武之日,各位同僚可以自由切磋,交流武学。当然,也可以凭借功勋点,让各位处首点拨功法。” “不过让我点拨功法的,你还是头一个,我想想价格……传授我的风雪枪收你五十个功勋点,此后每次点拨,就收你五个功勋点吧。” 李彦微微咋舌,根据功勋点和银两的兑换比例,差不多一个功勋点就得千两银子。 穷文富武,此话果然不虚。 不过他毫不犹豫,立即说道: “成交!” 能学会凌冲的一手枪法,多少钱都不嫌贵。 于千有些羡慕的说道: “你小子是真有钱啊,这功勋点花的,我都看着心疼。” 李彦笑道: “我现在一贫如洗,浑身上下只剩下钱了。” 于千翻了个白眼,恨不得拿烟袋锅敲李彦的头。 “你要真有那么多钱,干嘛不把司首的弓法一块儿学了?他的弓法能八里开外,射杀敌酋,比他的枪法还要惊人。” “还有这等好事?” 李彦讶然道, “司首同意吗?” “你要功勋点足够,当然没问题。” 凌冲有些好笑的说道。 “只是我的弓法收费更高,你恐怕不太能承担得起。” “没关系!” 李彦紧紧抓住于千, “老爷子,我要拿银票兑换功勋点。一千两银子合一个功勋点是吧,我先兑三百点。” “凌司首的弓法,我学定了!” 凌冲这才想到,这厮把整个柳家都卖了,目前是一等一的土豪。 他无奈扶额说道, “开玩笑的,用不了这么多。弓法跟枪法的价格暂时一样吧,只是你要想清楚,弓法极为考验眼力与天赋,就算我倾囊相授,你也未必能学出个眉目来。” “没关系,我目前最不缺的就是钱!” …… 辞别凌冲,又从黑风寨的物品中挑选了一个铁胎弓与一把暗藏机关的大黑伞,李彦才回到街头。 他逛逛吃吃,四处呼朋唤友,谈笑间打探消息,已经融入了捕风处处首的角色。 眼见日头渐渐西斜,有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出现在附近一口已然干涸的水井旁边。 “小姐,那人快来了!” “按计划行事!瞧我的!” 小鱼悄悄躲在街角,只剩下那位玲珑跳向井中。 “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落水啦!” 玲珑在井中声嘶力竭的喊道。 李彦吹着口哨,自顾从旁边经过。 “救命啊!有没有人管啊!” 他停下脚步,若有所思。 玲珑在井下紧张的等待救援,满脸得意。 天色忽然彻底黑了下来。 “???” 石板摩擦的声音传来,一个石板盖在了井口。 李彦满意地拍拍手,在上面嘀咕道: “谁这么没素质,把井盖偷了?” “要是有人信了水鬼的叫声,跳下去怎么办?” 李彦吹着口哨消失在巷口,小鱼赶忙跑过来,憋得小脸通红,使劲推上面的石板。 她带着哭腔说道: “小姐,我……我推不动。” 第二十三章 男孩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闪开!我自己能出去!” 小鱼闻言退后。 轰! 石板碎裂,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满地乱滚。 玲珑顶着一头石粉,从井中灰头土脸跃出。 “小姐,咱们还比武招亲嘛?” 小鱼怯生生问道。 “招个屁!我算看明白了,这姓李的就是存心如此,油盐不进,能躲则躲。” 玲珑怒道, “翻翻比武招亲后面,还有什么能用的。” 小鱼掏出一个用丝线装订的画本,翻了几页,递给玲珑。 “小姐,后面是英雄救美。” “好,就这么演!找几个混帮派的,给他们点银子,让他们帮忙,在姓李的眼前,演一场调戏良家的戏。 我倒要看看,他身为捕快,还真能见死不救不成?” 两人离开旱井,沿着大街到处行走,逢人便问附近有无帮派。 几个身着短衣,脸带刀疤的人见状,嘿嘿冷笑几声,悄悄跟在了后面。 …… 第二天早晨。 李彦去诛邪司中点完卯,又前往集市附近游荡。 “小姐,来了来了,是朝那个方向走的!” 小鱼急速跑来,脚步一滑,差点摔个跟头。 “快,按昨天说的行事。” 玲珑一招手,旁边几个愁眉苦脸的汉子却没挪动脚步。 他们都挂着深重的黑眼圈,脸上还有淤青,似乎受了殴打。 “还愣着干嘛,给我精神点!演完劫色这场戏,就放你们走!” “小姐,您放我们走吧,那可是大名鼎鼎的红棍啊,万一他出手重了,我们哥几个的命就没了。” “是啊,我们昨晚猪油蒙了心,不该对您动手动脚,我们知道错了,您要多少两银子的赔偿,我们都给。” “少废话,小姐我缺你们那点银子吗?今天这色,你们是劫也得劫,不劫也得劫!” “我……我们害怕!” 一个稍矮的汉子哆哆嗦嗦道。 “你们就不怕我?” 玲珑冷笑一声,一道流光从袖中飞出,把街边一个半人高的石质拴马桩打得粉碎。 “再不走,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走,马上走!” 几个汉子顿时噤声,跟着玲珑向前快步走去。 而此刻,李彦正跟街边的商贩笑眯眯打着招呼,不时掏出些碎银子,随手买些小玩意。 他都问清楚了,这些花费属于工作消耗,回头找司里报销便可。 并不是缺钱,而是单纯为了享受一把公款吃喝的快感。 穿过闹市,刚经过一处人迹罕至的死胡同,忽然听到里面有人高声呼喊: “救命啊!有登徒子欲行不轨啦!” 李彦向里看去,胡同深处,有几个大汉聚拢在一起,在那里轻轻拉扯一个姑娘的袍袖。 看他们勉为其难,小心翼翼的表情,倒似乎被袍袖黏住了一般。 而那个姑娘,却正咬牙切齿,拽着两个大汉的胳膊,往自己身体方向用力。 “且住!光天化日,怎能做出如此苟且之事!” 李彦猛地跃起,运起八步赶蝉的身法,脚尖一踏,已经飞出数尺。 再一步迈出,他人影一晃,已经到了众人面前。 大汉们立刻松开了双手,抱头蹲下,说着毫无营养的经典台词: “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拳风从矮个大汉的头顶掠过。 矮个大汉吓得顿时闭目,心中大叫一声“我命休矣”。 轰的一声,石屑飞溅! 他把眼皮稍稍抬起,眯着眼偷偷打量。 顿时,他的嘴巴与眼睛都合不上了。 那个玲珑小姐被打的嵌进了墙壁之中,如同被琥珀冻结,脸上的表情栩栩如生。 四分震惊,三分愤怒,两分不可置信,还有一分茫然。 手臂被人把住,一股大力把自己从地上拉起来。 矮个大汉抬头一看,面前的李彦正温和的笑道: “都起来吧,诸位安全了。” “以后多加小心,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几名帮派众人轰然散去,只留下李彦与玲珑两人。 李彦走到墙前,细细打量着玲珑。 玲珑还是一副心若死灰的样子,眼珠转也不转。 “行了,别装了,自己出来吧,难道还要我从墙里把你抠出来不成?” 玲珑从墙里跃出,颇为郁闷的说道: “现在的世道,已经对女子如此不友好了吗?” 李彦摇摇头, “是你的套路太拙劣,也太老套了,没有人喜欢看的。” “你这些歪门邪道的点子,简直在侮辱我作为一名看客的智商。” “起先我怀疑你是朱衣楼的暗哨,现在看来,绝对不是。” “为什么?是因为你觉得我的武功不够进入朱衣楼?” 玲珑显然也听过朱衣楼的事迹,她有些不服的说道, “可别小瞧我,就算是你们神藏期的高手,真动起手来,也留不下我。” “不是因为这个。” 李彦摇头叹气道, “朱衣楼的杀手,如果都是你这么蠢,早死了一万次了。” 玲珑被气的猛翻白眼。 “行了,聊聊吧,你搞这么大阵仗,又是绣球选亲又是英雄救美的,到底想要干什么?” 玲珑吞吞吐吐,面露为难。 李彦道: “不愿说那我就走了。” “别!你是不是有一块银环族的鳞片在身上。” 李彦眼睛眯起,雁翅刀猛地出现在手中。 “妖族?” 他如临大敌。 这玲珑完全是人的模样,如果真的化形期的妖族,那可是能匹敌天象期大佬的存在。 感应到他的敌意,姜糖从袖中飘然而出,擎着一把大黑伞。 身形凝实之后,虽然还不到日游的境界,但是有黑伞遮挡,她已经能在白日显出身形。 “别误会!我没有敌意!” 玲珑慌忙说道。 “我只是想跟你谈一笔交易而已,因为怕显得冒昧,想跟你先攀攀交情,只能出此下策。” “我只需要那块银环鳞片,一到手我就会离开宁远城,我保证,不会危害人族的。” “交易?你想用什么跟我换?” 李彦刀尖微微垂下,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这块鳞片虽然副作用不小,但是也算威力不俗,寻常金银财宝,可抵不过那块鳞片的价值。” “人族神藏期的修行法诀行不行?” 玲珑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块朽木。 朽木通体黑褐,顶端却抽出一条嫩枝,上面有一个碧玉般的绿芽,似乎刚刚萌发。 明明是寒冬腊月,李彦竟然感到春意盎然。 “乙木长春功,偏木属性的法诀,道家一脉的正统五行功法,更兼有附属效果,能提前锻炼眼窍,为跨入神藏二重天后开眼窍打基础。” “这个小鬼是你养的吧?你把功法吸收后,这块沉香木可以让它容身,寄养魂体。” 她可怜兮兮的说道: “这是我的底线了,求求你,跟我换了吧。” 第二十四章 学枪 李彦哑然,这玲珑还真是谈判鬼才,一开口就直接把自己底牌交了。 不过他并未趁机压价,而是点点头,拿出那块从白花蛇那里得到的蛇鳞。 “不错,就是这个。” 玲珑激动道。 她抢过蛇鳞,把那块沉香木交到李彦手中。 沉香木入手,李彦试着输入少许真气。 无数法诀传到脑海中,嗡嗡响起。 他连忙断掉真气,脑中思绪才安静了下来。 是真货! 他心中震惊不已。 这种能提前凝练窍穴的功法,居然被一块对自己毫无用处的蛇鳞轻易换到了,而且还是被人赶着送上门。 自己最近的运气,似乎好的有些过分了。 更离谱的是, “谢谢啊!” 玲珑一副赚到了的表情,让李彦有些怀疑人生。 “这片蛇鳞,真的有那么珍贵?” “对你们人族当然没什么用,强行融合,还会亏损寿元,但是对我来说就不一样了。” “你口口声声我们人族,你到底是什么族的妖怪?” “你才是妖怪,我族身份高贵,可不是你能想象的。” 玲珑哼了一声,并未直接回答李彦的问题。 她收起鳞片,说道: “我说到做到,马上离开宁远府,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说罢,她唤过小鱼,两人迅速向城外走去。 “小姐,这鳞片真的那么灵?” 玲珑点点头, “这银环蛇不愧是黄龙的后代,血脉中的真龙血脉尚未彻底淡薄。我已经用秘法感应到,黄龙的尸体应该就在西南方向。” “西南方向?那是黄龙府的位置啊!那位辽东王的首府不就在那儿吗?咱们过去寻找龙尸,会不会有危险?” 小鱼有些担心的说道。 “咱们又不抢他的龙脉,他凭什么找我们麻烦?” 玲珑说完后,又有些颓然。 “危险可能会有的,但是总要试试看。” 她握紧拳头,对小鱼,也对自己打气道: “要是能找到龙尸,振兴龙宫就有望了。” 两人逐渐消失在远处,只留下李彦在原地皱眉。 “海玲珑?海灵龙?该不会连传说中的龙族都出来了吧?” 他思索片刻,既然这疑似龙族的女子并未危害宁远府,自己且不去管她便可。 回到诛邪司,他将海玲珑已经离开宁远府的消息汇报给凌冲,凌冲点点头。 “江湖上奇人异士如同过江之鲫,既然她并无恶意,那此事记入卷宗,暂且封存便可。” 他话锋一转道, “此事已了,你暂时没有新的任务,正好我今日闲暇,来跟我学枪法吧。” 两人相随而行,来到诛邪司的演武场。 这里是一片栅栏围起来的空地,入口处放着一张牛皮大鼓,放置在木架上。 场地边缘,也有木架陈列,上面竖直插着刀枪剑戟各色武器。 凌冲拔出一杆长枪,扔到李彦手中。 “枪法之道,说到底也就是刺、扎、绞、挑、拨、劈、扫、崩、拦各种动作的组合。我的枪法,跟你师父的刀法有些相像,都是摒弃花哨的招式,讲究一击必杀,不拖泥带水。” “练枪有三大病,一为身法不正,二为当扎不扎,三为三尖不照。” “枪是战阵杀人技,只要朝着三处扎便可。” “一扎咽喉二扎心,三扎丹田命归阴。” “其他的动作,如绞、拨、扫等,都是为了格开敌人武器,为扎死敌人创造条件枪法其实很简单,找机会向着敌人要害猛捅就是了。” 凌冲讲解完毕后,从架子上自顾取下一杆长枪。 “我给你演练一遍,看好了。” 他挺起长枪,缓缓舞动。 起先极慢,而后越来越快,只能见到枪身舞成一道旋风,带起滚滚演武场滚滚尘土。 一股悲凉凄清之意,渐渐弥散出来,让李彦一时默然。 演武场另一边,齐诚远正在和袁华叙话。 “你身上的伤刚好,歇几天再习武吧。” “时不我待,我情报有误,害死了七位兄弟,晚上根本睡不着。” 袁华把骨节攥得爆响,咬牙半跪在地上。 “还请处首指教我梅花枪法!让我戴罪立功,覆灭朱衣楼!” “也罢,知耻而后勇,便是好男儿。” 齐诚远将袁华拉起,赞许道: “你我相知多年,我视你如同子侄一般,不必如此。” “只是你如果想学枪法,未必一定要找我。凌司首的风雪枪享誉辽东,可比我的梅花枪声名大多了。” 袁华摇头道, “司首大人只是成名较早而已,真个交起手来,梅花枪未必逊色风雪枪。” “那姓李的钻了个空子,借着自己师傅的关系,攀上了捕风处代处首的位置,还如此高调,花费上百点功勋学习风雪枪。” “我偏要证明,就算他学到了枪法,具体练成什么样子,还是要看个人。” “好!” 齐诚远赞了一声。 “不愧是我诛邪处第一青年才俊!我这就传你梅花枪法! 假以时日,你必然不会比李彦小儿差!” “处首放心,我会向他证明,放弃加入诛邪处,绝对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错误!” 齐诚远一招一式传授枪法要诀,袁华悟性也颇高,两遍之后,已经把要诀全部记住。 齐诚远满意不已, “你虽然出身渔家,从小习练叉法,但兵器的道理都是相通的,你的悟性,肯定不会弱于姓李的。” 袁华微微一笑,抬眼向李彦的方向望去。 演武场那边,李彦已经照着凌冲的模样,一板一眼,挥舞起长枪来。 起先舞得极为笨拙,手中拿的不像个长枪,倒像个柴火棍,虽然虎虎生风,但却是棍的路数。 “长枪不是谁都能学的,这李彦似乎是习练棍法出身,缺乏长枪的灵动之意。” 齐诚远眼光毒辣。 “小袁,这李彦虽然趁机抢了你的处首之位,但是诛邪司中,终究还是要看实力和能力。这种宵小人物,只是你前进路上的绊脚石而已。” “你过往走的太顺,这次黑风寨之行,对你反而是件好事。只要慢慢积攒功勋,诛邪处的处首,乃至诛邪司的司首,将来都有望是你的。” “是!我从未将其放在心上!” 袁华激动道,心中火热。 他正要嘲讽几句李彦,忽然目光就移不开了。 李彦的长枪已经化繁为简,道道枪影如同一条条笔直的轨道,就是简单至极的拦,拿,扎! 扎!扎!扎! 枪尖处,寒芒四射,杀气横生。 袁华看着李彦的枪法,眼前恍惚,竟然出现了幻象。 偌大的天地间,似乎只剩一个身影,茕茕孑立。 漫天雪花,大如席片,纷纷而落。 那道身影浑然不觉,踩在齐腰深的雪堆中,面对漫山遍野攻来的敌人,他面无表情。 甚至没有一丝恐慌的情绪。 他只是面带悲苦,一枪枪刺出。 风渐急,雪渐急,枪法渐急。 那股悲凉之意,弥漫霄汉,让袁华微微战栗。 良久,枪尖一挑,挑飞最后一个敌人。 横尸遍野,血落雪地,朱红如梅花。 袁华还在出神,旁边的齐诚远已经大惊道: “功法真意!他竟然悟了功法真意!” 第二十五章 线索 “功法真意?” “每一套高深功法的创立,都来源于天地之中的一部分。如白鹤拳、猴拳等功法,为模仿鸟兽虫鱼相斗;长河剑法、落日剑法等功法,是源于参悟金乌西坠,长河奔流。此外,还有观察风雨云雷,将其融于功法之中的。” “武学之道,永无止境。哪怕招式已经烂熟于心,也只是刚刚起步而已。” “习武之人到了一定阶段,便可以舍弃招式,取齐精髓,发挥功法初创之时的样貌。这个时候的武学,才算真正登堂入室。” 齐诚远仿佛看怪物一样,望着远处的李彦说道: “他刚学枪法,竟然就堪破了这套枪法的真意。这份天赋,真是恐怖。” “小袁,收起你的骄矜之心,他是你难得的对手。” 袁华不住点头,只是脸上隐隐有畏惧之色。 齐诚远叹了口气。 袁华已经是诛邪处难得的才俊,悟性颇高。 没想到,与李彦这份天赋一比,就远远不够看了。 他有些担心的看着袁华,袁华勉强一笑,但心中怯意却始终藏不住。 齐诚远不由得有些后悔,当初不该给李彦那个下马威。 他有些意兴阑珊,又演练了两遍枪法之后,便返回诛邪处,眼不见为净。 而远处的凌冲也是有些失语。 虽然他知道李彦的悟性颇高,总能给自己惊喜,不过还是没想到,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洪毅收了个了不得的徒弟啊。” 凌冲有些羡慕的感慨道, “有些地方,你枪法用的似是而非,但是经你改动之后,竟然比我原来的枪法还要凌厉许多。” “你以前真的没学过枪法?怎么能做到如此地步?” “司首该不会以为我功勋点多的没处花吧?我要真学过枪,还用得着掏着五万两银子的学费?” 李彦无奈道。 “我觉得也是,只是被你小子太过妖孽,我学了五年枪,才练出功法真意,你只用了半个时辰。” 凌冲摇头苦笑道。 “功法真意都练出来了,你接下来的枪法,已经不需要我点拨,只需要每日勤练不辍,花费水磨工夫便可。” “我这算光速出师了?” 李彦嘴角抽搐,自己这五十个功勋点,花的也太快了吧。 他故意做出一副狗腿模样,嘻嘻笑着,帮凌冲捶肩。 “司首,那箭法?” “说了教你就会教你,不过我今天还有要事,就先教到这里,三日之后,再教你箭法。” 凌冲摆摆手,止住李彦话语,快步向着诛邪司议事厅走去。 李彦望着凌冲逃命似的背景,不禁有些好笑。 他有基础不假,毕竟有拳脚棍棒都曾习练,一些枪法自然也能融会贯通。 但演练起来,能直接用出功法真意,还是多亏了【天伤降世】任务完成后获得的那张技能推衍卡。 靠着凌冲的点拨,技能推衍卡直接生效,他当即就加了2000强化点,把技能升到了大成级。 系统面板上,已经多了一项星级技能。 “风雪惊神枪:(0/5000)大成级 枪法伤害增加500%-700%,随枪杆长度与枪身重量浮动。枪法附带特殊效果,狂风天气伤害增加50%-150%,暴雪天气伤害增加200-300%。” 李彦擦了擦额头的汗,长吁一口气。 以后终于不用拿霸王枪当棍子使了。 从此之后,自己也可以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了。 虽然不知道凌冲所说的功法真意是什么东西,但是据他估计,应该就是推衍出的这套枪法迈入大成后,产生的特殊效果了。 凌冲身为神藏期高手,在那么多功法之中,选择风雪枪作为杀手锏,显然是因为这套功法威力颇为不俗。 由此推衍出的风雪惊神枪也随之水涨船高,虽然与太岁血饮刀同为星级武学,但无论是升级所需强化点还是功法威力,都要高出许多。 将手中长枪重新插回架子上,李彦一路行到演武场入口处。 他正要离去,忽然觉得如同芒刺在背。 侧头一看,一个面容阴柔的年轻人死死盯着他,面露仇恨。 “???” 李彦有些疑惑。 自己来到诛邪司之后,秉承广交朋友,少树敌人的原则,不曾得罪过人啊。 “李彦,你确实很强!不过我不会输给你的!” “我会向你证明,虽然我天赋没你强,但是我可以靠努力弥补!” “一个月之后,我会向你发起挑战!” 李彦有些费解的揉了揉眉头。 这人是不是口袋妖怪世界穿过来的?遇到了就要打一架? 他拱了拱手,漫不经心的道了声敷衍三连。 “承蒙看重,久仰大名,来日再见。” 袁华紧紧握着双拳,指甲几乎要扎到肉里。 “居然如此瞧不起我!觉得我连当你对手的资格都没有嘛! 我会用行动向你证明,你今天的狂妄,是多么愚蠢!” 李彦加快脚步,背后似乎有鬼撵着一样,他对袖中的姜糖轻声说道: “小糖,你说他是不是有些大病?” 袖中微微一坠,如同袍袖在点头一样。 “改天我一定要跟司首建议,让他重视一下司里同僚的精神问题。” “肉体已经很疲惫了,精神一定要保持健康啊。” …… 时间匆匆而过,日子难得平静下来。 李彦每天在诛邪司点个卯,练练枪,然后便上街闲逛,四处跟人搭话,晃到晚上,便回去服食各种名贵汤药。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他便去修炼乙木长春功。 这门功法不像姜糖昔日得到的残页那样,充满各种道家符号与术语。 相反,把手按在这块沉香木上面后,整篇功法便灌到脑中,可谓省时省力。 学完乙木长春功后,系统面板上的真气数值,竟然减少了一半,变成了10%的丹田储量。 但体内真气的质量,却直接上升了一大截。 李彦试了试,再次用真气催动金丝拳套,现在可以挥出两击,仍然尚有余力。 只是这样一来,达到100%的真气储备,晋升神藏期,看来又要一段时间了。 不过也好,基础打的越牢固,将来晋升更高境界时,就会越有把握。 凌冲这几日并未露面,甚至宁远府之中,都未曾见他的踪迹,不知在忙些什么。 之前许诺的箭法,自然也暂时无从学起。 李彦的心境倒是难得平和下来,等待着下一次任务的来临。 终于,十几天后,凌冲重新出现在诛邪司,找李彦交代了新任务。 “那个被齐处首击杀的杀手,你还记得吗?” “我与朱捕头拿着他的画像,遍访整个宁远府有名有姓的高手,经过多方比对,最终确定了他的身份。” “他曾是蜈蚣岭上居住的一名道人。” 上架感言 啊咧,上架了,好慌。 纯萌新作者,啥也不懂的那种,跌跌撞撞走到了上架的一天。 包括月初上架,也是前几天怯生生问了编辑大大,得到可以的回复后,就不敢再问了,原来还以为上架的事黄了。 说三件事吧。 第一,肯定是感谢。 感谢编辑琉星大大签约,给了我把这本书写下去的机会。 感谢打赏、投月票、投推荐票、收藏、追读的各位兄弟们,感谢大家的支持,陪着我走到今天。 第二,是总结与自我批评。 即使看了不少理论,实打实写起来,还是迅速走形。 比如想表达的东西太多,想探究的东西太多,以至于什么都往里塞,情节臃肿。 比如人物塑造拉胯,本意想写个有原则、不滥杀的主角,第一卷杨琴被写死的晚了两章,结果那里被读者狂喷圣母、拖剧情。 实话实说,并不是强行拖剧情,我也没那个能力,你们太高看我了……我就是单纯的菜(狗头保命)。 又比如情节过于刻意,装逼生硬,这些我都认。 日常情节写的尴尬,我自己有时候过段时间看都脚趾抓地。 还有很多,就不在这里一一写了。 当然,也发现了自己一些优点,自认为第一卷卷末填坑还算流畅,还算有始有终。 另外写打斗与玩梗的时候比较有感觉,以后会尽量往这些方面发展。 有些评论有空时会回复,有些评论喷的太狠会删,作者玻璃心,见谅。 第三,是佛系求个首订。 因为原以为没法上架了,所以并没有攒下多少存稿,就不太好意思求订阅。 但是听说首订关键,厚着脸皮求一下吧,咳咳。 上架后当天拼了老命估计能有四五更的样子,作者菌目前也是居家,明天攒足力气使劲码字吧。 “江山父老能容我,不使人间造孽钱。” 向各位衣食父母致敬,谢谢各位了。 第二十六章 蜈蚣岭第一大聪明 “蜈蚣岭?那是何处?” “蜈蚣岭是宁远府城东百里外的一处荒郊野岭,只因山川起伏,乍看之下犹如蜈蚣,所以唤作这个名字。” 凌冲解释道。 “那里土地贫瘠,附近除了几十户耕种梯田的贫民,就只剩昔日张大户在那里建造的庄院。 在山岭形似蜈蚣头的地方,是那家大户的祖坟。那大户为了积阴德,在祖坟附近建了一排坟庵,供无处落脚的云游道人居住。” “这些年下来,张家人口凋零,庄院都已经破败,只剩坟庵之中,还住着十几个道人,靠着种菜过活。” 李彦道:“既然如此,我们把所有道人都拿下,让樊处首严加拷问不就行了?” 凌冲摇头道:“老齐击杀的那名杀手是个道人,并不代表所有的道人都是杀手。 贸然把所有道人拿下的话,万一是一场乌龙,还会惊动朱衣楼,断掉这个线索。” “那需要我做什么?” “乔装打扮,混入蜈蚣岭坟庵之中。” 凌冲取出纸扇一柄,竹管一个,交与李彦。 “我曾击杀一个采花贼,江湖人称为千里藏形田仲明,擅长刀法、轻功、迷药,这纸扇与药瓶就是他的遗物。” “你能混入黑风寨,显然有独到的易容之术,你的刀法与轻功都是上佳,以他的身份作为伪装,应该不会露出马脚。” 李彦接过,笑道: “万一那儿真的是朱衣楼贼巢,我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凌冲闻言,又取出几只如同炮仗一样的东西。 “之前从朱衣楼杀手身上,曾搜出这些响箭,应该是他们发讯号时使用。” “如果真的有危险,你就把这些响箭一同拉响,我们见到后自会赶去。” 凌冲又嘱托几句,叮嘱李彦千万不要莽撞,只要完成打探,就是做好了捕风处的本职工作。 李彦点头笑道: “术业有专攻,我又不是齐处首那种战斗狂人,肯定是崇尚以和为贵,冲锋陷阱的事情,就交给他们,我不会越俎代庖的。” “等我安然归来,司首记得教我箭法。” 他辞别凌冲,刚打算回家。 想了想,又向着许久未去的青竹轩转了一趟,才回家睡觉。 等到晚上,他才慢悠悠动身,向着蜈蚣岭走去。 …… 月影清寒,洒向人间。 蜈蚣岭坟庵附近,有一人腰挎钢刀,身背包裹,脚步匆忙。 行走之间,左顾右盼,似乎在警惕什么。 正是伪装成采花贼的李彦。 不多时,他已经行至蜈蚣岭坟庵附近,敲门道: “里面有人吗?天色已晚,能否在贵庵借宿一宿?感激不尽!” 他敲了半天,庵门才轧轧打开,露出一个头挽发髻的道士来。 那道士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庵里都是出家人,不太方便,附近倒是有一些农户,官人可以去那里问问。” 说完,他把门一推,就想要关上庵门。 李彦伸手挡住庵门,假意哀求道: “道长行个方便,荒山野岭殊为不便,万一我遇到个贼人,必然送了性命。”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道士把李彦的手往外推去,想要趁机关门。 他推了半天,脸色涨红,竟然丝毫没有推动。 “道长,只要肯允我投宿,我愿意金银相赠。” 李彦哀求道。 道士端详着李彦身上的包裹,终于冷笑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进来吧。” 两扇门终于开启,李彦侧身闪入庵中。 道人往一个屋子一指,道:“你今晚就住那儿吧,明天一早就走。” 李彦连连道谢,走近屋中,点上了蜡烛。 荧荧烛火,将整个房间照亮。 李彦小心翼翼,四处查看,防备屋中有机关毒虫。 这里毕竟是疑似贼巢的地方,无论多小心都不为过。 检视一圈后,他舒了一口气,这个房间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 他往床上一躺,由于白天睡饱了,现在他一点都不困,只是定定的看着屋顶出身。 看着看着,他双眼的焦距逐渐汇聚,忽然从床上跃起。 烛台被他持在手中,高高举向房梁方向。 他越看脸上越凝重,房梁之上,有着深浅不一的痕迹,似乎是遭受过刀砍斧凿一般。 有人曾在此交手,一直打到了房梁之上! 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显然不止那个被击杀的道士有问题。 他放下烛台,故意弄出一些声响,出门向着茅房的方向走去。 距此不远,两扇屋门中央,悄然露出一双眼睛,打量着李彦出门。 “大哥,那厮出去了。” “我不是说了么,在这儿要叫师兄!” “是!师兄!这厮半夜非要前来投宿,不知安的什么心。” 说话者,正是给李彦开门的那个道士。 他建议道: “他包裹鼓囊囊的,似乎里面有不少金银。正好最近楼里也没什么命令下来,咱们手中也没什么银子,不如干脆做了他,横竖也算一笔横财。” “不要节外生枝,我们现在是杀手,不是剪径的山贼。” 被他唤作师兄的道人面容冷峻,双目狭长,鼻梁鹰钩,身上没有一丝出家人的淡泊,却有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阴鹜气息。 “在我们这里失踪,万一引来官府打探,咱们这处藏身之处就要弃了。” “夺隼已经折了,我不希望再出现任何新的伤亡。” “那就让他在别处失踪。” 开门的道人恶狠狠说道。 “这一包金银,恐怕抵得上我们两月的花销。天赐不取,反受其咎,这厮非要来庵里投宿,可谓是自寻死路。” 师兄摇头道: “他那包裹之中,并非金银。” “师兄莫不是为了不让我出手,才诓骗于我?” “如果不信,你可自去查看。” 开门道人负气道: “好,反正他也没回来,我这就去他房间翻看。” 他拉开房门,径直走入李彦房中。 李彦在茅房晃了片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这才慢慢返回。 刚打开房门,他便看到那道人冷笑着坐在他的床头。 “道长,这又是何意?” 李彦一脸慌张。 “莫非你还要装下去不成?” 那道人把包裹一抖,抖出一地的女子亵衣,姹紫嫣红,系带镂空,各种争奇斗艳。 “道长,你怎么胡乱翻我的包裹?” 李彦面容冷了下来,从背后擎出一柄钢刀。 “我不光翻你的包裹,还要翻你的老底呢。” 道人冷笑道,刷的展开一柄折扇。 “千里藏形田仲明,我看你这次还要往哪儿藏?” 第二十七章 老板,有人玩你的鸟 宁远府,陈记肉铺。 这家肉铺在宁远府已经开了有十年,由于肉价实惠,从不缺斤少两,故而生意日渐红火。 铺主陈由待人和气,不管客人要肋排还是五花,肚丝还是酱肘,都能顷刻间切好,用荷叶包的齐齐整整,交予客人手中。 此时天色已晚,陈记肉铺已经紧闭了铺面,伙计们也已经回家歇息。白日里人声喧嚷的肉铺,顿时空荡下来。 后堂处,一支残烛快要燃尽。陈由拿着墨笔,正一笔一划记下今日营收。 一个翠头黄身的鹦哥在他手边蹭来蹭去,不停的用头拱他的手。 陈由笑了笑,将墨笔放在笔架上,抚了抚鹦哥头顶的呆毛。 门帘微微掀起,似乎有冬风吹过。 陈由双指一捏,将一根银针顺手插在蜡烛上。 他微微抬起眼皮,向门口看去。 “猪肉陈,没想到你整天忙着卖肉,功夫也没拉下多少嘛。” 冬风忽的增大,有一男一女撞开门帘,挟着风声闯入。 男子身穿粗布直缀,面容俊朗,进来后便斜倚门框,一副懒散模样。 女子眉目细长,脸庞微圆,似乎还带着点婴儿肥。 她体态略显丰腴,顾盼之间,如同新承恩泽的少妇,媚态横生。只是杏眼之中,却不时闪过冷芒。 陈由并未理会男子调侃,而是摸了摸鹦哥的脑袋,沉声说道: “下次再拿我的鸟开玩笑,我就让你的鸟成为玩笑。” “你的鸟除了吃饭、喝水、拉屎,就只会骂人,留着除了糟蹋粮食,还有什么用?” 似乎为了响应男子的话语,也可能是刚刚反应过来,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那鹦哥猛地狂躁起来。 “老板,有人玩你的鸟!” “杀人啦!杀人啦!” “x你大爷,x你大爷。” “你x我大爷,你又是谁?” 男子吹了个口哨,笑着对鹦哥说道。 “我是你爹!我是你爹!” “回答错误,辈分乱了。老陈,你这鸟还需要继续调教啊。比如这样。” 男子手中一翻,露出一排粗细不一的银针,随后变戏法一般,又消失不见。 “下次再说错,杀了你哦。” 鹦哥立刻住嘴。 陈由并不理会,他左手右手交替盘着鹦哥,开口问道: “最近诛邪司盯得正紧,你们两个顶着风头来这儿,究竟要干什么?” “不,是我们三个。” 门帘掀开,又进来一人,头戴兜帽,身披黑色斗篷。腰中悬挂长剑,轮形护手时快时慢,旋转如风。 “王上!” 陈屠连忙把手中鸟往旁边的鸟笼一扔,就要行礼。 来人挥手止住陈屠的动作,嘶哑着声音说道:“云洞秘钥的事情,怎么样了?” “黄家自不必说,他家的秘钥与云洞的消息,本就是黄老四入楼时主动献上的。” “而我晓以大义后,胡白两家也已经心甘情愿交出秘钥。” 陈屠顿了一下,小心斟酌着措辞,才继续说道: “杨家已经被诛邪司清剿,整个府邸都已经查封,秘钥应该被收缴进诛邪司了。要想拿出来,很是麻烦。” “柳家已经覆灭,仅剩下那个李彦存活,目前不清楚秘钥是在他手中,还是被卖给了林家,还需要慢慢打探。” “杨家的那片秘钥不麻烦,哪怕进了诛邪司,我也有办法把他搞出来。” 斗篷人揉了揉眉头,低声说道: “麻烦的是柳家的那片。如果真的被卖给了林家,林斌绝对不会让我们称心如意的。” “云洞宝库开启的时间只剩一个月,如果错失这次机会,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说罢,他语带责备道: “如果我没记错,李彦已经上了我们的必杀令有段时间了,你这次的效率,可不算太高。” 陈由满头大汗,伏身请罪道: “王上恕罪,这李彦滑的很,平日里不是在闹市游荡,就是消失在诛邪司附近,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 斗篷人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他缓了缓语气,方才继续道: “算了,不催你了,一切稳妥为先。” “夺隼也栽在了诛邪司手中。一趟黑风寨之行,不仅没补充我们宁远分舵的银牌,还又折了一个,不能这样下去了。” “你抽空去一趟蜈蚣岭,让矛隼打起精神来,多结交一些身手过得去的江湖人。” “再不补充新血,宁远府朱衣分舵的血,就要流干了。” 他随即又补充道, “你和湛清一起去,两人有个照应,别再像矛隼一样翻船。” 陈由点头应下,几人轰然四散。 那鹦哥这才从笼中探出头来,趾高气昂的歪头骂道: “x你大爷!” …… 蜈蚣岭坟庵。 李彦面露惊恐,浮夸至极的说道: “道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同时,他面露凶光,缓缓向道人走去。 “休想瞒过我,别人不认得,我可认得你这柄折扇。” 那道人冷笑道, “你最喜欢附庸风雅,得到这柄六如居士的桃花扇后,如获至宝,日常把玩,总是装作不经意的用折扇扇风,哪怕寒冬腊月也是如此。” “我说我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道长可会信我?” 李彦目光游离,四处观望。 “绝无可能!以千里藏形对此扇的珍爱,绝不会把此扇赠予他人。要想从他手中夺扇,除非他死了才有可能!” “所以,你必然是田仲明!” 太对了!你脑补的一点没错!真是个大聪明! 李彦心中给这道人竖了个大拇指,点了个一键三连。 “所以你想怎样?” 李彦还在继续飙着天使大宝贝级别的演技,他瞪圆双眼,鼓起两腮,举着钢刀喝道: “你是要拿我去见官不成!” “莫要紧张!也莫要故意做此等姿态。” 道人抚掌大笑道,转了个面孔。 “我此前也是江湖中人,只因厌倦了杀戮,才金盆洗手,成为一方云游道人。” “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 他含混了一下, “你今日执意来此投宿,我便瞧出了端倪。我猜你和我一样,也是有向道之心,打算藏身道门,洗脱往日的恩怨,是也不是?” 太对了! 当啷一声,李彦手中钢刀坠地。 “道长莫非有读心术?怎的如此料事如神!” 第二十八章 意外收获 道人微微一笑,道: “我这庵虽小,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待的。我先领你去见我师兄,能不能留下来,还要看师兄的意思。” 他引着李彦,来到一间瓦舍前,面见庵主。 庵主是个面容阴鹜的中年人,一身八卦道袍也遮不住喷薄欲出的凶气,只瞧了一眼,李彦便本能的感觉出来,这庵主手上必然有人命。 道人将李彦之事一说,庵主垂目说道: “此事明日再议,就算要入我道门,也不可如此草率。天色已晚,先去歇息吧。” 待李彦回到屋中,庵主才对道人说道: “今天这事,你办的莽撞了。 千里藏形田仲明,我也曾听过此人的名号,但是此人已经销声匿迹数年,今天突然出现,殊为可疑。” “就算他想入道门藏身,远了不说,宁远府附近的白云观,名气也比我们这里大得多。他为何偏要从我这蜈蚣岭上过,借宿就借宿,还偏生找出家人的道庵,带着如此多的亵衣,大摇大摆的进来。” 道人惊道: “师兄的意思是,他可能是官府的探子?” “不能确定,也不能否定,只是觉得此人行踪,里里外外透着古怪。正因如此,我们才更不能轻举妄动。” “蜈蚣岭虽然地处偏僻,但只要想进入宁远府,就必须经过这里。如果弄死了他,引起官府来这里排查,我们只能舍了这处道庵,到时必然会受到楼主的责问。” “那,是不是要明日把他赶走?” 庵主摇摇头, “也不妥,你急着点破他名号,已经露出了马脚,把他赶走,也不太符合常理。” “杀也杀不得,放也放不得,那该如何是好?” 庵主沉吟片刻,对师弟说道: “先留下他,他不是号称要入道门吗?明天开始,让他劈柴担水,打磨心性,耗他个十天半月。如果真是探子,一直打探不出什么来,自然会找借口离去。” “我们也可趁机请示楼主,让他定夺如何处理此人。” 他教育道: “记住,山贼不动脑子,一辈子都是山贼。现在是混组织的时候,要多请示,多汇报,少做主,少惹事。” “师兄教训的是!” …… 半月时间,弹指而过。 冬风卷起几片残瓦,哗啦一声跌碎在地上。 李彦把碎瓦踢到一旁,拖过一根木柴,一斧头下去,木柴哗啦一声,散成了几半。 庵中一间正堂之中,传来诵经之声。 李彦充耳不闻,继续劈着木柴,似乎身处另一个世界。 这半个月来,庵主以磨练心性,洗脱杀意为由,让他每日担柴挑水,打磨身心。 当日那开门的道人每次见到李彦,都满脸歉意,但就是不肯告知李彦,什么时候才肯接纳他。 庵里的所有道人,见他时也是貌似客气,实际上不肯透露任何信息,口风把的既严。 不过李彦并不急躁。 他现在在庵里有吃有喝,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连去诛邪司点卯都省了,浑身舒泰。 每天除了劈柴担水,就是在床上默默修炼乙木长春功。修炼烦了之后,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庵主可能没想到,有种奇特的生物叫做宅男。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宅着更舒服了。 一炷香的功夫,李彦已经把柴劈完,连口气都没喘。 他闲来无聊,拎着斧头在庵中四处打量,忽然瞥见墙角处有个木头桩子,上面有不少手臂粗细的孔洞。 “闲着也是闲着,把这木桩子也劈了得了。” 他拖过木桩,正要下斧头,系统忽然传来提示。 “发现【岭南叶氏】传承物品之一【木人桩】,目前该传承物品处于锁定状态。全部传承物收集完成后方可解锁。” “检测到宿主已有传承物【蝴蝶双刀】,【岭南叶氏】传承物品已收集完成,是否解锁该传承?” 李彦斧子当啷一声扔在地上。 “当然!立刻解锁!” “传承【岭南叶氏】已解锁,本传承附带限定技【重围】。 【重围】: 限定技,需收集完成【岭南叶氏】两大传承物品方可解锁。 困兽之斗,尤为惨烈,宿主身陷重围之时,可凭此以少打多,以弱击强。 效果: 每增加一名同境界敌人,力量与攻击速度增加10%,增加100%时达到上限。 每增加一名高境界敌人,力量与攻击速度增加20%,增加200%时达到上限。 持续时间: 一盏茶时间,每击杀10人可延长一盏茶时间,最多延长至半个时辰。两次动用需间隔至少一个时辰。” “是否保留该传承?” “保留!” 脑海中,系统的传承阁内,【天伤】旁边瞬间多了一个【岭南叶氏】。 李彦微微沉吟,与天伤相比,岭南叶氏这一传承明显弱了许多,且并未带着常规技能,只有一个限定技。 但不管怎样,比那个五大仙的传承好用多了。而且【重围】限定技的催动,并不需要怒意,每次动用的时间间隔与后遗症,也明显缩小。 他舒了口气,自己终于有了日常爆种的手段。天伤这种满血到处浪,残血才能放的限定技,毕竟还是太不稳定了。 木人桩解锁限定技后,对李彦已经没有了用处。李彦把其放在一旁,正要回屋,忽然庵门一响,闪进来两名男子。 李彦摆弄着木桩,暗地拿眼偷瞄两人。 只扫了一眼,他便看出来有些不对。 其中一人虽然状如男子,但胸肌发达到了下作的地步,咽喉却平整无比。 再向脸上看去,就更为明显。 寻常男子,根本没有如此细腻的皮肤与毛孔。 能看的这么清楚,还多亏了李彦修炼的乙木长春功。 五脏之中,肝属木,所谓乙木长春,就是强化肝脏的功法,而肝脏又直接通向眼窍,纵然李彦还未迈入神藏期,但已经显出了许多好处。 那乔庄打扮的女子感觉颇为敏锐,下意识的就向李彦看了过来。 李彦连忙拿起斧头,做出劈柴的样子,故意低下了头。 “怎么了?” 旁边的男子问道。 “没事,被小虫子叮了一下。我们先进去找庵主吧。” 女子低声说道。 第二十九章 一支穿云箭 两人进入庵主所在的瓦房内等候,没过多久,天色已晚,道士们诵经结束,各自回房。 庵主回到瓦房之中,点上灯烛,对两人言道: “王上又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两位一同前来?” “让你多上点心,留意过路的江湖人,看看有没有可堪大用的,邀请他们加入朱衣楼。” 说话者身材壮硕,正是陈由,他有些不满的说道: “我们费尽心机,占了这处坟庵,可不是每天真的让你在这里吃斋念经的。” “王上给你以矛隼为代号,可是对你寄予了厚望。” 矛隼摇头说道, “并非是我不尽力,而是合适的人选实在太少,我在此这几年,也只有夺隼还算靠得住,只可惜折在了黑风寨。” 陈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 “标准不必定的那么严苛,只要肯出力便可。要银子的,给他们银子,要女人的,给他们女人,只要他们有欲望的,便可以为我们所用。 眼下诛邪司正在四处找人加入,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说到这里,我倒发现一个不错的人选,那个劈柴的道士,是什么来路?他的感觉很敏锐,很适合做杀手。” 旁边的女子插嘴道。 “就是我之前信中提到的那个田仲明,号称千里藏形,是个比较出名的采花贼。 当年他曾经招惹过慈航斋的弟子,被追杀千里后销声匿迹,前些日子路过这里,坚持要投宿。后来我便收留了他,让他打磨心性。” 矛隼将李彦的事情一一说完,补充道: “我怀疑此人来路不正,甚至根本不是田仲明,而是官府或者诛邪司的人假扮的。” 陈由皱着眉头说道: “你怀疑的确实有道理,不过万一冤枉了他,倒平白丧失了一名高手。田仲明当初便是一流高手,这几年过去,没准已经到了神藏期的门槛上。” 女子摇头道, “是不是那位田仲明,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现在这张脸,应该是假的。” “他的易容术确实高明,足以骗过大部分男人,但是骗不过我。身为女子,妆容本就是无师自通的技能。” “你怎么看出来的?” 陈由疑惑道。 “他脖颈的肤色与脸部相差数分,不够自然。” “只要是易容术,必然留下破绽,除非是像那位云夜雨一样,彻底改头换面,舍弃自己原来的那张脸,才能做到天衣无缝。” 女子指了指陈由的脖颈, “我帮我们两人易容之时,都在此处小心做了涂抹,不过如果凑近了仔细查看,还是能看出不妥之处。” 矛隼沉吟道: “眼下还不能确定他是官府的探子,还是只是以此作为掩护的其他江湖人,如果是后者还罢,如果是前者,这处坟庵恐怕只能弃了。” “要想确定他真正面容,我有法子。” 女子摇头道,拿出一个扁形的盒子。 “这盒中之物融于水中,可以卸去妆容,露出他本来面目。” “你明日找机会把这洒到他的脸上,就可以趁机看看他真正的样貌!” 正要把盒子交于矛隼,女子想了想,又缓缓收了回来。 矛隼疑惑道:“这是何意?” “你自己出手,有些不大安全。” “有什么不安全的,莫非叶姑娘信不过我的身手?” 矛隼有些不满道。 这名为叶湛清的女子加入朱衣楼的时间不长,论资历并不如他,如今公然质疑自己,让他颇为不喜。 “在夺隼出事前,王上对你们的身手,都很放心。” 陈由意味深长的说道。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多小心也不为过,我们今晚的便饭,就在你这儿吃吧。等晚上他睡熟之后,我们一起过去。” “多备些迷烟,他既然是采花贼出身,迷烟小的话没准会出岔子。” 门外,姜糖化为阴影,飘然离去。她回到李彦房中,在李彦手心比比划划。 “果然是朱衣楼的人。” 李彦面色凝重, “今天来的两人给我的感觉也很危险,恐怕也是神藏期的高手,是时候让诛邪司的人过来了。” 他拿出响箭,交给姜糖。 “你把这个拿到宁远府稍近的地方燃放,司首他们看到信号,应该就会赶来支援。” 姜糖点点头,迅速离去。 …… 瓦舍内,矛隼与两人正在吃饭,忽然放下碗筷。 “吱~啪!” 远处,似乎有微弱的爆竹声传来。 他猛地打开窗户,看着远方天空层层叠叠的楼阁发愣。 陈由也皱起了眉头。 “哪个新人,这么不懂规矩,接连放了这么多响箭?” “有些不对。” 叶湛清看着远方的响箭皱眉说道, “新人每人身上只有一只响箭,而老人不会犯这样幼稚的错误。” “这串响箭不是我们的人放的。” “除了我们朱衣楼,还有哪儿能有制作这般精巧的响箭?” 矛隼嗤笑道。 “诛邪司入宁远府的那一夜,曾杀了我们不少人,那些响箭,他们也有。” 矛隼脸上变色, “难道说诛邪司要有大动作了?可他们为什么要用我们的响箭发信号?” “我猜有两个原因,一为我们的响箭制作精巧,方圆百里内都能看到,二是可以把这潭水搅混,让城中的人摸不清信号的意思,不敢轻举妄动。” 叶湛清站起身来, “早不发晚不发,偏偏在我们来这儿之后发,恐怕楼内有奸细,趁我们两个离开宁远府,将我们分而歼之。” “没那么多时间在慢慢试探了,我们三个直接过去,逼他露出真容,我不信他翻得出什么浪花来。 不管他是不是田仲明,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加入朱衣楼,并且必须服下三尸碎心蛊,要么就去死!” 几人各自抽出了自己的武器,向着李彦屋中走去。 陈由是两把厚重的斩骨刀,似乎是他平时在肉铺中卖肉时用的。叶湛清抽出一柄软剑,矛隼则是一把形如苗刀的长刀。 门并没有关上,只是虚掩着,露出微微烛光。 矛隼迈步上前,把门一推,正要说话。 哗啦一声,门扉轰然破碎,一柄通体黢黑的长枪骤然突出。 他眼前一花,只觉得长枪如同冬风过境,带着彻骨严寒,席卷满天风雪,向自己呼啸而来。 第三十章 霸气外露 兵刃交击声响起,陈由与叶湛清齐叱一声,刀剑共同斩击在枪头,拦住了骤然突出的霸王枪。 矛隼趁势后退,低头一看,八卦道袍上险险留下一个孔洞。 他惊出一身冷汗,如果刚刚叶湛清与陈由出手慢一点,自己已经被一枪贯穿了! 这小子藏在门后,根本没有给自己试探的机会,一出手就是要自己的命。 他心神震动,强行提起长刀,正要上前,忽然见李彦身后有一条巨蟒盘旋而起,血红巨口张开,信子向着自己舔来。 “妖族!” 他大惊失色,身影飘飞的同时,疯狂挥舞长剑,想要把蛇信拦下。 嗤嗤剑声不断,巨蟒骤然消失。 矛隼一时间惊异不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灵蛇幻象! 李彦微微讶异,从那条蛇身上薅出来的废柴技能,居然能在神藏期级别的对战中发挥效果。这矛隼的心志,未免也太弱了。 看来整日装道士打坐,确实消磨了他的不少战意。 然而,虽说逼退了一个,眼前还有两个大敌正在疯狂进攻。 陈由两柄斩骨刀舞成一道旋风,与枪尖相撞,铛铛铛的声音不断,巨大的力量沿着枪身传来,让李彦虎口震动。 叶湛清则长剑一抖,整个长剑如同藤蔓一样,绕着枪身转了几个螺旋,眼见就要攀援到李彦手腕处。 竟然是一把软剑! 李彦撒手弃枪,避过这刁钻的一刺。同时,他另一只手猛地抓住枪身,枪尖一抖,如同神龙摆尾一般,在叶湛清与陈由两人面前扫过。 两道身影用刀剑一格,借势向后飘出,与矛隼站在一起。 三人成犄角之势,隐隐将李彦的去路封死。 “大哥,发生什么事情了?” 当初给李彦开门的道人,听到声音跑来。 矛隼摇摇头,一声嘘哨,所有道人都提着刀剑,从庵中鱼贯而出。 事已至此,无需多言,试探已经不需要了。 双方都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明白了对方的身份。接下来的谈话,就用刀枪进行了。 矛隼看了看身旁两人,顿时面色阴沉如水,明白刚刚的巨蟒只是幻象而已。 三个神藏期高手,只有自己中了幻象。 他羞恼之意横生,一摆手,道人们纷纷呐喊,持着武器向李彦扑来。 同时,矛隼、陈由、叶湛清三人,纷纷出手。 天地之间,兵器的撞击声与北风的呼啸声交织在一起,煞是喧闹。 李彦眼神一亮,这群道人可来的太及时了。 他悄然发动了【重围】,力量与速度立刻狂增,霸王枪顿时举重若轻,夜色之下,只能看到一条乌云般的虚影! 百十来斤重的唐家霸王枪,接连点出,带着沉重的嗡鸣,同时刺向了三名神藏期高手。 嗡鸣和着风声,声势更甚。 每日诵经打坐的矛隼最为不济,顿时又被枪法真意震慑,风雪严寒,彻骨悲凉,几乎要把身体冻僵。 他只能挥舞着长刀狼狈后撤,退到道人们身后。 叶湛清脸上青气一闪,软剑放出半尺来长的莹莹光芒,瞬间崩的笔直,斩在李彦枪身上,发出咚咚的滴水之声。 刚刚还柔弱无比的软剑,眼下骤然变成削铁如泥的利刃,霸王枪的虎头吞口,瞬间留下一道白印。 “剑芒!” 李彦有些骇然,来这个世界这么久,终于见到了这种神乎其神的手段。 真气自由离体外放,已经是神藏期二重的手段。 这女子能放出剑芒,要么就是神藏期二重的高手,要么就是修炼的功法特殊,要么就是这柄剑是罕见的神兵利器。根据眼下的情景来看,最后一种的可能性最大。 虽然剑芒并未砍断霸王枪,但李彦还是有些心疼这柄利器级的武器,打定主意要尽快结束战斗。 身侧有几名道人身形腾空,正呐喊着向自己扑来。 “来得好!” 他双手持枪,将枪身舞得如同一道黑龙,狂风呼的涌起。 筋断骨折的声音不绝于耳,只要被霸王枪扫到,道人们俱是胸膛塌陷,头颅爆碎。系统之中,强化点不断上涨。 嗖! 两道银光向着李彦面门射来,李彦头一偏,只见两柄斩骨刀滴溜溜打着旋,回到陈由手中。 这两柄刀,居然如同回旋镖一样,能够往复折返! 能作为朱衣楼的银牌杀手,陈由自然有着自己的独到之处。 他纵然不能像叶湛清一样,凭借武器附着真气,但却也将真气琢磨出了妙用,能够改变斩骨刀两侧的气压,使斩骨刀回旋。 这一招隐蔽阴险,曾经斩掉了多位猝不及防的神藏期高手。没想到李彦反应如此迅速,竟然躲过了自己这一击,让他微微惊愕。 身后屋檐上有黑影扑来,李彦想也不想,回头一刺一甩,当初开门道人的尸体被甩到人群之中,死不瞑目。 却是他看众人混战,纵身上了屋顶,想要打李彦个出其不意。 “师弟!” 矛隼目眦欲裂,挥手怒吼道: “给我宰了他!” 无数道人的身影如同暴雨一般,向着李彦疯狂扑来。 陈由的斩骨刀,叶湛清的细剑,也夹杂在其中,如同太极图的两个阴阳鱼,将李彦所有的去路封死。 只有矛隼提着长刀,只是在后面喊得欢,却并未出手。 嗡! 霸王枪虎头吞口剧烈抖动,一瞬间抡出一个径直丈许的大圈。 十几名道人百十斤的身体如同破麻袋一般,被纷纷扫飞。 不少人被轰到屋顶之上,撞碎了无数瓦片后落入屋中,哗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几个道人阴险至极的从下面翻滚,如同趟地刀一般,向李彦下盘刺去。 未料李彦身上突然出现一件披风,呼的一甩,挡下了刀剑。 火浣披风! 他飞身起脚,就把几个道人如同地鼠一般踢飞了出去。 同时,他身形不断挪移,躲过了如毒蛇般袭来的细剑与双刀,又顺势刺死了几名道人。 道人们心胆欲裂。 谁也没想到,这个当初疑似采花贼的白面小生,能使出这样霸气的枪法。 这已经超出了江湖厮杀的范畴,真的如同战场般惨烈! 纵然加入朱衣楼成为杀手,但他们又不是令行禁止的士兵,刚交手片刻,已经损伤三成人马,心态瞬间崩溃。 朱衣楼门规森严,如果逃跑,必然难逃一死,但如果留在原地,也免不了被李彦击杀的命运。 犹犹豫豫之间,一道道枪影突出,如同割草一般,带走了他们的生命。 眨眼间,只剩三名神藏期高手。 三人眼神森冷,缓缓移动,忽然见李彦一枪扫出,转身跃上房梁。 原因无他,道人们都死绝了,【重围】的加成效果顿时下降。 风紧扯呼! 第三十一章 困兽之斗 星垂平野,风过山丘。 蜈蚣岭上,李彦挥舞长枪,与身后三人酣战不休。 如今已经入冬,整个山岭上青意不存,唯余树影横斜,黄草干枯,随着几人的交手断折纷飞。 嗖嗖的声音不绝于耳,两道银光循环往复,绕着李彦旋转,李彦或挑或崩,将斩骨刀挡下。 他瞥了一眼宁远府的方向,至今为止,仍然没有等来任何支援。 姜糖也没有音讯,不知道中途出了什么岔子。 【重围】的效果只剩下60%的加成,能持续的时间也不多了。 北风呼啸,夜温寒凉,死意渐浓。 照这样下去,自己凶多吉少。 然而,李彦脸上并未见一丝颓唐之色。 他眼中泛着兴奋的光芒,浑身血液随着霸王枪的舞动,越发灼热起来。 许久没有这样的味道了,哪怕是最近打得最爽快的黑风寨之行,更多还是靠符纸碾压,没有昔日命悬一线的感觉。 身处重围,险象环生,一招一式的疏忽,都可能让自己殒命,犹如当年的鸳鸯楼之战。 但也正因如此,自己好勇斗狠的天性,才能发挥的淋漓尽致! 整个人如同游走在刀锋之上,极限操作的紧张感与刺激感,让他微微战栗。 又一次躲过斩骨刀,霸王枪挑起一块大石,向着三人飞去。 轰! 碎石飞溅,烟尘骤起。 霸王枪刺向叶湛清,一道拳影却迅速膨胀,借着碎石的掩护,呼啸着扑到矛隼面前。 矛隼大惊,长刀舞得密不透风,想要把拳影挡下。 哗啦一声,长刀破碎,拳影也被击散。 他刚舒了一口气,就见李彦后手一摆,霸王枪的方向骤然变化,如同黑龙出海,蓦地点在了自己胸膛之上! 一寸长,一寸强,绝不是虚言。 只要持枪把的后手轻轻用力,枪尖就能瞬间调转惊人的距离,防不胜防。 嗤! 长枪一抽,矛隼应声而倒。 战场之上,谁怕死,谁先死,矛隼用生命印证了这个道理。 矛隼一去,【重围】的效果又下降两分。 李彦却毫不露怯,大喝一声,竟然主动进攻,向着剩下的两人逼近。 霸王枪一时间被他使得黑影重重,如同乌云一般,沉沉向两人压了过来。 乌云之中,不时有拳影如同霹雳一般,偶尔乍现。 “这是黑风寨寨主崔三爷的拳套,看来,他也死在了你手里。” “寻常诛邪司中人,可没有这样的身手。五位处首之中,你究竟是那尊神仙?” 陈由心念急转,顿时猜出了李彦的身份。 五位处首,显然没算上自己领导自己的李彦。 李彦眉头一蹙,诛邪司对朱衣楼中银牌杀手的数目,也只有大致的猜测而已,此人却能精确道出诛邪司中处首的数量。 到底是朱衣楼消息灵通,还是诛邪司之中,有潜藏的内鬼?、 大敌当前,来不及分心,他只能舞动长枪,希望杀出一条血路。 随着拳影不停的挥出,他的真气也已经开始疯狂消耗下去。 全仗着修炼乙木长春功后,自己的真气质量有了质的提升,才能撑到现在。 但自己毕竟不是真正的神藏期,况且金丝手套对真气的消耗奇大,再来几次之后,恐怕自己真气就要告罄了。 而诛邪司中人,却仍然迟迟未到! 莫非自己这次,被当成了弃子? 又是两道拳影,他的真气彻底清空。 不知不觉,李彦已经快要到了弹尽粮绝,困兽犹斗的境地。 北风越刮越大,蜈蚣岭上的黄草刷刷作响。 一股悲凉之意,越发弥漫开来。 李彦的枪法,渐渐使得歪歪斜斜,不成章法。 有时明明该刺,他却用成了挑,有时明明该格挡,他却松松垮垮的一扫。 似乎有个潦倒至极之人,在生命即将面临绝路的那一刻,满怀悲凉,了无生趣。 他心丧如死,每一招一式,都未想保全自己的生命,而是招招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我前程尽毁,你们也休想升官发财。 我家破人亡,你们也休想儿孙满堂。 颤抖吧,哀嚎吧,狂笑吧,燃烧吧。 然后,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叶湛清不由自主受到影响,脸上显出一抹悲色。 她脸色凝重,迅速后撤三丈,才摆脱了影响。 陈由向她看来,眼中满是震惊。 “功法真意!这套枪法的真意太恐怖了!” “不敢想象,这套功法是在多么绝望的境况下创出来的!” 李彦踉踉跄跄,如同初次学枪一般,拿着枪头乱捅,两人却不敢怠慢,只能后撤。 系统面板上,头一次出现了技能强化点不稳的情况。 风雪惊神枪的强化状态,不断波动,一会变为“(0/5000)大成期”,一会儿变为“(1400/5000)大成期”,甚至有一瞬闪过了“(5000/5000)圆满”。 这套枪法似乎极为特殊,系统对技能的测算方式,在用出功法真意的时候,失灵了! 李彦沉浸在这种状态之中,枪法用的别扭至极,却又酣畅淋漓。 正要继续上前,他忽然头脑一晕,顿觉不妙。 风雪惊神枪没有血饮刀那样吸取气血气的能力,自己真气用完之后,竟然罕见的出现了气力不足。 叶湛清与陈由不知是否有诈,并未上前。 他们警惕的看着李彦,防备李彦突然出手。 忽然,叶湛清软剑一绕,向身后刺去。 一团黑云怦然四散,姜糖借势后撤,与李彦并肩而立。 四人对峙,一时间又形成均势。 陈由低喝道: “今日事情已经决计不成,但还有一件事可以做。” “把你能破坏易容术的拿东西给我。” 叶湛清将盒子一抛,李彦勉力一枪,向着盒子刺去。 陈由却抢先一步打碎盒子,肉掌之中真气涌动,竟然强行把盒中的物品蒸成了粉色烟雾,呼的一下向着李彦涌来。 李彦怕有毒,心中警惕,急速向后退去。 那道粉烟却毫无重量,又急又猛,借着掌风从李彦面庞飘过。 李彦脸上的妆容瞬间被破坏,露出了真实面容。 就在这时,荒野之中有脚步声传来。 一队身着玄衣的诛邪司中人,出现在李彦视线之中。 砰! 一蓬烟雾从地上骤然升起,掩住了陈由与叶湛清两人。 烟雾之中,有娇喝传来。 “我记住你的样子了,下次再见面,朱衣楼必取你性命!” 第三十二章 临时工转正 姜糖悄然藏匿了身形,片刻后,诛邪司中人匆匆赶到。 为首之人,是追影处处首崔掠伤。 “崔处首,你们终于来了,再晚到一会儿,我就马上要被朱衣楼打得现原形了。” 李彦苦笑道。 这番大战过后,他竟然罕见的有了一丝脱力之感。 “抱歉,发生了一点意外。” 他凑到李彦耳边,小声说道:“诛邪处听说凌司首把重任交给了你,群情激奋,都觉得凌司首有偏袒之嫌。” “恰好前两天齐诚远因故负伤,在家休养。看到信号后,因为我脚程快,凌司首让我去调集诛邪处的人,结果那帮孙子按兵不动,最后还是凌处首亲自去了,才让他们出发。” “我怕这么一耽搁,误了你的大事,就先领着我们追影处的人来了。幸好你安然无恙。” 李彦拱手谢道:“多谢崔大哥,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 “都是同僚,有什么恩情不恩情的。倒是诛邪处那帮孙子,平日里令行禁止,这次闹事,背后如果没有齐诚远的授意,我是不信的。” “我猜啊,是齐诚远和袁华两人看你不爽,故意给你下绊子。” 他一点既收,不再多说,反而看着地上尚未消散的青烟,面色郑重道:“这是扶桑遁术啊,看来朱衣楼跟扶桑也有些牵扯。” 见李彦不解,他解释道: “宁国核心有九州,九州外有五域,都是神州子民。从辽东域过海往东,就到了化外之地,扶桑。扶桑土著曾在大乾、大坤两朝时,频繁来我神州偷师,学了我们不少功法。” “此后,这些偷师者摇身一变,把功法篡改一番,就成了他们土生土长的法门。他们的遁术,就是源于我们的五行遁法,但是又有所不同。” “比如我们在大乾时代盛行的土遁之术,只需掐诀念咒,就能容身于土,在土中疾驰,而他们的遁术,却要配合一定的烟雾,藏匿身形,也无法移动很远的距离,比起遁术,更像是障眼法。” “之前早就听说,夜城之中有不少扶桑之人藏身,眼下朱衣楼又有扶桑遁术,看来夜城与扶桑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密切啊。” 两人正在闲谈,身后凌冲领着诛邪处中人赶到。 他见李彦安然无恙,铁青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没事就好,这次是我的疏忽。跟我详细说说情况吧。” 李彦点点头,淡然把前事一一道来,听得崔掠伤倒吸一口气。 一人一枪,把整个蜈蚣岭杀穿,并在三名神藏期高手的围攻下击杀一人。 这份战绩,这份身手,除了齐诚远,恐怕其他几名处首都做不到。 凌冲越听,脸色越是舒缓。 他走上前去,从矛隼尸体上拽下腰牌。 通体银白,正面写着“矛隼”两字,背面画着一栋楼阁。 他举起腰牌,向着身后诛邪处中人冷声说道: “这个银牌,代表什么,应该不用我多说吧。” 诛邪处人,一时间纷纷低头垂目,鸦雀无声。 “孤身一人,扫灭整个蜈蚣岭,在三个银牌手中击杀一名银牌。 各位谁觉自己能做的比他优秀,尽管开口!” 见众人不答,凌冲哼了一声: “我知道,诸位都曾是江湖上的好手,都有血性的人,眼里不揉沙子。有了误会,耍些性子,我可以理解。但,此事只能有一次!” “下次再出现这种事情,我凌冲发誓,将立即解散诛邪处!绝无法不责众这回事!” 诛邪处人都垂头丧气,再也不见了昔日的嚣张气焰。这次事情之后,诛邪处的面子里子,可谓是通通丢尽了。 凌冲把住李彦胳膊,高高举起道: “我现在宣布三件事,第一,李彦正式成为捕风处处首!” 李彦微微愕然,自己这是大难不死,临时工转正了? 只是自己这个处首,接下来的日子里,还得事事亲力亲为,境况似乎没什么变化。 “第二,李彦这次可谓有勇有谋,功勋卓著,奖励100功勋点。” 李彦顿时眉开眼笑。 相比于第一条,这才是看得见的实惠。 “第三,诛邪处此次大罪可免,小罪难逃,具体怎么惩戒,让李彦说了算吧。谁有异议,可以提出来。” 诛邪处众人俱是哑然。 这次的事情,他们占不住理,再没有一人敢开口说话。 李彦捏着下巴,似乎在苦苦思索。 他越不说话,诛邪处中人就越是心中忐忑,不停的拿着眼偷瞄李彦。 片刻后,李彦手一拍,似乎有了决定。 诛邪处不少人一哆嗦,如同被这一掌拍在了自己心上。 “罚你们多加加班,帮我留意宁远府中的人物吧,重点关注一个胖子,一个女人。” 他大致描述了一下陈由与叶湛清的体型特征,补充道: “找出这两个人来,这次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诛邪处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用目光交流。 见众人还是不说话,李彦笑道: “怎么?这都不肯?” “李处首误会了。” 诛邪处中站出一个大汉,瓮声瓮气道: “我们犯下如此大错,李处首就这样放过我们了?” “一场误会而已,惩罚只是手段,让诛邪司更好才是目的。各位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李彦面色和善,腹中心思却在急转。 如果有的选择,他自然想把这群猪队友全部砍了。 可惜,凌冲是绝不会同意的。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剩下的最优解,便是干脆立个胸怀宽广的人设,把这群人垃圾分类,废物利用。 如果崔掠伤所言为真,那么这群人充其量是受人蛊惑而已。齐诚远与袁华,才是自己要对付的目标。 李彦一言既出,那大汉脸上露出羞赧与感激神色,扭捏上前: “李处首,是俺铁牛的不是,俺跟你道歉。” “李处首,我错了!” “李处首这样的人,真是人中龙凤,以后谁再不服,俺第一个跟他单挑!” 叫嚷声纷纷响起,诛邪处中人不断向李彦道歉。 “客气了,都是同僚,以后大家还要多多扶持!” 李彦一团和气,悄然瞟了藏在人群中的袁华一眼。 第三十三章 驱虎吞狼 几日后。 宁远府,陈记肉铺。 “回王上,都查探清楚了。那人的真实身份,便是居住在柳府之中的李彦。” 陈由毕恭毕敬,对面前的身穿斗篷的人说道。 “李彦……” 斗篷人沉吟道: “杨家投靠尸军的图谋,也是他破坏的吧?” “还有其他要禀报的吗?” 陈由点头道: “蜈蚣岭上,李彦手中还曾显露疑似黑风寨寨主的金丝手套,以及夺隼身上的蜂刺剑,黑风寨之事功亏一篑,跟他也脱不了干系。” “呵呵呵呵。” 斗篷人笑起来,声音嘶哑,如同夜枭啼鸣。 “这个小家伙,有点意思。” “目前他孤身一人,住在柳府,是否要?” 陈由在自己咽喉一划。 “不。” 斗笠人摇头道, “上次齐诚远也是孤身一人,结果呢?” “凌冲黄雀在后,反手设下埋伏。要不是我及时出手,连绳与薛冰都得把命留在那里。” “都已经吃了两次亏了,还不长记性。” “他只是看似一人,你又怎知柳府附近,是否藏着诛邪司的大队人马?” “王上英明!” 陈由拍马屁完毕,才询问道: “那,咱们就这么咽下这口气?” 斗篷人摇头道:“只是换种方式而已。” “当初尸军大动干戈,吸纳杨家,你可知为了何物?” 他并未卖关子,而是解释道: “是为了一株百年的九阴安魂花,可以固神魂,强脏腑,不仅对后天高手,哪怕对神藏期高手,都大有裨益。” “柳杨两家覆灭,安魂花却不见踪迹,显然是落在了李彦手中。” “把此事传出去吧,驱虎吞狼,虽然不是什么新鲜把戏,但是好用。” 之后几日,这个消息开始慢慢发酵,宁远府内,暗流涌动。 身处漩涡之中的李彦,却过的分为安逸。 手中积攒了不少功勋点,除了留下一些,跟凌冲学箭法,剩下的通通被他兑换了司库中的宝物。 破甲狼牙箭一筒,可以和之前兑换的铁胎弓配套使用。 聚气丹一瓶,都是用名贵药材制成,服用后可以大幅度增长真气。 兑换时,惹得于千不断打量,还好心告诉他未进神藏期,兑换这丹药没用,被他笑着搪塞过去。 此外,还有多种名贵药材与暗器、符纸,几乎将小半个司库的好东西扫空了,惊呆了负责功勋兑换的于千。 当然,最惊喜的是发现了一个尖嘴长须的雕像。 有着当日在柳家密室的经验,他回家后,直接打碎雕像,一枪把里面的鼠精刺死,获得了【五大仙·鼠】传承。 只是蜈蚣岭之行后,他的运气似乎败光了。 融合了新传承,天伤的传承晋升度由原来的20%变为了40%,却并未解锁新技能。 算了,就算解锁也大概率是废物技能,他这样安慰自己。 重重丹药服下腹中,他的真气储量突飞猛进,已经变为51%,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晋升神藏期了。 今天,又到了跟凌冲学箭的日子。 他步入诛邪司中,旁边不停的有人跟他打招呼。 “李处首早!” “我一看李处首,就知道他的武功肯定又精进了。” “这话说得,李处首哪天不精进啊。” 诛邪司中人,纷纷主动上前打招呼,李彦也笑着颔首回礼。 蜈蚣岭之行结束后,自己在诛邪司内的声望直线走高,目前几乎仅次于凌冲与齐诚远了。 不过他并未因此有丝毫骄矜之意,日常习练枪箭不辍。 一个宁远诛邪司的处首而已,在整个江湖面前,又能算得了什么? 他心中念头转动,已经来到了演武场。 与当日学枪不同,学箭果然颇为考验天赋。 自己已经跟凌冲学了三次箭,至今为止,还是未能入门,隔着一百步,只能勉强中靶。 直到昨天,他真气突破50%大关后,忽然感觉眼睛发生了一些变化。 房梁之上飞舞的蚊蝇,一须一毫都清晰可见,如同双眼之上装了八倍镜一般。 也正因如此,平日里点卯都不甚积极的他,今天一大早就来到诛邪司演武场,等着验证自己的想法。 远处,袁华正跟着齐诚远习练枪法。 见李彦拿着弓箭比划,他瞥了一眼,轻轻哼了一声。 齐诚远知道他心意,笑道: “弓箭可不是人人都能学的,开弓时的膂力、射箭时的呼吸、对风向的把握,都对天赋有着极高的要求。” “真正的弓箭高手,射箭之前,所有的精气神都通过眼神锁定了敌人,整个天地,只余下要射的那一点存在。” “用枪的天赋高,与射箭的天赋高,根本是两码事。” 说完,他勉励道: “蜈蚣岭之事后,李彦风头正劲,你莫要跟他争高低,只要能赢过自己就可以了。” 言下之意,便是齐诚远,也对袁华之前贸然约战李彦,没有那么看好了。 “谢处首挂怀,不过身为诛邪处中人,哪怕是输,我也不能逃。未战先怯,我会一辈子瞧不起自己的!” 齐诚远叹息一声,不再相劝。 “我上次负伤在家,崔掠伤调集咱们处中人,竟迟迟调集不动。事后司首亲自来探望我,话虽和气,却隐隐透露出对我的不满。” “司首都如此,李彦的想法,就更可想而知。” “我齐诚远虽然架子大,脾气臭,但是把私怨置于公事之上,却不是我的性格。” “只是不知道,此事究竟是司首故意郑伯克段呢,还是崔掠伤颠倒黑白,亦或是……” “有其他人在背后捣鬼呢?” 他扫了袁华一眼,袁华后颈一凉,立刻表决心道: “处首,我袁华跟随您多年,每日受您耳濡目染。陷害同僚这种事,我也绝对做不出来!” 齐诚远摆摆手,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提醒你心中有数就好。” “归根到底,诛邪司还是要靠实力与功绩说话,你有实力,就能赢得他人的尊重。” 齐诚远正说着,忽然声调骤然一高。 “处首,怎么了?” 袁华有些不解。 齐诚远指着李彦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远处,李彦正如同弹棉花般随心所欲,“铮铮铮”开着弓弦。 百步外的靶心上,已经扎满了箭矢! 第三十四章 区区一流高手 原本空旷的演武场附近,人群越聚越多。 李彦心无旁骛,死死盯着百步外的靶心。 弓弦铮铮作响,羽箭离弦,一支接一支飞出。 “都聚在演武场干什么呢?今天都这么闲?” 人群之后,凌冲的声音传来,众人纷纷转头行礼。 “司首早,我们都在此看李处首射箭呢,一时间忘了时辰。” “射箭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李彦初学弓箭不久,就算不够精准,也不值得你们在这儿聚着看笑话吧。” 凌冲穿过人群,向李彦看去。 他原本淡然的表情骤然一变,喃喃道: “原来这世界上,真有这种妖孽般的天才存在。” 他挥手斥退众人道: “都散了吧,回去处理公务去。有这功夫羡慕别人,不如自己奋发图强,平时多下下苦功夫。” 人群四散,他走上前去,拍了拍李彦肩膀,让李彦停下来。 李彦放下弓箭笑道:“司首,我这弓箭算是出师了么?” “你仅仅是入门而已,想要出师,还差得远呢。”凌冲摇摇头,“弓箭之道,绝非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见李彦不解,凌冲干脆拿起弓箭,向着远方的靶子射去。 与之前不同,这次竟然是斜向天上射出的。 “司首,你射偏了。” 李彦忍不住说道。 “嘘。” 凌冲把食指放在嘴上,笑着说道: “让箭飞一会儿。” 那支箭矢飞到空中之后,竟然沿着一条长长的抛物线,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命中了靶子。 “这是仰射,发现什么不同了吗?” “仰射时,您似乎并未用多大力气。” “不错,与平射相比,仰射花费的力气更小,箭矢也能飞的更远,至少能比寻常平射多走一般路程还多。 百步之内,平射的命中率还好说。但如果敌人在二百步、三百步的地方,平射的箭,很容易便跌落在地上。” “我曾经凭借仰射,于五里之外,击杀过一名神藏期高手。” 李彦原本因为箭箭都能命中标靶,而略微有些自得的心情,骤然消失无踪。 他肃然道:“是我狂妄了,还请司首继续教我。” 凌冲满意地点点头,从箭袋中一抹,手中已经夹了三支箭矢。 他指缝一一松开,手法如电,接连拨动弓弦。 三支箭矢几乎不分先后,连为一条直线,同时落到靶心上。 “这是连珠箭!” 他又抓过一把箭矢,一齐搭在弓弦上。 “孔雀开屏箭!” “鹰击箭!” “弧圈箭!” 演武场上,凌冲不停的演示自己的绝技,将其中的诀窍倾囊相授。 不远处,齐诚远指点袁华枪法完毕,已经回到了诛邪处之中。 袁华虽然仍然在演武场上习练枪法,但是心思明显已经不在枪上,不停的用眼偷瞄李彦。 他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长枪舞得如同疯魔一般。 “这些荣耀,这些看重,原本都应该是我的! 李彦,你这个窃贼!贼!” 然而,直到到日头正午,李彦都未瞧他一眼,只是在那里自顾练习箭法。 感觉初步掌握之后,他才离开了演武场,打算前往宁远府中四处闲逛。 还未出诛邪司,李彦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他定睛一看,是诛邪处中的认识的一个汉子,便笑道: “这不是铁牛兄么,这么匆匆忙忙急着干嘛?” 铁牛见到李彦,一把抓住他,焦急说道: “李处首,你这两天在宁远府中,可要多加小心,我今天上午听说了一件事情。” “好多人都说,那什么九阴安魂花落到了你的手里,不少人想要从你手中抢夺,凭借这花晋升神藏期呢。” 李彦眼神一凛,急声道: “这消息是谁传出去的?” “宁远府都传遍了,所有人都这么说。不,不光宁远府,附近几座城池的江湖人应该都得到了消息。 还有啊,我最近在街头见到了不少生面孔,在一些小巷里,还贴着你的画像,我见到后都帮你撕了,你千万小心点。” “多谢铁牛兄了。” 李彦郑重施了一礼。 铁牛慌得连忙摆手,匆匆向着诛邪司内走去。走了几步,他又转头说道: “有什么需要,直接招呼咱诛邪处的弟兄们就行。兄弟们上次犯了错之后,都承着你的情呢,卯着劲想帮帮你。” 李彦笑着道谢,向外走去,心中念头却是不断。 这消息究竟是谁传出去的?按道理来说,应该只有杨柳两家才知道这朵奇花的下落。两家都覆灭已久,怎么今天又重新翻出来余波? 想了片刻,他便锁定了目标。 除了这两家之外,那就只剩下夜城的人,才知道关于这朵奇花的信息了。 如此一来,答案显而易见。 朱衣楼! 他心中警醒不已,忍不住扫视了一下系统空间。 唐家霸王枪,金丝手套,火浣披风,铁胎弓,狼牙破甲箭,暴雨梨花针,还有在诛邪司库中兑换的梅花镖等寻常暗器。 只要朱衣楼的金牌杀手不出手,或者遭遇神藏期高手的围攻,自己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 他心中稍定,在宁远城之中四处游荡,与各路小贩攀谈一会儿后,正决定找个饭摊,把午饭解决掉。 前面有个卖糖人的老翁,正笑着把一只用糖稀吹起来的老鼠递给小孩子。 糖人摊旁边,有个老妪正拿着个铁铲翻炒栗子。铁锅之下,火星偶尔窜出。 “阿婆,给我来一斤糖炒栗子。” 有女人在摊前掏出几枚铜钱,对老妪说道。 李彦瞥了一眼,漫不经心的从糖人摊旁边走过。 那买糖人的小孩子慌慌张张,忽然脚下一滑,向着李彦扑来。 嗡! 霸王枪骤然出现在手中,一枪刺出,贯透了小孩子的胸膛。 小孩子身影倒地,袖中露出一截尚未来得及射出的袖箭。 “杀人啦!” 那女子尖叫道,用手一指李彦。 她眼中精光一闪,几枚铜钱借着手势的掩护,悄然飞出。 呼! 火浣披风团团旋转,把如同飞星般袭来的铜钱镖通通挡了下来。 同时挡下的,还有满锅滚热的黑砂与栗子。 但紧随其后的,还有一口被烧的通红的铁锅! 铛! 长枪一挑,铁锅急速倒飞而回,倒扣在老妪头上,一股焦糊的味道扑面而来。 老妪的尖叫声,响彻整个长街。 李彦冷哼一声,枪身重重戳在地上,震碎了无数青砖。 “几个一流高手而已,也敢来暗算我?” 第三十五章 阴山四鬼 闹市旁边,有一座酒楼临街矗立。有人靠窗而坐,闻言冷哼一声: “这小子狂的过分了,整个宁远府的一流高手加起来,也不到一百之数。一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竟然藐视起一流高手来了。” 另一人摇头道:“狂,有狂的道理。阴山四鬼也是宁国境内有名的一流高手,这两年潜藏辽东,屡次杀人越货,不少一流高手都栽在了他们手中。 结果呢?一个照面就被放倒了一个,这个李彦,不可小觑啊。” 他端起酒杯说道:“九阴安魂花是否真的在他手中,犹未可知。我们不急出手,且静观其变。” “大师兄说的是。” 两人按捺下出手念头,继续向下看去。 长街之上,李彦枪身一抖,长枪发出沉重的破空之声,向着身旁刺去。 卖糖人的老翁整个糖人摊轰然碎裂,露出一个刚刚横起的铁拐。 铛的一声,枪拐相撞,老翁通体酥麻,瞬间被袭来的大力轰飞。 他用力把铁拐向地上戳去,想要稳住身形。 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石屑飞溅,青石板上留下一道丈许长的深痕。 顷刻之间,在江湖上有着赫赫声名的阴山四鬼,一死一伤一退! “四弟!” 那女子哀嚎一声,眼中满是仇恨。 她将上衫一扯,反面之上,明光闪闪,竟然扎满了如同羽毛般的铜镖。 “漫天飞羽!” 刷! 无数铜制羽毛如同暴雨,向着李彦铺天盖地打来。 李彦披风一挥,叮叮当当声音响起,所有羽毛都被挡下。 披风落下,他正要追击,愕然发现这几人竟然头也不回的跑了,转瞬之间,已经与自己相隔甚远。 阴山四鬼能屡屡作案而逃生,自然也是极为擅长轻功的。 那女子装得似乎情深意切,但借着漫天飞羽的掩护,逃得无比果断,连地上的尸首都顾不上。 李彦冷笑一声, “逃?逃得掉吗?” 他用披风一遮胳膊,如同变戏法一般,取出了一副弓箭。 用披风主要是为了掩人耳目,掩饰系统空间的存在,避免被有心人察觉端倪。 弓箭拉开,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骤然亮起。 真气汇聚到双目之上,让他的瞳仁微微发青。 远处正在夺路狂奔的阴山三鬼,身影瞬间放大。 嗖嗖嗖! 三道乌光划着优美的弧线落下,正在夺命奔逃的三鬼忽然脚底一软,纷纷摔倒在地。 他们的背上,有羽箭微微摇动。 酒楼之上,那位大师兄霍然站起。 “走!立刻离开宁远府!” “师兄,咱们不寻安魂花了?” “寻个屁!一杯酒还没喝完,阴山四鬼全死了,在这种凶人手里抢东西?你有这个能耐吗?” “跟我回山门!” 大师兄甩下一锭银子,飞速离开了酒楼。 与之相似的情景,同时在不少地方上演。 一些原本鬼鬼祟祟的身影,瞬间离开闹市,不敢兴起一丝不轨之心。 李彦缓缓走到阴山四鬼身前,收起狼牙箭。 他知道,肯定还有许多人贼心不死,想要找机会给自己下冷子。 不过他不在乎,只要不是神藏期二重的敌人出手,他自问绝对能保住性命。 而神藏期之下的敌人,来多少,他杀多少! 都是行走的强化点! 只是在宁远府之中,不方便让姜糖出来吸收血气。 否则,这些人还能利用的更彻底一点。 他将长枪横起,睥睨四周,不少心怀鬼胎的人纷纷低头,不敢直视。 李彦哼了一声,自顾来到一个面摊前。 “老板,给我来碗细面。” “细面一碗,十文,概不赊账。” 摊主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面容英俊,笑容温和,举止有礼。 嘴唇上方的胡茬非但不显老,倒更增加了成熟男子的魅力。 李彦把长枪竖在身旁,打量着摊主。 “莫非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为何官人总盯着我?” 摊主一边跟李彦闲聊,一边摊出一块面饼。 他双手一抻一拉,面饼已经成了长长的一条。 长面往锅里一放,如一条小蛇,在锅中游荡起来。 李彦笑道:“我只是觉得老板明明能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手艺,有志气!” 头滚饺子二滚面,边聊着天,锅中汤汁翻滚,面条已经熟了。 “脸是越老越不值钱,但手艺却是越老越吃香啊。” 葱花香菜一洒,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便端到了李彦面前。 李彦拿起筷子吃着面,随口聊道: “刚刚我与其他人交手,其他摊主都四散奔逃,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 “有什么可吃惊的?江湖仇杀,恩恩怨怨,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也就是这几年才太平了,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搁过去那会儿,大帮派争地盘,几百人沿街混战的都有,没什么了不起的。” “哦?老板倒是见过大场面啊。你可知,他们为何向我出手?”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摊主自顾在那里煮着面,笑道: “知道的越少,活的越长的道理,我还是懂得。” 李彦静默片刻,直接说道: “这面很好吃,可是为什么这里的生意似乎不是很红火?” “辽东苦寒,面凉得快,更多的人还是喜欢吃米饭。” 摊主笑了笑, “再加上我太懒散了,每天只煮五十碗面,活该我受穷啊。” “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 “前些年搬来的,我娘子是宁国岭南人士,她喜欢看冬雪,我便陪着她来到了辽东。” “倒是个痴情之人。” 李彦吃完细面,放下碗筷道:“这碗面中没毒,让我很意外啊。” “官人说笑了。” 摊主不咸不淡的回道。 李彦深深看了他一眼,放下银两,转身离去。 那摊主虽然谨慎,但是举手投足间,还是露出了些不一样的意味。 用长筷挑面时,手腕发力极快,应该是个精通匕首或者峨眉刺之类短兵器的。阴山四鬼之流,在他手上,恐怕过不了几招。 不过摊主似乎并不想卷入这场风波,自己也没必要自讨没趣。 只是他不由得感慨,真是市井之中,处处藏龙卧虎。 接下来的几日内,他的生活又暂时安宁了下来。 许是被他当日出手的威势震慑,之后竟然没有江湖人再不开眼的试探。 只是宁远城中的高手越来越多,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风波。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那位叫铁牛的诛邪处中人,又找到了李彦。 “又有人针对我?” “不是,蜈蚣岭上跟你交手的,不是有个用双刀的胖子么?我今天去陈记肉铺买肉,忽然觉得,他跟你描述的体型很相像。” “要不,李处首您明天去看看?” 第三十六章 故意找茬 旭日初升,其道大光。 道路旁边,长着一颗柳树,树龄大约十几年光景,树干有碗口粗细。 柳树旁边,一个木牌悬挂在屋檐下,随风飘扬,上书一个大字,“陈”。 门口贴着一副对联,“宾至如归,有求必应”。 这里是陈记肉铺,以待人和善,服务周到而闻名宁远。 店主陈由脸上始终堆着笑容,见谁都热情招呼,是这一代有名的大善人。 每日肉铺打烊时,他还会收拾一些卖不出的下水与肉骨头,送给附近的鳏寡孤独。 “老板,给我来一斤肋排,我回家炖着吃。” “好勒,您稍等。” 陈由抄起双刀,片刻之后,肋排被剁成小段,用荷叶包好,递给客人。 “陈老板,今天生意兴隆啊。” “托您的福,还能勉强过得去。” 陈由乐乐呵呵地回答道,与这群老主顾打趣。 “老板,听说您这里服务周到,有求必应?” 陈由抬头一看,却是一个生面孔。 却是李彦已经用易容术乔装打扮,又换了一副样子。 “那您可就说对了,别管是肋排、五花、里脊,还是脑花、肠肚、肉皮,只要您开了尊口,我必然给您切成各种花样,保证绝不缺斤少两。” “那好,给我来两斤肥的,细细切成臊子,上面要不见一丝瘦的。” “您稍等,马上好!” 陈由抄起两柄切肉刀,咔咔的声音传来,片刻后,一包荷叶往李彦面前一递。 “好了,两斤瘦的,三十文。” “别急,我还没说完呢。” 李彦把荷叶包放在案板的另一边,继续说道: “还要两斤瘦的,细细切成臊子,上面不能有一丝肥肉。” 他面上逐渐带上一抹冷笑, “如果做不到,你这宾至如归,有求必应的牌子,就该摘了吧?” “您这人怎么说话呢?脾气这么冲?” 旁边有客人看不下去,指责道。 “没事没事,我老陈别的本事没有,这手刀功可是练了三十年了,客人想考校考校我的本事,我就让客人瞧个新鲜。” “但凡您能在上面抹出一丝油星,您砸了我的店,我丝毫没话说。” 嗤嗤的声音传来,刀光肆意翻飞,沿着暗红色的肌肉纹理划过,如同利刃破竹,顺畅无比。 “两斤瘦的切好了,您拿好。” “不急,还要两斤软骨,半点肉也不要,也细细切成臊子。” “刚刚可是你自己说的,有求必应。但凡上面有一丝肉腥,我便掀了你的案板,砸了你的招牌!” 旁边的店小二见状不对,已经悄悄向后退去。 买肉的客人们也纷纷离开店中,站远处张望。 陈由在原地愣了一下,眼中凶光一闪。 但随后仍然取出软骨,咔咔的剁骨声响起,斩骨刀上下翻飞,将软骨细细切了起来。 片刻后,一包骨渣被包好递给李彦。 陈由脸上,又挂上了万年不变的笑容。 在店外看戏的客人议论道: “不愧是陈老板,这手刀功,简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就是,面对这种刁难,都能应付下来,这下,这个客人该无话可说了吧?” 李彦歪了歪头,事情发展似乎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啊。 按照自己熟悉的剧本来说,这时候对方不应该已经恼羞成怒,跟自己打起来了么。 他看着陈由的刀功,眼睛微微眯起。 这体型,这持刀的姿势,都让他有种熟悉之感。 但是他目前只有五成把握。对方是否真的是那天蜈蚣岭上用刀的男子,还需要进一步试探。 见李彦默不作声,陈由脸上满是憨厚笑容:“一共一百文,谢谢。” 李彦想了想,“还没完呢,别急。” 陈由笑着回道:“不急,您要什么,我都能给您切好剁碎了。” 李彦点点头,迈步出门,搓了搓手,抱住了肉铺门口那株柳树。 “这是要干什么?莫非刁难失败,恼羞成怒,只能找门口的柳树撒气?” 客人们正在议论,李彦手臂猛地隆起,发出“嘿”的一声。 树枝摇动,泥块簌簌落下,整株柳树已经被拔了出来。 陈由心中现出不妙之感,就见到李彦抱着碗口粗的柳树,轰的一声,扔到了案板之上。 “把这株柳树,也给我细细切成臊子。” 陈由瞠目结舌,怒道: “客人这是何意?莫非故意消遣我不成?” “刚刚可是你说的,宾至如归,有求必应,如果做不到,就砸了你的招牌。” 李彦冷笑一声,将门口两副木质对联一摘,“喀”的一声,折断扔在地上。 陈由面色已经阴沉的吓人。 这处肉铺是朱衣楼平日里打探消息的重要据点之一,今日这么一闹,势必会传遍宁远府。 万一引起了诛邪司的注意,那可谓是大大的不妙了。 他忍住心中怒气,冷冷说道: “我老陈不知哪里得罪了客人,要让客人如此寻我的开心?还要故意砸我的招牌!” “如若客人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就算我脾气好,今天也要跟你去衙门对质!” 眼下这种情况,他如果再退让,势必会让人觉出不对。俗话说,泥人也有三分火性,此时适时表现出强势,反而更符合自己的身份。 “你没有得罪我,只是我妻子的小妹昨日在你这里买了肉之后,上吐下泻,坏了我晚上的兴致。我今日来,就是为了给她讨个公道!” 李彦章口就来,随意编了个理由。 店外正在声讨李彦的客人们纷纷缄口不言。 如果李彦所说为真,那陈由这次,确实是理亏在先。 陈由微微一愣,竟然是如此简单的原因?如果这样的话,恐怕自己还能息事宁人。 “果真如此的话,我愿意承担一切汤药费用,有什么损失,我也愿意一应赔偿。” 陈由缓缓说道。 “不必了,我不缺钱,今天来,只是为了出口气!”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案板上的柳树轰然飞起,如同攻城锤一般,呼啸着向他撞来! 轰! 柳树直插进店里的隔墙,一半在堂前,一半在堂后。 陈由似乎被吓得跌倒在地,好巧不巧的避过了碗口粗的树干。 不过,柳树在他头上飞过,还是撞破了他的发箍。一时间,他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现在,这口气我出完了,咱们两清。” 李彦摆摆手,自顾离去,从对方闪避的动作,他已经有八成把握,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身后,陈由咬牙切齿,只能把刚刚拿出的两柄斩骨刀又收了起来。 第三十七章 丝绸 李彦回到诛邪司内,径直去寻凌冲。 “司首,陈记肉铺的老板陈由,很可能就是蜈蚣岭当日出手的那名神藏期高手。” 凌冲略微怀疑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可靠吗?” “我易容去了陈记肉铺一趟,试了试他身手。虽然他一直掩饰,但是我有八成的把握,当日的那名高手就是他。” “如果我的猜测为真,那么今天打草惊蛇过后,他一定会跟朱衣楼通气。” 凌冲疑惑道:“你跟他试了试身手,他居然还活着?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跟他死斗没什么好处,就算杀了他,也对大局没有太大影响。还不如放长线,钓大鱼,看看能不能从他这里打开突破口。” “不错,你思虑的很周全。在诛邪司在这么多天,你终于有了几分处首的样子,不再是头脑简单的莽夫了。” 凌冲赞许道,“我会临时抽调追影处的同仁帮你,轮流布控监视记肉铺。他们轻功了得,是监视布控的最佳人选。” 李彦点点头,随凌冲跟崔掠伤打了声招呼。 几名追影处的人被暂借给捕风处,负责监视陈记肉铺。 陈记肉铺内,陈由将插入隔墙的柳树已经拔了出来,放到了店外。 他把店里的活计交给店小二,自己掩上房门,在一张字条上写下了今日之事,请示宁远府的朱衣楼主此事该如何处理。 随后,他取出笼中的鹦哥,一张字条被塞到手指粗细的竹筒之中。 竹筒被细线小心的缠在鹦哥脚上,陈由摸了摸鹦哥的头。 “去把这封信送到楼中去,回来后给你喂茴香豆。” 并未选用信鸽,信鸽太过明显,未免引人耳目。 这鹦哥被他训练的颇通人性,兼之身材小巧,作为传信使用,可谓是再方便不过。 鹦哥乖巧的用头蹭了蹭陈由的手,骂了声“又使唤老子”,向着远方飞去。 肉铺外,两名负责监视的追影处人交谈道: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不用管它,一个扁毛畜生而已,不知谁家的鸟走丢了,监视肉铺要紧。”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陈记肉铺的店门吱呀呀关上。 陈由照旧在烛光下查看账本,眼神之中却不见了昔日的平淡,隐隐有焦急之色。 扑棱棱,天上落下一只鹦哥。 他眉头骤然舒展,把鹦哥脚上的竹筒解下,掏出其中的纸条来。 烛光下,纸条展开,上面寥寥数语。 “立刻弃店!湛清在东城门接应。” 陈由面色一变,用烛火点燃纸条。 随后,他抄起两柄斩骨刀,掩上房门,从后院纵身而起。 “这陈由果然有问题!小三,快去禀告李处首!小四,你去找凌司首和崔处首!” “你们呢?” “我们在后面跟着他,防止他逃走。别废话了,快去!” 一个追影处人点点头,飞速离开陈记肉铺,向着李彦家奔去。 片刻后,李彦迅速赶到,喝问道: “陈由往哪个方向跑了?” 留下的一人一指东面。 “东城门的方向,我们有两个人一直跟着他呢,放心吧,丢不了。” “快带我过去,如果陈由真的狗急跳墙,他们两个未必能拦得住。” 李彦跟着此人,迅速向着东城门急掠而去。 此时虽然天色已晚,但是街上还是有不少行人,尤其是一些酒楼与烟花之地,更是有许多人来来往往,将一截街道都堵住。 “太慢了,上屋顶!” 两人一跃来到屋顶之上,向着东城门的方向狂奔。 李彦余光瞥过屋顶,竟然在途中发现了不少老熟人。 吉祥赌坊的长白二老正在屋顶喝酒赏月,见到身旁急速行过的李彦,明显愣了一下,手中的酒葫芦都滚落了下去。 “师兄,不用担心,看样子,这煞星应该只是路过,不是来找我们麻烦的。” “我又没担心,我只是有点喝多了而已。哎,你说,谁又不开眼,惹了这煞星。” “谁知道呢,我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那人应该死定了。” 两人显然对李彦十分看好。 李彦身影匆匆,又从林家府邸旁经过。 林斌跃上屋顶,看着李彦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若有所思。 李彦身形疾驰,心中感慨,难怪当初姬沧月说屋顶与下面是两个世界,在别人屋顶疾驰,难免引起别人警惕。 那些高手显然对有人出现在自己屋顶附近十分忌讳,一言不合,直接交手都有可能。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东门附近,正好见到一道寒光飞出,两个追影处的人应声而倒。 “两只小蚊虫不自量力,非要来触老子的眉头。” 陈由收起双刀,冷笑道。 “别耽搁了,行踪已经暴露了,再不走,就怕被诛邪司的人堵上了。” 旁边,叶湛清催促道。 “大哥!小孙!” 把李彦领来的追影处中人悲呼一声,眼中燃起熊熊怒火,骤然向着陈由两人扑去。 “别!” 李彦话音未落,叶湛清已经抽出那柄软剑,一剑点出。 那名追影处中人抽出腰刀,想要抵挡,谁知软剑一弯,轻松从他刀身绕过,刺穿了他的胸膛。 “还有来送死的!” 陈由冷笑道,忽然眼神一凝,感受到致命的危险。 他向不远处的屋顶看去,有一人微微屈膝,已经弯弓搭箭,瞄准了陈由。 嗖! 寒光射出,陈由在空中一个跟头,躲开了羽箭。 羽箭斜插在他身后,嗡嗡作响。 他尚未落地,李彦手指从箭筒中一抹,三支羽箭又搭在了弓弦之上。 连珠箭! 仰射与孔雀开屏箭他尚未掌握纯属,但是连珠箭这种直射手段,配合乙木长春功对目力的巨大提升,可谓是手到擒来。 三支破甲狼牙箭旋转着飞出,在空中发出尖啸。 这种箭矢,整个诛邪司司库中只有一筒,专为破开军阵重甲所用,即使神藏期高手有真气护身,也无法免除其伤害。 陈由脸色一变,两柄斩骨刀飞出,挡下了两支箭矢,但是第三支羽箭却再也拦不下来。 人在半空,他也无法借力转向,只能眼睁睁看着羽箭飞来。 铮的一声,叶湛清出手。 软剑灌注真气,顿时硬如精钢。将第三支羽箭击落。 “走!” 又是一蓬烟雾腾空,两人想要借此藏匿身形,远遁城外。 嗖! 一道羽箭刺入烟雾中,扎在城墙上,微微摇晃。 李彦脚步一点,几步靠近,取下羽箭。 箭头上,扎着两层丝绸薄片,似乎是女子所用。 第三十八章 林家往事 两片丝绸皆为上等材质,触手微凉,顺滑无比。 外面的丝绸为纯正的大红颜色,上面绣着金丝。 里面的丝绸为月白色,纤尘不染。 凌冲、崔掠伤两人随后赶到,见到地上的尸体,已经明白了一切。 凌冲接过李彦手中的丝绸,沉声道:“追影处的几位兄弟没有白死,他们用命拖延了时间,为留下线索创造了机会。” “这两片丝绸应该是女子贴身之物,做工考究,价值不菲,只要沿着宁远府几处绸缎庄走访,必然能得到有用的线索。” 崔掠伤抚过地上尸体的脸庞,帮他们闭上双眼,才直起身来说道: “丝绸的问题,去问无情便可。司里只有剥茧处都是女子,她们对这些衣料,最是清楚不过。” 几人收拾好尸体,便去寻冷无情。 诛邪司内,冷无情用手捻了捻丝绸,断然道:“这是瑞林祥的冰蚕丝绸,质地轻薄,冬暖夏凉,但价格昂贵,普通人很难买得起,只有高门大户的妇人才有财力穿这种丝绸裁成的衣物。” “多高的门?多大的户?” 崔掠伤问了一句。 冷无情道:“这种绸缎,号称万两银子一匹。能拿出万两白银买件绸缎的,应该只有楚萧林三大家族或者三河、五虎两家帮派了吧。” 凌冲精神振奋道:“这样一来,调查的范围就大大缩小了。我让老樊先去跟瑞林祥的老板喝杯茶聊聊,应该能挖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唤来樊於期,樊於期听闻此线索后,点头应下,前往瑞林祥。 不多时,他便回来说道:“瑞林祥的老板已经交代了,店里现有的那匹丝绸只是作为镇店之宝用,已经不外售了。之前倒是卖出过两匹,给了林家的大少奶奶。” “那就先调查林家吧。” 凌冲捏了捏眉头,略微有些忧心。 “林家以诗书传家,平日里交游广阔,口碑极好。如果那名杀手真的是林家的少奶奶,倒是有些麻烦。想要动林家,一定会遇到不小的阻力。” “如果硬闯林家,引起儒门的反弹,恐怕诛邪司也很难收场。” 李彦沉吟道:“我与林家二少爷此前打过交道,算是略有些交情。他是个性情跳脱的人物,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应该没有那么难。” “好,交给你了。” 第二天一早,李彦便往林家走去。 他刚在门口让门房通传消息,没过多久,林斌便从家中迎了出来,笑着说道: “今儿个刮的是什么风?怎么把李兄弟吹到这儿来了。” “莫非李兄弟又有一处府邸要转让?” “二少爷说笑了,我又不是砖瓦匠,哪儿能成天造那么多府邸。” “那你今天来找我,可是有别的生意要谈?” “并非是生意,而是有一桩重要的案子需要二少爷的协助。” “哦,我林家难不成有哪个混账东西在搞欺男霸女,鱼肉百姓之事吗?” “二少爷说笑了,林家的家风享誉宁远,怎么会贸然出现这种事情。” 李彦缓缓开口道: “我今日前来,只是为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小事儿而已。” “哦,我倒想听听。” 林斌饶有兴致地问道。 “只是跟朱衣楼有关的一点儿小事儿。” 林斌面色一变,跟朱衣楼有关,哪怕再小的事儿,也可以变成大事儿。 李彦拿出两块丝绸,在林斌面前晃了一下。 “这两块丝绸,二少爷可还熟悉。” “看上去还不错,不过我林家产业众多,却唯独没有绸缎庄,你要是想找我问丝绸的事儿,你可是找错人了。” “这两块丝绸是瑞林祥的冰蚕丝。” 李彦顿了一下,目光炯炯,看着林斌说道: “据瑞林祥的老板说,这种冰蚕丝只有林家的大少奶奶曾从他那里买过。” “而昨日,诛邪司与朱衣楼交手,朱衣楼的杀手身上就落下这两块丝绸。” “这绝不可能!” 林斌断然否定。 “我大嫂已经去世五年之久,怎么可能变成朱衣楼的杀手,死而复生?” “什么?已经死了?” 李彦失声说道。 “你既然帮诛邪司办事,如果能回去查查你们的卷宗,应该就能知道当年之事。” 林斌唏嘘道:“当年我大哥与大嫂夫唱妇随,可谓是神仙眷侣。谁知大婚当日,我大嫂竟然突发异症,行凶杀了我大哥,而后服毒自尽。” “我这些年已经走了出来,但我父亲还是迟迟陷入当日的阴影中,但凡有人提起大哥,他总是面上带笑,回头就暗自垂泪。” 他叹了口气说道。 “当年我只是林家一个尚不经事的纨绔,大哥没了之后,我只能扛起林家的重担。斗鸡走狗的林二,摇身一变变为林家少主。 比起当林家的少主,每天处理琐碎的事务,我宁愿让大哥活过来,重新做他身后的小跟班。” 李彦一时语塞,没想到,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林斌竟然还有这段往事。 “二少爷,斯人已逝,还请节哀顺变,保重身体,努力加餐饭啊。” 他轻声安慰了一句。 “多谢。” 林斌脸色黯然道: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不妨跟我入府喝两杯茶,只是你如果想找我大嫂聊的话,恐怕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开口了。” 李彦当然不会如此不识趣,见林斌有逐客之意,他起身告辞。 回到诛邪司,凌冲见到李彦,询问道: “调查的怎么样了?那位林家的大少奶奶可曾透露什么重要的信息?” 李彦摇头道: “那位大少奶奶不曾开口。” “看来还是得让老樊出手了。” 凌冲还以为是那位大少奶奶嘴硬。 “恐怕只有神仙出手才可以。” 李彦并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了当说道: “那位大少奶奶,已经死了五年了。” “司首,我想看看当年的卷宗,不知是否可行?” “近五十年重大案件的卷宗,最近都已经全部由三班六房转到了我们诛邪司的案牍库内。” “你去找老于说一声,让他帮你抽出当年的卷宗即可。” 李彦点点头,径直去觅贤处找于千。 于千陪他提着灯笼,在昏暗的案牍库中,抽出了一封卷宗。 上面写着,“宁历天宝十三年,叶氏杀夫案。” 第三十九章 一种推测 “宁历天宝十三年,广德坊林青夫妻二人于大婚当日,被发现死于家中。林青身上有多处伤口,分布于咽喉、心室……其妻叶氏身无伤痕,手执利剪,面色发青…… 经查,林青身上伤口与其妻手中利剪相吻合。经仵作孙某某判断,为叶氏突发癔症,行凶刺死亲夫,而后服毒自尽,人证物证一应俱全,于当年七月七日结案。” 李彦翻看卷宗,眉头皱起,这发病的时间点也挑的太巧了。偏偏在大婚当日发病,里里外外透着蹊跷。 自己也曾见过林斌出手,当日轻轻松松,把楚府的那名神藏期高手击退。辽东之地尚武成风,兼之近些年妖邪层出不穷,没道理堂堂林家长子会不习武。 翻了几页后,他缓缓合上卷宗,想要从脑海纷乱的思绪中,理出头绪来。 于千见李彦苦思冥想,拍拍他肩膀安慰道: “术业各有专攻,分析线索,抽丝剥茧,本来就不是你擅长的事情,没必要难为自己。” 李彦点点头,拿起卷宗。 “多谢于处首提醒,我这便去寻冷处首。” 剥茧处内,冷无情正低头拿着墨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旁边卷宗歪歪斜斜,堆积一座小山。 椭圆形的长桌上,其他剥茧处中人正不断翻看卷宗,从中挑出有用的,放在冷无情旁边。 “坐吧,我忙着翻看朱衣楼的线索,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察觉到李彦前来,冷无情头也不抬,淡淡说道。 “那可真是太巧了,我这里正好有封卷宗,跟朱衣楼大有关联。” 李彦把叶氏杀夫案的卷宗放在冷无情旁边。 “我很有耐心,可以一直等到冷处首腾出手来为止。” 冷无情蹙眉取过卷宗。 “你如何断定,这份卷宗跟朱衣楼有关?” 李彦将今日去林家的情形一说,冷无情点头道: “我知道了。” 她翻看卷宗片刻,速度如同验钞机一般,刷刷的将卷宗翻到最后。 随后,她闭上双眼,一堆卷宗竟然漂浮而起,一页页都在空中疯狂翻动。 李彦讶然,就听到旁边的几名女子笑道: “冷姐姐有过目不忘之能,她修炼的功法,能通过真气短暂控制物体悬浮与移动。顷刻之间,翻找出有用的卷宗。这份能耐,哪个男子能做到?” “怎么样,我们冷姐姐是不是人间宝藏?悄悄告诉你,她现在尚未婚配哦。” “多嘴!” 冷无情低声哼了一声。 几名女子顿时不敢再调笑,装模作样的翻起卷宗来。 哗啦啦,其余卷宗都落在桌上,只留下一封卷宗。 “杨氏谋逆案。” “这是,杨潇家里的卷宗?” 见冷无情点头,他惊疑道: “杨家不是已经全部覆灭了吗?怎么又会牵扯到朱衣楼中?” 卷宗移到李彦面前,哗哗翻开。 “杨氏父子勾结夜城尸军,试图谋逆,颠覆宁远……其中杨氏家主杨顶天借助夜城特制龟息丸,假死骗过柳氏家主柳承宗,屠灭柳家……” 李彦眼神一凝,明白了冷无情的意思。 “你意思是说,叶氏也可能是假死脱身?” 冷无情点头道: “是否假死,开馆验尸便知。” 李彦苦笑道:“这可不大容易,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就算寻常人家,也对动坟忌讳无比,更何况涉及三大家族之一的林家。” 冷无情又摇了摇头:“不是三大家族之一,是四大家族之二。” “四大家族?你是不是也是从街上听来的说法?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叶家早就香火断绝了……等等,叶氏?” 李彦脑海中骤然闪过一道闪电,似乎抓住了什么。 “难不成林青的妻子叶氏,出身已经杳无音信的叶家?” 冷无情点头道: “据当事人笔录所得,叶家与林家均为诗书传家,两家家主曾同年南下游历宁国,有着通家之好,并给两个孩子定了娃娃亲。”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叶家不知得罪了何人,被不明人士灭门,林家家主林嗣当时尽力赶去,但最终,只救下了一名孤女。” “那就是林青的妻子——” “叶湛清。” “那名孤女在林府被视若己出,与林青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等到十八那年,林嗣不顾众人阻拦,坚持履行婚约,让林青迎娶叶湛清,当时被传为佳话。” “谁知洞房之夜突遭大变,丧子之痛的巨大打击之下,林嗣境界倒退,从神藏期二重退为神藏期一重,家族产业也无心打理,被楚萧两家抢走了大半份额。” 李彦已经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宁远府四大家族,还有这样的往事。 “这都是你在卷宗上翻到的?” “不光卷宗,我平日里在宁远街头,会跟一些三教九流人士随口攀谈,这都是慢慢打听出来的。” 李彦听得冷汗涔涔。 瞧瞧,这才是专业。 自己这个只会莽的捕风司处首,论经验,真的比不上人家秀外慧中。 他咳嗽一声,赞道: “林家家主轻财重义,千金一诺,真是一位奇男子。” 冷无情瞥了他一眼,淡然道: “你又武断了,据我从街头听到的传闻,林嗣在收养叶湛清后,叶家的所有产业都投向了林家,一时之间,叶家实力大增,稳稳成为几大家族之首。” “你焉知这一切不是他的算计?” 李彦已经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出声道: “这件事真的这么阴暗么?听起来,明明是一件好事,竟然有这么多弯弯绕?” “这只是一种推测而已,我并未说这种推断一定正确。” 冷无情淡淡说道:“如果你真的打定主意要查案,请记住,首先要把你先入为主的判断,与自以为是的印象先清除干净,用无关者的视角来审视,才能发现真正的蛛丝马迹。” “林青之死,也是疑点重重。不排除是其他家族暗自出手,削弱林家实力。” “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林嗣实力倒退,也可能是一种示弱,主动降低自身威胁。同时让出一部分利益,让楚萧两家争斗,保全自身安稳。” 望着已经说不出话来的李彦,冷无情罕见的露出一抹笑容: “当然,这也只是其中一种推测而已,不必当真。” 第四十章 决断 离开诛邪司,李彦心中反复回味着冷无情的话。 如果她的推测为真,那么宁远府的水,要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得多。 林嗣究竟是心机深沉,还是义字当先,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不过,对于林斌,李彦倒是相信自己的感觉。 他对自己兄长的感情,不似虚假。 毕竟,他兄长已死,没有人对他少主的地位有威胁。 这种情况下,他整天装出一副懒散样子,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好处。 李彦在外面喝了杯茶,决定还是要试一试,便又来林府找林斌。 “二公子,有个问题要问你,叶湛清的尸首当日如何处理的?是抛尸荒野,还是大卸八块?” 此话一出,林斌不悦道: “我林家好歹也是书香之后,如何会做出毁尸泄愤之举。” 他叹气道: “再者说,叶湛清也并非是什么毒妇。此前她举止有礼,与我们一家都很和睦。在犯下罪行后,她清醒过来,无法承受打击,当场服毒身亡,也是个可怜人。” 李彦摇摇头, “她未必已经身亡。不知你可曾听过夜城?” “自是知道的,可是这两者又有什么关系?” “夜城之中,有一物名为龟息丹。服下后,可使人面色铁青,呼吸心跳全无,如同死尸,十二个时辰之后方能苏醒。” 他直视林斌道: “如果叶氏真的是朱衣楼的杀手,那么她手中有龟息丹,也就不足为奇。” “空口无凭,如何证明?” “我无法证明。” 李彦坦然承认道: “唯一的证据,在坟地里,想要获得,只能开棺验尸。但想要开棺验尸,我却必须要拿出证据。” 林斌死死盯着李彦,他已经听懂了李彦的意思。 这是一个死结。 证据自然是没有的,就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兄弟情深了。 他咬牙说道: “好,我愿意赌这一把!” “少主,三思啊!” “老爷回来听到你去挖大少爷的坟,恐怕要被气的昏过去!” “老爷上次动用家法,您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老奴实在不愿看到少爷再遭如此大难了!” 旁边的家丁纷纷跪下劝道。 “让开!我毕竟是他儿子,他总不能真的打死我!” 林斌咬牙说道。 他点上几个人。 “你你你,给我拿上铁锹锄头,跟我去祖地。” 几名家丁心不甘情不愿,但慑于林斌威势,还是拿上了工具,一行人等向着祖坟走去。 走在路上,李彦脸上微凉。 他摸了一把脸,竟然发现有细小的雪粒落在了脸上。 一行人顶着初冬的小雪,踩着地上的泥泞,到了祖坟旁边。 林青夫妻二人的坟墓,用青砖砌成一座坟包,前面立着大理石墓碑。 “爱子林青之墓。” 上面几个字显然是林嗣所做,入石三分,字字泣血。 “我大哥生前最为怜惜叶湛清,甚至早早便立下生同屋,死同穴的遗嘱。哪怕最后叶湛清做出这等事来,我们还是把她和大哥葬在了一起。” 林斌回忆着昔日的情景,脸上露出一抹悲痛,但随后便消失不见。 “开挖吧!” 几名家丁小心的开始拆卸上面的青砖来。 由于怕损毁墓葬,挖的十分缓慢。 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刚刚把上面的坟包移开。 “少主,不好了,家主从外面回来了!” 一个家丁慌里慌张跑过来。 “现在家主还未查问你的消息,但要是到了正午还没见你过去请安,一定会察觉到不对。” “到那时,我们肯定瞒不住的。” 林斌眼中寒芒一闪,决断道: “继续挖,加快速度!算了,你们走开!” 他抢过这群家丁手中的铁锹,一铁锹下去,就挖出了脸盆大小的土块。 风雪越发急了,地上一片银白。林斌的眉毛头发之上,也带上了不少雪粒。 但他浑然不觉,而是越发焦急的挖着坟墓。 李彦在旁边看着,心中微微一叹。 如果不是怕损毁棺木与尸首,林斌用真气出手,可以直接把上面的泥土轰开。 兄弟两人情真意切,看来并不是虚言。 林家这两兄弟,在机关算尽的大族中人中,堪称是一股清流。 眼见已经露出了棺椁,林斌脸上再无一丝以往的洒脱戏谑,露出激动与紧张的神色。 他似乎打算上前,但脚步刚刚抬起,竟然停下了。 “二少爷,怎么了?” 李彦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有些害怕。” 林斌拂了一下脸上的雪粒,自嘲道, “如果叶湛清真的是假死脱身,那么我大哥的死就不是意外,而是被人设计。” “那就代表着,凶手杀掉我兄长后,竟然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在世上逍遥法外!” “而我们,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被蒙蔽至今!还相信她是无辜的,让她跟我兄长合葬!” “一想到这些,我便害怕茫然,不能自止。” 李彦拍拍他的肩头,安慰道: “真实往往意味着一定的痛苦,但就算如此,也好过自欺欺人的麻木。” “不错,真相如何,一看便知。” 林斌正要开棺,忽然见有道身形,逆着风雪而来。 他身穿儒衫,衣衫猎猎,踏雪无痕,骤然落于林斌面前。 “逆子!你在干什么!” 林嗣劈手躲过铁锹,咔的一声折为两段。 “爹,你听我说!” “滚回去!把林氏祖训中兄恭弟让那条,给我抄一千遍!然后找我来领五百鞭子!不许用真气护体!” 林嗣显然动了真怒。 “爹!大哥的死,现在想来颇有蹊跷,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真相吗?” “真相早已经盖棺定论!谁再提起这件事,谁就是往老夫的心里戳刀子!” 林嗣痛心疾首的说道, “让你大哥入土为安,就是我这个当爹的责任!” “还有你们几个!真以为老夫死了不成,林斌如此肆意妄为,你们竟然不拦着他,还帮他挖坟?” “回去之后,通通领家法!” 林斌虽然眼中满是不服,但还是抿着嘴不再争辩,只能长叹一口气。 眼下这种情景,把希望寄托在林家父子身上,显然是不成了。 李彦眼睛眯起,已经有了决断。都到了这种地步,自己如果放弃,就与真相永远无缘了。 光华一闪,他手上已经带上了金丝手套。 轰! 一道拳影挥出! 棺材板翻飞,露出了里面的尸首。 第四十一章 此恨如风雪,风雪不可停 左边的棺木中,有一具男尸,身体似乎用特殊药品做了防腐,仍然栩栩如生,未见一点腐坏。 而右边的棺木中,除了陪葬物品,空无一人。 正要发怒的林嗣停住了。 他伸出双手,哆哆嗦嗦扶着棺木。 在场中人,一时间俱是鸦雀无声。 李彦默不作声,看着林嗣缓缓扶着棺木坐倒在地上,两行清泪从他眼中流了出来。 风雪渐骤,似乎天地同悲。 林斌仍然站的笔直,只是面带戚容。 无数雪粒纷纷洒洒,落在他头上,如同把黑发染白。 他喉间发出一阵呜咽似的惨笑:“大哥,原来这么多年,我们都被骗了。” 他仰天怒吼一声,周身逸散的真气,把方圆十几丈内的风雪骤然一清,露出一片圆形的黑色空地。 “叶湛清,你为何要如此对我大哥!” 李彦拍拍他的肩膀,一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 林斌闭上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 “李兄。” “嗯?” “今后覆灭朱衣楼之事,如有需要,尽管吩咐。” “令尊同意吗?” 李彦向坐在地上的林嗣看去。 林嗣慢慢抬头,似乎缓过来了一些情绪。 “当然同意,这不光是斌儿的承诺,也是林家的承诺。” “我发誓,我林家与朱衣楼,不死不休!” 作为林家的家主,此言可谓重于千钧。 此话一出,几乎等同于林家彻底投向诛邪司,将倾尽举族之力,对付朱衣楼。 “多谢林家主,诛邪司今后如果如有叶湛清的线索,自然会与林家通气。” 林家嫡系虽然只剩林嗣林斌父子二人,但交游广阔,家中也重金聘请了多名神藏期高手作为护院。 父子二人,也都是神藏期,林斌当日能把同为神藏期的马宁儿挥手打飞,恐怕已经快要迈入神藏二重的境界了。 这是强援,自己自然不会拒绝。 林嗣小心的把外袍盖在大儿子的尸首上,吩咐家丁们前去准备新的棺椁。 家丁们散去后,见李彦似乎在沉思,林嗣开口道: “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尽管开口。你们身为诛邪司中人,肯定查案经验丰富,我会全力配合你们的问询,力求找出当年的蛛丝马迹。” 李彦道:“大少爷此前与谁人结过仇吗?” “没有!” 林嗣断然否定。 “我林家一向与人为善,青儿更是如此,一直是谦谦君子,从未与人红过脸,起过争执。” “有件事我需要再确认一次,叶湛清与林青关系究竟如何?” 林斌虽然曾说过两人关系甚佳,但未尝没有美化的成分。 开棺之后,李彦相信林斌绝不会再在此件事情上隐瞒,故而再问一遍这个问题。 “我来说吧。” “叶湛清很小的时候,我们就与叶家定下了娃娃亲。每次我去找叶兄喝酒,他们两人就在一旁玩耍。叶家老宅之中,至今还有她们当年骑过的竹马。” 林嗣陷入回忆之中,身体微微颤抖。 曾经美好的回忆,现在想起来,更加的刺痛人心。 “叶湛清从小就嚷着要嫁给青儿,要说她从那时起,就定下了阴谋,未免心机也太过阴沉了些。” “辽东之地,礼教大防没那么严格,他们两人经常去集市上买点心与小玩物。叶家被灭门后,她沉默了许多,都是青儿哄着她,硬拉着她上街游玩。这种事情,你稍微一调查,应该就能确认我所言非虚。” 他长叹一声,痛心疾首道: “正因如此,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叶湛清对青儿下手是故意为之!” 李彦停了停,才继续问道: “照这么看来,不是仇杀,也不是情杀,那就只能是因为利益了。” “林家主,我性子直,就直接问了。” “叶氏的家产,现在是否全部归了林家?” 他问出此言,心神已经在沟通系统空间内的物品,做好了翻脸的准备。 “原来你在怀疑这个。” 林嗣笑了笑,唏嘘道: “在收养叶湛清后,叶家产业群龙无首,确实都投到了我的门下。” “不过所有的叶家产业,通通另设账本,所有的店契、房契、地契,都在叶湛清的手里。哪怕林家再难,我也未曾动过其中的一分一毫。我还曾许诺,两人的第二个孩子,会姓叶。” “在她夫妻二人死后,我一直托人寻访叶氏远房的亲属,想要让其继承叶兄的香火。” “这些事情,你走访一下昔日林家的产业,应该都能知道。” “林家主轻财重义,有古侠士之风采,李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惭愧。” 林嗣脸色灰败,摆了摆手,叹道: “有什么用?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 “养了这么多年,养出血海深仇,我实在不知是哪里亏待了她,让她做出这等事来!” 李彦也随之叹了口气,这个世道,没有道理可讲的。 他想了想,又问道: “这几个可能都排除之后,我大致有了些推测。” “于情于理,都找不到叶湛清杀人的动机。” “再加上她假死脱身,疑似是她的女杀手现身朱衣楼,我怀疑,这幕后的一切,都是朱衣楼策划的。” “可是林家此前从未得罪过朱衣楼,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斌愤然道。 “二少爷,我听说,令尊受到打击,实力大退,家中的生意也受了不少影响,被人抢走了不少市场份额,此事可为真?” “不错。” “那么我想知道,此事之后,获益最大的,是哪一方势力?” “要说获益,其他两家与几大帮派都有获益,但要说最大的,还是要属楚家。” “楚家是放印子钱出身,一向被嘲为暴发户。我家出了这事后,楚家抢去了不少书画、古玩的份额,也顺势结交了不少儒门中人,一跃成为宁远府第一家族。” 林斌刚回答完,忽然意识到李彦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这背后的一切是楚家策划?” “不一定,只是一种推测而已。” 李彦温和的说道:“我听过一个道理。” “如果一件案子找不到元凶,那么就看谁获益便可。” “谁是最大的受益人,谁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第四十二章 突发恶疾 林嗣怒声道:“如果真的是楚家雇凶杀害我儿,我林嗣纵然身死族灭,也要报此杀子之仇。” 李彦道:“楚家是否真的跟朱衣楼有牵连,尚需进一步查探。如有需要,我自当会来找寻林家主。” 几人定下安排,将林青重新安葬后,李彦才重回诛邪司,跟凌冲言起林家之事。 凌冲赞同道:“你这次的线索很关键,朱衣楼能在宁远府逍遥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他们的真实身份谁也摸不清楚。 那名叶湛清明显是朱衣楼的重要人物,如果能够确定她的身份,我们便可顺藤摸瓜,将朱衣楼势力一一带出。” 李彦道:“眼下的线索指向了楚家,我需要同僚来盯紧他们。如果楚家真的跟朱衣楼有什么牵连,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必然会露出马脚。” “没问题,追影处最近新招募了一批身世清白的江湖人,抽丝处最近也不忙,我会让他们在楚家附近寻找线索的。” 此后几天,诛邪司中人在楚府周围乔装成贩夫走卒,暗暗布控。 只是楚家虽然仍旧如往日般跋扈,但是一时之间,却始终没有露出与朱衣楼有联系。 李彦倒是不急,在诛邪司内稳如泰山。 他日复一日的习练枪法与弓箭。 他的风雪惊神枪目前已经到了“(1500/5000)大成期”的境界,已经用的越来越娴熟,功法真意越发融会贯通。 凌冲那套疑似出身军阵的箭法,他也能射出孔雀开屏箭,一瞬间十支羽箭如天女散花,同时命中十个靶子。 不断服用汤药之下,他丹田内的真气,也已经到了“73%”的储量。 每过一天,自己就变强一天。 等他晋升神藏期,就算遇到那位朱衣楼的金牌杀手,他也有信心逃生。 日子匆匆而过,这一日,李彦练完枪法,正要离开演武场,忽然被面前一人拦住。 “袁华?你要干什么?” “我要做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我不清楚,谜语人滚出诛邪司。” 李彦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仿佛面前是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袁华涨红了脸,怒道:“我与你定下的比试之约,我不信你这么快就能忘了,休要巧言令色,故意羞辱于我!” 李彦摸摸下巴,自己还真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回想一下,似乎一个月之前袁华曾经跟自己约战。 但自己此后过于繁忙,便将此事抛于脑后。 “没记错的话,好像只是你一厢情愿吧?我不记得我曾经答应。” 李彦移步前行,并不想理会袁华。 对他来说,袁华只是一个并不太熟的路人而已。 要不是自己那次队友救援来迟,背后的始作俑者疑似有他,自己对这个名字还真没太大印象。 “原来捕风处处首就是这样一个胆小如鼠的货色。” 袁华在身后冷笑道。 “啊对对对。” 李彦笑了一声,这种级别的口舌之争,想激怒自己还太嫩了。 如果日后真的查明,是这厮在背后陷害自己,找机会戳他一枪就是了。在演武场这种环境,自己又不能下死手,就算赢了又能怎样? “孬种!你简直让捕风处蒙羞!” “你急了?” 李彦头也不回,笑了一声,简简单单三个字,却直击袁华心窝。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袁华怒吼一声,从旁边兵器架长抽出长枪。 枪尖斜指李彦,红缨抖动,嗡嗡作响。 李彦转过身来,眼睛眯起,看着袁华。 这厮看来今天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跟自己交手了。 “李彦,拿起你的兵器,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李彦摇了摇头道:“你太弱了,我不想跟你打。” 袁华牙齿咬得咯咯响,他手腕握紧枪把,身形绷紧,已经蓄势待发。 李彦双眼如电,猛地向他肩头处看去。 袁华一愣,猛然觉得肩头不适。 当日跟齐诚远学枪时,正是晌午之时,他一滴汗在肩头挂着摇晃,麻痒无比。 而齐诚远教枪却极为严格,自己绝对不敢在他面前公然擦汗,只能暗自耸动肩头,将那滴汗珠震落。 此后自己每次练枪,总感觉肩头不适,总是下意识的下沉肩部,导致枪法略微走形。 没想到,李彦尚未出手,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弱点所在。 他的枪法境界,竟然已经高到了这种地步。 袁华心中满是羞恼,他将肩头一抬,整个身体重新昂首挺胸。 李彦向他胸膛处看去。 由于袁华抬肩膀时抬高了枪身,长枪不可避免的偏离了一些中线。 只要李彦直戳戳向着袁华胸膛刺出,袁华的长枪必然比不上李彦出手的速度,会被先一步刺中胸膛! 袁华已经被李彦看的心神大乱。 他长枪一抖,抖出一个枪花,如同腊梅绽放,在空中显出三点寒光来。 正是梅花枪法中的一式,梅花三弄。 不管敌人挡住哪个方向,枪身都能从另外两个方向进攻。 李彦摇摇头,向袁华眉心看去。 你花枪耍的再好,又能如何?任你几路攻来,我只一路刺去! 一扎眉头二扎心,三扎眉头四扎心,五扎眉头六扎心…… 不跟你的枪花缠斗,直接照着你要害刺出,你必然先死! 袁华的心态已经完全崩溃。 他脸色青红不定,僵立在原地。 身为一流高手,袁华自然是有内力的。 然而此刻,他全身的内力都已经在体内乱窜,如同沸水一般,将要撑破经脉! 李彦眉头皱起,立马抬起双手,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我可没碰你,别讹人啊!” 一言既出,袁华忽然噗的一声,仰天喷出一口鲜血。 “小袁,你怎么了小袁?” 几个路过的诛邪处中人慌忙跑来,将袁华扶起。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突发恶疾?” 李彦关切的说道, “要不你们抬着他去济仁堂看看,给他开两副六味天黄丸试试?” “多谢李处首指点,我们这就过去。” “李处首果然大气,纵然与小袁有些争执,关键时候,还是关心同僚,这才是一处之首的风范啊!” “我不需要……” 袁华挣扎着睁开双眼说道。 “喝醉了的人都说没醉,得了重病的人都说自己没事,你们信他的话吗?” 李彦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李处首说的是,小袁,你别嘴硬了,这种急病,拖不得的。” 噗! 袁华的鲜血在空中飘飘洒洒。 他终于眼一翻,昏了过去。 第四十三章 皮相骨相 眼见袁华被一群人闹哄哄抬走,李彦叹了口气道:“气大伤身,年轻人还是不要太气盛啊。” 后颈忽然一凉,李彦下意识向某个方向转过头。 齐诚远站在不远处,眼中晦明不定。 李彦笑了笑,转身向捕风处内走去。 刚到捕风处内,他随后拽过来一把椅子,斜靠在上面,随手翻看桌上一页页的宣纸。 那些被抽调过来,协助他查案的诛邪司中人,每日傍晚后,都会把楚府的动向汇总成一沓报告,呈在他的桌上。 李彦倒了一杯茶水,翘着二郎腿翻看着报告。 茶水喝了半杯,报告也翻了大半,他刚刚翻过去一页,忽然哗啦一声,又翻了回来。 “楚家二少奶奶颇为喜爱瑞林祥,每次出楚府,均会从瑞林祥购置绸缎。且据某观察,她里衣为大红色,亵衣肩带为月白色。——追影处·周火旺” 李彦摸了摸下巴,这位叫周火旺的同仁,你的关注点有点奇特啊。 不过如果他所言为真,那么这楚家的二少奶奶还真的有点可疑。 他前往追影处,找崔掠伤说道:“哪位是周火旺?我有事要问他。” “周火旺啊?他没在处里,应该又去楚家盯梢了吧。你去楚府附近找他就好,很好认,没脖子的那个就是他。” 李彦到楚府附近,立刻明白了崔掠伤说的“很好认”是什么意思。 跟崔掠伤描述的样子分毫不差。 一个年轻人,正缩着脖子说话,明明长相很憨厚,偏偏给人一种畏畏缩缩的感觉。 “周火旺!” 李彦轻声叫道。 “谁叫我?” 周火旺刚要转过头来,就被人按住肩膀。 “别这么大反应,继续盯你的梢。我是捕风处的处首李彦,看到了你昨天的汇报,嗯,很详实,所以专程过来找你聊聊。” 周火旺喜道:“李处首,其实我还有更详实的。月白肩带之下,她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嘿,这娘们……” “停停停!这些不重要!” 李彦咳嗽两声,连忙打断。 “说点比较明显的个人习惯与特征吧。” “哦。” 周火旺怏怏,回忆道:“她平时不喜欢太多人跟随,偶尔出门,也从不坐轿。最常买的东西是瑞林祥的绸缎,六必居的酱菜,王婆家的甜瓜,稻香村的石头饼。 她眼下有泪痣,哦,腮边也有一颗。眉毛是剑眉,看起来有些凶。” “你会画人像吗?” “会。” 片刻之后,李彦看着宣纸上一团黑色的不明物体,有些无语。 “算了,这两天我跟你一起盯梢吧。” “太好了,李处首,我最敬仰的人可就是你了,能跟你一块执行任务,我别提多高兴了。” 周火旺絮絮叨叨,听得李彦头昏脑涨,最后不得不借着专心盯梢的名义,才暂时让他闭嘴。 然而,那名楚家的二少奶奶这一天却深居浅出,并未看到人影。 眼见日头已黄昏,李彦与依依不舍的周火旺暂别,来到林家。 “林兄,有个问题,需要问你一下。叶湛清平日里喜欢吃什么东西,你可曾记得?” “她喜淡不喜咸,喜酸不喜甜,喜软不喜硬。” 李彦嘶了一口气,这条条都对不上啊,莫非自己真的想错了。 看样子,这名楚家的二少奶奶,恐怕真的不是叶湛清了。 他起身正要告辞,林斌疑惑地问道: “是有新线索与吃食有关么?” “不错,但是没有一条符合的。” 李彦苦笑道。 “原本我怀疑楚家那位二少奶奶,是叶湛清的马甲。” “马甲?” “哦,就是隐姓埋名,用另一重身份的意思。” 李彦岔开话题道:“但是楚家那位二少奶奶,喜欢甜的、咸的、硬的。” “六必居的酱菜,王婆家的甜瓜,稻香村的老婆饼,是她最常买的吃食。” “看来我推断有误,只能从其他地方打开线索了。” 林斌面色忽然严肃起来。 “不,恰恰相反,这就是我所需要的。” 李彦讶然道:“根据你所说,叶湛清应该不会喜欢这些吃食才对啊。” “叶湛清不喜欢,但是我大哥却喜欢。” “这三样东西,是我大哥小时候最喜欢的!” 林斌面色激动,甚至已经下意识揪住了李彦的衣领,都浑然不觉。 “李兄!我们现在就去楚家,我要去见见那位二少奶奶!” “别激动,我还没说完呢。” 李彦把那位二少奶奶的长相一说,林斌的情绪略微缓释了下来。 “叶湛清脸上无痣。” 但他又似乎自己安慰自己道: “江湖中人,自然有手段改换仪容。重要的是,生活习惯做不了假!” “是不是叶湛清,我过去一探便知!今后一段时日,我一定要想办法见到那位二少奶奶一面!” 次日。 李彦刚来楚府附近,就见到林斌在那里徘徊。 “林二少爷,你这样太明显了,会把人吓到的。” 李彦有些哭笑不得。 “哦哦哦,我心思有些乱了。” 林斌道歉道。 “来吧,咱们找个附近的茶摊,能直接看到楚府门口的,先喝着早茶,慢慢等着那位楚家二少奶奶。” 李彦拉着他坐在附近一个茶摊上。 “老板,给我们上两碗大麦茶。” “好嘞,马上好。” 橙黄色液体倾斜而下,两碗劣质麦茶推到两人面前。 “林兄,你这样不行的,做戏得做全套。心急吃不了热对象,你得表现得像个茶客,慢慢等。” “哦哦,好。” 林斌端起滚烫的麦茶,一口喝下。 “别急,没人跟你抢,要慢慢喝。” 李彦无语道。 事关林青之事,林斌此时显然已经心神不定到极致,要他冷静下来,暂时是不成了。 “老板,再给我这兄弟上一碗。” 李彦喊道。 老板提着大长嘴水壶来往碗里加满茶水,林斌道了声谢,又要下意识举起茶杯。 楚府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少妇模样的女人走了出来。 她头上梳着发髻,体态窈窕,眉目间有些媚态,但却真像周火旺所说,看起来有些凶。 几名仆人簇拥着她向闹市走去,李彦轻轻碰了碰林斌。 “怎么样?是她么?” 林斌脸色黯然道:“不是,两人的脸没有一点相似度。” “似乎也不是易容。” 李彦叹了口气,他从姬沧月那里学来易容术,也算是半个行家。 那名楚家二少奶奶脸上,看不出有易容的痕迹。 “不错,纵然是易容,也只能变皮相,骨相也是变不了的。” 林斌叹道。 “吱呀”一声,周火旺坐在旁边道: “那可不一定,我就知道有变过骨相的人。” 第四十四章 你的事发了 “休要信口开河,骨骼藏于血肉肌理之下,要想更改骨相,必须要把肌肤层层切开才行。但要想切开肌肤,脸上就必然留下疤痕。” 林斌显然是见多识广,一开口就驳斥了周火旺的胡言乱语。 “我没胡说,宁远府附近就有个奇人,能用苗疆蛊虫,帮人改头换面,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周火旺梗着脖子回答道,显然对林斌质疑他的人品十分不满。 “我在宁远府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有人能有这种手段,你怎么会知道?” 林斌依然质疑道。 “江湖之中,奇人异事如过江之鲫,你凭什么每一个都认识?” 周火旺不满的顶了回去。 “好了好了,这些口舌之争没有意义,火旺,那位奇人你很熟么?” “也不算太熟吧。” 周火旺挠了挠头。 “他住在我们村子东头,但是却是从宁国迁来的。” “看他的打扮,似乎是个郎中,但是村里人却从不找他看病。” “因为我们看不起,他的问诊费高达要十两白银,村里人都说他想钱想疯了。” “加上他性格怪异,平日里也不喜欢跟其他人来往,结果明明在我们村中,却仿佛是个透明人一般。” 李彦有些好奇的问道: “那你又怎知,他有改头换面的能耐?” “他家附近有棵桑树,我喜欢爬到树上摘桑葚吃。” 孙火旺回忆道: “那时候我才十二三岁吧,见到一个女人牵着马,拿着剑,进了他家的院子,马身上有包裹,看起来沉甸甸的。” “我当时有些好奇,因为我们村子大多都是农户,从未见过这种拿着刀剑的人。所以我就一直爬到树顶,透过院子看里面的情况。” “那女人跟那郎中说了些话,拿出包裹里的东西。里面竟然是明晃晃的金砖,我当时都惊呆了,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那郎中似乎不大想跟她打交道,结果那女人拿出剑横在郎中脖子上。一手拿剑,一手拿金砖,最后,那郎中陪着笑收下了金砖,那女人收起了剑。” 林斌皱了皱眉,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说重点!他怎么显露出改换骨相之术?” “急什么?马上就说到了。” 周火旺嘟哝道,看李彦脸上也有些不耐之色,才说道: “因为那女人长得确实……很好看,我当时十二三岁嘛,但也已经喜欢看好看的姑娘,所以就在他家附近徘徊,想要在那女人出来的时候再看一眼。” 说到这儿,周火旺脸上露出些许恐惧之色。 “我那段时间茶饭不思,每天在附近闲逛,结果,那女人接连七天都没有出来。七天之后,有个女人牵着那匹马,拿着那柄剑出来了。 我冲了过去,结果,看到了完全不同的另一张脸!” “不光是肌肤变了,颧骨、眉骨、下巴的形状都变了,仿佛换了个人!” 李彦拍拍他的肩头,帮他从沉浸式回忆中逃出来。 对当时年少的周火旺来说,这种事情显然吓得他不轻。 “也正是从那往后,我才对江湖上的奇人异事着了迷,打定主意闯荡江湖,闯出一点名声后,才被咱们诛邪司招了进来。” “听你这么说,那女人应该和楚家这位二少奶奶不是同一个。” “不错,那女人的第二张脸看起来仍然很漂亮,但是却比较成熟沧桑,不再是之前那种女侠的锐气了。” “对了,那女人拿的那柄剑,我还记得样子呢。” 周火旺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画起那柄剑的模样来。 “别扯东扯西了,既然不是同一个人,那就跟我们没关系。” 林斌打断道。 “等等,你接着画。” 李彦看到那柄剑的模样,忽然拦住了林斌。 周火旺划来划去,不多时,已经把那柄剑的样子画了出来。 “这是……那个女杀手拿的剑!” 虽然周火旺的画工惨不忍睹,但是那造型奇特的剑柄,如水弯曲的剑鞘,除了那柄剑之外,再无其他。 李彦激动道:“你老家是哪个村子的?” “桃源村,离宁远府有三百多里地吧,不过也属于宁远府管辖。” “带我过去,我要去见见那位奇人。” “林兄,我们先失陪了。” 与林斌匆匆告别,李彦先带着周火旺直奔白云观,狂撒银票,买了几张神行符。 此外,他又买了几张五行符纸,把老道最近刚做出来的符纸全部掏空后,才在小道童羡慕的眼光中离去。 两人风驰电掣,赶到桃源村。周火旺带着李彦一路前行,来到一处有些破旧的宅子前。 门板黑褐腐朽,门环锈迹斑斑。门口贴着一副残破的对联。 “银针刺破云千里,妙药驱散雾万重。” 用土坯筑造的外墙,已经出现明显的倾斜,显然无人修缮已久。 “这里就是那位奇人的家了,他似乎是姓王。” 周火旺介绍道。 李彦点点头,上前拉住门环,叩了几下门。 “王老先生在吗?” 无人应声。 他继续叩门,良久之后,里面传来声响。 门被拉开,一股酒味冲着李彦袭来。 “喊个屁啊?这么早就叫丧,家里死了人了?” 门中老者头戴万字巾,身穿青色外袍,下颌处蓄短须,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 看模样确实像是个郎中,但是他身上衣服隐隐传来酒酸味儿,倒更像个嗜酒如命的酒鬼。 “这位是……” 周火旺刚要介绍李彦的身份,就被李彦打断。 李彦笑着开口道:“王老先生,久仰大名。听闻您有换面之术,今日特来找寻您,跟您谈一笔买卖。” “什么?没有没有?” 老者警惕说道。 “别急嘛,我是带着诚意而来的。” “诚意?我可看不到。” 老者冷笑道。 “诚意在这里!” 李彦手中滑出一沓银票,张张均是千两数额,一共十张。 万两银票! “我的诚意重于千斤,不知您可曾感受到了?” 李彦笑着说道。 老者脸上显出一丝贪婪之色,但随即还是按捺下来,就要把门关上。 “虽然不知你是何人介绍,但是老朽已经金盆洗手,请回吧。” “哦,那也没关系,我对王老先生慕名已久,这些钱就当您的茶钱,咱们坐下来聊聊天,也会好的。” “我并不认为我的茶水能值万两白银。” 老者冷笑道, “我王鬼手经了这么多大风大浪,早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烙饼,不该拿的钱,我一分也不要。” “不管客人是何居心,恐怕都要让你失算了。”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只能走另一条路了。” 李彦淡然说道。 “铮!” 雁翅大刀忽的出现在李彦手中,架在了王鬼手的脖子上。 “王鬼手,我现在以诛邪司的名义通知你,你的事发了!” 第四十五章 三个主顾 王鬼手懵了,周火旺也懵了。 刚刚还一脸和气的样子,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火旺啊,今天就给你上一课,咱诛邪司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要是犯人配合呢,咱们肯定和和气气的。要是犯人不配合呢,咱就让他尝尝辽东十大酷刑的厉害。” 李彦装出一副狰狞模样,恶狠狠看着王鬼手。 “这……这事闹得……” 王鬼手的酒瞬间醒了,面前的是官差啊,还是诛邪司的官差! 宁远府的大变,这些天来已经传遍了大半个辽东。 虽然桃源村地处偏僻,王鬼手却也曾在买酒时,听到过些许风声。 不过他当日浑然没有在意。 诛邪司而已,自己又不是凶犯,没理由怕他们。 没想到,有一天,诛邪司的人回来到自己面前。 看着明晃晃的大刀,王鬼手赔笑道: “官爷,我看您是误会了,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所谓的改头换面之术。” “王鬼手,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考虑清楚欺骗我们的后果。” 李彦故意吓唬道, “我们可是官府的人。官府是什么?那是蚊子腿都能薅出二两肉,铁人身上都能榨出一斤油的存在啊!哪怕你得罪了寻常官差,不搞你个破家灭门都是轻的。” “更何况,我们可是能治小儿夜啼的诛邪司! 不怕县官,只怕现管,整个宁远府方圆千里,可都归我们管。要办你,轻而易举!” 王鬼手额头已经渗出汗珠来,但他还是咬牙说道。 “就算你杀了我,没有就是没有。我王鬼手,是不怕屈打成招的!” “哦?既然这样,那我就要试试你的骨头硬不硬了。” 李彦桀桀桀冷笑道。 周火旺疑惑的看着李彦,心道李处首今天这是怎么了,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表现啊? 他却不知,李彦是从他讲述的故事中得来的灵感。 这手改头换面之术,过于奇妙,简直如同再造了一张脸一般。 哪怕是易容术,都没有这种效果。 也正因如此,王鬼手显然不大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有这手本事,避免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除非面临巨大诱惑,或者像那个女人那样以命相要挟,他是不会吐露实情的。 出乎李彦意料,王鬼手竟然破天荒的十分硬气。 他看着李彦,再也不肯言语。 李彦大喝一声,雁翅大刀向着王鬼手脖子上砍去。 王鬼手猛地闭上双眼,浑身筛糠般的颤抖起来。 但直到李彦的雁翅大刀都触到了他的脖子,他也仍旧不肯开口。 “不应该啊?这王鬼手看上去不像个硬骨头的人。” 李彦心中满是不解。 就在这时。 “贼子,快放了我爹!” 门板喀喇一声,四分五裂,向着四方飞去。 一柄长剑泛着寒光,从屋内突出,向着李彦急刺而来。 李彦摇了摇头,他没有给感受到敌人有任何内力或者真气的流动。 顶多二流高手左右的身手,也敢偷袭自己。 刷! 雁翅刀随手扬起一道寒光,似慢实快,斩在了剑身上。 铛的一声响起,半截剑尖如同利箭般飞了出去。 面前的少女一下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半截剑身发呆。 “哟,王老先生,您还有个女儿呢?” 李彦怪笑道,一副大反派的嘴脸,惹得周火旺频频侧目。 “官爷,住手!我招!我全招!” 王鬼手歇斯底里大喊道。 嗡的一声,李彦的雁翅大刀停在了少女的脖颈上。 “你用什么妖法斩断了我的长剑?” 少女居然没有害怕,而是眨着眼问道。 李彦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 自从换上风雪惊神枪后,太岁血饮刀的断刀术已经许久未用了。 自己遇到的敌人,大多是神藏期的水准,手中的武器没有什么劣质货色,断刀术便很难建功。 这次能回光返照,都是因为两点。 第一,敌人太弱。 第二,敌人的武器太次。 与这种敌人交手,实在是没有什么成就感。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非要吃硬不吃软。” 李彦叹气道,收起雁翅刀。 “这次,你肯跟我聊聊了吧?” 王鬼手苦笑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几人来到屋中,李彦与王鬼手坐在两张太师椅上,周火旺与那名少女分立两边,互相戒备。 “我这次来呢,目的很简单,就是调查近年来在你这里改头换面者的身份。” 王鬼手面色一变,下意识的打算要拒绝,但随即想起面前是杀人不眨眼的凶人,只能苦着脸说道: “官爷,您这是坏了我的规矩啊。我能安然无恙这么久,就是因为他们相信我不会泄露其身份。 一旦我开了这个口子,恐怕接下来就是无穷无尽的追杀了。” “不会的,只要你提供线索,我敢肯定,朱衣楼覆灭在即,绝对抽不出手来对付你们的。” 王鬼手叹了口气,性命捏在人家手中,他只能选择相信。 他摇摇晃晃,打开墙壁之中的暗格,抽出一沓如同面具一般的泥塑来。 “这是什么?” 李彦不解道。 “东海藻泥干燥后形成的脸模。” 王鬼手解释道: “我为他们改头换面前,都会把这种藻泥先敷在他们脸上,等藻泥干燥成型后取下,他们的面部也已经麻木,就可以进行改头换面之术了。” “一周之内,他们每天脸上都要敷这种藻泥,直到脸上的骨骼肌理全部长好为止。” “所以说,这第一天的泥面具,就是他们刚来时的的样子,第七天的泥面具,就是他们最终的模样?” “正是如此!” “近十年来,你为几个人做过改头换面之术?” 叶湛清之事发生在五年前,但李彦宁愿将其范围扩大一些,防止王鬼手看穿自己的意图,恶意欺瞒。 好在王鬼手十分坦诚的说道: “知道我有这手艺的人不多,八年来,找上门的就三位,哦不,应该说四位。” “一男一女,是八年前来的,女的很有官宦小姐那种书卷气,男的身上有杀气,但是不重。两人很有礼貌,是我做的最省心的一次买卖。” 言语之间,对后两次的主顾颇为不满。 “一位是七年前来的,牵着马,提着剑,眉毛细长,杀气极重,我当时一度以为我帮她做完后,要被灭口了。” “最后一位眼神之中有媚态,似乎是个少妇。当时来的时候,穿的是大红袍子,所以我印象特别深刻。” 王鬼手还要接着回忆,李彦打断道: “把最后那位的泥塑面具找出来!” 第四十六章 宴无好宴 王鬼手翻找片刻,从中挑出了两张绿色面具。 李彦将面具收起,对王鬼手说道: “多谢王老先生的配合。” 王鬼手苦着脸,心道刀架在我脖子上,谁敢不配合。 “王老先生若是担心后续有人报复,我可以出钱帮你乔迁,在其他地方置办宅院。” “别的不敢说,比你的这处宅院繁华十倍,恐怕不成问题。” 手握数十万银票,李彦自然有这个底气。 王鬼手叹气道: “倒不是担心钱,只是破家值万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在这待的时间有点久了,一时半会,我还真有些舍不得。” “我听说桃源村并非是您的故土,又如何有了难离之情?” “我少说也在这里待了有十年了,这一辈子又能有多少十年? 如果没有那些不识趣的江湖人来打扰,我本来是想在此安安静静度过余生的。” 李彦笑了笑,恐怕这“不识趣”的人之中,就有自己的一个位置。 反正事情也已经办完,他拱手告辞道: “既如此,我也不勉强。日后如果有需要,尽可以去宁远府的柳府找我。” “多谢官差大人的好意,不过目前我们没什么需要。” 王鬼手虽然道谢,但疏离之意还是明显。 旁边的少女却插话道: “我有需要,我要跟你学习功夫。如果真的有人来我家寻仇,我就可以打倒他们,保护我和我爹。” “哦,你不怕我?” 李彦饶有兴致的问道。 “以你的身份,如果想对我们不利,有的是办法。寻常官差可不会像你这样,还帮我们想好后路。” 那少女一本正经看着李彦说道: “我能看出来,你是一个好人。” 李彦有些哭笑不得,竟然还平白收了一张好人卡。 他拒绝道:“学武可不容易,要拼天赋与努力的。如果你不是练武奇才,那么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都是常事,你确定你吃得了这种苦?” “那是自然!” “你习武几年了?” “五年。” 李彦摇头道:“这么多年来,你似乎没练出什么名堂。” 少女脸一红,道:“是我爹帮我找的那些师傅,只会教我些花架子。我平时可从不偷懒。” “既然如此,我给你演练几招,看看你的悟性。” “多谢师傅!” 少女倒是颇会顺杆爬。 周火旺识趣的去门外等候,避嫌这种事,他还是知道的。 李彦思索片刻,这少女已经是二流高手左右,拿起解拳糊弄肯定不合适,于是就把九翻鸳鸯腿在她面前使了一遍。 传授之中,李彦也得知了少女的名字,王药。 让李彦惊讶的是,王药竟然真的天赋颇高,一遍下来,就记住了所有招式。 既然承诺要帮他们解决后续问题,李彦自不会食言。 他干脆多呆了一会儿,把自己习练九翻鸳鸯腿的心得传授给王药后,才与两人分别,带着周火旺回到宁远府。 林斌已经回到林府,他干脆先去找到林斌,把那两张面具给林斌看。 林斌微微蹙眉。 “这张面具的样子,与叶湛清的面目有些相像。但是面具毕竟不如画像,要靠这个辨认,还是难了些。” “后面那张呢?火旺你看看,和楚家二少奶奶像不像。” 周火旺看了半天,迷茫的抬起头来,欲言又止。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意思了。” 李彦有些无奈,面具毕竟不是照片,要靠这个辨认,精准度还是有些低了。 要想真的确认,恐怕要把面具往叶湛清的脸上带一带才能知道。 不过自己这一趟也并不算白走,至少王鬼手描述的最后那名女子的穿着,与叶湛清的颇为相似,她身上的嫌疑,又加深了一层。 离开林府后,李彦决定把今天的情况先汇报给凌冲,看看这位经验丰富的司首有没有建设性的想法。 刚进诛邪司议事厅,就看到几名处首都在那里,似乎在商议什么事情。 “凌处首呢?” “已经启程去黄龙府了。” 冷无情拈着两缕头发,漫不经心答道。 “黄龙府距这里有万里之遥,为何忽然去那里了?” 李彦有些不解。 黄龙府是整个辽东的首府,也是那位奉旨征夷开疆龙骧大将军,被民间称为“辽东王”的章荷的起家之地,距这里可谓山高路远。 正是查案的关键时候,凌冲怎么突然走了? “还不是因为宁远府之前两任知府,都是被朱衣楼暗杀,惹得辽东王动了真怒,决定让他的至交好友袁三甲来辽东坐镇,还给予了他兵符。 如果城里的势力再不老实,袁大人可以调动北部戍边的辽东军入城,直接以大军碾压,把这些江湖势力化为齑粉。” 李彦听得微微咋舌,这才是国家机器的力量。 只要还没到传说中能呼风唤雨的天象境,不管什么武林高手,几万大军磨也磨死你。 “凌司首怕朱衣楼狗急跳墙,在路上出手,便主动前去迎接袁大人,护送他的车驾入城,这几天一时半会,看不到凌司首了。” “既然凌司首不在,大家又都在这里聚着作甚?开会上瘾?” 冷无情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楚家送来请帖,希望邀请凌司首去赴家宴。愿与诛邪司通力配合,打击整个宁远城的不法之徒。” “他们还真会挑节骨眼。” 李彦嗤笑一声, “这场鸿门宴,恐怕是他们要唱独角戏咯。” “不。” 冷无情摇头道。 “凌司首去不了,但诛邪司得有人去。” “凌司首是秘密离开宁远的,孤身一人,一个随从都没有。浑身上下,只带了一只葫芦,一杆枪。” “如果被察觉到端倪,他路上必然会遭到埋伏。” “所以,我们得找个人,假扮成凌司首的样子,前往赴宴。” 李彦懒洋洋的说道:“那可不容易,就算有人能易容成凌司首的样子。但凌司首那种孤高气质,一般人可模仿不来。他那手枪法,寻常人也学不会……卧槽,你们都看我干嘛!” 几个诛邪司中人,眼神俱闪闪发亮,紧紧盯着李彦。 “我不去!楚府之中不知藏着多少神藏期高手,我之前还和楚府结过梁子,进去了出不来怎么办?” 他哀嚎道: “我为诛邪司立过功!我为诛邪司流过血!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一百功勋点!凌司首回来我去跟他说!”这是于千说的。 “剥茧处中的小姐妹,你有看上的,我都可以帮你牵线。”冷无情道。 “追影处新招的那群小伙子,我让他们把编制转到你捕风处来。”崔掠伤一脸肉疼道。 樊於期倒是没说话,自顾掏出镣铐、皮鞭等刑具,但是看颜色与款式,似乎又不是审问犯人的。 齐诚远张了张口,正要傲然开口,就听到李彦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诛邪司的荣光,我答应了!” 咳咳咳,齐诚远咳嗽起来,仿佛被憋出了内伤。 第四十七章 我凌冲,天下第一纯真! 楚府。 “大哥,你说那凌冲会来吗?” 楚家五公子楚轩一扫往日的跋扈,恭敬的向面前人询问道。 楚家大公子楚霸身着一身明黄色长袍,上面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虬龙,嚣张无比。 他闻言皱眉道:“来不来,今天都要想办法落了他的面子,否则,这宁远府恐怕就要改姓凌了。” 楚轩疑问道:“不是说整个诛邪司是横跨整个辽东的庞然大物吗?今天招惹他,会不会给楚家带来危险?” 楚霸欣慰道:“你能这么为楚家考虑,证明你长大了,不再是以前的愣头青了。” “但你不用担心,我们今天又不是要杀官造反,只是要挫一挫他的锐气而已。就算他诛邪司权势滔天,那也是对那些寻常犯人而言。我楚家家大业大,手眼通天,黄龙府中都有我们的人。凌冲没有十足的把柄,不敢动我们的。” 说话间,他向大门看去。 明明说好的邀请凌冲赴宴,楚府的大门却至今紧闭,分明是闭门谢客的意思。 “他是赴宴的客人,不能失了礼数。父亲此刻正在闭关,让他就多等一会儿,不过分吧。” 楚霸嘿嘿笑道。 旁边几名身穿锦绣的楚家少爷,纷纷赞道:“不愧是大哥!就是高!” “二哥,你说的不够具体,你得说出,有多高。” “要我说,有黄龙府的九层擂台那么高啊。” 几人闹哄哄笑道。 黄龙府的九层擂台,又叫九塔擂,是每年辽东各门各派切磋武学的盛会。天象期以下,均可参加,在一层擂台获胜后,才能晋升下一层擂台。 只要打到第五层,辽东王就有重金相赠,还会邀请加入自己的卫队。 能打到第六层之后的人,都会引起各个世家的争抢,不知有多少江湖人梦想着在九塔擂上一鸣惊人,从此扬名辽东。 能让其他几个兄弟如此狂拍马屁,显然与楚霸的地位有关。 事实上,早在小时候,家主楚宗光就定下了楚霸为下一任家主,杜绝了兄弟阋墙的可能。 而楚霸也不负众望,二十多岁已经晋升神藏期,心、肺两脏器均是真气充盈,是整个宁远府明面上的第一青年高手。 楚霸面色含笑,眼中却带些许不屑,这群兄弟发觉继承家主无望后,就整日斗鸡走狗,荒废武功,哪怕资质最好的老三,目前也只是一流高手而已。 偌大的楚家,竟然没有人跟他争斗,让他顿觉索然无味。 他听了片刻后,觉得有些腻了,便抬手止住了其他几人的话语。 “好了,多把时间放在研究武功上,争取让楚家多出几个神藏期高手,才是正理。” “大哥说的是!” “大哥,那凌冲该不会怕了我们楚家的威势,今天不来了吧?现在都快晌午了。” “应该不会,他身上担着诛邪司的面子,如此轻易舍了这张面皮,诛邪司可就是不要脸了。”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大声吼道。 “凌冲前来楚府赴宴,还请楚府中人帮忙开门。” “来了来了,多晾他一会儿。” 楚轩兴奋道。 “我家老爷正闭关,马上出来,您稍等片刻。” 楚府管家扯着嗓子喊道。 李彦心中冷笑,这话糊弄鬼还行,拿着来搪塞自己? 要是凌冲在,恐怕还得顾虑形象与礼数,而李彦则不同了。 自己顶的是别人的脸,怕什么? 砰砰砰! 他拿着门环扣响大门,高声叫道: “那就让你们家里没闭关的人出来给老子开门。” ??? 几名楚家少爷面面相觑,这凌冲不是传说是个文质彬彬的男子么?怎么讲话如此粗野? 楚府的管家也愣住了,下意识向楚霸看来。 “告诉他,楚家几名少爷都忙着习武,还得半个时辰才能结束,别人做不了主。” 管家照葫芦画瓢,把话重复了一遍。 李彦见状,干脆捏着嗓子表演起了行为艺术。 他把大门敲得匡匡响。 “开门啊,你们开门啊!你们楚家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开门啊!” 不远处的行人纷纷驻足,好奇的看了过来。 “楚家?抢男人?没想到他们还有这种爱好?” “明天喝酒时的谈资有了!” 楚霸脸色铁青,“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这种瞎话会有人信吗?” 门外,李彦还在一人分饰两角,把自己置身事外。 他用本声说道:“莫要胡说,我也有所耳闻,楚家好歹是宁远第一大族,怎会干出如此有伤风化之事?” 随后,他又捏着嗓子叫道: “官爷,您有所不知。楚家的人啊,最好断袖分桃。尤其是那个楚轩啊,平日里穿着个红底裤,最喜欢装成女子,让别人……” “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楚轩愣了一下,顿时暴怒。 楚霸按住他,脸色青红不定。 没想到这凌冲是如此一个混不吝的人物,自己失算了。 耳听得门外的编排越来越不像话,他将拳头握的嘎嘎直响,对家丁说道: “给他开门!别让他胡言乱语了。” 如果是别人在楚府门口口出狂言,自己定然一掌毙了他。 奈何这是诛邪司的司首,纵然自己有千般怨言,也只能暂且忍下。 原以为诛邪司的身份会束缚住凌冲,没想到,却是楚家的身份束缚住了自己。 楚霸只觉得烦闷欲呕,有种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偏偏这棉花里还藏着一块铁砧。 路人已经哈哈大笑,隔着大门都传到了楚府之中。 楚家平日里跋扈至极,没想到今天竟然能有人让他们吃瘪,端的是大快人心。 管家已经如同小跑一般,连忙打开了大门。 几名楚家少爷,已经换上了笑容满面,前来迎接。 “我们几个练了一半,才知道这杀才瞒着我们,竟然把贵客拦在门外,真该死!” 管家也连连作揖道: “凌大爷,都是小的错,开门迟了,请您恕罪。要打要杀,只要您解气,随您的便!” 这是楚霸安排好的戏码,开门后以退为进,让管家揽下罪责,将全部事情都推到他身上。 “挺好,你以死谢罪吧。” 李彦一句话,直接把几名楚家少爷与管家定在了原地。 大家都愣了。 我们就是客气一下,你心思要不要这么纯真,连这种话都信啊! 第四十八章 翻脸 “咳咳,凌司首跟你说笑呢,你这杀才还不赶快下去,自己去领一百鞭子。” 楚霸往管家屁股上踹了一脚,把管家踢了个跟头。 管家灰头土脸,连滚带爬的下去了。 “凌司首,您这边请,酒宴的菜肴均已经备好,就差您入座了。” 楚霸岔开话题,再也不敢废话,立刻引着李彦前往酒席。 经过刚刚的交锋,他已然断定,这姓凌的身上有股子不要面皮的莽劲,想要靠着言语挤兑他,只能自取其辱。 几人入厅,来到一张红漆枣木圆桌前,圆桌宽大厚重,能容得下十几人同时就坐。桌上只摆着一个酒壶,酒香清冽逼人。 楚家五兄弟落座在一边,两边还有三名神藏期高手,其中就包括当初跟李彦交手过的马宁儿。 李彦大马金刀,往一张梨木椅上一靠,独占了另半边桌子。 楚霸眼神一凝,面对四名神藏期高手,这凌冲的气势竟然丝毫不处于下风。 这份潇洒与随性,不愧是一司之主。 他却不知,李彦虽然答应了几名处首,伪装成凌冲前来赴宴,但却要求其他几人必须率领近半诛邪司人马潜藏在附近。 毕竟楚府是疑似朱衣楼杀手藏身的地方,万一席间有朱衣楼杀手露面,自己一点都不会意外。 一旦事情有变,诛邪司近半人马就会蜂拥而出,把楚府夷为平地! 楚霸向旁人吩咐几句,对李彦笑道: “为了保证菜肴的新鲜,我们都是等客人来了,菜肴才会开始烹饪,不过您放心,一炷香之内,菜肴立刻上齐!” “让凌司首久等,我们心中颇为不安,我们先自罚一杯,以示歉意。” 几人率先举杯,李彦不置可否,看着楚家众人一饮而尽。 楚家人喝酒就罢了,他是绝对不想喝这壶酒的。 楚家窝藏朱衣楼中人的风险极高,万一给酒里使点手段,自己恐怕就着了楚家的道。 楚霸放下酒杯,才开始进入正题道: “宁远城中势力鱼龙混杂,横行不法,对我楚家的利益也是一种侵害。要我说,早该整治了。只可惜,我们楚家人微言轻,空有一腔热血,却得不到衙门的支持。” “直到凌司首带着诛邪司来了,我才看到了让宁远安宁下来的希望!” 他义正严词的说道:“凌司首来了,宁远就太平了!凌司首来了,青天就有了!” 他一通感言完毕,才发现李彦正一手托腮,一手把玩空酒杯。 那酒杯如同飞鸟,在手中绕来绕去,上下翻飞。 “咳咳,说这么多呢,就是希望楚家能与诛邪司合作,互通有无,打击不法。楚家在宁远府这么多年,朋友众多,只要楚家协助诛邪司,何愁大事不成?” 李彦手中酒杯停下,听懂了楚霸的言外之意。 如果楚家不协助诛邪司,给诛邪司下些绊子,那么诛邪司的大事,是绝对成不了。 如果没有叶湛清之事,恐怕凌冲还真的有可能与楚家合作。毕竟楚家表面上看起来还算清白,没有像杨家那样勾结夜城。 诛邪司虽然霸道,也不能毫无凭据直接诛灭宁远府的最大家族。 然而,楚霸并不知道,整个楚家现在都在诛邪司挂上了号。在这种情况下,他再以此作为要挟,就显得尤为可笑。 “楚少爷深明大义,凌某深表钦佩。楚家为诛邪司付出这么多,我诛邪司可有能帮到楚家的地方?” 楚轩眼前一亮,刚要开口,被楚霸扫了一眼,立刻低下了头。 楚霸这才满意说道:“我楚家不为名,不为利,别无所求。只有一件事,最近楚府附近,有不少可疑人士在此徘徊,不知凌司首能否帮楚府这个小忙?” 李彦打了个哈哈: “这就不好办了,路在外面街里,脚在人家身上,楚家就算再霸道,也不能不让人家路过此地吧。 要是真的有贼人夜闯楚府,楚少爷尽管开口,诛邪司定然不会放过一个贼人!” 见李彦打马虎眼,马宁儿面色一寒,就要发难。 楚霸微微摇了摇头,继续试探道:“这个可能确实有些为难凌司首了,那就只剩一件小事了。” “我听闻,柳府的李彦似乎是入了诛邪司,甚至还担任一处之首。这种人品行不端,忤逆父母,在诛邪司内,恐怕会污了诛邪司的声誉。” “谁说的?” 李彦反问道。 自己加入诛邪司之事,虽然没有刻意隐瞒,但是知道的人却也不多。 而自己被提拔为捕风司正式处首之事,更是只有诛邪司人知道。 楚霸能如此试探,恐怕是诛邪司中有人走漏了消息。 “他们都说。” “他们是谁?” “街头巷尾,不过有鼻子有眼,应该为真。” “真的吗?我不信。” 楚霸停滞片刻,没想到这厮身为司首,竟然能睁眼说瞎话。 他一时之间也有点卡壳,侧头向马宁儿扫了一眼。 马宁儿会意,粗声说道:“这事情半个宁远城都知道,凌司首居然还以此欺瞒,莫非以为我们是三岁孩童不成?” “哟,这儿还坐着个人呢?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双眼有点毛病,太丑的人会自动屏蔽掉。” 马宁儿太阳穴附近的青筋暴跳,就听到李彦冷声说道: “既然你们也知道他是我诛邪司处首,居然还敢开这个口?你们这个智商和情商,很难让我把你们当成三岁以上啊。” “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里,谁敢对李彦不利,谁就是对我凌冲不利!谁敢对李彦出手,我就剁了他的爪子!想要找李彦麻烦的,尽管先来找我!” 楚家众人一时都愣在原地,我们只是试探一下,你这么激动干嘛?你们之间的感情有那么深厚? 李彦心中畅快,披着凌冲的马甲,护自己的犊子,这滋味可太美妙了。 自己这出,不算坑领导吧?毕竟以凌冲的义气,护佑自己也是应有之义。 “只是这么一说,来来来,我们喝酒,喝酒!” 楚霸连忙缓和气氛道。 “不必了,凌某今日前来,礼数也算是周全,多谢诸位美意,我公务繁忙,先告辞了。” 李彦起身就欲离去,不想沾一点楚家的酒食。 楚霸一使眼色。 “站住!” 马宁儿斟满一杯酒,手一推,酒杯滑到李彦面前。 “公务再忙,总不会喝一杯的时间都没有吧?” “凌司首,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大门吱呀呀关上,一群护院堵住了李彦的去路。 楚霸心中冷笑,利诱不成,那就威逼。 自己也有凌冲的基本信息,知晓他大半功夫都在一杆枪上。 今日赴宴他未带长枪,就如同无牙的老虎,自己四名神藏期高手以势压人,不怕他不服软。 他也丝毫不怕凌冲鱼死网破,楚家家主楚宗光五脏均已蕴养完毕,即将破入神藏期二重,足以匹敌凌冲。 最近黄龙府的门路也打通了,只要不是杀官造反,和凌冲的区区冲突,不怕诛邪司总部责难。 万事俱备,这场鸿门宴,就是为了告诉诛邪司,这宁远城,还是姓楚的! 砰! 数百斤重的圆桌被李彦一脚踹飞,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同泰山压顶,翻滚着向着众人飞来。 “我倒要看看,这杯罚酒你要怎么灌进我口中!” 第四十九章 随手报仇 马宁儿大骇,万万没想到李彦说动手就动手。 他真气涌向双掌,轰然拍在枣木桌上。 哗啦一声,木桌破碎,木块飞溅,如同冰雹一般,噼里啪啦打在众人头顶。 几个神藏期高手倒还好,身上真气一震,将木块挡下。 其他几个不喜武学的楚家子弟就倒了大霉。 实木坚硬,如同砖石,砸在头上,顿时头破血流。 楚轩最惨,一缕鲜血顺着天灵流到眼中,迷住了他的双眼,仿佛上帝在他眼前遮住了帘,忘了掀开。 他捂着头,在地上打滚哀嚎。 楚霸面色阴沉如水道:“我等不过是想请司首喝杯水酒,司首不喝也就罢了,何至于悍然伤人!” “少废话,要打就打,别惺惺作态!” “既然如此,我就领教一下凌司首的身手!” 系统忽然传来提示,跳出来一个新任务。 “【诛邪声威】:(普通任务) 楚家依仗黄龙府中某人的支持,想要打击诛邪司声望,行鸿门旧事。是忍气吞声还是扬名立万,皆在你一念之间! 要求:反击楚家,至少击杀一名楚家子嗣,一名神藏期高手。 奖励: 强化点1000,赤符*1,特殊物品*1。” 虽然强坏点给的不多,但是有赤符和特殊物品,还算不错了。 根据任务奖励来看,应该危险不是很大。楚家几人出手,还是以打压为主,击杀自己,他们估计还是没这个胆子的。 既然如此,李彦也就不急着召唤诛邪司同僚,先把任务刷了再说。 他伸手向后一抽,霸王枪赫然出现在他手中。 嗡! 枪尖搅动空气,虎头吞口怒目圆睁,枪刃赛雪欺霜,向着几名神藏期高手压下! 重围,发动! 功法真意,发动! 雪白枪刃瞬间搅起重重风雪,柳絮般的雪花纷纷飘飞,向着楚家几名神藏期高手扑面而来。 楚霸眼前一花,顿时骇然失色。 能当诛邪司的司首,果然有两下子。 这手藏枪之术,就端的神奇,简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凌冲究竟把长枪藏在了哪里。 与之相比,功法真意虽然令人震惊,却没有那么罕见。 因为,他也有! 他长刀一挥,刀身通体发红,如同在炉中被炙烤。 一股汹涌澎湃的炎热之气,从刀身散发出来。 烈阳刀法! 楚家家传功法之一,作为楚家的天才少主,他也将其修炼出了真意! 重重热浪铺面向李彦冲来,面前的空气都被热度烧烤的微微扭曲。 轰! 两道劲气轰然相撞,气劲形成两个相抵的球形,向着周围疯狂逸散。 喀啦! 梨木椅被气劲一冲,登时纷纷散架。 几个楚家少爷连滚带爬,向着后面跑去。 这种级别的战斗,不是他们能够掺和的。 不过他们虽然狼狈,却并无多少担心。 在楚家大本营,哪怕这凌冲再嚣张,也绝对扬不起多少水花,自己应该不会有多少危险的。 李彦并没有拿出火浣披风与拳套,这两样东西太过明显,一旦拿出来,必然会显露自己真正身份,引起敌人警惕。 楚霸眼见充满风雪的白色气劲寸寸前进,侧头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并肩子上啊!” 一声令下,几名神藏期高手已经把武器抽了出来。 长刀,利剑,峨眉刺,还有个空手的马宁儿。 看来马宁儿这厮是真的惨,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无。 三名高手怒吼一声,向李彦扑来。 长剑锋锐,划破空气,斩向李彦手腕。 峨眉刺短小,路子阴狠,刺向李彦双眼。 马宁儿则显然修习的是外家硬功,出腿如电,踹向李彦胸膛。 “来得好!” 李彦又伸手从身后一抹,拿出一个匣子来。 匣身漆黑,里面却隐隐却有银芒闪烁。 匣身上刻有小篆字体,“出必见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 暴雨梨花针! “这是什么东西?只听说凌冲用枪大气磅礴,没听说过凌冲擅长暗器啊?” 楚霸正被李彦压得节节败退,一时怔神之下,差点被霸王枪穿心而过,他连忙暴退,惊出一身冷汗。 只是他这一退,其他的楚家子嗣,就都到了他的身前。 不过他们身前还有三名神藏期高手护持,应该没什么危险,楚霸暗忖道。 不过为了保险,他还是大喊一声: “凌处首,你如此欺我楚家,来日我必定上奏黄龙府蒋鹏程大人。” 李彦皱皱眉,这厮是谁?难道是什么大人物? 看样子,似乎是楚家的后台。 但是自己花了这么多天,才勉强把宁远府的名人认识个大概。拿黄龙府的官吓唬自己,简直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再者说,哪怕再大的官护着楚家,那也是凌冲要头疼的事情。 对付敌人,自己的原则,就是,先杀了再说! 击退楚霸,他还未来得及喘气,马宁儿已经冲到了他面前。 李彦还以为马宁儿没钱买趁手的武器,却是误会了马宁儿。 马宁儿每日用药石打熬身体,将皮肤练的坚逾铁石,能用手把百炼精钢剑凝成麻花,寻常暗器根本破不了他的防。 他第一个冲上来,就是要向其他两名异端证明,身体才是最强的武器! 咔哒。 马宁儿耳朵微微一动,听到了扣动扳机的声音。 咻咻咻! 马宁儿瞳孔睁大,铺天盖地的银光充满了眼帘。 无数道钉状的银针如同飞蝗一般,嗤嗤嗤电射而出,如同一道道细小的闪电。 身上先是微微一凉,随后眼睛、太阳穴、心脏,纷纷传来剧痛。 急中之急,暗器之王! 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压倒了最后一张椅子。 他离得最近,八成的银针都射在了他身上,把他插成了刺猬一般。 李彦脑海中获得强化点的提示传来,他麻木的忽略掉。 当初撵的自己抱头鼠窜的马宁儿,已经不能给自己心中带来一丝波澜。他既不是自己击杀的第一个神藏期,也不是最后一个。 其他两名先天高手大骇,挥舞着武器飞速后退,叮叮叮的声音接连不断,长剑与峨眉刺上已经插满了银针。 李彦顺势掏出长枪,决定随即抽取一名楚家的幸运儿攮死。 那个谁……好像叫楚轩是吧,就是你了! 嗤! 还在打滚的楚轩顿时气绝。 第五十章 辽东相 “五弟!” 楚霸怒喝出声。 今天这场鸿门宴,他更多还是想要挫凌冲的锐气。 与之生死相搏,并非他的本意。 万没想到,李彦能这么霸道,身处楚家重围之中,竟敢痛下杀手。 对楚轩这个废物,他其实没有太多感情,但身为楚家未来家主,李彦的所作所为,就是在往他的脸上狂甩巴掌! 他真气翻涌,长刀的红芒暴涨,如同旭日初升。 刀罡! 李彦面色凛然,不愧是楚家,果然有真气外放的法门。 虽然不像金丝手套那样能凌空发出劲气,但刀罡附在刀身上,其锋锐程度与杀伤力,顿时上了一个巨大台阶。 当初杨潇那种只能在手指盘旋的真气气劲,与楚家的功法一比,简直如同小笼包遇到了小龙女一般寒酸。 楚霸长刀一挥,刀罡暴起三尺,向李彦斩来。 还未及李彦身前,李彦的头发已经被热浪烤的微微卷曲。 堂中的木地板被热浪一熏,竟然一片焦黑。 “今天这事,凌司首无论如何也要给我楚家个说法,否则,我们就一起去黄龙府打官司吧!” 李彦心中怒意泛起,他嘴角一勾,笑容森冷。 “罢了,整个楚家都是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之徒。 果然真理只在枪尖之上,去找我的枪要说法吧!” 他眼中有赤色妖星闪烁,【天伤】已经发动。 许久没有见这么多不要脸的人了,让他恶心之余,微微有些怒火。 李彦长枪一甩,枪身比之前更快数倍,枪风倒卷热浪,一道寒光扎向楚霸咽喉。 铛! 刀枪相撞,劲风翻飞,寒气与热浪交锋,向着周围狂卷。 其余两名神藏高手只觉得如同经历冰火两重天,浑身上下如同打摆子,极热与极凉不断交替。 无数木块被冲的腾空而起,被劲力化为齑粉。 李彦与楚霸一触即分,各自凭借反震之力,暴退近丈距离。 楚霸是怕李彦还有暴雨梨花针之类的近身暗器,李彦是担心其他两名神藏期高手同时出手,陷入重围之中。 几人暗暗对峙,杀意横溢,几名瘫倒在地的楚家子嗣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们纵然有武功在身,也大多是恃强凌弱,哪里见过这种生死相搏的阵仗。 就在这时,系统传来提示。 “恭喜宿主,任务【诛邪声威】完成,奖励强化点1000,赤莲明火符*1,血菩提*1。” 李彦微微一愣。 这次结算的这么快?果然是普通任务。 任务都完成了,他动手的欲望消散了不少。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柳笛样的短哨,含在嘴里。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如同鸟鸣一般的哨声悠扬,回荡在楚府上空。 “小心,塞住耳朵!” 楚霸低声喝道,两名神藏期高手依言照办。 他们微微冷笑,哪怕是佛门狮子吼这种功法,都有着极强的限制,只要堵住耳朵,其威力就会被削弱大半。 凌冲想要凭借音攻来将自己一网打尽,定然要失算! “楚家这群人在干什么?练武把脑子练傻了?” 李彦有些纳闷的看着楚家几人。 这是他从樊於期那里学来的哨令之法,哨声穿透力极强,可以传遍方圆一里之内。 长短不一的信号组合,就能传递不同的含义。 他刚刚吹得含义就是:“危!速来营救!” 任务都完成了,放着外面那么多神藏期高手不用,却非要单打独斗,自己还没那么蠢。 轰! 大门轰然倒下。 诛邪司一群人马涌入楚府。 崔掠伤速度最快,身形如同鬼魅,落到李彦面前。 齐诚远倒提长刀,面色冷峻。 随后是樊於期推着冷无情的轮椅前来,冷无情面前有数只梅花镖上下飞舞,显然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 几名神藏期高手有些不可置信。 堂堂的诛邪司司首,打个架还要摇人? 李彦取下柳笛冷笑道:“喜欢比人多?好啊,我也喜欢。” 楚霸的脸上已经冒出冷汗。 诛邪司人能到的这么快,显然是早早埋伏在楚家附近,打算抓楚家的把柄了。 他附耳对刚刚勉强爬起的楚家子嗣说道:“快去请老爷!还有蒋干少爷!” 说罢,他咬着牙笑道:“凌大人说笑了,我们只是一时糊涂,钦慕凌大人的武功,这才想要留凌大人喝杯水酒。” “一时义气之争而已,还望凌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李彦嘲笑道:“意气之争要舞刀弄剑?这话,你回牢狱里说吧。几位同僚,查封楚府,审讯不法凶人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叶湛清疑似藏身楚府,然而他一直没有机会当面搜查。 楚家今天摆这出鸿门宴,撞到自己手里,那必然要把这个机会利用起来。 “凌大人!” 一声爽朗的长笑,震得瓦片簌簌响动。 一名身形高大的中年人大步走到面前,拦住李彦道:“是楚某教子无方,养出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货色,楚某给凌大人赔罪了!” “说得好,子不教父之过,既然你承认有你的责任,那就通通跟我走一趟吧。” “凌大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楚宗光知道自己的面子不够,但蒋鹏程大人家的蒋干公子,正在楚府做客,如果大人执意如此,恐怕会惊扰了贵人啊。” 说话间,已经有个少年仰着下巴走过来,冷哼道:“不用怕,我蒋干在这里,谁也不敢动你们。” “你又是那根葱?” 李彦嗤笑一声,就见齐诚远面色凝重,破天荒的附耳过来道: “蒋鹏程是黄龙府的军机参谋,早在章荷大人刚刚起家时就已经跟随。章荷大人在民间被称为辽东王,而他在民间被称为辽东相。” “我和凌大人都是从黄龙府调任的,相信我,如果凌大人在此,绝对不会想惹蒋鹏程的公子。今天这事,只能算了。” 见李彦摇头,他怒道: “我知道你对我有偏见,但我老齐发誓,这个建议绝对出于公心。如果我老齐是小人,看着你捅娄子岂不是更好?” 见两人嘀嘀咕咕,蒋干面露微笑。 这种情景已经发生了无数次,只要祭出父亲的名号,就无往不利。 李彦还是摇头,见齐诚远怒极,他破天荒的解释道: “哪怕真的宰相,在朝中也有几个政敌,更何况他一个假的宰相,更不可能一手遮天了。” “我们得罪不起他,但是把他干涉诛邪司的把柄交给他的政敌,让他们自去相斗,还是没问题的。” “你错了,眼下辽东王大半政务都交给蒋鹏程,他还真是一手遮天。” 李彦笑笑,“那他就只剩一个政敌了。” “谁?” “辽东王。” 第五十一章 互相换家 齐诚远微微一怔,毕竟能做一处之首,他迅速想明白了关窍。 他面色大变,“你的意思是,辽东王在故意纵容他?” “不错,齐大人只要收敛自己的脾气,脑子还是很聪明的。” 李彦轻笑道:“等我有时间,给你讲讲郑伯克段的故事吧。” 齐诚远没有听懂李彦的意思,只是皱眉说道: “所以眼下你真的要强行出手,搜查楚家?” “我没那么莽撞,想要搜查楚家,必须得等楚家家主不在场才行。这老东西给我的感觉很危险,几乎跟凌处首给我的威压相同。 如果说凌处首是一山风雪,他就是一窟阴云,如果他真的狗急跳墙,恐怕诛邪司没人能拦得住他,今天会有大损失。” 跟齐诚远解释这么多,皆因他对齐诚远的观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起先他以为蜈蚣岭当日救援来迟,最大可能是齐诚远暗中作梗。 但是随着近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他发现齐诚远虽然脾气臭了点,但是却不像是暗害友军的小人。 当日之事,已经成了罗生门,无法考证。 如果真的不是齐诚远作祟的话,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袁华串通诛邪处中人故意延误时机。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就是崔掠伤去各处寻找诛邪处中人时,就耽误了时间。 但几个处首之中,他的脾气最为随和,也与自己的关系最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暗害自己的动机。 “你们两个,嘀咕半天,商量好了没?” 蒋干仰着下巴,目中无人。 “蒋公子的面子,当然要给。楚家就不查封了,只需要各位来我诛邪司中喝杯茶,做个笔录,今天这事就算了。” “你耍我?” 蒋干大怒道。 整个辽东,谁见到自己不是毕恭毕敬,阿谀奉承,这凌冲一个小小的府城诛邪司司首,竟敢违逆自己。 李彦面色阴沉下来, “冲着蒋公子的面子,我们已经做了很大让步了,今日楚家多人袭杀我,我险些丧命,就这样不闻不问,宁远府这诛邪司,可以就地解散了。” “总不能只有楚家要面子,我诛邪司却把脸面丢在地上吧!” “当然,如果蒋公子执意如此,我诛邪司的脸面也可以不要。回去后我就向黄龙府请辞,顺便把蒋公子的所作所为,禀告蒋大人与王上。” 蒋干脸上青红不定,辽东王宠信自己父亲不假,但如果这事真捅到黄龙府,自己被父亲禁足一个月,恐怕是逃不了的。 他面部肌肉抖动,挤出一个笑脸。 “我岂是那种咄咄逼人之人?就依凌司首的。” “如果蒋公子疑心我们屈打成招,你陪他们一起过去,总行了吧?” “这样好!” 蒋干喜道。 他转头向楚家众人: “你们不会有不同意见吧?” 李彦看的微微发笑,果然,人类都是喜欢折中的。这个结果看似双方都做了让步,除了楚家,可谓是皆大欢喜。 楚宗光眯了眯眼睛,随后哈哈大笑道:“那就依蒋公子所言,做个笔录而已,花不了多长时间。” 众人纷纷向诛邪司走去,刚刚还喧闹的楚家,一时间空了下来。 李彦借口约了青竹轩的姑娘,中途离开,让樊於期带着楚家在场中人去做笔录。 转过弯来,他将脸上易容取下,迅速朝着林府跑去。 “林兄,快,穿上套夜行衣,带上面罩,跟我去楚府!” “我哪儿有夜行衣?还有,大白天穿什么夜行衣,你疯了?” 林斌讶然道。 “没有夜行衣就穿套黑衣服,拿块毛巾护住脸就行。楚家所有高手都暂时离开了,此时是在楚家查探叶湛清的最好时机。” “消息为真?” “性命担保!” 总不能说,是自己把所有高手调走的吧。 林斌当机立断,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套夜行衣,带上面罩,几个纵身上了屋顶。 两人身形极快,几乎化为两条黑色的轨迹,在屋顶不断折返跳跃。 没多久,两人落到楚府,揪住一个丫鬟问道: “二少奶奶的房间在哪儿?我现在就要找她!” “那边!东厢房!” 丫鬟吓坏了,从没见过如此嚣张的采花贼,大白天就进来了。 而且,还是两个一起!这采花贼玩的也太花了! 她心中刚为那位二少奶奶默哀了一下,砰的一下,头上一痛,顿时晕了过去。 两人向着东厢房冲去,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林斌纵身闯了进去,李彦紧随其后。 屋内空无一人,只在一个架子上,搭着一个新浆洗好的大红衣衫。 这套衣衫似乎被洗了许多次,袖口、衣领等部位,都有些发白。 林斌一把抓过衣衫,两行清泪留下,身形剧烈颤抖起来。 无需多言,李彦已经明白了一切。 “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 林斌咬牙切齿说道, “我还要杀了楚家满门!” “林兄,不要冲动!” 李彦猛地晃了晃林斌,让他冷静下来。 “真的是叶湛清的话,那么楚家很可能与朱衣楼真的有密切勾结。” “说不准,什么时候朱衣楼的金牌杀手就会来临。到时候与楚家家主两人合力,你只会徒劳送了性命。” “那怎么办?我就这么忍着?” “等个三五天,等我将其呈报给凌司首,倒是诛邪司与林家合力,将整个楚家绳之以法!” 李彦头脑清醒,仅凭自己两人,绝对不是楚家家主的对手。 自己查探的任务已经彻底完成,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大佬们操心便好。 风雨欲来,没有好处的出头鸟,自己是绝对不会干的。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声喧哗,李彦连忙拖着林斌走出,掩上房门。 “这丫鬟怎么办?” “先把她关在林家吧,等事成之后,再把她放出来。” “丫鬟失踪,楚家会警惕吧?” “总比杀人灭口留下痕迹好。你多跟她聊聊,看看能不能挖出点什么内部消息来。” “好!” 林斌提着丫鬟,上了屋顶,消失在远处。 李彦卸下夜行衣,扔到系统空间中,去附近找周火旺。 哪怕今天这么大的事情,周火旺仍然在负责盯梢叶湛清,风吹雨打不间断。 刚找到周火旺,李彦便愕然道: “什么?那位二少奶奶被强人掳走了?” 第五十二章 凶兆 “那位楚家的二少奶奶去瑞林祥买绸缎,刚出门,就被人塞入了马车,绑架到了城外。” 李彦冷笑一声,心中了然。 光天化日之下,还在宁远府城中,哪来的什么强人把叶湛清掳走。 “分明是楚宗光这老狐狸,要与叶湛清撇清关系。” 不过没有太大影响,就算叶湛清暂时找不到人,自己也掌握了确切证据。 等凌冲一回来,就可以直接拿下楚家。 “你继续监视楚家,如果有什么身份可疑的人进出楚家,尽管向我汇报。” 虽然这么说,但是他估计楚家一时半会儿不会露出新的破绽了。 眼下自己的工作已经完成,剩下的事情,等凌冲回来之后再操心就可以了。 自己又不是司首,没必要越俎代庖,更何况楚家家主疑似将要进入神藏期二重,远远不是城内的诛邪司中人能够对付的。 李彦向周火旺交代几句,告别之后,向着集市走去。 “薛老板,来碗面。” 李彦大咧咧坐在面摊前,跟老板打了个招呼。 自从他当初被阴山四鬼刺杀,在这里顺手吃了一碗面后,就迷上了这里的面。 他家的面汤料鲜美,面条爽滑,比醉仙居的菜肴还要好吃十倍。 一来二去,李彦天天来这里吃面,也就与摊主熟识。 老板姓薛,具体名字倒是并未透露,只是让李彦喊他老薛便好。 “李少爷坐拥整个柳家,却偏偏三天两头跑到我这个小小的面摊来吃面,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怪癖?” “诶,千金难买我乐意。有喜欢山珍海味的,自然也有喜欢一碗素面的。正所谓千金易得,知己难寻,我就是你这个面摊儿的知音。只要你这面摊儿开一日,我便在你这里吃一日。” 李彦哈哈笑道。 谁知薛老板摇头说道: “我这面摊儿可开不了多久了,明天就是最后一天。” 李彦愕然道: “莫非有官差寻你的晦气,不让你做了?尽管说来。” 他拍了胸脯夸口道:“我在三班六房之中有许多熟识之人,只要你开口,必然能帮你摆平。” 薛老板摆了摆手道: “你误会了,我在这里开了几年面摊儿,也算小有积蓄,最近盘下了一个店铺,打算把面摊儿改成面店。” “以后无论刮风下雨,雷打不动,不管哪个客人想吃一碗新鲜的清汤面,我都能立刻端上。” “这感情好。等你开业大吉那天,我给你去捧场。” “多谢李少。” 道谢完毕,薛老板竟然罕见的感慨了一声, “要是这样平和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该有多好。只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顿了顿,忽然问道。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能不能帮忙偶尔照看一下内子。” “打住打住,你自己的老婆自己照顾就好。” 李彦连忙拒绝。 “你一个卖面的,就老老实实卖你的面,少掺和那些江湖的事儿。如果有江湖人找你的麻烦,尽可以跟我说。 等你老了,就把薛记面馆传给你儿子,你儿子传给你孙子,传承一个百年老字号,岂不美哉!” 薛老板脸上挂上一抹笑容,“承你吉言,这也是我期望的。” 两人都并未细聊,交浅言深,是言谈之间的大忌。 薛老板疑似有心事,但他并未细说,李彦也不好刨根问底。 两人又谈了片刻,在李彦临走时,薛老板忽然嘱咐道: “最近宁远府来了许多不明人士,卖苦力的,街头杂耍的,变戏法的,你尽量躲着点儿。” 李彦道了声谢,离开了面摊。 在楚家一通大战,他连肚子都没有填饱。一碗热汤面下肚,他终于心满意足。 回到家中,正看到姜糖拿着几个铜钱,高高投掷到空中。 此次与诛邪司联合行动,他怕被人瞧出了姜糖的行踪,因此让姜糖在家等待。 见李彦回来,姜糖脸上绽放出笑容,对着他比比画画。 “新法术?六爻?” 这是卜卦之中的一种,被记录在那几页阴符经残页上。 这种卜卦方式最起初是用蓍草占卜,但后来渐渐的用铜钱代替。 预测人将三枚铜钱放于手中,双手紧扣,思其所测之事,让所测信息融关于铜钱之中,合掌摇晃,后放入卦盘中,掷六次而成卦像。 “哦,竟然有这么神奇,那你帮我占卜一下吧,看看最近是吉还是凶。” 老实来说,李彦对占卜并不感冒,否则当日也不会拒绝神算子的卜卦。 如果事情注定会发生,哪怕知道了吉凶,也终究逃不过一劫。如果事情可以改变,那便是卜卦不准。 不过这是姜糖的新法术,为了哄姜糖高兴,他自然要大力支持。 姜糖在地上画出一个挂盘,把铜钱连掷六次。 掷完之后,她面色凝重。 “怎么了?结果不是很乐观?” 姜糖点点头,在他手中写下。 “凶。” “没关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到临头之时,再来发愁吧。” 他笑了笑,又询问了一下姜糖的境界,已经离日游神只差临门一脚了。 “看来得抓紧时间,来一波钓鱼执法。” 李彦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 日月轮转,宁远城悄然入夜。 一个年轻人身穿黑衣,腰悬长刀,正在街头走动。 正是袁华。 身为诛邪处中人,夜间的巡逻本身就是他的职责之一。 但以往让他感到无比光荣的工作,眼下却让他咬牙切齿。 “凭什么?凭什么辛苦都是我们的,功劳都是李彦这个小杂种的。” 李彦整天吃喝玩乐,每天点个卯就在街头游荡,说是打探消息,实际上却与三教九流之人整天吹牛打屁。 以往孤家寡人一个,可能打探消息时还确实有些力有不及,但自从崔掠商承诺把新人拨给捕风处,现在打探消息甚至都不用李彦亲力亲为。 更离谱的是,他去觅贤处兑换旧有的功勋点,惊讶地瞥见于千又给李彦加了一百点。 嫉妒,不甘,愤怒,种种情绪让他面目全非。 他正在咬牙切齿,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谁?” 他猛地抽刀,向身后砍去。 身后空无一人。 他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小子,我知你心有不甘,放心,李彦活不了多久了。” 声音飘忽不定,在身边缭绕。 “整个诛邪司,也存在不了多久了。” “你是谁?在这里危言耸听?”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的底细。我看好你,所以不希望你陪着诛邪司这艘破船一同沉没。” “我是不会背叛诛邪司的。” “没关系,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相信你也会像我一样,最终改变主意。” 那声音留下一句话,渐渐远去。 “大变将至,到了那一天,你的心会告诉你如何选择。” 第五十三章 两种朋友 薛老板提醒的一点没错,接下来的日子里,李彦已经隐隐察觉到了危险。 与当初的阴山四鬼之流不同,这一波新出现的江湖人,身上气息极为沉稳,都是一流高手中的好手。 其中有两人一度跃跃欲试,但可能是考虑到李彦诛邪司的背景,还是按捺住了出手欲望。 李彦心中暗暗冷笑,看来诛邪司的名头,对这些江湖人还是有不小的震慑力的。 他等了几天,终于发现城内的高手数量固定了下来。 神藏期四名,都在一重左右,看气息,应该顶多凝练完毕了一两个脏腑。 一流高手十三名,都是距离突破进神藏期只差临门一脚的。 这个数目,已经堪称恐怖。 宁远府藏身乡野的所有高手,恐怕都已经倾巢而出,来抢夺已经不存在的九阴安魂花了。 就在他准备想办法诱杀这些高手的时候,城内又来了一位神藏期高手。 那名高手极为低调,他身披七彩百衲衣,头戴毡帽,粗粗看去,如同一个糟老头子。 李彦第一次见他时,他正在街头表演三仙归洞。 几个碗倒扣在桌上,他指哪个碗,哪个碗掀开就看到了小球。 围观者的叫好声震天响,纷纷把赏钱扔给他,不管多少,他都诚恳道谢。 “老板,再来一个!” “好,再给你们变个空碗出水,一二三,起!” 空碗之中,有清水如喷泉般冒出,引得人群阵阵惊呼,赏钱如同雨落。 老者笑着收下赏钱,满脸欣喜。 李彦却步履不停,离戏法摊远远的,眼中满是忌惮。 这名高手的真气收敛的极好,只要与他相隔超过三尺,不仔细体会,几乎都无法察觉到他周围空气不一样的流动。 如果不是薛老板的提醒,李彦一定忽略掉,没准还会凑过去看个热闹。 只是心里有了防备,他从戏法摊附近远远经过,就再也不肯停下脚步。 一般的高手,不会专门习练这种收敛真气的法门。 时时刻刻不忘收敛气息的,多半是老阴比,扮猪吃虎,暴起伤人已经成了本能了。 他表面越和善,李彦就越要远离。 对老者忌惮之余,李彦对薛老板的真实身份,有了更大的好奇。 只是交往需有分寸,薛老板友情提醒,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善意。如果自己刨根问底,恐怕这朋友就做不成了。 他正在街上闲逛,忽然有人躬身邀请道: “李少爷,我家郑堂主有请,醉仙居已经摆好酒席了。” “郑猛找我作甚?” “不知道,说您去了便知。” 李彦微微有些好奇,自从加入诛邪司后,郑猛已经许久没找自己喝酒了。 他跟随来人来到醉仙居,郑猛早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酒菜。 八冷八热八海味,八甜八酸八山珍,八碟蜜饯八碟干果。 正是醉仙居价钱最贵的八珍宴。 中间是一壶上好的桃花酿,光闻气味,就知道不是凡品。 “李兄可算来了,让我一通好找。” 郑猛哈哈大笑,壶中酒倾泻而出。 琥珀色的酒液充盈酒杯,微微泛粉,如同人面桃花般诱人。 他将酒杯举起。 “李兄,咱们先干一杯!” “且慢。” 李彦按住酒杯。 “郑兄今日邀请,所为何事,先说清楚再喝也不迟。” “没事就不能请你喝酒了吗?咱俩什么时候这么生分了?” 郑猛哈哈大笑。 李彦没笑。 气氛顿时就尴尬起来。 门口伺候的帮众顿时笑了,随后立即忍住。 郑猛咳嗽两声道: “好吧,既然李兄弟执意要问,那我就现在先说。” “石头,柱子,把门给我关上,谁也不许进来。” 门口的帮众依言掩上门,两人去外面守着去了。 “李兄弟手里,是不是有株九阴安魂花?” 李彦眼睛微微眯起。 “你听谁说的?” “不知道消息来源,但是说的有鼻子有眼,说柳家祖地长出来的,现在落入你手里。” 郑猛见李彦面色不善,连忙解释道: “别误会,老兄我可没那么大胃口,要吞下这等奇物。” “如果兄弟你真的有这朵奇花的话,我可以帮你卖个好价钱。” “看在我们好歹也喝了几次酒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我现在手里没有那朵花。” “别急,你不妨听听我的条件。” 郑猛慌忙说道。 “不是我要,是我们宁远府的舵主打算要,他小儿子患了离魂之症,有些痴痴傻傻,要想恢复成之前那样,只能靠九阴安魂花了。” “只要你把安魂花给我们,不管多少白银,他都愿意给。” “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可以告诉他,那朵花已经没了,让他别趟这趟浑水。” 见郑猛还要开口,李彦抬手止住。 “我意已决,如果郑兄还是没完没了的话,这朋友恐怕就没得做了。” “罢罢罢,我也就是个传话筒而已。” 郑猛咬牙说道, “就算三河帮不出手,五虎门和飞鹰帮也都盯上了你,哪怕有诛邪司护着你,你总不能永远不走夜路吧?江湖中人,一旦撕破了脸皮,方法有的是。” “那尽管让他们来好了,一个也是杀,两个也是灭。” 李彦冷笑一声道。 “唉,我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了,不管了,咱们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喝酒!” 郑猛怏怏不乐,大半壶酒眨眼间进了他的肚子,咣当一声栽倒在酒桌上。 “石头,柱子,你们堂主醉了,扶他回去休息吧。” 李彦叫来门口两个帮众,自顾离去。 两个帮众正要扶起郑猛,郑猛忽然抬起头来,吓了两人一跳。 “堂主,您没醉啊?” “胡说,我醉了。” 郑猛眼珠滴溜溜转,对两人说道: “记住,我苦劝良久,李彦执意不听,甚至不惜与我恩断义绝。我为了表示诚意,敬酒把酒壶都敬干了,却无济于事,记住了吗?” “懂,懂。” 两名帮众不停点头。 “您是怕舵主责备,所以先撇清关系。” “不错。” 郑猛有些发愁的说道, “以往他是宁远的香饽饽,我靠着他的面子,也能威风八面。” “但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就是丧门的瘟神了,谁跟他有沾染,定然没有好处,甚至有杀身之祸。” 他自言自语道: “李兄弟啊,你怎么就不听老哥的劝呢?” 第五十四章 钓鱼 柳府,李彦房内。 李彦长出一口气,凝为一道白色气柱,射向面前的木桌。 噗的一声,木桌被射出一个茶杯大小的孔洞。 气柱缓缓消散,李彦这才静心调息,心中暗赞道: “血菩提此物,真是神奇。” 楚府之行结束后,他收获的除了1000强化点,还有赤莲明火符与血菩提一颗。 根据系统说明,血菩提乃是异兽血玉麒麟的血液凝结的结晶,服用后,既能大幅增加宿主的自愈能力,又能化为巨量修为,帮助宿主提升功力。 服用血菩提后,李彦又把最近获得的强化点全部转化为了真气。此时此刻,他真气充盈,达到95%的丹田,距离突破进入神藏期,只有一线之隔。 他又试着划破自己的皮肤,不消片刻,皮肤蠕动生长,光洁如新,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种自愈能力,堪称恐怖。 姜糖的身影从阴影中显出,将两张新制作的符箓递给他。 虽然是白天,屋内有着窗户纸遮挡,光线阴暗。姜糖已经离日游神境界不远,无需靠黑伞或者蜂刺剑的黑烟来护体。 “这就是你这些天研究的新符箓?” 李彦好奇地接过符箓,仔细观瞧。 随着两人境界渐高,过往的藤甲符、金钟符等符箓,已经不再实用,姜糖也不再花费时间制作,而是把更多精力放在了研究新法术与新符箓上。 九幽阴风符与阴煞损骸符就是新研制的成果,前者凝练阴气而成,配以腐尸毒、风摆柳等辅材制成,吹到人身上,能迷人神智,消人精神。 后者则以煞气为主材,配以死人骸骨,能使人骨肉消解,损精伤髓,浑身瘫软。 只是符箓越高级,成功率越低,这些天来,也只做出这两张而已。 “够用了,这两张符纸的成色,应该能跟兴明巽风符差不多,都是高级货色。” 他收起这两张符纸,对姜糖笑道:“走吧,这两天你在家也闷坏了,我们去街上逛逛。” 姜糖化为轻烟,拢入他袖中。李彦走出柳府,向着一处坊市边缘走去。 这里虽然是坊市,但由于身处繁华地带边缘,人流倒并没有那么多。李彦左拐右拐,来到一处店铺前。 薛记面馆。 他专程前来,就是想委婉道谢,偿还薛老板之前提醒自己的人情。 “老薛,你这动作真麻利,刚五六天时间,这面馆都已经张罗的差不多了。” 李彦哈哈笑道,看着薛老板正踩着梯子把招牌挂上去。 “害,咱穷苦人家,闲不下来,早一天把面馆开起来,就少一天坐吃山空。东西置办的差不多,准备后天开业。” 薛老板把牌子调了调,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从梯子上下来。 “桌椅板凳都已经凑齐,只是面粉还没来得及买,没办法请李少吃碗面了。不过茶水倒是有的是,李少有时间的话,咱们可以喝会茶,聊会儿天。” “我今天就是来专程看看你面馆开的怎么样了,顺便跟你道一声喜。” 李彦笑道, “我这人喜欢面汤更胜茶水,你今天这么忙,我就不多打扰了。” 他想了想又道:“原想送你副名人字画啥的,挂在店里装门面,后来一想,来面馆吃面的也没什么达官贵人,摆字画倒显得不协调。” “正好你现在也还没买面粉,那就不要买了,我来想办法。” 薛老板抚掌笑道:“这么多年,我头一次见开店送面粉的,不过,这礼物可谓是最符合我心意的一份,李少真是个妙人。” “要是你送名贵字画,我一定推辞,但你既然送这个,我就却之不恭了。” 两人聊了片刻,才依依分别。 从薛记面馆离开,李彦暗暗感到不少目光窥伺。 他冷笑一声,心中盘算着城内有什么偏僻地方,方便自己杀人灭口。 顺路去诛邪司转了一圈,看了看最新的报告汇总。 跟他之前预想的一样,楚家最近非常老实,几乎处于闭门谢客的状态,周火旺也没有查到什么新线索。 凌冲也迟迟未归,想来也正常,黄龙府离这里山高路远,凌冲又要护送知府,恐怕还得再等两天才能到达。 从诛邪司出来后,那些如芒在背的目光终于不见,李彦得到了暂时的清净。 不过这些窥探只会愈演愈烈,只是碍于形势,按捺不发而已。 此后几天,他照例在城内闲逛,在茶馆、酒楼等地四处查探消息,顺便寻找合适的出手地方。 期间,他还找了个机会,出了趟宁远府,到桃源村去了一趟。 既然承诺了要保护这两个重要证人,自己就不会食言。 叶湛清眼下已经脱逃,楚家二少奶奶这个马甲一丢,再出手,可谓是毫无顾忌。 为了他们的安全,李彦强烈建议他们搬到一处新地方。 在王药的劝服下,王鬼手终于同意,经李彦安排,搬去了一处新镇子。 将这些琐事处理好后,李彦开始整日在城内大摇大摆,专往人多眼杂的地方晃荡,然后在偏僻的地方钓鱼。 只可惜,可能是慑于诛邪司的威名,也可能慑于李彦过往战绩,那些气息虽然一直紧紧跟随,但是就是不出手。 双方就这样消磨时间,眨眼又过了两日。 …… 宁远府某处。 又是夜晚。 某处荒废的宅院中,有两人悄然而立。 一人身披斗篷,头戴兜帽,腰悬长剑,护手处如同车轮,不断旋转。 他嘶哑着说道: “崔大人,你终于想好了。本座为你的明智感到欣慰。” 对面之人笑了笑,“我本来就没想着一直呆在诛邪司这艘船上,江湖人嘛,谁出的价钱高,我就跟谁。” “很好,事成之后,突破进入神藏期二重的心得,双手奉上。” “转轮王,你莫非把崔某当三岁小孩?” 崔掠伤轻笑一声, “我现在就要一半,否则,我信不过你的诚意。” 转轮王默然片刻,拿出一本书册,从中间撕成两半,把前半部分交给崔掠伤。 “尽管查看。” 崔掠伤简要翻看两页,双目发亮。 “不错,转轮王是个信人。” “那你该告诉我,凌冲究竟到哪儿去了吧?”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陪着袁三甲,已经从黄龙府返回,再有两天的路程,就要到宁远府了。” 崔掠伤一句话,就让转轮王微微色变。 转轮王颔首道: “多谢崔大人,这个消息对朱衣楼可谓重要无比。” “我会向总舵申请,与枭神大人一齐出手,在路上围杀凌冲!” 第五十五章 上钩 大鸿面坊。 这是宁远府一家专门磨制米面的作坊,地处西城角落,由于位置偏僻,所以面价颇为便宜。 十几丈方圆的作坊里,堆满了成袋的米面。 由于怕有穿堂风进来,吹撒了面粉,这里门窗紧闭,只有石磨在昼夜不停的旋转。 “官爷,不是小老儿坐地起价,这家面店从我爷爷的爷爷那辈传下来,一代代传到我手里,我不能做不肖子孙。” 作坊主苦着脸,满脸小心翼翼。 他心中叫苦,这叫李彦的官差不知怎的看上了他的作坊,非要出钱买下。 虽说民不与官斗,但这可是祖宗基业啊。 他咬着牙跟面前人哀求,希望对方能网开一面。 “二百两。” 李彦竖起两根手指。 见作坊主还是摇头,他手指慢慢张开。 “三百两,四百两,五百两……” 作坊主震惊的长大了嘴。 自己家的小小作坊,如何能值这般高价。 见李彦掏出几张百两银票,他才知道,眼前的官差不是巧取豪夺,竟然是真心实意要就买自己的作坊。 “够了,够了。” 他立刻把祖宗基业抛在脑后,有这么多银子,甚至足够给儿子讨一房知书达理的媳妇了。二百两做彩礼,二百两置办房屋与马车,剩下一百两,自己颐养天年。 作坊主人老成精,并未继续等李彦加价。能随手掏出几百两银票的官差,必然不是等闲之辈,对这种人趁火打劫,那是在找死。纵然李彦肯给,他也不敢要了。 这家作坊平日里就靠他和儿子支撑,两人当下喜滋滋离开,只留下李彦孤身一人,在作坊里游荡。 过了不知多久。 踏踏踏。 脚步声传来,有人进到作坊中。 李彦眼皮都未抬,漫不经心的抽出霸王枪。 “施主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没什么意外的,你们都跟了我这么久了,咱们也算老相识了。” “看来施主也知道自己的处境,怎么,想主动跟我们讲和?” 讲话者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和尚,手中拄着九环锡杖,先念了声阿弥陀佛,才道: “只要施主把九阴安魂花交出来,贫僧也不愿犯杀戒。” 旁边一个身穿道袍之人笑道: “小子,你别听他忽悠你,江湖人都知道,疯和尚最好以饮酒杀人为乐,不如把九阴安魂花交给我,道爷倒是能护你周全。” “阿弥陀佛,龙阳道人的称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落到贫僧手里,还能给施主一个痛快,落到他手里,恐怕死前就要先唱一曲后庭花了。” 僧道两人互相拆台,唇枪舌剑,势如水火。 “不如你们打一架,谁赢了,九阴安魂花就给谁,如何?” “施主休要挑拨离间,就算我们交手,那也是先杀掉施主,取得九阴安魂花再说。鹬蚌相争的故事,我们也是听过的。” “你们两个,想要抢夺九阴安魂花,先要问问我这双铁掌同不同意。” 有黑脸汉子冷笑着走进来,手掌漆黑如铁,大如海碗。 僧道两人惊呼。 “铁掌追魂万豪?” “我来凑个热闹,诸位不会不欢迎吧?” 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提着长剑缓缓走入。 “夺命书生!你也要插手?” 李彦眼睛眯起,又一个神藏期高手! 宁远府外来的神藏期高手,都已经到齐了。 他静静感受气息,恐怕作坊之外,还有不少一流高手在等着伺机趁火打劫。 那个戏法老者并未出现,让他心中暗自戒备,不知是今天没来,还是潜藏在暗中准备出手。 几名神藏期高手虽然各自不睦,暗中互相防备,但是却隐隐将李彦围在中间。 在他们眼中,李彦如同案板上的鱼肉,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至于九阴安魂花如何分,杀了李彦之后再说就是了。 四名高手气息纠缠,默然不语,气氛却越来越压抑。 终于,疯和尚忍耐不住,抢先出手! 晃郎朗,九环急促撞击,发出清脆声响,禅杖挟排山倒海之势,带着凌厉风声,如同巨浪席卷而来。 铛! 枪杖相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地上所有面粉轰然吹起,作坊内如同骤然起了白雾。 与此同时,龙阳道人、万豪、夺命书生也同时怒吼一声,同时出手。 龙阳道人手中是一把如同软鞭一样的铁拂尘,在空中打出凌厉炸响。 万豪则仅凭肉掌,向着李彦打来,只是肉掌之上泛出铁青之色,有刺鼻气味发出,恐怕上有剧毒。 夺命书生一把细剑,却并未点向李彦,而是点向疯和尚咽喉。 他并不是要帮李彦,而是觉得李彦在此情境下必死无疑,想要趁乱解决掉疯和尚,抢夺安魂花而已。 龙阳道人眼中闪烁寒芒,铁拂尘打向李彦的同时,袖中悄然划出一柄短剑,向万豪胸膛刺去。 李彦心中哂笑,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自己还未死,这群人已经开始互相拆台了。 他急叱一声,长枪划出一道长长的圆弧,挑飞地上的几袋面粉,向众人打去。 轰! 面粉被几人顺手轰破,屋内白茫茫之意愈发明显。 借着面粉的掩护,李彦长枪纵贯而出,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金石撞击之声响彻作坊,万豪的铁掌已经眨眼间与李彦枪尖碰撞。不愧为铁掌,以肉掌硬撼霸王枪,手掌竟然一滴鲜血都没有流出。 他另一只手则直接挡下龙阳道人的短剑,一心二用,显出了不凡修为。 长枪顺势横扫,一搅一拧,将铁拂尘甩开,穿过九重佩环,直插疯和尚咽喉。 疯和尚一转禅杖,想要绞下李彦的长枪,谁知长枪竟然重逾上百斤,配上李彦的力量,纹丝未动,仍然与佩环剧烈摩擦,向着前方猛烈挺进。 眼见夺命书生的长剑已经刺来,他连忙一个铁板桥,躲过长枪后迅速后撤,脱离战场。 他这一退,夺命书生便放下心来,眼下几人交手混战,他变成了离李彦最近的一位。 长剑一闪,抖出几点寒星,向李彦刺来。 李彦长枪与万豪、疯和尚两人交手,眼看力有不逮,夺命书生眼中显出一抹喜色。 忽然,他感到一抹寒意笼罩在心头,心中大骇,一个驴打滚翻滚。 一道细剑骤然出现在他刚刚的位置,如果他没躲,现在已经被刺穿了。 李彦低声喝道:“小糖,一个不留!” 第五十六章 从众 姜糖一击不中,立刻催动蜂刺剑,黑烟滚滚,重新隐没身躯。 待黑烟消散,她的身影又已经不见。 她修习形隐之术日久,已经到了月隐的阶段,在月光下能够完全隐没身形,距离日隐也只有一线之遥。 哪怕在白天,只要她想,就可以把自己的身躯化为近乎透明的状态。利用黑烟转移视线后,更是神出鬼没,不知又躲到了哪里。 “鬼物?!” 几名神藏期高手大惊,纷纷后撤。 辽东之人大多经历过当年的妖鬼之乱,知道鬼魂的厉害。 哪怕是厉鬼之流,如果没有特殊的法器,江湖中人都颇难对付。 更何况这个鬼物已经明显生出灵智,比厉鬼还要强悍许多。 疯和尚提议道:“再贸然争斗,我们恐怕都得葬身如此。小僧做个中人,不管谁拿到九阴安魂花,都得一分为四,谁再内讧,大家共击之,如何?” “正合我意。” “附议。” 几人纷纷答允,连夺命书生都轻轻颔首。 众人达成一致,终于把李彦视为难缠对手,决心先毙了李彦再说。 “阿弥陀佛,为表诚意,那鬼物就交给小僧了。” 疯和尚掏出一件钵盂,通体紫金色,真气灌注其中,放射出强烈光芒。 光芒之中,姜糖身形顿时显露出现,在他身前三尺之地凌空漂浮。 “法器!” 龙阳道人惊呼出声。 “听说儒释道三家中人,不似我等武者习惯用武器出手,反而更习惯用重重神异之物施展术法,今天一见,果然神奇。” 万豪眼神一凝,沉声赞道。 疯和尚颔首笑道:“不错,这紫金钵虽然算不得什么上品法器,但却是在寺里供奉了一百多年,曾被高僧大德开过光,对阴鬼之流有奇效,且看小僧度化了她!” 紫金钵嗡嗡震动,竟然有金色梵字在内壁闪烁,依次亮起。 有颂唱从钵中传出,圣洁庄严之感顿生。 似乎有千百僧侣在齐声念诵,想要把枉死之人超度,早登极乐。 疯和尚面露得色,这紫金钵当年曾超度过多头厉鬼,只要佛光梵唱一出,厉鬼遇之如泼滚油,只有遍地哀嚎,化为黑烟的份。 他高擎钵盂,大喝一声:“妖孽受死!” 嗤! 姜糖身形忽然急进,细剑直出,将他肩头贯穿。 紫金钵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佛光消散,梵唱不存。 疯和尚忍着剧痛闪到后面,惊道:“你怎么可能不受紫金钵的影响!” 刚刚,姜糖竟然顶着佛光,悍然出手,剑势更快三分。 刚刚那一下,如果不是自己竭力把脖颈偏了一寸,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李彦看着疯和尚狼狈之相,心中微微有些猜测。 姜糖习练的法术残页,虽然不知来历,但明显是道家正统一脉,光听名字也知道,夜游神、日游神,与那些阴鬼残魂之流,不可同日而语。 用对付亡魂的手段来对付姜糖,显然是失算了。 姜糖顺手用蜂刺剑把紫金钵挑起,交到李彦手中。 李彦哈哈笑道:“不错,这钵盂看起来能卖个几两银子,小糖勤俭持家,值得表扬。” 姜糖脸上顿时露出欣然之色。 “还我紫金钵来!” 疯和尚惊怒交加,九环锡杖连响,叮叮当当声音不绝,已经与姜糖斗在了一起。 李彦也同时出手,长枪划出一道环形烟尘,【重围】发动,与剩下几名神藏期的兵刃纷纷碰撞。 边与敌人交手,他边暗自观察附近。 门窗附近,果然如同他所料,影影绰绰出现不少人影,都是等着捡便宜的一流高手。 就在这时,长枪那端忽然传来巨力,一时间收不回来。 李彦眼神一凝,就见龙阳道人的铁拂尘如同藤蔓,死死缠住了霸王枪的虎头吞口。 他身上有符纸光芒四射,似有金甲神人虚影一闪而没。 甲子护身符! 甲子乃是六丁六甲尊神之中的一种,-六丁六甲是道家常见护法尊神,职责分明。 有经云: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丁酉制我魄,丁未却我灾。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 龙阳道人激发这甲子护身符,就近乎有了一丝甲子尊神之力。 这群神藏期高手,果然都有底牌护身! “死!” 万豪与夺命书生大喜,纷纷怒喝出手。 其他两人都被缠住,最先抢到安魂花的,必然是他们两人中的一个! 万豪掌中青色转蓝,闻之令人眩晕。 夺命书生更是一瞬间刺出十余道剑芒,便是他的招牌武学,夺命连环十三剑! 李彦长枪被束缚,眼见已经被敌人欺到身前,似乎终于放弃挣扎。 他撒手弃枪,迅速向后退去,顿时手无寸铁。 “九阴安魂花在此,我不要了!你们抢吧!” 白色的面尘之中,一朵九瓣奇花被悄然掷出,通体碧绿,泛出异香。 “安魂花是我的!” “放你娘的屁!” 两人一瞬间剑掌相撞,交手无数招,白烟如同雾气,时聚时散。 “两位不要争抢,小心重了小贼的奸计。” “说好的一分为四,你们两人莫非要试试道爷的拂尘利不利么?” 四人向着安魂花蜂拥,姜糖借势后撤,拢入李彦袖中。 与此同时,几道人影也飞速从门窗闪入,有几个潜藏的高手终于按捺不住,出身抢夺。 其中最快的,是一个鹰钩鼻男子,竟然也是个神藏期高手。 “飞鹰帮的关天鹰?” 有人惊呼出声。 无数暗器、兵刃如同天女散花,在作坊内飞舞,不知有多少袋面粉被殃及池鱼,洒在地上,随后又被交手的余波吹起。 李彦见状微微冷笑,九阴安魂花早已被他吞下了肚子,化为巨量真气,哪儿还有安魂花在身? 哪怕当初柳岸用于欺瞒柳承宗的假花,也早已枯萎。 不过,并不妨碍他效仿杨潇当年的李代桃僵之计,做出一朵假花来欺瞒这群江湖中人。 假花上面的味道,并不是安魂花的药香,而是从王鬼手那儿讨来的东海藻泥。 也正因如此,花朵上面才绿油油的。 只要有一人争抢,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真正的安魂花,这便是从众心理的恐怖! 第五十七章 江湖大劫 纵然不是,李彦也已经失去了武器,在这群江湖人眼中,不足为患。 李彦纵身撞破窗户,逃到外面,面露狡黠,取出那张赤莲明火符来,化为流光掷到屋中。 火焰如莲,悄然在屋内绽放。 而后膨胀,膨胀,膨胀…… 轰! 一朵小型的蘑菇云缓慢升起。 已经跑出数丈的李彦如同被重锤敲在背后,呼吸猛然一滞。 哗啦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巨大的冲击波已经向着四面八方传去,摧毁了无数院墙。 已经掉尽叶子的枯树又经历了一轮摧残,无数枯枝折断,有株已经被蛀空的古树咔嚓一声折为两段,倒在路上。 好在这里地处偏僻,作坊附近只有些半倾颓的房屋,已经没什么人居住。 纵然如此,不少房屋也被震得簌簌作响,尘土如同下雪一样抖落。 有几栋房屋已经半腐朽的房梁更是瞬间垮塌,轰然作响。 周围都是如此,遑论正处爆炸中心的作坊了。 李彦转头看去,砖瓦结构的作坊已经如同纸糊一般,被撕成了无数碎片。 巨大的烟尘冲天而起,似乎还有无数断肢从中被抛出。 李彦心中微微战栗,终于亲身感受到了粉尘爆炸的巨大威力。 如此摧枯拉朽的声势,自己来到这方世界这么多天,只在当初的五雷符出手之时见识过。 而现在,自己利用简单粗陋的化学知识,终于能再现当时的天地之威! 这个结果,全在他的算计之中,只是似乎好的出奇了,连姜糖制作的两张符箓都没有用到。 早在被人开始跟踪的时候起,他就想着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把所有敌人一网打尽了。 薛老板缺面粉给了他一个合适的理由,能光明正大的以此掩人耳目,在此布局。 盘下整个面粉作坊,并不是为了给薛老板送面粉,而是为了应付接下来的这场大战! 这个时代的敌人没有经历过粉尘爆炸,对这个环境没提起足够警惕。 这么多神藏期敌人出手,纵然自己底牌不少,也难保不会阴沟里翻船。 获得强化点的消息如同弹幕一样,疯狂闪过脑海。 连上最后出手的那名飞鹰帮的关天鹰,李彦今日一举坑杀五名神藏期高手与十几名一流高手,战绩震古烁今! 脑海中获得强化点的消息如同弹幕一样疯狂划过,李彦直接将其全部转化为真气,瞬间到达了100%! 丹田真气充盈,瞬间流过四肢百骸。 如同法器般的青色光华在他身上闪烁,他长啸一声,纵身而起。 今日,终于晋升神藏! 他拿出金丝手套,顺手一挥,一道拳影闪出,将地上打出一个深坑。 此前使用时,没几次身体就被掏空的情况再也不会出现。 99%与100%,远远不止差了1%的真气储量这么简单。 晋升神藏期后,身体开始与天地之气交感,将天地元气缓慢化为真气,回气速度大幅度提升。 自己的真气,不再是一潭死水,而是变成了有源头的活水! 爆炸中心,一片烟尘弥漫,李彦上前,找出自己的霸王枪。 “小糖,该办正事了。” 姜糖出来乖巧的点点头,从几名神藏期高手身上吸收起血气来。 阴气与阳气,生气与死气,在她身上不断轮转。 蓬! 烟尘被滚滚排开,姜糖的身影自动漂浮在空中。 缕缕阳光透过她的身体,然而,阳光已经不再是伤害她的利刃,而是化为一道道熔岩似的赤色流火,在她身体表面流淌。 光华亮起,熔岩凝固,化为肌肤。 姜糖扑到李彦怀中,李彦轻轻抚摸着姜糖的头发,竟然真的如同实质身体一般,而不再是过去的虚幻。 她抬起头,似乎为了炫耀一般,身影彻底淡入空气之中。 日隐! 进入日游神阶段后,形隐之术也随之突破。 她又屈指连弹,煞气滚滚升起,交织缠绕成一股绳,绳头忽然化为蛇头,突出黑信,嘶嘶作响。 煞气时聚时散,似乎是为了向李彦展示,只要姜糖想要,可以随时凝聚出煞气来 “纵然那名戏法老者出现,我们现在也不惧他了。” 李彦笑道。 他在废墟之中翻找片刻,找出紫金钵,递到姜糖手中。 “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我用不惯,你试试用煞气催动能不能用。” 煞气如同蛛网,瞬间遍布整个紫金钵。 有梵唱从中响起,但此次却呕哑嘲哳难为听,似乎那些颂唱的僧人们都奇形怪状,念诵经文时,不断挤眉弄眼,拿腔捏调。 钵中现出的佛光之中,也隐隐有阴暗凶煞之意涌动,似乎佛门净土之中,也有着厮杀争斗。 “这光似乎有些不对劲,嘿,管他呢,能用就行。” 李彦笑了笑,作为一个实用主义者,能拔脓的就是好膏药,再说现在的佛光看起来明显比原来威力更大。 他又在废墟之中翻找片刻,把几人的武器收拢起来,打算推销给于千换功勋点。 诛邪司库房的好东西被他兑换了不少,于千上次还跟他抱怨库房快被他搬空了。 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把这些明显不凡的武器处理给于千,填空库房。 奈斯,双赢! 李彦暗暗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又翻找片刻,姜糖从废墟中挑出一瓶丹药。 由于身处爆炸中心,丹药外瓶已经破碎,李彦只是微微嗅一嗅,就有血脉喷张之感,恐怕是刺激人体潜力的东西。 那名鹰钩鼻男子身上搜出个玉牌,李彦将真气在其中一游走,顿时惊喜不已。 里面竟然存着一套轻身功法,名为飞鹰诀,能用真气在体表模拟飞鹰羽翼上的空气流动。 虽然不能释放真气伤人,但术业有专攻,这套功法在速度上比过去的八步赶蝉快了数倍之多。 随着自己进入神藏,过往的功法许多都要淘汰,这套功法来的可谓恰到好处。 他一并收起,就打算就此离去。 哗啦啦一片人影涌来,将附近团团围住。 “李彦,交出九阴安魂花,留你个全尸。” 为首的两人,一个膀阔腰圆,身后跟着长白二老与汪啸风。 一个面容阴鹜,鹰视狼顾,一副枭雄之相。 “五虎门?三河帮?你们两家终究还是插手了?” “不错,诛邪司名头虽大,但此处偏僻,附近的人也都被我们灭口了。” 汪啸风得意洋洋说道, “当日你在我吉祥赌坊耀武扬威,恐怕万万没想到有今日吧。” 李彦没有理会汪啸风,而是向着那名三河帮帮主问道: “郑猛今天没来么?” “郑猛不忍心亲手送你上路,今天专门告了假。” 三河帮帮主冷声说道。 “他倒是机灵。” 李彦微笑道,却并未一丝紧张之感。 “小糖,老规矩,一个不留。” “你在跟谁说话?李彦,休要装神弄鬼!” 五虎门门主说道。 黑烟滚滚,拳影重重。 片刻后,整个场地只剩一地尸体。 李彦甩了甩枪身的鲜血,自顾离去,叹道: “宁远府的江湖,就此没了。” 第五十八章 狗粮 此后几天,宁远府内风波不断。 五虎门、三河帮、飞鹰帮,三家不约而同,宣布帮主暴病而亡,同时开启了全面内斗。 同时,也有一些小帮派借机生事,想要取代三家的位置。 几乎每天都能见到有人一言不合就拿刀互砍,街道两旁,随处可见伤痕累累的尸体。 整个宁远府,似乎一瞬间回到了帮派乱战的时代。 诛邪司作为宁远府的管理者,专门针对此事,开了一次紧急会议,在李彦参会后,几位处首放下心来。 李彦往几家帮派中走了一趟,各家便纷纷承诺,不会惊扰城内居民,将交手的范围局限在帮派之中。 哪怕在争抢地盘之时,如果损坏了临街商贩的店铺、物品,帮派中人必须照价赔偿。 李彦放出话来,整个宁远府的帮派中人,不得随意迁怒商贩,不得调戏妇女,尸体及时处理,不得影响市容……给帮派约定了八项必须注意的地方。 三家大帮派唯唯诺诺,不敢说一个“不”字,整个宁远府的环境为之一清。 能有这种效果,不外乎因为李彦够狠。 几家帮主去抢夺安魂花,帮派中的高层也是知道的。 当李彦重新出现在宁远府,而三家帮主再也没有出现的时候,他们便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别人混江湖,是点到为止,花花轿子抬人,互相吹捧,互赠名号。 李彦这厮的江湖之路,是实打实用一个个高手的生命堆砌起来的! 李彦的名号已经传遍了整个宁远府。现在他多了个新外号,取他名字中的两字为谐音,名为“立地阎罗”。 立地阎罗这个名号,在宁远府的威慑力,甚至已经不亚于诛邪司司首凌冲与朱衣楼。 甚至有次李彦吃豆花时,五虎门与飞鹰帮打了起来,李彦只是放下碗筷,已经有人认了出来。 随着一声“立地阎罗”的惊呼,已经人脑袋打成狗脑袋的两家,竟然同时停手,静立在两旁,甚至还有人闲得无聊,划拳消磨时间。 等李彦吃完豆花,正在划拳的两人才重新操刀,厮杀起来。 此事过后,李彦在诛邪司之中的声望直追凌冲,甚至已经压了齐承远一头。 整个宁远府,就是在这种安宁与喧闹,杀戮与平和共存的诡异气氛下,渐渐平息下来。 这日,李彦与几名处首在诛邪司内坐了一会儿,被于千抓了壮丁,给新招募的一批诛邪司新人训话。 这件事情原本是凌冲的职责,但是直到今日,凌冲仍然尚未返回,齐诚远又坚辞不受,只能推李彦上去。 李彦慷慨激昂说了一通车轱辘话,好不容易凑齐一炷香功夫,最后说道: “今天,你为诛邪司而骄傲,明天,诛邪司为你而自豪!” 哗哗哗,新加入的诛邪司中人纷纷鼓掌,眼中满是钦慕的神色。 “不愧是李处首,这番话说的,我都想把命卖给诛邪司了!” “你不看看我们处首是什么出身,我听说啊,他是辽东大侠李飞的嫡传血脉,自小能文善武,文可下笔千言,武能力毙虎豹。” 李彦抹了把汗,脸上带着笑,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还好这个世界的人单纯质朴,自己用蓝星时的小学演讲稿糊弄一番,就激的这群人热血沸腾。 他的脑汁已经用尽,哪怕再让他说一句,他也挤不出来了。 离开诛邪司,他来到薛老板的面馆,吆喝道: “老薛,来晚拉面,多放葱蒜!” “马上弄好!” “不是晒干的硬面吧?那种我可不吃啊,我就要现拉的!” 薛老板把面端上来,笑道: “知道你好这口,放心,我刚揉的面,刚熬的汤,就等着你来呢。” 李彦这才放心拿筷子挑起细面来,边吃边嘟哝着问道: “那么多面粉,你急着都晒成干面作甚?” 薛老板笑道: “还不是你送来的面粉太多,足足装满了一大车,要是堆放起来,万一走了水,岂不是要酿出天大的乱子。反正眼下已经入冬,面条在屋顶晒干后,可以长期存放,这两天忙点,以后做面倒省事了。” “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哪天我有个三长两短,这些面条足够内子吃很长时间了。” “哎哎哎,好端端的,怎么又说丧气话。” 李彦打断道, “天天让嫂子煮白面吃,你也不怕她营养不良。再说了,嫂子自己不会下厨做碗面啊。” “她是官宦家的小姐,过去一直都是家中厨娘负责做饭,嫁给我之后,也都是我下灶。” 正说着,身后有女人嗔怪道:“还不是你不让我十指沾阳春水,我早就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官宦小姐都是过去的事情,你非不听。” 李彦连忙起身,连称“嫂嫂”,那女子道了个万福,仪容彬彬有礼。 李彦细看一下,女子顶多二十左右的年纪,眉眼如黛,芙蓉面,细柳眉,眼中流波婉转,一双美目含情脉脉,看着薛老板。 “薛老板好福气!” 李彦赞了一声,心中想的却是,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居然是个玩养成的。 薛老板虽然一表人才,但年龄恐怕也有三十好几。 老夫少妻在这个年代虽并不罕见,但出现在身边,还是让李彦微微腹诽了一下。 “是小女子好福气。” 薛夫人笑道, “当初我路遇歹人,要不是我官人搭救,恐怕早已被人凌辱杀害,化为路边一具枯骨。 我要做牛做马报答他,他却说自己欠了我的,自己才应该是做牛马的那个。呸,你哪里欠过我,莫非是前世不成。” 薛老板只是含笑不语。 他看了看薛夫人的衣襟,帮她顺了顺皱褶,责备道:“不是不让你穿这件出来了么,怎么又穿上了?家里瑞林祥的绸缎你不爱穿,偏爱穿这件粗布衣服。” “我就要穿,绫罗绸缎虽好,也抵不过你当时脱下这件麻袍给我御寒的真心。” 两口子在那里狂撒狗粮,李彦微微撇嘴,眼中确实带上了一抹笑意。 市井之中,藏有真情,远胜江湖之中的尔虞我诈。 那边薛夫人还在说:“等我死的时候,我就穿着这件麻袍下葬。到了阴曹地府,你一眼就能认出我来,咱俩下辈子,还做一对夫妻。” 李彦脑中如同有闪电乍现,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第五十九章 传讯 此前虽然经由那件丝绸衣物,确定了叶湛清的身份,但是李彦有一件事一直没想通。 既然都已经到了杀夫的地步,为何还要死死留着那两件衣服不放,纵然浆洗的掉色,也要穿在身上? 原以为叶湛清是心肠狠辣的蛇蝎女子,但是这样一想,恐怕还另有隐情。 留着那两件绸缎衣服,难保没有像薛夫人一样的念想。 他吃碗面把碗一放,告了声罪,急忙去林府寻林斌。 林斌见他前来,不禁大喜道:“你这么着急前来,莫非朱衣楼的老巢找到了?林家一应上下,单凭调遣,只要事成之后,让我把叶湛清那个女人碎尸万段便好!” 李彦摇头,将自己的推断跟林斌细细一说,林斌如遭雷击。 其实是很简单的道理,但是叶湛清杀兄在先,纵然自己潜意识中有过此等想法,也被自己按下。 对他来说,这种想法仅是存在脑中,便犹如对兄长的亵渎。 他甚至还隐隐自责,自己怎会如此为叶湛清此女开脱? 直到今日李彦点破此事,他才恍然明朗。 如此一来,叶湛清的行为,便都能说得通了。 他猛地咬牙道:“李兄休要哄我,虽然依照推断,不是没这个可能,但她杀我兄长在先,哪怕她事后后悔,也改变不了恩将仇报的事实。” 李彦叹道:“关于此事,恐怕还有另一重可能。” “她杀你兄长的时候,谁在现场?” “瓶儿,金莲……” 林斌一口气说出数个丫鬟的名字, “当时几个丫鬟去伺候,就发现两人的尸体,我兄长已经倒在血泊中。” “只是发现他俩的尸体对不对?如果是有人先行杀害你兄长,再伪造现场呢?” 李彦肃然道:“当时叶湛清正处于假死状态,百口莫辩,想要捏造事实,可太简单了。” “叶湛清在杀害你兄长前,可曾表露出有武功在身?” “没有,不过她可能是伪装……” “你现在也是神藏期的高手,不妨想想,如果你伪装成常人,能否做到她此前的地步?” 林斌想了片刻,有些丧气说道:“不能,哪怕伪装的再好,还是不可能毫无破绽,平日里被石头绊一下,与我兄长打闹等等,只要身上有武功存在,必然与常人的力量与速度有所不同。” “你兄长在婚前武功是什么境界?” “已经是一流高手顶尖,马上快要进入神藏期。” 林斌说到这里,已经声音越来越小。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他随即又梗着脖子说道:“既然她对我兄长情深义重,为何又嫁到楚家,甘心做一个二少奶奶?” 李彦道:“我又不是天机神算,如何知道所有隐情?个中缘由,恐怕要等司首回来,把楚家一应人等俱都擒下,细细审问,才能知道了。” 林斌默然片刻,随后问道:“凌司首还未返回吗?” 李彦目露忧色,道:“按日期来说,应该快了,只是迟迟没有消息,令人忧心。” “楚家没准就是朱衣楼的一处贼窝,如果要缉拿楚家,我林家愿意协助。” 林斌虽此前早有承诺,但还是又强调了一遍。 如果叶湛清不是仇人,那么楚家便是唯一暗害兄长的线索,为了复仇,他愿意付出一切力量。 “多谢!” 李彦道谢告别,在集市上呆了大半日,见天色还早,便来到演武场练习箭术。 他站定在演武场这头,靶子放在演武场那头,隔着几百步,横跨了整个演武场。 他屏息静气,感受着风向与风速,弓弦被吱呀呀拉开,一支狼牙破甲箭架在了弓弦上。 嗖! 羽箭划出一道长弧,落在靶子上。 哗啦一声,靶子被羽箭贯穿,随后爆碎。 李彦心满意足,收起铁胎弓。 自从迈入神藏期后,得益于乙木长春功对目力的改善,他已经能做到视小若大,视远若近。 这几百步的距离,远远不是他仰射的极限,如果他想,他能射到二里开外都没问题。 纵身前行,去靶场另一端,捡起狼牙箭,刚要往外走,就看到周火旺急匆匆找来。 “处首,你怎么还在这儿啊,其他几个处首都急着等你呢。” “我不是说过了吗,开会这事,我不擅长,平时大事小情,他们自行商量就好。” 李彦打了个哈欠,就想提前下班回家了。 “不是,听说是凌司首的消息。” “我马上过去!” 李彦向着诛邪司的议事大厅走去,刚进去,就见到几名处首都已经坐定。 “司首有消息了?” “在这里。” 齐诚远递给李彦一张符纸,正面是各种符号,反面写着凌冲的字迹。 “长白山,五老峰,路遇朱衣楼枭神及转轮王,为护袁大人,躲于一洞中。” “这是?” “流火传讯符。半个时辰内就能飞过千里之遥,我们以前在黄龙府立功时兑换的符箓。” 齐诚远顿了一下,才说道: “袁大人与凌司首都是朱衣楼的眼中钉肉中刺,为了截杀他们,居然连朱衣楼的凶神都出动了。” “凶神?” “宁远的朱衣楼,只是个分舵,这个你知道吧?” 见李彦点头,齐诚远才继续说道: “朱衣楼总楼主名字就叫朱衣,手下有枭印、七杀、伤官、羊刃四名凶神,也就是枭、杀、伤、刃四凶,至少也是神藏期二重的顶尖高手。” “四凶之下,就是各个府城的分楼主,名为楼主,实为分舵舵主,以地府十王命名。凌司首传讯的这个转轮王,应该就是宁远府唯一的一名金牌杀手了。” “此前转轮王与司首交过手,虽然不及司首,但也只是弱上一线,眼下与枭神联手,司首恐怕有危险了。” 冷无情眉道:“那我们能否与黄龙府传讯,让黄龙府的诛邪司总部派遣支援?” “黄龙府距此远隔万里,就算赶到,恐怕也来不及了。” 李彦皱眉道:“长白山离这里有多远?” “千里左右。” “那还有什么说的,整呗。” “此去可是危险重重,不想去的,可以留守诛邪司。” 李彦笑道: “凌司首没了之后,唇亡齿寒,诛邪司还能存在多久?你不用用话激我,司首对我有半师之恩,这一趟,我高低也要走的。” 第六十章 风雪山神庙(一) 几人商定一番,决定让李彦、齐诚远、崔掠伤三人,率领诛邪司内数十名好手前往接应凌冲,剩余三人则留守宁远,防止朱衣楼借机生事。 由于路途遥远,所有的诛邪司中人,均有两个时辰来安排家小,收拾行装。两个时辰之后,所有人准时出发。 李彦回家一趟,将姜糖带了出来。 姜糖成为日游神后,已经能白日显化身形,外表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李彦也就无需让她藏在袖中,由她在家中自行玩耍。 点完卯后,也时常回家带她出来,在街头帮她买一些服饰与零食。 这次前往千里之外的长白山,路途凶险,有姜糖相助,相当于平添了一个神藏期级别的战力。 听说李彦要出远门,姜糖在地上画出个卦盘,拿出几枚铜钱,向天上一掷。 啪嗒几下,铜钱落地,竟然全是反面。 大凶之兆! 姜糖不由自主,捂嘴惊叹,许是为了宽李彦的心,她重新又之掷了一次。 仍然是大凶之兆。 李彦摸了摸下巴,沉默片刻,一伸手,把铜钱全翻了过来。 “不用担心,事在人为。” 他摸了摸姜糖的头,看着卦象笑道: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两个时辰后,李彦来到诛邪司总部,一声令下,众人足履生风,消失在巷口。 剩余的几名处首静默看着众人离去,于千随口说道:“你们觉得他们此次前去,究竟有多少把握把司首与知府大人救出来?” “这次出动了诛邪司的大半力量,救援应该并非难事,只是敌人凶恶,不知道这次要牺牲多少同仁了。” 冷无情低头看地,蹙眉不语。 “无情怎么不说话?” “我只是有些担心,凌司首前往黄龙府一事,本来是低调行事,知道的人也就仅限于诛邪司内部。朱衣楼是如何知道消息,还能精准截杀司首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内部有内奸?”樊於期惊道:“我现在就出发,应该还能赶得上提醒他们。” “仅仅是一种推测而已。”冷无情拦住樊於期,淡淡道:“如果我们推断有误,朱衣楼有其他的消息渠道,你这么过去,岂不是平白低落了士气?所有人互相戒备,还未到长白山,人心就散了。” 于千叹口气,闷闷抽了口烟袋锅。 烟圈吐出,缓缓飘散在空中,化为一团灰雾。 他看向天空,天色暗沉,阴云低垂,沉沉向众人压了过来。 “走吧,先回去,快要下雪了。” …… 夜晚。 薛记面馆后院。 啪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薛老板又在案板上摔打着面饼,将其抻长后晾晒在竹竿上。 眼见竹竿已满,他纵身一跃,落到屋檐,将竹竿搭在屋脊之上。 他满意的拍拍手,刚落下来,忽然身形一顿,淡淡道: “连生,好久不见。晚饭吃了没?要不,我下面给你吃?” “你这面馆老板还真干上瘾了?”连生打量着面馆的布置,啧啧奇道:“朱衣楼的买卖今年真是太萧条了,我们都只能自谋副业,唉,怎一个惨字了得。” “这样不好吗?我下我的面,你变你的戏法,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未来?干我们这行的,那有什么未来?” 连生掸了掸五彩斑斓的百纳袍,道:“一直不停的杀下去,或者某一天被别人杀死,就是我们的最终归宿。” “我不太想要这样的归宿。”薛老板冷声说道。 “巧了,我也不想,老头子在乡下教戏法教的好好的,一个响箭就被人叫了回来。” 连生叹道, “可是谁能逃脱朱衣楼的天罗地网呢?” 薛老板不语,气氛沉闷下来。 片刻后,他对连生道:“我嘱托娘子几句。” 说罢,他回到屋中,与妻子叙了回话。 良久,屋门吱呀一声,薛老板出来,轻轻掩上屋门。 “武器带了么?” 连生顺口问道。 薛老板袖中一甩,滑出两只带尖的银筷。 “那就走吧。” 两人纵身而起,落于屋顶之上,向着远方行去。 “薛冰,你对这小娘子还真好,可如果她知道,她父亲遭刺杀时,你也曾出过手,别说过这小日子了,恐怕她会立即拿剪刀跟你拼命。” “我不想再瞒着她了。如果这次能活着回来,我就跟她说明,要杀要剐随她去。对了,这次是去哪儿?” “长白山,五老峰。转轮王与枭神与凌冲和新知府在那里纠缠,凌冲手下人已经前往接应了,转轮王口谕,让我们几个截杀诛邪司的两个处首,五对二,十拿九稳。此事过后,宁远诛邪司恐怕要除名了。” “五对二?叶湛清和陈屠已经过去了?” “不错,我们几个联手,先杀了诛邪司的处首齐诚远与李彦,而后立即去五老峰与转轮王汇合,共同搜杀凌冲二人。” 听到李彦的名字,薛冰长长叹了口气。 “怎么了?” “没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此事过后,恐怕没人再天天来吃我的面了。” …… 彤云密布,雪花纷飞。 一行人等在雪地中行进,留下一串脚印。 脚下的雪已经到了膝盖深,换一批人来,恐怕已经被冻僵在原地了。 “一昼夜奔行了五百里,正好前面有个山神庙,大家稍微歇一歇吧。”崔掠伤建议道。 “也好,休养生息,方能养精蓄锐,不被敌人所乘。” 齐诚远赞同道,向李彦看去。 李彦摊摊手,“你俩都定了,还看我做什么?走吧。” 众人向着庙里走去,庙宇倒是颇为宽敞,只是内部似乎年久失修,供奉的山神、鬼判都已经斑驳失色,房梁之上有蛛网横生。 供桌上,放着一盘已经风干的果品,不知是哪个过路的行人献给山神的。 李彦百无聊赖,在庙内四处行走,转过神像后面的影壁,就见后面堆放着一丛干草与木柴,地上还有焦黑痕迹,应该是过往行人烤火剩下的。 他有真气护体,倒是不畏严寒,只是诛邪司内又并非个个都是神藏期,难免有人已经浑身被风雪打的湿透。 他正要喊人过来烤火,就听得喀啦啦一声,两道寒芒从窗户闯进来。 刀光如电,已经将自己笼罩。 第六十一章 风雪山神庙(二) 铛铛两声,霸王枪在手,已经将两柄斩骨刀挑飞。 一个臃肿肥胖的身体凌空接住弹回的斩骨刀,双刀舞成一道旋风,接连砍在霸王枪上。 长枪嗡的一震,陈由身体倒飞近丈,脚下撞飞了一地木柴干草。 他眼中惊疑不定,几天不见,李彦竟然强了这么多! 身后,已经有两柄剑交织激荡。 姜糖已经悄无声息闪出,身影在空气中时隐时现。 细剑与软剑不断叮叮当当,发出悦耳声响,一如蜂鸣,一如水滴。 叶湛清身着大红袍子,神色癫狂,口中不断喃喃自语: “转轮王说了,只要完成这次任务,就把肉骨还魂丹给我……我就能和夫君团聚了。” 她声如蚊喃,细不可查,李彦只能听到只言片语,“转轮王”“夫君”两字传到耳中,他心头一震,大喝道: “叶湛清!林斌已经知道你是冤枉的!你弃暗投明,现在还为时不晚!” 叶湛清的剑法顿时乱了一下,随后冷笑一声,出剑更急。 出剑时的水滴之声,渐渐连成一片,如同暴雨降临。 “林斌如何看我,我不在乎。” “我只要我夫君活过来!” “碧水剑法!” 她剑势一变,软剑如同水流一般,剑尖闪动,转过九曲十八弯,绕过蜂刺剑,点向姜糖身体各处。 姜糖身体黑雾升腾,道道煞气化为数十条黑蛇,嘶嘶作响,直欲择人而噬。 跨入日游神之后,她已经无需双手掐诀,只需要念头一动,就能把煞气凝练成各种形态。 叶湛清剑势密不透风,莹莹青光亮起,真气附在碧水剑上,剑芒吞吐,斩散无数蛇头。 只是蛇头聚而复散,如同麻绳一般向着她身上攀援而上。 叶湛清无奈后撤,身后却有厉鬼悄然升起,阻了她一下。 剑芒暴涨,一剑斩了这鬼,然而她身形已经迟滞,又被姜糖缠上。 四人在此激战,早有人听到声音,手持刀剑纷纷站起,就要向影壁后面来看。 轰隆! 影壁倒塌,一个圆滚滚的身体横飞而出。 李彦手持霸王枪,双目如虎,跨过影壁,向着狼狈逃窜的陈由刺来! 众人一愣,齐诚远猛地擎出长刀,就要前去相帮。 嘭! 齐诚远后背一痛,巨力袭来,他哇的一声,鲜血随着内脏碎块被吐出! 他长刀舞得如同六出梅花,一瞬间暴射出六道寒芒。 一声轻笑,崔掠伤身影后掠,与叶湛清站在一起。 “崔!掠!伤!” 齐诚远咬牙切齿的叫道。 “你究竟何时投靠了朱衣楼?” 崔掠伤捏了捏眉头,露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我算数不好,应该也就十几二十天吧。” “叛徒!你不感到羞耻吗?” 齐诚远怒吼道。 崔掠伤歪歪头, “江湖中人嘛,谁出的价钱高,我就跟谁,有什么寒碜的。”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拿着什么荣耀啊、尊严啊当饭吃?那些东西,也只能骗骗小孩子罢了。” “枭神出手,凌冲绝对无法逃出生天了,宁远诛邪司这艘船要沉了,难道要我跟你们一样,傻傻的溺死在水里?” “诛邪司同仁,随我诛杀此獠!” 齐诚远身形摇晃,口中溢血,长刀却稳稳指着崔掠伤。 他眼中满是仇恨,直欲食其肉,寝其皮! 嗤! 一柄短刀从背后插入,胸前透出一截刀尖。 齐诚远愕然向后看去,袁华已经浑身颤抖,迅速后撤。 “小袁,你竟然……” 齐诚远面如死灰。 这一刀,不仅扎在了他身上,更扎在了他心里。 过往多年培养,对袁华寄予的厚望,一朝灰飞烟灭。 “处首,别怪我,怪只怪司首处事不公,捕风处处首的位置,明明应该是我的,可就因为李彦,我在诛邪司内,沦为一条败狗!” “诛邪司给不了我公道,我就去朱衣楼要。” 齐诚远痛苦的闭上双眼,道:“弑杀上司,助纣为虐,成为一名杀手,这就是你要的公道吗?” 袁华低头不语。 崔掠伤哈哈大笑道:“良禽择木而栖,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一刀,该让你醒醒了。” 袁华嗫嚅道:“处首,我这一刀只扎在肺上,你要是立刻封禁穴道,停止动手,还有的活。” “住口!” 齐诚远猛地张开双眼,短刀竟从胸膛被逼出,如羽箭一般,射穿了袁华的胸膛。 胸膛鲜血狂喷,他屈指如电,点在胸口上,暂时封住了鲜血。 蓬! 头顶束发的高冠被涨裂,他须发皆张,如同一头被激怒的老狮子。 长刀扬起,齐诚远怒吼着冲向崔掠伤。 犹如老狮子露出了他最后的獠牙! 崔掠伤惊道:“你这样透支身体潜能,是在饮鸩止渴,莫非你不想活了么?凌冲给了你多少好处,值得你这样卖命!” “休要羞辱老子!” 齐诚远狂怒之下,连对自己的称呼都变了。 “你这种宁国来的小人,怎能理解昔日辽东妖人横行,十室九空的惨状!怎能理解昔日诛邪司抛头颅,洒热血,保住辽东二十年太平的荣耀!” “老子年少之时,不知斩了多少你这种江湖败类!” 崔掠伤连连抵挡,劝道: “你也说了,这都是昔日往事,现在时代已经变了,不要死脑筋。” “时代变了,但是老子没变!” “儿郎们,随我——” “诛邪!” 齐诚远不顾伤势,刀光道道如同匹练,滚滚如雷,将崔掠伤罩在其中。 崔掠伤却不与他硬碰硬,只是不断缠斗,充分发挥他身法的优势,脚印遍布房梁、神像、石柱。 齐诚远这种状态绝对持久不了,崔掠伤要凭借自身的身法,硬生生耗死他! 诛邪司中人,只有十个左右协助齐诚远出手。 其余众人,纷纷面面相觑,各自观望。 昔日的诛邪处老人已经牺牲了不少,新补充进来的诛邪处中人,难免良莠不齐。 诛邪司人来源于江湖,许多人惯会见风使舵。 眼下这种情景,诛邪司能否存在还两说,何必为诛邪司卖命? 再者说,连袁华都背叛了诛邪司,会不会还有别人?自己出手,会不会受到别人暗算? 一时之间,人人戒备。 “哈哈哈,真是一场好戏,我再来添把火,如何?” 披风舞成五彩旋风,从天而降。 有老者将两柄刀一甩,火焰顺着刀身熊熊燃起,诛邪司人惊呼不断,已经有数人倒地。 “小心!” 李彦逼退陈由,一枪拦在齐诚远身前,挡下两只细不可查的银针。 他眯起眼睛,对着面前之人说道: “薛老板,你怎么把嫂子的针线都偷出来了?回家之后,也不怕家宅不宁?” 第六十二章 风雪山神庙(三) 面前之人苦笑道: “我早就说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缓缓摘下面罩,露出一张鬓角分明的沧桑脸庞,果然是面馆的薛老板。 他自嘲道: “薛冰无颜面对旧友,只能姑且用面罩自欺欺人了。” 崔掠伤在房梁上喜道:“彩戏师与飞针客齐至,朱衣楼四大王牌高手齐了!李彦你现在弃暗投明,还来得及!啊呀!” 嗤拉一声,房梁上落下一段袍袖,房梁上留下一道入木三分的刀痕。 他刚刚一时分神,躲闪慢了,差点被暴怒的齐诚远把膀子卸下来,只能连忙继续飞身遁逃。 “谁是暗,谁是明?”李彦嗤笑一声,又对薛冰道:“无妨,各为其主而已。尝了那么久你的手艺,却没试过你的武艺!” 长枪一纵,黢黑枪尖抖成一团乌云锦簇,向着薛冰当胸刺去。 “咱俩,搭把手吧!” 叮叮叮叮,无数道细如牛毛的银光从薛冰袖中、脖领、腰间射出,几乎微不可查。 真气催动之下,这些飞针犹如强弓劲弩,电射而出,眨眼间就来到了李彦身前。 呼! 李彦顺手一扯,火浣披风已经披在了身上,这面披风不惧水火,可挡刀枪。 应付薛冰的飞针,正好合适。 他长枪旋转,牢牢锁定薛冰的眉间心上,坚决贯彻“一扎眉头二扎心的原则”,丝毫不为两人过去的交情留手。 因为他相信,薛冰也一样! 薛冰袖中划出两柄尖利的银筷,如同峨眉刺一般。 他身形如同游鱼,绕着枪身旋转跳跃,两柄银筷左支右绌,与李彦枪尖疯狂碰撞,衣物中不断射出飞针,直取李彦要穴。 交手间,飞针已经扎在披风上,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诛邪司中人心中惊叹,只这片刻功夫,李彦身上的飞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浑身上下如同刺猬一般,却仍然酣战不休。 他们却不知,飞针只前进了一丝,就被披风挡了下来,没有一根能扎进李彦的体内。 薛冰能作为朱衣楼的四大杀手之一,一手飞针之术认穴极准,惯于中长距离与敌人游斗,以量取胜,对手哪怕能挡住十根八根,但总有飞针能射入死穴,将敌人带走。 然而,遇到火浣披风这种专门对付锐器的防具,飞针就吃了大瘪,几乎被废了。 江湖上寻常高手,多数用刀剑等便于携带的武器,薛冰身法灵活,大可凭借银筷与之近身搏杀。 只是今天遇到李彦,居然把长枪作为主要武器,一柄丈二大枪舞得如同黑龙一般,杀意滚滚。 一寸长一寸强发挥到了极致,薛冰连近身都不能,更别提用银筷刺杀了。 他脸上苦意更浓,顺手一抹腰间,脸色一变。 腰间的飞针只剩下一根了! 射出这根飞针之后,他将再无飞针可出! 呼! 一道火焰忽然暴涨三尺,炽热的温度让李彦微微眯眼。 他抽身后飘,躲过了这道火焰与藏在其中的赤红刀身。薛冰也顺势喘了口气,与彩戏师并肩而立。 “符箓之力?” “非也,小老儿用火油与磷火粹刀身,就能形成类似于符箓的高温。”彩戏师得意道,“戏法之道,博大精深,岂是你们能懂得。” “没想到还是个搞科研的。”李彦笑道。 他手一伸,金丝手套已经套在了手上。 “我也有远程手段,吃我一拳!” 轰! 拳影发出厉啸,眨眼间涨成半人多高,向着彩戏师轰去。 彩戏师面色变幻,双刀瞬间斩出火焰旋风,与拳影相撞。 火星向着四面八方暴射,眨眼间,已经点燃了地上的干草木柴。 与此同时,李彦如同脑后长了眼睛,长枪调转,向着身后刺出。 正要偷袭的陈由只能收回两柄斩骨刀,狼狈回防。 枪尖打在刀面上,发出如同洪钟一般的声响。 喀啦一声,陈由撞到了庙内的鬼判雕塑,鬼判雕塑落到地上,怦然四分五裂。 李彦一人独斗三大高手,竟然处于上风! 原本还在犹豫的诛邪司众人渐渐抽出刀剑,不知谁先带头,众人纷纷纵身而起,向着崔掠伤攻去。 他们也不傻,在场所有神藏期高手之中,显然是崔掠伤最弱。 况且齐诚远承担了大部分的压力,跟着他打打太平拳,既能赚功勋,又没有那么危险,岂不美哉? 崔掠伤的脸色顿时变了。 早在黑风寨时,他就知道李彦非同寻常,此后更是亲眼见证了他的成长。 蜈蚣岭之行,他巧设计谋,打了个时间差,试图不留痕迹的将李彦置于死地。 只是没想到李彦能那么强悍,一人独斗两大高手,撑到了自己领着追影处众人赶过去的那一刻。 在此之后,李彦一步步崛起,声名渐盛。利用李彦的压力,他从转轮王那里终于索要到了进阶神藏期二重的经验,甚至让他有了一丝窃喜,庆幸当日李彦没死。 只是他没想到,李彦竟然能成长的这么快,今天已经能独斗朱衣楼众高手,几乎与凌冲一样,成为了诛邪司的一面旗帜。 正在追杀的齐诚远忽然停下,他拄着长刀,呼呼喘气。 终究是受了重伤,一番追逐之下,他的气血再也不能支撑高强度的消耗。 他怒目圆睁,正要勉力奋起最后一丝力量。 轰隆! 山神庙一面墙竟然倒塌,屋顶瞬间坍塌了半边。 再看那边,朱衣楼的三名杀手已经被逼出了庙外,与李彦相对而立。 他们衣衫上伤痕累累,显然是在李彦手下吃了亏。 崔掠伤借势飞速回退,与朱衣楼众人站在一起。 齐诚远正要压榨最后一分精神,就听到李彦说道: “齐处首暂歇,我来诛此小人。” 齐诚远哼了一声道:“一个打四个,你行吗?” “我不行难道你行?” 李彦噎了他一句。 “竖子!” 齐诚远吹胡子瞪眼,但脸上却露出一抹欣慰之色。 “那我就信你一回。” 齐诚远竟然自顾靠着梁柱,闭上眼睛休息起来,浑然不把一众杀手与崔掠伤放在眼里。 李彦笑了笑,信手一挑,庙内的香案向着朱衣楼众人滴溜溜飞去。 陈屠信手一劈,已经将香案斩碎。 薛冰眼神眯起,终于从腰间抽出最后一根银针。 他顺手一掷,银针穿过碎木片,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如同钻头一般,旋转着射向李彦眉心。 与寻常的银针不同,这支银针要粗上一圈,几乎如同钢钉一般,银光闪闪。 破甲针! 第六十三章 风雪山神庙(四) 这支破甲针,乃是薛冰专门为了对付横练功夫了得的江湖中人所制。 针上刻着螺旋凹槽,在射出的刹那,空气会在凹槽中急速流过,平添许多旋转之力,纵然是军阵重甲,也能一穿而过! 破甲针凌厉无比,李彦横枪不及,只能足底蹬地,向后滑出。 只是破甲针如同跗骨,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 噗的一下,破甲针刺入姜糖体内。 “小糖!” 李彦目眦欲裂,伸手揽住姜糖。 陈由眼中冷芒一闪,就要出手。 两只银筷一横,拦下了陈由的斩骨刀。 “你干什么!”陈由怒道。 “眼下只余李彦一人,无需如此,让他们做个告别吧。”薛冰叹道。 叶湛清已经飘到朱衣楼众人一侧,目光闪动,满是震惊。 刚刚姜糖宁可受她一剑,也要拼命奔来替李彦挡下这一针,让她讶异不已。 她叹息一声,这小姑娘剑势凌厉,小小年纪能与自己斗个不分伯仲,原本是个习武的好苗子。没想到为了救人葬身于此,可惜了。 直到这时,她才有空细细观瞧,越看姜糖,越觉得眼熟。 她灵光一闪,回想起来,这小姑娘跟蜈蚣岭上的那个小鬼颇为相似。 但是刚刚碧水剑刺中姜糖,又分明有触及实物的感觉,让她费解不已。 她正在思索,忽然见姜糖侧头对李彦一笑。 破甲针从她身上掉出来,一阵光华闪过,身体完好如初。 “这怎么可能!” 朱衣楼众人都惊呆了。 他们可是眼睁睁看着飞针刺中姜糖胸膛,正常人中这一下,要立马心脉破碎而死。 就算没有暂时死亡,重伤倒地,那也是最轻的,怎么可能毫发无伤。 李彦猜到了少许:“是因为日游神身躯是阴阳二气凝练的缘故?” 姜糖点点头。 她的身躯虽然看似与常人无异,但所有的脏腑都是阴阳二气化成的,只要那缕由安魂花凝聚的魂魄不散,哪怕整个身躯都被打碎,都能从空气中吸收阴阳二气慢慢恢复。 李彦精神大振,对姜糖笑道:“刚刚几乎要吓死我了。其实就算我挨一针也没关系的,我之前吞过灵药,伤口能迅速愈合。” 他面色一冷: “不过现在嘛,这一针不能白挨,去跟他们几个讨回来吧!” 天伤!天伤! 虽然姜糖并未受伤,但他心中还是怒火升腾,二阶天伤随之激发。 此前陈由与叶湛清刚到时,他已经激发了重围,双重加成之下,更添几分声势! 他双手带着金丝手套,全力施展之下,枪影之中,又含拳影,无数幻影向着朱衣楼众人扑去,一人竟然打出了千军万马的声势! 陈由站的最前,他只觉得朔风呼啸,一时之间,漫天白雪飘飞,竟然分不清哪儿是真正的雪花,哪儿是由于功法真意产生的幻觉。 他怯意一生,再看向李彦,就看到一条巨蟒人立而起,张着血盆大口,向他噬来! 灵蛇幻象! 心气既丧,胆魄不存,此刻,他只想后退躲到众人身后。 姜糖身上煞气凝成一条条长矛,一根根寒光闪闪,足有近丈长短,在背后迎风便涨,有八支之多,乃是煞气凝兵的新变化。 身前煞气则凝成蛇头麻绳,向着陈由攀援而上。 “妖!妖怪!蜘蛛精!蛇精!” 陈由嘴唇哆嗦,已经吓得心神大乱。 其余众人正要救援,就被姜糖背后射出的长矛挡了一下,虽然将煞气长矛斩碎,只是迟滞了片刻,但陈由已经身形一顿,被李彦长枪穿胸而过。 场内喧嚣,忽然为止一静,只有风雪之声,越发呼啸。 崔掠伤心中震怖,五个打一个还被反杀,李彦这份战力,几乎快能赶得上凌冲了! 枪尖一甩,陈由庞大的身躯轰然落到雪地上,没入齐膝深的雪中。 鲜血泊泊而出,把白雪洇染成一片血红。 获得强化点的提示传来,李彦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 “他是第一个,但决不是最后一个!” 彩戏师面色郑重起来,他掏出腰间的酒葫芦,一口烈酒喷在身上的五彩百纳袍上,用刀轻轻一擦。 轰! 百纳袍上火焰熊熊而起! 他信手一甩,将百纳袍向李彦一抛,竟然成了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墙! 诛邪司众人顿时心惊,如此手段,几乎已经如同儒释道三家的修行者一般了。 火墙之后,彩戏师沿着地一滚,下盘放的极低,就要从火焰最薄弱的地方穿过,打李彦一个措手不及。 轰! 火焰四散,李彦长枪穿过百纳袍,一点寒芒嗤的一下,划过彩戏师咽喉。 彩戏师荷荷作响,不可置信的倒在地上。 李彦叹了口气。 “你练武功就练武功,变戏法就变戏法,非要混为一谈,还跨界做杀手,你不死谁死?” 几人之中,彩戏师境界最高,当初刚来宁远时,自己甚至不愿招惹他。 只是他太过注重花里胡哨的伪装,自己晋升神藏期后,乙木长春功对目力有了巨大提升,透过摇曳的火焰判断彩戏师的身影,并不是什么难事。 境界最高的,反而死的最快,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崔掠伤面色大变,转身就跑。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混迹江湖这么久,能活到今天,全仗着自己的一手轻功。 转瞬之间,他已经跑出数十丈。 李彦摇摇头,将长枪往旁边一插,自顾取出铁胎弓与狼牙破甲箭来。 姜糖持剑而立,死死盯着薛冰与叶湛清,防止他们出手。 弓弦咯吱吱拉开,如同满月。 李彦一只眼睛眯起,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正在雪地中狂奔的那个小黑点。 嗖! 乌光向着苍穹射去,如同要把那轮被风雪遮住的太阳射下来。 抛物线划破无数大如席片的雪花,精准落到那个黑点上。 黑点一顿,摔倒在雪地中,变成一个红点。 红点挣扎两下,不再动弹,化为强化点。 叶湛清脚下黑雾涌现,又是扶桑遁术。 嗖嗖嗖几道羽箭连射,如同孔雀开屏一般,全方位覆盖了那团黑雾。 她迫不得已,一个翻滚又从黑雾中出来,与飘飞而来的姜糖重新战作一团。 “你呢?有什么打算?” 李彦持枪来到薛冰面前,玩味的问道。 薛冰拿起银筷,向李彦冲来,眼睛却已经闭上,无声回答了李彦的提问。 唯死而已! 第六十四章 辽东爱情故事(上) 枪尖晃动,停在薛冰的咽喉前。 随后,长枪变刺为扫,抽在薛冰的胸膛上,将他抽飞了出去。 李彦沉声道:“薛记拉面很好吃,失传的话,可惜了。” 薛冰从地上爬起,他弹了弹衣袖上的积雪,淡然说道: “失传就失传吧,整个九州五域,每天消失的事物,何至成千上万,又岂止是一碗小小的拉面呢。” “你看起来可不像安心当杀手的人,为什么不叛出朱衣楼?我不明白,你连死都不怕,你究竟在怕什么?” 叮叮两声,叶湛清与姜糖对拼两招,落到薛冰身前,将他扶了起来。 她冷笑道,“那自然是因为他有更重视的东西啊。” 薛冰低声喝道:“别说了。” “这个秘密你已经被转轮王吃了十年了,打算让他吃一辈子吗?”叶湛清冷冷说道。 薛冰淡然道:“我之前就跟连胜说了,如果这次能活着回去,我就跟娘子坦白。” “如果这次不能活着回去,又何苦让娘子知道真相,活在痛苦之中。”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她的痛苦?”叶湛清冷哼一声说道,“我们几人之中,唯有你活得最为通透,然而一旦掺和上这个情字,那就总是糊里糊涂,被迷住了双眼。” 李彦撇了撇嘴,心道这叶湛清自己的事还没理清,却还巴巴给人做心理疏导呢。 “你跟嫂子已经生活了这么多年,现在她还有了身孕,就算她知道真相,又能怎样?” “你有没有想过,你所恐惧的,有可能只是恐惧本身。” 薛冰嘴角微微勾了勾,淡然笑道:“你长大了,没想到当年的小姑娘,竟然已经能够开导我了。”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她有权知道真相,回家告知她之后,要杀要剐,随她去吧。” “你们搁这儿给我打哑谜呢?” 李彦不耐烦歪了歪头,说道: “就算要打机锋,做谜语人,眼下这个情景,是不是不太合适?” “感兴趣的话,我们就坐下来聊聊吧。” 薛冰顺手拂开一片雪地,露出下面的一块青石,示意李彦坐过来。 “处首,不可!小心有诈!” 身后残余的十几名诛邪司人纷纷劝道。 “无妨,薛老板要是想害我,在他的面里添点佐料就行了,没必要用这种手段。” 李彦笑了笑,却并未过去,反而提起了霸王枪。 “不过,这位叶姑娘就不一定了。” “叶湛清,放下武器,举手投降,我保证,我们会优待俘虏的。” “想得美。” 叶湛清冷笑道。 “哦?莫非你以为自己还能靠扶桑遁术逃身?这次我们有了准备,你逃不掉了。” “她要是铁了心的要走,你留不下她的。” 薛冰笑道, “她身上有一张土遁符,是转轮王给她的保命之物。这种符能瞬间远遁数里,转轮王自己都仅此一张。” “能不能走,要试试才知道。” 李彦霸王枪嗡的一声,向着叶湛清急刺而去。 叶湛清脸上露出一抹痛惜的神色,但还是取出一张符纸,向身上一拍。 哗哗的声音传来,她的身体化为一团泥沙,流泻下来,散了一地。 而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说了你留不下她,你还不信。” 李彦笑道:“我信,但是既然能费她一张底牌,何乐而不为?” 薛冰一时语塞,见李彦这才走上前来,坐到自己身边,转身对诛邪司中人说道:“你们把齐处首抬到山神庙中吧,虽然塌了半边,但总还是有半边能挡风雪。” “他受了重伤,要是再在风雪里苦捱,恐怕一时三刻,你们诛邪处就要换个新处首了。” “哼,换个新处首也未尝不可,你现在的武功,已经超过我了,等见到凌司首,我就把我的位置让给你坐。” 齐诚远冷哼一声,眼中却满是对同袍的放心。 “打住,你那诛邪处,事情又多,月钱也不高,我好心救你,你这老贼为何要害我?” 李彦一番话气的齐诚远吹胡子瞪眼,几乎又要挣裂了伤口。 “行了行了,好好歇着吧,这么大年纪人了,还老大动肝火。” 李彦指挥着几个人,把齐诚远抬了进去。 薛冰这才开口道:“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你和嫂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薛冰愕然道:“我还以为第一个问题必然问转轮王的身份,你真是让我大出所料。” “不就是楚家家主楚宗光么?有什么好问的。” 李彦不以为然道。 “谁告诉你的?你该不会因为叶湛清藏在楚家,就以为楚宗光是转轮王吧?” 薛冰终于找到机会,狠狠嘲笑了自己的“知音”一把。 “转轮王如果像你一样天真,朱衣楼早覆灭无数次了。” “不是他?那他为什么会主动试探诛邪司?” “利益之争呗,诛邪司在宁远声望大振,楚家一时半会还能忍受,时间一长,肯定要给你们使绊子。” 所以自己果然不是做侦探的料啊,李彦苦恼的揉了揉眉头。 “那转轮王是?” “萧家家主,萧风。” 李彦眉头皱起,这是自己没想到的。 平日里,楚叶萧三家中,属萧家最为低调。除了当初萧家那个庶出的萧四在青竹轩闹过事,整个萧家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没想到,不显山不漏水的萧家,才是最后的老银币。 转念一想,倒也觉得正常。一般来说,做杀手的,肯定会千方百计隐藏身份,如果像楚家跳的这么欢,恐怕早就暴露了。 眉心落下一朵雪花,微微一凉,整个精神似乎也清亮了许多。 明白了敌人是谁后,只要能把凌冲救回来,以后有的是机会秋后算账。 “楚家二少爷是个不能人事的傻子,叶湛清嫁给她,只是为了监视楚家的动向,顺便挑动楚家与林家争斗,毕竟楚家是能够和萧家扳手腕的大族。而萧家以退为进,坐观虎斗。” 薛冰详细解释道, “转轮王当初相中了叶湛清的天赋,数人共同出手,杀掉林青,伪造现场,喂叶湛清服下龟息丸,假死脱身。此后,又以肉骨还魂丹为诱饵,让叶湛清为他服务十年,十年之后,还她自由,交给他还魂丹,让她夫妻二人团聚。” “叶湛清为了复生林青,只能被迫听从。” 第六十五章 辽东爱情故事(下) “等等,我打断一下啊,那个肉骨还魂丹,真的这么神奇,能让死人复生?哪怕林青腐烂成泥都行?” “所以当时才带了两颗丹药,一颗定颜丹,喂给了林青,能让他尸体不腐。” “朱衣楼这对人才的重视……只能说真不愧是宁远第一杀手组织。”李彦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薛冰叹道, “别的我不知道,但是我们曾经亲眼见过,被杀掉的野狗服下还魂丹的碎末,又活蹦乱跳了数天,才被转轮王打死。也正因如此,叶湛清才会同意听命于转轮王。” 李彦沉吟道:“但是不能排除一种可能,就是这条狗顶多只能再活数天。” “不错,但是叶湛清别无选择。她只有这一线希望。” 薛冰一语道破,叹道: “哪怕林青只能活一刻,能重新见到他的音容笑貌,也是支撑叶绽青活下去的动力。她只能相信,也愿意相信。” 李彦一时默然,叹了口气。 “问世间情为何物,真个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他话锋一转,问道: “薛兄,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转移话题,把你自己的事摘出来吧?” 薛冰神色一滞,苦笑道:“被你看穿了。” “我的记性总比金鱼好些,说说吧,你和嫂夫人的恩怨情仇。” 姜糖好奇的凑过来,歪着脑袋要听。 “小孩子听听就罢了,不要学人家早恋,知道了么?” 李彦严肃说道,给小棉袄打预防针,要防患于未然。 姜糖虽然并没听懂“早恋”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乖巧的连连点头。 薛冰笑了笑,双眼望向远方的雪地,已经陷入了回忆之中。 “当初的我,是青州与辽东交界处的一个水贼,因为日子过得苦,所以经常一起劫掠过往的行商,抢来的东西,一部分留着,一部分送给村子里其他穷困的人家。” “当时我们听说,宁国派遣来了一个知府,为了掩人耳目,偷偷乘坐小船前来赴任,正好经过附近。我们就动了心思,想要干一票大的。” “等船到了,果然吃水甚深,几乎有一半都没在了水里,恐怕有不少银两。” “我们当时就打算抢贪官,缴脏银,那官竟然丝毫不惧,在船上怒斥我们,当时的大当家动了怒,便一刀结果了他。” “等进了船舱,发现果然有许多木箱子,旁边还有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子。” 他苦笑了一下, “我们打开箱子,发现里面全是石头,却是走水路怕风浪,故意用来压船的。” “大当家大骂晦气,想要杀了那小女子泄愤,也未尝没有斩草除根的想法。” “我当时便拦下来他,既然已经做错了,便不能一错再错。” “为此,我和大当家反目,最终割袍断义,抛下二当家的身份,保着那小女子逃了出来。” 李彦饶有兴致的问道:“然后你就对小姑娘下手了?” “薛某岂是那等不知廉耻之人!” 薛冰怒斥道,随即又泄气说道: “我原想送她回老家,结果她说老家已无亲朋,想去辽东看雪。我便把她送到辽东地界,假装离去,实则在附近偷偷保护她,想着等她安稳下来,我就可以回到青州。” “没想到,她频频遇险,我不得已蒙着面罩,以另外的身份露面,杀了许多不长眼的江湖匪类,渐渐地,我惊恐的发现,纵横如风的飞针客,竟然有了留在她身边的念头。” “不是她离不开我,而是我离不开她了。” “我甚至盼着有不开眼的江湖人来她身边挑衅,这样我就可以救她于水火之中,再听她一句软绵绵的感谢大侠相助。” 他向李彦问道:“这个想法,是不是很卑劣?” 李彦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这只能说明,你是个生理和心理正常的男人。” “谢谢你安慰我。” 薛冰继续说道, “最终,我带着她去找一位奇人,能帮她改换脸面。或许她改换一张平常的脸,就没有那么多祸事了,我这个好色之徒也会死心吧。” “七天过后,她换了另一张脸,我终于放心,离开了她。” “回辽东的路上,我心思越来越乱。她会不会因为这张平常的脸受人欺侮?她一个弱女子,要如何自己在辽东生活?她的父亲被人所杀,会不会心灰意冷,拿起三尺白绫寻短见?” “最终,我忍不住了,又跑回了宁远府。偷偷看了她一眼,发现自己全是在杞人忧天。 她虽然生活的很苦,但是却依然那么坚韧、顽强。每天捶打衣物,煮食汤面,全然不像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 “小糖,这个不要学啊。纵然你要早恋,也不要这么偷窥人家,恋就要光明正大的,敢爱敢恨。” 李彦抓紧机会,赶紧给姜糖做了一波思想教育。 薛冰没有理他,继续回忆道: “我终于意识到,不管她变成什么样的脸,她就是她。这张脸,反而让我更喜欢她了。她就是我命中一劫。我,躲不过了。” “我去找那位奇人,让他也给我改换了一张脸,把我做老了许多,这样,我就可以以长辈的身份,在附近守护她,而又不必担心因为自己的私欲,想要把她占有,毕竟,谁会喜欢一个大自己十几岁的大叔呢。” 李彦撇撇嘴,那你恐怕不知道蓝星那些大叔控,如果她们见到你这样,恐怕要激动的立地飞升了。 “那位奇人姓王吧?” 薛冰震惊道, “你怎么知道?哦,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看来你定然是追查到他身上了。” 李彦笑道: “原来他把你杀回马枪的这次隐瞒了,这样算起来,他这十年来,应该是接了四次客才对。” “你,嫂夫人,叶湛清应该也是你后来介绍去的吧……还有个谁?” “云夜雨,朱衣楼第一传奇杀手,当初凭借禅剑四式,以一流高手境界,就能与转轮王打平了。不过后来她叛出朱衣楼,已经不知所踪了,你倒是不用担心。” “是我打岔了,你接着说,你换脸之后,就开始做面了?” “嗯,因为我娘子爱吃面,所有我就开始学着做面食,把面摊开在她家附近,后面渐渐就熟识了。 我没想到的是,她如此潇洒,竟然托媒人传讯,要嫁给我,否则就要跳河。” “我惶恐之余,又有一丝窃喜,你说……” “是很卑劣!” 李彦笑道,“你这种三省吾身撒狗粮的行为,卑劣至极!快接着说!” 薛冰笑了起来,才继续说道: “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虽然偶尔争吵,但总体来说,甜的时候多,苦的时候少,只是我曾参与杀他父亲一事,始终沉甸甸压在我身上。” “转轮王一次偶然发现我出手,他求才心切,便开始调查我的过往。江湖中人,再怎么掩饰,武功都会留下痕迹。 最终,他查到了昔日大当家身上,知晓了我的身份,以此做威胁,让我加入朱衣楼,许诺除非遇到神藏期高手,否则我不用出手。从此,我就成了朱衣楼的一名银牌杀手。” “这,便是我的故事。” 第六十六章 云洞宝库 “叶湛清有句话倒没说错,你可能确实想得太多了。” 李彦劝道, “你对她有救命之恩,当日也只是参与,而非亲自动手,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当初有些许怨气,也该化解的差不多了。” 薛冰点头道:“我知道,只是知易行难,这次我终于下定决心,回去之后,就把真相告诉她。” “哦?你似乎笃定自己能回去?” 李彦眼睛眯起,似笑非笑。 “你就不怕我一枪把你戳死了?” “真要杀我,刚刚就不会手下留情了。如果你改变了主意……” 薛冰倒是光棍,伸开双臂,闭上眼睛。 “来吧,反正我也无力反抗。” “行了行了,算你懂我。” 李彦没好气的挥挥手,话锋一转道: “追影处或者捕风处的处首,你有兴趣没?” “啥意思?” 薛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可是朱衣楼的杀手啊,刚刚还跟你放对,现在就要招揽我?你这心也太大了吧。再说,你们司首能同意?” “我这次立下功劳之后,有八成的把握,能让他同意。” 薛冰沉吟一下,“我考虑考虑吧,我的身份毕竟还是有些尴尬。你们这追影处和捕风处的处首都空着?” “追影处的处首就是崔掠伤,看你的样子,应该跟他也不熟。捕风处的处首嘛,不好意思,正是区区在下。” “那你还推荐我当捕风处处首?要是你们司首真看上我了,你往哪儿去?” 李彦低声道:“朱衣楼此事了结之后,我应该在宁远待不了多久了,凌司首对我不错,我不在了之后,诛邪司以后就拜托你了。” “你要去哪儿?” “黄龙府。” 在当初楚家之事中,李彦从蒋鹏程身上,看出了黄龙府已经开始汹涌的漩涡,辽东相蒋干已然跋扈至此,辽东王章荷应该容不了他多久了。 自己凭借此次的功勋,去找凌冲要一个前往黄龙府的闲职,及早站队辽东王,才能搭上这波顺风车,在辽东王前刷个脸熟。 也只有这样,才有希望借助辽东的力量,去对付夜城这个庞然大物。 否则,李彦再膨胀,也不认为仅凭自己当前的实力,能参与覆灭夜城这种大事。 当然,这只是个计划,至于去了之后怎样,还是要看时局变化。但不管怎样,黄龙府自己是必然要去的。 薛冰并未深究李彦的想法,只是道:“我倒是有个旧友在黄龙府,如果你真要去,我可以给你一封书信,到了黄龙府后,你如果无处落脚,可以去找他。” 李彦谢了一声,对他说道:“外面风雪大,你也去里面歇着吧,我那一枪可不轻。” 薛冰笑笑,依言进了倒塌了半边的山神庙内,引得诛邪司众人一阵警惕。 李彦简单向众人解释,两人已经化敌为友,诛邪司众人才稍微放下心来,只是手中刀剑却仍未松开。看来想要让薛冰融入诛邪司,还是任重道远。 齐诚远已经能轻微走动,让李彦有些惊诧他的生命力顽强。 “你们在山神庙稍歇,然后护着齐处首回宁远吧,我去找凌司首。” “你自己?” 姜糖从背后走出,蹙了蹙琼鼻,显然被总是忽视有些小郁闷。 “难不成要带上你们?之前倒是没问题,但现在,你们伤的伤,残的残,去了岂不是送给转轮王杀?”李彦摇头道。 齐诚远点点头,不再坚持,破天荒的关怀道:“一路小心。” 他又转头看向薛冰,冷哼一声:“不用担心我,这厮比我也好不到哪儿去,如果他是诈降,我虽然残了,但我手中这把刀可不残!最不济也能跟他拼个同归于尽。” 李彦苦笑,不过他也知道齐诚远脾气,倒并未相劝。 他从齐诚远处索要来去长白山的地图后,告别众人,向外走去。 临走之前,他又去搜罗彩戏师与陈由的尸体。 彩戏师的两柄刀没什么特别的,倒是腰间的酒葫芦颇有些意思,李彦闻了闻,里面并非是烈酒,而是特制的火油。 这葫芦火油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火油燃烧后的高温,居然能堪比符箓,如果不是做杀手,彩戏师没准能成为这个世界的化学家也说不定。 他将其摘下,挂在枪头,又走向陈由,除了两柄能回旋的斩骨刀算是稀罕物事,又从尸体上搜罗出了几个三角形石片。 “这是,云洞秘钥?” 李彦扬了扬眉头,连上自己身上的两块,秘钥可谓是齐了。只是自己又不知道云洞在何处,就算收集齐了,也只能望宝兴叹而已。 他摩挲着石板,忽然一停。 看着几块石板上面的图案,他猛地将石板翻了过来。 石板背面有着粗细不一的线条,几块石板拼起来之后,竟然隐隐形成了一副微型地图。 他拿出齐诚远给的地图,一一对照。 “云洞就在距离五老峰大约二百里的白云峰上!” 他精神一振,这几块石板,终于有了用处。如果能取得石壁中的宝物,此行救出凌冲的把握,又大了许多。 李彦走路,姜糖在他身后紧紧跟随,飘在后面。 风雪漫天,雪地中留下一行深深脚印。 脚印向着长白山不断延伸,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李彦叹了口气,饶是他现在是神藏期的高手,接连赶路这么久,仍然有些疲惫。 山路崎岖陡峭,还有许多石阶石梯,无法用神行符,只能靠脚赶路。 掏出地图,看了看位置。 “西南方向不远,便是白云峰。” 李彦顶着风雪,向着白云峰走去,不多时,已经到了白云峰上。 沿着石板上的地图反复寻找,他在半山腰处的一个石碑旁,发现了一块硕大平整的石壁。 石壁之上,有着一处凹槽,李彦将五块石板放入,严丝合缝。 轧轧的声音传来,石壁之上,抖落无数积雪,噗呲呲落到山阶上,霎时间一片银白。 李彦迈步踏入石壁之中,四处查探。 石壁之中,是一座大厅,大厅之上悬挂火盆,里面不知盛放着什么动物的油脂,至今仍在熊熊燃烧。 外厅空旷,中心有五个石坑。 李彦想起当初蛇精所言,恐怕这就是盛放那五道仙气的地方。 继续往里走,便看到一面晶壁,清澈透明,泛出琉璃光彩。 隔着晶壁,李彦清晰看到,晶壁之中,放着三样物事。 一颗绛红色丹药,一柄四尺来长的八面汉剑,一本用篆字写成的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