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妳我就要》 楔子 想必这就是白马王子式的出场吧…… 一辆耀眼得令人侧目的紫罗兰色敞篷跑车,像匹脱了缰的野马似的,直往教堂的正门口冲来。千钧一发之际,在距离大门前阶梯仅仅二十公分处紧急煞车。 才拉开车门,韦悠那张苍白的俊脸,率先引爆在场女人们的爱慕火花。 「天呀,是韦家两兄弟耶!」 「能同时亲眼见到他们,我真是幸福得快死掉了。」 「韦悠……噢,我的神哪!」一位身穿红洋装的胖女士兴奋得晕了过去。 众女士们不分老少,皆如狼似虎地蜂拥至跑车旁,将韦氏两兄弟团团包围住,人墙霎时挤得水泄不通。 韦悠的脸色惨白若纸,勉强地微扯了下嘴角权充笑容,便优雅地拨开人群,步伐蹒跚地走进了教堂。 有别于哥哥方才那没精打采的模样,向来享受惯了女人环伺在旁的韦哉,则好整以暇地边分送秋波,边狂抛飞吻地潇洒步入教堂中。 马上就有一场神圣而隆重的婚礼要举行了。 今天是韦悠和韦哉的拜把死党——官少群的大喜之日,新娘则是这三名大男人童年至今共有的青梅竹马…… 第1章 噢!谢天谢地,幸好还活着。 望着教堂内的庄严圣像,韦悠本有滔滔不绝的感恩话语要向伟大的主倾诉,但千言万语都比不过他此刻最迫切的需要—— 排山倒海袭来的一阵反胃,让韦悠二话不说,只得先往后头的洗手间奔去。仓卒间,与一名帽沿压得极低的陌生人,在通往化妆室前狭窄的回廊上撞个正着。 那人一身宽松的打扮让人雌雄莫辨,若非听见她那娇脆的痛呼声,他还以为对方是个瘦弱的小男生呢! 「呃,对不起,请问妳没事吧?」瞧对方跌坐在地,韦悠顺手想拉她一把。 两手相触的瞬间,女孩莫名地轻颤了下,觉得彷佛有一道微弱的电流正从他的指间传达到她的身上,让她的心跳忽然乱了节拍。 「我没事。」一起身,女孩急忙甩开他的手,头也没抬,慌慌张张地跑走了。 不解地望着举止古怪的女孩背影,韦悠隐约闻到一丝残留的余香,让他顿时失神了好几秒。直到一阵酸水涌上喉头,让他再也无暇顾及其它事了,马上三步并作两步冲进男厕。 「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坐韦哉开的车……」 剩下的咒骂,韦悠只能对着马桶「倾吐」了。 老天呀!他断断续续吐了将近半个钟头,连胆汁都派上用场了。 韦悠难受得拧紧眉头,此刻的他狼狈、憔悴至极,早已无任何形象可言。 依稀听见教堂里传出结婚进行曲的乐声,他更加懊恼地用手耙着凌乱的头发。 「惨了……少群,我对不起你。」看来他这位伴郎是缺席定了。 现年三十岁的韦悠,是个扬名海内外的天才音乐家。除了专精的钢琴和大、小提琴之外,大部分的乐器他都有涉猎,而且还玩得挺有模有样的。 音乐界的人甚至封了他一个雅号——韦肖邦,因为他简直可以媲美那位举世闻名的音乐神童。 扭开水龙头,先洗了把脸再漱漱口,然后无力地瞪着大镜子里落拓的身影发起呆来……就算他现在赶过去,恐怕也于事无补了。 瞧瞧他衣衫不整,脸色「青笋笋」,根本无颜见人。他甚至担心自己身上是否闻得出一股臭酸味…… 这副惨样若教人瞧见,恐怕以后都别想再抬头挺胸做人啦! 怪只怪他自己轻信谗言,误上了「贼车」,如今后悔莫及。 大骗子韦哉! 说什么今天一定会奉公守法、严守交通规则,绝对不会再开「快车」了……的确啦,因为他刚刚所乘坐的根本就是一辆在马路上跑的「云霄飞车」嘛! 不仅超速、蛇行,对于交通号志视若无睹;更甚者,为了摆脱壅塞的车阵,韦哉竟然堂而皇之地逆向行驶,还把跑车当越野吉普车开,就只差没一跃而上、飞檐走壁而已,也难怪韦悠险些吓得魂飞魄散,一命呜呼! 唉,他们兄弟俩的性情还真是南辕北辙,一静一动,一保守一疯狂啊! 就在他摇头感叹之际,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莫名的嘤咽声。 「声音好像是由储藏室里传来的。」他侧耳倾听。 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概是老鼠吧!」他随口道,并不以为意,毕竟他一向就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 旁人老爱戏谑他几乎「圣洁」得令人自惭形秽。总是一副与世无争、超然物外的模样,文风不动的本领简直可以媲美得道高僧。 「呜……呜……」 但仔细一听,又好像是女人哭声耶! 破天荒的,他终于也「自甘堕落」学人管起闲事来。 慢慢地走近储藏室门前,他小心翼翼地拉开门上的栓子,一探究竟。 随即,他不禁大惊失色—— 「怎么会是妳……姗姗?!」 终于获救的俞意姗——也就是今天这场婚礼的女主角,早已哭成了泪人儿,身上不仅遭到五花大绑,嘴巴也被胶带牢牢封住,可怜兮兮地不知已被囚禁了多久。 他心里一惊。「这么说……现在正在教堂里行礼的新娘,不就是冒牌货啰?」 *** 结婚进行曲悠扬响起,身穿一袭雪白耀眼婚纱的冒牌新娘——单筱荔,一颗心怦怦地不停跳着。她心虚地挽着女方主婚人的手,踏上长长的红地毯,缓缓接近新郎…… 今天的焦点重头戏,当然是那对罕见珍奇且价值连城的结婚钻戒。 说起那对名为「真心神话」的心型红宝石对戒,社交圈内无人不津津乐道。不仅历史悠久,还曾是欧洲某皇室的传家之宝呢! 相传能在婚礼上配戴此对戒的新人必能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据说多年以前,有一位神偷高人曾向当时拥有这对戒的收藏家下过战帖,誓言非将它们弄到手不可。虽然后来证实只是虚惊一场,可也闹得满城风雨,也难怪这次对戒的消息一曝光,新郎会如此担心引来不肖歹徒的觊觎。 这也是为何此刻教堂里有多名保全人员驻守的原因。 伫立在牧师面前,她低头透过面纱,紧瞅着一旁伴郎手上捧着的绒布盒子中的红宝石对戒。 事情进行得异常顺利,眼看「猎物」即将落入她的囊中,没想到初次出征便可满载而归呵! 除了刚刚在藏完人质,离开男子化妆室时被人撞倒在地,她的小屁股至今还微微刺痛着之外,其余的行动可说是天衣无缝了。 看来她的确是尽得爷爷真传,将来或许会是神偷界的明日之星也说不定喔! 思及此,她苹果脸颊畔的酒窝不禁凹陷,一对可爱的洁白小虎牙也微微露出,像个奸计即将得逞的小魔女。 心虚地瞥了眼前方墙上的圣像,她默默地垂首忏悔了三秒钟。 「请姑且睁只眼闭只眼啰,我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因为……不偷,心会痒! 自从七年前,父亲陪同母亲到海外去参加演奏会,却发生空难双亡后,她便与爷爷两人相依为命。 谈起她爷爷锁王神偷——单光的名号,想当初在黑白两道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后来为了照顾她这个单家仅存的命脉,爷爷痛下决心金盆洗手,不再涉及任何不法的勾当,就怕哪天不慎失风被捕,让年幼的她顿失最后的依靠。 可是得天独厚的一身神偷绝学,若就此荒废了也可惜,所以爷爷便常利用闲暇之余,一点一滴地传授给她这位心爱的宝贝孙女,自娱娱人啰! 虽然爷爷再三交代过她必须做个平凡人,绝对不准将多年所学付诸行动,更不能走上他老人家当年曾走过的歧路,但她的身上毕竟流着神偷的血液啊,不试看看自己的身手怎能甘心呢? 况且,那对「真心神话」,可是爷爷当初收山前的最后绝响,要不是独子和媳妇——也就是她的父母,那场晴天霹雳的空难噩耗,他老人家也不会临阵缺席,毁了锁王神偷的一世英名,甚至沦为一些江湖后辈口中的笑柄…… 事过境迁,直到现在,她偶尔还会听到爷爷为此事遗憾唏嘘呢!毕竟打从他老人家出道以来,还不曾有过任何失手的可耻纪录,岂料竟会功亏一篑。 尤其这几天媒体们一直在报导着「真心神话」的种种相关消息,看得爷爷越加郁闷、感触良多,每每对着电视新闻画面摇头叹气。 所以,为了证明他们单家绝不辱神偷之名,也为了替爷爷完成未竟的梦想,她今天说什么也要将那对「真心神话」给弄到手不可。 「现在,就请新人交换戒指吧!」证婚的牧师愉悦道。 由于她的身形与俞意姗非常相似,再加上勾花蕾丝面纱的遮掩,也难怪始终被蒙在鼓里的官少群,依旧笑得合不拢嘴。 只见新郎取出一枚钻戒,小心翼翼地套进新娘的无名指;再将另一枚男用钻戒递过去,正等着对方为他亲自戴上。 太棒了,战利品全都到手,该是准备开溜的时候!她窃笑着暗忖。 「慢着!」 说时迟那时快,韦悠突然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了过来,就怕来不及阻止。 「阿悠……」官少群当场愣住。 「她……她是冒牌货啊!」韦悠急喘道。 「什么?!」在场众人莫不惊呼。 单筱荔捏紧手中的钻戒,悄悄地由新娘礼服的腰带间摸出一个银色面罩,迅速覆在脸上,随即扯去那顶碍眼又碍事的面纱,打算脚底抹油、转身落跑。 「这……太荒谬了!」官少群措手不及,反应不过来。 由于韦悠的位置最接近那名女贼,他不假思索便张开双臂上前阻挡。 「休想就这么逃走!」 「好狗不挡路。识相的话,就哪边凉快哪边闪吧!」她警告道。 虽然她一眼就认出对方是方才那位有着修长的漂亮手指,且让她曾有短暂触电般错觉的俊雅男子,可是为求全身而退,她也只好硬起心肠,恶言相对。 「还不快将不属于妳的东西全部留下!」他义正辞严。 「哼,做梦!」当她是爱做白工的笨蛋呀? 「妳这寡廉鲜耻的恶贼!」修养极佳的韦悠连发起火来都那么斯文,压根连一点儿杀伤力也没有。 理所当然,单筱荔只当作是一阵耳边风罢了,不痛不痒。 「要命的话就别挡我的路,闪开!」她得赶紧脱身,没时间陪他蘑菇了。「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啰!」 单筱荔不知从哪变出一把锐利无比的蝴蝶刀,在他面前舞弄了一下,想要虚张声势。其实她比任何人都害怕见到鲜血,因为那会令她回忆起父母当年血淋淋的惨死模样。 「正义之士,绝不向恶势力低头。」他一脸认真。 「傻蛋,这红宝石又不是你的,干嘛如此卖命呢?」她没好气地说。 「朋友有难,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哇哩咧,这老土居然开始上起「古文课」了,听得她头都疼啦! 再不快闪人,搞不好等一下连孔子、孟子……甚至三太子都「奉请」出来。她可没有那么多美国时间听他「传教」哩! 贝齿一咬,她迅速挥刀将妨碍她行动的蓬蓬裙裙襬割破,顿时变装成一袭清凉的迷你裙。有备而来的她,足下居然套着一双方便行动的特制两用轮鞋。 「拜拜!」她挥手道别。 「休想一走了之。」韦悠由后抱住她的纤腰,阻拦道。 一圈紧她的身子,他立刻敏感地嗅闻到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这味道好像似曾相识……对了,原来刚刚和他擦肩而过的就是眼前这个女孩。 虽然她此刻蒙着脸,可身上的清新香味却是骗不了人的。 尤其那还是他一向最偏爱的栀子花的味道啊! 「厚,你很卢吶!」她气急败坏地想挣脱他,双颊却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从来不曾像这样被一个陌生男子紧搂在怀里,这让她不仅又羞又气,还有些不知名的异样感觉倏地产生,整个人彷佛快融化般无力。 眼见保全人员已将她团团包围,教她插翅也难飞,这下子可是进退维谷了。 「这位『大叔』,我可被你害惨啦!」为了清除心中杂念,她故意叫老他,藉此划清两人的界线。 「投降吧,别再做困兽之斗。」他依旧紧抱着她不放,无意识地多嗅闻了几下那令人心旷神怡的栀子花香。 她旋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蝴蝶刀轻抵在韦悠的喉头。 没办法了,看来只好使出杀手啰! 「妳这是什么意思?」他皱起眉心。 「没什么,只是想麻烦你充当我的护身符罢了。」她斜觑着那群挡道的「看门狗」。「喂,如果不希望他有啥闪失,就快点给我让开,听见了没?」 呵,终于又轮到她占上风了,单筱荔唇角忍不住往上勾起。 「既然你那么鸡婆,干脆好人做到底,护送我一程呗!」 「为虎作伥,君子不齿。」韦悠撇过眼去,不肯轻易妥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才不屑向妳这种偷鸡摸狗之辈求饶。」 他还真是无药可救。「大叔,你脑袋真的秀逗啦?」她难以置信。 保全们个个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真的行动。 万一弄出了人命,谁能担当得起? 更遑论,韦悠的来头可不小啊!不单是知名的音乐家,还是事业版图雄厚的韦氏企业的大少东。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苦口婆心地劝道。 「少啰唆!我现在没兴致听你哈拉。总之,我一个口令,你一个动作。」她将刀锋更压近他的颈间,不慎划出了一条浅浅的血线。 韦悠不禁痛缩了下,却仍旧面不改色。 「想……装英雄啊?」瞪着鲜红的血,她不免有些不忍,但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玩下去。「往门口走,快呀!」 单筱荔使劲推着心不甘情不愿的韦悠,走向教堂大门。 「其它人通通给我留在原地,不准动!」她回头威胁道。 因为忌惮韦悠的安危,众人只好眼睁睁地望着他们两人往后退出教堂大门,却又无计可施。 光顾着身前的人质,她居然一时忘了教堂外还有十级阶梯要走。果不其然,一脚踩空,她跌了下去。 「妈呀!」她惊声尖叫,两眼闭紧,认命地等着可想而知的疼痛报到,却没想到…… 一阵摔滚落地后,她讶然地睁开圆眸,一头雾水。 咦,为什么并没有预期的那么痛呢?真神奇! 「啊,我的蝴蝶刀飞哪去啦?」 回神后,她急忙左右张望,寻找着仅有的武器。 低头一看,这才惊觉自己竟然被他牢牢抱在怀里,两手还紧紧贴覆在他温热的胸前,原来方才是他救了她?! 「为什么……」单筱荔真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非亲非故,况且她刚刚还那样「欺负」过他,谁知危险的时候,他反而以德报怨…… 这教向来笃信人心险恶的她,心中莫名窜升出一股暖流。 「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烂好人呢?」她简直将他当成了外星人。 「唔……」韦悠呻吟了声,觉得一身的骨头都要散了。 都怪平时缺乏运动,这下子可吃足了苦头啊!他无奈地苦笑着。 「喂,你还好吧?」她尴尬地关心道。 幸好有他好心做了肉垫,她才能毫发无伤,算她欠他一个人情。 「我的腰……」恐怕是「闪」到了吧!他想。 她伸出手,打算拉他一把。 「哇,你可真重耶!」她只顾着要救他,压根没注意到方才还紧捏在手中的那枚男用钻戒早已经不翼而飞了。 而那枚钻戒还好死不死的,正好顺势掉进了他胸前的内袋里。 「天啊,好痛!」他的一张俊脸瞬间揪成一团。 「你没事吧?」她忧心忡忡,非常自责。 「韦先生受伤了!」 宾客们见状,纷纷鼓噪了起来。不消片刻,便都匆匆赶来救援。 「糟了!」单筱荔眼见苗头不对,决定先逃离犯罪现场再说。 她一脸歉疚地在韦悠的额上印下一吻,以示歉意与感谢。 「保重喔,后会有期。」 这个老古板十分有趣,如果有缘,两人也许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拜拜,可爱的熟男帅哥! *** 隔天上午,单筱荔一脸郁卒,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拖着地板。 刚从专科学校毕业的她,目前正在一家规模不小的连锁唱片行里工作,职务是门市店员兼打杂小妹,资历是一个月又十二天。 从小到大,因为对读书没啥兴趣,又没有任何特殊专长的她……呃,偷鸡摸狗的本领应该不算啦!毕业之后,她只能面对现实地先从事这样一个几乎不用任何条件要求的基层工作,多少也能替爷爷贴补一些家用,聊胜于无嘛。 「喂,新来的,动作快一点!」一个留着地中海发型,身上一圈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吆喝道:「还在摸鱼啊?待会儿签名会就要开始了,还不快去二楼帮忙布置会场。」 「是,店长。」她不情愿地应了声。 嗟,死秃头!没看见本小姐正忙着拖地板吗? 就只会使唤别人做牛做马的,自己则在一旁喝茶纳凉,活该你越来越像只胖青蛙……单筱荔没好气地在心里嘀咕着。 把拖把洗净、拧干,放回厕所后,她认命地抱着一大箱海报滚动条爬上二楼。 看来今天的特别来宾非常大牌喔,整个签名会场布置得花团锦簇、热闹非凡,店外还有无视艳阳高照、依旧大排长龙的粉丝们。 「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值得外头那些人挥汗如雨也甘心苦苦等待?」她放下纸箱,随口问道。 此话一出,同事们莫不瞠目结舌地望着她,彷佛当她是外星人般。 对于那些当红偶像们,她向来没啥兴趣去关注,真不晓得其它人为何会如此疯狂地去迷恋、崇拜任何一位明星,难道不嫌幼稚吗? 「就是他,当今台湾最火红的青年才俊音乐家——韦悠啊!」一名女同事兴奋地抱着身旁的俊美人形看板回答道,决定散会后要将它给暗杠回家。 单筱荔这才定睛一看,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 天啊!就是他没错!昨天她在教堂遇见的那位正义感泛滥的俊雅男子。 「对呀,妳未免也太逊了吧,没常识也要常看电视啊!」另一位资深女同事摇头叹气道:「亏妳还在咱们唱片行混了一个多月,居然有眼不识泰山。」 「韦悠?!妳们说……他就是那个享誉国际的本土音乐家,人称韦肖邦的韦悠吗?」这号人物她虽已耳熟能详,却不曾留意过他的长相呀! 原来他是个知名的音乐家呀,难怪双手保养得比她的还要美,毕竟那是他吃饭的家伙,是应该好好爱护才是。 唉,不晓得昨天在教堂前阶梯的那一摔,会不会影响到他日后双手的灵活度,倘若他真有个万一,她一定会内疚死的。好歹他也曾舍身救过她,于情于理她都该关心一下他才对。 昨天侥幸脱身回家后,她兴高采烈地清点战利品的时候,赫然发现少了那一枚男用钻戒。于是昨晚她又偷偷溜回案发现场,却一无所获,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一定是在教堂前阶梯跌倒时,不小心弄丢的。 昨夜她一直留意着电视新闻,根据报导警方们也正在密切寻找该对戒的下落,由此可知,那玩意儿铁定尚未回到新郎的手中。于是她不禁大胆揣测——那枚男用钻戒,搞不好会阴错阳差地掉在韦悠的身上喔! 她本来还为了人海茫茫,不知该从何找起而苦恼呢!做梦也没料到,他们会那么快又见面,这下子她总算是有了明确的目标了。 她当下决定,今晚要夜探韦悠的住处,把「失物」给找回来。 于是签名会过后,她就随便掰了个理由请假早退,然后骑着她那辆老爷机车,一路跟踪韦悠,陪他跑遍了一天的大小行程,再尾随他回家。 等到如愿得知他的住处,做了记号之后,刚好差不多到了她平日的下班时间。为了避免让亲爱的爷爷起疑,她只好先乖乖回家一趟,按寻常作息吃饭、洗澡、看电视,十点一到准时就寝。 好不容易捱到爷爷应该熟睡了的时候,她便悄悄地偷溜出门。 第2章 凌晨两点,单筱荔趁着四下无人,偷偷溜进了韦悠独居的郊外小木屋。 哼,雕虫小技罢了!身为锁王神偷的唯一孙女,区区的计算机保全关卡和门锁,可是难不倒她的! 「嘿,闯关成功。」她得意洋洋地轻掩上韦悠家的大门。 她迅速浏览过屋里,确实掌握好一切。 希望他还没发现戒指。她暗自祈祷着。 明知找到那枚钻戒的机会或许不大,可不知怎么地,她就是冲动地跑来他家。 顺便看看他伤得重不重吧!白天办签名会时,看他一脸苍白,精神不振,教她心里始终过意不去,或许……这才是她此行最主要的目的。 此刻,他「老人家」应该正好眠吧!她用手电筒照了一下紧闭的主卧室房门。 不晓得他昨天穿的西装送洗了没? 单筱荔屏气凝神地在屋内两层楼做地毯式搜寻,不愿无功而返。 寂静幽暗的楼中楼设计的屋子里,似乎异常的宽敞,害她找得满头大汗。 「不愧是『好野人』,房子可真大。」她叹道。 费了好大的功夫,整间屋子几乎都快翻遍了,仍是一无所获。 眸光再次移向那道「禁忌」的门扉,她的内心开始天人交战…… 「只剩下他的房间还没搜了。」 爷爷曾说过,偷窃时最忌讳惊动到主人。 有格调的偷儿跟盗贼最大的区别,就是切记绝不轻易伤人,毕竟要的只是物品而非人命。 到了这个节骨眼,她只好赌一赌运气啰!忙了大半夜,总不能前功尽弃嘛。 小心翼翼地扭开喇叭锁,她蹑手蹑脚地摸黑进了主卧室。 房内一片黑暗,唯一的照明只有墙角的一盏古典立灯。 她眨了眨眼,努力适应房里的光线。 「有啦。」她终于在身旁的衣帽架上,发现了今晚的目标物——那件黑色西装外套。赶紧伸手探进西装口袋里,果真在胸前的内袋中找到了那枚钻戒。 「太棒了!」她努力压抑下差点脱口而出的欢呼声,深怕惊醒一旁的韦悠。 正当她预备离去时,突然听见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下意识地就地蹲身找掩护后,她好奇地抬头偷看,只见床上的「睡美男」眉宇深锁,像是一口气快喘不过来似的难受模样。 「他生病了吗?」迟疑了好一会儿,她悄悄地靠近床铺。 等了几分钟,还是不见他再有动静,想必他又沉入梦乡了吧? 于是,她壮起胆子,起身探看了下。 「真好睡耶,哪像我还得苦命地当只夜猫子。」她朝他扮了个鬼脸。 呵,他睡着时的脸庞看起来像个纯真的大男孩,真可爱耶! 「哇,眼睫毛好长,皮肤也很赞喔!」她细语道,情不自禁地伸手轻戳了下他的脸颊。 好整以暇地欣赏了好一会儿俊男的迷人睡相后,她总算心满意足地移动脚步,准备回家睡觉去。 「好热……」沉睡中的韦悠虚弱地呻吟道,额际沁出了一层薄汗。 「做恶梦了吗?」她突然察觉到他异常的反应。 「水,给我水……」他皱眉呓语着。 怪怪的喔!她心中的警铃乍响。无暇多做考虑,便伸手覆在他的额头上。 「哇,发烧了!」而且体温高得烫手。 也许是昨天颈子上所受的伤痕引起发炎,所以才会发高烧吧?!望着他脖子上包扎的纱布,她在心中推测。 如今独居的他看似昏迷不醒,身边又没有其它人可以马上照顾他……真糟糕!都怪她这个罪魁祸首给他「带赛」啦! 她又心急又愧疚,在走与不走之间犹豫着,左右为难。 该袖手旁观吗?!她扪心自问。 见死不救同样是有罪的啊! 瞄了眼床头边的夜光闹钟——凌晨四点十六分。 天就快亮了,再不离开,只怕后患无穷。 今天星期三,她早上十点还要上班;而且上回偷戒指以及这次的夜间行动全是瞒着爷爷偷偷进行的,万一露出了马脚,肯定会被念到臭头的。 可是……她真能狠心见死不救吗?! *** 梦境中,韦悠被困在一望无际的荒漠里…… 拖着沉重的脚步,他蹒跚地爬过一个又一个的沙丘。 烈日几乎快晒干了他体内所有的水分,让他觉得又渴又累,彷佛一具行尸走肉般,再也动弹不得。 「水……」他极需要甘霖滋润。 谁来救救他啊!韦悠痛苦得快要死掉。 蓦地,卷起了一阵沙风暴,孤立无援的他被袭击得遍体鳞伤,疼痛难耐。 「痛,好痛……」他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他从未如此无助过,这感觉简直是生不如死。 恍惚间,好像有人扶起他沉甸甸的身子,给了他一杯水喝,教他欣喜若狂,遂大口大口地畅饮入喉。 但是干燥的咽喉一时吸收不了,害他呛得猛咳了起来。 「咳、咳、咳!」氧气快耗尽的他,觉得呼吸困难。 「你要不要紧啊?」伴随忧虑的询问声传来的,是背上规律的拍抚。 是谁在说话?满脑子问号的他,眼皮沉得根本掀不开。 努力试着顺了顺气,他仍然感觉非常不舒服。 「水……」他还是迫切地渴望得到滋润。 当玻璃杯再度抵近他的唇边时,莫名的恐惧让他不由得迟疑了,深怕又会岔了气,引来一阵活罪受。 「喝呀,你不是很想喝水吗?」单筱荔焦急地催促着。 他该不会是刚刚被水给呛怕了吧?! 瞧他嘴唇都干裂了,不多补充水分是不行的啊! 望着他那副极度不舒服的虚弱模样,她的心头没来由的掠过一阵痛楚。 因为一时厘不清心痛感从何而来,她索性将那股悸动当作是一种自责之下的自然反应。 「水……」他沙哑道,一直舔着唇瓣。 「我都准备了一大杯,你却不肯喝,那我还有啥办法嘛!」她咕哝着。 俯看着韦悠烫红的俊颜,她实在是一筹莫展。 「干脆……我灌你喝下去吧!」她心一横,将杯口凑到他嘴边,企图勉强他把水给喝下肚。 怎料却适得其反—— 「咳、咳……」他剧烈地咳着,脸色涨红。 「哇,成了关公脸啦!」她惊慌失措,赶紧再替他拍了拍背。 天啊,她真是笨手笨脚,越帮越忙啦!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害你的。对不起!」她频频道歉,不知所措得差点掉下眼泪。 长那么大,她还不曾照顾过任何生病的人,除了爷爷之外,更不曾如此牵挂过某个人的死活和感觉,这到底代表些什么呢? 单筱荔不明白此刻微微揪扯着她心口的原因,也无暇去冷静思考了。 当务之急是必须赶紧帮助他解除痛苦,其余的闲杂事,等有空时再研究吧! 半晌,他才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虚弱得彷佛只剩半条命。 「水……」 「你还要啊?」她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经过方才的实验证明,强灌他喝水是绝对行不通的,那……到底该怎么办? 难不成要模仿电视里演的那样,用嘴喂他喝吗?! 会不会太不卫生啦?万一,互相传染了啥病菌就惨了! 她一向是很洁身自爱没错,可是谁晓得床上这位年长她十岁的「大叔」,会不会有啥不可告人的隐疾,例如……最恐怖的艾滋病那类的? 「水……」他可怜兮兮地哀求着。 算了,豁出去啦! 想她单筱荔青春美丽、人见人爱,不至于「注死」吧?况且,做善事、积功德也应该会有好报才对。 「呜……我的初吻耶,算便宜你了!」她先喝了口开水,噘起朱唇。 同时在心底替自己即将被糟蹋掉的初吻,默哀十秒钟。 当四片唇瓣初次「邂逅」时,微麻的触感教她浑身一颤,彷佛被电到似的。 无暇多想,她小心翼翼地把嘴里的水,缓缓注入他炽热的口腔中,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他紧锁的眉心一舒,似乎满足了为止。 「止渴了吧?」她没好气地问,粉颊倏地染上了可疑的红晕。 本来她喂他喝水喂得好好的,怎知等她好不容易驾轻就熟后,这家伙居然给她玩起花样,害她莫名其妙心头一阵小鹿乱撞。 明明就已经发烧昏睡得不醒人事了,竟然还那么不安分?! 回想起刚刚才结束的最后一次「喂水」任务,她真是又羞又恼。 虽然她不曾有过其它接吻的经验,却敢肯定方才……那绝对是名副其实的热吻啊!因为他所专心吸吮的已不再是水了,而是她那受惊过度的丁香舌。 最恶劣的是他那双手,好像自有意识般的,竟敢把她缠抱住不放。 「大色狼!」她用手指戳了下他的额头。「厚,粉恶劣喔,『吃饱喝足』就继续睡你的大头觉啊?真没良心!」 这让平白无故奉送完珍贵初吻的她,情何以堪啊? 「至少……也要说声谢谢嘛,没礼貌!」她撇了撇嘴,心中五味杂陈。 罢了,念他好歹也是秀色可餐的俊男一枚,姑且宽恕他一回。 不知者无罪。哼,算他好狗运啰! 接着,她又找来了脸盆及湿毛巾,替他冷敷,希望能帮助他降温。 生平头一遭照顾发烧病患,她也不敢确定这样子做,到底有没有用。 「我算是尽力了啦,接下来就得看你自个儿的造化。」她双手插腰。 窗外天色已蒙蒙亮,五点四十分,不走不行啰! 「我得先闪人啰,你自己多保重。」唱了一晚独脚戏,她也累坏了。 *** 单筱荔离开后约两个小时,韦悠才缓缓苏醒,伸了个懒腰。 他刚刚好像做了个好真实的梦喔。 模糊的印象中,他觉得身体极不舒服,依稀记得有个人在旁边照顾他。 不仅喂他喝水,还温柔地替他擦拭着脸和手脚,帮助他降温散热……只可惜他因为极度不舒服,根本没机会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他撑起身子,坐在床头沉思了起来。 昨夜梦里所听见的那个娇脆的嗓音,虽陌生却又似曾相识,可是向来记忆过人的他,却始终想不起来她究竟是谁。 他若有所思地下床,准备去浴室梳洗。 刚落地的右脚掌不经意传来了轻微的刺痛感,垂眸细瞧,原来是踩到了一支精致的小发夹。 捡起一看,他着实纳闷不已。 他房内怎么会有这种小玩意呢?!这是灰姑娘所遗落的玻璃鞋吗?他仔细研究起这支迷你水晶高跟鞋形状的发饰,顿时觉得一头雾水。 「难道昨晚真的有人来过这里,并不是我在做梦?」他不禁一愣。 随即又摇头苦笑了下,就算真有小偷光顾过他家,搬东西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费心去管主人的死活。 更遑论,还是那么细心温柔地照料他。 昨晚绝对只是南柯一梦罢了!大概是他孤单太久了,潜意识里渴望能有个相互扶持的伴侣而已。 都怪昨天下午,母亲又苦口婆心地催他赶紧找个伴好成家,所以才害他做了那样一场奇怪的美梦吧! 随手将发夹放进休闲裤的口袋,他走进浴室,边刷牙边脸红地回想着—— 那应该……也可以算是春梦吧,因为他到现在还留恋着梦中佳人的蜜唇。那柔软的触感,以及香甜诱人的滋味,都教人难以忘怀。 「想不到我竟会如此欲求不满,活像个怪叔叔似的。」他自嘲。 但是话又说回来,那发夹到底是谁的东西呢? 叮咚、叮咚!门铃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只好赶紧加快动作,略微整理了一下仪容才去开门。 「阿悠,你早!」原来是住在对面的王老太太。 「王妈妈,您早!」他一如往常地笑脸迎人。 「不好意思,有没有吵到你睡觉啊?」王妈妈双手捧着一个小锅子。「我煮了一大锅皮蛋瘦肉粥,想说趁热端一些过来给你当早餐吃。」 待人亲切有礼,脸上又时常挂着温和笑容的韦悠,特别有长辈缘。附近的婆婆妈妈们都很喜欢他,总是三不五时就专程烹调美食来祭祭他的五脏庙。盛情难却之下,差点要把他给撑肥啰! 「这怎么好意思呢,每次都麻烦您。」他立刻接过锅子,领着慈祥的老妇人进屋里坐。「我真幸福,一大早就有超级美味的早点吃。」 「你这孩子嘴巴越来越甜了,难怪也偷偷交起女朋友了。」她笑道。 「什么女朋友?!」他一脸茫然。 「我早上要出门去晨跑时,正巧撞见她走出你家,这不就证明了人家小姑娘昨晚留在你家过夜了吗?」 「您说……今天一早看到有人从我家离开?」他震惊道。 这么说……昨晚的一切都不是他凭空想象的啰?! 太不可思议了!他原以为那只是梦境里的女子,居然真有其人?! 「安啦,你用不着如此紧张。」她自认为很上道。「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到处去说给人家听。唉,不是王妈妈爱多嘴,虽说现在是夏天,天色很早就亮了,可是让人家一个女孩子单独离去,未免太不体贴了吧!这种行为可真不像我所认识的那个善解人意的韦悠喔!」 「您误会了,其实……」他一时不知该从何解释。 「以后可要改进喔,做人家男朋友的不可以那么偷懒,送女孩子回家是基本礼貌,知不知道?」她耳提面命。 「嗯……」他只能傻傻地颔首。 送走了向来古道热肠的老妇人后,他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粥,脑海里百转千回的尽是昨夜那名女子的身分。 真的很不可思议。 屋内一切都丝毫看不出有啥变动,门锁也完好如初,若非王妈妈的目击证明以及那支玻璃鞋发夹,他实在不敢相信——曾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自由进出过他家。 按常理说,他应该为了这个认知而毛骨悚然,可是他心中却反而萌生出一丝惊喜和好奇,实在是非常矛盾。 听方才王妈妈所描述的,那名女孩个子高矮适中,一身便装。由于头上戴着棒球帽,看不出来发型样式为何,大半张脸也瞧得不太清楚;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只有那对笑起来很可爱的小虎牙,以及颊畔上的酒窝。 「我还好奇地特别上前去跟她打招呼呢,若不是她笑得那么开心甜蜜,我还以为那是个闯空门的小偷咧!」王妈妈临走前是这么说的。 根据王妈妈的形容,韦悠几乎敢肯定「她」应该就是在教堂中误伤他的那名偷钻戒的女贼。 虽然她当时也戴着遮去半张脸的面罩,但是那几乎成了注册标志的小虎牙和酒窝,却是无所遁形啊!当然,还有那至今还残留在他屋子里、不容人错认的淡淡栀子花香味。 她夜访他家的目的究竟为何呢? 他大略巡视过整个屋子,却没发现短少了啥贵重财物。他的皮夹甚至还大剌剌地丢在客厅茶几上,居然原封不动。 难不成她是因为内疚,所以专程来照顾他的?! 「太荒谬了……」他失笑道。 这件事顿时成了一个谜团,对他而言暂时无解。 唯一的线索,恐怕也只剩下这支发夹了吧?他由口袋里掏出那支水晶玻璃鞋发夹,搁在手掌中把玩着。 这发夹的质感和设计看起来都十分精致不俗,依他的眼光来评估,可能价值不菲。或许,她会为了寻回它而再度光临。 不知怎地,他忽然有些期盼了起来。 向来一成不变的生活,似乎因为她而产生了新的化学作用。韦悠不自觉地望着那发夹出神。 他非常渴望能早点一窥那位身上带着栀子花香的佳人的庐山真面目,更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再度温习她柔唇的甜蜜滋味,好证实她并不是梦里的一个幻影。 最重要的是……那对遭窃的「真心神话」,他一定要替好友向她索回不可。 当晚就寝前,为了可以顺利完成瓮中抓鳖的计划,也为了避免让她起疑心,他干脆将那支玻璃鞋发夹放回他床边的地上,接着耐心等候鱼儿乖乖上钩…… 第3章 俗话说——有一就有二,无三不成礼。 单筱荔哭丧着脸,再次伫立在韦悠的小木屋外。 爷爷当初推论的果然没错,她确实不是当神偷的料。身手纵使勉强能算及格,只可惜心思仍然不够细密,才会一再地「突槌」。 经过这一次的教训,她已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还是安分地乖乖当个平凡人就好,甭再痴心妄想无敌女神偷的光环啰! 仰首望着满天星斗,她此刻的心情却与浪漫八竿子构不着。 凌晨两点十分,迫于无奈,她只好又出现在昨晚才光顾过的温馨小木屋。 坦白说,她的确很喜欢这儿的环境,依山傍水,周围景色非常宜人。小木屋外有座可爱的小花园,一旁的老榕树下,还装上了一个藤椅秋千,想必在此生活一定很惬意吧! 更别提韦悠屋内的欧式乡村风布置,根本就是令她流连忘返的一大诱因。 如果不是在这种窘况下,她还真希望能多来这几次呢! 她一整天都找不到那支玻璃鞋发夹,想来想去就只有这里最可疑了。悠悠叹了口气,她掏出特殊工具来开门。 咦,这胡涂蛋今晚居然忘了设定保全装置,幸好她不是个赶尽杀绝的强盗,否则韦悠岂不是性命堪忧了吗? 「待会儿回去时再顺便帮他设定吧!」她轻轻掩上大门。 经过昨晚的摸索,今夜的她已是识途老马,没两下子就逛过整个屋子一圈。 唉,照例又只剩下主卧室没搜了。 那支玻璃鞋发夹对她非常重要,价值昂贵与否倒是其次,但是却意义非凡。 那是妈妈留给她最珍贵的遗物,千金也难买啊! 早知道昨晚就不应该戴出门的。 平常她都舍不得拿出来,始终小心收藏在珠宝盒里,只有每年一次的特殊日子才会戴上它,感觉母亲依旧还陪伴在她身边。而昨天正好就是她满二十岁的生日,是人生中一个重要的关卡,所以她才情不自禁地戴上那发夹来庆祝生日。 怎知……竟乐极生悲呀! 她下次绝对不会再那么得意忘形了,现在真是后悔莫及。 希望发夹能够像那枚红宝石戒指一样,让她失而复得。她祈祷着。 再次潜进韦悠的房内,她仍然紧张不已,深怕形迹败露。 见到他果然如她所愿地睡得像头死猪,单筱荔不觉松了口气,遂壮起胆子。 瞧他脸色好多了,身体应该是没啥大碍了!她猜想着,随即甩了甩头。 唉……没空担心他了,还是赶紧找到她的发夹要紧。 「在哪里呢……」她低头用小手电筒照着,然后趴伏在地上寻找着。 最讨厌这种大海捞针似的工作,偏偏一连两天都让她尝尽了苦头。 真是流年不利! 就在她几乎快要绝望放弃时,突然喜从天降,让她终于可以停止这折磨人的苦刑,不必再瞪突双眼、辛苦搜寻了。 谢天谢地。终于在床铺旁的地上发现了心爱的发夹,她当下差点喜极而泣。 揉了揉跪得发麻的双腿,她缓缓爬起身来,准备回家去休息。 不知他烧退了没?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决定顺便关心他一下。 柔荑轻覆在他的额上,探了探体温。看来好像已经没事了,那她就可以放心离开啰! 正当她准备收回手时,手腕突地一紧,被人牢牢抓住。 在床上假寐多时的韦悠,俊眸霍地睁得异常明亮,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她。 「你……你不是已经睡着了吗?!」她顿时张口结舌。 「如果妳再不出现,我大概就会真的睡着了。」他微笑道。 「原来你刚刚是装睡的,太狡猾了!」她气鼓了一张苹果脸。 「我这叫兵不厌诈。」他纠正。 「为什么要这样整我?」她恼羞成怒。 亏她还一直担心着他的身体健康,谁料竟被他摆了这么一道。 「此言差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儿可是我家,任何正常的访客都不该在三更半夜不请自来才对。除非……是那些见不得光的宵小之辈。」 「你、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了东西?」她立刻狡辩道。 「擅闯他人住宅,即使不偷不抢,也难逃触法网之实。」 「那……就当我一时梦游,误闯了你家,马上离开就是了嘛。」 「小姐,妳可真会说笑。」他顿感啼笑皆非。 「快放手啊,不然我怎么闪人?」 「我现在还不能放妳走。」语毕,他起身开灯,右手还紧抓着她的手腕。 突来的刺眼光线教她微瞇起眼睛,本能地举起另一只手想遮住自己的脸。 她今晚压根儿忘了做任何变装,实在太大意了! 由此可证,她——单筱荔这辈子恐怕真的注定与「神偷」二字彻底无缘啦! 「总算可以一窥妳的庐山真面目了,亲爱的钻戒大盗。」他揶揄道。 不知怎地,他竟对她稚气未脱的外表有些莫名的失落感。 即使她的身上总是散发着他所钟爱的栀子花香,让他每每闻而忘情…… 「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她索性装傻。 「虽然昨晚我的意识不太清楚,但严格说来,咱们今晚可算是第三次见面,倒是挺有缘的嘛!」他兴味十足地说。 虽然理智一再提醒他该对她这个小麻烦精敬而远之,但心里却同样有另一种莫名渴望的声音正在叫嚣着,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多了解她一点。 有缘个屁啦!「很晚了,如果没啥要紧的事,我也该告辞了。」 「没想到妳年纪轻轻的,记性却那么糟。」他感慨道:「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现在还不能放妳走吗?」 「难不成你打算报警处理?」她一脸戒慎,害怕此事会惊动到爷爷。 万一害他老人家血压飙高,或是心脏病复发,那可就糟了。 「报警处理?!这个主意是不错啦,可惜太麻烦了。况且,我也不是那对钻戒的主人,不应该由我决定如何处置妳。」 再说,他也实在不忍心坐视她的人生留下任何的污点,哪怕是罪有应得。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念在妳年幼无知的份上,擅闯民宅一事我可以不跟妳计较;但是一些待人处世的道理,我却必须教导妳明白,以免妳一错再错。」 「要你管!喂,还不快放开我的手,想老牛吃嫩草啊?」她故意拿话激他。 真好笑耶,纵然她肯偷偷承认自己对他还颇有好感的,但他又不是她的谁,她干嘛非得要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乖乖立正站好聆听他的训话啊? 「快把我朋友的结婚戒指还来。」韦悠难得动怒地指责道:「那天因为妳的一己之私,将我朋友筹划已久的婚礼给搅和得乌烟瘴气,让他们的终身大事留下了这么一记败笔。」 「这件事,我……很抱歉。」自知理亏,单筱荔嗫嚅道。 他面色不豫。「妳知道吗?那个婚礼费了姗姗跟少群多少心思,更是他们期待多时的珍贵时刻,结果却……」他略微激动地吸了口气又说:「而且,妳差点就铸下难以挽回的错误了。」 「呃?」她呆了下。 「妳险些害姗姗动了胎气啊!」幸好有惊无险。 「抱歉……我真的不晓得那天的新娘已经怀孕了,所以才……」天呀!上帝保佑,好家在他们母子均安,否则她铁定愧疚一辈子。 老天明鉴,她当初真的无意伤人啊!只是一时兴起,想替爷爷完成多年前的遗憾和心愿,顺便测试一下自己的本事罢了,根本没考虑那么多。 「请妳务必完璧归赵。」 「啥碗糕?麻烦请讲白话一点好吗?」拜托,她的文学素养没那么高,别老是对她咬文嚼字嘛。 「把『真心神话』跟其它首饰全物归原主。」他再次勾起嘴角。「我或许可以考虑帮妳求情,请他们大人有大量,对妳网开一面。」 「你干嘛那么好心?」她瞪大圆眸。「是不是别有企图?」 「妳想太多了。」他失笑道:「我还没饥不择食到会对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下手的地步。」他此言同样也在说服自己。 他只不过是真心想将她导回正途,绝无其它邪念呀! 呃……应该没有吧?! 「你说谁是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啊?我已经成年了耶!」她立刻反驳。 他则不发一语,满脸狐疑地斜睇着她。 瞧她那副稚气未脱的小妹妹模样,他甚至怀疑她到底高中毕业了没呢! 骗人!韦悠的眼神中只透露出以上两个字。 「你少瞧不起人,我是说真的。」 最讨厌别人「看轻」她的年龄了,因为娃娃脸向来是她最介意的致命伤。每回跟同学或朋友们出去玩,她总被旁人当作「爱哭爱跟路」的小妹妹看待,真是呕死人啦! 「又不是警察临检,妳无须谎报年龄。」他随即失笑道。 小女生就是这样,老爱装大人。这点韦悠倒是能够理解。 「大叔,这是我的身分证。」她塞给他。「假如你没有老花眼的话,就请你看清楚,我真的成年了。」虽然是昨天才正式迈入二十大关。 「喔,原来妳的名字叫做单筱荔,挺可爱的。」定睛一看后,他莞尔道。 闻言,她匆忙收回身分证,并暗骂自己真是个大白痴,居然愚蠢得自曝身分。 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当贼的会秀逗到自动掏出身分证,给受害者看的啊?又不是吃饱了撑着,等人家报警来抓。 「看来妳这次真的没有说谎。」想到她方才懊恼不已的惊慌模样,他差点就忍俊不住。「更没想到昨天竟是妳的二十岁生日。」 呵,原来她并没有他所以为的那么幼齿,已经算是个成年人了。他莫名地开心了起来,好像突然如释重负似的。 总算能够暂时摆脱诱拐未成年少女的疑虑了。韦悠暗忖。 「你刚刚都看得一清二楚了?」她的声音突然涩涩的。 「嗯,包括身分证字号和住址。需要我复诵一遍吗?」他憋笑道。 「用不着麻烦。」她苦笑,气若游丝。 「对了,昨晚……谢谢妳照顾我。」若非她的帮忙,他也不可能一觉醒来就恢复元气。「虽然我怀疑妳深夜来访的动机非常可疑。」 他本想当面问她昨夜那场热吻,是否只是他个人因高烧而凭空想象的,或者真有其事?但终究还是因为难为情而暂且作罢。 「没什么啦,那只不过是顺便罢了。」姑且就当她是为了赎罪吧! 谁教她那时候抢了钻戒后亟欲脱身,不仅拿无辜的他当人质,还失手误伤了他的颈子……最后,没想到他竟肯以德报怨,为了救她而在教堂前摔得一身伤,让她着实惭愧又感动不已。 「其实妳也有善良的一面,我想……妳的本性应该不至于太坏。为什么要犯下偷窃这种有损道德的事呢?」韦悠不解。「难道是因为生活困顿?假如有需要,我可以另外帮妳找其它正当的工作。」他诚恳地说,只希望她这只迷途羔羊能早日回归正道,别再作践自己。 「像你这种上流社会的精英份子,不会因此而看不起我吗?」她反问,不知怎地竟开始在乎起他对她的印象好坏。 难不成她……煞到他了吗?! 不可能的!她摇摇头,反射性地暗暗驳斥自己方才荒谬的想法。 她跟他年龄差那么多,又处于不同的社会阶层,根本毫无交集嘛! 「我相信妳只是一时迷失了,绝不是个坏孩子。」 「我当然不是坏孩子,因为我已经成年了。」她再三强调。 要嘛也应该说是美丽的「坏女人」才对!她暗忖。 唉,真爱吹毛求疵。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他无奈地笑了笑。 「总之,我认为只要妳能迷途知返,我会很乐意为妳争取一个改过向善的机会的。」 「大叔,你真的很爱说些教人搞不清楚的成语耶!老实说……音乐家只是你的副业,其实你的专职应该是牧师或神父之类的吧?」她斜瞄他一眼。 「忠言逆耳,但愿妳能体会我的用心良苦。」他不愿意见到她越陷越深,终至万劫不复的地步。 好奇怪,平时他绝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为何独独替她忧心困扰呢? 是因为看见她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蛋上,却突兀地拥有一双令人心疼的世故眼神吗? 「什么盐和木耳的?!你又不是我的谁,管那么多做啥?」充其量,两人不过只有三面之缘罢了。 「我只是关心妳,难道……妳的父母都不关心妳吗?」他天外飞来这一句,教她当场愣住。 「那也是我家的事,与你无关。」她一脸受伤地顶了回去。 真讨厌!干嘛没事在人家的伤口上洒盐巴?没礼貌! 从小到大,她最忌讳的就是父母早逝这件事,谁知他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偷偷地将那只行动自由的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只巴掌大的小瓶子,迅速地往他鼻端前一喷—— 「妳想干什么……」他震惊。 下一秒,她便觉得左手腕上的箝制倏地一松,然后只见他软绵绵地瘫倒在床边的地上,不醒人事。 「哼,谁叫你话那么多。活该!」她扮了个鬼脸。 本想趁机赶紧脱身的,但临走前她还是多事地奋力将他拖回床上躺着,再顺便盖上被子,关了电灯。 「如果你又不小心着凉感冒了,岂不枉费我昨晚那么用心地照顾你吗?」她泄愤似的轻捏了下他斯文白皙的俊美睡脸后,却发现自己的视线顿时无法移开。 手指彷佛自有意识地轻轻滑过他的睡颜,然后停留在他厚薄适中的唇瓣上。 昨夜他们确实亲吻过,虽然他是出于无意识的状态下,可她当时却非常清醒,那种不可思议的奇妙滋味,至今仍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情窦初开吗?! 不知不觉望着他俊逸的面容出神,她默默地坐在床沿发呆了很久,直到一道旭光投射进落地窗内,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 缘分实在是很……机车的东西! 在茫茫人海之中,最不愿意重逢的人,却往往很快地又会出现在你面前。 单筱荔才刚发完誓,从此要与韦悠划清界线,免得将来落得万劫不复的可怜下场,哪知平静的日子维持不到三天,两人竟又再度见面了。 「嗨,又见面了。」眼见四下无人,韦悠这才偷偷摘下墨镜,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伫立在单筱荔面前。 晴朗的八月天午后,刚拿着拖把走出唱片行门口的她只觉得背脊一凉。 她是奉秃头店长的命令,前来处理店门外走廊上的那一滩不知名路人掉落的冰淇淋残渍,根本没料到他竟会出现在此。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顿时呆若木鸡。 「守株待兔啊。」他神色自若地说。 多亏征信社的帮忙,他才能顺利直捣黄龙,逮住这只狡猾的小兔子。 上次因为太过大意而着了她的道,很没用的被迷昏了过去。本来一清醒时就想跑来找她的,但为了松懈她的防卫心,所以他故意忍到今天才找上她。 「都怪我自作自受。」早知道她就别脑残得主动把身分证拿给他看。 她头也不回,假装忙碌地猛拖着骑楼的地板,对他视若无睹,希望可以藉此让他知难而退。 哪知他竟面不改色地戴上墨镜,双手环胸,根本无动于衷。 居然如此沉得住气?!她算是大开眼界了。 「妳这招是行不通的。」他一脸闲适,颇有煽风点火的意味。 「算、你、狠!」她握紧粉拳,很想直接拿拖把驱赶他。 「我非讨回我朋友的结婚戒指不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凡事都好商量,就是他的「原则」绝不打折扣。 「一皮天下无难事,如果我坚持不还呢?」她故意挑衅道:「有种你们就报警来抓我啊!」反正又没有当场人赃俱获,她怕啥呀? 「我已经帮妳跟少群他们夫妻商量过了,他们其实也不希望继续将此事闹大。如果妳知过能改,肯乖乖归还『真心神话』,他们还是愿意息事宁人,给妳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天晓得,为了确保她不会因此而吃上官司,他可是用心良苦,费了不少唇舌才说服官少群,更透过特殊管道暂时压下了这桩惊天窃案。甚至还向他们夫妇拍胸脯保证,自愿揽下追回所有失物的这个棘手任务。 真不知他到底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喔?!一阵感慨不禁自他心底油然而生。 「呵,那你们就慢慢等啰!」她边哼着歌,转身继续拖地。 他的言下之意,应该是不准备报警处理,既然如此,那也就没啥好怕的啰。她暗自窃笑着。 「别以为这样我就黔驴技穷了。」韦悠的态度十分坚决。「我会缠着妳不放,直到妳把东西交出来为止。」 「大叔,可以解释一下那个什么驴什么穷的,又是啥东东吗?况且像那种贵重物品,你以为我会随身携带吗?」她回头挑眉问。 「没关系,等妳下班后,我可以陪妳回家去拿。」反正他今天难得偷闲。「至于『黔驴技穷』的意思,我想就跟无计可施差不多。」 为了要抽出空来找她,他还特别拜托经纪人把他今天所有的行程通通往前挪,因此昏天暗地的整整忙碌了两天。 身为知名音乐家,他不仅要忙着演奏会的准备和音乐学院的教学、演讲,还得像个八面玲珑的艺人般,受邀参加各大媒体的访谈,真是累死人啦。 「随便你。」她佯装不在乎地应道,心里其实正小鹿乱撞着。 她暗自庆幸着托那对红宝石戒指的福,他们才有机会结缘,她必须好好珍惜这难得的缘分才行……一旦将东西归还后,两人恐怕只会形同陌路人吧! *** 忐忑不安地度过三个小时,好不容易捱到了下班时间,她匆匆忙忙换下制服,抓了背包就往唱片行外跑,就怕他早已等得不耐烦,先行离开了。 呵,太好了,韦悠还在耶! 顺了顺气,她走近他,然后假装讶异道:「没想到你居然还没走啊?」 她发动老爷机车,却故意慢慢地准备往反方向骑去。 「慢着,我记得……妳家应该是往另一个方向走才对吧?」他微愣,急忙上前拦下她。 「附近的百货公司正在周年庆呀,回家前我想顺便先去逛逛,替我爷爷买些东西。」这是她老早就想好的拖延战术之一。 「妳该不会想趁机偷溜吧?」他慢半拍地反应道:「不行……我也要跟。」他必须牢牢盯紧这个鬼灵精怪的小丫头,免得又节外生枝。 正当他犹豫着该不该回停车场开车时,她突然一反先前冷淡的态度,比了比机车后座示意道:「上来吧,跟屁虫。」口气还故意装得很酷的样子,实则紧张得要命。 「妳的意思是……妳要载我?」真令他受宠若惊耶。 原以为她会巴不得赶紧甩掉他的纠缠,岂料竟有如此天差地别的转变。也不枉他近日来为了她的事忙碌奔波,煞费苦心啊。 「这条路上容易塞车,骑机车去比较方便啦!而且……我临时找不到伴陪我去逛街嘛,没鱼虾也好啰!好歹多个人来帮忙提东西也不赖。」 她越说越心虚了。因为这些台词她可是偷偷在心里练习过好几遍了,就怕被听出她话中有任何的期待或渴望。 虽然心知肚明两人各方面都相差悬殊,但她仍旧管不住自己的心,情不自禁地被他深深吸引……不单是因为他曾救过她,也因为他那不念旧恶、无条件的真挚关怀,让她备感温馨。 一坐上机车,韦悠便浑身不对劲,总觉得别扭得很。 「不如……换我载妳吧?」他提议。 「也好。」她简直求之不得。 方才他双手由后轻环着她的腰时,她整个人几乎快融化了,轻飘飘地像一团棉絮,根本没有一丝力气可以控制好机车。 这感觉……真是奇妙啊! 交换位置后,他低声吩咐道:「抓紧喔,我们要出发了。」 「嗯。」她害羞应道,趁机将爆红的苹果脸儿偷偷贴在他的背上。 老爷机车其实跑得一点也不快,可是她仍然像无尾熊般紧紧搂着他的腰,借机拉近彼此的距离。 至于……原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他,当然也是乐在其中啰! 或许不知不觉间,追讨「真心神话」一事,早已变质成为他想近一步认识她最冠冕堂皇的借口了吧? 就这样,韦悠竟成了单筱荔免费的司机兼伴游小弟。 到了百货公司后,两人极有默契、慢条斯理地逛着每一层楼、每一部门,企图拖延回家的时间,希望能多争取一些相处的时光。 最不可思议的是,彼此之间纵然相差十岁,但他出口成章的「古文」与她那无厘头的「火星语」,照常能够沟通无碍,实在猴塞雷啊! 气氛如此融洽,此刻谁还记得那什么「真心神话」? 因为另一个「神话」,似乎正在悄悄酝酿中…… 稚嫩女神偷跟成熟的音乐才子,这对乍看之下天壤之别的组合,究竟会有什么奇迹发生呢?答案恐怕也只有天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