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爱你4380天》 楔子 檀香烟熏天,信士没龙殿,九重神尊威观千万象,百年圣地傲霸四大方。 自百尺开外乍看,此乃一座稳坐风水灵地且香火鼎盛的大庙宇。 若是再向前一步,就能看清在巨大且庄严的雕楼外的停车场上,那些每辆皆以数百万计价的昂贵房车及跑车,是如何的贵气煞人,亦同时向外来客暗示,出入此座大庙的香客,身分是何等富贵不凡。 据闻,其规模之所以会如此庞大壮丽,另有地上神宫称号的缘故是,于此地进出的人物身分大多不平凡,有不少人还是报章媒体争相报导,却又苦无门路的企业风云人物。 不仅如此,就连里头的干事常务也不是等闲之辈,传说,寺庙理事长是亚洲某十大企业之一董座的舅老爷。去年又传说,年度庙会排演时,有十来位负责抬轿的,竟是来自十大企业中财力最为雄厚之「马氏集团」的高级干部。 又说,其附近皆是黄金地带,随处可见企业三高人物的独门豪宅,此外,东面山里还有某大集团的私人山庄,听说是为劳苦功高的高层功臣而建,西面则是「马氏」的私人庄院「马家庄」,若在高峰眺望过去,便可见到那大片青绿草坪吞噬俗气柏油地面的希罕壮景。 种种谣传,一并而论,也莫怪外界会称它为卧虎藏龙的好风水,实在当之无愧。 可,碍于两大庄院森严,媒体得到的消息也就稀少得可怜,以至于传闻是真是假,其附近到底住了多少风云人物,各个私底下又是什么面貌……众人也就只能凭本事去打听了。 第一章 恶魔重现人间 远离宁静小巷,转入宽大马路,近夏之风,遽地吹得猛烈。 女子安静的坐在外观昂贵的轿车上,白皙小脸微微由挡风玻璃奇异消失的窗口探出去,黑白分明大眼左右探望街道风势,落坐后,转向一旁身穿台味十足的汗衫,且因闷热气候而早早掀开肚皮的年轻男人说道: 「今天风好大呢,泥鳅。」驾驶人挂断电话,朝她鄙视地看去,「朱小姐,你这问题特呆。难道你不知道这是由于有台风从台湾旁边扫过去,所以你才会感觉到风时大时小吗?」「是喔……」朱依玲垂首,心生歉意,但想想又觉得怪怪,立刻转头用力一瞪,「明明就是因为你的车子没有挡风玻璃!请问你前面的玻璃为什么会离奇消失?」「说来可笑,前天给一个喝酒醉的人发疯砸烂了。」「太恶劣了!泥鳅,既然知道是谁,为什么不报警?」她替他不平。 「因为酒醒之后我才发现是自己干的!」泥鳅瞪过来,整车子怨气。 发挥正义感的朱依玲顿时僵住,沉着脸斜睨挡风玻璃案件之主谋。 最后,看他的电话又继续忙线,朱依玲便抱出背包,在准备整理里头的凌乱之际,充满精神的明眸,不经意地一瞥这辆只有高薪人物才买得起的优等房车……在这社会上,相信大多数的人都十分向往豪华的国度,而她朱依玲,生在小康之家的一介平凡小女子,却从未渴望过那遍地镀金的世界,只因在童年时,她就知道什么叫做知足,明白平静生活虽然单调,其中也定有一股幸福美。 想想,小时候放完学,和同学在红茶店聊隔壁班男生怎样怎样;长大了下了班,就听同事抱怨公事如何如何。瞧,多悠闲的平实生活哪——「那块地现在不是我在跑的,高总叫我丢给二爷的手下去负责,你要报消息直接去找叶经理,喔,他昨晚酒醉,所以人还在二爷的烧烤店。」朱依玲暂停思绪,撇头瞧瞧正一本正经地和公司同事讲公事的泥鳅。 是的,这位穿阿公级汗衫,嘴巴叼着未点燃的烟,烟盒还很台地夹在汗衫肩头上的老兄,就是台湾超大企业集团「马氏集团」的干部。别怀疑,虽然她曾经也觉得自己看到鬼,但他真的是。 至于其口中的高总和二爷,正是高首堂与马家二公子马傲飞,集团里的顶级上司,马氏三大股东家族的大人物。他们对外界总是蒙上神秘面纱,难接近又深具想象空间,但对她个人而言,这些人物并不陌生。 「那个北七昨天晚上喝酒醉,把衣服全扒光,脱到只剩他马子送给他的小丸子内裤,高总就说附近殡仪馆爆满,叫他先勉为其难一下躺店里。」「……」闻言,朱依玲右脸颊抽搐,偷偷斜视泥鳅那张充满遗憾的死脸。 在无数人心中,能有幸与马氏干部交流,是天大好运,然而,她所熟悉的不只是干部而已,还有更高层的执行长官——马氏三大股东家族的公子爷。不只刚才泥鳅提及的高总与马二爷在其中,甚至还包括身边这只泥鳅的顶头上司,马氏另一个大股东家族之大少爷……她知道,很多人万分羡慕她极受上天眷顾,嫉妒得要命。 但抱歉,她真的是五味杂陈。 一切起因于十二年前一次浪漫的太阳雨午后,女孩误入了豪门境界,那个神秘男人的地盘,经历了一阵情感的雷电交加,先心动,再心碎,又心动,再心碎……终于,等到小女孩长大了,性情成熟了,冷静多了,喜欢得没那么歇斯底里了,他却仍是和她纠缠不清,彷佛老天爷不打算让她慢慢遗忘当年为他心动的滋味,彷佛上苍想惩罚她拒绝再爱上那个受众人景仰的神……又终于,正港男人必须出航讨生活了,她原以为可以就此过平静生活,可却预料不到魔王会在远离台湾前,丢下一个超级可爱的活物,要她每星期二来照顾。她本来能够以时间不够加没有经验为理由,婉转拒绝这任务的,但她的家人一听说是与他大老板有关的事情,立刻同心协力地集体胁迫她答应。 现在好了,就算他打算永远不回来,基于责任与爱心,她也得照料好这个与他有关连的魔物,久而久之,责任成了一种义务,一种习惯,渐渐的,一两年过去了,义务不露痕迹地扩张,只要和他相关的人事物,全与朱依玲三个字逃不了关系,令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被诅咒了。 「朱小姐,那张单子是什么?」「是小学园游会的邀请函。」朱依玲垂眼,望着由背包整理出的邀请函。 「腾腾拿给你的?」朱依玲脸色倏地紧绷,两年来所堆积的怨念在脑子里放肆奔窜。 是,就是这只活物,那男人留给她的妖孽,功力深厚到连雷峰塔都镇不住。 当初她拿到邀请函时确实稍稍吓到了,后来得知是要转交给其四干爹的,才松了一口气。毕竟,这孩子每隔几天就会在她房间制造脏乱这件事,已经够折磨人了,若还要她去贵族学校和那些尖酸刻薄的贵夫人交流,敢问,这世上还有什么人道可言? 「寺庙到了。」突然,驾驶人朗声叫唤,并暂且将车子停在路旁。「你要是先看到理事长,就说我在茶水间等他,我先去泊车。」朱依玲下车正视驾驶人,同时也被他不知何时改变的装扮,吓到愣在原地。 「你——」她定睛观赏此奇人。 「怎样?」车主傲视前方,神态严肃。 朱依玲迟疑了一下,唯恐自己问错话,「请问你为什么要戴安全帽?」「刚刚经过田野,我怕被金龟子打到,光想象就很可怕。」泥鳅粗鲁地熄掉烟,抓紧方向盘,调整安全帽,凝重判定:「地球已经不是人待的。」「……」生平无大志的朱姓淑女,脑中首度出现一掌巴过去的理想。 一五十来岁的老人猛地挥动掌中平扁竹扇,随后步向长廊角落,闲适地坐到藤椅上,压低头顶渔夫帽,仰首享受四周沁人的檀香味,及古色古香的灵秀美景。 可惜,扇子搧没两下,大殿外就迸出喊叫扰人逸致。 「理事长,我的摩托车忽然发不动,您说怎么办?」一名男香客满脸慌张地走近寺庙里头上了年纪,却还犹存年轻时俊味的大老。 理事长啜口功夫茶,自顾搧风,睇也不睇男香客一眼,显然啥事都甭想要他起身。 清楚其出名古怪性格的香客,自然不再询问第二次,然而,正当他想继续寻求第二位庙方人员的协助时,寺庙停车场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子声。 哔——稍后,便瞧见一具娇小身影走入。 「朱小姐,你来啦!」几位常务不约而同地朗声招呼。 「我来牵摩托车。」朱依玲往香烛柜步去,且行且言着。 「你阿爸真够懒的,车又不是你忘在这里的,而且家就在隔壁街,自己走过来牵就好了。」在树下下棋的香客,听了忍不住叨念多年好友几句。 「阿爸他今天病人多,再说我等等要骑车去买菜,顺便啰。」「ㄟ,刚刚那声超好笑的『哔』,是不是泥鳅吹的?喇叭又坏了?」朱依玲亲切笑容登时崩塌,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忙着取清香,然后无视在此寺庙担任重大责任的「香油箱」,朝楼上走去。 而孤坐在角落藤椅上的大老,也选在此时诡异消失,剩下常务们在朱依玲背后碎碎念。 「你们有没有发觉朱小姐少做了什么动作?」「忘了捐钱。这在这里是大忌,特别是有钱人不得通融。」班师父答道。 「家里超有钱,没捐会怎样?」新来的女香客好奇地挨近,请求解析。 「例子在此,来。」寺庙解签师父神秘微笑,再从容指向广场上的年轻香客,示意大家认真听其惊天地泣鬼神之哀嚎。 「耶!我的摩托车终于发动……妈呀!排气管居然会喷沙子!?」「哇咧……」真是恐怖的动听,「谁干的?」「哼哼。」众常务一同奸笑环胸,昂首朝上方看去,暗示恶毒肇事者正如幽灵一般暗藏在龙殿内,朱依玲前往的三楼方向。 朱依玲举香朝天敬拜三下,再眯眼瞄准,以射飞镖之气势,将手中的香射入因香火鼎盛导致香支多到找不出空间的香炉中! 朱依玲看着结果,立刻拊掌赞许:「这次射的不错喔!」「下次成绩会更出色,姑娘加油。」随即,龙殿幽暗处传来一个阴恻恻的中年嗓音。 朱依玲一顿,伸长脖子张望左右,但因一时寻不着人影,加上又听不真切,便努嘴耸肩作罢,不再追查。 一旦正视前方巨大神像后,不管人们平时生性如何,具有宗教信仰的,都会本能地以虔诚之心,朝伟大神明明诉暗喻其想望,朱依玲自然也不例外。 「信徒依玲晓得自己很久没来参拜,但是工作的地方最近很多人订花,又还要抽空督促小孩的学业,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已经知道错了,请您千万别怪罪我!」暗处人影悠哉摇扇回道:「别紧张,神明早已麻木。」「还有……」朱依玲短叹,眉头忧心一皱,「附近新开了一家诊所,没一个月阿爸的病人就流失大半,由衷希望神明能庇佑他生意兴隆!」同处老者猛地倒抽凉气,颤动起唇角低语:「老夫也由衷希望去年在人家婚宴上祝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火星人不是你……」「另外,姑姑怪怪的,胃口变小了,请保佑她福泰安康。」老者听其言,沉下容色,凝重低语:「提到这福泰过头的无知妇人,上次一屁股轻松坐断邻近妈祖庙的太座椅,老夫还没找她算帐……」「最后,土地公爷爷——」老容当即扭曲,暗处老者再也听不下去,神速现身,折起竹扇子,一棒子敲下去! 「好痛……」朱依玲才吃痛唉叫,耳朵就被迫接收老人家震耳的音量——「我土你个头!这是玉皇大帝!」朱依玲边揉脑袋,边错愕地看着如鬼影般出现的老者,「理事长?」「老夫和你爹是八拜之交,理事长这三个字太疏远了,叫管叔。」朱依玲大力一指,「你之前在妈祖庙时就说要叫你理事长,没印象吗?」「有,但没人规定一定要承认。」管叔打开扇子,保持孤傲形象。 是的,此人便是「马氏」长年合作公司——「区皇集团」魁首及副魁首的舅老爷,据闻此欧吉桑身兼多职,除了担任位于对面山上,那座为自家旗下功臣建设的「皇林山庄」的守卫外,初一、十五还以抢匪之姿,现身在三里外的妈祖庙,「区皇」高薪长官们的聚集地。 庆幸的是,五年前此欧吉桑就因抢自家人香油钱抢到走火入魔,被大外甥区克云以总裁身分下令,强迫他周一至周五,到区皇总公司担任警卫主任中班一职,以致朱依玲一看到他,脑中就出现一大堆问号。 「管叔,你怎么会在这里?今天不用去公司上班吗?」管叔立即正色说道:「无知妇孺,那座破烂监狱(区皇)怎么关得住老夫?」朱依玲两眼瞪如铜铃,惴栗暗忖:千年妖孽的法力果然不可小觑……「你刚刚想跟神明求什么?」一听见管叔的询问,朱依玲立刻一脸烦恼地叹道:「前阵子接到学校的来电,说腾腾在学校里和高年级的打架,校方要他家人开家长会时去,否则腾腾就会被扣操行成绩。」管叔由角落找来凳子坐下,准备听孩子与父亲们的悲情史。 「管叔,你说怎么办?」「找腾腾挂名的大爹高首堂。腾腾的户口在高家,他又是他堂叔。」「不行,有谁不知高首堂这人一个小时内没酒会***。」朱依玲第一个否决。倘若他真去了,给导师不好的印象倒还其次,就怕高首堂拿酒把老师灌成酒国女英雌。 「你找过腾腾挂名的三爹没?马三爷不喝酒唷。」「你不觉得马傲龙一忙起来就在状况外吗?去年请他抽空陪儿子去游乐园开电动车,结果他竟然很严肃地把敞篷轿车的钥匙交给腾腾,还很慈祥地交代腾腾——『不要让爹地失望,一路顺风』!没一次把我的话听全的。」「找腾腾挂名的四爹路子骞。遇到状况子骞他算蛮机灵的,对不?」「当然!」朱依玲表情遽变,冷笑道:「所以路子骞这猪八戒,每次一听到我的声音,就会很机灵地告知——『您所拨的电话目前收不到讯号,将为您转接语音信箱』!」「那么就按照惯例,你代替二爹孙圣希去。」管叔喟叹,起身拍拍她的肩膀。 「也只有这样了。」朱依玲莫可奈何地耸耸肩头。 「当初还以为孙圣希所托非人,现在看来,还是咱们圣爷有眼光。」管叔由口袋抓出一把瓜子,开始嗑了起来。 「管叔,照顾小孩子这方面,比起男人,女性的耐性向来就多一点,这没什么。」听见赞美,朱依玲难为情地傻笑,心头莫名地发热悸动。 「是极是极。」管叔趴在栏杆上朝楼下吐瓜子壳,「二娘,辛苦了。」「嘿嘿嘿……」姑娘继续腼腆得要死。 「呸呸呸……」管叔继续朝下吐瓜子。 朱依玲突然感到诡异,倏地大声喝道:「给我等一下!我不是孙圣希什么人!」她越是辩解,双颊便越不由自主地红润。 「你帮他照顾孩子。」「你明明知道是他硬塞给我的,对我而言,这不过是身为朋友的责任。」管叔停止吃零嘴,感性地说:「可是每次腾腾功课落后,你比谁都担心,这孩子也真够折磨你了。」闻言,朱依玲顿时平静下来,浅笑道:「照顾久了,难免会出自真心关爱。」「看吧?你超想做二妈的。」「管叔!」管叔又从另一边口袋掏出花生,没空理她,低头专心拨花生。 「难道你老人家不会因为腾腾身世可怜,而想多关心他一些吗?」「不会。」简单明了。 朱依玲忍住伸手掐过去的动作,缓过情绪后,发自内心地说:「好吧,他确实衣食不缺,但从小没爹娘就已经够可怜了,又给那几个干爹帮忙照顾得完全不正常,是谁都会想好好教导他的。管叔也会吧?」「我不会。」朱依玲再度受创,垮下脸,决定放弃战胜管叔诡异的坚持,「不说了。」「你要走了?」管叔出声唤住她准备离去的动作。 「去买菜,阿爸下午突然打电话给我叫我去买虾肉。」事实上是,纵使没事也得先走为妙,在这块贵族区域里有谁不晓得,和管叔聊天是需要功力的,常常聊着聊着,便无端端被扣上一堆罪名。 这时,管叔吃完最后一颗花生,接着便将手中的瓜子壳与花生壳帅气朝天洒,「记得买老夫最爱吃的江家卤味当下酒菜,我听说你家今晚要烤肉。」「ㄟ?」朱依玲惊叫,「我怎么不知道!?」「朱小姑娘,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老夫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身兼两座庙宇的伟大理事长。」管叔很贱地抖抖脚,然后极神秘地拉低渔夫帽,再给他不好意思地噗哧一笑。 如此丰富的表情,看得朱依玲背脊一阵凉意,但在反复回想其话语后,她意外发现有部分说词十分可怕——「你来我家干嘛!?」管叔动作敏捷,手中扇子先敲下去再说。「没礼貌,当然是讨论庙里大事,去去去,去买好料的。」再指往楼下远处茶水间,「顺便把那只小子叫过来,在那边比手划脚,鬼才看得懂。」朱依玲顺着方向看去,忽地睁大眼,「啊!我忘了泥鳅有事找你!」说着说着,朱依玲便快步跑下楼,尽管楼梯相当高陡,依旧不减速度,可见她是如何地了解这座庙宇的地形,亦可由此得知朱家对神明的忠诚度有多高。 当然,相对的,朱家也和时常进出的各大人物有难以撇清的熟识关系。这也就是为什么每每寺庙一有大小事,管叔第一时间就会想到朱家的原因。 「先别走。」刚刚来到一楼大殿,朱依玲耳边就传来一个要死不活的声音——「依玲,班师父我有点事要问你。」「……」朱依玲立刻停下,惊骇地看着集合在班师父头上的综合果壳。 「你有看到我头上这堆壳子是谁丢的吗?」朱依玲想起龙殿某老人的邪恶,立刻紧闭嘴巴,狂摇头装茫然。 「没关系,班师父我就不信逮不到凶手。你去忙吧!」朱依玲立刻转往原先锁定的方向前进,当她一面接近茶水间时,泥鳅也一路念念有词地赶了过来。 「朱小姐,我快迟到了!有看到理事长吗?」泥鳅急问。 「有,在三楼,管叔叫你上去找他。」「谢啦!」话毕,泥鳅立刻大展灵活的身手,飞身在高陡的楼梯间,一到达庄严龙殿,便嘶声呐喊道:「管——叔!」管叔横睨泥鳅因爬太多楼梯而脚软跪在地上的死样,「有啥冤屈,讲。」「赶时间,你的保时捷借我开!」「没事为啥要借你车子?」「你昨天答应一定会借我的。」泥鳅低头看表,一脸惊慌。 「我只答应晚上借你。」管叔冷静看表,「班机时间又还没到。」「但是我现在要用,因为我那台车飙太快会自动熄火。」「你的车子乱有性格的。」管叔啧啧惊叹,随即凝视平时做事吊儿郎当,这回却哭丧着脸的男子,认真问:「泥鳅仔,到底怎样?」「我记错时间,所以现在要赶去机场。」讲到这,泥鳅就心惊胆颤。「管叔,你认为我现在是要闪人,还是硬着头皮去接机?给个意见好呗?」「游回河边睡觉呀。」管叔面不改色,悠闲非常。 有够烂的意见。泥鳅当场暴跳! 「那我明天去公司会死得更惨!」「妥当啦,他是何许人也?你们马三爷早亲自去接他了。」「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第2章 天使与恶魔的pk “既然如此,那该我了。”男声徐缓宣布处决在即。 她倒抽一口战栗之气,顿时怀疑自己是不是骂到精神错乱,不然为何会对这男人的声音,产生如此熟悉的恐怖错觉? 不料,浴缸那端的人压根没耐性陪她大玩悬疑游戏,一只大手帅气地刷一声拉开浴帘,一张更熟悉的俊容立即现出,直接给她个五雷轰顶! 朱依玲想大叫,但承受的震惊太大,嘴巴一张开就忘了闭上,身体更是动弹不得,只能呆望着其模样。 “不动?真乖,那就开始吧。”男人挑挑浓眉,此时的他正舒服地窝在充满梦幻泡泡的热水中,宽大肩膀披着史奴比大浴巾,头戴小脸盆,性感薄唇叼着牙刷柄,右手拿黑人牙膏,左手拿美白洗面乳。 开始……要开始什么?朱依玲兀自发愣,魂魄早在撞见他那结实胸膛与湿漉漉头发的性感模样时,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等到她于男人诡谲上扬的嘴角察觉到不祥预感,急忙唤醒意识的当口,前方立刻有下明飞行物体朝她逼近。 “啊!”朱依玲额头吃了一记疼痛,低头愕视掉在地上的牙刷。 “拿你这么多东西,以我的为人,会不好意思。”男人有礼地微微侧头。 基于对那男人的了解,如此风度温文的口吻传进朱依玲耳里,除了毛骨悚然,她还真没别的形容词可选。 “请收下在下的回礼吧!”男人犹未说毕,富具强悍力道的右手腕便一扭,将黑人牙膏送了出去。 “咦?”好不容易清醒,一个不注意,右脚被精准打到。“哎呀!” “自古以来礼多人不怪,别客气。” “谁要跟你客——哇!”还没反驳完,左边胸部又收到美白洗面乳。 “想不到小姐反应这么大。” 朱依玲气炸了,红着脸,边跳脚边嘶声吼出其恶名:“孙圣希!” “我听得见。”他掏掏耳朵,再泰然自若地拿起泡泡沐浴精往浴缸里倒。 “你太过分了!” “有吗?何时?”他挑眉。 “你干嘛拿东西丢我!?” 而且还专k她胸部,神准到令人火大。 “这叫做有来有往。”他停下动作,眯起星眸,定在女人胸口因激动而起伏的美丽曲线。“仔细想想,有印象吗?” 经他提及,她立刻想起某女子发飙丢东西的情景,以及想像出他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静悄悄并忙碌接收暗器的奇景。 再次抬眼,她心中的愤怒自是已灭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尴尬。“圣希,我——” “不必道歉,现在谁也不欠谁。”男人伸掌阻止,姿态酷劲迷人。 “那……”她反覆思忖,他说的也没错,“那我出去了。” “嗯,我现在不方便,不送了。” 她刚准备开门,但回想其反客为主的口吻,立刻翻脸:“孙圣希!” “怎样?”忙着揉搓沐浴棉的俊男叹气,不能好好洗澡,好无奈。 “这是我的浴室!” “那又如何?” “未经允许就擅用人家的私人空间,你不觉得很卑鄙吗?”朱依玲插腰咬牙声明,壮大她之前因他泰然自若的姿态而自动萎缩的气势。 “难道你期望我正派地站起来走出去?”他顿悟,大方坦露具有完美古铜色的健壮胸膛、腹肌、臂肌,外加挂在浴缸外的大脚一只。 她这下才清楚目前状况,因此张大嘴不语,两朵红晕也诚实地浮现在脸颊上。 “依玲——”他沙哑吐语,欲言又止,星灿黑眸如猛禽寻获猎物般,牢牢锁定在她的小脸上。 她没注意他的低唤,一颗心只管悄悄为他噗通噗通地狂跳,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双眸好像拥有魔力,看着她时,总能为她的心注入一股热流,教她雀跃心悸…… 她也知道这样对望下去不是办法,但无奈就是无法有所动作,幸好眼前的男人处变不惊,他抚着下巴,在诡异安静的空间里,丢出一句结语解决僵局—— “嗯,你果然很期待。” 被迷惑的小脑袋霍地发出轰然巨响,她回神抓狂:“乱讲!我哪有!?” 朱依玲当场肝火上升,心里猜想道,就算她气到当场吐白沫,他也很可能继续以事外人之姿窝在按摩浴缸里,任谁也无法从他脸上看出适才发生了凶杀案。 这就是孙圣希,名流界十大“生人勿近”之一的毒物,谣传你就算扬言要拿刀砍他,最后都会给他捅死,最凄凉的是还会以为是意外。 因此她直接投降,“算了,我出去就是了,省得一直被误会。” “等等,去拿别的沐浴乳过来,我这瓶快用光了。” “不要对我颐指气使,我又没欠你。”她大发不满,双脚却早主动举步。感觉上她这辈子好像是来还债的,不然怎么老斗不过他? 她走到门口,蓦地对泡泡产生不安,转头讷讷呼叫魔王:“圣希……” “做什么?”他拧干热毛巾。 “别告诉我……你用了我放在这里的沐浴精?” “我并没用你放在这里的沐浴精。”受人质疑,他仍不愠不怒。 “那就好。”朱依玲按住胸口,替价值三千块的沐浴精感到万幸。 “我是拿你藏在衣柜里用百宝箱锁住的那瓶。”他公布答案。 她心一震,傻掉,整个脑子犹如电影胶卷那样,快速跑过某男人压低鸭舌帽,一面阴恻恻微笑,一面拿铁丝打开箱子铁锁的悬疑画面。 孙圣希这个人很妙,不好奇则已,一好奇,就算把地皮炸烂他都要知道一切。 因此这下她开始怀疑,他不只动过百宝箱里的东西,还翻过其他盒子。 “还有这瓶,你要吗?”他捧着掌心般大的轻飘飘躯体问道。 果然,大圣爷一点也不想让小女子失望。 “我要!”她提高音量告知。 “要就过来。”他勾勾修长食指。 朱依玲发现他还在倒稀有的精华液体,立刻紧张地冲过去,试图抢回东西,心想,即便它被他挥霍到所剩无几,但起码还有一滴滴能用。 “那是我托朋友从法国带回来的限量品!我都还没用——哇——” 朱依玲惨叫,因为在她往前冲上第三步时,一个不注意,踩到一沱泡泡,拖鞋朝后凌空飞射出去之同时,她娇小身子也不偏不倚地跌人大型浴缸里! “咳……咳……呕……”她掉进去之后,吞下一口古怪的沐浴水,随即紧张地乱抓一通。 孙圣希脸色惊变,见那双手快要逼近骄傲的他最无法掌控的危险地带,立刻伸出强臂一拉—— “起来!” 她坐起身,先忙着咳嗽兼吐舌头,没空注意此时自己与孙圣希是如何的贴近,两手不知不觉地按在结实胸膛上,下意识觉得它比什么都可靠。实际上,此暧昧的动作,比什么都不安全。 “依玲。”浓浓剑眉揪起,他随意转移视线,却立刻就注意到她因湿透而若隐若现的胸脯,俊脸瞬间变得苍白。 找死……她没穿内衣! “朱依玲。” “等一下……我眼睛好痛……”她咳完嗽,接着感到眼睛刺痒,便忙着抹去眼部周围的泡泡,完全不知自己是如何坐在他腿上。 “你晓不晓得你在玩火?”他运气吐纳。 她没听清楚,嘴巴还不知死活地碎碎念。 “看来不晓得。行,听着,我数到三,你再不下来,我就宰了你。”他阴沉下通牒,说到最后那句时,眼中掠过一簇火焰。 “什、什么东西?”她打开眼,无奈视线有些模糊。 “一”他倒数,强壮双臂在女人腰际悄悄收紧。 她屏息,总觉得臀部好像坐到什么,不太舒服。 “二。”他沉醉朗念。 待她视线渐趋清晰,往下一看,这才惊见自己身居何处,猛地狂抽气。 但还来不及逃脱,便听见他终结折磨的愉悦嗓音—— “三!来!”大手来到她后脑勺。 “去哪?”她进不了状况,顺便接下句。 “这里。”他往前一按,堵住眼前的小唇。 她开口被迫收下他给予的温热答案,男人顽劣的舌尖汲取着生涩的滋味,只要她笨拙地闪躲,他就乘胜追击,一路欺负到底。 她想也不想,就伸手按在其胸膛上,示意推拒,好让他明白,她不是那种只要遇上亲匿氛围,就能随他使坏的对象。 然而,他湿濡发热的肌肤,轻易地就融化了她十指的力量,使双手以缓慢的速度,于强悍臂膀包围之下柔弱下滑,也一秒一秒摧毁她对他的气恼,燃于两人之间的火球撞击上心脏,逼她心颤,陪他发出急促的热息。 原以为在她深知敌不过他而采取软化姿态后,他会越加狂猛,踏上往昔的风格,竭尽所能地摆布她,大男人地不理会她任何抱怨与抗议。 未想过,他会放慢了一切,碎吻发烫小脸,似在细细品尝与细细感受她每一吋味道,温柔非常,大大粉碎了她认为他只是一时性起的怀疑…… “喔……” 陡地,她感到胸口一阵闷痛,更为自己未曾有过的妖媚低吟感到震撼,随后眼角余光不经意看见那只自在地抚上她胸前的大手,一时之间她竟手足无措。 好在,终于等到他的唇离开她的脸部,她也终于恢复了正常,连忙召集这几年对他的诸多怨念,准备破口大骂—— “我——”朱依玲怔睨男人轻柔放在唇间的食指。 “嘘,有没有听见?”他朝门口方向锐利一瞥。 朱依玲依言停顿。 有……她听见被他吻到七荤八素之后的心颤声。想到这,她忍不住凶神恶煞地斜视过去。 “有人进你房间。”他从容接住不具威胁的小拳头。 闻言,江湖恩怨暂且抛到脑后,女人眼睛越瞠越大。 当脚步声越趋清楚后,她也跟着方寸大乱,想也不想就主动挨近他,想寻求他的救援,“圣希,快想办法……” “你肯定没问错人?”他挑高双眉,打量刚才想仇杀他而被擒住的粉拳。 “你!”朱依玲险些岔了气,强忍对他出第二拳的冲动,“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在我浴室洗澡,要是出去的是我,那还得了?而且我……” “你如何?” “我忘记锁门了……”朱依玲好想死。 “喔?”男人黑眸炯亮,似乎对那扇紧闭的门有着高度的期待。 “我要不要躲起来?” “你能躲哪里?” “也对……不然你赶快套件浴袍出去,别让人直接进来!” “可以——” 她急着打岔,羞指下方,“等一下,你那边没穿!” “那又如何?”看着她若隐若现的胸前风光,俊容浮现一抹难受,这小妮子似乎忘记自己此时有多养眼,有穿衣服和没穿衣服没多大差别。 此时,外头脚步声已来到浴室门口。 “怎办怎办……要进来了……赶快想办法解决……”朱依玲焦急慌乱,问题不断在脑海里奔窜,音量越来越不知道收敛。 “够了,依玲。”他叹息,听不下去。 “你想到办法了?”她惊喜,身边有他真好。 “嗯,我觉得先解决你比较干脆。” “啥?” “准备好了,来!” “去哪?” 大掌使劲拍上小脑袋,高大身子起身离开的同时,也将小妮子狠狠塞进水底—— 活活干掉她这只磨人的小东西! 夜幕降至,朱老搬出巨大圆形餐桌,以免怠慢了难得为了寺庙要事而前来聚餐的亲朋好友们。 当然,吸引他们甩开八点档的其中原因,定包括深受他们欣赏的男人,马氏企业的副总,孙圣希是也。 当年若非孙少爷随口找孙父闲谈其老同学朱老在医界的斗争战况,让孙老爷操弄上流界的权力,替老同学解决大医院的纷扰,众亲戚想,朱老现在应该早巳对复杂的医学界萌生退意,在经营烧烤生意吧。 如此恩情,外添一桩朱依玲这臭丫头死不承认的初恋,要朱家长辈们放弃觊觎孙圣希这样一个提灯笼难寻的多金英俊小生,委实是比登天还艰苦了些。 “金母娘娘家里维修工程浩大,需要的金额自然不小。”管叔摇着扇子,盯着笔记本上的修建明细。“最麻烦的大金炉,圣希已经开支票出资了。” 众亲友耳闻这耗资百万的建物竟受到豪气的处置,都忍不住交头轻声赞扬,并将孙少爷在心中的形象推至完美境界,加送一副光环彻底崇拜。 “那谁要负责小金炉?”朱父看众亲友皆痴望某张俊颜,嘴巴开开没空接话,只好提问,顺道夹块肉给旁边的某位亲友,展现待客之道。 “老夫决定,等我二外甥过几天从美国飞回来吞下这笔。” 亲友颔首,愕见碗中食物,立刻转送给年纪较长的大伯。“大伯,哪。” 管叔接着说:“另外,因为炉主没把信徒捐款妥善分配,所以班师父掷交询问,结果神明坚持要换炉主,那天晚上没事的,全给老夫过去帮忙。” “理事长,不是有什么研究团要参观宗教神明的吗?”大伯言语含糊,因匆忙赶来忘了戴假牙,看到食物,决定夹给为寺庙劳苦奔波的人。 “咱们常务短暂失明没注意日子,所以就给他撞期了。”管叔看到夹过来的美食,马上扔给后来赶到的马氏干部,“猴哩甲!” 泥鳅收到这般关怀,不好意思地说:“管叔,我不饿啦。” 管叔暗睨坐在朱依玲与腾腾之间的俊老爹,随后亲切地摸摸泥鳅的头,“虽然他现在忙着享受一家相聚,阿不过你先吃饱点,也比较好“上路”,你乖啦!” 言下之意是,有胆耽误你主子班机,就知道死期不远! 泥鳅马上哭丧起脸,说什么也不吃,直接夹给腾腾。 管叔将死讯暗示完,继续开会:“帝君庙那边有多余的捐款,老夫已经按照朱兄的建议,把一千万捐给医学院当作研究经费。” 打从入座就没办法插话的腾腾,一直超无聊,发现鸡腿终于传到他这边,开心地传给下一位,“嘻!爹地!” “这是干嘛?”孙圣希俊睑布满疑惑。 “不知道,从前面传过来的,所以你要传过去。” “好。”孙圣希按照规则,将鸡腿夹给朱依玲。 始终不发一语的朱依玲,睁大眼看着鸡腿。“你?” “给你的。”孙圣希微笑低语。 宋依玲心坎突然涌出一股暖意,但是回想到之前的烈火相逢,就烫红了脸,气红了耳根,立刻将鸡腿夹还给他。 “依玲,我觉得这不好玩。”孙圣希困扰低语,再次将鸡腿传给她。 “那你就别给我。”她怨恨地持着筷子将鸡腿戳回去。 “如果你执意要颠倒游戏规则,行,符合我的性格,我奉陪。”孙圣希促狭一笑,并且十分优雅地再次将鸡腿送到她盘子里。 “你终于承认自己的真面目了吧!”朱依玲冷哼一声,努力压低声音。 “我一直都是用这种样貌面对你,未曾变过。”他兀自微笑,意味深远。 他那番话,让她猛地记起他泡在浴缸的情景。 那结实强壮的胸膛,完美的肌肉曲线及猛烈的吻,搞得她内心紊乱,两颊热度怎样也退不下来,更恨的是他居然没事先告知就把她塞进浴缸里,越想越气,她忍不住迁怒在鸡腿上,再次用手抓回去! “别再拿给我了。” “一年多不见,看来你已经有勇气跟我杠上了,真是有胆识。” “你才卑鄙,这不过是只鸡腿!”朱依玲忍住吼叫冲动,呕得连盘带鸡腿推到他面前,直想一掌给他巴过去。 怨气倏地涌出,勇气便随之壮大,她全神贯注地与孙圣希两人来个视线厮杀。 他沉默一会,“如果你是气我没时常感激你而对鸡腿发泄,我道歉。” “你明知道我根本不在乎什么感激。”朱依玲给他一个白眼,不以为然地应道,心跳却不理主人的尊严,给他暗爽地快了一拍。 “也对,难怪我听说你上礼拜把腾腾丢在一旁,约朋友出去玩。” “我……”朱依玲为之小小的心虚,同时,他那种丈夫不满妻子没尽责看顾孩子的口吻,也使她不自觉地羞涩起来…… 不对,她在惭愧什么!?差点陷入温柔陷阱里。 朱依玲愤然握拳吼道:“别为我加罪名!” “喔?”他懒懒质疑。 “喔你个头!你安静给我听好了。” “好吧。”他依言配合,瞅住她恼怒表情的黑眸格外认真。 此情此景,落入他人眼底,俨然就是一对夫妻正为孩子成长问题而头疼——失职的父亲沉默受教,劳苦的母亲叼念不断,夹在两人中间的孩童则无知地叼着玉米棒。 “先不论腾腾独立不需要看管,也别说你给他多完美的小少爷生活,单单讲陪伴他写功课的次数,你就比其他老爹还不及格!我希望你这次回来,最好能在行程上空出一些时间陪小孩,把两年来的失职一次补足,别再不负责任地……那个……” “嗯?说下去。” 朱依玲唇角颤抖,不敢置信他竟就这样安静听她的教训。 “圣希……” “怎么了?” “你今天不太对劲……” 孙圣希苦笑,“依玲,这一年我想了很多,我做人确实很糟糕。” “有、有吗?”她不自觉地结巴,佯装懵懂。 才怪,她虽然偶尔会说他坏话,但她可不会笨到当着邪恶坏蛋的面咒骂那些话,孙家大伯十几年前受到的惨痛教训,她到现在还印象深刻。 她顶多是会找他妹抱怨罢了,毕竟他妹更清楚她老哥仗着随和面容干下多少坏事。 “我很混球地把孩子丢给你,刚出国几天三更半夜无赖地吵你,弄得你向神明发愿,祈求你在享受早餐的同时我在纽约吃大便——” “呃!”天杀的,孙小妹居然出卖她! 嗅觉素来敏锐的管叔率先停止商议,其余人也跟着一块安静,目光齐放在之前疑似在讲悄悄话,此时气氛却变得古怪的那对男女身上。 孙圣希锁眉,“讲到这里,真觉得我像一坨狗屎!其实不用你说,我也明白自己十分不尽责,这些日子以来,是辛苦你了。” 朱依玲同大伙一块定睛看孙圣希难得发飙痛骂自己,也不想阻止他,毕竟,对多年被他骑在头上的她来说,这是难能可贵的奇景。 可奇怪,为何在这时候会出现幻觉,瞧见其宽大的臂膀后,正挥动着一对暗色羽翼?而且离奇的是……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有种应该要落跑的感觉—— 砰!某亲友终于看不下去,一掌重击桌面。 随即,亲友团气得满脸综合便便地齐声吼道 “死丫头!” “你明知大家在吃饭!” “竟敢当我们的面骂孙少爷是坨屎!” 第3章 他是他,我是我 有地上神宫之称的某座大庙宇,今日依旧是香火鼎盛,可,这对寺庙常务来说,有时未必是件好事。 “插个位!”一位穿着某公司白色制服的女子,抓着花生糖钻进茶水间窄小的门道,无视两侧投射来的不满白眼。“我看不到圣爷……他在做什么?” “我们孙总在看报纸。”刚下班就赶来此地的马氏企业女职员应道,象征公司傲气的黑色制服早让随后跟来的女子磨赠得皱巴巴,“我实在不了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虾米?”白衣女子发出疑惑。 “我们马氏企业的长官聚在这阖家烤肉,你们区皇集团的跑来干嘛?” “人家很久没看到圣爷了,看一下是会怎样?”区皇员工大发爱慕宣书。 “会,虽然我们私下很熟,但不表示我容许你们当区皇叛徒!”马氏职员义正指责。 她们可是正凉凉泡着茶,陶醉地观赏自家几位英俊爷儿在公司之外的潇洒悠哉样,以及终于回台的圣爷英姿,想说明天可以去公司向痴等孙圣希已久的女同事们炫耀,怎知突然杀出几个程咬金,把大家全推到门口,挤成一团,这像样吗! “是管叔叫我们来帮忙打扫的!这里的常务大叔可以作证!” “打扫你的大猪头!也没见你手上拿清扫器具。自己发花痴还敢拖管叔下水,作证就作证,阿叔!你在哪里?”大家发飙扭头喊人。 “在这里……”握着扫把夹在人群中间的老人家抬头苟延残喘。 “阿叔,这你的地盘,你快叫她们回区皇集团常去的妈祖庙啦!” “你们自己还下是三天两头就跑去我们那边,围剿我们的长官!” “唉,都别争了,阿叔我也是看到圣爷来了,想赶快去联络在附近庙里的班师父,结果一出门,就卡在这边到现在……” 听闻有关孙圣希的事,女孩们一同好奇询问:“找班师父干嘛?” “师父昨天卜了卦,说是跟圣爷有关。” “我们可以帮忙找班师父!” 几人扭来扭去,无奈越是挣脱,就越是挤在一起,常务见状连连叹气。 忽见一低头打电话的女子由此经过,常务随即惊喜高声呼喊:“朱小姐,你有空吗?帮阿叔一个忙好不好哇?” 朱依玲停下重复拨打电话号码的动作,转向素来对她友善的长辈,笑容可掬地答应:“好,我有空。” “班师父有急事找圣爷,但班师父……咦?朱小姐,你去哪儿?” 一听到有关孙圣希的事,随和的朱依玲立刻垮下脸,直接转身离去,背后还拖曳着长长怨流。 她不满地略微加快步伐,不管后方传来的求救呼唤。 她为什么要帮孙圣希跑腿?休想! 昨天害她被舅公罚去抄写大悲文的气到现在还没消,谁知一下班,阿爸就因听闻孙圣希那恶徒说,腾腾几位爹爹没享受到烤肉大餐,且管叔尚有捐款事宜没对他们交代,但因昨晚的事,圣爷他不好意思再去她家,怕又间接害到她,于是要她将所有烤肉器具分两趟全部迁移到庙里…… 真没看过这么卑鄙的家伙!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他小妹出卖了她,不然孙圣希怎么一回来就这样整她!?八成是那样,否则那女人干嘛心虚不敢接她电话! 朱依玲收起电话,暂且放弃电询大嘴巴的朋友,走到广场,撞见熟悉的小影子,她正准备兜往别的地方当作没看到,谁知对方马上追杀上来。 “玲姨,我放学了!”高腾生脱下书包,很熟练地把东西交给她。 “喂,你二爹回台湾了,所以我不用再照顾你了喔,再说,你们高家人在前面烤肉,请你把书包拿给——” “但是,我的衣服吃霜淇淋的时候弄脏了,怎么办那?” “脱下来,给你二爹洗!”朱依玲语带报复地指向角落看报纸的男人。 “可是二爹昨天说,你把我的衣服洗得好白、好干净唷!” “……脱下来,玲姨帮你洗。”朱依玲不由自主地得意起来。 高腾生依言乖乖脱下外衣给她,联络簿也一往如昔地交给她。 最后,他从包包掏出早备好的生玉米,“玲姨,我要去爹地那边了喔。” “好。”朱依玲不经心地点点头,转身往停车场走去。 而解决了衣物问题的腾腾,掉头就跑向树下那处聚集了多位俊美男子的烤肉区,他挥着生玉米,开心朝众人吆暍:“我要烤肉!” 某爹地答腔:“那就赶快拿把叉子往自己身上叉,安分地躺在烤架上。” “马傲龙。”另两位男士按捺住想踢过去的冲动。 可想而知,腾腾昨晚回山庄后是爬到谁的房间睡了。 众人都知道马傲龙独居惯了,除了和女人纵欲的几小时之外,很少整夜和人一块入眠,而腾腾习惯窝在人身上才肯睡觉,也莫怪他一夜没合眼,火气因而有些大。 腾腾眼波鬼灵流动,清楚三爹的怪癖,也没太在意他的话,转而又问:“干爹,你们给我问一下,玲姨说不用照顾我,可还是会帮我洗衣服,为什么哪?” 高首堂单手抱起儿子坐上他大腿,“这问题得问依玲了。” 路子骞点燃雪茄,蓄意耙乱头发,“她老搞不清楚是为了我们几个朋友在付出,还是为了你二爹才付出。” 腾腾似懂非懂,“可是我常听玲姨讲电话,她常生气地说二爹的事大家都找她,二爹的员工有事也会找她,然后……” “阿然后整通电话那姑娘都在讨论孙圣希。”管叔捧着西瓜走过来接话。 “管爷爷,你超厉害,她常常这样耶!”腾腾惊喜。 管叔贼笑,“由此可见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山还有一山高啊。” 闻言,众位父亲们为之顿悟,会心相觑,一致暗睨了在角落看报的好友一眼。 此孙姓二爹真是尊神,难怪大家都喊他圣爷! 他一直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朱依玲窝在其羽翼吸收所有气息,从习惯到自在。 要说朱依玲可怜吗?以肉眼乍看,她是很可怜,总想逮尽圣希的缺点,好拿来笑话数落,却因而使自己灿烂的几年青春,全花在追逐他的背影上。但以朱依玲偶尔抗议“晚上再也不要搭乘泥鳅那辆破到有口碑的车子”这件事情来看,便能明白孙圣希对她的看重。 因泥鳅那小子性格是出了名的贱,除了孙圣希,谁都喊不动他。而且,这只滑溜的水中生物,除了是马氏高级干员,还是武术俱乐部的成员,拥有一身好功夫,这也就表示,身边只要有泥鳅,就等于多了一层防护。 “大家在烤肉?”突地,一名身穿古意长袍,手持念珠的老者凝着睑色走来。 “老班,坐坐,要不要吃,叫腾腾帮你烤。”管叔热心招呼。 路子骞叼着菸不满道:“欧吉桑,干儿子的使唤权好像在我们身上。” “青菜啦!”管叔甩甩手,“反正你们好像也是不称职的阿爹。” 高首堂与马傲龙一同给予路子骞鄙夷表情。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今天吃斋。”班师父眉间凝聚层层心思。 “班师父,你还是老样子。”孙圣希俐落折起报纸,靠在椅背上打招呼。 当他将视线横扫至这方之际,陡地教横放在树下的长梯吸引过去,然后回眸觑了觑穿堂那方正与人谈笑风生的朱依玲,深邃的眼眸溢出了复杂的笑意。 熟悉他的朋友们立刻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 朱依玲,你又死定了! “圣爷?我还以为你走了……”班师父踩着功夫鞋轻快赶过去,“我正要找你!” “找我?” 班师父取出一张单子,肃容说道:”这是我卜的卦,卜了几次都一样。” “不好?”孙圣希接过似溢着危险气息的纸张,气定神闲地端详。 “是小劫,我请神明消灾,也求不到圣交,意思就是这劫难如果没有旁人在那时破点血光挡难,自己就避不了。圣爷,忍一忍就过去了。” 孙圣希潇洒耸肩,拍拍师傅的肩膀,意味什么大风大浪没碰过。 突然,剑眉为之揪起,他将内容瞧了又瞧,看了再看,说道:”班师父,你弄错了,这不是我的生辰八字。” “我知道不是你的。这很玄,我一开始也不懂为什么想拿给你。说真格的,人经常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等做了才知道答案在哪里,现在我把事情告诉了你,突然间,心里居然舒坦多了,好放心。” “那么,这是谁的八字?” “依玲的。” 朱依玲熄了火,随意将车子停靠在自家围墙旁,抬起摩托车上的折叠烤肉器具,未料,脚踝拐了一下,怀抱中的金属器具便乒乒乓乓地摔在地上! 她惊愕地微启小嘴,伫在原地。 听闻如此响亮的音量,她非但没有慌张地想赶紧收拾,反而劲咬牙齿,由唇缝挤出一句痛骂:”孙圣希那混蛋……” 好,她真的是在迁怒,火烧厝就牵拖厝边,但很巧的,老天超有眼,因为每次把孙圣希拖下来当箭靶,怎么看都没啥不合适。 烤肉的明明是马氏企业那几个掌权奸商,为什么却是她在收拾烂摊子?然后想拖管叔帮忙,他就躲在厕所装长期便秘! 若记得没错,她十二年前就对孙圣希说过”我们分手吧”那句话,可那句话仿彿未曾确切存在过,以至于每个人都如此,好像替孙圣希收拾东西是她应尽的义务;好像她小时候和孙圣希在一起过,就该永远属于孙家…… 她无力望着即将下雨的灰黑天空,打算藉着发呆来净空脑袋,但不知怎地,映入眼帘的竟是沉睡已久的画面,时而交错,时而清晰,一幕接着一幕地暗示主人,它们并未被遗弃,只是受到懦弱的封锁。 犹记当年,是她借着找同班同学孙小妹之由,天天在爱慕者无数的孙圣希身边打转,不管他烦不烦,都一头热地想变成他的唯一。 然而,在她渐渐地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原来离他好遥远后,她终究是退到了一旁,原本那份”我要永远在你身边,喜欢你”的执着,最后也变成了”我要远离你,我们分手吧”的苦涩。 回忆至此,她的脸上露出些许黯然之色,耳边传来的叹息声,让她感觉到顽强的心似乎已在释放堆积以久的情愫。 蓦然,她重拾起女性的骄傲,猛地摇头抗拒,岂料,脑袋竟突然摇出她曾为某个男人狂猛的吮吻而陶醉的画面,惹得气呼呼的脸蛋再度为之红通通。 停! 脑中突现的一声呼唤,彷若凌空出现的藤蔓,她及时抓住。 下一秒,她找出手机,得意洋洋地决定向孙圣希证明,她朱依玲不会永远迷恋他,她的美好人生应该是这样—— “要不要去逛街?”她马上致电给死党。 “好呀!我才想约你出去的说。”死党不假思索,欢喜接受邀约。 “可见我们真有默契。” 对嘛!这才是她的美好人生,没有孙圣希参与的生活。 “对呀,我爱死你了,你呢?小朱妹!” “我也——”她笑到一半嘴就抽筋,”不要叫我小朱!” “我看你去死啦你!”女人间的温馨友谊,骤转为一场江湖恩怨,友人在那端险些掀桌。”说你偏心还不承认。” “什么?”朱依玲一愣。 “为什么孙圣希可以“小朱”跟“依玲”轮着叫,我们就不可以?” “你非要这时候找我讨论他吗?”她努力维持理性,不想再受影响。 “圣爷帅气得完全没天理,我就不信你不爱他,他不是你男朋友吗?””我看你很健忘,我很早就提出分手了。” “有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朋友惊讶得不得了。 “那是八百年前的事!”她自以为冷静,右腿却失控地狠跺地上金属。 “……”这女人在赌烂什么? “以后他是他,我是我。”朱依玲深吸气,缓下情绪,郑重提醒。 “可圣爷好像也没有对外否认你耶,呵呵呵。” 朱依玲被卢到受不了,吼叫:”但他也从来没对外承认过我!” “……”原来是在赌烂这个。 “还有,小朱两个字是他以前取笑我国三时脸肥肥的外号,并不是我喜欢他这样叫,嘴巴长在他脸上,你认为我有什么办法?” “你当然没有,造就习惯的主因就是纵容在先,那是你给他的特权。” “我疯了我?没事给他特权做什么?” “他喊小朱,你反应就自然平常,我一喊就像给雷劈到发颠,差真多。” 朱依玲脸色发青,创造美好人生的理想顿时罩上愁云惨雾。 而且,最大的失败,是在于没有谨慎选择对象—— “我想吃碳烤牛排,但因为是你打电话给我,所以我死也不出钱!” 翌日清晨,夏季严酷的太阳悄悄在净白天际探出头来。 通常这时,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皆还躺在床上沉睡,想要他们此刻自动苏醒,那是绝不可能的,这自然也包括好不容易无须早起的朱依玲。 因为按照以往惯例,她会在六点十五分,致电去打扰负责接送小孩上下学的男人的睡眠。或许是犹未习惯不用叫人起床的生活,在破晓之前,她已惊醒了好几次,然后在搞不懂自己要做什么时,又闭上眼重新入睡。 等到她终于觉得好累的时候,刚巧六点十五分,而床柜上的古董电话,居然碰巧在这时发出尖锐声响! 铃——铃——铃—— 倦过头的朱依玲躺在床上,往后伸长手搜寻电话简,揉揉沉重眼皮,用着虚弱的声音道:”喂……找谁……” “找你。”电话那端送来男子毫不迟疑的回答。 听到这气定神闲的熟悉声音后,昏昏欲睡的朱依玲,精神猛地为之振奋,丝毫不管其声音怎样沙哑诱人,张开嘴就准备清算昨天害她当他专属清洁妇的帐—— “孙圣希!你有病,昨天跑得不见人影,居然还敢打电话来吵我!?” “小朱,你吃小黄瓜吗?”孙圣希语气平静,一点也不受影响,仿彿没人比他还能掌控这小女人的情绪。 “……瓜?”朱依玲呆注。 “我记得你不吃,但是我派泥瞅买早餐过去前却忘了交代。” “圣希?”她诧异得难以言语,原想道谢,却只能愣愣地发呆。 只因这甜蜜的感觉,来得是那么自然,令人下想排斥,只想全盘接收,亦使她睑上的笑容,悄悄添上一抹幸福的味道。 “泥鳅买了很多,里头也许会有没加小黄瓜的早餐,你下楼找找看。” “我没有那么讨厌吃小黄瓜,只是平时少吃,以前餐桌上就算有,我还是会碰的……”赧笑解释其问,她断断续续听见孙圣希那端,传来几位向他寻求批准的男声,且那声音正是属于她熟悉的马氏干部们的。“圣希,你很忙啊?” “还好。”胡扯,因为他马上在电话另一头显露出不曾对她施展的商人魄力:”我桌上这一叠不可思议的市调表是哪来的?” “二爷的手下,叶经理搞的,他超引以为傲的。” “真是太好了,小叶,来!” 温柔呼唤完,某颗头颅便疑似受到厚重文件反左再反右的俐落连击—— 砰乓!砰乓!接下来,朱依玲在一阵哀嚎声里清楚感觉到大伙的忙碌,她因而忍不住端详起自己仍是躺在床上的懒洋洋姿势,以及卧室那摆放了一地、昨晚和朋友在市区疯狂购买的服饰精品。 收回视线后,她居然心生些许惭愧,为了他难得派人买早餐给她而惭愧,接而为了昨夜竟跑去庆祝不用再替他看顾小孩的行为,而感到越来越惭愧。 “圣希,那个……”她支支吾吾。讨厌!明明是他欠她太多,为啥她反而想打自己一巴掌? “哪个?” “谢谢你帮我买早餐……有没有要我帮忙的?” “倒不必,再说,我已经顺手了。” 闻一言,她神情一黯,”那其他事情呢?” “你指什么?”他似笑非笑地问。 朱依玲瞠目,旋即陷入思索。 是啊,她指的是什么?她在期待他开口拜托什么?而自己竟又在准时六点十五分清醒,又是为了什么? 她也不懂自己怎么回事,明明好喜欢优游的生活,当真拥有了,却不想珍惜,甚至若有所失…… 朱依玲想搞清楚一切。 可惜,忙禄中的人没空等她开窍—— “既然起床了,就先把早餐吃一吃,打起精神,去忙吧!” 孙圣希只管自己说完就收了线,朱依玲还来不及反应,话筒那端便发出嘟嘟声。 她怅然地盯着话筒。他一点都不了解她目前的情形,她哪里忙?她现在可是无聊又空闲得很,纵使乖乖听从他的话打起精神,也不知该如何消耗精力。 正在她觉得自己无用之际,房门突然被狠狠推开。 砰! 倏地,门外杀出一名俊俏小鬼,惊得朱依玲差点魂飞魄散,而他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让她觉得孙圣希说的没错,她真的得要打起精神去忙了! “哇!玲姨,厕所好恐怖!你家水龙头的水到处喷,怎么办!?” 朱依玲过于震撼,当下动也动不了。呃!这小家伙何时来的? 过了半晌,腾腾正经八百地问:”玲姨,水喷好久了,你会游泳吧?” 如此性命攸关的问题,二度吓坏了朱依玲。 “哪有那么严重!” 她跳下床,火速冲进浴室,一找出水龙头的损坏原因,立即联络水电工,短时间就恢复轮到她照顾孩子时,那种匆忙又不失效率的状态。 接下来,她很习惯地接手一切,就如同往常一样—— “高腾生,洋葱不能挑出来,要全部吃掉!”朱依玲认真翻找适合搭配小孩服装的袜子时,不忘纠正小孩的坏习惯。 腾腾很不甘愿,干脆一把粗鲁地抓起沾满美乃滋的洋葱就往嘴里塞,打算经过垃圾桶再偷偷吐掉。 朱依玲帮他套好鞋子,起身看也不看,就一把将小孩抓去流理台前洗手。 乍看之下,她真是个啰哩巴嗦又关心孩子的母亲。 一切就绪,朱依玲推开大门,刚走出去准备陪小孩走路上学去的时候,便巧遇刚从市场回来的邻居大婶。 “陈妈妈,早!” “早,你爸爸咧?我早上出门没看到他,我想请他顺路帮我做点事。” “他今天休诊,昨天说过要和姑姑去打高尔夫,所以起床就没看到人了。” “是喔。哎呀,小少爷今天穿小背心、小西装裤,好俊哪!”吴妈妈拍拍腾腾白嫩的两颊,而老人家对长相漂亮的孩子,向来容易失控,不知罢手。 朱依玲看看手表,“陈妈妈,嗯……不好意思,我要送小孩去学校了。” 大婶听了赶快自皮夹抽出钞票,再掏出一把钥匙,最后全交给她。“找不到你爸爸,找你也行,你顺便帮我打这把大门钥匙,我老公每次都被关在外面。” “顺便?可是,我没有要去锁店啊。”朱依玲疑惑皱起眉。 “你不是弄丢大门钥匙吗?” “谁说的?”朱依玲眉头越加深锁。 “不用说,大家自己会看啦.” “看什么?” 大婶快速一指,“那边!摆在你房间窗户外面的楼梯,有够长的。” 朱依玲转头,在看到对准她二楼窗口的巨大楼梯后,震惊地张大嘴。 “陈妈妈我很会观察对不对?”大婶自豪说道。 正当朱依玲努力思索着这梯子出现在此的原因,两位男性邻居不知何时,已靠过来一起欣赏兼分析—— “好眼熟的梯子。” “废话,顶级檀木制作,走名流路线,帝君庙的嘛!” “怎么一大早放在朱家?” “昨天半夜我去便利商店买汉堡的时候,就看到放在这里了!” 霍地,某少妇脑袋砰然炸开,发出一阵压抑的抽气声。 “依玲,那梯子摆在那也不是办法,当心小偷还没爬到你房间做坏事,小孩就先爬来玩。” “我已经爬过了喔!超好玩的!”腾腾马上骄傲地说。 “真的!?”两位叔叔惊叹,表情好似在说”妈的,竟然比我们快一步”。 “我昨天晚上和爹地一起玩,结果大家都在睡觉,我要叫玲姨煮面给我吃,又一直叫不醒,然后爹地就把玲姨的打呼声用手机录下来!” 最末一句讲完,朱依玲立即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下遭到一阵天打雷劈! “哪个爹地?” 不等腾腾告知,某女性就再也忍耐不住,当场起肖,仰天尖叫 “孙——圣——希!” 第4章 英勇的邪恶骑士 马氏高层所属的会议室内,为了商讨公务,眼前一整个忙乱,尽管里头的人物,全是各部门威风八面的大经理,却没有一个齐装打扮:有穿花短裤的,有穿汗衫且肩头上还夹着香菸盒的,有穿海滩鞋却手持电话谈高金额购买案的,有三不五时就在公司过夜的米奇老鼠睡衣男。 乍看之下,这赫然就是一个狂放不羁的荒野军团,因此,负责驾驭他们的大将,本身定要比他们多十倍的奸,百倍的狠,千倍的毒,以及万倍的恶! 经理停下动作,脑袋转往右边说道:”阿源,你去排队买肯德基!” 阿源抽不出空,索性丢给右边伙伴:”洪仔,你去排队买肯德基!” 洪仔发觉好玩,本能地接力往右边传:”二爷!你去排队!“ 砰! 谁知立刻就被他家头儿用文件夹狠狠打回来,眼冒金星,很晕。 无故被吵醒的马傲龙揉揉双眼,深呼吸,酝酿精神。 “二爷醒了?”同事很自然地跨过昏在地上的尸体,“哪,你的早餐。圣爷他在高总的办公室,要你醒了就过去。” “奶茶我不要。”马傲龙随手抓了一份三明治,边吃边走,不久就在廊道尽头见到几名女员工在那好奇窥探。 正想出声询问,跟在其后出现的高首堂便先开口了:”你们在做什么?” 她们吓了一跳,意外遇上两位有好看脸孔的老板,又难得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马上脸红紧张,“高总……我们在走廊捡到一条男用的项炼。” “大概是之前在这楼开会的经理掉的,交给一楼柜台去处理就好。” “会不会是孙副总的呢?我们担心是他的,所以才没走……” “不是孙圣希的。”马傲龙断然道。 “为什么?”丧失亲近另一个上司的机会,她们语带懊丧。 高首堂锐睇坐在办公室里面的男人领口上现出的一段棉线,知晓它紧系着的,是与其时街装束极不般配的香囊,“他的脖子一向只戴他母亲以前帮他求的护身符。” 女职员们捣住惊讶大张的嘴,既痴迷又惭愧,“副总他好孝顺喔……” 见状,马傲龙与高首堂随即决定当作没遇过这些三八,面无表情地走进办公室。 孙圣希是出了名的阳奉阴违高手,他若听话孝顺,通常会出事。再说,以前孙夫人送给孙圣希的东西,也没见他珍惜过,独独对这香囊十分宝贝,碰也不给人碰…… “你们迟到了。”见两人出现,孙圣希优雅地点出事实。 “是你早到了。”高首堂与马傲龙异口同声,很无奈。 真奇怪,大家全为了讨论几家资讯公司的收购案而几乎没什么睡,可孙圣希居然还能不让人看出一丝疲累,真是佩服他,也难怪当初老爷子会说,孙圣希和路子骞是带领菁英冲锋陷阵的最佳大将。 “先看看谁来了。”孙圣希朝对座挑高浓眉。 两人视线一同飘向孙圣希对面的俊酷友人,齐声道:”克轩?” 区克轩抿唇浅笑,“我提前回国了,听说你找到未来替你们开拓资讯版图的高手,我想见一见。” 区皇集团的副总裁想见一个人才有何不可,何况这次又是与区皇一起合作,只可惜…… “他在玩躲猫猫。”高首堂走到酒柜前取出酒杯。 “他不是待在香港的住所吗?”向来只负责生意交易的马傲龙提问。 “这是旧讯息了,听我部属说他因为女友嫁给别人,打击太大就回来了,目前住在他外公开的老丰号电动玩具店。” “你的讯息有点错误,我手下说他打击太大,是因为情敌是秃头。” 高首堂转向说话的孙圣希,“原来你知道?你该不会在纽约时,就把他的行踪派人调查得一清二楚吧?” 孙圣希噙笑不答,间接认领朋友的噫测。 “若是他没有意愿帮忙,我打算让傲飞差人接手。”马傲龙正色道。 “先让他喘口气,他上回和韩国人合作,结果伙伴因为市场估计错误,教他独力收拾烂摊子,想东山再起,我看需要时间。” 马傲龙摆开双手,表示没意见。 高首堂点头,“好吧,毕竟我们确实没考虑过其他人选。” 方说完话,宽广的办公室里突然传出一阵轻微的打呼声—— “嗯……呼……呼……” 区克轩与高首堂同时看向马傲龙,以为他睡着了。 “不是我。”倦容最为明显的马傲龙连忙撇清嫌疑。 “是我这边。”孙圣希莞尔认罪,然后任大家惊愕目瞪他拿出发出声音的电话,凝听来电。“喂?杨总,好久不见。” 区克轩趁他在讲电话,询问另二人:”怎么圣希的精神比你们好?” 其实这问题,自早上开始就有人间过了。更令众人匪夷所思的是,稍早前开会开到一半时,孙圣希那奇怪的来电铃声突然响起,他大圣爷居然当场笑到趴在桌上,连电话都没法讲下去。 “不如你问他吧。”高首堂耸耸肩。他们比谁都还想明白孙兄是在哪里卡到阴。 不一会工夫,孙圣希结束通话,俐落的起身举动,再一次凸显另两人的疲累,“行了,你们陪克轩,我约了几位分公司的总经理在八楼会谈,时间差不多了。” 区克轩盯着他精力充沛的模样,“你心情不错,能分享吗?” “有吗?想太多了,上司若不保持好状态,部属一定没办法顺利工作。克轩,下次听我的意见,多微笑,你会发现员工的进度会变得快速些。走了!”孙圣希给予建议,颀长身形才几步便消失不见。 区克轩面对他们,露出一脸赞同,“圣希的话确实有他一番道理。” 另两人诚心推想一番,然后接受了这论调,承认是自己疑心太甚,才欲开口,就见一名部属抱着几份文件走进办公室。 该名部属傻问道:”圣爷他边走边哼歌耶!他在乐什么?” 两人悄悄斜睨区克轩,脸上表情明显透露:你看,他明明就卡到阴! 部属没注意到老板们奇怪的神情,迳自兴奋地说了起来:”圣爷的铃声真好玩,听说泥鳅想偷偷传给自己,结果被圣爷发现,就把泥鳅的手机抓去撞花岗石!” 高首堂狐疑思索,问:”圣希为什么对那铃声这样小气?” “泥鳅说绝无仅有啊。” “为何?” “那是朱小姐的打呼声!” 闻言,三人笑容瞬间冻结,面露惊叹。 没料到,孙圣希好心情的来源,竟是来自于朱依玲。 他们始终认定朱依玲注定要栽在孙圣希的手上,永远逃不开,但或许……栽在这场暧昧纠缠里的人,未必只有那小妮子…… “欢迎下次再光临。” 某花店内,一花店店员正热情挥着手,等客人远去,马上跑进里头找老板的外甥女兼同事打小报告:”依玲,你觉不觉得那个先生很龟毛?” 朱依玲托着下巴,观看电视节目,没精打彩地说:”不觉得啊。” “想买又不想买,买了怕没人要,不买又怕后悔,就算不龟毛也很矛盾吧?” “你还不是一样,有时候也很矛盾。” “说的也是,哈哈哈……” 听见同事的笑声,朱依玲本想跟着取笑,却因一记乍来的念头而僵住了笑意。 因为,她发现自己也很矛盾。 她经常向高首堂他们抗议,她觉得孩子令她烦躁,只因她不晓得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习惯去关心放学时段,习惯去检查他的衣物有没有肮脏,做得越多,就越是空虚。 起初以为自己渴望没人牵绊,想去哪就去哪,今天睡饱点没关系的自由感觉,可今天清晨睡醒时那种没事可做的空闲感觉,却让她感到很迷惘,像失去了什么似的。 “我怀疑那个先生会这么犹豫要不要买花,一定是怕等不到什么。”同事摸着下巴,认真为陌生人的忧愁分析。 这一番猜疑,令朱依玲跟着陷入深思。 说的也是,她在等什么? 不是感激,只因她根本不在乎,甚至不期待孙圣希说那样的话。 那么,为何无法潇洒地放开一切,频频回顾,到底是在执着什么? “我知道在等什么!”同事鬼喊:”一定是在等“我爱你”三个字!” 这句话迅猛地炸入朱依玲的胸口,使她平静的心湖瞬间沸腾爆炸。 “对不对?”同事凑过来挤眉奸笑。 朱依玲呆呆地无法回应,兀自陷入自我世界里。 明知同事谈的不是她,她这样敏感做什么? 怎奈,脑海突然飞快飘过许多画面,而每个画面里头的女人,都有着落寞的表情。 她也终于记得,当孙圣希飞到纽约的当天,她整天关在房里,什么也不做,像掉了魂那般…… 朋友们,也好像是自那时候开始埋怨她没劲,抱怨尽量别找她出来…… 难道,这全是他的离去所使然?这不公平! 凭什么……他凭什么可以说带走她心魂就轻易带走,自己却连他的弱点都没把握看到?难怪让人以为是她认定了他,害她怎么抗议都没人理。 如果知道他的致命伤在哪,她当然一定也要去踩,好彻底颠覆局势,瞧瞧他卸下气定神闲的面具后,会是什么模样! 就在朱依玲仍深陷自我思绪中时,一名妇人满头大汗地走进来,随手将钥匙甩在两人面前的桌上。 “依玲,去挑东花给黄先生,选些颜色对比强烈的作搭配,他半小时后会来拿,记帐上。” “可是我要下班回家了。阿姨,你不如叫阳子——”朱依玲决定无情地推给别人,不过某人也不客气,马上逃上楼! 老板继续说道:”跑也没用,我找别的事给她。对了,我在路上时打电话给你爸,但是他要睡午觉,我就找其他人,你等人来接你再走。” “为什么要找姑姑?我今天有骑车啊。”朱依玲问道。 老板皱眉。她有提到”姑姑”两个字吗?”是你摩托车的皮带断了,上次就说该换了,害我牵了几百公尺!唉,全身是汗,先去冲个澡……” 老板发完牢骚上楼消失没几秒,同事冲下来,东张西望,且以唯恐第三人听到的音量对朱依玲恐吓:”黄先生要来,你留神点。” “不用这样对人家吧……我看他很好啊。”朱依玲为难地干笑。 “总之他怪怪的,要是他谈到我,你就说我在休假,我上去了!” 朱依玲看着平时动作慢吞吞的女子,二度如风一般飘上楼。 因为听晚班说这介绍阿姨许多生意通路的大顾客,会对女店员动手动脚,但由于是老板的熟客,也不好告知什么,以至于大家都躲他躲得远远的。可印象里,黄先生一直对她彬彬有礼,若是误会人家,她还挺替人家觉得委屈的。 她笑笑,开始动身到花园去挑选鲜艳的花朵,然后找了些颜色大方的包装纸细心包裹花束,顺道又看看同事在电脑里头设计的婚礼布置,以为忙完这些,家人也差不多到了,等黄先生的事还是可以交给同事去负责。 怎料,该按时来的姑姑没来,黄先生倒提前出现了—— “朱小姐,好久没在这时间看到你。”黄先生亲切微笑,托托鼻梁上的眼镜,一贯白衬衫、西装裤的干净打扮,怎样也看不出是会有偏差行为的人。 “我早就下班了,是老板要我等你来拿花,而且我也要等家人来接我。你坐,我拿给你。” “真漂亮,我女朋友一定会喜欢。”黄先生开心赞赏,却没热情地捧着花,只是将之随手放在桌上,伸长脖子往花园里头看,“你其他同事呢?” “……喔!”朱依玲想到同事的叮咛,“她们今天一起放假出去玩,所以连晚班的也会很晚才来交接。” “那许老板呢?在不在?”他再关切其他人的踪影。 “她刚出门,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朱依玲继续扯谎,就怕他为了等老板待着不走,届时同事的请假骗局也会被拆穿。 “也不在?所以现在只有你一个人!?辛苦了。”黄先生两眼突然发亮,紧瞅着她看。 “哪会,不辛苦……”朱依玲疑惑地看着他的模样。平时都有老板陪着,今天却只有她一人,她不免有些不安。 “我看时间还早,你再帮我挑一束花,我想回老家看母亲。” 朱依玲走入花园,转头看,却发现他紧紧跟在后方,双眼正眨也下眨地盯着她。”你——” 黄先生趋前伸手捻来一枝花,“白玫瑰不错,开得好漂亮。” “这一区的玫瑰现在是盛开期,你买回去马上就凋谢了。太阳花吧,老人家看了心情也会很好。”朱依玲剪了一束递给他。 朱依玲没料到,他没把花接走,反倒握住她的手。 “你做什么?” “小心蔷薇花刺!”黄先生使力一扯,将朱依玲拉近他身边,不让她逃走,再用另一只手搂住她,”没事吧?” “我没事,麻烦你先放手……”她骇然屏息,警觉不对头,反感地推了推他。 “你别紧张啊,我只是怕你受伤。”黄先生不仅不松手,还把身子黏上了朱依玲,印象中亲切的笑容忽然变得好不猥亵,也印证了同事们的谣传。 她无助扭头望向通往大厅的大门,期望老板能适时出现在那端,可惜,那扇紧闭的门怎样就是不见阿姨娇艳的身影。 直到她发现黄先生的呼吸靠近,猛回头时,一直期盼的那一扇门当真教人推开了! 但出现的不是妇人的身形,而是一个极俊的高大男人。 男人黑眸眯起,如鹰般锐利的视线倏地射向两人,步伐无声无息,静得慑人—— “朱小姐,你今天好香啊。”黄先生藉故把脸亲近过来,意欲明显。 当朱依玲看到他嘟起嘴巴时,脸色瞬间发白,正以为自己就要成为他下一个吃豆腐的对象时,身体却突然被拎了起来,落入一个十分结实的胸膛里。 更奇妙的是,虽然她还没弄清状况,但鼻息间嗅闻到的阳刚体味,立刻让她觉得自己进入了天底下最安全的地带,四肢因而不再紧绷,乖乖为之松弛。 “圣希!?”她抬头,语气不自主地充满惊喜,美眸泛着安心,被他强臂环抱的腰际,仍旧无力地贴着他,不肯抗拒,不舍远离他。 “这位先生说你很香,我检查看看。”孙圣希俯首在她锁骨与胸口问狠狠吸了一口气,随即揪起剑眉,看向一旁已傻愣住的黄先生。 “先生,依玲没味道,怎么办?”孙圣希笑出一双令许多女性融化的笑眸问。 可惜黄先生一点也没融化的感觉,反而皮皮挫个不停,没人比接收这道目光的他还了解,那根本是撒日一的微笑,那笑容明白宣告着,要是查出他说谎,他的脑袋铁定会被踹爆,开得比太阳花还灿烂! 因为,白痴都看得出这出奇英俊的男人,和朱依玲关系不简单。 “可能……可能是花香吧。”黄先生拿着向日葵遮住刷白脸色,“朱小姐,你也不能怪我弄错啊,以前我来的时候,你香水都擦得好浓。” 我才没有!朱依玲瞅着孙圣希俊颜,压抑住心中无辜的冤喊。 她并不确定孙圣希进来花园时,看到了什么,若他什么也没见着,在各说各话缺乏证人的情况下,只会让老板难做人,因此,她只好愁着眉头,躲在他宽大的背后不出声。 “擦香水?我闻闻看。”孙圣希手肘往后一转,又把小猫咪拎到怀里。 她没机会申诉什么,就感受温热的气息一次又一次侵袭上颈项,俊挺的鼻梁不断来回搔弄肌肤,教她双肩为之羞涩轻颤。 “嗯……”她微启小嘴,不知不觉地逸出叹息声。 孰知,这一记难耐的娇媚嘤咛,竟让孙圣希平顺的呼吸声变得紊乱,他猛然堵住芳香小唇,而厚实手掌也在她背后态意抚摸起来,完全把旁边观望到目瞪口呆的人类当瞎子! 片刻后,他终于离开朱唇,轻轻说道:”你今天流了很多汗,都是汗味,我闻到了。”说罢,他拨开她脸颊发丝,轻轻吮啄耳际,魔魅舔去在脖子上调皮流淌的汗珠,”我怎么好像在吸椰子水……” “……咦?”朱依玲闻言睁开眼,倏地感觉到自己的下半身正紧贴着男人发热欲动的骄傲,她慌张高喊其魂魄归来:”孙圣希!” “做什么?”他在忙禄中抬起头。 “你怎么会来这里?”特地来吃豆腐吗!? “我差点忘了。”孙圣希揽着她的腰,直接转向黄先生,展现马氏高层的气势,好似在宣告土地所属权般郑重敬告:”我是来接她回家的。” 朱依玲大喜,已不在意孙圣希什么也没看到,使别人有机会诬赖她嗜用香水招蜂引蝶,现在只要能远离这里,即便黄先生再次不必为自己的色心付出代价,她也无所谓,就当是上了一堂警惕课程。 “依玲,把我的西装外套拿着,过去收拾东西。” 孙圣希的话如带她远离深渊的特赦令,朱依玲顿时抓起大衣就跑。 黄先生看朱依玲逃一般地走开,但好像因为怕事什么也没提,便如没专人那样,好不轻松地说:”那我改天再来,到时买点心给大家吃。” “你似乎和花店的员工挺熟的。”孙圣希笑说,却开始卷起袖子。 “我和朱小姐也很好,平时大家就互相关心呀。”感觉到人家由衷的好奇,黄先生也就大方炫耀他的伟举,“像刚才我还担心她被花剌伤了,赶快拉她一把。” “依玲没跟你道谢吗?” “大家都这么熟了,没关系啦!”黄先生洒脱道。 “这怎么好意思呢,不如我来帮她答谢你吧。” “答谢?”黄先生受宠若惊。 他万万想不到,对人家的女人上下其手,还能得到报偿,这位男人不是不重视他的女人,就是太温和软弱了,别人随便讲讲就当真,若是他日直接在他面前抱住朱依玲,绝对行得通! “我是认真的,别跟我客气。”孙圣希两边袖子这时全卷到了手时上。 “我是没在客气啦,只是我还没想到要什么谢礼。” “放心,在下替你想好了!” “真(蒸)的?”黄先生爽得要死。 “我用炸的!” 倏地,眼前迅猛杀来神秘一拳,把他打飞到蔷薇花丛里! 孙圣希上前扶起视野出现星光一闪一闪亮晶晶的黄先生,心疼地问:”没事吧?是我的礼物太厚重了吗?” 黄先生流着鼻血,没时间进入状况,孙圣希就怀着关切抓住他手臂又说:”唉,那边的花剌太多,乖,来这边安全点。” “妈!啊——” 结果孙大爷将人家从左边的蔷薇区扯出去,让黄先生在半空中情不自禁地边疯狂鬼叫,边飞扑到右边仙人掌大地中! 待该躯体砰然落地,孙圣希拉拉袖子,拿出一根雪茄,惬意地缓缓吐烟,但半途依稀听见躺于地上的某人竟然还有力气飘脏话,他无奈长叹。 为了他人,只好牺牲休息,单手扛起一盆含苞待放的小白花射过去! 最后,孙圣希惊奇发现地上躺着一朵太阳花,于是临走前好心地将它插入泥上里…… 合掌诚心敬拜三下。 黄先生,安息吧。 第5章 双人甜蜜单车 下班能让人接送,本是件温馨幸福的事,只是—— “好端端地干嘛来接我,你这几天不是很忙?”朱依玲扭头对他摆臭脸。 “两码子事,难道你希望我接到你阿姨的委托,挂上电话置之不理?我可不想有人又在我背后恶意批斗我……可惜,难得做件能让你没话说的事,居然还得看你的脸色。”孙圣希失望喟叹,蓦地空出一掌打上她的臀部。“慢了,加速!” 朱依玲痛叫一声,高声道:”如果早知道你是骑脚踏车来接我,说什么我也不要你来接!马氏财团的副总,你为什么有跑车不开?” “人类在忙禄的生活中,往往会忽略了运动,所以我就在公司附近买了部捷安特,决定为自身健康着想。”孙圣希说得头头是道。 闻言,她猛转头瞪着坐在后座悠哉得要死的他,爆发不满,吼起来:”那为什么骑脚踏车的人是我!?” 孙圣希低头忙着自己的事,选择性失聪,什么也没听到。 怎么安静了?朱依玲纳闷转头,却看到他的大手捧着冰凉凉的桶状物品,认真地吃着。 汗流浃背的她,睁大双眼惊问:”你哪来的冰淇淋?” “刚才趁你等红绿灯的时候,我跳下车去旁边便利商店买的。”看来她的体力不太好,不然怎么才骑了一小段路,就累到恍神,连他跳下车去买东西部没发现? 朱依玲气得胸口好闷,差点内出血。 什么?他竟然趁她不注意就跳下车去买杜老爷,却没给车子碾过去地平安回来静静吃冰淇淋,而完全不跟她讲? “我的!剩下的是我的。”朱依玲跋扈转身伸手抢来。再怎么说,她也是用尽吃奶的力气,载着身高一百八十的他好几段路,用不着客气。 “你会下会太嚣张了?”孙圣希挑高双眉,早意料到朱依玲会这么做,仍眼睁睁看着食物从双手中被她夺去。 “圣希,我看路,你来控制方向!”朱依玲忙翻了,破天荒吩咐他。 “我看你不只嚣张,还很狂妄。”孙圣希笑弯了双眸,眸里没有平日那让商场敌人瞻寒的莫测邪气,只有未曾有人有幸获得过的无奈与宠溺。 他失神凝视着她背后因汗水而湿答答的衣服,默默伸出长臂,在街道女性们爱慕的注目下,将完美无瑕的五官侧靠在黏答答的背胛上,为她稳稳控制手把方向。 “转弯,圣希,左边!”朱依玲挥着汤匙,指挥方向。 孙圣希伸脖子一探路况,对幽暗诡谲的小径揽起眉头,蓦然转了方向。 “你要去哪里?”朱依玲诧异。“我习惯走——” “现在是我在控制车把,别管我走哪条马路。”孙圣希傲然截断她的下文,凝起俊颜,似对她惯走的捷径有极大的不满。“别顾着吃东西,帮忙看路。” 突然,他手肘感觉到她的腰际明显地紧绷,遂敏锐地问道:”这条路转弯过后是什么?” 朱依玲震惊极了,原本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担忧什么,孰料他竟能准确地猜测出她的忐忑。 “整排没人住的旧房子,听说——”她欲言又止,惊悚地咽咽口水。 孙圣希在”听说”后等了十秒。 “……” 二十秒。 “……” 三十秒。 最后受不了! “朱、依、玲?” “听说前面闹鬼,在一个老婆婆自杀之后,就谣传十几年了。” “你见到了?”孙圣希纳闷问道,平静非常。 “没有啊!”她才不想呢。 “那你为何十几年来一直蓄意攻击及抹黑阿婆?” “人家怕嘛!” “所以你就宁可绕远路?”孙圣希将眼前女人恐慌的样子尽收眼帘,浓眉皱了起来。 “圣希,你兜回去好不好?”朱依玲哀求,冰淇淋都为此放着融化了。 “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你要学习转移注意力。”他喟叹。 “要怎么转移,难道你要我唱歌吗?” 三十二年来,孙圣希第一次被吓到了,“我有那么自虐?” 她幡然变色,“你的意思是说……我五音不全!?” “五音不全是你自己套用的,我可是一字也没提。”孙圣希肃穆强调。 朱依玲不以为然冷哼,“才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听到了其实很开心!憋着不辛苦吗?” “不辛苦,因为你根本误会我了。”哇哈哈哈…… 她闷哼。谈到她的缺陷,就连带勾起小时候,经常被音乐老师刻意忽略点名唱歌的回忆。 回神,朱依玲抬头看看天色,忍不住起满身鸡皮疙瘩。 “你看什么?” “你看……太阳都快下山了,当真唱歌只会吓到附近的人吧?” “也对,弄不好阿婆陪你一起唱。” “孙圣希!”她屁股如窜上电流,骇然起乩弹跳起来,面无血色。 真不明白他是想帮忙分散注意力,还是拖她下地狱? 他摸着下巴,神情严肃到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倘若阿婆存在,传说是真的,就有这可能性。” 孙圣希过于认真的分析,惹得她抖起双手反驳:”传说只是传说!” “很好,你能这么想就行了。”孙圣希拍拍终于开窍的小脑袋。 ““想”跟“怕”是两回事。转弯,别走了,兜回去!” “似乎来不及了。” “什么?” “已经骑过去了。” 朱依玲转头朝后方黑暗的古屋快速一瞥,胸口那块冰冶沉重的大石,瞬间消逝无踪。 她震撼地望着他。 不自觉地,在他向她提出转移注意力的建议、恶意惊吓她的同时,她内心的恐惧竟已随之悄悄分散粉碎了! 原来,他方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她……感受到他的用心,以及此时他们亲密贴近的事实,小女人瞬间烧红了容颜,痴痴地凝视着他,进而忘记自己吃冰淇淋之外还要帮忙看路的使命。 “依玲,这条路到底通往哪里?” 砰! 路旁印有”西瓜一棵五十元”的霹雳大招牌! 路旁买水果的妈妈们纷纷惊慌大叫。 最惊人的是,水果行老板还写错字…… 于酷热的夏季,烧烫的美食多半不受顾客欢迎,因此能维持络绎客源的店家自是少之又少,若没有美食家作推荐,实难生存。 但某寺庙斜对面的拉面店,虽然占地与外观陈设,不及频上杂志报导的店面来得贵气豪华,不过却是唯一无须藉助媒体提升口碑,一年四季就能维持一定人气的中日餐饮店。 原因是此店正是开在传说有最多富商居住的黄金地带,甭提四处可见的透天千万别墅,单是流连在店里的客人,家世背景就已经不可小戏。 不过,在老板与店内服务生眼底,这些客人只要褪去昂贵的服饰,其实和一般客人没什么两样—— “屁!谁讲的?”店内某桌的a千金拍桌子厉声恼问。 “我阿姊处处屁说,你拿她的限量菱格包包到现在都不还。”b千金边剔牙边懒懒地说,视线则早早溜到几位刚驾车出现在对面寺庙停车场的俊男身上,神情万分陶醉。 “我才想问她啥时把彩钻还给我,去,打电话问去!”a千金气愤说道。 女老板捧着托盘经过,低声奉劝:”你们小声点,又钻石又名牌包的。” 美丽千金们看看四周,马上发现一双双诡异的目光快速躲了回去,立即收敛音量,但依旧对老板发出怨声:”可是我们好无聊喔……” “那怎么还跑来?”老板发问。 “她们无聊,我不会呀。”b千金托着下巴,持续欣赏着寺庙停车场上的美景。“过两天寺庙要举办选炉主大会,爸妈叫我来凑热闹,认识一些社会历练多的男人,刚好我的马三爷和高总也来了,符合我爸妈的高标准,嘻!” 始终板着脸的c千金冶声道:”乐个屁,两位大老板看你一眼了没?” 老板听了笑开了嘴,终于弄懂这几个以往父母八轿子都抬不动来寺庙遛达的年轻女子,突然聚集在此地的主因。 a千金附和道:”就是,你倒好,看得到自己的白马王子,我们就呕死,怎么等都等不到圣爷!出门前打给管理事长,他还骗我说他有来!” “怎么会呢,阿姨我上回碰到马氏的人在庙里烤肉,真的听管理事长讲过,孙副总答应选炉主前两天会来帮忙搭帐棚。”老板正色解释道。 先甭论管叔一方面嘴上高唱要替他们减轻业障之论调,一方面打着藉马氏财团那几位执行长的英俊样貌,引来雌性香客的这桩算盘,单单遇上要使上力的事,有人高力壮的他们在,确实比较便利。 “阿姨,人都受伤了要怎么帮忙搭帐棚?”a千金语毕,大伙皆心疼地频叹气。 “受伤?怎么会这样呢?孙副总看来吉星高照的。”老板疑惑问道。 a千金重击餐桌一掌,气到差点颅内出血,“可不是!昨天也不知道是谁有够毒,载他载到冲进水果店里去!害他扭到脚!” 此时,一位坐于后方,正安静用餐的女客人突然莫名哽到,连咳好几声,面红耳赤的。 老板一看,走向该名女客人,且笑且狐疑凝视,“朱小姐,你怎么吃个东西也能噎到?” “没什么,咳……”朱依玲故作正常,“我只是吃太快——噗!” 老板正欲开口再问,蓦地发现左手边座位的几位面生的男顾客,视线全莫名地集中在此时正在拨电话的b千金身上。 “那就说好了,后天晚上九点来接我,但是车子别停在我家,我会在我家附近寺庙旁边的拉面馆前等,免得让佣人看到我偷溜出去!”b千金敲定约会,好不得意。 老板听了觉得不妥,连忙以长辈身分劝阻:”孩子,这么晚别出门,后天面馆不开门,阿姨我可顾不到你的安全。” “唉唷,后天我堂姊的朋友开派对,而且她们会送我回来,又不会怎样,别跟我爸说,难得他这次要出国谈生意!”b千金不以为然。 c千金立刻泼冷水:”不过你妈那天晚上会来寺庙,看你找死。” “嘿嘿,没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她怀疑不到这边来。” 老板摇头,转身,却惊见旁边的座位全空了,赶忙询问后方的朱依玲:”朱小姐,你知不知道这几个男孩子什么时候走的?” “我……没注意。”朱依玲边收拾背包边回道。 事实上,从这几位女生愤恨地讨论水果店的话题开始,她满脑子就全专注在孙圣希的腿受伤这事上。 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今天就受伤了? 难道是他不想让她内疚,因此一字不提?但是,他晓不晓得,那种由别人口中知道他情况的感觉,犹如吃到柠檬般,很不好受,好似他们之间已变得陌生…… 突然,她瞥见其两位好友正准备进庙,于是立刻快步奔了出去—— 不管她是内疚多一些,还是在乎多一些,也不管这算不算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她都要去看看他,如果发现这家伙的腿还好好的,她就打断它! “高首堂、马傲龙,不许走!等一下!”奔出店门,朱依玲急切大吼。 两位男士被她狰狞的表情骇到当场乖乖动也不动。 朱依玲来到两人面前,停在原地喘气又拭汗,久久无法言语。 片刻过后—— “嗯……朱依玲。”高首堂两颊滴汗,“很热,我们还要等多久?” 她闻言抬头,提气凝色问:”我是想问,圣、圣希的脚怎么了?” “右脚左脚?”马傲龙反问。 “什么!两只都瘸了!?”朱依玲跳脚。 高首堂容颜扭曲,朝马傲龙碎碎念:”我很肯定她巴不得他残废……” “依玲,从昨天到现在,我们都还没回过马家庄,连个澡也没洗,要问,就真的问错人了。”马傲龙单手攀着高首堂的肩头,倦意浓重。 “那我去问其他人……”朱依玲垂下眼,转身,背影颓然。 来到了寺庙池塘广场,她突地愣住,停下步伐,两眼张得斗大,小嘴傻傻打开。 此刻,眼前的男人正做着危险动作——爬到天梯上,专心系麻绳以稳固帐棚。即便其身手看来依旧矫健,她的心却瞬间腾空。 “圣希……你……”朱依玲结舌,隐忍心慌催道:”你先下来!” 他懒懒睇她一眼,继续用麻绳捆绑铁架,以一贯平静语气同她商量:”先让我把事情做完。” 朱依玲依言噤了声,目光忍不住栘转到他修长的双脚上,旋即,她在脚踝处依稀见到一块白色不明物。 她胸口抽了起来,又因看不真切,不由得焦心猜想:圣希脚上缠的是绷带吗?还是更严重,是包扎伤口的纱布!? 心里边臆测,愧疚边快速膨胀,撑痛了她的心,犹豫几回,实难以消受这种里着不安的反覆猜疑,她决定把他骗下来问。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你,你快下来,快点!” “多重要?”孙圣希皱眉深思,暂停手边工作。 朱依玲变色,天哪,居然还要先了解状况?难道他自己就不重要吗? 她不舍地握挚催喊:”非常重要!你给我快点下来!” 这样大胆的叫唤,引来众人观望,大伙一致烦恼朱依玲会不会被掐死。 孙圣希垂下视线,平静的俊颜蓦然动容,只因意外见着下方那张望向他的小脸上,净是毫妩保留的紧张。 就在大家确定她会被吊起来之际,这个闻名商场、受人敬畏的傲将,竟遵旨了,其脸上还展露出迷人的笑容—— “好,我下来。” 看着他百年一见的异常顺从模样,朱依玲非但不因自己占了上风而得意,反倒咬着下唇,开始担心他行动不便。 可说时迟那时快,孙圣希就在她担心的瞬间,砰一声跃至搁置着木板块的地上,将小女人吓到几近痴呆! 瞠目张口几秒,她变脸大声问:”你、你是怎么下来的!?” 孙圣希一怔,然后告知答案:”用跳的。” 她狐疑地蹲下来检查他的脚,然后冒着被四周那些爱慕他的女性们灭口的危险,大胆翻开他的裤管,开始给他摸来摸去。 孙圣希纵容她对自己上下其手,一双深邃的眼眸牢牢盯着那慌张的小脸,紧闭着双唇,舍不得开口打断她充满关切的举动。 “圣希,这什么?”她指着白色块状物问,背后抵着数名女性的杀气目光。 “贴利康。” “好端端地怎么要贴酸痛贴布……”朱依玲脸蛋浮现惆怅,心底亦已判定自己有罪,果然……果然是她害的。 孙圣希欲开口,却瞧见另一端在绑铁架的部属,正向他挥手请求帮助,便帅气地撕下贴布,且以类似丈夫指挥”专属家管”的口气道:”等我回来再说。对了,这药效退了,帮我拿去丢掉。” 交代完,他人就迳自走了开去。 按照惯例,她应先对他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做出抗议,可不知怎地,却忘了这个步骤,直接认分地拿着贴布,若有所思地望着他高大的身影,一副大丈夫出外打拚,小媳妇在家乖乖守候的幸福模样,看得身旁的众小女子好生嫉妒。 片刻后,朱依玲才终于回过神来,然后想起某件重要的事—— 她明白自己是有责任,但又是谁在孙圣希应该休养时,一直要他来庙里帮忙? 最恶毒的是,当伤者正忙着搭棚架时,这人居然还在啃西瓜! 朱依玲扭头朝一旁的老者道:”管叔!” 管叔抹抹嘴,一脸无辜,因为看得出眼前姑娘相当不满。 “为什么工作全是圣希他们在做?”朱依玲语带质问,“而且常务都有帮忙,你怎么不动?” “你总不可以强迫一个骨质脆弱的老人家去干苦力。”讲着讲着,他一掌将西瓜劈成两半! “谁啊?” “我呀。”管叔持着汤匙专心吃第二个西瓜。 朱依玲深深吐纳,企图忍耐,唯恐自己在还没劝服管叔出手帮忙前就被他打败。 “难道你不知道他的脚不舒服吗?” “奇怪了,你是怎么知道他脚不舒服的?” 闻言,朱依玲双肩垮下,愁容满面。 管叔见状一头雾水。昨晚孙圣希陪马家老大和老二,在跑步机上赛跑了一个小时,结果弄得隔天两脚酸痛,不过这也没什么,他搞不仅,这姑娘是在哀悼哪一桩? “我听外面的人说他扭伤脚,不过看起来并没有她们讲得这么严重……”朱依玲语带安心地叹道。 “是伟大的老夫不顾众生批判故意讲的,不然她们早跑进来影响大家做事。”伟大的老人低头乱吐西瓜秄。“这下姑娘可以放心不会作寡妇了吧?” “什么寡妇?” “阿不然要怎样讲?你本来就是圣爷的人,昨天你们两人不是还大演甜蜜蜜骑单车的戏码,连管叔都觉得浪漫,只是谁知道你后面会去撞西瓜。” 管叔夹带抱怨的暧昧话语,说得她芳心大乱。 “我才不……”正自她想好好解释时,抬头,便猛地愣住。 因此刻的她,清楚看见映在常务室玻璃窗上的女人脸上的表情,竟是满满的在乎。 这脸上充满浓浓情意的女子,谁也不是,是她自己,是这些年来频频对自己说一点都不在乎孙圣希的自己…… 突然间,她的双脚不听使唤,硬是定在原地,要她认领眼前的事实,只可惜,她拿不出勇气上前去看得更仔细。 只因,两人之间的爱情红线,是她亲手剪断的,她凭什么再去期望当初的甜蜜还依旧存在,只怕越是回忆以往,越是懊悔。 甩甩头,她努力让自己掉头走开,但老天竟在此时飘下细雨,一滴一滴替她拼凑起曾经,不许她躲避…… 这场太阳雨,是那么似曾相识。 若记得没错,十二年前也遇过一回。 就在她第一次认识孙圣希的时候。 她的思路忍不住追寻到遥远的那一年—— 第6章 初遇 “爸,下太阳雨了。”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懒洋洋地贴着轿车的玻璃窗,看着晴朗天下的雨幕说道。 “这样也好,凉快点。”少女的父亲深吸一口气,两眼一扫窗外的翠绿林景,知晓即将接近绝伦山庄,脸上满是惬意。“我们就快到了喔。” “嘻!” 父亲看着充满少女应有的天真的女儿,不免有些感慨。妻子死后,女儿似乎也变得很孤单,他实在不该常把她冷落在家,此刻看她脸上的喜悦表情,可见她其实足很渴望陪父亲出诊的。幸好今天听了老同学的建议,带女儿过去给他认识,女儿才有机会笑得这般开心。 “依玲,什么事让你心情这么好,一直在笑?”父亲明知故问。 朱依玲噗哧一声,指过去,“因为你裤子拉炼没拉呀!哈哈哈……” 慈祥的父亲垮下脸,老羞成怒,霍地往她脑袋一掌巴过去! 开心的女儿a到玻璃窗,瞬间悲情大哭。 于此同时,他们也到达了目的地。 朱父与守卫告知来意后便将车驶入山庄,然后回头,没好气地问:”等一下老爸给人看诊要很久,管不到你!自己有没有带功课过来做!?” “……有带啦!”朱依玲哭吼。 朱父板起脸。原本打算让首次到来的女儿赞叹观望老同学家这座大庄园,再趁机向她温馨解说其内如皇宫大殿、后建三座欧式豪宅、两侧一边大片似海花林,一边则是没事来个万马奔腾也行的大草坪等惊为天人的建设,哪里知道会给女儿气到一肚子赛!他奶奶的…… 停好车,朱父提着看诊专用的皮包,使劲地关上车门,然后牵着死丫头,冷睑大步进入此山庄豪宅。 “朱医师,老太太刚醒,您可以看诊了。”豪宅管家双手在肚腹上交叠,谦和轻语,看见其身边泪眼婆娑的少女,问道:”这是朱医师的女儿吧?老板早上有说您会带她来……依玲小姐,怎么哭成这样呢?” “闹脾气,等会就没事了。”朱父淡道,顺道偷瞄了一下裤子拉炼。 “依玲小姐,马家庄里有很多蛋糕,想不想吃?” 朱依玲不受诱惑,也没胃口,死守泪水,深觉被父亲扁得很冤枉。 朱父摆出严父之姿凝色道:”晚上我们要在这里用餐,吃完东西就做功课,老太大的孙女刚好和你同班,等她回来,找人家一起温习,你应该知道自己的模拟考快到了。”说完,便迳自向楼梯口走去。 管家跟上朱医师的脚步,帮忙提过皮包,两人走上楼梯,且行且言。 朱依玲原来已觉够委屈了,现在又被放在一个陌生的空间,突来的孤单让她的小嘴嘟得越来越高,气派的大厅更是教她有股在茫茫大海中寻不着边际的无助感。 陡地,她蹲下来放声大哭,”哇呜——” 想到父亲的无情,她就更想念伟大的母爱,“妈啊——妈妈——妈——“ 朱依玲便是这样子,平时极难见她哭泣,是个挺好强的女孩,可一哭起来,便惊天动地。 豪宅外的佣人们听闻这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纷纷倒抽一口气,然后甩开清洁工具拔褪就跑,不是冲进去安慰她,而是有多远闪多远! “妈——妈——“ 少女越喊越苦情,发觉气力快耗完,正预备大吸气重新哭嚎时,抬眼竟惊见一个高大俊美的年轻男子拿着胶布出现在她面前—— “抬头。”他睡眼惺忪,口吻佣懒,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股尊傲气息,让他的话宛如不得抗拒的圣旨。 朱依玲依言仰起下巴,愕视这酷似从神秘世界走出来的男子。 “很好。”他迅速刷一声撕下一片胶带,再度下旨:”嘟嘴。” 朱依玲好生迷惘,但还是嘟给他看。 扬手,他立刻将胶带往她嘴上用力拍去,狠狠贴住方才那扰人清梦的小嘴巴! “唔!”朱依玲吃痛地逸出声音。 男子闭上诱人星眸,连看也不看,高大身子就这么向后仰去,然后不偏不倚地倒在沙发上。而这毫不犹疑的举动,也透露出没人比他还熟悉这栋豪宅里所有家具的位子。 男子虽然闭目休息着,却像能洞悉周围一切,随即又以低沉嗓音徐缓说道:”奉劝你,最好别太快撕下来,免得后悔。” 闻言,朱依玲刚举到嘴边准备撕下胶布的手,立刻因他的提醒而僵住不动。 他真厉害,居然连她正在干什么都料得准…… 不管那么多,她就是要撕! 念头一出,朱依玲随即好强地耍帅一扯! “哇——“她疼得唉唉叫,完全没料到,唇办会让胶带恐怖的黏着性,给狠狠地当作橡皮一样扯到像鸭嘴那般长! “唉……”他长叹一声,仿彿早预料到她会有此下场,然后整整睡姿,继续闭目养神,一副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关的冷淡漠样。 朱依玲揉揉嘴巴,清楚这是自己自找来的,也就认了。 抬头,她看向楼梯间,老爸刚上去不久,也不晓得要替那个很有钱的老奶奶检查多久,再说,这里的地形她不熟悉,纵使无聊想四处走走,也很可能会迷路…… 想到这里,朱依玲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牢牢盯住眼前这身分神秘的男子。 她悄悄出声:”你是什么人?” 他拧拧剑眉,在应用题与是非题之间作抉择,片刻才道:”地球上的进化人,但目前设法退化中。” 他严肃的解释令朱依玲傻了几秒,然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特蠢,才换来如此神奇的答案,于是她转而又问:“你住在这儿吗?” 他终于张开黑眸,冷睇天花板上的昂贵吊灯,先挑挑眉,再无奈闷哼:“待了二十一年。” 她突然想到父亲提过,孙伯伯有个读大学且文武卓绝的儿子,顿时期待地问:“你是孙小妹的哥哥吗?” 他侧身过来,莞尔道:“是的,孙圣希。朱同学你好。” “你……你好。”此刻见到他泛着优雅微笑的贵族样,朱依玲实在没勇气去回忆,方才哭得鬼哭狼号的少女是哪位…… “能不能麻烦你把桌上的书拿给我?” “蓝色这本吗?”朱依玲双手捧起,好重。 “没错。我记得你和小妹同班。”他徒容坐起,盘起修长的双腿。 “封!同班!”她用力黠头,加深他的记忆。 “她去替我买黠柬西,就快回来了。先坐吧。” “好,谢谢孙大哥。”朱依玲坐到他对面,瞧他专心看书自习,忍不住偷偷摸摸地观察起他。 仔细瞧,朱依玲发现他有双睫毛畏而浓密的眼眸,眨勤起来好美,也好诱人,眼神深邃而炯亮,很容易就让人迷失其中。 “为什么这么看我?”他低头阅读的角度不燮,仅吊高视线捕捉封面人儿的举动,并扬起双眉示意困惑,模样迷人极了。 “我……我是……”朱依玲封上他的眼睛,脸颊发烫,心颤不已。 “朱同学,放松点,以后常来找小妹温习,就认识我了。往后要是有不合的,看我有空,就可以过来问问。” “别叫我朱同学,你可以喊我依玲,我也可以喊你孙大哥。” “跟着小妹喊我名字吧,我没那么拘束。你有简洁的称呼吗?” “有,不过因为太多人喊我爸老朱,所以小朱就很少人叫。” “我觉得小猪挺可爱的,也比较顺口。”他盯住圆润的娃娃脸,若有所思,随之伸出大掌摸摸她的脑袋,柔聱讨专属权:“以后这个称号给我喊。” 朱依玲在大手抚摸下,感受到一股可靠的安全感,“真有比较顺口吗?” “你听听。小猪、小猪、小猪、小——” 她狐疑,"为什么我怀疑你是在喊另一徊“小猪”?此朱非彼猪喔!” 俊容受挫,苦笑,“抱歉,谢谢你的纠正,下回改进。” “谢谢!” “别客气,小猪。” “企业的执行长就是要果断精准,多考虑一分一秒都是愚蠢!你爸和老马老高那三人,根本不知道怎么教育下一代,我累一点没关系!” 窗外再度传来楼下大厅某额头贴着纱布的中年男人洪亮的声音,让朱依玲的视线又忍不住从楼上卧房的小窗户飘了出去,落到正在大厅捧着书本的孙圣希身上。 一周两次的温习日,让朱依玲慢慢熟悉了马家庄。 马家庄采中空设计,二楼能观察到一楼的动静,一楼也能观察到在二楼四处走动的人们,根据孙小妹的解释,这是居住在山庄的三大家族长辈,当初建盖马家庄时,因担心自家接班人生活交友混乱,期望能时时注意得到其一举一动,所想出来的狠毒主意! 讲起来,身在马家庄的少爷们,压力似乎真的很大,难怪当初孙圣希提到自己住在这里时,眼神里有着被禁锢多时的无奈。 贵为大财团的继承人,好像都有这种难以挣脱的宿命喔! 不过事实上,严格管教众少爷的反而不是乍看不苟言笑,其实人很好商量的孙老爷,而是他们那位为了公事由美国回来暂住的大伯,他严苛霸气,总是对孙圣希摆出严肃教导的姿态,东骂西骂,让人看了好心疼! “离我哥远一点。”孙小妹冷冷丢下一句,然后绝情地拉上做工精美的棂窗。 “小妹,你大伯对孙圣希一直是这么严厉的?”朱依玲担忧地问。 孙小妹倒是悠悠哉哉的,“我爸讲过了,大伯是几百年没回来的长辈,怕我们不懂尊重,所以当然会要大伯威风,难免最先拿我哥开刀。” 朱依玲有点不满,“已经开了好几天了,大家就这样随便他啊?” “不然咧?你下去捅呀!”孙小妹把水果刀扔到桌上。 朱依玲无辜翘高嘴,忽见孙大伯走往花园,好像准备按惯例坐在大型摇椅上乘凉,她顿时替某人松口气,说道:”你大伯走了,叫你哥休息一下,别念书了。” “那是大伯最爱的商经书,老哥没有每页处理它,是不会罢手的。” 朱依玲讶异,“什么?他还想念?他功课已经很好了。” 好到她几次想找他为她和孙小妹解决困难的考题,期望能考上他读过的高中。无奈,从她来马家庄温习的头一天开始,孙圣希的时间就全给大伯剥夺了去,不是去马氏,就是研究书籍。 “等我。”孙小妹转身走出去,再进来时手上多了一本厚重的书。“拿去。” 朱依玲打开瞧,里面满满是外国文字,再仔细看,她发现了异样! “为什么只有半边?” “我哥昨天去马家书院陪马老爷一起看书,拿出这一本的时候,却给老黄叼去,当成科学面嚼个稀巴烂。” “谁是老黄?” “马老爷那只上个月啃过我大伯左小腿的死肥狗。” “哇!那给大伯知道了,孙圣希不就惨了……”朱依玲马上替他紧张。 “大伯没空训我哥。因为大伯和马老爷超有仇的,他会直接找马老爷算帐,而且好死不死,老黄的祖父,在二十多年前啃过他的右小腿。” “马老爷的狗……”朱依玲咽咽口水,“都这么饿吗?” “才怪,是我哥夹了一片牛排在书里面。” 朱依玲眼睛越瞪越大,高声道:”他是故意的!?” 孙小妹不以为意地吊眉,“故意?孙圣希干这种事一向很自然。” 朱依玲立即哑然,忍不住转头看着大厅那端,竟在孙圣希身上嗅到一股诡异气息。 “是可忍,孰不可忍,应该是这样讲的吧?”孙小妹端茶沉吟。 朱依玲回头半信半疑,“你的意思是说,你哥是因为不想再受欺负,所以……才请马老爷对付大伯?可大伯他不是很凶吗?” “大伯是很凶,但是马老爷也不是省油的灯哪!昨天因为这本书,两人把旧帐统统翻出来,吵到凌晨还在吵,扭打很久,山庄全体出来劝架也没用。而且我爸还被踹到去撞花岗石,整个人晕到不行,然后就火大地去拿拖把,对大伯那头蛮牛乱打一通,很猛。早上我起来,看到山庄五十多个人的脸上都是一条一条的……” 闻言,朱依玲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我哥这招真毒,年纪大了,难怪内功又上一层。” 她回神,忙道:”孙小妹,大伯和马老爷打架是意外吧?” “呵,你真以为我哥他这几天乖乖听话看书背后没去杀人放火?老黄会去咬大伯的腿,是因为孙圣希涂了厨师炖的万峦猪脚酱汁在大伯腿上。事实上,从大伯暂住马家庄的第一天开始,我哥就是大制片,马家庄其他兄弟就是幕后工作人,很有默契的。” 不过熊熊杀出”孙老爷脱序乱扁一通”这一桩,老哥他们也很意外,死伤惨重啊,大清早就要她命令厨师炖鸡汤,给三大豪宅的佣人们压惊。 朱依玲震惊凝视楼下的孙圣希,想到马老爷早上要她过去用晚餐,说孙圣希也会到场,当时她还很高兴可以留在马家庄更久一点,现在,获知孙圣希的”邪恶潜力”,她不免有些畏惧…… “小妹,刚才大伯对你哥这么凶,骂了快一个小时,你说他会不会又让老黄去啃书,害马老爷和大伯再打架?” “不会喔。老黄肚子还没消化,再说,大伯强壮耐操,但是马伯伯太肥,连战两场会很喘,怎么讲都是麻吉的老爹,我哥会适可而止。” “原来如此,难怪你哥今天特别安静,乖乖地让大伯发泄……” “啥?”孙小妹叼着吸管,愣了下。 “看,他现在很认真在看书。”她指指楼下那幅优雅且祥和的阅读画面,粉帅。 “妈啦,他中午还叫我煎四片猪排,早知道你会来找我就让你弄。” “你煎的能吃吗?” “老娘管他的,有熟就好。” “咦?”朱依玲一头雾水,“四片猪排跟孙圣希看书有什么关系?” “听说后面还有高老爷的四只獒犬要上场咩!” “……” “我哥跟高家少爷有插香结义唷!算是刚好帮兄弟出出乐器被老子没收的鸟气,而且,高老爷和大伯更有仇,加上他强壮威武很耐操,大战三百回合应该没问题,不过我爸最好别加入,会死到其他人。” “跟你保证,到时开战,孙圣希他们一定会趁机溜出去和狐群狗当一玩乐器,那群万恶大军,早八百年就怀疑马家庄空气有毒、沙发有剌!” “嗯?”门外突地传来一声轻笑,“那么我亲爱的小妹为何现今还活着?” 闻言,孙小妹惊骇地狂抽气,两脚抹油就想溜,可下一秒便让某双大手从容地拎了回来。 “谁恶毒,你似乎也不逊色于大哥我啊!” 孙圣希如魔魅般阴沉而静悄悄地出现,教人措手不及。 一旁的朱依玲看得愣在原地,所幸小妹知道要大声叫魂。 “依玲快帮忙!”小妹被老哥拎起,双手努力向放零食的书桌乱抓一通。 “呃?”朱依玲眨眨眼,本来认为他们兄妹可以好好讲的,岂料同学却一副要被灭口的样子,害她也紧张起来,“我要怎么帮?” 孙圣希诡邪一笑,挑挑眉说:”不如叫大伯来,如何?” 好提议!朱依玲看准门口,即刻便跑。 孰枓,孙圣希看也不看,长腿便伸往后,朝房门懒懒一踢—— 砰! 朱依玲双肩一颤,容颜僵住,完全没想到孙圣希会有此番举动。 “大伯出门了,没人救得了她。”孙圣希冶笑。 “出……”朱依玲舌头打结,重新整理他说的话。没人救得了她……意思就是说,此刻能救孙小妹的人只剩下自己了。“把她放下来!” “在她受到解救前,是该先受点教训,否则她永远不知道危险在哪。” 朱依玲被他的话激出难得的勇气,提高声音说:”她只不过是把你做的坏事照实讲出来,为什么要受到教训?要也是你先!” “什么?”男人极美俊颜掠过一丝罕见的诧异,似是生平头一遭听见这种不怕死的口气,而且说话之人竟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女,那个当初在他面前大哭的女子…… “我说……”朱依玲突然想咬舌头,不,这不是她想说的,这只会让孙圣希讨厌她……可,她就是看不惯小妹遭到毒手嘛! “说不出口,就少干扰我。”孙圣希作势欲开门,决心要把小妹带走。 他轻视的口气令朱依玲瞪大双眼。 以往同学怎么讥笑她的娃娃圆脸、没运动细胞,她都可以忍受,不吭一声,但如今,孙圣希竟然随意一句、一个不温柔的表情,就轻易牵动她所有情绪。 好气他的冷酷变化,好气他对她的冷漠,就只因为她与他作对吗?太过分了—— “我说你是大坏蛋!而且是罪大恶极、六亲不认的那一种!快放开小妹!” 孙圣希愣住了,俊脸先一沉,跟着一笑,只因发现她大胆模样下偷偷握举颤抖的小手,了解她根本是在死撑。 深陷危机中的孙小妹也呆掉。朱依玲这白痴!竟然向天借瞻批斗老哥是坏蛋,而且讲出去最吓坏大家的是,朱依玲竟还好好活着?老哥是怎么了? “小妹,走。” “不可以带小妹走!”朱依玲紧急拉住孙圣希的手臂,想阻止他危害同学。 孙圣希眼神一敛,霸气宣告:”那就全部留下!” 朱依玲低呼一声,脑中刚闪过会挨打的恐惧,就见男人强臂一反,轻松挣脱她的纠缠,两手一提,往前一推,转眼就使两个少女被迫踮着脚尖贴在墙壁上。 “想要小妹没事,就别出声。” 朱依玲听话噤声,因为孙圣希异常轻细的音量,以及其俊颜上的戒备,令她直觉真正散发危险的不是他,而是外头即将接近书房的脚步声。 叩—叩—叩—叩! 急切的击门声响,传递了外头的杀气。 “小妹是不是在里面?”中气十足的男人声忿忿传来。 “高叔,是我,圣希。小妹好像出去了。” 朱依玲恍然大悟,惊讶望向气定神闲地与高老爷对谈的孙圣希。 孙圣希眯眸邪魅地睨睨她一副知错的表情,继续冶静道:”高叔,我在修理墙上的挂钟,快好了,你等我下来开门。” “不用了,你忙你的!铁定是你大伯存心找事给你。看到小妹给我揪到高宅,她前天居然偷开我的车子,载我侄子高伟出去!现在教她开车的马傲飞已经被关在房间受罚,如果他们不想和大哥哥一样被锁在房里,就尽快出来跪地认错!”高老爷怒腾腾说完,又气呼呼地离开。 孙小妹憋不住,率先说话:”哥,怎么办?” 朱依玲慎重说:”干嘛问你哥,你要去认错。只要拿出诚心,就会被原谅。”说后面那句话时,她忍不住望向方才被自己误解的孙圣希。 孙圣希冷笑鄙夷,“你会害死小妹,这种天真的方法对她不适用。” “为、为什么?”朱依玲看到他那不层的高傲表情,有些难受。就算她刚才口气不好,意见很烂,也不用瞪她吧? “高叔和马伯的车子前后被她撞烂了。”孙圣希伸手打妹妹的头,“因此,现在不知死活的她只有一条路——逃!” 朱依玲愕视正揉着脑袋的同学。 孙小妹听完老哥的说法,立刻整理行李,再摆出可怜样,等他发号施令。 “高首堂在后门等你,他会载你去我同学家,你晚上再回来,我想,高叔那时气就消了。”孙圣希且说且拿出隐藏在活动木柜里的伸缩梯,放到窗外,瞬间弄出一条逃生道路。“下去!” 朱依玲瞧他临危不乱的举动,双眼不住为之透出赞叹。 “那我走啦!”孙小妹背起装满零食的旅行袋,一脚跨在窗口,对两人猛挥手,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要去郊游。“依玲,等我喔,如果有不会的习题可以问老哥,但我不保证他不会恶整你,如果我回来你还在,我会买肯德……”她边说边爬下楼梯。 孙圣希俊酷掉头,没把那不知感恩的丫头踢下去,已是他最大的忍耐限度。 他也不懂,为何能容忍小妹当着外人的面啰哩叭嗦一大堆,一脚踹出去,给她点教训,顺便慰劳他接到高首堂密报就赶来逮人的辛劳,岂不更好?何必装圣人放她一马,就因为朱依玲嫌他坏过头了? 对他而言,她不过是个小女孩,比他看不上眼的娇纵千金还不如。 “孙圣希,等我……我……”朱依玲支支吾吾的,少去胆色的她,看起来像只可怜的小老鼠。 “不必这么勉强,说不出来就别说,我赶着去救被小妹牵累的朋友。”孙圣希开门迈长脚,宽大背影看来冷酷得要命。 朱依玲咬住下唇,厚着脸皮赶上他稳健的步伐。自己刚才那样搞不清状况出言伤害,此刻他会这样冷漠也是理所当然。 孙圣希明知她跟在后头,仍不停下脚步。 朱依玲随着男人轻快步伐来到楼下,看到客厅有两位与孙圣希年纪相近的男人,她礼貌点头示好,回头却顿时找不到那高大的身影。 在庞大的屋里乱窜一阵后,她终于在茶水间看到他在找东西。 走上前,她心虚问:”以后我还能不能找你问功课的事?你之前答应过,要是有不会的,可以请教你。” “我也记得我说过,但要等我有空。” “你……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现在很忙。” 她赶快跑到旁边,帮忙将被他翻得一团乱的杂物放回原处。 “你做什么?” “帮你把东西收拾好啊。” 孙圣希大手一拨,重新弄乱它们。“对于坏蛋来说,你在帮倒忙。” “我……” “别告诉我你要天天在我身边打转等我有空,我看不用三天你就没耐性。” 他料准这年纪的女孩,脑子里除了玩乐外,没有什么积极细腻的想法,更看得出她的脸上除了忏悔,还有一种许多女人遇上他就会有的表情,可惜这种爱慕的表现他已司空见惯,以至于他已不甚在意。 再说,既然认为他坏,干脆坏得彻底,反正他也不需对一个不懂他们世界的小女孩在意这么多。 所以,他决定把不属于他世界的东西撇到千里外,将绝情发挥到淋漓尽致,能有多忽略她就有多忽略她,决心要她一天就哭着回家,哼哼! 怎么知道,这小东西会在他预料的三天之后,依然活蹦乱跳地出现在马家庄! “孙圣希,布拉格是在哪个国家?” “匈牙利。”孙圣希躺在沙发上回答得有气无力。 朱依玲皱一皱眉,认真写笔记,“哪个国家最可以看到樱花咧?” “澳大利亚。”孙圣希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坐在对面的朋友群顿了一顿,听到奇妙的答案,纷纷偷偷斜眼瞄孙圣希。 “圣爷怪怪的……首爷,你没感觉吗?”几个朋友开始犯嘀咕。 “习惯了。”马家庄少爷之二局首堂啜口茶,“他从几天前就病了。” “是什么病?” “比较贱。” 朋友们身体紧绷,很怕受到波及。不过看高首堂这位大少爷,还能悠悠哉哉地与他们玩扑克牌,就知性命无恙。 仔细一想,孙圣希在他们刚来看他的时候,确实还好好的,但等到朱依玲从楼上下来后,他就变得很诡异,突然没元气、故意唱反调、偶尔出言使唤,即便是再完美的敌人,也从未得到过孙圣希这么独特又专注的攻击,难怪高首堂会说他病了。 不过,朱依玲也挺坚强的,明知自己得到的答案简直可以把学校老师气到吐血,她还是会下来问,彷佛“指教”只是一种顺便的形式,并不是其主要目的。 但跟着他们一块来的众女粉丝们,却看不惯孙圣希这样被人烦,便挺身为仰慕已久的他出气,频频叫朱依玲做这做那。当然,她们也是仗着孙圣希没啥反应,才如此嚣张。 可他们几个死党……就是觉得怪,他繃着脸似乎有别的原因,那副模样不像是不耐烦,而是像在忍耐什么火气。而随着朱依玲进出厨房越多次,那张俊脸就越冷。 “妹妹,你有要去厨房吗?”女粉丝之一打牌的同时,再一次使唤朱依玲。 朱依玲迟疑,不由自主地往二楼看去,暗忖着自己还有多少老爸交代的习题没做完, “有……我正要去厨房,你们想要我拿什么吃的?” “我要面包!” “我只要冰咖啡。” “柳橙汁就好。” “我突然想吃炸鸡——” “我实在是忍无可忍。”孙圣希突然厉色打断众人的话,但教大伙更吃惊的是,他前进的方向竟是面有难色的朱依玲。 “若是不想做可以拒绝,有胆量指责我的行为就别当哑巴,别以为自己多万能,你手脚也没山庄佣人俐落,笨拙得令人难以满意,再做下去也只会增加别人困扰,让她们自己来,你起码会得到感谢。” 某友人翻翻书刊,问:“圣希,你心情不好吗?” “还好,我只是很恼朱依玲没办法剁一头牛给你!“孙圣希眯眼冷笑,猛地抓起说要炸鸡的朋友手里的色情书刊,顺手就往後头窗外抛出去。 在埸众人见状皆吓得噤若寒蝉,只有和他当了二十年兄弟的高首堂明白,孙圣希是为了什么而不满。 毕竟那些公主们在家娇纵惯了,倘若他不句句锋利,阻止朱依玲继续没头没脑地蛮干下去,让她们养成习惯,届时她只有累垮的份。 其中一友人不忍心,赶紧平息圣爷的火气,“都是我马子她们姊妹先没礼貌使唤她大小姐死样,别怪妹妹了,唉,我还真怕女孩子哭……” “能哭最好,不用在这碍手碍脚。” 无奈,朱依玲就是不明白孙圣希的目的,被无情刺伤的她,仍压制住泪水,死撑坚强模样为自己解释:“我动作已经很快了,再说我在家常做家——” “来!”孙圣希不等她说完,扯住她的手臂,霸道地将她朝厨房拉去。 而当其余众人正有意反省自己过分的作为时,孙大伯忽然按着额头,踩着慌乱又急促的脚步走了进来,并向高家少爷大声问: “首堂,快!你们这里有没有专擦黑青的药膏?” “大伯,呃,你哪不舒服?” 孙大伯放手亮出额头红肿伤处,挥着书刊,气到魂飞魄散、七孔喷烟,“我在教训孙小妹的时候被这本书刊打到!大伯我现在头很晕,要是给我逮到这本书是谁的,我一定要扒了他的皮!他死定了!” “……”大家乍见似曾相识的书刊,纷纷浑身起鸡皮疙瘩,感到阴风阵阵。 原来,孙圣希把朋友那妨碍风化的书刊往窗口扔之余,还不忘顺道瞄准外头的大伯,给他用力k下去! 第7章 打不开的情书 “过来。” 朱依玲双眼睁大,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茫然与不安,但仍是乖乖走上前。 孙圣希站在流理台前,凝起俊颜,沉声命令:“两只手都伸出来!” 他要打她吗?但即使是这么怀疑着,她还是将手伸了出来。 当看到他打开水龙头,不由分说地捲起她的袖子,让冷水冲洗她的手臂时,朱依玲震 惊了。 那是她稍早之前被咖啡烫伤,忘记要紧急处理的地方,为什么他会察觉到? “上楼让小妹帮你擦药,药擦好了就回去,别在这惹麻烦!” 他板起脸的样子好吓人,说起话来更冷酷不已,但此时,他用大大的手掌,持续盛水淋在水龙头浇注不到的肌肤上的动作,却好轻,不想弄疼她的轻。也因此,虽然水是如此的冰冷,她的胸口却执着地为他而发热。 “我今天只是——” “把瓦斯炉关掉,现在就给我回家。” “再……再一下下就好了。”她瞄炉火一眼,明显在等待什么。 孙圣希再睇一眼依然发红的手臂,俊脸一凝,不满地甩开它。好好一双白嫩的手,为了端咖啡,烫得像红烧肉,像什么样子!看得他莫名觉得自己是幕後杀手,逼她为了忏悔一步步走入黑暗中! “你整天没吃东西,这给你。”朱依玲关上火,盛了一碗汤搁在桌上。 “够了,你已经很让我反感了。”他直接把复杂的心境冷漠简化。 “我没放芹菜……”她将桌上的汤往他站的方向推了推。 孙圣希剑眉疑惑地一挑。 “你不喜欢芹菜对不对?我昨天看到你怎样也不夹有芹菜的那一盘。” 孙圣希终于抬头,眼神中有着被料中的愕然,也有意外被击败的不甘。”你的“再一下”似乎已经过去了,可以走了。” “我……我想把要讲的话讲出来,讲完我就回家了。” 孙圣希不语,眼神锁定那双为了强忍酸楚,而紧紧交缠的通红小手,它们缠得越牢,他俊酷眉宇也莫名地锁得越紧。 “你要不要听?”朱依玲揉揉陡地发酸的鼻子。 “不要。”孙圣希一瞥她很挣扎的犹豫模样,一点也不跟小妮子客气。 “可是我要讲。” “……”孙圣希眯眼斜视。 “爸爸说,这次考完试,就要搬家了……”她红了眼眶,频拭泪,抬头看他颀长身子斜倾在墙上,曲起一只长腿抵在墙面安静的模样,“你真的要听啊?” 他沉静闭目,这次很安分地没说话。没办法,因为说“不要”实在没屁用。 见他没反对,朱依玲满腹懊恼地继续说道:“不知道为什么,爸爸突然说要回老家,说当医生很累,在医院像在打仗。” “所以呢?”孙圣希没张开眼,便可猜到她脸上表情有多么惆怅。得知她无法再在他身边打转,应是佳音,但为什麽,缺乏精力的她的叹气声,会这么这么地令他不舒服? “所以我想赶快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免得以後後悔。” “那你做了没?” 她忽然盯着碗中不再冒热烟的汤,努努嘴,提醒道:“已经凉了……” 孙圣希循着她的视线,找到了少女执着又贴心的答案。深呼吸,嗅着带着香油且清淡的料理香味,他的气息忽然间变得平顺。 “我一口也不想碰,你不後悔?” “不会。”朱依玲脸上掠过怅然,用袖子粗鲁抹干眼泪,但强装出的笑容却不够熟练潇洒。“反正我做得本来就没马家庄的厨师做得好吃……” “倒是,而且这把这里弄得一团糟,更浪费食材。” 如锥的言词让朱依玲心一痛,猛然鼻酸,“我会整理好。” “然後呢?”听见外头传来大厅男女的嬉闹声,他伸出长腿,悄悄朝厨房门轻轻一勾,将外头声音阻挡在外,也关出属于他二人的空间。 “然後……”她凝视眼前这份她注入爱意,却被他拒绝接收的礼物,“我会把馄饨汤拿出去,问大家要不要吃。” “然後呢?”他判断不出她的简单料理有多美味,但看出她的不捨,显然在制作过程里,她包藏了不少想给他的心意。 “然後就回家啊。”提及离开,想到再也不能回到这里,她落泪了。 “你少了一个步骤。” “没有啊。”她茫然。 “有!”他眼神一敛、笑容重现,极度魔魅。 她正想着是不是欠缺整理餐桌这个步骤之际,身体却忽然教他一把扯了过去! 惊呼的同时,她随着强悍的力道狠狠撞入他怀里,一个抬头,正好迎接他凑上来的吻—— 从两唇交叠,到探舌挑逗,他每个步骤都激狂噬魂。她的小嘴居然可以如此可口柔软,令他一再吸吮也不觉得厌倦,几回都因为那稚嫩的颤吟而差点失控,教他很想掐住她,阻止这个声音出现,可惜就是做不到…… 他可以不管她,但自从这个女孩说他坏过头了,他的脑袋宛如受到严重创伤,长时间修理不好,想坏不够坏,想当好人又憋到很内伤,整个思绪被她搞得一团乱! 也因此,每每看到她都希望她消失,虽然他频频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个小女孩,不用这么恨,怎奈她就是不够乖,总是喜欢挑战她,让他怒也不是,忍也不是,不理她也不是,不想她也不是。 而此刻,见到她这副随君处置的柔弱模样,他更忍不住本能地探手入她大腿内侧,但随即就感受到一阵极度敏感的颤抖,他立刻在内心咒骂自己无数遍。 因为,她幼嫩的触感代表着,她身上有个地方他还不能去! 按理说,他可以因为没趣扭头就走,这种绝情的方式,已有太多女人心碎领教过,但他却报复性地从朱依玲圆圆的娃娃脸到白晰的背部,一寸不漏地吮吻爱抚,听取她更难耐的吟咛,不愿只有自己一人陷入苦刑中…… 整个不同他以往习性的反常行径,恰如高首堂所言,孙圣希病了。 单纯的朱依玲当然不会知道自己竟有折磨这魔王的本事,在意外被他亲吻之後,她的小脑袋瓜子几乎成了梦幻的粉红色,巴不得为他做更多的贴心事,但是也不知道孙圣希怎么了,突然变得很冷漠。 本来考完试,她希望孙圣希带她出去郊游,但他连想都不想就拒绝,而再之後,他便总是说要陪高首堂他们忙练团的事,而她也不敢去山庄打扰他们,也因此,两人的关系突然变得很疏远。 “喂喂喂,你们昨天拿考试成绩给爸名时,有没有怎样?”教室里,某位女同学待科任老师一走,劈头就问个个苦面的同学,好奇有无伤患。 “他们也不想想这是总成绩,鬼才会满分。”一男同学埋怨道。 “我是两个月零用钱没有了,因为英文不及格。”另一人接着叹道。 “还是孙小妹好,要去读明星学校,以後就内考直升大学部。” 闻言,前一秒还失魂落魄的大夥,遽地精力百倍,全聚在一块讨论起来。 “你说那超大所、有豪门学院外号的学校啊?” “对,要进去,不是光有本事就可以念,还要有超吓人的家世背景。” 此时,班长板着脸走进人群,“你们实在很吵,有人在温书。” “鬼啊?”众人身体发毛,他们明明就是出名的“家里有钱放牛班”。 班长朝坐在靠墙位子的某个女生看去,“看,朱依玲在k书,很上进。等一下叫她交毕业纪念册费用给总务,剩她和孙小妹还没交。” 班长说完便消失,几人蹑手蹑足地走过去,打算叫唤上进的朱依玲时,突然一致觉得,应该把地理课本拿颠倒的朱依玲抓去撞玻璃…… 某同学戳戳坐在靠墙座位上发愣的少女。“依玲,交毕册费了,有带吗?” “哦,有带。”朱依玲回神取出钱包专心清数金额。 “孙小妹那边你要不要帮总务股长去要毕册钱,因为老师已经打好学期总成绩,她期末就爱来不来了。” “要我去啊……”朱依玲怅然喃道。 “她那人古古怪怪的,我看你最近跟她比较好,帮帮总务啦。” 闻言,朱依玲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其实她很想去找孙小妹,不,应该说是想去看孙圣希,可惜几日没联系,她的勇气便退却了,被不安给替代了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孙圣希代表情埸高手的吻,成了一种甜美的回忆;他象徵男人的拥抱力道,成了孤单思念的力量与支柱;可他的背影,却在每晚的想念之下,逐渐模糊…… 将这一切乍看幸福的事件拼凑起来,她感觉自己像作了一埸王子童话梦,而如今,美梦似乎破碎了,她发现自己找不到孙圣希,梦里只剩她一人…… 为什麽会这样?为什麽自己下意识觉得孙圣希的冷漠是必然的,什麽理由也不想问,不敢问,仿佛面对教人心伤的结果亦是理所当然的。到底是何种原因,让她明明想见孙圣希,却毫无勇气? “篮球队的队长要找他的小情人耶!”突然,刚进教室的几位同学高声欢呼道。 闻声,朱依玲转头看去,就见一群人正团团包围住班长与某位男同学,还恶意逗弄嬉闹,令两人好生尴尬。 不知怎地,班长那突然变成小女人的模样,竟让她看得有些羡慕。 旁人冷睇低喃:“死八婆,不把篮球队长的面子踩扁好像死不瞑目。” 朱依玲耳里听着旁人的说话声,但目光仍停留在闹哄哄的门口。 “咦,他不是班长的男朋友吗?”先前要朱依玲交班费的同学疑惑地询问。 “还不算是,那个队长只不过是有把班长单独约出来告白过。” “队长告白完,然後咧?” “什麽然後?表明心意可以表示他是属於班长的,是来真的。” 简易解释令朱依玲回魂,猛地醒悟。 啊!她懂了! 孙圣希是亲吻了她,可那只是男人的一时起性,说直接些,女性不想抗拒,男人便可以大方索取,品尝过後也不必负任何责任。 毕竟,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确实对孙圣希表明过心意,只是迳自沉醉在他的亲吻里,真心喜欢他,他不知道,想跟他来真的,他也不知道。 所以,如果孙圣希真把自己当成那些可以率性和他亲密玩一玩的大姊姊们,说冷漠就冷漠,这也不能怪他啊! “队长看起来像木头一样,没想到好有勇气喔!”听众不禁赞扬。 “废话,喜欢本来就要行动,不讲出来只会把机会让给人。” 朱依玲随着大家猛点头,一脸坚定。 对!怎能一被冷漠对待就躲起来难过,更不可以因少了这个步骤,就认为英俊出众的他看不上自己,要有自信一点,必须让他知道她有多么喜欢他,不是想跟他玩玩。 届时,才算真正弄清楚他的心意,在这之前胡思乱想是很愚笨的。 蓦地,朱依玲眼神又掠过一抹懊丧。 嗯,讲得很有道理,但是……哪来的勇气去学篮球队长那样,和他单独面对面?孙圣希连电话都不想接了。 “那个……我问你们喔。”朱依玲两颊忍不住难为情地泛红,心虚张望。 “你问哪!”比起她带着畏惧的口吻,同窗倒是十分大方坦率。 “如果篮球队长没有找班长出来讲清楚,那要怎么办?”朱依玲以关心他人的说词,替自己的不明状况着急。 “写情书呀!”众人同声。 陷入苦恼的朱依玲霍地开悟! “这招很好用。”同学又補一句。 对!她决定立即写信托人转交给孙圣希! 可惜怎麽找,就是找不到信纸可用,於是她拿出用过的试卷,翻开背面,看见一大片空白後,立即鼓起勇气,眼中怖满坚定——写! “依玲,国文老师来了,课本快拿出来。”左边同学好心告知。 “朱依玲,老师在说你耶。”右边同学拍拍朱依玲。 朱依玲压根没时间回神理会两侧同学,只是握紧原子笔,忘情写出自己从来没有写过的露骨文字。每写一句,便躁乱紧张一分,心颤不已;每想一回其俊美样,心中情意便攀升一分,心动不已。未了,则以含羞傻笑之神情作结。 “朱依玲。”老师唤完她的名字,转身在黑板写字。“你每次摸到试卷就紧张,作文乱七八糟,当心点,连校长都知道我的个性是全校最恐怖的。” 砰! 有人甩门冲了出去。 “这……”老师脸色发黑,回神急速追到门口,对外头跳脚发飙:“朱依玲!你明天来学校就死定了!” 朱依玲扭头一瞥老师状似在冒烟的头,嘴角苦恼一瘪。糟!写得太忘我了,一时忘记上课时间到了。算了,只好加快脚步离开校园,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可,当她搭上计程车,来到名气响亮的贵族学院门口,看到一个个身穿名牌的女子後,一开始的兴奋紧张,突然变成了黯然沮丧,口袋里折叠成心型的情书,也越抓越紧。 这就是曼妙与可爱的差别,孙小妹也讲过,她的外表太可爱了,即便十年後,她仍是那副娃娃样,和孙圣希性感的结实体格、极俊的脸孔实在很不般配…… 而且,到了这里,她才知有个更大的困扰要解决。情书是要托谁转交? 退缩到角落的老榕树下,她仔细看着来来去去的人,可十几分钟过去了,没一个她认识的。 正烦恼时,传来一个浑厚响亮的男子声音—— “孙圣希和高首堂那批奸人最好别给拎北堵到!早晚派人剁了他们!” 朱依玲身子一震,连忙抬起头循声看去,便在校门口看见四五名装束与孙圣希他们一样走雅痞风的高大男子。 眼前这些人亦拥有出色的外貌,但脸上明显带着火气,尤其是中间那名身著黑衣劲装,俨然是群中魁首的男人,此刻,他正冷著一张阳刚俊脸,适才悻悻低吼的人也正是他。 “你一直看我们大哥做啥?”其中一名跟班突然发现树下的小身影,好奇问。 朱依玲双肩一抖,因为那个大哥正不满地瞪她。“我想……拜讬你把信交给孙圣希——” “拿给垃圾桶,拎北不认识你。” 见冷酷大哥跨步就走,她急了,“但是你认识孙圣希对不对?” “认识,但不熟,因为这是孽缘!”他咬牙切齿说道。 “呃?”朱依玲讶然,脸部抽动一下。 大哥火大,“你呃个屁!听好,两边乐团说好要在俱乐部较劲一下,看看有没有机会组新团去比赛,谁知道他们发现我们司徒家,和他们马氏财团在商埸上是兢争天敌後,竟然脑子啪代将两件事全扯在一起算,连续放我四次鸽子,孙圣希那家伙还放话说不要跟我组团合作!很好,有气魄,拎北跟他没完!” 闻言,几位随从皆满脸黑线。 大哥,拜托,各家长辈在商埸上的厮杀恩怨没人扯在这一代算,明明是你在决定组团的日子跑去冼三温暖,搞到圣爷他们脸上都是米田共…… “那……那可以请你现在就帮我拿信给孙圣希吗?” “你!”冷酷首脑变脸,这小妮子显然把他刚才忿忿叙述的恩仇录,都当成了过眼云烟,屁过就算。 朱依玲不语,明澈无邪的美眸直瞅着凶巴巴的大哥。 她实在没勇气四处去询问谁和孙圣希比较熟,弄得人尽皆知……唉,原先想守在外头等其友人现身,怎奈苦等的结果,竟是碰上孙圣希的大仇家。 跟班们相觑,心想这八成又是一个爱慕圣爷的妮子,虽然有点生嫩但很可爱,而且很有胆识,是头一个抖着小手还坚持站在他们大哥面前的人。 首脑望见朱依玲那双既诚恳又无助的眼睛,没好气地闷哼一声。“要转交什麽,拿来!” 朱依玲立刻面露喜悦,将心型的信件放在大手上。“麻烦哥哥了。” 怒火首脑盯着掌中样貌神奇的信,皱起眉头。不懂现在的女孩,有话不敢对王子说就算了,写封信还要折成奇形怪状,对收信者来说那叫欠揍,也罢,让孙圣希那王八王子去拆死! “还有,这一盒是我刚刚跑回家做的牛肉炒皈,也是要给孙圣希的。” 首脑残酷一笑,朝两侧手下使眼暗示,等等替他下毒药。 “拜托一定要转告他,我会在信上写的地方等他两个小时,谢谢哥哥!”朱依玲快速说完,勇气也用尽了,抽腿就跑。 她兴奋且紧张地想着,一切在孙圣希出现後就能得到解答,只要他出现,就表示他也是认真的。 如果他愿意出现的话…… 朱依玲在转角消失後,首脑立刻烦躁催促:“打电话到马家庄!请他们派人出来拿,尽快把这鸟事处理完,我赶著去健身房!” 几名手下闻言,开始在各自手机里找起电话记录。 “通了通了!”一名手下急急呼叫。 “姓孙的?”大哥接过电话,边问双掌边揉出清脆的筋骨活动声,显然恨意未泯。 “不是——” “找孙圣希!” “我哥不在。”听电话女子一面说话,一面懒懒地喀滋喀滋吃洋芋片。 “少给拎北骗,你是谁?”大哥冷嗤。 “我是小妹。” “孙圣希的小妹?叫什么名字,字号亮出来听听。” “小妹。” “别敷衍,我今天情绪很不好,拎北指的是名字。” “叫小妹就行了啦!” “x!给拎北认真点,名字!”大哥当埸怒声嘶吼,惊吓四周百姓。 彼端也发飙掀桌狂吼:“我就叫小妹你是想怎样!?” 战火一发不可收拾,经过漫长的三炷香之後…… “你这死三八!别以为有孙圣希给你靠,拎北就不敢抓你去撞大理石!” “我才怕你这黑社会少爷,出门会突然给阿土伯开三轮车碾过去!” 大哥右颊抽搐,“你妈的敢恐嚇拎北!?” “是你先恐嚇我的!”彼端气到受不了。 几位跟班看看手表,看看日落起风天色,连连叹气。 “啧,名字破,品行也烂,去叫孙圣希找时间好好管教他小妹,在跟我讲电话竟然还吸大肠面线!” “肚子饿是不能吃东西喔!我的卡通要演了,我要看电视,老哥去俱乐部,真的没在家啦!如果他回来我再跟他讲有个朋友找他。” “别给拎北耍白痴,横看竖看我都和他有仇!” “阿不然你是专程打电话来轰我的吗!?” “……”瞬间,大哥终于想到掌中心型情书。 夭寿,现在几点? 女佣穿着制式服装,手中捧着茶点,步於山庄之绿意广埸上,见彷佛快要变天了,旋即加紧脚步,往孙宅右侧别院方向前进。 犹未进入屋子,双耳就清楚接收到里头传出的贝斯弹奏声,充斥男人阳刚味又掺了些沧桑,让人为之心动陶醉。 “高少爷,这些点心……”佣人走进大厅询问道。 “拿给她们。”高首堂指向一旁正齐坐一块专注听旋律的女性朋友们,然後继续与好友未完的谈话:“马家兄弟的意思是,加点不属於摇滚的元素,如果是这样,傲飞和他朋友的吉他就能入团,人手不足时就是一个帮手。” “为什麽要替俱乐部找这么多乐手大大客源,有你们不就够了?” “是圣希的大伯扯的後腿,上个礼拜被他发现俱乐部负责人根本不是圣希姑丈的堂弟,而是圣希和马傲飞,他就放话恐嚇俱乐部必须达到他惨无人道的营收额,否则他会把这事给掀出来,另外还威协我和圣希两人提前去马氏公司做事。” “好狠,俱乐部跟你没有关系,竟然连你也捅。” “也不能怪我大伯乱捅呀!”这时,孙小妹由厨房端著材料丰盛的炒饭走了出来,边走边吃,“谁教老哥上次忘在大伯车里的蛇,会这麽刚好是他养的。” 高首堂眸子阴邪地睇著她,注意到其双手上的食物。他记得并没有佣人进别院烹煮东西,她手上的炒饭哪来的? “孙大伯这次发飙太狠,大家全遭殃。”朋友偷瞄贝斯发声处,“难怪圣希这几天脸老繃着,常叹气,有人建议少惹他。” 高首堂攒眉。不太对,孙圣希会怪里怪气,似是有别的心事纠缠著。 “哥,你中午没吃东西,拿去。”妹子很大方,把一半的炒饭推过去。 孙圣希放下贝斯,阴恻恻瞪着妹子的豪气拽样,邪笑道:“难道大哥我已经落魄到要吃你的剩饭?你很嚣张。” “对呀,这是世上唯一的,佣人根本变不出来,吃吃看,不会死!” “你想杀我请择日,我现在很心烦,没心力对付你,也没胃口。” “心烦肚子也会饿呀!ㄟ,在烦什麽?” 孙圣希闷哼接过妹妹强硬塞给他的食物,“闭嘴,别问。” 是,别问,因为他也驾驭不住自己的烦乱。本以为对朱依玲只是小小品尝,相信只要冷漠以对,她会慢慢明白,那天的一切只是男人的一时冲动。 无奈,此番冷酷的举动,竟莫名让自己思绪失常,总无法克制地想她的口感,想那磨人的嘤咛,想她细心观察出他在饮食上的厌恶…… 越想她的好,他就越乱,就越难把持得住,就得去冲冷水,导致朱依玲在他心里是冲动还是在意的答案犹未搞清楚,他已先养成“为她洗冷水”的习惯…… 思潮之间,他随性尝一口料理,俊脸一愣。 “哥,好吃对不对?就说不会死!刚刚还『青』我!?” 孙圣希眯眼睨妹妹一眼,再优雅尝第二口确认。 没错,这料理里头掺杂了他所喜爱的东西,剔除了不喜爱的,十分可口。 “对了,哥,去跟爸建议说我要改名字!老头比较听你的。” 高首堂看好友专心吃饭,笑着接话:“孙叔最近心情不好。” “我爸干嘛心情不好?”孙小妹瞪大眼。 高首堂耸肩。 谁知道前阵子孙老爷做了什麽惹到孙圣希,竟让他骄傲的儿子突然扮演神秘人士,四处宣传他父亲见死不救、不讲义气、狼心狗肺,气得孙老爷成天往医院跑,也不知是在处理什么事。最惨的是,他还不知道捅他的就是自己儿子。 “是什麽时候的事情?” 高首堂抚着下巴。嗯,应该是自孙圣希强拖朱依玲进厨房那天起,孙兄就突然内分泌失调,导致孙老爷万箭穿心。 虽然得出结果,但他怎麽可以出卖自己兄弟,於是只好假装记忆衰退—— “不知道。” “那我自己去外婆家找我妈商量。”孙小妹转身就走。 “给我回来。”孙圣希适时展露出兄长气势,出言阻挡,“没看新闻说有台风。” “有吗?气象局昨天就讲没有。”她刚出门还放晴,只是风大了点。 高首堂接道:“你得习惯气象局的多变。我们也是刚才才知道有台风入侵,否则早就去赴约了,老放同一个人鸽子,我们也不愿意。” 闻言,孙小妹咬牙切齿问道:“姓司徒的拎北神经病对不对!?哥,你们有仇吗?” 孙圣希放下饭匙,愕然问:“你怎么知道他的?” “你仇家打电话来啦,说要送炒饭,还讲了一堆你们跟他的深仇大恨,说你们不但拚命放他鸽子,还偷骑他的哈雷,骑到坏掉就扔在猪寮不管!” 孙圣希听了顿时攒起眉,凝眸看着上头食物刚让他品尝完的盘子,想到里头细心添加的牛肉及蠔油,仿佛烹煮之人早早就调查过这两种东西是他的最爱…… 不知怎地,那种似曾相识的细心,令他整颗心莫名焦虑起来。 “小妹,司徒和我们之间有误会,这你不必瞭解,但请你讲重点。” “瞭解!”孙小妹顿悟,立刻拍桌子对哥哥咆哮:“他说因为我是你妹,要抓我去撞大理石,所以你改天一定要拿花岗石去打他!” 俊脸一凝,他抓起报纸往妹妹头上打下去,“我指的是炒饭,怎么来的?” 孙小妹护着脑袋,惟恐再挨一记,连忙照实说:“就是你朋友帮依玲送来的,说什么她在一个你知道的地方等你。” 孙圣希惊愣,容色大变,“为什麽你的语法这么深奥?”什麽他知道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啊,对,还有你的信。”孙小妹从口袋里拿出某物。 孙圣希与朋友呆视她手上心型信件。 “这是信?”现埸只要是男人,没有不异口同声的。 “最近学校流行把信折成爱心的形状。哥,看不看?” “拿来!”孙圣希此刻情绪可以说是一团糟,当星眸不经意一瞥窗外风势强大的气候时,适才的焦虑瞬间找到主因,放肆倍增。 该死,目前根本不清楚那个娇小身躯到底晾在哪个神秘的地方,老天,最折磨的是,研究半晌,还是找不出信的开口在哪里! 该死!到底是谁流行这种信!?居然长这副德行! 大厅的人们皆嗅到某男人身上火烧过头的烧焦味,不敢作声。 然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风声一阵一阵强打在落地窗上。 突然—— 嘶! 朋友们循声看去,全瞪凸眼,凶手孙圣希也呈现意外的发愣状。 大圣爷,纵使不想看,也不要当成西瓜撕两半哪! 孙圣希深深吸气,沉着俊脸,懒得解释因为找信件开口找到太赌烂而力道失控一事,索性打开另一半的内容。 怎料,看没几行,他便沉下俊脸,猛地起身。 “圣希,你要做什麽?”友人不明所以地问。 不理会问话,他毫不迟疑地迈开修长的双腿,坚定地奔跑起来! “圣希!?”朋友们大声唤,可他似乎完全没有要回头的意思,见状,众人干脆跟上去。 孙圣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似乎有股力量在呼唤他的双脚,告诉它们必须离开这里,去靠海的地方,将不知此刻风浪有多危险的某个少女给拎回来! 是他失策,太过自信可以操控女人在身边的来去,岂料她竟用细心的手法触摸到他心湖最深处,致使她的一动一静,都能在他心底掀起涟漪。 耳边传来狂乱风声,他开始担心大风过后会遽下雷雨,担心那曾让双臂拥抱过的娇小身子是否懂得躲在树下…… 老天听好!先别下雷雨,他只想出去,把她从女孩们自以为浪漫却暗藏危险的海边带回身边来,这就够了—— 此时,孙圣希的视线随意飘向前方的林道上,急促的脚步突然定住,凝眸看着蹲在树下的模糊身影。 “圣希你去哪里?”跟在其後的高首堂见他终于缓下脚步,立即逮住机会问。 孙圣希不发一语。 确定树下那湿濡而颤抖的身影是他所熟悉的後,他不再焦急,开始放慢脚步往前走, 同时调整自己急促的喘息,也悄悄回收在急奔之隙释放出来的焦急情绪。 “依玲。”他出声轻唤。 蹲在原地将头藏在双腿间的身影一颤,没有抬头,像在确定来人的声音。 想开口痛骂她,可看到她全身瀑答答,又见其周围已变成一滩湿地,想来已在这待了一段时间,他便骂不出口。 一想到她等不到人,来到马家庄却又在外犹豫该不该进大宅的情景,他的声音就不自觉地沙哑,眉头也为之深锁。 “依玲。”他再次低哑唤道,声音轻柔得让随後赶来的众人都好惊讶。 他们不懂,平时傲气横飞的孙圣希,为何要如此压抑自己的情绪?这女孩天真地只顾自己想干什么,也不管会不会带给人困扰,不管是谁都会想给她骂一骂。 再一次听到他醇厚的嗓音,娇小身子突然颤抖起来,彷佛终于找到依靠—— “突然下好大雨,我没地方躲,怕躲起来你找不到我,可你还是没来……我好笨!你连我的电话都不想接,当然不会去……我好笨……呜……” 孙圣希眉宇深锁,不想解释什麽,只想纵容她释放难受。 等不到他出声,她以为他冷酷地走人了,连忙心慌抬头,却见他仍在原地。 “孙……圣希?” “你继续说。”他酷着俊颜,瞥着地上那碍眼的水滩。 “你保证?”她不敢置信竟会得到特许,眼泪也因此停止了。 “我尽量。”他若有所思地望定地面,攒眉听着水滴声。 “我给你的信……你有看?”她踩着水滩,整整蹲姿,抹抹脸上水珠。 “还没看完。”他大吸气,压制脾气,若来得及浏览完,他现在不会站在她面前看着她为他掉泪,为他淋得像只可怜小猫咪。 “那个、那个我做的炒饭,你有没有——” 孙圣希再听不下她的问话,当下施展霸气,单手揪她起来,拦腰将她一拎就走。 他本来想给予更多特权,让她放肆抱怨下去,但是这妮子衣服上的水一直滴在地上,滴滴滴滴滴的,实在让人听到很火大! “首堂!先去车库帮我热车!”孙圣希朗声吩咐朋友。 “要我们陪你出门吗?” “不必,我载她回去,马伯的秘书离职了,他有太多公司文件没人替他整理。”孙圣希在强风中朝大宅前进,继续俐落吩咐:“立威!帮我联络马傲飞,叫他回家前去俱乐部看看还有没有人留在店里,愚蠢到不知要休息营业!” 朱依玲错愕地挂在男人强悍铁臂上,满是绝望伤心的心,顿时又增添一分愧疚,喜欢你这句话变得好难以启齿,她只想说对不起,圣希,真的对不起……可面对他俊酷的脸色及慑人的气势,她就是说不出口。 此时,两人已来到大宅前。 “小妹。”孙圣希大力推冈开门,劈头就下令:“去找衣服!” 同时,朱依玲也眼尖地发现屋内桌上撕了一半的情书。 突然之间,她内心更难过,湧上一股想哭的酸。 因为桌上不只放有撕毁的情书,还有乐团宣传单及许多商业文件,无论是复杂的曲谱、商业艰深的市埸分析表、开发案件的土质报告,这些都是她接触不到的东西,也是她无法想像的东西…… 她越发觉得自己像个麻烦,一个奢望当孙圣希女朋友的麻烦……也是,脑子里满是恋爱的女孩,怎抓得住背负着豪门压力的男人心,他怎麽会认真? 嘴里含着洋芋片的孙小妹,听到大哥凶恶的口气,翻了翻白眼,当意外见到强臂上的人类时,她好生震惊,“哥!你是在河沟里捞到朱依玲的!?” “别问那麽多,去找衣服给依玲。” 孙小妹瞧大哥繃着俊脸,不敢迟疑,拔腿就冲上楼找衣物。 “我去拿浴巾。”孙圣希放下朱依玲,闷哼一声,旋身步入卧室。 朱依玲忽然伸手抓住男人的衣角,猛摇头,“不要……” “干什么?”俊脸一愣,剑眉微蹙,星眸锐利凝视她发红的双眼。 “我……” 这时,孙圣希离她仅十公分的亲密距离,但透过朦胧的泪眼,竟让她产生这个俊美男人离自己有十万尺之远的错觉。 此刻的他,似乎冰冷遥远到即使她大声说“圣希,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他都听不见…… “我要回家了。” “换了衣服,我会送你回家。” 她猛摇头,摇下许多泪珠,“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孙圣希知道,因此以沉默来安抚她不堪再受创的情绪,由于实在无法给她正确的答案,只好直接伸手将她拥入怀里。 朱依玲靠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嗅到阳刚的气味,本能地释放女性的脆弱,抽噎道:“但是我觉得被我喜欢你会很辛苦……你会很烦……” 孙圣希胸口瞬间湿透,搂着她的双臂却依然锁紧,越搂越紧。 “我知道这句话本来是你要说的,但给我说好不好?因为爸爸说有太多人陷害他,今天决定要辞职了,我没有藉口再跑来了……”她埋在他的胸膛,泪如雨下。 起初以为大人的事与她无关,她会努力考取这里的学校和他谈未来,没料到,他给她的是一条伤心路,而父亲的辞职则成了不得不离开他的理由。 “说吧。” “我想说你心里有没有我没关系,我想继续喜欢你,可惜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喜欢你却看不到人,日子会很难过,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不知道。”孙圣希筒短道。 “所以,我觉得离开对你比较好。” “你要分手?” 朱依玲垂泪颔首,登时感到一股轻柔的抚慰,只因他用了“分手”两字替她建立女性的尊严,教她突然想赖皮倒在他怀里不肯离开。 “你有勇气离开我,是因为朱医师要辞职?”他捧起小脸,逼她正视自己。 “嗯……”她无力低吟,着迷地看着他迷人的星眸,“我们分手好不好?”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清楚的话对我再说一次。” “我们分手好不好?”她又倒进他怀里。不知道为何,这男人搂得她好紧,两人亲密得实在不像在谈分离,倒像是在温存。 蓦地,孙圣希松开她,轻轻拨弄少女凌乱的头发,如鸷黑眸定在秀脸上,似在瞧她,又似在凝望更遥远的东西,神情深远莫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那……我来的时候有搭计程车,在外面。”她强忍鼻酸,不懂孙圣希的口吻为何能如此冷静,冷静得令人心碎。 为什麽他就这麽不在乎?彷佛这埸离去,一点也不值得他阻止,她心好痛…… “我走了,再见。” 她转身,一步步迈向远离他的结局,眼泪亦一滴滴淌下,留下得不到挽留的心伤泪痕。 至於孙圣希,正如她所想,仅是冷静地看着她为爱失望的背影,看着她坚强地关上别墅大门,然後走近正纳闷他为何如此绝情的兄弟身边,问道—— “首堂,我们分手好不好?” 高首堂嘴巴早就开开了,此刻被他熊熊又认真地砸来这一句,嚇到嘴开更大。接着,两人暧昧对望很久,久久再久久,久到高首堂很受不了。 “孙圣希,你这么认真,你认为我该回答什么?”去死! “你也觉得这是询问句?”孙圣希抬眼锁定紧闭的大门,“但她似乎没等我说好或不好,就擅自替自己决定了未来。” “那你的未来,是好,还是不好?” 高首堂的问题,他当下依旧没有回答,不过在朱依玲为了父亲说要分手後的一个小时,朱老递出辞呈的前一刻,马家庄便传来孙老爷发挥马氏财团在各界的鸭霸势力,杀得医院腥风血雨的讯息。 孙老爷终于来得及替老同学剁掉碍眼的背後灵,只为了不爽有人说他狼心狗肺、不讲义气! 那么,朱医师不走了,朱依玲,十二年了,你分手後去了哪里? 第8章 宣战 几片翠绿树叶随风抖下清透水珠,飘至若有所思的小脸上,也让朱依玲截断往昔的片 段思绪,回神过来,才知已下了好一阵子的毛毛小雨然後又停了,才知自己又一次因为这 埸雨忆起当年的埸景。 明明已经过去了,她居然还可以记得这样仔细,他的迷人举动、他的冷酷冷落,都清晰不已……想着想着,她不自觉地走到了某间店面前。 此店规模庞大,早上卖早点,中午主打卖便当,晚上继续疯狂卖便当,不过夏天有剉冰,然後冬天有烧仙草,听说还有黑轮,可如此设想周到的丰富快餐店,遇上巅峰时期埸面便可怕极了! 抬眼,朱依玲照惯例先退後三步,始终不能习惯这举世无双的画面—— “是我先叫芋泥冰的!干嘛先给他叉烧饭!?”男高中生抗议。 “人好多、好热、好臭,快受不了,我要出去了。”胖妞烦躁起来。 “你去呀……”趴在墙壁的客人已不肯再寄望有何出路。 “麻烦老板来这边结帐。”发声的女士完全寻不到影子,这边是哪边? “阿伯,你妈的要是再摸我屁股你就死定了!”男人咬牙威胁。 见状,朱依玲倒抽口气,不敢想像店里头的氧气还剩多少。 这、太、可、怕、了! 她实在不想要进去这家店,但想到男人们这两天为了今晚的炉主大会,都在忙着架设帐棚,个个都公司两边奔走,就她出不上半点力,不帮忙做点事绝对说不过去,且常务大叔们又挺爱吃这里的便当,实在不想让老人家失望。 但挤得进去是一回事,老板能不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她那才是大问题,可现下庙里二十多人的饮食全系在她身上,即便敌不过这批妖魔,也要硬着头皮钻进去。 她退後一步,大吸气!冲啊—— 下一秒,朱依玲埋入散发致命毒气的汗香人海,同时高举一只手,并不时摇晃吸引柜台注意,正要开嗓子点餐,前面已经决定跟店员杠上。 “你终于知道要把叉烧饭收回去了!那干嘛又给我排骨饭!?” 朱依玲为了想再大声开嗓子喊叫,於是重新吸气,却因而又再度吸进四周的恶臭气味,导致她犹未开口就先难受得捣住嘴。 冷静暗忖了下,她觉得在冰品区喊着买便当不是办法,得先接近老板才是,便锁定老板的方位,强忍侵脑的气味,在黏答答的人群中擦来钻去。 “借过……谢谢……”朱依玲微仰下巴,一阵突来的热气,令她觉得脑袋好沉重,“再借过……谢谢……” “小姐,你这样只会更挤,排队是不会吗?” “对不起,我不用排队的,因为我已经打电话预约了。”朱依玲回头向抗议的客人解释,而这一个扭头的动作,又加深了闷热晕胀的感觉。 “八婆,你先借那小姐过会怎样?”被巨大物体压在墙壁上的某客人发声。 “但是她弄得我很挤呀!”胖客人悻悻然跺脚,有如地牛翻身。 朱依玲嘴角满怀歉疚垮下,仍不忘在两边人马讨论之际缓慢前进。 冰品区那边的客人闻声纷纷转过来看,瞬间惊吓道:“你後面的人比较惨吧?” “你管!还不都是你们买冰的人不排队,走来走去,热死人了。” “天气本来就热。再说,是那包便当的说,买冰可以到他那里排队的。” 朱依玲停下脚步,很同意其说法。说真的,今天真的好热,热得当她再次循望老板的位子时,突然有点晕眩。 “你们顾着吵架,没感觉店里的氧气都快没有了吗?”突地,一男声仗义直言。 朱依玲吐出热气,娇小的她挤身在高大男女之间,早有缺氧的感觉,而且,没记错的话,天花板应该是白色的,怎麽一下子变灰黑色了? 想往前,双脚居然使不出力,脑袋好晕……她伸手试图暗示身边的人扶她一把,只是等不到旁人发现,她便蓦地两眼一翻,身子也慢慢无力下滑。 这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平稳且极快地环住了其柳腰,旋即施力一扯,让她埋入充满可靠气息的结实胸膛。 尚未完全失去意识的朱依玲,嗅到一股好熟悉的气味,这气味掺杂着令她放心的感觉。是谁?是谁教她连想也不想,连头也不抬,就想交出信任? 努力将眼睛打开一条缝,她在男人微开的领口间,瞥见寺庙的护身符,混乱的呼吸亦不由自主地为之平缓下来…… 男人横了拥挤的四周一眼,手臂一收,让怀中的女人贴自己更近,“这里太闷热,根本没氧气。” “圣希,她怎样了?”旁人捣住口鼻问,避免反胃臭味进入呼吸道。 孙圣希看看怀里脸色苍白的女人,剑眉深锁,“好像有点中暑。” 再往上看,几张极俊的熟悉面孔,映入朱依玲无力眯成一线的朦胧眼簾里,最後,她将视线定在搂着自己的孙圣希脸上。 他骄傲霸气的浓眉拧得好紧,大手也搂她搂得好紧,而这份紧密的保护下,疑似带着在乎…… 她想伸手去摸那眉头,欲将它抚平,可惜,她现在连这点小忙都帮不上,完全颓废在他强悍又安全的怀抱中,而且,她怎麽隐约有种反胃的感觉—— “shit!朱依玲快吐了!”突地,一旁的路子骞冒出一句。 孙圣希立即迈开长腿,展现迷死人的男人气魄,当众将容色发白的女人火速横抱出去! “呕——” “不行!” 躺於宽大沙发床上的女人,因外面传来的声响而醒来,她双手慵懒地往头顶上伸,刚起身盘腿坐起,披在其身上、散发属於男人麝香味道的男性西装外套,便锁住了她的目光。 虽有些许讶异,但外套带来的温度,随即让朱依玲的心甜蜜热烫起来;而桌上犹未饮尽却冒着白烟的热茶,明显暗示,不久前有人一直在这小室内啜茶陪着她。 她禁不住地想微笑。 记得,她受不了恶臭的空气,当众吐了一地,接着就有点意识不清,只依稀感觉到抱住她的那个男人不断地奔跑,不管放在胸口暗袋的公事电话铃响不停,不管後面的人朗声建议先等干部把车子开来,男人的步伐始终不愿停下,只是焦急地一步一步抱着她在马路上奔跑。 如此焦急的孙圣希,似曾相识,可惜,印象模糊得让人感觉好遥远,遥远得令人没信心相信,这份焦急是为她而施放。 双手揽住他的衣物,她一步一步向外走去,来到门扇半开的办公室门口。 此时,几名寺庙常务,正朝坐於另一端,个个西装毕挺的英俊男人们猛摇头,而手中衣物的主人,则正坐在两侧干部之间,闲适地啜着茶—— “白发老头,放人!”马氏众干部决定用凶恶手段惊吓年迈老阿公。 “先把我杀了!”留有雪白胡须的阿公,重击桌面,大飙江湖气魄。 鲜少来寺庙的企画部人马反受惊吓,赶紧朝首脑们的亲信低问:“他一向都这么认真吗?” 此亲信很想开口回应同事,但却发现身边的主子,正气定神闲地端着茶杯,然後将大家奋力送来等待批审的文件,自堆积得高高的右边,一份份懒懒地丢往左边,惹得他好想大叫—— 圣爷!报告真的没有这么烂……请爷儿您认真看公文……拜托! “可是,总公司的人都等着他们去开会啊!”思索片刻,亲信决定出言相助。 长老依然坚持原则,“等理事长回来再说,你们家头儿不能趁他出去办事,就跟我说晚上有公事不来,我做不了主。” 说罢,便杵着拐杖蹒跚离开,身後还拖着一群不放弃讨回车钥匙的干部。 争执人马一离开,偌大的办公室顿时宽敞不少,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朱依玲,亦注意到还剩几名装束高雅的女干部没离去。 穿黄套装的女职员把目光从外头拉回来後,疑惑说:“既然那个老伯伯把你们的钥匙藏起来,可是老板你们怎么不坐部下的车子离开?” 朱依玲上前一步,肯定道:“首堂和圣希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孙圣希在内容乱七八糟的公文里霍地抬起头,两道比审阅文件还认真的目光,定在自在搂着西装外套的朱依玲身上。 “为什麽?”几名女子疑惑问。 “因为获得人家甘心的同意,是对老人家的尊重,否则,圣希他们也不会搭好帐棚又兜回来。”朱依玲代为回答,干脆流利,好似自己是孙圣希多亲密的人,可解释完毕,她抬头,遇上孙圣希迷漾的黑眸,不知怎地,她竟着魔般产生被他拥住的错觉,忍不住飘飘然,心跳亦剧烈跳动…… “你的说法蛮有道理的。”一身着红衣套装的干部站前一步,由衷笑道。 “谢……谢谢。”见到红衣女子姣好的五官,其含蓄地显出其气质的笑容,以及言语中隐约透露出的自信气势,朱依玲刹那间完全骄傲不起来,女子的出色替她带来不安。 红衣女子提起皮包,“那,副总和总经理晚上会来公司吗?” 高首堂拖着下巴思忖,“如果傲龙和子骞忙不完的话,也许。” “那我和同事照以往惯例,替你们准备宵夜。副总,您会来吧?”红衣女子突然褪去干练,以满含期待又温柔的口吻朝两位上司轻声说道。 朱依玲见状,两手不安地拧了拧孙圣希的外套,无法平静看待。 可孙圣希仍持续进行着“三十秒内,不屑丢公文_”的动作,显然没注意到红衣女子的询问,更别说意识到这声音多恳切温柔。 “副总……”女子尴尬笑笑,尝试再唤一次。 孙圣希扔走最後一份公文,浓眉略吊,“嗯,有事?” “我看出您最近为了公司没有充足的睡眠,可据说您带领的手下是有名的有效率,平时我们在总经理手底办事,碰面次数不多,所以……” “所以如何?” “若您能来,等於给我们一个学习机会,而且,今晚宵夜是锅贴呢!” 闻言,朱依玲打破沉默:“锅贴?” 现埸女职员一致为平民美食大发惊语:“哇!我们也要帮忙!” 高首堂搔额头,苦笑,“圣希,看来不奖励不行了。是不是?” “给她们多点假期就对了。” “谢谢副总!”职员们立即感激,好不开心。 一旁的朱依玲则古怪地沉默着。 如此为老板们精心准备宵夜,任谁都会觉得此女子好窝心,但是看着孙圣希脸上的笑容,听着红衣女子含蓄的回应,她的心忽然变得好酸、好小气,一点也不想赞赏人家,情绪也从早先的温暖甜蜜,变为惶恐无助。 高首堂来了兴趣,继续提问:“有肉羹面吗?” “跟总经理做事这麽久,怎麽不知道你喜欢肉羹面?让你失望了,我不太会做,待会我回去问看看其他人会不会。那副总要——” 听见“副总”二字,朱依玲似被巴了一掌,猛然回神,有够大声地说:“我会做!” “你要专程去马氏做?”高首堂质疑。 “你们忘了晚上选炉主时,管叔要我负责一部分料理的吗?而且管叔交代,如果有重要公事不想参与,就得等他回来。” “依玲,马氏刚收购的咨讯公司里头有太多人事没收拾好,到时忙不过来,就需要其他人去,包括睡眠不足的圣希。” 听闻高首堂最後那句,同时瞥着女职员们在孙圣希身後,故意对她做出得意的模样,朱依玲忍不住牢牢盯住孙圣希的脸,唯恐他会突然离开到她看不见的远方,情急之下,她索性选择恶性逃避—— “我……我不管,找管叔解决!” 两名男士沉默相觑。 管叔跑去接应宗教研究旅行团的人马之後,就销声匿跡,外出作孽也没有使用手机的习惯,存心在炉主大会前,拒绝受理几个大老板因公事繁忙不爽报到的宣言。命人将车钥匙藏起来,八成也是管老头的主意。 “可是难得有锅贴……”年纪稍轻的一名女职员咕哝。 朱依玲赶忙解释:“按照寺庙惯例,凡是盛会,一定会准备很多小吃,没有锅贴还有其他选择。孙圣希,你会听管叔的话来参加对不对?” 孙圣希观察着那双因心慌而猛虐待手上西装外套的小手,随即眯起眼,打算测试一番—— “不一定。”他故意说。 “什麽叫不一定?”朱依玲胸口似挨了记闷拳,两手再次不受控制地使劲拧着外套。 深邃黑眸见朱依玲的双手使出比洗衣机还强的扭转力,如寻获最诚实的回应,疲倦的俊颜立即多了一分愉悦。 “看吧,还是我们同事的料理有魅力!”某职员凉凉调侃。 朱依玲再也憋不住,什麽复杂情绪、为何她会这麽嫉妒、为何内心滋味会如此的酸、为何想佔有孙圣希不许任何人对他好……全都不管了,不整理了,开口就是打翻整桶醋—— “可惜料理最需要的是实力!这里的太太们绝对有。” “但我同事的锅贴可不是想吃就吃得到的喔!”那端得意笑笑。 “你以为我们陈太太的炒米粉手艺,是随时都能品尝的吗?” 女职员发觉攻击力强大,硬拗:“我们还有肉羹面!” “你同事刚刚说不会做。” “她刚刚也有说回去总公司请懂料理的弄。怎样?” “不怎么样!”朱依玲蓦然大声吼道,明白这些人摆明了要让办公室的两个男人跟她 们走。哼!别以为她认识他们这麽多年是白认识的——“我记得高首堂还蛮喜欢吃川菜, 你们有人会吗?” “我们有人很拿手义大利料理,老板们谈生意最爱去这种餐厅了。” 高首堂嗅到一股怪味,双眉警觉蹙起,往旁边看一眼,愣见朋友竟闲闲观战,当下便 夺走世外高人手中的茶壶,“你还打算喝茶!?” “不然呢?” “我嗅到火药味。” “我早闻到了。”孙圣希口吻徐缓,冷静且没有丝毫诧异,彷佛他嗅到的味道和高首 堂不太一样,是个令他十分惬意的味道。 “为何不阻止?” “阻止?多余。” “今晚这里有麻婆豆腐和臭豆腐!”某孤独女英豪继续放声宣战。 另端狂笑道:“你想害我们老板尿酸过多吗!海鲜汤比较营养啦!” 高首堂边思索着好友的淡漠解释,边默默把茶壶还给他。 “再说,我的精力已经耗尽,只想回山庄补眠,哪也不去。但是……”孙圣希忽然语顿,视线重新回到朱依玲身上。 高首堂最清楚好友这几天为了公司牺牲多少睡眠,不肯为任何一方留下绝对不算残酷,但是,这时他却眯着俊眸,着迷地看着小妮子为君与人较量的认真表情,俊美倦容更隐隐露出慵懒微笑…… 眼前的朱依玲满脸心急,可孙圣希的表情却像个获得战利品的胜利者。 至此,高首堂终於明白,孙圣希嗅到的是什麽味道——很浓呛的醋味,为他而大发的醋味。 “西洋料理的汤着一般都淡而无味。”倔强的小妮子怎样也不想投降。 “不要只会讲我们,你晚上准备的炒米粉不也很油腻?”女职员继续尖锐地攻击。 “男人胃口一向比女人好,所以对重口味的接受度当然会比较高。” “宵夜基本上是解馋,可以精致但不能丰盛。”另一位女职员上前接棒反驳,“要老板他们吃那麽撑干嘛?” 朱依玲退後一步, “大家是担心他们为了盛会消磨太久,累了会——” “要顾及胃口,也要照顾我们老板的健康啊。” “我——” “难怪我们副总一开始就不要留下来,认输吧!” 朱依玲僵住身子,胸口似挨了强烈一击。 虽然心里的声音不断传来警告:依玲,不能投降,若真的放手了,你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可惜,泪水仍软弱地流下,模糊了她的视线…… 低下头,她设法掩饰失落。 她们说的没错,自己硬着头皮争赢也没用,孙圣希疲累透顶,晚上哪还有精神走动? 而且,诚心来论,她们的厨师阵仗真的很有职业手艺啊,健康美味又十分符合他高贵身分,可想而知,孙圣希就算还有气力,也不会来这里…… 当她正准备踏步离开时,一名妇人急忙地自外头冲了进来,劈头就是一阵催促:“依玲你睡醒了也不早出来,快点跟我去市埸!” “市……市场?”朱依玲呈现痴傻状,颓然精神还没完全收拾好。 “买晚上要做的材料啊!”妇人尖声大叫。时间紧迫啊! “材料我去买便当前,不就和陈太太一起买齐了?” “我们刚刚检查发现少了牛肉,你说过这次要做牛肉炒饭的!区皇公司的几个干部说晚上想吃你的炒饭,快快快,市埸要收摊了!”妇人焦急说明,嗓门大得让众人皆将目光放在她身上,以至于没人察觉某个男人的表情出现异状。 “我去拿皮包!”终于回神的朱依玲高声喊道,迈开脚步就要走。 妇人等了两秒,转头发现朱依玲竟然还愣在原地,急得跳脚吼:“还不快走!” 现埸没人说话,全睁大双眼愕视突然单手把朱依玲扯回来的孙圣希。 “圣希?”被扯住的某人惊讶唤道。 “我留下来。” “……”她不敢置信,呆张小嘴,以为听错。 “我留下来。还有,我的西装皱过头了,别再拧了,记得烫好它。” 今晚,神圣庙宇里星光灿烂,每隔一段时间,就出现一台百万名车进入停车埸。可想而知,管叔与马氏几位出色高层们搭建的帐棚下,此刻情景会有多热闹。 相对的,聚集的人越多,负责烹煮料理的厨房就越忙碌,可惜,在如此忙碌时分,总会有一些人出现来搅乱—— “炒龙须要拔须真麻烦!”长型木桌处传出一声娇贵又年轻的牢骚。 负责炒菜的陈嫂转身,扳起脸问:“你们吃菜的时候麻不麻烦?” “我吃东西超快,不麻烦啦。”未满二十岁的少女率真地回应。 “那就快挑菜!”陈嫂嗓门大开,震得大夥双耳隆隆作响。 少女们不甘愿地嘟嘟嘴,忽见端着热高汤进来的女子,脸色一喜,“朱小姐可不可以帮忙挑?” 朱依玲正要开口时,陈嫂便靠过来,声罄道:“全都身娇肉贵,连挑菜也懒得学,以後怎麽走厨房?对了,你又把高汤端进来做什麽?” “喔,管叔说外埸的两个炉口他要煮东西,没办法帮忙我们熬汤——” “朱小姐,快点嘛……”悠闲的千金团摆出颓废状,不死心地继续哀求。 陈嫂再一次小声问:“依玲,很为难对不对?” 朱依玲苦笑,也不知道该说什麽。 “陈妈我有办法,拿去,装忙碌,别理她们!”陈嫂直接把手上铲子塞进朱依玲手上,间接将自个儿原来的工作很自然地丢给她。 “呃!”朱依玲愕视手中炒菜铲,心想:她可不可以反悔去挑菜? “一直挑菜很无聊耶……”餐桌那处见状,立即抗议。 陈嫂将工作转交後,转向抗议中的少女,道:“怪了,你前天不是到处说今晚九点要去表姊的派对?怎么下午就出现在这里喊无聊?” 少女鼓起腮帮子,脸上净是懊丧,“我妈说最近附近治安不好,要我来陪表叔摆祭品,别乱跑,谁知道是不是骗我。” 闻言,厨房的另一名老妇急忙道:“之前好像是哪个老板的女儿被强抓去拍裸照……看来是针对有钱人。” 陈嫂听了,顿悟道:“我就觉得奇怪,怎麽这几天寺庙自组的防卫队,三更半夜还在巡逻呢!” 忽然,厨房有人发现一长袍装束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立即朗声说道:“说曹操曹操到。班师父,你不是在负责招待什么宗教研究旅行团的?” “我陪他们一会,张罗吃喝後,看导游蛮规矩的,领的团员也听话安分,就按理事长交代,除了前广场,其他随便他们参观。做啥?” “在聊你们这阵子半夜常巡逻,是不是跟上回少女被强掳的事有关?” 班师父凝色,“对啊,可也没传出勒索消息,理事长推断,应该是年轻人想找刺激,就怕还是有钱人家的叛逆儿子……”他转向千金团,“所以你们出门记得找人陪。” 闻言,陈嫂立刻给那少女一记白眼,“听到了吧?不准乱跑,别再卢了。” 少女呆了一秒,然後拍桌抗议:“你才卢啦!人家班师父明明是说“记得找人陪”,而且表姊会去拉面店前接我,我又不是一个人。” 班师父看那妇人准备回应过去,想说没自己的事,便往前走向忙着料理食物的女子,拍拍对方的肩膀唤道:“依玲。” 朱依玲快速回头看了一下,“ㄟ,班师父,你不用招待研究人员了吗?” “理事长说让导游带团自己逛逛。我问你……” “喔,好呀,你问。” “你有看到圣爷吗?” “没看到……”她迟疑了一下才道,手中铲子不由自主地紧握。 本来,她一直在厨房里,忙得实在无法去注意其他事,但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被问 “有看到圣爷吗”,几次下来,她再也无法忽视某人的行踪! 说要留下来的是他,现在跑得无影无踪的也是他。 亏她还因为他的决定,内心暖洋洋的,甚至还傻傻怀疑,他是不是因为不捨得自己争不过别人,才决定留下…… 弄半天,是她傻得再度一厢情愿。 他想去哪儿,她不知道,他心里想容纳谁,也与她无关,她不过是一个他孙圣希过往的短期小恋人,成天嚷嚷着要离开,却又一直赖在他生活里,所以十二年後,他就算再一次忽略她,也很天经地义。 那么,他突然说要留下来,大概也不是为了她了…… 可既然心里已分析得这样清楚,为何每被人询问一次他的行踪,还是这么在意、这么恼怒?为何开始无法像以前那样,大方地说“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为何开始恐惧,要是再说一次,她和他就真的没有关系? 想及此,朱依玲神色一愣。 或许,自己从头到尾都不想失去孙圣希…… 班师父继续问其他人:“真没人知道圣爷他去哪儿?” 闻言,朱依玲脑中立即闪过几名女职员对孙圣希的爱慕样。 “陈妈,我有事想问你们。”朱依玲盯着锅子里的米粉,若有所思。 “你……问哪。”陈嫂好奇地打量着她。 “如果水煎包和炒米粉,只能选一样做,你们会选哪一样?” “水煎包!”群众即刻亢奋回应,包括老喊无聊的少女们。 朱依玲身子一僵,胸口一闷,屏息一扫大家对此料理的期待表情,最後,怅然低下视线,心里大约知道孙圣希此刻人在哪里了,也再一次确信,他下午会说“我留下来”,真的没有特别意义,是她高估自己加想太多了,现在失望也是活该…… “依玲,在呆什么?去拿一下。” “ㄟ?”朱依玲回神,才发现陈嫂正忙着帮她解围裙,“去哪?” “吴太太要炒胡椒虾,但胡椒被理事长用光了,你到拉面店借一包。” “拉面店今晚不是休息不营业,有人在吗?” “我已经打电话讲过了,你按门铃,老板娘就会开门拿给你。” 朱依玲听完简单的交代,不再发问确认,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她刚走出门口,就有人一头雾水地问:“陈太太,理事长外头那还有胡椒啊,你怎么还叫依玲去外面借?” “依玲没精打彩的,才问到圣爷去哪,她就这样,不知道有什么心事,出去走走也好。”陈嫂看着外头那隐约透着落寞的身影说道。 陈嫂一说罢,门口便伸进一颗脑袋大喊:“有人看到圣爷吗!” “可能回家了吧,因为依玲也不知道他去哪。”班师父耸肩。 门口男子摇头,“不可能,半小时前我还听他跟理事长讲说要睡觉。” “原来没走哇,那会去哪?方常务,我们找找去。” “等等等,你们找圣爷做什麽?”陈嫂抓住班师父的手臂问。 班师父叹气,“因为庙后面广场的帐棚之前是圣爷搭建的,下午检查时还很坚固的,怎么知道会突然倒塌,所以想找圣爷一起重搭。” “阿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你们端出牛肉炒饭的时候。听说是绳子被人剪断,压到好多人。”班师父也觉得诡异,竟然好死不死,压到的全是区皇集团的干部! “那奇了,圣爷没在常务室,会去哪里睡觉?” 同时间,宗教研究旅行团的导游来到二楼,带领大批研究团员经过露天廊道,停在一尊神像面前,开心解说:“这尊就是齐天大圣爷,看过西游记的应该都知道它惊天动地的历史吧。瞧瞧,大圣爷的英姿是多么——” “好帅!” 导游环手垂目颔首,终于找到喜爱大圣爷的同好了。 “俊成这样还真没天理!” 疏眉皱起。有吗?人类的过多崇拜果然有导致智商严重下降的趋势。 “看他的腿,好修长啊!”连连赞叹。 不都是毛? “领队,我们可以拍照吗?” “这是不敬的,先拿香拜。” 众人瞬间排成一列,开始拜拜。 霹雳虔诚地拜。 第9章 不想再一次迟到 马氏干部小叶一到寺庙广场,来到外场料理区,就追问这活到五十岁居然还有妇女杀手之称的英俊庙公—— “管叔,庙里是在办什么事?” 管叔拉拉专属渔夫帽,翻动锅铲,懒道:“神明要选炉主。” “你在干嘛?” “瞎啦?厉害的我在为大家炒面。”讲起来自己都感动得想流鼻涕。 “问题在于你的面为什么是绿色的!?” 老人一愣,回神端详锅中热食,没多久便以专业人士之姿,冷静对无知小辈解说道: “这是蔬菜面。” “为什么有部分黑黑的?” “我想这应该是新品种,乌鱼墨汁加绿色蔬菜。”嘿嘿。 “为什么我闻到烧焦味?” “事实上它是——”庙公霍地恼羞成怒,“你到底来干嘛!” 小叶吓到立刻退出安全距雕,忙报备:“我们主管高总叫我来找圣爷,说要跟他拿开会资料。” “今天要选炉主,高首堂这臭小子居然还想开会?我不是说“马氏”的重要干部都要到场吗?也不看看我家克轩,尽管双重性格的他晚上脾气暴躁,又和这里的乩童吵过架,但他完全不记仇,只要我喊一声就从不缺席,虔诚得很。对了,老夫有点事要找克轩,你经过大殿时有没有看到他?” 『有看到呀,他跟乩童聊着聊着,就在神明面前打起来了。”由於太过虔诚,扁到有点陶醉。 “你说什么!他干什么又打乩童?” “没有,他只是猛踹人家肛门。”神明见情况不对,大概也早退驾了。 “那快快快,你去找圣希,他俩走得近,也只有圣希治得住他!”想来,还是这位英俊小生机灵沉稳得让人没话说。“泥鳅!” 正在偷吃米粉的泥鳅一脸意外,满嘴油腻腻,暂时反应不过来。 “看到你上司没有?小叶有事找他。” “有,在齐天大圣爷供桌下睡觉,顺便给香客参拜。” “……”老人家万分惊愕,一时难以言语。 回神,老人家手里的锅铲激动地向後抛去,同时大喝:“谁这么无知让他睡那里!?” “就你呀,是你叫他随便选地方补眠,安静的地方最好。齐天大圣那里一直是庙里最安静的所在,重点是你还强调有神明保佑的地方,是最能让人安眠的,哪里知道圣爷睡着睡着,会给人拜成那样。” 闻言,老人家崩溃,放弃伟大的炒面工作,立刻杀出食堂解决两大问题。 便利商店店员释出机械式微笑,“收您一百五十块,这是发票。” 朱依玲拎起顺道为大家买的饮料,背着店员一贯的招呼踏向出口。 “谢谢光临!” 当她踏出电动门外,抬头,蓦然停住脚步,秀容紧繃,双眼定定望着对面熄灯高挂的水煎包招牌。 不知怎地,眼前招牌明明挂了几十年了,自己却突然觉得它好碍眼,心底好不是滋味。 难不成,是老天爷发现,水煎包可以挑起她想将纱圣希拉扯回来的冲动,所以随处显现水煎包字样,暗示她既然在意,就不能逃避? 可这会不会太残酷了!?她试图拉扯过,还是失败了,不是吗? 十二年前欢喜等待心中的王子来爱,最後他却选择不出现,不是吗? 她的夜市小吃活活惨败在人家的高级料理上,她很挫败,他气定神闲。 她的王子美梦活活淹没在豪雨雷鸣下,她在颤抖,他拒绝出现。 若这回,她大声说:“孙圣希,我爱你。”老天爷,您确定现在他真的听得到吗? 罢了,即使是彼此深爱的恋人,都不见得能心有灵犀,更甭提从头到尾都不曾把她当 一回事的孙圣希和她…… 走到拉面店前,她摇摇脑袋,企图甩掉没骨气的渴望与想像。 想这些有何用,孙大老板也没说过需要她,与其空作他说“我也爱你”这种无望的梦,何不争气点?也许,她该改口祝他幸福才是。 当她净空脑袋,伸出手指,准备按下餐饮店门铃那一刻,後方突地传来一阵凶猛的煞车声! “就是这个女的!抓走!”男子兴奋大喝。 朱依玲犹未转身看清後方情况,便被粗暴地往後一扯,头顶随即被套上黑布—— 任何人在埋入黑暗前,都会本能惊声尖叫,但她却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句喊叫,会宛如镜子般,照射出她心里最真切的答案。 说什麽不在乎,说什么会祝你幸福,倘若真做得到,她不会在此危急时分,本能地喊出这个威震企业界的名字—— “圣——希!” 这个她十二年前就已认定唯一能保护自己的男人。 沉睡于台桌下的某人,突地快速张开星眸,目光钉在桌底动也不动,酷似被不明原因截断了睡眠。 “头儿好像醒了……” 一人大胆往幽暗供桌下确认,“真的!圣爷醒了!” 孙圣希盘腿坐起,懒洋洋斜觑围在周围的干部群,“为什麽叫我?” 数张脸孔同时傻住,“圣爷,没人叫你啊!” “有,有人叫我。” “谁!是谁?”大家互瞪找凶手,以免圣爷扁错人。 “依玲……”孙圣希喃喃念着,浓眉莫名皱起,心中有股说不出的不安。 “朱小姐?” “我刚才确实听见依玲在喊我。”孙圣希此回口吻肯定。 干部小叶情不自禁找死地指着他笑:“_哇哈哈,你屁——”话未说完,便被头儿阴狠一瞪,为保性命,他立即人格分裂,肃穆道:“回报圣爷,这是不可能的,朱小姐并没有在这里。” 大夥听完,皆虚脱地垮下肩膀。迟早给小叶这白痴搞到魂飞魄散…… “头儿是不是太累了?”泥鳅问。 “大概是吧。你们来做什麽?”孙圣希虽接受了这样的说词,目光却仍不安地四处移动。 没人比他还能分辨依玲的声音,这个声音,连他在国外办公无聊,都不忘打电话到半夜的台湾逼她尖叫以便牢记,所以,没人能…… “高副总问你下午批的文件放哪里。”小叶赶忙说。 “在常务室办公桌第二个抽屉。”孙圣希判定公司会派人过来,绝对不只一件事,遂又道:“接着说。” “出售土地给我们建新商埸的地主跑来说同意价钱,但合同锁在您保险箱里——” “搞什么,到头来还是要我走一趟。”孙圣希伸手捏眉低咒。 “圣爷……”大夥可怜轻叹,怕圣爷不爽走,很难对其他头目交代。 孙圣希捏完眉头,精神略微恢复,手一挥,“走吧!” 收到简洁俐落的指令,大家纷纷展露喜色,机灵的两个干部立刻快步前去热车。可才到了楼下,部属们便又霍地停止脚步,再度苦着脸看着停下来揉眉眼的孙圣希。 “圣爷?” “不对劲……”孙圣希低喃。 “什么不对劲?”部属一头雾水。 “我的眼皮在跳。” “就说头儿你太累了,这里又太吵,你怎麽睡得沉?”泥鳅接话道。 他不语,黑眸一扫帐棚下的忙碌情景,视线来回搜刮,就是不见平时轾易就能逮住其行踪的小东西,冷静俊容顿时出现一抹罕见的惊慌。 “头儿,在找什么?”泥鳅茫然伸脖子看,不觉得眼前有何特别。 “依玲跑去哪里?” “没去哪,朱小姐好像在厨房。”部属说道,“圣爷,要干嘛?” “没什麽,走吧,去公司。”他淡淡说道,勾勾手指,继续迈步,一直深锁的浓眉,在听见那小东西正在不远处忙碌时,悄悄松了开来。 当一行人经过帐棚时,某个捧着热汤的妇女吆喝道:“孙副总,有排骨汤!” “公司有事要我过去,我没时间喝汤。”孙圣希连头也没转过去,只扔下简洁有力的两句给大家,一行人继续快步帅气前进。 妇人这下直接走来,并将手中符菉递给他,“班师父早上给我的,要我在厨房时就给依玲,阿我忘了,麻烦您经过朱家时拿给她。” 她自顾自说完,刚想回去,一双大手却突然抓住她。 “慢着,依玲不是在府房?” 妇人翻翻白眼,“哪有!去拉面店借胡椒好半天了,我看她是兜回家去休息了,害大家忙得要命,这臭丫头。” 孙圣希低头望定掌中代表消灾的符菉,眉头微蹙,“去了多久?” “起码有半小时了吧。” “那家店距离这里不到一百公尺,她不需要耗这么久……” “所以才说她偷懒回家了嘛!明天看到她一定要骂她一下。” 孙圣希沉默,紧握符菉,不经意看见在远处与人自在聊天的班师父,脑中立即迸出有关班师父的记忆—— “是小劫,我请神明消灾,也求不到圣筊,意思就是这劫难如果没有旁人在那时破点血光挡难,自己就避不了……” 想及此,孙对希忍不住摸摸胸口,当下脸色惨白。 戴了近十二年的护身符,从不遗失,今天竟然没有牢牢贴在胸口! “这很玄,我一开始也不懂为什么想拿给你。说真格的,人经常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麽,等做了才知道答案在哪里,现在我把事情告诉了你,突然间,心里居然舒坦多了,好放心。” “那麽,这是谁的八字?” “依玲的——” “该死!”孙圣希慑人低吼,转身就飞奔出去,其速度快到教现埸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幻觉! 因为,大家从未见过平时气定神闲的孙圣希,表现出这副焦急样。 “老夫出去看看!” 众人实在摸不清到底是什么令处变不惊的大老板这样心惊不安,愣了好几秒後,一听管叔放下碗筷的声音,陡地统统回神拔腿即走! 奔出来的人马东奔西找了好一阵子後,最後气喘吁吁地发现,他和率先跟随他的干部们出现在拉面店前,正和老板娘说着话—— “没有呢,孙副总,我没见到她。” 孙圣希深吸气到胸口,似是在努力承受这意外的冲击。 干部瞧上司脸色越来越凝重,打算详细追问:“会不会是朱小姐有按门铃,可是老板娘你太慢开门,所以出来才没看到她?” 老板娘依旧摇头,“我在客厅,有人按门铃我听得到,但是没有。” “这样啊……”这下,连他们也懊丧低头了。 孙圣希靠着灯柱疲累休息:心想,或许是自己这阵子精神太过疲乏,导致警觉神经失常,弄不好,那妮子只是让贪玩的朋友途中喊去逛街也说不定。 可,当他垂首往前走没几步,老板娘忽地又出声说道—— “门铃声我是没听到,可是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干部们双眼发亮,期待急问。 “我听到外面传来很大的声音,但是声音很短,不知道是什麽——” “是煞车声!” 在埸人顿时安静,望向酷着俊颜,冷瞪猛然蹲下对着地面说话的孙圣希。 “对对对,孙副总说的没错,很像!然後我好像听到女人叫——” “圣希……”孙圣希闭上眼沙哑叹息道。 老板娘这回直接张大嘴巴表示他说的有多麽正确。 孙圣希起身,握紧拳,自责的力道让十指几乎快要掐入皮肉里。 不是错觉,不是疲累下的错觉,依玲喊着他…… 依玲曾经在这里喊着他! 管叔困惑地上前走来,看向孙圣希方才注视着的地面,旋即脸色大变,明白方才他一直盯着的,并不是下雨後的水滩。 那是一道紧急煞车的痕跡,一道代表驾驶者停车不熄火,瞬间又紧急掉头撤离所留下的可怕痕跡,若不是强行掳人,那是什么…… 这时,停于後方的一辆银色保时捷传出低沉的引擎声。 “圣爷!?”众人看过去,变脸惊喊。 跑车火速开过来,孙圣希摇下车窗,眼神犹如准备战斗的黑豹,凌厉无比,“轮胎的扭转痕跡是往内山去,但再开下去根本没有通路,可若我记得没错,那里有栋小木屋,车子的目标绝对是那里!你们先去报警!” “那你要去哪里?”管叔睁大眼瞧着隆隆响不停的跑车。 “我去救依玲!”说罢,他踩尽油门,车子飙速离去, 其离去前的神情是那麽毅然决然,似在说,就算那里是地狱,他也肯去,因为,有个妮子在那个危险的地方等着他保护…… 十二年前迟了,他不想再一次迟到。 老旧木屋上方,亮着一盏电力残弱的灯泡,除了灯火下方,四周皆幽暗得难以行走,更别说要一眼瞧见颤抖地曲在一角、白皙双手教人粗鲁地以麻绳綑绑、嘴贴着胶带、眼角悬着恐惧眼泪的女子。 “你们他嫣的在干什么!”一名年纪稍长的壮汉,开门走了进来,然後就凶恶拍桌,并狠狠瞪了角落的朱依玲一眼,愤怒地扔掷物品,“怎么会绑错人!?” 杯子的破碎声令朱依玲缩起颤抖个不停的身子,此刻,她无辜的大眼里打转着盈盈泪水,白净的脸蛋也变得肮脏不堪。 “上次在面店,听见那个议员的女儿说晚上九点会在面店,我们一看到这女的,就以为是——” “整不到那王八议员的女儿,现在该怎么办?” 屋里聚集了越来越多人,众人也越交谈越气愤,朱依玲曲起双腿,看向窗外同她一样孤寂的明月,随即,眼泪如断线般快速滴下。 好想圣希……好想好想。 为何,要在面临绝望时,才认清自己的心完全属于他? 以前在他身边时倔强不说爱,等到了这里,才发现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已太迟了……此刻的她,怕是谁也找不到吧?因为没人知道她发生什麽事,更别说早早离开的孙圣希。现在,她除了独自落泪,也无计可施,不知道那些人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把她送回去啦!”突地,一名少年烦躁地说。“我爸快回家了。” 朱依玲听了快速回神转头,双眼稍稍睁大,恐惧又期待地望着和其他人一样戴着口罩,却说出这句话的少年。 “麻烦,大家不就是要找刺激,抓错也没关系嘛!对不对,大哥?” “对,衣服照扒,照片照拍。”大哥缓过火气,开始打量起朱依玲。 朱依玲屏住呼吸。他……他们说什麽?要脱她衣服拍照? “但是这个比我们原本要抓的还要“熟”,熟透了!”男子亢奋地发出笑声,两眼贼眯眯地看着她浑圆的部位,“衣服我边办事边脱。” 朱依玲浑身一颤,冰冷由脚底窜上头顶,此人的邪恶样,教她颤悚到忘了要呼吸。因嘴巴被胶布紧贴住无法发声,她只能掉着眼泪猛摇头,恳求他放过她。 她这副哀求暗泣样,让其他年轻人瞧了觉得碍眼,“大哥,说好只是给我们找刺激发泄家里鸟事太多的怨气,你也说过不碰——” “我要上她!”大哥怒目吼道,开始解皮带。 朱依玲当下脑门一轰!温热的眼泪淌在两颊,她却突然觉得好冰冷,觉得自己好像瞬间被人扔在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里,孤冷无助。 “就一次喔。”带头的脾气一发,小弟们便完全听从。 “对对对,出去出去,把门关上。”大哥带着淫邪微笑,亳不认真地承诺。 众人走到门口,回头调侃,“关门?大哥你也会害羞啊?” 大哥脱掉上衣,兴致大起,已不在乎门是否有关上,同夥是否有离去,迳自一步步走近朱依玲,“不要哭,做一次就好……” “大哥,要温柔喔!”年轻人让好奇心绊住脚,当真没离去。旁边某位少年才想趁机嘲笑,却突然止住笑声,四处张望起来。 “看什么?”同伴问。 “很像有车子的引擎声,很低,像跑车的那种。” “我没听见。听说最近有业余车手在练山道,没啥啦,看里面。” 少年点头放松情绪,继续取笑道:“大哥,人家怕到哭了!” 长满体毛的淫手来到她的胸口,准备解钮扣,却见到泪流满面的委屈小脸蛋,大哥当下恼怒,扬手就狠狠啪一声打去。“他妈的哭什么!” 朱依玲遭受凶残的掌掴,耳朵呜呜作响,抽噎且颤抖不停。 大哥拉高她被麻绳綑绑的双手,想继续解开衣服钮扣的动作,但她却使劲缩回双手贴紧胸口,再被拉高,又再缩回去。 反覆几次,大哥火大飙出简洁脏话。 “要我来硬的找刺激是吗?我喜欢!”讲完,他兽性大发,撕下她嘴上的胶带,并扯破她右肩上的一片衣料。 “啊!”朱依玲终于嘶喊出累积多时的惴悚与恐惧。 “叫!你一边叫,我一边做,更有快感!”瞧见因衣物被扯破而暴露出来的白嫩右肩,他兴奋地整个人扑上去。 “不!圣——希!”她哭喊,明知喊没用,但就是想喊着这震慑马氏集团的名字,来陪伴即将堕入地狱的她。 “叫谁都没用!不如叫刘哥我!”大哥恼火地忙着找胶带,开始後侮撕开它,因为实在他妈的吵。 “圣——希!”她固执泣喊。 “跟你讲叫谁都没用,没人会来救你——” 话未说完,残旧木屋外便传来少年的哀嚎声:“大哥!快闪呐!” 霍地,木屋外砰隆隆隆地传来可怕震动与震天巨响! 大哥转头一看,两眼瞪大,木屋竟被银色跑车冲撞出一个大洞!眼前灰尘卷了半天高,他刚吃到灰尘咳了两声,猛地,一记重拳便如迅雷般穿过浓浓尘烟挥向他的脸,力道比他刚才给朱依玲的大了十倍多,击得他整个人趴在地上,很晕…… 朱依玲伏在地上,不知道到底什麽东西崩塌了,不管散落一地的木板让尘埃飞满天,只想趁机摸黑出去。 谁知往前爬行没几步,就碰到了男人的西装裤,她惊吓得立刻想缩手,谁知手竟被一双大手极快地抓住。 朱依玲战悚大喊:“哇——放手!放手!圣、圣——希!” “我在这里!”握住她手的男人低吼,使劲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娇躯受力埋在宽大胸怀里,她愣愣地问:“……谁?” “是我。我赶来了,我就在这里。”孙圣希收紧双臂,若不是怕弄疼她,他恨不得把这受尽委屈的妮子揉进心坎里。 她紧贴着男人的结实胸膛,终于清楚地闻到其身上的熟悉味道。 他速速为她解开麻绳,捧起小脸,“依玲,看看我。”再以拇指轻柔地拂去脸上的灰尘,当指尖来到留下发红掌痕之处时,他忍不住深吸气,这素来是他控制住不咆哮的惯性动作。 被迫正视眼前男人的脸,她这下看得好清楚了,悬在眼角的泪珠立刻滴落下来,她撞入他怀里哭泣,“圣希!” 她不再倔强,哭了好久,只想对心爱的人表达自己多么想依赖他。 可当她还想赖在他身上,贪取更多温暖时,却惊见孙圣希背後已站着几个人,每人手里不是拿着木棍,就是可怕的刀刀。“圣希,你快走……” 孙圣希浅浅一笑,毫不在乎朱依玲为何惊骇地看着自己身後,仅是从容地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晚上有点冷,你穿好。” “圣希……你先走好不好?”朱依玲拉拉大男人的衣角,猛摇头,眼泪再次掉落,不是为自己而感到惶恐,而是害怕他有事。 孙圣希弯腰拾起棍棒,微倾高大身子,勾起唇角,姿态俊酷得要命! 朱依玲见他居然还去拿家伙,既焦急又气恼,“你快走,别管我!” “不把这些人宰了,我不会走。”黑眸迸出摄魂的残酷。 “可是他们有刀啊!”朱依玲激动强调。 “又如何?我有你。”孙圣希微仰下巴,好不得意。 简单一句,朱依玲的心,瞬间融成一片甜蜜滋味。 “你真的……有我,就不会有事吗?” “放心,但还欠一样。”铁臂快速伸来环住女人的蛮腰,俯下俊脸,他霍地狠狠封住朱唇激烈地吻吮,逼她忘了所在何处,只能为他销魂轻吟。 饱尝芳香後,孙圣希满足噙笑,一脚挪来大木块,“你坐这。” 抿抿激吻後的红唇,她乖乖坐着,“你呢?”. 他一瞥这张他总是轻柔摸着的脸蛋上的掌印,转身过去,隐忍许久的怒火瞬间展露,咬牙朝那群漆黑人影宣布判决:“我宰人!” 霎时,孙圣希如阎王转世,目光似能索命,令众匪徒感觉四周的温度急速下降。 “要我一个一个解决,还是全都一起?”孙圣希懒洋洋地拍打着棍棒。 血气方刚的少年不甘示弱,豁出去吼:“干掉他!帮大哥报仇!” “那就来!” 尊王骄傲的邀请,逼众人迈开步伐,而安分静坐在角落的朱依玲,虽收下了孙圣希的保证,可耳边不断传来的危险声响,却仍可怕得令人根本不敢听,正想闭上眼捣住双耳,某男子已快她一拍发出悽惨哀嚎! 朱依玲抬眼看去,还搞不清楚吃痛哀嚎的是哪一位,就见着孙圣希正帅气地转动着木棍。 倏地,左方冲上一个黑影,而他把玩在掌中的木棍,也适时地抵挡住铁棒,趁对方错愕瞬间,木棍便挥了过去,同一秒,他弯出右肘精准狠击一併杀上来的男子的眉宇,紧接着长腿扬高使出迥旋劲,踢向左右两侧,以及後方正要挥棒袭击的少年! 眼前的武打画面,快得她目瞪口呆,使出这些俐落身手的人,不是别人,是在她危急之际,就出现在身边的孙圣希,她最爱的男人…… 行家般一流的功夫让孙圣希轻松佔上风,凌空旋腿,擒拿过肩,每一个稳健飞快的动作,都象徽着他给的保证,让她知道,她真的可以安心坐着,别打扰他。 可,再厉害的身手,一次要撂倒将近八、九个血气方刚的男子,也会疲累,更何况是於黑暗之中施展手脚,视野难免有死角,一个不留神,他背部硬生生挨了一记 “圣希!?”朱依玲倒抽口凉气,小手紧揪胸口。圣希受那一棒肯定比她还疼,想到这,她鼻子就不捨发酸。 随即,又见一道因月色反射出的白光透着杀气掠过,朱依玲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吓到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起身急急告知:“圣希:小心左边!” 孙圣希看也不看,抬腿不耐烦地将第七个人踹飞出去。惊险连战,俊容不曾改色,可见朱依玲跳起来凸显自己的方位,他立即皱眉喊道:“坐好!” 孙圣希之前千交代万交代,要她乖乖坐着,绝对有他的道理在。因为,两个满脸瘀青的男子,在她跳起来说话後,注意力立即被她吸引过来。 “妈的……在那边被打得半死,差点忘记他的女人在这……”其中一名男子捡起阵亡同伴掉落的铁棒,一边划着地面刺耳拖来,一边憎恨地说道。 “哼!”另一人抓着小刀冷哼,不发一语感觉乱酷一把,其实是双嘴在那边就被孙圣希打成肥美的香肠! 朱依玲接收到声音,垮下脸,看了不远处正惊险地应付两名手持蓝波刀男子的孙圣希,她顿时喊不出口。 不!她不能拖累他!在面对自己的感情之前,她得先练习鼓起最大勇气不怕这两个人!圣希只身直捣险境都不怕,她又怕什么? 眼见两具黑影逐步逼近,她嚥嚥口水,心中先祈祷他不能有事,然後开始摸着墙壁往後退,退到靠近月光的地方,以便清楚照明等会要逃躲的路线。 “抓住她!” 他们一动作,她便转身就跑,同时紧闭着小嘴不肯喊出声,怕传到孙圣希那边。当经过堆满木块的地方时,她机灵地抓了两片厚木板,一等後方脚步声赶到身後时,她便煞车回头,使出所有力道砸到那人头上! !啊!妈的臭女人!”被打的人摸着脑子痛得弯下腰。 後面赶上的恶徒见状,怒飙脏话,朱依玲见手上已无物品自卫,不禁不安地退了三步,正大步要逃,一双强悍的手快速地逮住她,一手捣住她的嘴巴,一手扣住她腰际,蛮横地拖着她往後门走。 “哼,我现在要把你带出去外面,让其他人合作“强”了!想起来就他妈的热闹,你的男人一次让我惨,我就一次让你——” 咚! 身子突然获得自由的朱依玲,茫然眨眨眼。 只因,抓狂的恶徒还来不及好好交代他残暴又华丽的计画,脖子就被精准击上穴道的刀掌,一掌劈昏死! “为什么不听我话坐着?” 闻言,朱依玲抬起头,见他满头大汗,呼息不稳,她愧疚嗫嚅:“圣希……” “你就不能乖一点?嗯?”他忽然拥她入怀。 朱依玲小脸埋进健壮的胸膛,他的语气好柔,令人好飘飘然,但为什么,有点虚弱无力。 他缓缓俯首,靠在她肩上,笑笑,“刚才看到你出手了,不知是要先痛骂你不安分等我过来,还是要先赞你勇敢。” 朱依玲想笑,可她感觉圣希说话温温无力,额头不断在冒汗,莫名有些心慌,“圣希,你很累对不对?” 他苦笑,“是啊,累透了……”黑眸慢慢闭上,确实疲累了。 “我——”朱依玲语顿,隐约感觉腹部湿濡,垂首一看—— 忽然之间,她听不到心跳了,灵魂也霎时飘走了,感觉身体的所有机能,全在见到孙圣希血流如注的腹部後停摆了! “那群人真难缠,一解决完就好困……”他半伏在娇躯身上平缓地说着话。 朱依玲紧抿双唇强忍悲伤,肩头却不断颤抖,豆大泪珠一串又一串掉落。 “依玲,会没事的,你别哭……” 轻柔的安慰飘入耳中,朱依玲再也承受不住,崩溃哭吼,张臂激动抱住他,好怕失去这个男人,“你不守信用:你保证过的……你明明跟我保证你会没事的!你保证过我才不让你走的……” “依玲……”他叹息。 “怎么办哪……流这么多血……早知道你会出事……说什麽也不要你理我,离我越远越好!”泪珠随著她使劲摇头滴在他俊脸上,含着她的痛,透入他体内,化成他的疼,哭得男人剑眉深锁。 他再叹气,想再开口说话,可位於下腹的伤口持续发疼,让他终于站不住地往下滑去。 “圣希!?”她惊叫,纤细双手努力抱住他,但最後还是承受不住高大身躯的重量,两人因而一同重重倒落在地。 “圣……”她看一下後半截车身在屋外的跑车,想起这男人当初是这么无惧地直闯这里,为的就是要她安然无恙,现在换他需要她了,她告诉自己,要镇定,再心痛也要忍住。 回神,她低头以额头贴着他苍白的俊脸,不捨地擦拭他额前汗珠,“你躺好,我过去想办法发动车子,把车子开出来送你去医院!” 他大手倏地握住小掌,“车子在我冲撞进来时,就自动熄火了,我想是发不动了。等管叔来吧,他们去报警,差不多也快赶来了。坐下来,陪我说说话,不然真的快睡着了。” “好……”她企图冷静,依言蹲在身边,眼泪仍没停止伤心掉落过。“圣希,你其实很痛对不对?” “虽然是皮肉伤,没有伤及要害,但……”他睇睇秀容,满脸鼻涕眼泪。“确实是很痛。”说完,他为缺氧的胸口吸口气,她不知,其实他是心痛。 她自责,“都怪我,是我害你分心!明知攻击你的人都有刀,我还没听你的话安静坐着。” 他沉默不予回应,只是兀自牵着小手,凝神看着在他没出现之前,因为惶恐挣扎而教麻绳摩擦出的许多伤痕。 她粗鲁抹走眼泪,道:“早知道我这笨蛋会害你受伤,你就不该来……” “没有我,你不怕吗?”他狐疑问,轻笑。 “我……”她好生心虚,没脸回想是谁圣希圣希喊不停。 “其实,不是该不该来,而是我不得不来。”俊脸一凝,异常认真。 “咦?”她愕然。 他大手稍稍施力,让她顺着力道躺在自己身边。 “圣希,为什么不得不来?”她追问,好奇这骄傲的男人心中的惧怕。 他侧头,凝视小脸,“我好像听到你喊我。” “……”朱依玲震撼不语。 霎时,她彷佛感觉到自己不安飘荡的心,被人牢牢用绳索精准套住,回头一看,握住绳头的人,竟是她一直以为追逐不到的孙圣希。 半晌,她回神,见他眉头越拧越深,一颗心亦越瞧越绞痛。 然而这连带的反应更让她明白,哪有什么距离,只要心中有他,只要执着爱着,不管百年千年,也没有距离。 虽然他不曾给予什么承诺,却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她还贪什么? “圣希……” “嗯?”浓眉一挑。 “只要你保证没事,出去之后,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 他凝望着她,呆了好一阵,然后摸摸头一次没有护身符贴着的胸口,“清不清楚你在说什么?清楚的话再对我说一次。” “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 “绝无怨言?” “没有怨言。” “绝不后悔?” “不会后悔。” 确定完毕,孙圣希按下小脑袋,深深地吻着她,然后抓起小手,在掌心轻轻一吻,对它烙下温热的预定。 “就做孙太太吧,你只欠做这件事。” 一簇火苗穿入了心头,烫得她心跳停止半秒,意外到底。 “圣——” “说好不能有怨言。” “我——” “讲好不可以反悔。” “那——“ “你只能对我点头。” 听完男人霸道熨心的命令过后,内心的灼热扩散了全身,融化了娇躯,教她无力软在他怀里,含着喜悦的眼泪,对她未来的丈夫,点了头。 而说完那些话,他便再也没张开过眼睛。 可她没有半分害怕,只是感受着幸福的滋味,依偎在他胸怀里,在大家赶来之前,下断呢喃着爱他,好爱他,希望他在沉睡中也听得见他未来妻子的呼唤,别走太远,别往不知名的方向去,记得有个人还在等他迎娶。 尾声护身符的秘密 近来的天气热得使人烦躁,更别提拥有无数热烫香炉的寺庙,里头温度更是高得吓人,以致所有常务全躲在办公室里吹冷气,能不出现装大爱和香客聊心事,就不现身。 “三十八腰,嗯,那就做四十吧。” “喂!”某常务微笑到一半熊熊摆臭脸,“我的腰怎么可能那么大?” “没人说你大,你是肥。”管叔幽灵飘过来附加攻击后,随即飘到外头去。 心灵受伤的常务无辜道:“理事长,你干嘛啦你!?” 办公桌那端丢来解释:“没法子,圣爷平时休假,偶尔会和他去钓鱼,不然就去道馆练身手,现在圣爷在忙他和依玲订婚的事,就常放理事长鸽子,难怪他到处攻击人。” 某位稍年轻的常务摇头,“不是喔。高总昨天说他会攻击人的原因是……” “是什么?”大家靠拢过来。 “就是前天圣爷抽空打电话寒喧,他想报复,故意装忙,说他订婚宴那天有事,超遗憾不能去,结果圣爷就说气是喔,无所谓呀”——听完那通电话后,他就开始到处攻击要参加婚宴的我们。” “……”众人无言以对。 “幸好圣爷最能和理事长比狡猾,抓不到弱点,不然给理事长知道,就不太妙。” 臆测方毕,常务室大门外便传来两声简洁的敲门声。 某常务起身去应门,看见陌生少女,不禁疑惑,“妹妹找哪位?” “不是找人,我是宗教研究团里面的工读生,负责送东西过来的。” “什么东西啊?” “两个月前他们有带团来你们这里参观,有团员捡到东西没交出来,昨天怕东西的主人会出事,才承认说那晚有险到东西。” “是什么我看看。” 小女孩忙不迭把东西交出来,任务完成后就颔首离去。 “好眼熟……”常务看着手中蓝色香囊侧头苦想。 其他人这时也走过来瞧,几秒后,马上有人大叫:”圣爷的护身符啊!” “他平常摸也不给人摸、秘密得要命的护身符!?” 由于天赐良机,又太好奇他求的是什么样的护身符,众人便决定找死打开来看。 不料一打开,所有人马上呆张嘴,因为抽出来的并不是一般常见的黄色符录,而是某张貌似试卷的白纸,而该张被折叠起来的白纸,看起来像是曾被人撕碎成好几段过,再让某位真的很细心的人,耐着性子用透明胶布给拼凑起来。 俨然就是一张装着”很伤心”与”很真心”的纸卷! 既然有本事让圣爷这么宝贝,绝对不简单!摊—— xx中学第七届三年四班模拟考总成绩三号朱依玲 数学:12分——不及格 英文:3s分——不及格 国文:27分——不及格 理化:18分——不及格 地理:49分——不及格 历史:51分——不及格 《贵家长签名栏》 抱歉,朱家无此不孝女……要我签名?你们下辈子都别想! 端详完凄惨落魄的成绩单的香客们长叹: “唉……” 然而随意翻面后,几人又一并给成绩单后面的大胆文字吓死! “哇咧!”众人有默契地惊叫。 我的孙圣希你好:(孙:我的小朱你好。) 从第一眼看到你,看到你懒懒地睡在椅子上,我就觉得你是梦幻世界里面的人物,就很喜欢你,回家后就每天每天想你。 我知道有很多姊姊喜欢你,但我还是不想放弃。(孙:女中豪杰!) 后来我就找很多理由跟着阿爸去你家,等你放学,到了下午,天黑了,孙爸爸也陆陆续续回来了……(孙:宝贝,我到底有几个老子?) 然后我好难过。(孙:别难过,我会设法逼母亲红杏出墙找更多阿爸。) 因为孙爸告诉我,你和读大学的姊姊出去玩了。 这让我有了决心,想要告诉你我想当你女朋友的决心。 虽然我把初吻给你,但我的思想还是很保守唷。(孙:包括智商?嗯。) 我必须等你告诉我你的心意,我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你的女朋友,以后有没有自信变成你老婆。我真的好想做孙太太。 你拿到情书后,我会在海边等你,不见不散。 爱你的朱依玲绝笔 (孙:宝贝,我没说不娶你,等不到我也别这样,我不会游泳……) 阖上孙圣希举世无双的护身符后,大家沉默很久,情绪有够给他见鬼的复杂…… 一路走来,真是苦了圣爷。 “你们说,这个护身符给理事长知道会怎样?” 已站在后面欣赏很久的老头,此时终于发出天寿骨的邪邪诡笑: “老夫会以发喜帖方式,一、家、一、家、送!看看圣希知道后会不会说“是喔?无所谓呀”——我现在是真的无所谓唷……哇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