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剑》 我的爱情故事 我力争不在金钱面前怦然心动,这是否是最时尚的心理素质?金钱从太虚落下—请欣赏下落时的缤纷吧,莫管它是金币还是榆荚。 三个月了,一个本该创业的人却闲居在家。自从工作以来还是第一次这样无牵无挂地休息。美丽的夏末的傍晚寂静得很,我独自在院内乘凉,飞鸣的蚊子时而会将寂静打破。母亲走了过来递给我一封信,“一封信,是下午来的,看看吧!”母亲转身就走,走两步回过头来:“哪里来的?”像是自问,无须我回答就又走了。 我回卧室开读来信,读着读着我热血奔流,手也抖动起来。信是由南边外祖母村里寄来的,告诉我去接受一份遗赠——显然,那个老头已经死了。真是这样一份遗产吗?一个长匣,里面应该是一把宝剑!一把宝剑?一把两千多年的宝剑和一个沉重的传说,那必定是一件价值连城的文物,可能吗?可是,又有什么不能呢?媒体报道:越王句践剑、吴王夫差矛均已找到,又有什么会落在历史里找不到呢。 老头的死我并不震惊——他的确已经很老了。我只有热血沸腾的感觉,暗淡的过去似乎变得精彩起来,我开始回味着…… 三个月前,我曾在一个海滨城市工作。暮春的晚上,美丽的女子就在我身边,我们伏在扶栏上遥望月色中的大海。我时而转身望着她,沐浴月色的美人如一块晶莹的玉,自己是否也在月光中变得好看起来?我不知道。月光,多情的月光,它原来为我而照临大地。 “你今天怎么跟一个小孩子发火?那可是老板的宝贝儿子。”美人一句话显然破坏了眼前的情趣。我与美丽的人同在一家房地产代理公司任职,我任职售楼部经理,事业如日中天深得老板赏识。老板是一位精明的商人,原在乡间搞建筑生意,买卖做大后搬进了城里,开办了这家房地产代理公司。我与美丽的女子也是在工作中认识的,老板的夫人和儿子是以后才来到城里的,儿子七八岁,这孩子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是汉奸,是个标准的汉奸胚子——虽然老板常为有一个儿子而自慰。罢了,闭上眼不看,他反正又不是我的儿子。 这孩子常在各科室乱窜,后面则跟着老板夫人到处找他,每到一地人们就放下手头的工作来逗他,当然,未必真心喜欢这个孩子,见了老板夫人便嫂子长嫂子短地叫。我那美丽的人也加入这个行列,我时常看到她拉着孩子的手玩,见到老板夫人也会亲切地叫着嫂子,甚至约好有一天要到老板夫人家一起去包饺子吃。我自己没有亲嫂子,总不习惯这样叫人,我默坐在桌前做着手头的工作,老板夫人也时常朝我这里看,似乎希望我这个部门经理更应该加入到这种欢会中来,我不喜欢这孩子、这种气氛,心里只觉着堵得慌。就这样时间不久,当我有一次和她目光相遇的时候,她的眼神已经流露出轻蔑了,倔强如我的人并没有来挽救这种局面,相反,这天我竟暴怒起来—— 孩子又来了,窜进办公室,后面跟着尊贵的夫人,照旧有人逗孩子玩,照旧一片欢笑,而我的心里照旧不舒服。 我安排一位科员拟发一份商业信函,他随口答应却仍在逗那孩子玩,并拉起孩子的手正要到外面去给他买好吃的。“你给我站住,先把工作给我做好!”我暴怒而起厉声喝道。科员一震而后竟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小孩子也站住呶着嘴,回望着我,眼里噙着眼泪,他突然奔到我的办公桌前将一堆文件打翻在地,我毫不犹豫地迁怒于孩子。“你……”,我竟不能再说下去,理智又使我软了下来瘫坐在椅子上,小孩也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老板娘也是刚回过神来,走过来极不高兴地望我一眼,拉起孩子走了……。 我不愿再提及白天的一幕,它令我不愉快、令我讨厌,这种虚假的一团和气。借酒意,我开始大发议论: “我是在工作,我不愿称那尊贵的夫人为嫂子,更不喜欢那一脸奸相的孩子。我讨厌这种氛围,这叫阿贵,阿贵的人被人宣传为一种能力,男人阿贵容易为人奴役,女人阿贵容易遭人奸污……” “你……怎么这么说话?”她声音很大,语言有轻蔑之意,陡变的面部表情撕破了她所有的美丽,差一点就是面目狰狞了,“亏你还是搞销售的”。“你应该理解我”。我抑制着自己的不满,想缓和这种谈话局面。“难以理解。”扔下这句话她竟然转身走了,不再回头。我愣在那里看她离我而去,体味着她那可怕的面孔。此时,我才深信面孔的美丽全由心灵的美丽来支撑着,当心灵跌倒的时候面孔不再美丽。反过来心灵的丑恶却暴露无遗——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美丽的人突然逝去了,你去哪儿了我的美人?我感到伤感继而干脆就哀悼了。回望着月光还傻乎乎地照耀着。去吧美人,我知道你已逝去,并非你已无法拯救,而是我,是我已无法拯救。 爱情变成了高飞鸟,它远去了。这让我伤痛了好多天。使我决心要离开的是第二天老板的一句话。老板总该是英明的吧?可我因业务去见老板的时候,老板先是用特别的目光注视了我一会儿,说道:“你这人……不行。”我心里冰凉,我已被所有的人孤立,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一件小事、一个孩子。一切大概都要结束了。 好吧,孩子。我默默地在路上走着的时候,发现那孩子正在草地上玩。我过去,知道草地是柔软的,我飞起一脚直取那孩子的屁股,把他踢了个狗吃屎,嘴里说着:“狗崽子。”他大哭起来。哼!什么祖国的花朵,什么社会的未来!我得意极了,刚转身,发现他的母亲听到哭声已从一门里出来直奔孩子。我快步离去,也无须等老板的那句“到会计那里去结帐”的话,走到大门口看到老板夫人还在哄孩子,她已知道我打了她的儿子,远远地指着我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活流氓!”我向她微笑着挥挥手,转身走出了大门。我回味着这一切,钦佩着自己的骨气,看着眼前这封信我不禁慨叹,没有这么一段经历大概也就不会有以后的故事了。 奇怪的老头 当我离开那座城市,重新回到家里并告诉母亲我失业的时候,母亲玩笑似的说:“又跟老板闹翻了?” “是的。” 母亲并不在意我的失业,也不问原由,依然是那样宽宏大量,对我的所作所为无原则地佩服和支持,从不批评。父亲则选择沉默不语。待在家里无事可做,忽然起意想去外婆家走一趟,小时候曾在外婆家住过多年,后来离开外婆家也经常回去探望,只是近三年因工作繁忙竟一次未能前去,这一次闲了下来我很想去看看她老人家。我把想法说与母亲,母亲说:“正好你帮咱办点事,你外婆托我做的寿衣你带给她,让她穿身上试试,几十里地我受不了那份颠簸。” 外婆家在常德市南的一个小村子里,我在距村子不远处下车徒步进村,推开外婆家的门进去,曾经熟悉的院子已三年未见了,三年前最后一次进这院子是外公去世来奔丧的。房子是十多年前盖的,一点不旧,三舅和外婆住在一个院子里,西厢房住着一个老头儿。院子里寂静无声,进门见到的第一个人仍然是那个老头儿,蜷坐在照壁墙边,怀里抱着一根拐杖,抬起头来看见我,大概以为是三舅常来住的客人,不言语只是转过头去,想看一看是否会有人出来迎接,终因动弹吃力就又转回头来,拄着那根拐杖不动了。进到里屋见外婆正在喂猫,她抬起头来用昏花的眼睛端详一会儿才认出我来,便笑着说:“是外孙子来了?”然后停下手里的活儿,又说:“把外婆给忘了?老得不喜见了?”外婆是个爱开玩笑的人。我一直没吱声走向前去,拉起她的手端详着她说:“外婆,你还是三年前的样子。“ 傍晚,家里人多起来。三舅在一所高中教学,讲授历史,三舅和外婆生活在一起,三舅下班了,、三舅母也从外面回来了,八九岁的小表弟放了学。为欢迎我特置办了一桌酒席,又让小表弟请来大舅和二舅,他们两人在家里种田。不分年幼老小,大家围坐在桌边又说又笑,话题也是朝野八千里,上下五千年,最后,终于又说到了那个老头儿。老头儿是个孤身,却有一幢祖房,这房子二十年前在村子里算是上好的,外公外婆多年生活艰难,没个像样的房子,住进一栋好房子是今世的梦想。老头儿是怕老来无靠,经村里人说合,订立遗赠扶养协议,由三舅照顾他的老年生活,老头儿百年之后,其祖房归三舅所有。当时三舅年轻,外公外婆做的主张,以为捡来的好事,谁知世事沧桑,村里人有了钱纷纷盖新房,外公外婆也盖了几处住房,而三舅也有了可靠的生活来源。近年来村内的旧房拆尽,只剩下老头儿孤零零一栋旧房,显得又矮小,又破旧,十分惹眼,已是一文不名了。外公外婆和三舅都是守信之人,老头儿年老之后为照顾方便,便将他接到自己大院里,近前儿照顾。 “这个生意,你是赔大了,外婆。”我说。众人微笑,看来在意识到这桩买卖的失败之后,这大概是外婆家常开的玩笑。 “老头儿挺古怪的,不爱说话,不喜团圆,最不愿见别人家人和睦,像个冷血的老纳粹。”我接着说。 “这个老头……”三舅呷了口酒,正待说下去。 “不是个好老头儿。”是小表弟抢着说。我赶忙问“怎么了,他把你也给得罪了?” “他踩坏了我的小汽车,我爸爸给我买的那辆,四十块钱呢!”他又转向三舅问道:“是吧,爸爸?”三舅笑而不答,外婆接着说:“这老头儿也真是,跟个孩子认真,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踩坏的,听到他们争吵,我出门来看的时候车已经坏了。你表弟说他不长眼,他说你表弟不该让车到处乱跑,一直吵到我跟前,我喝走了你表弟,老头儿还忿忿不平,最后说这事得弄个明白,你说这老头儿。” “这老头儿”,三舅这才插嘴说下去,“古怪得很,孤独、冷漠、不关心人,整天只做两件事:第一,找个墙角抱个小板凳蜷坐着,用拐杖在地上乱划;第二,回到屋里看书,他屋里有些稀奇古怪的书,听说这老头儿是个落魄文人,颇知琴棋书画,经常看他在屋里戴个老花镜看书、写字。不过给这个院子添了些书香,倒也不错。” 三舅又呷了一口酒,接着说:“老头还有个谜,他有钱但不知多少,经常掏出钱来让人给他买这买那,前天让我给他买来几瓶酒,都是些上好的酒。 从哪来这么多钱,我不知道,他有时也会自己吃力地走到外面去,他是不是藏在哪里一些金元宝,常去拿他一块两块地换些钱。啊!哈哈……” “三舅,你可以跟他重新谈判,就说你俩那买卖你吃亏了。”我开玩笑说。 “视你三舅为何等人也?”三舅正色说,说完趁着酒兴又大笑不止。 第二日上午,院子重新寂静,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我一个人在院子里闲逛,老头儿的房门开了,老头儿拄着拐杖提着小凳,找个向阳的地方坐下来,依然是蜷着身子,用那双昏花的老眼注视着眼前那一方地面。看着这老头儿,回味起昨晚宴席上的话,我生出一个闲心来,我要设法打破他的冷漠和孤独,去接近他,探求一番他的内心,就像我为企业打开一个新市场一样——反正我闲着没事。 我去外婆房中找来一本破书,也提了一个小凳,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装作找不着好地方的样子,最后,在距老头儿不远的地方坐下来,背对他、不看他、更不跟他打招呼,打开书来读,场面重新安静下来。我随意翻看着那本书,好一会儿,听见背后老头儿咳嗽一声,又听他正了正自己的座位,然后又安静下来,我依然一声不吭,翻着、看着,沉默成了一种较量。终于,他不能忍受这种沉默,一个孤独的冷漠人竟被我的沉默打破了。 “喂”,他说“你爱看书?”看,市场打开了。 “是的。” “看书好。” “没时间,看不很多,惭愧。” “不看也好。” 他跟我东拉西扯起来,他不是个寡言的人,甚至说到高兴处面带笑容,把凳子向我靠一靠,我也转过身来,不再背对着他,说着说着,他竟说到了一个故事。当说故事的时候,他收敛了笑容,又把凳子挪回原地不再看我,却有时看看天,有时看看地,慢慢地、梦呓般地讲述起来。 故事也如梦幻一般。 开国史 我那失去的家园啊,让我心酸,让我哭泣。 天地一隅,有一小国,隐在层恋叠嶂之间,外人不知,国域不过几十里之阔,国内处处花繁林密,阡陌交通,土地平整,生长着五谷蔬菜、骡马成群、牛羊满坡。开就的河渠引山川之水,在小国之内逶逦流淌,国之中央有一王宫,叫做百纳宫,左有庙,右有社,占地不多,楼宇不繁,却也富丽堂皇,小国之内足显帝王之威。宫后有广场,叫做去来场,非王室独有,人人都可随意去来。生息繁衍了几万人口,散居在十几个村落里。无天禳,无战乱,人人勤奋,家家耕作,农闲时节或纺、或织、或陶、或冶,蜗角之国,百业兴旺,家家富足。更有大国所不及的是那文明礼仪之风尚,民人之间相亲相爱、互礼互敬,若有人不亲不友,必遭众弃,合国宛如一家亲人。家家藏书,闲以读书为乐,村中老妇、街头玩童皆知诗书,满腹经纶者也是比比皆是。 在这纷纷扰扰的天底下,何得这么一个太平隆盛的世界独存?这须从六百年前说起:东周末年,七国争雄,一统于秦,国王改称皇帝,赢政为始皇帝,以后便称二世、三世……万世不竭,金汤永固,谁知二世时天下已乱,狼烟四起,百姓重堕万丈深渊,不见天日。江南武陵地方有一高士,姓袁,见治乱无常,世事难测,便时常忧心艾叹,苦闷难遗时,就入深山之中寻找那奇山异景,以忘却这无尽烦恼。此人心境高远,因而一些自古无人去的地方,他也常常去探求一番,自作自乐,终于有一天被他发现了一个奇特的去处。 这日,他正在山中游穿,遇一条小河,见水清澈就沿河岸前行,走好长时间见两岸不过些寻常花木,未见异境。常人必定会厌其平淡无奇,而高士早已寄情山水,哪管路的远近?信步向前又走了好长一段,忽见一片花影,走近来看,原来是一些粗矮杂生的野桃花,正值花盛季节,桃花艳艳、摄人魂魄,桃树夹河而生,高士进入林中沿河前行。想进林深处看看究竟。又走了几百步,在一座山前停了下来,原来这水是从山中一个洞口流出,从里面微透出一点光来。高士好奇从洞口趟水而入。水不深,绕过几块乱石便可穿流而过。走着走着,忽然光线渐明,原来到了山洞的另一头,走出山洞豁然开朗,便见到了这个让人心旷神怡的人间仙境。乍出洞口是空旷平整的一片草滩,野草遍地,偶见几丛树林。前行三二里又见广阔一片水面,水上露出几个小岛,从远处就隐约看见岛上郁郁苍苍的树木。高士惊叹不已,顿生不舍之心,巡视良久才从原路返回,用心记路,到家后便天天回想,日日叹息。一日,几个相识同来拜访,齐声诉说战乱之苦,那高士突发奇想说:“各位,我们何不找一个地方远离这喧嚣之地,独辟一方天地安居,无刀兵,无征伐,不争竟,人人友爱,家家和睦呢?” 一个相识问道:“普天之下,哪有一个太平地,让人立足喘息,哪有一块干净地,贼寇官兵侵扰不到?” 高士一笑,说道:“我有一地方,真是人间仙境,与世隔绝,虽在一天之下却是皇威不到的地方,不如我们遁入此境,同享永福。” “真有此地?” 众人随着高士跋山涉水,找到那个地方,也都惊叹。之后,这些人就真的又叫上几个不奸不贪的相知,扶老携幼,带上衣物、粮草、各种家什、甚至骡马,为传承文明,将各家所藏诸子之书,一并带上,拜别祖坟,捧着祖先牌位,脱离乱世来到这个桃源新天地。 入此仙境的共有十姓,乃是袁、谭、和、尤、单、尹、梁、扬、艾、秦计人口百余。随即结庐搭棚、开垦荒地、找矿找盐,勘测水泽。这水原来是块有源之水,从远处大河一个侧口泻出流进四面环山的地方,恰恰水山中一个大盆,另一侧有一山口,水至山口深时就从这个山口溢出。袁高士领众人在河水跌落季节兴修水利,堵塞河口,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将河水堵住,只在一边砌一个可引水的石闸。一年之后,积水渐退,竟露出一片广阔的平地。 自从得了这片新地,这些新来的居民便开辟出一条康庄之路,此地经千年淤积,异常肥沃,最宜五谷生长,几个低洼处留作水塘,又少不了鲜鳞嫩藕。原水中小岛,现成了丘岭,岭上有清泉细响,花下有俊鸟暗栖,恰似一颗神珠,久被尘土羁锁,今朝尘尽光生,几十里山河顿时霞辉万里。此正所谓沧海桑田。 为方便农耕,十姓人家各择好地,离开原来那些旧棚,散居在这些曾为一片汪洋的地方。 之后,桃花源居民为感戴袁高士恩德,推之为王,与秦断了君民关系,虽为弹丸之地,万乘之国所不及,自此这方人也算家、国两全。 袁国王学那尧舜之风,禹王之德,意气奋发,与国民齐心协力,努力持国,后无疾而终,享年八十有余,临终时遗言:“自开国以来,万事顺通,人民和融,在我看来治国之本在于教化,只要人人不贪不淫、不凶不骄,相亲相友,相恤相帮,就可享永世太平,不传凶杀之术,不造伤人之器,使刀光剑影、烽火狼烟,永绝我国,最为重要。另教国民留意诗书,传承文明,使我国内风骚充盈,文墨横溢,一定要将它治理成一个上上的文明礼仪之帮才是我的初衷。埋头稼禾,唯求一饱,与禽畜何异?我等逃身到此,难道只为修成饱食的禽畜?虽身为国王,但此话只是奉劝,万望铭记。我死之后你们另立新君,我国内定有那擎天之人,另外,那个山洞是我等获此重生之门,千万不要堵死洞口,切断水流,以免遭不吉,我死后若有灵,定来保佑我国。若无灵,今生就此圆满。” 为感谢先王大恩,国人拥立先王之子继王位,以后便成规距,由袁姓世代承袭,各辈君王也都能继承先王遗风。 繁衍人口,开垦荒地,教化国民…… 罪人 六百年过去了,便成了现在这番景象。 当今国君,正值年盛,英姿勃发,已继位十年,治国有道,是个有才有德的好君王。虽然繁荣昌盛已极,仍然勤政不懈。 一日,国王临朝,下有议事官分列朝堂,议事官由各姓举荐,共十名,称十姓议事官,朝中大事皆由十姓议事官议定,国王裁决,国王下视群臣提议说:“我国自开国以来六百年了,先王所创基业终成今日景象,也算不辱祖先,但仍有一处于心不足,就是这宫后广场有些太小,现在仓廪殷实,国家富强,我有意将广场拓建整修,设置廊亭,以供万民聚集游乐。现已深秋,农事已毕,今秋明春足能完工,国库积粮很多,我愿以库粮为酬,招用劳工,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十姓议事官均表示同意兴办,但对以库粮为酬并未附和,梁姓议事官出列上前奏道:“大王,库粮乃国之后备,王室所有,不能散尽,先朝国王修百纳宫,是国民自愿捐献物料,无偿出工修筑而成,现大王深得民心,若要兴工,定是一呼百应,何须王室财力?” 国王说:“各位议事官,我王室得万民拥戴,始有这些财富,何况我国自来不遭天灾,年年丰收,不须多备。我已拿定主意,除一小部分用来备荒及作俸粮外,其余全部散作工酬,诸位仔细筹划,我明日宣单统领回朝后安排开工。 听此消息,万民欢喜,一齐传领国王圣德。筹划已定,立即开工,单统领督办,这单统领,名南梧,年方三八,潇洒倜傥,乃国之忠良,自幼景仰当朝国王,誓愿报效万民,尽忠国王,有经天伟地之才,领命办事十分出色,深得国王赏识。这统领之职,领办一切圣命,下设一副统领,公差百余人。遵先王遗训,公差不带刀、剑等兵器,只各领一条长棍壮威。 原来单统领正值春风得意,几日前求假回家完婚,相婚的女子,姓秦,名无居,是秦姓一富家女,上有父母兄弟,从小娇生惯养,因在桃花国内即使富户也耕种田地,秦无居偶尔干些农活,也能吃苦,只是由着性子,懒得动弹时休想派得动她。家中藏书甚丰,她常在闲时胡乱涉猎,聪明颖悟,诸子之言,胡评乱点、妄加诮讽。性情开朗、不拘小礼、眉目含情,却暗藏刚毅,这一些性格博了些人喜,也惹了些人嫌。秦姓距离单姓不远,单南梧因一次偶见此女,便一见钟情,托媒说亲,秦父秦母听说是当今统领,大喜过望。说给女儿知道,谁知这女子无动于衷,只是说:“这人我见过,模样也算俊秀,非嫁人不可,就嫁他好了。好则好,不好则散,仍回我旧家。”说完大笑,父母又不免笑她说些痴话,父母催促,方才动剪制嫁衣。 待吉日已到,秦母始觉伤心,一边为女儿梳妆,一边流下泪来,说:“你守在我眼前,有生不完的气,如今嫁人倒让人难受了。” 秦无居笑着说:“三五里远,还愁见不着女儿。天天回来看您就是了。惹您生气再回夫家,在夫家惹人生气,我就走到半路不走,请我回去的才是我家如何?出嫁又不是就死了,流什么眼泪?”秦母未等张口,秦父听了气呼呼地说道:“死,死,今日也说死。由您放肆今日,等到了夫家,再信口胡言,不识礼数,非失尽体面不可,别忘了人家那是怎样一个门第,由你放肆?” “父亲休怕,我降服不了他,虽姓秦,再不是无居。” “若给我丢尽脸面,秦也别姓了。”说罢甩袖而出,秦无居不觉又笑。 客去席空,夜深人静,洞房里烛光炎炎,单南梧仔细地看着烛光中独坐婚床的新娘子,说不尽的心醉,这新娘子自来不知羞,静坐一会对单南梧说:“过来,让我看个明白。”单南梧正喜欢她说话有趣,走向前来两人对视,面含春风。秦无居不仅又伸手拂他的脸,单南梧顿时春心勃发,就势握住这只纤手…… 日上三竿,单南梧方醒忙起身,见秦无居早已起身多时,南梧不觉责怪她:“怎么不早叫醒我?好给父母请安?” 秦无居不答,只顾忙碌打水扫地,单南梧穿好衣服,拉秦无居的手坐下,轻声问:“昨晚感觉如何?” “胜过美餐一顿,却不如山中看春景。”秦无居笑答。 单南梧:“夫人感觉得十分真切。只是昨夜方知夫人什么也懂。” “善学者处处有师。” “夫人有师?” “我师从天地,你不见村头绿杨下,系着我老师。” 单南梧听了此话,只觉无限情趣,心内酣畅,大笑不止。 一日,秦无居随丈夫拜过姑嫜回房,觉得无所聊赖,便东张西望,环视四壁,忽然看见案桌上放着一个长匣,就走过去欣赏长匣的精致美观,禁不住又用手去动,想要打开,单南梧看见急忙向前推开他的手说:“夫人不要乱动。” “怎么不能动?我得看个明白?”说完,又要伸手。 “千万不要动,夫人不知,这是我家的镇邪之宝,当年入居桃花国时,先人从外界带进的,动了它怕有灾祸上身,我不在家时也不要动。”说完,拉着她离开案桌,向花园走去。“我带你到花园游一游,有几样好花尚开。”秦无居见他这样,便说:“好吧,什么宝贝不宝贝,我不看就是了。” 正在园中赞叹秋好,有人传报国王令,让单统领立即回朝议事,单南梧二话没说,立即准备,秦无居在旁不禁说道:“这国王,不近人情,简直不是……”单南梧忙说:“夫人不可轻议当今圣上,我岂可眷顾儿女之情误了国家大事。”秦无居不以为然。 单统领回朝领命,立即尽心操办,招募人丁,勘查工地,合计酬粮,结果在点验库粮时,却发了一个案子。库粮竟短缺三石,查问粮官,粮官支支吾吾,单统领大怒,立即将其押赴朝堂,请国王发落,国王坐朝,听报此案不觉心中悲凉。近些年来,怀私之人如何多了起来? 国王问道:“粮官,我来问你,所控之罪你认不认?” “认。” “朝庭不曾亏待于你,你为何贪心不足?” “圣上,米粮终非粪土,如何不爱。想我年年管粮,米进米出,睁开眼全是米,俸粮再多,与之相比始终微乎其微。少取一点,也多过一年俸粮,正是这铺天盖地的米,迷了我的心窍,后悔不迭,愿意领罪。” “倒也诚实,先放你回家,待议定后明日自来领罪。”原来这小国之内,并无逃罪藏身之地,一般不拘禁人犯。 单统领将其释放回家,然后回身拜问国王:“圣上,为何放他回家?案情明了何不立即定罪?” “放他回去,看他家人反应如何,到时候就可探知他家是否知底,如果知底,也按同谋治罪。” 不多时候,果然粮官之父由粮官妻扶持,跌跌撞撞奔向朝堂,于朝门外哭着求见国王,国王宣他们进来,一入朝堂便哭拜在地。 “恳请大王宽恩,只怪草民失教,我儿干出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来。” “你是粮官之父?”国王问。 “草民正是,这是我的儿妻。”一边说,一边指着扶着他的女子,这女子只在那一言不发地抹泪。 “你儿子干出这些苟且之事,你如何不报?” “这畜生想必知道我不会让他干这等事,所贪均被他从中变卖,所得银两被他匿藏,草民实在不知。” “看你二人都甚老实,不再细究,只是你儿所为国内罕有,罪当放逐。像他这等贪婪之人,正当放逐到那蛇象山上,让他领受贪婪的好处。” 原来,按该国法度用典很轻,只因暴秦重典治狱才引来那连天烽火,秦朝教训世代难忘,所以桃花国内,罪轻的只让他身负罪名,并不幽禁。有不赦之罪,该当死的也不处死,只将他流放到一处山上,这荒山在国之南面,只一条入山之路,山外接向渺茫天际,山上杂草丛生,枯木参天,野兽出没,虫蛇横行,国内传说山上有贪食不足的大蛇,口能吞象。有罪之人,究其心底,不过一个私字,放逐此山正使贪婪不足的罚当其罪。此先朝所定,但受刑者毕竟很少,只是近二三十年来,才出了几个不合人流的,放逐在蛇象山上。 粮官之父听说哭道:“大王留情,求免放逐之刑。” 粮官妻也开始说话:“大王若能免放逐之刑,我回家一定劝他改过,永感王恩。”说完又在那里流泪。 国王环视十姓议事官,与粮官同姓的议事官向前奏道:“大王,这老汉与其儿妇确是好人,尤其这女子,自进夫门以来勤劳俭朴、孝敬老人、行善积德,博四邻称颂,村民齐夸。现今,他丈夫做出这等不丈夫的事来,真是此女子之不幸。大王若能援此女子之善行,以济其夫之恶德,莫其善也,正好可使国民周知,善恶自辨、自勉自励。” “所言极是,就依所奏,断他个有罪之身,负罪名二十年,罢公职,免放逐之刑。” 二人感恩不尽而退。 谁知事情未完,第二日,国君临朝又传来恶报,说粮官殴杀其妻,气死老父,现被族人绑缚在朝门外。国王急命带上朝堂,见到粮官怒不可遏,厉声说道:“昨日看在你妻份上饶你放逐之刑,你怎么竟变本加厉殴杀人命,我桃花国累年少遇,定使朝野震惊,你说,为什么要这样干?” 粮官目光呆直,满面泪痕说道:“她回家后说大王看她份上免我的刑,教我改过自新,我羞愧难当,自己觉得好像一个小儿受了一个女子佑护,就迁怒于她,一掌将她打倒在地,谁知手太重,她就跌倒在墙角上,血流殷地,再唤不醒。父亲年老体弱,经这一变故也摔折拐杖,震怒而死。家中只我三口,这回儿算是空了……我自领放逐之刑,到那蛇象山上去煎熬。”说罢,以头碰地懊悔难当。 国王听说摇头叹道:“桃花国内,人人从善如流,国之上下,一团和气,你虽有罪,但给你自新机会,你怎么就这么不随流呢?罢了,无可救药,就成全你,放逐蛇象山。” 单统领领命将粮官放逐,回到家里,将此事说给夫人知道,秦夫人正在园中闲逛,轻叹一口气说道:“不该这样。”统领说:“确是不该。” “你误会,我是说粮官不该受此重刑,普天之下人人有私,粮官所为,既是千般不好,终有一好,那就是诚实,未深掩其私心,他人纵有万种好处,终有一大恶,那就是虚伪。” “夫人这话不对,我国之所以江山稳固,都因人人无私,倘若人人贪私,相互争斗,家国何存?岂不是分崩离析?” “人人都在这和气海中,虽说无私,始终是各有所得,舍出多少定要取回多少,虽未秤称斗量,却人人心中有数,分毫不爽,即是当今国王,贤德如此也难越此境,此虽比那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者好得多,但不该假称无私。” “此话害人害己,再不要出口说这样的话,想当今国王,上承天命,布德施仁,你昧良心说这些话岂不枉读了许多书?” “执迷不悟,怕是你迷不醒时天尚光明,待你醒时夜已深沉,别看你了不得一个统领,实在可怜。” 单统领不高兴,觉得这话虽不对,但也不是浅见识,独自一人进屋,秦夫人又专心赏花…… 立妃 冬去春来,工程完结,偌大一广场皆用石铺就,旁有亭廊、池阁,种几行杨柳花草,在一角上筑一高台。国王趁这春意融融,万木待苏的好时节巡视一番,满心欢喜,择日举行大典,举国欢庆。大典之日,万民辏集,热闹非凡,游人甚多,也有一些人挑来些自产的米酒、吃食、丝帛、器物来此叫卖,多数人只为游览观光。国王也与民同乐,早已布告国民只管自乐,国王所到不须行礼,国王领几个议事官及近身侍卫,四处漫游。 游了一会儿兴尽,正想回宫,忽然望见远处有卖酒老汉在那里叫卖,旁边一女子正忙着从坛中给人打酒,只见这女子身段匀称,穿戴朴素,面容清秀端庄,神态从容。国王纵然真是那天之骄子,也须假借肉身俗骨,一眼瞥见不觉心动,再看第二眼时,已是不能忘怀,女子只顾打酒,哪里知道这边一个有情有意的国王?正所谓多情却被无情恼,虽贵为国王也不敢驻足常看,只好心神不宁地回了宫。 日思夜想,烦闷不已,便将心思说给王后知道,王后听了非但不恼,反说道:“各代先王不蓄妃嫔,都因国弱人少,现大王功高德隆,国家富庶,人丁繁密,纳一妃有何悖理?不设三宫六院,倒不像帝王之家。你说的是哪家女子?” “不知是哪姓哪家,只知道家里酿的好酒在外卖。” 第二日一早,皇后召来几个议事官定夺此事,其中梁姓议事官说:“正该纳妃,此系国事,应于朝中议定。” 等到上朝,梁姓议事官启奏说:“大王,古国国君多储妃嫔,今我国人口渐多,国力强盛,大王正该纳妃,以增添帝王之气,也令国民自豪,请大王见准。” 其它议事官一齐附议。 国王说:“只怕背负昏庸荒淫之名,既然各位议事官有这些道理,就依所奏。庆典那日,我偶见一女子,甚为心动,有意查询此女子,只知道她家中酿好酒在外卖,若能访得此女子为妃最好!” 和姓议事官说道:“大王,你说这女子一定是我和姓一老汉的女儿,名叫和耽。大王果然有眼力,这女子不但有倾城之貌,而且人品很好,极其勤恳俭朴,心底善良,只是现已与人有了婚约,只待请期、亲迎。那男子姓杨,名回,满腹才学,却无心仕宦,只在家安心种田,正待完婚。此事恐怕难成。” 当时单统领在朝,上前说道:“这有何难?婚姻以约成,以约散,既然未行大礼,只要一张退婚文书不就结了吗?如果这女子真是我桃花国之良女,自然会以国事为重,同意退婚,请大王派杨姓议事官立即前去办理此事。”国王听了高兴,令议事官前去,临行前嘱咐:“不要强求。” 议事官领命,前往杨回家,杨家父母见本姓议事官来,立即请上正堂,议事官叫找来杨回,才开口说:“现赖我大王圣明,才有今日之繁华,万民之鸿福,我国也正该增添帝王气象,朝上议定为国君纳妃,现有意一女子,姓和名耽,是你家未过门的儿妇,不知你家愿不愿意退掉此婚,以成国事?” 杨氏父母也是国之善民,听说为国家尽力,毫无怨言。只怕儿子与和耽相知多年,儿女情深,一时难通,就回身望着儿子,目光有询求之意。杨回听说,心中一沉,就觉如同失去和耽一般,涌下泪来,忽又想到为国效力,又有几分高兴,翻来复去,思想多遍,最后竟不知所措,倒觉得自己有缘与一王妃娘娘相知多年,有点过意不去,去到一边仰天长叹:“上天何故戏我,叫我两难?谁知她有娘娘之命……”。就忍悲伤对父母说:“请父母退掉此婚,孩儿并无心仕途,却并非无意为国尽力,现正该是尽心尽力之时。” 于是,又婉言写了退婚文书,附锦书一段,送给议事官,议事官干事麻利,又急策马来到和家,说明来意,和老汉急叫来女儿和耽,和老汉听说当今国君之意,又见杨家退婚文书,心想女儿有缘成了王妃,又无贪慕富贵之嫌,倒也高兴,正是喜从天降。女儿和耽听后,哭回房中,向隅悲泣,想起与杨回山盟海誓,况且马上就要成亲,想象起婚后的恩爱甜蜜,更加伤感悲痛,没想到杨回慧剑斩情丝,从此成了陌路人,哭了一会儿,才又想起王妃来,想起当今国君仁慈圣明,似乎又触起一颗心,作个明君的贤淑的妃子,忠心事君,若有这一天,倒也对得起国君,对得起万民,对得起父母了。虽如此,仍觉杨回心狠,便含泪跪告苍天:“我与杨郎对天有盟,请上天告我,这可是杨郎真意?” 议事官取出锦书叫和母递入房内,和耽展开,见上有一段诗文: 金翅河畔鸟,常与群鸟戏,一旦高飞去,长天声寂寂。 本是仙山鸟,自当栖玉枝,群鸟常自庆,金翅曾与戏。 读完锦书,又想起杨回的退婚文书,言辞委婉,对朝庭忠心可嘉,倒佩服杨回果真大丈夫…… 议事官在堂上对和老汉说:“容你考虑,国君有旨,不让强求,只是退婚已成定局,恐难反复。” 老汉说:“我女儿与杨回相识多年,今日突变,肯定一时不能想通,心平之后定能接受,请单统领回复国王,此事已成。” 议事官喜不自胜,告别老汉立即回朝报功,国君对议事官大加赞赏,令人择黄道吉日,与和耽成了这千古美事。 和王妃果然温柔、贤慧,国君无限惬意。 单统领将此事说给夫人知道,夫人一听,说:“堂堂丈夫干些害人之事,你这权当杀人,竟还大言不惭,可怜一个统领。 “我何曾害人?国君欢喜,万民高兴的事,怎能说是害人?” 夫人叹道:“可笑这对男女。”说完拂袖而去,从此单统领与夫人隔阂日深。 天外来人 国君正心满意足,国内又出了一件自开国以来未遇的事,此事有人报与单统领,单统领上报国君。 “圣上,国内出一奇闻,一位国外来客从那洞口进入,现在尤姓村中已被我派人盯住, 并暗中嘱咐村民只好款待,不要让他转入他村,知悉我国全貌,这才来报告大王。” “单统领果然办事精细,深知我心。” 单统领说:“报请大王定夺,如何处置此人?”未等国王开言,尤姓议事官奏道:“大王,不可放走此人,来犯我国者,应视为仇敌,将其诛杀。若放走此人,被外人知道我这一方天国,不知道在外面是暴秦等几代皇帝,恐怕多是暴君,哪能容我在此独享太平?必然引来灭顶之灾。” 单姓议事官奏道:“大王,我自开国以来,未见刀光血影,诛杀此人,恐玷污我天国净土。 国君说:“二位议事官说得各有道理,多亏单统领行事小心,我以为不如只让此人知道,这里不过是山中一小村,避乱于此。款待几日,打发他走,告诉他不要说给外人知道,恐怕外界多贪多诈,不似我国。再派一个妥实的人暗中跟他出洞,防他偷作标记引来外人,待洞外平静无事再回国,岂不是两全之策?” “圣上果然圣明,我愿领命前去。”单统领说。 国君说:“又让单统领劳累。” 原来,来客是外界武陵地方一个渔人,循江水乘船打鱼,进入一河叉,逆水上行多时,进入一片桃花荒林,此时,正值春末花开季节,花海一片,沁人心脾,发现一洞口,即当年袁高士所遇洞口,弃船而入,这才发现这个奇异的地方。只见这里土地平旷,屋舍整齐,有良田美池,桑竹成片,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人们的服饰打扮与外人无异,老人小孩都怡然自乐。 见到渔夫,村里很是吃惊,知道了他是外面来的,就邀请他回家,暗派人报告单统领,单统领领了王命,吩咐村中人如何款待问答。村中人遵照嘱咐设酒杀鸡款待,只说是先人为避秦时战乱,村中人结伙来此绝境,不再出去。村中人又问外面的情况,才知道原来秦朝早亡,又经历汉魏两朝,现在已是晋朝,村中人听了无不兴叹,谁知桃花国居民只知享福,一梦未醒世上已千年了,桃花国内自开国以来,哪见过战乱?只从古书上知道外世战火不断,兴替无常,听渔人一说,果然如此。大家不觉庆幸生身在这桃花国内。各家各户齐来邀请,好饭款待,只是不让他知道还有其它村落和王宫,几日后渔人想回去,村中人一齐嘱咐,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这人出了山洞,找到了他的船,果然不讲信义,折了一捆桃枝,沿河岸一枝一枝丢放,作为暗记。单统领扮作一个砍柴的暗中跟随,顺河岸将桃枝拣起,待渔人远去,将桃枝另找一个河叉丢放,并找到一个栖身的地方,在洞口一带守候,巡视观察动静。 第一、二日未见动静,等到了第三天,来了一个中年汉子,身边带一小童,长得伶俐可爱。这人一边慢走,一边四处张望,忽然见到单统领在那里,就向前问话:“请问,知道这里有一个世外村落吗?听说村里人不欺不诈,相亲相爱,真是这样吗?” 单统领说:“我世代住在这山中,踏遍了这里的千山万水,不曾见过什么世外村落,你听谁说?” “前些日子,一个渔人误入这个村子,在里面沾了些光,享了些福,回来后告知当地太守,太守派人跟着这人,循记号找这个地方,最后还是迷了路,无功而返。我好奇,也来寻访。” “先生是什么地方人?” 小童在旁听了说:“我们是南阳人士,我家主人刘子基先生是闻名于世的高尚之士,你难道不知道吗?” 单统领冷笑着说:“我一个山野粗人,哪里知道?何况这些作为,哪象个高尚之士?” 小童一听正要向前争辩,刘子基一把将他拉住说:“小童,不要无理。”又向前欠身拱手问道:“愿意请教。” 单统领说道:“不要说没有这样一个好地方,即便是有,先生又何苦去搅扰人家呢?知道这样的地方好,先生为什么不致力于世,将这天下治理成人间福地呢?无济世之心,只会吟赋作诗,自我清高,无志无智更无胆,只经营了一个好名声,欺世盗名,难道不比小人更可恶吗?” 那先生听了这话,收敛了笑容,满脸通红,不敢言语,失魂落魄,急往回去,小童在后面追赶,一会儿不见踪影,单统领仍在冷笑。 单统领又在那里守候几日,防刘子基再来,几日未见动静,单统领就离开洞口走出老远,走进了一个繁花的街市。单统领第一次见到这世外景象,见这里虽然是人稠物杂,终不如桃花上国。走在街上见有人在叫卖,用薄如蝉翼,叫做纸的东西抄写的奇文,询问卖者,说是当今第一隐士,姓陶名潜字渊明写的天下奇文,名叫《桃花源记》。单统领听说,即用银两换来一张,看后大喜,并不留恋这异乡风景,立即回国复命。 国王听单统领禀报,又见那篇文章非常高兴,文章所记不过是那渔人在桃花源所见所闻,渔人所知也不过是山中一个小村,又见文章最后写道: “南阳刘子基,高尚士也,闻之欣然前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 国君放下心来,笑着说道:“单统领果然厉害,刘子基一定是被你骂死了,他这一死,其他人定以为寻找此地有犯天意,不敢再来侵扰了。” 国君又喜欢文章写得好,不是一般文笔,教在国内传抄,国君深觉自重修去来场以来,诸多事情值得感慨,就教史官将诸事一一载入国史之中。 桃花国又重新转入平静。 文会 到了春深时节,按旧例在这去来场上,仍将有一次集会,场上仍将是一番热闹景象,国君想起那篇奇文,就有意想看一看这桃花上国的文采如何,便诏告全国,届时将举行诗文大会,王宫设奖,无论何人都可献文,不限文体,一为取乐,二为增进国民才艺。果然,当日去来场上高台四围一片人海, 高台上国君坐正,和王妃一侧陪伴,几个侍卫身边伺候,宫中几名文官在高台一侧就坐,若有人献上文章便由文官宣读,文官及国王评定。台上台下嘻嘻哈哈,热热闹闹,文章有的诙谐,有的雄壮,有长有短,有韵有散,文体不同,风格不一。 文官读道:“采药多年,未见山中有大虎,见有虎,当顶一镢毙之,虎皮呈送君王,虎肉送于瘦郎,我自得虎骨,熬作药汤……”台下听后一片欢笑,国君也笑,传作文者上台,台下一齐看这个人,认识他的不觉又笑。原来,这人姓梁名珠,是个神态异样的人,不懂文章,倒有几分痴傻,四十余岁,常与小儿玩耍。父亲是个老郎中,教梁珠认识药草,只以采药为生。每日和街头小儿玩够了,就背竹筐扛着镢头,上雷岭采药。这岭子是不远处一小岭,每逢雷雨时,多有雷电盘旋其上,故称雷岭。这天集会梁珠不去采药,挤在台前看热闹。 梁珠上台,国王问:“是你写的?” “不是,我不会写,是我口述,由人代写的。” 国君也觉有趣,更喜这样一个痴汉,竟有如此心怀,说:“赏他一把铁镢,等虎皮呈上,另赏。”说完大笑…… 文官另读一文:“南来之凤羞栖兮,绕林彷徨,燕去异国兮,啼声两样……”又是一片喝采。 又有一篇:“……驰马不敢释缰,登高望远,瞥见飘渺异乡。我将不顾,我将行不歇,涉深浅水,览无穷山。肉身重,不如早弃,触磐石,扬我魂魄,恋白云,闲随其后,慕蝴蝶,信飞花间……” 国王听了一震,台下无声。 “……和气充耳,善风熏心,何曾见有心之人……” 念完后,台下仍无声,文官说:“ 请作文者上前来。”没有人上来,听有人高声道:“这是统领府上秦夫人所写,早抛下文章不知到哪里游玩去了。” 国王沉默良久,问文官:“文章如何?” 文官说:“无头无尾,杂乱无章,立意难懂,不能判断。”便将文稿放在一边不管。 国君起身,告台上台下臣民,继续尽心自乐,他便起驾回宫,只令文官在此主持,有好文章只管奖赏。 国王走后,仍是热热闹闹,继续宣读诗文。 当时那位杨回也在台下听宣读文章,旁边有人说道:“杨兄文章最好,为何未见文章呈上?”杨回说道:“前有秦夫人文章,不敢再写。” 国君回宫,一时心神不宁,不为别的,只为秦夫人文章,举国上下,多年来哪听过这种心声?确实清新,言语放狂,让人心潮激荡,真是有心之人。对秦夫人早有所闻,今天听了文章才知道,果然两样,身为一国之君,不识这等人物,岂不都是虚枉,就对和王妃说:“今日听秦夫人文章如何?”王妃说:“真正文章,最动人心,台上台下识之者少,不识者多,只是言语间暗露不安守之心。”国王说:“王妃也算有心,我们何不将她召进宫来,见上一见?”王妃说:“不须下诏,只让单统领回去告诉秦夫人,就说大王与我十分赏识秦夫人文章,引入宫中见上一见。” 单统领回府告诉秦夫人,夫人说:“随意乱写,哪里是什么文章?” “我也想你哪曾会写什么文章?是否因你文章言语不当,冲撞当今国王,国王见怪?只是王命难违,你免不了去一趟王宫。” “当然要去,我就这样写!哪怕什么王命不王命,我正想去这王宫走一趟看看。” 秦夫人于第二日被引入宫中,一入宫门就东瞧西望,在看新奇,见过国王及王妃,仍不住地四处偷看宫中之华丽,心不在焉,国王及王妃并不见怪,等国王问她话时,她才回过神来,国王说:“夫人真是好文采。” “大王过奖了,我哪里会写什么文章,胡诌罢了。” “夫人太谦,请问秦夫人,昨日文章是何文体?” “写文章由我,甄定文体由人,哪管他什么文体不文体。” 国王与王妃相视而笑,不觉轻轻点头,暗中佩服。国王说:“夫人,王妃也赏识你的文章,希望你能常来宫中陪她共同研磨文章,消遣时光,如何?” “大王,我自来未受拘束,不惯在这王宫之中,大王莫怪,不过我倒愿来走几趟,看个新鲜,等有看烦那一天,我就不来了。” 这些有几分忤逆的话,在别人怕或多或少会招来些灾祸,但今天这位国君,听了倒十分欢喜。 从此,秦夫人便常入王宫。 一日,王妃似突然添了些心事,暗中流泪,国王以为王妃思念家中父母,准她回家探视。原来在这小国之内没有许多规距,离家又不远,王妃就带了三两个贴身的侍女,乘车回家。 正走在路上,忽然见有一人在前面闲游…… 王妃的眼泪 说到这里故事到此算告一段落吧,因为我眼前讲故事的人站了起来,拄上拐杖,也不看我,转身颤颤地走回房间去,好像没有我这个人似的。走几步一停,用拐杖猛捣一下地,“哎!”他叹了口气,然后还是回房去了。 晚上,我与三舅仍有小饮。酒半酣,我问三舅:“三舅,你说真的还有什么比爱情更让人疯狂的吗?” “有,西人有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自由!” “除此以外呢?比如古代的国君,一个贤明的君主,他会让崇拜者为之疯狂吗?甚至献出爱情?” “可能吧,为理想而牺牲爱情的故事不是有许多吗?” 我不语,沉思着…… 在院子里再见到这老头是第二天的早晨,照样院子里变得安静的时候,我走出房子,一出门就见到了那个老头儿拄着拄杖,站在门口——他已等我多时了。 “忽然见有一人在前面闲游……”老头儿说着,转身又向昨天那个角落走去,而且很自信,我一定会跟他后面去听完他的故事,我真的跟随他走了过去。他坐下来,只抬头看我一眼就又将目光投向那片地面,他讲道…… 见此人,王妃忽然一阵心酸,急命车停住,王妃从车内探出头直望着这人,原来并非别人,恰好就是杨回。杨回自从退了婚约,似乎觉得为国立了功,博得人人夸赞,与当代王妃有一段无瑕真情,而国王不怪,自觉得十分快慰,但忽然一时想起两人有过的美好时光,又觉万分惆怅。当初与和耽订立婚约多年,常在此路相会,原来这男女恋爱自古就有,女子私会情郎的事可能更多,只是婚姻需要媒妁而已,更何况这小国更有自己的风俗。每当心生惆怅,杨回便到这路上来走一走,独自一人来温一温旧情。今日见王宫马车过来,忙闪在路旁,抬头看时,恰好王妃停车在那里注视着他。杨回认出是她,赶紧施礼,谁知道王妃一言不发,两眼微赤,流下两行眼泪,注视良久,杨回正要开口询问,王妃又缩回头去,令车马继续前行,杨回不知所措,不觉心中不安起来。 晚上,杨回仍在家中不安,忽然一个王妃的贴身使女敲门,杨回开门,使女轻声对杨回说:“王妃命你速到她父母家,有话要说。杨回说:“只恐不便。”使女说:“先生不必生疑,我们是领俸的使女,自由身,本不管分外之事,只是王妃与我们贴心,我们才有意为她效命,你只管随我来。”杨回只得随她去了。 原来,和杨两村相距很近,一会儿来到和家。天黑,路上并没有人看见。有王妃的命令,和老汉,如今的和国丈,哪里敢问?使女将杨回引到王妃房中,房内燃起了通红的蜡烛。见了王妃,杨回仍旧施礼,王妃也仍泪流满面,注视着他,忽又慢慢地转身过去,背着烛火轻声说道:“杨郎,我初入宫时,对你思念不多,只是偶尔觉得你也算大丈夫,算我当初眼光不错。进宫后忠心侍君,作了王妃,也觉心中美不可言,这君王……,这君王也不是什么天生圣人,不过是俗夫一个。虽有些心计,不过懂些帝王之术,哪见什么真情?” 杨回不言语,王妃转过身来,继续说道:“无情就无情吧?可是,前些日子更做了些苟且之事,令人作呕,他竟与当今统领的夫人私通,被我察觉……,什么夫妻恩义?什么贤明的君王?” 杨回听了,心中不觉吃惊,当朝这个万民称颂的君王,竟是这样,不觉失声说道:“不,不会的,你错怪了我们的国君。” 王妃轻拭眼泪,住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这是真的。” 杨回似五雷轰顶,纵然是大丈夫,怎经得住这当头一棒?圣君变成了昏君,而这位王妃也随即又变成他的遭人践踏的情人,悲愤异常,不觉嚎啕大哭起来,哭的那样伤心,王妃也禁不住走向前去,抱住杨回,两人相拥而泣。将王妃拥在怀中,杨回更深深地觉得她原来是自己的女人。 哭了一会儿,两人平静下来,只在那里哽哽咽咽地沉默,好长时间,王妃才说:“杨郎,我该怎么办?”杨回想了一会儿,说道:“知道了国君是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人,只觉大厦将倾,天塌了一般,如果此事传杨出去,我桃花国就不再是什么天国乐土了。国王在万民心中,是那天上降下来的神圣,若让万民心冷,必然是人心沦丧,几百年文倡礼治,太平安乐,从此便彻底完了,若为万民着想,理当劝善这国王,让他从此收心,重新改过,用心朝政才是。” 王妃听后,突然跪倒在杨回脚下,拉住杨回的手哭泣了起来:“杨郎,若是这样,不过是让我再回去做他那贤惠的王妃,自知这国王不是什么圣贤以来,我就天天想起你,看你写得退婚文书那么坚决,我想你现在大概把我忘了,无奈,仍与这国王做着同床异梦的夫妻,心里却如遭人奸污一般。” 杨回听了,急将她扶起,王妃继续说道:“有心再与杨郎长相厮守,污浊之身岂敢再惹杨郎玉体,从此怕与杨郎无缘了。” “你可否愿意随我而去?都是我误了你的此生。” 王妃不语。 杨回顿足捶胸,说:“我知道不妥,你我若再得团圆,恐是双双死在这国法之下,万民唾污之中,为情而死,死无所憾,只是你我皆上有父母,且为了无辜万民,为你我名节,我不敢死,可惜这国王,既是能得劝善,恐怕也不再是当初那圣君了。 两人相偎说着话,不觉到了深夜,又从深夜到了拂晓,王妃抬头看窗,知天色将明,此时王妃面带泪痕,只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今日知道杨郎并未将我忘怀,心中稍觉安慰,事不由人,你我若能两心相知,我心就足了,杨郎速速回去吧。” 杨回毅然抽身就走,走几步回望王妃,无限悲凉地说道:“若有来世,你我不要再生身在这桃花国内,我两人到此境地,既由命定,让桃花国也由命吧!我定将了断此事,只是无辜万民,愿上天见佑。” 杨回终于转身离去,那满腔的悔恨不可言状,王妃未动,仍站在那里流泪。 又住三两日,王妃回宫,杨回旧情未忘,使她心中似觉轻松,一入宫门又如进了地狱,加上对杨回思念日甚,身体日渐虚弱,终于病倒在床上。 拿奸 再说杨回回家,形同槁木,一二天后才定下神来,从国君想到秦夫人,从秦夫人又到了单统领,想了断此事,应从这自负的单统领处着手吧!愤怒使他不计后果…… 正逢一天,单统领在家未上朝,杨回求见,被引到正厅案边坐下,杨回直问:“尊夫人在家吗?” “不在,今日到宫中陪伴王妃去了。” 杨回拍案而起,厉声说道:“单南梧,你纵容夫人进宫,淫乱王宫,迷惑君王,该当何罪?” 单南梧吃了一惊,不觉大怒,操起身边一条短棒,大喝道:“放肆,竟敢跑到我统领府上来,毁谤当今圣上,败坏我家门第,一棒打死你,恐怕国法不容,说,您如何知道这宫中之事?” 杨回冷笑,说道:“单统领武艺精良,打死个杨回易如反掌,我这命为你留着,等你问个明白,若有半句不对,只管来取我命。”说完头也不回走出单府。 单南梧站在那里,若有所思,自从与夫人有隔阂以来,两人未曾亲近,言语冷淡,秦夫人每次从宫中回来,总是面带春色,难道果如杨回所言?单统领不敢深想,但这也决不是块能掩埋心底的心事。 终于有一天,秦夫人进宫,单统领按耐不住,也入宫来,原来这小国后宫并无多禁,且单统领国之栋梁,无人不晓,以往他也曾出入后宫,侍卫问都不问,让单统领进去。 小国后宫也果然寂静得很,正在甬路上轻声慢走,迎面走来王妃的侍女,单统领向前问道:“请问,我家秦夫人在王妃那里吗?” 侍女道:“王妃有病多日,秦夫人早已不来相陪了。” 单统领听了更加生疑,侍女走后,见再无往来人,就从暗路直扑国君寝处,靠近寝宫听里面有人说话,不觉又从纱窗往里窥视,这一看,果真把单南梧惊坏了。 一点不错,在国王的寝榻上果然是当今那个国王与自己的夫人,两人都只着内衣,在那里说话。 国君说:“夫人,明日一定再来,不要让我思念太多。” 夫人道:“这得随我愿意。” “你果然放狂,哪能对君王这样说话?” “一个男子罢了,什么君王,况且还算不上什么好男子,真所谓茫茫四海人无数哪个男儿是真丈夫?就象那单南梧,起初我当他是个人物,今日知道也不过是个长醉不醒的顺奴。” “越说越不中听:如此说来,天下再无男人,今日我也只好求夫人见怜了。”说罢,伸手欲拥秦夫人,早被秦人将头搅入酥胸,恰如给小儿喂乳,幸好尚隔内衣,未当时惊倒窗外捉奸人。国王正要再为秦夫人解脱内衣,秦夫人忽又将国王推开,起身穿衣,说道:“今日既已尽兴,不可无度,我得离开了。” 国王已深知这位秦夫人,竟不敢强求,只是冷冷地说:“放狂如秦夫人,也有苟且之心?” “你着黄袍,戴王冠,博了个圣贤仁德,何曾怀柔天下?秦无居不但喜爱天下所有英雄男儿,却也垂怜地上芸芸众生,怕我一人自乐,陷国家于反覆。” 秦夫人面前,国王始信王位也是那么卑微,不敢言语,任她起身。 单统领五内俱焚,咬迸了牙齿却未敢发作,跌跌撞撞急奔回家,回房中操起短棒,一腔怒火压在棒上,直向案桌打去,只听“哐”地一声,短棒断作两截,单统领顿觉气血上涌,纵然是铜头铁额,也难耐此怒火,大吼一声跌倒在地…… 卧榻之上,单南梧仍在昏迷,时常自言自语,秦夫人在旁尽心伺候,忽听单南梧迷迷糊糊地喊:“顺奴,顺奴,”,秦夫人一愣,依照给他擦脸。 两天后,单统领清醒过来,昏迷之中他似乎觉得夫人就在身边,对秦夫人,奇怪的很,他竟毫无恨意,只在床上沉默不语,夫人向前轻声问:“好些了吗?” 单统领点点头,仍不语。 “好了就好。”秦夫人说,并回转身来,别无挂牵,慢慢地,慢慢地走出房门,走出院门…… 统领并未在意秦夫人离去。下床来走近窗户,回想起那一幕来,顿时又觉头晕,哀哭道:“大王怎么不要我了?”一会儿忽又面目狰狞,扶着墙从牙缝迸出几个恶恨恨的字来:“我要毁掉他……” 单南梧血气正盛,恢复得快,国王因政事召他进宫,他只推病不出,国王在他心中早已一文不名,当初那份敬仰已荡然无存。一个人而已,并且是一个庸人,心中的仇恨如那熊熊之火,他定要做出那不赦之首罪来,他要毁掉这个国家,连同它的君王。 府上人都未曾在意秦夫人出走,想找她时早已不见踪影,报与单南梧,单南梧派人寻找,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单南梧又急又悲。 回想起成婚时的甜蜜,夫人那刚柔并济的性格,慢慢地在单南梧的心中生成一种奇怪的念头,觉得此女子才是天上的真神仙,人间的女丈夫。自己与那国君不过是她可垂怜可戏弄的凡人而已,她有权施爱于天下所有他喜爱的男人,而自己有幸成为她的第一个男人,他要跟随她,跪在她的脚下,他在期待过去的甜蜜。 男人的嫉妒心原来是这个样子,它取决于女人在其心中的地位,只有当女人被看成是私家所有时,他才不容许其他男子染指。看看上古时候一母多父的先人吧!要说那些爹爹们天天在受着感情的煎熬,那就多替古人担忧了。再看那些嫖客们,即是那些嫉妒心最强的,何曾计较过在妓院作了女人的第几任丈夫?而当女人变成心中的女神时,他就不再拥有女人,而是被女人拥有了,这时候他只有幸福的感觉,而其他不幸未受宠的难兄难弟,也就不再嫉恨他们偶尔的图谋不轨,而是可怜他们的无能了。 但对国君,单南梧并未给给予他受难者的待遇,他对国君的仇恨有增无减,因为由于国君的缘故,女神不见了,仇恨与愤怒再一次让他大喊:“我要毁掉你,和你的王国,我要寻找那位女神,即便他在天之尽头,她若死去了,化了灰,我也要找回她,要让她复活!” 报仇,寻找自己的女神,如今的单南梧只剩下这两门子心事,他象着了魔一样,天天找人,天天等待时机…… 神剑出世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单南梧仍无一个万全之策来报此大仇。这天,天将黑,他站在窗前仍在暗暗地想着。 饭后时候,桃花国的人家都已掌了烛,忽然天乱起了一阵凉风,直扑进每一家的庭院,西北方一道闪电闪过,轰轰雷声随后而至,不消片刻闪电与响雷在当顶盘旋,恰如天上雷公在玉帝面前遭了羞,回家喝闷酒又吃老婆瞎唠叨,偏要将无名之火发泄在这太平地方,人们刚要从房内向外探头看天,大雨点便砸了下来,瞬间狂风绞着这滂沱大雨大作起来,闪电与响雷连成一片,冷不争一个急闪在天空垂下,直落到那雷岭上,恰如一条败阵的火龙逃进地府。那震天的响声清脆利落,直惊得大胆人心中寒,半晌不暖;小胆人魂离体,叫唤不回。聋子经此一震耳经复通,瘫子经此一震双腿微动。似天桥木头做的,今日断了,玉帝心事沉,拍了金案,随此巨响,电光中分明看见雷岭上那棵老槐树被劈成两片,慢慢地倒下了。 单南梧站在房廊上看着这雨、这闪…… 第二日雨停,各村街头都站满了人,都在说今年的水大,真可谓百年难遇,在谈起那个响雷时,更是人人心有余悸,什么时候曾听到过这样的雷声?正象是天塌了一般。 那个采药的仙人梁珠,又背上竹筐出门,有人见了问道:“梁珠,路不好走,还去采药吗?” 这个神思异样的人从来就不回答这类问题,他只顾向村口走去,见有小孩在那里嬉闹,也驻足不走,在那里玩了起来,半晌草上水珠已干,梁珠又背起竹筐走向雷岭。 走不多远,他就发现了奇异,雷岭上那棵老树怎么不见了?他就弯路不走,直扑那岭子顶上。走近一看,那棵老树被劈作两片倒在地上,零零乱乱地折断一些枝叶。梁珠对这等怪事最认真,忽见在那劈开的口子底上插了一把刀子,梁珠见过杀猪宰牛的刀子,却从未见过这么长,这么直,这么亮铮铮的刀子,觉得惊奇,暗想:这棵老树一定是被这把刀子劈开的,可谁有这么大的力气呢? 梁珠用力来拔,拔不动,也不顾采药跑回村子,引几个闲人过来,几个人看了果然觉得惊奇,一齐努力拔了出来,拿着它跑回村来。 刚入村,人们一齐围观,不知是个什么东西,也难怪,从那开国的先王留下遗训,不许打造兵器以来,桃花国内世世代代哪里见过这类东西?几个读书多的向前看了看说:“这不是别的,正是古书所说的剑。”大家这才醒悟,当说起是雷岭上那棵劈开的树上拔下来的,人们立即想起昨夜那可怕的响雷,难道说这树犯了天条,是上天用这把神剑劈它吗?想起那震天的雷声,狰狞的电光,再看看这把寒光闪闪的剑,人们确信了,真是奇闻,人们不觉惊叹。 一些人走了,去传播这天下奇闻,一些人还在那里把玩,忽然一个人说:“快看,这剑柄上还刻着字。”人们又齐来看这些字,很快辨识出来,上面写着: 顺昌逆亡,得此剑者得天下。 奉天承运,桃花国内易新主。 人们一看大惊,面面相觑,不敢言语,像躲瘟疫一样,急溜溜地走开了,只有梁珠那管些这个?提着剑背着筐回家去了。 此事很快传到梁姓议事官那里,这等大事怎敢不报?急匆匆上朝来,其它议事官早到,梁姓议事官上前秦道: “大王,有一奇事禀告,昨夜那个响雷劈开雷岭上老树,树上拔出一把亮铮铮的剑来,柄上写着:顺昌逆亡,得此剑者得天下,奉天承运,桃花国中易新主。此事不敢不报,请大王定夺。” 国君一听大惊,说:“有这等事?昨夜那雷的确可怕,单统领重病在身,未能上朝,快传副统领赶紧将那个邪物找来。” 副统领领命前去,不多时回朝复命:“大王,持剑人梁珠被杀,不见有剑。” 朝中官员及这国王,立即惊恐万状,没了主意,几百年来哪曾听说过凶杀之事?梁姓议事官向前奏道:“圣上,一定是有篡逆之心的人杀死梁珠夺了这把剑,定要找出这个人来,才能保我桃花国太平。” 国王巡视十姓议事官说:“我桃花国自来君臣和睦,国泰民安,从无有违天道之事,今天出了这桩事,肯定是些妖邪作崇,事必要找出这个篡逆之徒,各位议事官是何见解?” 只有梁、单两议事官附和,其它人在哪里默默不语,暗自琢磨,国君说:“传副统领再入梁姓桩上挨户搜查,有抗王命者乱棍齐打。 副统领领全部兵马,计百余人,又赴梁姓庄上,一时搅得全村鸡犬不宁,并有几人死伤,至天黑,那把剑不见踪影,副统领无奈领兵回去。找不到剑,国王坐卧不宁,正在那里焦急,一个侍女进来禀告,说王妃病情加重,滴水不进,怕有不虞,国王说:“传人医治,这些事不要来烦我!”侍女退下,国王更加焦急忧伤,暗想自己难道果真犯错,上天见罪降下这场灾难?想我袁氏世代仁慈,功德弥天。虽然近来喜欢上那么个可心的风骚女子,如此小事罪不至此,到底是怎么回事?又一想白日里这一番行动,定让国民生怨,而那把剑也并未再显神威,此事不可激化,就此收场才是上策,说不定此事就此平息下来。 第二天,急临朝,议事官只缺梁、单两性,继续议定昨日之事,国王表明不再查找,就此收场的意思,议事官也齐说不可再搔扰国民,应该收场,正说着,副统领上朝禀报:“大王,不得了了,有人来报,梁、单两议事官被人刺杀,死者身旁又写‘顺昌逆亡’四个字”。国王大惊,两议事官,只因言语冒犯此物竟然遭害,气急败坏地说:“再有说罢兵收场者轰出宫门,传副统领召集人马,我要亲自领兵继续查找。梁姓庄上若不能找到,到他庄寻找,桃花国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这个邪物。” 这一消息很快在国内传开,顿时人人自危,几百年来哪经过这样一些事,大有山雨欲来之势。梁姓庄上更是阴霾密布,一些村民不觉聚到一起:“这样的事情不由你不信,怕这个国王真是气数已尽。”另有人说:“国王命令士兵殴伤人命,自开杀人之禁,怕是以前那些仁慈圣贤全都是假,经过这一番事全部知道了,既是这事过去,也不可信他的仁慈了。” “有理,只是那把神剑神出鬼没,不知在谁人之手,我们无所适从,恐怕国王不甘心,明日又来,我们又要遭殃,不如我们顺了这把剑,舍了这个昏君吧!” “说的是,应该通告各庄,谨访近日有事。”果然不多时候,国王骑马亲自引兵,先赴梁姓庄上来,村口早有精壮汉子手持器械站在那里,其它村知道消息,也有许多人赶来助阵,虽也有一些人顾念国君旧恩的,却不敢向前,只在远处观望。 国王引兵赶到,见有人拦在村口,就止住人马上前喊道:“君王面前,为何不拜?”一个村民喊道:“你满口慈悲,却为什么作出杀人之事?杀死我村中良民,现有神剑临世,要重整河山,你君王若早顺了神剑,也许能免遭灭顶。” 国王何曾听人说过这样的话?不觉心中悲凉,喊道:“我袁姓世代为王,仁义待民,不知建了多少功,造了多少福,不知感戴,怎么竟说出些无君无父的话来。” 村民说:“我们也曾打差纳粮,修筑王宫,有宝献宝,有珠献珠,忠心不贰,没想你竟草菅人命。现今神剑临世,已试出你的心肠,露了你的嘴脸。” 你对我答,恰如泼妇骂街,正如秦夫人所说:所取所舍,不用秤称斗量,分毫不爽,否则便无取舍,天下之所以暂时相安无事,也只因各得其所罢了。 国王一听,怒不可遏,废话不说,率兵来攻村民,群情激奋,一齐向前,打斗多时,又有死伤,国君一看寡不敌众,就领兵逃跑,村民不追。 国王逃回王宫,查点兵员,一看死伤十余人,又有几十人倒戈而去。只剩半数难忘国王好处,誓死相随。国君见此情形,又悲又恨,忽又想起那能干的单统领,顿时十分思念,但听说病情仍重卧床不起,也不敢指望。其实,单南梧哪里有病?谁能想到这一惊天动地的变故,正是他一人所为?他只在暗处远里观望,看国王气急败坏,就暗自冷笑,想起他的夫人,悲伤与辛酸涌上心头,就再回头去找他的夫人,他就这样哭哭笑笑,来来去去,一边作弄国王,一边寻找夫人。 这天,单南梧又来窥视国王,看到国王败阵而回,他也趁天黑潜进王宫。国王正颓然独坐寝宫,仍在想着心事,想自己果真因为一个女子而上天见责,那当国王也太无趣、太累了,就暗暗发恨,传副统领到眼前,说道:“现在民心已凶顽不化,自取末路,我只有掘开河口,让他们随水而去,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到那时候,学我开国先王,重整河山。不可手软,明日行动,你只选些良善之民,还有跟随我的这些忠良之士及其亲眷,暗中到那高地上暂避,今年雨多,百年难遇,河水暴涨,正好下手。”副统领领命。 一场灭顶之灾即将来临。 话被单南梧听到,仰天长叹一声,自语道:“事到今日,就算成了。”混出宫,不管万民生死,只一心去找他的夫人去了。哪里去找呢?一个桃花国未见踪影,正在无路可走,忽又想到那个令人可怖的蛇象山,这个蛇象山我也要去走一趟了。 蛇象山上 再说,秦夫人那日见单南梧病好,别无牵挂,走出统领府,心想:“与人为妻,祸国殃民,不如就此作罢,同床共枕就是夫妻,岂在有无婚姻。两个小男儿算是我在桃花国的两个丈夫了,只是愧对他们两人。从此怕与桃花国无缘,可是,何处是我家?另有一个有生灵的地方,就是蛇象山了,狼虫虎豹不可怕,还有那些被放逐的罪人,却是些凶暴贪婪之人,真的会互相残杀,落了个骨曝荒山吗?” 秦夫人回望桃花国一眼,并不眷恋,颠颠扑扑地走进蛇象山。山上的路越来越难走,最后干脆就没有路了,他攀石而行,走累了就坐在山石上歇息,然后再行走到一个陡坡上,她便小心翼翼试探前行,坡太陡,加上疲惫,终于滚下坡,昏死过去。醒来时,已躺在一个山洞之中,身边一人见她醒来立即跪下说:“秦夫人,你醒了?”秦夫人见了这个似乎明白过来,自己是滚落山坡,被人救到这里。山中总算见到活着的人,心中顿觉舒服。夫人虽然不俗,却也不愿远离世尘。 那人继续说:“夫人,你不认识我,我倒认得你,我就是那贪占国粮被放逐的罪人。” “你就是那粮官?你不恨我?是那单南梧抓了你!” “不恨,我不恨任何人,夫人,你怎么来到这蛇象山上?” 夫人沉默一会说:“无路可走,只好来见见这吞象之蛇。” “夫人有心事,我不再问,好好休息,等好了我送你出去。” 正说着,听有人咳嗽,夫人朝里一看,原来在洞深处仍卧着一个老汉,这洞十分宽敞,往里还深得很,里面摆放几件破衣,几块木棍,一堆燃尽的木炭,几个竹筒里盛了些清水,这老汉只在那里静坐,有时向这边看两眼。 夫人说:“这里还有人吗?” “有,还有十多人,都在外打猎、捕鱼,大概也该回来了。” 夫人惊异,粮官说道:“夫人,不要惊怪,原来人是不那么容易就死的。这几十年来放逐的罪人,多数活着。早先几个多老病而死,最近几十年进山的,只有一个呈强欺弱,想降服众人,称霸蛇象山,被众人杀死了。刚过去我以为哪有活命的路?必定像其他罪人一样,被群兽所害。即使原先那班罪人不死,你争我夺也恐怕难活命,谁知,我来时被他们一个人在山中撞见,引入这个山洞中,见我不会打猎,暂让我守在洞中料理洞中事,照顾这位老罪人,这些人虽不友善,倒也公平。我也想,都是些贪婪之人,谁也争不得谁的,也就只好公平了。公平不说,还几分良心,有老病之人未曾遗弃,大概他们自知也有老来的时候。” 正说着,果然从外面进来三个人,提着打来的猎物,三人都披着发,两个身穿破衣,一个光着膀子,真如野人一般,抬头看见一个女子,三人一愣,秦夫人吃力地站了起来,光膀走向前来,围着秦夫人打量一圈。另两人不言语,放下猎物走进深处歇着去了。光膀子打量着秦夫人调戏起来:“好,好,好,这回来了个两样的。犯什么事被逐出来的?当今国王昏了头,放逐起女犯来了。” 没说完,又有几个人进洞来,也提着猎物,其中一人还用柳条穿了一条鲤鱼,光膀子突然变得凶狠起来,对秦夫人说:“你是我先得的,别人休想抢去,你把过去的烦恼都忘了,跟我在这山中另寻洞府,结对鸳鸯,那多自在?”说完,哈哈大笑。 秦夫人两眼怒视,奋力一个巴掌朝光膀打去,这人捂了脸“哎哟”一声,说:“由你打,慢慢再说。”说完也一边坐下歇着。 刚进来的几个也都不语,独有一个老一些的向前来,注视良久,突然跪下,扯住秦夫人的衣袖哭喊起来。“女儿,我的女儿,你怎么也来了?你想父亲了吗?啊,女儿,你长这么大了……”哭着,喊着,捶着胸膛,有一个大汉听他喊的乱耳,走过来,“你女儿有这么大了吗?老囚徒,这不是你女儿。”一边说,一边吩咐身边俩人:“把他架到洞口,让他哭够了再回来。”两个人架着他,这人也不挣扎,被架到洞口去了,一边走,一边喊着女儿。 大汉问秦夫人:“你是哪家夫人,国王怎么放逐起女犯来了?”夫人不答,粮官说:“这位夫人是当今统领夫人,像是有心事跑进山的,不是被放逐。过些日子送她出山吧!”大汉想一想也走到一边。 一个人把一块烧好的兔肉送过来,秦夫人接了大吃起来。 光膀又说:“留不住了,可惜可惜,我当年那个娇娘怕是随人去了。山中尽是一色傻汉,哟,难受。”大汉朝他喊:“闭嘴。”光膀不敢再言语,被架到洞口那人也回到里面,大汉问:“不哭了?”那人一边哽咽,一边说:“不哭了,好多了。” 几日后,单南梧寻进山来,看来他真有踏遍天涯之意,他在这山上四处乱转,劈荆斩棘…… 忽然,终于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在一个高崖洞口旁,他看见夫人正抱一捆木柴慢行。“夫人,夫人”单南梧大喊,向前跑来,秦夫人一惊,急回头看见是单南梧,抱着的木柴落到地上,单南梧跑到跟前丢下剑跪下,撕住夫人衣角,眼含热泪哭道:“夫人,夫人你带上我,要到哪去你带上我,我找你找得好苦。”秦夫人心动,忙用双手捧起他的脸,又用衣袖试去他脸上的泪水,说:“怪我不好,害你受苦,何苦跟我来,去吧,回去吧。”单南梧说:“夫人不要狠心舍我不顾。”秦夫人说:“我不宜住在那桃花国内,在那地方不遂我意,也害别人受苦。” 正在说话,洞内人听到动静一齐跑了出来,单南梧惊觉,操起剑跳了起来,秦夫人用手拦住说:“他们不会害你,都是些累年的罪人。” 粮管也在其中,向前说:“单统领来寻夫人,赶紧带夫人离开这里,不要让她在此受难,回那桃花国享受人间欢乐吧!” 单南梧一听,哈哈大笑,说:“享什么人间欢乐,桃花国不久将是一片浩波,几百年的盛世总算结束了,你看到我这把剑了吗?我借一声响雷让这把剑出世,言称得此剑者得天下,又连伤三命,使桃花国君臣猜疑,相互厮杀,国王气急败坏,去掘那个大河口去了,今年雨多水大,不出几日就会水漫桃花国。”说完,又大笑,将剑举起说道:“果真是把好剑,夫人,你认一认这把剑,就是我家那镇邪之宝。” 秦夫人听了很是吃惊,遥望桃花国,不觉神伤,知道已是万事皆休,低声说道:“可怜这一国善民,罪在我一人。” 单南梧冷冷一笑,说:“夫人,不要伤心,这班国民如我一般,不见波涛如涌,不能惊梦。” 众人听了,都说单南梧大概已疯了。 单南梧转过身,对众人说:“你们从此也算脱了苦难,不过,还是住在这山上吧。不要再回桃花国,免遭水患,把这剑留给你们,劈那山中长蛇猛虎,我要趁水未到逃离桃花国,随我夫人身后,回那大世界去。” 大汉站出来说:“这位统领已经疯了,来吧,壮士们,让我们冲下山去,直扑河坝,阻止那个国王,拯救那些无罪的人吧!”众罪人齐喊:“去,去,去,我们都去。” 秦夫人拦住众人说:“人在沉睡时,不该惊人梦醒,梦醒时候也不该催人再眠,桃花国既已至此,仍借这把剑之余威,方可阻止国王,拯救万民为防不测,可先派人通知国民速速逃离桃花国,其余人则去阻止国王。” 说完对单南梧说:“将此剑留下。”单南梧用手抚剑,似有不舍之意,然后:“哐啷”一声,把剑扔在地上。 光膀扑上前,拾剑在手中舞弄,大汉走过去夺过,命粮管扶老罪人去桃花国中传告国民逃离,自己则领其余罪人下山,沿捷径直奔河坝。 秦夫人见众人散去,遥望桃花国,禁不住感慨起人世之沧桑,喃喃自语道:“去来场上散去再来,桃花国中桃之夭夭。” 单南梧听见向前来问:“夫人说什么?”秦夫人才如梦初醒,看着单南梧说:“你我恐怕再也见不得父母,只愿他们也能及时逃离,你既也有意去往大世界,我们就趁国人未惊末识,下山去,避开众人,穿过桃花国去寻那个洞口,逃离此地,管他外世是乱世不是乱世。”两人携手离蛇象山而去…… 那群有罪之人在深山中多年,都变得十分骁勇,连行几十里地不见气喘,很快走近河坝。单南梧果然没有说谎,河坝上国王正领几个死命效忠的士兵在凿掘河坝,罪人看见奔杀过来,国王急令一部分士兵迎敌,一边领一些士兵继续凿掘。那些迎敌的士兵一看大汉挥舞一把光闪闪的长剑,再看这群罪人,虽当初也是桃花国民,但已认不得了,顿觉那把搅扰桃花国的神剑终于又显身了,而且落在一群妖人手中,不敢再战,降的降,逃的逃。 国王终于将河坝凿开,俗语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水顿时从决口处涌出,决口越冲越大,国王见大事已成,对水狂笑,猛又想起自己的河山从此便失,又嚎啕大哭起来。 大汉见情急走向前去一剑将国王刺死,栽入水中,随水去了。 水更加猛了,大汉也不知所措,情急之中竟跳进水中,想用身子去挡,众罪人看见也学大汉跳入水中,忽然一个巨浪袭来,决口周围坦塌,大块的土石随水而去,和着那十几个罪人。汹涌的河水顿似倒海,奔向桃花国。 再说桃花国内,听粮管及老罪人送来的消息,加上副统前也有风声,国民确信无疑,国之上下顿时一片混乱,许多人辞别家园,扶老携幼,找当年那个洞口,逃出桃花国四散奔命而去,也有一些不愿走的,誓要为国王殉身在大水之中。可怜杨回安排好家人后直奔王宫,王宫内已空空荡荡,王后也不见了。杨回找到和王妃宫中,和王妃已是气息奄奄,旁边有两个忠心的侍女在那里掩面哭泣,杨回扑向前去,拉起王妃的手,见王妃还睁着双眼,已是不能言语,目光直直地望着杨回,眼中焕发出一丝晶莹,然后,那份晶莹也暗淡下去,她慢慢闭上双眼,一滴眼泪从眼角滚落下去。 和耽死了。 杨回欲哭无泪。抱起王妃踉踉跄跄地走了…… 浊浪排空,大水在肆虐,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了去来场,没有了百纳宫,没有晨起时的鸡鸣,没有夕阳中的炊烟袅袅,没有了供着我祖的庙宇,没有了我尚欠情的高邻,没有了村头倚杖的老人,没有了懒卧房梁的老猫,没有了近天来的趣闻,没有了美丽的传说,没有人知道这世界了,什么也没有了。 怎样安慰他 “那水真大,真急,几天后,终于连最高处的屋顶也不见了,桃花国……没有了。” 老头儿讲给我的故事该结束了,他双手拄着拐杖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然后站定。用拐杖点着我眼前的地面,倒象故事中的苦难都是我的错,他在责问我:“你说,到底是谁的错,毁了一个好端端的王国?”未等我回答,又说:“你再说说,人还有救吗?这么多好人降生在桃花国内,竟也不得好,人还有救吗?” “我,你看……”我说,我又拿什么来安慰他呢?“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它能怎么样呢?即使没这么些好人,又能怎么样呢?坏到底……坏到底,对了,你故事中那么些有罪的坏人,不是也在一起相安无事地活下来了吗?并且还能舍命救人吗?”我终于以一种惯常安慰人的方法来安慰了他一下。 他一动不动地站地那里不言语,一会儿,又坐回板凳上去。又是一会儿,只见他眼含泪花,面带微赤了,即便那张脸是那样苍老。他攸然站了起来,竟没拄拐杖。他疲惫了想走?或得他被自己的故事打动?再或者我的话语冒犯了他? 不但不拄拐杖,而且走起路来雄纠纠地,我甚至有几分害怕。 “你慢走。”我朝他喊。 “多谢你了。”又走几步,回过头来,“你信不信我讲的故事?那把神剑你知道在哪里?它落在我那里。”转身又走,一边走一边说:“等我让你瞧瞧”,说这句话时头也没回,去他自己的屋去了。 我的一位朋友看到房地产业要火,约我作为合伙人共同开办一家房地产代理公司,我急急地离开外婆家。————————————————————————————————————————————————————————————————————————————————————————————————————————————————————黄金梦? 三个月过去了,我突然收到这封信。 一个突然消亡的袖珍国家?一把可怕的剑?老头的故事是否荒诞,我已吃不准了。 他在编造一个系列故事?可他怎么会如此伤感?他患有一个典型的心理上的什么症?可我不是心理医生。如果这是真的,那他的故事还没完,比如:那把剑怎么会落到他手里?可我现在手里拿着这封邀请函,邀我去接受我可能已猜到的遗产。那么他果真不是在编故事?那么他果真没有什么心理疾病? 如果这是真的……,他当时说是让我瞧瞧,难道最终又决定送给我了? 我去了,挤出三两天时间去了。 在外婆家里等待作为遗嘱执行人的村里的老文书的时候,外婆在打趣我:“外孙子,你有能耐,哄老头儿留给你一份财产,你猜猜他会给你些什么?” “不知道,老文书信上说是一个长匣子。” “哎呀,里面一定装了宝贝。你作了些什么让他感谢的事?” “我也不清楚,只记得当时听完他讲的故事,回屋时怕他走得不稳,说了句‘你慢走’。他曾说多谢我了。” “这句话换来这么大的感激?可能吧,这可是句话值钱的话。”外婆笑着说。 一会儿,老文书来了,还跟来两个证人。 见了我问道:“见了信就来了吗?” “是的,我说。” “遗嘱上留给你一样东西,一个长匣,所以我得写信把你请来。”他又转身对屋里人说:“都齐了,咱们同着面把遗嘱这桩事给办了。” 人都在老头儿房内坐下,人很多,确实都齐了,甚至连小表弟也歇礼拜,在家赶上看热闹。 老文书叫人搬出东西。 东西搬出来了,很简单,两个不同的匣子,一个匣子大一些是古色的;一个是细长精致的长匣。 老文书戴上眼镜,开始读那份遗嘱。 “在我死后,我有如下财产,作如下处理:一是古银钱一宗,价值在十万元余,因为安遗赠扶养协议,我所留房屋已破旧不堪,为公平起见,将此宗银钱贴与协议之另方。只可惜在我点验封装时,不慎滚落一枚于床底,此是天意,就将它送于它去的地方吧!” 读到这里,人们不觉交头接耳,相互对视,觉得这老头写份遗嘱,也是那样的古怪,小表弟听了说:“真的?看我给你们找找。”说完,也不怕脏,钻到床底上找了半天,没找到,最后只拿一个玩具钻了出来,说:“找不到,只找到我的小货车。”人们探头来看,不过是辆坏了的小汽车,但立即又看到了那枚银币,就在这辆小破车里,小表弟站稳后,也看到了那枚银币,就拿在手里问:“给谁?” “是你的。”老文书说。 “大概就是送你的。”外婆说:“是他踩坏你的车,你俩到底没弄明白谁的错,所以他不说是赔你的,只说是滚落床底,蹦进你的小车的。这钱换辆小车有余。”接着又对众人说:“你说这老头儿怪不怪? 小表弟高兴地将钱装起来,老文书接着念:“二是一个长匣,送给协议另方的那个外孙,当初我曾答应,让他看一看,他没有再来,我只好送给他了。” 后面是他的落款,遗嘱读完了。老文书掏出两把钥匙,送给我和外婆。 外婆打开箱子,里面真是满满的银币,众人惊讶,外婆说:“你看看,现在我倒过意不去了。” 我也打开了属于我的那个长匣。 你知道我看到什么?我什么也没有看到,除了一张写着字的纸,我拿出纸展开,见上面写道:“朋友,你好: 当我有一次打开这个匣子的时候,发现我要让你见识一番的那把剑不见了,我知道了,原来我这把剑正是这样一个脾气,曾有一段赞语,说我这剑: 这剑可是非凡剑, 老君炉房曾锻炼。 寒光闪闪威侵人, 秉承天命临尘凡。 左驰右往寻世间, 哪家哪国天道健。 汩罗江岸随彷徨, 屈原大夫常抱眠。 江底未待忠骨朽, 跃浪腾波又见天。 天光时被墨云遮, 天道常遭滚尘掩。 站在高天望天道, 时隐,时显。 一条还是几条? 这条还是那条? 看不清,难发现。 忽又一日游群山, 一头栽进桃花源, 一待就是六百年, 好是好,难久远, 惯听友善和团圆。 他想: 孔孟、子思错了, 人本不善, 杨朱也是, 歧路枉洒泪一点。 其实,人各为私, 求真的君子讲公平、互利,以及其它观点, 也不妨碍, 共筑一片好家园。 思定顿借雷与闪, 千年老树劈两片。 老树不死梦不醒, 梦醒更见春光阑。 因此,对不起了。 因为你,我最近的日子很幸福,因为最近的幸福,我今生也不算枉过了,多谢你了。” 看见后,我笑了起来,众人看完后也都笑了起来。 从未见过这么较真的老头儿! 他是在编故事。 黄金梦? 三个月过去了,我突然收到这封信。 一个突然消亡的袖珍国家?一把可怕的剑?老头的故事是否荒诞,我已吃不准了。 他在编造一个系列故事?可他怎么会如此伤感?他患有一个典型的心理上的什么症?可我不是心理医生。如果这是真的,那他的故事还没完,比如:那把剑怎么会落到他手里?可我现在手里拿着这封邀请函,邀我去接受我可能已猜到的遗产。那么他果真不是在编故事?那么他果真没有什么心理疾病? 如果这是真的……,他当时说是让我瞧瞧,难道最终又决定送给我了? 我去了,挤出三两天时间去了。 在外婆家里等待作为遗嘱执行人的村里的老文书的时候,外婆在打趣我:“外孙子,你有能耐,哄老头儿留给你一份财产,你猜猜他会给你些什么?” “不知道,老文书信上说是一个长匣子。” “哎呀,里面一定装了宝贝。你作了些什么让他感谢的事?” “我也不清楚,只记得当时听完他讲的故事,回屋时怕他走得不稳,说了句‘你慢走’。他曾说多谢我了。” “这句话换来这么大的感激?可能吧,这可是句话值钱的话。”外婆笑着说。 一会儿,老文书来了,还跟来两个证人。 见了我问道:“见了信就来了吗?” “是的,我说。” “遗嘱上留给你一样东西,一个长匣,所以我得写信把你请来。”他又转身对屋里人说:“都齐了,咱们同着面把遗嘱这桩事给办了。” 人都在老头儿房内坐下,人很多,确实都齐了,甚至连小表弟也歇礼拜,在家赶上看热闹。 老文书叫人搬出东西。 东西搬出来了,很简单,两个不同的匣子,一个匣子大一些是古色的;一个是细长精致的长匣。 老文书戴上眼镜,开始读那份遗嘱。 “在我死后,我有如下财产,作如下处理:一是古银钱一宗,价值在十万元余,因为安遗赠扶养协议,我所留房屋已破旧不堪,为公平起见,将此宗银钱贴与协议之另方。只可惜在我点验封装时,不慎滚落一枚于床底,此是天意,就将它送于它去的地方吧!” 读到这里,人们不觉交头接耳,相互对视,觉得这老头写份遗嘱,也是那样的古怪,小表弟听了说:“真的?看我给你们找找。”说完,也不怕脏,钻到床底上找了半天,没找到,最后只拿一个玩具钻了出来,说:“找不到,只找到我的小货车。”人们探头来看,不过是辆坏了的小汽车,但立即又看到了那枚银币,就在这辆小破车里,小表弟站稳后,也看到了那枚银币,就拿在手里问:“给谁?” “是你的。”老文书说。 “大概就是送你的。”外婆说:“是他踩坏你的车,你俩到底没弄明白谁的错,所以他不说是赔你的,只说是滚落床底,蹦进你的小车的。这钱换辆小车有余。”接着又对众人说:“你说这老头儿怪不怪? 小表弟高兴地将钱装起来,老文书接着念:“二是一个长匣,送给协议另方的那个外孙,当初我曾答应,让他看一看,他没有再来,我只好送给他了。” 后面是他的落款,遗嘱读完了。 老文书掏出两把钥匙,送给我和外婆。 外婆打开箱子,里面真是满满的银币,众人惊讶,外婆说:“你看看,现在我倒过意不去了。” 我也打开了属于我的那个长匣。 你知道我看到什么?我什么也没有看到,除了一张写着字的纸,我拿出纸展开,见上面写道:“朋友,你好: 当我有一次打开这个匣子的时候,发现我要让你见识一番的那把剑不见了,我知道了,原来我这把剑正是这样一个脾气,曾有一段赞语,说我这剑: 这剑可是非凡剑, 老君炉房曾锻炼。 寒光闪闪威侵人, 秉承天命临尘凡。 左驰右往寻世间, 哪家哪国天道健。 汩罗江岸随彷徨, 屈原大夫常抱眠。 江底未待忠骨朽, 跃浪腾波又见天。 天光时被墨云遮, 天道常遭滚尘掩。 站在高天望天道, 时隐,时显。 一条还是几条? 这条还是那条? 看不清,难发现。 忽又一日游群山, 一头栽进桃花源, 一待就是六百年, 好是好,难久远, 惯听友善和团圆。 他想: 孔孟、子思错了, 人本不善, 杨朱也是, 歧路枉洒泪一点。 其实,人各为私, 求真的君子讲公平、互利,以及其它观点, 也不妨碍, 共筑一片好家园。 思定顿借雷与闪, 千年老树劈两片。 老树不死梦不醒, 梦醒更见春光阑。 因此,对不起了。 因为你,我最近的日子很幸福,因为最近的幸福,我今生也不算枉过了,多谢你了。” 看见后,我笑了起来,众人看完后也都笑了起来。 从未见过这么较真的老头儿! 他是在编故事。 爱情鸟仍在盘旋 当然,闪过的那个发财梦也结束了,不过,我有良好的心态,我说过。我所受到的礼物可以多次转送与人。今天,遇到了你,我说:“多谢你了。”这样,你看,我就又把它转送给了你。 手机收到她的短信:原谅我,你是对的,我也跟他闹翻。 我回:我知道。原因不在他,请将他一并原谅,这都怪本属于我的那把剑——它最近不见了。 回我:没头没脑的话,玩世不恭。 我回: 真的,来我这,告诉你一个故事。 回我:地址,车站接我,并让你父母做好思想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