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哥哥别虐,容妃她是清穿炮灰》 第一章 冷宫废人 何乐羡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是身处冷宫之中了。 她在短暂地惊讶过后,开始梳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何乐羡今年20岁,是一名普通的大学生,她记得,在上一节高数的时候,自己实在是没忍住困意,便伏在桌子上睡了过去,哪知一睁眼,就见到了破窗残屋。 她的身边跟着一个婢女,名叫茹仙。 通过茹仙的讲述,何乐羡大概知道自己是穿进了一本描写清朝时期的宫斗文中,成了因触犯龙颜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年仅十六岁的容贵人霍卓·乐羡。 按照茹仙所说,这已经是容贵人被打入冷宫的第二年了。 因容贵人受不了冷宫疾苦,一时想不开便上了吊,也因此,何乐羡才穿越到了容贵人的身上。 “小主,您可千万别再想不开了,您死了,奴婢就更没法活了!”茹仙哭哭啼啼,拉着乐羡的袖子,生怕乐羡再寻了短见。 乐羡拍了拍茹仙的手,“放心吧。” 她初来这里,还没体会后宫生活,怎么会想不开? 霍卓·乐羡这个名字很熟悉…… 何乐羡猛然大惊,这不是她高中时候看过的狗血言情小说《乾隆妃子传》里面的炮灰嘛! 乐羡吸了一口凉气,她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在小说之中,这位容贵人被打入冷宫后可就没再出来! 那可不成! 她才刚来到这里,难不成要在这冷宫之中过一辈子吗? 乐羡心中暗自咬牙,她一定要出去,可不能真当了炮灰! 冷宫之中,除了一些疯癫的妇人以及墙角院中杂乱的野草,还有时不时要在屋顶停留的乌鸦,便再无其他了。 每日里送来的饭食也尽是剩菜剩饭,又值夏季,更是离得老远也能闻到馊臭的味道,实在是难以下咽。 乐羡看着桌上的馊饭馊菜不觉皱眉,“茹仙,我从前得宠吗?又为什么会被囚禁冷宫,你要细细说。” 乐羡虽是穿越,但是却并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她不得不从婢女那里了解到更多关于原主的事情。 茹仙听见乐羡问,不觉泫然泪滴,“小主你初入宫就被皇上亲封为容贵人,很是得皇上宠爱。那日去给皇后请安的路上您无意冲撞了舒妃娘娘,惊了舒妃娘娘的胎,舒妃娘娘险些小产,您……您这才被皇上降为庶人,贬入了冷宫。” 乐羡听完了茹仙的话,开始回忆那本《乾隆妃子传》的情节。 奈何那已经是她高中时候看过的了,具体情节实在是记不清了。 只记得最后的大赢家是令妃,看来自己实在是应该抱令妃的大腿! 可现在自己身处冷宫,别说是令妃的大腿了,这里理智清醒的人除了她主仆二人便再也没有了。 “这饭菜实在是没法儿吃,这么下去,咱们怕是不被困死也要被饿死了!”乐羡说罢,便去冷宫的门前喊道:“有人吗!有人吗!”。 门外根本没人,在乐羡的拍打之下,只听见门外的铁索链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与她的呼喊形成了无助的呼应。 乐羡喊了良久,外面也无人应答,身后却传来一声冷笑:“呵,不寻死了,又发疯?” 乐羡吓了一跳,猛然回头,就见一个衣衫头发还算规整的妇人站在不远处,她眼中满是鄙夷,也正是这样的鄙夷,让乐羡知道,面前这个妇人,还是个正常人。 “前辈。”乐羡对着那妇人施礼,随后走近她,面上挂了温柔的笑,“请问晚辈该如何称呼您?” 妇人眼中有了一丝异样,“你今日倒是不怕我了?” 乐羡机警,笑着道:“这冷宫之中,都是可怜的女人,又有什么怕不怕的呢?倒是前辈,肯与我说话,那便是对我另眼相看了。” “本宫是先帝的丽嫔。” 乐羡再次施礼,“妾身霍卓·乐羡,见过丽太嫔。” 丽太嫔抚着自己斑白的鬓发,露出鄙夷的神色,“你乱叫什么?你就是喊破了喉咙,外面也不会有人应你的!” 乐羡叹气,“晌午送来的饭菜馊得都臭了,实在是没法下咽……” “你难道还想着给你吃山珍海味吗?死了一次倒是疯癫了!你当这里是哪?这是冷宫!有的吃,就不错了。”丽太嫔说完转身就走。 乐羡瞧着丽太嫔虽然深处冷宫,鬓发也已经斑白,但是气色尚好,若是成日吃馊臭的饭是断不能如此,不面黄肌瘦就不错了。 “丽太嫔,晚辈斗胆一问,您有法子,对吗?”乐羡追上了丽太嫔,顺从地看着她。 丽太嫔停下脚步,眼中的鄙夷之中带了一丝赞赏,“你若是有银子,便什么都有了!” 说完,丽太嫔再不理会乐羡了。 乐羡回到自己的屋子,便开始翻找。 茹仙挑水回来,“小主,您找什么呢?” “咱们有银子吗?”乐羡问道,好歹从前是个贵人,总该有点银子傍身的吧? 茹仙颓丧着脸,“小主,咱们哪里有银子呢?被打入冷宫的时候,咱们便只有一身衣衫罢了!” 乐羡不免有些颓然之色,但是转而眼中又是一亮,“丽太嫔定然比我居住在这冷宫的时间长,她不忧心吃食,还能指点我,那定是有能弄到银子的法子了!” 乐羡观察了丽太嫔两日,发现她会在取晚饭的时候与外面送饭的太监说几句话,外面的太监会递进来些碎银子,虽是用手绢包着,但是还是露出了边角让乐羡瞧了个清楚。 这日,乐羡取晚饭,又是馊臭的饭菜。 “这位公公,劳烦问您,怎么才能换些银子呢?”乐羡低声问道。 那公公年岁约四十了,贼眉鼠眼,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相与的。 他上下打量了乐羡一眼,丝毫不避讳地道:“这位小主,想换银子简单啊,宫外的人喜欢宫里的刺绣,您可以绣些手帕,我拿去帮着您换了银子,只不过我八,您二。” 乐羡露出喜色,“如此甚好!”转而她便颓然,自己也不会刺绣啊! 那公公正拿着丝线准备给乐羡,乐羡猛然间想到了一个主意,面上复露出喜色,双手接过丝线和素色手帕,“三日后我会将东西交于公公,到时候还得劳烦公公了。” 那公公讪笑一声:“那老奴就等着您了。” 三日后,送晚饭时分,乐羡将东西递给那公公,那公公连连叹道:“哎呀,老奴从未见过如此新奇之物啊!” 第二章 忘恩负义的东西 李公公拿着用丝线编制好的手绳连连称赞。 一条手绳以五彩丝线搭配,编制精巧,又编有中指戒指与手绳相连,相连处则是编制出了一双鲤鱼的图案,寓意吉祥有余。 另一条则全以红色丝线为主,编制出了福寿字样,更为精巧的是,便是那小巧的中指戒指上也编制出了一排小福字,不可谓不绝妙。 乐羡将两条手绳的吉祥寓意一一解释,李公公听了不禁面露喜色,这样精巧的手绳从前未见过,定是能卖个好价钱! 还有一方手帕,是茹仙绣的,也算精美,李公公一同拿走了。 “小主,您编的手绳真好看!从前奴婢怎么不知您会这个?”茹仙赞叹又惊讶。 乐羡心道,你当然是不知了,这可是她小的时候跟着奶奶学的,当时奶奶教了众多花样的,有百鸟朝凤的,花开富贵的,二龙戏珠的,观音送子的等等,只不过乐羡太久不编,有些也是忘记了。 “不过是一时来了点子而已。”乐羡笑着道。 茹仙是自幼跟随着原主霍卓·乐羡的,十分敦厚忠贞,如今乐羡这番说,她自是也没有不信的道理。 这天晚上,乐羡梦见自己与一个男子在明黄色的奢华锦被之中‘坦诚相见’,相拥而眠,甚至做了不可描述之事,梦中的自己还觉得无比幸福,心满意足。 第二日乐羡醒来之时,不由地念叨,单身久了,做上春梦了?她不禁面红耳赤,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打断这个可怕的想法。 傍晚时分,李公公来送晚饭,拿了更多的丝线手帕,却是一两银子也没有。 “小主,成本的东西都是老奴替您垫的,这头一遭卖的钱合该是老奴的本钱。”李公公说话还算客气,但是那神情可是丝毫客气也没有的。 言外之意,这次卖的钱一分也没有乐羡的了。 茹仙想要说话,乐羡递了一个眼色,茹仙的话便咽了下去。 主仆二人抱着东西回到屋子里,茹仙气道:“小主,那李公公太欺负人了,咱们辛苦做了三日,他竟然一个铜板也不给咱们。” 乐羡倒是不甚在意,“咱们如今指望着他,就别在这些许银子上计较了。” 乐羡的手指一一抚过那些丝线,“拜高踩低的事,从古至今都不会断绝的。若真有出去那一日,咱们自是能出了今日的气。不然,你便是与他费口舌又讨不到好了。” 茹仙面上讶异,又添了佩服的神色,“小主远虑,奴婢万想不到这么多!” 在茹仙的心里不免对乐羡添了敬佩之意,更觉得自家小主自从大难不死之后,心性转变得更为通透,让她更坚定了要追随小主一生的心思。 换了几次银钱打点了送饭的李公公之后,冷宫的饭食便好了些许。 不过仍旧是剩饭剩菜,即便是热过之后,也让人看着没胃口。 乐羡无心去吃倒胃口的饭菜,她转头去看着冷宫荒芜的地面,灵机一动,她的嘴角有了一丝笑意。 她幼时跟随奶奶住在乡下,陪着奶奶打理过自家的菜园子,更是养过小鸡小鸭。 如今看着冷宫大片的空地,乐羡觉得,这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开荒之所。 打定了注意之后,乐羡拿出了这几天辛苦攒下的一两银子去找李公公,让他帮忙买些菜籽。 因着乐羡编织的手链在宫外十分畅销,李公公也想赚更多的钱财,所以他答应了乐羡提出买菜籽的小要求。 拿到了菜籽之后,乐羡选好了冷宫东南角的一处空地,她便领着茹仙开始拔草翻地。 茹仙道:“小主,您是霍卓的公主啊,金枝玉叶,这些活就让奴婢做吧!您一旁歇着就行!” 乐羡笑着看向茹仙,“公主不也是被困在这里?还要留着那些面子上的金贵做什么?你我主仆一体,主意是我想的,我怎么忍心看着你一个人劳累?” 茹仙的心中暖暖的,眼睛也湿润润的,她应了一声,拔草更卖力了! 两个女孩子在烈日之下被晒得大汗淋漓,更有蚊虫时不时上前叮咬。不过眼瞧着开垦的地面有了些样子,二人心中高兴便也不觉得多累了。 丽太嫔抱着肩膀站在一旁冷嘲热讽,“还真把这冷宫当自家菜园子了?” 乐羡用手臂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站直了身子对丽太嫔施了一礼,方道:“前辈,即便身处炼狱,也该有一朝飞升天堂的勇气,何况这里是冷宫又不是炼狱呢!” 丽太嫔嗤之以鼻,“真是活久了什么人都能遇见。你自尽不成,反倒是自在了?” 乐羡从地里走了出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前辈,等我种出了新鲜的果蔬,给你送过去尝尝。” 丽太嫔撇嘴,“行,我倒是想看看,这冷宫荫蔽之地,能长出什么好东西来?” 茹仙一旁瞪着丽太嫔,她不喜欢这个冷宫的妇人如此冷嘲热讽地说自家小主,不过小主都没说什么,她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前辈,这里晒,不如去屋子里坐下,喝口茶?”乐羡邀着丽太嫔往屋子里走。 丽太嫔面上似笑非笑,“听闻你是触犯了圣颜,才被送来了这,你到底是怎么触犯圣颜的?” 乐羡微微惊讶,不想丽太嫔会突然问及这件事。 宫中人心难测,即便是帮过她的丽太嫔,她也不准备尽数告诉。更何况,虽然身处冷宫,但是私下议论皇上,若是被有心人听去,难免为自己招惹麻烦。 乐羡谦卑地笑着,“是晚辈自己的过错,才惹得圣上恼了,罚来此处,也是应该的。” 这话看似回答了丽太嫔的话,但是实际上却是什么都没说。 丽太嫔接过乐羡递过的茶,已经坐下,她拧着眉毛看乐羡,有不满之色。 “不知道前辈又是因何来了这鬼地方?”乐羡反问丽太嫔,她一双无辜美丽的双眸就仿佛这是一句无心之问。 这个丽太嫔不简单,身处冷宫这么多年,丽太嫔不仅没有疯掉,而且还活得挺滋润。 乐羡观察丽太嫔的衣着首饰,衣服简朴却无破漏缝补之处,首饰常有一两件是价值不菲的。 乐羡很奇怪,平日不见丽太嫔秀手帕做女红,有时候还几日不出门,她到底是怎么有这么多的钱财的? 丽太嫔哐的一声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怒色起身,“还不是钮祜禄氏那个老妖婆!她也不想想,自己是怎么当上太后的!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第三章 私自用刑 丽太嫔如此爆粗口让乐羡吓了一跳,欲再问一句,丽太嫔已经离去了。 乐羡看着丽太嫔离去的背影,不免有些咂舌,深宫宛如龙潭虎穴,胜利者便是高高在上的太后,而失败者如丽太嫔,亦如自己,是这冷宫中无人问津的妇人。 不过,她与丽太嫔不同,她的心中没有怨恨,没有绝望,即便是在此处,她也心怀希冀,为自己而活。 除去荒草,翻垦过土地之后,乐羡领着茹仙种了玉米、菠菜、茄子各两垄,辣椒一垄,还有半垄葱和半垄大蒜。 主仆二人日日精心地除草浇水,又防着冷宫疯了的妇人们去践踏,待到两个月后,乐羡端着炒好的新鲜菠菜还有茄子给丽太嫔送了去。 丽太嫔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可别指望我谢你。”就接过了盘子。 乐羡瞧着丽太嫔虽然嘴巴上冷言冷语,但是吃得很香,就笑着坐在一边,“前辈,我冒昧问一句,你来此处多少年了?” 丽太嫔头也不抬,“三十年八个月零二十五天。” 乐羡惊讶于丽太嫔将日子记得这么清楚,同时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您就没想过出去吗?” “出去?”丽太嫔抬眼看乐羡好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你就算能攀过那四五人高的墙,外面层层守卫,也是要被捉回来的!入了宫,那就是皇家的女人,这辈子,都甭想出去。便是死了,也是这宫里的鬼魂!” 乐羡不置可否,只是悠然说道:“总会有办法的。” 丽太嫔将空盘子放入乐羡的手中,“呵呵……钮祜禄氏那个老贼婆把我囚在这里,就从来没想让我出去!不过我要让天下人都她是怎么踩着尸体登上太后的位置的!” 乐羡看着丽太嫔眼中那遏制不住的恨意,想劝慰,又不知道从何劝起,不免问道:“前辈与当今太后似乎有很深的渊源?” 丽太嫔冷哼了一声,“就凭你给我送这一道菜就想知道我的过去吗?滚!快滚出去!” 乐羡没想到丽太嫔会突然如此激动起来,只得站起身施礼然后退了出去。 丽太嫔与太后之间的恩怨却勾起了乐羡的好奇之心。 自从有了新鲜的蔬菜,乐羡的日子便舒服很多,每日都可以炒新鲜的菜来吃,不必看着送来的那些难以下咽的饭菜发愁了。 乐羡还让李公公帮买了鸡鸭各两只回来,搭了个小窝棚养着,这样不仅能吃到鸡蛋鸭蛋,等孵出更多的鸡鸭,还可以吃到荤腥。 主仆的日子也是越过越舒坦起来,乐羡偶尔逗逗小鸡小鸭,倒觉得生活惬意。甚至让李公公帮着拿些鸡蛋鸭蛋去卖,即便每次都拿小头的利润,但赚的银子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唯一不足便是被困在这冷宫,抬头是四方的天,终归没得自由。 乐羡每日都筹谋着如何能离开这个冷宫。 苦闷的夏季在一阵阵的秋风之中逐渐散了暑气。 乐羡数了数近来用手绳和手帕换来的银子,开心道:“茹仙,已经有十两了!” 茹仙也惊讶,“竟然这么多了!”说罢,又叹气,“若不是那李公公克扣的太多,咱们现在肯定不止是十两!” 乐羡将银子收好,继续编制着手绳,“咱们现在的饭菜不愁了,又有额外的银子来赚,暂时莫埋怨别的了。这天是一日日的冷了,咱们该准备些冬衣了。” 门口一声冷笑,乐羡抬头,却见了丽太嫔。 乐羡连忙起身,“前辈进来坐。” 丽太嫔一脸嫌弃的模样,“你弄这些能赚几个钱?” 乐羡微微诧异之后,也不恼,只道:“困在冷宫之中,用钱的地方也不多,便够日常的开销就好了。” 丽太嫔挪动着步子走了进来,将一锭黄金咣地一声放在了乐羡的面前,傲然道:“这才是冷宫的本事!” 丽太嫔见乐羡那样子,很是满意,“你说得不错,冷宫中用不到银子,这个便赏你了!也算是不白吃你的菜!” 这些日子但凡做新鲜的菜肴,乐羡总会给丽太嫔送去一些,虽然每次丽太嫔都是冷嘲热讽的,但也全然收下了。 这一锭金子可不少,无功受禄,乐羡觉得难安,不免问道:“请问前辈,这金子……” 丽太嫔已经走出了房间,只留下一句,“宫外的人都想知道宫内是怎样的生活,我只不过是想法子满足了他们而已。” 乐羡不甚理解丽太嫔话中的意思,让茹仙收了那金子,道:“先收好,这个东西放在这儿,我总觉得有心不安心,找个机会还是还给她吧。” 这一日,乐羡和茹仙一如往常在冷宫门口等着李公公来送饭,可是等了许久却不见李公公,来送饭的换了面生的小太监。 乐羡看了茹仙一眼,茹仙会意,便问道:“怎么不是李公公来送饭?” 那小太监头也不抬,冷声道:“以后都没有李公公了,他自己如今性命不保,哪里还有功夫给你们这群废人送饭?”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乐羡忙问道:“他出了什么事?” 乐羡自然不是关心那贪财李公公的安危,只是担心自己以后的财路。 小太监悠悠道:“擅自诋毁宫闱,售卖宫中之物,此刻恐怕已经被乱棍打死了!” 乐羡和茹仙都是吸了一口凉气,不敢再问下去了。 晚饭刚送完,便有皇帝身边的副总管太监王进宝领着人打开了冷宫的大门,挨个房间的搜查起来,雷厉风行,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乐羡屋中的那锭金子自然也是被搜了出来。 就在乐羡被押出屋子的时候,她看见丽太嫔已经吊在了自己的屋中,双脚还在晃动着。 乐羡的心中陡然一凛,脊背之间已经有细密的冷汗流了下来,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命运! 莫不是也要被吊死在屋中吗? 乐羡不觉间已经遍体生凉,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死亡。 虽然从前这冷宫中也时常有宫嫔想不开自尽,但是乐羡与她们不熟,感触不深,也不曾亲眼瞧过尸身,便只觉得悲伤并不觉得多可怕,可如今丽太嫔的尸体就挂在那里,昨日还说话的人如今就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让乐羡如何不怕! 进宝看着乐羡,“乐羡小主,上次保得住命,这次恐怕是不成了。”说罢一扬手,架着乐羡的太监们便手上用力,乐羡知道挣扎无用,便只对进宝喊道:“我要见皇上!你怎敢私自对我用刑!” 第四章 要侍寝了 进宝眼皮不抬,讥笑道:“皇上此刻可是没功夫见您的!”他瞥了一眼那锭金子,掸了掸自己衣服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乐羡小主,您是像丽太嫔那样一根麻绳吊死呢?还是让奴才们动手?” 乐羡心中虽然已经慌了神,但是面上还算镇定,她不甘心,也不能就这么死在这冷宫之中! 她才二十岁啊!大好的年华她怎么能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 “我是皇上的女人!霍卓的公主!一等台吉图尔都的妹妹!你让我死,皇上知道吗?”乐羡的声音不高,但是却带着极强的威慑力。 进宝一下子就愣住了。 彻查冷宫之事虽是皇后吩咐的,但是皇后可没说要赐死霍卓氏。 皇上更是对此事只知大概不知详情。 进宝知道皇后从前不喜乐羡,便想着不如借机让乐羡‘悬梁自尽’,也可以在皇后的面前讨个好。 乐羡见进宝犹豫的表情,心中更有了底气,便道:“你想谋害宫嫔吗!” 进宝身子一凛,正要说话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声:“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谋害朕的女人?” 那声音若苍龙出海,低沉之中带着隐忍怒气,任凭谁听了都会心生畏惧。 是皇帝来了! 皇帝来冷宫,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进宝第一个匍匐跪倒,“皇上……冷宫肮脏不详之地,您怎么来这儿了?” 皇上看也不看进宝一眼,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朕若是不来,还不知道你如今的本事大了呢?” 进宝浑身哆嗦个不住,辩解道:“皇……皇上,奴才是奉命肃清宫闱,已经查清了,是丽太嫔写了秽乱宫闱的话本让负责冷宫饮食的李公公拿去卖的!李公公已经被处死,那丽太嫔也悬梁自尽了……” 进宝双手将从乐羡屋子里搜出来的那锭金子举过头顶给皇上看,“这是从庶人霍卓氏屋子里搜出来的,她定是与丽太嫔同流合污!刚才霍卓氏也想寻短见,是被奴才给拦下了!” 乐羡此刻才明白丽太嫔为何会赚那么多的钱,原来是写宫廷秘闻拿出去卖! 此时已经没人押着乐羡了,这是乐羡摆脱冷宫的一次机会,她自是绝对不会放过。 “皇上!”乐羡跪在地上,重重地叩头,“妾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乐羡说罢,便抬起眸子,噙着泪水静静地望着皇帝。 茹仙同乐羡讲过,原主初入宫的时候,因着美貌,皇帝很是着迷。 那么此刻,只能借用原主的美貌,昧着良心的勾引一把这皇帝了。 皇帝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见过霍卓·乐羡了,此刻瞧着她跪在自己的面前,身量单薄,穿着深蓝色的宫装,头发只挽了寻常发髻,因刚才的争执,有一缕碎发落在了鬓边,微风一吹更显得她楚楚可怜,不禁半点微风了。 皇帝的心便是一动。 她,这是在向自己示弱吗? 跟在皇帝身边的舒妃笑了笑,她已经看穿了皇帝动了怜悯之心,语气温婉又甜腻,“皇上,当年妹妹因臣妾入了冷宫,其实这两年臣妾的心中也是寝食难安。毕竟当年之事,她也是无心的。” 皇帝面有意外之色,转头看了舒妃一眼,“哦?” 舒妃面容娇美,灯光映照之下,她的面色极好,“皇上,臣妾早就原谅了她了。” 乐羡惊讶于舒妃为自己说话。毕竟当年是原主差点害得她小产。 而且乐羡关于《乾隆妃子传》的模糊记忆也告诉乐羡,舒妃是不喜欢容贵人的,甚至最后小说中,容贵人的死还和舒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此时此刻不管舒妃为乐羡说话的目的是什么,乐羡都是要把握住机会,保住小命,走出这冷宫。 乐羡放柔了声音,再次叩头,“皇上,妾身不求皇上能原谅妾身,但求皇上龙体康健,福寿万年。今日能得见天颜,妾身已经心满意足了。” 说完,乐羡的身子便晃了晃,似是体力不支。 茹仙跪行两步,匍匐在地,“皇上,丽太嫔的事情与小主无关啊!是丽太嫔疯疯癫癫,是她自己将那金子给小主的!” 皇帝俯下身子,对着乐羡伸出了手,他眼波转动之中尽是疑惑和不解。 这个从前对自己万分冷漠疏离的女人,竟然会如此怯弱地求饶?这让皇帝的心中有了一丝好奇,莫不是冷宫的凄苦磨平了她的冷漠与倔强? 乐羡怯生生地将白而纤细的手放在了皇帝的手上,皇帝将乐羡从地上拉了起来,又脱下身上的祥龙文样披风披在了乐羡的身上。 这一个动作显然是在告诉所有人,霍卓·乐羡重新得宠了。 舒妃眼眸之中的温柔,如同夜空中落下的月色一般,清冷又柔和,她笑看着乐羡,对着皇帝福了一福,“臣妾恭送皇上。” “你自己去领三十棍,好好反思一下,究竟哪里做错了吧!” 皇帝这话是对着进宝说的。 皇上就这样拉着乐羡的手,一路回了养心殿。 在乐羡跨出冷宫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冷宫衰败的门庭,她在心中暗暗地告诫自己,再也不要回去了。 自己绝对不要成为那吊死的丽太嫔! 养心殿,沐浴更衣之后,乐羡穿着单薄的粉绸地花蝶纹衬衣,头发松散下来,举足无措地站在皇帝的面前。若惊慌失措的小鹿,更若一朵含羞待放的莲花一般,格外惹人疼惜。 一路上,皇帝拉着乐羡都没有说话,如今更是盯着她,这让她的心里很慌。 他,到底要做什么? “你现在倒是怕了?刚才怎么敢说那么多话?”皇帝的语气柔和,若无限春风一般,他伸出了手示意要拉乐羡坐到身边,疑惑和不解犹在他的心头,但是此刻他不想去过多追问。 乐羡心中正在忐忑,担心着此刻莫不是就要侍寝了? 眼见着皇帝向自己伸出了手,她也不能驳了皇帝的意,若是再惹恼了他,自己恐怕便要再回冷宫去了。 思及此,乐羡面上挂上了温顺的笑容,顺着皇帝的手坐在了皇帝的身旁。 她面容娇美,虽是在冷宫之中,没有条件好好的保养,但是就好像上天格外眷顾一般,乐羡的皮肤好的像婴儿一般,嫩得似乎是可以掐出水来。 “皇上。”乐羡轻柔地唤了一声。 皇上的语气极尽温柔,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从前总是冷冰冰地对着朕,如今倒是不了?” 第五章 从前是臣妾不懂事 冷冰冰地对待皇帝? 原主不喜欢皇帝吗? 为何茹仙不曾提及过? 问题从乐羡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来不及细细思考,她柔声地应道:“从前是臣妾不懂事,惹了皇上您伤心了。” 皇帝的语气之中分不出是喜还是怒,也分不清是亲昵还是疏远,让人捉摸不透,“这个,是你做的吧?” 皇帝拿出了一条丝线编制的手绳,上面是和合如意的图案。 乐羡心中一惊,不觉脊背有些发寒。 进宝所查的重点虽是丽太嫔写话本的事情,但是自己也是托了李公公去宫外卖这些东西的。 现在皇帝将这手绳拿出来,是何意? 此刻皇帝问了乐羡,乐羡也知道自己是不能说谎隐瞒的,只得跪在地上如实开口道:“皇上……这个是臣妾编制的,但是臣妾也是被冷宫生活迫所为,还请皇上谅解!” 皇上看着那手绳,似乎是陷入了无限的沉思之中,眼神更是温婉了许多,他将乐羡从地上拉了起来,“从前孝贤皇后在的时候,也喜欢编制这些小东西……” 并没有责罚的意思。 有隐隐的伤痛和漫无边际的思念在皇帝的眼中,他将乐羡拥在怀中,“是她教你的吗?” 乐羡想摇头,但见了皇帝那有几分迷离的神色,便知道,此刻若是否了他的意,必定会惹了他,故而她沉默不答,只是靠在皇帝的肩头。 这是乐羡第一次靠在除了父亲和前男友以外的男人的肩头,这个男人还是皇帝,九五之尊,她心中惶惶不安,一颗心简直要从嘴巴里跳出来。 身边的这个男人,自己今日第一次见,难道……这便是自己以后在这个皇宫之中,在这个莫名的世界中要倚仗的吗? 乐羡在心中摇头,作为21世纪的独立自主的女人,她知道,男人是最靠不住的! 尤其,乐羡还看过《乾隆妃子传》,这书里的皇帝简直就是大猪蹄子中的大猪蹄子,妃子无数,见异思迁,虚伪多情,便是他了! 这一夜,皇帝沉浸在思念先皇后的哀伤之中,并没有碰乐羡分毫。 待到第二日,便恢复了乐羡贵人的身份,赐居承乾宫。 茹仙搀扶着乐羡从养心殿出来,眉梢挂着难以遮掩的喜色,“小主,咱们终于熬出来了!承乾宫,顺承天意,独承恩泽,历代可都是宠妃才能住的啊!这可是好兆头啊!” 说着,茹仙又有了担忧之色,“只是那承乾宫如今的主位是舒妃娘娘。” 乐羡心中的匪夷化作了眉头上微皱的一点愁容,舒妃,昨日那个笑容清冷又温和的女子,她到底为何要帮自己呢? 秋末的光从双交四菱花扇窗透入了屋中,成了斑驳的影子。 一阵风吹了进来,舒妃叶赫那拉·妆影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紫玉连忙将窗户关紧,“主儿,虽说未入冬,但是一日比一日冷了,您仔细别冻着。” 妆影温婉的眉目上有了一丝倦意,“容贵人还没到吗?” “已经从养心殿出来了,估摸着一会儿就到了。”紫玉端了一碗新熬出来的燕窝,“主儿,您早起就没吃什么东西,把这燕窝喝了吧。” 妆影接过了燕窝,只喝了两三口,便放在了一边,神色有些厌厌的,没什么胃口。 紫玉心疼自家主子,不由地劝道:“主儿,您这么下去怎么成?自从……自从十阿哥走后,您便茶饭不思……” 提起自己早夭的儿子,妆影的眼眶湿润了起来,她强忍着泪水,悲愤道:“到如今我也不知道是谁害了我的孩子!” “主儿,当初就是因为容贵人冲撞您,害得您早产,您干嘛要救她出来!就让她死在冷宫,也好解了咱们这口气!”紫玉说得咬牙,她痛恨对自己主子不利的一切人。 妆影摇头,“如今本宫失了皇子,靠着美貌和旧情又能拢得君心多久?本宫要在皇上厌弃我之前,找到害本宫孩子的真凶! 这些年,我都查不出个结果,那么倒不如从事情的最初开始调查!之前容贵人险些死在冷宫,说是自尽,本宫却不信,只怕是有人要杀人灭口!” 白琉轻轻地敲了门,随后低声道:“主儿,容贵人到了。” 乐羡心中早已经充满了不解,按理说来,当初原主因为冲撞舒妃进了冷宫,舒妃该恨透了原主才是,原主也该恨透了舒妃。 但是拉她出来的,却是舒妃,自己以后也是要与舒妃同住。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舒妃的意思? 承乾宫的正间悬着乾隆御题「德成柔顺」的匾,乐羡正仰头看时,舒妃已经走了出来。 乐羡听见声音,连忙转身对着舒妃行礼。 在冷宫之时,她已经向茹仙学习宫中各项礼仪,如今做起样子倒是一丝不差。 “臣妾给舒妃娘娘请安,舒妃娘娘万福金安。”乐羡恭恭敬敬,她知道,自己最好是能和这位舒妃拉拢好关系,同在一个宫中,低头不见抬头见,若是关系尴尬,那日子才难熬。 妆影面容温婉,虚扶了乐羡一把,“妹妹快起来说话吧,昨日妹妹侍寝,一朝重获恩宠,本宫该恭喜妹妹才是。紫玉,将皇上赏给本宫的那对足金点翠镶宝石簪拿来,赏给容贵人。” 乐羡即刻跪倒在地,“臣妾能从冷宫之中出来全凭舒妃娘娘恩德!还请娘娘受臣妾大礼!” 妆影连忙让白琉搀扶起乐羡,“妹妹谢本宫什么?能重获恩宠,那是皇上记着你,念着你,不然本宫又有什么办法呢?” 紫玉已经取来了一对足金点翠镶宝石簪,舒妃道:“妹妹,这对簪子本宫赏你了,只希望你能明白本宫的一片心。” 宫中拉帮结派的事情乐羡从前在电视剧看得多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乐羡回忆了一下那本《乾隆妃子传》的内容,依稀记得这位舒妃娘娘也曾是恩宠一时的,颇为荣耀。 虽然小说之中,令妃才是最后赢家,但是现在面前的这个主儿乐羡也是得罪不起,于是乐羡示意身旁跟着的茹仙接过了那对簪,“臣妾谢舒妃娘娘赏赐!” 妆影笑得越来越柔和,“从前妹妹是跟着皇后娘娘学习宫规礼仪的,如今妹妹复宠,还没有去见过皇后娘娘吧?” 乐羡一惊,隐约觉着舒妃这话里有着套。 她对这清朝的宫规本就不熟悉,从养心殿出来,总管太监李玉就说了她住承乾宫,于是她就来了这里,哪里去拜见什么皇后呢? 未等乐羡说话,妆影又道:“行了,你去吧,本宫也累了。” 乐羡这才告退出来。 因着舒妃那句话,乐羡也更加明白,后宫之中,除了太后便是皇后,自己复宠不去给皇后请安,那便是大不敬! 故而乐羡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之,穿了一身素雅的白地纳纱花卉纹女袍,头上戴了银点翠花钿,配了一副点翠耳环,美而不艳,端庄得体,这才前往翊坤宫去给当今的皇后乌拉那拉氏请安去了。 妆影见乐羡出了宫门,叮嘱紫玉道:“去盯着,从今天开始,容贵人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要回来告诉本宫。” 第六章 罚跪?没门! 乐羡复宠的消息早在昨天晚上就已经是合宫尽知了。 皇后乌拉那拉·堇年端坐在凤座上,蓝地缂丝百鸟朝凤裙更显端庄,手上一对碧玉珊瑚蓝宝石的手镯,配八宝琉璃彩玉的戒指,头上攒着金丝凤口衔珠的钗,使得她看上去雍容华贵。 纯贵妃苏妙旋言笑晏晏,面容丰润,“皇后娘娘,您说这皇上怎么就想起冷宫的霍卓氏了呢?” 皇后扫了一眼颇为丰腴的妙旋,眼中平静如看不清的悠远海面,“皇上的心思向来让人难以捉摸,一时心意起,也是咱们不能左右的。” 妙旋的面色渐渐冷淡下来,透出了一丝鄙夷的神色,“不过是番邦女子,也敢魅惑皇上!到了冷宫还是不死心!皇后娘娘当初合该处死她才是!” 一旁一直不言语的嘉贵妃金淑浣放下了茶杯,她眉眼妖娆,妩媚多情,觑了皇后一眼,不由道:“纯贵妃有这心思,还不如想着如何让自己纤瘦下去,也好再得圣恩啊!” 说着,淑浣就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妙旋面色难看,愤愤道:“嘉贵妃与本宫年岁一般,在这里说本宫,倒不如让自己再年轻几岁的好!” “哎呀,正因我与姐姐你年岁一般,才知道这岁月不饶人,更得仔细着饮食,吃多一口腰间都要宽二寸。我可不像姐姐一般心宽……呵呵。” 淑浣笑得更甚,妙旋却是涨红了脸。 皇后不愿听她二人口角,便道:“你们两个都是跟着本宫从王府里出来的,这么多年了,还是如此有什么意思?” “请皇后娘娘恕罪!”二人见皇后沉下了脸,齐齐跪地道。 皇后沉了声音,缓缓道:“起来吧,这次霍卓氏能重获恩宠,都是舒妃的功劳,她想着什么,本宫自然是知道的。” 三人复低语起来。 乐羡进入翊坤宫,先对着皇后施礼,眼瞧着皇后身边端坐的两名貌美妃嫔却是不认识,还是茹仙激灵,小声地提点着,乐羡这才没失了礼仪。 “容贵人重得圣恩,恭喜啊!”妙旋说得酸溜溜,乐羡也听得出她言语中的不快。 “容贵人昨夜侍寝,现在快晌午了才来给皇后请安,想必是高兴的过了头,忘了后宫之主是皇后娘娘了吧?”淑浣转头对着皇后说道:“皇后娘娘,容贵人刚出冷宫就不把您放在眼里,依臣妾看,应该罚!” “罚?”妙旋似笑非笑,看了看外面,“秋风起,秋风落,臣妾瞧着那枯枝之下甚是凄凉,不如就让容贵人去跪着好了,给这深秋的凄凉之景添一丝生机。” 乐羡眉头一皱,自己才来这拜见皇后,就碰见这么两个和自己过不去的钉子。 想来也是,后宫的女人们整日里无聊,没手机没电脑的,要是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恐怕就是要疯掉了。 只不过乐羡不是从前的原主,断断不会被白白冤枉拉去跪着。 乐羡抬头看着皇后,皇后面容慈悲怜悯,眉头微微的蹙着,似乎是在做艰难的抉择。 “皇后娘娘,臣妾绝无不敬皇后娘娘之意。今早从养心殿出来臣妾是回去沐浴更衣收拾妥当才来见皇后娘娘的!深怕自己将冷宫的晦气带来皇后娘娘这里!”乐羡直起了身子,她面色诚恳恭敬,“臣妾是万分敬重皇后娘娘的,倒是纯贵妃心中对皇后娘娘大为不敬!” “容贵人!你敢污蔑本宫!”妙旋听见乐羡这么说,不由地丰盈的面颊上有了愠怒。 淑浣只是淡淡地笑着,一副看戏的模样。 “纯贵妃说‘秋风起,秋风落,皇后娘娘这里凄凉’,娘娘是后宫之主,位居中宫,如何凄凉了?若论起恩宠,自当是皇后娘娘这里是排在第一位的!”乐羡说罢又恭敬地拜了下去。 妙旋面色早已经发白,她的手指在微微地颤抖,她深知皇后最嫉恨别人说她没有恩宠,只因皇后如今的位置是太后一力推上去的! 妙旋身子已经跪拜下去,“皇后娘娘明鉴,臣妾绝没有这种意思!” 皇后狠狠地剜了一眼纯贵妃,转而对着乐羡笑道:“好了,都起吧。容贵人,纯贵妃也不是真的想罚你。你也切莫挂怀了。” 乐羡这才起了身,恭恭敬敬地坐在了一旁。 淑浣玉指纤纤,正在剥着一个金桔,“容贵人如今住在承乾宫,不知道是何心情啊?” 妙旋刚才被乐羡呛得几乎惹恼了皇后,此刻开口,欲夺回刚才失了的面子,道:“容贵人当初惊了舒妃的胎,现在在舒妃手下,可得仔细着些。” 乐羡不卑不亢,眼神望向妙旋和淑浣,“舒妃娘娘亲口所言,已经原谅了臣妾,不然,臣妾怎么能出得了冷宫呢?皇上既然放了臣妾出来,那便是对从前之事不再提及了。纯贵妃娘娘,您说是吧?” 纯贵妃又被噎了一下,面色青红交加,不再说话。 淑浣对着皇后谄媚道:“皇后娘娘,你瞧瞧,难怪皇上念着容贵人,这一张嘴,是多厉害呢!” 皇后面容温和,眼中有了一丝疲惫,她扶着侍女采珠的手站起了身,“能得宠爱,是她的福气,容贵人,你便好好珍惜吧。本宫也累了,先去歇着了。你们聊吧。” 皇后都走了,乐羡也起身找了个由头出了翊坤宫。 她可不愿意同那两个钉子再废话。 茹仙在她身边小声提醒道:“小主,纯贵妃和嘉贵妃都不是好惹的,而且都有皇子呢!” 乐羡点了点头,她今日受到纯贵妃和嘉贵妃的排挤,算是知道了深宫险恶这句话的意思了。 自己已经改变了原主在《乾隆妃子传》的命运,出了冷宫了,这便是改变炮灰命运的第一步! 下一步,她便是要讨好皇上,同时抱住最后赢家令妃的大腿,一切以保住自己的小命,舒坦在宫中生活为主。 当晚,皇上没有再翻乐羡的绿头牌,乐羡又是庆幸,又是失望。 庆幸的是不用担心侍寝的事情,但是失望的却是自己刚从冷宫出来,最是需要恩宠,可皇上就这么晾了自己,恐怕在这后宫之中更是步履维艰了。 当晚,乐羡躺在床上辗转难免,刚准备入睡的时候,突然门被人咣的一声踹开了,进来了一堆的宫女太监,个个凶神恶煞一般。 纯贵妃叉着腰站在太监宫女中间,恶毒道:“要你跪,你便跪!要你死!你便得死!” 第七章 一面之词 乐羡来不及反应,两个太监已经手拎着麻绳,奸笑着便像乐羡走了过来。 “救命——” 乐羡大喊了一声,随即惊醒! 乐羡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做了这么一个吓人的梦。 茹仙听见声音忙从外面进来,“主儿,怎么了?” 乐羡摆手道:“无事”。 因做了可怖的梦,一时间便也睡不着,茹仙便煮了牛乳来给乐羡安神。 乐羡喝了一盅牛乳,平复了心神,只道是自己白日与纯贵妃、嘉贵妃废了太多口舌,才致梦魇了,也不做他想,等到三更,也就睡去了。 因十一月二十五是太后的寿辰,各宫的妃嫔们也都在筹备着寿礼。 妆影为太后绣了一副千山万水图,长约两米,宽一米,上面山清水秀云雾缭绕,又有小鹿嬉戏,水中还有鱼儿游动,简直是可以跟21世纪的照片相比较了! 绣品订装框架的时候,妆影邀了乐羡一同赏看,“妹妹,你来瞧,本宫这寿礼如何?” 乐羡一寸寸地看着舒妃的绣品,衷心地赞道:“娘娘蕙质兰心,这绣品当真绝美!臣妾词穷,想不出更好的赞美之词了。” “不知道妹妹可为太后准备了什么?”妆影似是无心地问了一句,眼睛却盯着乐羡。 乐羡的月例银子并不多,除去日常开销外,她实在是没有再能拿得出手的了。 也想着编制精美手绳送给太后,但上次听皇上说起先皇后也会编制手绳,乐羡怕自己触犯了龙颜,再得个不敬先皇后的罪名,便打消了这个主意。 后来乐羡让茹仙去问,原来只有位份高的嫔妃才有脸面去送太后贺礼,像乐羡这等区区贵人的,便是不送也没人会在意。 不过,讨好太后自然也是没得亏吃,所以乐羡也是做了准备的。 但是此刻妆影问起,乐羡并不准备将自己的实底告诉她,便摇头道:“臣妾还没想好。” 妆影眸光一闪,面容温和的如一汪春水,“既然如此,不如太后寿宴当日,就由妹妹将这幅绣品呈给太后。就算是你我姐妹共同的心意。” “这怎么好?”乐羡当即说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是乐羡的第一直觉。 妆影面容微微哀伤起来,“妹妹自冷宫出来那日侍寝之后,有多久没见皇上了?若是再不让皇上想起你,只怕以后,妹妹就是宫里的一粒尘埃了。这是本宫给妹妹的一次机会,妹妹难道就不想把握吗?” 乐羡知道此刻的自己不过是被舒妃当做了一枚棋子,即便是自己此刻拒绝了她,她定然也有别的法子来让自己帮她做事。 虽然不知道舒妃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此刻这个提议,乐羡是拒绝不了的。 再者,乐羡当初就是因为舒妃进的冷宫,又因舒妃出了冷宫,如今又与她同住承乾宫,妆影还是主位,若是不顺从她的意思,恐怕日子便不会好过了。 妆影温柔的眼神之中带着冷意,乐羡的面上很快就露出了喜悦的神色,“那臣妾谢过姐姐了!” 太后寿宴当日,于重华宫设宴,从早上热闹到了晚上,待到晚宴的时候,才是重头戏的开场。 各宫妃嫔纷纷献宝一般的将自己准备的寿礼呈送给太后,为得太后青睐,也为了讨皇上开心。 皇后送给太后的是一件紫貂披风,毛针短而密,皮毛光泽,乃是极品中的极品。 “皇额娘,已入冬了,儿臣想着再好的东西都不如衣裳实在。”皇后说着,亲自拿起了紫貂披风展示给太后来看。 突然有人惊呼了一声。 嘉贵妃金淑浣第一个惊讶道:“瞧!那披风怎么被划开了那么大个口子啊!”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便都向那披风看去。 被划开的口子足足有两寸来长,赫然就在披风的正中,上好的貂皮就这样被损毁了。 皇后的面色一瞬间变得冰冷。 这可是她精心为太后准备的寿礼,如今当着众人的面出了岔子,她皇后的颜面何在?太后会怎么想?皇上又会怎么想?在场的众人该怎么笑话她? 纯贵妃苏妙旋此刻指着那呈送衣裳的宫女厉声道:“你这个奴婢,胆敢损坏太后的寿礼!” 宫女跪倒在地,身子已经抖如筛糠,“奴婢不知啊!奴婢真的不知!这衣裳奴婢从翊坤宫拿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怎么就……” 皇后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先是屈身向太后施礼,“儿臣筹备礼物不周,还请皇额娘责罚。不过还请皇额娘明鉴,这披风寿宴开始之前儿臣是看过的,丝毫没有损坏之处!不知道是中间什么环节出了差错……” 太后的面色不愠不恼,淡淡地皇后一眼,“皇后对哀家的孝心,哀家是知道的。便是责罚也不是责罚你,该是那处心积虑破坏哀家寿宴的人。” 简单的一句话,已经掐准了这件事的要害之处,是有人存心在皇后进献的披风上动手脚! “李玉,即刻细查下去,看看究竟都有什么人接触过这件披风。”皇上对着总管太监李玉吩咐下去,他又笑着对太后说道:“皇额娘切莫动气,您的寿宴,儿子是不会让任何人破坏的。” 太后“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皇上。 李玉刚要命人将那宫女拖下去审问,那宫女便痛哭磕头如捣蒜:“奴婢看见容贵人触碰过披风!请皇上明鉴!请皇上明鉴啊!” 乐羡原本正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得这宫女的话不由地身上汗毛炸竖起来。 她隐约觉得,这场阴谋是冲着自己来的。 妙旋嘴角闪过一丝冷笑,“皇上,看来容贵人冷宫待了两年,还是没想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倒是一直忌恨着皇后娘娘呢!” 这话中的意思俨然就是乐羡划坏了披风! 乐羡丝毫不惧妙旋,朗声问道:“纯贵妃娘娘此话何意?” “何意?她都说了,见你接触过这紫貂披风,难道不是你忌恨皇后娘娘,意图让皇后娘娘当众出丑,所以才划坏了披风吗?”妙旋很是笃定,意图栽赃乐羡。 淑浣抚了一下鬓边,似有若无地说道:“臣妾倒是记着,容贵人给皇后娘娘请安之时也是颇为不敬呢?故意来迟还狡辩说是对皇后恭敬!如今看来,指不定是一直心怀怨念呢!” 乐羡起身离坐,跪倒在地,“太后,皇上,臣妾从来都没有对皇后娘娘心存不敬,更遑论忌恨在心?臣妾也绝没有损坏过皇后娘娘准备的披风!只凭这宫女的一面之词,不能就认定是臣妾做的!” 坐在纯贵妃下首的愉妃珂里叶特·微禾若有所思地道:“那容贵人,你到底有没有接触过这披风呢?” 有细密的汗珠划过乐羡的脊背,她低下头看着百福纹样的织锦地毯,眼前有些许的晕眩,指尖的冰凉已逐渐向全身蔓延开去。 “臣妾……臣妾确实是在偏殿见过这披风。” 她说罢抬头,对上皇上的目光。 她不求他能对她有多少在意和宠爱,原本,她对他也是无爱的。但至少,她希望他秉持着一颗公正的心。 可是在皇上的眼中,乐羡分明看到了玩味的意思,他就仿佛在看一出闹剧,一场大戏,而他,很愿意做一个旁观者。 第八章 局中局 微禾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似乎她也觉得这件事就这么盖棺定论了。 这个刚出冷宫的容贵人,怕是又要大难临头了。 此时李玉回禀道:“禀太后,皇上,皇后娘娘,奴才刚才去查过了,因偏殿之中存放的都是各宫小主敬献给太后娘娘的贺礼,所以有专门的人看着,寿宴开始之前,除了容小主之外,确实再没有其他妃嫔进去过。那看守的人也说了,是容小主自己说要替舒妃娘娘献礼,特去筹备的。” 乐羡的眼睛看向舒妃,舒妃却露出了费解的神色。 “李公公,你说容贵人是说要替我献寿礼?”妆影惊讶的神色,仿佛她从未与乐羡说过要乐羡呈现那副山水图一般,“皇上,臣妾可从未让容贵人替臣妾献礼啊!” 一瞬间,乐羡已经知道了,这一切便是舒妃设的局。 她从来都没有原谅过自己,她一直记得原主当年冲撞她的事情! 可是自己身处冷宫已经是很重的惩罚了,她拉自己出冷宫,又设这个局,到底是为什么? “皇上,臣妾刚刚得您圣恩,从冷宫中出来,怎会在这个时候作死?岂非自讨苦吃!”乐羡知道自己现在所言,分量极轻,但是这话不说不行,必须让所有人知道,自己是没有动机的! 妙旋圆润的面庞上带了嫌弃,“你是作死,当初你谋害皇嗣,该是死罪,是皇后娘娘仁慈,才留你一命,让你去了冷宫,可是你不知感恩,反倒是心生怨恨!所以你一出来,就恨不得要报复皇后娘娘!” 淑浣娇美的面容带了一丝疑惑,“纯贵妃姐姐切莫急躁,妹妹倒是觉得容贵人说的话有些道理呢!”她一双美目先是看向了乐羡,随后看向了舒妃,“容贵人刚刚出冷宫,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去损坏皇后娘娘送给太后的贺礼呢?怕不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吧?” 此言一出,众人不免又向舒妃看了过去。 舒妃白皙的面容有了怒意,“嘉贵妃,你看我是什么意思?” “哎呀,我可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啊!舒妃妹妹急什么呢?”淑浣说着,就掩着嘴角笑了起来。 妙旋听见淑浣这般说,脑子里仿佛有了一道灵光,开口道:“这次容贵人出冷宫,还不是舒妃的功劳?皇上,当初舒妃恨容贵人可是恨得牙根痒痒,怎么就原谅了容贵人呢?两个人还一起住在承乾宫!说不定就是舒妃借着容贵人的手来害皇后娘娘!” “让她住承乾宫,是朕的意思。”皇上扫了妙旋一眼,“舒妃说原谅了容贵人,朕让她们住在一处,也好摒弃前嫌。” 妙旋原本得意的面容上瞬间布满了尴尬之色,连声说道:“是,皇上圣明,臣妾万万……万万没想到。只是,容贵人自己不也说,是为了替舒妃献礼,才去的偏殿吗?” 皇后的嘴角有让人不易察觉的笑意,“容贵人,你说实话,可有人指使你?” “皇后娘娘?指使什么?紫貂披风损坏与臣妾无关,臣妾什么都没做,要受何人指使呢?”乐羡说得不卑不亢。 舒妃面容之上有了泪痕,她亦是跪倒在地,“皇上,容贵人是臣妾宫里的,容贵人犯错,是臣妾没有教导好她,让她不知道感恩,臣妾也有责任!但是皇后娘娘和嘉贵妃都疑心臣妾,臣妾却是不服气的,还请皇上明查!” 皇上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对李玉道:“把那宫女拉下去,仔细问着!” 宫女大喊着求饶,转瞬就被拉出了大殿。 皇上又让舒妃起身,让她稍安勿躁,静待结果。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端起一盏茶来喝,眼中是了然一切的神色,面上却波澜不惊。 皇上转头恭敬道:“皇额娘,可是累了?” “哀家不觉得累,哀家只是觉得,这后宫,是该好好肃清一番了。”太后放下了茶杯,睥睨着众人。 很快,李玉便再一次匆匆回来,他面色诚惶诚恐,很是为难的样子。 皇上瞧出了端倪,问道:“有什么话,当众说来,可问出什么了?” 李玉躬身,“回皇上的话,奴才刚命人打了那宫女二十棍子,那宫女便召了……说是……” 妆影的面上难掩喜色,很快,很快她就能为自己的孩子报仇了! “说是舒妃娘娘指使容贵人,划破了那紫貂披风,为的就是让皇后娘娘当众失了颜面,还有……” 李玉话未说完,太后面上已经有了怒意,冷声道:“还有什么?” “还有……关于十阿哥的死……那宫人,说是当年舒妃气容贵人得宠,便自导自演了一出戏,使得容贵人被冤枉,失了恩宠被打入冷宫。孩子生下来之后,舒妃也经常故意用药,让孩子三病两痛,使得皇上去探望,故而……故而十阿哥身子孱弱,致使早夭。这次容贵人出冷宫,舒妃卖了人情,容贵人自然为她效力。”李玉战战兢兢地说完了话。 因跪倒久,乐羡的膝盖隐隐作痛,但此刻她顾不得这些。 乐羡再看向舒妃,只见舒妃的面色惨白,早已经没了血色,眼中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舒妃的面色比之先前天差地别,乐羡不由地猜测舒妃也被人算计了。 可不管是舒妃设的局,还是别人,乐羡都身处其中,她必须寻找一个办法,洗脱自己。 妆影再次跪倒,“皇上,臣妾没有指使容贵人去损坏披风!更不可能拿自己的孩子争宠!您是知道的,臣妾最看重的,便是咱们的孩子啊!” 皇上的神情让人难以捉摸,他看向乐羡,眼中有一丝丝嘲讽的意味,这让乐羡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妙旋几乎是藏不住心中的喜色,她恨不得下一刻就让舒妃和乐羡都到冷宫去,“皇上,这事情可是已经很明白了!舒妃和容贵人狼狈为奸一起谋算皇后啊!” 淑浣做出惋惜的模样,“想不到舒妃妹妹对自己的孩子也是如此狠毒,我也是为人母的,一想着那十阿哥的小脸,我这心就……唉,虎毒还不食子呢啊!这容贵人也是愚蠢,当年被人算计了,现在还帮着人做事。” 再让这些人说下去,她和舒妃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乐羡再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高声道:“皇上,臣妾认为,这宫女的话,不能相信!” 皇上转动手上的菜玉浮雕梵文扳指,看向乐羡,“哦?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第九章 容贵人好手艺 乐羡正了正神色,“这宫女可是舒妃娘娘身边的?” 舒妃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非是承乾宫的宫女。” 李玉此时道:“都是内务府的。” 妙旋见缝插针,“是哪里的又怎么样呢?只要能说清楚谁在使坏,不就成了?” 乐羡盯着妙旋,“纯贵妃娘娘句句都认定了是舒妃娘娘指使我损坏披风,请问娘娘是亲眼看见了吗?” “你!我一直在这殿中,哪里去看!”妙旋气急却是语塞不知如何说话了。 乐羡道:“既然纯贵妃娘娘没有亲眼所见,还请不要妄加推断!” 妙旋面色难看,她看了一眼皇后,见皇后没什么表情,也只得压下心中怒火,暂时安分下来。 “那宫女既然不是舒妃娘娘身边伺候的宫女,是怎么知道当年舒妃娘娘与我之间恩怨的细节?又怎么会知道舒妃娘娘用孩子争宠?若舒妃娘娘当真做了这样的事情,那自然是要掩人耳目,怎么会让一个八竿子打不到的内务府宫女知道?” 乐羡几句话说完,众人的面上便又有了疑色。 妆影看着乐羡的眼神有不解,有一丝佩服,还有不甘,她知道此刻她们二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于是妆影落泪道:“皇上,容妹妹说得不错啊!这分明就是有人诬陷我们!” 乐羡此刻见妆影的反应,着实有点反胃口。 先前还要诬陷乐羡,如今却又一口一个姐妹了。 今日自己也不过是为了自救顺带搭救她一把,若再说一点,那便是还了妆影拉自己出冷宫的人情了。 “所以,那宫女所说的,都是谎话,李公公才打了二十板子,不如再打二十板子下去,许是会吐出实话来!”乐羡毫不客气,别人要害她,她若再客气,便是自寻死路了! 皇上挑了挑眉毛,似乎没有想到乐羡会说这样的话,“容贵人说的有理,李玉,朕是让你细细审问。” 李玉的额头汗珠落下,“是,皇上,奴才这便接着去审!” 乐羡转头看向太后,恭敬道:“臣妾之所以在寿宴开始之前去了偏殿,不是替舒妃娘娘呈送贺礼,臣妾也从未承认说过这样的话。臣妾是去给太后您,准备寿礼去了。” 淑浣似有若无地说道:“哟,容贵人真是好大的孝心啊,咱们准备寿礼,那都是提前几个月就花心思琢磨着,筹备着的,容贵人倒是临时抱佛脚了?” 乐羡道:“臣妾不是仓促,而是所准备的这份礼物是一道甜品,唯有在制作之后一个时辰左右吃,口感最佳,故而臣妾才去偏殿准备。若是太后准许,请让臣妾亲自拿了甜品来给太后品尝。” 妙旋冷声道:“破坏紫貂披风的恶人还没捉到,你便要呈送自己的贺礼,你简直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太后沉下脸,“纯贵妃,哀家今日寿诞,难不成因为这一件事,便不继续下去了吗?你满眼都是皇后,还有哀家这个太后吗?” 妙旋一张脸吓得惨白,连忙跪地道:“太后息怒!” “哀家是老了,但是可没糊涂!皇后,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处理,三日为期,务必给哀家一个答复!” 太后的意思便是此时暂且不继续追查这事了,不然宴会都没法继续了。 皇后恭谨道:“是,皇额娘。” 太后扫了纯贵妃一眼,也没让她起来,最后还是皇后看不下去了,才向太后求了个情,让纯贵妃归了坐。 太后允许乐羡取来准备的寿礼,于是乐羡便领着茹仙再次到了偏殿,将早已经准备好,放在角落没人看见的一盘甜品端了出来。 茹仙心有余悸,“小主,刚才真是太险了!奴婢都要吓死了!那舒妃……” 乐羡忙止住了茹仙的话,“隔墙有耳,咱们回去再说。” 主仆二人回到宴席,乐羡将手中的甜品亲自摆放到太后面前,“太后,臣妾准备的这一道甜品小吃名为‘锦玉满堂’,由各种水果和牛乳搭配而成。这红是圣女果、樱桃、西瓜,橙色的是柑橘、甜橙和甜芒,浅黄色小块是甘焦、去皮的苹果和李子,这圆溜溜的呢,是龙眼、荔枝和脱了衣的葡萄。” 太后连连点头,颇为惊奇,尝了一口便不住的点头,“牛乳配上这些个瓜果,倒是别有一番滋味,甜而不腻,很合哀家的胃口。” 太后一连吃了三口,又指着一小块方方正正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吃起来有嚼劲,又很糯。” 乐羡粲然一笑,“回太后,这个叫芋圆,是将芋头洗净去皮,放入锅中蒸熟,之后用勺子压成了泥状,加入适量木薯粉揉搓至软硬适中不粘手的面团,再将面团搓成长条,刀切成小块儿,然后再放入开水中煮熟即可。臣妾为了让这芋圆更有嚼劲和弹性,又在冷水中略过了一遍。” 太后笑得眉眼弯了起来,“哎呀呀,瞧瞧,这听起来还怪费劲的。” “瓜果和牛奶可以让太后的皮肤变得越来越好,而这芋圆是有益胃、宽肠、通便、解毒、健脾的功效,太后若是喜欢吃,又有什么麻烦呢?臣妾愿意每隔七日给太后做上一回,倒不是臣妾偷懒,而是若天天吃恐吃得腻歪了,也是不成呢!” 乐羡一番话,太后更是笑了,“好好好,依着哀家看啊,今日数你的贺礼最上心了!” 皇后的面色有一丝僵硬,但是她没有让任何人看出来,仍赔笑道:“皇额娘,容贵人可真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呢!” 妙旋和淑浣的眼睛好似喷火一般的嫉妒乐羡,却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其他嫔妃也只得附和称赞。 皇上看着那一盘‘锦玉满堂’露出了一丝诧异,随后微笑道:“皇额娘,儿子也瞧着这锦玉满堂甚好,不如让儿子也尝一口吧?” 太后连忙让李玉给皇上盛了一小碗,皇上吃罢,点头道:“确实不错,是个新奇的吃法,想不到容贵人还有这等手艺,从前朕倒是不知道啊!” 乐羡谦卑道:“臣妾手艺拙劣,只博太后一笑罢了,臣妾别无所能,只盼着太后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福泽万年,青春不老。” 太后笑得更是开怀,众人见太后笑,便也连胜恭祝太后寿诞,先前大殿之中沉闷的气氛一扫而光。 寿宴散去之后,皇上拉住了乐羡,“容贵人如此好的手艺,今晚怎么也得教教朕。” 第十章 朕最疼爱你 慈宁宫中,太后正在虔诚地上香,然后叩拜。 再起身时,芮菂连忙上前搀扶,“太后,您慢着些。” 芮菂小心觑着太后的面色,“今晚上,容贵人占尽了风头,奴婢愚昧,不明白太后您赏她的脸做什么?” 太后捻着手中的小叶紫檀佛珠,微闭着眸子,“芮菂你说,这紫貂的披风是谁划破的?” 芮菂低头疑惑道:“奴婢不知。不过,若论起这宫人的证词,倒是容贵人的嫌疑最大。可奴婢也觉得容贵人刚出冷宫,即便是舒妃指使,她也不能糊涂地就照办吧?” “当然不是容贵人。”太后睁开了眼睛,“她们要陷害容贵人哀家管不着,若真是证据确凿,那也是容贵人自己没本事。但今日是哀家的寿宴,不管是谁,都不能扫了哀家的兴,实在是太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既要陷害容贵人,哀家就偏赏了容贵人的脸面。” 芮菂道:“太后说的是。您已经让皇后娘娘去查了,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太后重新眯上了眼睛,“只怕不要查到自己头上才好。” 芮菂的眼睛转了转,“皇后娘娘处理后宫之事一向妥帖,太后安心就是了。” 养心殿中,乐羡已经沐浴更衣,她再一次十分忐忑地坐在了皇上的身边,距离上一次已经过了月余。 皇上拉起乐羡的手,亲昵地说道:“你今天做那道‘锦玉满堂’口感真不错,这是你的家乡菜吗?” 水果捞……应该不是霍卓·乐羡的家乡菜吧! 古时候应该是没这个的。 皇上这问话若是承认了,以后被发现是假的,那就成了欺君了。 乐羡讪笑道:“回皇上,不是臣妾的家乡菜。” 皇上笑得温和,俊美的面庞在灯光的映照之下更添了几分英姿。 他的容貌当真不错。 “那你说说,是怎么想出这道‘锦玉满堂’的?”皇上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乐羡的面前,是要她边吃边说了。 皇上如此温和近人,倒是让乐羡心中的忐忑少了三分。 “这……臣妾就是……就是一时想到的嘛!皇上你也喜欢?若是喜欢,臣妾经常做给皇上吃就是了。”乐羡试图将这个话题引开。 皇上又拿出先前乐羡编制的手绳,在乐羡的面前晃了晃,“从前这个,还有锦玉满堂你可都不没弄过。” 乐羡看着那手绳心中有些慌乱,皇上之前说这手绳先皇后也会编制,如今他又这般追问,乐羡总觉得奇怪,甚至有不好的预感。 情急之下,乐羡便道:“是一个宫女教我的。” “宫女?”皇上的眼中有一丝惊异亮光,他似乎很是兴奋,“她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当差?” 乐羡只不过是胡诌的一句话,哪里真有这样的宫女呢? 但是此刻话已经出口,难以再挽回了。 “说来……”乐羡挂上娇美的笑容,她依靠在皇上的怀里,撒娇道:“皇上今日召臣妾侍寝,难道还要跟臣妾讨论别的女子吗?” 可别再追问了,再问她便要犯欺君之罪了! 如今只能用美色来挡一下皇上的好奇心了! 皇上没吭声,乐羡见自己说的话奏效,心中舒了一口气。 皇上顺势抱着乐羡,拍着她的肩膀道:“朕自然是最疼爱你的,关心别的女子做什么?” 言罢,他眸中有了万般波澜转瞬消逝,随即便低头要亲吻乐羡。 乐羡内心瞬间万马奔腾,可是身处皇宫,对于皇上的宠幸,她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 一闭眼,乐羡如赴刑一般等待着皇上的吻。 而久久,那吻也没有落下来。 乐羡不由地睁开了眼睛,只见皇上正看着她蹙眉。 “皇上……怎么了?” 难道是她的表情很奇怪扫了皇上的兴? 那可真是太好了! 皇上将乐羡放开,看着那手绳发呆了片刻,才说道:“睡吧。” 这一夜,乐羡再次逃过了侍寝,她心中暗暗庆幸,却又疑窦丛生,思来想去,乐羡认为,皇上是思念先皇后了,所以才会如此追问。 因着在太后寿宴出了风头,又当晚侍寝,一时间乐羡成了这宫中最炙手可热之人。 乐羡养心殿出来去给皇后请了按,刚回到承乾宫,内务府总管太监秦德全便亲自送来了两盆绽放的淡黄色幽兰花,更是说了一堆讨好的话,譬如以后有什么缺的少的尽管派了人吩咐,他保准伺候个周全。 送走了秦公公,便又有人登门了。 祥贵人、揆常在和永常在一起来了承乾宫,她们在拜见了舒妃之后便到乐羡这里小坐闲谈。 祥贵人方知瑜望着那两盆幽兰道:“妹妹如今圣宠,这内务府即便是花也是挑着紧好的送,你们快瞧瞧,这花开得多好啊!” 揆常在白霓点头,“是呀,这花朵朵绽放的好似争春一般,单瞧这花哪里知道是冬日呢?” 乐羡从二人口中听得了醋酸味,便道:“姐姐妹妹若是喜欢,便送与你们了,我也不是个善养花的,这花养在我这反倒是糟蹋了。” 知瑜笑了一声,“妹妹倒是大方,只是姐姐我不敢端了去,别人知道了,还以为你得了恩宠,我便红了眼,连一盆花也是要争抢的呢!” 乐羡笑了笑,“两盆花而已,就是送了姐姐,别人也说不出什么!茹仙,一会想着给姐姐送过去。” 永常在汪雨檀此时起身走近放在窗边桌上的两盆兰花,正在细细地打量着。 知瑜敛了笑色,试探着问道:“妹妹,舒妃娘娘怎么病了呢?刚才我们去拜见可都被拦在了门外,面儿都没见着。” 她即便是做出关心的神情,乐羡却也瞧出了看好戏的意味。 “冬日里的,许是染了风寒也未可知。”乐羡滴水不漏地回道。 知瑜讨了个没趣,便也不再问下去,转而说道:“何日皇上能想起我来就好了,我跟着纯贵妃住在景仁宫,看着纯贵妃膝下有孩儿常伴,只盼着自己也早日能有个孩子才好。” 乐羡笑道:“姐姐正直青春,孩子迟早会有的。” 突然,咣当一声,围坐说话的三人不约而同的转头去看。 雨檀面露尴尬之色,十分愧疚道:“容贵人,我不是故意的。” 第十一章 只求做咸鱼 一对上好的青花花鸟纹大花盆碎裂在地上,那原本绽放的幽兰也有一朵被慌乱的雨檀踩在了脚下。 两盆原本绽放的幽兰就这样倒在花泥之中,好似颓败了下去。 乐羡皱了皱眉头,尚未言语。 揆常在白霓忍不住惊呼道:“妹妹你也太不小心了!这可是内务府刚给姐姐送来的呀!” 雨檀局促不安,整个人不知道如何是好,抬起小鹿一般的眸子望向乐羡,“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看看那花盆侧边的图案而已……我……” 知瑜一派看好戏的样子,心中忍不住偷笑得意,面上却是惋惜同情,“想来妹妹是不会怪罪永常在的,她也是无心的嘛!雨檀妹妹,还不快求求容贵人原谅你!” 雨檀一双美丽的眸子已经噙了泪水,眼瞧着滴滴就要落下来,她屈身子便要跪下去求饶。 那地上都是花盆碎片,她跪上去膝盖必是要受伤。 乐羡倒是不在意雨檀受伤与否,是雨檀自己要跪在碎片上,与她何干? 但若是雨檀跪了,恐怕会传出乐羡恃宠而骄,欺负妃嫔的名声。 乐羡疾步上前,搀扶住雨檀,“妹妹受伤了吗?茹仙快传太医去!” 乐羡是不会给人机会来讲自己的是非的。 雨檀眼泪汪汪,“姐姐,我没有受伤,不必传太医了,只是那花……” 乐羡让婢女去收拾地上的残花,只拉着雨檀坐回到位置上,拍了拍胸口说道,“吓死我了,你没受伤就好,那花算什么呢?只是这回你可不是要跟我道歉,而是要跟祥贵人姐姐道歉了,这花我刚说了是要送她的。” 知瑜没想到乐羡又将自己给扯上,便连忙说:“呀,人没事就好,下次可当心着些。” 因着花盆被雨檀打碎,几个人聊天的兴致便也被打散了,只说了几句闲话便各自回去了。 茹仙捡起地上的幽兰,不免心疼道:“好好长在盆里的,险些摔散了。” 乐羡不甚在意,“你再找两个花盆,重新栽好就是了。” 茹仙应了一声,嘱咐人下去办了。随即她走到乐羡的身旁低声道:“刚祥贵人说舒妃娘娘病了,小主可要去看看?” “看?”乐羡摇了摇头,此时屋子里只剩下她主仆二人,乐羡道:“她昨日陷害我不成,反倒是连累了自己,她这是心病,我去看了也好不了。祥贵人都没进去,我又何必白跑一趟呢?” 茹仙连连点头,“小主说得对,明明是舒妃让您替她献寿礼,事到临头她却反口不承认,真是小人!” 乐羡淡淡地笑了笑,“别挂在嘴上说,咱们心里知道就行了。如今我也知道她为何帮着我出冷宫,无非是拿我当枪,去刺她想刺的人,只是不知道她想刺的人到底是谁。” 正说着话,晴云和烟蓝一人抱着一盆重新栽种好的幽兰走了进来,乐羡便停了原本的话。 两个婢女正准备将幽兰物归原位。 “等等。”乐羡叫住了两个婢女,“去给祥贵人和揆常在各送一盆,再到内务府领一盆给永常在送过去。就说是我送的,以表姐妹之情。” 晴云和烟蓝应声去了。 茹仙不解,“小主,您还真把这花送给她们去啊?如今冬季,花房培育这绽放如此好的兰花也是极为不易的。再说那永常在,失手将两盆花都给摔了,你不责罚她,已经是给她面子了!” 乐羡道:“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有什么好在意的。她们三个今日来,也无非是阿谀奉承,巧嘴八卦来了。既然觉得这花好,送给她们也没什么,也好让其他人知道咱们是大方的,有什么不好?再者,茹仙,你知道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茹仙思忖片刻,欢喜道:“当然是得到皇上的宠爱,小主现在是贵人,可如今太后赏识小主,皇上疼爱小主,指不定哪日就当了妃子,贵妃呢!” 乐羡轻轻地摇头,走到妆台前缓缓地坐下,“咱们要在这宫中,保住性命。能得到皇上宠爱是最好,若是不能,咱们只求做咸鱼了。” 她深知原主是炮灰,自己万不能再走了炮灰之路。 前半句茹仙听了个明白,后半句茹仙就不怎么懂了,她眨眼问道:“小主,您要吃鱼,奴婢派人给您弄条活得来!咸鱼干有什么好吃的?” 乐羡忍着笑,只道:“此咸鱼非彼咸鱼,你去准备些点心,咱们去瞧瞧令妃娘娘吧。” 待茹仙准备好了桂花糕、米糕各一盘之后,乐羡领着茹仙前往储秀宫。 路上茹仙就忍不住问道:“主儿,您从前也不与令妃娘娘往来,自出冷宫后连话都没同她说过一句,咱们为什么要去拜见她呀?” 乐羡神秘地笑了笑,“你记着,令妃咱们是一定要结交的,不为别人,只为咱们自己。” 令妃的大腿是一定要抱的! 茹仙听得不明白,不过主儿说怎么做,她就怎么做便是了。 入了储秀宫宫门,乐羡被储秀宫掌事宫女采樱拦在了院中,“容贵人万安,我们主儿正睡着呢,贵人来得不是时候了。” 还未通禀便说不是时候,这是压根就不打算见她了。 乐羡微微一笑,“我命人做了些点心送来给令妃娘娘,既然娘娘睡着,就麻烦姑娘代我转交了。” 乐羡从茹仙手中接过食盒,亲手交给了采樱,正欲转身离去的时候,宫女采苹从屋中出来,“容贵人留步,我家娘娘醒了,听说是贵人来了,让贵人进去说话呢!” 令妃魏馥锦正靠着软枕坐在炕上,眼瞧着窗户上的万字团寿纹不知是在想什么,听见乐羡进来了,才露出温和的笑。 见过礼之后,乐羡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臣妾命人做了些点心,觉得不错,特来送给令妃娘娘尝尝。” 采樱已将点心端放在了令妃面前的方桌上。 “光是瞧着就极好呢!”令妃笑着拿起一块桂花糕细细地尝了,却浅浅地‘哎哟’了一声。 第十二章 出师不利 令妃魏馥锦将桂花糕轻轻地放下,一只手托着白瓷一般的脸庞,温声细语道:“这桂花糕甜的可人心,可本宫的牙前几日吃了颗橘子酸着了,再吃这甜的,也是不成了。枉费了容贵人一番好意了。” 乐羡微微含笑,“娘娘不妨再尝尝那米糕,却是只加了一点点糖的。” 馥锦摇头,“刚才甜了一下,现在甜的粘的都不成了。” 采樱已经端来了漱口的浓茶,这便是不准备再吃了。 乐羡待馥锦盥漱完,起身跪了下去,“嫔妾拙劣讨好之计在娘娘面前全然暴露,嫔妾便也不再掩藏什么了。” 馥锦疑惑地看着乐羡,“容贵人这话是何意啊?快起来说话。” 乐羡却是没有起身,“还请令妃娘娘以后多多照拂嫔妾。” 馥锦看了一眼采樱,“快将容贵人搀扶起来。” 采樱上前将乐羡扶起重新坐下。 “容贵人这话说得就怪了,如今容贵人你得太后赏识,皇上疼爱,又与舒妃同住承乾宫,哪里就要本宫来照拂了呢?”馥锦笑着摇头,俨然是觉得乐羡寻错了靠山,“若是照拂,也该是去找皇上才是呀。” 说着,馥锦便笑了。 乐羡对上馥锦那温柔含笑的目光,正色道:“令妃娘娘,皇上若真对嫔妾有情意,当年又怎会眼瞧着嫔妾去冷宫?这一去便是两年多?舒妃是忘不了嫔妾当年无心的冲撞,又怎会轻易地放下芥蒂,与我交好?昨日寿宴披风之事,娘娘在场,想必也是看得明白的。嫔妾在这宫中无有依靠,即便是得了太后赏识,可太后年岁已高,不怎么过问后宫之事,便是赏识也庇护不了。” 馥锦讶异,道:“容贵人想来是忧心了,后宫姐妹向来和睦,大家同为皇上的女人,谈什么照拂庇护呢?你只需要服侍好皇上便是了。” “嫔妾在这宫中如履薄冰,若是能得娘娘……” 乐羡的话尚未说完,馥锦便摆手,“容贵人,若是你身正,又怎怕影子斜?俗言道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该照拂的,本宫身为妃子,自然会照拂后宫姐妹,不该照拂的,本宫也不会多加参与其中。说了这一会儿子话,本宫也累了,容贵人,你便先回吧。” 这已经是明摆着送客了,乐羡不再言其他,只得告退出了储秀宫。 茹仙搀扶着乐羡,“小主,咱们何必巴巴地来求令妃娘娘呢?自己得宠岂不比求人强得多了?” “你哪里知道啊……” 《乾隆妃子传》中,令妃最后儿子继承了皇位,不巴巴地来抱这个大腿,又去抱哪个呢? 乐羡有些头疼,刚在在令妃面前装傻表忠心,结果却被婉拒了,真是出师不利。 出了储秀宫,茹仙见自家小主面色忧愁,便道:“前面就是御花园了,如今园中梅花正开,不如主儿去瞧瞧,散散心吧?” 乐羡自入宫以来倒是还没去过御花园,如今顺路自然也是没有拒绝。 御花园中寒梅正盛,乐羡不由地念了一句:“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这是她看宫斗剧中主角说的话,如今自己倒是顺口念来,她不由地自嘲。 “哟,那不是容贵人吗?”嘉贵妃金淑浣的声音很是妩媚,乐羡一下便分辨出来。 纯贵妃苏妙旋与淑浣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 “嫔妾给纯贵妃娘娘,嘉贵妃娘娘请安。”乐羡恭敬地施礼。 妙旋看见乐羡便气不打一处来,刻薄道:“你刚才在念叨什么呢?吟诗作赋吗?莫不是想着在这里偶遇皇上,念给皇上听的?” 淑浣添油加醋,“姐姐真是玩笑话,难不成她是念给你我来听的?” 乐羡低头谦卑道:“嫔妾只不过见寒梅绽放,有感而发,随口说了两句罢了。” 妙旋道:“你自以为讨了太后的欢心便真成了贵人了吗?你只不过是冷宫出来的卑劣之人,还有脸在这赏梅?” 淑浣看着自己纤长的指甲,悠悠道:“姐姐不知道,刚才我瞧着容贵人从储秀宫鬼鬼祟祟地出来,想也知道,是去巴结令妃了呢?” “令妃?”妙旋面上颇有嘲讽之色,“一个没有孩子的妃子,巴结又有什么用呢?” 妙旋上前一步,眼中闪过得意的光,冷言道:“小小贵人,竟然敢在宫中结党营私,破坏六宫和睦!” 这是在给乐羡扣罪名! 乐羡对视着纯贵妃的目光,毫不畏惧道:“纯贵妃娘娘慎言,这等事情,嫔妾万死不敢做!” 淑浣面容妩媚,“你说不敢,但是不也做了吗?” 乐羡不卑不亢道:“嘉贵妃娘娘,嫔妾只是去探望令妃娘娘,有何不可?难道六宫嫔妃只能止步在自己宫殿之中,不能与众姐妹闲来寒暄慰问吗?若是如此,嘉贵妃娘娘和纯贵妃娘娘岂不是犯了和嫔妾同样的过错?” 淑浣厉声道:“好厉害的一张嘴啊!” 妙旋已经扬起了手,作势便要打。 乐羡后腿一步,道:“娘娘身居贵妃之位,嫔妾无措,娘娘若这一巴掌打下来,就不怕皇后娘娘怪罪吗?若皇上召嫔妾,见嫔妾容颜有伤,嫔妾不知如何回禀!” 妙旋扬起的手硬是僵在了半空之中。 乐羡再次对妙旋和淑浣施礼,“若是无事,嫔妾先告退了。” 言毕转身便走了。 茹仙赶紧跟在自家小主的身后,她觉得自家的小主简直不要太帅了! 乐羡知道,纯贵妃和嘉贵妃就是看自己不顺眼,即便自己做小伏低,她们也是会百般挑刺折磨,倒不如来硬的,也好过自己受气。 妙旋被气得浑身颤抖,手指着乐羡离去的背影,“她!她简直是放肆!” 淑浣眸中寒光一现,“姐姐背后骂她有什么用?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姐姐就该提早替皇后娘娘料理了才是!” 乐羡一路回到承乾宫,正碰见紫玉从里面出来。 “容贵人金安。”她扯长了声音,又道:“现如今得宠了,就往外面跑,倒是不记得是谁把你从冷宫里给拉出来的了,娘娘病了贵人是连问也不问一句!”紫玉说完,略欠欠身子便走了。 茹仙想开口反驳,被乐羡按住,“既然她这么说,咱们就去瞧瞧舒妃娘娘。” 乐羡刚走到院中,身后便传来一声:“守住承乾宫的大门,谁都不得擅自出入!” 回头看去,说话的正是妙旋身边的景仁宫总管太监康顺公公。 第十三章 刑罚 纯贵妃苏妙旋缓步走入承乾宫中,她丰腴圆润的面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用手顺着自己鬓边的流苏,缓声说道:“本宫刚刚在御花园遗失了皇上御赐的蓝宝石珠钗,怎么寻都没有寻到,本宫怀疑是容贵人……你拿了。” 乐羡对着妙旋施礼,随后道:“纯贵妃娘娘说是嫔妾拿了珠钗,可亲眼瞧见了?可有证据?” 妙旋扭着圆润的腰身,上前走了几步,“证据?搜一搜不就有了!” 乐羡皱眉反问:“纯贵妃娘娘没凭没据,难道就要搜宫吗?” 妙旋冷声,“你偷了本宫的东西,怎么会承认?只待本宫查得罪证,看你还有何话说!” 言罢,对着康顺挥手,“给本宫搜!” “慢着!”妆影扶着白琉的手从屋中出来,她苍白着一张脸,明显比昨日憔悴了很多。 妆影先对着妙旋施了礼,然后道:“发生了什么事,惹得贵妃娘娘这么大的阵仗?” 妙旋白了妆影一眼,“舒妃妹妹身子不适,大冬天还出来看什么热闹呢?便在屋子里躺着也就是了。本宫搜的是容贵人的寝殿,跟舒妃你可没关系。” 言外之意便是:舒妃你别多管闲事! 妆影扶着白琉的手走至乐羡身边,“容贵人住在承乾宫,臣妾是承乾宫主位,若容贵人犯了什么错,嫔妾自然是有责任过问的。” 若就这么让妙旋搜了宫,妆影的面子又往哪里放呢? 妆影一向也是心气儿高的,虽然心里是利用乐羡,但是承乾宫是妆影的地盘,她不愿意让别人在此放肆。 妙旋看着妆影,“容贵人偷盗皇上御赐给本宫的珠钗,不肯承认,本宫定要搜到罪证,人赃并获才好!舒妃妹妹阻拦,难道是想包庇容贵人吗?” “纯贵妃娘娘息怒,许是此事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容贵人不是那般眼皮子浅的人。”妆影道。 妙旋挖苦道:“那是哪般人?是惊了舒妃妹妹胎的那般人吗?她本就是劣根,出了冷宫也改不掉!” 妆影被触及了心中痛处,一时脑袋眩晕,说不出话来。 “敢问纯贵妃娘娘此举,皇后娘娘知道吗?”乐羡高声问道。 “皇后娘娘知道与否,你都是贼!今日本宫就让你这个贼原形毕露!” 言罢,妙旋也不再给乐羡和妆影说话的机会,命人按住了乐羡和茹仙等人,将妆影拦在一侧,派遣了宫女太监进乐羡寝殿之中一通翻查。 听得乒乓乱翻之声此起彼伏,很快,水惜双手捧着一支钗到了妙旋的面前,“娘娘,找到了!” 乐羡怒视着妙旋,她知道,这就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 妙旋看了那钗一眼,随后得意地走到乐羡的面前,冷声道:“容贵人,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嫔妾没有偷盗!纯贵妃娘娘这是诬陷!”乐羡高声道,她此刻也有些慌神,若纯贵妃一定要责罚,自己该怎么办? 水惜同自家主子一样生得丰腴,此刻道:“娘娘,容贵人嘴硬。依奴婢看,非得用刑,方能说实话!” “大胆!”妆影呵斥了一声,但是她虚弱的声音让这一声毫无威慑之力,“怎么能对容贵人用刑呢?这事还是要禀明皇后娘娘处理!” 妙旋冷笑,“舒妃,承乾宫出了这么个贼,你也逃不了责罚!皇后娘娘今日头痛,怎么能去打扰?本宫身为贵妃,处理一个小小的贵人有何不可?”她转头瞧着乐羡,眼中尽是得意,“容贵人,你招认吗?” “嫔妾没做过的事情,如何招认?”乐羡对上妙旋的目光,丝毫不怯。 怎么办?今日这劫怎么能逃脱! “好!”妙旋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本宫了!你偷盗本宫的东西,原该将你送去慎刑司严加审问,料你也不敢不说实话!但是今日这么多人瞧着,本宫也得让所有人都看看,偷盗之人会受到什么样的严惩!也好警示后宫众人,不能犯这种偷盗之事!来人!拿东西来!” 早有人准备好了拶子,此刻呈了上来。 这东西乐羡只在电视剧中见过,是由绳索和数根小木棍穿系而成,木棍数量差不多五六根,串成如“册”形,拉扯二侧绳索使木棍向中间压迫,若人手指置于其中,轻者皮开肉绽,重者指骨可能被夹断。电视剧里官府常用此刑对女犯逼供。 乐羡脊背开始发凉,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实的刑具,就摆在她的面前。 两个宫女不由分说按着乐羡将刑具套在了乐羡的指缝之间,夹在大拇指以外四对手指的指根部位。 妙旋道:“你偷东西,这一双手就该好好的长长教训!你们都看着,以后哪个敢偷东西便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两侧太监早已经拉好了绳索,只等妙旋一声令下便要对乐羡行刑! 妆影面色惨白,身子晃了晃,竟是晕了过去。 妙旋瞪了妆影一眼,不去理会,朱唇开启,说了一声:“给本宫使劲地夹!” 两侧的太监一用力,乐羡只觉得疼痛瞬间从手指蔓延到全身,浑身不住地颤抖起来。 茹仙一边大叫着求饶,被水惜狠扇了数个巴掌,直打得口鼻流血,还是哭喊着自家小主。 四周的宫女太监噤若寒蝉,再无一人敢替乐羡求情。 就在乐羡觉得自己的十根手指即将生生被夹断之时,一声“住手!”让太监拉扯的动作戛然停止。 皇上缓步走入承乾宫,“纯贵妃这是做什么呢?” 四周宫女太监纷纷跪下施礼,乐羡所受刑罚也停止了。 此时乐羡的冷汗顺着额头不住地往下流,她虚弱地喊了一声:“皇上……”便栽倒在地。 皇上并没有看向乐羡,他走到妙旋的面前,将一支珠钗递到妙旋的面前,“丢了东西自己不知道找,还是朕在御花园瞧见了这个,特意给你送来了。” 妙旋低头看着皇上扔到自己怀中的珠钗,是一支红宝石的,她心中忐忑万分,又是惊恐,“皇上……臣妾……” “既然珠钗找到了,就回去吧,这天也快黑了,永瑢都下学了。”皇上拍了拍妙旋的手,转身朝着乐羡走去。 妙旋攥紧手中的珠钗,知道皇上是在赶自己走,便只好带着人又是害怕又是气恼地离去。 “还不快将你们小主扶回屋去?”皇上吩咐了一声,又转头对李玉道:“去太医院把黄元找来。” 第十四章 你在教朕做事? 乐羡睁开眼,便瞧见床边哭成泪人的茹仙。 茹仙的脸高高地肿着,嘴角的血迹已经凝固,她也顾不得,只拉着乐羡的手,呜呜地哭泣着。 见乐羡转醒,茹仙忙道:“小主,小主,您总算是醒了!” 十指受刑的疼痛犹在,乐羡强忍着道:“纯贵妃走了?” “走了,是皇上来了,小主这才得救。”茹仙擦着泪道。 “走了便好,你也去给自己的脸上些药,做下疤痕便不好了。”乐羡想伸手去擦茹仙的眼泪,却一抬手就疼得吸了一口凉气。 此时皇上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召唤过黄元,“给容贵人瞧瞧,伤得如何。” 乐羡想要起身施礼,被皇上按在了床上,“好好躺着吧。” “多谢皇上。”乐羡柔柔地说了一声。 黄元诊断一番之后,说没有伤到筋骨,只需好生养着,开些药敷上,过个半月便可好了。 乐羡便让黄元给茹仙也瞧一瞧,黄元依话瞧了,又给主仆二人开了药方,才退了出去。 皇上心疼道:“你也是,纯贵妃要罚,你就呆瓜一般的受着?不知道反抗?” 听得皇上如此说,乐羡心中不免有气,“我是贵人,她是贵妃,天差地别,她找个借口责罚打骂,我岂能反抗?” 说罢,乐羡又自觉失言。 皇上可是自己要抱着的大腿,怎么能这般说话! “皇上……”乐羡放柔了声音,做出可怜委屈之态,“幸亏皇上来了,否则嫔妾的一双手,怕是不保了。” 皇上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乐羡,似将她给看穿了,道:“若非从前服侍过你的宫女还报信,你这手还真是要保不住。” 乐羡疑惑地看着皇上,不曾想自己还有贵人相助。 “即便你是贵人,也该有得力护住的忠仆。”皇上的眸中闪过冷意,“在这深宫之中,是一定要有自己得力的心腹,若是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不护着自己,那自然是种种灾祸临头了!” 乐羡没想到皇上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下一刻,皇上便开口道:“将伺候容贵人的太监宫女尽数带过来。” “皇上……”乐羡不解皇上是何意。 “他们护主不利,该受到惩罚。”皇上声音冰冷,带着让人畏惧的威严。 除茹仙之外,三名宫女,两名太监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皇上靠近乐羡,在乐羡的耳畔轻声道:“朕教你后宫生存的第一道法则,赏罚分明。” 说毕,皇上便看着乐羡,等待着乐羡开口说话。 乐羡看着那跪地求饶的几人,他们痛哭呜咽,忏悔刚才自己护主不力,却又说纯贵妃高高在上不敢违背。 他们也不过是这宫中辛苦生活的人,日日辛劳,哪个不小心便会死掉。 乐羡心生怜悯,不忍责罚。 皇上的手轻轻地按在了乐羡的手上,温暖的同时又充满力量。 正这股力量让乐羡明白,在深宫之中,想要活,甚至说想要做一条咸鱼,都不是那么简单的,需要宠爱的加持,需要权利的铺垫。否则,只能沦为后宫中的一粒尘埃,不知何时便会粉身碎骨。 见乐羡久久不开口,皇上轻轻一笑,他看出了乐羡心中的不忍,道:“将这些人打发去慎刑司服役。” “慢!”乐羡出言阻止,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乐羡转头对宫人道:“你们护主不利,该受到惩罚。但你们到底跟我了一些时日,我也舍不得你们就此离去。”她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便罚你们与我一样,受这十指被夹之痛。你们要明白,咱们是主仆一体,我受辱受罚,你们也不能独善其身!” 皇上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后道:“李玉,还不按照容贵人的话去办。” “茹仙护主有功,该赏……” “赏银一百两。”皇上接过了乐羡的话,茹仙已经是乐羡身边的大宫女,职位没得晋升,他又知乐羡手头没那么多钱财,故而接话。 跪地的五人此刻已经受过拶刑,匍匐在地齐齐高声虔诚道:“以后奴婢等唯贵人之命是从!” 赏罚已过,皇上打发了宫人们出去,一时间屋中便只剩下乐羡与皇上二人。 皇上亲自端了熬好的药一勺一勺地喂了乐羡喝了。 乐羡受宠若惊,这突如其来的恩宠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嫔妾……多谢皇上。” 皇上抚摸着乐羡的脸庞,“谢什么呢?以后在朕的面前不许说这个‘谢’字,再说可是要罚的!” 皇上将药碗放在了一边,“朕一直想知道,那个教你编制手绳,制作锦玉满堂的宫女到底是谁?今日,你总该告诉朕了吧?” 怎么又提这个? 乐羡有些汗颜! 那根本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啊! 乐羡甜甜的一笑,像是突然想起似的,“宫女?对了,皇上刚才说是曾经伺候过嫔妾的宫女给您报信,是哪一个啊!” 故意打岔! 皇上心头有些不悦,他想知道的答案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说! 救了她,教她如何立威,她还是不能说那个宫女是谁吗? 他掩住内心的迫切,道:“叫什么名字朕忘记了,李玉应该知道,你回头问问他……那宫女……” 乐羡已经闭上了双目,“皇上,嫔妾的头好晕啊……” 皇上蹙眉,这是又打算逃避问题! 知道再问也是无果,他站起身,心中不快,冷淡道:“既如此,朕先走了,你好生养伤吧!” 出了承乾宫,李玉觑着皇上的神色,“皇上,咱们这是去哪?” “回养心殿!” 皇上坐在轿撵之上单手拄着额头,他面上的阴沉隐没在夜色之中,唯有李玉瞧了个清楚。 “让你找的人,你找得如何了?”皇上突然开口问。 李玉小心应着,“回皇上,奴才合宫上下都查遍了,实在是没查到是哪个宫女教了容贵人编手绳。” 皇上道:“继续查下去,不要惊扰了后宫。” 李玉应了一声,却还是忍不住道:“皇上,您何不直接问容小主?” “你在教朕做事吗?”皇上冷言。 李玉连忙道:“奴才不敢。” 皇上的仪驾消失在冗长的宫道之中,妆影却还站在承乾宫的门口望去,她的拳头暗暗地攥紧。 第十五章 反制纯贵妃 “娘娘,咱们回吧,皇上已经走远了。”紫玉将一件杏色绣芙蓉织锦斗篷披在了妆影的身上,关切道。 妆影仍旧是站立在宫门口出神的望着,直到身子晃了晃,才缓过了神儿。 “紫玉,你说皇上到底是来看本宫,还是来看容贵人的呢?”妆影这方转过身,往屋中走去。 紫玉不假思索,便道:“这还用问?皇上当然是来瞧娘娘的,那黄太医可是专门伺候皇上的,还不是让皇上特意找来给娘娘您医治?皇上刚才在屋子里同娘娘说了那些关切的话,娘娘还要疑心吗?” 刚才皇上是领着黄元先去瞧了妆影之后才去瞧的乐羡。 妆影道:“昨日寿宴之上,皇上虽然没有说本宫什么,但是本宫总觉得自己做的事情被皇上看穿了。” “娘娘,您多虑了,皇上心中是有您的,不然咱们承乾宫一出事,皇上怎么就来了呢?”紫玉小心搀扶着妆影,“那容贵人不过是沾了您的光罢了。” 妆影望着乐羡的屋子,又出了片刻的神,回到自己屋中,由紫玉服侍着脱下披风,方说道:“皇上的心思,本宫猜不透,可本宫的谋算尽数被毁,容贵人也难辞其咎,是本宫低估了她。” 紫玉给妆影倒了一杯热的玫瑰露,道:“既然娘娘知道一切是皇后的手段,害了咱们,何不直接告诉皇上?让皇上为咱们做主?” 妆影接过玫瑰露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了,摇头道:“时隔多年,早已经没有了证据。况且皇后现在稳坐后位,岂是我三言两语就能动摇地了的?本想着借太后之手先折一折皇后的威风,却不想被容贵人抢尽风头,到头来,我是白忙活一场,竟为她做了嫁衣。那宫女又背叛本宫,不知道会供出什么来。” “娘娘,依奴婢来看,娘娘不必担心。昨日该说的,那宫女已全说了,不是也没人信么!”紫玉扶着妆影躺在了床榻之上,又拿了枕头给妆影靠着。 “现如今,本宫依仗的只有皇上了。”言罢,妆影便合目,不再说话。 第二天一早,乐羡起床梳洗之时发现妆影送自己的那对足金点翠宝石簪子少了一支,便询问茹仙哪里去了。 茹仙也是没留意,道:“指不定昨日那些个奴才一通乱翻掉哪里去了!便是顺走了也不好说!”,她又叫来另外负责屋内的宫女晴云来问,也说是没瞧见。 乐羡道:“罢了,仔细找找罢,别声张。若是让舒妃知道我遗失了她送的东西,恐怕也会心生不快。” 茹仙等人应了。 吃完早膳,给双手重新换了外敷的药膏之后,乐羡便前去翊坤宫给皇后请安。 身为妃嫔,每日晨昏定省必不可少,这让乐羡很烦,但一时又没得办法。 路上茹仙告知乐羡,她从李玉口中得知,昨日前去养心殿报信的宫女是西林。 从前茹仙是提起过西林的,她同茹仙一样是原主霍卓·乐羡的陪嫁婢女,原主入冷宫之后,西林被遣去了别处当差。 茹仙道:“奴婢多嘴,西林这是见小主您有了恩宠,想重新回来伺候呢!” 乐羡见茹仙的样子似是不快,便也明白她心中所想,“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没什么错。” 茹仙皱了皱眉头,“可她是小主的陪嫁,从霍卓跟着您一路来的,您一进冷宫,她就寻了别的主子,岂不是忘恩负义?” “你与她相识多年,也认为她是忘恩负义之人吗?”乐羡瞧着茹仙说得话也是气话,便有此一问。 茹仙张了张嘴巴,“那……倒也不是,西林与我自幼跟着您,她是个忠心的,奴婢知道,只是……” “只是她没跟着咱们一起去冷宫,所以你便认为她忘恩负义了。”乐羡说出了茹仙没说出的话。 茹仙低头不语,显然是被猜中了心事,片刻后方道:“奴婢只是难过,她为何不能与咱们同患难?” 冬日的阳光即便是再耀眼洒在人的身上也是寒浸浸的,总像是夹着雪一般。两侧的高墙圈了一条细长的天,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乐羡叹了一口气,道:“你如何做了,便也要求别人如何做,岂非是你的错?”她的步子不疾不徐,只一步步都落得扎实,“昨日若非她求得皇上来,你我主仆会是个什么下场,你可想过?” 茹仙诺诺道:“奴婢知错了。” 乐羡继续道:“也正因为她与咱们不在一处,才为咱们寻得了生机。等下你便去问,她现如今在何处当差,若是想回来,咱们便让她回来。” 茹仙应声。 乐羡说完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在这后宫生活了些日子,竟然也悟出了一番处世至理了?竟然也能规劝十几岁的小丫头了?自己也只比茹仙略长几岁而已。 乱想之间,已经入了翊坤宫。 乐羡进去之时,里面已经坐了好些人,莺莺燕燕的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她一进去,大家便止住了说话,都定定地瞧着她。 请安之后,皇后便让乐羡挨着祥贵人方知瑜坐了,再往下首便是揆常在和永常在。 皇后环视了一圈,端坐雍容,“人都齐了,只舒妃告了病。容贵人,舒妃自太后寿宴那日起便病了,这两日好些了吗?” “回皇后娘娘话,昨日皇上领了黄太医去给舒妃娘娘诊治,想来不日便可痊愈了。”乐羡回了皇后的话,才复坐下。 愉妃珂里叶特·微禾注意到了乐羡手上缠着的纱布,疑惑道:“容贵人,你的手怎么了?” 嘉贵妃金淑浣放下茶盏俏声道:“哟,愉妃妹妹何必装傻呢?永和宫就挨着承乾宫,昨日承乾宫里闹着捉贼,你不知道啊?” 微禾瞧着淑浣淡淡一笑,“昨日嫔妾陪着永琪练字,也听得外面有几分喧嚷,不过还以为是风声吹得,也没在意。” 纯贵妃苏妙旋因昨日没断了乐羡的手还嫉恨在心,此刻道:“容贵人的一双手不干净,自然是得受点惩罚,长长记性才好,本宫也是替皇后娘娘分忧啊!” 乐羡冷眼瞧着妙旋,“纯贵妃娘娘说话还是谨慎些为好,嫔妾一双手若是不干净,皇上怎么会让太医给嫔妾医治呢?莫不是纯贵妃娘娘认为皇上在包庇嫔妾吗?皇后娘娘,纯贵妃娘娘说是为您分忧,她不分青红皂白对嫔妾用刑,嫔妾请问,是皇后娘您的意思吗?” 妙旋瞬间白了一张脸,指着乐羡愤恨道:“大胆,你敢攀扯皇后娘娘!” 第十六章 指桑骂槐 乐羡此刻已经离坐,跪在地上,“嫔妾想,皇后娘娘执掌凤印,统领后宫无人不服,无人不敬,断不会授意纯贵妃做这等滥用私刑之事!定是纯贵妃想要仗着您的名儿威慑众人,也好让嫔妾不敢发声!” 妙旋一张脸早已经惨白,她看着皇后的面色越来越沉下去,自己的一颗心也跟着往下沉,她连忙跪在地上,“皇后娘娘,嫔妾绝无此意!容贵人满口胡言,皇后娘娘您不要相信!” 乐羡不待妙旋继续说,已将昨日之事尽数到来,最后道:“纯贵妃僭越,意图代皇后娘娘处理后宫之事,还请皇后娘娘为嫔妾做主!” 这话说得极为诛心,言外之意便是:纯贵妃意图谋算皇后之位。 妙旋恨不得上前去撕烂乐羡的嘴,但是此刻她却跪在原地不敢动弹一下,只觉得皇后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在她的身上来回刮,求饶道:“皇后娘娘明鉴,臣妾万死不敢啊!” 皇后冷着一张脸,不怒而威,缓缓道:“纯贵妃,从明日起,你便不必来翊坤宫请安了。面壁三月,静思己过吧!即刻便去。” “皇后娘娘!”妙旋浑身冰冷,如坠冰窟之中。 乐羡心中觉得畅快,手上的伤竟也似瞬间好了许多。 她刚才那一番话说出口,皇后若是不罚纯贵妃便是默许了纯贵妃的僭越,以后还怎么统领后宫? 也是纯贵妃自己蠢,竟然还想当众来羞辱她? 乐羡在这深宫之中,只求能咸鱼度日,吃喝不愁,但是谁要是惹了她,欺负了她,她也不会让别人白白欺负了去。 妙旋还是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求饶,皇后不耐烦,看了一眼身边的采珠。 采珠会意,上前去搀扶起妙旋,低声在妙旋耳畔道:“纯贵妃娘娘还是自己回吧,若是一会儿皇后娘娘再生气,命人遣了您回去,您可就更没面儿了。” 她还有什么面儿?她的面儿都丢尽了! 妙旋拿着帕子擦着眼泪往外走,狠狠地剜了乐羡一眼,只想着来日必定要收拾了这个小贱人! “容贵人,你起来吧。”皇后虚扶了乐羡一把,一双凤目在乐羡的身上略微逡巡而过,随后对着众人道:“太后寿宴那日,损坏紫貂披风的人已经抓住,乃是内务府的一个小太监不小心失了手,本宫已经罚他去慎刑司服苦役了。这件事本宫已经禀明了太后和皇上,你们以后切莫在议论了。当日舒妃和容贵人平白遭嫌,为表抚慰,本宫特赐舒妃玛瑙镯子一对,赐容贵人珍珠手钏一对。” 言罢,皇后身边的采珠便呈了珍珠手钏到乐羡的面前,乐羡起身领了并谢恩。 皇后又道:“大家同为宫中嫔妃,最该做的便是为皇上生育子嗣,若是再让本宫发现有挑事者,造谣者,诽谤者,一律按照宫规处置!” 众人齐齐跪地,“嫔妾等谨遵皇后教诲。” 从翊坤宫出来,祥贵人方知瑜快步追上了乐羡,“容贵人真是因祸得福啊!如今又得了皇后的赏赐,真是让人羡慕。” 知瑜的身后跟着揆常在白霓和永常在汪雨檀,这二人只是望着乐羡打了招呼,并未言其他。 乐羡与知瑜施了平礼,道:“皇后娘娘公允,赏罚有理,惩处有度,嫔妾无比佩服。” “呵,容贵人这张嘴可是厉害的不得了啊!”嘉贵妃金淑浣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几个人连忙对着淑浣施礼。 “三言两语的,就让皇后罚了纯贵妃面壁三月,这以后咱们跟容贵人说话可都得小心着些,一个不小心,不知道怎么就给绕进去了呢!”淑浣说完就掩着嘴角笑了起来。 “若是言之在理,即便嫔妾如何巧言也不能胜过一个理字,若是言之无理,嫔妾便是一字不说,那该受的惩罚也是必得受着的。”乐羡笑望着淑浣,丝毫也不畏惧,旁边的祥贵人、揆常在和永常在皆是被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了,纷纷暗道:这容贵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淑浣目光冷寒的打量着乐羡,猝不及防地转身打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婢女一个巴掌。 那婢女被打得口角流血,脸上顿时有了掌印,连忙跪倒在地,“嘉贵妃娘娘饶命。” 淑浣白了乐羡一眼,指着那宫女骂道:“你个没心肝的贱婢,本宫已经站定了你还要继续往前走!你是巴不得离你的原主子近一些吧!” 乐羡听得淑浣话中有蹊跷,便多瞧了那婢女两眼,很是眼生,没见过。 茹仙在乐羡身旁小声惊呼道:“是西林!” 西林匍匐在地,不敢抬头,只与淑浣求饶,“奴婢该死,奴婢知错!请嘉贵妃娘娘饶命!” 淑浣冷声道:“念着你原来的主子在这,本宫也不好罚你什么,起来吧!不过你要记着,你生来卑贱,可别不知好歹地往前钻,小心挤破了脑袋还丢了命!” 西林连声应是,起身瑟缩着站在淑浣身后的人群中。 乐羡深知,淑浣这是指桑骂槐,故意打西林给她看的,也是淑浣心中有气拿着西林出气使。 “想来嘉贵妃娘娘身边聪明伶俐的宫女甚多,不如将这个蠢笨的赏给嫔妾吧!”乐羡开口说道。 淑浣听得乐羡这般说,正中了下怀,却蹙眉摇头,“怕不是刚才我打了她一下,容贵人心疼了吧?她虽然蠢笨卑贱,但是也伺候了本宫两年多了,一时间,本宫也舍不得将她还给你啊!容贵人若是身边缺人,本宫帮着容贵人你禀明了皇后娘娘,让内务挑了好的给你送过去? 只是容贵人区区一个贵人,开口闭口的就要本宫身边的宫女,让人听了,还真是有恃宠而骄的那个味道了,呵呵。” 淑浣说完便扬长而去。 乐羡眼瞧着西林回头眼巴巴地望了自己几眼,转身低着头跟着淑浣走了。 知瑜不再与乐羡说什么,也转身离去,白霓紧跟着知瑜也走了。 唯有雨檀对着乐羡道:“嘉贵妃可不是个好惹的,姐姐得罪了她,可要小心了。”言罢亦急匆匆追着知瑜而去。 “小主,西林她怎么办?嘉贵妃一定是知道了昨日是她通风报信的!”茹仙担忧道。 乐羡握了握茹仙的手,“别急,总会有办法的,你且派人去打探着,看西林在咸福宫过得如何,待寻得机会,再想办法将她调回咱们身边来。” 第十七章 莫大的羞辱 养心殿里,皇上身着蓝地织锦龙袍端坐在御案前,正在批阅奏章,他捏着笔刷刷刷地写着,甚至那奏章都未曾细细看过,但批阅之语的详尽细致又好似他已将那奏章倒背如流了一般。 李玉小心奉着茶,“皇上,您都看了一个时辰的折子了,喝口茶,歇歇吧。” 待最后一笔收尾,皇上方端起茶盏,嘬了一口,问道:“还没找到?” 李玉连忙跪地,“回皇上,奴才无能,实在满宫上下也没找出会编那手绳的宫女啊!” 皇上将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显然是动了气,正要开口责备的时候,太监陈进忠低着头进来,“皇上,皇后娘娘来了,在外面候着呢。” 皇上瞧了李玉一眼,李玉即刻会意,站起了身,小心站在了一旁。 皇后乌拉那拉·堇年穿了一身蓝缎地缂丝龙纹袍缓步走了进来,见了皇上便施礼。 皇上虚扶了一把,“皇后快起身,外面飘了雪了,你不在宫中避雪,怎得来这寻朕?嗳?巧了,你倒是与朕一心,竟都是穿得蓝色。” 堇年忍不住笑了,“臣妾身为皇后,自是与皇上一体同心了。” 皇上示意堇年在软塌上坐下,堇年方道:“太后寿宴的事儿有了结果,臣妾特来回禀皇上的。”遂将已捉到并处置了内务府失手小太监的事儿说了。 皇上笑道:“这事你也不必来回朕,后宫有皇后料理,朕一切安心。”他说着,拉过堇年的手拍了拍。 堇年感到手心之处传来的暖意,不由地心里也暖了,一双含情的凤目便看向皇上。 皇上正瞧着方桌上的一盘蜜饯,却是没有瞧向她,皇上顺手拿起一颗金丝蜜枣便送向她的唇畔,“皇后尝尝这个。” 堇年含羞带笑地张口吃了,拿着帕子掩着嘴角道:“臣妾宫中也有这蜜枣,却是不如皇上这的甜。” 两人相视一笑,堇年又道:“今儿一早容贵人来给臣妾请安的时候,说了纯贵妃好些错处,臣妾罚了纯贵妃面壁思过……”她说着,便看皇上的面色。 皇上的眉宇动了动,却不甚在意,“昨日承乾宫的事儿,朕知道,纯贵妃冤枉了容贵人,你罚便罚了吧。” 堇年笑意深沉,欲再说些其他的事情,皇上却站起了身道:“朕还有折子要批阅,皇后你先跪安吧!” 刚刚明明还是柔情蜜意的,为何突然让自己跪安? 跪安是皇上叫人退下的一种比较婉转的说法,如此吩咐妃嫔,那就多少意味着讨厌她在跟前。 堇年满腹不解,却不敢违逆皇上,只得告退。 当晚,皇上翻了乐羡的牌子。 乐羡万没想到又是自己侍寝,她看了看自己被纱布包裹的手,不由地道:“皇上真是狠得下心啊!” 茹仙却是欢喜的紧,“小主,前日侍寝,今儿皇上又翻了您的牌子,可见皇上是最在意小主的了!” 乐羡却是有着自己的心事,前两次自己都顺利躲过了,今晚还能躲过吗? 她不由地有些紧张起来。 梳洗已毕,乐羡被抬入了养心殿。 此次与以往不同,前两次她可都是穿戴整齐走进来的,这次却是按照宫规祖制一条锦被抬进来的。 乐羡躺在宽大的龙床之上,她的心早就慌乱成了一团。 上好的锦缎丝绸被子犹如婴儿的皮肤一般滑嫩,她管不得这些,只想着这被子最好能铺天盖地的长,把她藏匿起来才好。 偏偏这里的灯光又是昏黄交错,映得好一番暧昧的场景,由不得人不情思乱动。 皇上缓缓地坐在床边,瞧着躲在被子里的人笑了笑,“还这般害羞做什么?” 言罢,皇上一扯,便扯下了盖在乐羡面上的被子。 乐羡一双手死死地攥着被子挡在自己脖颈处,只露出一张绯红的面颊,羞怯道:“谁……谁害羞呢?” 即便已是害羞到极处,她却逞强偏不承认。 皇上笑容更甚,看着面前娇滴滴的美人,不免也是心头萌动,伸手去捏了一下乐羡的脸蛋,“还嘴犟,看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此一句说完,乐羡的面颊更是红了。 看来今晚是躲不过去了! 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转着,正在想着躲避侍寝的计谋,下一刻粉嫩的嘴唇就已经被人给亲上了。 惊诧惶恐之间,乐羡不由地睁着大眼睛,下意识地就想去推皇上。 可那手刚出了锦被就被皇上的一双手给握住了,乐羡手伤尚在,不由地哼了一声,更添了娇媚万分。 唇边的吻止住了,皇上定定地凝望着乐羡,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攥着她的手,爱怜道:“你还有着伤呢,别顽皮。” 皇上的气息近在眼前,说出的话更是撩动人心。 乐羡只觉得自己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脸更是滚烫滚烫。 皇上复又亲吻下去,反手掀开了锦被将乐羡压在了身下…… 翻云覆雨之后,皇上体贴的端了茶水来给乐羡喝,乐羡喝了口水,便沉沉地睡去了。 皇上用手指摩挲着乐羡的面颊,喃喃道:“终于结束了。” 虽是一夜缱绻,本该是个好梦,乐羡却梦见了冷宫的丽太嫔。 丽太嫔挂在梁上,双脚悠悠荡荡的,眼睛睁得老大的看着乐羡,仿佛在说:我等着你,我等着你…… 乐羡陡然惊醒,已是吓得一身的冷汗,再看枕边人,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去了。 夜已三更,乐羡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就听得外面李玉唤到:“容小主,若是醒了,便请回宫吧。” 乐羡不明所以,但李玉开口,那必定是皇上的意思,遂起身收拾妥当出了养心殿。 在养心殿门口,乐羡问道:“李公公,皇上哪里去了?” 李玉面色有些说不出的难看来,“皇上去了忻嫔娘娘那了,命奴才在这等着小主醒了,告诉小主一声,可以回了。” “去了忻嫔娘娘那?”乐羡短暂的惊讶之后心中便升起了滔天的火气。 皇上这么做,简直是对她莫大的侮辱! 夜才过了一半!他就急着去宠幸别的嫔妃? 难道是嫌弃她侍寝太生疏吗! 第十八章 成为笑柄 乐羡乘着软轿一路回了承乾宫,她越想越是生气。 皇上肯定是有什么大病! 前一刻对着她温声软语,后一刻就去别的嫔妃处歇下,简直就是对她莫大的讽刺! 直到她进了屋子,茹仙小心地服侍她卸下钗环,她的情绪方平复了下来,觉得自己对一个大猪蹄子生气实在是犯不上,气坏了自己得不偿失。 在饮下一杯热牛乳之后,乐羡倒在床上准备睡觉。 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上半夜那缱绻甜蜜让人脸红的场景就在脑海中来回浮现,让她面红耳赤,又让她气恼非常。 “茹仙!”乐羡唤了一声。 茹仙连忙进了屋子,“小主,我在。” “找些红绳来,我要编手绳。”乐羡吩咐了一声。 茹仙知道自家小主心中不爽快,所以连忙就去置办了。 乐羡幼时随着奶奶生活着乡间,田园生活十分惬意,每每她和奶奶坐在屋檐下编着手绳的时候,都是内心最安静的时候。 编了一条又一条,乐羡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在四更时分,乐羡方睡去了。 因睡得晚,早晨便不易醒来,茹仙瞧着再不起会误了给皇后请安的时辰,便唤了乐羡起床。 “小主,喝口茶漱漱口,精神精神吧!”茹仙将茶递过,喂着乐羡喝了漱口。 乐羡勉强打起精神,悔自己因个臭猪蹄子失眠,她扶着茹仙起身,自嘲道:“真真是活该!” 茹仙帮乐羡梳着浓墨一般细密的发丝,恨恨道:“纯贵妃确实活该!奴婢觉得三个月都不多,该面壁三年才是!” 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个话题。 乐羡倒是被茹仙给逗笑了,昨夜气恼之事便抛到脑后去了,笑道:“你个憨憨的丫头,咋这么可爱呢!” 茹仙愣愣道:“啊?”随后也笑,“主儿说奴婢可爱,那奴婢一定是可爱了!” 主仆二人玩笑了一会儿,穿戴整齐,吃过了早饭又更换了乐羡十指上的外敷药后便出了门。 昨夜乐羡侍寝受冷落,皇上中途去了忻嫔宫中之事早已经传得合宫尽知了。 翊坤宫中嘉贵妃金淑浣笑得抑制不住,说道:“哎呀呀,本宫真是头一遭听闻这么有趣的事。你们说这容贵人是怎么被皇上给嫌弃了呢?” 祥贵人方知瑜掩着嘴巴笑道:“嘉贵妃娘娘这话得问忻嫔姐姐了,忻嫔姐姐昨日侍寝,想来最是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了!”说着知瑜便向忻嫔看去。 忻嫔戴玲玉的面颊红了红,她昨夜已经睡下,不想皇上突然到来,她仓皇来不及准备便服侍皇上,哪里去过问别的事情呢? 玲玉手中把玩着一串星月菩提佛珠,红着脸道:“嫔妾可没敢问,都那样晚了,皇上到我那便歇下了。” 此言一出众人疑惑更甚,知瑜忍不住问道:“皇上可是恼了?” 玲玉便不做言语。 知瑜只当她是默认了,面上笑得更开,“看来是容贵人不知做了什么惹恼了皇上呢!” 淑浣瞟了知瑜一眼,“祥贵人,你素来和容贵人走得挺近的,怎么也这般好奇?不如一会儿你便问问容贵人吧!” 知瑜也不气恼,不掩笑意道:“是,嫔妾一会儿就问问容贵人,也好解了嘉贵妃娘娘心中的疑惑。” 乐羡走至门口已经听得了里面的说话声,暗骂了大猪蹄子让她成了合宫笑柄,心中本要生气,又想自己昨夜已生了大猪蹄子的气,若再生这些气未免又是伤自身,遂带笑走了进去。 淑浣道:“这容贵人来了,瞧着眼下乌青,倒是没睡好呢!” 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乐羡对着众妃子行礼,随后道:“嘉贵妃娘娘说的是,昨夜嫔妾侍寝,确实没怎么睡好。” 言罢,淑浣、玲玉、知瑜等人都忍不住笑了。 知瑜忍不住道:“妹妹,刚才我们还聊着呢,怎么侍寝一半,皇上就去了忻嫔娘娘那?我问了忻嫔娘娘,她却说不知道,你这当事人来了,该告诉众姐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言罢又是一阵的嘲讽之声,唯令妃魏馥锦开口道:“切莫再说笑了,一会儿皇后娘娘出来可要罚你们了。” 淑浣横了馥锦一眼,“罚什么?皇后娘娘的心思令妃妹妹如今猜了个通透了?还是说借着皇后娘娘唬咱们姐妹呢?昨夜这等奇事令妃妹妹不好奇便算了,咱们姐妹可想听个乐呵呢!” 一句话,说得令妃哑然,便只得不再言语了。 乐羡面上笑容自若,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气不恼,只淡淡道:“嘉贵妃娘娘若是想寻得事件的原由,倒是不妨等着皇上翻您牌子的时候问问皇上就是了。” 淑浣的面色顿时青紫交加的难看起来,自从她生下十一皇子永瑆之后,皇上便再也未召她侍寝过了。虽有着贵妃的尊位,但宠爱却是同纯贵妃苏妙旋一般少得可怜。 众人正惊叹乐羡说话如此直言不讳的时候,采珠走了进来,“众位主儿,皇后娘娘身子不适,今日的请安就免了。”转而采珠又对着淑浣和颖嫔巴林·沁伊说道:“嘉贵妃娘娘,颖嫔娘娘,皇后娘娘还请两位娘娘前去伺候着。” 淑浣狠狠地剜了乐羡一眼,拂袖走了。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也就散了。 知瑜扭着腰肢笑着走至乐羡身边:“妹妹上次送我的那盆幽兰,被我宫里的人浇多了水,淹死了,实在是有负妹妹的一番好意了。” 揆常在白霓赶忙拉了拉知瑜的衣袖,“姐姐莫说了,咱们快些回去吧。” 知瑜道:“你扯我做什么?实话不让我同妹妹说吗?” 白霓略带歉意地看了看乐羡,急急地拉着知瑜走了,知瑜的笑声却是仍旧在空中飘着,久久不散。 茹仙啐了一口道:“阿谀奉承,落井下石!” 乐羡连忙按住了茹仙,让她切莫多言。 永常在汪雨檀走过来对着乐羡福了福,“姐姐,瑜姐姐一向如此,你别往心里面去。” 乐羡笑道,“自是不会。” 雨檀瞧着乐羡的手腕“咦”了一声,“这是什么玩意,好精巧,我能看看吗?” 乐羡低头,原是雨檀看见了自己手腕上的手绳。 乐羡昨晚编制了两条,其中有一条戴在了手上,竟是忘了取下来。 “有何不可?”说着,乐羡便将手绳取下来递给雨檀去瞧。 雨檀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随后道:“真好看,内务府送的吗?”雨檀爱不释手,看个不住。 茹仙得意道:“回永常在,这是我家小主自个编的!” 雨檀眨着大眼睛看向乐羡,“这个我好喜欢,姐姐能送我吗?” 第十九章 这丫头,我带走了 乐羡并不愿意将这手绳送与宫中嫔妃,只因先皇后也会编制,她怕给自己也给别人惹了麻烦祸事。 但是此刻雨檀双手捧着那手绳,似是无限喜爱,一时间又不好出口拒绝。 雨檀看出了乐羡面容上的为难之色,连忙将手绳递还乐羡,“是妹妹唐突了。”言罢福了福身子,低着头快步离开了。 乐羡将手绳递与茹仙,“好生收好,以后若是我忘了取下来,记得提醒我。” 茹仙不知其中原由,便问道:“小主,这手绳精美,戴着又如何呢?莫不是小主怕人人都喜欢起来,个个向小主讨,小主编不过来?” 乐羡看着茹仙这个憨丫头,笑道:“是啊,我就是怕这个!”随后低声正色道:“皇上曾提起先皇后也会编制,为免惹了麻烦,还是收好为妙。” 茹仙听了,连忙将手绳放在袖中,脸上笑意一扫而光,正色道:“小主不早些跟奴婢说,奴婢险些害了小主!” 乐羡笑着看她,“瞧你紧张的样子,这不是没事儿吗?” 主仆二人说笑着便回了承乾宫。 自这次侍寝到年关将近,皇上再未召乐羡侍寝,仿佛忘记了她这个人一般。 倒是忻嫔戴玲玉一时得宠,风光无两。后宫众人也渐渐将目光移向了忻嫔,不再总盯着乐羡不放了。 转过了年,因着妆影卧病,乐羡不得宠爱,整个承乾宫都是闷闷的。 妆影甚是苦恼,整日愁思如何复宠,乐羡则不甚在意。 这日乐羡正在屋中坐着向晴云学习绣花,茹仙自外面匆匆进来,“小主,奴婢刚得知西林被嘉贵妃娘娘罚去了慎刑司服苦役,已经一个月了。” 乐羡闻言,放下手中的针线,“慎刑司?” 茹仙连连点头,“那地方哪里是人待的?西林恐不知受着什么苦楚呢?” 乐羡思索片刻,命晴云收拾了东西出去,与茹仙说道:“这倒是个好机会,咱们可以将西林调回来。” 茹仙虽曾恨西林不随着自己和乐羡入冷宫,但自从被乐羡教导之后,便也知道是自己一味要求西林的过错。此时早已经忘记之前不能共苦的事情,只念着西林的好和报信的功劳了,便满心焦急,“小主有办法?” 乐羡道:“嘉贵妃将西林罚去了慎刑司,那便是不注意她了,由着她受苦自生自灭了,咱们现在就去一趟慎刑司,料想救出西林应该不难。” 茹仙大喜,“奴婢先替西林谢过小主!” 乐羡笑着拉起茹仙往慎刑司去。 西林是一定要救的,她忠心救了自己,若是不救她,不仅会寒了西林的心,也会寒了自己身边其他奴仆的心。 慎刑司中西林身着灰布破衣,脚上鞋子已磨得破了后跟儿,头发胡乱挽了个发髻用一根木簪子簮着,袖子高挽正蹲在一木盆边浣洗衣物,她身边还有十几个与她一般干活的宫女。 一嬷嬷吊着眼睛,手中拎着个鞭子呵斥道:“还不快洗!磨蹭等着老娘来帮呢吗?做你娘的梦吧!”说着,一鞭子狠狠地朝着西林后背打上去,“就说你呢!猪圈里的母猪喂了食都比你利索!” 西林吃痛闷哼了一声,眼泪不住地掉落下来。 这一幕正被乐羡瞧见,她忍不住呵斥道:“你做什么打人!” 乐羡快步上前质问那嬷嬷,茹仙已到了西林身边细看她的后背伤得如何。 那嬷嬷抱着鞭子正发威,忽被这一声呵斥吓了一跳,回头见来了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姑娘,见衣着打扮是个主子,便连忙换上好颜色,弓着身子讨好道:“哟,您是哪个宫的贵人?怎么来这肮脏龌龊的地儿了!小心您的脚下,别让这儿的污水黵了您这顶好的缎子鞋面!” 乐羡瞧不上这等人,便冷声道:“我是承乾宫的容贵人,这个丫头,我带走了!” 茹仙扶着西林已到了乐羡的身边,西林满眼含泪叫了一声:“小主……” 那嬷嬷脸上横肉抖了抖,眼珠子贼转了半圈,一把扯过了西林,“容贵人,这可是万万使不得啊!您若相中了别个,随便敛了去老奴不敢拦着,那也是这些个贱婢的服气。但这丫头是嘉贵妃娘娘特意嘱咐过的,犯了事儿,可要让老奴紧盯着呢!您若是把她带走了,回头嘉贵妃娘娘问起,老奴如何交代啊?” 乐羡盯着那嬷嬷,冷然道:“那我便是执意带走又如何呢?” 那嬷嬷一笑:“贵人高抬贵手放过老奴吧!若是事情闹大了,对贵人也是不好。毕竟……那贵妃和贵人差得也不是一个字儿那么简单!” 说话狂悖,根本没有将乐羡放在眼里。 茹仙闻言眉毛竖起,“你说什么呢!” 那嬷嬷道:“哎哟,老奴也不过是说句实话,为的也是贵人您考虑!若您实在想领了这人走,或是问了皇后娘娘同意,或是问了嘉贵妃娘娘同意,都是可以的。” 乐羡见她若滚刀肉一般,便也不再执意勉强,知道她是无论如何不会让自己带走西林的,若是闹起来对自己反倒不好。 乐羡冷声道:“我与她说几句话。” 那嬷嬷点头哈腰笑道:“那自是可以的,只别说太久了,这丫头犯懒,停下片刻就不爱干活了!” 乐羡不理那嬷嬷,只将西林拉倒一旁,仔细瞧她,却见她胳膊后背新伤旧伤摞在一起,竟是一寸好皮肤也没有,一双手也是起了冻疮,青紫交加的。 “小主不必担心奴婢,奴婢没事。”西林抹了抹眼泪,“只要小主过得好,奴婢就算受些苦也没什么。” 见西林如此受苦,乐羡的眼眶不由地也红了,虽说她与西林没什么感情,但也是因为自己西林才受此苦难,不免感动,“你且放宽了心,我定救你出去的。” 西林闻言眼泪簌簌落下,“小主……奴婢谢过小主!可是嘉贵妃娘娘是不会轻易放了奴婢的,小主不必为奴婢惹了嘉贵妃娘娘。” 乐羡握住西林的手,“那日我落难你请来皇上,难道就没想过若是被嘉贵妃知道会迁怒于你?可你不还是去请了皇上?今日你在此处受苦,我若坐壁上观,怎对得起你一片赤胆忠心?” 西林感动不已,泪流满面。 乐羡安抚她片刻,让她暂且安心,便携着茹仙往翊坤宫去了。 第二十章 存银只有二两 翊坤宫中皇后乌拉那拉·堇年正在修剪一盆海棠花上多余的枝杈,采珠一旁道:“经过娘娘的修剪,这盆花更精致美妙了。” 堇年悠悠吟道:“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采珠奉上新茶,“娘娘吟诵的诗句奴婢不懂,不过这暖胃蓄阳的红茶娘娘可趁热喝了才是,开春最适合喝这个了。” 堇年放下手里的金柄小剪刀,缓缓地端起了茶杯:“苏轼这首诗讲的便是海棠了,可本宫却喜欢这句‘香雾空蒙月转廊’,月亮转过了回廊,照不到海棠花,如此,海棠花就只能在孤寂黑暗的夜幕里,散发幽香了。” 言罢,堇年叹了一口气。 采珠道:“奴婢愚昧,想着既然花是香的,不管月亮照的到还是照不到,都不影响。” 堇年面上复有了笑意,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道:“不错,你说得正是呢。” 不管皇上看得到,还是看不到,她都一如既往地深爱着他。 采薇从外面进来回禀道:“皇后娘娘,容贵人来了,在外面候着呢!” 堇年点了头,采薇方出来对着乐羡道:“容贵人里面请。” 乐羡进了屋子,只见堇年穿着月白缎地如意纹长袍坐在软塌上,既素雅又庄重。 见过了礼,乐羡便禀明了来意,直说想将慎刑司中宫女西林调回自己宫中所用。 堇年含笑望着她,道:“这本也是一件小事,调遣一个宫女罢了。只是这西林嘉贵妃曾跟本宫提及过,说是手脚不太干净,才禀明了本宫罚去慎刑司的。” 乐羡道:“皇后娘娘,西林是嫔妾的陪嫁,自幼便跟随着嫔妾。嫔妾远离故土,西林说是婢女,倒不如说是嫔妾的家乡人,亲人。从前嫔妾只以为她是在嘉贵妃娘娘那里当差,自是比在嫔妾身边好处多,也不便要回来。现如今看她在慎刑司受苦,嫔妾实在是于心不忍,更觉得对不起她自幼服侍,多年情谊。皇后娘娘说她犯错,嫔妾不敢包庇,也不敢求饶但……” 说道此处,乐羡不觉擦了擦眼角清泪,继续道:“还请皇后娘娘仁慈,念她服侍嫔妾多年功过相抵,让嫔妾带了她回去吧。” “容贵人,你实不该为了一个犯错了的奴婢来求本宫。”堇年的面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你瞧瞧你身上穿的粉缎,再瞧瞧你头上戴的金银,脚下踩的锦鞋,哪一样不是皇家所赐。这是你入宫的荣宠,你便不该念着你的从前了。” 这便是说乐羡入宫仍不安分,只想着从前自己在霍卓的生活,却不想着如今已经是皇上的女人,大清的妃嫔。 皇后这话说得严重,乐羡连忙道:“嫔妾不敢,嫔妾只是……” “你只是想救你的婢女罢了。”堇年的面容和婉下来,“也罢,你念着她也是她的福气,再者也是你的陪嫁,侍候你多年,本宫便允了,只是这宫女原是在嘉贵妃处犯了错事的,你领回去要好生教导着,若是再犯错,那可不能轻饶了。” 乐羡未曾想皇后竟然答应的这般爽快,连忙谢了恩,随后便去慎刑司领了西林回宫。 茹仙领着西林梳洗一番换上干净的新衣才来见乐羡叙话。 西林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奴婢多谢小主相救。” 乐羡将她搀扶起来,“说这些做什么,你忠心为我,这也是我该为你做的。” 茹仙一旁高兴,“没想到皇后娘娘这么好说话,小主一说,便答应了!” 西林心中仍旧担忧,“只怕嘉贵妃娘娘知道小主将我从慎刑司拉出来,要为难小主了。” 乐羡道:“也不惧她什么,左不过是说话不中听而已,我左耳进右耳出也就是了。只要她不做其他的,我也不在意这些。” 茹仙眨着眼道:“细细想来也是天时地利人和,要是皇后不答应,咱们可怎么办好!” 乐羡看着憨憨的西林,笑道:“皇后娘娘必是得答应的,她即便开口回绝,我也有办法劝她同意了。” 茹仙西林皆是诧异,遂问乐羡究竟是有何办法能劝得了皇后。 乐羡拉起茹仙和西林的手,“只因咱们主仆三人皆是霍卓来的,虽然霍卓是番邦小国,可我也是一国公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点薄面,皇后是会给的。” 茹仙西林皆未想到这一层,便都满眼崇拜之色看向乐羡,心中都是高兴跟了明主。 停顿片刻乐羡继续道:“从此以后咱们主仆三人更是要一条心,在这深宫之中,处处险境,若是咱们都不能一条心,那便真是走在刀刃上,不知哪一日便没了性命了。” 西林再次跪地叩首,“小主救命之恩,奴婢当牛做马无以为报,只能尽心服侍小主,别无二心!” 茹仙便拉西林,“又说这些做什么,咱们自幼跟着小主,小主自然是知道咱们的忠心的!” 乐羡又问了西林这几年过得如何,西林便一边哭着一边说这几年在嘉贵妃处时时遭人嘲讽,处处受人挤兑,脏活累活皆是她来做,咸福宫中的丫鬟更是对她时常辱骂,掌事姑姑也是责打,受苦不跌。 主仆三人说着话便到了掌灯时分,茹仙领着西林安置妥当后才回来伺候着。 乐羡梳洗完毕,拿起了白日里未绣完的手帕坐在灯下细看着。 “小主,晚上绣东西最伤眼睛了,您别绣了。”茹仙关切道。 乐羡点头,将手帕放在一边,“技多不压身,多学学,总归有用处的。对了,这些日子往慈宁宫送的锦玉满堂没断了吧?” 茹仙道:“依着小主的吩咐,每半月送一次,从未间断过。” 乐羡点了点头,“如此便好。”她又走到抽屉边,拿出里面攒下的银子,只有二两了。 乐羡不禁蹙眉,虽是每半个月往太后宫里送一次水果捞,但这个年代水果不易得,她贵人的份例里面又是很多水果都没有的,免不了拿了银子去给内务府和御膳房的人打点换得新鲜水果来。 而乐羡每月的份例又是九两不到,为此,茹仙已经拿出了上次皇上赏的一百两银子来填补,可如今也只剩下二两了,再如此下去,不过半月,便不能再给太后送水果捞去了。 这孝敬太后的事儿,一旦开了头,便是不能停了。 若停了,反倒是讨不到好,被人背后议论挨骂她倒是不在乎,只是太后若恼了,自己定然是没好果子吃。 便是得想个法子赚些银子才是正经事了。 第二十一章 突发急症 因是二月末,承乾宫正院中的梨树已经开了花。 乐羡驻足梨树之下抬头看着梨花胜雪,春日气息不觉已经遍布全身,而她的脑子里想的确是:这要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便好了,怎么赚些钱才好呢? 正思忖中,突然腹部一阵剧痛。 这疼痛来得猛烈,霎时间乐羡已经痛得弯下了身子,眼前不禁金星乱冒了。 茹仙与西林见状匆匆来扶,“小主,您怎么了!” 乐羡痛得面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顺着脑门往下淌,竟是说不出话来。 西林机警,忙喊:“快扶小主进屋,我去请太医!” 茹仙和晴云一边一个,几乎是半架着将乐羡扶到了屋中。 刚躺床上,乐羡哇地一口便吐了出来,茹仙连忙端了痰盂来接着,眼泪在眼圈中转着,“小主,您这是怎么了!小主!” 乐羡面色惨白,腹中宛如刀绞一般,只说了“痛”字,其他的话便再也说不出了 西林一路跑得飞快,只恨不得插翅即刻飞到太医院去,却因行得太急和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绿竹呵斥一声:“你哪个宫的宫女,跑这么急做什么!撞着忻嫔娘娘了还不跪下!” 西林陡然下跪,哭道:“奴婢承乾宫容贵人身边宫女西林,见过忻嫔娘娘,还请忻嫔娘娘饶恕,实在是我家小主突发急症,奴婢才急着去太医院请太医!” 忻嫔戴玲玉正拍着胸口,刚才西林撞的那一下不轻,她的胸口真是有些被撞得痛了,原是要质问一番,听得西林是乐羡身边的宫女,又因乐羡病了才这般急躁,火气便也消了,问道:“容贵人怎么了?” 西林哭得的不行,“我家小主突然腹痛不止,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玲玉大惊,连忙道:“快快起来,本宫不怪你,你快去太医院请人吧,别耽误了容贵人的病症。” 西林如蒙大赦,连忙叩了个头便向太医院跑去。 绿竹扶着玲玉道:“小主就这么放了她,可真是便宜她了!” 玲玉和气道:“原是那日我占了容贵人的恩宠,现在她病了,我还能罚着她的宫女不让去请太医吗?” 绿竹不服气,“那是皇上心里有娘娘您,才来咱们这的,怎么能说是娘娘您占了她的恩呢?” 玲玉摇头,手捻着星月菩提手串,“你原是跟了我这么久,竟还是说这般自私的话,你且回宫去吧,换了墨竹来。我先去养心殿了。” 言罢,便丢下绿竹一人往养心殿去了。 绿竹心下委屈,又不得不听命返回宫去。 这边西林匆忙到太医院请了太医便回了承乾宫,乐羡已经完全疼的昏迷了过去。 太医给乐羡诊断之后,便问道:“容小主早饭吃的是什么啊?” 茹仙连忙回话,“小主吃了一小碗南瓜小米粥,半块红糖发糕,炒芥菜疙瘩,脆爽萝卜夹,还有……” 西林见茹仙宛如报菜谱一般,怕误了诊断时间,连忙打断道:“太医,都是素日里吃的东西,难道会有不妥吗?” 太医捋着胡子,“可有剩余,端来我看看。” “有!有!”茹仙连忙跑出去端了。 正此时皇上携玲玉到了承乾宫的门口,妆影连忙出来迎接,“臣妾恭迎皇上。” “嗯,起来吧。”皇上虚扶了妆影一把。他身旁的玲玉与妆影行了礼,方站定了。 皇上皱了皱眉,“你派人说容贵人突发疾病,如何了?” 妆影忙道:“太医正在里面医治呢。” 皇上点了点头,拉起妆影的手,“你的身子如何了?” 妆影病弱的面孔即便是精心描绘过也仍旧有倦怠之态。 好在此刻妆影的面上有了一丝红晕,显得有了活力,她柔声道:“嫔妾的身子,皇上还不知道吗?便是今日好了,明日又病了。” 皇上拍了拍妆影的手,“黄太医给你开的药,你按时吃着,好生调养,便好得快了。” 妆影应声。 此时屋中,茹仙已经端来了早饭剩余的一碗粥以及其他小菜。 太医正在一一验看,随后道:“这粥里面加了牵牛子,难怪容小主会腹痛了。” “什么粥?”皇上已经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妆影、玲玉等人。 屋中人连忙行礼,皇上道了一声“免了”,便让众人起来回话。 太医道:“回皇上,容小主早上所食的南瓜小米粥中有牵牛子,牵牛子又名黑丑、白丑,性寒,味苦且有毒,合理服用可以泻水通便,消痰涤饮,杀虫攻积,但若是用量过大可出现便血、腹痛、呕吐等症状。” 闻得太医这么说,妆影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神情更是担忧起来,“怎么会这样?” 玲玉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道:“谁要听你背药书呢,可有解救之法?” 太医连连点头,“当然是有的。微臣这就开一剂药给容小主喝下,便可好了。” 皇上点了点头,又对着茹仙道:“好生伺候你家小主。” 茹仙应声。 此时,纯贵妃苏妙旋与嘉贵妃金淑浣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淑浣惊讶道:“呀,皇上在呢?” 两人给皇上请了安,妆影和玲玉连忙起身与妙旋和淑浣施礼,又让出了坐位,让妙旋和淑浣坐了。 妙旋被罚面壁三月,刚刚解了处罚,看见皇上不免眼眶就红了,想说话又怕哽咽,便转过头偷偷擦眼泪,幸而皇上也未瞧她,不知她的动作。 淑浣俏声道:“臣妾和纯贵妃姐姐闲来无事,便想来探望一下舒妃妹妹呢,她整日卧病的,也不见好,未曾想刚到承乾宫门口却听说容贵人突然病倒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妆影便将事情原委讲述了一遍。 淑浣道:“这事儿就奇怪了,好好的南瓜小米粥里面,怎么会有牵牛子呢?” 妆影道:“许是御膳房的人不小心,便弄进了粥里。” 妙旋只恨不得乐羡疼死才好,此刻酸道:“许是容贵人自己乱用药,也说不定呢!” 皇上看了妙旋一眼,“你下次便自己煮些牵牛子来熬粥,看看有何用处。” 妙旋被皇上噎得眼眶红红,再不说话了。 此刻被灌下解毒药剂的乐羡已经悠悠转醒,她轻哼了一声。 皇上的心陡然一动,不禁想起乐羡娇美柔弱的面庞以及那日侍寝含羞万分的模样来,遂起身到了床边坐下,拉住乐羡的手道:“容贵人,朕在呢!” 第二十二章 永不能生育 乐羡服下解毒药剂,腹中疼痛缓解很多,此刻睁眼瞧见了皇上,心中不免也是惊讶。 她略略欠身,柔柔地唤了一声:“皇上……”紧接着又道:“每次臣妾受难,睁开眼瞧见的总是皇上……” 皇上听闻乐羡此语,心头也是一软,不免觉得这段时间冷落了她是自己错了,便软了声道:“你觉得如何了?” 乐羡嘴角露出一丝笑,这笑在她苍白的面颊之上看着格外惹人怜惜,“嫔妾好多了,皇上……不必担心。” 皇上握着乐羡的手不免紧了紧,随后转头对李玉道:“去查,早上容贵人的粥里怎么会有牵牛子!” 淑浣蹙眉思索,“皇上这牵牛子也不是平日里用的东西,只要查查谁去太医院领了不就成了?” 妙旋此刻插话道:“嘉贵妃妹妹说得在理,这事蹊跷,指不定是有人要害容贵人呢!” 乐羡看着淑浣和妙旋,心头冷冷一笑,这两个钉子,来这里压根就没安好心! 很快李玉便拿了太医院的记档来,“回皇上,太医院记档上标注前日承乾宫遣人来太医院领过三两牵牛子,说是容贵人胀闭不出,故领了三两回来煎汤服用。” 淑浣笑道:“哟,看来还真让纯贵妃姐姐给说中了,是容贵人自己乱用药呢!可是这哪里不舒服该找太医问诊开方才是,自己用过了量惹了一遭痛,怕是想让皇上来心疼呢!” 妙旋恨不得拱火,道:“借病争宠,实在是不成体统,若是后宫人人如此,岂不是乱套了?” 茹仙当即道:“我们从未去太医院拿过这药!怎么会有记载!” 西林也跪下道:“诸位娘娘慎言,我家小主纵使一心倾慕皇上,也断不会以病争宠的!” 西林的话就比茹仙说得要巧妙很多,乐羡赞许地看了西林一眼,转而拉着皇上的手说道:“皇上,嫔妾没有命人去太医院领过牵牛子,在此之前嫔妾根本就不知道牵牛子为何物,怎么会想着用它来使自己病痛引皇上注目呢?” 玲玉一旁连连点头,“是啊皇上,刚才嫔妾瞧着容贵人几乎疼死过去了,谁会对自己这么狠心,喝下那等毒物呢!” 李玉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皇上瞧见了李玉的样子便道:“你还有什么话没说,一起说出来吧。” “回皇上,奴才还查得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李玉似有若无地看了妆影一眼。 妆影的手在袖中握紧,隐隐冰凉起来。 “说!”皇上下了命令。 李玉弯着身子恭敬道:“奴才查得,黄太医给舒妃娘娘开的方子里,也有牵牛子,只是分量不多,只做配药。” 众人闻得便都向妆影看去,妆影一张脸本就带着病气,现下更是白得吓人,急声道:“皇上,臣妾喝的药是什么方子,臣妾自己都没看过!” 淑浣冷声道:“舒妃这话,我却是不信了,哪有自己喝药连药方都不瞧的呢?” 妙旋冷眼瞧着妆影,又恨恨地剜了一眼乐羡,“容贵人,看来你在这承乾宫住了这么久也是不容易啊!” 妆影愤愤道:“纯贵妃娘娘,嘉贵妃娘娘,你们是认为是臣妾要谋害容贵人吗?臣妾若是要谋害,何必用这什么牵牛子?一碗鹤顶红岂不是更好?” 淑浣啧了一声,“舒妃妹妹怕不是一下子说了实话吧?只是这鹤顶红不易得,又显眼,故而才退而求其次吧?” 妆影一张惨白的脸又涨的通红,“嘉贵妃娘娘!你无凭据,仅凭一个药方怎么能污蔑臣妾!” 此刻乐羡瞧着皇上的面色,只见他的眼中涌现了不耐烦的神色,但是同时又在思索着什么,嘴角还时不时有些笑意,很是奇怪。 皇上觉察到乐羡在看他,敛了神色,说道:“好了!这件事就交给嘉贵妃去调查吧!” 淑浣连忙起身施礼,“是,皇上,臣妾一定查个水落石出,还容贵人一个公道!” 皇上掖了掖乐羡的被角,“你好好休息,过几日朕再来看你。” 此话说完,皇上便是要走了。 西林拉着茹仙跪在地上,“奴婢们替小主多谢皇上!” 皇上扫了两人一眼,“嗯”了一声,便领着玲玉走了。 妆影极其不舍地看着皇上离去,“皇上……” 她晨起精心的打扮,并没有让皇上在她的面前多停留一步。 淑浣妩媚妖娆,“舒妃妹妹,你放心,本宫一定会查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言毕,淑浣与妙旋二人也扬长而去。 妆影颓然立在乐羡的房中,一时间双目空空,只觉得天旋地转,幸而紫玉搀扶住了她。 乐羡已经转过了身子,面朝床里,佯装睡去,她此刻并不愿意与妆影多说什么,只等自己身子好些之后自会找她详谈。 皇上由玲玉陪着回了养心殿,一路上他都闷闷的。 玲玉大气儿也不敢喘,只小心陪在一旁。 “玲玉,今日之事,你怎么看?”皇上靠着软枕坐在了炕上,他端起一杯茶,似乎是很无心的一问。 玲玉一愣,随即道:“臣妾只觉得害怕,真是太险了,若是容贵人吃多了那牵牛子,岂非丢了性命?”她紧紧地捏着自己手中的星月菩提手串,念了一句佛。 皇上伸手,将玲玉拉到了身边坐下,“满宫中的女子,便是你最没心思了。” 玲玉脸红了起来,“臣妾有心思,臣妾的心思就是让皇上高兴。” 皇上笑了笑,拍着玲玉的手,幽幽道:“虽然你不是她,但你也很让朕舒心。” 玲玉不解皇上的意思,但却不敢多问,只尽心在一旁服侍着。 第二日,乐羡的身子便好了很多,她因病也免去了给皇后请安,这让她很开心。 吃罢了早饭,乐羡又饮了太医开的解毒汤剂,身子便更好了,只浑然如同没事儿人一般。 乐羡挑了一身较为素雅的月白色常服穿了,簪上一支银镶玉石的蝴蝶簪子,便前去拜见与她同住一宫的妆影。 春日的光透过双交四菱花扇窗进入了屋中,给屋子里添了一丝春日的气息,妆影的面色却与这春日的朝气蓬勃大相径庭,她恍若秋日颓败的花朵一般,失了光彩。 乐羡进入屋中,向妆影施礼,随后将一包红花丢在了妆影面前的方桌上,“娘娘要的,是嫔妾永不能生育!对吗?” 第二十三章 天道轮回,终有报应 妆影的心咯噔了一下,她的手紧紧地握着,随后陡然松开,“原来是你。” 紫玉刚准备开口,妆影摆了摆手,示意紫玉出去。紫玉只得退出屋子并关好了门。 “不然,舒妃娘娘以为是谁呢?”乐羡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嫔妾心中一直有疑问,娘娘搭救我出冷宫,却一再害我到底为何?若是记恨我,让我冷宫困顿而死岂不是更解气?” 妆影缓缓地转过了头,看着乐羡悠悠道:“本宫自有本宫的打算,何必要告诉你?” 乐羡冷笑了一声,“娘娘的打算就是失宠吗?” 这一次,乐羡将计就计,让皇上对妆影心生怀疑,更加厌弃了妆影,也算是妆影她自讨苦吃。 一句话戳的妆影心口绞痛,面色再不能维持平静,她额头的青筋一下一下的跳动,“本宫即便无宠也是妃,岂容你一个小小贵人来指摘?” 乐羡冷冷地瞧着妆影,“舒妃娘娘,嫔妾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但是也容不得任何人伤嫔妾的性命!这已经是娘娘第二次害嫔妾了,嫔妾念着娘娘曾救我出冷宫的情谊,不作过多追究。从今日起,你我两不相欠,若是娘娘再对嫔妾起歹心,嫔妾虽是鄙薄之命,却是也要拉着娘娘共赴黄泉的!” 妆影被气得浑身颤抖不住,狠狠地咬着嘴唇道:“容贵人,你当年冲撞本宫,害得本宫的十阿哥胎里受惊,本宫这两年没杀你,已是仁慈!现在本宫利用你也好,毒你也罢,你都得受着!这是你欠本宫的!” “欠你?”乐羡挑了挑眉毛,“舒妃娘娘聪明一世,怎得糊涂一时?单凭嫔妾当年冲撞,就能害得十阿哥吗?娘娘心中定然也有盘算,不然借着嫔妾去算计皇后娘娘做什么呢?娘娘今时毒害嫔妾,也无非是皇上多日不来承乾宫,娘娘求见皇上而不得见,借着嫔妾见皇上罢了!” 乐羡一语戳中了妆影的心事,妆影狠厉的面容上好似出现了裂缝,下一刻那狠厉的面色便破碎下去,只剩了满面的凄楚。 “容贵人聪颖如此,竟在冷宫待了两年,真是屈才了,你既然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妆影垂首愤恨道,“只是本宫十阿哥之死你也有错,难道本宫不该恨你吗!不该利用你吗!”她的眼泪和着悲伤滚滚而下,坐在那里竟是那样的无助。 乐羡轻轻地摇了摇头,“十阿哥去了,娘娘久久不能忘怀,终日愁思忧郁致使圣眷不再,娘娘不想着怎么重得恩宠,反倒是想着如何利用嫔妾来斗皇后,来争宠?难道娘娘不知道嫔妾在皇上心中亦非什么珍重之人吗?” 说罢,乐羡站起了身,“娘娘,嫔妾言尽于此,这也是嫔妾最后的容忍。” 乐羡走至门口,却又心头有一丝丝怜悯,妆影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而已,她又何尝不是这宫中的可怜人? 乐羡侧首悠悠道:“娘娘若听我一句,便好生活着,天道轮回,终有报应的。” 妆影将茶杯恨恨地掷在地上,咣得一声摔了个粉碎,伏在桌上痛哭起来。 她才不信什么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在这后宫中是胜为王侯,败者贼。 乐羡出来,茹仙小心地跟上来,“小主,什么东西摔了?” “不必理会。”乐羡缓步走下了台阶。 待回到乐羡屋中,茹仙笑嘻嘻道:“舒妃娘娘生气也是自找的,谁让她总想着害人呢!倒是小主聪明,提早就防着呢!” 乐羡笑道:“这事儿,都是西林的功劳,若非她发现白琉鬼鬼祟祟的,咱们说不定就真被害着了。” 西林奉上了热茶,“奴婢也只是偶然发现的,不想倒是帮了小主。只是,如今这事儿是嘉贵妃在查,那太医院的记档……” 乐羡缓缓地放下了茶杯,蹙眉道:“咱们只是将舒妃药方里的牵牛子取出与红花做了替换,这太医院的记档明显是有人要栽赃咱们。如今嘉贵妃在查,咱们要提防着才是。” 茹仙与西林二人纷纷点头。 西林又问道:“不过小主,您怎么知道那牵牛子误服了会腹痛呢?” 乐羡微微一笑,“书中所言罢了。”其实,是她幼时随着奶奶在乡下,有一次顽皮,吃了牵牛子,差点住了院,所以才知道的,她这次小心捏算着计量,只让自己腹痛,其他却是半分伤不到自己的。 两日后,乐羡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她坐在廊下正苦思着怎么才能赚些银子,又恨自己当初说了大话,致使现在要每半月做一回水果捞送与太后,使得钱袋空空。 “妹妹在做什么呢?”忻嫔戴玲玉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乐羡的身边,乐羡竟全然不觉。 乐羡连忙起身,“忻嫔娘娘金安。” 玲玉笑着将乐羡拉起,“你身子可大好了?我一直担心着,便亲自过来瞧瞧你。” 乐羡挽着玲玉的手往屋里请,“嫔妾已经好了,娘娘您瞧,现在不就跟没事人似的!” 玲玉笑着点头,从绿竹的手中接过了一个粉色雕花小玻璃罐子,递与乐羡道:“这个是茯苓膏,宁心安神、益脾和胃的东西。可与党参、山药、白术这些药一起搭配使用,能够补脾胃,缓气虚。你刚病好,吃些这个正是合适。” 乐羡连忙笑着接过,“多谢忻嫔娘娘记挂,嫔妾铭感五内。” 玲玉笑道:“原是我该做的……你不要忻嫔娘娘地叫着了,若是妹妹你不嫌弃,可唤我一声姐姐,以后咱们多走动,又有何不可?” 乐羡不知玲玉为何突然与自己亲近,不过玲玉看上去便是一个极为随和之人,又是大家闺秀的风范,与之说话也是舒心畅快,便道:“娘娘不嫌弃嫔妾,嫔妾自是愿意的。” 玲玉故作嗔怒道:“瞧瞧,又娘娘嫔妾地称呼上了。” 乐羡忙改口,“妹妹知错了。” 两人坐在屋中饮茶闲聊,玲玉见了乐羡放在一旁的未绣完的手帕,不禁拿在手中翻开,然后便指点了乐羡一番。 乐羡正手中捏针按着玲玉所指的去绣,晴云进来禀报:“主儿,忻嫔娘娘,李公公来了。” 李玉进门,打了千儿道:“忻嫔娘娘金安,容贵人金安。” 乐羡便道:“李公公前来有何事?” 李玉道:“回容贵人的话,皇上宣您去养心殿,奴才特来传话的。”又转头对着玲玉到:“皇上也叫忻嫔娘娘您过去。” 第二十四章 贬入冷宫 乐羡与玲玉携手出来,便见李玉朝着妆影的屋子去了。 玲玉握着乐羡的手不由地紧了紧,“看来,是你被毒之事有了结果了。阿弥陀佛,但愿都是无辜的。” 乐羡挽着玲玉往前走,“姐姐不必担心,想来皇上自有圣断。” 两个人乘着轿撵便往养心殿去了。 里面,皇上与皇后和嘉贵妃金淑浣正坐着说话,淑浣满脸春色,穿着一身玫红绣蝴蝶的长袍,笑盈盈地道:“哟,皇上,主角来了。” 见过礼,皇上便让乐羡与玲玉坐了,特让玲玉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淑浣道:“你俩怎么一处来了?舒妃妹妹呢?” 玲玉便道:“嫔妾今日无事,便去了承乾宫探望舒妃娘娘和容贵人,因着舒妃娘娘卧病不见客,我便与容贵人说了会儿话,正巧李公公来传旨,便一道来了。” 淑浣巧笑倩兮,道:“即是这样,咱们还得等舒妃妹妹来了,才说正事呢!” 皇上摸着手上的青玉喜字扳指,看了一眼玲玉,道:“这核桃酥不错,忻嫔尝尝。” 只道让玲玉尝,却视乐羡如无物。 “嫔妾谢皇上。”玲玉起身看了看,拿起一块核桃酥小口地吃了起来,又见乐羡只坐在一旁低着头,便道:“容妹妹也尝尝,这核桃酥确实又酥又香,倒是比平日吃的好吃呢!” 淑浣玩笑般道:“忻嫔拿着皇上的核桃酥让容贵人尝,也得问问皇上同意不同意吧?” 闻言,玲玉递与乐羡核桃酥的手便僵住了,一时间递过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乐羡面前挂着顺从又谦卑的笑,接过玲玉递过来的核桃酥,“谢皇上,谢忻嫔娘娘。”转头又看向淑浣,“嘉贵妃娘娘一心里只有着皇上,便是嫔妾吃一块皇上的核桃酥,也要心疼呢!可见把皇上放在最心尖的位置上了!” 淑浣冷笑,“呵,本宫何时心疼了?只是皇上又没赏你,你倒吃上了,真是的……” 皇后开口打圆场道:“皇上这里的吃食总是最精致的,便是本宫也十分喜欢呢。” 乐羡便只小口吃着,也不再言语,却见皇上正似笑非笑地瞧着她,那眼神好似在说:你脸皮真厚! 乐羡的面颊不由地发红,赶紧吃罢那一块核桃酥,因吃得急了,觉得有些噎,此刻却也不好讨茶喝,只得硬挺着。 此时,李玉进来回禀说妆影到了。 皇上让妆影进来赐了座,道:“嘉贵妃,人齐了,你说吧。” 淑浣面上满是得意,口中道:“是,皇上。臣妾奉命调查容贵人牵牛子中毒一事,这几日不敢倦怠,终于是查明白了这事儿的来龙去脉。”说着眼神便看向了乐羡和妆影。 妆影的手紧紧地捏着帕子,神色紧张。 乐羡则淡定坐着,只等着淑浣继续说下去。 淑浣道:“臣妾查得是舒妃妹妹身边的宫女去太医院领了那牵牛子,比平日加入药方中的量要多出三两,又说是容贵人所用,想来这容贵人中毒之事,与舒妃妹妹是脱不了干系了。人证臣妾已经领来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可要亲自审问?” 妆影浑身冰冷,跪地对着皇上道:“皇上,臣妾从未派人去太医院领过牵牛子,必是有人冤枉臣妾啊!” 皇后看着妆影,思忖片刻,说道:“不如叫人证进来,当场对证,皇上以为如何?” 妆影的手突然指向乐羡,“是你!一定是你栽赃我!” 乐羡纹丝不动,对视上妆影一双惊慌失措的眸子,“舒妃娘娘,到底是嫔妾栽赃你?还是你要害嫔妾呢?” 这次,乐羡不准备再帮妆影说话了,该说的她都已经跟妆影说过了,可是现在妆影却还是往她的身上推,可见这个女人事到如今还是没想明白该做什么,谁才是她真正的敌人。 妆影满身冰寒,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之中,她膝行几步到了皇上的面前,扯着皇上的衣襟道:“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没有理由害容贵人!若是臣妾,当初臣妾怎会同意她出冷宫呢!” 反应如此之大,便是与自己招供有何分别? 皇上看着妆影的面庞露出了怜惜的神色,口中的言语却是:“当初是朕让她出来的,不是舒妃你。” 妆影一下愣了,眼泪不住落下,“皇上,难道皇上不信臣妾吗!” 皇上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他摩挲着大拇指上的青玉喜字扳指,良久没有开口,任由妆影哭泣着,辩解着。 淑浣笑盈盈道:“皇上,臣妾也是想不明白,这舒妃妹妹为什么要给容贵人下毒呢?” 妆影恶狠狠地看向淑浣,“嘉贵妃娘娘,臣妾没有做过!” 皇后悠悠道:“那舒妃你便解释一下,为何遣人去太医院多取了三两牵牛子吧。” 妆影跪在地上,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她抬头看向皇上,“皇上,臣妾没有,是有人冤枉臣妾!” 皇上此刻转头来看向乐羡,“容贵人,你说呢?” 皇上突然问向自己,乐羡一愣,道:“皇上,嫔妾的身子已经无碍,想来饮食之物也可能是下人们做事不小心。” “哦……”皇上长长地应了一声,又看向妆影,“舒妃,容贵人这么说便是不计较了,你起来吧。” 淑浣的眉头紧皱,怎么乐羡轻飘飘一句话,她这两天的筹谋和计划就泡汤了?她不死心,道:“皇上,下毒争宠,谋害嫔妃,就这么饶恕了吗?” 皇上扫了一眼淑浣,“把你说那人证领上来!朕亲自听听!” 淑浣露出喜色,连忙让人领了那人证来。 那人证是个太医院的小太监,跪地叩了头便道:“奴才……奴才全招,求皇上饶命!是……是容贵人陷害舒妃娘娘!容贵人不得圣恩,忌恨舒妃娘娘,所以才想出了这个点子,一来可以得到皇上眷顾,二来也可以诬陷舒妃娘娘,若是舒妃娘娘从此前途尽毁,自己也好成为承乾宫主位!” 这小太监一番话,在场的众人除了皇上之外脸上尽是惊诧之色。 乐羡惊诧于自己怎么又被人陷害! 淑浣惊诧于自己明明是让这小太监诬陷妆影的。 玲玉则根本不敢置信这事竟是这样的。 皇后也是一副十分意外的模样。 乐羡的脑子还在迅速地思考着到底该如何应对,只听得皇上开口道:“容贵人诬陷嫔妃,蓄意争宠,贬入冷宫。” 第二十五章 狗皇帝你判冤案 乐羡只觉得自己如坐过山车一般,上一刻还在最高点,下一刻却突然落下。 她猛然站起身,想对着皇上大喊一句:狗皇帝你判冤案! 但是就在话即将出口的前一刻,她忍住了。 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规则,如果她一旦惹恼了皇上,皇上杀了自己,那么自己是会回到现实世界,还是真的死了呢? 她不知道,她不能冒这个险。 乐羡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她脊背笔直地跪在地上,“皇上!嫔妾冤枉!” 皇上的嘴角有一丝丝笑意,对着其他几个人说道:“朕与她还有话说,你们跪安吧。” “皇上……”玲玉想为乐羡说话。 皇上打断玲玉的话道:“忻嫔,核桃酥好吃,朕会派人送你宫中的,跪安吧。” 皇后知道此刻不宜再久留,便看了玲玉一眼,示意她切莫再多言,然后领着几个人施礼退了出去。 “容贵人……”皇上一边摆弄着手上的扳指,一边看着乐羡。 “嫔妾已经不是容贵人了,皇上,嫔妾是庶人,霍卓·乐羡。”乐羡咬着牙,此刻她恨死这个狗皇上了,更恨那一夜与他缱绻缠绵,只觉得自己被践踏的不只是身体,还有灵魂和尊严! 短暂的时间她已经想明白了,皇上金口玉言,自己无论怎么求情,都无济于事了,这场谋害,皇上是舍了自己,保全了妆影! 乐羡不觉又气又恼,只是无法发作。 皇上拿起一块核桃酥,悠悠道:“冷宫中是吃不到这样好的核桃酥的,是吧?” 明知故问! 乐羡倔强的表情落在皇上的眼中,这让他的心中有了一丝异样,他不再去看她,只道:“你只要告诉朕,那个宫女是谁,朕可以让你在冷宫中过得好一些,即便这核桃酥,也是吃得的。” “宫女?”乐羡已经被气得要发昏了,一时不知皇上说的是哪个宫女。 皇上拿出乐羡曾经编制的和合如意手绳来示意乐羡,乐羡更是气得肺管子都要炸了! 那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宫女啊!啊喂!你个狗皇上! 可是此时能跟皇上坦言吗? 说自己是撒谎的,其实呢,没有这个宫女,手绳就是我霍卓·乐羡自己编的! 乐羡咬牙,这根本就不能说的! 她已经被皇上下旨再次打入冷宫,皇上若是知道自己骗了他,让他念着这么久的宫女竟然不存在,那自己岂不是脑袋即刻就要搬家了! 陡然间,乐羡又想报复这个狗皇上! 你不是想找这个宫女吗?我偏不告诉你! “嫔妾不知道。”乐羡说出了这四个字。 皇上刚刚心中的那一丝异样的感情瞬间被这四个字冲得烟消云散! 他也要气炸了! 他只不过是想知道这个教她编手绳的宫女到底是谁,她怎么就不说呢?有什么不能说的呢!难道说了会掉脑袋吗? “你可想好了?”皇上的目光带了一丝冷意,语气更是有着压抑的怒火。 乐羡叩头,“嫔妾说的是实话。” 咣当当,哗啦啦,皇上气得将桌上的那盘核桃酥拂到了地上,连盘子再酥摔了个稀巴烂,“李玉!即刻送霍卓氏去冷宫!” 乐羡没想到皇上会生这么大的气,她也吓了一跳,但是自己明明才是被冤枉的那个! 她起身同样一肚子火的退出了养心殿,茹仙连忙跟在乐羡身后,“小主……” 乐羡心情极差,她此刻也没心思跟茹仙细说刚才的事情。 李玉跟在乐羡的身旁不住地摇头,“小主,您这是何必呢?” 这话好像说得是她故意惹皇上一般,乐羡愤愤道;“什么我何必?分明是皇上跟我过不去!” 她实在是忍不了了,才对着李玉说了这么一句。 李玉连连叹声,“皇上命奴才寻那宫女许久了,小主告诉皇上就是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见李玉苦口婆心,乐羡更是有苦说不出,只得满肚子闷气默不作声。 李玉倒是个好心肠的人,先领着乐羡回承乾宫收拾了一番。 乐羡出承乾宫的时候,妆影站在梨树下看着乐羡,脸上是淡淡的笑,仿佛在说:你输了。 出了承乾宫,祥贵人方知瑜、揆常在白霓还有永常在汪雨檀就立在不远处。 风将知瑜的话吹进了乐羡的耳朵,“冷宫出来了又怎么样,这才几个月?还不是要回去!” 白霓连忙拉着知瑜的衣袖,“姐姐别说了。” 雨檀壮着胆子走了过来,“姐姐,冷宫疾苦,你要保重啊!” 乐羡没想到雨檀会与自己说这样的话,倒是挺感动。 那边知瑜喊道:“永常在,你快离她远些,小心沾了晦气!”说完,就笑了起来。 茹仙愤愤地道:“这里风大,祥贵人说话还是小心别闪了舌头!” 西林拉了茹仙一把,“别说了。” 李玉送了乐羡到冷宫门口,“奴才只能送小主到这了。”说完,微微欠身,便离去了。 茹仙手中抱着包袱不免眼泪滴滴往下淌,“小主,咱们的命怎这般苦,好不容易从这出去了,竟又回来了!” 乐羡看着冷宫的宫门,气得一句话也不想说。 怎这般命苦? 难道容贵人这炮灰的命运自己竟是没有更改得了吗? 此时,那王进宝一旁冷笑一声,“哟,这不是容贵人吗?又见面了啊!这会子可不是贵人了,又成庶人了!”他讥笑嘲讽一番,呵斥道:“还不快进去,看什么呢!” 王进宝自上次办错了差事后,便被罚到这冷宫来当差了,他心里恨极了乐羡,只是没处报复,不曾想机会来了。 他对着身旁两个小太监一使眼色,两个小太监便上前推搡着乐羡主仆三人。 西林喊道:“别推了,我们自己会进!” 乐羡冷眼瞧着进宝,道:“公公做错了差事被罚在这里也几个月了,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难怪是出不去呢!” 说完,乐羡便大步进了冷宫,冷宫大门被两个小公公用铁链哗啦啦锁上了。 进宝听得乐羡的话被气得倒仰,叉着腰站在冷宫门口骂道:“你便是再有本事,也再不能从这冷宫出去了!时日还长,咱们走着瞧!你今儿落在本公公的手里,还不好言相说,看来是没吃过苦头,不知道苦字怎么写!本公公便让你知道知道!呸你个王八羔子!等着老子!” 第二十六章 没饭吃 西林跟在乐羡身后,小心道:“小主,你别听他的浑话!莫往心里去。” 茹仙却是忍不住,擦了眼泪转头隔着门回骂道:“便是我们在冷宫,你这个奴才也得伺候着!癞蛤蟆屁股插鸡毛掸子,你装什么大尾巴狼,有本事你去回了皇上,看再怎么惩处我们!” 西林又赶紧过来劝茹仙:“我的小姑奶奶,你少说两句吧,本来主儿的心情就不好,你只当外面那个放屁还不行吗?” 乐羡已驻足在了曾经居住过的屋子前,她回身道:“便让茹仙去骂,省着那奴才以为咱们入了冷宫便是好欺负的!咱们纵是好言跟他说话,他记恨着之前的事儿,也不会与咱们好过的!” 茹仙听得乐羡此话,将怀中包袱推到西林怀中,与门外那进宝吵得更是气劲儿了。 西林摇着头,抱着包袱走到乐羡的身旁,“小主,外面风大,咱们还是进屋子吧。” 屋中还是原来的样子,破屋残窗里积攒了厚厚的灰尘,因长久无人来,一进门便有股子霉味直冲鼻孔。 乐羡用手扑了扑面前浮动的灰尘,转头对着西林道:“咱们先收拾着吧,晚上好过夜。” 言罢,乐羡便到一旁拿起了落灰发霉的木盆,西林连忙过来,“小主歇着便是,这些奴婢来做。” 乐羡苦笑了一下,推开西林的手,“咱们一起,收拾的快些,以前在这里也是做惯了的。”言罢她便端了木盆出去打水了。 井旁边生了杂草,乐羡拨开草,转着辘轳提上水来,盆中清水映照着自己那张美丽的面庞,乐羡不禁有些神伤,转而又是愤怒。 皇上果真是和那《乾隆妃子传》中描述的一样,花心又薄情,总结起来就是一个“渣”字。 乐羡在心中将大猪蹄子骂了数遍,才清洗了木盆又端了清水回了屋子。 茹仙已经骂完了进宝,此刻接过乐羡手中的木盆,“小主歇着,我跟西林来做这些就行了。” 乐羡点头,见茹仙西林二人手脚麻利,干活也不用自己插手,便自顾到了院中,往东南角走去。 之前种得菜已经尽数都荒了,如今地里都是些冬日的枯草混着新春发芽的小草,杂乱不堪。 乐羡皱眉,这地,看来得重新翻了才是。 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是晚饭的时候,整个冷宫的疯妇们都领了饭,偏偏没有乐羡主仆三人的。 那进宝冷笑道:“你们三个就饿着吧!” 茹仙不服气,“饿坏了我们小主你担待的起吗!” 进宝讥讽道:“小主?脸皮厚的赛城墙,冷宫废妇也好意思称一声主子?啐!” 乐羡拉过茹仙,“你下午与他对骂那么久,这会儿歇歇嗓子吧。” 茹仙委屈道:“奴婢不饿,可是小主你不吃饭怎么成呢?” 西林也道:“是啊,小主,不若让奴婢去求一求他,说不定能给咱们一口饭吃。” 乐羡摇头冷笑,“他与我本有过节,今日我又落难,他又怎会善待我呢?今日也是没法了,只苦了你们两个跟着我受难。” 西林和茹仙两个人听闻乐羡这么说,不免眼眶都湿润了。 乐羡拉着她们往屋中走,“咱们必得想个法子才是。” 侧脸,乐羡便瞧见了丽太嫔曾经居住过的屋子,那门大开着,里面黑洞洞的,乐羡猛然想起丽太嫔吊死的场景,不禁心有余悸,又想起自己曾做过的噩梦,更是生了些害怕,脚下的步子便加快了。 主仆三人挤在一张破床上歇下了,待到二更过了没多久,就听见外面有人喊。 西林之前没住过这冷宫,便有些怕,小声道:“小主,这是什么声音?” 茹仙壮着几分胆子道:“别怕,说不定是哪个疯婆子夜里睡不着觉在院子里乱走呢!” 乐羡仔细地听了听,却是不像这里疯婆子胡乱的言语,道:“好像是喊咱们呢!” 茹仙惊道:“喊咱们?这里只有丽太嫔曾经与咱们算亲近,莫不是她的鬼魂来了吧?”说着也怕起来。 西林更是紧紧地贴着茹仙,“小主,不会真的是鬼吧?” 乐羡心里也是没底,她穿到这里已是奇事,若是有鬼,那也正常。 再仔细去听,外面的声音大些了,乐羡听了个真切,“是忻嫔娘娘!” 说着,乐羡便起身披了衣服出门来。 冷宫外面,玲玉正扒着门缝往里面看,可是那门缝太窄,天色又黑,里面也没得光亮,她实在是看不清楚。 绿竹小声道:“娘娘,咱们回吧,这个地方怪瘆人的,再者一会儿让人发现就不好了。” 玲玉捻着星月菩提手串急道:“不行,妹妹今日突然被贬来冷宫,定是缺衣少食的,若是连我也不管,她在这儿便更苦了。” 绿竹不解,“可娘娘与她也非深交,犯不上搭上自己的前程啊!” 玲玉回头瞪了一眼绿竹,“上次说你还没记性!以后便换墨竹跟着本宫!” 绿竹委屈地低下头,不再言语。 此时乐羡已到了门口,听得声音更是真切了,隔着门缝道:“是姐姐吗?” 玲玉的手自门缝伸进去握住了乐羡的手,哽咽了道:“是我,是我。你在这如何?今日你被贬,也是我无能,不能救你。” 说着,玲玉便落下泪来,“妹妹你莫怪我。” 乐羡知玲玉说的是肺腑之言,也是哽咽了些,“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妹妹只怕连累了姐姐,姐姐放心,我在这里一切安好,你快些回去吧!” 玲玉将一个小包袱从门缝中费力塞了进来,“这里是一百两银子,还有些衣物,你暂且拿着用吧!你放心,等过些日子皇上气儿消了,我替妹妹你美言,说不定……” 乐羡连忙打断了玲玉的话,“姐姐不可!姐姐如今恩宠正盛,万不可因我惹恼了皇上!我在这里也住得惯了,除了不能自由出入其他也没什么的。” 玲玉紧紧地握着乐羡的手,“你便是安慰我罢了,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呢?” 茹仙在乐羡身后忍不住道:“忻嫔娘娘若是有吃的便好了,我们小主晚饭都没得吃呢!” 第二十七章 宫里的女人太多了 乐羡连忙回头示意茹仙不要乱说,却为时已晚。 玲玉听了不免急道:“这里的奴才也太大胆了,竟然不给你们饭吃!绿竹,快回宫去取了吃食来!” 乐羡忙按住玲玉的手,唤住了绿竹,对着玲玉道:“姐姐!姐姐莫急,听妹妹一句,如今我已入这冷宫,有些磋磨是必得受着了。 但是姐姐放心,妹妹也不是任人欺凌之人,会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奴才们也不过是不给一顿两顿饭的,他总不会让我们主仆三人饿死! 姐姐能来见我,我已经很开心了,但是我是实在是不想连累姐姐,也请姐姐务必记着,千万不要为我求情以免失了君心为自己招惹麻烦。” 玲玉听得乐羡句句是肺腑之言,不由地眼泪不住往下流,“妹妹你句句想着我,可原是我占了你的恩宠,那夜若不是皇上去了我那里,说不定你便不会如此了!” 到此,乐羡方是明白了玲玉因何待自己这般好,原是因着上次侍寝的事。 乐羡宽慰玲玉,“这又不是姐姐的错,姐姐得皇上宠爱,这是好事,如今姐姐不是也记挂着我呢吗?” “那是自然!”玲玉连连点头,“我在这宫中吃斋念佛,没什么结交,虽与你说话不多,但我觉得与你投缘,又对你有愧……你且放心,寻得机会,我必会同皇上为你求情的!” 玲玉再三这般说,乐羡只得点头,又道:“时候不早了,姐姐也回去吧,我在这里无事。” 如此又寒暄了几句,玲玉才走了,临走前让乐羡安排个婢女在门口候着,她一会派人送吃的来。 等快三更时分,茹仙抱着一大包的东西快步进来,“小主,忻嫔娘娘送来了好些吃的。” 说着就打开来看,里面有桂花糕、核桃酥、豆沙包、玉米饼、米糕、杂粮糕等,都是一系列的点心干粮。 西林给乐羡披了衣服,说道:“忻嫔娘娘有心了,送来的都是能放得住的东西,不会一日两日就坏掉了。” 乐羡也未想到玲玉待自己如此真心,不免说道:“是啊,未曾想她待我如此。快吃些吧。” 说着主仆三人各吃了些东西才睡了。玲玉的这份情谊,乐羡也记在了心中。 而另一头启祥宫中的皇上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庆嫔陆沐绾枕着皇上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道:“皇上有心事?” 皇上闭着眼睛,幽幽道:“这后宫里的女人太多了。” 他头疼不已。 沐绾甜甜一笑,“这话该是臣妾说,怎么皇上也有此忧愁呢?莫不是人太多了,都记不得了?就像皇上已经许久不来嫔妾这里,许是后宫女人太多,把嫔妾忘了。” 这是一句撒娇吃醋的话。 皇上听得明白,却懒得去哄,抽出了沐绾枕着的胳膊,翻了个身,道:“你不困么?” 沐绾闻言,知道自己刚刚说错了话,惹了皇上,便不敢再言语什么了,只得佯装睡去。 皇上满脑子里都是乐羡跪在地上的样子,她那张倔强的面孔明明已经昭示了她的内心是多么的不甘和气愤,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 他又想了想从前的乐羡,从前她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仿佛山顶的寒冰一般,无论如何也融化不得的,如今她却更加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皇上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喊道:“李玉!” 沐绾也连忙坐了起来,“皇上,怎么了?” 皇上不理沐绾,只对着李玉道:“更衣。” 沐绾慌张问道:“皇上这是去哪?” 皇上看也不看沐绾一眼,穿好了衣服便往外走,只留了一句:“你先睡吧。” 沐绾看着皇上离去,叹息了一声,心中百般不舍,千般不愿,也只得自己孤枕睡去了。 这一夜皇上来到了承乾宫,在乐羡住的屋子里呆了一晚上,直到早朝方离去了。 妆影自皇上来承乾宫那一刻起便预备着侍寝,她原以为是皇上想起自己,又念着自己了。 可等了一夜,盼了一夜,皇上却只在那空屋子里呆着,丝毫没有来看自己的意思,妆影的心不免又沉了下去。 咸福宫中,嘉贵妃金淑浣、纯贵妃苏妙旋以及祥贵人方知瑜和揆常在白霓坐在一处喝茶。 知瑜笑着道:“两位娘娘知道吗?昨晚啊又出了一件有趣儿的事儿呢!” 妙旋不解其意,“什么事儿啊?若是有什么大事,刚给皇后请安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 知瑜道:“嫔妾也是刚刚从永常在那里听来的!”她神秘兮兮的样子,让几个人不免都好奇起来。 淑浣便道:“你快些说来,到底是什么事?” 知瑜放下茶盏,“昨夜皇上去启祥宫,哪只睡到半夜又跑去承乾宫!我原以为是去宠幸舒妃娘娘了呢?可是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了?”众人都问。 知瑜掩着笑意,“皇上竟然在庶人霍卓氏曾住过的屋子里呆了半宿!愣是没去看舒妃一眼!两位娘娘说好笑不好笑!” 妙旋听了讥笑道:“呵呵,舒妃也有今日,啧啧,当初可是多得宠呢,如今皇上竟然愿意去个空屋子也不去她那,真是的!难怪她今日又抱病了!” 白霓只怯怯地不敢作声,坐在一旁听着众人说话。 淑浣却紧锁了一双眉毛。 妙旋瞧着淑浣的表情凝重,便道:“嘉贵妃,你怎么不乐呢?是不是上次没借机惩处了舒妃,心里不快啊?” 淑浣扫了妙旋一眼,“纯贵妃姐姐就是身宽心大啊,能乐得出来,也是让人佩服!” 妙旋登时沉下脸,“你什么意思!” 知瑜连忙圆场,“两位贵妃娘娘别生气啊,纯贵妃娘娘,嘉贵妃娘娘如此说定是有原因的,是吧?” 淑浣冷笑一声,“姐姐还笑得出来?那霍卓氏刚进冷宫,皇上就去了她的屋子,保不准是对她放不下呢!” 知瑜也反应过来,道:“嘉贵妃娘娘,那她不会是又要从冷宫里出来吧!” 淑浣喝了口茶,道:“若是皇上心意回转,咱们也没得办法啊!”她说着,就看向了妙旋,“除非……她永远也出不来。” 第二十八章 这不是鬼,是个人 早上,进宝尖着嗓子喊开饭了,茹仙来领,进宝将三个馒头并两盘馊了的菜递到茹仙的手里。 茹仙一把接过,扭头就走。 进宝啐了一口,低声骂道:“狗娘的!” 若不是李玉公公有言,不能损了这主仆三人的性命,他早就要饿死她们了! 更因进宝揣测着李玉的意思便是皇上的意思,故而也不敢打骂,否则他有一千种办法折磨这三个人。 茹仙端了饭菜放到桌上,“小主,你瞧,这菜馊得不能吃!” 乐羡拿起馒头看了看,“馒头还是好的,咱们就着点水吃了吧。” 西林不免担忧,“小主,今儿这是第二顿,还好说,天长日久的,您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乐羡正嚼着馒头,淡淡笑了笑,道:“咱们今天就得收拾那片地了。”说着,往东南角一指。 西林不解。 茹仙却笑了起来,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小主聪明,奴婢却是没想到!西林,之前我跟小主在这种了好些菜呢!每顿都能吃上新炒的!” 茹仙将之前跟随乐羡在冷宫种地的事儿与西林说了,西林听完也开心,直念叨:“那就好!” 吃过了早饭,乐羡不准备耽搁,领着两个丫头便拔草翻地,因着冷宫的空地也挺多,遂准备再多翻出两垄地来。 中午进宝没给饭吃,主仆三人便吃着玲玉送来的点心将就了,晚上又是没饭只得再将就。 三人干了一日的活,吃过晚饭后便早早歇了,乐羡躺在床上不免想到,地虽翻垦完了,再缺的便是种子了。 只是那王进宝是肯定不会帮自己买菜籽的,还得再寻个人帮着自己出宫去买些菜籽才行。 想定了,乐羡便也睡去了。 第二日早上,乐羡安排了两个婢女在屋中收拾,便亲自去取饭,借机瞧着外面的情形,都几个人守着,是何人,哪个看上去好相与些。 进宝对着给乐羡的馊菜啐了一口,吐沫星子直喷到了菜上,他递给乐羡道:“将就吃吧,不死就行,你说是吧?” 乐羡横了进宝一眼,将他递过来的饭菜打翻在地,厉声道:“进宝公公,莫要欺人太甚了!” 进宝见乐羡打翻了饭菜,指着乐羡骂道:“你当你还是主子吗?给脸不要脸!今儿一天你便别吃饭了!” 乐羡冷笑了一声,“难不成公公要饿死我们主仆吗?料想公公没这个胆子!” 进宝气急,转身对着乐羡啐了一口,乐羡反应快,闪身躲开。 “我呸,你看看我有没有这个胆子!”说完,进宝出去,冷宫大门被重新锁上。 乐羡苦恼,今日莫不是又要吃干粮喝水了吗?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只是心疼跟着自己的两个小丫头。 可这冷宫中丝毫食物也没有,再无他法了。 正灰心丧气之间,闻得一侧墙外有人吹口哨,这个以前从来没有,乐羡心头一动,连忙寻声而去。 若是寻了个好心人,能买些菜籽来,饮食大患便可解决了。 因着宫墙很高,乐羡也看不到外面人的样子,只站在墙下喊道:“外面是什么人在吹口哨!能否驻足聊一聊?” 墙另一边的口哨声便停住了,片刻之后有一人道:“与我聊吗?” 是一个男声,与太监尖细的嗓音不同,一下便能区别开。 想来不是个侍卫,便是个太医,亦或者是其他什么人。 可这冷宫附近,又能来什么人呢? 乐羡也不作其他想法,只死马当活马医了,毕竟负责冷宫的几个太监是一点也指望不上了,他们都跟那进宝一个鼻孔子出气的。 “对,与你聊!”乐羡给了肯定的答复。 正在这个时候,就听见了外面进宝的声音在远处高喊起来,“什么人!知道不知道冷宫重地不得靠近!走远点!” 乐羡怕错失机会,连忙道:“阁下若是方便,定要回来找我,我有事求阁下帮忙!拜托了!事成必有重谢!” 墙另一边的人没有给回答,乐羡只听得脚步声远去了。 茹仙此刻走到乐羡的身边,瞧见乐羡没端了饭菜,便猜到是进宝作梗,道:“小主,以后还是我去取饭吧,那奴才我要多骂他两次才好。” 乐羡转过身拉着茹仙的手,“委屈你了。” 茹仙看着自家小主,只觉得小主才是最苦的那个,道:“小主,屋里西林已经准备好干粮和水了,快去吃吧。” 这一日主仆三人便又是吃干粮喝水度日。 晚上西林将干粮收好,愁苦道:“小主,这干粮虽还能挺上几日,可终究不是办法。” 乐羡何尝不知道,“那进宝是不会为咱们做事的,其他几个太监惧怕进宝更是不用说了。” 茹仙气愤,“难不成以后咱们就吃那馊饭了吗?” 馊饭还能凑合,只那进宝往饭菜中吐口水,乐羡是一口也不想吃他送的饭了,想起便恶心。 月上枝头,西林和茹仙两个人都已经睡去,许是这两日翻垦土地累着了,两个人呼吸均匀,睡得还算香甜。 乐羡却是睡不着,她如今在这冷宫之中宛如困兽,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起身披着衣服站在门外,看着天上的月发呆,正直月初,月亮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月牙,但因空中无云显得格外的亮。 正在此刻她眼光扫到丽太嫔曾经住的那间屋子,不由地就打了一个哆嗦,猛然间想起自己做的那个噩梦。 梦中丽太嫔似乎在告诉她,她会回到冷宫,看来那梦是有预兆的,自己竟然真的回到了这冷宫中…… 恍惚间突然一个人在前方树荫下影闪过,乐羡瞬间头皮发麻,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真的有鬼吗? 她连忙转身便要进屋,就在转身的一瞬间,只觉得那人已经到了身后! 乐羡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正在惊恐万分要尖叫出声的时候,那人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巴,呼吸就在他的耳畔:“别出声!” 乐羡几乎吓得半死,但是同时她也知道了,这不是鬼,是个人。 第二十九章 肉包子打狗 乐羡身子僵直的一动也不敢动,身后那人又道:“你若保证不出声,我便松开你。” 乐羡连连点头,却听见身后那人一声浅笑。 捂着自己嘴巴的手松开了,乐羡喘息了两口气,猛地回头去看,哪里还有什么人在呢? 四下张望,只见一人隐匿在树荫下,月光朦胧之中正对着她招手,同时小声道:“你不说有事求我吗?” 听闻此话,乐羡方反应过来,这人正是早上墙外吹口哨的。 乐羡心情此起彼伏,也不知道这人是好是歹,若是歹该如何? 又想,能入宫,怎么也是个有公务在身的,总不会是强盗土匪之流。 “你若无事,我可走了,耽误久了被发现,脑袋便不保了。”那人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如此良机,乐羡岂能放过! 她连忙快步走至那人面前,轻声道:“等等!” 那人一身侍卫打扮,笑着回过身,星眸闪烁,剑眉英姿,借着月色朦胧更显得如梦似幻,好看得不得了。 “没想到一寻竟寻得了,你站在外面,是在等我吗?”那人笑了笑,说话倒是客气。 乐羡对着他施礼,“没想到你能来。我被困此地,实在是有事求阁下。” 那人看了看乐羡,“若是让我带你出去,你便不要想了。” “怎敢?我与阁下萍水相逢,怎能如此唐突!”乐羡连忙道。 早上那般请求就不唐突了吗? 乐羡让他稍等,自己迅速回屋子拿了五十两银子出来交到那人手中,“我瞧着你的打扮是个侍卫,想来你应是能出宫的,我想求你帮着买些菜籽,玉米籽这些个粮食种子,不用多,我也只种上几垄罢了,剩下的银子都归你!” 那人颠了颠手中的银子,“你便信我?不怕我将这银子拿走不帮你做事?” 乐羡无奈一笑,“若是如你所说,那我也无法,如今我在这冷宫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若你是个黑心肠的,骗了我这五十两,那也是我自己时运不济,所托非人,以后便自生自灭吧。” 那人正要说话,却听得冷宫外有人小声喊着:“善保,善保,臭小子哪里去了?” 善保听见有人叫他,便急忙闪身走了,也没应承是帮乐羡还是不帮。 乐羡站在院中,却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着急了,这五十两银子,多半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她心中存有一丝侥幸,但愿这善保是个能帮自己的贵人。 这夜辗转反复,直至快天亮了乐羡才睡了。 一大早,乐羡还在睡梦之中,就听见外头茹仙与进宝又吵了起来。 进宝扬手打了茹仙一个耳光,茹仙也是当仁不让,将进宝推了一下,进宝一头撞在了冷宫的门框上。 有两个小太监上来按住茹仙,正要左右开攻打茹仙的嘴巴。 西林冲上去阻拦,又有冷宫的疯妇们在一旁鼓掌叽喳乱叫,一时间乱做了一团。 乐羡被惊醒,连忙出来,见进宝和两个小太监按着西林和茹仙正要打,连忙呵斥一声:“大胆!” 进宝鼻子撞门框上撞出了血,擦了一把道:“你个冷宫的废妇,还如此猖狂,今日本公公就要教训教训你们!” 言罢,西林和茹仙已经一人挨了一巴掌,进宝也冲到了乐羡的跟前,他扬起手作势就要打乐羡! 但是进宝对上乐羡那一双阴沉狠厉的眸子,手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拉住了一般,怎么都不敢打下去。 进宝正在愣怔,乐羡已经照着进宝的鼻梁来了一拳,这一拳力道不小,乐羡的手都有些隐隐发痛。 进宝更是身子往后一仰到直挺挺摔在了地上,眼前金星乱冒,口中“哎呦”乱叫。 那两个小太监见状连忙松开了西林和茹仙上前搀扶进宝。 进宝的鼻子不住流血,指着乐羡道:“给我上!给我把这个疯妇按住了打!往死打!” 乐羡就站在原地不动喝了一声“谁敢!” 那两个小太监哪敢上前,他们也是知道李玉公公临走前的安排的,如今只搀扶着进宝道:“公公息怒,还是赶紧着您的鼻子吧!” 进宝指着乐羡骂骂咧咧,被两个小太监搀扶了出去,冷宫的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西林和茹仙连忙过来看乐羡有没有伤到。 茹仙摸着自己的脸,眼泪在眼圈中打转气道:“这些个狗奴才,太欺负人了!” 西林叹气,“你也是,火气这么大,好赖将就忍着,闹成这样,今日又是没饭了。” 茹仙不服,“没有就没有,那么馊臭的东西,难不成咱们还稀罕吃吗!” 西林端着乐羡的手仔细瞧着,见无碍才放心,“忻嫔娘娘送来的干粮便是再多,难道还能总吃不完吗?咱们与他们交恶,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乐羡看着西林和茹仙,两个婢女一人挨了一巴掌,被打的一边脸都肿了起来,又心疼又气愤道:“以后这样的奴才就狠狠的教训,免得惹咱们受气!” 西林劝道:“小主你怎么也糊涂了,咱们日子还长呢!总不能三天两头的挨饿呀!” 乐羡的眼神不免看了看宫墙,说道:“忍气吞声的活着与死又有什么分别?再者,那几个狗奴才也不敢将咱们如何!如若不然,刚才便将咱们三个都捆起来了。” 茹仙和西林一听,便连忙问道:“真的吗?” 乐羡点头,叹气道:“许是忻嫔姐姐的嘱咐,才让他们不敢做的太过格。只是那饭菜着实没法吃,我已经拖人出去买种子了,不知道能否买回来。” 茹仙眼中有了光彩,“小主就是小主,咱们被困在这,小主还能托着人!” 西林便问:“小主,您托了什么人?可稳妥吗?” 乐羡便将昨日之事尽数说了,直言自己也没什么把握。 等了两日,那善保也未来,乐羡便笃定了那善保是个贪财之人,只是长了一张俊俏的脸看着像个好人,倒是自己一时失察枉信了他。 不过这两日送来的饭菜倒是不馊了,进宝每次依旧是冷眼鄙夷的模样,也不与茹仙多言半句,只递了饭便走。 茹仙端着饭菜回来与乐羡说:“小主说得对!这样的奴才就得打几次,才长记性呢!” 乐羡看着饭菜虽都很素,但却没有坏掉了的,不免也是高兴,拿起筷子夹了刚要放入口中,却又觉得不对。 第三十章 不许她种地 西林见乐羡神色有异,便问道:“小主怎么不吃?是不合胃口吗?” 乐羡摇头,“这两日送来的菜突然不馊了,我倒觉得有些奇怪。” 茹仙正吃着,不免疑惑道:“有什么奇怪?” 乐羡放下了筷子,“这进宝被我打了,按理说,他应该更苛刻咱们的饮食才是,怎么还一日三顿不差,还都不是馊的了?” 西林也放下了筷子,想了想,指着面前的一盘青豆芽道:“小主莫不是说这菜有问题?” 乐羡不置可否。 正在这个时候,茹仙突然放下了筷子,双眉紧锁,捂着自己的肚子痛苦道:“小主……肚子……痛。” 一句话说完,便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乐羡吓得连忙去喊:“茹仙!茹仙!你怎么了!西林快去喊人来!叫太医!” 西林也慌了,连忙就要去喊人。 此时茹仙却咯咯地笑了起来,捂着肚子坐直了身子。 乐羡这才知道是茹仙在与自己和西林开玩笑,一颗心终于是放下了,忍不住用手指点着茹仙的头,“你个死丫头,吓死我了!” 茹仙兀自笑着道:“小主,这饭菜咱们都吃了两日了,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呀?我看啊,定是那王进宝知道了咱们的厉害,不敢再欺负咱们了!” 乐羡被茹仙逗笑,道:“许是我多疑了,咱们吃饭吧。” 三月的下午,阳光明媚,冷宫中的疯妇们也都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或有痴傻的自言自语,或有的面墙唱着小曲,还有坐在井边不住往里看的,也有一两个躲在阴暗处不知嘀咕着什么的。 乐羡搬了小凳子坐在廊下,看着这些个凄苦的人,不免心生怜悯。 突然,有包东西从墙外丢了进来,掉在了墙下草丛中,那面壁唱曲儿的疯妇被吓了一跳,连忙尖叫了一声跑开,乐羡连忙过去捡起,打开一看,正是种子和菜籽。 善保站在墙那边道:“东西买好了,你说的,剩下的钱尽数归我了。” 乐羡大喜,连声道谢,紧接着道:“多谢你,若是可以,下次你再帮我买些红绳和素手帕回来,我编些手绳绣些帕子你拿出去卖,赚得钱你八我二,如何?” 善保思索不言,乐羡怕他不答应,又道:“我编的手绳在宫外卖的很好,你若拿去卖定能赚很多钱!” 乐羡驻足墙下细细地听着,善保仍旧不言,又候了片刻,乐羡便以为善保走了,只得抱着东西转身回了屋子。 因得了种子菜籽,主仆三人都很是高兴,当日乐羡便领着两个小丫头将地都种好了,又挑了水来浇溉,如此忙到了太阳西斜,才算是忙活得差不多了。 吃过了晚饭,乐羡坐在小凳上看着天,嘴角有一丝笑容,这是她从这次入冷宫以来第一次觉得心情放松了,种了田地,总觉得心中有了底儿,也不惧饮食是好是不好,是有问题还是没问题了,等菜长出来,自己做着吃便万事放心了。 等以后赞了更多的钱,皇上也渐渐地将自己遗忘了,便是出宫去也是有可能的。 越想,乐羡便越是觉得生活美好起来。 入夜,善保再次翻墙进了冷宫。 他自己也纳闷,因何顶着要杀头的风险来到此地,去见那个还不知道名字的美丽女子。 乐羡还未睡,听得院中有窸窣声,便猜想可能是善保,于是起床出来,茹仙也没睡,便也跟了出来。 善保正站在种好的地旁边看着,听见身后有人来,便猜是乐羡,缓缓转过身来道:“你可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乐羡对着善保福了福,“你怎么知道是我?而不是其他什么人来了?” 善保笑道:“这里的人不是疯了便是傻,我突然到来,她们见了都是远远跑开,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呢?” 乐羡点了点头,“阁下很聪明,难怪那晚见了我便知道是我找的你。” 善保打量了一下乐羡,“你怎得年纪轻轻就来了这里?莫不是个霍乱后宫的毒妇吧?” 乐羡见对方调侃玩笑,便也道:“那你这个侍卫不好好当差,怎么来这冷宫,莫不是个尖细刺客?” 善保被乐羡逗笑,将一小包丝线和素手帕丢到乐羡怀中,“你要的东西,不过,你就不怕我告诉皇上吗?” 他既然已经买了东西帮了自己,那怎么会告诉皇上呢? 此刻也只不过是吓唬自己罢了。 乐羡道:“这是咱们共同的发财之道,你若是告诉皇上,我人已在冷宫,没什么好怕的,死也无憾,倒是你少赚了不少的钱财。” 善保看着面前这个美丽的女子,心中有了一丝佩服,她倒是与其他女子不同。 若是寻常女子,入了这冷宫,即便是不疯不傻,也要整日痛哭流涕,可她不仅要卖东西换钱,竟然还种田,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我叫钮祜禄·善保,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咱们合作,我总得知道你叫什么才好。”善保道。 乐羡道:“霍卓·乐羡。” 善保看了看宫墙,“我每隔七日会来冷宫附近巡逻,到时候你可以将你的绣的东西给我,我拿出去卖。三声鸟叫,便是咱们的暗号。如何?” 如此,两个人便约定了下来。 翌日乐羡便开始编制手绳,并让茹仙秀手帕,西林因见乐羡的手绳编制的极为好看,甚是喜欢,也要学,乐羡便倾囊相授。 主仆三人的日子算是安稳下来了。 乐羡入冷宫的这些日子,皇上却心神不宁,他总是想着找那教乐羡编手绳的宫女,但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日皇上又遣了进忠去打探冷宫的消息,进忠回来禀告说乐羡在冷宫不仅过得顺遂,还开垦了田地。 皇上闻言,先是惊讶,随后是恼怒最后又笑了出来,吩咐进忠道:“你告诉进宝,不许让霍卓氏种地!想办法问出是谁出的主意,哪里来的种子,务必问个清楚!” 进忠应了一声,连忙去吩咐了。 皇上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喝了一声:“李玉!” 李玉连忙打外面进来,“皇上,奴才在。” “陪朕去冷宫。” 第三十一章 皇上做主 皇上刚出了养心殿,正碰见皇后乌拉那拉·堇年来请安,说起太后身子不适,请着皇上一起去探望。 因此皇上只得去了慈宁宫,便把去冷宫之事暂且放下了。 冷宫中,乐羡每日领着两个丫鬟浇水除草,田里的菜也逐渐发芽,乐羡心头欢喜,说道:“再过上两个多月,咱们便可以吃上新鲜的蔬菜了。” 茹仙和西林两个人也连连是笑,很是开心。 正这个时候,进宝突然领人闯了进来,他早就想收拾乐羡了,但又一直有顾及,这次得了进忠的话,心头大快,忙不迭的就来了。 进宝冷笑一声,挥手对着身后的几名小太监道:“上去给我踩烂咯!冷宫里种田,啧啧,你们是真在这儿住得舒坦了啊!本公公偏是不让你们舒坦!” 几个小太监得了令,冲到田里就是一通乱踩,又拿着锄头铲子等乱掘乱翻,任凭乐羡三人如何拦也是拦不住。 眼瞧着自己辛辛苦苦种的地就这么被糟蹋,乐羡气得倒仰,她端起一旁的木盆,哗地一下将盆里的脏水尽数倒在了进宝的头上。 进宝来不及躲避,被泼了个透心凉,指着乐羡主仆三人气得跳脚,恶狠狠地道:“绑起来!给我绑起来!” 小太监们一得令,二话不说拿起麻绳将乐羡三人绑了个结实,按着跪在了地上。 进宝拿着小太监递过来的手巾擦脸,有那个新来的好拍进宝马屁的小太监二话不说到乐羡面前就打了乐羡一个耳光。 乐羡只觉得耳朵翁了一声,随即半张脸便火辣辣的! 茹仙大骂道:“狗奴才,有本事冲着姑娘来!” 西林也跪行挡在了乐羡身前,哭道:“小主!小主你没事吧!” 那拍马屁的小太监又打了茹仙一个耳刮子,然后弯着腰对着进宝道:“进宝公公,奴才给您出气了!” 进宝暗骂这是个蠢货,但是心中也是畅快,他啐了乐羡一口,道:“说!是谁要在这种地的!嗯?拿宫里当自家的菜园子了?真是不要命了!” 乐羡胸腔中满是怒火,大声道:“进宝公公好大的威风!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便是这宫里的主子了呢!” 进宝素来知道乐羡嘴巴厉害,此刻道:“宫里的主子只有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其余的都是奴才!你也是个奴才,与我有什么分别?本公公管着这里,自然要有规矩,岂容你放肆!还种田,那岂不是乱了套!说!是谁起的幺蛾子!” 乐羡开口道:“便是我的主意,你又如何?” 进宝眯起眼,“那你倒是说说,哪里来的种子啊!总不是凭空造出来的吧!” 那拍马屁的小太监一旁道:“公公何必废话,不如几巴掌或者几棍子下去,料想她们必说实话!” 进宝横了那小太监一眼,只对乐羡道:“你也听见了,快说!免得受皮肉之苦!” 这事断然不能将善保说出来,他好心帮助自己,怎能被自己连累! 乐羡道:“哼,告诉你?凭什么告诉你!” 那拍马屁大小太监上去又是两个耳光。 乐羡嘴角隐隐有了腥咸的味道,知道是流了血了。 茹仙和西林奋力护着乐羡,奈何被绑又被人按着也是护不住。 乐羡瞪着进宝啐了一口,道:“公公若是有本事,便打死我,若是没本事,今日的事,我必会找公公讨回来!” 进宝尚未吭声,那拍马屁的便撸着袖子又要打!进宝心中叫好,也并不阻拦。 只这时那小太监的扬起的手被人掣住,动弹不得,口中骂道:“哪个拉老子!” 下一刻,那小太监就被一脚踹翻在地。 只见皇上沉着脸不知何时站在了冷宫院中。 “进忠,把他拉出去乱棍打死!”皇上一双眸子隐忍着怒气,吓得满院太监尽数跪下,瑟缩山呼万岁。 乐羡见皇上来了,只剜了他一眼,便别过了头。 这个人又来做什么?看自己的笑话吗? 皇上看着乐羡,心头本是十分怜悯,却又被她那一眼给剜得消去了七分,只剩下三分了。 就在刚刚,他瞧见她一张脸上都是红红的手印,瞬间心中疼了一下,忍不住就冲上来要保护她。 他也不懂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可是就在此刻,看见她厌烦自己的模样,他心头的怒火便又被勾了起来。 皇上看了进忠一眼,进忠连忙过去将乐羡松绑,又将茹仙和西林二人一并松开了。 茹仙跪地叩头道:“皇上,皇上要为我们小主做主啊!您看这帮仗势的奴才把小主打成什么样了!” 西林也跪地哭诉道:“皇上,请皇上为我们小主做主!小主在这里短衣少食,这帮奴才们又整日咒骂!” 乐羡本想将西林和茹仙拉起来。 跟这个狗皇上求饶有什么用? 还不是他把自己送到这冷宫的? 他是故意冤枉了自己去保全舒妃!求他还不如求老天爷! 可是乐羡的理智告诉乐羡,皇上既然来了冷宫,又阻止了那打自己的小太监,便证明皇上对自己还有点情谊。 在这深宫中,皇上便是主子,便是天,她必须借助这个狗皇上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乐羡觉得自己刚刚实在是冲动没脑子,才剜了皇上那一眼。 此刻乐羡借着脸上的疼痛以及刚才的委屈,瞬间流下了眼泪,楚楚可怜地磕头道:“皇上万安。” 皇上便是一愣,刚刚那眼神还是恨自己恨得不行,怎么又变了讨好的样子? 他亲自搀扶乐羡起来,“你受委屈了。” 乐羡顺势说道:“皇上若觉得妾身委屈……” 不如就让我从冷宫出去吧! 但是她没有说,若是直接说了,未免容易让皇上觉得自己太心急。 所以乐羡以退为进道:“妾身不委屈,只要能让皇上心安,让皇上开心,妾身便是刀山火海也上值得,这区区冷宫又算什么。” 皇上心头冷笑了一声,那三分的怜悯也没了。 他松开了乐羡的手,道:“朕看你在冷宫过得不错,开荒种菜,倒是很欢乐。” 乐羡听得这话酸溜溜,不知道皇上脑子里抽哪门子的邪风,便道:“皇上不知冷宫疾苦,妾身也是没法子。” 皇上眼睛转了转,拉过乐羡的手,轻拍道:“既然冷宫疾苦,朕可以让你出去,只要……” 第三十二章 要不要这么狗血 皇上靠近乐羡,在她的耳畔暧昧说道:“只要你告诉朕,那宫女到底是谁,朕便放你出冷宫,如何?” 乐羡头大,因为她根本说不出那宫女是谁啊! 这件事似乎是成了皇上的心结。 乐羡瞧着皇上的神色,他似乎是胸有成竹一般。 如今在这冷宫也是不好过,倒不如放手一搏,乐羡道:“皇上先恕了妾身的罪,妾身便说。” 皇上一听乐羡松了口,大喜过望,忙道:“恕罪,恕罪,你便是捅破了天,朕也恕你无罪!” 他一双眼中满是急切与兴奋之色,面上也掩饰不住高兴神态。 只是他毕竟是帝王,虽是高兴非常却仍有克制。 乐羡也是观其细微神色观察出来的,而其他仆人全都俯首在地,不知皇上此时表情如何。 乐羡低声说道:“皇上可真是恕了妾身的罪?不论妾身说的是什么?” 皇上爱怜地用手指擦去乐羡嘴角的血迹,不住点头,道:“朕金口玉言,还有假?不管你说什么,朕都许你无罪,还即刻放你出去!” 乐羡跪下道:“皇上,其实无人教妾身,那宫女也是妾身杜撰出来的,根本没有的人。” 皇上上一刻还嘴角带笑,听得乐羡此言不免嘴角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下一刻脸就垮了下来。 他凝视着乐羡,一字一顿不敢置信地道:“你说什么?” 乐羡只得又重复了一遍。 皇上的脸几乎被气白,他手指着乐羡,半晌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最后狠狠地闭眼说道:“你!你便在此地呆着吧!” 言罢皇上便要走,乐羡拽住皇上的衣摆道:“皇上金口玉言,难道不作数吗?” 他哪里还想再跟这个无赖的女人纠缠,甩开乐羡的手狠狠道:“你竟敢骗朕!” 乐羡对上皇上的目光,面容哀婉可怜,“皇上刚才说得,不论妾身说什么,都恕了妾身的罪!” 皇上狠狠地甩开了乐羡的手,大步出了冷宫,进忠等随从连忙跟了出去。 见皇上出了冷宫,乐羡便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她哼了一声,便也领着茹仙和西林两人回屋去了。 原本不过是试一试,若是实话说了,皇上原谅自己就罢了,若是不然,那她又损失了什么呢?左右自己也在这冷宫中,又能如何? 惹了他又如何?狗皇上自己说的不论她说什么都恕罪。 院中一时间只剩下进宝和几个小太监,一脸的糊涂样子,还有嘻哈疯笑的冷宫妇人。 因着皇上突然到冷宫,虽然最后和乐羡不欢而散,但是进宝也不敢再怠慢了乐羡,只还是脸挂得挺长,但是吃食一概不缺了。 种的地被糟践了,乐羡又领着茹仙和西林收拾了两日,才收拾妥当。 这日茹仙与西林二人,一人绣手帕,一人编手绳,乐羡便到地中翻了翻土,过程中乐羡翻出了一个包裹。 包裹并不是很大,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本话本,还有一百两的黄金! 乐羡大为吃惊,略思忖便猜测这可能是丽太嫔之物。 正待乐羡要看的时候,进宝便来送饭了,乐羡只得匆匆将包裹掩埋起来。 丽太嫔活着的时候,乐羡对丽太嫔与太后之间的事情很是好奇。 但因丽太嫔写这话本最后死的凄惨,乐羡虽心中万分好奇,却也不想看那些东西。 在这宫中知道的越多,危险便越多。且那些又与自己无干。 故而待夜间无人之时,乐羡一人将那包裹取出,她并未看话本内容,只取了十两黄金,将剩余的九十两黄金和话本于冷宫偏僻处深深地挖了个坑埋了起来。 翌日只佯装在地中挖出了十两金子,其他并未与两个丫鬟说。 这日是善保与乐羡约定的见面交易的日期,乐羡拿了编好的手绳和绣好的手帕,善保给了乐羡之前卖的银子,还有重新买的一些菜籽等物。 善保冷笑道:“我听说了,你又惹恼了皇上。” 乐羡看了善保一眼,“你消息倒是灵通。” 善保面上露出了疑惑,“我瞧着你的样子,似乎对皇上并不那么上心。” 乐羡点好了银子并重新包好,“皇上三宫六院,不是我不上心,只是我上心了也没什么用。若是对着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男人上心又伤心,那岂不是苦了自己?我在这里已经挺苦了,犯不着再加一层苦。” 善保头一次听闻一个女人说出这样的言辞,不免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当今皇上英雄伟略,便是我一个男子都仰慕三分,你却丝毫不动心?” 乐羡心头冷笑一声,21世纪,多帅的小哥哥她没看过? 便是她那个渣男前男友也不比皇上逊色多少。 乐羡略略思忖,道:“若一丝不动倒好像我是个无欲无求的仙人或姑子了,这么说来,我还是动过三分念想的。” 说罢,两个人都笑了。 善保自身后拿出一个手画的蝴蝶样式的风筝,“正是三月春光好,该放风筝去去灾。” 乐羡倒是许久没有放过风筝了。 看着那风筝不免心有所感,双手接过,“只是我在这冷宫,若是放了这个,恐怕召来祸患。” 善保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只是拿来给你解闷,便是挂起来看着也好,再者不放到高处,只拉着在院中跑两圈意思意思也就是了。” 乐羡知他是好意,便收下了,二人又说了两句便散了。 翌日晨起,茹仙梳着头发愁眉苦脸地说道:“我这头发这些日子掉的愈发多了,小主,我该不会要成个秃头了吧?” 乐羡见茹仙那委屈巴巴的样子便捂着嘴巴笑起来,“不会的,人啊都会掉头发的,赶着掉就赶着长出新的来呢!” 西林正在给乐羡梳头,一边熟练地挽着发髻一边道:“那你便前面替个光,后面扎个鞭子,只可当个男人了!” 茹仙听了冲到西林近身便抓向西林的两肋处,“让你说我,让你说我!我看你才要成个男人呢!” 西林忍不住笑起来,拉着乐羡的胳膊,“小主救我!茹仙这是要我的命呢!” 乐羡将西林护在身后,“好了好了,我替你做主,若是你成了个男人,我定让她也成个男人与你作伴,现在就饶过她吧!” 茹仙便道:“我可是看在小主的面子上,今日就饶了你了!” 乐羡对着镜子捋着自己的头发,竟也觉得自己的发丝要比从前稀疏很多,不免蹙眉。 想来许是冷宫吃食不好,才使得如此,得快些种出蔬菜来炒新鲜的菜吃才好。 茹仙和西林看见了墙上挂着的风筝,便都很兴奋。 “小主,这是那个侍卫送来的吗?”茹仙问道。 乐羡点了点头,“你且拿下来吧,咱们一会儿也到院中玩一会儿。” 西林说道:“放放风筝,把小主的霉运都给放光!” 乐羡笑道:“你们两个现在竟然心也大了,咱们可是在冷宫啊!” 茹仙已经将风筝取了下来,走到乐羡的近前,“不管是在哪,只要是跟小主在一起,奴婢便知足。管他什么宫呢,奴婢不在乎!” 梳洗完毕,乐羡便拿着风筝在院中走了走,心中想到的竟是:若是有个手机拍几张照片,那定然是极好的。 随后乐羡便将风筝给了茹仙,让茹仙和西林拿去玩了。 茹仙扯着风筝在院中跑了两圈,正好起了风,她不禁就松开了些丝线,风筝便随着风渐渐地飞了起来。 乐羡道:“别飞得高了。” 这话刚出口,突然起了一阵狂风,茹仙的手一滑,那风筝的线便脱了手,风筝直飞上了天际。 乐羡心头暗骂了一句:怕什么来什么!要不要这么狗血? 第三十三章 复位容贵人 御花园中,纯贵妃苏妙旋与嘉贵妃金淑浣正在散步赏花,后面还跟着忻嫔、祥贵人、揆常在和永常在。 她们刚给皇后请了安,见天色好,便都不约而同的来了御花园中赏花。 妙旋捻了一片银杏花瓣,悠悠道:“这春光好,花也好,只是舒妃的身子是总不见好啊,今儿又是告病。” 淑浣啧了一声,“听闻霍卓氏入冷宫后舒妃的身子好了许多,不知怎的这几日又重了。” 妙旋看了一眼淑浣,“还是嘉贵妃妹妹身子好,一年到头的,也没病没灾的。” 淑浣捂着嘴巴笑道:“借姐姐的吉言了,姐姐心宽体胖,倒是和妹妹一般,也不见染什么风寒呢!” 忻嫔戴玲玉念了一声佛,“希望每个人都平安才好。” 妙旋和淑浣同时横了玲玉一眼,妙旋道:“忻嫔妹妹倒是菩萨心肠,只是菩萨只是慈悲,怎也不给你送个儿子呢?” 玲玉面色大变,“纯贵妃娘娘慎言,佛祖慈悲,嫔妾无子,想来是嫔妾自己的修行不够。” 祥贵人方知瑜冷笑一声,“忻嫔娘娘自说修行不够,那便赶紧回去修行吧!还赏什么花呢?” 知瑜说罢,妙旋和淑浣便都笑了,只看玲玉脸上红白交加,很是窘迫。 这个时候,揆常在白霓指着天上一飘起的蝴蝶风筝惊呼道:“呀,哪里来的风筝!” 众人不约而同地往天上瞧去。 淑浣冷笑了一声,“不知哪个又犯了狐媚子勾搭皇上呢!” 妙旋听了,连忙吩咐身边的康顺,“去查查,看这风筝是谁放的!” 康顺连忙便去了,很快,便回来禀报道:“回娘娘,奴才去查看了一番,那风筝是从冷宫飞出来的。” 知瑜嗤笑了一声,“都被关在了冷宫了,还变着法的勾引皇上,嫔妾倒是听说,这皇上前些日子还去了冷宫了呢!” 妙旋尚不知此事,“皇上去冷宫?” 淑浣挑眉道:“可不是吗?听说皇上从冷宫出来的时候,生了好大的气呢!不知道那庶人与皇上都说了什么!” “本宫怎么不知道!”妙旋双眉紧锁,“也无人来告知本宫!” 知瑜连忙道:“这事儿皇上动了好大的气,嫔妾们怎么敢随便议论呢?若不是今日那庶人又放风筝勾搭皇上,嫔妾也是不敢说的啊!” 妙旋闻言,瞪了淑浣一眼,“纯贵妃妹妹倒是好性子,这也忍得。” 淑浣只是笑,盯着那天上的风筝,“哎呀,怕不是这庶人又要出来了吧?” 妙旋恨极了乐羡,她恨不得乐羡即刻痛苦死去,哪里还能让她出冷宫! 妙旋道:“如今太后身上也不自在,庶人霍卓氏竟然这般不长心,还放风筝!真是无视太后!本宫这便去处置了她!” 说完,妙旋便往冷宫去了。 淑浣站在原地冷笑着,随后便继续看花了。 玲玉因担心着乐羡,连忙也跟上了妙旋。 “纯贵妃娘娘,这风筝已是飞了,便罢了吧!”玲玉劝说道。 妙旋回身瞪着玲玉道:“忻嫔若要念佛便回钟粹宫去念,跟在本宫身后嘀咕什么?招人嫌!” 玲玉的手紧紧攥着那串星月菩提手串,她在为乐羡担忧,妙旋这一去,恐怕乐羡不知又要受到何种苦楚了。 冷宫这里,乐羡看着飞入空中无法拽回的风筝,心头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 茹仙知道自己闯了祸,到乐羡近前耸眉耷眼地道:“小主,现在怎么办啊!” 乐羡不忍责备茹仙,“已经飞了,只盼着没人看见才好。” 养心殿中皇上正在批阅奏折,速度之快让一旁服侍的李玉看傻了眼。 进忠匆匆来报,“皇上,刚才冷宫飞出了一只风筝,纯贵妃娘娘得知便朝着冷宫去了。” 皇上拿着笔的手便是一顿,随后继续批阅奏折,恍若未闻。 而此刻,妙旋已到了冷宫之中,她不由分说让人押了乐羡主仆三人出来。 茹仙和西林拼死挣扎,却被人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口中更是塞了破布叫喊不出。 妙旋抚着鬓边银镀金点翠穿珠流苏道:“你这双爪子从前便是不干净,今日又惹事!上次教训不成,今日本宫便直接砍断你的双手,看你以后还怎么放风筝勾引皇上!” 玲玉此刻也追了上来,她壮着胆子道:“纯贵妃娘娘,如今太后身子不爽快,宫中姐妹更该和气才是,这也是为太后积福了呀!” 妙旋横了玲玉一眼,“你若再为她求情,本宫便当你也不敬太后!罚了你又如何?” 乐羡盯着妙旋厉声说道:“纯贵妃娘娘,我即便入了冷宫,但是也是皇上的女人,皇上尚未要惩处我,你又如何要僭越!即便皇上不管了,那也还有太后,有皇后,何须你一个妃子多言!” 妙旋气得圆润的面颊抖了抖,随即冷笑一声,她蔑视着乐羡,“你一个冷宫的废人,当皇上还会想着你?你便是连宫墙角的烂石都不如!来人,快把这个贱人的手给本宫砍咯!让她知道这宫中再无一人会记着她!” 进宝连忙上前,哈巴狗一般在妙旋身边小声道:“纯贵妃娘娘息怒,这事急不得。” 妙旋冷声道:“怎么?你一个奴才,也要替她说话?” 进宝连忙道:“奴才不敢,只是……” 只是上次皇上来的那事让他心有余悸,若是乐羡出了个好歹,回头皇上责问起来,他一个奴才可承担不起! “只是还是禀了皇上,让皇上裁断才好!”进宝说完了嘴巴里的话。 妙旋呵斥了一声:“大胆!本宫是贵妃,处置一个冷宫的废妇还不行吗?这种小事你们还敢去劳烦皇上!康顺,给本宫砍了她的手!” 康顺应了一声,抽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刀,便朝着乐羡走了过去。 乐羡眼瞧着那康顺就要到自己的跟前了,若是就这么失去了双手,她未免也太屈了! 危难关头,必是得生出勇气来,即便是死,她也不能就这么任怂了! 乐羡腾地就站了起来,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就在此时,李玉在冷宫门口高喊了一句:“传皇上口谕——” 冷宫众人连忙跪地接旨。 “复霍卓氏贵人之位,仍居承乾宫。”李玉说完笑着对乐羡道:“恭喜容贵人了。” 乐羡满面狐疑,不知皇上此举又是何意。 妙旋更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李玉瞪了进宝一眼,“还不快给容小主解开,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乐羡领旨谢恩,走至妙旋身前略施一礼:“纯贵妃娘娘,看来嫔妾这双手又保住了,咱们便走着瞧吧。” 第三十四章 突来的宠爱 乐羡扬头出了冷宫,玲玉连忙对着妙旋施了礼然后紧跟着乐羡出来。 “哎呀,刚才真是吓死我了!”玲玉双手合十念着佛,又挽着乐羡的胳膊道:“妹妹真是好福气,好运气,好时气啊!若是皇上这口谕再晚一刻,妹妹这双手,怕是要不保了!我真是着急却又无法呀!” 此时乐羡也才定下了心神,她的手也不免微微颤抖起来,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来控制这种因恐惧产生的颤抖。 玲玉觉察出来乐羡身体的异样,连忙安抚她:“妹妹如今出来了,一切便都好了。” 乐羡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冷宫,“姐姐,这是我第二次离开这里,我再也不想回来了。” 玲玉感同身受,“是是是,咱们再也不回来了。只是妹妹,宫中人心难测,你定是要笼络住皇上的心啊!” 乐羡抬头看着宫墙林立,一阵春风吹在身上本该是暖暖的,她却是遍体生寒,“若是能出了这皇宫,该多好。” 玲玉连忙用手指按住了乐羡的嘴唇,“妹妹刚出冷宫,怎么又说上糊涂话了!我只当没听见,你从未说过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茹仙和西林跟在乐羡的身后,两个婢女喜极而泣,互相擦着眼泪。 茹仙将怀里的包裹偷偷给西林看,是十两黄金,六十两银子还有手绳和手帕,“你看,这是咱们冷宫的家当,我可都带着了,万不能落在那里让那些疯子拿去胡乱丢了!咱们回去也是个警醒,以后当差留着二十分的心,可不能让小主再被算计咯!” 西林也连连应声,感叹:“小主福大命大造化大,吉人天相!” 玲玉一直将乐羡送回了承乾宫,小坐了一会儿才离开,随后又让绿竹送来了糕点布料来恭喜乐羡出冷宫。 屋子里一切如旧,甚至桌面上一丝灰尘都没有。 乐羡觉得有些奇怪。 主仆三人梳洗换衣,一切更换妥当之后已经是下午了。 乐羡站在门口,看这承乾宫院中的梨花依旧盛开,仿佛她去冷宫就是昨日的事儿一般。 细算来,这次她在冷宫也不过只呆了不到一月而已。 她不解皇上怎么又突然放了自己出来。 上次说了实话惹恼了皇上之后,乐羡便已经对皇上不抱有什么幻想了,本想自己攒钱筹谋出宫的,未曾想他竟然又拉自己出了冷宫,实在是匪夷所思。 紫玉端了一盆水特意走到乐羡的面前泼了,然后施礼道:“容贵人金安,未曾想您又出来了。” 这个‘又’字让乐羡多少有些不舒服,不过她也不在意,呈口舌之快又能彰显什么呢? 乐羡笑了笑,“舒妃娘娘的身子好些了吗?” 紫玉冷笑道:“若是容贵人一直在冷宫中,不回来叨扰娘娘,娘娘的病只怕明日便好了!” 乐羡看着紫玉,也不生气,“哦,既如此,我一会儿便去拜访舒妃娘娘,亲口问问,若我住在这她需几日能好。” 即便呈口舌之快不能彰显什么,她也不能忍了气让别人欺负了。 紫玉气得白了脸,略略施礼便扭头走了。 茹仙打屋里出来,她已经听见了紫玉的话,便道:“小主,下次她来无理取闹,你便唤奴婢出来,奴婢定为您出气!” 西林赶忙拉着茹仙道:“小姑奶奶,你便安分一些吧!今日若不是你放了风筝,哪惹出这些事啊!” 茹仙听了,也知道今日是自己惹得祸,便诺诺地低下头。 乐羡安慰:“这不怪茹仙,想要找咱们错处的人,即便是咱们呼吸她们都会觉得是咱们的错。” 西林无奈,“小主,您这样可就把她给惯坏了!” 乐羡拉起她二人的手,“你们说是我的奴婢,却是比姐妹还亲。哪有什么惯或者不惯的。” 茹仙泪汪汪道:“小主放心,奴婢以后定长出二十个心眼来!绝对不让别人害您!也不做糊涂事儿了!” 乐羡便点头说好。 “容贵人金安。”李玉已经到了近前,他笑意盈盈,“奴才奉皇上旨意,将从前伺候您的太监宫女都给您带来了。皇上说,这些是伺候惯了您的,再给您换新的也不合适,便仍旧让他们回来伺候着!” 乐羡谢过了皇上,李玉又拍了拍手,只见自他身后一排的太监,个个手中不是端着托盘便是提着东西,李玉道:“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给小主的,供小主一乐。” 乐羡心头冷笑,这皇上不仅是个大猪蹄子,而且还有病! 李玉又亲自捧过了一个托盘,道:“容小主,这个翠雕葫芦镶金别针是皇上特意嘱咐过的,务必让您亲自收下呢!这葫芦寓意福禄双全,护佑人幸福吉祥,同时又可以驱邪避灾,保人平安。皇上爱护小主之心,可见一斑。” 乐羡笑着接过,“代我谢过皇上。” 李玉让小太监们把其余的东西都放在了屋中,然后说了几句吉祥话才离去了。 乐羡看着摆满了屋子的赏赐,不紧蹙眉。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管他大猪蹄子是什么算计呢? 简单看了一番赏赐的物件,乐羡便吩咐了宫人把用不上的东西登册收起来,只摆了几件自己喜欢的。 茹仙高兴道:“小主,看来皇上是觉得冤枉了您,这是补偿您呢!” 西林也为自家小主高兴,倒了茶道:“小主荣宠,奴婢为您高兴。” 乐羡看着那翡翠葫芦,悠悠道:“他到底是何意呢?” 景仁宫中,纯贵妃妙旋气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又指着坐在一旁嗑瓜子的嘉贵妃金淑浣道:“你这个乌鸦嘴!” 淑浣冷笑一声,“皇上的意思,与妹妹我何干?还不是姐姐你自己没能耐,若是你早一刻砍了容贵人的手,即便皇上让她出冷宫,她也蹦跶不到哪里去!” 妙旋听了更是气,“你还好意思说我!你早知道皇上曾经去过冷宫,怎么不动手?别当我是不知道,你自己躲在后面,竟是拿我当枪使!” 淑浣用手帕掩着嘴唇,“姐姐稍安勿躁,急什么呢?左右一个小小贵人,姐姐何必放在心上?” 妙旋在淑浣身边坐下,嘴角冷笑,“哼,便是她出来了,我也不会要她好过,当日我面壁的屈辱,定要她千百倍的还回来!” 第三十五章 叫声弘历听听 这一夜,当所有人都以为皇上会召乐羡侍寝的时候,皇上却去了钟粹宫。 乐羡倒在床上,久久不能睡着。 三更时分,乐羡起身披上了衣服,她站在窗边向外看去。 承乾宫的正殿已经熄了灯,只有守夜的宫女太监还站在殿外,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无声。 突然宫门大开,前面两排掌灯的太监一路将人引到了乐羡的房门前,正巧皇上看见了乐羡站在窗边。 皇上负手站在乐羡的面前,他英俊的面容上有着惊讶与爱怜,“容贵人竟与朕一样,还没睡?” 乐羡福了福身子,“皇上惯会这样,总是半夜三更到其他去处。” 这是暗说之前皇上宠幸她却半夜去了忻嫔戴玲玉那里,如今又半夜从钟粹宫而来。 皇上没想到她竟然还会说醋溜溜的话,心头犹如小猫在挠,一瞬间竟然是痒痒的。 他笑着上前双手握住了乐羡的手:“你说的是酸话,可见心里头还是有朕的。” 即便是不酸,乐羡也得装作酸样才行。 宫中嫔妃不尽是如此吗? 说着,皇上便拉起了乐羡的双手,二人携手进了屋子。 茹仙识趣儿的关上了房门,与李玉相视一笑。 “皇上今夜不是在忻嫔姐姐那里,怎么又突然来了嫔妾这儿?”乐羡一边为皇上宽衣,一边问道。 皇上的手握住了乐羡的手,以此止住了乐羡的动作,“你生朕的气吗?” 当然生了,这还用问? 不仅仅是生气,甚至还恨不得痛骂痛打一顿才痛快! 乐羡莞尔道:“嫔妾不敢生皇上的气,皇上不论做什么,一定有皇上的理由。” 这样温柔婉转的女子,哪个男人又能顶得住,再加上乐羡那张绝美娇柔的面庞,任凭是柳下惠在此,应该也会动了心肠吧? 可皇上的眼底闪过一丝冷笑,不被他人察觉,心念道:真是冠冕堂皇。 他拉着乐羡坐在床边,袒露心声道:“朕贵为九五之尊,却对儿女情长知之甚少。” 乐羡望着他那一双深情的眸子,真是看不出一点假来。 莫非是真的? 皇上继续道:“这后宫的女人都巴结朕,讨朕的欢心,朕也是乱花渐欲迷了眼,实在是不知道该宠爱哪个才好。” 这怕是天底下最渣的话了吧?乐羡心中不免吐槽。 “朕从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他将乐羡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的位置,“可是朕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种喜欢。甚至你从前冷落朕,如今却又突然变了,朕摸不准你到底要怎样。” 皇上说得情真意切,甚至一双眸子之中隐隐有了氤氲水汽,含了无限的真诚。 他将乐羡揽入怀中,“朕有很多的女人,但是朕真的只喜欢你。” 看过无数狗血电视剧以及亲身经历过失恋痛苦的乐羡深知:这话谁信,谁便是傻子! 乐羡狠狠地挤了挤眼睛,以此挤出两滴清泪,“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嫔妾死而无憾。” “朕如今想明白了,只要你在身边,一切都是好的!你喜欢种地,这宫中地方大,你想在哪里众便在哪里种!”皇上说着还在乐羡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随后又道:“对了,你之前的那些种子是哪里来的,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皇上糖衣炮弹的轰炸,但是乐羡的头脑还是明白的,这显然是在套话啊! 乐羡含羞一笑,“说来惭愧,嫔妾曾在冷宫两年多,也算是在冷宫呆出了经验。” 乐羡腹诽:狗皇上,我这么说,你不惭愧吗? 果然,皇上的眼中更有了怜惜之色,他抱乐羡抱得更紧了,“都是朕的错,朕让你受苦了!以后朕一定会倍加宠爱你,不会再让你受一丁点的委屈了。” 若皇上这话说的是真的,那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乐羡撒娇道:“那既然皇上这么说,嫔妾便要皇上替嫔妾先出一口恶气!” 皇上当即表态:“你说,谁欺负了你,朕自是为你做主!” 乐羡靠在皇上的怀中,道:“那冷宫的太监王进宝!他多次欺辱嫔妾,难道皇上不该替嫔妾做主吗?” 皇上拍着乐羡的背,当即便道:“好,朕即刻传旨,将他杖毙!如何?” “不!”乐羡从皇上的怀中挣脱,“嫔妾想让他日日清扫冷宫,还要替嫔妾种冷宫里的田地。” 皇上宠溺地看着乐羡,眉宇间似是不解:“哦?就这样的惩罚?” 乐羡害羞的一笑:“嫔妾胆子小,不想杀戮过重,再者嫔妾听说太后身体一直不好,宫中也不适合见血光。” 若不是想在这宫中安稳生活,她断然不会如此奉承他。 皇上点了点头,深情地凝望着乐羡:“好,还是你想的周到,那便听你的。你个小机灵鬼还没告诉朕,那种子是哪来的?可是你变出来的不成?” 乐羡眼睛转了一下,“还是嫔妾之前在冷宫的时候托了李公公买的呢,没想到还能用。” 皇上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口中叹道:“唉,原是这样啊,真是苦了你了。朕前几日生气,那是气你骗朕,你又为何骗朕呢?” 这话便又是一个套儿! 乐羡娇媚道:“还不是皇上说孝贤皇后也会编制这样的手绳?嫔妾怕……怕惹了皇上,也怕自己犯了不敬先皇后的罪名。” 皇上的神色渐渐暗淡下去,长叹了一口气,“是朕错怪了你。以后朕都要好好补偿你。” 言罢,皇上深深地亲吻了乐羡。 亲吻良久,二人的心跳之声彼此可闻。 皇上在乐羡的耳边暧昧道:“以后不要叫皇上,朕的名字叫弘历,你便叫朕的名字,可好?” 乐羡的面颊更加红了起来,她的一颗心也开始狂跳。 如果说刚才的一切,她都在与面前的这个人逢场作戏,那么就在刚刚,他在她耳边说的这一句话,却不经意地撩动了她的心弦。 他是皇上,却让她可以直唤他的名字? 弘历在乐羡的面颊上又轻轻地吻了一下,如鸟儿轻啄,动作虽轻柔,却翻起乐羡心中滔天的波浪。 而弘历看着面前的美人,那一张含羞红怯的面孔,一副欲说还羞的柔情,他的心也有一种说不出去的情意来。 “你便唤上一声?如何?”弘历凑近了乐羡,一双璀璨若浩瀚星辰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乐羡,“唤一声让我听听。” 第三十六章 以娘娘为鉴 乐羡深深地低头,只觉得自己的脸滚烫的要命,喉咙动了动,却怎么也叫不出‘弘历’二字。 弘历看出了乐羡的羞怯,也不急,也不恼,他复将她楼在怀中,轻柔地亲吻起来—— 朦胧间,乐羡梦见自己骑着马在草原上,骏马奔腾,好不自由快活! 而弘历就骑着马在自己的身侧,他俊美的容颜让她沉醉,下一刻弘历一伸手将她拉倒了自己的马上。 她的耳畔传来弘历的欢呼雀跃的声音;“乐羡,这苍茫天地之间便只有你我二人!你开心吗?” 她便连连点头,大声回应道:“开心,开心!” 待睁开眼睛之时,弘历早已经不在身侧,已经上朝去了。 乐羡回忆起昨夜,仍旧是面颊滚烫,不禁蹙眉。 原本她很是恼火弘历不分青红皂白的为了妆影将自己丢入冷宫,可冷宫他救下自己,昨夜又说了那般的话,真是不由地让人对这个男人不动心。 好在乐羡只一瞬间的想法,便清醒了过来。 她唤来茹仙服侍自己起床。 茹仙早已经在外候着了,听见乐羡唤自己便连忙领着晴云和烟蓝两个小宫女进来。 乐羡接过茹仙递过的浓茶,晴云连忙捧上痰盂上前,乐羡漱了口便扶着茹仙起了身。 此时烟蓝已在洗脸的鸳鸯银盆中备好了温水,乐羡由着茹仙服侍着洗完了脸,坐在梳妆台前打开了雕芙蓉胭脂盒子,轻轻地往脸上涂抹了一些胭脂,又点了薄薄的口脂,对镜看去,只觉得里面的人面若三月桃花,美而不艳,娇而不魅,分外动人。 此时西林打外面走了进来,她给乐羡行了礼便道:“小主今日想梳个什么样的头?” 茹仙笑着道:“那自然是给小主梳一个当下流行的,新鲜的才好,咱们今日可是从冷宫出来的第一日,自然是扬眉吐气,越喜庆的越好!” 乐羡转头笑看着茹仙,“便是你能咋呼,西林别听她的,只梳个寻常发髻即可。” 西林应声,便拿起木梳来给乐羡梳头,刚梳了一下,茹仙便惊呼道:“呀!小主,您怎得与奴婢一样,掉发竟然也是这么厉害!” 乐羡转头去瞧,就见西林手中的木梳上挂着十数根不止的头发,俨然已经成了一小捋,数不清到底多少根了。 西林也是慌了起来,“莫不是奴婢手重了!”她说着便连忙 跪了下来。 乐羡凝视着那木梳,“你起来吧,这事也与你无干。”随后吩咐茹仙,“一会儿给皇后请安结束,你便去太医院请一位太医来,只说我染了些许风寒,其他的一律不准说!” 茹仙连忙应了声。 早饭吃的是百合绿豆羹、麻将烧饼、鲜豆浆,因乐羡想吃煮鸡蛋,便又有两个煮鸡蛋剥好了放在碗中。 因着脱发的事情,乐羡也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两口粥,吃了一个鸡蛋,便命人撤了饭。 随后扶着西林的手出了门往翊坤宫去给皇后请安去了。 承乾宫门口,乐羡正碰见了舒妃叶赫那拉·妆影。 妆影面上病态依旧,气色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 “容贵人,没想到你还能出来。”妆影看着乐羡,这一句话说得没什么感情,似乎不喜也不忧。 乐羡对着妆影施了礼,随后道:“舒妃娘娘金安,嫔妾也是沾了娘娘的福气,才能化险为夷,重新回到这承乾宫中与娘娘作伴。” 妆影淡淡一笑,清冷的面容上有了一丝嘲讽之意,“那是你自己的福气,与本宫无干。” 乐羡靠近了妆影,低声道:“若非娘娘故意谋害,嫔妾又怎会入冷宫?又怎会有今日的恩宠?可见娘娘是嫔妾的贵人了。” 妆影的面色隐隐发白,“有恩宠是皇上的体恤,能不能守住恩宠,便是你自己的本事了。” 乐羡笑道:“是,舒妃娘娘此话不错,嫔妾自当以娘娘为鉴。” 这便是暗讽妆影受不住恩宠。 紫玉厉声道:“你一个小小贵人敢在娘娘面前放肆!” 乐羡不去看紫玉,只对着妆影说道:“舒妃娘娘也该好好管教下人一番了,主子说话,竟然也能插嘴,若皇上看见了,也是不会喜欢的。” 说完,乐羡便福了福身子走了,不再去理会妆影。 妆影气得浑身微微颤抖,紫玉愤愤道:“娘娘,她一个小小贵人,竟然敢这么放肆,不过是仗着如今有皇上的宠爱!娘娘便是罚她也是可以的!” 妆影深吸一口气,“你也知道她是仗着皇上宠爱,我又怎能与皇上对着来?” 紫玉仍觉不甘,“娘娘,你就是太仁慈,她如今住在咱们宫里,娘娘狠一狠心,便有她好受的了!” 妆影却是摇头,“她得宠,皇上常来承乾宫,见面三分情,总归也会眷顾我的,暂且忍着吧!” 西林小心地搀扶着乐羡,“小主这般与舒妃娘娘对抗,岂不会惹恼舒妃?咱们与舒妃同住……” 乐羡仰头看着被两侧宫墙圈起的细长条的天,“我从前敬她,却又如何?还不是害我?虽然要我入冷宫的是皇上,可是没她那档子陷害,又怎会召来其他的祸事。可见我与她为善,她却不与我为善。如此,我又为何要与她好言?” 西林听了,觉得自家小主说得在理,便也不在说话了。 行至半路,正碰见祥贵人方知瑜和揆常在白霓打前面一起走来。 知瑜见着乐羡,面上热络,快走了两步,“哎呀,容贵人,真是好久没见着你了,姐姐可想死你了!” 说着,知瑜便来拉乐羡的手。 乐羡与知瑜行了平礼,便由着知瑜拉着手,笑道:“妹妹也很想念姐姐,瞧着姐姐气色这般好,竟似有什么喜事?” 白霓看着面前二人,不免对知瑜捧高踩低的行为有些嗤之以鼻,又敬佩乐羡能不计前嫌。 知瑜道:“哎呀,还不是妹妹你复宠,姐姐为你开心嘛!” 乐羡笑道:“我素来知道姐姐待我是真心的,也知道姐姐一定是念着我,只恨我当初入冷宫之时未同皇上说一句,让姐姐陪着我同去,也好能让姐姐表达一番对我的姐妹之情呀!真是惭愧!” 第三十七章 不可同食 乐羡说完便瞧见知瑜的面上尽是尴尬之色,随即乐羡便抽出了手,笑着径直先一步进了翊坤宫。 知瑜讨了个没趣,又咒怨了一番,更嫉恨起乐羡来。 皇后这里早坐了五六个人,正在喝茶说话。 忻嫔戴玲玉面上满是高兴之色,令妃魏馥锦瞧见了便笑问道:“妹妹满腹的心事都写在了脸上,可是有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玲玉手捻着星月菩提手串,笑道:“容贵人复宠,我是为着她高兴呢!” 馥锦面上也是笑意,“她是个有福气的人,这件事本宫也听闻了。” 纯贵妃苏妙旋嘴角一丝冷笑,弹了弹自己的指甲,“这入冷宫也是成了她的家常便饭了,倒是稀罕事儿。” 这个时候,乐羡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皇后行礼后方坐在了一旁。 皇后乌拉那拉·堇年笑容端庄温和,“瞧着容贵人面色不错,本宫便也放心了。” 乐羡连忙起身谢恩道:“承蒙皇后娘娘挂怀,嫔妾一切都好。” 妆影此刻也打外面进来,嘉贵妃金淑浣瞧了一眼妆影,笑道:“哎呀,舒妃妹妹今日可算是不抱病了,想来是容贵人能重回承乾宫跟舒妃妹妹作伴,舒妃妹妹的病也好了呢!” 妆影轻笑了一声,“嘉贵妃娘娘说的极是,嫔妾自恨一直病着,不能日日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心中有着十分的歉意,今儿身子好些,便连忙来了。” 妙旋瞪了一眼乐羡,“这容贵人今日穿得倒是素净啊!” 众人闻言,便都往乐羡身上瞧去。 乐羡今日穿的是湖色绸绣浅彩纹氅衣,下配了一双湖色花卉纹花盆底鞋,头上簪着一堆银镀金广片花卉纹簪子,耳上戴着一对如意样式白玉耳环,很是素净雅致又显得文静可人。 妙旋眼底滑过冷意,“只是本宫瞧着,这对白玉的耳环好像是皇后娘娘也有一对呢?” 妆影插嘴道:“确实,臣妾也见皇后娘娘戴过,竟然真是一样的。” 淑浣插嘴道:“两位可慎言呀,这一样的东西,皇上许是赏了皇后娘娘又赏了容贵人也说不定啊,总不好是容贵人自己拿了去戴着的吧?” 乐羡闻言笑着看向堇年,“嫔妾不知道皇后娘娘也有一对这样的耳环,嫔妾这便摘去不戴便是了。” 堇年脸上毫无不快之色,雍容一笑,“不必,只都是白玉的,故而看上去相似罢了,再者这如意样式很是配容贵人,便戴着吧。” 乐羡再一次谢过了皇后,扫了妙旋和妆影一眼,妙旋则是冷冷地回应着乐羡的目光,妆影则是低头不语佯装不见。 堇年继续道:“再过几日便是浴佛节了,今年皇上准备去大福寺祈福,到时候咱们也会随行,各位妹妹可以回去准备准备,求子也好,求平安也好,便是游玩一圈也是好的。” 众人起身齐声谢过了皇后恩典,又闲谈数句方散了。 妙旋待众人都走了方道:“皇后娘娘,臣妾就是看不惯容贵人那副得宠娇纵的样子!您怎么还帮着她说话?今日借机责罚了她才是!” 堇年看着妙旋,眼中有恨铁不成钢之意,道:“她刚出冷宫,恩宠正盛,你与她过不去,那不就是与皇上过不去吗?” 妙旋闻言面上失色,连忙道:“那……那她不会去皇上面前吹枕边风吧!皇后娘娘,你可得帮帮嫔妾呀!” 堇年双眸看向窗外,道:“年年花落无人见,空逐春泉出御沟……” 妙旋不解堇年之意,“皇后娘娘,此话何意啊?” 堇年摆了摆手,“你回去吧,本宫也累了,是何意,你若不懂,便去问问嘉贵妃吧。” 妙旋退出后,采珠奉上茶道:“娘娘何必与纯贵妃废话呢?反正说了她也不懂,懂了也是白费。” “都是宫中姐妹,若是提点一句她能懂得,那自是好的。”言毕,堇年喝了茶。 乐羡回到承乾宫中,稍坐了片刻,茹仙便将太医请了来。 那太医打了个千儿道:“容贵人金安。” 乐羡看了一眼茹仙,茹仙连连点头,乐羡便知这应该是个靠得住的,遂命那太医起身,“我没见过你,该如何称呼?” 那太医忙道:“回容小主,微臣姜仁文。” 乐羡点了点头,说道:“姜太医,我近来身子不爽快,你且帮我看看是个什么病症。” 姜仁文连忙应声,从药箱之中取出脉枕奉在桌上,乐羡将手搭上,西林忙将一方丝帕附在乐羡的手腕处,姜仁文放双膝跪地,腰杆笔直地伸出手去给乐羡搭脉。 乐羡打量着姜仁文,他仪容不俗,双眼垂着十分恭敬谦卑,只是一双鞋子有些磨得烂了,与周身衣裳并不相搭。 姜仁文诊过脉后,双眉微微蹙起,道:“能否请小主张口,微臣看看舌苔。” 乐羡点头一笑,遂张开了口,姜仁文瞧毕,思忖了片刻说道:“微臣请问小主近来是否觉得怕凉,且发丝易断,易折?” “正是。”乐羡未曾想这姜仁文如此厉害,自己未说病症,他只号脉看舌苔便知道了。 “小主似乎是吃了极为寒凉的东西,才会如此。”姜仁文蹙眉,“只是微臣一时半刻还不知道小主究竟吃了什么。” “这个好办。”乐羡看了一眼西林,“去把早饭端来。” 待西林将早饭端了来,姜仁文一一看过之后,又用指尖轻蘸尝了尝,道:“是兔肉和芹菜!” 西林疑惑道:“怎会?这哪一样也不是兔肉啊,也没有芹菜呀!” 姜仁文摇头,又多蘸了一些尝了,随后对乐羡郑重道:“回容小主,确实这里面加了兔肉和芹菜。量不多,故而也不容易察觉。” 乐羡蹙眉,“我从未察觉到这个。不知这兔肉芹菜加入饮食中,又会如何呢?” 姜仁文道:“兔肉质地细嫩,味道鲜美,与其它肉类相比较食后极易被消化,有‘荤中之素’的美名。芹菜平肝清热、祛风利湿、除烦消肿、可凉血止血平日吃来也是对身体有益的。但是……” 茹仙急道:“但是什么?” 姜仁文说道:“但是兔肉酸冷性寒,芹菜亦是性凉,两者同食则会导致脱发。” 第三十八章 你是傻了吗 听得姜仁文此言,乐羡恍然大悟,原来她们主仆三人脱发并不是因为冷宫中饮食不好,而是早就有人蓄意让她们吃了对身体有害的东西。 姜仁文继续道:“微臣刚刚给小主诊脉,想必小主吃这东西已经有了些时日了。” 茹仙听了不免担忧起来,“那还有得办法挽救吗?头发不会……一直掉吧!最后秃了!”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掉的最多了。 姜仁文露出一丝笑,许是被茹仙逗乐了,便道:“无妨,现在发现的也不算晚,微臣开些温补的方子,小主按时来吃,月余也就好了。” 乐羡对着姜仁文道谢,随后又说道:“姜太医,这饮食之中掺加了兔肉和芹菜之事我是不知的……若是旁人问起我的病症,我想你该知道怎么说吧?” 姜仁文微微怔愣,随后了悟,道:“小主只不过是偶感风寒,着了凉气,其他的无碍。” 乐羡点了点头,莞尔道:“谢谢你,姜太医。在宫中,有的时候装作不知道会给自己省去很多麻烦。” 姜仁文颔首谦卑道:“微臣谢小主提醒。” 随后乐羡又让姜仁文给茹仙和西林瞧了一番,她二人的症状却是比乐羡轻了不少。 只因近来茹仙与西林不与乐羡吃同样的东西,故而症状渐渐消减。 主仆三人诊治过后,乐羡吩咐茹仙,“送姜太医吧。” 茹仙送姜仁文出了承乾宫,姜仁文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他才刚入太医院半个月,竟然就碰上了这种宫廷秘事,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当下唯有守口如瓶,方是万全之策了。 正思索着,忽听得身后有人唤他,“姜太医留步!” 姜仁文回首,却见是刚才乐羡身旁的一个宫女,生得杏眼桃腮,粉唇皓齿,正笑着朝他走来,好似欢跃的燕儿,又好似俏皮的花儿。 一瞬间春风拂面,姜仁文便有一些出了神。 西林走至姜仁文的面前,含笑道:“姜太医,我家小主看你鞋子破了,特命我将这个给你。” 说罢将二十两银子交付给姜仁文,“小主说,姜太医是聪明人,以后还需姜太医多多关照才是。” 未待姜仁文道谢,西林已经转身离去。 姜仁文看着那少女的背影,忽而面颊一红,转身快步回了太医院去了。 屋中,乐羡看着早上的膳食,唤来了自己身边伺候的太监小成子,吩咐道:“这东西都是从御膳房送来的,今儿个中午,你便去盯着,看何人动过手脚。” 小成子应了一声,“小主放心,奴才一定查得明白。” 自从上次这些奴才与乐羡一同受过拶刑之后,个个都是忠心不二,办事也十分尽心,这一点乐羡还要感谢皇上,都是皇上教她的深宫法则。 等传了午膳,小成子进屋打了个千儿道:“回小主,奴才一直在御膳房盯着,小主儿的饮食没有外人动过,都是御厨们做完直接送来的。” 乐羡品尝了一口,实在是吃不出,便不由地蹙眉道:“这兔肉和芹菜都不是毒物,便是银针也试不出来,可这吃着要如何知道是加了还是没加呢?” 茹仙道:“那姜太医便是知道,不如让他来尝?” 西林摇头,“一日三餐,总不好顿顿让他来吧?” 众人正苦思之时,晴云开口说道:“小主,奴婢能吃出来。” 闻言众人都望向晴云,晴云道:“奴婢自幼吃不得芹菜,吃了便登时身上起疹子,所以只要让奴婢一尝,便知道加没加不干净的东西!” 乐羡看向晴云,却是摇头,“你那是过敏,这非同小可,若是不甚,会有性命之忧的,不行!” 晴云看着乐羡,心头不禁生出一丝暖意,没想到小主会关心她的性命,这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心,“小主,奴婢不怕,奴婢只吃一点点,就会起红疹,只要不多吃,没事的!” 乐羡摇头,“不成,虽然这个是法子,但岂能拿你的性命来验?” 西林的眼睛转了转,“小主,不如不让晴云吃就是了,只一点点涂在她手臂上,看看有无反应,不就知道了?” 晴云眼神坚定地看向乐羡,“小主待奴婢真心,奴婢也待小主真心!请小主允了吧!小主若是不允,那便是没将晴云真正地看作您的婢女了!” 言毕,晴云决心已定,便起身说了句“小主恕罪!”就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小口放入了口中。 乐羡意阻止却也是来不及了!但仍旧冲到晴云的身旁去拍她的后背,道:“快吐出来,你是傻了吗!” 晴云却只是憨憨笑着看向乐羡,“小主恕罪就行了!” 只片刻晴云的脸颊上便生出了红色的小疹子,像是痱子一般。 茹仙惊道:“还是掺了东西了!” “西林,快去领着晴云去太医院,寻些药给她吃了!”乐羡此刻最关心的不是掺没掺了东西,而是晴云的过敏。 过敏这种事儿,可大可小。 若是不严重,一时三刻症状也就过去,但是若是严重的话,那便是会没命的! 乐羡之所以知道这个事情,是因为她初中的时候,班里有一个女同学对鸡蛋过敏,结果有一次不小心吃了鸡蛋,若不是送医院及时,便性命难保了。 晴云满眼感激地看向乐羡,“小主,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呢!” 乐羡不听晴云的话,只对西林道:“还不拉她去!” 西林便拉着晴云往太医院去了。 小成子跪地道:“小主儿恕罪!都是奴才办事不利!可奴才盯着寸步不离,不见那御厨往里放什么东西啊!” 乐羡看着桌上的几道菜,分别是卤煮咸鸭、锅烧白菜、麻酥油卷儿、豆腐丸子,主食则是粳米饭,看上去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可是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放进去的呢? 乐羡瞧着那碗盘,不禁想起某宫斗剧的情节,莫非是在碗盘上动了手脚吗? 思及此,乐羡便仔细去看那碗盘,她端起了豆腐丸子倒掉,仔细去闻那盘子,又让茹仙和小成子也闻了,可谁也没发现任何异样。 乐羡想了想,口中吩咐道:“茹仙,一会儿刷个干净的碗拿回御膳房,就说我要喝粥,做一碗来。看看还加进去东西没有。” 第三十九章 阴毒心思 因着御膳房送来的饭菜中加了兔肉和芹菜,午膳乐羡便是随便吃了些糕点又配着喝了些牛乳。 很快,茹仙便端了一碗粥回来,道:“小主,这碗我刷的特别干净,那粥也是我亲自盛到碗里的,这次肯定没问题!” 晴云也早已经回来,她连忙道:“小主,还是让我蘸了些放在身上试试吧!姜太医说我这吃了都是没事的,半个时辰就能消!我且就往身上蘸一点,更是无妨了。” 乐羡听见晴云这般说,才点了头。 晴云拿着筷子蘸了一点,抹在了自己的胳膊上,片刻后,又起了红疹。 茹仙气道:“这!这不可能啊!那粥也是我盯着做的,怎么可能还放进去东西呢!” 乐羡思忖着:“真是好狡猾的心思啊!这毒没下在食材里,也没涂在器具上,那是怎么下的毒呢?”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是想不通。 西林端起那粥闻了闻,又拿起小勺子盛了一点凑近鼻尖细细地去闻,却是皱眉摇头,看不出个端倪来。 正是这一个动作,让乐羡的脑中闪过一道光,她“咦”了一声,站起身拿过西林手中的勺子。 西林不解,“小主,怎么了?” 乐羡盯着那勺子看,看了半晌问道:“茹仙,我问你,御厨熬粥的时候,用的什么?” 茹仙比划着道:“便是用的长柄炒勺呀!”她说着似乎也明白了。 西林道:“小主莫不是怀疑,那勺子……” 乐羡点头,吩咐小成子道:“你去御膳房,想办法将炒勺拿来我看!” 小成子打了个千儿,连忙跑去了。 不多时,小成子回来了,他一进屋便从袖子里抽出一个长柄的勺子,“小主,您瞧,我将负责咱们膳食的那御厨的勺子给拿来了。” 乐羡接过那长柄炒勺细细来看,初时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细看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了端倪! 乐羡指着勺柄处的一道空隙与众人看道:“你们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东西!” 众人一看,果然有! 乐羡凑近了问,惊到:“就是这儿了!” 晴云也接过了勺子来闻,道:“正是芹菜的味儿!” 西林不敢置信,“原来是将兔肉和芹菜都磨成了粉末塞在此处,只要那御厨做菜烧饭必是要用这勺子,那这里面的东西就会不知不觉的进入饮食之中,小主,这真是太阴毒了!” 茹仙恨不得摔了那勺子,“小主,还等什么!咱们这便去回了皇后娘娘,惩处了那厨子!” 乐羡却只盯着那勺子沉思,随后道:“那御厨也不见得知道此事。再说,咱们还没抓到真凶呢,咱们得知道是谁在背地里害咱们才行。” 茹仙听乐羡这么说,便来了斗志,“小主,您说,咱们怎么办!奴婢听您的!” 乐羡微微一笑,吩咐道:“小成子,你把这里面的东西倒了,然后把勺子放回去,那投毒的人肯定会再次往这里面放毒物,咱们就日夜的守着,看看到底是谁要害咱们!” 小成子应声而去。 这夜,弘历召见乐羡前去养心殿侍寝。 弘历特准备了燕窝八仙汤来给乐羡品尝,正好乐羡中午没怎么吃饱,晚上也没吃好,便盛了两碗喝了。 他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乐羡,“好喝便多喝些,若是喜欢,朕日日让人做了给你送去!” 乐羡连忙摇头笑道:“便是龙肉日日吃也会够的!”说完又自觉失言,连忙红着脸道:“嫔妾不是那个意思!” 弘历伸手捏着她的脸道:“那你是何意?莫不是不够?” 乐羡的脸更红,放下燕窝,娇嗔道:“嫔妾不喝了,嫔妾饱了!” 弘历笑看着她,拉着她的手道:“朕今日去看了太后,她老人家说还念着你做的锦玉满堂呢!你想着这几日做了给太后送去,她喜欢。。” 乐羡笑着应声,又唤了宫女进来撤下碗碟,乐羡漱了口,两个人方携手往床榻上走去。 弘历摩挲着乐羡柔软的手,“你便是什么时候能给朕生个孩子呢?” 一句话说得乐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面红耳赤,心念着:我可没想过给你生什么孩子。 弘历一笑,轻柔亲吻乐羡的唇,随后道:“睡吧。” 这一夜风平浪静,弘历只搂着乐羡的细软的腰肢睡去了。 乐羡睡梦中梦见与人一起到御花园中放风筝,二人玩得甚欢,突又来了几人,于是坐在一起品茶闲谈很是惬意。 这夜好梦,乐羡晨起也觉得整个人舒服得很。 给皇后请过了安,乐羡回至宫中无事,正准备问小成子下毒之事有无线索,晴云进来禀报说玲玉来了。 玲玉满脸是笑的进了门,拉着乐羡的手道:“我在宫中无事,便想找你来玩,又怕扰了你休息,又一想,你能休息什么呢?年纪轻轻的,又不是上了岁数整日需要睡觉!” 说罢,乐羡便笑了,连着屋内服侍的宫女也笑了。 “我这里姐姐想什么时候来,便什么时候来!”乐羡转头吩咐西林,“快上茶,上点心。” 玲玉摆手,“我今儿个啊瞧着天气好,便想着约你出去走走去,整日里在这闷着有个什么意思?”她说着便捻着手中的星月菩提手串,眼光闪闪地看向乐羡。 乐羡便知玲玉心中肯定是有了什么主意,于是就问:“姐姐想做什么,何不直说?” 玲玉等得便是乐羡的这句话,遂笑道:“我瞧着外面风不大不小,正适合放风筝。上次你放风筝惹了麻烦,玩也没玩好,恐你心里有个结儿。我便想约你去放风筝玩,又怕这是你的难过事,所以刚才就没敢开口。” 乐羡莞尔道:“这算是什么心结呢?也不是什么难过的事儿!总不过是有人想找我的麻烦罢了。” 玲玉听完,站起身道:“那正是了,咱们去吧,风筝我都准备好了!也跟皇后娘娘打了招呼,这次定不会有人再找你的麻烦了!” 被玲玉这么一说,乐羡倒是也来了兴致,于是二人携手往御花园去了。 承乾宫远处有一小太监,见乐羡和玲玉拿着风筝携手出了门,连忙扭头跑开了。 第四十章 似曾相识 玲玉举着手中的蝴蝶风筝边走边道:“妹妹,你瞧我画得如何?” “这是姐姐亲手画的?”乐羡仔细瞧着玲玉手中的风筝,“好看,姐姐真是手巧。” 玲玉又指着乐羡手中的燕子样式风筝道:“你这个也是我亲手画的,本来想画两只蝴蝶,又想着不如一样一个,倒是好玩!” “姐姐心思玲珑,这画的蝴蝶和燕子是栩栩如生,一会儿放起来必定和真的一般。”乐羡衷心夸赞。 玲玉美目转动,“那咱们一会便放的高高的,然后铰了线,且让它们自由自在飞去吧……”说着,玲玉的眉宇间又笼上了些许哀愁,“咱们是被困在这宫里了,不似这风筝自由,且让它们替咱们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是好的。” 说着,玲玉又笑了。 乐羡挽着玲玉的手,“姐姐画得如此好,放一次便许了这风筝自由,那下次妹妹玩什么呢?” “我再画就是了,有什么的!”玲玉笑道。 说话间便行至了御花园,早有太监宫女在万春亭中备好了茶点,以待乐羡和玲玉玩累了来歇息。 乐羡拿着手中的燕子风筝,先是试了试风向,随后逆风而跑,那风筝便借着风力徐徐升了起来,乐羡扯动手中绳线,那燕子风筝便抖动着翅膀飞得更高了。 一旁玲玉手中的蝴蝶也飞了起来,玲玉口中道:“妹妹,咱们且来比一比谁的风筝飞的高,可好?” 乐羡笑着应道:“好呀,姐姐!” 令妃魏馥锦与庆嫔陆沐绾、怡嫔柏珍珍正在假山另一端赏花观鱼,忽见空中蝴蝶和燕子风筝纷纷飞起,都瞧个不住。 馥锦望着那风筝道:“不知是谁,在假山那边玩得开心呢!” 珍珍将手中的鱼饵递给一旁的宫女,笑道:“这么猜可是猜不出来,令妃娘娘,咱们且去看看不就行了?” 说着,三人转过了假山。 馥锦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忻嫔和容贵人。” 乐羡和玲玉正仰头看着天上的风筝,也没注意来了人,正在比谁的风筝飞得高。 忽听玲玉大声道:“绿竹,拿剪子来,我这蝴蝶飞得高了,我得铰了它的线,那我便是赢了!” 绿竹连忙双手奉上了剪子,玲玉一只手拿过剪子一铰,那蝴蝶便随风飞入了天际,玲玉将剪子递给绿竹,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保佑我与妹妹身体康健。” 乐羡见玲玉的风筝飞得没了影儿,已不知是飘到哪里去了,便大声道:“姐姐,我也要铰了,下次你可再画给我!” 玲玉捂着嘴笑道:“铰了!铰了!我回去便给你画上十个,留着给你放着玩!” 茹仙便递给乐羡剪子,乐羡也铰了线,又向空中望了许久,不一会,那风筝也是飞得不知哪里去了。 二人相视一笑,正准备去亭中歇息,就见馥锦三人走了过来。 互相行了礼,五人便于亭中坐下。 馥锦开口道:“看你们玩得开心,本宫倒是也想跟着凑个热闹呢!” 乐羡笑道:“这有何难?下次只让忻嫔姐姐多画上几个风筝样式不就成了?”说着笑看着玲玉,“我拿姐姐的风筝做人情,姐姐不会生气吧!” 玲玉笑道:“我巴不得的开心,有什么生气的!咱们在这宫中,赶上这春日里的好时节,正是该出来赏花游玩放纸鸢呢!” 沐绾端着茶杯,看向玲玉,“刚听你说你赢了,不知道这输赢可有什么彩头?” 玲玉看向乐羡,笑道:“一时急着玩儿,倒是没说什么彩头不彩头的。” 珍珍便道:“容贵人既然输了,那便得愿赌服输,依我看,不如就罚点什么好了!” 沐绾略想了想,指着珍珍身后宫女手中的鱼饵道:“那便罚容贵人与你钓鱼吧!我看啊,这个惩罚再好不过。” 乐羡不知沐绾此话何意,便问道:“庆嫔娘娘怎说这是罚呢?我虽然不懂钓鱼,不过想来也该是有趣的。” 乐羡此话说完,馥锦、沐绾和玲玉都笑了起来,珍珍也是不免脸红。 沐绾唤了那捧着鱼饵的宫女,从宫女手中拿过鱼线鱼饵,道:“容贵人不知,怡嫔啊,没有别的喜好,就是喜欢钓鱼,还喜欢不用鱼竿,只用一根鱼线绑了鱼饵来钓鱼,她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我钓鱼爱吃者上钩!”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笑。 珍珍听了,便起身去抢沐绾手中的鱼线和鱼饵,“你又取笑我!难道你不也时常一旁作陪吗?” 沐绾止不住笑:“容贵人,若是你陪了她去钓鱼,便是一天也钓不到一条,那万鲤池里的鱼啊都吃的嘴刁了,不屑她这饵,她还偏不用鱼竿,手指捏着线,倒像是要和鱼池中的鱼来个千里姻缘一线牵似的!”随后又对着珍珍道:“我哪里是陪你,我只是好奇,你这般钓鱼的法子到底能不能钓到鱼!” 珍珍便气恼地要去掐沐绾,沐绾连忙拉着馥锦道:“令妃娘娘护佑我!” 乐羡也被沐绾逗得开怀,道:“那明日我便陪着怡嫔娘娘去钓鱼,回头再去告诉庆嫔娘娘钓上来没有!” 沐绾笑道:“对,正是这个道理!” 馥锦也笑出了眼泪,拿手帕一边擦着眼角一边笑道:“你们真是,逗人笑不要钱,便使劲儿地逗人笑!” 乐羡从前去令妃宫中想与令妃结交,但是被婉拒,后来便也渐渐没什么往来,今日正是凑巧,便想借机与令妃多说上几句。 毕竟令妃是《乾隆妃子传》中最大的赢家,与她结交,抱她大腿,总是没错! 乐羡对着馥锦道:“也是令妃娘娘您随和从容,嫔妾和姐姐们才敢如此呀!” 馥锦笑看着乐羡,“容贵人的嘴就是甜,难怪皇上喜欢呢!” 珍珍指着玲玉与乐羡道:“还说呢,如今便是你们两个得宠,我不钓鱼又做什么?鱼这么多,都不咬我的勾,难不成我还坐在宫中巴望着皇上来咬我的勾吗?” 玲玉笑着按住珍珍的嘴,“慎言呀,姐姐,平日见你没这么多话,今日倒是忍不住了!” 沐绾笑得肚子都有些疼了,道:“她呀,只有钓鱼的时候最安静!” 乐羡也笑着,却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第四十一章 钓鱼风波 乐羡还没来得及细想,从假山后便又走来了两个人。 纯贵妃苏妙旋抚着鬓角道:“打老远就听见你们的笑声,这是在说什么呢?” 尊卑有别,众人忙起身来施礼。 馥锦便笑着道:“只是妹妹们说笑呢,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祥贵人方知瑜跟在妙旋的身后,道:“容贵人这次得宠人倒是开朗了许多,从前倒不见你怎么爱与人来往呢!” 这显然是一句挑拨的话,乐羡微微一笑,“祥贵人这话说得倒是不对了,从前我不是常与姐姐你说话?还将当时新得的兰花给了姐姐呢!” 知瑜尴尬地笑了笑,说了句,“哦……我倒是忘了。”便不再吭声了。 妙旋在亭中坐了下来,扫见怡嫔柏珍珍手中拿着的鱼线和鱼饵,脑中闪过了一道精光,看着炎炎日头道:“怡嫔拿着鱼饵,是要钓鱼呢啊?” 珍珍连忙应声。 妙旋笑道:“巧了,本宫也觉得今日正是钓鱼赏花的好日子,不如就比一比,看看谁钓的鱼多好了!” 说罢,妙旋已经起了身,她率先走了几步,唯有知瑜连忙跟上,其他的五人都互相原地看了看。 她们都知道,妙旋是故意来找茬的。 乐羡开口道:“纯贵妃娘娘。” 妙旋回头,“怎么?你们便这么不给本宫的面子吗?”她说着便挑眉,似乎极为不屑的样子,她正愁找不到她们的错处呢,或者说找不到乐羡的错处呢! 忻嫔戴玲玉恐乐羡说错了话,连忙按住了乐羡的手,对着乐羡摇头,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乐羡只得暂且将要说出的话按捺了下去。 令妃魏馥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如此剩下的四人便也连忙跟上。 妙旋圆润的身体扭动着走到万鲤池的边上,她朝着池中看了看,冷笑了一声,随后转过身道:“今日钓鱼最多的,本宫有重赏!本宫不会钓鱼,便当个看官吧!” 说着,早有妙旋身边的康顺公公搬来了一把椅子让妙旋在一旁坐下,祥贵人方知瑜也坐在了一边,而妙旋的贴身宫女水惜也给妙旋捶起了肩膀。 乐羡等五人只得拿了鱼线,因没有鱼竿,便只用鱼线将鱼饵绑了,手拿着鱼线抛入池中去钓鱼。 采樱一旁低声对馥锦道:“娘娘,您只在一边看着,奴婢来拿着就行了。这拿得久了,胳膊都要酸了。” 说着,采樱便伸出了双手。 妙旋看见了,呵斥道:“你做什么!本宫要秉公裁决谁钓的鱼做多,难不成你要帮着令妃作弊吗!” 采樱连忙跪地,“纯贵妃娘娘,奴婢不敢!只是这鱼不知道多久才上钩,若是久了,我家娘娘的手腕肯定就酸了。” 馥锦连忙对着采樱摇头,“采樱,别说了。” 妙旋听了,则是直了身子,怒道:“你个贱婢,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说本宫在责罚令妃吗?令妃,本宫问你,本宫是在责罚你吗?” 馥锦连忙躬身谦卑道:“纯贵妃娘娘从未责罚过嫔妾,娘娘宽宏大量,切莫与奴婢一般计较了。” 妙旋冷哼一声,“这就是了。这钓鱼,是你们自己原本想的,本宫陪着你们在这太阳底下晒着,又当仲裁,又要赏赐的,你们不感谢本宫,还嚷嚷累吗?” 令妃恭敬道:“嫔妾不敢,只是虽是春暖花开,但是也难免有风,太阳又足,倒是怕纯贵妃娘娘受了风吹日晒的……” “本宫为了让你们玩得开心,受这些个苦算什么呢?令妃,你快钓鱼去吧,免得一会儿要输了!”说完,妙旋就冷笑了起来。 馥锦只得无奈转过身,继续钓鱼。 乐羡想说话,但是玲玉连连眼神暗示她,又趁着妙旋不注意凑近了乐羡,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语气说道:“妹妹切莫逞强,连令妃娘娘都无法呢……” 乐羡憋着一口气,只看着池面,那万鲤池中鱼儿甚多,但是没一个咬勾的。 春风虽是暖和,但是一阵一阵地吹来,久站在一处也觉得有些冷,太阳又打头顶上晒着,冷热交加,让人很是难受。 眼瞧着五个人被一个人欺负,即便是一会儿钓上来鱼也不知道那妙旋会如何找茬,乐羡便忍不住了,丢了手中的鱼线,转过身对着妙旋说道:“纯贵妃娘娘,嫔妾不能再继续钓鱼了。连着几位娘娘也不能再钓了。” 妙旋眼中闪过一丝冷笑,这正是她拿捏乐羡错处的机会! 妙旋道:“哦?容贵人,你什么意思呢?难不成本宫不来,你们便玩得开怀又尽兴,本宫来了,你们也不笑了,鱼也不钓了,是本宫扰了你们的兴致吗?” 乐羡低头道:“皇上让嫔妾过午去见,这时辰就要到了,若再钓下去,便要耽搁时辰了。” “你拿皇上来压本宫吗?”妙旋圆润的面颊上有了怒意。 乐羡道:“嫔妾不敢,只是一会儿便是用午膳的时候了,贵妃娘娘也得用午膳不是吗?这鱼倒是可以继续钓,可是皇上宣见,嫔妾不敢不去,若是去了,这肚子空空一不小心叫唤了起来,皇上问起,嫔妾也只能实话实话了。到时候纵然贵妃娘娘您是一番美意想着与我们同乐,可皇上若是知道了娘娘您因贪恋钓鱼使得嫔妾们连饭都没吃上,您说,皇上会怎么想您呢?” 妙旋被乐羡几句话气得胸口此起彼伏,却是无法,但是她仍旧不愿意这么轻松就放过乐羡。 妙旋看了看天,问一旁的康顺公公,“现在什么时辰了?” 康公公便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尚未到午时呢。” 妙旋眯着眼看乐羡,冷笑道:“容贵人,便到午时再散吧,看看到底谁能钓上鱼来,总不能让本宫把准备的赏赐再带回景仁宫去吧?” 乐羡道:“纯贵妃娘娘其实是爱护嫔妾与几位姐姐,贵妃娘娘既然疼惜我们,不如将给嫔妾与几位姐姐的赏赐送到各宫中,也是贵妃娘娘的恩泽了!” 妙旋的肉脸被气得发抖,乐羡这话说了,妙旋若是不送那便是她小气了,可若是送……妙旋才不想送给乐羡她们什么东西呢!一根毛也不想送的!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乐羡身后的怡嫔柏珍珍倒在了地上,众人一阵的惊呼起来! 第四十二章 让她尝尝苦头 因着柏珍珍突然倒地,纯贵妃苏妙旋也有些慌了神,连忙命人将珍珍送回了景阳宫。 令妃魏馥锦命人去请了太医,乐羡等人也围在珍珍的床前,都担心地看着。 忻嫔戴玲玉拉着乐羡的手到了一旁,说道:“皇上不是召见你嘛,别误了时辰了,这里有我们看着就行了。” 乐羡悄声道:“无妨,我骗纯贵妃的。” 玲玉睁大了眼睛,责备又关切地轻声道:“你胆子也太大了!” 乐羡拍了拍玲玉的手,“姐姐我先去了,你且在这里等我。” 出了景阳宫,乐羡便乘了软轿往养心殿去,正巧半路便遇见了弘历。 乐羡下了软轿,对着弘历施礼,弘历连忙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你派了茹仙一来回禀,朕便过来了。纯贵妃又欺负你了?” “嫔妾倒是也没受什么苦,只是借着皇上您的威名了,还请皇上担待。”乐羡含羞一笑。 在珍珍晕倒之后,乐羡便派了茹仙去养心殿同弘历说明了一切。 弘历笑道:“那朕可是得罚你!”说完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只等晚上好好地罚!” 乐羡红了脸,扯开话题道:“怡嫔娘娘晕倒了,也不知严重不严重,皇上快随着嫔妾一起去瞧瞧吧!” 两人携手一同回了景阳宫,刚一进门,屋中的几个嫔妃先是施礼,随后便齐声道:“臣妾等恭喜皇上!” 弘历微愣,“何喜之有啊?” 妙旋第一个道:“回皇上,怡嫔妹妹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这可是大大的喜事啊!” 弘历惊讶地走到床前,拉住了珍珍的手,同时不敢置信地问太医:“怡嫔当真有孕了?” 给怡嫔诊治的正是姜仁文,他连连点头道:“回皇上,千真万确,怡嫔娘娘已怀孕月余了。” 弘历惊讶之余连声道:“好!好!景阳宫上下都有赏!” 珍珍此时已经转醒,她含羞地看着弘历,轻声说道:“嫔妾谢皇上。” 弘历看着珍珍满脸地爱怜,“谢什么,你现在只需养好自己的身子便是了!”随后弘历便看向了妙旋,半玩笑地道:“贵妃,若是今日珍珍出了什么意外,朕可是不会饶恕你的!” 妙旋大惊,连忙解释道:“皇上……臣妾也不知怡嫔妹妹怀孕,臣妾若是知道,怎么会让怡嫔妹妹跟着一起玩乐呢!也怪怡嫔妹妹自己太不精心了,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还连累臣妾要被皇上埋怨。” 说着,妙旋便作势抹了几把眼泪,很是委屈的样子。 弘历挥挥手,“贵妃也累了一日了,便跪安去吧。” 妙旋吃了个憋,但是皇上说了‘跪安’两字,便是有些厌烦她之意,她也只得告退下去。 乐羡瞧着此刻弘历满心满眼都是珍珍,便看了玲玉一眼,随后两个人施礼退了出来。 “唉,到底还是怡嫔有福气。”玲玉叹了一口气,“阿弥陀佛,但愿本宫也能早日有个孩子。” “姐姐恩宠正盛,急什么呢?”乐羡劝慰道。 玲玉拉着乐羡的手,“你呀也该早点想着怎么能生个孩子才是,恩宠总有过去的时候,在这宫中还是有个孩子,才是有依靠。” 乐羡只笑笑不做声,二人又说了几句,乐羡便回了承乾宫。 因着怡嫔柏珍珍有孕,一时间景阳宫成了东西六宫最热闹的所在。 弘历似乎也对这个孩子很喜欢,便连着几日陪着珍珍,冷落了乐羡。 乐羡不计较这些,只随着晴云继续学习刺绣,还抽了空特意去给太后送了锦玉满堂,只是正赶上太后午觉,便交给了芮菂,并未见到太后。 倒是这日小成子匆忙来报:“小主!奴才看清那下毒之人了!” 乐羡便问道:“是谁?” 小成子道:“奴才瞧了个真切,往那炒勺中放不干净东西的是景仁宫的小秋子!” “景仁宫……”乐羡端起茶盏笑了笑,“原来是纯贵妃呀!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小成子问道:“小主,接下来咱们怎办?” 乐羡想了想,道:“你把那勺子里的东西倒掉,我自有办法来对付他。” 西林站在一旁,不解道:“小主,人赃并获,何不直接抓了送去翊坤宫,让皇后娘娘处置,或者禀明了皇上?” 茹仙也道:“就是!即便她是贵妃,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谋害咱们,皇上和皇后也一定会处置的。” 乐羡微微一笑,轻轻地嘬了一口茶,“若是那小秋子一口说是他自己的主意呢?” 茹仙道:“即便他这么说,但是他是景仁宫的,纯贵妃也脱不了干系!” 乐羡轻轻地放下茶盏,“纯贵妃有三个孩子,两个是皇子,单凭这一件事,只要她想开脱,即便是惩罚,也无非是禁足,再或者是降位份,难不成会打入冷宫?再说,这么费尽心思地谋害咱们,她便是真去了冷宫,你们解气吗?” 茹仙眼睛转了转,“当然不解气!奴婢恨不得她也秃了才好!” 西林瞧着乐羡的神色,眨了眨眼睛,“小主的意思是……” “我从未想过与她为敌,可是她却处处与我作对,这等阴狠的心思用在了我的身上,我也该让她尝尝苦头才是。”乐羡说完便对着西林道:“把晴云喊来,我突然想起她跟我说过她自己之前做了上好的头油,明日是怡嫔的生辰,我要拿一瓶去送给怡嫔娘娘。” 四月初六是怡嫔柏珍珍的生辰,因着珍珍怀了孕,一时荣宠无限,所以六宫妃嫔都送来了贺礼。 皇上更是赏赐珍玩无数,并说待晚间要亲自来陪珍珍用晚膳。 乐羡与玲玉到景阳宫的时候,景阳宫中已经有了好些人在。 庆嫔陆沐绾和怡嫔柏珍珍同坐在榻上,颖嫔巴林·沁伊、祥贵人方知瑜、揆常在白霓和永常在汪雨檀则是围坐在桌边。 庆嫔陆沐绾见乐羡与玲玉进了屋,笑道:“来了来了,陪你钓鱼的来了!” 珍珍掩着嘴巴笑道:“你算是记住了容贵人要陪我钓鱼这事儿了,张口便说,真是管不住你这张嘴了。” 沐绾笑道:“怎得?还不让人说话了不成?” 众人互相见过礼之后,方坐了下来。 乐羡道:“听闻今日是怡嫔娘娘的生辰,嫔妾和忻嫔姐姐特送来了礼物,来给娘娘庆生!” 珍珍一脸的高兴,“大家都是姐妹,客气什么呢!” 沐绾道:“快别听她这么说,她今天礼物收的手软,景阳宫都要放不下了!快让我先看看你们送的是什么?” 乐羡便与玲玉拿了礼物出来。 第四十三章 纵身一跃 忻嫔送来了一盘精致的杏花饼和一串翠十八子手串。 杏花饼精致味美,那手串更不是凡品,是由十八颗翠珠组成,其间有粉色碧玺结珠两颗,下结珠与碧玺佛头相连。佛头下有金质铃杵,铃杵上下穿珍珠,再下有金点翠六瓣式结牌,上嵌红宝石两颗,钻石四颗,正中又嵌东珠一颗。 珍珍拿起翠珠手串喜欢的不得了,道:“谢忻嫔妹妹了,这么好的东西竟是送了我。” 玲玉手捻星月菩提手串,笑道:“嫔妾只祝姐姐岁岁康健,一朝生个皇子呢!” 知瑜的脸上有了嫉妒之色,一闪而逝,不为外人所觉。 沐绾转头看向乐羡,“容贵人,快把你的礼物也拿出来瞧瞧吧!” 乐羡转身向茹仙伸出手,茹仙便将一斗彩缠枝莲纹小圆盒放在了乐羡的手上,乐羡道:“我的礼物自是不如忻嫔姐姐的精美贵重了,不过啊,我也是用了心思的。” 说着,乐羡便将盒子打开,瞬间芳香四溢。 揆常在白霓道:“是头油呢!这味道倒是清香,闻着像是茉莉?” 乐羡点头道:“揆常说得不错呢!这个正是茉莉花和百合花调制的头油,每日涂抹可催生毛发,使头发如墨如瀑,还能去风气!这可是我宫里的秘制,外头可寻不到!” 珍珍听了,连忙接过手中瞧,欢喜道:“正好正好,我这发上啊还真有几根白发,涂了这个也好白发变黑发!” 颖嫔巴林·沁伊故意捏酸,说道:“这么好用的东西,容贵人也该送我一盒,我也留着防备着长白发!” 乐羡便笑道:“颖嫔娘娘若是喜欢,我回头制好了便给您送去!” 沐绾忙摆手:“那可不成,珍珍生辰才得了这么一盒,她说要你怎么就给送呢?若是如此,便也该给我一盒!” 知瑜也插话,“那容妹妹也不能忘了我呀!” 玲玉便掩着嘴巴笑个不住,说道:“妹妹这下好了,以后不用出宫了,便在屋子里研究着怎么制头油吧!” 乐羡笑盈盈说道:“那有何妨?若是众姐妹都喜欢,嫔妾便一人送一盒!只不过呀,这东西是嫔妾的宫女家祖传的手艺,半年才得这么一小盒,虽说不是顶天的珍贵,却也难得呢!只怕要排上号,叫号来领了!” 沐绾啧啧叹息,“哎呀,瞧瞧,说她胖她还喘上了!罢罢罢,我可不跟寿星老抢风头!等我以后自己当寿星老的时候再跟容贵人讨礼吧!” 众人便都笑了,一时间吃茶闲聊,也算得上其乐融融。 永常在汪雨檀一直用眼睛瞧着乐羡,乐羡便转头笑问道:“永常在一直看我,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雨檀便摇头,“嫔妾觉得姐姐很像一位嫔妾的故人,所以便忍不住多看您。” 乐羡眨了眨眼睛,总觉得雨檀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起来怪。 珍珍将手中的头油递给一旁的婢女收好,又打点了人再呈些糕点上来,听见雨檀这么说,便道:“那永常在的那位故人可见是一位绝色美人了!” 玲玉笑着拉着乐羡的手道:“瞧瞧,你送的头油呀,是送到怡嫔姐姐心里去了!” 几个人说笑了一会儿,各自散去了。 雨檀与知瑜一起走着,知瑜便酸道:“瞧瞧景阳宫多热闹啊!再看看我住得那景仁宫,冷清的跟什么似的!” “皇上一向是看重子嗣的,纯贵妃娘娘有三个孩子,景仁宫便是再冷清又能冷清到哪里去呢?皇上总会念着孩子去景仁宫的。说起来皇上已经许久没有翻我的牌子了……”雨檀说着,便要落下泪来。 知瑜瞧着雨檀伤心,冷笑了一声,“你哭有什么用,还是想着办法笼络了皇上的心才是要紧!” 雨檀委屈道:“姐姐都无法,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知瑜眼睛转了转,“咱们便时常去景阳宫,见面三分情嘛,皇上见着你了,许就念着你想着你了。只不过你自己也得争气,你看看那容贵人,整日里歘贱卖快的,如今倒是很得皇上宠呢!”顿了顿,知瑜又道:“咱们姐妹一向交好,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你且来听听?” 说着,知瑜便凑近了雨檀的耳边细说起来。 这晚,弘历陪着珍珍吃罢了晚膳,叮嘱她好生休息之后,便来了承乾宫。 弘历一入门,就见妆影立在院中,似乎是等候多时,她给弘历行了礼,随后道:“皇上,臣妾略备了茶水,皇上可否赏脸来品一品?” 妆影带着祈求又带着祈盼,清冷又温柔的面庞之上是满满的爱意。 弘历许久没有翻妆影的牌子了,虽说因之前乐羡被下毒的事情与她有了芥蒂,但到底是自己喜欢过的女子,冷落了许久,弘历心中也过意不去,便点了头,“好,朕去尝尝。” 说罢,便随着妆影进了屋子。 茹仙气呼呼地来禀告乐羡,“小主,皇上明明是要来咱们这的,可半路被舒妃给拦了去!” 乐羡并不在意,她对猪蹄子没得爱情,也不在乎,说道:“皇上既然是要来咱们这,那肯定是会来的,没什么可着急的。舒妃许久无宠,皇上去瞧瞧她也是应该的。” 西林正在铺着床,一边整理着被子一边道:“小主说的是,只要皇上的心在咱们这,咱们怕什么呢?” 茹仙皱了皱眉头,“小主,舒妃本来就同您过不去,若是得宠,岂不是要欺负您!” 乐羡一笑,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我不会再随意让人欺负了。拿些牛乳来喝吧,一会儿喝完,我便睡了。” 等乐羡喝完了牛乳躺在床上,弘历也没有过来,乐羡便知弘历今晚是不会来了。 朦胧间,只觉得唇上软绵,似醒非醒之时就见弘历正在亲着自己…… 又一瞬间,乐羡发现自己站在高楼上,高楼下是乌压压地一堆人,有皇上,有皇后,还有许多的妃子,而自己的身旁则是怡嫔柏珍珍。 高处不胜寒,一阵阵冷风吹过,乐羡不由地抱起了肩膀,她转头对着珍珍说道:“怡嫔娘娘,咱们下去吧。” 珍珍却转头对着乐羡凄然一笑,随后竟然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第四十四章 滚下台阶 弘历亲吻过乐羡之后,便起身走出了屋子。 他的脑中有些混乱,就在刚刚,他竟然鬼使神差地亲了乐羡! 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冲动! 明明对于这个女人,自己只是想利用而已。 门口守夜的正是西林,她闲来无事,正在编着手绳。 弘历走至门口,看见西林手中之物,便惊讶道:“你也会编这个?” 西林对着弘历甜甜一笑,“是,皇上。”随后西林撞着胆子问道:“皇上喜欢?” 弘历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伸手拿过西林手中的手绳仔细瞧了瞧,又递给了西林,道:“这个是你家小主教你的吗?” 西林红了脸,正要说话的时候,猛然听见乐羡一声尖叫,便连忙冲进了屋子。 乐羡陡然惊醒,自己已经是一身的冷汗。 “原来是梦。”乐羡自言自语道。 “小主,梦魇了吗?”西林已经奉上了茶,“喝口茶,压压惊。” 弘历也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他一脸的急切,“怎么了?” 说话间,已经坐在了床边,紧紧地握住了乐羡的手,并将茶盏接过,亲自来喂乐羡喝下。 乐羡没想到弘历在此,不由地想起那个吻来,脸上便是一红,“嫔妾没事,只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罢了。” 弘历将茶盏交给了西林,同时对西林使了一个颜色,西林识趣儿地退了出去。 “看来,朕不在你身边,你便睡不好了。”弘历说着,抱住了乐羡,“那朕便陪着你,不走了。” 弘历宽衣上床,乐羡躺在弘历的怀中,却是睡不着。 弘历便问:“你刚才梦见可怕的事情了?与朕说说,说出来便没有那么可怕了。” 怡嫔如今正怀着孕,乐羡若是将梦如实说了,恐皇上以为不吉利。 “嫔妾梦见一只猛兽要吃嫔妾,于是……就醒了。”乐羡撒了个谎。 弘历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一下,“朕在这,什么猛兽都不会来的,睡吧。” 随后又深深地吻了乐羡的唇。 许是身旁有人的缘故,乐羡没多久便也睡去了。 这一次,她梦见了自己与弘历携手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弘历还走到一摊位前为她买了一支钗。 人潮涌动之间,他们彼此的眼中只有彼此,爱意深深…… 四月初八,浴佛节。 皇上领着几个得宠的妃嫔出宫前往大福寺祈福。 乐羡与玲玉同坐在一辆马车之中,一路上便很开心的聊天。 玲玉掀开帘子向外瞧着,满眼地向往,道:“若是允许,我倒是希望下车走路去大福寺呢!” 乐羡道:“姐姐也不嫌累?我却是不想走。” 玲玉四下去看,道:“宫外多自由?宫里那四四方方的天,每日每日地看也没个新鲜。再者,欲拜佛,非得虔诚才行。轻松坐着马车就到了佛前参拜,我总觉得少了一份诚心。” 乐羡笑而不语,拿了一块削好的苹果吃了,才道:“只要心诚,佛祖又怎么会怪罪是坐车去还是走路去的呢?若是心不诚,便是走去的,爬去的,都是无用!”顿了顿,乐羡又道:“宫外的人还巴不得进宫来呢,姐姐却想着到宫外去。从前我说要出宫,姐姐还要我说话小心,如今姐姐倒是口无遮拦了。” 玲玉放下了帘子,“宫中隔墙有耳,如今你我在这马车中,我说上两句放肆的话又有什么?难不成你还会告诉了皇上去?” 玲玉笑着,突然眼光闪闪地看向乐羡,道:“你从前在霍卓是如何的?听闻霍卓浩瀚沙海,天高月明!可真是如此?” “额……”乐羡有些尴尬,她又不是真正的霍卓·乐羡,怎么会知道霍卓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这个……确实是如此。”乐羡只得应付道。 玲玉来了精神,忙道:“妹妹,你同我讲一讲!可好?”又紧接双手合十紧握着星月菩提手串,道:“阿弥陀佛,若是佛祖保佑,但愿我此生能走遍大江南北,那才是快活呢!” 乐羡拿起一块苹果递给玲玉,“说来我也很想同姐姐讲讲家乡,可是我自打之前在冷宫中上吊不成,很多事都忘了……” 听见‘上吊’两个字,玲玉露出惊讶万分的样子,“你上吊?你竟然上吊?” 乐羡再一次尴尬地点了点头,“一时想不开而已……如今都好了。” 玲玉闻言不禁替乐羡悲伤心痛,眼眶红了,道:“罢了,罢了,问起你的故土便又撩起了你的伤心事。说来咱们都是苦命人,进了宫,便没了家了。” 见玲玉感伤,乐羡不免又是一番劝慰,遂叫了茹仙上车来,吩咐茹仙将霍卓的事情一一讲给玲玉听。 茹仙说起霍卓,简直就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乐羡暗地里直竖大拇指,心道:若是让茹仙参加脱口秀节目,肯定能得个第一。 不到一个时辰的车程在茹仙对霍卓的精彩讲述之中,转瞬便过去了。 临下马车的时候,玲玉拉着茹仙的手,一脸向往的模样,“等回宫去,你可还要接着给我讲!” 茹仙拍着胸脯点头答应。 乐羡扶着茹仙的手下了马车,随着玲玉一同站好。 最前头的自然是皇上和皇后,乐羡是这次随行位份最低的贵人,故而也是站在了最后一位。 在乐羡前面的便是玲玉和怡嫔柏珍珍,再往前是庆嫔陆沐绾、颖嫔巴林·沁伊、舒妃、令妃、嘉贵妃、纯贵妃和皇后了。 寺中住持和尚早已经出来列队迎接,乐羡不知道前面举行着什么仪式,稍站了一会儿之后,便开始向寺中走动。 皇上领着众人虔诚参拜,举行了一应浴佛仪式之后,便让宫嫔们可以自行去参拜。 玲玉拉着乐羡道:“走,我领着你去拜一拜观音菩萨,一会儿咱们再在树上押一石,拴上红线,以求吉利得子,可好?” 乐羡不懂这些,便连连点头应好。 待一众嫔妃都已参拜妥当,銮驾便准备启程回宫去了。 从正殿往下走,有百十来步的台阶,珍珍走在乐羡的身旁,笑问:“贵人妹妹刚才那是个什么讲究?本宫可从未见过。” 乐羡一听便知珍珍所说的是以红绳栓石之事,道:“那是忻嫔姐姐教的……”她说着便红了脸,“说是求吉利,求子的。” 这话刚说话,两个人还在笑,突然珍珍的身子便是一闪,下一刻竟大头朝下地跌了下去,乐羡连忙伸手去拉,可连带着自己的身子也没站稳,顺势就要和珍珍一起滚下台阶! 第四十五章 应验 只一瞬间,乐羡觉得天地旋转,伴随着身后的尖叫声,乐羡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以为她不是摔死也会摔伤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紧紧地拉住了她的胳膊。 下一刻瞬间,她便被一股力量拉得稳住了身形。 乐羡惊魂未定,抬眼看却是善保,就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听得有人尖着嗓子喊了一句:“血啊!血!” 善保已松开了乐羡的手,躬身谦卑道:“卑职失礼了!” 茹仙连忙扶稳了乐羡,“小主,吓死奴婢了,您可要当心啊!” “多谢你了。”乐羡轻声地对着善保说了一句。 弘历匆匆走至乐羡面前,“你无事吧?可伤着哪里了?” 乐羡摇了摇头,“嫔妾无碍,皇上快去看看怡嫔娘娘吧!” 此刻就听得庆嫔陆沐绾在阶梯之下喊道:“皇上!皇上你快来看,怡嫔姐姐流了好多的血啊!” 弘历只得松开了乐羡的手,慌忙走下台阶。 忻嫔戴玲玉挽着乐羡的手,也一同走下了台阶,两个人的手竟是一样的冰凉。 珍珍已经昏了过去,整个人歪在沐绾的怀中,面色惨白,她的下身裙摆已经被血迹染红。 看过无数宫斗剧的乐羡深知,怡嫔柏珍珍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已有随行的太医将姜仁文上前来给怡嫔查看,随后便是摇头,跪在皇上的面前道:“请皇上节哀,恕微臣无能,不能保住怡嫔娘娘腹中的孩子,为今之计只有快些将孩子打落,以免伤及母体,再者怡嫔娘娘头部受到撞击,微臣所带药物有限,应快些回宫诊治开方服药才是。” 弘历深深地闭了眼,长叹了一声,“好,你且快些救治怡嫔方是主要的。” 说完,便转身快步登上了銮驾,连看也再未看怡嫔一眼。 皇后走至怡嫔身边,惋惜地摇了摇头,随后吩咐道:“这里不是医治的场所,快将怡嫔移到马车上去,太医,你务必要保住怡嫔的性命。” 姜仁文叩首道:“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因着马车狭小,乐羡和玲玉想去守在珍珍的身边也是不能。 玲玉坐在车中不住地念佛,“保佑怡嫔姐姐吧,她素来也是个好心肠,怎么今日便摊上了这样的事情!真是罪过,罪过!” 乐羡沉思片刻,也十分同情珍珍,便道:“孩子已经是保不住了,只要怡嫔娘娘性命无虞便好了。” 玲玉双手紧紧地握着乐羡,“真是事发突然,若当时不是那侍卫拉住了你,只怕如今你也要受伤呀,不不,那阶梯那般高,恐怕性命也会有危险!” 乐羡也心有余悸:“是啊,我也吓死了,为料想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不过我已经没事了,姐姐安心便好。” 玲玉拍着自己的胸脯,叹道:“安心,我如何能安心?看着怡嫔摔落之前还是满心期盼地想着怀得是男孩还是女孩,可转眼之间孩子便没了……心心念念多年的孩子,竟这么就没了。妹妹,我生怕有一日,我也会如此!” “不会的,姐姐,今日……也是意外。”乐羡似有疑惑地说着。 玲玉压低了声音,“妹妹,我且问你,你二人原本好好地走着,怎么就双双要滚落下去?” 乐羡摇头道:“是怡嫔娘娘先失了足,她顺带着拉了我一下,我便也失去了平衡了。” “唉。”玲玉叹息,捻着手中星月菩提道:“终究是命啊!” 乐羡转头看向外面,正巧善保走在她的马车旁边。 四目对视,善保对着乐羡微微含笑点头,乐羡也礼貌地回应。 待回至宫中,因着怡嫔失了孩子,整个后宫的气氛都十分的压抑。 太后听闻了此事更是亲自到景阳宫看望了一番,并且斥责了怡嫔身边的宫女太监,然而再斥责也无济于事。 乐羡坐在自己的屋中,眼瞧着窗外的梨树发呆。 西林今日没有随行,但是已经从茹仙的口中知道了今日之事,她端上新沏的六安茶,道:“小主今日受了惊吓,喝些茶水安安精神吧。” 乐羡没什么心思喝茶。 怡嫔是自己不慎才跌落的吗? 按照宫斗剧里的情节,这必定是哪个妒忌的妃子暗中使的坏。 突然,乐羡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怡嫔纵身从城楼上跳下的画面! 乐羡打了一个激灵,口中喃喃道:“梦竟然应验了?” 西林不解乐羡是何意,“小主,什么梦应验了?” 乐羡又觉得是巧合,便摇头道,“也没什么,许是我想多了。” 西林脸上挂了笑,“小主这几日睡得不安稳,今儿又碰见这事,许是思虑太多,要么奴婢找了姜太医来给小主瞧瞧?” 乐羡点头道:“也好,也该问问他我喝那安补的药有没有什么效果了。” 不多时,西林便领了姜仁文进来。 姜仁文给乐羡号过脉之后,便道:“小主只是收些了惊吓,心神有些不宁,微臣在原来的房子中开些安神的药加进去便好了。” 乐羡有些恹恹的,道:“怡嫔娘娘如何了?” 姜仁文恭敬道:“回容小主,怡嫔娘娘刚刚小产,身子虚弱,又加脑补受到了重创,一时半刻许是醒不过来。” “何时能醒?”想起珍珍那甜美的笑,乐羡不禁也为她担忧起来。 “这个……”姜仁文摇头,“微臣也不知,许是一两日,也许是三五日,也或许……” 他没有说下去,但是乐羡懂了他的意思。 也或许永远都醒不过来。 乐羡更觉得这深宫阴谋不断,自己想做一条咸鱼实在是太难。 随后,乐羡又询问了自己的药需再喝多久,姜仁文便道还需二十日。 乐羡垂下眸子,摆了摆手,让西林送了姜仁文出去。 对别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纯贵妃,这一次乐羡也要让她尝到苦头! 承乾宫门口,西林对着姜仁文福了福身子,“姜太医慢走。” 姜仁文看着西林,面上微微泛红,道:“多谢姑娘送我,微臣给您和茹仙姑娘开的药,也切记按时喝了。” 西林点头,“谢姜太医,奴婢和茹仙日日喝着呢,等喝完了便再去找您拿。” 说罢,西林又福了一福,才转身回去了。 姜仁文怔愣了片刻,更觉脸上发热,也匆匆走了。 翌日,乐羡去给皇后请安,莺莺燕燕地坐了一屋子,正在讨论昨日怡嫔滚下台阶之事。 嘉贵妃金淑浣道:“唉,这好端端的就摔了下去,连皇嗣都没保住,真是可怜啊!” 祥贵人方知瑜便道:“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摔下去呢?嘉贵妃娘娘是有所不知,那是有人推的!” 第四十六章 朕相信容贵人 乐羡走进去,给皇后请了安,便坐在了一旁。 令妃魏馥锦便道:“祥贵人莫要乱说。” 知瑜眼神扫过了一眼乐羡,“令妃娘娘,嫔妾可不是乱说,昨日容贵人就在怡嫔娘娘的身边,想来发生什么,容贵人是最清楚的了,不如容贵人来说一说?” 忻嫔戴玲玉听了便为乐羡说话,道:“昨日容贵人也险些摔下去,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事发突然又能看清楚什么呢?” 纯贵妃苏妙旋冷笑一声,“忻嫔这话说的,倒好似你站在了怡嫔身边似的,看来容贵人不清楚,那便是你最清楚了?” 玲玉面色一变,捻着星月菩提手串不敢与妙旋分辨,只得在心中生闷气。 乐羡见妙旋挤兑玲玉,遂开口道:“纯贵妃娘娘,当时事发突然,谁能看得清呢?便是娘娘您看清了吗?” “你!”妙旋语塞,瞪着乐羡道:“本宫又没挨着怡嫔站,如何看得清?” 乐羡又转头笑看着知瑜:“怡嫔娘娘失了孩子,已经是分外痛心的事情,咱们应该多加安抚,时时去看望才是,祥贵人满口里说的一些话,尽是挑拨之言,嫔妾真不知道祥贵人是什么意思了。” 知瑜听了眉毛竖起,道:“容贵人这话说的,我能有什么意思呢?无非是牵挂怡嫔娘娘,同时也想知道昨日的真相就是了。” 乐羡冷声道:“想知道昨日的真相,那便该请示皇后娘娘派人去调查,而不是在这里议论起来。怡嫔娘娘还昏迷未醒,若是醒了听见祥贵人你这一番言辞,恐怕会更加悲痛吧?” 嘉贵妃金淑浣看了一眼皇后,打了个圆场道:“皇后娘娘,臣妾也觉得这事儿蹊跷,您说咱们都走在那阶梯上,都是好好地上去,好好地下来,怎么偏就怡嫔妹妹不甚失足了呢?想来这其中,不会是有什么古怪吧?” 妙旋也添油加醋道:“就是啊,皇后娘娘,依着臣妾看,不如就好好地查一查,看看是不是有人要害怡嫔妹妹!” 皇后乌拉那拉·堇年一身深蓝色缂丝绣牡丹的常服,她脊背笔直地坐着,国母的端庄浑然天成,她微微含笑,温和又不失威严,“此事本宫已经派人去查了,想来会有结果的。” 淑浣的面上闪过一丝冷笑,随后又换上了谄媚的样子,“皇后娘娘圣明,嫔妾等望尘莫及。” 堇年扫视了一圈众人,“若是意外,只能说是天意,若是人为……”堇年顿了顿道:“本宫绝对不会放过始作俑者。” 众人起身齐声称:“皇后娘娘圣明。” 皇后说完,便说自己要去更衣,让众人散了。 乐羡又与玲玉相约到景阳宫中看望了怡嫔柏珍珍。 只见珍珍躺在床榻之上,一张脸蜡黄的没有血色,整个人好似一朵衰败的花朵一般,毫无生机。 二人嘱咐了宫女好生照料,便出了景阳宫。 玲玉道:“皇上从昨日回宫到如今还没来看过怡嫔……”说着便是摇头。 乐羡也觉得皇上薄情,但是随即又不以为然,毕竟在她对《乾隆妃子传》的印象中,这皇上就是渣男,遂道:“姐姐,我也劝你一句,皇上后宫三千,总别挂了太多念想才好。” 玲玉看着乐羡,无奈一笑,“痴心已付,如何收回?” 弘历对小产的怡嫔不闻不问,对后宫众人也都是淡淡的,唯独对乐羡时时关切,几乎是夜夜召乐羡侍寝。 一连五日,皇上一下了朝,处理完政务便来找乐羡,不是赏赐珍玩,便是赏赐首饰,一时间,乐羡又成为了后宫的众矢之的。 羡慕的羡慕,眼红的眼红。 乐羡更是日日做梦,有美梦,也有噩梦。 有一夜乐羡梦见茹仙要被杀头,便跟真的一般,吓得乐羡连夜惊醒,掐了自己数下,又唤了茹仙来,才相信那只是个梦。 同宫住着的妆影日日站在窗边祈盼着,可皇上进了承乾宫的门,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往乐羡的屋子里钻,她是无论如何也分不到半丝的宠爱。 只得暗自咬牙,心中发狠。 这日,弘历正与乐羡把玩一白玉连环,李玉打外面进来打了个千儿道:“皇上,容贵人,怡嫔娘娘醒了,口中一直喊着冤枉,要皇上您给她做主呢!” 弘历撩起眼皮,“哦?有这事?”说着便起了身,“朕也好些日子没见怡嫔了,便去看看她如何了吧。” 乐羡听到怡嫔醒了也很高兴,便道:“怡嫔娘娘既醒了,皇上快些去瞧吧,嫔妾等明日再去看怡嫔娘娘。” 弘历点了头,便起身出了门,待到门口之时,他深深地看了西林一眼,挂了一抹暧昧的笑,随后离去。 不一会儿,进忠便匆匆地来了,只说让乐羡往景阳宫去,并不言是有何事。 乐羡便猜测,这定然是有人借着怡嫔的事儿在那冤枉她呢!不然平白无故地怎会叫自己过去? 入了景阳宫,就见皇后、纯贵妃、庆嫔都在。 乐羡一一请了安,弘历也没让乐羡坐,乐羡便只在地当中站着。 忻嫔柏珍珍靠在软枕上,已是哭成了泪人。 堇年看向珍珍,“怡嫔,你说有人推了你,当时容贵人就在你的身旁,可是她推你的吗?” 珍珍哭着摇头,“皇后娘娘,嫔妾没有看见是谁推了嫔妾,可是那力道之大,是定然要害死嫔妾的啊!” 纯贵妃苏妙旋便看好戏地道:“当时只有容贵人在你的身边,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乐羡心头道:果然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弘历的面色阴沉,“纯贵妃惯会断案,倒是堪比包公啊!” 妙旋一时没听出弘历在嘲讽她,圆润的脸上堆了笑,道:“皇上,容贵人嫉妒怡嫔身怀有孕,也是极有可能的,毕竟容贵人得宠这么久,也没怀个龙嗣。” 弘历抬起眼看着乐羡,目光之中有了一丝阴冷,“容贵人,是你推的吗?” 乐羡的目光没有丝毫的躲闪,道:“皇上,不是嫔妾。嫔妾与怡嫔娘娘一向交好,她怀孕,嫔妾也高兴,再者,当时嫔妾就在怡嫔娘娘身边,娘娘出事便是嫔妾的嫌疑最大了,嫔妾护着怡嫔娘娘还来不及,怎会推呢?” 珍珍哭着道:“当时情急之下,我拉了容贵人一把,想来若是她推的嫔妾,岂不是把自己也置身险境之中了?” 乐羡感激地看向珍珍,“怡嫔娘娘说得正是。” 妙旋仍旧添油加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失了孩子,她目的达成,她自己若是受了伤,可以说是为了救你,这样便能得皇上眷顾,一箭双雕的计策啊!” 乐羡冷笑道:“这一切都是纯贵妃娘娘的猜测罢了,嫔妾如何想,娘娘倒是很清楚呢?” 妙旋圆润脸庞有三分讥讽,“你这种阴毒的把戏,谁还看不透呢?” 弘历的面上有些不耐烦,“罢了,朕相信容贵人。” 乐羡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说相信自己这样的话,不免心中有了惊诧和一丝暖意。 此时,珍珍的贴身宫女碧湖突然哭着跪在了地上,“皇上恕罪,奴婢有话要说!” 第四十七章 最毒妇人心 众人便都看向了那宫女。 碧湖身子抖了一下,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双手托起了一只品蓝色缎绣蝙蝠纹花盆底夹鞋,“皇上,这是娘娘去大福寺祈福那日所穿的鞋,鞋底断裂,娘娘如何不会摔下台阶呢?” 乐羡也往碧湖手中所捧的鞋子看去,果然花盆底断裂开了,摇摇晃晃的。 这鞋子,是浴佛节之前,皇后赏赐给后宫嫔妃每人一双,除却颜色不同之外,其他一律是相同的。如今这鞋子出了问题,第一个要被怀疑的便是皇后了。 碧湖继续道:“皇上,奴婢从未听闻哪个娘娘的鞋子坏得如此严重过,更何况……更何况这还是皇后娘娘亲赏的!” 说完,碧湖便深深地叩拜了下去。 一切似乎都不言而喻了。 皇后身为国母,身上是不允许有一丁点的瑕疵的,即便弘历不喜皇后,但是也不允许别人来诋毁,故而他对着碧湖呵斥了一声:“大胆!” 珍珍一脸惊恐,这宫女所说之话可不是她指使的啊,她慌道:“碧湖,你在胡说什么?” 碧湖却是豁出去了一般,俨然一副不要了命也要忠心为主的样子,哭道:“娘娘,您大病初醒,奴婢还没来得及与您说,今日皇上在这儿,若是不说何时再说?奴婢便是豁出了性命,也要为娘娘讨回一个公道!皇上!是皇后娘娘要害我家娘娘!还险些害了容贵人!” 乐羡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样洗脱了嫌疑,更觉得此事蹊跷万分,她瞧着堇年的面色很是镇定,似乎并不惧怕这碧湖地指证。 堇年凤目之中露出凌厉的目光,不管这个宫女说什么,堇年都有办法脱身,这小小的栽赃陷害早就在她的掌握之中,她装作发怒,斥道:“大胆贱婢,你竟然污蔑本宫!本宫为何要害怡嫔!” 碧湖一头触地,丝毫也不惧怕皇后的威仪,哭诉着,“皇上!皇上,怡嫔娘娘腹中的是您未出世的孩子啊!皇后娘娘居心何其歹毒!” 妙旋一向是追捧皇后的,此时便是为皇后说话的好时机,连忙指着碧湖道:“好个满嘴谎话的奴婢,皇上,该把她拉出去乱棍打死!” 弘历不准备再让这个宫女说下去了,皇后现在还动不得,且这就是一个局而已,他不愿再听那宫女聒噪,吩咐李玉将那宫女拖出去乱棍打死。 他未料到堇年会出言阻止,并说若是宫女死了,她且不是白白受冤,定是该查明白才是。 堇年的心中早有了将计就计的主意,若是这宫女死了,她的筹谋便白费了,岂能就这么简单结束? 乐羡不免也想到,若是这碧湖就这么死了,乐羡自己以后也容易引起后宫非议,倒不如查个明白的好。 思及此,乐羡便道:“皇上,嫔妾觉得皇后娘娘说得有理,这件事应该查清楚。先是纯贵妃说嫔妾推了怡嫔娘娘,现在这婢女又牵扯了皇后娘娘,这件事若是不查清,不仅让皇后娘娘蒙冤,也让嫔妾蒙冤!更是会让后宫众人非议!” 弘历摩挲着指上的青玉喜字扳指,“非议?”他看了一眼乐羡,不免觉得她有些蠢笨。 堇年是何等心机深沉的女人,他在听得堇年说要继续调查的时候,他就知道,若是查下去不一定会查出些什么来。 乐羡福了福,此时她还未懂得皇上眼神中的含义,只想着为自己讨个清白,“嫔妾斗胆便说了,若是将这宫女打死,这事模模糊糊的就过去,以后皇后和嫔妾都会受到后宫非议,洗脱不了谋害皇嗣的嫌疑,嫔妾小小宫嫔,别人说什么,嫔妾不介意,左耳听右耳冒也就是了。但是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怎能蒙冤受屈?” 弘历冷笑了一声,从前他还觉得这个女人聪明,如今看来却也是蠢笨一个。 听得乐羡如此说,弘历便想着不如让她长一点教训,遂吩咐李玉即刻去查,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来。 李玉连忙就去了。 怡嫔柏珍珍哭个不住,又是惊又是怕,碧湖这一遭可是把皇后给得罪了,她一个不受宠的宫嫔如今失了孩子,以后更是不知该如何了,她哀婉悲伤的眼神看向了乐羡。 乐羡走到床边挨着珍珍坐下,庆嫔陆沐绾也坐了过来,二人一起安慰着珍珍。 那日乐羡伸手去拉珍珍,珍珍是看得清的,若是乐羡推她,又怎会伸手拉她呢?所以在珍珍的心中,她是相信乐羡是清白的,便道:“容贵人,我知道不是你,我连累了你。” 这话倒也说自肺腑。 乐羡没想到珍珍会这样说,知道珍珍是个明白人,不忍见她悲伤过度,宽慰道::“怡嫔娘娘放心,待查明了一切,皇上自会还给咱们一个公道的,你也该好好的养身子才是。” 一个时辰之后,李玉便带了一个宫女进来,回禀道:“那碧湖受了酷刑,仍说是皇后娘娘要害怡嫔娘娘。不过……”李玉指着他领进来的这个宫女道:“内务府的人说,这个宫女曾单独接触过这双鞋。” 乐羡瞧着那宫女面熟,却是承乾宫打杂的宫女,只是叫不上名字。 一瞬间,她的心头萦绕上了不好的感觉。 那宫女匍匐在地,头也不抬,张开就说:“皇上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奴婢,奴婢是受了容贵人的指使啊!才……才在那鞋子上动了手脚!容贵人说,奴婢若是不做,便要打死奴婢!奴婢实在是害怕啊!” 乐羡看着那宫女,一瞬间从头顶凉到了脚底。她不敢置信,她与这宫女无冤无仇,怎么就要陷害她! 珍珍一脸震惊地看着乐羡,刚刚她还是那么地相信乐羡,可是没想到乐羡才是背后那个要害自己的人!她一时间也没思考很多,瞬间珍珍怒从心头起,一个巴掌就甩在了乐羡的脸上! 即便珍珍体力虚弱,但是她使了浑身的力气,仍打得乐羡歪了一张美丽的脸。 “容贵人!容贵人!本宫与你无冤无仇!刚刚本宫还以为是冤枉了你!没想到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珍珍歇斯底里地喊了这一句,便吐了血晕了过去。 乐羡不在意脸上的疼痛,几乎是本能地起身指着那那宫女厉声道:“是谁指使你来冤枉我的!” 一定是有人背后指使她!是谁?纯贵妃吗?皇后?还是舒妃! 那宫女抬头看着乐羡,可怜兮兮地道:“奴婢,奴婢都是听了贵人您的话啊!是贵人您让奴婢做的!”说完就磕头如捣蒜,“皇上,奴婢也是被迫!奴婢自知犯了滔天罪孽,如今愿意以死谢罪!” 说罢,那宫女便以头撞墙,双脚一蹬,竟然死了。 宫女一死,便是死无对证,谋害怡嫔的罪名扣在乐羡的头上扣了一个结结实实。 弘历漆黑的眸中不辨情绪,他起了身,准备离开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就是一个局,只等着那个傻姑娘往里钻呢。 如今的这个教训,恐怕她要记一辈子了。 乐羡自知现在百口莫辩,但是她却不能不辩,喊道:“皇上!嫔妾冤枉!嫔妾从未指使过她,更是不认识她!” 乐羡此刻是真的慌了,无论是小说还是电视剧中,那些谋害皇嗣的宫嫔可没一个好下场的!自己的下场又会是什么?她不敢往下想下去! 弘历缓缓弯下身子,勾起乐羡那张美丽的面孔,说了一句:“最毒妇人心啊!容贵人。” 他在提醒乐羡,也是在提醒这屋子里坐的所有人,不过她们能不能听得懂,就要看她们的悟性了。 他冷声对李玉道:“容贵人谋害皇嗣,不配再为宫嫔,即刻废为庶人,贬入冷宫,不许带一个婢女,关在冷宫的房里不许出来,死活都得在屋子里!一日只许给她吃一个馒头,喝一碗水。容贵人贴身伺候的婢女,一律杖毙!” 第四十八章 狗皇帝有眼 听见最后一句,乐羡恍若当头一道惊雷,她膝行数步,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从眼中滑落,她紧紧地攥着皇帝的衣角,哀求道:“皇上,嫔妾的婢女是无辜的!嫔妾愿意入冷宫,只求皇上饶过嫔妾的婢女!” 此刻的乐羡很想蹦起来叉着腰骂狗皇帝糊涂,很想大喊自己是无辜的。 但是看过《乾隆妃子传》的乐羡知道,书中的乾隆是个阴晴不定的人,自己的贸然举动很可能会使得结果更加的糟糕! 皇后乌拉那拉·堇年心里不住地冷笑和得意,面上却叹息地摇头,“容贵人,你真是……唉。”她露出慈悲的样子,转头对着弘历说道:“皇上,宫女许不知这些事,若是都处死,未免责罚太重了。依臣妾想,就罚她一人也就是了。” 弘历狠狠地甩开了乐羡的手,力气之大让乐羡一下子跌在了地上。 他只不过是想吓唬乐羡一下,也料定了堇年会做出贤惠的样子,故而才说那么狠绝的话,此刻堇年果然开口,他便顺势道:“这件事就交给皇后处理吧!” 说毕,弘历佯装发怒,快步便出了景阳宫。 到底是谁在害怡嫔,他的心里比谁都要清楚,只不过有些人,现在还动不得。 堇年惋惜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怡嫔,又对着乐羡摇头,雍容的面上带了无奈之色,“容贵人,你心思竟如此狠毒,本宫真是没想到啊……即刻便去冷宫吧。” 妙旋心中狂喜,她早就看不惯乐羡,恨不得她失宠才好,此刻狠狠地啐了一口,“该,心思歹毒的女人,早就不该从冷宫里出来!” 看着弘历远去的背影,乐羡知道已经无法了,不由地万念俱灰。 难道她仍旧没有改变原主是炮灰的命运吗! 乐羡的心中不免是又急又气,而她此刻已经被人押着出了景阳宫,任她怎么挣扎都无用! 她身边的茹仙早已经没了踪影,莫不是已经被带走杀头了? 倏忽间,乐羡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个茹仙被杀头的噩梦! 她的心陡然凉了,原来那不是梦!竟是真的要发生的事情! 因为她挣扎过甚,被太监狠狠地敲晕了过去,直接丢入了冷宫。 乐羡被关在冷宫自己曾住过的屋子里,破门一锁,里面铺盖杯具皆无,只有尘灰蛛网。 翊坤宫中,妙旋冷嘲道:“那容贵人真是不知好歹,竟然算计到娘娘的头上了!” 堇年喝了一口茶,似是随口一问,“纯贵妃觉得这事儿是容贵人做的?” 妙旋笃定道:“人证物证据在,不是她还是谁?不过她可真是蠢,竟然还让皇上细查,这下好,查到自己头上了!啧啧!” 堇年凤目微合,似乎沉醉于茶香之中,又似乎是在想着今日之事,她幽幽道:“长松树下小溪头,斑鹿胎巾白布裘,药圃茶园为产业,野麋林鹳是交游。白居易这写的便是在庐山挖茶种茶之趣事了,这庐山云雾茶味道浓郁清香,怡神解泻,纯贵妃该好好品一品才是。” 妙旋被堇年说得一愣一愣的,不解堇年是什么意思,便端着茶盏看了半天,问道:“皇后娘娘……这容贵人谋害怡嫔与这茶何关啊?” 堇年轻轻地嘬了一口茶,笑了一声,“这有关没关,怡嫔的孩子都没了,容贵人也受到了惩罚,本宫也洗清了冤屈,不是很好的结果吗?” 妙旋仍旧是揣摩不透堇年的意思,只得附和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只是臣妾不解气,那容贵人皇上该杀了她才是!” “皇上这次动怒,容贵人今时今日在冷宫宛若在囚牢,岂不是比死还难受吗?”堇年用指尖轻轻地摩挲着茶盏,转而问道:“嘉贵妃今日竟没与你同来,妹妹知她怎么了吗?” “她呀!”妙旋露出不屑的神色,“说是永城病了,她日日念着佛呢!” 堇年“哦”了一声。 不是永珹病了嘉贵妃不来,而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嘉贵妃策划的,她自然躲避的远远的,只等着看好戏呢。 妙旋走后,采珠恭敬地站在堇年的身旁,很是鄙夷地说道:“与这样的人说话,奴婢真是替娘娘费神。” 堇年扬起凤眸看了采珠一眼,“纯贵妃就算是再蠢笨,对本宫却是忠心,嘉贵妃虽伶俐,却是不堪用!这次嘉贵妃想诬陷本宫谋害皇嗣,本宫就借着她的计除掉容贵人,皇上即便查也是查到嘉贵妃的头上,与本宫无干啊……” 采珠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娘娘圣明,只是如今就放着容贵人不管了吗?” 堇年淡淡一笑,不是很在意,“听皇上的意思,已经厌弃了她了,若现在让她死,太点眼了。再说,即便是杀她也不能脏了本宫的手。” 说着堇年将茶盏递给采珠,用只能她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道:“皇上的心,只能是属于本宫的。任何得到皇上宠爱的女人,都该死!” 夜半时分,冷宫大门被人推开,茹仙和李玉一人手中持着一个灯笼在前面照亮。 李玉小声道:“皇上,您仔细着脚下。” 茹仙十分忐忑地掌着灯,她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怎样的心思。 今日明明说要杀了她们一众婢女的,但是却没有,反倒是让她随着一同来了这冷宫中。 茹仙的心中有隐隐有一丝喜悦,说不定皇上知道小主是被冤枉的,根本没有怪罪小主,现在前来就是为了接小主出去的。 房门一开,只见乐羡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茹仙大惊,连忙跑过去抱起乐羡呼唤,直唤了十数声乐羡才缓缓地睁开了眼。 见到面前的茹仙, 乐羡以为自己也已经死了,道:“茹仙?看来咱们姐妹是在阴间相遇了……”说完便又闭上了眼睛,含糊道:“以后高数课我绝对不会再睡觉了……” 原来那太监打乐羡打得太过用力,让她一日都在昏迷,此刻即便醒了,脑子也是昏沉沉的。 茹仙以为乐羡受刺激过度,急道:“小主!小主我没死!我没死!你醒醒啊!” 乐羡这才陡然睁开了眼睛,使劲地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去捏茹仙的脸,在发现不是梦之后,便紧紧地抱住了茹仙,喜极而泣:“茹仙!你还活着!苍天有眼!狗皇帝有眼啊!” 弘历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竟然骂他是狗皇帝? 第四十九章 强吻了 弘历沉着脸上前两步,弯下了身子,冷冷道:“容贵人,你可知错了?” 乐羡看见了弘历,惊觉自己刚才骂他的话被听见了,连忙磕头道:“皇上恕罪!” 弘历看着有些慌张的乐羡,心里觉得好笑,又忍不住逗她,道:“你的宫女朕可一个都没杀,你现在骂朕,朕倒是觉得杀了她们也无妨了。” 乐羡听了连忙抱住弘历的大腿,“皇上!皇上,嫔妾哪里敢骂皇上呢!嫔妾说的是:哦!皇帝有眼啊!嫔妾只是感叹!” 弘历憋着笑,觉得这个女人很是有趣,拉了她起来,问道:“朕问你,今日的事你知错了吗?” 见弘历态度缓和,乐羡知道他是没生刚才的气。 想自己如今被人陷害至此,还哪里不知道自己是入了别人局?乐羡忍不住咬向自己的嘴唇,“嫔妾知错了。” 弘历站直了身子,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他很想知道她经此一事有没有点长进。 乐羡擦去了面上的泪痕,压抑着胸中的愤恨,眼中有倔强和不甘,道:“嫔妾错在以为在这深宫之中,不主动伤人,人便不会主动伤我。” 弘历点了点头,“还不算蠢笨,有点长进,今日朕要教你在这深宫生存的第二法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这后宫中,每走一步,都要向后看十步,不然下一刻就有可能会性命不保。” 乐羡听罢,对着皇帝深深地叩了一个头,她感激他没有杀她的婢女,至于法则什么的即便他不说她以后也不会再傻呵呵的了,乐羡郑重道:“嫔妾多谢皇上教诲!” 弘历的目光在乐羡的身上略略停顿,若非这个女子会编手绳,会做锦玉满堂这两样从前宫中不曾有过的东西,他才不会留她一命,任凭她生死都与他无干。 没杀她的婢女,留她一命又点拨她,他对她已经很仁慈了。 他不愿意再停留,就在弘历转身欲走的时候乐羡突然起身,冲到了弘历的面前,双手搂住弘历的脖子,给了他一个缠绵悱恻的强吻!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弘历愣住了,也让李玉和茹仙如呆鸡一般吓得张着嘴巴不会动也不会说话了。 弘历反应过来之后,瞬间就推开了乐羡,斥道:“你做什么!” 乐羡的脸也不由地发红,她胡诌道:“皇上这一走,嫔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皇上,嫔妾深爱皇上,故而……” 就在刚刚,乐羡已经想明白,她的婢女没死,就证明皇上对她或许还有一丝情意,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丝机会,为了以后能离开这个地方! 哪怕此刻是要亲一个不喜欢的大猪蹄子! 她不要成为炮灰,不要在这个冷宫像原主一样惨死! 弘历刚刚对乐羡升起的那一丁点的好感,此刻又烟消云散了,怒哼哼地丢下了“轻浮!”两个字,便甩袖离去。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这样强吻他,从来没有! 待房门被重新锁上,听到冷宫大门重新关闭的声音,乐羡的身子才陡然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她虽性情坚韧,但却终究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女生而已,充斥着胸膛的勇气散去,她也觉得害怕和彷徨。 茹仙此时方反应了过来,连忙冲到乐羡的身边,扶助乐羡,“小主,你怎么了?” 乐羡咬着嘴唇,一瞬间委屈害怕的眼泪含在了眼眶之中,她看着破败的窗户,强忍哽咽地问道:“其他人都如何了?” 茹仙知道乐羡是担心,便连忙安抚道:“皇后娘娘求了情,皇上开恩,让她们都去慎刑司服苦役了。只将我一人带来了这里。” 乐羡长出了一口气,放下了心,虽去慎刑司受苦受累,但一时性命无忧,她道:“是我连累了你们,茹仙。” 茹仙看着自家小主如此落泪,心疼不已,愤怒道:“这事儿怎么能怪小主!奴婢知道小主是被冤枉的,都是那些人太坏!太恶毒了!” 乐羡咬牙,她前些日子得宠,恐怕已经遭人红眼了,她一定要查到是谁害她,报了此番之仇。 刚刚她强吻弘历那一下,虽然唐突却是为了证明她心底的一个疑惑。 乐羡定了定心神,拉着茹仙才开始收拾屋子,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便得好好地活着,才有再出去的可能,若是自暴自弃还不如一头撞死的好。 待一切收拾妥当,天也快亮了。 乐羡便迷迷糊糊地趴在床上睡了过去,梦中她便梦见茹仙背对着自己哭泣,无论自己怎么叫,茹仙就是不转过身来,梦中乐羡着急不已,便伸手去拉茹仙,就在茹仙即将转身的瞬间,她猛然惊醒了过来,口中还喊着茹仙的名字。 茹仙听见了乐羡的惊呼,连忙握住乐羡的手,“小主,我在呢!” 乐羡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脸,疼痛传来,她才明白:是梦,又是梦! 自从她梦见怡嫔跳楼之后,她便隐约觉得自己的梦可以预知未来,可是这种梦每每都是和弘历亲吻之后才做的,从前却不曾做得。 故而今日她斗胆试了试,果然又做了梦! 可是这个梦,预知什么呢? 这个梦带给乐羡说不出来的慌乱,她紧紧地握住茹仙的手,“茹仙,我……我不知道怎么说,不过,你千万,千万不要离开我。” 梦中的那种感觉,就好像茹仙要离她远去一般,乐羡害怕,十分的害怕! 茹仙不知道自家小主怎么了,只以为是梦魇着了,便道:“小主,奴婢是绝对不会离开您的!奴婢就是死,也是您的……” 因为这个噩梦,乐羡听不得茹仙说‘死’字,便连忙按住了她的唇,“不要胡说!” 茹仙憨憨地笑了笑,靠在乐羡的肩头,复又默默落泪,道:“奴婢不喜欢您在宫里,这宫里水深火热,到处都是阴谋诡计。” 乐羡虽不是原主,但是从她刚来到这里,便是和茹仙相依,乐羡早已经将茹仙视为了自己在这里的亲人一般。 此刻乐羡见茹仙伤怀,便连忙安慰:“茹仙,即便是在这冷宫,咱们也要好好地活着,待咱们出去之日,便要雪今日之仇。” 茹仙见自己小主如此坚韧,便抹去了面颊上的泪,“有小主这句话,奴婢就不怕小主再想不开上吊了!” 乐羡哭笑不得,她可不似原主那般娇柔萎靡,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生长在红旗下的21世纪新女性,她的抗压能力是从小培育的,即便是夹缝中,她也能生存,何况是一个她看过的小说世界。 她一定要扭转原主身上的炮灰命运! 养心殿中,弘历已经辗转反侧了一夜,唤李玉奉了数十次的茶水,还是无法睡着。 此刻李玉小心站在一旁,考虑着要不要提醒主子,马上该上朝了。 弘历突然坐了起来,皱眉地低头看着锦被,“李玉,她是不是疯了?” 第五十章 做事不做绝 李玉脑子一个激灵,连忙道:“奴才瞧着……容小主,啊,呸!”李玉自知说错了话,连忙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庶人霍卓氏没疯啊,说话还算正常。” “那她……”弘历只觉得自己耳根子发红发热,心也扑通通地跳个没完,他想说:那她亲我干嘛? 但是后半句话,他实在是没说出口。 李玉也不敢接话,只做不懂的样子觑着主子的面色。 等穿好了衣服准备上朝去的时候,弘历突然说道:“别一天一个馒头了,也别关着了,就还是以前那样吧。” 他被那一个吻搞得竟然不忍心真的去惩罚她了。 李玉稍反应了一下,连忙笑着应了。 弘历清了清嗓子,以缓解自己的尴尬,特意嘱咐道:“别走漏了消息,明白吗?” 他这么做,只不过是因为当一个帝王要大度,根本不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冷宫中,进宝顶着一张不耐烦的大脸,拎着钥匙打开了乐羡的房门,尖着嗓子道:“吃饭不吃?不吃便喂狗去了!” 茹仙连忙冲到门口,一把抢过饭菜,“谁说不吃!” 进宝瞪了茹仙一眼,又看了看里面坐在桌边的乐羡,故意讽刺道:“哟呵,冷宫常客啊!又进来了您!” 经过一夜的心情调整,乐羡已经可以坦然地面对现在的一切,她转头笑看着进宝,也不恼,道:“彼此彼此,进宝公公别来无恙?” 进宝鼻子被气得一歪,“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乐羡起身走到进宝的面前,上下打量着他,故意拿话噎他道:“在这儿谢过公公为我打理园子了。” 进宝啐了一口,“呸!冷宫里的狗皮膏药!”说着便想把门锁上,又想到李玉刚才来传话,说不让囚着只得作罢,骂骂咧咧地走了。 乐羡见门未上锁,面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看来昨日那一吻,除了验证了做梦之外,多少还有点其他的效力。 转过身,乐羡看着进宝送来的饭菜,和茹仙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却谁都没动筷子。 因为上一次饭菜中被投了兔肉和芹菜之事,这饭菜,她们实在是不敢吃。 乐羡看了一眼屋外,幸好这菜园子之前有进宝搭理,如今里面的菜正长得新鲜,于是乐羡便领着茹仙去菜园子里摘菜,准备等一下自己炒了吃。 茹仙刚摘了一个茄子,第二个没等摘下来,进宝便骂骂咧咧地跑来:“小兔崽子,你干嘛呢!”他直接冲进了地里,薅着茹仙的后脖领子将茹仙给拎了出来,又从抢过茹仙手中的茄子来,“难怪要被贬入冷宫中,上梁不正下梁歪,如今主仆两个都成了贼了!光天化日的,竟然偷菜!” 乐羡将茹仙拉至身后,怒目而视,道:“进宝公公这话怎么说?我们怎么成偷菜了呢?” 茹仙叉着腰不服气地道:“就是!这地本来就是我们开垦的,怎么就成了偷了!” 进宝瞪眼睛,“还舔脸说?不是偷是什么啊?现如今这地里的菜,哪一颗不是我种的?哪一株不是我浇得水?我除的草?还你们开垦地?那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托着您的福,我是日日夜夜地精心伺候,伺候不好要挨骂!伺候好了还要被人嘲笑!现在你们想来吃现成的!我告诉你们想都别想!饿死你们才好!” 乐羡从进宝的言语中听出了‘憋屈’二字,笑着道:“进宝公公,这冷宫是皇家的地方,便是皇上的地方,我虽然成了庶人,也是皇上的女人。皇上如今让我住在这,这冷宫里的东西自然也该是我的,对不对?” 进宝被唬的一愣,下意识地就要说:“对啊!”随后反应过来,啐道:“对个屁!想吃我种的菜,除非拿钱来买!” 乐羡也不急,只是慢悠悠地说道:“进宝公公,我已经出去过两次了,便是再出去一次,也是说不准的。你现在得罪我,就不怕以后我让你做更累的活儿吗?” 进宝听到这里,浑身一个激灵,想到了李玉的嘱咐,不免心中没了底儿。 见进宝犹豫,乐羡接着道:“送来的饭菜我不爱吃,倘或因此病了,伤了,皇上若是哪天想起我,问了起来,你也不好交代吧?我瞧着你将这园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也是你的功劳,若是我出去了,也在皇上面前为你美言,不好吗?” 进宝上下打量着乐羡,讥讽道:“出去?出去几日还不是要被打回来?你当你是什么?皇上根本就不在意你的,不然怎么一而再地贬你入冷宫?” 听见进宝这般说,乐羡的心头也微微酸楚,想来与弘历那几日耳鬓厮磨的日子,竟然恍惚如梦一般。 可她的头脑还是清楚的,自古帝王最无情,自己可得拎得清才是。 思及此,乐羡按捺了心中的火气和酸楚,笑道:“做事不做绝,想来进宝公公也是不愿意将事情做绝的吧?万一呢?万一我出去了,你又如何呢?” 乐羡说着便伸出手,进宝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的茄子,纵然十分不愿意给,可想着李玉那话头,说不定这女人还真有再出去的日子,便不情不愿地将那茄子放在了乐羡的手中。 进宝又冷哼了两声,瞪着眼睛说以后要摘菜必得他亲自去摘才行。其实他是不愿意让别人得了他的劳动成果去白吃,故而想着法子拿捏乐羡主仆,已打定主意专摘烂叶子菜给她们二人吃。 早上,乐羡便与茹仙吃了两个茄子,中午的时候又煮了两根玉米,待到晚上的时候则是蒸了两个土豆来吃。 乐羡想着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便琢磨等明天让进宝买些鸡鸭进来。 刚掌灯,玲玉便急匆匆来冷宫看望乐羡,她一见到乐羡便哽咽着久久不能说话。 乐羡见玲玉感伤,便宽慰她:“姐姐莫难过,我在这里一切都好。” “我不是难过,我是恨啊!恨有人冤枉了你!”玲玉擦着眼泪,几乎是捶胸顿足,“也是我无能,帮不上你!也无法将你从这里救出去!今日我本想去皇上那里为你求情,哪知皇上根本不见我。” 乐羡用手擦去玲玉面上滑过的泪,安抚于她:“姐姐这份情意,妹妹铭记在心。姐姐若是为我好,也为自己好,便暂时不要在皇上面前为我求情,只需固好自己的恩宠,姐姐得宠,我何愁没有出去之日?” 玲玉听得乐羡如此说,觉得十分在理,便叹息点头,随后又拿出五十两银子来交与乐羡,并说每月来看望乐羡一次。 玲玉一年的例银也不过二百两,这五十两便是她一个季度的月例了,乐羡刚想推辞,玲玉紧紧地按住了乐羡的手,“我能做的,如今只有这了,妹妹莫要推辞。” 乐羡心中涌起暖意,又拉着玲玉的手说了两句,绿竹便催促着玲玉离开了。 直到玲玉走远,乐羡才转过身,她将银子交给了茹仙,让她回屋中放好,自己则是来到了曾经掩埋话本和九十两金子的地方,她决定看看那丽太嫔到底在话本里写了什么。 第五十一章 白日撞鬼 乐羡将曾经掩埋的丽太嫔所写的话本挖了出来,随后便翻看了起来。 “小主,这是什么啊?”茹仙站在一旁疑惑地问道。 乐羡一边翻看一边告知茹仙:“这应该是丽太嫔曾经所写的话本。” 茹仙听了有些害怕,道:“小主,三更半夜的,咱们还是别提她了吧。” 乐羡不以为然,继续翻看,“丽太嫔生前从未害过咱们,死后也不会与咱们为难。比起鬼魂,难道不是这深宫里背后那些阴毒的人更恐怖吗?” 丽太嫔因这话本丧命,更听闻这话本写的是宫中秘史,乐羡现在翻出来看,为的是看里面到底写的是什么,如果是什么重要秘闻,说不定能为己所用。 若不是今日玲玉来给乐羡送银子,让乐羡想起了那埋在地下的黄金,乐羡还真忘了这话本的事儿了。 茹仙听乐羡这么说,觉得在理,也就没那么害怕了,便坐在了乐羡的身边,一同去看那话本。 主仆二人彻夜细度了起来,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乐羡才揉了揉眼睛,她的脸苍白的没什么血色,紧绷的面部证明她此刻非常的紧张! 趁着进宝未来,乐羡又领着茹仙将话本和金子重新掩埋了。 盖好最后一铲土,确保地面看起来没有任何的翻动样子,茹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小主,这书里面的事咱们可不能知道!” 言外之意便是,知道了也要装作不知道。 乐羡面色也有些凝重,她的眼下是一片的乌青,此刻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疲惫,她并没有回答茹仙的话。 这话本中详细地记载了当今太后钮祜禄氏,她结朝臣,害后妃,对那些背叛她的人施以严苛的刑罚,甚至是皇上的亲生母亲也死在她的手中。简直堪称‘钮祜禄太后奋斗史’了。 乐羡不免想着,这话本有空还得再翻出来仔细看看才行,也好学习着如何在后宫生存。至于话本中记载的秘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 天色大亮之后,进宝来送饭,乐羡照旧是不吃,便让进宝摘菜,进宝摘得烂菜叶子根本没法吃,乐羡讥讽了他几句便亲自下地去摘,进宝想上前阻拦却被茹仙给挡了,他忌惮着李玉的嘱咐,又不敢责打,只得气愤地一个劲儿的骂着。 乐羡摘了新鲜的菜来与茹仙炒着吃了,又拿出了十两银子语气和缓地递给进宝,托进宝去买些鸡鸭进来。 进宝吹胡子瞪眼的不依:“疯了吧?种菜不够还要养鸡鸭鹅啊!” 他可从未见过如此心大之人,三次进冷宫了,还能这般泰然自若,不是心机深沉,便是傻人一个。 进宝将十两银子丢回给乐羡,讥讽道:“要买自己买去!本公公可不伺候!” 进宝的拒绝在乐羡的意料之中,她丝毫不恼,原本也只是想试试罢了,十两银子是可以剩下五六两的,进宝若是帮了她,那剩下的钱便做劳力费了。 如今进宝不答应,她便又想到了一人,便是曾经帮助过自己的钮祜禄·善保。 当日乐羡与善保约定三声鸟叫为信号,此时乐羡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闲暇之时在墙下学三声鸟叫,希望以此能将善保唤来。 可一连三日也没个动静。 这日乐羡仍旧是在墙下学着鸟叫,很快便听见墙外有人说话,她初时以为是善保,就想开口喊,但是很快,她就听得那声音不是,要喊出口的话便也及时止住了。 只听墙外的人扯着嗓子埋怨,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道:“我是堂堂皇子,额娘竟然让我到冷宫来?” 随从一旁好言劝道:“四阿哥,嘉贵妃娘娘也不过是想让您看看这冷宫是多么凄惨的一个地儿罢了。” 这四阿哥便是嘉贵妃金淑浣的生的儿子,永珹了。 永珹十分不服气,直说:“我是皇子,来看这冷宫做什么?即便是犯错,皇阿玛也不会让我到这来的!她无非就是想让我知道,若是我做不成为太子,她便有可能会被打入冷宫,只想着让我读书争气,得皇阿玛宠爱罢了!” 随从一听,连忙慌了神,急说:“哟,我的四阿哥耶,话可不能乱说啊!” 永珹冷冷一笑,浑然不在意,这冷宫都是一群疯妇,他怕什么呢?他口中大放厥词:“乱说吗?我说的都是实话!她想当皇后想疯了,便想让我当太子!” 那随从更加慌了,一个劲儿地劝阻,“祖宗啊,可别说了,若是让人听见,小心脑袋!” 永珹一点都不怕,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有什么人?他杨胜说:“我是皇阿玛的儿子,便是犯错,皇阿玛也不会杀了我的!” 接着永珹又埋怨起自己的母亲来,颇有嗤之以鼻之态:“之前额娘想着害皇后,如今皇后还坐在后位上,倒是让一个小小的什么贵人顶了罪,真是白费心!依着我说,十二弟年纪尚小,有什么可担心的,若是担心直接想办法除掉小孩子岂不是要比除掉大人简单?” 那随从说话的声音都吓得变色了,哆嗦着嗓子道:“我的四阿哥啊,快别说了!” 乐羡在墙的另一端听了个真真切切,细琢磨了一下永珹的话,便心中暗道了一声:原来是嘉贵妃害怡嫔! 这话从永珹的嘴里出来,自然是千真万确一丝一毫都假不了,乐羡当即心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墙外永珹还继续大声地说道:“这冷宫的疯妇有什么怕的?我倒要进去看看,等我看完了回去跟额娘说,让她也高看我一眼!”他说完,便让随从喊人来开冷宫的门。 待冷宫门开的时候,永珹只见面前一双腿飘飘荡荡,如同鬼魅一般,再向上看去,只见一人素衣白裳吊在冷宫大门的梁上,舌头吐得老长,鲜红鲜红的,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正在恶狠狠地盯着他! 永珹被吓得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颤抖着指着那上吊的人惊喊道:“鬼……鬼……鬼啊!” 第五十二章 螳螂捕蝉 永珹惊叫了一声拔腿就跑!比兔子还快上三分。 那小太监也是唬得不轻,连滚带爬地跟着永珹奔得远了,眨眼就没了踪迹。 进宝看守冷宫日子久了,又经常见着有人上吊自杀,甚至他手上也揽着几条人命,所以只是吓了一下,倒是无妨,骂道:“哪个作死的跑这儿来上吊!” 那吊着人却单脚往后一摆,下一刻正踢在进宝的胸口处,直踢得进宝后仰跌在了地上。 茹仙忍不住骂道:“便是你姑奶奶我!” 乐羡偷笑,缓缓地松了绳子放茹仙下来,“进宝公公胆子倒是大,一点也不怕呢!” 进宝此时才辨出原来是乐羡和茹仙,气得倒仰,“你们两个又抽什么疯!刚才那可是四阿哥!” 乐羡将麻绳扔到一旁,拍了拍手,又帮着茹仙将贴在嘴巴上画的假舌头拿掉,无所谓道:“与我何干?我只不过是试试绳子结实不结实,他自己偏要撞进来的,偏又是个草包,不禁吓!” 进宝指着乐羡,不敢置信道:“你!你说四阿哥是草包!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乐羡忍不住笑,对进宝道:“我便是说了又如何?你还会去皇上或者嘉贵妃那告状?你告了我也不怕,我只不过是冷宫疯了罢了,谁会跟一个疯子较劲?倒是你啊,进宝公公,你负责看守冷宫,如今四阿哥受了惊吓,你恐怕要小心嘉贵妃找你算账,小心皇上问你罪责呢!” 进宝当即被唬住,冷汗就下来了,面色也隐隐发白,竟然坐在地上一时间不知道起来了。 乐羡看出进宝慌乱,道:“我有法子,可帮你,不过,你也得帮我两件事,我才肯帮你。不然,你就等死吧!” 进宝瞪着乐羡,他知乐羡是有点本事的,不然也不会两次出冷宫。更知乐羡有着三寸不烂之舌,可以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此时自己无法,她若真有法子,帮她两件事又何妨。 当即进宝便道:“你……你真有法子吗?” 乐羡自信地点头,“自然,不仅让你不受罚,还让你受赏,你待如何?” 既然嘉贵妃害了怡嫔又间接害了她,那她也一定要一点点地‘报答’回去,今日这便是一点利息了。 进宝眼睛一转,已经打定了主意,“你说,只要你能帮我,我便答应你的条件!” 乐羡让进宝帮忙买鸡鸭鹅,另外帮着寻善保。 这两个条件都不难,进宝当即答应,又想,即便自己答应了不做,乐羡又能有什么法子?先将保命的计策骗到手了再说其他。 “我都答应你,你快说你有什么办法帮我!”进宝说着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 乐羡看着进宝,知道他狡猾不可信,补了一句道:“你需言而有信,我才告诉你,你若是言而无信,我当然也有办法让皇上治罪你。”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进宝作揖道:“好祖宗,你快告诉我吧!” 其实乐羡要的也不是进宝一定答应她那两个条件,她要的只是进宝按照她说的到皇后面前说一番罢了,如此嘉贵妃便会受到皇后的责备。 乐羡若不在意般,道:“刚这冷宫里确实吊死了一个人,你现在即刻就去回禀了皇后,说四阿哥硬闯,你拦不住,四阿哥撞见了死人吓得够呛直喊着‘皇额娘救我!’便跑了,你这么与皇后说了,我保证嘉贵妃找不了你的麻烦,皇后还会赏了你。” 进宝半信半疑,“只这一句话?” 乐羡探出头去看了看四阿哥永珹跑走的方向,“你若是再晚些去,恐怕嘉贵妃就要先一步了。再有,这冷宫里上吊的死人,你也得处理一下。” 听得乐羡这么说,进宝哪里还敢再耽搁,连忙撒开腿就跑了,甚至连冷宫的大门都忘了关了。 乐羡看着进宝跑远,冷笑了一声,转身领着茹仙往屋中走。 茹仙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乐羡,但同时又疑惑道:“小主,你怎么知道进宝这么说了皇后就不会责罚他还会赏他?” 乐羡此时正看向了那个因想不开而上吊自杀的冷宫妇人,尸体挂在屋中的梁上,微风一吹,一双腿便晃晃悠悠的,好似枯柳的枝条,和丽太嫔的死法一模一样。 但是此时乐羡的内心已经没有了害怕,有的只是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自己不要像她们那样死去。 乐羡缓缓地道:“那永珹说嘉贵妃诬陷皇后不成,反倒让一个小小贵人顶罪,那个小贵人自然就是我了。” 茹仙挠了挠头,不是很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此时乐羡已经走到屋中坐下,她静静地看着冷宫的大门,天空阴阴,似乎在昭示着要下一场猛烈的春雨。 就在乐羡听闻永珹说的那番话的时候,她就有了一个复仇的计划,只是需要慢慢来进行,她道:“是嘉贵妃收买了碧湖去指证皇后,我一直以为嘉贵妃追随皇后,没想到她竟然想自己当皇后,真是大胆啊……” 茹仙恍然大悟一般,但是随即面上又有了疑惑之色,“可小主,那后来那宫女怎么又以性命来指证是您指使了她呢?” 乐羡冷笑一声,“起初我也不懂,但是今日听了四阿哥的话,我略想想也就明白了。要么就是皇后识破了嘉贵妃的计谋,皇后将计就计地陷害我,要么便是其他人要害我。不过,皇后身居高位,又有嫡子,犯不上为难我一个小小贵人,只怕还有人在暗处,是咱们不知道的。” 茹仙当即想到了一个人,“会不会是纯贵妃?她一向与小主您不睦!几次找您的错处借机挑衅!” 乐羡轻笑了一声,却是有嘲讽之意,“纯贵妃于饮食之中下毒之事虽然隐秘,但是这种借刀杀人的把戏,我料想她还是没那个脑子的,再者若是她,她也就不会说是我推了怡嫔了,只说我在鞋子上动手脚不就行了?” “那……”茹仙想了想,又说道:“会不会是嘉贵妃?她见陷害皇后不成,便来陷害小主你?” 乐羡还是摇头,“四阿哥的话中的意思我听的明白,我替皇后背锅是嘉贵妃也没料到的。皇上的话不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次,我便是那蝉了。” 茹仙掰着手指头,突然脑中灵光一现,“莫不是她!” 第五十三章 略施小惩 茹仙所说之人正是舒妃叶赫那拉·妆影。茹仙觉得妆影有十足的嫌疑,道:“自打您得宠,舒妃娘娘便冷淡您很多,太后寿宴更是诬陷您!肯定是她了!” 乐羡略略想了想,却觉得也是不像,便道:“出事那日我确实怀疑过她,因为我以为事情是冲着我来的,但是今日听了永珹的话,就知道不可能是舒妃了。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在舒妃的心中是认定了皇后才是害死十阿哥的元凶。那么嘉贵妃这次陷害皇后娘娘,舒妃正中下怀,她巴不得看见皇后失宠,又怎么会替皇后解围来陷害我呢?” 茹仙挠着头,她再也想不出还会有谁了。 此时,乐羡的心中也是迷惑的,到底是谁在暗处害她? 乐羡轻轻地嘬了一口茶,再向外看去,雨已经淅淅沥沥地下上了,她道:“现在,咱们是没办法搞清楚这件事的,不过进宝去见了皇后,只要他按着我的话说了,皇后定然会责备嘉贵妃的,咱们也算是借着皇后的手,先出一点儿气了。 嘉贵妃居心不良,害了怡嫔的孩子,又害了我,怎么能让她安心地在宫里过日子呢?便是那四阿哥也不是个善类,吓他一吓也算是教训他了。” 茹仙听见嘉贵妃要被皇后责罚,心中也解气,道:“她向来都是瞧不上小主你的,让她受点教训也好!只可惜咱们不能亲眼看见了!” 乐羡放下了茶盏,眼睛微微眯起,“四阿哥的生母是嘉贵妃,他遇到危险,不喊额娘,不喊皇上,为何偏偏喊皇后这个没养育过他的皇额娘呢?你说她会不会怀疑嘉贵妃私下里是让四阿哥唤嘉贵妃皇额娘呢?她只要借着嘉贵妃教子无方,使得四阿哥来了冷宫受到惊吓这一点就可以罚了嘉贵妃。” “小主!秒啊!!”茹仙更是佩服起来,只觉得自己以后定然也能同自家小主一样灵光。 乐羡苦笑了一下,这几日她反复看了那丽太嫔的话本,确实收获不小。 在这宫中生活,必得学会揣度人心,必得学会揣度圣意,否则便是寸步难行。 看来想在这深宫里当咸鱼,也是容易简单的事儿,须得有权利地位才行,譬如像现在的太后那般走到权利顶峰,才能颐养天年。 翌日一早,进宝便拎着一笼子鸡鸭鹅的进了冷宫。 乐羡只在屋中就听见了大鹅嘎嘎地叫声,很快进宝便站在门外喊道:“我把你要的东西给你买来了,放这了。” 乐羡起身,亲自开了门,面上带笑道:“多谢进宝公公了。” 进宝今日挺客气的,不挂着个大脸了,语气算是和气地道:“昨日多谢你了,我也是言而有信,买了这些畜生。” 他虽说话和气却是不中听。 进宝既然帮着买了乐羡要的东西,乐羡便也不气不恼,只耐着性子与他说话,也为了获得自己想要的消息,道:“昨日你按着我的话说了,公公可有受了赏?” 其实刚刚乐羡已经从进宝的话语中知道,进宝必是按着她教的话说的,不然不会今日来说了个‘谢’字,不过她还是很想问一问。若是进宝能说出皇后等人的反应来便更好了。 进宝迟疑了一下,他昨日确实受到了皇后娘娘的赏赐,从前他可是无论怎么巴结皇后都没得到过赏赐的,没想到昨日那简单的一句话,竟然被皇后赏了个金瓜子,他想都不敢想,也正是他受赏,故而心情好,才帮着乐羡买了鸡鸭鹅回来。 见进宝一时不言语,乐羡心中便更是笃定了,他既无心作答,乐羡也不再问了,与茹仙两个人一起拎着笼子到了事先预备好的鸡窝鸭架中,将几只家禽放了进去,又倒上了切碎的菜叶来给它们吃。 乐羡与茹仙主仆二人在冷宫中养鸡鸭鹅又种菜,吃饭的问题得以解决,只是善保迟迟未得见,忻嫔戴玲玉也有一个多月未来,她心中不免也有些发慌,怕玲玉出了什么事情。 转眼便是仲夏时节,晚上虫鸣不断,乐羡正坐在烛火下看着丽太嫔写的那话本。 这两个月她将丽太嫔写的这话本看了个通透,几乎是能背下来了,只当做‘深宫生存手册’来研究的。 忽听得外面有人轻唤,一听那声音,乐羡当即兴奋道:“是玲玉姐姐!”,随后便放下了话本匆匆出门去与玲玉相见。 玲玉正急得搓手,见乐羡到了门口一颗心才放下。 两个人许久未见,不免都很激动,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原定着一个月来看你一次,却是食言了。”玲玉连连愧疚,两行清泪顺着她洁白的面容流下,有着道不尽的情意。 跟在玲玉身后的绿竹忍不住地插话道:“娘娘还不是因为病了……” 玲玉连忙让瞪了一眼绿竹示意她住嘴,她知乐羡在冷宫不易,便不想将自己的不顺说与乐羡来听,让乐羡徒增烦恼。 乐羡却听了个真切,她知玲玉待自己亲厚,自己也待玲玉真心,如此怎能不询问玲玉到底得了什么病? 再三追问,玲玉只说自己是风寒,如今已经无碍了。 玲玉只叫乐羡别为自己担心,又将五十两银子塞给乐羡,乐羡在冷宫用银子的地方不多便要拒绝,玲玉却是一定要将银子给了乐羡,乐羡无法只得收下了。 绿竹一旁扁了嘴巴,但是又不敢插话。她是十足的为自己小主憋屈。 乐羡心中一直挂念着曾经伺候自己的那些宫女,尤其是西林和晴云二人,此刻忍不住开口道:“我能得姐姐这个知己,便是此生无憾了。说起来,我倒是有两件事求姐姐。从前伺候我的人,如今都在慎刑司,姐姐若是方便,替我去看看她们过得可好?” 这事对玲玉来说不算难,她当即点头答应。 跟着玲玉身后的绿竹实在忍不住了,她为自家娘娘抱不平,道:“皇上都生了娘娘的气,娘娘就别管了不成吗?” 第五十四章 皇上偷窥 乐羡闻言大惊,一再追问之下玲玉才说了实话。 原来上次玲玉来冷宫看了乐羡之后,不知道被谁知道告诉了皇上,皇上因此斥责了玲玉,玲玉心中憋屈,又为乐羡感到憋屈,一气之下就病了,断断续续一个多月才算是好起来。 卧床养病这期间,玲玉也嘱咐宫女来看乐羡,但是绿竹和墨竹都劝玲玉先养好自己的身子再管别人,玲玉这才两月未来冷宫见乐羡。 乐羡听得如此,便不好再开口求玲玉了,道:“原是我天真,怎么还好再求姐姐呢,连累了姐姐自己还不知道。” 玲玉心中半分没有责怪乐羡的意思,听见乐羡这么说,生怕乐羡多心,“妹妹,我与你结交心意相投,皇上便是责备我又如何呢? 你放心,我找个合适的时间便去慎刑司看看,若是见她们受苦,我说上两句,她们的日子也好过,若是没什么人注意,我便将她们调回我宫中或是派遣到别处,总归不让她们受那么多的苦就是了。” 之前皇上已经恼了玲玉,乐羡万不能再让玲玉因为自己而受到什么责罚了,便道:“姐姐莫去了,若是让害我的人知道,反倒给你也给她们召来祸患。” 玲玉本就是个没主意的,听了乐羡这么说便觉得在理,遂也点了头。 乐羡又从玲玉口中得知,永珹因为在冷宫受惊几乎被吓得疯傻了,嘉贵妃因此受到了皇后的斥责,身子也是病恹恹的,有数日未见去给皇后请安了。 乐羡心中隐隐有一丝爽快,而这才是她计划的开始。 转而乐羡又问了怡嫔柏珍珍如何。珍珍虽然打了乐羡一个耳光,但也是个可怜人,被人所害失了孩子,乐羡并不怪她,反倒有一丝同情。 玲玉目光悲悯,手中捻着星月菩提的手串,道:“怡嫔痛失孩子,一夜之间头发竟然全白了,如今恩宠皆无,更遑论其他了。” 乐羡听了也是大惊,“想不到竟会如此,说来我曾经送她一盒头油,倒是有使头发变黑的功效,只是她如今嫉恨我,恐怕也是不会用了。”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绿竹一旁小心地提醒着,“娘娘,时候不早了,若再让人看见了,皇上又要责怪了。” 如此玲玉只得离去。 乐羡原本想让玲玉帮着自己调查一下碧湖和那诬陷自己的宫女,可玲玉现今也不得皇上宠爱,乐羡的话便没法说出口了。 入了七月,天气更加炎热起来,因着今年雨水格外的少,太阳又好似放了毒似的照着,地里的菜都蔫蔫的。等太阳稍稍西沉下去,凉快了一些,乐羡才和茹仙两个人从井中打水去浇灌园子,一直忙活到天黑。 搭理好了园子,茹仙便去炒了菜,煮了玉米,乐羡主仆二人正要吃的时候,突然有两个冷宫的疯妇凑了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吃的,也不说话。 乐羡和这些冷宫的疯女人们相处的久了,也就不害怕她们了,有的时候还会给她们些吃的。 此时,这两个女人凑过来,乐羡便知道她们是要吃的来了。 乐羡递了两个玉米过去,那两个疯妇即刻抓到手中便跑开了,随后便蹲到角落吃去了。 瞧着她们可怜,乐羡转头看向茹仙,“以后咱们吃饭便带上她们吧。” 茹仙也向那疯妇们投去同情的目光,口中道;“小主就是心肠好!老天爷肯定会眷顾小主,让小主早日出了这冷宫的!” 从这日开始,一日三餐,茹仙便须得做十个人的分量,乐羡见茹仙自己忙不过来便也跟着帮忙。 那些个疯妇们起初几日还得乐羡和茹仙将食物送到她们手中,或者是放在她们的房门口她们才肯吃,待过了十日左右,虽是疯傻,但也知乐羡是好心,每到饭点的时候便都凑过来主动要着吃了。 有几个还不算特别疯的,乐羡观察了几日,便试着教这几个做农活,倒是也勉强能做。 于是乐羡又领着三个妇人开垦了十垄地,种了更多的蔬菜玉米等,如此她们的小日子过得更是舒坦了。 进宝看见冷宫如今这幅情景,简直要惊掉了下巴,连忙便禀告了李玉。 当李玉把冷宫的情况告知弘历的时候,弘历放下了手中正在批阅的奏折,惊了一声:“果真如此?” 弘历璀璨若星河的眸子闪动着异样的光彩。 这个女人可真是让人不得不注意她了,她竟然在冷宫之中种上田了! 李玉小心地觑着弘历的面色,继续道:“是呀,皇上,这霍卓氏领着冷宫的那些疯妇们种田又养鸡鸭的,俨然就是过上乡村的生活了,进宝说现在都不必往冷宫中送饭,她们一日三餐都是自己做着吃的。只偶尔给了进宝银子,让进宝买些盐巴之类的。” 弘历说了一句“她可真是不简单啊!”也不知道是褒奖还是嘲讽。 他再也无心批阅什么奏折了,起身在屋中来回地踱步,从前被关进冷宫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他越想越是好奇起来,忍不住就领着李玉往冷宫去了。 进宝瞧见皇上来了,哈腰点头地要大声叩拜,弘历一摆手,只一个人扒着门缝往冷宫里去看。 正瞧见乐羡在给园子浇水,她穿着深蓝色粗布的宫装,袖子高高地挽着,露出雪白又纤细的胳膊,裤腿也挽了起来,那一双小腿露在了外面,白皙的皮肤于绿叶之间若隐若现,汗水滑过她娇美的面颊,她毫不介意地用手拭去,随后便又拿着水舀子一下一下地往地里舀着水。 弘历的目光不自觉地被乐羡吸引,她每舀一下水浇溉的仿佛不是田地,而是他的心田。 他的心不自觉地加快了跳动,甚至觉得自己的耳根也发烫起来。 “皇上!您做什么呢?”突如其来的一声让弘历吓了一跳,立刻绷直了身子,手脚都不知道怎么用才好了,后退着险些跌到在地上,就宛如偷窥被被人发现了一般! 第五十五章 永远的姐妹 弘历连退数步,抬头望去,却见是茹仙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墙头上,此刻正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而院中的乐羡也听见了茹仙的声音,便问道:“怎么了?” 茹仙面上露出喜色,坐在墙头指着弘历雀跃道:“小主!小主!皇上来了!皇上来了!” 乐羡没想到弘历会来,一时间也有些惊慌,她连忙放下了水舀子和盆,一边往冷宫的大门走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弘历眼瞧着自己行迹败露,只得强装镇定,毕竟他可是皇上,九五之尊怎能失了体统? 乐羡已经走到了门的另一侧,她隔着门缓缓跪地,放柔了一百倍的声音:“亲身给皇上请安。” 这一声无限温柔,夹杂着诉说不尽的情谊和绵延的思念,认谁听了都是要心生怜惜的。 弘历耳根此刻已经红透,他清了清嗓子,缓解自己的尴尬,“啊……上次四阿哥不慎走到冷宫来了,朕就是过来看看。嗯,一切都挺好的。” 说完,扭头就走了,步伐之快让人以为是在小跑。 乐羡缓缓抬起头,从门缝之中隐约看见了弘历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还是来了,看来心中还是有她的。 《乾隆妃子传》中的皇上最是花心多情,自己这一副原主的皮囊可是倾国倾城,后宫数一数二,数日不见面,乐羡有把握这个皇上是会想着她,念着她的!只可惜刚才开门见上一面才好。 茹仙从墙上慢慢地爬了下来,笑嘻嘻地对着乐羡道:“小主没瞧见,刚才皇上看您啊,看得可认真了!” 乐羡不置可否,同时对那皇上又生出鄙夷之色,暗骂:偷窥狂! 乐羡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她点了一下茹仙的头,故意嗔道:“你的房顶补完了吗?” 原来乐羡和茹仙居住的房子有一小块漏了,两人堆了桌子和木头在墙角,茹仙爬上墙,准备从墙爬到房子上去将房上的漏洞用干草补了。 茹仙笑嘻嘻道:“还补什么呢?指不定明日就离开这儿了。” 可是一直到了八月,弘历也没有将乐羡接出冷宫。 茹仙每日里都是又急又盼,乐羡却不怎么在意,因为乐羡知道靠男人是最靠不住的,还得自己想办法等时机才行。 终于有一日茹仙忍不住问道:“小主,我都要急死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 乐羡将手中的话本翻看了一页,不慌不忙地说道:“丽太嫔这一段写的不错,凡有因,才有果。凡有果,必有因。皇上不会无缘无故将我送入冷宫,自然也不会无缘无故接我出去。再说了,皇上妃子那么多,你还真指望着他来了一次就会接我出去吗?” 茹仙听了,不免有些泄气,“奴婢只是心疼小主罢了,小主近来都瘦了好多呢。” 乐羡放下了手中的话本,看向了外面,“瘦也挺好的,再说咱们在这里,虽然辛苦些,但是没人打骂,西林她们如今在慎刑司,不知道她们如今过得如何呢!” 说着,乐羡的眼睛便湿润了,心中那团恨意也更加清晰起来。 从七月开始便一直是艳阳天,一滴雨也未下,这种干燥炎热的气候一直持续到了中秋这日。 中秋节这天,白天的时候乐羡和茹仙包了一些红豆馅的月饼蒸了,等到晚上又做了清炒白菜、烧茄子、菠菜汤、蒸蛋糕等菜品,领着一群冷宫的疯妇们吃了,算是大家冷宫里过了个中秋。 吃罢饭,主仆二人刷了碗筷,有那精神状态稍好点的便主动过来帮着一起刷。 收拾妥当之后,乐羡便与茹仙坐在院中赏月,忽听得冷宫外有人咒怨。 “团圆的日子我还得在这儿守着,真是晦气!呸!” 听得声音是进宝。 茹仙撇嘴道:“他又埋怨上了。” 乐羡包了两块月饼走到了冷宫门口,语气温和地道:“进宝公公,我和茹仙做的月饼,你尝尝吧。” 进宝正坐在台阶上思乡发愣,听得乐羡喊他,倒是惊讶,扭回头刻薄道:“本公公需要你可怜?不吃不吃!冷宫里能做什么好吃的!” 乐羡却是不生气,尤是脸上带笑:“这红豆还是托了你买回来的,全当是谢你了,怎么是可怜你?今日中秋,咱们还不和气些?你便是坐在这儿抱怨也好,赏月也好,总得来一块月饼,也算是合了节日了。” 她只是一时同情这个进宝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团圆节,故而要给他一块月饼罢了。 进宝眉毛挑了挑,起身拿过了乐羡递来的月饼,“本公公买的红豆可是好的,我得尝尝好吃不好吃!” 转过身,进宝的眼眶有些红红的,他自幼离乡,哪里还过中秋呢?从前当副总管的时候还有人巴结他,如今守着冷宫人人都唾弃他,更别提给他月饼了。 茹仙用手托着下巴,眼瞧着乐羡回来,不解道:“小主理他做什么?他平日里对咱们连个好脸色都没得,曾经还要害您的性命!” 乐羡抬头望着皓月,只觉月色微凉,清风徐徐吹面而过,浑身说不出的舒畅,道:“有句话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唯有永远的利益。” 茹仙当即反驳,“小主,我便是你永远的忠仆!” 乐羡捏了一下茹仙的脸,“你呀,是我永远的姐妹!” 茹仙憨憨一笑,“姐妹……奴婢不敢与小主当姐妹,便是追随小主一生,奴婢便心满意足了!” 主仆二人赏了一会儿月,便安歇下去了。 三更一过,乐羡睡梦之中,只觉得眼前红光乱窜,听得外面进宝大喊道:“走水啦!走水啦!” 一阵阵浓烟将乐羡呛得醒了过来,她坐起之时,只见窗户都已经烧着,火蛇乱窜,热气直扑面门! 乐羡连忙下床去唤在外间的茹仙,茹仙还睡得死,她使劲推了两下才将茹仙给推醒了过来。 茹仙一见这种清醒也吓得傻了。 就在此时,破旧的房梁燃烧着熊熊烈焰栽倒下来。 乐羡只觉得自己被茹仙狠狠一推,跌坐在了地上,躲过了燃烧着烈焰的房梁,再抬眼去看,茹仙的头发却已经烧着了…… 第五十六章 毁容 一瞬间,那个可怕的梦在乐羡的脑海中闪现。 梦中的茹仙一直背对着自己,像是要远去的样子…… 乐羡大喊了一声“茹仙!”随后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衣要去扑茹仙身上的火。 但是二人之间隔了一道火墙,根本无法跨越。 茹仙痛的大叫,用手胡乱去扑自己的头发却根本无发扑灭。 乐羡急的四下去看,可自己现如今已经被包围,周围皆是烈焰,热浪扑身,根本无法跨越! “茹仙!跑出去!出去!”乐羡对着茹仙大喊。 茹仙所住的外间距离房门很近,乐羡看不清楚门那边的状况,但或许她现在跑,还能有一线生机! 可茹仙早已经痛得找不到方向,哪里能逃的出去! 正在此时,进宝披了浸湿的衣服从外面冲了进来,他看见了头发已经烧着的茹仙,二话不说,直接将湿衣服扣在了茹仙的头上,茹仙头上的火一下子被扑灭。 茹仙痛得无法忍受,却仍嗓子嘶哑地大喊着:“救小主!救小主!” 乐羡冲着进宝喊道:“带茹仙先出去,别管我!快出去!” 进宝瞧着乐羡所在之处被房梁拦住,只得能救一个是一个,遂拉着茹仙便往外跑! 夜间起了风,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冷宫的数间房屋几乎全部燃烧起来。 乐羡的衣角已经被烧着,她只得脱下外衣四处去扑火,但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济于事。 她心中不禁生出绝望了。 难道自己真就成了炮灰,今日就要葬身火海了吗! 绝望之际,进宝二次披着浸湿的衣服冲了进来,大喊了两声,确定了乐羡的位置之后,便猛力地去扑那燃烧着的房梁。 那火墙被扑灭了一些,进宝冲着乐羡大喊:“跨过来!快!” 乐羡心中害怕,但是此刻若是不快些跨过去,便要死在这里,便眼一闭,抬腿奋力一跨,裤腿立刻被烧得着了起来。 进宝眼疾手快,又狠狠地扑打了乐羡的裤腿,拉着乐羡便往外奔。 刚跑了两步,又一根房梁跌了下来,进宝猛然一推乐羡,乐羡被推的躲闪过去,他却一条腿被砸中,趴在了地上,疼得直喊娘。 乐羡忙回身去拉他,可火势越来越大,房屋被烧得嘎吱吱作响,眼瞧着,便要塌了。 进宝的一条腿也烧着了,忍着痛喊道:“你走吧!你逃吧!全当是我欠了你的!他娘的!” 乐羡拿起进宝手中的衣服,盖在了那燃烧着的房梁之上,咬牙使劲儿地往起抬,可那房梁沉重,岂是她能抬得动的! 只片刻,那浸湿的衣服也无用了,被烧得着了起来,进宝的一条腿都着了火,整个人疼的大喊大叫,上身不住翻滚。 乐羡无法,只得去拽进宝的胳膊,她只有一个想法,便是他一条腿不要了,进宝的这条命也得保住。 在即将力竭之际,眼瞧着进宝就要葬生火海了,突然一盆水泼从乐羡的身后泼来,正泼在进宝的腿上,下一刻,乐羡就见善保出现在她的面前。 善保没说话,只拉着进宝的另一条胳膊,乐羡会意,与善保两个人同时用力,硬是将进宝给拉了出来。 随后善保一只手架起了进宝,一只手拉着乐羡的手便跑出了熊熊火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乐羡稍稍缓过了神,她靠在墙角处披着一件不知是谁的衣裳坐着,茹仙靠在她的怀中,进宝倒在一旁的地上,茹仙和进宝二人都昏迷了过去。 茹仙的头发烧得没了大半,半张脸也烧伤了,乐羡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茹仙的脸……毁容了。 而进宝的一条腿烧了,裤子和皮肉连在了一起,不知一会儿要受到多大的痛楚才能将二者分开来。 乐羡刚才拼命地喊太医,可是所有人都忙着救火,根本无人理她,她要冲出去去找太医,善保将他拦下道:“皇上已经知道这里失火,太医也很快就到,你先照顾好他们吧。” 乐羡紧紧地抱着茹仙,眼泪不住地滚落下来,曾经那张娇美的面容, 如今成了血肉模糊的样子。乐羡心疼不已,所有的恨都涌现到了自己的心头,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恨恨道:“都怪我,都怪我!” 直到明黄的袍子出现在乐羡的面前,她才抬起一双早就哭肿了的眼睛,看到了弘历。 弘历一听见冷宫失火,便急匆匆地赶来,此刻见到乐羡平安无事,他的心才放了下来。 “你没事吧?”弘历关切地问着,下一刻,他便看见了乐羡怀中的茹仙,不由地吸了一口冷气。 乐羡看见这个男人,不由地怒火中烧,心头的悲痛和愤怒在这一瞬间爆发! 她怪这个男人,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将自己打入冷宫,何至于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茹仙何至于毁容烧伤? 而这个男人明明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却还是冤枉着自己! 她怒目而视,凄厉道:“皇上觉得,我没事吗?皇上看现在这个样子,是没事吗!” 弘历本是关心的问乐羡,却不想乐羡对自己怒目而视,倒好似他做错了事情,是他放的火一般,不由地心头也有了气,冷下了声音,说道:“还有力气喊,看来是没事!” 乐羡咬牙,欲再反驳,此时怀中的茹仙轻哼了一声,一瞬间乐羡清醒了过来。 这不是在男女平等的21世纪,这是在一本狗血万分的小说时间中,在这里,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天,得罪了他只有死路一条! 茹仙和进宝危在旦夕,此刻能救他们的,只有面前这个狗男人! “皇上!”乐羡丢去愤怒的目光,抛去冷声的言语,楚楚可怜地喊了一声“弘历……” 他曾经许乐羡唤他的名字的,乐羡只求此刻能借此博取他的一丝怜悯和同情,来救茹仙和进宝。 弘历的心头被这一声牵扯,不由地再次向乐羡投来温柔怜惜的目光。 “太医,我需要太医!”乐羡一双眸中全然是泪。 看着这样的她,弘历感觉到自己的心痛了,看见此时此刻她的祈求,他的心痛的那么明显。 他连忙挥手,“黄元,快来!” 在他来冷宫之前,便已经安排了让去太医院将原判黄元叫来了,为的就是怕乐羡受伤,好及时医治。 黄太医拎着药箱快步过来,给茹仙诊治了一番,又上了些药,道:“只要每日按时涂药服药,性命应该无碍,只是她的脸烧的严重, 恐怕……” 乐羡知道,茹仙的脸,完了。 随后黄元又给进宝诊治了一番,并给进宝也上了药。 皇后乌拉那拉·堇年扶着采珠的手匆匆而来,她见到皇上便紧张地道:“皇上,火势严重您怎么亲自来了?” 说着,她便瞥见了一旁的乐羡,递给了采珠一个眼神。 采珠便到乐羡面前道:“您跟着奴婢走吧。” 堇年端庄贤淑地站在弘历的身旁,又道:“皇上,臣妾已经安排好了翊坤宫的偏殿,给她们主仆暂且住着,这就让人领着去吧,想来妹妹也受到了不少的惊吓。” 堇年不是傻子,冷宫走水,皇上第一时间来了,那便是心里还有乐羡,堇年何不借机卖个人情呢? 同时,堇年也是在试探弘历,看看弘历到底对乐羡是什么态度。 弘历侧身看着堇年,又看了乐羡一眼,道:“翊坤宫是皇后的宫殿,她一个庶人怎么能住?这冷宫还有几处房屋没被烧到,等火扑灭了,便让她继续在这住着!” 第五十七章 有人纵火 乐羡的心中恨透了这个狗皇帝,但又不得不顺着他,奉承他。 心中骂了弘历千遍万遍,却一时无可奈何,她低头看着仍旧昏迷的茹仙,心中万分焦急,“皇上……”乐羡收敛起心中的疑惑和愤怒,只哀婉地看着弘历,“嫔妾在哪都不要紧,请皇上宽宏,让太医能日日来给茹仙诊治!” 弘历的面上有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做给其他人看的,道:“朕知道,黄元你便每日来给她们医治吧!” 乐羡听了,心中稍安,这样一来茹仙便有救了。这个狗皇帝还没昏聩到无药可救。 弘历说完,便打了个哈欠,转头向堇年道:“朕累了,先回了,皇后你要在这里看着救火吗?” 堇年瞧着弘历那满不在乎的样子,没想到弘历昔日那么宠爱乐羡,如今却是这般毫不在意,不免猜测皇上前来只是因为怕火势蔓延烧到了其他宫殿,她心中有一丝宽慰,温和道:“皇上去歇着吧,臣妾等大火灭了再回去。” 弘历点了点头,便准备离去,走了两步又转头漫不经心地问:“今日是谁救了她们?” 她们便是指乐羡等人了。 善保此刻正在一旁,他已经等皇上问这一句话等了许久,此刻连忙道:“回皇上,是微臣!” 他救乐羡不仅仅是因为二人相熟,更多的他希望获取一份功劳,一份可以荣升的功劳。 弘历打量了一下善保,很是赞赏,“你很好,朕记得上次也是你救了她吧?” 善保微愣,没想到皇上还记得他,心头更是大喜,忙道:“保护陛下和后宫安全是微臣的职责所在。” 弘历微微一笑,似有无限深意:“不错,你忠心可鉴,以后朕要日日看见你才好,明日起你便到仪仗队吧!” 回到养心殿,弘历坐在桌案前看着烛火出神,李玉小心地奉上了茶,“皇上,已经快四更了,您要么睡会吧。” 外面一道闪电划过,接着便下起了大雨,李玉喜道:“这老天爷都帮着咱们呢,瞧见走水,连忙就下起雨来了,这雨不小,可是解了最近的旱情了!” 他说着就转头去看自己的主子,希望自己说的话能博得主子的欢心。 弘历眼眸深沉,面上没有一丝笑意,他盯着那烛火若有所思,他的指尖敲着桌子,发出一声一声咚咚的声音,敲得李玉的心都悬了起来。 片刻后,弘历止住了手中的动作,方道:“你暗中去查,到底是什么原因失火,同时叮嘱黄元,给霍卓氏她们的药务必要经过他手细细地查看了,不能出任何的差池!” 李玉应声,又小心地问道:“皇上心中是有乐羡小主的,其实借着这个机会将乐羡小主接出来也无不可。” 李玉跟随弘历多年,其实已经琢磨出了弘历对乐羡的心思,此刻想着为主子分忧,便大胆地说了出来。 弘历抬眼扫了李玉一眼,李玉顿时一个激灵,打嘴道:“奴才多嘴!该打!” 弘历笑了一声,并不责怪李玉,只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且她虽表面顺从,心底里却桀骜,磋磨磋磨也好。” 因下了大雨,火很快就被扑灭了,乐羡和茹仙住进了冷宫一间没有被烧毁的屋子里,里面还有五个在这次火灾中侥幸活下来的冷宫疯妇。 屋子里没有床铺,只有一些杂草胡乱地堆在地上,乐羡将茹仙平放好,又给她盖上了一些杂草,便坐在了茹仙的身边。 乐羡自己的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她双手抱着膝盖坐着,眼睛只盯着茹仙看。 一个疯妇凑了过来,伸出手递给乐羡一块月饼。 乐羡一愣,那疯妇呲牙笑了笑,“干净的,我一直小心包着呢。” 乐羡接过了月饼,喉咙有些干哑地说了一声谢谢,她甚至在这一刻以为这个女人并不是真的疯了,还是有些清醒的。 接着其他的几个人也凑了过来。 那给乐羡月饼的疯妇神秘兮兮地道:“我看见了,是有人纵火!” 其他四个妇人便很兴奋,“纵火!真的吗?那人在哪?我瞧瞧是哪个!” 此时一道闪电划过,几个疯妇的面孔显得格外的可怖狰狞,乐羡却一丝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她抓着那疯妇的胳膊问道:“你看清楚是谁了吗?” 疯妇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不认识!不认识!嘿嘿嘿,不过他说是纯贵妃让放的!我听见了!” “纯贵妃……”乐羡念着这三个字。 这个疯妇的年岁比丽太嫔还大,她是不会知道现如今宫里的纯贵妃的,那必然是听见了才会这么说。 又是一道闪电,乐羡的脸变得阴沉而可怕,几个疯妇都被吓到,便退得远了。 茹仙足足昏迷了两日,才醒过来。她一醒来,乐羡悬着的一颗心便放下了一半,另一半悬着便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跟茹仙说……她毁了容貌。 “小主……”茹仙虚弱地拉着乐羡的手。 只这一声,乐羡便哽咽了,看着此时的茹仙,她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握着茹仙的手,反复地点头,告诉茹仙她在,她就在这里。 “小主……你没事就好,你别哭,你一哭我也想哭……”茹仙的眼泪从眼眶滑落,可是那眼泪一触碰到她尚未结痂的皮肤她便疼痛地轻唤了一声。 乐羡哽咽着拿出手帕去轻轻地擦着茹仙面颊上的泪。 茹仙用手不自觉地去摸自己的脸,同时她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自己面部的疼痛,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双眸之中满是惊恐:“小主……小主我……我的脸怎么了?” 乐羡心中万分不忍,但是此刻仍要勉强安慰她:“没事的,烧伤了,黄太医说只要你按时吃药敷药就会好的。” “真的吗?”憨憨的茹仙半信半疑,她从来也不怀疑自家的小主,乐羡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乐羡咬着牙点头,“是的,只不过是一点皮外伤而已。” 此刻的茹仙刚刚醒来,乐羡不忍心告诉茹仙实情是永远都不可能恢复如初了。 听见乐羡说自己的脸没事,茹仙才安定了下来,她看着乐羡面容哀戚,便安慰道:“小主,咱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别难过,我也没事的,我很皮实的,过不了几天我便又生龙活虎了!” 乐羡听了茹仙这般说,好似一颗巨石压在胸口,哽咽万分却强忍着点头,别过脸再垂泪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直到茹仙不住地扯动乐羡的衣袖,乐羡才擦干了泪水笑着转过头,“好,等你好起来了,我做一份锦玉满堂给你吃好吗?” 茹仙便连连点头。 经此一事,乐羡更加确定,自己的梦是可以预知未来的,乐羡也终于明白梦中的茹仙为什么要一直背对着自己,原来竟是映照在毁容一事上! 只是这预知梦却是要亲了弘历之后才能做,自己被关这几月就一次梦都没再做过了。 一日乐羡正在给茹仙上药,便有人闯了进来,那人冷笑了一声,指着乐羡吼道:“把她给我抓起来!” 第五十八章 滥用私刑 说话的人正是纯贵妃苏妙旋身边的总管太监康顺公公,他一声令下,有两个小太监二话不说地上来按住了乐羡。 乐羡怒目而视,呵斥道:“你要做什么!” 康公公鼻子一歪,肥胖的身躯颤了颤,冷笑道:“干什么?当然是抓纵火犯了!” 茹仙勉强地坐起身子喊道:“什么纵火……”她刚说了半句,便扯动了脸,疼得再说不出下去。 康公公看见茹仙的脸唬了一跳,指着道:“好呀!好呀!纵火烧了自己的人!可算是报应不爽啊!” 乐羡此时已经被两个太监压住,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康顺一摆手,那两个小太监便将乐羡押到了院中,死死地按着乐羡跪在了地上。 妙旋圆润的面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带着藏不住的爽快,她指着乐羡厉声道:“霍卓氏,你被打入冷宫还心生怨毒,纵火烧宫,你认罪吗!” 乐羡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对着妙旋啐道:“呸!纯贵妃,你又要诬陷我吗?” “呀呀呀!”妙旋摇头啧啧称奇,“诬陷你?这冷宫中都是疯妇,就你没疯,好端端的失火,不是你放的还有谁?难道是那些疯妇吗?本宫奉了皇后的命调查这件事,你若是老实的招供,本宫兴许还能给你一个痛快,你若是不招,那便免不了皮肉之苦了!” 乐羡当即大声反驳道:“我没做过的事情,怎么招?为何招?纯贵妃你便是奉了皇后之命也不能屈打成招!” 妙旋圆润的面庞堆满了讥笑,“给我打她二十棍子,看她招不招!” 水惜添油加醋地道:“娘娘二十棍子怕是不够,依奴婢看,要打上五十才好!” “你敢!”乐羡瞪着妙旋,“皇上知道你滥用私刑吗?” 这话戳了妙旋的肺管子,她上前狠狠扇了乐羡一个耳光,又啐了一口道:“皇上都不管你的死活了,你还想着皇上?贼心不死的贱人,还想着勾引皇上吗?给我打!” 康公公一脚将乐羡踹得趴在了地上,两个小太监控制住乐羡,便有另外两个一人拿着一个棍子毫不留情地打了下去。 妙旋穿着黄缎地绣芙蓉的花盆底鞋,狠狠地踩在乐羡的手背上,还使劲地碾了两下,“霍卓·乐羡,今日你便是蝼蚁,本宫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 乐羡咬着牙,身上的疼痛也难以抵挡她心中的恨,她怒视着妙旋,嘴角已经流下了血,“纯贵妃……若是有本事,你今日便打死我!” 妙旋抬起了脚再一次恨恨地踩了下去,乐羡吃痛地闷哼一声,妙旋只觉得看着乐羡如此凄惨她甚是觉得神清气爽,讥讽道:“想得美?本宫可不能让你这么轻易地就被打死!本宫要让你苟延残喘地活着,永远也得不到皇上的宠爱!” 乐羡还想反驳妙旋,但是她的眼前已经渐渐地模糊起来,最后两棍子打完,乐羡的后背的衣裳都被鲜血浸染了,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茹仙从屋子里爬了出来,“小主!”她大喊了一声。 妙旋转身看到茹仙那张脸,吓得够呛,随后便是冷笑,“真是活该!烧成这样还不如死了!” 随后妙旋又吩咐道:“等她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再来打二十棍,不怕她不招!” 说罢,妙旋扭着圆润的腰肢扬长而去! 茹仙爬到乐羡的近前,哭着抱起乐羡,“小主……小主……”她已经顾不得自己的眼泪会让自己的脸更加疼痛了。 乐羡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茹仙躺在一边昏睡了过去,而自己趴在草堆上,身子一动后背屁股便传来无尽的疼痛,右手更是疼得几乎麻木了。 “别动!”善保按住了乐羡的肩膀。 乐羡这才看见了正在一旁给自己上药的善保,她喉咙动了动,话未出口眼泪却流了下来。 善保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撒在乐羡的伤口处,心疼地道:“我与你男女有别,你这衣裳和着血都粘连在了皮肤上,得分开才行。你的另一个婢女呢?” 面前的女子在无声地哭泣着,她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呻''吟,这仿佛是她无声地反抗。 善保的心不由地也跟着揪了起来。他很想救她出去好好疗养,可是他区区一个侍卫,却根本没有这个本事,能偷偷送来一瓶跌打药已经是他最能做的了。 乐羡咬着嘴唇摇头,她突然用受伤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善保的手,“你能帮我,我要见皇上。”她说着从衣襟处艰难地取下一个翠雕葫芦镶金别针放在了善保的手中,“这是皇上赏赐的,你能不能想办法让皇上见到它。” 善保看着那别针,喉咙动了动,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乐羡。 其实皇上已经知道了纯贵妃来冷宫闹事,也知道了乐羡被打,但是皇上根本没有来看的意思,他在仪仗队当值的时候听得清楚明白。 乐羡一双祈求的目光让善保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收下了别针,点了点头,随后又给乐羡的手上撒了药粉。 “善保,我还想求你一件事,我知道我有些过分了……”乐羡自知与善保的交情不深,曾经也不过是互相的利用而已。 但是此刻的乐羡仿佛处在无边的大海之中,即将溺亡,而善保就是她能抓住的唯一木板。 “不过分。”善保也没想到自己说这三个字说得这么快,甚至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便出了口。 “你帮我去调查曾经在怡嫔身边当差的一个叫碧湖的宫女,还有一个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不过她指证我谋害怡嫔,若是可以,你帮我调查这两个人。我知道,我现在什么好处都给不了你,但是皇上对我还是有情的,我知道,只要我能出了这冷宫,重获恩宠,我必不会忘记今时今日你的恩情!”乐羡的双眸中含着泪,但是也有十分的坚定和不屈。 善保心中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或许……你在这里熬上两年,我想个办法带你出宫也是好的……” 说完,他自己也惊了,他的面孔不由地红了起来,心也狂跳不止,仿佛他的心思在这一刻暴露了。 第五十九章 试探 乐羡看向自己被纯贵妃苏妙旋踩得血肉模糊的手,心中恨意上涌,善保所言也未往细处想,只冷笑了一声:“若是忍着,熬着,我怕是连两日也活不过了。后宫的那些女人们是不会让我在这冷宫里轻松地活着的,更不会让我出宫去。”说完便是一声凄凉的冷笑。 善保将跌打药放在了乐羡的身旁,他知道是自己刚才唐突了,索性乐羡好似并没有发现他的心思,他不由地道:“好,你放心,我会去帮你查的。这药你一日四五次地上着,我明后日当值就不能来了,我会让皇上看见这个的。” 他看了看手中的翠雕葫芦镶金别针,异样的思绪在他的心中一闪而过:这样的东西,自己可能永远也给不了她吧? 不,终有一日,自己要站在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不为了别人,只为了自己。 若是这次帮着她出了这里,日后说不定也能借她之力平步青云,思及此善保将别针小心地揣入怀中。 乐羡再次向进宝投去感激的目光,郑重道:“我会记得你的恩情的,永远记得。” 此时钟粹宫中,弘历正在吃着葡萄倒在榻上很是悠闲。 忻嫔戴玲玉几次欲言又止,她想为乐羡说话,但是婢女绿竹和墨竹一再向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皇帝已经多日不来钟粹宫了,可千万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这几日气色不错,想来风寒都好了。”弘历转头看着玲玉,很怜爱地说道。 玲玉连忙挂上了笑容,巧笑倩兮,“谢皇上关心,嫔妾都大好了。” 她瞧着皇帝的心情不错,喉咙动了动,还是忍不住道:“皇上,前几日冷宫失火,实在是太吓人了,幸好天降甘霖,否则那大火不知道要殃及多少呢……嫔妾听闻有几个冷宫里的人也丢了性命……不知……” 弘历抬眼看了玲玉一眼,他听闻了一些玲玉和乐羡的交情,今日来此也无非是试探一下玲玉对乐羡是真心还是假意。 玲玉不知弘历心中所想,被弘历看了这一眼心下惶恐,但是话已经出了口,便也不想再顾及其他了,捏紧了手中的星月菩提手串,道:“皇上,冷宫本就破败,大火一烧不用想也知道更是没有能住人的地方了,乐羡妹妹在那,不知受何种的苦呢!想她也曾是妃嫔,如今这般嫔妾心中觉得可怜,更加嫔妾听闻纯贵妃去冷宫,说是乐羡纵火打了她二十棍子,如今更是不知是生是死了……” 这一番话正中了弘历的下怀,他面上却做出无所谓的样子,只道:“纯贵妃也是想查明失火原因,只是过于鲁莽了些。” 玲玉瞧着弘历虽是不在意但却没生气,心下胆子更壮了壮,“嫔妾相信乐羡妹妹是不会做纵火这样的事情的,想来前些日子天干物燥的,便是丁点的火星引发的大火也有可能的,乐羡妹妹平白挨了二十棍子,心中不知何等委屈呢!皇上……” 她探身拉住了皇上的衣角,哀哀戚戚地祈求道:“嫔妾想求皇上能不能让嫔妾将乐羡妹妹……”接到钟粹宫中。 后半句还没说完,弘历斜看了玲玉一眼,开口斥责道:“你还为她求情吗?怡嫔便是为她所害,她谋害皇嗣,本该是死罪!朕念着往日的恩情才让她在冷宫苟活,忻嫔,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玲玉见弘历发了火,当即跪倒在地,“皇上恕罪!嫔妾只是不相信乐羡会做这样的事情!” “休要再说!”弘历起身拂袖而去。 玲玉软在了地上,绿竹和墨竹上前搀扶,道:“娘娘何必呢?皇上好不容易才来一回……又惹恼了。” 弘历直出了钟粹宫面上才有了一丝笑意,没走多远,李玉便眼尖的在地上发现了那翠雕葫芦镶金别针,连忙捡起来“咦”了一声。 弘历瞧着李玉面色疑惑,便问道:“李玉,什么东西?” 李玉连忙双手将别针奉上。 弘历把玩了一下,嘴角有了一丝笑意,似有若无道:“这是朕赏给她的东西,怎么到这儿来了?” 弘历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乐羡了。 李玉小心奉承,说道:“这是皇上您当日赏给霍卓氏之物呀,许是那日大火,不小心遗失了也未可知,也或许这东西在承乾宫中放着……”他说着四下看了看,“这儿离承乾宫倒是不远,可能是宫女收拾屋子带出来落下的呢?” 弘历则是露出意味深长地笑,他虽不知道是谁将此物放在了这里,但是这必然是那个女人的小伎俩,他回头看了看钟粹宫的方向,不免以为是玲玉帮着乐羡做了此事,吩咐李玉道:“今天晚上召忻嫔侍寝。”随后压低了声音,“后半夜把纯贵妃接来。” 李玉不解皇上的意思,但是自己的主子向来做事让人捉摸不透,便连连点头。 时至三更的时候,乐羡因自己的伤痛无法入睡,正在艰难地上着药。 茹仙今一整日都在昏迷,这让她忧心不已,弘历虽准了黄元日日前来,可今日黄元并没有来。 两个人一日未进食,喝的水还是一个半疯不疯的疯妇端来的,泥汤一般,乐羡如今也无法去打水,只得勉强喂给茹仙喝了一点,又自己喝了一点。 突然,破败的门被人推开,墨竹绿竹两边提着灯笼先走了进来,乐羡抬头正好与玲玉的目光相对。 “姐姐?”乐羡还以为自己花了眼,未料到这半夜三经的玲玉会直接进了冷宫来。 玲玉快步上前,她见了乐羡后背的伤,血肉模糊分不出个个数,又见一旁毁容昏迷的茹仙,再也忍不住了,悲痛哭道:“阿弥陀佛,怎会如此啊!怎会如此!黄元,快快!快给她们来诊治!” 乐羡先让黄元给茹仙诊治,喂了药丸,换了外敷药,随后才给自己诊治。 绿竹和墨竹二人帮着乐羡将身上的衣服换下,又擦拭了一番,将药涂抹好,乐羡才觉得整个人好了一些。 玲玉满脸担忧地问黄元,“黄太医,她的伤重不重?多久能好?” 黄元微微叹息一声,“快则半月,慢则一月,幸好没伤及筋骨,都是皮外伤,再加上及时上了药,并不是特别严重。” 玲玉听了,才稍稍地放了心。 乐羡又询问了茹仙的病情,也是没有大碍,如此绿竹才送着黄元先行离去了。 乐羡趴在玲玉的腿上,道:“姐姐怎么半夜来了?还将黄太医带来了?” 玲玉抹着眼泪,却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是皇上让我来的。” “皇上?”乐羡心头短暂疑惑之后有了一丝喜悦。 第六十章 皇上的意思 玲玉又是哭又是欣慰,哽咽良久方说出原委来,“我心里牵挂着你,今日便壮着胆子为你求了情,哪知皇上恼了,拂袖而去。待到晚上的时候又让我去侍寝,对着我冷言冷语的,随后便说见着我心烦,让我来冷宫找你,我一出养心殿正好就碰见了黄太医,他一路跟着我,我便知啊,这是皇上的意思。” 乐羡听罢便猜测是善保定是将事儿给办成了,心里有了丝丝光亮,弘历如此自己出冷宫便更是有望。 她虽不愿玲玉牵扯了自己的事,但是若再在这冷宫呆下去,自己和茹仙恐都要没了命,思及此乐羡只得略带愧疚地道:“姐姐,在这宫中,旁人我皆信不过,唯有姐姐你,我信得过。” 一句话说得玲玉心头甚暖,她握着乐羡的手,肺腑之言表露出来,“还说这些做什么?我也不是个有主意的,我知道你没有害怡嫔,可是这人证已死,要如何洗脱冤屈!如今皇上对你有意,但是却又不表露出来,天恩难测,我也不知这到底要怎么去做了。” 乐羡一双眼透露出坚韧之色,再三思定,才开了口:“实不相瞒,我已经知道是谁陷害怡嫔,只要姐姐帮我,我便能出了这冷宫!” 玲玉对乐羡实心一片,听得乐羡有办法能离开冷宫,实在是欢喜,便道:“你快说!便是刀山火海的只要我能帮的肯定帮你!” 乐羡心中万千暖意,屏退墨竹让去外面看守,这才拉着玲玉细说起来。 翌日一早,众妃嫔都在翊坤宫中给皇后请安,唯独不见纯贵妃苏妙旋。 祥贵人恩宠不多,但最是言语多,疑惑道:“这平日里纯贵妃娘娘来的是最早的了,怎么今日迟了呢?” 嘉贵妃金淑浣咳嗽了数声,她以病了数日,今日刚刚见好,此时便酸道:“祥贵人不知道吗?昨日纯贵妃侍寝,恐怕是累着了!”刚说完,咳得更厉害了。 堇年似有若无地看了淑浣一眼,嘴角微微含了一丝笑意,称得她更加的雍容端庄。 淑浣自报不过是风寒,可堇年怎么会让一个意图谋害自己的女人仅仅得一个风寒呢?堇年必得细细地磋磨着她难受致死才好。 此刻的淑浣还蒙在鼓中,不知道自己的病症乃是堇年毒害,表面上淑浣还是站在皇后的阵营,与纯贵妃苏妙旋是一派的,转头便看向玲玉挖苦道:“听闻昨夜原本是忻嫔妹妹侍寝的……”一边咳,一边忍着讥讽笑意,“没想到忻嫔妹妹又被皇上给嫌弃了啊?” 玲玉念了一声佛,对淑浣的冷嘲热讽不甚在意,道:“嫔妾瞧着嘉贵妃娘娘咳得面色都红了,倒是该少说几句话了呢?如此也有利于病情。” 淑浣闻言因病苍白的面容上有了隐约怒气,正要与玲玉发作的时候,妙旋打外面走了进来,她扶着水惜的手,扭着肥胖的腰肢,走得很是缓慢。 众妃嫔的眼睛都尖的很,一时间都看见了妙旋脖颈间的红色吻痕,有几个便不由地窃窃私语起来,都惊讶这妙旋珠圆玉润的皇上竟然还这般怜惜,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堇年眼波垂下之际隐了心中情绪,再次抬起又是雍容华贵的样子,温和地看着妙旋道:“妹妹怎么今日迟了?” 妙旋人虽蠢笨但是也知道堇年最是看不惯别人得宠,此刻尴尬着一张脸,手似有若无地抚过脖颈,“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臣妾今日起得迟了,便来晚了。”说完便恨自己嘴拙,这般说更是有仗恩宠来迟的意思了! 知瑜辨不出各人面上颜色,想拍个马屁,便道:“肯定是纯贵妃娘娘昨日辛苦了……” 哪知说完这一句她就被妙旋狠狠地剜了一眼,知瑜赶紧闭上了嘴巴,也不知道自己的马屁是哪里拍错了。 淑浣虽与妙旋一同依附皇后,但是两个人暗中也是较劲,互相地看不上,此刻淑浣便笑吟吟故意讥讽妙旋,道:“瞧着纯贵妃姐姐脖子上的吻痕,可见皇上昨夜分外怜惜呢!想来姐姐无宠良久,如今皇上又想着姐姐了,妹妹真是为姐姐道喜啊!” 众人都捂着嘴巴笑了起来,妙旋的面上是说不出的尴尬和气恼,昨夜究竟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愤恨坐着却又无言辩驳,狠狠地瞪了淑浣一眼。 等请过了安,妙旋便气恼地领着一众人仆人前往了冷宫,她要将心中的怒火都发泄到乐羡的身上。 霍卓·乐羡一日不死,妙旋心中的这口气便一日不得消,她此刻唯有折磨乐羡一番才觉得自己能平顺了心情! 冷宫之中,乐羡和茹仙两个人正在互相给伤口涂抹着药膏,就听见外面妙旋尖利的声音喊着:“霍卓氏,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了!” 乐羡下意识地将茹仙护在了身后,妙旋挺着圆润的身体冲进了屋子,她手指着乐羡如夜叉一般呵斥道:“给我乱棍打死这两个贱人!” 就在妙旋刚说完话,身后的康顺公公准备领着人上前去控制乐羡和茹仙两个人的时候,突然两大盆臭水从天而降,将妙旋和她的一众仆人淋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乐羡忍住笑,质问道:“纯贵妃娘娘可是有证据证明是我放的火吗?” 妙旋双手胡乱擦着面上的脏水,呸了数口仍是觉得口中腥臭,她哪里顾得上回答乐羡的话呢,抬头看去,就见两个冷宫的疯妇在房梁上拎着木桶嘿嘿地笑着,还往下吐口水,有一口正吐到妙旋的面门上! 妙旋尖叫了一声,慌乱狼狈地跑出了屋子,康顺水惜等随从也忙跟着自家的主子跑了出去,自己身上恶臭片刻也忍受不了哪里还能再去责打乐羡了呢! “这是什么东西!臭死了!臭死了!”妙旋大嚷着,圆润的身体乱蹦着俨然若一只恼了的蟾蜍一般。 水惜连忙拿出手帕去擦妙旋脸上的脏水,只见妙旋钗环也散乱了,妆容也花了,说不上的狼狈,更伴随着那一身的恶臭让她这个伺候多年的婢女也不禁皱起鼻子来。 刚擦了一下,又有两个疯妇拎着桶,拿着水舀子不分三七二十一地就朝着她们的身上泼来,那汤水污黄色不知为何物,臭味铺面迎面就来了。 水惜已然发觉了那是何物,尖叫了一声:“娘娘,是金汁啊!” 妙旋当即作呕,康顺第一时间躲在了妙旋肥硕的身体后面,妙旋躲闪不及,被泼了满脸满身! 几个疯妇哈哈地大笑,嚷嚷道:“喂鸡啦!喂鸡啦!” 第六十一章 狼狈逃窜 妙旋被泼得晕头转向,气愤万分,她片刻也忍受不了自己身上的恶臭,哪里还能再惩治乐羡了,只得狼狈逃窜回了景仁宫。 几个疯妇还在外面叫喊着,茹仙便出去对着她们道:“好了,快去喂鸡|吧,一会儿做饭给你们吃!” 疯妇们听了,欢呼一声,朝着鸡窝跑去,梁上的那两个也跳了下来,讨好地到乐羡的面前:“我们干得漂亮吧!” 乐羡连连点头,“漂亮!漂亮!一会儿就做好吃的给你们!” 于是这两个疯妇也鼓着掌地跑了出去。 茹仙这才连忙过来继续给乐羡的后身上药,“小主,还是你机智,事先安排好了,不然咱们今日不知道又要被纯贵妃怎么折磨。” 乐羡原本今日只是提前演练一番,为的就是应对妙旋再次来挑事,没想到妙旋来得倒是巧,演练竟然成了实战了,乐羡浅浅苦笑,“暂时算是躲过去了,但却不是长久的办法。” 还是尽快离开冷宫才好。 看见茹仙面上未好的伤疤,乐羡心疼不已,想说些安慰的话,又怕说出来反倒也茹仙伤怀,便住口了。 给乐羡上好了药,茹仙便急急地出了屋子,说是做饭去了。但是乐羡知道,茹仙的心里苦,她是不想让乐羡看到她难过的样子,故而借机出去了。 乐羡的拳头紧紧地握着,茹仙的仇,自己的仇,她统统要报。 这边纯贵妃妙旋回宫的路上正碰见了嘉贵妃金淑浣,淑浣远远地就闻道了臭味,捏着鼻子对着妙旋喊道:“纯贵妃姐姐,你这是掉哪里去了?怎么这么臭啊?” 说着淑浣便不怀好意地讥笑起来,难掩眼中的嫌恶。 妙旋白了淑浣一眼,此时身上污渍浸得难受,也不愿废话,只埋头狼狈地往自己宫中快步而走。 淑浣瞧着妙旋的背影,嫌恶地说了“蠢货!”二字,便往阿哥所去看望自己的儿子永珹去了。 等淑浣进了阿哥所,正碰见玲玉在给永珹送东西吃,她冷言讥讽了玲玉几句,将玲玉赶走,又咒骂了自己的儿子一番,说他是废物蠢物被吓得傻了都不知道哪个是娘,随便谁拿了东西就吃! 永珹因之前冷宫被吓得病了本就没好,被淑浣这么一骂,更是痰气上涌,翻了白眼,吓得淑浣又连忙叫太医。 这天夜里,弘历召玲玉侍寝,待至三更便又赶走了她,将妙旋接进了养心殿。 玲玉何等机灵,出了养心殿看见在外久侯的黄元,变知晓这是皇上又暗地里默许自己去看望乐羡,便携着黄元又往冷宫来了。 黄元给乐羡主仆二人诊治一番,无碍之后便由着绿竹送了出去。 玲玉一边给乐羡仔细地涂抹药膏,一边方道:“我按着你的话去瞧了四阿哥,那孩子傻傻的,我问三句他才嗯一句,偏不巧又被嘉贵妃给撞见了。” 乐羡翻动了一下身子,“嘉贵妃可难为姐姐了?” 玲玉不以为然,“难为什么,只不过几句不中听的话,我当她没说就是了。” 乐羡伏在玲玉的腿上,心中感激,“让姐姐凭白遭人作践,我心中有愧。只是除却姐姐,我却无人再求了。还请姐姐按照我说的,日日前去送才好。” 玲玉连连点头,让乐羡宽心。玲玉虽在深宫多年,除却与庆嫔、怡嫔等人有浅交之外便与乐羡感情最为深厚。 他平日里吃斋念佛,说起来只因玲玉觉得自己那日夺了乐羡的恩宠,心中觉得亏欠故而与她结交。可如今相处下来,玲玉待乐羡已经是亲姐妹了,现在别说是遭人咒骂几句,便是要她生死又有何妨。 乐羡知道玲玉此人心肠软,也没什么主意,永珹毕竟还是个孩子,恐玲玉一时心软再失了手,那自己出冷宫的计划可就完了,便又拉着玲玉郑重道:“姐姐,我能否洗脱谋害怡嫔的罪名,全靠你了。” 玲玉也知道乐羡在担忧什么,念了一声佛,便道:“妹妹放心,我知道孰轻孰重,且你又不是要他性命,我定办得妥帖就是了。” 如此,乐羡才放下了心。 自那日妙旋狼狈离去,倒换了几日平安日子。 乐羡主仆二人便安心养伤,有那一个头脑还算清醒的冷宫妇人还帮着做饭,倒是省却了茹仙不少的力气。 这日进宝拄着拐杖进门,他见到乐羡便丢了拐杖扑通跪地,一连叩了三个响头,口中道:“奴才叩谢小主救命之恩!此生奴才无以为报,愿做牛做马伺候小主。” 乐羡虚扶一把,很是平和地让进宝起身,进宝偏是不起。 那日大火茹仙也得进宝相救,此时见他也没了从前的鄙夷,便亲自去搀扶起进宝,“你若感恩,以后便多帮些忙,少说些酸话就是了。” 进宝连连应声,他也知道自己曾经对乐羡不仁不义,一时间想报恩乐羡不信也是正常。他虽是个贪财逐利的,但却没有彻底黑了心肝,只在自己心中打定了主意,以后必是好好对待乐羡主仆,以报救命之恩。 自此日起,进宝便帮着茹仙做饭烧火养鸡喂鸭,一扫曾经的尖酸刻薄神态,俨然一个忠心仆从。 乐羡如今身上有伤,身边也正缺人伺候,见进宝如今实心帮着自己,也不计前嫌,只是仍旧暗中提防着他罢了。 转眼便到了九月,乐羡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只是茹仙的面上的伤虽是结痂却迟迟未长出新皮来。 近几日茹仙的话语渐少,整日面挂愁容,乐羡怕茹仙心生郁结,每日里便与她闲话解闷,可茹仙总是避开,寻个无人处独自一人坐着默然垂泪。 乐羡见长此以往不是办法,面上的伤无法治愈,但总得尽快出了一口恶气才好,心中更是着急快些离开这里才是。 这夜,善保得了轮值的空档,偷偷入了冷宫,将自己调查来的消息告知乐羡。 善保道:“我去宫外查过,那碧湖的家人得了一笔钱,买了田庄店铺,日子过得红火,细细查了方知,是嘉贵妃一直派人在暗中接济那碧湖一家。” 乐羡握紧手中的账册,这是善保从碧湖家中偷来的,上面一笔一笔地记着入户的银子数目,且每一笔账的后面都标注着:菊茶赠。 而菊茶正是嘉贵妃金淑浣身边贴身宫女的名字。 第六十二章 朕来了 这日翊坤宫中众嫔妃向皇后请了安之后正要告退,突然玲玉身子一闪,便栽在一旁的绿竹怀中。 众人惊讶之时再去看玲玉,就见玲玉已经晕厥了过去。 堇年连忙让人将玲玉扶至偏殿并请太医前来诊治。 姜仁文在给玲玉号了脉之后便磕头对着堇年道:“回皇后娘娘,忻嫔娘娘有喜了,只因身子虚弱,故而晕倒,微臣开一副补胎的药方,喝下便无事了。” 此时玲玉已经转醒过来,听了面上忍不住欢喜,追问道:“真的吗?” 姜仁文再三与玲玉说千真万确,玲玉便喜笑颜开。 堇年面上挂着虚伪的笑,只因这虚伪的笑容练了数年之久,所以旁人是一点看不出来虚伪的样子,她坐在床边拉着玲玉的手,“恭喜忻嫔妹妹了,以后衣食住行的可千万注意才是啊!莫像今天这般大意,险些栽倒了。” 玲玉面带笑容连连应声。 此时,弘历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俨然如同预知了玲玉有喜一般,并未询问姜仁文,便对着玲玉笑道:“钟粹宫上下都有赏,皇后这里也赏!” 玲玉谢了恩,便准备起身回自己的宫去,她临走前对着弘历福了福,“皇上,陪嫔妾回去好吗?” 玲玉向来很少求弘历,如今这么一开口,弘历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自然就陪着玲玉会了钟粹宫了。 入了钟粹宫,玲玉屏退了下人,便跪在了弘历的面前,落泪哭诉道:“皇上,嫔妾侍奉您多年,从来也没有求过您什么,但求您去冷宫看一看乐羡妹妹吧!她受了重伤,性命堪忧啊!” 弘历听了便是大惊,连忙搀扶了玲玉起来,细细问乐羡的情况。玲玉只加重数倍说了,随后道:“皇上,嫔妾这里有乐羡妹妹与您的血书一封!” 随后便呈送了一封血书给弘历,弘历看罢之后更觉得心中惦念,可面上仍有踌躇之色,道:“可她毕竟是……”身负罪名的。 玲玉当然知道弘历要说什么,她当即说道:“嫔妾知道皇上心中也是疑惑的,乐羡妹妹丝毫也没有谋害怡嫔的动机不是吗?皇上若再不救妹妹出冷宫,只怕妹妹便要死在冷宫中了!” 说着玲玉便痛哭起来,随后又略带撒泼地道:“若是皇上不管不顾乐羡妹妹,嫔妾便也要入冷宫一同陪着乐羡妹妹去受苦去了!” 她现在是身怀有孕的,自然可以小小的撒撒娇。 当然了,乐羡也是叮嘱过玲玉的,适可就好,千万别过格了。 但是如今玲玉救乐羡心切,哪里还能再想得到乐羡叮嘱的话呢! 玲玉见弘历的面上有了犹豫之色,便知道这事儿是有门,随即一头扎到了弘历的怀中,说道:“若是皇上不依着嫔妾,便让嫔妾去了吧!嫔妾以后的孩子也生在冷宫吧!” 这其实是极为严重的话。 弘历哪里见过这样的玲玉,便知道她是真的急了,因念着她是有孕之身,不能太过悲伤,也并不责备玲玉,连连安抚,随后道:“好了好了,这血书之上容贵人已将冤屈写尽了,朕哪有不查的道理,你便宽心吧!” 玲玉这方抬头看着弘历,随后道:“那皇上可要说话算话!” 其实玲玉此番正求情正中了弘历的下怀,他早就想接乐羡出来,苦于没个借口。 弘历当即起身,脚下已经往外走了,口中道:“朕当然说话算话了!朕这便亲自去接了她出来,也好宽慰些她这些日子心中的疾苦。忻嫔安心养胎就是了!” 言罢出了钟粹宫便乘坐骄辇往冷宫而来。 这边冷宫之中,乐羡正趴在干草堆上等着呢。 茹仙以薄纱覆着半张脸遮盖住烧伤之处,正在小心地给乐羡上好了药膏,“小主的伤快好了,只是今日从早到现在便趴了许久,不如起来活动活动。等下皇上来了,奴婢提前告诉您预备着就是了,再者小主就确定了皇上能来吗?” 原来玲玉将自己有孕之事早告知了乐羡,今日玲玉险些跌倒也是二人设计好的,血书也是乐羡事先准备好的,乐羡虽没有十分的把握,但是只要有三分,她也要试一试,看看自己能不能出了这冷宫。 乐羡活动了一下自己发麻的身子,又看向那结痂的右手,眼中透出了一丝坚韧,“纵使有一成的把握,我也得坚持等着,这样才让人看不出来是假的。” 正说着话,进宝从外面匆匆进来,面上大喜,未说一言,乐羡便知,是皇上来了。 弘历走至冷宫门前,抬头看了看冷宫衰败的门庭,它与这皇宫中之中那般诸多奢华大门是那样的格格不入,看着这门,不入内便可臆想出里面的人儿必定是颓败萧条俨然如破布腐朽了。 他竟然心生了踌躇之意,一时间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自己即将要见的那个女人,细细想来对她也无什么情分,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罢了,可又有很多的时候,每每想起那女子在怀中缱绻的神态,亦或是回忆起她受苦难之时柔弱坚韧的眸子,一颗心便又躁动难安,竟说不出到底是何等滋味。 李玉瞧着主子面露犹疑之色,大气儿也不敢乱喘一下,只在一旁静静地听后吩咐,恰在此时李玉瞧见了负责看管冷宫的进宝打一侧瘸着腿快步而来,他刚想阻止进宝不要打扰皇上,进宝已经叩了头了。 “皇上万安,奴才进宝给皇上请安了!”进宝叩头咣咣响,弘历被进宝这一举动拉回了思绪,命进宝开了冷宫大门,才走了进去。 待推开那破败的房门,就见乐羡面色苍白的趴在干草堆上,只盖着一块破布,婢女茹仙薄纱覆面,眼神凄楚正在偷偷拭泪。 听见门开了,两个人竟然无一人回头来看,茹仙口中只说道:“小主你且好好睡着,奴婢这便把乱闯进来的疯妇赶出去。” 弘历这才听了个明白,原来她们是将自己误认为是冷宫疯妇了,可见时常便有疯妇闯进来骚扰她们休息。 进宝尖着嗓子大声道:“大胆,皇上来了,还不来请安!” 弘历见进宝如此大声,恐惊了乐羡,横了进宝一眼之后,便连忙走至乐羡身边,轻唤了一声:“容贵人,朕来了。” 第六十三章 去你的鬼吧 乐羡只在装昏,听得清楚但并不睁眼,也不作回答。 弘历瞧着乐羡如此昏迷不动,心下有一瞬竟是慌了神。 茹仙此刻连忙开始为乐羡诉苦,便道:“小主棍伤未愈,又日夜思念皇上,早已经是……” 她像是不忍说下去一般。 弘历听了,登时心头大为震撼,再也顾不及其他,只将面色苍白身子柔弱的女子抱了起来。 一抱之下,竟发现她轻的几乎没什么分量,整个人身上瘦的好似只剩下了骨头一般,不由地有了万分怜惜,竟是一路将乐羡抱回了养心殿中,找来黄元给调理医治。 良久之后,乐羡才悠悠转醒,她眼波犹似迷离,转了很久才望向了坐在一旁的弘历,可刚看了一眼便轻笑了一声,转而闭上了眼睛,含糊道:“茹仙,我又梦见皇上了……” 言罢,有一行清泪自眼角流出。 这泪是乐羡因为出了冷宫心中激动,以及后身疼痛所流,不为其他。 弘历只以为乐羡心念自己,此刻她以为是做梦,故而伤怀落泪,一双手连忙握紧了乐羡的手,刚一触碰乐羡的右手,乐羡却是触电一般地缩了回去,口中忍不住轻哼。 他这才想起,她右手的伤也是未好,此刻正缠着重重纱布。 “容贵人,这不是梦,朕在这里,朕在呢。”弘历的声音很是温柔,他不敢大声说话,生怕一下子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便会被吹跑了一般。 乐羡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美丽的双眸霎时间蓄满了泪水,夺目而出,她声音哽咽说不出一个子,更是艰难地爬坐起来,那包着纱布的手缓缓去触碰弘历的面颊,带着无限的情爱,只下一刻乐羡就双臂使劲儿地搂住弘历的脖子,亲吻他薄薄的嘴唇。 李玉连忙低下头,扯了扯着黄元的衣角二人退了出去,只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弘历惊诧之余想奋力将面前的人推开,却转瞬被她那吻弄得意乱情迷,浑身酥软下去,只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情难自禁地回应着。 唯乐羡自己知道,这一吻,不过是为了做预知梦罢了! 不然她可不愿意亲这个狗男人。 感受到男人的气息逐渐炙热躁动起来,乐羡抽离了唇畔,含泪靠在弘历的胸前,听着他此起彼伏的心跳娇柔道:“嫔妾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弘历了。” 她唤的是他的名字,而非皇上二字,为的便是拉近与他的距离,获得他的宠爱。 虽然乐羡自己十分看不上自己如今这般绿茶的行为,但是男人不都是抵不住的吗?想当年自己被闺蜜绿了,除了前男友是大渣男,还有不就是因为闺蜜够绿茶? 刚刚那缠绵的吻,勾得弘历心意迷乱,倏忽间那温柔的唇离去,他的一颗心更是被牵动的起伏不定,低头看着怀里柔弱的女子,她面庞绝美却带着病气,更显是三分娇柔之态,犹是他动心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怎么会?朕怎么舍得呢……”他说出动人的情话来,轻轻地扶着她趴在床上,又轻柔地褪下她的衣衫,拿起一旁的瓷瓶来给她上药。 饶是乐羡是新时代的女性,袒露着后身被一个男人上药也是羞的面色通红。 可她深知,此刻弘历这般对自己,自己若是拒绝了恐会凉了他的心,便娇羞着道:“弘历,上药这等事还是让奴婢们去做吧,您就陪着嫔妾,看着嫔妾好吗?嫔妾好怕这一刻是梦,一眨眼自己便又身处冷宫之中了……” 那药触碰到伤口,疼得乐羡流下泪了,恰应了此时说话的景儿,不由地显得情真意切。 弘历没听乐羡所言,细细地给她上了药膏,“你这伤快好了,黄太医说并不会留下什么疤痕的。” 乐羡抢话,一双眸中露出惊慌的神色,“若是留下了疤痕,弘历便嫌弃了是吗?” 一语说得弘历的心更是软了起来,他抚摸着她的发丝,“怎么会,你是朕最爱的。” 去你的鬼吧! 乐羡心中暗骂了一句,面上却露出柔美之态,咬着嘴唇弱弱地问道:“弘历会为嫔妾做主吗?” “当然。”他说着,又在她粉嫩的唇上小啄了一下,手指刮着她的鼻尖道:“你先养好身子,其他的朕为你安排。” 当夜,乐羡便留宿在了养心殿中,二人柔情蜜意虽未行周公之礼,却是情浓意浓,翌日一早,乐羡便复了贵人位份,又被赐去了钟粹宫居住,从前伺候的一应奴仆也尽数调派了过去,安排的甚是妥帖。 因着乐羡身上棍伤未愈,弘历又特许乐羡不必去皇后处点卯,故而乐羡只安静在钟粹宫养伤。 忻嫔戴玲玉晨起给皇后请了安之后,便急匆匆地回来看乐羡,一进屋子就笑得合不拢嘴,口中道:“千盼万盼终于是把你盼回来了!” 说着又是喜极而泣,坐在乐羡的床前,“昨个皇上就传了话来,说让我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我便猜是要让你来我这儿住,今儿果然是你!” 乐羡爬着坐起身子,拭去玲玉面上的泪痕,安抚道:“如今我出来了,姐姐怎么又哭了?为着肚子里的孩子,也该高兴才是!” “是是是。”玲玉连忙点头,“我是高兴的啊,总算是熬出来了。” 言罢,玲玉又细细询问了乐羡的伤势如何,安排了绿竹端了好些补品过来,神色才安定了下来,“你是不知道,今儿纯贵妃的脸色是有多难看。” 乐羡冷冷一笑,“我这浑身的伤都是拜她所赐,这份仇我是不会忘记的。” 玲玉念了一声佛,念着星月菩提道:“好妹妹,你才刚出来,如今恩宠正盛,何必再去惹她呢?倒不如固宠的好。” 乐羡知道玲玉心善,她有怀着孕,虽然不赞同玲玉的说法,也不想一时就否定了她,便靠在玲玉的肩头,“姐姐放心好了,我这一次出来,必会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你的。” 景仁宫中,纯贵妃苏妙旋知乐羡复宠,气得倒仰,已经砸碎了数件珍玩,此时又将一青花瓷瓶狠狠地往地上摔去,正碎在一人脚下。 第六十四章 戏要开场了 那青花瓷瓶碎裂在堇年的脚下,采珠连忙将堇年护在了身后,呵斥了一声:“纯贵妃娘娘,您这是在做什么?” 妙旋见是皇后来了,一时间也有些慌神,连忙福了身子,委屈满面地说道:“皇后娘娘,臣妾是气啊!霍卓氏那个小贱人不知怎的勾了皇上,又从冷宫里爬了出来!这下可怎么办啊!” 堇年扶着采珠的手缓缓地跨过青花瓷的碎片,步入屋中华贵雍容地坐在了榻上,凤目冷冷地扫了一眼妙旋,“还不是因为你蠢!” 妙旋被当头一棒,不知为何,满腹委屈此时发泄出来,“皇后娘娘,臣妾可是按照您的意思要去烧死她的,谁知道她命那么大!竟然没死!现在她出来了,皇后娘娘您可是要保着臣妾啊!” 堇年眸中狠厉之色一闪而逝,口气温和从容却又冰冷,“纯贵妃,本宫何时要你去烧死容贵人的?你这是要攀扯本宫吗?” 妙旋顿时满眼错愕,一瞬间气焰全消,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口中喃喃道:“皇后娘娘……” 堇年看着自己精致的镶东珠甲套,轻轻地弹了弹,“本宫只是让你提防着些她罢了,本宫的提议并没有错啊,今时今日她不就出来了?你说,若是皇上知道了……” 妙旋哪里还敢继续往下想了,满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已经是手足无措了,片刻之后稍稍缓过心神,跪爬着到了堇年的脚下,扯着堇年的衣角道:“皇后娘娘可要救臣妾啊!您都不知道这些日子皇上是如何对待臣妾的!皇上说喜欢看臣妾脖子上的红印儿,便让臣妾自己掐来给他看,臣妾一掐就是一整晚啊!” 突然妙旋的双眼之中涌现了惊恐神色,喃喃道:“皇上如此待臣妾,莫不是已经知道了是我……” 口中还说着,便是一阵惊恐过度,翻了白眼倒在了地上。 堇年嫌恶地瞪了妙旋一眼,扶着采珠起身出了景仁宫,任由景仁宫中乱作一团也不去管,冷言道:“真是个不中用的。” 采珠一旁小心道:“纯贵妃该不会到皇上跟前说什么吧?咱们要不要……”杀人灭口。 堇年上了凤辇,凤目微合,“她没这个胆子,只是她实在是蠢,本宫还得物色些得力的人才好。一会儿等她醒了,你告诉她,怡嫔还不知道容贵人已经出了冷宫呢。” 采珠露出狡黠的笑,应了一声。 夜里吃罢了晚饭,玲玉正拉着乐羡说话,怡嫔柏珍珍突然冲了进来,她一头白发披散着,手中握着一把剪刀,双目猩红如恶鬼一般,口中喊着“你还我的孩子!”,便已经举着剪刀刺向了乐羡。 玲玉一把将乐羡推开,自己护在了乐羡的身前,那剪刀径直刺入了玲玉的肩头,瞬间血流不住。 乐羡忙命人按住珍珍,同时喊人去传太医来。 一时间屋中乱作一团,直到姜仁文火速前来给玲玉包扎了伤口,说无碍龙胎之后,乐羡才放下了心。 此时珍珍正坐在一旁双目无神地看着乐羡,好似痴傻了一般。 乐羡叮嘱了姜仁文,让他出去只说玲玉是不小心划伤了,并不大碍,不许说其他,姜仁文点头开了药方后离去。 乐羡屏退了闲杂人,只留下心腹,她端起早已冷透的茶盏走到珍珍的面前,尽数将冰冷的茶水泼在了珍珍的脸上。 茶水瞬间让珍珍抖了一个激灵,她抬头对着乐羡怒目而视,却并不躲闪,片刻之后便要起身反抗。 在珍珍起身之前,乐羡将茶盏放到一边先开了口,“嫔妾这是让娘娘清醒清醒!你如今这般已然失宠,若是再落得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恐怕便如我一般要去冷宫里呆着了。” 珍珍双目几乎泣出血来,浑身哆嗦了一下,纵是后怕却嘶吼道:“你杀了我的孩子,我恨你有什么错!我便是杀了你又有什么错!我……我无心伤她的!” 柏珍珍生性良善,她自己痛失孩子深知其中痛苦,所以她原本就没想着去伤玲玉,如今见玲玉受伤,她心中愧疚又害怕,惶恐且无助,甚至原本那一腔的愤怒也要被吓得散去了。 “看来这当头冷水还是不能让娘娘降下怒火来。只怕娘娘是找错了冤家,恨错了人!”乐羡坐在了一旁,狠狠地横了珍珍一眼。 珍珍刺伤玲玉,乐羡愤恨至极,但是细想来珍珍也是可怜人,若是将一切坦明,珍珍还是执迷不悟,自己定然也不会饶恕她,但若她迷途知返,乐羡并不准备为难她太多。 乐羡没有与珍珍说什么,只将碧湖家中的账册甩了出来给珍珍去看,“娘娘身边的人早就被收买了,娘娘自己却不知道,殊不知那碧湖就是对娘娘鞋子动手脚的人呢!” 珍珍满面惊恐,不知道乐羡所言是何意,一双手颤抖着翻看那账册,只见笔笔账目之后面都书写着‘菊茶赠’三个字。 碧湖是珍珍的心腹婢女,碧湖家中人和事珍珍是略知一二的,但见那账册之上有着碧湖父兄之名,珍珍便已然明了了过来,她几乎咬碎了银牙,只觉胸口一闷,竟是吐了一口血出来。 玲玉惊呼了一声却被乐羡按住,乐羡不准备去过多的同情这个刺伤玲玉既糊涂又可怜的人了,她只看了一眼墨竹,墨竹便连忙递给珍珍手帕和茶水过去。 珍珍哪里顾得上自己如何,身子一软直接从椅子上滑落在地上,双手握拳锤击着地面,“她是自幼跟着我的啊!” 乐羡道:“人心隔肚皮,我只一句,怡嫔娘娘若是想为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报仇,嫔妾愿意助娘娘一臂之力。” 珍珍抬起头,一双猩红的眼中难掩愤恨之色。 九月初九这日,正逢重阳佳节,又兼是令妃魏馥锦的生辰,于是弘历便让馥锦晚间在储秀宫设宴,一为过节,二为庆生。 乐羡的伤以好了许多,此刻与玲玉携手至储秀宫落座,拿起一块花糕细细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陆陆续续的人也就到齐了。 白日弘历登高览胜,以畅秋志,至晚方归,此刻携着馥锦的手很是恩爱的模样打外面进来,玲玉叹息了一声,被乐羡瞧了个正着,乐羡知玲玉痴心爱慕弘历,不免惋惜,好好一个姑娘痴心错付了,遂递了一块花糕给玲玉转移她的注意力,道:“这个不错,姐姐尝尝。” 众人落座,赏了歌舞,吃了花糕,便有储秀宫的小太监打外面进来禀告谁是怡嫔娘娘来了。 珍珍一头白发梳得干干净净,只簮着素银的簪子,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便有祥贵人方知瑜私底下道:“今日令妃生辰,怡嫔穿得好像是给谁守孝似的。” 乐羡唇畔微微扬起,戏就要开场了。 第六十五章 一查到底 馥锦素来随和,但是见珍珍穿着如此,面容凛然决绝,又有知瑜那不中的话落入耳中,心中便也有了不悦,她转头看向弘历,见弘历也是一脸的诧异,便勉强笑道:“怡嫔妹妹来晚了些,错过了好歌舞呢,快入座吧!” 珍珍并不理会馥锦所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皇上,嫔妾今日要状告嘉贵妃谋害皇嗣,意图篡夺皇后之位!”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嘉贵妃金淑浣原本正要看好戏,哪知这戏竟然是对着自己唱的,她愤然起身,指着珍珍怒道:“怡嫔!你胡诌什么呢!”说罢便咳了数声,由着菊茶扶着缓缓地坐了下来。 弘历皱了皱眉,这后宫无一日是消停的,他瞥了一眼乐羡,只见乐羡面容平静,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一般。可他知道,这一切必是出自她手。 他又瞧了一眼那站在乐羡身后的婢女西林,正巧西林也在看他,弘历心中一荡,想起一事来,却不及细想,就听得跪在下处的珍珍道:“皇上,臣妾查得嘉贵妃收买臣妾身边宫女碧湖,指示碧湖谋害臣妾以及腹中孩子!此账本为臣妾在碧湖宫外家中所得,上面数笔收入写着菊茶所赠!而菊茶正是嘉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 淑浣听得珍珍此言,掩饰住眼中的慌乱看向了一旁的菊茶。菊茶的脸已经是煞白一片,腿都有些抖了起来。 弘历示意了一眼李玉,李玉连忙取过珍珍手中的账本交与弘历细看。 淑浣气得咳了数声,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宫女办事不利,才留给人把柄,但是这事儿是决不可承认的,便道:“皇上,臣妾从未做过这等事啊!这定然是怡嫔冤枉臣妾!” 乐羡将手中花糕放下,起身对着弘历福了福,正义凛然道:“皇上,嫔妾当日因涉嫌谋害怡嫔娘娘而被罚入冷宫,今日怡嫔娘娘既然查得了证据,那就该一查到底,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才好!” 珍珍叩头有声,“臣妾腹中孩儿尚未来得及出世,便遭嘉贵妃阴毒谋害,那碧湖更是一口咬定受了皇后指使,可见嘉贵妃意图栽赃皇后不成,才转而陷害当日要救臣妾的容贵人,使得容贵人蒙冤入冷宫遭受几番磨难!前几日嘉贵妃更是想以同样的手段谋害忻嫔,只是未得逞。今日证据在此,还请皇上明断!” 淑浣听得怒不可遏,干咳了数声,俨然要咳出了血来,才捯上了一口气,厉声道:“怡嫔!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你因何要冤枉本宫!莫不是你与容贵人暗中勾结意图栽赃本宫!” 她扶着菊茶的手起身离坐,涕泪皆落,跪下道:“皇上明鉴啊!这一账册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真假犹待甄辨啊!说不定就是怡嫔胡写来冤枉臣妾的!只是臣妾不知是哪里得罪了怡嫔才受此冤屈啊!” 馥锦心中叹息,自己好好的一场生日宴,本是佳节逢生辰的双喜哪知成了断案的公堂了,她扫了那账册几眼,只想赶紧了却这一桩事,便道:“单凭账册确实有些不足为证了。” 纯贵妃苏妙旋不知淑浣心中的小九九,只还以为淑浣与自己一般都是皇后之人,虽平日里言语不和,明争暗较的,但是此刻见淑浣有难,也不得不为着皇后替淑浣开口,便道:“皇上,令妃妹妹说的是,就这一本账册能说明什么呢?菊茶跟随嘉贵妃年久,宫中谁不知道呢?保不准就是某些人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孽来诬陷嘉贵妃妹妹呢……” 乐羡瞧着妙旋说话间便不住地向自己看来,也知道妙旋这是有意无意地在点自己。乐羡低头饮了一口花茶,只作未闻。 等收拾完了这一个,再收拾那一个,乐羡唇畔丝丝笑意并不为外人所觉。 弘历此时已将那账册看罢,他扫视下跪的众人,珍珍满头白发眼神凄绝,淑浣梨花带雨尽是委屈,此时裁决是非的权力就在他的手中,他说这账本是真,那淑浣便有罪,他说这账本是假,那珍珍便要受罚。 淑浣见弘历面露迟疑,她自觉自己有着三个皇子,祖上又是李朝宗亲,便认定了弘历不会信了那账册,此刻更是咳了数声,病弱西施地道:“皇上,臣妾自在潜邸便跟随皇上,臣妾对皇上之心天地可鉴!喜皇上所喜,爱皇上所爱。对皇后娘娘这些年忠心侍奉,何谈觊觎后位之心!臣妾的九阿哥自幼早殇,臣妾深知丧子之痛,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臣妾怎会去害怡嫔啊!” 珍珍见淑浣狡辩如此,不觉气得口角生出白沫来,几乎声嘶力竭,“皇上,那账册千真万确!试问碧湖家中账本上怎写着菊茶之名?皇上若是不信,大可派人拿了账册前去碧湖家中调查!” 淑浣寸步不让,紧接着就道;“皇上,碧湖如今已死,且从前又是怡嫔心腹,便是怡嫔收买了碧湖一家来栽赃臣妾也未可知啊!还请皇上明鉴!” 弘历目光在众人面上逡巡,这等事从前倒是未发生过,他又不自觉地去看乐羡,只见乐羡仍在无事一般地饮茶吃糕,恍若一切与她无关一般。 他正掂量着该如何处置的时候,一少年突然打外面疯跑了进来,口中嚷道:“皇阿玛救我!皇阿玛救我!” 眨眼之间,四阿哥永珹已经跑到了弘历的面前,扑在了弘历的腿上,他白着一张脸,浑身颤抖个不住。 众人皆是大惊,不知发生了何事,唯有乐羡垂眸掩住了笑意。 淑浣见是自己的儿子,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永珹如此唐突,便忍不住呵斥道:“永珹,你怎么了!” 永珹却是丢了魂儿一般,使劲儿地抱着弘历的胳膊,“皇阿玛,是额娘,是额娘要害了弟弟,弟弟这才要来找我寻仇!” 淑浣大惊道:“永珹,你胡说什么呢!” 永珹见了淑浣那惊愕的面孔,更觉得恐怖起来,胡乱嚷道:“额娘我不要当太子,我不要当太子!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第六十六章 囚禁 众人听见永珹如此说,面上都露出了惊慌之色,大殿之中立时安静下来,无一人敢言语。 自端慧太子薨逝,孝贤皇后过世之后,皇上再未提及立储之事,更是有大阿哥永璜和三阿哥永璋因在孝贤皇后祭礼上缺失礼数,萌生了夺嫡之心而被皇上严厉斥责,明确说剥夺此二子的继承资格,从那之后,哪个皇子还敢再妄自表露夺嫡之心呢? 而今日,这永珹怕不是真的疯了,竟然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用乐羡再说什么,弘历已是勃然大怒,他将手中那账册摔在淑浣的面前,“你自己儿子说的话,朕信也不信?” 淑浣脊背冷汗涔涔,连咳带喘辩解道:“皇上,永珹疯魔了,所言自是不能信啊!” 乐羡递给了珍珍一个眼神,珍珍即刻会意,哭诉道:“皇上,四阿哥即便是受惊做了病症,但是从未有过的事儿,从未听过的话,他又如何编得出来呢!” 淑浣宛若一道惊雷当头劈下,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说,这一根怀疑之刺已经扎入了皇上的心中,再也拔不出来了。 弘历看着淑浣的眼神之中有了厌恶之色,这件事已经不用再查,再审下去了,一切已经明了,他冷声道:“李玉,带嘉贵妃回咸福宫,无旨不得出咸福宫半步。” 乐羡瞧着淑浣哭喊着被拖拽了出去,心中说不出的痛快,虽她起初是想栽赃皇后,但到底牵扯了自己、害了未出世的孩子,也是她罪有应得。 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指证,真不知嘉贵妃此刻心中是何等的滋味。她日夜念着的皇后之位、儿子的太子之位在这一晚都化作了泡影。以后的咸福宫必定黯淡无光,再无往日辉煌之景了。恐怕嘉贵妃她此生都无法再出咸福宫了。 那些曾经她欺辱过的人,不知又要怎般去欺辱她了。 乐羡转头见身边玲玉面色有些发白,便伸出手去握了我玲玉的手。玲玉手心冰凉全是冷汗,被乐羡这么一握,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经此一事,这宴会也进行不下去了,各宫嫔妃都散了,弘历也未留在储秀宫,乘坐着骄辇往翊坤宫而去。 采樱心生怨念,扶着馥锦的手恼道:“娘娘,这叫什么事啊!您好好的一个生辰,被这些人给搅合成什么了!” 馥锦揉了揉太阳穴,坐在镜前卸下钗环,叹息之余道:“这出戏不比寻常的歌舞好看?打今儿起,这宫里便再没有嘉贵妃这一号人了,贵妃之位便又空缺出来了。本宫只恨无子,采樱你明日再去太医院请了黄太医来,本宫要再让他好好给本宫看看,再开了坐胎药来喝。” 采樱应声。 乐羡与玲玉相携回了钟粹宫,一入屋子,玲玉才长出了一口气,喝了数口茶水方定了心神,“可真是惊险啊!若非四阿哥那一番话,恐怕皇上还不会惩处了嘉贵妃。” 乐羡扶着玲玉坐下,又吩咐墨竹上了些瓜果牛乳来,随后屏退婢女,才道:“这还是姐姐的功劳,姐姐日日去给四阿哥送吃食,初时嘉贵妃怀疑日日查看,可时日久了,她也就放松警惕了,咱们只加了一点致幻的药罢了。再者若非嘉贵妃自己与四阿哥说过那些话,四阿哥纵是服用了那致幻药也说不出来,到底还是嘉贵妃自己害了自己。” 玲玉捻着星雨菩提手串连连念佛,“希望她知错能改吧,以后莫要再害人了。” 二人又闲谈了几句,乐羡方回去歇了。 这日早上西林服侍着乐羡洗漱已毕,乐羡便左右瞧不见茹仙的影子,便问茹仙哪里去了。 西林垂下眸子有些黯然之色,“小主,茹仙近来不爱见人,总喜欢一个人闷在房间里,她……” 乐羡也早感觉出茹仙大不如从前活泼,只因她面上疤痕永远无法消去,西林不说乐羡也是知道的。 长此以往只怕茹仙会生了心病。 乐羡让西林不用跟着自己,她一人急步到了茹仙的房门口,停顿了片刻才轻轻地敲了敲门,“茹仙,我能进来吗?” 茹仙正呆坐在镜子前,一双眼早已哭得肿胀,因不愿自家小主见自己难过的样子,所以今日便没去乐羡身前伺候着。此刻听见门外是乐羡的声音,她连忙整理好面纱,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匆匆开了房门。 门一开,乐羡只见茹仙深深地低着头,并不愿抬头来见自己,便猜出了茹仙必是自己哭了,遂进了屋子,转身关了房门,拉着茹仙一同坐在了炕上,乐羡也压着心头的痛惜感伤之情,道:“茹仙,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一句话说完,茹仙万般痛苦涌上心头,别过脸去呜咽起来,“小主,奴婢如今样貌丑陋,还怎么侍奉在你的左右……别说是旁人看了害怕,就是奴婢自己看了自己的脸也害怕,也怕小主看了害怕!” 乐羡起身坐在了茹仙的对面,拿出帕子去擦茹仙止不住的泪,自己也湿了眼眶,哽咽道:“我怎会害怕?你是为了救我,才会如此,我只会记你一辈子的恩情!你身上的伤,心里的伤,我只恨不得自己受了才好!” 茹仙哭得更甚,几乎说不出话来,乐羡将她抱住,拍着茹仙的背,“你放心,我一定为你报仇,让害咱们的人千倍百倍地偿还!” “小主……”茹仙呜呜咽咽只说得这两个字,旁的再也说不出来了。 乐羡本想再劝慰茹仙几句,可见她哭得伤怀,怕自己说了她心中更是难受,便忍住了话语,直到茹仙哭声渐渐消了,乐羡擦去她面颊的泪,也擦去自己面上的泪痕,让西林陪着茹仙吃了早饭,自己则是领着晴云往景阳宫去了。 收拾完了嘉贵妃,自然要收拾那一个纯贵妃了。 待乐羡入了景阳宫,只见院中宫女太监一个都没有,整个景阳宫除却秋日的风声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忽听得正殿之中有东西跌落的声音,乐羡唤了一声“怡嫔娘娘”领着晴云疾步上去推开了殿门,只见梁下椅子翻到,怡嫔正一条白绫将自己挂在了梁上,生死不明。 第六十七章 郎情妾意 乐羡忙上前拖住了珍珍的双腿,将她整个身子往上托举,又让晴云前去喊可靠的人来,足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珍珍才微微睁开了眼睛。 珍珍未先说话倒是先落下了眼泪,“救我做什么?让我死了好,一了百了!” 乐羡见珍珍一头白发,面容也是颓败非常,心中有一丝怜悯,坐在一旁道:“怡嫔娘娘,嫔妃自戕是重罪,你不怕连累家人吗?” 珍珍面色灰败,整个人了无生机,“我如今这般已再无复宠之望了,我那未出世的孩儿又是那般可怜,我只想随我那孩儿一同去了,又哪里能再想其他呢……”说着又是哭了起来。 乐羡轻轻地摇头,这个女人到底心思太软,做事也是未想过后果,只一味随着自己的性子,她等珍珍哭的有些倦了才拿出一小盒放在了桌上,“这头油我曾经送过姐姐一盒,可以去白发生黑发,姐姐若信得过,便用着试试。活着怎么都要比死了好,更何况拖累家人岂非自私?” 言罢乐羡便起身施礼准备离去了,“今日之事,我并未向外传扬,姐姐等脖子上红印儿退去再寻了太医来看吧。旁人怎么劝说终是无用,还得姐姐自己想明白才好。只是下次姐姐悬梁我却不见得来得这般凑巧了。” 出了景阳宫,晴云紧跟着乐羡,“小主,奴婢瞧着怡嫔娘娘也是可怜。” 乐羡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砖,一块一块地走过,就好似这深宫一个个女人被束缚的命运一般,框死在了这宫中,“入了宫,就得适应这里的生活,若不然痛苦的便是自己。” 若非那些女人处处与她做对,她宁愿此生做个咸鱼混吃等死便好了…… 自这日之后,乐羡和玲玉便在钟粹宫中,一个养伤,一个养胎,过得十分惬意。 弘历时不时地来看望两人,只等着乐羡伤一痊愈便要召她侍寝。 一日下了早朝,弘历更了衣裳便来到钟粹宫,陪着乐羡一同吃早膳。 乐羡盛了一碗莲子百合粥放在了弘历的面前,娇媚道:“皇上尝尝,这个可是熬了许久的。” 西林一旁恭谨地将汤匙双手奉上,弘历扫了一眼西林,眼神暧昧,转而对着乐羡道:“朕发现你总是喜欢吃这个莲子百合粥,可有什么缘故?” 乐羡瞧出弘历对西林眼神之中有着异样情愫,并不在意,道:“哪里有什么缘故呢?嫔妾只是喜欢罢了……”说完就抚着额头蹙眉道:“嫔妾突然觉得有些晕了,想去倒一会儿,便让西林服侍皇上吧?” 这便是给弘历和西林独处的时间了。 乐羡扶着晴云的手进了里间,拉过晴云附耳道:“你站在门口小心地盯着,看西林如何应对,别教发现了。” 晴云机灵,连忙点了头。 乐羡靠在软枕上,揉着太阳穴,想着这次从冷宫出来亲吻弘历之后做的那个梦。 她梦见西林穿着贵人的服饰,很是娇媚地靠在弘历的身旁。 今日见弘历这般眼神看着西林,乐羡更加确认梦中之事。西林是自己的心腹,若是被弘历收入后宫倒也可以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只是不知西林自己是如何想的,只看她一会儿如何应对便是了。 再者,乐羡于梦中隐隐觉得自己并没有喜悦之情,故而今日她很想探西林一探,看看这个丫头到底是什么心思。 若西林是个忠仆,那她必然会大方的拒绝弘历,回来请自己做主,若她心里本就是个不安分的,那必然会顺承弘历,搞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来。 弘历喝了两口粥,眼神便往西林身上看去,这丫头杏眼桃腮,粉唇皓齿,倒是个不俗的样子,此刻垂眸羞怯也分外的惹人怜惜。 只弘历见过无数美人,后宫之中千娇百媚的女子多了去了,能入他心的却无一人。若非他念着那编制的手绳,也断然不会看这西林一眼。 思及此弘历便随口问道:“你自幼服侍容贵人的吧?” 西林粉面羞红,应了一声,壮着胆子夹了一筷子小菜放入弘历面前的小碟中,“皇上尝尝这个吧,奴婢亲手腌制的。” 如此举动被暗处的晴云瞧了正着,可谓是郎有情,妾有意了。 弘历吃罢早饭,见乐羡靠着软枕睡去,便转身去看玲玉去了。 乐羡只在假寐,待弘历走后不久便嘤了一声睁开眼,找了个借口打发了西林出去,唤来晴云问了个明白。 看来这西林当真是有着别样的心思,乐羡本就不爱弘历什么,所以别的女人对他动情也好,谄媚也罢,乐羡并不吃醋,乐羡此刻只想着,如何顺势捧了西林上去,也得找个拿捏住西林的由头来,总不能自己亲手培养一个敌人才好。 正思量着,西林捧了热茶进来,恭谨得体,“小主,奴婢新沏的六安茶,您喝些。” 乐羡瞧着西林,想她从前对自己不可谓不忠心,今日自己疑她纯属因那预知梦,所谓梦中真假倒是一时也难以辨别,若是因梦中事情疏远了亲近之人倒也是自己的过错,倒不如当面锣对面鼓的问上一问,也算是对得起西林的一番忠心。 思及此,乐羡便也不再多想,问道:“西林,你今年有十七了吧?” 西林不知乐羡怎么突然问起自己的年岁来,也不介意,“是呀小主,我与茹仙是同龄,您忘了吗?” “也不小了,若是你没随我来这宫里,现在可能已经嫁了人了。是我误了你们了,等年满二十五到了出宫的年纪,我便指一个好人家给你。” 乐羡的话未等说完,西林连忙跪下道:“小主,奴婢愿意服侍小主一辈子!不求出宫去,只愿意留在小主的身边!” 乐羡将西林拉起,“别动不动就跪。或者……我瞧着皇上很喜欢你,你可愿意服侍皇上?” 西林的双眸之中震惊一闪而逝,随后便是内心的欢喜,她没想到乐羡会这般说。她早已经倾慕弘历许久,也不为那男人如何,只为那富贵荣华。她自己不愿意为奴为婢一生,想给自己赚个前程罢了,故而时不时地瞧着皇上看她,她便也向皇上抛出秋波去。 原本想着时日久了,皇上真看上她了,必定会跟乐羡讨了她去,不曾想今日乐羡主动提及,倒是打乱了她的一应计划。她想开口拒绝,又怕这机会千载难逢拒绝了便再无下次,想开口答应,又怕乐羡觉得自己贪慕荣华,不忠心侍主。 一时间红着脸愣在那里,不知如何作答了。 乐羡瞧了个真切,淡淡一笑,已是知道了西林的选择,她上下细细地打量着西林,“你自幼服侍我,若能同为宫嫔也是你的福气,这件事你若答应,我便为你筹谋了去,如何?” 第六十八章 陈年老醋 西林听闻乐羡如此言语,心中已经做出了打算,便磕头道:“多谢小主成全!” 乐羡听得西林说得这六个字,已是将她自己的心思全然说了出来,若非早有这样的打算,何来成全二字呢? 这日乐羡找了个由头去养心殿给弘历请安,说了两句便道:“皇上,此时正是吃葡萄的好季节,嫔妾准备了些,不如皇上尝尝?” 弘历瞧着乐羡那张绝美的脸,忍不住捏了一下,“好,朕便尝尝你送来的葡萄甜不甜,若是不甜,朕可要罚你!” 乐羡浅浅一笑,含羞娇美,更让弘历舍不得别开目光了。 连弘历自己心中也诧异,他自认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怎么自己的目光就是不由地要随着这女人走呢? 帘子一挑,西林盛装捧着一盘葡萄进来,跪在弘历的面前,柔声道:“请皇上品尝。” 弘历只顾得看乐羡去了,并未注意是何人捧了葡萄来,拿起一颗喂给乐羡吃了,再取第二颗的时候方疑了一声,“哟,这不是你身边的西林吗?” 乐羡笑看着弘历,“葡萄美酒自当是佳人来侍奉了,嫔妾瞧着现在的时辰也该回去看看忻嫔姐姐了,便先告退了。” 弘历心中闪过一丝不快,他何等聪明,已然知道乐羡这是将西林送到自己身边来了。 这个女人当真是为了博取自己的欢心什么手段都使得!他原本就觉得乐羡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如今此番更觉得这个女子是个面若桃花心若蛇蝎之人。 眼瞧着乐羡便要退出去,他心中生出了一股无名火气来,誓要惩治这小女子一番! 弘历起身箭步走到乐羡身后,拦腰便将乐羡横抱了起来,酸话出了口:“看来朕还没有你的忻嫔姐姐重要!” 说罢,便抱着乐羡往内间走去,乐羡来不及反抗,惊讶地瞧着弘历,“皇上……” 弘历对着跪地的西林冷言了一句“退下!”,西林原本满心欢喜,如今落得一场空,只得悻悻地出了养心殿。 乐羡瞧见弘历眼眸之中有着阴戾之气,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恼了他。 明明这狗皇帝是看上了西林的,怎么这会子又不待见了? 莫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不管是哪根筋搭错了,乐羡瞧着弘历这架势,只怕自己要没好果子吃,便柔声道:“皇上……放嫔妾下来吧, 嫔妾手疼。” 说着就伸出右手来,那手上还有些疤痕尚在,只是已无大碍了。 弘历将乐羡放在床榻上,靠近乐羡娇美的面庞,一双璀璨又深沉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乐羡,“手疼?手疼所以不能侍奉朕,要往朕的龙床上献其他女子吗?” 乐羡讪讪地笑了笑,有些心慌地狡辩道:“嫔妾当然不敢了,只是西林侍奉嫔妾许久,嫔妾今日只不过是让她奉上葡萄而已,怎么皇上就恼了呢?” 弘历勾起乐羡的脸,好一张绝美的脸蛋,可惜这女人心思总是不纯,不然自己也愿意真心喜欢她一回。 注视良久,倒是乐羡勾住了弘历的脖子要亲吻下去。 反正也早就侍寝过了,也没什么害羞的,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亲一下,再做个预知梦也是好的。 弘历却心中有了恼怒和丝丝厌恶,推开了乐羡,“既然你说西林好,朕便封她做个答应,遇上你这个主子了也是她有福气,便封福答应,如何?” 乐羡怎么听弘历这话怎么觉得酸溜溜的,说不出的一股陈年老醋的味道,却是想不明白为何,她连忙道:“那嫔妾就替西林谢过皇上了。” 弘历心中更是气,又无法发作出来,只摆了摆手,乐羡便笑着下了床,退了出来,直到门口附在西林耳边说道:“快进去吧,皇上已封你作福答应了。” 西林听了大喜,再三谢了乐羡的恩,方进去服侍了。 乐羡抖了抖自己的右手,看着手背上的伤疤出了会儿神,只觉得弘历脾气愈加古怪,阴晴不定。 弘历得了西林之后很是宠爱,一连多日召侍寝,冷落了后宫一众的妃子,一时间西林也成了宫中最为炙手可热的。 乐羡暗中不免骂:狗皇帝当真是把喜新厌旧四字彰显到极致了! 转眼便快到了年下,玲玉的肚子也渐渐地隆起,两个人无事的时候便坐在一处吃茶品茗,要么就是研究些时新的花样,准备着给玲玉肚子里的孩子绣衣裳。 嘉贵妃被禁足之后,纯贵妃也不怎么闹事儿了,后宫反倒是祥和安定了不少,鲜有的平顺日子,倒真快让乐羡觉得自己过上了后宫咸鱼生活。 这日,怡嫔柏珍珍携了庆嫔陆沐绾来了钟粹宫,四个人坐在一处闲谈说话,乐羡瞧着珍珍的心态已是好了很多。 珍珍的白发已经全部消失,又是一头乌黑闪亮的墨发,她拉着乐羡的手感激道:“多谢妹妹的头油,我才能重返青春啊!” 沐绾正在与玲玉看一个新鲜花样,听了珍珍的话打趣儿道:“谢也不该是你这般口头上谢的,没个诚意!” 珍珍故作气恼地瞪了沐绾一眼,“人多的时候不见你话多,偏是人少的时候最能挤兑我!我是真心谢容贵人的,即便你不说,我也不会只动动嘴皮子的!我是早有打算的!” 自上一次乐羡救了珍珍之后,珍珍也幡然醒悟过来,这些日子愈发觉得自己悬梁愚蠢,也衷心觉得乐羡是个难得的好人,故而此时与乐羡相交也是一派的诚心,她笑看着乐羡,“如今御花园中寒梅正盛,我备下清酒,明日咱们赏梅踏雪可好?” 沐绾啧了一声,“大冬日的,你也忍心让忻嫔妹妹陪着你挨冻?” 乐羡以手托腮,思忖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件事,便说道:“我倒是觉得怡嫔娘娘这个提议不错,只恐玲玉姐姐受寒,便咱们三个去赏梅,留她一人守着钟粹宫就是了。” 玲玉听罢哪里能应呢,放下手中的花样连忙道:“不成不成,我也得去,留我一人岂非要急死?我多穿些又怕什么呢?” 如此便说定了。 翌日四人给皇后请了安之后,便携手往御花园去了。 纯贵妃苏妙旋站在翊坤宫门口望着乐羡四人的背影,眸中闪过狠厉之色,恰逢祥贵人方知瑜从后面走了过来,“贵妃娘娘您瞧瞧,这四个人似要拧成一股绳似的,那新得宠的福答应从前又是容贵人的婢女,如今这容贵人啊是愈发得意了。” 妙旋横了知瑜一眼,“小小答应贵人能得意多久?便是区区嫔位在本宫面前也不过蝼蚁!” 言罢便也往御花园方向去了。 第六十九章 付出代价 妙旋前脚刚走,永常在汪雨檀便从知瑜的身后绕了出来,“姐姐真是快言快语,这话我却是一点都不敢说了。” 知瑜扬头得意,“你也只敢在我面前嚼舌根,我还不知道你了。只是如今咱们二人也快被皇上给忘了,纯贵妃去教训教训她们也好,给咱们出出气!” 刚知瑜对妙旋所说那番话,其实是雨檀在知瑜面前曾抱怨过的,知瑜深以为然才同妙旋说了。 雨檀挽着知瑜的手,“姐姐上次妙计,咱们得皇上宠爱一时,可如今皇上一心扑在了福答应的身上,咱们难分半点恩宠,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过了。” 知瑜瞪了雨檀一眼,觉得雨檀竟是说丧气话,不免气道:“咱们这便去养心殿候着,给皇上请安,见面三分情,指不定皇上就又想起曾经风流了呢?” 说着,二人便朝着养心殿方向去了。 御花园中,珍珍早已在亭中备下梅酒果脯糕点等,又生了火炉,四人坐下倒不觉得冷。 乐羡折了数枝梅花在手,比给玲玉看,“姐姐瞧瞧我折的这花如何?” 玲玉捻着星月菩提的手串念了一声佛道:“好好的花长在树上,你非要折下来,我倒是心疼呢。” 乐羡知玲玉是在与自己说笑,便也不在意,口中只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古人都如此说,我若是不折,还辜负了这梅花呢!” 玲玉笑着点了一下乐羡的头,“就你会说,谁都辩不过你了。” 珍珍已经给四人都斟了梅酒,此刻举杯道:“这酒不醉人,甘甜可口,忻嫔妹妹少饮些也是无妨的。我这一杯便先敬容贵人,救我于危难之中。” 言罢一饮而尽。 乐羡端着酒杯正欲喝的时候,就见妙旋圆润的身体绕过了梅树,腰肢丰腴扭动着走了过来,“瞧着你们出了翊坤宫便是鬼鬼祟祟的,原来是在这里啊!”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四人近前。乐羡四人早已起身施礼,退让在一边。 妙旋毫不客气地坐下,拿起乐羡方才拿过的酒杯,手腕一歪,便将酒尽数倒在了地上,言语十分讥讽,“哎呀,容贵人你怎这般不小心地弄脏了本宫的鞋子呢?” 原来妙旋故意将酒倒在了自己的鞋边,那一双精美的锦缎绣花花盆底鞋便脏了一个边儿的地方,她是准备要乐羡来给她舔鞋! 这简直就是不加掩饰的栽赃!找茬! 珍珍感恩乐羡帮自己救自己,此刻便第一个为乐羡鸣不平,“纯贵妃娘娘,明明是你自己倒的酒,何故要冤枉容贵人?我们这些双眼睛可看得真切呢!” 对于珍珍说的话,妙旋丝毫也不在意,“哟,怡嫔头发黑了,胆子也壮了啊?从前好似个白发魔女的时候怎么连景阳宫的门都不敢出呢?如今不念着自己的孩子了,倒是一味地帮着害你的人了?” 珍珍听了这话简直要气的背过气去,浑身都颤抖起来。 乐羡低头看了看妙旋的鞋子,只是轻笑了一声,拿起酒壶打开了盖子,未待众人反应直接将酒水泼在了妙旋的头上脸上。 一瞬间众人皆惊! 水惜第一个冲上来护住妙旋,呵斥乐羡道:“容贵人!你好大的胆子!” 乐羡只轻轻一笑,“纯贵妃娘娘恕罪,嫔妾失手不仅弄脏了娘娘的鞋子,还弄脏了娘娘妆容,该当何罪呢?” 既然冤枉她,她便坐实了这个罪名,省得平白受冤! 而且乐羡料定,妙旋此刻根本无暇来惩处她。 在玲玉等人以为妙旋会大发雷霆的时候,就见妙旋慌忙起了身,由着水惜帮忙掩着头脸,口中骂道:“容贵人!你给本宫等着!” 发了狠话之后妙旋就要走。 怎能让你这么随便就走了呢? 不付出点代价就想离开?那是不可能的! 乐羡一脚踩住了水惜的后鞋跟,水惜身子一栽,便向前倒去,哪里还能再为妙旋遮掩呢! 妙旋也扑在了雪地里,再抬头之时,众人只见有黑水从她的头顶流下,好似墨汁一般不知为何物!而妙旋那原本如墨的头发也显现出了银白的痕迹,一瞬间好似吐墨的章鱼一般,让人嫌恶。 玲玉等人都惊呼出来,珍珍指着妙旋惊到:“她头发也是白的!” 妙旋大叫了一声,双手捂着自己的头,威风瞬间不在,起身便逃了去。 乐羡此时握住了身边茹仙的手,茹仙的手正狠狠地握成了一个拳头,在微微的发抖,那是恨,对纵火之人无边的恨! 这是乐羡为茹仙报仇解恨的第一步! 这一幕正被远处的弘历瞧了个清楚,他负手而立唇边勾起一丝笑意。 这个霍卓·乐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娇媚是她,温柔是她,狡猾是她,奸诈也是她。他明明记得霍卓·乐羡不是这样的一个人,难道是他弄错了吗? 他也未再想太多,现在他已经找到了那个编手绳的人,便是西林。 西林已经告诉了他,是她教乐羡编制的手绳,他看在西林的面子上不惩治乐羡的欺君之罪已是分外仁慈了,以后便由乐羡在这宫中自生自灭吧,自己也无需再留意这个女人了,只要好好的与西林培养爱情就是了,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想到这,弘历折下一束梅花,准备拿回去给西林赏玩。 自这日之后,纯贵妃苏妙旋鹤发鸡皮的事儿便在宫中传开了,而且是越传越凶。 妙旋将宫里的珍玩砸了一遍,水惜不住地劝解却是无效。 “怎么会!怎么会!”妙旋几乎嘶吼,“我的头发怎么白了这么多!” 为了掩盖自己头上的白发,妙旋便用墨汁将白发染黑,所以当乐羡泼了妙旋一头酒水的时候,那墨汁自然就顺着头皮淌了下来。 妙旋不知道,她曾经在乐羡饮食中下的芹菜兔肉如今正增加了一些配料日日下在她的饮食之中,使得她头发日渐花白,并且越来越稀疏。 从乐羡发现妙旋往自己的饮食中放入毒物的那天开始,乐羡就开始筹谋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乐羡为了防止妙旋查出来,用量微乎其微,只有日久天长方能见效。 水惜劝解妙旋,“娘娘,那怡嫔娘娘的头发从前不是也白了,如今又黑了,定然是有法子的!” “那还不去查!去给本宫查!”妙旋嘶喊着恍若一头疯兽。 她本就已经没有什么宠爱了,若是头发再全然白了,皇上就更不会再多看她一眼了!她害怕!若是自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那么便是连皇后也会舍弃了她! 钟粹宫中,乐羡正在给茹仙的面上涂着药膏,“这是我命姜仁文特意为你调制的,对修复伤疤有很好的疗效。” 茹仙含泪谢过,道:“今生能随着小主,奴婢别无所求了。” 乐羡听了,心中也是酸楚,看着茹仙可怖的面容更是恨那纯贵妃歹毒,便又宽慰了茹仙几句。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晴云便进来回禀,说是有人来了。 第七十章 雪恨 乐羡转头,便见西林款步走了进来。 西林如今与从前已是大不相同,她梳着最新的发髻,头上簮着一对金镶珠花蝠簪,耳上垂着东珠耳环一对,一双手腕上是一对白玉镯,指上是金镶红宝石的戒指,一身装扮远超过了答应的位份,便说是嫔位也使得了。 如此逾规矩的穿戴足可以得见皇上对西林的宠爱。 “小主万安。”西林恭恭敬敬地给乐羡施礼,乐羡颔首点头,西林方在一侧坐了,很是规矩,无半分得宠骄傲的感觉。 乐羡将手中药膏递与晴云,命晴云给茹仙去涂了,便询问西林,“怎么才来?天都黑了。” 西林有些不好意思,把弄着手上的戒指,“小主,说来惭愧,皇上一直在我那儿,刚刚才走,我才来了。” 若是其他嫔妾听了,难免会觉得西林是在蓄意炫耀皇上对她的宠爱,但是乐羡只淡淡一笑,不甚介意,又与西林说了两句闲话,西林才开口切入了正题,“小主,前几日皇上说想吃那锦玉满堂,奴婢本想来找小主讨一碗过去,可又怕麻烦了小主,今日前来奴婢是斗胆问一问小主,那锦玉满堂是如何做的,可否教教奴婢?” 看着西林谦卑虔诚,乐羡倒也没怎么在意,便将水果捞的制作方法尽数告诉了西林,西林很是开心连声谢过,方离去了。 玲玉打外面进来,笑着摇头道:“你就一点都不吃醋吗?她如今可是最得宠了。”便是在玲玉的心中也有稍稍的羡慕西林的宠爱的。 乐羡并不爱弘历些许,谈何吃醋呢?只等着将仇一桩桩的报完,她在这深宫做条咸鱼才是正经事,她拉着玲玉坐下,“好姐姐,若要吃醋,早就被酸死了,我只日日与姐姐在一处,便是开心!” 躺平的生活才是乐羡的最爱,勾心斗角并非她真正喜欢的。但是在这深宫之中若没心机便是会死无全尸。 西林欢欢喜喜地出了钟粹宫,这下她知道了锦玉满堂的做法,固宠便更容易了。 她跟随乐羡时日久,知道皇上对编制手绳的宫女有着莫名的执念,所以才同乐羡学习了编手绳,并告诉皇上是她教的乐羡,如此皇上便宠爱她良多,现在她学会了做锦玉满堂,只待告诉皇上那锦玉满堂也是自己教给乐羡的,相信皇上更会宠爱她。 当然了,西林并不知道皇上为何会执念于这两件事。 她正扶着婢女澜丝的手往回走,突然从角落阴暗处闪出一人拦住了西林的去路,西林被吓了一跳,惊叫了一声,才看清了面前的人,原来是嘉贵妃金淑浣的另一名贴身婢女菊花。 菊花阴冷一笑,她心中对西林毫无尊敬,甚至可以说是看不上这个婢女出身的福答应,施礼也是草草了事,道:“福答应,嘉贵妃娘娘有请。” 西林当即变了颜色,心中慌乱起来,面上犹作镇定,“嘉贵妃娘娘正在禁足,我怎能擅去咸福宫,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可不得了。” 说罢,西林便领着澜丝要走,菊花拦住西林的去路,低声在西林耳边道:“还请福答应想一想,当初是谁搭救了您,是谁让您回容贵人身边伺候的,若是想不明白,贵妃娘娘自是也有的办法让容贵人知道你的底细。” 西林身子一抖,知道自己的七寸被对方掐的死死的,别无他法只得随着菊花去了咸福宫。 转过年因着皇后也怀了孕,弘历十分的高兴,恰逢皇后生日在二月初十,弘历便在重华宫设了宴为皇后庆生,后宫嫔妃齐聚一堂吃酒赏舞,很是快活。 自打西林得宠之后,又有祥贵人方知瑜和永常在汪雨檀得宠,乐羡早已被弘历忘却在脑后,成了后宫中的一粒尘埃,她倒是乐得清闲快活,只是今日,乐羡的一双眸子一直盯在纯贵妃苏妙旋的身上,只等着看她的笑话。 茹仙就站在乐羡的身后,自家小主已经告诉了她,今晚便是为她雪恨的时候! 酒过三巡,妙旋只觉得自己头皮发痒,已经忍不住用手指甲戳了好几下,却是越戳越痒起来。 自从她得了怡嫔柏珍珍同款的头油之后,日日涂抹,白发确实渐渐转黑了下去,可是发量却是越来越少,没办法妙旋只得又寻生发的方子,头油和方子一起用,发量没见多,倒是让她的头皮上生出很多小指甲大的痘来,饮酒吃辣之后便会奇痒无比,让人无法忍受。 妙旋头皮痒得抓心挠肝,可这种宴会场合众目睽睽她又不能放开了挠,只得强忍着,可越忍越是痒得难受,不由地坐立难安起来。 勉强坚持了半柱香的功夫,妙旋实在是忍不住了,便起身说要去更衣,其实是准备去挠头。 乐羡看着妙旋离去的背影淡淡一笑,她早已准备了一份大礼来给妙旋! 妙旋到了偏殿,二话不说便使劲地挠着头,直挠的头皮都出了血,才觉得舒服起来。 水惜惊恐地看着妙旋,小声阻止道:“娘娘,您轻着些,都挠破了!” 妙旋面上露出了舒坦的表情,“一会儿扑点脂粉就看不出来了,若是不狠狠地挠两下,实在是不解痒!” 偏殿之中有事先准备好的胭脂水粉,水惜重新帮着妙旋梳好了头发,摸了头油扑了粉,才回去了。 妙旋重新归坐,刚坐下能有一口茶的工夫,就觉得头上是钻心的刺痒起来,是又疼又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疼还是痒了。她是一时一刻也无法忍受,只觉得自己头皮之上好像有无数驱虫啃食,痒痛直到心尖! 纵使是众目睽睽妙旋也顾不得其他了,伸出手来在自己的头上抓了两下,便觉得稍有舒服,可一旦停手便又是痛痒钻心,越挠便越是控制不住!最后竟似着魔一般双手齐上在自己的头上挠了开来。 一开始还没人注意,等妙旋将自己的头发都抓乱了,而且成缕成缕的头发往下掉的时候,便有坐在妙旋身边令妃魏馥锦惊呼了一声:“纯贵妃娘娘,你怎么了!” 第七十一章 恶果 众人听见令妃魏馥锦的惊呼便都向妙旋看了去,只见妙旋的头上已经是被她自己挠得血肉模糊,头发掉落的地方露出大片大片的猩红的头皮来,十分骇人。 饶是如此,妙旋的一双手还在不停地挠着,仿佛一刻也停不下来来一般,越挠越是快速,越挠越是疯狂! 馥锦挨着妙旋坐着,此刻从妙旋的头上传来一股腥臭的味道直击鼻孔,让馥锦不得不掩住了鼻子,起身离坐,连连后退了出去。 弘历见到妙旋如此也是大惊,“纯贵妃,你怎么了!” 妙旋此刻满脑子里都是‘止痒’两个字,根本听不见弘历跟她说话,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或者说只要她的手一停,她便奇痒无比! 渐渐的那让人无法忍受的痛痒便传至她的脸上,她便狠劲地在自己的脸上抓挠了起来,原本圆润丰腴颇有几分的姿色的面庞在霎时之间便被挠得血肉模糊,一张脸恐怖的好似疯魔的女鬼! 皇后乌拉那拉·堇年的反应是最快的,她喝了一声,“还不快按住纯贵妃,不要再让她挠了!” 一直站在妙旋身边的水惜早已经吓傻了,她不知道自家娘娘到底是怎么了,直到听见了堇年这一声命令,才陡然回过神,上前要去拉住妙旋。 可妙旋奇痒钻心,哪里肯让人阻止了她的动作?水惜刚要阻止她,她便反手挠伤了水惜的脸,然后疯跑出了自己的座位,竟然冲到了宴厅中间去! 霎时间众嫔妃都惊呼了起来,有的因看到妙旋那血肉模糊的头而频频干呕,有的则几乎晕厥过去,唯有乐羡淡定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冷冷地看着此刻狼狈不堪的苏妙旋。 苏妙旋,这份大礼你可喜欢? 你纵火要害我的性命,害得茹仙毁容,我便要你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毁掉自己的脸,要你成为整个后宫的笑柄,永远失去贵妃的尊荣,在地上翻滚好似蝼蚁,乱抓乱挠好似走兽,这便是你种下的恶,结出来的果! 那芹菜兔肉的粉末,茉莉百合的头油,治疗脱发的药粉,每一样里面都增加了配料,单用都是无害的,但是三样一起便会让人头皮脱落奇痒难忍! 当然,这样巧妙的想法,还得对亏了丽太嫔那话本了。 妙旋在地上翻滚着,不住地抓着自己的头和脸,甚至发出痛苦的叫声,凄厉又惨绝。 这个侍驾多年的贵妃,在这一日跌入了泥潭之中,以后人们提起她,想到的不会是她当贵妃时候的显耀和尊荣,而是此时此刻她的狼狈和可怖! 随着弘历一声“来人,将纯贵妃带下去!速速请太医诊治!”,便有进忠领着数个太监将妙旋死死的按住。 而这个时候,妙旋的头发几乎已经全部被她自己拽的脱落,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缕头发贴在了血肉模糊的头皮上,一张脸也早没了人样,那按着妙旋的小太监都连连作呕起来。 弘历不忍去看,连忙吩咐人将妙旋带了下去。 宴厅的中间遗落着妙旋从自己头上拽下来的带血发髻,还有珍宝钗环,宣示着妙旋荣耀生涯的结束。 乐羡冷言瞧着妙旋被带走,心中的恨意渐渐消退下去,她知道妙旋再也不肯能翻身了,再也不可能兴风作浪了。她只会成为这深宫中的一粒尘埃,慢慢的死去,这比直接杀了她更会让她痛苦。 乐羡转身去看站在自己身后的茹仙,茹仙的眼眶湿润着,一双闪亮的眸子正充满感激地看向自己。 虽然乐羡不能确定这是否能解开茹仙的心结,但是至少可以平息一些她心中的怒气和恨意,为她讨了一个公道! 在茹仙看来,自家小主答应为她报仇,小主做到了,在小主的心中,真的将她当成了姐妹,当成了亲人,茹仙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中的感激,只下定决定要誓死相随。 妃子们都被妙旋恐怖的样子吓得魂不附体,堇年也揉着太阳穴面上露出了疲态,弘历体贴堇年有孕,便吩咐着撤了宴席,陪着堇年回宫去了。 这夜弘历便留宿在了翊坤宫。 堇年靠在弘历的肩头,心有余悸地道:“皇上,纯贵妃的样子太可怕了,您说,她到底是怎么了?” 弘历握着堇年的手,尽量地装作一个合格的夫君,他对于妙旋今日的举动着实震惊,也觉得分外恐怖,却是一丝怜惜也没有,只安抚堇年道:“太医来回禀了,说纯贵妃不知得了什么皮肤病才会如此。皇后不要想着这个,只好好的养好腹中的胎儿才是。” “好端端的,怎么会得皮肤病呢?皇上不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吗?”深处后宫多年的堇年知道,妙旋一定是着了谁的道了,可究竟是谁,她一时还不知道。不过妙旋这件事堇年准备好好的利用一下,如今的西林很是得宠,说不定可以借着这件事来除掉西林! 想到西林,堇年便又想到了乐羡,曾经皇上是那么的宠爱乐羡,如今却也是淡淡的,终究是帝王心思难测,堇年甚至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她抱着弘历的胳膊收得更紧了些。她爱这个男人,很爱恨爱,以至于任何一个被他宠爱的女人,她都要除掉! 乐羡挽着玲玉的手一同回了钟粹宫,刚入宫门,玲玉便晕了过去,吓得乐羡连忙请了太医姜仁文来。 诊治一番之后,姜仁文对着乐羡道:“忻嫔娘娘这是受惊过度,胎气不稳了。” 乐羡心中升起一丝自责来,妙旋今日的样子着实恐怖,她应该提前想到玲玉心善胆小不能见这血腥的场景才是! “严重吗?”乐羡的手心隐隐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害怕,怕玲玉有个闪失,岂非自己的过错? 姜仁文恭敬地回道:“倒是也不严重,微臣开上安胎药,按时服用即可,只不过万不能再受到惊吓了。” 乐羡连连应声,待姜仁文给玲玉开了药方,乐羡嘱咐了绿竹墨竹熬药喂药之后才领着姜仁文回到自己的屋中。 乐羡将五十两黄金交在了姜仁文的手中,“我知道你家中老母病了,急需名贵的药材,这些你便拿去用吧。” 姜仁文看着手中的五十两黄金,连忙跪在了地上,不觉间双眸微红,“微臣多谢小主!” 乐羡知道姜仁文是个聪明的人,不然也不会帮着自己配那使妙旋脱发的秘药来,道:“你帮着我,我自要帮着你,是互利互惠的事情。只是……” 第七十二章 索吻 未待乐羡说完,姜仁文以头叩地,“小主恩德,微臣铭记在心!小主放心,微臣什么都不知道。” 乐羡点了点头,才让晴云送着姜仁文出去了。 自从乐羡第一次见到姜仁文,发现他的鞋子破了,便猜测姜仁文可能家境不是很好,看过无数宫斗剧和宫斗小说的乐羡知道,欲在深宫之中保命长久,须得一个忠心自己的太医才行。 于是乐羡那时便派了人打听姜仁文,了解后得知姜仁文家中有一年迈老母,累年旧疾,日日都需名药吊着,人参鹿茸不在话下。姜家原也是殷实之家,但是姜仁文很孝顺,为了给母亲看病,从不吝惜钱财,长年累月下来,家底便空了。 姜仁文入职太医院,为的便是能赚多多的俸禄给老母亲看病,但是杯水车薪,几次无法买得药引来,幸而得了乐羡相助,才使得姜母保住了性命。 因此姜仁文对乐羡很是感恩,在乐羡请求姜仁文配制脱发秘方的时候,姜仁文也猜到了这必是后宫争斗的手段,但是一为继续得乐羡资助给老母买药,二为的便是若乐羡有一日能为自己美言,自己在太医院也能更升一步,三为的那西林是乐羡婢女,姜仁文心中爱慕西林,便也对乐羡所托之事分外用心。 当然,姜仁文也决然不会将配制秘药的事情说出去,那样便也是连累了自己。 此次乐羡给姜仁文的五十两黄金,乃是她让进宝从冷宫院子里挖出来的曾经掩埋的那丽太嫔的九十两黄金。 冷宫的那场大火黄金得以保存下来,丽太嫔所写话本已烧成了灰烬,为此乐羡很是心痛,若再好生研习那话本,她即便不能有当今太后的成就,也能平安在宫中混过百年了。 心疼话本之余看着剩下的四十两黄金,乐羡又犯起愁来。 花钱容易攒钱难,这四十两一会儿还要拿出三十两去给善保送过去,上一次善保给自己拿了那账册来,还未给他报酬,若是用完了人便扔到一边去,下次还怎会有人为自己办事呢? 想到这里,乐羡只得肉疼的喊了茹仙进来,叮嘱了茹仙一番,让他揣了三十两黄金去给善保送去。挣钱的法子还得另想,有钱能使磨推鬼,这银钱是必不可少的。 茹仙应了声,正巧夜未深,此时给善保送去也不点眼,于是茹仙踩着薄薄积雪出了钟粹宫欲去找善保,她面带薄纱,因着面伤不愿碰见太多的人,遂寻了偏僻人少的路来走,行至半路的时候,正瞧见姜仁文与西林立在一假山前方说话。 也非是茹仙故意要偷听,只是她恰巧行到这里,面上的伤疤使得她早已不似从前活泼热络,再加西林成了福答应,恩宠一时,茹仙在西林面前有些自惭形秽,便躲在了角落处,想着等姜仁文与西林二人离去之后自己再去找善保。 只听得那边两人窃窃私语随风入耳。 姜仁文含情望着西林,眼角有晶莹泪珠强忍着不曾落下,他一双手很想去握住西林的手却是死死忍住,“小主,近来安好?” 纵有千言万语,他却也只说得这几个字。 从前给姜仁文送银两乐羡都是打发西林去的,故而西林深知姜仁文对自己的爱慕之情,此时只想着利用一番,便默然垂下泪来,“自古有言,伴君如伴虎,我如今表面看上去光鲜,可这背后的龌龊肮脏事你又怎能知道?” 姜仁文听了西林的话,心中情绪翻涌几乎难以控制,但是他头脑清醒,知道如今自己与西林早已是天地悬殊,君臣有别,死死按捺住自己内心想冲上去抱住西林的保护欲,躬身道:“小主何出此言?若是小主有何难处不妨说了,微臣能帮的自然竭尽全力!” 西林等的便是这一句话,她上前一步握住了姜仁文的手,哀哀戚戚道:“若是仁文哥哥你肯帮我,我便是死也瞑目了!” 那一双手冰冰凉凉,仿佛触及了姜仁文燥热的内心,甚至让他忘记了避嫌,忍不住一双温热的手覆住了西林的手,急切道:“你说!” 西林心中泛起一丝冷笑,面上却更是哀婉,靠着姜仁文更近了一步,女子身上的香气几乎让姜仁文沉醉不能,西林说道:“你要保证,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包括容贵人,也不要问我到底要做什么,可好?” 姜仁文一时色迷了心窍,见西林楚楚可怜,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连连点头说了数个好字。 西林掩住心中的兴奋和喜悦,低声说道:“我想要一种香粉,若是身体不好的人吸入会感觉不舒服的那种,你知道有没有这种香粉?最好是花香果香才好,不易被人发觉。” 茹仙听到这里便是大惊,再欲往下听,却是寒风阵阵地刮了起来,二人的声音淹没在了风中,难以听清了。 等茹仙回过神儿,西林和姜仁文二人已经离去,她定了定心神,去寻了善保将三十两黄金交付了,随后便匆匆回了宫中,将自己所见所闻告知了乐羡。 乐羡正在灯下绣着小肚兜,近来她跟晴云学习绣花进步很大,此刻手中的小肚兜正是给玲玉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绣的,是吉祥如意的双鱼图案,已绣了半条鱼,灯光之下那丝线闪出光泽好似金鳞一般,乐羡听罢茹仙的话止住了手中的动作,“她如今恩宠最盛,也无人找她的麻烦,她要这东西做什么?” 茹仙便是摇头,伸手接过针线等物,“奴婢也觉得奇怪,且……”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小主莫怪我口舌多,西林对姜太医那样子,我看了真是不能入目……或许他二人早有情意?只是若如此,西林怎会答应服侍皇上呢?” 乐羡却是淡淡一笑,“或许有情,或许无意,西林都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后悔也是晚了。” 或许在西林的心中,情谊是抵不过荣华富贵的。 她豁然想起曾经的那个预知梦,梦中她见西林成为妃嫔却并没有开心的意思,到底为何?又想到西林曾向自己索取水果捞的制作方法讨好皇上,如今又问姜仁文要香粉,前者乐羡可以理解为是西林想讨好皇上博得恩宠,后者……乐羡却隐隐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 西林并未在宫中树敌,至少明面上是没有的,她是要害谁呢?还是别有用途? 这事儿不弄清楚,她心中总是难安,西林曾是她的忠仆,若是一时鬼迷心窍害别人不成,西林恐怕会失宠或是丢了性命,乐羡又没法当面去问西林,便灵机一动,她准备去向弘历索吻以此来做那预知梦。 许久不受宠的妃子,亲一下皇上总不会被怪罪的吧? 第七十三章 还是这么不矜持 翌日,给皇后请了安,乐羡便准备去养心殿找弘历,一路上便想着一会儿见了弘历的面,怎么亲上去才显得自然。 正巧迎面碰见了进宝,进宝打了个千儿,恭敬道:“小主,您这是哪里去?” 进宝因之前忠心服侍乐羡,冷宫的农活干得也十分漂亮,乐羡便在弘历面前美言了进宝几句,正巧副总管太监的位置还空着,进忠一人也忙不过来,于是弘历便又复了进宝副总管的职位,只是那冷宫一直是进宝管着了。 如今乐羡也不再厌恶进宝,虽也提防着他,但也知道他现在对着自己是一派忠贞了,道:“估摸着皇上下了朝,想去给皇上请安呢!” 进宝“哎呀”了一声,说了句“不巧!” 乐羡便疑惑地看向进宝,进宝方道:“皇上念着五公主染了风寒,去了翊坤宫了,小主不妨稍晚些时候再去请安不迟呢!” 如此一来,乐羡只得打道回宫,面上稍稍有了些失落之色她自己犹未察觉。 这一日乐羡便又是与玲玉闲谈绣花解闷,却一直是心不在焉,眼瞧着过了中午又快日落,派了小成子去打听,回来说皇上从翊坤宫出来便去了福答应西林那里,乐羡心中着急,盘算着怎么着都得见到皇上才行。 晚膳用罢,乐羡正在思索着要不要去西林那找弘历,小成子便匆匆进来低声回禀道:“小主,进宝公公刚命人来传话,说皇上回了养心殿,此时去请安正合时宜!” 乐羡闻言连忙笑着起身收拾妥当,往养心殿而去,今天她得试试多亲几个,要不然这亲一次也是挺难的! 养心殿中,弘历飞速地批阅着奏折,李玉对自家主子这般的神一样的批阅速度早已是习以为常,一旁安静地侍奉着,却见弘历的手越来越快,笔下之字也是逐渐潦草起来,可见握笔之人渐渐心烦意乱。 李玉不知主子是怎么了,也不敢贸然询问,只立在一旁,大气不敢乱喘一下。 “李玉!你觉得朕对福答应如何?”这一句话隐隐含着怒气,李玉摸不着头脑,被突然这么一问,心中忐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又不能不回答,转瞬之间思来想去,只得如实说道:“皇上对福小主宠爱有加!福小主福泽深厚!” “那你说福答应对朕如何?” 李玉鬓角有细密冷汗冒出,即便是二月寒气又在,也架不住这天威逼人,连忙道:“福答应对皇上您自然也是一片真心啊!” 弘历终于批阅完了最后一本奏折,将笔狠狠地拍在了桌上,鼻翼微动,凝眸桌案不知在想着什么。 进忠进来小声附在李玉耳边说乐羡来了,李玉瞪了进忠一眼,连忙打发了进忠出去。 皇上这会儿子正发脾气,那现如今不受宠的容贵人还是别进来的好,万一再惹了皇上,只怕又要到冷宫去了也说不定。 进忠只得出来对着乐羡摇头带了歉意说道:“容小主,皇上正在处理政务,恐怕是没时间见您,要么您先回吧。” 好不容易等了一日,终于等到了狗皇帝独处,乐羡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便和婉一笑:“麻烦公公再去为我通传一下吧。” 进忠面上犯难,正准备开口回绝,李玉打屋中出来,对着乐羡恭敬道:“哟,容小主,快进吧。”说着李玉好心低声在乐羡耳畔道:“皇上不知何事恼了,小主谨慎些。” 乐羡感激地看了一眼李玉,方入了养心殿中。 就在刚刚弘历瞧见了进忠与李玉低声言语,便询问何事,李玉告知弘历乐羡来请安,弘历正在心烦,闻得是乐羡来了,心中不免想起她那娇美的容颜,以及曾经缠绵悱恻之事,一时心气平息了不少,便让李玉叫了乐羡进来。 乐羡缓移莲步,面上带笑地走至弘历面前,恭敬娇柔地福了身子,“皇上金安。” 弘历一见乐羡,心就不由地扑通狂跳了数下,好似这段日子宠爱别人冷落了她心虚一般,他虚扶了乐羡一把,故意不去看乐羡,道:“这么晚,怎么来了?” 乐羡早已经备好了绿茶套路,此刻尽数施展,她靠着弘历坐下,伸手抚摸上弘历俊朗的面庞,“皇上多久没去看嫔妾了?皇上不想嫔妾吗?” 说罢垂下眼,柔婉道:“皇上不见嫔妾去,嫔妾只好巴巴地来见皇上了。” 见弘历没有反驳自己的举动,乐羡生怕错过时机,仰头便要亲吻弘历,哪知道一下没亲到弘历的嘴唇,竟是亲到了一本书上。 乐羡的面颊倏忽间通红,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近在咫尺地看着弘历。 弘历心头酥酥痒痒,又觉得乐羡有趣,将她一把推开,故作疑惑道:“容贵人,你还是这么不矜持。” 乐羡哪里是不矜持?苍天可见,她只是想做一个预知梦而已! 她的面颊通红,俨然若熟透的红苹果一般,但是此时可不是比谁矜持不矜持,脸薄不脸薄的时候了。 乐羡弯下身子,拿过弘历手中那被自己刚刚亲吻过的书本,随手翻开坐在一边,“我倒是看看,什么书这么有趣,皇上都不理人家了?” 说着,便佯装去看那书,弘历一把将书扯走丢在一旁,他揽过乐羡细细的腰肢,“此刻又要去学那女先生?容贵人对朕是欲擒故纵吗?” 当此良机,乐羡勾住弘历的脖子欲再吻,弘历却撒开了乐羡后退出去,偏不要她亲。 乐羡心中着急,口中不由地道:“皇上,嫔妾亲一下你怕什么?堂堂九五之尊还怕嫔妾一个小小女子吗?” 后宫众妃嫔,也不是没有妖媚的,可是弘历能窥探得那些人的心,她们妖媚,不过是为了博得自己的宠爱,可是面前的这个女子,弘历隐隐地觉得她是别又所图,又或者是因为曾经那副冰冷清高的样子刻在脑子里印象太深,所以总是挥之不去,亦或是曾经得不到如今唾手可得便少了许多趣味。 弘历觉得乐羡别有目的,故而便抗拒她的亲吻。 可乐羡那泛红的面颊,含羞的神态,妩媚的身子又让弘历忍不住再一次揽住了她的腰肢,鼻息只在乐羡的脖颈之间荡漾起来,撩动着乐羡的心,他暧昧道:“难道你就不怕吗?” 言罢,已反身将乐羡压在身下。 第七十四章 名正言顺的女人 乐羡怎会不怕呢?虽然这个是她在这个世界需要倚仗着这个男人,又与这个男人恩爱缱绻多次,可到底不是自己打心眼里爱的人,每次也都是装作娇媚,根本不是发自真心,在乐羡的心中她只是想要一个吻而已,并不愿意再有什么其他。 但是弘历显然没有放过乐羡的样子。 这可是她自己来招惹他的! 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女人,不是吗? 就在弘历的唇即将吻到乐羡的时候,乐羡也已经想好了,等这吻得到了,她便起身寻个理由跑路去。 偏在这个时候,一个鼻音很重的小孩子突然出现,叫了一声:“皇阿玛,你在做什么?” 两个人闻声都是大惊,弘历登时起身,坐了个板正,乐羡也慌得坐直了身子,整理着自己的衣裳。 来的正是皇后乌拉那拉·堇年所生的五公主珺念,她一张小脸因为病气而红红的,鼻子不通气说起话来有些闷闷的,小孩子眨着铃铛一样的大眼睛看了看弘历,又看了看乐羡,然后跑到弘历的身边,扎入了弘历的怀中,“皇阿玛,珺念想让皇阿玛哄哄……” 这样软软糯糯可爱的小孩子,弘历根本没有任何抵挡之力,他最宠爱的便是这个五女儿了,他将珺念抱着坐在了腿上,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又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并不烫,才温柔地说道:“你怎一个人跑这儿来了?” 珺念的眼睛一直盯着乐羡,靠在弘历的怀中软软地说道:“皇阿玛,我若不来,你便要欺负她了。”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 乐羡心中默念着,脸早就红透了,她只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才好!登时便想着要起身离开,那个吻改日再想办法吧,今日说什么也不能再留片刻了! 简直是丢人丢大发了! 在纯真的孩童面前,乐羡此时此刻简直是无地自容! 珺念很是机灵,她捂着嘴巴咯咯地笑了笑,小声地对着弘历说道:“皇阿玛,容娘娘的脸好红呀,你看看是珺念的脸红还是容娘娘的脸更红呢?” 弘历被自己的女儿逗得忍不住大笑起来,他掐了掐珺念的小脸蛋,与珺念一起去看乐羡。 此时乐羡的头恨不得埋进自己的胸腔之中,福了福便道:“皇上,嫔妾先告退了!” 还是赶紧溜吧,她实在是无颜面再留下一时一刻了! 弘历瞧着刚刚还那般‘放荡’的乐羡如今成了害羞的小姑娘,不免心头一阵说不出的喜欢还是有趣来,想不让她走,又不忍心再捉弄她了,便点了头。 可那五公主珺念不准备放过乐羡,糯糯地喊了一声:“容娘娘留下来嘛!” 珺念与乐羡相见的次数并不多,但是小孩子对于善良的人有着天生的敏锐,珺念就是对乐羡十分的有好感,觉得这个娘娘长得漂亮,是她见过的娘娘里面最漂亮的了,她很喜欢,所以便不想让乐羡走。 弘历见女儿开了口,便顺势说道:“容贵人,你便留下吧,与朕一起哄着她吧。” 珺念因染了风寒,只在弘历的身上厮闹了一会儿,便有了困意,弘历将珺念抱在床上,乐羡轻柔地脱下了珺念的外衣,替小孩子盖好了被子,弘历便坐在床边轻轻地拍着珺念哄着她入睡。 珺念哼哼唧唧地说让弘历讲故事,弘历便一边拍着珺念,一边给她讲了一个小故事。 乐羡从未见过弘历这个样子,他就像是寻常人家的慈父一般,哄着自己的女儿入睡,女儿要听一个故事,他便轻柔地,耐心地讲给自己的女儿来听,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对那孩子的爱。 这让乐羡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小的时候乐羡也总缠着爸爸讲故事,但是爸爸给乐羡讲故事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是一名人民警察,每天有办不完的案子,以至于疏忽了自己的女儿。 自从乐羡上大学之后,已经有一年没回家了,寒暑假都是去奶奶家,甚至连电话也许久没有给爸妈打过了。 不知道现在自己到了这个书中的世界,原来是自己究竟如何了,是昏迷了,还是死了,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会不会伤心难过…… 乐羡这样想着,看着弘历和珺念的眼神就发了直。 弘历一个故事讲完,珺念便熟睡了去,转头再看乐羡,她不知在想着什么,眼眶中有晶莹的泪水慢慢汇聚,下一刻她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快速地转过了头。 此时李玉打外面进来,说是皇后正在四处找五公主,弘历吩咐了李玉告知皇后五公主在此睡了,不必再寻,将李玉打发了出去。 他愈发觉得面前这个漂亮的女子有着不可说的秘密,拉着她坐在了床边,“你怎么了?” 乐羡已擦去了泪水,又摆出一副笑吟吟的模样,悄声道:“没什么,只是打了个哈欠罢了。” 那一双美丽的眸子,即便再会撒谎,此刻也被弘历发觉蕴藏了无数的心事,弘历满含柔情地注视着乐羡,道:“可是想家了?” 这四个字触及了乐羡的心头事,纵使乐羡再想装坚强,却也是装不下去了。 按这里的时间算,她已是来了两年了,两年未见自己的亲人,如何不想,又如何不念呢? 宫中阴谋诡计,她很想回到自己温暖的家,不想再留在这里了,可是她却根本不知道怎样才能离开。 乐羡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她无声的哭泣仿佛在告诉着弘历,他说对了。 弘历将乐羡揽入怀中,轻轻地抚着她的背,他的内心竟然也随着她一样难过起来。 迷蒙之中乐羡亲吻了弘历,然后沉沉睡去,她做了一个复杂而冗长的梦,直到天亮起床她的脑子都是沉沉的。 弘历因上早朝,便教乐羡送了五公主珺念回翊坤宫去。 一路上珺念就蹦跳着拉着乐羡的手,很是欢快活泼,乐羡看着珺念就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一样,那么的无忧无虑,开心快乐。 堇年见是乐羡送了珺念回来,心头有隐隐的不悦,但是面上温和从容,说了些客气的话。 因着天气不错,乐羡便陪着忻嫔戴玲步行往钟粹宫走,前面走着怡嫔柏珍珍、庆嫔陆沐绾和颖嫔巴林·沁伊。 珍珍回头,便见了乐羡,拉着另外两个人站定了,等乐羡二人靠近,互相施了礼。 乐羡只觉得一阵幽香扑鼻,很是好闻,玲玉也闻到了,忍不住问:“谁身上的香,可真别致。” 第七十五章 手不干净 庆嫔陆沐绾笑眯眯的一指颖嫔巴林·沁伊,“便是颖嫔妹妹呢!我和珍珍也正问她到底是什么香,这般好闻!” 乐羡又深吸了一口气,仔细地辨别了一番,说道:“有点像玫瑰,又稍稍像薄荷,一时倒是难以分辨究竟是什么香味了。” 沁伊翻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让自己身上的香气再飘出来一些。 她听见乐羡等人很是夸赞她身上的香,心中隐隐骄傲,不免说话的时候头就扬起了三分,“说来也是巧,这个是我从一个宫女那里讨来的。一日她弄香,我竟从未见过,询问之后才知,叫什么天竺葵,你们听过吗?” 其余几人皆是摇头,乐羡却是见过的,幼时随奶奶在乡下生活,奶奶的园子里不仅仅种菜,奶奶也喜欢种花,这种天竺葵奶奶便种过,有一次乐羡还将绣球花指做是天竺葵了,故而印象深刻,乐羡便说道:“此花像是红色的绣球,开花好似一团火似的,很是艳丽,没想到做成香竟这般好闻。” 沁伊看了一眼乐羡,她本想显摆一下自己这香来之不易,原料更是非比寻常,没想到乐羡竟然知道,不免有点悻悻然,但是她仍是想显摆显摆,便拉了几个人往自己的永寿宫去,“既然姐姐妹妹们喜欢这香,我送你们一些便是了,有好大家分嘛!” 乐羡四人哪里好意思,便推脱婉拒了。 等乐羡与玲玉回了钟粹宫,便有永寿宫的宫女亲自送了香来,只说:“我家娘娘不是那等小气的人,这香纵然难得珍贵,但是既然说送了,岂有不送的道理?几位娘娘小主都喜欢,我家娘娘便分了四盒挨个送了,也好全了姐妹之间的一点心意。” 说完那丫头便走了。 乐羡打开香盒,瞬间芳香四溢,不由地赞道:“果然是好香呢!” 玲玉怀着身孕,初闻这香还觉得十分受用,闻得久了却是头昏脑涨的,便道:“妹妹若喜欢,我这盒你也拿去吧,我怀着孕,也用不到。”她信佛,最爱的便是檀香了,其余的香用的都是比较少的。 乐羡欢喜地捧了两盒香在手,明眸转了转,只道:“如此,妹妹可就不客气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乐羡便拿着香回了自己的屋子,将香料交给了晴云收好。 这日乐羡做了锦玉满堂亲自送去慈宁宫给太后,正巧令妃魏馥锦陪着太后正说话,说道高兴处两个人都是止不住笑。 太后手捻着小叶紫檀佛珠,见乐羡施礼便虚扶一把,“容贵人有心了,每隔一段时日便要来给我送一份锦玉满堂来,我这吃得嘴馋,时间长不吃,还真是想呢!” 乐羡恭恭敬敬,“只要太后喜欢,嫔妾就给太后做一辈子。” 太后夸赞乐羡嘴甜,便又扯着馥锦说话,将乐羡晾在了一旁不再理会了。 再呆坐在这里也是自讨没趣,乐羡便找了个由头告退了,刚出门,芮菂上前道:“容小主,以后就不必来送了。” 乐羡不解芮菂的意思,便问道:“嬷嬷此言何意?” 芮菂很恭敬,也很冷漠,“您的手不干净,以后做的东西太后都不会再吃了,所以您以后不必来送了。” 说完便福了福转身回屋去了。 乐羡的身子陡然一沉,幸而晴云扶住了她,才让乐羡站稳了身形。 太后这是在点她! 太后知道了她做的那些惩处嘉贵妃和纯贵妃事情? 可是太后却没有处置她,也没有揭发她,为什么? 乐羡一路忧虑胡思地回了钟粹宫,见弘历正领着五公主珺念在院中玩老鹰捉小鸡,玲玉倚在门前笑看着,其乐融融的景象很似三口之家。 这样的场景若是谁破败了,那就有点像是犯罪的感觉。 乐羡转身欲走,却被一声“容娘娘!”唤住了身形。 珺念小燕儿一般地飞奔过来抱住了乐羡的大腿,她的鼻音还是很重,风寒仍旧没好的样子,奶声奶气道:“容娘娘,来一起玩老鹰捉小鸡好不好?珺念等你很久了!忻娘娘肚子里有小宝宝不能玩,你来陪我嘛!” 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谁会拒绝她的请求呢? 乐羡被珺念拉着加入了游戏,开始的时候乐羡还很不适应,这种小孩子玩的游戏她已经很久没有玩过了。 乐羡是鸡妈妈,珺念是小鸡,而弘历则是那只老鹰。 渐渐地,便随着珺念欢快的笑声,乐羡也笑了起来,不免暂时忘却了心中忧虑之事。直到三个人都满头大汗,玲玉才走上前拉着他们进屋去,给他们倒上茶水,奉上糕点。 珺念摸着玲玉的肚子,很是好奇的样子,“忻娘娘的孩子一定跟忻娘娘一样漂亮!” 玲玉眉开眼笑,捏了珺念的小脸蛋,又递给她一块桂花糕来吃,“五公主,忻娘娘这里的桂花糕很好吃哦,尝尝。” 珺念拿了桂花糕便爬上了乐羡的腿,靠在乐羡的怀中吃了起来。 这个五公主太可爱了,只是原本应该粉嘟嘟的小脸染了些病气,让人看着心疼。 弘历坐在一旁笑看着喝茶歇息,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若是乐羡与他的孩子,也一定这般可爱吧? 突然,乐羡怀中的珺念剧烈的咳嗽起来,手中的桂花糕也落了地,那一张小脸霎时间青紫起来,乐羡惊呼了一声:“公主!” 那边弘历已经命李玉连忙去传了太医。 一时间屋中乱做了一团。 黄元拎着药箱匆匆而来,皇后也紧随而至。 堇年一进门便要扑到床前去,弘历拉了她一把,将她揽在怀中安抚,“先别急,等黄太医瞧过了再说。” 乐羡与玲玉二人站在一旁,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拉着,都生怕珺念出了什么差错。 黄元诊治了良久,给珺念喂下一颗药丸,才起身回禀,“皇上,皇后娘娘,五公主天生体弱,又染了风寒本该好好休养才是,今日耗费精力太多,再加上食用了桂花糕使得五公主犯了哮病,这才晕厥过去。” 玲玉的身子陡然一震,乐羡连忙扶稳了玲玉,暗暗握了握玲玉的手,才让玲玉继续站稳了。 堇年眼泪已经落下,当娘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病倒在床,一颗心都要碎了,她急问道:“黄太医,那桂花糕是有问题吗?” 第七十六章 纯贵妃仰面摔倒 玲玉的一双手已经冰凉,乐羡忍不住为玲玉分辨道:“皇后娘娘,桂花糕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嫔妾刚才也吃了!” 黄元此时也回禀:“回皇后娘娘的话,桂花糕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五公主自幼便是体弱,很多东西都吃不得,此番又逢伤寒未愈,才会如此。” 堇年听了坐在床边默默垂泪,乐羡和玲玉不免又劝说了一二。因五公主在钟粹宫照顾也不方便,所以堇年便将五公主挪回翊坤宫去了。 弘历担心着自己的女儿,也随着堇年一道走了。 等人都走了,玲玉身子一软便坐在了榻上,她心中惶惶不安,拉着乐羡问道:“阿弥陀佛,五公主不会出什么事儿吧?若是出了什么事,就是我害了她啊!我真不该给她吃那桂花糕……可是妹妹,我不知道五公主她吃不得啊!” 乐羡心中也担忧着五公主的安危,面上也有忧色,可玲玉怀着孕,她必须得好好的劝解她,不能教玲玉动了胎气才是,“姐姐莫要多虑了,黄太医不是说了,五公主没什么大事。再说这事儿也不怪你,” 劝说玲玉良久,玲玉才安下了心。 自弘历这日离开钟粹宫之后,便又二月未来,只宠爱福答应西林、祥贵人方知瑜和永常在汪雨檀了。 幸而钟粹宫中忻嫔有孕在身,一切吃穿用度也是不缺,乐羡也寻了善保,本想求着善保继续做些宫外的买卖,绣些精致的手帕给善保拿去换钱,但是善保公务缠身,空闲时间远非从前可比,卖了两次也没换得几辆银子,乐羡也不好意思一再叨扰善保,这事儿便作罢了。 转眼到了四月,五公主珺念的病已大好,堇年的心情也顺意起来,二十二这一日,翊坤宫种植的海棠花开得盛,堇年临时起意,便邀请各宫嫔妃来观花赏玩。 除了抱恙的颖嫔巴林·沁伊、陪驾的福答应西林和幽禁的嘉贵妃金淑浣未来之外,其余的各宫妃嫔都到了。 乐羡瞧着纯贵妃苏妙旋容貌恢复一脸的神气,若不是姜仁文告知乐羡妙旋只是硬撑着,乐羡几乎以为妙旋是全好了。 茹仙跟在乐羡的身后,一双眼睛早已盯在了妙旋的身上,低声道:“小主,她看样子全然无事了?” 乐羡递了一个眼神给茹仙,示意她稍安勿躁。 无事?怎么可能无事! 苏妙旋如今只不过是顶着一张假脸在硬撑着罢了! 自从妙旋在众人面前破了相,挠掉了头发之后,她便在景仁宫中发疯撒泼,几欲寻死。 后来是妙旋家中兄长从江南寻了一位易容的高手,依着妙旋原来的样子给她做了一张人皮,缝上真人的发丝,就仿若头套一般,妙旋每日戴在头上,再化上妆便与自己的皮肤一般无二,非细细去看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只是戴了这个头套之后妙旋原本的伤势日益严重,便总得问太医院拿药,一来二去的这事在太医院也就不是秘密了,故而姜仁文知道以后说给了乐羡听。 并且姜仁文还说,因着妙旋旧伤越来越重,她的大限也就这几年了,便是如今看上去神采奕奕,可内里已经渐渐地亏空了。 痛苦地活着远比痛快的死了更解恨,乐羡不准备再对妙旋做什么了,只等她日渐萎靡颓败下去。 五公主珺念跑到乐羡的身前,摇着乐羡的手,“容娘娘,你想珺念了没有?” 乐羡很喜欢乖巧机灵的珺念,摸着她的头笑呵呵道:“当然了,五公主想我了吗?” 珺念张开双臂让乐羡抱,乐羡便将她抱在了腿上坐着。 妙旋瞪了一眼乐羡,刚才她要抱五公主,五公主却躲得远远的,如今竟然待见乐羡却不待见自己,不免尖酸道:“容贵人惯会讨好人的,送了自己的婢女给皇上讨好,不知道又怎么讨了五公主的欢心,刚才本宫要抱,五公主都不肯呢!” 知瑜此刻又想着拍妙旋的马屁,在知瑜的心中,妙旋如今容貌恢复,又是皇后之下唯一有实权的贵妃,自当好好巴结巴结,便连忙说道:“就是,容贵人不防说说这拉拢人的心得,让咱们大家也学习学习。” 乐羡不屑与她们争辩,但是自然也不能吃了亏去,便道:“纯贵妃娘娘和祥贵人都说错了,嫔妾哪里是讨好和拉拢呢?只是嫔妾是真心喜欢五公主。”说着她便看向怀里的珺念,“五公主也是真心喜欢我,是不是?” 珺念咯咯地笑着,靠在乐羡的怀中,“容娘娘是最美的,珺念最喜欢了!” 妙旋和知瑜听了珺念这么说,同时黑了脸。 堇年看着自己的女儿依靠在乐羡的怀中,还说乐羡是最美的,心中稍有不快,但是她国母气度不可损伤,含笑道:“珺念快下来吧,别累着容贵人了。” 珺念却是赖在乐羡的身上不肯下来,乐羡便抱着珺念与其说笑。 又有妙旋所生的皇四女珺惜也在,珺惜拿着一个蝴蝶风筝对着珺念道:“五妹,下来玩这个吧!” 珺念看见风筝便从乐羡的身上蹦跳了下去,与珺惜一同扯着风筝在院中跑着玩了起来,后面跟了两个宫女,生怕两位公主不慎跌倒了。 堇年转头笑看着海棠花,道了一句:“陆游诗云‘虽艳无俗姿,太皇真富贵’形容海棠艳美高雅,称其为解语之花,本宫深以为然。” 妙旋连忙称赞道:“还是皇后娘娘饱览群书,要是让臣妾说啊,臣妾可说不上这么好的词儿来!只知道是花好看!”言罢就瞥乐羡,“不知道容贵人能不能说上来两句关于海棠的诗词呢?” 未待乐羡说话,妙旋便讥笑起来,“倒是忘了,容贵人生长在霍卓,恐怕学的都是粗鄙文化,哪里会懂什么诗词呢?” 乐羡淡淡一笑,伸手轻轻去触碰那海棠花,“皇后娘娘所言不错,嫔妾也听闻过一句‘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笑春风’,便讲的是海棠了,说一定要爱惜自己那芳香的心,不要轻易地盛开绽放,只等群芳落尽,海棠盛开……”她看着妙旋,说得很有深意。 妙旋没想到乐羡说得头头是道,想拿捏乐羡却没拿捏住,不免气急,她也根本听不出乐羡话中是等她‘芳菲落尽’之意,只道:“什么群芳落尽?在皇后娘娘面前,你竟敢说这样不吉利的字眼!真是该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妙旋正在猖狂向乐羡发难,四宫主珺惜拉着风筝从妙旋的身后跑过,五公主珺念便在后面追,风筝线一下子刮着了妙旋的发髻,扯动之下妙旋的假发套就脱离了她的头,妙旋一下子慌了,顺势身子就向后仰倒要保护自己的假发套,圆润肥大的身躯眼瞧着便要压在了五公主珺念的身上—— 第七十七章 可恨至极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乐羡眼疾手快,一把拉过五公主珺念抱在了怀中,而纯贵妃苏妙旋已经仰倒在地。 众人看去,只见她发髻凌乱散开,脸上五官尽数移了位置,是那假人皮被扯动的错位了,有露出原本皮肤的地方血肉模糊一片,隐隐散发出一阵阵的恶臭,让人作呕起来。 无人不惊呼出来,忻嫔戴玲玉本就有孕,此时已经忍不住连连呕吐起来。 议论之声此起彼伏,知瑜第一个尖叫道:“这……这纯贵妃的脸怎么还掉下来了!”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恐怖,一旁的揆常在白霓晕了过去。 水惜连忙扶着妙旋起身,妙旋胡乱地将人皮头套戴好,却是因为慌乱而与她自己的五官对不上,她疯叫了一声,也顾不得礼仪不礼仪,冲出了翊坤宫逃窜了回去。 等妙旋逃走,才有讥笑声和议论声悄悄地响起。 皇后乌拉那拉·堇年也吓得够呛,片刻才镇定了心神,吩咐采薇道:“去……去派人看看纯贵妃到底怎么了!” 妙旋出事之后,堇年想借着妙旋的事情责罚乐羡和西林,但是什么纰漏都找不出来,最后只得作罢了。如今这个妙旋又在众人面前出丑,堇年觉得妙旋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乐羡冷笑了一声,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可不是她的手段,要怪就怪妙旋自己吧,顶着一张假脸假头到处走,既然是假的,那露馅便是迟早的。 四宫主珺惜也吓傻了,风筝也丢在了一旁,此时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连忙有宫女嬷嬷过去哄着。 乐羡轻轻地拍着怀里的五公主珺念,幸好刚才她反应够快,不然妙旋那肥硕的身体砸下来,便是大人也要被砸死。 刚刚这一切变化都发生在瞬息之间,众人都还未来得及反应,此时堇年才回过神,她疾步到了乐羡的面前,去看乐羡怀中的珺念。 乐羡却觉得怀中的孩子有些不对,等将孩子松开,才发现珺念已经昏迷过去,且嘴角还冒出了白沫。 堇年顿时慌神,连忙命人唤了太医来。 黄元匆匆而来入了内间去给珺念诊治,乐羡等嫔妃则在屋外候着。 弘历也得到了消息,满面焦急地进了翊坤宫,他没有看众妃嫔一眼,直接进了屋中。这一路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他的意识已经恍惚了,只知道那是最疼爱的女儿啊!千万不能出事! 明明一切都应该平稳下来的,为什么珺念还是会出事!他的身体甚至在不住地发抖,他害怕,十分的害怕!怕他最喜欢的女儿就这样离开他! 乐羡看着弘历那急切的神情,心中有了丝丝动容,谁说帝王无情的?帝王有情,只是对某些他心中最为重要的人有情。 在外等待的乐羡也十分的焦急,珺念那么可爱,可千万要平安才好。她的一颗心也悬了起来,珺念怎会突然昏迷口吐白沫?难道是被吓得吗? 西林小步走至乐羡的身边,施礼后询问事情经过,乐羡便告知了她,正这个时候就听得里面堇年凄厉的哭声响起,乐羡的心头一沉,便知大事不妙。 李玉抹着眼泪打屋里出来,乐羡忍不住上前急切问道:“五公主如何了?” 乐羡虽与珺念相处时日不多,可那软弱可爱的小姑娘总是笑眯眯地对着她,那么的可爱,那么的活泼,纵然不是她的孩子,可她也十分的喜爱,早有一丝深情付诸在了珺念的身上。 乐羡不希望珺念有事! 李玉哽咽了一把,才缓缓道:“五公主……薨了。” 仿若惊雷在头上炸裂,乐羡的第一个反应便是:不可能!不会的!刚刚明明还好好地在玩,怎么可能就……就死了呢? 下一刻,弘历双眼通红地从屋子里出来,好似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他低沉的嗓音在向众人宣告,此刻的他是在盛怒之下,谁若是这个时候不小心招惹了,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那话几乎是从弘历的牙缝中一字一字地挤压出来的,“容贵人,你今日用的什么香!” 刚在屋中弘历已经了解了情况,珺念一直都是好好的,唯有最后乐羡抱住了珺念之后,珺念才晕厥过去,且又有太医说珺念是因天竺葵香粉过敏致使窒息丧命,堇年不免怀疑乐羡所用香粉有异,故而弘历有此一问。 乐羡身子一震,连忙跪地眼中含泪道:“回皇上,嫔妾今日……” 她的话未说完,便有翊坤宫的宫女晴霞双手捧上了一个荷包,“皇上,这个是刚刚从容贵人身上掉落下来的。” 弘历从牙缝中喊了一声“黄元!”,黄元便连忙躬身出来接过晴霞手中的荷包细细来看,嗅了片刻便连声道:“回皇上,这荷包中的正是天竺葵,与五公主身上发现的香料粉末是一致的!” 巨大的愤怒和悲伤让弘历的身子几乎站立不稳,李玉忧心地扶住了弘历,弘历怒冲冲到了乐羡的面前,“是你害死了珺念!”他扬手便要打下去! 乐羡闻言亦是大惊,眼瞧着弘历抬起了手,她丝毫不惧,哽咽着大声道:“那荷包不是嫔妾的!皇上悲怒攻心,还是细细查了才是!” 弘历的手停在空中,没有打下去,僵持良久才缓缓地放了下来,刚刚乐羡的那一句话,让弘历从悲伤愤怒之中陡然清醒,让他恢复了理智。 乐羡那一双含泪璀璨的眸子与他对视着,那么坚定,那么凛然,又是那么的悲痛,完全不是做了恶事之后可以有的眼神。 他想起乐羡那日望着自己和珺念落泪,想起珺念与乐羡做游戏欢闹的场景,在她的心中他是不相信乐羡会残害那么可爱的孩子! 可是如今证据在眼前,他还是要问乐羡,道:“珺念因天竺葵香窒息而亡,这荷包又从你身上掉落,你有什么话说!” 乐羡见弘历犹疑,便知弘历是相信了她些许,乐羡压抑着对五公主离世的悲痛,道:“嫔妾确实有天竺葵香,乃是数日之前颖嫔娘娘所赠,同时颖嫔娘娘还赠给了怡嫔娘娘、庆嫔娘娘和忻嫔娘娘。这件事三位娘娘皆可作证,嫔妾不敢乱说。 因忻嫔娘娘有孕不爱用香,故而忻嫔娘娘将她那一份也给了嫔妾。但是今日,嫔妾根本未用任何香料,更是没有带什么荷包!那天竺葵香也早被嫔妾束之高阁,从未用过!皇上不信,可派人去嫔妾宫中搜查便是。那宫女说荷包是从嫔妾身上掉落纯属胡说!嫔妾只心痛有人用五公主之性命来陷害嫔妾,实属可恨至极!” 第七十八章 因祸得福 听见乐羡说到自己,怡嫔柏珍珍和庆嫔陆沐绾也连忙跪下,沐绾道:“回皇上,容贵人所言不假,只是臣妾与怡嫔的天竺葵香都在前些日子掉落鱼池之中,嫔妾与怡嫔如今实在是没有此香啊!皇上明鉴!” 珍珍酷爱钓鱼,前几日乐羡便约了珍珍与沐绾于御花园中垂钓,并让其二人带了那天竺葵的香料只说有新奇的事儿说与她二人听,二人果真带了去,结果却因玩闹之时不小心两盒香料掉入了鱼池之中。 当时珍珍还觉得甚是可惜,今日看来,却是因祸得福了。 乐羡垂下眸子滴滴泪水悄然落下,看来那日于养心殿中所做的梦,便是应在了今日。 屋内堇年悲痛的哭声犹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弘历,他的珺念已经去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他一双眸子仿佛染了血一般。 翊坤宫婢女晴霞匍匐在地,见皇上没有继续责备乐羡,连忙力证道:“皇上,奴婢是亲眼瞧见这荷包从容贵人身上掉落的,千真万确!” 乐羡知道自己现在不是难过悲伤的时候,她拭了拭眼泪,恭恭敬敬地看向弘历,“皇上,能否让嫔妾看一看那荷包?”她是从来都不随身携带荷包香包这种东西的,她倒是很好奇到底是谁要陷害她。 弘历给了李玉一个眼神,李玉便将那荷包递给了乐羡。 荷包很是普通,上面只绣了荷花图案,面料也是寻常的绸缎,针脚倒是规整,里面装着的正是天竺葵香,凑近了闻上去气味很浓烈。 乐羡仔细看了那荷包,道:“皇上,天竺葵香宫中罕见,颖嫔娘娘上次用的时候,我与忻嫔娘娘、怡嫔娘娘、庆嫔娘娘一闻之下便觉得此香与众不同,若是这荷包一直戴在我的身上,怎么无一人闻见?” 言罢,乐羡扫视众人,“各位娘娘刚才可有闻到我身上有何香气吗?” 说着乐羡将荷包递给李玉,“劳烦李公公让诸位娘娘闻一闻,看看是否从我身上问道过此香。” 玲玉一直视乐羡为亲姐妹,此时自然第一个为乐羡说话,如实道:“皇上,容贵人身上确实没有任何香味。” 其他众人也纷纷摇头,有的是没闻到,有的是没注意,有的是一直距离乐羡较远根本不可能问道的。 愉妃珂里叶特·微禾一直站在堇年的身后,与乐羡的距离较近,此刻实话实说道:“皇上,臣妾也没有闻道这香味。”她是个性情敦厚的,也从来说谎话,虽然一直不怎么受宠爱,但是她的性子六宫上下都是知道的,此刻微禾的话便是很有说服力。 弘历转头看向宫女晴霞,“你说实话,这荷包当真是你亲眼看见从容贵人身上掉落的吗?” 晴霞眼睛滴溜溜乱转,身子抖了两抖,知道这个时候诬陷乐羡已经是没用了,她须得见机行事才能保住自己的命,可这样便是违背了主子的意思,若主子恼了,便会牵连家人,但若死咬乐羡便容易被皇上发现端倪来,晴霞一咬牙,道:“回皇上,刚才纯贵妃娘娘不甚跌到,众人都很慌乱,奴婢……奴婢确实是看见荷包从容贵人身边掉落,若不是容贵人随身所带,奴婢也不知道是谁带着这荷包了!” 乐羡瞧着晴霞冷冷一笑,这个婢女反应倒是快!难道以为这样她就没有办法查得是谁要陷害她吗? 因之前的预知梦,乐羡已经早有准备,故而那香料等物她早已收好,也时时刻刻提防着为人所害。却不想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乐羡此刻便道:“皇上,嫔妾的宫女晴云,极擅刺绣,可凭这荷包上的绣功与后宫中刺绣一一比对,只要寻得这荷包的主人,便可寻得害了五公主的真凶!” 弘历忍着心痛悲痛当即吩咐李玉携着晴云去查,然后遣散了众人,颓然地转身回了屋子。 乐羡看着弘历的背影,她从未见过弘历有些弯曲的脊背,在乐羡的印象之中,这位帝王虽然又花心又渣,但是他的脊背永远是笔直的,彰显着帝王的华贵霸气,而此时他的脊背却因丧女之痛,颓丧了下去。 回钟粹宫的路上,怡嫔柏珍珍和庆嫔陆沐绾将乐羡拦住。 沐绾此刻见乐羡不免有了防备之态,她纵是再傻也明白,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呢?今日五公主出事涉及天竺葵,前几日乐羡邀她们带了天竺葵香去钓鱼,偏巧那香粉又落入了池中。 沐绾面上疑色重重,道:“容贵人,五公主的事儿,与你有关吗?” 乐羡此时的眼眶有些发红,她正在为五公主珺念的死悲伤难过,悔恨自己没能救下可爱的珺念,她的声音中带了哽咽道:“当然没有!” 见乐羡说得坚定又迅速,沐绾一时间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了乐羡,哪有人能未卜先知?再说那香粉落入池中,也是她与珍珍玩闹的结果,与乐羡无关。若真是与乐羡有关,她应该吧自己的香粉也丢到池里才是。想到这沐绾的神色便和婉了下来。 珍珍打圆场道:“贵人妹妹快别和她一般见识,她就是个心眼直的,想什么说什么!” 乐羡也放缓了神色,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若是两位娘娘无事,嫔妾便先与忻嫔姐姐回了。五公主走了,我也难过的很……” 眼泪从乐羡的眼中滑落,她是真的难过,那么可爱的孩子,有疼爱她的皇阿玛,爱护她的皇额娘,她本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公主,可是却葬送在深宫的阴谋之中。 养心殿那晚,乐羡是梦见了五公主珺念要出事,但是她错误的以为那梦是应了上一次珺念在钟粹宫误食桂花糕病重一事,却不想是今日之祸! 偏偏五公主出事的梦和有人陷害乐羡的梦又是分开的两个梦,这才让她没有将两件事联想起来。 而那天竺葵香粉,乐羡只梦得有危险,却又不知道到底是何危险,才巧设了一个计,将庆嫔和怡嫔的花粉都丢在了池中。乐羡乃是一番好心,她知庆嫔和怡嫔都是好人,不想她们受害。 未料到,那天竺葵花粉要害的,却是五公主! 乐羡的心中隐隐地也痛恨自己,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多亲几次弘历,或许在那晚之后,她再亲一次弘历,便会再做一个梦,或许……她就能救下这个孩子! 回到宫中,乐羡在屋中呆坐了很久,深深地自责在她的心中一遍一遍地翻涌,珺念那天真可爱的小脸也在她的脑海中反复的出现,仿佛还在唤她‘容娘娘’。 直到夜间晴云回来,乐羡才转圜了心神。 “可查到那荷包来自哪了?”乐羡的嗓音有一些干哑…… 第七十九章 至死方休 晴云点头,很是惋惜也很是气愤,道:“查到了,那荷包是咸福宫菊花绣的!” 茹仙此时捧上了六安茶,放在了小桌上,“小主,喝一口再问也不迟,您的声音都变了。”她知道自家小主难过了一日,想劝解却又无从开口,只得默默相陪了一日,此刻乐羡开口说话,她才借机奉上了茶水与乐羡润喉。 乐羡默默地念着“咸福宫”三个字,恨意蔓延,“竟然是嘉贵妃!她都被囚禁了,还贼心不死吗?” 晴云又道:“李玉公公已经派人前去搜宫了,不知道能不能搜到什么证据出来。” 乐羡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疑虑,仅在一瞬之间。 嘉贵妃金淑浣已被囚禁,那天竺葵香又极为难得……她将之前的几个预知梦串联起来想了又想,又想起之前茹仙所说的一件事来,便吩咐道:“去请姜太医来!” 待姜仁文到来,乐羡平息了一下心情,道:“姜太医,我待你如何?” 姜仁文跪地衷心地说道:“小主待微臣恩重如山,若无小主,家中老母早已命不保矣!” “好!”乐羡点头,“那我问你的话,你便如实回答。”她的手紧紧地攥着桌角,在做巨大的内心斗争,终于她的手缓缓地松开,道:“西林找你要的东西是天竺葵香吗?” 乐羡的整个身子都是绷紧的,她期待着姜仁文说“不是”! 姜仁文的整个身子一怔,想起那日与西林的缠绵情话来,他不知怎会被乐羡知道,此刻羞愧低头,沉默半晌才道:“小主,微臣答应过西林,这件事要为她保密……” 他的话很没有底气。 “你知道五公主薨逝了吗?”眼泪再次蓄满了乐羡的眼眶,“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活泼可爱,每次见到我都奶声奶气地叫我容娘娘,她上一次误吃了桂花糕引发了哮症,又加上风寒,快两个月才养好了病。今天,她开开心心地与自己的姐姐玩,可就因为那天竺葵香,她死了。” 乐羡的一双眼一直盯着姜仁文,誓要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个真相,“她死在了这后宫的阴谋诡计之中,医者父母心,姜太医也很同情五公主吧?” 姜仁文叩头道:“五公主甚是可怜,微臣……” 乐羡不待姜仁文说完,道:“我想知道,服侍我多年的婢女,到底有没有背叛我去做那禽兽不如的事情,这个答案,只有你能给我。” 姜仁文心中起起伏伏,他深深地喜欢西林,西林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温柔,她绝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答应过西林要为她保密,他就一定能做到! 见姜仁文还是不开口回答,乐羡用手掌擦去面上的眼泪,“罢了,只是你若心慕之人是在利用你,你也心甘情愿吗?” “西林不会利用我的!”姜仁文猛然抬头,他不相信那么善良的西林会利用他!他非常坚定地说道:“五公主的事绝对跟西林没有关系!西林服侍小主多年,难道小主就不信她吗?若是让西林知道小主如此疑她,她该何等伤心?” 一番话,说得乐羡垂下头来,她不是不信西林,只是从第一个关于西林成为妃嫔的预知梦开始,一个个预知梦串联起来,让她怀疑西林,也让她不得不问。 为什么西林要找姜仁文要香粉,既然要了,乐羡却从未在西林的身上闻到过,那她要的香粉哪里去了? 姜仁文颔首道:“微臣这件事不能与小主说,请小主恕罪!” 乐羡让晴云送了姜仁文出去,一个人呆坐了半夜,想着薨逝的五公主,又想如今的西林,更想自己的至亲家人,久久不能入睡,直至天刚微亮,才勉强睡了下去。 另一边皇后乌拉那拉·堇年痛哭了半夜,一双眼早已经肿胀若核桃一般,采珠服侍着堇年卸下钗环,心疼道:“娘娘还有着身子,要节哀啊!” 堇年泪水滚滚而落,心如刀割一般,“本宫如何节哀?珺念是本宫的亲生女儿啊!虽然本宫早就知道她命不久矣,但是如今她真的就这么走了,本宫如何不痛!” 说着又是一阵痛哭,直哭的身心俱疲,扶桌道:“只是可惜,竟然没借着此事惩治了容贵人,珺念也会死得遗憾的!” 采珠也是眼泪汪汪,仍是不住地劝解:“娘娘宽心,皇上已经查到了咸福宫去了,嘉贵妃这次算是彻底完了,纵然容贵人这次逃脱了,可是她如今不得圣宠,娘娘想料理她以后多得是机会!” 堇年拂去面上泪痕,恨恨道:“霍卓氏主仆妄想得皇上宠爱,简直是做梦!她几次三番出得了冷宫,也是有点本事的,只是这次事若成了,她便再无翻身的可能……实在是可惜了!” 言罢堇年又想到自己死去的女儿,咬牙道:“嘉贵妃想害本宫的女儿,本宫便将计就计,如今是皇上查到了咸福宫,与本宫无干,既污不了本宫的名,又解了本宫恨!只是采珠,珺念走了,本宫痛啊,着实是心痛啊!” 堇年早就知道嘉贵妃金淑浣被囚禁了仍是贼心不死,意图报复。淑浣想谋害了五公主珺念给皇后以致命的打击,但是堇年在这后宫牢坐后位多年,说她手眼通天也不夸张,金淑浣的计策早就被堇年发现,但是她却一直任由对方一步步实施计划。 只因珺念病入膏肓,大限已到活不过今年四月,即便是死也要死得对堇年有价值才好! 皇上若查得是淑浣害五公主,只怕将淑浣剥皮抽筋也是可能的!堇年一直都知道,皇上是最宠爱这个五女儿的了。 堇年更恨乐羡送了一个西林在皇上身边,这西林日日得皇上的宠爱,故而便想拉着乐羡下水,连着乐羡一块料理了才好,却未想到乐羡躲过一劫。 养心殿中,自从李玉将调查结果告知了弘历,他便双手捂着脸坐在椅子上,已经快三个时辰了,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动也不动,只在那里坐着。 李玉十分担忧自己的主子,可他知道主子伤心过度,又不敢妄加劝慰,只得愁眉苦脸地站在一旁。 又过了良久,弘历抬起布满血丝的眸子,满脸悲伤疲惫之色,吩咐道:“皇后有孕不宜过度哀伤,纯贵妃又疯癫病着,五公主的丧仪便交给令妃和愉妃办理吧。嘉贵妃谋害公主,论罪当诛,念她是李氏宗亲,贬为庶人,终生幽禁咸福宫,每日灌以天竺葵香为食,至死方休。” 言罢稍稍停顿片刻,又道:“将容贵人挪到一个朕看不见的地方去!” 第八十章 诛心 翌日一早,进忠便领着人前来请乐羡移居竹香馆。 乐羡问进忠为何忽然之间让自己移居别处,进忠只说自己是奉命传旨,其余一概不知。 玲玉要去找皇上问一问为何,乐羡却拦下了玲玉,“昨日五公主薨逝,皇上定然心情不佳,我虽然洗脱了嫌疑,但是恐皇上心中仍有疑虑,反正也就是去别处住着罢了,姐姐安心。” 乐羡命人将一切收拾妥当,便挪至了竹香馆中。 竹香馆位于宁寿宫花园符望阁的西北,西倚宫墙,上下两层,主楼三间,两侧耳楼各一间。馆外侧遍堆石山,下层窗口掩映在山石缝隙之中。 茹仙扶着乐羡,不服气地道:“明明是嘉贵妃谋害公主,小主却也跟着一块遭殃!这里如此偏僻,只怕皇上来的更少了。” 乐羡对于弘历来与不来不甚介意,毕竟她只想做咸鱼在此苟到死,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她消停的日子着实是少。 她见这竹香馆内松柏苍翠,竹影深深,环境幽雅便与茹仙道:“若能在此吃喝不愁,平顺安稳也是好事。” 下午的时候,西林前来看望乐羡,环顾四周颇为感慨,道:“此处景色虽好,只是甚偏僻了,小主莫急,我定会在皇上面前为小主美言的!” 乐羡瞧着西林,只见西林面上一番真诚,原想问她向姜仁文索要香粉一事,但是李玉都没有查到西林与五公主之死有关,自己若问,西林也必不会实话实说。再者,或许是自己多疑也未可知。 故而,乐羡便没有问这一事,不过她也开始提防着西林了。 等又过了一日,嘉贵妃金淑浣被贬为废人幽禁到死一事便在后宫传开了。 待到了夜深,乐羡换上宫女衣着,领了心腹茹仙一路低头潜行至了咸福宫。 乐羡早与副总管进宝打了招呼,所以进宝早在咸福宫角门等候,见乐羡来了便恭敬地开了门让乐羡进去,并道:“小主速去速回,奴才在此守着。” 进宝自打重新做了副总管之后,对乐羡很是忠心,所以乐羡才敢于让进宝帮着自己来咸福宫中。 咸福宫中宫女太监早已被调走了,此刻咸福宫中只有金淑浣一人,她晚间又被灌入大量天竺葵香粉,此刻正趴在床上艰难地喘息着。 乐羡寻着灰暗的烛火灯光入了屋子,淑浣闻声陡然惊诧,惊慌着勉强开口问了一句:“谁!” 待淑浣看清来的是乐羡之后,眼中露出不屑之色,“容贵人?”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了一口血吐在了地上,“你来做什么!” 乐羡冷冷地注视着淑浣,只见淑浣若颓败之柳,当日的妖娆娇媚尽数散去了,乐羡心中愤恨,冷声道:“你如今此番,真是报应。” 淑浣惨笑了一声,“你竟然是来看我笑话的?呵呵……”她面色灰败却仍桀骜,突然想到了什么,厉声道:“你是受了皇后的意?她怎么不亲自来见我!” 乐羡摇了摇头,并不准备隐瞒这个永无翻身之日的女人,道:“是我自己要来的,我只是不明白自从我冷宫出来,你便看我不顺眼,处处为难于我,我自问并未得罪过你,因何你每次都想着要除掉我呢?当真是深宫阴暗让你丧失了良知,如今你竟然连一个两岁的孩童都不放过!五公主那么小,你怎么下的手!” 今日乐羡来,是想亲自问一问淑浣,她为什么每次与皇后斗法都要牵扯了自己进去,又怎么忍得下心对一个孩子下毒手! 其实乐羡也知道,这后宫中的女人有的向往宠爱,有的追求权力,早就迷失了自己。 乐羡为死去的五公主珺念悲痛,更因自己没能救下五公主而自责,与其说她是想自己问个明白,不如说她只有问得明白了心里才会稍稍好受一些,似乎这样能为五公主讨一个公道,讨一个说法。 淑浣看着乐羡那一双清澈的眸子,里面有着倔强和天真,她忽然笑了,“除掉你?你算个什么东西呢!” 乐羡惊讶于淑浣的这句话,听出其中有蹊跷,正待再问,淑浣又道:“容贵人入冷宫数次,怎么还不明白?这深宫本就是个吃人的地方,想活着就得往上爬!” “可你已经是贵妃了!” “贵妃还不够!本宫要当皇后!要当太后!” 淑浣冷冷地笑着,凄婉又绝望,这或许是她能与人说心事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她胸中那万千的不甘,总得有人知道,哪怕这个人不是她的朋友,不是她的心腹,只是一个陌生人,或者说是敌人,她也要说。 只听淑浣戚戚然继续道:“我与乌拉那拉氏都是从潜邸就伺候皇上的,我是李朝宗亲,容貌姿色,人品学识哪一样不如她?我为皇上生下四个儿子,除了永瑜体弱早殇,我有三个皇子啊!我当皇后,理所应当!可偏偏乌拉那拉氏抢走了我的皇后之位!我怎么不恨她? 我在她身边,隐忍蛰伏,巧谋算计,为的就是将她从皇后的位置上拉下来!可是她真是太能装了,总是没有纰漏。我等不及啊!真的等不及,她已经生了一个嫡子,再等下去嫡子便可能成了太子!我如何等得?” 说着淑浣便呜咽痛哭起来,哭了片刻又是大笑,“我就是要杀了那孩子,我还要杀了她唯一的嫡子!让她即便是坐在皇后的宝座上,也永远活在痛苦之中!” 乐羡很想冲上去狠狠地打这个女人一通,可是她知道,打淑浣并不会让淑浣痛苦,弘历给淑浣的折磨已远远胜过普通的皮肉之苦了。 乐羡忍住眼泪,言语直攻淑浣的内心:“可是你失败了,十二阿哥还活得好好的。而你死后,你的孩子们就将有一个背负杀人罪名的母亲,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太子!” 一句话听得淑浣心绪大动,吐了一口血出来,咳嗽之声剧烈响起,良久方道:“容贵人好会诛心之说,只是那又如何?两败俱伤,也值了!” 这个女人果然疯魔了,乐羡不准备再与她细说下去,可就这样离开乐羡心中之恨犹是不解。 乐羡扶着茹仙的手缓缓转身,说道—— 第八十一章 好一个奸商 门已开,夜风吹动着乐羡的发丝,她立在门边,月光洒下映照着她娇美的面庞,显得悲伤又倔强。她的一双眸子氤氲了水汽,更隐含了恨意,她立在门口并不转头去看淑浣,道:“你死之后,四阿哥会认谁当额娘呢?这就是你说的值得?” 淑浣眼神有一丝惊慌! 是了,她死之后皇上说不定就会为四阿哥寻个养母,自己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便要唤别人做娘亲,而且还不见得被善待,淑浣埋在心中深深的不甘从喉咙喷出,成了鲜红的血液。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这是又是乐羡的诛心之言,她不顾嘴角流下的鲜血,咒骂道:“容贵人,贱人!你的手就干净吗!本宫等着看你落败的那天!” 乐羡只留下一句“便是落败,我也绝不会去害无辜之人!”便离去了。 因着五公主薨逝,后宫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死沉沉的,因怕惹了皇后娘娘哀痛,大家也不敢穿着的过于艳丽,连首饰也都捡着最朴素的戴,每次请安也都是说两句便散了。 素来爱拍皇后马屁的纯贵妃苏妙旋也安静了很多,一则上次她在众人面前出了丑,二则若不是她站立不稳可能也不会导致后续的事情,五公主可能也不会死,故而她在皇后面前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当然了,不管妙旋栽倒不栽倒,五公主都会死,但这是妙旋不知道的。 一向被皇帝宠爱的福答应西林也骤然失了宠,皇上将她晾在了一边问也不问,见也不见。西林不免以为皇上是因为乐羡而迁怒了自己,心中隐隐有埋怨乐羡之意。 倒是祥贵人方知瑜和永常在汪雨檀一时间得了皇上喜欢,几日下来轮番侍寝,又成了后宫中新的翘楚。 转眼乐羡便已在竹香馆住了近两月,这日乐羡扶着茹仙的手往钟粹宫走,因着玲玉下个月便要临盆,故而前去探望。 途径御花园之时,就见知瑜指着雨檀正骂道:“你如今好了,得了皇上宠爱愈加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呸,你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拉得你出人头地!” 雨檀低着头,满面羞红,一双漂亮的眼睛早有了泪痕,“知瑜姐姐……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是皇上说我近来很讨他欢心,才要提我为贵人的。” 知瑜啐了一口,“别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是什么狐媚心思?不就想着如今皇上宠你,你好一个人尽占了恩宠去!我告诉你,休想!便是你以后封了贵人,也必我矮着一头!” 言罢知瑜又在雨檀的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两下,方觉得解气,领着自己的婢女扭头走了。 雨檀拿着手帕不住地拭泪,她的贴身宫女怜儿也是耸眉耷眼地跟在雨檀的身边。 乐羡忍不住上前去宽慰雨檀,“祥贵人一向说话直,永常在切莫往心里去了。” 乐羡对雨檀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这个小姑娘平日里话不多,站在人群之中没有人会注意到她,可若单独站出来偏偏她是十分出挑的,她人也温温柔柔,乖乖巧巧的样子,得皇上宠爱也是情理之中。 雨檀转身见了乐羡,连忙福了身子施礼,擦去面上泪痕,“容贵人姐姐见笑了,本来就是我惹了知瑜姐姐生气,也不怪她。” 乐羡笑了笑,不知为何,雨檀这样的言谈语气让乐羡想起一个自己极为讨厌的人。 宫中每个人都有烦心事,乐羡自己尚不能完全开解了自己,此刻便也不准备一再开导雨檀了,便道:“我还要往钟粹宫去,便不与妹妹说话了。” 言罢便欲走,雨檀刚刚受了知瑜的气,她在这宫中又与其他人不甚熟悉,此刻便快跟上乐羡道,“我与姐姐一道去看忻嫔娘娘,可以吗?” 雨檀说得小心翼翼,若是乐羡开口拒绝倒好似不通情理了,便只得点了头。 在玲玉那里坐了一会儿,乐羡便出了钟粹宫,雨檀便也连忙跟了出来。 乐羡是要去冷宫找进宝的,最近两个月她将冷宫的田地交给进宝打理,田地长得好,鸡鸭也被养的肥,进宝拿出宫外去卖,倒也换了些铜板来,再加上乐羡又卖了些手帕手绳之类,收入还算不错,今日便是去收钱的日子了,这样重要的日子,她可不能让雨檀给耽搁了。 “永常在跟着我还有事吗?” 乐羡此话出口,便是又不愿意再同行的意思了,雨檀非呆傻之人,故而听得明白,连忙摇头表示没事,然后便福了福身子告辞去了。 茹仙扶着乐羡的手,看了看雨檀的背影,道:“这永常在也是个奇怪的人,小主劝了她一句,她便粘上了。” 乐羡不甚在意,随口道:“瞧着她是个没心思的,切莫议论了。” 进宝将冷宫如今打理的是井井有条,里面的几个疯妇也都换了干净的衣裳,种田养鸡鸭鹅的,顿顿有了饱饭吃,日子也有了奔头,每月还能得到些种田经营的工钱,可以为自己买点东西,故而这几个冷宫疯妇的精神状态也日渐好了起来。 乐羡到冷宫的时候,进宝已经等候了乐羡多时,“小主金安,奴才可算是把您盼来了。这个月赚了总共赚了五十两,都在这了!” 进宝将一包银子双手奉上,乐羡看见银子忍不住开心,这可比她的月例高六倍不止! 乐羡拿出二十两银子交于进宝,“十两是你的,剩余十两便给她们分了吧。” 进宝高兴地应了一声,说了句吉祥话“小主慈悲,以后必定大发!”然后又道:“小主那手绳在宫外卖的极好,奴才斗胆乘机涨了些价钱,却不想买的人更是多了,奴才想着要不若小主教教茹仙她们,多多编来?” 乐羡却摇头,颠着一块银子道:“教茹仙她们倒是可以,不过不能一口气拿出去卖太多,你莫听过有句话叫物依稀为贵,以后咱们的每款手绳都是要限量的,这样才能卖出更好的价钱!” 进宝瞬间醍醐灌顶,竖起大拇指道:“小主高见,奴才自愧不如!” 乐羡又叮嘱道:“你万分小心,别教皇上给发现咯!” 进宝连连点头。 却突有一人打一旁宫墙上跳了下来,夺过乐羡手中的银子,轻笑道:“好一个奸商啊!” 第八十二章 秀才遇见兵 乐羡转身看去,只见一人穿着暗水绿常服,腰间一条白玉带,浓眉之下是明亮双目,身姿挺拔颇有放荡不羁之态,观其眉宇之间倒是与弘历有三分相似,却不知是何人。 进宝对着乐羡使了一个眼色,已经打了个千儿恭敬道:“和亲王金安!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乐羡这才知道面前之人是先帝第五子,当今皇上弘历的弟弟弘昼,她连忙福了福,“和亲王金安。” 弘昼上下打量了一下乐羡,轻笑道:“你胆子也忒大了,竟然敢背着皇兄偷偷往宫外去卖东西!这若是皇兄知道……” 乐羡听弘昼这般说,也是有些怕了起来,若是那狗皇帝知道了,自己肯定又要被打入冷宫了! 当下乐羡泫然欲泣,装作十分可怜的样子,道:“只要王爷不说,皇上怎会知道?” 弘昼觉得好笑,便有心捉弄一下面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道:“本王为何不说?本王现在便要去皇兄面前高发了你!” 那可万万不行! 进宝和茹仙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正准备将一切罪名都揽在自己的身上,正这时,乐羡一把拉住了弘昼的胳膊,“若王爷执意要去,我便也一同前去!我也要去皇上面前告一状!” 弘昼大惊,忙要甩开乐羡,乐羡却死死拽着弘昼的胳膊,弘昼又不是蛮不讲理之人,怕动作太大再伤了女子,便挣脱不开乐羡,恼道:“你去告什么?还不快松手!” 乐羡见弘昼不是那等粗人,便想起一句老话‘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于是乐羡死死拽着弘昼,“我便要到皇上面前告王爷轻薄于我!” “你!”弘昼瞬间哑然,他从未见过如此厚脸皮的女子!当今女子哪个不是爱护自己的贞洁如性命重要,便是自己的福晋和侧福晋对着自己也不会这般失态,怎么这个女子好似市井泼皮一般,竟然信口胡说要赖他轻薄了她!全然不把自己的贞洁名声当一回事! 说着乐羡拽起弘昼的手豁出去一般地亲了一下,印上了鲜红唇印,“人证物证都有了,我这便要去告发王爷!”说着就拉着弘昼假意要走,口中还说道:“反正王爷去皇上那里告了我偷卖东西我也是一个死,倒不如拉着王爷一起,纵不能让王爷陪着我一起死,也能毁了王爷清誉,倒是不亏了!” 此时一旁的进宝和茹仙都已经傻了眼,乐羡冲着茹仙挤了挤眼睛,茹仙虽憨但是跟随乐羡久了此时也知道乐羡的意思,开口道:“奴婢为证,确实王爷轻薄了小主!” 进宝哆哆嗦嗦地早就吓得冷汗直冒,但是他发誓要报恩乐羡,此刻便也咬牙道:“奴才……奴才也可见了!” 弘昼先是大惊,随后大怒,呵斥道:“你们竟然敢污蔑本王!去便去,本王身正害怕影子斜不成!” 乐羡哪能真让弘昼去呢!便虚张声势道:“我们三个人三张口,你便是有理又有谁为你作证?” 往日弘昼入宫便会带着随行的一个侍从,偏是今日让那侍不必随行,哪想到自己竟然碰见无赖,此时三人一伙,竟是欺负自己没有人证! 乐羡不待弘昼反应继续道:“你我互让一步,可好?我不去告你轻薄我,你也别到皇上面前告我偷卖东西!再说我若不是被逼无奈,又怎会如此?卖的也不是宫中珍宝,只一些手帕手绳之类,你又何必与我过不去?” 弘昼与自己的皇兄弘历关系素来十分好,但是弘昼也知道自己的皇兄多疑多思,自己此番若真去了,倒惹得一堆麻烦事。即便自己有把握全身可退,可人言可畏,免不了要被人造谣勾引皇兄妃子。 思及此弘昼缓了语气,平了平心中怒火,道:“好,好,我不去说,你且松手!” 乐羡先伸手将自己的银子取了,才松开了弘昼,又施礼道:“唐突王爷了,只王爷若不逼我,我也不会如此!” 弘昼被气得够呛,冷言道:“下次别让本王撞见!不然……” 乐羡抢话道:“多谢王爷开恩,若有下次,想来王爷也不会轻薄我的!” “你!”弘昼十分懊恼,心中一团火气,拂袖离去。 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 进宝擦着额头的冷汗,“小……小主啊,和亲王会不会告诉皇上啊?” 乐羡心中也没什么底气,只得道:“但愿不会吧。” 这件事让乐羡担忧了四五日,一直无事发生,乐羡才确定那和亲王还算是个讲信用的人,便将此事抛在了一边。只想着下次与进宝交接的时候非得挑着晚上在更为僻静处才好。 六月初八这日,永常在汪雨檀晋升为永贵人,皇上晚间特意去陪着雨檀吃了晚膳,之后返回养心殿的途中途径御花园,见松柏青葱,有盆中绿竹摇曳,忽来了兴致往竹香馆走去。 此时乐羡正在灯下编制手绳,她研究了一个新款式‘鹊桥相会’,乃是编制出牛郎织女立于鹊桥之上的图案,十分复杂繁琐,她研究多日才成功。正逢下个月七夕,这一款定然爆卖! 乐羡正在专心编制,根本不知道弘历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她嘟嘟囔囔道:“定个小目标,先赚一个亿!” 弘历听得真切,不由地伸手一把拉过乐羡,问到:“你刚才说什么?” 乐羡根本不知弘历在自己的身后,被这突然一拉,差点吓晕过去。 弘历再三追问,乐羡方回过了神儿,但是她怎么能说自己要卖东西赚钱呢?故而胡诌道:“嫔妾……刚才话了吗?皇上这一拉,嫔妾都给吓得忘记了。” 乐羡那张美丽的面庞尽在咫尺,多日未见,再见到这个女子,弘历的心又忍不住扑通扑通地加速了跳动。这是他在其他妃嫔那里不曾有过的感觉。 他松开了乐羡的胳膊,缓和下神情,“你刚才说定个什么小目标?” 这是被听见了! 乐羡心中道了一声:不妙。 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又往宫外卖东西了! 继续胡诌道:“定个小目标,先讨皇上心意!”说着,便靠在弘历的怀中,将手绳隐没在袖子中,思索着趁机亲一下,今晚做个预知梦才好! 弘历本想着自己宠爱永贵人汪雨檀,可是在雨檀那里吃过饭之后,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致来,雨檀也娇柔可爱,甚至十分体贴,但是自己对雨檀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反感来,他也说不好这反感是来自哪里。此刻乐羡靠在他的怀中,他一颗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暖意荡漾开来,竟是忍不住嘴角有了丝丝笑意。 但是下一刻,弘历却又将乐羡推开,面容冷了下来,便要拂袖而去—— 第八十三章 初尝爱情 乐羡见弘历态度转变如此大,不免心生疑窦,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了他。 若是原主的话,必然不会开口询问弘历,可乐羡是从小被灌输男女平等的新时代思想,纵然到了这里她已是尽量地按着这个世界人的想法生活,但是自己先是被安排在这偏僻孤寂处,又遭受了两个月的冷落,再加上此时皇帝态度的瞬间转变,乐羡心中便生出恼火来。 就算是厌恶不喜也总得有个理由才是,自己又没做错了什么,他怎么突然间就对着自己甩脸子? “皇上!嫔妾可是做了什么事惹了皇上不快?若是如此还请皇上明说,前一刻温情蜜意,后一刻冷面阎王,嫔妾不懂皇上究竟是何意!” 听见乐羡这般说,弘历站住了身形,他刚才想起了自己的五女儿,虽然事情与乐羡无关,但是他认为她心思深沉,即便是喜欢却也有着防备,更加上五公主珺念是在乐羡怀中晕厥而死,他心中便有了芥蒂。拥乐羡入怀那一刻便想到了珺念在乐羡怀中的样子,故而心中不快想离去。 此刻乐羡质问,弘历知是自己理亏,便一时不作回答。 乐羡见弘历止步,也反应过来刚是自己言语鲁莽。若是惹恼了这个狗皇帝,自己必然没好果子吃。这后宫都是他的,他想去哪都是他的自由,自己何必介意?思及此,乐羡便想着去亲弘历做个预知梦才是正经事。 故而当弘历正欲说话之时,乐羡已经搂住了他的脖子,不待他开口便给了他一个情深意长的吻来。 这个女人怎么老喜欢这样突然地吻自己! 弘历睁着眼睛有一瞬间呆呆地看着乐羡。 他不知道他的耳朵和脖子都已经红了,那局促不安的手像极了一个初尝爱情的少男反应。 明明已经宠幸过多次的女人,怎么还会有这般的感觉? 乐羡亲吻了一次,觉得不够,不如多亲两次多做几个梦才好! 故而喘了两口气,欲在亲弘历,可弘历早就一颗心慌乱不行,仓皇夺门而出了! 乐羡见着弘历那慌张离去的背影,疑惑地叨念了一句,“怎么还跑了?” 花心大萝卜也害羞? 可能是真的不喜欢被自己亲吧…… 弘历从竹香馆出来,气息不稳,心口起伏不定,他不知自己怎会这般。 李玉是旁观者清的,他已瞧出了自己主子对乐羡的在意之情,不免想着为主子解忧,笑着道:“皇上,要不要传容贵人侍寝啊?” “侍寝?”弘历直了身子,已经定下了心神,故意冷言掩饰自己的心虚,喝道:“朕有那么多奏折要批阅,侍什么寝!” 李玉面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而弘历已经快步往养心殿去了。 这夜乐羡果然又做了一个预知梦…… 只可惜第二下没有亲到,不然便会做两个预知梦! 七月十五这日恰逢中元节,乐羡漏夜携了茹仙往冷宫而来。 又是收钱算账的好日子。 前几日七夕乐羡编制的手绳在宫外卖得大火,乐羡一直着急着算算自己赚了多少钱,但是这几日进宝当差很是繁忙,也抽不出身,故而一直拖到了今日。 因着是中元节,祭祀亡魂之日,各宫出来的人少,又逢进宝得空,于是便约定了今夜交接。 茹仙一路随着乐羡,浑身有些毛毛的,直到了冷宫,竟然萌生出一种回家之感,心方踏实了许多。 进宝早已经侯了多时,见乐羡来了,奉上一百五十两银子,笑得合不拢嘴,“小主,这次可赚得多呢!” 乐羡拿出五十两银子给了进宝,让他自己留一部分,再分给冷宫中那几位妇人些,遂问道:“东西可都备好了?” 进宝点头哈腰,满心欢喜,他自从忠心侍奉乐羡,不仅复了副总管的职位,这月月的银子也不少赚,自然更是忠心不二,道:“小主一百个放心,奴才都准备好了,因知道小主是要准备锦玉满堂,奴才已经领着几个老妇洗好切好,只等着小主来做了!” 乐羡赚了银子高兴,这些人又终日在此劳苦,故而乐羡让进宝准备了好些水果,准备做水果捞给大家打牙祭。只不过为了不点眼,用的是寻常易得的水果,不似给太后准备的那般丰盛。 说起太后,自打上次乐羡去了慈宁宫受冷落之后倒是再也未去过了。好在太后也并未找她的麻烦,只是不待见她而已。 说做便做,乐羡领着茹仙与进宝,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做了数碗水果捞来给冷宫的妇人们分了。 那些妇人精神状态好了不少,此时有几个已经面上带笑地口说“谢谢”了,这可是从前从未有过的。 乐羡亲自端了一碗水果捞给进宝,“你最辛劳,宫里宫外的跑,快尝尝!” 进宝接过那碗水果捞,未等谢恩,眼眶却红了,扁着嘴转过身去抹了把眼泪,才道:“小主待奴才这么好,奴才誓死孝敬小主!” 吃着吃着,进宝脑中灵光乍现,双眼精光直冒,端着水果捞道:“小主!奴才有一个主意!” 进宝提议在宫外开设一间店铺,售卖水果捞这等甜品,再卖手帕手绳,不怕赚不到银子。 乐羡听了便觉得这个主意甚好,遂与进宝细细商量了,将一百五十两银子尽数给了进宝,明日再给进宝送上五十两,统共二百两银子当做本钱,先租个小一点的店面,等以后赚了钱了,再换大的。 宫外一应事务便交由进宝打理,进宝连连应声,只等着得空便去办了这件大事。 七月十七这日玲玉突然胎动,乐羡闻信之后匆匆赶到了钟粹宫,在屋外不住地踱步,只听得里面玲玉的叫声甚是凄惨,乐羡担忧不已,问跪在屋外的姜仁文,道:“怎么姐姐的声音如此骇人,她到底有事无事,你可得说实话!” 姜仁文额头之上也有细细的汗珠,但是他对玲玉的身体状况是了解的,这些日子都是他在负责玲玉的安胎药,道:“小主放心,忻嫔娘娘素日体质还算健壮,应是无碍。” 此时祥贵人方知瑜走进了过来,她与乐羡施了平礼,扯着脖子往屋子里看了看,阴不阴阳不阳地高声说道:“我这刚从养心殿回来,皇上正与和亲王在下棋,看来是没有来这儿看忻嫔娘娘的意思啊!” 乐羡瞬间柳眉倒竖,面上挂了怒容,“祥贵人,你慎言!” 知瑜轻笑了一声,“我只不过是说实话而已,容贵人怎么生气了?再说,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一不小心便是一尸两……” 啪的一声,知瑜的后半句话愣是被乐羡一巴掌给打得咽了下去! 第八十四章 去死吧!狗男女! 知瑜登时大怒,“你敢打我!” 乐羡并不是粗鲁无礼之人,若不是被知瑜气倒了急处也不会出手打她,乐羡分毫不让,道:“打你便是你该打!” 知瑜刚刚那一番话触及了她的逆鳞!玲玉是乐羡在这深宫中唯一一个视作亲姐妹的人,乐羡不允许任何人在这个时候来刺激玲玉,诅咒玲玉!知瑜刚刚说话的声音那么大,很明显就是故意想让玲玉听的。 乐羡厉声道:“忻嫔娘娘正在为皇上诞育皇嗣,你却口出恶言,打你都是轻的!便是杖毙了你又有何不可!” 知瑜捂着脸指着乐羡怒不可遏,同样是贵人,凭什么乐羡这么嚣张,知瑜骂道:“反了!”说着扬起手便要回打乐羡! 她一定要将乐羡那张迷惑人的脸给打花了,顺势再狠狠地挠上一下,让她留一个永久的疤痕才好! 可知瑜高高扬起的手却停在半空被人扼住了—— 乐羡见了知瑜身后的弘历,也吃了一惊连忙施礼,“皇上金安,刚才祥贵人出言诅咒忻嫔娘娘,嫔妾教训了她一个耳光!” 先说明事情原因,免得一会儿这个祥贵人恶人先告状。 知瑜见是皇上,连忙落下眼泪,要装作委屈一番。 哪里知道弘历刚刚就在钟粹宫门口,已看到听到了一切,道:“祥贵人言行无状,降为答应。李玉,将她带下去!” 知瑜哭哭啼啼地还要辩解,李玉最知弘历心意,哪里还能容知瑜再说呢,便即刻将知瑜半赶半撵地带了下去。 知瑜恨恨离去心中对乐羡嫉恨之意熊熊燃起。 等知瑜被带走,弘历这才问了玲玉的情况。乐羡一一对弘历说了,又瞧弘历的面上并没有什么惊慌的神色,倒是十分镇定。 想来也是,他已经有数位妃子为他生了孩子,他恐怕也是见怪不怪,没有初为人父的喜悦了,乐羡心中不免又暗骂了狗皇帝无情无义。 狗皇帝坐得住,乐羡哪里坐得住呢? 听着玲玉的惨叫,乐羡急得坐立难安,时不时地就要往外张望一番。 弘历嘬了一口茶,瞧着乐羡宛若热锅上的蚂蚁,他放下茶盏宽慰乐羡道:“你便安心地坐着吧,她不会有事的。” 乐羡急得不由搓手,心道‘你懂个屁!大猪蹄子!’ 刚有一炷香的功夫,乐羡便是担心的不行,要去产房看看,却被李玉等仆从拦下,劝道:“容小主,产房血腥气重,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安心等待吧。” 乐羡知他们说得在理,便只在外苦苦熬着,简直是度秒如年一般。 足足两个时辰,玲玉才平安诞下了一位公主。 听见孩子哭声的那一刻,乐羡的心才放了下来,忍不住学着玲玉一样念了数声阿弥陀佛,几乎是喜极而泣。 小公主被奶娘抱着来给弘历请安,乐羡瞧着那小小的婴儿,想抱一下却是不敢,生怕伤着婴儿,只敢一旁含泪笑看着,欢喜的不得了。 弘历也是面带喜色,然而只看了公主几眼后就命奶娘抱下去喂奶了。 乐羡已等不及要去看玲玉如何,待到了床前才发现玲玉已经累得昏睡了过去。她守在玲玉床边良久,再三叮嘱了绿竹墨竹好生照料,才转身离去。 六公主的出生,抹去了弘历因五公主薨逝的伤痛之情,他此时此刻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连名字也想好了。 见乐羡从屋中出来,便忍不住道:“珺瑶,名字叫珺瑶,可好?” 乐羡稍稍反应一下,心中暗骂狗皇帝对玲玉不温不热,面上却是要装出笑意,“皇上这话该问玲玉姐姐才是,问嫔妾实在不妥。” 弘历向乐羡伸出了手,乐羡一愣。 狗皇帝何意? 弘历伸手,乐羡无法拒绝,便温温柔柔地将手放入了弘历的掌心,那微微冰凉的手似乎将一股无形的爱意传入弘历的心中,他不由地坦言道:“在朕的心中,是最喜你的,六公主出生朕高兴,所以便想头一个问你。” 对于弘历这一番话,乐羡不禁嗤之以鼻,一字未信,她似有若无地笑了笑,“承蒙皇上厚爱,还是该问过玲玉姐姐才是。” 弘历拉着乐羡往外走,道:“夜深了,咱们也别在这打扰了忻嫔休息,随朕回吧。” 乐羡实在是揣度不透这大猪蹄子究竟是何意,冷落自己数日,今又待自己这般热络,是为何? 后又想,这个男人不就是朝三暮四的吗?如今这般正是应了他大猪蹄子的雅号了。 如水的月色洒下,二人携手走着。乐羡并不知道,自前几日她吻了弘历之后,弘历数日不曾安枕,乐羡的音容总是在他的脑海之中不断地浮现出来,甚至让弘历对其他的嫔妃都失了兴致。 今日六公主出生,弘历瞧着乐羡对六公主爱护备至的样子,一瞬间因五公主薨逝对乐羡产生的隔阂散去了,他便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开始接近她了。 只弘历心中总觉乐羡是个心机颇深的女子,故而即便是喜欢却又不投入十分的喜欢,自认为只投入了三四分而已。 这夜乐羡侍寝,翻云覆雨之后,乐羡粉汗涔涔,弘历体贴地端了牛乳来给乐羡喝,笑道:“补一补。” 乐羡面颊羞红,娇嗔地瞪了弘历一眼,喝了一口牛乳后便面朝床里倒了下去。 片刻之后,弘历从身后拥她入怀,渐渐鼻息之声均匀传入乐羡的耳朵,便知他已睡了。 乐羡将腰间的手挪开,又往里挪了挪身子,与弘历隔开了半人宽的距离,才重新合上了双眸。 与狗皇帝分开,才能睡个安稳觉。 乐羡原本想着自己今夜又可做一个预知梦,却不想梦见了一对让她恶心万分的狗男女——前男友李奕轩和绿茶女佟雨义。 李奕轩是个不折不扣大帅哥,一米八五,八块腹肌,擅长游泳、滑雪、挑水、篮球还有电吉他,浓眉大眼又及善言谈,再加上他老子有钱,在学校里十分得女孩子们的喜欢,可他一个都看不上,偏喜欢上了乐羡, 追了乐羡整整一年的时间。 乐羡也算是考验了李奕轩一年,才同意做了他的女朋友,哪知刚恋爱半个月,李奕轩就劈腿了乐羡初中到大学都是最好朋友的佟雨义。 那天乐羡下午休息,便想着去李奕轩家中给他一个惊喜,因着有李奕轩家中的钥匙,乐羡便直接开门进去了,哪曾想见到李奕轩和佟雨义二人衣不蔽体—— 乐羡正梦见这最为可恨的一幕,忍不住大喊大骂道:“去死吧!狗男女!” 她竟是胡乱一巴掌,啪的一声巨响,打在了弘历的脸上! 第八十五章 皇上惧内? 弘历熟睡,哪有防备,被乐羡这一巴掌打了个结结实实,瞬间惊醒捂着脸坐了起来。 乐羡也在此时醒了过来,只感觉右手麻酥酥的,一时之间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 弘历捂着脸满面疑惑地看着乐羡,脑子被打得嗡嗡的,他压着火气问道:“你打我做什么?” 乐羡大惊,她怎么敢打皇上呢! 想到了刚才所做的梦,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掌,已经泛红了,可想而知刚才那一巴掌的力气有多大,连忙也坐了起来,伸手要去揉弘历的脸,弘历迅速别开了脸,不让她去触碰。 乐羡知道自己这下是拔了老虎须子了,哪里还敢理直气壮呢?顿时柔情款款,蜜语连连,道:“皇上恕罪,嫔妾刚才做了噩梦,梦见有怪兽要袭击皇上,嫔妾一时心急想保护皇上,未曾想竟然伤到了皇上,嫔妾最该万死!还请皇上念在嫔妾一番忠心的份上,莫怪罪嫔妾了,嫔妾亲自给您吹吹……” 说罢,乐羡又要伸手去揉弘历的脸。 弘历的脸火辣辣地疼。这哪里是打怪兽的力度?分明是打死怪兽的力度! 看着乐羡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弘历的火气消了三分,才拿下了捂着脸的手,那半张脸已被打得留下了五道指印,分外明显…… 第二天一早,乐羡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弘历更衣,又给他的面上涂了些脂粉,使得那掌印看得不明显,才从养心殿出来。 晴云等候多时,见乐羡出来了,连忙上前搀扶。 乐羡长吁了一口气,仿佛大难不死一般。 晴云瞧着乐羡面色不对,便问是怎么了,乐羡摆手道:“别提别提,快快回去吧!” 看来这做梦也有风险,最好是亲完了回去自己做才好! 乐羡原以为弘历会因为自己那一巴掌接着冷落自己,不曾想下午的时候,弘历处理完了政务便到了竹香馆中。 乐羡小心地服侍着,生怕哪一句话又说错,更加惹恼了他。 弘历瞧着乐羡那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倒觉得乐羡甚是可爱,拉过她的手将一物放入了乐羡手中。 竟是那翠雕葫芦镶金别针。 “这别针,朕收了许久,该是还给你的时候了。” 乐羡瞧着那别针,又抬头看了看弘历,他的一边脸还在发肿,让他的帝王威仪损伤了不少,乐羡在一旁坐了,低声道:“谢皇上……”顿了顿,忍不住道:“不生嫔妾的气?” 弘历摸了摸自己的脸,还隐隐地作痛,“你不是说给朕吹吹?这说话不算话,朕倒是要气的。” 昨夜乐羡说给弘历吹吹脸,但是后来怕再惹了他,便没给吹了。 此刻既然他开了口,又是乐羡打了他,那吹吹又何妨? 乐羡探过身子,轻轻地对着弘历的脸吹了吹。 弘历蹙眉,“隔这么远,怎么吹得好,坐近些!” 于是伸手将乐羡拉着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乐羡脸有些发红,便又轻轻地吹了吹他的脸,娇羞道:“嫔妾又不是神仙,吹不吹出仙气来,还是得找黄太医来给皇上瞧瞧才是!” 弘历捏了捏乐羡的脸,将乐羡白嫩嫩的脸捏的可爱非常,道:“若黄太医问起,朕怎么说?难道说朕惧内?” 说罢,两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乐羡轻轻地用拳头捶了一下弘历的胸口,“皇上九五之尊,怎会惧内?再者,嫔妾是妾室,算不得皇上的内人。” 弘历握住乐羡的手,“可朕心里如今倒是只有你一个了。” 乐羡告诉自己此话不可信,可仍旧是忍不住心头一动。 “下月秋围,随朕同去,如何?”弘历勾起乐羡绝美的面庞,一双幽深眸子望入了乐羡清澈的双眸之中,四目相对,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情意二字,却又都在隐忍着,克制着,怀疑着。 因忻嫔戴玲玉生女之后身子不好,乐羡便自请在宫中照料玲玉而未同弘历一起去秋围。 这日,乐羡照常来看玲玉,玲玉已快出月子,靠在榻上正在吃着燕窝,见乐羡来了连忙让乐羡坐了,“你也不必日日跑来,我已经好了许多了。” 乐羡是领着姜仁文一块来的,便示意姜仁文去给玲玉诊脉,道:“一日不来,便不安心,等姐姐什么时候出了月子,身体恢复如常我便不日日来叨扰了!” 玲玉眉开眼笑,叫绿竹去将珺瑶抱来给乐羡瞧,又道:“哪里就说你叨扰了,你这张嘴连我也不饶了。” 姜仁文诊治之后说玲玉一切安好,乐羡才命晴云去送了姜仁文出去。 玲玉一双美目满含感激地看着乐羡,手捻着星月菩提衷心道:“你为了照顾我,都没去秋围,当真可惜了,皇上宠爱你,你该趁机更进一步才是,如今与皇上又要分开数日,只怕情分又淡了。” 乐羡不甚在意,只拉着玲玉的手说道:“没什么比姐姐更重要,有言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若是情分淡了,那便是从一开始就未浓过。” 玲玉笑着摇头,“你倒是比我还看得开了,俨然比我更像是个信佛的。” 说话间,绿竹领着乳母进了屋子,小珺瑶好奇地四下地看着,玲玉连忙从乳母的怀中将珺念抱入怀中,与乐羡瞧,“你看看,是不是比昨日又长了些?” 小婴儿的脸蛋白白嫩嫩的,乐羡最喜欢摸珺瑶的小脸蛋了,此刻欢声道:“是呀,又长些了,珺瑶要快快长大,省着你额娘啊日日问我!” 玲玉故意将孩子抱着转过身,“可不给你瞧了。” 两个人说笑了一会儿,乐羡就发现珺瑶的面色有些隐隐发黄,她正了神色与玲玉说道:“姐姐莫笑了,你瞧珺瑶的面色怎如此黄呢?” 玲玉刚刚还没注意,乐羡如此一说便也仔细去看怀中的孩子,大惊道:“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会如此呢?” 乐羡又连忙命人唤了姜仁文回来,姜仁文仔细地给珺瑶看了,眉头紧锁道:“此乃急黄之症呀!” 第八十六章 狼狈 乐羡不知何谓急黄之症,便询问姜仁文。 姜仁文道:“此症起病急骤,色如黄金,伴有神昏高热、脉悬滑数等症状,若不及时治疗会五脏衰竭……”他不敢再说下去。 乐羡与玲玉双双变色,玲玉更是几乎晕过去,乐羡急道:“莫说这些,可有办法医治?” 姜仁文点头,“有的有的,此症宜清热解毒,凉血开窍,微臣这便开犀角散来,可治此症!” 乐羡让姜仁文速速开了方子,然后去太医院取了药,命人熬制了,因珺瑶太小不能直接喝汤药,便让乳母喝下,再以奶水喂给珺瑶。 一直折腾到了快晚上,珺瑶的症状方得以缓解。 乐羡疑惑珺瑶好端端的怎会突来急症,便问姜仁文可知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姜仁文却是摇头。 正此时,乐羡瞧另一个乳母的面色也隐隐泛黄,便拉她过来让姜仁文给瞧了,姜仁文大惊,这一位乳母竟也是有急黄征兆,只是大人身强体健不是婴儿能比的,故而珺瑶发作,这乳母暂时却是无事。 乐羡觉得事情蹊跷,便与玲玉商量了将伺候珺瑶的八位乳母都唤了来。 经姜仁文诊治,其中有两个乳母都有了急黄之症。 玲玉抱着孩子眼眶湿润地念佛道:“这怎会如此呢?好端端的,乳母怎么也得了病,快速速遣了她们,另换了人来!” 乐羡按住玲玉的手,让她稍稍镇定,“姐姐,这事儿恐怕不简单,咱们得查一查。” 说罢,便让人细细查下去,乳母们的饮食起居,近来接触了什么人,一样不落。 查过之后,一切如常,只是最近几日乳母们的饮食之中多出了蚕豆,那两位有了病症的乳母极为爱吃,便顿顿皆食。 姜仁文与乐羡道:“小主,便是这蚕豆的问题了。蚕豆性甘平,入脾、胃经,适量食用滋养脾胃,但若食用过度则会引起急黄之症,两位乳母多食蚕豆,六公主又食乳母奶水,故而发病。” 玲玉念了一声佛,感叹道:“也不过是寻常东西,竟然惹得这样的祸事,绿竹快去告知御膳房,以后给乳母的吃食切莫再有这种东西了!” 绿竹连忙去了。 乐羡却觉得这事儿有一股说不出的蹊跷来,与玲玉商量着换了那两个有急黄之症的乳母,另禀明了皇后寻其他人来。 哪知皇后因怀孕身子不适,故而托病不出,将宫中诸事教给了纯贵妃苏妙旋来管理,得了钟粹宫的消息,便命人往景仁宫送信让妙旋斟酌来办了。 妙旋自毁容之后便顶着一张人皮头套,每日分外难受,又值酷暑难熬,头套之下血汗交加,臭气难闻,她自己每日晚间脱下头套之时都忍不住作呕。 每每对镜自照,镜子里映照出来的哪里还能称得上是人呢?血肉模糊,好皮一块没有,只有五官尚且能瞧见。 连一直侍奉妙旋的水惜和水惺都不敢去看妙旋的真容。 妙旋每当看到镜中的自己都是要大怒,可是她又偏偏日日要细细地看,只巴望着自己的面容能恢复如初。可就算是自家兄长从宫外带来的神医给自己医治了,药也天天的用着,却是丝毫不见好转。 今日钟粹宫有事找到妙旋这里,妙旋心中大喜。她正要将一肚子的怒气邪火撒在乐羡的身上才是解恨! 想到这里,她对着镜子认认真真地将人皮头套戴正了,头套之下的她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她已是想出了一条妙计可以将乐羡致死!如此,方解心头之恨! 想到这,妙旋穿戴整齐便往钟粹宫而来,半路之上又恰巧碰见了祥答应方知瑜。 知瑜素来好拍妙旋的马屁,此刻见妙旋神形得意地往钟粹宫走,又听乐羡在钟粹宫中,她便想着也随同去看好戏,适当时候添油加醋也是极好。 于是二人狼狈相行,一同到了钟粹宫。 这边绿竹已禀明了乐羡与玲玉,说皇后身子抱恙,在翊坤宫养胎,宫中一应事务暂时交给纯贵妃搭理。 乐羡听得此处便是蹙眉,“纯贵妃素来与我不合,只怕是要为难姐姐了。” 这话刚说完,墨竹便进来回禀,“娘娘,容贵人,纯贵妃和祥答应来了,好大的阵仗。” “你这贱婢好不会说话!什么叫好大的阵仗?贵妃娘娘原就该是这样的排场!”说话的正是知瑜。 妙旋与知瑜先后进了屋子,知瑜一把将墨竹推到了一边,冷言瞧着乐羡,又酸溜溜地与玲玉说道:“忻嫔娘娘如今满心都在六公主身上了,连自己的下人都教导不好,这样嘴贱的婢子,就该送去慎刑司才是!” 乐羡与玲玉已起身施礼,乐羡知道这知瑜素来是见风使舵墙头草一般,又好歘贱卖快的,忍不住冷言对知瑜道:“祥答应也是忘了分寸,竟然不与忻嫔娘娘施礼便大声喧哗,惊了忻嫔娘娘和六公主,你又担待的起吗?倒是祥答应该好好的反思自己才是。若是不想反思,慎刑司也却是一个极好的去处。” 知瑜知道乐羡嘴巴厉害,再者刚刚她也确实未施礼,此刻草草福了福,道:“我哪里是忘了分寸,只不过这婢子刚刚说话有辱纯贵妃娘娘,我不过一时心急为纯贵妃娘娘说了一句罢了,想来忻嫔娘娘是不会怪罪的!” 妙旋越过知瑜,走近乐羡与玲玉,伸手道:“听说六公主病了,本宫特意来瞧瞧,忻嫔,让本宫看看孩子!” 玲玉知道这妙旋是没安好心,又怎愿意将孩子抱给她呢?便抱着珺瑶施礼,说道:“嫔妾与六公主多谢娘娘关怀,只是怕六公主过了病气给娘娘,还妄恕罪。” 妙旋当即收回了手,别人的孩子,她还不愿意抱呢!坐在一旁暂时隐忍了怒火道:“事情的经过本宫已经听人说了,只是忻嫔你好生的糊涂呀!这显然是有人要害你们母子,你竟然还不知道呢!” 乐羡知道妙旋心里是没安好果子的,她如今来势汹汹,又素日与自己积怨已深,听着话头的意思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果就听妙旋厉声道:“容贵人谋害皇嗣,论罪当诛,但如今皇后抱恙,皇上又不在宫中,本宫宽宏便暂且将你幽禁在竹香馆中,等候发落吧!” 话说完,妙旋也不给乐羡说话的机会,当即命人将乐羡押回竹香馆中,这一次,她一定要杀了乐羡! 第八十七章 一模一样 玲玉想为乐羡辩解,妙旋更是不肯给玲玉机会,道:“忻嫔你照顾六公主实在是马虎大意,你若是再多说一句,这孩子本宫便抱去替你照顾两日,也是无妨的。” 一句话,吓得玲玉再不敢言其他。 此时宫中除了太后皇后便是纯贵妃地位最尊贵,玲玉又怎能拗得过妙旋呢? 乐羡被押回竹香馆,随后竹香馆出入之门尽数被锁,除了长翅膀的能飞过,人是一概过不去的。 茹仙不免焦急起来,口中念着如何是好。 乐羡则是知道妙旋此举纯属栽赃陷害,她并没有证据,也正是因为如此妙旋才如此迅速地将自己幽禁起来。因为若是让皇后知晓此事,妙旋是不占一点理的。 但是如今宫中皇上不在,进宝和善保都随驾秋围去了,只怕玲玉那里也是出入不便,一时间皇后恐怕还不知道妙旋做了什么事情。 乐羡心中也正想着对策,忽然屋外阴风大作,竟是要下一场暴雨的样子。 茹仙和晴云连忙关好了门窗,一道闪电照亮了夜空,接着便是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乐羡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茹仙捧上了茶,见乐羡还笑得出来不免奇怪,“咱们如今被困,小主可是有了办法?” 乐羡端起茶,幽幽道:“可谓是天助咱们了。” 景仁宫中,妙旋已摘下了人皮头套,但是此刻她的脸和头都是奇痒无比,忍无可忍的她忙让水惜去传太医。 太医院如今留守的太医有五六十人,但是能治妙旋脸上痛痒的却是屈指可数,单单姜仁文一人而已。 只因太医院院判黄元随皇帝秋围不在宫中,不然妙旋是不会找姜仁文的,她素来看不上这等小太医。 妙旋痛痒难当,勉强戴上了头套,询问姜仁文,“本宫的脸奇痒无比,之前黄太医给本宫开的药一直好用,怎么今日竟然不管用了!” 这事自是没有比姜仁文更清楚的了。 妙旋的病症已入骨髓,所开之药也不过是缓解,长时间服用下去便会药力渐渐减退,产生了抗药性。而妙旋脸上的伤也是每逢阴雨天更甚,今日外面风雨交加,气候骤变,故而药也就不好用了。 姜仁文谨记乐羡叮嘱之话,此刻道:“贵妃娘娘宽心,此乃好事。” 妙旋已经痛痒非常,见姜仁文说此话不免大怒,“何来好事?” 姜仁文叩头,“此乃娘娘生肌活血之状,故而会痛痒难忍,微臣这便开一道方子来,帮主娘娘缓解。” 妙旋已经痒得听不下去姜仁文啰嗦了,连忙让他开药方,待按着药方喝下之后果然舒服许多,便厚赏了姜仁文,命水惜送了出去。 三更时分,暴雨如注,仿佛天上漏了一个窟窿一般,一道惊雷打下,妙旋被惊醒,但见眼前出现一极为丑陋之人,头上脸上皮肤全无,鲜血淋漓,那张脸在惊雷的映照之下更是极为可怖! 妙旋惨叫一声,登时吓得屁滚尿流晕厥过去! 当夜,景仁宫乱做一团,纯贵妃苏妙旋哭嚎了一夜,翌日便是一病不起。 乐羡早起便出了竹香馆,门外还哪里有看守的人在呢?主子都倒了,那些个仆人也便做了鸟兽散。 茹仙小心地扶着乐羡,生怕乐羡踩了湿滑的青石板而跌到,“小主,这人竟都不见了。” 乐羡浅浅一笑,她容忍妙旋又猖狂了许久,没想到昨日便到了头。 原来,姜仁文早已告诉乐羡妙旋日日服药会致使药力递减,还会偶有幻觉产生,并且每逢阴雨之时妙旋脸上格外痛痒之事。乐羡便叮嘱姜仁文,若得天时地利的时机,便大力用药,以挫妙旋张狂气焰。 昨夜,姜仁文不负乐羡所托,加重了药剂,妙旋果然噩梦连连,幻觉不断,愣是自己将自己吓得一病不起。 至此妙旋再无法四处挑衅,更是无法为皇后办事了,只每日在景仁宫中疯疯癫癫,连那人皮头套也不戴了,恶鬼一般的游荡开来。 皇后心中恨妙旋是个不中用的蠢货,但是一时间又失了一个臂膀,不免将目光再移向别处去。 直到中秋过后,皇上才秋围归来,还特意给未随行的妃嫔带了兽皮等赏赐,乐羡得的便是一对鹿角。 九月十五乐羡生辰,玲玉特意张罗了小宴请了几个要好的嫔妃来为乐羡庆生,几人围桌而坐,倒是寻常人家的姐妹一般。 乐羡先敬了一杯,众人饮了,一一奉上礼物。玲玉送了蔷薇扇一把,沐绾是玉坠一个,珍珍是锦缎两匹,西林是珐琅开光山水人物图盖碗一套。 珍珍拿过西林所送的盖碗啧啧叹道:“当真精致好看,便是咱们都没有的,皇上只赏了福答应你的,可见对你的宠爱。”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西林早已无宠,此时听见珍珍这般说不免觉得刺耳,面上仍挂着笑道:“若论恩宠,还得是乐羡姐姐,皇上此次秋围得鹿角仅一对,都赏了姐姐了。” 乐羡面色含笑,听出了西林话中酸意,便道:“什么恩宠不恩宠的,咱们姐妹这般聚在一起快乐才是最真的!” 几人说笑一番,晴云便领着永贵人汪雨檀打外面进来,雨檀一身藕粉常服,簮着桃花小簪,很是甜美可人,她走至乐羡等人近前,盈盈一拜,“给各位姐姐请安了。” 如今若论恩宠,便是令妃魏馥锦与永贵人汪雨檀最盛了,除西林之外其余几人皆是不甚看重恩宠,纵然玲玉爱慕皇上但如今有了女儿也便瞧得开了,故而都是笑脸相迎。 西林从前恩宠极盛,如今瞧着永贵人越过了自己,不免心中酸涩,面上虽是带笑,却有了不悦之色。 雨檀送了乐羡碧玺带翠葫芦佩一个,娇滴滴道:“给姐姐拜寿了。” 乐羡忙扶了雨檀起来,雨檀一旁落座,似无心般说道:“嫔妾偶然听得皇上说曾赏给过姐姐一翠雕葫芦镶金的别针,想来姐姐定是喜欢这葫芦样式,便挑了这个给姐姐送来,姐姐可喜欢?” 哪能说不喜欢呢? 乐羡虽对这些东西无感,但仍是说喜欢之语,眼睛却瞧着跟着雨檀来的一个太监,心中生出疑惑来。 只因那太监生得,怎么看怎么觉得跟自己那个渣男前男友李奕轩一模一样! 第八十八章 血字 乐羡心中疑惑惊讶,众人说什么便也没怎么细听,只顾盯着那太监看了。 雨檀见乐羡眼神锁在自己随行的太监李富贵身上,心中早有打算,便转身唤了李富贵过来,道:“这是内务府新拨过来的,嫔妾瞧着他长得周正便留下了,姐姐若是喜欢便留在姐姐宫中服侍吧。” 那李富贵走近,乐羡更是瞧得真切了,果真是和自己那个渣男前男友李奕轩是一模一样,分毫也不差,唯一不同的便是这李富贵躬身哈腰的,一脸奴才像,而自己那个渣男前男友则是个妥妥的纨绔子。 乐羡见着这张脸便是心烦,哪里肯将李富贵留在自己身边伺候呢?便好言道:“永贵人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这里也不缺人,还是让他服侍着妹妹吧。” 雨檀眼中莹莹闪过亮光,狡黠心思不为外人所知,浅浅一笑风情万种,“姐姐说的哪里话,今日姐姐寿辰,合该姐姐怎么开心便怎么来,这个李富贵便送姐姐了。” 说着,雨檀对着李富贵使了一个眼色,“还不快给容贵人请安!” 一旁的西林似有若无道:“一个奴才而已,乐羡姐姐这里想来还是不缺的。” 西林这话明显就是酸溜溜的醋话,又夹枪带棒的想挑事,雨檀并不在意,只是和婉地说道:“奴才罢了,谁又缺呢?只是这奴才长得样子甚好,便是日日瞧了也赏心悦目不是?” 说着便自顾笑了起来。 乐羡哪里会瞧着这个李富贵赏心悦目?只日日看着心烦罢了。她想开口在拒绝,但是雨檀话已如此,显然是没法拒绝了,便谢了雨檀的好意,让小成子领着李富贵下去了。 李富贵在竹香馆中只做粗活,也并不在乐羡近身服侍,乐羡更是瞧着他那模样闹心,便想着找个机会将他打发了才是。 弘历回宫之后,便隔几日来竹香馆中,情意比之从前更胜一筹,原本得宠的令妃和永贵人便是大不如前。 这日乐羡与弘历对坐饮茶,外面忽然飘起了雪花来,纷纷扬扬倒是格外一番风景。 乐羡放下手中茶盏,悠悠道:“便又是一冬了呢……” 弘历命茹仙将窗关了,拉了乐羡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暖着,“朕还要和你过很多个冬呢!” 乐羡露出娇美的笑容,打趣道:“皇上可是和其他嫔妃也这般说?若是如此,嫔妾倒不稀罕这等言辞!” 这个女人,真是越宠着小性子越发多了。他故意松了手,说道:“今儿是十五,朕得去皇后那坐坐了!” 乐羡嫣然一笑,说了一声好,便亲自送了弘历出门,倒是一点吃醋的样子都没有,这让弘历心中有一丝不快。 若心中真有自己,又怎会期望自己的男人去陪别人?想来她还是没有爱上朕! 望着弘历离去的背影,乐羡的心中忽有一种空洞之感,就在弘历跨出门去的那一刻,她想上前去拽住他的手,让他留下来。 可是她克制着自己这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莫不是自己真的对这个狗男人动了情? 不可!不可!乐羡甩了甩自己的头,忙吩咐茹仙取了凉茶来喝,热茶暖身心,凉茶醒头脑! 皇后如今已临盆之期已经过了,可是却迟迟没有分娩的迹象,黄元诊脉之后又说无碍,另有钦天监的人说皇后此胎甚是吉利,乃天星下凡转世,不同寻常也数应当,故而堇年倒认为自己这一胎尤为重要。 弘历面上也彰显出重视堇年这一胎的样子,心底里却是不甚在意,连着这个堇年他也是极为不喜的。他陪着皇后草草地吃了晚饭,心中惦念着竹香馆的乐羡便起身要走。 堇年几乎是恨得咬牙,但是国母的气度仍是得摆出来,便拉着弘历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柔柔地说了一声:“皇上……” 弘历倒是极少见堇年这幅样子,不免也柔和下了神色,又陪着堇年多坐了一会儿。 此时外面有看管咸福宫的宫人来报李玉说是咸福宫娘娘过身了,并又附在李玉的耳边说了一桩秘事。 李玉听了大惊,连忙转身进入屋中,躬身说了金淑浣过身的事儿。 堇年的嘴角有丝丝的冷笑,她不用去咸福宫看也知道金淑浣死的必定是凄惨至极。堇年给淑浣下的毒,是让她日日咳血,直将肺脏咳出才算完,而如今,借着淑浣的死,她又有另一番的谋划。 任何得到皇上宠爱的女人,都得死! 李玉揣度着话该怎么说,弘历已瞧出了李玉的神色,道:“还有什么事儿,一并说了。” 李玉不敢再隐瞒,连忙道:“咸福宫娘娘是吞金而亡,又在屋内墙壁上留下了个血字……” 堇年做出大惊的模样,明知故问道:“吞金?她留下什么字?” 李玉声音极地,“是个‘容’字。” 乐羡被传召到翊坤宫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地面上的雪也落了厚厚的一层,她到了翊坤宫的屋外,刚想掀帘子进去,采珠却将乐羡拦了下来。 “容贵人,皇上和皇后娘娘在里说话,您便先在这儿等候片刻吧。”采珠恭敬的说着,但是眼角眉梢都带了冷傲之色。 乐羡便淡淡一笑,在门口站定了。 这是弘历的意思,皇后是向来不会做这等有碍国母体面的事儿的。 足足有半个时辰,李玉才出来传了乐羡进去,乐羡的脚都有些站得麻了,更因天气寒冷,鼻尖脸蛋冻得红红的。 进屋就见弘历面色阴沉,眸子隐藏在长而浓密的睫毛之下,不知在作何计较。而皇后堇年则是面上有叹息忧愁之色,似乎是在对她感到惋惜吧。 乐羡盈盈地福了福,给弘历和堇年请了安,弘历却没有要她坐的意思,乐羡便知道这个狗男人又要搞事情了。 倒是堇年挺着孕肚先开了口,“容贵人,你可去过咸福宫见过庶人金氏吗?” 若非乐羡是做过预知梦的,此时此刻还得被问得呆住呢! 可惜暗算她的人计谋是不会得逞的,现在的这一切已早是她梦见过的了。 乐羡不慌不忙,面上从容不迫道:“不敢欺瞒,嫔妾却是去咸福宫见过她。但是那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而非在今日,也非在昨日!” 言外之意便是,即便今日金淑浣死了,那跟她也是没关系的! 第八十九章 不按套路出牌 弘历抬头看着一脸镇定的女子,她竟然一点都不心虚?便是连一丝一毫的惊慌都没有。 他一扬手示意乐羡坐下,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太后时常在他耳边说的话:“身为帝王,最不能有的就是感情。试问这后宫的女子,又有哪一个不是心思深重?你以为她们爱你,殊不知她们爱的是你的坐下的龙椅,是你手中的权势,若无这些,你当她们还会爱着你吗?” 所以在此时此刻,弘历心中的愤恨不是因为淑浣死了,也不是因为乐羡涉嫌谋害了淑浣,金淑浣早就该死! 他恨的是,与他恩爱缱绻的乐羡,难道对他的感情也是虚有其表,她也是一个心思深沉的女人? 为了得到宠爱,不择手段的女人吗? 堇年见弘历让乐羡坐了,她的面上不免有了些许疑惑,金淑浣纵然是被废弃的女人,但是如今被人谋害了,皇上也不会不管不问的,若是这般放纵下去,后宫还了得了?她相信皇上是一定会追查的,会惩处乐羡的。 乐羡已万般稳妥地在一旁坐了,鼻尖红红的让人看了忍不住从心头怜爱起来。 弘历垂下浓密的睫毛,摩挲着自己手上的扳指,良久才道:“你去咸福宫做什么?” 乐羡抿了抿嘴唇,一双眸子不禁有了泪雾,拿手帕擦了擦,才道:“嫔妾失态了……”说着又不免心中想起了五公主珺念来,着实是痛心,便道:“臣妾心中痛恨,忍不住便去问了个究竟!质问……她因何要对五公主下毒手!” 这句话出口,弘历和堇年的面上都有了震惊之色,随即又是悲伤的神情,弘历是真的心痛自己早夭的女儿,而堇年则是痛恨这容贵人能言巧辩,装模作样! 不过她再怎么善变也没关系,早有那咸福宫的宫女作证,是乐羡去逼死了金淑浣,又有金淑浣亲自在墙上写下的‘容’字,堇年不怕这个栽赃陷害的计谋不成。 弘历闭上了眼睛,似乎是陷入了深深的思女情绪之中。 堇年还是清醒的,她端正了神色,国母的威严一丝不差,“容贵人,有咸福宫……”宫女作证,你今日是入了咸福宫的。 话未说完,弘历便将手按在了堇年的手上,他打断了堇年的话,“皇后,夜深了,你也该休息了,朕便与容贵人先走了。” “可是……”堇年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弘历就这样不再追查下去了。 乐羡起身对着皇后福了福,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然后随着弘历出了翊坤宫。 等他二人出去,堇年葱白一般的手指狠狠地握紧了桌角,原本慈和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 皇上即便再宠爱一个女子,也从来没有这般明目张胆的偏袒过! 他竟然这么直接无视堇年准备的人证和物证,这么明目张胆的偏爱乐羡! 采珠瞧着自己主子面色不好,小心翼翼地开解道:“娘娘,皇上痛恨金氏,不管她的死因也是情理之中,只怕皇上恨不得金氏惨死才是呢!要不然也不会日日让人给金氏灌天竺葵呀!” 堇年在短暂的失态之后,面色恢复了平静,端坐在那里又是一派国母的威仪,她摇头道:“皇上让金氏死和容贵人杀了金氏是两码事。纵然金氏有罪,但也该是皇上处罚,如今咱们人证物证备齐了是容贵人杀了金氏,皇上怎么也该贬了她才是,可是……” 可是他却拉着她的手走了。 堇年的眼神之中有了哀伤之色,转而又变得狠厉决绝,“是本宫小瞧了她,这样的人,早该死了。” 乐羡一路跟着弘历回了自己的竹香馆,她原以为自己还是要费一番口舌才能洗脱嫌疑的,甚至连词儿都早准备好了,哪里知道竟然这般轻松。 入了屋内,乐羡帮着弘历解下大氅,面色依旧从容。 弘历却一把握住了乐羡的手腕,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乐羡的双眸,他的手力气很大,让乐羡感觉到手腕有疼痛传来,她嘤了一声,“皇上,您弄痛嫔妾了。” “你知道金氏过身了?”那璀璨的眸子此刻若鹰眼一般犀利,仿佛要将乐羡心中所想尽数看去。 乐羡被弘历那犀利的眼神逼得垂下了眼,恨恨道:“她死了,嫔妾开心!” 弘历陡然松开了乐羡的手,冷呵了一声,“是你做的?” 乐羡还以为弘历是相信了自己没有害金淑浣,没想到他还是在怀疑着自己,突然之间心中也涌现了不快。 大概是近来的宠爱让乐羡有些忘记了,这是在小说世界之中,而不是21世纪男女平等的时候。她面对的人也是这个世界里站在权力顶端的皇帝,而非一个普通的男人。 “皇上以为是嫔妾?难道不是皇上吗?”乐羡揉着自己的手腕,“皇上日日灌以天竺葵香与金氏,她的死只是早晚的事儿罢了。嫔妾确实知道金氏死了,这后宫向来消息灵通,嫔妾知道又何意外?” 弘历看着此时的乐羡,她言语犀利,神情冷漠,丝毫没有之前的小女儿温情蜜意的样子。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吧! 她果然是装得!装得爱他!顺从他!讨好他!好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 弘历心头恼火起来,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气的是乐羡没有真心爱他,而非其他。 “牙尖嘴利,心机叵测,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弘历逼近乐羡,将乐羡逼得身子靠了墙。 弘历这两句话,让乐羡回过了神儿,方知自己刚才实在是失言,此刻也别无他法,她顺势抱住了弘历,使劲儿地搂住了弘历的腰,将头靠在了他的胸前,“嫔妾便是牙尖嘴利,便是心机叵测又如何?嫔妾牙尖嘴利只不过为了讨皇上喜欢在意,嫔妾心机叵测只不过是为了得皇上欢心!嫔妾深爱皇上,皇上怎能怀疑嫔妾让嫔妾伤心呢!” 弘历愣住,俨然这样的情节根本不是按照套路来的!他不禁迷惑,这个女人到底要如何? 乐羡流下两行清泪来衬托气氛,“皇上,嫔妾错了嘛,您不要生气,嫔妾只是气皇上刚才怀疑嫔妾!嫔妾也恨金氏,五公主那么可爱……” 绿茶的技巧她还是学了些的,正是用在此处。 五公主珺念是弘历的软肋,提及珺念,弘历的眼眶也不由地红了,此刻怀中的美人哭得梨花带雨,他也不禁心软下来,良久方道:“罢了,是朕多疑,错怪你了。” 窗外隐蔽处,李富贵将屋里二人所言之话听得一清二楚,思忖片刻,便寻着荫蔽小路出了竹香馆—— 第九十章 晚上收拾你 延禧宫中,永贵人汪雨檀刚从婉嫔陈香萝处说闲话回来,正坐在妆台前拆卸自己的首饰。 宫女怜儿在一旁尽心地服侍着,奉承道:“小主天资国色,奴婢真是羡慕。” 雨檀浅浅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随之对镜黯然,“可比容贵人到底差了一些。” 怜儿忙顺口胡诌拍马屁,“那容贵人甚是妖媚,一看就不似好人家的姑娘,想来霍卓偏僻弹丸之地又能养出什么样的好女儿来?” 这话说得入了雨檀的心,她笑得灿然起来,“李富贵近来如何?在竹香馆中一切可都好?” 怜儿便将李富贵在竹香馆中只做杂活的事儿给说了,雨檀笑中隐着狡黠,“也该如此,若是让他在身边伺候,我倒觉得奇怪呢!” 宫女怜儿不甚理解自己主子因何这般说,倒是为那相貌不俗的李富贵打抱不平,“那小富贵奴婢瞧着对小主极为忠心,小主又何必让他去伺候容贵人呢?巴巴地送了人,可人家还不领情。” 正说着话,宫女苹儿进来禀报,说是李富贵求见。 雨檀当即便让李富贵入了屋,又询问可否被人瞧见。 李富贵一见雨檀便双眸放出精光来,掷地有声道:“小主放心,奴才岂是那等没有分寸的人?奴才来这延禧宫无一人瞧见!” 雨檀屏退左右服侍的宫女,屋中只剩下她与李富贵二人。那李富贵竟直起了腰身,上前一把将雨檀抱在了怀中,亲了起来,口中道:“今夜皇上在竹香馆,便由我来好好宠幸宠幸你!我可是忍了数日了!” 雨檀风情万种欲拒还赢地推开李富贵,“急什么,先说正经事!” 李富贵面上露出不悦的神色,仍是忍不住在雨檀的胸口抓了一把,才道:“因金氏的事儿,皇上和她吵起来了,还挺凶的,只是不知怎的又和好了。”说着,便又急不可耐地扑上去。 雨檀推着李富贵,脸上有了不耐烦的神色,“快别闹了,免得一会儿教人瞧见了!如今这般竟像是没见过女人似的!” 李富贵当即恼了,看着被搂在怀中挣脱不得的雨檀道:“装什么正经人,你勾搭我的时候是多骚忘了吗?性感的照片可是没少给我发!” 雨檀面上不红不白,从李富贵怀中挣脱出来,整理了自己的衣裳,冷了神色道:“可如今你是个太监了!还是抓紧想怎么离开这儿吧!难不你想做一辈子太监吗!” 一句话说的李富贵,或者说李奕轩满面通红,怒不可遏又无法发泄,兴致也全无。 原来这李富贵便是乐羡的前男友李奕轩,而这永贵人汪雨檀便是乐羡那绿茶闺蜜佟雨义! 这一对狗男女竟然也穿入了这本《乾隆妃子传》书中。 李富贵啐了一口,从前都是被人伺候他的,如今穿入这个鬼地方成了个太监,他可是着实受了不少苦。 打一睁眼便是宫里的最低等太监,他努力保命不死,巴结了不知道多少人才被调至了延禧宫中,未料到自己的情人佟雨义竟成了永贵人汪雨檀。幸而他的面容与现世一样,雨檀才认出了他。 也是雨檀生性多疑,想着既然自己能穿入书中,那必是别人也能。自从乐羡做了水果捞以及看见了乐羡编制的手绳,她就知道容贵人便是何乐羡了。 无论是那手绳的样式,还是水果捞的味道,作为曾经乐羡好闺蜜的雨檀来说,她都是了如指掌的。 既然自己和何乐羡都能穿入书中,那李奕轩又为何不能呢?因此汪雨檀便找了李富贵来试了试,不曾想正是李奕轩了! 李富贵顺手拿起雨檀刚喝过的茶便往嘴里倒,俨然当酒解忧,道:“你让我去盯着何乐羡,我瞧着她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啧,倒是模样比从前可好了不知道多少,真是想……” 雨檀听了心中不快,只因自己这个身子的样貌远不及乐羡那一个,更加之从来她都是见不得乐羡好的,但凡是乐羡拥有的一切她都要得到!即便是男朋友还有现如今的宠爱! 她夺过李富贵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你可别忘了,是我搭救你!若是教她知道是你,你觉得你会有好果子吃吗?” 李富贵一惊,现在雨檀是主子,他是个奴才,瞧着雨檀如今冷漠的嘴脸,李富贵拉了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勾着雨檀的下巴道:“我自然知道你的好处,从来都知道,你有的她可比不了。你放心就是,我心里眼里啊都是你。” 雨檀浅浅一笑,勾住李富贵的脖子。 她如今在这里是贵人,唯有皇上是她唯一的男人,即便曲意奉承这李富贵也不过是为了让他帮着自己办事罢了。更加之皇上龙颜俊美,身姿挺拔,雨檀早已深爱不已,哪里还记得那个富二代李奕轩呢? 富二代怎么跟皇上比? 再者,她偏是要把皇上抢到手,让乐羡失了恩宠才最为主要! 想到这里,雨檀在李富贵的耳畔说道:“皇后即将分娩,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翌日,乐羡为弘历穿上龙袍,给皇上佩戴朝珠之时还轻轻地吻了一下弘历的唇。 这是乐羡在对弘历施展讨好小技巧,这段时间乐羡已经摸索出来,只要这般不经意地亲弘历,弘历便会十分的脸红心跳。 果不其然,弘历当即耳根红了,一把揽乐羡入怀,“好顽皮!等晚上朕再收拾你!” 说罢便上朝去了。 乐羡笑着望着弘历的背影,随即召来了小成子,叮嘱道:“你且去查,看金氏之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怎么会有血字留下,切记,不要让人知道了。” 小成子向来办事妥帖,连忙应了声去了。 皇后今日疲乏,免了请安,乐羡便携着玲玉的手准备去钟粹宫看六公主珺瑶,怡嫔柏珍珍和庆嫔陆沐绾上前来寒暄,珍珍便说:“我与沐绾正要去令妃娘娘那儿,两位妹妹一同去吧!” 沐绾也道:“是了,皇上赏了令妃娘娘一对凤头鹦鹉我和珍珍正要去瞧个新鲜呢!” 因着乐羡知道令妃是《乾隆妃子传》的最大赢家,虽之前讨好却不得待见,但是凡有这样亲近令妃的机会乐羡还是不愿意放过的,故而便想着一同前往。 玲玉则是因着惦念六公主珺瑶推辞了。 令妃魏馥锦正立在两只白风头鹦鹉前,用指尖轻逗着,鹦鹉歪头眨眼毛羽抖动好似什么都明白似的,馥锦笑道:“当真是有趣儿。” 采樱一旁奉承道:“皇上怕娘娘整日闷着,送了这对鹦鹉给娘娘解闷,可见皇上心里是最在意娘娘的。” 馥锦转身含笑,轻轻地摇头,示意采樱说话要注意分寸,“好好地养着,太后也甚是喜欢鹦鹉,如今慈宁宫中便有一只呢,得个机会送给太后去,也讨她老人家欢心。” 乐羡三人已到了储秀宫,宫女采苹入内回禀之后,馥锦便忙让三人进来了。 珍珍和沐绾都觉得那对鹦鹉有趣,便是看个不住,乐羡只坐在一边饮茶,与馥锦闲聊着,忽想起前些日子所看的书中有一记载,便道:“唐代胡皓诗曰‘鹦鹉殊姿致,鸾皇得比肩。常寻金殿里,每话玉阶前。’那杨贵妃便有一只鹦鹉名叫‘雪衣女’,能说话背诗,深受贵妃喜爱,不知如今娘娘要给这两只鹦鹉取什么名儿呢?” 乐羡此话说完,馥锦未等回应却突然汗如雨下,整个人瑟瑟发抖起来—— 第九十一章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众人惊慌,忙找了太医黄元来给令妃魏馥锦诊治,原来是有喜了。 这事原在乐羡的预料之中,令妃是乾隆皇帝一众妃子之中最能生的了,不然怎么能笑到最后呢? 馥锦双目含泪,激动地问黄元:“可是真的?” 黄元一连说了数次千真万确,馥锦才欢喜地直抹眼泪。 正是劝慰的好时机,乐羡一心想拉拢自己与馥锦之间的关系,此刻便道:“嫔妾恭喜娘娘,娘娘如今有了身子,更该止住泪水,爱惜身子才是。” 馥锦听了连连点头,赏了黄元,又高兴的赏了乐羡三人。她侍寝多年无子,一朝有孕便是崛起的好时机。心思打定了,便笑看着乐羡,待乐羡临走之时馥锦又独将乐羡召回,道:“今日本宫觉得与容贵人相谈甚欢,若是容贵人以后闲暇可多往本宫这里来。” 这便是抛出了橄榄枝了! 乐羡心知馥锦如此拉拢自己无非为了皇上,她为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乐羡得抱紧馥锦的大腿才是。 如此,每逢闲暇之时乐羡便往储秀宫走动。馥锦是个极为随和之人,乐羡与她相聊也算投机。 这日储秀宫中便坐了乐羡、馥锦、玲玉、珍珍、沐绾和西林六人赏梅品茶吃糕点。 馥锦笑让道:“诸位妹妹尝尝这梅花酥,是本宫让人在御花园采了梅花特制的。” 乐羡几人吃了便都说好,馥锦提了个话头道:“听闻,皇上追封了金氏为皇贵妃,赐谥淑嘉,诸位妹妹可听说了吗?” 这件事弘历是与乐羡说过的,之所以追封金氏为皇贵妃,无外乎是全了皇室的体面,而且人已死,给再多的殊荣又有何用呢?再者也是全了李氏宗族的面子。 珍珍痛恨金氏,此刻面上有了怒容,“淑嘉?她怎就温和?又哪里值得嘉奖!皇上只怕是嘲讽她才是了。” 乐羡淡淡一笑,不接珍珍的话,低头之时便见坐在一旁的西林面色微微发白,神情也有些飘忽,乐羡便问西林,“妹妹怎么了?” 西林陡然回过神儿,才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忙道:“没什么,只是这梅花酥甚是好吃,一时便有些吃得入神儿了。” 沐绾啧道:“向来有喝酒醉的,没想到这吃酥也能醉?”她略带调侃的话实际上也是有些瞧不上奴婢出身的西林,故而打趣。 西林脸色红白交加,一时低下头也不再言语。 几人说笑一会儿各自散了,乐羡正欲回竹香馆却被西林拦下,邀请同去赏梅。 天气大好,虽是寒冬料峭,但穿着棉衣又披着斗篷倒是也不觉得冷,乐羡便答应了。 二人携手到了御花园中,一路踩着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倒是有几分惬意。 西林跟在乐羡的身后,示意婢女们原地等候,与乐羡二人往梅林深处走去。 梅花正盛,乐羡折了两枝道:“这梅花开得极好,也极香,一会儿我也让茹仙折了回去做梅花酥。” 西林应了一声,继续跟在乐羡的身后。 乐羡再往前走便是一个井亭,井上无盖,乐羡便好奇地走近水井,口中念道:“也不知这井水冻住了没有……” 说着,乐羡便探身往井中看去。 西林就站在乐羡的身后,她口中不由地念了一句“小主,别怪我!”便伸手去推乐羡的后背! 井水未被冻住但是却寒冷刺骨,人一旦掉落下去用不上片刻便会被冻得通体僵硬,唯死路一条。 西林闭眼双手拼命去推,就在她以为她这一下必定将乐羡推入井中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双手推了个空,她猛然地睁开眼,就见乐羡一脸冰霜地站在她的对面。 乐羡看着面上震惊加错愕的西林,更加肯定了西林已经背叛自己的这个想法。 “你要杀我?”乐羡说出的这四个字几乎是一个肯定句。 西林的行动已经证明了一切! “不……不是的……小主!”慌乱之中,西林的头脑一片空白,她此刻心念复杂,既有乐羡没有被自己推下去的喜悦,又有自己没有杀死乐羡的不甘。 乐羡一双清澈的眼睛仿佛那井中冰冷的水一般,“你我主仆一场,我没想到你……”乐羡觉得极其的失望,西林也是跟了她许久的,她不敢相信西林竟然真的这般狠毒。 乐羡的预知梦早已梦见过此事,刚刚乐羡故意走到井边向井口中探望,也不过是为了试一试西林罢了,哪知西林竟然这么按捺不住。 西林在刚刚短暂的慌乱之后已经略略镇定下来,知道自己如今怎么解释也是无用,便咬着嘴唇道:“小主不也早就怀疑我?不然怎会去问姜仁文我向他索要的是何物?” 乐羡冷呵一声,几乎发笑,明明是西林的错,事到如今竟然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一般,乐羡质问道:“好,既如此我便要当面问你,为何要帮着金氏寻天竺葵香!” 乐羡从姜仁文的口中什么都没有问出来,还是后来有一次无意听善保提起的,说是姜仁文寻了些天竺葵香粉要送心爱的姑娘。 善保和姜仁文原是好友,宫外闲暇之时常在一处,所以姜仁文寻天竺葵香的时候正被善保撞见,善保便随口一问是什么,姜仁文也是随口一答说是寻来送喜欢的姑娘的。 西林的身子抖了抖,在乐羡的注视之中垂下了眼睛,眼泪从眼中滑落,“从一开始,我就没得选!我上了她的船,就得为她做事……不然……” 西林说得万分可怜,那么的无辜,那么的无奈,好像一切都是金氏逼迫她,她确实是没有办法一般。 乐羡十分痛惜,“怎么就没得选?她已然失宠,还能对你做什么!珺念只有两岁啊!” “若我不帮她,她就要告诉小主我早已被她收买!打从一入这深宫开始,我就被她收买了!”西林喊了一声,却像是陡然泄了气一般,“我没得选,我想成为主子,不想再做奴婢了,所以我只能帮她!” 乐羡不理解西林的想法,她明明可以很早就悬崖勒马的,她可以早就告诉乐羡金氏胁迫她的事情…… 乐羡看着面前泪流满面的西林,心中是说不上的痛惜。这是跟随她良久的人,这是她一直相信的人,她们互相帮助过,依偎过,在冷宫中抱团取暖过,可是终究是变了。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乐羡拭去眼角的泪痕,声音带了一丝疲惫,“这件事,我会如实告诉皇上的。” 西林冲上前抱住乐羡的大腿,跪地道:“小主!不要告诉皇上!我求求你了!如果告诉了皇上,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金氏死的那般惨,难道小主也要眼睁睁看着我死吗!” “你害珺惜的时候有想过她也很惨吗?她才两岁!何其无辜!”乐羡别过了头,不再去看西林,或许再看她一会儿乐羡真的会心软。 西林哭道:“小主又做什么圣人呢?这后宫之中哪里有圣人!谁的手又是干净的?小主的手就是干净的吗?若是有慈悲之心,又何必去报复纯贵妃!若是小主向皇上告发我的事,我便也要去说您的事!” 大不了鱼死网破,西林下定了狠心,可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如今已经是答应了,若是在混上几年,再得皇上的宠爱,说不定也能熬到嫔位妃位! 想到这里,西林趁着乐羡不注意悄悄地摘下了头上的一根银簪猛然站起对着乐羡的脖颈恨恨地刺了下去—— 第九十二章 一刀两断 乐羡没想到西林会再猛然起身袭击自己,慌乱之中便用手去阻挡,争执之下突然面前的西林身子一闪,接着便听见了扑通一声,西林竟是掉入了冰冷的井中。 “救我……小主救我!”井中的西林扑腾着,大喊着。 乐羡也一瞬间慌了神儿,她没有过多的犹豫,连忙大声呼喊。 茹仙等宫女就在不远处,听见了乐羡的呼救声便连忙赶来,更有附近的小太监也寻声而来。 等西林被救上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昏迷了过去,乐羡连忙让人将西林送回了永和宫。 乐羡原本想回竹香馆中,不去理会西林的死活,但终究是于心不忍也跟着一同去了永和宫,要看西林究竟如何。 给西林诊治的是姜仁文,他满面担忧之色是藏也藏不住的,诊治之后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回禀道:“回愉妃娘娘,容贵人,福答应无碍,只是井水寒凉她受了不小的寒症,需要调理数日。” 永和宫的主位是愉妃珂里叶特·微禾,故而此时她也在场,微禾听了便连连点头,“有劳姜太医了,还请姜太医速速开了药来与福答应喝下才是。” 即便微禾不说,姜仁文也是十分积极的,如此便去开了药方。 微禾面有担忧之色,携了乐羡回到自己屋中,询问了乐羡事情的经过。乐羡自然不能与微禾说实话了,便只说是两个人与梅林间玩闹,又至井旁,西林不甚落井云云。微禾本是个老实人,便也信了。 正说话之间,弘历便打外面进来,乐羡两人起身施了礼,弘历拉着乐羡的手便关切道:“你可受伤了?可受寒了?” 乐羡心头一暖,眼瞧着弘历眼中那千真万确的关心,她低声道:“嫔妾无事,只是福答应要好好调养些日子了。” 弘历于一旁坐下,叮嘱道:“雪天路滑你便是要赏梅也让宫女太监们去折了,回去插在花瓶里看,这样也安全,若是定要身临其境去赏梅,也该让宫女跟在身边,切莫一个人独来独往。” 在听得有人落井的那一刻,弘历还以为是乐羡,他一颗心吓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直到说不是乐羡他才放下心来,可他还是要赶来亲自看一看乐羡有碍无碍,至于那真正落井之人,他倒是不甚关心了。 乐羡低头面色微红,心中也是泛起了暖意:“嫔妾知道了。” 微禾一旁垂眸而笑,心中不免思索着,那落井昏迷不醒的明明是福答应,可如今皇上却对着容贵人千叮咛万嘱咐,可见皇上是真的喜欢容贵人了。她心中也不免有一丝酸涩,但到底是宫中老人,也看惯了皇上的多情,便也不再细想了。 这时李玉进来回禀说是福答应醒了,于是三人便往西林屋中去。 西林靠在软枕之上,面色苍白,眼角垂泪,一见弘历进来,便伸手去拉弘历的手,娇滴滴软绵绵地喊了一声:“皇上……” 弘历也曾试着去爱这个女人,虽然最后没有成功,但是终究是爱意缱绻过,也是有一丝真情在的,便伸手去握住了西林的手,“姜太医说你无大碍,只好生将养着便行了。只是以后切莫大意了,身边定要随时有婢女跟随才好。” 乐羡只隐了眼中冷漠的情绪去淡淡地注视着西林,从此以后她们之间情谊便是一刀两断了。 弘历被西林缠住,乐羡不欲久留便施礼退了出来。 茹仙跟在乐羡的身旁,询问道:“小主,西林怎会落水呢?当真是失足吗?” 乐羡十分信任茹仙,此刻也不想隐瞒她,便将事情的经过如实说了。 茹仙听了便是两肋生出无尽怒火来,“她怎么能这样!竟这般狠毒!”说着,又忍不住气得落泪,感叹自己与西林自幼一同与乐羡长大,如今却是分道扬镳,又不免担忧道:“小主,那她会不会真与皇上说了咱们的事儿?” 乐羡站定了身形,擦拭着茹仙的眼泪,“为不值得的人,有什么伤心的呢?她不会在皇上那里说我什么的,她若说了便是连她自己也摘不干净的。” 一个要杀自己的人,乐羡是不会放过的。 可是西林……落入冰冷的井水之中或许就是对她的惩罚了吧,念在往日的情分,乐羡不准备要了她的性命,也不准备再去皇上那里说什么了。一则,她也不愿见西林死,二则,她还需要姜仁文的帮助。若西林因自己受难,姜仁文恐再不会忠心于自己了。 乐羡嘱咐茹仙晚间烧些纸钱给五公主,又在心中打定了主意,纵然不能杀西林为五公主报仇,可圣上的恩宠,乐羡不准备再让西林得到了。西林想做主子,想做人上人,没有皇上的恩宠,在这深宫中便是连一个奴才也不如,这便是最好的惩罚。 这天夜里,弘历也留在了永和宫陪伴西林,西林闻声软语的并未说乐羡半分错处,却说了一件更为机密的事情—— 十二月二十一这日早上,乐羡像往常一样去给皇后请安,却见翊坤宫外站了数位嫔妃,更听得宫内皇后乌拉那拉·堇年叫声凄惨,乐羡询问之下才知原来是堇年晨起胎动,此刻正在分娩。 庆嫔陆沐绾拉着乐羡的手道:“听着皇后娘娘的叫声格外凄惨,真是骇人。” 乐羡安慰了沐绾几句,“皇后娘娘福泽深厚,定会母子平安的。” 古代的医疗条件远非现代可以,女人生孩子在鬼门关上走一遭是一点都不假的,单是上一次玲玉产女便让乐羡深深地感受到了。 说话间,就见采珠从屋内慌忙地跑出来,眼中满是泪水,匆匆地跑出了翊坤宫去。 不多时就见又有十数命太医入了翊坤宫,算上先前的黄元等人,已有几十名太医在此侍候了,宫人们进进出出整个翊坤宫忙乱不堪。 隐约随着风声可以听见‘难产’二字。 很快,太后扶着芮菂的手也匆匆赶来,乐羡等一众妃嫔见了太后便连忙施礼,太后哪里顾得了其他,只问跪地的黄元道:“皇后如何了?” 虽是冬日,黄元却是满头的冷汗,“回太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太后面上有了焦急和愠怒,“还不快说!吞吐什么!” “回太后,皇后娘娘渐有血崩之施啊!”黄元说完便深深叩头下去。 太后面容急切,说了一句“若是皇后出事,你这个太医院的原判也别做了吧!” 乐羡心中感叹了一句古代的太医也不好当,便与其他妃子一般站立在一旁。 屋内的堇年折腾了许久,最后连声音都若了下去才传出了一声婴儿的啼哭之声,乐羡同所有人一样吁了一口气,她的脚都站麻了,终于是可以道喜后回竹香馆去了。 太后面容欢喜,此刻已率先进了屋中,接着便是采珠满面欢喜地出来,“皇后娘娘喜得麟儿,和宫上下都有赏!” 乐羡与一众妃子道了喜,因皇后刚刚生产也不便进去,便各自散去,她前脚刚要出翊坤宫的门,芮菂便在后唤道:“容贵人,请留步。” 第九十三章 禁足竹香馆 乐羡见是太后身边的芮菂,也不敢怠慢了,忙问何事。 芮菂恭敬施礼,却也不说是何事,只说是太后请乐羡进去问话。 太后宣见自然是不能不见了,于是乐羡便连忙折返了回去。 堇年刚刚分娩完,屋内血腥之气犹未散去,太后端坐在上方,堇年在里间乐羡并未得见。 乐羡恭恭敬敬地给太后施礼,太后却迟迟没有让乐羡起身的意思,直跪的乐羡的腿都有些发麻,却是不敢轻易问一句到底是怎么了。 太后端详了乐羡许久,将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小叶紫檀的佛珠撞击在楠木的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告诉着在场众人佛珠主人的愠怒。 “容贵人,你认罪吗?”太后冰冷的声音仿若殿上的天神在审讯着犯错的芸芸众生。 乐羡不知太后这话因何说来,便仰头问道:“嫔妾不懂太后此言是何意,还请太后明示,嫔妾何罪之有?” 太后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她也不愿意同这个心思深沉的女人再多言什么,便示意了一眼芮菂。 一旁伺候的芮菂早已将东西准备好了,此刻端至乐羡的面前,竟是一盘最为普通不过的核桃酥了。 乐羡一见面前的核桃酥心中便有了一些计较。 因着堇年身怀有孕,胃口不甚好,于是弘历便命各宫每日里做了好吃的点心与堇年送去,管堇年是多吃少吃,只为让她能吃一些便好一些。 这事乐羡当初听了也觉得奇怪,想着堇年一直是国母雍容,犯不了一丝半点的错处,这等兴师动众的事儿怎么会提出来?追问了弘历才知道,这事儿也不是堇年提的,而是舒妃叶赫那拉·妆影的提议,说‘若是觉得各宫同时送,皇后娘娘吃不得那么多,便轮番送去也是好的’如此弘历便应了。 乐羡是知道妆影与堇年之间的仇怨的,看着面前的核桃酥不禁想着又是妆影的小动作只是赖在自己头上罢了。 芮菂见乐羡只盯着核桃酥不言语,便认为乐羡是心中有鬼吓得呆住了,说道:“容贵人给皇后娘娘的这份核桃酥中搀了活血的红花,致使皇后娘娘险些血崩,容贵人你可认罪?” 听了芮菂这话,乐羡心中更是坚定了有可能是妆影害堇年往自己身上赖的想法,叩了一个头说道:“太后明鉴,嫔妾确实送了点心与皇后娘娘不假,但是却并未搀红花等物,此事与嫔妾绝无干系,想来不知是何人要谋害皇后污蔑到嫔妾头上来!” 之前太后还是很待见乐羡的,但是自从乐羡将西林送至皇上身边,致使皇上专宠西林数日之后,太后便对乐羡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太后心中认为乐羡是一个为了博得皇上恩宠便是连自己身边的人也可以送上龙床的,所谓是一个为了圣宠不择手段的人。所以上一次乐羡送与太后水果捞的时候,太后便让芮菂拿话点乐羡,而并非乐羡所想的太后知道了她设计纯贵妃一事。 太后此时看着跪地‘狡辩’的乐羡,不免觉得乐羡更为的面容可憎起来,刚想出言治罪乐羡,却见弘历打外面走了进来。 弘历一进来,见乐羡跪在地上,也在门外之时偶听了几句,所以进来便笑着给太后请了安,又道:“皇额娘,地上凉,若要问什么还是让容贵人起身来问话吧。” 太后冷哼了一声,只觉得是乐羡将弘历给迷了,殊不知弘历刚那一句却是出自肺腑,连他自己都未曾想自己会这般偏袒着乐羡,太后厉声道:“她要害你的孩子,你还这般护着她?” 乐羡虽是跪地,却是腰杆笔直,面上毫无惧色,声音郎朗道:“太后明鉴,这盘酥不是嫔妾送与皇后娘娘的!” 幸而她近些日子与弘历相处甚多,亲吻甚多,预知梦也做的甚多,不然面对这种天降大灾还不知道该怎么躲避了呢! 说来这原主也当真是炮灰的命运,时不时地就要被人暗算一番,乐羡也是因此倍感头疼。 “嫔妾前些日子确实是做核桃酥与皇后娘娘送来,但是后来听闻皇后娘娘并不是很喜欢吃核桃酥,便将核桃酥换成了虾饼,嫔妾昨日送的正是虾饼,而非核桃酥,若这核桃酥是昨日送入翊坤宫的那必不上嫔妾送来的,若这核桃酥是前些日子送来翊坤宫的,想来搁了这数日皇后娘娘也是绝对不会吃的,便是奴才们也不会让主子吃搁置了数日的东西。”乐羡说罢便再次叩拜下去。 太后的面上露出疑惑之色,转而看向了弘历,又向芮菂问道,“这盘核桃酥到底是何人送来?” 芮菂面上也有震惊之色,随即回说确实是竹香馆派人送来的。 乐羡当即补充道:“可知送这核桃酥是宫女还是太监,是竹香馆的哪一个,可认得?” 如此一问下去,芮菂却言:“太后,奴婢细细查了,采珠说送这核桃酥的是个面生的小太监,因天色昏暗也未瞧得清楚长相,那小太监也只说是竹香馆送来的。” 太后虽现在不喜欢乐羡,但是也不是个糊涂的,闻言神色稍缓,便虚扶了一把让乐羡起来了。 乐羡腿脚已经跪地软了,扶着茹仙的手起身坐在了一边,弘历关切地望了乐羡一眼,却陡然间变了神色,好似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他沉默了片刻,道:“皇额娘,此事还待仔细查下去,容贵人便先禁足竹香馆吧。” 听闻弘历此言,乐羡大为不解,自己已经有足够的理由洗脱了嫌疑,他因何还是要将自己禁足? 太后点头应了,便让弘历去瞧瞧堇年和孩子,自己则领着人回慈宁宫了。 乐羡亦被进忠送回了竹香馆中,不得擅自出入。 茹仙晴云等一众仆从皆是不解,也为乐羡抱屈,乐羡自己也是心中发怒,恼恨弘历这个大猪蹄子不信自己还禁足自己。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弘历偏又来了竹香馆中。 乐羡施礼过后便坐在了妆镜前,背对着弘历,半是撒娇半是嗔怪,道:“皇上明知嫔妾冤枉,还罚嫔妾禁足,此刻又来嫔妾这里做什么?” 弘历心头自然不是真的罚乐羡禁足,他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更加之前几日西林在他耳畔吹的枕边风不免又疑心了乐羡对他不是真心,此刻便忍不住问道:“你可有事瞒着朕?” 第九十四章 又入冷宫 弘历自己尚且不知他的内心深处已经渐渐地喜欢上了乐羡,比之喜欢后宫其他嫔妃皆是不同。 乐羡听闻弘历这般问,不免以为他所问的是关于今日堇年难产一事,以为弘历认为是她对堇年下的手,以为是她隐瞒于他。乐羡心中气恼异常,转身倔强地直视弘历不免语气也十分不好,道:“嫔妾有何事要隐瞒皇上?莫非皇上就这样信不过嫔妾吗?” 见到乐羡生了气,弘历则认为乐羡是被自己戳中了心事,故而恼怒,便道:“你果真是有事瞒着朕!” 那日西林在弘历枕边吹风,说乐羡未进宫之前有一青梅竹马,两人感情笃定云云,所以乐羡初入宫时才对弘历那么冷淡。 西林作出是失口说出这些话的样子,弘历却知西林是故意说的。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弘历不知不觉间真的喜欢上了乐羡,所以对那所谓的青梅竹马十分的介意。 今时今日弘历见乐羡对自己还要隐瞒,心头也是火起,想他如今是九五之尊,这后宫的哪个女人不巴结他,深爱他?可偏偏这个霍卓·乐羡的心思他如今竟然是看不透了。 又想到‘青梅竹马’四字,弘历心头更恼。 而此刻乐羡情绪稍稍平稳,知道这时候不是与弘历吵架的时候,便和缓了神色,道:“皇上,嫔妾有十足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今日之事当真是与嫔妾无关的,您就这么不信嫔妾吗?” 乐羡已起身走近弘历,绿茶手段有一招不就是以柔克刚,以退为进吗?她此时正是要应用的时候。 弘历却认为乐羡不过是为了让他不追究今日之事,才假意讨好接近自己而非真心,故而一腔火气无处发泄,属于男人的自尊更是让他想完全拥有面前的女人,身体也好,心灵也好,都必须是他的! 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狠命地亲吻下去。 乐羡无从抵抗,见面前的男人眼中那充满侵略与占有的眼神,她的心萌生出了疑惑和一丝丝惧意。 他将她压在身下,亲吻良久在她耳畔忍着愠怒问道:“你还瞒着朕!” 弘历自己的内心也十分的纠结,他想听她坦白,又不想听她讲述从前的事情,万一讲的情谊缱绻,他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而乐羡根本就不知道弘历在发什么疯,又到底认为自己瞒了他什么。 此刻她香肩裸露,发丝凌乱,眼神好似受惊的兔子,“嫔妾真的没有隐瞒皇上啊……” 弘历鼻翼微张,显然是动了真怒,他猛然起身,又想到西林在自己耳畔所言,不免心绪不安,可此时此刻又不想再继续问下去,只想等着乐羡主动与他来说,随后他转身便走,走至门口,又忍不住开口道:“朕告诉你深宫的第三条法则,对任何人都要有防备!” 即便是自己的心腹婢女! 在弘历的心中又恨西林这个背后嚼舌根的奴婢,若非是她说了乐羡与青梅竹马之间的事情,他何至于如此烦心? 再者西林能对自己说,那便也能对旁人说,虽然是生气,弘历还是忍不住要提醒乐羡一些。 说罢,弘历便扬长而去。 乐羡坐起身子,整理了自己的衣裳,心头满是疑惑,又不免暗骂了弘历是个大猪蹄子,风一阵雨一阵的,情绪变幻莫测让人抓不到个头绪。 乐羡原本以为自己昨日当着众人说明了一切,即便是被禁足也不过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只要查明那核桃酥的涞源自己便可以解除禁足,却未料到,第二日便传来太后的懿旨,将乐羡送入冷宫。 来传旨的是慈宁宫的总管太监卓公公,卓公公对着乐羡还算客气,道:“容小主,太后的意思是请您即刻就移步往冷宫去。” 乐羡便问那卓公公“皇上可知道?” 卓公公讪讪地笑了笑,道:“太后的意思,自然就是皇上的意思。皇上向来孝顺,是绝对不会违逆了太后的。” 乐羡听得明白,显然弘历未必知道太后让她入冷宫一事,但是此时太后的旨意也是违背不得,便略收拾了东西,嘱咐好了自己的宫女太监之后,只带了茹仙一人往冷宫去了。 因为入冷宫多次,如今乐羡再入冷宫便是十分坦然,甚至如果冷宫可以随便出入的话,简直是比东西六宫还自由许多来。 进宝将冷宫打理的井井有条,乐羡一入冷宫便安置妥帖了,更有那冷宫的妇人们见了乐羡分外亲切。乐羡倒不像是被打入冷宫,好似回家一般热闹。再者进宝已将宫外的店铺开了起来,又将上个月赚的大把银子交给乐羡,乐羡十分开心,甚至是忘了入冷宫的苦恼了。 养心殿中,弘历正在飞速地批阅奏折,李玉小心翼翼地进来将乐羡被太后打发去冷宫一事说了。 弘历听罢,放下了手中的笔,面上隐隐地有了不快地神色,心中怨太后多管闲事,随后道:“可查到那核桃酥的由来了?” 李玉躬身如实回禀说还没有,弘历凝视着桌案沉默良久,方开口道:“太后向来不插手后宫之事,如今做了裁断,朕一时也不好去太后面前为容贵人说情了,便让她在冷宫反思反思吧!” 弘历所说的反思自然是关于乐羡与青梅竹马一事,只是弘历不知连乐羡自己都不晓得有什么青梅竹马。 乐羡入冷宫当晚,进宝同别人换了班与茹仙和冷宫一擅烹饪的妇人,三个人一起做了一大桌子的饭菜,又摆上些许清酒来,大家围坐一桌,畅聊畅饮起来。 进宝第一个举起酒杯,敬了乐羡一杯,道:“小主在竹香馆奴才想去给您请安,可是人多眼杂的着实不便,倒不如这冷宫自在了!” 茹仙便打趣进宝道:“你这话是怎个意思,难不成这冷宫还是好的了?” 进宝一杯饮下,又倒了一杯,敬茹仙道:“姐姐这又说得哪里话?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恨不能日日伺候小主,难表我的忠心啊!” 乐羡也饮了一杯,觉得此刻甚是自在,便让众人开始吃菜也别拘谨,与进宝道:“进宝公公将这冷宫打理的一切稳妥,才有咱们今日的欢快,我敬公公一杯。” 进宝连连作揖点头,口中称不敢不敢,一连自灌了三杯才坐下。 此时冷宫外一人正趴着冷宫的大门缝往里看去,见里面的情景却是惊掉了下巴。 也怪进宝将这冷宫屋里的碳火烧得忒足,众人饮酒不觉便热了起来,于是开了门,才让那趴门缝地瞧了个真切。 第九十五章 甚是解气 在冷宫门口偷窥打探情况的正是李富贵,他见到乐羡入了冷宫非但没有遭罪,还大吃大喝与冷宫众人打成一片,不觉得甚是震惊,同时瞧着乐羡那绝美的样貌心中又生出了不轨的心思。 本来是永贵人汪雨檀派他来打探冷宫消息的,但是此刻这李富贵恋上了乐羡的美貌,想着若是如实回禀了恐怕那雨檀又要使坏,于是李富贵回到雨檀处只说乐羡在冷宫受苦遭罪,半点也没提其他的。 同时李富贵自己心里也盘算着,怎么能得个机会亲近乐羡才好。想当初他与乐羡恋爱时间太短,他还未得手便被雨檀勾搭了,如今乐羡的模样甚是美丽,他抓心挠肝地下定了决心要一亲芳泽。 翊坤宫中,堇年抱着刚出生的十三阿哥,面上都是一位母亲该有的慈爱,哄了一会儿堇年才十分不舍地将十三阿哥交给乳母抱了下去。 采珠端过牛乳燕窝来给堇年喝,堇年玉指纤纤拿着羹匙喝了几口,忍不住笑道:“容贵人又入了冷宫,这次永贵人是出了不少力啊!便将之前赏给令妃的坐胎药赏给她吧,也好让她早为皇上诞下龙嗣。” 原来雨檀早已投靠了堇年,那加了红花的核桃酥,乃是李富贵打着竹香馆的名义送至翊坤宫的,因着皇后也蓄意要害乐羡便顺着雨檀的计谋接下了那核桃酥,只是未吃一块。 采珠应了一声,又道:“永贵人计谋虽好,可还是让容贵人抓了空子,若不是今日永贵人去了太后那里,想来太后也不会下懿旨将容贵人贬到冷宫去的!”采珠说着眼中露出阴狠之色,“这次咱们可万不能再让容贵人出来了。” “永贵人既然与本宫表明了忠心,这事儿便是交给她去办吧,纯贵妃如今瘫病在床上实在是不中用了。”堇年将碗碟交与采珠,“如今本宫有了两个嫡子,便是再也不怕什么了。只是那令妃……”堇年垂下眸子,阴恻恻恨生生地道:“她怎么好端端的就不喝坐胎药了呢?” 自令妃魏馥锦承宠之后,堇年便赏赐了馥锦坐胎药,馥锦寻来太医看过,说确实是坐胎药,于是日日喝着,殊不知那太医被堇年收买,她日日喝的坐胎药乃是避子汤。 采珠也心中疑惑,此刻道:“从前咱们安排在储秀宫的人都被打发了出来,如今储秀宫半点消息也打探不出来,上上下下的奴婢嘴巴都严得很。娘娘莫急,奴婢一定尽快安插人手进去。” 堇年点了头,凤目一转,又叮嘱道:“坐胎药的事儿一定办好,别让永贵人发现了端倪。” 采珠连连应声,堇年方放心地安枕了。 另一边,西林得知乐羡入了冷宫,是又惊又喜又担忧着,她心中祈祷着最好让乐羡就这么在冷宫中老死,再也不要出来才是好的,又因对乐羡有着旧日之情而怕乐羡于冷宫之中吃穿不好。 刚准备安歇之时,就有婢女澜丝进来回禀,说是永贵人来了。 西林忙拾掇了自己到外间接见雨檀,二人互相见过了礼,西林便让雨檀在榻上坐了,命澜丝上了茶后便道:“这么晚了,贵人姐姐前来,不知所谓何事啊?” 雨檀并不喝那茶,笑眯眯地看着西林,道:“容贵人是你的旧主,今日如了冷宫,我又与她交好,实在是想在皇上面前为容贵人说说话呢,特意来与你说,想着你我二人共同为容贵人说情,皇上必是会开恩放了容贵人出来的。” 西林并不知道雨檀的真面目,如今听了雨檀这一番话不免大惊,西林哪里肯愿意为乐羡说话呢?西林面上仍做镇定,道:“这……乐羡姐姐也不知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咱们怎好开口呢?” 若真是忠心为着乐羡的昔日奴婢,又怎么能说出如此无情无义的话来呢? 雨檀听了,掩着嘴巴笑了起来,摆了摆手,命宫女退下,笑道:“福答应别装了,你做的事儿我可是都知道的!” 听了这话,西林心中已经是乱作一团,不知道这雨檀究竟是知道了哪一件,面色已隐隐发白,口中倔强道:“贵人姐姐说什么?我却听不懂了。” 雨檀垂下眸子,一张桃花面半掩在手帕后面,幽幽道:“那日你往咸福宫去,我可是瞧见了……” 自从雨檀得知乐羡的真实身份之后,便一直暗中派人时不时地盯着乐羡,连着西林那日从乐羡处出来被菊花截住之事也被雨檀窥探了个正着。 不过雨檀只是知道西林去了咸福宫,至于这西林与淑嘉皇贵妃金氏密谋了什么她是不知道的。雨檀心思狡诈,玲珑奸猾,她只不过是诈西林罢了,但是见西林面白如纸,就知道这其中定然是有不能为人知的秘密。 见西林已有冷汗在鬓角隐隐流下,雨檀便低声道:“想来福答应你是不想让这件事被皇上知道的吧?我也没有其他别的什么夙愿,只要你想个办法,或是挑断容贵人的手脚让她成个废人,或是毁了她的容貌让她成为个丑妇,或是喂她毒药让她成个疯子傻子的都行,只要是能保证她即便日后出了冷宫也再无恩宠就好了。少个人争宠,你我身上的宠爱不就多了些?” 说罢,雨檀便掩唇轻笑,好似刚刚所说的不过是一个有趣的玩笑一般。 西林早已吓得浑身发抖,她不敢置信地盯着雨檀,想不到这平日里看上去胆小懦弱一直躲在祥答应和揆常在身后的永贵人竟然这般的心思狠毒! “这……我不能这么做!”西林下意识地说道。 雨檀倒是不在意,站起身道:“唉,既如此,我只能是往养心殿走一走了,或许皇上愿意听我说一说淑嘉皇贵妃的事儿呢?” 在雨檀转身的瞬间,西林便拉住了雨檀的手臂,“不要去!” 乐羡于冷宫之中过得极为舒坦,进宝更是帮着乐羡攒了不少的银钱,乐羡每日生活一丝不愁,只是偶尔想起弘历那大猪蹄子甚是恼火,便坐也不安,站也不安,一颗心好似猫挠一般难受。 几次茹仙都瞧见乐羡对着冷宫中圈养的几只大鹅嘟囔着什么,询问了乐羡几次,乐羡便道:“我骂狗皇帝给鹅听,它们每次都嘎嘎笑!甚是解气!” 这日晚间,善保跳墙而入,他怀中藏了两串自宫外买的糖葫芦,嘴角隐了笑意四下去寻乐羡—— 第九十六章 密谋出宫 乐羡正坐在窗前托腮从打开的窗户望着院中飘雪之景,忽见了一人踏雪而来,他身姿英挺,步伐沉稳,待那人走至窗台近处,烛火映照之下方见其剑眉朗目,高鼻红唇。 “善保,你如何来了?”乐羡惊喜异常,眉眼之间带了笑意。她困顿在此见到老友自然心里高兴。 善保也难掩心中激动之色,却先是伸了手将窗户合上,站在窗外道:“下着雪还开窗,染上风寒怎么办?” 乐羡亲自开门将善保接至屋内坐了,又命茹仙倒了茶水备了点心,善保将怀中所藏的糖葫芦拿了出来,一串给了乐羡,一串给了茹仙。 自来了这里,乐羡倒是一直未吃过这糖葫芦了,如今见了却觉得稀罕难得,不客气道:“我便不与你道谢了。” 茹仙也开心地拿着糖葫芦进了里间自己的炕上坐着吃去了。 善保满眼宠溺之色,瞧着乐羡吃了一颗山楂,才缓缓道:“你如今在此一切可好?” 乐羡指了指桌上的茶水点心,又指了指屋中干净利落的摆设,道:“甚好,只是不大自由而已,那狗……”她想说狗皇帝,又觉失言,忙改了口,“那皇上恩情似水流,今日恩宠,明日失宠,我早就不怎么在意了。” 善保因前些日子在弘历面前展示了些武艺才学,如今已成了御前侍卫并任正蓝旗满洲副总统,他自觉现如今自己可以养活得了乐羡,只要日后在努力高升,定能给乐羡一个好的生活。 思来想去,善保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想去握住乐羡的手,却仍是克制,道:“你可想出宫去?我来帮你!” 乐羡闻言大惊,口中的糖葫芦瞬间失去了甜味,喃喃了一声:“出宫?” 善保见乐羡露出惊讶之情,生怕吓着她。 他以为乐羡虽有些聪明是与其他女子不同的,但到底是寻常女儿家,她如今身为嫔妃出宫是何等大逆不道之事,她听了必然是要害怕的,故而连忙低声安抚道:“你切莫害怕……” 未待善保说后面的话,乐羡双眸闪闪已是难掩激动神色,双手已抓住了进宝的胳膊,“你当真能带我出宫去吗?” 善保万没想到乐羡竟然如此激动并且很是向往,惊讶的反倒是成了他自己了,不由道:“是……是啊!若你愿意……” “当然愿意!只是宫禁森严,那狗皇帝估计一时间也不能将我给忘了,我该如何出去?若是被那狗皇帝知道了,岂不是要砍我的头?”激动之间,乐羡竟也忘了顾及,便顺口说了真心话,直呼弘历为‘狗皇帝’了。 此刻弘历已在启祥宫中打了三个喷嚏,庆嫔陆沐绾忙命人去传太医,生怕弘历是染了风寒…… “狗……”善保着实大惊,乐羡竟然敢称呼皇上为‘狗皇帝’!这……这简直是大逆不道,若是教旁人听了去岂不是要掉头?他连忙伸手捂住乐羡的嘴巴,“乐羡,注意言辞!” 乐羡见善保面上吃惊的神色,以及那微微发抖的手,便知道自己刚才一时高兴地冲了头脑,顺口说出砍头的话吓到了善保,于是连连点头。 善保松开了乐羡心中犹有后怕,他毕竟是这个世界的人,从小深受这个世界的尊卑教育,听乐羡骂皇上自然是心惊,又叮嘱道:“切莫再如此称呼圣上,免得引来杀身之祸啊!” 这里喊几句狗皇帝谁会听了去?她是日日与那些大鹅们骂着狗皇帝的!不过乐羡也知道隔墙有耳,自己还是小心为上,便应声,追问道:“你当真有法子吗?若是真有,我自然愿意出宫,这宫里水深火热,你不知有多惊险,我几次被人陷害,都不知道下次能不能躲得过!” 善保早已倾慕乐羡,虽知道自己所要做的事情一旦被发现也是要掉头,但是为了心爱的女子,他便也是豁出去了,道:“这件事你不要着急,咱们还得细细谋划。” “好!”乐羡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但是就在一瞬间,她又想到了弘历,心中突然有一丝丝不舍起来,不免双眉微蹙,但仅一瞬间她又不再眷念了,想自己在这宫中几年,数次入冷宫,阴谋算计一朝躲不过便要丧命,那弘历又是花心的,自己怎么还舍不得他了?遂一横心,也不再去想。 两个人仔细地谋划了一番,便敲定了,只等过些日子便来实行出宫之计。 弘历自乐羡入了冷宫之后,不能日日相见,心中想念异常,但又碍于帝王威严和男人自尊不肯屈尊降贵地找乐羡求和,便私底下询问进宝乐羡在冷宫中如何。 进宝早就是乐羡的忠仆了,自然是不会跟弘历说实话,便也不说乐羡过得好也不说乐羡过得坏,只说如往日冷宫一般度日。 弘历又去询问了忻嫔戴玲玉两次,得到的话也与进宝大同小异。 这日傍晚之时,乐羡与茹仙等人吃罢了饭,冷宫的门一开,西林领着婢女澜丝打外面走了进来。 茹仙听了外面声响出来查看,见是西林便冲上去冷声道:“你还有脸来!” 西林垂下了眸子,有泪从眼眶缓缓滑落,再抬头之时便望着屋门的方向,哀戚道:“小主,奴婢担心您,便来瞧瞧。” 乐羡在屋内听得真切,她并不信西林所言,一个要杀自己的人,又怎么会突然担心自己? “冷宫不吉之地,福答应还是速速离去吧。”乐羡立在门口说了这一句,便转身去里屋炕上坐了。 茹仙看着面前的西林,又恨又恼又伤心,眼眶也是红了,骂道:“啐!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真是瞎了眼,才与你认了多年的姐妹!” 说罢便推搡着赶西林出去,澜丝阻挡着茹仙,西林便趁机冲入了屋中,见了乐羡便扑通跪地,先砰砰磕了三个头,哭道:“小主,原谅我吧!我真的知错了!” 乐羡冷冷地看着西林,心中虽是惋惜却不准备原谅。背叛自己的人,自己绝不会再与之为伍了。 “你今日来,到底为何?总不是就为了给我磕头吧?”乐羡转脸不去看西林。 西林膝行几步抱住乐羡的大腿,哭泣着冷冷道:“今日我来……是来断了小主的复宠机会!” 言罢未待乐羡反应,就见西林不知朝着自己的面上泼洒了什么东西—— 第九十七章 自食恶果 乐羡眼疾手快,顺手抄过一旁的大软枕挡在面前,虽是面门挡住了,一双手却被泼到,只觉得瞬间灼烧之感蔓延开来,手一松,软枕也落了地,那软枕之上已经被灼烧出一片窟窿来 西林已经是一声惨叫,乐羡去瞧,只见西林面上皮肤脱落,鲜血淋漓,竟好像是被烈火焚烧一般。 此时茹仙与澜丝冲入屋中,见此情景亦是大惊,忙各自护着各自的主子。 原来西林受雨檀逼迫,准备了酸性极强的绿矾油,准备泼在乐羡的面上毁其容貌,不想乐羡反应极快,那绿矾油泼在了软枕之上,又有一部分被反弹落在了西林的面上,西林毁乐羡容貌不成,反倒是毁了自己的容貌。 澜丝见状忙扶着西林匆匆离去,乐羡无暇去管西林,跑到厨房水缸旁边,舀起水来冲洗自己手上的伤口,她虽不知西林泼向自己的是什么东西,但是看刚才西林面上可怖的伤势,以及自己手上的灼伤之感,乐羡推测是酸碱一类的。 手上疼痛稍解,乐羡知道现在自己急需治疗,便让茹仙去请姜仁文,守冷宫的太监都是进宝的心腹,听闻乐羡受伤便撒丫子跑去了太医院。 今夜姜仁文并不当值,小太监只请了一位面生的许太医来。许太医一见乐羡手上的伤便是蹙眉,片刻也不敢耽误,连忙为乐羡抹了药又开了方子让乐羡按时服用,并说这伤恐会留下疤痕来,伤口全好之前切莫沾了水。 待送走了许太医,天色已经大晚了,茹仙心疼地捧着乐羡的双手,咬牙切齿道:“西林竟这般狠毒!咱们定要将这事儿禀了皇上和皇后!” 乐羡此刻手上灼伤之处涂了药膏冰冰凉凉倒还算舒服,身体之痛虽稍减,但是心上的愤恨却增加,她道:“如今咱们虽在冷宫过得一切都还稳妥,但我终究是失了恩宠的。现如今皇上不待见我,还能指着皇后为我出气吗?” “小主,那咱们就这么算了吗!”茹仙看着乐羡被包裹的手便是难受,她怪自己没有拦住西林。 乐羡示意茹仙起来,用手指拭去茹仙面颊的泪,“咱们不哭,茹仙,我没事。西林倒是自讨苦吃,只怕她的脸从此便毁了。” 提及毁容之事,乐羡便低了声音,生怕茹仙会想到自己,但是茹仙此刻一心牵挂着乐羡,并未想其他,说道:“她是自作自受!只是她到底是自幼就跟着小主的啊!如今这般害小主就好像换了一副心肠一般!我真的不能相信!” 乐羡无奈一笑,她又何尝愿意相信呢? 冷宫一出事,弘历便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这便都是进宝的功劳了,进宝知道乐羡出事之后,想马上去看望,但是想着还是将这事儿先禀明了皇上才是正经,于是便到了养心殿。 弘历来回踱步,刚准备传旨要将乐羡接出冷宫来,重重地惩治福答应西林,李玉便进来禀报道:“皇上,福答应身边的宫女澜丝来了,说是福答应在冷宫被容贵人泼了绿矾油毁了容……如今正等着皇上给主持个公道呢!” 恶人竟然来告状了! 进宝听了李玉所说,当即跪地起誓发愿说冷宫可没有绿矾油此等危险之物。 弘历到了西林处,但见西林已经薄纱覆面,哭个不住,另有太医禀明,说西林面容损毁严重,性命能不能保得住还得再看,那张脸更是废了。 西林跪地便哭诉,说是乐羡害她。 弘历虽认为乐羡是心机深沉的女子,但是面前这个女人又何尝不是?若不是念着有往日的一丝情谊,弘历早就不愿意见她了,此刻道:“你好端端的去冷宫做什么?” 他不问西林受伤是否严重,也不听西林哭诉是乐羡害她,只问这一句。 西林心中失望起来,但却仍是装作楚楚可怜,“皇上,奴婢侍奉容贵人多年,即便如今成了您的女人,但是奴婢心中一直是挂念着她的。如今她入了冷宫,奴婢便一番好心地去瞧瞧她,哪知……哪知她竟然拿了那等东西来泼我,害得我……呜呜呜……” 弘历不愿再见她哭哭啼啼地告状,起身便走,“好生养着吧!” 西林却抓住弘历的衣角不放,“皇上!皇上您得为嫔妾做主啊!是容贵人害嫔妾啊!” 弘历转身冷冷地盯着西林,鹰一般犀利的眸子仿佛见西林的所有阴谋诡计都看穿了,他冷声道:“若真细查下去,你当如何?” 他在这后宫多年,后宫的伎俩他又如何不知道?西林好端端的怎会去冷宫?怎么又偏巧乐羡就拿绿矾油来泼她? 这么简单一想,便可知那进宝所说西林害乐羡才是真的。弘历如今留着她一条性命已经是仁慈,若非念着她昔日侍奉的情谊,他又是个多情之人,他早便要将西林处死了。 听了弘历这话,西林猛然呆住,她木然地松开了手,看着弘历拂袖而去,转而嚎啕起来。 澜丝抱住西林一番劝慰,西林的双眸之中迸发出狠厉之色,“霍卓·乐羡,我不会放过你的!” 西林不想是她要去害乐羡,乐羡只不过是自保才使得西林自作自受,只想着现如今的一切都是乐羡造成的,将一切的责任都推在了乐羡的身上。 第二天早朝一完,銮驾便往冷宫而去,弘历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接乐羡出冷宫,走至一半却被慈宁宫的卓公公给拦了下来,卓公公打了个千儿道:“皇上,太后娘娘正寻您呢。” 无奈,弘历只得掉头往慈宁宫而去,便准备吩咐李玉去接乐羡出来,那卓公公又道:“皇上,太后说了,若是您要做什么,不妨等到了慈宁宫听了她老人家的一番话之后再做不迟。” 慈宁宫中,令妃魏馥锦正陪着太后说话,弘历见过了太后,太后一摆手便让弘历于一旁坐了,问道:“皇上去看过十三阿哥了吗?” 弘历近些日子整日想着乐羡,倒是没怎么往翊坤宫去,便笑着摇了摇头。 太后一指坐在一旁的馥锦,“令妃如今身怀有孕,皇上可时常去储秀宫陪着了?” 馥锦的脸便红了,先开口为弘历解释道:“太后,皇上日理万机甚是辛劳,嫔妾虽是头胎,但是腹中孩儿很是乖觉,身子丝毫没有不适,也无须皇上常来看嫔妾的。” 太后斜睨了一眼馥锦,“你倒是为皇上开脱。” 馥锦连忙起身施礼,“嫔妾不敢。”她又忍不住去看了弘历一眼,却见弘历只是垂眸沉思,未曾看自己,不免心中有一丝酸意。 太后让馥锦起来坐下,转头对着弘历道:“皇上近日得了闲只在养心殿中,可是成日的批阅奏折吗?” 弘历知道太后的眼睛向来毒辣,便也不好隐瞒,只笑道:“近来朝事确实繁琐了些,让皇额娘担心了。” 太后淡淡地一笑,仿佛看穿了弘历的心事,“昨夜冷宫出事,哀家已经知道了。今日皇上是朝着冷宫的方向去的,莫不是又想接那容贵人出来?” 既然被太后戳穿,弘历索性便也承认了,太后却是摇头,“这件事,哀家不准!” 第九十八章 秘药 太后端着茶喝了一口,茶香入肺腑觉得分外的舒服,心气儿也更加平顺了,道:“哀家找钦天监的人看了,那容贵人命数不好,本是个早死的命,偏生活了下来,诸般是非便要寻上她的,若她留在后宫一日,后宫便一日不得安生。哀家知道皇上还是喜欢容贵人的,所以也没处死她,只让她在冷宫自生自灭就是了。” 弘历听了太后此话却是震惊,太后找钦天监这种事儿从前倒是没发生过,他道:“皇额娘,人定胜天,儿子想那容贵人也是个温婉谦和的人……” 太后不待弘历将话说完,便摆手,“皇上,这件事哀家已经打定了主意,是不准备放她出来的。若是你执意要她出来,哀家也是不允的,难道皇上要忤逆哀家吗?” 这话说得便是极为严重了,弘历向来是孝顺之人,以仁孝治天下,听得此言一时间也不好再为乐羡说什么了。 馥锦连忙起身打圆场,这事儿方平息了下去。 出了慈宁宫馥锦跟在弘历的身后,她见弘历面色不是很好,便道:“皇上不必忧心,臣妾日日来陪着太后解闷,等太后心情好的时候,自会为容贵人美言的。” 弘历驻足回身看着馥锦,这个女人他也是深深爱过的,她眉目温婉动人,举止落落大方,从来不争不抢,有哪一个男子不想要这样的妻子呢? 但馥锦终究不是弘历心中要寻觅的那人。 弘历拉过馥锦的手拍了拍,“如此便有劳你了。”说着便亲自送了馥锦回储秀宫,一路上又说了许多贴心之话。 冷宫之中,乐羡的双手自昨夜涂抹了药膏之后舒服很多,但是今早起来就发现缠着手的纱布都已被鲜血浸透了,将纱布拆下来一看,那伤口非但没有愈合的架势,反倒是起了很多的血泡,有的血泡破了往外汩汩地冒血水,十分骇人。 乐羡看着自己的伤口,不免想到昨夜为自己医治的那许太医非是自己的心腹,即便是被人收买了来害自己也未可知,于是又连忙命茹仙让守门的太监去太医院,务必请了姜仁文来。 姜仁文见了乐羡的伤口着实大惊,随后又看了乐羡所涂抹的药膏,道:“幸好小主发现的早,并未再涂抹,否者这一双手便是不保了!” 乐羡听了也是后怕,一颗心砰砰地跳个不停,又命茹仙将熬汤药的药方取来给姜仁文看,汤药却是没问题的。 “看来我猜得不错,那许太医不知是被何人收买了来害我!”乐羡咬牙,这宫中阴谋诡计防不胜防,更是招招连环避无可避。 她不禁有些害怕,若是她之前没有结识姜仁文的话,又该如何是好? “许太医?”姜仁文听了就是摇头,“太医院上下一百八十余人,却无一人姓许啊!” 此番话一出,乐羡和茹仙都是大惊。乐羡沉默了良久,心中后怕,若是昨日那许太医给她开一剂毒药,她便也会毫不知情地喝下去!若是那般自己今日焉有命在? 如今自己身处冷宫,要害自己的人却是不肯放过自己,亦不知这指派许太医之人与当日诬陷自己给皇后送核桃酥的是否是同一人…… 姜仁文给乐羡重新开了方子,又留下了一瓶药膏,叮嘱乐羡每日涂抹,或可以祛疤不留痕迹,说罢这些之后姜仁文跪地叩头,“微臣向小主赔罪!” 在来的路上姜仁文便从太监的口中知道了昨日之事,他心中万没想到西林会做这样的事情,简直是痛煞了心扉。但是即便如此,他对西林爱意仍浓,不可磨灭。 姜仁文只是恨自己当日未告知乐羡西林向自己所要天竺葵一事,若是告诉了乐羡,乐羡或许便会对西林更加提防,也不会出了今日之事。 乐羡冰雪聪明,自然是洞察了姜仁文的心思,道:“谁做的,谁才有错,你又有什么罪呢?” 姜仁文听了乐羡所说,心中更加自责,道:“微臣……微臣以后必对小主知无不言!” 乐羡命茹仙扶了姜仁文起来,她经此一时更加坚定了要离开这后宫的想法,便与姜仁文说道:“善保可与你说了我们要密谋之事?” 姜仁文听了便连连点头,“小主放心,秘药再过十日便可配成!” 送走了姜仁文,已过晌午,茹仙捧了饭菜放在桌上,见乐羡面有忧虑,便试探着问道:“小主当真要出宫去吗?” “当真。”乐羡回过神,四下看了看屋内陈设,心中生出酸楚来,“在这深宫,要害我的人太多了,我甚至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们,便一个个地要置我于死地。也难怪她会上吊了……” 乐羡口中的她便是原主了。 茹仙却是不知道乐羡所说的‘她’是谁,听见上吊二字生怕乐羡再有一丝一毫地想不开,连忙道:“小主切莫灰心,等咱们出去了,奴婢陪您一生一世,您再找一位善良的公子,相守一生,或许没有皇上富贵,但是没那么妃子争宠也是好的!” 乐羡被憨憨的茹仙给逗笑了,缠着纱布的手艰难地拿起筷子,“干嘛要找一位公子呢?男人是最靠不住的了。” 十天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 这十日之中,弘历每日都想着乐羡,他心中的那股思念好想是一股毒药一般,让他日夜不得安枕。但是一面又碍于太后的话,一面又想着乐羡从前那青梅竹马,更加之近来雨檀得宠时常旁敲侧击说乐羡心思深沉,使得弘历每每想去冷宫却又在脚迈出养心殿的时候收回。 这日进宝匆匆跑入养心殿,涕泪横流地跪地道:“皇上,您快去冷宫瞧瞧吧!容贵人……容贵人不大好了!” 弘历听得这一句手中的奏折已经落地,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再也顾不得其他,什么太后的懿旨,什么从前的过往,什么心思深沉不深沉都被弘历抛诸脑后,此刻唯有见到乐羡才好! 就在弘历迈入冷宫的那一刻,只听得里面茹仙大喊了一声:“小主!奴婢也随您去了!” 弘历只觉得眼前发黑,身子竟也站不稳了—— 第九十九章 诀别 若非李玉相扶,弘历恐怕便会栽倒在地,他踉跄着走进了屋中,只见床上躺着乐羡面色苍白,地上倒着茹仙满头是血。 姜仁文一头触地,“皇上,微臣无能,容……容贵人已薨逝了。茹仙也已殉主!” 一瞬间弘历只觉得天旋地转,脚下再也站不稳,一口气压在胸口没上来,便仰面栽倒了下去。 等弘历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养心殿中了。太后和皇后、令妃、愉妃等人围了一圈。 太后忙喊来了黄元让给弘历医治。 弘历只觉得自己心痛难当,眼虽睁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来,从来这后宫中没有一个女人的死让他这般难过,许是他早已麻木了,可是今日,当他亲耳听见姜仁文说乐羡已死,他的心登时碎成万块,更是恼恨不已,恼恨自己为何要让她几次三番的入冷宫,为何不早些接她出来! 此刻躺在床榻之上,弘历双眸不由地含了泪,一双眼缓缓地闭上,似乎是不愿意说话。 黄元诊治之后便回道:“回禀太后,皇上急火攻心,更兼悲伤过度,上焦不通,荣卫不散,臣这便开了方子来。” 太后点头示意黄元下去开药,又摆手命众妃子们退下,才既心疼又无奈地道:“皇上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实在是不该。忘了哀家一直告诫你的话了吗?身为帝王,最不能有的就是感情!” 弘历心痛难捱,忍不住转头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太后,“朕便是连伤心也不能吗!” 太后的面色阴沉了下来,神情好似无情的雕塑一般,“皇上这是在怪哀家吗?” “儿子不敢!”弘历别过了脸,不再去看太后,“儿子累了,请皇额娘让儿子自己歇歇吧。” 太后带着愠怒离开,皇后等人想入内看视也都被李玉给拦下了。 弘历双手捂着胸口,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怎么就会这般痛,痛得他坐立难安,药食难下。 直到他感觉有泪从自己的眼眶流了下来,他才不敢置信地说了一句:“莫非……莫非我……对她动了真情吗?” 李玉从外面小心地进来,见弘历神情萎靡,思索再三忍不住道:“皇上,容贵人弥留之际有一封信留下,您……要看看吗?” 弘历听闻更是悲痛,急让李玉呈上。 只见那信中所写不过寥寥几言:诀别诗,两三行。谁来为我黄泉路上唱,若我能死在你身旁,也不枉来人世走这趟。 弘历看了信登时嗓子眼一咸,一口血喷在了纸上,眼前一黑,再次仰面栽倒过去,急得李玉大喊黄元进来救治! 殊不知,那只是乐羡随手一写,故意留下给弘历可的。也怪她诗词背得不甚多,只好写了歌词了。 待弘历再次悠悠转醒,他挥手命所有人都退下。 皇后乌拉那拉·堇年十分担忧地看着弘历,以为自己是可以留下的,没想到弘历对着她道:“皇后也跪安吧,朕想静一静。” 堇年打养心殿出来,仍是不愿意离去,她是想时刻都守在弘历的身边的,陪着他,哪怕说一句话也不说,就陪着他也是好的。采珠忧心自己的主子,道:“娘娘,咱们回吧,这天寒地冻的您再染了风寒。” 李玉也一旁道:“采珠说的是,如今皇上病着,皇后娘娘您可前万不能再病了,这里有奴才们守着呢,现在皇上想一个人,您便先回去歇了吧。” 堇年又回头望屋内看了看,才十分不舍地离去。她的心中是十分痛快的,乐羡死了,免得堇年亲自动手,算是消了她的一块心病。堇年深爱皇上,她自是能看出皇上对乐羡有对其他嫔妃不同的情意,如今乐羡死了皇上这般,更是笃定了堇年心中所想。 皇上如今念着乐羡就念着吧,一个死人,纵然念着又怎样呢? 堇年问采珠道:“容贵人的后事如何料理的?” 采珠小心搀扶着堇年的手,谄媚道:“永贵人去了一趟慈宁宫,不知道与太后说了些什么,太后便让人拖了容贵人与那宫女的尸体出宫随便葬在哪里去了,如今恐怕都找不到了呢!” 堇年忍不住笑出了声,“如此甚好。” 养心殿内,弘历手紧紧地攥着那封只有几句话的信,对着空气说道:“系统!出来!出来!” 叮的一声,在弘历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方框,上面写着‘有话直说’同时机械的女声也传入了弘历的耳朵,或者说是传入了李宣然的耳朵。 这李宣然与何乐羡一样,穿入到了《乾隆妃子传》这本书中,并且他已经当了许久的皇帝。 李宣然气愤地拿着那封信指着道:“她也是个现代人!她就是我要找的人对不对!这分明就是一句歌词!一句《诀别诗》里面的歌词!” 从李宣然发现乐羡会做水果捞,会编制这里曾经没有出现过的手绳的时候,他便开始怀疑乐羡的身份。 但是由于乐羡误导了李宣然,使得李宣然找了那不存在的宫女很久,甚至还错误地以为西林就是那个宫女。 直到宠幸了西林很长时间,他还是没有回到现实世界,他才知道自己是找错了人了。 系统显示出无奈的表情符号,随后显示:抱歉,不能为您鉴别。 李宣然勃然大怒,吼道:“她就是我要找的人,我已经喜欢她了,为什么我还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回到现实世界的吗!” 系统显示:需要找到真爱! 李宣然看见这六个字再次要吐血,几乎要吐血身亡,“她就是我要找的人,可是我宠爱她你又不允许,不然这次我能将她送冷宫去吗?现在她已经死了,我再找哪一个去!” 系统显示:你现在发怒难道是因为爱上了她吗?显然不是! 后面还附带了一个十分具有讽刺意味的微笑脸。 李宣然的脸皮不自觉地抽动起来,他一拳头打向面前的显示框,却是打了个空,“你告诉我现在怎么办!难道我要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吗?反反复复的不停经历着这个皇帝身上所经历的一切吗?已经五次了!五次了!你知道这五次我是怎么过的吗!” 第一百章 甜甜斋 《乾隆妃子传》这本书,从乾隆一出生开始写,写到了乾隆皇帝驾崩,跨越八十八年。而李宣然已经在这个书中世界重复了五次了,何乐羡出现的这一次,正是第六次。 与乐羡不同的是,李宣然是随身有一个系统跟着他的,时刻提醒着他要维持书中男主角弘历的人设,不能做出违背主角人设的事情;不能不按照书中的剧情去走,除非找到真爱;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一旦违背,即刻死去。 而回到现实世界的方法,系统也十分大方地告诉了李宣然,便是找到真爱。 书中乾隆的妃子不计其数,找到真爱实在是如同大海捞针。 李宣然不是没有对系统提出过这个寻找真爱的难度有点高,系统给的回复是:或者你可以选择研究航空母舰来回到现实世界。 这样比起来,还是找真爱好像是简单那么一点点。 于是…… 第一次李宣然选择了纯贵妃,因为在一众妃子中,唯有纯贵妃与众不同,从来不在意自己的体形。但是很遗憾他的选择错误,于是李宣然就一直活到了书中弘历的驾崩年龄八十八岁,然后又重新开始了第二次循环。 第二次,李宣然选择的是嘉贵妃,他想着嘉贵妃明艳美丽,又甚是会讨他的欢心,自己跟她在一起也很惬意总不会错了吧? 接着他便迎来了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如今已经是第六次的循环了。 李宣然攥紧手中的信,他要崩溃了!离开这里的机会就这么被他错过了,乐羡就这么死了!死了! 他也是喜欢乐羡的,也是伤心的,只不过还不到深爱的地步罢了,此时此刻在他心中更多的是因为无法离开这个世界的懊恼! 李宣然泣血般说道:“我又要活到八十八岁是吗?这期间死不了,也做不了任何的改变,一旦违反规定,我就要真的死!”他几乎绝望了。 叮的一声,系统显示:机缘已发生转变,一切都是未知的。 李宣然抬头看着眼前的一行字,喃喃地念了一遍,心中猛然萌起了一丝希望,这样的提示是系统从前没有提示过的。看来一切都还有门! 却说永贵人汪雨檀和李富贵两个人因乐羡的死着实庆祝了一番。不过在李富贵的心中,他还是觉得十分惋惜的,毕竟自己还没有一亲芳泽,乐羡就毙命了。 雨檀心中痛快万分,她一直嫉恨乐羡,现实世界也好还是这个穿越的世界也好,她都嫉恨乐羡拥有的一切,她勾着李富贵的脖子,“想不到她竟然这般脆弱,竟然就这么死了?” 李富贵突然灵机一动,“雨义,你说何乐羡死了会不会就回到现实去了?那咱们岂不是帮了她了?” 雨檀听了李富贵这般说,心中也生出疑惑来,皱眉道:“这……可咱们总不能死了试试啊?万一没回去,又真死了怎么办?” 李富贵听了觉得十分在理,连连点头,“如今你是贵人了,只要好好抓住皇上的心,最好是当个贵妃皇贵妃之类的,咱们就算是不回现实,在这里也是人上人啊!” 说着,两个人又勾肩搭背地说笑了一番,雨檀更是喝得尽兴将外衣脱了只剩下个肚兜勾着李富贵的脖子,说许多不入流的话来。 转眼便过了年节,太明湖畔新开不久的一家名叫‘甜甜斋’的甜品铺子生意非常火爆,排队的长龙足有几百米之长。 “哎呀,这家做的果果捞你吃过没啊?”一个妇人对着另一个妇人道。 “没吃过,就是听说好吃今日特意排队来买呢!” 又有人插话道:“果果捞每天只卖两千分,来得晚了可买不到!今天咱们来得早,准是能买到了。” 甜甜斋中忙碌异常,晴云纵使手脚再麻利也是收不过来银子了,恨不得自己生出三头六臂来,她喊道:“茹仙姐,快来帮帮我!” 茹仙此刻正面上覆纱忙着打包呢,一盒接着一盒的果果捞被装好,她哪有空去帮晴云呢,口中道:“晴云你喊二顺,我这儿忙着打点快卖的份例呢!” 果果捞便是水果捞,快卖便是外卖了,二顺是铺子里雇佣的伙计。 乐羡此刻在三楼的雅间之中喝着葡萄牛乳汁,这正是她研制出来的新饮品,只等着铺子里的人都试喝过了没问题就开始售卖。 她一边喝一边想着昨夜那离奇古怪的梦来,她竟然梦到了大猪蹄子弘历,并且还与其和好如初了! 乐羡怎么想怎么觉得梦一定是相反的!她与弘历死生都不会再相见了。 那日乐羡服用了姜仁文给她和茹仙制作的秘药之后,乐羡便假死过去,正巧太后不待见乐羡,将乐羡和茹仙的尸体随便找个地儿就丢了,善保寻了其他两个年轻的女尸顶替,便将乐羡与茹仙救走了。 原本善保是准备将乐羡安置在京城的,京城之中乐羡的铺子生意也很好,进宝将一切都打理的妥当,她只需守着京城的甜甜斋便可以安享后半生了,可一日乐羡在铺子中看到了和亲王弘昼,便觉得大事不妙,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日子一长难免出事,还不如远走高飞的好。 善保在山东济南府这边有一处亲戚,便说乐羡是自己的友人,将乐羡送至了这里,托了亲戚时常照顾着。又碰巧得知晴云知乐羡死后也欲殉主跳了湖,便找姜仁文又讨了一粒秘药将晴云也从宫里搭救了出来。 善保也是有自己的打算,他心中虽是想娶乐羡为妻,但是乐羡刚刚出宫,自己也不好直接说出这等事来,便先将乐羡安置妥当,一切日后再慢慢来。 乐羡正想着昨夜那梦,倏忽间弘历的面容又在她脑中浮现出来,往事种种浮现在眼前,她不由地拿出了那枚翠雕葫芦镶金别针来看,这个小玩意那天正夹在她的衣服上,故而被一同带了出来。 她正看得出神儿,想着与弘历从前温柔相对的日子,忽然手中的别针被人夺了去,耳畔听得清灵悦耳的笑声,“我道你在看什么出神?原来是在瞧这个!快说,这个是不是善保哥哥送给你的?” 第一百零一章 生吃蜈蚣 乐羡扭头看去,原来是善保远方亲戚家的小姐,名叫容薇燕的,比乐羡年长一岁。 这容薇燕生得下颌尖尖,肤白如凝脂,面似桃花,眉如杨柳,腰肢纤细,身材婀娜,一颦一笑表情动作又与乐羡有着五分的相似,性情也与乐羡相投,容薇燕又是一个腹有诗书的富家小姐,天真烂漫很是可人,故而乐羡刚至这里便与容薇燕交好了。 此时容薇燕已在乐羡身旁坐下,手中把玩着那翠雕葫芦镶金别针,赞道:“这别针甚是精巧好看,莫不是善保哥哥与你的定情信物吧!” 容薇燕之所以这般说是因善保与容薇燕说了他对乐羡的情意,有心让容薇燕从中撮合,所以这容薇燕才在此时略略试一试乐羡。 乐羡面颊发红,假做生气,嗔道:“姐姐说什么呢?快还了我吧!” 容薇燕将手中别针故意拿走,躲了乐羡伸过来的手,“如此紧张,必然是被我给猜中了!” 说着,容薇燕便笑了起来,一再追问。 乐羡无法,知道自己不说出个来由容薇燕是不肯将东西还她的,便顺口胡诌道:“这是玲玉姐姐送我的。” 听见乐羡这般说,容薇燕连忙将别针还给了乐羡,“就是与你时而书信往来的那个玲玉姐姐?” 乐羡便点头。 玲玉一直视乐羡为亲妹妹,若是玲玉知道乐羡身死,必会痛不欲生,乐羡知道玲玉性情也怕玲玉担心,故而将自己出宫之事和盘告诉了她。玲玉虽舍不得乐羡,但也无法,便偶有书信互诉思念之情。 见乐羡点头,容薇燕不免有些丧气,她是很看好善保哥哥和乐羡的,若是能促成这一对好姻缘那自己也算是积功德了,只是眼下瞧着这情况,只怕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了。 乐羡见容薇燕面有失望之色,将别针收好之后便扯开话题道:“姐姐来找我,可是有事?” 容薇燕正想着婚姻之事也是急不得,听见乐羡开口询问,便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自然是替善保哥哥来瞧瞧你过得如何的了?” 因性情相投,她可是一日一来的! 乐羡失笑。 “还说呢,你这铺子的生意也太好了,我瞧着排队的长龙都排过了我家的门口了!”容薇燕说着眼中充满艳羡之色,衷心地夸赞道:“你倒是比我更适合做我爹的女儿呢!他近来日日夸你,说你这生意做得真是好!” 容家是这济南一带最大的绸缎商,家中很是富裕,容老爷经商多年,见乐羡小小年纪将甜甜斋经营的如此兴隆,便很是赞赏。 乐羡含蓄一笑,她也没想到这水果捞在这里这么受欢迎,当然了,为了迎合正月里寒冷的天气,她的水果捞中的牛乳是加热过的,吃上一口暖胃又暖心。 乐羡更是搞了一个买三盒送一盒,可以与别人拼盒的活动,活动为期七天,到期截止,今日正是最后一日了,所以今天的人格外多起来。 乐羡拉着容薇燕的手,给她介绍自己新调制的葡萄牛乳汁:“姐姐尝尝这个?” 容薇燕点头,又恰好到了中午,容薇燕派人到附近的酒楼买了清蒸肘子、红烧鱼、藕汤,乐羡备了葡萄牛乳汁、水果捞还有枣泥山药糕,两姐妹便在楼上惬意地吃了午饭。 等刚吃罢了午饭,二顺打楼下蹬蹬蹬地跑了上来,气喘吁吁地道:“小姐,你快下去瞧瞧吧,有人来闹事儿!非说在咱们的果果捞里面吃出了一条大蜈蚣!这会儿子在下面叫嚷上了!” 刚才乐羡便听见了楼下有喧嚷之声,还以为是人多的缘故,现在看来却是有人来找茬了。 她对自己这甜甜斋铺子的卫生可是信心十足,乐羡深知这餐饮甜品一行要干得长久,卫生保障必不可少,虽然现在这个年代没有什么卫生许可证啥的,但是她对甜甜斋的卫生把控那是相当的严格。 乐羡这个铺子是在衙门挂了号的,换言之便是正经的营生,不是私自开的,而且每一位甜甜斋雇佣的伙计厨娘糕点师在进入甜甜斋之前,乐羡是请了大夫给他们挨个‘体检’过的,保证每一个都身体倍棒,没有传染病。 再者,每日甜甜斋中的一应器具都会在闭店之后进行高温水烫,以此来杀菌,并且还会用高度白酒擦拭桌面橱柜等。 乐羡敢说整个济南,没一家是能做到她这样的。 思索间,乐羡已经下了三楼,来到了一楼的大厅,那闹事的是个中年的男人,阔脸方腮,身材高大,此刻却是捂着肚子指着晴云和茹仙呵斥道:“我告诉你,今天你得给我退钱,不仅仅是要退钱,还得给我看诊的费用!那么大一条蜈蚣,我再晚一步就要吃进肚子里了!我现在这肚子正疼着呢!” 茹仙可不是个软柿子,丝毫不惧那高大的男人,反问道:“你不是没吃进去吗?没吃你肚子疼什么!” 周遭的人都议论纷纷,此时便有说是店大欺客等言词的了。 男人啐了一口,“我吃了一口就肚子疼的厉害,若是再吃恐怕一命归西了!那么大个蜈蚣,你当我眼瞎吗?当各位老少爷们眼瞎吗!大家给我评评理哟!这甜甜斋刚开了几天啊,就敢这么糊弄咱们老百姓!今儿个大家伙就跟着我一起砸了他家的招牌!” 说着,男人便朝着门口的牌匾去了,俨然要动真格的,乐羡瞧着他那架势倒是火气十足,丝毫也不像是肚子疼或是哪里不舒服的样子。 “慢着!”乐羡呵斥了一声。 众人闻声,纷纷转头向乐羡看去,那男人也止住了动作。 只见乐羡身着月白缎地儿如意纹的衣裳,目若秋水含情,面若桃花三春盛开,举止投足之间尽显尊贵之气,不知是哪里来的仙子,何处来的贵人。 茹仙忙走至乐羡的身边,搀扶着乐羡唤了一声“小姐。” “你说我这儿卖的果果捞里面有蜈蚣,我且瞧瞧蜈蚣在哪儿呢?”乐羡十分温和地对着那男人道。 男人见乐羡一个小姑娘,更是觉得好欺负,便指着桌上的一盒果果捞道:“你看,那么大一条蜈蚣,就在那儿呢!” 桌上的那盒果果捞中果然有一条蜈蚣,小手指粗细,大概一拃长,乐羡拿过羹匙翻动了一下,里面竟然有两条。 那男人见又多了一条,不免更是得意,喝道:“大家伙都看见了吧!她自己翻出来的!两条呢!赔钱!赔钱!” 男人这么一起哄,便有十几个要退钱的,乐羡蹙眉,抬头对着众人说道:“我甜甜斋的东西绝对都是干净的,便是这果果捞中的蜈蚣也是吃得的!” 说着,乐羡便用筷子夹起那盒果果捞中的蜈蚣,一下放入了口中—— 第一百零二章 被和亲王发现 这一个举动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那闹事的男人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 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竟然能生吞了一条蜈蚣? 真是为了挣钱什么都豁出去了! 容薇燕冲到乐羡的近前,拍着乐羡的后心道:“你快吐出来啊,蜈蚣可是有剧毒的,你吃了怎么行?”遂又压低声音道:“便是为了生意你也不能这么不要命啊!咱们将他赶走就是了!” 乐羡却只是淡淡一笑,接过茹仙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低声与容薇燕道:“姐姐不必担心。” 甜甜斋的老板是个小姑娘,当众吃了蜈蚣,这个新闻便是可以在这济南一带流传一阵子了,成为街坊邻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乐羡用筷子夹起果果捞中的另一条蜈蚣,展示给众人看,口中道:“我之所以敢吃,是因为这根本就不是蜈蚣,这只不过是用糯米面粉和红糖制作的甜点罢了!就怪我家厨娘的手太巧了,竟然做的是如此仿真,才让这位大哥以为是真蜈蚣了!” 众人半信半疑,不免都往那条蜈蚣身上细看去,却是半分也看不出来是假的。 乐羡看了一眼茹仙,此时茹仙已经准备好了托盘,托盘上有小碟,乐羡将那条蜈蚣放在了小碟上,然后拿起托盘上的小刀,轻轻地在那蜈蚣的正中间一划,蜈蚣一分为二,众人也方看仔细了里面的端倪。 “天呐!真是面捏的!可这真是太真了!” “弄这么个东西在果果捞里也太吓人了,这甜甜斋到底搞什么明堂啊?” 众人互相议论着,那找茬的男人瞠目结舌,已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道:“那你也是吓到我了!好端端的弄了蜈蚣样式的东西做什么!” 乐羡对着那个男人鼓掌,随后道:“其实我是要恭喜你了,恭喜你非常幸运地成了我们甜甜斋第一个获奖的顾客!” 男人摸着脑袋不明所以,众人更是竖起耳朵来听,都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晴云在乐羡身后的桌子上摆上了奖品,乐羡一闪身,“诸位请往这里看,这十盒果果捞,再加上五杯葡萄牛乳汁便是这位大哥的奖品咯! 其实这次我们的买三盒送一盒的活动中还有一个隐藏活动,便是这抽盲盒活动!凡事买到带有这样‘蜈蚣’的果果捞的顾客呢都可以或得十盒果果捞再加五杯葡萄牛乳汁,顺便说一句现在葡萄牛乳汁只能通过这种抽奖获得,是买不到的哦!至于能不能成为幸运的获奖者就要看诸位的运气啦! 另外里面有可能还会有‘玫瑰花’‘百合花’‘小蜜蜂’等样式,当然了,若是大家喜欢也可以收藏起来,集齐十个不同款式,亦可以另换十盒果果捞!” “我要买!”已经有一个大姐冲到了最前面,“我要买三盒,我一早就来了,终于排到我了,要不是这个人捣乱我早买完了!” 说着大姐便狠狠地瞪了那闹事的男人一眼。 闹事儿的男人一看自己的事儿闹不成了,眼睛滴溜溜一转,趁着人们都一哄而入地买东西,便溜之大吉了。 容薇燕瞧着那男人跑得没影了,道:“这人真是奇怪,得了奖了,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连额外获得的果果捞都没拿走。” 事情处理妥当,乐羡便拉着容薇燕往楼上去了,“姐姐,那是故意来找事儿的,前几天我就看见他了,鬼鬼祟祟地在甜甜斋外面转悠了两日,后来我派了人跟着他,才知道是隔壁街上那甜品铺子的。” 容薇燕闻言大惊,乐羡继续道:“我让厨娘故意弄了条蜈蚣放在了他买的那盒果果捞里,果然人就来找茬了。只是啊他没细看,若是细细地瞧了,必然会发现那是条假蜈蚣的! 我借着他闹事,也算是证明了两件事,第一,我的甜甜斋卫生放心,那蜈蚣是不存在的!第二,便是向大家介绍我们的活动,这样来买的人就会更多。” 容薇燕听了忍不住对着乐羡竖起了大拇指,“妹妹真是好厉害,这样的玲珑心思我便是想一辈子也想不出来的!” 甜甜斋又恢复了火爆大卖,远处一辆马车之中,和亲王弘昼揉了十数遍眼睛,仍是不敢相信刚才所见。 弘昼刚才见甜甜斋闹中很是吵乱,以为是有了什么热闹看,结果正看见了乐羡,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是看花了。 思忖良久,弘昼才默默道:“她竟然没死?” 这日甜甜斋打烊的时候,有一个小厮进了铺子。二顺上前躬身道:“这位小哥,今儿我们的甜品都卖完了,实在是抱歉,还请您明日再来。” 小厮眼睛一转,说道:“麻烦您转告您东家,就说我家主人好您铺子里的果果捞,想在别处开一家分店,学学您这儿的手艺。一应银钱自是不缺的,您看能否帮着通禀一声?” 二顺口中答应了,那小厮便走了,只说过两日再来。 当天二顺便将这事禀告了乐羡,乐羡倒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若是她的甜甜斋能开成全国连锁,那自己岂不是就会赚更多的银子? 凡是加盟商,那可都是得给自己加盟费的啊! 于是乐羡便告诉二顺,等下次再见到那小厮,便说同意了,让他主子来与自己商谈。 第三日,二顺便引着人上了三楼,乐羡正在研究新的果汁,二顺敲了门,“小姐,前几日说的那位想开分店的老板来了。” 乐羡连忙让人进来,门一开,只见弘昼笑着走了进来,道:“何小姐。” 乐羡即刻别过了脸,心中一万个为什么! 他怎么来了? 弘昼让自己的小厮在外等候,二顺也以为自己的东家要谈生意,便退了出去。 弘昼十分不客气地坐着了乐羡的对面,“何小姐因何不看我呢?我可是准备了大把的银子,只为学您的手艺啊!” 躲是躲不过了! 乐羡尴尬地笑着转过了身,一双眼并不是很敢直视弘昼。 若是弘昼知道了自己在这儿,那弘历是不是也知道了?自己刚安稳几天的日子就要这么完了吗? 她起身随便找了个托词就要往外跑,被弘昼一把抓住按在了椅子上,弘昼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君往上!” 第一百零三章 谨遵王爷之命 “这位公子在说什么?我却是听不懂了……”乐羡还想找机会逃走,但是弘昼的手好似一把钢钳一样将她的手腕死死地按住。 “容贵人,本王是真没想到,你竟然假死逃出了宫!还改名叫何乐羡?还在这儿开了个生意这么好的铺子!你可真是厉害啊!”这最后一句厉害确实是弘昼的心里话,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女子竟然能抛头露面地经营生意,还经营地这么好。 再加上昨日弘昼亲眼见了乐羡当众侃侃而谈的样子,那瞬间他只觉得乐羡的浑身都是染着光晕的,说不出的迷人。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隐瞒躲避也是毫无意义了,乐羡深吸了一口气,坐稳了身子,抬头对上弘昼那一双充满了疑惑和震惊的眸子,道:“和亲王准备如何呢?将我押送回宫吗?” 见乐羡没有再要逃的意思,弘昼便放开了乐羡的手腕,“你这个小小的女子果真是个奸商,骗了皇兄骗了本王,如今又在这里骗百姓!自己赚了个盆满锅满!” 乐羡对着弘昼甜甜一笑,故作镇定道:“王爷还得体谅我才是,我也得生活啊?总不能沿街乞讨吧?再者,我这做的也是正经生意,官府衙门挂了号的……” 乐羡的眼睛转了转,想着弘昼也算是个懂礼的人,便想故技重施,耍起无赖,道:“若是王爷将我送回宫,我便说是王爷助我出宫的!到时候王爷也逃脱不了了。” 弘昼看着面前的女子,越发来了兴趣,而且内心的征服欲也被乐羡挑了起来,他冷声道:“你又要威胁本王?可是……现在是你比本王更怕见到皇兄吧?” 乐羡捋了一下发丝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和尴尬,她瞧了瞧弘昼的神色,没有丝毫的愠怒,倒是有调侃捉弄的意味,更是觉得奇怪,“王爷若是能为我保密……” “本王凭什么要为你保密呢?”这一次可是弘昼捏住了乐羡的小辫子,他准备一雪前耻,好好地报复乐羡。 乐羡听了弘昼如此说,一时无法,破罐子破摔道:“王爷到底要如何呢?” 若是弘昼真的要扭送她回京,何必在这里跟她废话呢?直接抓了她走也就是了! 如今这般显然弘昼是有着别的目的。 见乐羡有些恼了,弘昼心中隐隐有一丝得意,想了想,道:“本王要日日吃果果捞!你亲手做的,早、中、晚三次,每次都得是新做的才行,你做好了,亲自给本王送去。本王如今就住在知府衙门,你每次去便在后角门敲门,自会有人给你开的。” 乐羡刚想说话,弘昼又道:“若是本王爷这段日子吃得舒心,或许就放你一马呢?毕竟皇兄的女人那么多,少你一个也是无妨。” 这句话乐羡听了心中生出一丝哀戚的酸意来。虽然她也知道事实如此,但是她对那弘历或多或少已经有了一份真情在,连她自己也未曾知道。 说罢,弘昼起身便准备走了,至门口又道:“何小姐也别想着逃跑,本王早派人盯着你这小小的甜甜斋了!” 乐羡看着弘昼扬长而去,心中大为郁闷,但是如今她是一个普通小平民,弘昼是当朝和亲王,对比悬殊,乐羡不得不屈服在弘昼的淫威之下。 一连几日,乐羡都是每日三次地给弘昼送果果捞,但是弘昼是摆明心思要捉弄乐羡,所以每次弘昼都说不合胃口,不是酸了就是甜了,不是稀了就是干了。 乐羡几次想发威摔盘子不干了,但是又没得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一次次地按着弘昼的心思重做。 而每次见乐羡生气离去的背影,弘昼忍不住大笑起来,心中更是说不出的得意舒心。 小厮跟着弘昼久了,最是能体会弘昼的心思,此刻便道:“王爷可是瞧上那何小姐了?不如直接纳入府中,岂不好?” 一句话说得弘昼沉下了脸来,呵斥道:“胡说什么!王府中嫡福晋侧福晋的一堆还不够吗?本王不会轻易再娶哪个女子了。便是娶,也该是与本王心意相通之人!” 弘昼已经有了一个嫡福晋和两个侧福晋,但是却都不是他钟爱的,他便一心只想娶个自己真心喜爱女子为妻。 这日弘昼正在屋子里优哉游哉地等着乐羡来给他送果果捞,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王爷,可了不得了!” 弘昼见小厮神色紧张,便急忙询问是出了什么事情。 那小厮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道:“奴才瞧着那何小姐领着一伙儿人,足有几十号的,敲锣打鼓吹吹打打地朝着咱们这儿来了,一边走还一边要喝‘甜甜斋果果捞,和亲王吃了直叫好!’” 弘昼听了霍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道:“当真?” 小厮一跺脚,“当真啊,我的王爷,都要到门口了!” 这话刚说完,便听得外面敲锣打鼓之声响起,好不热闹。 弘昼一拳头捶在了桌子上,指着小厮急道:“快!快让她进来!吧那些吹打的都遣散了!快去!” 他之所以让乐羡走后角门来给他送果果捞,就是不想让此事太过张扬,不想让人给发现咯! 不过,很显然乐羡也猜到了他的想法。 他这次来山东那也是身负要事的,若是让人知道了他有吃喝玩乐、以公谋私欺凌平民商户的嫌疑,回京估计便又有折子奏他玩世不恭了! 弘昼自幼便于弘历关系好,有着这个兄长庇护弘昼也是干了许多出格的事儿,为此也是被大臣了奏了不少的折子,这一次他就是因为想出来散散心,顺便帮着弘历办事才来了山东,离京之前那可是在弘历面前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把事情办好,半点不让人挑到错处的!不然自罚禁足王府半年! 如今这何乐羡大张旗鼓地送果果捞,他回京了岂不是要自罚禁足了? 那怎么成! 不多时,外面的鼓乐停了,小厮领着乐羡打外面走了进来。 乐羡满脸堆笑,福了福身子,将一盒水果捞放在了桌子上,“这是我新做的,请王爷尝尝?” 弘昼还哪有心思尝什么果果捞啊! “我说你送果果捞怎么还敲锣打鼓的?”弘昼皱着眉脱口而出。 乐羡却是笑呵呵不似往日冷眸冷眉地道:“先前我做的果果捞总是不合王爷的胃口,可是回去我都尝了,又让铺子里的人也都尝了,却都说是很可口的,我就想着可能是王爷心里酸苦!所以吃东西也没得味道。 这心里酸苦自然得让王爷不酸苦才行啊!这不,我就喊了那些个吹喇叭的,敲锣的,热热闹闹地把这果果捞给王爷您送来,想着如此,王爷的心里就不酸了,入口的果果捞也就甜了! 再者也是让百姓们知道,连王爷您都吃我们甜甜斋的果果捞,那王爷都爱吃的东西,必然是好吃啊!以后我铺子的生意岂不是更好了?” 弘昼听了乐羡的话是又好气,又好笑,既觉得乐羡十分的有趣,又觉得自己被乐羡给摆了一道很是憋屈,忍不住道:“以后不许这般送了!” 如此正合了乐羡的心意,她连忙福了福,“谨遵王爷之命!” 她直接故意将弘昼的话理解成“不必再送”就可以了! 弘昼却不准备就这么放过乐羡,说道—— 第一百零四章 转机在此 见乐羡面上笑意盈盈,弘昼便知乐羡这是让自己‘知难而退’,但是他堂堂王爷怎么可能败给一个小小女子?说出去岂非让人笑话了? 弘昼摆手让小厮退下,独与乐羡说道:“本王让你不许敲锣打鼓地送!你再敢戏耍本王!本王这便一封信回了皇兄去!” 乐羡已瞧出了弘昼不过是在吓唬她,若是真要告诉弘历,早就告诉了,何必等到现在与自己说呢? 只不知这弘昼葫芦里卖的到底什么药! 她猛然一拍桌子,变了神色,不似刚才那般笑呵呵的,而是换了严肃愤怒的样子,豁出去一般道:“王爷要说呢,就尽快去,反正我是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一死!人生自古谁无死呢?就是死了,也好比日日被王爷拿捏的好!我还是那句话,等皇上见了我,我是一定要告诉皇上是你帮着我逃出了皇宫的!” “你!你!”弘昼再一次被乐羡给拿捏住了,他再一次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了。 这也不怪弘昼,他自幼在这个世界里长大,哪里见过乐羡这般厚脸皮耍无赖的女子? 再者,他从来都是纨绔皇子,也不似其他皇子学什么制衡权术一类,虽是个讲道理的,却不是个心眼子多的,便是机灵聪颖之中也带着一丝憨气耿直,如今哪说得过乐羡? 乐羡见弘昼被自己说得发愣,一推桌子上的果果捞,“既然是王爷亲口说的不让我送了,那我便遵王爷的命了!” 说罢,乐羡转身便走了。 弘昼指着乐羡的背影“喂!本王何时说不让你送了!喂!”喊好几声,乐羡头也没回。 弘昼先气了半天然后又大笑了起来。 真是有趣,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对自己软硬兼施,实在是有趣极了! 她既然不来,弘昼便打定了主意日日换装去那甜甜斋! 他一味心思地接近乐羡,只觉得这个女子与旁的不同,自己十分喜欢。 皇宫之中,因刚过了年节,余庆犹在,弘历——也就是李宣然却提不起精神来。 自从乐羡‘死’后,他便闷闷不乐,时时思念,总是一个人领着李玉往竹香馆来,看着屋内陈设发呆。 而每当这个时候,系统便会叮叮叮地提示他该宠幸这个妃子,又或是该宠幸那个妃子。 李宣然占着弘历的身子,又必须按照《乾隆妃子传》的剧情来走,所以有的时候他连自己宠幸哪个妃子都决定不了。 如果想不按照剧情来走,他就必须找到真爱。 李宣然细细想来,唯有乐羡在的时候,系统是没有过多提示过他该宠幸谁的,可是现在乐羡已经不在了,他简直肠子都要悔青了。 这日,又在竹香馆中思念乐羡,又想着怎么才能继续找真爱,李玉进来回禀道:“皇上,和亲王派了人送了折子回来,您要看看吗?” 李宣然不耐烦地点了点头,随后他回到了养心殿,就和亲王这道折子,他再看已经是第六遍了,上面写的啥他都能背下来了。 大概意思无法就是:山东已经安排妥当,皇兄可随时起驾来此巡视。 甚至李宣然都不想去翻看那折子,但是系统又叮叮叮地提示他:一定要看,否则违背人设。 去你个鬼的人设吧!李宣然在心中暗骂。 他打开了折子,只扫了一眼,却是大惊,只见上面写道:山东天气仍寒,一切安好,臣弟认为皇兄不必前来。 李宣然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这个折子和以往的都是不同啊! 系统所说的转机,会不会就是在此啊! 如此一想,李宣然心头大喜,喊了一声“李玉”便准备吩咐预备下去,御驾要往山东去。 但转念又一想,却是不对劲,这奏折与以往五次不同,自己去山东也该不同才是,是否如此方可觅得真爱? 于是李宣然便吩咐了李玉留守皇宫,自己带了进忠易容改扮成了平民,微服私访往山东去了。 而李宣然的的决定是对的,他微服出京,系统并未阻止。 宫中一众妃子每每见驾,都被李玉给挡了,唯有身为副总管的进宝也知道内情,便将情况偷偷说与了玲玉来听。玲玉连忙写信一封,命进宝速速送去济南府交给乐羡,让乐羡早做准备。 乐羡这里因她不再亲自去给弘昼送水果捞,弘昼便每日都来甜甜斋买上一份,而且每次都找着各种借口的来见乐羡。为此乐羡苦恼不已,甚至一度躲到容薇燕家去。 这日乐羡正从三楼的窗外往下看,就是看那和亲王是不是又来了,若是来了自己好尽快躲出去,她可没有那么多的话与弘昼说。 乐羡的头刚探出去,就与弘昼来了一个四目相对。 弘昼对着乐羡邪魅一笑,乐羡浑身都打了一个哆嗦,连忙收回了头,足有半分钟才平定了心神。 好好的一个王爷,长得也够帅气,偏生刚才那一笑充满自信的样子,充满邪魅之气,怎么瞧着,怎么觉得有那么点油腻呢…… 她不禁在心中默念一句:好好的一男的,实在是可惜了。 乐羡也不准备再细想了,转身便走,她还得躲出去才是。 哪知弘昼这两日里不见乐羡,便猜到了乐羡是在故意躲着他,早已经在甜甜斋的后门等着了。 乐羡一出来,好巧不巧地与弘昼来了个面对面。 “哎呀,和亲王您来买果果捞啊?怎么走到后门来了?快快去前面吧,我已经让晴云给您备了刚做好的,绝对和您的胃口,一点儿都不带酸的!” 乐羡挤出十分谦卑并且充满诚意的笑容,让弘昼是半分都看不出假来。 弘昼掸了掸自己的衣袖,挑着眉毛看乐羡,有些懊恼又有些不屑,道:“何小姐,你躲着本王作甚?” 他堂堂王爷,举止风流,虽不及皇兄俊俏,但长得也是千里挑一,万里难寻的,为人潇洒自若,难道面前这个女子不爱吗? 乐羡腹诽:不躲着你难道还日日与你说废话吗? 乐羡讪讪一笑,虽是心虚却一点都没有在面上展现出来,“有吗?王爷您想来是误会了,我这会儿正有事出去呢!” 弘昼不听乐羡这般说,反倒是逼近了乐羡一步—— 第一百零五章 躲避 弘昼逼近了乐羡,他现在对这个女人充满了好奇,并且他认为自己或多或少是喜欢上了这个女人,于是问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额……”乐羡低头略想一下便道:“我约了薇燕姐姐学绣花,王爷要一起吗?” 这么拙劣的借口,纵使弘昼是个不懂权术的王爷,却也不是个傻子,他如何听不出来? 弘昼又欺近了乐羡一步,“何小姐,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恩人吗?”他放低了声音道:“我可是秉呈了皇兄要他不要来山东的,你不谢谢我?” 乐羡听罢心头撼动一番,面上不觉露出惊讶的神色,声音微变:“他要来这儿?” 弘昼的表情浑像一个答对了题目等着老师表扬的好学生,此刻仰着脸,一副等着乐羡夸奖的样子,乐羡却是皱眉,颇有埋怨之意,“你怎么不早说啊?” 言罢,她便匆匆地转身回了屋子。 弘昼不明所以,“诶?你这么着急干嘛去!”说着,便跟上了乐羡的步伐。 乐羡拼命回想着《乾隆妃子传》里面的内容,其中有乾隆巡山东,下江南的剧情,只是具体是哪年哪月乐羡实在是不记得了,为了以防万一和弘历来一场偶遇,乐羡决定先去别处避避风头。 毕竟她现在身处的地方距离大明湖很近,她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是个安全的所在。 甚至想到了某电视剧中乾隆皇帝与佳人大明湖初见的场景…… 乐羡拼命地摇了摇头,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个与弘历重归于好的梦,她更加下定决心要去外地暂时躲一躲! 这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思及此,乐羡便已经打定了主意,想着将铺子交给二顺打理,茹仙和晴云自己是都得带走的,若是被弘历给看见,那也是要露馅的。 此时弘昼已经追进了屋子,他十分不解乐羡为何如此匆忙,“我说,你跑什么?”随后他邪魅一笑,“莫不是你怕见到我皇兄吗?你放心好了,皇兄只不过是想来这儿巡视,我告诉他这里一切安好,天气寒冷便不用来了。” 乐羡不愿意与弘昼废话,便道:“王爷若是无事,便请回吧,我这铺子里还有很多的事情呢!实在是没有闲工夫与王爷您说话。” 弘昼听了便心生不快,“你敢得罪我?本王要你陪着本王说话,你便得陪着!” 说着便拉着乐羡的手要乐羡坐下,乐羡挣脱开了,沉下脸道:“王爷请自重!” 弘昼的面上红了红,他虽身上有着纨绔的气息,但是到底是有身份有脸面,讲究道理的一个王爷,见乐羡面色严肃,不免也觉得自己刚才失态了。 可是他就是喜欢可乐羡生气的样子,又忍不住瞧了好几眼,心下更是欢喜。 弘昼自顾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低着头想了半天,才决定说出自己心中所念所想,“这些日子我觉得你这个人很有趣,不如你入我的王府,以后本王护着你,天涯海角任皇兄到哪里也找不到你!” 乐羡听了不自觉地翻了一个白眼,她就知道这个弘昼这些日子天天来找她是没安了好心,遂郑重道:“王爷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开玩笑,也不怕闪着?一朝事发,你我皆要人头落地。王爷还是放我一条生路吧!再者,我对王爷也没那个心思。” 她说话的语气十分的冷漠,本来乐羡是想着这样直接的拒绝能击退弘昼的热情。 却不想弘昼见乐羡这个冷冰冰的样子,反倒是心中十分受用,并且认定了乐羡就是他一直想寻找的真心喜欢的女子。 想他王府之中福晋和侧福晋对自己都是百依百顺,偶有乐羡这样逆着自己来的,反倒是觉得有趣。更加上弘昼喜欢乐羡独立不拘的性情,又能自己开设甜甜斋,简直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奇女子了。 弘昼倒是也没再说什么,只说让乐羡安心,弘历不会来济南等言语。 乐羡哪里会真的相信弘昼呢? 弘历心思难测,岂是他一封折子说不用来弘历就不来的了? 当天夜里,乐羡便安排好了铺子中的一切,给容薇燕留下了一封书信,携着晴云如茹仙二人往聊城方向去了。 因乐羡的铺子越开越红火,她是有想法在聊城再开一个分店的,故而来这里也有看看市场,租赁铺子的想法。 乐羡在聊城小住了半个月,没有弘昼的骚扰乐羡倒是得了清闲,铺子也看妥了,只等着弘历这阵巡游的风儿过了,便再这里开分店。 因着半个月也没圣驾巡幸的消息,且又过了半月二顺在济南府那边递了消息过来,说皇上圣驾并未到,故而乐羡将聊城铺子的租金先付了,又雇佣了伙计先收拾店铺,才折返回了济南。 甜甜斋的生意日日火爆,二顺拿着账册笑得嘴都合不拢了,直夸乐羡经商有道。 点好了账,趁着天色尚早,乐羡便起身往容家去了。这近一个月她与容薇燕有书信往来,信中得知容薇燕恋上了一位公子,今日她倒是要问问那公子是谁了? 乐羡到容府的时候,正赶上晚饭时分,容薇燕忙拉着乐羡坐了,甚是欢喜,道:“你可算是回来了,舟车劳顿吗?累不累?那边的铺子可看妥了?” 乐羡一一回答说看妥了等话,见丫鬟嬷嬷摆上了饭菜,便先与容薇燕吃了饭,随后去给容老爷和容夫人请了安,才又回到了容薇燕处,两姐妹坐在一处说起了体己话。 容薇燕忍不住拉着乐羡的手先说道:“我可是把你盼回来了,你不在这些日子,别提多无趣了!我都快闷死了!” 乐羡忍着笑,瞧着容薇燕双眸含春情,柳眉蹙情忧,便道:“哪里就闷了?那公子没来陪着你?” 容薇燕登时红了脸,连忙伸手去按住乐羡的嘴唇,做了噤声的手势,“你可小声些。” 随后容薇燕屏退了丫鬟仆人,屋子里单只剩下她二人,容薇燕才含了羞怯道:“爹娘还不知呢,你便是第一个知道的。” 殊不知,那被容薇燕所恋之人,正是爱新觉罗·弘历—— 第一百零六章 好个大头 乐羡听容薇燕如此说,也来了好奇心,这种好姐妹之间谈恋爱的好奇心任谁都会有的,她拉着容薇燕的手道:“姐姐快和我说说,是哪家的公子把姐姐这大家闺秀给迷了?” 容薇燕娇声声地打了乐羡一下,“死丫头!”随后手指绞着手帕吞吐道:“他……不是本地的……” “不是本地的?”乐羡着实惊讶。 在乐羡的认知里,容薇燕可是端庄贤惠的大家小姐,即便是容薇燕与让自由恋爱了,乐羡也会想着是这本地的哪家的公子,却不想是个外地的,她瞧着容薇燕面红的样子,又问道:“姐姐与他是怎么认识的?我这才走了不到一个月,短短时间姐姐便喜欢上他了?” 容薇燕面颊红彤彤的,一双眸子里熠熠生光,满眼都是回忆和憧憬,“妹妹可信……一见钟情吗?” “一见钟情?”乐羡简直不敢相信这话能从容薇燕的口中说出来,摇头道,“日久生情我倒是信……一见钟情……”那不就是见色起意吗? 后半句话乐羡没说,毕竟现在容薇燕是沉浸在恋爱里的小姑娘,乐羡还不了解情况是如何,也不好太打击了容薇燕。 容薇燕满眼含春,缓缓道来:“那天你不在,又飘了几片雪花,我无聊得紧了,就去游湖去了。偏巧看见他在湖边亭中画梅,那梅花画得极好,仿佛要从画中探出来一般!我一时就看得入神了,他一抬头我与他四目相对……妹妹,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是……” 乐羡在捋着自己的鬓发,一边听着容薇燕的叙述,一边在脑中描绘着她二人初见的场景,倒还真是俊男才女恋情的绝佳初见方式啊! 此时听得容薇燕问自己,乐羡便笑道:“姐姐与那公子,一见如故?” 容薇燕自己心事被乐羡说中,更觉得乐羡就是知己,她拉着乐羡的手有些激动地说道:“对!就是一见如故,我与他一见如故,随后又互相以梅吟诵了诗句,他说‘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我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说罢,两人不觉同时笑了出来,乐羡指着容薇燕笑道;“如此一幅画,一朵梅,一句诗那人就把姐姐的放心给俘获了?” 容薇燕也笑个不住,口中连连说道:“哪里是这些东西?是他那人极俊,极好的,你不知道!等下次我引你见了,你自然知道他的好处!” 乐羡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来,“原来是被他的皮相给迷了!” 容薇燕听罢便伸手去摸乐羡的肋下,“我这可是说心里话给你,你倒好就是取笑我!我不与你说便是了!”言罢便故作生气地扭过身子去了。 乐羡只得哄着容薇燕,“好姐姐,我错了还不成,快快说来给我听,我可想听了!” 容薇燕红着脸复转过身来,细细与乐羡说了这近一个月来,她与那公子时常约定相会,或是赏花,或是游玩,或是对诗吟词好不惬意。 又说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与自己的爹娘去说了这事,告知那公子上门提亲,自己的终身大事便定了。 越说容薇燕越是脸红,最后干脆用手帕挡着脸了,乐羡与她玩闹,伸手扯了容薇燕的手帕,笑道:“姐姐原来是恨嫁了呀!” 二人嬉笑着玩闹多时,乐羡正了正神色,提醒容薇燕道:“这位公子不是本地,他家中是做什么的,他又是做什么的,你可都了解清楚了?” 乐羡可没少从报纸新闻上看到远嫁被骗的,故而好心地提醒容薇燕。 这容薇燕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不谙世事,万一被个登徒子给骗了,那可糟糕了! 容薇燕却教乐羡放心,说那公子家也是经商的,颇有些积蓄,那公子如今来济南也是为着生意而来,两家倒是门当户对了。 听着容薇燕这般说,乐羡倒是暂时放下了心来,却也教容薇燕莫要心急了,这才一个月不到,便是再考验他一年半载的也无不可,容薇燕欣然答应。 这夜乐羡便在容府住下,与容薇燕同床而眠,两姐妹几乎说了彻夜的体己话。 翌日一早吃罢了早饭,乐羡才往甜甜斋回,半路上遇到了弘昼,乐羡转头想躲,却是为时已晚了。 弘昼也顾不得街上人多,上前堵住乐羡的去路质问道:“你这些日子哪里去了?” 乐羡对着弘昼施礼,随后浅浅一笑,也不与弘昼客气,道:“我去哪里,还需要与王爷报备?” 弘昼心中有些恼火,这些日子没找到乐羡,可是把他给急坏了,也怪他自己,嘴上说着要看着乐羡,但是怕真派人看着了惹乐羡不快,故而才让乐羡钻了空子给跑了! 他这一个月是四处派人打听,又问了甜甜斋上下的人,都说不知道,要不是昨天他的手下回来告诉他乐羡回来了,他还在知府衙门急得团团转呢! 弘昼忍不住双手摁住乐羡的肩膀,说出自己的肺腑之言:“我真的很喜欢你的!” 他害了一个月的相思之苦,日日思念乐羡,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这乐羡便是他要寻的真心喜爱的女子,虽然乐羡皇兄旧日妃嫔,但是只要藏在府中,作一个侍妾别人根本不会知道,再不济他就在这山东另造一处宅院给乐羡单独居住,自己便时常往来这里,也是极好的! 有了这个想法,弘昼更是心焦,恨不得即刻娶了乐羡日日过上没羞没臊,夫唱妇随的生活才好。 弘昼这一句‘我真的很喜欢你’音量不小,路过的人便纷纷侧目。 乐羡连忙推开弘昼,正色道:“王爷,你做什么!” 弘昼一颗心炙热滚烫,口中忍不住道:“你离开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我一直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你便是那个女人!你嫁给我可好!” 好你个大头!乐羡忍不住横了弘昼一眼! 此时角落处一人看着弘昼与乐羡亲近,咬得牙齿咯咯作响—— 第一百零七章 都买光了 乐羡与弘昼说了半天,弘昼仍是纠缠不清,最后乐羡无法,道:“若嫁与王爷,我还不如回宫去呢!” 弘昼被乐羡这一句打击的不轻,登时气焰全消。 是了,自己不过是一个王爷,取了乐羡也无非是给一个侍妾之位,她若是回宫自然比跟着自己要高贵…… 乐羡管他是气是不气,撒丫子溜才是正经,趁着弘昼发愣的功夫,乐羡早已溜得没影了。 弘昼万分失落,耸眉耷眼地回了知府衙门暂且不说。 这边乐羡刚回到甜甜斋,也就是吃一口茶的功夫,二顺便跑上三楼兴奋道:“小姐,来个贵妇,把咱们的东西都给包了!” 乐羡放下茶站了起来,露出惊讶之色,她甜甜斋卖的东西虽然亲民,但是若全包下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再说这么多东西,全包了如何吃得完呢? 又一想,许是买主家中有宴买回去众人吃也未可知,便道:“既然东西都卖了,今日便卖些果汁吧。” 二顺倒是十分欢喜,“都买光了,小姐!” 乐羡听闻果汁也卖光了便多了个心眼,细细询问二顺那买主是何人,二顺便道人还未走。 于是乐羡便下了楼,想见见是什么人买空了她的店。 只见一柳眉凤目樱桃口的女子,衣着华美,穿金戴银,此刻正在端坐着品茶,与一旁的侍女道:“这茶虽是好茶,只是去年的了,到底是欠缺了些味道。” 乐羡上前道:“夫人安好,我是此店的老板,承蒙夫人喜欢我这小店的甜品,以后夫人若是想吃什么,只管派人来知会一声,我定让人亲自送到府上去。” 女子放下了手中的茶,细细打量了乐羡一番,却觉得乐羡有些面熟,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了。 但比起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莹玉更是被面前女子惊为天人的眉毛所震撼。世间竟有如此貌美的女子,任何一个形容貌美的词语用在她的身上都不足以来夸赞她的容貌。 也难怪弘昼会动心,便是莹玉这样一个女子见了乐羡都觉得十分的美丽,不由地就被吸引。 乐羡被这女子的眼神看得极为不舒服,虽说她面容带笑但是那眼神却若刀子一般在乐羡的身上来回刮。乐羡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女子。 “王爷竟然没同何小姐你提过我,真是惭愧。”说着她示意乐羡坐在一旁,颇有喧宾夺主的气势,“我是和亲王的福晋,幸会了。” 一瞬间,乐羡陡然明白了为什么感觉这女子对自己有敌意了。 今日弘昼可是刚跟自己表白过。 想来这福晋也不是平白无故来买东西的,必是来找茬给下马威的了。 乐羡连忙起身施礼,谦卑恭敬地说道:“福晋万安。” 和亲王福晋莹玉已经与弘昼成婚多年,并且育有三个儿子,此番弘昼来到山东,莹玉在王府中诸般不放心。 她素知这弘昼不甚喜欢自己,又天性纨绔风流,离开了自己的管束肯定要犯下风流债,而莹玉又生性善妒,故而紧随其后就跟来了。 她今日见弘昼当街表白乐羡,说要娶乐羡入王府,又说真心喜欢等话,不由地妒火中烧,所以才跟着乐羡来了这甜甜斋,想会一会这平民女子有什么好? 见乐羡与自己施礼,莹玉也没有要乐羡起身的意思,久久方道:“想不到你一个女人竟然抛头露面的做生意,又将生意做的这么好,难怪男人都喜欢你咯?” 这很显然便是吃醋的酸话,乐羡也不敢起身,对方是王爷的老婆,若是事儿闹大了,自己可没好果子吃,而且自己一个从宫里逃出来的人,碰见这等皇亲国戚的,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 于是乐羡面容更为恳切了,道:“若非为了生计又怎愿抛头露面呢?士农工商,我偏是最末等的商贾一流,又整日辛劳,少了女人该有的贤淑温顺,男人怎会喜欢?若是有人喜欢我,我必早已嫁他去了。” “哦……”莹玉拉长了生意,“保不准是待价而沽呢?” 此时莹玉的侍女说买的东西都已经装好了。 莹玉笑着看乐羡,不慌不忙地道:“哎呀,我倒是又不想买了,何老板你不会生气吧?” 怎么会不生气?那么多果果捞装车何等费劲,她如今又不买了,岂非又要卸车? 再者这么一折腾,街坊邻居和往来顾客都是要可她甜甜斋的笑话的,那已经说是卖了人的水果捞又岂能卸车重新再卖?让同行闻得去了,不知道又要做什么文章。 乐羡心中不悦,面上仍旧谦和地笑着,“自然不会生气,福晋光顾我这小店便是福晋赏我的脸面,买与不买我这面上都有光!” 莹玉冷冷一笑,扶着侍女的手起身便走,走至乐羡身旁的时候,还故意撞了乐羡一下,险些将本就屈膝的乐羡撞倒。 待莹玉走到门口的时候,周遭已经围上了一些人了,人们议论纷纷都在说怎么装了车又卸车了。 此时乐羡从屋快步走了出来,趁着莹玉未走,朗声道:“今日和亲王福晋光顾我们甜甜斋,更是买了这一车的果果捞送与大家免费吃,见者有份,先到先得!不过我这个当掌柜的说一句,凡事领着果果捞的,都得务必亲自谢过福晋一声!” 围观的人一听都欢呼起来,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将甜甜斋围了个水泄不通,那莹玉要走也是走不成了,被领了果果捞的百姓挨个道谢,还有那家境穷苦舍不得买的如今领到了,拽着莹玉的衣角便哭诉起来,千恩万谢个没完。 莹玉不胜其烦,又得挂着笑脸,乐羡给她扣的这个大帽子,可真够她戴的了。 茹仙立在乐羡身侧小声道,“小姐,咱们今儿可亏大发了……” 乐羡心头已有打算,这一日的果果捞的钱,她还是拿得起的。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这果果捞即便卸车也没法二次售卖,不如顺水推舟,如此一番莹玉以后也不敢轻易再来,莹玉既然要给乐羡下马威,那乐羡自然也要礼尚往来才是。 且莹玉也挑不出乐羡什么,毕竟莹玉可是一分钱没花就赢得了百姓的尊重和好评啊! 再者,也算是为自己的甜甜斋做宣传了,没吃过的如今吃得喜欢了,自会再来买,何乐而不为? 直到天色渐晚,莹玉方得脱身,她怒哼哼地坐在马车上,咬牙道:“这个女人真是可恶!” 一旁伺候莹玉的丫鬟随了主子的性情,也是咬牙切齿,心中冒出一股坏水来,“福晋,这女人这般难缠,王爷哪里招架得住?要想永绝后患,奴婢倒是有一个主意!” 莹玉便让丫鬟速速说来,那丫鬟道:“路上咱们不是瞧见了皇上?您是知道的,皇上如今也来了这儿,您只要借着个机会,将这女人送给皇上,便可永远断了王爷的心思!而且,您就打着王爷的名号送,即便是王爷知道了,您也可以说是为王府考虑才送了美人给皇上的,岂不两全?” 莹玉听了大喜,忙与丫鬟商量起来—— 第一百零八章 下聘 弘昼今日表白失败颓丧地回了知府衙门,他还不知道弘历和自己的福晋都已来了济南府,坐在屋中长吁短叹不胜哀愁。 想自己无非是希望得一真心喜欢的女子,那女子偏又不喜欢自己,真是心中郁结难消。 此时小厮慌张进来禀:“王爷……王爷福……福……” 弘昼无心思理任何事,便摆手让小厮出去,下一刻莹玉便款步走了进来,“王爷离京多日,可想死妾身了。” 听闻此声,弘昼浑身打了个激灵,惊道:“你怎么来了?” 莹玉贴着弘昼坐了,方细细说来。 乐羡这边将今日的甜品都分发出去之后,便关了铺子,并且嘱咐一众仆从,若以后和亲王的福晋再来,务必先上楼去找自己。 一众人纷纷应声,乐羡便让大家各自散了。 二顺临走前忽想起前些日子有封信是打京城来的,便匆匆呈给乐羡。 这信乃是玲玉所写,告知乐羡弘历已来了济南府,让她早做准备的。 乐羡双手接过信,却见那信奉是皱巴巴被水泡过的,二顺挠着头不好意思说信前天不小心掉水盆里了,但是他绝未打开,只是晒干了。 待展开信往上瞧,信上字迹已经模糊,写的什么内容也完全不知了,只瞧得落款玲玉二字还是清楚的。 乐羡只以为是玲玉又想念她了,便提笔写了封回信,写近来之事以及思念等语,命二顺明日遣人送至京城甜甜斋交予进宝。 这日弘历约见容薇燕,二人相携游湖,已是三月春暖之时,湖边桃花灼灼,柳丝飘飘,薇燕低头含羞,弘历亦是含情所望。 只是弘历自己知道,这容薇燕与乐羡有着五分相似,且前五次历经书中情节自己巡山东之时皆未认识薇燕,不免认为这薇燕便是系统所说的转机了。 再者,自从与薇燕相识相知之后,那系统便销声匿迹,有许久不曾出来。这更加肯定了弘历,或者说是李宣然的猜测。 因为系统提示过,唯有找到真爱,才能更改原主的生存轨迹和固定剧情。 薇燕瞧着弘历不知道在想什么出神,便扯了扯他的衣袖,“听说你这个月末便要回了……”她说着情绪不免低落下去。 弘历瞧出这薇燕是舍不得自己,便拉住了薇燕的手,“你可愿意随我一同去?” 薇燕的脸瞬间红了,抽出手别过身,纠结道:“你总得来名正言顺来提亲才是,我若就这么与你走了,岂不成了私奔?” 正是走入一凉亭之中,四下无人,唯有进忠远远地跟在后面,弘历从后抱住薇燕,“好,那朕……那我便三媒六聘娶你。” 薇燕脸早已红透,挣脱了弘历,万分羞怯地跑开了,跑远了几步才回头道:“那我可等你!” 同一日的下午,莹玉又一次来了甜甜斋,这一次她不是来买东西的,而是来请乐羡赴宴会的。 乐羡邀了莹玉上了三楼,命小丫鬟摆上茶点,莹玉便将请帖亲自交与乐羡的手中,面上满是惭愧道:“何小姐,后天晚上,我备了宴,你可一定要来啊!” 看着手中的请帖,乐羡满心满脑只有‘鸿门宴’三个字。 莹玉倒是也不怕乐羡不来,她是王妃,而乐羡只是一个寻常百姓而已,“何小姐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当面不能拒绝,乐羡只得答应了。 莹玉又与乐羡说了些闲话,甚至道歉说是自己误会了乐羡等等,并说后日晚间自己会亲自来接乐羡。 待莹玉走后,乐羡便思忖着这‘鸿门宴’自己该如何躲过。 第二日弘昼又亲自登门来找乐羡,他极力地控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与乐羡说道:“明天晚上你务必要来,从前是我唐突了你,如今你的心思本王已经明白了,必不会再为难于你。” 原来那莹玉与弘昼说的是,设宴当晚便许弘昼纳了乐羡入王府,并说宴会当场人多势众,乐羡不好当面拒绝,必会答应了。故而此刻弘昼只一味心思地想着将乐羡骗到明天宴上才是。 乐羡不知这两个人的猫腻,但如此事出反常,必定有古怪。乐羡已打定了主意,明天必是不会去前去,便托病就是了。 这天夜里,容薇燕披星而来,她双眸闪闪,满面娇羞,见了乐羡便急不可待地说道:“妹妹,我怕是考验不了他一年半载了……” 乐羡听出薇燕这话中有话来,便追问道:“难不成他已经向伯父伯母提亲了?” 容薇燕却是摇头,随后又点头,“还没呢,不过快了,就是明日!”随后她又附在乐羡的耳边说道自己已尽数将终身托付于他,料想他不会辜负自己等言语。 乐羡虽觉得吃惊,但却不觉得意外,若薇燕寻得良配,乐羡也是替薇燕开心的。 薇燕又道:“明日他便上门提亲,爹爹设宴,你可一定得来呀!” 乐羡毫不犹豫地便应了,当晚便随着容薇燕去了容家,并连夜派人去了知府衙门,告知弘昼说自己病了,不能赴宴等语。 乐羡与薇燕二人的马车刚出了甜甜斋,便有莹玉安排的人速回莹玉身边禀报了,莹玉听闻乐羡去的容家,便只淡淡一笑,不甚介意,也不去阻拦。 只因着莹玉所设的宴席也在容家。 这一夜,薇燕激动的睡不着觉,反复问乐羡“妹妹你说,明日提亲会是个什么场景呢?” 薇燕是十分期待的,期待她喜欢的男子三媒六聘地迎娶她。 乐羡也没被人提亲过,不过电视剧里倒是看得多,便说给了薇燕听,薇燕听了便满面通红,如此一直到天快亮了,乐羡 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 这一觉乐羡原本睡得十分香甜,但是未曾想梦见了弘历,她睁眼之时只觉得自己面颊湿润,竟是哭了。 乐羡摸着面上的泪痕吃惊,思起从前种种与弘历的温情过往又不免心酸,直到玲玉醒来方平复了情绪。 容府从早便开始着手忙碌起来,容夫人更是亲自来为自己的女儿梳头发,见乐羡在此又给乐羡梳了头,并说乐羡就如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等体己话。 乐羡心中十分感动,与容家更亲近了几分。 却说弘历这日起得也很早,他早已询问过当地的老人提亲是怎样的规矩,一应聘礼皆准备妥当,只多不少足足三十车。 弘历知道弘昼在济南府,便拉了弘昼来当媒人,弘昼今日正开心的要纳乐羡为妾,突然得了这一差事不免心中焦急,一时间又脱不开身。 莹玉见弘昼愁眉苦脸,便上前宽慰道:“王爷忧心什么呢?今日皇上选妃入宫,王爷纳妾入府,这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儿啊!王爷放心,妾身都与皇上说好了,你便请好吧!” 这一切皆是按着莹玉的计划走的,只等过了今日,那何乐羡便会为嫔为妃,到时候弘昼便是再念着也是不行了—— 第一百零九章 她逃他追 亲王亲自领着人登门下聘,这是何等的荣耀,容老爷也是受宠若惊,忙要跪下迎接,弘历给了弘昼一个眼神,弘昼当即亲自搀扶起容老爷,道:“容老爷好福气啊!咱们快进去说话吧!” 容老爷连连笑着点头,将人引进府宅,他还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姑爷是当今皇上! 乐羡与容薇燕在后宅之中,此刻还不知道是和亲王弘昼亲自来提亲来了,两姐妹正在说话,容夫人便引着莹玉走了进来,莹玉看见乐羡便笑着惊讶道:“呀,何小姐,想不到你竟然在这儿!” 见到是莹玉,乐羡的面上有了些尴尬之色,容夫人便连忙介绍道:“薇燕、乐羡快来见过和亲王福晋。” 二人施礼,莹玉面上挂着淡淡地笑,略寒暄了几句,又对着容夫人说了好些恭喜的话,容夫人脸上笑个不住。 原本容夫人是要唤了薇燕与乐羡于前厅见客的,但是莹玉说她素来不讲究这些礼节什么的,只是想着亲自看看容小姐,又略备了薄礼,这前厅都是男人说话也不方便,便让容夫人领着到了容薇燕所住的院子来了。 莹玉只淡淡地可了乐羡几眼,并未说其他,心中却想着,再等一会儿,皇上就会看见这个女人,皇上素来多情,何乐羡的容貌远在容薇燕之上,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会动心,即便皇上不动心,莹玉也自有其他的办法将乐羡送到皇上身边去。 其实莹玉不知道,弘历对乐羡很早便动了心了。莹玉之所以见乐羡觉得乐羡眼熟,也是因为之前宫宴之上有一面之缘,只不过莹玉忘记了而已。 这时候便有莹玉的侍女前来回禀,说前头正事以谈完了,即刻便开席设宴了。 莹玉便起身道:“今儿个王爷做媒,与我说了是有礼物送给容小姐和……”她不敢妄自称呼弘历为姑爷,便省去了这一段话,只道:“还请夫人和小姐随我往前厅去吧,何小姐也一起来吧?” 乐羡觉得甚有不妥,但是莹玉说出此话又不好拒绝,再加上薇燕也很想让乐羡前去看看她的心上人,便低声道:“你去给我掌掌眼,若是觉得不妥,我便当众退婚了。” 薇燕说的当然是玩笑话了,乐羡便点了点头,想来众目睽睽之下,莹玉也不会对自己做出太为出格的事情。 更加之莹玉怕乐羡不去,便亲切地拉了乐羡的胳膊,笑道:“走吧,何小姐!” 此刻前厅之中,容老爷已经大概猜出了这未来姑爷的身份,只因那和亲王在这位黄公子面前都是十分谦卑,甚至刚刚还错口喊出了‘皇兄’二字。 容老爷商海沉浮多年,何等机警,已猜出这黄公子便是当今圣上,思及此他便不愿意让女儿嫁了,若女儿一朝入宫,恐此生再也见不到了,再者深宫险恶,女儿心思单纯,万一被人欺负了又该如何? 但是容老爷又没法拒绝,只得面上挂笑硬着头皮地接待着。 弘历的心中只想着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来下聘,等今日宴席结束待至晚间再与容家表明身份,这也算是他对容薇燕的许诺,三媒六聘。 此时莹玉已经领着乐羡等人走了进来,弘历一抬头便看见了站在容薇燕身旁的乐羡,顿时他手中的茶杯便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破碎的声响—— 弘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见了谁?容贵人霍卓·乐羡?那个他思念了很久的,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救星吗? 而与此同时,乐羡也瞧见了弘历,心中大为惊骇,同时暗叫了一声“不好!” 想转身便走,但手臂却被莹玉死死地拉着,一时挣脱不得! 再者若自己见了就躲那岂非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但是自己不走,一会儿弘历指不定就将自己定一个欺君之罪,五马分尸了! 也来不及再多想了,乐羡挣脱开了莹玉的束缚,扭头快步便走。 容薇燕开口问:“乐羡,你去哪儿?” 乐羡已经由快走变成快跑了,眼瞧着便要出了容府的大门。 弘历,或者说是李宣然哪里能让乐羡这么给跑了,他丢下一句:“弘昼,这里便交给你了!” 随后竟也追着乐羡狂奔而出。 在刚刚乐羡出现的那一刻弘昼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上,若是让自己的皇兄知道乐羡还活着,那乐羡可真是活不成了! 想到这弘昼也要追出去,却被莹玉死死拉住,“王爷,你去哪!你走了,这儿怎么办?” 弘昼哪里顾得了这里,一把甩开莹玉便也追了出去。 莹玉心中高兴万分,看来这皇上是对乐羡一见钟情了,不过也太心急了些。 容府上下互相对视,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唯有容老爷镇定自若,井井有条地安排了众人,款待了莹玉,从莹玉口中得知了‘黄公子’的真实身份,又将容薇燕叫至书房,将事情尽数与容薇燕说了。 再说乐羡,跑出了容府没几步就在一巷子中被李宣然给追上来。 巷子尽头是一个死胡同,墙高两米多,乐羡是翻不过去,只得无奈回头,讪讪地笑了笑,“额……这位公子,你追我干嘛啊?” 李宣然上前一步将乐羡壁咚靠墙,“容贵人还要装作不认识朕?” 乐羡一双眼哪里敢直视李宣然,只作出听不懂的样子,“你说什么啊?什么贵人穷人的,我听不明白!我家中还有要事,还请公子让路……”她越说越是没底气。 可千万不能让李宣然知道自己假死出宫,不然自己定会被砍头,更会连累许多人! 李宣然伸手抬起乐羡的下巴,“霍卓·乐羡!你竟然没死!你竟然还跑到宫外来了!” 这个女人简直是太大胆了! 口中虽是这般说,但是心中李宣然是一点气儿都没有的,反倒是十分的激动!因为李宣然确定乐羡就是自己要找的真爱,他马上就可以到现实世界了! 此刻他心中的激动已经盖过了疑惑和 乐羡被迫抬起头与李宣然对视,在他的眸中她看到了神情有些慌乱的自己,显然是瞒不过去了啊! 这巷子偏僻无人,此刻可来是无人能救自己了…… 难道今日自己便要死在这狗皇帝的手中了吗? 乐羡挣扎了两下,意图逃跑,但是李宣然将她双手扣在头顶,任她一动也动不得了。 他俊美的面容就在眼前,一双幽深璀璨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宛若在盯一个猎物。 不经意之间,李宣然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朕是皇上,一句话便可以让你没命,你还嘴硬吗!” 乐羡听罢虽然心慌,但是她准备打死不承认自己就是容贵人,嘴硬道:“皇上?你是皇上也总得听我解释吧……” 李宣然很不领情,冷冷地道:“朕不听!” 第一百一十章 你别装了 见李宣然绷着个脸,乐羡面上做出了要哭的样子,委屈极了,弱弱地说道:“你若是要非礼我,便非礼我吧……只是没想到薇燕姐姐竟然会喜欢上你这种人!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皇上,真是不怕掉脑袋!” 李宣然被乐羡给逗乐了,他看着面前的女子,演戏演得这么假就不要演了好吧? 他又凑近了她一分。 那属于男人和帝王独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乐羡闭上眼睛,哭喊道:“救命……非礼啊!” 下一刻乐羡的嘴巴就被李宣然给捂住了,他凑到她的耳畔,说道:“容贵人,你别装了,胸口的别针不是已经暴露了?” 乐羡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将弘历赏赐的那翠雕葫芦镶金别针别在了身上,还是在最为显眼的地方。 如此便是真的装不下去了。 乐羡尴尬地笑了笑,脸上笼罩了一层薄薄的红晕,收起委屈的眼泪和样子,倒是娇美地笑了笑,“皇上……皇上你后宫佳丽那么多,少嫔妾一个又如何呢?就当嫔妾死了,或者将嫔妾当个屁给放了吧……” 李宣然仍旧是没有松开乐羡的意思,那一双深邃的双眸注视着她。 他也不是不愿意放过她,若她当真是随便一个嫔妃,是真的可有可无。 可是她是自己要寻找的真爱啊!怎么能放过? 一个与自己一样,从现代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人,怎么能放过? 李宣然给自己洗脑:我爱她,我很爱她!快点让我回到现实世界吧! 然而……无效。 李宣然理了理思绪,道:“容贵人,你当朕糊涂?你如今在这宫外生活,是谁帮你出宫的?若朕追查下去……那些人可都是死罪啊!” 乐羡听了,不免慌乱了起来,她不能为了自己的自由而害了帮助她的姜仁文和善保等人。 此时进忠从后面追了上来,气喘吁吁道:“主子,可终于找到您了!急死奴才了!” 李宣然放开了乐羡,脸上露出不甚在乎的样子,与乐羡道:“若是你不管那些人的死活,朕今日就当没见过你就是了。正如你说的,朕的女人是有很多的!” 说罢,李宣然就领着进忠要走,但是他心里很肯定,乐羡一定会追上来的,她并不是一个自私到极点的人。 果然,乐羡跟上几步,“你这是赤裸裸地威胁我!小人之举,算什么皇上!” 进忠听见乐羡这般说,吓得嘴巴长得老大,心说这真是找死啊! 李宣然侧头,淡淡地笑道:“选择在你,你为自己舍弃别人就不是小人之举?” 乐羡在心中骂了狗皇帝弘历一万遍,但是却不得不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 这个狗皇帝捏住了自己的软肋,这下自己插翅难逃了。 进忠说容府上下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以供主子居住。 于是李宣然便回了容府,乐羡无奈只得也跟着回来了。 容老爷再见李宣然便是领着一众家人跪地叩头山呼万岁,李宣然便连忙搀扶起了他,又看向了一旁的容薇燕。 容薇燕双眼通红发肿,显然是哭过了。 李宣然心中也不好受,但是原本喜欢容薇燕就是因为她与乐羡相似,又姓一个容字。 如今他找到了乐羡,对容薇燕并无过多的情爱,只有愧疚罢了。 乐羡的眼神也一直在容薇燕的身上,但是容薇燕却并不看乐羡,只是垂着头站立在一旁。 和亲王福晋莹玉已经与容老爷说过了,皇上是微服私访,所以消息还是要保密的,严命家中仆人不得对外声张。容家自然是安排的妥帖。 当晚,李宣然便是将乐羡‘扣押’在了自己的身边,乐羡住在与李宣然一墙之隔的屋子,门口还有人在把守。 乐羡叫苦不迭,李宣然便对她说:“茹仙和晴云很快就会来服侍你,你也不用着急。” 弘历已经让进忠将乐羡在这里的一切都查明了。 乐羡听出了皇上这又是在威胁她,心中将他骂了一千八百遍,但是口上道:“多谢皇上关心。” 天擦黑后,容薇燕来到乐羡的房中。 乐羡看着容薇燕肿得核桃一般的眼睛,十分心疼,刚想开口说话,容薇燕却对乐羡摆手,“你先别说话,让我来问你。” 乐羡知道容薇燕心中定然万分难受,她的订婚之日,未婚夫跑了,还成为了皇上。 并不是天下的所有女人都希望嫁给皇上的,至少乐羡知道容薇燕只是想嫁给一个真正爱自己的男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这皇上,是最不能专心爱一人之人。 “你们早就认识了,是吗?”容薇燕看着桌上乐羡没动过的饭菜,又自言自语道:“原来你也吃不下……” “姐姐,你听我给你解释……” 容薇燕转过身,不看乐羡,“不,你不要给我解释,我怕听得越多,心里越痛!” 乐羡可着容薇燕抖动的肩膀,知道她在哭泣,乐羡忍不住上前去递上手帕,“对不起,是我隐瞒了姐姐。” “不怪你,不怪你!”容薇燕甩开乐羡的手,“只怪我爱他,怪我自己,识人不明。” 乐羡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容薇燕,“姐姐若是愿意,也可入宫去,只是皇上妃嫔众多,怕是不会日日与姐姐相伴……” 容薇燕突然转过身,满目是泪,哽咽道:“他今日追随你而去,我还要随他回宫?一个你他便舍弃了我,那后宫粉黛三千,我又要被舍弃多少次?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我要去过那般的生活吗?” 乐羡一时哑然,自古帝王最是无情人家,薇燕如此爱慕弘历,若进宫去,只怕当真会日日伤心垂泪,倒不如不去的好。 容薇燕哭了多时,才道了一句,“我虽不怪你,却无法原谅你。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可我最爱的男人为了你舍弃了我……”言罢容薇燕洒泪跑门去了。 乐羡自觉心中亦十分悲伤,却是无法可解,辗转一夜不曾入眠。 另一屋中,李宣然正坐在桌边看着系统提示:不可提前回京。 看来自己还得在这里再停留一个月……李宣然长叹一声,怎么剧情还是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改? 正愁思之间,门被推开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全心全意爱朕 容薇燕打外面擦着眼泪进来,她只站在门口,并不进屋子,呜咽着问道:“你是皇上,是天子,是九五之尊……你……真的喜欢我吗?” 李宣然虽不说真心喜欢容薇燕,但是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 他见容薇燕如此难过自然也是于心不忍,连忙过来拉着她的胳膊道:“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说话吧!” 容薇燕方进了屋子,李宣然关好了门,转身走至容薇燕身边坐下,他心中十分惭愧,不免真切道:“今日之事,是朕对不住你。朕定会补偿你的!” “补偿?”容薇燕哭着冷笑了一声,“皇上怎么补偿?用金钱还是财宝?” “这……”除却这些,他也确实不知道该补偿什么了。 容薇燕见自己心爱的男人面露犹豫之色,又想起父亲对自己说的话。 天家无情,你若一去咱们父女亲人再难有见面之日了。 容薇燕下定了决心,道:“你也不必补偿我什么了,我不会随你入宫为你妃嫔的!咱们这一段缘分打今日起便是尽了!若是你想补偿我,便遂了我的心意吧!” 说罢,容薇燕便伏在桌上痛哭起来,一双手死死地捏着手帕,边哭边道:“若皇上你还念着咱们这月余的情分,便应了我吧!” 李宣然虽心疼美人哭泣,但是他并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他还是很想对容薇燕负责的,可是若执意让对方跟自己走了,自己也必然是要负了她的,与其这样倒不如遂了她的心了。 于是,李宣然便同意了容薇燕的请求,“好,朕依你,朕不会带你入宫。” 容薇燕的哭声让住在与李宣然一墙之隔的乐羡也听见了,乐羡也听见了李宣然的这一句不带容薇燕入宫的话。 乐羡误以为是皇上抛弃容薇燕惹了容薇燕伤心,便顾不得进忠在门口的阻拦,冲入了李宣然的房中,怒目而视,道:“皇上,你怎么能这么无情无义?薇燕姐姐对你一派真心,现在还不想负责了吗!” 她本就对李宣然有气,也是借这个劲儿撒出来。 李宣然的心头原就闹心着没有回到现实世界,又来了容薇燕哭啼让他手足无措,此刻乐羡不分青红皂白的进来一通指责,让李宣然的小宇宙爆发了出来,他回道:“我怎么无情无义?怎么就不负责了!你胡说什么呢!” 进忠拉着乐羡,想把乐羡给拉回去,乐羡甩开进忠的手,上前站在容薇燕的身旁,“姐姐不必担心,今日我非为你讨回一个公道,他是皇上又怎么样?皇上就能随便欺负一个女人吗?” “我哪里欺负她了?我明明是在哄着她呢!”李宣然为自己辩解。 再说了,那花心的人设也不是他李宣然的,是弘历的人设,他只不过是不得不遵从罢了! 乐羡哪里知道李宣然的这些苦衷,只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你怎么就不能带姐姐入宫了?封个贵妃我看都行!谁让你惹下了风流债?” “容贵人,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在跟谁说话?朕是皇上,是天子,你现在这样就是犯了大逆不道之罪!”若非系统提醒李宣然不能掉了人设,李宣然势必要再与乐羡理论上两句的。 容薇燕生怕乐羡惹恼了皇上被惩处,连忙扯了乐羡道:“妹妹,是我自己不想进宫的,并非皇上不允许!” 乐羡微微吃惊,想到容薇燕之前在自己房中与自己说的那番话,也就信了,再看李宣然便有些理亏。 容薇燕擦了擦眼泪,没再说其他什么,哭着跑出了屋子。 乐羡想追上去再宽慰容薇燕些什么,李宣然一把拉住了她,“站住!” 进忠识趣儿地将房门关好,站在门外摇了摇头。 乐羡此时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实在是太鲁莽了。 他可是皇上啊! 自己竟然指责皇上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虽然他本来就是…… 但是也实在是不该说出来啊! 此时乐羡瞧着面前俊美的男人脸上有隐隐的怒气,更是想到自己如今在他的手心里,实在是该顺从讨好,不该奋起反击才是。 即便是要反击现在也不是个时候。 乐羡当即福了福,一脸忠贞虔诚地说道:“刚才嫔妾言辞莽撞,还请皇上念在嫔妾是忠言逆耳,心急皇上才口不择言的,请皇上不要怪罪嫔妾!” 李宣然冷笑,可真是能言善辩啊! “好,朕不怪罪你。”李宣然勾起了乐羡的下巴,“不过,以后你必须全心全意地爱朕,做朕的妃嫔。不然……那些帮着你出宫的人……” 李宣然虽然不是真正的皇帝,但是他也不会允许别人轻易地蒙骗他。 是谁帮助了乐羡他是一定要查清楚的,至于追究不追究便看情况而定了。 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要爱上这个女人,这样他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了! 乐羡甜甜一笑,心中却骂狗皇帝卑鄙无耻,道:“皇上,嫔妾一直都是全心全意地爱您的!此番真心日月可鉴,若是嫔妾有半句虚言便天打五雷轰!” 乐羡话语刚落,空中便赫然传出一道惊雷来—— 她尴尬地笑了笑,嘟囔了一句,“怎么还应景儿啊?” 两个人各怀心思对着彼此笑得愈加浓情蜜意起来。 本来李宣然想让乐羡留下来侍寝,但是他觉得自己情绪不对,怎么亲密都亲密不下去,便让乐羡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乐羡正不愿意陪着李宣然呢,乐得回到自己的屋中。 因为要随着皇上回那深宫去,乐羡不得不把济南府的甜甜斋交给二顺来打理,幸好二顺的业务能力很强,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能超额完成每个月的赚钱任务,并且每年将赚到的银子送往京城的甜甜斋去。 乐羡安排好了铺子才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另一半则是担心容薇燕。 因着有三四日没见到容薇燕了,乐羡很想劝解劝解她,自己即将随着李宣然回宫去了,以后只怕难再见,所以也有好些话要与容薇燕说。 但是几次找容薇燕,乐羡都吃了闭门羹。 这一日李宣然拉着乐羡出门去,唯有他二人。 李宣然竟然拉着乐羡去爬山,乐羡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峰,问道:“皇……黄公子啊,咱们确定要爬吗?” 他十分肯定的点头。 乐羡则是摇头不解。 李宣然一把拉了乐羡的手,这可是增进感情的绝好机会,他是讨教了进忠的! 殊不知进忠自己都没恋爱过,哪里有什么好点子? 李宣然拉着乐羡的手,二人一前一后地开始登山,而隐蔽之处早有一小队人马准备好了,只等着他二人投入罗网之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几日和亲王弘昼发了好大的火气,将自己的福晋莹玉骂了个狗血喷头。 自从大婚之后,弘昼还是第一次骂自己的福晋。 他素来还算是个温和的人,但是如今再也温和不下去了。 莹玉心中万分得意,因乐羡被皇上看中了,如今更是入住容府与皇上一墙之隔,以后再也不会被自家王爷纳入王府了。 她顶着红红的眼眶,委屈万分地说道:“王爷,您冲着妾身发什么火呢?那皇上看中了何姑娘也不是妾身能左右的了的啊?” 弘昼是从来不打女人的,但是听了莹玉的话却忍不住给了她一个耳刮子,“你还在这里骗我!是不是你与我说的要帮着我将她纳入王府!你难道不认识她吗?还领着她一起去见皇上!” 莹玉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弘昼,哭诉道:“王爷!您竟然为了别的女子打我!我可是为您生了三个儿子的啊!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呜呜……我领着她那不也是想着借机当众说出纳了她的事儿吗!怎么就成了存心的了?” 弘昼听了莹玉这番话,自觉确实是自己下手重了,便叹气懊恼地坐在了一边。 莹玉眼睛转了转,说道:“王爷,您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以后妾身定会为你再寻好的!那何姑娘入了宫,对咱们王府也是有好处的,王爷便同皇上说,是咱们送了何小姐与皇上的,岂不两全其美?” 弘昼听了心头刚消下去的气焰又升了起来,冲着莹玉喊道:“你知道个什么!她本就是……”皇兄的妃子! 说到一半,他自觉失言便不再说了。 此时小厮匆忙进来禀告道:“王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紧接着知府大人便满头是汗地跑了进来,“和亲王啊!大事不好了!皇上……遇到贼匪了!” 乐羡与李宣然二人此时已经被匪徒缉拿分开关押。 原来她二人登山不久便遇到了一群匪徒,寡不敌众双双被捉了起来。 乐羡心中直说倒霉,又打量着屋子的环境,想着该怎么逃出去,但因她长得貌美,未等寻到逃生之路就被送到了匪徒老大的跟前,那些小喽啰嚷着便说给老大当个夫人。 乐羡心中害怕起来,瞧那为首的也是个满面横肉的壮汉,不免觉得十分难惹,服软道:“这位大哥,我瞧着您便是绿林好汉,定不会欺负我这等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女子!您若是放了我,我定会感激您一辈子的!” 那大汉也被乐羡的美貌吸引,他虽长得粗犷了些,却不是个好色的小人,粗声粗气地问道:“你与那人是什么关系?” 乐羡听得此种话茬显然是奔着弘历不是奔着自己,便道:“我……我与他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是一起爬山的驴友罢了!” 乐羡毫不犹豫地把李宣然给卖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何况他们也不是夫妻,自己即便是和他撇清了关系也算不上对不起他!乐羡心中想着。 那大汉从没听过‘驴友’一词,不免疑惑。 乐羡见大汉不懂,连忙进一步解释道:“反正我跟他没什么关系的,你们就放了我吧!我一个柔弱女子的,你们抓我……也有违绿林好汉的名声吧!” 大汉虽是个粗人,却不是个蠢人,笑了两声,道:“妹妹,你切莫骗我了,若你和他不认识,刚才他会那般护着你?” 就在这帮匪徒一拥而上的时候,李宣然是第一时间将乐羡护在身后的,这倒是让乐羡觉得他十分的男人。 乐羡狡辩道:“这位大哥,换做是你,也不会让一个女子站在你前面被抓吧!那也忒不是男人了!” 大汉听了又是爽朗地大笑了几声,探身向前,道:“那护着你的人可是当今的皇上乾隆,难道妹妹你不知?” 便是知也要装作不知,乐羡做出震惊的样子“啊?”了一声,随后连忙摇头,“他怎么会是皇上呢?” 大汉看着乐羡其实也猜出了她在说谎,不过他不准备为难一个女人,道:“你的事儿我也听说了,好好的一个开铺子的姑娘,偏生被狗乾隆看上了,我猜你也是被逼的吧?你放心,我圣龙会不会欺凌老弱,更不会杀无辜之人!我们只杀乾隆!” 言罢,这大汉倒是也没为难乐羡,便命人送乐羡下山去。 乐羡行至山脚下,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可算是出了虎口了。 此时天色已晚,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乐羡便壮着胆子往回走。 走着走着,又觉得不对劲,那帮人知道弘历的身份,还是冲着他来的……她又琢磨了一下‘圣龙会’三个字,不免脑子里反应上来四个字‘反清复明’。 也非她突然想到这事,而是从前电影电视没少看,所以略知一二。至于《乾隆妃子传》中是否有弘历被劫持的情节,乐羡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若是如此,弘历的小命估计就要完蛋了! 现在她若回到城中找和亲王搬救兵,估计要两个时辰,这一来一回弘历都得死透了! 他虽对自己不仁不义,但是自己也不能见死不救!若自己今日跑了,只怕要终生活在愧疚之中了。 于是乐羡斟酌再三,还是硬着头皮又悄悄地返回了匪窝,趁着夜色,倒是也很顺利地摸索到了关押弘历的破屋。 这也要怪这帮贼匪,因着乐羡是个女子,并未加以提防,故而乐羡才会记得弘历被关押在哪里。 乐羡在角落处蹲了一个时辰,直到守门的人去解手了,她才蹑手蹑脚地推开了窗户,眼瞧着里面弘历被捆在柱子上,嘴巴里还塞着破布。 窗户一开,李宣然便可见了乐羡,他露出惊讶的表情。 乐羡连忙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爬入了屋中,手脚麻利地解开捆着他的绳子,小声道:“外面的守卫现在不在,咱们趁这个机会快跑!” 李宣然未想到乐羡会来救自己,拽出口中的破布,关切道:“你可受伤了?他们没为难你吧?” 乐羡紧忙摇头,并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逃出去要紧,于是两个人便翻窗而出。 但是二人刚跳出窗户,那解手回来的喽啰便推开了门,看见李宣然和乐羡二人跑了,忙大喊着追了上去,“哪里跑!站住!” 李宣然紧紧地拉着乐羡的手,与乐羡往林子里跑去。 圣龙会为首的大汉冲了出来,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他一把拿过身旁侍卫的弓,拉开就是一箭。 只听得嗖地一声,箭已到了乐羡的身后—— 第一百一十三章 生死相随 乐羡身子猛然被李宣然给抱住,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听得抱着自己的人闷哼了一声,他道:“快跑,再坚持一会儿救兵就会来了!” 夜色深重,惊慌逃跑之中乐羡并未注意到身后的人已经为了保护她而受伤。 听得后面喊杀之声不断,两个人慌不择路,竟是跑到一处断崖边,与此同时身后的追兵也到了。 见两个人无路可走,圣龙会那为首的大汉笑道:“乾隆,你若乖乖受降,我可以放过她。” 李宣然心中掐着时间,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弘昼和济南知府必会率领士兵赶到。 自己已经被劫持了五次,这是第六次,这圣龙会所有的套路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只是原本劫持自己的日子不是今日,没想到竟然提前了。 因打了五次交道,李宣然也知道这圣龙会嫉恨的无非就是乾隆皇帝,一心想着反清复明。在此地虽然是匪徒却是从来不干打家劫舍的勾当,反倒是时常帮着百姓,尽做仁义之举。 李宣然将乐羡护在身后,这是他下意识的动作,他丝毫不惧,道:“天下已变,明朝已亡。今日你即便杀了我,也会另有新君继位,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我敬是条汉子,与其占山为王落草为寇不如归顺朝廷,为国家出力,为百姓谋福,岂不顺了你的志向?” 大汉冷笑一声,丝毫不为所动,一摆手,便有数十喽啰冲了上来。 李宣然占着弘历的躯体,历经五次剧情轮回,也习得了一身的武功,只是他后背有伤,寡不敌众,很快便被逼得没了退路,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乐羡也瞧见了李宣然身后的伤,一想之下才知道是他刚才替自己挡了一箭,心中生出感激之情,此时紧紧地拉着李宣然的手臂,有感而发,说了一句,“皇上,便是死,嫔妾也陪着你了!” 李宣然听得这一句也是惊了,他早已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面上露出了惊诧之色,随即紧紧地握住乐羡的手道:“放心吧,死不了!” 就在他们即将被逼得掉落山崖之时,弘昼领着官兵及时出现。 那圣龙会的都是平民百姓组成的强盗土匪之流,哪里抵得上经过训练的官兵,不消一刻圣龙会的人便尽数被打散了,那为首的壮汉也被擒拿。 李宣然流血太多,体力不支,靠在乐羡的身上,他脚下发软,眼前发黑,在弘昼赶到近前的前一刻倒在了乐羡的怀中。 借着火把之光,乐羡只瞧着他后背的衣裳都被鲜血浸染…… 他若为救自己死了,那自己岂非一生都心存愧疚? 也再不及多想,一众人快马加鞭地回了容府。 进忠忙请了大夫为李宣然诊治伤势,熬药送服。 乐羡等人都在床边候着,弘昼一边担忧着自己的皇兄,一边又不时拿眼神去看乐羡,他很想同乐羡说上两句话,但是此时又不合时宜,只得按捺住了。 大夫说李宣然一时半会也醒不了,用不着这些人在这里守着,容薇燕擦着泪水道:“我留下吧,你们都忙碌了一夜,该好好休息了。” 乐羡也想留下来,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躺在床上双眸紧闭的人,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这是乐羡第一次觉得他也不是个狗皇帝。 容薇燕对皇上的情意难以诉说,此事也不便争抢,乐羡便也只得默默退出了房间。 弘昼一见乐羡出来,急跟着乐羡到了她屋中,压低声音道:“皇兄一时半刻醒不过来,我送你离开吧!” 乐羡也想离开,但是她有自己的顾虑和打算,便道:“他救我而受伤,我虽不愿回宫,但此时离去实在是不仁不义之举。” 弘昼听罢不禁急得捶胸顿足,他深知若皇兄醒来这乐羡便再不能与自己厮守了,又苦劝了半天,乐羡不曾动摇,弘昼见天色太晚自己不便再留,只得失望地走了。 然而在弘昼的心中,对乐羡的情意却是更深了许多,他想这乐羡是如此有情有义的女子,更值得自己深爱了。 乐羡一夜未眠,茹仙一旁陪同不免也说道:“小姐若不愿回宫,此时离去倒是个时机。” “什么时机?”乐羡连连摇头,“我若这么走了,皇上定会气恼,当日假死离宫之事一旦追查下去,便是要连累了许多人,我一不能为了自己的逍遥快活连累旁人,二则皇上此次救我,我怎能说走便走?” 从小乐羡便学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如今她倒是真希望自己能狠心不顾及他人,只为自己,只可惜她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非是那等忘恩负义之辈。 李宣然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了。 他一睁眼那系统便提示:本次巡查任务完满完成。 后面还有五颗星。 李宣然身体虽痛,但见系统这一提示不免心中欢喜,从前五次来山东巡查都是四星好评,今日竟然是五星圆满完成,实在是不可思议,看来他果然是找乐羡找对了。 身子一动,守在床边的人便立刻惊醒了过来,原来是容薇燕彻夜未眠,挨到晌午实在是没忍住困意才在床边睡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李宣然脱口而出这一句话,不知对容薇燕的伤害有多大。 容薇燕虽已打定了决心不随李宣然回宫去,但是她一颗真心早已经交付给李宣然,又见他身受重伤哪里能不着急心疼呢?守护一夜听见心上人如此一问,只觉得李宣然心中早已没了自己,自己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 一时间,容薇燕眼眶红红,只说了一句“我确实不该在这儿!”便匆匆退去。 李宣然还想解释一番,那容薇燕已经出了屋子去了。 进忠听得自己主子转醒,连忙领了大夫进来为李宣然查看,李宣然并不在意自己,只问乐羡如何。 进忠便道:“主子,容主儿没事儿!您就安心吧!倒是您这伤,恐怕要养个月余才能好呢!” 李宣然在容府养了近一月的伤,随后才准备领着乐羡等人回京去。 临别之前,乐羡与容薇燕道别,容薇燕这一月人瘦了一大圈,面色也十分不好。 乐羡道:“如今一别,只怕不知何年何月再能与姐姐相见了。” 容薇燕别过目光,哀伤道:“此生不见便是了……”说着连忙用手帕掩住嘴巴,干呕了一番。 乐羡见容薇燕身子不适,便细细询问,容薇燕只道:“我已有了他的骨肉,只盼妹妹你,切莫说与他听……” 听了此话,乐羡大惊,“既如此何不入宫去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狗皇帝要害我 容薇燕连连摆手,再三央求乐羡切莫告知了皇上,若是告知她必是不准备再活于世间了。 乐羡无法只得应了容薇燕。 这容薇燕虽是心地善良的大家闺秀,但因受了李宣然的情感欺骗,又兼自己失身怀孕且不愿入宫为嫔为妃,心境早已经发生了转变。 如今她将自己怀孕之事告知乐羡,便是想让乐羡对其愧疚一生。 容薇燕与乐羡相处日久,知道乐羡是热心肠,也是极为重情义的女子,如今乐羡夺了她所爱之人,她更是有孕而不能与爱人长相厮守,孩子也会生下来没有父亲。容薇燕断定了这事会成为乐羡心中的一个结,纵然不能让她抓心挠肝的疼,也会让她难受。 再者,若乐羡不告知皇上她怀孕之事,那便是欺瞒圣上,若是告知了,便是对不起朋友。这事亦会使乐羡两难。 容薇燕只想小小地报复一下乐羡,就当是她的嫉妒之心所致。 乐羡与李宣然一路归京,路上两个人倒是谈笑和谐,俨然若小情侣一般。 李宣然是在现实世界里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人,俗称母胎solo,即便是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他身边女子无数,前五次也试着爱过几个,但是那都是他以为的深爱,完全是跟谈恋爱两码事。 如今李宣然郑重其事地想着要爱乐羡,便对乐羡十分宠溺起来,可谓说是事事应允,万分妥帖细心了。 这倒是搞得乐羡极为的不适应,一度以为他是犯了恋爱恼,并且认为这只不过是他这个花心大萝卜的一时撩拨,乐羡更加对其行为在心中暗暗地嗤之以鼻。 李宣然微服出京的时候是瞒着后宫众人的,后来由于时日久了李玉瞒不住了,这事儿也就暴露了。 等李宣然刚回了宫,消息便在宫中散开了,并且还说皇上带回了一个美人云云。 最先到养心殿的便是皇后乌拉那拉·堇年了。 堇年深爱着弘历,这么长时间不见,思念的蛊虫几乎要将她给吞噬了,所以堇年一听到皇上回宫的消息,便连忙穿戴整齐,甚至是少有的簪上了俏丽的钗环,只为让许久不见的丈夫眼前一亮。 当堇年步入养心殿的时候,就很不巧地看见李宣然在喂乐羡吃着蜜饯。 这一幕让堇年瞬间妒火中烧,但是当她瞧清楚了那女子的模样之后,又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若不是一旁的采珠激灵,堇年几乎吓得瘫在地上。 “容……她……”堇年指着乐羡,一时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容贵人不是死了吗?怎么这会儿子会出现在这里! 关于怎么让乐羡回宫这件事变得合理,李宣然早就想清楚了,此时他见堇年来了,便连忙道:“皇后快坐,不必惊讶,这正是乐羡。她之前害了重病,一时昏厥死了过去,咱们便都以为她是真死了,没想到她得一世外高人相助,竟然活了过来,你瞧,连着茹仙也好端端的呢!” 这蹩脚的谎话连乐羡都不信,但是他执意要这么说,乐羡也只得一旁附和,她起身给皇后施礼,“皇后娘娘金安。” 堇年的面上已经失了血色,这事儿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震惊了,她一时间还有点消化不良…… 李宣然见堇年震惊倒是也不怎么在意,说道:“皇后来得正好,有件事朕要与皇后商量呢!竹香馆呢,朕不准备让乐羡再住了,如今咸福宫还空着,朕准备让乐羡搬去那儿住。” 说着李宣然又转头含情脉脉地望向乐羡,“便暂且委屈你住在那了,等朕有了属意的宫殿再让你搬了去。” 堇年毕竟是国母,又心性坚韧,这些年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已经定了下了心神,此刻听闻皇上所言,便知道皇上是心意已决,自己没有劝阻的必要了,她白皙没有血色的面容之上露出了属于国母的微笑,“容贵人当真是好福气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臣妾也要沾沾容贵人的福气了。” 让自己住咸福宫是皇上之前未对自己说的,如今乐羡也觉得有点吃惊,忙起身谢了恩,“嫔妾多谢皇上。” 李宣然亲自拉起乐羡来,“叫什么皇上,不是让你叫朕弘历的吗?” 乐羡心中白了李宣然一眼。 这狗皇帝怕是要害我吧? 在皇后面前这么秀恩爱?故意的吧! 她眼角果就瞥见皇后的面色比之刚才更为难看起来。 李宣然并不是故意的,母胎solo的他以为,爱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就该向全世界表现出来吧! 以后你容贵人,便是我的专宠! 当然了,李宣然也知道后宫的女人们最善妒,手段也非常的毒辣,但是他已经玩了五次的剧本,有把握不让任何一个人伤害到乐羡。 堇年看着皇上与乐羡亲昵的举动以及暧昧的称呼,她的内心早已经无法继续平静下去,她在这里只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 堇年起身,告退了。 一出养心殿,堇年便将头上的俏丽钗环摘了下来,丢到一旁的采珠手里,咬牙道:“她可真是命大,竟然还活着!” 乐羡回宫的消息不胫而走,一夜之间合宫上下尽知。 除了一直都知道乐羡没有死的玲玉之外,妃子们没有一个不震惊的。 甚至有的还以为是皇上被鬼魂给迷了,并不信乐羡还活着,以至于像祥答应方知瑜和揆常在白霓这样的便偷偷地跑到咸福宫门口来观望,想看看乐羡到底是人是鬼。 永贵人汪雨檀在翊坤宫听了堇年说乐羡没死,手中的茶杯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她不敢置信,道:“她可真是命大啊!躺着出了宫,竟然还能竖着进来。” 堇年扫了雨檀一眼,掩饰住自己的所有思绪,道:“如今皇上很是宠爱她,甚至让其直唤名讳,这般宠爱,本宫从未见过。” 雨檀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面色却还平静,冷冷道:“皇后娘娘放心便是,她能死一次,嫔妾自然有的是法子让她多死几次。嫔妾不信她能一直这么命大!” 第一百一十五章 浓浓绿茶 玲玉拉着乐羡的手几乎说了一夜的话,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玲玉才自觉与乐羡说了太长的时间,都误了乐羡睡觉,才忙忙地离去了。 乐羡也困得不行,只觉得才刚睡了一会儿便被茹仙给唤醒,提醒着她该去给皇后请安了。 晨昏定省是乐羡最不喜欢的后宫规则,以至于她连睡个懒觉都不成。 无奈乐羡拖着困倦的身子起床梳洗打扮,出了咸福宫的门没走多远便碰见了令妃魏馥锦。 馥锦似在有意等她,直到乐羡走近了与馥锦施礼,馥锦才浅浅笑道:“容贵人死而复生,整个后宫都议论开了。” 从前乐羡与馥锦还算是交好,再者这令妃可是乐羡要抱得大腿啊! 乐羡谦卑恭敬道:“一切也都是机缘巧合,嫔妾自己也没想到。” 馥锦手轻轻地抚着隆起的小腹,“你如今住得离本宫这儿更近了,要常来走动才是,本宫也整日无趣的很。” 乐羡笑着应了,一路与馥锦闲谈。 馥锦自然不是随随便便与乐羡说话的,她向来是不结交无用之人,虽然她给人的感觉一直是佛系的,可能在这后宫生存多年,识破皇后谋害她的计谋,馥锦并不是一个事事不管不问的妃子,相反的,她才是这个后宫之心思最为深沉之人。 待到了翊坤宫中,人比以往齐整的多了,大家都想看看这位‘死而复生’的容贵人,连那面容被毁的福答应西林也来了。 在看见乐羡进门的一刻,西林的浑身都不住地颤抖起来。 小主竟然还活着!她竟然没有死!这怎么可能?姜仁文明明告诉自己她已经死透了的! 在众人万分惊讶的目光之中,乐羡恭敬地给皇后施礼。 皇后面沉似水,让乐羡一旁坐了,道:“容贵人归来本是一件喜事,但是因着太后突然病了,又找了钦天监来查看,说是容贵人你冲了太后,所以容贵人这几日便免了给本宫请安了,就在咸福宫静心几日吧。” 不用请安是乐羡求之不得的事儿。 所以众人并未如期盼的那样在乐羡的脸上看到任何失落的情绪。 永贵人汪雨檀在一旁一直觑着乐羡的表情,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乐羡,一条毒计已经在她的心中暗暗生成。 给皇后请了安之后,乐羡便携着玲玉一同往回走,雨檀快步追了上来,她巧笑倩兮,“许久不见贵人姐姐了,妹妹有许多话想与姐姐说,不知可否叨扰姐姐?” 乐羡对雨檀倒是没什么不好的印象,只是乐羡看着雨檀的样子就莫名的难受,所以便不想与她说什么话,就道:“永贵人,我今日身子也乏了,想回去歇着了,不妨改日?” 雨檀哪里肯轻易地放了乐羡走?紧接着道:“姐姐莫非是不喜欢我吗?不知道我是哪里做得不好惹了姐姐讨厌?” 乐羡最讨厌的就是雨檀这样了,就感觉有一股子浓浓的绿茶味道挥之不去。 雨檀一双小鹿般可怜的眼睛望着乐羡,乐羡无法,只得让她与自己同行,只不过三句有两句乐羡是不愿意回复雨檀的。 直到了钟粹宫,忻嫔戴玲玉让乳母抱来了六公主珺瑶,与乐羡谈笑欢快,雨檀干坐在一旁实在是插不上话,才悻悻地走了。 雨檀是想与现实世界一般,接近乐羡与乐羡成为好姐妹,得了乐羡的把柄再陷害乐羡,哪只这个计划直接腰斩了…… 乐羡将珺瑶抱在怀中逗玩了一阵,很是疼爱,偏头对着玲玉道:“我与永贵人也不算是熟识,她倒是对我热情。” 玲玉伸手接过了孩子,怕乐羡抱得久了胳膊酸麻,道:“说起来你离宫也没几个月,这段日子,除了她,便是令妃娘娘最得宠了,令妃有孕不能侍寝,就数永贵人侍寝的次数最多了。” 乐羡想起前几日做的预知梦,那梦中雨檀却是拿着刀子要杀她的,她不免留了心,叮嘱玲玉道:“姐姐,以后还是提防着些永贵人吧。” 玲玉拿着星月菩提正逗着珺瑶玩,乐羡的话倒是没怎么往心里去,道:“妹妹放心,我素来不与她们交往过甚的。” 雨檀出了钟粹宫,面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宫女怜儿也是换成了一脸埋怨的样子,转头见四下没人对着钟粹宫的大门啐了一口,道:“呸,竟然这么不待见咱们,仗着有几分恩宠便鼻子孔朝天了!” 雨檀看了怜儿一眼,幽幽道:“这容贵人当真是有本事,起死回生的事儿,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了。” 怜儿愤愤道:“若不是她回来了,小主明明是最得宠的那个!” 一句话捅了雨檀的肺管子,她冷下了神色,瞪了怜儿一眼,“你是说我的魅力不如她吗?皇上见了她便不喜欢我了?” 怜儿连忙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奴婢失言,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那容贵人妖媚惑主!” 雨檀向来看不得乐羡好,不管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这里,她扭着腰肢,道:“走,咱们去瞧瞧福答应吧。” 从翊坤宫请安回来,西林便派人火速去找姜仁文,她一定要问个清楚,为什么乐羡还活着。 借着把平安脉的借口,姜仁文被西林给请了来。 姜仁文对西林一片倾慕之情并未因西林毁容破相和心思恶毒而减少半分,只是他不会再将与乐羡有关的秘密之事告知西林了。 所以在姜仁文的口中西林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雨檀来的时候,西林正半靠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也正心头恼恨着要怎么再次害乐羡失宠。 因着西林自己的面容被毁,如今她是愈发嫉恨乐羡了。 雨檀笑呵呵地道:“哟,福答应还能躺得住呢?” 西林一惊,见是雨檀来了,心下也一阵慌乱,这个永贵人是知道她的底的,今日来不知又要自己做什么事! “那容贵人的恩宠已要盖过皇后去了,这她是刚回宫,还没空算旧账呢,若是等她回过了神儿,你说她第一个要报复的是不是你呢?”雨檀说着就伸手去抚摸西林被毁的面容。 西林陡然别过脸,咬牙不肯说话。 雨檀淡淡一笑,“你如今圣宠没了,性命难道也想没吗?我这里有一剂毒药,服下去三日之后暴毙,任谁都瞧不出个端倪来。” 说着,雨檀便将一个小瓷瓶放在了西林的手中,“做与不做,全在你自己,只要你能除掉她,我有秘法可以医治你的脸,纯贵妃面容被毁是如何医治的,我一清二楚。” 听了雨檀这话,西林的眼里猛然有了一道光亮,若是容貌恢复,自己复宠有望——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不要命了吗 免了给皇后请安,乐羡心中甚是高兴,只是皇上日日召她侍寝,搞得她身体实在是疲乏。 这日李宣然下了朝便兴冲冲地来了咸福宫,与乐羡一同用了早膳,吃罢了便又拉着乐羡的手往御花园散步,并说近来宫中养了几只孔雀,如今放倒御花园中去了,要与乐羡一同去看。 乐羡关切地道:“皇上,您每日政务繁忙,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何必拉着嫔妾来逛呢?” 李宣然也不愿意天天出来逛,但他是为了增进感情啊!不然怎么尽快回到现实世界? 他笑若三月春风般暖人,道:“朕的伤已经无碍了,只是宫中闲来无聊,朕怕你闷坏了,你瞧那孔雀看见你都开屏了呢?” 正是有两只大孔雀开屏斗艳,乐羡便笑着瞧了去。 突然,二人身后有一声音呜咽道:“嫔妾罪人西林拜见皇上,容贵人。” 乐羡与李宣然纷纷转身,就见西林跪在身后。 茹仙忍不住要说斥责嘲讽西林的话,被乐羡一把拉住了,茹仙才没有开口。 李宣然沉了脸,“你来这里做什么?” 西林哀哀戚戚地哭道:“嫔妾久不见皇上,心中想念,更加之对小主更是万分愧疚,故而……” “退下!”李宣然一摆手,根本不愿意听西林说话。 西林抬眼恳切地望向乐羡,恳求道:“小主,我知错了!我不求小主原谅,但求小主能同意让我留在小主身边做牛做马服侍小主!” 乐羡当然不会让西林回到自己的身边了,她尚未开口,李宣然便说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朕留你一命已经是十分仁慈了!快快退下!” 西林心中此刻也十分惧怕,但是想到雨檀说的那恢复容貌的方子不禁又来了勇气,她磕头道:“皇上既然如此厌我,我便死了也是好的!” 说着,西林便往一旁的假山上撞了去。 乐羡看着西林做戏,心头冷冷一笑,冲上去去一把拉住了西林,“便是寻死,也该寻个没人的地方,当着皇上的面寻死岂不是污了皇上的眼吗?” 西林望着乐羡那一双美丽的眸子,心头生出无尽嫉恨来,却是做出忏悔的样子,“小主,我真的知道错了。” 趁人不备之间,西林将事先涂准备好的药粉按在了乐羡的手腕处。 乐羡并未察觉,只淡淡地笑了笑,松开了西林的胳膊,转头与李宣然离去。 西林可着乐羡的背影,恨恨地咬牙,伸手抚摸着自己的面颊,将所有的错误都怪罪在了乐羡的身上。 但是随即她的面上又有了一丝冷笑。 霍卓·乐羡,你的死期就要到了。 晚上李宣然宿在咸福宫,与乐羡正在说话,茹仙捧了一盘点心上来,“皇上,小主,这是福答应派人送来的,说是她亲手做的。” 李宣然皱了眉毛,唤了李玉进来,吩咐李玉去将福答应西林禁足,李宣然不愿意再看见这个女人,同时摆手示意茹仙将点心拿下去。 茹仙看了一眼乐羡,乐羡笑着道:“皇上,这也是西林的一番心意,您就不尝尝吗?” 李宣然看了看那糕点,伸手刚要拿起一块,一想到西林其人,又不禁收回了手,“她做的东西,朕实在是吃不下。” 乐羡拿起一块放在鼻子近前闻了闻,悠悠地说道:“其实嫔妾也不敢吃,嫔妾怕这里面是有毒的,嫔妾吃了便会一命呜呼。” 听了乐羡这话,李宣然不禁笑出了声,他一把拉过乐羡的手道:“那你刚才还让朕吃!莫不是想让朕给你试毒?” 乐羡巧笑倩兮,轻轻地推了李宣然一把,这一下倒是推的李宣然神魂酥软,忍不住将乐羡搂在怀中。 “嫔妾虽怕,但是嫔妾知道,皇上在我这儿,福答应是不会投毒的。”说着,乐羡便咬了一小口糕点吃了下去,随即又道:“只是若皇上你一日不在,嫔妾恐怕就危险一日。” 李宣然心说这女人可真是够狡诈的了,于是道:“那朕便日日来你这儿。” 两人正说着话,李玉进来禀道:“皇上,不好了,揆常在……揆常在怕是不行了,您快去瞧瞧吧!” 闻得此言,乐羡也是大惊,“揆常在不过是前几日身子不适,怎么就突然不行了呢?” 李玉便摇头说不知。 乐羡陪着李宣然到了揆常在白霓处,只见白霓面白如纸,气若游丝,人就剩下一口气在了。 白霓一看见了李宣然,便伸出手来,弱弱地唤了一声:“皇上……您可算是来了……” 说完,白霓的手一松,便咽气儿了。 李宣然对白霓没什么感情,只是惋惜 她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便问一旁的太医是怎么回事,那太医眼睛觑着乐羡,半晌方道:“回皇上的话,这锦玉满堂之中有砒霜,所以揆常在才……” 说着,那太医便一指旁边桌上的一碗水果捞。 此时,又有揆常在身边的宫女跪地哭诉道:“皇上,这……这锦玉满堂是容贵人送来的,前些日子我家小主身子不适,饮食欠佳,便寻了容贵人要些这锦玉满堂来吃。因怕自己做不好,便劳烦容贵人给做了些……哪知道,容贵人竟然对我家小主投毒!” 乐羡冷笑了一声,因着预知梦,她心中早有盘算,此刻看着跪地的宫女道:“你可要想清楚自己说的话!” 那宫女哆嗦道:“皇上,奴婢说的话句句属实,半句不敢有虚言,这锦玉满堂确实是容贵人送来的!” 李宣然看了乐羡一眼,他是相信乐羡的。乐羡没有理由谋害白霓,两个人之间也没有任何的恩怨。 李宣然的面前出现了系统提示:查清此案,不得徇私。他在心中暗骂系统:真是哪都有你! 对于这宫女的诬陷乐羡是早有准备的,只是她也可惜了白霓这个女人。 白霓从不争宠,在后宫之中宛若一个透明的存在,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被人当做了棋子。 乐羡端起桌上的水果捞,毫不犹豫地吃了一口。 李宣然大惊,“乐羡!你不要命了吗!” 乐羡淡淡一笑,“皇上不必担心,嫔妾送的锦玉满堂是绝对安全的。” 李宣然看乐羡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你送来的时候没放毒,不代表别人没有放毒啊!你这么就吃了,若是真有毒,你就没得救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孝子人设 李宣然连忙让人去请黄元和姜仁文来,并且让乐羡将吃了的水果捞给吐出来。 乐羡笑着摇头,“皇上,嫔妾没事的。嫔妾知道这里面是没有砒霜的!” 那太医却是不信,又拿银针试了一遍,大惊道:“嘶……刚才老臣明明试得这里是有砒霜的,怎的又没有了呢?” 乐羡瞧得清楚,即便这太医面上还算是镇定,但是额头鬓角已经冒出了冷汗来。 连李宣然一时间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正巧黄元和姜仁文到来,乐羡便让他们两个人又拿银针试了一遍那水果捞,黄元便与姜仁文都道无毒。 又检查了揆常在白霓的死因,也确实是砒霜中毒,但是却是死后中毒,非直接死于砒霜之毒。 姜仁文道:“回皇上,此毒十分罕见,微臣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不过料定是三日前揆常在就已经中了毒的,只是今日毒发而已。这砒霜虽在揆常在的口中,却是并未全部咽下,可见是濒死之前服用的了。” 此时黄元拿起一旁的药碗,用鼻子闻了闻,“皇上,此中有砒霜!” 乐羡看着那跪地诬陷自己的太医宫女,冷声道:“你二人还有何话说?” 两个人知道大势已去,不免瘫软在了地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李宣然当即吩咐将两个人带下去严加审问,务必问得是受何人指使。 此时皇后也赶来了,李宣然便教皇后料理白霓的后事,携了乐羡往咸福宫回了。 乐羡瞧着李宣然的面上丝毫没有什么哀伤之情,不免也觉得他有些无情无义,花心善变,道:“揆常在去了,皇上一点儿都不难过吗?” 难过?李宣然这已经是第六次看着白霓去了,他就算难过也麻木了。 但是乐羡这么问他了,他也不得不做出有些哀伤的样子。 只不过这个样子一做出来,乐羡便瞧出是假的了。 李宣然道:“唉,逝者已矣,活着的还得继续不是吗?” 乐羡心头一丝冷笑,更觉得自己万万不能爱上这个花心的狗皇帝,若真的爱上他,有朝一日自己死了他也是这幅样子,那自己九泉之下也得后悔死! 在李宣然的想法之中,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虚拟的,都是原世界所不存在的,他在这里的唯一终极目的便是尽快与乐羡相爱,然后回到现实世界,至于这个世界里的人,她们即便是死了,也可以无数次地活过来,就像自己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经历一般。 当然了,这些都是李宣然自己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推测的。 “说来,你怎么那么肯定那锦玉满堂中没有砒霜呢?”李宣然突然想到了这个,又想起乐羡吃那水果捞的时候简直眼睛都不眨一下,实在是奇怪。 她就那么肯定里面没毒? 还是这件事本就与她有关? 乐羡略想了想,便道:“嫔妾在这深宫之中屡次被害,总该是长心眼了。揆常在向嫔妾讨锦玉满堂的时候我便叮嘱她,每次吃之前都无比用银针试了才好。可揆常在与我说,拿银针试毒是她每天必做的事情,不用嫔妾提醒,她也会试的。只因后宫阴谋多,她想活下去……” 说到此,乐羡不免有些伤感。其实乐羡在预知梦中梦见了白霓会死,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 “所以在吃锦玉满堂之前,揆常在一定是用银针试过的,故而就一定没毒咯!可是那太医说锦玉满堂中有砒霜,还说揆常在因吃了锦玉满堂才去了的,一定是谎话。想来揆常在也是可怜,她一直惜命,日日小心谨慎,最后一刻为了活命毫不犹豫地喝了那碗药,却不知道竟是一碗毒药……” 乐羡越说越觉得后宫阴森可怖,自己能活到如今全凭着老天眷顾,幸而自己还有着预知梦,不然真是要成了炮灰了。 听着乐羡说完,李宣然拉着乐羡的手,心中很是担忧,若乐羡有个好歹,自己可就再也回不到现实世界了! 他忙道:“你说得很对,但是下次可不准这么冒险了!万一那锦玉满堂中有砒霜,朕便要痛死了!” 在李宣然的心中,此刻只觉得乐羡心思深沉,而他其实最喜欢的是那种清纯类型的女孩子,要爱上这么一个女人,真是让他为难。 但是他又不得不爱。 乐羡暗讽李宣然虚情假意,三心二意,没有情意,面上却笑着道:“若是哪一日嫔妾死了,能换皇上心痛,嫔妾死也无憾了。” 两个人假意甜蜜,各怀心思地回了咸福宫。 刚进屋就见太后沉脸坐在屋中。 乐羡与李宣然二人连忙向太后施礼。 太后咳了两声,对着李宣然道:“皇上愈加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是哀家让皇后命容贵人在咸福宫静思,皇上你非要拉着她到处走!如今又克死了揆常在!你是想着哪天让她也克死哀家吗!” 这话说得便极为严重了,是乐羡扣上了一个不敬太后的罪名,她忙道:“太后请息怒!都是嫔妾的错,不甘皇上的事儿!” 将错处先自己揽了,狗皇帝如今对着自己深情,必会为自己说话。这便是乐羡以退为进了。 李宣然恭敬道:“皇额娘,揆常在是被人毒害的,与乐羡无关,也谈不上什么克不克的,钦天监的话也不能全信。” 太后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心头发怒,儿大不由娘啊! “皇上是要为了一个女人与哀家做对吗!” “儿子不敢!”李宣然连忙低头,此刻他的头顶一直有红灯提示:不可惹怒太后,弘历是孝子人设! 太后狠狠地瞪了一眼乐羡,“自从她回宫,哀家便一直病着,皇上若盼着哀家的好,便不要再来见她,或者把她送冷宫去!这两条路你选一样吧!” “皇额娘!”李宣然还想为乐羡说话,但是他头顶的系统在不住的报警,使他不敢再说什么。 乐羡恭恭敬敬地给太后磕头,“太后,嫔妾愿与钦天监的人对证,嫔妾想问问他,嫔妾究竟是怎么克了您!” 第一百一十八章 装得还挺像 太后听了乐羡的话怒不可遏,吩咐一旁的芮菂道:“把她给我拉下去!哀家看见她就觉得心烦!” 李宣然冒着头上红灯爆裂危及生命的风险,道:“皇额娘,儿子认为便是将那钦天监正使叫来也无不可!” 皇上虽然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但也是太后一手带大的,如今瞧着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忤逆自己,太后心中大为恼怒,也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冤枉了乐羡,勉强顺下两口气,道:“好!去把钦天监的人给哀家传来!” 钦天监正使冯威很快便被传来了,他进来便叩头,太后便让他将之前与自己说的乐羡不详克她的话给说了。 乐羡听罢却是微微一笑,十分坦然地与太后道:“太后,他说得这番话简直就是子虚乌有,凭空捏造来污蔑嫔妾,更是不顾太后的凤体,妄自断言,实在是可恶!” 皇上后宫那么多妃子,这个冯威不说别人偏偏来说自己,可见不知道是被谁给收买了,来给自己下套的! 乐羡继续道:“他是按着九月十五来为嫔妾看星占卜的,殊不知嫔妾的真实生辰乃是九月十六,只因当年浑记成了九月十五,后来也就没改。他刚才说嫔妾的生辰实在是巧,错一分一毫都不会克了太后的,如今嫔妾的生辰错了一日,那就更克不着太后了,可见是他胡说!” 其实乐羡也不知道原主哪天生得,便说是九月十六又怎样? 那冯威听了乐羡此言,有些慌神,连声道:“太后,微臣断不会看错的,便是容贵人记错了自己的生辰也未可知!” 乐羡冷笑一声,“怎么?我的生辰我自己都能记错?太后,嫔妾从来不认为生辰是一等大事,故而究竟是九月十五还是九月十六也不十分在意。没想到却被他拿来做文章!” 那冯威还要开口,乐羡不容他说话,继续道:“嫔妾听闻太后近日来总是咳嗽,可刚刚太后来了嫔妾这咸福宫只可了几声便不再咳了,若真是嫔妾克着太后您,太后您此刻只怕要咳得更厉害才是!嫔妾认为还是速速请太医给太后好好诊治才是,若被这等人胡说延误了病情才是嫔妾的罪过。” 李宣然也反应过来,自打他们回来,太后确实只咳了一两声便不再咳了,不似在慈宁宫那般咳嗽个不停,于是李宣然也不待太后吩咐,急命李玉传了黄元和姜仁文来。 这些日子一直是黄元给太后诊治,但是实在是没有查出是何病症,故而太后才相信了钦天监冯威的话,说是乐羡克了她。 此时黄元给太后诊治之后仍旧是摇头。 乐羡见姜仁文低头不语,便知道姜仁文心中可能有了计较,遂道:“太后,姜太医虽不如黄太医经验多,但对于一些偏僻病症也有研究,太后何不让姜太医再诊治一番。” 太后并不糊涂,她也觉得自己在这咸福宫身子好了许多,心中也起了疑,便允了姜仁文来给自己诊脉。 姜仁文诊过之后,也是蹙眉,“太后娘娘身体无碍呀,只是……” 冯威急忙道:“正是容贵人八字硬,命属不详,克了太后的,不然太后怎会如此啊!” 若是让太后知道他在污蔑容贵人,那他的官帽可就保不住了! 太后哼了一声,心中虽存疑,但是面子还得挂住,道:“容贵人你还有何话说!” 乐羡瞧着姜仁文是有话没说完,就知道这其中必定还有文章,问道:“姜太医,你把话说完。” 姜仁文思考了片刻,斟酌再三,方道:“近来太后宫中可多了什么花卉吗?” 太后皱了皱眉,慈宁宫中的摆设一向她是不甚在意的,至于花卉这种也都是芮菂看着摆放的。 此时芮菂一旁接话道:“并未多什么啊……哦,前些日子永贵人送了一盆银丹草,放在院子里了。” 姜仁文点了点头,道:“有可能是太后对那银丹草花粉过敏导致的咳嗽,不如太后命人将那银丹草搬走,看症状可有消减。” 太后半信半疑,又见儿子执意不肯重罚了乐羡,知道再僵持下去便会有损母子感情,再者她也生出疑窦来,莫不是有人要借着自己的手来除掉容贵人? 于是太后丢下一句“哀家回去便让人把花搬走,看看还咳不咳,若是还咳,便是容贵人你的罪了!”回慈宁宫去了。 当晚太后便让芮菂将所有花卉都搬走了。 李宣然拉着乐羡从地上起来,乐羡的膝盖跪得有些痛,不免伸手揉了揉。 李宣然拉开乐羡的手,轻柔地为她揉了起来,“让你受委屈了。” 这几个字说得还挺真心的,乐羡忍不住笑了笑,心道:装得还挺像。 “皇上,你说那钦天监的人怎么就说嫔妾克了太后呢?再者今日那太医和宫女也要污蔑是嫔妾给揆常在投毒……”乐羡做出委屈的样子,“若非嫔妾得皇上您的庇佑,只怕今日又在劫难逃了。” 李宣然也动了怒,那谋害乐羡的人简直就是在谋害他啊!是阻止他回现实世界啊! “你放心,朕一定会查清楚,还你一个公道的!”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太后便递了口信给李宣然,让他自行处置钦天监正使冯威。 冯威未待受刑便已经招认了,说是福答应西林指使云云。 另外李玉也查得了谋害揆常在白霓的凶手,亦是福答应西林。 证据确凿,西林无从再抵赖和狡辩了。 李宣然赏一条白绫将西林赐死,乐羡念及主仆一场便亲自过去见了西林最后一面。 西林近身婢女都伏法,只剩西林一人躺在床上,双眸无神地看着棚顶。 甚至乐羡扶着茹仙的手走进了屋子,西林也没什么反应。 “其实我不明白,你自幼跟随我,为何要害我?” 直到乐羡说出了这一句话,西林的眼珠才动了动,一滴从她的眼中滑落,“你生来是公主,怎知当仆从的心酸?” 说罢,西林一把扯下面上的薄纱,露出了被强酸损毁的面容,她转过头满面凄楚地看着乐羡,“公主,你看看我,可怜吗?” “成为妃嫔是你自愿的,走到如今这步,也是你自找的。我并不觉得你可怜。”乐羡将白绫放在了桌上,“皇上赐你的。” 西林冷冷地笑着,凄厉道:“他曾经是那么宠爱我!我是整个后宫最得宠的!最得宠的!” “西林,是谁指使你的?我知道单凭你,是弄不到连姜仁文都不识得的毒药的,也弄不到那绿矾油,更不可能让钦天监的人听从你的话。”乐羡坐在了西林的对面,在乐羡的心中也是痛的,面前的人毕竟是她曾经的心腹。 西林双手摸着自己的脸,“无人指使,是我嫉妒你,恨你。呵呵,如果没有你,我会是那个一直得宠的人!一直都是!” 第一百一十九章 值得吗? 乐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的道理你也不是不懂。皇上的心思你还没看透吗?他三心二意,朝三暮四,怎么可能会一直宠爱一个人?便是在你眼中认为得宠的我,还不是数次进冷宫,受迫害? 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都该冲着我一个人来,何苦伤了揆常在一条性命?” 西林自知今日大限已到,她也不再奢望什么,她不准备告诉乐羡背后的主使是汪雨檀,是皇后。 因为西林恨极了乐羡,她要看着乐羡在深宫之中被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一点点地杀死…… 西林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乐羡的手腕,只见那白皙的手腕之上已经隐隐有了与皮肤不一样的青色,西林的心头有了几分欢喜,不由地泪中带笑,“揆常在死了,她该好好谢谢我,谢谢我结束了她宫中漫长的等待。” 西林之所以要杀害白霓,一来是想陷害乐羡,要不是咸福宫的饮食太难做手脚,西林便会直接将毒药放在乐羡的饮食中了;二来西林也讨厌白霓。 同样是不得皇上恩宠的嫔妃,为什么白霓能每日活得那么自在?还一日三餐吃饭之前都要用银针试毒?她这么精心的活着是为什么? 有一日白霓对西林说:“你从前在容贵人身边的时候,我就觉得你长得漂亮,如今成了答应更是好看了。” 这本是白霓一句无心之话,西林听了却觉得十分刺耳,认为白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常在,又比自己高了多少?竟然还敢嘲笑自己。 柿子专挑软的捏,西林也不敢去谋害别人,便谋害了性格软弱的白霓。 “西林,故土难回,你死后也不过是被丢弃荒山,不会入妃陵,这样的结果是你想要的吗?”乐羡不准备再与西林说什么了,乐羡已经看出,西林丝毫没有悔改之意,还是执迷不悟,“只是你如今这般,对得起那个一直爱你的人吗?为了金钱和地位,放弃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值得吗?”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他爱是他自愿的,我想往上爬又有什么错!”西林歇斯底里,用嘶吼来掩饰着心中的悔恨和愤怒。 西林死后,乐羡念着曾经的情意没有让她暴尸荒野,而是让姜仁文在宫外寻了处穴位安葬了。 姜仁文告假了十日,托言自己染病,实际上是为西林哭丧去了。 乐羡在灯下看书,与茹仙道:“他倒是个痴情的人。” 茹仙给乐羡添了一杯茶,心中也有哀伤,不由地说道:“小主,咱们上次离宫若是回了霍卓,或许就没这些伤心事了。” 乐羡放下手中的书,拉着茹仙在一旁坐了,“我入宫这些年,可有家乡的书信?” 茹仙摇了摇头。 “当初入宫,我可是自愿的?” 茹仙又摇了摇头。 乐羡虽不是原主,但是却也能知道原主的亲人对于原主并没有过多的关爱,这些年或许那些人早当原主死了,不闻不问。 而霍卓又是番邦小国,若是乐羡回去了,说不定还会被再次送回来,亦或者会被直接处死。 乐羡冷笑道:“咱们离开的那一日,便不再属于那里了,贸然回去会给族人添麻烦,也会让自己不好过。” 茹仙的眼眶湿润了起来,她呜咽道:“是,小主。” 李宣然打外面进来,他只听得了霍卓二字,并未听得其他,便认为可能是乐羡想念曾经的生活了,于是进来宽慰乐羡,“你也不必思念故土,朕早就想了个主意,定会给你一个惊喜!” 第二日,李宣然便命工部着手建造思乡楼来给乐羡居住。 自打太后将院中的花卉挪走之后,倒是真的不再咳了,于是太后也就不再说是乐羡命硬克了自己等语。 这日乐羡备了水果捞亲自来看望太后,这是自打上一次乐羡被太后冷落的第一次登门。 太后还算客气,让乐羡在一旁坐了。 乐羡闻着太后屋中的檀香味道,又瞧着太后手中的小叶紫檀,不免也被情景渲染,也有了一丝佛心,微微含笑道:“太后慈悲,虽不喜嫔妾但还是护了嫔妾的性命。” 太后正低头怡然地吃着锦玉满堂,听闻乐羡说这话她便愣住了,何曾是要护着她的性命了? 乐羡见太后动作停顿一下,又抬头望了自己一眼,便笑道:“嫔妾得皇上恩宠,一直有人嫉恨,若非太后将嫔妾送至冷宫之中躲避灾祸,嫔妾又怎能安然无恙呢?” 太后冷笑一声,放下了锦玉满堂,接过芮菂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奉承的话,容贵人就不必说了,哀家还不糊涂呢!” 言外之意便是,虚头巴脑的你就别整了,今天来找我到底什么事儿,直说了吧! 乐羡笑道:“太后信佛,是最为公正无私之人,恕嫔妾直言,太后为何突然不喜嫔妾了?” 如今西林死了,乐羡又间接地算是帮着太后治好了病,于是太后便也打开天窗说了亮话,“皇上身边的女人不少,哀家最看不得狐媚争宠的。你为了固宠将自己的婢女送上了龙床,哀家很是不喜。” 竟然是因为这事儿! 乐羡还以为是太后知道了自己对付纯贵妃嘉贵妃的手段呢! “太后教诲的是,嫔妾也是识人不明,虽是自己身边的人最后还几次的谋害自己,也算是报应了。”乐羡说着便跪拜下来,“还请太后给嫔妾将功折罪的机会,莫要再怪罪嫔妾了。” 太后虚扶了乐羡一把,“起来吧,如今哀家的病已大好了,那福答应也没了,这往事便一笔勾销了。只是你虽是得宠,但是也不能妄自尊大了,要知道后宫妃子众多,可皇后才是皇上唯一的嫡妻。” 如此,乐羡与太后之间的隔阂算是暂时解除了。 只是乐羡心头有了一个疑问,那永贵人汪雨檀给太后送银丹草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呢? 思索间也就回了咸福宫了,刚坐下吃了盏茶的工夫,晴云便进来回禀,“小主,舒妃娘娘来了。” 自打和舒妃闹了不愉快之后,乐羡便与舒妃叶赫那拉·妆影甚少往来了,不知她今日到来是为何事—— 第一百二十章 舒妃投诚 妆影面容很是憔悴,人瘦的好似纸片一般,若是大风一吹乐羡几乎怕她被吹跑了。 乐羡接了妆影进了屋子,命茹仙摆上茶点,冷笑道:“舒妃娘娘大驾,不知何事?” 妆影也不与乐羡弄那些虚的,她此次来便是准备与乐羡成为一派的,直言道:“本宫是来投诚的。” 一句话,倒是让乐羡愣住了,她不解舒妃之意,“娘娘此话是何意?嫔妾不懂。” 妆影一心想为自己死去的十阿哥报仇,但是她屡战屡败,没有一次成功的,如今得知乐羡失宠复宠,死而复生,不免觉得乐羡在皇上心中举足轻重,更兼之有着不可别说的计谋,所以便来投靠乐羡,想借着乐羡之手报了自己的杀子之仇。 妆影直言道:“本宫入宫多年,心中爱慕皇上非比寻常,但自从十阿哥去了之后,对皇上的情分也淡了,唯一的执念不过是想为我那可怜的儿子报仇。 可惜本宫愚昧,哪一次报仇都是失败。如今本宫也就直说,本宫愿意与容贵人你联手,只要能帮得上你的本宫必定全力以赴,只求容贵人你帮着本宫报了杀子之仇!” 乐羡见妆影满面恳切,心中信了三分,但是乐羡并不愿意参与别人之事,更兼乐羡怀疑妆影让自己帮忙是因为那谋害十阿哥的人,是皇后。 皇后并未对自己做过什么恶事,乐羡不是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的人,所以在心中并不想答应了妆影。 妆影看出了乐羡的犹豫,在乐羡开口拒绝之前,又继续道:“当年你冲撞本宫,事出蹊跷,虽然本宫没有十足的证据,但是本宫知道这一切都是皇后安排的,连着本宫腹中的胎儿,也是因为皇后在我平日的饮食动了手脚,才使得孩子虚弱,不久便夭折了。皇后能对我下手,难道就不会对你下手吗?等你以后怀了孕,你就不怕吗?” 乐羡瞧着妆影眼中恨意滔天,便知妆影所言句句肺腑,可是自己不准备就这么帮助她。 斗皇后? 乐羡的终极目标可是在后宫里当一条咸鱼! 没事作死斗什么皇后?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再斩草除根! 于是乐羡道:“舒妃娘娘所说,嫔妾不敢不信,但是亦不能全信。宫中大家皆是姐妹,阴谋诡计的耍起来也没意思,若是舒妃娘娘不嫌弃嫔妾,愿意与嫔妾交好,嫔妾便时常往承乾宫走动便是了,从前恩怨一笔勾销,也无不可。” 这么说便是婉拒了,妆影的面上有了失望之色,不免又问道:“你虽得恩宠,却一直都是贵人的位份,难道你就不想再往上晋升了吗?” 乐羡将茶盏往妆影面前推了推,“嫔位,妃位,贵妃之位,都得舒心才行,譬如娘娘,身处妃位却面容消瘦,可见心中并不快活。其实娘娘大可安心,养好身子,嫔妾还是哪句话,天道轮回,自有报应。” 妆影忍不住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她才能得到报应。” 乐羡心里回忆了回忆《乾隆妃子传》的剧情,“估计……还得几年吧……” 妆影以为乐羡是在跟她开玩笑,根本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无奈失望着要离去。 在起身之时,妆影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乐羡的手腕,“咦”了一声,“容贵人,本宫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这手腕是怎么回事?” 妆影还是不死心要与乐羡合作共赢,所以此时看见乐羡手腕处有异,才提了出来。 乐羡不曾注意过自己的手腕,此时听见妆影说了才低下头来看,只见自己的手腕处有一片乌青,就好像是淤血一般,但是她却并未磕碰到哪里,又怎么会淤血呢? 突然,妆影抓起乐羡的手腕仔仔细细地瞧了起来,惊道:“十阿哥死的时候便是全身乌青!你……你快找太医来给你瞧瞧!” 因姜仁文告假不在,黄元又去了慈宁宫给太后诊平安脉,故而便请了另一位姓陈的太医来。 妆影见了陈太医,有着三分亲切,只因这陈太医是当年给十阿哥看诊过的。 “陈太医,正好是你来了,你快看看容贵人这手腕上的症状是不是与十阿哥当年的一样!”妆影神色激动又哀戚,已有滚滚泪水控制不住地掉落下来。 陈太医给乐羡和妆影二人请了安,才细细地给乐羡诊治。 因着之前有许太医的事儿,整个太医院中除了姜仁文乐羡也只信黄元三分,其他人是一概不信的,故而此时见陈太医面上严肃,乐羡也并未往心里去。 舒妃今日来找自己摊牌求合作,接着就发现自己手腕处的乌青,又恰巧来的是知道十阿哥病症的陈太医…… 这一切未免都太巧了。 若这陈太医一会儿说出什么,便是怀疑他是被舒妃收买了也很可能。 陈太医诊看了良久,才回禀道:“目前来看,这手腕上的乌青似乎只是血瘀所致,并无大碍,月余便可好了,但……” 乐羡最见不到这些太医说话说一半,急死个人,便问道:“陈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陈太医思量了片刻,方郑重道:“小主说自己并未磕碰,按理来说是不该有着淤青的,当年十阿哥也是如此,身体上突然出现了淤青,渐渐地血瘀之色蔓延至全身……” 此时一旁的妆影不忍回忆,已经控制不住地呜咽起来。 陈太医便不往下说了,只道:“微臣暂时给小主开一些疏散的药来,看看症状有无缓解,若是没有缓解,只怕还得再观察,看情况到底如何。” 乐羡点头,命茹仙领着陈太医下去开方去了。 妆影擦着眼泪恨恨道:“容贵人,你相信本宫,本宫是绝对不会看错的,这正正是与当年我那苦命的孩儿一般无二的毒症!宫中用此手段的,除了皇后再无旁人,难道你还要坐以待毙吗!” 乐羡心头也是疑惑,但是她不会就这么相信妆影的话,与妆影说了几句有可能是磕到碰到等话,便不再说其他。 这日下午,乐羡正焦急地等着姜仁文归来,茹仙匆匆进来,捧了一封信给乐羡,“小主,进宝说这是和大人给您的。” “和大人?”乐羡不知道茹仙口中的和大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茹仙挠头道:“进宝有差事着急,也没说清,就说是和珅,和大人!” 和珅? 乐羡脑子里一百二十个问号? 第一百二十一章 醒来重逢 乐羡只怪自己当初上历史课的时候也没好好听讲,不知和珅便是善保,善保便是和珅。 等她读完了信,闭上眼睛,满脑子里都是影视剧中和珅的模样,怎么都跟如今这里那玉树临风,面如冠玉的美男子联想不起来…… 乐羡离宫之后,善保又得晋升,如今已经是户部右侍郎,更兼他的老师给他改了名字,由善保改作了和珅。 因公务繁忙,他是在乐羡回京之后才知道自己心上人再一次入了深宫之中,而他如今不是侍卫,出入宫廷不便,很难与乐羡见面。 和珅心中懊恼,可却一时没有办法,信早就写了,只是没有机会得送。 正巧这日遇见了进宝,才将书信专呈给乐羡。 信中和珅关切之意难表,又恨自己没有照顾好乐羡云云,更言乐羡有何困难务必告知姜仁文或进宝,他能帮乐羡必定会全力以赴。 乐羡将看完的信烧毁,震惊之余只有一个想法反复起来:和珅,很有钱啊! 随即,乐羡又狠命的摇头。 他的钱可都是民脂民膏,和珅是清朝第一贪官啊! 她万般没有想到,帮助自己良多,堪为自己挚友的人,竟然是清朝第一贪官,和珅! 一时间,乐羡有些无法接受起来。 为此她愁苦了一日,直到晚间她也无心吃饭。 李宣然今日忙着处理政务,天黑了才来到咸福宫,看见站在门口的晴云一脸愁容便问怎么了。 晴云便说了自家小主今日情绪不好,没有吃饭等语。 李宣然当即关切起来,忙进了屋子,正瞧见乐羡一手托腮,坐在窗边发呆。 他走过去轻轻地弹了一下乐羡的脑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乐羡吓了一跳,见是李宣然来了,连忙起身施礼,“嫔妾还不是在想皇上呢?” 睁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如今乐羡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 李宣然猜不透乐羡说的是真是假,只盼着是真的才好。 只是李宣然心中也有疑惑,明明自己很宠爱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看上去也很爱自己的样子,怎么就是回不了现实世界呢? 李宣然拉着乐羡的手将她拉起,“你的嘴是越发甜了,怎么想朕想得两眼放空了?” 乐羡悄然一笑,“皇上这几日都很忙,陪嫔妾的时候少了,嫔妾想皇上难道不应该吗?” 二人打情骂俏,倒真似寻常人家的小夫妻一般。 李宣然把玩着乐羡鬓边的流苏,看了看怀中的美人,总觉得她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这让李宣然有些不悦,“你有什么心事?” 说起这个,李宣然又想起西林曾经说的乐羡那青梅竹马的事情,不由地心中就有了懊恼,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 乐羡甜甜一笑,突然忍不住问道:“皇上,若是哪日你发现嫔妾不是嫔妾,嫔妾是一个坏人,你还会喜欢嫔妾吗?” 其实乐羡是自己想不通善保变成了和珅,自己还该不该把他当朋友。 她还不知道,这句话问得让李宣然以为,她的心中还想着那青梅竹马,所以才说自己是个坏人。 李宣然沉了脸,轻轻地将乐羡推离了自己的怀抱,“你便是你,怎么会是坏人?朕喜欢的也是你,若是你变了,那就等你变成坏人的时候再说吧!” 说完,李宣然觉得自己心头怒火更胜,若是在留下去便要控制不住的爆发了,于是乎便起身出了咸福宫,往永贵人汪雨檀那里去了。 乐羡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了皇上,暗骂皇上是大猪蹄子,也不甚在意。 这日天气和缓,乐羡在御花园中正赏花,李宣然从她的身后抱住了她。 乐羡吓了一跳,转头嗔道:“你又吓我!” 李宣然将一朵海棠插在了她的鬓边,“不是吓你,是忍不住要靠近你!” 乐羡含羞低头,“你惯会如此来说,讨好我,今儿晚上还不知道要宠幸谁去呢!” 李宣然有些黑了脸,他被戳中了心事,拉着乐羡坐下道:“我的事儿可都与你说了,你的事儿还没同我说呢!” 原来,李宣然已将他穿越此处的种种事情皆与乐羡交代了个清楚明白。 乐羡故意白了李宣然一眼,“我与你说什么呢?霍卓·乐羡这个人物不是你写出来的?” 李宣然正是《乾隆妃子传》的作者。 他挠头道:“虽然是我写的,但是书中她可是早早下线了,我可从未想过要怎么写她的结局!” 乐羡摘下他为自己戴在鬓边的海棠花,丢入他的手中,“既如此我便更不能同你说了,从来都是你掌控着这书中人物的命运,如今也有你掌握不住的时候,岂不有趣?” 李宣然将乐羡拉入怀中,他挑起她的下巴,“你可别忘了,我是这里的皇帝!我可是想怎么处罚你就怎么处罚你的!” 乐羡扁嘴,十分不屑,道:“如此,皇上就惩罚了我吧,大不了你就永远也别离开这儿不就得了!” 李宣然的小辫子算是被乐羡给捏住了,没了办法。 这一年,乐羡被封了容妃,但是不久便染了病,一病不起,李宣然召见了所有的太医来给乐羡医治,但是都说没有办法。 李宣然坐在乐羡的床边不由地落泪,乐羡也知自己时日无多,便安慰李宣然道:“别哭了,你可是九五之尊。” 这是乐羡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与李宣然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何乐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下课的铃声刚刚响起,一旁的同桌歪着头问她要去食堂吃什么。 那后宫中的几十年,只不过是她高数课上睡了一觉罢了。 她还未从睡梦中惊醒,突然就看见有一个人站在她的前面,满面茫然地看向四周。 就在那人转过身的瞬间,她与他四目相对。 也就在这四目相对的瞬间,他们认出了彼此。 乐羡失笑,忍不住冲过去抱住了李宣然,“你是不是写了本书?” “你是不是容妃?” 乐羡在李宣然的胸口捶了一拳。 乐羡的同桌十分不解地看着二人,“你们两个……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