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的幸福》 序言 【序言 君卉】 大家好,我是君卉。欢迎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奇怪!写稿时,阿君仔明明可以很快的在键盘上敲打着脑袋瓜里的文字,怎么每次却都定格在短短的序文里呢? 呵,既然呆板的生活乏善可陈,那么阿君仔就来分享几篇在书上或网路上看过的小故事吧。 第一则: 有一个电视节目举办夫妻间甜蜜指数的小比赛,题目是“丈夫对妻子说过最甜蜜的一句话”。 评审们经长时间的讨论,决定把第一名颁发给一位太太。 只因那位太太的答覆是,丈夫对妻子说过最甜蜜的一句话,就是在深夜三点,婴儿开始哭闹时,他说:“你尽管睡吧,我去。” 其实最美丽的甜言蜜语是真正从内心流露出来的。 看到这则小故事时,阿君仔真的要替那位丈夫拍手叫好,这就是现实生活中的浪漫,你们说,这是不是比“爱你一万年”来得感人多了? 很多人都在浪漫回归现实的生活后选择放弃,也因此创造出高居不下的离婚率,其实在枯燥单调的日常生活里,那消磨大半却曾经存在的爱情,是不是该转化成另一种型式参与生活呢? 第二则是个矛盾的幽默: 有一个刚拿到驾照的年轻人,开着他父亲的老爷车出门,没想到才开了一会儿,车子便熄火停在马路中央。 后头的车子也因此被塞在路上无法前进,年轻人发觉自己阻碍到交通,连忙一再试着发动引擎,但车子却不为所动,不到一分钟,被阻在他车后的车主便不停的按喇叭以示抗议,且越发频繁。 最后,年轻人受不了,下了车往后头那部车走去,一旁所有人均拭目以待,以为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会大骂叫嚣。 但事情最后却出乎意料,只见他对着那位猛按喇叭的车主说:“先生,不然这样好了,请你去帮我发动车子,我则帮你按喇叭,好吗?” 看到这个小故事时,除了笑笑,还满值得我们省思喔! 其实有很多不必要的争吵就是因为人们不懂得设身处地的想想,随时让一步,或者伸手帮个忙,总比无礼的动作或伤人的言语来得好用吧? 既然那么矛盾与无用的气愤字眼帮不上忙,那么,聪明的人们是否该想想怎么做才能利人利己呢? 这两则小故事绝不是拿来占版面用的……︵越描越黑的解释,汗!︶ 阿君仔喜欢看这种小故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总觉得一些小事中常有些发人省思的智慧,看一看,便会发觉日常生活里许多的摩擦和不愉快似乎显得不必要了,所以在此与大家分享。 那就……就……就聊到这里啦!︵蒙混过去了吧?︶ 祝大家愉悦顺心喔! 第一章 【第一章】 白色的教堂,白色的百合花映着地面上的红毯,在初春的阳光下,一切是那么的梦幻且美好,让所有女人心神向往。 偏偏这一切不属于她…… “你们骗我!”康玉澄望着眼前的那对新人,哀戚的眼神中透露着心碎、失望。 如果眼前的这一切不属于她,那么,她十几年来的努力又算什么? 他知道她为了他放弃多少吗? “玉澄,别这样。”阶成恺将她带往一旁,可是她却挣扎得厉害。 她将身子扭开,仰头望着他,“二哥,连你也一起骗我?” 阶成恺无言,只是望了神父面前那对新人一眼。 这时,原本该是康玉澄未婚夫的阶成怿开口道:“玉澄,我只当你是妹妹,没有一点男女之间的情感,尔荷才是我爱的女人,我想和她共度一生。” 如果时间回到半年前,他也许真的会娶这个如妹妹一般的女人,但他就是遇见李尔荷了,且在短短的半年内决定一生相守。 所以,他只能辜负从小到大为了成为他的新娘而愿意做一切改变的玉澄。 康玉澄直摇头。为什么要这么说?他这么说,就是等于宣判她死刑啊。 “你明明说会娶我的,为何要将我骗离台湾?” 他们竟然联合起来,将她骗至国外度假,为的就是筹备这场婚礼,要不是她察觉事情不对劲而赶回来,恐怕她连抗议的机会都没有。 “玉澄。”一旁,阶成恺的心里无比难受,天知道他有多疼爱这个妹妹,“听二哥的话,冷静点。”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她该学会成全。 康玉澄转身气愤的推开他,“你走开,我讨厌你!” 她以为二哥会站在她这边的,没想到他也跟着一起欺骗她,他不是说过无论如何都会帮她的吗?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更加深了一层。 阶家两老见状,连忙走过来。 阶传忠道:“丫头,我们是怕你难过。”这么欺骗她,他们也很心疼啊。 泪水从脸颊上滑落,康玉澄望着自己引发的闹剧,望着看戏的众人,突然觉得自己好愚蠢。 从小,所有人都对她说,她将来会成为阶成怿的妻子,所以她让自己爱上他,尽一切努力训练自己成为最适合他,且对他的事业有帮助的妻子,於是,她放弃了最爱的摄影和绘画,选择攻读企业管理,甚至离乡背景到日本去上新娘学校,全都是为了这一天到来,然而,这么美丽的婚礼,新娘却不是她。 这时,上天像是为她哭泣般,淅沥沥地下起细雨,她的心也在此时碎裂成无数片。 “玉澄,大哥真的无法跟你结婚,我和你并没有男女之间的情爱,你懂吗?”伤了她的心,阶成怿也很难过,然而她对他而言只是妹妹,他不可能放弃李尔荷而娶一个妹妹的。 “我不懂!”康玉澄嘶声呐喊,“如果你不想娶我,为什么不早点说,为什么要到我的心已认定非你不嫁的时候,你才要这么狠狠伤我?” “丫头,是我的错。”阶母詹义芳走到她面前,“当初是我乱拿主意,是我执意要你当阶家长媳的,你要怪就怪我好吗?”看玉澄如此心痛,她也很难受,毕竟是她答应玉澄的父亲会好好照顾她的。 康玉澄退了几步。在场的人全都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偏偏每一个她都无法怪罪,其实一切都错在她的自以为是,她真的以为自己能成为阶成怿的新娘,所以义无反顾地付出感情! “你们都没有错,谁都没有错!”都是她,干嘛在这里出现?有时候被欺骗也是种幸福啊。“对不起,我把场面弄僵了。” 对,她不要让人看笑话!她的心已如千刀万剐般疼痛,却仍故作冷静。 康玉澄抬头望了新娘一眼,见李尔荷眼眸低垂,好像也明了现下的情况。难道阶成怿早就跟她说过,他有一个自以为会和他白头到老的未婚妻妹妹? 天,她怎么觉得四周所有的景物彷佛不住的旋转,她被紧紧的包围其中,找不到出口…… “玉澄。”看她步伐有些踉跄,阶成恺连忙靠近她,撑住她的身子。 “走开!”她却狠狠将他推开,然后转头对阶成怿道:“祝你们幸福。”如今她也只能这么说,只能这么做了。 最后,她努力潇洒地转身,迈步奔离这个备受祝福的场合。 “玉澄……”所有人皆不安地唤着。 阶成恺安抚着父母,“你们继续将婚礼进行完毕吧,玉澄那里我去照应。”随后,他便紧跟在康玉澄的身后追出去。 “玉澄!”阶成恺在她要步下台阶之前将她拦了下来。 康玉澄停下脚步,转身瞪着他,眼眸里充满怨怼,一时之间不禁让阶成恺一愣。 他将外套脱下,披在她的肩上,“下雨了,我们找到地方躲雨吧。你听二哥说……” 她却将他的外套拿下,朝他一仍,“你还要说什么?”她不知道他还能解释什么,“是你送我上飞机的,在机场,你什么都没说,如今你还要说什么?” 心底的伤痛逼得她痛哭出声,已分不清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 “二哥只想跟你说,感情的事终究不能勉强……” “这种台词用不着你来教我!如果我不懂,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望着教堂内继续进行的婚礼,康玉澄咬牙,忍住了破坏婚礼的冲动。 “玉澄……”阶成恺靠近她,轻轻抓住她的手腕。 “放手!”她狠狠地一甩,“你还是那个疼我的二哥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出来?”他竟然变成害她失去幸福的帮凶! “就是因为疼你,我才这么做。”他不想在事情无法挽回后,才看着她难过、心痛。 “如果你真的疼我,那就去破坏这场婚礼,把我的未婚夫抢回来啊!”她推着他,几近失控。 “你醒醒好吗?”他真的不想看她这样。 醒醒?她现在这样还不够清醒吗?“该醒的不是我,是你们!”康玉澄又放声大哭,情绪几乎崩溃,“你们才该醒醒,我才是新娘,你们怎么把我留在这里,我是新娘啊!” “玉澄……” “怎么,你不敢去帮我抢回丈夫?”她突然放声笑,“对啊!我怎么忘了你不敢呢?从来你都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大哥被所有人捧在手心上,他是阶家的光环,而你呢?你根本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敢争……” 忽然间b一声,一巴掌落下,声响划破了雨声。阶成恺觉得自己的手掌不住发烫,在雨水下显得冰冷却又炽热。 “你……”没想到他心底最痛的事从她口中道出,对他而言竟是那么沉重的打击。 没错,也许在阶家他什么都不是,所以他才必须忍受这么多悲痛和负担。 康玉澄捂住脸颊。呵,这个巴掌还真够让她清醒。“哈!原来你也会生气。”生平第一次看见他发怒,她却不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也有另一种感情,就像我对大哥一样,他没娶我,你松了口气是吧?” “别说了!”阶成恺痛恨此时的感觉,她根本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是啊,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对他而言有多重要,只是所有人却都故意装作一无所觉,就连她也是。 “我讨厌你,从此刻起,我极度讨厌你!”她讨厌这个虚伪的男人,表面上说要帮她,私底下却忙着阻挠她和阶成怿,她讨厌这样的小人! 收回手掌,阶成恺不再多说什么。 教堂的钟声响起,随着这样幸福的钟声,康玉澄突然觉得昏眩,只想逃离。若再留在这里,她必定会看见那对新人喜悦的模样,她不要! 此刻,她觉得全世界都选择背叛她,所有的人都嘲笑着她。 康玉澄急着转身,却没发现脚下湿滑的台阶。 “啊。”她的身子一个不稳,整个人便往台阶滚下,所有的景物在眼前翻转,然后在雨声里停止,最后,黑暗便笼罩着她。 “玉澄!” 有双温暖结实的臂膀紧紧拥住她,那熟悉的感觉再次袭上她心头。 是大哥吗? 她记得大哥以前也曾经这么拥着她,在她最无助、最脆弱的时候…… 从那时候起,她便决定要嫁给大哥了,因为,她相信他会如此保护着她,永远、永远。 对,大哥不可能不要她,他不可能娶别人的,所以这一切一定是梦,只是个恶梦,她要努力忘记这个让她心痛的梦境…… 第二章 “她怎么了?”阶成怿见阶成恺从病房里走出来,连忙上前着急地问。 然而阶成恺忽地手劲一使,将阶成怿的领口往上提,接着将他往一旁的墙上摔去。 “哼!你满意了吗?” “成恺,你在做什么?放手!”阶传忠连忙上前制止。 “你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要他放手?他们把玉澄伤得有多重,他们知道吗? 阶成恺一直以为凡事乐天的康玉澄会理性的看待阶成怿的婚礼,但他错了,忘了她属于女人的本质。 为了那多余的痴,她是那么的执着! “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也是我们不愿见到的。”詹义芳开口。“那孩子没事吧?” 阶成恺放下兄长的衣领,垂首摇了摇头,“没事,只是她的情绪太激动了,我让她好好睡一觉。”除了身上的淤伤和后脑上缝了五针的挫伤,伤得最重的应该是她的心。 “我进去看看她。” 阶成怿移动脚步,却被阶成恺挡了下来。 “你们回去吧,她这一觉会睡到明天,你们明天再来,这里我会照顾。” 阶传忠点点头,“也好,我们先回去,等明天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再一块来看她,丫头也需要好好休息,别吵醒她。” 家人全都走后,阶成恺才打开病房的门。他没有进去,就这么靠在门上,静静地望着躺在床上的人儿那天使般的睡颜。 “丫头,你真的没事?”詹义芳坐在床边,轻抚着康玉澄苍白的脸颊。 康玉澄圆睁着大眼,“你们怎么了?”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她又该记得什么事呢? “妈,你先别急。”阶成恺轻声安抚身旁的母亲。 “二哥,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在医院里呢?”康玉澄眼里除了不解还是不解。 还好她还记得他这个二哥。“没事,你从楼梯上摔下去,大家都很担心。”阶成恺边道,边暗示着大家先别把昨天发生的事说出来。 阶成怿也在床边坐下,“玉澄,如果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一定要说出来,别忍着,大家会为你心疼的。” 又是这么奇怪的话,她已经听了一个早上。“我该有什么不痛快吗?” “你……”阶成怿想再开口。 “大哥,让玉澄多休息吧。”阶成恺适时打断他的话。 “真是的,你们是怎么了?还有,我不是正在国外度假吗?怎么现在会躺在二哥的医院里呢?”康玉澄看着众人不对劲的模样,不解地问道。 问得好,他也正思着考同样的问题,看来她是选择把痛苦的记忆遗忘。阶成恺没想到一向乐观开朗的她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来忘记伤痛。 “这得问问你的小脑袋。爬楼梯也不小心点,本来就不聪明了,这下子真把脑袋瓜摔坏了。” “我爬楼梯的时候摔的?在哪儿啊?”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不重要,重点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会疼吗?”阶成恺避开她的话题,继续问道。 她摇摇头,“头不疼,倒是全身酸痛。”她还真的有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感觉,看来他们不是骗她的。环视四周所有的人,她突然发现一件事,“大哥,你的神情怪怪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别理他。”阶成恺连忙道,看见她疑惑的眼神,他只好随口编了个理由,“呃……他公司有事得忙,想早点离开,却又放心不下你。” 阶成怿一听,只好点头,“对,我是太担心你了,所以才这么失常。” “二哥,你今天也怪怪的。”平时不管发生什么事,二哥总是安静的待在一旁不多言,但今天完全不同。 阶成恺听了,便故意摆出严肃的表情,“今天有谁不奇怪?都是你让大家担心,你可知道昨晚多少人为了担心你而失眠?如果想让大家正常点,以后就好好照顾自己。” “是啊,你这丫头,真的把我们吓死了。”阶传忠补了句。 她一笑,“好啦!我知道你们都很担心我,对不起嘛,吓到你们了,以后我走楼梯时会记得多留意,不会再摔得鼻青脸肿了。” 詹义芳心疼地轻拍她的手背,“是啊,以后千万不要再让我们担心了。”她不知道一切是怎么一回事,这孩子真的忘了昨天发生的事吗? 但遗忘或许是好的,她着实不想看着这孩子心痛、难过。 每个人好像有了共通的默契,绝口不提昨天的婚礼。 直到阶家所有人都离开后,康玉澄再也忍不住地拉拉阶成恺的衣袖。 “二哥,你们到底怎么了?有事要说,别憋在心里喔。”她真的觉得每个人都很怪,却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难道是跟她突然回国,却又对回来后的事情没有一点印象有关? 听见她这么说,阶成恺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大家看你受伤了,还能高兴得起来吗?”他在病床旁坐下,轻拍她的脸颊。 他曾在她的脸上甩了一巴掌,那记巴掌她忘了,却烙在他的心底。 原来,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如同他在阶家一般,可有可无。 阶成恺心底哼笑了声。 他有个被众人捧在手心上的大哥,从小,他便活在大哥的光环下。阶成怿是天之骄子,不管是课业或事业,总是做到最好、最完美,从来不辜负父母的期望,至于他,父亲只期望他能跟在哥哥身边,尽可能地辅助他领导自家公司。 为了达成父亲的期望,他只能尽一切努力跟在阶成怿身后,直到他厌倦了这一切,才毅然放弃商学院的课业,转而考进自己一直以来想就读的医学院。 他背离了父亲为他安排的未来,将阶家的事业全丢给兄长而置之不理,为此,他和父亲冷战了几年,甚至从此搬出家中,在外头独立生活,直至最近两年,父亲明白事已成定局,再继续冷战也不能改变什么,对他的态度才慢慢转变,接受这样的结果。 反正对阶家而言,他是多余的,一个阶传忠在外头的私生子,要不是为了顾及阶家的面子,他们压根不会答应他的生母狮子大开口要了一大笔钱,最后这件事还是詹义芳前往纽西兰住了五年,回国后带着他回到阶家,对外谎称他是她和阶传忠所生的小儿子,才把这段丑闻掩盖下来。从此,他是阶家可有可无的孩子,或许到现在,恐怕有些人还以为阶家只有阶成怿这个儿子吧? 詹义芳是个十分传统的女人,为了丈夫,她可以作这么大的牺牲,但这已是她最大的让步,因此,阶成恺从小便不知道母爱是什么,母亲之于他,只是一个冷漠的家人,她不曾对他打骂,却也未曾给予关爱,除了在外人面前,她会难得的对他露出笑容外,他们俩是十分疏远的。 对於他们母子之间的相处状况,没有人多作猜测,只认为是他的个性太沉静,所以母子俩才没有什么互动,这件事除了阶家两老、阶成怿和阶成恺之外,并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康玉澄,也包括阶成恺那些与他亲如兄弟的朋友们。 阶家已经有阶成怿这个听话的儿子,永远不会让人担心,阶成怿也永远顺着他们,所以,两老才会选择放弃“控制”他这个小儿子的未来。 只是阶成恺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大哥竟然会为了爱情而违背两老的意思,几经沟通后,两老妥协了,没想到却害了玉澄。 “只是这样吗?”康玉澄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她倒也不急着去想。“你看看你的眉头,都纠成结了,还想骗我。” 闻言,阶成恺伸手摸摸自己的眉间。呵,一个好大又难解的结啊。 “玉澄,你讨厌二哥吗?”他应该是个很容易令人讨厌的人吧,冷漠且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这样的他令人乏味。 听他这么问,康玉澄原本带着笑的脸庞不禁一愣,“你怎么突然这么问?”她哪里得罪了二哥吗?应该没有吧? 他摇头,望着她不解的脸庞,轻扬起唇角,“没什么,只是有感而发,随口问问的。” “你心情不好,对不对?”她看也知道。“没关系,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帮你。” 这是谁都帮不了的。“你这个脑袋已经撞破了个洞,还想帮什么?倒忙吗?” 康玉澄一笑,碰了碰缠在额头上的纱布,“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得觉得它正隐隐作痛耶。” 第三章 看着她,他也笑了,“快躺下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做一连串的检查,等确定没事了,才能让你出院。”他起身替她拉拉被子,示意她躺下。 “嗯。”她点头,反正她也觉得困。奇怪,她不是刚醒来不久吗?怎么又想睡了?一定是二哥在药里放了安眠药之类的成分,害她眼皮好沉重喔。 她躺好后,阶成恺便走到窗边替她将窗帘拉上,接着转身欲走出病房。 “二哥……”正当他要关门之际,她轻轻地唤了声。 闻声,他回过头,“嗯?” 她微笑着说:“我不会讨厌二哥,因为你是这世界上最疼我的人,我很喜欢你。”说完,她轻轻地闭上眼。 他一愣,然后微微一笑。 如果她没有遗忘那些痛苦的记忆,也许就不会这么说了吧? 不过,他依然觉得欣喜,心也变得暖暖的。 【第二章】 在康玉澄准备出院的那天早上,阶成怿一大早就到医院找阶成恺。 “说吧。”阶成恺将他带到一间无人的病房。 看大哥那样子,就知道他有很多话要说。 阶成怿在床沿坐了下来,“我和爸妈讨论过了,我们希望玉澄出院后到你那里住一阵子。” 他们怕把康玉澄接回家后,万一她想起了什么,对谁都不好。 一听,阶成恺的神情转为不悦,“你们不觉得这么做很过分吗?”自私自利,难道这是阶家人的特色? “尔荷有身孕了,我们怕……”阶成怿的声音转小了许多。 “怕什么?你们怕玉澄恢复记忆后会伤害她?”他们竟然把受伤最深的康玉澄当危险人物防着,“她不过是个小女孩罢了,你们的担忧会不会太过火了点?” “我们都很疼爱玉澄,这么做,只是避免她的心受到更大的伤害。” “这只是你们的藉口。”阶成恺瞪视着兄长,“她会受伤是因为谁?她会这么难过是因为谁?她选择用遗忘来保护自己,又是因为谁?你们这么做会不会太自私了?她从小在阶家长大,已经习惯自己是家里的一分子,如今你们这们做,和把她赶出家门有何不同?” “当然不同……”阶成怿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她好……” 康玉澄的父亲康荣原是阶家的管家,她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她一直跟着父亲住在阶家。 十多年前,阶家豪宅发生大火,詹义芳与阶成怿被困在火场里,是康荣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将他们母子救出来。 后来,被救的人全都平安逃生,康荣却在送医途中宣告不治,为了感谢康荣的舍身救命之情,阶家替他扶养年仅九岁的康玉澄,并在康荣的坟前应允,将来要让阶成恺娶康玉澄为妻,并疼惜、照顾她一辈子,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情。 只是没想到,原本以为很单纯的事却产生变化,因为爱情并不是嘴上说能给谁便给谁,阶成怿遇上了今生的挚爱,才知道当初的承诺是多么愚蠢,他根本做不到。 “为了她好?”阶成恺听不下去了,抡起拳头往他脸上挥去,“你会说出这种话,是因为你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失去!爸妈把你保护得太好,你这一生过得太顺遂了,所以不懂得绝望的心情。”有时,他很羡慕大哥,有时却也觉得他很可悲。 嘴里溢满血腥味,阶成怿缓缓直起身子,“对,我不懂什么是绝望,但我知道在绝望之前作补救,我只是想保护我深爱的妻子和妹妹。”他只是不想造成更大的伤害。“何况,我何尝不也是帮你?你对玉澄的感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玉澄自己也知道,不是吗?” 感情若是能给对人,那将是多大的幸福啊。 这不能构成理由。“总之,是你辜负她。”那是他多么渴求的情感,大哥却不懂得珍惜。 “我不否认。”阶成怿知道自己的确是辜负了一份难能可贵的感情,但……“你能给她幸福,为何不试试呢?与其陪她一同哭泣,不如教会她怎么开怀畅笑。” 哼,说得容易。“因为你,她讨厌我,而且是极度讨厌,你明知道我在她心中的地位,即使付出再多,也取代不了你……”阶成恺觉得自己好可悲,连让人家当备胎人家都不要。 “总之,我今天是把我们的决定带到,玉澄那里,我相信你会有很好的解决办法,因为,只要是玉澄的事,你永远不会漠视,只有在她身边,你的眼里才看得到热情。”成恺是他的弟弟,他非常了解这一点。 热情? 对她,他能表现出热情吗?阶成恺心中没有答案。 “你说什么?”康玉澄提着一袋收拾好的衣物,跟着阶成恺走出病房。 “我有一个月的假期,想带你到义大利去度假。”他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物品,重复道。 她的眼睛一亮,“真的?”她早就想去义大利了,只是没有人陪她。 他点点头,“你之前不是说想去看看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作品,想造访一下达文西、拉斐尔、波提切利和米开朗基罗等等,亲眼观赏他们的大作?” “哇,没想到我只是随口提了一次,你就记得这么清楚。”走在他身边,康玉澄才发觉他好高大,连说个话她都得将头抬高,为什么她以前没有察觉呢? 他当然记得,只要是她说过的他都记得。“我们三天后就出发,这段时间,你先住到我那里去吧。” “嗯。”一想到能去义大利,她想也不想的点头,但在回神后才想到,“住到你那里去?为什么?”她在家里住得好好的,干嘛突然搬去他那里? “我这次一休就是一个月的假,得先把病患的病历整理好,好让接手的医生能迅速的了解病患的状况。”阶成恺说出早已编好的理由,“我的患病很多,这可是件费神又耗时的事,你当然得来帮我,住在我那里,是唯一省时省事的做法。”先把她骗去再说,反正她也不是没在他那里住过。 康玉澄点点头,没有多想。“早说嘛。”能帮得上忙,她岂有不帮之理,就算不是为了要去义大利度假,她也会帮这个忙的。“这有什么问题。” 她很单纯,一下就让他蒙混过关,只希望她以后不会因此更讨厌他。 不过,既然她对他已到极度厌恶的地步,那么再多一些也无所谓了。 阶成恺回以一笑,将她带上车后,他从后座拿出一大袋东西,放在她手上,然后才发动车子。 “这是什么?”她打开袋子一看,眼睛倏然发亮。“哇。” 那是一套顶级的摄影器材。 “先把谢礼送给你。”他替两人系上安全带,准备开车,“喜欢吗?” 她连忙点头,只有二哥最了解她想要什么、喜欢什么。“谢谢二哥!”她好兴奋,这些东西她已经很久没有接触了。 “看看还缺些什么,我们可以先去买。”说真的,对于摄影器材他完全是门外汉,到了店里,只知道要老板将最好的摄影器材拿出来。 “没缺什么,很齐全呢!”康玉澄边看边开心的把玩着。“好久没有碰这些东西,突然觉得手痒了。” 他将车开离停车场,“我们正好要去义大利度假,到时候你就可以尽情的拍了。”他喜欢宠她,喜欢看她愉悦的神情。 “呵,二哥最好了!”她笑着跟他撒娇。“真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放弃摄影和绘画?”这两样不都是她最喜爱的吗?她将相机拿在手上把玩,爱不释手。 她才说完,车子突然停下,阶成恺转头看着她,问道:“你不知道?”她在开玩笑吗? 当初她会放弃的原因很简单,只因为詹义芳对她说,阶家的长媳不需要懂得什么摄影和绘画,只要能帮助丈夫打理事业和家庭就好,所以,她该选择企管科系,最好还能在结婚前到日本的新娘学校就读,那里会教她怎么应对进退,如此才对成怿有所帮助。 所以,为了阶成怿,她牺牲了自己的喜好。 随着他的疑问,康玉澄抬起头,“怎么,你知道吗?我为什么会选择读企管,还上什么新娘学校?我那时候是不是疯了?” 阶成恺注视着她,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不是,你那时候没疯,只是比较听话,所以才会顺着爸妈的意思读这些东西。”他想,这样的回答不算骗她吧? 第四章 听话?“二哥,说真的,我觉得我的脑袋里好像有些记忆被挖走了,有时候真的很难把所有事串连起来,我这样真的没事吗?”她对此觉得有些烦恼。 “没事,当然没事。”他摇摇头,轻声安抚,“有些事没那么重要,不记得也无所谓,当然不会用心去记了,所以遗忘是很自然的事。” 只是他没想到,她忘的竟是她对阶成怿所有的情意,这样对她而言不知是好是坏? “也对。”不重要的,多记也没用。 不过,她忘的真的都是不重要的事吗?她还是有点怀疑。 康玉澄将阶成恺早就帮她准备好的日常用品一件件地从床上的大袋子中拿出来。 她不是只打算在这里住几天吗?他怎么买了牙膏、牙刷、洗发精、沐浴乳、毛巾、浴帽、浴袍……连室内拖鞋也特别帮她买了一双? 最后,她乾脆将袋子里头的东西全倒出来,这么一看,脸红了大半。 卫生棉?还分日用、夜用和护垫呢! 她想像了下阶成恺帮她买这些东西时的画面,酡红的脸蛋上扬起一抹笑。 哈,他结帐时一定很不自在吧? 她正笑着,阶成恺刚好端了杯牛奶进来。 “什么事这么好笑?”看见她脸上的笑容,他不自觉地跟着扬起笑意。 他将手上的牛奶递给她。 她接过牛奶,将床上的日常用品往一边推,空出位置让他坐下,“我只是来住几天,你怎么买了那么多日用品?” 而且以前她就算来这儿住几天,也都是买抛弃式的,用了就丢,多方便。 阶成恺眼角一扫,看到放在她身边的卫生棉,顿时知道她在笑什么了。“还有少什么需要再买的吗?” 她喝了口牛奶,然后忙着摇头,“没有少,不用再买了。” “晚上爸妈会帮你拿些衣服过来,你看还有什么东西想拿来的,打个电话请他们一并带过来。”边说,他望了望房间四周。若她要长住在这儿,这间房里还需要再多些什么呢? 阶家两老极疼爱康玉澄,若不是因为她要搬过来这边住,他们恐怕不会踏进这里半步,哎!想想,他在家中的地位也许仅高於老犬阿福吧? “我只是过来住几天,需要把东西全搬过来吗?”她疑惑地问。 闻言,他转头望着她,“以后都住在这里不好吗?” “都住在这里?为什么?” “如果我说没有理由,你会留下来陪二哥吗?”他根本想不到任何藉口。 这么突然?她怎么回答啊?“我……” “你不愿意?”他早有这个心理准备,只是难免感到失望。 “不,不是!”她回答得极快。 这一点倒让他有些欣慰,毕竟她没有马上说不。“二哥不是无赖,如果你真的不想,我不会勉强。” 二哥当然不是无赖,只是……“我只是讶异你会突然这么提议。” “一个人在外头住久了,难免觉得孤单,有个人陪不知多好。”这不是藉口,而是真心话,没有人不怕寂寞,只是愿不愿意承认罢了。 看着他落寞的神情,康玉澄下意识地道:“好,我搬过来住。”反正二哥疼她,跟疼爱她的哥哥一起住也没什么不好。 “你这么说,二哥很高兴。”好像十几年来对她的疼宠都得到回报,他总算没有白疼她。 “二哥,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听他的口气像个老头,她总觉得他心里有着十分令他难受却又不能和她分享的心事。 阶成恺摇头,“没有。”就算有,也是不能说出口的。 “对喔!我忘了你一直都是这么闷,什么事都不说。”老是心事重重,他不知道身边的人看着也难受吗? “你这是嫌弃我吗?”淡淡的扬起唇角,阶成恺刻意略过不想谈的话题。 咦?还会开玩笑耶!“岂敢、岂敢!”康玉澄很不客气地笑道。 她没有发现,当她开怀大笑时,他的心底偷偷地松了口气。 目前虽然过关了,但未来恐怕将是个大难题吧? 三天后,阶成恺果然依照他的承诺,带康玉澄到义大利游玩。 这趟旅程,他们说好了不住豪华饭店,选择在有着浓浓文艺气息的民宿住下来。 放下行李,稍作休息后,他们简单地带着随身物品,便拿着地图出发。 第一站。遨游古罗马的竞技场、凯旋门。 一路上,康玉澄指着雄伟的古蹟对阶成恺详细解说,他则静静地听着,偶尔被逼着说上两句感想心得。 若不是来到罗马游玩,竞技场是必看的古文明遗迹,她还真想跳过,那里浓浓的血腥气息总让她浑身不舒服,听说当时在百日之内就有两千名斗士被杀死,那血腥味还得用香水掩盖呢! 所以,康玉澄匆匆拍了几张照片便拉着阶成恺离开。 “这是君士坦丁凯旋门,在这里意味着基督教的胜利之门。”她化身为导游,对他解释道:“经过了君士坦丁的战役,基督教从此成为此地国教,由此命名。”有别于法国的凯旋门。 “没想到你出门前还先做了功课。”阶成恺赞许道。 “那当然。”一得知他要带她来义大利,她便买了旅游书籍回去仔细阅读,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值得游玩的地方。 说完,她又拿起相机选择角度拍摄,接着,她将镜头对准了阶成恺。 “既然到了这里,拍张照留念吧。” 最后,她也不理会他的意愿,对准了拍摄角度便猛按快门,且越拍越起劲。 直到阶成恺出声阻止,“够了吧?你到底是要拍这些雄伟的建筑物还是拍我?”他可不是拍摄的重点喔。 经他这么一说,康玉澄不禁笑了,“对喔,拍着拍着竟然上瘾了,没想到你这么上镜头,不当明星真是可惜了。” 原来二哥这么俊帅好看,怎么最近她越来越常将视线往他身上放,而跟他相处的时间越长,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他,如今认真的一看,发现他其实很迷人。 呵,真是谢谢她的恭维。“我们找间餐厅吃个东西吧,晚点再到威尼斯广场。”这样四处游玩还真耗费体力,他肚子也饿得快。 康玉澄收起相机,“好啊!”反正她嘴馋,到各地旅游不也是为了尝遍美食吗? 他们找了一间餐厅,用英文外加比手画脚,终於把菜点好,不久后,整桌道地的罗马传统美食便呈现在两人眼前。 “哇!”她忍不住欢呼了一声后,便迅速地大快朵颐,“好吃、好吃!” 他则从容地用餐,举止优雅。“慢慢吃,没人跟你抢。”见她如此纯真且毫不做作的举动,他不禁失笑。 康玉澄从食物里抬起头,“没听过大啖美食吗?美食就是要这么大口大口的吃啊,况且这里没人认识我们,就算吃相不雅,也没人理你。” “你确定要破坏自己在我心中的形象?”阶成恺一笑,喝了口刚送上来的卡布奇诺。 只见她又大口大口地将美食往嘴里塞,以动作回答他的问题。 在自家人面前需要什么形象啊,真是! 他轻笑着摇头,然后拿起叉子将她餐盘里的洋葱和虾子挑出来,放在自己的盘内,然后将自己盘中的菇类和海鲜一一挑进她的盘里。 看着他的举动,她先是一愣,然后笑了,“二哥真厉害,一直记得我爱吃与不爱吃的东西。” 她讨厌洋葱,偏爱菇类,也喜欢吃海鲜,却独独对虾子过敏。 “我是医生,习惯记住每个人的偏好。”阶成恺随便找个藉口,掩饰她在他心中的特别。 只是这样啊?她有点失望,“真是,我还小小的感动了一下呢!” 感动?怎么因为她一句话,他的心竟蠢蠢欲动起来,还是转开话题吧,否则他会忍不住以为她已经渐渐爱上他了。 “快吃吧,我们要把握时间把附近逛完,明天就到梵谛冈。” “嗯!”她点头,“我还想去看图拉真圆柱呢。” 不过二哥还真怪,一下教人家慢慢吃,一下教人家吃快点,他是医生耶,难道不知道这样伤胃吗? 还是他只想转移她的话题? 这几天,康玉澄发现他在她心里越来越不一样了…… 晚上回到民宿,阶成恺看着康玉澄进了房间后,才打开对面的房门走进去。 他先洗了个澡,冲去一天的疲惫,然后再下楼请民宿的主人为他在庭院里准备简单的心点。 第五章 最后,他才来敲康玉澄的房门。 她也正好洗完澡,要出来找他。 “走吧,我们到庭院里坐坐。”一见她开门,他便道。 “好啊!”她点头,随手抓了dv,跟在他身后下楼。 今晚的夜空很美,加上充满古典气息的民宿,让人彷佛置身十五世纪的欧洲,坐在这样的庭院里看着遥远的星空,真是种享受。 他们坐下后,先讨论了下明天的行程,然后享用民宿主人为他们准备的几道甜点,喝着刚煮好的道地咖啡,随兴地闲聊。 康玉澄开启那部dv,拍了拍夜空和民宿的建筑,然后将镜头转向阶成恺。 “二哥,你快点摆个帅帅的姿势,我们把这里的美景拍回台湾给聿随哥他们看。” “既然是要给他们看的,那你应该拍四周的景色,不是拍我吧?”看他?他们一定觉得无聊至极。 “不管,就是要拍你。”下意识的,她总觉得他比四周的景色好看多了,虽然民宿的主人把周遭布置得充满艺术气息,可是她偏偏就是被他吸引。 那就随她吧!阶成恺一贯优雅地喝着咖啡。 “二哥,你有女朋友吗?”拍着拍着,康玉澄突然开口问道。 她从没听他提起过关于女朋友的事。 从他在大学时突然弃商从医,闹了一场家庭革命后,便一直住在外头,平时很少回家,从那时开始,他们俩便不常见面,只是有时她若和阶家两老闹脾气,才会藉口到他那里住两天。 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是一个疼爱她的哥哥,不论遇到什么困难,找他准没错。 听她问得这么直接,阶成恺不禁一愣,然后才答道:“你不是常常说二哥很闷吗?谁会要一个又闷又无趣的人当男朋友?” “谁说的!”康玉澄立即反驳,然后将dv的镜头转向自己,“二哥说谎。”她扮了个鬼脸,“像二哥这样又帅又温柔体贴的男人,很多人抢着要呢!你觉得呢?” 接着,镜头再转向他。 “是吗?嘴巴甜不一定有赏喔!”阶成恺对着镜头笑了,“不过,你说的若是真心话,有奖!” 一听有奖,她立刻笑开来,赶紧将dv转向自己,“当然是真心话,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选像二哥这样优秀的男人当男朋友的。” 是吗?“你会选二哥当男朋友?”他低声道。 此时,他应该高兴吗? “当然罗。”她还未察觉自己这么说有何不对劲,回答得极为爽快,“爱上二哥,一定会很幸福……”视线往他身上一瞄,迎上他幽深且显得心事重重的双瞳,她的声音突然变小。 爱上二哥?她怎么会突然有这样想法? 忍不住,脑子里又多了个问号。爱上他……应当很幸福吧? “你真的这么觉得?”双瞳的主人充满期待。 “嗯!”她点头。 一定很幸福! 他转头,一口饮尽了因冷却而略显苦涩的咖啡。“找一天,我们去维洛那看看吧。” 那是罗密欧与茱丽叶的故乡,是一座令人陶醉的爱情城市,浪漫而美丽,却也悲伤…… 【第三章】 他们在义大利玩了几天,造访过许多代表古文明的建筑与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 不过,来到义大利,除了走访人文古迹之外,当然也要到精品店或百货公司逛逛了,更何况这儿还有个时尚之都。米兰。 在逛过石头城佛罗伦斯后,他们来到米兰。从米兰中央火车站下车,一路造访duomo大教堂、斯卡拉广场,之后便前往精品百货公司。 阶成恺领着康玉澄,以流利的英语和当地人沟通,然后顺利找到当地最有名的百货商场。 今天她一身轻便的穿着,准备好好大肆采购,并且买些礼物回去后送给亲朋好友。 他们一层层地逛着,所有的东西对康玉澄来说都充满新鲜感,她对什么都好奇,只要是比较特别的东西都能让她停下脚步,而阶成恺则很有耐心地跟在她身边,当个替她提战利品的小弟。 不过他倒是甘之如饴,看她能放松心情好好的游玩,之前搁在他心头的担忧自是少了许多。 接着,他见到她在某个橱窗前停下脚步且看得入神,便跟着靠过去。 橱窗里有一条晶亮水蓝色琉璃衬着五彩石的项链,有着浓浓的异国风味,且设计一流,把这么多颜色的宝石混合搭配,绚烂却不庸俗,更透露着一丝淘气的意味,确实十分吸引女性的目光。 “喜欢就买下来吧。”阶成恺站在她身边,看着她那向往的神情,知道她喜欢极了。 买下来?她也很想,可是看看一旁的价格标示,她在心里偷偷将欧元换算成台币,三十几万,天呀!她怎么买得下手?还是算了吧。 “没有,我只是看看而已。”康玉澄摇摇头。 “真的不要?”他看她明明喜欢得紧。 “当然了,这种风格又不适合我,买来也是摆着,不要、不要!”她说着反话,其实心里很喜欢。 呵,嘴硬的丫头。“好吧,那我们往上一层走了。” “嗯!”点点头,再留恋地看了眼项链,康玉澄转头对阶成恺扬起笑容,跟上去,挽住他的手臂。 每每见她笑,他总是回以笑容。“走吧,楼上是女装部,你买几件喜欢的,顺道替小芷和心蕊挑些礼物。” 方小芷和沈心蕊是他的好朋友贺全穠和裴君临的亲亲爱人兼老婆,出门游玩,当然得替好朋友们带些礼物回去,何况巴结他们的老婆比巴结他们来得有用多了。 “嗯!”她点点头。 因为阶成恺的关系,康玉澄和他朋友们的老婆都成了闺中密友,有些事不能跟男人们说的,她们全关起房门来讨论。 逛了一会儿,她手上挑了几件衣服,然后对他道:“我去试穿看看,你等我一下喔。” “这些衣服看起来都合身,需要试穿吗?”全部买回去不是省事多了? 哎呀!男人永远不懂女人的心思。“衣服能穿,但不一定适合,总要试穿过才知道。” 阶成恺点点头。“好,那你去试穿,我在这里等你。”他似乎越来越明了女人吹毛求疵的性子,明明每件衣服都好看,她们偏要鸡蛋里挑骨头。 反正他也可以趁这时下楼,将她刚才看得入神的那条项链买下来,给她一个惊喜。 “还是你先到男装部看看,我待会儿去找你。”康玉澄怕他无聊。 “不用,我在这里等你。”不喜欢逛服饰店是许多男人的通病,他也认为衣服只要样式别太夸张,有得穿就好了,不会特别花心思在挑选衣物上。 “嗯。”她点头,拿着衣服往试衣间的方向走去。 阶成恺在见她进了试衣间后,便转身下楼。他必须把握时间,得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才行。 试衣间里有一面大大的镜子,空间又宽敞又舒适,比起台湾那些试衣间又小又窄的百货公司,在这里买衣服可真是享受。哎!没办法,台湾寸土寸金,谁会把空间浪费在小小的试衣间上? 康玉澄在里头试穿了一件又一件精挑细选的衣服,几乎忘了外头有人正在等她,这可不能怪她,谁教她也是个爱漂亮的女人呢。 突然,试衣间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二哥吗?”她将衣服换下,然后问道。 外头的人没有应答,只是继续敲门。 除了阶成恺,也没有别人会找她找得这么急,是发生什么事了?“你等等,我把衣服穿好就出来了。” 外头的人像是没听懂,持继敲着门。 直到康玉澄将自己的衣服穿好,才将门锁打开,然后往门外探去。 谁知门都还没完全开启,便被一个高大有力的男子连门带人地往试衣间里推。 “你是谁?要做什么……唔……”她话未说完,那人已直接将她往墙上按去,用手紧紧捂住她的嘴。 她睁大了眼,望着眼前这个壮硕的男人,心底的警铃不住作响。 他到底要做什么? 康玉澄使力挣扎却不见效,只看见那男人竟然将她的衣服使力一扯,轻薄的上衣顿时被他撕裂,接着,他便拉下她的裙摆。 “唔……”她使尽力气想嘶吼,嘴却被他捂得死紧,连发出声音都困难。 他想强暴她! 意识到这一点,恐惧加上惊慌,她的泪从眼角窜了出来,尽管她的双手不停摆动,使劲地推打眼前想侵犯她的人,都仍没办法阻止他继续。 第六章 二哥!救命……康玉澄心里只能祈求阶成恺出现。 她已经进来这么久了,当他在外头等得不耐烦时,总会来找她吧? 那个男人已经开始脱下他的裤子了,她被紧紧地压制在墙上,任凭泪流满面,他使终没有松手,她身子已呈半裸,再这么下去,她一定会被强暴的,若真如此,她也不想活了! 那人狰狞的脸庞露出邪恶的笑容,像是狩猎即将得逞一般,空出来的手不住在她身上游移。 她恶心得想吐,“二……唔……”谁来救她? “玉澄!” 上帝就像听到她的求救一般,阶成恺的声音由远而近的传来。 但被捂紧的嘴无法发出半点声音,她只能抬脚使力地踢着门板。 二哥,我在这里,救我……她心底不断呼喊,希望他能感应得到。 “玉澄,你在里头吗?”阶成恺听到不寻常的声音,心中有丝不祥的感觉,连忙走近试衣间。 “唔……”我在、我在啊!她只能使力地发出声音,希望他能听见。 想强暴她的男人一听有人靠进,不禁慌了,连忙将她的嘴捂得更紧,另一只手更掐上她的脖子,“你最好别出声,否则要你没命。”他以英文低声警告她。 没命?就算没命,她也不想让这个禽兽得逞。“唔……”她仍然硬是发出声音,门板照踢。 果然不对劲!外头的阶成恺更加不安,一把将试衣间的门撞开。 “玉澄!”见状,他立即给了那该死一千回的男人一拳,试图从他手中将康玉澄安然救出。 强暴未遂的男人一见情况不对,连忙将康玉澄往阶成恺身上甩去,然后想乘隙逃脱。 阶成恺在接过康玉澄后,伸出脚将欲逃的强暴犯绊倒,然后迅速脱下外套盖在康玉澄身上,让她先在一旁坐下,之后再往强暴犯脸上挥去一拳。 “该死的!”这不要命的家伙竟然敢碰她! 挨了一拳的强暴犯也不甘示弱,握紧拳头狠狠反击,然而虽然他已用力反击,却敌不过盛怒的阶成恺,最后只能像沙包般被阶成恺左挥一拳,右踢一脚,直到百货公司的保全人员前来,才停止了挨揍的局势。 康玉澄吓得退往墙角,身体仍忍不住颤抖,双眼直盯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不停的流泪。 阶成恺见状,连忙将她往怀中紧抱,“没事了,没事了!二哥在这里,不用怕了……”见她如此,他又心疼又着急。 “二哥!”她紧紧依在他怀里,放声痛哭。 百货公司替康玉澄安排了一间休息室。 阶成恺陪在她身边,将她抱在怀中轻声安抚,“对不起,是二哥的错,我不应该把你独自留在那里的。”他应该守在试衣间外,毕竟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随时都潜藏着危机。 她只是靠在他肩上默默的流泪。刚才她真的吓死了,她以为自己会被强暴,那种恐惧和不安在她心里一直挥之不去。 “好了,不哭,现在没事了,你不用怕,二哥就在这里陪着你,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他轻声哄道,温柔地拍拍她抽动的臂膀。 康玉澄依然没有出声,只是哭。 他实在心疼,“你这样让我好自责。”看着怀中脆弱的她,他不敢想像,若是他晚了一步,那将会是怎样的后果。 越想,他的心底越是发毛。 不!他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绝不会! “我只是吓到了……”康玉澄哽咽着道。 她不希望他自责,毕竟这一切又不是他的错。 见她终于开口,阶成恺便放心了一半,“你要我怎么能不自责?是我带你来义大利的,没把你照顾好就是我的错。”他低下头拨了拨她的头发,“我没尽到保护你的责任,是我的错。” “不是。”康玉澄摇摇头。是她自己警觉心太低,开门让强暴犯进去的,怎么可以怪在他头上呢? “幸好你没事。”否则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她抬起哭红的双眼看着他。 他轻抚她的脸颊,望着她哭得红肿的双眸。“总之,你别再哭了,二哥会心疼。”接着替她擦拭泪水。 康玉澄的心突然变得暖暖的,“好,我不哭,你也不可以自责了。”因为除了受到惊吓外,她确实一点事也没有。 阶成恺点头,“好,你不哭,我也不自责。”他让她靠躺在他的怀里,“你放心,这种事绝对不再发生了。” 她突然觉得这个怀抱好熟悉,好像在她心里眷恋已久。 “你会保护我?” “傻瓜才会问这种问题。”他轻笑,“我不保护你,那要保护谁?”这种对话在爱情市场上都不流行了,但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康玉澄伸出双手顺势抱紧他,“嗯,有二哥在,我就不怕了!” 只要有他在就好……这样的依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也不知道。 “对,我有在,你什么都不用怕。”这样的对白像哄骗小孩,更像哄骗他自己的心。 突然,她发现刚才的恐惧似乎消逝了大半,是因为这个怀抱吗?“二哥,你以前抱过我吗?”她怎么觉得越抱越有感觉? 他抱过她吗?印象中好像没有。“就算是真的兄妹,也没成天抱来抱去呀,况且你只会嫌我像老头一样罗唆,怎会愿意让一个罗唆的老头抱你呢?” “是吗?” 他真的没抱过她吗?怎么她觉得他的怀抱有股令她安心的力量,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躲进这个怀里,胸膛的主人便会为她挡下所有灾难,让她心安。 阶成恺点点头。 如果不是那场让她失忆的婚礼,也许到今天他仍只是她的兄长,她对他更不会有别的感觉。 拥抱,对他而言是多么奢侈的事啊。 而他,也似乎感觉到往后他将会为这样的奢侈付出多大的代价。 他爱她,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只有她装傻…… “不要碰我……”康玉澄躺在床上,汗湿满颊,在半梦半醒间呢喃。“二哥救我……”最后,她被吓醒了。 坐起身后,她不住喘息。 为了不让阶成恺担心,她忍住恐惧,硬逼自己承认没事,但,有哪个女人遇到这种事后能马上平抚心情? 她差点被强暴,在这个让她一直向往的国家…… 夜深人静,康玉澄心中恐惧更深,因此她下床打开门,走进庭院里。 灰暗的天空中正下着滂沱大雨,听着淅沥沥的雨声,她忍不住走入雨中,试着让雨水洗涤她的身心,看这样的难受不安是否能随着雨水的冲刷而消逝。 这时,阶成恺起身下床,想看看康玉澄是否睡得安稳。 悄悄打开她的房门往里头一探,房里竟然没人,他不禁心慌,“玉澄!” 她果然没这么轻易将白天的恶梦忘记,她嘴里说没事全是为了让他心安,这个老是逞强的小女人,可知道这样他反而会更担心、更自责吗? 阶成恺连忙在整幢民宿里寻找着她。他的朋友们说得对,只有在面对康玉澄的事时,才能看到他失措的表情。 直到在大雨中见到她的身影,他的心纠结成一团,不住作痛。 “玉澄……”他跟着走进雨中,把身上的外衣脱下,套上她的肩头,“你怎么在这里淋雨,这样会生病的。” 感觉他的靠近,她转头,脸上的泪珠被雨水冲散了。“二哥……”他怎么会出来找她?难道他也一夜难眠,注意着她的动静吗? “走,我们先进去吧。” “不要。”康玉澄反身退开。她觉得淋些雨会让她好过些。 “你别这样,如果生病了……”他担心她的身体。 “你不要管我好吗?”她突然吼叫,“我连让自己淋个雨的权利都没有吗?我只是想让自己的心静一静,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别理我!” 她真的不故意要凶他的,只是心里已承载不了更多。 “不行。”阶成恺吼了回去。“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康玉澄再也忍不住无助地大哭出声,“二哥,我觉得自己身上好脏,无论我洗了几次澡,那种恶心的感觉还是洗不掉!” 他将她拥进怀中,“玉澄……”他知道此时说再多都是多余的。 一偎进熟悉的怀抱里,她抬头,见到了他担忧的神情。“我刚才作恶梦了,整个梦里都是那个可怕的男人……”好可怕! “我们明天马上回台湾,离开这里,从此再也不提这件事。”离开这个恶梦,也忘了这个恶梦。 第七章 她点头,“嗯。”也许他的提议是对的,离开这里,对她而言比较好吧? “二哥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你遇到这种事,我会保护你,一辈子保护你。”他像是哄着受惊的孩子。 康玉澄抬头,望着身前这个真情流露的男人。 “一辈子保护?”一辈子,那是多么沉重的承诺,而他却毫不犹豫地许下誓言,她发现,阶成恺在她的心里越来越不一样了,他让她放心地依赖着,以前她怎么没有这种感觉? 也许是在百货公司里出事的那一刻,她就应该知道自己对眼前的男人而言有多重要了,那时她虽然受了惊吓,整个人像失了魂一般,但她还是清楚的记得阶成恺是怎么痛扁那个想侵犯她的男人。 从来不生气、脾气好得没话说的二哥,竟然像想杀人一般,把一个身材高壮的男人打得倒地哀号,那是她不曾见过的,温文儒雅从不惹是非的他,竟然有杀人的冲动,那一刻,她看到了不同的二哥,一个为她而失控的男人。 阶成恺点点头,“除非你不再需要,不然我就这么一辈子保护你,好吗?”如果能因此让她安心,那更好。 她靠在这个让她依赖且渐渐依恋的怀里。“好。”就一辈子吧! “那……”他低头轻吻了下她的额际,“我们可以别淋雨了吗?” 康玉澄点头,然后踮起脚尖,唇紧紧与他的唇相贴,双手圈紧他的颈项。 她突然好想狠狠地吻这个说要保护她一辈子的男人…… 对於她的举动,阶成恺先是一愣,看见她闭上眼后,他也放肆的纵情於这一吻中。 反正他要的从来就不是妹妹,而是……情人。 为了忘记在义大利发生的不愉快,阶成恺删去了水都威尼斯的行程,直接带着康玉澄搭机返台。 回到台湾来后,他们的关系变得不一样了。 “虹光”pub里。 阶成恺默默喝了口手中的威士忌。 今天是他和大学时期的死党每月的聚会日,只是原本的四人团体,如今成员越来越多了。 “就因为去了一趟义大利?”望着沉默不语的阶成恺,再看看隔壁桌和他亲爱的老婆坐在一块聊天的康玉澄,裴君临忍不住发难。 去一趟义大利回来,妹妹就变成了情人? 贺全穠也随着裴君临的视线往临桌一望,“她真的把你哥忘得一干二净?” 之前,他们都知道阶成恺极疼爱康玉澄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也知道她是他大哥的未婚妻,一直以来,阶成恺没透露过半句,他们也以为康玉澄在他心里只是个妹妹,没想到这个闷葫芦竟然把他们三双眼睛全瞒过了。 而且,他们总觉得阶成恺不是只有这件事情瞒着他们,他心里好像压着很多秘密,从认识他到现在,从没见他真心笑过。 阶成恺依然没有回话。 倒是丁聿随替他说了句,“你们这么大惊小怪干嘛?不知道谁老是说感情这回事是就是奇妙,不能言喻,只能意会?”说完,他看了看贺全秾。 这位可是最跌破所有人眼镜的一个,花心大少竟然想婚?呵!有谁能比他有看头? 贺全秾白了丁聿随一眼,接着又看向阶成恺。 “你就不怕她哪天忽然想起什么,到时候岂不是更混乱了?” 他只是关心好友,虽然大家都知道康玉澄之前对阶成怿的迷恋是不能提的话题,但不提,不代表她不会自己想起来。 “就是啊。”裴君临认同这一点,难得他和贺全穠会有相同的意见。 放下手中的酒杯,阶成恺淡淡地一笑,“走一步算一步吧。”谁教他遇上的是感情的难题。 这种话竟然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贺全秾摇了摇头,“一点都不像你。” “这对你不公平!”裴君临听不下去了,什么叫走一步算一步?这样的感情有何保障可言? “你们放心吧,我不是会做傻事的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成恺,我们祝福你,却不赞同你这么做。”丁聿随有些沉重地道。“不过,我们不是你,不知道怎么做对你而言才是最好的,但你要记得,不论结果如何,有我们在。”难道每个人的恋情都该轰轰烈烈才正常吗?唉! 阶成恺点头,“我知道。”身旁有他们这几个朋友,一向是他最欣慰的事。他望了裴君临一眼,“不论哪一方面,你总是比我们幸运多了。” 裴君临是裴家的宝,生来就含着金汤匙,脑筋动得比别人快,遇上什么事也总有人帮他处理好,就连父母替他安排的婚姻,恰巧也是对的人,他婚后和妻子恩爱的程度可说是羡煞旁人。 说真的,他有时还真嫉妒裴君临这样的好运。 “不会吧!我还以为只有阿穠会说这种话。”裴君临没好气地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他们是真不懂还是故意找他麻烦? 贺全穠闻言,笑着说:“没想到你也有同感。”不过,这种话出自阶成恺的嘴里实在不妙!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丁聿随在一旁听着,心里盘算着要在什么时候推好友一把,将他推进幸福的行列。 【第四章】 早上,康玉澄从阶成恺的怀中醒来。 虽然回到台湾,但那个恶梦却还没从她心底拔除,为此,阶成恺每天晚上都会坐在床边等她睡着,她本来以为睡着后他会回自己的房间睡,可是天亮醒来,她总发现他就坐在床边,靠着墙睡了一整夜。 他会一直握着她的手,让她安心的睡着。 几次,她从梦中惊醒,看见他就在身边,那种无法言喻的安全感便在她心底萌芽,几次之后,她再也不作恶梦了。 只要他在她身边,她便一夜好眠。 几天后,她心疼他每晚靠着墙睡,从没一夜睡好,于是便拉他一块在床上躺下,从那时开始,他便拥着她入睡,不踰矩,安分地守在她身边。 望着阶成恺疲惫的睡容,她讶异自己这些日子的转变。 他们虽然不是亲兄妹,却是从小一块长大的,阶家两老也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 他是她的二哥耶,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接受他的情感,也许她感受过他不一样的关爱,但此时此刻,她仍然觉得这种变化很虚幻,甚至有点像作梦。 就这么静静地望了他一会儿后,康玉澄发现他的眼皮动了动,看来是要醒了,于是她连忙闭起眼睛装睡,然后偷偷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阶成恺醒来,见她还睡着,便小心翼翼地移动身躯,动作轻柔至极,就怕稍稍一动就会将她吵醒。 他坐起身后,便缓缓地将被子往她身上盖好,轻轻地在她额头上落下轻吻,然后准备下床。 在他正要下床之际,她突然迅速地跃起身子,从身后抱住他,吓了他一跳。 “二哥,早!”康玉澄顽皮地喊了声。 呵,这个淘气的家伙。 “看来你早就醒了。” 她点头,望了墙上的钟。“我今天想回家去拿些东西过来,你要陪我回去吗?”当初匆匆忙忙的搬来,有些东西没带到。 “回家?不需要吧,你还缺什么,我带你去买就好了。” 回到阶家,她有可能遇见阶成怿和李尔荷,他自私地怕她因此想起什么。 “二哥,你怎么了?不喜欢我回去吗?”看他神色不对,她满脸不解。 “玉澄,能别再叫我二哥吗?”阶成恺低声问。他从来都不想当她的哥哥。 “啊?”她从小叫到大,没什么不对啊?“那要叫什么?”康玉澄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就叫我成恺,叫我的名字。”虽然不是专属於情人间的昵称,但至少亲近点。 “成……成恺?”哎呀!好怪,叫起来很别扭耶。 “此时在你心里,我只是哥哥吗?” 当然不是了!他这么一问,她的心底倒是立刻反驳。 “好,以后我都叫你成恺。”她的脸颊不禁转为酡红。 他满意地一笑,将她搂进怀里。这一刻,他不知已盼望多少年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就是拿这个小女人没辙,独独为她乱了心思。 康玉澄乖乖地让他抱进怀里,也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赖在他怀中。 突然,她眼尖地看见他微微往上翻的袖口下隐隐有个疤痕,她好奇地将他的袖子整个拉高,这一看可不得了,那道疤从离手腕十公分处一直延伸至手肘,又长又明显。 第八章 因为如此,阶成恺一年四季都穿长袖的衣服,不是因为爱美,而是懒得跟人解释这道疤痕的由来。 “你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啊?”这一看就知道是个多年的伤疤,但光看这个疤,还是可以想像他当时的伤口有多长、多深。 她这么一问,他才将手肘伸了伸,然后看看那道疤。“十年了。”他若无其事,淡淡地道:“还不是要怪你当时太不小心。”这个疤是因为她才留下的。 她太不小心?“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疤痕是因为我?”不会吧?连这段记忆她都忘光了? 阶成恺点点头。“这是……”正要说时,一旁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他便伸手接起。 康玉澄本来要等他讲完电话,可是那听起来像是医院打来的。哎!既然是公事,一定没这么快说完,於是她起身下床,走进洗手间梳洗。 等她梳洗完毕后走出浴室,他也正好讲完电话。 “医院打来的,希望我把剩下十天的假挪开,先销假回去上班。”没办法,医院那些新来的实习医生老是出乱子,几个老医师快挡不住了。 “喔。”她点点头。 “我明天就得回去上班了,你今天想上哪走走,我陪你吧!”剩一天的假,要好好把握。 “那我们去看电影!再去碧潭划船……”康玉澄兴匆匆的计划着,完全像个热恋中的傻女孩。 “嗯。”阶成恺微笑着点头。 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愿意陪她,这一向是他宠爱她的方式。 阶成恺回到医院上班了,康玉澄一个人闲着无聊,因此一大早就到大卖场去,买了一堆食谱和食材。 她想当个体贴小女人,做一桌好菜等着心爱的男人回家吃饭,但由于她从来没有下过厨,所以她买的食谱比食材还多。 康玉澄提着大包小包走出卖场,正要拦计程车时,却见到一部熟悉的蓝宝坚尼对她按着喇叭。 “大哥!”她扬起灿烂的笑容。将近一个月没看到阶成怿了,还真有点想念。 阶成怿将车停靠在路旁,再下车拿过她手上的大包小包。 “买这么多东西,都快把你淹没了,怎么提得动?”他将那些东西放进汽车后座。“走吧,我载你回去。”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今天不是假日耶。 真难得,这种时间还能看到大哥在外头闲晃。 “难道为了上班,我就让你提这一大堆东西回去吗?”他笑道,“就算跷班,也要把你平安送回去。” 算是补偿心态吧,他想更疼爱这个妹妹一些。 “谢谢大哥!”康玉澄甜甜地向他撒娇。 “上车吧!”阶成怿替她打开车门,等她坐上车后,再绕回驾驶座开车。 “你今天怎么会跷班啊?”印象中,大哥是个乖宝宝,只要是公司的事他都全力以赴,是个从不旷职的老板。 “还真的跷班咧。”他咧嘴一笑,“我是去谈一件案子,才刚离开就在路上碰到你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少了她爱慕的情怀,他的心里似乎也少了一层负担,面对她时就更自然了。 原来如此。“既然这么巧,那干脆再让你请吃大餐?”现在已经是中午,当然要先填饱肚子罗。 “那有什么问题,你又吃不倒我。”反正他也不赶时间。 康玉澄扬唇笑开来。望着这个有着娃娃脸却聪明绝顶且经营手腕一流的大哥,她脑海里突然浮出了阶成恺的脸。 他们是兄弟,却是两极化的差异。 阶成怿虽然大阶成恺三岁,但他的娃娃脸掩饰了他的年龄,两兄弟站在一块,不认识他们的人绝对会以为阶成恺是哥哥。阶成怿幽默风趣,跟他在一起没有任何压力,而阶成恺则成熟稳重,让人很有安全感。 他们兄弟一动一静,不一样个性,不一样的类型,却是同等级的俊帅,小时候,她真觉得有两个这样俊俏的哥哥是很风光的事,而且两个哥哥都疼她,看见所有女生羡慕的眼光,她还有种优越感呢! 两人谈谈笑笑,一会儿后,阶成怿突然正色问道:“成恺很疼你对吧?”见她气色极佳,他也放心了些。 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嗯。”她点头承认。 但不知为何,当她跟他点头承认时,心里竟有丝挣扎。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望着阶成怿专心开车的侧脸,总觉得他心底也跟阶成恺一样有着心事,那是和她有关的事吗? “这样大哥就放心了。”阶成怿释然的一笑,“好好爱吧,他绝对是一个能让你幸福的男人。” 他曾听父母提起过他们两人的事,也为他们这样的进展而高兴,不过,他也为她有可能随时恢复记忆而担忧。 老天爷千万别嫉妒人们幸福,千万别让她想起些什么,现在这样的情况不管对谁而言都好啊。 请原谅他们的自私吧! 康玉澄笑笑,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知道他们有事瞒着她,不过,能让两位哥哥都有默契选择隐瞒的事,她知道了一定不会快乐,既然这样,她选择不问。 因为现在的她既幸福也快乐,又何必让不开心的事影响她的心情呢? “如果他欺负你的话,你也要跟大哥说,我可以找他打架。”为了缓和气氛,阶成怿轻松地道。 打架?想像着他们兄弟俩扭打在一块的画面,她的笑容更灿烂了。 “我别欺负他就算不错了。” 阶成恺才舍不得欺负她,他一向只会宠她而已。 “说得也是。”阶成怿点点头。 “大哥,你很过分喔,干嘛一脸认同,我像母老虎吗?”她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他竟然附和。 “不像,一点都不像。”他怎能点头呢,又不是嫌命太长。 要不是看在他正在开车的份上,她绝对赏他一拳抗议。“真没诚意!” 随后,两人一同笑了开来。 也许这样的相处对他们而言才是最适合的吧,有了爱,只会显得沉重。阶成怿这么想着。 阶成怿与康玉澄吃了顿饭,又聊了好一会儿后才送她回到阶成恺的住处。 下车后,他将她在大卖场里买的东西提到门口放下。 她想请他进去坐坐,却被他婉拒。 “好了,我回公司去了。”他还有些公事得处理。 她点点头,“谢谢大哥当我的没镅司机,还请我吃大餐。” 阶成怿才正要接话,屋子的门突然被打开。 他们俩一起望向从屋里走出来的人。 “成恺。”阶成怿轻声打了个招呼。 “你来这里做什么?”阶成恺以最快速度把医院的事情处理完后赶回来,却看见这一幕,他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将康玉澄拉到自己身后。 难道他嫌伤害她还不够深吗? “成恺,你怎么了?”康玉澄看着脸色铁青的阶成恺,扯扯他的衣袖。 倒是阶成怿闻言轻笑出声。成恺?她不喊他二哥了? “我们只是在路上巧遇,我顺道载她一程。” 很少看到弟弟这么紧张,他想大笑,却怕被挥拳而不敢笑出声。 “大哥还请我去吃大餐呢。”她接着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却见阶成怿冷汗直冒,“呃……这也是顺便……”他觉得一向静默如冰山的弟弟已经快为了她而成为随时会爆发的火山了。 “你应该有很多事要忙,有事就快走吧。”阶成恺已经不能再容忍更多。 当时是他们将康玉澄丢到这里来,现在大哥却又出现在她面前,不但殷勤地当司机,还请她吃饭,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阶成恺发现,除了不悦,他心里竟然还有着浓浓的醋意。 天,这一点都不像他,偏偏他忍不下来。 “你怎么这样赶人呢?”真是没礼貌。康玉澄不悦地咕哝了句。 他这样算客气了。“还有事吗?”阶成恺再问了声还站在眼前不动的阶成怿。 “没,没事了。”阶成怿赶紧退了几步,准备离开。“大哥先走了,再见。” “嗯!”她点头,“大哥再见。” 很快的,阶成怿便开车离去。 “进去吧。”阶成恺替她提起门边的大包小包。 康玉澄有些不悦,提过装着食谱的提袋,跟着进门。 走进屋里后,她走进厨房,将买回来的食材放进冰箱后,便拎着食谱走进房里。 她很明显的不高兴,他感觉得出来,却没说什么,只是跟着走进房里,抽起一本食谱翻了翻。 康玉澄别开脸,不打算开口。 第九章 唉!是他把她宠坏的,怨不得谁。“买了这么多本食谱,你想下厨?”阶成恺只好先开口。 “我是买回来垫桌脚的。”虽然语气不佳,至少她还是开口回答。 “你在生气?” “对!”她也没否认,“你干嘛对大哥口气这么差?他又没做错什么,你这样让他很难堪也很难受耶。”她就是不喜欢他的态度。 没想到她的心还是偏向阶成怿,他在她心里的地位永远在阶成怿之下。 阶成恺无言,只是看了食谱上的清蒸排骨,然后对她道:“这道菜看起来不错,你先试着做这道好了。” 至於他和阶成怿的恩怨,那是不能说出口的禁忌。 “为什么最近只要提到阶家或者大哥,你都故意避开话题?”见他又是顾左右而言他,康玉澄就是觉得不对劲。 阶成恺合上食谱,直视着她,“你看得见大哥的难堪和难受,那么,你有从我身上看见什么吗?”他也有着失落和失望啊。 她哑口无言。 没错,她从头到尾没问他为什么会对大哥表现出这样的态度,以她认识的阶成恺,会这么做一定有原因,而她却一味只偏向大哥,在无形之中,这一点好像是习惯,就像再自然不过的反应一样,究竟是为什么呢? 阶成恺轻轻抚了下她的额际。“好了,我和大哥的事,我们会自己解决,顶多我答应你,以后看到他,会注意自己的口气,别让你见了难受,好吗?”他舍不得责怪她。 “成恺,对不起,我刚才的语气太冲了。”她知道自己也有错,责备他和大哥说话的口气差,那她对他的口气就不差吗? “偶尔看你发发脾气也挺不错的,很呛辣、很可爱。”他试着化解两人之间的紧张,让彼此都放松些。 她嘟了嘟唇,微微一笑。 这时,她才忽然想到,“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今天早上只有一个简单的手术,结束了就赶回来。”他怕她一个人在家无聊,没想到她跑去大卖场买东西,还和阶成怿去吃了顿饭。 “那你吃过饭了吗?” 阶成恺摇头。 哈!那她买的食谱和食材派上用场了! “我下厨帮你做饭。”康玉澄显得兴致勃勃,“你刚才说想吃清蒸排骨是不是?”她从没下厨过,但是有食谱,一定能成功的啦! “嗯!”他点头。没想到他那一向只用来泡面的厨房也有发挥功用的一天。 哇!太棒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试试身手!她连忙起身跑进厨房。 只是,半小时过后。 “怎么会这样。”厨房里传来不小的尖叫声,“我明明是照着食谱做的啊!”怎么会整锅都变成烧焦的黑色不明物体呢? 阶成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轻轻微笑,然后继续看着手中的报纸。 只要她别把房子烧了,其余发生什么状况他都还能忍受。 “哇,怎么这么咸!”没一锅能吃,真惨!“怎么办,又烧焦了……哎呀!这鱼肉怎么煎这么久了都还没熟……”明明外头都焦了,但里头的肉还没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客厅里的阶成恺笑容更大了,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该上哪间餐厅填饱肚子呢? 厨房里挤了两个女人,像是在做菜,又像在教学。 “原来要先放葱蒜啊!”康玉澄恍然大悟,紧盯着方小芷做菜的步骤。 方小芷是贺全穠的亲亲老婆,有一手好厨艺,能紧紧抓住爱人的胃,难怪贺全秾老是拒绝不必要的应酬,回去吃心爱老婆做的饭。 “这个步骤叫爆香,可是一道菜成败的关键。”方小芷耐心地教导着。 喔!原来如此,她昨天就是把所有的东西一块放进锅里,包括这些葱、蒜,难怪一点也不香。“食谱上都没有写。”这么重要的步骤竟然省略,真是本烂食谱。 “书上当然没有啦,这是基本步骤。”大部分的食谱都是省略不写的。 哇!真糗,连基本步骤都不知道,就想做菜给人家吃。 看着一道道的菜肴在方小芷的手中顺利完成,康玉澄不禁赞道:“哇,你真厉害。”她双眼晶亮,崇拜不已。 “其实多做几次就会了。”这不算是什么艰难的事,“只要掌握几个基本步骤,很容易驾轻就熟。”她刚开始时也是一样,连拿锅铲都怕。 康玉澄抓了根四季豆嚐了下。嗯,好吃!好吃! “全秾哥真幸福,如果我是男人,一定要从他身边把你抢走。”娶到方小芷的男人真是幸福得可以耶! “好呀,那你下辈子当男人,我抛弃他嫁给你。”方小芷笑着说。 聊到这儿,两个女人没形象的放声大笑。 阶成恺一回到家,就听见厨房传来热闹的笑声,他走进厨房,见到方小芷在里头,便露出微笑向她打了声招呼,“怎么今天有空来玩?” 她和贺全秾都是大忙人,一放假就到处游玩,计划三年后才要生孩子,在被孩子绑住之前,想先好好享受两人世界。 方小芷见阶成恺回来,便将手中的锅铲交到康玉澄手中。“玉澄说要为你做顿饭,我来当指导老师的。” 接过锅铲的康玉澄一听,脸蛋红红的笑道:“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待会儿开饭再叫你。” “需要我帮忙吗?”他替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咕噜两口喝完。 当然不要!康玉澄连忙道:“我们来就可以了。”要是让他发现她炒菜时有多“逊咖”,那她面子摆哪? 闻言,他心想她是怕他看到她做菜时手忙脚乱的糗态吧?不过他没道破,只是轻轻拨了她额前有些散乱的刘海。 “好吧,那我只好当个闲人,你们小心点,别弄伤了手。”那菜刀看起来很利。 阶成恺才走出厨房,便听见门铃声响起,於是走过去开门。 两手空空的贺全秾大方地走了进来,“打扰了。” 咦,他什么时候请贺全穠过来了?“什么风这么厉害,竟然能把你吹来?”阶成恺关上门,随着他走进客厅。 当然是方小芷旋风罗,他是跟着亲亲老婆的尾巴而来。 “老婆,能开饭了吗?”贺全秾不客气地朝厨房走进去,然后抓了菜便吃了起来。 “喂!你也含蓄点,这里可不是我们家。”方小芷摇摇头,一脸无奈。 贺全秾痞痞的笑着,“放心啦!成恺没这么小气。”接着他看向康玉澄,给了个完美的笑容,“玉澄,你说是吧?” “对。”呵,康玉澄轻声傻笑,她还能说什么?当然只有这个答案了。 得到满意的回答,贺全秾又转身面向阶成恺,“把书房借我吧。”他从口袋里掏出随身碟。他还有好多工作要处理呢。 阶成恺点点头,“请便。”他领着贺全穠走进书房,整理了下堆在电脑桌上的书本。“你当跟屁虫当上瘾了?”老婆到哪他就跟到哪。 “你最近越来越会开我们玩笑了。”贺全穠在电脑前坐下,插入随身碟,开启几个档案处理。 阶成恺耸了耸肩。也许吧,他最近心情是比较好。“你好像赶着把公事做完,怎么,又有旅程了?” 贺全秾点点头,“小芷吵着要我带她去韩国。唉!女人最好骗,几部韩剧罢了……”说着,他的眉头轻轻纠结,脸上微微露不屑的神情。 要不是老婆大人想去,他压根儿不会去那么无聊的地方。 阶成恺嘴角微扬。“她大概是因为韩剧里的男主角太迷人才向往的吧?”这一定是主因。 只见贺全穠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才又把视线移回电脑上,“女人啊,永远不知足,明明身边就有一号大帅哥了,偏偏不懂得欣赏,真不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唉!” 他移动滑鼠,不小心将一旁的一费棠件推落地上,他弯身捡起,顺道瞄了两眼。 那是一封征求医生到东南亚支援的信函,那里因为几次天灾而引发疫情,他们想请医生去那里义诊。 “东南亚又是地震又是海啸,真是可怜了那里的人们。” “嗯。”阶成恺点头附和他的话,“听说疫情蔓延迅速,已经有很多人病死,当地政府穷得没钱请医生,只好向海外求助。” 贺全穠再看了几眼,便将那些纸张放回原处,“你该不会对那个有兴趣吧?” “这是医院里发的,每个医生都有,我拿回来一阵子了,还没仔细看过。”也许是现在他还无心去想那么多吧? 第十章 贺全秾点点头,没空再继续聊,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未完成的工作上。 “你忙吧。”阶成恺起身走出书房,把空间留给他。 【第五章】 晚饭过后,阶成恺送走了贺全穠夫妇。 之后,他走进厨房,看见康玉澄正在洗碗,便索性往她身边一站,帮忙洗起碗筷来。 “我来洗就好了,你先去休息。”她抬起头赶人。 他对她笑了笑,“一个人休息太无趣了,洗好碗,我们俩一块休息。”他觉得这样子很好,有新婚的感觉。 望着连笑起来都正经八百的他,康玉澄心底仍充满暖意。她知道他不会说甜言蜜语,但一举一动处处都是体贴,他是个可以依靠的好男人,以前没发现,现在发现却也不晚,这样“好用”的男人她一定要留为己用,不放开他了。 “你爱洗就让你洗吧。”反正她喜欢他就站在身边的感觉,凡事一块做也没什么不好。 “碗洗好,我们出去走走。”他把盘子冲干净,往一旁摆。 “好啊!”她也不喜欢老闷在家里,“要上哪儿去?” 阶成恺转头吻了下她的鼻尖,卖关子。“做一些浪漫的事。” 浪漫的事?她一笑。 呵,这竟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谁不知道他在朋友之中的评语。闷,他不像裴君临那般幽默,不像贺全秾一样风趣,就连平时酷酷的丁聿随都偶尔会说上几句笑话来逗逗大家,只有他,永远静默地待在一旁,连笑都不曾发出声音。 “你的表情像是不予置评。”只要是人总有点浪漫因子,他闷,不代表不爱浪漫。 “哪有。”就算有也不能承认。“我待会儿一定要带着dv,把你的﹃浪漫﹄拍下来。” 说到这个,他忽然想到,“我帮你找了家摄影补习班。” “啊?”有这种补习班啊? “其实也不算补习班,我有朋友是学摄影的,这几年也办过几次摄影展,既然你喜欢摄影,那就跟着他学,过不久,你也办个摄影展吧。”他则是没镅赞助人。 康玉澄露齿一笑,“你连老师都替我找好了?” 阶成恺点头,“我要上班,没什么时间陪你,你就到他的摄影工作室去学习吧,那既然是你的兴趣,就好好学习、好好发挥,这样日子也比较充实愉快。”这也是当初他放弃商学系转而学医的原因。 “你真好!”她兴奋地伸手揽住他的颈子,“只有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只有你会这么费心的了解我,只有你……”她真的好感动。 “因为只有你值得让我这么对你。”而他已经决定要这么宠她一辈子了。 康玉澄站在桥上,迎着微风,望着远处的夜景。 “这就是你所谓的浪漫啊?” 这个地方离阶成恺的家走路只消十五分钟,一向不爱嘈杂的他买了一间位於郊区的房子,一入夜,桥上便没有什么车辆经过,因此这儿成了清静的饭后漫步区。 看夜景?真是颇有他凡事不爱麻烦的风格。 这是最便宜的浪漫,学生们都爱用这招,没想到堂堂的阶大医师也爱。 边说,康玉澄边将dv架在一旁,调了个最好的角度然后开启。最近她越来越爱拍东拍西,总觉得日子过得快乐,就得留下些什么。 “怎么,你不喜欢?”相偕散步,聊聊心事,应该是浪漫惬意的事。 她转过头一笑。“不是不喜欢,而是这一招我高中时的男友就用过了。”这样的浪漫已经退流行了,他这个老人家还挺这一招啊? “我所谓的浪漫是指我在你身边,陪你做任何事,散步、谈心,还可以牵牵小手。”说完,他伸手紧紧地握住她的细嫩的小手。 他的话让她笑得很开心。“是谁说你不会讲笑话的,他们骗人。”明明他现在说的笑话就很好笑。 阶成恺只是皱皱眉头轻笑,“他们真的都这么说?”他那些朋友难道不能偶尔说说他的好话吗? “说吧!”康玉澄定住视线,看着他的双眸,“你的眼神透露,一定还有不一样的惊喜。” 嗯,她还真是越来越了解他了。“闭上眼。” “真的有惊喜?”她兴奋地闭上眼睛。 他在她唇上轻轻一啄,“这就是惊喜。” 她失望的张开眼,“不好笑。”一点笑点也没有。 “真不给我面子。”说完,阶成恺从口袋中拿出一条项链,摆在她眼前。 项链反射出水蓝色的微光,映着陪衬的五彩石,显得美丽夺目。 她一看,呆愣了下,“这不是……”她在米兰的百货公司里看到的那条蓝色琉璃项链? 没想到他竟将它买下来…… “我帮你戴上吧。”阶成恺将项链戴在她的颈项上。“很适合你。” 康玉澄轻轻抚着颈子上美丽的项链,“你怎么将它买下来了?为了这条项链花那么多钱,并不值得。” 也许在义大利曾发生不愉快的事件,但多半的记忆都让她回味无穷,因为身边有他。 她发现,在他身旁,她真的已渐渐忘却那个不愉快的恶梦。 “都已经买下来了,就别想那么多。”也许为了一条项链花那么多钱对许多人来说是种浪费,但为了她,一切都值得。 “你会把我宠坏。”真的,她已经越来越沉迷于他的宠爱,对她,他处处用心,总是牢记她的喜好、总是不顾一切地满足她。 爱上这样的男人真好! “宠坏就宠坏吧。”如果宠她能让她开心,那么他愿意给她更多的宠爱。 康玉澄吻了他的唇,“谢谢你给我的浪漫。”原来面对爱,他并不是想像中那么闷,他让她惊喜,让她越来越感谢上天把他的温柔赐予她。 他关心她、宠爱她、了解她、包容她,也许她也该为他做更多,回报他的给予。 “那你愿意陪我这个没创意的男人看夜景吗?” 她笑了,依偎在他怀里,“我还可以陪你等流星出现呢,你快想想要许什么愿望。” 阶成恺跟着扬起笑意。 如果向流星许愿真的能实现,那么他想许下的愿望是。让他养她一辈子吧! “阶医师。”一道女声唤住了正要前往医院附设餐厅用餐的阶成恺。 他停下脚步,看向唤住他的护士,“miss刘,有事吗?” 刘怡娜小跑步朝他走去,然后拉扯了下不能再短的裙摆,脸儿微红的轻声道:“没什么,我只想和你一块去用餐而已。” 她已经暗恋这个男人整整三个月了,从她来这间医院工作至今,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爱慕之情与日俱增。 阶成恺不是笨蛋,从她的神情中便看得出她对他有不寻常的情愫。 “不太方便吧。”他委婉的拒绝,“我下午还有手术,吃完饭就得快点回来整理病历,时间上恐怕有点赶。” “没关系,只是一块用餐,你若赶时间,大可在用完餐后先走,不用等我。”可惜这个男人是木头,不管她怎么明示、暗示,他完全不当一回事,他到底真呆还是假呆? 他不想伤人,“呃,我想……” “就只是用个餐,有必要想那么多吗?你不是赶时间吗?再耽误下去,恐怕得吃得更急,这样对身体不好。”总之她就是“卢”定他了! “这……好吧。”反正只是一起吃个饭,“走吧。” “嗯!”刘怡娜高兴地点头,与他相偕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走在长廊上,她不时地将身子往他身上靠,试图把心意表示得更明显,他则一再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却远不及她黏上的速度。 “miss刘……” 正当他要开口之际,后头又传来叫唤。 “成恺!” 这一次的声音他非常耳熟,於是他立即转过头,“玉澄,你怎么来了?” 康玉澄拿着两个便当朝他们走近,“当然是来找你一块吃饭了。” 一看见她,他马上忘了刘怡娜的存在。“你不是到摄影工作室去实习吗?”怎么会突然出现? “我跟他们说要来找你一块吃饭,他们就马上放我出来,还直说约会重要呢!”她浅浅的笑着,故意说得大声,好让一旁眼红的女人听清楚。“对了,你还没跟我介绍,这位是?”她故意提醒阶成恺,旁边还有一个“外人”。 经她一提,他才转头一瞧,“喔,这位是医院里的护士,姓刘……”至于叫什么,他真的从没记住。 第十一章 “刘怡娜。”看他喊不出她的名字,刘怡娜只好主动开口。“你好,请问你是?” “喔,我是他女朋友!”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康玉澄管不了那么多了,转身对阶成恺道:“亲爱的,你到底要不要陪人家吃饭?人家还买了你最爱吃的蜜汁鸡腿呢!”她扯扯他的衣袖,神情更为生动。 她吃醋!阶成恺见她的反应,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担忧,庆幸的是她确实是在意他的,担忧的是待会儿要怎么向她解释。 “她……她是你的女朋友?”刘怡娜眼见这一慕,顿时只觉天地崩塌。他竟然已经名草有主了? 很好,这样一来也替他省了许多麻烦。阶成恺轻搂住康玉澄的肩,然后向刘怡娜介绍道:“我女朋友,康玉澄。” “既然你的女朋友来找你,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共进午餐了。”说完,刘怡娜便迅速转身离开。 虽然失败了,但她还知道该识相。 康玉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她该不会躲起来哭吧?” 也许会。“走吧,我们去吃饭。”阶成恺拉起康玉澄的手,继续往餐厅的方向走去,转头却看见她眼中有着两簇小火花。 “你在医院里很吃香吧?”长得帅、语气温柔、举止优雅,应该可以迷惑很多女人。 他只能傻傻的一笑,“你在吃醋?”纵使他能迷惑无数女人,但却只为一个女人迷惑,她该放心的。 “谁吃醋?”她才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 心底虽这么高喊着,却敌不过另一道微弱的反驳,呜……她真的在吃醋啦! “真的没有?”他才不相信。 “我说没有就没有,这种问题需要争论这么久吗?”浪费时间。 “对我而言很重要。”阶成恺温柔地道:“至少知道你很在乎我。” “我……”奇怪,怎么被问得无言以对的人好像是她? 他低首将唇在她唇上轻轻地一点,“这是奖赏。”说完,他牵着她的手,继续往目的地走去。 奖赏? 她瞄他一眼,是谁说他无聊乏味、闷、无趣? 全世界都看错他了,他这不叫闷,叫闷骚。 他可以更名为“闷烧锅”了! 这一天,阶成恺从医院回来,才刚打开家门便听见屋里传来康玉澄的笑声,他走进客厅,发现是阶传忠和詹义芳正坐在客听里和她聊着。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最近因为康玉澄住在这儿的关系,他们越来越常出现在他家中了。 “我们来看看丫头。”阶传忠见他进来,露出一脸笑意。 阶成恺点了点头,将手上的文件拿进书房放好后,才缓步走出来。 康玉澄坐在詹义芳身边撒娇。“爸妈他们刚刚才来,待会儿我们一块出去吃晚饭吧。”她从小就跟着他们兄弟俩一块叫阶家两老爸妈,与两老十分亲近。 “有事吗?”阶成恺在沙发上坐下来,望了父亲一眼,总觉得他们来不只是看看康玉澄这么简单。 “是有点事要和你们谈。”詹义芳见康玉澄气色很好,心底总算是少了些愧疚。 她很疼爱康玉澄这个女孩,一路看着她长大,一直私心希望她能嫁给阶成怿,但感情的事毕竟难说,最终,她发现能给康玉澄幸福的男人竟然是阶成恺,不过这样也好,虽然阶成恺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但也是她看着长大的,纵使这个孩子带给她一段难受的过去,现在也已经事过境迁了。 “什么事?”阶成恺问道。 能劳动他们两老一同大驾光临的事,一定是为了康玉澄。 “我和你爸爸想了很久,”詹义芳开口,“我们想替你们俩办个婚礼。”这两个年轻人都到了适婚的年龄,也该成家了。 一听,阶成恺脸色忽变,“婚礼?” 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在此时结婚,根本是要他放手冒险,万一康玉澄往后想起了什么,她会恨他一辈子的! “婚礼?”康玉澄同样发出疑问。 这会不会太急了一点?虽然她和阶成恺的感情步入稳定状态,但说到结婚,他们想都还没想过。 阶成恺往椅背上一靠。“玉澄,你怎么没有替爸妈倒杯茶?”他望着空空如也的桌面,突然这么道。 “啊?喔。”康玉澄愣愣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听话的起身走向厨房。 难道他不想和她结婚?虽然心里充满疑问,不过她却没有说什么。 他转头看着她的背影,然后道:“上头的柜子里有茶叶,爸喜欢喝茶,你替他泡一杯。” “好。”厨房里传来康玉澄的应允。 之后,阶成恺才压低音量,对两老道:“说吧,你们又在打什么主意了?”先将康玉澄往这里丢,现在又要他们结婚? “我们只是希望看到你们幸福。”阶传忠也低声说。 哼!拿去骗三岁小孩吧。“你们把玉澄当什么了?从大哥的婚礼开始到之后发生的一切,你们自私地只想把问题丢给我,这样做的后果你们想过了吗?如果让她知道,你们为了成全大哥幸福的婚姻,所以拚命想把她往外推,她的心里会怎么想?” 阶传忠发誓,这是儿子对他说过最长的话。“我们并没有将她往外推,绕了一圈,她还是阶家的人,不是吗?” 这根本是强词夺理! “我可以不顾一切的宠她,但绝不会让她胡里胡涂的嫁给我。要是真的这么做,万一哪天她发现……” “成恺,算是妈求你吧!”詹义芳突然开口。“之前,为了报答康家对阶家的恩情,我自私地要玉澄嫁给成怿,一直以为这是报答她父亲最好的方式,从她还小的时候,我就一直灌输她以后将会是阶家长媳的关念,要她放弃自已的喜好,认真地培养自己成为阶家未来的女主人。 “她很辛苦,我都知道,但最后,她得到的竟是所有人的背叛,我怨自己不能左右成怿的情感,更恨自己带给她痛苦。成恺,这是妈唯一一次求你,我们感觉得出来,这段日子她很快乐,只有你能让她幸福。” 是啊,这是詹义芳唯一一次求他,更是他们“母子俩”第一次冗长的对话。 “你们别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但事情也不是那么困难。”阶传忠接话,“你爱玉澄,现在玉澄也慢慢接受你,甚至爱上你,这是我们乐见的结果。” “这是你们乐见的?”阶成恺不屑地轻哼一声,“也是我这个儿子对你们唯一的用处吧。” “成恺……”阶传忠还想说些什么,然而眼角正巧瞥见康玉澄端着茶从厨房里走出来,于是迅速地将话题止住。 “爸,妈,喝茶。”康玉澄将托盘往桌上一放,然后将茶杯一一摆在两老面前。 从她走出厨房后,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她心里也有了底。 将茶摆放好后,她在阶成恺身边坐下来,望见他一点也不显喜悦的神色,她黯然地低下头。 “丫头……” 詹义芳正想说些什么,康玉澄却抬起头对两老一笑,抢先开口。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突然提起我和二哥的婚事。”在他们面前,她习惯喊他二哥。“不过,请你们不要逼二哥了,也许他心里有什么考量……” 闻言,阶成恺将她揽入怀中,“你别想太多,我没有……”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眸,“我觉得现在很好啊,只要两个人在一起,结婚不是必要的。” “这是你的真心话?”阶传忠刻意这么问。 也许他们两个老的劝说无用,但丫头可是成恺心里的宝,她一难受,有人就跟着难过了。 “当然是。”虽然心头酸酸涩涩的,虽然她极想了解阶成恺为何反对,虽然…… “我们结婚吧。”阶成恺忽然道。 他真的有股想宰了眼前两位老人的冲动,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对,但就是见不得她难受。这个罪他担了,只希望她永远别恨他,就算她恢复记忆,也别忘了,这是他们一同的决定。 他一开口,眼前的三个人全都望向他。 “太好了。”阶传忠率先开口。 “成恺,妈先谢谢你替我照顾丫头。”詹义芳像是放下心头的重担。 康玉澄却摇摇头,“不,我不希望你是因为不想让爸妈失望、让我难堪才答应,我要的不是这样的婚礼。”她不希望他有任何的不情愿。 “我不会为了这些而强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阶成恺自诩做人还满有原则的,“与其担心这些,我更担心你缓筢悔,我只是不想你做出后悔的事。” 第十二章 “后悔?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后悔?”她不解地问。 “丫头,你别想太多,成恺做事就是会多方考量,不会随便下决定。”阶传忠一心希望他们幸福,於是出声打圆场。 “是啊。”詹义芳也连忙点头道:“你二哥这么疼你,你嫁给他应当不会后悔才对,是他多想了。” “是这样吗?”她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阶成恺只是将她拥得更紧,“玉澄,你愿意嫁给我吗?”当所有人都逼他自私,那么他就成全大家吧! “我当然愿意。”她当然愿意嫁给这个了解她、深爱她的男人,“但你是真的心甘情愿娶我?”大家都这么真心的祝福他们,她也相信他会疼她一辈子,况且她也爱他呀,既然如此,她应当没有什么好顾虑才是。 听到她没有任何犹豫的说愿意,他只觉得所有的付出都得到回报一般,心头充满雀跃和欣慰。 “别问这么傻的问题。”他会心疼的。阶成恺靠近她的耳旁,以极轻柔的声音道:“那天晚上我对流星许的愿望就是能够养你一辈子,还有什么是比结婚这条捷径能让我更快达成愿望?” 一听,康玉澄温柔地笑开来,依偎在他怀里,笑得幸福灿烂。 最近,他越来越会说甜言蜜语了…… 【第六章】 送走阶传忠和詹义芳后,康玉澄收拾着桌上的茶杯,脸上有着微笑。 刚才,他们还谈了一些有关结婚的细节,她什么都不懂,全部都交给两老去处理,反正看日子、宴请宾客这些事,他们比较在行,而她和阶成恺只要去挑婚纱、拍婚纱照即可。 没想到她的婚事就这么决定了,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却也感到十分甜蜜。 这个疼爱她的哥哥,在不久前成为她的情人,又即将在不久后成为她的丈夫,当然是令人高兴的,但她心底深处却又有些忧喜参半。 她总觉得自己一直期盼一场婚礼的到来,这感觉又似衔接另一个不同的时空,在她心里真假难辨。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怎么了?”在她身后蹲了下来,阶成恺发现她脸上既喜且忧的表情,忍不住问。 她摇摇头,“没事,只是觉得一切很不真实。”明明才没多久的时间,她竟然要从妹妹变成妻子了。 闻言,他的心彷佛被狠狠一击。 是啊!这一切本来就不真实,不只是对她而言,对他也是。 “不真实?”他想知道她心里所谓的不真实究竟是何原因。 “如果说是我爱上优雅从容的你,那倒毫无疑问,只是,你为什么也会爱上我?对你而言,我不是只是一个妹妹而已吗?”而且这个妹妹还没什么优点呢。 “我从来不曾、也不愿意把你当妹妹。”他说的是实话,“别骗我说你感觉不到,如果感情能问为什么,那它就不会让人又爱又恨了。” “嗯!”康玉澄点头,“有道理。”他说得也对。 她收拾好桌面,旋过身,忽然脚下一个不稳,就这么跌入他的怀里。 “啊!” 被她这么一扑,阶成恺跟着站不稳,双双倒在地板上。 她就这样趴在他的胸膛上,两人的姿势显得极为暧昧。 回过神后,两人相视一眼,之后康玉澄笑了,脸也不禁泛红,然而她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反而大胆地往他唇上一吻。 “爱上你,真好。”她轻声道,再低头啄吻他的鼻尖。 她这是在考验他的男性本能吗? 夜夜拥着她入眠而不越雷池一步已是他最大的极限,如果她继续如此挑逗,他绝对会把她吃了。 “起来吧,不然后果可不是你能想像的。” 她笑了,笑得好得意,“我虽然不是学医的,不过还了解男女之间会有的基本反应,你……还好吧?” “你太顽皮了。”说完,阶成恺一个反身将她压制在身下,狠狠地吻了几回后,他声音沙哑地道:“阻止我。” 她却摇头,“我们都要结婚了……” 一听她这么说,阶成恺一愣,忽然使劲离开她诱人的身躯,退往一旁。他不能这么做,要是继续下去,一定会让他们俩万劫不复…… 眼见他的举动,她难过的望着他,“你不想碰我?”这绝不是她的错觉。“你是嫌弃我……我的身体太肮脏了吗?” 她曾差点被强暴,而他亲眼目睹那个恶心的男人紧贴在她身上,虽然事后他们都没有再提起过那件事,但发生过的还是发生了,她不怪他会嫌弃她。 “不是。”阶成恺立即猜到她脑子里想起的是什么样的画面。天,她怎么会这么想呢?“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不是说好要忘记吗?你别多想了。” 她能不多想吗?康玉澄别开头,泪水滑落脸颊。 他再次拥住她,拭去她的泪水,“相信我,我……” “别说了,我知道。”有哪个男人能忘记另一个男人趴在自己女人身上的画面,她不想把一切想得太简单。 阶成恺低头吻去的她的泪水。 他决定不再迟疑了,万劫不复就万劫不复吧。 遇上她,早已注定了他该下地狱。 康玉澄却将他推开,“不要,别强迫自己装作无所谓,我知道没有人任何一个男人不会在意,我不想要你因为同情我而这么做。” 他刚才和阶家两老谈到他们的婚事时会犹豫,也是因为这件事吧?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答应娶她? 她要的不是同情啊! 唉,这丫头真是……“我爱你,记住,我的任何决定都是因为爱你,不是因为同情,知道吗?”说完,他便深深吻住身下那个一脸惊骇的女人。 康玉澄闻言,还来不及深思,唇便被他占领。 一股暖流滑过她的心底。 他是真的爱她啊! 察觉他的吻从唇上滑落至她的颈、她的肩,她知道,从此刻起,她已是他的女人…… “成恺,我也爱你……” 他的动作忽然停顿,抬头对她微微一笑,“我听到了。”这是真最令他兴奋的答案。 她也笑了,双手环上他的颈项,带着欲望的吻轻点着他的唇,“别管什么决定了,就这样,我很满足了,真的。” “嗯。” 此时对他们而言,占有的不是彼此,还有自己那颗已然臣服的心。 “咦?”在最重要的时刻,有个疑问从康玉澄口中冒出。 平时温文儒雅的他,怎么会…… 接下来嘶的一声,衣服破裂的声音倏地响起。 阶成恺这才惊觉,他这样心急地将她的衣服撕裂,会不会太猴急了点?不会就在今晚过后,他在她心里便与野兽齐名了? 嗯……还是温柔点比较好…… “听爸妈说,你已经答应和玉澄的婚事了?”阶成怿坐在医院走廊的台阶上,望着远眺天际的阶成恺。 阶成恺从天上的白云尽头收回视线,轻哼了声,“你就是为这件事情来找我?” 阶成怿起身走至他身边,与他对望,“因为我关心玉澄,也关心你。” “你只是来看看我怎么替你收拾善后。”关心?对于家人,他从来没有多余的热情。 “我知道你气我伤害了玉澄,但现在事情都过去了,她爱上你,这不是最好的结局吗?”这小子到底还要为这件事气愤多久? “万一她想起来,发现自己嫁的不是心心念念想嫁的人呢?”阶成恺与他对视一眼,“你们明明知道这样的后果不是我和她能承受的,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阶成怿大叹一声,不懂弟弟为何这么死脑筋,事情不转个方向,就永远不会有改变啊。“你也答应了不是吗?” “我只是不想看玉澄失望。”算了,难过或者后悔,都以后再谈吧。 阶成怿一笑,轻拍他的肩,“你别忘了自己也有被爱的权利,就算玉澄恢复记忆又如何?爱上你,也是她的记忆之一。” 闻言,阶成恺正色朝兄长一望,“我会倾我所能的爱她,但你和她之间不在我能干涉的范围内,如果她恢复记忆,心底所爱的人仍然是你,请你自己好好想想该怎么解决,毕竟伤害她的人是你,而我,能力有限。” 是啊,爱上他,也是她的记忆之一,但是这样的记忆她愿意接受吗? “解决?难道你要我娶她当二房吗?”他都已经是有妇之夫了。 这真是个恶劣的玩笑。阶成恺给他一个白眼,“聪明如你,不可能只想到这种烂方法。” 第十三章 如果到时候真的如阶成怿所言,娶康玉澄当二房,那么他会直接用手术刀将阶成怿一分为二,省得两个女人伤心伤神。 嗯,这个警告的白眼他会好好收着。阶成怿识相的转移话题。“谈正事吧,爸妈已经将你们的婚礼订在下个月二十二号,你和玉澄先作好准备。” 下个月?时间上会不会太赶了?难道他们真的这么想利用他的婚姻把棘手的感情问题往他手里丢? 从阶成恺的眼神,阶成怿看得出他更不高兴了。 “你放心,所有的事我一手包办,你只要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当个快乐的新郎就行了。” 阶成恺没有回应,事已至此,随便他们吧! “你这几天先带玉澄去试婚纱,还有,可以和她讨论看看蜜月旅行想去哪里,交代一声,我会替你们办好的。” 他依旧没有出声,只是一直问着自己,这么做真的好吗? 从试衣间走出来,康玉澄带着微笑,在阶成恺面前转了一圈。 “好看吗?” 望着身穿白色婚纱礼服的她,阶成恺一时间看痴了。“嗯,很美。”他呐呐地道。 岂止好看,根本是美呆了。 看到他的反应,她满足地点点头,然后转身朝一旁的镜墙上照了照。镜子里头的女人充满幸福的笑容,愉快地左右转圈,看着最美的自己。 望着镜中的身影,她心底突然有种感觉,好像这场婚礼她已经期盼许久了,这样美丽的自己不止一次地在她的梦中出现,她渴望嫁给心爱的男人,与他共筑美满的家庭,好让天上的父亲放心,让他知道,他的女儿会永远这么幸福。 突地,她脑海里多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穿着白色西装,向她张开手臂。她朝他奔跑过去,直到那个人的面孔渐渐清晰。 那个人应该是阶成恺才对,但是逐渐清楚的脸庞却变成……阶成怿! 她的脑袋彷佛轰一声,倏然发疼,镜里那身穿白纱的身影反而变得刺眼,让她险些站不住脚,往一旁倾去。 “玉澄。”阶成恺连忙扶住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担忧地问。 一闻到熟悉的气息,脑子里的疼痛消失了,她抬头一望,正好看到他着急的神情。“没事,可能是转得太用力才发昏的。” 阶成恺扶她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现在觉得怎样,头还晕吗?” 康玉澄摇摇头,“你别担心。”看着他着急的神情,她心底不禁充满罪恶感。 她怎么会突然想到大哥呢? “如果你累了,我们过两天再找时间来,我先带你回去休息。”他不新望她因为这么仓卒的婚礼而累坏。 她摇头,“不要,我还有几套婚纱还没试穿,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换来让你看看。”她等不及要把所有漂亮的婚纱全试穿过。 “好吧。”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他也不忍打断。“不过若真的累了,要告诉我,不许你硬撑,听到了吗?” “知道。”顽皮地露出一笑,康玉澄起身,再次走进试衣间里。 走进试衣间的同时,她的神情浮现一抹忧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有种不安的错觉,让她的心不由得有些纷乱。 阶成恺望着她美丽的背影。一个月后,他们就是夫妻了,他心底的不踏实却越来越沉重,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但是,他已经没有退路。 他们的婚事已成定局,只希望往后的一切都如他们所料想的那般美好。 “这真的是你要的婚姻?”丁聿随站在吧台里,替阶成恺倒了杯威士忌,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轻啜一口。 阶成恺接过后,摇晃着酒杯,“或许吧。”和深爱的人结婚,这不是所有人都想要的幸福?如今他即将拥有,应当感到高兴才对。 “你来找我,不就是想听听不一样的答案?”看着好友为情伤神,他彷佛看到了自己的曾经。“我还以为你是我们之中最不需要让人担心的一个。”丁聿随端着酒,在他身边坐下来。 不愧是相知多年的好友。“你会给我中肯的建议吗?”现在他心里确实一团混乱。 丁聿随点点头,“把真相告诉她,让她知道自己遗忘的一切,再让她选择。”那么结果如何,谁都不必埋怨。 事情要是能这么简单就好了。“然后让她怨恨我?”这远比全盘托出一切真相还让他难以接受,他就是不能忍受她的怨怼。 “我知道你会不好受,但现在的你又何尝好过了?与其担心她恢复记忆,不如直接告诉她来得好。”也许这样一来,康玉澄反倒会选择一直默默守在她身边的男人。 “我们再三天就要结婚了,祝福我吧。” 丁聿随挑起眉,“也好,凡事也别全往坏处想,说不定时候一到,所有的事都能迎刃而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会发生什么事,都交给以后吧,只要现下觉得幸福。 “没想到你还挺会安慰人的。”阶成恺举杯一笑,然后饮尽杯中的酒。 “呵!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说真的,他才是最需要人安慰的吧。 说完,阶成恺的手机响起。 “喂?” “成恺,你在哪里?怎么还没回来呢?”手机那头传来康玉澄的声音。 他轻笑,“我来找聿随聊聊天。” “你快回来,我饭菜快做好了,你回来吃饭吧。”她的声音有着浓浓的撒娇意味。 “你不是和妈去挑首饰,怎么跑回去煮饭了?”他的语气显得极为温柔。 手机那头传来笑声,“因为我要学着当个好太太啊。” 虽然他们要结婚了,不过婚前的准备工作全是阶成怿一手包办,他们只要轻松当个准新人就好,所以平时她除了往摄影工作室跑,就是去找方小芷,想学会当好太太的第一步。下厨。 听着,阶成恺扬起嘴角,“那好吧,我马上回去。” “嗯,要快喔!不然菜都凉了。” 他挂断电话后,丁聿随也对着他笑了,“唉!什么事都别多想了,把握眼前的幸福吧。” 只有在心爱的人身边,所有的烦恼才能抛到九霄云外,看着爱人的笑容,不论前方的路多么艰涩难行,也会勇敢走下去。 “嗯。”阶成恺点点头。 这一点,他们倒是所见略同,无论未来如何,重要的是眼前能拥有的。 “二哥,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呢?”小女孩从不远处跑过来,然后在男孩的身边坐下。 男孩抬头看了身边带着笑容的小女孩。 好羡慕她脸上的笑容,那样无忧无虑的笑,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出现在他脸上吧。 今天,他从妈妈那里得知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他只知道父母亲吵了一架,然后他莫名地被扯了进去,他从来没看过温柔的妈妈那么生气,还朝着他直喊小杂种。 从他们吵架的对话中,他才知道是父亲在外头和别的女人生下他,他的亲生母亲要了一大笔钱,才将他丢给父亲,答应永远不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吵得很凶,他却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从来没得到过妈妈的关爱,一直以为只要当个乖孩子,妈妈就会像疼哥哥那样疼爱他,没想到他把一切想得太天真了。 於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在这一天被逼着成长。 见他不语,小女孩扯了扯他的袖子,“二哥,你怎么不回答我?” 她看到他脸上紧皱的眉头。 他不快乐吗? “你每逃诩这么笑着,不累吗?”他觉得那样的笑容很刺眼。 小女孩摇摇头,“爸爸说,皱眉头比微笑更花力气,二哥每天皱着眉头都不累了,我只是笑,怎么会累呢?” “你……”第一次,他对一个小女孩无言。 小女孩仍然带着微笑,“爸爸死了,每个人都问我会不会难过。”她抱了膝盖低头道:“怎么会不难过呢?但是,我一难过,每个人就要跟着我难过,我不希望看到别人难过……”今天是她爸爸过世一周年,她已经狠狠哭过了。 望着小女孩脸上坚强的笑容,他突然觉得自己并不是最悲哀的人,“为什么?难过就大声哭,有什么不对?” “才怪!”小女孩抬起头,迎向耀眼的阳光,“爸爸说过,就算难受,只要带着笑容,就会有坚强的勇气。”她好崇拜爸爸喔,所以她不能让爸爸难过,所以她要笑,让爸爸能放心上天堂,妈妈死前,爸爸是这么教她的。 第十四章 “那是因为你还小,才会这么容易相信。”那一切都是骗人的。 闻言,小女孩直摇头,“才不是呢,难道老师没有教你,快乐也是一天,难过也是一天,当然要选择快快乐乐地过一天了!”这个道理和爸爸教她的一样,所以她深深相信。 看着她突然正经八百的小脸,他不禁扬起唇角。这一刻,他承认自己输了,输给一个十岁的小女孩。 “呵,二哥笑了耶。”小女孩一看,也跟着又笑了,且笑容更灿烂。她伸手指着天上,“爸爸现在在天上看着我,看到有那么多人疼爱我,他会放心的。” 突然,他好想抱抱这个能将忧愁化为笑容的女孩…… 只是,当他想伸手抱她时,不远处却传来大哥的声音。 “玉澄!” 小女孩一听到那声叫唤,便高兴地跃起小小的身子,“大哥,我在这里!”红扑扑的脸蛋依然笑着。 一个十六、七岁的大男孩随着声音在前方出现,“大家到处找你呢。” 一看见他,小女孩便朝他奔过去,“大哥,我才要问你跑哪里去了,我一直找不到你。”说着,她已扑进他的怀抱里。 男孩眼见这一幕,才蓦然记起,他听到大人们说,这个小女孩将来是要嫁给他哥哥的,失落感让原本已扬起的笑容又逐渐消逝,眉心也跟着紧紧皱起…… 阶成恺缓缓地睁开眼睛,望了怀中仍然安稳睡着的康玉澄。 他微微叹了口气,轻轻起身。 阳光已从窗外斜照进来,他定睛望着窗外。 记忆从梦中回流,让他记起,从那一天起,他就习惯这么宠她了。 难过也是一天,快乐也是一天,这是她说过的。 但她也许不会明白,快乐是需要天分的,他学不会,就只能靠她给予,只有看着她笑,他才能感觉到什么是快乐。 如果有一天,她再也不对他笑了,那将会如何? 也许,他已经准备好等待那天的降临,等着她带走他仅有的快乐…… 【第七章】 再过两天就是阶成恺和康玉澄的婚礼,他原本以为事情不会再糟了,没想到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使得他复杂的心情更加纷乱。 经过一下午的看诊,直到他看完最后一个病患,正准备回家时,外头突然走进一位中年妇女。 发觉有人走进诊间,他转头面向她,“你是?” 后头有位护士跟了进来,“阶医师,她是指名来找你的,已经在外头待了好一会儿,等你把病患看完。” 找他?“有什么事吗?” 妇人转头对护士道:“我有话要跟阶医师谈谈,你能回避一下吗?” “啊?”护士一顿,然后点点头,“喔,好的。”她拿起桌上的一叠病历后随即转身走出去。 护士一离开,妇人嘴里便喃喃地道:“都长这么大了。” 阶成恺再对来人问道:“你究竟找我有什么事?”印象中,他不认得这位妇人。 “孩子,我是你妈妈啊。”妇人直指自己,眼神直视着他的反应。 她是徐秀琴,阶成恺的生母。 他心底一愣,神情上却无太大变化,“你是不是开错玩笑了?” 徐秀琴一听,脸色大变,“难道詹义芳没告诉你,说她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吗?” “没有。”他道,神色依然从容,“如果你是来闹事的,我劝你马上离开,否则我要叫警卫了。” “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教你的,让你连妈都不认了!”她不放弃,伸手扯着他的衣袖,语气激动。 他甩开她的手,“说吧,你来到底有什么目的?”再和她耗下去也无用处,反正他早料到会有再见到她的一天。 徐秀琴一听,面色一喜,“你认我了?” 他摇摇头,“别再装模作样了,你来找我,到底想做什么?”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不然她不会把他丢下,直到今天才出现。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看他冷然的模样,她收起想引他同情的可怜模样,换上算计的脸。“我需要一千万。”她已经走投无路了,手上就只剩他这张王牌,若不是前些日子在这间医院里发现他的名字,她几乎忘了自己曾替阶传忠生了个儿子,一问之下,真的是他。 果然! 阶成恺一点都不讶异,对於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生母,他早有耳闻,当初若不是为了钱,她是不会将他生下来的,生他,只为了要威胁阶传忠。 “不可能。”他脱下身上的白袍,准备下班。“你最好马上离开。”他一点也不想见到她。 “好歹你也是我怀胎生下,只是向你要些钱用,你却拒绝得这么快?”她没打算离开,反倒拉了张椅子坐下来。 要不是所有的钱都被男人骗光,还为此负债累累,她也不会把脑筋动到他身上,他是她的儿子,他合该认命。 她没胆去找阶传忠要钱,只能向儿子开口,谁教他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要点钱来花并不过分。 他没有理会她,只是拿起桌上的话筒拨号,“喂,警卫室吗?我是阶……” 徐秀琴连忙按下电话上的停止通话键,“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 他横视她一眼,“绝?” “阶家欠我的何止一千万?”徐秀琴一把将电话往地上摔去,“当初要不是詹义芳,我早就是阶家的女主人了,要几个一千万没有?还落得今天来这里看你脸色?” “你们的恩怨一点也不关我的事。”他不想知道。 没想到她竟然生了个如此狠绝的儿子,“一千万你不给我是不是?”亲情攻势没奏效,她只能靠威胁了。 “不给。”他没有任何说服自己拿出钱来的理由。 “那你就等着阶家上报吧。”徐秀琴摆出一副胜利者的模样,“我相信有很多狗仔会喜欢阶家的八卦消息。” 阶家的小儿子不是詹义芳亲生的,而是阶传忠的私生子,这将会惹出多大的风波? “随便你。”这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差别,这件事迟早会爆发的,他早有心理准备。 “你……”见他如此无所谓,徐秀琴不禁气结,“你应该知道这是多么大的丑闻。”事情一揭开,他将成为所有媒体的焦点、众人的笑柄,届时他面对的可不是指指点点的难堪而已。 “知道。”那又如何? “我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考虑,如果你反悔……” “如果没事,请你离开,我还有事情要做。”他没空再和她多说。 哼!这就是他的生母?真是一个大笑话! “你……”徐秀琴咬牙切齿。 是他惹恼她的,到时候就别怪她不顾母子之情! 最后,她甩门离去,阶成恺才靠坐在椅子上吐了口气。呵,该发生的倒霉事,一件都不会放过他,已经学着冷漠看待了,还要他如何呢? 不久后,几下叩叩的敲声门响起,随后诊间探进一颗头颅。 “成恺!”康玉澄有如阳光般的笑容随即呈现在他眼前。 “怎么跑来了?”看着她的笑容,他跟着轻扬起唇角。 一见到她的笑,他心底的愁云惨雾彷佛都散去了。 “想你啊!”她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 阶成恺心想,他就是如此恋着她单纯的心思和那灿烂如花的笑靥,真希望他能永远拥有这些…… 新娘休息室里,康玉澄望着镜中的自己。一身白色雪纺婚纱,所有人都纷纷向她道贺,但她就是感觉到有什么事梗在心头。 美丽的婚纱、浪漫的婚礼,这不是她一直期盼的吗? 嫁给一个爱她的男人,与心爱的人斯守一生,这不是她一直等待的吗? 怎么当她面对镜子里的自己时,会觉得那么陌生,好似质疑着眼前幸福,怎么一回事?脑海里一幕幕模糊的画面,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忽隐忽现。 这时,阶传忠走进休息室。 “新娘该出场了。”他今天是娶媳妇,也是嫁女儿。“我们家丫头真漂亮。”望着她,他满脸欣慰。当年的小女孩如今已亭亭玉立,过了今天,他总算对康荣有所交代。 “爸……”康玉澄的眉心有个化不开的结。 “怎么了?”看她似乎不太开心,不过阶传忠只当她是紧张。“来,我们得快点出去了,新郎在等你呢。” “嗯。”她点头,乖乖配合婚礼仪式。 但是,一步入礼堂,看到纯洁的百合、红地毯上的花瓣,和远处等待的新郎时,她脑海里的画面渐渐清晰起来,只是,那画面中的主角不是她,而是……阶成怿与另一个女人。 第十五章 走过众宾客身旁时,康玉澄在祝福的人群里看到阶成怿,他正牵着一个女人的手,微笑看着她走在红毯上。 眼前突然掠过几幕画面。 你们骗我! 你明明说会娶我的,为何要将我骗开? 玉澄,大哥真的无法跟你结婚,那不是男女之间的情爱,你懂吗? 那是大哥的声音! 我不懂!如果你不想娶我,为什么不早点说,为什么要到我的心已认定非你不嫁的时候,你才要这么狠狠伤我? 脑子里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她看见了受到感情创伤的自己。 玉澄!你醒醒好吗? 她好像听到二哥唤着她…… 你们才该醒醒,我才是新娘,你们怎么把我留在这里,我是新娘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也有另一种感情,就像我对大哥一样,他没娶我,你松了口气是吧? 我讨厌你,从此刻起,我极度讨厌你! 声泪俱下的控诉唤醒了她沉痛的心。 天呀!她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她要嫁给二哥…… 康玉澄的头突然发疼,脑子里的画面竟然全化成一张网,紧紧地困住她。 “怎么了?”牵着她走在红毯上的阶传忠发觉她似乎有些怪异。 她只是抬头,望着教堂里的那些白色百合,聆听众人的道贺声,一瞬间,所有的一切全在她眼前天旋地转。 “不对,不是这样的……”一定有地方出错了,但到底是哪里错了? 康玉澄停下脚步,望向与她只剩几步之遥的阶成恺。 他是新郎,是她要嫁的男人…… 众宾客见情况不对劲,掌声与笑声顿时停止。 “丫头,你到底怎么了?”这时,阶传忠才发觉她确实不对劲。 她低下头。“我的头好疼。”脑中轰隆隆的,像投进了几颗原子弹一样。 “怎么会突然头疼?”婚礼正要进行,这可怎么办才好? 阶成恺眼见情况不对,快步朝她走来,“玉澄,你怎么了?”他伸手搀扶她,神色充满担忧。 她困难地抬头望了他一眼,“你是新郎?” 新郎不该是他,是阶成怿才对。 错了,全错了! 阶成恺轻抚她的额际,想察看她的情况到底如何,“哪里不舒服,告诉我。”他着急的问道。 她却摇摇头,“新郎怎么会变成二哥呢?怎么会是二哥……”她出声轻喃,最后眼前一黑,便整个人倒在阶成恺怀中。 “丫头!” “玉澄!” 阶成恺与阶传忠相视一眼,眼神的传递中似有共识。 不顾众宾客讶然的神色,阶成恺连忙将康玉澄抱起,“我送她去医院。”然后迅速地走出教堂。 有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他发寒的心。 她是想起一切了吧? 一切又回到原点。 阶成恺站在病房外,聆听病房内的动静。 此刻,他的表情应该是愁苦的才对,但他脸上却带着淡然的笑。 就算难受,只要带着笑容,就会有坚强的勇气。 可是,现在的他,却连踏进病房的勇气都没有…… 病房内,所有的人均一脸愁容。 “够了,不要再说了!”康玉澄躺坐在病床上,怒眼扫视在场的人们,“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从她一醒来,他们便一直在她面前提起阶成恺,她脑子里一片混乱,该记的、该忘的全混在一块。 “你怎么能听不懂呢?”阶成怿站在一旁,满脸烦恼,“你就要成为成恺的妻子,现在所有人都等着你们回去完成婚礼。” 大家所担心的事成真了,她竟然在最重要的时刻恢复那段遗失的记忆。他们没想到,一场婚礼让她遗忘了一段苦痛的记忆,另一场婚礼却让这段记忆恢复,但这一次她遗失的是幸福,她到底知不知道? “你们一直逼我和二哥结婚,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们不是逼你……”阶传忠的头又犯疼了。怎么事情一波接一波,就是没有停息的一天呢?“你和成恺很相爱,结婚又有什么不对?” “是啊,成恺会疼爱你一辈子,他会好好照顾你的。”詹义芳也不懂,怎么这孩子脑袋里的记忆能说忘就忘,说恢复就恢复? “成恺、成恺、成恺,你们不要再提到他了好吗?”她真的不想再听下去了!康玉澄再也受不了,使力一吼。“如果你们要我放弃对大哥的感情,可以明白的告诉我,请别把我推给他好吗?” 天!该不会……“玉澄,你不会又忘记什么了吧?”阶成怿大概明白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了。 如果之前选择失忆是因为他带来的情伤,那么这一次呢?她不是很爱阶成恺的吗?怎么还是选择忘记呢? “没有,我什么都没忘。”那么深的伤害,她忘不了,“你为了娶别的女人而抛弃我,还把我骗出国,一切的一切我都没有忘。” “果然又忘了。”阶传忠心一沉。到底要经过多少磨难,他才能看到子女们都幸福呢? “孩子……”詹义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成恺他真的很爱你,你实在不该……” “我也很爱大哥啊,但他还不是娶了别的女人。”想到这儿,康玉澄的眼眶又泛红了,“二哥爱我有什么用,我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可是,她怎么会越说越是心虚? 阶成怿再也忍不住生气的骂道:“你的脑袋瓜里到底想些什么?既然要选择忘记,为什么不忘得干净一点,你这样害惨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他又该怎么向阶成恺交代呢? 害惨了多少人?“对,我的存在就是害了你,害你不能爱、不敢爱,因为有我这个重担,你没有爱人的自由,是不是?”她的心里好混乱、好难受,“但你还是抛下我了,不是吗?不管我为你做了多少,你依然选择别人,不是吗?” 阶成怿觉得他们现在根本是鸡同鸭讲。“我知道我伤你很深,但你有资格说我吗?你还不是深深伤害了成恺?你一样用感情伤害了最爱你的男人……” “别说了!”阶成恺转身走进病房,“你们先回去吧,让她多休息,明天就能来接她出院了。”今晚还是让她留在医院里。 一看到阶成恺,康玉澄顿时满脸怨怼,“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要把我往你身上推?你好卑鄙!” “丫头,别说了。”阶传忠望了自始至终最无辜的小儿子一眼,忍不住轻斥。 “我搞不懂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帮他?就因为觉得对不起我父亲吗?”就因为他们对她死去的父亲承诺过会照顾她一辈子?“这样我只会更加讨厌他!”她要的不是同情! 阶成恺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忍下这么伤人的字眼。“躺下休息吧,至少当个听话的病人。” 此刻,他已无任何要求了。 他早预料会有这么一天,既然当初是他作的决定,今天便没有理由后悔。 让她讨厌、让她恨吧,至少这样能转移阶成怿带给她的痛,至少她有发泄的管道。 “出去,你们全出去!”康玉澄拉起被子将自己全身盖住,“听到阶医师说的话没有?我需要休息!” 他怎能这么冷静?而她又怎么会这么心痛呢? “成恺……”阶成怿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阶成恺却只是对着眼前所有人轻轻扬唇,“先出去吧,她真的需要休息,难道你们怀疑我的专业,不听我说的话?” 面对这一切,他心底竟有股松了口气的快感。 从今而后不用再担心她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也不用烦恼要怎么收拾善后了,再也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糟了。 爱上他,也是她的记忆之一。 大哥曾对他这么说过,只是,他从没想到,康玉澄会无情地将他们相爱过的记忆完全抛开…… 离开病房后,阶成怿先请父母到停车场等他,他则留下来打算和阶成恺谈谈。 正巧阶成恺的三个死党也一起来到。 “还好吧?”裴出临首先出声。 唉!早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了,现在看着朋友难受,他们的心情也跟着好不起来。 “成恺,你为什么不跟她说清楚?”阶成怿满脸无奈,“遗忘并不能躲避什么,只会伤害更多人,你得让她知道这一点。” 遗忘?“她又忘记什么了?”贺全秾皱皱眉头。这种病还会复发喔? 丁聿随则是在长廊的椅子上坐下来,跷起二郎腿,听着他们的对话。 第十六章 阶成恺摇摇头,“算了。”之前还能走一步算一步,但现在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还能怎么样?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轻笑。“你们怎么全都跑来了?”他看了三位好友一眼。 “我们进去看看玉澄吧。”贺全穠走至病房前,打算打开门。 阶成恺将他挡了下来,“她刚才吵着要休息,现在恐怕已经睡了。”还是别再吵她比较好。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他对康玉澄的疼宠依然无减?“那你呢?你还好吗?”丁聿随终于出声。 “还能怎样?”阶成恺摇了摇头,接着转身看向贺全穠,道:“对了,我想请小芷帮个忙,她和玉澄比较熟悉,明天晚上请她陪玉澄到我家里收拾东西。” 既然玉澄都说讨厌他,连“卑鄙”这样的字眼都用上了,那么也没有再留她的理由了。 “嗯。”贺全秾点点头。 “你还要继续忍耐着吗?”裴君临真想抱抱他,给他“惜惜”一下。 “不然你们要我哭吗?”笑着总比哭好看多了吧? 要他们说真话吗?裴君临接着道:“说真的,如果哭能让你发泄,我们还真希望你大哭一场。”至少这算是正常反应。 阶成怿在一旁,不由得指责自己,“是我不好,不应该把她推到你那里去,你说中了,这样的决定是你和玉澄都不能承受的。”他真该死,为了自己的私心,还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 “你们……”阶成恺没有回应兄长自责的话语,只是环视众人一眼。 “怎么了?”所有人均看向他。 “你决定要哭了吗?”裴君临还很天真的问。 阶成恺听了,轻扬起唇,然后道:“你们谁能载我回家?我想好好睡个觉。” 如果这里再也不需要他,那么他总得好好思考一下,找一个真正需要他的地方。 “睡觉?”众人吃惊地道。 这是他最后的决定?这时候他还睡得着吗? 【第八章】 早晨,阶成恺趁着康玉澄还未醒来的时候,轻步进入病房。 望着她甜美的睡容,他知道有些事情即将成为过去了,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宠爱着这个让他满心牵挂的女孩。 所有人都错看他了。 其实他根本没像他们说的那般冷静、洒脱,他是人,当然也有七情六欲,他想拥有她的念头已经盘旋在心底十多年了,也许他是世间最笨的傻瓜吧? 明知道她爱上他的机会微乎其微,他却放任自己编导这样荒谬的爱情,他是怎么了?为什么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他可以冷静地把所有事情都看得事不关己,却无法忍心让她触碰一丁点会让她受到伤害的事,他忘了,那是每个人必经的成长阶段,爱与不爱也许沉重,但那是必须经历的,他却自以为能替她挡去这些伤害,没想到最后伤害依然造成,而他在她心底连哥哥的位置都不保。 活该! 他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是迫不得已的,其实那是他心里的劣根性作祟,还以为她真的会为了他的付出而爱上他,顺其自然地让每人个以为他也是受害者,呵,其实让他受害的是他自己啊! 那样自私的想法是该遭到报应,一份情感若参杂着欺骗,那就不再真实,也别想拥有天长地久了,他早该知道。 她不能接受这样卑劣的他也是对的,他无话可说,“卑鄙”二字骂得还真贴切,想想,他真的卑鄙,他甚至还想这么一辈子骗她到底呢。 轻轻拨开她额际的刘海,阶成恺叹了口气。这么结束也许好吧,反正他原就处於一个不属於自己的世界,阶家的亲情不属於他,她的情感也不属於他,也许他该放逐自己,做些能忘记这一切困扰的事。 原本就不深的睡眠,让人这么一撩动,康玉澄动了动双睫,然后缓缓睁开眼,但她没想一醒来就看见他。那个此时她最不想见的人。 “别碰我!”她伸手挥开原本拨弄着她额上刘海的手掌。 唉!他想得太入神,连她要醒了都没发觉。“感觉怎样?有哪里不舒服吗?”阶成恺只好做回医生的角色。 “只要不见到你就没事。”康玉澄坐起身子,将头往一旁的窗子转去,看着窗外的天空,不看他。 要她不怨他,那是不可能的。 那种被背叛的感觉一直缠卷着她的心,让她难受得快喘不过气了。 一直以来,二哥疼她,她很清楚,甚至感觉得到他对她那别于兄妹的情愫,但他竟利用她浑沌不清的时候骗她付出情感,而且所有人竟也都站在他那边,指责她的不是。 她到底哪里错了? 爱着阶成怿,一直以来,大家都知道,也都赞成,所以她义无反顾,也以为这样的寄托就是幸福。 后来阶成怿爱上别人,她成了受害者,而原本疼爱她的阶成恺不但没有为她说话,反而帮着众人将她骗出国,她是那么相信他,他却利用她的信任,顿时,满心对他的尊重与敬爱全成了怨怼。 而当她痛心疾首,下意识选择遗忘来逃避这样的痛楚时,他却利用她最脆弱的时候慢慢收买、占有她的心,最后还将她骗进礼堂,不但笼络了所有人,更让她成了无情无义的人。 她,从受害者变成了众矢之的,每个人都责怪她,但她有何错呢? 阶成恺早知道她对他不会再友善,也不会再有感情了,只是……“不见我,你就会开心?”只要他不在,她就会像以前那样开怀的笑吗? 她不假思索地点头,“对。”此时,她已经无暇去想这样的话会有多伤人了。 “原来这么简单。”只要他离开就好了。 阶成恺心底一阵自嘲,那笑声已掩盖心碎以及那万劫不复的沉痛。 原来幸福这么不容易啊,怎么他听过很多人说其实幸福很简单?他竟然这么呆,这么容易受骗。 “请你出去!”她不想再见到他。 他却摇头,“我是你的主治医师,得替你检查一下身体状况,如果你真这么不想见我,就请稍作配合。”既然连一点情分都不再,那就公式化一点吧。 “我没事!”康玉澄转过头,怒瞪他一眼,“只要我讨厌的人别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一点事也没有。” “还是像个小孩子。”阶成恺只是轻笑,并没有动怒。他伸手轻扳她的肩,想让她坐正,好让他检查,若没事,就可以让她出院了。 谁知她的反应极大,不仅拨开他的手,还使力地推他一把。 “出去!”她大吼一声。 “玉澄……”他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别叫我!”她眼眶泛红,但拗执的不让泪水滑落。“所有的事情都已如你们的愿,我无力改变什么,只能配合,这还不够吗?” 他站开,稍稍离她远些,“没有人想看到你难过……”所以大家才联手将她骗出国,只是没想到反弄巧成拙。 “是你害我这么痛苦的!”康玉澄伸手直指着他,“我是那么信赖你,你却把我推向痛苦深渊!” 原来将她推向痛苦深渊的是他,他还以为这是为了她好呢。 “我道歉。”除了道歉,阶成恺已不知能说些什么了,安慰只会让她更反感吧? “你的道歉能改变什么?”一切都能重来吗? “既然无法改变什么,那么就选择笑吧,就算难受,只要带着笑容,就会有坚强的勇气。”这是她曾跟他说的话,希望她没忘。“爸妈待会儿会来接你。” 他转开话题,但她只当他是逃避她的指责。 “笑?”这时候谁还能笑得出来?只有他吧?“我终究不是阶家的人,所以我也不再奢望什么,现在我只想安静,不想见到你,这样小小的要求都不行吗?” 看到他,只会让她想起自己受到这么多委屈。 “嗯,就成全你这个小小的要求吧。”他心头苦涩,却无法表达,只能轻笑。 “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出去呀!”她不想再让自己这么难受,她会学着接受,却不会放弃心底该爱的人,那是习惯。 阶成恺却只是靠近她,微蹲下身子,将她往怀中一扯,让她跌进他的怀里。 也许是冲动吧?他真的好想再抱抱她,就算只有一秒,就算怀中的她再也不是前些日子那个会对他笑、对他撒娇、需要他保护的她了。 第十七章 只要这短促的拥抱,他便能说服自己放手,他要的原本就不多,而这样的结局不也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了吗? 有那么一瞬间,康玉澄几乎也要伸手拥抱这个温暖的胸膛。 那下意识的惯性与依赖吓到她了,她竟然对这样的怀抱有着熟悉感,且难以抗拒…… “放开!”眨眼间,她回过神,使力地推开他,接着b一声,一个巴掌使劲地掴下。 刺痛微热感传来,阶成恺轻抚着脸颊,然后扬唇而笑。 这是他做过最无赖的事了,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的天分。 唉!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脱离熟悉的自己,越来越失控,所以这个巴掌打得好,把他那颗蠢动且该死的心打回原形。 “你会好好照顾自己,对吧?”阶成恺抬起头,望进她的眸子。 “这不关你的事……”掌心还留着掴掌后的痛楚,康玉澄的回答带着颤抖。 他点头,缓缓地往后退,为自己异常的行为作注解,“最近发生太多事,我可能是累了。”然后,他转身离开病房,打开门前,他又停下脚步,转头看了她一眼,“对了,差点忘了为我的无礼道歉。”他笑着,却显得十分凄凉。 当他走出病房,门再度被关上的那刻,康玉澄的心却有如沉入谷底。 她是不是又错了?为什么一颗心翻腾得难受,让人突然好想落泪? 康玉澄在阶成恺家里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原本方小芷要陪她过来,但被她婉拒了,此时,她再也不想多个人劝她。 每个人都说她太傻,竟然放开了阶成恺,这两天,她也一直挣扎着,但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不是能收回就收回,虽然她也觉得没必要把两个人之间弄得这么僵,不过事已至此,谁都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她带来这里的东西并不多,大部分的用品都是阶成恺替她准备的,她草草地收拾好衣物,转身欲离去,却被桌上一叠照片吸引了目光。 那是她和阶成恺去义大利游玩时拍的照片,她忍不住看了几眼,心底又开始翻腾,索性狠下心,将所有照片丢进垃圾桶里。 她好怕自己心软,她就是不想如了大家的意,她不是垃圾,不能说丢给谁就丢给谁,他们自私地将她推给阶成恺,若在此时她选择接受他的感情,那不就等於原谅了所有人的遗弃? 心底的怨推翻了情感,她才不要施舍的爱情,阶成怿不要她,不代表她就得接受阶成恺,她才不要他们错得心安理得,才不要他们感觉不到一丝愧疚。 康玉澄深吸口气,走出房间。 客厅里没有人,她快步伐朝玄关走去,准备离开。此时能不和阶成恺碰面就别碰面吧。 但老天总是不从人愿,当她将门打开时,正好看见阶成恺收起了伞,正准备进屋。 两人四目交接,一度沉默无语,直到阶成恺开口。 “你一定忘了带伞。”他看她手上并没有雨伞,“拿去吧。”接着,他把刚合上的伞递给她。 “不用了。”说完,康玉澄便迈步预备离开。 她故意不正视他的好意,事到如今,他对她怎么还能这么温柔呢? 阶成恺轻握住她的臂膀,硬是要将伞给她,“拿着,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阴冷的天气若再淋了雨,一定会生病的,他仍忍不住关心她。 “我说不用了,你没听清楚吗?”她就是不想接受他的好意和关怀,她就是不愿再给他一点好脸色。 他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听力一向很好。” “你……”康玉澄无言,只因不想再说出更伤人的字眼。 “我的记忆力也很好。”所以没有忘记她说过不想再见到他。 她暗自咬了咬唇,怎么觉得到了最后,残忍的人竟是她? 阶成恺拉过她的手,将伞交到她手中,“再见。”微笑带过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慢步走进屋,然后将门关上。 握着的伞柄在她手里升温、发烫,她失神地走进雨中,发现自己的脸颊竟然沾上了水气。 一定是雨水,她笃定的告诉自己。 随后,她赶紧将雨伞打开撑着,却发现脸颊上的水气不但没减少,反而更多,而且带着温热。 不是雨水…… 是泪吗?她伸手拭去颊上的水珠。 她为什么流泪?而心头又为何会觉得闷痛难受呢? 是因为他吗? 而屋里的人,正靠在冰冷的门板上,脸上的笑容没有减少,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从今而后,他就要带着这样的笑容面对自己、欺骗自己…… 事情已经过了一个礼拜,众人没有再提起这场举行到一半却没了下文的婚礼,连狗仔们炒作了几天后也冷却下来。 只有阶成怿冷静不了,总觉得这样的遗憾是他引起的。 这几天,康玉澄除了躲在房间里和发呆的时间变多之外,其余没有什么异状,本以为她见到李尔荷会有什么激动的反应,结果也没有,她平静得像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见了李尔荷会还点头打招呼,这一点倒出人意料。 这天午后,康玉澄躲在庭院的角落晒太阳。 最近,她发现自己的心变得好沉重,她总是在发呆,以为让思绪神游就不会去想烦人的事,也笨得以为那些心烦事,只要不去想,就会自动消失,唉!她会不会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这几天,她睡得不好,除了烦杂的思绪让她失眠外,身旁好像还少了什么,让她夜不安枕,无法轻易入眠。 阶成怿远远看见她,便朝她走过去,“玉澄。” 她听见呼唤声,转过头道:“大哥,有事吗?”最近,他们见面时的气氛只比点头之交的朋友再热络些。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轻声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却一直问不出口。” 闻言,康玉澄望向远处蔚蓝的天空,回应道:“只要别提起他,其余的事,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这些日子,她已经听得够多了。 失忆时候的她和阶成恺相恋,那是意识不清,可恶的是他竟然顺理成章的让它发生,不加以阻止,现在她想忘了那段情又有什么不对?为什么大家都要指责她的不是呢? 阶成怿知道她指的“他”是什么人,於是轻叹了口气。“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爱上我,而且非我不嫁?”这是他一直想问的,却从没问出口。 以前,他以为自己一定会娶她,所以这个问题不重要,后来,他以为她会和阶成恺一辈子相爱,因此也觉得没有问的必要,直到今天,他总算找到问她的时机。 收回视线,康玉澄笑得有些讽刺,“所有人都希望我爱上你,他们都说你以后一定会娶我,所以我让自己爱上你,就这么简单。” “那你呢?爱上我,你真的快乐吗?”有一段时间,他也因为大家都说他必须娶她,所以试着爱她,直到遇上李尔荷,他才知道,真正的爱并不需要强迫自己。 “这个问题我没想过。”她只知道傻傻的爱。 “总有个非爱不可的理由吧?”若没任何理由,不可能爱得那么坚定的。 非爱不可的理由?康玉澄随着他的话深思。若真要有理由的话,那……“我喜欢你给我的安全成吧。”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如今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 “安全感?”很模糊的理由。 “嗯。十六岁那年,你从学校后山的山沟里将我救起,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定非你不嫁了。” 其实一开始,所有人都说她是阶成怿未来的新娘时,因为她当时年纪还小,所以只是听听,没有多想些什么,直到后来发生了那件事。 高一时的某一天,为了她脚踏两条船的初恋男友,她被情敌约到后山去谈判,一言不合后,她竟然被事先藏身在附近的几个学姊推到山沟里。她困在山沟中一整天,又冷又饿,几乎被冻昏了,后来,有人将她从山沟里抱出来,她在医院里醒来后,发现是阶成怿救了她。 “我?山沟?”阶成怿一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得想想。 康玉澄继续道:“我在山沟里差点冻死,要不是你将我抱紧,用体温帮我驱寒,救我离开,恐怕我已经丢了小命,所以,从那时候起,我便决定听大人们的话,尽一切努力当你完美的新娘。”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大哥终究还是爱上了别人。 等等,这和他的记忆有出入。“那天救你的不是我。”这一点阶成怿绝对肯定。 第十八章 闻言,她转头看着他,“大哥,没想到你为了让我放弃爱你,连这种谎都撒。” 撒谎?“别污蔑我的人格。”他可是老实人耶,不过,此刻他心底却暗自窃喜,“那次救你的人是成恺,不是我。” “哼!”这谎还越说越顺口。 “我说的是真的。”阶成怿决定把话说清楚,“那天,你放学后没回家,我们以为你和同学去哪儿玩了,也没多想,还跟爸一起参加公司的晚会,只有成恺不想跟去,留在家里。后来,你同学来找你,说和你约在家里一起温习隔天要考试的科目,那时候成恺才发觉事情不对,连忙出门找你。 “之后成恺从你同学的口中得知你那阵子被同校的学姊盯上的事,便马上去找她们,起先她们还不肯松口,直到惊觉事态严重,才说出你被推下山沟,成恺一听,便一路奔到学校后山去找你,找到你时,你已经冻昏在山沟里了。 “他没有多想,马上跳进山沟里将你抱上来,为此,他的手肘还被尖利的石头划了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 说到这里,阶成怿却笑出声来。 “那家伙的毅力也够惊人了,不顾手臂上鲜血直流,一路将你抱到医院去,还坚持守在你身边,直到医生确定你没事,他才因过失血过多昏过去,好笑的是,他昏过去前还交代我一定要守着你,直到你醒来,真是个笨蛋!” 那个傻瓜可能以为她会死掉吧?难怪他后来决定转念医科,不会是为了预防类似的情况再发生吧?想想还真有笑点耶! “你……”康玉澄听完后,声音不禁有些颤抖,“你不是编来骗我的吧?”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些年来她不是爱错人了? “真是的,这种事能说编就编吗?你若不相信,去看看他手臂上的疤痕,那是最直接的证据,要不你也可以问爸妈,他们都知道这件事。” 那道疤痕……她心底一颤。 “我问过。”她点点头,“妈跟我说,救我的人是你。” 她当然对詹义芳的话深信不疑,再说后来阶成恺因为突然转念医科,闹了场家庭革命,不久后便搬出阶家,她甚至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没有见到他,所以也没有机会与他谈及这件事。 天呀!“妈怎么……”阶成怿摇摇头。这只能算是做母亲的私心吧?“我发誓我说的绝对属实,救你的人真的是成恺,不是我。”现在还原真相应该还来得及吧? 康玉澄看着他。大哥如此认真的解释,确实不像说谎。 “大哥,我能抱抱你吗?”她突然问道。 “啊?”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她怎会提出这个要求,只能呐呐地点头,“可……可以。” 见他点头,她便轻轻扑进他的怀抱,紧紧地抱住,想从他的怀里寻找她心中想要的答案。 看见她的动作,阶成怿突然明白了。“感觉怎么样?”他大方地将她拥入怀中,像疼妹妹的兄长般轻拍她的背。 不是!这不是她所依恋的胸膛,“怎么会……”这个怀抱对她而言,竟是这么的陌生…… 她曾一直依赖着的温暖胸膛,竟然不是大哥的。 阶成怿放开手,握住她的肩,然后拍了自己的胸膛,“这个怀抱随时为我疼爱的妹妹准备着,但我更希望,我的妹妹能找到专属于她的胸怀和专属于她的情人。” 天呀,她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恋着的人不是阶成怿,而是……阶成恺! “不行,我要问清楚。”康玉澄倏然站起身,打算回屋里去找詹义芳作最后的确认。 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大哥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些年来她真的爱错人了,不但如此,她还将自己真正该爱的人伤得体无完肤。 阶成怿赶紧跟在她身后,“玉澄,等我呀!” 唉,他就这么不足以信任吗?该检讨了! 【第九章】 然而当康玉澄与阶成怿才踏进客厅,还未开口,就听见阶传忠和詹义芳的声音。 “可恶!”阶传忠将报纸往地上一扔,气愤全显现在脸上,“这个徐秀琴真是太过分了。”已经是近三十年的陈年往事,她竟然还拿出来炒作。 詹义芳则坐在一旁,沉着脸道:“这一切是你自己招惹的,你也用不着发那么大的脾气了,还是快想想要怎么应付媒体吧。” 男人,只要有点钱,就算再好、再体贴,还是会往外跑,野花永远比家花香,等到事情一揭发,受伤最重的反而是女人,得背负沉重包袱的也是女人,像现在,恐怕所有新闻媒体都等着看她的反应。 只是,已经忍了快三十年了,还有什么事过不去呢?她也不想计较了。 阶传忠无言,只能气愤地往沙发上坐下。没错,是他理亏,他又能说什么? “怎么了?”阶成怿走过去拾起报纸一看。 阶氏大丑闻! 继失控婚礼之后,又一大内幕。 阶传忠三十年前旧情人现身踢爆,阶家么儿竟是私生子! 阶成恺生母徐秀琴含泪泣诉阶传忠狠心拆散骨肉,教母子不能相认…… 这是…… 阶成怿倒抽口气,“爸,他们……” 事情终究掩盖不住,这个徐秀琴太狠心了,难道她不知道这么做会伤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 康玉澄看了耸动的标题后,不敢置信地望向阶家两老,“这是真的吗?” 如果一切是真的,此时阶成恺又该如何面对?他一定不好过的。 阶传忠看向他们俩,“去把成恺找回来吧,他现在待在外头,一定会被这些媒体追逐骚扰。”在家里是最安全的。 “妈,二哥他真的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康玉澄望着詹义芳,期盼她能给她否定的答案。 詹义芳却只是低着头,不发一语。 老天!康玉澄险些站不稳脚步。 此时已经不是谈论爱情习题的时候了,而是那个一直以来用心疼爱她的二哥正一个人在外头饱受社会舆论的冷言冷语。 下意识的,她好心疼他,更替他着急,她已经没有时间再思考谁对谁错,只知道此时她好想陪在他身边。 “我去找他!”说完,康玉澄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门,推开已在阶家外头守候的记者们,直往阶成恺的住处而去。 第一次,她这么想要马上见到他…… 来到阶成恺的住处附近,因为怕大门外已有记者等着采访,因此康玉澄刻意抄小路,然后爬墙进去。她走到屋前直敲门,却始终没有人应门,最后,她从一旁茂盛的黄金葛里找到屋门的钥匙,连忙将门打开。 她进入屋里后便把门关紧,以防那些记者冲进来。 “二哥!” 她朝里头唤了声,仍没有人应答。 之后,她屋里屋外找了几遍。 还是没人。 此时他会上哪儿去呢? 她找得累了,便在她之前住过的房间里坐下。 “成恺,你到底去哪里了?” 懊悔突然袭上她的心头。 她没忘啊! 和他相处的一点一滴,她根本没有忘记,她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样的感情问题。 她一直以为所爱的人是大哥阶成怿,也气阶成恺在她失忆的这段时间欺瞒她,甚至将她骗进礼堂。 她以为这是他的手段,她恨他用这种方法让她爱上他,更气自己竟真的落入他的圈套。 所有人都一块骗她,将她往他身边推,她不想让他们如意,故意让他们难堪,所以,她尽可能地将他推开,把一切的错误都归咎在他身上,为了让自己的心里好过一点,更放任自己伤害他。 本来,她以为恢复记忆后会继续爱着阶成怿,可是这几天来,她发现自己错了,阶成恺的影子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心底对阶成怿的感情反而逐渐消逝。 但她否认这样的自己,一直认为这只是暂时的错觉,等到错觉消失,她又会发现自己根本不爱阶成恺。 心里好矛盾,她根本不知道怎样是对,怎样是错,只好仍然故作强硬。 然而到最后她才发现,原来正真在她心里的人是阶成恺…… 她好愚蠢! 承认爱一个人有什么错呢? 她怎么这么软弱、无知! 他选择在她最难熬的日子无怨无悔的陪她,而她呢?却在他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丢下他。 “康玉澄,你这个大笨蛋!” 转过头,她看到了床头上的那部dv,伸手将它拿过来,打开,从小萤幕上播放她之前录下的影片。 第十九章 才怪!像二哥这样又帅又温柔体贴的男人,很多人抢着要呢! 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选像二哥这样优秀的男人当男朋友的。 爱上二哥,一定会很幸福…… 那是她之前说过的话,那时,她已无忧无虑,没有负担的爱上了他。 我所谓的浪漫是指我在你身边,陪你做任何事,散步、谈心,还可以牵牵小手。 你愿意陪我这个没创意的男人看夜景吗? 那样温柔的男人,她却这么伤害他…… “我错了,我是大傻瓜。”康玉澄好气自己,“成恺……”此时唤他,没有他温柔的回应,她的心也跟着揪疼。 这时,客厅里的电话响起。 她连忙跑过去接听,“成恺!” 丁聿随的声音传来,“玉澄?你怎么在成恺家?他呢?”他看到媒体报导,便立刻打电话来。 这个阶成恺真是不像话,这样的大事,他们这几个朋友竟然没有人知道,这个闷到底的家伙一定要让大家这么担心吗? “聿随哥……”一听到丁聿随的声音,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我找不到他,你知道他会上哪去吗?我想找他,我有好多话要对他说……” “你别哭。”丁聿随安慰道:“我们已经在找他了,再不久应该就有他的消息。你乖乖在那里等我,别乱跑,我去接你过来。” “他真的不见了?”康玉澄哭得更加伤心,“他会不会躲起来,不让我们找到他?他会不会永远都不回来了?”她好担心、好害怕! 就在她终於认清自己的心后,竟然找不到他了,她该怎么办? “不会的,你放心。”他认为阶成恺不会是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你先等我,我去接你过来再说。”丁聿随再三交代后才挂断电话。 康玉澄就这么坐在沙发痛哭失声。只有在父亲过世的时候,她曾这么哭过,因为爸爸离开她了,再也不会保护她了。 而如今唯一说过要一辈子保护她的男人,却被她狠狠推开…… 怎么办?怎么办? 成恺,你到底在哪里? 八个月后。 康玉澄步下车,从后车箱里拿出一张已经裱好框,全开大小的摄影照片,再走过来朝驾驶座上的阶成怿挥挥手。 “大哥,你不是要去接大嫂?快点去吧,不用等我,我待会儿搭计程车就好。”她低下头朝车子里道。 阶成怿的儿子已经出世,是个可爱的胖娃娃。 “那你要小心点。”阶成怿点点头,嘱咐她之后才开车离去。 随后,她抱着画框推开“虹光”pub的大门。现在天还没暗,里头只有为了等会儿的营业作准备的几名服务生。 她直接走进丁聿随办公休息的地方,因为已事先约好,所以她没有敲门,直接走进去。 “聿随哥。”看见他,她展颜一笑。 “终於有时间帮我把照片拍好了。”丁聿随领着她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她将裹着画框的纸拆开来,笑道:“谁教你选在我最忙的时间开口嘛。” 他接过那幅照片。上头拍的是看似宁静的台北夜城景,所有的办公大楼皆已无灯光,只有川流的车灯不熄,喜欢画画的康玉澄还直接在照片上画了几个生动的火柴人,游走在宁静的巷弄里,聆听嘈杂的车流声,简单的线条却充分把气氛表现出来。 康玉澄把拍照与绘画融为一体,这么特别的风格果然替她引来不少掌声,还因此让画家经纪人看上,要为她办一场摄影画展。 “嗯,拍得好也画得好。”丁聿随赞道。 “是你的构想好。”这个构思是他想出来的。 他一笑,“我等会儿就教人把它挂上。”然后他看到了照片角落的落款,“耶,你还记得签上大名呢。” “那当然,聿随哥这里人潮多,我当然得替自己打个广告呀。”还是免费的广告呢!这么好康的事,当然不能放过罗。 “你三天后的摄影画展一定很成功,到时候我们都会去看的。” “那是一定要的!”他们若不捧个场,就太不够意思了,不过……“成恺如果也能来,那该有多好?” 她好想他。 八个月前,阶家的丑闻风波闹得极大,但所有媒体狗仔却遍寻不着阶成恺,就连阶家的人和他的好朋友们也都没有他的消息。 后来,是裴君临在航空出入境纪录上找到他的名字,他到东南亚去了,就在丑闻爆发的两天前。 贺全秾这才想到之前他曾和阶成恺谈过到东南亚义诊的话题,最后,他们向医院求证,才证实了阶成恺的动向。 因为那时东南亚的疫情还不在控制中,疫区全都封锁,他们想打探他的消息也无从问起,只能确定他真的到那儿去了,且没有向任何亲友提起、报备过,便毅然决然的前往疫区。 他是真的伤透心了吧? 也许他躲的根本不是阶家的丑闻,而是她。 八个月来,他从没和任何人联络,无论大家如何找寻,都无法得知他正确所在的位置。 现在,康玉澄只求他能平平安安的,再多的奢求她已不敢想了。 一句迟来的道歉,只希望往后有机会能亲口对他说。 “你放心吧,他会回来的。”丁聿随认为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因为这里还有一个让他放不下的人啊。 “哎,怎么又说到他了。”她不着痕迹的眨去眼眶中的湿意。 他们都是傻瓜,才会一而再的错过,在伤害中思念、后悔、等待。 丁聿随见她如此,便转移话题,“等一会儿阿秾他们都会来,你要不要等他们?”今天是他们一月一次的聚会,但有人已经缺席八次了。 康玉澄摇摇头,“不了,我还得赶到花莲去拍摄日出呢。”她已经和摄影同好们约好了,这也是她的摄影画展前最后一个摄影行程。 “要开夜车?” 她点点头,“我先搭计程车到朋友家,再一起过去。”到了那儿后休息一下,正好可以等待日出。 “那么要小心点。”丁聿随当她是妹妹般叮咛道。 “嗯!”她点头,然后笑着说:“要不要我顺便把流星拍回来送你?” “那再好不过了。”他也不客气。 两人又笑谈了一会儿,丁聿随才送她走出大门,看着她坐上计程车。 待她离去后,他不禁叹了口气,“成恺,你这个愚蠢的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回来?”到底想躲到什么时候? 夜渐渐深了,“虹光”pub的生意却正好。 客人一多,丁聿随便会走进吧台帮忙调酒。他调酒和品酒的技术极佳,是之前当酒商时练出来的,现在店里的酒保们也都是由他一手训练。 “威士忌。”一道人影走到吧台前坐了下来,朝他点了杯酒。 一听见来人的声音,丁聿随马上转头,瞪了他一眼后,才倒了杯威士忌往他面前放去。 “阶大医师,你舍得回来了?”他语气中有着欣喜、气愤和讶异。 阶成恺对他微微一笑,然后喝了口酒,“他们怎么都还没到?”他今天早上才下飞机,休息一会儿后就到这里来和他们聚会了。 “你不知道你的朋友们个个都习惯迟到吗?”本来只有裴君临会,后来娶了老婆的贺全秾也加入迟到的行列,不知道是不是方小芷带坏的? 也对。“大家都还好吧?”八个月不见,还真有点想念呢。 “托你的福。”丁聿随没好气的回答。 “你的口气很糟。”他听得出来。 “一声不响的消失,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出现,你觉得我该对你有多好的口气?”嫌他口气糟?还想跟他说话就算对得起他了。 “我只是找了个地方沉淀一下心情。”阶成恺喝完了杯里的酒,“再来一杯。” 丁聿随又倒了一杯威士忌给他,“你知道玉澄……” “我这次回来预计待三天,下一趟再去,可能会停留久一点。”阶成恺打断他的话,迳自道。 “三天?”丁聿随知道他是故意的,他不打算谈起康玉澄。 阶成恺点点头,“那里需要我。”只有在那里,他才觉得自己还有被需要的时候。 “这是什么鬼话?”丁聿随实在听不下去,“那里需要你,难道这里就不需要你吗?说走就走,你是故意让谁心痛、难堪?” “再一杯。”阶成恺再次高举已空的酒杯。 第二十章 他这么喝是故意想醉的吧?“少喝点,酒价飙涨啊!”喝醉了并不能忘记什么,唯有面对才能真正解决。 阶成恺听了,还是淡淡地笑着。 就在他喝完第三杯酒之际,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哇,我有没有看错?”贺全穠一出现便不客气地调侃,“老大,您这些日子过得不错吧?才会流连忘返,八个月都不回家。” “你们个个都吃了火药吗?”怎么一开口就火药味浓重? 他还敢这么说?“怪我们吃了火药?也不想想你是怎么让人家担心,不过,还知道要回来嘛!算你有良心。” “他三天后又要走了。”丁聿随立即道。 “什么?”贺全秾一听,差点放声大吼,“你是怎么了?这一点都不像你!逃避?你现在除了逃避问题……” “阿君还没到?”阶成恺打断他的碎碎念,这种话,他不想再听了。 丁聿随伸手直指门口处。 阶成恺的目光顺着丁聿随指的方向看去,发现裴君临正边讲着手机边对着他扬起微笑。从他的眼神里,阶成恺知道自己被出卖了。 当康玉澄接到裴君临的来电后,马上从花莲折返。 当她来到“虹光”时,天已将亮。 她一到便心急地推开门,穿过嘈杂的人群,直接走向角落的小包厢。一踏进包厢,她就看见她日思夜想的人,只是…… “他醉了。”贺全穠指了指躺卧在沙发上的男人。 “这家伙好像是故意把自己灌醉的。”裴君临也看不下去了,从头到尾,只见阶成恺将酒一杯又一杯的往肚子里灌,实在很失常。 她走到阶成恺身边蹲下,“二哥……”轻轻拍着他的臂膀,却见他毫无反应,于是她抚了抚他因喝醉而泛红的双颊,为他心疼、不舍。 “我还是第一次看他喝醉。”丁聿随摇头轻叹。 以前都是他和裴君临其中一个喝挂,贺全秾则常是硬被他们俩灌醉,送他们三个回家的通常是阶成恺,今天情况好像反了过来,所有人看他一个人喝醉。 她好想抱紧他,“二哥,你醒醒,我送你回去。” 醉倒的人依旧没有反应,惹得她好想落泪。他是为了不想面对她,才把自己灌醉的吧? “我送你们吧。”裴君临坐在阶成恺旁边,正好顺势把他身子撑起,准备背他上车。 “不用了。”她不想破坏他们聚会的兴致,“我向朋友借了车,我来载他回去就好。” “你该不会是一路从花莲开回来吧?”丁聿随惊讶地问。 康玉澄点点头。 “你拿到驾照也不过是两个月前的事吧?”太疯狂了,一个生手竟然敢在大半夜开上苏花公路?她找死是不是?陷在爱情里的女人都比较有傻胆吗? 康玉澄耸耸肩。不然她能怎么办?总不能教人特地送她回来。 “请帮我把他扶上车。”她还是先把阶成恺送回去好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贺全秾闻言,也靠过来帮忙,和裴君临合力将那个醉死的人扛起来。 “怎么……”阶成恺感觉到有动静,勉强地睁开眼,然后醉言醉语的问道:“还要……再……再喝吗?” “喝个头啦!”裴君临真想打醒他,“明天晕死你!”不常喝醉的人,通常隔天醒来都能嚐到脑袋里有千人打鼓的滋味。 “别跟他废话了。”贺全秾一个使力,将他扛至肩上,接着又对裴君临道:“你在后头扶着。” “小心点。”康玉澄很怕他们一个不小心把阶成恺摔疼了。 “你回去时也小心点。”丁聿随走到她身边吩咐着。 “嗯。”她点点头。 “我的天,这家伙平时看起来没几两肉,怎么扛起来这么重……”贺全秾咕哝着道。 一旁扶着的裴君临笑着说:“别小看他,这肌肉摸起来还真不错,他有练过的。”手扶在阶成恺的背肌上,那完美的线条特别明显。 “是教你扶着他,不是教你吃他豆腐。”贺全秾没好气的说。 “这是欣赏!”他可是正常的男人,不信问他老婆就知道了。 丁聿随在一旁听着,不禁摇头笑叹,“这两个,见了面没斗嘴就浑身不对劲。”即使娶了老婆也同样没变。 康玉澄轻轻一笑,然后道:“聿随哥,那我们先走了。” “嗯。”他点头。 “再见。”随后,她便跟在贺全穠和裴君临的身后一块走出“虹光”。 【第十章】 替身旁的阶成恺系上安全带后,康玉澄便向车外的两人挥手道别,接着将车驶离。 一路上,阶成恺靠在椅背上,似乎睡得很熟,康玉澄则不时留恋的望着他沉睡的脸。八个月来,他清瘦多了,是因为在他乡不懂得照顾自己,还是因为她带给他的伤痛害了他? 想着、想着,她眼中的泪水终於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虽然落泪,她却也带着笑,至少他回来了,没有继续躲着她,他这次回来是要让大家知道他很好,不用再为他担心了吧? 康玉澄伸手拭去脸上的泪珠,然而越是想抹乾,泪水更是不停地滑落。 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她该怎么面对他呢? 他一向那么的冷静自持,她却将他的生活完全打乱,让他在朋友面前失常;他一向那么温柔体贴,她却将之视为理所当然,在心情最低落时践踏他出气,他反而拿出更多的情感任她糟蹋。 笨蛋,他们两个人都是笨蛋! 等红灯时,康玉澄突然想起阶成恺手臂上的疤痕,她轻轻地将他的袖子拉起,那道明显的疤痕就烙印在他的手臂上。 她记得他曾说过,会有这道疤是因为她,后来她忘了细问,直到现在,她终于明白他为她付出多少了,这样的付出早就超出对妹妹的程度,她却从来没有为他这样无尽的付出给予回应。 她到底错过了多少? 想着,不但泪水止不住,连哽咽声也已无法再压抑,她为他的痴傻心疼流泪,更为自己的愚昧和迟钝流泪。 一旁的阶成恺因她那一路从没有止住过的哭泣而难受,他张开眼,看她还是不停的拭泪,心里不禁叹了口气。 他早知道自己还是放不下,为什么要假装潇洒呢? “在前面的桥旁停车吧,我想下车透透气。”他出声,对着驾驶座上泪流不止的康玉澄道。 “啊?”闻声,她抬头看向他,却望进他炯炯有神的眼眸里,“你没喝醉?”那双晶亮的眼睛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不,我醉了。”醉得很彻底。 她很想像以前一样唤他的名字,却不晓得自己还有没有这个资格,“二哥……” 她还是叫他二哥,是否意味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曾改变过?“我觉得闷,想到桥上去吹吹风,如果你赶时间的话,可以不用……” “不,不赶!”康玉澄连忙接话,并在路边将车停下,“我陪你下车走走。” 阶成恺伸手将她脸上的泪水拭净,“有什么天大的事好哭的?”然后收回手,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抚着他的手掌留下的余温,她跟着解开安全带下车,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不敢和他并肩而行。 走在前头的他,步伐平稳,一点也没有喝醉的模样,只是微风吹来,淡淡的酒味还是会随风送至她的鼻端。 再次来到这座桥上,康玉澄下意识地伸手摸了颈项间的琉璃项链。他曾在这里送她一夜温柔、浪漫,只是一切都在她不懂得把握中事过境迁。 来到桥上,迎着微风,阶成恺开口问道:“听他们说,你要办摄影画展?” 原本他是想装醉,回家后好好睡个觉,不用听朋友们对他哀声叹气,也不必思考面对她时该说些什么,只是,一切却因为她的眼泪而改变,他才明白,一向冷静的他,面对她时就是无法装作不受影响。 阶成恺不懂,既然她选择遗忘他们之间的感情,那么面对他时她为何又要泪流?是因为愧疚,还是觉得对他有所亏欠?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也想太多了,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没有谁欠谁,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没有人能逼迫。 唉!谁教她是他唯一的弱点,而这个弱点明显到谁都瞒不过。 “嗯。”康玉澄点头,“有一个经纪人找上我,说要替我办作品展,起先我也不敢相信,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我就能办展览了。”她有时也挺怀疑自己怎会有这样的好运。 第二十一章 “你本来就很有天分,我倒不觉得意外。”在阶成恺心里,她一直是优秀的。 康玉澄抬头直视他的眼眸,“二哥,我有些话……” “我现在脑袋瓜被酒精醺得有点不太清醒,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喔。” 真是因为喝醉了吗?她看他根本是不想听她说,但她也只能点头,没有立场强迫他非听不可。 “那你会来看我的摄影画展吗?”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个最后的期盼上。 “不确定。”阶成恺不敢给她肯定的答案,“我那天要搭下午的班机,时间上可能有些赶。” 他又要走了……她的胸口随着他这句话而发疼,整颗心彷佛被掏空。 “你……可以别回去吗?” “只有在那里,我才觉得自己被需要。”若待在这里只是带给他痛苦,那么他宁愿选择离开。“好吧,我会先去看过你的摄影画展后再上飞机,这样行了吧?” “二哥……”康玉澄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 “天快亮了,你快回家休息吧。”阶成恺望了望已露出一丝曙光的天空,然后道:“这里离我住的地方不远,我一边散步一边走回去就好了,你开车小心。” 这个小女孩学会独立了,不但要办摄影画展,还学会了开车,也渐渐不再需要他了…… 他为什么就是不好好听她说呢?算了,如今她能奢望什么?“我明天能来找你吗?” “看看吧。”阶成恺模棱两可地道。“你不是要办摄影画展吗?想必也没什么空闲。再见。”他轻轻地朝她挥手,然后转身离开。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康玉澄第一次发现他拚命想从她身边逃开的举动竟是令她无措且难受。 “我不会让你上飞机的。”这一次,她一定要把他留下来! 只是一切并不像康玉澄想的那么简单。 这两天,除了忙摄影画展之外,她不断试着与阶成恺联络,却全然碰不上他。 她到他的住处去,邻居说一早就看他出门了,她找到他之前任职的医院,医院里的护士也说他刚离开,问他的朋友,个个都说没看见,打他的手机,那支门号却已停用。 她怎么会忘了,这个熟悉的号码早在他出国后没多久便停用了,就因为如此,他才在所有亲友面前消失了好一段时日。 直到摄影画展的这一天,她一直心不在焉地望着门外,期盼下一个出现的身影会是他。来看展览的人们脸上的反应已经不是她在乎的了,她的心只系在阶成恺身上。 只是,她左等右等,已经快中午了,却还是等不到他出现,直到贺全秾前来,她再也忍不住开口询问。 “全穠哥,我二哥呢?他没和你一起来吗?”她眼里透露的期盼。 “他还没来吗?”随后走进来的裴君临接着说。 她失落的摇摇头,“他没和你们联络?没和你们约好一起来吗?”早知道昨天晚上就去他家楼下站岗。 两人皆摇头。 “他只说有空就会过来。”贺全秾诚实地道,不怕她失望。 有空就过来?那没空呢?已经是中午了,他那天说过是下午的班机,他会不会不来了,直接去机场? “我干脆到他家里去找他。”如今她已顾不了那么多。 “等等!”裴君临将她拉了回来,“你打算把这里放着不管,就为了找他?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而言这么重要了?” “他对我而言一直很重要!”康玉澄下意识的答道,没有经过任何思考。 “你怎么到现在才说?”贺全穠闻言,皱起了眉头。 这么重要的话,她早点说不就好了? 才说着,裴君临的电话就响了。 “喂?什么……喔,好,我会跟她说,你放心……没问题,嗯……”他含糊的应答。 待电话挂断,贺全穠便忍不住问:“是谁打来的?” “唉!”裴君临叹了口气,“是成恺。” 一听到阶成恺的名字,康玉澄的眼瞳里便充满光彩,“怎么,他要来了吗?” 裴君临却摇头,“没有。他说时间上来不及,他得先去赶飞机,要我跟你说一声,他没办法过来了。” “什么?我去找他!”她一定要见到他,这一次一定要说清楚,她不想再错过机会了。 “等等!”裴君临再次将她拉回来,“他已经到机场去了,你赶过去,他都可能上飞机了,别白跑一趟,这里……” “我一定要去!”她甩开他的拉扯,后退两步,“这一次不管他飞往那里,我一定要找到他,他不回来没关系,我去!”她跟定他了! “怎么了?”丁聿随一走进门,就看见他们三个人似乎正争论着什么。 裴君临耸耸肩,“成恺说他不能来了,玉澄就打算把摄影画展丢下,到机场找人。” “你让她去吧。”贺全秾替她说话,“他们俩也该好好谈谈……”正说着,他却看到裴君临暗中对他使了个眼色。 由於他们用拳头培养出来的默契实在太好了,贺全穠马上便明白这家伙心里打着什么整人的主意。 “好吧。”裴君临耸耸肩,“聿随,你载她一程,我和阿穠留下来帮她看着摄影画展。” 康玉澄一听,立刻感激的对他们道:“谢谢你们!” “我?”丁聿随指着自己,却没有说不的立场。“好吧,我的车就停在外头,赶一下,也许能赶上成恺。” 看他们两个人神态自若,不像是替康玉澄担心,反倒像是算计什么。算了,不关他的事,爱怎么玩随他们,反正他们不会愚蠢到拿好友的幸福开玩笑,这一点他倒是很放心。 一到机场,康玉澄便飞奔下车,像无头苍蝇一般穿梭在机场大厅里寻找阶成恺。 可是无论她怎么找,就是看不到他的身影。 “玉澄。”一会儿后,丁聿随朝她走过去,“我查过航空公司的班次了,有一班往东南亚的班机即将起飞,如果成恺来搭机的话,最有可能……” 他上飞机了? 还未听完,她连忙往外头奔去,一路跑到机场航道的围栏外,对着一架架准备起飞的飞机招手。 “成恺,我在这里,你看见了没有。” 飞机一架接着一架往天际飞去,机上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小小的身影。 一会儿后,她喊累了,将额头靠在围栏上放声痛哭,“你明明说过会来看我的摄影画作的,你食言……” “别哭了。”后头追来的丁聿随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康玉澄没有转头,仍然望着一架架高飞远去的飞机,“聿随哥,你别管我,让我好好的哭吧!”现在,她已无暇去想丢不丢脸的事了。 他只好放开手,“好吧,你就尽情的哭。”如果这样会好过一点的话。 “我等了他那么久,这八个月来,我每天都期盼他回来,期盼他能像以前一样宠爱我,听我说声对不起……现在,他真的回来了,我却还是没办法将他留住,想说的话依然没对他说。 “我好笨,连一份感情都留不住,明明很爱他,却还狠狠地伤害他,我好想弥补自己的愚蠢,好想对他说,若没有他,我拥有的一切就都没有义意了!” 康玉澄放声哭泣,第一次完全将纠缠在心中的结说出来。 “成恺,我要告诉你,我没忘记!你的宠爱和付出、你的关怀和浪漫、你的贴心和痴情,我真的没有忘,只是很傻的把这一切视为你的心计,从没想过你会为此受伤,我这个笨蛋只会把伤痛加诸在你身上,其余什么都不会…… “也许你选择离开是对的,我根本不是好情人,就连当你的妹妹都还不够资格,这样的我,还期望你会原谅我,还以为你会继续这么宠我、爱我,我真是太过分了!”连她都快受不了自己的自私了。 一架飞机从她顶上飞过,她抬起头,在飞机引擎的嘈杂声中大喊。 “成恺!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你听见了吗?我心里一直爱着的人是你,请你……请你原谅我这个笨蛋吧!” 就当是宣泄吧,下一次再见到他时,也许她就能这么自然的说出口了。 一旁,有人递了条手帕给她,她信手接过,擦拭着眼泪。原本以为递手帕给她的人是丁聿随,但手帕上却传来熟悉的味道…… 这是阶成恺惯用的古龙水香味! 康玉澄连忙转身,看清楚了站在她身后的人。 第二十二章 阶成恺指着天际那架刚刚飞过的飞机,“刚才噪音太大了,我听不清楚你说了什么,能再说一次吗?”他淡淡的一笑,嘴角扬起完美的弧度。 “成恺……”天呀,“你没……你没……”她讶异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指指天上的飞机。 他看了下手腕上的表,“我刚才没听清楚,如果你不把握时间,那么半个小时后的飞机……” 其实刚才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见了,他以为自己选择逃避就能给彼此空间,没想到他错了,原来面对才是真正能解决问题的方法。 他话未说完,只见康玉澄整个人欣喜地跳到他身上,紧紧地抱住他。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只要他不走,要她说一千次她都愿意。 就是这个温暖的怀抱,她曾经拥有过,却从来不曾珍惜;就是这个男人,他一直这么爱着她,她却狠心糟蹋他的感情。 如果这是上天再给她的一次机会,那么她一定要好好的把握,绝不再错过了。 “好吧,就为了你这句话,我只好留下来继续宠你、爱你。”阶成恺顺势将她抱紧。 他才是真傻,竟然看不出来她心里已经对他有了根深柢固的依恋,他怎么还以为她对他只有内疚和亏欠呢? 她仰着的小脸上还挂着泪水,“你原谅我了吗?”她还曾骂过他卑鄙,还掴了他巴掌,越想,她就越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轻易被原谅。 阶成恺微微一笑,当作回答。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那个曾经被她打过的地方。“对不起,我真的好不应该。”现在她总算能体会他当时的委屈,而他竟然默默承受那一切。 他知道她意指什么,“这样,我们算扯平了。”她又何尝没承受过他的巴掌,现在,那两个巴掌烙在他们心里,一人一个,提醒他们要好好珍惜得来不易的幸福。 “你为什么不骂我?”康玉澄吸了吸鼻子。不管发生什么事、受了什么委屈,他总是这么温柔,到底真正傻的人是谁? “过去的就算了,我们重新来过,重新相爱。”他根本生不了她的气,气她不就等於气自己吗? “我在你最需要人陪的时候伤害你,你一点都不怪我?”她好希望他能对她发点脾气,至少她心里会觉得好过一些。 “你都这么自责了,我怎么忍心再怪你?更何况那些事情根本与你无关。”阶成恺现在已经不管过程如何了,结果是他满意的,那就够了。 “你真好。”她亲了下他的唇,“我还有好多话要告诉你……唔……”她要跟他说,她已经知道当年从山沟将她救起的人是他,她要跟他说,她从头到尾真正恋着的人不是阶成怿,而是他。 只是,再多的话全都被阶成恺的深吻止住了。 是她先诱惑他的,他尝了甜头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实在不能怪他。 这时,站在不远处的三个人心里均松了口气。 “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了吗?”丁聿随虽然能猜中七、八分,但对于这两个只顾玩乐却把他排除在外的朋友依然没啥好气。 “别瞪我。”贺全穠先撇清,指向裴君临,“是这家伙的主意。”他只是觉得主意不错,稍作配合罢了。 裴君临十分得意的笑着说:“先前成恺是真的打了通电话给我,不过他是要请我转告玉澄,他再二十分钟就会到了,於是我将计就计……” 康玉澄直奔机场找人后,他和贺全穠随后也将阶成恺带来,正好让阶成恺听见那段感人肺府的告白,时间抓得刚刚好,让他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足智多谋。 “呵!”丁聿随轻笑了声。 这家伙,不但整人整得开心,还一脸成就感,希望他的“好心”会为他带来“好报”。 一个礼拜后,阶成恺和康玉澄准备好要到水都威尼斯度假。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朋友们帮他们举办了一场庆祝会,庆祝他们历经那么多曲折的感情终于有了结果。 一群人玩乐、谈笑着,直到聚会要结束之际,大家才在沙发上坐下,来个行前祝福。 “我要先谢谢你们。”康玉澄亲密地挽着阶成恺的手臂对众人道:“要不是你们在一旁支持帮忙,我们两个到现在还在感情里躲躲藏藏。” “不用这么客气。”裴君临一笑,不是他想邀功,而是他的功劳真的颇大。 贺全秾拥着亲亲老婆,也笑着说:“看你们幸福,我们也开心啊。” “你们的功劳这么大,我一定要好好的谢谢你们。”康玉澄从皮包里拿出了个小袋子。 丁聿随在一旁看着,没出声,只有他注意到康玉澄眼中那抹想一报“老鼠冤”而轻轻掠过的算计神情。 “这点小事真的不需要道什么谢,你该不会想为了这点小事送礼吧?”裴君临看着她的举动,问道。 康玉澄笑得很甜,“成恺说,要巴结你们,不如巴结你们的亲亲老婆来得有用,所以我手中上这些轻薄不成敬意的小礼物,是准备送给心蕊和小芷的。”说完,她各递给沈心蕊和方小芷一个精美的纸袋。 “这……”方小芷和沈心蕊对看一眼。平白拿人家的礼物,不太好吧? 康玉澄将纸袋往她们手上一放,“你们收下吧,我相信君临哥和全穠哥不会反对的。”说完,她望了他们两人一眼,“对吧?” “呃……对。”他们还能说什么? “那好吧,谢谢你罗。”沈心蕊先将纸袋打开,里头装的是三张照片。 这是…… 裴君临也看了照片一眼,这一看可不得了,“阶成恺,你怎么还把这几张照片留着!” 康玉澄倒是得意地对沈心蕊道:“我想,你一定想看看以前的君临哥长得是如何的玉树临风,这是君临哥六年前的照片,弥足珍贵。”她望了望照片里那个吃了八碗鲁肉饭而一脸饱足的“神猪”裴君临。“成恺说,没记错的话,君临哥那时候有一百三十公斤重吧?” “你……”沈心蕊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照片,“这……”天呀!照片里的人真的是裴君临吗? 看到裴君临的下场,贺全穠想阻止方小芷打开纸袋,但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方小芷手中拿着一本小小的电话册,睁大眼瞪着他,“你的﹃朋友﹄还真多。” 康玉澄当然不放过加油添醋的好机会,于是假装一脸无辜地道:“喔,那本只是全秾哥众多的电话本之一,他不小心掉在成恺家,我想这对你了解他的﹃交友情况﹄会有所帮助,所以就送给你了。” “那我真得好好研究、研究。”一簇簇火苗在方小芷的眼睛里窜烧。 “阶成恺!” 裴君临和贺全穠同时大吼一声,从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会被这个看起来最没有杀伤力的朋友出卖! “我……”阶成恺为难的一笑。小小玩笑,无伤大雅嘛!况且这些确实都是他们的过去啊。 裴君临真想掐死这个重色轻友的朋友。“你就这样让你的女人为所欲为?”随后他想抢下沈心蕊手中的照片,却被她躲过。 而贺全秾倒是没有时间再大吼,只听见他好声好气的哄着老婆,“那都是以前的事,你不是说不会计较了……” 康玉澄望着眼前的“乱象”,耸了耸肩,“我只是小小报个仇罢了。”谁教他们把她骗到机场去,还害她平白无故地流了那么多眼泪。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她不是君子,所以。小人报仇,时时刻刻! 阶成恺搂着爱人,不禁扬起唇,“你真顽皮。”虽然这么说,但他的语气里毫无指责意味,甚至带着浓浓的笑意,充满温柔的宠溺。 “还好吧。”康玉澄从桌上的盘子里拿起一颗草莓,塞进他的嘴里,“好吃吗?”见他点头,她又转头看着被她整惨的两个人,然后忍不住逸出笑声。 听见她笑,阶成恺也跟着笑出声。 丁聿随坐在一旁看着两位老友的惨状,还好他那天没有加入那两个家伙的整人行列,要不然现在大概也被整得很惨吧? 他望向一旁拥着爱人的阶成恺,他发誓,他真的听见阶成恺的笑声了。 十年的朋友了,他第一次听到阶成恺笑出声音,而且笑声是喜悦的、幸福的!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