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王妃又在装娇弱了》 第1章 新婚夜 ——殷重华初见他家王妃,心想,这么个娇软好欺负的姑娘,本王冷着脸多吓唬几次就能把她吓回娘家。 ——后来无数次栽在他家王妃手里,他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姑娘是白切黑,看着软软甜甜,心肝比谁都黑,装娇弱时看到飞蛾都喊着好怕怕,杀人时却眼睛都不眨一下。 …… 战王府。 满目皆红的新房里,一身玄衣的男人清冷矜贵地靠坐在椅上,英俊硬朗的五官好似被寒霜笼罩,深不见底的眼眸冷冰冰看着对面的新娘子。 他刚从江南平叛回京,就得知母后和皇兄趁他不在偷偷给他娶了个王妃,还是上了皇家玉牒不能轻易休弃的那种,人现在就坐在对面等着跟他洞房。 简直荒唐。 他早已心有所属,对面这位小姑娘偏巧就是他心上人的妹妹,他怎么能要? 他必须吓唬小姑娘跟他和离。 好好的小姑娘,没必要将大好年华浪费在他身上。 他摩挲着中指上银色的兽头指环,看着对面花一般娇美的小姑娘,薄唇微启。 “南宝姝,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以为你能捂热本王的心取代你姐姐的地位?本王这辈子爱且仅爱你姐姐一人,在本王眼里,你连给你姐姐提鞋都不配。你若是识趣,趁早与本王和离,否则,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南宝姝坐在喜床上,低着头一脸乖巧地听王爷夫君贬低她,心想,咱做人不要太自作多情行吧王爷? 谁给你这么大脸,让你以为本公主想捂热你的心? 你的心是冷是热关本公主屁事,本公主只是听说你皇帝哥哥生不出儿子,想跟你生个儿子继承大殷皇位,谁稀罕你这人了? 还有,什么姐姐,我没有姐姐,我上面只有俩哥哥,从来就没有什么姐姐,你心心念念情根深种的白月光“姐姐”,分明就是我那个酷爱男扮女装的二哥哥啊,人家现在长得比你还高大还威猛,若是用大拳拳捶你胸口啊,必定拳拳吐血。 你爱了个男人都不知道,还在这里诉深情贬低我,你是想要笑死本公主吗? 南宝姝一边疯狂吐槽,一边抬头望着对面的殷重华。 他生得极好看,剑眉星目,鼻挺唇薄,即便一身疲惫神情倦怠,也不掩他无双风华。 他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一身气势便足以慑人,就像一把半合半露的宝剑,即便藏起了半身锋芒,依然威势逼人,血煞冲天。 不愧是大殷朝鼎鼎大名的战神殷重华。 哪怕三年前那一战让他瘸了腿落了一身的伤病,他依然是那个能护住大殷朝半边天的强大男人。 南宝姝戏精附体,装得楚楚可怜,轻声劝道:“王爷待姐姐如此深情,姐姐若是‘在天有灵’定会欣慰,可她毕竟已经‘死’了,您总得往前看……” 殷重华冷冷盯着南宝姝,“她为救本王而死,她永远活在本王心里。” 南宝姝想到至今还活蹦乱跳的二哥,差点笑出声。 死死压住后,她又说:“可是姐姐那么善良,她一定希望王爷您放下过去,走出伤痛,好好生活……” 殷重华打量了她一眼,淡淡道:“是你姐姐希望本王放下过去,还是你希望本王放下过去?别拿你姐姐当借口,本王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姐姐,更不会接纳你,在本王心里,本王这辈子只有你姐姐这一个爱妻。” 南宝姝一想到二哥如今高大威猛的样子,再听着这王爷一声声爱妻,就特别想捧腹大笑! 口口声声叫人家爱妻,也不问问人家答应么? 二哥现在就在隔壁客院,不然一起去问问二哥愿不愿意做这王爷的妻? 她低着头拼命忍,不然她怕她笑场了。 殷重华见南宝姝低着头不说话,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他眼中闪过一抹不忍。 可怜的小姑娘,吓哭了吧? 答应和离不就好了?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南宝姝,冷冷道:“怎么没说两句就哭哭啼啼的?你姐姐性子坚韧,明朗大方,怎么会有你这么软弱无能的妹妹?就你这样还想做你姐姐的替身,你觉得你配么?” 南宝姝低着头咬紧嘴唇死死忍住笑,心想,我“姐姐”性子不坚韧,也不大方,坚韧大方的那位是我哥哥。 她努力装得软绵绵的,轻声说:“姝儿不配,姝儿知道自己不如姐姐,不讨王爷喜欢,可是姝儿愿意学着伺候王爷。” 殷重华皱眉,都这样羞辱她了她还不肯和离? 他揉着眉心压下心底烦躁,“本王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当真非要留在王府不可?” 南宝姝低声说:“要。” 她心说,本公主要留在战王府生儿子继承你们大殷皇位,目的就是这么明确,野心就是这么单纯! 殷重华见南宝姝油盐不进,他有些不耐烦了。 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然后咬牙放狠话:“南宝姝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本王对你无意,你何必在此自取其辱?要不是看在你姐姐的面上,本王早已经让人将你强行拖走扔出府外了!本王最后再告诉你一遍,本王这辈子爱且仅爱你姐姐一人,你休想得到本王的心,你若还有自尊和骄傲,就立刻与本王和离!” 南宝姝听到最后那句话,差点就笑崩了,好险才忍住。 得不到他的心又有什么关系? 得不到就得不到呗,她只要得到他的身体跟他生个孩子就行了,要他的心做什么? 能吃咋的? 她低着头绞着手指,装得越发软绵,“姝儿有自尊有骄傲,可是姝儿爱慕王爷,姝儿愿意为王爷折断傲骨,踏碎尊严。” “……” 殷重华见南宝姝为了他连自尊都不要了,死活不肯答应和离,他额角青筋直跳,冷着脸转身就走。 拖着那条瘸腿走出新房,跨出门槛,身形挺拔的殷重华负手站在八角宫灯晕黄的光线里,回头淡淡望了一眼屋里的新娘子。 呵。 死活不肯和离是么? 既然好言相劝不听,就别怨他心狠手黑了。 等她今晚被他安排的好戏吓破了胆,想必就会哭着求着离开王府回南疆了。 …… 新房里。 等屋子里只剩下南宝姝一人,她的气势瞬间变了。 之前那个她温婉娇软,像一株不堪风雨摧残的小白花儿,此时的她舒朗霸气,同样像一朵花,却是一朵霸王花食人花。 “可算是走了。” 她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将特别重的凤冠取下来,往后一仰就躺在了松软的喜床上。 伸手在床上摸索了几下,从被褥下面掏出一大捧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捡着好看的往嘴里扔。 “不愧是王府,连这花生红枣都是贡品,好吃……” 南宝姝吃得心满意足,刚自言自语到这里,她忽然敏锐地察觉到,好像有人在幽幽注视着她!? 第2章 王爷的白月光来了 她蓦地抬眸望去。 只见屋子上方的横梁上坐着个高大威猛的英俊男子,他脸上戴着半块黑色的面具,鼻子以下全露,上面则只露出了一双深邃的眼睛。 此刻那男子正慵懒地靠着红柱子往下看,支着一条大长腿,另一只脚则肆意踩着横梁,又霸气又悠然,特别迷人! “二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南宝姝看清那男子以后,特别高兴的招了招手,压抑着激动轻声喊道。 南锦阙微微勾起嘴角,“刚来。” 他看着南宝姝手里的花生,“你倒是心大,还吃花生,以我跟他相处两月的了解,他今晚必定会搞小动作吓唬你,让你知难而退……哎你怎么还吃呢?真那么好吃?给我来两颗。” 南宝姝乐了。 她一边起身在床榻上搜刮,一边说:“他能搞什么小动作?是安排假刺客来行刺,还是往我房里放蛇虫鼠蚁?我一个玩蛊的,什么毒虫毒蛇我没见过?论玩蛇虫鼠蚁我是他祖宗,他能玩过我?”. 她勾起嘴角,又说:“至于安排人来吓唬我……那我可要好好玩玩了,我倒要看看是谁把谁给玩儿死。” 南锦阙修长手指揉着眉心,一脸无奈。 别人家的娇花妹妹是真娇花,娇软无害,他们家娇花妹妹是霸王花,人狠心黑。 说话间,南宝姝已经将所有花生红枣都从被褥下面抠了出来。 自己留了一半,另一半用手帕包好,手腕一震,就轻轻松松将一包花生准确的扔到了横梁上。 南锦阙伸手接住,拿了一粒花生剥开。 将花生仁扔进嘴里嚼了嚼,他黑亮的眼眸微亮,“果然好吃。” 南宝姝眉开眼笑,故意打趣:“那你是不是特后悔,三年前就不该诈死离开殷重华?你要是一直留在他身边,早就跟他吃香喝辣三年了。” 南锦阙低头瞅了一眼妹妹,“是跟他吃香喝辣三年,还是被他抹了脖子坟头的草长了三尺?啧啧,当年要不是我死遁逃得快,等他发现我是个男的,他恐怕会一刀砍了我,说不准还会一怒之下率兵踏平我们南疆。” 南宝姝咀嚼着花生,“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南锦阙撇嘴,懒洋洋地说,“救命恩人又怎样?谁也不知道在他们这些天潢贵胄眼中,是报救命之恩重要,还是杀人灭口更重要。” 他往嘴里扔了一颗红枣:“堂堂王爷居然爱上了一个男扮女装的男子,想想就丢人,我很难不怀疑他会杀人灭口遮住丑闻。” 南宝姝托腮望着二哥露出来那半张英俊好看的脸,取笑他:“那也许你努力一点,他会甘愿为你变断袖呢?听说他们大殷的断袖不少呢,不差他一个。” 南锦阙额角青筋直跳,捻起一颗花生没好气地砸妹妹脑门上,“闭嘴吧你,不要跟大哥学坏了!” 说起大哥他就来气! 他咬牙切齿道:“你说大哥是不是有病啊?他一定是有毛病!他居然说如果姝儿你得不到殷重华的心,就让我上,让我努力一点把殷重华掰成断袖,牺牲小我,保卫南疆……” 他低骂道:“我可去他的牺牲小我保卫南疆吧,他才是南疆王,他怎么不来找个男人牺牲一下?听说大殷朝的皇帝也才三十多,他怎么不来把那皇帝掰成断袖?” 南宝姝被二哥郁闷吐槽大哥的样子逗得快要笑死了。 南锦阙低头看着妹妹笑的样子。 明媚的笑容堆满了她好看的脸,她眼里清澈透明,没有任何阴霾。 南锦阙的眼神变得格外柔软。 多好的姝儿啊。 明明是他这个哥哥惹出来的麻烦,才害得姝儿大老远嫁到这战王府做“替身”,姝儿却一点也不怨他这个哥哥,跟他依旧那么亲近,眼里心里都无半点阴霾。 要不是足够爱他这个哥哥,她怕是早就锤死他了吧? 兄妹俩正笑闹着,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好像是有人将守卫在院子里的奴仆支开了。 兄妹俩相视一笑。 来了。 殷重华派来找茬吓唬她的人,终于闪亮登场。 “二哥,你回客院吧,我能应付。” 南宝姝一边说,一边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她手指轻轻一抚袖子,微微一震袖,下一刻,一只碧绿的蝴蝶就从她袖里飞出来,亲昵地围绕着她打转。 她低头看着碧蝶,“我有圣蛊陪着,它能解毒能治病能下毒杀人,不论外面是什么,被欺负的都只有他们。” 南锦阙看向那只美丽的小蝴蝶,眉宇间难掩骄傲。 没错,他妹妹最厉害了。 南疆几百年没再出现过的圣蛊,都被她给鼓捣出来了,可不是厉害么? 三年前他出去浪的时候要不是偷走了妹妹的圣蛊揣怀里,后来遇到浑身是伤又中了剧毒的殷重华时,他根本救不了那家伙。 所以真要说起来,他救殷重华只是出了一把子力气,真正救回了殷重华这条狗命的,是妹妹和圣蛊。 自豪之中,南锦阙又免不了有丝丝担忧。 他如燕雀一般轻盈从房梁落下,走到南宝姝面前,低声叮嘱。 “姝儿,圣蛊虽逆天,却不能露于人前,咱们南疆巫蛊一向被中原人视如邪术,人人提起蛊毒都不寒而栗,几百年前甚至有大批南疆蛊师被活活烧死,险些断绝了我南疆蛊术传承……姝儿,你如今所拥有的圣蛊它再逆天也始终是蛊,在他人眼中,是邪物,若让人知道你炼蛊,他们必定会想方设法除掉你,所以,你一定要藏好圣蛊,知道吗?” 南宝姝乖乖点头:“二哥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南锦阙揉了揉她脑袋,笑道:“等会儿悠着点,别把人玩死了,他们大殷的人不禁吓。” 说完,他几个纵步就去了窗边,如鬼魅般无声无息跳窗离开。 南宝姝目送哥哥消失在夜色里,立刻起身走到梳妆镜前坐下,对着铜镜麻溜的将盘起的头发散开,将首饰全都放在梳妆台前。 她又三两下将喜服解开,脱下,挂在床边的屏风上。 然后她走到床边将被子叠了叠,弄成有人躺在里面的假象,再将床帐扯落下来。 于是,新娘子脱簪脱衣已经就寝的假象,大功告成。 做完这些,她目光在打人很痛的圆凳子和轻巧的喜秤之间扫了扫,果断选择了圆凳子,拎着圆凳躲在屏风后面。 她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到十七下的时候,有人轻轻推开了房门。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些人从门里蹑手蹑脚闯入。 一个,两个,三个…… 哟,殷重华还真看得起她,吓唬她一个弱女子居然还要派三个“杀手”来,是吓唬她还是真要杀了她? 在南宝姝凉凉的注视下,那三个黑衣杀手一步步靠近床榻。 当他们站在床边用刀撩开床帐的一刹那,南宝姝身如鬼魅一般从屏风后面闪身出来,高高举着圆凳子就往黑衣人后脑上砸! 第3章 白切黑的王妃霸气驯夫 “砰——” 南宝姝一凳子下去干净利落地砸晕了落在最后的那个黑衣人。 “有人偷袭!” 这人倒下的动静惊动了前面两人,两人同时回头,还没做出反应,功夫不弱于他们的南宝姝已经挥起凳子飞快砸中了第二个人。 “啊——” 第二个人也扑通一声倒下。 南宝姝举着凳子,跟唯一剩下的那个对视。 演技精湛的她轻轻一眨眼,便在那人震惊又错愕的注视下,装得一脸绝望,连举着凳子的手都在颤抖:“是王爷让你们来玷污我毁我清白的?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 黑衣人蓦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他们家这位新鲜出炉的王妃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 他们穿着黑衣拿着刀,脑子正常的人都会认为他们是刺客啊,是来杀人的啊,为什么王妃会语出惊人,说他们是王爷派来玷污她的? 脑子还好吗? 在黑衣人不知道要辩解还是要刺南宝姝一刀的时候,南宝姝娇弱可怜地哽咽道:“他好狠毒,好狠毒啊!他有心爱之人,就要毁掉我是吗?我是他妻子啊,他居然找了足足三个男人来毁我清白,他就这么想做活王八吗,他怎么能这么下贱?” “……” 黑衣人都快崩溃了! 啊啊啊为什么他们家王妃脑回路这么清奇,他现在要是不开口解释一下的话,在王妃心里王爷是不是真成了个下贱龌龊的变态了? “王妃……” 黑衣人刚刚开口,南宝姝已经趁着他心神不定的机会,一凳子狠狠砸向了他脑袋! 快! 准! 狠! 黑衣人被砸得脑瓜子嗡嗡嗡的,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在晃晃悠悠即将晕倒的前一刻,他艰难说道:“我们是……刺客……” 我们不是采花贼,我们王爷不是下贱龌龊的变态,不是。 可惜后面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黑衣人就脑袋一歪,晕死过去。 南宝姝看着倒在一堆的三个黑衣人,将凳子放下,优雅地拍了拍手掌上的灰。 她勾起嘴角,自言自语:“嗤,殷重华你很厉害嘛,你皇帝哥哥以两国交战来逼我嫁给你做替身,你不肯要我又逼我自己灰溜溜滚回南疆,如今我不肯走你居然找刺客来吓唬我……呵,当我好欺负是么?” 扫了一眼这华美的房间,南宝姝眼睛一眯:“我便让你折损钱财又颜面扫地,让你知道姑奶奶不是好惹的……” 说罢,南宝姝转身走到龙凤烛前面。 她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将烛台取下来,然后,人狠心黑的到处点火。 帐幔啊,桌布啊,房中垂落的轻纱啊,凡是易燃的东西,她全都用烛火给点了一遍。 看着屋子里的火一点点燃烧起来,她才将烛台扔了,将之前脱下的喜服重新披上穿好,施施然盘腿坐在屋子中间,等着火势渐大。 烧吧,最好把这王府最华美的正院给烧得面目全非。 她今晚要驯夫。 她要好好的给殷重华一个教训。 南疆公主可不是大殷那些循规蹈矩逆来顺受的大家闺秀,她啊,凶残得很呢,最好别招惹她。 …… 听雪院。 殷重华不想与那位新婚妻子圆房,自然不会留在正院。 他打算在听雪院歇息一晚,好好养足了精神,明日才能去见那位吓破了胆的妻子,送她回南疆。 他洗漱躺下,闭着眼一边回忆心爱的女子,一边酝酿着睡意,忽然就听到外面院子里传来急急的脚步声。 “王爷——” 有人在外面轻轻敲了敲门,低声唤道。 殷重华听出了老管家的声音,蓦地睁开眼睛。 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浮现丝丝缕缕笑意。 一定是那南宝姝被他安排的刺客吓破了胆,哭着闹着想连夜离开战王府,管家来给他报喜了。 殷重华噙着一抹笑意,问道:“她想离开王府了?让她等着,本王如今要休息,明日再送她离开。” 门口的管家听到王爷这话,差点跪了。 老管家哆哆嗦嗦地禀告:“启禀王爷,正院着火了!” 殷重华听到这话,嘴角的笑容一僵,立刻坐起身来。 他掀开被子披衣下床,眉宇间戾气横生,冷声道:“本王让你们去假意刺杀吓唬吓唬她,谁让你们放火了!” 他平日处理军务的书房就在正院,若是书房着了火,让里面的东西焚毁,那可是杀头的罪过! 即便他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老管家在门外叫冤:“王爷,奴才们知道正院有多重要,绝不敢放火!那火……老奴怀疑那火是王妃放的!方才巡夜的侍卫们见正房着火了,便想冲进去救人,可是王妃却静坐在房里,说谁敢进去她就立刻抹脖子自戕!老奴这才来请王爷前去看看!” 说话间,殷重华已经打开门站在了门口。 得知那火极有可能是南宝姝放的,殷重华脸色难看极了。 尤其是听说那女人现在还坐在火海里不肯出来,别人要去救她她还以死相逼,他一张脸更是难看得黑如锅底。 他从没见过这么找死的女人! 他不留在正院歇息,不肯跟她圆房,她就烧他的房子出气是么? 简直是泼妇行径! 他一边跨出门槛一边冷着脸问老管家:“那三个行刺的人呢?” 老管家缩了缩脖子,低声说:“他们三人已经去了,这会儿应该还在王妃房里,老奴未曾见他们出来……” 殷重华脚步一顿。 没出来? 他皱着眉头看着正院那边亮起的火光,微微眯眼。 难道,那女人烧房子并非是气他不肯留下跟她圆房,而是发现了那三人是他派去的,于是放了一把火跟他叫板? 呵,很好。 若那女人是故意纵火,他一定不会让那女人有好日子可过! “去正院。” 殷重华一瘸一瘸的走到院子里,坐上精致华美的朱红色步辇,八个跪地请安的侍卫立刻抬起他,稳稳地快步奔向正院。 侍卫们走得极快,一会儿工夫就来到了正院。 隔着院墙都能看到院子里火光映照,王府上方的天好似都映红了。 一进院门,呛人刺鼻的浓烟味就扑鼻而来。 殷重华抬眼看去,只见偌大的正院,从卧房到旁边四五间屋子都已经着火了,黑色烟雾直冲天际,恐怕这几间屋子保不住了。? 第4章 污蔑王爷有怪癖,她是专业的 殷重华看向不远处的书房。 见火已经被侍卫们隔断,书房安然无恙,殷重华定下心来。 他的机密文件都在书房里,只要书房保住了,损失几间其他房屋根本不算什么事儿。 殷重华收回视线,看向院子里焦急穿梭的奴仆,几十个奴仆手里都端着盆拎着桶,在院子西南角的水井打水,拼命灭火。 而主卧门口,站着几个心急如焚的侍卫。 他们想冲进去救人,又怕王妃真的在他们冲进去以后自杀了,那他们逼死了王妃可是死罪一条,他们如何敢进去? “王爷到——” 侍卫声若洪钟的一声喊,忙碌的所有人都看向乘坐步辇的殷重华,纷纷跪下行礼。 尤其是那几个侍卫,简直像等来了救星。 他们是真的难,冲进去逼死了王妃是死罪,可眼睁睁看着王妃烧死在里面又何尝不是死罪呢? 现在王爷来了,他们就有了主心骨了。 “平身吧,赶紧灭火。” 殷重华抬手吩咐奴仆们起身,示意抬步辇的侍卫将他放下。 步辇落地,他在老管家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瘸着腿一步步走向烈火燃烧的主卧。 主卧四周的木质墙壁燃烧得非常旺盛,火苗已经窜上了屋顶横梁,再燃烧一时半会儿,横梁就会垮塌,这间屋子会彻底坍塌在火海里。 殷重华站在台阶下,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灼热火浪,沉声对里面的南宝姝说:“你想死,本王可以成全你,但没资格死在本王的府里!” 主卧里,有圣蛊碧蝶护身的南宝姝一脸淡定的坐在火海中,呛鼻的浓烟根本无法对她造成伤害。 只是火势太凶,有点热。 她抬手当扇子给脸颊散热,隔着火墙听着外面男人压抑着怒气的低沉嗓音。 她根本不担心她会死在这里。 因为来行刺的这三人是殷重华的心腹,殷重华就算能冷眼看她死在这里面,也不会牺牲那三个心腹的性命。 退一步说,就算殷重华心特别狠手特别黑,能豁出去三个心腹的命陪她死,她也不怕,她还能自救,等她在里面待到熬不下去的时候,她会自己运起轻功跑出去的。 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既然这会儿殷重华来了,那她就可以开始演了。 “我当然想死!” 南宝姝一瞬间就犹如戏精附体,她带着哭腔,带着无限委屈,冲外面大声控诉—— “我堂堂南疆公主,奉大殷皇帝旨意前来和亲嫁给战王您,可是新婚当晚,战王您却派遣了三个男子来您的新房玷污您的新婚妻子,您还是人吗?您有怪癖您想做活王八,我却不愿意受人欺负!”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运足了气越发大声地喊—— “殷重华,你做的这种丑事即便是普通女子都无法容忍,何况我还是南疆公主!我宁可与这三个男人一同死在你战王府里,也要扞卫清白,绝不受此等侮辱!” 打从南宝姝说她想死的那一刻起,院子里的奴仆就自动自发的保持了静谧。 于是,南宝姝后面喊的这些话,在场所有人全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这话信息量太大,这事儿太匪夷所思,他们都顾不上尊卑了,瞪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站在台阶下的殷重华! “……” 殷重华本人也是震惊的,茫然的。 他是不是听错了? 他什么时候安排了人去玷污南宝姝? 他自己做没做这事儿,他自己心里还不清楚么? 那三个闯入南宝姝房中的明明是他的心腹,是假扮刺客吓唬南宝姝的! 一瞬间的震惊茫然之后,殷重华回过神来。 他冷冷盯着火墙,脸色铁青,眼里仿佛凝满了寒霜! 该死的女人! 她到底是真有那么蠢,居然眼瞎的把刺客错认成去玷污她的人……还是猜出了这三人是他安排前去吓唬她的,故意闹这一出扭曲事实污蔑他? 不管怎样,先否认这事儿,把人弄出来再说。 否则她死在了里面,可就死无对证了,今后他殷重华在天下人眼中就是个自己给自己戴绿帽的乌龟活王八了。 他丢不起这人。 他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抬起做发誓状,沉声道:“我殷重华在此向天发誓,我今晚若是当真安排了人前去玷污你南宝姝,我殷重华不得好死!” 发完了誓,他又说:“南宝姝,不论你与本王之间有何等误会,都不必拿自己的性命来与本王赌气。你听着,本王这就让侍卫进去救你出来,你莫要再用自戕来逼退他们,有什么事出来与本王当面对质。” 说完,他朝侍卫做了个手势,几个侍卫立刻冲进火海里救人。 火海中的南宝姝听到殷重华这些话,勾了勾嘴角。 她当然不会再自杀逼退前来救她的人,她又不是真的想死。 她啊,只是故意做出这么一副想死的样子给人看,让人怜惜她的无辜,让人敬佩她对清白的扞卫罢了。 在侍卫们披着用水打湿的布冲进来时,明明还精神奕奕的南宝姝立刻将碧蝶收进袖子里,装作被浓烟呛得气若游丝的柔弱模样。 堪称演技精湛。 侍卫冲到她面前,拱手行礼,“王妃,得罪了。” 说完,一个侍卫就弯腰将她扛起来往外冲。 另外三个侍卫则将昏死在地上的三个黑衣人扛起来,一同带出了火海。 来到台阶下,扛着南宝姝的侍卫立刻将她放下来,然后单膝跪下行礼,“卑职冒犯了,请王爷王妃恕罪。” 殷重华抬手,“事急从权,你有功,无罪。” 侍卫行礼后退下。 管家立刻上前,低声说:“王爷,既然王妃已经出来了,那么房里的值钱物件可要派人进去抢救出来——” 殷重华看了一眼那熊熊火海,摇头说,“不必,钱财乃身外之物,哪有人命重要?火势已大,房梁随时会坍塌,任何人不得再进去。本王偌大的战王府,区区一点钱财损失得起。” 管家拱手领命,周围其他侍卫奴仆听到这话,也用感恩的目光看着殷重华。 他们家王爷是最好的主子,从不轻贱他们奴才的性命。 殷重华没有在意这些感恩的视线,他侧眸,上上下下扫了一眼南宝姝。 确定她毫发无伤,只是有些虚弱的站在那里,掩着嘴娇气的小小声咳嗽,他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这么大的火,她怎么就毫发无伤呢? 怎么没把她烧毁容呢? 长着一张神似他心爱之人的脸,却用这张脸做尽了令他生厌的事,他现在真是看一眼都觉得烦躁。 第5章 要命,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殷重华转头看向另外三个侍卫扛出来的黑衣人。 三个黑衣人被侍卫并排放在院子里,额头上后脑勺上有大大的肿包,被人扛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三人居然也没一人清醒,可见打晕他们的人下了多狠的力道。 殷重华有些担忧,南宝姝不会把他的三个心腹打成傻子吧? 他阴沉沉看着南宝姝,打量了一眼南宝姝纤瘦的手腕,他缓缓问道:“他们三人都有功夫,你一个弱女子,是怎么打晕他们的?” 南宝姝眼睫轻颤,一脸遇到了渣男的伤心和绝望,大声回答殷重华:“是夫君要找人毁我清白的怒火让我生出了无穷的力量,是不能让这三个恶人得逞的信念赐予了我无限力量,是我想跟他们一起下地狱的绝望,让我一瞬间犹如武神附体——” “……” 殷重华黑着脸盯着南宝姝。 搁这跟他背书呢? 要不要这么夸张? 烦死了。 殷重华和南宝姝对视的时候,院子里的侍卫正在眼神复杂地盯着地上的三个黑衣人。 虽然这三人脸上蒙着的黑巾没有摘下,可只通过那露出的额头眉眼和依稀能辨认的脸部轮廓,侍卫们就能认出这三人是王爷的心腹。 认出黑衣人的身份后,侍卫们忍不住偷偷抬头打量殷重华和南宝姝,想知道王爷派这三个心腹深夜闯入王妃的房里,到底是做什么去了…… 难道,真是王爷派他们去玷污王妃的? “……” 殷重华五感敏锐,自然察觉到了那若有若无的目光打量。 他扫了一眼众人。 看来已经有人认出了这三人的身份,这种情况下他要是还一口咬定这三人跟他没关系,别人定会怀疑他派此三人闯入南宝姝房里有见不得人的目的。 万一,人家真的以为他有自己上赶着戴绿帽的癖好,那他今后威望何在? 倒不如实话实说。 他重新看向南宝姝,淡淡道:“这三个黑衣人的确是本王的心腹,他们并非前去玷污你,本王是让他们扮作刺客吓唬你,好叫你知难而退,自己提出与本王和离。” 努力挤眼泪的南宝姝,听到这话有些遗憾。 哎呀,这王爷怎么这么快就承认了? 好生无趣。 这王爷应该死活不承认这是他的人,然后她就有发挥的余地了,她可以哭着让他将这三个黑衣人抹了脖子碎尸万段,逼得这王爷进退两难,最后只能黑着脸憋屈的承认这是他的心腹…… 啧,一上来就承认了,她都还没玩过瘾啊。 南宝姝压下心中的遗憾,泪汪汪地望着殷重华,委屈又怨恨。 她哽咽道:“不论你是让他们来玷污我,还是让他们来刺杀我,你干的都不叫人事儿!殷重华,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不能作践我,我是大殷皇帝下旨赐给你的妻子,我入了皇室玉牒,是你战王府的正妃!” 殷重华冷冷淡淡睨着南宝姝,“作践?这才哪到哪?南宝姝,你若是不与本王和离,今后你才会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作践。” 他不在意周围有多少侍卫奴仆,不给南宝姝留任何颜面,继续说:“至于你战王府正妃的身份……嗤,你只是皇兄承认的战王妃,本王根本不——” 南宝姝含泪故意打断殷重华,“不是,我不只是你皇兄承认的战王妃,我还是你母后承认的战王妃,我是这阖府上下这满京城甚至全天下都承认的战王妃,是你一人还在垂死挣扎罢了。” “……” 殷重华黑着脸死死盯着南宝姝。 南宝姝“倔强”地望着他,心里简直要美开了花。 她心里有一个声音说,别停下啊,继续说啊,被我这么一打断,你的情绪是不是要崩了?你后面的话是不是接不下去了? 殷重华静默盯着南宝姝三息,然后倔强的将剩下的话继续说完。 他面无表情地说:“不论有多少人认可你,本王从未承认过你的身份。在本王心里,战王妃从始至终只有你姐姐南昭昭,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你连她一根手指头都不及,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南宝姝听到最后一句话,差点没绷住笑出了声。 又来了! 虽然她早就知道二哥在外面浪的时候给他自己编造了一个凄惨可怜的庶女身份,还给自己取了个娇俏的名儿南昭昭,但是这会儿听到这个名字从殷重华嘴里说出来,还是以如此深情的方式,她真的忍不住想爆笑一场! 啧啧啧,她都替二哥感到尴尬了,不知道躲在暗处偷偷看好戏的二哥这会儿,是不是尴尬得用脚趾头挠地了? “……” 正院外面,南锦阙正蹲在院墙上吃着花生看热闹,殷重华这话让他差一点滚下了院墙! 他恶狠狠地咽下嘴里的花生,咬牙切齿瞪着殷重华! 呸呸呸,谁是你的战王妃啊? 该死的,“南昭昭”都死在你面前了你就不能让“她”安息吗,还成天提起“她”作甚,也不怕“她”九泉之下被你搅得不安宁? 南锦阙怕殷重华说出更多尴尬听不下去的话,赶紧从院墙上跳下来。 尽管他落地的声音很轻,五感敏锐的殷重华还是察觉到了。 殷重华蓦地侧眸望去,那双鹰隼般犀利的眼眸凝视着那个一身蓝袍高大威猛缓步而来的年轻人。 他从黑暗中一步步走出来,凄清的月光和微红的火光交相映照在他黑色的面具上,反射出奇异的光,让他像是从神秘之地走出来的妖。 半张面具虽遮掩住了他的相貌,可那露出来的口鼻下颌及那双深邃的眼睛,却让人坚信不疑他必定长着一张英俊的脸。 如明珠蒙微尘,依然不掩风华。 “!” 南锦阙对上那犀利的目光时,背脊僵硬了一瞬。 好紧张啊,殷重华不会认出来他就是三年前那个小姑娘吧? 他这三年胡吃海塞将自己吃得如此壮硕威猛,应该跟三年前截然不同了啊…… 殷重华淡淡看了一眼南锦阙,将南锦阙蓝袍上绣着的异域花纹尽收眼底,他平静的收回视线看向南宝姝:“你们南疆的人?” 南宝姝侧眸看了一眼朝这边走来的南锦阙,点头,“嗯。” 殷重华又问:“他是谁?” 南宝姝听到这个问题,下意识看向殷重华,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她心里有一个声音说,哎呀呀,他是谁你都没认出来? 他就是你一往情深的南昭昭姑娘啊,他就是你念念不忘的心上人白月光啊,他就是你心目中唯一的爱妻战王妃啊! 怎么,三年时光让他从体态纤瘦的小少年变成了如今这个高大威猛的汉子,你就认不出来他了? 你若是真正的爱人家,不应该是人家化成灰你都能认出来吗? 你怎么就认不出他了呢,你的爱就这么经不起老天爷的考验?? 第6章 昔日小娇娇,如今威猛壮硕 “……” 殷重华皱紧眉头盯着南宝姝,不赶紧回答他的问题,怎么还望着他笑得这么明媚? 刚刚不是还含着眼泪随时都能哭给他看? 这女人是不是有病? 南宝姝见他皱眉,便收回视线看向已经走到近前的南锦阙,跟殷重华介绍,“他是我最好的二哥,南疆二王子,南锦阙。” 殷重华皱起的眉头一瞬间舒展开。 原来是看到了她最爱的亲人,才会笑得这么得意这么明媚。 有人来给她撑腰了,她得意很正常。 殷重华重新看着南锦阙。 他这是第一次见南疆这位二王子。 也不知道为何竟要戴着一张面具,是喜欢故作神秘,还是脸部有伤疤不便见人? 看不见长相,身材倒是很威猛,有大将之风。 南锦阙在殷重华的注视下,优雅地走到南宝姝身边站定。 见殷重华半点都没认出他来,南锦阙顿时放心了,拱手落落大方的向殷重华行礼,“南锦阙见过战王爷。” 殷重华也微笑着拱手回礼,“二王子不必多礼。”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殷重华对南锦阙的态度比面对南宝姝时好很多。 其实这并非殷重华存心区别对待。 对他而言,眼前这两人都是他心爱女子“南昭昭”的亲人,一个算是他大舅子一个算是他小姨子,他就算看在“南昭昭”的面上,也理应客客气气对南锦阙和南宝姝。 可谁让这小姨子南宝姝非要做他的妻子呢,他根本不想娶,他好话歹话说尽了南宝姝也不肯跟他和离,他自然不会对南宝姝有好脸色。 殷重华的区别对待在他自己眼里很正常,可是,这态度却吓坏了南锦阙。 他偷偷伸指头戳了戳南宝姝的胳膊,疯狂用眼神交流—— 啊啊啊妹妹啊,这家伙对你这么刻薄,怎么却对我如此有礼貌?我有点害怕!我是不是对他有着一种独特的吸引力? 南宝姝侧眸看着二哥,她自然是看不懂二哥这么复杂的眼神的,只知道二哥有点紧张。 她拧了一把二哥的胳膊,帮二哥冷静一下。 南锦阙胳膊上猛地一痛,被妹妹强迫着冷静下来了。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告诉自己:不怕不怕,暴露了身份他就使出浑身解数拉着殷重华一起做断袖,他没问题的! 吐出一口浊气,他抬头淡定地看着殷重华。 他皱着眉头,摆出大舅哥的姿态斥责道:“战王爷,你这样是否有些不厚道?数月前是你们大殷皇帝派遣使臣前往南疆,非要我们家姝儿来和亲,如今我们姝儿来了,你就这么对她?竟然安排人假扮刺客吓唬她,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何以至此?万一她真出了什么事,你如何交待!” 殷重华平静淡定地凝视着南锦阙,“本王无意伤令妹,只要令妹答应与本王和离,本王自然会待她如座上宾。” 南锦阙冷笑:“你一个大男人,逼我们家姝儿一个小女子与你和离算什么本事,你有本事去逼你们大殷皇帝让他收回成命,放我们姝儿回南疆!” 殷重华说:“皇兄那里本王自然会去求他,可本王去之前,需要令妹先答应与本王和离,我与她二人互相无意,皇兄才会收回成命。如今的问题是,令妹并不想与本王和离。” 他冷冷淡淡看了一眼在旁边偷偷吃瓜的南宝姝。 对上她看好戏的明亮大眼睛,殷重华有点疑惑,她是不是有病? 他压下疑惑,重新凝视着南锦阙,又说:“二王子与其谴责本王,倒不如劝劝你妹妹别再执着于本王。我殷重华于你妹妹而言并非良配,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比她好一万倍的女子,那姑娘温柔,善良,明艳大方,她是我殷重华今生今世唯一想娶的人,除了她,我谁也不想要。那位姑娘就是二王子你的大妹妹,南昭昭。” “……” 南锦阙沐浴在殷重华深情的目光下,背脊发麻。 听着殷重华对南昭昭的一声声夸赞,作为南昭昭本人,他真的好尴尬,尴尬得脚趾头都要抠出一座皇宫了! 能不能放过南昭昭,人都已经死了就让她安息吧行不行? 求求了! 南锦阙深吸一口气,努力绷着脸装作没事人的样子。 他硬着头皮对上殷重华的视线,拼命抹黑自己:“南昭昭只是一介庶女,无论是品行才学还是身份地位,她都远远比不上我家姝儿。我家姝儿是上一任南疆王与王后的嫡出公主,她雍容尊贵,她善良大方,她处处都比南昭昭好,她……” “住口。” 殷重华听到南锦阙抹黑他心爱的女人,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他冷冷盯着南锦阙,眼中寒意逼人,“南昭昭是本王心爱之人,二王子在本王面前如此贬低她,是不将本王放在眼中么?” “……” 南锦阙快要委屈哭了。 你大爷的,老子自己贬低自己还不行吗? 南昭昭就是老子自己,我南昭昭就是不如南宝姝怎么了?我给姝儿提鞋都不配!不配!就是不配! 南宝姝在一旁偷偷瞅见二哥的麻木表情,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忍住了即将冲出口的笑声。 她二哥太尴尬了,也太可怜了。 真的。 怎么就招惹上了殷重华这样一个家伙呢? 殷重华不想再听南锦阙贬低他心爱的南昭昭,冷冷道:“二王子对昭昭这个庶妹心存偏见,本王不欲与你多言。总之一句话,本王绝不可能接纳南宝姝,二王子你若是不想你妹妹下半辈子冷清凄苦,就赶紧劝她与你回南疆去。她今晚刚入王府,离开以后在别人眼里她还能落个清白身,在王府里待得久了,再想离开时她可就要背负残花败柳的名声了。” 南锦阙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殷重华这个狗东西,然后转头看着南宝姝。 这狗东西嫌弃他妹妹,他妹妹还不想跟这个眼瞎心盲的狗男人做夫妻呢! 南锦阙冷冷道:“姝儿,咱们离了吧,二哥给你找个更好的男人。”? 第7章 不妙!这王妃是块狗皮膏药 南宝姝看了一眼殷重华,然后拽着南锦阙的袖子退后几步,避着殷重华,跟南锦阙说悄悄话。 她低声说:“二哥你知不知道,我若是答应与他和离,大殷送给我的聘礼就得退回去?那可是足足二十万两!二十万两退给殷重华,足够他再娶一百个媳妇了,可我离开了大殷,上哪儿再找他和大殷皇帝这样两个财大气粗的冤大头?到时候人家给我一万两银子的聘礼就顶天了!我亏大了!” 她瞥了一眼殷重华,继续跟南锦阙说:“再说了,大殷皇帝成亲多年,膝下没有一儿半女,他就指望着殷重华生个儿子他好抱过去做太子,所以他才舍得拿二十万两银子帮殷重华娶我……你说我要是生下殷重华的儿子送给大殷皇帝做太子,他一高兴会不会再给我二十万两银子?” 南锦阙瞪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南宝姝。 他妹妹是不是钻进钱眼里了? 怎么能为了金钱就赖在战王府不走呢? 金钱重要还是幸福重要? 金钱买不来幸福啊! 南宝姝这次看懂了二哥的眼神,她弯起嘴角,轻声说:“二哥,谁说金钱买不来幸福,只要我有了足够的金钱和权势,殷重华给不了我幸福我可以踹了他啊,我再去找几个听话英俊还会哄我的年轻郎君,这难道不幸福吗?” 南锦阙都要被妹妹惊呆了。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他妹妹这么彪悍这么狂野? 他是不是该夸一句,不愧是南疆公主,就是有公主的格局和气度?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可是姝儿,殷重华对你无意,待你如此刻薄冷漠,你真的不会难过吗?” 南宝姝摇头明媚地说:“不难过啊,我把他放心上了他的态度才会影响我,我不把他放心上,他就什么也不是。以后同住一个屋檐下,他刻薄他的,我该吃吃该喝喝,当着他的面演演戏哄他高兴,一转身我就将他抛之脑后自己去潇洒快乐,这样的日子不痛快吗?” “……” 南锦阙头痛,完了完了,他好像要被姝儿说服了。 这样的日子,他都觉得很快乐啊! 可是…… 可是他总觉得这样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南宝姝拍了拍他的肩,“好啦,二哥你不要纠结了,是他们大殷自己要用两国交战来逼我和亲,现在想让我自己灰溜溜滚回南疆,休想。我南宝姝岂是他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她俏皮的冲二哥眨了下眼,“我不仅不会答应和离,不会将那二十万两还给大殷,以后我还要从他们兄弟俩手里掏出更多的银子!” “……” 南锦阙看了看兴致高昂的妹妹,又偏头看向不远处长身玉立的殷重华,忽然有点同情这家伙和他皇帝哥哥。 唉,两个冤大头倒霉蛋,以后怕是要被姝儿坑得很苦吧? 兄妹俩避着人小声交流完毕,终究是南锦阙这粗大腿拧不过南宝姝的小胳膊,默默跟在南宝姝身后走回殷重华面前。 殷重华看着兄妹俩这一前一后的位置,心中就有了不妙的预感。 他盯着南锦阙。 这个做哥哥的难道还降不住南宝姝? 简直是个废物。 南锦阙抬头对上殷重华嫌弃的眼神,哼了一声,偏头看着燃烧的房屋。 心想,刚刚还口口声声说爱我爱得要死,现在就用嫌弃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废物…… 我废物怎么了,你和你皇帝哥哥今后也会变成两个降服不了我家姝儿的大废物! “还是不肯和离么?” 殷重华将视线从南锦阙身上收回来,看着走在前面的南宝姝,冷冷道。 南宝姝一脸坚决:“不和离,大殷皇帝既然重金将我从南疆聘来,我就绝对不会再灰溜溜回去。你若是再逼我和离,我现在就跳进火海里,我死也要死在你战王府!” 殷重华听到这话,眼神一瞬间变冷。 对上南宝姝坚定的眼神,他额角青筋直跳,眉眼里戾气横生。 该死! 若是可以,他真想立刻拎着这女人扔到火海里让她赶紧死去! 可是,他不能。 这不仅是皇兄御赐的战王妃,更是他心爱的昭昭的亲妹妹。 他若是害死了这个女人,将来他去了地底下,还有何颜面见他的昭昭? 殷重华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胸中戾气压下。 他负手于身后,冷冰冰地盯着南宝姝。 “好,本王不再逼你,可你记住了,本王给过你不止一次机会离开,是你自己死活不肯走,那么以后你在战王府受人欺凌磋磨,一辈子被本王冷待,得不到府中奴仆一丁点尊重,也全是你咎由自取,莫要怪本王无情。” 他又指着那边的黑衣人,冷笑道:“像今晚这种找刺客吓唬你的事,只是小把戏,以后你还会遇到更大的惊吓,面临更多叫你生不如死的折磨!” 说完,他又指着那火海,“还有,你纵火烧了本王的几间屋子,你得自己出钱出力把它重新建造起来。以后你留在战王府,本王不允许你损毁王府任何草木房屋,若有损毁,你自掏腰包补足。” 殷重华口中的威胁,南宝姝丝毫不惧。 想玩儿是吧? 好啊,她南疆小霸王就来好好会会这个大殷大霸王,看究竟谁胜谁负! 她满心自信,看了一眼那火海,跟殷重华据理力争:“不行,以后我若是再损毁你王府的东西,我可以照价赔偿,但今晚烧毁的房屋,得算在你头上。” 她抬头看着殷重华,理直气壮:“今晚是你先使阴招,我毫无准备,误以为你要毁我清白才打算把自己烧死在里面,这是你的错。你若是非要我赔偿,那我就跟二哥一起去面见大殷皇帝和皇太后,让你的兄长和母后来评评理。” “……” 殷重华默默咬牙,又拿皇兄和母后来压制他,该死! 他微眯着眼盯着南宝姝,两息后忽然冷笑:“呵,这般的硬气骄傲,才应该是你南疆公主的真正本性吧?之前那娇娇弱弱哭哭啼啼的样子,是装给本王看的?南宝姝,你可真是虚伪至极,叫人——” 南宝姝打断他的话:“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王爷,您如此咄咄逼人,我若还不稍稍硬气一点,是等着被您作践死是吗?” 第8章 让王妃住鬼屋吓唬王妃 殷重华看南宝姝碍眼,冷冷移开视线扫了一眼周围的奴仆侍卫,又看了一眼那位南疆二王子。 算了,他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跟一个刚嫁进来的女子争执今晚是谁的错,太跌份。 不就是损失几千两银子么,他认了。 他重新睨着南宝姝,冷冷道:“下不为例,若有下次,本王不仅要你掏腰包,还要以纵火伤人的名头将你送到衙门里。” 说完,他转身离开,霸气地坐在步辇上,让侍卫抬着他离开。 老管家跟在步辇旁,回头看了一眼孤零零站在那里的王妃,轻声问殷重华,“王爷,正院烧成了这个样子,王妃今晚如何安置?” 殷重华冷冰冰地说:“她爱去哪儿去哪儿,与本王何干?” 说完,殷重华回头看了一眼南宝姝。 火光映照下,一身红衣的她很美,美得刺眼,没有几个男人会不喜欢这样的美人。 可是,他就不喜欢。 他现在非常厌恶这张脸,更厌恶这个不肯识趣和离的人。 他优雅贵气地靠在步辇上,冷冷盯着南宝姝看了两眼,忽然提高嗓音,慢条斯理吩咐院中所有奴仆—— “所有人都给本王记住了,南宝姝虽是战王府的王妃,可是她于本王而言只是借住在这里的一个住客,本王允许你们对她不敬,本王允许你们作践她,谁要是能让她离开王府,本王重重有赏。” 吩咐完这话,他对南宝姝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恶意的笑,然后就转过头去,示意侍卫们离开。 南宝姝看着那高大英俊的男人乘着步辇霸气离开,默默转头看向身边的南锦阙。 她耳语,“二哥,你说你三年前救他做什么?” 南锦阙一脸后悔:“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一定会见死不救。” 南宝姝轻轻拍了拍南锦阙的肩,“二哥,救还是可以救的,不应该救得那么用心,你就不应该让圣蛊将他的毒全吸出来,但凡有一点残留,让他变成个哑巴或者傻瓜,如今也省事儿多了啊……” 南锦阙默默望着妹妹,黑心公主,实锤了。 南宝姝跟南锦阙说完话,看向院子里的奴仆们。 奴仆们也正手足无措。 王爷突然给了他们这样一个指令,他们该如何是好? 是应该谨遵王爷的话,从今以后争先恐后作践王妃,还是守着奴仆本分老老实实做事不去冒犯王妃? 王妃长得这么美,又跟王爷的心上人长得那么像,连皇上都不远万里派遣使臣前往南疆重金为王爷求娶,王爷当真能一辈子不待见王妃吗? 万一王爷对王妃动心了,他们现在践踏王妃践踏得有多痛快,将来王爷就会让他们死得有多痛快。 南宝姝将奴仆们无措的样子尽收眼底,勾唇。 啧啧,这战王府的奴才倒是比主子还讨人喜欢。 她慢悠悠跟大家说:“你们王爷的话,你们就当作没听见,不要搭理他,跟以前一样该干嘛就干嘛,不要妄想着作践我来讨你们王爷欢心。你们记住了,他再欢心,你们依旧是他的奴才,可我若是不高兴了,我却能摘了你们的脑袋。我是南疆公主,我有皇上皇太后撑腰,你们若死在我手里,连你们王爷也奈何不了我。” 她扫视众人,“听清楚了?” 奴仆们对视一眼,齐齐磕头,恭敬行礼:“回王妃,奴才们清楚了。” 南宝姝很满意,“平身吧,你们不打扰我,我也不会为难你们,咱们相安无事多好,是不是?” 奴仆们再次磕头行礼:“王妃说得是,奴才们定当安安分分,谨慎做人。” 南宝姝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倒塌的几间房子,与南锦阙一同离开了正院。 殷重华不给她安排屋子,她去住客房,她住二哥隔壁。 今晚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明天再跟殷重华慢慢玩儿。 南锦阙一边跟妹妹往外走,一边担心地看着妹妹。 虽然今晚妹妹暂时镇压住了这些奴仆们,可时日一久,奴仆们发现殷重华一直不待见妹妹,便会渐渐胆大,对妹妹不敬,那时候妹妹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怎么办啊,他好想把妹妹打晕了用她的手指偷偷按指印签署和离书,然后带着她回南疆去…… 不行,他等会儿就得给大哥去信,跟大哥好好商量商量。 南宝姝侧眸对上二哥担忧的眼神,弯唇笑了,笑得很明媚,不见一丁点阴霾。 她低声说:“二哥你在担忧什么?我这是刚嫁进战王府,给他殷重华几分面子罢了,他若是一直不识趣,你当我的圣蛊是吃素的吗?” 她淡淡看着殷重华离开的方向:“我给他半年时间,半年以后他若还这么不识趣,我就让他恢复三年前的模样。当年我的圣蛊可以救他一命,也可以将他曾经中的毒受的伤再次还给他。” 她嗤了一声,“能让他多活这三年,已经是二哥和我给他的慈悲了。” 南锦阙看到妹妹这霸气又心硬如铁的样子,松了一口气。 只要妹妹一直这么霸气,保持着冷硬心肠,殷重华绝对伤不了妹妹。 他好笑地揉了揉妹妹的脑袋,说:“啧啧,大殷皇帝一定不知道,他给他弟弟请来了一尊什么样的菩萨。” 南宝姝莞尔,哥哥这是夸她还是损她呢? 反正不管她是菩萨还是夜叉,都是殷重华兄弟俩自己招来的。 她被逼着和亲,被迫离开亲人,背井离乡跋涉千里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大殷,她总得向这兄弟俩讨回一点什么,对吧? …… 听雪院。 殷重华刚回到屋里坐下,就有侍卫跑来跟他禀告他走后正院里发生的事。 听到侍卫说南宝姝是如何吓唬奴仆的,奴仆又是如何恭恭敬敬叩拜这个王妃的,殷重华眯着眼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他这个王妃,是真的撵不走了。 罢了,瘟神都不是那么好送走的,不必太着急。 他有的是时间,慢慢跟那瘟神耗。 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摩挲了两圈之后,他抬头看着侍立在身侧的老管家。 “赵管家,你去府里找一间最破旧的屋子,再去庙里买一沓陈旧的黄符,贴在那院子四周,把那里布置成有鬼作祟的鬼屋,越阴森吓人越好……到时候,你让府中奴仆统一口径,就说那里死过人,经常闹鬼,凶得很,然后你再将王妃安置到那里去……” 他勾唇:“她若是不愿意住那里,那好,就让她来跟我和离,收拾包袱离开战王府。”? 第9章 王爷与白月光二哥的往事 赵管家一脸无奈地看着王爷,“老奴这就去办。” 殷重华点头,看着老管家领命离开,他志得意满的靠在椅背上。 女子都胆小,他就不信南宝姝连住鬼屋都不怕。 到时候再找几个侍卫,深更半夜扮成鬼影在她门窗外来回飘忽,呜呜鬼哭,他就不信南宝姝还能熬着不和离。 他摩挲着茶杯自言自语,低沉的嗓音华丽浑厚。 “南宝姝,你若是识趣一点自己离开王府,就不用受这罪了。可你非要缠着本王,那么,你就好好受着吧。” 本王可以看在你姐姐南昭昭的面上不弄死你,本王有的是法子逼你主动离开。 想到南昭昭,殷重华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变成了哀伤。 他放下杯子,站起身,一瘸一瘸的走到床头。 他在床头某个地方一黯,一个暗格打开。 他从暗格里取出一个紫檀盒子,从盒子里拿出了一卷画轴。 缓缓将画轴展开,他借着烛光,深情的眼眸一点点温柔的扫视着画卷上的黑衣女子。 画卷上的女子正在溪边叉鱼,她挽着灵蛇髻,五官灵动,眉眼疏朗,笑得洒脱而明媚。 明明是个娇美的女子,却活得像个男子一样洒脱快活,她身上没有半点大殷女子含胸驼背的拘谨与羞怯,她是那么的阳光,自信,就像天上的太阳。 殷重华看着画卷上的女子,轻声呢喃。 “昭昭,我今日看到了你曾经与我提起过的妹妹,你曾跟我说,你妹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孩子,依我看啊,你就是胡说,她明明连你一个指甲盖都比不上,我们家昭昭才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女孩子……” 殷重华眉眼含笑,眼里柔情似水,跟方才在南宝姝面前那个冷漠暴躁的男人判若两人。 若是不亲眼看到,谁也无法相信这个铁血王爷会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 他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画上女子的脸颊,明明想多触碰心爱的人一会儿,又怕将墨迹晕染开,污染了她的脸颊,于是只触了一下就蜷起了指尖。 他凝视着画上女子,低声说:“昭昭,虽然你妹妹处处不如你,简直又烦又不识趣,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她。我一直记得你跟我说过,你最喜欢的就是你妹妹,你说她明明是嫡女却从来没有欺负过你这个庶出的姐姐,你说当初要不是她求情,你根本无法活着长大……我都记得的,昭昭,我虽然无法替你爱她,但是,我可以看在你的面上不伤她性命。” 末了,他轻声叹息道,“昭昭,我这么听你的话,你可不可以不要急着入轮回,在奈何桥上等等我?待我平定四方,完成了我大殷战王的使命,我就去寻你,咱们一起入轮回,再续前缘……” 这个晚上,殷重华一直睡得不踏实。 大概是睡前看过了心上人的画像,一整夜他都在做梦,梦见的全都是他的昭昭。 一会儿梦见他三年前濒死之时,挣扎着睁开眼,模模糊糊看到一身黑衣美如画的昭昭将他打横抱在怀里往前走,明明在善良的救人,可看到他睁眼,却故意吓唬他,说要将他拖去宰了做人肉包子。 他知道,他的昭昭其实是怕他睡过去醒不过来了,在激发他活下去的意志,故意这样吓唬他。 一会儿他又梦见昭昭给他包扎伤口,笨拙的想给他纱布打个蝴蝶结,可试来试去也打不好,气呼呼打了个死结就跑出去劈柴发泄心中郁闷了。 他靠坐在木屋里,看着昭昭在院子里扎着马步挥舞着沉重的斧头恶狠狠的劈柴,夕阳下,她那英姿飒爽的样子映满了他眼底,让他不自觉就露出了笑意。 一会儿他又梦见昭昭给他熬鱼汤,鱼汤腥味很重,她自己都很嫌弃,所以端进来给他的时候昭昭首先就恶狠狠警告了他:大块头,你敢吐出来我就饿你三天,必须全喝光!还有,你要对我有一颗感恩的心,喝一口就给我夸一句昭昭姑娘人美手巧心善! 他喝着平生所遇最难喝的鱼汤,还得被迫违心的夸赞昭昭姑娘人美手巧心善,看着她张扬得意的笑容,不知怎么的,难喝的汤也在她的笑容里渐渐变得有滋有味。 一会儿他又梦见敌军追来,昭昭为了救他趁他不注意将他打晕藏起来,然后毅然为他引开了敌军,等他醒来循着一路的敌军尸体找去,只在悬崖边上找到了昭昭染血的衣裳,和那一路挣扎爬行的血迹…… 他的昭昭独自一人引开几十个敌人,浑身浴血,她敌不过敌军,为了不受辱,于是跳下了悬崖…… 他趴在悬崖望着那云雾翻腾的万丈深渊,一声声喊着昭昭,哭得肝肠寸断,也再唤不回他的昭昭。 他的昭昭那么善良,先后救了他两次性命,可是,他却害死了她。 害得她落下万丈悬崖,尸骨无存。 …… 醒来的时候,泪水已经打湿了枕头。 殷重华睁着那双微红的眼睛望着床帐,眼神空茫,心也一样空荡。 昭昭…… 今生能遇见你,是我殷重华之幸。 可是遇见我,却是你最大的不幸。 你以命救我,我拿余生陪你。 今生今世,我殷重华只认你南昭昭一个妻子。 殷重华起身后,进屋伺候的小厮恭恭敬敬询问他今日早膳想吃什么。 他拧帕子的手微微一顿,垂眸说:“鲤鱼汤。” 小厮领命退下,边走边想,鲤鱼熬汤哪有鲫鱼熬汤鲜美?王爷怕是根本不懂做菜的精髓吧? 剩下殷重华一人冷冷清清站在房里,他望着床头暗格的方向,笑容苦涩。 昭昭不在了,这世间怕是无人能再熬出他念念不忘的鱼汤了。 …… 客院。 南宝姝是在隔壁南锦阙的喷嚏声中醒过来的。 她醒了以后习惯躺在床上眯一会儿,就这一会儿工夫,她又听到南锦阙足足打了四个喷嚏。 她睁开眼睛,伸手敲了敲木头墙壁。 “二哥,你是不是伤寒了?” 她问道。 南锦阙在隔壁回答:“应该没有吧,我头不痛鼻不堵,一点问题也没有啊。” 南宝姝勾唇,“哦,我懂了,那一定是某个人在思念二哥,所以二哥才会一直打喷嚏,对吧?”? 第10章 太后霸气送礼宠儿媳 南锦阙捶了一下墙壁,好笑道:“闭嘴啊,我都打一晚上喷嚏了,他还能思念我一整晚?” 南宝姝懒洋洋起身,笑眯眯地说:“也有可能,也许你跑进人家的梦里了呢?在人家的梦里撒欢奔跑了一整晚,二哥你腿软不软?” 南锦阙砰砰砰拍墙,“软,软得很,都快要瘫了,怎么办姝儿你快要拥有一个瘫痪的二哥了,二哥下半辈子可就要跟着你过了!” “好啊,跟我过,正好可以给我做药人了。” 南宝姝笑嘻嘻地跟二哥回嘴,兄妹俩一边隔着墙壁说笑,一边各自起身。 院子里,南疆来的陪嫁和侍卫们端着水和一应洗漱用具等候着。 南宝姝和南锦阙穿戴整齐,打开门,伺候的人便鱼贯而入。 等南宝姝和南锦阙拾掇好了,准备一起去前院用膳的时候,院子外面的老管家才领着一个中年太监走进来。 “禀王妃,太后娘娘赏赐到——” 老管家在台阶下给南宝姝行礼。 南宝姝惊讶地看着站在老管家身边的中年太监。 太监一脸和善,恭恭敬敬给南宝姝行了个礼,“老奴给王妃请安。” 南宝姝示意他不必多礼。 他直起身望着南宝姝,笑道:“王妃,太后娘娘听说了王妃对王爷的一往情深,凤颜大悦,命老奴带来了宫中珍品若干,说王爷对您的亏待由她老人家替王爷补偿您,望您今后莫要对王爷灰心失望,要早早为王爷诞下子嗣一家和乐才好。” 说完,太监一招手,就有几个年轻小太监捧着一个个红漆木盒鱼贯而入,恭恭敬敬站在台阶下,静等南宝姝查收。 南宝姝此刻的心情,用受宠若惊来说也不为过。 一大早的太后娘娘居然给她送来了这么多珍贵的宝贝? 太惊喜了吧? 她家这个婆婆好像也是个跟皇帝一样财大气粗仗义疏财的,哎呀呀,这样深明大义的婆婆,能处啊! 南宝姝扫了一眼那些打开的木盒,那些宫中珍品在庸俗的她眼里就只有一个标签—— 哎呀,这个好看,起码价值一千两! 哎呀,这个簪子上的宝石好大,起码价值两千两! 哎呀这一捧粉珍珠好好看,起码价值一千两…… 扫了一眼之后,一个早上就收入了大几千两的南宝姝眉开眼笑。 她朝着皇宫的方向欠身行礼,嘴里甜甜的说:“儿媳谢过母后恩典,请母后放心,王爷是儿媳心目中的大英雄,是儿媳一生的梦想,儿媳定会竭尽所能捂热王爷的心,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让母后有孙儿孙女绕膝,尽享天伦之乐。” 南宝姝这话说得太好听,大太监都乐得合不拢嘴! 哎哟如今太后娘娘和皇上以及满后宫的嫔妃都盯着战王府呢,大家都盼着战王妃赶紧生个儿子抱去宫里当太子,好让江山后继有人,朝堂稳定,所以王妃这话真的是说得太好了,不止太后娘娘听了会高兴,皇上和各宫嫔妃也会高兴呢! 大太监看向南宝姝的眼神越发和善了。 哎呀,这个王妃这么懂事识趣,以后肯定会讨太后娘娘喜欢的,他得对王妃恭敬着点! 他又恭恭敬敬给南宝姝行了个礼,说:“王妃的话,老奴一定会如实转告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定会欣慰。” 抬起头看了一眼南宝姝,大太监又提点道:“王妃您来自南疆,不知您可知晓大殷的风俗?新妇过门第一天,要亲自下厨为夫婿做一顿早膳,以表对夫婿的敬爱。” 南宝姝愣了一下,她还真不知道这个。 啧,做饭啊,让她去给殷重华做早饭…… 他也配? 南宝姝看了一眼那价值几千两的宝贝,眼睫微颤。 哎呀,算了,虽然殷重华不配,可这几千两银子配啊,财大气粗的太后娘娘配啊,不就是去做一顿饭么,看在银子的面上,她去! 南宝姝莞尔一笑:“多谢公公提点,我这就去为王爷做早膳。” 老管家在一旁静静听着,这会儿也抬眼看了看南宝姝,忽然开口说:“王妃,王爷说今早想喝鲤鱼汤。” 南宝姝有些惊讶的看着老管家,随即抿嘴一乐,乖巧道谢:“多谢管家提点。” 老管家躬身行礼,深藏功与名。 唉,谁不希望王爷早点有后呢,他也想啊。 这王府里冷冷清清的有什么好,王爷整天沉浸在往日悲伤里有什么好,就该多几个粉雕玉琢的小主子满府跑,整天爹长爹短的粘着王爷要抱抱,这样才幸福啊。 又彼此客套了几句,大太监便要回宫复命了。 南宝姝和南锦阙一起微笑着将大太监送出院子。 目送大太监远去,南宝姝转头跟南锦阙说:“二哥去帮我将那些宝贝收起来,我去做鱼汤。” 南锦阙笑着应了,“去吧,我们家姝儿做的鱼汤最美味了,拿出你的看家本领,让那位战王鲜掉舌头!” 南宝姝点头。 她是不会藏拙的,她本来就精于厨艺,没必要为了折腾殷重华就故意藏拙装成个厨房杀手,显得自己像个傻子似的,何苦呢对吧? 她跟在丫鬟身后,去了王府厨房。 王府的厨子已经将鲤鱼杀好,准备下锅了,看到王妃来亲自为王爷熬汤,厨子们行礼之后对视一眼,只留了一个烧火的一个配菜的,其余人都默契的退下,将厨房让给王妃发挥。 南宝姝洗干净了手,就开始熬汤了。 她握着刀游刃有余的在鲤鱼两侧鱼身划了几刀,冷油下锅,下鲤鱼,耐心煎至两面金黄。 然后将鱼捞起,放入铺好了葱段姜片等调味品的砂锅中,加水没过鱼身,再加少许黄酒。 盖上砂锅盖大火烧开小火焖煮,一刻钟后加入少许的盐和枸杞子,继续煮。 又半刻钟后,加入她切好的一碟子嫩豆腐,等到水滚,便将砂锅端下来。 纤细的手指捻上一点葱花撒在汤面上,就大功告成了。 南宝姝微微弯腰嗅了嗅鲜香扑鼻的鱼汤,看着这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她非常满意。 很好,完美。 她让人给她拿来了一个托盘,亲自端着砂锅亲自去听雪院。 好歹收了太后娘娘的重礼,就当替太后娘娘照顾一下她家这个宝贝幺儿了。? 第11章 王爷您有大病?您良心呢? 听雪院。 殷重华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就听说早膳已经端来了。 他从小厮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在院子里稍微走了走散了散热,就披上玄色的外袍,走到饭厅。 结果刚跨进门槛,他就看到了托腮坐在长桌边的南宝姝。 一身白衣的美人纤纤素手轻托香腮,眨巴着大眼睛打量着饭厅里的装饰,漆黑的眼珠像水洗过的黑琉璃一样滴溜溜转,灵动而美丽。 这样宁静又美好的画面,殷重华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他不仅没有被惊艳,反而皱起了眉头。 “她怎么在这里?” 殷重华侧眸问身后的小厮。 明明南宝姝就距离他不到两丈远,可以直接对话,可他却偏偏要问身后的小厮,好像连话也不愿意与南宝姝多说一句。 真是将对南宝姝的嫌弃表现得一览无余。 好在南宝姝也不在意殷重华的态度,他的冷漠嫌弃伤不了她分毫。 南宝姝站起身行礼,然后望着殷重华,笑得又软又甜:“王爷这话问得好生奇怪,新妇过门第二天亲自下厨给夫君做早膳是你们大殷的规矩,我既然嫁给了王爷,自然得入乡随俗。” 殷重华站在门口冷冷睨着南宝姝,“这是恩爱夫妻之间的规矩,你觉得对于你我,适用吗?” 南宝姝望着他笑:“适用啊,虽然王爷你不喜欢我,可我喜欢王爷啊,咱们也算半个恩爱夫妻了吧?” “……” 殷重华就从没听过这种谬论。 什么半个恩爱夫妻,将她人砍掉一半行不行? 殷重华嫌弃地看了眼南宝姝,转身就要走,“既然你在这儿碍本王的眼,那本王去别处。” 南宝姝笑眯眯望着他的背影,“王爷不喝一口鱼汤再走?若是让太后娘娘知道了,她老人家怕是会伤心呢。” 殷重华脚步一顿,回头淡淡看着南宝姝。 这女人是不是只会狐假虎威这一招,怎么又把母后搬出来了? 南宝姝才不管他是什么眼神,兀自低头盛着鱼汤,慢悠悠说:“难为她老人家一大清早就派了心腹来看我,还送了我一大堆宫中珍宝,提点我来为王爷做早膳……结果我这个儿媳妇倒是乖乖听了她老人家的话,她儿子却不听啊,也不知她老人家会不会难过……” 殷重华听到太后娘娘居然让人来给南宝姝送东西,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他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南宝姝,然后扭头看着身后的小厮,“母后派人来过府里了?” 小厮冬青垂眸回禀:“是,王爷,来的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太监总管,常公公,人刚走两刻钟。” 殷重华皱眉,“为何不禀告本王?” 冬青偷偷抬眼看了看王爷,“太后娘娘不让告诉王爷您,还说……还说……” 殷重华睨着冬青,“说什么了?” 冬青小心翼翼地问:“王爷,您是要听太后娘娘的原话,还是奴才自己总结一下转述给您听?” “……” 殷重华额角青筋直跳,看来母后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听话。 可是,他就是想听母后说他什么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母后原话怎么说的?” 冬青顿时挺直腰板,作出一副霸气女子的作态,冷哼道:“传哀家原话,谁也不许将此事告诉战王。哼,哀家那小儿子是什么狗脾气哀家最清楚,让他知道哀家竟然派人去关怀他媳妇儿,他肯定会偷偷让人将府门紧闭,不许哀家的人进门,说不准啊,还会去找他媳妇儿麻烦……他都能干出派遣刺客去吓唬他媳妇儿的事,还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 冬青学完了,忍着笑立刻低头恭恭敬敬道:“王爷,这就是常公公转达的太后原话。” “……” 殷重华冷冷盯着冬青,脸色特别臭。 要是太后在这儿,他估计脸色还要更臭。 那是什么娘? 是他亲娘吗? 别人家是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他们家倒好,是母亲有了儿媳妇就把亲儿子踹一边不管了! 长桌边,南宝姝也将小厮冬青说的话尽收耳中。 她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哎呀,她家太后婆婆是真的很不错,等会儿进宫给婆婆请安的时候,得给婆婆准备一点上心的礼物才行。 看在可爱婆婆的面上,她就勉为其难讨好一下婆婆家这个狗脾气的小儿子吧。 南宝姝藏好了笑意,端着将盛好的鱼汤绕过长桌走向门口。 “王爷,大早上的练武饿了吧?我都已经做好了,您就赏脸喝一口,也不辜负太后娘娘一番心意,您说呢?” 她微微举着汤碗,望着殷重华,露出端庄明媚的笑容。 殷重华瞥了一眼南宝姝。 他是不想给这女人面子的,可是母后的面子不能不给。 既然是母后让她来的,那就喝一口吧。 殷重华不冷不热的将汤碗接过来。 握着勺子舀了一勺奶白的鱼汤,刚一搅动,汤碗里的鲜香味就直往他鼻尖钻,闻味儿的话,比府里的御厨也不差什么了。 殷重华重新瞧了眼南宝姝,没看出来,一个公主居然还有这么好的厨艺。 他微微眯眼,“这汤不会是御厨做的,你就站旁边出了一张嘴的力吧?” 南宝姝听笑了,“我可以当做王爷是在夸赞我厨艺好吗?除了鱼是厨子杀的,全程都是我自己做的,不信王爷可以去问。” 殷重华哼了一声,这种小事还不值得他去费神。 他握着勺子将一勺汤送进嘴里。 汤汁入口,的确鲜美好喝,这公主的厨艺的确上佳。 可是,比起他记忆里昭昭做的鱼汤差远了。 他喝不出幸福的味道。 这汤只具备普通的技艺,它没有让人快乐的灵魂。 殷重华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勺子,将汤碗递给小厮冬青,淡淡的对南宝姝说:“比你姐姐差远了。” “……” 南宝姝正等着这王爷勉为其难的夸赞自己两句,结果居然听到他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拉踩。 南宝姝不可思议地抬头望着殷重华。 不是,狗王爷你拉踩就拉踩吧,你好歹得摸着良心说话啊! 你的南昭昭也就是我二哥他分明是个厨房白痴啊,他做的鱼汤腥臭得很,他自己捏着鼻子都喝不下去,你居然说我厨艺不如我二哥? 是你味觉有毛病还是你这个人有大病? 你昧着良心说话,你的心不会痛吗?? 第12章 王妃跟王爷杠上了 殷重华看到南宝姝不敢置信的眼神,忽然心情愉悦极了。 这是被完美无缺的昭昭打击到了? 呵,他还以为这个女人有多么无坚不摧呢,看来也是会被打击到的,这样就好,他每日刺激她几次,她迟早会忍受不了,自己卷铺盖滚出王府。 啧啧,果然啊,天底下根本就没有像他家昭昭那样美丽坚强永远打不倒的女子,昭昭是独一无二的。 见南宝姝不痛快,殷重华来劲了,越发想要让她不痛快。 “怎么,不服气?” 殷重华睨着南宝姝,施施然往下说。 “你不服气也得认,你虽是南疆嫡公主,身份尊贵,可你远不如你姐姐心灵手巧,蕙质兰心。” “她从小跟着她娘生活在外,不像你在南疆王宫里锦衣玉食,她吃尽了苦也锻炼出了一颗强大的心,她什么都会,而且全都在努力做到最好。” “她劈的柴每一块都是一样的大小,整整齐齐。” “她抓的鱼肥硕健壮,散发着其他鱼比不上的生命力。” “她用这样的柴火这样的鱼,再配合她力量十足的纤纤玉手做出来的鱼汤,便烩成了一锅人间再也难寻的美味。” “自从她去了以后,本王这三年喝过无数次鱼汤,可再也没有了她当年那让本王喝上一口就念念不忘的滋味。” 殷重华深情的将他心目中的南昭昭夸出了一朵花,其中采用了多少夸张的修辞,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不,或许他自己心里都不清楚,因为他没数,在他眼里他的昭昭就是那么能干,堪比仙女下凡,他觉得他说的都是事实。 “……” 南宝姝默默听着这狗王爷为了踩她就拼命编瞎话,简直没眼看。 她垂下眼眸。 呵,说起瞎话来心里没个数是吧? 非说南昭昭做的是人间美味是吧? 好啊,那她就让二哥亲手给这狗王爷做一碗汤,让他重新回味一遍他家南昭昭给他做的鱼汤有多么难以下咽! 她倒要看看,他到时候会对那碗鱼汤做出什么样的评价。 要是等会儿他端着他家“昭昭”亲手熬的鱼汤,却臭着脸说汤腥臭猪都不吃,那可就很打脸了哦。 南宝姝轻轻勾了勾嘴角,藏起心中的恶意。 她抬头看着殷重华,装作十分不甘心的样子,“我不信我不如我姐姐,我不信我就做不出王爷想要的鱼汤,王爷您坐着稍等片刻,我再去厨房重新做一碗,辛苦您再品尝品尝。” 殷重华微抬下巴,勾唇:“去吧,不过本王告诉你,你便是去了,也是白费力气,你就是不如你姐姐,甭说再试一次,你就是再试一千次一万次,你也仍旧是比不上你姐姐。” 他心想,有人上赶着去厨房烟熏火燎找罪受,他又怎么会阻拦呢? 去吧,熏死在厨房里才好。 “那请王爷静待,我先去了。” 南宝姝压着心底的嘲笑,向殷重华欠身行了个礼,就转身跨出门槛往厨房而去。 殷重华噙着一抹看戏的笑意,看着南宝姝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开以后,他转身走向长桌。 他们俩一个没有主动自称妾身,一个也没有刻意提醒,因为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妾身这个自称只会让两人显得更亲近更暧昧,而他们目前这种不和睦的关系,南宝姝不愿意上赶着自称妾身,殷重华也不想听。 这是南宝姝心底的坚持,也是殷重华的坚持。 殷重华静静坐在长桌前,冬青端着半碗鱼汤站在他身侧,微笑着劝道,“王爷,王妃不在这了,您再喝几口吧?奴才闻着怪香的。” 殷重华瞥了一眼,“不喝,本王对她无意,又怎能喝她熬的汤?方才那一口都是看在母后的面上。” 冬青说:“王爷您还没吃东西呢,可不能这样饿着肚子——” 殷重华说:“那就让厨房传膳。” 冬青小心翼翼说:“可是王妃在厨房里忙碌,其他厨子都退出了厨房,这会儿怕是没什么吃的可以送来给王爷您……” 殷重华微微皱眉。 这个南宝姝真是烦死了,她刚来他府里第二天,就要害得他吃不上一顿热乎乎的早饭了是吗? 该死。 冬青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看的王爷,绞尽脑汁地劝道:“王爷,您就喝一碗吧,这鱼是王爷您花银子买的,这砂锅这碗勺都是王爷您的,王妃不过是帮着煮熟了一下,您就当她是厨娘,这碗汤是厨娘拿您的材料做给您吃的,行吗?” “……有道理。” 殷重华感受着腹内的饥饿,被冬青说服了。 于是他一边嫌弃着南宝姝做得不如昭昭好喝,一边就着入口即化的鱼肉和软嫩的豆腐,狠狠干了两大碗汤。 他吃饱喝足了。 砂锅足足空了一半。 不愧是大殷战王,杀人的本事大,吃饭的本事也很大。 …… 殷重华吃饱喝足的时候,南宝姝正在厨房跟南锦阙大眼瞪小眼。 刚刚来厨房的半路上南宝姝就让丫鬟去客院请南锦阙了,南锦阙脚程快,南宝姝在厨房里稍等了一会儿,南锦阙就来了。 “姝儿,丫鬟说你还要重做一碗鱼汤,到底怎么回事?他殷重华是不是把你当下人磋磨了?你可是南疆公主,是我们家的心肝宝贝!” 南锦阙进门见厨房里没有多余的人,便臭着一张脸问道。 南宝姝关上厨房门,压低声音,笑眯眯的将刚刚殷重华是如何夸赞南昭昭的那些话,全都跟南锦阙叙述了一遍。 南锦阙听完,顿时一脸的不敢置信,懵逼的跟南宝姝大眼瞪小眼。 看着他震惊得呆呆傻傻的样子,南宝姝笑出了声。 “二哥,你当年究竟是做了什么人间美味喂他殷重华的?” 她低声打趣道:“咱们自家人谁不知道啊,你那厨艺分明是能毒死人的程度,可殷重华居然信誓旦旦的说你做的鱼汤是人间美味,啧,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殷重华在昧着良心编瞎话,还是你当时超常发挥,当真做出了什么了不起的鱼汤?” 她伸出葱白的手指尖,戳了戳二哥的胳膊,软声软语央求,“哪,求求最好的二哥给你最好的妹妹露一手,让我开开眼界?”? 第13章 要被狗王爷笑疯了 “……” 南锦阙默默望着逗他的妹妹,整个人是又好笑又尴尬,脸色丰富多彩,极为好看。 他任由妹妹戳着他胳膊,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不文明的话。 “殷重华他就是放屁!一天天的净他娘的胡说八道!” 他咬牙切齿,尴尬又生气的低斥道:“老子什么时候给他精心准备过惊为天人的鱼汤?老子当时鱼鳞都没刮就往锅里扔,扔完舀上一大瓢水就盖上锅盖就一顿大火熬,熬它两刻钟就整起来装汤碗里往他面前送,调味料好像都没放,就这样的能是什么人间美味?他是傻缺吗?” 南宝姝看到二哥这生气难堪低声咒骂的样子,扶着他胳膊笑得前俯后仰。 不行了,现在二哥和殷重华就是她的快乐源泉了。 前脚看殷重华是怎么情深诉衷肠的,后脚就来看二哥如何暴跳如雷咒骂殷重华,简直是两个极端,对比惨烈,笑死人了! 南锦阙看着笑得直不起腰的妹妹,一脸幽怨:“你还笑你二哥,你有心吗?有那么好笑吗?” 南宝姝抬头看着二哥,努力想止住笑,可是她止不住啊。 她边笑边说:“你是没见到殷重华在我面前说南昭昭有多好有多好的蠢样子,你要是见到了他是怎么将你夸上天的,再看看你现在骂他的样子,你也会跟我一样笑得眼泪都出来的。” 南锦阙看到妹妹这个样子,也差点没忍住笑了。 他努力告诉自己,你是那个好笑的男主角之一,你不能自己笑自己,如此告诫自己再三,才忍住了笑意。 他大手轻轻拍了拍南宝姝的脑袋,宠溺道:“笑吧笑吧,你叫我来厨房就是为了让我看你笑起来多好看是吧?” 他温柔说:“那不用再看了,二哥知道你好看,二哥都看了十八年了,打从你出生二哥就知道你笑起来有多好看。” 南宝姝被二哥逗得更加忍不住笑了。 她额头抵住二哥的胳膊笑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停下来。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抬起头说:“我叫二哥来当然不是为了看笑话的,我是想让二哥你亲手熬一碗鱼汤,我端去打殷重华的脸!” 她嘴角勾起一丝恶意满满的笑,“我倒要看看,时隔三年,他再次吃到那被他夸上天的佳肴时,他会是什么反应。” 对妹妹千依百顺的南锦阙听到这话顿时大惊,连连摆手说:“这怎么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万一他喝了我熬的鱼汤就猜出了我的身份怎么办?” 南宝姝好笑地看着二哥:“二哥你话本子看多了吧?你真以为殷重华能像话本子里的主人公一样,仅凭一碗汤就能喝出这是你的手艺?话本子里都是特别夸张近乎神话的故事,现实里没有人那么厉害,殷重华他绝对没那么大的本事。” 南锦阙幽幽看着南宝姝,小声说:“怎么不能,毕竟能把鱼汤熬得那么腥臭难喝的,全天下应该只有我一个了啊……” 南宝姝再次被二哥逗笑了。 她家二哥真是非常有自知之明了。 不过,仅凭一碗汤就能猜出二哥身份真的不可能,这真的是杞人忧天。 南宝姝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一直劝南锦阙,南锦阙不敌妹妹,投降认输,答应做一碗三年前那种风格的鱼汤。 他不情不愿走到装着鲤鱼的木盆前,伸手捞鱼之前,回头望南宝姝:“你确定殷重华不会发现我的身份?是你非要我做,如果他认出我了,出事了你扛着哦?” 南宝姝笑着点头,“出了事我负责!” 南锦阙这才稍微安心了一点。 他一把抓住木盆里的大鲤鱼,非常有直男风格的将鱼往地上狠狠一摔,就把鱼摔死了。 然后他麻溜的拿刀剖鱼,将里面的内脏扔出来后,在水里随便晃了一圈就拿起来,径直往锅里扔。 果然是没刮鳞也没抠腮,背部的腥线也没抽出来。 南宝姝看着锅里的鲤鱼,扶额。 难怪二哥做的鱼一直那么腥臭。 知道原因了。 但凡刮掉鳞、抠出腮、抽出腥线、放油煎鱼和放黄酒五个步骤里他哪怕做了一样,鱼汤都不会那么腥味十足。 南锦阙丝毫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他舀了一瓢水往锅里一倒,就麻溜的盖上了锅盖,直接大火烧开煮鱼。 他一边坐在灶台前烧火,一边跟南宝姝吐槽:“殷重华就是贱,妹妹你堪比御厨的手艺他吃着不香,非要吃我这猫狗都不理的臭鱼汤,啧啧,我都不知道他念念不忘的到底是南昭昭,还是他的执念了。” 南宝姝搬着小板凳跟二哥排排坐,一起望着灶膛里明亮的火光。 闻言,她托腮说:“这还真说不准,也许是二哥你魅力太大,你就是有让他对你念念不忘的本事……也有可能是他当年得知你这个救命恩人因他而死,他心中极其愧疚悲伤,从此你就成了他心里的一道执念,困住了他,让他再也走不出来了……” 南锦阙摩挲着下巴,“若是后者,那这么说来,还是我对不住他了?” 南宝姝侧眸看着二哥,打趣道:“当然,二哥你最对不住他的就是当初就不该救他狗命,他若是死了成了一具白骨,他保准没这么多烦恼和痛苦。” 南锦阙哈哈哈大笑,他妹妹太可爱了。 兄妹俩坐在一起围绕着殷重华展开了讨论,偶尔理智分析,偶尔一起谴责人家骂人家,反正兄妹俩有说不完的话。 一刻钟后,鱼肉快要煮烂了。 可以起锅了。 南锦阙挥舞着大铲子粗暴的将鱼铲起来往砂锅里倒,这一铲一倒,本就煮得要散架的鱼彻底骨肉分离。 砂锅里,鱼骨在一边,细腻的肉在另一边,看着就不像是一家子。 跟之前南宝姝做的色香味俱全的鱼汤,简直是天壤之别。 南锦阙把所有汤都盛到砂锅里以后,放下铲子,“大功告成。” 南宝姝凑过来看了一眼这砂锅里的鱼汤。 她抬头看了看二哥,笑道:“我得尝尝,万一不是殷重华有毛病,是你这样做出来的鱼汤也有好喝的可能性呢……” 南锦阙按住她的肩,诚心劝告:“二哥劝你不要,你要相信你二哥,你二哥绝对做不出什么好吃的东西。”? 第14章 双标狗王爷被打脸 南宝姝被二哥的自黑逗得噗嗤一笑,她不信邪,转身去拿了一只小勺子,舀了一勺汤送进嘴里。 这一口喝下去,她脸色立刻变得丰富多彩,那纠结的表情就像谁逼着她吃了一条生鱼似的。 她连忙走到一旁的馊水桶边,弯腰吐进了桶里。 她抬起头眼神复杂地望着南锦阙,“二哥,不用怀疑了,殷重华真的有毛病,你这个真的称不上人间美味……” 南锦阙哈哈哈大笑,“我就说他放屁,你还不信!” 南宝姝接过南锦阙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漱口吐掉以后,才直起身看着南锦阙,“我现在信了。” 南锦阙又哈哈大笑起来。 南宝姝上下打量着二哥,忽然凑过去问道:“我就很好奇,这么难喝的东西二哥你当年是怎么劝他喝下去的?而且还接连喝了半个月……他没绝食饿死,真的是奇迹。” 南锦阙眯着眼睛认真的回想了一下,然后不确定地说:“当年好像是我逼他喝的?我也记不清了,反正他当时一个濒死之人,不想死就得讨好我,当然是我要他干嘛他就得干嘛。” 南宝姝不由觉得,那时候的殷重华也挺可怜的,啧,她喝一口都受不了,那家伙为了活命还得喝半个月。 “我去送汤了,二哥你去不去看热闹?” 南宝姝一边走过去端砂锅,一边侧眸笑眯眯地问南锦阙,“你想不想看他喝到这在他口中堪比人间美味的鱼汤时,是什么反应?” 南锦阙本来是不想去的,他紧张。 可是内心深处又有点想看殷重华笑话…… 他纠结了三息,终究是想看热闹的心思压倒了紧张和不安,他决定去看看。 “走,一起去。” “好啊。” 南宝姝笑着跟二哥一起离开厨房,往听雪院走去。 听雪院中,吃饱喝足的殷重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若是等心爱之人,自然是等再久都不会不高兴,可对于一个他不待见的人,他哪里有那么多耐性。 站起身正准备离开,就听到小厮通报说王妃和南疆二王子来了。 殷重华皱眉。 大早上的,南疆二王子来做什么? 他示意小厮放人进来。 片刻后,南宝姝便端着托盘,与戴着面具的南锦阙一前一后走进了饭厅。 殷重华淡淡看了一眼他不待见的南宝姝,然后面带微笑站起来向南锦阙拱手行礼,“二王子。” 南宝姝看一眼面带微笑的夫君,又看一眼假笑着拱手回礼的二哥,默默端着她的鱼汤来到长桌边。 啧啧,这“真爱”就是不一样,瞧瞧殷重华这态度,截然不同。 “二王子这么早来找本王,不知有何事?” 殷重华问。 南锦阙示意殷重华先去忙,“在下的事不着急,战王还是先用膳吧,等您吃好了,在下再与您细说。” “好,那就劳二王子稍候。” 殷重华点头应了。 虽然他觉得这汤他不喝也可以,但是他不可能当着这个亲哥哥的面说,你妹妹辛苦熬了一早上的汤我一口都不想尝,别管她,我们来说正事…… 这不是找事儿么? 他转身走向长桌,来到南宝姝和她的鱼汤前。 南宝姝已经知情识趣的给他盛好了一碗汤,微笑着递给他,“王爷,您尝尝我新做的鱼汤味道如何。” 殷重华低着头瞅了一眼这汤里散落的鱼肉碎屑,微微皱眉。 怎么烂成这个样子? 先不说味道如何,色香味三者之一的色,就已经不合格了。 他微微眯眼盯着南宝姝。 怎么还越做越差了? 难道这才是她的真正水准,之前那碗汤根本就是厨子做的,她厚着脸皮端来邀功? 殷重华猜测南宝姝在骗他,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的不悦,还没喝这汤就开始有些排斥了。 他压下心中不悦,握着勺子舀了一勺汤送到嘴边。 顿时,一股子腥味扑鼻而来,与刚才那一碗鱼汤的鲜香天壤之别。 殷重华嗅着这腥味,不禁皱紧了眉头。 怎么这么大的腥味? 这厨艺也太差劲了吧? 是人做的还是狗做的? 狗的厨艺都比这好。 他想着不管怎样好歹都要喝一口尝尝,于是忍着心中的不耐烦,微微张嘴,将这勺子汤喂进嘴里。 他对面,南宝姝和南锦阙兄妹俩睁着两双一样好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等着他的反应。 是会眼前一亮连连夸赞,还是偏头恶心得吐出来? 好期待啊。 殷重华在兄妹俩的期待注视下,勉为其难喝了一口汤,然后,他脸色顿时变了。 他含着那口汤,蓦地抬头看着南宝姝,眼神锋利! “!” 南锦阙看到他这反应,吓得心跳都快停止了! 啊啊啊怎么猛地抬头啊,难道真的通过一口汤就尝出来了这是南昭昭做的?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溜的话还来不来得及? 南宝姝看到殷重华这反应,也有点惊讶。 不是吧,他的嘴巴还真能像话本子里的主角一样神奇?莫不是开了光的? 按理说不应该啊,这鱼汤又不是什么拥有独门秘方的稀罕佳肴,不存在让人三年都不忘这滋味的独特性…… 南宝姝正琢磨着,就听对面殷重华阴测测开口了—— “南宝姝,你故意的是不是?” 殷重华艰难将嘴里的鱼汤咽下去以后,冷冷盯着南宝姝,“本王说你不如你姐姐,你便故意使性子,做一碗天下最难吃的鱼汤来报复本王,跟本王撒气是不是?” 他将手中的碗重重放在桌上,冷笑:“呵,就你做的这种难吃东西,喂狗狗都不吃!” 南宝姝和南锦阙听到殷重华这话,顿时安心了。 原来他猛地抬头阴测测盯着南宝姝,不是因为尝出了这是南昭昭做的,而是误以为南宝姝在使坏报复他挑衅他,所以他才这么生气。 没认出来就好。 放心了。 至于他说这鱼汤天底下第一难吃,还说连狗都不吃…… 南宝姝咂摸着这句话,看着他似笑非笑。 心想,那王爷你很厉害哦,狗都不吃的东西,你三年前美滋滋的喝了半个月呢,如今还跟我吹嘘那是什么了不得的人间美味呢,看来你比狗还是要厉害一点点的哦。? 第15章 尴尬狗王爷努力挽尊 一旁的南锦阙,脸色也很复杂。 他幽幽望着殷重华。 狗王爷,喜欢人家的时候说人家做的汤是人间美味,现在人家换了个身份你就说人家做的汤难吃得狗都不吃,呵,看透你了,你哪里是喜欢我做的汤啊,你分明是喜欢我的美色,你当初是觉得我人美,所以觉得汤也好喝吧? 渣渣。 “王爷您真觉得这汤不好喝?不会吧?” 南宝姝低头看了一眼砂锅,故作疑惑地望着殷重华,“这汤应该挺好喝的啊,您是不是没品尝出来个中滋味?您要不然再尝一口?” 殷重华脸色更难看了。 他负手于身后,看着南宝姝的眼神仿佛凝满了寒冰,“这种堪比狗食的毒物,你还要本王再喝一口?很好——” 他冷着脸扬声道:“来人!伺候南疆公主将这一锅汤全部给本王喝光!一滴都不许剩!” “……” 南宝姝幽幽望着殷重华。 好毒。 这汤有多难喝她已经品尝过了,他竟然要找人来硬灌她喝光,太狠了。 南宝姝看到庭院里已经有奴仆进来了,便望着殷重华笑眯眯地说:“王爷您生气了?您不应该生气的,我这不是想让您找回昔日的美好,让您再品尝一次您心上人的厨艺么?” 她指着这汤,勾唇慢条斯理说:“这汤啊,是我和二哥仿照您心爱的南昭昭的熬汤方式做出来的,您真没品尝出来,这汤里有南昭昭的熟悉感?” 南锦阙也硬着头皮附和,“对,昭昭妹妹从小生活在王宫外面,因为她和她娘生活条件不好,不常吃鱼,所以她做鱼的方式极其粗糙,她给我们做过一次汤,我看见了,她没刮鳞没抠腮没煎鱼没放黄酒,她做出来的汤就是这样腥臭的。” “……” 殷重华微愣。 他盯着南宝姝看了两眼,又盯着南锦阙看了两眼,然后缓缓低头看着砂锅,陷入了沉思。 这…… 这真的是南宝姝仿照昭昭的厨艺做的? 真不是南宝姝故意做得这么难吃来报复他的? 可是,可是昭昭做的鱼汤不应该这么难吃啊,那明明是一碗能让他至今回想起来都觉得无限幸福的鱼汤啊。 他望着砂锅里的碎肉,眼神恍惚,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三年前…… 在那溪边的小木屋里,昭昭端着一碗难喝的汤进来强迫他喝下去,还要他一边喝一边夸赞昭昭姑娘人美心善…… 好像…… 好像是挺难喝的? 难道他如今觉得那是人间美味,只是他追忆昭昭时自动美化了她的烂厨艺? 意识到这一点,殷重华心底不由生出了几分尴尬。 他默默瞅了一眼南宝姝和南锦阙,然后慢慢抬手揉自己的眉心,试图遮掩此情此景下自己的尴尬。 他太倒霉了,要是早知道这兄妹俩也喝过昭昭做的鱼汤,他又怎么会闭眼吹? 一想到他刚刚在那里很得意的夸昭昭人美心善心灵手巧,说昭昭做的汤是人间一绝,心如明镜的南宝姝却在偷偷嘲笑他,他就尴尬得脚趾头直挠地。 这个女人太可恨了! 难怪她非要去厨房再做一碗呢,就是为了让他再喝一遍好打他的脸,对吧? 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善良! 殷重华幽幽盯着南宝姝,想到刚刚自己尝了一口这汤便说这是狗都不吃的东西,他就越发懊恼难堪。 狗都不吃的东西两刻钟之前还被他夸上了天,南宝姝现在是不是觉得他殷重华就是个傻缺活宝? “王爷,兴许是时日太远您不记得了,不然我伺候您再喝一口,您好好品尝一下找找感觉?” 南宝姝见殷重华尴尬,笑眯眯地望着他想让他更尴尬。 “……” 殷重华咬牙跟南宝姝对视。 他不甘心这么败给南宝姝,于是倔强的努力挽尊:“呵,就算你是按照昭昭做鱼的方式做出来的汤又怎样?人不同,做的汤滋味也大不相同。哪怕同样是不刮鳞不抠腮不放调料,昭昭做的汤就没你这碗汤这么腥臭,昭昭做的汤就是本王心中的人间美味。” 他越说越顺,再次恢复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嗤笑道:“南宝姝,你就是不如昭昭,任凭你怎么学她,你也掌握不了她做菜的精髓,她做出来的菜是有灵魂的,她能做出来幸福的滋味,你永远学不会。” 南宝姝淡定地看着殷重华狡辩,内心已经快要笑疯了。 王爷你不要再狡辩了,你越是狡辩越好笑你知不知道? 这碗汤又不是我做的,它就是你的昭昭我的好二哥亲手做的啊! 三年前是他做的,现在也是他做的,就你还在那里倔!死倔死倔的! 见殷重华夸起南昭昭就没完没了了,南宝姝不耐烦再听下去了,微笑着欠身行礼,“行吧,行吧,王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反驳。” 心想,反正她已经看够了殷重华的笑话,赚了。 她抬头看着殷重华,又说:“总之您情人眼里出西施,您爱着昭昭姐姐自然觉得我做什么都不如她,反正我和二哥自己心里清楚,我的厨艺不比昭昭姐姐差就行了,我可以自己保留着这份骄傲,不需要您认可。” 她抬头冲殷重华嫣然一笑,“不管您认可不认可,我的厨艺就是堪比您府中御厨,我就是比昭昭姐姐厨艺好。” 她扭头看了一眼她之前端来那一锅被他吃得不剩多少的鲤鱼豆腐,笑得越发甜了:“毕竟我的厨艺若是不好,王爷您也不会一口气吃掉大半,对吧?” 一旁的南锦阙用力点头表明立场,“姝儿最最好!” 殷重华瞥了一眼南锦阙,又瞥了一眼他几乎吃光的鱼汤,然后黑着脸咬牙切齿地盯着南宝姝,恨不得现在立刻吐出来,堵她的嘴不让她看笑话。 他心想,这女人的性子怎么这么讨厌,非要跟昭昭比,昭昭是这女人能比的? 昭昭是他心爱之人,光这一点,昭昭就胜过这女人无数倍! 南宝姝戏弄够了殷重华,看够了他的笑话,就说起了正事。 “王爷,时辰不早了,咱们得进宫给太后娘娘和皇上皇后请安了。” 她望着殷重华,言笑晏晏,“您再不喜欢我,今日新妇给您家中长辈请安是必须有的,您得给我也得给太后娘娘和皇上皇后这份体面。” 殷重华看南宝姝的眼神越发的不耐烦了。 如果南宝姝不主动提起要跟他进宫请安,他完全可以当作没这回事不带她去,到时候母后和皇兄皇嫂问起,他也可以说是她南宝姝不懂规矩没提醒他,他忘了。 现在南宝姝在她哥哥南疆二王子和他战王府这么多奴仆面前正式提起了此事,他要是不带她进宫,到时候母后皇兄问起,他可就没法往她身上推了…… 烦死了。 一点都不如他家昭昭善解人意。? 第16章 王爷偷偷盯着王妃看 殷重华用力压下了心中的不耐,不情不愿的应了,“嗯,本王等会儿就带你去。” 他懒得跟南宝姝多说话,抬头看着比他高出个头的南锦阙,微笑道:“二王子今日找本王所为何事?” 南锦阙心想,我没事啊,我只是来看一下你的笑话罢了。 他微笑着望着殷重华,随便找了个理由,“在下是来替姝儿问一问战王,要如何安置我家姝儿?她昨晚是在客房歇息的,堂堂战王府王妃,总不能一直住客房吧?” 殷重华瞥了眼南宝姝。 想到他让老管家安排的鬼屋,他勾了勾嘴角。 等他和南宝姝从宫里出来,鬼屋应该就安排好了,到时候,就让这女人去住鬼屋! 不把她吓破胆,他殷重华的名字倒过来写! 殷重华压下心中恶意,跟南锦阙说:“二王子放心,本王已经让管家去安排了,今晚定不会再让令妹住客院。” 南锦阙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他温柔地看了一眼南宝姝,“姝儿是我父王母后的心肝宝贝,也是我大哥和我的宝贝,在南疆时我们可没有让她受过一点委屈,没让她吃过一点苦头,如今她来了大殷,嫁到了战王府,我们不求战王好好待她,但求别委屈了她就好,我南锦阙在这里谢过战王了——” 他一边说,一边给殷重华拱手道谢。 殷重华看着这个爱妹狂魔二王子,眼神有些复杂。 这位二王子对南宝姝而言,是个好哥哥。 可是,他有没有这样疼爱过昭昭呢? 昭昭虽然是庶女,可也是他妹妹啊,他们是同一个父亲,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他对昭昭有没有对南宝姝一半的疼爱呢? “二王子不必如此,我殷重华只疼爱值得我疼爱之人。” 殷重华拱手回了一个礼,却没有承诺会善待南宝姝。 他不会善待南宝姝的。 除非南宝姝离开他战王府,那到时候他这个姐夫必定会用对妻妹的态度好好待她。 南锦阙看到他这样,无奈地侧眸看着南宝姝。 妹妹,狗王爷心硬如铁,哥哥我也爱莫能助了。 南宝姝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反正她只馋这王爷的血脉,不馋他的心也不馋他的身,只要能跟他生个孩子继承皇位就行了,他爱咋咋地,跟她没关系。 她南疆公主,就是这么淡定,无情。 …… 一刻钟后,殷重华与南宝姝同乘王府马车进宫了。 殷重华换上了一身黑色打底衣襟袖口滚银边的华贵朝服,朝服上金龙栩栩如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一头黑发绾得整齐,上面佩戴金玉冠,尽显尊贵。 他静静靠着马车壁而坐,腰间剔透的玉佩和流苏自然垂落,修长手指轻轻抚摸着中指上戴的那个银色兽头戒指,看似温润的王爷与那戒面上狰狞的凶兽图纹相互映衬,格格不入中又透着一种仿佛能随时爆发震惊天下的霸气。 南宝姝打量着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她身穿正红色的王妃朝服,衣裳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鸾鸟,皇后为凤,王妃为鸾,这是大殷的等级规矩。 她头上没有戴王妃凤冠,只绾了一个单螺髻,插了一支素一点的金步摇,簪了两枚珍珠细簪稍稍点缀。 她腰间也没有佩玉,伺候她的丫鬟端了一盘子让她挑选,她一个也没要,只戴了一个散发着清香的香包。 她整个人看着简单又朴素,与殷重华的奢侈格格不入。 可是她浑不在意,反正只要她自己喜欢就行了。 这会儿待在狭窄的马车里,她腰间的香包散发出的香味填满了马车,殷重华沐浴在这样的香味里,缓缓抬头看向了对面的她。 她正眯着眼睛养神,纤瘦的身体随着马车的轻微颠簸而小幅度摇摆,尽显身子的柔软,这样的她很美,很叫人喜欢。 可是,殷重华并不喜欢。 他曾经见过与这张脸八分相似的脸上露出过多么明媚阳光的灿笑,他曾见过这张脸最活泼可爱的样子,他喜欢的是那样的活泼,是那种让他看上一眼就犹如阴雨天里看到了太阳的快乐。 眼前南宝姝的柔软娴静,在他眼中与大殷那些大家闺秀没有什么不同,他在遇到他的小太阳南昭昭之前没有为那些大家闺秀心动过,见识过了南昭昭的好以后,他更不会喜欢南宝姝的娴静柔婉。 他摩挲着拇指上的兽头戒指,静静凝视着南宝姝。 小姑娘是昭昭最喜欢的妹妹,像这样美好的女子,应该与他和离,然后重新嫁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夫君,疼她爱她与她生儿育女,她不应该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他身上。 没有意义。 他永远不会成为她的好夫君,跟他这样耗下去,只是在浪费她的青春,浪费她宝贵的生命。 “王爷这样看我做什么?” 南宝姝察觉到殷重华的视线,以为他只是无意中扫过来看一眼,可她等了几息,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还在,她便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就对上了殷重华那还算温柔的眼神,她不由诧异,笑着问道。 殷重华对上南宝姝明亮的眸子,瞬息之间就藏起了好不容易露出来的那点温柔。 他冷冷淡淡地说:“本王是要警告你,等会儿在母后和皇兄皇嫂面前不要乱说话,最好做个哑巴,请了安磕了头就跟本王回府。” 他嗤了一声,“你不要动小心思讨好他们,你记住,他们是本王的母亲和哥哥,他们最疼爱的是我,你再怎么费尽心思讨好他们也没用,只要我休了你,你便不会与他们再有任何关系。” 南宝姝望着殷重华笑得明媚。 她心想,哇哦,王爷你好自信哦。 万一他们到时候疼爱我比疼你多,你岂不是要哇的一声哭出来? 还有,你确定你能休了我? 你要是有这本事,你还劝我和离做什么,休了我啊,来啊! 我是你皇帝哥哥赐给你的王妃,你敢休我就是抗旨,所以你说我讨好他们怎么没有用? 只要他们站在我身后,你啊,永远都只能看着我生闷气,拿我束手无策。 殷重华看了一眼南宝姝含笑的眼睛,被她眼中的美晃得微微皱了皱眉,转头看着马车窗外。 他问,“本王的话,你听清楚了么?”? 第17章 王妃成为团宠 南宝姝乖巧回答:“听清楚了,王爷。” 她心说,我听是听清了,至于我按不按你说的做,就是我的事了,对吧? 她垂眸藏起眼中的恶意。 等会儿啊,她要好好露一手给这王爷瞧瞧,让他一肚子委屈无处说去。 …… 大殷皇宫。 殷重华和南宝姝抵达太后娘娘的寿康宫外时,寿康宫里大家已经等了他们小两口多时了。 金尊玉贵的太后娘娘坐在首座,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享受着几个美丽的宫女给她揉肩捶腿。 年轻英俊的皇帝殷明澜和雍容端庄的皇后坐在一旁喝着茶。 皇帝摩挲着茶杯,慢悠悠地说:“这什么时辰了,重华怎么还不来?他不会不来了吧?咱们强迫他娶了一个他不喜欢他的女子,他没准会跟咱们置气,躲在府里不来见咱们了。” 太后笑眯眯地瞧了一眼皇帝,“是你下旨逼他娶的啊,不关哀家的事,他要生气也是生你的气,肯定不会怪哀家的,他啊,一定会来给哀家请安。” 皇帝幽幽地看着太后,“母后您这样就没意思了,不是您看到南疆公主的画像惊为天人于是偷偷出主意让儿臣去吓唬南疆逼他们嫁公主的吗?不是您让儿臣下旨将重华派去江南平叛然后趁他不在京城偷偷给他娶媳妇的吗?合着坏人全都让儿臣做了,您依旧做您的好母亲是吧?” 太后笑道:“母后养你这么大,如今让你尽尽孝还委屈你啦?你小时候淘气使坏的时候,把母后气得都想不要你了,你还记得吗?你就当心疼心疼母后那时候在你这受的苦不行啊?” “……” 皇帝想起弟弟的听话懂事,再想想自己那时候成天调皮捣蛋的样子,心虚的他不想接母后这话,默默转头望着大殿的明媚春景,很假地感慨:“啊,今天太阳真好,等会儿重华若是不来,儿臣陪母后去花园逛一逛吧?” 太后和皇后都被皇帝心虚转移话题的样子逗笑了。 一家人一团和气。 可是对面坐着的一个女人,却神情淡淡,与这温馨和睦格格不入。 那是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是先皇的亲妹妹,先皇登基后她被封长公主,后来当今皇帝殷明澜登基后,她自然又成了大长公主。 而这位大长公主,与太后和皇帝的关系好像很冷淡,按理说那尊贵的母子二人都在笑,她再不情愿也得陪着笑一笑的,可她却冷着一张脸眯着眼睛装作困倦,根本就不稀罕搭理这一家人。 直到听到外面传来太监的通禀声,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战王爷战王妃到——” 朱红色的宫殿门口,一身贵气的殷重华和稍显素淡的南宝姝,夫妻俩踩着大草原进贡的昂贵绒毯,优雅的并肩走来。 男子英俊高大如松柏,女子美丽如亭亭娇花,这样两个人并肩走来,就像是观音菩萨座下的金童玉女走来了,耀眼得浑身上下都是光芒。 首座的太后看着这样的小儿子小儿媳妇,笑得合不拢嘴。 这个儿媳妇,她喜欢。 如果能赶紧捂热重华的心,跟重华夫妻和顺再生个大胖孙子,那她老人家就更高兴了,她重重有赏,儿媳妇和大胖孙子要多少宝贝她都不眨一下眼睛! 皇帝和皇后也微笑着看着走来的两人。 皇帝看着弟妹,美滋滋的想,哎哟哟,不愧是朕花了二十万两从南疆求来的宝贝,配得上朕的战神弟弟,很好,从今晚开始,朕再也不会偷偷捂着心口肉痛朕那二十万两银子了。 二十万两换弟弟幸福,值了。 皇后娘娘则偷偷的打量着南宝姝的腰腹,美滋滋的想,哎呀呀,这个弟妹臀挺翘啊,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老天保佑啊,保佑弟妹赶紧生个大胖小子! 等弟妹生了,皇上就可以把胖侄子立为太子了,她们谁也不用面对朝臣们的咄咄相逼了,美得很。 唉,这十多年来皇上始终没有孩子,不仅皇上自己愁得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她这个皇后和那些妃嫔们也一样愁得睡不着觉啊。 毕竟朝臣们没人敢触怒龙颜,不敢公然说皇上生不出孩子,只敢说她们这些后妃没用生不出太子来…… 唉,想当年她和贵妃以及德妃贤妃还曾勾心斗角拼命争宠,个个都想生儿子来着,这几年知道皇上大概是有毛病以后,她和那几个妹妹不知不觉已经握手言和了,整天坐在一起打叶子牌,连勾心斗角的心都灭了…… 反正都是一群生不出孩子的,争什么啊斗什么啊,下一任皇帝跟她们谁都没关系,享受当下的快乐不好吗? 相比起太后和皇上皇后的友善,旁边大长公主这个血缘稍微淡一丁点的姑姑,就没那么友善温和了。 一看她那模样,就像是要开始找茬了。 果然。 大长公主冷冷看着一对璧人走到面前,率先开口,阴阳怪气道:“啧啧啧,真不愧是战功赫赫的战神王爷啊,有功之人就是可以倨傲,谁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居然还要日理万机的皇上坐在这里巴巴的干等着你……知道的人呢知道是你来给皇上太后请安,不知道的怕还以为是皇上他要给王爷你请安呢。” 嘲讽了殷重华以后,大长公主又慢悠悠看着坐在对面的皇帝殷明澜,笑道,“皇上,你可要当心着点你这个弟弟,现在就如此不将你放在眼里,以后还得了?若是将来他有了儿子,能够替大殷皇室传承血脉了,他恐怕会取皇上你而代之吧?” “……” 大长公主的话,让大殿里一片寂静。 太后侧眸冷飕飕看着大长公主,皇帝皇后默默看着这个公主姑姑。 就连殷重华也不急着请安了,他跟母亲和哥哥嫂嫂保持一致,默默偏头看着他的公主姑姑。 唯一不在状态的是南宝姝。 啥情况啊? 居然会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是蠢还是不将这天下最尊贵的一家人放在眼里? 南宝姝惊奇地看向大长公主,想看看这位牛人究竟长了几个脑袋。? 第18章 王妃想,这个反派有点搞笑 看到大长公主泰然自若的坐在那里,被一家人齐刷刷盯着也丝毫不紧张,南宝姝不由感叹,哎呀这位大长公主真的是厉害啊! 她敬佩这种不怕死的勇士! 南宝姝观察完了大长公主,然后扭头看看太后和皇帝皇后,又看看殷重华,思考了一息之后,她决定跟这一家人保持一致,也扭头默默地看着大长公主。 于是,大长公主又多了一双眼睛注视。 可她依然不紧张。 她施施然道:“都看我做什么?我说的不是实话吗?皇上成年十数年没有一儿半女的,这种情况下就该把战王也给阉了啊,兄弟俩都没儿子,那他的皇位就稳了。嗤,竟然还花了二十万两从南疆给他买个媳妇儿,生怕他没儿子、生怕他不造反吗?” 说到这儿,大长公主又似笑非笑地看着南宝姝,悠然道:“哟,你就是咱们大殷花了二十万两买来的南疆公主?你知不知道你的夫君心里有人啊?你不过是个替身你知道吗傻姑娘?我要是你啊,我就立刻和离回南疆去,何必在这里受人欺负呢?” “……” 南宝姝默默看着这个彪悍的大长公主。 这是跟殷重华一家人有仇吧? 一来就在殷重华和殷明澜兄弟俩之间挑拨离间,完事了又来挑拨她和殷重华的夫妻关系,这是生怕殷重华一家日子太舒服了啊,这是绞尽脑汁的捣乱啊! “够了,殷云珠。” 大长公主噼里啪啦说了这么多,终于,首座上的太后娘娘开口了。 太后不悦地看着大长公主,斥责道:“你跟重华和明澜兄弟俩这样说话也就罢了,你去跟人家南疆公主说这些像什么样子?你是重华和明澜的亲姑姑,你怎样他们都要乖乖受着,可南疆公主是人家南疆王的掌上明珠,是别人父母辛苦养大的孩子,由不得你欺负。” 太后斥责完大长公主,怜爱地看了一眼南宝姝以后,对殷重华和皇帝说:“你们兄弟俩还不快站起来给你们公主姑姑行个礼?” 她老人家慢悠悠道:“难为你们姑姑整天绞尽脑汁奔走在挑拨离间的第一线,她辛苦啊,这都是你们兄弟俩的错,都怪你们兄弟俩感情还不够好,才让你们公主姑姑觉得她有挑拨的机会,有她施展嘴皮子的空间。你们兄弟俩若是能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你们公主姑姑又怎么会劳心劳力如此辛苦的挑拨你们俩感情?” 殷重华和殷明澜兄弟俩对视一眼,母后真是大气,损人不带一个脏字。 他们忍着笑,同时侧过身向大长公主行礼。 他们异口同声:“姑姑您辛苦了。” 然后殷明澜笑眯眯说:“我们兄弟俩感情能如此坚固,姑姑您真是居功甚伟功不可没啊!若不是您整天挑拨,我们指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感情好,我们必定早就互相猜忌了,就是因为有您不停在一旁挑拨离间,才让朕格外珍惜与重华之间的兄弟情啊!” 殷重华也笑眯眯说:“姑姑,您瞧您,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一定是脑子用多了所致吧?这次侄儿去江南平叛带回来不少名贵药材,侄儿稍后给您府上送一箱子过去,您要养好身体,才能福寿康宁一直这么精神充沛的挑拨我和皇兄的感情啊。” “……” 大长公主被母子三人怼了,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她冷哼一声就低头自己倒茶喝,谁也不搭理,连皇帝太后的面子都不给。 她不搭理大家了,大家也不想搭理她了。 刚刚若不是她自己跳出来找茬,根本没人会搭理她。 太后娘娘瞥了一眼终于闭嘴消停的大长公主,示意殷重华和南宝姝给长辈请安行礼敬茶。 两个嬷嬷拿着两个蒲团放在殷重华和南宝姝面前,两人同时跪下给上座的太后娘娘磕头请安。 殷重华说:“儿臣给母后请安磕头,愿母后凤体康宁,福寿绵长。” 南宝姝侧眸瞥了眼他,跟着他学:“儿媳给太后娘娘请安磕头,愿太后娘娘凤体康宁,福寿绵长。” 殷重华淡淡侧眸看着南宝姝,眼神示意:你是鹦鹉吗?请安明明那么多词可以用,你自己不会说话,非要跟人家学? 南宝姝也看着他,眉眼弯弯:我就是想让太后娘娘看到我有多乖巧,看到我夫唱妇随对你一往情深,咋的,不行? 殷重华看不懂南宝姝的眼神,只知道她现在很得意,心里不由得憋了气,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讨厌了。 太后娘娘在上面将小儿子小儿媳之间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不由勾起了嘴角。 真好。 这个儿媳妇没选错,她根本不在乎重华的冷眼和狗脾气,她笑得那么灿烂,她真的在很努力的靠近重华,试图捂热重华的心。 想到这儿,太后娘娘看南宝姝的眼神越发柔软了。 她老人家疼爱她的两个儿子,有人愿意跟她一起爱儿子,让儿子幸福,她老人家又怎么会不高兴呢? 太后笑眯眯的使眼色,等候在一旁的嬷嬷便端着茶来到南宝姝和殷重华面前。 南宝姝从托盘上拿了一杯茶,将茶杯捧着举过头顶,“请太后娘娘喝茶。” 太后娘娘看着乖巧的儿媳妇捧着的茶杯,可高兴了。 她老人家接过茶杯,喝了一大口,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大摞银票外加一个精致小巧的银花生,一块儿递给南宝姝。 她笑眯眯地说:“一万零一两,寓意你是母后万里挑一的好媳妇,拿着吧,以后可就不能再叫太后了,要改口啦。” 南宝姝抬头看着这厚厚一摞银票,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看向太后娘娘的眼神就像看到了散财天女一样,这哪是太后这分明是财神娘娘啊! 一大早上的先是送了价值几千两银子的宫中珍品,现在敬个茶也要给一万两的改口费,这个婆婆她要定了! 南宝姝努力装作羞红了脸的样子,乖巧磕头:“谢母后。” 她抬起头望着太后娘娘,满脸欢喜:“儿媳刚从南疆来大殷时还有些害怕,怕儿媳笨手笨脚伺候不好母后您这般尊贵的人……现在看到您,儿媳不怕了,您温柔慈祥又和善,是儿媳最想要的那种婆婆。”? 第19章 婆婆护短宠女主 太后娘娘被南宝姝这张嘴哄得眉开眼笑的,“真乖。” 南宝姝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心缝制的香包,双手捧着递给太后娘娘,眼中满是期待:“母后,儿媳出身南疆,略通医理,这是儿媳亲手配的药亲手缝的香包,随身佩戴能清心醒脑,驱散心中躁意,请母后不要嫌它粗陋,笑纳儿媳对您的一片濡慕敬爱之心——” 太后娘娘看到儿媳妇还乖巧的给自己准备了礼物,越发高兴了。 礼物值不值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啊! “好,儿媳妇的心意,哀家自然要随身佩带着的——” 她老人家温柔的握着南宝姝的胳膊,让南宝姝和殷重华起身不必再跪着,然后又欣然接了南宝姝的香包。 安静了没多会儿的大长公主抬眼皮看了一眼那香包,嗤道:“果然是边境蛮族,太后送你一万零一两银子,你这香包怕是连那零头都值不上吧?这种粗劣玩意儿也拿得出手,你以为太后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民间妇人呢,会喜欢你这种东西?” “……” 大殿里所有人又齐刷刷看向了非要挑事的大长公主。 尤其是太后和南宝姝,最无语。 说这大长公主聪明吧,她天天跟太后皇帝作对不停作死。 说她蠢吧,她刚刚这话又一下子把南宝姝和太后一起骂了进去。 瞅瞅,刚刚那句话既骂了南宝姝出身蛮荒寒酸小家子气,又在讽刺太后,要是太后连这种粗劣东西都看得上,那可真是连没见识的农妇都不如了。 多会挑事啊? 不过,太后不会由着她撒野却不反击。 太后拿着南宝姝送的香包把玩着,笑道:“边境蛮族又怎样,哀家当年入宫选秀之前也不过是区区七品小官之女,刚承宠之时,大长公主你见了哀家,不也言语讥讽说哀家一个破落户只会靠着美色狐媚主上,还赏了哀家一个耳光?可如今的光景又如何?大长公主你当年是公主,如今还是公主,你一辈子都只能是公主,而哀家,做过贤妃,贵妃,皇后,如今是太后,将来还会是太皇太后,你见了哀家得磕头行礼,甚至见了哀家的儿子,孙子,你都得磕头行礼——” 太后淡淡看向大长公主,“所以,哀家这儿媳出身边境蛮族又怎样?说不准哪天她就生个大胖小子惊艳了所有人,等到将来啊,你照样得给她磕头行礼!” 大长公主狠狠握紧茶杯,死死盯着太后。 若是换了旁人,敢像她这样盯着太后,早就被拖下去治罪了。 太后笑着瞥了一眼她,看向殷重华,“重华,回去之后记得把你从江南带回来的好药材给你姑姑送一点去,她心胸狭隘又整天琢磨着挑事,伤身体得紧,你们这些做晚辈的不多孝敬她一点,哀家怕她活不到你儿子出生那一日。” 殷重华忍笑应了,“儿臣知道了,儿臣一定会送姑姑一大车药材,让姑姑她顿顿吃都管够。” 大长公主冷冷盯着殷重华,脸上寒霜遍布。 哪个好人要顿顿吃药,只有病鬼才需要,这是在咒她呢! 大长公主脸色有多难看,南宝姝心情就有多美。 她略微看了一眼殷重华,就抬头看着太后,那小眼神别提有多欢喜了。 她家这个婆婆怎么能这么好! 出手大方! 人又护短! 怼人霸气! 这种女子她超爱的! 如果有一天她和殷重华真的要和离,她希望殷重华能把太后婆婆让给她,她不要殷重华那个臭男人,她要这个神仙婆婆! 太后沐浴在儿媳妇超级崇拜喜欢她的眼神里,乐得嘴角就没下来过,一直往上翘着。 这儿媳妇怎么这么可爱呢? 她准备将香包佩戴在身上,让儿媳妇更开心一点。 南宝姝见状忙说:“母后,您随身佩戴的东西还是得先让太医来检查一下才好,大家也好放心。” 太后动作一顿。 她温柔的看着南宝姝,笑道:“我儿媳妇给我的东西,绝对没问题,我信得过我儿媳妇。”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香包,她老人家又说:“不过找太医来看一遍也行,不是防你,是要防着其他人陷害你。若是不检查清楚,以后哀家身体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保不齐会有人偷偷往这只香包里藏毒,或者将这只香包调包,污蔑是你害的哀家。” 南宝姝为婆婆对她的信任而高兴,也为婆婆对她的保护而感动。 她开心的笑着点头,“多谢母后护持儿媳。” 太后见南宝姝没多心,便放心了。 她老人家就怕儿媳妇是个敏感小气的,明明她是为了儿媳妇好,结果儿媳妇敏感多思误解了她的好意,对她心生怨怼,那就真的很难受了。 寿康宫有太医随时候着,很快就有太医上前来检查香包。 查验一遍之后,太医告诉太后,香包里都是些清心醒脑的药材,没有毒物,而这里面的药物也并不相克,对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末了,太医还一副看见了高人的表情,眼睛亮亮地看着南宝姝,殷勤问道:“战王妃对药材的搭配可谓是独辟蹊径,真是独有天资啊!不知臣日后可否登门向王妃请教一番?” 南宝姝当然不愿意跟人探讨,她又不是大夫,她只是一个玩蛊的,她能跟人探讨什么高明的药理,一探讨就得露馅。 不过她没有直接拒绝,免得人家说她狗眼看人低。 她故作乖巧地望着殷重华:“太医跟我家王爷商量就好,我都听王爷的。” 太医信以为真,立刻期待地看向殷重华。 威名赫赫的战王冷冷扫了一眼太医,便收回视线淡漠地摩挲着拇指上的兽戒,拒绝之态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太医哆嗦了一下,愣是没敢开口说话,揣着快要吓破的胆子麻溜给几位主子行了礼就退下了。 南宝姝看着太医这怂怂的模样,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殷重华。 原来殷重华在大家眼中这么不好惹的吗? 那以后她有什么不想搭理的麻烦人和麻烦事,是不是全都可以往他身上推了,让那些人先去找他?? 第20章 王爷脸红了,心里偷偷骂女主 “……” 殷重华察觉到南宝姝的打量,侧眸冷冷看了眼她。 看什么看,你给母后送香包不就是想出风头么?你对那太医如此客气,不就是想让他来找你探讨,继续出风头名扬全京城么? 嗤,本王偏要冷着脸吓退这太医,偏不让你如愿扬名,毕竟你名声越大咱俩就越没法和离了,你就在本王的鬼屋里被吓破胆然后和离回你的南疆吧。 南宝姝看不懂殷重华的眼神,就潇洒转头,不去看他了。 她去看她的神仙婆婆多好啊,看殷重华这家伙不是浪费了她这双美丽的大眼? 太后婆婆正在腰间比划着香包的大小,见南宝姝看过来,便笑者问道,“这香包跟个小核桃一样大小,应该不是戴在腰间的吧?” 南宝姝恭敬回答:“母后英明,这是戴在脖颈间的,所以特意做得小巧精致一点——” 殷重华听到这儿,皱眉看着南宝姝,“等等,哪个女子会在脖子上戴这么一个香包?你当真不觉得这样很丑?只有昂贵漂亮的项链才配得上母后的天鹅颈,你这香包只会丑化母后。” 南宝姝侧眸看着殷重华,还没开口,太后就嗔怪道:“重华,别这么说你王妃,你看谁家媳妇会刚过门就给婆婆准备礼物,你王妃是心里有母后才会费心准备这香包。” 南宝姝被太后娘娘哄得心情愉悦,也不管殷重华在一旁冷飕飕盯着她了,她甜甜地跟太后继续说:“母后,这香包虽不如项链精致好看,戴着也不甚美观,但它是真的能清心醒神,对身体大有益处,您相信儿媳好不好?” 太后笑着应道:“好好好,母后相信你,母后这就戴上试试。” 南宝姝甜甜笑着看太后婆婆将香包佩戴在脖颈上。 她没有吹嘘,这香包是真的好用。 因为她往里面加了拇指长一截圣蛊吐出来的丝。 南疆蛊毒里,蛊王已经是让人求都求不到的宝贝了,圣蛊又是她废了十几只蛊王才炼成的至宝,几百年仅仅出了这么一只,堪比神物。 这样神奇的圣蛊,它吐的丝自然也是世间难寻的宝贝。 如今太后戴上香包,圣蛊吐的丝就能通过太后的肌肤融入血液里,又随着血液流淌到全身各处,稍稍修复她日渐衰老的身体,重新激发她沉寂的活力。 人有了活力,自然就能清心醒神,整天精神奕奕。 当然,一点点圣蛊丝能带来的效果是细微的,只能让太后感到身体舒畅头脑清醒不再昏沉乏力,不会有返老还童恢复青春的神奇效果。 毕竟,让太后清心醒脑能用医术解释,可返老还童人家就会将她妖魔化了。 她还不想被人当成妖魔烧死在这异地他乡。 “怪香的。” 太后戴好了香包以后,纤纤玉指抚摸着颈间的香包,她轻轻嗅了一口香气,随即有些惊讶地望着南宝姝。 她老人家惊奇地说:“方才拿在手里好像没觉得它有如此沁人心脾的香气,怎么一戴上去,钻入鼻尖的香味就好像变得不同了呢?” 南宝姝莞尔,温软地说道:“不知母后可有听说过,最好的调香师是要根据客人的体香来配置香料成分和剂量的,因为不同的人散发的体味是不同的,寻常人分辨不出这种细微的差别,可是顶级的调香师却能分辨得出,也能根据客人的不同体味配置出最佳最适宜的香。” 她装作害羞,轻声道:“儿媳虽然是药师,却也略精此道,能根据人的体香来适当增减药材剂量……这香包是专为母后您配的,戴在母后您身上与你肌肤相贴之后,便会与您的体香相结合,催生出比之前更让您心脾舒畅的香味。” 她垂眸,心里有一个声音说。 不要信我,我上面说的都是屁话,其实真正原因是圣蛊吐的丝开始融入母后您肌肤了。 我的圣蛊是蝴蝶,吐的丝有异香,这丝融入您肌肤时自然会催发出它本身的香味,所以您才会嗅到与之前不同的香味…… 但是这种话我当然不可能告诉您啊对不对,所以,您就当我拥有顶级调香师的天赋吧,您好我好大家好。 “原来如此。” 太后听到南宝姝的解释,恍然大悟。 嗅着让自己沉醉的香气,太后她老人家看向南宝姝的眼神越发喜爱了,温柔说道:“你有心了,哀家很高兴,这份礼物,哀家很喜欢,真的喜欢。” 南宝姝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母后喜欢,儿媳以后还给您做。” 殷重华在一旁冷眼看着南宝姝这个女人将他的母后哄得眉开眼笑,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到底谁才是亲生的啊? 这女人刚跟母后见面母后就这么喜欢她,这样过个一年半载的,家里还能有他这个亲儿子的地位吗? 心酸的他眼神不善的盯着南宝姝,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他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南宝姝:“等等,你之前都没见过母后,你怎么会根据母后的体香调配出适合她老人家的香包?” 南宝姝侧眸看着他,眼睫毛轻轻的眨呀眨,睁眼说瞎话:“我虽然没有见过母后,但是我见过了母后亲生的小儿子呀……母子之间多少是有些相似的,我便根据王爷您的体香来为太后调配了这个香包,想着应该会适合母后的,如今看来,可不是合适极了?您和母后,母子缘分深得很呢。” 这话让太后娘娘高兴极了,作为一个爱孩子的母亲,她可喜欢听人说她和她两个孩子感情好缘分深了! 相比起太后的高兴,殷重华就有点背脊发毛了。 他定定地盯着南宝姝,匪夷所思。 这女人居然在偷偷的闻他的体香,她是不是个变态啊,不变态谁会用力去嗅人家身上是什么味道? 这种事简直太羞耻了,太尴尬了! 太后看着小儿子满脸的不自在,看着小儿子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丝红润,忍不住笑了,“咱们家重华真是娶了个宝贝回家——”? 第21章 送豪礼送到女主心坎里 “母后——” 一直坐在旁边笑眯眯看着母亲和弟弟弟妹说话的皇帝殷明澜总算找到了插嘴的机会,特别得意的说:“这哪里是重华娶回家的宝贝?这分明是朕慧眼识珠,是朕为重华也为母后您娶回家的宝贝!” 太后被大儿子邀功的模样逗笑了,合不拢嘴。 她老人家拍了拍南宝姝的手背,“去给你们大哥大嫂请安吧,他们也给你准备了见面礼呢。” 南宝姝听得心里很舒服。 母后说的是大哥大嫂,不是皇上皇后。 南宝姝乖巧应了,然后跟殷重华一起并肩走向皇帝皇后。 看着弟弟弟妹走过来,皇帝跟个逗逼一样,立刻端正了坐姿挺直了背脊,还偷偷拍了拍皇后的背,让她挺直脊梁好好跟弟妹拉拢关系,不然人家将来不愿意把儿子送给他们做太子,他们还能强抢吗? 皇后瞥了一眼皇上,心想,还要您提醒,臣妾昨晚就做好准备了好吗?臣妾就等着跟弟妹处好关系,好让她将来生的儿子更亲近我一点,千万别去亲近贵妃…… 咳,虽然我跟贵妃前两天还在一起游园打牌,但现在小太子可期,我们自然又要开始斗起来了! 帝后俩各自有着自己的小心思,都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南宝姝,望着这个能生孩子、能让他们从朝臣催促中解脱出来的弟妹。 “……” 沐浴在大殷最尊贵的夫妻俩殷切的注视下,南宝姝又好笑,又有些可怜这两人。 明明坐拥天下,却生不出能继承这锦绣江山的继承人,等了十年,盼了十年,也失望了十年。 现在这两人只能将希望放在弟弟和弟妹身上,身为皇帝皇后还得哄着弟弟弟妹,这大概是最心酸的帝后了吧? “臣弟给皇兄皇嫂请安——” “臣妾给皇兄皇嫂请安,皇兄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嫂千岁千岁千千岁——” 殷重华率先跪下行礼后,南宝姝紧接着跟上。 两人一同跪在皇上皇后面前,磕了三个头,便被唤起。 “平身吧。” 殷明澜微笑着示意两人起身,又说:“今日是你们大婚见礼,必须得跪一次,可以后再见面就不必行大礼了,咱们自家人,行大礼就显得见外了。” 殷明澜的目光落在南宝姝身上,笑眯眯道:“弟妹啊,朕这话就是说给你听的,重华跟朕一向不生疏,你以后也莫要太生疏,否则就显得咱们不是一家人了。你就当朕是你家中两位兄长,跟他们如何相处,跟朕也一样。” 南宝姝望着这个英俊温和的皇帝,莞尔谢恩:“臣妾谨遵大哥叮嘱。” 然后又看着一旁的皇后,同样改口叫了一声,“大嫂。” 殷明澜和皇后顿时高兴了,叫大哥大嫂好啊,弟妹跟他们不见外,那他们以后就可以把小侄子抱过来养了! 两人一高兴,同时从袖子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 殷明澜拿出的是一沓地契,“这是京城南边三十里外两个庄子的地契,弟妹你刚从南疆来,在大殷定然还没有置办产业,朕就把这庄子送你,你得空了自己带人去瞧瞧。然后还有朱雀街的铺面两间,你想做什么生意都可以。” 皇后递过来的是一柄雕刻着莲花的玉如意,笑道:“这是当年本宫进宫时父皇母后所赏赐,可惜本宫十年来却未曾为皇家开枝散叶,这玉如意本宫便交给弟妹你了,希望你跟三弟称心如意,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南宝姝看着那地契房契还有价值不菲的玉如意,心里简直要美死了。 瞧瞧,她干什么要跟殷重华和离? 殷重华态度再恶劣又怎样,就冲这婆婆这大哥大嫂,她也要一直赖在战王府,拿尽了好处再说。 她双手举过头顶将地契房契玉如意接过,磕头谢恩:“臣妾叩谢大哥大嫂赠礼,大哥大嫂情谊,臣妾无以为报,若将来有幸与王爷诞下麒麟儿,定当让孩子承欢于大哥大嫂膝下尽孝。” 殷明澜和皇后微微睁大了眼睛。 哎呀,这个弟妹也太上道了吧? 听懂了他们的意思不说,居然这就开始承诺让孩子亲近他们了? 太好了! 他们可不管这弟妹是大殷子民还是南疆公主,也不管她生下来的孩子是不是有南疆血脉,南疆那么小一个国,根本不足为惧,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就算弟妹有小心思,他们也不在意,将来身负南疆血脉的孩子登基为帝,只会是南疆并入大殷版图,而非大殷属于南疆。 “好,那朕和皇后以及母后可就等着战王府传出好消息了!” 殷明澜笑眯眯地望着南宝姝和殷重华,目光在两人脸上不停打转,好像想看看这两人生下来的孩子会长什么模样。 越看越欢喜。 弟弟英俊霸气,弟妹明艳美丽,他们俩生的孩子肯定好看,棒极了。 殷重华的心情就没那么美妙了。 他瞥了一眼太后,又瞥了一眼皇上皇后,心里酸溜溜的想—— 一个个都跑去宠南宝姝那女人,难道她南宝姝一个人就能生出孩子来? 就没人问他的意愿? 呵,行吧,反正他死都不会配合,他倒要看看南宝姝凭她一己之力能不能生出来孩子,若是生出来了谁又敢要! 殷重华带着满心的不痛快,又带着南宝姝去给大长公主行礼了。 殷重华并不喜欢这个姑姑,自然不会行跪礼尽孝心。 他与南宝姝一同拱手作揖行礼,拜见姑姑。 大长公主懒洋洋的看着面前的一对璧人,从袖子里掏出一对普普通通的玉镯子递给南宝姝,“姑姑没你母后财大气粗,手里也就只能拿得出这点东西了,你要是看不上,本宫就不送了。” 南宝姝心想,怎么会看不上,白送的东西谁会看不上? 她微笑着伸手将玉镯子接过,“侄媳妇谢姑姑赏。” 大长公主捏着玉镯子不愿意松,睨着南宝姝,“你给你母后准备了香包,就没给本宫准备点什么?” 南宝姝抬头望着大长公主。 哎哟哟,真好意思开口啊! 第22章 一家子戏精纷纷飙戏 南宝姝微微一笑,甜甜回答:“母后她老人家是姝儿的母亲,母亲对孩子的疼爱与旁人不同,不论孩子送什么,母亲都会宠溺收下,所以姝儿就大着胆子准备了一个香包敬献给母后,不怕母后嫌弃我。可姑姑就不同了,姝儿怕贸然准备,姑姑您会不喜欢,就想着等今日见面之后摸准了姑姑您的脾性和喜好,再亲自准备礼物敬献给姑姑。” 大长公主还没说话,太后就眯着眼笑道:“可不是,之前姝儿送哀家这个香包,你就嫌它粗陋不值钱,就你这性子,姝儿她敢送什么给你?” 太后又看着南宝姝,“姝儿,当面问清楚你姑姑喜欢什么,别到时候你精心准备的东西送去人家又看不上,白费了心情。” “……” 大长公主冷冷地看着太后。 偏偏她又不敢拿地位尊崇的太后怎么办,只能摆着一张臭脸。 南宝姝则喜欢死了这个护短的婆婆,立刻听婆婆的话给大长公主欠身行礼,问道:“敢问姑姑您喜欢什么,姝儿回去就准备。” 大长公主冷哼。 她能说什么? 她说她喜欢黄金,要一万两黄金,行吗? 她自己都才送出去一对价值几十两的便宜镯子,要人家昂贵的东西合适吗? 那她就不是公主了,而是打秋风的破落户。 她只能不情不愿的说:“此来大殷,有没有带一点你们南疆的特产?若是有什么大殷没有的吃食,往大长公主府送一点来就行。” 南宝姝恭敬应了,“姝儿会做南疆的鲜花饼,明日做了送去大长公主府请姑姑品尝。” 大长公主刚要点头,南宝姝就转头看向太后和皇上皇后,笑吟吟道:“姝儿也想请母后和大哥大嫂尝一尝南疆甜而不腻带有馥郁花香的酥饼。” 太后和皇上皇后自然是满口应了。 大长公主瞅见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刚刚缓和的脸色又变得不好了。 她站起身来,一边整理着袖子一边冷淡地说:“既然战王和战王妃已经给长辈见完了礼,那本宫就先回去了。” 说完,她拱手敷衍的给太后和皇帝行了个礼,就转身大步离开。 南宝姝侧眸看着这个一身黑衣的女人大摇大摆离开大殿,不由啧啧称奇。 真是个好嚣张好狂妄好不怕死的女人。 接下来没有了外人,大家就相处得愉快多了。 太后跟两个儿子儿媳妇一直有说有笑,聊了一刻钟,太后和皇帝殷明澜对视一眼,一起看向殷重华。 “重华,听说你昨晚找人假扮刺客去吓唬你王妃了?” “……” 殷重华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缓缓抬头看着母亲和大哥。 这是要训斥他几句,好给南宝姝一个交代么? 他不好拆母后和大哥的台,只能默不作声任由他们俩演。 太后在上首不悦地说,“你怎么能做这种没谱的事?你媳妇大老远的从南疆嫁到咱们家,容易吗?你不心疼她也就罢了,还欺负她,你这样做母后都看不过眼。” 殷明澜也说:“你的确过分了,重华,得亏弟妹胆子大,胆子小一点的早被你吓死了!你也二十的人了,行事怎么能这么没轻没重的?行刺是能闹着玩的吗?刀剑无眼,万一伤着了弟妹怎么办?你啊你,朕今天和母后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完,殷明澜扭头看着皇后:“皇后,你带弟妹出去转一转,朕要和母后好生训训不懂事的重华。” “……是,皇上。” 皇后微笑着站起身。 什么训斥啊,呵,当谁看不穿这母子俩是做戏给弟妹看呢? 只要她跟弟妹一走,这母子俩保准会拉着重华好生哄着,根本就不会训斥好吗? 这母子俩的宠儿宠弟脾性,她嫁进来这十年早就摸得透透的了。 没眼看。 皇后一边吐槽一边走到南宝姝身边,温柔拉着南宝姝的手说:“弟妹,大嫂陪你出去看看御花园的景,让母后和你大哥好好教训重华,替你出口气。” 南宝姝默默地看了一眼殷重华。 她又不傻,她能不知道太后和皇上是做戏给她看吗? 既然大家都演,那她不演一个,岂不是对不起大家的演技? 她立刻拉着殷重华的胳膊,装作心疼的模样,转头跟太后和皇上求情:“母后,大哥,求你们不要训斥王爷,王爷其实已经跟姝儿说了他心里装着的人是姝儿的姐姐,他给过姝儿和离的机会,是姝儿自己爱慕王爷,不愿意离开王爷,王爷才会让人来假扮刺客吓唬姝儿……” 她低着头,嗓音里透着一种爱而不得的苦涩:“这件事不怪王爷,要怪就怪姝儿,是姝儿奢望得到一个不喜欢我的人,是姝儿强求了,不关王爷的事……” 所有人都默默地看着南宝姝。 包括殷重华。 大家都在想—— 这是真心的还是在演戏? 说她真心吧,昨晚还烧了王府的房子想葬身火海,一看就不像是能委曲求全的性子…… 可说她是演戏,这未免也演得太好了吧? 上首的太后瞧了一眼殷重华,又重新看着南宝姝,懒得追究真心还是演戏,温柔笑道:“好好好,既然儿媳妇都为重华求情了,那哀家就看在你的面上少训斥重华几句。不过他派刺客吓唬人的行为始终是不对的,哀家必须得让他改。” 见南宝姝还想求情,太后说:“你跟皇后一起去外面散散心,听话,哀家就是吼他几句,还能打他不成?” 太后笑着挥了挥手:“去吧,御花园的花儿挺不错,你可以挑一些回去做鲜花饼。” “好,姝儿听母后的。” 南宝姝点点头,不舍地松开殷重华的袖子,站起来给太后和皇上行了礼就与皇后一同离开了大殿。 殷重华瞥了一眼南宝姝的背影,修长的手指掸了掸刚刚被她攥过的袖子,像掸去不受待见的灰尘一样,毫不遮掩他对南宝姝的排斥抗拒。 上首的太后和皇上看到他这小动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可他们没法说什么。 这三年重华始终不肯成亲,一直只爱着他心中的南昭昭姑娘,这般的痴情,又怎么可能短时间里就接受了南宝姝呢? 感情的事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所幸今日一见,这个南疆公主是个好性子的,不管是装的还是真正如此,只要能有这份心装温柔哄着重华,他们就可以稍稍放下心来了。 若是过个一年半载,她还不能捂热重华的心,那…… 就得想别的法子了。 第23章 怀孕了,母凭子贵 御花园。 皇后与南宝姝这对妯娌俩坐在亭子里,看着十几个宫女太监拎着小花篮在花丛里摘能吃的花朵。 皇后侧眸看着南宝姝,笑吟吟道:“弟妹,你身边怎么一个丫鬟也无?” 南宝姝心说,因为我一直在偷偷养蛊啊,曾经好几个跟我的丫鬟都被那些蛇啊蜈蚣蜘蛛之类的吓晕过去了,死活不肯再伺候我,所以我后来就不要贴身丫鬟了,只需要一些在院里伺候洒扫的就行了。 抬头看着皇后娘娘,南宝姝乖巧地笑着回答:“大嫂,臣妾打小不喜有人近身伺候。” 皇后笑着说:“不喜欢有人近身伺候没关系,可出门的时候还是要找个丫鬟跟着你才行。你刚来大殷,对京中权贵人家全都不熟悉,以后没人在身边提点,人家跟你打招呼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岂不是要闹笑话?” 她看向亭子外面一个靓丽的一等宫女:“锦桃。” 宫女立刻上前来,跪在皇后与南宝姝面前。 皇后说:“弟妹,这是我在娘家时便跟着我的丫头,对京中权贵了若指掌,人呢听话安静嘴也紧,正好她爹娘如今身子不好,她想出宫伺候爹娘,我便将她和她爹娘的身契一并送给你,以后她就是你的丫鬟了。” 皇后温柔看着南宝姝,“你不喜欢她近身伺候,那平日就让她在院里干活儿,若要出门逛街或是去赴宴,那时再带上她,弟妹你看如何?” 南宝姝看了一眼标致好看的丫鬟。 看着二十六七了,这般年纪的丫鬟做事应该稳妥,没小姑娘那么跳脱不省心。 这又是一直跟在皇后身边的,不需要她再费心调教,挺好。 南宝姝抬头望着皇后,一脸高兴和感激:“那臣妾就谢过大嫂了,多谢大嫂处处为臣妾考虑,您真好。” 皇后见南宝姝是真高兴,她也高兴了。 她拍着南宝姝的手背说:“自家人说什么谢?你叫我一声大嫂,那大嫂帮你是应该的。” 她给锦桃递了个眼色,锦桃立刻转向南宝姝这边,磕头行礼认主子。 “奴婢锦桃,给王妃主子请安!” 磕了三个头以后,她又说:“多谢主子收容奴婢,奴婢今后定当做牛做马肝脑涂地报答主子收留之恩!” 南宝姝微笑着喊起,“起来吧,我刚来大殷,对京中人和事多有不熟,以后出门啊人情往来的,就要你多多提醒了。” 锦桃立刻磕头高兴地说:“锦桃一定好好为主子办事!” 南宝姝点头笑着,示意她站到一旁,稍后与她一起回王府。 送完了丫鬟,皇后又开始跟南宝姝聊起了其他的。 她知道八卦是化解生疏变得亲近的最好话题,于是低声跟南宝姝八卦起来。 “我见弟妹之前在大殿里,好奇地打量了大长公主好几眼,一定很疑惑她为何敢明目张胆挑拨皇上和三弟的关系,还敢用那样的态度对皇上和母后吧?” 皇后低声笑问。 南宝姝精神一震,哦哟,有八卦可听了。 她微微点头,“臣妾是有些奇怪,臣妾还从未见过敢在皇上和太后面前嚣张跋扈的人呢,请大嫂为臣妾解惑。” 皇后见这个弟妹果然感兴趣,暗暗夸了自己果然冰雪聪明,然后就说起了大长公主和太后之间的纠葛来。 “大长公主跟咱们母后,打从年轻时候就不对付了。” “你方才也听到母后所说了,母后出身不高,入宫时不过是七品小官之女,大长公主那时候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怎么会将母后这样一个秀女放在眼里?” “母后虽家世不显,却生得明艳动人,入宫没多久就承宠了,父皇接连好几天召母后侍寝,宫中嫔妃就开始嫉妒母后,开始酸了。” “当时嫔妃之中有一位贤妃,跟大长公主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贤妃见母后受宠,心胸狭隘病倒了。大长公主进宫看望贤妃,听说贤妃是被一个刚承宠的卑微秀女给气得病倒了,便气势汹汹来找母后,不止言词羞辱母后,还扇了母后好几个耳光。” “可怜母后当时人微言轻,只能硬生生受了这耳光之辱,为了不再受这种侮辱,母后便拼着一股劲儿一步步往上走,终于,母后生下了皇长子,也就是咱们如今的皇上,你大哥!” “你可能不知道,当时咱们父皇成亲三年后宫嫔妃无一有喜,膝下没有一儿半女,皇祖母和父皇都急坏了,母后这一胎自然是让父皇龙颜大悦,恨不能将母后供起来,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往母后宫里送,就连皇祖母也直把母后当掌心宝!” “有天下最尊贵的母子俩宠着,母后从五等婕妤一跃获封二等妃位,朝堂后宫还无人敢抗议,谁敢抗议,那可是生了皇长子的人!” 皇后说到这儿,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简直要把太后当成她的梦想了。 毕竟,她也成亲多年却没能为皇上生下孩子,太后娘娘的“孕气”真是她最渴盼的东西了。 南宝姝听着皇后说的这些,心里也有些激动。 多完美的逆袭啊。 七品小官之女,在宫中处处受人欺凌,最后却逆袭生下了皇长子,成为了炙手可热的皇妃,怎么不激动人心呢? 皇后喝了一口水平复心情后,继续往下说—— “而这时,荣登妃位的母后就足以荫蔽家中父兄了,她的父亲和兄长都各有封赏,而她的幼弟,也就是咱们小舅舅,也获得了进入国子监念书的资格。” “弟妹你看咱们母后的姿容之美,就能猜到咱们这位小舅舅有多丰神俊朗了吧?他这一入京,当即就成了许多闺阁小姐的梦中情郎,每次出门那偷偷躲在酒楼上往下瞧她的小姐们真是不计其数。” “而大长公主,也对咱们这位小舅舅一见钟情了。” “听说当时大长公主当街纵马之时,不知怎么的那马儿受惊了,眼看就要出事,恰好小舅舅经过,立刻飞身上前救了大长公主。” “哦,忘了跟你说,咱们家小舅舅不止长得好看,而且文武双全。” “自古以来英雄救美就很容易引发爱情,小舅舅又还是个丰神俊朗十分好看的英雄,大长公主当即就喜欢上了小舅舅。”? 第24章 变故突生,王爷皇上濒死 “后来大长公主一打听,她心动的人是母后的亲弟弟,而她曾经跟母后结过怨,她当时心情恐怕要多复杂有多复杂,肠子都悔青了。” “她纠结半个月后,终究还是想嫁给小舅舅的心思占了上风,就带着礼物来宫里讨好母后和她小侄子,想跟母后化干戈为玉帛。” “母后跟她化干戈为玉帛了,可是对于她想让小舅舅做驸马一事,母后却不会答应。” “母后知道这位小姑子有多么蛮横跋扈,又怎么会让胞弟为了荣华富贵就娶这样一个祖宗回家供着?母后火速写信告诉小舅舅,他被大长公主盯上了,告诉他,若是不想尚主就赶紧成亲。” “小舅舅当即就告假回老家,回去就跟他早已爱慕的女子成亲了,再入京时,他身边已有爱妻,大长公主想嫁给他是彻底不成了。” “大长公主知道这事儿是母后从中作梗,从那以后就恨上了母后。” “可母后已经贵为皇妃,膝下又有聪明可爱的儿子,深受父皇宠爱,又哪里是大长公主能动得了的?” “大长公主越是动不了母后,就越恨,后来甚至嫁给了贤妃的弟弟,就是为了将来扶持贤妃膝下的二皇子做太子,扳倒咱们母后。” “可是啊,她没有如愿,因为咱们母后又有身孕了!在合宫上下的嫉妒恨里,在父皇和皇祖母密不透风的保护下,母后她平平安安生下了三弟重华,晋为贵妃!” “父皇膝下三个皇子,两个都是母后所生,父皇要立太子,自然会先考虑母后的两个孩子,毕竟同胞亲兄弟互相帮衬有利于掌控朝堂。” “而咱们皇上是皇长子,占了个‘长’字的优势,又从小机灵聪慧,并非愚钝不可塑造的朽木,虽然他有些顽皮爱胡闹,不让人省心,可大毛病却没有,父皇和皇祖母都对他疼爱有加,这种情况下,又怎么会放弃他转而立贤妃的孩子为太子呢?” “即便贤妃和大长公主机关算尽绞尽脑汁,也更改不了父皇的决心,在贤妃膝下的二皇子成年的时候,父皇将其册封为汉阳王,直接送到封地去了,根本不给他机会留在京城与咱们家皇上争夺皇位。” “汉阳王一走,大长公主好像认清了现实,不再跟贤妃一起与母后作对,整天在家相夫教子,看似醒悟了。” “可是,她并没有真的醒悟。” 说到这儿,皇后眼神一瞬间变得冷漠。 她捏紧手中的茶杯,用力到指节泛白。 南宝姝看到皇后这个样子,不用想都知道,大长公主肯定做了什么伤害殷明澜的事,所以皇后才会如此痛恨。 果然。 她听到皇后继续往下说。 “七年前父皇缠绵病榻之时,大长公主与她驸马暗暗跟汉阳王联络上了,想与汉阳王里应外合夺取皇位。” “而要夺取皇位,自然就得先除掉咱们家皇上和三弟。” “弟妹你说,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心狠的人呢,大长公主纵然厌恶母后,可咱们家皇上和三弟是她亲侄子啊,她竟然也能狠得下心要咱们家皇上和三弟的命!” “当时三弟已经封王,在宫外开了府,那天皇上和三弟有事要去三弟府上商量,便一同乘坐马车回三弟王府,而大长公主,早已提前在街道两边酒楼上安排了几十个弓箭手,还有上百个装扮成百姓的杀手混迹在人群之中。” “等皇上和三弟一经过朱雀街,大长公主的人就动了,公然当街截杀当朝太子和亲王!” “皇上和三弟怎么都没料到大长公主会这么不要命,竟然会在大街上动手,所以他们身边只带了几十个随从,并未带着大军护驾。” “那几十个随从虽然都是高手,可他们哪里敌得过藏在酒楼窗户后面的弓箭手冷箭伤人?” “刚一交手,皇上和三弟的随从就在密密麻麻的箭雨之下死伤过半,很惨烈。” “若不是三弟武艺高强,挥着剑劈开了箭雨护住了他自己和皇上,恐怕皇上已经被箭雨射杀在马车里……” “可即便这样,他们仍旧有生死危机,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而当时三弟他面对的何止四手?三弟他最终还是中箭受了伤,在他打算放弃自己的性命,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将皇上平安送出重重包围时,大长公主膝下长子和长女忽然纵马出现。” “那兄妹俩不是来帮大长公主的,他们是来救皇上和三弟的。” “藏在暗处的大长公主看到自己一双儿女出现,生怕箭矢伤了孩子,让弓箭手停下了。” “而那兄妹俩站在一地尸体中抬头望了一眼大长公主,然后笑着同时持剑捅入心口,血流不止的他们跪在皇上和三弟面前,求皇上和三弟能看在他们兄妹俩来救驾,并且以死替母谢罪的情面上,饶大长公主谋逆的死罪。” 说到这儿,皇后不由目露惋惜。 她看着南宝姝,轻声说:“弟妹,你没见过大长公主家那对表弟表妹,他们是很好的孩子,表弟为人正直聪慧,表妹漂亮乖巧,他们不像他们的父母一样,为了私欲非要扶持饭桶废物汉阳王登基,他们知道咱们家皇上为君才是百姓之幸,汉阳王做皇帝只会祸害苍生,所以在得知他们父母要害咱们家皇上和三弟时,他们立刻前去救驾,护住了咱们皇上和三弟,并且以死谢罪……” 皇后叹息一声:“多好的两个弟弟妹妹啊,就这么被大长公主给害死了,当时大长公主看到儿女自戕替她谢罪,从酒楼上跑出来时几乎已经要疯了,抱着两个孩子的尸体哭得很绝望,之后更是哭晕了过去。” “而她当街截杀咱们家皇上和三弟的事传到父皇耳中,本就重病的父皇,愣是被她气得驾崩了……” “后来皇上忙着父皇殡天一事,忙着登基之事,等他一个月后终于有工夫去看被幽禁在府中的大长公主时,发现大长公主已经疯了。” “她亲手杀了驸马,整日里见到个年轻男子就喊表弟的名字,见到个年轻女子就喊表妹的名字,又哭又笑的,一直喊着她错了,她错了……”? 第25章 她生了个儿子 皇后望着南宝姝,苦笑。 “你说,皇上能拿这个姑姑怎么办呢?” “虽然她罪该万死,可她的两个孩子却救了皇上,还以死谢罪了,那么两条年轻可爱的生命啊,就那么死在了皇上面前……你说皇上要是杀了大长公主,怎么对得住死去的表弟表妹?” “朝中大臣说皇上心慈手软,他们怎么懂得皇上与表弟表妹的情意?那是小时候跟皇上一起玩耍过的表弟表妹,是抱着他腿甜甜喊过哥哥的弟弟妹妹啊,既然大长公主已经疯了,杀不杀她又有什么不同?所以皇上便只将大长公主幽禁在府中,并未要她的命。” 南宝姝听后,对殷明澜饶恕大长公主也颇为理解。 与其说殷明澜饶恕的是想杀他的大长公主,倒不如说,殷明澜饶恕的是表弟表妹那一番爱母之心。 南宝姝反握住皇后娘娘的手,安抚皇后。 当年殷明澜经历的生死截杀,一定吓坏这位娘娘了吧,所以哪怕过去这么多年了,每每回想起来,这位娘娘还是禁不住心悸。 南宝姝见皇后缓过来了,轻声问道:“方才我瞧见大长公主好像精神挺好,她什么时候恢复正常的?” 皇后勾唇看着南宝姝:“她啊,疯了没两年就好了,不过她疯的那两年到底是真病了还是装的,谁又能说得准?太医又没法撬开她脑子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出毛病了,反正她整日疯疯癫癫的,太医也只好说她是病了。” 南宝姝莞尔,她还挺喜欢这皇后娘娘的性子。 什么都敢说。 换做其他人,越是位居高位越是会谨言慎行,说话不落把柄。 南宝姝笑着说:“母后、大哥及王爷也真是好性子,如今大长公主都不疯了,行事还跟疯子一样没个顾忌,公然挑拨大哥和王爷的关系,母后和大哥竟然也忍得下她,不治她的罪将她逐出京城……” 皇后微微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她看了一眼懵懂无知的南宝姝,抬手示意身后的宫女全都退出亭子,然后才看向南宝姝。 她说:“你如今是战王妃,是咱们自家人了,有些事大嫂也不瞒你,你听了以后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位大长公主。” 南宝姝精神一震。 哟,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情? 她端正神情,望着皇后:“请大嫂告诉臣妾,臣妾定当守口如瓶。” 皇后压低声音,说:“方才我说起了咱们有一位小舅舅,大长公主曾对他一见钟情,你记得吧……” 南宝姝点头,“记得,文武双全,玉树临风。” 皇后说:“当年大长公主失去了儿女,杀了驸马,自己也疯了以后,在疯掉的那两年里,曾经偷偷做了一件事。” 南宝姝望着皇后,“何事?” 皇后说:“她借着自己疯疯癫癫,哭着喊着要见小舅舅,小舅舅不去她就要吵吵嚷嚷闹得左邻右舍不消停,没法子,小舅舅只好去见了她……结果……” 南宝姝瞳孔微缩。 一定发生了不好的事。 皇后满眼厌恶:“结果,她在寝殿里燃了香,玷污了小舅舅,还有了身孕,后来更是诞下了一子……” 南宝姝睁大眼睛望着皇后。 竟然还有这种隐秘! 难怪方才皇后娘娘敢无所顾忌直言大长公主疯掉的那两年可能是在装疯,疯子能有这份算计么? 九成是装的了。 皇后看着南宝姝,又往下说。 “咱们小舅母早在十七年前就不幸难产去世,只留下一个表妹,而这些年小舅舅一直不肯续弦,为小舅母守身如玉,连个通房侍妾都没有,因此他膝下就只有表妹一个女儿。” “这种情形下,大长公主算计小舅舅所生下的那个儿子,就成了小舅舅唯一的儿子。” “虽然小舅舅厌恶这母子俩,可咱们母后和外祖家却是隐晦的认了这孩子的,所以母后才会看在孩子的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大长公主当成个疯子任由她发疯。” “而那孩子……” 皇后轻轻叹了一口气,眼里满是不忍。 “那孩子也是可怜。” “大长公主那般率性之人,自然从未隐瞒过那孩子他的生父是谁,更不曾隐瞒过小舅舅对他们母子俩的厌恶。” “那孩子自从懂事就知道生父不喜欢他,可他又想要父亲疼爱,因此每次小舅舅下朝回府时,他都会乖乖站在小舅舅府门口不远处,睁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望着小舅舅。” “小舅舅下马车时若是看了一眼他的方向,他就高兴得直咧嘴,小脚脚止不住地蹦跳,若是小舅舅不搭理他,他就委屈难过得直抹眼泪……” “不管天晴还是下雨,不管夏日三伏天还是冬日大雪纷飞,他总要每天跑去看看小舅舅,才肯回家。” “有几次小舅舅身体不舒服告假没去上朝,那孩子就傻乎乎的一直站在外面等啊,盼啊,从下午等到天黑都不肯走,后来还是大长公主来强行将孩子带了回去……” 听完皇后说的这些,南宝姝不由皱起了眉头。 她越发讨厌这个大长公主了。 冲动,记仇,心胸狭隘,自私自利。 身为母亲,却害了自己的三个孩子。 与驸马所生的两个孩子都长那么大了,却因为她要造反而替她死去,她害了这两个善良的孩子。 明明知道小舅舅不喜欢她,非要用龌龊手段玷污小舅舅怀孕生子,她与小舅舅一没有夫妻名分,二没有感情,她生的孩子只能是个外人眼中的野种,还被生父厌恶,何其无辜,何其可怜? 于是,大长公主又害了自己这个小儿子。 她生孩子的意义,只是为了自己好玩儿是么? 她根本从来没有为孩子考虑过。 若是眼里有孩子,当年就不会与驸马谋反,她明知道失败后会有什么后果,她还是为了自己那点恩怨毅然冲上去了。 同样的,她若是能考虑到孩子的处境,她就不会告诉小儿子他生父是谁,不会让小儿子如此凄惨可怜,哪怕告诉小儿子他生父已经死了,都好过如今这样。? 第26章 王爷怂怂地警告她 皇后又说起了那孩子。 “弟妹你别看大长公主这个样子,她生的孩子却是歹竹出好笋,个顶个的好。” “当年表弟表妹就很好,善良正直聪慧,如今这小家伙也一样,才五岁就很懂事。” “前几次大长公主带他来见母后和皇上,他见大长公主对母后和皇上不敬,等大长公主带他回去时,他借口要出恭,偷偷跑回来给母后和皇上磕头,泪汪汪地求母后和皇上不要生大长公主的气。” “也不怪母后和皇上喜欢那小家伙,说出来你都不信,连小舅舅家那位十七岁的表妹都很喜欢这小家伙,有时候见小家伙顶着烈日孤零零在府门口等小舅舅,表妹还会出来跟小家伙说说话,拉拉小手摸摸头,小家伙每次见到姐姐都特别高兴,有什么好东西都要揣怀里,就等着送给姐姐……” 皇后说完这些,笑着看向南宝姝:“你明日不是要去大长公主府送点心么,到时候你可以好好看看,那真是个漂亮又可爱的小孩儿,大长公主上辈子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好事,她家三个孩子啊,简直就是来报恩的。” 南宝姝点头,端起茶杯奉给皇后,满眼感激。 她真诚道谢:“臣妾多谢大嫂今日推心置腹提点臣妾,您也知道王爷对臣妾是什么态度,若大嫂不跟臣妾说,臣妾真不知道这些事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犯了忌讳说错话做错事。” 皇后笑眯眯接过弟妹递来的茶,很高兴。 哎呀,说得她口干舌燥的,弟妹应该最喜欢她这个嫂子了吧? 只要弟妹喜欢她比喜欢贵妃多,那一切都值得了! “身在皇家,我是皇后你是王妃,可要是在平民百姓家,没有这等身份之分,咱们可就是妯娌了,大嫂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皇后喝了茶,握着南宝姝的手温柔说,“你也不要被三弟的态度寒了心,你们这才刚认识呢,我相信日子久了以后,三弟一定会珍惜你的。” 南宝姝看向皇后的眼神,越发柔软。 她装得特别乖特别软,娇笑道:“大嫂,您真好。” 南宝姝不是不知道,皇后对她好多多少少带着点收买,皇后是冲着她的肚子她的孩子来的,但是她并不介意。 人跟人之间哪有那么多单纯投缘没有任何目的的来往呢? 只要皇后的目的不会损伤她的利益,只要皇后对她没有伤害之心,那么,一点点小心思小目的,她能一笑置之,不放心里。 毕竟她愿意装温柔哄着太后皇上皇后也同样是有目的的,她也是冲着人家的身份地位才小意温柔,她又比人家单纯多少呢? 在御花园里摘好了花儿,南宝姝就跟皇后重新回到了寿康宫。 一起陪着太后她老人家用了膳,又稍坐了一会儿,太后要午睡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就识趣告退了。 在寿康宫门口分道临别时,殷明澜抓着殷重华的手让他多进宫,皇后也抓着南宝姝的胳膊让她以后闲着没事就进宫陪她坐坐,她整天在宫里很无聊,让南宝姝千万别怕打扰她,天天来都欢迎。 殷重华和南宝姝笑着应了。 分别后,南宝姝和殷重华走在出宫的甬道上,随从丫鬟们远远跟在两人身后,不敢打扰两位主子说悄悄话。 “大嫂跟你说什么了?” 殷重华淡淡瞥了一眼南宝姝,问道。 南宝姝不会隐瞒这件事,如实回答:“大嫂怕我犯忌讳,好心跟我说了大长公主与咱们家的恩怨纠葛。” 殷重华嗯了一声,又问:“那你知道大长公主膝下有一个五岁的表弟了?” 南宝姝点头,乖巧应声:“是。” 殷重华侧眸看着她:“那大嫂有没有告诉你,那孩子很可怜?” 南宝姝再次点头,“大嫂说了。” 殷重华见状,说道:“这件事即便大嫂不跟你说,本王也是要跟你说的,南宝姝,本王明日就带你去见见大长公主家的小表弟,让你看看这种被母亲算计得来的孩子,这种不被父亲待见的孩子,有多可怜受罪。” “……” 南宝姝正要点头,忽然意识到不对。 她蓦地抬头看着殷重华严肃的脸,看着看着,她忽然笑了。 她挨着殷重华近了一点,压低声音软软问道:“王爷是怕我也像大长公主一样,用下作的手段算计您,所以想带我去看看前车之鉴?” 殷重华瞥了一眼靠近自己的南宝姝。 在推她的肩和自己挪两步中间,他选择了自己退。 他往旁边挪了两步跟南宝姝拉开距离,淡淡道:“同一个屋檐下,你又似乎精通医术,你若想算计本王,本王防不胜防,本王自然得让你看看前车之鉴,免得你为了生下本王的骨肉去做那等糊涂事,到时候白白连累个无辜孩子受折磨。” 南宝姝差一点就被他笑喷了。 一个大男人居然跟个娇弱女子似的怕人家给自己下药…… 啧,这王爷还挺可爱! 南宝姝眼珠子一转,存心吓唬殷重华,娇软道:“王爷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做那种下作之事的,可是母后和皇兄就不一定了……” 她抬头望着殷重华,一脸担忧:“他们盼您生子心切,若是见我们迟迟不圆房,一个不耐烦之下直接让人给您下药怎么办?” “……” 殷重华幽幽看了一眼南宝姝,抬起头望着天。 他当然知道母后和皇兄有可能暗地里动手,所以,他非要跟这个王妃和离不可。 府里都没有女主人了,母后和皇兄还能下药逼他么? 总不能让他跟个丫鬟生儿子,让孩子生下来就名声不好听,贻笑全国吧? 所以,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跟身边这个女人和离,只要解决了这个女人,就什么麻烦也没有了。 他要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逼她和离。 南宝姝一边走一边看着身边沉默的男人,他虽然瘸了一条腿,走路微跛,可他依然挺直了脊梁,像一株迎风挺立的青松,即便身残,依然击不垮他那统帅千军的霸气和风骨。 其实跟这样的男子做夫妻,也不算委屈她。 最重要的是,他的母亲和哥哥嫂子都是大好人,跟这个男人做夫妻不用面对来自亲人的极品恶心事,超级棒。 南宝姝心情还不错,到了宫门口就跟殷重华一起乘坐马车回战王府。 可是一回到战王府,她的好心情就被毁了个彻彻底底。 因为她见识到了殷重华这臭男人有多能折腾,连鬼屋也能被他搞出来,简直有毛病,他就是欠虐。 第27章 女主住鬼屋,开始精湛表演 “赵管家,王妃的院子可收拾出来了?” 一下马车,殷重华就看向站在一旁弓着腰恭迎他们回府的赵管家。 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到这男人眼里竟然有几分期待。 南宝姝被丫鬟锦桃扶着下马车,抬眼一看就看到了殷重华眼中的期待。 她脚步微顿,眼眸微眯。 不对劲,这家伙肯定没安好心。 她目光在殷重华身上停留了两息,然后审视地看向赵管家。 赵管家也正在偷偷看她,对上她的视线,赵管家心虚地低下头去,恭敬回答殷重华:“王爷,已经收拾妥当。” 对上赵管家心虚的视线,南宝姝越发确定了有问题。 她抬头重新殷重华。 只见殷重华目光炯亮,勾唇慢悠悠道:“既然收拾妥当了,那就领着王妃去她的新住处吧,总不能让王妃一直住在客院里。” 殷重华跟赵管家交代了一声,然后回头看向南宝姝。 他说:“不要再跟着本王了,跟赵管家去吧,那可是本王让人精心为你挑选的住所,莫要不识趣,安分一点,别再像昨晚那般闹腾。” 说完,他噙着一抹略带恶意的笑,自顾自走进了王府,从他高大挺拔的背影都能看出他的愉悦。 “……” 南宝姝目送他走进王府,暗暗咬牙骂了他一通。 这黑心肝的玩意儿到底跟她憋着什么坏? 想玩是么? 好啊,不怕她报复,就尽管玩儿吧! 南宝姝转头看向一旁的赵管家,一点也不生气,笑吟吟问道:“请问管家,王爷为我安排的是什么样的院子?” 赵管家看着这样温柔和气的王妃,一颗老心脏越发偏向王妃了。 这么好的王妃,王爷就踏踏实实跟王妃好好过日子不成吗,非要折腾,他这把老骨头都可怜王妃了! 赵管家深深吸了一口气,恭敬道:“请王妃随老奴前去看看就知道了……王妃,您多带几个人跟着,壮胆。” 南宝姝挑眉。 哟,还需要多找几个人壮胆,她越发好奇那是个什么地儿了。 “走,我去看看。” “王妃这边请——” 赵管家一路领着南宝姝往西边的院子去。 越走越偏僻荒凉,连跟在南宝姝身后的丫鬟锦桃都有些变了脸色。 这方向哪里能有什么好院子,这么偏僻荒凉的院落给寒酸亲戚住都没人愿,怎么能给王妃住呢? 锦桃微微往前跨了两步,附在南宝姝耳边说:“王妃,可要奴婢遣人去请您哥哥二王子来?” 南宝姝摆手,温软道:“不必,这么点小事都要找哥哥撑腰,我以后在京中行走还活不活了?” 锦桃见她不慌不忙也不怕,对这个娇软无害的小姑娘高看了一眼。 之前还以为是个软绵绵不经事的小主子,以后少不了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多上心提点着点,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人好歹也是南疆的公主,又怎么可能跟没见过世面的闺阁小姐一样怕事? 主仆几人在府中下人怜悯的眼神里,走了半刻钟,终于来到了南宝姝今后的下榻之处。 看着眼前掉漆破坏的院门,又看了一眼两边掉了砖瓦的围墙,南宝姝微微眯眼。 这是下人住的地儿吧? 殷重华想用这种手段羞辱她?呵,要让他失望了,她不怕。 南宝姝转头看向赵管家,笑眯眯问道:“在王爷眼中,这就是他战王府王妃该住的地儿?让你们连夜在华美的王府里找出这么个寒酸破坏的地儿,王爷也是挺难为你们的,辛苦了,赵管家。” 赵管家心虚得不敢看她。 轻咳一声之后,赵管家上前轻轻推开了破坏的院门,然后侍立在一旁,恭敬道:“王妃进院子看看?” 南宝姝看了一眼脚下青砖石上的青苔,一手拎着裙摆,一手让锦桃扶着,缓缓走上前跨进院子里。 刚一进院子,南宝姝就察觉到扶着她胳膊的那只手颤抖了一下。 她侧眸看向锦桃,瞅见了锦桃惊慌的眼神。 她顺着锦桃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瞅见了院墙四周贴着泛黄的符纸,其中一处还写着“恶灵退散”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这黄符纸,这恶灵退散四个字,只要不蠢,都能猜到这里出过什么事。 这里死过人,闹过鬼,所以王府请来了道士贴符纸镇宅,驱散恶灵。 南宝姝看了一眼,眼神微凉。 呵。 殷重华这狗男人找死是么? 昨晚找刺客也就罢了,今天居然还敢安排个鬼屋给她住,这要是换成个胆小的女子在这里住下,夜里听到点猫叫狗叫的,怕不是要被吓死在这鬼屋里面! 狗王爷简直丧心病狂,泯灭人性! “王妃,王爷说您要是害怕,可以搬出王府……您若是不想离开王府,那,这院子就是您今后的住处了。” 正在骂殷重华黑心的南宝姝听到赵管家的话,回头看了一眼赵管家。 对上那于心不忍的眼神,南宝姝停下了骂殷重华。 罢了。 此事也不全怪殷重华黑心,虽说胆小的姑娘住在这里是能被殷重华给吓死,可是换做真正胆小的姑娘根本不会像她一样无所畏惧的住下啊,人家小姑娘被这么一吓唬肯定就答应和离了,从此脱离殷重华魔掌了。 只有她,才有胆量跟殷重华斗到底。 南宝姝暗笑一声,然后微笑着跟赵管家说:“您去回王爷一声,我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我就在这里住下了,什么鬼屋啊,我不怕,王爷他这几年上战场,死在他手上的人何止千万,他身边岂止这一个鬼啊,密密麻麻都是鬼呢,什么缺胳膊断腿的鬼啊,脑袋滚落肠子流了一地的鬼啊,多了去了,这王府活生生就是怨灵汇聚之地,住哪儿不是鬼屋?” “……” 赵管家和锦桃蓦地看着南宝姝。 什么样的猛人才能用娇软无害的脸说出这种能吓哭小孩子的话啊! 不止锦桃吓得白了脸,赵管家也背脊窜上一股寒意。 好像……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他老人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王府其他地方,心里也不禁犯起了嘀咕,难道这王府还真密密麻麻都是鬼? 各种各样的战死鬼? 不行,不能想,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第28章 黑心女主给王爷纳鬼做妾 赵管家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尽职尽责地指着西南角一口井提醒道:“王妃,您要住下的话,老奴得提醒您一句,千万不要靠近那口井,前几年那丫鬟就是从那里投井而死的,她死后这院里一直不消停,您可千万千万不要靠近那井啊,很邪门的……” 南宝姝顺着赵管家的手指看向那口井。 那井上盖着一块大石头,大石头上密密麻麻都贴着黄符纸,井口那一圈还画着八卦阵,一看就是镇鬼的。 南宝姝瞅着那井,也不知道这井里是真的死过人,还是那狗王爷联合管家装神弄鬼编瞎话吓唬她…… 她眼珠子一转,故意捂着心口望着赵管家,震惊道:“那丫鬟好端端的为何要投井啊?莫非是王爷玷污了她,她不甘受辱才投井自尽扞卫清白?” 赵管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这王妃:“……” 不是,您脑子还好吗? 哪有人往自己夫君身上泼脏水的? 府里死个丫鬟就一定是您夫君玷污逼死的? 赵管家可不能让王爷染上污名,赶紧解释:“王妃您误会了,这丫鬟是在府中偷了东西,被抓住后挨了耳光,她觉得没脸见人了,一时想不开才投井的,并非王爷玷污她……” 南宝姝摇头固执地说:“我不信,她都有胆子偷东西,又怎么会因为挨个耳光就寻死?这深宅大院啊,做奴婢的受的苦少了么,若不是被主子逼迫,定不会轻易寻死的。” 赵管家头痛地解释:“王妃,这丫鬟之死当真跟王爷无关——” 南宝姝固执道:“肯定是王爷害的,赵管家你不要为王爷遮掩了,你是王爷的忠仆,你说什么我都不信。” 赵管家急得满头大汗,差一点就脱口而出说这院子里根本没死过什么丫鬟,都是王爷吩咐他瞎编的了! 幸好话到了喉咙口,又被他咽了回去。 南宝姝看了一眼焦头烂额的赵管家,忍着笑,不再给赵管家解释的机会,转身看着那口井。 她握紧锦桃的手,同情地感慨:“她真是个好可怜的姑娘,王爷怎么能狠心请道士来镇压她呢?既然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让人家姑娘冤魂不散,那就应该将人家姑娘抬做侍妾给个名分啊,如此一来,不用道士镇压那姑娘也能安息了……唉,王爷他狠心,咱们可不能这么狠心,我如今既然是战王妃,那我得为王爷分忧。” 南宝姝侧眸看着锦桃,交代道:“锦桃,你去买香蜡纸烛和元宝,我们今晚给那姑娘烧一烧,明日就将那姑娘纳为王府贵妾给她名分,也好让她安息。” “……” 锦桃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家主子。 她以前觉得皇后娘娘都够清奇的了,现在见识到了这战王妃,她才知道强中还有强中手,这战王妃才是真正的骨骼清奇啊! 绝了! 相比起锦桃的吃惊,赵管家则是震惊之中带着几分焦急! 哎呀呀! 王妃怎么能这样不按常理出牌呢? 谁家夫人会给自家夫君纳个鬼妾啊,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他有点怀疑这王妃是故意坑王爷的了! 真的! 正常人她干不出来这么没谱的事啊! 赵管家上前一步,弓着腰劝阻道:“王妃万万不可啊,您要给王爷纳妾,不应该先跟王爷商量商量吗?” 南宝姝眨着眼睛一脸娇软地说:“有何不可,我是为王爷分忧啊,你们也不希望有个阴魂不散的恶灵一直在府中徘徊吧?至于跟王爷商量……” 她摆摆手说:“不用商量了,王爷是干大事的人,怎能为后宅这些小事烦扰?如今我已是战王妃,纳妾这种事我定就行了,王爷知不知道都不打紧。” 她看了一眼那口井,慢悠悠说:“毕竟,这么一个鬼妾,她也用不着王爷去宠幸,用不着王爷掏一钱银子养人家,是吧?就是给个名分,王爷又不用出力,告诉他作甚呢?” “……” 赵管家目瞪口呆地望着王妃。 望着望着,他老人家的心情从复杂焦急变得想爆笑一场。 哎呀呀,王妃是个这么有趣的人,以后王府里肯定热闹了,他老人家何必跟着着急上火呢,看戏不好吗? 王爷可劲儿折腾王妃,王妃可劲儿闹腾王爷,没感情的两口子这样闹腾着闹腾着,没准就能闹腾出感情来了,他急个屁啊。 赵管家一瞬间就不急了。 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说:“既然王妃您要住下,那老奴这就回去禀告王爷,再拨人过来给您收拾收拾,您也好早点安顿歇息。” 南宝姝微笑着道谢:“好,多谢赵管家。” 赵管家抬头深深看了一眼这个长得好看性子超级有趣的王妃,他老人家眉眼里满是慈祥。 再次行了个礼,他老人家就转身离开了。 目送赵管家离开,南宝姝走进院子里,脱下自己的外裳铺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坐下来慢悠悠等着殷重华。 啧啧。 她等着那家伙黑着脸气急败坏来找她算账。 见锦桃纠结地站在一旁,她抬头笑道:“去买香蜡纸钱。” 锦桃有些无奈:“王妃,您真要买啊?” 南宝姝笑道:“当然,你以为我在说笑呢?” 锦桃看了一眼这荒凉的院子,行礼道:“主子,奴婢还是在这里陪您一会儿吧,可好?等有其他奴仆来了,奴婢让其他人去买。您一个人在这里,奴婢不放心。” 南宝姝看了一眼锦桃,这个漂亮小姐姐是不是把她当胆小需要呵护的十八岁小姑娘了? 她虽然十八岁,但是她比八十岁的老阿婆还胆大。 见锦桃不放心她非要陪她,她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点头应了,“好,那就等会儿让人去买吧。” 锦桃应声,安静站在南宝姝身边,以守卫者的姿态悍然傲立。 …… 而此时此刻听雪院里。 殷重华心情愉悦志得意满,喝着茶看着兵书,等着南宝姝被鬼屋吓破胆答应跟他和离。 看着赵管家进门,他握紧兵书,眼里藏着两分期待,等着赵管家告诉他好消息。 赵管家偷偷看了一眼王爷的期待模样,暗暗同情了王爷一把。 赵管家低着头,将鬼屋那边的事一五一十禀告。 “……” 殷重华听着听着,脸上的笑意就僵住了。 他修长的手指狠狠握紧了兵书,手背上青筋暴起!? 第29章 男主也是狠人,女主无语至极 “你说什么?” 等赵管家说完,殷重华冷着脸咬着牙盯着赵管家:“南宝姝一口咬定那投井的丫鬟是本王逼死的?她还要替本王纳了那女鬼做妾,嗯?” 看到赵管家点头,殷重华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他是不是娶了个脑子有大病的王妃? 那女人到底长了什么脑子,才会想出这么不可思议的主意来! 气死他了! 殷重华握紧兵书,神情阴测测的,咬着牙切着齿,这样静了几息之后,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啪一声将兵书摔桌上! 谁能冷静,不讨喜的王妃马上就要给他再纳个更不讨喜的鬼妾,他就想问问谁还能冷静得了? 纳鬼妾的事若是不慎走露了消息传扬出去,他殷重华以后在京城不用做人了,人家要嘲笑死他! 殷重华腾地一声站起来,一甩袖袍就黑着脸往外走。 “很好!本王看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给本王纳鬼妾,活腻了是么!活腻了本王成全她,让那院里再多她一个恶灵!” 赵管家看着气咻咻的王爷,忍着笑快速跟了上去。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就要脱离忠仆的行列了,因为他现在非常乐于看王爷的笑话,并且想一直看下去。 …… 南宝姝悠悠闲闲坐在荒凉的院子里等了两刻钟,终于听到了外面响起脚步声。 她精神一震。 来了。 黑心的狗王爷带着他的气急败坏一蹦一跳跑来找她算账了。 她眯着眼睛看着院子门口,果然,下一刻就看到一瘸一瘸的殷重华推开院门,英俊挺拔的他黑着脸伫立在门口。 左右扫了一眼,见院子里只有南宝姝和锦桃两人,没有更多外人在,他冷笑着步入院中。 “王爷怎么来了?” 南宝姝故作惊讶地站起身相迎,一边走一边娇软地说:“这种污糟腌臜的地方,哪里是王爷您这种贵人来的地儿啊,不是脏了您的脚么?” 殷重华冷冷盯着南宝姝,心里的火气又盛了一重。 这女人是不是在讽刺他? 讽刺他居然将这种污糟腌臜的地方安排给她一个王妃住? 呵,要不是怕传出去没面子,他都恨不得让这女人去住马棚,看她还能闹出什么事来,总不能纳一匹马做他的妾吧? 刚想到这儿,殷重华脚步一顿。 他眉头狠狠一皱。 不。 说不准她还真会。 毕竟以前也没人敢给夫君纳一个鬼做妾,可是这女人就开了先河了,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他越想越气,盯着南宝姝冷笑着开口:“本王不来能行么,本王要是还不来,你给本王纳鬼为妾以后,恐怕就要接着给本王和阎罗王牵红线了吧?” 赵管家和锦桃两个下人差一点就噗嗤笑出了声,赶紧低头控制表情。 南宝姝也有点好笑。 没看出来,这狗王爷还有点幽默本性。 她来到殷重华面前,仰头望着殷重华,眨巴着眼睛故作娇憨:“阎罗王?王爷,阎罗王可是男子啊,您好端端的怎么会想要跟一个男子牵红线呢?您不会是……” 殷重华脸色越发冷了,“是什么?你说来本王听听。” 殷重华这满身冷气的样子挺吓人,换了别人就不敢说了,但是南宝姝她真敢。 她装傻,装作一副娇憨爽直的样子,麻溜地说:“是王爷您让我说的啊,那我就说了!王爷您不会是喜欢男子吧?其实民间挺多人都这么怀疑,因为您就算再喜欢我姐姐,也应该会有寂寞的时候,不可能二十四岁的人了还能在满府莺莺燕燕之中守身如玉,大家都在暗暗揣测您是不是……” 南宝姝迎着殷重华那能将人冻结的冰冷视线,装作后知后觉的样子,怕怕地往后退了一步,小声说:“您在生气啊?可是,是您自己非要让我说的啊……那我把刚刚的话收回来行不行?” 殷重华黑着脸,负于身后的手指狠狠握紧,又慢慢松开,然后又狠狠握紧! 要不是努力控制着,他现在已经一巴掌扇南宝姝脸上了! 他即便控制着没打人,此刻看南宝姝的眼神也像要杀人,“南宝姝,本王给你脸了是吧?” 南宝姝抬头望着殷重华,摇着头装傻装迷茫:“您给我脸了?没有给啊,您就给了我这么一个荒凉破败还闹鬼的院子,连下人都不愿意住,您这就算是给我脸了吗?” “……” 殷重华语塞。 他扫了一眼这个鬼都不愿意待的院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到了嗓子眼的怒火被他默默咽了回去。 他重新看着乖巧无害的南宝姝。 瞧着她傻乎乎的迷茫样子,殷重华垂眸,看来这个王妃真不是个轻易能赶走的,她脸皮厚,傻大胆,还有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优良品质,这种“人才”堪称千年难得一遇,呵! 他不想跟南宝姝耍嘴皮子,冷冰冰道:“嫌这院子荒凉破旧不衬你南疆公主的身份了?好啊,那你就识趣一点与本王和离,回你的南疆住你的王宫去。想留在本王府里,就只能看本王脸色,本王就只有这么腌臜的地方给你住,爱住不住!” 想到那存心坑他的鬼妾一事,他又冷声道:“至于纳鬼妾,呵,本王劝你少闹这种幺蛾子,你若是执意要给本王纳个鬼妾,那本王就拿你的生辰八字去给死人结个阴亲,看谁玩得过谁!” “……” 拿她的八字去跟死人结阴亲这种缺德事也能想出来,真是人才。 南宝姝有些欣赏地瞅着这个黑心王爷。 实话说,她很少遇到能跟她势均力敌的黑心之人,真的,以前都是她坑别人,眼前这王爷黑心起来居然能将她一军,啧,有趣。 南宝姝藏起眼中的赞赏,含着泪委屈地望着殷重华:“好,只要那女鬼不来纠缠我,我就安安心心住在这里等王爷垂怜,绝对不会擅自做主给您纳那女鬼为妾……可若是那女鬼每天晚上都来给我托梦纠缠我,那我为了活命,就只能偷偷摸摸把您和那女鬼的事给办了,您到时候可别怪我……” 殷重华额角青筋直跳! 什么叫偷偷摸摸把他和女鬼的事给办了! 是人话吗? 他咬牙:“你是非要逼本王现在就将你拉去结个阴亲是不是?”? 第30章 戏精女主说,王爷你抱抱我 南宝姝垂着眼眸故作害怕,轻声说:“王爷您别这么不讲理啊,是您非要让我住鬼屋的,那到时候我被女鬼纠缠上了,我为了活命向她妥协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吗?至于您说的结阴亲……那就结吧,反正我都被女鬼纠缠上了,还介意多一个男鬼纠缠我吗?您大胆给我结阴亲,我也大胆给您纳鬼妾,我们夫妻有福同享有鬼同陪。” “……” 殷重华额角的青筋快要爆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怕开水烫的女人! 她简直比死猪还像死猪! 遇上这样的女人,他除了妥协还能怎么办? 毕竟她说要是梦见女鬼纠缠她,她就要给他纳鬼妾,可做梦这种事还不是任凭她一张嘴胡说八道么? 明明没有鬼,她非要说梦见女鬼每天晚上都在纠缠她,逼她给他纳鬼为妾,谁还能找出证据来证明她没做梦不成? 她这张破嘴这么能胡咧咧,到时候她说那女鬼被他染指生了个鬼儿子,恐怕传出去都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信她! 殷重华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揉着隐隐作痛的眉心,咬牙盯着南宝姝。 他妥协了行不行? 他男子汉大丈夫,不跟这小女子斗行不行? 殷重华扭头看着赵管家,咬牙切齿吩咐:“赵管家,既然王妃不喜欢这里,那就给王妃另外找个住处!” 赵管家弓着腰刚要应声,南宝姝就开口了。 “王爷,我没说不喜欢啊,我喜欢的……” 南宝姝娇软地望着殷重华笑:“王爷精心给我准备的院子,再破再吓人我都要住上两天,这是王爷的恩典,我要住。” 殷重华猛地扭头看着南宝姝,眼神恶狠狠的。 他快要烦死了! 真的。 他头一次这么后悔,后悔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搞出个鬼屋来吓唬南宝姝,南宝姝没被他镇住,他反而被她拿捏了! 他死死盯着南宝姝,眼中满满都是威胁:“你确定不走?你非要跟本王作对是不是?” 南宝姝轻轻眨了眨呀,忽然张开胳膊,娇羞道:“那王爷抱我出去……” 殷重华看着她这作态,气得挥袖转身就走。 抱个屁! 爱住不住,他不管了! 这女人若是真敢给他纳鬼妾,他就废掉自己不打女人的规矩,他要狠狠揍死这该死的女人! 赵管家看了一眼王爷挥袖离去的背影,转头无奈地望着南宝姝:“王妃,王爷都答应给您换个好一点的院子了,您何苦在这里受罪呢……” 南宝姝跟赵管家温柔一笑:“赵管家,王爷让我住这破旧的鬼屋羞辱我,阖府上下都知道了,正在看我笑话,我若不让王爷抱着我出去,那我以后还如何在府中奴仆面前立威?” 她望着殷重华的背影,勾唇:“赵管家莫担心,我相信王爷一定会来抱着我离开的,不出三日,他就会来……” 赵管家看了一眼自信的王妃,难道这位主子已经有后招对付王爷了? 那他老人家也开始期待起来了。 他等着看王妃怎么对付王爷。 “王妃既然要住下,那老奴这就去让人来收拾,您回客院稍候,收拾好了老奴再让人去请您。” 赵管家行礼恭敬地说道。 南宝姝点头示意:“那就有劳赵管家您了。” 说完,她领着锦桃离开了这院子。 跨出院门,小心翼翼走在满是青苔的青砖上,南宝姝回眸看了一眼这院子,红唇微勾。 呵,未来三天,她一定会让战王府鸡犬不宁,让殷重华气急败坏跑来把她抱出去。 故意羞辱她是么,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就不知道她有多不好惹,这三天过后她再看看,看他还敢不敢轻举妄动。 “王妃,您当真不怕这里闹鬼吗?” 锦桃扶着南宝姝小步往前走着,边走边好奇问道。 她侧眸看着这个小主子。 明明才十八岁,比她年纪还小,看着也娇娇软软跟个小兔子似的,怎么会不怕阴森森的鬼屋呢? 一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站在鬼屋里,都会吓得腿软才对啊…… 南宝姝侧眸看了眼锦桃,笑道:“王府里死一个丫鬟就闹鬼了,那你在皇宫里待了那么多年,皇宫里被处死被冤死的宫女太监少了吗?你几时见过宫里闹鬼?” 锦桃想想也是,便笑了,“原来主子您根本不信这鬼神之说。” 南宝姝笑道:“倒也不是不信,我内心里是敬畏鬼神的,只是,王爷不喜欢我,我知道这鬼屋多半是他们折腾出来吓唬我的,所以打从一开始就没信过。” 锦桃侧眸看着这个冰雪聪明性子又好的主子,满眼都是喜欢。 跟着一个聪明的主子,不用担心主子闯祸连累得自己也要跟着杖毙,谁都喜欢聪明的主子。 而性子好不轻易惩罚奴才的主子,那就更是难得了,简直是无价之宝。 才刚刚被皇后前主子送给王妃新主子,锦桃就已经开始喜欢这个新主子了,并且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尽心尽力给主子办事,永远跟着主子,不要再被转送他人。 …… 客院。 傍晚时分,南宝姝的门被南锦阙敲响了。 南宝姝示意锦桃打开门,南锦阙瞅了一眼陌生的锦桃,没多问,拎着一大堆南疆没有的特色小吃走进屋,往桌上一放就堆满了整张桌。 “姝儿,这些小吃味道挺不错,二哥特意带回来给你尝的,你快来。” 南锦阙大喇喇坐在桌边,冲倚靠在小榻上的南宝姝招了招手。 南宝姝放下手中的杂记,走来桌边坐下。 “我就说怎么一下午都没见二哥你人,原来是去逛街了。” 南宝姝笑着拆开一个个油纸包,看着里面甜口咸口的各种小吃,她捡着咸口的吃了点,味道的确不错。 她抬头对南锦阙笑:“还是二哥对我最好。” 南锦阙笑眯眯地看着妹妹,说:“明天你没事了吧?没事二哥带你出去兜风,听说京郊有一个清风坪,很宽阔很平坦可以纵马可以放风筝,很多小姑娘都喜欢去那里玩,二哥也带你去玩。” 南宝姝遗憾地说:“明天不行,王爷家有个大长公主姑姑,我明天得去大长公主府上送鲜花饼,拜访这位姑姑。” 南锦阙也特别遗憾:“那后天吧,咱们后天一起去。” 南宝姝托着下巴笑眯眯看着南锦阙:“什么带我去玩啊,是二哥你自己想去玩吧?你那么遗憾……” 南锦阙大笑一声,修长手指轻轻敲了敲南宝姝的眉心:“我要是自己想去,我今天就自己去了!我就是吧,想带姝儿你去露露脸,让那些京中女子瞧瞧,她们那姿色跟我们家姝儿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姝儿是云,她们是泥。” 南宝姝吃点心的手指一顿,挑眉看着南锦阙:“二哥,你是不是今天出去听见了她们说我不好听的话?”? 第31章 男主背黑锅,女主想锤死他 南锦阙就知道,瞒不过冰雪聪明的妹妹。 他也不打算瞒。 他冷哼道:“今天我去那个金银楼打算给你买点首饰,一进去就听见不少人在议论昨晚战王府正院着火的事,说她们都看到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都在恶意揣测是不是王爷厌恶你,你想不开就纵火自杀……” 他咬牙:“那些人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揣测得有鼻子有眼的,说什么战王心有所属肯定不会喜欢你,说什么你一个南疆小国来的,肯定长得不怎么样,连她们身边丫鬟都不如,说你必定会在战王府一辈子受冷落……” 他恶狠狠盯着南宝姝:“后天!咱们后天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那清风坪艳压京中所有女子,让她们羡慕嫉妒恨,让她们在你这个白天鹅面前只能做个自惭形秽的丑小鸭!我看她们还敢不敢高傲地评判你,咱们就狠狠用你的美丽让她们全都给我闭嘴!” 南宝姝看着二哥这生气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家二哥,是真的有几分可爱的。 南锦阙看着妹妹笑,无奈道:“还笑,她们那样恶意揣测你,你都不生气吗?” 南宝姝摇头慢悠悠地说:“不生气,因为她们此时说的话,终将被打脸,到时候该生气的是她们,我生什么气?” 南宝姝望着南锦阙,笑道:“她们说我不好看,我不好看吗?她们说我会被王爷冷落一辈子,我真会被王爷冷落一辈子吗?我比她们好看,我也一定会跟王爷夫妻和睦,光是想着她们今后难看的神情和不舒畅的心情,我就很愉快了,还生什么气?” 南锦阙皱着眉头想了想,有几分被妹妹说服了。 妹妹不生气也好,生气伤身。 他固执地说:“不管生不生气,后天咱们都得出去转一转,你二哥我是俗人,我就想让她们见识见识你的美貌,狠狠打她们脸,让她们闭嘴难看。” 南宝姝无奈笑道:“好好好,后天若是没事,我陪二哥去就是了。” 南锦阙这才高兴了。 他又问起了南宝姝住处的事。 南宝姝想到那鬼屋,意味深长地看着南锦阙。 她挥手示意锦桃出去,等门从外面关上以后,她低声说起了鬼屋。 南锦阙听后顿时气得拍桌子,愤怒道:“这个狗东西,他怎么能如此作践你!我去找他!” 南宝姝笑着拉住他的袖子,低声说:“二哥别去,我有法子让他自食恶果……” 南锦阙一愣,随即凑到南宝姝面前,低声问道:“什么法子?” 南宝姝吃了点心口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喉,然后慢慢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南锦阙竖耳倾听着,越听眼睛越亮,后面更是忍不住拍桌大笑起来! 他摩拳擦掌,激动地说:“好!就这样干!咱们今晚就干!” “今晚不行——” 南宝姝摇头跟南锦阙说:“二哥,昨晚我才烧了王府正院,今晚若是又开始搞事,传到皇宫里,太后和皇上会不喜欢我这个搅家精的,毕竟殷重华才是她们的亲儿子亲兄弟,他们心里是偏向于殷重华的。” 她喝了一口水,勾唇:“今晚消停一下,给殷重华一个喘息的时间,明晚咱们再来好好闹腾他,让他有苦难言……” 南锦阙哈哈笑着应了,“好,明晚就明晚!” 南锦阙想到那鬼屋,又说:“你今晚住那里会不会害怕?等会儿你将陪嫁的十几个人全都带到那边去,人多好壮胆。” 南宝姝点头,“好。” 虽然她是不怕的,但是作为一个娇软的小姑娘,她得装作有点害怕的样子给人瞧瞧,到时候才好哭哭啼啼装模作样啊对不对? 天快黑的时候,赵管家来请南宝姝了。 南宝姝带着锦桃,身后跟着浩浩荡荡十几个南疆来的陪嫁,一起往那鬼屋走去。 经过一下午的拾掇,之前破旧荒凉的院子勉强能入目了。 至少青砖石上的青苔被刮得干干净净,院子里的杂草被拔得一根不剩,那屋檐上的断瓦修整了,廊下的蛛网和灰尘也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虽然还是有点简陋,但也勉强称得上窗明几净,可以住人了。 南宝姝给赵管家道了一声谢,目送赵管家离开后,便领着人在这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的院子里住下来。 在主卧里溜达了一圈以后,南宝姝站在窗边,看着奴仆在院子里忙活,她霸气地负手而立,眼眸微眯。 殷重华既然想吓唬她,必定不会只准备了这么一个鬼屋。 今天晚上,他肯定还要搞事。 呵,她就等着瞧瞧,这狗男人要做什么坏事来吓唬人。 …… 听雪院。 殷重华处理了一会儿军务,见时辰不早便准备歇息了。 赵管家敲门进来,低声问道:“王爷,您之前说要找几个轻功好一点的侍卫去扮鬼吓唬王妃,今晚可要安排他们前去?” 殷重华眯着眼说:“今晚不必,昨晚本王才派刺客去吓唬她,今晚她必定防备着呢。先消停一晚,给她一点喘息的时间,等她明天放松了戒备,明晚再找几个人去趴在她屋檐上扮鬼哭,好好吓唬吓唬她。” 赵管家无奈地看了一眼王爷,“王爷,您就不怕王妃被您派去的‘鬼’吓破了胆,当真给您纳鬼妾啊?” 殷重华冷笑:“她敢!她若是敢纳鬼妾,本王就正好将此事捅到母后和皇兄面前,让母后和皇兄看看她有多荒诞,到时候母后和皇兄可就不会再护着她了,没人护着,本王休了她!” 赵管家偷偷看了一眼王爷。 心想,王爷可真黑心,也幸好王妃不是个好欺负的,不然还不得被王爷欺负死了? 他老人家啊,就等着明晚看热闹吧。 …… 殷重华一定想不到,他都没派人吓唬南宝姝,却还是不幸背了黑锅,被南宝姝当成了人狠心黑的狗东西。 因为这天晚上,南宝姝院子里来了许多吓人的蝎子蜈蚣,密密麻麻一大片。 当时南宝姝已经洗漱之后在里屋躺下,奴仆们也都各自歇息了,就连锦桃这个贴身丫鬟也都因为知道主子不喜有人近身伺候,于是在外间歇着了。 南宝姝因为防着殷重华使阴招,所以一直眯着眼睛养神,却没有入睡。 万籁俱静之际,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钻入了南宝姝耳朵里。 她蓦地睁开眼睛。 来了。 狗王爷安排的鬼把戏又来了。? 第32章 女主召唤毒虫炼蛊!超霸气 南宝姝眼神微凉,在心里狠狠骂了一通殷重华,然后轻轻翻了个身,侧耳凝神倾听外面窸窸窣窣的动静。 这动静太细微,又太杂乱,不太像是人,倒像是…… 小动物们。 意识到这,南宝姝挑起了眉头。 不会吧? 狗王爷不会让人放了一批蛇虫鼠蚁来吓唬她吧? 昨晚安排刺客吓唬她,没成想闹出了太大的动静让他损失惨重,他痛定思痛,于是今晚搞几筐蛇虫鼠蚁来,想吓得她哇哇叫? “嗤……” “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刺客我不怕,打得过,蛇虫鼠蚁我更不怕……” “你以为姑奶奶我像你们京城里那些大家闺秀一样看到老鼠蛇就吓得花容失色?呵,论玩毒物虫子,姑奶奶我是你祖宗!” 几岁就开始玩毒物的南宝姝得意的低声自言自语,根本不将外面的东西放在眼里。 她望了一眼月色照耀下微微显明的窗户纸,撩开被子,轻手轻脚下了床。 走到窗边,她小心翼翼推开窗户,生怕开窗的动静吵醒了外间的锦桃。 啧,女孩子嘛都是害怕蛇虫鼠蚁的,这些东西她一个人就能解决,就没必要把锦桃吵醒,让人家漂亮小姐姐吓得晕过去。 推开窗户那一霎,南宝姝就看到外面廊道上已经密密麻麻爬满了蝎子和蜈蚣。 这些蝎子和蜈蚣正窸窸窣窣往墙壁这边爬,试图找到墙缝窗户缝往里钻。 南宝姝根本没去想,可能是这房子长久没人居住,这些蜈蚣和蝎子才会藏在周围地皮墙缝里,将这里当成了它们娱乐的天堂。 被殷重华针对的她,一门心思认定这是殷重华搞的鬼,是殷重华让人丢到院子里害她的。 她眼里杀机迸现。 该死的狗东西! 昨晚找刺客也就算了,刺客是人,知道分寸,只要留意着就不会伤着她,可今晚这是毒虫啊,这是每一只都能毒死人的毒物,他竟然也能黑心肝的将这些东西往她院子里扔,真想弄死她不成? 呵。 不就是白日里吓唬了他一回,说要给他纳鬼妾么,至于这么狠? 她会用纳鬼妾来吓唬他,不也是因为他先让她住鬼屋么,明明是他先犯贱的! 南宝姝一边在心里骂着殷重华,一边低头看着蜈蚣们顺着墙壁往上爬。 蜈蚣们马上就要进屋了,她一点也不慌,淡定的抬手,有节奏地抚了抚袖子。 下一刻,袖子里立刻钻出来一只碧色的小蝴蝶。 这是她的宝贝圣蛊。 圣蛊蝴蝶一出现,那些欢快的在墙壁上爬行的蜈蚣和蝎子就像是察觉到了天敌出现一般,同时停下了动作,齐刷刷昂起头望着上方。 当圣蛊蝴蝶从窗口飞出,出现在蜈蚣蝎子们的视野中时,蜈蚣蝎子们全都慌了! 那是圣蛊对低级虫子的天然压制和威慑! 趴在墙上的,全都慌慌张张跌落在地,摔成一片! 而还在地上的,则猛地转身挥爪如飞快速逃窜到廊道下! 一瞬间,所有吓破胆的蜈蚣和蝎子都四处逃窜逃命去了,南宝姝勾唇看着干干净净的廊道,霸气的负手而立。 想走? 她南疆蛊女是那么好惹的吗? 来了就别想再离开! 一个都别想逃! 南宝姝抬手就从腰间掏出了一支只有巴掌长的精致小玉笛,放在红唇边,轻轻吹起了笛子。 让人奇怪的是,她明明在运气吹动笛子,可是她这笛子却没能发出声音。 可若说真的没有声音,那些逃窜到廊道下的蝎子蜈蚣们却又像是被什么声音蛊惑了一样,齐齐整整爬到院子里,在月光下静立。 下一刻—— 在南宝姝食指轻轻按在玉笛第三个孔那里时,蝎子蜈蚣们猛地动了! 它们开始冲到一起,拼命厮杀! 它们根本不管自己咬的是同类还是异类,它们只知道,有一道声音让它们厮杀,笑到最后胜出的那一只,就是蛊,是荣耀的、进化了的蛊! 看着那些毒虫成团厮杀,南宝姝停下了吹动笛子,手腕轻轻转了一下就将玉笛拿到身后,悠闲地看着毒虫们。 她的这支玉笛,是几百年前上一任蛊女留下的宝物,看似无声实则有声,它发出的声音只有毒物们能听到。 用这玉笛,就能发号施令掌控世间千万毒物,以此炼蛊。 南宝姝等了大约一刻钟,院子里密密麻麻的毒虫们已经厮杀吞噬得只剩下最后一只了。 那只身形变大了几倍的蝎子孤零零立在一地虫尸中间,通体发红,美丽又怪异。 它之所以会通体发红,是因为它将所有毒虫的毒吞噬到了它身体里,巨量的毒使得它变了颜色。 南宝姝看了一眼一直在半空中盘旋的碧色小蝴蝶,打了个响指,那蝴蝶就俯冲而下。 看似娇软的小蝴蝶轻轻趴在蝎子身上,刚刚还凶性大发的蝎子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攻击蝴蝶,只能任由蝴蝶将口器扎到它体内,汲取它的毒液和生命力。 不出几息,蝴蝶就振翅飞起。 而刚刚那只蝎子,只剩下了一具空瘪的尸囊。 里面的肉和毒,全都不见了踪迹。 蝴蝶饱餐一顿后便扇着翅膀美美的飞回南宝姝身边,南宝姝霸气地抬手,让蝴蝶停靠在她指尖。 看着蝴蝶停在她指尖上不停的抖动翅膀,跟她撒娇,她轻声笑问:“没吃饱?还想吃?” 她这圣蛊虽然神奇,能治病能下毒,堪称神物,可却也不是那么好养的。 圣蛊以蛊虫为食,每个月都要吃一只蛊王汲取力量,平时还要吃几只口味不同的小蛊当零嘴。 比如什么蜈蚣蛊啊,蛇蛊啊,蜘蛛蛊啊,蝎蛊之类的。 以前在南疆,她隔几天就要去深山密林里吹动蛊笛,引来成千上万只毒虫,炼成最终的一只蛊,这就是圣蛊的口粮。 “这里不是遍地密林的南疆,虫子不好找,我刚到京城刚到这王府,盯着我的人应该挺多,所以最近我得装乖,无法带你去深山密林里偷偷摸摸干坏事,你暂且忍耐几天,等我在这王府里站稳脚跟了,我就带你去深山里大饱口福,好不好?” 南宝姝低声跟圣蛊说。 圣蛊是很乖的,只要不太过分,它通常都会乖乖听南宝姝的话。 见南宝姝不给它吃蛊虫,它便不再继续抖动翅膀,乖乖飞到南宝姝袖子里蛰伏。 南宝姝安抚好了圣蛊,瞥了一眼院子里满地的虫尸。 得毁尸灭迹。 她飞身轻盈地跃出窗户,借着月光将那些干瘪的虫尸碾成碎末,然后扬手运转内力带起一阵清风,将虫尸粉末拂散。 第33章 小两口恩爱的访亲拜友 一瞬间,这里再也看不出任何异样。 毁尸灭迹完毕,南宝姝又轻盈飞身回到房间里,关上窗户回到床上躺下。 全程没有惊动任何人,包括一墙之隔的锦桃。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谋划如何去深山的事。 她虽然会轻功,能趁夜无声无息离开王府去深山里,可这一来一回要花很多时间,还没等蛊成型,天就亮了。 不如过几天找个借口去郊外的寺庙里上香,在那里住个两三天,每天晚上出去养养蛊,行事方便,还不易被人察觉。 想到这儿,南宝姝勾唇笑了。 借口都不用找了,现成的。 就说她住在鬼屋里被女鬼纠缠了,去寺庙里寻求佛祖庇佑,这个理由是不是挺好? 感谢黑心的狗王爷,给了她一个现成的借口。 至于狗王爷今晚用毒虫吓唬她的事,呵,既然他都这么狠毒,那就别怪她明天晚上不讲道义了! 她非得让他吓破胆不可! …… 翌日。 南宝姝早早就起床了,因为要去做鲜花饼。 锦桃给她梳妆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勾唇说:“昨晚我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了女子的哭声……锦桃,你听到了吗?” 锦桃捏着梳子的手指一顿,看向镜子里的主子。 南宝姝与她的视线在镜中相触,笑道:“没听到是吧?没听到正常,你又不是王爷的人,你自然听不到,我是王爷的妻子,那哭声应该是专冲着我来的——” 锦桃对上主子的视线,瞬间就懂了。 主子这是想跟王爷闹腾呢,怕她跟不上主子的演技,所以让她干脆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锦桃笑着欠身行礼,“是,奴婢昨晚什么也没听到,王妃您昨晚听到了不干净的,可要奴婢去请道长来府里瞧瞧?” 南宝姝莞尔:“暂且不必,你们都没听到,王爷会以为我没事找事故意闹腾,今晚看看情况再说。” 锦桃含笑应是。 梳洗过后,南宝姝就领着锦桃去王府厨房了。 因为昨天就通知过,王府的厨子们一大早就将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空出来给南宝姝用。 南宝姝先去看了看昨天吩咐厨子们腌制的花瓣酱。 用枫糖腌制的花瓣酱已经缩水了,软软裹成一团,跟腌制半个月彻底入味的鲜花酱比起来差了点,但做饼没有太大的影响。 既然花瓣酱已经可以用了,那么就可以直接做饼了。 南宝姝洗干净了手亲自和面揉面,用枫糖和茶籽油跟面粉一起揉,揉成光滑面团静置两刻钟。 然后擀面皮,用鲜花酱为馅做饼。 等做好了饼,便一半选择用油炸,一半上蒸屉大火蒸。 因为每个人口味不一样,有的人喜欢油炸酥脆的,有的人喜欢蒸出来稍显蓬松的,南宝姝就两种都做了。 等鲜花饼热腾腾的出锅了,南宝姝便用小碟子装了鲜花饼放进保温的小盅里,又将小盅放进食盒。 她准备了五个食盒,分别是太后的,皇上的,皇后的,大长公主的,以及那位传说中丰神俊朗的小舅舅的。 准备妥当,南宝姝洗干净了手就领着仆从拎着食盒跟她一起去了听雪院。 殷重华正在用早膳,看到南宝姝来,他默默咽下嘴里的东西后就没有了再吃的食欲。 这个想给他纳鬼妾的奇葩,他是真的烦。 招手示意人将早膳撤下去,他用香汤漱口以后,一边擦着嘴一边看南宝姝,“怎么拎着这么多食盒?给本王的?” 他淡淡地说:“拿走吧,你做的东西,本王不吃。” 南宝姝淡淡地看着这个心黑又自恋的狗东西。 给他做的? 呸,想得美,喂狗都不给他吃! 昨晚还搞出那么多毒虫子吓唬她,今天就跟没事人一样,看到她也不心虚紧张,真是心理素质够好啊! 还有,这狗东西到底是忘性大,还是真的半点都没将她的事放在心上? 昨天在大殿里她跟大长公主说做鲜花饼时他明明就在旁边,现在居然完全不记得这一茬了,真是…… 南宝姝压下心底的冷意,噙着一抹娇软的笑,走到殷重华面前。 她欠身行礼,笑吟吟地说:“方才我在厨房就听他们说,已经给王爷您送过早膳了,所以我就没给您准备。” 殷重华擦嘴的动作一顿。 他抬头看着南宝姝,以及她后面跟着那几个下人手中拎着的食盒。 不是给他准备的? 那这是给谁准备的? 南宝姝微笑脸:“王爷,昨日我答应了给大长公主做南疆的鲜花饼,又说要给母后和大哥大嫂送一点尝尝,所以今天便一大早起来做了鲜花饼。” 她指了指那几个食盒,“请王爷遣人将那四个食盒分别送到母后和大哥大嫂宫里,以及小舅舅家。剩下的那个食盒,您不是说今天要带我去大长公主家看看小表弟吗?大长公主家的,我们亲自去送。” 殷重华皱眉看着南宝姝。 这女人怎么这么能折腾! 都是天潢贵胄,谁没吃过这一口鲜花饼是怎么的? 就她会讨巧献殷勤! 她献殷勤就献殷勤吧,还非要来麻烦他,真是烦死了,她是真把自己当战王妃了?谁需要她来讨好他的亲人了? 南宝姝见殷重华不情不愿不应声,提醒道:“王爷,鲜花饼凉了口感会比较硬,不好入口了,您这么孝顺的人,一定也不想让母后她老人家吃难吃的鲜花饼吧?” “……” 殷重华幽幽瞥了一眼南宝姝,他不送就是不孝顺是吗? 虽然烦死了南宝姝,但是殷重华还是没办法,只能让小厮冬青叫他的心腹侍卫进来拿食盒。 送食物这种入口的东西,自然得让心腹侍卫来办。 否则被人动了手脚可就麻烦了。 他站起身来,跟接过食盒的几个侍卫再三叮嘱,不能让食盒经了旁人的手,然后目送着侍卫离开。 麻烦。 所以他真的烦南宝姝做这些吃食讨好他的家人,他也要跟着提心吊胆。 回头瞅了一眼南宝姝,他问:“不是要去大长公主府上么?走吧。” 南宝姝点头跟上他。 两人一前一后坐上马车,坐稳以后,车夫便驾着马车往大长公主府而去。 马车里空间狭小,不一会儿殷重华就嗅到了淡淡的甜香。 他侧眸看着南宝姝。 第34章 戏精女主太会玩了,惊呆王爷 见她正在用帕子擦拭袖口处一点淡紫色的印痕,殷重华皱眉问道:“等等,你从厨房出来是不是没换衣裳?” 南宝姝头也不抬,卖力地擦拭袖口:“是,王爷您闻到花香了?方才弄鲜花酱的时候,不小心沾了一点在袖口处,擦擦就好了。” 殷重华看着她纤长的手指擦袖子,眉头皱得更紧了,冷冷道:“怎么有你这么不讲究的公主,从厨房出来带着一身的味儿也不去换身衣裳就跟本王去登门拜访人家,你知不知道这很无礼?” 南宝姝停下,抬起头看着殷重华。 她故作害怕的模样,可怜又柔弱地望着殷重华说:“王爷,我不敢回去换衣裳,昨晚我在那里睡了一晚,听了一晚的女子哭声,我害怕……” 殷重华微微眯眼看着南宝姝。 呵。 搁这跟他装呢? 那院子里究竟有没有死过人他还不清楚么? 还听了一晚的女子哭声,眼角连个黑眼圈都没有,睡得明明很香,她恐怕是挺了一晚上的尸雷都打不醒吧? 南宝姝看着殷重华的神情,又矫揉造作道:“王爷您不信姝儿是不是?真的有鬼,姝儿不骗您,她一整晚都在姝儿耳边呜呜呜的哭,好吓人,真的好吓人,姝儿都要吓死了……” 铺垫到这儿,她便顺理成章往下说:“王爷,姝儿真的好害怕,所以姝儿打算买几十条狼狗在院子四周守着,听说黑狗能辟邪,黑狗的叫声能把恶灵吓跑,您说好不好?” “……” 懒得看南宝姝娇弱模样的殷重华已经低下头了,听到这话,他一愣,随即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南宝姝。 买几十条狼狗? 她疯了吗? 她知道狗那种玩意儿是有点动静就汪汪大叫的吗? 一条狗在府里叫嚷都能吵得人不得安宁,她还要买几十条狗,她是不是存心让他们阖府上下不睡觉了? 该死的女人! 故意跟他找茬是不是? 南宝姝看清殷重华的震惊,忍着笑,低着头掰着手指头嘀咕:“不过,几十条是不是不够啊?院子那么大,我得让狼狗在院子四周排排坐,密不透风地守着院墙,这样恶灵才不会来纠缠我……所以,大概得买一两百条?” 她抬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殷重华:“王爷,您知道京城哪里能买到两百条狗吗?” 殷重华恶狠狠盯着南宝姝。 此时此刻他的模样比两百条恶犬加一块儿还要凶。 他冷笑着:“南宝姝,你是不是想让本王将你扔出府去?你要是敢买两百条狗吵得本王不得安枕,本王就当着你的面把那两百条狗全都杀给你看!你要是想害死那两百条无辜的生灵,你就尽管买!” 南宝姝忍着笑看着殷重华,气坏了吧? 这才哪到哪? 她装作被殷重华吓到的模样,缩了缩香肩,小心翼翼道:“王爷您不许我养狗,可是我住在鬼屋里真的会害怕啊……您实在不喜欢狗,那我换一换?” 殷重华冷冷睨着她。 她一字一顿:“我去寺庙请两百个大和尚围绕着我的院子排排坐,夜夜诵经驱赶恶灵为我守夜?” “……” 殷重华死死盯着南宝姝,额角青筋直跳。 这个该死的女人! 是要把他逼疯是不是? 请两百个大和尚还不如买两百条狗呢! 要是她浩浩荡荡请两百个大和尚去府里诵经,人家怕不是以为他这个王爷死了,王妃在请人做法事超度他呢! 就算看到他活蹦乱跳,人家也会怀疑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害怕鬼敲门,害怕到花大价钱请足足两百个大和尚去镇宅! 早知道她这么能闹腾,昨晚他就不该给她喘息的时间,就该让侍卫去扮鬼吓唬她一回! 反正不吓唬,她也要跟他作对! 殷重华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斥道:“养什么恶犬请什么大和尚!你怕鬼你不会不住那院子吗?本王昨日是不是说了给你重新换个院子?你搬出来不行吗?” 南宝姝委屈巴巴地望着殷重华:“姝儿也想离开那个院子,可是,姝儿想要王爷您抱着姝儿离开那里,您都不去,那姝儿再害怕也不离开。” 殷重华额角的青筋跳动得越发剧烈了,怒道:“南宝姝,你就是故意跟本王唱反调是不是?” 南宝姝泪汪汪的,直摇头,辩解道:“不是啊王爷,您冤枉我了,我没跟您唱反调,我只是……我只是有一点小小的虚荣心罢了……” 她用丝巾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可怜巴巴地说:“那院子里有一个因您而死的女鬼,她在那里凶巴巴地看着我呢,我就是想在她面前争口气,我想被王爷您抱着扬眉吐气地离开……” 她抬头重新看着殷重华,眼里满是期待:“王爷您看,她这些年只敢在那院子里闹腾,却从来不敢找王爷您报仇,她必定是害怕您的,若是见您宠爱我,她出于对您的畏惧,以后肯定就不敢纠缠我了……可我要是自己拎着包袱灰溜溜离开,她就会觉得王爷不会保护我,我好欺负,那我就算离开了那院子她也还是会来纠缠我的……” 她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揪着殷重华一片衣角,乖巧又期待地问:“王爷,您就抱着我离开吧,好不好?” “……休想!” 殷重华冷冷拂袖将袖子从南宝姝手里抽出来。 看着凑过来的南宝姝,他很想一脚踹过去将人踹下马车! 他黑着脸跟南宝姝对视。 这个混账公主! 什么虚荣心,什么想狐假虎威吓唬那女鬼,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想让他去抱她! 呵,说来说去不就是想亲近他么? 做梦! 他殷重华这辈子只爱南昭昭,他绝对不会碰这个女人一下! 南宝姝见殷重华不答应,于是含着泪楚楚可怜地说:“是我强求了,我知道王爷您心里只有昭昭姐姐……既然您连这点体面都不想给我,那我只能自己想办法应付那女鬼了。” 殷重华冷冰冰地睨着她:“南宝姝,本王警告你,你若是敢买两百条狗请两百个和尚,你就死定了!”? 第35章 超软萌超暖心小萌宝 南宝姝装作被他吓唬到的样子,泪汪汪的眼睛无辜地睁大,然后怕怕的退回原位缩着,揪着手帕子低着头难过地擦拭着袖子。 殷重华看着她这样,勉强气顺了一点。 应该被他吓唬住了吧? 应该不会再买狗请和尚了吧? 识趣就好。 不然再闹腾下去,他忍无可忍可就要破例揍女人了。 而垂眸擦袖子的南宝姝,却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轻轻勾起了嘴角。 可以啊,不买狗啊,不请和尚啊,她今天已经委屈自己听他的话放弃了足足两个保护自己的手段,那么接下来她偷偷干大事,他就算气急败坏告状到太后和皇帝面前,她也理直气壮了吧? 她可是很乖巧的听了他的话,不买狗也不请和尚了呢,她好乖好乖的。 殷重华还不知道对面娇弱的美人是朵黑心的霸王花,正在暗地里在琢磨着更加让他暴跳如雷的法子。 他自以为吓唬住了人家,志得意满的看着窗外,看外面的什么都觉得好看。 很快,马车就到了大长公主府门口。 马车停下后,殷重华根本没有搭把手扶南宝姝下去的意思,自顾自就下了马车往前走。 南宝姝瞅了一眼他挺拔的背影,默默被锦桃扶着下去。 脚踩在实地上,南宝姝正要追上殷重华的脚步,忽然,她眼角余光察觉到公主府右边院墙那里好像有动静。 她蓦地侧眸看去。 墙角留出来的狗洞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她刚盯着那狗洞看了一眼,就发现走在前面的殷重华也留意到了那边,人已经拎着袍角转道往那边走去。 南宝姝有点好奇,也跟着他走过去看热闹。 走近了,南宝姝才发现,那在狗洞里一摇一摆的,是个戴着发冠的小脑袋。 原来是个从狗洞里往外爬的小孩子。 小孩正埋着头奋力往外爬,只看得见发顶,看不见相貌。 他嘴里奶萌奶萌地喊着“嘿呀嘿呀”,一边喊一边跟着口号吃力的往外钻。 奈何狗洞小了点,他身子微胖,圆嘟嘟的小屁屁被卡在狗洞另一边了,怎么努力也钻不过来。 小家伙也不气馁,很有耐心地左摇摇右摆摆,使劲儿往这边钻。 殷重华轻手轻脚来到狗洞前面,他双手负于身后仪表堂堂地站在狗洞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钻狗洞出逃的小家伙。 南宝姝瞅见殷重华嘴角挂着的浅笑,知道他是要吓唬小孩子,便跟锦桃站在一丈外。 主仆俩也期待地望着那狗洞,等着小孩子被吓一跳。 很快,小孩儿终于将自己卡住的小屁屁从狗洞那边挤过来了,高高兴兴扑腾了一下就挥舞着小手往上面爬! 刚一抬起头,他就看到了面前的一双黑靴。 小家伙吓了一跳,都不敢抬头看这是谁,连忙就要往狗洞里钻,想要回去。 他还边溜边无辜地嚷嚷:“我我我……我只是钻洞洞玩儿,我玩儿呢……” 殷重华噗嗤一声笑了。 他弯下腰,伸出双手抓住小孩儿的双肩,温柔地将人提拎起来,“你可真会玩儿啊,好好的小公子非要钻狗洞里玩,嗯?” 小孩儿听到熟悉的嗓音,愣了愣,蓦地抬起头。 看到殷重华那张英俊的脸,小孩儿高兴得在他怀里直蹦,“三表哥!” 殷重华温柔地“嗯”了一声。 他单手抱着小孩儿,另一只手去摘小孩儿头发上的枯叶杂草,用袖子擦拭着小孩儿脸上的泥土,笑着问:“怎么越发淘气了?狗洞是你钻的吗?” 小孩儿萌萌的摇头,乖乖地说:“不是,狗洞是狗狗钻的。” 殷重华笑他,“知道是狗狗钻的你还钻,你是小狗狗吗,嗯?咱们家荣儿是小狗狗吗?” 小孩儿殷年荣咯咯笑着,低头将小脑袋扎进殷重华脖颈里猛蹭,奶呼呼地说:“三表哥不要取笑荣儿啦!你小的时候没钻过狗洞吗?” 殷重华勾唇逗小孩:“那当然,三表哥是威武的将军,是威名赫赫的战王,将军怎么可能钻狗洞?” 殷年荣仰头望着殷重华:“那……那荣儿钻了狗洞,长大以后还能做将军吗?” 殷重华敲了敲他脑门:“只要你努力,你就算在马粪堆里打过滚,也照样能做将军。” 殷年荣想到臭臭的马粪,捂着鼻子咯咯笑。 笑着笑着,他忽然察觉到旁边有人。 他扭头看,发现是个长得好漂亮的小姐姐带着丫鬟站在那里。 小姐姐穿着鹅黄的衣衫,纤瘦挺拔,那张脸长得比他公主娘亲还要好看,比皇帝大表哥宫里最美的贵妃娘娘还要好看,跟仙女一样! 殷年荣眨巴着黑亮的大眼睛望着漂亮小姐姐,然后又望了一眼抱着自己的三表哥,又再重新望着漂亮姐姐,糯糯问道:“姐姐你是谁呀?你跟我三表哥一起来的吗?” 南宝姝一直含笑看着殷重华跟小孩儿玩,这会儿才走上前来。 她站在殷重华身边,抬起手伸到殷年荣面前,温柔笑道:“荣儿是吧?我是你三表哥刚过门的妻子,你知道该叫我什么吗?” 殷年荣眼睛睁大,惊讶地望着南宝姝。 哇,三表哥娶了这么好看一个妻子啊! 好幸福哦! 他看了一眼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掌,害羞的将脏兮兮的小手放在这掌心里,糯糯喊道:“三表嫂。” 南宝姝捏着这软软的小手,笑得眉眼都弯成了月牙:“哎,荣儿好乖。” 殷年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南宝姝的手掌心,然后嘿嘿笑着将手缩了回来,抱着殷重华的脖颈,害羞的一眼一眼偷偷看南宝姝。 好好看的表嫂啊,三表哥真的好幸运好幸运! 殷重华瞅了一眼殷年荣这傻小子,抬头看着南宝姝,微抬下巴不冷不热地说:“走啊,进府。” 说完他就绕过南宝姝,率先走在了前面。 南宝姝也不介意他不给自己面子,微笑着跟在他身后进府。 前面,殷年荣趴在殷重华肩上,眨巴着大眼睛害羞的一眼一眼望南宝姝,偷偷跟殷重华咬耳朵:“三表哥,你应该跟三表嫂走一块儿的,咱们要等她的呀。”? 第36章 萌宝黏着女主,暖了女主的心 殷重华淡淡地说:“三表哥有喜欢的人,三表哥不喜欢她,不想跟她走一块儿。” 殷年荣愣了愣,明亮的大眼睛微黯,低声说:“哦,跟我爹不喜欢我娘一样……对吗?” 殷重华脚步微顿,皱起了眉头。 该死,忘了荣儿聪明又敏感,不该跟小家伙说这个的。 殷年荣趴在殷重华肩上眼巴巴地望着后面的南宝姝,他好同情这个三表嫂,同情得都要哭了:“三表嫂好好看,也好可怜,好可怜……” 他轻轻揪着一缕殷重华的头发,糯糯道:“我爹不喜欢我娘,是因为我娘做了坏事,偷偷生了我,那三表哥你为什么不喜欢三表嫂呢?她也做坏事了吗?她也偷偷生了一个跟我一样的宝宝吗?” 殷重华揉了揉荣儿的小脑袋,“她不敢。” 殷年荣扭头看着殷重华,小小声说:“那三表哥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呀?她又好看,又听你的话,她也没做坏事偷生小宝宝,她这么好,三表哥你喜欢她好不好?我不想看到她跟我娘一样可怜……” 殷重华无奈地说:“大人的事很复杂,你这个小孩子不懂的。” 殷年荣嘟着小嘴哦了一声,然后拍了拍殷重华的肩,说:“三表哥你放我下来吧,我去陪三表嫂,她第一次来我家,一个人走在后面好可怜。” 殷重华将殷年荣放下来,转头看着小家伙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奔向南宝姝,他轻哼一声。 有丫鬟陪着,她哪里可怜了? 南宝姝正一边进府一边打量大长公主府的景致,忽然看到前面英俊的男人将怀中小孩放下,小孩哒哒哒奔向自己,她有些惊讶。 被小孩跑过来一把抱住了腿,她更是受宠若惊。 什么情况啊这是? 她连忙看了一眼殷重华,见殷重华转过头去高贵冷艳地往前走,不管她,她只好赶紧低头看着软软暖暖的小宝宝。 “荣儿,怎么不跟三表哥一起走了?” 她温柔望着殷年荣,柔声问道。 害羞的殷年荣红着脸看了一眼南宝姝,鼓起勇气用自己白白胖胖的小手指一把抓住南宝姝的手指,攥在掌心里,糯糯道:“我……我陪三表嫂进去呀,好不好?” 南宝姝看着自己的两根手指被小家伙攥在掌心里,对上小家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她一瞬间就被萌化了! 好可爱的小娃娃啊! 难怪皇后嫂子跟她说这孩子很讨人喜欢,太后喜欢他,皇上喜欢他,就连小舅舅家那个十七岁的表妹也喜欢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这孩子她也很喜欢,真的! “好,谢谢荣儿带三表嫂进门,荣儿好乖呀。” 南宝姝笑着点头应了,她握着小家伙的小手,美滋滋地跟小家伙一起进府。 她瞅了一眼身边的小可爱,又瞅了一眼前面冷冰冰的大美男,勾起嘴角,哼,那狗王爷不等她有什么关系,她有小可爱陪了,不稀罕他了。 荣儿年纪小,走得慢,殷重华和南宝姝放慢脚步跟着他慢慢走,走了半刻钟才到正院大堂。 大堂里,大长公主应该是刚刚起来,揉着眉心慵懒地靠在贵妃椅里坐着,眉眼之间还有两分倦怠。 听见脚步声,她抬眼看来。 瞥了一眼殷重华,她淡淡掠过,看向后面的南宝姝。 发现自己儿子竟然攥着南宝姝的手指,高高兴兴跟南宝姝一起走,还抬起头软糯地告诉南宝姝当心脚下的台阶,大长公主揉按眉心的手指一顿。 她微微眯了眯眼,睨着南宝姝。 怪了,荣儿没有父亲陪伴,从小就有些内向害羞,一般不会跟不认识的人一起玩,今儿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跟殷重华那刚过门的新媳妇玩得这么好? 大长公主上上下下隐晦地打量南宝姝。 这姑娘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神奇的魔力?怎么太后喜欢她,皇上皇后喜欢她,连荣儿也喜欢她? 她以前好像听人说过,几百年前南疆之人擅长养蛊,擅长迷惑人心智,虽被中原武林大肆屠戮,仍有漏网之鱼带着炼蛊之术逃离…… 这南疆公主不会也精通蛊术这种歪门邪道吧? 大长公主奇怪地盯着南宝姝看了几眼,然后将目光落回儿子身上。 这一仔细看,就看到了儿子袍角上的泥土印记。 大长公主皱着眉头问道:“荣儿,大清早的你这是去哪里了?你怎么会跟三表哥三表嫂一起?” 殷年荣正开开心心跟着南宝姝一起跨高高的门槛,听到母亲的问询,他小背脊一僵,吓得差点就从门槛上滚下来了! 幸好他及时抱住了门槛,这才稳住了小身子。 他一手抱着门槛,一手紧张地抓着南宝姝的手指,一动不动非常紧张的望着大长公主,“娘……” 南宝姝低头看了一眼这紧张的小家伙,捏了捏他的小手,抬起头微笑着跟大长公主说:“姑姑,荣儿听说他三表哥来了,高高兴兴跑出去接三表哥,这才会跟我们一起来见您。” 殷重华瞥了一眼帮荣儿打掩护的南宝姝,又看向荣儿脏兮兮的一身,也说:“嗯,跑得太高兴还摔了一跤,这不,摔得一身土。” 殷年荣见三表哥三表嫂帮自己打掩护,一下子就不紧张了。 他从门槛上滑下来,规规矩矩站好,冲大长公主甜甜地笑:“娘,我没摔疼,我没事。” 大长公主先是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南宝姝和殷重华,勾起嘴角:“呵,你们说他是跑摔了跤,那就是吧……” 然后她才慵懒地看着殷年荣:“没摔疼就好,瞧你那脏兮兮的一身,娘还以为你又跑去钻狗洞了,想去卫尚书府门口蹲着做个小叫花子呢。” 殷年荣心虚地眨了眨大眼睛,摇头无辜地说:“没有哇,我很乖的,娘不许我去我就不会再去啦。” 大长公主哼了一声,招手示意他过来。 殷年荣抬起头对南宝姝甜甜一笑,然后就松开南宝姝的手指,哒哒哒跑向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给儿子整理衣裳头发时,南宝姝便朝殷重华走了两步,与他站在一起,同时给大长公主拱手行礼。? 第37章 蛊惑女主生个孩子 “侄儿拜见姑姑——” “侄媳拜见姑姑,昨日姑姑说想尝尝南疆的特产,姝儿特意做了鲜花饼,来姑姑府上请姑姑品尝。” 大长公主抬眼看向南宝姝。 虽然她不喜欢殷重华,也连带着不喜欢殷重华的王妃,但是人家一大早带着亲手做的鲜花饼来拜访,她也不可能一丁点面子都不给。 她淡淡笑着点头,“好啊,我尝尝。” 她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你们坐。” 又转头给丫鬟示意,让丫鬟上茶上点心。 南宝姝和殷重华谢过了大长公主,坐下之后,南宝姝就看向大堂外面的锦桃。 锦桃从侍卫手中接过食盒,进来给大长公主行礼后,恭恭敬敬将食盒递给了大长公主身后的嬷嬷。 大长公主瞥了一眼锦桃,笑道:“本宫认得你,你是皇后身边的人吧?” 锦桃行礼道:“回大长公主,奴婢锦桃,确是皇后娘娘在娘家时的丫头。” 大长公主嗯了一声,示意锦桃退下。 转头看着南宝姝,大长公主越发觉得奇怪了。 皇后连贴身丫鬟都能送给这南疆公主,她怀疑这公主精通蛊术不过分吧? 南宝姝被大长公主这样看着,也不慌,乖巧地微笑着问道:“姑姑,您为何这样看姝儿?” 大长公主瞅了眼怀里的荣儿,没有像昨日那般怼天怼地直接开口问南宝姝是不是精通蛊术。 精通巫蛊之术,在大殷是能砍头的罪过。 看在荣儿跟这小姑娘还算投缘的面上,她就不坑这小姑娘了。 她慵懒地说:“本宫看你今日这一身,比昨日更好看了。昨日那一身红,红得有些老气,不如今日的鹅黄娇俏妩媚。小姑娘家家的,不要总穿那么老气的衣裳,不好看。” 南宝姝有些惊讶地看着大长公主。 昨日她亲眼见识了这位大长公主是如何不给太后皇帝战王面子的,今日居然能被这大长公主如此夸赞,她真的有点意外。 她忙微笑着说:“多谢姑姑赞美,姝儿谨记姑姑的话。” 大长公主嗯了一声,这才示意嬷嬷将食盒里的鲜花饼取出来。 她看了一眼两碟子鲜花饼。 一碟是油炸的,外皮炸得金黄酥脆,一碟子是蒸的,松软雪白。 大长公主问怀里的儿子,“这是三表嫂亲手做的鲜花饼,想吃哪一个?” 殷年荣听说是三表嫂亲手做的,惊讶地睁大眼睛,夸张地说:“哇,三表嫂这么厉害吗?长得好看还会做饼,三表哥好幸福啊!” 南宝姝被小家伙逗得眉开眼笑。 殷年荣歪着脑袋,用视线在两牒饼里挑了挑,然后果断拿了金黄酥脆的,小孩子就爱吃油炸的。 他拿起来就往嘴里塞,秀气地咬了一小口,然后望着南宝姝笑:“甜甜的,香香的,好吃。” 南宝姝笑着说:“里面还有鲜花馅儿,更香。” 殷年荣好奇地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手指着大堂外庭院里的几盆花,问南宝姝:“是那种花吗?” 南宝姝微笑着点头:“对,就是那种花,是昨日大表嫂和三表嫂领着宫女在御花园里摘的。” 殷年荣点了点小脑袋,然后低头看着看着手里的饼,把饼掰开,果然看到了里面紫色的鲜花酱。 他拿到鼻子前闻了闻,欢喜地看着南宝姝:“真的,是花花的香,好好闻!” 他咬了一口带着鲜花酱的饼,然后又说:“好好吃,三表嫂好厉害!” 南宝姝笑得合不拢嘴,“哎呀咱们家荣儿怎么这么会夸人啊,三表嫂都要被你夸得飞上天啦,三表嫂好高兴的。” 殷年荣靠在母亲怀里嘿嘿笑,笑得脸颊红扑扑的。 大长公主看着儿子和南宝姝说话,看着南宝姝这么亲近地哄她儿子,她看向南宝姝的眼神温和了些许。 她纤细的手指也拿了一个蒸出来的鲜花饼,掰开之后咬了一口带鲜花酱的,慢慢咀嚼咽下以后,她点头说:“嗯,味道的确很好,本宫很喜欢。” 身为皇家公主,她吃过的好东西多了去了,这鲜花饼与其说是味道上取悦了她,倒不如说是做鲜花饼的人取悦了她。 失去了两个孩子以后,如今荣儿在她眼里就是老天爷赐给她的宝贝,能对荣儿好的人,她也不会刻意刁难人家。 当然,太后以及殷明澜殷重华三人除外。 这三人对她的荣儿再好,她也依旧不待见。 因为这三人与她有仇,他们喜欢荣儿不过是因为荣儿身上流着卫云庭的血罢了,但凡卫云庭膝下多几个儿子,他们都不会喜欢荣儿。 吃完了一个小小的鲜花饼,大长公主拍了拍儿子的小脑袋,“让三表哥陪你回房换一身衣裳,看你脏的。” 殷年荣乖乖点头,“好。” 他来到殷重华面前,伸手抓着殷重华的袖子,仰头甜甜地笑:“三表哥,走,陪荣儿换衣裳去!” 殷重华淡淡地瞥了一眼大长公主。 啧,故意支开他,难道是想跟南宝姝说什么挑拨离间的话? 好啊。 挺好。 他无所谓,最好能挑拨得南宝姝立刻答应跟他和离,那他还得感谢大长公主施以援手呢。 因此殷重华站起来就跟着殷年荣走了,根本不在乎南宝姝和大长公主两人会说什么话。 等殷重华和殷年荣兄弟俩离开以后,大长公主站起身来,笑着跟南宝姝说:“跟本宫去外面走走?” 南宝姝站起身乖巧点头:“好,姑姑。” 大长公主跟南宝姝走在前面,丫鬟们远远缀在后面跟着。 闲庭漫步来到假山下,看着曲水叮咚流淌,大长公主问南宝姝:“本宫瞧你挺喜欢荣儿,是吗?” 南宝姝侧眸看着大长公主,点头说:“荣儿很招人喜欢,之前进府,他见王爷不喜欢我,甩下我一个人在后面,就特意从王爷怀里下来,跑到我面前害羞地攥着我的手指,说要陪我进府……” 南宝姝笑道:“真的很可爱。” 大长公主看了一眼南宝姝。 原来是这样。 荣儿看到殷重华不喜欢这姑娘,就像看到了他爹不喜欢他娘亲和他一样,下意识觉得这姑娘是同类人,才会陪着这姑娘。 大长公主想想自己的爱而不得,又打量着这个大老远从南疆嫁来大殷做替身的姑娘,想到殷重华对这姑娘的不待见,想到新婚夜战王府那映红了半边天的火光…… 她忽然有一种感觉,她和这姑娘的确同病相怜。 于是大长公主笑着问南宝姝:“喜欢荣儿,那你想不想自己生一个跟荣儿一样可爱的孩子?” 第38章 我这里有药,你偷偷给殷重华用 听到这话,南宝姝惊讶极了。 她和大长公主有那么熟吗,怎么突然就聊到生孩子这个话题上了? 过于突兀了吧? 她装作害羞地低着头,摇头说:“王爷不喜欢我,我可能没有大长公主的好福气,生不出荣儿这么可爱的孩子了。” 大长公主轻笑一声:“你生你的孩子,跟他殷重华喜不喜欢你有什么关系?” 她凑近南宝姝耳边,低声说:“本宫就不信,他们没跟你讲本宫的荣儿是谁的孩子……本宫可以用计,生下荣儿,你也可以对殷重华用计,生一个只属于你自己的孩子。” “……” 南宝姝蓦地抬头看着大长公主,眼神堪称错愕。 她是真的没想到啊,才第二次见面大长公主竟然会教唆她干这种毁人清白的坏事,这路子也太野了吧? 这是跟殷重华有多大的仇,才会来教唆她去算计玷污殷重华? 一瞬的错愕过后,南宝姝心中生出了一丝丝不喜。 说实话,她真的很不喜欢大长公主这种人。 自己用不光彩的手段算计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生下殷年荣来受苦也就罢了,还要教唆别人跟她一样算计,就真的一点都不为无辜的孩子考虑吗? 南宝姝压下心底的不喜,装得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样,连忙摇头害怕地说:“我不敢的,我不敢,王爷会杀了我的……” 大长公主勾唇睨着南宝姝:“你不是有个悍勇的二哥哥在王府住着么?殷重华敢伤你,还敢将你二哥哥一起杀了不成?不过是被妻子算计了一场,他不会为了这种小事杀了南疆二王子和小公主引发战乱的。” 南宝姝怯生生地望着大长公主。 心想,您可真是牛人啊,这都替我算计好了? 不愧是犯下杀头之罪还能装疯卖傻算计来一个孩子,凭借着孩子再次在太后皇上面前颐指气使的大长公主。 南宝姝小心翼翼地说:“那太后和皇上那边呢?” 大长公主霸气地笑道:“他们就更不会动你了,你瞧瞧,他们当初厌恶我厌恶到恨不能杀了我的地步,可我后来生下了卫云庭唯一的子嗣,他们不也容忍我活到了现在,还对我家荣儿宠爱有加么?卫云庭只是太后的弟弟,只是皇上的小舅舅,他们都能如此,你夫君殷重华可是太后的亲儿子皇上的亲弟弟,你要是能生下殷重华的儿子,你的儿子就是太后的长孙,是殷明澜的亲侄子——届时,殷明澜这个生不出儿子的皇帝为了过继孩子只会将你供起来,根本不会动你分毫。” 大长公主意味深长的看着南宝姝:“毕竟殷明澜要是杀了你,你儿子将来极有可能会为母报仇,他怎么敢冒这么大风险,与自己的养子结下杀母之仇?” “……” 南宝姝眼睫毛扑闪扑闪地望着大长公主。 她愿意给这位牛人献上膝盖,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聪明的脑瓜子里整天是不是就只琢磨着怎么算计殷家母子三人了呢? 南宝姝压下心底的惊叹,继续装作害怕的样子,又问大长公主:“那孩子呢?王爷不喜欢我,也必定不会喜欢我的孩子,没有父亲疼爱的孩子会很苦的……” 大长公主嗤笑一声:“苦?相比起孩子受苦,我更害怕自己受苦。孩子受苦,我这个母亲可以将我能给的全部给他,往死里宠他,他也未必能有多苦。可我自己若是受苦,谁能来疼我,谁能来救我?” 大长公主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好像是在说给南宝姝听,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做人难,尤其是做女人,更难。” “小时候要为父母着想为父母争光逼迫自己贤良淑德,长大了嫁人了要为夫君着想为夫君委曲求全,生了孩子以后要为孩子着想要为孩子牺牲奉献……” “一生都去为别人奉献,倒是对得住所有人了,可对得住自己吗?” 侧眸看了一眼南宝姝,大长公主继续往下说。 “所以啊,做人得自私一点,这辈子这么短,自己痛快最重要,何必去管别人如何评说?” “你为了别人委曲求全牺牲奉献,即便满京城人人都夸赞你贤良又如何?能敌得过你数十年如一日的委屈难过吗?” “你若是像我这样恣意的活着,即便满京城都骂你又如何?你有可爱的儿子承欢膝下,你得到了你想得到的,你这辈子痛痛快快没白活,人家便是天天指着你鼻子骂你,也磨灭不了你心里的快乐。” 大长公主说完,望着南宝姝痛快地笑了。 南宝姝望着大长公主,心里对这个女人的厌恶,少了许多。 昨日里听皇后说起这位大长公主前半辈子的荒唐事,她是不待见这位大长公主的,站在被大长公主害死的儿女的立场,站在殷重华小舅舅卫云庭的立场,这位大长公主干的都是荒唐糊涂事,惹人厌恶。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这个意气风发恣意飞扬的女人,南宝姝忽然又觉得,站在大长公主自己的立场,她是痛快的。 她对不住身边很多人,可是,她对得住自己。 虽然自私自利了些,可是她自己得到了快乐。 南宝姝直到现在依然不赞成大长公主这种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行事风格,可是,她佩服大长公主这种被千夫所指也无畏无惧的勇气。 “很羡慕本宫?” 大长公主见南宝姝望着自己,笑问。 南宝姝装作害羞地点头。 大长公主倾身靠近她,低声说:“你要是肯自私一点,你能活得比本宫还潇洒恣意,因为,你肚子里能生出个未来皇太子,你是皇太子生母,将来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南宝姝装作意动的样子,眼珠子转呀转的。 大长公主自以为自己已经说动了南宝姝,很高兴,觉得自己跟这姑娘有点投缘。 于是她低声说:“你要是什么时候想效仿本宫了,让人来本宫府上,本宫这里有万金难寻的秘药……” 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南宝姝,大长公主笑着往前走去。? 第39章 王爷被女主气得跳脚,他急了急了 南宝姝默默地看着大长公主,又无奈又好笑。 谁能想到呢,她不仅得到了殷重华敬爱的母后和大哥大嫂的青睐,还误打误撞被殷重华的仇人姑姑当成了知己,人家正致力于手把手教她睡殷重华,还愿意给她提供犯案的秘药…… 啧啧啧,这一趟来大殷真是来对了,她的生活多姿多彩,有趣极了。 …… 南宝姝和大长公主回到正院大堂,大堂里,殷重华带着洗漱一新的殷年荣排排坐,正在喝着香茶你一口我一口的分吃鲜花饼。 看殷重华对殷年荣这个表弟的宠溺,可以想见,他将来若是有了喜欢的孩子,必定也会是一个好父亲。 前提是,那要是他喜欢的孩子。 若算计了他生了个他不喜的孩子,恐怕他也会跟他小舅舅卫云庭一样,不给孩子半点好脸色。 但这并不能说他们错了。 对自己不喜欢的人,谁都有冷漠的权力。 不能因为他们的身份是父亲,就逼迫他们委曲求全,他们先是一个有喜怒哀乐的人,其后才是一个父亲。 因为殷重华与大长公主这个姑姑之间气场不合,不愿在府上多待,殷重华和南宝姝没在大长公主这里吃晌午饭,坐了两刻钟就走了。 离开的时候,殷年荣小可爱依依不舍的一手拉着三表哥一手拉着三表嫂,慢腾腾将两人送出门。 看着两人上马车,小可爱还挥着小手期期艾艾地说:“三表哥三表嫂,你们要常来看我呀,要常来呀!” 南宝姝撩开马车帘子,也笑着跟殷年荣挥手:“好,下次三表嫂来找你逛街,咱们一起去吃喝玩乐好不好?” 听到吃喝玩乐,殷年荣眼睛唰一下就亮了。 这个好! 他最喜欢吃喝玩乐啦! 他像小鸡啄米一样拼命点头,“那三表嫂明天就来找我玩!明天好不好?” 南宝姝噗嗤一乐:“好好好,明天就来找你玩。” 殷年荣可高兴了,小脸红扑扑的,愉快地踩着小脚脚原地蹦啊跳的,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马车启程后,南宝姝放下了车帘子。 这一回头,就看见对面的英俊男人正抱着胳膊冷飕飕地盯着她。 “大长公主故意把本王支开,又带你去假山下避着人说悄悄话,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南宝姝压根就没打算隐瞒这件事,她不告诉殷重华有人在教自己毁他清白,他又怎么会有危机感呢是吧? 但是,一问就坦白,不合适,得装一装。 南宝姝揪着手帕装作紧张心虚地快速偷看了一眼殷重华,然后迅速低下头,摇着头说:“没、没什么呀,就是随便聊了聊。” 殷重华摩挲着手指上的兽头指环,冷冷睨着南宝姝,嗓音冷凝:“本王让你如实说,没听见是么?” 南宝姝在心里骂了一声狗王爷,然后将脑袋埋得更低,声音也变得微弱:“没……真的没有说什么……” 殷重华冷声呵斥:“说!” 南宝姝装作被他这一声呵斥吓得颤抖的样子,紧紧揪着手帕颤抖着快速回答:“大长公主问我是不是喜欢荣儿,问我想不想生一个跟荣儿一样可爱的孩子,我说我喜欢荣儿,但是王爷不喜欢我,我一个人生不了孩子,她便告诉我王爷喜不喜欢我跟我生不生得出孩子没关系,只要我效仿她当年的手段算计王爷就能生孩子,还跟我说她那里有秘药……” “砰”一声响,打断了南宝姝的话。 南宝姝跟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样抬起头看向殷重华。 对面,殷重华面沉似水,刚刚的声响是他一拳头重重砸在了桌面上。 南宝姝泪汪汪地望着殷重华,心里同情地想:亲姑姑教他媳妇给他下那种下三滥的药算计他,他想提刀去杀人的心都有了吧?可是他再生气也杀不了他姑姑,真是可怜啊。 啧,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姑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王爷……” 南宝姝可怜巴巴地望着殷重华,一副娇弱又无辜的模样。 若是别的男人看到这样娇弱无辜的女子,必定会心疼会怜惜,可殷重华却看得来气。 他现在满肚子的火气! 他冷冰冰盯着南宝姝,极力忍住将人扔下马车的冲动。 呵,这个女人才到他战王府多久,就给他惹出多少事了? 这样烦人的女子怎么就跟那么美好的昭昭是姐妹呢,这要不是昭昭的妹妹,他早就不给她留一丝颜面了! 他冷冷问道:“你想效仿大长公主吗?” 南宝姝摇头乖巧地说:“不想。” 殷重华睨着她,“哦?为何不想?你不想母凭子贵吗?” 南宝姝抬头望着殷重华,小心翼翼地说:“哪个女子不想母凭子贵?姝儿自然也想,可是生子这种事要王爷愿意才好,王爷不愿意,姝儿却下那种药算计王爷,那与禽兽何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姝儿自己都不愿意被男子用那种手段算计,又怎么能如此对王爷呢?” 殷重华看着南宝姝,眼神微微柔软了一瞬。 能这样想,很好。 不愧是昭昭的妹妹,骨子里还是有昭昭的善良和正直的。 他点头说:“你能这么想,很好,不论是女子还是男子,都不应该用下作的手段去算计他人,毁人清白。大长公主做得不对,你莫要跟她学,以后也少去大长公主府,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当心她教坏了你——” 南宝姝眨巴着眼睛望着殷重华,点头说:“王爷,可是姝儿觉得大长公主有一句话也说得对。” 殷重华现在看南宝姝还算顺眼,问她:“什么话?” 南宝姝乖乖巧巧地说:“大长公主说,人活着还是要自私一点好,相比起别人受苦,她更怕自己受苦。姝儿觉得这话很对。姝儿要是过得好好的,自然会坚守底线不会算计旁人,不去伤害旁人,可若是姝儿自己都被人欺负得凄凄惨惨无人怜爱,姝儿被推入了绝望的深渊无人相救,那姝儿还要那善良做什么?姝儿会不惜一切手段自救,不会再管旁人。” “……” 殷重华盯着南宝姝,眼神从温和一点点变得冷漠,仿佛凝聚着寒冰。 他白夸这女人了! 自己过得不好就要拉旁人下水,她哪里有昭昭一丝一毫的善良和正直? 这就是个跟大长公主一般无二的人! 无药可救! 他就不该对她抱希望! 南宝姝瞅见殷重华冰冷的眼神,心里已经快笑疯了。 戏弄这王爷的感觉,真好。 他现在是不是又在心里骂她不如南昭昭呢? 啧,以后要经常这样玩他。? 第40章 王爷这反差萌太绝了,女主乐了 南宝姝装作忐忑的模样看着殷重华:“王爷,您是不是不高兴了?您是不是觉得我说得不对?可是,可是我爹娘把我养这么大,不是为了让我受苦的啊,他们是想让我过好日子的,我得努力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不然怎么对得住含辛茹苦养大我的爹娘呢?” 她娇娇软软地说:“对不住爹娘,那就是不孝,不孝之人还有什么脸面立于天地之间?” “……” 殷重华冷着脸盯着南宝姝看了三息,霍然起身,黑着脸下了马车。 他现在看这女人一眼都觉得烦。 南宝姝看着他下马车的背影,微微一愣,随即差点笑了出来。 不是吧? 她这么气他,他应该生气地指着马车外面让她滚下去别跟他同乘一辆马车才对啊,这才是霸道王爷的行事方式,怎么是他自己气呼呼的跳下马车了? 南宝姝扒拉开车帘子,趴在窗口往下望。 英俊的王爷长身玉立站在马车旁边,准备自己步行回府。 金色的阳光洒满了他一身,他挟裹着一身冷气一瘸一瘸的自己步行,将属于他的马车让给了惹他生气的人…… 怎么越看越觉得可爱呢? 不论是他尊贵的王爷身份,还是他腿有残疾不宜行走的弱势,都应该是他高贵冷艳的坐在马车里睥睨着她的。 殷重华刚走两步,就察觉到有人在看他。 他不耐烦地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趴在马车窗口望着他的美人。 黄衣娇俏,言笑晏晏,金色的阳光里她美如画中仙。 这么美丽的女子,是很招人喜欢的。 殷重华敏锐地察觉到,身边许多人都在偷偷看她。 殷重华没去管那些视线,这又不是他心爱的昭昭,他对这女人没有任何占有欲,爱看看呗,干他何事? 只不过…… 这女人笑得好生碍眼! 凭什么他一个王爷在下面一瘸一瘸的狼狈行走,她一个不受待见的女人还能霸占着他的马车坐在上面冲他笑? 应该换她下来受罪,被人指指点点。 殷重华恶狠狠盯着南宝姝看了两眼,果断重新上了马车。 他大马金刀往南宝姝对面一坐,微微抬着下巴睨着南宝姝,修长的手指指着马车外面:“你,下去。” “……” 南宝姝看着赶她下去的英俊王爷,愣了愣,心里忽然生出了些许怪怪的感觉。 这家伙…… 真的有几分可爱在骨子里。 他要是不自己气呼呼的下马车走那几步,直接霸道地让她滚出马车,她肯定会在心里骂死他。 可是有了他自己下马车的举动在前,现在再看他后悔了爬上马车高傲坐在那里让她走的举动,她不仅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他样子有一种格外好笑的反差萌。 太可爱了,真的。 有本事生气跳马车,有本事自己倔强的步行回家啊,后悔了又重新爬上来让人家走,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殷重华见南宝姝不动,冷冷活动着自己的手腕:“要本王将你扔下去是不是?” “……我自己下去。” 南宝姝忍住了快要喷薄的笑意,乖乖起身走出马车。 她刚跳下马车,就听到马车里传来殷重华迫不及待的嗓音,“回王府,不等她。” 看着车夫一扬马鞭就驾着马车离开了,被留下的南宝姝无语又好笑地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 嗤,还不等本公主,本公主还不稀罕那么早回去呢。 你昨晚放蜈蚣蝎子来吓唬我,今晚我也要好好吓唬你一回。 “王妃——” 锦桃之前一直坐在马车车辕上,这会儿也跳下来了,快步走到南宝姝身边,担忧地望着南宝姝:“王妃,您和王爷……” 南宝姝笑着说:“没事,夫妻嘛,吵架斗嘴是情趣。” 锦桃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低声说:“可是您被王爷当街扔下,此事传扬到有心人耳朵里,恐怕又要开始新一轮嘲讽您了……” 南宝姝根本不放心上,笑眯眯看着锦桃,说:“想看你笑话的人,你哪怕今儿少吃一碗饭明儿多皱一下眉,她们都能编排出一场大戏说你失宠了黯然神伤,所以,咱好好过自己的就行了,不要太把她们当回事,她们嚼她们的舌根子,干我们何事?” 锦桃敬佩地看着南宝姝:“王妃,您性子太通透豁达了。” 南宝姝轻轻一笑,眉宇间是被父母哥哥娇宠出来的舒朗与自信:“不是我通透豁达,是我这个人在南疆过得太幸福了,我拥有的美好事物太多太多了,它们已经满满填充了我的生活,我哪儿有心情去搭理那些让人不愉快的人和事?” 锦桃听后也不由笑了:“奴婢真羡慕王妃。” 南宝姝温柔看着锦桃,拍着她的手背说:“你也可以好好宠你的孩子,让你的孩子做个像我这般叫人羡慕的人。只要你疼爱孩子,在美好与幸福的氛围里长大的孩子,一般都不会差。” 锦桃点头,感动地望着南宝姝。 主子们都是高人一等的,能跟奴仆说这些的主子,真的很少很少。 她越发喜欢这个新主子了。 南宝姝环视了一眼周围,低声问锦桃:“你知道这京城何处能买到蛇吗?” 锦桃表情一僵,感动的眼泪蓦地收了回去。 她瞪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南宝姝,压低声音问:“蛇?您要买蛇?” 南宝姝点头:“是的,蛇,你没有听错,就是那种长长的冰冷的滑溜溜的蛇。” “……” 锦桃瞪着大眼睛跟南宝姝对视了三息,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死的活的?” 她努力压下心底的害怕,抱着侥幸,小心翼翼问道:“王妃不是要活蛇,对吗?王妃是买炮制成药的蛇来泡酒,对吗?” 南宝姝微笑着击碎了锦桃心里的侥幸:“活的,活生生的蛇。” 锦桃的脸一下子白了。 她跟的是个什么主子啊,看着这么娇软无害,怎么要玩儿蛇呢? 太吓人了! 锦桃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后颤抖着抬起手,往斜后方颤巍巍一指:“那、那边有个小市场,专门买卖山鸡野兔蛇等小型野生动物……” 南宝姝转身就走:“我们去看看。”? 第41章 女主遇到身世可怜的美少年 锦桃一想到要去看蛇,腿都软了,可是作为一个奴婢,主子兴致勃勃要去看蛇,她架子难道还能比主子大,拽着主子不让去吗? 她只能坚强地拖着双腿,快步跟上了主子。 主仆俩一路袅袅婷婷步行着去了锦桃口中那个小市场,一路上引得不少路人侧目。 长得美丽又一身华服的姑娘,往往都是大家闺秀,出门那可都是要戴着帷帽不叫人瞧见了她们的美貌的,所以百姓们很少看到长得这般绝美的女子毫不遮掩的在街上步行。 真的太美了。 也不知谁家郎君能有好福气娶到这么美丽的女子,跟这样的美人同床共枕,做梦都能笑醒吧? 南宝姝坦然地走在街上,不惧人看。 相貌是爹娘给的,人人都喜欢安慰长得丑的姑娘不要自卑,要大大方方走在路上让人瞧,那长得美的为什么反而要遮遮掩掩? 坦荡的南宝姝在路人赞叹的目光之下,很快就走到了小市场外面。 看着里面拥挤的人们,嗅着里面不大好闻的气味,锦桃扶着南宝姝的胳膊说:“王妃,此地腌臜,您去旁边茶楼坐着歇歇,奴婢进去买。” 南宝姝心想,这算什么腌臜,本公主在南疆养蛊时什么深山老林没钻过,什么腥臭沼泽没去过? 她摇头笑着说:“你不知道我要什么样的蛇,走吧,大家都是人,他们进得我也进得。” 说完,她率先迈着步子踏入了小巷,走进那小市场。 锦桃头痛,只好由着主子了。 小集市不大,就是一个大一点的巷子,两边靠墙之处是蹲在地上卖东西的小老百姓,进来的客人都在挑自己想要的东西,充斥着讨价还价和叫卖的声音。 这里面的客人大多都是男子,即便有女子也是四五十的阿婆们,陡然看见两个年轻娇软的小姑娘踏入此处,所有看向她们的人都有一种她们的美丽艳光让此地一瞬生辉的感觉。 因此都不需要两人去挤,看见她们的人远远就让开了一条缝隙方便她们通过。 其实百姓们大多是淳朴的,看到人家小姑娘穿得一身华贵干干净净的,再看看自己不大体面的一身,远远就会避让开,不让自己弄脏了人家的衣裳。 南宝姝一路看着两边摆卖的货物,一边微笑着向周围让路的人道谢:“多谢,多谢——” 让路的人们也露出了笑容。 谁家小娘子哟,这么和气,还跟他们小老百姓道谢,可不像有些公子小姐,眼睛长在头顶上,都不稀得搭理他们的,觉得他们这种下等人给上等人让路是他们该做的。 一派和气中,南宝姝进了小市场深处,终于在一众山鸡野兔王八之中,看到了她想要的蛇。 那一块儿有十来个卖蛇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盘腿坐在地上,竹篾编的篓子放在腿前面,里面装着盘曲的蛇。 边缘处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穿着一身打满了补丁却洗得干干净净的粗布衣裳,规规矩矩蹲在地上,睁着一双乌溜溜的澄澈大眼睛望着路过的客人,眼里盛满了期待,想让人买走他竹篓里的蛇。 可是,其他卖蛇人面前都有客人在看货,讨价还价,只有那小少年之处无人问津。 每路过一个客人,他都会抬头期待地看着。 人家看也不看他就走过去了,他又会失望地低头,等下一个人路过,他又抬头用期待的视线看着人家。 大概是那少年生得太好看,十几个卖蛇人里,唯独那小少年吸引了南宝姝的视线。 她望着那小少年多看了几眼,小少年敏锐地察觉到有人看他,蓦地循着视线看过来。 这一看,小少年就红了耳根。 他看到一位天仙似的姑娘正站在人群里望着自己,四目相对后,那姑娘便望着自己笑了,笑得如山花绽放,如星辰璀璨。 犹如一道温柔的山风,突然就刮进了心里。 小少年愣愣的跟美丽的姑娘对视一息后,慌忙低下头去,无措地揪着手指,一副多看一眼人家就是污染了人家的自惭形秽。 南宝姝看到小少年的模样,不由弯起眉眼笑了。 真可爱的小弟弟。 她慢悠悠走到这小少年面前,问道:“你这蛇怎么卖的?” 小少年听到犹如明珠落玉盘的动听嗓音就隐约猜到是刚刚那仙女,他手指掐着掌心,都不好意思抬头了。 但是,好不容易有人来问他的蛇,他不能不回答,他还等着换铜钱买米粮呢,家里弟弟妹妹饿了两天了…… 淳朴的小少年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南宝姝,呐呐道:“小姐,蛇五个铜板一条……里面一共有三条,都是无毒的,我们乡下叫乌梢蛇。” 南宝姝笑道:“五个铜板一条?旁边都要二三十个铜板一条,你怎么卖这么便宜?” 小少年还没回答,旁边的大叔就笑道:“这位小姐,阿生抓的蛇没有毒,只能拿来吃,我们抓的竹叶青之类的毒蛇才能泡酒治病,所以我们价高,他价贱,您要是喜欢就买了吧,他在这里蹲了一上午了,还没开张呢!” 大叔看了一眼小少年,跟南宝姝卖起了惨,“唉,阿生他命苦,爹出去做工结果下落不明,娘前些天卷了家里的银钱跟货郎跑了,家里三个年幼的弟弟妹妹就指望着他养了,都哇哇哭着等他换了铜板买米回去救命呢。” 大叔叹了口气:“小姐您说,这要不是生活所迫,这么个不顶事的半大少年又怎么会跟我们一起上山捕蛇?那可是一不留神就要命的行当啊。” 小少年被大叔说起了家里的事,皱了皱眉。 他觉得这样跟陌生人卖惨有些不好,像讨钱似的,不该这样。 可是大叔也是好心,是为了帮他把蛇卖出去,他不好说什么,只能将头埋得低低的。 大叔用胳膊撞了撞他,示意他招揽生意。 他无措地抠了抠手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胡乱低声说道:“我不敢抓毒蛇……乌梢蛇咬了不会死,毒蛇会……”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下意识摸着自己的手背。 手背上赫然有两个显眼的蛇牙印。 南宝姝听了一耳朵他家里的惨事,又看到了他手背上的蛇牙印,弯下腰说:“把竹篓打开我看看。” 小少年惊喜地抬头望着南宝姝! 这是打算买了吗? 他高兴得连忙点头,将竹篓上方塞着的东西扯开给南宝姝看,他自己也眼巴巴地望着南宝姝。? 第42章 惊了!这是蛊王体质吗 南宝姝往里瞅了一眼。 三条蛇都很小,加起来恐怕都没有三斤重,可人家买来吃肉的蛇一条都得两三斤重,这种蛇肉多骨头少,而他这小蛇恐怕全是骨头。 难怪无人问津,一上午了也没开张。 不过,蛇大蛇小对南宝姝来说没什么关系,她只是用来偷偷干坏事吓唬人的,不是用来吃的,小一点无妨。 “三条我都要了。” 南宝姝示意小少年将竹篓的口子重新塞好,“竹篓也一并卖给我,一共给你二十文行吧?” 小少年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像是落满了星辰,亮亮的望着南宝姝。 他欢喜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手舞足蹈地说:“行,行的行的!竹篓不值钱,送您都行!” 旁边的大叔见南宝姝这么爽快,是个大主顾,眼睛一转,又笑吟吟地说:“小姐,您买蛇做什么啊?还需要吗?阿生家里还有一筐呢,都是乌梢蛇,他是觉得带多了卖不完,所以才只抓了三条来城里。” 小少年也抬起头期期艾艾地望着南宝姝。 南宝姝对上小少年那跟小狗狗一样乌溜溜湿漉漉的干净大眼睛,莞尔:“你家里还有多少?” 小少年比划了两根手指头:“二十多条。” 南宝姝有些惊讶,这小子很会捕蛇嘛。 她笑道:“好啊,我都要了,你回去取来吧,送到战王府后门。” 小少年一听到“战王府”三个字,瞪圆了大眼睛,比听到南宝姝说“都要了”还震惊。 不止是他,旁边健谈的大叔也吓了一跳,怎么都没想到这居然是战王府的贵人。 南宝姝见小少年呆呆的,笑问:“怎么,送到战王府不给送啊?” 小少年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摇头说:“没有没有,送的送的……” 他小声说:“战王是我心里的大英雄……” 南宝姝没想到随便遇到个小少年居然都是殷重华的崇拜者,那家伙在大殷名声很大嘛。 她示意小少年收拾东西回去取蛇,见小少年拎着竹篓跟上来了,她边走边好奇地问:“二十几条蛇都是你一个人抓的?” 小少年点头:“是的。” 南宝姝侧眸看着他,“抓了多久?” 小少年说:“两天。” 南宝姝越发惊讶了:“一个人一天抓十多条,你是有什么独特的抓蛇技巧吗?” 小少年望着南宝姝,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好像有些不想开口。 正在南宝姝想告诉他,觉得为难就不用回答时,他开口了。 他低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特别招这些东西喜欢,每次上山都能遇到蛇啊,蝎子什么的……” 南宝姝听到这儿,脚步一顿。 她蓦地看着小少年。 眼里迸射出一道亮光! 蛊王体质! 这少年莫非是跟她一样的蛊王体质? 她打从出生也招毒物喜欢,小时候她不会收敛气息,还会经常引来各种毒物,以至于南疆王宫里到处都是撒欢奔跑的毒物。 有时候爹娘抱着她哄得正高兴,突然瞧见她抬头望着房梁上笑,爹娘跟着战战兢兢抬起头,就会发现房梁上有几条毒蛇排排坐,还一左一右晃着蛇脑袋自以为自己多萌似的,直把爹娘吓得手脚冰凉不敢动弹。 哥哥们牵着她的小手去散步,走着走着身后就会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一看,密密麻麻的蝎子大军正在跟着她跑,吓得大哥二哥尖叫着抱头鼠窜一蹦三尺高。 就连带她去花园赏个花,都能看到一大堆毒蛤蟆在池塘里打架,把她哄得笑哈哈。 所以她一直很爱自己的爹娘哥哥,像她这样讨人厌的蛊王体质,换做别人家,恐怕早就将她抛弃了,因为养她真的太需要勇气了。 而爹娘和哥哥从来没有嫌弃过她,哪怕她从小就喜欢钻山林去跟毒物玩耍,爹娘也没有揍过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玩。 直到她六岁以后会收敛气息了,毒虫们感应不到她的气息了,南疆王宫里才清净了,没有再被这些蛇虫鼠蚁占据。 她这些年也偷偷寻找过跟她一样体质的人,可是从来没有遇到过同类,她以为她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没想到,现在居然有一个跟她一样体质的人站在她面前。 这一趟来大殷真是来对了。 她以后有朋友了。 她们可以一起偷偷钻山林养蛊了,完美! 不过…… 这少年的蛊王体质应该不如她强大,要上山才能引来蛇蝎,而她是人在南疆王宫里,都能将山林里的蛇虫鼠蚁引到王宫里来撒欢。 “以后不要跟人说你能引来蛇蝎,会被视作异类。” 南宝姝自己是过来人,便好心提醒少年。 少年懵懂地望着南宝姝。 为什么会被视作异类? 村里老人说,他这很正常,有些人天生就招蝴蝶蜜蜂喜欢,有些人招猫猫狗狗喜欢,有些人则会被猫狗厌恶,一见他就咆哮开咬…… 老人们说这都是正常体质啊,不奇怪的。 南宝姝和小少年已经走出了小市场,站在巷口。 南宝姝见左右无人,便让锦桃站远一点,然后上前一步在小少年耳边低声说:“招猫狗喜欢不是坏事,可是招蛇蝎喜欢就不行,因为搁在几百年前,像你这种体质之人个个都会走上邪路,钻研巫蛊之术——你知道后来那些擅长巫蛊之术的方士们,是什么下场吗?” 小少年猛地抬头看着南宝姝。 他眼神惊慌,神色惶恐:“巫蛊?是传说中被前朝皇室下令大批烧死的那些人吗?” 南宝姝点头。 小少年吓得紧紧攥住了手中的竹篓,手指头都在发抖。 南宝姝凝视着少年,低声说:“精通巫蛊之术,往往会以五毒炼制蛊毒,而五毒指的是——蛤蟆,蜘蛛,蝎子,毒蛇,蜈蚣,你自己数数,你吸引的那些东西里,五毒占了几样?” “!” 小少年瞪圆眼睛望着南宝姝,瞬间变得面无人色,他咬着嘴唇,浑身都在颤抖。 五毒…… 他全都占了。 他不止招蛇蝎喜欢,什么蜈蚣蜘蛛蛤蟆,都常常往他面前蹦。 南宝姝见小少年这反应就知道,他果真是蛊王体质。 她又高兴,又怕这小少年不知轻重引火烧身,跟他说:“以后闭紧嘴巴不要再跟人说你的体质,也不要再上山抓这些毒物。”? 第43章 女主怜惜美少年竟被男主撞见 想到这少年家中的情况,南宝姝又说:“你若是缺银子,等会儿回去以后可以将你家中弟妹托付给信得过的人照顾,然后来找我,我雇你做小厮,月银一两。” 少年听了南宝姝的忠告,正浑身发抖,如置冰窖。 今后少了这门抓蛇的营生,他该如何拉拔弟弟妹妹长大,难道要一起饿死吗? 他被铺天盖地的绝望笼罩,前路茫茫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听到南宝姝说要雇他做小厮,还给他一两银子的月银,他顿时看向南宝姝。 他眼里的绝望一瞬尽退,他愣愣地望着南宝姝,眼眶红红,嗓音颤抖:“您真的要雇我做小厮?” 南宝姝轻笑一声,“骗你做什么?” 小少年喉咙滚动,含着泪光望着南宝姝,心中的感激之情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立刻就想跪下给南宝姝磕个头。 南宝姝抓着他胳膊:“地下脏,甭磕头了,以后好好为我做事就行了。” 说罢,她示意锦桃上前来。 她摊手:“给我二两银子。” 锦桃掏出二两银子递给她。 她转手将银子交给小少年:“一两银子算买你二十几条蛇的,一两银子当提前支给你一个月的工钱,你拿回去好生安顿弟弟妹妹,天黑之前来战王府后门,我会让丫头在后门口等你。” 小少年眼泪汪汪的,抖着手将银子接过来,哽咽道:“谢谢您,谢谢您!” 南宝姝莞尔一笑,领着锦桃准备离开。 刚走了两步,忽然有雨丝落在了头发上。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示意锦桃去旁边小摊上买了一把伞,递给小少年。 小少年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推拒:“我不能要,我不能要……” 南宝姝笑道:“拿着吧,若是路上淋了雨,一到王府里就开始高烧伤寒,那你到时候不仅不能替我办事,还要我掏银子给你买药,你说你对得住我吗?” 小少年想想也是,便红着脸将油纸伞接过来。 他捧着油纸伞,望着南宝姝微笑的样子,耳根也腾地一下红了。 直到南宝姝领着锦桃离开,他还捧着伞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南宝姝的背影,那张好看的小脸上,满是红霞。 无论是南宝姝还是小少年,他们都没有留意到,街对面一道颀长的身影静静站立在那里多时了。 殷重华冷冰冰地看了一眼南宝姝离去的背影,又转头冷冰冰地看着面红耳赤像思春的小少年。 上上下下打量了小少年几眼,将小少年那洗得发白布满补丁的衣裳尽收眼底,他又看向小少年那张比三月桃李还开得荼蘼艳丽的脸颊。 一个乡下小子,怎么生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 京城里锦绣堆都养不出几副这么标致招人的好相貌。 也难怪南宝姝那女人会对这小少年另眼相看,从巷子里出来时便不顾尊卑与人家一路并肩而行,出来了见没多少人看着了,又笑着凑过去跟小少年说悄悄话撩拨人家,然后还抓人家的胳膊,把人家小少年撩得脸颊都红了。 这样都够放肆了,临了走的时候,见天色不对下起了蒙蒙细雨,还让丫鬟去给小少年买了一把漂亮的油纸伞,笑吟吟非要人家人家接下…… 这是送的伞吗? 这分明送的是情意啊。 殷重华越想脸色越不好看。 盯着小少年的眼神,也就越发冰冷凶恶了。 呵,虽然他对南宝姝那女人没有任何情意,也在想方设法想跟南宝姝和离,可他并不希望和离的方式是南宝姝给他戴了绿帽子。 他堂堂战王,新婚妻子刚过门就当街招惹俊俏小少年,若是还给他戴一顶绿帽让他做个活王八,他以后还如何见人? 他二十四的人了还至今不近女色,京城本就有许多不好听的传言胡说八道了,要是再加上一条戴绿帽的,他都不用活了,他一个人的笑话就足以取悦整个京城了。 “王爷……” 随从燕凌站在殷重华身后,看了一眼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王爷,硬着头皮大着胆子喊了一声,拱手问道:“可要属下去将那少年抓起来?” 殷重华看着小少年红着脸撑着伞离开,淡淡道:“以什么理由抓人家?就因为人家长得好看?你当本王是什么人了?” 燕凌立刻跪下说:“是属下错了,请王爷恕罪。” 殷重华打了个手势让人起来,侧过身,冷漠地看着南宝姝离开的方向。 呵,他真是白担心这女人了。 方才他都已经快到府门口了,下马车时见天空飘起了雨丝,他想起这女人前两天晚上被“刺客”摸进房里都能脾气火爆的纵火寻死,如今被他当街扔下,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伤了她颜面,她会不会赌气傻乎乎不肯避雨,故意淋雨跟他闹? 他这种大男人淋了雨没事,可这种娇小女子身体弱,淋了雨很容易伤寒,这年头伤寒很容易没命。 这不,青龙街那个陈大人的庶女就是在赏花宴上不小心掉进了湖里,虽然被人救起来了,可是回家就感染风寒了,没半个月就香消玉殒…… 他怕南宝姝这蠢女人为了跟他较劲作对故意淋雨,到时候伤了身子丢了命,他可不好跟九泉之下的昭昭交代,更不好跟南疆交代,因此,他就让车夫回到之前扔下南宝姝的地方,打算带她回府。 结果回来一看,南宝姝人早已不在那里了。 他担心南宝姝出事,便下了马车亲自领着随从一路打听她往哪边去了。 也幸好南宝姝长得漂亮,很有辨识度,一打听几乎所有小摊贩都知道有这么个貌美如花仙女似的姑娘经过,毫不费力就找到了这儿来。 结果,他一个瘸子在雨丝中步行着来找到她,却看到她在对面巷子口勾搭貌美小少年,连他伫立在屋檐下的挺拔身影都没看到。 呵…… 当真是美色迷人眼! 殷重华目送南宝姝远去,被甩在这里无人搭理的他越想越生气,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被南宝姝气得都不想走她走过的路了,他换条路走!? 第44章 醋精王爷讥讽女主老牛吃嫩草 身后的随从燕凌默默撑着伞跟在殷重华身后,瞅了一眼浑身低气压的王爷,大气都不敢喘。 唉,搞不懂他们家王爷,明明担心着王妃,又总装出一副根本看不上王妃的样子,前脚还跟王妃喊着和离,后脚看到王妃勾搭美少年就自己生闷气…… 这种口是心非的人啊,迟早是要追妻火葬场的,他燕凌敢以项上人头打赌。 …… 南宝姝并不知道某个男人担心她赌气作死,跑回去找她了。 也不知道自己只是单纯的遇到了同样蛊王体质的人,高兴激动之下想将人笼络起来,却被某个男人黑着脸误认为她在勾三搭四。 她跟锦桃撑着美丽的桃红油纸伞,拎着裙摆在京城平坦干净的青石砖街道漫步,小雨蒙蒙,路人匆匆,别有一番趣味。 极有闲情逸致的南宝姝花了两刻钟才步行到战王府。 她跟锦桃收起油纸伞站在战王府屋檐下,刚要进府,就听到不远处车马粼粼之声。 她转头看去,发现是殷重华的马车。 她有些惊讶:“王爷居然也才到家?” 她微微眯着眼看着那马车,小声嘀咕:“该不会是去哪里风流快活了吧?” 因为好奇殷重华去干什么了,南宝姝就没有先进府,笼着袖子站在屋檐下兴致盎然地等着殷重华。 眨眼间,马车就停靠在了台阶下。 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撩开车帘,高大英俊的男人从马车里下来。 刚站稳,他就瞥见了站在府门口的南宝姝。 对于南宝姝这个步行之人居然比他先到王府,他一点也不惊讶。 这样的下雨天,街道上行人匆匆,大家都忙着回家多躲雨,看到了马车也不会像平日一样让路,因此坐着马车反而会耽误行路。 一路走走停停避让行人,自然就比南宝姝还晚到家。 殷重华淡淡瞥了一眼南宝姝,抬手拎着袍角,沉稳地一步步拾阶而上。 “王爷,您也才回来呀?” 南宝姝微笑着行礼打了个招呼,故作娇俏软绵地问道:“您那四条腿的马儿还没走过我两条腿的,您是带着您的马儿去吃草去了吗?” 她微笑着看着殷重华,心里却有一个声音说,我说的吃草是沾花惹草吃人家美人胭脂的那种吃草,你是不是去偷腥了? 殷重华根本不知道南宝姝言语里的深意。 他冷冷瞥了一眼南宝姝。 想到巷子口那跟她勾勾搭搭的十三四岁的少年,殷重华微抬下巴,淡淡回答道:“是啊,吃草去了,我看着那老马吃嫩草去了。” 对殷重华行踪一无所知的南宝姝并未察觉到这话有什么不对,根本不知道自己就是殷重华口中那吃嫩草的老马。 她还兀自望着殷重华笑:“那王爷是去郊外了吗?听二哥说京郊的风景很好,他明日想带我去京郊转转,王爷,您能陪我一起去吗?” 心想,二哥不是想打那些八卦小姐们的脸么,她一个人去固然能用美色打那些小姐的脸,可要是殷重华陪着她一起去,夫妻同行,那更打脸了。 可惜…… 殷重华不会配合她。 这个男人依旧维持着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冷淡道:“本王很忙,没空。” 南宝姝故意伸出手指尖轻轻揪着他衣角,抬头娇软地望着他:“可是王爷与我刚刚大婚,有三日的休沐时间啊……明日才第三日呢。” 殷重华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指,嫌弃的将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扯出来。 心想,别用你刚刚抓过人家美少年的手来碰本王的衣裳。 掸了掸袖子以后,他才抬头看着南宝姝:“本王就是有三年的休沐时间,又跟你有什么关系?本王休沐就非要陪你出去逛?本王在家逗逗鸟儿打打盹不行吗?” “……” 南宝姝装作受伤难过的样子,可怜地望着殷重华。 心里却举起了无形的拳头,想暴揍这狗王爷一顿。 呵,这狗王爷真会气人,听听这话说的,多欠揍啊! 不去就不去,当她稀罕,反正他去了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他不去,她南疆公主也能靠自己的美色艳压全场大家闺秀! 看着殷重华甩下她独自进府,南宝姝故意难过的低声跟锦桃说:“看来明日荣儿要失望了,无妨,我多哄哄他就是了……” 殷重华刚跨进门槛的身形一顿。 他皱起眉头。 这女人要带荣儿一起去京郊玩耍? 他不去的话,荣儿见不到他的确会很失望。 那孩子从小没有父亲,每次出门参加宴会时特别喜欢在他这个表哥身边转悠,大概是见别的孩子都有父亲,荣儿不想孤零零的,就想找个成年男子充当一下长者的角色,小小抚慰一下心里的难过。 殷重华回头看了一眼南宝姝,心想,明日他再看看,若是有空,就陪着这女人去一趟京郊。 不过他得声明,他纯纯只是为了荣儿啊,可不是为了这个女人。 南宝姝看到殷重华这意动的模样就想笑。 啧啧,现在想去了啊? 切,本公主还不稀罕你陪了呢! 明儿一早,本公主就叫上二哥,偷偷的出门,再带上你家荣儿去京郊肆意快活,把你孤家寡人甩在家里任由你默默黑脸,气死你。 压下心底恶意,南宝姝微笑着给殷重华行了礼,就跨进门槛往自己那闹鬼的院子走去。 边走边琢磨,今晚要怎样利用买来的那些乌梢蛇吓唬殷重华,报复他昨晚往她院子里放蜈蚣蝎子的心狠手辣。 …… 傍晚。 小少年周春生来到了战王府后门外。 南宝姝早就派遣了一个南疆来的陪嫁丫鬟在后门等着,周春生一来,丫鬟确定了他身份,就带着他径直来到了南宝姝的院子里。 南宝姝当时正在翻草药,打算浅制两个小香包,明日给荣儿。 京郊草木丰茂,必定蚊虫猖獗,荣儿那小家伙细皮嫩肉的,在京郊待久了会被蚊虫叮咬,佩戴着香包既能醒神又能驱蚊虫,挺好。 听到脚步声,南宝姝抬起头看了一眼。 见是背着个大竹筐的美少年周春生,南宝姝莞尔:“来啦?家里弟妹都安顿好了?” 周春生一路走来,看到王府的琼楼玉宇雕梁画栋已经心生怯意,正惶恐得紧,生怕自己在府中无法立足。 此刻看到南宝姝的笑脸,听着她一声姐姐般亲切的“来啦”,他惶恐的心田犹如被暖阳照拂,犹如被清泉灌注。 一瞬间就踏实了。 第45章 夜黑风高,女主偷摸干坏事 周春生小鹿般清澈的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南宝姝,乖巧回答:“回主子,托您的福,家里都安顿好了。我二弟今年已经九岁了,只要家中有米粮,他就能带弟弟妹妹采野菜熬粥照顾好他们,我用您给的银子为他们买了足够吃一个月的米粮,又拜托了昨日您见过的邻居陈大叔帮我关照他们,他们必定能好好的,届时我每个月底回去看一眼他们便好。” 南宝姝点头:“那就好,家里一定要安顿好,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安心在府里做事。” 她看了一眼周春生背上的大竹筐:“那就是你抓的二十几条乌梢蛇?” 周春生看了一眼南宝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是二十几条,是三十四条……” 对上南宝姝惊讶的眼神,他脚趾头抠了抠地,害羞地说:“我安顿好了家里见时辰还早,又偷偷避着人去山上抓了几条……主子您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只能尽自己所能为您做事。” 南宝姝看着这孩子,眼神柔软。 这种心思纯净知恩图报的孩子,谁不喜欢呢?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南宝姝笑着指了指地上,“好,辛苦你了,将它放在地上吧,一直背着不重吗?你还是个半大孩子呢。” 周春生红着脸说:“主子,我还差一个月就十四了,不是半大小孩了。” 南宝姝笑着没跟他争,有几个小孩子不想做大人呢? 看他将背篓放在地上,南宝姝放下手中的药材,拍了拍手上的尘,然后走到他旁边,低头看里面的蛇。 那些蛇被周春生用一个大麻袋装起来放在背篓里,麻袋鼓鼓囊囊的,是里面的蛇在蠕动。 南宝姝一点也没有害怕,可是跟在她身后的锦桃看见蛇在里面扭动的痕迹,脸都吓白了,腿都有些发软,要不是奴仆的本分让她呆在这儿不敢动,她恐怕早就夺门而出了。 “主子,它们会不会挣破麻袋……跑出来?” 锦桃颤抖着问。 南宝姝回头看了一眼锦桃,笑着跟周春生说:“去搬一块石板来压住背篓,别让蛇提前跑出来了,我还留着它们有用。” 周春生点点头,这实诚孩子左右望了望,忽然看见了院子里那口井上面盖着的石头,瞅了瞅背篓的口子,又瞅了瞅那石块—— 他暗暗点头。 大小合适,拿来盖背篓,正好。 于是他小跑到井边,吃力地抱着石头就来到背篓边。 “……” 锦桃和南宝姝看清他抱的是什么石头时,都惊呆了。 不是,这石头上贴着的黄符他看不见吗? 井边画的八卦阵他看不见吗? 碰这种东西,他都不害怕“鬼上身”的吗? 周春生将石头盖好了背篓,这才抬起头看着南宝姝,对上南宝姝惊讶的视线,他迷茫地挠了挠头,“主子?” 南宝姝纤细的手指指着石头上的黄符:“你觉得这是什么?” 周春生看了一眼,迟疑着回答:“保家宅平安的符?” 南宝姝吸了一口气,微笑着看着这傻孩子:“对,保家宅平安的。” 周春生见自己猜中了,很高兴。 南宝姝看着他那张好看的脸上满是纯真笑意,问道:“叫什么名字?” 周春生回答:“小人周春生,春天生的。” 南宝姝点头:“好名字。” 人如其名,像春风阵阵,生机勃勃,挺好的小子。 …… 收下了周春生,有这个不怕蛇的帮手帮忙,南宝姝就开始在她的小院子里偷偷摸摸干她的坏事了。 期间南锦阙也想参与进来,南宝姝把人撵走了。 什么热闹都想凑,她家二哥真是大型犬成精。 忙了半个时辰,南宝姝做好了前期准备,然后就让奴仆们都各自去歇息了,自己也洗漱假装歇息。 等所有人都睡下了,连锦桃也在外间睡着了以后,南宝姝又像昨晚一样,悄然起身。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推开窗户,轻盈地跃出窗来到院子里,在漆黑的角落里鼓捣了一阵后,然后足尖一点就来到屋顶。 她霸气站在屋脊上,掏出了她的玉笛。 漆黑的夜里,美丽的少女抬起手,柔韧的手腕握着玉笛轻轻一转,就将玉笛横在了嘴边。 随着她灵巧的手指配合嘴唇吹奏起玉笛,她刚刚偷偷摸摸鼓捣过的地方,一条蛇游窜而出。 那蛇像是受到了蛊惑,在只有它们毒物能听见的笛声里,昂着头窜出了院子,一路蜿蜒着朝主人想要它去的地方而去。 那就是,听雪院。 南宝姝之前去过听雪院,她知道从这里到听雪院要如何行走。 她一边用蛊女的感知力量感应着那条蛇,一边指引那条蛇往她希望的路线走,一刻钟后,那条蛇就大摇大摆窜到了听雪院里。 并且靠着它纤细的身材,避过了守卫们的眼睛,从窗口爬进了殷重华的房间里。 确定那条蛇爬进了殷重华的院子,南宝姝就笛音一转。 她能操控那条蛇为她所用,自然也能让那条蛇产生心理暗示感觉到寒冷,此刻的笛音就是让那条蛇感觉到寒冷的。 而蛇冷了会怎样? 自然是会往暖和的地方钻…… 还有什么地方比殷重华的被窝更暖和吗? 南宝姝睁开眼睛,得意地看着听雪院的方向,薄唇微勾。 狗王爷,昨晚你用蜈蚣蝎子吓唬我,我今晚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呵,感激我的善良吧,昨晚你用的是有毒的虫子,我今天用的是没毒的乌梢蛇,我可比你有良心多了! 像你这种黑心之人,我就祝你明日一早迷迷糊糊从被窝里抓出条滑溜溜的蛇,吓得你魂飞魄散吧! 南宝姝自以为办成了事儿,收起笛子回到屋里,关上窗户美滋滋的睡觉,等着明天看殷重华的笑话。 可是,志得意满的她忽略了一件事。 一个王爷的房里是有香炉的。 王爷的被窝是暖和,可哪里有香炉里微烫的香灰暖和? 被蛊笛操控了神智的乌梢蛇只知道自己现在很冷,冷得发抖,必须往最温暖的地方去,根本意识不到危险不危险。 它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然后毅然爬上了桌角,爬到了香炉上,然后昂着脑袋一头扎进了埋着香的香炉里…… “嗯?” 殷重华闭着眼睛即将睡着,忽然间,鼻尖窜来一股子肉香味。 他蓦地睁开眼睛。 大半夜的屋子里怎么会有肉香味? 难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侍卫不专心守夜,在外面吃烤肉?? 第46章 男主想,这女人在勾搭本王? 殷重华皱了皱眉。 罢了,侍卫们守夜也是辛苦,偷偷吃几块烤肉打打牙祭也不算失职,只要赶紧吃完好好值守就行了。 殷重华闭着眼睛,心想,这么一缕从窗口窜进来的肉香,应该很快就散了,不影响他睡觉。 可是等了等,这香味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越发浓郁了。 殷重华再次睁开眼睛。 他动了动鼻翼深深嗅了一口空气里的香味,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 他抬手掀开被子,打算去看看那些侍卫是不是在胆大包天的现场烤肉。 衣襟里藏两块肉偷吃,他能允许,但是在他院子里正大光明的现场烤肉吃,这就未免太不将他这个王爷放在眼中了。 殷重华借着淡淡的烛光下了床,披上衣裳穿上鞋子,便准备往门口走。 刚走到圆桌边,殷重华察觉到了不对。 眼角余光好像留意到,什么在扭动…… 他蓦地扭头看去。 只见一丈远处,镂花的铜制香炉外面有一截黑色的蛇尾巴在微弱挣扎。 “……” 殷重华看着那蛇尾巴,微微睁大眼了眼睛,颇为不敢置信。 合着屋子里的肉香味是一条蠢蛇跑进了他香炉里,自己把自己烧死了,这才散发出了浓郁的肉香味? 不是,这香炉只有一点微弱的火力,并非熊熊燃烧的烈火,这蛇掉进香炉里被烫到了不知道赶紧逃跑吗? 它为什么会傻乎乎留在香炉里活活把自己烧死? 殷重华心情堪称极度的荒诞,走到香炉边。 低头看着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的蛇,殷重华皱着眉头拎着完好的蛇尾巴将其拎出来。 正准备拿出去让侍卫们将这条蛇处理了,忽然间,他看到了蛇尾巴上贴着的符纸。 他瞳孔紧缩。 这符纸好眼熟,有点像南宝姝那女人院墙上的东西…… 殷重华伸手将符纸揭下来,发现是有人用浆糊把符纸沾在了蛇尾巴上,他将符纸翻过来,借着烛光,辨认出上面几个娟秀的小字—— 【柳仙保佑,驱鬼辟邪。】 “……” 什么玩意儿? 殷重华死死盯着这符纸,确认了,这条蛇绝对来自南宝姝的院子! 只有她那个“闹鬼”的院子,才需要驱鬼辟邪! 不过,这个柳仙是什么? 是指这条蛇吗? 他隐约听人提过,北方很流行请家仙保佑,家仙就是指的五种动物,分别是狐狸“狐仙”,刺猬“白仙”,黄鼠狼“黄大仙”,老鼠“灰仙”,以及蛇“柳仙”。 他低头看着这蛇,眉头皱得死紧。 该死的,那女人究竟躲在她那院子里搞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请柳仙就请吧,可是本该呆在她院子里的蛇为什么会跋山涉水来到他听雪院,烧死在他的香炉里? 殷重华一手拎着蛇尾巴,一手捏着符纸,越看越觉得诡异,好像南宝姝在府里在搞什么邪恶的东西。 他额角青筋突突跳了几下,转身就冷着脸出门。 院子里的侍卫板板正正站着守夜,看见王爷出来,齐齐拱手行礼。 “去废院。” 他坐在步辇上,打算去找南宝姝算账。 …… 破旧院子里,南宝姝已经快要睡着了。 她以为殷重华明日才会发现那条蛇,明日才会来找她算账,因此根本没有等他,打算好好睡一觉,明天先去京郊玩个痛快,下午回来了再好好跟他演。 谁曾想…… “王爷驾到,所有人出来跪迎!” 寂静的深夜里,一声嘹亮的嗓音响起,下一刻,有人不客气地踹在了院门上。 精通武艺的南宝姝五感比常人敏锐,睡在外间的锦桃还没反应过来,南宝姝已经警觉地睁开了眼睛。 她皱眉,有些意外地看着外面。 什么情况? 殷重华那狗王爷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找她麻烦做什么,难道是发现了那条蛇? 南宝姝想了想,勾唇俏皮的一笑。 她不仅没立刻起身去迎殷重华,还翻了个身往床里面滚了滚,抱着软软的迎枕假装睡觉。 找她麻烦还要她起身去迎?嗤,站在冷风里多等会儿吧,她要睡觉。 很快,外面就响起了锦桃去开门的动静。 没一会儿,锦桃又小跑着进来,在床边焦急地唤道:“王妃,王妃您醒醒,王爷来了,王妃——” 南宝姝故作睡迷糊了的样子,嘟囔:“什么王爷,我们院子里只有女鬼,没有王爷……” 锦桃急得脑门都冒汗,连忙说:“王妃,当真是王爷来了,还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侍卫,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南宝姝继续睡觉,慢吞吞道:“大半夜的,来我身边歇息可以,兴师问罪不行,我又不是他的犯人,问什么罪……别吵,就出去这么告诉他,我要睡觉了。” 锦桃看着王妃这迷糊的样子,急得不得了,跺了跺脚赶紧就转身往外走去。 她来到外间,殷重华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中,冷冰冰地等着南宝姝出来。 看到锦桃一个人出来,他微微眯眼:“人呢?” 锦桃磕头行礼:“王爷,王妃她还没睡醒……” 殷重华一听,火气更大了。 那女人害得他大半夜睡不着跑到这里来算账,结果她自己还睡得比死猪都香,简直不像话! 他不客气地冷笑:“没睡醒?这么大动静,就是死猪也该醒了!再去叫,她要是再不醒,你就端一盆冷水去把她泼醒!” “……” 锦桃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凶神恶煞的王爷,瑟缩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禀告:“王爷,王妃说,这大半夜的,您去找她歇息可以,找她兴师问罪不行……她说,您想问什么,自己进房里问……” 锦桃不敢看殷重华的眼睛,说完话就快速低下头。 她心想,王妃只穿着单薄绸衣躺在那里的样子真的特别好看,她得帮王妃把王爷诓进去,万一王爷看到了那么美的王妃,把持不住,两人就…… 锦桃想得挺美,可惜,她错估了殷重华的奇葩脑回路。 殷重华坐在那里,眸色沉沉地盯着锦桃。 南宝姝让他进房里去? 那女人是不是脱得一干二净在房里等着他,打算用美色蛊惑他? 呵! 龌龊! 他殷重华绝不是跟她一样的龌龊之人!? 第47章 王爷妥协,跟女主坦白了 殷重华看向里屋的方向,慢条斯理对锦桃说:“立刻去将你主子叫出来,告诉她,本王等她一盏茶工夫,她若是还不出来,本王就让麾下侍卫进去将她绑出来了。到时候,她可别跟本王哭诉本王毁了她清白——” 锦桃蓦地抬头看着殷重华。 心里对这个铁血王爷的冷漠有了更深的认知。 不敢惹。 锦桃赶紧磕了头,站起来小跑进房间里。 南宝姝在房里已经听到了殷重华的话,她没法子再装睡了,一边骂着黑心狗王爷一边坐起来穿衣裳。 她跟锦桃一起动手,很快穿戴整齐之后,就袅袅婷婷走出来。 看着冷着脸坐在那里的殷重华,她装作困倦的样子,一边行礼一边迷糊问道:“王爷,大半夜的您不歇息,来我这破院子做什么呀?” 殷重华冷笑一声:“歇息?有你这种女人在府里,本王睡得着吗?” 他抬手打了个手势,就有侍卫将那条死蛇和符纸端上来。 殷重华指着那托盘里的死蛇符纸,问南宝姝:“这东西,你不陌生吧?” 南宝姝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默默转头看着托盘,然后装作被惊吓住了一样,踉跄后退一步,同时抬手捂着嘴唇:“我的柳仙!”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殷重华,控诉道:“王爷您烧死了我供奉的柳仙?这可是我请来保家宅平安的保家仙啊!” 殷重华砰的一声拍桌上,斥责南宝姝:“本王烧死的?是你的保家仙跑到本王房里,它自己把自己烧死在本王的香炉里了!” 南宝姝装作震惊地瞪圆眼睛望着殷重华,“不可能!” 心想,这条蛇怎么这么蠢,她还以为是殷重华发现了屋里跑进去一条蛇,然后怒而将蛇烧死了,结果竟然是这条蠢蛇自己把自己烧死的? 她反省了一下。 看来是她的蛊笛对蛇的神智压制太过,让蛇完全没有了一丁点自己的意识,才会用这样的方式蠢死…… 以后注意。 不过话说回来…… 这条蛇自己诡异地烧死在殷重华房里,也挺好的,更方便她作妖了啊,看她作妖小公主怎么气死王爷! 南宝姝思考的时候,殷重华冷笑:“不可能?本王满屋子肉香味你要不要去闻闻?香炉里散落的蛇鳞你要不要去看看?” 南宝姝快速压下心底的思绪,望着殷重华迷茫道:“当真是保家仙自己烧死自己的?” 不等殷重华回答,她就颤颤巍巍道:“王爷,那您不觉得这很诡异吗?您有没有想过保家仙为什么会把自己活活烧死在您的房里?它不知道痛吗?痛了不知道弹跳出香炉吗?简直……简直像是被鬼迷了一样……” 她拢紧衣裳打了个寒颤,怕怕地低声说:“王爷,我怀疑保家仙的死,十有八九是那被您害死的女鬼干的!” 南宝姝的表情太精湛,她身后的锦桃和殷重华的侍卫都跟着心悸了一下,下意识打量一眼周围。 殷重华没想到南宝姝这么能胡说八道,冷着脸斥责:“一派胡言!” 南宝姝没去管殷重华脸色有多难看,她一脸害怕,越说越来劲。 “王爷您别不信,这真的可能是那女鬼干的!您看,昨晚我听见了女鬼哭声,我害怕,就请了保家仙来保护我……可是还没过子时呢保家仙就死了,它没有死在别处,偏偏绕路跑去死在了您房里,您真的不觉得诡异吗?一定是那女鬼被我请保家仙的举动触怒了,把保家仙扔到王爷您这个罪魁祸首房里吓唬您……” 南宝姝抬头泪汪汪地望着殷重华。 “都怪王爷,白天在马车里我跟您说想养两条狗辟邪,请两百个大和尚念经护院,您就是不肯答应,现在出事了吧?您说我要是找了两百个大和尚来护院,声势浩荡的,光是气势就能把鬼吓跑,哪里会发生这种保家仙死在您房里的事?女鬼还能把两百个和尚扔到您房里烧死吗?不可能的……” “住口!” 殷重华之前没说话,就是想看这女人还能信口雌黄到什么地步。 可是听到这里,他再好的忍耐力也忍耐不住了! 他冷冷盯着南宝姝。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屁话! 如果这院子里当真闹鬼,他还能忍,可这院子从始至终就没有死过人,没有闹过鬼,都是他和赵管家吓唬南宝姝的! 她居然还能一口一个鬼,扯得这么离谱,简直放肆! 还有,在没有鬼的情况下,这蛇是怎么跑到他房里去的,全都得问面前这个女人,绝对是她暗中搞的手脚! 殷重华摩挲着手指上的兽头戒指,凝视着南宝姝。 他现在在思考,到底是要继续留着这鬼屋吓唬南宝姝呢,还是跟南宝姝坦白,说这里没有鬼,让她如实交代她是怎么把蛇弄到他房里的…… 殷重华侧眸。 看了一眼这蛇,这符纸,再想想这女人在这院子里住了两个晚上也没吓到,他心里有了决断。 坦白。 因为这女人好像一点都没有被鬼屋吓到。 既然吓不到她,那就没有用处了,坦白吧,就是比较遗憾,他为了这鬼屋让赵管家里里外外忙活了一场,到头来竟是白费心思,失策了。 殷重华微抬下巴睨着南宝姝:“你也别跟本王演了,南宝姝,这院子里到底有没有鬼,你跟本王心里都清楚。” 他嗤笑:“本王是为了吓唬你,才故意整出个鬼屋来,而你应该也是故意跟本王较劲,才撒谎声称你昨晚听到了女鬼哭泣,今晚又故意闹出保家仙死在本王房里的诡异之事。” 他站起身来,拎着那条蛇一步步走到南宝姝面前。 他一边将蛇举到她眼前晃,一边问:“你老实跟本王交代,你将这蛇弄到本王房里,到底想做什么,嗯?你是怎么把它弄到我房里的,嗯?” 南宝姝眨巴着大眼睛望着殷重华。 咦,这么快就坦白了,不玩了? 你好不容易弄出个鬼屋,怎么能就这么放弃呢? 你不玩,我还要继续玩的。 我要玩到你心态崩溃!? 第48章 这一晚,王爷他至死难忘 南宝姝压下心底念头,茫然地问殷重华:“王爷什么意思?我有点不太明白……我没有跟王爷较劲啊,我也没有撒谎,我昨晚真的听到了女鬼哭泣,一直在我窗外哭哭啼啼的,吓得我一晚上都不敢安眠。” 她又看向殷重华手里的蛇,一脸真诚:“还有保家仙为什么会跑到王爷房里,我真的不知道,我又不是鬼,难道还能揣着保家仙避过那么多侍卫的耳目无声无息跑到王爷您房里作妖吗?我没有那么大本事。” 殷重华负手于身后,嗤笑道:“你还跟本王装是不是?这院子里根本就没有死过人,哪有什么鬼?需要本王将府里所有奴仆叫来作证吗?” 南宝姝抬头看着殷重华:“王爷不必叫他们,他们都是您的家奴,自然是您让他们怎么说他们就怎么说,我不信他们,我只信我自己的耳朵,我昨晚就是听见了女鬼在哭……” 殷重华见南宝姝还在犟,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冷冰冰盯着她:“你敢发誓吗?敢用你全家的性命发毒誓吗?” 南宝姝眼神微暗。 提什么全家,你没全家吗? 她平静地看着殷重华,淡定地说:“我敢,因为我问心无愧。但是,我不会拿我家人的性命来发誓。” 殷重华嗤笑:“不就是心虚?” 南宝姝反问他:“那王爷您敢用您全家人的性命来发毒誓,说这里当真没有鬼吗?” 殷重华顿时勃然大怒:“南宝姝,你放肆!” 他全家那可是他敬爱的母后和皇兄,他就算知道这里没有鬼,他也不可能用皇兄和母后的命来随随便便发毒誓! 这不是心虚不心虚的问题,而是敬重与否的问题。 真正把家人放在心上,那么不论如何都不应该随随便便拿家人的性命来发毒誓,哪怕自己有必胜的把握和坦荡的心,也不行。 当你能把家人轻易拿出来发誓的时候,你就已经对不住这份亲情了。 南宝姝看着殷重华的勃然大怒,慢悠悠地说:“王爷现在很生气对吧?那您让我用我全家人性命来发毒誓的时候呢?我的心情跟您一样。” 她摸着自己的心口,义正言辞地说:“我南宝姝坦坦荡荡,我问心无愧,我可以用我自己的性命来发毒誓,证明我昨晚的确听到了鬼哭,但是我不会拿我家人的性命来发誓,这是对他们最起码的尊重。” 殷重华咬牙切齿地与南宝姝对视。 这个女人真是…… 好极了! 他明明知道她不敢用家里人的性命来发誓是因为她心虚,可是,有了她这么一出反问,以及后面这句话,他还偏偏无法戳穿她! 难道真要他拿母后和皇兄的命来发个毒誓来印证她的心虚么? 她也配? “好,南宝姝,你好得很……你一口咬定这院子里有鬼是吧?那你就在这里跟鬼住一辈子吧!” 殷重华生气地说完,又将手中的死蛇扔到南宝姝身上,指着她说:“你现在来跟我解释一下这蛇——” 南宝姝连忙接住这条死蛇,虔诚地捧在掌心里,跟殷重华纠正:“这是保家仙,是五仙之中的柳仙,您不能一直叫它蛇,就像您不能管黄大仙叫黄皮子一样,这是不敬。” 殷重华怒气一滞,随即越发生气:“你就是说破大天,它也是一条蛇!” 南宝姝看他生气,心里极其舒坦。 呵,让这狗王爷黑心吓唬她! 她用那乖巧的表情,执拗地望着殷重华,再次纠正:“保家仙。” 殷重华咬牙:“蛇!” 南宝姝纠正:“保家仙。” 殷重华:“……” 死死盯着这女人三息之后,殷重华深深吸了一口气,败下阵来。 他不可能一晚上不睡觉,在这里跟她饶舌。 他咬牙道:“好!保家仙!你跟本王老实交代,你养的保家仙到底是怎么爬到本王房里的?别再跟本王说什么女鬼干的,本王问的是你,你自己养的东西你给本王一个解释!” 南宝姝捧着蛇,一脸无辜:“王爷,我真的不知道,我今天下午请了保家仙以后就将它们恭恭敬敬放在院子角落里了,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会去您院子里,您不来找我,我都不知道我的保家仙少了一条——” 殷重华瞳孔紧缩:“它们?少了一条?” 他咬牙切齿:“所以说,你养的还远不止这一条?” 南宝姝点头说:“对啊,三十多条呢,保家仙越多,女鬼就越害怕啊……不然我现在就带您去瞧瞧?我也想知道它是怎么跑出去的。” “……” 殷重华听到三十几,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死死盯着南宝姝,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冷着脸指着外面让南宝姝赶紧带路! 他真的担心,那三十多条蛇全都跑出去了! 他的战王府,要变成蛇窟了! 南宝姝看着殷重华这样子,心情贼美妙,装作乖巧地转身带殷重华和侍卫们往院子里走。 侍卫打着灯笼,一行人来到院子西南角。 南宝姝指着墙角那被石板压着的背篓,说:“王爷,三十几条保家仙就在里面。” 殷重华抬手,两个侍卫就越众而出,快步来到那背篓前面。 他们抱着大石板挪开,往里一看,里面哪有什么蛇,只有一个空荡荡的背篓! 侍卫们一想到这里原本有三十几条蛇,顿时觉得这空荡荡的背篓好可怕,因为它意味着有三十几条蛇窜入了王府各处,指不定藏在哪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跳出来咬人一口! 侍卫们表情凝重,看了一眼南宝姝,然后拎着空背篓来到殷重华面前:“王爷,蛇全跑了。” 殷重华登时冷飕飕看向南宝姝,眼里的寒芒若是能化成实质,都能将南宝姝整个人射成筛子! 他将侍卫手中的背篓拿起来扔到南宝姝面前,怒气腾腾呵斥道:“南宝姝!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这些蛇要是跑出去伤了府中之人,你怎么收场!” 南宝姝慌忙躲开背篓。 她低着头勾起唇角,心想,傻子,这些蛇都被我藏起来了啊,我怎么可能让它们真正跑出去吓人?我只是想跟你作对,我又不打算伤害王府奴仆,所以唯一跑出去的,就只有烧死在你香炉里的那条啊。 南宝姝抬起头,装作无措地看着殷重华:“王爷,它们应该伤不了府中之人,既然之前那条蛇就是跑到您房里了,那剩下的三十几条蛇是不是也都在您房里?” “……” 殷重华一怔,随即瞳孔骤缩,背脊沁上了一阵寒意! 该死! 就算他不怕蛇,可是三十几条蛇藏在他房间里,这也足够让他心里发毛了!? 第49章 女主看到院里有诡异骷髅头 难怪之前那条蛇会烧死在他香炉里,他房里有三十几条蛇,出现一条过于愚蠢的又有什么奇怪? 一想到那些蛇现在就在他衣柜里他书桌上攀爬,殷重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恨不得现在飞奔回听雪院里,立刻就将那些蛇全都搜出来剁成肉酱! “走!回听雪院!” 殷重华一刻也不想耽搁了,黑着脸转身欲走。 刚转身,他又猛地回头看着南宝姝,指着她鼻子怒气腾腾道:“南宝姝,都是你惹出来的事!等本王把蛇清理完了,本王再来找你算账!” 南宝姝揪着帕子泪汪汪的,望着殷重华的背影喊冤:“王爷,跟我无关啊,我只是怕鬼才请保家仙来庇佑,我也不知道那些保家仙怎么逃出来的……明明,明明这背篓一个破洞都没有,它们怎么可能跑出来呢?” 她委屈地看了一眼完好无损的背篓,又看向旁边用来盖住背篓的石板。 忽然,她抖着手指着那石板,震惊地喊:“王爷您等等!” 她扭头泪汪汪地望着殷重华:“您快看看这石板,石板上有鬼!” “……” 殷重华已经往前走了几步了,听到南宝姝开口叫他,根本不想停下。 可是听到她第二句话,殷重华脚步顿住了。 石板上有鬼? 这女人定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撒谎哗众取宠,那石板上定有什么古怪。 殷重华转过身,看了一眼惊恐的南宝姝,然后顺着她手指指着的方向看向那石板。 距离太远,他看不出什么,便侧眸示意侍卫去查看。 拎着灯笼的侍卫快速走到南宝姝旁边,低头去看那石板。 一看之下,这身高八尺的汉子也有些毛骨悚然。 他回头看着殷重华,眼神凝重:“王爷,您来看看。” 殷重华见侍卫都眼神凝重,更加确定了石板上有古怪,于是皱着眉头迈着步子一瘸一瘸地走到侍卫面前。 借着灯笼的光,他低头看去。 只见那足有十指厚的厚重石板,中心处居然有一个骷髅头形状的洞! 那洞的棱角和曲线走向,就跟骷髅头一模一样,尤其是中间两个黑洞洞的眼睛,在这夜色里显得格外渗人! 殷重华看着这骷髅头,皱紧了眉头。 的确有点奇怪。 十指厚的石板,就算是南宝姝为了装神弄鬼故意让人戳出这么个骷髅头形状来,应该也很难办成。 一来,这石头材质易碎,用凿子敲敲打打凿出骷髅形状时,整块石板很容易就碎掉,很难成型。 二来,在石板上凿出这活灵活现的骷髅绝对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而这石板上贴着符纸,显然是之前放在水井上镇鬼的那块,今天下午赵管家跟他汇报鬼屋的情况时,还说院子里什么都没动过,所以南宝姝不可能在傍晚到此时这么短时间里就用凿子在石板上凿出这么个骷髅来。 因此,无论是石板的材质还是凿出这骷髅头的时间上,都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南宝姝搞的鬼,这非人力所能达成,倒真的像是鬼怪做的…… 想到这儿,殷重华瞥了一眼脸色苍白泪汪汪的南宝姝。 可就算如此,他也不信是鬼在作怪。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南宝姝搞的鬼,虽然他暂时没有证据。 南宝姝见殷重华在看她,心中暗笑。 好了,又到她表演的时候了。 她上前一步,含着泪轻轻揪住殷重华的袖子,一脸害怕:“王爷,您还骗我,说这院子里没有鬼……您看!真的有!” 她颤颤巍巍指着那石板,哽咽道:“您还冤枉我,说是我将保家仙弄到您房里的,您看啊,这分明是女鬼干的!是女鬼趁着夜深人静弄破了这石板,三十几条保家仙才从这破洞里钻出来,然后又在女鬼的指引下径直去了您院子里……” 她抬头望着殷重华,一脸期待:“您现在信我了吧?我真的是无辜的,都是女鬼在作怪。” 殷重华听得额角青筋直跳。 这该死的女人! 非要扯着女鬼不撒手了是吧? 他咬牙看着南宝姝:“你少跟本王装!本王说过了,这院子里没有死过人!闹鬼的传言都是本王吩咐人吓唬你的!所以,这里绝对没有什么女鬼,只有人在作怪!” 南宝姝委屈又难过地望着殷重华:“怎么会没有鬼呢?有的啊!王爷您故意这样说,不就是想说这些事是我干的?您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 南宝姝哽咽一声,娇软的小脸浮现几许倔强:“您非要冤枉我,那您说说,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我是怎么将这厚厚重重的石板敲出个鬼骷髅的?我一个在房里好好睡觉的人,是怎么将蛇弄到您房里的?” 她指着他身后那些侍卫:“您院子里有这么多侍卫守着,我又是怎么避过他们的眼睛把蛇弄到您房里的?难道我还能收买他们,大摇大摆跑进您房里做坏事吗?” 殷重华身后的侍卫们一听这话,赶紧噗通跪下。 他们齐声道:“王爷明鉴,属下们对王爷忠心耿耿,绝对没有被王妃收买过!属下们今晚一直坚守在院子里,绝对没有看到人进您房间!” 殷重华冷冷盯着南宝姝。 呵。 他要是有证据证明这些事都是这女人干的,还会任由她在这里扯什么女鬼吗? 但是,他打赌今晚这些事绝对跟这女人有关系! 不是她也会是她那个二王子哥哥! 想到那二王子,殷重华微微眯眼。 等会儿去找人查查二王子,看那二王子今晚有没有离开过客院。 没准,就是那家伙帮南宝姝干的这些事。 南宝姝见殷重华沉默,有点高兴,软软说:“王爷,您没话说了吧?我就是冤枉的,不管您信不信,反正大家会信我的。” 她指着几个侍卫问道:“你们告诉王爷,依你们看来,这是我一个娇弱女子做的,还是女鬼做的?” “……” 侍卫们无辜被卷进主子夫妻俩的矛盾中,很紧张。 这让他们如何回答啊? 他们偷偷看了一眼这石板,又偷偷看着喊冤枉的南宝姝。 非要说的话,他们觉得,是女鬼干的。 虽然他们在这府里待了几年了,虽然他们从未听说过这院子里死过人,可现在看着这诡异的石板,想到那诡异跑到王爷房里把自己烧死的蛇,他们真的很难不相信这院子里有鬼。 真的,太诡异了。 第50章 女主威武霸气,王爷又被耍了 他们偷偷看了一眼王爷。 难道是在他们还没进府做侍卫的时候这院子里就死过人,只是这件事是府里的忌讳,府里没人敢说,他们才不知道死过人的事? 联想到王妃之前在屋里说那女鬼是被王爷害死的,所以才去找王爷,他们心里犯起了嘀咕。 王爷是什么人他们最了解,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出征在外,王爷这么些年从不沾染女色,王爷绝对不是会因为美色而害死丫鬟的人…… 难道那女鬼被王爷害死,是有其他缘故? 是敌国探子? 是他人眼线? “……” 殷重华看着非要跟他较劲的南宝姝,又看看面色各异的侍卫们,他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握成拳头! 该死的女人! 他都说了多少次了,这院子里没死过人,她就非要跟他扯是不是? 他真想现在就将这女人塞进水井里,让她来做这个女鬼! 殷重华见跟这个诚心找事的女人掰扯不清楚,狠狠瞪了一眼南宝姝,沉声道:“带上那块石板,回听雪院!” 他一挥手,便带着麾下侍卫离开了。 他现在没有时间跟这女人慢慢饶舌,他得先回去清理清理房里的三十几条蛇。 该死的,就算把蛇清理出来了,那院子他也没法住了。 心里发毛。 南宝姝跟院中奴仆一同行礼目送殷重华离开以后,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背篓。 黑暗中,她勾起嘴角。 那石板上的骷髅头,自然是她做的了。 她吹蛊笛之前跑到这角落里来鼓捣了一阵,就是弄那骷髅头。 对于别人来说,短时间里在一块厚厚的石板上凿出活灵活现的骷髅头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可是对于拥有圣蛊的她而言,非常简单。 圣蛊的毒,有极强的腐蚀力,比砒霜还厉害。 她在石板上画了个骷髅头,圣蛊就能按照她画出来的图案,吐出毒液将那一块腐蚀掉。 而且,圣蛊还能将石板上残余的毒液收回,就算殷重华那小脑瓜子聪明的想到了这骷髅头是用毒液腐蚀的,刮下石粉去让太医检验,也没人能查出来石粉里有毒。 查不出来有毒性残留,那么,殷重华就必须排除这骷髅头是用毒液腐蚀石板的可能性,于是这骷髅头,就永远只能成为王府里的不解之谜,王府里闹鬼的传言,会在奴仆中间彻底坐实,殷重华百口莫辩。 想到这儿,南宝姝脸上的笑意越发明媚。 该! 让这狗王爷贱兮兮的搞出个鬼屋来吓唬人,这下她就要让狗王爷自食其果,让这战王府真正传出闹鬼之事,狗王爷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 哼,他们殷家以两国交战逼她千里迢迢嫁到大殷来,他居然还搞这些花名堂来吓唬她,那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 他是受害者,她难道不是吗? 逼她和离让她做个二嫁女任人嘲笑,她更无辜好么? “王爷走了,大家都回去歇息吧。” 南宝姝看着院子里的奴仆们。 见大家脸上都有些害怕,她暗暗说了一声抱歉,然后微笑安抚。 “别怕,虽然咱们院子里闹鬼,但是这鬼不是咱们害死的,她不会对付我们这些无辜之人。你们看,她今晚不是冲王爷去了吗,她可曾来害过咱们?没有对吧?所以大家胆子大一点,你们几个人睡一屋,女鬼还能奈何得了你们?” 她挥挥手,示意大家都去睡。 奴仆们对视一眼,给她行礼之后就离开了。 大家都走了,只剩下小少年周春生站在原地没动。 南宝姝也准备跟锦桃回屋了,瞅见周春生站在那里,诧异道:“你怎么不回去歇着?” 周春生一脸期待:“主子,我今晚睡在您房门口给您守夜,您安心歇息。” 南宝姝莞尔:“不必,院里有一个守夜人呢。” 周春生低声说:“可是我得自己守着主子才放心……虽说那女鬼恨的是王爷,可是您是王爷的结发妻子啊,我怕女鬼伤害您……” 南宝姝看着这淳朴善良的少年,心里软软的。 她柔声问道:“你不怕鬼啊?” 周春生摇头,嗓音清亮:“我不怕的,我在乡下时经常跟村里的老福叔去义庄守夜挣铜板补贴家用,满屋子棺材满屋子死人躺在那里,我的胆子早就练出来了,我不怕。而且老福叔说我阳气盛,没事的。” 南宝姝看着这个满眼纯真善良的孩子。 从小就得跟人家去义庄守夜挣钱补贴家用,多可怜啊,换了别的孩子吓都吓死了吧?也恨死狠心的父母了吧? 可是他没有,他说起这些事眼里没有任何阴霾,依然那么澄澈温软,不见丝毫怨天尤人。 她真的很喜欢这种境遇凄惨吃尽苦头依然淳朴善良的孩子。 因为能从他身上,看到人性最美好的一面。 南宝姝温柔地跟周春生说:“好,那你替我守夜,不过你要穿厚一点,别冻到了自己,否则感染风寒传染了我怎么办,对吧?” 周春生一听会传染给主子,连忙重重点头,“主子您放心,我一定多穿两件衣裳!” 南宝姝点头对他笑了笑,“辛苦了。” 然后便跟锦桃一起走进了房里。 周春生看着关上的房门,看着袅袅婷婷的身影映照在窗户纸上,笑出了两个甜甜的酒窝。 主子是他的恩人,他要拿命守护主子。 …… 当晚,南宝姝睡得格外香甜,听雪院却灯火通明,殷重华的脸色一整晚没好看过。 他院子里放了些机密的东西,不可能让所有奴仆都进去帮他找蛇,因此他只能亲自领着几个绝对信得过的心腹侍卫干活儿,将偌大的听雪院里里外外翻了个遍。 毕竟那蛇可会藏了,不定藏什么犄角旮旯里,或者衣裳里。 必须将家具挪开,将衣裳一件件抖开,将所有能藏蛇的东西全都检查一遍,才能放下心来。 十几个猛汉房里房外搜寻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将听雪院搜寻完毕。 而他们以为的三十几条蛇,一条都没有。 殷重华看着一无所获的侍卫们,眼神暗沉。 侍卫们对视一眼,小心翼翼道:“难道,是王妃在撒谎骗王爷?” 殷重华冷笑:“她不敢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来触怒本王,撒谎来如此折腾本王,除非她不想活了。” 侍卫们想想也是。 可是若王妃没撒谎,那么问题来了,三十几条蛇都去哪儿了呢? 他们扫视一眼周围,看向那花丛那院墙那草皮,头痛道:“王爷,那些蛇不会钻地里和墙缝里了吧?” 第51章 王爷气炸!她竟敢带野男人进府 所有侍卫都苦了脸。 完了完了,那么多房间全都搜一遍已经让他们痛不欲生了,如果还要将偌大的院子掘地三尺,将院墙的所有缝隙都抠一遍,那可真是太折腾人了。 殷重华也头痛。 虽然他可以指派侍卫们去干,但这种没意义的活计他都觉得憋屈。 他冷飕飕道:“今晚就先这样,明日让人去买上十几斤雄黄粉,将王府各处都撒上一遍,免得那蛇窜出来伤人。” 即便那蛇是无毒的,也得尽早清除,若是让其留在府里,藏在花草里冷不丁窜出来,毒不死人也能吓死人。 侍卫们拱手齐齐应声:“是,王爷。” 殷重华见时辰不早,便准备去歇息。 这闹过蛇的听雪院他是不想住了,他去距离这里远一点的浮生院歇息。 他站起身往外走,边走边说:“燕凌,明日去找南宝姝院里的奴仆问问,她到底是不是买了三十几条蛇,买了蛇以后有没有让人带着蛇离开过那院子。” 虽然他觉得南宝姝不会愚蠢的撒谎来骗他,可还是得去问问。 万一那女人就是有那么胆大狂妄且愚蠢呢? “是,王爷。” …… 相比起殷重华连做梦都梦见自己被几十条蛇缠绕住,勒得喘不过气来的憋屈,南宝姝香香甜甜一觉睡到大天亮,精神饱满,红光满面,比昨日还要美丽两分。 她躺在宽大的拔步床上翻滚了一下,喃喃自语。 “天,我这日子也太舒服了吧?” “不用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洗漱然后跑去给婆婆请安敬茶……” “不用跟婆婆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连吃个饭走个路都要看婆婆脸色……” “不用每天晚上腰酸背痛服侍狗男人……” “更不用跟满后院的小妾拈酸吃醋勾心斗角……” “美滋滋一个人睡大床,一觉睡到大天亮,想吃啥吃啥,想干啥干啥,闲着没事还可以跟黑心狗王爷愉快的玩耍……” 掰着手指头数完这些好处,南宝姝笑得眉眼弯弯。 她嘀咕:“所以我为什么要和离啊,和离了我上哪儿去找这么舒适的日子过?即便是以前在南疆王宫,日子都没这么舒坦,毕竟大哥二哥还日常催我嫁人天天絮叨呢,烦……所以不论我是回娘家还是改嫁,都没有在这战王府待得舒适啊!” 她眼神坚定。 不和离。 死也不和离。 这么好的日子过着,还能时不时的跑去太后婆婆和皇帝哥哥那里讨些银票花花,这日子真是神仙来了都要眼红,她死也不和离。 南宝姝开心得揪着被子笑了好久,才抹了一把脸平静地起床。 梳妆洗漱之后,南宝姝饭都不吃就准备出门。 她昨天可是打算好了的,她要趁狗王爷没发现,叫上二哥偷偷出门,再把狗王爷的荣儿表弟拐带,一起去京郊玩耍,把狗王爷一个人扔在家生闷气…… 啧,说到做到。 她要气死殷重华。 于是,南宝姝对着镜子美美的左右照了一下,就打算出门了。 在院子里,她看到等在那里的周春生。 昨天这孩子穿着一身打补丁的粗布衣裳,今天换上了府中奴仆的蓝色的袍子,还挺好看。 不愧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孩子的脸本来就生得绝色,现在这么一拾掇,跟挺拔的小白杨一样,俊得很。 南宝姝想到这孩子昨晚在房门口守夜,很辛苦,便笑着问道:“昨晚辛苦了,你现在是想回房补觉,还是跟我去京郊野游?” 周春生闻言眼前一亮:“小人想跟主子一起去京郊!” 南宝姝笑道:“不困啊?” 周春生摇头说:“小人不困,小人以前在义庄守夜以后,第二天回到家,爹娘若是春耕忙不过来,小人还要去地里干活呢。” 南宝姝越发心疼这孩子了。 她说:“既然不困,那就去京郊好好玩一玩。” 停顿了一下,她又说:“像之前那样自称我就行了,不必小人小人的,你没有签身契,你跟府里的帮工是一样的。” 周春生乖乖点头,“是,主子。” 他是见院子里其他人都在小人小人的,怕自己不懂事惹主子不高兴了,所以跟着改口了。 既然主子让他跟之前一样不必改口,那他就不改口了。 他对南宝姝露出一个甜甜的笑,然后就跟着南宝姝一起出门了。 等南宝姝绕到客院叫上二哥南锦阙一同离开战王府后,浮生院里,殷重华半个时辰的晨练也结束了。 他步入饭厅,坐在长桌前吃早饭。 想到之前几天每次吃饭的时候南宝姝那女人都会来败他胃口,他握着勺子的手一顿,对小厮说:“去叫燕凌进来。” 小厮冬青赶紧出去叫人。 殷重华刚喝了半碗粥,一身劲装的侍卫燕凌就进来了。 殷重华待他请安之后,慵懒问道:“可去南宝姝院子里打听过了?” 燕凌拱手回答:“回禀王爷,属下一大早就去打听了,问的是咱们府上拨到王妃院里的奴才,绝对可信。他说昨天傍晚王妃的确买了一背篓蛇,三十四条,没有假,而且之后就没有奴仆再揣着东西离开过院子,所以那三十四条蛇绝对不可能提前转移。” 殷重华冷着脸嗯了一声。 看来那女人没骗他,的确有三十几条蛇半夜跑了,现在指不定还在他的听雪院里。 燕凌偷偷看了一眼殷重华,迟疑道:“王爷,还有……” 殷重华一边喝粥一边问:“什么?” 燕凌说:“王爷,属下听那奴才描述,昨天傍晚来送蛇的是个十三四岁的美少年,长得那叫一个俊啊,满京城都数不出几个那般标致的人物……” 殷重华听到这,眼神一瞬间变得锋利! 他蓦地抬头看着燕凌,握着勺子的手指缓缓收紧,盯着燕凌,一字一顿:“是昨天那个南宝姝当街赠伞的少年?” 燕凌小幅度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说:“王爷,应该是他。” 殷重华忽然就没有了胃口,他冷笑着将勺子扔进粥碗里:“好得很!当街卿卿我我也就罢了,现在还敢胆大包天将人带进战王府了!” 他眼神冰凉:“呵,刚成亲就往王府里带美少年,传出去人家会怎么说?她南宝姝到底有没有将本王放在眼里!”? 第52章 女主危险,王爷立刻追去保护 燕凌一见王爷满身的寒气,就吓得缩了缩脖子。 他就知道王爷会生气。 但是作为忠心耿耿的下属吧,知道这事儿了他还不能不如实禀告。 他站在那里跟鹌鹑似的,等王爷怒气稍稍敛了点以后,他又试探着开口:“还有,王爷……” 殷重华冷冷看着燕凌。 这都已经够了,居然还有? 燕凌小心翼翼往下说:“王妃今儿好像要去京郊野游……” 殷重华不等他说完就冷笑着开口:“怎么,她想求本王跟她一起去京郊撑场面?呵,她跟美少年一起养的三十几条蛇跑进了本王院子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本王还没找她算账,她竟然还想劳驾本王去京郊给她做脸?她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殷重华冷飕飕地盯着燕凌:“去告诉她,本王不去!她也不许去!既然那么喜欢鬼,那接下来她就好好在她那鬼院里闭门思过!” 燕凌:“……” 心想,王爷,您就不能等属下说完再发火吗? 您这样先发了一通火,属下害怕等会儿属下说完,您会尴尬难堪啊…… 硬着头皮看了一眼殷重华,燕凌小心翼翼道:“王爷,王妃她一大早就已经出门了,而且……还带上了那个美少年一块儿出的门。” “……” 殷重华错愕地望着燕凌,浑身的怒气都僵了一瞬间! 什么? 他没有听错吧? 他愣愣地盯着燕凌看了足足三息,才反应过来眼下是什么尴尬场面。 人家南宝姝一大早就优哉游哉出门了,他还在这里自以为冷漠绝情地说什么不陪她去,其实人家根本就不稀罕他陪,人家出门甚至都懒得来跟他说上一声! 而且,人家还带上了一个长相绝美的少年一块去潇洒快活了,就是没问过他去不去,还是一大早就走的,像极了生怕他死皮赖脸非要跟着去! 殷重华越想越难堪,越想越生气。 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怒而将面前的碗筷拂了一地! “放肆!” 他的低斥声与碗勺落地碎裂的动静先后响起,让这个一贯安静的饭厅,再也不复安宁。 燕凌被他的怒气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小厮冬青听到动静,快步跑进来,看到地上的狼藉,又看着脸色难看的主子,哆哆嗦嗦硬着头皮问道:“王爷,奴才再让厨房送点……” 殷重华闭着眼睛握着拳头压制怒气,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来:“不必了,本王去处理军务!” 说完,他腾地一声站起身,沉着脸大步往外走。 该死的南宝姝! 自从这个女人进门,他就再没有了舒心的日子可过! 他非得跟这个女人和离不可! 燕凌抬头苦恼地看了一眼殷重华的背影,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起身追上去:“王爷,还有一件事——” 殷重华脚步一顿,回头恶狠狠看着燕凌:“你就不能一次性说完!” 燕凌哭丧着脸:“属下这就说完,属下听说武安侯今儿也要去京郊找乐子,属下担心武安侯在京郊遇见王妃,会垂涎王妃美色……” 殷重华听到“武安侯”三个字,眉头狠狠一皱。 这个武安侯,他和皇兄还得称一声表叔,是京城人人皆知的色中饿鬼。 武安侯是太皇太后幼弟的遗腹子,当年太皇太后的幼弟及其膝下长子战死沙场,只留了这么一根独苗,于是太皇太后将其当眼珠子一般疼着护着,临终前还含泪为其讨了个武安侯的爵位,让他能在京城混吃等死。 他没什么本事,人到中年一事无成,也没干过什么罪该万死的坏事,算是个普普通通的权贵,可他的普通之中,偏偏又有一点很突出,而且特别叫人诟病。 他为人好色,只要看到个美人就腿软走不动道。 身份低微的美人,他会绞尽脑汁将人弄回家做妾,身份高一点他估摸着惹不起的美人,他就整天色眯眯盯着人家看,得不到就过眼瘾。 可哪怕他不做什么,这眼神也够恶心人了。 所以他虽然是个侯爷,还跟皇家有亲戚关系,可是在京城里极其不招人待见,谁家举办宴会都不会给他下帖子,怕他唐突了女眷。 可是啊,他为了美色却甘愿做个无赖之人,人家不给他下帖子,他也会乐颠颠去赴宴,他侯爷的身份摆在那里,都到府门口了,人家还能拦着不让他进去不成? 然后放他进去了吧,他就啥也不干,端着酒杯到处找美人,瞅着机会就要去跟美人搭个讪说个话,膈应人得很。 所以在很多人眼中,这个武安侯也是京城一害,偏偏他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谁也动不了他,只能干看着他恶心人。 殷重华对于这个武安侯要去京郊找乐子,一点也不意外。 京郊散心的美人多啊,美人多的地方,武安侯还能不乐颠颠往前凑? 脑海中浮现出南宝姝的绝美姿容,殷重华眉头微蹙。 武安侯若是与南宝姝邂逅,必定会被南宝姝的美色勾得走不动道…… 哪怕武安侯是他表叔,南宝姝是武安侯名义上的表侄媳妇,恐怕武安侯也不会收敛,同样会用那种眼神盯着南宝姝看…… 毕竟武安侯是个连看到后宫妃嫔都会两眼放光的狂人。 除了皇后和贵妃他不敢不敬,其他嫔妃他都敢胆大包天的盯着人家瞧,所以每次皇兄举办宫宴,都会提前给这个表叔找点事做,把人支出京城,不给表叔赴宴的机会。 这种人叫来赴宴,不纯粹是恶心自己吗? 所以现在想到这个表叔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用那种恶心人的眼神看着南宝姝,殷重华也跟皇兄一样犯恶心。 他是不喜欢南宝姝,可那终归是他名义上的王妃! 在京郊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武安侯公然垂涎他王妃的美色,他这个做夫君的脸皮子往哪儿搁? “点将,随本王去军营。” 殷重华一拂袖,转身往马厩那边走。 去军营的路上会经过京郊那草坪,到时候看到他打马经过,荣儿肯定会挥着小手叫他一起玩,他就能顺水推舟去玩玩了。 想让他自己上赶着去找南宝姝?呵,休想,她走的时候都不叫他一声,他会上赶着去找她吗? 他战王爷是要去军营的好吗? 他只是经过,纯纯经过。? 第53章 糟糕,武安侯看上女主了 燕凌抬头看着王爷的背影,又想笑,又想吐槽。 太后娘娘说得没错,他们家王爷就是狗脾气,明明就是怕武安侯对王妃不敬,去保护王妃,非要找个借口说自己是去军营的…… 不这么装,真不行吗? 这么装下去,迟早要没媳妇儿的。 …… 京郊。 这会儿南宝姝和南锦阙正带着个活泼的小娃娃,在溪水边搞野炊。 南宝姝在上游清洗香料,南锦阙站在下游中间的大石头上叉鱼,一叉一个准,把小娃娃殷年荣高兴得直蹦,脸颊红扑扑的! “荣儿,捡鱼!” 南锦阙将肥硕的大鱼从木叉子上取下来,笑眯眯的将鱼抛到岸边草坪上,看着殷年荣欢欢喜喜跑去捡鱼。 殷年荣蹲在地上抱着还在甩尾巴的大鱼儿,冲南锦阙甜甜地笑:“哥哥哥哥,这条鱼好大啊!比荣儿的两个巴掌还大!” 南锦阙哈哈笑道:“等会儿你一个人吃它行不行?让咱们看看荣儿的本事!” 殷年荣用力点头:“好!” 然后他就抱着大鱼,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去上游南宝姝和锦桃那边。 到了跟前,他将怀里的鱼亮给南宝姝看:“三表嫂你看,二哥哥又叉了好大一条鱼!他还说,这条鱼是我的,我一个人吃!” 南宝姝抬头看着这娃娃。 见他胸前的衣裳已经被鱼弄得湿透了,沾满了鱼腥气,她捏着小家伙的脸颊笑道:“看你,这么昂贵的锦缎糟践成这样,你拎着鱼尾巴呀,别抱着它。” 殷年荣一脸无辜,奶萌奶萌地说:“我拎它尾巴了,可是它会弹起来咬我手,我怕!” 南宝姝无奈:“行吧行吧,就是等会儿回去,姑姑会训咱们俩了。” 殷年荣摇头乖乖地说:“不会的三表嫂,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我娘说了,玩得高兴就好,不用顾忌什么。” 南宝姝挑眉笑道:“那你娘亲可真好。” 殷年荣嘿嘿直乐,虽然很多人都不喜欢他娘亲,但是他觉得他娘亲很好的。 他将鱼丢在南宝姝面前,跟南宝姝排排蹲,一边戳鱼尾巴看着它跳,一边高兴地说:“之前三表嫂那么早就去找我,说带我出来吃饭,我以为是要去酒楼呢,没想到是出来自己烤鱼吃,我太开心啦!” 南宝姝撸起袖管,一边处理鱼鳞,一边问他:“以前出来野炊过吗?” 殷年荣点头乖乖说:“有,三表哥偶尔心情好会去林子里打猎,我缠着一起去,我们就会在林子里烤山鸡兔子吃。” 他指着鱼说:“但是三表哥没有带我吃过烤鱼。” 南宝姝笑道:“那你等会儿比较比较,看是三表哥的烤山鸡烤兔子好吃,还是三表嫂的烤鱼好吃。” 殷年荣侧眸看着南宝姝,毫不犹豫地说:“不用等会儿,我现在就知道,三表嫂的烤鱼好吃呀。” 南宝姝和锦桃都哈哈大笑。 南宝姝问他:“你是在哄三表嫂高兴吗?” 殷年荣摇头说:“不是呀,是真的,三表嫂的鲜花饼就好好吃,那两盘都是我一个人吃完哒!甜甜的,又不腻,超好吃的!三表嫂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鲜花饼,烤鱼肯定也好吃。” 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但是三表哥烤的兔子就……” 南宝姝忍着笑,也故意低声问道:“超级难吃?” 殷年荣差点笑了,他努力忍着笑,一本正经道:“也不能说难吃吧,三表哥自己就吃得挺满意的,但是……但是我每一次都是狠狠皱着眉头吃下去的。” 他抬头望着南宝姝笑,奶声奶气道:“可能是我嘴巴的问题吧,不是三表哥手艺的问题,三表哥烤得很好的,真的很好的。” “哈哈哈哈——” 南宝姝快要被这孩子逗得笑岔气了。 艾玛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啊! 明明就是觉得殷重华烤的肉超级难吃,每次都是给表哥面子才皱着眉头硬憋着吃下去,可是又不想说表哥坏话,于是努力说是自己嘴巴的问题,不关表哥的事,还违心的夸表哥手艺好…… 真的要笑死人了。 这么懂事这么萌的孩子,她真是太爱了,带这样的孩子出来玩一点都不累,超级好玩。 听到南宝姝的笑声,不远处正在捡拾柴火的周春生抬起头含笑望过去,溪水里叉鱼的南锦阙也笑眯眯回过头看着妹妹。 就连正骑着马从不远处经过的几人,也闻声看向了溪水边。 为首的那人三十七八的年纪,身穿白色锦衣,手中捏着一把扇子,此刻将扇子刷的一下打开,一边摇扇一边说:“嗓音这般动听,像出谷的黄莺,爷敢打赌,那一定是个美人。” 身后的几个随从都笑道:“侯爷,光凭声音可说不准,万一这姑娘又跟上次那姑娘一样,声音贼好听,脸贼丑呢?” 武安侯微抬下巴,很得意:“不可能,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他翻身下马,然后摇着扇子领着人缓缓走向溪边。 距离南宝姝她们越来越近,忽然,武安侯停下了脚步。 他有些疑惑地盯着美人旁边那小孩子。 咦,怎么瞅着那娃娃的侧脸,有点像他公主表姐家的儿子? 他悄声问身后的随从:“你们看看,是不是爷我看花眼了,那是殷年荣那小子吗?” 随从们睁大眼睛纷纷去看,然后给了他肯定的点头:“侯爷,是大长公主家的小公子。” 武安侯用扇子抵着下巴,眯着眼打量着南宝姝的背影:“有资格带殷年荣出来玩耍,还能跟殷年荣处得这么愉快的……不会是卫尚书家那女儿吧?” 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得一清二楚,大长公主那儿子不就是算计了卫云庭才得来的吗,那药…… 咳咳咳,还是从他这个表弟手中抢去的呢。 而大长公主为什么会给孩子起名叫殷年荣,就是因为卫云庭名唤“云庭”字“长荣”啊,殷年荣,殷念荣,啧啧,真是个暗藏玄机的好名字呢! 所以说,殷年荣作为卫云庭的儿子,跟卫云庭的女儿是亲姐弟,亲姐弟一起出来玩,挺正常。 而他听公主表姐提起过,卫云庭这个大女儿今年十七,跟眼前这姑娘年纪差不多…… “那么,这肯定就是卫云庭的女儿了。” 武安侯用他那不太灵光的脑袋瓜子,瞎分析了一通,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地猜中了南宝姝的身份。? 第54章 她是战王媳妇?侯爷我也敢撩 他自言自语:“虽然论起来这个卫家姑娘得叫我一声表叔,可她是我表嫂娘家那边弟弟的女儿,跟我没有亲缘关系……” 在他武安侯这里,只要跟他没有亲缘关系的,那就没什么问题了,他可以大摇大摆地看美人了。 那么,不用犹豫了,立刻去。 他故意跟身后随从们说道:“听说这卫家姑娘长得很美,可惜身子弱,很少出来参加宴会,表叔我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既然碰到了,那我作为表叔,应该上前去问候问候才是。” 身后的随从们能得武安侯器重,自然是跟他一路货色,忙恭维道:“是极是极,表叔关心表侄女,应该的应该的!” 武安侯轻笑一声,大摇大摆往南宝姝走去。 在武安侯靠近的时候,叉鱼的南锦阙已经发现了他,正目光不善地盯着他。 武安侯自然也瞅见了南锦阙这么大个大活人,但是见南锦阙戴着个面具,又在那里叉鱼干活,武安侯便以为这是个见不得人的下人,根本没把南锦阙放在眼里。 他继续靠近南宝姝,很快就来到了南宝姝身后两尺处。 他微微弯腰,背着手笑眯眯地喊:“哎哟,看这巧的!这不是我表侄女和表侄子嘛!” “……” 低着头刮鱼鳞的南宝姝手指一顿。 五感敏锐的她早就知道有人在靠近,只不过不想暴露自己的异常,才跟锦桃一样装作啥也没听到。 这会儿听到身后这一声堪称夸张的“表侄女”,她可算是能回头了! 她回头看着身后这个陌生的中年人。 心想,谁啊这是,她一个南疆嫁过来的,跟京城的人没有任何亲缘关系,她只可能是人家的侄媳妇,绝不可能是人家的侄女啊! 这是眼瞎认错了人,还是故意来搭讪的? “!” 武安侯看清南宝姝的脸,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已经做好了见到小美人的准备,可是当小美人转过头真正将容颜暴露在他眼中那一刻,他才发现他做的那点准备还是太贫瘠了,他对美色简直一无所知啊! 这姑娘哪里只是个小美人,这简直是他长这么大见过最好看的美人了! 就连当年堪称姝色冠绝后宫的太后娘娘,比之眼前这姑娘都要稍逊一筹! 难怪卫尚书一直将女儿藏在府里不让女儿出来露面呢,这么绝色的姑娘,出来不是招虎狼们惦记吗? 武安侯身后的随从们也被南宝姝的美色震惊了一瞬,但一瞬过后他们就回过了神,毕竟做下人的,知道什么是本分。 回神后发现他们家侯爷傻呆呆地看着人家小美人出了神,随从轻轻捅了捅武安侯的背脊,提醒他赶紧回神,别失态。 “……咳。” 痴痴的武安侯感觉到背部的小动作,总算是回过了神来。 他赶紧收起自己色眯眯的模样,努力装正经长辈:“表侄女这是在剖鱼啊?溪水多凉啊,听说表侄女你身子骨弱,手浸在溪水里冻坏了怎么办?” 他指着那鱼,跟南宝姝献殷勤道:“来,让表叔来!表叔皮糙肉厚,不怕溪水凉!” 南宝姝瞥了一眼这眸色不正的男人,准备喊二哥过来。 虽然她自己一拳头就能撂倒这脚步虚浮一看就没功夫在身的家伙,但是,她如今可是娇软的淑女,不可以动手打人。 二哥打人疼,让二哥来。 她刚要开口,她身边的殷年荣站起身了。 殷年荣规规矩矩拱着小手像模像样的行礼:“表叔好,荣儿见过表叔。” 行完了礼,他指着南宝姝跟武安侯说:“表叔,这不是你表侄女呀,这是我三表哥的王妃,是我三表嫂,不是什么表侄女。” 虽然他人小,但是他知道,他是侄子那侄女就应该是他姐姐妹妹,可是三表嫂不是姐姐啊,是嫂嫂。 所以他得纠正表叔,不要喊错人啦。 “!” 武安侯正等着小美人跟他说说话,哪怕客套的喊一声表叔,说不麻烦表叔了,他也能高兴高兴。 结果…… 他愣愣地看着殷年荣:“这是你三表哥的王妃?”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南宝姝:“你不是卫尚书的女儿?你是殷重华刚过门的那个……南疆来的王妃?” 他一边问一边在心里叫嚷,啊啊啊殷重华那煞神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啊,竟然能娶到这么美丽的王妃! 他怎么就没这福气! 老天不公啊! 南宝姝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对面的武安侯,接锦桃递来的帕子擦拭手指时,听到了锦桃说起对方的身份。 武安侯,先皇的表弟,皇上和王爷的表叔。 锦桃不仅低声提及了对方的身份,还提及了对方的性格。 为人好色,行事荒诞。 南宝姝瞬间便对眼前男人有了初步的了解,感叹皇后嫂子将锦桃送到她身边果然是有心了。 感谢皇后嫂子。 南宝姝优雅地擦干净手指上的水,然后微笑着看向武安侯:“表叔您好,我刚从南疆来,对京中人不大熟悉,怠慢了表叔,请表叔见谅。” 南宝姝没有欠身行礼,她是王妃,武安侯只是侯爷,哪怕这侯爷是她表叔,只要她不愿意也可以不行礼。 而对这样一个色胚,她不想行礼。 武安侯倒也没介意这个。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只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子,跟先皇还能算得上亲近,跟如今小一辈的关系早就疏远了,他不可能倚老卖老非要人家贵人给他见礼。 本来就不介意,再看南宝姝如此貌美,武安侯就更不介意了,连忙笑着说:“不怠慢,不怠慢,是表叔不请自来,是表叔叨扰了。” 他看着南宝姝的脸,心里有一个小人儿止不住的哀嚎,捶胸顿足! 这么美丽的女子怎么非得是殷重华的人呢,没戏了没戏了,殷重华那煞神他可不敢惹,他连欣赏这美人的姿色都不敢了,实在是有贼心没贼胆啊! 遗憾地眨了眨眼,贪婪地最后看了一眼南宝姝的美色,武安侯准备离开:“表叔就是远远瞧见了你们,过来打个招呼,你们忙你们忙,表叔先走了。” 他说完,握着扇子拱手示意,然后便转身往回走。 他身后的随从们也跟着他转身离开。 走出一丈远以后,一个随从忽然走快两步凑近武安侯耳边,低声说:“侯爷大可不必回避,小人听说,战王爷根本不喜欢这个王妃,一直在逼这王妃与他和离呢……”? 第55章 武安侯死缠烂打,女主头痛 武安侯一愣,蓦地侧眸看着随从:“当真?” 随从连连点头:“小人发誓,当真!小人昨儿晚上跟邻居喝酒,他儿子正是战王府厨房里的帮工,听他儿子说,战王爷新婚夜那场大火,起因就是战王爷为了逼王妃和离于是找人假扮刺客前去吓唬王妃,王妃以为那是王爷派去毁她清白的,刚烈的放了一把火想烧死自己……” 武安侯眼睛唰一下亮了! 还有这等好事? 既然殷重华根本不喜欢这个王妃,一心想要和离,那就算他凑上去垂涎王妃美色,殷重华也不会难为他对吧? 没准殷重华还会感激他这个臭名远扬的登徒子围绕着王妃转呢,有他跟王妃不清不白的,不是给了殷重华休妻的理由吗? 哎呀呀! 这可真是老天爷给的缘分啊,太好了! 这么美丽的女子,用不了多久就能跟殷重华和离了,到时候不是便宜他了吗? 只要能得到这样美好的女子,让他休了家里那黄脸婆,迎这姑娘为正妻都可以! 武安侯知道南宝姝不受殷重华待见,心里就一点也不憷了。 都已经离开了一丈远,他又厚着脸皮转身重新走向南宝姝。 他摇着扇子一副风流倜傥的作态,笑吟吟道:“表侄媳妇呀,你们要烤鱼吃是不是?正好表叔肚子也饿了,不知表叔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在这里蹭条鱼吃吃?” “……” 南宝姝已经准备继续刮鱼鳞了,突然看到这老色胚去而复返,她顿时起身不可思议地看着这老色胚。 不是吧? 这么不要脸的吗? 都已经转身走了几步了怎么还有脸倒回来蹭吃蹭喝? 这么不要脸,让她怎么是好? 她一个刚嫁入殷重华家的新媳妇儿,遇上了殷家的亲戚,不给人家面子直接撅回去,传出去怕是也不太好…… 南宝姝微笑着,尽量委婉拒绝:“表叔,今日王爷不在这里,我一个刚过门的新媳妇,怕是不好招待表叔。” 可是不要脸的人啊,是不会避嫌的。 武安侯直接伸手一指殷年荣,笑道:“怕什么,战王不在这里,不是还有荣儿在这里吗?荣儿你来招待表叔,好不好啊?” 殷年荣懵懂地望着笑呵呵的表叔,又抬头望着好像不太愿意招待表叔的三表嫂。 他黑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然后果断抱着南宝姝的腰,摇头萌萌的跟武安侯说:“不行啊表叔,我还小,我自己都要三表嫂招待我呢,我不能客上待客,这样不礼貌的。” 他乖乖地望着武安侯:“表叔,我还小,不能待客,但是我娘可以呀,表叔要是想吃鱼,可以去我家找我娘呀,我们厨房有鱼哒。” “……” 武安侯没好气地看着这个小机灵鬼。 这要是个迷糊一点的,顺着他的意思点头了,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留下来了啊! 可恨,遇到了这么个小滑头,这小滑头真是像他爹,这心眼子简直跟卫云庭那狐狸一样一样的! 相比起武安侯的气恼,南宝姝简直要爱死荣儿的乖巧聪慧了。 她搂着荣儿,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抬头对武安侯笑:“表叔,我一个女子,荣儿一个小孩,都不合适招待您,您看——” 正常人此刻应该提出告辞了,可是武安侯他不是正常人啊,他自然是舍不得离开美人的。 他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果断地指着下游:“表侄媳妇说得也是,你一个妇道人家不好招待表叔,那表叔就自个儿去那边生火烤鱼。不过表叔没带调料,到时候怕是得找表侄媳妇讨一点,表侄媳妇可不要吝啬不给啊。” “……” 碰上这么个狗皮膏药,南宝姝心里无语至极,脸上还得维持虚假的笑,回答说:“好。” 看着武安侯美滋滋的带着随从往下游走,她心里有一个暴躁的声音在咆哮。 妈的,什么玩意儿! 真想一脚将他踹到天边去! 见到那狗屁表叔走着走着还要回头对她笑一笑,她膈应死了,可还得挤出笑脸,不能将那嫌弃臭狗屎的眼神表现出来。 “表侄媳妇,表叔就在这里,不会妨碍到你们吧?” 武安侯往下游走了大约五丈远以后,就不打算再走了,再走就听不到美人说话了,那可不行。 他厚着脸皮指着脚下,回头问南宝姝。 南宝姝巴不得他滚天边去,可是他不滚,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五丈远就五丈远吧,好歹也隔了这么一段距离,不至于让人误会了。 南宝姝点头微笑:“表叔请自便,我去剖鱼了。” 说完,她再也不想搭理那老东西,走到溪边蹲下来,继续刮鱼鳞。 殷年荣也乖乖蹲在她旁边,压低声音软软地安抚道:“三表嫂不要生气啦,荣儿给你唱个小曲儿好不好?” 南宝姝压下心中郁闷,侧眸看着殷年荣,笑道:“三表嫂不生气,刚刚荣儿表现得太棒了,三表嫂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被咱们家可爱的荣儿浇灭啦。” 殷年荣贼高兴。 他又被夸啦,开心。 南宝姝在他耳边低声说:“若是以后荣儿跟卫尚书家的姑娘一起玩,也要像刚刚保护三表嫂一样保护她,好不好?你看方才那老东西……” 南宝姝赶紧住嘴,拍了拍自己的嘴然后微笑道:“那老表叔,他错以为我是卫尚书家的姑娘,一直往前凑,说明他对卫尚书家的姑娘也有这份贼心,你刚刚是怎么保护三表嫂的,以后就怎么保护她,不要让任何男子接近她,好不好?” 殷年荣看到三表嫂一时嘴快说出了心里话,喊了一声老东西以后赶紧拍嘴,他忍不住咯咯咯笑出来。 三表嫂太好玩了,他喜欢三表嫂! 而三表嫂嘱咐的话,他也全都听到了,记住了。 他重重点头,偷偷看了一眼武安侯,低声说:“三表嫂你放心,我以后会继续保护三表嫂,也会同样保护卫家姐姐,我会一直这么棒的保护你们哒!” “荣儿真乖。” 南宝姝下意识抬手想揉小家伙的脑袋,抬起来了才嗅到自己手上有鱼腥味。 她正要将手收回来,谁料殷年荣自己往她这边挪了一小步,小脑袋蹭着她掌心,仰头对她笑得灿烂。 南宝姝看着这么个可心的宝贝,忍不住笑着狠狠揉了一把小脑袋,当真是爱不释手。 五丈远外,武安侯坐在干净的大石头上,看着溪边低声玩闹的一大一小,笑眯眯跟随从说:“爷敢跟你们打赌,我表侄媳妇一定是在跟我表侄子一起偷偷骂我,信不信?” 随从们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他。 知道人家在骂您,您还笑得这么开心? 天生欠骂? 武安侯瞥了一眼随从们,啧啧道:“庸俗,你们哪里知道这世间美人的可贵呢,美人能对你笑一笑,是你的福气,能被美人骂,也是你的荣幸啊!” 随从们心想,我们不贱,我们并不想要被人骂的荣幸。 当然他们只敢在心里这么说,表面上还得装作佩服的模样,谄媚道:“侯爷真是好胸襟,好肚量,不愧是最懂美人的风流郎君啊!” 武安侯就喜欢这几个狗腿子奉承他,全京城都看不起他,他总得找几个人捧着自己,让自己乐一乐是吧? 他将扇子一收,甩到随从手里,然后开始撸袖管撸裤腿,得意得说:“等着,看侯爷我去如何抓鱼,博美人一乐。” 第56章 王爷闪亮登场!霸气护妻 随从们有些担忧,劝道:“侯爷您可不会水啊,这溪水湍急,万一落水可了不得,要不然还是别去了吧?让小的们……” 武安侯瞥了一眼他们:“就是不会水才好啊,我不闹出点动静和笑话,美人又怎么会看我?” 随从们有些佩服自家侯爷的撩妹精神,这可真是不要命啊! 武安侯看着小美人的背影,勾唇:“殷重华那家伙是个冷冰冰的闷葫芦,不会哄人不会为美人放低身份,这表侄媳妇肯定在他那里受了不少委屈,心情必定极其苦闷难过,这种时候,有一个长相英俊身份高的侯爷为了博她一笑竟然愿意放低身段去闹笑话给她看,哄她笑,你们说她会不会高兴呢?” 随从们纷纷给武安侯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厉害,不愧是他们侯爷。 武安侯沐浴在随从们敬佩的眼神里,站起身来,一边往溪水走一边问南宝姝:“表侄媳妇,你们的鱼够不够吃啊?不够的话表叔给你们多抓几条!” “……” 南宝姝又听到了这老东西的声音,烦得差点绷不住表情。 她手指甲狠狠抠着鱼鳃,真想一把拧断鱼头。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抬头看向又扎了好几条鱼的二哥:“二哥,咱们的鱼够吃了,回来吧,把位置让给表叔。” 然后她看向武安侯,微笑脸:“表叔,我们的鱼刚刚够吃了。” 够吃,不需要你给。 刚刚够,你不会再腆着脸来跟我们要吧? 南宝姝的意思很明显,武安侯自然不会听不懂,他根本不在乎小美人对他的不待见,笑着说:“行,行,既然你们够吃了,那表叔抓来自己吃。” 说完,他看向淌着溪水走过来的南锦阙。 这是小美人的二哥啊? 好好的干什么戴个面具,他还以为是哪个下人呢。 等南锦阙过来,武安侯拱手笑道:“南疆二王子,有礼了。” 南锦阙冷冷瞥了一眼这个老东西,随意地拱手回了礼就拎着鱼与老东西擦肩而过,往上游走去。 他将鱼扔在南宝姝面前的溪水里,鱼儿砸水里水珠溅起来,有几滴落在了南宝姝和殷年荣脸上。 二哥生气了。 南宝姝无辜地抬头望着高大威猛的南锦阙,“二哥?” 殷年荣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同样懵懂地抬头望着南锦阙,“二哥哥?” 南锦阙哼了一声,指着南宝姝低声说:“就你逞能,刚刚那老东西凑近你,我准备淌水过来,你为什么要给我使眼色让我待在原地不动?你知道做哥哥的最难受的是什么吗,是妹妹被人欺负还不让哥哥来保护!” 南宝姝揪着南锦阙的袖子乖巧地笑,见二哥还臭着脸,便站起来。 她低声跟二哥说:“我哪有被他欺负?他那种一不骂人二不挑衅只想黏着我的狗皮膏药,你过来了又能怎样?指不定他还会觉得有你在他不用避嫌了,腆着脸跟你攀交情,留在咱们这里不走了呢……到时候你还能揍他不成?” 她笑着问:“你南疆二王子无缘无故揍了大殷皇帝的表叔,若有那挑事的朝臣大做文章,闹上朝堂,扯到两国邦交,你要怎么应对?你难道还能去金銮殿上跟皇帝和所有大臣说,是那武安侯觊觎你妹妹美色,你才揍他的?” 她摊手无奈道:“他是殷重华的表叔,我跟他这种身份,二哥你要真说了他觊觎我美色,普天之下的好事之徒怕是要编造出无数桃色艳闻了……” “……” 南锦阙听到妹妹说了这些,脸色更臭了。 都怪他这个南疆王子在大殷身份敏感,一言一行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连挺身而出保护妹妹都不行! 可偏偏有那能保护妹妹的人,他不愿意来啊! 南锦阙骂道:“都怪殷重华!混蛋表叔是他的,他怎么不来管管他表叔?要不是他将对你的不喜表现得太过明显以至人人皆知,这老混蛋也不敢明目张胆凑近你!” 南宝姝笑着扯了扯南锦阙袖子:“好啦好啦,二哥咱不生气了,现在人多你保护不了妹妹,等到夜深人静你可以翻墙去武安侯府揍他老混蛋一顿啊是不是?” 南锦阙这才勉强点了头。 是,他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揍大殷的侯爷,他可以晚上悄悄去。 他要履行他保护妹妹的职责! 谁也不能欺负他妹妹! 南宝姝哄好了这个因为没能保护她而自责生闷气的二哥,看着二哥拉开她和荣儿不许她们碰溪水,自顾自蹲下来美滋滋剖鱼刮鱼鳞,她不禁又感动又好笑。 二哥总是把她当小孩子,她都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 “哎哟哟——” 忽然,溪水下游传来了夸张的喊声。 南宝姝想知道那老混蛋在闹什么妖,于是扭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武安侯一脚踩上了石头上的青苔,身子重心不稳,前后摇摇晃晃了几下,大喊大叫着摔进了水里。 水花四溅。 南宝姝愣愣地看着这老混蛋,一时间竟分不出他是故意哗众取宠,还是真不小心摔进了水里。 就算想博她一笑,也没必要牺牲这么大吧? “……” 在水里扑腾的武安侯哭丧着脸,他还真不是故意的,他只想小小闹个笑话,没想变成落汤鸡这么狼狈丢脸啊,他是真不知道那青苔那么滑! 幸好溪水虽湍急水位却不深,他一个成年人能自己站起来。 他一边艰难淌水往岸边走,一边招手,在随从们七手八脚的搀扶下总算是站在了草坪上。 低头看着自己这湿漉漉的一身,武安侯眼珠子一转,忽然有了主意。 他苦笑着朝南宝姝走,边走边说:“表侄媳妇,能不能借你马车一用?表叔湿透了,得进去换一身衣裳。” 到时候进了马车,他就可以偷偷摸摸拿走美人的贴身东西,带回家好好把玩了,啧啧…… 南宝姝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 就算是正经男子,她都不愿意让人家进她的马车换衣裳,何况还是这么个老混蛋? 她当即就拒绝:“表叔,我一个女子,我的马车恐怕不方便您用。” 武安侯哭丧着脸说:“表侄媳妇啊,那你让表叔怎么办?总不能在这无遮无拦的草坪上换衣裳吧?” 南宝姝指着不远处的树林:“那边有林子。” 武安侯猛摇头:“林子里有蛇!表叔被蛇咬了怎么办?” 南宝姝正要说话,忽然,不远处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马蹄声中,低沉悦耳的男人嗓音一并传来—— “那侄儿就宰了那条蛇,放在表叔您棺材里,给表叔您殉葬可好?”? 第57章 王爷帮女主虐渣!男友力爆棚 南宝姝一愣,随即惊讶地回头。 只见不远处官道上,一身黑衣的男子骑着一匹神骏的大黑马驰骋而来,他五官英俊,身姿挺拔,一袭薄绒披风迎风招展威风飒飒! 相比起他平时行走那一瘸一瘸的样子,此刻骑在马背上的他才是传说中那个真正的战神,单枪匹马就能去敌军中杀个来回并取回敌将头颅的战神! 南宝姝看着这个逆着璀璨光芒朝自己纵马而来的英俊男人,轻轻眨了眨眼。 她夫君真好看。 他要是喜欢她的话,她肯定很愿意跟他好好过日子的,就冲这一身本事这英俊皮囊,同床共枕也不亏啊。 可惜,他就是个不愿意跟她好好过日子的狗男人。 那么他再俊俏她也不稀罕。 天下俊俏男儿多了去了,不止他一个。 南宝姝望向殷重华的时候,其他人也在一同回头望。 殷年荣看到表哥来了很高兴,不停挥舞着小爪爪。 武安侯看到表侄子来了,一张脸唰一下变得苍白。 武安侯瑟缩了一下肩,默默将准备继续迈向南宝姝的那只脚,嗖一下收了回来。 想到殷重华刚刚说的那句话,他心更是紧张地连跳了几下。 殷重华这是生气了啊,所以才会说这样不敬的话,明明他这个表叔还好好活着呢,就说什么把蛇放进他棺材里殉葬…… 咳,既然殷重华生气了,那他就再退回去两步吧。 武安侯怂怂地看了一眼纵马而来的殷重华,然后又默默往后退了两步,努力将他和南宝姝之间的距离拉开。 也将自己挨殷重华鞭子的距离拉开。 他是真的怕殷重华扬鞭打他。 “王爷您来啦。” 见马儿已经到了近前,南宝姝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装得特别高兴欢喜,立刻迎上前去。 殷重华低头瞥了一眼霞光里艳光四射的她,心想,长成这样,也不怪那老东西惦记。 他收回视线,利落的翻身下马。 若是光看他下马的英姿,谁也不会发现他瘸了一条腿。 殷重华站稳以后,便握着马鞭,抬眼看向对面的武安侯。 他瞥了眼武安侯湿漉漉的样子,皮笑肉不笑地说:“好些日子不见,表叔您风采依旧,威名也是依旧。” 他扬鞭一指周围,慢悠悠道:“这京郊素来风景独好,每日来此放纸鸢的公子小姐络绎不绝,可今日一听闻表叔您要来,各家闺秀都吓得待在闺房里不敢出门,侄儿这活阎王,也不如表叔您这风流侯爷威名赫赫。” 南宝姝听到殷重华这么怼人,差一点就笑出声了,赶紧低头忍笑。 这家伙怼她的时候厉害,怼别人的时候更厉害! 解气! 过瘾! “……” 对面,武安侯被殷重华这样明着挤兑,心里很憋屈,却也不敢发火。 在他看来,殷重华比皇帝都不好惹。 皇帝毕竟还要顾忌着君王气度,可殷重华这厮却不管那么多,撕破脸的时候那是完全不要自己的脸,也不给别人脸面。 所以只要殷重华不过分,他是不敢与殷重华呛声的。 他干笑着说:“偶然,偶然罢了,她们定是今日不想出门,怎么会跟表叔我有关呢?表叔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哈哈,哈哈……” 殷重华微笑着,没有应声。 他用马鞭指着自己的脸,笑问:“表叔风采依旧,那表叔看侄儿气色如何?” 武安侯有些摸不着头脑,问这干啥? 难道要人夸夸他英俊的脸庞? 武安侯迟疑了一下,微笑着说:“表侄子你自然是风采极盛,气色极佳——” 不等武安侯说完,殷重华就笑道:“是吗?我还以为我气色不好,像是命不久矣了,否则表叔怎么会当我死了一样?” 看到对面武安侯脸色僵硬,殷重华轻笑一声。 他回头看着南宝姝,指桑骂槐:“懂不懂事?表叔要用咱的马车,是咱的荣幸,还不快让丫鬟去将你的随身物品都拿出来,免得等会儿让表叔上去尴尬。表叔他人老糊涂,咱不能跟他一样糊涂——” 南宝姝快要被殷重华逗得笑死了,好艰难才忍住。 她乖巧点头:“我这就去收拾。” 对面,武安侯已经被殷重华挤兑得脸色十分难看了。 他狠狠咬了咬牙,深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说:“表侄子,表侄媳妇,别麻烦了,是表叔糊涂了,表叔忘了即便是长辈也应该避嫌的,是表叔老了糊涂了,还望表侄子和表侄媳妇莫要见怪。” 南宝姝抬头望着殷重华:“王爷……” 殷重华看向武安侯,淡淡问道:“表叔当真不用马车了?那您这一身湿衣裳怎么办?” 武安侯自然不会说去林子里换,之前为了纠缠美人就拒绝了去林子,现在又说要去林子里,岂不是自己打脸? 他硬着头皮说:“这秋日倒也不太冷,表叔骑马回府再换也成。” 殷重华笑道:“那怎么行?表叔上了年纪,身子骨可不能跟我们年轻人比,穿着这湿漉漉的一身,一路顶着冷风回府,必定会伤寒。” 他握着马鞭遥遥指向身后的侍卫们:“这样吧,我带了这么多侍卫,让他们一人脱件披风举着,将表叔您密不透风的围在中间,您就能换衣裳了。” 他话音落,那些侍卫整齐划一的翻身下马,一边解披风一边往这边走来。 武安侯本来还想谢绝这好意,但是见人家已经来了,他这一身湿漉漉的的确难受,他到了喉咙口的话便咽了回去。 他微笑着道谢:“如此甚好,表侄子你费心了。” 殷重华让侍卫们过去将武安侯围起来,然后便伸手握着南宝姝的肩,让她转身去,不要看这边。 南宝姝偷偷看了一眼这个高大英俊面色沉稳的男人,心想,他肯定憋着坏,他不会真那么好心的让武安侯换衣裳的,她敢打赌。 果然,当她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武安侯已经脱了湿衣裳,在穿随从脱下来递过去的干净衣裳时,她看到殷重华转过头去。 而他垂落的那只手,抬起来冲侍卫们打了个手势。 南宝姝好奇殷重华要做什么,也准备转头去看热闹,殷重华察觉到了,宽厚的大掌轻轻摁住她后脑勺,不许她转头。 下一刻,她听到武安侯惊慌的尖叫声—— “啊啊啊——”? 第58章 王爷整人的损招,女主大呼过瘾 在南宝姝看不见的地方,所有侍卫同时冷漠地扔掉了手中披风,披风滑落在地,将里面挡住的武安侯露了出来。 而武安侯此时此刻的样子,着实不好看…… 他抱着来不及穿上的衣裳,跟个黄花大闺女一样惊恐的去挡自己身上重要处,还佝偻着身子试图将自己缩起来,要是有个地洞,他都恨不得立刻钻进去了! 在场的成年人都只默默看着武安侯的笑话,殷年荣这个小娃娃就没没什么顾忌了。 他一边歪着脑袋盯着武安侯看,一边惊诧道:“哇,表叔你怎么跟我三表哥一点都不一样啊?我三表哥脱了上衣以后,我看到他腹部这里,有八块腹肌哦!我用手指头戳他,肌肉蓄满了力量,我可喜欢啦!可是表叔你腹部就只有软绵绵胖嘟嘟的一团肉,跟发好的面团一样胀胀鼓鼓的,全是腻腻的肥肉哦……” “噗。” 殷重华被小家伙逗笑了,无奈地低头看着小家伙。 他本来就占用了一只手按着南宝姝脑袋,现在还得伸手将殷年荣拉到背后去,低声说:“不要看,会长针眼。” 殷年荣乖乖哦了一声,跟三表嫂乖乖站一块儿,不回头去看那一身肥肉的表叔。 他知道南宝姝没看到,还压低声音摇头跟南宝姝说:“三表嫂不要看,没什么好看的,三表哥好看,以后你看三表哥。” 刚说完,小脑袋就挨了三表哥一下,他嘿嘿笑着冲南宝姝吐吐舌头,捂着小嘴不说话了。 南宝姝搂着可爱的荣儿,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英俊的殷重华,眼角眉梢都是笑。 她是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这样整武安侯。 真是棒极了。 不过,不知道有没有他的腹肌棒呢,听荣儿说着,她都有些馋了呢。 南宝姝偷偷看殷重华的时候,那边的武安侯已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他左突右挡,遮住了前面就遮不住后面,遮住了后面就遮不了前面,他忙活了两下,又羞又愤,气得红了眼睛! 他抬起头冲殷重华怒吼:“殷重华!你故意让他们扔掉披风给我难堪是不是?” 殷重华无视了南宝姝的偷看,慢悠悠跟武安侯说:“表叔言重了,侍卫们只是手软,怎么是侄儿故意给您难堪呢?” 武安侯怒吼:“一个人手软,十几个人还能同时手软?你就是故意的!” 殷重华轻笑:“表叔慎言,我下次若是率领侍卫冲进武安侯府将您扒了衣裳挂到街口那牌坊上,这叫故意的,此时此刻,我还真不是故意的,纯纯是侍卫们不小心。” “……” 武安侯听到这话,忽然瞳孔紧缩,到了嗓子眼的怒吼蓦地被他咽了回去。 他对上殷重华含笑的眼神。 殷重华明明在笑着,可是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殷重华刚刚那句话里的警告。 殷重华在警告他:只要他这个老东西胆敢再招惹南宝姝,下一次,殷重华这厮就会率领侍卫冲进侯府里将他扒了衣裳挂到街口那牌坊上! 武安侯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维护尊严。 被一个小辈如此不给面子当众戏耍威胁,他的尊严让他必须说点什么才行,可是看着殷重华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他喉咙滚动了好几次,那些话最终都只敢堆积在喉咙口,不敢说出来。 他又看了一眼殷重华手中那鞭子,最终,那些话被他咽回了喉咙里。 他惹不起躲得起,行吗? 他铁青着脸,忍受着巨大的屈辱,麻溜将衣裳穿上,然后恨恨地转身准备走。 经过殷重华身边,侧眸看着殷重华英俊的脸,胸腔里涌动的怒火让他忍不住要说点什么。 他放慢脚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表侄子,你虚伪不虚伪?既然心有所属,不喜欢人家,为何不休了她让愿意怜惜她的人把她娶回家?一边折磨她,一边又不许怜惜她的人接近她,这样空耗人家的大好年华你觉得厚道吗?” 殷重华没想到这老混蛋还能把事情挑明。 这种见不得人的心思,能摆上台面说吗? 真是荒诞! 他冷冷侧眸看着武安侯,也压低声音:“呵,既然表叔您不想要脸,那侄儿也无需再给您留脸面。” 他眼神像是凝结了寒冰,一字一顿:“怜惜她?您觉得您配吗?” 他瞥了一眼武安侯有皱纹的眼角:“您侯府若是没镜子,本王送你一车?一个满身肥肉长皱纹的中年人,年纪都足以做人家爹了,您好意思么?麻烦您以后出门前先照照镜子,看清楚自己是什么东西,一把年纪了还一直垂涎漂亮小姑娘,是要遭天谴的。” 武安侯没想到殷重华竟然这就跟他撕破脸了,瞪大眼睛震惊地望着殷重华。 这厮刚刚还在维持虚假和平,言辞委婉,现在竟然就直接骂上了? 简直放肆!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小辈! 他气得身子都开始哆嗦,铁青着脸指着殷重华骂道:“我要遭天谴?像你这种不敬长辈的人才要遭天谴!你祖母是我亲姑姑,你这样羞辱我,你就不怕你祖母九泉之下……” 殷重华脸色骤冷,不等武安侯说完就挥起一鞭子甩在了武安侯脖颈上,有着倒刺的鞭子竟把武安侯后颈打得渗出了血珠! “嗷——” 武安侯捂着剧痛的脖子扯着嗓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手指颤抖着指着殷重华:“你敢打长辈!” 殷重华冷笑着睨着武安侯:“长辈?武安侯,你怕是忘了,本王是你表侄子不假,可本王同时还是大殷的王爷,是皇室的人!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咒本王遭天谴?” 他眼神冰凉,摩挲着手中的马鞭,盯着武安侯:“趁本王不想杀人之前,滚,否则——” 武安侯对上殷重华那嗜血的眼神,吓得一哆嗦,不等殷重华说完就赶紧抖着一身小肥肉狂奔离去。 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大骂殷重华不得好死。 当然,心里也少不了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刚刚怎么就憋不住火气,一时冲动跟殷重华撕破脸了呢? 明知道殷重华是个什么六亲不认的东西,这不是自找没脸吗?? 第59章 戏精夫妻又开始飙戏了 殷重华看着武安侯飞奔离开,骑着马跑出了视野,这才将马鞭扔给一旁的侍卫燕凌,淡淡道:“把血迹擦干净,这种人的血,糟践了本王这昂贵的马鞭。” 燕凌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属下这里有飞刀,下次建议王爷您跟属下拿飞刀,为京城除害。” 殷重华瞥了眼燕凌。 燕凌嘿嘿笑着接过马鞭跑到一旁去清理鞭子缝隙里的血迹了。 殷重华这才优雅转身,看向南宝姝。 他说:“以后他若是再往你面前凑,不必给他留颜面。” 南宝姝乖乖点头:“知道了,王爷。” 她抬头望着殷重华,见他眼中没有别的情绪,不由弯起嘴角笑了。 殷重华微微皱眉:“笑什么?” 南宝姝软绵绵地说:“我以前听人说,女子嫁人以后,若是不老老实实在家相夫教子,跑出门玩耍招了别人惦记,做夫君和做婆婆的便会骂女子不安于室生性放浪,怪她不自重,说她若是整天呆在家里不出门根本就不会惹来祸端……” 她笑着跟殷重华说:“方才看王爷气势汹汹的,我还怕王爷会迁怒我,怪我不安分给您惹麻烦呢。” 殷重华瞅见南宝姝言笑晏晏的样子,顿时大受启发。 是啊! 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能不抓住呢? 他得像她口中说的那种脑残夫君那样啊,明明是登徒子的错,却偏要迁怒她骂她,这样她才会伤心! 于是殷重华冷笑,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嗓音欺负她:“本王不怪你?呵,要不是你二哥在这里,本王早就一鞭子抽你身上了!本王就讨厌你这种不安于室整天在外抛头露面招蜂引蝶的女子,净会给本王找麻烦,本王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 南宝姝脸上的笑容微僵。 她幽幽地看着这个一瞬间变脸的狗王爷,心想,她是不是就不该给他脸?瞧瞧,她刚刚这么一提醒,他又抓住机会开始了他的表演,多气人啊? 这种情况下她是不是也得表演一个哭哭啼啼委委屈屈才应景? 南宝姝正要酝酿情绪装一装,殷重华就高傲地从她身边走过,去旁边跟南锦阙打招呼了。 南锦阙对于刚刚殷重华保护妹妹的举动很满意,因此难得的给了殷重华一点好脸色,两人互相客套问候起来。 南宝姝侧眸瞅着他背影,眼眶里刚涌出的泪花,刚涌到嗓子眼的话,全都只能憋屈地默默憋了回去。 “三表嫂——” 殷年荣小可爱一把抱住南宝姝的胳膊,高兴地说:“我三表哥刚刚挥鞭子打人的样子好好看对不对?好霸气!我跟你说哦,表叔是长辈,三表哥以前从来没打过他哦,今天为了三表嫂你,三表哥居然跟他动手了,三表哥肯定好喜欢你哒!” 南宝姝低头看着小可爱,温柔地揉了揉他脑袋。 小家伙从小就知道他娘大长公主不得他爹卫云庭的喜欢,很心疼他娘,所以现在看到她这个表嫂不得殷重华喜欢,便想绞尽脑汁偷偷哄她。 真可爱。 她搂着殷年荣,侧眸看着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想到他专程从战王府赶到这儿来维护她给她撑腰,还那么解气地整了武安侯打了武安侯,她不由勾起了薄唇。 他,其实是个挺好的人。 就连这几天一直找她麻烦跟她作对,也是为了让她和离,想让她及时止损,别把大好年华浪费在他身上。 可是他却不知道,在他眼里让她在王府里受冷落很不公平,可是她一个好好的姑娘嫁给了他又要被他逼着和离,这对她而言也是不公平的啊。 嫁都已经嫁了,她是不会和离的,除非丧夫。 南宝姝的视线,殷重华察觉到了,他一边跟南锦阙说话,一边侧眸看着南宝姝。 察觉到她嘴角微微上翘,好像在笑,殷重华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不是吧? 她居然在偷偷望着他笑! 他刚刚才骂她好么? 难不成是他大老远赶到这京郊给她撑腰,让她大受感动,她爱上了他的英姿,为此都不介意他刚刚对她的恶劣态度了? 那不行。 她什么都可以动,就是不能动心,动心了还怎么和离? “你们不是要烤鱼么?你们继续吧,本王今儿是要去军营视察恰好经过这儿,本王还得继续去军营。” 殷重华结束了与南锦阙谈话,微笑着示意大家去烤鱼。 看着南锦阙领着荣儿去火堆那边了,殷重华走过来站在南宝姝面前。 他压低声音告诉南宝姝:“呵,你不会以为本王是专程来维护你的吧?想什么呢,别做梦,你在本王心里还没那么重要,还不值得本王大老远出一次城,本王出城是办公,与你无干。”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就连方才本王会出手教训武安侯,也不是为了给你出头,而是因为你这张与昭昭长得相似的脸。武安侯惦记你,本王根本不介意,本王在意的是昭昭,一想到有人用那种恶心视线看着与我家昭昭相似的脸,我恨不能弄死他,你懂么?” 南宝姝默默看着这个男人使尽了浑身解数想跟她撇清关系,她心情真的颇为复杂。 他是真的好害怕她会爱上他啊,对吧? 他是真的好爱南昭昭啊,对吧? 她都有点不忍心想告诉他真相了,南昭昭就在他身后站着,是个比他高比他壮的大男人…… 不过再不忍心也得憋着。 无论是二哥还是南疆,都承受不起“南疆二王子男扮女装骗了大殷战王感情”一事暴露的代价,那是会打仗的。 就算二哥是殷重华的救命恩人,就算他们知道二哥遇到殷重华之前就在男扮女装闯荡江湖,二哥并非存心欺骗殷重华,此事也是说不清楚的,很难和平解决的。 南宝姝轻轻吸了一口气,藏起满腔情绪,抬起头含着泪水装得可怜巴巴地望着殷重华:“王爷,我知道您心里只有昭昭姐姐,我没有想过替代昭昭姐姐的地位啊,您真的不用一再提醒我……” 她泪中带笑,茶言茶语:“我从来不想跟昭昭姐姐争,能长着这副像她的容貌,能得王爷您对这张脸几分垂怜,我已经知足了。” 说到这儿,她笑得越发甜美,笑里夹杂着泪光,格外让人心疼:“就像方才,虽然王爷您是为了昭昭姐姐才保护我,可是不管您是为了谁,您能保护我我就很开心了啊,真的,我现在好开心好开心,开心得快要死掉了……” “!” 殷重华被这番茶言茶语惊得差点忍不住,差点直接脱口而出让她别光是嘴上说说,赶紧去死去死吧! 第60章 王爷败了,对女主生怜爱 他的手指在垂落的袖子里狠狠握成拳头,握了又握,才压下了满腔火气。 他眼神特别凶戾地盯着南宝姝,咬牙切齿:“堂堂公主,为何偏要如此自轻自贱,你的尊严呢?你就不能硬气一点跟本王和离吗!” 南宝姝看着殷重华这样子就想笑。 她藏好自己的笑意,故意娇软迷茫地问道:“王爷,喜欢一个人怎么能叫自轻自贱呢?纵然您不愿意回应我,可我喜欢您我就快乐啊,就如同您喜欢昭昭姐姐,昭昭姐姐已经去世三年了,您喜欢着一个再也不可能回应您的人,一直不肯放下,我也没觉得您是在自轻自贱啊。” 她一脸小白兔的纯稚,认真道:“我们都是真心的喜欢着一个人,在喜欢的人面前,谈何自轻自贱?爱情里没有自轻自贱,从来没有。” “……” 殷重华手指头捏得咯咯作响。 这是什么屁话,简直不像一个骄傲的公主说得出来的! 说句不好听的,这像极了那些想攀龙附凤甘愿做替身的外室女说的话,没脸没皮的! 殷重华恶狠狠盯着南宝姝,气道:“你不是跟本王说,你父母养你这么大是为了让你过好日子,不是为了让你受委屈的么?那你现在在干什么?你在本王这个一心只爱你姐姐的男人面前如此委曲求全,你对得住你父母吗?” 南宝姝望着殷重华,特别真诚地说:“王爷觉得我现在过的还不是好日子吗?母后她老人家多好啊,皇兄皇嫂多好啊,我生活在这样和谐美好的大家庭里,我还不快乐吗?难道要嫁到成天勾心斗角的夫家,才叫过好日子?” “……” 殷重华咬牙瞪着南宝姝,还真说不出一个不字。 毕竟他的母后,他的皇兄皇嫂是真的很好,毋庸置疑。 南宝姝还在继续演:“还有王爷您,您也特别好啊!您不信去问问,这世间还能找得出几个像王爷这般重情重义一片痴心的男儿?嫁给痴情男儿还不好,难道要嫁给风流浪荡如武安侯那般的男人,成天往府里纳妾来膈应我,这才叫好日子?” 她望着殷重华,眼里虽含着泪水,却是幸福的泪水,感动道:“王爷,我上辈子真是不知积了多少福气,如今才能嫁给这般痴情重情义的您,天下不知有多少人羡慕我呢,至少武安侯的夫人,就肯定很羡慕我。” “……” 殷重华死死盯着南宝姝,虽然她在夸他,可是他脸色更难看了。 南宝姝看着他难看的脸色,宛若一朵雪白的茶花,继续往下说道:“王爷您知道吗,虽然您每天对我不好,总是不给我好脸色,又总是欺负我,可是我真的没觉得你有多过分啊,您对我不好,那是因为您对姐姐太痴情了啊,我怎么能去责怪您这样一个痴心人呢?” 她捧着自己的心口,感动道:“王爷您知道吗,我每次委屈的时候,只要一想到您和姐姐的神仙爱情,我就不觉得委屈了,也不觉得苦了,我告诉自己,我要一直留在您身边,我要每天都为王爷您和昭昭姐姐的神爱情感动……” 眼看着殷重华就快要被她这一番茶言茶语弄得绷不住要开口骂她了,南宝姝估摸着自己再演下去戏就太过了,于是见好就收,话音一转。 她低着头,轻轻揪着殷重华的袖子,轻声叹息说:“我唯一可惜的是,我为何比姐姐晚了一步认识王爷啊,以至于我如今只能做王爷和姐姐神仙爱情里的配角,我要是早一点认识王爷,该多好啊……” 她双肩微颤,哽咽道:“或者,皇兄和母后不让我和亲,不让我嫁给您,该多好啊……我若是不认识您,不爱上您,或许我还能在南疆找个好夫君美满的过完一生,可是我已经千里迢迢来大殷嫁给了您,命运捉弄,让我在新婚之夜对您一见钟情了,我爱您,我已经离不开您了啊……” 她抬头含泪望着殷重华:“您总说和离,和离,可是和离以后我一个二嫁之身,我能找到比王爷您更好的人吗?就算能找到,那我一个心里装着您的女子,再去嫁给别人,这不是坑人家么,人家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娶我这个为您牵肠挂肚不肯跟他好好过日子的人,他会骂我和您的……” 殷重华眼神复杂地看着南宝姝。 他到了喉咙口的火气,在听到南宝姝后面这番话的时候,被无声无息戳破了,化作了一声叹息。 他们俩如今这般境地,怪谁呢? 或许真的只能怪命运捉弄吧。 他心里有着昭昭,想跟她和离放她自由,很正常。 可是她一个心有所属的二嫁之身,再也不可能找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了,于是一心只想留在王府过日子,这也很正常啊。 他知道,他现在应该继续装恶霸骂她一顿,可是听到她最后那番话以后,他真的,于心不忍。 她只是个才十八岁的小姑娘啊。 她也是没有办法才留在王府受委屈看他脸色哄他开心。 但凡时光能退回到没成亲之前,她堂堂公主铁定不会这样受他欺负,她被逼嫁人又不得夫君疼爱,还整日受欺负,她真的已经很可怜了…… 殷重华叹息着看了南宝姝两眼,然后揉了揉眉心,转身欲走:“罢了,你去跟你二哥和荣儿一起烤鱼吧,本王去军营了。” 南宝姝看着殷重华怒气一瞬尽消,都不忍心骂她了,她心里已经快笑崩了。 戏弄这傻子实在是太好玩了! 每天跟他这样演一演,真的好愉快啊! 她轻轻抓着殷重华的袖子,说:“王爷,吃条烤鱼再走吧,荣儿方才一直在遗憾三表哥不能陪他呢。” 看在他让她这么高兴的份儿上,赏他一条鱼吃吃吧。 她立刻转头看向火堆旁边的殷年荣,“荣儿,喊你三表哥留下来吃条鱼再走。你最乖,你三表哥最疼你,他只听你的话。” 殷年荣一听,顿时骄傲地跑过来。 他一把抱住殷重华的腿,撒娇央求:“三表哥,你去军营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咱们一起玩会儿好不好?荣儿可想跟三表哥一起玩啦,真的真的,可想可想了呜呜呜……” 殷重华无奈地看着荣儿这个小粘人精,又抬头瞥了一眼南宝姝。 哼,这女人真会给他找事。 他拗不过小粘人精,狠狠揉了一把粘人精的小脑袋,低沉悦耳的嗓音里满是宠溺:“好,三表哥陪荣儿玩会儿再走。” 他瞥向南宝姝,申明道:“不要多想,本王是为了陪荣儿,可不是为了你。” 南宝姝娇弱地低下头,苦笑着说:“嗯,不会多想,我知道我在王爷心里几斤几两,什么也不是……” 殷重华脚步一顿,侧眸看着她。? 第61章 王爷,你是吃醋了吗? 在南宝姝以为殷重华会再次心软的时候,殷重华慢悠悠问她:“本王在这里,是不是很容易坏你心情?” 他负着手,微微抬起下巴:“若是,那本王走?” “……” 南宝姝听到这话,差点就演不下去了。 她抬起头泪汪汪地看着这个狠心无情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男人。 唉,看来他是不会再心软了。 大概方才险些骂人的能忍住脾气没臭骂她一顿,就是他能给她最大的温柔了。 罢了。 既然这臭男人不配合,不心软,那她也不浪费心情了。 她精湛的演技飙起来,得不到对方的回应,那不是跟对牛弹琴一样么? 南宝姝含着泪跟殷重华说:“王爷您别走,您若是不喜欢看到我这个样子,我去溪边调整好情绪再来您面前。” 说完,她欠身行了礼,就去溪边继续刮鱼鳞了。 之前收拾出来的鱼就只有两条,这会儿已经被二哥和周春生串起来架到了火堆上,溪边还有几条鱼等着处理呢。 殷重华见南宝姝娇娇弱弱转身走向溪边,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这又不是他心爱的昭昭姑娘,他或许会有一时的心软,却不会一直心软下去。 他准备拉着荣儿的小手去火堆边烤鱼。 荣儿同情地望着南宝姝的背影。 三表嫂好可怜啊。 眼珠子一转,荣儿拽着三表哥的手,忽然说:“三表哥,溪边冷风吹过来好冷的,三表嫂穿得好单薄,她会冷吧?” 殷重华瞥了一眼南宝姝已经蹲在溪边的身影,丝毫没领会到荣儿的心思。 他揉了揉荣儿的脑袋,说:“她一个大人了,冷还不知道往火堆那边跑?别瞎操心了,走吧,去烤鱼。” 荣儿抬起头幽幽看着殷重华:“三表哥,你听不懂荣儿的意思吗?” 殷重华挑眉:“嗯?” 荣儿又看了他一眼,见他是真不懂,便转身看着后面几个侍卫,提高嗓音,一本正经问道:“大哥哥们,我跟三表哥说,我三表嫂穿得单薄,蹲在溪边会冷,你们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几个侍卫看了看殷年荣,又看了看殷重华。 然后,他们试探着开口—— “小公子是想让王爷去陪着王妃?有人陪着,王妃心里就暖了。” “小公子是想让王爷将披风披在王妃身上?有披风御寒,王妃就不冷了。” “小公子是想让王爷霸气地走过去把王妃扛起来放火堆旁边,然后王爷自己去溪边帮王妃剖鱼?” “……” 殷重华听着几个侍卫你一言我一语,都听愣了。 他迷惑地望着那几个侍卫。 他们是怎么从荣儿一句“三表嫂在溪边很冷”,推断出这么多意思的? 他看看侍卫们,又低头看着殷年荣。 殷年荣给了侍卫们一个“你们超棒”的眼神,抬头看着殷重华:“三表哥,你看,他们就能听懂荣儿的意思。” 他小手指偷偷指了指南宝姝,笑眯眯看着殷重华:“三个里面你选一个吧,三表哥。” 侍卫们也都目光炯炯地望着殷重华,等着殷重华选。 殷重华沐浴在这么多人期待的视线下,无语地拍了拍殷年荣的小脑袋。 “你这小脑袋瓜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三表哥一个也不选,我不会去陪着她,我也不会将披风给她,我更不会将她扛起来放火堆边上自己去帮她剖鱼。” 他慢悠悠说:“剖个鱼而已,是鱼上刑场,又不是她上刑场,怎么就非要人陪着壮胆?至于披风,我给了她,那我穿什么?她这么大人了,若是冷不知道让丫鬟去马车上拿披风吗?至于扛她……呵,她那两条腿是白长了吗?她自己不会走过去烤火?她不想剖鱼不知道让奴仆去干?” 他牵着殷年荣的手往前走:“人家明明有奴仆伺候,却自己乐意蹲在那里干活,你管她呢?” 殷年荣被迫跟着表哥走,一边走一边回头同情地望着南宝姝。 他三表嫂好可怜,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三表哥呢? 唉,要不是皇帝大表哥和太后舅母趁着三表哥不在京城给三表哥娶了个媳妇儿,三表哥这辈子怕是要孤独终老吧? 这种不会疼人的人,肯定要孤独终老的。 溪边,南宝姝抠着鱼鳃,快要被荣儿笑死了,也快要被殷重华给气死了。 耳聪目明的她当然听到了那兄弟俩刚刚的对话,荣儿这个小暖男有多暖人,殷重华那个死直男就有多气人。 “呵,当谁稀罕你的披风似的……本公主也不稀罕你来抱,就你那瘸腿,你能抱得起谁啊,你抱得动的也就荣儿这种小孩子了……” 南宝姝一边低声自言自语,一边将手中的鱼儿当成殷重华来撒气。 那鱼鳞刮得飞快,若是把鱼换成殷重华,恐怕要将他皮都给刮掉一层。 正刮着,南宝姝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便停下了嘀咕。 几息后,有人站在了她身后。 “主子,溪水寒凉,让我来吧?” 是周春生的声音。 南宝姝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少年。 真是个好孩子,跟荣儿一样可爱,比殷重华那厮好多了。 她莞尔一笑:“不用了,之前咱们分好了工的,二哥叉鱼,我剖鱼,你负责捡柴火生火,咱们各干各的,你干完了你的活儿就去找个地儿歇着,昨晚没睡觉,你不累吗?” 周春生红着脸乖巧地望着南宝姝:“我不累,我想帮主子干活。” 南宝姝笑道:“可是我也喜欢剖鱼啊,你不要跟我抢,这是剥夺我的快乐,知道吧?” 周春生听南宝姝这么说,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那,那我蹲在旁边,您若是累了就让我来干。” 南宝姝侧眸看着这个果真像小兔子一样乖乖蹲在旁边的小少年,不由愉悦地笑了出来。 她指着那边的小林子,笑着说:“我命令你,立刻去那边找个树荫底下打个盹儿,不许在这里蹲着。” 周春生眨巴着澄澈的大眼睛望着南宝姝,“主子……” 南宝姝微笑问他:“不听主子话了,嗯?” 周春生知道主子是想让他歇歇,就像他想帮主子剖鱼一样。 他感动地眨了眨眼,慢吞吞站起身来,小声道:“我听,我一辈子听主子的话。” 然后他就一步三回头地往林子那边走,眼里满是欢喜。 南宝姝看着他的背影,眼里也满是笑意。 真可爱啊…… 火堆边—— 殷重华修长的手指慢慢翻动着鱼,眯着眼看溪边的南宝姝跟美少年。 看了一眼又一眼。 那犀利的眼神,越来越不善。 第62章 所有人都装傻,助攻男女主 呵! 他认出来了,就是那少年! 之前在小巷子外面,南宝姝撩的就是那少年! 看来他没有猜错,南宝姝就是盯上了那少年的美貌,于是偷偷把人家带回了府里,呵,还打着送蛇的幌子,分明是瞧上了人家这张好看的脸吧? 若不是瞧上了人家的脸,她今日出门为何不带她南疆那么多陪嫁小厮,偏偏只带上了这一个刚雇佣的小子? 论起办事能力和可信度,跟她从南疆来的陪嫁不是要远胜于这小子么? 这小子有哪里比南疆陪嫁强? 呵,他看来看去,好像也就只有那张脸占优势了。 殷重华冷冷瞥了一眼言笑晏晏的南宝姝,收回视线,翻动着手中的烤鱼。 堂堂公主跟一个奴仆如此亲近,有说有笑,他就没见过这么不注意分寸和影响的公主,像什么主子样? 简直像在跟面首调情…… 还是当着这么许多人的面…… 她这还没跟他和离呢,她是不是忘了她如今的身份是战王妃,到底有没有将他的颜面当回事? 想跟男人调情,可以,先跟他和离了再说。 “战王,你行军作战这么多年了,不会连怎么烤肉都不知道吧?” 殷重华正冷着脸在心里骂南宝姝,忽然,听到对面传来男子低沉的嗓音。 他蓦地回神。 抬头望去,就见南锦阙正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南锦阙抬起下巴示意他看那烤鱼:“喏,烤鱼不是你这么烤的,你这一直转一直转,它还没受热你就翻面了,它能烤好吗?你这样烤的鱼,好吃就怪了。” “……” 殷重华闻言,蓦地低头看着自己一直转转转的烤鱼。 他有些尴尬,有些懊恼。 该死,刚刚他只顾着计较南宝姝给他丢脸了,只顾着在心里骂南宝姝了,居然都忽略了烤鱼的事,让人看笑话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狡辩:“你妹妹鱼鳞没刮干净,我想先把鱼鳞烤焦,这样方便把鱼鳞捋掉。” 南锦阙嗤笑一声:“我说战王,你要说瞎话也得先看看鱼再说吧,来,你从上面抠出一片鱼鳞给我瞧瞧,你要能抠出来,我当场吃给你看!” “……” 嗯? 殷重华手指一顿,抬头狐疑地看了一眼南锦阙。 意思是这鱼没有一片鱼鳞残留? 这二王子对南宝姝干的活就这么有信心? 啧,他还真不信这个邪,他不信南宝姝真弄得这么干净。 他将鱼拿到跟前仔仔细细看,翻来覆去的看,就连荣儿也好奇的将小脑袋凑过来跟他一起找鱼鳞。 兄弟俩头对头找了找,还真没找到一片没刮干净的鱼鳞。 就连最容易残留的鱼鳃和鱼尾鱼鳍附近,也没有一片鱼鳞的踪影。 “找不着吧?” 南锦阙很得意,笑道:“我们家姝儿从小就细心,虽然很多时候让她干活她未必肯干吧,可她要是跑去干了,那铁定会干到最好。” 殷重华默默将鱼放到火堆上继续烤,再次狡辩挽尊:“嗯,是我看错了,方才阳光太大,鱼皮映着光,叫我错认成了鱼鳞。” 南锦阙看着这个面不改色撒谎的家伙,心想,还是老样子,三年前也是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 对于这种人,就不应该给他留面子,就得戳穿他。 于是南锦阙直接拆台,嘲笑殷重华:“行了行了,战王你也别辩解了,不就是看我家姝儿跟貌美小厮在那边说话,你心里不舒服了,所以才忘了自己在烤鱼,不停翻鱼来发泄心中的憋闷么?别找这么多借口了,心里不舒服就过去找姝儿啊,坐在这里生闷气算什么事儿?” “……二王子别胡说,本王没有。” 殷重华被戳穿了心思也面色不变,淡定地看着南锦阙,淡定地反驳。 他突然觉得这个二王子跟南宝姝一样讨厌。 呵,这南家的兄妹几个,恐怕只有他家昭昭是人间至美,无人能比。 无论是南宝姝还是这个二王子,都连他家昭昭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 南锦阙根本不搭理殷重华的狡辩,嗤道:“还是不是男人了?你敢用你男人下半辈子的幸福赌咒发誓,你刚刚没生姝儿和那貌美小厮的气?你没在心里偷偷骂人?” 他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殷重华身下。 让殷重华用什么发誓,不言而喻。 “……” 殷重华下意识稍稍动了动腿,试图挡住南锦阙看向自己身下的目光。 下意识的动作做完,他皱了皱眉,觉得这样显得有些弱气,不好,于是他又重新岔开腿。 他瞥了一眼南锦阙:“二王子无聊不无聊?本王不屑发这种誓。” 南锦阙笑:“是我无聊还是你不敢?” 南锦阙转头捏了一把荣儿的小脸蛋,问荣儿:“你说,你三表哥刚刚看到你三表嫂和小厮说话,他有没有生气,有没有酸溜溜的?” 荣儿毫不犹豫地点头:“有!我看到三表哥刚刚一直在偷偷往三表嫂那里瞄,瞄了一眼又一眼,他要是不在意,肯定看一眼就不看了啊,一直看那就是很在意啊!” 殷重华没好气地伸手拍荣儿脑袋,“胡说。” 南锦阙立刻眼疾手快将荣儿搂过来,“咱们荣儿是好孩子,你别恼羞成怒打孩子啊。” 打趣完殷重华,南锦阙又哈哈笑着逗怀里的荣儿:“你看你三表哥,堂堂八尺男儿还不如你个小孩子诚实,你说他可笑不可笑?” 荣儿只敢捂着嘴笑,不敢说三表哥坏话。 殷重华看了一眼对面两人,索性低头安静烤自己的鱼,懒得搭理他们了。 这时,溪边传来了南宝姝的声音:“我又收拾好了一条鱼,你们谁来取一下?” 南锦阙闻言,立刻摁住勤快的小荣儿,冲荣儿眨眼:“我们没空,我们不去拿,是吧?” 荣儿愣了愣,瞬间领会,连连点头:“嗯嗯嗯,我饿得走不动,我不去拿。” 两人还同时给侍卫们和丫鬟锦桃使眼色,不许他们碍事。 于是,在场所有人都默默做自己的事,没一个人动,还都暗地里盯着殷重华,等着殷重华去拿。 “……” 殷重华沐浴在所有人的灼灼目光之下,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抬起头扫了一眼大家,开口喊:“燕凌。” 不远处的燕凌听到了也装聋子,低着头越发卖力地整理着鞭子上的血迹,不搭理王爷。 殷重华又喊了两个侍卫的名字,那两个侍卫也低着头装没听见。 殷重华微微眯眼。 呵! 都跟他装是吧? 非要让他自己去找南宝姝拿鱼是吧? 呵,不过就是去拿个鱼而已,他还能跟南宝姝拿出感情拿出个孩子来不成?一个个的非要装傻充愣给他制造机会,毛病! 第63章 王爷被女主的厚脸皮震惊了 他手腕一转就轻松将手里的木棍插地上,站起来往南宝姝那边走。 他去就他去。 他就用行动告诉所有人,他就算这样去一万次,他也不会爱上南宝姝。 起身一瘸一瘸来到溪边,站在南宝姝身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南宝姝,摊开手掌:“鱼拿来。” 南宝姝见是他来,也有些意外。 回头看了一眼正盯着他们看的二哥荣儿和侍卫们,她懂了。 大家都是故意的。 她好笑地摇头。 她将一个翠绿的叶包和几块洗刷得干净的鹅卵石举起来递给殷重华,说:“王爷,这里面是鱼片,我已经用调味料抓腌过了,等会儿王爷把这几块鹅卵石扔在火堆里烧烫再夹出来,将鱼片贴在鹅卵石上面滚一圈就熟了,不必在火上炙烤。” 殷重华低头,将叶包展开。 翠绿的叶子上,一片片薄如蝉翼的生鱼片被南宝姝码得整整齐齐叠放着,薄厚均匀,从大到小井然有序,乍一看不像鱼片,倒像是精美的艺术品。 “荣儿还小,我怕他不会理刺卡了喉咙,便将这条鱼弄成了鱼片,提前理了刺,等会儿他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吃了。” 听着南宝姝这话,感受着她这份难得的细心,殷重华抬眸看向她。 对上她温柔含笑的双眸,看着朝霞里她比霞光还灼灼刺目的漂亮脸颊,殷重华眼神复杂。 其实,她是个挺好的姑娘。 一般姑娘谁能像她这么细心地照顾一个刚认识的孩子呢,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 尤其就在一盏茶工夫前,她还在他这里受了委屈,眼泪汪汪的,心里也难过得不行,这种情况下难为她还能想着荣儿,待荣儿这般贴心。 若是换做别的小姑娘,怕是会沉浸在悲伤里,心不在焉六神无主连自己手指头都割出血,哪里还会分心照顾别人家的孩子? 越是知道她这份细心是在什么样的糟糕心情下分出来的,他就越觉得,手里这鱼片难能可贵。 南宝姝见殷重华拿了鱼片不赶紧回去烤鱼,却沉默地站在这里望着她,她有些诧异。 怎么了? 该不会是也想吃鱼片吧? 她弯唇笑问:“王爷是不是也想吃鱼片?想吃您就说啊,您想吃的东西,姝儿还会不给您做吗?” 殷重华回神。 他轻哧一声:“本王又不是小孩子,本王会理刺,不必。” 南宝姝轻轻眨了眨眼。 咦,不是想吃鱼片啊,那杵在这里做什么? 难不成是被她的心灵手巧惊到了? 于是她又问:“那王爷您是不是在疑惑,这里没有砧板没有好用的案台,我是怎么将鱼片切得这么好看这么薄厚均匀的?” 她指着溪水里的刀,笑道:“我给王爷表演一下?” 殷重华捏着鱼片转身走:“本王一点也不好奇,精通厨艺之人会这点刀工,有何奇怪?” 南宝姝转头看着他的背影,恍然大悟。 这么大个人杵在这里,既不是想吃鱼片,又不是好奇她的刀功,那他刚刚肯定是在震惊她的贤惠! 南宝姝背着手,娇软俏皮地望着殷重华的背影,喊道:“王爷!” 殷重华以为她有事儿,停下脚步,转身望着她。 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我知道您方才为何站在这里望着我,迟迟不肯走了!您一定是在震惊,您怎么会有这么贤惠能干的一个媳妇儿啊!她长得好看又听话乖巧,还这么疼您家的小表弟,对小表弟如此细心,哎呀您这是走了什么运才能在茫茫人海里娶到这么好一个媳妇儿啊!” 她笑得特别明媚:“是吧是吧?您刚刚站在这里,肯定就是这么想的是吧?” “……” 殷重华听得都愣住了,他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个女人! 不是! 她是怎么面不改色说出这番自己夸自己的话的? 自己夸自己好看乖巧贤惠能干,这么多词堆叠到一起,她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怎么会有人能拥有这么厚的脸皮! 相比起殷重华的不可思议,不远处的侍卫们则是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 他们勾肩搭背地凑一块,含笑望着溪水边娇俏美丽的王妃,个个都替王爷高兴,哎呀,他们家王爷真真是走了大运才能娶到这么好一个王妃啊! 若是换成那些脸皮薄的京中大家闺秀,被王爷冷着脸欺负教训几次,估计就没人会再用自己的热脸来贴王爷的冷屁股了,可是这个王妃却不同。 她明明打从新婚夜就一直在被王爷欺负,可是她望着王爷的笑容仍旧如此明媚。 她明明方才还被王爷说得眼泪汪汪的,可是一转眼,她又能俏皮生动地跟王爷打趣说笑,好像心里藏不下任何阴霾。 她也是女子,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比京城的大家闺秀身份还要贵重,她能对王爷做到如此,一定是因为爱吧? 她足够爱王爷,才愿意像个暖融融的小太阳一样不停地照耀王爷。 这样的王妃,他们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他们真心希望这样般配的两人能快点在一起,琴瑟和鸣,生儿育女。 听到侍卫们此起彼伏的笑声,殷重华回头瞅了一眼,然后重新看着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的南宝姝。 他眼神复杂:“你方才切鱼片,是在脸上切的吧?这么厚的脸皮,怕是比砧板还好用,难怪能把鱼片切得薄厚均匀如此好看。” 南宝姝被他这话逗得噗嗤一声笑了,欠身行礼:“姝儿谢王爷夸赞。” “……” 殷重华见南宝姝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谢自己,顿时服气了。 脸皮是真厚。 惹不起。 他不说了,浪费口舌。 殷重华转身往火堆那边走,边走边看向不远处凑在一起挤眉弄眼的侍卫们,轻斥道:“身为本王近卫,如此笑笑闹闹,成何体统?” 见侍卫们越笑越开怀,殷重华一挥手,头痛地打发他们走:“你们全都给本王去那边林子里掏鸟蛋,快滚!” “是,王爷!” 侍卫们暗自笑着王爷这是恼羞成怒了,然后同时拱手行礼,跑进林子里撒欢去了。 殷重华本以为打发走了侍卫就没事了,结果一回到火堆边,又迎上了荣儿明媚的笑脸。 “三表哥三表哥,我三表嫂真的好好哦!我看着你们就觉得好幸福哇,你们以后生的小娃娃肯定会特别幸福特别快乐,不会像我一样哒!” 第64章 王爷动摇,想尝试去爱女主 殷重华无奈地看着这个捧着小脸望着自己笑的小可爱。 又来了。 上至母后皇兄,下至侍卫管家,现在连个几岁小娃娃都跟着掺和,非要撮合他跟南宝姝,难道在所有人眼里他跟南宝姝都是绝配? 他能支走侍卫们,却不能打发走这个表弟。 他只能摇头说道:“你三表嫂是很好,可是三表哥心里有喜欢的人,她再好啊,三表哥也不会喜欢她。” 说这话时,丝毫没避讳对面的南锦阙。 他在南锦阙不善的眼神注视下,从容地坐下来,将装着鱼片的翠绿叶子放在一旁的大石头上,然后将刚刚南宝姝交给他的几块干净鹅卵石扔进火堆里烧。 “我们都知道三表哥有喜欢的人,可是我们也都知道,你喜欢的那个姐姐已经不在了呀——” 殷年荣托腮望着殷重华,嘟着小嘴说:“三表哥,你就跟三表嫂好好在一起嘛,三表嫂人好好的,真的特别好,我们大家都很喜欢她呀!” 他拽着殷重华的袖子轻轻摇,一边摇一边诱惑道:“难道……难道你不想要自己的小孩了吗?就像我这样,又聪明又可爱又漂亮的小孩,你不想要自己生一个吗?” 殷重华好笑地看着殷年荣。 这个小东西,啧! 他摇头说:“三表哥不想做个不负责任的人,既然心里有喜欢的人,就不能跟其他人生儿育女,这样既对不住我心爱的昭昭姑娘,也对不住你如今的三表嫂,她应该去找一个更好的男子。” “……” 南锦阙用木棍拨弄火堆的手指头一顿。 他幽幽看着殷重华。 混账,你说喜欢的人就说喜欢的人,不要提昭昭行不行! 你不提我名字我还可以装傻充愣,你一提我名字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我发毛啊! 他冷笑一声,质问殷重华:“那你现在这样就对得起她们了?我家昭昭跟姝儿感情一直很好,昭昭一直希望姝儿过得幸福,若昭昭泉下有知,发现你如此欺负姝儿,她难道会安心瞑目吗?她当年好心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来欺负她的家人的!” 殷重华抬头看着南锦阙。 南锦阙仗着自己就是南昭昭,深知他塑造出来的南昭昭是什么性子,继续跟殷重华说:“你自诩情深,也不问问昭昭稀不稀罕你这份情深!她一没有嫁给你,二没有跟你定情,你不是她的夫婿也不是她的情郎,你如今跟她妹妹姝儿成了亲,那么对她而言你就只是她妹夫!可现在你这个妹夫在做什么呢?” 南锦阙讥讽地看着殷重华:“你在拿她当借口当幌子,屡次伤害她最爱的妹妹,你让她变成了她妹妹和妹夫之间的搅屎棍,你有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嗯?她没办法告诉你是吧,我来告诉你,她不想!她一个已经死去与世无争的人,她根本不想因为你这么一个跟她毫无关系的臭男人而跟妹妹反目成仇!” 殷重华听到这儿,心被猛地剧烈一撞! 他握着木棍的手指倏然握紧,他瞳孔紧缩死死盯着南锦阙! 南锦阙没管他的神情,继续往下说。 “殷重华,你只站在你的立场,只想着昭昭对你有救命之恩,她为你没了命,你就应该为她守身如玉,可你站在昭昭的立场想过问题吗?” 他盯着殷重华,质问:“你若是真的喜欢昭昭,我拜托你站在她的立场想想她希望你怎么对她妹妹。你要记住,姝儿是昭昭最疼爱的妹妹,便是昭昭活着,她都不会跟姝儿争抢同一个男人,何况她已经死去了?她自己都不会去跟姝儿抢,你一个外人还非要把她放在跟妹妹抢男人的立场上,成天拿她当借口来伤害她妹妹,你是要让昭昭不能瞑目吗,嗯?” 他嗤笑:“也幸好我们家姝儿跟昭昭一样善良,若是姝儿心胸狭隘,你这样屡次抬举昭昭来贬低她,她怕是已经开始恨昭昭并且不再认这个姐姐了——所以啊,你这个每天都在破坏她们姐妹之情的罪魁祸首,哪来的脸自诩情深?你目前这些情深啊,只感动了你自己,昭昭要是知道了恐怕会嗤之以鼻,骂不死你。” 殷重华手指甲掐进掌心,眸子里情绪翻涌。 他死死盯着南锦阙,张了张嘴想反驳,可是,他无从反驳。 因为对面这个人,是昭昭的亲哥哥。 因为这个人,说得有道理。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他用昭昭来刺激南宝姝,换一种角度来看其实是在挑拨破坏这姐妹俩的感情…… 也从来没有人告诉他,站在死去的昭昭的立场,她根本不稀罕他这一厢情愿的情深,如果可以提出要求,她更愿意用这份深情来换他好好保护照顾她的家人…… 他的深情只是自己在无意义的凭空悼念,他若是替昭昭保护南疆保护兄妹,这才是昭昭想要的实质性利益。 殷重华掐着手掌心,缓缓看向溪边南宝姝的背影。 他眸色深沉。 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难道一厢情愿的情深,真的还不如接受了昭昭的妹妹,替昭昭好好疼爱这个妹妹? 不…… 不应该这样…… 他不能因为南锦阙几句话就动摇。 他爱的人是昭昭,今生今世只有昭昭,他又怎么可能去做南宝姝的好夫君? 他根本不可能爱上南宝姝的。 既然明知道不可能爱上,又为何要去尝试爱,给人家希望之后又将人家推入更绝望的深渊? 他不可以做个这样的负心汉。 南锦阙看到殷重华眸子里的动摇,大喜过望! 天哪天哪,他刚刚是不是不经意之下,说了一番哲理啊? 他竟然也能说出这样的大道理蛊惑人了,真是太不容易了! 南锦阙心中得意,于是一鼓作气,跟殷重华说:“战王爷,你已经是成年人了,我说的这些道理其实你自己都能想明白,只是你从来不去想罢了。我不想再多说,我只希望你记住,你再如何情深,也无法跨越阴阳去温暖一个已经死去的鬼,既然你暖不了她,为何不将你的爱给她妹妹,替她好好疼爱她妹妹?这样,她才会瞑目,这样,才是皆大欢喜。” 说完,南锦阙在心里得意的给自己喝了一声彩,他简直太棒了,今天的他,是为了妹妹燃烧智力的一天,超棒的! 对面,殷重华也的确被燃烧智力的南锦阙说得沉默了。 南锦阙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他耳边不停萦绕,称得上是,振聋发聩,发人深省。 皆大欢喜…… 是啊,他若是跟南宝姝好好过日子,母后会欢喜,皇兄会欢喜,身边所有人都会欢喜,的确是皆大欢喜。 可是,他自己不欢喜。 第65章 王爷想跟女主生孩子 他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一关。 他做不到在心里还爱着另一个人的时候,跟南宝姝强颜欢笑,跟南宝姝同床共枕,甚至做那最亲密之事,生儿育女。 他光是想想,都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恶心。 因此殷重华没回应南锦阙的话,揉了揉紧皱的眉心后,便径自低头沉默地拨弄着火堆。 南锦阙知道殷重华这会儿心情肯定很复杂,也没有再说什么。 火堆旁一时寂静无声,只有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过了会儿,殷重华将烧烫的鹅卵石从火堆里扒拉到火堆边缘处,然后用木头粗制的筷子将那翠绿叶子里的鱼片夹起,放在滚烫的鹅卵石上炙烤。 “滋滋”声响起,青烟直窜而上,鹅卵石上的薄薄鱼片一下子就被炙烤得变了颜色,雪白雪白,煞是好看,浓郁的肉香味钻入了三人鼻腔。 一直安静的荣儿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啊,好香!三表嫂好聪明,她也太会吃烤鱼了吧,我第一次知道还能这么吃,又快又香!” 小家伙激动的朝殷重华张开手,跃跃欲试:“三表哥,我想自己来,这样烤鱼好好玩啊,我自己烤行不行?” 殷重华挤出一丝笑,将筷子递给他,温柔嘱咐:“手指不要离鹅卵石太近,当心烫到自己。” 荣儿连连点头。 他接过筷子,小心翼翼将已经烫熟的鱼肉从鹅卵石上撕下来,看着肉片上沾的灰,他纠结地皱起眉头:“这个有灰……能吃吗?” 南锦阙笑道:“当然能吃,你不知道草木灰是最干净的东西吗?烈火将所有脏东西都烧干净了,留下的灰是洁净的,吃了不会闹肚子。” 荣儿侧眸看了一眼南锦阙,选择了相信二哥哥,将肉片放进嘴里。 小小咀嚼了一下,他登时眼前一亮。 “哇,真的好好吃!三表嫂放的香料和盐刚刚好,味道比家里煮的还要好吃,又嫩又鲜,香得我舌头都要吞下去啦,我还要再吃几片!” 说完,他就用筷子去夹叶子里的鱼片,自己动手一片一片炙烤。 烤熟以后,他还很乖巧的夹去喂殷重华和南锦阙,非要两个哥哥跟他一起吃。 喂完了哥哥,他又夹着鱼片乐颠颠地跑去溪边喂三表嫂。 看着三表嫂吃下,他美滋滋跑回来继续烤,继续自己吃和投喂大家,乐此不疲。 如此又能吃又能玩,把小家伙乐得像出笼的小鸟,脸颊红扑扑的,眼角眉梢都是快乐的笑。 殷重华看着这样可爱的表弟,心中的烦躁慢慢被压下,心情又好起来。 “三表嫂三表嫂,我又来啦!” 见小家伙又夹着鱼片跑去溪边喂南宝姝,殷重华侧眸,目光落在那两人身上。 他静静看着那美丽的女子跟可爱的孩童凑在一起的画面,霞光里,它是那么唯美,那么的叫人心中安宁。 他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若是能有一个像荣儿这般可爱乖巧的儿子,整天看着小家伙在跟前蹦来蹦去,一会儿来他身边绕一绕,一会儿跑去南宝姝那儿绕一绕,家里充斥着小孩子的笑声,那样的日子,想必也极其快乐吧? 想到这儿,殷重华嘴角不由勾起了笑意。 可笑意刚刚抵达眼底,他忽然一怔。 不对。 他这是在想什么? 他竟然在想跟南宝姝生孩子? 荒谬! 他都不爱南宝姝,他怎么能去想象跟人家拥有一个孩子? 孩子是好,特别好,天底下就没有几个人不想要孩子,可是能给他生孩子的昭昭已经去世了,他又不能去做个人渣跟不爱的女子生儿育女,那他还在这胡思乱想什么? 除非他将昭昭放下,去爱别人,否则他这辈子是不可能拥有孩子的。 殷重华将笑意压回心底,收回视线不再看溪边。 他怕他多看几眼南宝姝和荣儿一起的画面,会再次生出想生个孩子的念头,不能看,绝对不能看。 “……” 南锦阙坐在殷重华对面,将他的古怪变化尽收眼底。 心想,这人是脑子有毛病了吧? 一会儿神情冰冷一会儿偷偷笑,一会儿又变得懊恼,然后又变得比之前还冷漠,这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南锦阙抖了抖鸡皮疙瘩,不想跟这个有病的人坐在一起,站起身就走。 他边走边说:“这几条鱼你烤着啊,我再去叉几条,我瞅这溪水里的鱼肉质细嫩,等会儿咱们跟荣儿各自分几条带回去。” 殷重华应了。 南锦阙去溪水里叉鱼的时候,南宝姝终于将剩下的与全都收拾出来了,而且还多弄了一份鱼片出来,毕竟大家好像都很爱吃。 她牵着荣儿的小手,来到火堆边。 荣儿一坐下来就自告奋勇,要帮大家烤鱼片,南宝姝微笑着纵他玩耍。 南宝姝刚刚剖鱼的时候袖子有些湿了,便将手举到火堆上,翻来覆去烤着袖子,一双白皙纤细的漂亮小手啊,就在殷重华眼前不停的晃晃晃。 直晃得殷重华心乱。 他瞥了一眼那柔韧纤长的手指,皱眉说:“湿了就去马车里换一件。” 南宝姝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他,笑眯眯问道:“王爷是在关心我,怕我感染风寒吗?” 殷重华睨着南宝姝。 他能承认自己是被南宝姝一双手晃花了眼吗? 不可能的。 他更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在关心南宝姝,否则南宝姝误会成他对她动心了怎么办? 他眼皮一颤,就慢悠悠说:“荣儿在旁边烤鱼,你在这里抖你的袖子,你是想将你胳膊上的皮屑抖到鱼肉上吗?脏不脏?” “……” 南宝姝脸上的笑容僵住。 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殷重华! 啊啊啊这什么狗男人啊,他这张狗嘴是一辈子也吐不出象牙了是吧? 他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她这样一个漂漂亮亮跟小仙女一样的姑娘胳膊上有脏兮兮的皮屑? 是,皮屑这种东西是很多人都有,但是她绝对没有,真没有,她是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啊,她每天早晚都会擦养肤膏,她才不会一抖衣裳就抖落出雪花般的死皮,飘落一地! 这个狗男人,他知不知道他这话是对一个小仙女最大的羞辱? 太过分了! 她今天要是不为自己证明,她以后在荣儿和这狗王爷心目中,就是个在人家烤鱼吃时抖落皮屑的邋遢女人脏女人了! “王爷,您看清楚了——”? 第66章 女主靠在王爷肩上 南宝姝咬牙切齿,将自己的袖子直接往上撸,一直撸到胳膊肘上边,将整条漂亮的手腕露出来给殷重华看! 她倾身靠近殷重华,几乎要将自己白得晃眼的小胳膊凑到殷重华眼睛上了:“您仔细看看,我有皮屑吗?有吗?我哪里有皮屑?” “……” 殷重华没想到南宝姝的反应会这么大,猝不及防被她将胳膊凑到跟前,他都愣住了,忘记了反应。 他沉默看着她白皙近乎透明的手臂肌肤就在他眼前晃,那么光滑,仿佛吹弹可破…… 胳膊每一下晃动,就卷起她身上独有的香味向他扑面而来…… 美色映满双瞳,馨香萦满鼻尖,这直白的美人诱惑,让从未经受过这种场面的殷重华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手指下意识掐入了掌心,背脊极其僵硬。 又看到那胳膊晃动的时候,他忽然一个激灵,蓦地闭上了眼睛。 “您闭上眼睛做什么?您看着我的手,我不许您污蔑我有死皮屑!” 南宝姝正在努力证明自己的干净美好,证明自己不是个邋遢的人,结果没等到殷重华承认,却看到他闭上了眼睛,南宝姝一下就不干了。 她都忘了自己和殷重华关系没那么好的事了,直接伸手去碰殷重华的脸和眼睛,嗓音柔软:“王爷,咱可不能闭着眼睛不承认啊,您睁开眼睛看着我——” “……” 温软的手指落在自己脸颊上和眼角处,柔软的嗓音落在耳畔,殷重华本就僵直绷直的背脊差一点就彻底绷断了! 他蓦地睁开眼睛盯着南宝姝,眼里凶光煞煞! 一把抓住南宝姝的胳膊,他咬牙:“大庭广众的,你这是在做什么?哪个女子会像你这样把袖子撸上去,露出这么长一截胳膊来?” 他斥了一句,然后抓着南宝姝的袖子拉下来,将她白生生的胳膊严严实实遮挡住。 “不许再胡闹!” 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南宝姝,殷重华才松开了她的手,示意她在旁边坐好。 南宝姝瞅见殷重华反应这样大,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样撸袖子,在女子出门还得戴帷帽的大殷好像是有些不合适。 她扫视一眼周围,见周围没人,一边重新坐好一边小声说:“怨谁,还不是怨您,非说我邋遢,我这能忍吗?” 她侧眸看着殷重华,故意说道:“我可是要跟您过一辈子的人,我不能在您心里留下邋遢的形象吧,若您觉得我不干净,浑身死皮屑一抓就像雪花,那您以后还会进我的房吗?我当然得证明一下……” 殷重华头痛地侧眸看着她:“行了行了,你不邋遢,你很洁净,能跳过这一茬了么?” 南宝姝微笑:“能,您承认了,我就能跳过这茬了。” 殷重华看着她明媚的笑脸,有些无奈,低头去看荣儿烤鱼片。 他们俩在这里闹的时候,一边偷看一边烤鱼的荣儿已经烤出了十几片放在翠绿叶子里,这会儿见他们闹完了,就捧着鱼片递上来,开开心心喊道:“三表哥三表嫂吃鱼!” 两人对视一眼,一边伸手去抓鱼片吃,一边跟荣儿道谢。 吃着香滋滋的鱼片,看着周围美丽的风景,南宝姝心情极好,殷重华心情也不差,他侧眸看了眼还跟着小曲儿的南宝姝。 “等会儿吃完了烤鱼是不是就该回府了?” 听到殷重华跟自己说话,南宝姝停下哼小曲儿,摇头回答他:“不,我还要在这里玩会儿。” 殷重华说:“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南宝姝望着殷重华笑,一点也没隐瞒自己今天的目的。 “这里是没什么好玩的,我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也不是为了玩,我是想会一会那些背地里嚼我舌根的大家闺秀们。” 她娇软地跟殷重华说:“王爷,您不知道那些大家闺秀背地里都在说些什么吧?她们说我这个从南疆小国来的公主长得丑,说我永远都不会得到王爷您的喜爱,还说我会凄凉悲苦的过完一生……您听听,多叫人生气啊?我二哥就很生气,所以他非要带我来会会那些大家闺秀们,让我用美丽的脸叫她们自惭形秽,好好扬眉吐气一回。” 殷重华听愣了。 他没想到南宝姝来这里不是为了玩,是打算找回场子震慑京中嚼舌根的大家闺秀们。 而且,她做这种女子之间斗气的事没觉得不好意思,没有像别人那样扭扭捏捏遮遮掩掩,她居然没有半点隐瞒,坦诚告诉了他…… 有点…… 可爱。 如此直爽,就不怕他觉得她无聊,厌烦她做这种事吗? 南宝姝见殷重华望着她,笑问:“王爷您这样看我做什么?” 她故意茶言茶语,软声撒娇:“王爷是不是觉得我无聊?她们嚼舌根子才无聊呢,我可以受王爷给的气,我不能受她们给的气,她们谁啊,她们又不是王爷您,她们又不是要跟我过一辈子的夫君,我不想忍她们——” 殷重华听到这,勾唇问道:“你承认你平时都是在压着脾气忍本王了?” 南宝姝有些好笑:“王爷这话说得,多奇怪啊,谁会天生就爱受气?我又不是出气筒,受了气我当然也会不高兴啊……只是我喜欢王爷,我愿意为王爷逆来顺受,我愿意忍王爷的坏脾气。” 她纤细的小手指轻轻勾着殷重华的袖子,快速地靠了一下他肩,然后就拉开距离,望着他笑:“我跟王爷是夫妻,夫妻之间总要有一个乖巧听话,这日子才能过得宁静顺心啊……您说是吧?” “……” 殷重华侧眸看着她。 这也太识趣了。 刚靠在他肩上,他还没来得及将她推开,她就自己抬头拉开距离了。 快得就像蜻蜓点水,又俏皮又可爱。 当然,可爱之中,又有两分小心翼翼的小心酸。 他看了一眼她仍旧攥着他袖子的那只手,想到之前南锦阙说的那些话,没有再将袖子抽回来。 他任由南宝姝捏着,低头慢条斯理地说:“今天你怕是等不到那些大家闺秀了,武安侯臭名远扬,知道他要来,那些大家闺秀没人敢来。” 南宝姝说:“可是武安侯已经回去了,应该会有人大着胆子跑来看看吧?” 殷重华说:“即便有,也只是小猫三两只,哪里能达到你想风风光光艳压全场的目的?” 他侧眸瞥了一眼南宝姝,本来不想说的,但是不知怎么的,话自己就说出来了。 “等会儿送荣儿回去时,本王跟你去找大长公主说说好话,让她办一场赏花宴,到时你便能艳压全场了。” 第67章 王爷开始怀疑二哥就是昭昭姑娘 “……嗯?” 南宝姝正暗自想着,就算只有一两个人来也无所谓啊,只要有人见识到了她的美丽,传播出去就能让大多数人闭嘴了。 想着想着,忽然就听到了殷重华这话。 她蓦地抬头,怔愣地望着殷重华。 什么? 她刚刚没有听错吧? 这王爷居然说等会儿陪她一起去找大长公主举办赏花宴,好叫她艳压全场? 不可能吧?这也太惊悚了,一向只会跟她作对的狗王爷今天居然屡次对她好,他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不然怎么会表现得如此异常? 她眨了眨眼,问殷重华:“王爷,您等会儿要陪我一起去大长公主府?那您不去军营啦?您不是说今天要去军营巡视吗?” “……” 殷重华暗道一声糟糕。 他居然忘了这茬。 他自然是不可能说自己不去军营的,若是这样说了,南宝姝岂不是会以为她在他心里很重要,重要到足以让一个将领放弃去巡查军务这种正事? 那可不行。 他能陪她去大长公主府就已经是鬼迷了心窍了,可不能做出更让她误会的事。 于是殷重华慢悠悠说:“你不是说还要在这里再玩会儿么?那就再玩一个时辰,等本王去军营巡查回来,再跟你一起去大长公主府便是。” 南宝姝望着殷重华,内心颇为匪夷所思。 她心想,这王爷果然是吃错了药了,他居然在心平气和地跟她商量人家正常夫妻之间互相等候结伴串门的事! 要知道她们昨天晚上还差点为了几十条蛇大打出手啊! 不过就算心里觉得殷重华有病,南宝姝也不会表现在脸上,她装作特别惊喜的样子,连连点头,满脸笑意:“好,姝儿一定会乖乖在这里等着王爷的,王爷不回来,我就绝对不先回府去!” 殷重华将她眼里那惊人的光收入眼底,无声叹息。 就那么高兴吗? 就那么喜欢他吗? 这傻姑娘要是不喜欢他该多好啊,这样,他们彼此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烦恼。 她不用整日为情所困受委屈,他也不用受良心的谴责,觉得对不住她…… 不一会儿,去林子里掏鸟蛋的侍卫们回来了。 他们十几个人一起动手,也只掏了两窝鸟蛋,不好意思地捧到殷重华面前。 “王爷,就……就这两窝,十颗蛋……” 他们怕殷重华嫌他们废物,又赶紧解释。 “其实属下们在林子里还看到了别的鸟窝,但是我们爬上树一看,是喜鹊和斑鸠这些鸟的窝,喜鹊和斑鸠多美多好看啊,属下们舍不得拿它们的蛋吃,就没动它们……而这两窝是麻雀蛋,嗨呀,对于麻雀这种老爱成群结队糟践地里粮食的坏东西,我们就狠得下心吃它们的蛋啦,有多少我们都能给它薅干净!” 殷重华看了眼他们手里的鸟窝。 可不是能薅干净么,把人家麻雀的窝都给端了,是半点不给人家麻雀留面子啊。 “行,这几个够吃了。” 他将鸟窝接过来,示意侍卫们自己玩去。 等侍卫们跑去溪边看南锦阙叉鱼后,他将十个鸟蛋埋在火堆边上的灰烬里。 边上的火力稍弱,烤鸟蛋不会爆。 荣儿看着鸟蛋,甜甜地笑:“十个鸟蛋,二哥哥两个,我两个,三表哥三表嫂一人三个,这样分可不可以呀?” 殷重华抬头看着荣儿,笑道:“你是小孩子,你一人吃四个,我们一人吃两个,好吗?” 荣儿摸了摸自己胀鼓鼓的肚子,点头说:“好,等鸟蛋熟的时候我肚子肯定瘪下去一点了,我能吃下去了。” 南宝姝温柔地笑话他:“嗨呀荣儿你以为那是四个大鸡蛋呢?这拇指大一粒粒的麻雀蛋,不需要肚子瘪下去你也能把它们全吃掉。” 荣儿咯咯咯直笑。 殷重华静静看着这一大一小开始一问一答说起了麻雀和麻雀蛋,听着南宝姝耐心又温柔的嗓音,看着荣儿托腮听得认真的样子,他眉眼不自觉柔软下来。 这样好的小姑娘,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他呢? 这傻姑娘若是嫁给了别人,早早圆了房,恐怕现在已经将孩子揣肚子里了,十个月后就能做娘亲了…… 哪里会像现在一样,在他府里白白耗着大好年华? 他一边想,一边抬起头看向别处。 不经意看向溪水里叉鱼的身影,他忽然一愣,瞳孔蓦地紧缩。 他死死盯着南锦阙的背影。 那叉鱼的姿势,怎么跟三年前的昭昭那么相似呢? 拿木棍的姿势,那站姿,那全神贯注盯着溪水快准狠出击的力度和姿势,都跟当年的昭昭很像! 就连叉到了鱼以后那得意将鱼甩向岸边的姿态,都跟他记忆中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身影高大健硕是个成年汉子,而记忆中的昭昭身姿纤瘦是个娇俏少女…… 殷重华紧紧盯着南锦阙的背影好一阵,才缓缓垂眸。 他在想什么呢。 这么个大男人难道还会是他家已经去世的昭昭不成? 叉鱼的姿势一样有什么奇怪,昭昭是南锦阙的亲妹妹,也许昭昭叉鱼就是南锦阙手把手教的,姿势自然一样。 虽然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可是殷重华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时不时就往溪边飘去,试图从南锦阙的一举一动之中,寻找昭昭的痕迹。 幸好,南锦阙叉了十几条鱼以后就停手了,将位置让给了跃跃欲试的侍卫们。 他用溪边的柳条将鱼串成了两串,大摇大摆地朝火堆走来,丝毫不知道殷重华已经从他叉鱼的动作联想到了南昭昭。 殷重华静静看着南锦阙坐下来炫耀他叉的鱼,看着南锦阙将一串鱼递给荣儿逗得荣儿哈哈笑。 他目光落在南锦阙的面具上,忽然问道:“冒昧地问一句,二王子为何要戴这样一张面具?” “!” 一瞬间,南锦阙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背脊僵硬,手指下意识狠狠捏紧手中的鱼串,蓦地扭头看着殷重华! 这猝不及防的问题让藏着秘密做贼心虚的他被吓到了,真的被吓得魂魄欲飞,此刻整个人都紧张得不行! 第68章 王爷试探,女主和二哥努力圆谎 殷重华将南锦阙一瞬间紧缩的瞳孔和那种慌乱的反应尽收眼底,修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木棍。 这反应…… 有些奇怪。 像是藏着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怕被人揭穿一般。 真的很怪。 相比起南锦阙这个当事人的紧张,南宝姝身为局外人便要冷静得多,她侧眸看着殷重华。 “王爷怎么突然好奇二哥的面具了?这是我二哥的伤心事……” 不等殷重华回答,她便伸手握着南锦阙的胳膊,满眼的遗憾和痛心,叹息道:“好好的人,谁又愿意戴上面具呢?二哥自然是脸上有伤,不好见人,才会戴上这么个丑陋的面具……” 南锦阙被妹妹这么一握,又听到妹妹冷静的回答了殷重华的问题,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敏感紧张了,努力让自己定下心来。 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面具,眼里流露出痛苦:“年轻时不懂事,瞎玩伤了这张脸……若是能重来一次,我必定不会再手贱。” 他心里有一个声音说,若是时光能重来,我必定不会再手贱救你,不会再给你爱上我的机会,害得我如今只能遮遮掩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殷重华自然是不知道南锦阙的心声的。 他凝视着南锦阙,有些怀疑。 当真只是脸受伤被毁了才戴着面具不敢见人? 若只是受了伤,方才他突然问起这面具,南锦阙怎么会这般紧张慌乱呢? 就好像…… 就好像面具下的那张脸是个见不得人的通缉犯一样。 没错。 就是这种感觉。 南锦阙下意识的反应,不像是受了伤的创伤和难言,更像是害怕被人发现他真面目的恐慌。 殷重华看了一眼这兄妹俩,将心中的质疑隐藏起来,装作遗憾的样子,站起身拱手抱歉地说:“原来是这样,真是抱歉,请原谅在下不小心戳了二王子您的伤心事。” 不等南锦阙说没关系,他又满含歉意地说:“不知二王子脸上的伤有多严重,可要我请宫中御医来为您瞧瞧?大殷的御医汇聚了天下名家,对一些疑难杂症和陈年旧疤都颇有心得,我冒昧戳了您的伤心事,不如便让我请个御医来弥补我方才的无心之过,可好?” 南锦阙听得又开始心慌。 他努力佯装镇定地望着殷重华,总觉得殷重华是故意的,所以一颗心越发无措地噗通噗通直跳。 他怎么敢让殷重华请御医来帮他治伤疤? 到时候御医让他取下面具,他的脸不是暴露出来了? 虽然他这三年胡吃海塞日日高强度锻炼,如愿将自己的身体吃得高大壮硕,可是他的脸却不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摘下面具以后跟姝儿是有几分相似的,跟当年的南昭昭那就更像了! 他宁可抱着面具死,也不会让人瞧见他的真容的! 他深深吸气让自己镇定,一脸悲痛的苦笑着摇头说:“多谢战王好意,不过,不必了,当年受伤之后父王母后就请了南疆医道圣手来为我看过,可是没用,我这伤除非重新投胎,否则是再也治不好了。” 殷重华微微眯眼盯着南锦阙,没有错过南锦阙的任何表情。 虽然南锦阙看样子好像真的很悲痛,好像真的对自己的伤很惋惜很难过,可是,他总觉得……有点不对。 不知是不是他先入为主的缘故,一旦开始了怀疑南锦阙就觉得南锦阙的反应很奇怪,在他看来正常人若是真的很惋惜自己的伤,难道不应该珍惜每一次可以恢复的机会,不错过任何治疗的时机吗? 南锦阙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就拒绝御医给他看病呢? 是不敢见人,还是当真伤得太重无药可治所以才毫不犹豫的回绝? 殷重华将心中所思所想压下,没有再多纠缠此事,毕竟他如今跟南锦阙不熟,若是人家真的毁容了有心灵创伤,他这样纠缠会伤人家心的。 他遗憾地说:“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多事了。等回了府里,在下拿几盒宫中秘药给二王子,二王子私下可以用用,若是有效,那就再好不过。” 南锦阙摸着面具,摇头苦笑:“战王不必费心了,你那药,我擦了也不会有用,拿来也是浪费了……” 南宝姝侧眸看着二哥,对二哥的表现很满意。 没错,就应该这样,若是人家一送药二哥就满嘴答应了,那就显得之前拒绝让御医看脸的反应很奇怪了。 先拒绝了御医,现在又毫不犹豫拒绝了殷重华送药,这样的反应才足以取信于殷重华。 她握着二哥的手捏了捏,难过地劝道:“二哥,既然王爷一片好心,那咱们就收下,不管有用没用咱们都试试,好不好?哪怕能让你的伤疤稍微淡化一点也好啊……” 南锦阙苦笑着低头,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抬起头故作没事人一般,谢殷重华的好意。 殷重华看着兄妹俩这反应,心中的怀疑稍稍压下。 难道真是他多疑了? 难道这个二王子是真的伤得太重无法复原,才会害怕提起脸上的伤,害怕人家揭开他的面具戳他伤疤,甚至都不再相信这世间有人能治好他的伤疤? 殷重华重新坐下来,眯着眼沉思两息,忽然作叹息状。 他叹道:“怪我,若是当年昭昭没有被我连累而死,她必定能治好二王子您。昭昭的医术是我生平所见最顶尖,整个太医院的人加起来也不如她厉害,当年我在战场上遭人算计,身中奇毒,浑身是伤,我自己都感觉已经在鬼门关前徘徊了,可昭昭愣是神奇的将我体内剧毒拔除,又施妙手将我一身伤治愈。我胳膊上碗口那么大的伤,被人生生削掉了一块肉,可是在昭昭妙手治疗下,我胳膊愣是没留下多明显的伤疤……所以昭昭若是还在人世,二王子您的脸必定能被她治愈。” 他说完这些,便眯着眼装作不经意地问两人:“二王子,你们可知道昭昭的医术是师从何人?昭昭都这么厉害,她的师父必定更厉害——你们有没有去找过昭昭的师父?” “……” 听到殷重华这话,南锦阙和南宝姝都有些心虚。? 第69章 王爷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之前殷重华问起南锦阙为何戴面具,南宝姝能那么淡定,是因为她不是当事人,她自然不怕,可现在她没法置身事外了。 因为“南昭昭”拿去救殷重华的宝物,就是她家圣蛊啊! 被殷重华吹上了天的医术,就是她家圣蛊的功劳啊! 这种情况下,殷重华问起“南昭昭”的医术是师从何人,她能不心虚吗? 回答得稍微有一点不好,就会出事。 南宝姝心虚的同时,又忍不住借着袖子的掩饰偷偷掐了南锦阙一下。 都怪二哥,憨憨二哥当时救人就不该那么尽心,瞧瞧,人家胳膊上碗口大的伤疤,他非要显摆非要把人家治得一点伤疤都没有留下,这逆天医术能不叫人家牢记一辈子吗? 也不怪人家来打听,唉。 南宝姝的心虚和懊恼只是眨眼间的事,她调整好情绪,抬头装作迷惑地望着殷重华,说:“我们不知道昭昭姐姐师从何人,也没有去打听过,而且王爷——” 她皱着眉头质疑道:“您刚刚这些话是不是夸大其词了?我家昭昭姐姐的医术真有那么厉害?” 她侧眸看着南锦阙,一脸怀疑地问道:“二哥,你信吗?我只知道昭昭姐姐略通岐黄之术,却从不知她有王爷说的那般厉害,听王爷描述,那简直厉害得都不像凡间之人了,你能信吗?” 南锦阙懂了妹妹的意思,也装作一脸迷惑,摇头说:“我也从没听说过,昭昭她跟我们一向没有秘密的,她为何没跟我们提起这事儿?这医术高明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若是真有那么神奇的本领,她为何不告诉我们?奇怪……” 他摩挲着下巴,故意揣测:“难道是她在外面游玩时遇到了老神医,学了一身好本领,还没来得及回南疆告诉我们就香消玉殒了?” 兄妹俩配合得很好,给南昭昭医术精湛一事打好了完美的补丁。 反正他们是啥也不知道的啊,这样一来殷重华就别想从他们这里打探到什么了,反正南昭昭就算医术再高明也是在外面学的,他们不知道,不了解,一概不知。 南宝姝跟二哥通气演了一场,然后皱着眉头纠结地指着殷重华的腿,轻声说:“我还是不相信昭昭姐姐有那么神奇的医术……王爷,您将我昭昭姐姐的医术夸上了天,那王爷您的腿怎么还……” 殷重华一直盯着兄妹俩,没有错过兄妹俩的任何表情。 奈何人家兄妹俩配合得太好,演技太过精湛,殷重华愣是没有看出一丁点破绽。 他垂眸暗暗想,难道真是他多疑了? 难道南锦阙戴这面具当真没有任何蹊跷,这兄妹俩是真不知道昭昭医术高明,才没去找昭昭的师父治疗南锦阙的脸? 他暂且将这疑心压下,看着自己这条瘸腿,回答南宝姝。 “我这条腿当时中了毒箭,毒素已沁入了骨髓,腿彻底坏死腐烂,若是遇到别的大夫,恐怕要将我这条腿整个切除。昭昭能帮我拔除毒素保住这腿,已经是我走运了,哪里还能奢望它完好如初?” 他轻轻捶了捶腿,笑道:“如今这条腿虽然使不上什么力,走路也瘸,但是它还在,不至于让我瘫在床上,我已经很感恩昭昭了,真的感恩她。” 抬头看着南宝姝,他说:“所以你莫因为本王这条腿就怀疑你昭昭姐姐的医术,她的医术的确登峰造极,当今之世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南宝姝听着他一再夸赞“南昭昭”,心想,罢了罢了,她就当这王爷是在夸她吧。 她能炼制出逆天的圣蛊,圣蛊能治好殷重华,说起来她也的确是当今之世独一人。 藏起了心中的得意,南宝姝装作心痛又震惊的模样望着殷重华。 她伸手放在殷重华那条腿上,红着眼眶抱歉地说:“王爷,对不住,我不知道您当时伤得那么严重,我以为昭昭姐姐当年对您的救命之恩只是随手施为,是很轻松的一件小事……原来您曾那么危急,原来昭昭姐姐竟是神医在世。” 她抬头望着殷重华,满脸动容:“难怪您会对昭昭姐姐念念不忘,她对您恩同再造,换做是我我也忘不了。” 南锦阙暗暗瞅了一眼妹妹,心里惊叹得不行。 他妹妹真是个戏精! 这演得也太好了吧? 他要是不知情,他都会以为妹妹说的是真心话呢! 他不甘示弱,也叹息着说:“我们南疆皇室虽然听说过王爷您当年受伤被昭昭所救之事,可我们都以为您受的只是小伤,换做别人也能像昭昭一样救您,我们以为昭昭做的不过是一个大夫所做的寻常之事,所以我一直不太理解王爷您为何如此放不下昭昭——” 他遗憾地说:“是我们孤陋寡闻了,我们真的不知昭昭是个神医,她三年前对王爷您的搭救也不只是谁都能做的小事……唉,照王爷您这么说起来,那我的脸的确是遗憾,昭昭若是还在世,我的脸必定是有救的……” 他摸着自己的脸,摇摇头,苦笑:“可惜造化弄人,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活该我等不到昭昭,活该我戴着这脸上的丑陋伤疤过完下半辈子。” 南宝姝见二哥在演,也侧眸望着二哥,含着泪配合地叹息道:“二哥,这真是太遗憾了,昭昭姐姐若是还在就好了,或许真是天意吧,这就是咱们的命。” “……” 殷重华沉默地看着兄妹俩遗憾的模样,他们有多遗憾,他这个害死了昭昭姑娘的人就有多愧疚。 都怪他。 他站起身再次向南锦阙行礼:“都怪我,若不是我连累了昭昭姑娘,她如今必定还好好活着,两位不会失去昭昭这个亲人,更不会为脸上的伤疤悲伤……” 他重重一揖,“殷重华在这里给两位赔罪了。” 南宝姝和南锦阙隐晦地对视一眼,满意了。 啧啧啧,这王爷现在铁定愧疚极了吧? 心存愧疚,就不会再揪着面具的事一直试探了吧? 很好,可以完美揭过这一茬了。 南锦阙和南宝姝连忙示意殷重华不要愧疚,不要再提这伤心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 满腔愧疚的殷重华也不好意思再试探什么,接下来很安分的烤鱼,吃鱼,随便聊些京中趣事,再也不扯其他。 两刻钟后,吃完一条鱼的殷重华起身出发去军营了。 临走前,让南宝姝在此等他,到时候他们一起去大长公主府上。 南宝姝牵着荣儿的手,跟在马儿后面送了几步,看着殷重华英姿飒爽地骑马离开,南宝姝还学着别家的小妻子一样,挥舞着手绢含情脉脉地喊—— “王爷,姝儿等您回来。” “……” 殷重华骑在马背上回头看了一眼南宝姝。 他总觉得南宝姝这依依不舍的样子像是在送他去战场。 好像要送他去死一样。 第70章 女主装嗲撒娇让王爷陪她 淡淡的对南宝姝点了下头,殷重华纵马离去。 南宝姝一直看着他们一行人消失在视野,这才牵着荣儿的小手回到火堆旁边。 见荣儿吃饱了就坐不住了,南宝姝拿了一条烤好的鱼递给荣儿,指了指那边林子,笑道:“林子里那个好看的小哥哥是三表嫂的朋友,不是王府下人,他昨晚为三表嫂守夜很辛苦,荣儿帮三表嫂给他送条鱼好不好啊?” “好呀!” 荣儿正嫌坐着无聊呢,有活儿可以干,可以到处跑跑跳跳,他开心得很,欣然接过烤鱼就蹦跳着跑进林子里。 南宝姝打发走了荣儿,见周围没人,就侧眸看着南锦阙。 南锦阙现在整个人都有些蔫蔫的。 不得不承认,殷重华突然打听他戴面具,真的吓了他一跳,他现在还有些心悸,精神不济。 察觉到妹妹的视线,南锦阙侧眸:“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想问我当年为什么治好了他全身上下的伤,独独让他瘸了一条腿是吧?” 南宝姝莞尔:“二哥懂我,我的圣蛊那么厉害,按理说不应该会让殷重华瘸腿的……” 南锦阙拨弄着火堆,托着下巴说:“本来我是打算将他全身的问题都给治好,连腿也一并治好的,可是圣蛊闹脾气了呀。” 他轻咳一声:“当时距离我把圣蛊从你那里偷走已经很多天了,它跟着我在外面漂泊,吃不着蛊王,就对我爱答不理了。就连我要它救殷重华这条小命它都不情不愿的,要不是我威胁它,说要跟你飞鸽传书告它的状,告它草菅人命见死不救,它都不打算救殷重华的……” 他越说越不好意思,声音慢慢低下去:“可是即便我这样威胁它了,它也只肯救活殷重华,不肯再费事,救完了人就躲在蛊鼎里假装睡觉去了,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它……它不配合,那最后殷重华那条腿自然就没法再治了,就……瘸了。” 南宝姝听得有些哭笑不得。 合着是圣蛊耍脾气了,不然,二哥还得把殷重华的腿也治好。 她低声笑道:“也幸好圣蛊闹脾气了,不然当时你把殷重华的腿治好了,半个月后追兵追来的时候,你怎么打晕他,又怎么只身一人引开追兵,跳下悬崖诈死?他要是好好一个人,他单枪匹马就能轻轻松松杀了追兵,那时候啊,他就会把你带回京城做战王妃了——” 南锦阙苦着脸:“谁说不是呢,事后我也很庆幸,幸好圣蛊偷懒了,不然我三年前就没活路了!” 看到妹妹温柔地拍他胳膊,南锦阙以为妹妹是在安抚他,谁料,下一刻却听到妹妹幸灾乐祸道:“二哥,你逃过了三年前,你逃不过现在,他已经开始关注你的面具了,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怀疑你就是南昭昭。” 南锦阙顿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妹妹! 这什么妹妹! 成心吓唬他是不是? 南宝姝被二哥这样逗笑了,二哥越憋屈她笑得越开心。 笑完了,她低声说:“我说真的,二哥,你得找个好时机,让他‘不经意’闯入你房间,恰好看到你面具下被毁掉的脸,这样他才能彻底打消疑心……” 南锦阙眨了眨眼:“姝儿,你有办法?” 南宝姝点头,竖起两根手指。 “两个办法。” 她说:“第一个,我教你女子的妆容之道,你自己用面粉和脂粉在脸上涂涂抹抹,把脸弄成坑坑洼洼毁容的丑陋样子,然后再把他引到你房里,叫他看清你那丑陋的半张脸就行了。” 南锦阙想到女子描眉化妆一弄就是半个时辰,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他不想。 他一个威猛的汉子,根本就学不会这种精细的活儿,太难了。 他问:“第二个呢?” 南宝姝拍了拍自己的袖子,勾唇:“让圣蛊帮忙,用毒把你的脸烂掉,等你毁容的脸把殷重华给骗过去了,彻底打消他疑心了,我再让圣蛊帮你把脸治好。” “……” 南锦阙瞪圆眼睛惊恐地望着妹妹。 天哪。 这是什么办法啊! 毁容之痛烂脸之痛那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吗? 会痛死过去的! 南宝姝撞了撞他肩,用特别低的嗓音说:“毁容之痛很难忍受啊?那,丧命之痛和破瓜之痛你就想尝试了,嗯?等殷重华发现你就是他念念不忘的心上人,你只有两个结果,第一是死在他剑下,第二是承欢于他身下,这两种结果难道不比毁容更痛?” “姝儿!” 南锦阙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南宝姝!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他长相娇软无害的妹妹怎么能这么猛,居然跟他一个哥哥讨论这种事,她都不觉得害臊吗? 还破瓜之痛…… 呸呸呸! 这破妹妹简直不能要了! 南锦阙又气恼又尴尬,忍不住用手指哆嗦指着南宝姝,气呼呼道:“南宝姝!我希望你记住,我是你哥哥,我不是你姐姐!你跟哥哥讨论这个你就不会不好意思吗?” 南宝姝弯唇明媚地笑:“哥哥?昭昭姐姐明明是我姐姐呀,我在跟我姐姐讨论私事呢,我好意思的。” “……” 南锦阙听到姝儿喊出“昭昭姐姐”四个字,顿时尴尬得头皮发麻。 他红着脸腾地一下就站起来,落荒而逃:“我去叉鱼了!不许跟过来!” 南宝姝看着二哥的背影,嗤嗤直笑。 她二哥真是太好玩了。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跟她家二哥般配成双对。 之后南宝姝就让锦桃拿出了纸鸢,跟荣儿一起高高兴兴在草坪上放纸鸢,陪着荣儿玩各种好玩的游戏。 玩了一个时辰,将近午时,殷重华从军营回来了。 南宝姝等人留在这里是为了等他,他既然回来了,大家收拾了一番就回城里了。 刚进城,南锦阙就骑马先回战王府了。 而殷重华则跟南宝姝一起送荣儿回大长公主府。 来到大长公主院子里,南宝姝一眼看就看到了正像二八少女一样悠闲荡秋千的大长公主。 阳光明媚,树荫斑驳,荡着秋千凉风阵阵,这位姑姑可真是惬意啊,太会享受了。 大长公主瞅见南宝姝眼中的羡慕,勾唇慵懒道:“来玩玩儿?” 南宝姝本想婉拒,瞅见身边的殷重华,她眼珠子一转就改变了主意。 她转过身抓着殷重华的袖子,眸光晶亮地望着殷重华,娇软又期待地说:“王爷,我想荡秋千,您推我好不好?”? 第71章 所有人都知王爷拈酸吃醋了 殷重华侧眸看了一眼南宝姝,有些诧异于她今天的得寸进尺。 心想,这女人可真是给她两分好颜色她就能开染坊。 他负着手上下打量着南宝姝,慢条斯理的反问:“让本王来推你,你自己觉得好不好呢?” 只要耳朵不聋子都听得出来殷重华的拒绝之意,但是南宝姝偏要装糊涂。 她跟个傻瓜美人一样甜甜的点头说:“我觉得好,王爷是我的夫君,我要荡秋千自然应该求王爷来推我……” 殷重华轻轻嗤了一声。 南宝姝默默停下,望着殷重华那写着“你敢再说下去试试”的眼神,她话音一转,又说:“不过王爷今日好像很累了,那,那我随便找个人来推我吧,成吗王爷?” 殷重华给了她一个“你很识趣”的眼神,点头:“去找奴仆吧。” 说完,他就转身往旁边走去。 他是不会推这女人荡秋千的,男子推女子荡秋千本就是情意绵绵的事,他又不喜欢南宝姝,可不能随时随地做些让她误会的事。 他抬头看着雍容站起身的大长公主,斟酌着用词,怎么跟人家提举办赏花宴的事。 忽然,他看见了大长公主望着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一愣,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蓦地扭头看着南宝姝。 只见南宝姝已经去那边长廊下领了个长相绝美的小少年朝这边走来,正是那周春生! 南宝姝走在前头笑得明媚可人,小少年乖乖巧巧跟在她身后,眼角眉梢都是笑,两人在繁花之中漫步而来,像极了一对两小无猜格外般配的璧人。 “……” 看着这美好得像画儿的一幕,殷重华瞳孔紧缩。 他眯着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南宝姝! 干什么玩意儿? 他不推这女人荡秋千,这女人就跑去找貌美小厮是吧? 明明她的丫鬟锦桃不是也在么,为什么不找丫鬟? 她是不是故意的? 殷重华眼神变得危险,负于身后的手指一根根捏得咯吱作响。 这女人刚才一定非常期盼他拒绝吧,她分明就是想正大光明的找小厮来陪她玩! 他一个瘸子王爷,哪有人家身体健康年轻鲜嫩的小少年讨喜? 呵,真是气人,他还在这里琢磨着怎么帮她求大长公主举办赏花宴,她却在背后偷偷摸摸勾搭小少年,简直狼心狗肺! 在殷重华不善的注视下,南宝姝已经领着周春生来到了秋千架前面。 她自然察觉到了殷重华的眼神。 生气了? 啧啧,生气了才好啊。 谁让这家伙一直不给她面子? 她不过是想荡个秋千,他连这点面子都不给,那就别怪她故意气他了。 “王爷,您站得太近了,您能走远一点吗?” 南宝姝娇娇软软望着殷重华笑:“阿生他很有劲儿,我怕他等会儿把我推得太高,荡过来撞到您。” “……” 堂堂王爷被驱赶,殷重华很憋屈,听着自己的妻子说别的男子很有劲儿,这种感觉更是别扭。 他凉凉扫了一眼南宝姝,淡淡道:“是么,他那么有劲儿,你也不怕从秋千架上摔下来?” 南宝姝纤细的手指抓着秋千绳,装傻装乖:“不会的呀,王爷,我会紧紧抓着绳索的。” 说完,她就坐在秋千架上,看向周春生:“阿生,来,把我推高一点,荡秋千就要荡得越高越好玩。” 周春生给殷重华和大长公主行了礼就赶紧跑到秋千后面,将手放在南宝姝背上,准备推她。 推的人没有什么花花心思,荡秋千的人也没有花花心思,可是在一旁看的人,看到周春生那手掌心贴着南宝姝的背,他眼神一瞬变得如同利刃! 那眼刀太过凌厉冰冷,愣是让周春生都感觉到了。 小少年正要使劲推主子,忽然背脊一寒,蓦地抬头望着殷重华。 对上殷重华冰冷无情的视线,周春生吓得脸都白了,一双手跟烫到了一样立刻从南宝姝背上缩回来。 “王爷……” 周春生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都要吓哭了。 南宝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回头看了一眼周春生,愣了愣,又顺着周春生的视线看向殷重华。 她轻轻眨了眨眼:“王爷,怎么啦?” “哈哈哈哈——” 殷重华还没回答,大长公主就先笑了。 她这个置身事外的人一直在看好戏呢,自然没漏掉殷重华与周春生的眼神交锋。 这会儿见南宝姝迷茫,她慵懒回答:“有些人啊,见你家貌美的小厮触碰你了,在拈酸吃醋呢。” 南宝姝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大长公主,然后含着笑上下打量着殷重华。 殷重华没想到大长公主会这样说,皱着眉头立刻否认:“姑姑说笑了,我没有,我从来就不是个爱拈酸吃醋之人。” 大长公主啧啧笑着,一脸的不信。 南宝姝也笑眯眯看着他,不信他。 即便被大家质疑,殷重华也一点都不心虚。 他的确没有吃南宝姝的醋啊,他只是觉得他作为南宝姝名义上的夫君,在外人面前,南宝姝不能跟人纠缠不清让他没脸罢了。 只要南宝姝答应跟他和离,不再顶着他王妃的名分,她就是现在跟男人亲一块儿他都不带眨一下眼的。 “王爷您不高兴,那您来推姝儿好不好?” 南宝姝见周春生吓得不敢推她了,便再次央求殷重华,也算是给殷重华一个台阶下。 殷重华掀起眼皮瞥她,想也不想就拒绝:“本王何曾不高兴了?你荡你的秋千便是,本王高兴得很。还有,别让本王推你,这种无聊之事,本王懒得陪你做。” 南宝姝骂了一声狗男人,脸上装出点失落:“无聊之事……” 她依依不舍站起身:“嗯,是姝儿不懂事了,姝儿不玩了。” 她强撑出笑容,望着大长公主:“姑姑,待我下次来您府上,再借您的秋千玩耍。今日王爷出城巡视很累了,姝儿这就陪他回府了。” 大长公主摇着扇子笑道:“行行行,那就下回再来玩耍。说起来啊,你也是可怜,堂堂南疆公主,金尊玉贵,也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会嫁给我家这个不怜香惜玉的侄儿。” 殷重华不爱听大长公主这话,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大长公主:“真是难得,姑姑竟说出了‘堂堂南疆公主金尊玉贵’这话,侄儿记得前几日在寿康宫,您还嫌弃南宝姝她来自偏远小国,上不得台面呢……” 第72章 惊了!想让女主去做贵妃 大长公主是被怼惯了的,她面色不变地看着殷重华,回怼道:“奇怪吗?那天你是我疼爱的侄儿,姝儿她只是一个刚过门跟我不亲近的侄媳妇,我自然不待见她,说话难免不中听。可如今我发现了,姝儿她乖巧懂事招人喜欢,配你这个人嫌狗憎的侄儿真真是委屈了她,我少不了就得为她打抱不平——” 说到这儿,大长公主打量着殷重华。 用扇子轻轻敲了敲殷重华的胳膊,大长公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姑姑我听说,你还在欺负人家姝儿,想跟她和离是吧?啧,这是人干的事吗?人家是南疆公主,是南疆王和王后千娇万宠的宝贝女儿,她千里迢迢来和亲,你要让人家灰溜溜以残花败柳之身回南疆去,像样吗?依我说啊,你要么就好好跟她过日子,要么就把她送进宫做你皇兄的贵妃,她堂堂公主之尊,咱们大殷皇室最尊贵的兄弟俩啊,她总得配一个才行。” 大长公主勾唇狂肆地笑:“你啊,要么老老实实让她做你媳妇儿,要么就想办法送她去做你嫂子,和离是绝对不可能的。” “……” 大长公主这话一出,满院子都惊了。 所有人都齐齐看着她,不敢相信这个离经叛道的公主居然能离谱到这份儿上! 尤其是殷重华,他脸色倏然变冷,压制着怒气盯着大长公主:“姑姑,您这像是一个长辈该说的话么?” 大长公主慵懒道:“怎么不像?你要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那么在你逼你那毫无错处的妻子和离之前,就得先给她安排一个更好的去处。人家嫁给你以后安安分分乖乖巧巧,没有半点对不住你,你凭什么让她灰溜溜滚回娘家毁了人家的一生?你不该给人家更好的归宿吗?” 大长公主根本不在乎殷重华难看的脸色,继续说:“而在咱们大殷,比你战王府更好的去处,可不就只有你皇帝哥哥那里了么?你不让她做你的战王妃,可以啊,你给她一个贵妃当当啊,你总不能逼着人家堂堂公主跟你和离,然后让她以残花败柳之身憋屈地嫁给一个处处不如你的纨绔废物吧?” 大长公主睨着殷重华,啧啧道:“行了,你摆脸色给谁看呢?你姑姑我也是公主,我要是嫁了人,夫君却黑心肝地逼着我和离,那我能杀了他全家跟他同归于尽!殷重华,姑姑奉劝你,不要因为人家姝儿娇软心善你就肆意欺负她,你有什么资格逼人家和离,毁人家一生?想和离,那你就赶紧送她更好的归宿,否则姑姑我都看不起你!” “……” 不提殷重华此刻有多愤怒,南宝姝在一旁都要听呆了! 她瞪大眼睛望着大长公主,从没有这么震撼过! 天哪! 天哪这个姑姑真的太彪悍了! 不愧是连皇帝和太后的面子都不给的狠人,这怼起殷重华来真是丝毫不留情面啊! 而且姑姑这话说得,无理取闹之中又有一番让人心情激荡的诡异道理! 她现在一颗心砰砰直跳,那是激动的心跳,那是热血澎湃的心跳! 她现在比三伏天喝了冰水还痛快! 殷重华这狗男人,就是欠这么一个人来怼他,不然他还真以为他逼人和离有道理了! 什么逼她和离是为了她好,胡扯,她毫无错处,她是个合格的战王妃,凭什么要灰溜溜和离? 真想和离就送她去做贵妃。 说实话,她真不介意进宫做贵妃,真的。 反正她对殷重华没感情,对皇帝殷明澜也没感情,她跟殷重华也没圆房,那么现在嫁给谁都一样啊。 反正她的目标只是生儿子继承大殷江山,其实嫁给殷明澜的话还更方便她行事了呢,她生下的儿子都不用过继了,直接就能册封皇太子继承大统。 殷明澜不就是不孕不育么,没关系啊,她有圣蛊,她绝对可以今天跟殷明澜圆房明天就怀上龙嗣,然后复制太后娘娘的逆袭人生,成为大殷的传奇人物。 当年先皇膝下没有一儿半女,太后就是靠着一举得男生了殷明澜,成了先皇和太皇太后的掌中宝,从此称霸后宫。 她如果能做殷明澜的贵妃,她也可以母凭子贵哎,她还能生龙凤胎,三胞胎,四胞胎,震惊天下,到时候她儿子登基了,她也能当上太后了! “……南宝姝,你这是什么眼神?” 殷重华被大长公主一番话怼得心口痛,怒气上涌,可他又不能像对武安侯一样对大长公主,只能狠狠压制火气,然后转头看别处。 结果这一看,他就看到了南宝姝亮晶晶的眼睛和那仿佛看到了奋斗目标的热血神情! 他登时怒气一滞,整个人都要窒息了。 什么眼神? 这是什么该死的眼神! 他沉着脸盯着南宝姝,恶狠狠道:“你莫非真想进宫做贵妃?” 不等南宝姝回答,他就找到了发泄口,冷着脸指桑骂槐给大长公主听—— “南宝姝,你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如今是战王妃,不论你我有没有夫妻之事,你我都已经有了夫妻之名,我哥哥他也是你哥哥,是你不能肖想之人!你想进宫做贵妃,呵,简直是痴心妄想,罔顾伦常,鲜廉寡耻!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你若真敢做这种事,你得被世人戳脊梁骨,被唾沫星子淹死,这种不该有的妄念,你最好给我死死摁灭它!” “……” 南宝姝气得在心里将殷重华这狗男人狠狠骂死踩死了无数遍。 她当然听得出来殷重华是在骂大长公主脑子不正常满脑子荒唐,可是她也很生气啊,因为…… 因为她也对做贵妃一事不排斥,她甚至还有点小小的期待…… 她内心深处跟大长公主一样离经叛道,一样荒唐,那殷重华骂大长公主岂不就是在骂她么? 可是这狗男人有什么资格骂她,他一个逼妻子和离的男人难道不荒唐吗? 就是因为先有他这种荒唐夫君,她才会对做贵妃一事动心。 南宝姝压下心中杂念,挤出晶莹的眼泪,楚楚可怜格外无辜地望着殷重华:“王爷,我没有,您冤枉我了!” 她委屈地哽咽道:“我什么眼神,我那是终于等到了长辈给我做主喜极而泣的眼神,您这些天一直想跟我和离,我虽嘴上不说什么,可我心里也是会难受的啊,如今听到姑姑为我做主,我有些欢喜,这也不行吗?”? 她望着殷重华,眼里泪光闪烁,“您太过分了,王爷,您怎么能认为我是想做贵妃?我不想做贵妃,我只希望跟您好好过日子啊!” 第73章 女主装晕,王爷急坏了 演到这里,南宝姝觉得她接下来应该捂着脸悲伤的转身跑出去才能表达出自己被冤枉的委屈和难过。 可是,她并不想流着泪狼狈地走在这达官显贵居住的长街上,让人家看笑话。 那些大家闺秀本就在偷偷嘲笑她,她还没来得及打人家的脸,就要自己跑出去让人再次看她的笑话,那不是自找难看么? 所以,不如装晕吧? 晕了让殷重华把她抱出去,这样才美好。 南宝姝心中所念只是眨眼之间,下一刻,她眼中的泪水说掉就掉,悲伤道:“您真的太过分了,王爷,我是您的王妃,您却如此羞辱我,您太欺负人了……” 说到这儿,她忽然捂着心口,一副心口绞痛的痛苦模样,身体摇晃了一下,像是站都要站不稳了。 她紧咬着牙关死死强撑着,含泪看了一眼殷重华,便捂着心口从殷重华身边走过,想要离开这儿。 可刚走到殷重华身后,她身子就一个踉跄。 “唔……” 她皱紧眉头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下一刻,她就流着泪闭上眼睛晕厥过去。 单薄纤瘦的身子,直直往后栽倒,砸在殷重华身上。 “主子!” 锦桃和周春生急得同时大喊,连忙奔过来,却距离太远。 “三表嫂!” 大长公主身边,荣儿正一脸懵逼地看着三表哥和娘亲吵架,急得跺脚又不知道怎么劝,忽然瞅见三表嫂哭晕过去,他急坏了,直拽娘亲的袖子。 “快扶着你媳妇儿!” 大长公主也很意外南宝姝会晕倒,赶紧晃着扇子喊殷重华。 “……” 殷重华背脊被砸中,他蓦地回头看着倒向自己的南宝姝,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着急。 根本就不需要人提醒,他已第一时间转过身,伸手揽住了南宝姝的腰,将人搂抱着不让她摔地上去。 低头看着眼睛紧闭的人,殷重华心中有些懊恼。 怎么就晕了? 这么不禁骂? 之前在王府里他又是找刺客又是安排鬼屋,那么欺负她她都没事,整天依然活蹦乱跳的,可方才他只不过是想指桑骂槐骂大长公主,于是对她言语重了几分,她怎么就气晕过去了呢? “快,把人扶到本宫房里,本宫找太医来看看……” “不必了。” 听到大长公主说话,殷重华收起心思,冷冷淡淡看了一眼大长公主。 要不是这个姑姑在旁边拱火,会闹成如今这局面么? 他还把人留在这里,呵,是想等会儿人醒过来以后再被气晕么? 就算他不担心南宝姝会被这位姑姑气晕,他也还担心姑姑教唆南宝姝去勾搭他皇兄做贵妃呢。 天底下就没有这姑姑做不出来的荒唐事! 方才那些罔顾伦常的话,他真是想想就来气。 以后还是少让南宝姝跟这姑姑接触为妙。 殷重华收回目光,直接将南宝姝打横抱起,边往外走边说:“不过是急火攻心气晕罢了,不是什么急症,本王带她回战王府看大夫,就不在这里叨扰姑姑了。” 他一走,锦桃和周春生也赶紧给大长公主行了礼,快步跟了上去。 大长公主摇着扇子,眯着眼看着殷重华抱着人一瘸一瘸一颠一颠离开的样子,冷笑。 “他这是还怪上本宫了?是本宫骂他媳妇把人气晕的吗?本宫好心让他媳妇儿留这儿,还不领情……呵,他就跟他舅舅一样,这种人就不该有媳妇儿,就活该凄凄冷冷过一辈子!” “……” 荣儿正翘着脚担心地望着三表哥抱着三表嫂离开的背影,忽然听到娘亲这话,他收回视线默默看着娘亲。 娘骂三表哥就骂三表哥,为什么要骂三表哥的舅舅? 三表哥的舅舅是荣儿的爹爹呀,爹爹很好的…… 明明是娘当年给爹爹下了药欺负了爹爹,如今还老骂爹爹,娘真是又可怜,又过分呜呜。 大长公主低头瞅见儿子不开心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骂卫云庭被这小东西听到了。 她轻笑一声,拍了拍小家伙的脑门:“出去野了一天,看你这小脸脏的。走,跟娘去洗个澡,换身衣裳。” 荣儿嗯了一声,乖乖跟着娘亲进屋。 他仰头跟娘说:“娘,今天三表嫂带我玩得很开心,三表嫂人特别好。” 大长公主温柔搂着他:“她哪里好了?” 荣儿就慢慢数南宝姝的好,怕他被鱼刺卡到贴心的给他弄鱼片,带着他摸鹅卵石,带着他看小鱼,带着他放纸鸢,怕他摔倒还一直跟他身后…… 数了好多好多。 大长公主越听,眼神越柔软。 看来那小姑娘是真的喜欢荣儿,荣儿细细数出来的一些事儿,根本不是虚情假意之人能做出来的,那是将人放在心上以后下意识做出来的行为。 不枉费她刚刚为那小姑娘怼殷重华一顿。 “娘,我跟你说哦,三表嫂今天去城郊其实是为了见那些大家闺秀的,二哥哥听到有人背地里骂三表嫂,三表嫂今天就想去扬眉吐气……结果武安侯表叔去了,那些大小姐全都躲在家里没去,三表嫂就没炫耀成……然后三表哥就说,陪她来咱们家求娘举办一个赏花宴,到时候好让三表嫂艳压全场……” 荣儿抬头望着娘,纠结地皱起小眉头:“可是刚刚娘跟三表哥吵架了,三表哥肯定不会求你了。” 他抓着娘亲的袖子轻轻摇,撒娇道:“娘,娘,你办一个赏花宴好不好呀?三表嫂想玩,荣儿也想玩……” 大长公主看着儿子可爱的小模样,有什么不能应的呢? 不就是半个赏花宴么,最多就是费点心,没什么大事儿。 她勾唇:“行,看在咱们荣儿的面子上,娘来办。” 想到荣儿刚刚提起武安侯,她又打听起武安侯去做什么。 她猜想,武安侯那家伙肯定不会干什么好事。 听荣儿讲起武安侯往南宝姝跟前凑的事,她勾唇,果然,那色胚盯上了南宝姝那小姑娘的美色,啧啧,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样,一把年纪了,配垂涎人家娇美的小姑娘么?还是长辈呢,简直不要脸。 听荣儿小嘴叭叭叭又讲起了殷重华让武安侯出糗的事,大长公主乐了,搂着儿子一起哈哈大笑。 …… 这边,殷重华已经抱着南宝姝走出了大长公主府。 府门口空荡荡的,马车不在。 之前下马车时殷重华以为他会跟南宝姝在大长公主多待一会儿,所以吩咐车夫赶着马车去了后边,这会儿他们突然出来,马车自然不在。 一个侍卫见他们出来,赶紧去叫马车。 殷重华左等右等,迟迟不见马车来,他脸色越来越冷,越来越难看。 “他们怎么如此磨蹭!” 殷重华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昏迷不醒的南宝姝,冷着脸看着身边的侍卫,“燕凌,你亲自去驾马车来!” 第74章 王爷抱女主的样子像极了恶霸 燕凌唉了一声,准备走,走之前他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说:“可是王爷……属下在心里数着数呢,才刚数了三十下……”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不是人家侍卫和车夫磨蹭,是您心急,您太急啦! 殷重华闻言,微微一怔。 才数到三十下? 那他怎么觉得过去很久了? 他瞥了一眼嬉皮笑脸的燕凌,强行挽尊:“本王当然知道没多久,可王妃昏迷了你没看到?本王能耐心等得起,她等不起!快去!” 燕凌唉了一声,赶紧跑。 殷重华看着燕凌跑了几步后,心急的他又吩咐:“不必赶车了,你直接骑马过来。” 他想,从这里回战王府要经过繁华的大街,马车要避让行人,实在是太慢了,还是直接骑马回去快一些。 虽然他知道南宝姝是急火攻心才昏迷过去,可是,不让她早一点看大夫他终归还是不放心。 万一延误了看大夫,出事了怎么办? 他可无法跟九泉之下的昭昭以及在王府住着那位二王子交代。 骑马比赶马车方便省事,燕凌很快就骑着马过来了。 燕凌一翻身下马,殷重华就一瘸一瘸的抱着南宝姝来到马儿面前。 他让锦桃扶着南宝姝站稳,他自己翻身上马。 坐稳以后,他身子下倾,有力的臂膀一把搂着南宝姝就将人搂到了马背上。 他将人摆成面对着他靠在他怀里的姿势坐好,握着缰绳纵马快速往战王府而去。 燕凌和锦桃等人站在原地望着两个主子纵马离开,小声议论—— “你们说王爷到底是担心王妃还是不担心王妃啊?” 燕凌摸着下巴,啧啧道:“说他不担心吧,看他等个马车都等得如此不耐烦,还要自己纵马带着王妃回府,他明显是担心王妃的……可要说他担心王妃吧,他却为了跟大长公主置气就不让王妃留在这里就近请太医,这像是担心的样子吗?你们说说,王爷他要是不置气,王妃这会儿是不是已经躺在大长公主房里被太医诊上脉了?” 锦桃深以为然,她也搞不懂这王爷的脑回路。 她说:“就算跟大长公主置气,不愿留在大长公主府,这不远处街上也有医馆啊,王爷带王妃去医馆先看看大夫不行吗?为何非要带人回王府呢?就不怕真有个什么事儿,耽误了病情?” 周春生默默看了看两人,也跟着迷糊,是啊,王爷到底是担心还是不担心王妃呢?王爷究竟是爱还是不爱王妃呢? 说王爷爱王妃吧,王妃想荡个秋千王爷都不愿意推一下。 可说王爷不爱王妃吧,他刚刚只是把手放在王妃背上,王爷就用那种能杀人的眼神看他,霸道的不允许他碰王妃一下…… 唉,这个王爷太迷了。 …… 长街之上。 燕凌他们几人的困惑,正装晕的南宝姝觉得,她应该是知道答案的。 这个该死的狗王爷之所以非要带她回战王府看大夫,绝对是因为怕丢他自己的脸! 她刚刚为什么晕啊?急怒攻心气晕的。 那她堂堂公主堂堂王妃能被谁气晕呢?不可能是下人吧,只可能是位高权重的夫君气晕的啊。 这种情况下狗王爷若是在外面随便找个大夫,大夫诊断出她是被气晕的,把这事儿传出去,岂不是谁都知道狗王爷刚成亲几天就把新婚妻子给气晕了么? 他绝对是不想让人看笑话,怕丢脸,所以才不肯在外面看大夫,非要赶回王府找可信的人帮她看病。 呵,简直可恶! 为了他那点面子和尊严,就不顾她的生死,人渣! 他就不怕她晕倒是因为她有心疾吗? 突发心疾的人不及时找大夫施救,那是会死人的唉! 这个狗男人简直太可恨了! 越想越气! 更让南宝姝生气的是,她本可以舒舒服服躺在马车里慢悠悠的回去的,谁知道殷重华这奇葩该担心她的时候不担心,不该担心时又紧张得非要纵马她带回去? 这会儿她反方向坐在马背上,马儿往前一颠一颠的跑,她头都要颠晕了,直犯恶心。 而且她被迫靠在殷重华怀里,马儿一颠,她脑袋就直往殷重华肩膀上磕,这样在他硬邦邦的骨头上一磕一碰的,简直要把她脑袋磕破了,疼得要命。 呜,她脑袋真的痛死了,越痛就越气,这什么狗王爷,简直太折磨人了! 再这样下去她就没法装晕了,她要忍不住自己清醒过来了。 又痛又生气的南宝姝转念又想,痛也不能让她一个人痛,她得让这个狗男人陪她痛,就算要醒过来,也得先撞他几下出出气。 于是她借着装晕,在马儿转弯时她将软绵的身子往旁边一歪,然后马儿又一转弯,她就砰一下“不受控制”地撞在了殷重华下巴上。 “嘶——” 坚硬的额头砰砰撞在殷重华下巴上,她当即就听到耳畔传来殷重华疼痛的轻嘶声。 虽然这一撞让她自己额头也撞痛了,可是想到殷重华下巴更痛,她顿时就开心了。 她继续装着晕,继续瞄准时机,想要再狠狠撞殷重华一下。 这一次她要撞殷重华侧脸! 可惜她想得很美好,殷重华却没给她再发挥的机会。 “烦人。” 殷重华摸了摸剧痛的下巴,低头恶狠狠瞪了一眼昏迷的南宝姝。 不愿意再被撞的他非常不耐烦的将南宝姝柔软的身子往自己怀里一按,紧接着又用胳膊搂着她肩死死固定住她,不再让她撞来撞去。 他拯救了他自己,也解脱了南宝姝。 被他这样固定住以后,任马儿再如何颠簸,南宝姝的身子也不会撞到他肩上的骨头了。 南宝姝眯着眼睛靠在他怀里,还算满意。 她的脑门总算不用再受罪了。 啧,早这样固定住她多好,这家伙就是该,不让他痛一下,他就懒得伸手帮她一把。 马背上的两人只是因为不想互相撞痛对方才这样搂在一起,可是落在路人眼中,这场景就不一样了。 几个正在茶楼喝茶的大家闺秀不经意往下一瞥,便看到了英姿飒爽的战王当街纵马。 她们激动地跑来窗边往下看,一眼就看到了被战王霸道的紧紧搂在怀里的女子—— “等等,战王怀里的女子是谁?” “战王怎地将她搂得那般紧?瞧他那胳膊,霸道的将人死死禁锢在自己怀里,像极了强抢民女回家还不许民女挣扎的恶霸……” 第75章 王爷的表妹出场了 听到这话,几个大家闺秀用扇子掩着嘴,吃吃直笑。 这形容得也太恰当了吧。 瞅瞅战王现在搂着那女子的样子,真的像极了一个大恶霸,人家女子在他怀里连挣扎一下都挣扎不了。 几个姑娘笑完了,又趴窗口望着那远去的两人一马,遗憾的继续议论。 “可惜那女子埋头在战王怀里,没看见她长什么样,真想看看她是谁……” “就是,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绝色美人,才能让战王如此霸道的将她搂怀里。” “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位传说中的战王妃?” “……” 听到这话,几个正议论着的小姑娘同时一静,都不愿意相信这个猜测。 一个在新婚夜就被战王冷落的苗疆女子,怎么可能短短几天就得到了战王的心? 战王喜欢的可是那苗疆女子的亲姐姐啊,喜欢了三年,还发誓为其终身不娶,这般的深情,可能短短几天就移情别恋吗? 战王如今已经二十几岁了,前几年就到了成亲的年纪,她们这些人前几年也不是没惦记过战王,可她们绞尽脑汁都拿不下的战王爷,竟然被个苗疆女子短短几天就拿下了,这不是显得她们太没用了吗? 她们不信。 几个小姑娘对视一眼,然后纷纷否定了这个猜测。 “我猜那女子十有八九是战王故意从秦楼楚馆里找来的姑娘,是成心气战王妃的,不然一向低调的战王至于这么张扬当街搂着女子纵马吗?” “就是,那要是个正经人家的姑娘,战王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人搂着,简直臊死人了……” “好想去战王府看热闹啊,也不知道那位南疆来的战王妃看到战王带回去的姑娘,会是什么脸色,她会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啊?啧,一个能在新婚夜纵火烧夫家房子的人,这种泼妇行径她应该是做得出来的吧?” “嗤,眼睛哭瞎都是她活该,人丑就安安分分待在她南疆,跑来我们大殷做什么,简直是糟践了丰神俊朗的战王爷……” “就是,她明知道战王喜欢的是她姐姐,她也好意思嫁进战王府,简直不要脸,战王会这么轻践她羞辱她,我是一点也不奇怪。” 几个女子正趴在窗口小声议论得开心,这时,她们右手边的包厢,有人也推开了窗。 一个貌美的黄衫小姑娘倾身探头出来,跟刚刚这几个小姑娘对视。 “你们骂我三表嫂的时候,我也想把这些话送给你们。” 黄衫小姑娘似笑非笑地摇着扇,慢悠悠说:“你们觉得,明知我三表哥心有所属还要嫁给他,这就是不要脸是吗?那前两年你们一个个在宫宴上绞尽脑汁寻找机会偶遇我三表哥时,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三表哥心有所属吗?你们为何还削尖了脑袋腆着脸争着抢着想嫁给我三表哥呢?你们是不是不要脸?你们是不是也活该被人轻践?” 方才说话那几个大家闺秀看到黄衫小姑娘,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卫嫣然。 卫尚书的嫡长女,太后娘娘的亲侄女,也是当今圣上和战王爷疼爱的表妹。 是她们招惹不起的人。 所以哪怕卫嫣然在骂她们,她们也不敢吭声,一个个跟鹌鹑一样缩在那里,低着头,白着脸。 卫嫣然小姑娘可不会因为她们几个不吭声就饶了她们。 她轻嗤道:“还骂我三表嫂,你们也配?我三表嫂那是奉旨和亲,她是奉了太后和皇上的旨堂堂正正嫁给我三表哥,她喜欢她夫君有什么不行的?她可不像你们几个,当时跟我三表哥没任何关系,还非要绞尽脑汁腆着脸往我三表哥身边凑……” 淡淡瞥了一眼那几个大家闺秀,卫嫣然一边关窗一边说:“不就是当初想尽了办法也没能得到我三表哥,所以如今嫉妒我三表嫂么,什么玩意儿……” 隔壁几个女子噤若寒蝉,心里屈辱极了也不敢回呛半个字。 直到听到窗户关上的声音,她们才敢抬起头。 她们对视一眼,也赶紧将脑袋缩回房里,打算关上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还是回家去吧,隔墙有耳这四个字她们是真见识到了。 谁能想到隔壁有个卫嫣然呢? 她们连忙让丫鬟去拿斗篷,打算赶紧开溜。 刚将华美的斗篷披在身上,她们的包厢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她们跟惊弓之鸟一样猛地抬头看着门口。 只见婀娜娇俏的卫嫣然立在门口,身后站着个高大的侍卫。 刚刚应该就是侍卫踹开了门。 卫嫣然微笑看着里面几人,“想走了啊?我许你们走了吗?” 她慢悠悠说:“你们应该不是第一次骂我三表嫂了吧?一个个嘴那么脏,不洗洗干净怎么行?” 她回头吩咐身后侍卫:“去让人给我弄几大缸子水来,摆她们面前盯着她们喝光,我今儿非得好好洗干净她们的臭嘴不可。” 侍卫忍着笑,赶紧去吩咐跑堂的送水来。 房里几个姑娘吓坏了,又怕又怒,鼓起勇气说:“卫小姐,您不能这样对我们,您这是动私刑——” 卫嫣然慢悠悠地点头:“也是,那我现在进宫去请示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将你们捉到宫里去教训?” “……” 几个姑娘听到这话,腿一软就差点跪倒在地上。 战王妃可是太后娘娘钦点的儿媳妇,她们背后骂战王妃,若是闹到太后娘娘跟前,那可就不止是喝几缸子水这么简单的了! 太后一怒之下怕是会让她们绞了头发去庵里做姑子! 她们惨白着脸连忙央求卫嫣然:“卫小姐您别去,求您别去,我们喝,我们洗,我们一定听您的话将嘴洗干净!” 卫嫣然嗤了一声,转身离开,边走边吩咐侍卫:“留个人在这里盯着她们,本姑娘可没闲工夫陪她们耗,本姑娘得去战王府看看我那招人喜欢的三表嫂。” 她故意提高嗓音:“听说,我那太后姑姑和皇上大表哥以及皇后大表嫂,都非常喜欢三表嫂呢,已经往战王府送了好几回赏赐了……” 屋里的女子们听到这,越发害怕起来。 她们以后再也不敢骂战王妃了,就算只跟小姐妹一起偷偷骂,也不敢了。 她们以后离战王妃远远的还不行吗? 第76章 好惨,女主被戳穿是在装晕 战王府。 殷重华一到府门口,就有侍卫恭敬前来牵马。 殷重华瞥了一眼侍卫们,见没有丫鬟婆子在此,便没让人帮他扶南宝姝。 他一手扶着南宝姝的身体,一手撑着马鞍利落的翻身下马,然后刚一站稳又赶紧去抱住栽倒下来的南宝姝,稳稳将人接住。 这番动作,对一个瘸子而言非常艰难了。 他的腿都被震得有了丝丝痛感。 轻轻皱了皱眉,他压下了痛意,又将南宝姝打横抱起,径直往府里走。 “去叫张太医到本王院中为王妃诊脉。” “是,王爷。” 侍卫看了一眼昏迷的王妃,赶紧跑去找一直住在王府为王爷调理身子的张太医。 得知王妃昏迷,年过半百的太医拎着药箱把两条腿捣腾得飞快,殷重华刚将南宝姝放在他浮生院里的小榻上,张太医就已经到了院子里。 “进来吧。” 殷重华喊人进来,他坐在一旁缓缓揉着自己的腿,一边揉一边看张太医为南宝姝把脉。 张太医坐在小凳上,先从药箱里拿出脉枕,又取了一方干净的丝帕搭在南宝姝手腕上,然后才敢将手搭在南宝姝手腕上诊脉。 看着昏迷不醒的王妃,他神情端肃,内心有点慌,他很担心自己诊出什么大毛病,然后王爷愤怒地指着他鼻子大骂,骂他若是治不好王妃就让他全家陪葬。 带着这种惶恐的心思战战兢兢诊了片刻,张太医忽然一愣,眼神从严肃紧张变得迷茫起来。 他老人家瞪着迷茫大眼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王妃,怎么会这样呢,不应该啊! 他不信邪,又闭着眼睛再次用心感受。 又感受了一会子,他老人家睁开眼睛,惊诧地望着南宝姝。 “怎么了?” 一直看着张太医的殷重华将张太医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微微皱起眉头:“莫非王妃昏迷的原因很严重?” 小榻上,闭着眼睛装晕的南宝姝也竖着耳朵等张太医说出诊断结果。 这老人家到底是神医还是庸医啊,可别给她说出个很严重的病,让她以后每天喝药吧,那她是不会干的。 “王爷——” 张太医将手指从南宝姝手腕上收回,抬起头看着殷重华,一字一顿:“王妃昏迷的原因的确很严重,因为,微臣诊断不出王妃的毛病,王妃她身体康健着实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 闭着眼装晕的南宝姝一听这话,眼皮一颤,小心肝也紧跟着跳了跳。 怎么这么神? 这到底是去哪里请的神医啊! 而且这神医老人家是不是也太实诚了一点? 能医术高明的诊断出她没病,她佩服,老人家很厉害,她五体投地,可是老人家这为人处世之道是不是有点不大行呢? 换做任何一个“懂事”的大夫,看到病人都躺这儿昏迷不醒了,他就算检查不出病人的病症也会随口说两句气血有亏之类的含糊蒙混过去啊! 这样一来,既不会给病人难堪,又不会显得自己医术不精,这是一个大夫最基本的为人处世之道好吗? 她就是知道现在的大夫都爱含糊其辞,所以才敢放心大胆的装晕,根本不怕被人拆穿,可她哪知道她会遇上这样一个实诚的老大夫啊! 完蛋了! 好气! “……” 小榻旁,殷重华被张太医这话说得一愣,连揉腿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他反应了两息,随即不可思议地望着张太医。 他修长的手指指着躺那儿一动不动的南宝姝,缓缓问道:“张太医的意思是,王妃在装晕?” 张太医捋着自己的胡子,笑眯眯道:“王妃是不是装晕,这超出微臣能力范围了,微臣只知道,王妃她身体非常好,比微臣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浑身上下那是一点毛病都没有,好得让微臣都止不住啧啧称奇!” “……” 听到张太医这话,殷重华伸直的手指头一点点蜷回,缓缓握成了拳头。 他转头,微眯着眼盯着南宝姝。 看着都被张太医拆穿了还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继续装的小姑娘,殷重华都要气笑了。 这是什么人哪! 怎么会有如此厚的脸皮! 她都不觉得尴尬吗? 还装,她怎么装得下去! 冷冷的凝视了南宝姝整整三十息后,殷重华轻嗤:“打算跟本王装到底是吧?你要是自己乖乖醒过来,本王不难为你,可你要是继续装……” 他朝张太医伸出手,慢条斯理道:“张太医,将你药箱里那几十根银针递给本王,今日本王也来练一练手,试试这给人扎银针是什么滋味。” 张太医忍着笑,故意说:“可是王爷您都不知道人体经脉穴位,这万一扎错了地儿,那可是会出人命的啊。” 殷重华慢悠悠说:“无妨,本王怎么给她扎死过去的,又怎么给她原样扎醒过来。” 顿了顿,他又凉凉道:“要是真死透了活不过来了,也不怕,本王不介意做鳏夫,本王为她守一辈子,挺好的。” “……” 装晕的南宝姝再没法装下去了。 她知道这男人绝对干得出来。 他不至于真扎死她,可是把她扎成个刺猬让她痛得眼泪汪汪嚎啕大哭,这他是绝对干得出来的。 于是,南宝姝小心翼翼睁开眼睛。 偷偷看了一眼神情淡淡的殷重华,和他掌心里把玩着的银针,她呲溜一下就缩起腿,然后极快的蜷缩到小榻里边,背脊抵着墙,一脸无辜地望着殷重华:“王爷您方才说了,我自己醒过来,您就不为难我……” 殷重华看着她这又爱装又还怂的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捏着银针睨着南宝姝:“那你是自己醒过来的吗?不是,对吧?你是本王凭自己的本事吓醒过来的,所以跟你有什么关系?” 南宝姝装乖巧说:“跟我当然是有关系的,多多少少我也占了点识趣对吧,所以王爷一吓唬,我就自己醒过来了,我没有顽抗到底,我很乖。” “……” 殷重华幽幽看着南宝姝,真真是要被她气笑了。 他见过脸皮厚的,但是像南宝姝这样长着一张很乖很乖的脸但却如此厚脸皮的,他生平仅见。 男子里有一个武安侯,女子里有一个南宝姝,这两人的脸皮厚度有一拼,真的。 他慵懒地挥手:“张太医,去院里等候,本王要好好跟王妃聊、一、聊——” 南宝姝一看到他这样,赶紧叫张太医:“太医别走!您是救死扶伤的大夫,您不能见死不救!”? 第77章 女主化解危机,还误导王爷自责 殷重华睨着南宝姝:“哦?见死不救?所以连你自己都觉得你该死,你做这种事本王应该掐死你是么?” 南宝姝无辜地望着殷重华。 这让她怎么回答? 她当然不该死,她该长命百岁的。 所以南宝姝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太医忍着笑告退离开,没法子再喊人家留下,毕竟她再去央求人家留下别见死不救,那就是承认她该死了。 等到张太医将门关上,去了院子里以后,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小两口二人。 南宝姝眼睫一颤,演技精湛的她立刻将脑袋埋在了臂弯里,装作不敢去看殷重华的模样,硬生生演出了娇软小姑娘装晕被拆穿后尴尬害羞无地自容的模样来。 为了更逼真,她还娇娇软软的小声认错:“王爷,我错了……” 殷重华淡淡看着她这无地自容的样,问她:“错哪儿了?” 南宝姝乖巧回答:“错在不该装晕骗王爷……” 殷重华说:“仅此而已?” 南宝姝抬起头迷惑地看着殷重华:“是啊,姝儿只做了这一件错事啊……” 殷重华抬手摸着自己隐隐作痛的下巴:“方才在街上,是谁用她那该死的铜颅狠狠往本王下巴上撞的?既然不是真的昏迷了,那就是故意撞的了,对吧?” 南宝姝看着他的下巴,有点小尴尬。 早知道会被拆穿装晕的事,她就不会重重撞他那一下了。 不过尴尬只是一瞬间。 为自己找理由脱身,这难不倒南宝姝。 她长长的眼睫毛颤了颤,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捏着自己的耳垂,小小声说:“对不住啊王爷,我是想让您抱抱我,才动坏心思撞了您一下,没成想用力过猛,我自己的脑袋也快撞晕了……不过撞那一下还是有效果的,您看,我撞了您之后您是不是立刻就把我紧紧抱在怀里了吗?” 殷重华呵了一声。 南宝姝没管他,继续演。 她装作害羞的样子,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望着殷重华:“真的,王爷,您要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只是想让您抱抱我,让街上的人看看王爷跟我多恩爱……她们那些碎嘴子总在背地里骂我不得您宠爱,我心里其实也很难过的,所以我就想让她们看看,王爷您是疼我的……” 说到这儿,她眼睫轻颤了一下,眼里露出淡淡的哀伤:“哪怕,这只是我一个人演出来的恩爱,王爷并不情愿配合,我也很满足……真的,我不奢望得到王爷,我只是想在外人眼中不那么狼狈可怜而已。” 她看了一眼殷重华,低下头苦笑:“我是堂堂的南疆公主啊,我怎么能让她们看我的笑话……我不得宠又这样,我不被王爷喜欢又怎样,那是我自己的事,她们凭什么背后嘲笑我?所以我要装晕,所以我要被王爷抱在怀里,我要告诉那些看我笑话的人,我一点也不可怜,我不可怜……” 说到最后,她已经哽咽。 明明嘴里强调着自己不可怜,一点也不可怜,可是她那颤抖的声线,却越发显出了她的悲哀可怜。 殷重华静静看着她又可怜又故作坚强的模样,不知不觉,把玩银针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 他心里说不上来的复杂。 眼前这姑娘虽然已嫁做人妇,可却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啊,跟他表妹一般大。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有点小骄傲小虚荣,不想让人看笑话,其实很正常。 而且她动的小心思,并没有到伤害别人,不是么? 或许,他不应该小题大做。 好半晌,殷重华才缓缓开口:“不论你有什么理由,你都不该装晕,你知道你突然晕死过去有多让人担心吗?” 南宝姝说:“装晕的事是我不对,当时王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我,我面子上挂不住,我又不愿意当着外人的面跟王爷大吵大闹,所以我才索性装晕……” 解释了一句以后,她含着泪望着殷重华,问道:“那王爷您担心吗?我突然晕倒,您有担心过我吗?” 殷重华垂眸。 当然是担心的,就算只是一个刚认识的朋友突然晕倒在他面前他都会担心,何况这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呢? 哪怕没有爱情,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还无动于衷。 他是人,不是铁石心肠的草木。 殷重华不想承认自己很担心,他嘴硬道:“本王倒是还好,可荣儿和你的丫鬟小厮很担心你,当时荣儿看到你晕倒,急得那小脚脚都要跺出残影了,小手都要将他娘亲的袖子扯断了——” 南宝姝一边爱死了荣儿小可爱,一边演着戏苦笑着打断殷重华的话:“所以王爷不担心我,是吗?” 不等殷重华说话,她就哀哀笑着,倒打一耙:“其实不用王爷您说,我也知道,王爷您一点也不担心我,您要是真担心我,哪里还顾得上跟姑姑置气,还要大老远把我带回战王府才请大夫?您要是真担心我,当即就会听姑姑的,将我抱进她房里,请她府上的大夫来为我看病……您不担心我,您一点都不……您不怕我有心疾死在半路上,您也不管我晕厥着是不是难受,您根本就没管过我……” 听到她这话,殷重华眼神幽幽。 他只是嘴硬不承认自己在担心,结果这女人还真是这么以为的? 到底长没长眼睛? 他为了带她回府,骑着马一路飞奔,这还不足以显示他的担心之情吗? 可恶。 殷重华还来不及解释,南宝姝又说话了。 她暗暗掐着掌心,痛得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悲伤哽咽道:“您知道吗,当时被您抱出姑姑府上,我的心都寒了,我几乎以为王爷您是存心想拖延时间,存心想让我死在半路上……” 殷重华皱紧眉头,下意识回答:“本王不会这么卑鄙!” 南宝姝望着他,含着泪甜甜地笑了:“是,虽然出府时我心都寒了,可是后来看到王爷您都等不及马车,自己骑着马带我回战王府,我的心又一瞬间暖起来了,王爷您不想让我死,虽然我对王爷而言没有多重要,可是您还是不想让我死的,对吗?” 她笑得很满足,很叫人心碎:“只要王爷不是存心想让我死,我就满足了,真的,我很开心,王爷……” 殷重华张了张嘴,望着含泪而笑的南宝姝,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心情很复杂。 她若是不说,他根本不知道这傻姑娘心里是这么想的。 她竟然以为他是存心想让她死,那时候她多绝望? 可明明已经寒透了心,紧接着在发现他并不想害死她的时候,她又一瞬间暖了心,还笑得这么满足,这么甜,她怎么这么傻呢? 哪有这样的傻姑娘,明明是夫君堂堂正正的正妻,却如此卑微,只要夫君不弄死她,她就能很开心的继续爱夫君…… 太傻了。 第78章 惨了,王爷他居然翻旧账 静静凝视着泪水流了满颊却在努力微笑的南宝姝,殷重华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微微倾身递给南宝姝,“别哭了,擦擦眼泪吧。” “谢谢王爷。” 南宝姝乖巧的将帕子接过去,低着头擦着眼泪。 殷重华看着她乖得像个小兔子的模样,沉默了几息,还是开口解释。 “不让你留在大长公主府就近看病,要大老远带你回王府,此事是我欠考虑了。当时那情景,你好端端的一个人,是因为我指桑骂槐说了不好听的话你才晕过去,我便想着你只是受不得气,急怒攻心,没什么大碍,回府看大夫也一样。” 他紧紧皱着眉,有些懊恼:“我忽略了你晕厥还有可能是患有心疾的缘故,我忽略了你可能会死在半路上的危机……” 他望着南宝姝:“对此,我很抱歉。” 南宝姝擦眼泪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着殷重华。 她心里有些诧异。 他居然会道歉? 这样看起来,人也还算行。 殷重华继续说:“当时我之所以不让你留在大长公主府上,着实是被大长公主那荒唐的话气到了,若将你留在她房里看病,我一个成年的侄子自然是不能一直站在她房里等着的,我势必会到院里等候,得将你独自一人留在她眼皮子底下,让她陪着你看大夫。而她那个人又什么荒唐事都干得出来,我实在是不想你醒过来以后她又跟你说些让你去做贵妃的荒唐话……” 说到这儿,他狠狠皱着眉头,满脸厌恶:“有她对小舅用那种下三滥手段的事实摆在眼前,她又那般厌恶母后和我与皇兄,我是真怕她也怂恿你去给皇兄下那下三滥的药,教唆你来破坏我与皇兄的感情。” 南宝姝听到这儿,差点笑了出来。 难怪这家伙不肯将她留在大长公主府呢。 都怪大长公主当时那番话太彪悍,实在是把他给吓唬住了,他怕自己媳妇儿跟傻子一样跑去给皇帝哥哥下药,做那罔顾伦常之事…… 啧,倒也不怪他多想,谁让大长公主就是这样的狠人猛人呢,什么都干得出来的,这一家子都被坑得有心理阴影了。 殷重华耐心解释了这些以后,重新看着南宝姝,说:“所以说,我并非只是因为跟姑姑置气就罔顾你生死,我是怕了她了,一时间欠考虑,抱歉。” 南宝姝眨巴着眼睛望着殷重华。 她想,若这家伙心里没有“南昭昭”,他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夫君吧。 这会儿他明明已经知道了她当时是在装晕,可是对于她胡搅蛮缠说他不顾她生死一事儿,他却真的在反省,也在诚恳的为此道歉,他明明可以不提这一茬,揪着她装晕的事跟她掰扯的…… 可是他没有。 在他心里,他当时没有去考虑一个“晕厥”的人会突发心疾而死,耽误了这个人的最佳救治时机,这就是他的失误,他应该为此道歉。 这样有原则愿意反省的人,南宝姝敬佩。 看着这样的他,南宝姝不想再跟他胡搅蛮缠下去了。 他都没有再揪着她装晕的事不放,她又为何要得理不饶人呢? 眼睫一颤,南宝姝就望着殷重华笑了,笑得很甜。 殷重华无奈:“我在跟你解释呢,你望着我笑做什么?” 南宝姝甜甜地说:“王爷说您不把我留在大长公主府,是怕她怂恿我去破坏皇上大哥和您的感情……您觉得我能破坏您与皇上的感情,那说明我在您心里还是有一点分量的,对吧?王爷若真那么不待见我,又怎么会因为我一个女子而坏了您和皇上的兄弟情呢?” 殷重华揉着眉心望着她:“敢情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只听见这一句了?” 南宝姝笑着说:“没有呀,王爷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但是只有这一句话最让我开心。” 殷重华笑道:“那你现在可以不用开心了,我回答你,没有,你不在我心里,我心里只有你姐姐,你在我眼里只是昭昭的妹妹。” 南宝姝逗他,故意娇软地说:“有,我在王爷心里的,只是我刚摸到一点门缝缝,王爷您自己没发现罢了。” 殷重华又差点被她逗笑了,“胡说,你若再说这个,那你可以走了。” 南宝姝笑着见好就收,她跟殷重华认真地说:“王爷,其实您不用跟我说抱歉的,这抱歉的话应该我说。是我装晕骗您,才引发了后来的一切,今天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装晕了,再也不让身边的人担心,就算王爷今后再当着大家的面骂我,我也不装晕了……” 说到这儿,她望着殷重华,故作苦恼:“可是不装晕的话,我又不想跟王爷吵架,我也不敢骂回去,哭哭啼啼掩面离开又会让人看笑话,我该怎么办呢?” 殷重华见她这样,不由轻笑出声。 他趁机说:“那你以后少跟大长公主来往,只要你不跟她学,不惹我生气,我也不会指桑骂槐给她听了,更没理由骂你了。” 南宝姝忍不住笑。 有了今天大长公主那番话以后,他真是对大长公主避如蛇蝎了。 南宝姝问道:“那荣儿呢?我喜欢荣儿,我想带荣儿一起玩。” 殷重华说:“不止你喜欢,我也喜欢荣儿,这孩子听话招人疼,谁都喜欢,你要是想带他玩,就去接了他到外面玩,或者让人接他到王府玩,不要成天往大长公主府里钻,不要与这个姑姑有太多来往。” 凝视着南宝姝,他警告:“你要记住,母后和皇兄以及我,只是看在荣儿的面上才容忍她,我们并不喜欢她。她当年那般行事,令小舅舅恶心至今,小舅舅是母后最疼的亲弟弟,你与大长公主来往过密,便是与小舅舅为敌,你叫母后还如何喜欢你?” 最后,他又说:“我知道,今天大长公主为你撑腰说话,你可能会觉得她这人对你不错,可以来往……可你要明白,人有亲疏,你与她一人亲近,便是站在了母后小舅以及皇兄和我对立面,你到底要站在哪一边,自己考虑清楚。” 南宝姝见殷重华难得的为她分析这些,心里对他生出了些好感。 虽然她很清楚,他费心说这些只是为了断绝她和大长公主来往,并非真正接纳了她这个妻子为她分析利弊。 她点头,乖乖巧巧答应:“王爷,我以后会离大长公主远一点。” 殷重华见她乖,这才安心了。 他是真不希望昭昭好好的妹妹被大长公主带坏了,现在这样多好,要是变成个大长公主那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多叫人讨厌? 而且,她要是真跟大长公主学坏了,最先遭殃的就是他好吗? 同一屋檐下,她要是想给他下那种药,他可真是防不胜防。 所以,坚决不能让她学坏! 不能让她偷偷跑来害他! 他不要做第二个小舅舅! 两人把今日的事说开了,南宝姝以为这就没事了,准备开溜。 刚慢慢吞吞从小榻上往外面挪,就见殷重华微抬下巴睨着她,似笑非笑地问:“你不会以为这就没事了吧?” 南宝姝眨了眨眼:“啊?还有事吗?” 殷重华啧了一声:“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三十几条潜逃到本王院子里,至今还未捉拿归案的蛇……哦,是你的保家仙。” 他指着南宝姝,让她重新缩回去:“给本王继续蹲那儿,来,咱们来算一算你那保家仙的账。”? 第79章 王爷惩罚,女主又想笑又想骂人 南宝姝听他提起保家仙,差一点就笑出来了。 是哦,她都快忘了这一茬了。 行吧,既然这个男人要跟她翻昨晚的旧账,那她就继续跟他聊聊。 于是南宝姝重新缩回小榻里面,背脊依旧抵着墙,乖乖巧巧人畜无害地望着殷重华。 她一双明亮的眼睛轻轻眨呀眨的,故意不接他算账的话茬,装傻问他:“王爷您昨晚找了一夜,还没有找到那三十几条保家仙吗?那它们会去哪儿?我还以为王爷已经找到了呢,正想去厨房给王爷做点好吃的讨好讨好您,然后问您要回那些保家仙……” 她小声嘀咕:“一个人住在闹鬼的院子里,我真的很害怕,得有它们护着我我才能安心的。” 殷重华靠在椅背上,慵懒地睨着南宝姝。 说实话,他也算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了,对于摸清一个人的心性也算是颇有心得,可是跟这个小姑娘交手多次了,直到现在他仍旧分不清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性子,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就拿那院子里闹鬼的事来说。 他已经说累了,那院子里根本就没有死过人,也不可能闹鬼,可是这小姑娘就是一口咬定有鬼,还为此折腾出这么多事来…… 他一会儿觉得吧,这小姑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跟他闹腾,故意住在根本不闹鬼的鬼屋里跟他演跟他斗,想方设法找他茬报复他。 比如那弄到他房里去的蛇,就是她闹腾的手段之一。 可是吧,他偶尔又会觉得,这小姑娘娇娇软软的看着不像是有心机的样子,她会不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听到他们说那院子闹鬼于是晚上当真梦见了鬼,然后就对闹鬼一事深信不疑,才去找保家仙来护平安的呢? 因为他怎么看这姑娘,也想象不出来她背地里使坏的模样。 所以他就忍不住想,她院子里那几十条蛇半夜跑了,还有那石板上的诡异骷髅头,会不会是她二哥南锦阙干的,她并不知道这事儿呢? 殷重华眯着眼打量了南宝姝一眼又一眼,还是摸不清她。 这小姑娘给他一种很矛盾的感觉。 时而有一种娇软天真不谙世事的单纯乖巧,时而又有一种小狐狸般的狡黠,一颦一笑都带着不可告人的坏心眼。 真是…… 真是让人想扒清楚她的底细,看看清楚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不过吧,虽然他暂时还不知道这小姑娘的真面目,但是他终于相信了当年昭昭跟他说的那些话。 昭昭说,她家有一个姝儿妹妹,是天底下最可爱最招人稀罕的小姑娘,长相美丽,善良又乖,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个臭男人,能娶到那么完美的姝儿妹妹…… 新婚夜的时候,他还想,他家昭昭真是夸大其词了,这个南宝姝根本没有昭昭说的那么好,但是现在相处下来,他确定了,这姑娘的确很可爱,不负昭昭那般喜欢。 站在姐夫的角度,他也觉得这个妹妹可爱,他也喜欢。 至于站在夫君的角度…… 罢了,夫君角度就不提了。 反正在他心里,他殷重华只是昭昭的夫君。 “行了,你也不用去厨房做好吃的讨好本王了——” 殷重华揉了揉眉心,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南宝姝。 他本来还想好好跟南宝姝算账,折腾折腾她的,算了,看在昭昭的面子上,看在这小姑娘今天在大长公主府平白被他骂了一通的委屈劲儿上,他就不折腾人了。 略施惩罚,小惩大诫吧。 殷重华自以为大发慈悲,跟南宝姝说:“你不就是要向本王讨回你那三十几条保家仙么,可以,本王现在给你机会,你自己去听雪院,将那三十几条蛇全都给我抓出来,少一条都不行。” 他微微勾起嘴角:“记住了,你什么时候把蛇抓完,你就什么时候回去歇息,抓不完啊,你就在听雪院一直劳碌下去吧。” 说完,他就指着门口,示意南宝姝可以滚蛋了。 “……” 南宝姝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殷重华。 这也太损了吧? 她昨晚用那几十条蛇害得他折腾了半宿没睡好,他今天就要报复回来,让她也折腾一晚上不得安宁? 一个大男人报复心这么重的吗? 而且他自己昨晚带着那么多人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他明知道找到蛇的几率很渺茫,居然还让她抓不到蛇就不准歇息,这不是黑心么? 殷重华将南宝姝的表情尽收眼底,抱着胳膊慢悠悠笑问:“怎么着,觉得本王强人所难是不是?” 南宝姝慢吞吞点头:“有一点点,您都找不到它们,姝儿一个人怎么找啊……找不到就不准歇息,姝儿会累死的……” 殷重华轻笑,煞有介事地说:“怎么会呢,你一定能轻松找着的,毕竟那可是你虔诚供养的保家仙啊,它会保佑你的,对吧?你要是找不到,那本王给你出个主意,今晚你就沐浴焚香跪在听雪院里好好拜拜它们求求它们,它们既然受了你香火,肯定会出来见你的,你要相信你自己,你要相信你的保家仙,好吗?” “……” 南宝姝差点就被殷重华这损人给逗笑破功了,好险才忍住。 相信个屁,好个屁! 这什么人啊! 明明就不相信保家仙,现在还故意说这话来嘲笑她,太可气了! 殷重华还在慢悠悠继续说:“如果你都在院子里焚香求它们一整晚了,它们还不出现,那你以后就不必再信这保家仙了,说明它们跟你无缘,就跟菩萨不渡那无缘的恶鬼一样,保家仙它不愿渡你,是吧?” “……” 南宝姝心里快要乐死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这么能损人呢? 把她比作无缘的恶鬼,太生气了,想扑上去咬烂他那张破嘴。 可惜她不能。 她只能鼓着腮帮子装作憋屈的样子,弱声弱气顶撞道:“王爷您不能对保家仙不敬,您不许说保家仙坏话,您这样说了,它们就不会保佑咱们了——” 殷重华将南宝姝憋屈的模样尽收眼底,满心愉悦。 看到她憋屈,他就高兴了。 “行行行,等你今晚验证验证你的保家仙灵不灵,到时候本王再说,行了吧?” 他指着门,悠哉悠哉催促南宝姝滚蛋:“现在,立刻去找你的保家仙,你要是再磨蹭,本王可就要加重惩罚……” 第80章 娇俏表妹来助攻,想抱侄子 “不不不——” 南宝姝连忙从小榻上跳下来,一边穿鞋一边说:“我这就去找保家仙,这就去!那些保家仙是从我院子里出去的,我应该去找它们,应该的,这是我的责任!” 穿好以后,她欠身给殷重华行了礼,就拎着裙摆娇俏地跑了。 殷重华跟到门口,看着她的背影,一直看着她消失在视野以后,殷重华再也忍不住,手指抵着额头笑出了声。 太逗了。 等会儿闲着无聊的时候,他一定要去听雪院走一走,看看她找蛇找得满头大汗生无可恋的模样。 那一定很有趣。 “三表哥笑什么呢,一个人笑这么开心。” 殷重华正笑着,门外右边长廊下传来了熟悉的嗓音。 殷重华一愣,探头往外一看,就看到了一身黄衣的卫嫣然,小姑娘正倚靠在朱红色的美人靠上,甜丝丝地望着他笑。 “嫣儿,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让人通知三表哥一声?” 殷重华惊讶地走出房间,径直来到廊下。 卫嫣然往旁边挪了挪,给三表哥腾出一个位置,用团扇遮着嘴唇,促狭地小声说:“我倒是想让人通知你一声,可你跟三表嫂关着门在房里,我哪儿敢让人打扰呀,不就是多等一会儿么,我等就是了。” 殷重华挑眉,“看来你来了有一会儿了。” 他装作漫不经心地解释:“嗯,是不宜打扰,你三表嫂做错了事,我在跟她讲道理教训她。” 卫嫣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歪着脑袋盯着他左看右看,专门盯着他脖子锁骨这些地儿看。 至于她在找什么,傻子都知道。 殷重华无奈地敲了一下她脑袋:“别看了,青天白日的,我们能做什么?再说了,三表哥早已有喜欢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觉得三表哥是那种心里装着姐姐,却能跟妹妹在一起的人渣吗?” 卫嫣然顿时露出遗憾的表情来:“那我想抱小侄子,看来短时间是没希望了。” 殷重华笑着摇头,拿这表妹没办法。 他坐下来,侧眸问道:“你不是在城郊寒山寺么,什么时候下山的?” 卫嫣然捂着嘴偷偷回答:“一连吃了十几天山上的白菜豆腐,吃腻了,偷偷下山吃点好吃的……” 她双手合十央求道:“三表哥你千万不要告诉我爹,他会骂我的。” 殷重华轻笑一声,宠溺道:“好,不告诉小舅。” 他又问:“吃过了吗?我让府里厨子给你做点好吃的——” 卫嫣然说:“虽然我已经吃过了,不过三表哥还是可以让厨子给我做一点的,我带回山上去吃。要素斋,可不能带荤腥上去污了人家大师父们的眼。” 殷重华莞尔,叫来奴仆,让奴仆去厨房吩咐厨子们做些女孩子爱吃的点心。 看着奴仆离开,卫嫣然望着殷重华,说:“方才我看到我三表嫂了,就她拎着裙摆跑出你房里的时候,可惜我还没看仔细她就跑远了……” 她笑道:“不过哪怕只是略略看了一眼,我也被三表嫂惊艳了,她是真的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贵女都要好看。” 她小声问:“听说姑姑和大表哥是因为看了你画的那位心上人画像,得知三表嫂长得像你画中人,才为你求娶三表嫂……那,她们俩真的长得像吗?” 殷重华对这个表妹一向宠溺,表妹好奇的事,他自然愿意耐心回答。 他说:“有七八分相似。” 卫嫣然点点头,笑道:“难怪三表哥对那位昭昭姑娘念念不忘,三表嫂长得都这么好看,与三表嫂有七八分相似的昭昭姑娘,必定也是人间绝色……” 殷重华无奈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三表哥只是因为昭昭长得好看才对她念念不忘?在你心里三表哥就是这种人啊?” 卫嫣然笑眯眯看着殷重华:“虽然我三表哥不是贪恋美色之人,可是我说实话,如果昭昭姑娘长得奇丑无比,你还会对人家情根深种念念不忘吗?” 她啧啧道:“你们男子会深深爱上一个女子,肯定是看中她品性好而且与你们投缘,可首先得那女子长得好看,你们才会耐心去了解她的品性,才愿意与她相处,才会发现跟你们投缘。这要是遇到个丑姑娘,都心如止水了,又怎么会去了解人家爱上人家?” 殷重华揉着眉心好笑地看着这个表妹:“嗯,你说得有道理,那你跟三表哥说这些是想证明什么呢?证明三表哥只是见色起意?” 卫嫣然摇头说:“那倒不是,我是想说,方才看到三表嫂长得那么好看,我对三表哥你的终身幸福放下一半的心了。我三表嫂已经具备了能让三表哥你惊艳的美貌,只要她的性子讨你喜欢,日子久了,你总会喜欢她的。” 她望了一眼南宝姝离开的方向,笑道:“等会儿我去见见三表嫂,摸摸她的性子,看她的性子是否讨人喜欢。若是她性子好,品行好,那我对三年之内抱侄子可就太有信心了。” 殷重华扶额叹气:“你啊你,别胡说,三表哥心里有人了——” 卫嫣然重新望着殷重华,笑容微敛。 她说:“我知道三表哥心里有人,全京城都知道。可是三表哥,你知道为什么姑姑和大表哥明知道你心里有人,还要为你娶媳妇儿吗?” 殷重华看着卫嫣然:“你姑姑想抱孙子,你大表哥想要侄子过继。” 卫嫣然摇摇头说:“这只是其一。你若真的心死了,绝了情爱的心思,那姑姑和大表哥就算再想要你延绵子嗣,他们也不会罔顾你的意愿逼着你娶。他们若真那么不讲道理,早就一碗药下去强迫你跟女子生儿育女了。” 卫嫣然继续说:“三表哥,姑姑和大表哥给你娶三表嫂,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我们都觉得你能放下昭昭姑娘,我们觉得你能爱上别人,开始新生活。在我们看来,你跟那位昭昭姑娘的感情并没有多深,你只是因为她的死而愧疚,才将她放在了你妻子的位置上,想用这种方式感恩。” 见殷重华要说话,卫嫣然抬手示意他先安静。 卫嫣然继续往下说。? 第81章 人人都不许王爷和离,惨得很 “你和那位昭昭姑娘但凡相处过一年半载,培养起了浓厚感情,我们都不会觉得这感情不深,可你与她只相处了短短半个月啊,就算是一见钟情,半个月又能让你们的感情升温到什么地步呢?” “半个月的感情,说实话,我们真不觉得它能叫你刻骨铭心一辈子,你会刻骨铭心,不是因为那份还没开始就结束的感情,而是她的死。” “你眼睁睁看着你的救命恩人因你而死,你太愧疚了,害死了她的愧疚之心让你无法摘去枷锁走出阴影,而恰好她死之前你对她有了好感,于是她死后你就将所有愧疚化作了对她的爱恋,让她活在你心里。” “说句不好听的,三表哥,你三年前或许爱过昭昭姑娘,可是三年后的今天,你当真还爱这个只认识了半个月的人吗?你如今爱的究竟是她那个人,还是你自己心里的执念?” “退一步讲,就算你现在真的还爱她那个人,那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呢?” “这份没有人回应你的感情,你一个人悼念着的感情,它究竟能维系多久?” 卫嫣然看着神色变幻的殷重华,用扇子拍了拍他肩,叹息着说。 “所以三表哥,不是姑姑和大表哥不尊重你,非要强迫你娶妻,而是你这份深情,在我们看来它太薄弱了,它没有任何能支撑它隽永一辈子的东西。” “像我爹爱我娘,那是因为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十几年一起长大,互相扶持,后来成亲后又恩恩爱爱朝夕相处生活了两年,还有了我这个女儿,这种种前提下,我爹或许能守着我娘的牌位过一辈子,可三表哥你呢?” “相识不过短短半月,没有成亲,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没有能让你看着长大的孩子,那昙花一现又如浮萍无依的爱恋,它真能让你守一辈子吗?” “你换位思考,若是大表哥微服私访,在民间受伤被一个姑娘所救,半个月后那姑娘出事了,大表哥回宫以后就说他要为那姑娘废除后宫,还要为那姑娘守一辈子,你会支持他吗?” “不会,对吧?” “在旁观者眼中,你这种情意是我们无法理解的,我们可以尊重你的感情,可以认可你的深情,但是我们不会一辈子看着你这样下去。” “姑姑她能让你静静悼念三年昭昭姑娘,直到现在才让你娶妻,她其实已经很通情达理了。” 卫嫣然说完这些,觉得这气氛太凝重了,于是站起身来,飞快摇着扇子,语气轻快地说:“哎呀说了这么多,说得我口干舌燥的,我去找我三表嫂讨杯水喝,三表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临走之前,她又弯腰低声说:“哦,还有,我听说三表哥你在逼三表嫂和离啊?这可真是大可不必,你想想我刚刚说的话,姑姑和大表哥根本不认同你对昭昭姑娘的深情能维系一辈子,他们会让你孑然一身吗?既然他们已经忍到极限了,已经开始逼你娶妻了,那么就算你逼走了现在这个三表嫂,她们会再下旨强迫你娶其他大家闺秀的,这样一来,你岂不是既害了三表嫂还要再害别的大家闺秀?” 她笑道:“所以啊,三表哥你不要挣扎了,你现在不喜欢三表嫂没关系,你可以让她住在战王府慢慢培养感情,但是你真没必要欺负人家逼人家和离,和离是无法让你解脱的,只会拉更多无辜的姑娘陪你一起受折磨。” “……” 殷重华看着小姑娘娇娇俏俏跑远,轻轻叹息一声。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先是在溪边,南锦阙跟他推心置腹。 说他自以为的深情其实昭昭一个死去的人并不稀罕,他善待昭昭的妹妹才是对昭昭最好的报答…… 他要是为了坚守对昭昭的情意而一再伤害南宝姝,这只会让昭昭恨他。 紧接着在大长公主府,大长公主又讥讽他。 说他堂堂八尺男儿,既然想逼一个没犯错的妻子和离,那么就应该先给妻子安排一个更好的去处,再跟人家和离,否则就是欺负人家。 啧,还建议他送妻子去做贵妃…… 现在嫣儿来了,嫣儿又跟他推心置腹。 告诉他他并不爱昭昭,他心里只是扎根着一份执念。 让他别挣扎,别和离,别害了更多无辜的姑娘,最好早日放下执念,开始新生活。 他揉着眉心,望着湛蓝的天。 他眼神第一次如此迷茫。 难道他真的不爱昭昭,三年过后的现在,他只是守着一份执念,自以为那是爱情? 他抬手摸着自己的心口。 可是,昭昭明明就在他心里。 不论是因为爱而存在,还是因为他自己的执念而存在,她就是在,他能清清楚楚感受到。 “王爷——” 殷重华沉思的时候,赵管家走上前来。 殷重华侧眸看了一眼赵管家,无奈道:“怎么,您老人家也要劝我别和离?” 赵管家微笑道:“虽然老奴只是一个奴才,但是老奴也是看着王爷长大的,老奴不是那种只会遵从主子命令却不关心主子的人,老奴啊,是真的希望王爷您能拥有一个幸福快乐的家,有活泼可爱的孩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殷重华轻笑:“我现在过的不是正常人的生活?” 赵管家摇头说:“不是,您现在过的是庙里大和尚的生活。身在红尘,却心如枯井,嘴里说爱着一个人,其实您的心就跟那庙里六根清净的和尚一个样。” “……” 殷重华失笑。 得,他又成那庙里的和尚了。 揉了揉眉心,他叹息着站起身来,边走边说:“行,那就不和离了吧,以后怎样,以后再说,现在就先这样吧。” 南锦阙说他逼南宝姝和离是对不住昭昭,他难道能当做没听见,继续做让昭昭不高兴的事? 大长公主说他不像个八尺男儿,逼人和离又不给人家安排更好的去处,他还能厚颜无耻继续逼南宝姝? 万一南宝姝被逼急了,真跑去勾搭皇兄怎么办?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有大长公主在一旁教唆,又有南锦阙这个护短的哥哥护着,南宝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去咬人了。 再说,现在嫣儿跟他说了这么多,他是彻底看清自己的处境了。 和离没用。 送南宝姝这一个无辜的姑娘出火坑,母后和皇兄还会送更多无辜的姑娘来被他这个无情无爱的男人坑害。 罢了,罢了。 已经害了南宝姝一个,何必再害更多人呢? 既然南宝姝也愿意留在战王府,那就留着吧。 …… 听雪院。 南宝姝正拿着一根竹竿,在院墙旁东戳戳西捅捅,装模作样找蛇,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紧接着,她听到了一道清脆悠扬的嗓音—— “三表嫂。”? 第82章 女主要去佛寺养蛊了 南宝姝闻言一愣。 三表嫂? 会叫她三表嫂的…… 莫非是小舅舅家那个十七岁的表妹? 南宝姝收起竹竿,回头望着院子门口。 只见一身黄衣的漂亮小姑娘含笑站在那里,腰间插着一把绣着山茶花的团扇,正一手捏着个红通通的果子望着她笑。 “三表嫂不认识我吧,我是三表哥他舅舅家的女儿,我叫卫嫣然,三表哥叫我嫣儿,三表嫂也可以这样叫我。” 卫嫣然笑眯眯走上前来,伸手就将两只手举到南宝姝面前,甜滋滋问道:“哪,两个果子,三表嫂你要哪一个?” 南宝姝看着这个走到面前的小姑娘,看着这明媚灿烂的笑脸和澄澈亲近的眼眸,看着这举到自己眼前任由自己先挑选的两个果子…… 心中轰隆一下,满满的喜欢冲破堤岸流淌出来,暖了她整个心田。 她喜欢这姑娘。 就跟喜欢荣儿一样。 简直太招人了,她一见面就喜欢。 “那三表嫂要这个,谢谢嫣儿。” 南宝姝温柔地望着卫嫣然笑,拿帕子擦了擦手,接了卫嫣然左手里的那个。 其实两个果子都差不多,无论是大小还是颜色,懂事的小姑娘是不会特意拿两个相差太多的果子来为难人的。 南宝姝看着果子上的水珠,知道是洗过的,接过来就咬了一口。 将甘甜的汁水咽下,南宝姝喜爱地望着卫嫣然,笑道:“真甜,跟嫣儿的笑脸一样甜,这么甜的笑容,让我这个刚嫁进来的表嫂对你一下子就没了生疏和拘束,打心底里就觉得好喜欢。” 卫嫣然见三表嫂这样温柔大方好相处,也挺高兴,自己拿着另一个果子咬了一口,然后笑眯眯道:“三表嫂,我尝了,还是果子更甜,我的笑还差了点。” 南宝姝轻笑,“那是你自己不好意思夸自己,明明就一样甜。” 她握着卫嫣然的手,走到院中石桌边坐下。 她抱歉地说:“我跟你三表哥成亲几天了,本应该去小舅舅府上拜见舅舅,也见见表妹你的,可是你三表哥不带我去,我自己一人也就不好……” 卫嫣然手肘搭在石桌上,笑眯眯望着南宝姝:“三表嫂是不是觉得三表哥不喜欢你才故意不带你去我们家?” 南宝姝挑眉:“难道不是?” 卫嫣然说:“不是呀,四天前是我娘亲的生辰,半个月后是我娘亲的忌日,从半个月前我和我爹就不在府中了,他白天上朝办差,下职后换了官服就直接去了寒山寺,跟我一起为我娘抄经祭奠,所以三表哥才没带你去我们家,我们家暂时不方便。” 南宝姝一愣。 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是殷重华不待见她,就不想带她去最喜欢的小舅舅串门呢。 一瞬的怔愣过后,南宝姝越发抱歉地说:“对不住啊嫣儿,三表嫂不知道赶上了舅母的生辰忌日,我不该提起这个……” 卫嫣然摇头笑着说:“没事没事,我娘都走了十七年了,哪有提都不能提的?三表嫂你刚过门,亲戚家这些事总是要有人告诉你的,三表哥不告诉你,我来告诉你也一样。” 说到这儿,卫嫣然故意促狭地笑道:“免得三表嫂你觉得三表哥不喜欢你,不带你去他舅舅家,这可真冤枉他了。” 南宝姝也被小姑娘逗笑了。 她没有再提起舅母的事,问起了卫嫣然在山上庙里过得习不习惯,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尽力像个好嫂子那般关心着表妹。 卫嫣然乖巧地一一回答,跟南宝姝聊得很好。 聊了一会儿,卫嫣然说起了自己下山的原因。 她托腮可怜巴巴地望着南宝姝:“都怪三表嫂,本来我在庙里吃斋念佛本来好好的,三表嫂非要做那么好吃的鲜花饼送给我吃,我一吃就没法收场了,整天就想下山再吃点好的,这不,我就跑下山来了。” 南宝姝噗嗤一乐:“还怪上我了是吧?行行行,那我等会儿再做点好吃的点心,给你带回山上去,好不好?” 卫嫣然笑着说:“如果三表嫂不觉得麻烦的话,当然好呀,我去茶楼吃了一桌子点心,味道比起三表嫂做的都差了一点。要么太甜腻了,要么又不够香,还是三表嫂做的最好吃,能再吃到三表嫂做的点心,那我可真是太幸福了。” 看着可爱的小姑娘,南宝姝眼珠子一转。 寒山寺啊…… 这不是大好的机会吗? 她家圣蛊需要吃蛊王了,留在王府没法养圣蛊,她正琢磨着过几天找个好机会跟殷重华提一提去庙里上香住几天。 现在表妹来了,她可不就有了最佳的借口了? 南宝姝微微凑近卫嫣然,低声说:“嫣儿想吃三表嫂做的点心,不如这样吧,三表嫂明儿去寒山寺找你,然后天天给你做点心,怎么样?” 卫嫣然眨了眨眼:“三表嫂你这是想溜?新婚燕尔的,你不留在府里陪我三表哥啦?” 南宝姝环视一眼听雪院,笑着低声说:“我倒是想陪他,可是他欺负我,我得去山上躲一躲,避避难……” 然后南宝姝就跟卫嫣然说起了鬼屋的事。 又说起了她怕鬼便请保家仙护宅,结果几十条保家仙跑了,现在殷重华惩罚她必须找到保家仙,找不到就不许离开这院子…… 末了,她叹气道:“所以嫣儿你说,我能不找个机会先出去避一避吗?留在这里就得跟没头苍蝇一样找保家仙,那得找到什么时候去啊?” 卫嫣然听着这些事,乐得咯咯直笑。 她眼睛亮亮地望着南宝姝,心想,天哪,她家这个三表嫂也太好玩了吧,三表哥给三表嫂指了个鬼屋让她住,表嫂没哭哭啼啼闹,也没有跑去找人诉苦,居然跑去请了保家仙,太逗了! 而且保家仙有五仙,一般人都是请的狐大仙和黄大仙,她还很少见人去请蛇这位柳仙呢。 说三表嫂不是故意跟三表哥闹着玩,她都不信。 啧啧,三表哥的日子以后不会无聊了,肯定能乐翻天。 长得这么美的表嫂,性子又这么有趣,她相信三表哥一定会喜欢上三表嫂的,她等着抱小侄子。 止住了笑意以后,卫嫣然煞有介事地应和道:“是,三表哥这么欺负人,三表嫂你是得暂时离开避一避,等府里的人将保家仙找出来了,你再回来。” 南宝姝笑着说:“那我明儿就说去山上找你,说咱们约好了的,到时候你三表哥问起,你可不要拆表嫂的台啊。” 卫嫣然忙摇头说:“不会不会,我一定会配合三表嫂的。” 停顿了一下,卫嫣然眨着眼睫期待地望着南宝姝,小声说:“我答应帮三表嫂,三表嫂你也帮我一个忙行不行?” 第83章 表妹对女主的不情之请 南宝姝笑眯眯看着她:“你先说来我听听,三表嫂刚来京城还没站稳脚跟,我得先看能不能帮上你,若是能帮,我必定不会推辞。” 卫嫣然低声说:“明儿三表嫂你去山上的时候,去把荣儿叫上吧,带他一块儿到寺庙里玩玩。” 南宝姝听到这话,微微一愣。 她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嫣儿怎么会让她带荣儿去庙里玩呢? 如今嫣儿和小舅舅在庙里是为小舅母的忌日抄经念佛办法事,荣儿是大长公主为小舅舅生的孩子,这种时候带荣儿去庙里,有些不合适吧? 小舅母若是泉下有知,不会觉得膈应吗? 还有大长公主,她愿意让自己亲生儿子在卫家祭奠卫夫人的时候跑去庙里“沾染晦气”吗? 想了想,南宝姝直接问道:“小舅舅能答应吗?小舅母泉下有知,会不会怪我带荣儿去膈应她?” 卫嫣然摇头说:“不会的。” 她托腮望着南宝姝,说:“三表嫂你觉得我娘会讨厌荣儿,对吗?” 南宝姝点头。 心想,这是当然的吧,哪个正室夫人会喜欢外室生的孩子呢? 越是爱着夫君,就越不会喜欢夫君与别人生的孩子。 可是卫嫣然却笑着说:“不,我娘她未必会喜欢荣儿,但她绝对不会讨厌荣儿。” 卫嫣然望着远处的山峦,说起了往事。 “三表嫂你不知道我娘有多喜欢我爹,她喜欢到愿意委屈她自己,主动为我爹纳妾的地步。” “当年她跟我爹成亲两年也没有传出喜讯,她急得不得了,以为她不能生,便主动张罗起为我爹纳妾的事,是我爹不许她这样做,她才歇了纳妾的心思。” “后来她生我不幸难产,去世之前,她躺在我爹怀里流着泪跟我爹说,等个一年半载以后,就续弦吧。” “我爹不肯,说以后就守着她的牌位,守着我,就这样过一辈子。” “她听后既感动,又悲伤,她哭着说,若她生的是个能顶门立户的儿子,她不阻挠我爹守着她的牌位过一辈子,她也想跟我爹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也不愿意有别的女子陪着我爹,可是她只生了个女儿,在世人眼中女儿总归是要嫁人的,在世人眼中我爹必须得有一个儿子继承香火,撑起卫家的门楣……” “她说,人心是最经不起考验的,她难产而死,一开始祖父祖母或许会感到心痛,感到可惜,会怜爱她这个早逝之人,允许我爹不续弦,可是一年两年行,三年五年行,日子再久一点,就不行了,在她没有为我爹生个儿子的情况下,我爹若因为她而终身不再娶,那她必定会遭我爹的家人怨恨。” “试想,十年二十年以后,别人膝下子孙绕膝,我爹膝下凄凉无人陪伴,我祖父祖母会不会可怜我爹,会不会觉得我娘坑苦了我爹一辈子?” “他们必定会心中生怨,怨我娘这个早死的女人害了我爹一辈子,怨我娘死都死了还不让活人消停,怨我娘怎么不给我爹生个儿子非要生个女儿……” “她说,到时候我祖父祖母也许不光会怨她恨她,还会厌恶我这个孙女,因为我不是能继承香火的儿子……” “我娘是个很通透的人,她看得透,想得透,她不希望死都死了还要被我爹的亲人咒骂,她不希望连累我一起遭人恨,所以才会在临终前含着泪劝我爹续弦。” “可是,她那般深爱着我爹,若她死后我爹真的续弦了,与别的女子生儿育女,将爱都悉数给了别的女子,她又真能甘心吗?她能不心痛吗?” “恰好,荣儿的出现,正好解决了一切麻烦。” “荣儿是我爹的亲生儿子,不论我爹认不认,至少我祖父祖母是认的,我太后姑姑是认的,荣儿他就是能继承我爹香火的人,在他们眼中,有了荣儿我爹就没有绝后。” “这种情况下,我祖父祖母便不会再强硬的逼着我爹续弦纳妾传宗接代,看到我爹守着我娘的牌位,他们也不会再将怨气撒在我娘身上,我娘可以心安,瞑目。” “而另一方面,荣儿的娘是我爹厌恶之人,我爹没有跟荣儿的娘成亲,荣儿的娘没有抢走我娘心爱的男子,这种情况下,我娘便不会对荣儿生出怨恨。” “相反,我娘她应该还会非常庆幸荣儿的出生。” “一个不被我爹所喜爱的孩子,不能入卫家大门抢走我爹对我的宠爱,却又能继承我爹香火堵住卫家其他人的嘴,瞧瞧,多完美的存在?” 说完这些,卫嫣然重新看着南宝姝。 她笑道:“所以三表嫂,我娘不会厌恶荣儿,荣儿去庙里祭拜她这个嫡母,她也不会感到膈应。她膈应的是大长公主本人,她不会膈应荣儿,在我爹愿意为她守身如玉一生一世的前提下,能看到我爹有后,她反而会欣慰。” 南宝姝听了卫嫣然这些话,心情颇为复杂。 那位舅母的确是个通透的人。 可敬,又可怜。 叹了一口气,南宝姝点头说:“小舅母不膈应荣儿,那我就放心了。可是,小舅舅他呢?听说他好像一直不喜欢荣儿,我带着荣儿去,他会不会将我和荣儿一起赶出来?” 卫嫣然摇头笑着说:“当然不会呀,三表嫂你不会以为刚刚我说这些话都是我自己想通的吧?这都是我爹跟我讲的。” 南宝姝惊讶地睁大眼睛。 这也太出乎她意料了。 卫嫣然笑道:“那是去年,我第一次接近了可怜的荣儿,回府以后看着爹,我突然觉得很愧疚,我觉得对不住爹娘,我就像个背叛者,于是我给爹跪下了,求他不要生气……他并没有骂我,凶我,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望着我一会儿,然后便叫上我去了我娘的灵位前,跟我说了他和娘的过往……然后他跟我说了上面那些话,还跟我说,我若是真的喜欢荣儿,那就偷偷喜欢吧,不用觉得愧对娘,因为娘根本就不会厌恶荣儿,我喜欢荣儿不算是背叛了娘亲……” 南宝姝听了以后是真的惊讶了。 这个小舅舅是什么意思呢? 自己厌恶着大长公主和荣儿,却又默许了嫣儿跟荣儿姐弟相认…… 这让她觉得,小舅舅内心深处是接受了荣儿这个儿子的,只是荣儿的生母让他厌恶,所以他才对荣儿避而远之…… 她忍不住想,若是大长公主如今不在人世,小舅舅还会这样疏远荣儿吗? 这父子俩之间若是少了那个膈应小舅舅恶心小舅舅的人,他们还会是如今这样吗? 第84章 王爷看穿了女主的小心机 南宝姝压下了心底的杂念,不再深想。 不论小舅舅和荣儿的关系如何,荣儿与大长公主的母子情分是真的,谁也不会希望大长公主去死,让荣儿失去唯一的母亲。 所以,哪怕太后和皇上以及殷重华都讨厌大长公主,他们也没有动过杀了大长公主将荣儿带回卫家抚养的念头。 去母留子在任何时候都是残酷的,一般人干不出来这种事。 她抬头看着卫嫣然,答应道:“好,那我明儿去大长公主府问问,若是姑姑愿意让荣儿去庙里,我就带他一起。” 停顿了一下,南宝姝又说:“可若是姑姑不愿意,那,我也不能违背姑姑的意愿偷偷带荣儿离开的——” 卫嫣然点头,小声说:“她肯定愿意的,这两年若是没有她的允许,荣儿又怎么可能每天跑到我们府门口等着爹爹呢?” 南宝姝笑而不语。 卫嫣然也笑着,不再提这些事。 两人默契地聊起了去庙里住需要准备的东西,去庙里的禁忌等等问题。 然后,卫嫣然对于找蛇很好奇,央着南宝姝带她去院墙边找蛇。 看她拿着竹竿对着小缝隙小窟窿捅来捅去,又害怕又兴致勃勃的样子,让南宝姝笑得不行。 玩了两刻钟后,卫嫣然告辞离开。 “三表嫂,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庙里了,不然我爹办完差事去庙里,发现我不在就麻烦了。” “好,那我就不留你了,我送送你。” 南宝姝点头,握着卫嫣然的手送她出门。 赵管家拎着厨房紧赶慢赶做好的点心在门口等着,卫嫣然接过点心,坐上马车,跟南宝姝挥舞着小手,笑吟吟离开。 南宝姝看着卫嫣然的马车消失在视野,才转身往回走。 她跟赵管家说:“赵管家,麻烦您跟王爷说一声,嫣儿约我去庙里陪她,我打算明日去寒山寺,既能陪嫣儿解闷,又能给小舅母抄佛经祭奠她老人家——希望王爷准允。” 赵管家意外地看了一眼南宝姝。 王妃跟表小姐相处得这么好啊,都约好一起去庙里作伴了? 啧,那王爷今后可就是孤掌难鸣了,王妃已经将王爷家所有亲人都拿下,就剩王爷自个儿还在挣扎了。 真好。 赵管家欣慰地行礼回答:“老奴这就去禀告王爷。” 南宝姝又笑吟吟说:“还有,那三十几条保家仙是从我院里跑出去的,我若是就这样走了,王爷必定会说我不负责任……” 她转头看着赵管家:“这样吧,辛苦您去知会府里众人一声,那些全都是无毒的乌梢蛇,大家若是遇到了,可以将其抓住,一条蛇我赏赐十两银子,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蛇固然可怕,可遇到了蛇就意味着十两银子在眼前,想必府里人便不会畏惧那些乌梢蛇了,也不会对我怨声载道。” “是,王妃。” 赵管家越发喜欢这个王妃了。 做事干净利落,又面面俱到,连府中下人的心情都能照顾到,这可真是王爷的良配啊。 啧啧,现在有了王妃这赏赐,府里就算是最最胆小的丫鬟也不会害怕那蛇了,自己不敢抓,看到以后可以叫小厮来一起抓啊,一人分五两银子也是天上掉馅饼的喜事儿,谁还会害怕呢? 南宝姝又说:“对了,告诉府中人,莫要去府外买蛇来滥竽充数,那些蛇是我的保家仙,每一条蛇的花纹我都留了画像,它们若是敢拿自己买的蛇来冒领银子,那不仅得不到银子,还会得到十个板子,让他们好生思量,莫要昏头。” 赵管家笑着应是。 吩咐完毕后,南宝姝便跟赵管家分道而行。 南宝姝回到听雪院,继续装模作样找她的蛇。 赵管家去了浮生院,将南宝姝要去寒山寺的事禀告殷重华。 殷重华闻言,放下手中的折子,抬头看着赵管家。 “去寒山寺?” 他似笑非笑:“她这是想溜了吧?本王让她找她放跑的那些蛇,她倒好,一条蛇都没找到就想溜山上去避难,还有没有点责任心了?自己放跑的蛇自己不打算负责是吗?” 赵管家抬眼瞧着殷重华。 果然被王妃猜中了,王爷说王妃不负责任了。 他笑呵呵的,将刚刚南宝姝的吩咐再次告诉了殷重华。 末了,他笑着禀告道:“王爷,王妃她其实挺负责任的。” 殷重华瞅了一眼赵管家。 不一次性禀告,就是想看他数落南宝姝,想看他笑话是吧? 没去跟赵管家计较,殷重华挑眉说:“一条蛇十两银子?她倒是挺会收买人心,十两银子都够普通奴仆一年的收入了,他们哪个能不欢喜?恐怕巴不得她院子里再跑出百条千条蛇,让大家抓个痛快。” 停顿了一下,殷重华又说:“本王记得她院里一共跑了三十几条蛇是吧,那不是得三百多两银子?咱们家这位王妃,出手可真是豪气啊。” 他看向赵管家:“既然她这么豪富,那咱们怎么能放过她?去,把昨晚本王房里那条蛇拿去找她,兑十两银子,再跟她说一说,那条蛇烧死在本王房里,实在是惊扰了本王,本王至今心里戚戚,让她再看着给点,让本王压惊。” “噗——” 赵管家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王爷也太促狭了。 这不是薅王妃的羊毛么? 王妃要气笑吧? 压下笑意后,赵管家行礼离开,“老奴这就去。” 殷重华目送赵管家离开,靠在椅背上,微眯着眼,摩挲着手指上的兽头指环。 一条蛇十两银子,三十条就三百两,他怎么觉得南宝姝这不是豪富大气,而是料准了没人能从她手里拿走这三百两银子呢? 莫非那三十几条蛇早已经被她偷偷藏起来了,根本就没有跑出她的院子,所以她才敢放言,抓到一条蛇她给十两银子? 啧…… 他又开始觉得,那个小姑娘只是看似娇软,内心有点小心机了。 “南宝姝啊南宝姝,若你真是个有心计的小姑娘,那你这会儿突然提出到寒山寺去,恐怕也有你的小秘密吧?” 殷重华轻笑着自言自语:“本王就让你去,本王倒要看看,你到底想在寒山寺搞什么坏事……” 殷重华叫来燕凌,低声在燕凌耳边嘱咐了几句。 燕凌惊讶地抬头看着主子,随即立刻去叫人,赶赴寒山寺。 第85章 女主送无价之宝给王爷 南宝姝还不知道殷重华已经派人去寒山寺搞小动作了,她这会儿正目瞪口呆地望着赵管家,和他手里拎着的死蛇,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王爷让我给他十两银子?还要再给他一笔银子压惊?” 南宝姝艰难开口。 见赵管家点头,南宝姝都要被气笑了。 什么人啊! 她今天刚说的抓蛇赏赐,殷重华却让赵管家拿着昨晚就已经死透了的蛇来找她讨要银子,这已经足够不要脸了,居然还要她再赔偿一笔钱给他压惊! 压什么惊,这种话那混账怎么说得出来? 今天他都活蹦乱跳一整天了,哪里像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现在跑来跟她要银子压惊,这不是讹诈是什么? 还堂堂王爷,找自己的媳妇儿索要压惊的银子,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南宝姝又好气又好笑,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太不要脸了,气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既然已经厚着脸皮开口了,她不给也不合适,那么该给多少银子才合适呢? 若是给少了,那家伙肯定会不要脸地说,他堂堂王爷,难道就只值这么一点点银子?王爷这么廉价的吗? 可若是给多了吧,她自己又会肉痛的,不想给。 怎么办呢…… 想着想着,南宝姝忽然眼睛一亮,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她抬起头笑眯眯跟赵管家说:“赵管家您先回吧,明儿我亲自拿着银子去给王爷压惊。” “好的,王妃。” 赵管家笑着告退,等着明天看好戏。 南宝姝看着赵管家离去的背影,轻轻勾唇。 想要银子是吧,想都别想。 一两银子都别想。 …… 赵管家很快就回到浮生院,跟殷重华转达。 殷重华挑眉,明日亲自给? 不会是想赖账吧? 啧,他是不会允许南宝姝赖账的,明儿她不给,他就亲自问。 而且给少了不行,他得让南宝姝肉痛。 这样想着,殷重华心情极度愉悦,他笑眯眯地跟赵管家说:“赵管家,你觉得王妃会给本王多少银子呢?” 赵管家抬头看着殷重华,笑道:“王爷,这个老奴还真是猜不到,咱们家王妃好像不是寻常人,她行事往往都会出人意料,老奴也很期待看到明日王妃能拿出多少银子给王爷压惊——” 殷重华想到南宝姝那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也低低地笑了。 的确,谁也摸不透南宝姝的性子,谁也猜不到她会做什么。 可越是猜不到,他对明日就越发期待了,他迫不及待想看看那小姑娘能玩什么心眼。 啧,最好乖乖奉上银子,别胡闹,否则他可不会轻易作罢,他是会找茬的。 …… 这个晚上,南宝姝领着奴仆在听雪院装模作样找蛇,而殷重华则早早就睡了,等着明日讹诈南宝姝的银子,连做梦都是一大堆银子飞来蹦去。 天很快就亮了。 在听雪院里打了个盹儿的南宝姝见天亮了,就再也不管什么蛇不蛇的了,领着奴仆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收拾行李,梳洗打扮。 半个时辰后,一切准备妥当。 然后,该给殷重华准备压惊的银子了。 这时候,南宝姝才避着人随便在院子里捡了一个椭圆的小石头,拿去房间里随便用眉笔画了几笔,又找了个小锦囊装起来,就带着这石头走向浮生院。 今日去得早,南宝姝去的时候殷重华正在院子里练功。 南宝姝没有出声,站在院外静静看着。 身材高大挺拔的英俊男子穿着宽大的白色锦袍,手中握着三尺青锋剑,全神贯注地练习剑法。 他的剑法称得上矫若游龙,翩若惊鸿,出剑带着万钧之力,能瞬间将敌人斩于剑下,收剑又轻飘飘犹如握着一羽鸿毛,优雅利落。 一套剑法练毕,他又从兵器架上取了一并红缨枪,继续练习枪法。 瘸了一条腿的他无法在腿上下功夫了,便着重锻炼自己的双手,锻炼自己的剑法,枪法。 练习剑法是因为平日里出行佩剑更方便,剑法高超可以防身,杀刺客。 而若是上了战场,他便会骑着战马握着红缨枪冲锋陷阵,战场上长枪比利剑更所向披靡。 所以剑法枪法一样都不可以落下。 等他充满力量的练完一套快如闪电势如惊雷的枪法,他便随手一抛就将红缨枪投向兵器架,红缨枪稳稳扎进了兵器架里。 这时候,他才看到了院外的南宝姝。 南宝姝从小厮手中拿了帕子,微笑着朝他走来,一边欠身行礼,一边将帕子递给他。 “王爷,擦擦汗。” “……” 殷重华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帕子,有点不想要。 小厮拿得好好的,她干什么非要抢过来递给他,当他们是恩爱夫妻吗? 南宝姝抬头望着殷重华,故意笑着说:“王爷是想要姝儿帮您擦吗?” 她话音刚落,殷重华就不再犹豫,立刻将帕子从她手里拿过来,生怕晚了一步她就直接帮他擦了。 南宝姝看着殷重华这样,忍不住笑了。 这家伙,是真不想跟她有任何亲密接触啊! 防她如洪水猛兽。 殷重华擦了额头上的汗,这才捏着帕子,似笑非笑地看向南宝姝,问道:“这么早就来给本王送银子了,嗯?” 南宝姝乖巧地笑:“对啊,王爷受了惊,我要给王爷压惊自然得来早一点。” 她边说边从袖子里掏东西。 殷重华好整以暇等着。 心想,看那袖子下坠的幅度,里面的东西应该不重,哪怕是几两银子都不止这点重量,她总不至于用一两碎银子来打发他吧? 所以,她袖子里装的应该是银票。 不知她要给他多少呢? 期待。 在殷重华满心的好奇和期待之下,南宝姝终于慢吞吞将东西从袖子里拿出来了。 她捏着小小的紫色锦囊,特别肉痛地望着殷重华,装模作样道:“王爷,这是我从南疆王宫带来的,它对我来说是无价之宝,我真的很舍不得将它赠予别人……” 殷重华一听是“无价之宝”,微微一愣。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南宝姝。 不是吧? 这傻姑娘今天怎么这么实诚,竟然要把无价之宝赔给他压惊? 真的不至于,他只是想逗逗她,要个几千两银子瞅瞅她肉痛的样子罢了,他又不是当真要抢她的宝贝。 而且,就算他真的跟她索要了几千两银票,他也不会真昧了去,以后也是会借机还给她的,他堂堂王爷,哪里就至于从妻子手里掏她的嫁妆钱花? 所以,真没必要拿无价之宝来给他。 第86章 王妃是个大宝贝,逗得大家笑哈哈 殷重华思索的时候,南宝姝还在那里继续说。 她诚恳地望着殷重华。 “虽然我舍不得它,可是我今天必须忍痛将它送给王爷,毕竟王爷因为我的保家仙受了惊吓,我必须得给王爷压惊。而王爷您乃万金之躯,想给您压惊哪里是普通金银能压得住的?只有这凝聚了我心血,对我来说是无价之宝的东西,我才送得出手。” 说完,她将紫色锦囊紧紧贴着心口,做足了舍不得的模样,然后才缓缓抬手将锦囊递给殷重华。 “王爷,给您。” “……” 殷重华看着已经举到自己面前的锦囊,犹豫着要不要接。 这对南宝姝来说如此珍贵的东西,他是不应当要的,君子不夺人所好,他库房里多的是宝贝,没必要拿南宝姝的。 可是吧,他又有点好奇,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宝贝,想打开看一看。 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南宝姝,对上南宝姝澄澈漂亮的大眼睛,他缓缓抬起手,手指头一点点靠近那锦囊:“本王先看看?” 南宝姝点头:“好。” 她那真诚的面孔下,是等着看笑话的恶劣心肠。 看吧看吧,你不打开看看这是什么玩意儿,我又怎么好编瞎话忽悠你呢是吧? 打开看。 在南宝姝鼓励的眼神注视下,殷重华修长的手指握住了锦囊,然后拿过来。 他先隔着锦囊捏了捏,感觉这质感有些像宝石。 心想,难道是什么极品绿宝石? 带着这种好奇心,他缓缓扯开锦囊上面的黑色绳索,伸出两根手指去夹里面的东西。 不止他好奇,旁边的小厮,不远处的赵管家和侍卫燕凌,都踮着脚探头望着这边,想看那是什么无价之宝。 直到殷重华的手指将里面的无价之宝夹出来—— 所有人的好奇心,一瞬间咔擦碎了。 “……” 殷重华低着头,沉默地看着手指里夹着的这颗石头。 就这? 还宝物? 这真是宝物? 死死盯着它三息后,殷重华才缓缓抬头,看着对面的南宝姝。 对上南宝姝那真诚的眼睛和那种献出了宝贝的不舍神情,殷重华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不识货,没认出这东西的珍贵,于是他又低头重新看了一眼手里的石头。 可是看来看去,翻来覆去,怎么看它都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石头。 河里多得要命的那种鹅卵石。 只不过这颗鹅卵石上面被人用黑色颜料画了几笔,像是什么部落的图腾,这图腾让石头透出了几分神秘。 可除去这图腾之外,它就只是一颗普通石头,一点神奇之处都没有。 殷重华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以后,确定自己没看走眼,不会被打脸,这才冷飕飕看着南宝姝,冷笑道:“南宝姝,你耍本王是不是?” 他将破石头举到南宝姝眼前:“这么一颗平平无奇的破石头,你告诉我它是无价之宝?你还打算将它冒充无价之宝送给本王,你当本王是傻子呢?” 南宝姝一脸无辜地望着殷重华:“平平无奇的破石头?王爷,它可不是什么平平无奇的破石头。”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石头,轻声说:“它是我打着赤脚亲自跳到南疆王宫的池塘里,从千千万万块石头里摸来的,是我耗费了足足一下午的时光,累得腰酸背痛,看得眼花缭乱,费尽心血才挑选出来的,它珍贵得很呢。” “……” 殷重华扯了扯嘴角,掀起一丝冷笑。 他真想现在就将石头扔过去,给她脑袋上砸出十几个包! 南宝姝没理会殷重华,她温柔地望着那石头,满眼都是思念。 她说:“在王爷您眼中它只是一块破石头,可对我来说,它无价,因为它是我家乡的石头,它浸满了我对家乡的思念和爱。我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孤身一人背井离乡千里迢迢来大殷,这一路上思乡之情让我不知流了多少次泪,不知多少次午夜梦回时肝肠寸断……全靠这故乡的石头陪我熬过来。” 她微微红了眼眶,继续说:“我哭的时候将它捧在唇边亲吻,它浸满了我的泪水……我难过的时候将它紧紧贴着心口,密密麻麻的思念将它如蚕茧般包裹……” 她闭了闭眼,叹息着说:“如今我每天晚上睡觉都要将它放在枕头下,只有它在,我才能安枕,所谓故土难离,它对我来说就是思念故乡时唯一的慰藉,它在我心里就是无价之宝啊。” “……” 殷重华冷飕飕看着南宝姝,简直要被南宝姝气笑了! 编! 继续编! 需不需要他给她鼓个掌助个兴? 殷重华咬牙切齿的捏紧石头,忍不住又抬眸扫了一眼周围,想看看其他人的反应。 他的小厮冬青,他家赵管家,还有侍卫燕凌,全都在用手背抵着嘴唇望着天空忍笑,一个个都在笑他这个冤大头。 南宝姝拿一块破石头来当无价之宝忽悠他,他可不就是冤大头么? 就算南宝姝今天把这石头的来历编出花来,说得再怎么催人泪下,它也只是块一文不值的破石头! 想到这儿,殷重华的脸色越发臭了。 南宝姝见殷重华脸色臭臭的,她心里美极了。 谁让这家伙非要厚颜无耻的问她讨要银子来压惊的? 他能臭不要脸,她也可以。 他是王爷他是万金之躯,那这块石头就是她这个背井离乡的可怜人唯一的寄托和希望,把这么珍贵的石头送给他,足够压惊了吧? 南宝姝拽了拽殷重华的袖子,娇软地轻轻问道:“王爷,您怎么不说话?您不高兴吗?您是不是不喜欢它?” 不等殷重华说话,南宝姝就难过地说:“我把我这么珍贵的心灵寄托都送给了您,您难道还要嫌弃它不如宝石昂贵吗?宝石这种东西您库房里多得是,可是这样一颗满浸着思乡之情的南疆石头却是您不曾拥有过的啊,这颗石头的昂贵之处在于它的独特意义,在于它随着我千里迢迢来嫁给您,您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它,金钱会糟蹋了它……” “噗——” 不远处,侍卫燕凌再也忍不住了,被王妃逗得当场失态笑出了声。 太好笑了,王妃实在是王爷娶进门的大宝贝啊! 第87章 这是女主和他的定情信物 殷重华黑着脸冷飕飕看过去。 南宝姝也幽幽看过去。 被两位主子同时盯着,燕凌立刻单膝跪下行了个礼,然后就忍着笑蹦起身跑掉了,他怕他再在这里待下去,他会捧腹大笑的! 燕凌走了,赵管家和冬青却留下了,他们忍功比较好,他们还想再看看热闹。 殷重华冷冷看了一眼板着脸无动于衷好像什么也没听到的赵管家和冬青,然后低头看着面前的南宝姝。 他与南宝姝水汪汪的大眼睛对视十几息后,忽然,他盯着南宝姝的脖颈,好像看到了什么好东西似的。 那一瞬间,他臭臭的脸色乌云转晴。 他笑了。 他往南宝姝走了一步,勾唇低声说:“既然这石头对你来说如此珍贵,那本王还你,你继续留着思念你的故乡,本王呢,就自己从你身上拿一件不那么珍贵的东西——” 说完,他就朝南宝姝伸出了手。 南宝姝看着他伸来的手,瞳孔微缩,笑容微僵,如临大敌。 等等,他要干什么? 他想要从她身上拿走什么东西? 她既然能戴在身上的,那都是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他一样也不许拿! 不许! 看着殷重华的手伸到自己脖颈前,南宝姝眉心一跳! 不会吧? 这混账不会是盯上了她挂在脖子上的玉坠子吧? 果然—— 下一刻,殷重华修长的手指在她脖颈前轻轻一挑,就挑着她那细细的朱红色绳索,扯出了她佩戴着的紫粉色玉坠子。 那是一粒小猴子抱着蟠桃形状的玉坠子。 小猴子毛发根根分明,有一双狡黠明亮的眼睛,长得眉清目秀,两爪抱着的蟠桃缺了一个口,像极了被嘴馋的小猴子咬掉一口的样子,缺口处还能看出蟠桃的鲜嫩果肉。 殷重华一看这栩栩如生的小猴子,就知道了,这是南宝姝的属相。 她比他小六岁,他属虎,她属猴。 这小猴子应该是南疆王命人按照她的生肖雕琢,送给她镇岁的。 殷重华抬眸瞥了眼南宝姝。 他眉眼里都是笑。 啧,这应该是对南宝姝而言极其重要的东西。 若是拿走了玉坠子,南宝姝肯定会心痛死的。 “挺漂亮的小坠子,本王喜欢——” 殷重华慢条斯理地说着,白皙手指则顺着朱红色绳索一直捋到玉坠子处,轻轻握住了玉坠子。 刚一握住,殷重华便觉得玉坠子好像在发烫,汤得他手指尖都颤了颤。 那玉坠子刚从南宝姝胸前取出来,早已被她的体温浸透…… 所以,他现在握着的,是她的温度…… 殷重华感受着手指的烫热,下意识看了一眼南宝姝心口,不知想到了什么,然后跟烫到了一样蓦地收回视线,耳朵根开始发烫。 他努力装作没事人的样子,轻咳一声,跟南宝姝说:“嗯,这玉坠子本王越看越喜欢,你把它给本王压惊吧,至于这颗寄托了你乡愁的无价宝石,本王还你,你继续用它思念你的故乡——” “!” 南宝姝眼睁睁看着这个混账王爷凑近她,丝毫不讲客气直接将她的玉坠子扯出来上手摸,还想拿走,她差一点就没忍住暴脾气一拳将他放倒了! 她死死压下暴脾气,娇娇软软望着殷重华,试图劝殷重华放弃:“王爷,您要这玉坠子做什么呀,它不好的……” 殷重华勾唇笑道:“嗯,本王知道它不好,不如你那石头珍贵,所以珍贵的留给你,本王要这个不珍贵的就行了。” 南宝姝咬紧牙关,死死憋住火气。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犹犹豫豫地说:“可是,可是这玉坠子是我的属相,您若是拿了去,落在旁人眼中不就是拿了我的定情信物了吗?您真要拿它吗?” 她得意的想,这家伙一直想跟她和离,不肯跟她有丁点暧昧纠缠,如今她故意提到定情信物,这家伙肯定不会再要了。 谁料,殷重华却慢悠悠说:“嗯,定情信物就定情信物吧,本王连你夫君都做得,还拿不得你的定情信物么?” “……” 南宝姝心中的得意破碎了,她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殷重华。 等等,这家伙怎么突然不跟她保持距离了? 不是想跟她和离么,都提到了定情信物他应该立刻松手不再碰她的玉坠子啊! 为什么还非要她的玉坠子? 殷重华见南宝姝呆愣愣的,笑着轻轻地拽了拽玉坠子,低声问她:“怎么了,不想给本王?” 他凑近南宝姝耳边,低笑说:“南宝姝,你这是不是承认了,你方才就是故意拿不值钱的破石头来忽悠本王,所以真正值钱的东西你根本不愿意给本王?” 南宝姝能承认自己刚刚是在故意忽悠他吗? 当然不能承认啊。 毕竟遇到殷重华这种不要脸的人,她就算承认了她是在忽悠人,也一样是保不住玉坠子的。 因为他会找借口,说她胆大包天戏耍王爷,于是拿走她的玉坠子以作惩罚。 罢了,既然这家伙一心想拿她的玉坠子给她添堵,她死活都保不住玉坠子,还不如不承认,坦然地将玉坠子送给他呢! 打定主意,南宝姝抬头望着殷重华笑:“我没有忽悠过王爷呀,我是真的觉得那石头珍贵。可是既然王爷不喜欢石头,喜欢这玉坠子,那王爷您就把玉坠子拿去吧。” 说完,她抬手将玉坠子的绳索打结处转到面前,示意殷重华:“王爷,您自己解开拿走吧,它能被王爷看上,是它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 殷重华瞧了一眼南宝姝,想从她脸上看到肉痛之色。 结果,居然没有。 她满脸都是欢喜,是他这个夫君终于愿意收下她定情信物的欢喜。 殷重华眯着眼盯着南宝姝,他觉得这小姑娘是装出来的,小姑娘肯定是料准了他不会夺人所爱,所以装大方。 啧啧,他就偏要夺人所爱,让她心痛。 于是殷重华一边伸手去解绳索,一边说:“本王真取了?” 南宝姝开心地望着他笑:“嗯,王爷您取吧,不过王爷您得答应姝儿,一定要将它随身带着,不能弄丢它,好不好?它虽然没有石头那么珍贵,可它也是我父王送我的东西,我不希望遗失它的。” “好啊。” 殷重华应了一声,下一刻,他便已将绳索解开了。 玉坠子的重量让轻飘飘的绳索从南宝姝滑如凝脂的肌肤上落下来,挂在了殷重华手指上。 他捏着玉坠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南宝姝:“真送给本王了?真不打算拿回去了?” 第88章 女主听到当年隐秘 南宝姝心里痛得要命,心想,我的意见重要吗?我不想送给你你难道还能还给我吗?你就是个土匪,强盗,你这个夺人宝贝的恶霸! 她心里骂骂咧咧,脸上却娇软乖巧,点头故作大方地说:“送给您了还拿回来做什么?除非您不想要,那我只能拿回来了……王爷您想要吗?” 殷重华轻轻啧了一声:“本王想要。” 他心说,你不就是想听本王说不想要,然后你好顺理成章拿回去么? 本王就不给你。 殷重华心情愉悦地抬手就将玉坠子揣进了自己怀里。 南宝姝眼睁睁看着玉坠被他揣起来,只留下一截红绳露在外面,她的心都要痛死了。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留在这里看到殷重华这个臭男人了,呜呜呜…… 她想走,她惹不起躲得起,她眼不见为净还不行吗? “王爷收下了压惊的东西,那姝儿就告辞了,姝儿去寒山寺之前还得去大长公主府一趟,再不走来不及了。” “嗯?” 殷重华正要让她走,忽然听到了后面那一句。 他微微皱眉:“去大长公主府做什么?” 南宝姝压低声音说:“是嫣儿,她想让我带荣儿一块儿去寒山寺玩,我答应去找姑姑问问看。” 殷重华见是嫣儿提出来的,眉头舒展开。 他沉吟两息,说:“本王陪你一同去。” 南宝姝有些惊讶地望着殷重华:“王爷去做什么呀?您不会还在怕姑姑会教坏我吧?” 殷重华看着南宝姝,轻笑着问她:“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姑姑也许会提出跟你们一起去寒山寺?她若提出跟你一起去,你怎么办?拒绝她,不太好,可若是带上她一起,你把她带到小舅舅面前,岂不是要把小舅舅恶心死?” 南宝姝一愣。 是哦。 她只想过姑姑最多会拒绝让她带荣儿去寒山寺,却没想过,姑姑会提出跟她一块儿去寺里玩。 若姑姑真提出来了,她一个做侄媳妇的要怎么拒绝呢? 拒绝不了,一同去寺里,那小舅舅真是要恨死她了。 “走吧,本王陪你去大长公主府走一趟。” 殷重华说走就走,早膳都顾不上吃了,直接从小厮冬青手里将披风拿来披上,然后就迈开步子走在了前头。 南宝姝看着他虽瘸却高大沉稳像一座山般可靠的背影,噙着一抹笑,快步跟在了他后头。 其实很多时候,这家伙还是挺靠得住的。 两人并肩走出王府,抬眼就看到已经骑在马背上等候多时的南锦阙。 璀璨的朝霞中,一身异域打扮的他高大威武,脸上那块面具为他添了几分神秘,让他格外引人注目。 殷重华对于南锦阙会陪南宝姝一起去寒山寺,一点也不意外,这个哥哥来大殷就是保护妹妹的,妹妹第一次去陌生的寺庙里,南锦阙自然会陪同。 可是南锦阙对于殷重华与妹妹同时出府,却表现得极其惊讶。 他握着缰绳奇怪地打量着殷重华:“王爷也要去?” 不是要和离吗,这一天天的怎么又总跟在妹妹身边,搞得像恩爱夫妻一样,同进同出? 不等殷重华回答,他又转头看向南宝姝。 他想不通,妹妹怎么会叫上这家伙一起。 妹妹去寒山寺是为了方便夜里到后山养蛊,若是叫上这家伙,那妹妹的养蛊计划岂不是要半途夭折? “二哥,王爷不去——” 南宝姝见二哥一脸困惑,笑着说:“新婚休沐已过,王爷明日开始就要上朝了,怎么可能随我们去寒山寺玩耍?他只是随我去大长公主府一趟。” 听到南宝姝这话,殷重华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她。 心想,这兄妹俩好像都不希望他去寒山寺似的,特别是南宝姝,从昨天到今天,愣是问都没问一句他去不去寒山寺…… 啧啧,他可真是越发好奇这两兄妹去寒山寺想做什么了。 虽然他明日开始要上朝,不能去寒山寺了,可是他安排的人已经潜伏在了寒山寺,他倒要看看,能闹出什么动静来。 殷重华对南锦阙点头微笑示意,然后便跟着南宝姝上马车。 很快,马车就到了大长公主府门口。 南锦阙在外等候,南宝姝和殷重华一同走进大长公主府。 这么大清早的,大长公主还没起来,听说战王爷战王妃来了,她特别不耐烦。 “怎么又来了……呵,昨天不是跟我翻脸了么,他又想来做什么?” 大长公主都懒得起身招待,直接让丫鬟去问殷重华来想做什么。 丫鬟跑到花厅问了殷重华以后,又回到大长公主房间,如事禀告。 听到丫鬟的话,大长公主慵懒眯着的眼睛,倏忽睁开。 “什么?战王妃想带荣儿去寒山寺小住几天?” 她伸长胳膊拨开帐幔,盯着跪在地上的丫鬟看,眼神莫测。 几息后,她一边坐起来,一边摆着长辈的架子吩咐道:“本宫懒得起,让战王妃进来见本宫。” 丫鬟又跑出去了。 等大长公主穿好纱衣,拢起了一头凌乱的情丝,懒懒地靠在大迎枕上,南宝姝便跟随丫鬟走进了大长公主房里。 南宝姝看了一眼大长公主,想到昨日里大长公主为自己说话,她欠身给大长公主行礼。 “姑姑。” “嗯,不必多礼。” 大长公主抬手,示意丫鬟们全都退下,然后看着南宝姝,淡淡道:“听说你想带荣儿去寒山寺?你想做什么?” 南宝姝抬头看着大长公主,如实回答。 “姝儿不敢欺瞒姑姑,昨日嫣儿表妹来王府稍坐了一会儿,恰好我与王爷闹了点小脾气,便想去寒山寺找嫣儿玩,暂且避一避王爷。嫣儿听说我要去寒山寺,便央求我能不能带荣儿一块去寒山寺住几天。” 停顿了一下,南宝姝眼神真诚的看着大长公主,又说。 “我当时也不太想答应,我是真心疼爱荣儿的,我也怕荣儿去寒山寺见到了一些人,他会受委屈,会难过……可嫣儿又说,小舅舅和小舅母不会介意,她们那边没有问题,只看姑姑您愿不愿意让荣儿去玩玩。” 说完,南宝姝就静静等着大长公主的决定。 大长公主微微挑眉。 她纤长的手指拨弄着头发,冷冷地嗤笑道:“呵,怎么着,他卫云庭是想让荣儿去祭拜他妻子,让我家荣儿以外室子的身份去见嫡母么?嗤,什么玩意儿……” 她丝毫不在意南宝姝听到隐秘,施施然道:“当年他自己想要儿子,便睁只眼闭只眼纵着我将荣儿生下来,结果我生了呢,他又装什么清高贞烈,对荣儿不屑一顾,让我家荣儿伤心难过……现在见荣儿被我养得好,乖巧聪慧,没有辱没他卫家门风,他又动了心思想让我的荣儿去拜见嫡母了?” 第89章 女主一头扎王爷怀里,求他帮忙 她眼里尽是傲然,言语狂妄:“什么嫡母,呵,这是把本宫当外室了?本宫乃堂堂大殷的大长公主,本宫可不是什么外室!即便本宫与他卫云庭有一层见不得人的关系,那也是他卫云庭做了一回本宫的男宠!本宫的儿子,身负皇室血脉,他出身高贵,他从来就不是外室子,也绝不可能去拜别人!” “!” 南宝姝倏然抬头望着大长公主。 她有点被惊到了。 什么叫当年小舅舅自己想要儿子,就睁只眼闭只眼纵容姑姑将荣儿生下来? 当年的事小舅舅不是受害者吗? 她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 心里突然有点小激动呢…… 大长公主正满心不快,看到南宝姝这微讶的模样,她非常乐意狠狠踩卫云庭几脚。 她嗤笑道:“很惊讶是吧?姝儿,你不要听他们卫家人片面之词,在他们眼里,卫云庭就是那高山之巅的雪白莲花,他高贵无暇不染尘埃,错都是我犯的……你也不想想,当年我一个被困在公主府里的阶下囚,做什么都被人盯着,若他自己不愿意,我怎么可能算计得了他?” 她继续嗤道:“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当真有那么厉害,我能瞒天过海只手遮天,一切都是我算计的,那么我跟他睡了一晚上以后,他一个已经成亲生了女儿的三十岁男人,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少年,他会不知道应该给我喝一碗避子汤么?” 她笑了一声,又继续说:“再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当时被我恶心坏了,忘记了给我喝避子汤,那么后来我有身孕了,他为何不趁着孩子还没成型,一碗堕胎药把我腹中孩子打掉?” 她看着南宝姝,讥讽道:“所以,当年的事你明白了吗?那时候的我只是一介阶下囚,面对他这个大权在握的太后亲弟弟,我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他若当真不想要我腹中的孩子,我根本就生不下来。” 南宝姝怔愣地望着大长公主,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大长公主说的这些,是有道理的。 不管那个晚上是怎么回事,后来姑姑一个被人看守的阶下囚能在府里平平安安将孩子生下来,这绝对是得到了母后和小舅舅默许的。 从查出身孕到十月临盆,这么漫长的时间,不可能没有一丁点消息传到母后和小舅舅耳朵里。 若是母后和小舅舅不许姑姑生,那么不论是给姑姑灌下一碗堕胎药还是直接将姑姑赐死,都能永绝后患。 可荣儿还是平平安安降生了。 可见小舅舅对荣儿这个孩子,恐怕远远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厌恶…… 南宝姝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思绪迅速压下。 面对大长公主那寻找认同感的灼灼目光,南宝姝不能对此多加评判,只能低着头装傻。 “长辈之间的事,恕姝儿不敢多嘴置喙,请姑姑见谅。” 她想了想,又说:“不过姝儿很羡慕姑姑能有荣儿这么聪明乖巧的孩子。不论他是因何出生的,不论他父亲如何,他都是姑姑您的孩子,是只属于您谁也抢不走的孩子,若有一日天下负您,他必定可以为了您与全天下为敌,哪怕那人是他父亲。” 她望着大长公主,笑得很甜:“姑姑,您能有荣儿,这是姝儿羡慕不来的福气。” 大长公主本来见南宝姝装傻不跟她一起骂卫云庭,还有点不高兴,可是听到南宝姝后面这话,大长公主顿时乐开了怀。 她大笑道:“你说得不错,荣儿是我的孩子,他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就算去了寒山寺又如何,卫云庭想让他认嫡母,也得看他答不答应!” 说罢,她坐起身来。 她兴致勃勃地说:“等我,我跟你一起带荣儿去寒山寺。” 南宝姝瞳孔微缩。 还真被殷重华猜中了。 大长公主要跟着一起去。 这可不行。 大长公主可以自己去寒山寺,但是不能跟她一起去,要是由她这个小辈牵头将两个大冤家凑到了一起,那她可就要面临里外不是人的局面了。 可是吧,她一个侄儿媳妇,能怎么拒绝呢? 好像…… 好像真的只能求殷重华帮帮忙了。 南宝姝眼睫轻轻颤了颤,微笑着欠身行礼:“姑姑,那您去叫荣儿,我先去大厅等着,顺便陪陪王爷。” 大长公主现在跟即将上斗场的大公鸡一样,兴致高昂,只想赶紧带着儿子去寒山寺耀武扬威,哪里有心思再跟南宝姝多说,直接爽快挥手道:“去吧。” 南宝姝微笑着离开。 她绞着手帕心烦意乱地走出大长公主正院,来到待客的大厅。 一看到挺直脊梁静静坐在那里吃点心喝茶的殷重华,她顿时像看到了救星一样。 那家伙在她心里的形象从没有像现在这么高大过,简直是泰山的化身,高大沉稳可靠还英俊! 瞅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公主府奴仆,南宝姝眼珠子一转,便拎着裙摆小跑到殷重华面前,然后蹲下来,一下子抱住了殷重华的腰,热情地扎进他怀里。 “王爷——” 她靠在殷重华怀里,仰头望着殷重华笑。 像个黏人的小妻子一样,离开夫君一小会儿就缠人得不得了。 “!” 殷重华正端着茶杯泰然自若地喝茶,看到南宝姝过来也只以为她会坐在自己身边,根本没想过她会扑过来抱自己。 结果猝不及防被她抱住,殷重华惊得手中的茶杯一抖,差一点就没稳住,让滚烫的茶水浇她个满头满脸! 他好险才稳住手腕,端稳了茶杯,低着头眼神很危险地盯着南宝姝。 他正要开口,南宝姝就望着他的眼睛,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嗓音可怜巴巴地说:“糟了糟了王爷,姑姑她真的要去,怎么办呀王爷,您救救我,可不能让姑姑跟我去,否则小舅舅会恨死我的……” 听到这话,殷重华才知道南宝姝为什么会来抱住他。 不远处就有公主府的丫鬟,不这样故作亲密,根本没法说悄悄话。 他将茶杯放在旁边的小桌上,低头看着南宝姝。 对上她可怜巴巴的眼神,瞅着她求救的样子,他薄唇微勾:“现在知道麻烦了?跟嫣儿偷偷摸摸商量着拐人家儿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麻烦?” 第90章 大声问王爷,你还生得出孩子吗 南宝姝轻轻抓着他的袖子摇呀摇,娇软撒娇:“王爷,我错了,您就帮帮我嘛……” 她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小声说:“我跟嫣儿都还小,我以前在家中有父兄护着没经什么事,考虑不周,等我独当一面好好熬上几年,多跟着聪明睿智的您学一学,肯定就能学得您三五分皮毛,那时候我为人处事肯定就能考虑得全面了,再也不会犯这种错。” 殷重华低头静静看着她。 不知是不是小姑娘靠在自己怀里的姿势过于亲密,此刻看着她这样撒娇的样子,殷重华不知怎地,心软了一瞬。 他轻笑着,低低地说:“行了行了,起来好生坐好,本王来这儿不就是帮你们的?本王帮你就是了。” 见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南宝姝抬头静静望着他。 窝在他怀里,鼻翼间满满都是他身上的草木香,看着他英俊的脸庞和带笑的眼睛,南宝姝心里忽然涌上来一种说不上来的情愫。 这个男人,其实可以是一个很好的夫君的。 他也可以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有责任心,能力强,有原则,三观正,除了心里已经有人了于是借机找她茬这一点之外,他真是浑身上下哪里都好。 南宝姝眼睫毛轻轻颤了颤,忽然又想—— 别人不知道这男人爱的人是谁,她清楚啊,这男人爱的是她家二哥,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女子。 如果说她真正有一个姐姐,如果这男人跟她姐姐真是一对恩爱眷侣,那么她的傲气让她不屑于跟姐姐抢男人,可是,这人爱的是她男扮女装的哥哥,她撩这家伙根本不算横刀夺爱,那,何乐而不为呢是吧? 反正她们已经是夫妻了,对吧,下点工夫撩一下也不亏。 也许,他们还能做一对恩爱夫妻呢。 这么一想,南宝姝脸上的笑意越发迷人了。 自家夫君,不撩白不撩! “王爷最好了——” 南宝姝一秒入戏,两眼亮晶晶地望着殷重华,伸出胳膊抱住殷重华的脖子,起身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她下巴抵着他宽厚的肩,甜甜地说:“姝儿最喜欢王爷!” 殷重华没想到这小姑娘会突然起身抱住自己,他背脊微微一僵。 侧眸望着她的侧脸两息,随即抬手示意她松开自己,“……松手。” “嗯。” 南宝姝知道以他们目前的关系,就算想撩也不能太过界,否则会适得其反,所以她没做什么,只乖乖蹭了蹭殷重华的脖颈,就松开手,红着脸颊乖巧坐在了他身边。 坐下以后,她一边用纤细的手指揉着微红的耳朵根,一边侧眸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殷重华,看一眼就跟烫到了一样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然后过几息又偷偷望殷重华,那模样就像从殷重华这里偷到了糖果,甜蜜又害羞。 简直要将小媳妇儿姿态演活了。 至少殷重华就被她的演技骗到了。 他端着茶杯,垂眸轻轻撇着浮沫,余光将旁边南宝姝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他心情极复杂。 不过就是轻轻抱了他一下,居然就高兴成这样了? 真有这么喜欢他吗? 天底下好男儿那么多,怎么就非喜欢上他呢,他就算暂且答应不和离,也不会爱上她啊。 何苦这般沦陷呢…… 真是个小傻瓜。 于是接下来,殷重华便沐浴在南宝姝时不时地偷看中,虽有不适,他却又无法说什么,只能装瞎子低头吃点心。 这样过了一刻钟以后,大厅外面传来了荣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嗓音里满是欢喜—— “娘,我三表哥三表嫂就在里面是不是?” “三表哥——” “三表嫂——” “荣儿来啦!” 殷重华和南宝姝听到荣儿可爱的小嗓音,同时笑了,又同时看向门口。 下一刻,荣儿就捣腾着小短腿跑到门外。 小家伙本就长得玉雪可爱,此时此刻一身红衣喜气洋洋的他简直像个小福娃,他站在朱红色的门扉中间,蹦蹦跳跳地望着屋里的表哥表嫂笑,那欢喜劲儿啊,能让所有看到他的人都被感染得欢喜起来。 南宝姝笑着招手,“荣儿今天好漂亮啊,来三表嫂抱抱——” 殷年荣高高兴兴跑进来,一头扎进南宝姝怀里,一边蹭着小脑袋一边嘴甜地说:“三表嫂抱荣儿,荣儿给三表嫂送孕气,好让三表嫂明年也生个像荣儿一样的小娃娃!” “噗——” 南宝姝听到荣儿这话,不由噗嗤笑出声,边笑边侧眸看着一旁的殷重华,笑问:“王爷,荣儿给咱们送孕气,咱们接吗?” 殷重华瞅了一眼南宝姝,“本王不接,要接你接。” 说完,他又伸手过来拍了拍荣儿的小脑袋,一本正经地忽悠小孩子:“你三表嫂年岁太小了,她生不了你这么可爱的小娃娃。你之所以这么聪慧可爱,是因为你娘亲在三十二岁的时候才生你,那时候你娘亲我姑姑正是风华最盛的年纪,所以才能生出最棒的小娃娃。而你三表嫂如今才十八岁,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生的娃娃肯定也不乖,她得再等十四年才能生个你这么乖的娃娃。” 殷年荣愣愣地望着殷重华。 是这样吗? 他歪着脑袋盯着南宝姝看了看,又盯着殷重华看了看,然后同情的跟殷重华说:“可是……可是三表哥呀,我三表嫂可以再等十四年,你等不了啦!你已经二十四了,再等十四年你就三十八啦!别人四十岁都做祖父了,三表哥你还没生儿子,到时候你那么大年纪还生得出来吗?” “哈哈哈哈——” 大长公主一走进来就听到儿子这话,乐于看殷重华笑话的她,故意笑得很大声。 南宝姝也被荣儿这话逗得噗嗤一声,她真的很想跟着大长公主一起大笑,可是她不敢,只能扭头到一旁极力忍笑。 啧啧,论扎心还得看小娃娃,童言无忌,啥都敢说,可真太好玩了。 “……” 殷重华在大家的笑声里,不敢置信、咬牙切齿地看着殷年荣! 什么叫还生得出来吗? 四十岁怎么就生不出来了? 前朝皇帝四十岁以后还生了好几个小公主呢! 竟然这样扎他的心,这是他亲表弟吗? 第91章 王爷怼人,不留情面 可怜殷重华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可爱的小表弟往心口捅一刀,而且被捅刀以后他还不能揍小娃娃,只能自己哭笑不得的认了。 他又好笑又好气地叹息一声,捂着自己心口,幽幽盯着殷年荣:“荣儿,三表哥不想喜欢你了,你伤三表哥的心了。” 荣儿并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有多扎男人的心,见娘亲和三表嫂都笑,他也跟着笑。 他还拍了拍殷重华的胳膊,安慰道:“伤心了呀,那三表哥你就现在生娃娃呀!你现在生一个,十四年以后你的娃娃也十三四岁啦,再等几年你也可以跟人家一样抱孙孙做祖父啦。” 殷重华看着小家伙,无奈望天。 他并不想要这样的安慰。 越安慰越扎心好吗? 还不如说他生不出孩子呢。 他没好气地揉了一把荣儿的小脑袋,又瞅了一眼扭过头去偷笑的南宝姝,这才看向大长公主。 他站起身来,笑问:“看姑姑您盛装打扮,您这是也想去寒山寺是么?” 大长公主还记着昨日里殷重华对她的不客气,冷冷淡淡回答道:“怎么着,我还去不得了?” 殷重华点头,直言不讳:“是,荣儿能去,姑姑怕是不去为好。” 在大长公主冷嗖嗖的视线里,他上前一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荣儿一个人去,寒山寺的山门能为他敞开,可姑姑您要是一同去,那么小舅舅为了不让您打扰死者亡灵,恐怕您和荣儿都会被拒于门外,到时候叫那众多香客看您和荣儿的笑话,您可就颜面无存了……” 大长公主冷冰冰地睨着殷重华:“呵,你这是替你小舅舅来拦我的?” 殷重华拱手道:“不敢,侄儿是来保住姑姑您颜面的,小舅舅那个人的脾性您最了解,平日里他都刚正秉直不肯给谁颜面,更莫说如今正处于小舅母的生辰忌日,处于他最悲痛的时期,您若是非要在这时候前往寒山寺触他霉头,他……恐怕不会给您留颜面。” 大长公主脸色变得很难看。 在人兴头上浇冷水,谁都会不高兴。 尤其浇冷水的还是她讨厌的人。 她咬牙,嗤笑道:“不留情面,呵,当本宫怕他是么?寒山寺可不是他卫云庭的私宅,他去得,本宫也去得,本宫这几日睡不安枕,想去拜拜菩萨上上香,以求心安,他有什么资格阻拦我?” 殷重华笑眯眯道:“我记得小舅舅曾说过,碰到厌恶的人,想赶就赶了,想拦就拦了,要什么理由,要什么资格?没有厌恶的人在一旁恶心自己,自己心里痛快了,这就是最大的理由和资格。” 大长公主没想到殷重华会这么不给她留面子,顿时就愤怒地盯着殷重华,怒骂道:“你放肆!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殷重华莞尔:“姑姑息怒,侄儿只是跟您转达小舅舅曾经对您说过的话,侄儿是为您好啊,小舅舅那般恣意的人,您何苦去招惹他?如今正是小舅母忌日,这种时候您若与小舅舅闹起来了,满京城还不知道会说您什么呢……” 他瞥了一眼大长公主,低着头,慢慢道:“万一有那嘴碎的,误以为是外室想去正室夫人面前作威作福才惹怒了小舅舅,闹出了这些事端,难堪的可不是小舅舅,而是您和荣儿啊。” 大长公主死死盯着殷重华,俏脸冷若冰霜。 殷重华站在那里微笑着任由姑姑愤怒,嘴里轻飘飘的说着:“姑姑息怒。” 大长公主狠狠掐着掌心瞪着殷重华,良久以后,最终还是她怕了卫云庭那厮,怕那混账东西当真做出让她颜面扫地的事来。 她咬牙妥协了。 冷哼一声,她怒气冲冲道:“不去就不去!当本宫稀罕?” 她看向正仰着头担忧望着这边的荣儿,努力压下怒气:“荣儿,咱们不去了,咱们就待在家里,不去那寒山寺讨人嫌!” 荣儿一听娘亲不让他去了,顿时变得特别难过,浑身的喜气洋洋一下子就散了。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这一身刚做的新衣裳,难过地说:“我……我还想去让卫尚书看看我新做的衣裳好不好看呢……我挑了好久才挑到这匹绸缎的,好好看的,跟他的官服一样的颜色……” 大长公主听到儿子的话,眼眶蓦地一酸。 她掐紧掌心,看着儿子的发旋,眼里涌上了泪光。 荣儿哪里是想让卫尚书看看自己的衣裳好不好看啊,明明是穿着跟爹爹一样颜色的衣裳想去爹爹面前走一圈…… 她家荣儿才五岁,这么小的孩子却连思念爹爹了都不敢直说,只敢说想让人家看看他的新衣裳好不好看…… 看着这样难过的荣儿,她又怎么狠得下心将荣儿关在府里,不让他去寒山寺见卫云庭呢? 卫云庭对她再冷漠再厌恶,那也是她自己折腾出来的,在她六年前给卫云庭下那种药之前,卫云庭并没有为难过她,并没有对不住她的地方,不是么? 卫云庭并不是娶了她却变心负了她抛弃她的人渣啊,她又为何要阻拦这父子俩相见呢? 闭了闭眼,大长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 她走到荣儿面前,蹲下去,温柔拉着荣儿的小手:“好啦好啦,你想去就去吧,娘亲不拦着你。” 听到这话,荣儿蓦地抬头看着娘亲,眼泪汪汪的他破涕为笑。 他重重点头,高兴得直咧嘴:“嗯!谢谢娘亲!” 大长公主看着这样的儿子,再大的火气也烟消云散了。 她捏了捏儿子嫩嫩的脸颊,嘱咐道:“你要答应娘亲,去了以后要好好听三表嫂的话,不许乱跑,不许捣乱。还有,那寒山寺是出家人住的地方,人家不吃荤腥的,你不许吵着闹着非要吃大鱼大肉,好吗?” 荣儿乖乖点头:“知道了,娘亲,我会乖的。” 大长公主又低声说:“还有,如果卫尚书要你给他夫人跪下磕头,你不许跪,听到了吗?你可以给她上柱香,毕竟死者为大,她是长辈,你给她上香是可以的,但是你不能跪她,你跪了她,就是打娘亲的脸,知不知道?” 荣儿点头:“我知道了,我只跪天地君王菩萨和爹娘,不跪旁人。” 他抱着大长公主的脖子,澄澈的眼睛里只倒映着大长公主一个人的影子:“而我只有一个娘,就是您呀。” 第92章 寺庙门口,女主见到绝美小舅舅 听到儿子这话,大长公主心里别提有多熨帖了。 瞧瞧,她这么好的儿子,她又怎么舍得让他难过呢? 不就是去寒山寺么,去就是了,她就让卫云庭那混账好好看看,她生的孩子有多棒,比他这个当爹的还棒! 大长公主轻轻抱了抱儿子,然后便站起身来,牵着荣儿的手交给南宝姝。 明明殷重华也在这里,她却宁可将孩子交给一个刚认识几天的侄儿媳妇,也不交给有血缘关系的亲侄子,可见她对殷重华有多讨厌了。 “姝儿,姑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答应让荣儿跟你去寒山寺的,若是别人来说,我是不可能把儿子交给他们的。所以,你这几天要好好照顾荣儿,莫要辜负了姑姑对你的信任。” 大长公主微笑看着南宝姝,态度比面对殷重华时好了不知多少。 南宝姝看着大长公主的笑容,也露出了笑。 她欠身行礼,承诺道:“姝儿多谢姑姑交托信任,姝儿必定不会负姑姑所托,去了寒山寺以后,我就让荣儿跟我住一个屋,走哪儿都带着他,绝不会让他有任何闪失。” 大长公主嗯了一声,说:“昨日你带荣儿出去玩,荣儿回来跟我说了,我听得出来你是心细妥帖之人,他跟着你,我也放心。” 低头看了一眼乖乖的儿子,大长公主揉了揉他脑袋,温柔笑道:“好了,跟三表嫂出发吧,太阳大了坐马车就不舒服了,又闷又热,现在出发凉快。” “好。” 荣儿抱了抱娘亲的腰,奶声奶气地嘱咐娘亲一个人在府里要乖乖的吃饭睡觉,他很快就回来了,会检查娘亲有没有瘦的。 殷殷关切,直把大长公主哄得眉开眼笑。 哄好了大长公主,荣儿才过去牵着南宝姝的手,高高兴兴的跟南宝姝一起出门了。 大长公主和殷重华走在后面送她们。 姑侄俩明明挨得很近,却谁也不看谁,比陌生人还不如。 到了府门口,荣儿高高兴兴冲南锦阙喊了一声“二哥哥”,然后就跟着南宝姝上了马车,冲大长公主挥手告别。 大长公主笑着挥手,温柔回应儿子。 南宝姝见状,也挤出脑袋,学着荣儿的口吻,一脸热情地跟殷重华告别:“王爷,我走啦,你一个人在府里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能不乖,我很快就回来啦,我会检查您有没有饿瘦的!” “……” 殷重华高高帅帅地站在那里,脸色黑黑地看着南宝姝。 该死,他都感觉到下人们都在低着头笑话他们俩了,这小姑娘是感觉不到吗? 学着荣儿说话,荣儿是孩子,才会这样孩子气地跟娘亲道别,她难道也是孩子吗? 幼稚。 南宝姝见殷重华不应声,故意闹他,提高嗓音再次娇软的叮嘱:“王爷,我走啦,您一个人在府里要好好吃饭乖乖睡觉——”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走吧。” 殷重华黑着脸打断她的话,满脸的不耐烦。 这小姑娘简直有毒,他不应声她就提高嗓音喊,嫌不够丢人吗,这是要全京城都听到吗? 南宝姝看着殷重华那黑脸就想笑,又挥了挥手以后,才让车夫出发。 看着马车启程,殷重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和大长公主并肩站在屋檐下,看着马车渐行渐远,两人脸上的笑容同时收敛。 大长公主淡淡地说:“咱们姑侄俩相看两相厌,以后少来。” 殷重华侧眸看着大长公主,凉凉道:“是,姑姑跟我相看两相厌,倒是对南宝姝挺喜欢的,这不,您还想让她做贵妃,做个跟您一样离经叛道的人呢,是吧?” 大长公主侧眸看了眼殷重华,冷笑:“是,你不珍惜她,那就别妨碍她去找更好的男人。我还就把话放这儿了,你要么就好好善待人家,要么,我就帮她找个比你个更好的,到时候你眼睛哭瞎也没人搭理你。” 见殷重华要开口,她施施然抢先道:“别跟我提什么伦常,也别跟我提什么她是有夫之妇,你不是要和离么,和离了她就是自由身了,她想嫁谁都不关你的事。呵,什么伦常,在天子眼中没有伦常,前朝连天子夺儿媳的事都发生过,你皇兄纳一个跟你没关系的下堂妇又算得了什么?” 瞥了一眼殷重华,她一拂袖便霸气转身回府:“你啊,自行珍重吧,别像你舅舅似的,守着一个牌位不知珍惜眼前人……他守着牌位,他夫人好歹还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以寄相思,你有女儿吗?等你老了,你就是孤寡老人。不止你,你皇兄也要做孤寡老人。你一个人不生孩子,你父皇母后可就要绝后了。” “……” 殷重华冷冷看着大长公主的背影,暗暗咬牙。 什么孤寡老,什么绝后,说话也未免太难听了。 不过想到他自己刚刚在大堂里也没有对这个姑姑留情面,怼她时一样无情,殷重华没多计较,冷哼一声便离开了。 反正他们家跟大长公主,从来就是这样针锋相对,你怼我来我怼你,大家早就习惯了。 …… 寒山寺。 这个寺庙在城外三十里处的一座山上,因为皇家修整了山路,马车能直接行驶到山门前,仅从山门到寺庙这一段路需要自己步行,倒也省事许多。 “这个寺庙我来过。” 荣儿跳下马车后,高高兴兴地跟南宝姝说:“去年我娘带我来这里上过香,我记得这寺庙后面有一个好大好大的莲花池,可惜去年来的时候荷叶都枯萎了,今年来得早,不知能不能看到荷花呀!” 南宝姝环视一圈周围,边看边回答:“应该能看到,如今是初秋,晚谢的荷花应该还有,等会儿我带你去看看。” 荣儿高兴得很:“太好啦,荷花能做鲜花饼吗三表嫂?我们去摘荷花,我想吃鲜花饼!” 南宝姝笑着应了一声:“好啊。” 她转过身看着寒山寺后面那连绵不断的深山密林,比荣儿还高兴。 啧啧,崇山峻岭幽深密林,正是养蛊的好场所。 这一趟来对了。 她可以养好几只蛊王,给圣蛊饱饱口福了。 南宝姝赠高兴着,忽然听到来时的路上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隐隐听到身边香客激动地喊着“快看快看”,“来了来了”,听着好像是来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南宝姝也不由好奇地看去。 第93章 卑微的爱,让女主心疼 八尺宽的碧绿林荫小径上,一袭白袍的中年男子扬手挥鞭纵马而来,金色的暖阳洒满他周身,为他镀上了一层暖光,衬得他像是自云宫翩然而来的神灵。 他一头长发只用一根朴素的白色发带扎起,发髻规矩整齐,发带却灵动的迎风飘飞,让他整个人也多了几分飘摇轻灵。 这样的背景,这样飘飘欲仙的装扮,本就已经格外引人注目了,他偏偏还生了一张画都画不出来的美好神颜。 浓黑的长眉,清冷的眼,高挺的鼻梁,莹润有光的脸颊…… 单单拿出一样给别人,都能让人家从普通人一跃而升至美人等级,而他偏偏将这最好看的五官完美的融合在了他脸上,看一眼,都让人心旌神摇。 南宝姝看着这一人一骑冷峻的来到眼前,不由啧啧感叹,难怪这人一来,旁边这些香客都跟见了神仙一样,激动的低声叫嚷起来了。 这般的貌美俊俏,谁见了不喜欢? 直到这人握住缰绳停下来,翻身下马,南宝姝才留意到他身后还跟着六个身穿锦袍披着黑披风的带刀侍卫,之前只顾着看他的绝世风华了,他身后的人都被眼睛自动忽略了。 南宝姝看了一眼那六个带刀侍卫腰间的令牌。 令牌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兵”字。 兵部…… 南宝姝目光落回中年美大叔身上。 这人应该就是兵部尚书,她的小舅舅卫云庭了。 她侧眸看向身后的锦桃,压低声音:“小舅舅?” 锦桃点头。 南宝姝确认了小舅舅的身份,便微笑着上前,欠身行礼:“战王之妻,侄儿媳妇南宝姝,给小舅舅见礼请安——” 卫云庭纵马而来时就已经看到了这里的马车。 也认出来了,这是战王府的马车。 所以他下了马以后才会站在这里,没有立刻进山门。 此刻见南宝姝上前行礼,他温和笑道:“起身吧,跟自家舅舅,不必如此多礼见外。” 瞧了一眼南宝姝身后,他又问:“重华没与你同来?” 南宝姝抬头望着卫云庭,美大叔冷峻的样子好看,笑起来的样子更好看,冬雪消融,暖阳初照,也不过如此了。 她乖巧笑着回答:“姝儿昨日里与嫣儿妹妹约好,会在寺里小住几日,王爷明日还要上朝,所以就不能陪姝儿来这里住下了。” 卫云庭点头笑道:“嫣儿昨日跟我说了,她说跟三表嫂非常投缘,想跟三表嫂一起玩。” 他又说:“这段日子她一个人在庙里抄经念佛也的确是寂寞了些,你能来陪她,再好不过了。” 南宝姝笑道:“姝儿也是一见嫣儿妹妹就喜欢,能来陪嫣儿妹妹,姝儿也很高兴。” 两人在这边说着话,马车旁边的殷年荣已经激动得蹦了好几下了。 他一直想过来,又怕打扰了三表嫂和卫尚书讲话,只能踮着小脚脚不停往这边望。 那小脸,激动得红扑扑的。 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欢喜,跟落满了小星星一样。 眼见三表嫂和卫尚书要说完话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努力像个沉稳的小大人一样,乖乖走过来。 可刚走了两步,他就看到卫尚书抬脚了,他顿时急了,赶紧拎着袍子跑过来。 “卫尚书大人——” 小家伙急火火地跑过来,站在卫云庭面前三尺处,仰头高兴地望着卫云庭。 卫云庭握着马鞭,低头静静看着这个跑到面前的孩子。 四目相对,一个眼中满是见到了爹的欢喜和热情,一个眼神淡漠,跟见到了陌生人无异。 好在荣儿并不介意这样的冷淡,他早已经习惯了。 他像模像样的拱手行了一个礼,然后重新看着卫云庭,拎着自己的袍子又害羞又期待地问:“卫大人,您看我的新衣裳好不好看呀?” 不等卫云庭回答,他就开心地说:“我挑了好久的,我觉得您穿红色好好看的,我最喜欢看您穿红色官服的样子,所以……所以我也就给自己挑了一件红色的。” 他奶声奶气地问:“我好不好看呀?” 卫云庭身后的侍卫看着小荣儿,欢喜得直咧嘴。 他们家大人还没回答,他们就急不可耐地抢先回答:“好看,好看,小公子这样穿最好看了!” 荣儿听到,咧嘴对他们笑了:“谢谢!” 然后,他继续执拗又期待地望着卫云庭。 卫云庭凝视着小家伙献宝的模样,将小家伙眼里的纯纯期待和欢喜尽收眼底,良久以后,他才点头嗯了一声:“好看。” 荣儿听到这一声肯定,高兴得忍不住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卫云庭的腿,“谢谢您!” 他小脑袋在卫云庭身上蹭了蹭,跟个撒欢的小狗狗一样,嘴里直念叨着:“我好高兴呀!我真的好高兴呀!” 卫云庭低头看着这个紧紧抱着自己的小孩子,轻轻皱了皱眉。 他抬手想推开这孩子,可是目光触及小家伙那亮晶晶的仿佛含着泪光的眼神,他又默默将手放下了。 任由小家伙抱了自己几息以后,他才低声说:“好了,我要进寺了。” 荣儿是个很乖的孩子,一听这话立刻撒手,哪怕眼睛里还满满都是不舍和遗憾,也没有过多纠缠。 他知道,爹爹本来就不喜欢自己,纠缠只会让爹爹更加不喜欢他。 他退后两步,乖乖望着卫云庭,还是忍不住开心地说:“我也要进寺啦,我要在这里住好几天的!” 他心里有一个声音雀跃地说,爹爹,我要跟您住在一个庙里啦,我又能天天看到您啦! 卫云庭看了眼荣儿,淡淡点了下头,然后看向南宝姝:“一块儿进去吧?” 南宝姝点头:“好的,小舅舅您先请。” 看着卫云庭迈着步子走在了前面,南宝姝回头跟二哥点头示意过后,才牵着荣儿的小手走在卫云庭后面。 荣儿实在是太高兴了,上个台阶都要蹦蹦蹦,一边蹦一边望着卫云庭的背影,咧嘴直笑。 南宝姝低头看着小家伙,又好笑,又心疼。 只是看着父亲的背影都能开心成这样,太可怜了。 所以说她哪怕拥有圣蛊,可以直接迷惑殷重华跟她同床,她也不想用这种手段要孩子。 不被父母所期待的孩子,太可怜了。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生出这样的孩子来受罪。 第94章 后山危险!有巨蟒现身 一行人进了山门,沿着阶梯一路直上。 沿途与许多练功的小和尚们擦肩而过,看着小和尚们欢欢喜喜互相比划拳脚的样子,南宝姝再一次觉得,小孩子真是好可爱。 荣儿是大长公主之子,轻易不出门与人玩耍,所以他也很少看到这么多小哥哥们,这会儿看着一个个光头小哥哥们,他觉得可好玩了,频频扭头好奇地看着小哥哥们,都忘了去看他爹的背影了。 两人在这里看小和尚们时,前面,卫云庭已经来到了功德箱前。 他回头看了眼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眼里划过一丝笑意,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两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功德箱旁边的老和尚。 “这是战王妃为贵寺添的香油钱,劳烦大师在我院子边上为战王妃收拾一进干净的院落,清净点的,王妃是女客,不好让人轻易打扰。” “阿弥陀佛,卫施主您放心,老衲这就亲自领着徒儿去收拾,必定不会让人冒犯了王妃。” 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将香油钱收下,让徒儿在功德簿上落了战王妃的名和香油钱数额,就领着另一个徒儿去收拾院落了。 南宝姝是在听到小舅舅的声音以后才发现,小舅舅已经帮她添置了香油钱,帮她打点好了。 她望着卫云庭笑:“谢谢小舅舅。” 这个小舅舅看似冷峻,对自家人还挺好的。 卫云庭站在青砖白墙下,玉树临风回头望着她,莞尔:“你入了重华的门,就是我的晚辈,照拂你是小舅舅该做的。” 他率先进门:“走,我先带你去嫣儿房里坐坐,他们还要一会儿工夫才能收拾好。” 南宝姝回头看向二哥。 她要去见嫣儿,二哥肯定不好跟过去的。 二哥笑着指了指那些行礼,意思是他留在这里跟奴仆一起看守行礼,又挥手让南宝姝自己去玩,不必管他。 南宝姝这才牵着荣儿的手跟上小舅舅。 寒山寺很大,几人曲曲折折穿廊进院,走了一会儿才来到一处清幽的院子里。 卫云庭站在院里,冲左边的禅房喊了一声:“嫣儿,你三表嫂来了。” 禅房里,立刻就传出了清脆的女子嗓音:“这么快呀?我这就来!” 很快,娇俏的小姑娘就掀开竹帘从屋子里出来了。 正是卫嫣然。 小姑娘因为要为亡母抄经,所以未施粉黛,也没戴钗环,一头乌黑秀发用一根白色发带随意在脑袋后面扎起来,穿着素净的白裙,清清爽爽,清丽可人。 小姑娘一跑出来就开心叫嚷道:“三表嫂!荣儿!” 荣儿也极高兴的蹦起来喊了一声:“姐姐!” 然后两个可爱的大孩子和小孩子就跟分隔了好多年终于重逢一样,高高兴兴迈开步子奔向对方。 “姐姐,抱抱!” “好,姐姐抱!” 卫嫣然温柔笑着一把将荣儿抱起来,荣儿咯咯笑着用小手小脚缠在姐姐身上,他摇头晃脑一声声喊着姐姐,高兴得忍不住在姐姐脸上啪叽一口,亲得特别响。 看着浑身上下洋溢着欢喜的荣儿,南宝姝在一旁觉得好欣慰。 虽然父亲待他不热情,可是他还有一个喜欢他的姐姐。 这个姐姐多日不见他,非常想念他,于是想方设法求人把他接到庙里来玩,这份姐弟情,多少也能抚慰他的小心灵吧? 南宝姝忽然想看看小舅舅此刻的表情。 她偷偷扭头。 只见长身玉立的男人正负手望着嫣儿和荣儿亲近的画面,眼里并没有任何抵触,漆黑的眼瞳里融着暖暖的笑意。 看着这样的小舅舅,南宝姝忍不住想,其实小舅舅是喜欢荣儿的吧,这么乖的孩子,谁会不喜欢呢? 可是,小舅舅实在是太讨厌大长公主了,人家爱屋及乌,他是恨屋及乌。 但是谁也不能说他不该恨。 凭什么只有女子被人下药玷污之后才能恨呢,男子被人玷污了清白,也一样可以恨啊。 尤其是一个心里早已有了爱人,想终身为爱人守身如玉的男子,他更恨毁他清白之人。 “姐姐姐姐,我包袱里带了好多好吃的,都是我们俩爱吃的,嬷嬷抱着呢,我去拿来放你屋里呀,等会儿我们一起吃呀!” “好的。” 卫嫣然笑着捏了捏小荣儿的脸颊,将荣儿放在地上。 瞅了一眼荣儿身上的红色袍子,她一把抓住准备跑的荣儿,笑着夸赞道:“哎呀呀,我们家荣儿今天真的好漂亮,我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弟弟呢,可骄傲死我了!” 荣儿听到姐姐夸他好看,可高兴了,一头扎进姐姐怀里咯咯直笑。 又在姐姐怀里蹭了好一阵子,他才从姐姐怀里起来。 他跟个骄傲的小公鸡一样,走路带风的奔向门口的嬷嬷,非要把好大一个包袱拿过来扛自己肩上,又吃力又兴奋地扛着好吃的往姐姐房里挪。 卫嫣然已经过来跟南宝姝站一块儿了,看到荣儿那个样子,两人相视一笑。 卫云庭也静静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在没人留意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无奈。 眨眼之间,他恢复一贯的淡漠,收回视线。 他转头跟卫嫣然说:“嫣儿,庙里的大师父们还在给你三表嫂收拾院落,你先招待你三表嫂,爹带人去后山了。” 卫嫣然闻言立刻拽着卫云庭的袖子,眼里满是担忧:“爹,您一定要小心啊,一有不对就退回庙里来,这里人多,安全。” 卫云庭点头:“好,爹知道。” 说完,他又对南宝姝笑了笑,就转身领着侍卫离开了。 南宝姝目送卫云庭离开院子,转头看着卫嫣然担忧的模样,她瞳孔微缩。 后山难道出什么事了? 想到这,她心里有点担忧,如果后山出事戒严了,那她还怎么养蛊? 南宝姝握着卫嫣然的胳膊,低声打听:“小舅舅带人去后山做什么?难道后山出了什么事?” 卫嫣然一拍脑袋,忙跟南宝姝说:“看我,都忘了跟三表嫂你和荣儿说了,你们千万千万不要去后山,最近寒山寺的后山非常危险。听庙里的僧人说,这后山有一条百年巨蟒,以前一直跟僧人相安无事互不相犯,可最近几天不知怎么的,那条巨蟒总是往山下跑……” 说到这儿,她有些哭笑不得:“跑就跑吧,它又还胆子小!听说它前几次偷偷摸摸窜到山下,跟香客狭路相逢后,人家香客被它吓得连声惨叫,它也吓得尾巴尖直颤,一甩脑袋就怕怕的往山上躲。然后躲几个时辰,它自以为安全了,又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往山下跑,结果跑到山道上又遇到了人,又把人家吓得连声尖叫,它自己也被吓得嗖一下逃窜回山里……” 第95章 女主感应到有东西在靠近她 卫嫣然摇着头,无奈道:“明明是一条特别吓人的巨蟒,结果它不仅不伤人,还表现得这么怂,搞得僧人们还觉得它挺可爱,说它有灵性,一直不肯报官,怕官府来了会搜山伤害它。所以我爹才带了几个侍卫想亲自去后山看看,想弄清楚后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那巨蟒为何突然要往山下跑。” 南宝姝一听到“巨蟒”二字,眼睛就是一亮! 啊啊啊巨蟒,一看就能做最棒的蛊王! 再一听到卫嫣然说那巨蟒百年来跟寒山寺相安无事,最近几天才莫名其妙突然往山下跑…… 她眼神一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不会吧,那巨蟒不会是感应到了蛊女出现,想跑下山找她吧? 不然为何百年来都躲在后山不动弹,她最近几天刚来大殷京城,这巨蟒就偷偷摸摸往山下跑? 而且明明胆子那么小,被山道上的香客吓得逃窜回了山上,居然还不死心,还一次两次往山下奔…… 说山底下没有什么吸引它的事物,鬼都不信。 南宝姝越想越觉得,巨蟒十有八九是冲着她去的。 她对这巨蟒也来了超级浓厚的兴趣。 巨蟒隔着百里路途都能遥遥感应到她这个蛊女的气息,敏锐程度非同一般啊,没准真是受佛光普照有灵性了呢。 今晚就去后山探探。 “三表嫂,你不怕呀?” 卫嫣然跟三表嫂讲完后山闹蟒的事,本以为三表嫂会跟自己昨天晚上听到传闻时一样吓得花容失色,结果看到三表嫂竟然那般淡定,她惊讶了。 咦,怎么能不害怕呢? 一点都不怕,岂不是显得她昨晚吓得睡不着的样子好怂呀? 听到卫嫣然说话,南宝姝瞬间回神。 她看着卫嫣然,笑道:“不怕啊,我觉得那巨蟒挺好玩的,长相明明那么吓人却如此胆小有灵性,真是好玩极了。” 她又感叹道:“也难怪庙里僧人不肯去报官,这条蟒蛇并没有伤人之意,慈悲为怀的大师父们又怎么忍心让官府的人去伤害它呢?” 卫嫣然闻言,格外敬佩地望着三表嫂。 不仅不怕,还觉得好玩,哎呀,她三表嫂不愧是能买几十条蛇回府上当柳仙供养的人,内心可真威猛呀。 她回答道:“说是这样说,可是它到底有没有伤人之意,谁知道呢?也许它下山的时候刚好吃饱了,肚子不饿才没吞吃人呢?水桶粗那么大一条蛇,轻轻松松就能将人一口吞下,这样的大家伙,谁能不害怕它?放任它往山下跑还是挺不安全的,会闹得人心惶惶。” 南宝姝点头:“的确如此,最好还是让它安安分分待在后山,这样对它自己好,对山下百姓也好。否则就算它没有伤人之意,可若活活吓死了人,那也是它的罪过了,官府也是要除掉它的。” 卫嫣然也点头。 两人一同看着后山的方向。 卫嫣然叹息着说:“希望爹能查出巨蟒下山的异常,最好能解决此事,让巨蟒继续像以前一样好好待在山林里。它能在佛寺后山生存百年,也的确是有灵性,这是它的造化,莫要为了下山而白白丢了命才好……” 南宝姝附和:“是,希望小舅舅和巨蟒相安无事,都不要伤害彼此。” 心里却想着,希望小舅舅白跑一趟,千万不要遇到巨蟒,否则若是打起来了可就不好了。 小舅舅死,她不愿意。 巨蟒死,她也不愿意啊。 难得遇到这么一条百年巨蟒,这可是上好的蛊王苗子,没准她努努力,还能炼制出第二只圣蛊呢。 “姐姐,三表嫂——” 这时候,房间里传来荣儿软糯的嗓音。 他扯着嗓子喊,嗓音里满满都是喜悦:“你们快进来吃好吃的呀,我都已经拿出来摆好啦,茶也倒好啦,我也乖乖坐好啦,就等你们俩啦!” 南宝姝和卫嫣然同时看了一眼房门,又含笑对视。 卫嫣然有点骄傲:“我弟弟真可爱,是吧三表嫂?” 南宝姝笑着应是:“是,你们姐弟俩一样可爱,超讨人喜欢——” 停顿了一下,她促狭的笑声补充:“大概,你们都随了小舅舅?” 卫嫣然噗嗤笑出了声。 她抱着南宝姝的胳膊笑得花枝乱颤:“三表嫂你敢不敢当着我爹的面这么说啊!我们可爱是随了我爹,你问问我爹承不承认他可爱!” 南宝姝挑眉笑道:“我有什么不敢的,小舅舅就是很可爱……” 她话音未落,卫嫣然就看向院子门口,清脆喊了一声:“爹!” 南宝姝背脊一僵,剩下的话咽回了喉咙里。 不是吧? 小舅舅折返回来了? 她不可思议地扭头看着院子门口。 只见门口空无一人,哪里有什么小舅舅? 她顿时知道了卫嫣然在耍她,好笑地侧眸看着卫嫣然。 “三表嫂饶命啊!” 卫嫣然娇笑一声,松开南宝姝的胳膊就往房间跑去,一副跑慢了三表嫂就会打她的样子。 “啧。” 南宝姝摇摇头无奈地看着这个表妹,也拎着裙摆笑着跟了上去。 三人在卫嫣然房里有说有笑地待了一刻钟,去收拾院落的小沙弥就来了。 小沙弥说,院子已收拾好,王妃可以随时过去。 南宝姝便站起身,说让荣儿和嫣儿姐弟俩单独处处,她去放行李。 嫣儿和荣儿满口答应,一同挥舞着手可爱地送南宝姝离开。 南宝姝跟着小沙弥来到隔壁院子,打量了一眼周围,她低声跟锦桃笑说:“咱们来对了,这里比咱们在王府那院子还好呢,是吧?” 锦桃噗嗤一乐,王妃可真促狭,要是让王爷听到了,指定黑脸。 南宝姝对居处很满意,双手合十向小沙弥道谢:“辛苦小师父了,这里我很喜欢——” 小沙弥咧嘴乐,又是一个好相处的施主,真好。 他双手合十,还礼:“王妃喜欢就好,那王妃您先安顿,小僧告退了。” 南宝姝含笑目送小沙弥离开,这才让锦桃去叫二哥带奴仆进来安顿,她一个人留在院子里等着。 从寺庙外门到这后院有一段距离,锦桃一来一回大约要一盏茶工夫。 南宝姝坐在清幽的小院里等了一炷香时间,忽然间,她感应到了什么东西在靠近! 她蓦地起身,转头看着小院后面! 第96章 蟒蛇跑来跟女主撒娇卖萌 此刻南宝姝所在这小院后面,是一片幽静的竹林,竹林尽头有一道高高的青石院墙,而在那院墙外面十丈远处,就是幽深的后山密林。 此时此刻,南宝姝感应到的东西,就藏在那密林的灌木丛中。 目力极好的南宝姝负手于身后,眯着眼盯着灌木丛。 那藏在灌木丛里的东西恐怕还很得意,自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不知,那翠绿的树叶根本就掩不住它那一身斑斓色泽啊…… 大傻瓜。 它小幅度地扭动着身躯,花花绿绿的斑斓颜色便透过灌木丛晃呀晃的,只要不是瞎子,谁都知道那里藏着东西。 南宝姝摇头轻笑,低喃:“白长了那么大个儿……真是蠢死了。” 随着南宝姝启唇低低轻笑,她的气息通过微风飘摇到灌木丛那边,藏在里面的庞然大物蠢萌地动了动头颅,吐着信子憨憨的分辨空气里的气息—— 下一刻,那庞然大物跟疯了一样,猛地就窜出来! “嘶嘶——” 只见一条水桶粗的斑斓巨蟒昂起脑袋直奔院墙,灌木丛被它庞大的身躯压倒,一丈五的高高院墙也拦不住它,它昂着头一甩就窜上院墙,然后整个身子麻溜的跟着窜过来,眨眼间就已经越过院墙,来到竹林里。 然后…… 乐颠颠继续往前窜的它,猝不及防被卡住了。 它可怜巴巴的被卡在了两根碗口粗的大竹子之间。 这片竹林是大型楠竹,并非拇指粗细的紫竹,竹子巨型不说,而且又生得密,所以巨蟒那庞大的身躯才会被卡住,若是换成小一点的竹子,它一挣扎就将竹子连根拔起了。 南宝姝看着巨蟒被卡住后又憨又傻的样子,瞅着它急得开始晃脑袋甩尾巴,将竹子摇晃得跟发羊癫疯一样,她忍不住笑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上方晃动的竹叶,抬手放在嘴边:“嘘,不许动,再动就要被人发现了。” 巨蟒果然很通人性,明明不是与南宝姝心灵相通的蛊,却也能勉强懂南宝姝的意思,乖乖缩在那里不动了。 南宝姝知道锦桃快要回来了,所以不敢让巨蟒在这里多留。 她走到竹林里,来到巨蟒身后,示意巨蟒这个傻大个往后退,不要再往前窜。 巨蟒乖乖按照南宝姝的手势,扭动着身躯往后退,稍稍努力了一下,果然挣脱了困境,不再被卡住。 重获自由的它看着站在面前的南宝姝,高兴得不得了,乖乖趴伏在地上表示臣服之态,同时飞快地晃动着尾巴尖,表达自己的愉悦。 南宝姝看着巨蟒那琉璃一般漂亮的竖瞳,抬手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 她微微俯身,笑着跟巨蟒说:“好了好了我知道后山有你这么个大家伙了,晚上我去找你,你现在立刻回山里去,不要再往山下窜了。” 她一边说,一边抬手指着后山,示意巨蟒回去。 可惜她这话太复杂了,巨蟒领会不了。 见她指着后山,巨蟒以为蛊女大人要陪它一块儿回后山,回它蛇窝去,于是高高兴兴往院墙那边窜,在前面给蛊女大人带路。 而南宝姝呢却以为巨蟒听懂了她的话,打算回山里去等着她晚上驾临了,于是她转身就往前院走。 自以为在带路的巨蟒高高兴兴窜到院墙边,结果扭头一看,蛊女大人居然没有跟它来! 傻大个瞬间懵逼了。 蛊女大人不跟它回蛇窝了吗? 蛊女大人不跟它玩吗? 这怎么可以? 它不要一个人回去,蛊女大人不去它也不去! 于是这傻大个尾巴尖狠狠一拍地面,扭身就朝南宝姝追过来。 这一次有南宝姝在前面带路,它再没有被卡在竹子中间,它完美地跨越了竹林,跟着南宝姝来到前院。 南宝姝是走出竹林站在青石地面上后,才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的。 她一愣,随即不可思议地回头。 看到巨蟒已经跟着她来到院子里了,她瞪大了眼睛! 不是已经游窜到院墙那边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是嫌活着太痛苦了,想被人杀死做蛇羹吗? “嘶嘶——” 巨蟒那傻大个还不知道蛊女大人这么嫌弃它,它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很乖萌,昂着头高兴的摇摇摆摆,冲蛊女大人撒着娇。 “你怎么跟我过来了?回你山上去啊!” 南宝姝头痛地看着巨蟒,整个人就是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 一想到随时都可能有人闯进来看到巨蟒,她真恨不得拥有法力一把将巨蟒拎起来扔回后山去。 然而巨蟒却不知她的苦闷和焦躁,还在摇头晃脑冲她撒娇。 “回去!” 南宝姝一边说一边伸手,指着后山的方向。 巨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后山,然后果断将脑袋枕在地砖上,闭着眼睛装作看不懂。 它才不回去呢,蛊女大人都不陪它回去,它一条蛇回去做什么? 它就待在这里了。 南宝姝咬牙,正要拿出蛊笛操控巨蟒回山上去,这时候,她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她心中一惊,蓦地看着院子门口! 糟了! 锦桃领着人回来了! 现在再让巨蟒窜回后山根本来不及了! 南宝姝头痛的狠狠踹了一脚巨蟒的脑袋,然后赶紧转身往禅房里走。 “跟我来!” “嘶嘶——” 巨蟒被蛊女大人踹了一脚,痛痛的,委屈得很,想转身回山里蛇窝去。 可是一看到蛊女大人转身进屋,心志不坚定的它立刻忘了回去的事,吐着蛇信子屁颠颠地游窜着追了上去。 南宝姝为了避人用上了轻功,脚步很快,几乎赶得上凌波微步了,眨眼间就推开门进了屋。 巨蟒为了追随蛊女大人的脚步,游窜得更快,嗖嗖嗖就跟着窜进了房间里,只剩下一截尾巴还露在门槛上一摇一摆的。 南宝姝以为安全了,扭头一看,却看到巨蟒的尾巴露在外面,她顿时气得想拿刀割了那尾巴! 都什么时候了还甩着尾巴卖萌! 一点也不萌,气得她想吐血! 她赶紧冲到门口,一把捞住巨蟒的尾巴往屋里一丢,闪身后退,立刻关上了门。 从门缝里,南宝姝看到了走进院子的锦桃。 “……好险。” 南宝姝转过身,背脊抵着门,拍着自己噗通噗通直跳的心口。 但凡她刚刚动作慢那么一点点,锦桃就会看到蛇尾巴了。 松了一口气之后,南宝姝低着头看着巨蟒碧绿的大眼睛。 焦虑刚下眉头,又上心头。 躲是躲进屋了,可接下来要怎么把这大家伙给送出去呢? 第97章 王爷撞见女主金屋藏娇(1) “王妃?王妃您在屋里吗?” 锦桃一进院子就听到关门声,她脚步微微一顿,有些警惕地盯着紧闭的房门。 怎么一有人进来,那房间门就突然关上了呢? 不会有歹人闯入院中,挟持了王妃吧? 她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自己麻着胆子小心翼翼靠近房间。 南宝姝在屋里听出了锦桃言语之中的小心翼翼和丝丝试探,一边赞叹这丫头的警惕,一边淡定地回答:“嗯,在呢,有些口渴,进屋找水喝。” 低头瞅了一眼巨蟒这庞然大物,南宝姝不希望锦桃进来,又说:“你去找庙里的师父拎一壶凉茶来,让我二哥把我的行囊抱进来。” 锦桃一听王妃让二王子进去,顿时安心了。 不管让她进去还是二王子进去,只要王妃能让人进去,就证明里面没有刺客歹人,王妃是安全的。 不过—— “王妃,二王子方才在寺庙门口跟人聊了会儿天,不知怎么就兴冲冲领着几个南疆侍卫跑去后山了,他不在这里。” 锦桃在台阶下禀告。 房里的南宝姝听到这话,无奈扶额。 知道她蛊王体质的二哥居然不在,还领着人跑去后山了,啧,二哥恐怕是听人说起了巨蟒的事,去后山找巨蟒了吧? 那她能让谁进来帮她? 垂眸思考了一瞬,南宝姝想到了另一个人选。 周春生。 周春生也是蛊王体质,能暂时帮她压制一下巨蟒,她出门去将人支开。 于是南宝姝又跟锦桃说:“那你让周春生抱行囊进来吧,你去沏茶水,我口渴得紧。” “是,奴婢这就去。” 锦桃应了一声,转身去院门口让奴仆们各自忙活。 她叫住周春生:“主子让你进去,你要是会整理床铺,就替主子把床铺铺好。” 周春生连连点头。 他接过大包裹,走向南宝姝的房间。 房里的南宝姝听到外面的动静,放下心来,转身往内室走。 这么大条蛇杵在门口,一开门就会被外面的人看个正着,得把蛇藏在里屋才行。 幸好巨蟒足够听话,她一转身走向里屋,巨蟒立刻亦步亦趋跟上,游窜着跟她一块儿走进内室。 很快,房门口响起了周春生的声音:“主子,我推门进来啦?” 南宝姝在里面应声:“进来吧。” 周春生小心翼翼推开了门,往里瞧了一眼,没看见主子,却有一丝淡淡的腥气冲鼻而来。 他下意识皱紧眉头,这是什么气味? 怎么仿佛有些熟悉…… 他将疑惑藏下,怀揣着一丝丝奇怪的心思,抱着包袱走进屋里。 刚一跨进门,他就听到主子在里屋低声说:“将门关上。” 周春生一愣,心中的奇怪越发浓烈了。 主子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他很听话地转身将门关上。 想了想,还插上了门闩。 做好这一切以后,他站在门后,望着里屋的方向,轻声唤道:“主子?” 南宝姝在里面说:“你把包裹放桌上,捂紧自己的嘴,不管看到什么也不许出声,做好心里准备就一步步慢慢走进来。” “!” 周春生听到这话,顿时背脊一紧,头皮发麻。 主子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啊! 神神秘秘可可怕怕的! 他哆嗦着手将包袱放桌上,然后听话的捂住自己的嘴,尽力做好即将面对任何可怕东西的心理建设,然后才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内室。 刚一靠近内室,周春生就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尽管他已经尽力做好了心理建设,可他,还是被吓住了! 幸好他捂住了嘴,不然他怕是要尖叫出声了。 他死死咬着手指,瞳孔紧缩,眼睛发直地盯着那东西! 蛇! 有成年男子腰肢那么粗的蛇! 而且还浑身花花绿绿一片斑斓,这一看就是有剧毒的蛇啊! 难怪刚刚他一进门就嗅到了淡淡的腥气,蛇身上不就是有腥气么,这么大一条蛇,腥气能逸散满一整间屋子,也不足为奇了…… 从看到大蛇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后,周春生连忙紧张地看向南宝姝,压低嗓音一迭声问道:“主子,您还好吗?它有没有伤到您?您怎么不让其他人进来?这么大一条蛇,应该让大家进来赶走它啊!” 南宝姝含笑看了眼周春生,然后抬手轻轻拍了拍大蟒蛇的脑袋。 大蟒蛇从周春生进来就陷入了迷茫中,它睁着碧绿的竖瞳疑惑地望了望周春生,然后又扭头望南宝姝,再继续迷茫扭头盯着周春生,看完又扭头看南宝姝…… 它整条蛇都是懵逼的。 它身边这个是强大的蛊女大人,血液里散发着对它们五毒最致命的吸引力,可是,可是怎么对面那个人好像也有一点点类似的血脉? 对面那个人也对它有一种淡淡的吸引力。 所以它才会迷茫地盯着南宝姝和周春生,分辨不清楚谁才是它真正应该投效的蛊王血脉。 这会儿被南宝姝拍了脑袋,巨蟒迷茫的眼神一收,立刻乖乖巧巧往南宝姝身边挪了挪,显然打算投效南宝姝了。 “你看它有没有伤到我?” 南宝姝瞅了一眼巨蟒乖巧的样子,低声对周春生笑道。 周春生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南宝姝,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啊啊啊他家娇软无害的王妃,怎么会懂得驭蟒之术,竟然能让这么吓人的巨蟒乖乖守在她身边! 正常女子看到这么大一条巨蟒,不应该吓得花容失色甚至晕厥过去么? 为什么王妃这么淡定,这么霸气? 南宝姝笑着跟周春生招了招手:“你过来。” 周春生畏惧地看了一眼巨蟒,硬着头皮一步步往南宝姝身边挪。 等发现巨蟒并没有攻击他的意图之后,他才稍微放下心来。 他看着南宝姝:“主子?” 南宝姝低声说:“你先别问这条蛇是怎么回事,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安抚住它别让它在屋里闹腾出大动静,然后支开外面的人,让它悄然无声回到后山去。” 周春生瞅了一眼巨蟒,偷偷想,这么大条蛇为什么要放它回去,就地杀了可有一百斤肉可吃呢。 但是他没敢说出来。 身为小厮,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主子不想在佛门杀生,他照办就行了。 他点头:“主子需要我做什么?我都听主子的。” 第98章 王爷撞见女主金屋藏娇(2) 南宝姝说:“现在我得亲自出去支开外面的奴仆们,我若不露面,他们恐怕会疑心我被歹人挟持了,不肯走远。所以我把蛇交给你看管,你对蛇有吸引力,而这条巨蟒通人性,它不会伤害你,你便替我在这里守着它,千万别让它乱跑,不能让人发现它,知道吗?” 周春生又看了眼大蟒蛇,一想到主子要离开,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面对大蟒蛇,他就脸色发白,头皮发麻。 他害怕。 真的怕。 可是主子已经吩咐了,他又确实知道自己吸引五毒的体质,于是硬着头皮大着胆子哆哆嗦嗦回答:“好……好的,主子。” 南宝姝见他这模样,有些抱歉:“辛苦你了,阿生,你相信我,它绝对不会伤害你,好吗?你看我方才跟它待一块儿,它也没伤我分毫,是不是?” 她示意周春生:“不信你摸摸它,它要是咬你,我立刻让你出去。” 周春生闻言,哆哆嗦嗦抬起手,咬牙颤巍巍摸上了巨蟒的脑袋。 巨蟒看到周春生抬手,没露出攻击眼神。 周春生的手距离它越来越近,它也没有露出攻击之态。 等周春生的手摸到了它蛇脑袋上,它仍旧很乖,还愉悦地摇摆着尾巴,跟一条忠心耿耿的大狗狗一样。 周春生看到巨蟒这样,有些愣住了。 他惊奇地看了一眼南宝姝:“主子,它真的通人性哎!” 南宝姝笑了。 她心里有一个声音说,巨蟒通人性也的确是通人性,可巨蟒会这么听话任由周春生接近抚摸,是因为周春生体内的蛊王体质啊。 尽管这小少年的蛊王体质比她微弱许多,巨蟒这般嗅觉敏锐的庞然大物却依旧能感应到,它不会攻击拥有这种体质的人。 “不怕了吧?” 南宝姝笑着问道。 周春生心里还是有点怕,毕竟巨蟒的庞大体型在这里,那是可以一口吞一个他也毫不费力的庞然大物啊。 但是,他没之前那么害怕了。 他轻轻摸着巨蟒光滑的鳞片,抬头对南宝姝笑:“主子,我会看好它的,您出去吧,这里交给我了。” 南宝姝点头,又说了一声辛苦,然后便迈着步子若无其事地往门口走。 她一走,巨蟒又试图游窜着跟上去。 周春生立刻张开胳膊拦住巨蟒,巨蟒迷茫地盯着周春生看,周春生也鼓起勇气盯着它,它小心翼翼撞了一下周春生的胳膊,试图撞开他。 周春生见它连撞击的动作都这么轻,这么小心,顿时放开了胆子,一把抱住了它庞大的身躯:“不许去,乖乖呆在这里。” 巨蟒被周春生抱住,它与周春生接触的每一片鳞片都感受到了周春生体内血液的流动,蛊王体质对五毒的吸引力一瞬间放大了数倍,迷惑得它脑子发晕。 它望向南宝姝背影的眼神迷茫了一瞬,就果断垂下头,乖乖被周春生抱住,动也不动了,比最听话的小狗还乖。 周春生看到巨蟒这样,激动得不得了。 他原本惨白的脸颊一瞬变得红扑扑的,降服了这般的庞然大物,对这个小少年来说别提多有成就感了! 南宝姝将手放在门闩上,含笑看着这一幕。 见两个小可爱都乖了,她才打开门,走出房间。 奴仆正在院子里忙活,堂堂王妃出行,自然不可能只带一个包裹,带的东西不少,都需要奴仆来归置。 此刻见南宝姝从房里出来,他们都齐齐停下手中的活儿,行礼请安。 南宝姝说:“方才在山门外,荣儿说要吃鲜花饼,你们听见了么?” 奴仆们愣了愣,随即点头。 小公子说寒山寺后面有一个莲花池,想摘荷花吃鲜花饼,他们都有听见。 南宝姝说:“你们去跟庙里的大师父说一声,然后摘一小篮子花瓣来,明日我要用花瓣做鲜花饼。” 奴仆们应声,打算分几个人去摘花,留下几个人在这里守护王妃。 南宝姝见状,无奈感叹,奴仆太过忠心有时候也不是好事。 她面不改色的又说:“你们全都去,那花瓣我要赶早用糖腌制,人少了摘起来慢。” 奴仆们对视一眼。 想着这庙里安全,隔壁又是卫家舅舅的院落,留王妃一个人在这里应该也没什么事,他们就放心的行礼离开了院子。 南宝姝站在台阶上,等着所有人都走远了,确定不会有人折返,她这才转身准备回屋。 谁料刚推开门,一只脚刚跨进门槛,她就听见院子外面响起了人声—— “王爷,王妃就住在这里,您请。” “嗯,辛苦小师父了,小师父您忙,请自便。”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南宝姝一愣,随即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向院子门口! 不是吧? 殷重华来了? 他不应该好好在战王府待着吗,他来寒山寺做什么啊! 而且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要这时候来? 倒霉催的,她房里还藏着那么大一条蛇呢! 南宝姝揪着手绢幽怨地盯着院子门口,瞅见一片黑色的袍子在月亮门前一晃,一只穿黑靴的脚迈进院子,她立刻调整好情绪,收起幽怨和嫌弃。 等殷重华人走进了院子,南宝姝赶忙装作异常激动欢喜的模样,握着手帕抵着心口,惊喜道:“王爷!您怎么来了!” 玉树临风的殷重华负着手站在院中,抬头瞅了一眼房间门口的南宝姝。 将她满脸的欢喜和惊讶尽收眼底,他微抬下巴,故意问道:“怎么,不欢迎?” 南宝姝心里有一个小人疯狂点头,就是不欢迎你,你呆在你的战王府就是了,跑来这儿做什么,阴魂不散啊,你让我的巨蟒怎么能离开? 可惜她脸上还得装作格外高兴的模样,摇头说:“怎么会呢,王爷能来,我真是要高兴死了,我只是很惊讶,王爷您明日还要上朝,怎么……怎么也来寒山寺了呢?” 殷重华眼神微闪。 他心说,本王怎么会来寒山寺,自然是本王昨日安插进寒山寺的人突然传信告诉本王,说寒山寺闹巨蟒啊…… 他不会将他安插了人的事说出来,便随口说道:“本王让人买雄黄粉对付府里你留下那三十几条保家仙,结果去买雄黄粉的下人说,他在那摊子前遇见了挺多百姓都在买雄黄粉,起因是寒山寺有巨蟒出现,百姓惶恐不安,便买上几包雄黄粉撒自家门口以防万一。” 他一边说一边走向南宝姝:“本王听说了此事,在府中有些不安宁,怕巨蟒下山以后你慌慌张张看不好荣儿,怕荣儿出事,所以来看看。” 南宝姝听着殷重华说起巨蟒,看着殷重华靠近这边,她紧张地掐了掐手掌心。 你别过来啊! 你口中的巨蟒现在就在我身后房间里趴着呢! 你不要靠近我! 第99章 王爷撞见女主金屋藏娇(3) 眼看着殷重华已经往这边走了三步,南宝姝用力一掐掌心,故作欢喜地跑下台阶一把抱住殷重华。 她仰头娇软问道:“王爷,您真的只是担心荣儿出事吗?您就一点都不担心我啊?我不信,您肯定也有担忧我的,对吧?” 殷重华瞅了一眼她这热情的举动,一边抬手拨开她的手,一边慢悠悠说:“本王担心你作甚,你有一个威猛无敌的二哥哥在这里,他会护着你的。” 南宝姝故作失望,眼睫轻轻一颤,揪着殷重华的袖子不死心的再次确认:“王爷真的不担心我吗?” 殷重华淡淡“嗯”了一声,回答她:“你不仅有二哥,还带了那么多下人,你安全着呢,本王担心你做什么?” 南宝姝抿紧嘴唇,静静地望着殷重华,神情一瞬间变得极其失望。 几息后,她缓缓松开殷重华的袖子,难过的低声道:“王爷您真的是一点都不在意我……一点都不在意我……” 她低头捂着心口,落寞地转身走向院子门口:“既然您心里只有荣儿,那我带您去隔壁见荣儿吧,他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 一边走,一边用眼角余光隐晦扫了一眼房间。 希望她将殷重华引开以后,周春生能机灵一点,赶紧趁着四下无人,将巨蟒赶回后山去。 她身后,殷重华微微眯眼,有些奇怪地看着她的背影。 这小姑娘今天怎么这么容易难过? 平日里也没见她这么脆弱啊,一句话就难过成这样,还说这么负气的话,做这么幼稚的事,见他挂念荣儿就负气的直接带他去看荣儿…… 奇奇怪怪的。 他扫视一眼这院落,忽然问道:“你这院子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奴仆呢?” 背对着他的南宝姝咬了咬牙。 心里骂骂咧咧地想,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关心过,把我赶去鬼屋住都没来看过我,怎么今天话这么多? 烦人! 她深吸一口气,回头淡定地跟殷重华说:“二哥带人去后山了,锦桃去为我沏茶了,其他人去莲花池摘莲花了,方才一到山门外荣儿便说想吃莲花做的鲜花饼,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摘点莲花,明日做来哄他和嫣儿高兴。” 殷重华嗯了一声,没多疑心,迈着步子跟上她。 两人刚走到院外,锦桃就用漆盘端着一壶凉茶来了。 看到殷重华现身寒山寺,锦桃也有点惊讶,忙欠身行礼。 月亮门狭窄,殷重华便侧过身,给锦桃让路。 南宝姝看着锦桃,瞳孔微缩。 可不能让锦桃去房里放茶水,否则…… 她若无其事地说:“锦桃,端着茶水随我和王爷去嫣儿院里吧,我们要去嫣儿院里坐坐。” 锦桃点头应是。 殷重华侧眸看着南宝姝,眼里闪过一抹暗光。 打从方才见面,这小姑娘就让他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她的一举一动,都很违和。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殷重华摩挲着手指上的兽头指环,回头缓缓扫视着空无一人的院落,又看向那半开半合的房门…… 他忽然跟南宝姝说:“嫣儿和荣儿好不容易见面,就让他们坐一块儿好生聊聊,本王与你就莫要去打扰他们了。” 他重新看着南宝姝,勾唇:“本王与你在院子里坐坐就是。” 虽然他不知道这小姑娘是不是真的藏着什么秘密,不过在他怀疑一个人的时候,人家越是想带他离开这儿,他就越应该反其道而行,这就对了。 既然小姑娘非要带他去隔壁院子,那他就偏不去。 坐在这里若能撞破她的秘密,是赚了。 若没什么事是他多心多疑了,他也没什么损失,不是么? “……” 南宝姝听到殷重华这话,瞳孔微缩。 她努力装作没事人一样望着殷重华笑,“好,王爷想在这院里坐,那就在这里便是。” 她一边跟着殷重华返回院子里,一边紧张地想,这家伙是不是察觉什么了? 为什么突然不去嫣儿院子里了,为什么要跟她在这里坐着? 殷重华站在石桌边,状若无事一样问南宝姝:“摘莲花也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怎么让人全都去了,不留一两个人在这里收拾安顿?” 南宝姝做贼心虚,越发觉得殷重华可能猜到什么了。 她没事人一样回答殷重华:“花瓣需要用糖提前腌制才能腌出水分变得柔软,尤其是莲花那般大的花瓣,腌制时间短了会影响鲜花饼的口感。所以我就让他们全都去了,人多力量大,早早摘回来我就能早早腌制。” 殷重华似笑非笑地看着南宝姝:“是么?” 南宝姝眨巴着眼睛望着他笑:“是啊王爷。” 殷重华收起笑意,淡淡的嗤道:“人多力量大,那你自己怎么不去?多你一个便能多一份力量,你为何要留在这里?” 南宝姝装柔弱:“坐马车颠簸得我有点累……” 殷重华打断她的话:“既然这么累,那本王陪你回房去歇息。” 说完,他深深看了一眼南宝姝,立刻迈开步子,一瘸一瘸地往房间那边走。 南宝姝看到他的背影,眼里满是急切! 这该死的狗王爷! 为什么非要跟她作对! 她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条百年巨蟒,她想偷偷养起来的,可若是叫这狗王爷看到了,他有很大可能性会杀了巨蟒的! 就算他不杀,也会追问这巨蟒为何会跑到她房里来,还会问她为何要将巨蟒藏在房里又特意支开奴仆,她到底想做什么…… 这些她要怎么解释啊! 最最可怕的是,巨蟒待她和周春生的亲昵和热情,那是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的区别对待,到时候她和周春生的蛊王体质可就瞒不住了…… 南宝姝焦急之时,殷重华已经上了台阶走到了门口,抬手一下子推开了半开半合的门。 他站在门口环视房里,简陋朴素的禅房里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正要抬腿跨进门槛好好查看,忽然间,里屋的方向传来砰的一声响! 殷重华眼神一暗,蓦地回头冷冰冰看了一眼南宝姝! 呵,房里果然有鬼! 他冷冷一甩袍角就抬腿跨进门里,直奔里屋而去。 “王爷——” 南宝姝急坏了,也立刻迈着步子飞快跟上去,不管怎样她都得追上去看看,至少他动手杀巨蟒的时候她可以开口求个情啊! 第100章 王爷怒极了,要休了女主 两人一前一后追逐着来到里屋,刚来到门帘外,殷重华抬眼看了看屋里,一怔之后,他瞬间停下了脚步。 他冷冰冰盯着屋里的人,冷声质问南宝姝:“你在金屋藏娇,嗯?” “……” 南宝姝站在高大的殷重华身后,还没看清里面是什么情况,听到殷重华这话,她有些困惑。 金屋藏娇? 那么大一条巨蟒,也算得上“娇”么? 应该说金屋藏蟒吧? 她带着疑惑,偏过头从殷重华身边的缝隙处看了一眼里屋的情况,一瞬间,她傻眼了。 等等! 她的巨蟒呢? 那么大一条巨蟒呢? 跑哪里去了? 为什么只剩下了一个周春生? 南宝姝不可思议地盯着蹲在窗边一脸煞白的小少年,想到刚刚在门口听到那一声响,她眨了眨眼。 难道刚刚那是巨蟒跃窗离开的动静? 周春生会跑去蹲在窗口,是因为怕殷重华追到窗口发现逃离的巨蟒,所以他索性守在那里扰乱殷重华的注意力? 在南宝姝分析屋里情况时,殷重华眼里已经凝结满寒冰。 他浑身散发着可怕的低气压,足以将人冻结! 他冷漠看了一眼周春生,又侧过身,冷冷盯着南宝姝,嗓音沉凝:“来,给本王解释清楚,你支开院中奴仆,将一个美少年带进你房里,究竟想做什么?” 他漆黑的眼里没有一丁点温度。 主子房里有小厮干活儿,这不奇怪,可知道避嫌的主子根本不会单独留一个小厮在房里,身边再怎么都得留一个丫鬟。 而南宝姝呢? 她房里只有这一个小厮,又是前两天她自己从街上勾勾搭搭带回去的,而且长相绝美,在这种前提下,她把这小厮叫进她房里后就鬼鬼祟祟故意支开院子里所有奴仆,在看到他这个夫君来了,还做贼心虚想将他引到隔壁院子里,生怕他进来看到了小厮—— 这种种加在一起,还不够奇怪吗? 好事不避人,她和这小厮若是心里没鬼,为何要避着人,为何要故意将所有奴仆支开? 偌大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她还能做什么好事? 他见过公主养面首私生活混乱的多了去了,史书上多的是! 所以,恕他龌龊,南宝姝这个南疆公主跟貌美小厮孤男寡女鬼鬼祟祟避着众人偷偷躲在房间里,这种情景下他只能想到偷人这件事! 在他亲自抓到这一幕以后,他还能让南宝姝自己解释,没有暴怒对她吼出“偷人”二字,已经是他对南宝姝最大的尊重,是他难得的好涵养了。 “……” 听着殷重华压抑着怒气的嗓音,南宝姝默默跟蹲在窗边的周春生对视一眼,然后抬头看着殷重华。 解释? 她现在应该怎么解释? 巨蟒都跑了,她要是说她让周春生进房间里来是为了帮她看管巨蟒的,殷重华会信吗? 应该不会信吧…… 殷重华肯定会说她胡说八道。 虽然她能用院墙后面那被巨蟒压塌的草木痕迹来证明她院子里的确有巨蟒出现过,可她现在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告诉殷重华她房间里曾经躲过一条巨蟒。 因为她不知道,究竟是她金屋藏娇的罪过更大,还是金屋藏蟒进而牵扯出她和周春生的蛊王体质更严重。 好像,两者都挺严重。 金屋藏娇会让她在殷重华心里烙印下一个“不守妇道”“风流浪荡”的坏印象。 在她不愿意和离的情况下,在夫君心里烙了这么一个印记,非常不利于她们今后相处。 可是金屋藏蟒,牵扯出蛊王体质,那是会要命的啊…… 一旦让人发现她跟前朝那些被烧死的蛊师拥有一样的体质,大殷必定会立刻派人去南疆调查她过往十八年的点点滴滴。 虽然她炼蛊一事爹娘帮她隐藏得极好,可是大殷的人若仔仔细细去盘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肯定还是能找到她炼蛊的痕迹的…… 南宝姝在权衡利弊所以沉默,周春生是不知道主子心里作何打算所以不敢冒然开口,可一旁的殷重华见他们两人竟都默不吭声,浑身的怒气瞬间登至顶峰。 “都无话可说,看来你们是默认了,嗯?” 殷重华冰冷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压抑着愤怒,冷笑。 “现在本王说你们在这里通奸,不算是刚愎武断侮辱你们了吧?若你们俩清清白白,本王要你们解释,你们必定会争着抢着力证清白,可你们两人都沉默不言,赫然是心虚默认了你们之间有鬼,你们无话可说,无从辩解——” 说到这儿,他抬手,修长手指狠狠扼住南宝姝白皙的下巴。 力气之大,让他手指扼住之处都泛出了一片青白交加。 他死死盯着南宝姝,一字一顿:“南宝姝,这就是你死活不肯和离、口口声声说爱本王该做的事?你青天白日的在这佛门圣地做这种龌龊事,你就不怕菩萨降罪于你们吗?” 说完,他嫌恶地甩开南宝姝的下巴,他用力太大,甩得南宝姝整个人都跟着往旁边偏了偏。 “……” 南宝姝娇弱地扶着门站稳,无辜又楚楚可怜地抬手摸着自己隐隐作痛的下巴。 她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啊! 都怪巨蟒害她。 偷偷看了一眼殷重华脸上寒霜与暴怒交织的神情,南宝姝心里做出了决断。 既然她暂时不想与殷重华和离,那就供出巨蟒吧。 巨蟒再难得,再憨傻可爱,那也只是跟她萍水相逢对吧,反正现在巨蟒也已经跑掉了,她供出来了巨蟒也不会丢命,对吧? 只要把眼下的事敷衍过去,她以后再看到巨蟒就躲得远远的,不再给巨蟒靠近她的机会,她应该就不会暴露蛊王体质了…… 南宝姝想到这儿,又眨着眼睛偷偷看了一眼盛怒的殷重华。 不过,她要等殷重华这家伙再多说几句绝情话,她再开口解释。 这样,她就可以在自证清白以后,在他心虚愧疚的情况下,哭哭啼啼抱着他诉委屈,好好拿捏他了…… 可怜殷重华还不知道南宝姝的险恶用心。 他一边从袖子里掏出手绢擦拭自己的手指,一边冷冷说:“本王前几天好言好语与你和离,你不肯,如今却瞒着本王,假借着到佛门小住的借口与人做这种叫人恶心的龌龊事,你可有将本王放在眼里?” 他将帕子扔到南宝姝身上,厌恶地盯着她:“本王要休了你!立刻!” 南宝姝低头看着甩到自己身上的帕子,眼前一亮! 啧啧啧,殷重华连休了她这种绝情话都说出来了,太棒了,时机成熟了,她可以开口自证清白了! 她要让殷重华为刚刚说出这伤人的话而感到羞愧,要让他心存亏欠! 第101章 王爷愧疚,被戏精女主吃定了 “王爷,您说完了吗?您说完了,那就轮到我来说了——” 南宝姝一边说一边倔强地望着殷重华,眼里满是被冤枉的不甘不屈。 殷重华冷冷睨着她:“想了这么久,终于找好了借口来为你做的丑事遮掩了?” 他冷笑:“好啊,你解释,本王倒要听听看,你跟他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你能说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 南宝姝柔柔弱弱可可怜怜地自我申辩。 “王爷以为我和周春生是要青天白日做龌龊之事,您怎么不想想,我在战王府受您冷落,独自住在偏僻院落里,我要是想跟周春生做这种龌龊事,何须来到这人多眼杂的佛寺?我就在王府那偏院里,照样能把他叫进房里偷偷摸摸行事,反正王爷不会来我院里,撞不见我们之间的事,您说是不是?” 不等殷重华说话,她便指着殷重华前面几尺的地方,说:“方才我会让周春生进我房里来,是因为您口中那条寒山寺后山的巨蟒。就在方才,那条巨蟒跑下了山,窜进了我房里,它就盘在那儿,所以我才让周春生进来帮我。” “……” 殷重华听到南宝姝前面那番话,还有些动摇了,心想着难道真是他误会了,她和周春生之间并无私情,他们的确有别的秘密之事要做? 可是一听到南宝姝后面那话,他眼神倏然一下变得比之前更冷了! 他眸色阴沉地盯着南宝姝:“巨蟒?南宝姝,你当本王是傻子么?” 他看向南宝姝指着的地方,冷声道:“呵,这里若果真出现过一条巨蟒,你怕是早就吓晕过去了!即便没晕,你也会惊慌尖叫让所有奴仆进来保护你,你怎么会偷偷摸摸只让周春生一个人进来?” 他又看向周春生那瘦弱的身子和细胳膊细腿,冷笑:“他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少年,难道还能比那身高七尺的壮硕奴仆更有安全感不成?” 说完这些,他才重新看着南宝姝。 他眼神里满是厌恶:“南宝姝,你就算想蒙骗本王,也得找一个像样的不那么容易拆穿的借口!拿这般漏洞百出的谎言来蒙骗本王,是你蠢还是你觉得本王蠢?” 南宝姝楚楚可怜地望着殷重华。 心想,是你蠢啊,当然是你蠢,我跟你说事实你还在那里不信。 啧,我这就带你去打脸现场好吧,我就让你自己承认是你蠢,是你多疑,是你刚愎武断无理取闹。 南宝姝一脸哀伤地望着殷重华:“王爷,您就这般不信我吗?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与您好歹也夫妻一场,我在您心里连这么一点份量都没有吗?” 南宝姝闭了闭眼,然后转身往外走。 她边走边说:“罢罢罢,您不信是您的事,可我总要带您去亲眼看看那巨蟒来时的路的,看完之后您若还铁了心要冤枉我,要休了我,那我就算是撞死在战王府门口,我也能落得个清清白白,问心无愧。” 殷重华冷眼看着南宝姝的背影。 呵。 倒要去看看,她南宝姝还能胡诌出什么东西来! 于是殷重华也迈着步子,不远不近跟在南宝姝身后。 周春生想了想,也默默跟了上去。 刚来到禅房外面,南宝姝便看到了一脸焦急的锦桃,她冲锦桃摇了摇头:“莫担心。” 她伸手,让锦桃扶着她,往院子后面的竹林走去。 站在竹林边上,就能看到高高院墙后面那一片矮坡密林了。 而那被巨蟒压倒的灌木丛,也赫然映入了大家眼中。 南宝姝遥遥望着那灌木丛,一半哀伤一半讽刺的跟身后的殷重华说:“王爷,您看到了吗?您总不会又来污蔑我,说那是我爬到院墙外面去那荆棘丛生的灌木丛滚了一圈,把灌木丛压趴下的吧?” 殷重华一来到竹林边上,就已经看到了那一片被重物压倒折断的灌木丛,他按照那折断的草木宽窄估量了一下,似乎的确跟南宝姝口中的巨蟒对得上。 他隐隐相信了,南宝姝没有说谎。 巨蟒果然下山了。 他心里本就已经动摇了,猝不及防听到南宝姝这哀伤又讽刺的话,他顿时有些心虚了。 “……” 他默默看向南宝姝的背影。 现在她已经把他想象成那么蛮不讲理的人了吗? 那荆棘丛生的灌木自然不可能是人去压倒的,他没那么糊涂,小姑娘竟然如此讽刺他…… 不过也不能怪她。 谁让他方才武断地说她和周春生有私情,甚至绝情的说要休了她呢? 而她鼓起勇气解释了,他却又不信,还说她是把他当傻子耍,这种情况下她对他失望了,被他伤透了心,出言讥讽他,也实属正常。 殷重华盯着南宝姝背影反思的时候,南宝姝含着泪光转头看向了殷重华。 对上南宝姝那朦胧泪眼,本就心虚的殷重华越发愧疚了。 他下意识说:“既然你问心无愧,那么本王一开始让你解释的时候,你为何不解释呢?” 南宝姝哀哀望着他,泪光闪烁:“我解释了王爷您就会信吗?您根本就不信我,您不信我……” 没有信她的殷重华又心虚了一下。 他压下心虚,一步步走到南宝姝面前,无奈的低声说:“不管本王信不信,你都应该第一时间解释的。你若是一开始就解释了,并且及时带本王来看了这灌木丛,本王至少不会误解你和周春生,不会口出恶言伤你,对么?” 南宝姝含着泪望着殷重华,娇弱控诉:“所以王爷还觉得是我的错了?巨蟒凭空出现,我不知如何跟您解释,所以沉默了一小会儿纠结措辞,就那么一小会儿啊,都不够您写一封休书的工夫,您就一口断定我和小厮有私情,您就骂我不知廉耻,您就要休了我……” 她举起手中的帕子,委屈控诉:“言语伤我也就罢了,您还拿您的帕子砸我的脸!您这是要打我!” 小姑娘泪汪汪的可怜模样,看得殷重华又愧疚又冤枉,他无奈解释:“没有,本王明明是丢向你心口的……” 南宝姝摇头不听不听,柔柔弱弱地哽咽着说:“不是的!您就是砸我的脸!只是准头不好,才砸到了我心口那里!” 殷重华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又好笑又无奈,轻声说:“本王箭术高超,百步穿杨,真要是想砸你的脸,又岂会这点准头都没有?” 南宝姝抬起纤细的手指生气戳他心口,泪汪汪控诉:“您是气糊涂了所以准头不好,您就是想扔我的脸!” 被小姑娘萌得心软的殷重华,心口突然被柔软的手指这么轻轻一戳,他顿时背脊都僵了。 第102章 王爷被女主亲了一下 再看着南宝姝漆黑漂亮的眼睛被泪水沁染的模样,那么澄澈,那么无辜,那么可怜,那么委屈…… 他顿时什么解释的心思也没了。 罢了。 小姑娘受了天大的委屈,气头上非要说他砸她脸,他一个八尺男儿,又比她大了六岁,他何必一直跟她犟呢。 本来就这么委屈了,再争论下去,她会气哭的。 他叹气,妥协道:“好了好了,是本王不对,本王不该气糊涂了砸你的脸,好不好?” 南宝姝含着泪望着他,顺势依偎进他怀里,低声娇娇说道:“您这么欺负我,一句您不对就行了呀?您前几日说要与我和离就很伤人了,方才您还恶狠狠的说要休了我……” 她抬头望着殷重华:“您怎么能这样欺负我?您知道您污蔑我和小厮有私情,对我来说是多大的伤害吗?您知道一个女子要被夫君休掉,多让人心痛吗?” 她伸手抱着殷重华的腰,委屈说道:“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我来佛寺是陪您的表妹,我还带着您的表弟来玩儿,我在非常努力的融入您的亲人中间,为了做这些还独自在佛寺直面了那么大一条巨蟒,您不说心疼心疼我,还这样污蔑我……” 殷重华低头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人,无声叹气。 他不是不知道,这小姑娘在借题发挥,在故意闹他,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今日之事本来就是他错了,是他欺负了小姑娘,她委屈了难过了借题发挥一下,他还能上纲上线说她作吗? 何况,她说的那些话也不无道理。 她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在喜欢他,在融入他的亲人中间。 而他不说心疼,还半点信任都不给,这的确是他错了。 他努力压下将人从怀里推开的心思,低声问道:“嗯,你说得对,都是本王不好,那你希望本王怎么做呢?” 南宝姝眼睫微颤。 怎么做啊? 再继续闹腾肯定是不可能的。 她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适当的闹一闹,会让他心软,愧疚,心疼,可要是不知见好就收,一直跟他胡搅蛮缠下去,他绝对会甩袖子走人的。 这可是个天潢贵胄,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他不可能一直跟人伏小做低哄人开心。 于是,南宝姝微微仰起头,指了指自己的下巴,娇气地说:“王爷您刚刚恶狠狠地捏了我的下巴,我好痛,现在还痛的,您给吹吹,给揉揉,等我不痛了,刚刚的事我们就一笔勾销了。” “……” 殷重华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 目光落在她白皙的下巴上,殷重华满心都是拒绝。 他怎么能帮她吹和揉? 那么亲密的事,他不能做。 绝对不能做。 南宝姝用脑袋轻轻撞了一下殷重华的肩,撒娇:“王爷,我疼,真的疼……刚刚被您气坏了,跟您生着气的时候它还没这么疼,现在气快消了,它就越发痛起来了……” 她一下一下轻轻撞着殷重华:“您快给我吹吹,揉揉,您不答应我我就一直这样用脑袋撞您,我要是把自己撞成了个傻子,您以后可就得守着一个傻子媳妇儿了,傻子媳妇儿会天天给您捣乱的,您会头痛死的……” 殷重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他非常不愿意给南宝姝吹揉,可是耐不住小姑娘会撒娇会闹啊,人家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办? 他无奈妥协:“好,吹吹,揉揉,吹两下就好了啊——” 他说完,看了一眼周春生和锦桃。 两个识趣的下人早在南宝姝投入殷重华怀里的时候就默默转过身背对着他们了,这会儿自然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殷重华又四下看看,见没有人,这才放心了。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南宝姝的下巴,轻轻地揉被他捏痛过的地方。 南宝姝乖巧地靠在他怀里望着他,眼里明明还有残留的泪光,却盖不住她对他的喜欢和眷恋。 沐浴在小姑娘这样喜欢的眼神里,殷重华手上的力道越发轻了两分。 他问:“还痛吗?” 南宝姝娇声道:“还有一点点,王爷您再吹一吹就好了……” 他挑眉:“当真?” 南宝姝乖乖的点头:“嗯!” 殷重华瞅了一眼她,于是慢慢低下头,凑近她的下巴,轻轻吹了一口气。 南宝姝眼珠子轻轻一转,在他凑近吹第二口气的时候,忽然仰起头,盯准他的嘴唇,快速地亲了一口。 “……” 她这一亲,亲得殷重华都愣住了。 柔软的触感让他背脊蓦地僵硬,紧接着连浑身上下都僵了,他整个人呆在那里怔愣地望着南宝姝,一时间忘记了反应。 南宝姝知道把握分寸,只快速啄了他嘴唇一下就退了回来,然后靠在他怀里望着他甜甜的笑。 亲一下,是猝不及防的乐趣。 可若是多亲几下,他反应过来以后就会一把将她推开了。 毕竟他现在还不爱她,他不会允许她过多冒犯,对吧? 南宝姝开心愉悦地跟殷重华说:“王爷,我不痛了,我现在一点也不委屈了,一点也不痛了,我好啦,我没事啦!” 殷重华闻声回神。 静静看着偷亲他成功以后跟小狐狸一样得意狡黠的小姑娘,他刚刚皱起的眉头,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被冒犯的心思,都在这快乐又乖巧的笑容里一瞬间被抚平了。 罢了。 只是偷亲了一下。 她并未缠着他索吻,她这么乖巧懂分寸,他就不为这么点小事甩脸子给她看了。 毕竟人家刚刚受了他那么多委屈呢,是吧? “哎呀,三表哥三表嫂你们不亲了吗?” 正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天真稚嫩的嗓音。 殷重华和南宝姝一愣,同时扭头看向前院那边。 只见卫嫣然牵着殷年荣的小手,站在那边炯炯有神地往他们这里看。 对上他们的视线,卫嫣然羞得小脸都红了,转身就跑:“我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殷年荣看着姐姐转身跑远的背影,奶声奶气道:“姐姐,你撒谎谎哦!我们明明看见了呀!我们看见三表哥低头去亲三表嫂啦!” 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三表哥他们俩,天真的又问:“你们还亲吗?我还要再看看!”? 第103章 女主装作羞答答抱王爷 “……” 南宝姝哭笑不得望着殷年荣,这小屁孩也太会闹人了吧,他姐姐都害羞跑走了,他还在那里杵着,想要再看看…… 真是年纪小啥也不懂,于是就越发没羞没臊。 不过呢,荣儿可以没羞没臊,她却不可以,她应该跟嫣儿一样害羞的…… 南宝姝眼珠子一转,立刻装作好害羞的样子,羞答答一头扎进了殷重华怀里。 她跟八爪鱼一样死死缠紧殷重华,羞怯的低低道:“王爷,怎么办啊,羞死我了……呜嫣儿和荣儿怎么会来,他们竟然看见了,我不好意思见他们了,我没脸了……” 殷重华也没想到殷年荣和卫嫣然会突然跑到这里来。 此刻面对荣儿天真纯洁的大眼睛,他也头大,他也尴尬得不行。 这小屁孩,什么热闹都要凑! 啧,烦死人了。 头痛的他看了一眼怀里羞死了的南宝姝,他也想找个地洞钻一钻,真的。 不过他好歹是男人,就算心里羞耻得要命,也得装淡定,收拾烂摊子。 他深吸一口气,强装冷静地看向荣儿,抬手驱赶道:“看什么看,哪儿都有你,赶紧追你姐姐去!” 荣儿吐了吐舌头:“就看,就看!” 殷重华微微眯眼,吓唬道:“走不走?不走揍你了啊!” 荣儿嘻嘻一笑,转身就哒哒的跑了。 看着荣儿跑远了,殷重华才低头看着南宝姝,说:“好了,他们走了。” 南宝姝靠在他怀里羞答答的不想动。 殷重华瞅着她发顶,心想,还抱呢,还嫌不尴尬是吗,方才要不是她偷偷亲那一下,怎么会搞得这么尴尬?赶紧从他怀里离开才是正经事。 他推了推南宝姝的肩:“站好,咱们来继续说巨蟒的事。” “……” 哦对,巨蟒的事还没掰扯清楚呢。 南宝姝抬起头,从殷重华怀里出来,乖乖站好。 她仰头看着殷重华,装迷糊:“王爷您还想问什么呀?” 殷重华说:“你好好跟我解释解释,巨蟒跑进了你房里,你为何不叫其他人来一起保护你,却要偷偷摸摸叫周春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少年进去帮你?” 他睨着南宝姝:“你不觉得你这种行为很反常吗?若不是你这样偷偷摸摸,本王今日又怎么会误解你们?” 南宝姝丝毫不心虚,她眼也不眨地流畅回答:“因为周春生是捕蛇人呀,他抓蛇好厉害的,我院里那三十几条蛇全都是他一个人徒手抓来的,是不是很厉害?” 她一边说一边看了眼周春生的背影,认真道:“我觉得在抓蛇这方面,他是行家里手,他比那些高高大大的奴仆更能给我安全感,所以叫他一个人就行了。” 殷重华眯着眼盯着她:“周春生是捕蛇人不假,可他捕捉的只是手指粗细的小蛇,你觉得他能对付巨蟒?” 回头瞅了一眼周春生的小背影,殷重华淡淡地说:“就他这小身板,还不够巨蟒一口吃的。” 南宝姝闻言,顿时装作一脸惊讶地望着殷重华:“对付巨蟒?王爷,我为什么要对付巨蟒呀?它是一条好蛇,我压根就没想过找人对待它呀!” 她煞有介事地说:“之前在嫣儿院里,嫣儿跟我讲过,这条巨蟒是受佛光照耀过的,它有灵性,虽然它这段时间老是跑下山,可是它从来没有吃过人,它是一条通人性的蛇,正是因为如此,寒山寺的大师父们才不肯去报官,不愿意让官府伤了它。” 好蛇? 殷重华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太天真的傻子,试图插嘴。 但是南宝姝没给殷重华说话的机会,她兀自激动的继续往下说。 “庙里的师父都相信它是好蛇,我也相信的!刚刚它凭空出现在我房里,我只是一开始吓了一跳,毕竟它体型太大了,长得吓人……可是见它乖乖盘在那里一动不动,根本没想攻击我,我就不怕啦!” “之后看到锦桃她们进院子以后,我之所以会立刻关上门,就是因为我怕锦桃闯进来大惊小怪,尖叫着引人前来伤害了巨蟒,我不想让它受惊吓的。” “而我之所以只让周春生一个人进去,那是因为我想要周春生这个捕蛇人拿出点独门技巧帮我降服巨蟒,到时候我就能把巨蟒带回府里看家护院了!” “所以王爷,我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对付它,也没害怕过被它吃掉,您现在能理解我为什么不叫人,为什么要跟周春生偷偷摸摸在房里面对巨蟒了吧?” 噼里啪啦清脆的说完这些编造出来的借口,南宝姝便眼睛亮亮地望着殷重华,等着殷重华的反应。 殷重华现在整个人都有些傻。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南宝姝。 不是…… 这姑娘到底是太虎了,还是太蠢了? 她竟然会天真的以为那巨蟒是通人性的好蛇? 她竟然还想偷偷摸摸跟周春生一起降服巨蟒,把巨蟒带回王府去? 她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正常人看到巨蟒会是她这种反应吗? 正常人会豢养来路不明的巨蟒吗? 他不相信南宝姝真这么虎,下意识看向周春生:“周春生,王妃说的可是事实?” 周春生连忙转身望着殷重华,连连点头帮南宝姝圆谎:“王爷,就是这样的!王妃叫我进去,我看到那么大一条蛇,腿都差点吓软了,我当时就想叫外面的人一起进去抓蛇,结果王妃却跟我说,让我不要出声,还吩咐我在那里偷偷安抚巨蟒,别让巨蟒发出动静,她出门支开奴仆们,等人都走了,我们俩就找机会偷偷把巨蟒放回后山,去后山好好降服巨蟒……” 他侧眸看了一眼南宝姝,又故作迷茫:“但是,但是王妃没跟我说,她竟然想把巨蟒带回王府去呀!我……我现在也是震惊的,那么大一条巨蟒,偷偷放回后山不让人伤它是可以,可是,可是怎么能带回王府去呢?会吓死人的……” 南宝姝很满意周春生的反应。 完美。 她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地接嘴:“我当然不会跟你说我要带它回王府,我要是说了,你肯定不会帮我降服它了……” 殷重华将南宝姝和周春生的反应全都收入眼底。 两息后,他相信了这两人的话。 周春生刚刚若是一味地附和南宝姝,他可能还会存疑,可周春生适当的表达出了南宝姝连他也隐瞒的震惊以后,殷重华彻底信了。 一个心虚只敢附和主子的人,是不敢这样表达自己的震惊的。 相信了南宝姝说的话以后,殷重华看向南宝姝的眼神越发复杂了。 他特别难以相信的望着南宝姝,幽幽道:“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你为什么会想出来把一条巨蟒带回家养?” 南宝姝眼睛亮晶晶的:“王爷您不觉得养巨蟒超霸气的吗?别的小姐夫人养猫养狗养鸟,我养巨蟒!我的爱宠一出马就能碾压全京城!” “……” 殷重华揉着眉心,心想,你这何止是碾压全京城啊,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是古往今来头号奇葩。 他头痛地望着南宝姝,忍不住忧虑地问道:“小姑娘,你脑子还好吗?嗯?” 第104章 表妹莫非爱慕二哥哥? 南宝姝故作不开心,噘着嘴幽怨望着殷重华:“王爷,咱们说巨蟒呢,您怎么还骂上我了呢?我脑子好得很。” 殷重华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微笑道:“好,你脑子正常,可是你听我说,任何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想将巨蟒带回家养——” 南宝姝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为什么不可以养,那可是我的保家仙啊!它在你们眼中是可怕的蛇,可它在我眼里是能保我平安护我家宅的保家仙啊!我能养三十几条保家仙,为什么不可以养巨蟒?那么大的体型,超有安全感,堪比保家仙显灵了呢!” “……” 殷重华一愣,忽然定定地望着南宝姝,犹如醍醐灌顶! 没错啊,他为什么要质疑这小姑娘的脑子坏掉了,她脑子打从一开始就不正常啊! 正常人会将蛇带回家当保家仙供起来吗? 她就压根没正常过! 所以她看到巨蟒以后生出想养巨蟒的念头有什么奇怪的,她打从进他王府大门开始,就一直是这么奇葩的人啊! 深深看了一眼南宝姝以后,殷重华不想再跟南宝姝争论能不能养巨蟒的问题了。 他觉得他理解不了南宝姝的脑子,争论无意义。 他转身往前院走,心累地说:“行了,你好好待着吧,本王带人去后山看看那巨蟒,总往山下跑可不行,会吓死人的……” 说到这儿,他停步看了一眼南宝姝,慢悠悠道:“毕竟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百无禁忌诸邪不侵的,你说是吧?” 南宝姝努力忽略他的揶揄嘲笑。 她装得像个傻白甜一样追了两步拉着殷重华袖子,紧张地说:“王爷,您不会偷偷杀了它吧?您不会为了彻底断绝我养巨蟒的心思,就斩草除根吧?” 她拼命摇着头,着急地说:“您不能伤害它,它是受寒山寺佛光照耀长大的,它是好蛇,您不能因为我想养它就要它的命,那它可真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了!” 殷重华瞅着南宝姝这紧张的样子,再一次心情复杂。 这傻子是真把蛇当神灵了吧? 罢了罢了,不质疑她的信仰了,有人信观音菩萨,有人信土地公公,有人信狐大仙黄大仙,大家各有各的信仰,多她一个信奉蛇的,也不奇怪了。 殷重华嗯了一声:“我先去看看再说,若是它当真有灵性,本王不会徒增杀孽,可它若有伤人之意,那就必须除掉它不可了。” 说完,他就拂开南宝姝的手,一瘸一瘸的离开了。 南宝姝担忧地望着他的背影,挥舞着帕子:“王爷您自己也要小心啊!”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抬手冲她挥了挥,南宝姝担忧的面容下,是彻底放松下来的心。 太险了。 她终于蒙混过关了。 啧啧,有时候适当的装傻充愣扮傻子还是有用的。 看,这王爷现在就只把她当成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奇人,不再怀疑其他了。 她守住了蛊王体质的秘密。 目送殷重华离开院子后,南宝姝转过身看向锦桃和周春生。 她先对周春生笑道:“方才吓坏了吧?以后镇定点,咱们清者自清,什么时候都不用害怕。” 周春生连连点头。 心里却想,主子啊,咱们俩是清白,可咱们和那条大蟒蛇之间不清白啊,您刚刚那些话分明就是骗王爷的,您跟大蟒蛇之间肯定有秘密,由不得我不心慌啊! 南宝姝不知周春生的腹诽,又转头安抚锦桃:“没事了,咱们回房去,床铺还没收拾好呢。” 一听要回房,锦桃苍白着脸哆哆嗦嗦都快吓哭了。 那可是蟒蛇待过的房间啊! 她不敢进去。 她腿软,害怕! 她颤颤巍巍央求道:“主子,咱们叫上表小姐和小公子一起去莲花池摘莲花吧行吗?奴婢害怕……”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那压倒的灌木丛,眼里满是畏惧:“方才那蟒蛇都能突然跑来,奴婢怕咱们等会儿在房里铺床,它又跑来了……” 南宝姝说:“来了多好啊,咱们这次就能正大光明降服它了。” 锦桃一听,都快吓得翻白眼了。 她祈祷王爷找到那巨蟒,杀了那巨蟒! 不然真让主子降服了巨蟒带回府里养着,那她以后岂不是天天都要跟巨蟒打交道? 她迟早会被吓死的! 南宝姝将锦桃害怕的模样尽收眼底,叹了一声:“行吧,去摘花。” 她啧啧感叹,这就是她从南疆嫁来大殷为何身边一个贴身丫鬟也没有的缘由啊,就她这种蛊王体质,身边是不可能有丫鬟留下的。 那些年伺候过她的贴身宫女,最后都哭天抢地离开她了,宁可去倒夜香刷马桶,也不愿意再伺候她。 心酸。 不是谁都能像爹娘哥哥一样包容忍受她这个身边时常围绕着毒蛇蝎子的奇葩的。 “多谢主子,奴婢一定采多多的花儿!” 锦桃见主子答应离开这院子,险些喜极而泣,赶紧跟了上去。 主仆几人在院子门口看到了在那玩耍的卫嫣然和殷年荣,叫上这姐弟俩,一行人去莲花池摘莲花了。 寒山寺的莲花败得晚,如今已是初秋,这莲池却有无数莲花绽放,极美。 以往这个时候会有许多文人雅士专门来庙里赏莲,今年大概是因为巨蟒下山的事儿闹的,莲池边只有打坐的僧人和上香的香客,没有一个文人雅士。 荣儿早就想摘花了,刚一来到莲池边上,就凑过去跟南宝姝院里的奴仆一块儿摘花去了。 卫嫣然见南宝姝找了岸边一块干净的大青石坐下,也凑过来,笑眯眯问道:“三表嫂,你不去摘两朵吗?” 南宝姝笑着摆摆手:“不去,我看着他们摘就行了。” 她心想,她哪儿敢去啊? 这种泥塘里特别多的蛤蟆,她一凑过去,必定会有蛤蟆凑上来围绕着她,到时候有得她头痛了。 招惹了一条蟒蛇就够够的了,她不想再被一群蛤蟆围在中央。 卫嫣然见她不去,就陪着她一起坐下来玩耍。 坐着坐着,卫嫣然忍不住凑到南宝姝耳边,低声问道:“三表嫂,我偷偷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要跟别人讲,好不好?” 南宝姝侧眸温柔看向卫嫣然:“好啊。” 卫嫣然眨了眨眼,红着脸颊低声问:“我听荣儿说,那个长得高高大大容貌英俊身穿蓝色异域锦袍脸上戴着半块面具的男子……是你二哥呀?” 第105章 超搞笑的初相遇,怦然心动 南宝姝闻言一愣。 打听二哥的? 不会吧? 她有些奇怪的上下打量着卫嫣然,将卫嫣然那红红的脸颊和泛着水光的眼神尽收眼底,南宝姝心里有了两分猜测。 她觉得颇为惊奇。 她家那个憨憨二哥,什么时候跑去招惹了这个小姑娘? 她怎么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将心头疑惑压下,南宝姝跟没事人一样笑着回答:“是啊,我是有一个戴着面具高高大大容貌英俊的二哥,嫣儿你见过他?” 卫嫣然红着脸颊嗯了一声:“昨日我在茶楼吃点心,忽然听到下面街市上有人大喊大叫,我就推开窗往下看了看,然后就看到三表嫂你二哥在揍人……” 南宝姝再次愣住。 居然是这样? 她还以为嫣儿和二哥有什么美好的邂逅呢,合着是二哥当街暴力揍人,嫣儿瞅见了二哥暴躁的画面啊! 那是她误会了,嫣儿不可能喜欢二哥的,谁会喜欢一个暴躁揍人的男子呢,怕成亲以后没人揍自己是吗? 南宝姝没急着为二哥揍人的举动辩解,她问卫嫣然:“此事我不知,二哥没跟我提过,嫣儿你知道他揍的是什么人啊?他为何要揍那人?” 卫嫣然点头说起了事情经过。 “他揍的那人我认识,是武安侯。” “我听人议论,当时的情况是武安侯拎着画眉鸟一边逛街一边欣赏美人,二王子牵着马经过,跟武安侯迎头碰上,武安侯拎着画眉鸟凑上前跟二王子打招呼,二王子却忽然伸脚绊了武安侯一下,武安侯便踉跄着扑向二王子的马。” “然后二王子就做出震惊模样,当街大骂武安侯,说这色胚实在是太下流了,但凡是个雌性都不放过,竟然连他养这匹眉清目秀的马都瞧得上,还当街抚摸拥抱猥亵他的马,他要替他的马儿教训这登徒子……” 卫嫣然说到这儿,笑得花枝乱颤。 “说完他就挥舞着拳头将武安侯狠狠揍了一顿。” “武安侯那几个下人上前帮忙,也被他放倒了,他一人轻轻松松游刃有余将六个人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连发丝都没乱,超霸气的。” “当时那长街之上啊,人人都在为他鼓掌喝彩,不止如此,那街道两旁茶楼酒楼上的包厢里,很多小姐们还推开窗扔花儿给二王子。” “毕竟武安侯臭名远扬,许多貌美的小姑娘都被他色眯眯地盯着恶心过,可是碍于他侯爷的身份,谁也没机会教训他出口恶气。” “如今看到二王子将他凑得像猪头,谁不觉得解气啊,纷纷扔花儿给二王子表达欢喜和谢意。” 说到这儿,卫嫣然停顿了一下。 她飞快地看了一眼南宝姝,然后咬着嘴唇,飞快低下头去,过了两息才羞涩地说:“我当时觉得好玩,也……也跟着扔了一枝花儿下去……然后……然后……” 她捂着脸特别不好意思地说:“然后我准头不好,那朵花儿砸他眼睛了,他就抓着那枝花抬头笑眯眯望着我这扇窗户,慢慢说——是谁家姑娘啊,这么虎,想砸死我是不是?你把我面具砸歪了我可是要找你赔的啊!” 说到这儿,卫嫣然已经羞得没脸见人了,一头扎进南宝姝怀里不愿意抬头了。 南宝姝也被卫嫣然讲述的事情逗得直乐。 原来是这么回事。 难怪这姑娘看到二哥揍人还跟她打听二哥,合着二哥揍的是该揍之人,是那让全京城姑娘恨得牙痒痒的浪荡子啊! 她还真不知道这事儿。 二哥没有跟她邀功。 她家憨憨二哥啊,总是这样,默不吭声就帮她教训了人出了恶气,又不主动告诉她,她得事情过了好久才能从别人口中听到。 超爱二哥的。 低头看了一眼羞得躲在自己怀里的卫嫣然,南宝姝勾唇想,不止她超爱二哥,现在这小姑娘怕是也对二哥春心萌动了吧? 当街看到了二哥教训恶人的潇洒霸气英姿,然后闹着好玩学大家扔了一枝花下去,结果好巧不巧砸到了二哥眼睛,二哥没生气,还捏着花儿隔着窗户温柔地跟她打趣…… 这般邂逅,这般英姿勃发又有趣的男子,怎么能不叫这久居深闺的小姑娘怦然心动呢? 不过,小姑娘的心思她没必要揭穿。 装作什么也不懂,装作看不透,才是对小姑娘最好的保护。 因此南宝姝温柔笑道:“不就是不小心用花儿打了他一下吗,这算什么事儿啊,别害羞了,没事儿,他今日也来了寒山寺,不过这会儿去后山看巨蟒了,等他回来,我介绍你们认识,你叫他一声二哥哥,这事儿就过去了。” 卫嫣然埋头在三表嫂怀里,乖巧的轻轻“嗯”了一声。 她抬手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这才抬起头不好意思的对三表嫂笑。 其实她心底还有一些话想问,可是,她无法问出口。 南宝姝瞧了一眼她,又故意谴责二哥。 “二哥也是,就算被小姑娘的花儿砸到了眼睛,也不应该在街上打趣啊,啧,一点面子都不给小姑娘留。换作我大哥就不会这么耿直了,我大哥是南疆王,十六岁就有了侧妃,他懂如何呵护女子。我二哥吧,都二十的人了还孑然一身,一个通房侍妾也无,所以不懂呵护女子,怕是得等他娶了夫人以后,他才会慢慢懂这些。” 状似无意的随口说了这么一句以后,南宝姝就笑着冲不远处的荣儿招手。 “荣儿,身子别往前探,当心掉进池塘里了,要是掉下去啊,你这个漂漂亮亮的小娃娃可要变成小泥猴小花猫了——” 荣儿听到她的声音,立刻乖乖往回缩了缩身子,不再往前去够那支荷花。 高兴的冲这边挥了挥小手以后,荣儿又开心的哒哒哒跑去摘别处的荷花了。 南宝姝温柔看着荣儿的小身影,笑着跟卫嫣然聊起了荣儿的乖巧可爱,好像刚刚跟卫嫣然说的话真是无意一般。 卫嫣然偷偷看了一眼三表嫂的侧脸,然后低着头,耳朵尖爬上了淡粉色泽。 还没有成亲的呀…… 真好。 而且二十岁了,还一个通房侍妾也没有…… 更好了。 大殷权贵圈这些与她家世相配的公子哥里,成年了还没通房侍妾的几乎称得上凤毛麟角,数遍全京城也只有她三表哥和少数几个呢。 第106章 孤家寡人殷重华,好扎心 一刻钟后,南宝姝见奴仆们把莲花池的花摘了五分之一的样子,便让他们停下了。 他们这些香客摘花瓣做点心,人家寒山寺的大师父们涵养好不会说什么,可他们自己得识趣,不能把莲花薅秃了。 这些足够了。 再摘就要讨人嫌了。 南宝姝跟卫嫣然牵着荣儿的小手,领着奴仆谢过一旁的大师父后,就带着花瓣回了卫嫣然的院子里。 几个主子跟玩儿一样,亲自打井水将花瓣漂洗干净,又放在阴凉处稍稍晾干了水分,便用糖将花瓣腌制起来。 其中数荣儿玩得最开心。 大约在他眼中,这就是姐姐和嫂子带着他玩过家家吧。 等她们花瓣腌制好了放置妥当,去后山的三拨人也约着一起回来了。 小舅舅卫云庭,二哥南锦阙,还有殷重华,三人有说有笑的并肩一同走进院子里。 “爹!” “卫尚书大人!” “二哥!” 屋檐底下的三人高高兴兴奔向院子门口的三人。 卫嫣然和殷年荣开心的围绕着卫云庭转悠,南宝姝拉着南锦阙的胳膊嘘长问短,两边热热闹闹,唯独中间的殷重华…… 嗯,孤家寡人石锤了。 殷重华默默站在最中央,无人问津。 他扭头看看左边小舅舅被儿女围绕着嘘长问短,瞅了一眼小舅舅满脸的笑容,他心里有些酸酸的。 他又默默扭头看向右边。 看着南宝姝娇娇软软一声声喊着二哥,看着南锦阙被妹妹关心了那开心得连面具都掩不住的笑意,他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他默默收回视线,低头看着形单影只的自己。 明明三人一同归来,屋檐下也有三个人在等待,怎么就没一个人奔向他呢? 他们知道他夹在中间看着两边的温馨和睦,有多么格格不入吗? 他们知道他被对比得多么凄惨可怜,多么心酸吗? 唉。 他们应该是知道的,可是,没人关心。 殷重华暗暗叹息一声,准备迈步走向院中石桌,脱离这尴尬孤单的境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应了那句话,一个人独处的孤单其实并不孤单,真正的孤单是置身于人群之中,眼看着别人都有亲朋为伴,只你无人问津,形单影只,那才是让人心寒的孤单。 以前,殷重华独来独往从来没觉得孤单过,可今日这一映衬对比,让他心里难得的生出了几分荒凉来。 若是有个孩子的话…… 那么此刻他回来,孩子一定会欢呼雀跃着奔向他,只投入他一人的怀抱吧? 落寞的殷重华刚刚迈了一步,就突然被人抱住了胳膊。 “王爷,您感觉还好吗?山路崎岖,您的腿难受不难受?” 听着小姑娘娇软又担忧的嗓音,殷重华脚步一顿,蓦地侧眸看去。 对上南宝姝澄澈清亮的眼神,看着南宝姝抱着他胳膊乖乖赖在他身上的样子,殷重华心里刚刚滋生出的那一丝丝落寞,忽然间就烟消云散了。 一丝丝暖流,涌入心田。 她凑过来的一个轻轻拥抱,一声关怀,彻底击碎了他的那点心酸。 瞧,他也是有人关怀的。 殷重华浑身的气息变得愉悦,他凝视着南宝姝,眼神微软,摇头说:“无妨,本王没那么娇气。” 南宝姝甜甜地说:“王爷自然是铮铮男儿不娇气,可我是小女子呀,我觉得王爷肯定是难受的,得泡泡脚才行。王爷您先去坐着,我带人去打一盆热水到咱们院里,您跟小舅舅和二哥说完话就过去泡泡脚,解解乏——” 殷重华听到这话,看着南宝姝的眼神越发柔软了。 一身疲惫的时候被人软软的关心着,体贴着,谁会不高兴呢? 他笑着摇头说:“我坐着歇歇就好了,没事,不必这么麻烦……” 南宝姝摇头:“要的,要的!” 说完,不等殷重华再拒绝,她就松开殷重华的胳膊,转身看向卫云庭和南锦阙:“小舅舅,二哥,你们也泡泡脚吧?” 卫云庭笑着应了:“好。” 南锦阙则伸手拍了拍南宝姝的脑袋:“二哥跟你一起去打水。” 说完,他就跟卫云庭和殷重华拱手示意,带着妹妹一同离开了。 他没有留意到,站在卫云庭身边的娇美小姑娘正偷偷看着他,尤其是他抬手拍南宝姝发顶时,那温柔含笑的模样,已经被人家深深烙印在了心里。 走出了院子好远以后,南锦阙见丫鬟距离他们够远,就笑着凑到南宝姝耳边低声说:“啧啧啧,姝儿你可真会哄人,我方才瞧着殷重华那脸色那眼神,一下子就软了,哎哟哟,他肯定感动死了吧?” 他揶揄道:“可惜啊可惜,若是让那傻子知道,你明明有本事治好他的瘸腿,可你就是不愿意帮他治,他会不会哭晕过去,再也感动不起来了?” 南宝姝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忍着笑,说:“二哥你别逗我笑了行吗?” 回头瞥了一眼那院子的方向,她慢悠悠低声道:“他现在虽然在慢慢收敛,没再像前几天那般找我茬了,可他现在的表现还是不值得让我替他治腿的。再等个一年半载吧,看他对我怎样,我再考虑帮不帮他治。” 南锦阙嗯了一声,非常支持妹妹的决定。 姝儿的圣蛊轻易不能暴露,除非殷重华真正爱上姝儿,对姝儿投以百分百的信任和保护,否则姝儿是不可能冒险去帮他治腿的。 如今,殷重华还不配。 “二哥,你们在后山看到巨蟒了吗?” 南宝姝抬头望着南锦阙。 南锦阙摇头:“没看到。” 他说:“我上山不久就遇到了卫家舅舅,为了安全,我们就结伴一起查探,可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巨蟒,连鳞片都没看到一片。又找了一会儿,我们就遇到了上山的殷重华,他说巨蟒下山跑到你院里了,之后受了惊吓又突然从窗口逃窜离开,重新回了山上,可他按照你院子后面的树木倒塌痕迹追寻过去,却在一处悬崖边上失去了巨蟒的踪迹。” 他眯着眼说:“所以我们怀疑那悬崖峭壁有适合蛇类居住的洞穴,那蟒蛇从悬崖蹿下去后就直接窜回了它洞穴里。” 重新看着南宝姝,他继续说:“可那万丈悬崖,蛇可以沿着峭壁攀爬下去,我们却没办法下去找它。一来,万丈悬崖很危险,就算系着绳索也查探不了多远,而且绳索还很容易被岩石磨损,万一绳索断了,我们摔下去可就要粉身碎骨了。二来,谁也不知道那巨蟒的洞穴在悬崖上哪一处,万一我们下去查探,它受了惊吓,突然窜出来张开血盆大口袭击我们,我们防不胜防,岂不是自投蛇口自寻死路?” 他摊手:“所以我们三个人就无功而返了。” 眼角余光隐晦瞥了一眼身后的锦桃,他撞了撞南宝姝的肩,笑道:“现在放心了吧?没人能伤害你的下一任圣蛊了……” 第107章 哭着说你能抱抱我吗?一下就好 南宝姝听了南锦阙的话,顿时放下心来。 那巨蟒还挺狡猾的,知道住在什么地方最安全,啧,难怪能偷偷摸摸把它自己养到这么大。 听到南锦阙最后一句话,她抬头看着南锦阙,笑着低声问道:“二哥你又知道我要用它炼制下一个圣蛊了?” 南锦阙挑眉:“我当然知道,我可是你亲亲二哥!” 他低声说:“我会带人上山找巨蟒,就是想给你探路来着!我琢磨着吧,你那圣蛊小蝴蝶虽然可医可毒很厉害,但是它体型太小巧了,打架不行啊!这不,巨蟒体型庞大,若是能炼制成铜皮铁骨的圣蛊,以后它就是你的战宠了!” 他越说眼睛越亮:“小蝴蝶医毒双绝,大蟒蛇能以一挡百力敌三军,到时候姝儿你单枪匹马闯天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也不怕,多霸气啊!” “……” 南宝姝望着二哥,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二哥真是超级有想象力的。 不过,二哥描述的画面也非常叫她心动就是了。 她对那大蟒蛇越发感兴趣了。 战宠啊…… 多棒? 什么大老虎什么千里马在她的巨蟒面前都弱爆了,她若是能把巨蟒炼成拥有铜皮铁骨的圣蛊,到时候十个老虎来了也抓不破咬不伤它! 就算上百弓箭手将巨蟒包围,也得费一番工夫才能戳破它的皮! 南宝姝越想越高兴,低声说:“我要是能把巨蟒炼制成圣蛊,我们就可以带着它回南疆,有巨蟒护着城池,有碧蝶下毒,我们再也不怕大殷跟我们开战了!” 南锦阙也跟着乐:“就是!如果不是怕大殷的千军万马围攻我们,我们现在就可以毒死大殷皇帝,直接造反夺他们的国,谁让他们逼你和亲!等我们有了圣蛊巨蟒以后,我们就不怕了,就算杀了大殷皇帝,兵临城下,我们也能靠着巨蟒杀出重围……” 南宝姝好笑地看了一眼二哥。 啧啧,二哥骨子里还是有南疆王室的野心的。 瞧瞧,一有了能跟大殷匹敌的实力以后,就想跟大殷开战了,说话都不一样了。 她没这么大野心,只要大殷不犯南疆,她也不会跟大殷开战。 战乱一起,受苦的是百姓。 能高高兴兴安居一隅也挺好,何必非要称霸天下呢? …… 小院里,卫云庭和殷重华还不知道他们刚刚目送离开的娇软姑娘是什么可怕的存在,他们正在低声讨论那小姑娘。 “难怪你母后喜欢她,的确是个挺好的小姑娘。” 卫云庭温和地拍了拍殷重华的肩,笑道:“长得漂亮,乖巧听话性子软,对你一片痴心温柔体贴,对你的家人也很和善热情,这样的王妃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殷重华无奈地看着小舅舅。 又来了。 自从南宝姝来了以后,他的家人全都成了催他呵护南宝姝的强力军。 一个一个的,全都在催促他赶紧爱上南宝姝,生儿育女。 可是,他现在对南宝姝是真的没有心思。 他的心还在昭昭身上呢。 瞥了一眼跟着卫嫣然跑到里屋去倒茶端点心的勤快荣儿,殷重华跟卫云庭说:“我以为天底下小舅舅是最懂我的人。已经心有所属,又怎么能坦然去接受另一个人?” 卫云庭摇头说:“重华,你跟我不一样,我跟你舅母是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感情,又恩爱两年夫妻情深,我们之间还有了我们一起期待十个月的亲生血脉,嫣儿,我放不下你舅母,正常。可你……” 叹息一声,卫云庭拍了拍殷重华的肩,又说:“我不会否认你的情深和痴心,可是,你绝对比我容易放下。虽然放下很难,可你总得尝试,毕竟你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 他悲悯地凝视着殷重华:“你皇兄等着你生孩子继承大殷江山,满朝文武都等着皇室后继有人,你不放下,不去生儿育女,那么你母后你皇兄都会抱憾终身,你父皇你皇兄苦守的江山,就要拱手让人了。重华,我有嫣儿,我此生圆满了,你呢?你不放下,不止你自己不会圆满,你身边所有人都不会圆满。” 殷重华沉默不语。 这些话,不同的人,用不同的口吻,跟他说了很多遍了。 他知道,身为大殷的王爷,身为母后的儿子皇兄的弟弟,他应该担负起责任,应该对大殷江山负责,可是,他和南宝姝成亲的时日太短了,这么短时间他真的放不下,也无法接纳南宝姝。 良久以后,他苦笑道:“母后皇兄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差再等个三五年的。” 三五年里,应该足够让他放下了。 若是三五年过去了他都还放不下,那么,他放弃自己的感情,放弃自己的坚守,去做个生儿育女的工具,牺牲自己,让所有人满意。 卫云庭听出了殷重华话里的让步,有些心疼起这个外甥来。 跟不爱的女子做那种事,只有他这个被下过药被人违背过意愿行事的人,才知道那有多叫人恶心。 他至今都记得,那天傍晚他踉踉跄跄回到府里后,连推门进去祠堂看一眼爱妻的牌位都觉得自己很恶心不配去看的那种痛心。 “卫尚书,您饿不饿呀,您吃点心……” 殷重华与卫云庭甥舅俩沉默时,殷年荣跟卫嫣然端着茶水点心来到了石桌边上。 殷年荣在卫嫣然鼓励的眼神示意下,端着一碟子点心来到卫云庭面前。 他黑亮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卫云庭,轻声说:“卫尚书,这个点心不是大长公主府做的哦,也不是用我娘亲的银子买的,是我……是我昨天偷偷从三表嫂马车里拿的……” 顿了顿,他越发小声的补充:“所以您不要怕,它是干净的,不是我和我娘买的……” 卫云庭深邃的眼眸看着这个乖乖捧着碟子站在自己面前的小豆丁。 听着那一句很难过的“它是干净的”,卫云庭的心忽然就被刺了一下。 到了嘴边的拒绝,一瞬就哽住了。 卫云庭定定地凝视着漂亮的小孩儿。 在这小孩儿眼中,他和他娘都是不干净的,对吗? 他娘的确是不干净的,可是,他怎么会不干净呢? 卫云庭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轻轻碰了碰小家伙的发顶。 看着小家伙被他触碰以后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他凑近小家伙,低声说:“你是干净的,你干干净净出生,任何罪孽都与你无关,你跟其他小孩子一样干净。” 荣儿听到爹爹这话,顿时就红了眼眶。 他心里好难受好难受,他想要爹爹抱抱他。 他含着泪水,将手中的碟子放在石桌上,然后泪汪汪地问爹爹:“我是干净的,那,那您能抱抱我吗?就抱一下,一下下就行了……” 第108章 女主嫌男主脚臭,不想给他洗 卫云庭看着这个含着一包泪的小孩子,又看了看对面的殷重华和卫嫣然。 殷重华和卫嫣然都期待地望着他,跟荣儿一样期待。 他们都希望,乖巧可爱的荣儿,能得到爹爹一个抱抱。 这么卑微的要求,他们希望荣儿的爹爹能满足了他。 卫云庭重新看着荣儿。 看着小娃娃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卫云庭终于伸出了手,轻轻将小娃娃揽入怀中。 “呜呜呜卫尚书……” 荣儿终于被爹爹主动抱进了怀里,他再也忍不住,扯开喉咙嚎啕大哭起来。 他小手紧紧攥着爹爹的衣裳,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滚落。 爹爹抱他了。 再不是像之前那样他趁爹爹不注意偷偷抱爹爹,是爹爹主动抱他的,是爹爹心甘情愿抱他的。 他又开心,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过,小脑袋抵着爹爹的心口一直蹭,跟想要划地盘的小狗狗一样。 他想要在爹爹怀里划一块属于他的地盘。 他想要以后经常被爹爹抱抱。 卫云庭低头看着又哭又蹭的孩子,心里也有几分酸涩,抬起宽大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小家伙的背脊。 荣儿感觉到爹爹宽厚的手掌落在自己背脊上,拍着哄着自己,愣了愣,下一刻他再忍不住,抬起头凑到爹爹耳边,轻轻喊道—— “爹爹。” 他小手紧紧抱着爹爹的脖子,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嗓音一次次喊着。 爹爹。 爹爹。 卫云庭侧眸看着枕在自己肩窝的小娃娃,接过卫嫣然递来的帕子,轻轻擦去小娃娃脸上的泪水。 他低声说:“抱你的事,不要告诉你娘,好吗?” 荣儿很乖很乖地点头:“嗯,这是我和爹爹的秘密,我谁也不告诉!” 他咧嘴含泪笑道:“我要自己一个人藏在心里偷偷想,偷偷甜!” 卫云庭看着小家伙灿烂的笑脸和眼里的泪光,忍不住轻轻叹息。 唉,大长公主那般龌龊阴暗的人,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乖巧可爱的娃娃呢? 大约是随他吧,所以跟他家嫣儿一样乖。 唉,但凡这小娃娃能多像大长公主一点,不那么乖不那么懂事,他也不会这么为难。 他可以心安理得的厌恶。 哪里会像如今,多冷落小娃娃几次都觉得于心不忍,害怕这小娃娃会在冷漠和绝望中伤透了心,变成跟大长公主一样卑鄙无耻的人。 看着小家伙一直赖在自己怀里不肯离开,卫云庭忍不住问小家伙:“我对你一点也不好,你为什么不讨厌我呢?” 荣儿眨巴着泪湿的大眼睛,幼稚却又很通透地回答:“因为爹爹被我娘欺负了,我又跟我娘最好,所以爹爹不喜欢我,好正常的。上次宴会上陈家的小孙儿把我推地上摔了,我都痛哭了,可是赵家那个小娃娃不仅不帮我,还跑去跟陈家的小孙儿一起看我笑话,我就好讨厌他们俩的!虽然赵家那个娃娃并没有推我,可我也讨厌他,谁让他明明是我的朋友却跑去跟欺负我的人一起玩呢?” 说完,荣儿蹭了蹭爹爹的脖子,说:“爹爹也是一样吧?我是爹爹的宝宝,却跟欺负爹爹的娘亲最好最好,爹爹肯定讨厌我的……可是,可是那是我娘亲呀,她好辛苦好辛苦才把我生下来,我不能抛下娘亲的,我得跟娘亲最好最好的……” 说到这儿,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卫云庭:“爹爹,你能不能少讨厌我一点点,我虽然喜欢娘亲,可是我也喜欢你的,真的……” 卫云庭忍不住欣慰地搂紧了小娃娃。 多聪慧多懂事啊。 小小年纪就能理解爹爹的处境,能体谅爹爹对他的冷漠。 明明想奔赴爹爹的怀抱,却又明白不能抛下十月怀胎辛苦生了他的娘亲。 这是个乖巧听话,又重情重义的孩子。 是他们卫家人。 “爹爹,你吃点心!” “嗯。” 南宝姝和南锦阙领着奴仆拎着两大桶热水走进院子里,就看到荣儿依偎在卫云庭怀里,举着小手喂卫云庭吃点心。 看到这一幕,南宝姝有些惊讶。 咦,她才离开不到一刻钟,这父子俩竟然就相认了,还相处得如此温馨融洽? 她扭头看了一眼石桌旁边站立的殷重华卫嫣然。 殷重华一脸欣慰。 卫嫣然高兴得红了眼眶。 想必,刚刚那父子俩一定说了什么让人感动的话吧? 不然这表兄妹俩不会如此感动。 南宝姝正要过去,殷重华就瞧见了她。 他抬手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南宝姝跟他一起回自己的院子,将这里交还给卫家一家三口。 南宝姝点头,留下一桶热水给卫云庭泡脚,就与二哥一起随殷重华悄然无声离开了。 走到隔壁院子了,还听到荣儿欢呼雀跃的嗓音—— “哇,热水来了!” “卫尚书,我和姐姐给你洗脚脚吧?” “姐姐洗左脚!我洗右脚!我们把你的脚丫子洗得干干净净哒!” “……” 南宝姝三人同时看了一眼高高的院墙,又忍不住同时笑了。 荣儿是真的乖。 哪怕刚刚才喊了爹爹,可大声说话时他立刻知道改口喊卫尚书。 天生聪颖。 大概真是随了文武双全高中状元的小舅舅吧。 南锦阙瞅了一眼妹妹和妹夫,笑话道:“姝儿和战王这是羡慕人家荣儿乖巧可爱了?那你们就自己生一个啊!姝儿你聪慧乖巧,战王你文武双全英明神武,有你们俩这样的父母,你们的小娃娃铁定不会比荣儿差。” 南宝姝没想到二哥会打趣自己,忍不住笑着撞了一下二哥肩膀:“你自己早点娶个媳妇给我生个侄子吧,还好意思说我,我好歹成亲了,你比我大两岁可你至今是光棍呢。” 南锦阙头痛。 怎么又变成催他成亲了? 他还不想成亲。 他幽幽瞅了一眼妹妹,直接就跑了,边跑边问院里奴仆:“我房间是哪一间?带我去,我累了,要歇歇。” 南宝姝看着二哥落荒而逃,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 哼,没成亲的人是没资格催已经成亲的人生孩子的! 殷重华一直含笑站在一旁看着兄妹俩闹。 这会儿瞅着南锦阙跑了,回头一看,就看到了南宝姝那跟小狐狸一样狡黠得意的神情。 他眸光微微一怔。 这样狡黠得意活泼的南宝姝,像极了他的昭昭…… 三年前昭昭欺负他时,也是这么狡黠得意。 “王爷,王爷?” 听到南宝姝喊自己,殷重华蓦地回神。 他若无其事:“嗯?” 南宝姝过来揪着他一片袖子,娇软道:“咱们也去泡脚吧,一会儿水要冷了。” 殷重华指了指院里的石桌,跟南宝姝说:“你坐这里玩会儿,本王自己进房里去泡。” 南宝姝巴不得殷重华不让自己去。 这要是跟殷重华一起进去了,她到底是要蹲下来给殷重华脱鞋洗脚呢,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呢? 不帮殷重华洗脚吧,不符合自己深爱他的卑微王妃人设。 可要是给殷重华脱鞋洗脚吧…… 咿,男人的脚一个个都臭得很,身为金尊玉贵的小公主,她拒绝给殷重华洗脚丫子。? 第109章 本王今晚要陪你住下 不过,虽然嫌弃他一双臭脚,但是千万不能表现出来。 多少还是得装一装特别期待给他洗臭脚的贤惠样子的。 想定,南宝姝便撅着小嘴有些失望地说:“王爷您不让我去,可是我想帮您洗脚呀,身为您的妻子,给您洗脚是我应该做的事您不知道吗?您又不是要沐浴洗澡,还怕我看光了您不成?不就是脱个鞋泡泡脚嘛,不怕人看的呀……” 殷重华瞥了眼她,啧啧一声,从奴仆手中接过水桶就自己拎着走向房间了。 不管这小姑娘是真要给他洗脚,还是装模作样,他都不会给小姑娘机会的。 男人汗腺发达,所以大男人的脚嘛,就没有一个不臭的,只是分pang臭还是臭得轻微一点…… 他可不想让小姑娘跪在地上给他脱鞋,鞋一脱出来就捂着鼻子花容失色。 他承认他很想让小姑娘脱离他这个苦海,和离去重觅幸福,可是和离的方式不能是小姑娘嫌他脚pang臭,然后受不了他才跟他和离啊。 这要是和离以后人家骂小姑娘眼瞎抛弃他堂堂王爷,小姑娘一委屈就满京城嚷嚷——你们是不知道哦,战王爷他的脚啊,pang臭,我是真的受不了,你们不信自己去闻闻他臭脚…… 啧,这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他殷重华,绝对不能因为脚臭而闻名天下。 南宝姝可不知道殷重华的偶像包袱,她见殷重华走进房间,喊道:“王爷,水别用完了啊,给我二哥留一半。” 殷重华嗯了一声,“知道了。” 将一半热水倒进洗脚盆里,又把木桶送到门口,看着南宝姝高高兴兴来拎着水桶往南锦阙房间跑,他忍不住勾起嘴角。 这小姑娘,是有几分可爱在身上的。 等两个大男人泡完了脚,清清爽爽走出来时,南宝姝已经让人在院子里烧好了红泥小火炉,小炉子上一口小砂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南宝姝安安静静蹲在小炉子边上,纤细手指握着筷子,往里面添加切成片的蘑菇,和水灵灵的小青菜。 “洗好啦?” 南宝姝回头看了一眼两个高高帅帅的男人,笑着说:“我煮了我们南疆米粉,马上就可以吃了。” 南锦阙看了眼妹妹的背影,坐下来跟殷重华说:“我妹妹可真贤惠,是吧?” 殷重华嗅着逸散了满院子的香气,又看了眼南宝姝的背影,他无法否认。 小姑娘是真的很好。 他点头,嗯了一声,“是贤惠。” 刚应声,院子外面卫家三口就走进来了。 显然是南宝姝叫他们一起过来吃饭的。 荣儿一进院子就香得直往三表嫂那边窜,一边窜一边可爱地嚷嚷:“三表嫂,好香好香啊!我三表哥好幸福哇,天天都能吃你做的饭!” 嫣儿跟在爹爹身后,隐晦地看了一眼跟三表哥一同起身迎接爹爹的南疆二王子,羞涩的她也转身跟着荣儿跑了。 几个大男人水也没发现小女儿家心思,互相打招呼后就坐在石桌边,等着吃米粉。 很快,南宝姝就用小碗盛起了米粉。 三个大男人食量大,用的大碗,荣儿想捧着碗去递给他爹爹吃,奈何大碗又沉又烫,他只能遗憾地看着姐姐抢了他的活儿,袅袅婷婷捧着碗走向石桌。 “爹爹,这是您的。” “三表哥,这是您的。” “二王子……” 嫣儿来到南锦阙面前,忍着心底羞涩,努力镇静地将一碗米粉递到南锦阙手边:“您的粉。” 南宝姝一直偷偷瞄着这边,见状,立刻笑着说道:“嫣儿,叫什么二王子啊,生分,跟我一样叫二哥哥吧。” 嫣儿红着脸看了一眼南宝姝,然后看向南锦阙。 南锦阙压根不知道这是昨天扔花砸了他的小姑娘,只知道这是妹夫小舅舅家的姑娘,那在他眼里,这就是跟姝儿一样的小妹啊。 他抬头看着嫣儿,温和笑道:“是啊卫姑娘,你管我妹妹叫嫂子,管我妹夫叫哥哥,却独独管我叫二王子,怎么,不想认我这个二哥哥啊?” 嫣儿的脸越发红了,连忙摇着头害羞地说:“没有的没有的……” 然后,她看了一眼南锦阙,轻声叫道:“二哥哥。” 南锦阙笑着应了一声,“唉,真乖。” 低沉悦耳的嗓音带着淡淡的宠溺钻入耳朵里,嫣儿听到了自己小心脏在鼓噪嗡鸣的声音。 心想,三表嫂的哥哥真是跟三表嫂一样美好。 怎么能这么吸引人呢…… 太美好了。 深深吸气压下心中的躁动,嫣儿重新走到南宝姝那边,端着自己和弟弟的米粉,准备跟三表嫂一起去进房里去吃。 毕竟在有外男的情况下,女子是不宜与男子同席吃饭的。 尤其是那桌子上还坐着个她有好感的人,就更不能坐一块儿了,她怕人家看到她吃相不好看嫌弃她。 虽然,她的吃相她的仪态已经极好了。 “姐姐姐姐,我们过去一起吃呀,没有外人的!” 荣儿不知姐姐心事,拽着姐姐胳膊不肯进屋。 他也是男孩子呀,他不想躲在小屋子里吃饭,一起坐在院子里快乐的吃不好吗? 卫云庭也喊道,“嫣儿,不用回避,自家人一起吃饭,过来吧。” 嫣儿无奈,只好揣着噗通噗通直跳的心,若无其事坐在了爹爹身边,也就是南锦阙对面。 很快,南宝姝也端着一碟子酱来到桌上。 “吃粉不蘸酱,滋味少一半。” 她笑着看向大家,“这个酱是我自己做的,用茶籽油和辣子做的素酱,小舅舅,王爷,嫣儿荣儿,你们尝尝。” 卫云庭和殷重华点头,捧场的用勺子挖了一勺酱到碗里。 粉本就已经美味,配着这酱,吃进嘴里能鲜掉舌头。 卫云庭忍不住笑道:“好吃,重华真是有福了。” 殷重华虽然没夸赞,但是他愉悦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他对这米粉的喜欢。 嫣儿和荣儿见爹爹和表哥都说好吃,于是也准备去挖一大勺尝尝。 两人刚挖了一勺,对面,南锦阙就温柔笑道:“哎,少吃一点点,这酱很辣的,小姑娘不要吃多,会长痘,小孩子也不要吃多,会肚肚痛的。” 荣儿眨了眨眼:“真的很辣呀?” 南锦阙笑道:“嗯,很辣的。” 荣儿是个听劝的娃娃,立刻只挖了一点点倒进自己碗里,“我听二哥哥话。” 南锦阙见荣儿听话了,又看向嫣儿。 嫣儿被他含笑的目光注视着,耳朵根都要红透了,也只挖了一点点,然后又轻声说了一句:“我也听二哥哥话。” 听着南锦阙的轻笑声,嫣儿低着头埋进碗里,满心都是快乐。 对面,南宝姝一边吃粉一边偷偷看二哥和嫣儿,将嫣儿的神情举止尽收眼底,她忍不住好笑。 小姑娘自以为心思藏得很好,可有心人一看,就能看出异常。 “等会儿吃完饭,让你的人帮我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啊?” 正看热闹的南宝姝忽然听到身边男人低沉的嗓音,有些惊讶地侧眸看向殷重华。 她眨了下眼睛:“王爷今晚也要住下?” 殷重华瞅她,似笑非笑问她:“怎么,不希望本王住下?” 南宝姝连忙摇头说:“不是不想,是王爷明日还要上朝,您住在山里怕是有些不方便吧?” 殷重华慢悠悠问她:“我住在山里,是我不方便,还是你不方便?” 南宝姝对上殷重华那双眼睛,总觉得殷重华好像已经看穿她今晚想去后山干坏事的秘密了……? 第110章 王爷揶揄女主比巨蟒还可怕 她压下心头猜想,若无其事地笑着说:“看王爷这话说的,我有什么不方便呀,我巴不得王爷能陪我一同住下。” 殷重华笑了一声,“嗯,那就行了,让人给我收拾房间。” 南宝姝垂下眼眸,暗道一声糟糕。 这家伙住下了,她还怎么去后山养蛊? 她偷偷看向殷重华,正好殷重华也留意着她,于是她鬼鬼祟祟的视线被殷重华抓了个正着。 殷重华勾唇睨着她,好像在说,瞅我作甚,你是不是心里有鬼? 南宝姝努力装镇定,一脸娇羞道:“王爷,我有点开心,您是不是因为巨蟒出现过,放心不下我才想住下陪我啊?您开始担心我了,我好高兴啊。” 说完,她又指了指对面的二哥,说道:“其实我有二哥陪着呢,就算您不在,我也很安全的,您大可以放心。” 殷重华勾唇,慢条斯理回答她:“放心?你让本王怎么放心?你这个心心念念想将巨蟒收做宠物带回王府的人,你让本王怎么放心,嗯?” 他睨着她:“还放心,本王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你南宝姝是有些胆量在身上的,有些时候你比巨蟒还可怕。” “哈哈哈哈……” 荣儿在一旁扯开嗓子笑出了声。 三表哥三表嫂好好笑哦,太好玩了。 卫云庭父女俩也跟着笑了,这两口子哪里像是不恩爱的样子,明明跟人家恩爱夫妻一模一样啊! 对面南锦阙虽然也在陪着笑,可是他心里跟南宝姝一样忧虑。 殷重华住在这里,妹妹今晚可就不能去后山见巨蟒了啊! 想个什么法子才能不引人怀疑的把殷重华赶走呢? “王爷……” 南宝姝也没想到殷重华会这么怼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瞅见大家笑,她也没忍住,跟着一起笑出了声。 她努嘴装委屈:“王爷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只是觉得巨蟒做宠物很威风,才动了动念头,可我未必有降服它的本领啊……” 殷重华啧啧道:“有这念头就已经了不得了,你还想怎样?总之本王这几天得盯着你,防着你,万万不能让你跑去降服巨蟒,不论是你降服了巨蟒还是巨蟒降服了你,这后果都不是好玩的。” 大家又被殷重华这话逗得笑起来。 南宝姝也无奈跟着笑。 既然殷重华是铁了心要留在山里,那她也不必再挣扎试探了。 留下就留下吧。 大不了晚上让他昏迷过去,然后自己再偷偷溜去后山…… 热热闹闹吃完了饭,大家便一起到寒山寺小偏殿专门为贵客准备的供奉牌位的地方,去为去世十七年的卫夫人上香。 不止南宝姝和殷重华去了,连南锦阙也跟着去了。 来都来了,给死者上一炷香也算尽尽心意。 卫云庭和卫嫣然这两个做夫君做女儿的先给卫夫人的牌位上了香,卫嫣然还磕了头。 跪在地上,捧着香束,抬头望着漆黑的牌位,卫嫣然眼里既有对母亲的追思,也有一丝丝小女孩只能跟母亲讲述的羞涩心事。 她在心里说。 母亲,女儿知道您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儿,怕女儿无法平安长大,怕女儿长大了婚事不如意,怕女儿嫁去婆家以后受苦,怕女儿跟您一样年纪轻轻香消玉殒…… 您放心吧,母亲。 有您保佑,女儿已经平安长大了,如今十七岁了,身体除了胎里带的孱弱气虚之外,没有其他毛病。 至于婚事…… 早在前几年,太后姑姑和父亲以及祖父祖母就想为我挑选夫婿定亲,我没有看得如意的人,长辈们疼我,便任由我在府里悠闲住着,没催我逼我。 而如今…… 如今女儿遇到了让女儿心动的人,他像天神一样,降临在女儿面前,风姿绰约,气质卓然,性子又还特别好玩。 女儿从没见过他那么好玩的人,于是,女儿情不自禁就动了心。 本来如今是您生辰死忌,女儿不该在这种时候对男子动心,这是不孝,可是,可是缘分来得这么奇妙,女儿不想错过,女儿想珍惜…… 他是南疆的二王子,是三表嫂的哥哥,等三表嫂在京中住得习惯了,他就要离开京城回南疆去了。 到时候山高水远,女儿就再也见不着他了。 女儿错过不起的。 所以,母亲,请恕女儿在您生辰死忌期间对他动了心,请恕女儿不能像往年一样静心,请给女儿一点点空暇时间,偶尔分心去想一想他,去看看他…… 若能与他成就良缘,明年女儿与他一起为您抄经办法事,让您在天上能看到女儿觅得良人,下半辈子幸福安康。 请母亲保佑,保佑女儿得遂所愿。 卫嫣然在心里跟母亲说完这些话,然后才磕了三个头,虔诚地给母亲上了香。 卫云庭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地看着女儿的背影。 嫣儿到底在跟她母亲说些什么? 怎么跪了这许久? 是遇到什么只能与母亲说的烦心事了吗? 卫嫣然站起身来,对上父亲担忧的视线,她微笑着说:“爹,我没事,我就是跟母亲说了一点心里话。” 她乖乖站在父亲旁边,然后看着三表哥三表嫂一同去给她母亲上香。 三表哥三表嫂上完了香以后,便是南锦阙了。 卫嫣然眼巴巴地看着南锦阙高大挺拔的背影。 看着这个男人神情端肃地握着香冲母亲牌位鞠躬,看着这个男人那么庄重地拜见自己的母亲,卫嫣然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她多希望,这个人能一辈子陪着自己给母亲上香…… 虽然,这可能是她的奢望。 毕竟人家二十岁了都还没成亲,肯定眼光高着呢,一般的女子入不了他的眼的。 她对自己,也没有信心。 南锦阙将香插在香炉里就退回来了,轮到殷年荣了。 殷年荣抬头看了一眼卫云庭,走到卫云庭和卫嫣然面前,有些不安的小声说:“爹爹,姐姐,我娘不让我跪……” 卫嫣然笑道:“傻荣儿,我们没人让你跪的,你就去上个香,说一声愿卫夫人早登极乐往生净土就行了。” 卫云庭也点头说:“不用跪,只要你虔诚上个香,夫人就很高兴了。” 荣儿这才放心了。 他怕他不肯跪,爹爹和姐姐会讨厌他的。 幸好,爹爹和姐姐没有讨厌他。 荣儿走上前,捏着香,望着牌位轻声说:“愿卫夫人早登极乐往生净土,卫夫人,我很喜欢您生的嫣儿姐姐的,她是我亲姐姐,现在她疼我,等我长大了,我要保护她的。她嫁人了我给她撑腰,不让婆家欺负她,她生的小娃娃我宠着,我给他们买好吃的好玩的,我会像别人家弟弟对姐姐一样,保护姐姐爱姐姐,希望您不要讨厌我。” 跟小大人一样说完这些话以后,他虔诚鞠躬行礼:“谢谢您了。” 行完了礼,他捧着香束上前踮着脚将香插在了香炉里。 他没有立刻退回来,他扒拉着香案望着香炉里的香,一眨不眨地望着。 望了几息以后,看香还在燃烧,他回头开心地冲卫云庭和卫嫣然说:“姐姐,我的香没有熄!卫夫人不讨厌我!卫夫人她收了我的香火!” 看着小家伙眼里纯然的喜悦和满足,在场几个大人,没有谁心里不怜爱他。 好卑微。 又好叫人心疼。 跋扈的大长公主怎么生出这么懂事招人疼的孩子呢? 第111章 女主后山炼蛊,王爷即将撞破 卫嫣然上前搂着荣儿,轻轻揉了揉他发顶,怜爱地说:“当然不会讨厌你,荣儿是天底下最乖的孩子,谁都不会讨厌你的。” 荣儿开开心心依偎在姐姐怀里,拉着姐姐的手说:“姐姐姐姐,你现在要在这里抄经念佛是不是?我陪你吧!” 卫嫣然笑着答应了。 于是,殷重华和南宝姝以及南锦阙离开了,卫云庭一家三口留在这里,抄经诵经,为亡魂祷告。 寒山寺是远近闻名的寺庙,建筑宏伟,风景独好。 南宝姝领着哥哥和夫婿,在寒山寺转悠着,欣赏庄重的庙宇,也去观景楼欣赏了山下的如烟雾霭…… 一直玩到傍晚,才去叫上卫家的人一起去寺庙饭堂吃饭。 吃过饭,简单洗漱过后,大家便各自回房准备休息了。 当然,荣儿这个小家伙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他跑去跟他嫣儿姐姐一块住了。 于是南宝姝不用带荣儿睡觉,她躺在散发着檀香气息的禅床上,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等大家赶紧睡熟。 啧,大家睡熟了,就是她去干坏事的时候了。 亥时一刻,南宝姝估摸着大家应该睡熟了,悄然起身。 她轻轻推开门,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锦桃,抬手抚了抚袖子。 下一刻,一只碧色的蝴蝶从袖子里飞出来,停在南宝姝指尖。 南宝姝打了个指令,碧蝶就振翅飞到锦桃鼻子上方,轻轻一抖翅膀,就有一颗磷粉落在了锦桃鼻子前。 下一刻,锦桃彻底昏睡过去。 南宝姝召回碧蝶,又推开窗户,指着旁边殷重华的房间,让碧蝶再次去干坏事。 碧蝶飞到殷重华房间外面,上上下下飞舞了一圈,才在屋檐下找到一个缝隙飞进去。 小小的蝴蝶,飞起来就跟蚊子一样,殷重华再警觉,也不可能留意到房间里进了一只蝴蝶。 于是,碧蝶轻松来到殷重华头顶,盘旋着落下了一颗磷粉。 确认殷重华昏睡过去以后,碧蝶振翅飞出去找它主人了。 南宝姝抱着胳膊等着,看到碧蝶去而复返,就知道殷重华睡过去了。 她去了南锦阙房里,找南锦阙拿了一身黑色夜行衣。 穿上夜行衣以后,她将圣蛊交到南锦阙手中,低声嘱咐:“二哥,若有异动,立刻让圣蛊通知我。” 南锦阙知道妹妹和圣蛊之间有独特的感应方式,点头:“好,放心去吧。” 南宝姝摸了摸圣蛊:“乖乖的,听二哥哥的话,我去给你弄蛊王吃。” 看着碧蝶轻轻颤动着翅膀,一副乖巧模样,南宝姝轻笑一声就离开了,独自一人去了后山。 南锦阙目送妹妹离开,半个陪她同去的字眼都没提。 早些年他年轻气盛的时候曾提出过去为妹妹护法,结果看到密密麻麻的蛇扭曲着缠在一起打架厮杀,他才知道什么是密集恐惧症,他难受得当场就呕了,回去之后还恶心了足足三天,茶饭不香。 从那以后妹妹在他心里就是神,妹妹炼蛊的时候他再也不敢陪妹妹同去了。 …… 后山。 南宝姝运着绝妙的轻功,一路避着人轻盈抵达后山的密林之中。 她没有去悬崖边找巨蟒,她得先炼蛊让她的圣蛊吃饱了,才有空闲时间去找巨蟒培养感情。 黑靴踩踏在遍布着腐叶的密林之中,一身黑衣的南宝姝抬手从腰间掏出了短小的蛊笛。 她握着蛊笛潇洒把玩翻转,夜风吹起她的黑发飘舞,此时此刻的她,与平日那个甜美小公主判若两人。 她似蛊惑众生的魔,又似俾睨天下的神,圣洁与妖冶,霸气和魅惑,本不该出现在同一人身上的气质一同在她身上出现,让她有一种奇异的美。 她抬手将蛊笛横在嘴边。 纤纤玉手按在蛊笛孔洞处,提气轻轻吹奏。 蛊笛无声,却有一种独特韵律随着气流散发到周围空气里,变幻成只有五毒才能听到的独特旋律。 一瞬间,深夜寂静的山林好像活了过来! 那些隐藏在腐叶之下的虫子,跟受到了号召一样,挥舞着巨螯窸窸窣窣快速往旋律传来的地方进发。 那些盘旋在树枝上,或者住在孔洞里的蛇,也一瞬间苏醒,扭曲着身子往旋律传来的地方游窜而去。 烂泥坑里的毒蛤蟆,也一蹦一蹦跃上岸边,飞速往有人召唤它们的目的地而去。 不过短短半刻钟时间,南宝姝所在的地方,就被密密麻麻的五毒大军包围。 毒蛇和壁虎扭曲着身子,霸占了南宝姝前方。 蜈蚣不停扭动着密密麻麻的小脚,霸占了南宝姝右边。 蝎子挥舞着前螯,甩着尾后的毒钩,霸占了南宝姝身后。 品种不一的蟾蜍们挨挨挤挤凑在一起,霸占了南宝姝左边。 五毒齐聚,可以进行初步筛选了。 南宝姝淡定地扫了一眼能让人犯密集恐惧症的五毒们,抬手从腰间掏出一只古朴精致的小鼎,抛至半空之中。 那是苗疆至宝,蛊王鼎。 与她手中的蛊笛一样,是几百年前那位惊才绝艳的蛊王炼制出来的两样至宝。 一般人驾驭不了,可能驾驭二者,就能称霸天下! 蛊王鼎在半空中转悠着落到地上,月光照耀下,蛊王鼎里面有缥缈的青烟缭绕着喷出。 五毒嗅到那青烟,一瞬间全都露出了沉醉的模样。 南宝姝瞅了一眼五毒,笛音一转。 下一刻,沉醉的五毒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受到那神秘声音的指引,开始彼此厮杀起来! 毒蛇疯狂绞杀同类,壁虎互相撕咬,蜈蚣蝎子蟾蜍也都是一样,拿出各自的看家本领,一门心思想杀了所有同类,只留下自己一只。 炼蛊,是要持续很长时间的。 就是这大批量的五毒厮杀,都得一个时辰。 所以炼蛊不仅要有天赋,也还要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和超级好的耐心。 没天赋不行。 像二哥那样有密集恐惧症不行。 害怕蛇虫鼠蚁围绕着自己,也不行。 没办法静下心吹奏笛子慢慢等着毒虫厮杀,也不行。 时间一点点流逝,最初的大片五毒已经渐渐死亡,只剩下少数还在厮杀。 而死了那么多,地上却一具五毒尸体也没有。 炼蛊,便是让五毒互相吞噬,它们会违背本能,杀了同类之后又将同类吞进自己肚子里,在骨笛和蛊王鼎的催化下,快速将死去同类的毒素融入自己体内,达到至毒无敌的境界。 残酷,血腥,可是历经这种厮杀之后留存到最后的那只蛊王,便是最耀眼的存在。 南宝姝看着越来越少的五毒,露出了笑意。 快要大功告成了。 等剩下最后五只,就能让它们来到蛊王鼎旁,让它们五只再来厮杀一次。 最后留下的那只,就是低级蛊王。 可以勉强做圣蛊的食物了。 而此时此刻,山下小院里,本应该昏睡至天亮的殷重华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醒了。 第112章 完了,王爷踹开了女主的门 他望着屋顶,眉头微蹙。 奇怪,他方才好像睡得很沉,好像有一段时间里他彻底丧失了对周围的感知。 他是练武之人,又久经沙场,平日里就算睡着了也会隐隐对外界保持着警惕,不会出现睡沉至对外界一点知觉都没有的地步。 会出现这种情况…… 要么是他重病了,身体的反应由不得他自己。 要么是有人对他下了药,动了手脚,他才会彻底睡死过去。 黑沉的眼眸一眯,殷重华豁然坐起身来。 “南宝姝……” 他蓦地侧眸看着南宝姝房间的方向,眸色深不可测。 这寺庙里唯一可疑的就只有南宝姝和南锦阙兄妹俩,他之前就怀疑这兄妹俩到庙里来有别的目的,所以才会留下就近观察。 或许,就是这兄妹俩给他下了药! 虽然他弄不清楚他们是怎么成功给他下的药。 明明傍晚到临睡之前,他一没喝南宝姝端来的水,二没有接触过南宝姝的任何东西,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中了招。 殷重华沉着脸,立刻翻身下床,披衣穿鞋走出房间。 刚一跨出门槛,他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石桌上对月独酌的南锦阙。 他眉头微皱。 大晚上的,这家伙怎么会坐在这里喝酒? 不会是给南宝姝把风吧? “战王爷?” 殷重华盯着南锦阙的时候,南锦阙听到了动静,也蓦地看向了殷重华的方向。 发现殷重华站在那里,南锦阙吓了一大跳! 啊啊啊这家伙怎么跟鬼一样突然就出来了? 他不是被姝儿的圣蛊迷晕过去了吗? 不应该啊,他不应该这个时候醒过来啊! 完了完了,姝儿还没回来呢…… 南锦阙急得很,赶紧借着石桌的遮挡,拼命拍袖子里的碧蝶,让碧蝶赶紧通知姝儿,出事了! 碧蝶被他拍得快晕了,一边给主人传递信息,一边气恼地将口器插他胳膊里,狠狠蛰了他一下! 南锦阙痛得差点跳起来。 他忍着疼痛,若无其事地冲殷重华挥了挥酒壶:“战王爷你也睡不着啊?无声无息出现在那里,吓了我一跳!你要是睡不着,来陪我喝酒怎么样?” 殷重华审视地上下打量了一眼南锦阙,薄唇微勾:“二王子真是好雅兴,大半夜的不睡觉,一个人在这喝酒。” 停顿了一下,他慢悠悠说:“不知道的,怕是还以为二王子在联合人干什么坏事,这会儿是在借着喝酒的幌子为人把风呢。” “……” 南锦阙被殷重华的视线看得头皮发麻。 这家伙怎么这么敏锐啊! 是不是早就发现姝儿要半夜干坏事了? 完了完了,姝儿可怎么办啊! 他要做个打不倒的好哥哥,他要尽量帮姝儿拖延一下。 眼珠子一转,南锦阙就诧异地说:“战王爷你这是把我当敌人了吧?有这么质疑自家大舅子的么?” 他喝了一口酒,瘪嘴道:“啧,真是不厚道啊,不厚道,我可是你亲大舅子啊,不管你心上人是昭昭,还是你妻子是姝儿,她们都是我妹妹,我都是你亲大舅子!” 殷重华没搭理南锦阙,转身就要往南宝姝的房间走。 他得去看看,南宝姝在做什么,人还在不在房间里。 南锦阙眯着眼盯着他的身影,说:“我之所以大半夜独自在这里喝酒,是因为看到卫家舅舅父女俩悼念卫夫人,忽然心生感触,想到了我家命苦的昭昭。” 他叹息:“一晃眼,昭昭也死了三年啦,要是没死,现在孩子也有一两岁了吧……” “……” 殷重华听到南锦阙提起昭昭,脚步忽然一顿。 他蓦地回头看着院中的南锦阙。 南锦阙望着天上清冷的月亮,悲伤道:“卫夫人虽去了,可她的尸骨还在,她还能被风风光光葬入卫家坟,拥有自己的一方坟茔。可我家昭昭呢,死得那么惨,尸骨都没有留下来,她又是未婚早夭,尚未成人,没资格在南疆王族陵园立衣冠冢,也没法子在夫君祖坟那边立衣冠冢……” 他越说越难过:“那么好的小姑娘,孤零零凄凄惨惨离开了人世,可这人世却没能留下她存在过的任何痕迹,太惨了……” 喝了一口闷酒以后,南锦阙哽咽着说:“我们家昭昭,真的太惨了,太惨了……” “……” 殷重华一心爱慕着南昭昭,此刻听到南锦阙将昭昭说得这么凄惨可怜,殷重华也忍不住心头隐隐作痛。 是。 他的昭昭太可怜了。 若不是认识了他这个倒霉蛋,昭昭恐怕已经觅得良人,生儿育女了,现在孩子都会叫娘了…… 何至于凄凄惨惨葬身悬崖底下,尸骨无存。 “战王爷,来喝一杯吗?” 听到南锦阙邀请自己喝酒,殷重华狠狠闭了闭眼睛,将心头苦涩压下。 他哑着嗓子低声说:“二王子,您提起昭昭,我是真的无颜面对您,我本该陪您喝一杯,给您赔个罪的,可是……” 他侧眸看着南锦阙,眼神变得锋利:“可是我总觉得二王子您是在拖延时间,所以,陪您喝一杯之前,我得先去看看您另一个妹妹南宝姝还在不在。” 他一边说,一边大步往南宝姝房间走。 南锦阙一看他这样,急得快跳起来了! 渣男! 负心汉! 娘的,平日里成天念叨着昭昭昭昭昭昭,现在昭昭邀请你一起喝酒悼念昭昭,你居然不来了! 你的深情呢? 你还能这么理智跑去找姝儿,你的深情就是个屁啊你! 南锦阙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快速站起来,快步过去试图阻拦殷重华:“战王爷,你做什么啊?大半夜的跑去敲姝儿的门,扰人清梦,这不太好吧?” 他刚追上殷重华,殷重华已经一脚踹开了南宝姝的门。 殷重华看着黑洞洞的房间,回头看着南锦阙:“二王子,你越是阻拦,越显得其中有鬼。” 南锦阙在心里骂娘! 老子当然知道,可是老子能怎么办啊,难道不阻拦,任由你闯进去吗? 反正你已经怀疑了,老子不怕你怀疑,只要不让你进去,只要姝儿回来得够快,到时候她从屋里走出来了,我就能继续编瞎话圆下去! 第113章 女主处境危急了 南锦阙一边想,一边伸手抓住殷重华的胳膊,一闪身就挡在了门口。 他瞪着殷重华,骂道:“战王爷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大半夜的你到底想搞什么?” 他尽可能地胡搅蛮缠:“你居然还踹我家姝儿的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来的登徒子意图不轨呢!” 殷重华眯着眼看着南锦阙:“二王子,请你让开。” 南锦阙两只手张开抓着门,死活不让:“我就不让!你这么凶神恶煞地踹我家姝儿的门,谁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万一你发了什么癔症,想冲进去打我家姝儿怎么办?” 他梗着脖子一脸保护妹妹的决然:“我是不会让你进去的,我绝对不能让你动姝儿一根毫毛!” 殷重华活动着手腕,眼神幽冷:“二王子如此胡搅蛮缠阻拦本王进去,莫非,你妹妹当真藏着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 南锦阙瞪大眼睛:“你居然说我胡搅蛮缠?殷重华,难道不是因为你有前科,你恶迹斑斑,我才会怀疑你吗?” 他振振有词:“你就说你跟姝儿新婚夜,找人去行刺姝儿是不是你干出来的事?你都能让人去行刺姝儿,还能赶姝儿去住鬼屋,你这种人什么做不出来?就冲你踹姝儿的门,不怪我怀疑你现在是想冲进去打姝儿,你这个人就是不可信!” 殷重华冷冷睨着非要胡搅蛮缠阻拦他的南锦阙。 他冷笑道:“二王子,你跟我在门口说了这么会儿话,屋里若是有人,正常情况下这会儿已经醒过来了吧?你的姝儿呢?她人在哪儿?为何我们在这里说话她就在屋里却毫无动静?” 他说:“本王怀疑你家姝儿不在房里,是不是也有理有据?” 他又说:“还有二王子你。你若是真觉得你妹妹在屋里睡觉,这会儿见她毫无动静,正常情况下你应该担忧你妹妹吧?可你居然还在这里阻拦我,你不觉得你的表现也很奇怪吗?二王子,你究竟是不是伙同南宝姝在偷偷干什么事?” 南锦阙背脊上的汗都要出来了。 这家伙! 简直该死啊啊啊! 他快撑不住了! 他咬牙嘴硬:“姝儿她一向睡得沉啊,今天逛了一下午寺庙,她累了睡得更沉了,这有什么奇怪?” 殷重华已经不愿再跟南锦阙废话了。 他直接冷冰冰问道:“二王子是要本王跟你动手么?” 南锦阙梗着脖子:“动手就动手,我要扞卫妹妹的安全,绝不让你这个家伙冲进去伤害她——” 话音未落,殷重华就跟他交起手来。 虽然殷重华是个瘸子,行动不如南锦阙快速,可他手上的功夫却比南锦阙高,因此两人打得不分伯仲。 两人在房门口动手的动静,将院子里其他房里住着的奴仆都惊醒了。 所有房里都亮了灯,大家都披衣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殷重华一边跟南锦阙交手,一边看向院子里的奴仆。 他眼眸一眯,忽然说:“来人,爬窗进去看看王妃还在不在屋里。” 南锦阙气得额角青筋直跳! 这该死的家伙! 竟然要让奴仆前去看个究竟,这是一点也不打算为姝儿遮掩,这是打算将姝儿不在房里的事暴露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么? 殷重华冷冰冰盯着南锦阙,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莫要怪本王不留情面,你和你妹妹若是什么坏事都没做,那么你们自然堂堂正正坦坦荡荡不惧怕人瞧。可你们若是当真在做什么不能示人的事,那么,本王大义灭亲又何错之有!” 他不在乎南锦阙愤怒的眼神,又说道。 “抱歉了二王子,本王与你妹妹成亲不过数日,这区区微薄情分,还不值得本王抛却良心,替你们所做那不能见人的事遮掩!” 南锦阙简直想杀了这狗东西! 他好后悔当年手贱救了这狗东西啊! 他承认,站在局外人的立场,殷重华这样做才是一个正常王爷该做的明智之举。 他和妹妹是南疆的王子和小公主,他们跟殷重华分属两个国家,属于两个阵营,此刻他和妹妹遮遮掩掩干坏事,在殷重华眼中极有可能是在做对大殷不利之事。 身为大殷王爷,殷重华自然得扞卫大殷的利益,无从追责。 可是他和妹妹现在不是局外人啊,他们是被殷重华不留情面揭穿的人,他怎么可能做到淡定佩服殷重华的明智?他真的要恨死殷重华了! “王爷,王妃不在房里!” 那边,一个手脚灵活的奴仆很快翻窗进去看了,急忙出来禀告:“而且王妃的贴身丫鬟睡得很沉,像是被人下了药!” 殷重华闻言,立刻退后退出了与南锦阙的缠斗。 他整理着袖子,冷冰冰看着南锦阙:“二王子,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南锦阙气得狠了,差点就破口大骂。 幸好他还保存了理智。 他在殷重华和院中奴仆注视下,飞快装作吓蒙了的样子,然后一拍大腿惊慌道:“姝儿真的不在?老天爷啊!她怎么会不在?我真的不知道姝儿竟然不在房间里啊!我还以为她是睡得沉了!” 他哆哆嗦嗦指着殷重华:“我还以为王爷你是发了癔症要进去打姝儿,所以才一直拦着你!早知道她不在,我就不拦你了啊!我拦你这会儿不是白白延误了救姝儿的时机吗?” 他悔恨不已,抬手就打了自己一耳光,然后转身往竹林那边跑。 他一边跑一边惊慌失措大喊:“你们快跟我上山找人!完了完了,我们姝儿是不是被巨蟒叼走了?今天那巨蟒不是来过这院子吗?能无声无息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带走姝儿,只有那巨蟒才有那本事啊!” “……” 南锦阙这一番唱作俱佳的操作,简直要把殷重华都给看懵了。 尤其是看到南锦阙狠狠打了他自己一耳光,殷重华都有些怀疑,南锦阙这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情实感了…… 演个戏,也对自己这么狠的吗? 他盯着南锦阙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也沉声道:“去叫醒寺庙里所有师父,拿着火把一起去后山帮忙找人。” 顿了顿,他又补充:“留五个人将院子包围起来,以免巨蟒藏在附近。” 看着奴仆们应声分头行动了,他也带着人跟上了南锦阙。 他得寸步不离跟着南锦阙。 他倒要看看,南宝姝到底在哪儿,到底在干什么! 第114章 女主装神弄鬼震惊世人 南锦阙发现殷重华跟着他,暗暗骂了一声晦气。 不过他倒也不怕。 圣蛊碧蝶给姝儿传讯了,姝儿这会应该已经做好准备了。 唉,他对不住姝儿,他是真的想拖延时间等着姝儿偷偷摸摸回房里的,可奈何殷重华这厮实在是太精明了,他做不到啊。 “姝儿——” “姝儿啊!” “你在哪里?你是不是被巨蟒叼走了啊!” “南宝姝……姝儿!” 南锦阙一边上山,一边扯开嗓子大声喊。 心想,他这样喊着,姝儿要是听到了肯定能领会到他的意思吧? 装作被巨蟒叼走,这是唯一能脱身的办法。 否则,一个小姑娘半夜三更不在房里,不论人家是说她去偷偷摸摸干坏事了,还是谣传她被贼人掳走了,都会损伤她的清白声誉。 一个被贼人掳走的姑娘,一个行踪不明去干坏事的姑娘,两者都会身败名裂。 “王爷……” 殷重华身边的奴仆偷偷看了一眼南锦阙的背影,低声跟殷重华说:“您说,这位二王子大声喊着巨蟒巨蟒的,他是不是在偷偷跟王妃对口供啊?” 殷重华眼神冷漠。 呵。 那南锦阙把别人都当傻子了,以为别人看不透他这点小心机呢? 他就任由南锦阙喊下去。 到时候,他看南宝姝怎么拿巨蟒来圆谎! …… 山林里。 碧蝶刚给南宝姝传信,南宝姝就感应到了。 她望着山下寺庙,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她本应该立刻下山的,可是刚要下山,她就发现了底下山林里有鸟雀惊飞,应该是有人上山了。 想到非要留在庙里住的殷重华,她顿时猜测到,多半是殷重华暗中在寺庙里安插了人手。 她轻功卓绝,之前无声无息离开寺庙上山,那些人应该没察觉到。 极有可能是她炼蛊时,五毒受她召唤从四面八方涌来,这动静惊动了那些久经沙场极其敏锐的人。 他们,现在应该是偷偷上山查探山林异动的缘故的。 偏巧他们就在她下山的必经之路上,她要是立刻下山,肯定会被他们撞见。 而若是绕开这条路,绕远道返回,她又无法及时赶回寺庙里。 所以…… 权衡之下,她选择就待在山上。 这不,山上正好有一条巨蟒,而且白天也偷偷摸摸下山找过她,她完全可以拿巨蟒来做幌子。 而且她对二哥哥有信心。 “我是蛊女,这一点二哥比谁都清楚。我能操控巨蟒为我所用,二哥也清楚。所以若他实在防不住殷重华了,事情暴露后他一定会将我离开之事往巨蟒身上扯……” 南宝姝想定,就拎着蛊王鼎,然后快速吹动蛊笛,引领着剩下的五毒一边厮杀,一边跟着她走。 她要去巨蟒所在的悬崖边上。 幸好之前二哥跟她说过这悬崖的方位,不然找悬崖都得找好一会儿。 很快,南宝姝赶在殷重华秘密安排的那些人之前来到了悬崖边上。 当她站在悬崖边时,她低头看见山下寺庙已经灯火大亮,还有许多火把开始源源不断往山上挪动。 “应该是二哥无奈之下只能说我被巨蟒带走了,殷重华便发动寒山寺所有僧人上山找我……” 南宝姝勾唇冷笑一声。 那该死的臭男人! 竟然当真把她大半夜不在房里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了啊! 虽然是她先偷偷跑去干坏事有错在先,可是他这个做夫君的,也属实是没给她这妻子留半点颜面了。 本来还打算好好跟这家伙过日子,既然他不想,那就玩死他。 南宝姝低头瞅了一眼脚底下的五毒。 一路攀爬到这悬崖边,剩下的几十只五毒已经厮杀得只剩下最后一只了。 此刻在她脚边的五毒已经跟之前迥然不同。 一条通体血红的小蛇。 通体黝黑如玉的蝎子。 五彩斑斓像把彩虹披在了身上的蟾蜍。 一身金灿灿如黄金的蜈蚣。 一只白得近乎透明的壁虎。 它们美到极致,已经是蛊将,只要再进行最后一轮厮杀,留下来的就是蛊王。 可是现在没时间让她慢慢等着五毒厮杀了。 她将蛊笛横在嘴边,召唤住在悬崖洞里的巨蟒。 她吹奏的是单独召唤蛇类的笛音,一曲响起,附近的蛇都开始躁动。 而巨蟒的五感最敏锐,它第一时间就猛地从黑黢黢的洞里腾身而起,飞快游窜出来,直往悬崖上攀爬。 “嘶嘶——” 眨眼之间,它窜到了悬崖边,趴在了南宝姝面前。 南宝姝停下了吹奏。 其他刚有异动的蛇,立刻恢复如常,任何人都不会发现它们被人蛊惑过。 瞅了一眼乖巧的巨蟒,南宝姝脱下外面的黑色夜行衣,将五毒和蛊王鼎一起包裹起来, 然后扭头摸了摸巨蟒脑袋,“先委屈你了,大乖乖——” 巨蟒不知所以,还高兴得直蹭南宝姝手掌。 南宝姝怜爱地将蛊笛放置唇边,换了一曲笛音,这是单独操控一只毒物的笛音。 笛音响起的一刹,巨蟒眼睛变得迷茫,下一刻,它宝石一样的大眼睛突然变得无神,整条蛇犹如傀儡。 南宝姝操控着巨蟒,让巨蟒叼着她的蛊王鼎和五毒藏到巨蟒洞里面。 站在悬崖边,看着巨蟒攀爬下去,南宝姝一点也不担心她的五毒会跑。 有蛊王鼎在,五毒会一直乖乖趴在蛊王鼎旁边。 等她应付了今晚,明日就能来拿回蛊王鼎和五毒了。 巨蟒将东西放置在洞里最深处后,又在笛音操控下,快速重新爬到悬崖上。 此时,山下的人已经快要找到这边来了。 南宝姝勾唇:“来吧,我也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说罢,她就转身走到右手边一棵大树下,坐下来,靠在树上。 她温柔望着巨蟒:“大乖乖,我的传奇人生,上天预示我乃龙母这个吉兆,就要由你来助我开启了……” 说罢,她吹奏笛子,给巨蟒下了最后一个指令。 只见巨蟒就盘在悬崖边上,然后开始高高昂起头颅,缓缓垂下,将脑袋磕在地上,像极了在俯首叩拜。 叩拜一息后,它又高高昂起头颅,又开始俯首叩拜。 它就这样不停循环往复,像个傀儡。 南宝姝听到逐渐响起的嘈杂声,她勾唇,闭上眼睛,装晕。 于是等殷重华和南锦阙领着庙里上百个僧人来到悬崖不远处时,他们同时看到了此生最震撼的场景! 第115章 女主能生小太子,天下皆知了 清冷圣洁的月光下,一条五彩斑斓的庞大巨蟒好像受到了上天启示,用拜月的虔诚姿势,冲不远处树底下的美人虔诚叩拜着。 它高高抬起头颅,又缓缓俯首贴着地面叩拜,静默几息后,再次抬高头颅,继续参拜…… 就连附近来了这么多人,它也没有受惊吓逃窜离开。 它依然专注的参拜着,好像它在做最神圣的事一样,容不得任何人打扰。 而那被巨蟒参拜的美人,她穿着白色中衣安静地靠着大树躺着,细细碎碎的月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脸上,衬得她是那么的圣洁,宛如天上的神女落下凡尘。 枝繁叶茂的大树像最忠诚的守卫,任由她靠在自己身上,静静守护着她。 她身下的茸茸绿草,像一条散发着银辉的绿毯,温柔轻托着她。 悬崖边是那么的安静,一丝风也没有,好像就连风儿都害怕惊醒了这巨蟒朝拜神女的神圣一幕。 “……” 一时间,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尤其是庙里的僧人们,一个个都惊了。 老天爷,他们看到了什么啊! 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事! 他们早就知道巨蟒通人性,所以不肯伤害巨蟒,可是此时此刻的巨蟒也太美好了吧,它太神圣了,就像是奉了神灵旨意,来这里给无知的凡人预示。 可是,它在预示什么呢? 其中一个僧人,他看看巨蟒,又看看躺在那里的美人。 那就是他们寻找的战王妃,对吧? 战王妃…… 战王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弟弟,当今圣上成亲十数年也没有生下一儿半女,所有人猜测,圣上可能是生不出孩子了,只能指望战王生个儿子来继承皇位…… 所以,这位战王妃若是跟战王生下了儿子,她的儿子就是命中注定的龙子了,对吧? 能生下龙子的,是什么呢? 是龙母啊! 难怪巨蟒会如此参拜战王妃,因为这是上天选定的龙母,她是能给大殷皇朝生下龙子,让大殷再荣耀千年的龙母! “!” 这个平日里最爱脑补的僧人,觉得自己一定是受佛祖保佑,佛祖让他参透了今日的秘密! 他瞅见大家都还不明所以,他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栗! 他悟了! 世人皆醉他独醒,他要将他悟到的东西告诉这些蒙昧的人们! 僧人握了握拳头,然后激动地上前两步,在众人面前盘腿坐下,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佛祖指引巨蟒预示天意,小僧已然悟了。” “佛祖是想告诉世人,大殷朝战王妃乃上天选定的龙母,只有龙母,才能得这条有灵性的巨蟒如此参拜,臣服。” “龙母所诞下之子,必定会受到上天庇佑,光耀大殷,让大殷基业再延续千年,长存不朽!” “……” 这僧人之言,犹如一声声惊雷坠入了在场所有人耳中。 所有人都错愕地低头看着这僧人? 龙母? 啥龙母? 是不是睡觉前跑去喝了酒,发疯发癫呢? 龙母二字是他们能说的吗? 这是皇帝的妃嫔们才敢用的称呼,居然称呼一个王妃为龙母,这是要害死战王爷还是要害死战王妃啊? “放屁!” 南锦阙最先跳出来,怒气冲冲地冲那僧人嚷嚷道—— “你这和尚少胡言乱语,你是不是自己六根清净不想找媳妇儿,就见不得我家姝儿和战王恩爱,想一下子害死他们两口子?什么龙母,呸,我家姝儿只是平平无奇一个普通人,只是普通的战王妃,她肚子里生的只是王府世子,她可生不出什么龙子来!” 愤怒地跳着脚骂完了,他默默在心里跟僧人说了一声抱歉。 他当然知道,姝儿故意搞出来这么惊人的场面,多半就是跟那僧人说的一样,假借“龙母”的身份来震慑殷重华,玩死殷重华。 虽然他猜到了可他不敢附和僧人啊,若他附和了,殷重华还不得以为这是他们串通好的? 他得表现出最害怕姝儿因此丢掉性命的样子! 这样,就算殷重华依旧怀疑他们,其他人也不会觉得今晚的事是他们家姝儿自己搞出来的…… 反正只要其他人不怀疑就行了嘛,殷重华一个人怀疑根本没用,哈哈哈哈! “战王你倒是说话啊!” 南锦阙转头又气冲冲面向殷重华,装得特别愤怒:“这僧人说你妻子会生出个龙子来,你还不快澄清一下!你是要让大家以为你和姝儿有反心,你是怕你们大殷皇帝陛下不弄死你们吗?” 殷重华冷冷看了一眼南锦阙,什么也没说,转头目光森冷地盯着巨蟒,以及树底下的南宝姝。 要说眼前这一幕不是南宝姝搞的鬼,他死都不信! 想到前几天烧死在他房里的乌梢蛇,想到那几十条神奇不见了的保家仙,想到今天巨蟒跑下山找南宝姝,他现在非常肯定南宝姝有驾驭蛇类的能力! 可是,他没有证据。 仅凭他空口白牙,没人会信他。 死死盯着南宝姝,他冷笑。 他总算是明白了这女子今晚为何要联合南锦阙闹这么一出! 她就是故意想将事情闹大,然后借他的手号召所有僧人上山,目睹她安排出来的这一幕! 她早就想好了,借巨蟒来搞这“龙母降世”的吉兆,今晚的一切是她早就盘算好的,可恨他竟然这么蠢,上了她的当,被她白白利用了一回! 这下好了,上百号人看见了巨蟒拜见龙母的一幕,不出三天这事儿就会传遍京城大街小巷,也会传到母后和皇兄耳朵里。 母后和皇兄就是盼着他和南宝姝赶紧生个儿子稳定朝堂,如今有了这“龙母降世”的吉兆,他们怕是会疯了一样催他跟南宝姝圆房生儿子! 不止他们,文武大臣也会同样如此! 曾经文武大臣天天逼着皇兄和皇嫂生儿子,皇兄早就不堪忍受了,现在有了这“龙母”的吉兆,皇兄那个黑心肝的,武百官,将索要小太子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 想到这儿,殷重华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一想到这些事很快就会发生,他就觉得前路一片黯淡无光。 他完了。 他殷重华,马上就要被南宝姝这女人给玩死了! 第116章 应该将南宝姝打入天牢 “战王!” 南锦阙见殷重华不说话,装作急坏了的样子,嚷嚷道:“行,你们都不敢说话是吧,那我自己上去杀了那巨蟒!” “施主息怒——” 僧人被南锦阙骂了也平静得很,可此刻见南锦阙要动巨蟒,他立刻站起身阻拦。 他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望着巨蟒,眸光慈悲:“施主何必跟巨蟒计较呢,它也只是听从上天旨意行事,它何罪之有?又譬如小僧,小僧也只是参透了佛祖预示的玄机,或许这话说出来会给战王和战王妃带来麻烦,可是佛祖已经示下,小僧不敢隐瞒,必定要将佛祖之意宣告,好叫世人知晓。” “阿弥陀佛,请施主莫要伤害巨蟒——” 见南锦阙要去伤害巨蟒,其他事不关己的僧人也立刻上前,他们挡住了悬崖通往巨蟒的前路,一个接一个盘腿坐下。 他们一同轻声念诵佛号,为巨蟒和战王妃护法。 不论巨蟒这举动预示着什么,他们都不能让后面那暴跳如雷的南疆二王子和脸色阴沉的战王爷冲上前去将巨蟒杀了。 如今巨蟒正沉浸在朝拜之中,若是这些人要去杀巨蟒,巨蟒肯定会死的。 这可是有灵性的巨蟒啊! 死不得。 那上百个和尚跑到前面打坐拦路去了,后面就只剩下了战王府的二十余人。 这二十余人都眼神复杂地看向殷重华。 王爷怎么没动静呢? 不会是要承认了王妃是“龙母”吧? 这两人成亲多日,王妃肚子里不会已经有了小“龙子”了吧? 不然王爷他为什么不说话呢? 大家沉默的时候,装晕躺在树底下的南宝姝内心已经快笑死过去了。 天哪,真是老天爷也在帮她啊! 她还想着,等大家来了她就悠悠醒过来,跟人瞎编说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老神仙送了一条金灿灿的小龙给她,结果她还没抱稳这条小龙,小龙就被皇兄抢走了,她这才从梦里吓醒过来。 结果还没等她自己瞎编表演,寒山寺就站出来一个跟她一样戏精的和尚师父,帮她把这些说出来了! 由别人说出口的猜测,可比她自己自导自演自编,更足以取信于人啊。 这下好了,她龙母的身份,彻底坐实了。 南宝姝见事情按照她想的方向发展了,心想,那巨蟒也该功成身退了。 她压在背后的那只手,在无人能看见的地方,捏着蛊笛,极有节奏感的轻轻拍了几下。 操控五毒需要吹奏专门的笛音,可是解除禁制,却只需要拍几下蛊笛就足够。 于是下一刻,悬崖边的巨蟒忽然惊醒。 它迷茫地瞪大眼睛望着悬崖那边黑压压的一群人,吓得猛地一下弹跳起来,然后就惊恐地呲溜一下跳下了悬崖,跑回它自己洞里去了! 啊啊啊好吓蛇啊,为什么会跑来这么多人,吓死蛇了呜呜呜! “它走了!” “它怎么突然走了?不拜了吗?” “奇怪了,难道刚刚它真是奉了老天的旨意朝拜,所以惊醒以后才表现得那么惊恐,逃窜而走?” 战王府的人看着巨蟒跑了,又惊诧又迷惑,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殷重华则看向南宝姝,准备过去。 他想看看这女人是不是在搞鬼。 他刚跨了一步,南锦阙比他快,嗖一下就窜向了南宝姝。 “姝儿!” 南锦阙过去一把将南宝姝抱起来,拼命摇晃着南宝姝:“姝儿你怎么还不醒?姝儿?姝儿?” 南宝姝静静靠在他怀里,兄妹俩趁着无人过来,于黑暗之中飞快暗中传递了东西。 南宝姝手中的蛊笛,到了南锦阙怀里。 见状,南锦阙安心了,一把将南宝姝抱起来:“二哥带你下山!深更半夜的被巨蟒叼到这儿来,怕是要感染风寒的!” 庙里的僧人也跟着站起来:“阿弥陀佛,我们也下山,为王妃和大家熬一碗姜汤驱驱寒。” 殷重华看着南锦阙抱着南宝姝走了,然后低声吩咐人:“从现在开始,一直守在这悬崖上,若有任何异动,立刻来告诉本王。” “是!” 下属拱手领命。 殷重华眯着眼看了一眼南宝姝躺过的地方,又看了看巨蟒逃走的地方。 他又低声示意下属:“好好搜一搜,弄清楚是否有人为制造这一幕的可能。” 下属惊诧地看了一眼他。 主子还真是疑心病重…… 这可是在寒山寺待了百年的巨蟒哎,还能是万里之外的南疆公主豢养的不成,怎么可能乖乖听南疆公主的话? 今晚这一幕就是天意啊! “是,主子。” 殷重华不知下属腹诽,也转身跟着大部队往山下走去。 上山慢,下山就快了。 大家举着火把很快就回到了庙里。 南锦阙抱着南宝姝回到房里,小心翼翼放下。 刚一放下,就看到了进来的殷重华。 南锦阙眼神一下子冷下来。 危机解除了,现在他可以阴阳怪气怼人了。 之前殷重华竟然让人爬窗去看姝儿有没有在房里,一点都不为姝儿一个女子遮掩,这事儿可把他给气死了! 就没这么做人家夫婿的! 南锦阙坐在床沿,抱着胳膊讥讽道:“战王爷您这样的尊贵人,来我家姝儿房里做什么啊?是来看我们家姝儿是不是被贼人掳走的?还是看她有没有去干坏事,有没有留下蛛丝马迹可以让你来找一找?”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阴阳怪气:“啧啧,战王爷你可真是个好夫婿啊,天底下第一号好夫婿,咱们姝儿也不知道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才会嫁给你为妻。今晚你将她不在房里的事闹得全寺皆知,若不是大家去山上看到她好好待在悬崖上被巨蟒参拜,她恐怕就要被你弄得身败名裂清誉尽毁了!” 他冷嗤:“好歹夫妻一场,就算没有夫妻情分,可看在她待你母后孝敬,对你亲戚们热络迎合,你也应该给她两分颜面吧?你战王爷,可真是毁人不倦!” 殷重华瞥了一眼字字夹枪带棒的南锦阙。 他抬手示意下属带着不省人事的锦桃出去,然后不急不缓走到屋里,在距离床边一丈远的桌边坐下。 他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修长手指轻托着茶杯,淡淡看着南锦阙和熟睡中的南宝姝。 他说:“二王子不必阴阳怪气,我若是存心想置你妹妹于死地,方才在悬崖上我就会告诉众人,你妹妹,这个南疆来的公主,她极有可能精通驭蛇之术,应该即刻抓起来打入天牢,好生查查她的底细。” 第117章 他马上就会跟我生小太子了 南锦阙背脊微僵。 不过也还算淡定,没有当场失态。 躺着装晕的南宝姝听到殷重华这话,也在心里轻叹了一声。 这家伙果然开始怀疑了。 不过也不奇怪,她几次搞出来的事都跟蛇相关,殷重华若是一点猜测都没有,那他就是傻子了。 不过她并不担心。 殷重华猜到又怎样,他也只能心里猜猜嘴上说说了,他拿不出任何证据来。 想要拿出证据,就得去南疆查。 去南疆这一来一回就得一个多月,再花时间慢慢去找南疆王宫的知情人问当年之事,又得一个月。 三个月时间,她已经将殷重华拿下了。 要么是拿下了殷重华的心,要么…… 拿下了殷重华的命! 虽然殷重华跟她无仇无怨,她不想杀人,可如果殷重华的存在威胁到了她的生命安全时,那么,她选择让殷重华去死。 南锦阙也是跟南宝姝一样的想法,都知道殷重华只能嘴上试探,拿不出证据,所以他一瞬的紧张后就淡定下来。 他冷笑一声,讥讽道:“战王爷一贯爱空口白牙冤枉人吗?什么驭蛇之术,就因为那条巨蟒受上天指引来朝拜姝儿,就能说明我家姝儿会驭蛇?荒谬!你有本事就拿出证据来,别信口胡说!” 殷重华淡淡地说:“是,仅凭这一条巨蟒不能说明什么,可你妹妹在战王府还买了几十条乌梢蛇,其中一条蛇,半夜三更从她所住的院子跑到我的听雪院,诡异的把自己烧死在了我香炉里。” 殷重华睨着南锦阙:“加上这个,够不够?” 南锦阙大笑一声:“战王爷你给人定罪的本领,我南锦阙今日真是见识了!死在你房里的蛇跟我妹妹有什么关系?不是说那条蛇是被你害死的女鬼弄去吓唬你的吗?你一个二十几岁还不肯成亲的男人,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床上有什么爱虐待人的怪癖,没准那女子就是被你折磨死了,怨气过重,才弄蛇去吓唬你!” 殷重华冷冷睨着南锦阙:“二王子!” 南锦阙微抬下巴睨着他:“怎么了,就许你空口白牙编造这驭蛇之术来污蔑我家姝儿,我不能编几句来污蔑你啊?反正大家都没证据,都只是嘴上毁人清白,那就比比谁更会编瞎话,谁的瞎话百姓更感兴趣咯!” 殷重华心头怒起,握紧拳头死死盯着南锦阙。 这二王子简直是个混不吝的! 跟地痞无赖一个样! 南锦阙抬手驱赶他:“行了行了,回去吧,别顶着一张臭脸坐在这里了,反正你不喜欢姝儿,那就回你房里睡你的觉去,何必坐在这里恶心自己也恶心了别人?” 停顿了一下,南锦阙又慢悠悠警告。 “对了,战王爷,我劝你刚刚说的这些话最好只是跟我说说,别出去跟别人乱说。我家姝儿跟昭昭都是南疆的人,她们是亲姐妹,你如果说我家姝儿懂邪门歪道会驭蛇之术,那别人肯定会想,昭昭是不是也会这些邪门歪道呢?” 他睨着殷重华:“你当年跟昭昭只不过萍水相逢,又只相处了短短半月,却对她情根深种至今还为她不娶,你的深情本就来得莫名其妙!你突然说姝儿会邪门歪道,那么别人会不会想,昭昭她当年也是用邪门歪道蛊惑了你?” 他摇头啧啧感叹:“到时候,我家冰清玉洁对你有救命之恩的昭昭,可就要被你害得死不瞑目了啊,啧,死都死了还要被戳脊梁骨。她在你母后你皇兄眼中,会变成个该死的妖女,应该被挫骨扬灰的那种,你母后为了解除妖女对你施的法,说不定还会找和尚道士去昭昭葬身之地大肆作法,让昭昭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她会后悔救了你!” 殷重华冷冷看了一眼南锦阙,沉着脸站起来就走。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才望着后山的方向,苦笑。 刚刚他在后山为何沉默? 就是因为他想到了昭昭。 他可以当众说南宝姝精通驭蛇之术,他也可以立刻将南宝姝抓起来关进天牢,再让人去南疆搜集证据,可是,昭昭怎么办? 他不想毁了昭昭,不想让昭昭这个为救他而死了三年的姑娘,成为大家眼中精通邪门歪道的妖女,受人唾骂…… 他舍不得的。 既然南宝姝目前只是用蛇搞搞小动作吓唬他,只是用蛇制造“龙母”吉兆满足一下虚荣心,并没有去害过人,那他就看在昭昭的面上,不当众揭发。 而他刚才会跟南锦阙开诚布公说起驭蛇之术,其实是想给南宝姝一个警告。 以后行事收敛点,最好不要驭蛇害人! 他已经知道她的秘密了! 他会一直盯着她! …… 南宝姝房里。 南锦阙关上了房门和窗,然后回到床边。 他坐在床沿,俯低身子轻声喊南宝姝:“姝儿姝儿,殷重华已经怀疑你有驭蛇之术了,咱们要不要现在就让圣蛊给他下毒解决了他?” 南宝姝睁开眼,好笑地看着二哥。 她低声说:“暂时不用,他应该只是警告我一下,不会说出去。他有句话说得没错,他要是真想置我于死地,刚才在悬崖上他就可以说我精通驭蛇之术,然后一意孤行将我抓起来关天牢里。” 她喝了一口二哥递来的茶水,又说:“虽然说他的确没证据,可没证据他就不能抓人了吗?堂堂大殷王爷,他要是真想弄死我,没证据他也可以先把我抓了,再慢慢搜集证据。” 她将杯子递给二哥:“既然刚才巨蟒在的情况下他都没有让人杀巨蟒并且抓我,那他今后也不会轻易动我的。” 南锦阙哼了一声:“可留着他实在是没什么用,杀了最省心。” 南宝姝笑道:“怎么没用?今晚我能生龙子的吉兆传出去以后,太后和皇帝以及文武百官,肯定会天天逼他跟我生孩子……” 她轻咳一声:“等他跟我有了孩子,我就解决了他!” 南锦阙怀疑地看着她:“你确定他会愿意?” 南宝姝眨了眨眼望着二哥:“他愿不愿意不重要,因为我过几天可以装作被他伤透了心回南疆啊,他母后和皇兄为了让我跟他生龙子,肯定会给他下那什么药的……” 她闭上眼睛装睡:“反正我自己不给他用下三滥的药就行了,别人要给他下,还是他亲娘要给他下,那可就怨不得我了啊,与我无关的。” 第118章 太后皇帝催生龙子,男主躺平等死 南锦阙听到妹妹说的这些,不禁眼前一亮。 原来妹妹早就盘算好了啊! 不愧是他家最聪明的姝儿! 他低声说:“关于吉兆的事,殷重华为了免除麻烦,会不会让寒山寺上上下下闭嘴封锁消息?” 他蠢蠢欲动:“要不要我们自己把消息传出去……” 南宝姝摇头,勾起嘴角说:“不用咱们自己动手,这寺庙里可不止那些和尚,还有小舅舅和大长公主府的人……你忘了,荣儿身边跟了几个大长公主派来的嬷嬷和侍卫,今晚发生了这么惊奇的事,传扬出去以后又能让殷重华不好过,他们必定会立刻传信给大长公主,让大长公主乐一乐……” 停顿了一下,南宝姝又说:“再说了,还有小舅舅呢。殷重华只是他外甥,太后娘娘可是他亲姐姐啊,他怎么可能会将此事隐瞒,不让太后知道?他会去跟太后报喜的。” 南锦阙听完,彻底放心了。 既然如此,那他就不必操心了。 坐等明天消息传遍京城大街小巷,然后妹妹成为全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吧。 “行,那你装睡吧,我今晚在这儿守着你。” 南锦阙给南宝姝掖了掖被子,然后就靠坐在床头,打算守妹妹一晚上。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南锦阙走到门口,打开门,就看到卫嫣然端着托盘站在门外。 “二哥哥,三表嫂没事吧?”卫嫣然轻声问道。 对上小姑娘担忧的眼神,南锦阙摇头笑道:“没事,方才下山的时候庙里精通医术的和尚师父替她把了脉,身体挺好,没中蛇毒,也没其他毛病,应该是被巨蟒吓晕了。” 卫嫣然一脸后怕:“能不吓晕吗,那么大一条巨蟒将三表嫂给叼走,换我我怕是都要吓死过去了,三表嫂已经很坚强了。” 她举了举手中的托盘:“这是两碗姜汤,二哥哥你和三表嫂一人一碗,三表哥的我已经送过去了。” 南锦阙伸手准备接过来。 卫嫣然迟疑着说:“二哥哥,你一个男子在这里守着三表嫂可能不太方便,要不然,今晚让我在这里守着三表嫂吧?” 南锦阙摇头说:“没什么不方便的,姝儿小时候生病,都是我跟大哥和爹娘轮番守着她,她习惯了醒过来的时候要有亲人在身边的。若是真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院里还有嬷嬷,叫她们进来就行了。” 他将托盘接过来,笑着挥手:“回去歇着吧,你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呢,明儿还要早起为你娘亲抄经,可不能劳累。回去吧,我会告诉姝儿,你的这份心意的。” 卫嫣然见南锦阙习惯了照顾妹妹,确实没有勉强和不方便的地方,这才放心了。 她抬头看着南锦阙面具下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睛,轻声说:“夜深了山上冷,二哥哥要多穿衣裳,免得染了风寒。” 南锦阙压根不知道小姑娘的心意,只以为是贴心妹子对哥哥的关心,笑着应道:“好,二哥哥知道了,谢谢卫姑娘。” 卫嫣然看着他眸子里的笑意和温柔,耳根烫了烫,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南锦阙回到房间里,自己喝了一碗姜汤驱寒,又把另一碗递给南宝姝。 南宝姝一边喝姜汤,一边坏心眼地问南锦阙:“表妹长得漂亮吧?这么好的姑娘,也不知道会嫁给谁家男儿,一般二般的,可配不上她。” 南锦阙压根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笑着点头说:“嗯,很漂亮,她有太后姑姑,尚书爹爹,皇帝表兄和王爷表兄,这么多贵人肯定会给她挑个配得上她的夫婿,不然也不会现在还没嫁人了。” 作为一个好哥哥,夸完了别的小姑娘,他习惯性的夸自己妹妹:“不过卫姑娘再漂亮,也不如我们家姝儿。” 他摸着南宝姝脑袋:“姝儿最漂亮。” 南宝姝翻了个白眼。 算了算了,二哥就是不开窍的,唉。 …… 翌日。 天还没亮,殷重华和卫云庭这甥舅俩就早起,骑着马离开了寒山寺,直奔城里。 他们俩要去上朝。 路上,卫云庭打趣殷重华:“现在心里慌不慌?” 殷重华脸色沉重:“慌。我都不想进宫了。” 卫云庭哈哈哈大笑:“是该慌的,等会儿你母后和皇兄要念叨死你了,小舅舅在这里为你送上一份同情。” 殷重华幽幽看了一眼这个小舅舅:“昨晚,您有没有往宫里送信?” 卫云庭并不否认:“送了,大长公主府有人在庙里,这消息瞒不住的,倒不如我先通知你母后一声,省得大长公主去你母后跟前搬弄是非挑拨离间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殷重华长长叹气。 他就是知道,有舅舅和姑姑的人在,他就算让寒山寺的和尚们闭口不言,这消息也还是瞒不住的。 所以,他压根没去费力封锁消息。 就这样吧。 躺平了。 等死。 等换了亲王朝服来到皇宫,站在朝堂上,殷重华就开始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文武百官暂时还不知道信儿,因此倒是淡定,只恭贺他新婚大喜,喜得佳人,恭祝他早日抱麒麟儿等等等等。 可是,坐在龙椅上那位皇兄就不同了! 皇兄已经知道“龙母吉兆”的消息了! 上朝持续了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里,他家皇兄一直眼睛亮亮地望着他,好像他现在已经把儿子揣他肚子里了一样! 而且有人日常说起后宫应该多增添几个妃嫔,也好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这事儿时,皇兄他一改往日的情绪低迷,特别地情绪高涨! 皇兄一拂袖,开心地说:“皇嗣的事就不劳诸位爱卿操心了,朕的小重华已经成亲了,朕相信他府里很快就要传出喜讯了,到时候若能诞下世子,朕就抱来做太子,诸位爱卿催朕十年也该催烦了催累了吧?那就赶紧换人,都给朕去催重华!” 文武大臣一愣,同时扭头看着殷重华! “……” 殷重华倏然抬头,目光幽冷地看着皇兄。 他能得兄如此,他上辈子怕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吧? 第119章 逗逼皇帝气死战王爷 殷明澜被弟弟这样看着,有点点心虚。 毕竟他作为被催生十来年的人,他深深知道被文武大臣整日盯着有多么苦不堪言…… 而现在,他把这样的压力,转移到重华身上了。 他是个坏哥哥。 他对不住重华。 但是他生不出来,他又有什么办法? 他要是能生,他生十几个孩子分一半过继给重华做儿女都行的! 有这么个生不出来的哥哥,重华就当是上辈子欠了他的,就当他是重华的报应吧,咳! 他又心虚地看了一眼殷重华,然后毅然决定继续卖重华,“诸位爱卿,你们消息闭塞,怕是还不知道昨晚寒山寺出了什么事吧?” 文武大臣懵逼又好奇地望着皇上。 什么事啊? 能让皇上这么高兴,总不能是战王爷的妻妾诊断出喜脉了吧? 可战王妃才过门几天,自然是不可能有喜脉的,战王爷又孑然一身,没有通房侍妾,也不像是能半路钻出来一个侍妾有孕了啊…… 相比起文武大臣的懵逼,殷重华则是满心的无语,恼怒! 他想现在冲上去将哥哥从皇位上拽下来,拽到母后面前去打一架! “皇兄——” 殷重华额角青筋直跳,他上前一步,幽幽看着殷明澜,威胁道:“皇兄,您若是再这样,臣弟今后便是有儿子了也不过继给您,您试试!” 面对弟弟的威胁,殷明澜小声嘀咕道:“哼,那也得你愿意生儿子才行啊,等你有了儿子再说……” 殷重华咬牙:“皇兄!” 殷明澜轻咳一声,厚颜无耻道:“哎呀好了好了重华,这事儿包不住的,迟早要传出去,你就满足了朕的分享欲,让朕亲自来跟大家分享这个好消息,行不行?” 然后他就不管弟弟了,笑眯眯跟好奇得抓心挠肺的文武大臣分享起了秘密。 “诸位爱卿,是这样的,寒山寺后山有一条颇具灵性从不吃人的善良巨蟒,诸位爱卿应该都有所耳闻吧?” “昨日,朕那弟妹战王妃去庙里小住,你们猜怎么着,当晚那巨蟒就下山了!” “巨蟒下山是做什么的呢,它把战王妃叼到后山悬崖边了!” “战王和南疆二王子发现战王妃不见了,着急得不行,发动庙里的和尚们一块儿去后山寻找,等他们找到那悬崖边时,你们猜,他们看见了什么?” 环视了一圈文武大臣们,殷明澜得意的在文武大臣期待的目光注视下,用最激动的嗓音说:“他们看到那巨蟒在圣洁的月色下,时而昂首时而俯首,正在虔诚地磕头朝拜大树底下的战王妃!” 说完,他看向一旁的太监:“来,把卫尚书连夜画下来的图,展开,给诸位爱卿看看。” 两个太监将一幅巨图展开,上面那五彩斑斓的巨蟒在一轮明月下静静参拜树底下美人的画卷,瞬间浮现在文武大臣面前。 文武大臣看着这幅画,惊呆了。 嚯,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等奇事? 一条常年居住在深山的百年巨蟒,半夜三更偷偷溜下山潜入寺庙里,偷偷把战王妃给卷跑了,并且没有伤害战王妃分毫,而是把战王妃放在树底下,进行朝拜…… 这要不是卫尚书亲自画了画,又由当今皇帝亲口讲述了这事儿,他们根本就不敢相信! 简直像编造出来的怪诞谣传! 殷明澜将大家的神情尽收眼底,又说:“这巨蟒朝拜战王妃的画面已经足够震撼,最让人震惊的是,当时所有僧人忽然在悬崖边盘腿打坐诵起经文来!因为他们参悟了上天的旨意,佛祖的预示,他们面前这一幕是巨蟒参拜龙母,他们眼前的战王妃,是上天和佛祖都庇佑的龙子之母,她是能生下龙子之人!” “……” 文武大臣猛地抬头看着殷明澜。 眼神错愕。 皇上脑子还好吧? 不会是被他们催生太子催出毛病来了,逮着一点事就非要往生龙子上面硬扯? 巨蟒朝拜战王妃,也许是其他原因呢,就一定得是参拜龙母吗? 虽然文武百官有一半人心里都在犯嘀咕,可是上位者都这么迷信此事,他们难道还能跳出来说,战王妃绝不可能是龙母,她绝不可能生出龙子来吗? 找死呢? 皇上跟后宫嫔妃努力了十多年也没有一个孩子,皇上的所有希望都放在了战王和战王妃身上,如今又恰好出现了这所谓的“吉兆”,皇上多高兴啊! 他们现在要是在皇上兴头上跑出来浇凉水,说战王妃也生不出龙子来,那他们这就是自己往刀口上撞,等着被皇上弄死! 文武大臣隐晦地对视一眼,随即同时跪下磕头,殷勤奉承——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恭喜战王,贺喜战王!” “感受老天恩典,降下吉兆,让吾等得知了战王妃是龙母这一吉兆!” “战王妃必定能早日怀上皇室血脉,一举得男,战王有后,皇室有后,大殷江山后继有人,这位老天爷预示的龙母所诞之龙子,必能承袭皇上之英明,让大殷江山延续万年!” 文武大臣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拍起了马屁。 殷明澜舒坦了。 他现在可高兴了。 他终于能卸下重担,脱离苦海,慢悠悠等着弟弟弟妹生儿子就行了是吧? 他再也不用每天晚上连做梦都在被文武大臣和祖宗们追着骂,骂他生不出儿子,骂他无能废物,骂他会毁了大殷基业! 他解脱了! 殷明澜高兴地说:“诸位爱卿也很高兴是吧?朕与你们一同等着战王府传来喜讯的那一天!” “……” 殷重华冷冷站在一旁,看着自家那坑人的皇兄和满朝擅长溜须拍马的文武大臣,呵呵冷笑。 他就知道! 昨晚在后山悬崖他就猜到了这一幕,皇兄这个心黑的家伙一定会为了脱离苦海将他推进火坑。 皇兄啊,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呵,呵呵,呵呵呵…… …… 退朝以后,殷明澜走下来亲自握着殷重华的手,一脸笑:“好啦好啦重华,不要生皇兄的气,走,皇兄带你去见母后。” 他举起殷重华的胳膊,笑眯眯道:“你看,皇兄又牵着你了,小时候你不是最喜欢抱着皇兄的腿,要皇兄牵着你去玩了吗?你最喜欢皇兄了,对不对?” 第120章 太后真的好喜欢女主,爱不释手 “……” 殷重华幽幽看了一眼不要脸的皇兄,冷哼:“我喜欢的那个皇兄,可不会推弟弟入火坑。” 殷明澜厚着脸皮继续笑:“哎呀皇兄最喜欢你就行了!咱们走,去见母后,母后她老人家也一大早就起来了,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你去给她请安呢!” 殷重华顿时头皮发麻。 哪里是盼着去请安啊,是盼着他去讲述昨晚巨蟒朝拜龙母的故事,然后继续哄他赶紧圆房生儿子吧? 呵。 殷明澜拽着不情不愿的弟弟,扭头看着卫云庭:“小舅舅,您要去母后宫里坐坐吗?” 卫云庭拱手行礼:“皇上,臣就不去了,臣还得去兵部,忙完了得回寒山寺为夫人抄经,路途遥远,不好耽搁,容臣过些日子再去给太后请安,请皇上恕罪——” 殷明澜无奈笑道:“小舅舅您自去忙便是,什么恕罪不恕罪的,朕前几日就说了给您批几天假,省得来回奔波这么疲累……” 卫云庭抬头慈祥地看着大外甥:“谢皇上恩典,可是在朝堂上,臣只是皇上您的臣子,并非您的舅父,既然拿着您的俸禄,就得兢兢业业任职,哪里能玩忽职守?” 殷明澜知道小舅舅就是这样刚正秉直的人,无奈,嘱咐了小舅舅注意身体,就两条胳膊一起用力,拽着宝贝弟弟的胳膊硬是把人给拽着离开了。 卫云庭和其他尚未离开的大臣看着他们家英明神武的皇上如此宠着生气的战王,不由都低声笑了起来。 这哪儿像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皇室啊! 简直比他们这些权贵人家还温暖,有爱。 所以,他们这些朝臣从来没有怀疑过战王会有反心,也没有怀疑过皇上会因战王战功赫赫而铲除战王。 这兄弟俩从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兄友弟恭一路走来,他们共同经历过生死,至今友爱依旧,他们永远不会走到那一步。 所以,现在皇上发了话,让他们去催战王生儿子做太子,他们是真的敢! 因为他们相信皇上是真心想过继战王的儿子立为太子,他们不怕站错队,不怕干错事! “催皇上宠幸后宫嫔妃生太子,这个我有经验,可是催王爷跟王妃早日生孩子,我还真不太在行,毕竟王爷又没有皇位要传下去,他完全可以不搭理咱们……所以诸位,有何高见?” “不如咱们排个序,从今天开始每天挨个儿携家带口去战王府拜访,轮番劝导?” “这法子不错,咱们家里都有三五岁的儿孙,带去让战王见识见识他们有多招人喜欢,也许战王看着看着就心动了。” “可是战王一向冷漠,被咱们烦透了可能连大门都不开,直接把咱们拒之门外,这怎么办?” “走走走,我们今天下了职去醉仙楼好好聚一聚,商议出个好办法,催战王赶紧生儿子,我们已经迫不及待见到小太子了啊!” “……” 卫云庭默默站在一旁,看着同僚们聊得热火朝天,不由抬手抵着嘴唇,忍笑。 他的好外甥,即将陷入苦海了。 做舅舅的也不能帮外甥做点什么,只能等回寒山寺的时候,在佛前为外甥上柱香,求菩萨保佑外甥早日开窍想通爱上战王妃,愉快的生儿育女吧。 …… 寿康宫。 殷重华不情不愿地被皇兄生拉硬拽愣是给拽进了大殿里。 抬头一看,嚯,等着他的可不止是母后,还有皇后嫂子,以及皇兄颇为宠爱的张贵妃! “……” 他顿时幽幽盯着大家。 怎么着,他现在是个猴子了? 大家都靠着看他笑话来打发时间了? 要不是后宫其他嫔妃位分不够,没资格来劝他这个王爷生儿子,是不是全都要削尖了脑袋凑到这儿来看他笑话了? 他暗暗咬牙。 都怪南宝姝那混账! 要不是她没事找事,他怎么会惹来这么多麻烦? 他就不该看在昭昭的面上对她心慈手软,就该直接以她精通邪门歪道的罪名将她打入天牢! 殷明澜侧眸瞅见弟弟的臭脸,不由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母后,快夸夸朕,朕把您的小儿子带来了!他根本不愿意来见您,是朕生拉硬拽把他拽来的!” 太后在上座笑出了声,皇后和贵妃也都陪着笑。 太后温柔说:“我就知道他不愿意来,只有我家聪明能干又厉害的老大能拉得动他,从小他就被你管得死死的,到现在也还没变,有你啊,母后这些年可省心了。” 如大儿子所愿夸赞完了大儿子,太后又温柔冲殷重华招了招手:“重华,你过来,你来看看母后的气色如何?” 殷重华能不回答母后追问后山的事,却不能不去看母后的身体和气色。 他走上前,给皇后和贵妃拱手行了礼,然后便来到太后跟前。 他微微俯身,盯着太后的脸色仔细瞧了瞧,有些惊讶:“咦,母后您的黑眼圈好像没有了,气色也比往常好了,显得越发容光焕发了……” 太后一脸得意:“是吧,她们都这么说。” 她老人家摸着脖颈上的小香囊,特别开心:“都是你媳妇儿的功劳,她送母后的这个香囊啊,整日里散发着能让母后心神安定心情舒畅的香味,母后晚上戴着它睡觉,能一夜无梦睡到大天亮,再也不会半夜醒来就无法入眠了。” 她继续说:“这老人啊,睡得好,心情好,自然也就吃得好,母后这几日是哪哪儿都好,好像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这种久违的状态真的让母后好开心,又好感动。” 她抓着殷重华的胳膊,一脸欢喜:“重华,你媳妇儿是个有心的,她能一见面就送母后这么一份珍贵的礼物,真的太难得了。而且,她心思也单纯,这要是换做一般人啊,就算医术再高超也不敢轻易跟咱们这种位高权重之人亮她们的医术,毕竟权贵不好伺候,怕得不了好反而还惹来祸事,所以大家在咱们面前宁可装平庸,明哲保身。” 她又说:“可你媳妇儿没有,她知道母后老了,所以就精心准备了这礼物让母后每天过得舒服,她的这份纯稚之心,母后真的很难不喜欢她,你懂母后这种心情吗?” 殷重华沉默地望着母后。 他懂。 他怎么会不懂呢? 当年他中了毒受了伤濒死之际被昭昭所救,他对昭昭有多感激,如今南宝姝解决了母后的日常困扰让母后得以浑身舒畅,母后就会有多喜欢南宝姝。 而他,也同样感激南宝姝。 母后是他在世上最爱的人,南宝姝能让母后容光焕发身体舒畅,他又怎么可能不感激南宝姝的付出? 他越发觉得,他没有在悬崖边揭穿南宝姝精通驭蛇之术,做得明智。 南宝姝就算懂这些,她也没想过去害人。 她是善良的女子,跟昭昭一样。 她不应该被打入天牢。 第121章 王爷回去跟女主赔罪道歉 “你沉默不语,看来是理解母后的,对吧?那母后希望你能跟她好好过日子,早日生一个大胖小子,重华你应该不会怨母后的,对吧?” 太后见小儿子不接她的话茬,想用沉默来蒙混过关,她微微一笑,自己接。 反正在催小儿子生娃的道路上,她将一往无前,绝不会被任何困难打倒。 殷重华抬头无奈看着母后:“母后,所以您方才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合理催生做铺垫?” 太后坦然道:“做母亲的盼着儿子早日生个大胖孙子让我逗着玩,这不行吗?再说了,我是真的喜欢姝儿,长得漂亮又乖巧懂事,真不知道她生下来的娃娃有多漂亮呢,我想想都激动。” 她话音一转:“而且姝儿她不光是长得漂亮,她身体也特别好!” 殷重华疑惑地望着母后:“母后何出此言?” 太后一脸激动:“之前在你府上给姝儿诊脉那太医,母后已经召见过他了,他亲口跟我说,他从未见过像姝儿那么健康的体魄,那样的母体生下来的孩子,必定是最健康可爱的小娃娃!” “……” 殷重华一愣,想起了这事儿。 不就是之前南宝姝装晕,他把南宝姝抱回府里,然后太医一诊脉就当场揭穿了南宝姝,说她身体好得不得了,没有任何毛病么? 谁能想到那太医一把年纪了居然还嘴碎,竟跑到母后面前说这些…… 回去就让他收拾行囊回太医院,不必留在战王府了。 殷重华无语之时,太后已经一把抓住了殷重华的胳膊,开心道:“重华啊,所以你真不能怪母后逼你,你媳妇儿真的样样都好,样样都让母后动心啊!她长得漂亮,生的娃娃随她,肯定也漂亮。她身体极度健康,生的娃娃肯定身强体壮!这也就罢了,她现在还是老天爷示下的龙母,她肯定能一举得男,生个小龙子啊!” 殷重华前面都还能硬着头皮听,后面是真听不下去了。 他无奈望着母后:“母后,什么龙母,这种荒谬之言您也信?那条蟒蛇不知是抽什么风跑那儿撒欢,怎么就能说明南宝姝是老天爷示下的龙母了?别人以讹传讹,您久居深宫见过那么多少事儿,您怎么能信?” 他回头看了一眼早已经坐下,正慢悠悠喝茶的皇兄,又跟太后说:“再说了,什么龙子,您可别说这俩字,皇兄他……” 殷明澜立刻举手:“不必顾忌朕!朕早就说了,只要重华你能跟弟妹生个男孩,朕立刻立他为太子!所以重华你的儿子就是龙子,没毛病,朕都不介意你怕甚?” 不仅如此,殷明澜还特别殷勤的说:“重华啊,皇兄想抱侄子的心跟母后想抱孙子的心是一样的,你不知道皇兄心里的苦,皇兄真是做梦都想要一个太子啊,若不是怕跪下求你会让你为难,朕现在都想给你磕一个,求你赶紧生娃了!” 殷重华一脸无语:“皇兄言重了。” 殷明澜摇头说:“没言重!皇兄说的是事实!只要你能生个娃娃送给朕,你让朕立刻给你磕十个都行!” 皇后也在一旁默默补充:“重华啊,我也可以陪着皇上给你磕一个,你要是嫌不够,嫂子我给你和弟妹跪上三天三夜都行,只要您能让皇上拥有太子,嫂子我不要这双腿都行。” 张贵妃也不甘示弱,附和道:“战王,作为皇上的枕边人,我和皇后都能作证,皇上他真是做梦都在想要太子,好多次他半夜做噩梦,都在念叨着太子,太子,生太子……皇上他心里是真的苦啊,战王,您若是能跟战王妃早日诞育麟儿,我跪死在您面前都行。” 太后瞅了眼这俩人,也笑着凑热闹,拍着殷重华的胳膊说:“别说她们,只要磕了头能让你点头答应,母后给你磕一个都行!” “……” 殷重华被大家逼着生儿子,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说句不太雅的话…… 他现在觉得他就像那被关在猪圈里的种猪,而且是全天下种猪都死光了,只剩下他一头种猪了,于是全世界都在想方设法催他赶紧去配种! 好像作为种猪的他不去配种,猪这一种族就要彻底灭绝了一样! 他现在就是这种心理。 憋屈得要命。 皇兄生不出孩子他也为皇兄着急,可凭什么皇兄生不出,就得非要他赶紧去宠幸女人生个孩子呢? 是不是他现在把自己给阉了,做了太监,就能逃脱这种被催生的命运了? 尽管他心里极度憋屈难受,可是他也无法将这些话说出来。 说出来可就太伤人了。 母后和皇兄的催生虽然让他难过,可他也能理解,毕竟,他们家是真有皇位要继承。 扫了一眼四人,一想到外面还有文武大臣等着等他的门舌绽莲花的催他生,殷重华就头痛欲裂。 也许,这就是他摆脱不了的宿命。 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再挣扎下去,恐怕反而会逼得皇兄和母后动用不该用的手段…… 想到这儿,殷重华抬头望着太后,又望着皇兄,问道:“若我始终不肯屈服,母后和皇兄会不会不顾我的意愿,强迫我圆房?” 太后和殷明澜默默对视一眼。 两人眼中都闪过一抹对殷重华的抱歉。 重华是他们的亲人,不到绝境,他们不会逼迫重华。 可是,作为皇帝一直无子,这就是绝境啊。 再这样下去,皇室宗亲不会再忍耐,皇位都难以坐稳了。 这样的绝境下,他们只能选择闭上眼睛伤害重华一次。 殷重华将两人的眼神尽收眼底,苦笑。 他沉沉叹气,无奈道:“你们再给我点时间,总要等我跟南宝姝互相了解稍微培养一点感情,才能说其他事儿吧。” 殷明澜越发抱歉的望着殷重华,嗓音凝重:“重华,是皇兄没用,委屈你了,你别怨皇兄,你是皇兄最疼的弟弟——” 殷重华摇头:“皇兄你别这么说,是我太自私了,才让你们跟着着急上火。” 他站起身来,说:“母后,皇兄,我得先回寒山寺了,昨晚不顾南宝姝的颜面将她不在房里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总得去跟她说上一声抱歉。” 说完,他拱手行礼告退。 转身走出寿康宫,他眯着眼想,哼,他倒要看看南宝姝到底受不受得起他的赔罪道歉! 她昨晚明明就没干好事,他根本没冤枉她! 她最好识趣一点,见好就收,若是还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找事,那可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第122章 戏精女主含泪说,我不是怪物 大殿里,太后和皇帝看着殷重华离开的背影,眼眶发酸。 重华现在一定很难过,很憋屈吧? 老天爷怎么就这么折磨人呢,偏要让一个不能生育的哥哥跟一个不想成亲生子的弟弟凑一块儿,以至于让全家人都陷入了两难之境,不能生育的哥哥就应该搭配一个武安侯那种好色之人做弟弟啊,那样子,弟弟就能到处留情、广生子嗣,兄弟俩谁也不用愁了。 殷明澜将杯中茶水当酒一样,一口喝尽,随后重重将茶杯扔到地上,恨声道:“都是朕这个没用的哥哥,才会让重华如此为难……可朕真的没办法,朕这十多年已经拼过命尝试过了,没有孩子出生,朕真的无能为力啊!” 皇后和张贵妃都怜爱地看着殷明澜。 皇上的努力,她们都看在眼里。 一开始看到皇上去宠幸别的妹妹,她们心里是难过的,她们巴不得皇上只宠幸她们一个人,可是后来肚子始终没动静的时候,她们就开始暗中期待皇上去宠幸一下别的女子试试了,她们想确定,到底是她们不下蛋,还是皇上自己不能生…… 所以后来皇上去再去宠幸新的嫔妃,她们不再难过,她们开始盯着人家的肚皮看,一个月,两个月,看到承宠的嫔妃肚子没动静,她们能大大松上一口气,还会在宫里大笑三声! 哈哈哈,让朝堂上那些大臣说她们生不出孩子,看,明明大家都生不出啊,不是她们不行,是皇上不行,她们也是受害者啊! 所以后宫能如此平静祥和,皇上他真的功不可没。 是他把后宫诸姐妹都变成了受害者,是他让诸位姐妹没有子嗣后代可以去争,所以大家乐得清闲自在,懒得去勾心斗角。 皇后和张贵妃默默对视一眼,低下头去。 她们是同情皇上的,可是,这种问题她们不敢上去安慰,不管说什么,都会扎皇上的心。 她们俩沉默,太后不能沉默。 太后走到殷明澜面前,怜爱地将大儿子搂住,轻声说:“澜儿,这不怪你,这是你们殷家的命数……你皇祖父当年子嗣艰难,一生只有你父皇一个孩子。你父皇后来又子嗣艰难,在哀家入宫之前,他膝下也没有一儿半女……所以这不是你的问题,是你父皇没有把好的东西传给你,只把他子嗣艰难的毛病传给了你……” 轻轻抚摸着儿子的鬓发,太后温柔说:“你不要怪自己,要怪就怪你父皇,下次给他烧香的时候多念叨念叨他,他是个坏父皇,是他耽误了你,没给你一具好身子。” 红着眼眶的殷明澜听到母后这样哄他,他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也只有母后,敢这样编排父皇来哄他了。 他抬头望着太后,眼里有些忧虑。 “母后,您说重华会不会也……子嗣艰难?” “……” 太后默默看着大儿子,好想呸他一口,能不能不要乌鸦嘴? 叹了一口气,太后说:“若重华也子嗣艰难,那这真就是殷家的命数,咱们认了,只能屈服于皇室宗族的逼迫,从那些宗亲家的孩子里挑一个做太子吧。” 殷明澜满眼都是不甘:“皇祖父,父皇,朕,我们三代人殚精竭虑为大殷牺牲良多,还有重华,他虽不是帝王,可他却为了扩增大殷的版图常年在战场厮杀,三年前那一战,他甚至差点丢了命!毫不夸张地说,大殷能有今日的繁荣盛世,是我们三代人辛苦挣来的!朕不愿意将这江山交给那些远亲!朕不愿意将江山拱手让人!” 他恨声道:“重华的儿子是朕的侄儿,重华为大殷为朕也牺牲良多,朕可以欣然将他的儿子立为太子,可是别人……不行!不行!!” 太后默默拍着大儿子的背脊,轻轻哄着大儿子。 她又何尝愿意看着别人坐上皇位呢? 可是若两个儿子都生不出孩子来,她们只能认命啊。 将江山交给远亲,总好过让大殷灭亡,总好过让那些与大殷血脉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来做这皇帝吧? “但愿,重华和弟妹能争气一点,朕将所有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们俩身上了,他们是朕最后的希望……” 殷明澜望着殷重华离开的地方,绝望地闭上眼。 大殿里,一时间寂寂无声,无人敢言。 张贵妃和皇后低着头想,她们家皇上就是太念情分了,太宠爱弟弟了,若是换做其他无情的帝王家,早就给战王下了药弄到侍女床上生儿育女了,哪里会有这些烦恼? 不过,她们很喜欢这个有情有义的皇上就是了。 很喜欢很喜欢。 …… 寒山寺。 南宝姝睡到大天亮才起来。 刚一出门,就看到卫嫣然和殷年荣坐在院子里一边抄经一边等着她,好像不亲眼看到她醒来就无法放心的样子。 她一打开门,姐弟俩就听到了,同时抬起头来。 望着果然安然无恙的她,姐弟俩同时开心地站起来奔向她。 “三表嫂,你没事就好了,我们好担心你啊!” 说这话的是荣儿。 他一扑过来就抱住了南宝姝,小脑袋一直蹭着南宝姝,委屈地说:“昨晚你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们却因为我是小孩子没一个人来叫醒我,呜呜呜,害我都没能跑上山去跟着大家一起找你,我好愧疚啊三表嫂!” 南宝姝噗嗤一声乐了,弯下腰捏着小家伙的脸颊:“你还愧疚上了,你愧疚什么啊小可爱,你要是跟着他们跑上山,树枝把你娇嫩的脸颊划破了,或者不小心摔跤了,三表嫂才要愧疚的,要心疼死的!” 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发,她说:“你乖乖在家比什么都强,三表嫂最喜欢你了,好不好?” 荣儿这才安心了,露出了灿烂的笑。 他好害怕三表嫂嫌他没尽心,不喜欢他了。 卫嫣然等弟弟表达完了对三表嫂的情意,这才笑着说:“三表嫂,你饿不饿?旁边小火炉上温着粥,我去给你盛一碗。” 南宝姝说:“让丫鬟去就行了,你们俩陪我坐着说说话。” 带着姐弟俩来到石桌边坐下,南宝姝便戏精附体,装出了一个被巨蟒叼走的人该有的惊惶反应。 她皱着眉头,捂着心口,心有余悸地说:“天快亮的时候我醒过一次,二哥将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我听后有点受惊吓,于是又睡过去了……” 她一脸担忧地望着卫嫣然,低声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家反应如何啊?他们是不是把我当怪物了?” 不等卫嫣然回答,她便一脸茫然地摇头说:“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我也不知道巨蟒怎么就盯上了我,还要在悬崖边做那么奇怪的事朝拜我,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二哥告诉我的时候,我比谁都害怕……” 说到这儿,她眼里已经有了泪光,脆弱又无助地哽咽道:“怎么就非要是我呢,一般有这种怪诞传言在身上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的,我害怕,我怕……我怕母后皇兄和王爷会杀了我……” 第123章 夫妻终摊牌,女主露真实性情 卫嫣然和荣儿看着这样的三表嫂,都心疼坏了。 尤其是荣儿。 之前听说了巨蟒和三表嫂的传闻,他还觉得好酷啊,三表嫂太厉害了,他要回去跟娘亲讲这个精彩的故事。 可是现在看到三表嫂的害怕,他才知道,身为故事中的人,面对那样一条巨蟒,她到底有多无助有多恐慌。 两人纷纷抓着三表嫂的胳膊,轻声哄着她。 “三表嫂你不要怕,太后娘娘和皇上大表哥不会杀了你的,三表哥也不会,没人会杀你!” “对,三表嫂你别怕,没人觉得你是怪物,庙里那些大师父们都说是佛祖显灵了才会有这样的预示,这是老天爷对我们凡人的启示,怎么会觉得你是怪物呢?还有,太后姑姑和皇上大表哥他们不会杀你的,他们反而会特别欢喜你身上‘龙母’的传言,你且放宽心,等着生下龙子,好印证这佛祖启示吧……” “……” 此后的一刻钟里,姐弟两个小可爱你一言我一语绞尽脑汁地安慰着南宝姝。 南宝姝一面在心里跟两个小可爱说抱歉,一边装作被他们哄住了,渐渐平复下来不再害怕被杀死。 她吃过了早饭,又带着姐弟俩做了鲜花饼,刚忙活完,就有人来禀告,战王回寒山寺了,此刻就在山门外。 南宝姝眼睫微颤,装作害怕地看了一眼月亮门的方向,转身就回了房间,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三表嫂——” 荣儿看着三表嫂逃走,有些担心,想追去看看。 卫嫣然拉住了荣儿。 她心疼地看看紧闭的门,然后领着荣儿,在月亮门外面等着殷重华。 于是,一边因为沿途听到的“龙母”传言而憋屈,一边想着如何跟南宝姝谈判的殷重华,刚走到院外就被姐弟俩拦住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躁意,温柔道:“你们在这里等三表哥,是有什么事吗?” 荣儿藏不住话,立刻抱着殷重华的腿,可怜巴巴地说:“三表哥三表哥,三表嫂她好可怜,她已经被巨蟒吓坏了,你不要再凶她了好不好?是巨蟒要叼她呀,不关她的事,她不是怪物,你不要杀她,你不要杀她——” 卫嫣然也担忧地说:“三表哥,你等会儿好好跟三表嫂说话可不可以?今天上午她一直心不在焉,时而怕你提着刀回来要杀了她,时而怕太后姑姑和皇上大表哥下旨赐死她,时而害怕庙里僧人把她当怪物,怕人家举着火把冲进来一把火烧死她,我看她都被昨晚的事儿折腾得想回南疆了,她现在受不得刺激和伤害的,你一定不要刺激她,行不行?” “……” 殷重华不可思议地望着卫嫣然和荣儿。 害怕? 惶恐? 南宝姝居然是这样跟他们演的? 嗤,昨晚的事分明就是南宝姝自己策划的,她还会害怕? 笑话,她的害怕分明就是装出来的! 他现在是彻底看透了,这个女人她最会装了,打从嫁进王府那一刻就一直在装! 经过昨晚的事,他已经彻底看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了! “三表哥,你不会真要杀了三表嫂吧?” 荣儿担心极了,眼眶红红,都要哭了。 卫嫣然也眼神凝重:“三表哥,我知道你不信这些东西,不信龙母,可你不信归不信,你不能伤害三表嫂。如果你要伤害三表嫂,我会跟太后姑姑告状的,你在嫣儿心里是亲哥,可三表嫂她千里迢迢来大殷嫁进了咱们家,她也是我亲嫂子了啊,咱们不能欺负她。” 殷重华揉着眉心,咬牙切齿。 南宝姝! 可真是将他一大家子人收买得很彻底! 全都站在她那边帮她说话了! “行了行了,你们放心吧,三表哥还不想跟南疆起战乱,不会轻易杀她的。” 殷重华跟姐弟俩说了一声,就绕过她们俩,转身进了院子。 他现在就要去找南宝姝谈谈。 这个女人! 简直混账! 殷重华在姐弟俩担忧的注视下,瘸着腿大步走到南宝姝房门口,然后一把推开了门,走进屋里。 他将门关上,淡淡地看着捂着心口战战兢兢站在桌子后面的南宝姝。 他往前走了一步,南宝姝立刻跟害怕他动手杀人一样,往后退了两小步。 “……” 殷重华黑脸。 他掀袍在桌边坐下来,冷冷睨着南宝姝:“南宝姝,甭装了,你不会以为你现在还能在本王面前装柔弱小姑娘吧?” 他冷嗤一声:“你哪里是什么柔弱小姑娘,你一个能驾驭毒蛇,还能半夜三更跑到深山密林里去找巨蟒的南疆公主,你要是柔弱小姑娘,天底下就再没有柔弱小姑娘了!” 南宝姝怯怯望着殷重华。 她当然知道殷重华现在是想跟她摊牌,可是,她不想啊,她还想再装一装的…… 她缩着肩膀低着头,拼命摇头,一脸被冤枉的委屈和绝望:“王爷,我不会驭蛇,昨晚更不是我自己跑去后山的,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明明在屋里好好睡着觉,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巨蟒带去了后山,今早听二哥说起巨蟒的事,我都要吓哭了,我比谁都害怕……” 她含着泪望着殷重华:“王爷,您不能这样冤枉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特别冤枉,特别委屈……” 殷重华任由南宝姝装,任由南宝姝演。 他想看看,这女人是怎么装模作样的,想看看她到底能装到什么地步。 此刻见识到了她那说来就来的演技和眼泪,他服气了。 演得可真精湛啊,也不怪前几日他会被她蒙骗! 想到自己跟傻子一样被南宝姝骗了这么多天,殷重华就一肚子火。 他冷笑道:“南宝姝,你是不是真以为本王没法子对付你,嗯?” 他眯着眼,一字一顿:“你若是再跟本王装模作样下去,本王这就让人挖个万蛇坑,然后将你扔到那蛇坑里,看看你到底会不会被毒蛇咬死,看看你到底有没有驭蛇之术!” “……” 南宝姝默默凝视着殷重华。 好狠的男人。 他居然连这种阴毒法子都能想出来! 这一次,好像不能再跟他装下去了…… 他本就已经有六七分怀疑了,现在若是再犟,他恐怕一怒之下真会搞出来一个万蛇坑对付她…… 殷重华的法子可不止如此,他继续说:“还有那悬崖上的巨蟒,既然都说它有灵性,那么本王就将你带到悬崖边去放血,看看能否用你的血将它引到悬崖上来——” 他睨着南宝姝:“你说,万蛇坑和用你的血引巨蟒,本王用哪种法子更好,嗯?” 第124章 女主直言,王爷我想跟你生个崽崽 “……” 南宝姝微微睁大眼睛望着殷重华。 万蛇坑就够残酷了,还要将她带去悬崖边放血? 果然够冷漠无情。 她漂亮清澈的大眼睛与殷重华深邃漆黑的眼对视三息,她勾唇笑了。 她一甩袖袍霸气负手于身后,一改方才娇娇弱弱小白花的模样,恢复了她南疆小公主的明艳张扬。 她睨着殷重华,轻笑道:“不愧是勇冠三军征战八方的大殷战王爷,这对付犯人的手段,真是一样比一样狠辣。” 她优雅走到桌边坐下,抬手,纤长的手指悠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殷重华笑:“不必挖什么万蛇坑,也不必带我去悬崖边放血引巨蟒,你若是想见巨蟒,我现在就叫它下来给你玩玩?” “……” 殷重华默默看着她。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脸也还是那张脸,可是眨眼之间,气质截然不同。 之前的那个她,一看就娇弱无害惹人怜惜,是普天之下大多数男子喜欢的无害小花儿,此时此刻这个她,张扬明媚,高傲霸气,舒朗洒脱,身上有着真正的公主傲气和贵气。 前几日看着南宝姝那娇软的模样,他总有一种不太想跟她深聊的念头,她动不动就哭哭啼啼让他格外有压力,甚至有几分窒息。 可是此时此刻这个她,却让他忽然觉得,相处起来似乎也没那么难受。 凝视着南宝姝的脸庞,殷重华心想,他果然还是更喜欢这种大气些的女子…… 南宝姝见殷重华看着她不说话,一边把玩着杯子,一边问他:“方才不是还话挺多的想逼我认罪?怎么我如你所愿认了,你又不说话了?” 殷重华凝视她三息,然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边喝茶边说:“本王有些疑惑,你前几日为何要装作那副模样?明明你的真实本性,招人喜欢多了。” 南宝姝有些惊讶地望着他:“你喜欢这样的啊?” 她重重将杯子放在桌上,笑骂道:“都怪大哥误我!大哥说,你们大殷男子都喜欢娇娇软软宜室宜家的女子,尤其你心里装着我昭昭姐姐,我若是表现得太强势,你必定不会喜欢,所以他让我乖一点听话一点尽量哄着你顺着你这样才能讨你欢心……” 瞅了一眼殷重华,她啧啧感叹:“我以为男子都是懂男子的,就信了他的鬼话,谁知道他根本不懂!分明是他自己喜欢娇软宜室宜家的姑娘!” 殷重华瞅着她这样,低低笑了一声。 他端杯子跟她碰了一个:“这几日装得挺辛苦吧?” 南宝姝笑眯眯看着他:“也还好,毕竟像本公主这般聪慧的人,就算装柔弱也照样能想法子找你茬,最近每天看你憋屈,我还挺乐在其中的。” “……” 殷重华无奈地看着她,扶了扶额。 南宝姝托腮望着殷重华,有些好奇:“你就这样平心静气的跟我聊起来了?不打算追究我做过的那些事了?” 殷重华垂眸看着杯里的茶水:“追究什么?你我成亲至今,你并未用你的本事害过人,就只驭使了一条小蛇到我房里吓唬我,还是无毒的,我能追究些什么?” 抬眸看着南宝姝,他又坦然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而究其原因,也是我为了逼你和离屡次欺负你,你才会用蛇来吓唬我,所以,这笔烂账没什么追究的必要。”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至于昨晚悬崖边的事……” 他微微眯眼,问南宝姝:“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你让巨蟒配合你演这出戏,是不是你一开始就策划好的?” 南宝姝见他这么好说话,便也没跟他犟。 她摇头坦然地说:“不是,我昨晚只是想去后山见见巨蟒,试试能不能降服它,我本打算无声无息离开,天快亮时又无声无息回来的,谁知道你突然跟有病一样非要硬闯我房间,我二哥使尽浑身解数都拦不住你,你还闹得整个寒山寺都知道了我深更半夜不在房里的事——” 她摊手,无奈地看着殷重华:“我在山上看到山下灯火通明,所有人都举着火把上山找我了,这种情形下我能怎么办?” 她摇头说:“我不想被人认定我是半夜三更跑出去私会情郎,不想被人以为我是被采花贼带走了,更不想让人猜疑我这个南疆公主在密谋些什么危害大殷的事,为了维护我的清白和声誉,我只好安排了这么一幕戏码,只有这样,我身上才不会有污名。” 殷重华听了她的解释,好笑地喝了一口茶。 果然是事出有因啊。 合着这让他苦不堪言的“龙母”一事,最后竟还是他自己惹出来的麻烦。 若不是他非要揭穿南宝姝深更半夜不在房里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罢了,这就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他以为南宝姝深更半夜离开是在做危害大殷的事,险些害得她身败名裂,而她急中生智,搞出了龙母的传言,以至于他如今遭遇了被文武百官和母后皇兄咄咄相逼的局面,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他无奈看着南宝姝的眼睛,低笑道:“瞧,本王还能追究你些什么?昨晚这事儿咱们又扯平了,又是我先逼你在前,你才反击在后,我此刻虽然气急了恨极了你坑我害我,可我的确没立场指责你追究你。” 南宝姝看到他这样,忍不住笑了。 笑得格外明媚,格外舒朗。 她托腮小声笑问:“王爷,你今天进宫,母后和皇兄是不是逼你啦?她们是不是迫切希望我肚子里揣上一个小龙子?” 殷重华睨着她:“你说呢?” 南宝姝直乐。 她望着殷重华好看的脸颊,又往前凑了一点点,期待地说:“既然全天下都等着咱们生个孩子,不然咱们生一个,也好让你母后和皇兄安心?” 殷重华差点喷出了嘴里的茶水。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南宝姝:“南宝姝!你都不必再装爱慕我的娇软小王妃了,为何还说这种没脑子的话?跟一个你不爱对方,对方也不爱你的男子生儿育女,是什么好玩的事吗?” 南宝姝挑眉,直言不讳:“战王爷,实话跟你说吧,虽然我爱慕你是装出来的,可是我想跟你生个孩子,这事儿一直都是真的。” 她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容,叹息道:“我们南疆只是偏居一隅的小国,从未想着入侵别国,也不希望受别国入侵,而一个月前你皇兄一道圣旨逼迫我们南疆和亲,让我意识到了小国的无奈和处境艰难。” 她凝视着殷重华的眼睛:“所以打从踏上和亲之路那一刻,我就想好了,我要与你生个有南疆血脉的孩子,不论他将来是会被大殷皇帝过继去做太子,还是继承战王你的王府只做个王爷,都可以,只要他能在大殷皇室有一席之地,只要他能有话语权,能保护南疆不受大殷入侵践踏,我就心满意足。” 她对殷重华露出笑容:“所以王爷,我们完全可以不管情情爱爱,只为了两个国家而孕育一个孩子。你母后,你皇兄,你们大殷,需要一个孩子继承大殷江山。我大哥,我,我们南疆,需要一个孩子在大殷朝堂保护我们南疆不再受人胁迫。所以这个孩子,你必须生,我也必须生,既然我们迟早是要生的,何不早一点生,也好安抚两边亲人?” 第125章 男女主合作,决定一起生儿子 殷重华沉默地看着南宝姝。 打从她开始说起她们南疆国弱受人胁迫的苦楚时,他神情就严肃起来。 听到后面她想生一个拥有大殷皇室和南疆血脉的孩子,好在大殷保护她们南疆,他更是动容。 前几日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想跟他生儿育女的娇滴滴女子,他是反感的。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女子,在明知道一个男人爱慕着她亲姐姐的情况下,她还一心想缠着这个男人,为这个男人生孩子,这对他而言多少是膈应的。 可是此时此刻,这个南疆公主为了保护南疆而将娇羞踩在脚底下,坦然跟他说起生一个对南疆和大殷都好的继承人时,他心中的反感和膈应,尽数消退。 不牵扯情情爱爱,单纯只为了利益和安抚两边亲人而生个孩子,虽然对不住孩子,可是,这样的结合,让他心里没那么抵触。 因为这样的前提下,就算他们睡上一场,他内心也不会亏欠她什么。 他不必受道德感谴责,不必觉得给不了她真诚的感情就不能碰她,因为,她根本就不需要他的感情啊,她只是单纯需要一个孩子罢了。 他们就像两个合作伙伴,孩子是满足各自需求,谁也不用感到亏欠对方。 “王爷,考虑一下呗?” 南宝姝举起茶杯,微笑望着殷重华。 她坦然地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姐姐,你不想背叛她,可这种只为两国利益而生个继承人的事,算不上背叛。毕竟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你碰我只是为了给我一个孩子让我实现保护南疆的心愿,我姐姐她也是南疆人,她若能看到我生下一个可以保护南疆的大殷皇孙,她不会怪你。” 停顿了一下,她笑道:“毕竟,我姐姐她并没有多喜欢你,她对你没有什么独占欲。” 对上殷重华幽幽的视线,南宝姝笑道:“不管王爷你愿不愿意承认,那半个月动心的人只有你,你爱我姐姐入骨,可她只拿你当病人。看到你跟她最爱的妹妹生下能保护南疆的孩子,她只会感激你,她会欣慰当初舍身救你没白牺牲,留着你这具残躯总算能为我们南疆换来和平。” 她笑眯眯道:“所以,你不用觉得对不住我姐姐,只要你自己跨过了你自己心里这一关,就没问题了。” 然后,她又做出承诺:“而且王爷,我南宝姝可以用我的性命、用我南疆命脉,跟你发誓保证,即便你我之间有了孩子,我也不会用孩子来逼你喜欢我,你看我如今的真实本性就知道我是个洒脱的人,我不会去强求一个不喜欢我的男子来爱我,这太卑微,我不屑去做。” 说完,她举着茶杯等着殷重华的回应。 她说了这么多,殷重华要是还不答应,那她就只能等着太后和皇帝给他下药,然后半推半就的对他用强了。 啧,毕竟现在被他猜出了她拥有驾驭毒蛇的本事,这种情况下,她得怀上一个孩子才能安心。 殷重华沉默着。 可他眼里已经有了肉眼可见的动摇。 他闭上眼睛。 这些日子来,身边所有人对他的规劝,一一在他脑海里浮现。 上至母后皇兄舅舅大长公主,下至表妹表弟和府中管家,几乎所有人都在劝他放下,劝他生孩子…… 他脑海中浮现出皇兄对继承人的迫切渴望,浮现出往日里百官在朝堂上劝皇兄多多宠幸后宫嫔妃早日生下继承人的画面,浮现出母后看到别人抱孙儿玩耍时那种期待又羡慕的目光…… 然后,他又想起了“龙母”传言出现后,文武百官看到他时那种恨不得立刻把他绑了送去跟王妃洞房的眼神…… 种种,都在他脑子里交替出现。 最后出现的,是南宝姝坦然地告诉他,她从踏上和亲之路那一刻,就只想生个大殷皇室血脉的孩子,她不稀罕他的感情,也不稀罕他这个人,她只是想要生个孩子。 即便有了孩子以后,她也不会纠缠他,不会逼迫他,他们俩只需要像普通朋友一样各司其职养育孩子长大就行了。 他们完全可以做一对假夫妻,在孩子面前假装恩爱,背着孩子时,各自做各自的事。 这样的生活,又有什么不好呢? 良久以后,殷重华睁开了眼睛。 他握着茶杯,举起来。 跟南宝姝碰杯之前,他凝视着南宝姝:“你发誓,你今生今世绝不逼迫本王爱你,你与本王之间即便有了孩子也不会有感情纠葛,只要你发誓那么本王就答应与你合作。若你不能做到,那么请恕本王不能答应你。因为碰了你以后,本王就会对你有一份责任感,到时候你若哭哭啼啼整日跟孩子抱怨控诉,本王会很难做,你明白吗?本王要确定你不会影响本王下半辈子的生活,确定你的确洒脱,才能与你合作。” 南宝姝看到他妥协,别提有多高兴了! 她当即就拍桌,抬手立誓。 “我南宝姝用我性命用我南疆命脉发誓,我今日与战王殷重华达成合作生儿育女,只是为了各取所需,绝不是因为爱他,今后也不会逼迫他爱我,即便我们之间有了孩子,我也不会拿孩子来做武器逼他!我若食言,就让我当即暴毙,南疆灭亡!请战王相信,我南宝姝,堂堂南疆公主,我有我的骄傲,一个心里没有我的男人,我不屑哭哭啼啼强求他。” 说完,她挑眉望着殷重华,“如何?” 殷重华满意极了,握着杯子就准备跟她碰。 可是南宝姝却抬手挡住了杯子。 南宝姝睨着殷重华:“我发誓了,你呢?万一你跟我圆房以后,突然食髓知味,爱我爱得无法自拔,然后强迫我喜欢你,我岂不是亏大了?” 她指着殷重华,带着点公主的骄纵和霸气:“你也发个誓!” 想了想,她笑眯眯道:“你就发誓说,你殷重华这辈子绝对不会逼迫我南宝姝喜欢你!你不会用孩子做武器逼我心软,不会用我南疆安危来胁迫我,更不会用我家人的性命来要挟我!” “……” 殷重华不可思议地望着南宝姝。 她刚刚喝的是茶,不是酒吧? 这就醉了? 她哪来的自信,以为他会对她食髓知味上瘾然后爱她爱得无法自拔? 第126章 龙凤胎 殷重华勾唇:“南宝姝,你想太多了,虽然你不再装柔弱后的真实性情很招人喜欢,本王也没之前那么反感你了,但是,本王绝不可能爱上你。因为本王心里已经有了最好的昭昭,你不可能替代她。” 说完,他也抬手做发誓状。 “我殷重华用我性命用我大殷命脉发誓,今生今世绝不会用孩子性命、用南疆安危、用南宝姝亲人来胁迫她爱我,若我食言,就让我殷重华暴毙,让我大殷即刻灭亡!” 发完了誓,他微笑看着南宝姝:“满意了?” 南宝姝满意得很。 两人端着茶杯碰了一下,异口同声:“合作愉快。” 各自饮下杯中茶水,两人相视一笑。 这一笑里,再没有了前几日的尴尬与互相算计,只有携手合作的友好和坦然。 殷重华还轻笑着抱怨南宝姝:“你说你早这样坦白多好?若是新婚夜你就跟我坦诚,也许咱们早就做朋友了。你非得哭哭啼啼装模作样假装爱慕我,导致我害怕误了你终身不得不想方设法逼你和离,我要是早知道你如此洒脱,这些日子也不会那么头痛了。” 南宝姝表示自己也很无辜:“那我也是第一次接触你啊,我又不知道你是什么性子的人,我以为你这样的铁血王爷真就像我大哥所说的那般,喜欢娇滴滴的小姑娘啊!再说了,没搞清楚你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合作之前,我怎么敢轻易跟你交底?” 殷重华揉着眉心好笑:“现在确定我值得合作了?” 南宝姝点头也望着他笑:“确定了,在你猜测到我有驭蛇本领却替我隐瞒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个人是个真正心胸宽广坦荡的大丈夫,跟你合作生个孩子,不会赔本。” 她又问殷重华:“那你呢?你答应跟我合作,也是被我人格魅力折服了吧?” 殷重华嗤的一声笑了。 不过他也不否认就是了。 他坦诚道:“你送我母后的香囊,让我看到了你的善意。你对我亲人们的态度,尤其是对荣儿的疼爱,让我看到了你的善良和包容。你明明有驭蛇的本领,可是几次被我刁难你也不曾真正伤我,就连吓唬我都是用的无毒蛇,让我看到了你的正直和坚守。而你如今恢复真实本性后的洒脱和傲气,让我看到了你绝不会像寻常女子那般纠缠逼迫哭闹,能叫我彻底安心——正是因为你这种种难能可贵的品性,才让我愿意与你合作试试。” 南宝姝眼角眉梢都是笑:“多谢夸奖。” 她指了指大雄宝殿的方向,低声说:“那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去给我昭昭姐姐诵个经告诉她一声了?” 殷重华点头:“嗯,我正有此意。” 他苦笑一声,虽然南宝姝对那件事也很洒脱,让他真的有一种只是在合作的轻松感,可他跨越出这一步,的确是违背了他的本心,对不住他深爱的昭昭。 他得去大雄宝殿跪坐一晚,请昭昭原谅他的妥协。 他又跟南宝姝又说了几句话,就起身离开了。 南宝姝托腮看着他的背影,感觉特别神奇。 这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谁能想到暴露了驾驭巨蟒的本事,暴露了真实性情以后,他们俩会开诚布公携手合作生儿育女呢? 不得不说,这样还挺好。 这不就是她最初渴望的生活吗? 不用动真感情不用为一个臭男人牵肠挂肚,就能简简单单拥有一个像荣儿那样可爱的宝宝,还能母凭子贵被太后和皇帝皇后当成贵人哄着宠着,可以在全京城横着走! 多棒啊! 这是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人生啊!?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高兴。” 南宝姝正暗自高兴得意,二哥南锦阙就从外面走进来,好奇问她。 她迫不及待想跟二哥分享自己的喜悦,指了指门,“你关上门我跟你说一件大好事!” 南锦阙奇怪地看了一眼她,然后退回去将门关上。 他走到桌边坐下,听南宝姝跟他讲大好事。 南宝姝附在他耳边,将她和殷重华的合作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听完,南锦阙也激动了。 他拍桌惊喜道:“他真答应了?这可真是太好了!姝儿你这样洒脱是对的,臭男人的心有什么好期待的,咱们不稀罕得到他的心,毕竟得到了也不长久,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喜新厌旧爱上别的女子了?与其短暂得到他的心,不久之后就凄凄凉凉看着他宠爱新人,还不如不动这颗心呢!咱们只要将荣华富贵握在手里,只要能母凭子贵做那人上人,他殷重华喜不喜欢你还重要么?” 南宝姝笑道:“是,能得到他的心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固然好,得不到我也不遗憾,因为我南宝姝也不是必须靠真爱浇灌才能活下去的娇花。其实夫妻啊,能像合作一样各司其职互不干扰,换角度想想也是另一种幸运,至少我跟他之间不会像别的夫妻一样为了感情纠葛而三天两头争吵,我们各自潇洒度日,只需要每天在孩子面前装一装恩爱就行了,多轻松多省事啊?” 南锦阙拍了拍南宝姝的脑袋,跟着妹妹一起傻乐起来。 他开始期待做舅舅了。 啧啧啧,以后他就把殷重华那臭男人当做帮妹妹生小外甥的工具人就行了,到时候妹妹和小外甥有他们来宠,殷重华可以滚了! 南宝姝也在憧憬未来的好日子。 她开始期待母凭子贵了。 若是能生一对龙凤胎该多好啊。 大殷和她都需要一个儿子来继承大殷江山,可是,她又想有一个软乎乎的女儿,最好继承了她的体质,跟她一起钻深山老林炼蛊去! 可是第一胎生女儿吧,那么大家肯定会逼着她和殷重华再生一个儿子,好麻烦的! 如果第一胎是个儿子吧,那已经有儿子继承江山了,殷重华肯定不会愿意再跟她生了,这样子,她就得不到女儿了…… 所以,龙凤胎最好了,一下子儿女双全了啊。 想到这儿,南宝姝一拍桌就站起来。 “二哥,我也去大殿那边给菩萨磕头,我去求菩萨让我生龙凤胎!” 说完,她就满怀期待拉开门走出去。 南锦阙听到龙凤胎,顿时眼睛一亮,连忙也跟着站起身:“等等我!我也去求菩萨!” 第127章 王爷想让孩子叫念昭,二哥气炸 殷重华刚在大雄宝殿跪下不久,就看到南宝姝和南锦阙来了。 他有些疑惑。 这兄妹俩来做什么? 见兄妹俩跟他点头示意后也在一旁跪下来求菩萨,他登时误会了。 心想,这兄妹俩也是来跟九泉之下的昭昭说话的么? 真好。 他以为跨越出这一步,做出这样的妥协,只有他一个人心怀愧疚,没想到南宝姝也有几分愧对昭昭,所以也前来请求昭昭原谅了…… 想到这儿,殷重华的心一瞬间轻松了许多。 两个人一起背负着这愧疚,当然比他一个人苦闷背负,要好得多。 闭上眼睛,殷重华低声问一旁的南宝姝:“既然你也思念你九泉之下的姐姐,那我们若有了孩子,能否让他叫‘念昭’?” “……” 南宝姝还没炸毛,南锦阙惊得差点跳起来了! 他不可思议地扭头看着殷重华,好想大骂一声“殷重华我去你娘的念昭,你可放过南昭昭吧行不行”! 忍了又忍,他才将这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憋了回去。 他抢在南宝姝前面开口,冷笑道:“不许叫念昭!我家姝儿生的孩子,你叫他念昭,你倒是对得住昭昭了,可你对得住姝儿么?” 南宝姝默默睁开一只眼睛望着南锦阙,拼命忍笑。 哎呀。 关于念昭这个名字吧,她不发表意见。 这完全是殷重华和二哥之间的战争啊,她是局外人,她无所谓的,就看殷重华和二哥谁胜谁负吧。 殷重华没想到南锦阙反应比南宝姝还大。 他睁开眼,侧眸望着南锦阙:“二王子,孩子的姓名是由父母决定的,似乎跟您无关吧?南宝姝还没说不行呢,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南锦阙瞪圆眼睛,振振有词:“这种问题你让姝儿怎么好开口?她要是说不许孩子叫念昭,你肯定会觉得她小肚鸡肠,觉得她对昭昭是虚情假意,你会不待见她!可她要是默许了叫念昭吧,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孩子却成了你怀念另一个女子的工具,每叫那名字一次,都是对她的一次伤害,你让她情何以堪?” 停顿了一下,南锦阙又说:“还有,全天下都知道你战王有一个心爱之人叫南昭昭,若你真让姝儿辛苦生下来的孩子叫念昭,你让外人怎么看姝儿?她会成为满京城的笑话,这会成为缠绕她一辈子的阴影的!” 南宝姝低着头拼命忍笑。 二哥是真急了。 瞧瞧这理由,一套一套的,简直害怕极了外甥叫念昭…… 还说什么这名字会成为她一辈子的阴影,啧啧,这名字分明是会成为二哥一辈子的阴影吧? 因为人家叫一次念昭,就是在提醒他一次年轻荒唐男扮女装的往事,他会一辈子被南昭昭的阴影缠绕住的…… 南宝姝在忍笑,殷重华却在沉思。 他看了一眼南锦阙,微微皱眉。 好像也有道理。 孩子叫念昭,的确会让南宝姝这个艰难生下孩子的人成为满京城的笑话。 是他欠缺考虑了。 殷重华点头,对南锦阙说:“二王子提醒得很及时,是我考虑不周。我可以自己在心里悼念追思昭昭一辈子,却不该让南宝姝生下来的孩子冠上我对昭昭的思念,这对她和孩子不公平。” “……” 南锦阙幽幽盯着殷重华,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咽不下,吐不出。 呵呵,你去悼念追思你爹吧,别悼念追思老子! 老子还好好活着呢! 南锦阙越想越憋屈,黑着脸站起来就转身走,连跟殷重华共同待在一个大殿里都觉得窒息。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冷漠地说:“你知道就好,总之你别欺负姝儿,姝儿还有亲哥活着呢!” 殷重华目送南锦阙远去,然后才转头看着南宝姝。 他真诚道歉:“对不住,我是看你也在怀念昭昭,所以才提出让孩子叫念昭……” 南宝姝侧眸看着殷重华,也无比真诚:“没关系的王爷,而且王爷,我跪在这里并不是在向昭昭姐姐赔罪求她原谅,我是在求菩萨赐我一对龙凤胎。” 她微笑脸:“王爷,我们不一样的。” “……” 殷重华一愣,顿时不敢置信地望着南宝姝! 干什么玩意儿? 她不是来悼念昭昭的? 还没开始同房,她就在求菩萨让她生龙凤胎了? 南宝姝坦然迎着他谴责的视线,慢悠悠道:“王爷你这么震惊做什么?请王爷你搞搞清楚,是你喜欢我昭昭姐姐,可当年我昭昭姐姐并没有喜欢你啊,她跟你毫无关系,我跟她之间根本不存在抢男人这事儿,我为什么要求她原谅?” “……” 殷重华黑着脸幽幽望着南宝姝,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盯着南宝姝看了几息后,他黑着脸将底下的垫子往旁边挪了挪,距离南宝姝远了一点,然后闭上眼睛,自己一个人去悼念他的昭昭了。 他再也不自作多情了! 他祝南宝姝不能如愿! 要么生两个儿子,要么生两个女儿,就是别想要龙凤胎! 南宝姝瞅着殷重华憋屈的样子就好笑。 她本来就不亏欠昭昭姐姐嘛。 她问心无愧。 她现在就只想生龙凤胎,谁也别干扰她,她要拜佛求神了! 于是夫妻俩安安静静一同跪在佛前,一个在满怀期待想生龙凤胎,一个却在暗暗祝对方不能如愿,佛祖若是显灵,都要被这两口子逗笑。 …… 当晚。 深夜子时。 南宝姝既然已经跟殷重华坦诚了自己能驭蛇的秘密,就没瞒着他了,当着他的面明目张胆借着去找巨蟒玩的借口跑去后山了。 殷重华负手站在院子里,看着前几日在他面前装娇软的小姑娘运起轻功嗖一下就飞檐走壁离开,不由黑线。 他是真的眼瞎。 这么个高手就在眼皮子底下装模作样,他居然被她骗到了! 他抬手摸出一个碧玉的哨子在嘴边吹响,他之前留在悬崖边的几个下属很快听到了这独特的哨声,纷纷离开悬崖赶回寒山寺。 藏身于一棵大树上,看着那些下属纷纷离开后,南宝姝再不用顾忌什么,直接去了悬崖边。 她摸出蛊笛召唤巨蟒。 可是今天的巨蟒,不太听话了、 昨天晚上巨蟒被她坑了一回,这傻大个长记性了,它不太相信这个坏心眼的蛊女大人了,因此即便听见了笛声也装聋,傲娇地缩在洞穴里不肯去见蛊女大人。 哼,当谁傻呢,再不上当了! 第128章 她叫王爷送子观音,王爷脸红了 南宝姝吹笛召唤了一阵子,却不见巨蟒出现,她有些奇怪。 这深更半夜的,巨蟒不可能还在外面觅食吧? 那么,是故意装作没听到? 哟,还有自己的小脾气呢。 南宝姝用笛子拍打着手掌心,自言自语:“这是生我气了?昨晚害得它暴露在那么多人眼前,它应该要吓得魂飞魄散了吧?” 一时间,南宝姝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巨蟒。 说起来是她对不住那傻憨憨。 她也不好意思换一曲笛音,霸道掌控巨蟒的神智,强迫它上来了。 “既然不能掌控它的神智逼迫它,那就……让圣蛊去吓唬它吧。” 南宝姝勾唇,抬手抚了抚袖子。 下一刻,一只碧绿的蝴蝶就从袖子里钻出来了。 南宝姝低声跟这只与她心灵相通的圣蛊说了几句话,然后走到悬崖边上,放飞了它。 蝴蝶振着小翅膀沿着悬崖下面翩翩飞舞,一边飞一边搜寻着巨蟒的气息。 很快,蝴蝶就找到了洞口。 它沿着洞口飞进去,绕过蜿蜒曲折的洞穴就看到了蜷缩在洞里装死的巨蟒。 它挥舞着小翅膀围绕着巨蟒脑袋飞了一圈,撒下一丝丝毒粉。 眨眼间,巨蟒就痛得满地打滚! 它睁着铜铃般的眼睛在洞里扫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蝴蝶。 它刚要暴怒张嘴,忽然,它察觉到了蝴蝶身上的威压。 那是跟蛊女大人一样的可怕威压! 巨蟒一愣,随即乖乖趴在那里不敢动了。 小蝴蝶瞅它一眼,往外飞。 巨蟒拍了拍尾巴,也跟着蝴蝶往外爬。 眨眼间,一蝴蝶一巨蟒就来到了悬崖上。 蝴蝶落在南宝姝肩上,巨蟒趴在南宝姝脚下。 南宝姝弯下腰,看着幽幽怨怨的巨蟒,好笑道:“对不住啦,昨天让你受到惊吓和委屈了,抱抱你好不好?” 她张开胳膊去抱了抱巨蟒,还在生气的巨蟒被她一抱就软化了,特别好哄,甩着尾巴很高兴的样子。 南宝姝又哄了巨蟒一会儿,然后便让巨蟒将她的五毒和蛊王鼎叼出来。 她要继续炼蛊。 “嘶嘶——” 不再置气的巨蟒是很乖的,乐颠颠跑到洞里将五毒和蛊王鼎叼出来,趴在一旁安安静静看南宝姝炼蛊。 因为昨晚已经只剩下最后五只毒物需要进行最后一步炼制,所以今天南宝姝根本没费什么力就将五只毒物炼成了一只。 留下来的,是一只蝎子蛊王。 当蛊王炼制成功后,饿了多时的圣蛊碧蝶和巨蟒同时盯上了那只蝎王。 巨蟒用尾巴拍着地面,蠢蠢欲动。 圣蛊也扑扇着翅膀,围绕着蝎王打转。 一大一小两个宝贝,都等着南宝姝一声令下。 南宝姝瞅了一眼巨蟒,跟蝴蝶说:“圣蛊,你去。” 她话音刚落,圣蛊就落在蛊王身上,开始大快朵颐。 几个呼吸间,它就将蛊王的毒液吞噬一空,只剩下一层皮囊。 南宝姝走到一旁的巨蟒身边,拍着巨蟒沮丧的大脑袋说:“不是不想给你吃,你现在吃不了。你虽然个子这么大,可你没有经过炼蛊锤炼你的体质,吃了蝎王你会被毒死的。” 她指着蝴蝶,哄着巨蟒:“你想不想成为那样厉害的圣蛊?” 巨蟒当然想啦,成为圣蛊它就是最厉害的蛇了! 南宝姝笑道:“那你乖乖在山里等我两个月,行吧?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等我两个月后有空了,就来找你。” 巨蟒自然是愿意的,只要蛊女大人能选它做圣蛊,等多久都行的。 哄好了巨蟒,南宝姝就开始再次炼蛊。 圣蛊吃一只蛊王是不够的,得再吃一只才能撑过接下来一个月。 而她必须等到有了身孕以后,才能再来炼蛊。 否则让殷重华发现她不仅能驾驭毒蛇,还是个能掌控五毒的蛊女,他可就不会容她留在京城了。 南宝姝尽量偷偷摸摸炼制好了蛊王,喂饱了圣蛊,又告诫了巨蟒她不来寒山寺它不许下山找死,等巨蟒回洞穴了,她才领着蝴蝶若无其事的下了山。 回到寒山寺,殷重华还没睡,仍旧在院子里等着。 见她回来,殷重华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怎么去这么久?” 南宝姝丝毫不心虚,一脸坦荡:“哄巨蟒啊,它昨晚被我利用了,很生气,一直不肯搭理我,我抱了它好久它才……” 她话音未落,就看到走向她的男人忽然停下脚步,然后猛地后退,好像她是瘟疫一样。 她眨了眨眼,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王爷你怕蛇啊!” 殷重华冷嗤一声:“本王堂堂八尺男儿,怎么会怕蛇——” 不等他说完,南宝姝就飞快往他那边走,张开双臂说:“既然王爷不怕,那咱们来友好地拥抱一下吧!” 殷重华顿时黑脸,足尖一点就飞跃到一旁的屋檐上,冷冷睨着南宝姝:“本王不怕蛇,本王是憎恶你这一身腥气!你自己不嫌臭吗?” 南宝姝笑了:“哪里臭了?能比你在战场上酣战几天几夜不洗澡还臭吗?” 殷重华瞅了一眼她,勾唇:“你非要跟本王比是吧?不如本王喝个烂醉吐你一身,你也别嫌本王一身酒臭?” 南宝姝偃旗息鼓了,甘拜下风了,拱手深深作揖:“我很臭我很臭,我这就去沐浴,您可别熏我了,我怕了您了还不行吗?” 说完她直起身对他粲然一笑:“明天见啊,王爷!” 然后她就转身去沐浴了。 殷重华瞅着她背影,得意地翘起嘴角。 果然,她的真性情相处起来轻松多了。 翌日晌午,殷重华下了朝就来寒山寺接南宝姝和荣儿离开了,先把荣儿送回了大长公主府,然后带着南宝姝回了战王府。 当晚,两人各自睡在各自的院子里,什么也没发生。 接下来一连两日,依旧什么也没发生。 他们默契的像朋友那样相处,给彼此一点适应的时间。 毕竟两个不想爱的人,哪可能说圆房就圆房呢? 等到第三天,殷重华天不亮就要去上朝时,一出门,就看到了在院子门口等候多时的南宝姝。 南宝姝背着手,笑眯眯跟殷重华说:“王爷,我在那破院子里也住了好些天了,我今晚搬来您这儿住呗?” 殷重华脚步一顿。 他看着言笑晏晏的南宝姝,当然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他抿了抿唇,点头:“好。” 南宝姝又说:“我要您抱我离开那院子,这一次您总该答应了吧?我若是自己灰溜溜离开,今后如何立威?” 她上前一步,低声说:“一个在府中没有威信的母亲,可护不住孩子。” 殷重华没有再拒绝,“你收拾收拾,本王今儿会回来得晚一点,到时候直接去你院里找你。” 南宝姝笑着挥手:“好,那我就等着您啦……” 殷重华点头从她身边走过时,听到她促狭地说完了最后几个字:“送子观音——” 殷重华额角青筋直跳,猛地侧眸瞪着南宝姝! 简直不知羞! 对上她明媚的笑脸促狭的眼神,他忍了又忍,没忍住,一巴掌拍她脑门上,然后咬牙切齿地红着耳根大步走了! 呸! 可去她的送子观音吧,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她简直不像个女子! 第129章 夫妻俩都在偷偷为夜晚做准备 目送殷重华离开后,南宝姝就哼着小曲儿回到了破院子里。 她笑眯眯吩咐锦桃去给她摘花瓣。 锦桃迷茫眨眼:“主子,又要做鲜花饼?” 南宝姝侧眸看着她,故作娇羞:“我要洗花瓣浴。” 锦桃闻言一愣,跟随主子这么些天了,主子不是很嫌弃花瓣浴的吗?怎么今天…… 看着南宝姝娇羞的样子,忽然间,锦桃犹如醍醐灌顶,满眼惊喜:“主子,您今晚是不是……是不是……要跟王爷圆房了?” 南宝姝红着脸嗯了一声,然后挥手让锦桃快去忙,把锦桃推出了房间她就砰的一声将门关上,做足了娇羞小姑娘的模样。 锦桃捂着嘴在门外乐得直蹦! 哎呀她们家主子终于熬出头了! 圆房了那小世子小郡主还远吗? 若是真有了小世子,那就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啊! 锦桃乐得脸颊红扑扑的,赶紧叫上人雄赳赳气昂昂跟她去摘花了。 她要摘最香的花儿,让主子香气扑鼻,让王爷把持不住,最好奋战一整晚,一次就迎来小世子! 南宝姝透过窗户看着她们走远,然后便收起了娇羞之态,懒洋洋坐在椅子上,召唤出碧蝶。 她抚摸着小蝴蝶的触须,自言自语。 “圣蛊啊圣蛊,你能解百毒,治百病,那你能不能让我一夜之间就怀上孩子呢?我可不愿意跟殷重华一直尴尴尬尬地睡下去,没有感情的人嘛,一次就够了,次数多了心里就该不舒坦了。” “……” 小蝴蝶翕动着翅膀,十分无辜地望着自家主人。 它也不知道它行不行啊。 它只帮人解过毒,只帮人治过病,它还没试过给人催孕帮人家怀过孩子呢,它还是个宝宝,它也跟主人一样没经验呀。 南宝姝跟圣蛊心灵相通,隐约能明白圣蛊的意思。 她遗憾地说:“你也不知道你行不行啊?啧,好吧,那你知道女子有身孕是怎么回事吗?反正你把我的身体尽量调整好最佳状态,咳,就是那种最容易受孕的状态就行了,咱们俩尽人事,听天命,行吧?” “……” 圣蛊抖动着翅膀转过身背对着主人。 主人太难为虫子了。 它一个虫子怎么可能知道女子有身孕是怎么回事? 它连女子都不是啊! 至于帮主子把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这个不用主人吩咐,有它圣蛊在,主人的身体一直就是最佳状态。 南宝姝感应到圣蛊的心理活动,忍不住笑了。 “逗你玩呢,其实我是太紧张了,想找个人说说话消遣一下,毕竟你主人我这个黄花大闺女,还没有跟男子圆过房呢,有点紧张,心里有点慌……” 她一手拨弄着蝴蝶,一手托腮,望着房梁长长叹息。 对于晚上那件事,她是啥也不会,不知道殷重华会不会经验丰富一点? 总不能让她们两个啥也不会的人,凑到一块儿尴尴尬尬的摸索研究吧? 人家别人小两口躲在床上摸索研究,那是情趣,会越摸索越有气氛,可她和殷重华两个毫无感情的人要是瞎摸索研究一会儿,恐怕会尴尬得互相放弃不打算再战了…… 一想到这儿,南宝姝顿时拍桌喃喃道:“不行,我可不能让事情发展到那么糟糕的地步,好不容易让他答应了生个孩子,他要是什么也不会,尴尬之下放弃了,不肯再生了,那我岂不是白费功夫?” 她站起身来。 她得自救。 她要去偷偷买点跟新婚夜相关的小册子,好好学一学。 …… 南宝姝在王府里为晚上的事犯愁时,殷重华也在朝堂上神游天外,同样在为晚上的事发愁。 这就要圆房了啊…… 他还不知道圆房该做什么呢。 这要是什么也不会,南宝姝会不会笑话死他? 早知道以前就不该拒绝教人事的公公跟他讲那些事了,他就不应该把人家公公赶走啊。 现在再去找人家问,好像也太尴尬了,就等于明明白白告诉人家:王爷我今晚要圆房了, 我啥也不懂,你跟我说说该做什么。 嗤,简直太难堪了! 他一个威名赫赫的王爷绝对不会去干这么难堪的事。 然后,殷重华又望着龙椅上的皇兄。 他微微眯眼。 皇兄后宫妃嫔那么多,应该很懂的吧? 要不要去找皇兄问问呢? 可是,这种事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尴尬,哪怕是去跟自己亲哥哥打听,一样没脸问出口。 “重华,你想什么呢?” 下朝后,殷明澜牵着弟弟的手带弟弟一起去用膳。 他一边走,一边好奇地看着弟弟:“你今天在朝堂上可一直在游神啊。”? 殷重华默默看了一眼身经百战特别懂风月之事的皇兄,张了张嘴想问,可是话到了喉咙口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低下头去,他真的无法问出口。 “出什么事了?” 殷明澜很少见到弟弟这样难以启齿的样子,顿时担忧起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你告诉皇兄,皇兄是皇帝,有什么事是皇兄不能摆平的?” 刚霸气说完这话,殷明澜轻咳一声,叹着气低声说:“当然,生孩子的事除外,这件事皇兄摆不平。” 殷重华听到哥哥这难过又自讽的语气,顿时心疼了。 他抬头看着哥哥。 罢了。 既然已经决定妥协生孩子了,那么,何不早一点告诉哥哥,让哥哥高兴一下呢? 这样一来,也就好顺理成章跟哥哥请教一下他不会的那件事了…… “皇兄,其实也没什么难事,只是,比较难以启齿。” 殷重华拉着殷明澜站定,见身后太监离得很远,便低声跟一脸好奇的殷明澜说:“我想请教你,这圆房,是怎么回事……” 殷明澜愣愣地望着弟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啥玩意儿? 圆房? 弟弟要跟弟媳妇圆房了? 一愣之后,殷明澜忽然激动得当场跳了起来,完全没有了一个帝王该有的稳重与沉着! 他抓紧弟弟的胳膊,激动得满面红光,他压低声音说:“重华,你愿意生小太子了?你愿意帮哥哥了?” 殷重华无奈地看着不稳重的哥哥,点头。 殷明澜激动得立刻拥抱着弟弟,狠狠拍了拍弟弟的背:“重华,我的好兄弟!不论你和弟妹能不能生出小太子,你这份心意,哥哥记得一辈子!哥哥感激你一辈子!” 然后他神神秘秘低声说:“走,朕带你去朕寝宫看好东西,那可都是历代皇帝的典藏,一看了你就知道圆房是怎么回事了!”? 第130章 女主红着脸,求王爷做个人 殷重华默默跟着皇兄往前走,耳根微微泛红。 什么历代典藏啊,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若是以前,自诩正经人的他肯定不会看这种腌臜东西,但是现在么,他必须好好学一学,不能让南宝姝看不起。 没一会儿,兄弟俩就来到了殷明澜寝宫里。 殷明澜屏退下人,然后神神秘秘打开龙床底下的一个暗格,从里面拿出厚厚一摞小册子。 他将小册子交给殷重华,一脸过来人的神秘:“咳,皇兄出去用膳了,你在这里慢慢看,一个时辰过后皇兄进来收。你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到时候皇兄再跟你讲。” 殷重华捧着一沓子烫手的小册子,默默点头。 侧眸看着皇兄潇洒离开,他才如蒙大赦。 幸好皇兄没有恶趣味,没有留在这里陪着他看。 否则他可没脸见人了。 等房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殷重华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翻开小册子,一页一页查看。 翻阅了几张以后,他本就泛红的耳根,彻底红透了。 二十大几的人了,面红耳赤尴尬得如坐针毡的样子,简直像个纯情的三五岁可爱小朋友。 又硬着头皮翻了几页,他再也受不了这东西了。 一想到皇兄在外面处理政务,他却躲在房里看这种东西,他就羞耻得要命。 学会了就行了,不许再看了。 他赶紧将一摞小册子放在皇兄龙床的被子下面,然后拍了拍脸颊,站起身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间。 殷明澜正在批阅奏折,看到弟弟这么快就出来,他挑眉,故意打趣:“哎哟哟,这么快就学会了?看来我们重华是天赋异禀,精于此道啊!” 殷重华好不容易消退下去的热度,又弥漫了整张脸。 他红着脸,揉着眉心头痛地望着哥哥:“皇兄您别太嚣张,否则将来轮到臣弟我嚣张的时候,您得哭着哄我。” 殷明澜噗嗤一声笑了,连忙正襟危坐一本正经道:“好了皇兄不打趣你了,皇兄最后说一句话,祝朕的重华雄风赫赫,一举得男。” “……你觉得这是正经话?” 殷重华无语地看着这个促狭的皇兄,转身就走。 边走边说:“小册子我放您被子底下了,您自己去收一下,明日朝堂上见。” 殷明澜挥舞着大手笑眯眯道:“明天不见也行啊,这么辛苦这么劳累的事,朕可以给你放个假!” “……殷明澜!” 殷重华回头咬牙看着这个促狭的哥哥,又尴尬又气恼地说:“你再这样,我要去父皇灵前骂你了!” 殷明澜一愣,随即噗地一声笑得前俯后仰。 “哎呀我弟弟又叫我名字了!太难得了!自从你懂事以后,你就是皇兄皇兄的叫我,再也没有这样连名带姓叫过我殷明澜了!” 他指着殷重华,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哎哟你不知道,哥哥真的好怀念你小时候的样子啊,穿着红通通的锦袍,胖乎乎一小团,一边萌萌的跳脚追我,一边眼泪汪汪喊:殷明澜!大坏蛋!我要跟母妃告你状!” 他温柔看着殷重华:“一晃眼啊,曾经还哭唧唧一边嫌弃我一边又抱着我腿不肯撒手的小重华,都长成了大重华了……小时候握着小拳头嚷嚷着要做哥哥的将军保护哥哥一辈子的小重华,如今,不仅真的做了哥哥的将军保护着哥哥,还为了哥哥委曲求全,逼迫自己去做不愿意做的事……” 他眼眶微微泛红:“重华,哥哥心里有千言万语,有千千万万的歉意和愧疚,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殷重华看着如此感性的皇兄,有些无奈。 他退回来,半跪在龙案前,抱着皇兄的肩拍了拍他:“我们是亲兄弟,殷明澜,你是我亲哥。” 殷明澜也拍了拍殷重华的肩,然后扭头将泪花眨下去。 他笑道:“也不知道怎么了,捧在手心里哄着长大的弟弟,就要不情不愿去圆房了,我这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就好像自家妹子要被人糟蹋了一样,而且还是因为我而被迫去献身于人,我那种心酸和愧疚啊,真是……” 殷重华也被皇兄这描述给逗笑了。 他心想,这会儿南锦阙应该跟皇兄有共同语言吧。 因为在南锦阙那里,才是真正的妹子要被人糟蹋了,南锦阙才是真正的五味杂陈,难受得要命。 “皇兄,去找皇后嫂子谈会儿心吧,您啊,就是戏太多,自己瞎琢磨瞎想才弄得这么难受。” 又拍了殷明澜两下,殷重华站起身离开了。 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殷明澜看着弟弟离开的背影,想了想,果真让人进来抱着他的奏折,随他一起去皇后宫里了。 弟弟为了他而去受罪了,他难受,要皇后哄哄才能开心得起来。 …… 殷重华回到战王府的时候,是半下午,并非他所说的会回来得很晚。 他径直去了南宝姝的破旧院落。 于是,刚好就将南宝姝躲在房里偷偷看小册子的事儿当场撞破。 “……” “……” 殷重华保持着推开门的姿势,跟满脸通红神情尴尬偷偷看书的南宝姝,默默四目相对。 几息后,殷重华低头看着自己踩在门槛上的半只脚,问南宝姝:“你觉得我现在是进来,还是出去?” 南宝姝默默将那本书拿起来,塞进了前襟里,然后一边倒茶一边努力装淡定:“进来呗,你要是退出去,不是显得更尴尬了?” 殷重华忽然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走进房里,看着南宝姝那跟猴子屁股一样红的脸,不由想到,之前在皇兄寝宫里看小册子的他,是否也跟南宝姝此刻一样?? 南宝姝喝了一口凉茶,稍微压了压心头的尴尬,问殷重华:“你不是说你今天会回来得晚一点吗?” 她幽幽地说:“就是信了你这话,我才敢支开了丫鬟躲在房里偷偷看这个,谁知道你竟然骗人,提前回来了也就罢了,你还玩偷袭,不让人通报就推我门——” 殷重华忍俊不禁:“你不是练武之人么,本王心想,你的轻功不弱于本王,想来五感也极敏锐,有人靠近你房间你会第一时间察觉,你就算是在沐浴也能及时披上衣裳,绝对不会闹出尴尬乌龙……”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南宝姝:“啧,这谁知道你会看书看得那么入迷,本王都推开了门,你还没发现有人来了。” 南宝姝捂着脸,越发尴尬了:“别用‘入迷’这个词,求求了,换一个。” 殷重华如她所愿换了一个,却故意换了个更尴尬的,笑问:“那……陶醉?” “……” 南宝姝磨着牙望着他:“殷重华,求你做个人行不行?”? 第131章 王爷抱着她,情意绵绵 殷重华看着她羞愤的样子,施施然在她对面坐下,莞尔,低声说:“好,我做个人,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要听吗?” 南宝姝戒备地盯着他:“不会又是让我尴尬的吧?” 殷重华勾唇:“不是,是让我尴尬的。” 南宝姝一愣,随即眼前一亮。 她殷勤将杯子递到殷重华手中,一脸期待地望着他:“那请王爷讲来听听?” 殷重华眼里笑意越发浓了,这小姑娘,还真是非常乐于听他糗事啊。 他接过南宝姝递来的杯子,一边把玩着,一边凑到南宝姝耳边,低声说:“其实,我也什么都不懂,方才在皇兄寝宫,我也拿着跟你一样的小册子翻阅过……” 南宝姝瞪大眼睛望着殷重华,颇为不可思议:“王爷还是处子之身?” 殷重华轻咳一声,将杯子递到嘴边喝水,缓解尴尬。 可喝了一口,忽然意识到这是南宝姝刚刚喝过的,他不仅没能缓解尴尬,反而更尴尬了。 一口水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侧眸扫了一眼南宝姝,他觉得吐出来只会显得刻意,让彼此更尴尬,于是默默将水咽了下去。 他一边将水杯放桌上,一边佯装淡定地说:“多稀奇啊,本王心慕你姐姐昭昭,她去世了,本王还是处子之身很奇怪吗?” 南宝姝眨着眼:“可您遇到我姐姐的时候就已经二十一了吧……听说你们大殷皇子成年的时候就会有宫女来教人事,王爷您都二十一了,还没……那样过?” 殷重华看着她,好笑道:“你以为是谁让宫女来教皇子人事呢?那都是做母亲的给宫女下了令,宫里才会有人来教。而本王的母后,你的婆婆,你觉得她是那么不尊重孩子的人?” 说起母亲,他一脸敬爱:“母后从来没有强迫我和皇兄跟宫女学人事,她说一个八尺男儿从小孩变成大人,哪里是靠那八尺床帐之间的事来蜕变的?她的孩子,无需靠那种事来证明自己的本事,无需靠那种事证明自己已成年。” 南宝姝托着腮,眼睛亮亮的:“母后真好,她是我见过除了我南疆母后之外,最好的母亲,最好的婆婆。” 殷重华听到南宝姝夸他母后,他也挺高兴,嘴唇忍不住上翘。 然后他低声跟南宝姝说:“我特意告诉你我也在看小册子的事,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吧?” 南宝姝眨了眨眼,也凑过去低声说:“让我今天晚上多多包容你,别计较你毛手毛脚啥也不会弄疼了人?” “……” 殷重华幽幽看了一眼南宝姝。 意思是这个意思。 但是,能不能不说得这么叫人尴尬? 他发现了,这个小姑娘要是存了心,她真的特别能叫人尴尬,角度刁钻得很。 殷重华移开视线,看着别处:“收拾好了么?收拾好了咱们就离开这儿。” 南宝姝笑眯眯的:“这么急着走啊?王爷是怕女鬼来找你吗?怕什么,你这满院墙的黄符纸贴着,人都能被吓死,何况是鬼啊?” “……你走不走了?” 殷重华越发尴尬无奈地看着南宝姝。 真真是得理不饶人。 他不就是弄了这么个鬼院来吓唬她么,她都报复回来了,现在还要在嘴上揶揄他几句呢? 南宝姝看着他尴尬的样子,乐极了:“让你吓唬我,我嘴上揶揄你两句还不行啊?谁让你先使坏的?” 殷重华无奈揉着眉心:“快点,再不走本王走了。” 南宝姝这才大发慈悲饶过了他,起身说:“行吧,走吧。” 她拉开了房门站在门口,张开胳膊,回头冲殷重华笑:“王爷,辛苦您抱我离开——” 殷重华点头,站起身走到门口。 南宝姝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样子,眉头微皱。 在他准备弯腰将她抱起来的时候,她手指搭在他肩上,低声问:“王爷,您的腿……能行吗?” 殷重华瞥了一眼她,将她拦腰抱起,然后虽瘸却稳当地抱着她往前走了一步。 然后,又走了一步。 这样走了两步以后,他才低头问怀里的人:“你说呢?” 南宝姝手指环着他脖颈,失笑:“我这一生要强的王爷夫君……辛苦您了。” 殷重华莞尔,抱着她吃力走下台阶,然后一步步挪出院子,往管家给她重新安排的院落走去。 而院子里的奴仆则扛着大包小包,欢欢喜喜跟在两人身后,喜气洋洋好似要过年。 她们主子终于熬出头啦。 她们主子很快就能跟王爷生小世子了! 寒山寺去得太对了,要是不去寒山寺,哪儿来的龙母奇迹,王爷又怎么会对主子另眼相看呢? …… 殷重华抱着南宝姝一路前行,在满府奴仆的注视下,终于来到了新院落前面。 这是距离殷重华浮生院最近的一个院子。 南宝姝抬头看着这院子的名字。 如梦院。 浮生院,如梦院…… 浮生如梦…… 这两个院子的名字可真是情意绵绵啊。 殷重华也看了一眼这名字,低头眼神示意南宝姝:满意吗? 南宝姝笑靥如花,特别满意。 虽然他们两个人很清楚,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可是今后在府中奴仆眼中,他们是相爱的夫妻俩了。 这样,有利于将来小崽崽的成长。 生长在一对恩爱的父母膝下,孩子会很快乐的。 殷重华见南宝姝满意,这才抱着她走进院中。 进了主卧,殷重华将南宝姝放下来后便立刻坐在了小榻上,轻轻揉按自己的那条瘸腿。 自从他瘸了以后,还从没扛着将近百斤的重物走过这么远的路,对这条瘸腿太不友好了。 幸好,他这辈子也就抱南宝姝这么一次,不用再受第二次罪了。 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房中踱步四下打量的南宝姝,他说:“你先去安置规整吧,本王坐会儿就回去了。” 回去? 南宝姝挑眉。 她走过来,蹲在殷重华面前,两条胳膊枕在他腿上,下巴枕在胳膊上,一脸娇俏地望着他笑:“王爷……” “做什么?” 殷重华轻轻动了动没瘸的那条腿,故意打趣:“欺负瘸子是吗?还嫌本王刚刚抱你过来这一路负担不够重,嗯?” 南宝姝噗嗤一声乐了。 她笑问:“我是想问您,今晚是我去您院子里‘侍寝’呢,还是您来我院子‘宠幸’我?” 她故意在侍寝和宠幸二字上加重了语气,让这本该暧昧的话被这调笑的口吻一下子冲淡了,只剩让人好笑的打趣。 第132章 酒醉的王爷沙哑问她,害怕吗? 殷重华闻言,默默掀眼皮看向笑靥如花的南宝姝。 这真是个姑娘? 不是个直爽的汉子? 他扫视一眼这屋子,轻咳一声,说:“去我屋吧,你刚来这里,就让奴仆们今晚在这里归置,我那里清净。” 南宝姝煞有介事地说:“也是,毕竟我们俩都是初经此事,难免会手忙脚乱,还是得待在王爷您的主场,熟悉的环境您才能发挥得好……” “我走了。” 殷重华幽幽瞅了一眼南宝姝,打断她的话默默推开她,然后站起身就要走。 他还想坐在这里歇歇脚的,是他错了。 这里是能歇脚了,可是这颗心歇不了啊,南宝姝这放飞本性的姑娘能让他一颗心起起落落不得安宁。 惹不起,他躲得起。 南宝姝看着殷重华的背影,倚靠在小榻上哈哈哈大笑,银铃般的笑声落满了殷重华耳朵里。 殷重华回头瞅了一眼南宝姝,看到她笑得明媚的样子,心中万般无奈尽退,只剩下了好笑。 这姑娘,性子真是独特得很,让人又爱又恨。 他睨着南宝姝:“你是不是自己也很心慌无措,所以才来打趣本王,缓解你自己的心慌?” 南宝姝眨了眨眼,并不否认:“对呀,两个人一起尴尬的时候,只要有一个人更尴尬,那么另一个人就显得游刃有余落落大方了——” 殷重华笑了一声:“原来如此,那本王偏不让你如愿,本王走了,你自个儿待着好好尴尬吧。” 说完,他拉开门当真离开了。 南宝姝站起来透过窗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趴在窗户上笑。 其实能像现在这样相处,她觉得挺好。 不算太过生分,也不必太过热络,那些盲婚哑嫁新婚当夜才认识的夫妻俩,大家不都是过着这样的日子么? 搭伙过日子,也未必需要有爱情。 而她家这个搭伙过日子的伙伴,比起许多女子的夫君好多了,人长得好看就不说了,位高权重也不说了,他性子是真的好。 现在他不存心捉弄她不逼她和离了,相处起来她真的能感受到他的包容与迁就。 那是一种成熟有风度的大男人才有的胸怀。 很让人舒服。 南宝姝待了一会儿,便让锦桃进来给她准备水沐浴。 天色也不早了,该好好沐浴准备一番,然后去为小崽崽而奋斗了。 锦桃领着一众丫鬟,拎着几大篮子花瓣喜气洋洋的进来,个个都眉开眼笑给南宝姝请安贺喜,瞧那神情,比她们自己承宠还高兴。 南宝姝觉得颇好笑,跟殷重华圆个房大家都这么高兴,要是有了孩子,她们不是要乐得上天啊? 南宝姝泡了一个香喷喷的花瓣浴,然后穿上了锦桃精挑细选的薄薄纱衣。 她低头瞅了一眼,问锦桃:“是不是太……薄了一点?” 锦桃一脸害羞,低声说:“这样才好看呢主子,宫里娘娘们都有这种纱衣,各种款式各种颜色都有,皇上很喜欢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南宝姝,又说:“奴婢就是怕主子不适应,还挑了一件最保守的,您看这都没露太多呢……” 南宝姝又低头瞅了一眼自己。 这还叫没露太多? 里面穿没穿都看得清清楚楚。 真不知道宫里那些娘娘侍寝时穿的到底有多露骨,啧。 “行吧,就它了,你是伺候过皇后的人,你有经验,我听你的。” 南宝姝笑了一声,然后坐到梳妆台前。 锦桃拿着梳子给南宝姝梳发,建议道:“主子,奴婢给您梳一个麻花辫好不好?麻花辫虽然有些素,可是……可是您和王爷圆房,很容易压到头发扯痛头皮的,您呼痛吧坏了气氛,您不说强忍着吧,自己又难受……” 南宝姝挑眉。 看来皇后嫂子深受其苦啊,侍寝时不知被扯掉了多少头发。 她点头,打趣道:“行,那就麻花辫,你主子我生得如此好看,麻花辫也一样很美,对吧?” 锦桃忍不住笑了,附和道:“是,主子是称霸大殷南疆的第一美人,奴婢在皇宫待了十多年,见过不知多少小主,却从未见过比主子还美的人。” 她一边梳头一边看着镜子里的主子,心想,主子这两天是越来越活泼风趣了,比前几日更招人喜欢了。 连她这个女子都喜欢这样的主子,王爷迟早也会深深被主子迷住的。 等头发梳好,吃过了一碗鸡汤面,又坐着玩了会儿,天色终于快黑了。 南宝姝一甩麻花辫。 时间到了。 该去找崽崽他爹了。 南宝姝像即将上战场的女将军一样,扬手一甩就披上锦桃递来的黑色披风,然后握着灯笼,袅袅婷婷走向隔壁的浮生院。 浮生院里安安静静的,之前在门口守卫的侍卫们如今不见了踪影,院子里也没有几个走动的奴仆。 南宝姝扫了一眼这院子,又看向灯火朦胧的主卧,勾唇。 哟呵,这是害羞啊,把下人都遣走了。 不过她挺喜欢殷重华这份严肃劲儿害羞劲儿。 殷重华若是让许多人在外面等着伺候,她反而要不适应了,那种感觉就像无数人等着看她和殷重华的荒唐事啥时候结束一样,快了慢了都很羞耻。 她回头看向锦桃:“你也在院子外面等候,不要随我进去了。” 锦桃眨眨眼,知道主子是害羞,便欠身应了。 南宝姝拎着灯笼,一步步踏着青砖石,走向主卧,走向她家崽崽的爹。 她轻轻一推门,房门就敞开了。 房里燃着香,门一开香味就扑鼻而来。 而五感敏锐的南宝姝分辨出来,这香味之中似乎夹杂着淡淡的酒味。 她嘴角微微翘起。 她夫君这是害羞了,所以特意提前喝了酒,想借酒行事呢。 “王爷,我进来了?” 她站在门口装模作样问了一声。 房里传来殷重华比平时略略低微一些,略略沙哑几分的嗓音,“嗯,进来吧。” 南宝姝走进去,将门关上。 她没看到桌边有人,就抓着辫子歪着脑袋好奇地寻找她夫君躲在哪里,那麻花辫在她纤细的手指里摇摆,辫子上的一点鹅黄发带随之摇曳,显得格外娇俏。 殷重华就坐在屏风后面的床上,静静看着这个走入他房里的小姑娘。 将她美丽的模样,娇俏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无形中握紧了一分。 他眼底一暗,忽然生了几分退意。 他隔着薄如蝉翼的屏风凝视着那小姑娘,压着嗓音道:“害怕吗?你若是害怕,本王可以改日再……” 他话音未落,南宝姝就循声走到了屏风边。 她纤细手指扒拉着屏风,将婀娜的身影藏在屏风后面,却偏头探出脑袋笑眯眯望着床沿上的英俊男人:“王爷,我不怕啊,是您怕了吧?” 第133章 我们做爹娘了 殷重华抬头看着俏生生的小姑娘,很想硬气地说一句自己堂堂男儿怎么可能怕? 可是看到近在咫尺的小姑娘,想到他们俩马上就要圆房…… 他的确有点怕了。 他不知道别人家里盲婚哑嫁毫无感情的新娘和新郎是怎么克服心理上的不适尴尬圆房的,反正他现在是真的有点麻爪。 南宝姝看着没反驳的殷重华,忍不住笑了。 他可真好玩。 对于害怕二字,他都不反驳了吗? 南宝姝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来,背着手站在殷重华面前笑眯眯地说:“虽然王爷您怕了,可是,本公主今晚是不会放过你了,你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就认命吧——” 紧张的殷重华被她噗嗤一声逗乐了。 看着这个眉眼生动性子活泼大气的姑娘,殷重华心里的那些无效情绪被他尽数压下。 他不能比一个小姑娘还不如。 既然他已经答应了圆房,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么,就不能再将小姑娘原封不动送回去,否则小姑娘沦为府中笑柄,他如何过意得去? 他抚了抚袖子,站起身来:“你坐,我去吹烛火。” 这种事,还是黑灯瞎火的才不那么尴尬。 屋里若是亮堂堂的,两人能看清彼此的神情和眼神,那得多尴尬啊? 南宝姝见他去吹烛火了,便走到床边,低头解开身上的披风,趁着他还没转过身来,呲溜一下蹦到床上,一边躺下一边抖开被子将自己藏在了里面。 于是等殷重华吹灭了一盏烛火,转头看床边时,就只看到了落在地上的一件柔软披风和白鞋。 而方才还站在那里跟他笑闹的小姑娘,已经躲在了被子里,正眨巴着眼睛美美的望着他。 他不由勾唇一乐。 啧,她自己不是也挺紧张的吗? 还跟他装什么胆子大,胆子大就别藏被子里躲着啊! 好笑地瞅了一眼南宝姝,他又走去将第二盏烛火吹灭,只剩下靠近书桌那边的一盏烛火亮着。 他仍旧觉得屋里太亮了,又拿了灯罩去将烛火罩上,看着屋里光芒瞬间黯淡下来,只隐约能辨物,不能看清,他这才满意了。 他一步一步走到床边,足尖踩到了地上的披风,他沉默一瞬,然后抬手,修长手指抓住了自己身上的披风。 他也早就沐浴了,只穿着一件单衣,外面罩着一件披风。 这会儿…… 他手指带着几分颤抖,将系带解开,任由披风落在了地上。 他缓缓坐在床沿上,低头看着朦胧光影里的小姑娘,嗓音发紧:“你……要喝一点酒吗?” 南宝姝摇头,煞有介事地说:“不喝了,二哥说我酒品不太好,喝醉了很疯的,我怕我喝醉以后彻底疯了,会吓坏王爷……” 殷重华又噗嗤一声笑了。 他缓缓躺下去,躺在南宝姝身边,跟南宝姝一块儿望床顶。 南宝姝也安安分分躺着,两人就这样安安静静望着床顶,谁也没有先动,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流逝而过。 过了一炷香工夫,南宝姝侧眸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不能就这样躺着不动吧? 既然他不主动,那她来。 于是她侧过身望着殷重华,眨着眼轻声问道:“殷重华,我要是主动,你不会觉得我孟浪吧?” 一直静静躺着憋着气暗自紧张的殷重华,闻言长长舒了一口气:“不会。” 南宝姝望着他模糊的轮廓,手指从被子里一点一点探出,落在了他衣裳上。 薄薄的寝衣遮挡不住他身上的温度,南宝姝纤细的手指隔着寝衣压了压他的腹肌,然后,挑开了衣裳的缝隙,探了进去…… 摸了几下,她凑到他耳边低声说。 “殷重华,你的腹肌……触感很好……不知道亲上去,是不是会更好呢?” “……” 极轻极软的嗓音落在耳畔,殷重华心口忽的一窒,那双紧紧盯着床顶不敢挪开的眼眸也一瞬变得深沉。 他想,他知道他该怎么做了。 …… 半个时辰后。 南宝姝心里骂骂咧咧的,转过身背对着殷重华,嘴里也没多客气:“我真的庆幸,我不用天天陪你玩儿,你这烂活儿……也太受罪了吧!” “……” 殷重华默默看着背对着他的小姑娘,很认真地检讨了一下自己。 嗯,的确挺烂的。 开始磕磕绊绊没经验,她疼,他自己也痛。 后来吧又没轻没重克制不住,对她喊的那些话置若罔闻,没怜惜人家。 现在安静下来了,反手摸着背后那一道道她生气之下故意狠狠抓出来的抓痕,仔细一回想当时的情况,他也觉得她挺受罪的。 因此他很诚恳认错:“抱歉。” 南宝姝用被子盖住脑袋不想听他的抱歉。 呸,现在来说抱歉了,方才她难受了喊他他不听,于是气得用脚踹他的时候,他是怎么抓她脚踝不许她动的? 她脚踝现在还痛! 像被鬼爪子抓过了一样。? 殷重华见南宝姝一点也不想搭理他,他又愧疚,又无奈。 他也不知道自己会那么上头…… 静静看着她的背影好半天,他又低声温柔说:“你不想听抱歉,那么,我换一句吧。愿你此时已经怀上,十个月后一举得男,从此顺心遂意,再也不用受这种罪——可好?” 南宝姝听到这话,愣了愣。 对哦! 既然受罪了那就一定要怀上了才值得啊,可是他就这么一下,能怀上吗? 为了保险起见,是不是应该趁着今晚努力怀上? 反正今晚的罪她已经受了,要是没怀上,一个月后岂不是要再来经历一次这罪? 想通以后,南宝姝立刻拽开被子,转过身望着殷重华,一本正经道:“你说得对,愿我今晚就怀上,今后再也不用受这罪……” 她伸手抱着他的脖颈,在他耳畔低声说:“那,你再努努力?”? 殷重华看着刚刚还背对着自己不愿意搭理自己的姑娘突然间贴上来,距离自己这么近,他又好笑又无奈。 他低头看着南宝姝,压低声音:“不会再踹我了吧?” 南宝姝轻哼一声:“我踹得着你吗……要给你看看我脚踝上的手指印吗?” 殷重华又愧疚了。 除了抱歉,他已经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南宝姝催促他:“快一点,打铁要趁热,你再努力一下,一个月后我们就能做爹娘了,快点……” 殷重华眼眸沉沉望着这个拨乱了他心弦而不自知的姑娘。 她知道她这句催促他努力,并且给他美好憧憬一个月后做爹娘的话,有多么让人无法冷静吗?? 第134章 女主洒脱,王爷反而放不下了 于是接下来一整晚,殷重华就给南宝姝好好展示了一下他能有多不冷静。 一想到他们都已经发展到这地步了,他这辈子也许就放纵这么一个晚上,稍稍沉溺一次也未尝不可,他便将那点清醒尽数抛弃,沉溺进去…… 天快亮的时候,两人一同扭头看了一眼那燃尽的红烛,又一同看向窗外那渐明的天色,然后才看向对方。 殷重华问:“叫水吗?” 南宝姝埋着头小声哼道:“王爷您是不打算要脸了吗?现在让人送水,不是等于告诉他们,我们一夜没睡?这也太丢人了……” 她噘着嘴长长吐了一口气,意图遮掩一晚上的战绩:“我们就装作我们睡着了,忘记了让他们送水吧……” 她扭头望着殷重华:“行吗?” 殷重华听着便笑了。 垂眸看着她泛红的眼尾,殷重华点头:“好,听你的。” 见天色已到了他平日该起床上早朝的时辰,他掀开被子,下床穿衣。 南宝姝只是困倦地眯了眯眼睛,听到扣腰带的动静迷迷糊糊一睁眼,就看到殷重华已经穿戴整齐了。 她喊殷重华:“你不睡了吗?” 殷重华说:“你睡吧,我去后殿浴室,一会儿该上朝了。” 南宝姝听后,也起来了。 殷重华见她脚踩地面时竟险些摔倒,立刻上前握住了她胳膊,搀扶住她:“小心一点。” 南宝姝借着他的力才站稳,然后靠在他身上活动着自己的腿脚。 一边活动着腿脚,她一边抬头瞅着近在咫尺的英俊男人。 瞅着瞅着,她忍不住笑着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腿。 她低声笑问:“我就纳闷了,你不是瘸了一条腿么,怎么一点也不影响你呢?” “……” 殷重华静静看着南宝姝。 这话让他怎么接呢? 好像,怎么接都不合适。 他转移话题:“你这是要回去睡?” 南宝姝说:“对啊,当然要回去,这是你的房间,主人都不在房里,我在这里睡像什么样子?若是你房里东西不见了,你赖我怎么办?” 殷重华想说,他不会,尽管在这里睡便是。 可他的话刚到嘴边,就听见了南宝姝下一句话—— “再说了,我们又不是真正的恩爱夫妻,哪有留在你房里的道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昨晚在一起只是为了生崽崽而努力,既然这么光荣神圣的事已经完成了,那咱们的合作关系就暂且解除,我们暂且井水不犯河水,静等一个月后的结果。” 南宝姝爽快地说完这些话,抬头冲殷重华笑:“王爷你尽管放心,我堂堂南疆公主,说话算话,绝对不会纠缠你!” “……” 殷重华深深看了一眼南宝姝。 不知怎的,他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不悦。 就在一刻钟之前,他们俩还待在一个被窝里,突然间南宝姝就如此洒脱,好像他只是个来送儿子的“送子观音”,送完了孩子他就没用处了,可以滚了—— 这种既视感,谁心里能舒服? 殷重华努力压下心中的不悦,淡淡地说:“嗯,你能站稳了么?我先去浴室了。” 南宝姝重新试了试,能站稳了。 她便摆摆手说:“可以了,回见啊王爷。” “……” 殷重华看着弯下腰去捡披风,全然不将他放在眼中的南宝姝,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就走了。 他离开卧室,在奴仆们欢喜的注视下,来到后殿的浴池边。 刚一浸泡在池水里,背脊上的一道道抓痕在热水的浸泡下就开始生出了痛感。 殷重华反手摸了摸背脊上的抓痕。 昨晚的一幕幕,尽数在眼前浮现,可是眨眼间,他眼前又浮现出了方才南宝姝爽快的言语。 她那么洒脱,那么不将他当回事,真是…… “呼。” 殷重华沉沉吐了一口气,望着缭绕的水面。 他本以为跟南宝姝有了夫妻之实以后,南宝姝作为无法再嫁的女子必定会放不下他,他从此会面对南宝姝的纠缠,会无比困扰…… 谁能想到,困扰他的不是南宝姝的纠缠,而是南宝姝的不将他当回事。 她是怎么做到前一刻还在跟他亲密,下一刻就洒脱得好像只拿他当小倌的? 好像昨晚的夫妻之情,只是她扔了一点银子找了个小倌服侍了她一晚上,天亮了就可以衣冠楚楚分道扬镳,再不纠缠。 她怎么是这样的呢? 真让人憋屈。 殷重华闭了闭眼,又长长吐了一口气,然后才开始擦洗自己。 罢了。 去想这些做什么呢。 她洒脱一点有什么不好,难道还真想让她来纠缠不休么? 就这样,挺好。 但愿她此刻已经怀上了,这辈子他们都不必再有昨天晚上那种让人头痛的关系。 他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 因为,他怕长此以往,他会沉迷。 …… 殷重华离开不久,南宝姝也对着镜子整理好了麻花辫,整理好了衣裳,然后裹紧披风遮掩住身上的痕迹,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间。 院子里仍旧空无一人。 她走到门口,等候了一夜的锦桃欢欢喜喜迎上来。 “主子,奴婢扶您——” 锦桃一手拎着灯笼一手搀扶着南宝姝的胳膊,一同往隔壁的如梦院走去。 南宝姝一路尽量走得平平稳稳不露痕迹,可是等她上台阶的时候,一抬腿,她还是没忍住,痛得抽了一口冷气。 锦桃一直留意着主子,见主子如此难受,心疼得不得了,忙说:“主子,奴婢背您进去吧!” 南宝姝深吸一口气,佯装没事:“不用,我只是腿有点抽筋。” 锦桃偷偷看了一眼主子,不好再说什么。 再说下去,主子就要尴尬了。 南宝姝咬牙忍着,一步步走上台阶,跨越了门槛,终于坐在了床沿上。 她一边解开披风一边跟锦桃说:“我睡个觉,不用喊我起来吃早饭……” 停顿了一下,她说:“午饭也不用喊我了。” 锦桃担忧极了:“您昨晚就没吃多少,若是再不吃早饭午饭,您会饿的……主子,不然奴婢现在去给您端点汤汤水水的喝一点再睡?正好让人送水来您沐浴,沐浴完就能吃上了——” 南宝姝应了:“也行,让他们快一点。” 锦桃赶紧就出去了。 目送锦桃离开,南宝姝撑不住了,她身子后仰,啪一下就瘫在了床上。 好累啊…… 浑身都好难受…… 她为了崽崽是真的拼了…… 她抬手摸着肚子,喃喃自语:“崽崽啊,你到底来没来啊,爹娘都这么努力了,你要是还顽皮不肯来,娘可就要气死了啊。”? 第135章 尴尬的王爷,想去死一回 念叨完,南宝姝又抬手盖在了眼睛上,颇为不好意思。 这肚子里还没怀上,就开始自称娘亲了,她有点点小尴尬。 大概这种身份的转变要等到肚子里真揣上了,才能顺其自然接受吧。 没一会儿,锦桃就领着人扛着热水来了。 南宝姝浸泡在热水里,舒服极了。 浑身的酸胀难受都得到了缓解。 擦洗的时候,锦桃端着一碗燕窝粥和一碟子香软的点心来到了珠帘外面,低声问道:“主子,奴婢现在进来服侍你喝粥?” 南宝姝轻笑出声:“倒也没到这份儿上,你放着吧,我洗完了出来吃。” 锦桃应了一声,然后就在外面等候。 她家这个主子啊,害羞得很,不喜欢沐浴的时候身边有人。 南宝姝着急睡觉,匆匆擦洗了一遍就披着干净衣裳走出去,坐在梳妆镜前让锦桃帮她擦干头发,她自己则端着一碗燕窝粥一勺一勺吃着。 光喝粥不顶饿,她喝上几口粥便停下来吃一块点心。 锦桃帮南宝姝梳着头发,悄悄看了一眼镜子里的南宝姝,压低声音问道:“主子,您的小日子一般什么时候来?奴婢好帮您盯着。” 南宝姝想了想,回答说:“似乎是月末,进王府之前刚来过,还有半个月左右又该来了。” 锦桃闻言,眸子晶亮,满眼都是欢喜。 南宝姝从镜子里瞅见她的神情,挑眉问道:“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锦桃蹲下来,望着南宝姝,悄声说:“主子,宫里娘娘为了怀龙嗣,会去跟太医们打听什么时候最易受孕,也好赶在自己最易受孕之时去皇上跟前邀宠……” 她开心地望着南宝姝:“皇后娘娘也去打听过,太医们说,一般女子在两个月小日子中间的那段时间里,最容易受孕……而主子您昨晚,不就是两次小日子居中的时间点么?” 南宝姝惊讶地望着锦桃:“真的啊?宫里太医们这么厉害,连这个规律都摸索出来了?” 锦桃点头:“真的,奴婢不敢骗您。” 南宝姝闻言也挺高兴,喝粥都喝得更来劲了。 这可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据了,她要是还怀不上小崽崽,那肯定就是殷重华不行! 锦桃见南宝姝高兴,也跟着高兴,主动请缨:“奴婢接下来就替主子盯着小日子了,若是到了月末,主子的小日子未至,那么就是主子大喜了!” 南宝姝莞尔:“好啊,辛苦你了。” 因为睡前得知了这个好消息,以至于南宝姝做梦都梦见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冲她笑,张开藕节似的小胳膊要抱抱。 可谓是非常的盼子心切了。 …… 皇宫。 殷重华鏖战一整晚,眼都没合过,在朝堂上几次差点上下眼皮打架,好险才撑住了,没让人发现异常。 反倒是殷明澜才像按个鏖战一整晚的人,坐在龙椅上哈欠连连,眼睛微红,眼睛周围泛着黑,一看就是彻夜未眠的样子。 退朝后,殷明澜打着呵欠期期艾艾来到殷重华面前。 “……” 殷重华对上殷明澜那期待的眼神,头痛得要命! 他真怕皇兄无遮无拦直接问他昨晚圆房成功没有,赶紧伸手拽着殷明澜的胳膊往后面走。 走走走,有什么话去寝宫再说! 好在殷明澜这点分寸还是有的,一路只时不时地侧眸望着殷重华笑,没有开口问半个字。 终于到了殷明澜的寝宫,他大手一挥就屏退太监宫女。 等人走了,他转身就抱住了殷重华的两条胳膊,激动道:“重华!你告诉哥哥,你现在是大人了吗?” “……” 殷重华越发头痛地望着无遮无拦还超级八卦的皇兄,咬牙嫌弃吐槽:“虽然您是我皇兄,可是您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嫌弃您!正常人不是应该默默等上一个月,再侧面问有没有好消息吗?您是怎么做到直接开口问我这么尴尬的问题的?” 殷明澜被弟弟吐槽了也不尴尬,他一脸骄傲,煞有介事地说:“是哥哥看到宝贝弟弟终于成了一个完整男人的欣慰和喜悦让哥哥冲破了尴尬和羞耻,向可爱的弟弟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催促道:“所以你赶紧告诉哥哥,你到底圆房了吗?” 殷重华仰头望天。 他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老天爷才要赐给他这么一个磨人的哥哥。 “快说啊!” 殷明澜见殷重华不说话,握紧他的胳膊再次催促:“你看哥哥这通红的眼睛,这泛黑的眼圈,这都是因为你啊!哥哥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门心思去担心你了!你倒是告诉哥哥啊!你快说!快说!” 殷重华终于忍无可忍,咬牙切齿破罐子破摔道:“好好好,是是是,我曾经是个太监我不是个完整的男人,我现在是了,我是了,是了!行吗?皇兄您满意了吗?” “哈哈哈哈——” 殷明澜看到暴躁弟弟上线,自暴自弃喊出了“曾经是太监”这种话,忍不住爆笑出声。 他家重华太可爱了。 要笑死老哥哥了。 他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拍了拍气急败坏的暴躁弟弟,殷明澜一脸欢喜:“好了,自家兄弟,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跟哥哥说一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满足了哥哥的好奇心,哥哥不就不会再追问了吗?” 他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行了行了,你去朕床上睡会儿吧,一会儿咱们去母后宫里吃饭。” 殷重华没拒绝。 他现在是极度缺觉,他真的要眯会儿了。 跟皇兄拱手行礼后,他就转身走进了内殿。 不过他没敢睡在皇兄的龙床,在旁边的小榻上和衣而睡。 秒睡之后,他也做梦了。 可他的梦跟南宝姝不太一样。 南宝姝对他没有半点留恋,梦里只有可爱的白胖娃娃,而他梦里,反反复复都是昨天晚上跟南宝姝的旖旎场景…… 半个时辰后被人叫醒时,他迷迷糊糊醒过来,忽然就感受到了身体的某点不适。 他沉默又僵硬地望着屋顶,陷入了一阵难言的尴尬之中。 该死。 怎么会这样? 做梦就算了,怎么还带有反应的? 他修长手指缓缓覆盖住眼睛,很想现在就去死一死。 完了。 他现在要是去开口跟皇兄借一条裤子…… 皇兄会不会嘲笑他一辈子? 可若是不借吧,这样不干不净的他要怎么出门?? 第136章 姝儿有孕,哀家重重有赏 “重华,磨蹭什么呢,快一点,母后等着咱们了。” 殷明澜在外面等了等,却不见弟弟出来,于是走进来亲自喊人。 发现弟弟直挺挺躺在小榻上不动弹,他挑眉问道:“这是怎么了?累折了腰,起不来了?哥哥搀你一把?” 他一边说一边准备上前。 这时候,躺着的殷重华蓦地侧眸看着他,硬着头皮直接开口:“皇兄,借我个地儿沐浴换一身衣裳。” 殷明澜愣住。 干啥啊? 不就是在这里打了个盹儿么,又没睡多久,怎么还要沐浴了? 迷茫一瞬,同样身为男子的他忽然就明白了。 他下意识看向重华腰部以下,然后意味深长地笑了:“哎呀呀,成了大人了就是不一样,去吧去吧,朕等你。” 他一边说一边领着殷重华去衣柜里拿了一身便服,然后负着手笑眯眯看着重华走向后面浴池。 啧。 年轻人啊。 就是火力壮。 他这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不能比了啊。 …… 殷重华沐浴完,换了皇兄的便服,又怕别人发现他裤子上的问题,于是堂堂王爷居然偷偷摸摸蹲在浴池边,将自己的衣裳和裤子全都扔在浴池里洗了洗,遮掩罪证。 弄干净后,他这才假装没事人一样,将其交给太监,让太监拿去洗干净烘干。 走到前殿,他硬着头皮给殷明澜行礼。 “皇兄,我收拾妥当了。” “嗯,走吧。” 殷明澜笑了一声,知道弟弟现在很不好意思,就没再打趣。 他之前追根问底只是想知道弟弟圆房没有,只是想抱白白胖胖的小侄子而已,并不是真的那么低级恶趣味的人,非要看弟弟出糗才高兴。 殷重华见皇兄没再打趣,松了一口气。 他又说:“皇兄,我跟南宝姝圆房的事,我希望您暂时别告诉母后,弄得人尽皆知,挺尴尬的。” 殷明澜侧眸看了一眼殷重华,摇头说:“重华啊,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种事儿你得让母后知道的,这样母后才有机会往你媳妇那儿送补品啊金银宝贝之类的,这有助于拉拢弟媳妇和母后之间的婆媳关系。你如今既然已经圆房了,那么南宝姝这辈子都是你的王妃,她会跟母后做一辈子的婆媳,她们婆媳关系好一点,对大家都好。” 停顿了一下,殷明澜又说:“其实这种事你也不必觉得尴尬,你想想朕,朕做皇帝这些年,于哪一天去了哪个嫔妃寝宫,几时宠幸,几时停歇,这都有记录起居的官员记录在册,这不比你尴尬?” 殷重华无奈扶额。 行吧。 那就告诉母后吧。 母后那么大方的人,若是得知了此事,必定会赏赐南宝姝许多东西,对南宝姝关怀备至。 这样一来,也算稍稍弥补了他这个夫君所不能给她的宠爱。 也挺好。 于是兄弟俩到了太后寝宫,太后以为只是寻常的跟两个儿子一起吃顿饭,谁曾想,竟然收获了一个大惊喜。 “重华,你跟姝儿圆房了?” 太后听到大儿子说重华圆房了,顿时惊讶地扭头看着殷重华,有点不敢信。 她怀疑大儿子骗她! 见殷重华竟点头承认了,太后她老人家懵了一瞬,随即捂着嘴,险些喜极而泣。 她立刻放下筷子,走到窗边,跪坐下来,双手合十高兴地喃喃自语—— “谢天谢地,谢谢各路神仙保佑,我们家重华终于跨过了心里那个坎儿,放下了三年前的昭昭姑娘,从此终于能过上美妻娇儿在侧的幸福日子了!” “他再也不用孤零零呆在冰冷的王府里,再也不用受折磨了!” 哽咽着感谢完了天帝和神仙,太后又继续往下说。 “先皇啊,殷家的列祖列宗啊,我总算是等到重华圆满了,我对你们总算是能有个交代了!” “打从今天晚上起,先皇您别再来我梦里吓唬我,别再催我给重华找媳妇儿了,您的宝贝小儿子他有媳妇了,他圆房了,您今后再来催我,我可就不依着您了!” “顺便求求列祖列宗保佑,保佑姝儿和重华能传来好消息,让哀家去除心病,让哀家能抱上大胖孙子!” “姝儿要是能有孕,哀家愿意吃斋茹素,感谢老天爷大恩!” “唔,不过我吃斋茹素姝儿她也享受不到什么好处,这样吧,她要是能怀上,她就是咱们家的大功臣,哀家愿意将私库里的宝贝送她和孩子三成!她自己来挑,看上什么拿什么!” 殷重华看着母后扔了筷子就去窗边拜拜的一系列操作,目瞪口呆。 他转头正要跟皇兄偷偷吐槽,就见皇兄居然也扔了筷子,麻溜地跑去了窗边。 然后,在他不敢置信的目光里,皇兄扑通一声跪下,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学着母后拜拜,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不要太流畅! “老天爷保佑,各路神仙保佑,列祖列宗保佑,弟妹和重华若是能传来好消息,那么弟妹有孕之日,朕赏弟妹十万两银子!决不食言!等侄儿出生那一日,朕再赏十万两银子!”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即便生的不是侄儿,也无妨,若弟妹能生个侄女,能让朕有个小娃娃可以亲亲抱抱,朕也赏八万两银子!” “……” 殷重华目瞪口呆地望着母后和皇兄搞迷信闹得不亦乐乎,他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不正常了。 他是不是也应该去跪那儿磕头搞搞迷信? 不然岂不是显得他不太合群? 正迟疑着,就见母后和皇兄一同扭头看向了他。 他抿了抿嘴,然后直接低头端起了碗,大口刨饭,假装没有接收到母后和皇兄的殷切视线。 他拒绝去搞迷信。 能不能生孩子不是看他和南宝姝自己的本事吗? 他为什么要去求菩萨? 太后和殷明澜见他不配合,无奈地对视一眼,站起身走回饭桌边。 太后温柔地拍了拍殷重华的头发,笑道:“罢了罢了,咱们重华不用求菩萨,重华可以指望你自己,母后和你皇兄帮不上什么忙,就只能求求菩萨了。” 殷明澜也手痒,跟着母后一起拍了拍殷重华的脑袋,鼓励道:“重华努力!” 殷重华咬牙忍了,默默低头越发大力的刨饭。 他打算接下来一个月再也不来宫里了。 等南宝姝那里有了消息,他再决定来不来宫里。 他是真的怕了母后和皇兄了。 这两人简直让他尴尬得没法活。 第137章 女主问王爷是否食髓知味 煎熬的陪母后和皇兄吃完了饭,殷重华立刻就放碗告退了。 太后和殷明澜望着他逃也似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 太后瞅了一眼殷明澜,跟身边的嬷嬷说:“去,把这喜事儿告诉皇后一声,暂且不要告诉张贵妃。” 等嬷嬷出去以后,太后才淡淡瞅着殷明澜:“懂哀家的意思吧?” 殷明澜摸着鼻子,点头乖乖地说:“懂,母后是希望皇后跟弟妹处好关系,将来弟妹若是能有子嗣,朕过继过来以后可以将孩子交给皇后抚养,皇后是一国之母,孩子在她膝下长大比在张贵妃膝下长大更名正言顺。” 太后“嗯”了一声,说:“别看你的皇后跟你的张贵妃过去几年相处得挺好,可那是因为她们没有子嗣可争,若是姝儿有了身孕,她们有了争抢抚养太子的机会,她们必定会打破头的……你要清楚,皇后才是中宫之主,你再宠爱张贵妃,这种事上也该有分寸。” 她淡淡看了一眼殷明澜:“毕竟,那是你弟弟弟媳的亲生儿子,他们同意将孩子过继给你,你就得对得住他们。你可以将孩子给你明媒正娶的媳妇养,却不能给你的小妾养,人家的嫡子给你的妾养着,你让重华和姝儿心里怎么想?” 殷明澜一愣,随即肃容承诺:“母后您放心,若重华和弟妹愿意将孩子过继,朕必定会给那孩子最好的一切,绝对不会委屈他奉在朕小妾的膝下。” 太后这才放心了。 她叫来另一个嬷嬷,去她私库里挑拣一些寓意好又珍贵的宝贝,又让人去叫御膳房炖煮了上好的滋补珍品,让人拎着随那些宝贝一同送到战王府去。 …… 皇后寝宫。 皇后昨晚也被那个担心弟弟于是翻来覆去彻夜难眠的殷明澜吵得没睡好,这会儿正在睡懒觉,忽然听到太后宫里的嬷嬷来了,赶紧起身梳洗迎接。 从嬷嬷口中得知了重华与弟妹圆房的喜事,皇后赶紧朝着太后寝宫的方向欠身行礼,感激母后在这种事上偏向她宠着她。 送走了嬷嬷以后,皇后也赶紧让宫女去她私库挑宝贝。 “母后这会儿也必定让人给弟妹送宝贝去了,咱们就挑书画珍品送去吧,不能抢了母后的风头,也不能让弟妹以为我敷衍她随便送了几样不值钱的东西,你们把握着这分寸,看着仔细挑。” 吩咐了宫女去挑宝贝,她又吩咐嬷嬷。 “宋嬷嬷,再去太医院取一点滋润身子能叫人感到清凉舒适的宫中秘药,等会儿一块送去给弟妹……重华在这种事上必定没有那么细心,就让我这个做嫂子的捡一回便宜,她现在必定难受着呢……” 看着嬷嬷点头离开,皇后抚摸着自己的长发,弯起嘴角笑了。 忽然想到什么,她立刻双手合十,虔诚祈祷。 祈祷弟妹能有孕,能一举得男。 哎呀,对了! 她还得祈祷弟妹能与她这个嫂子性情相投,将来愿意将膝下孩子交给她抚养,而不是跟张贵妃处到一处去,把孩子给了张贵妃…… 不是她自夸,张贵妃虽然比她会讨皇上喜欢,可是论起照顾孩子,她才是最有经验的,她在闺阁之中就帮爹娘照顾过弟弟妹妹呢! …… 战王府。 睡梦中的南宝姝并不知道宫里的事,等她一觉睡醒,就听说宫里的人送礼物来了,人已经走了多时了。 南宝姝揉着泛酸的腰,问锦桃:“宫里来了人,怎么不叫醒我呢?万一母后和皇后嫂子怪罪……” 锦桃蹲在床边低声笑道:“主子,是太后和皇后吩咐他们送了东西就离开,不许他们吵醒主子您。” 南宝姝愣了愣,随即弯起嘴角笑了。 她母后和皇后嫂子,大概是最好的婆婆和妯娌了吧? 婆婆哪怕贵为太后也从不凶她不给她立规矩,皇后嫂子也从不跟她攀比妒忌,不拿白眼看人,处起来就跟自家人一样温馨有爱。 听说皇后嫂子送来了药膏,南宝姝就趴在枕头上让锦桃给她擦上,锦桃挑了一点细细地涂抹在她发酸的腰腿上,配合着娴熟的按摩,很快就让她感受到了舒适。 不愧是宫中秘药。 很好用。 之后锦桃又合上锦帐,让她自己给最痛的地方抹上了药膏,缓解疼痛。 等到终于弄好,锦桃扶着她起来洗漱,然后端来了太后送来的木瓜炖雪蛤,笑着说:“主子,这是太后娘娘送来的,一直温在外面小火炉上,您尝一点?” 南宝姝感念于母后的慈爱,坐在梳妆镜前,一边喝着这滋补佳品,一边让锦桃帮她梳妆。 头发梳到一半,外面就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随后,响起了殷重华那低沉性感的嗓音,“公主,本王能进来吗?” 南宝姝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挑了挑眉。 那家伙来做什么? 她见自己现在这模样能见人,就扬声道:“王爷请进。” 下一刻,殷重华就推开了门,穿着一身便服走进来。 南宝姝侧眸看他,发现他身上这雪白的一身好像从来没见他穿过,而且跟他平日里一身黑的穿衣风格不太搭,就多看了两眼。 殷重华自己在宫里做了不能见人的梦然后弄脏了衣裳,他心里有鬼,被南宝姝这么一打量,就有些心虚了。 他捏紧掌心里的小小药膏盒,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说:“本王来看看你是否还难受——” 若是还难受,本王特意去太医院拿了药膏,你抹上试试。 可这句话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南宝姝就笑眯眯地说:“多谢王爷关心呀,我不难受了,皇后嫂嫂让人送了药膏来,锦桃帮我抹上之后按摩了一会儿,现在好受许多了。” “……” 殷重华一愣,下意识捏紧了掌心里的盒子,默默将手藏在背后去。 幸好他没有直接拿出来,不然岂不是闹笑话了? 人家皇后嫂子都已经送来了,南宝姝也已经用过了,他这个做夫君的才跑来送药,落在南宝姝眼里岂不是显得虚情假意?? 南宝姝瞅见殷重华站在那里好像有些尴尬,奇怪了一瞬,便抬手让锦桃出去。 等房间里只剩下了她和殷重华两人,她慵懒地靠在梳妆台前,微眯着一双漂亮的眼,一边打量殷重华一边低声问:“王爷怎么想起关怀我了?” 不等殷重华说话,她就故意笑问:“您不会是……食髓知味了,想跟我做真夫妻了吧?” 殷重华对上她打趣的眼神,不知怎地心颤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道:“怎么会?本王只是因为昨晚的没轻没重……对你有些愧疚。” 南宝姝拍着心口说道:“那就好,您这突然关怀,还真有点吓坏我了,咱们成亲这么多天,交手这么多次,您都没对我生出感情,结果让您睡上一觉您就要跟我做真夫妻,那我可就得怀疑您的人品了,这不是色中饿鬼么?” 第138章 现在知道本王是你的好夫君了? 瞅了一眼殷重华,她低头喝着汤,慢悠悠地继续说:“若是王爷您想给我这种睡出来的宠爱,我不仅不稀罕,我还厌恶得很,毕竟我这身子也没有什么稀奇,您昨晚跟我睡一场就能爱上我,那明日跟哪个丫鬟睡上一场,不是又要去爱上人家丫鬟?” “……” 殷重华脸色黑沉,额角青筋直跳,被南宝姝怼得心口痛。 这什么人啊! 好好的姑娘,就是不该长这张嘴! 他咬牙狠狠握紧手中的药盒子,忽然觉得它很烫手。 幸好他刚刚没来得及送,他要是将这药送给南宝姝了,南宝姝岂不是会彻底认定他是因为睡了一场才跑来献殷勤的? 他明明不是! 他并没有食髓知味,并不想再跟南宝姝来上一回,他真的只是有点愧疚罢了。 紧紧盯着淡定的南宝姝,殷重华心里不知怎么的有点憋气,他慢悠悠说道:“公主放心,本王不会食髓知味,本王还担心公主你经过昨晚的事会放不下本王呢。” 南宝姝抬头惊讶望着殷重华,然后撩起衣裳露出自己泛青的腰,又拎着裤管露出她残留着淤青的脚踝,微笑着,字字诛心:“放不下?王爷说笑了,我是有多想不开才放不下王爷的烂技术,还想再去您那儿找罪受啊?”? 她微抬下巴,勾唇道:“王爷您就放心吧,我放得下,我现在都怕了您了,我想我能一辈子心如止水了。” “……” 殷重华都要气炸了。 哪个男子能容忍被自己的妻子如此嫌弃啊? 太气人了! 他进门不过短短数十刹那,就被南宝姝怼得无语三连,他觉得这房间没法待了,转身就冷着脸离开了南宝姝的房间。 呵,他就不该来关心这个女人还难不难受,她哪里难受啊,她怼人厉害得很呢!? 南宝姝目送殷重华离开,美滋滋喝完了最后一口汤,将碗放在了桌上。 她就是故意刺激殷重华的。 不论是男女,对第一次碰过的人多少都会有点特殊情结的,她可不希望殷重华沉浸在这种特殊情结里,然后对她生出怜惜,怜爱。 这种怜爱并不能让殷重华忘记对南昭昭的真爱,那么在有真爱的情况下,她这个因为被睡而被怜爱的人,就显得有点可笑可悲了。 所以说,殷重华要么就直接爱上她的性子爱上她这个人,从此不再惦记南昭昭,要么就一点都别爱她! 她不稀罕这种怜爱! 呵,否则将来殷重华自己陷在爱着姐姐又怜爱妹妹的感情纠葛里理不清楚,来怨她不该爬上他的床,天天找她撒气折磨她,她何其无辜啊?? 南宝姝怼跑了来献殷勤的王爷,心情很好的穿戴整齐后,就领着锦桃去查收太后和皇后送她的礼物了。 太后作为婆婆,送的东西就没在乎什么高雅清贵,只注重两个字——昂贵。 什么金啊玉啊有吉祥寓意的古董啊,全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南宝姝一件件抚摸着,眼里亮晶晶的,快要笑开了花。 母后太好了,送的礼物她真的太喜欢了! 这一箱子宝贝得价值几万两银子吧? 查看完了太后送的,她又去看皇后说的。 皇后是嫂子,不能抢了太后风头,送的东西都比较高雅清贵,什么当今之世仅存一册的珍品书籍啊,什么价值千金的字画啊等等,非常有收藏价值。 南宝姝看得眉开眼笑,好心情又往上飙了一个度。 她领着锦桃将东西抬进她的私库,出来以后就在院子里一边慢慢散步一边琢磨着明天要不要进宫拜谢母后和皇后嫂子。 要是进宫,她应该带什么去感谢母后和嫂子呢? 她问锦桃:“皇后嫂嫂喜欢什么?我明日进宫,准备一点什么比较合适呢?” 锦桃正要开口跟她讲皇后的喜好, 这时候,隔壁院子里传来了殷重华淡淡的嗓音—— “明日要进宫谢恩?暂时甭去了,母后和皇嫂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你能送的东西她们全都有,对她们而言最好的礼物是你一个月后传出有孕的消息,保准她们能乐得吃嘛嘛香。” 南宝姝闻言,望着墙壁。 这家伙在那边做什么呢? 蹲多久了? 她挑眉问墙壁那边的殷重华:“理是这个理,可我也不能接下来一个月都不去宫里请安吧?” 殷重华隔着墙壁回答:“你要是不想去被她们念叨,不想尴尬得坐立不安,就听我的,暂时甭去了,我让人帮你带个话,就说你在府里养身憋大招,打算一个月后直接去送她们大好消息——” 南宝姝噗嗤一声乐了,问道:“那要是咱们没好消息呢?” 殷重华说:“没好消息也无妨,咱至少躲了一个月的清净不是么?总好过你现在天天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晃,她们对你满怀期待,结果一个月后你却让她们失望了,于是被迫沐浴在她们失望的眼神中彼此都尴尬……” 殷重华说完这话,纵身跃上院墙,低头看着院子里长发披散一身素净的美人。 他说:“你大概不知道我今日在宫里,母后是怎么跪下求神拜佛求你肚子里能揣上她的宝贝孙子的,我暂时都不想去宫里面对他们了,你还要上赶着去?” 南宝姝听乐了。 虽然她没看到太后是怎么求神拜佛的,可是就凭太后送来的那些宝贝就知道老人家现在对她的肚子抱着多么大的热情和希望。 恐怕,老人家将抱孙子的仅剩的那点希望全都押在她肚子上了。 这种情况下,她进宫去的确没法安生了。 她思考了一瞬就决定采取殷重华的建议。 她欠身行礼:“那就请王爷帮我给母后和皇后嫂子捎一封信去,我在家躲一个月的清闲。” 殷重华点头应了。 南宝姝抬头对他灿烂一笑:“王爷您稍等,我去写信。” 说完她就进去磨墨各自写了两封信。 大意就是—— 多谢太后和皇后的宠爱,她受宠若惊,决定在家里焚香沐浴好好求神拜佛一个月,等一个月后有了好消息再进宫报喜,请两位莫要以为她是不知礼数…… 写好了信以后,南宝姝就握着两封信来到院子里。 殷重华依旧站在院墙上。 “王爷——” 殷重华静静看着美丽的小姑娘拎着裙摆高高兴兴奔向他,站在他院墙底下,踮起脚尖努力将手中的信递给他,那比星辰还璀璨耀眼的笑容,那活泼烂漫的可爱劲儿,尽数映入他漆黑的眼瞳。 蹦了两下,小姑娘催他:“给您!烦您弯下腰,拿一下呀!” 他弯下腰,伸手去接信。 两人的手指同时捏着那封信时,小姑娘冲他眨眼:“辛苦王爷了,有您这么好的夫君,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殷重华目光落在小姑娘脸上,瞥了一瞬,他慢慢勾起嘴角:“哦,现在本王是你最好的夫君了?现在知道这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方才是谁气本王来着?” 他压低身子靠近她一点,低声一字一顿道:“还嫌弃本王的烂技术,还说怕了本王了,还说找本王就是在受罪……呵……” 他微微用力将信封从她手中抽走,然后轻轻用信封拍了她脑袋一下,慢悠悠道:“南宝姝啊南宝姝,你就是典型的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用得上本王了就哄本王,用不上本王的时候,呵……”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南宝姝,就转身跃下了院墙。 南宝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的夫君啊,是真的拥有一副宽容心肠好肚量,挺好一人。 第139章 主子,您是不是有孕了? 天黑了,殷重华沐浴过后便准备歇息。 走到床榻前,他刚一撩开床帐,就发现了床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檀香木盒子。 他微微皱眉。 什么东西? 哪个奴仆自作主张往他床上放东西? 他弯下腰将盒子拿起来,轻轻拨开上面的搭扣。 将盒子一打开,一条熟悉的红布条映入他眼帘。 他看了一眼这红布条,下意识低头看着床榻,他依稀记得,昨晚他的褥子就是这种颜色。 赵管家说昨晚是他跟王妃圆房的大喜之日,要铺上红色的被褥才喜庆。 红褥子上的花纹,就跟此刻盒子里红布条的一模一样。 想到这儿,殷重华已经模糊猜到了这布条是什么。 他眼神一瞬间变得冰冷,修长手指扯出了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红布条,轻轻一抖落开,果然,那红布上一团暗红色的血渍映入他眼中。 他冷笑一声,转身就扬声喊道:“来人!” 侍卫麻溜推开门走进来,跪在地上。 殷重华冷冷看着侍卫,“今日是谁替本王收拾的房间床铺,让她滚进来!” 侍卫一愣,诧异地看了一眼王爷,然后拱手领命离开。 不到一刻钟,侍卫就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个老嬷嬷和一个年轻小丫鬟。 侍卫将人带到就退出去了,老嬷嬷和小丫鬟看了一眼脸色阴沉坐在椅子上的殷重华,她们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才惹得王爷如此生气,惊慌跪下磕头请罪。 “王爷息怒!” “呵!” 殷重华靠坐在椅子上,修长手指轻轻扣着一旁桌上放着的小木盒子,冷漠问两人:“谁让你们弄的这玩意儿?” 老嬷嬷抬头望了一眼那盒子,瞳孔微缩。 她颤抖着回答:“回王爷,是老奴……皇家有规矩,主子圆房要留下元帕……” 殷重华冷笑:“什么元帕!昨晚本王将你们铺好的那玩意儿从床上拿走没用它,本王的态度就已经很明确了!本王与王妃是夫妻,她是本王的妻子,不是玩物,不需要用这种让她羞耻难堪的东西来证明她的清白!” 他盯着老嬷嬷,满眼厌恶:“本王已然将元帕弃而不用,你倒好,跑去将褥子带血之处剪下来放进盒子里交给本王,你这是何意?你可有将本王与王妃放在眼里?在本王的王府里,竟还要你这奴才来替本王做这个主是么?” 老嬷嬷吓得脸色惨白。 她以为王爷王妃不知道元帕的重要性,就特意剪下了这块布帛来邀功,未曾想到王爷会如此生气啊! 她慌忙磕头请罪,颤抖着连声道:“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啊!老奴只是……老奴只是按照皇家规矩来办事,元帕是必须要有的啊!” 殷重华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冰冷呵斥道:“什么皇家规矩,你如今是在战王府,本王与王妃才是你的主子!本王与王妃所说的话所做的决定才是你该遵从的!” 他一步步走到老嬷嬷面前:“再则,即便你当真那么迂腐刻板,非要剪下这块褥子当元帕,这盒子你也应该拿去交给王妃,那是她不愿意示人的隐私,你放在本王之处是想干什么?” 他将盒子甩到老嬷嬷脸上,怒斥道:“呵,想跟本王邀功是么?王妃她是否冰清玉洁本王这个做夫君的心里最清楚,还需要你颠颠献上这东西来证明么?” 老嬷嬷被盒子砸得额头剧痛,可她却不敢喊痛,只发着抖拼命求饶。 殷重华训斥了人,冷冷瞅了一眼这老嬷嬷,甩袖道:“今晚去王妃院子外跪上一夜,这是你对王妃不敬的惩罚!” 他捏着那红布条转身走向烛火,一边点燃它,一边说:“听好了,不论本王与王妃之间如何吵闹,那都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她在王府一日,她就一日是你们的主子,本王可以欺负她,你们……” 他冷冷看向老嬷嬷:“谁也不能对她不敬!” 老嬷嬷和丫鬟赶紧磕头说记住了,然后就颤颤巍巍退出了房间。 殷重华将手中的红布条烧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打开窗户散味儿。 望着隔壁南宝姝的院落,他抬手掐了掐眉心。 他承认,他刚刚的确是有点恼羞成怒了。 那嬷嬷违背他的意愿擅作主张干出这种事,着实气人。 他并不觉得这元帕有什么值得光荣的,换位思考,若他是女子,他会尴尬羞耻得不想见人。 这是夫妻之间自个儿的小秘密,干什么要拿来供人观看品评? 幸好老嬷嬷偷偷做这事儿没让南宝姝发现,要是让南宝姝知道了,她岂不是会以为他这个王爷是个猥琐之人,还偷偷把这种残留着她处子血的东西剪下来留作纪念? …… 南宝姝并不知道殷重华这里发生的事,她早就睡了,一夜好眠。 翌日起床时,跪了一夜的老嬷嬷已经得到殷重华的允许回去歇着了,于是南宝姝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殷重华为她撑了一回腰。 当天,殷重华退朝之后就去后宫将南宝姝的信交给了太后与皇后。 太后和皇后都对南宝姝要在王府里窝一个月憋崽崽的决定表示了理解和支持,让南宝姝不用来宫里请安,又赏赐了些补身的药到王府,既是安南宝姝的心,也是想让她和殷重华多吃点滋补的,好好再战上几场…… 想要孩子嘛,怎么能一晚上就停歇了呢? 要勤奋,要努力呀! 不过南宝姝和殷重华都默契的装起了瞎子,对那堆药里面那些补肾壮阳的药材和滋阴养身的药材视而不见,全部打发奴仆拿去放到了王府的药房里。 之后一段时间,他们各自过各自的清净日子,谁也没有如太后皇后的愿,主动提出再次同床共枕。 南宝姝嘛,她是不想再去殷重华那儿受罪,她真的怕了殷重华。 至于殷重华么…… 作为已经有两分食髓知味的男子,他其实没南宝姝那么抵触了,只是他和南宝姝没感情,他不想再发生床榻之上的事,让两人的关系变得暧昧说不清楚。 除非,一个月后南宝姝没怀上孩子,那么他才会再配合南宝姝一次。 于是接下来半个月南宝姝就呆在战王府里过上了特别咸鱼的日子。 不用早起去给婆婆请安,不用想方设法讨夫君欢心,整天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闲暇时叫上二哥一起去王府后面的池塘里钓钓鱼,窝在藏书楼里看看书,跑去后院雕琢一点小物件,日子过得特别悠闲。 一晃眼,时间就到了半个月之后。 这天早上,南宝姝跟往常一样起床洗漱。 锦桃去给南宝姝整理床铺。 盯着干干净净的床褥和南宝姝换下来的亵裤瞅了又瞅,锦桃眨了眨眼,转身望着南宝姝,小心翼翼道:“主子,您的小日子是不是也该来了?怎么没动静呢?” 第140章 她肚里有小崽崽了,她要做娘了 南宝姝刚捧着温热水轻轻扑到脸上。 听到这话,她放下手撑着脸盆,回头惊讶地望着锦桃。 嗯? 已经半个月了吗? 这些天的日子过得太快乐,她都已经忘记经期这事儿了。 此刻经锦桃一提醒,她不由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肚子。 难道崽崽已经来了? 或者是经期晚来了几天? 经期提前或者延后这种事儿她也是经历过的,因此她不敢断定自己肚子里是不是已经有了。 连激动表情都不敢露出来,就怕没怀上,只是经期不准时,白高兴一场引人笑话。 她低下头继续洗脸,慢悠悠跟锦桃说:“等会儿我自己诊个脉粗略看看,兴许只是经期晚了。” “哎,好!” 锦桃高兴地应了一声,又说:“主子自己精通医术真是好,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一下子就清楚了,这要是去请别的大夫呀,胎儿未满一个月他们都不敢轻易断言的,就怕诊断错了惹上麻烦。” 南宝姝笑着想,她哪里精通什么医术啊,她是想让圣蛊帮她看看身体罢了。 圣蛊虽然不会看病,但是若她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哪怕那小生命的存在感再微弱,圣蛊也是能感应到的。 就像以前遇到的几个病人身体里长了一个瘤子,影响了血液流动走向,圣蛊便能清晰感应出来那瘤子在何处。 因为急着给自己诊断,南宝姝没再像往日一样精细擦脸,她匆匆洗漱完毕,然后就让锦桃去外面等候。 “你先出去等,我自己为自己诊脉比较麻烦,不能分一点儿心。” “是,主子。” 锦桃赶紧小跑出去,她也迫不及待想听到主子诊断的结果了。 目送锦桃出去关上了门,南宝姝才抬手拍了拍袖子,将贴着她胳膊内侧的圣蛊唤醒。 平常没事的时候圣蛊大多在沉睡,此刻被主人一唤醒,它立刻钻出袖子,轻盈落在主人手指尖上。 南宝姝拍了拍自己的腹部,示意圣蛊帮她听一听,里面有没有小生命。 同时她也做好了准备,死死盯着圣蛊,防止圣蛊喷毒液攻击她体内的“瘤子”—— 毕竟她若是真有了身孕,对于肚子里这突然多出来的一块东西,圣蛊必定会认定那就是应该喷毒素消融掉的瘤子! 所以她可要盯紧了圣蛊。 若是让这家伙把她的孩子当瘤子消融掉,她上哪儿哭去? 圣蛊对主人的忧虑一无所知,它乖乖飞到主人腹部,收起翅膀,振动着触角去听。 听了几息,圣蛊忽然振了振翅膀。 它好像感应到了什么,高兴地振翅之后它就立刻用翅膀紧紧盖住主人的腹部,趴在那里再也不肯动弹了。 它这种反应很奇怪,并没有像平常发现了病人体内的瘤子那样喷毒液,但又确实好像发现了东西。 就像是一瞬间突然就爱死了主人腹部带给它的感觉,就像这里有让它极其着迷的东西,它晃动着触角一副幼稚小赖皮的样子,打算从今以后就待在主人肚皮上,不挪窝了。 “嗯?” 南宝姝挑眉看着小东西这奇怪的反应,伸出手指扒拉了它翅膀好几下,小东西始终都赖着一动不动。 她又扒拉了几下,小东西还是不动弹。 看着小东西这样,南宝姝不用问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里,应该是有圣蛊的小主人了。 圣蛊是有灵之物,它感应到了,它被那孕育生命的神奇现象所吸引,所以想一直贴着它的小主人,陪着它的小主人。 意识到这一点,南宝姝将手指贴在腹部,指头都在轻微颤抖。 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欢喜。 她居然真的怀上了。 她的小崽崽就乖乖呆在她肚子里,九个月之后,小崽崽就会来到这人世间,成为她的孩子,赋予她做娘亲的使命和权力。 虽然她之前也期盼过一次就怀上,可如今真正怀上了,她却难以平静面对这种惊喜,她觉得这简直就是老天爷给她的恩赐。 能拥有这样一个孩子,这是多么神奇的事啊,对于盼孩子盼了十几年的皇后嫂子和后宫嫔妃而言,她这么轻易就拥有了孩子,这不是老天爷的恩赐是什么呢? 南宝姝高兴得不能自已,连轻轻碰一下肚子,都怕惊扰了里面小崽崽的安眠。 她小心翼翼将衣裳一层层撩开,又将赖皮的圣蛊从衣裳上扒拉下来,任由小东西贴着她肚皮,然后才将衣裳小心合上。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送往嘴边,一边想。 今年是虎年,小崽崽明年出生,那她的小崽崽就是一只小兔兔呀。 小崽崽的父亲是一只大老虎,她这个母亲是一只小猴子,崽崽是个小兔兔,她们一家的生肖,都是毛绒绒的小可爱。 真好。 嘴唇刚沾到茶水,南宝姝忽然停下了。 她以前好像听人说过一嘴,有孕之人不能喝浓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算了,暂时不喝了。 去问问了太医再说。 她将茶杯放在桌上,扬声喊:“锦桃。” 一直在门口握紧拳头紧张来回踱步的锦桃听到主子叫她,她立刻抬起头,猛地推开门,紧张又期待地小跑进房间里。 她跑到桌边停下,蹲下来眼巴巴望着南宝姝:“主子,怎么样?” 南宝姝露出了超甜的笑容,低声跟锦桃说:“我自己诊脉呢,好像是有好消息了,但这时日太短,寻常大夫根本诊断不出来,所以咱们若是立刻出去说有孕了,根本无人会信,落在有心人眼里,还会以为咱们是谎称怀孕邀宠……” 锦桃听后,高兴地捂住了嘴,差一点就蹦起来了! 主子有了! 她激动地盯着主子的腹部。 这里面可是太后娘娘的嫡长孙,是王爷的嫡长子,是皇上皇后想立为太子的小龙子啊! 南宝姝笑着嘱咐锦桃:“你是贴身服侍我的人,我不瞒着你这件事,这样你才能更好的照顾我,但咱们不能再告诉其他人,先闭紧嘴巴耐着性子等上一个月再去请大夫,那时候大夫诊断出来了,就不用再瞒着了。” 南宝姝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低沉悦耳的声音—— “公主有何事要瞒着不能说?” 殷重华撩着袍角跨进门槛,抬头担忧地看向南宝姝。 他方才回浮生院时刚好经过南宝姝这院子,看到锦桃在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随后又猛地撞开门冲进房里,他担心南宝姝出了什么事,就进院来看看。 他刚走到房间外面,就听到了南宝姝最后几个字,说什么“不用再瞒着了”…… 他想知道这主仆俩遇到了什么麻烦,于是立刻走进来。 什么事要偷偷隐瞒? 严重吗? 第141章 恭喜王爷,你当爹了 “……” 南宝姝压根没想到殷重华会突然闯进来,她瞪着大眼,跟殷重华面面相觑。 静默了几息以后,她小心翼翼问道:“王爷来了多久了?” 这家伙是真的只听到了最后几个字吗? 还是明明就听到了她有孕的事,却不相信她,于是明知故问? “刚来。” 殷重华一步步走到南宝姝面前,皱着眉头说:“方才锦桃进门时本王恰好经过院外,见她状态不对便进院来看看,结果刚走到房间外满,就听到你说不用再瞒着了——” 他低头凝视着南宝姝:“到底出什么事了?不能告诉本王吗?” 南宝姝抬头望着他。 原来是真的没听到前面的话啊…… 那,要不要告诉他呢? 南宝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腹部,心想,若她身边有一对刚圆房的夫妻,结果刚半个月就有人告诉她那位夫人怀孕了,她听了都会觉得荒谬,半个月怎么可能诊断得出来有孕了呢? 瞧瞧,她自己都不相信的事,她告诉殷重华,殷重华会相信吗? 他真的不会觉得她是在做梦说胡话吗? 想到这儿,南宝姝又重新抬头看着殷重华。 不告诉殷重华吧,可这家伙是崽崽的父亲啊,崽崽是与她和殷重华血脉相连的亲骨肉,这个世上多了一个崽崽,这是多么大的喜讯,可以瞒着别人,却最好不要瞒着殷重华。 换位思考,她也不想有人瞒着她这么大的事。 “很为难吗?” 殷重华见南宝姝沉默着不肯说,便准备在旁边坐下来,慢慢聊。 他刚转身,南宝姝就轻咳一声开了口。 她一边抬手示意锦桃退下,一边跟殷重华说:“我不想瞒着你,但是,我怕你不信我。” 殷重华重新转头看着南宝姝:“你先说来听听,若你说的事有凭有据站得住脚解释得通,又何必担心本王不信呢?” 南宝姝默默跟他对视三息,然后用手指头轻轻戳了戳自己腹部:“我要是告诉你,我有孕了,你要做父亲了,你信吗?” “……” 殷重华闻言一愣。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南宝姝,又看向南宝姝轻戳腹部的手指,他的表情既震惊又茫然。 有孕了? 怎么可能? 他不会是幻听了吧? 他们俩不是才圆房半个月吗…… 准确地说,是十七天,才刚十七天怎么就能确定有孕了? 南宝姝真不是在开玩笑耍他的吗? 南宝姝见他茫然怀疑的模样,无奈摊手,啧啧道:“不信就算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信。那你就当我没说吧,没事儿了,你回去吧。” 殷重华盯着南宝姝,没有离开,他缓缓往旁边退了两步,静静在椅子上坐下来。 她说都说了,他也听见了,怎么可能当作她没说? 沉默盯着南宝姝的肚子看了又看,殷重华张嘴想要说点什么。 这时他才发现,他嗓子竟然一片干涩,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抬手按着喉咙,忽然意识到,原来他竟然也是如此期盼做父亲的,所以他才会因为南宝姝一句简单的话,紧张到说不出话来。? 南宝姝见他抬手按着喉咙,挑眉,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喝口水润润喉。” 殷重华倾身接过去,喝了两口凉茶,这才稍微缓解了喉咙的干涩。 他靠在椅背上,两只手搭在两侧,十根手指一圈一圈摩挲着茶杯,谁都能看出来他此刻的状态有多紧张。 他盯着南宝姝的肚子好一会儿,几乎要将杯子里的茶水都捂热了,这才凝视着南宝姝的眼睛,艰涩开口:“真的……有了?” 南宝姝莞尔:“真的啊,我是什么性子你知道,自打暴露真实本性后,我就没有跟你做戏欺骗过你。我说有了,就是有了,我犯不着为这种事撒谎——” 停顿了一下,她看向床榻,又说:“其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是方才锦桃为我整理床榻,问我,小日子也该来了,怎么毫无动静?我仔细一算,才发现我的小日子已经晚了两天了。我最初也不确定是小日子延迟了还是有孕了,把锦桃支出去后我自己为自己把了脉,才确定了咱们的孩子已经住在了我肚子里。” 说完,她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继续跟殷重华说:“不过呢这才十七天,时间太短了,寻常大夫应该是诊断不出来我有孕的,我知道我说出来没人会信,所以才嘱咐锦桃不要将此事告诉别人,等过上一月,大夫能检查出来的时候,咱们再请大夫,再将这喜讯告诉大家。” 她抬头重新望着殷重华,笑道:“谁能想到你刚好就出现在门外,听到了我最后几个字呢?我想着你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你有知情权,就告诉你一声。” 她说得坦坦荡荡,“你愿意信呢,那你现在就可以享受做父亲的喜悦了,你若是不信呢,就再等上一个月,到时候听到大夫亲口告诉你了,你再高兴便是。” 殷重华沉默地望着南宝姝,睫毛颤了颤。 南宝姝说得如此坦荡,或许,她是真的确认她自己有孕了吧? 虽然寻常大夫是无法在胎儿刚十多天时就诊断出来是否有孕的,但,南宝姝不是寻常大夫啊,她送给母后的香囊拥有奇效,短短几天就让母后舒适了许多,她的医术自然不是寻常大夫能比。 良久之后,殷重华将杯子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又跟南宝姝确认了一次,“我真的要做父亲了?” 见南宝姝点头,他才拎着袍角,站起来走到南宝姝面前,小心翼翼蹲下。 他望着南宝姝的小腹,望着望着,眼眶就泛起了红。 他的孩子就在这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想落泪的冲动。 大概是想到了母后对抱孙子的殷切渴盼,想到了皇兄这些年为了后继有人愁得生出了白发,这种情绪影响了他,让他对这个难能可贵的孩子生出了一种近乎感恩的心情。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触了一下南宝姝的腹部。 他低声说:“谢谢你……” 谢谢他的王妃,也谢谢这个小娃娃。 这个小娃娃的到来,拯救了一大家子人啊。 南宝姝低头看着殷重华,有些想笑,又有些鼻酸。 好好的说什么谢谢呢,搞得这么感伤,让她都跟着难过起来。 “我们现在进宫吧。” 殷重华收回手指,将所有欢喜和感恩憋回肚子里,抬头望着南宝姝。 南宝姝闻言,有些迟疑:“你能信我,母后和皇兄能信我吗?我怕他们不信任我,以为我在撒谎……” 殷重华摇头说:“不会,他们会信你。甭说你是真的有孕了,你即便真是在撒谎骗他们,他们也会信你。因为他们盼这个孩子的到来,已经盼了十几年了,哪怕是谎言,他们也愿意信一信,只要能有人骗一骗他们,他们都是高兴的……”? 第142章 听闻喜讯,太后皇帝惊呆了 他望着南宝姝,再次问道:“所以,咱们这就进宫好吗?将这个喜讯告诉他们,让他们早日安心,省得母后一把年纪了还食不下咽睡不安寝。” 南宝姝见他都这样说了,只好答应。 不过她又强调:“是你非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母后她们,她们若是不信我,还质疑我,我回来可是会跟你发飙的!” 殷重华笑着点头:“好,我全权负责。” 南宝姝指着门外说:“行吧,那你出去等一会儿,我换一身衣裳,梳洗打扮一下,吃点早饭再跟你进宫。” 殷重华应了,站起身离开。 站在空旷的院子里,回头看着房间,殷重华还有些恍惚回不过神来。 他这就做父亲了? 这么幸运的事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呢? 他还以为,一个月过去后南宝姝还得再次来找他为了崽崽而奋斗,结果现在她就怀上了…… 一时间,他也说不上来心里到底是遗憾还是高兴居多。 那一个晚上,恐怕是他这辈子唯一的高光时刻了,再也不会有了啊…… 两刻钟后,南宝姝收拾妥当了。 她走在前面,出了房门发现锦桃没跟上来,回头一看,就见锦桃在拿油纸伞呢。 她看了看天上,这么大的太阳,还拿什么伞啊? 锦桃拿着伞追出来,含笑说道:“主子现在可是双身子了,要防晒的,等会儿出门奴婢就给您撑上——” 南宝姝有些好笑:“倒也不必如此夸张。” 锦桃还没说话,殷重华就将油纸伞接过来,一边撑开伞一边说:“锦桃说得对,是要防晒,若是晒脱了皮浑身难受,孩子在你肚子里岂不是会更难受?” 南宝姝无语地看了一眼殷重华。 这王爷平时也不是什么细致人啊,突然有个孩子了他就觉得不得了了,顷刻间化身体贴入微的好夫君,还真是叫人不适应。 “走吧。” 殷重华将伞撑在南宝姝头顶,然后搀扶着她一条胳膊,打算就这样跟她一起出门。 南宝姝侧眸看了他好几眼,还是不适应,微笑着说不必麻烦王爷,然后就将伞拿过来交给锦桃,与锦桃一起在前头走了。 殷重华被丢下,站在台阶上无奈地扶额。 他难得想表现一下,居然被人嫌弃了? 这个南宝姝,还真是说到做到,当时在寒山寺里她发誓说绝对不会因为孩子而纠缠他爱上他,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这何止是不纠缠不爱上他啊,连他主动献殷勤,她都嫌弃,恨不得跟他拉开一丈远的距离。 他无奈追上南宝姝,两人在府门口乘上马车,没一会儿马车就到了宫门口。 小两口下马车步行进宫,径直奔着太后娘娘的寝宫而去。 …… 殷明澜在御书房批奏折,听人说战王携战王妃一同进宫拜见太后,他握着笔的手指一顿,蓦地抬头看着禀告之人。 嗯? 重华这些天一直躲着他和母后,生怕被他们逮住了会唠叨不休,今天怎么会主动进宫拜见母后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百思不得其解,殷明澜打算去母后那里看看热闹。 他将奏折一合上,笔一搁,就起身急急忙忙赶去母后寝宫,生怕去得晚了就赶不上热闹了。 于是,殷重华和南宝姝跟急忙赶来的殷明澜,在太后寝宫外碰上了。 殷明澜远远的就笑呵呵打招呼:“重华和弟妹来了啊?皇兄这一听说你们来了,连正事都丢下了,就是专程来陪你们呢!” 殷重华毫不客气地揭穿他:“皇兄是来看热闹的吧?您从小就这样,哪哪儿有热闹都少不了您,小时候父皇的嫔妃们一块儿斗个嘴吵个架,您听到了动静都得抱着我跑去看人家能不能打起来!” 南宝姝听到这话,微微一愣,随即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个身穿龙袍的中年皇帝! 嚯!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居然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皇帝! 别说,突然就有点接地气了呢,原来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私底下也是个食人间烟火的普通人嘛。 殷明澜猝不及防被弟弟揭短,走过来就没好气地敲了弟弟脑瓜子一下:“胡说八道,皇兄可是皇帝,怎么会做这么不庄重的事?” 殷重华微笑脸:“您现在是皇帝啊,可您爱看热闹那时候,还是个小少年,连太子都不是。” 殷明澜噗嗤一声笑了:“等会儿让母后多给你做点好吃的,堵住你这张破嘴!” 跟弟弟笑闹完,殷明澜又温和看向南宝姝,说:“多日不见,弟妹在王府住得可还习惯哪?” 南宝姝欠身行礼:“回皇兄,姝儿过得很惬意,整天跟二哥钓钓鱼看看书栽栽花,王爷后院的鱼都要被姝儿和二哥霍霍光了,花儿也快要被折腾没了。” 殷明澜又是噗嗤一声笑:“无妨,王府的鱼霍霍光了就从朕的仙鲤池抓几桶去,朕那些嫔妃整日里闲着没事就跑去喂鱼,一拨走了一拨又去的,那些鱼被她们养得肥硕无比,繁衍了无数鱼子鱼孙,每年都得清理出去好几批。” 南宝姝笑着道谢:“多谢皇兄,那姝儿等会儿就让王爷去捞几桶回王府。” 殷明澜哈哈笑道:“行,多捞点,皇兄这里多得是!” 几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进太后寝宫。 太后从内殿出来就看到大儿子小儿子小儿媳一同来看她,顿时眉开眼笑。 这人老了啊,就喜欢孩子们凑在跟前陪她说说话,就喜欢孩子们孝敬她。 “今儿是什么日子啊,怎么重华来看母后了,姝儿也来看母后了?” 太后笑着上前,打趣南宝姝:“姝儿不是说要在王府窝上一个月等喜讯吗,不会现在就是来跟母后报喜的吧?” 南宝姝和殷重华对视一眼,然后,南宝姝在殷重华鼓励的眼神注视下,娇软地告诉太后:“对啊母后,姝儿今日就是来跟母后报喜的,母后,您要做祖母啦。” “……啊?” 太后脚步一顿,愣愣地望着南宝姝,有些反应不过来。 真是来报喜的? 可她方才就是随口一说啊,这才半个月,她就是知道不可能有大夫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为姝儿诊断出喜脉,这才打趣姝儿的。 谁料,姝儿居然真的有喜了? 这怎么可能呢? 不止太后愣住了,殷明澜也愣住了。 他的目光嗖一下落在弟妹腹部,茫然地眨着眼睛。 弟妹有喜了? 他要做伯父了? 他们家终于有后了? 这不可能吧? 这怎么可能呢,是不是重华这个坏家伙联合姝儿来跟他和母后开的一个玩笑,故意哄他们玩的? 第143章 怀孕的奖励,太棒了 南宝姝见太后和殷明澜都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扭头无奈地看着殷重华。 她眼神示意:你非要来,我就说了母后和皇兄不会信的吧! 殷重华对她莞尔,示意她淡定。 他看着母后和皇兄,笑着确认道:“母后,皇兄,这是真的。王妃她自己便是大夫,她也是今天早晨刚为自己诊断出了喜脉。” 他又看向南宝姝,继续说:“本来她是想瞒着这个好消息的,因为一般大夫都不如她医术精湛,无法像她这样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诊断出喜脉,她怕她说她有孕了也没人会信,就跟丫鬟说等上一个月再公布这个好消息。是我恰巧听见了此事,然后想跟母后和皇兄报喜,才非要她跟我进宫的。” 他重新看着母后和皇兄,又说:“母后,我身边就她一个女子,压根没人跟她争宠,这个月她不能有孕,下个月她还能再为孩子而努力,她根本没理由假孕来骗咱们,您说是吧?若是皇兄后宫的嫔妃,还有可能出现在这种假孕争宠之事,可我一个王爷她一个王妃,我们俩真不至于如此冒险来撒谎。” 太后和殷明澜听着殷重华这些话,彻底被说服了。 是啊。 虽然半个月就有孕的确有点匪夷所思,可是姝儿还真没有假孕骗人的必要,重华又不是不肯再跟她同房了,她何必骗人呢,没道理的…… 或许她的医术真的远远超过当下这些大夫吧,她就是有本事能在半个月时间里就诊出喜脉来。 想到这儿,太后瞬间激动了。 她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抓着南宝姝的胳膊,低头看着南宝姝的小腹,高兴得眼眶都红了。 她终于要做祖母了。 她们家终于有后了! 老天保佑啊,她给儿子娶这个媳妇真是娶对了,不然重华至今还不肯跟人圆房呢! 她敢肯定,如果不是姝儿足够乖巧漂亮,如果不是姝儿与重华性情相投让重华足够喜欢,如果换了另外一个女孩子嫁给重华,重华绝对不会这么快就妥协答应圆房的! 如今她能做祖母,重华占一小半的功劳,大半功劳都是姝儿的啊! 太后越看南宝姝越喜欢。 想到她刚刚不相信姝儿有孕,她真的好担心自己的态度会让姝儿心里憋着火气,好害怕姝儿心里不痛快伤了身。 毕竟她也是做过人家儿媳妇的。 她也是怀过孕的。 她知道婆媳关系有多敏感难以维持,她知道保持舒畅的好心情对孕妇而言有多重要。 所以她不顾自己是尊贵的太后,像寻常婆婆一样,好声好气地哄着儿媳妇。 “姝儿你心里别憋气啊,母后方才不是不信你,母后是没见过半个月就能诊出喜脉的神奇医术,一时间有些震惊……” 她轻轻拍着南宝姝的胳膊,像哄着什么稀罕大宝贝一样,高兴地轻声说:“现在母后相信了,咱们家姝儿是真的有孕了,你看母后脸上的笑,母后是不是好高兴?” 南宝姝看着太后小心翼翼的样子,又好笑又心疼。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婆婆呢? 她轻轻抱了抱太后,靠在太后肩上说:“母后您别这样啊,半个月时间的确太短了,换做我我也很难相信,我一点都不怪您,真的,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她怕老人家还自责,又说:“您可不要再这么小心翼翼哄着姝儿了,不然姝儿肚子里的小娃娃会以为他娘亲是个小气鬼,会以为他娘亲不讲理的,他会心疼他皇祖母,他会好难受的。” 太后听到这,噗嗤一声就笑了。 那小娃娃如今恐怕还跟豆芽菜一样大小呢,能懂什么呀! 不过儿媳妇如此哄她,她很高兴。 一想到将来小孙孙出生以后会心疼祖母,会整天粘着祖母,她就乐得合不拢嘴。 “来来来,快坐下,别站着了,有孕的人站久了腰酸——” 太后忙拉着儿媳妇去前面坐,连两个儿子都不搭理了。 现在在她老人家眼里,有双身子的儿媳妇才是最重要的,要好好呵护着。 这可是她第一个孙子,是她盼了十几年的孙子,不能出一丁点问题! 殷重华看着母后只要儿媳妇都不要儿子了,扶额无奈。 这真是亲娘。 儿子还是个瘸子呢,一直站在这里母后居然都不心疼的,只顾着去心疼那个刚刚怀孕都还没有显怀的儿媳妇了,啧。 殷重华转头看向皇兄,准备叫皇兄一起过去坐。 母后不管他们,他们自己厚着脸皮凑过去吧。 结果他扭头一看过去,发现皇兄此刻的表情比母后还夸张,用欣喜若狂都形容不了皇兄了,皇兄何止是“若狂”啊,简直要疯癫了! “皇兄……” 殷重华用胳膊撞了殷明澜一下。 殷明澜正兀自欢喜癫狂,被弟弟一撞,瞬间回神。 他又看了一眼弟妹,然后激动得一下子就抱住了殷重华。 他努力压制着激动,低声叫嚷道:“重华,朕要做伯父了!咱们家有后了!今后文武大臣再也不用天天催着朕生儿子了,朕真是……真是……真是高兴得快要哭了!” 他眼中已经盈满了热泪,语无伦次的跟殷重华说:“你们大概没人能理解朕被他们催生十几年都没生出一儿半女的心酸和痛苦,那种好像自己是个废物的感觉,真的糟糕透了,那种被人殷殷切切盼了十几年却一无所出的感觉真的好糟糕……” 他拍了拍殷重华的肩,感动道:“朕真的太高兴了,你知道吗重华?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盯着朕生儿子了,再也不会有人逼朕,朕解脱了!” 殷重华看着激动的皇兄,轻轻叹息。 他怎么会不能理解呢? 前几天他也被不少文武大臣堵在出宫的路上,劝着他生儿子,那种感觉真的很受罪。 而皇兄,生生受了十几年这样的罪过。 他拍了拍皇兄的肩,无声一笑,扶着皇兄胳膊去一旁坐下。 兄弟俩刚坐下,那边太后已经在跟南宝姝说赏赐的事了。 “姝儿啊,之前你和重华圆房时母后对神佛发过誓许过愿,只要你能有孕,母后私库里的宝贝你可以随便挑随便拿,母后不心疼。” 太后宠溺地看着南宝姝:“你等会儿就去看看,好吧?” 南宝姝还没来得及回答,殷明澜也高兴地插了一嘴:“朕也跟菩萨许过愿,只要弟妹和重华能有后,朕奖励你们十万两银子给你们添添喜气!等会儿朕就让人把银票送来!” 南宝姝看着如此大方的婆婆和大哥,哭笑不得。 虽然她是个财迷,但是刚怀孕就被这样豪气赏赐,她是真的没法安心收下啊。 她连忙出声婉拒。 可惜没用。 殷明澜摆了摆手,霸气地说:“弟妹有孕是咱们家的喜事,咱们都不是差钱的人,自然应该送钱送宝贝添添喜气,让这喜气再盛上几分!” 太后也笑着附和大儿子:“就是,母后和皇兄都不差钱,你要是喜欢就尽管拿,母后就问你,你喜欢银子吗?摸着你的心口告诉母后,你喜欢吗?” 第144章 小太子的生活起居安排 南宝姝望着含笑的太后和皇帝,然后害羞地抬手摸着自己的心口,低声说道:“喜欢,这金银宝贝,姝儿又怎么会不喜欢呢,只是姝儿实在是拿得不好意思……” 太后拍着她胳膊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哀家的儿媳妇,你肚子里是哀家的亲孙孙,哀家给你们娘俩花钱难道还不情愿吗?只要你心情舒畅整天高高兴兴的,哀家比握着什么宝贝什么都高兴。” 殷明澜也笑着安抚弟妹:“跟皇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瞧皇兄就比你脸皮厚,早在前些天皇兄就厚着脸皮跟你们说了,将来想让侄子做太子继承江山,你们都不怨皇兄抢你们孩子,皇兄给你们花钱又有什么不可以?” 停顿了一下,殷明澜又笑着说:“不过弟妹你大可不必为此忧心,朕虽然想让你们的孩子做太子,但朕不会真把孩子从你们身边抢走。” 他在南宝姝诧异的目光下,继续说:“朕和皇后商量好了,孩子还小的时候你们当爹娘的就亲自抚养宠爱着,朕和皇后不插手,等他五六岁开始懂事启蒙的时候,就白天来宫里念书,朕亲自把他带在身边教导,然后去皇后寝宫吃饭午休,等到晚上便送回你们王府歇着。你们小两口就只当把孩子送到伯父伯母身边学本事,他还是你们的儿子,不会离开你们,行不行?” 南宝姝和殷重华对视一眼,都有些吃惊。 他们还以为孩子一满月,皇兄就要将孩子过继过去呢…… 毕竟这孩子是要继承皇兄的江山的,自然应该被他当儿子养,他才能心甘情愿将江山交给孩子。 没想到,皇兄竟然如此明事理,知道她怀胎十月不易,压根就没打算抢走她的孩子! 南宝姝心里非常感动。 她真诚向殷明澜道谢:“多谢大哥大嫂体谅,大哥大嫂能如此为姝儿着想,姝儿真的很感动。” 她抚摸着肚子,又说:“若姝儿这一胎能生下男孩,那么等他懂事能认识人以后,姝儿和王爷会天天带他进宫亲近大哥大嫂,等他适应在宫里的日子以后,大哥大嫂不嫌烦可以让他每月在宫里陪你们住半个月,在王府陪我和王爷住半个月,就让他拥有两个家,拥有两对疼爱他的父母——” 她看向殷重华:“王爷,这样可好?” 殷重华当然很乐意。 殷明澜是他亲哥哥啊,南宝姝能同意让孩子亲近他亲哥哥,让亲哥哥也能感受感受有儿子承欢膝下的快乐,他又怎么会不同意呢? 他点头笑着应了。 这下轮到殷明澜高兴了。 他本来还以为自己只能拥有一个侄子,没想到,自己还能拥有半个儿子啊,以后孩子能陪着他和皇后住,那不就是跟亲儿子没区别了吗? 他微红着眼眶,笑着端起茶杯跟殷重华和南宝姝道谢:“那大哥就多谢重华和弟妹了,你们放心,朕只会让皇后照顾侄子的生活起居,绝不会让其他妃嫔插手,不会叫你们心里膈应!” 南宝姝和殷重华也举起茶杯,三人微笑着一同饮了茶,算是达成了共识。 太后在一旁也很高兴。 她家这个小儿媳妇,她真的很喜欢。 性子好,识大体,懂取舍,又有人情味,别人对她好三分,她能十分奉还,真是太招人喜欢了。 接下来太后拉着儿媳妇低声说起孕妇需要注意的事情时,殷明澜就坐在一旁傻乐着喝茶。 他望望弟弟和弟妹的脸,又望望弟妹的肚子,兀自开心地想象着他侄儿将来大约长什么样,越想越开心,一杯一杯茶不停往肚子里灌。 等到将一壶茶喝光以后,他捧着胀鼓鼓的肚子,满面红光,像是喝醉了一样贼开心地嚷嚷道:“等会儿朕拨五个太医五个御厨去王府,从今以后他们就专门负责弟妹的衣食起居了!弟妹入口的东西,必须御厨亲自做,太医检查过后才能吃,朕不许任何人动手脚伤害弟妹和侄子!” 南宝姝有些想笑。 这个伯父比亲爹还高兴是怎么回事? 殷重华也无奈的用胳膊撞了撞殷明澜,低声说:“皇兄,你把我的事儿抢着做了,我做什么?” 殷明澜诧异地望着殷重华:“你是不是傻?皇兄只是你们的哥哥,也只能在这些外物上面用心了,而你可是弟妹的亲亲夫君啊,你为什么要跟皇兄抢这些事儿?你要做的当然是从今以后不分昼夜陪着弟妹,随叫随到,随时哄着她高兴啊!” 太后也笑呵呵跟着帮腔:“重华,你大哥说得对,这些外物咱们谁都能帮姝儿做,可你作为姝儿夫君,作为孩子亲爹,你能做的陪伴和安慰却是我们谁也做不了的。好好尽你自己的职责,别跟你皇兄抢!” 殷重华被母亲和哥哥轮番怼,只能无奈地看向南宝姝。 早知道他就该听南宝姝的话,不进宫了。 进宫将这个喜讯告诉了母后和皇兄,这两人倒是高兴了解脱了,受折磨被念叨的就换成他了。 南宝姝冲殷重华眨眼笑,乐于看他的笑话。 虽然她并不稀罕殷重华整天围绕着她转哄着她吧,可是,如果能看到这家伙整天为此忙忙活活绞尽脑汁的样子,应该也挺好玩的吧? 多少也能稍稍化解她怀孕后期的难受和苦闷。 她跟殷重华这辈子,应该也就这十个月能看看他的笑话,能将他支使得团团转了,她当然要好好利用这机会啊,不然这家伙只辛苦一晚上就白得一个大胖娃娃,他岂不是血赚了? 一家人高高兴兴吃了一顿饭,殷重华就准备带着南宝姝回王府了。 殷明澜和太后亲自将两人送到寿康宫外面。 太后握着南宝姝的手殷殷切切交代着那些之前就嘱咐过的事,絮絮叨叨不嫌麻烦。 唉,儿媳妇怀孕,她这个做婆婆的不能随时在身边照顾着,她是真的没办法放心。 殷明澜揣着手等母后念叨完了,才上前一步,不好意思地看着南宝姝,欲言又止:“弟妹啊……” 南宝姝乖巧地望着殷明澜:“皇兄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啊,自家人还怕什么?” 殷明澜轻咳一声,小声说道:“那个啥,朕知道,一般女子有孕的前三个月都不愿意将孕事透露出去……可朕这个人吧,一高兴就藏不住话,一有点什么喜事就恨不得跟天下人分享朕的喜悦,所以……” 他眼巴巴望着殷重华和南宝姝,期期艾艾:“所以若是过几天那些大臣们又絮絮叨叨催朕生儿子,朕为了扬眉吐气就将你们俩有喜的消息秃噜出去了,你们可不要怪朕啊……” 第145章 你能治疗皇兄的不孕不育吗 南宝姝见是这么一件小事,再看看殷明澜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噗嗤笑了。 她摇头说:“皇兄您想说就说便是,姝儿从小生活的南疆并没有女子怀孕前三个月不宜透露孕事的讲究,若姝儿有孕能帮助皇兄稳定大臣的心,皇兄您就算明日将此事透露出去,姝儿都不介意。”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笑道:“毕竟姝儿有孕是真的,不怕人知道,再说了,姝儿如今得到了母后皇兄和王爷的爱护照料,姝儿相信这个孩子必定能平安降生,所以您但说无妨。” 殷明澜得到了弟妹的准信,可高兴了。 他一拍手掌,激动道:“既然如此,那皇兄可就不客气了啊!皇兄明日就说,早一点说了皇兄就能早一点解脱,从此就能轻轻松松过自己的日子了!” 南宝姝和殷重华相视一笑。 两人拜别了太后和皇帝,很快离开了。 到了宫门口,坐上马车,南宝姝从怀里掏出十万两银票,一张一张翻看,恨不能每一张都亲上一口,那财迷的样子逗得对面的殷重华忍俊不禁。 他笑着说:“你不知道吧,皇兄当日对神佛还许的愿可不止如此。” 南宝姝抬起头望着他。 他说:“皇兄许愿说,你能有孕,他奖赏你十万两银子,若你能生下男孩,他再奖励你十万两银子。” 南宝姝眼睛刷的一下亮了。 她下意识问道:“那若是女孩呢?” 殷重华说:“若是女孩,会少一点,但也能奖励你八万两银子。” 南宝姝听后,眉梢眼角都是笑。 也就是说,她现在八万两银子是稳稳到手了。 若是个儿子,还能再多拿两万两银子,皇兄实在是太有钱了! 做皇帝可真好! 她要让她的儿子做皇帝! 殷重华将南宝姝激动又感动的模样尽收眼底,他微微眯了眯眼,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公主,你医术如此神奇,不知你对于不孕之症有没有涉猎……” 南宝姝蓦地望着殷重华。 她不是蠢人,一瞬间就猜到了殷重华的目的。 她问殷重华:“你是替皇兄问的?” 殷重华点头。 他揉了揉眉心,叹息道:“其实皇兄是个很好的人,仁政爱民,可老天爷对他却不甚公平。不能生育这件事,对寻常男子来说都是没脸见人的事,何况他还是天下瞩目的皇帝呢,全天下都知道皇兄不能生,他这些年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他凝视着南宝姝,继续说:“我不知道你的医术究竟有多么厉害,但我想,你只需要半个月就能自己检查出喜脉,你的医术应该是不弱于你姐姐南昭昭的。当年昭昭捡到了身受重伤又中了剧毒濒临死亡的我,都能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如今你……” 南宝姝打断殷重华的话,摇头说:“要让王爷失望了,这个我恐怕不太行。” 她指着自己,说:“我是女子,我对于女子身上的问题了解得比较多,可男子……我还从没研究过男子的身体,毕竟男女有别,我不可能让男子脱光了站在我面前让我研究观摩,病人不觉得害臊,我自己都害臊……” 她轻咳一声,红着脸说:“你瞧,这种浮于表面的观察男性躯体我都做不到,何况是去探究男子生育的问题呢?这是更隐私的事,我着实没有经验……” 殷重华听后愣了愣,虽然很失望,但是他也觉得南宝姝说得有道理。 南宝姝一个姑娘家家的,的确是不可能去研究男子下三寸的地方,看人家为什么能生,为什么不能生…… 就算是寻常女子都不敢这么出格,何况她还是一个做什么事都被人盯着的高贵公主呢? 她不精通男子的病症,也实属正常。 他抱歉道:“请公主见谅,是我冒昧了。” 南宝姝摇头说:“不冒昧,王爷跟皇兄兄弟情深,想为皇兄分忧解难是人之常情啊,我能理解。” 殷重华见南宝姝没介意,这才放下心来。 南宝姝见他没事了,就低头继续看银票。 其实,殷明澜的不孕不育之症,她的圣蛊未必会没有办法。 圣蛊能帮人调理身体,殷明澜只要身体达到最好的状态,也许就能生育了。 可是,她并不想帮殷明澜。 至少现在她没有帮殷明澜的念头。 她是南疆公主,当初殷明澜为了给弟弟娶媳妇就以两国交战来威逼她们南疆嫁公主,她不来和亲,南疆就要被大殷覆灭,请问她能不忌惮大殷吗? 就算现在她成了殷明澜的弟媳,殷明澜对她也挺好,可她依然忌惮大殷的实力,依然担忧南疆的处境。 而且说得难听一点,殷明澜对她的这份“好”,是建立在殷明澜自己不能生,而她偏巧又能为殷重华生儿子,能为大殷延绵子嗣这上面。 若她始终得不到殷重华喜爱,若她不能生孩子,殷明澜还会待她这么好吗? 若殷明澜自己生出了太子,这个皇帝还会对殷重华甚至是殷重华的儿子这么好吗? 所以说,只有殷明澜继续不能生,只有她生下来的孩子继承了大殷江山,南疆才能摆脱动不动就被大殷皇帝威胁的困境。 她若是现在去多管闲事让殷明澜拥有了他自己的孩子,谁知道将来她蛊女的身份暴露后,殷明澜会不会杀了她和她的孩子呢?巫蛊之术,一向都被中原人忌惮。 而且南疆出了她这个蛊女,没准殷明澜到时候会为了斩草除根而将南疆一同覆灭…… 她是个自私的人,她不是圣人。 她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炼蛊只是为了让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过得更潇洒更恣意,她不是为了去悬壶济世救天下人的。 或许等她在大殷待了几年,等她跟殷家的人有了感情,那时候她会愿意出手帮殷明澜,可至少目前,她不想多管闲事,不想让殷明澜有他自己的亲生儿子,然后将南疆置于危险之中。 南宝姝将心底所有思绪压下。 等马车到了战王府门口,她若无其事地跟着殷重华下了马车。 刚下马车,她就看到了站在府门口来回踱步的二哥南锦阙。 看到南宝姝的身影,南锦阙一副很高兴很激动的样子,立刻冲了上来! 第146章 纳妾 南宝姝微愣。 二哥怎么这么高兴这么激动? 按说,二哥应该不会知道她有孕了,唯一知情的锦桃已经随她入宫了啊…… “姝儿,你是不是有喜了?” 南锦阙一上前就紧紧抓着南宝姝的胳膊激动问道。 南宝姝诧异地望着他:“二哥你怎么知道?” 南锦阙笑道:“你和战王还没回来,宫里的赏赐就下来了,几大箱子宝贝呢,送东西的人一个个喜气洋洋的,还送了两大桶活蹦乱跳的红鲤鱼倒进了后面小池塘里。我琢磨着也只有你有喜了,大家才会这么高兴啊……” 南宝姝听到这,立刻侧眸看着殷重华,满脸的无奈。 应该是母后让人送来的赏赐。 之前母后让她去私库里挑选宝贝,她不好意思多拿,就只随便拿了一样,母后当时还挺不满意的。 大概是母后又让嬷嬷给她挑了几箱子宝贝送到王府来。 殷重华笑道:“这是母后的一片心意,既然母后送来了,你就安心收下。” 南宝姝点头乖巧应了:“好。” 殷重华又说:“你有喜是大喜事儿,你们兄妹俩应该有挺多话要说,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南宝姝点头。 看着殷重华率先进府,她才跟南锦阙一块儿慢悠悠走去南锦阙的客院。 一路上南锦阙都还压制着欢喜,进了门以后,他就再也忍不住了,立刻拉着南宝姝的胳膊高兴叫嚷道:“姝儿,我真的要做舅舅了?这是真的吗?” 南宝姝笑着点头。 南锦阙更疯了,激动道:“你知道吗,我猜到你有孕时都惊呆了,这简直像做梦一样,昨天咱们俩还一块儿钓鱼栽花玩耍,你跟没事人一样,谁能想到突然间你就真的有孕了,我真的要做舅舅了!我现在真的……真的快要高兴疯了!” 南宝姝看到哥哥这样,忍不住想笑。 皇兄母后和二哥的反应,全都要比她和殷重华这俩做爹娘的还要激动高兴,显得她和殷重华好像过于淡定了。 她坐下来,见门关得严严实实,低声笑问:“二哥是因为要做舅舅而高兴,还是因为咱们南疆即将拥有一个‘护身符’而高兴?” 南锦阙在她身边坐下来,坦诚道:“都有,姝儿是我最宝贝的妹妹,看到你即将做母亲了,二哥由衷替你高兴。至于咱们南疆即将拥有一个护身符……这就更令人高兴了,只要你肚子里这小子做了皇帝,咱们南疆就能太平至少一百年了,不仅是我,恐怕南疆百姓知道了这个喜讯都会高兴得跟过年一样。” 他低头看着南宝姝的肚子,笑眯眯道:“哎呀呀,你肚子里如今可是揣着一个宝贝蛋啊,他是大殷和南疆共同的宝贝!” 南宝姝失笑:“万一是个闺女呢?” 南锦阙说:“闺女也一样好啊,二哥可是你的娘家人,不是你的婆家人,还会介意你生男生女吗?儿子闺女都是咱们家的宝儿!” 他温柔拍了拍南宝姝的脑袋,又说:“等会儿我就写信告诉大哥这个喜讯,让他这个南疆王也乐一乐!” 南宝姝点头,这种事是应该告诉大哥一声的,大哥想必也挺忧虑她和二哥在大殷的处境。 南锦阙给南宝姝倒了一杯水,忽然想起一件事,低声问道:“你太后婆婆不会给殷重华纳妾吧?” 南宝姝蓦地侧眸望着南锦阙。 她没想过这个哎。 看太后婆婆对她的喜欢,应该不会给殷重华纳妾来给她添堵吧? 不过也说不准。 大殷这边的权贵人家,挺多都会在正室夫人有孕之后给男子纳妾伺候男子的。 而且殷家本就子嗣艰难,如今见到殷重华已经妥协跟她圆房了,太后和皇帝没准为了让皇家多几个子嗣,就劝殷重华再宠幸几个女子,多生几个孩子…… 反正睡一个也是睡,多睡几个也是睡,没准殷重华就再次妥协了呢? 南宝姝端着水杯,眯着眼回忆起他们圆房那天晚上的事。 瞅着那天晚上殷重华对那件事的沉迷模样,他应该不会再排斥这种事了吧,没准太后给他纳个漂亮的美妾,他就半推半就的从了…… 南锦阙见妹妹沉默不语,低声跟妹妹说:“姝儿,你是南疆的公主,咱们不能做委曲求全的闷葫芦。你听我的,如果殷重华他真的敢在你怀孕的时候纳妾,那咱们也不必对他手下留情了,你直接用圣蛊将他毒倒,让他变成个瘫痪在床的废物,看他还如何纳妾!” 南宝姝侧眸好笑地看着心狠手辣的二哥。 二哥跟殷重华好歹也是老相识,这么狠的吗? 南锦阙不知她的腹诽,握着她的肩膀继续说:“真的!我觉得这样子挺好!等他成了个废物,再也不能让女子有孕,那么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唯一的子嗣,也是殷明澜唯一的侄儿,那样子你才是真正的地位尊贵,无人敢惹呢!” 南锦阙越想越激动,撺掇道:“二哥越想越觉得殷重华不能留,只要殷重华还好好的,你肚子里的孩子就不是他唯一的子嗣,他随时可以跟别的女子再生,只有他废了,你才能高枕无忧……” 他冲南宝姝眨眼,低声说:“姝儿,要不然咱们就心狠手辣一回,索性废了他,从此你就地位稳固了!” 南宝姝噗嗤一声乐了。 二哥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殷重华纳妾的事儿还没影呢,全都是二哥一个人在瞎猜,结果二哥就已经想好了废掉殷重华稳固她地位的事了! 殷重华何其无辜啊! 只靠二哥夸张的脑补,就要变成个废人! “二哥,殷重华他好歹是你外甥的亲爹爹,你就希望看到你外甥有个瘫痪在床眼歪口斜的爹啊?别说他现在还没纳妾的念头,就算他真的想纳妾了,我也不会让他变成个瘫痪的人——” 她在南锦阙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注视下,勾唇笑道:“我直接让他变成个无能的太监不就好了?他既能活着替咱们娘儿俩遮风挡雨,又无法弄出别的孩子来威胁到我儿子的地位,这不是最好的选择么?” 南锦阙对上妹妹的笑,下意识夹紧了双腿。 变成太监…… 妹妹才是真的狠! 南宝姝笑眯眯陪着南锦阙又聊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了。 她迫不及待想去清点清点她院子里的宝贝了。 …… 而同一时刻,皇宫里,殷明澜也的确跟太后说起了为殷重华纳妾的事儿。 第147章 搅屎棍哥哥,同样是助攻 “纳妾?” 太后惊讶地望着殷明澜:“你不是跟母后开玩笑吧?” 殷明澜说:“不是,朕是真有为重华纳妾的想法。” 太后见大儿子是认真的,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皱着眉头盯着大儿子:“好好的你为何想要为重华纳妾?” 她微微眯了眯眼,猜测道:“难道,你是不希望大殷的继承人从南疆公主的肚子里生出来?你介意姝儿的血统?你想为重华再立一个大殷女子为侧妃,让侧妃生出来的孩子继承大殷江山?” 殷明澜摇头说:“当然不是,若是介意弟妹的血统,她有孕了朕也不会如此为她和重华高兴。朕也同样不介意朕的太子身上有南疆血统,南疆区区一小国,它还能吞并大殷不成?即便这个有南疆血统的孩子继承了大殷江山,也只可能是大殷吞并南疆,朕有何可介意的?” 他抬头看着太后,皱眉说道:“朕只是觉得,大殷的继承人,应该从几个孩子里面挑选出一个最好的。既然重华他能生,为何不多生几个,择优而选?母后您就不担心,您的嫡长孙未必聪慧,他未必能承担起储君重任?” 他冷笑着说:“就比如朕那位二弟,汉阳王,父皇英明神武,贤妃在后宫跟人勾心斗角也是一把好手,可汉阳王却并未继承到父皇与贤妃的聪明和长处,只继承了父皇易躁易怒的一面,和贤妃的阴毒手段,他哪里配做储君继承大统?” 他重新看着太后:“朕自然是希望重华和弟妹的孩子能如重华一般聪明懂事,可万一,他跟他二伯汉阳王一样心术不正越长大越歪呢?若重华膝下就这么一个长歪了长残了的孩子,朕在没有别的孩子可以选择的情况下,难道要被迫将皇位交到这歪瓜裂枣手中?那朕如何对得起大殷的列祖列宗?” 太后无奈地看着殷明澜。 她知道,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上,大儿子考虑的东西要比她们多一些,大儿子的心思也要比她们重一些,想让重华多生几个儿子择优而选也实属正常。 一个靠不住的继承人,的确会毁了大殷几百年的基业,毁了几代人的努力。 大儿子对于储君人品和能力的担忧,其实是对的。 可是,为了皇位而多生孩子这种事,大儿子他只能这样要求他自己,没权力这样要求重华啊。 皇位又不是重华的,对吧? 太后不好将这话说出来刺激大儿子,毕竟大儿子连一个孩子都生不出来…… 她只能摇着头慈祥地说:“人之初,性本善,小孩子刚出生时都是好孩子,全看大人怎么教。今后那孩子会有你和皇后以及重华和姝儿四个家长好生教养,还有母后我在一旁监督,他又怎么会长成汉阳王那种脾性,又怎么会长歪?” 停顿了一下,太后又说:“如果很不幸,那孩子真的长歪了,那时候你再让重华生也来得及,何必非要现在就逼他纳妾呢?姝儿刚有孕,你就琢磨着给重华纳妾,你这不是恶心人么?” 殷明澜侧眸望着太后,苦笑着问:“母后,您生的儿子您还不了解吗?重华他就是个大情种!现在他和弟妹刚认识不久,感情也不深,这种时候让他纳妾他或许还会考虑一二,等过个一两年,他和弟妹感情深了,你认为他还会再纳妾吗?” 他问道:“这三年他是如何为了那位死去的昭昭姑娘守身如玉的,您还不清楚吗?那位昭昭姑娘与他只有半个月的情意,而且人也早早逝去了,他都能对昭昭姑娘深情到如此地步,若他今后爱上了弟妹……” 他苦笑着问:“您就说,在弟妹不会死亡能一直陪着他的情况下,在弟妹与他有了几年深刻感情的情况下,在他们甚至有了一个孩子的情况下,他还会做出背叛弟妹的事,同意纳妾吗?” 太后哑口无言。 的确,想要让重华纳妾,只有现在才是最好的时机…… 重华刚刚妥协跟女子圆房,妥协一次跟妥协两次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他有很大可能会答应…… 而且他刚刚开荤食髓知味,应该是对男女之事最上头的时候,如今姝儿有孕了,他不能碰,这种时候给他纳个妾,他很有可能会宠幸人家…… 若是现在不抓紧时机,等到姝儿为他生下了嫡长子,等到他和姝儿感情好得蜜里调油的时候,再想让他纳妾,怕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答应的。 虽然如此想着,可太后终究还是一个女子,她懂女子怀孕时夫君却去宠幸别人,女子会有多么难过。 所以她摇着头说:“明澜,女子十月怀胎是很辛苦的,你不能在这种时候为她夫君找别的女子来伤她的心。” 她柔声劝殷明澜:“母后知道你觉得仅有一个孩子做继承人不保险,风险太高,母后懂你身为皇帝的为难,你若是觉得一个孩子不够,那你让姝儿跟重华多生几个就是了,为何非要给重华纳妾呢?” 她叹息一声:“姝儿和重华都还年轻,他们又不是不能生了,你何苦非要给他们小两口好好的日子里找个小妾去搅和?你难道就希望看到你弟弟日子过得不痛快吗?” 殷明澜诧异地看着母后。 他怎么会希望弟弟日子过得不痛快? 他分明是给弟弟送快乐去的啊! 瞧瞧他,左边有个温柔贤惠知冷知热的皇后,右边有一个妖妖娆娆会讨他欢心的贵妃,两朵解语花陪伴着他,他的日子不知道多快活呢! 他也想让重华感受感受这种快乐啊! 他摇头固执地跟太后说:“母后,弟妹和重华固然能再生,可是,这不同的母亲,生下来的孩子是不同的品性。朕想再为重华挑个才女为侧妃,两个女子生下来的孩子里,总有一个是好的。” 太后还要再劝,殷明澜直接抬手阻止,笑道:“母后您放心吧,我不会现在就提这事儿,等两三个月以后,弟妹的胎稳固一点,朕再提,朕现在只是想提前为重华物色一下好人选。” 说完,殷明澜就迫不及待告退了,他要去给弟弟挑美人。 太后看着大儿子兴匆匆离开的背影,不由叹气。 每当这种时候,她都庆幸她这辈子没有生女儿。 不是不喜欢女儿,而是,当下这世道对女子太残酷了,她不希望生个女儿来受苦。 瞧瞧,哪怕她已经觉得她的明澜是个各方面非常好的孩子了,可在三妻四妾这上面,明澜还是有着大男子那种改变不了的劣根性…… 他只知道男子应该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福,却不懂,身为女子的悲哀。 第148章 女主霸气,要让他哭着来求她 当天晚上,殷明澜去了他最宠爱的张贵妃那儿。 他低声告诉张贵妃:“朕打算过段时日跟重华提一提纳妾的事,你家中不是有个小妹,爱慕重华已久么……” 张贵妃惊讶地望着他。 他勾唇:“别说朕不宠你,重华和弟妹的嫡长子今后只能在朕和皇后膝下成长,你要想抚养皇子,就自己想办法,别将来整日里跟朕哭哭啼啼,没用,重华和弟妹的孩子朕做不了主,你啊,找个你能做主的去……” 张贵妃眨了眨眼,明白了。 只要她家中的妹妹能成功入战王府,生下一个儿子,将来皇上就能准许她将那个孩子抱到膝下当做皇子抚养。 未来的太子储君,她仍旧有一争之力。 而且,若是家中的妹妹能为战王生下一个儿子,她比皇后还风光呢。 皇后就算能插手养育战王战王妃的孩子,那孩子也跟皇后没有任何关系,皇后就是表面看着风光,可她妹妹生的孩子,却是她们张家的血脉,是她的亲外甥啊! 所以,她必须帮妹妹拿下战王爷! 殷明澜瞥了一眼张贵妃,眼神微暗。 他的确不介意未来的太子身上有南疆血脉,可如果能有纯粹的大殷血脉继承他的江山,他会更喜欢。 南疆区区一个小国,的确动摇不了大殷的根基,可他不喜欢南疆暗地里搞的那些小动作。 寒山寺那“龙母”事件,真以为他堂堂皇帝心里能高兴么? 南疆故意搞出南疆公主是“龙母”的传言来唬人,莫非就真以为大殷的下一任帝王必须得出自南疆公主腹中了? 没了这南疆公主,他们大殷的女子还没法与重华生出来一个完美的继承人了? 他还就不信了! 大殷如此多的美人,就没一个能入重华的眼。 重华已经妥协愿意生儿育女了,那么再娶一个侧妃纳几个妾又能有多难? …… 皇后寝宫。 皇后已经得知了南宝姝有孕的消息,作为嫡皇后,她知道只要南宝姝生下儿子,将来她就能与南宝姝一起养这个孩子,所以她比谁都希望南宝姝的孩子能平安生下来。 说句不好听的,她比皇帝还期待南宝姝能平安产子呢。 于是,当她安插在贵妃寝宫的眼线偷偷告诉她,殷明澜居然撺掇张贵妃让张家那位待字闺中的小姐去接近战王爷,争取为战王爷生个孩子,皇后当时就气笑了! 她这个好夫君,对张贵妃可真是好得很! 没办法将战王战王妃的嫡长子交给张贵妃一个妾抚养,就给张贵妃出主意让张贵妃自己去弄个“皇子”来养! 太过分了! 没这么欺负人的! 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让人上前来。 “明日出宫给弟妹送贺礼时,将这个消息悄悄告诉弟妹,让弟妹自己早做准备,可别像我似的,夫君出宫一趟被个妖妖娆娆的美人勾搭得神魂颠倒,本宫还不知道,等本宫知道的时候,美人已经被夫君册封为婕妤,无可转圜了……” “是,娘娘。” …… 宫里发生的事,南宝姝一无所知。 她美滋滋一觉睡醒就听说宫里又有人送贺礼来了,如今贺礼和送贺礼的嬷嬷就在院子里等候。 她让锦桃伺候自己穿衣洗漱,收拾妥当后就来到外面院子里。 见到了送礼的嬷嬷,南宝姝笑着谢过了皇后嫂子的一片心意,说了一堆的好听话,然后就让锦桃给嬷嬷打赏。 嬷嬷见四周无外人,低声将皇后要她说的话极快告诉了南宝姝。 南宝姝闻言愣了一瞬,随即很快恢复了正常。 她对嬷嬷点头示意,目送嬷嬷离开后,她让锦桃将礼物收进库房,自己回到房里吃早膳。 她低头淡淡看着碗里精致的膳食。 这可是殷明澜亲自拨的御厨精心准备的早膳,只有嫔妃和公主才能享受到的美食,如今殷明澜却将这待遇给了她,让别人知道,谁不夸赞一声皇帝待她和她腹中孩子好得很啊? 谁能不羡慕她的特殊待遇啊? 可事实上呢? 一边给她拨御厨和太医让她好好养胎,一边又暗地里准备着给殷重华纳妾,呵…… 这个殷明澜,不愧是皇帝! 他的真心都只给了殷重华这个亲弟弟,对她这个弟媳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真没多少真心真意。 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南宝姝勾唇一笑,想开了。 罢了。 也不必动怒上火。 殷明澜对待她没几分真心,她对殷明澜何尝不是如此? 她明明有办法帮殷明澜治疗身体,让殷明澜这个十几年一无所出的废物皇帝生儿育女,可她不也根本没提过帮殷明澜治疗么? 她愿意生这个孩子,多半是因为觊觎大殷的江山,殷明澜暗中为殷重华找小妾,也是为了大殷江山,她们其实都是一样的人。 谁也别嫌谁冷血,谁也别觉得谁心机深。 淡定地吃完了一顿早饭,南宝姝去客院找到了南锦阙。 南锦阙正在院子里打拳练功,看到妹妹来,他连忙准备收功陪妹妹。 南宝姝笑着说:“没事儿,二哥你继续练,正好让你外甥看看二舅舅的拳打得有多么威武,等他将来出生了,能学得二舅舅一半的本事就是他的福气了。” 南锦阙一想也是,于是就在院子里越发威武地练去了拳法。 一套拳法练习完毕,他还觉得不过瘾,又让奴仆递来了剑,即兴表演了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给外甥看。 好笑的是,外甥只有一颗小豆芽菜大小,还没能长出眼睛看到二舅舅的威武英姿,二舅舅已经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终于完事,南锦阙扔了剑拿着帕子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他笑着走到南宝姝面前,问道:“无聊了?找二哥去钓鱼还是栽花呀?” 南宝姝笑眯眯地说:“先跟二哥聊聊天,再去找乐子。” 南锦阙挑眉,笑着把妹妹招呼进房间里坐。 奴仆们都在院子里等候,兄妹俩坐在桌前低声说话。 南宝姝跟二哥闲话几句后,开门见山—— “二哥,准备准备,等一个月后大殷的大夫为我诊断出喜脉过后,咱们就悄悄回南疆去。”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笑容里带着一丝洒脱和无情。 她这刚怀孕,殷明澜就想给殷重华纳妾恶心她是吧? 以为殷重华还能给他生出许多侄子供他挑选是吧? 做梦。 殷重华不会再跟别的女子有子嗣! 殷明澜想要的大殷继承人,就她肚子里这一个! 要么就去宗室里抱个孩子来做太子,要么,就来南疆求她带着孩子回大殷! 第149章 爱慕男主的美人与女主相见了 南锦阙惊讶地望着妹妹。 妹妹这好不容易跟殷重华圆房,肚子里也有了大殷皇室的孩子,怎么会想要回南疆去呢? 难道是有人欺负妹妹了? 他立刻低声问起了缘由。 南宝姝看了一眼外面的丫鬟们,用只有兄妹俩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将殷明澜做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南锦阙。 南锦阙听后,顿时变了脸色。 要不是南宝姝按着他的手,他已经拍着桌子站起来骂人了! 就算极力忍住了骂街的冲动,他还是很愤怒。 他咬牙低声骂道:“这个殷明澜简直不是人!这么混账的事他居然也能干出来,你和殷重华日子好好的,他非要给你们弄出几个小妾来添堵,我看啊,他就活该被后宫所有嫔妃给他戴绿帽,让他也尝尝被人背叛是什么滋味!” 南宝姝知道哥哥很生气,跟着笑骂道:“对对对,他混账他该死,他活该戴绿帽,最好每个嫔妃都跟奸夫怀上一个孩子,挺着大肚子刺激死十几年不能生的他,让他成为全天下的笑柄,对吧?” 南锦阙瞅见妹妹还有心情陪着他笑骂,一腔气愤顿时不知道该往哪儿撒了,一下子消失了大半。 他无奈地看着妹妹。 南宝姝对上他无奈的眼神,低声说:“这么生气干嘛呢,犯不着的,殷明澜是个什么人咱们不是早就清楚了吗?当初他为了让殷重华娶妻生儿子,都能干出把殷重华派遣到江南去,瞒着殷重华悄悄为殷重华娶了我这个南疆公主这种事……如今为了让殷重华多生几个子嗣,他再次偷偷给他弟弟纳妾又有什么奇怪的?” 她勾唇冷笑:“要不是怕伤了兄弟间的和气,恐怕他连给殷重华下药强行逼迫殷重华生儿子这种事都能干出来。” 南锦阙想想也是。 唉,他就不该因为殷明澜这些日子对姝儿的好,而对殷明澜生出什么好感。 这个狗皇帝,从一开始就是个不讨人喜欢的霸道帝王! 当初都能不顾姝儿的意愿,以两国交战逼迫姝儿来和亲,如今偷偷为殷重华纳妾恶心姝儿,又算什么了不起的事? 呵,活该这种人生不出孩子! 这就是老天爷对狗皇帝的惩罚! 谴责完了殷明澜,南锦阙又再一次开始谴责自己:“唉,都怪二哥,要不是二哥当年惹上了殷重华这么大一个麻烦,你也不会被迫来大殷,认识这么一对狗兄弟!” 南宝姝倒了一杯茶让二哥消消气。 她弯起嘴角笑道:“别骂狗兄弟啊,殷明澜的确是狗皇帝,可殷重华嘛……咱们暂时还不清楚,他未必跟他哥哥一样让人恶心啊。” 南锦阙冷哼:“不见得,他都能妥协跟你圆房,谁知道过段时间殷明澜给他塞几个貌美的小妾,他会不会再次妥协跟别人圆房?” 南宝姝扶额。 二哥这话可真扎心。 就不考虑考虑孕妇的感受吗? 她故意摸着自己心口,委屈地望着南锦阙撒娇:“二哥你就这么气我啊?你这样说话我很难受的。” 南锦阙知道妹妹是在装,好笑的闭上了嘴,不再说外甥他爹的坏话了。 南宝姝见哥哥闭嘴了,笑着慢悠悠地说:“我对殷重华也不算多了解,他会不会妥协纳小妾我并没有把握,只不过我既然与他夫妻一场,又有了小娃娃,如今他还没有做出来在我孕期纳妾的事,我就不会把他当成负心汉狗男人判他死刑。当然了,以后若他真的做出了背叛我们娘儿俩的事,我也不会让他有好下场就是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勾唇:“我的孩子,可以明明白白丧父,却不能有一个不忠的坏父亲苟活人世。” 南锦阙见妹妹并没有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就对殷重华心软放纵,便放下心来。 只要妹妹到时候能洒脱抛弃殷重华回南疆,那么他就不必多嘴了。 他直接去安排回南疆的事,等着一个月后妹妹霸气离开震惊死狗皇帝就行了! 他们南疆,永远都是妹妹和外甥的靠山! 虽然这个靠山很弱小,但会誓死保护妹妹和外甥的! …… 接下来几天,南宝姝就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心情要多好有多好。 闲暇了跟二哥在府里玩乐,或者出去逛逛街,看到什么好东西了,买一点去宫里跟太后婆婆和皇后嫂子分享分享,哄一哄太后她老人家开心。 对于太后,南宝姝跟皇后一样,都挺喜欢这个婆婆的。 太后从来没有为殷明澜选妃,后宫嫔妃都是殷明澜自己挑的,太后始终最喜欢皇后,皇后也孝敬这个婆婆。 如今对殷重华,太后也是一样的态度。 她从没提出过给殷重华纳妾,她老人家喜欢南宝姝这个背井离乡来到大殷的儿媳妇,恨不能捧在手心里疼爱着,好生弥补。 像她这样不插手儿子儿媳夫妻间的事,把儿媳妇当女儿来疼的婆婆,谁又能不喜欢呢? 这天,南宝姝陪着太后去御花园走走散心,没一会儿皇后也来了,身后还跟着妖妖娆娆的张贵妃。 张贵妃身后,还跟着袅袅婷婷的年轻姑娘。 皇后走在最前面,脸色不太好看。 快步走到南宝姝和太后跟前,她立刻就低声说:“张贵妃非要带着她家中小妹来给母后请安,不是我带她们姐妹来的……” 她着重看了一眼南宝姝,使眼色让南宝姝看那小姑娘。 她隐晦摇头,表示她真的不是故意将一个爱慕着殷重华想做殷重华小妾的姑娘带来碍弟妹的眼,是张贵妃非要来,她拦不住。 南宝姝知道皇后嫂子不是那种人,笑着握住皇后的手,轻轻安抚着。 然后,她淡淡抬眸看向张贵妃以及张贵妃身后那个小姑娘。 这个张贵妃,她之前进宫时也见过两次,是个笑面虎,说话总是藏着两分,不像皇后嫂子一样坦诚有什么说什么。 打一照面她就觉得她跟张贵妃气场不合,她们大概是做不了朋友的。 而张贵妃家这个妹妹,她却是第一次见。 听皇后嫂子隐约说起过,这位张小姐是正大光明爱慕了殷重华好几年的痴情人,如今恐怕是知道殷重华要来宫里接她这个王妃回王府,特意来这里堵殷重华,顺便在她面前刷存在感的。 第150章 女主怼人,毫不留情 张贵妃生得美艳妖娆,张贵妃这个妹妹却是个清秀佳人,容貌只能算中上,算不得真正的美人。 至于气质…… 大概是尚在闺阁之中,不敢有张贵妃那种妖娆作态,所以看上去还挺端庄优雅。 小美人身穿一袭鹅黄的长裙,前襟绣着漂亮的兰花,愈发让小美人看上去多了几分清贵之气。 南宝姝打量完毕,收回视线。 倒不是她自夸,这个张小姐的容貌比她,差了不是一点点。 张小姐若是不觊觎殷重华,她也不会自恃美丽来跟张小姐比较,谁让这个张小姐如今要觊觎她的夫君,觊觎她孩子的父王呢? 那她就免不了暗中比较比较各自的优势劣势了。 南宝姝打量张小姐的时候,张小姐也一边跟着张贵妃走来,一边偷偷打量南宝姝。 这一看,张小姐的心就凉了半截。 第151章 王爷承诺,永不纳妾 太后也笑吟吟坐在一旁喝茶,半点都没有觉得南宝姝这样怼人过分。 这不是张贵妃自己找不痛快么,她老人家懒得管。 再说了,张贵妃是什么脾性,她老人家看了十多年,早就看够了,有时候她都忍不住想斥责张贵妃几句…… 啧,还是小儿媳妇合她眼缘,跟大儿媳妇一样乖巧懂事招人喜欢。 “……” 皇后和太后都不管南宝姝,这就是微笑着纵容南宝姝怼人的意思,张贵妃看得懂,自然也就不敢对南宝姝动怒了。 哪怕她是贵妃又如何,如今在这个有孕的战王正妃面前,她没有颐指气使的权力。 她咬着牙,紧紧攥着手绢死死盯着南宝姝! 被人指着鼻子骂了还不能骂回去的滋味,真是太难受了! 她真想诅咒这个战王妃到时候难产一尸两命,去地狱里狂去吧! 第152章 再也不要喜欢王爷了,太伤心了 南宝姝微微一愣,蓦地抬头望着这个承诺王府里永远不会有别人的男人。 对上他那双深邃眼眸里的真诚,南宝姝心里倏忽一动。 真的呀? 他当真不纳妾,他家里只有她这个妻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即便到时候他皇兄逼着他纳妾,他也不会再妥协,只守着她和孩子过日子? 若他真能做到如此,那她…… 低下头看了一眼男人那条严重影响了他威风霸气的瘸腿。 南宝姝轻轻眨眼。 若这个男人果真能扛住压力坚守承诺,不辜负她和孩子,那她就治好这条腿,让他能够再一次做回正常人。 南宝姝压下心中杂念,靠在殷重华肩上,低声故作羞怯,回应他刚刚那句话:“有王爷这句话,我和孩子就安心了,王爷,你可不要骗我,母后和皇嫂在这里给我作证呢。” 她扭 第153章 她要把王爷拐回南疆去 南宝姝说:“我发现,王爷你好像变了好多。” 殷重华挑眉:“有吗?” 南宝姝点头:“有。” 她一边看着殷重华,一边抬手摸着肚子,好奇道:“难道你们男子有了孩子以后,都会变得更温柔更耐心吗?当爹就有这么大的魔力啊?” 殷重华听到这话,握着书的手微微一顿。 他瞥了一眼南宝姝的脸。 心想,只是因为当爹了吗?难道跟孩子娘没关系吗?如果孩子娘不招人待见,当爹的能有多喜欢孩子啊…… 当然,这话他只在心里过了一圈,没说出口,敷衍的嗯了一声回应南宝姝。 南宝姝笑眯眯地看着殷重华:“我们家崽崽是个幸福的崽崽,爹爹在为他变得温柔,以后肯定会把他捧在掌心里疼的,对吧?” 殷重华听着她一口一个“崽崽”,一口一个“爹爹”,无奈抬头看着她。 孩子还是一颗豆芽菜,当娘的就整天在他耳边崽崽爹爹的提,让他整日里沉浸在做爹爹的愉快气氛里,他不温柔都不行啊。 谁让他是快有宝宝的爹爹呢? 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殷重华嗯了一声:“这是本王自己也想要的孩子,我当然会疼爱他,我跟这孩子,与小舅舅跟荣儿不一样。” 南宝姝满意了。 她笑着又问:“方才在皇宫,我骂张贵妃和张小姐的那些话,王爷你当真不介意吗?” 殷重华摇头说:“不介意。” 南宝姝微微睁大眼,满是好奇:“为什么啊?我可是说要将你后院的小妾弄死呢,这么残忍,你不会厌恶吗?” 殷重华将书放下,含笑凝视着南宝姝:“为什么会厌恶?虽然你我只是为了孩子才决定绑在一起一辈子的夫妻,可既然要在一起一辈子,那么我们都应该对这段夫妻关系负责任。你若是红杏出墙找别的男子,我也会杀了那男子。同理,我身边有别人,你想除掉对方,也不是多么难以理解的事,我为何要厌恶你?” 说完,殷重华又嘱咐:“我这话放在这里,我不会往后院纳妾,以后若有人往你跟前塞人,你仍旧可以这般,说她们想进王府后院就得做好死的准备,你肆意说,本王不介意。” 南宝姝托腮望着殷重华,满眼都是笑。 她家孩子爹是真好。 不谈感情不感情的,他的各种观念和她真的一致,这种感觉太好了。 …… 接下来一段时间,南宝姝在宫里对张贵妃姐妹俩说的话,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整个京城权贵圈都听说了此事。 许多蠢蠢欲动的人家,都暂且歇了心思。 自从在朝堂上听皇上说战王妃有孕后,许多大臣都想将自己女儿送进战王府,不管是侧妃还是侍妾,只要能怀上孩子,那就是天大的机遇,谁能不心动呢? 结果,好嘛,战王妃居然是个这样的妒妇毒妇,容不得后宅有别的女子跟她抢夫婿,还当着太后的面直言不会让侍妾活着离开战王府。 如今太后都没训斥战王妃,那么战王府若是真的有了小妾,战王妃必定会恃宠而骄,只会比嘴里说的更嚣张跋扈,弄死几条人命根本不当回事的。 唉。 他们还是不要将女儿送进战王府了。 观望观望。 也许过个一年半载,战王妃和战王爷的感情淡了,那时候他们的机会就来了呢? 唯一不高兴的,大概就只有殷明澜了吧。 他兴冲冲谋划着给他弟弟送美人让弟弟坐享齐人之福,结果这个弟妹竟然这么跋扈,他接连几天都不痛快。 可是他又不能表现出来,毕竟他还惦记着弟妹肚子里的孩子呢,可不敢得罪了弟妹,万一弟妹性子不好,直接把孩子堕了怎么办? 好不容易盼来的皇室后裔,不能没了。 大臣们不敢作妖,殷明澜也不敢挑事,还约束了张贵妃近段时间不要去自找没趣,一时间,南宝姝的日子逍遥得不得了。 在王府有太医和御厨伺候着,有殷重华和二哥每日里陪她说说话聊聊天,时不时地还能邀请荣儿和嫣儿来玩一玩,出门呢有侍卫跟随丫鬟服侍,进宫有母后宠着皇嫂哄着,还能隔三差五看到殷明澜腆着笑脸关怀几句…… 靠着肚子里的孩子,南宝姝彻底坐实了团宠身份。 一晃眼,又是半个月过去。 距离她和殷重华圆房已经一个半个月了。 她的小日子一直没来,皇家已经没人怀疑她有孕的事了,不过这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 这天,南宝姝跟殷重华进宫给太后请安。 别人不好提,怕南宝姝多心,南宝姝就主动提起了让太医来替她把脉。 “母后,姝儿自己虽也略懂医术,可在安胎这种事上还是不如经验老到的太医,不知能不能请母后拨几个太医来帮姝儿诊下脉?” 南宝姝抬头甜甜望着太后笑。 太后就喜欢小儿媳妇这机灵劲和懂事劲儿。 太后喜笑颜开:“好呀,那就找几个太医来看看,母后也特别想听到太医们夸赞你肚子里的胎养得好,将来必定身体康健聪慧过人呢!” 南宝姝莞尔:“母后的乖孙,皇兄的侄儿,王爷的儿子,自然是康健聪慧的,无论像哪一个,都极好。” 太后和殷明澜殷重华都笑了,皇后也跟着笑。 太监很快就去请太医了。 没多会儿,四个对女子身孕最精通的年老太医来到了太后寝宫。 他们轮番上前给南宝姝诊脉。 南宝姝淡淡定定坐在那里,太后和殷明澜则非常紧张,捏了一把冷汗。 虽然他们相信了姝儿有孕,可没经过太医诊断告诉他们,他们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踏实的,他们要听太医亲口说。 四个太医分别诊断完毕,然后对视一眼,暗暗点头,随着同时跪下向太后和殷明澜以及殷重华道喜—— “恭喜太后,恭喜皇上,恭喜王爷,王妃肚子里的胎儿极好,脉象稳健有力,比之寻常孕妇的孕脉更清晰,可见胎儿必定极其康健,只要好生养着,将来出生后必定会如战王一般身姿矫健勇猛过人啊!” 听到四个太医都确认了南宝姝有孕,而且都夸赞南宝姝这一胎养得好,太后笑得合不拢嘴。 殷明澜也高兴得灌了一杯茶下去。 身体好就行! 只要能好好出生,平安长大,这就是最好的事啊! 南宝姝侧眸隐晦看了一眼殷明澜高兴的模样,低下头,眼里划过一抹嘲弄。 你很高兴是吗? 就是要你高兴,然后,空欢喜一场。 本公主接下来不陪你玩儿了,本公主要回南疆了! 想要孩子,来南疆吧! 想到这儿,南宝姝又抬头看了一眼太后,心里有些抱歉。 就是有点对不住这么好的母后了,母后是真心疼爱她,她这一走,不肯带着孩子回大殷,母后会伤心吧? 还有殷重华…… 南宝姝的目光又落在殷重华身上。 看着正温柔微笑的英俊男人,南宝姝眼睫微颤。 她带着孩子跑路,把孩子爹一个人扔在这儿好像有点不厚道,不然,把孩子爹一块儿拐回南疆去? 第154章 抵达南疆,回到她的地盘了 回到战王府,南宝姝就跟殷重华提了回南疆的事。 殷重华惊讶地望着她。 “回南疆?” “嗯。” 南宝姝点头,说:“我想回去给父王母后上坟,毕竟等到以后孩子出生了,咱们也不可能带着一个吃奶的小娃娃长途跋涉了,太麻烦,孩子也太受罪。”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叹道:“恐怕到时候就只能等孩子六七岁能坐马车不会闹了再回去,可那还得等七八年啊,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家这么远,我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孤寂,我想回一趟娘家。” 殷重华静静看着南宝姝。 真的只是想家了? 不是有其他目的? 南宝姝见他不说话,抬头迎上他的视线。 “王爷,您能陪我回一趟南疆吗?” 她起身走到殷重华面前,蹲下来,伸手抓着殷重华的手,枕在殷重华膝 第155章 英俊情敌出现,王爷有危机感 “臣等恭迎二殿下回南疆!” “臣等恭迎公主殿下和驸马回南疆!” 站在界碑另一边的南疆大臣们,一同激动地望着他们家二王子和小公主,然后齐刷刷跪下请安行大礼。 他们的小公主终于回来了! 若是能一直在南疆长住不走该多好啊? 大殷有什么好的,还是自家待着最舒服呢。 南宝姝和南锦阙看了一眼大臣们。 南宝姝低声说:“大哥没来。” 南锦阙偷偷看了一眼殷重华,压低声音回答南宝姝:“大哥那个人有多骄傲咱又不是不知道,他肯定是因为殷重华来了,才不肯纡尊降贵来这儿,他怕人家以为他堂堂南疆王竟然狗腿的来迎接大殷战王,这样会让他没面子……今天要是殷重华没来,大哥肯定颠颠儿跑来接咱们了,还得挨个儿抱抱咱们,絮叨好一阵子——” 南宝姝忍不住笑了。 二哥跟大哥待的年月比她久,果然还是二哥最了解大哥。 一想到现在大哥正在宫门口望眼欲穿,想来接弟弟妹妹又不想在大殷战王面前显得跌份,一边盼弟弟妹妹一边骂大殷战王不该来,那模样肯定很好笑。 她跟南锦阙一同看向跪迎的大臣们,笑道:“诸位爱卿请平身,多谢诸位车马劳顿来接我们兄妹归家,诸位辛苦了。” 大臣们抬头望着二王子和小公主,咧嘴直乐。 为首的左丞相一边站起来一边笑呵呵说:“二殿下小公主言重了,臣等一点都不辛苦,留在王城那些大臣才辛苦呢,咱们是比试了一番侥幸胜出才能有此殊荣来接两位殿下回家,他们那些输了的这会儿必定在捶胸顿足骂骂咧咧呢!” 南宝姝乐了,莞尔道:“左相伯伯您是怎么胜了右相伯伯的?您二老不会又动手了吧?” 左丞相摆摆手说:“今儿没动手,咱们都是文明人,今儿也就是把家里的孙子拉出来比了一场,右相他输了就骂骂咧咧留在了王城。” 南宝姝愣了一下。 她记得右相伯伯家里还没孙子吧,都是孙女,这怎么比啊? 左丞相身后一个大臣扶额笑道:“公主殿下您有所不知啊,前些日子二王子来信说您有了身孕,于是今日左丞相就跟右丞相玩心眼,说来迎接殿下的人必须要有子孙运,这样才能带给殿下您好孕气,让您一举得男……这不,右丞相家里只有三个孙女,一个孙子也无,左丞相家四个孩子个个都是孙子,左丞相自诩子孙运好,所以他最有资格来迎您。” 左丞相哼了一声:“老夫本来就子孙运好嘛,老夫带着满身福气来接公主殿下,公主八个月后一定能生个小公子!” “……” 南宝姝看着这样活泼的左丞相,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左相伯伯太可爱了! 几个月不见,老人家还是那么爱玩,难怪他说右相伯伯在王城骂骂咧咧呢,这谁能忍得住不骂骂咧咧啊? 太欺负人了。 她笑着扫了一眼十几个大臣,问道:“诸位所说的跟其他大臣比试了一番,莫非也跟左相伯伯一样,都是跟人家比的子孙运?” 所有大臣偷偷看了一眼左相,忍着笑,纷纷举手自报家门。 “殿下,老臣家中三个儿子七个孙子。” “殿下,微臣家中有四个儿子。” “殿下,微臣家中六个孙子!” “殿下,微臣……” 看着每个大臣举手汇报自己家中的儿孙人数,南宝姝实在忍不住,转头埋在南锦阙怀中咯咯直笑。 南锦阙也忍俊不禁,他虚虚扶着妹妹,扫了一眼大臣们,忽然目光落在年轻英俊的王宫禁卫统领身上。 在一群成了家的老大臣中间,这个年方二十至今未婚的禁卫统领,好像显得颇为格格不入啊。 他都没成亲,都没儿孙,他凭什么来? 南锦阙抬手指着他,勾唇问道:“顾炜梁,你家里几个儿子啊?你凭什么来迎接公主殿下?” 禁卫统领温柔看了一眼南宝姝,拱手,弯唇:“臣虽尚未娶妻,可臣家里上一辈却有六个伯父,而臣这一辈又有四个兄长,臣以为,臣也是有一点孕气在身上的,能将好运带给殿下,祝殿下一举得男。” 南宝姝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哈笑出声。 她指着顾炜梁说:“其他大人就算了,顾炜梁你简直太讨厌了,你来凑什么热闹,你烦不烦啊!” 顾炜梁温柔凝视着南宝姝:“殿下一走四个月,终于盼得殿下回家,臣又怎能不来迎接?” 他抬眸淡淡瞥了一眼旁边英俊高大的战王,又笑着跟南宝姝说:“毕竟,臣是陪着殿下从小一起长大的,臣若是不来,对不住臣和殿下的情分。” “……” 一直静静站在旁边看着妻子和故人叙旧的殷重华,倏忽抬头看着这个禁卫统领。 嗯? 陪着南宝姝一起长大的? 和南宝姝之间还有他不知道的情分? 殷重华微微眯眼盯着这个禁卫统领,眼中划过几分警惕。 南宝姝青梅竹马之人,又长得如此英俊好看,眼神流转之间仿佛对南宝姝有情意,对他这个“驸马”有着浓烈敌意—— 这,绝对是爱慕南宝姝之人吧? 若是南宝姝没去大殷和亲,是否此人就会成为南宝姝的驸马,此刻南宝姝腹中怀的就是这人的子嗣? “行了你别贫了,上马吧,咱们回王城。” 殷重华打量顾炜梁时,南宝姝好笑地看了一眼顾炜梁,示意他去骑马。 南宝姝又看向其他大臣,拱手行礼:“多谢诸位大人,你们的一片爱护之心,姝儿多谢了。请大人们上马,咱们回王城!” 大臣们笑着拱手行礼,然后纷纷上马的上马,钻马车的钻马车,等着公主和二王子走在前头。 南宝姝见大家转身,就高兴的拽着二哥的胳膊,准备去南疆为她准备的马车里。 开开心心走了几步,她忽然发现二哥促狭的一眼眼望着她。 她微愣。 下一刻她福至心灵,猛地转头看着被她遗忘在那边的殷重华。 高大英俊的男人负手静立在那里,犹如一个被抛弃的弃夫。 第156章 当着娘家人秀恩爱 看着这个弃夫,南宝姝尴尬了。 怎么就把这么大个人给忘了呢? 他不会生气吧? 殷重华倒并未生气,他望着终于想起了他的南宝姝,轻声笑道:“本王不出声,就是想看看,公主你何时能想起本王来。” “……” 南宝姝越发尴尬。 她是真忘了。 终于回家了,见到这么多熟悉的面孔,她太高兴了嘛…… 她赶紧走回殷重华身边,挽着他胳膊往前走,边走边说:“我一直想着王爷呢,真的。” 殷重华侧眸看了眼心虚的她,勾唇低声问道:“是吗?本王也觉得你不应该会把我遗忘,你这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孩子,就把当爹的给忘了,心这么大的?” 南宝姝低着头看了一眼肚子,越发心虚。 她抬头望着殷重华,眨巴着眼睛努力岔开话题:“王爷你快看啊!你看我们南疆美不美?好山好水好风光,是不是只有这样钟灵毓秀的地方,才能生出我这么好看的人来?” 殷重华噗嗤一声笑了。 这话题岔开得太有水平了。 他不回答都不行。 他看了一眼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峦,又看了一眼挽着自己胳膊的小美人,点头给了肯定的回答:“是,所以本王在大殷,从未见过公主这般好的姑娘。” 南宝姝心满意足了。 抬头看了一眼殷重华,她抱紧他的胳膊抿嘴直乐。 她们家王爷脾气是真好呀。 瞧瞧,他辛苦陪她赶了二十天的路来南疆,一个人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只有她一个熟人,结果她却将他遗忘了,打算自己先跑…… 换了一般人,心里都会有点不高兴吧? 结果,他是真的没有一点点介意。 不需要她赔礼,不需要她哄,她随便找个话题岔开这事儿,他便好脾气的陪着她转移话题。 真好。 “来,小心。” 殷重华不知南宝姝所想,到了南疆准备的马车前,他伸出胳膊扶着南宝姝上马车,护着南宝姝的腰,格外的小心翼翼。 这是他二十天里刚刚养成的习惯。 南宝姝也接受良好,抓着他胳膊踩着凳子钻进马车,回头喊:“王爷你也小心一点。” “嗯,好。” 殷重华应声,踩着凳子也上了马车。 两人坐进去后,车帘就被放下,将两人的身影遮掩。 而马车不远处,骑在马背上的美男子顾炜梁静静看着这一幕,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抓紧了缰绳。 想到公主方才含笑望着那狗王爷时的眼神,他心里闷闷的,很难受。 公主是不是喜欢上了这个狗王爷? 可是这个狗王爷心里不是有人吗,公主那么骄傲的姑娘,怎么能喜欢上这样一个不值得她喜欢的人呢? 公主就应该嫁给一个全心全意只爱着她一个人的男子,被人捧在掌心里疼爱一辈子。 这个大殷战王,根本就配不上公主。 “想什么呢?出发了。” 南锦阙骑着马上前,撞了一下顾炜梁的胳膊。 他没有进马车,他也骑了一匹马,打算在他熟悉的南疆官道上驰骋一番。 一上前来就看到顾炜梁低着头出神,他撞了人家以后倾身凑过去低声说:“以前的事忘了吧,如今她不再是你的公主,她是战王妃了。” 顾炜梁蓦地抬头看着南锦阙。 对上南锦阙劝告的眼神,他掐了掐掌心,转头看了一眼南宝姝的马车,然后低声说:“忘不了,我是先王为公主选定的驸马,我陪着公主钻山林玩毒物,我是公主最好的玩伴,若不是大殷逼公主和亲,我与公主……” 南锦阙拍了拍他肩膀:“甭说这些了,一切已成定局,过去的事多想无益。” 说完,南锦阙率先骑马上了前。 顾炜梁握紧缰绳望着二王子的背影,低头苦笑。 是,如今公主是战王妃,一切已成定局,可公主不是还能和离么? 只要公主与大殷战王和离了,他就有机会了。 “出发。” 顾炜梁压下心头复杂思绪,抬手一招,禁卫便随他启程在前面开道。 后面的马车里,一无所知的南宝姝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山峦,眼角眉梢都是喜悦。 殷重华坐在她旁边静静的看着她,脑子里却回想着刚刚那个顾什么的年轻将领。 他不是爱藏着掖着的人,他打算问个清楚。 不过现在马车外面人挺多,南宝姝又挺高兴的,不是问这种事的时候,等回了南疆王宫,今儿晚上,他再好好问问。 从两国边界行驶了两个时辰的路,才抵达南疆王城。 到了南疆王城,又过了半个时辰才抵达南疆王宫。 马车停下。 殷重华率先下马车,一下来就察觉到灼灼目光盯着马车。 他抬起头看过去,只见王宫外面那高高的台阶上,一身王袍的高大男子头戴王冠特别高兴特别激动的望着马车。 两人视线一接触,那高大男子顿时翻了个白眼,然后往旁边走了两步,继续盯着马车里面看。 “……” 殷重华默默扶了扶额。 这嫌弃的大白眼翻得是真好。 这就是南宝姝的大哥,是他大舅哥对不对? 行吧,翻白眼就翻白眼吧,人家期待看到的人是亲妹子,不是他这个拱了白菜的猪,他应该识趣一点,往旁边让一让的。 因此,殷重华努力往旁边缩了缩,尽可能不影响人家亲哥哥瞅亲妹妹,然后朝马车里伸出手:“来,我扶你。” 南宝姝一直乖乖坐在马车里就等着殷重华伸手。 毕竟是出嫁女回娘家,这么多人看着,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虚荣心的,她想让南疆的人看到殷重华把她当宝贝,而不是把她当瓦砾。 她得让殷重华扶她,小小的秀那么一下下恩爱。 所以这会儿殷重华伸出了手,她才钻出马车,搭着殷重华的胳膊下马车。 下了马车以后,她故意往殷重华那边靠了靠,抬头望着殷重华低声说:“王爷你要表现得爱我一点,这些可全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人,还有我昔日的小伙伴,我们要恩爱一点,你不能让我没面子啊!” 殷重华低头对上她亮闪闪的眼睛,噗嗤一声就笑了。 他承认,他有一点点被这个小妻子可爱到了。 这点适度的小虚荣,真的超好玩。 他点头嗯了一声,低声说:“你该早一点跟我说的,你若是早一点说了,我就抱着你下马车了。” 南宝姝轻咳一声,“那不行,那样就太过了,多难为情啊?就这样,咱们就这样刚刚好,王爷你要一直含笑看着我,不管这里有多少人,不管别人跟你说什么,你的眼睛都要含情脉脉只看着我一个人,这样就足够让我风光了!” 殷重华差一点又笑了。 得。 合着他的小妻子全都想好了,他只要照做就行了。 那就照做吧,从现在开始,他的目光会只追随着这娘儿俩,就算天上下刀子,他也不会移开视线。 就让南疆所有人都看看,他有多么离不开他的小妻子,满足一下他小妻子的虚荣心,行吧? 第157章 大哥是个超级妹控 看到殷重华含笑点了头,南宝姝粲然一笑,然后就转头望着高高台阶上的南疆王。 她没有像寻常公主见到自家王兄一样磕头跪拜行大礼,她甚至连口头上说一声请安都没,直接拎着裙摆开心笑着往台阶上跑—— “大哥,姝儿好想你啊!” “哎哟,大哥等的就是这句话!” 南疆王严肃的面容一下子崩了,咧嘴笑得跟一朵太阳花似的,高高兴兴跑下台阶要去抱抱他的宝贝妹妹。 南宝姝才跑完三分之一的台阶,大哥已经麻溜地跑完了三分之二,飞奔过来一把抱住了这个几个月没见的妹妹。 “快让大哥看看,在大殷有没有消瘦憔悴啊?” 大哥抱着妹妹上下打量着,然后很肯定地说:“瘦了瘦了,大哥抱着都觉得一把骨头,掂一掂也觉得比以前轻多了!果然,这世上最 第158章 王爷喝醉回房,喊她姝儿 “谢谢大哥。” 南宝姝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眼巴巴地望着大哥,轻哼着撒娇:“我还以为我们家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呢,我还以为大哥会不喜欢姝儿了——” 大哥笑着拍了拍她的脑门:“这叫什么话,若不是大殷逼迫,大哥是要让你跟驸马一块儿留在王宫住的,连迁府出去住都不行的,只有在大哥眼皮子底下,才没有人能欺负我们家姝儿啊。” 南宝姝听得心里甜滋滋的。 即便出去了,她依然是大哥二哥捧在心里的宝,真好。 大哥托腮美美的看着妹妹吃饼,忽然想起一件事,小声问道:“这个殷重华,现在是喜欢你呢还是喜欢南昭昭?他对你好不好?大哥等会儿是要给他个下马威呢还是拿他当亲妹夫跟他把酒言欢?” 南宝姝差一点就喷出了嘴里的东西。 第159章 赌气撒娇的王爷,反差萌,可爱 殷重华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南宝姝问他,他就回答:“我叫你姝儿。” 南宝姝越发诧异:“你为什么要叫我姝儿?” 殷重华眉头微微蹙起,较劲儿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叫你姝儿?南疆王叫你姝儿,南锦阙叫你姝儿,我为什么不能叫你姝儿?” 南宝姝笑道:“因为他们是我哥哥——” 殷重华点头,然后指着自己鼻子:“我是你夫君。” 似乎觉得这个地位还不够重要,他又盯着南宝姝的肚子,伸手指着:“我的,我是你孩子的爹。” 南宝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上前一步,抓着殷重华伸出来的手扶着他,笑问:“殷重华,你喝醉了吧?” 殷重华摇头:“没有。” 南宝姝好笑地看着他:“你都这样了还说你没醉呢?” 她故意伸出一根手指,问他:“这是 第160章 试探王爷是否爱她 南宝姝侧眸看着他,奇怪了。 到了门口而不入,莫非是要她去请? 她眨了眨眼,然后站起身来。 她在殷重华期待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到门口,然后,伸手握住了门,微笑着准备关门:“不进来啊?那我关门睡觉了。” “……” 殷重华微微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望着他家王妃。 不请他进去? 反而要把他关在门外? 他下意识回头瞅了一眼身后那些奴仆们,然后立刻伸手抵住门,慌慌张张抬腿进门,生怕被媳妇儿关在门外丢人现眼了。 “噗——” 南宝姝望着这家伙,噗嗤就笑出声了。 给他留着门他要赌气不进来,要关门了他反而闯进来得比谁都快,就是欠。 殷重华看见南宝姝笑话他,又尴尬又生气,扫视了一圈这房间,然后就闷着头往床边走,他要去 第161章 王爷醋海翻天 等舞姬走了一会儿,南宝姝也带着侍女缓缓回去。 在距离她房间不远处的长廊上,她看到了正带着禁卫巡视的玩伴,顾炜梁。 “公主殿下。” 顾炜梁见到南宝姝,眼前一亮,立刻让禁卫自行去巡视,他三步并作一步跳上了长廊,笑着跟南宝姝行礼。 南宝姝上下打量了一眼他,笑道:“顾大人是不是又高了?” 顾炜梁笑着回道:“原来公主还记得我原本的身高啊?这可真是我的荣幸了。不过我其实没长高,二十的人了哪儿还能长个子?我就是……”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轻咳一声:“我瞅着大殷战王挺高的,就在鞋底垫了三双鞋垫,身高不够咱们鞋垫来凑,身为男儿,绝对不能示弱!” 南宝姝愣了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个玩伴,还是一样的可 第162章 姝儿,我喜欢你,求你喜欢我 南宝姝对上殷重华沉凝压抑着怒气的眼眸,心虚的揪着手帕。 哎呀,气得都酒醒了? 她赶紧去解释解释,不然这家伙要气坏了,到时候就解释不清了。 “顾大人,我先去处理我弄出来的烂摊子了,咱们回见。” 她抬头跟顾炜梁说了一声,就拎着裙摆往楼阁那边跑。 顾炜梁也瞅见了殷重华的怒火,担忧道:“公主,可要卑职在外等候?” 南宝姝刚要说话,屋檐下就传来殷重华的一声冷笑。 南宝姝觉得这冷笑就像是催命的鬼气一样,让她越发心虚。 她轻咳一声,回头跟顾炜梁挥手:“不必,我与王爷解释清楚就行了,顾大人去巡夜吧,不要跟来——” 说完,她就加快脚步往殷重华那边奔去。 殷重华背着手冷冷看着两人。 看到南宝姝朝他飞奔而来,他眼里 第163章 坦白二哥男扮女装的真相 南宝姝低头看着环绕在自己腰部的那双手,嘴角勾起一丝笑。 这家伙真的喜欢她啊? 看这家伙一直嚷嚷着最爱南昭昭,她还担心是自己会错了意呢,要不是他今晚借着酒劲儿非要亲她,她都不相信这家伙已经开始喜欢她了。 不管怎样,被人喜欢总归是一件愉悦的事。 南宝姝转过身,抬头笑望着殷重华。 “真的喜欢我?那我昭昭姐姐呢?” “……” 殷重华沉默了一瞬,然后诚实回答。 “说实话,我不知道,当年昭昭为了救我而死,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喜欢上别人的,可是,我好像喜欢你了,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如今这样有些过分。” 他凝视着南宝姝的眼睛,低声说:“我很抱歉,姝儿,我以为我绝对不会犯同时喜欢上两个人 第164章 他愤怒生气,却得强迫自己消气 她紧紧抱着殷重华,继续往下说。 “二哥他当时什么也没想,他只想救人性命,于是将那濒死之人扛回了他搭建的小茅屋。” “他善良的救了那人一命,还留在小茅屋伺候那人吃喝拉撒,打算等那人生活能自理了,就赶那人滚蛋,他也好继续去下一个地方好好玩一玩浪一浪。” “谁曾想,不过短短半个月的照顾,那人却对他动了心,跟他表明了心意,又坦诚了自己是大殷战王的身份……” “直到这时候,二哥他才意识到,他闯下大祸了,他才意识到他的女装是会让男人喜欢上他的。” “若是普通男人喜欢他倒也罢了,他直接表明自己是男扮女装,这事儿就能一笑而过,可是,那不是普通男人,那是大殷赫赫有名的战王,而他偏巧又是南疆的王子。” “他们二人中间隔着两个国家,一个闹不好,冲突之下就会变成两个国家的战火。” “他怕啊,他当时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少不更事的,他快要吓哭了,他这个南疆王子男扮女装让人家大殷战王爱上了他,这对大殷战王来说绝对是耻辱,他不知道这个战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是良善之辈还是心狠手辣之辈,他不清楚这个战王会不会恩将仇报杀了他泄愤,更不知道大殷战王会不会在杀了他以后迁怒南疆,挥兵南下屠戮南疆。” “他六神无主之下,忽然听到山下有追兵来搜查大殷战王的踪影,他立刻就想出了一个昏招。” “死遁。” “他不敢让大殷战王知道他是男儿之身,倒不如借着这些追兵的手,死遁离开大殷战王身边,从此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来,这样就什么麻烦事儿也没有了。” “于是后来,追兵搜寻到山上之时,他打晕了伤还未愈的大殷战王,孤身一人将几十个追兵引到了悬崖边,轻轻松松将所有追兵杀尽推下悬崖后,他扯下自己身上那沾满了追兵鲜血的衣裳,伪造他身受重伤一路挣扎着爬行到悬崖边,不堪受辱于是跳崖身亡的现场。” 说完,南宝姝望着殷重华,静静等着他的反应。 殷重华现在没有反应。 他僵着一张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南宝姝,眼里满是震惊和茫然。 所以,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南昭昭? 当年救他的小姑娘,实际上是如今这个高大悍勇的二王子在男扮女装? 怎么可能呢…… 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当年那个纤瘦漂亮的小姑娘跟如今这个比他还高大的莽夫联系起来,这怎么都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啊。 他盯着南宝姝。 要不是他对南宝姝已经足够了解了,知道她不是那种信口雌黄的人,他都要怀疑这些话是不是南宝姝编造出来骗他的了…… 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让人无法相信。 沉默了好一会儿,殷重华才定定凝视着南宝姝。 他说:“你愿意去大殷和亲,你从来不介意我爱的是你的昭昭姐姐,就是因为你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这个所谓的心上人根本是一场滑稽的乌龙,所以你才半点不介意?” 南宝姝点头,“是,若是这世上真的有南昭昭这个人,你若是真的爱她爱到无法自拔,那么我跟你绝不会走到如今怀上孩子这一步,我的骄傲让我不屑于去跟一个死去的姑娘争抢男人,不屑去夺走她在这世上仅剩的一份爱意。” 殷重华看了看南宝姝,然后望着床顶,不知道该说什么。 喜欢了整整三年的人,到头来竟然是个男子,他的喜欢,在南锦阙和南宝姝眼中就是一个笑话。 普通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戏弄,何况是他堂堂大殷的王爷? 他心头有羞愤,有气恼,有被戏弄的怒气,他很想现在掀开被子出去一个人静静,最好三五天都不要跟南家人见面。 可是…… 低头看着怀中这个故意将他诓骗到被窝里紧紧抱着他生怕他生气夺门而出的小妻子,看着小妻子故意将肚子贴在他腰部…… 他能怎么办呢? 他抬手狠狠掐着眉心,努力强迫自己压下心头怒火。 他叹了一口气。 他难道要凶残的踢开妻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只顾自己的脾气,不顾她们娘儿俩的感受吗? 他如今不再是孑然一身,他是有妻子有孩子的人,既然让人家怀上了他的孩子,让人家为他忍受孕育之苦,他就得承担起责任。 他再愤怒再生气,也得为这个小妻子考虑,不能寒了她的心。 否则,他今后又要孑然一身了。 被他寒了心的妻儿,必定会不肯再与他相认。 他沉默地望着床帐,一动不动躺在那儿,情绪沉凝,隐隐透着几分难过和沮丧。 南宝姝看着他这个样子,有些难过心虚。 虽然认真掰扯起来,他这条命都是二哥救回来的,二哥没有什么对不住他的地方,可他将他的一腔痴心交托在二哥身上整整三年,如今猝不及防知道被骗,他的确是可怜的,是叫人心疼的,他只是个无辜的痴情人啊。 尤其是在她对这个男人已经有了几分好感的情况下,看到他这个样子,她就越发不忍心。 她抓着殷重华的手指,放在自己肚子上,娇娇软软地说:“王爷你消消气,你的宝儿在心疼爹爹啦,爹爹难过,宝儿也会难过的……” 殷重华手指头贴着她平坦的小腹,想到里面的小娃娃只有拳头大小,根本就不知道心疼人,他就有些啼笑皆非。 他低头看着南宝姝,“你心疼吗?” 南宝姝特别认真地凝视着殷重华的眼睛,点头说:“心疼的,所以我才要骗王爷跟我一块儿躺下来,这样王爷难过了我可以一直抱着你,陪着你,我不想让你生气夺门而出,不想让你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夜里凄凄凉凉坐一晚上……” 她将下巴抵在殷重华肩上,抚摸着他的脸颊,“我知道王爷现在很难受,很愤怒,我劝你消气其实是在难为你,可是,我舍不得看王爷一个人沉浸在不开心的情绪里,我心疼你……殷重华,你这样我真的很难过。” 殷重华看着乖巧的小妻子,叹息一声,伸手摸了摸她额头。 他问:“既然瞒了我这么久,为什么今晚忽然想要告诉我了?” 第165章 坦白她精通蛊毒之术 南宝姝望着他的眼睛,如实回答他,“因为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啊。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们只做假夫妻,那我肯定会瞒着你一辈子,不会冒险说出真相惹你动怒。可是你承认你喜欢我了啊……既然我的夫君都喜欢我了,我自然也要跟我的夫君好好过日子做一对神仙眷侣,有些乌龙和误会就应该及时说清楚了。” 她戳着殷重华的心口,甜甜地笑着说,“你看,让你早一点发现当年的救命恩人并没有被你牵连害死,你就不用对她的死耿耿于怀,不用一辈子放不下了对不对?你发现当年喜欢的人是个男儿身,不值得你喜欢,你就能放下那一段错误的感情,敞开心扉跟你的媳妇儿孩子快乐过日子了,对不对?” 她又说:“你刚才不是很苦恼吗,你说你不想做个既喜欢姐姐又喜欢妹妹的人,可你又确确实实两个都喜欢,因此你觉得对我很抱歉,那现在你知道真相了,你不就能解脱了?你不就能放弃那个不存在的姐姐,专心喜欢妹妹了?” 殷重华哭笑不得。 理是这个理,可是,他的心情一时间仍旧难以平复。 唯一能让他感到安慰的是,虽然这三年被骗了,喜欢错了人,可是如今这个抱着他的小妻子是真实的,小妻子怀着他的孩子,小妻子是真心想跟他好好过日子。 他好歹还有妻子和孩子,也不算一无所有,不算顶顶可怜。 他搂紧南宝姝,说:“你二哥当年不应该死遁的,我不是那么凶残的人,他即便当场告诉我他是个男子,我也不会恼羞成怒杀他灭口……” 他苦笑道:“瞧瞧他这事儿办的,他让我背负了三年的愧疚谴责,他自己也惶惶不可终日,只能戴着面具度日,最后还连累得你被迫去大殷和亲,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南宝姝戳着殷重华心口,辩解道:“你也不看看你的名声有多么难听,能怪我二哥怕你吗?你是六亲不认的战王哎,你在战场上心狠手辣哎,你对敌人特别凶残可怕,让人闻风丧胆,就连你们大殷朝臣都不敢在你面前多说半句话,一个个见了你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你觉得你在我二哥眼中能是什么好人?” 她哼哼道:“我们南疆跟你们大殷从无往来,当时我二哥对你这个凶神恶煞心狠手辣的大殷战王也没有任何了解,他怎么敢贸然坦白自己男扮女装欺骗了你,来赌一回你的善心?他怎么敢拿南疆的安危来跟你这个凶名在外的大殷战王赌一场?” 殷重华哑口无言。 他知道他的名声有多难听。 在战场上想大败敌军,有时候不得不使用一些极端的手段。 他为了保卫大殷领土,为了保卫边疆百姓,对前来侵犯大殷领土的敌军的确残酷,也不怪那些不认识他的人视他为洪水猛兽。 他无奈笑道:“如此说来,倒也不能怪你二哥了?” 南宝姝理直气壮的说:“当然,三年前的事你没有错,濒死之际被美人所救,爱上这个美丽的救命恩人实属正常,可我二哥他也没有错啊,他救你是好心,他怎么知道你会爱上他呢?他怕你这个凶神恶煞的战王杀他灭口不得不死遁,你怎么能怪他?怪只怪命运捉弄,你们俩其实都是受害者。” 她看了一眼殷重华,又笑着说:“你以为这三年就你一个人痛苦啊,我二哥何尝不痛苦?他为了不让人猜到当年的南昭昭就是他,这三年他天天胡吃海塞,天天高强度锻炼,愣是把自己从一个纤纤少年锻炼成了一个比你还高还壮的猛男……” 她取笑道:“你看我二哥当年对女装的热爱就知道,他骨子里最爱纤瘦身材,他最喜欢文弱单薄的样子,他觉得白面书生玉树临风的样子特别好看。可是因为与你这一场乌龙,他强迫自己从纤瘦少年变成了他最不愿意面对的猛男,最初变高变壮那段时间,他几乎天天都是哭着吃哭着锻炼的,有时候摸着自己粗壮了一圈的胳膊腿,他都能躲在被子里哭崩……” 她摇头好笑又心疼地说:“唉,当时我和大哥看着真是又好笑又心疼,一边觉得他是自作自受,一边又可怜他被老天爷这样戏弄……” 殷重华听到这事儿,也不由笑出了声。 知道这三年不止自己一个人活成了个笑话,南锦阙也跟他一样活成了个笑话,整日里憋屈痛苦还哇哇哭,他忽然就平衡了。 两个当事人,大家一起受折磨,这才公平啊是不是? 而且他现在还把南锦阙最宝贝的妹妹娶走了,他已经有了爱妻娇儿,可南锦阙仍旧戴着面具孑然一身连个媳妇儿都不敢找,这样一对比,南锦阙好像比他更惨呢。 那他还有什么可愤怒的? 罢了。 就看在南锦阙折损了一个妹妹栽他手上的情面上,他不再跟南锦阙计较。 恩怨里的怨,可以一笔勾销了,如今只剩下恩了。 不管怎么说,当年南锦阙的确救了他的性命,既然南锦阙没死,那么这恩情他是必须得报的。 他握着南宝姝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然后释然道:“看在姝儿和孩子的面上,我就与二哥化干戈为玉帛吧,过两天我调整好心态了,我再去感激他当年的救命之恩,当年若不是二哥相救,我恐怕早已经成为一具白骨了。” 南宝姝听到这话,轻轻眨了眨眼睛。 感激二哥的救命之恩啊…… 二哥怕是不会揽功劳的,二哥一直觉得,他当年只是出了一把子苦力,真正救了殷重华的,是她和圣蛊,她和圣蛊才是殷重华真正的救命恩人。 唔…… 要不要借着现在这大好时机跟殷重华坦白呢? 可是一旦跟殷重华说当年救他的是圣蛊,她自己蛊女的身份也就瞒不住了。 而在大殷百姓心目中,精通蛊毒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全都应该被处死。 一个晚上接连告诉殷重华两个真相,他会不会受不了? “眼睛难受吗?” 殷重华留意到南宝姝一直眨着眼睛,低头轻轻碰了一下她的眼皮,关心道。 南宝姝将脸颊埋在殷重华肩窝里,手指抓着他的头发卷着,陷入了纠结中。 到底要不要说呢? 第166章 王爷说,我不怕你是蛊女 沉默几息,南宝姝决定,告诉殷重华。 既然已经坦白了,不如一次性将两件事都告诉他,他又不是病重之人承受不住刺激,无妨的。 如果今天跟他坦白一件事,等他挺过去了,过两天又跟他坦白一件事,让他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再次起伏,他恐怕才会真正受刺激,对她失去信任吧? 这样隔两天来一次大刺激,他会怀疑,她是不是还有更多秘密藏着,打算过几天又来刺激他一下? 所以,要坦白就得一次说清楚,这种事不能慢慢来,慢慢来会将他的耐心彻底消耗光的。 她抬头望着殷重华。 她问:“王爷,我们相识也这么久了,你觉得你对我的品行勉强了解了吗?若有人跟你说我是个心肠恶毒会危害世人的邪门之人,你……” 殷重华笑了,打断她的话,“你怎么会是 第167章 治好王爷的瘸腿 殷重华一愣,随即笑着抱紧了她,满心都是愉悦和快乐,“好,能叫公主喜欢,是我的荣幸,我会比公主爱我更爱公主的。” 他伸手摸了摸她肚子,又说:“还有咱们的孩子,我会好好疼爱你们,守护你们一生一世。” 南宝姝靠在他怀里笑,觉得这一趟诓殷重华陪她回南疆真是回来对了。 她和她的夫君心意相通,她们都找到了自己的灵魂伴侣,都会被对方所爱,多好啊。 她戳了戳殷重华的残腿,“我送你一个礼物。” 殷重华有些疑惑,“嗯?什么礼物?” 南宝姝冲他笑了笑,然后抬手按在心口,召唤她的圣蛊。 在隔壁镇压那一群五毒的圣蛊听到主人召唤,立刻扑扇着翅膀往主人所在的房间而来。 它在窗外飞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条缝隙,钻进来。 烛光里 第168章 二哥摘掉面具见王爷 他掀开被子,完好的那条腿先伸向床沿,然后试探着挪动瘸腿跟过去。 这一动,他就察觉到了不一样。 之前这条腿木木的,像生锈的铁器一样,需要用手扶着才能挪动,可今天,这条腿能自己使上力气了。 他惊喜地望了一眼南宝姝,“姝儿,它能动了!” 说完,他便试图站起来像正常人一般下床,可刚站起来,瘸腿就一阵酸软,他踉跄扑倒在床沿。 南宝姝连忙伸手扶他,“慢一点啊,你这条腿都瘸了多久了,怎么可能不锻炼适应就能行走?” 她笑道,“先下了床,扶着桌椅慢慢走动一圈,让那条腿适应适应。” 殷重华抬头望着南宝姝笑。 是他太心急了。 他借着南宝姝的搀扶,下了床,然后试图穿鞋。 南宝姝说:“别穿鞋,就这样踩着地面,你触感会更直接。” 殷重华点头,手撑着床栏,赤脚踩在地上一点点挪动。 曾经他行走时,全靠完好的腿行走,瘸腿是僵的,只能支撑不能灵敏弯曲,因此才会一瘸一拐。 如今,他的瘸腿能弯曲能抬步,只是腿酸一时有些不适应,多走走应该就能恢复如初。 感受到腿能自然弯曲的快乐,殷重华回头望着南宝姝,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姝儿,谢谢你,我心里有万般谢意,不知该如何言说——” 南宝姝笑道:“那就别说,我治好你的腿又不是要你对我说谢谢的。” 她又说:“你慢慢走动着,我让人打一盆热水来,等会儿你泡泡脚。” 殷重华点头。 看着南宝姝走向门口,他眼里是炙热的爱意。 他的姝儿,是老天爷赐给他最美好的礼物。 他握紧拳头,低头活动着那条久瘸的腿,想要快一点适应,快一点正常行走,然后,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过去,将他的妻子抱在怀里。 南宝姝去吩咐人打热水,之后就回来坐在梳妆镜前,对镜描眉施妆。 等她精心细致描好左边的眉时,正要去描右边,就见镜子里出现了殷重华的身影。 高大英俊的男子步履正常的朝她走来,没有再像往日那般,一瘸一拐,身子一高一低的。 他走得很稳,噙着一抹醉人的笑意,一步步走到她身后。 然后,伸手将她从后面拥抱住。 “姝儿,我能走了。” 殷重华弯腰温柔抱着怀中的人,将下巴抵在南宝姝的肩上,侧过脸去亲吻南宝姝的脸颊。 他太高兴了。 他对南宝姝也太感激了。 他的小妻子拯救了他,改变了他的人生。 南宝姝望着镜子里男人拥抱着自己的画面,忍不住笑,“恭喜王爷啊。” 殷重华笑着说:“同喜,以后我能更好的守护你和孩子了。” 他看了一眼南宝姝还没描好的眉毛,伸手将南宝姝手中的青黛拿过来,“我来。” 南宝姝怀疑的看着他,“你能行?你画过?” 殷重华特别有自信,说:“虽然没画过,不过以本王的本事,一条小小的眉毛能难得住我?” 南宝姝想看他笑话,慵懒道:“那你来吧。” 她就让这个王爷看看,女子化妆有多难,小小的青黛比他挥舞的大刀还不好驾驭。 殷重华自信满满的开始帮南宝姝画。 南宝姝的眉毛略显稀疏,需要用青黛一点点勾勒才能将眉毛画得好看,不像那些浓眉的美人,只要用青黛浅浅点一下就行。 于是,殷重华画了几笔后,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了。 他看看自己手上的杰作,又看看南宝姝另一边的眉毛,怎么不对称呢? 他又擦拭掉,重新来。 全神贯注将眉毛画好以后,他对镜一看,神情变得更凝重了。 他怎么会画出一条大粗眉来了呢,他怎么会把姝儿画得如此难看? 他还打算再试试。 可是南宝姝不想给他机会了。 南宝姝伸手将青黛夺来,啧啧道:“王爷你就别添乱了,等你为我画好,怕是要过晌午了,咱们还怎么出门?”? 殷重华只好讪讪收手,他大概是没这个天赋的。 两人打扮好,又一起吃了早饭,就一同去见南疆王了。 两人去的时候,南疆王和南锦阙正屏退了宫人低声议事,看到殷重华正常走来,两人都惊诧地睁大眼睛。 嚯! 姝儿跟殷重华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夜之间姝儿就将殷重华的腿治好了? 南疆王又猛地看着南锦阙的面具。 那,姝儿是不是也已经将老二是南昭昭的事告诉殷重华了? 看殷重华这样也没多生气,是不是意味着这事儿可以就此翻篇了,老二从今以后不用再戴着面具遮遮掩掩的做人了? 南锦阙也摸着自己的面具,目光灼灼地望着走来的小两口。 他真的要解脱了? 好期待啊! “大哥,二哥。” 兄弟俩思索间,南宝姝和殷重华走到兄弟俩面前,一同拱手行礼。 南疆王轻咳一声,笑道:“姝儿,我看妹夫这腿……这是大好了?” 南宝姝点头,笑道:“昨晚我与王爷互相表明了心意,我们俩要好好过日子,所以就将以前的事一次说开了。” 她指着殷重华的腿,说:“王爷的腿,我治好了。” 她又指着南锦阙的面具,笑着说:“二哥也可以摘下面具堂堂正正做人了。” 南锦阙如愿听到自己最想听的话,当即就惊喜得站起身来。 他眼巴巴地望着殷重华:“三年前的事,战王全都知道了?” 殷重华点头,笑着拱手行礼,“多谢二哥三年前救了我一命,大恩大德,殷重华永远铭记于心。” 南锦阙乐了,激动道:“也就是说,我男扮女装的事你不会记恨我了?” 殷重华莞尔,“怎敢记恨?若是以前得知真相,我或许还会有一点不舒服,会介意,可如今……” 他侧眸看了一眼身边的南宝姝,柔声说:“如今我有这么好的姝儿,我很珍惜我和她的缘分,她的二哥,就是我的二哥,我对二哥不会存一丝一毫的记恨,只会感恩二哥当年的心地善良。” 南锦阙听到这话,顿时大笑起来。 太好了! 他伸手就将脸上碍事的面具给摘下来,豪气地摔地上,大笑道:“我他娘的终于能不戴这破玩意儿了!憋死我了!” 第169章 孩子会继承女主的蛊王体质吗 正望着南宝姝的殷重华,听到动静,抬头看着南锦阙。 看到南锦阙这张除去面具后的脸,殷重华有些恍惚。 虽然南锦阙已经尽力变得高大健壮,与当年的纤纤少年判若两人,可是这五官,这眉眼,依稀与当年的南昭昭有几分相似。 看着这眼熟的眉眼,殷重华就想到了三年前濒死的自己被搭救时的一幕幕画面。 那半个月相处的时光,一幕幕在殷重华脑海中闪现。 少女南昭昭的一颦一笑,娇嗔怒骂,都渐渐与他眼前这张脸重合,然后,变成了让他啼笑皆非的画面。 他,竟然喜欢上了一个男扮女装的儿郎…… 真是老天捉弄,叫他哭笑不得。 “你不会还喜欢我吧?” 南锦阙正揉着自己的脸,忽然察觉到殷重华的视线,他吓了一跳,立刻闪身后退,警惕地盯着殷重华。 殷重华失笑。 就算昨晚听到南宝姝说了真相后,他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旧情,可是此刻直面了这张阳刚气息十足的脸,看着这咋咋乎乎的猛男,他心里仅剩的那点情意也被冲击得烟消云散了。 他喜欢记忆里那个活泼可爱的少女,他可不喜欢这样一个高大的猛男。? 他拱手行礼,坦然道:“即便二哥愿意再做回女娇娥,重华也不会再对二哥动心了,二哥尽管放心。” 南锦阙哈哈哈大笑,“行,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好妹夫,咱们一笑泯恩仇了。” 殷重华还以一笑:“好,如二哥所愿。” 南疆王在一旁暗搓搓的看这个妹夫,见妹夫好像真的放下了南昭昭,打算一心一意对他的姝儿妹妹了,他眼中的敌意也消失了许多。 他笑着与殷重华说话,再不像昨日那般,阴阳怪气,针锋相对。 南宝姝看着夫君与两个哥哥相处愉快,满眼温柔。 愿这样的温馨,一辈子持续下去。 接下来一段时间,南宝姝就带着殷重华往山里钻。 她要去炼蛊喂养圣蛊小蝴蝶,然后还得试着将整天眼巴巴围绕着她转悠的巨蟒炼成战蛊。 殷重华一开始接触到山里的毒虫毒蛇,看到那密密麻麻漫天遍野的毒物,心里是有点怵的。 不过他没有密集恐惧症,看多了倒也习惯了,坦然了。 就连后来巨蟒闲着无聊跑到他身边跟他排排坐,一同望着南宝姝在远处炼蛊,他也能淡定了,不再将巨蟒推开。 于是,巨蟒就得寸进尺了。 每每趴在殷重华身边,就要将大脑袋耷拉在殷重华身上,身为冷血动物的它,偶尔也是想追寻一点温暖的。 殷重华从一开始的嫌弃巨蟒腥臭,到后来的认命,再到后来兴致勃勃去打猎喂养巨蟒,转变的速度堪称神速。 这样陪着南宝姝在南疆待了两个多月以后,殷重华提出回大殷了。 他们回来得够久了。 如今南宝姝的肚子已经开始显怀,也开始了孕吐,再不启程回大殷,到时候肚子大了在路上颠簸呕吐就受罪了。 南宝姝坐在树枝上吃着酸酸的野果子,低头看了一眼殷重华,摇头直接说道:“我不回大殷,我要在南疆生孩子。” 殷重华微愣。 他微眯着眼怀疑地盯着南宝姝,一跃便飞到南宝姝身边坐下,握着她的下巴,低声笑问她,“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骗我来南疆的,嗯?” 南宝姝靠在他肩上,直言不讳:“对啊,你都被我骗回来了,我也不怕跟你直言了。我就是故意回南疆的,我就是故意晾着你大哥。” 她看着殷重华的脸颊,勾唇:“我刚有孕他就要给你娶侧妃纳妾,还撺掇张贵妃让她妹妹来勾引你,呵,他做的这些事,真以为我不知道呢?他是不是以为我好欺负,不敢跟他作对?他是不是以为我都有了你的孩子了,受了委屈也只能认了,不敢再回南疆?哼,我就让他看看,我不仅要自己回南疆,我还要揣着他梦寐以求的侄子回来,还要把他最疼的弟弟也拐走!” 殷重华噗嗤一声笑了,乐不可支。 南宝姝也笑着抱紧殷重华的腰,柔声说:“王爷,你就依我这一回好不好?咱们在南疆生孩子,让你大哥着急一下,不然以后他肯定还会给你塞小妾,多恶心人啊……” 她抚摸着殷重华的脸颊,央求,“王爷,我今后会带着孩子跟你在大殷生活一辈子,你就在这里陪我半年,行不行?我不能输了这口气,我得赢了你大哥才行。” 殷重华望着天空笑得不行。 他真没想到,这次回南疆竟是姝儿跟皇兄的一次较劲。 皇兄想给他纳妾的事,他隐隐有所耳闻,只不过他以为只要他守得住本心,就不用告诉姝儿,没必要为此坏了姝儿和大哥之间的感情。 谁能想到,姝儿竟然知道了呢? 他微微眯眼一想,就猜到了,多半是皇后嫂子告的密。 皇后嫂子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张贵妃的妹妹嫁入王府生下有张家血脉的孩子的,所以皇后嫂子才从中作梗,坏了张贵妃的算计…… 他能说什么呢? 恶心事是皇兄亲自做出来的,告密是皇兄自己的媳妇儿告的,如今姝儿赌气把他诓骗回南疆,认真说起来也怪不了姝儿,要怪就怪大哥自己。 谁让大哥非要欺负一个刚刚有孕的人? 既想要人家十月怀胎生的孩子给他解围做他的太子,又暗地里行事恶心人家,没这样做事的。 事已至此,以前的事多想无益。 他现在要面临的选择是—— 他到底是要留在这里守着媳妇儿和孩子,还是回去跟大哥尽忠? 他是大殷的战王,一直不回去,恐怕不合适…… 可是他又舍不得一个人离开。 到时候姝儿一个人在这里饱受孕后期呕吐腰酸背痛的煎熬,一个人在产房里惨叫着生孩子,他身为夫君,却在姝儿最需要他的时候都不能陪在身边,他算什么夫君呢? 他舍不得错过妻儿最重要的时段。 他想一直陪着姝儿,他想跟姝儿一起迎接孩子的到来,到时候第一个冲进去将母子俩抱在怀里,感激她们母子俩能出现在他生命里。 南宝姝见殷重华目露挣扎,甩出了杀手锏—— “王爷,你若是要回去,那你一个人回去吧,我不能回去。你在南疆待了这么久,对我的事也一清二楚了,我一出生就拥有蛊王体质,出生当晚方圆百里的五毒跟疯了一样往王宫跑,若是我腹中的孩子也继承了我的体质,那我跟你回大殷生孩子不是找死吗?” “……” 殷重华猛地望着南宝姝。 是啊。 若是孩子出生当晚他们战王府被铺天盖地的五毒包围,姝儿她们娘俩暴露了蛊王体质,她们还能活下去吗?? 第170章 生了个小公子 他能不介意姝儿蛊女的身份,可是旁人,未必能饶了姝儿。 尤其是大哥。 身为皇帝,大哥是绝对不允许身边有这么一个手段诡异的人暗暗威胁他的性命和皇位的。 大哥他怕是宁可将刚出生的侄儿掐死在襁褓里,也不会让这样一个古怪的孩子做太子。 想到这儿,殷重华已经有了决断。 他的孩子,若是连他这个做父亲的自己都不护着,谁能来替他护着呢? 他看着姝儿略略鼓起的小腹,伸手摸了摸他的孩子,然后果断道,“行,那就听你的,咱们在这儿待到孩子生了以后再回大殷。” 南宝姝虽然想要殷重华宠溺她纵容她,可是见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她还是有点受宠若惊了。 她的夫君,真的很疼她和孩子。 她仰头望着殷重华笑,“你身为大殷战王,一直留在南疆不回去,你要怎么跟母后和大哥说呢?” 殷重华略一思索,便抬起自己那条恢复如初的腿,笑道,“就用它做借口吧。” 他附在南宝姝耳边低声说,“我这就回去写信,说我随你一起去探访昭昭姑娘故居的时候,巧合之下遇到了昭昭的师父,一个白发飘飘的老神医……” 南宝姝惊讶地抬头望着他。 他笑着继续说:“那位老神医的医术比昭昭更绝妙,他能医治好我的瘸腿,只不过他脾气古怪,记恨我这个害死了昭昭姑娘的罪魁祸首,不肯为我治疗,所以我想留在南疆死缠烂打,求得老神医帮我治腿。” 他伸手捏着南宝姝的下巴,勾唇,“这个借口怎样?”? “王爷你真是太机智了,这个借口好极了!” 南宝姝笑得前俯后仰。 殷重华这脑瓜子是怎么长的,竟然能想出这么完美的借口,可真是狡猾无比。 殷明澜是他亲哥哥,他现在在南疆遇到了能治好他腿改变他人生的老神医,殷明澜要是还不支持他留在南疆就医,非要召他回大殷,让他错过变回正常人的机会,这个亲哥哥今后还有什么资格认弟弟? 所以,他这个理由一出来,殷明澜是绝不可能再强行把他召回大殷了。 除非,边关再起战火,必须他这个战王回去压阵。 没有这种事关国家安危的大事出现,殷重华就能一直留在南疆了。 殷重华笑道:“幸好我还没写信告诉他们我的腿早已恢复正常了,原本打算回大殷的时候直接给他们一个惊喜,现在,倒成就了咱们一家三口能在南疆好好待上半年的好借口。” 南宝姝靠在他肩头望着他笑,“这说明,老天爷都是在帮咱们的,老天爷都要让咱们的孩子在南疆平平安安出生。” 殷重华深以为然。 他亲了一下南宝姝的嘴角,低声道,“当然,你可是老天预示的龙母,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老天爷眷顾的宝,他当然能平安出生。” 南宝姝被他拿往事来揶揄,忍俊不禁,“你又拿这事儿取笑我!” 她娇嗔的抬手轻轻捶了一下殷重华心口,就红着脸飞跃下去,继续炼蛊了。 殷重华坐在树枝上望着他小妻子忙活的背影,摸着被捶的心口,含笑相伴。 这一陪伴,就又是五个月。 风雨无阻。 南宝姝想钻进深山老林里炼蛊,殷重华就会跟随她左右进山陪着她。 南宝姝不炼蛊的时候,他就陪着南宝姝在王宫里做一切快乐的事。 抛下了大殷王爷职责一身轻松的殷重华,这几个月在他心里最重要的就是南宝姝和孩子,他做任何事都会以南宝姝和孩子为中心,他整天都围绕着南宝姝团团转。 南宝姝孕吐难受,他会心疼地跪在一旁拍抚着她的背脊,递水漱口,递帕子擦嘴。 南宝姝吃的寻常食物有仆人准备,可若是南宝姝心血来潮想吃山里的酸果子了,哪怕刮风下雨他也要去山里找,还要挑最好的。 他甚至还跟人学着做酸梅,虽然,得到的是南宝姝无奈的嘲笑,说等他的酸梅能吃的时候,她的孕吐怕是已经结束了,孩子也已经出生了。 殷重华满不在乎,依旧做得开心。 怀这个孩子吃不上,那就生二胎的时候吃。 他亲手做的,总归比买来的多一份爱意在里面。 一晃眼,南宝姝就到了临盆的日子。 她进了早早准备好的产房,南疆王南锦阙和殷重华站在院子里焦急等候。 看着宫人们来回穿梭,三个大男人急得团团转,一个个盯着紧闭的门,恨不能亲身上阵帮他们捧在掌心里的宝贝生孩子。 可是在产房里的南宝姝,却没有几个男人那么担忧。 她神态自然得很。 一点也不着急。 毕竟她可是有圣蛊的人啊。 虽然她拼命生孩子的时候圣蛊帮不上什么忙,可是有圣蛊在她不用担心难产而死,不用担心血崩而死,生完以后还能让圣蛊帮她止痛,她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唯一痛的,就是生的过程那会儿罢了。 可就连生的过程,她也比寻常产妇轻松容易得多,因为她孕后期一直在适当的克制饮食,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不痴肥巨大,生起来自然要容易几分。 她躺在床上,一边忍受着孩子出生前的阵痛,一边将宫人呈上来的参汤面吃下去,然后蓄力为生做准备。 等到阵痛越来越频繁,接生婆探进被子里看了看,说产口已开,可以用力的时候,南宝姝就攥着床栏开始按照接生婆的吆喝用力。 接生婆之前说的话她全都记着,生孩子不能光使用蛮力,要配合接生婆的话用力,该放松就放松,该一鼓作气就拼命用力,有急有缓,才能最省力少受罪。 咬着牙努力了半个时辰,感受着孩子一点点下坠,又在最终的剧痛之中,南宝姝终于一鼓作气将孩子生出来了。 接生婆剪断脐带将孩子抱起来拍了拍,抠出了孩子嘴里的黏液,下一刻,一声嘹亮的啼哭响彻了屋里屋外。 “呜哇呜哇——” 接生婆见孩子哭了,便放心了。 然后,接生婆低头瞅了眼孩子的腿,笑着转头跟南宝姝道喜:“恭喜公主,贺喜公主,您生了个小公子!” 南宝姝疲累地看了一眼接生婆抱着的小娃娃,虽然很想看看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长什么样,可是她现在太难受了,她勉强挤出一丝笑,说:“先别抱来我看,把他洗洗裹好襁褓先抱出去给大哥二哥和王爷看吧。” 她现在痛得要命,比被人砍了几刀还痛。 都别来烦她,她要先让圣蛊帮她止痛,再来美滋滋欣赏她儿子长什么样。 第171章 全文完 吩咐完接生婆,南宝姝又打起精神吩咐两边的侍女,“把我身子擦干净,被褥换了。” 侍女们和嬷嬷们连忙一起动手,将南宝姝身上擦洗干净,又将被褥换掉,这才给南宝姝盖上全新的被子。 南宝姝示意嬷嬷将床帐放下来,她假装要歇歇。 等床帐放下来以后,她就召唤出贴在床栏后面的圣蛊,帮她止痛。 圣蛊趴在她腹部,吐出疗伤的丝从她肚脐眼注入,不一会儿,她身下的剧痛就稍稍缓解了。 虽然撕裂的伤口无法瞬间愈合,但只要能不痛就行了,她可以慢慢养伤。 终于从剧痛中缓过来,南宝姝耳边响起了殷重华的声音—— “姝儿,我可以进来了吗?” 南宝姝左右看看,见床铺已经收拾妥当,便示意侍女出去叫殷重华进来。 殷重华很快掀开床帐,半跪在床沿,满脸疼惜地望着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的南宝姝,倾身紧紧拥抱住她,嗓音都是颤抖的。 “你怎么不叫啊姝儿,这么痛的事你喊几嗓子也能好受一点,你怎么一声都不吭呢,我在外面都要急死了——” 南宝姝蹭了蹭男人微凉的下巴,笑道:“我要是大声惨叫,你们三个能把我门给拆了闯进来,我敢吗?再说,其实也没那么痛,咱们儿子养得好,小身体挺匀称,并没有卡着出不来……” 她不想听殷重华一直心疼她,腻歪,她转移话题,“对了,你看到那小子了吗?长得好不好看?像你还是像我?” 殷重华闻言一愣,随即略略松开南宝姝,有点尴尬地说:“我没留意他长得像谁,就光顾着看他皱巴巴的样子,光顾着嫌弃他不好看了……” 话音刚落,南宝姝就哭笑不得的一巴掌拍他胳膊上了,“你说什么呢!那是你亲儿子!你就这么嫌弃他是吗?” 殷重华温柔笑道:“正是因为那是我亲儿子,我才敢明目张胆嫌弃他,那要是别人的孩子,我肯定闭眼夸他好看宛如仙童下凡了。” 不等南宝姝急眼,他又笑道:“别气别气,我知道孩子刚生下来都是这样皱巴巴的,大哥方才说他家小子生下来比咱们家小子还丑,不仅皱巴巴的,还红通通的跟猴子一样,可是半个月后长开了就漂亮了。咱们家小子一定会很漂亮的,毕竟他娘亲就这么漂亮,对吧?” 南宝姝这才不跟他计较了。 她拼死拼活生下来的孩子,这混账要是真的嫌弃,那她这就踹他滚出门去。 她压低声音问道:“外面一切正常吗?有没有蛇虫鼠蚁疯了一样跑来咱们院子?” 殷重华笑道,“安心,一切正常,并无五毒靠近。” 南宝姝放心了,又有些遗憾。 看来她儿子没有继承她的蛊王体质啊,她后继无人了。 殷重华伸手抚平她眉宇间的褶皱,笑道:“也许这蛊王体质传女不传男呢,过个三五年,等你养好身子了,咱们再拼个女儿,让她继承你衣钵,好不好?” 南宝姝笑着应了。 她一定要拼个女儿的,儿子要去做皇帝继承江山,她要生个香香软软的女儿承欢膝下,她要儿女双全,羡煞旁人。 殷重华伸手拂去南宝姝额头上的碎发,握着南宝姝的手指放在嘴边,温柔凝视着南宝姝的眼睛,“辛苦你了,姝儿,你今日为我受的苦,我记一辈子,永生不忘。” 南宝姝凝视着殷重华深情的眼睛,心里一片暖融融。 女子其实不怕生育之苦,怕的是怀孕时婆家的漠视,怕的是夫君对她所受的苦不当回事,怕的是孩子长大后不孝顺自己…… 可是,她的婆婆很好,她的夫君知道她所受的苦,并且打算为此怜爱她一辈子,她还有什么可苦的呢? 她唯一不舒坦的只有夫君大哥的态度。 而很快,这位婆家大哥的态度,也会彻底改变。 “王爷,给母后和大哥写信吧,告诉他们,咱们的孩子生了,是个儿子,可是我不打算带孩子回大殷了——” 她轻轻抚摸着殷重华的脸颊,笑道,“我去了大殷只是个受人欺负的媳妇儿,我连我夫君是否纳妾都掌控不了,多悲哀啊?可是留在南疆,我是尊贵的公主,我可以管住我的驸马一辈子不许他纳妾,这个家,是由我说了算。” 殷重华失笑,怜爱道:“好,按照你说的写,一字不变,我必定要让大哥下旨永不给我纳妾,我们再回大殷去。” 南宝姝听到夫君完全站在她这边,忍不住笑得更甜了。 嫁了人的女子最开心的事就是,当她被婆家人欺负时,丈夫会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这边,做她最坚实的后盾。 其实,有夫君一个人的支持,就足以让女子面对婆家的一切磨难。 没一会儿,接生婆就将孩子从南疆王和南锦阙手里抢走,抱进产房来。 孩子刚出生当然是要挨着母亲睡的啊,不然一直哇哇哭,多可怜? 南宝姝满含期待的望着接生婆,望着襁褓里她的儿子。 等殷重华笑着起身抱着儿子放到南宝姝面前,南宝姝看清儿子的模样时,也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捂着脸笑着说:“我错怪你了王爷,这个儿子,是真丑,真的丑!” 殷重华哈哈大笑,抱着儿子亲了一口儿子的小手手,“小子,争气点,快快长得白白胖胖圆润可人,你看连生你的娘亲都嫌弃你,你再不长得好看,以后你可就没奶吃了,你娘亲不会给你吃的。” 小娃娃本就在呜呜哭,这会儿忽然一嗓子嚎出来,哭得更大声了。 殷重华吓坏了,赶紧将襁褓放到南宝姝怀中,“他是不是听懂了?他是不是听懂我嫌他丑了?” 南宝姝笑得不能自已,一边拍着儿子哄,一边望着殷重华笑,“人家只是小,又不是傻,父亲在嫌弃他,他听不懂难道还能感觉不出来吗?” 殷重华噗嗤一声笑了,趴在南宝姝身边跟她一起哄孩子,“乖,父王最爱你了,你是父王最喜欢的好宝宝。” 小两口逗着刚出生的小婴儿,欢声笑语不断。 …… 半个月后,八百里加急的信件抵达了大殷京城。 大殷战王的瘸腿被南疆老神医治愈的事,和战王妃生了个大胖儿子的事,一日之间就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堪称双喜临门啊! 朝臣们得知此喜讯,不禁欢欣雀跃,比自己家生了儿子还高兴。 他们的战王又能驰骋沙场所向披靡了,他们大殷还有后了! 战王妃是不是有旺夫命啊,带王爷回一趟娘家,腿好了,儿子也生了,这也厉害了! 他们盼了十几年的太子,终于姗姗来迟。 相比起朝臣们的欣喜若狂,殷明澜就没那么高兴了。 他握着信件坐在太后宫里,想笑又笑不出来,想生气吧,抬头看见母后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他又觉得生气不合时宜,会坏了母后的兴致。 可他心里真的很憋屈。 重华在信上是这样说的—— 【大哥,我对不住您,姝儿生了儿子我太高兴了,跟两位舅兄多喝了几杯酒,结果醉后不小心将大哥您几个月前暗地里给我找侧妃侍妾的事说漏嘴了,现在姝儿一边坐月子一边哭着生闷气,她说大哥你欺负人,竟然在她刚有孕时就给她夫君纳妾,您做下这么欺负人的事,她不想回大殷了,她说她怕您又要给她夫君纳妾,倒不如留在南疆,在南疆她是公主,我是驸马,她可以管着我一辈子不许我纳妾,还有两位舅兄帮她撑腰,哪里像在大殷,被您欺负了都无人为她说话。】 然后,重华在末尾,又这样说—— 【大哥,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喝酒误事,我真不是有意说漏嘴出卖您的,可现在事已至此,您要不然下个旨,保证绝对不干涉战王府后宅之事,永不插手我妻妾之事,让姝儿安心好不好?她还在坐月子呢,她不高兴,孩子就吃不好,大人孩子都受罪,我看着都心疼。】 捏着这封信看了又看,殷明澜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他弟弟太不争气了! 他给弟弟找女人让弟弟享齐人之福,弟弟居然还出卖他,现在好了,他在弟媳妇眼中成了个坏人了,弟媳妇都不愿意回大殷了。 早知道弟弟这么不靠谱,他就不该忙活这事儿的! 太后在上座捧着大胖孙子的画像看了又看,她儿子的腿终于好了,不再是瘸子了,她又有孙子了,她老人家高兴得整个人都好像年轻了二十岁,恨不得现在立刻飞到南疆去见她的儿子儿媳和宝贝孙子。 见不着那一家三口,她就将这火气撒在了大儿子身上。 她一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画像,一边训斥大儿子。 “你看你干的什么事!我早就说了姝儿是个好孩子,她能把你弟弟的心暖回来不容易,就让她和你弟弟好好过日子就行了,你嫌一个孩子不够,让他们俩多生几个就是了,不要给你弟弟找侧妃侍妾,那样很伤姝儿……” 她瞪着大儿子:“你听了吗?你死活不听我的话,现在好了吧,这事儿传到姝儿耳朵里去了,她一个刚生完孩子还在坐月子的人愣是被你气得天天哭,你知不知道坐月子哭泣是很伤身的啊?她要是落下病根,今后病病歪歪的,那你弟弟和你侄儿会记你一辈子!” 殷明澜自知理亏,低着头一脸丧气,没敢吭声。 太后又说:“你还杵在这里生什么闷气,你赶紧去下旨啊,告诉那小两口,你这个做哥哥的一辈子都不会再插手战王府后宅之事,他们小两口愿意过什么日子就过什么日子,你再不掺和。” 她老人家冷哼道:“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没张罗着给儿子纳妾,你倒还比我管得多,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殷明澜沮丧地说:“朕也只是想着,不同的女子生出来的孩子是不一样的,多找几个女人多生几个孩子,这样更有利于朕挑选合格的太子……” 太后拍了拍桌,气恼道:“你还在这里跟我犟,你看你弟弟你弟媳你侄儿现在全都要留在南疆了,还多生几个孩子挑选太子,你连这仅有的一个都摸不着了,你还想那些做什么?” 殷明澜更丧气了。 太后又可怜这个儿子,又气恼这个儿子,没好气道:“事已至此,就别想这么多了,我瞅着你弟弟跟你弟媳妇在南疆待了大半年,两人感情已经好得不得了,你弟弟是什么狗脾气你也知道,他既然爱上了姝儿,那么他这辈子不可能再接受别的女子了,你也别再动什么歪心思了,你要是真给你弟弟下那些下三滥的药强迫他,他能恨你一辈子。” 她老人家语重心长道:“你以前还没继承人呢,十几年不是都熬过来了?现在好歹有一个了,你怎么反而还想不开了呢?咱们就耐着性子慢慢养着这孩子看看他是什么性子,你怎么就笃定他一定不是个合格的继承人呢?若他是个好孩子,咱们就开开心心让他做储君,若是很不幸,他当真愚笨憨傻,不适合做继承人,那你再让你弟弟弟媳妇再生一个就是了,这江山是咱们殷家的江山,你弟弟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江山落入一个不成器的孩子手里的,若他儿子不成器,他肯定会答应再生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殷明澜难受得不得了,他放下了帝王架子,跑到母亲身边埋头进母后怀里,像小时候一样寻求母亲的安抚。 他低声说:“母后,我不是个坏人,我若不是皇帝,我根本就不会管重华后宅的事,我只是为了多几个继承人,才会在弟妹孕期暗搓搓做这种伤人的小动作……现在事情败露了,我怕重华和弟妹会记恨我……” 太后抚着殷明澜的头发,笑道:“一家人不会有解不开的仇的,你做错了事,那你就去跟弟弟弟妹认个错服个软,他们一定会谅解你的。” 她继续说:“你也别觉得你是皇帝就拉不下脸服软,那是你亲弟弟啊,小时候你都能趴地上当马儿给他骑,他长大后为了保护你,在大长公主叛变时他一个小少年都能豁去命来救你,后来更是为了保护你的江山在战场九死一生,还瘸了一条腿,这样的亲弟弟,你认个错又有什么不行呢?” 殷明澜眼眶红红的。 回想起这些年和弟弟之间的点点滴滴,他越想越难过,心都痛了。 他是不舍得失去这个弟弟的。 罢了,这次的确是他先惹了弟妹,认个错就认个错吧,服软就服软吧,为了这兄弟情,他认错就是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殷明澜抬头看着太后。 “母后,您老人家和小舅舅辛苦一段时间,替我把持朝政,我亲自去南疆边界接弟妹和重华回大殷。” 太后有些意外。 亲自去? 这认错的态度也太实诚了吧? 不过也好,重华和姝儿看到这个皇帝哥哥都做到如此地步了,想来也能打开心结放下芥蒂原谅明澜了。 太后点头应了。 于是第二天,殷明澜就浩浩荡荡启程去南疆了。 …… 南疆。 南宝姝得知殷明澜御驾亲临,亲自来南疆接她回大殷时,已经是孩子满月之后了。 她午睡起来,慵懒地站在窗边,看着殷重华抱着孩子晒太阳,忽然听殷重华说起这事儿,她惊讶了。 “皇兄亲自来了?” 她翻身跳出窗子,来到殷重华身边。 殷重华抱着他儿子爱不释手,正在亲他儿子的小手手,他儿子满月了,长得白白胖胖五官精致超级可爱,他每天都要亲很多次。 他边亲儿子边说:“嗯,送信的人今日到的,御驾行驶得慢一点,应该还有三日就到了。” 南宝姝愣了愣,心里的那点怨气,一瞬间就消失了。 堂堂皇帝能亲自来接她,她还有什么可气的? 毕竟当时皇兄并没有真正给殷重华送美人到王府,只是有那种盘算而已,既然事情未遂,如今皇兄知错了,也愿意服软弥补,她再揪着不放就没意思了。 她愿意跟皇兄一笑泯恩仇。 她将下巴靠在殷重华肩上,抱着他脖子,轻声说:“殷重华,劳累你大哥千里迢迢来南疆接我们,你会不会心疼你大哥,怨我小题大做啊?” 殷重华惊讶侧眸看着小妻子,亲了亲她眉心,笑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大哥愿意为我们做到这一步,我很感动很感谢大哥,也的确心疼他奔波受累,可我为什么要因为大哥受累就怪你呢?这件事本来就是大哥先不对,你只是想要他一个态度,并没有咄咄逼人,我不会因此就怪你。” 他温柔笑道,“我要是怪你,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哄孩子,我早就跟你赌气独自率人去接大哥了。” 南宝姝听到,开心地抱紧了他。 她说:“大哥都来了,那我们去接大哥吧,我陪你一起去。” 殷重华摇摇头,“不必,就让大哥自己来南疆吧。” 他温柔凝视着南宝姝的眼睛,说:“当初是大殷咄咄逼人,是我大哥逼你大哥让你去和亲,这事儿始终是横亘在你大哥二哥心里的刺,如今我大哥既然来了,就让我大哥亲自来南疆住几天,再隆重接你回去。如此一来,你大哥也算找回了面子,南疆百姓也不会再对大殷抱着敌意,你也能风风光光随我们回大殷,让南疆大殷百姓都知道,你南宝姝不是可有可无的和亲公主,你是大殷皇帝都宠着的战王妃——好吗?” 南宝姝听到殷重华这番话,愣了愣之后,眼眶红了。 她心里犹如岩浆喷发,一片炙热。 她的夫君,真的很疼爱她。 真真正正将她疼进了骨子里,处处为她着想。 她再也不是可怜的和亲公主,她是战王捧在掌心里的心尖宠。 她伸手紧紧拥抱住殷重华,“好。” 殷重华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抱着南宝姝,将他下半辈子最重要的两个人,紧紧拥抱在宽阔的怀里。 南宝姝仰头望着他英俊的脸颊,忽然觉得自己好幸福。 有一个善解人意又温柔的夫君有多快乐,只有拥有的人才知道。 她现在很快乐。 每一天每一天,都很快乐。 “殷重华,我好像,爱上你了。” “现在才爱上吗?我以为你早就爱上我了呢,毕竟,我已爱上我的姝儿很久很久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