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娘子是锦鲤》 第一章 冲喜的小娘子 下河村,是夜。 大雪皑皑寒风呼啸,吹得小破屋咯吱咯吱作响,似乎下一秒这到处漏风的破屋就要坍塌了一般。 苏云染像一具尸体一样被扔在木板上冻得瑟瑟发抖,奈何她脑子昏沉连眼皮子都睁不开。一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疯狂涌入脑海里,瞬间脑子都要炸了。 苏云染就纳闷了,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会感觉这么难受?还有这些记忆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雪花被吹了进来落在她滚烫的脸颊上凉得她愣是一个激灵意识稍稍清醒了一些。 “就是她了?怎么病成这样!我说李婆子,这可是人家买来冲喜的!你看她这样,可别还没拜堂她先死了这可算谁的?”媒婆黑着脸说到。 苏家老太太李氏满脸皱纹的脸上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您放心,刚给她灌了一碗药下去绝对能撑得住。” 媒婆一脸为难,李氏只好赶紧给一旁的牙婆子使眼色。 牙婆子立马向前拍拍媒婆道:“我说老姐姐,梁家那儿子病成那样多半是好不了了。你还真以为梁家是买去冲喜的?八成是为了给儿子配冥婚罢了!” 媒婆脸色稍微缓了缓,梁家那病秧子她也是见过了的,的确是无力回天。 一咬牙,成交! 这价钱合适,梁家要求的生辰八字也合适。二十两银子就买下了苏家长女苏云染。 是买下,不是聘娶。都知道梁家的儿子是一脚进棺材了,十里八乡愣是没有一户人家愿意嫁女过去。 李氏得了白银欢欢喜喜地收下了,媒婆和牙婆子给苏云染换上了嫁衣。 “这干瘪的身子,你们苏家是多少年没给这丫头吃油荤了?”媒婆有些看不过眼,苏家另外一个丫头她刚才是看见了的,那叫一个圆润,偏这长女却明显是长期营养不良。 李氏面露尴尬,倒是儿媳妇王氏伶牙俐齿:“您可不知道,我这大女儿是兜不住油荤的,怎么吃都不长肉,吃再多油荤都是白搭!” 媒婆撇撇嘴不信她的鬼话但也没有再多言,跟牙婆子将穿上嫁衣的苏云染抬上了花轿。 李氏瞪了一眼王氏,王氏立马领会干嚎了起来:“我的儿啊!是娘对不住你呀!你就当可怜可怜揭不开锅的爹娘吧!” 媒婆撇嘴表示没眼看,示意轿夫起轿离开了下河村苏家。 苏云染的身体虽然发着高烧根本无力动弹,但她的意识却已经清醒了。 这都是怎么个情况?她好像是……被卖了?还有什么冥婚! 苏云染忍不住口吐芬芳,作为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她因过劳而猝死在了手术台上。 然后……她被人带去了地府,好像还见到判官了? 如梦似幻,这段记忆有些模糊,感觉不真切,但她却清晰地记得判官对她说的话。 判官说她救死扶伤功德圆满本命不该绝,然而阳间的尸身以焚无法还阳,遂以将她送到了另一个平行时空。 他在这个时空寻到了一个命格相符的躯壳让她借以还阳,嗯,就是眼下这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干瘪小丫头了。 苏云染表示不服啊,就不能给她找一个条件好一点的宿主吗?什么功德圆满,果然都是骗鬼的话! 上河村,与下河村仅仅隔着不到二里路。 梁家门前贴了一副新对联,再无其他喜庆的模样了。也是,为了给儿子治病已经掏光了梁家的积蓄,现在又到处借钱才买下了一个儿媳妇冲喜,哪里还有多余的钱财来置办其他的。 花轿停在梁家门口,村里看热闹的人倒是不少。 “快请新郎官来踢轿门了!”媒婆喊到。虽然是买来的媳妇,但梁家还是要求按照嫁娶的礼仪来办。 “病秧子也能娶媳妇咯!就怕是娶了媳妇洞房使不上力命更短!”小孩的嘲笑声此起彼伏,这些话也是从大人嘴里听来的,不然他们哪里知道这话的隐晦含义。 傅绵娘是可火爆的脾气,一听有人在诅咒自己儿子她可不干了。抄起门口的扫把就打过去:“小王八羔子诅咒谁呢?是哪个嘴巴没个把门的骚婆娘教你们的?” 被内涵的婆娘们可不乐意了:“鹤祯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孩子不过是说句实话而已,你至于跟小孩子一般计较吗?” 傅绵娘两手叉腰冷笑道:“二条他娘,看来你跟二条他爹在房里那点事没少跟二条说呀,不然二条怎么知道你们房里使不上力?” 都是‘见过世面’的婆娘了,谁的嘴巴也干净不了。 一阵哄笑声中二条娘红到了脖子,瞪着傅绵娘就像过去掐架了。 “今天是我梁家大喜之日,谁要是没事找晦气,别怪我这榔头不长眼!”梁二海平时虽然老实木讷,但只要是事关妻子他就绝对不含糊。 “都干什么呀?大喜的日子搞得乌烟瘴气的。我们梁家办喜事,来喝喜酒的我们欢迎,但找事是可就别怪我撵人了!” 说话的是梁家的族长,梁家在上河村是个大家族。除了村长,他便是上河村最有威望的人了。 四下不和谐的声音都安静了,新郎官满脸苍白如纸,那身形都快成宣纸一样单薄了。当初的梁鹤祯那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俏朗,如今这模样还真是让人唏嘘。 梁鹤祯被两个族中青年左右架着,不然他连走路都困难。 轿门被踢了一下,花轿里的苏云染已经醒了过来。李氏给她灌的那碗汤药起了药效,只是这回身子依旧沉重,喉咙都火辣辣的无法开口。 媒婆掀开了帘子,见她已经醒了过来立马放心了,要是死在花轿上那可就难看了。 梁家的正堂上摆着两个灵位,不过灵位却是用红布盖着。住持婚礼的是梁家族长,一件这状况他也不解:“这是做什么,赶紧把布掀开。” 哪里有把祖宗牌位遮起来的道理? 傅绵娘却忙阻止解释道:“使不得,这是那位道长的吩咐,可不能乱来否则这冲喜就不成了。” 傅绵娘口中的道士来历不明却通身仙风道骨,也是他指点梁家为梁鹤祯娶媳来冲喜,包括新娘的生辰八字都是他算好的。 那道士分文不取便走了,梁二海和傅绵娘便认定那是一位世外高人,他说的话自然就是不用怀疑的。 梁家族人听这解释倒也没有多心,毕竟这年头的人信鬼神也敬鬼神,对道士和和尚都难免多几分敬重。 第二章 她是个变数 苏云染穿得单薄瑟瑟发抖,歪着身子靠在媒婆身上有气无力的。 媒婆一见她那快站不住的样子赶紧喊拜堂,之后苏云染几乎是被媒婆压着拜完堂的,迅速礼成送入洞房。 新郎官这身子自然是不能待客的,新郎新娘一块入了洞房。 媒婆架着苏云染往床上一坐,说了几句吉利话立马脚板底抹油溜了。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新房里十分安静。苏云染靠在窗边的床柱上有些坚持不住想合眼了。 身边的梁鹤祯咳了两声,呼吸也是越来越重。他面色如纸,一双黑亮深邃的瞳孔却与面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审视,他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身边的新娘子。 为什么会这样?前世明明是那道士治好了他,这一世为何会变成冲喜?这新娘子是个变数,对他而言就是又是福还是祸? 他不解,也不快。前世他抱着遗憾而死,没想到老天爷竟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本以为这一世可以凭借着前世的记忆改变命运,可是偏偏却出现了变数。 笃笃笃,房门被敲了敲,傅绵娘推门而入。 “祯儿,娘给你们送点吃的过来。还有这碗药,是给你媳妇的。”傅绵娘将食盒放在桌上后欲言又止。 梁鹤祯扯起一抹无奈地笑容:“娘,不用担心我。”他本是不赞成冲喜的,是傅绵娘坚持他也无法。 而那神秘的道士……明明跟前世是同一个人,为何这一世他却不救他,反而让他娶妻冲喜? 傅绵娘看着儿子有很多话想说却偏偏都无法说出口:“诶,那你们慢慢吃。祯儿,道长仙风道骨绝非空口白牙。” 梁鹤祯点点头,看着歪在一旁的新娘子不由无奈地长叹一声。若是他的病好不了,这一世重来也是百活,反而还害了一个姑娘小小年纪就守寡。 梁鹤祯咳了几声终于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盖头下还在拼命与眼皮子做斗争的苏云染警惕了起来。 一双大红的婚鞋落入眼中,盖头被掀开:“抱歉,娶你怕是害了你了。” 梁鹤祯的声音轻轻浅浅却格外好听,苏云染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仰起头看向他。 他本生的高大,虽然如今身形单薄却更显颀长。一张轮廓分明五官立体的脸倒是让她惊艳了一下,这五官精致到每一个单挑出来都无可挑剔。 可惜了,这么好看了的一个人就要死了。 “我……我头晕。”苏云染很费力地说出了这句话。 梁鹤祯将药碗递到她面前亲手喂她喝了下去,大概是这药汤太暖,胃里舒服她彻底撑不住睡着了。 ———— “苏云染。” 嗯?谁在叫我?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苏云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座云雾缭绕的石桥上,桥下流水湍急,雾气中若隐若现的河岸开着殷红如血的彼岸花。 “苏云染,恭喜你重获新生。” 声音从云雾中来,她分不清来源方向。只是待云雾变薄她看见了桥头上刻着三个字:奈何桥。 我去,我又死了吗? “苏云染,念你累世功德,本尊便再赐你一道福祉。”那略显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苏云染张大嘴巴总算是想起那哪里听过这声音了:“你是……判官?” 没有回答,云雾缭绕将她包裹,等浓雾散去她站在了一片农田之中。她用目光丈量了一下,大概比足球场小那么一点点,那这起码也得有十亩地。 在古代拥有自己的十亩地,这绝对可以算是小产阶级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苏家原本是有田有地的,只是后来为了给她爷爷还赌债全都卖了。如今便只能靠租地来种庄稼,但大半的收成都拿去付租金去了。 在古代这样的农户也叫佃户,若是碰到收成不好的年份,不仅要挨饿,还要倒欠地主的租金和利息。 在古代底层生存真的太不容易了! 正感慨着,判官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十亩地是用给你的功德换来的,本尊还送你一些作物种子和工具,你且好生经营。” 苏云染点点头有些狗腿地夸赞道:“判官大人真是英明神武!”也不知道前面是谁骂判官骗鬼来着? 判官宠辱不惊:“你看看你身后,这里有三道门通往三个不同类别的小空间,不过现在你还不能打开。 这三个小空间对应着技能类、医疗类、武学类。技能类包括厨艺、琴棋书画、女红刺绣等;医疗类包括中医古方、洗衣医疗器械等;武学类包括心法秘籍、刀枪剑戟各类兵器暗器等。 还有你现在身处的第一个小空间是农耕类,十亩良田只是基础,作物种子和劳动工具也都只是初级的。待你另攒了功德或收获了作物,这个小空间就会升级,敬请期待!” 苏云染听得心花怒放,等等…… “那这三个小空间怎么样才能开启?”她现在最迫切的就是想开启医疗类的小空间了,那是她的本命啊! 判官沉默了一下:“这个需要功德和机缘……很抱歉的通知你,你的功德已经全部兑换清零了。” 苏云染颓了,也就是说她累世功德也就换了一个农耕的小空间?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苏云染像个小学生举起手:“有,我想看看判官大人您长什么样?” 话音刚落,一道阴风从背后袭来,判官的声音似在她耳边响起:“成全你!” 然后……她都还没来得及转过脸看看判官的样子,就被被判官的一只脚踹了屁屁,踢出了小空间…… 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苏云染揉揉屁屁还真有点疼。 挨千刀的判官,不给看就不看嘛,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高烧退了头也不那么疼了,苏云染躺着回想了一下从自己猝死在手术台到现在发生的种种。 不想还好,一想一万头草泥马就奔过了。 她已经嫁人了,在这种时代初为人妇是肯定要受婆婆的气。要伺候公婆还要伺候相公,小媳妇的模式太难了。 虽然说二十一世纪的女人难,工作家庭要兼顾。可古代的女人也难,没有什么发言权就算了,还得忍受婆婆刁难妯娌打压。最最不能忍的还是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要奔着贞节牌坊去。 可悲!可叹! 苏云染觉得头大,哀嚎一声为自己未知的古代生活而苦恼。 “你……不舒服?”梁鹤祯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苏云染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第三章 既来之,则安之 眨眨眼睛愣了一下,眼前这个身形颀长又单薄的男人就是她相公了。 “我没事了,你……你身体好些了吗?”这问题问得,苏云染自己都觉得尴尬。 梁鹤祯倒是没有觉得不妥,只是猛地咳了起来站都站不住了。苏云染赶紧下床扶住了他:“你快躺好,把手给我。” 梁鹤祯愣了一下,这小娘子想干嘛?怎么刚才那一瞬间她的表现半点都不像一个不经人事的小丫头? 外科医生的习惯并不会因为换了一个躯体就改变,她熟练地给梁鹤祯做了初步检查。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医疗器械辅助,她的医疗小空间也没法开启,现在无法做进一步的判断。 她大学虽然学的是西医,但她生在中医世家,打小就被爷爷逼着学中医。每年学校一放假爷爷就会对她进行各种突击考核,这也是导致她大学叛逆一把选西医的缘故。 她其实并不讨厌学中医,只是被逼着反而有了逆反心理。好在爷爷的逼迫也让她有扎实的中医基础,把脉、针灸、拔罐她都是可以的。 梁鹤祯定定地看着她,他可听说他这小娘子是隔壁村的农女并未见过什么世面,那她现在这一本正经地把脉是拿他消遣吗? 梁鹤祯心中虽然在腹诽,但并没有表露什么,他倒是更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半晌后,苏云染终于松开了他的手:“情况是糟糕了些,不过还有救。” 梁鹤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她气的还是被她乐的,突然想笑却喉头发痒猛地咳了起来。咳着咳着,一口血吐了出来。 苏云染都还没反应过来,房门猛地被推开。 “祯儿!”傅绵娘率先冲了进来,梁二海紧跟其后。 梁鹤祯咳得停不下来,梁二海端着药根本就灌不下去。傅绵娘一个劲的抹眼泪却不敢哭出声,倒是让杵在一旁的苏云染有些尴尬。 她该说点什么好? 酝酿了一下她蹲下身扶起趴在床边的傅绵娘:“娘,您先别哭,相公的情况是糟糕了一些,但还有救的。” 话音落,傅绵娘和梁二海相视一眼之后都齐齐灼热地看着她。 苏云染也反省过来自己这话怕是说得太直接了,毕竟她这具躯壳的身份真是个连下河村都没走出过的小丫头。 片刻后傅绵娘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只当她是在宽慰她,略显失望地回过头:“希望如此吧!” 梁二海长叹一声却反过来宽慰她这个儿媳妇:“祯儿媳妇,你也吓着了吧?你先去灶房吃饭吧,你也是大病初愈马虎不得。” 苏云染还真是有些意外,她是被梁家买回来的,还以为她的处境会比在苏家还不如,没想到…… 苏云染知道自己现在说了二老也是不会相信的,所以她还是想办法做点实际的事情才好。 她点点头,心中有了打算…… 灶房的破桌子上盖着一碗粥,这粥稀得都可以数的清里面有多少颗米粒。旁边还有一小碟咸菜,又酸又咸还有点古怪的味道真是一言难尽。 苏云染感概万千,这要搁二十一世纪,这玩意恐怕连猪都不肯吃。 可现在的她没有资格挑三拣四,就是猪食也得吃下去! 吃完粥肚子还咕咕地叫了两声,她舔舔嘴灌了一瓢井水下去。大冬天的,一瓢冷水下肚,感觉肠子都要结冰了。 站在灶房门口仔细打量了一下梁家的格局,还真是家徒四壁啊!锅碗瓢盆都有缺口,桌椅板凳晃悠悠。这房子更是破破烂烂,也没比苏家好到哪里去。 她深吸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 “说得好!”傅绵娘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吓得苏云染一哆嗦。 傅绵娘看起来与一般的农妇没有什么区别,至少在人前她泼辣蛮横,可苏云染却觉得她看似粗糙却心细如尘。 “我吓到你了?既来之,则安之。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会视你如女。我们家是穷苦了些,可只要一家人平安便是喜乐。小染呀,你可怨我们把你拖进梁家来?” 傅绵娘这话可是掏心窝了,苏云染更是觉得傅绵娘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之人。她懂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更懂平安喜乐的真谛,这真的是个粗鄙的农妇? “娘,你们都不嫌弃我,我又有什么资格嫌弃你们?您说得对,只要一家人平安便是喜乐。其实,我小时候在打猪草的时候经常会碰到后山道观的老道长,他教了我一些医术。” 傅绵娘这下在正视她这话:“你的意思是……你会医术?”可又能怎么样呢?他们都把花大价钱从镇上请了最有名的大夫来诊治过了,她还能比老大夫医术更精湛不成? “娘,我知道您不信我能治好相公,但我真的懂医理识草药,我肯定能照顾好相公。”撒娇的小媳妇能不能好命? 傅绵娘看着她神情有些复杂,大概是因为苏云染的表现跟听来的完全不像。 听说苏云染在苏家那可是个闷嘴葫芦,苏家人是谁都可以欺负她,偏她胆小又懦弱从来不反抗。可现在瞧着她这双灵动的眼睛,写着真诚写着自信,这……还是苏家的苏云染吗? 傅绵娘垂首看着被苏云染挽着的手,这份亲昵她有些动容,拍拍苏云染的手背笑道:“好孩子,或许你真的会是祯儿的福星。” 梁鹤祯服了药睡下,咳出来的鲜血染红了衣衫。苏云染很麻利地给他换了下来,医者眼中不分男女更没有忌讳。 “娘,我去河边把衣服洗了。”她必须尽快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方式,毕竟只有人去适应环境,断没有环境适应人的。 傅绵娘正在院子里做绣活,梁二海去干农活,这穷困的家真是谁也不能闲下来。必须想个办法改善生活才行,空间里的良田也该抽时间去种上才行。 一想到那十亩良田苏云染就复活满血充满斗志,除了判官给她的作物种子她还想种一些草药,培育一些珍贵药材。 苏云染端着盆一路想不知不觉就到了河边,岸上已经有几个妇人在那边洗衣服了。 第四章 与小姑子过招 “你们说那道士的话能信吗?花二十两银子买一个病歪歪的小丫头,只怕冲喜没能把新郎官冲好,反而搭进去一个新娘子。你们说梁家这办的是什么事呀?” “谁说不是呢!就梁鹤祯那样子一看就时日无多,那新娘子八成是买来配冥婚的!” “苏家那丫头也是可怜,在苏家过得不好,没想到到了梁家就要直接给相公陪葬。这女人啊,命苦哦!” “小点声,苏家那丫头来了!” 不知是谁先发现正走过来的苏云染,一群人赶紧禁声。然后议论声不过停止了数秒又开始闹腾起来。 “这苏家丫头的气色看起来还挺正常的,怎么一点都不像昨天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听说傅绵娘也是挺舍得的,昨天特意请了郎中给她开药,一副药就是一两银子可贵着呢!” 众妇人一面议论着,一面打量着走过来的苏云染。 一两银子的药果然不同凡响,昨天还是一副病得快死的样子,今天的气色却红润得很。这冲喜冲的,不知道还以为是新郎官给她冲喜。 众人的话她都听见了,实在是没必要跟一群长舌妇争长短。不过她这人可不大方,心里的小账本先给她们记着。 苏云染正洗着,身后有人推了推她。 一个瞧着很眼生的丫头,圆脸杏眼,穿着一身崭新的绣花棉袄。这模样算不上漂亮但周正还挺耐看,只是一双眼睛里却写着精明和算计。 “二嫂,这么巧你也来洗衣服了。我肚子好痛,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她一面捂着肚子,一面用眼神暗示着她手中的盆。 苏云染这会才想起来了,出门前婆婆可是给她科普过了梁家的情况。 梁家上头还有一个老太太,下面有三兄弟。老大梁大海在镇子上做工,有一儿一女。梁二海是她公公,就梁鹤祯一个儿子。老三粱三海务农,有两个女儿。 梁家过得最殷实的,便是老大家了。瞧她这一身新衣服,也就不难判断她的身份了。 “你是……大伯家的妹妹千雁吧?” 梁千雁点点头,故作亲昵地挽着她的手:“二嫂,我肚子真的好痛,你不能不能帮帮我?” 苏云染淡淡一笑:“好啊,但是你也看到了,你二哥衣服都是血不好洗。要是跟你的衣服混在一起,我怕你会忌讳。” 苏云染笑得一脸温柔,梁千雁眼神扫了她盆里带血的衣服。别说,她还真是有些忌讳。不过,这大冬天的,她是真的不想碰凉水。 “没关系,二嫂可以先把二哥的衣服洗干净了再洗我的。” 苏云染看了看天色:“那好,你先放我这。” 梁千雁立马高兴地道了谢,心里却想着新进门的小媳妇哪有不受气的。帮小姑子洗一次衣服,也不算什么。于是,她心安理得地跑去休息了。 苏云染冷眼看着她那欢快地小步伐,不由冷笑了一声,她这才进门第一天就给她下马威吗? 河边洗衣服的人来来往往,一阵嬉笑声中两个模样十分相似的少女向她走了过来。 “二嫂,你也来洗衣服呀?” 苏云染抬起头了然,这两人应该及时三叔家的两个双生姐妹了。 眼睛瞥见了她们手中的盆,她大概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来意:“你们是千月和千雪吧?双生姐妹果然长得很像。” 梁千月笑盈盈地向前挽住苏云染的胳膊:“昨晚本来还想跟二嫂打声招呼的,偏偏二婶说你病得厉害不好打扰你。二嫂不会怪我们吧?” 苏云染依旧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明明只是个十五岁的干瘪丫头,但这笑容却透着看透一切的从容。 “怎么会呢?天色也不早了,两位妹妹要洗衣服可得赶紧了。” 她话音落下,两姐妹相视一眼随即梁千月惊呼道:“哎呀,糟糕,娘给我拿去买油的钱袋不见了!” 梁千雪立马接过话:“不会是刚才过桥的时候滑了一下掉了吧?姐可要仔细找找,那钱袋里可是我们全家一月的吃喝用度呢!” 梁千月一脸着急,拉着梁千雪道:“真的不见了!快,我们原路回去找找!” 苏云染脸上浮现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内心只有一句话,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们作妖。 戏码演到最后自然是要将一盆脏衣服托给苏云染去洗,苏云染点点头,目送两位戏精欢快地离开河边。 日头偏西,苏云染算着梁千雁也该来‘验收’了。 正想着,果不其然,梁千雁一脸欢快地冲她喊道:“二嫂,我的衣服洗好了吗?” 苏云染拿着梁千月姐妹的衣服一脸抱歉道:“我好不容易才把相公的衣服洗好,结果千月和千雪过来说路上把钱袋弄丢了,也让我帮洗。 而且她们说她们很急,让我先帮她们洗。你看,我就一双手实在是洗不过来了。我还得赶回去做完饭,这衣服看来还得你自己洗了。” 苏云染是一脸抱歉,梁千雁却是一肚子气。都这个点了,她也是要回去干活的好吗? 对梁千月姐妹真是一肚子怨气,什么事都要跟她凑到一起,真是倒霉! 梁千雁脸上的笑容可撑不住了:“二嫂你怎么能这样呢?明明是我让你先帮我洗的!” 苏云染点点头,一副逆来顺受的小媳妇模样:“是,可是千月说你换洗的衣服多,她不同,换洗就一身。” 梁千雁都想骂娘了,心想着那两姐妹肯定没少在苏云染面前编排自己。这笔账,她给那两姐妹记下了。 气鼓鼓地将衣服泡了水,一接触到冷水立马就冻红了双手。梁千雁心中那叫一个气,随便拧了拧就抱着木盆回去了。 梁千雁目送她离开又在掐着时间算,那两姐妹也该‘找回’钱袋了。 半盏茶的功夫,两姐妹欢欢喜喜地回来了:“二嫂,我钱袋找到了,幸好没人捡去。二嫂,我衣服洗好了吗?” 苏云染又是一脸抱歉:“千雁说肚子疼也让我帮洗,这不才刚帮她洗好,你们的实在是来不及洗了。这个点我要回去做饭了,幸好钱袋也找回了,那你们慢慢洗。” 苏云染也不给两个懵逼的丫头反应的时间,搂着木盆就回去了。 管她们放什么大招,反正她就是四两拨千斤。这么复杂的家庭背景,只怕以后这种欺负小媳妇的桥段不会少,且走着瞧! 回到梁家,她才刚进门迎面就是一盆冷水泼了过来。要不是她反应够快,这会就是透心凉了。 这算是个什么情况? 第五章 是病,得治 “到底是没规矩的人家,都这个点了不回来做饭,也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偷懒。这是要饿死我这个老人家呀,老二家的这是买了个祖宗回来吗?” 这尖锐得令人厌恶的声音让苏云染都想捂起耳朵了,说这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梁家的老太太蒋氏。 梁家三兄弟并没有分家,老大倒是想分,因为他赚钱最多。可他是长子可不是想分就能分的。老二也想分,可老大在外做工家里的农活都全在老二身上。老三是个懒人,最不愿意分家。 所以这个家里真正的劳动力也就是梁二海,老大赚的钱最多可也就有三分之一进了公账。老三那边就只想着怎么从公账里要到钱,依旧只有二房干的最多,得的最少。 苏云染轻笑一声:“奶奶,这好好的哪来这么大的脾气?这脾气大可是病,得治。您不知道吧,这脾气大肝火就旺,肝火越旺脾气就越大。 肝火旺会导致气血不顺,导致其它器官就会以缺血而降低自身功能,严重地会引发肝自身病变和其它器官病变。您脾气可得注意一些了,年纪大就该修身养性,心平气和。” 苏云染一通话把蒋氏所得有些发懵了,她刚才想说什么来着?被她这一搅合全给忘了。 “你……你敢诅咒我?”蒋氏满脸皱纹,一双吊梢眼却十分犀利,指着苏云染就准备抄起一旁的扫帚。 苏云染一脸无辜:“奶奶,瞧您这话说的,我这可是好心提醒您让您注意养生怎么就成诅咒您了?按照您这说法,那替人看病的大夫岂不是都是诅咒人了?” 蒋氏没想到这新进门的孙媳妇竟然是个厉害的角色,可是之前媒婆和人牙子都不是这么说的呀? “小小年纪嘴巴倒是厉害!你还杵在那跟个木头似的做什么?没看到老婆子我在等着晚饭吗?”蒋氏气是真不顺了,突然就咳了起来。 苏云染淡淡地应了一声,难后一脸为难:“奶奶,我们二房这边欠了几十两银子都快揭不开锅了。您看,大厨房那边能不能分点米给我们?” 蒋氏刚想答欠了几十两不也是为了买你,结果听到她后面的话就不淡定了。 “二房从大厨房拿的粮油还少吗?这些年为了给鹤祯治病,全家家底都快被掏空了。全家都得陪着他一起挨饿受冻,这些年也算对得起他了!还想从大厨房拿粮油,大家都不用过了吗?” 苏云染长叹一声委屈巴巴的模样:“那您也看到了,二房这边可实在是没有米了。您要是想跟我们一起吃那就得先等等了,我待会去找点野菜。” 什么?吃野菜?那算了,她这把年纪得养生得补补。也懒得跟苏云染费口舌了,赶紧上大厨房催促老大媳妇做饭。 晾好衣服,苏云染推开厚重的房门。 吱呀一声,蚊帐里传来一声轻咳:“她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声音很轻,有些沙哑。 苏云染嗯了一声走过去,她掀开帐子猝不及防四目相对,对上他那双幽深的眸子苏云染下意识低下头来:“我再给你把把脉。” 梁鹤祯伸过手,目光却依旧紧紧盯着她。 过了一会,她给他盖好被子起身:“虽然现在天气还冷,但你每天还是得起来动动。血液不循环,这只会加重病情。晚上我再给推拿一下,那我先去做饭了。” 说是做饭,可米缸里是真的一粒米都没有了。 她算是真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梁鹤祯扯了扯她的衣袖:“衣柜里……有米。” 衣柜里藏米这是什么操作?不过片刻后她就明白了,这是防着蒋氏呢! 这一袋米最多也就一斤,四个人也不够吃几餐的。明明没有分家,却不让二房上大厨房吃去,这到底算什么家人呀? 哎……她也没有什么资格评判梁家,毕竟她这具身体的父母还亲自把她卖了换钱。这份亲情,真是比纸张还单薄。 刚洗好米架上锅,就听见傅绵娘和梁二海回来了,傅绵娘一进门就着急问她:“小染,奶奶刚才是不是来过了?她有没有为难你?” 苏云染摇摇头:“没事,她也没从我这讨到什么便宜。不过娘,您怎么知道她来过?” 傅绵娘立马黑了脸,刚从田里回来就看见蒋氏跟几个长舌妇在村口的大榕树下编排苏云染。 苏云染一听乐了:“随她去吧!嘴巴长在她身上,我还能不让她说吗?这是刚摘的野菜,那我拿去洗洗。” 傅绵娘拉住了她:“不用,你去照顾祯儿就行。”苏云染被婆婆推回了房间,正好梁鹤祯下了床没站稳摔了。 “相公!”这还是苏云染第一次开口叫他,没想到这称呼叫出口倒也不是那么难。既然判官给她重活一世的机会,再苦再难她都会好好活下去。 梁鹤祯脸色不太好,并不是病态的不好,而是一种情绪宣泄。 她当医生这么多年怎么能不明白他的心理:“相公你想去哪?以后你要记住,起床不要太急,下床之前及得想按摩一下小腿。我都说了你一直躺着血液不流通,双腿就容易发麻的。” 梁鹤祯转过头看她,刚才愤恨的情绪宣泄都收了起来转而换上了一丝羞恼:“我……我想去解手。”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生理需求,也就他这种古人才觉得难以启齿。苏云染内心毫无波澜,将他胳膊架在自己肩上:“走吧,我扶你过去。” 大概是太瘦了,梁鹤祯高却不重,即使大半的重量都倚在了苏云染身上她并没有感觉很吃力。 茅房就在后院,到了茅房里梁鹤祯低头看着自己娇小的小娘子,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脸上不由露出疑惑的表情。 苏云染被他这莫名其妙的眼神弄得一愣:“你看我干嘛?该干嘛就干嘛。” 梁鹤祯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淡淡的绯色,这小媳妇是怎么回事?说她胆小?看男人解手这都彪悍成什么样了! 苏云染终于反应了过来,这男人竟然害羞了:“我出去?你自己能行吗?” 梁鹤祯暗自松了口气:“我自己能行。” 第六章 拍马屁换黄牛 苏云染这才松开他给他关上了门,过了一会梁鹤祯方便完出来却不见了苏云染的影子。 她还真是…… 他只是不需要她在茅房里,可也没说不用她等呀?无奈地摇摇头,梁鹤祯扶着墙慢悠悠地挪着步伐。 等他都挪回房间里,苏云染终于出现了。 她刚才也忘了多问一句,以为他解大手所以就出了后院走走,结果发现了路边有几种常见的草药。 苏云染将几种草药都清洗干净处理好搬进了屋里,梁鹤祯瞧她忙前忙后的不由好奇:“你……这是干嘛?” 苏云染刚想回答,就听院子外梁二海的声音传来:“祯儿媳妇,你要的竹筒我给你弄好了。” 今天她特意交代梁二海帮她弄几个竹筒回来,没想到公公完全没有问她原因就照办了。 吃过饭,等梁二海夫妇都睡下了苏云染才端着一盆热水进房里。 热水乌青乌青的,还冒着一股子草腥味,苏云染将梁鹤祯扶了起来:“把脚放进去。” 梁鹤祯很听话地照办,然后看着她捣鼓着那几个竹筒:“你……这是要给我拔火罐?” 苏云染点点头,却回头冲他娇俏一笑:“怎么,你还怕痛不成?” 梁鹤祯笑着摇摇头,这一笑倒是风华万千。 苏云染的嘴可比脑子快,脱口就道:“你就该多笑笑的,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 一句话把梁鹤祯闹得个红了脸,这小娘子还真是…… 梁鹤祯脱了上衣趴在床上,苏云染夹着烘干的一小团的草药烧了起来扔进竹筒里,快速地在他背上压下。动作迅速又熟练,一张小脸绷着写满严肃,这表情怎么看都跟她这么一个乡野丫头不搭。 梁鹤祯微微侧过头,余光中可见她动作镇定又娴熟,没有上百次的实践绝对做不到这么行云流水。 这个小娘子真是越发让人好奇了。 “好了,你今晚侧着睡,平躺着可能会很疼。”苏云染交代完才猛然想起她昨晚是病得昏昏沉沉所以梁鹤祯也没怎么她,可今晚以后呢? 她……能拒绝吗?一个买来的女人又有什么资格拒绝呢?可这十五岁的身子也太小了,他应该不至于那么迫不及待吧? 事实证明苏云染想太多了,梁鹤祯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回头见她发愣轻咳一声:“娘子你也早点歇下吧!”然后就背对着她睡下了。 苏云染愣愣地应了一声,收拾了一番这才挪到床边吹熄了蜡烛。 黑暗中鼻尖萦绕的还是梁鹤祯身上的药味,两人身形都是单薄的,一里一外床中间都还能躺下两个人。 忙了一天了,趁着晚上赶紧集中精神进入了空间里。 空间里一如白昼,比第一次进来这里面多出了一个黄花梨的木架子,还有一张金丝楠木做的方台。 方台上放着一个十分精致的焚香炉,香炉里插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线香。她正要拿起来端详,突然发现香炉下压着一张纸条。 ‘若有事要寻本官,便可以以意念点燃线香’。 妈呀,判官大人这么人性化的!哎呀,这不还挺有人情味的嘛!错怪他了! 纸条在她手中瞬间化为粉末消失殆尽,这才是真正的阅完即毁。 移步到木架上,架子很大但上面摆放的种子却少得可怜。 水稻、小麦、地瓜。只有三种作物种子,略为有点失望。不过转念一想,有这些已经很好了。 木架旁挂着一把犁耙、锄头、镰刀、铲子,还有一些瓢盆,能给到她的工具也是基础得可怜。 不远处有一口井,井水溢出直接进入了田里。她得好好规划规划,把这十亩田分成四份。其中两份引水进入做水田种植水稻,一份旱田种植小麦,剩下一份做旱地种植地瓜还有药草和菜蔬。 说干就干,苏云染泥巴垒砌了分界,十亩地被分成四份。井水源源不断流入水田,苏云染神奇地发现这浸泡了井水的泥巴格外松软,犁地都不费劲了。 虽然泥巴松软,但占据二分之一的水田面积还是很大,她一个人拉着犁耙干了很久才不过犁了有五分之一。 “累死了,要是有头牛该多好啊!”正想着,判官的声音突然响起。 “想要牛可以,拿功德来换。” 苏云染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说我的功德都已经兑换清零了吗?现在我哪来的功德来换老黄牛?” 判官轻咳一声又道:“我们冥府也是个讲究人情味的地方,看在你曾经的功德上,本官决定卖你一个人情。” 话音刚落下,一只牛就出现在了田坎边。 等会,这只牛怎么感觉有点…… 苏云染看着撒着欢正向着自己奔来的黄牛,心中生出一种怪异感。片刻后,这头黄牛就停在了她面前,一双牛眼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然后用牛头在她身上蹭了蹭…… 我去,牛大哥,你是牛不是二哈! “这撒娇卖萌的玩意是二哈投错胎了吗?还有没有正常一点的牛了?” 判官沉默了片刻严肃道:“这是本官卖你的人情,你要是不买这个人情那本官就收回好了。” “别介!我买我买,多谢大人!您真是我见过最善良最有人情味的判官了!”虽然她也就见过这么一个判官,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嗯不错,上道。记住了,你欠本官一个人情,以后有机会是要还的。” 苏云染有些纳闷,判官这一波操作究竟是为何?她才不会相信判官会对她这么好,就怕他要她还的人情太重。 不过她现在也顾不得那些许多了,人要活着就得先吃饱。 有了黄牛,她耕地的速度就快了。田地是耕好了,可还得先育苗。此时的她还真是庆幸每年暑假都有回乡下的祖宅劳动,对这些农耕也有过实际操作。 耕地之前她已经用井水将种子浸泡,育苗的过程需要很长的时间,她打算先将发芽的地瓜种上。 咦?苏云染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掀开盆子上的盖子一看浸泡的水稻和小麦种子竟然都发芽了! 我去,这是什么神奇的种子就这么一会就能发芽了? 苏云染仔细地盯着盆子里的种子,它们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长。 太反科学了!都不用进大棚里育苗,光是泡在井水里就已经长到了可以直接插秧的高度。 苏云染半天都合不上嘴巴,那这水稻和麦苗是不是很快就能成熟了?苏云染激动地有些颤抖,感觉发家致富的大道就在眼前闪闪发光。 充满干劲地她光着脚卷起裙摆专心插秧,黄牛趴在田坎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呼……好累了。 苏云染感觉自己是个莫得感情的插秧机器,等她抬起头重重呼出一口气的时候,眼前的水田和旱田都已经种上了。 苏云染坐在田坎边心想着,在空间里劳作似乎要比在真实世界轻松地多了。这可是十亩的田地,她竟然一个人种下了差不多四分之三面积的作物,这要是换做真实世界就算是再熟练的农夫也做不到。 接下来得寻一些草药来种了,等有条件就开始培育珍贵药材。 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她出了空间,大概也是真累了,鼻尖萦绕着梁鹤祯身上的药味她一会就睡着了过去。 第七章 碰瓷 “相公,该出去走走了。” 连续好几日苏云染都会固定时间点扶着梁鹤祯出门走走晒晒暖阳,虽然他呼吸急促累到不行,可只要苏云染不松口他就会咬着牙坚持走下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乔陌染发现这个男人的毅力和自制力都不是一般的强。 “相公,你有没有感觉这几天身上有什么变化?”苏云染这几天可一刻都没有闲着,入深山采了不少草药,只要是梁鹤祯用不上的她都拿进了空间里去种下。 公公婆婆都不懂草药,她独自上山他们也不放心便专门扔下手里的活陪她上山采药,这件事苏云染是真的有些触动。 这期间隔壁大房三房的人没少来找麻烦,不过只要一谈到给梁鹤祯治病的钱他们统统都熄火选择闭嘴。公公婆婆是早就习以为常,所以这些人就把枪头都对准了她。 可惜她都没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怼人技能,这些人都被婆婆给打发走了。苏云染也窃喜,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还不错。 梁鹤祯一直配合着她的治疗倒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的医术,只是觉得她这个变数定然会影响到他这一世的命运。 既然老天爷注定要让他们纠葛在一起,那他就顺其自然。 不过他现在是真的开始相信那道士的话了,她或许真的就是他的福星:“的确感身上好像轻松了一些,不过……” 他略显遗憾,似乎再说距离治愈只怕是还差得远。苏云染明白他的意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要是能借到银针就好了,那样我就更有把握了。” “你还会针灸?”梁鹤祯的目光有多了一分探究。这几日他让傅绵娘又去下河村打听清楚关于苏云染的一切,然而得到的结论一如当初。 别人口中的苏云染和他亲眼所见的苏云染完全不像一个人,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梁鹤祯看着她有些愣神,院门外有人喊了一声:“小染!” 苏云染应了一声过去开门,来人也是村里的新媳妇叫姚春景,都是外来的新媳妇两人倒是挺聊得来。 春景性格大大咧咧的,嗓门也大:“你不是一直在找大夫吗?村口来了一个游方的郎中。” 上河村原来倒也有一位郎中,只是后来病故便没人了,现在看病都得跑到下河村去请。 苏云染回头交代了梁鹤祯一声:“相公,你要是走累了就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说完她提起裙子就要往村口跑去,梁鹤祯急忙叫住了她。 “我跟你一起去,正好也多走走。”梁鹤祯虽然一直躺在家里却不是不知道外面对他的风言风语,这几日身体感觉好一些也是该出去走走了。 村口的大榕树下,一张石桌前排了一队人在看病。 “哟,那不是梁家儿子和新媳妇吗?难道梁家还在想着请郎中给儿子治病?你看鹤祯那脸色,一看就命短,何必再糟蹋银子呢?” “可不是吗,梁老二家为了儿子都欠了多少钱了,这不是拖累人么?” 这些话一字不漏地进了苏云染的耳朵里,她撇过头担心梁鹤祯会因为这些话受影响,哪知她转过头却对上他浅浅的笑容:“我没事,更难听的我都听过了。” 他这人……一直都表现得这么风轻云淡吗?是他本性如此,还是因为这场病让他更早就看透人情冷暖? 苏云染收回飘远的思绪对他点点头:“相公,你信我吗?” 她表情认真,梁鹤祯有一瞬间陷在这双灵动的眼睛里:“信。”鬼使神差一般,他坚定地答到。 苏云染笑了笑,眉眼弯弯好似一弯玄月:“我不会让你死的。”她声音不大,却如银铃清脆悦耳动听。 扑哧,有人笑了出来:“哟……我说鹤祯媳妇真是好大的口气啊!连镇上最好的大夫都说他没救了,你凭什么说能让他活?” 说话的人苏云染面生,但这声音她却记得。那日成婚她在花轿里就听见她挑事,后来听傅绵娘说起,两家之前就有些旧怨。 “苗婶,我相公还好好的,你平白无故为何要诅咒他?且不说一个陌生人都不会随便诅咒他人性命,更何况我们是同住一片土共饮一江水的乡亲,这已经不是没有人情而是没有人性!” 苏云染平静地说着这些话,语气虽平和却掷地有声,纵然是大字不识的乡野痞夫都觉得这话有理。 二条娘感受到周围乡亲的目光顿时就不好了,刚才说闲话的好像也不只是她一个吧? “贱丫头说谁没人性呢?你一个被买来的贱蹄子也敢欺负到老娘头上!今天就替你婆婆教训教训你,不然你还以为这里是你上河村不成?” 二条娘挽起衣袖作势就要向前打人,然而扬起的手还没落下她脸上倒是生生挨了一巴掌那响声好清脆。 “好你个苗香花,替谁教训谁呢?敢动我儿媳妇,你也不问问老娘答不答应!” 傅绵娘跟梁二海一早就去地里浇水施肥,没想到这刚回来就看到了二条娘在欺负她儿媳妇。 二条娘刚反应过来又挨了一巴掌,两边脸颊红彤彤的,发髻也被打歪了。 “傅绵娘,老娘跟你拼了!”二条娘愤怒不已,红着眼就要向前跟傅绵娘扭打,傅绵娘对这种架势是见多了,不慌不忙向前就一脚心窝踹。 二条娘体型较胖,行动自然不比傅绵娘那般灵活,这一脚挨得结实摔倒在地顿时就哀嚎了起来:“天杀的呀,光天化日之下要杀人了!还有没有王法呀!” 一旁的一个鳏夫开口了:“鹤祯娘,都是一个村的干什么呀?” 傅绵娘咬咬后槽牙看着说话的人:“怎么的?这臭婆娘跟你有一腿呀?” 那鳏夫顿时红了脖子闭了嘴,一旁的妇人过来劝架:“好了,教训几句得了还能真杀了她不成?她苗香花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也就图一嘴巴痛快。” 傅绵娘啐了二条娘一口:“再让我看到你欺负我家儿媳妇,我跟你没完!” 苗香花嚎得更大声了,趴在地上说什么都不肯起来:“你们也看到了,傅绵娘打人了!疼死我了,我的腰呀!当家的你再不来就只能给你婆娘收尸了!” 苏云染一看这架势明白了,要碰瓷了。 二条他爹是村里的铁匠,一身肌肉皮肤黝黑,拿着一把铁锤就过来了:“谁欺负我媳妇了?” 傅绵娘叉着腰向前:“欺负她?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汪二狗,你媳妇什么德行你自己不清楚吗?她那张嘴一天不挑事就合不上!” 第八章 忽悠 汪二狗才不管这些,看媳妇趴在地上演戏演得那么卖力,他不也得用点心么? “我不管,现在我媳妇受伤了,你们梁家动的手大家都看到了,医药费你们得赔!”汪铁匠挥着铁锤,那样子是要跟梁家人硬拼。 梁二海向前护在自己媳妇面前,刚要开口苏云染抢先一步:“受伤了?正好我会一点医术,不如我来给苗婶看看吧!” 苗香花中气十足地呸了一声:“你会医术?你是要笑死人吗?” 苏云染也不恼:“我会不会看了不就知道了吗?要是我医术不行看不出个好歹,这不是还有大夫在这吗?” 原先苏云染都没有注意到这位游方的郎中,这会他站起身望了过来竟然是一个相貌俊朗甚至有些书香卷气的青年。 苏云染只是匆匆一瞥,注意力又回到汪二狗身上。她都这么说了,汪二狗要是再反对岂不是显得很心虚? 可是他媳妇什么身子他还不清楚吗?一百八的体重,岂能是摔一下就摔坏的? 不等他拒绝苏云染握住苗香花的手把起脉来,片刻之后她一脸凝重地惊呼到:“苗婶!你最近是不是掉头发掉得很厉害?是不是一晚要起夜四五次?是不是时不时觉得头疼呼吸不畅?” 苗香花还想骂她一惊一乍,可是她说的问题她身上的确都发生了。咽了咽口水,苗香花有些紧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把我身上的伤都说成我有老毛病,然后就不用赔钱了?” 苏云染一脸认真且严肃:“苗婶,你的情况怕是很糟糕啊!再不及时医治怕是……” 苗香花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肉乎乎的手指就指着苏云染的脑袋:“小贱蹄子你敢诅咒老娘?” 苏云染目光在她利索的双腿和腰身上扫了扫:“苗婶,你腰没事了?” 苗香花一时激动给忘记了自己在做戏,连忙靠在自家当家身上哀嚎:“活不了了!被人打还别人诅咒,我活不成了!” 苏云染依旧不慌不忙,表情还是很关心她的样子:“苗婶,这病可不是小事。这是大病的前兆,若不及时治疗,以后会很棘手的。我这为了你好,你看你怎么就不领情呢?” 苗香花啐了一口:“你这还不是在诅咒我?” 苏云染无奈地摇摇头叹道:“苗婶,我娘刚才那一脚究竟有没有伤到你我们心知肚明先不提。可你这身上的老毛病应该是从半年前开始的,而且近来越发严重对还是不对?苗婶可懂讳疾忌医的道理?” 苗香花被苏云染说得有些紧张了,她该不会真的得了什么大病吧? 心下越发不安起来,苗香花咽咽口水终于止住了干嚎:“那,那你说我这是得了什么病?” 苏云染故作深沉地思索了片刻:“人有五脏六腑,看似独立功能运作却又息息相关,但凡其中一个发生病变最后可能引发其他器官一起病变。 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苗婶最开始的症状应该是呼吸出现问题。呼吸关乎心肺口鼻,若只是口鼻不畅就不会轻易导致其他并发症。可苗婶的情况确是属于并发了头疼心悸胸闷等症状,这就说明定然是心肺出了问题。” 苗香花被说得额头都冒冷汗了,都说中了,最开始就是半年前她偶尔觉得呼吸不上来的感觉,之后这样的感觉就越来越常见了。 苗香花有些怕了,望向汪二狗:“当家的,这……这可怎么办呀?我……我可不想死啊!” 汪二狗一看着情况有点变化太快,碰瓷不成反倒是引出了一身的毛病。 汪二狗还是比苗香花冷静一些:“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看出什么呀?大夫,您替我媳妇看看,这小丫头就是一派胡言!” 年轻俊朗的郎中点点头给苗香花把了把脉,而苏云染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梁鹤祯一直没有言语,只是将自家媳妇的一言一行看在眼里。 骨节分明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梁鹤祯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她可不是短命之相。”梁鹤祯可记得上辈子这位苗婶活得比他都命长。 苏云染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回头踮起脚尖也附在他耳边道:“我也没说我忽悠两句她马上就死啊?” 梁鹤祯无奈一笑,这个小娘子还真是叫他看不懂了,可越是看不懂他就觉得越发有意思了。 看着她的侧脸,他还从来没有在哪个女子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自信、狡黠,带着一股玩味,却又是神采飞扬。这样的笑像是能感染一样,他不自觉弯起了嘴角。 郎中收回了手,苗香花迫不及待地问到:“大夫怎么样?她都是胡说八道的对不对?” 郎中那双剑眉皱了皱又松开,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缓缓开口“正如这位姑……这位小娘子所言,你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看似都是一些小毛病,但都是大病的征兆。” 苏云染闻言笑着垂下头,这郎中还挺上道的。 其实苗香花这些问题的确都是小毛病,人到了这年纪不可能没有点病痛的。任何小病痛都是导致大病的征兆,这话本身到哪都适用。 所以说白了这些长篇大论到最后就是一句废话,都是小毛病养养就好,可若不养那就有可能成大病。 郎中提笔写下了几个药方:“有病就要治,早治疗才能避免大病发生。” 在医疗水平不足的年代,就是一场感冒都能要了人命。所以苗香花这会子对生的渴望是前所未有的,一听自己有病就感觉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了一般。 她靠着汪二狗身上一副很难受的样子,也顾不上找茬了,夫妻两搀扶着准备去镇上买药。 傅绵娘的目光时不时瞟向苏云染,这个儿媳妇深藏不露啊!她不禁想,若是刚才她没有出手拦住苗香花,她这儿媳妇会怎么做呢? 反正她相信,苏云染不是个肯吃亏的主!传闻中那个吃亏长大的丫头,竟然是两个面孔。可这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能让儿子的病好起来,那她就是梁家的恩人。 傅绵娘和梁二海先回去了,苏云染扶着梁鹤祯坐在树下等。 等看病的长队都走了,那俊朗的郎中才望向他们二人:“你们不是来看病?” 第九章 小露身手 苏云染扶着梁鹤祯走了过去,从腰上的荷包里倒出一些晒干的药材。这些药材都用纸张分开包成一小包,这就算是她的样品了。 “大夫,你看,我家里有些处理好的药材,可否……” 苏云染还没有说完,郎中制止了她直接上手给梁鹤祯切脉。 看来这郎中是误会她的意思了,罢了,切脉要安静她静坐一旁。等他松开手表情凝重,最后摇摇头:“若是早一些或许还有救。” 梁鹤祯的脸色白了一下,苏云染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梁鹤祯转过脸笑了笑:“无妨,听多了也就麻木了。” 苏云染的手指却在他脑门弹了一下:“你之前才刚说会信我的!我还没宣布你没救,那就还有救!” 郎中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了扫,不由垂眸浅笑,看个病都能吃上狗粮了。 “大夫,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我想用草药跟你借针灸用的银针。大概需要十日,十日之后我定当奉还。” 郎中一愣,借银针? 想起她刚才捉弄那大婶,郎中突然也有些好奇她究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还是真懂医术? 作为江湖上被传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玉水神医竟然对一个村妇感兴趣,说出去怕是要惹人笑话了。 徐离墨点点头:“可以,不过可否容我在旁观摩?” 这下换苏云染愣了一下,不过是针灸又不是什么秘密看就看呗! 苏云染做了很多准备才开始针灸,徐离墨白在旁看得有些津津有味。 针灸之前她是又推拿又拔火罐,最后又给她相公涂抹了黑乎乎的不知什么东西。他都快怀疑她根本不懂医术,而是准备跳大神了。 他是很想提出异议,不过苏云染只给他观摩的权利并不允许他开口问话。医者在医治过程中最忌讳被人打扰,他也只好忍着好奇心静坐一旁。 一系列准备结束之后,苏云染终于要开始下手了。 苏云染下针的速度缓急有度,熟练得让徐离墨都很是吃惊。再多看几眼他坐不住了,不知不觉就被吸引到了床边。 奇哉怪哉!徐离墨惊奇地发现苏云染下针的大部分穴位都十分准确,然而却也有不寻常的地方,这些地方并无穴位。 徐离墨内心已经好奇到了顶点,从苏云染的手法和熟练的程度上来看她绝非是信口开河。不仅懂医术,而且她的医术造诣只怕还不低。 徐离墨忍着内心的兴奋,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默默记下了她下针的非寻常之处。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针灸还配合着艾灸梁鹤祯已经睡着了过去。苏云染长长舒了一口气,梁鹤祯这病有门了。 全神贯注一个时辰的针灸,真的一点都不比做一场急诊手术来得轻松。 一杯茶递到她面前,苏云染有些意外:“多谢先生。到现在都还未请教先生如何称呼,真是失礼了。” 徐离墨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身材又干瘪的乡下小丫头,可她说话的做派却与模样格格不入。 并不是他以貌取人,只是他四处游方阅人无数很少有看走眼的。眼前这姑娘的举止言谈礼仪大方得体,谈吐间更是透着大户人家的教养,真的无法将她与这穷乡僻野的农家女混为一谈。 “真是多谢徐先生了,处理好的药材都在外面,先生可自行挑选。”说好了晒干的药草作为报酬,她可没想赖掉。 徐离墨摆摆手:“不,比起外面的药草,我对姑娘的针灸之术更加感兴趣。说实话一开始我并不相信姑娘真的懂医术,可刚才所见姑娘施针的手法令在下大开眼界,不知可否与姑娘讨教一二?” 苏云染点点头,针灸之术从古到今穴位个数是在不断发生变化的,更何况是这个平行时空的世界。 苏家祖上传承下来的针灸之术是独具一格,在动荡年代祖上就迁居乡野潜心专研,而后才有了苏家引以为傲的针灸独门秘技。 苏云染可没忘记自己如今的人设,徐离墨很多套话都被她装傻充愣蒙混了过去:“那位道长如今已经羽化成仙,他都没有来得及告诉我这套针法叫什么。” 之前她就跟傅绵娘说自己的医术是从道观的老道士那学来的,如今口径自然是要统一的。 徐离墨心生遗憾:“真是可惜,不然的话我还想去探访那道长一二。虽然有些遗憾,不过今日能与小娘子讨教一二徐某已经是收获颇丰了。” 苏云染虽然不能将苏家针灸秘技告诉他,不过为了感谢他的银针她还是很干脆地给他介绍了她刚才下针的新穴位和主治病情。 徐离墨很虚心地学习,激动得像个学生向她提出了很多问题。将她说的都一一记录之后,徐离墨感慨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此话不假。今日受益良多,请受徐某一拜。” 苏云染赶紧虚扶了他一把:“徐先生客气了,不过今日我们所说我不希望再有他人知晓。” 徐离墨沉默了片刻,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应下了:“好,徐某定当守口如瓶。时辰不早了,再不出山我怕是赶不到镇子上了。这银针,便赠与小娘子。” 苏云染一愣:“这银针可不便宜……”对于连饭都吃不饱的穷乡人来说,一套针灸银针的确不便宜。 徐离墨笑着拱手道:“小娘子不必推辞,我今日的收获的价值只怕是要远远超过这一套银针。这样算起来,倒是小娘子吃亏了。” 苏云染没有再推辞,看他清贵的模样也不像个穷人。 额……自家相公那跟他一样的清贵模样,可不照样是个穷人么?不管了,反正她就是双标了。 送走了徐离墨,傅绵娘夫妇二人才过来问情况:“小染,怎么样?” 苏云染笑道:“爹娘就放心吧!我一定可以治好相公。不过,现在还缺两味珍贵的药材……” 梁二海咬咬牙道:“我这就去借钱,只要能治好祯儿,多少钱我都去借!” 苏云染看着夫妻二人指了指远方云雾缭绕的山头:“不,我们不买,我们自己去挖。” 第十章 野山菌炖鸡 刚下过雨,山林里湿漉漉的,她要找的人参灵芝没有见到,倒是采到了不少山菌。 听说村里之前有过好几人因食了山菌而毒死的事情,之后村里人就很少吃山菌了。就算是吃也只吃比较常见的确无毒的一两种,像她摘菜的这些都没有人敢要。 山里会有野兽,所以这次进深山除了梁二海之外有还一个猎户鹿大林。 “嫂子,不能再往前走了。”鹿大林一路不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此时他发现了地上有老虎的粪便,这就意味着这附近可能有老虎出没。 苏云染眉头紧皱,她那时代老虎都只能在动物园里见,的确很难感受到老虎对人生命的威胁。 这一路走了挺久都没有发现人参和灵芝的踪迹,可她仔细研究过这里的土壤呈弱酸性,这里气候温度和湿度都绝对适合灵芝和人参的生长。 苏云染仰头望了望,这一片都是阔叶林出现人参的几率应该是很高的。都来了她不想空手而归,可山中猛兽的威胁她也不敢轻视。 “大林兄弟,能不能再往上走一走,若是再没有我们回头。” 鹿大林思索了片刻终究还是点点头。 三人又继续往深山里走去,唰唰几声鹿大林警惕地叫住了两人:“别出声!” 猎户的警觉很高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洞悉到,鹿大林蹲下身耳朵尖动了动:“你们先躲到那棵大树后面去!” 鹿大林没有多余的交代,说完就接下身上的工具开始布置陷阱。 苏云染和梁二海也不知道来的是不是老虎,躲在大树后面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可千万不要是老虎,鹿大林一个人她怕他应付不来。苏云染正着急着,忽一瞥却见不远处一颗枯死的大树上长着好几株灵芝。 她推了推梁二海然后指着那灵芝小声道:“我过去采。” 梁二海赶紧拦住了她:“危险,我去!” 话音刚落,就听砰的一声响,而后就听见箭矢破空的声音。梁二海小声道:“呆在这别动,我先去帮忙。” 不一会响起了一声声惨叫,苏云染总算知道这大东西是什么玩意了。 “祯儿媳妇,可以出来了。”梁二海喘着粗气喊到。 地上一只野猪已经被杀死了,鹿大林有些兴奋道:“我都已经有大半年没见到过野猪了,这次真是沾了嫂子的光了。今天收获不错,两只野鸡一只野猪。” 一头上百来斤的野猪起码能卖七八两银子,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鹿大林兴奋之余也没有忘记危险还存在:“嫂子,这血腥味会引来其它野兽,我们得快点离开了。” 苏云染指着不远处的灵芝道:“等我一下。”她拒绝了梁二海去替她去摘,因为她想着连同那一段腐木也一起带回去,之后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在空间里培育菌丝人工种植。 很顺利地截下了一段长着灵芝的腐木放进背篓,刚从木墩上跳下来却发现草丛中露出一串绿色还不饱满的浆果。 运气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 棒槌! 两棵人参到手,她还没来得及兴奋,就听一张脸吓得铁青的鹿大林惊呼:“不好,是熊瞎子,快走!” 鹿大林一咬牙扛起百来斤野猪肉,梁二海捡起他的工具,三人朝着山下奔去。只要不到生死关头,鹿大林都绝对不能放弃这头野猪。 一边逃命鹿大林还不忘听着动静:“好了,熊瞎子好像没有再追来了。喘口气吧!不行了。” 下了山鹿大林就跟他们分开走了,猪肉想要有个好价格就得卖个新鲜,所以他直接雇了牛车拉去镇上。 傅绵娘从他们出门心就一直悬着,这会见两人回来了总算是放下心来了:“怎么样?可顺利没有摔着吧?” 婆婆上来却是先问她这个儿媳妇,这可让苏云染突然感性到鼻头发酸:“没有,都还挺顺利的。娘,这药材珍贵必须马上处理好。” 傅绵娘点点头:“去吧,也别累着了。” 后院,苏云染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旁人,便带着灵芝和人参进入了空间里。 这才几日没来,这田地里的庄稼都出落得极好。还有个意外之喜就是这田地里的所有庄稼都不生虫,这可免除了她一个棘手的麻烦。 要是在现代倒是有不少的药剂可以除虫除病,搁古代可没有这些科学技术。 苏云染很小心地切下腐木上的灵芝,只要还有菌丝残留在腐木上培育成功的几率会高很多。 从山上她也带回了一些腐烂的阔叶还有树根,待会就给菌丝当养料了,再加上空间里神奇的井水就万事俱备了。 不过,现在她只有一个不确定的问题,那就是空间里的温度和湿度,因为她完全感觉不出来。这里就像是一个恒温的空间,可这温度究竟是多少她却感觉不出来。 人参浆果要等到七八月才会成熟,成熟之后需要干燥脱壳才能出种子,所以她现在只能先种下一棵等果实成熟。 处理好这些苏云染出了空间又将灵芝和另外一棵人参清洗晾干才去了厨房。 傅绵娘正在为这一对野山菌而发愁,因为她也不确定这些野山菌究竟能不能吃。 “娘您就放心吧,我确定以及肯定这些野山菌都是可以放心食用的。”苏云染打算自己下厨处理了这鲜美的野山菌,这会突然想起她过门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下厨。 作为古代的新媳妇,她好像不太合格呀! 梁鹤祯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厨房檐下靠着柱子看她,看她熟练地处理野山菌也山鸡的手法不由又是一惊。 这刀工……十分犀利,却不像是切菜更像是……解剖! 两盏茶的功夫鸡肉混合着野山菌的香味就扑鼻而来,饶是一向不在意吃食的梁鹤祯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鸡是鹿大林打的山鸡,分了他们一只,自己留了一只。野山菌炖鸡,真是绝配。 “这汤,可真香!”久病都快失去味觉的梁鹤祯闻到这香味,竟然头一次又了强烈的食欲。 苏云染回过头冲他微微一笑:“好了,可以开饭了。” 一人一碗鸡汤,鸡汤里还加了一点灵芝,肉香混合着菌类的鲜香还透着一丝药香。这药香的气味非但没有破坏香气,反而给味蕾增添了一种独特的味道。 傅绵娘这才吃了几口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出来,看看儿子又看看儿媳妇,顿时觉得人生都美满了。 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那该多好啊!傅绵娘一时感性不禁落泪。 第十一章 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娘,您怎么了?是这菜不好吃吗?”苏云染有些忐忑也十分无语,她这才第一次做饭就难吃到给婆婆吃哭了? 傅绵娘忙擦了擦眼泪:“没有没有,小染烧菜的手艺可比我好多了。以后我们可都有口福了,我这是高兴呢!” 高兴之余又有些发愁起来,家里还欠着不少债,粮食也还没收成,家里实在是没什么米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是活下去都成为题。 苏云染似乎已经猜到了傅绵娘脸上的忧心与纠结:“娘,我听春景说过几日便是镇上赶集的日子,我想去一趟正好把晒干的草药拿去药铺卖了。” 傅绵娘点点头,她知道苏云染在苏家从来就没有去过镇上:“正好你爹编了一些竹筐也要拿去镇上卖,你就你爹一起去吧!不过到时候大房跟三房那边也一定回去,路上要是碰到了,别理他们就是了。” 傅绵娘不提她都没想到这一茬,镇上赶集是个大日子,这十里八乡的人都会去凑热闹。梁家自然也不例外,而村里有牛车的人也就那么几家,到时候会碰到也是难免的。 用过饭后傅绵娘帮着梁二海把明天要拿去卖的竹篓竹筐整理好,苏云染在厨房里忙活,而梁鹤祯站在院子里望着她。 他目光深邃,那探视的目光就犹如火焰一般炙热,即使不用回头苏云染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她回过头的瞬间,梁鹤祯也扭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苏云染长叹一声,他们这奇奇怪怪的关系真是让人头疼。 “相公,我去收拾一下草药你再走一会就回房休息吧!”苏云染转身去了后院,梁鹤祯自己也很莫名其妙就跟着她到了后院。 今晚月色极好,为了省油灯她只好借着月光将晒干的草药分类整理好。 月色再好,可真要看清事物却不容易。她揉揉眼睛,这才整理一下眼睛就有些发涩了。 “为了省油灯伤了眼睛岂不是本末倒置?”梁鹤祯的声音温润如春日里融化的溪水,他端着一盏油灯站在她身后。 他身影颀长倒影在地上是一地清辉,相隔这么近的距离她能感受到他呼吸的温热。 之前冰冷如霜的他,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苏云染笑笑转过头继续捣鼓她的药草:“也不知道这些药草能卖几个钱。” 梁鹤祯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随后又靠近了她一分:“委屈你了。” 苏云染一滞,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然后莞尔一笑:“没什么的,我以前的处境比现在还要糟糕。” 这是事实,虽然一样清贫,但在梁家至少没有人对她动辄打骂。公公婆婆对她甚好,好得让她都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被卖到梁家来的。 梁鹤祯轻咳一声,如今脸上的气色好了很多不再苍白倒是生出了几分颜色:“以后……会好的。你……” 他欲言又止,苏云染却在想着自己的将来该何去何从。就这么认命留在这小山村里吗?她向来个性洒脱,是绝对不可能放任自己一生平庸。 可眼前这个世界并不是自己熟悉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被束缚,男权当道她一个小女子如何能违抗这世界规则? 她不由想起前一世看的那些穿越小说了,她觉得最无脑的就是那些女主动不动就说要改变封建世界的规则。岂知这个世界权利是刀,人命却是草芥。 蚍蜉撼树,可笑。若是一个小女子就能随便撼动一个根深蒂固的封建时代,那你让新朝皇帝王莽情何以堪? 她想得有些入神嘴角都不自觉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并没有听见梁鹤祯的话。梁鹤祯推了推她:“娘子,草药洒出去了。” 苏云染回过神来,打包的草药洒了一地。 “你刚才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梁鹤祯脸上看不出情绪,可他心里并不痛快。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个小娘子虽然就在他面前,可他却还是觉得她好遥远,远得他根本就触摸不到。 这难道就是书中说的,近在咫尺远在天涯吗? 她……会离开他离开梁家甚至离开村子吗?他也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苏云染敷衍道:“我在想明天怎么跟药铺的掌柜自夸我这些草药才能多卖几个钱。” 梁鹤祯知道她在敷衍他却没有继续追问,直到深夜梁鹤祯都辗转难眠。 新婚那天晚上他本来想告诉她的,若是他死了她可改嫁去,不必为他耽误一生。可如今,他却有种这小娘子随时都可能弃他而去。 他本无心男女之事,毕竟他的将来九死一生倒也没有必要拖她入局。她若是真的要走,他是可以成全她的,只要她开口。 苏云染可不知道枕边的夫君竟然想了那么多,此时的她在空间里正欢天喜地。水稻和小麦长势喜人,估计用不了一个月就能成熟了。 培育的灵芝菌丝已经长开,而种下的人参似乎长了不少,绿色的浆果已经开始泛红了。这空间里的时间也不知道是压缩了多少,才让这些植物快速生长成熟。 眼下虽然只有地瓜是可以挖了,但也总比没有主食的好。明天去赶集她就那点地瓜出来,到时候公公婆婆问起,她就说是在镇上卖的。 苏云染不知道自己在小空间里笑得太张扬,以至于空间外的她睡着了还呵呵傻笑起来。这让本来就辗转难眠的梁鹤祯,不免翻过身看她。 她这笑容似乎有感染力一般,梁鹤祯也忍不住轻笑起来:“梦到什么竟然这么开心。” 翌日,苏云染是被梁鹤祯摇醒的。 天还没亮就要准备出发了,毕竟村子离镇上还有不少路程。而且到镇上摆摊也是要趁早才能占得一个好位置,公公就带着她去赶了村里头一趟牛车。 傅绵娘和梁鹤祯目送他们离开,傅绵娘转身悄悄问儿子:“祯儿,你看你这几日气色已经好转很多了,那……那你跟你媳妇到底圆房了没有?” 梁鹤祯白皙的脸上顿时尴尬出一抹霞红:“娘,我这身子如何能……” 傅绵娘无奈地看着他:“只怕不是不能,而是你不愿吧?祯儿,你是不是不喜欢小染,瞧不上她?” 第十二章 赶集 傅绵娘也很无奈,这个儿子向来都有自己的主意不喜欢被别人安排。这次让他娶苏云染也是她自己的主意,只怕儿子心里对她都有怨气了。 梁鹤祯哪里看不出来傅绵娘情绪变化,赶紧解释道:“我并不是瞧不上她,只是我这身子不想耽搁她罢了。” 傅绵娘一听他这么说就松了一口气:“胡说!你最近的气色变化我们都看得到。小染是个好孩子,没想到她医术这么高,那道长果真是世外高人。祯儿,你若不嫌小染,以后便要对她好些她也是个可怜人。” 梁鹤祯垂下头应了一声,却想,只怕苏云染并不稀罕他。 母子两刚说完天色突然就变了,傅绵娘暗叫一声不好只怕是要下雨了。 最怕赶集的日子下雨,生意泡汤还是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人没有地方避雨。 梁鹤祯仰头看了看天色,一场大雨怕是要来了。傅绵娘转身回屋拿伞正要往村口追去,只听一声响动,后院的猪舍门倒了猪跑了出去。 现在家里唯一值钱的可就只剩下这头猪了,梁鹤祯从她手中接过伞:“我去追他们,娘你让隔壁顾婶帮帮忙。” 傅绵娘不放心:“不行,你这身子不能去。” 梁鹤祯看着跑远的猪无奈道:“娘您刚才不还在说我气色好多了吗?我若是没追上他们,我就坐下一趟牛车去镇上,不会让自己累着的。” 傅绵娘眉头紧皱,梁鹤祯无奈地指着已经蹦跶远去的肥猪:“娘,再不追猪可就没了。” 傅绵娘左右为难:“那……你可千万要小心,不要勉强自己!别跑,慢慢走!” 傅绵娘还没交代完,梁鹤祯已经迫不及待小跑起来。傅绵娘大概是已经习惯了梁鹤祯就如同瓷器一般脆弱,却忘了大病之前他是如何身手了得。 梁鹤祯气喘吁吁赶到村口的时候,苏云染坐的牛车已经走了。他只得等下一趟,没想到竟然跟大伯母张氏一辆车了。 “哎呀鹤祯你……你这什么身子骨你自己不知道吗?为了给你治病全家都过成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当初干嘛还要花钱治病呀?这不诚心让人也不好过吗?” 张氏的话十分刻薄,前半句还以为她是在关心人,可后半句才知道她是在关心银子。这样的话要是换做旁人不知道得打击成什么样,可偏梁鹤祯半点也没放在心上。 本来挺好的气色因为一路疾走的确变得不太好,梁鹤祯咳了咳:“伯母多虑了吧?我治病的钱与你何干?” 张氏瞪大眼睛,她是万万没有想想到梁鹤祯竟然……竟然怼她! 奇了怪了,大病之前的梁鹤祯虽然不太爱笑跟她也不亲近但为人也算客气。大病之后他性情就变了,冷冰冰跟个铁疙瘩似的不爱说话也不爱搭理人。 可没想到这才成了亲怎么性格又变了?竟然对她这个大伯母半点尊重都没有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别忘了我们梁家还没分家!以为就凭你爹娘借的那点银子就够你治病吗?那不是靠公中花的钱!你这一病,可是拖垮了全家。”张氏阴阳怪气地说完还不忘冷哼了一声。 梁鹤祯也不恼:“我说了,伯母这话我不敢苟同。”说完闭上眼睛假寐懒得搭理她。 梁千雁扯了扯张氏的衣袖:“好了娘,都在看我们笑话呢!” 牛车上可还有旁人,最是乐意听东家长西家短了。梁千雁觉得没脸,这才赶紧拉住了张氏。 张氏还不悦地瞪了她一眼:“你拉我干嘛呀!你没看到你娘被人欺负了吗?你也不知道要帮个腔!” 一旁看热闹的人:光天化日之下颠倒黑白真的好吗? 张氏嚷嚷得大声,路边还有行人也向牛车这边看了过来,梁千雁更是觉得丢脸了:“二哥身体你不好你跟他一般计较做什么?平白叫人看笑话去。” 张氏眼神扫过看热闹的人这才闭了嘴:“等你大哥明年去赶考之后,咱们说什么也得分家!平白叫人拖累,这日子越过越苦真是一点盼头都没有。” 梁千雁看了看闭目养神的梁鹤祯,她怎么感觉自从堂兄成亲之后身体好像有些起色了?难道还真是冲喜给冲好了? 山道并不好走,坑坑洼洼牛车行驶得非常缓慢。一声雷响,梁鹤祯睁开眼望向天空,可千万不急着下。 “二哥,你这是要去镇上看病吗?那二嫂怎么也不陪你一起去?”见他睁开眼了,梁千雁赶紧问了一句。 梁鹤祯怀中还抱着三把伞,扫了一眼梁千雁才道:“我去给他们送伞。”似乎是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梁鹤祯又闭上了眼睛。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好像根本就是答非所问一般。 张氏朝梁鹤祯翻了个白眼又瞪了自己女儿一眼:“热脸贴人冷屁股干嘛?” 梁千雁咬了咬嘴唇,也觉得自己是自讨没趣了。这个二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讨厌,真是白瞎了这张好看得不像人的脸。 话说另一头的苏云染此时已经跟梁二海到了镇子上,才刚入城就感受到了这热闹的氛围。 这样热闹的情景她前世的确少见,毕竟她是一个连超市都懒得逛的人什么都是网上买。 苏云染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梁二海选好了一个摊位急忙将竹筐竹篓摆好:“祯儿媳妇,这天怕是马上就要下雨了。你那晒干的草药先拿去対街的杏筠堂看看,我就不陪你去了。” 这一路上苏云染已经打听清楚了,这镇上最大的耀皮就是杏筠堂,而且听同村的人说这家药铺是百年老店口碑极好。 苏云染背好背篓应到:“那爹我先过去了。” 梁二海点点头该交代的在牛车上他交代过了,第一次跟大药铺做生意,价格难免会被压低。这种时候就不要跟人争了,想做长久买卖就难免要学会让步。 苏云染记下了梁二海的话,不过她对这些药材也有自己的估价。 杏筠堂坐落在主街道最显眼的地方,店面非常大,里面抓药看病的人也不少。 扑面而来的中药味,真是亲切得令她有些激动。 门口的小厮迎了上来:“姑娘是看病还是抓药?” 第十三章 穷人的快乐 小厮十分热情,脸上半点都没有表露出嫌弃的模样,即使苏云染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身上还背着背篓一看就是穷苦人家。 苏云染放下背篓对小厮道:“我有些自己采的草药,不知你们这里可收?” 小厮立马引着她到了药堂的另一边,这里没有什么人:“姑娘是自己采的新鲜草药吗?” 苏云染摇摇头,将背篓里分开打包好的草药打开:“都是晒干处理好的,可收?” 小厮惊讶地看着她手中成色极佳切片十分均匀的茯苓片,点头道:“收的,姑娘先坐喝口凉茶,我这就去叫掌柜的。” 服务热情周到,苏云染想自己可能是小人之心了。端起热茶喝了一口,竟然都是一些解暑清热的药草煮的,真是有心了。 过了一会掌柜的走了出来:“姑娘,可是你要卖草药?” 苏云染放下茶杯将背篓里的草药全都拿了出来:“掌柜请过目,这些是解表的桂枝、防风、蔓荆子……这些是止血的白及、茜草、黄炭……还有这些是清热的金银花、连翘、夏桑菊……” 苏云染将所有草药都打包好并且分类,掌柜笑盈盈道:“姑娘的药材处理得很好,卖相也不错。能做到分类这么准确,看来姑娘很懂药理。” 这年头懂医术的女子少之又少,认识一些草药的女子倒是有些,可能分类到这么细致将药材处理得这么好的可就不多了。 掌柜的粗略的算了一下,给价十分痛快:“姑娘,你看你这药材种类繁多我就不一一分类计算了,直接给给打包价八两银子如何?” 八两银子!苏云染在心里悄咪咪地算着,掌柜以为她嫌少了又道:“姑娘这些药材都是比较寻常的草药,这八两银子的价格已经是把姑娘处理药材的手艺都算上了。” 山里人来药铺卖草药多数是新鲜的,毕竟会处理的人不多,掌柜开的价格的确是高于新鲜药材的价格了。 苏云染笑道:“掌柜误会了,您这个价格很公道。我还想问一下,灵芝和人参之类的珍贵药材,价格如何?” 掌柜笑道:“灵芝人参那可是上等药材,价格自然是昂贵的。不过也要看年份和成色,年份越长自然也就越值钱了。最便宜也得几十辆,我见过最贵的上万两。” 苏云染轻笑,古代常说的百年灵芝千年人参其实根本就不存在。根据医学临床研究灵芝人参并不是越大药用价值就越高,而且野生灵芝多是一年生,多年生的其实非常少。 野生灵芝也是菌类,它符合生物菌类的生长特点。菌类都是会分解腐化的了,环境适合时,野生灵芝生长很快。但菌类在野外生长会受的环境影响,也会受虫类的危害而枯死。 不过最便宜也有几十两银子这已经让苏云染很激动了,掌柜将她这模样便问:“怎么,姑娘手里还有灵芝人参?” 苏云染摇摇头:“没有,不过住在大山里或许能碰碰运气吧!” 掌柜拿出八两碎银子给她:“灵芝和人参是珍贵药材,姑娘若能碰上那定然是福星高照。这银子姑娘那好,以后还有药材尽管拿来我们都收,价格一定不会亏了姑娘。” 苏云染笑着将银子收好,辞别了掌柜刚出门就落下几滴雨来。 苏云染提着裙子赶紧跑,这还没到公公的摊位上就听见有打斗声。一群人正围在一处看热闹,苏云染绕过人群却忽然听见了梁二海的声音。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梁二海被打得一变脸都肿了,依旧死死的抱着自己的钱袋不撒手。这可是一家人的口粮,就指着这点钱买米了,可这些人却说要收保护费上来就要抢。 苏云染大喊一声:“官差来了!” 这一嗓子喊出来,殴打梁二海的人赶紧跑了。苏云染赶紧过去扶起梁二海:“爹,您怎么样?走,我们去看大夫。” 梁二海摇摇头:“没事没事,就是一点皮外伤犯不着浪费钱看大夫。那就是一群地痞流氓,说要收摊位费,其实就是地痞常说的保护费。” 苏云染明白了,收保护费的现象看来可不只是现代才有。可她听说赶集的时候,会有衙役巡逻,这些人是不是也太过明目张胆了些? 梁二海小声道:“刚才那个带头的地痞叫魏三,是县丞的小舅子,有这一层关系衙役也不会太过难为他。若是告到县衙去,只怕挨板子的人就会是自己了。” 苏云染有些怒气,这个时代真是将弱肉强食体现得淋漓尽致。 说话间雨势变大了,苏云染扶着梁二海到街边的屋檐下躲雨:“爹,这竹篓好像没卖出多少。” 梁二海小心地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是啊,这东西耐用不经常要换。不过今天已经算不错了,至少竹筐都卖出去了,整整一吊钱呢!这一吊钱可以买一旦米,能吃上一段时间了。” 因为要买米,所以即使受伤也不舍得拿出钱来看大夫抓药。 苏云染看着一脸伤却打心里高兴的梁二海,穷人的快乐真的很简单。心酸之余,她更坚定要改善生活环境的决心。 “爹,我的草药卖了八两银子,咱们有钱买米了。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所以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待会我们卖点活血化瘀的药膏!” 梁二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就……就那些草药卖了……”他惊讶之余还不忘先左右观察确定没人才小声道,“八两!” 苏云染笑着点点头:“对,虽然咱家还欠了不少债,不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梁二海高兴地点点头又摇摇头:“那也不能浪费钱,我这过几天就自己消肿了不碍事的。” 苏云染却坚持去买药,等雨势小了他扶着梁二海穿过小巷去杏筠堂,却不想被人拦了下来。 “老头去哪呀?摊位费还没交呢!”好几人将他们前围后堵。 第十四章 相公好样的 拦下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那帮打人的地痞流氓。苏云染皱着眉头扫了一眼为首的魏三,泪堂发黑眼白发黄,脚步虚浮,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货色。 “摊位费的一百文钱我们早就交给了衙役,断没有一个摊位收两回的。地痞就是地痞,装什么公务员呀!”苏云染白了魏三一眼,瞧他不过是二十七八的年纪就已经把自己弄成这副身子,最多也就三十几年的命。 公务员是什么魏三听不懂,但他不傻听苏云染的口气就知道这肯定不会是好话。 “哟,这小妮子倒是能值几个钱,干瘪是干瘪了点爷也不挑呀!”魏三轻挑地笑了起来,身后的一帮小弟附和着起哄。 梁二海怒气冲冲地挡在苏云染前面:“你们想干什么!不就是要钱吗?给你们就是。” 梁二海深知自己不是这些人的对手,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苏云染他就更不能冒险了。破财免灾,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魏三刚要从梁二海手中扯过钱袋,苏云染却比他动作更快了一步:“我说了,摊位费我们交过就不会再交一次。虽说天高皇帝远,但你几个地痞流氓也不能一手遮天吧?” 苏云染可一点都不客气,虚与委蛇的话她懒得说。 一旁的梁二海可急坏了,这丫头怎么就不知道一个怕字呢?对方人多他们就两个人,这吧明摆着干不过吗? 魏三却大笑了起来,在这洪洋镇还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原来还真有不怕死的:“爷现在对钱不感兴趣了,小丫头爷对你感兴趣了。” 梁二海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要糟了:“魏三……魏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爷女两吧!小女她不知天高地厚,您就别跟她一个小丫头计较了!” 苏云染拉住梁二海:“爹,我们行的端坐得正不必怕他。我们现在要走,你们确定要阻拦吗?” 梁二海似乎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般,竟然有人会这么问他也是头一次:“小丫头,爷今天还就非要拦了!你爹可以走,但你得留下,把爷伺候高兴了自然回放你回去。” 苏云染垂首一笑,虽然身材干瘪营养不良,但这一笑竟有种说不出的风情:“是吗?我就怕……你消受不起。” 梁二海都快急疯了,这丫头她到底是太无知还是太无畏,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这群地痞流氓!梁二海都后悔自己没有能及时捂住她的嘴了。 梁二海看着苏云染两眼放光,没想到这干巴巴的小丫头还挺有味道的。嗯……他就喜欢有点辣的! “魏三你不要碰她!你……你不就是要钱吗?都给你!你放过我们吧!”梁二海喊着,然而魏三一个眼神他手下的小弟立马就向前将梁二海给拖到一边去。 魏三舔了舔嘴唇,笑得越发的猥琐,伸手就向苏云染给扑了过去。苏云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直接给他来了一个过肩摔。 只听砰地一声落地伴随着骨头咔嚓声大概是骨折了,魏三疼得哇哇直角:“疼死我了!臭丫头!给我打死她!” 梁二海目瞪口呆,祯儿媳妇她……好厉害的样子! 苏云染敢直接对上魏三,首先就是看出了他和他这群手下都是不是什么练家子,不过是靠人多仗势欺人罢了。再加上这些人身体都被掏空了,根本就不够她打的。 她六岁开始学跆拳道,十岁练了空手道,十六岁就参加比赛拿了个全国冠军。她外公是退伍的军人,总觉得女孩子在外很不安全,于是又逼她跟他学了一些近身格斗。 后来虽然没有再参加什么比赛,但她没事也还是会去道馆里练练手不至于生疏。 一群人将苏云染围住,苏云染压着手指咔咔作响,正准备大打出手却看见一把伞横空扫了过来打在了这边打手身上。 厉害啊,就一把伞就能打趴几个人!苏云染正感叹着,小巷子里走出来了一个人。身材颀长,走路似乎自带鼓风机一般潇洒:“滚!” 玉树临风一般的人物,说出来的‘滚’字却风轻云淡。 苏云染又惊喜又意外:“相公!你怎么来了?”关键是……她家病歪歪的相公竟然会武功!嗯,这个相公真是越看越顺眼了。 梁鹤祯看着自家小娘子那溢于言表的高兴,不由得也勾起了嘴角:“下雨了,我过来给你们送伞。爹,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梁二海还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魏三是县丞的小舅子,正想着怎么打马虎眼不让儿子知道,可惜他忘了在家儿媳妇却是个不怕事大的主。 “相公,就是他们打的!这个魏三仗着自己是县丞的小舅子就逼我们给他交摊位费。” 魏三被苏云染那一摔疼得半天都没缓过劲来,这会都还趴在地上没法起身:“你……你们这些刁民想干什么?既然知道我是县丞的小舅子还敢动手打我,我要让姐夫把你都下大狱!” 梁鹤祯将苏云染拉到身后,柔声道:“娘子,你先带爹去药堂抓点药,这里很快就会解决。” 苏云染不放心地望向梁二海,后者紧皱着眉头:“祯儿算了,别节外生枝了。” 梁鹤祯看着地上的魏三冷哼一声:“我若没看到可以算了,但我看到了就不能当没看到。你们先走,我自有分寸。” 苏云染古怪地瞧着这父子两,最后只好交代一句:“相公,你可别让自己吃亏了。” 梁鹤祯一愣没忍住笑出声,他家娘子的脑回路还真是够特别的。这种时候,她不应该是劝他算了或者叮嘱他注意身子,怎么会是……别让自己吃亏? 苏云染不是不担心他的身体,不过现在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梁鹤祯的身体状况了。在想想他刚才展露的身手,对付这些草包足够了。 她扶着梁二海去了杏筠堂,一路上梁二海是愁坏了不免要抱怨她几句:“你刚才怎么也不拦着点?民不与官斗,他身后是县丞我们惹不起。” 苏云染耸耸肩道:“爹爹,我倒是觉得相公好样的!被人欺负了忍气吞声的结果只会让坏人更加变本加厉。魏三身后是县丞,可我们身后是大启律法呀!” 第十五章 狐仙 梁二海差点没被儿媳妇这话给噎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那是县丞的小舅子,要整他们一群小民那就是捏死蚂蚁那么简单。要是儿子以前还在县衙当差或许还能有回旋的余地,如今…… 苏云染低下头吐吐舌头,她知道这个时代权利就是一把刀,没有权势的小老百姓性命贱如草芥。可是,像魏三这样的人会跟你讲信用? 给了他钱就真的能破财免灾?然后下次呢?又继续? 苏云染想起了一句名言,哪里又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总要有人站出来说不。若是一味的顺从,便是放纵罪恶成长。 苏云染自然不会对梁二海说这些话,她的反抗就已经够让他头疼了,这些属于‘离经叛道’的话他可听不得。 进了杏筠堂掌柜见她去而复返便上前打了声招呼:“姑娘这是……” 苏云染花了十文钱买了一盒消肿化瘀的膏药给梁二海涂上,掌柜便顺口问了一句:“这是被人打伤的?” 苏云染点点头,顺便向掌柜打听县丞的事。掌柜捋捋胡子一副早司空见惯的样子:“那魏三就是咱们洪洋镇的一大祸害,可偏他有个当县丞的姐夫,这才纵着他目无王法。县丞平日里压根也不管他,反正出了烂摊子他就出来收拾。” 县丞上头便是县令,别看县令只是芝麻官,可权利却是很大的。所以县令也有无暇顾及的方面,这就会放权给县丞去管。 县丞有权,很多事自然也就能轻易地帮魏三压下去。 俗话说得好,官官相护,她可没指望县令能公正处理。又一次感受到了时代背景的压抑,权势真是个好东西。 “咳……”门口传来一声轻咳,梁鹤祯脸颊微红呼吸稍微有些急促。 “相公,你没事吧?”苏云染赶紧过去扶他坐下,把了把脉这次放下心来。她凑到他耳边悄悄问了一句,“你把魏三他们怎么了?” 梁鹤祯握拳抵在唇边又咳了一声:“也没什么,就是稍微训诫了一番。” 哦……苏云染眼神写满了五个字‘我信你个鬼’。训诫,我看是狂揍吧! 苏云染有些崇拜地望着他:“相公,原来你还会武功呀!没想到武功这么厉害,那伞甩出来简直就是一招横扫千军!” 梁鹤祯平静地看着略显激动的小娘子,他就纳闷了,不就是会武功吗?这就崇拜他了? 梁鹤祯面上一脸平静,心里却有些说不上来的笑意。俯首靠近她的耳朵,声音轻柔呵气:“娘子也不遑多让,没想到我家娘子这小胳膊小腿竟然能将魏三这么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扛起摔。娘子不仅会医术,这武术也是令为夫大开眼界。” 苏云染一滞,好啊,感情他刚才早就到了就躲在一旁看热闹呢! 苏云染瞪了他一眼,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她偷偷掐了一把他的腰身。梁鹤祯猛地一吸气,这小娘子的报复心还挺重的。 “就在这里,别让他们跑了!”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须臾,一群衙役走了进来。 “祯哥?怎么是你!”为首的捕快沈奇,见到梁鹤祯一脸意外,整个衙门的人都知道梁鹤祯命不久矣。 梁鹤祯眼眸瞟向门口,被两个人架着的魏三鼻青脸肿,被他这眼神一扫,立即哆嗦了一下。 魏三可不敢跟梁鹤祯直视,只好冲沈奇嚷嚷:“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将这三人捆起来!” 沈奇是左右为难,梁鹤祯之前在衙门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县令大人十分赏识他,他是账房先生也是县令的书启师爷。县衙里的人都敬他三分,他为人也和气所以跟县衙的人关系都比较好。 只是如今……他大病之后便不再跟县令有来往,而魏三却是县丞的小舅子。 “祯哥,你看这……”沈奇话音刚落,魏三从后面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 “你跟他费什么话,就算是你亲戚也得给我绑了下大狱!”魏三并非衙门中人而梁鹤祯之前在衙门又十分低调,所以两人之前并没打过照面。 苏云染望向沈奇问到:“敢问官爷,不知我们所犯何罪就要我们下大狱?就算是真有罪,不过堂就羁押入狱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沈奇这才把目光投向了苏云染,他倒是听说梁鹤祯娶了一个农女冲喜,看来就是眼前这个干瘪的小丫头了。 魏三可没有功夫跟他们在这里扯,扯着嗓子对沈奇吼道:“你还想不想干了?” 沈奇无奈地招招手,身后一群衙役向前围住却没有扣住他们,沈奇无奈的眼神抛下梁鹤祯。别怪他,他也是没有办法,一家老小可都指着他生活。 梁鹤祯知道他们的难处站起身对梁二海道:“爹,我们便随他们去一趟衙门。衙门是个讲理的地方,不是魏三能说得算的。” 梁二海无奈地叹了一声,儿子是主心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安抚好梁二海他转过脸望向苏云染,还想着安抚她别慌张,哪知自家这小娘子半眯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冲他笑。这笑……有点矜贵有点狡黠,就像是画本子里的狐仙。 苏云染可不知道自家这病歪歪的相公竟把她当狐狸了,不过她这笑容的确是邪得很。 去衙门的路上梁鹤祯忍不住多偷看几眼自家小娘子,算计,他敢肯定她此刻心里正在算计什么。或许她从一开始敢直接对上魏三,那时候就已经想好了退路。 他家这小娘子,真是越发耐人琢磨了。想到这,梁鹤祯忍不住垂首浅笑。这垂眸一笑,惹得路上的女子频频向他投来惊艳的目光。 苏云染不聋也不瞎,不用特意看过去就知道一定是梁鹤祯这个病态的谪仙又在招蜂引蝶了。就他这长相放在现代,那就是妥妥的顶流明星,外加上这声优一般清澈的嗓音,啧啧老天爷偏爱了。 感受到小娘子正斜眼看他,梁鹤祯竟不自觉挺直脊背收敛起笑容,又恢复了他那张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脸。 衙门就在眼前了,听闻县令不在衙内,今日可是县丞当家。看热闹的人都为他们捏了一把汗,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第十六章 即兴演出开始 县丞背着手站在大堂上,一看到魏三就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个不学无术整日惹是生非的小舅子,简直就是他的讨债鬼! 可能怎么办呢?不帮他擦屁股,回家他也没法跟自家那凶婆娘交代呀! 魏三不认识梁鹤祯,可县丞却熟得很:“梁鹤祯?这是怎么回事?” 沈奇还在酝酿该怎么解释这一出,魏三刚想嚷嚷却被苏云染抢了个先。 云氏即兴表演,现在开始! “县丞大人!县丞大人要为民妇做主啊!”说完又冲着公堂外的围观百姓泪声俱下,“也请诸位为民妇伸张正义!” 看她着凄苦的模样,天知道她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她转过身两个快步就冲到县丞脚边:“大人,民妇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却早听闻县丞大人为人公正廉洁。不想今日竟有此等地痞流氓污蔑大人清白,借着大人的名头向我爹收保护费,我爹不依便被打得遍体鳞伤。” 苏云染嚎了起来,那眼泪如水龙头是说流就流。拉着梁二海向县丞展示了脸上的伤,又转身围观的百姓展示。 魏三不屑地冷哼一声:“你胡说八道!姐夫……” 公堂之上竟然叫他姐夫,这讨债的小舅子究竟要害他到什么地步? 县丞赶紧出声呵斥:“魏三!这小妇人所言可属实?”说话间便给魏三使了个眼神警告。 魏三这才改了口:“回大人,这根本就是血口喷人呀!是……是他,是他动手打人在先我才还手的!姐……大人,你看看我这一身伤啊!大人一定要为我讨回公道啊!” 魏三的确是伤得不轻,至少这会他是没法好好走路的,只能靠着人架着他一瘸一拐,两条胳膊更是没法动弹。 县丞轻咳一声:“两方各执一词,此事都不能下定论。” 苏云染垂首冷笑一声,再抬头的时候大哭了起来:“天啊,朗朗乾坤还有没有讲理的地方了?他……当街殴打我爹,多少人都看到了大人就不能找人询问一番吗?” 苏云染冷冷走向前看着县丞:“大人可以不把我等小民当回事,可大人别忘了他可是打着您的名头欺压百姓!我以为大人如传闻中那般公正廉洁,难道大人还真与这地痞流氓同流合污了不成?” 县丞顿时一脸铁青,魏三仗着谁的势,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却从来没有人摆在台面上说,偏她苏云染反其道而行,就使劲把两人的关系捅出来。 魏三可以不要脸,县丞可得要,更何况苏云染一开始可是先给他戴了高帽的。 公正廉洁在先,同流合污在后,他选哪个? 梁鹤祯看着自家娘子演技爆发,心里不由感叹她这一招先礼后兵玩得不错呀! 一个公正廉洁就把县丞将了一军。公堂外的围观百姓,又是她对付县丞的第二步棋。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谁在公堂上频频与公堂外的百姓互动,这分明是煽动百姓情绪制造舆情压力。 梁鹤祯真是无比庆幸他今天来了,不然怎么能看到自家这小娘子这么有心计的一面。有趣,着实有趣,他这冲喜的小娘子还是个让人处处有惊喜的宝藏! “谁不知道魏三就是个地痞,被他欺负的人还少吗?” “就是,当时魏三就在西街跟一群小混混殴打这个老伯,我们可都是亲眼看到的!” 一旦有人开了一道口子,立马就会有人附和起来。多数人都是怕惹事更畏惧权威,可一旦有人先站出来反抗,他们倒是乐见其成还可以顺水推舟。 这就是人心,我不愿做出头鸟,可有人做了那我就不介意推他一把。毕竟若这事成了他们也受益,若不曾这事反正也不是他们挑起的。 苏云染就是利用了人性阴暗面来对付县丞,这下他是骑虎难下只能想着如何才能从轻处置。 魏三有些慌了,这还是头一次在公堂上被这么多人指责。他眼珠子滴溜一转,学着苏云染一下就扑到在县丞脚边嚎叫起来:“大人,我冤枉啊!他不过是皮外伤,我却是伤筋动骨啊!” 苏云染抹了抹眼泪哭,这会她不想跟魏三比嗓门了。那比什么呢?当然是比演技了。 苏云染一副受尽屈辱的模样扒在公堂门边:“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也敢颠倒黑白!你逼迫我爹给钱不成就在小巷里围堵我们,还……还想对我……” 说到这她更咽得满脸羞愤就差直接去撞墙自尽,没说完的话在她的表情和举动中昭然若揭。梁鹤祯几步向前抱住了她,表情是心痛和愤怒:“娘子,你不要做傻事!” 小两口抱在一起悲悲戚戚,真是闻着伤心见者落泪。 这可让围观的妇人不干了,这魏三明日里欺压百姓要点钱也就算了,如今竟然都干起了强抢民女的事了。这事若是放任下去,这洪洋镇上的姑娘还敢出门吗? 一时间众怒难平,县丞真是想一脚把这小舅子踹河里去。 “大家静静!都静静!此事本官自然会秉公处置。”县丞话都还没说完,就被旁观的百姓给打断了。 谁都知道县丞是魏三的姐夫,他说会秉公处置似乎显得没有什么说服力。百姓都已经了解了他的套路,这事先搁置然后不了了之。 苏云染红着一双眼睛楚楚可怜,从梁鹤祯怀里抬起头望向县丞:“此事若是让县丞大人为难,民妇可以等县令大人来处置。” 得,拿县令压他呗! 他倒不是怕县令,只是眼下众怒难平就算是县令也只能当众处置了魏三。他自己处置,还可以处置得轻一些,县令可要面子不会在这种时候卖他这个人情的。 “谁说本官偏袒了?本官这就宣判。此事的来龙去脉本官大致上已经清楚了,魏三殴打他人在先而后才遭其子报复。魏三,梁老伯的医药费自然是你来赔你可有异议?” 县丞是真头疼,谁能想到魏三这次打的人竟然是梁鹤祯的父亲。都说梁鹤祯已经药石无医,可瞧瞧魏三这一身伤,那是一个将死之人能做到的吗? 第十七章 小村妇好谋略 县丞想息事宁人,可惜魏三不服气呀! 扯着脖子就冲县丞嚷起来:“姐夫你什么意思!你不帮我也就算了,怎么还帮着外人一起欺负我?不行,我要找我姐去,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县丞一张脸都快绷不住了,这个蠢货! “放肆!”惊堂木一拍,魏三也愣住了。县丞给沈奇使了个眼色,沈奇赶紧向前压住魏三。 魏三有些慌了,姐夫这是来真的呀? 县丞已经被苏云染推到这个地步,他是没有选择了:“魏三,本官现在判你赔偿梁老伯五两银子做医药费,另外你冒充衙门强收的摊位费都必须原数还回去。” 魏三一脸死灰,可虚得不行的身体根本无法反抗沈奇的压制也只好认了。 县丞本想就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想苏云染却直勾勾地看着他:“敢问大人,冒充公门中人敛财该当何罪?” 县丞瞳孔微缩了一下,小小乡野村妇竟然如此咄咄逼人! “按我朝律例,根据敛取的不义之财数额来判定。典史,统计一下魏三此番一共收取了多少不义之财。” 县丞把‘此番’二字咬得极重,意思很明确,他太清楚魏三干这事不是第一次。前账他不认,他现在只说今日事。 典史很快做出了统计,并且将魏三收取上来的钱财清点归还。县丞与典史对了一下账目又对公众明示了一番,随后便道:“将魏三收监,依照律例判处一年监禁。” 魏三应该庆幸他收上来的钱财不多,否则可就不是一年的牢狱这么简单了。 魏三恶狠狠地看向苏云染夫妻两:“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苏云染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立即又埋头在梁鹤祯怀里,梁鹤祯还配合着拍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慰:“娘子别怕,这世道还是讲理的。” 苏云染红着双眼,跟只兔子似的。她转过头又望向县丞,说话的声音却刻意很大声:“大人也听见了,这还在公堂之上他就出言威胁。那今日民妇也只好请各位乡亲一起做个见证,若是我一家人出了什么意外,那定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魏三的态度让围观的人更加义愤填膺,苏云染这么一挑拨情绪自然又着了:“小娘子放心,若魏三还敢出手伤人我们定然会向县令讨个公道!” 苏云染走到公堂门口冲外面的百姓鞠了一躬:“多谢各位仗义相助!” 说完她又转向县丞:“县丞大人,今日民妇出言多有不当还望大人勿怪。大人能秉公处置果如传闻中的为官公正民妇钦佩,只是魏三这么一威胁,民妇难免担惊受怕便只能求大家做个见证。 但民妇相信大人会约束好魏三不让他再败坏大人的名声,更加不会为了魏三而秋后算账为难我等小民对吧?” 县丞真是火冒三丈却只能忍着,瞧见苏云染这张无辜又写满真诚的脸他真是想伸手掐死她。好赖话可都让她一个人说了,他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 他刚才的确是想等这事过去再找梁鹤祯一家子麻烦,可没想到这个苏云染竟然把这话又挑明在台面上说出来。这些他要是真的找他们麻烦,岂不是正好着了她的道落人口实了?她话里越是抬高他,他就越不能对她动手,真是好算计。 真看不出来啊,一个瘦弱干瘪的乡野小丫头竟然有这份谋略,还真是低估她了。 县丞冷着一张脸:“这是自然!本官岂能以权谋私公报私仇!小妇人莫要杞人忧天。行了,此事已了,都散了吧!” 魏三被压下去的时候还恶狠狠地瞪着她,到了这份上他是完全不知道要收敛。不过有县丞在,想来他这一年的牢狱也不会过得太辛苦。 离开衙门梁二海终于忍不住数落起两人:“你们……你们真是……你媳妇是妇道人家不懂事也就算了,可你在衙门当了三年差了你怎么也不懂事呀!自古民不与官斗,你们这是……” 梁二海头疼得不行,他就是有点想不通儿子一向沉熟稳重,可今日为何也如此冲动? 梁鹤祯揉揉太阳穴,也是很无奈:“爹,很多时候不是我们退让就别人就能放过我们的。该据理力争的时候就该争,一味退让同样是死局。” 苏云染在旁附和着点点头,忍不住对梁鹤祯竖起大拇指:“相公说得对,爹,您就别杞人忧天了。县丞已经当众把话都撂下了,若是我们一家遭遇刁难所有人都会往县丞身上猜想。” 梁二海木讷可没有想到这么深的一层,目光在两人脸上游移最后长叹一声摆摆手:“罢了罢了,你们都有主意。但以后千万不能这么冲动了,那都是我们的罪不起的。” 去了一趟衙门回去的时间就耽搁了,傅绵娘在家里等得是一脸焦虑。中午的时候她不小心摔了一个茶碗,当下就心慌意乱觉得有事要发生。 整个下午都在心绪不宁中度过,眼看太阳都快偏西了三人都还不见回转傅绵娘根本坐不住了干脆到村口等着。 又一辆牛车回来,傅绵娘赶紧向前却见是大嫂张氏不免失望。 张氏可没忘记去镇上的时候梁鹤祯是怎么怼她的,反正她们妯娌之间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要是不过过嘴瘾她也憋得慌。 “绵娘,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你家鹤祯和他媳妇还有老二被人押去了衙门,说是鹤祯打了县丞的小舅子。可不得了了,瞧那架势估摸着得坐几年牢还得挨板子了。” 傅绵娘顿时慌了神,然而片刻后又冷静下来。这个大嫂的嘴巴一向都是几句是真话,她倒不必自乱阵脚。 “是吗?既然出了这么大事,你和大哥怎么就没去照应?听大嫂你这话的意思……事情的结果如何你压根就不知道。”傅绵娘冷静地想了想,觉得张氏的话有漏洞。 张氏语塞,一旁的梁千雁赶紧向前解释:“二婶错怪我们了,我们当然关心二哥他们。我爹还在镇上盯着,故意让他们回来先给二婶报个信,也好让二婶有个心理准备。毕竟二哥打的人是县丞的小舅子,而且……下手挺重。” 第十八章 想分家,门都没有 傅绵娘冷着脸,张氏一向喜欢夸大事实,可信口开河她倒是想可她没那口才。所以这事半真半假,儿子只怕是真的染上衙门的人了,但她相信他是有分寸的。 将傅绵娘又平静地坐回大榕树下等,张氏就奇了怪了。这个弟妹一向就把那儿子当宝贝疙瘩似的,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就一点都不慌不忙呢? 张氏眼珠子钻了转,不行,这么好的机会她不气气傅绵娘心里怎么过得去? “我说绵娘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想想办法筹点银子去疏通疏通。那毕竟是官府的人,没银子谁能帮你打点?他大伯已经在想办法了,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呀?” 张氏坐到了傅绵娘旁边,语重心长:“你是没看到他二叔被打成什么样了!我远远瞧了一眼,鼻青脸肿的。他身子骨还算是好的受伤也不怕,可鹤祯呢?鹤祯和他媳妇可不经打呀!” 傅绵娘直接站起身向梁千雁问到:“千雁,你跟二婶说实话,你二叔真的被人打了?” 梁千雁点点头:“二婶我娘没骗你,二叔的确是被人打了。二叔一边脸都肿了,我看的确是伤的不轻。” 看到傅绵娘心乱如麻张氏就是莫名的开心,可脸上还要装作一脸担忧:“绵娘,他大伯说了,这事只能是花钱才能把人捞出来。” 钱,又是钱。外债都欠了几十两银子,如今只怕是谁也不愿意借了。 傅绵娘转身去追赶车的人:“三子,送我去趟镇上行吗?” 赶车的三子一脸为难:“婶子,你看着天都黑了赶车不安全。明天吧,明天一早行不?” 傅绵娘摇摇头,身后的张氏又道:“你现在去镇上有什么用,现在关键是筹钱。镇上有他大伯盯着,你只管筹钱就是了。” 傅绵娘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转身望向张氏:“大嫂,从祯儿病后我们就一文钱都没有了。外面也欠了几十两你说我还能向谁借去?都这种时候了,既然我们没分家那大嫂不该帮一把吗?” 张氏愣了一下,好家伙,主意怎么就打到她头上来了? “嚷嚷什么两个败家娘们!两妯娌在村口吵架好看?”蒋氏在三媳妇蒙氏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一张老脸阴沉沉的,一旁的蒙氏倒是挺乐意看大房和二房干架。 蒋氏一向重男轻女,三个儿子里她最宠爱的就是老三,爱屋及乌也就对三媳妇高看一眼。大媳妇她是不喜欢的,虽然她给梁家生了长孙,但她知道这个大媳妇总攒着儿子分家。 二媳妇她就更不喜欢了,从傅绵娘嫁进梁家就跟她不对盘。偏偏不知道她给二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二儿子就非她不娶了,当初可没少把她给气出病来。 张氏赶紧向前拉住蒋氏把今天镇上最热闹的事情告诉她,她最清楚蒋氏也是把钱财镶在肾上的,要从她手中扣出钱来等同割她的肾。 正如张氏所料,蒋氏一听又要出钱捞人立马就黑了脸:“他们有本事闯祸,怎么就没本事自己出来?” 傅绵娘就知道会是这样,声音也冷了下来:“娘,二海也是您儿子吧?” 蒋氏瞪着傅绵娘:“都是你这个丧门星!自从老二娶了你之后,我们梁家就没过过一天安生的好日子。” 傅绵娘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娘,我们可还没分家呢!二海爷俩要是真得罪了衙门的大人,咱家不一个也跑不了吗?” 蒋氏一张松弛的脸抖了抖:“你……你这是威胁老娘吗?” 蒙氏在旁冷嘲热讽,张氏就添油加醋,蒋氏气不打一处来:“反了天了!傅绵娘你是吃定我们了?不就是分家吗?好啊……” 张氏一听要分家脸上露出了兴奋,而蒙氏却慌了:“娘,您先冷静冷静。这事不是还没有定论吗?要是分家了,以后家里的农活谁去伺候?” 老大在镇上做工所以不管,老三是个懒汉就指着他二哥多干些。这要真分了家,家里农活岂不是都落在了三房头上? 蒙氏可把这一点想得清清楚楚,所以她也反应过来张氏的煽风点火其实就是为了分家。 想分家,门都没有! 蒋氏冷静了下来,知子莫若母,小儿子是什么德行她清楚。 张氏有些厌恶地眼神瞟向蒙氏,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好理由闹分家,偏偏这懒汉媳妇坏她的事! “娘,这要不分家的话,咱们还得四处借钱去衙门打点。这苦日子,什时候才是个头呀?”张氏说着就委屈地抹起眼泪来。 蒙氏翻了个白眼:“瞧大嫂这话说的,难道分了家就真的不管二伯的死活了?大嫂也太铁石心肠了吧?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嘛!” 为了不分家,蒙氏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调转充当起好人了。 张氏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落井下石来着,现在想当好人了? “我说雁枝,刚才难道不是你说的二房是个无底洞凭什么让这两兄弟往里填?怎么,现在你又想往里面填了?”张氏阴阳怪气地说着。 蒙氏也不省油:“大嫂,说来说去其实是你想分家吧?你们大房向来不理农活,大哥在镇上的工钱有多少交了上来你以为娘心里没有数吗?” 二房的事情还没商量出个结果,这两妯娌倒是先要动手起来了。蒋氏一个拐棍就往张氏身上打去:“吵什么!一个个不省心的是不是都盼着老婆子我早点死!” 张氏那个气呀,该死的老虔婆就知道拿她出气! 气氛正僵持着,一辆牛车缓缓朝村口过来了。 苏云染远远就见蒋氏等人都在,心下道不好。这才刚买了粮油要蒋氏看见不得直接抢了?她正想着把东西收起来,梁鹤祯似乎已经明白她的担忧。 “不必,我在,她们抢不走。”梁鹤祯还真是惜字如金,不过话不在多却掷地有声,苏云染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牛车还没停下来傅绵娘就冲了过来:“祯儿,你们……你们都没事吧?二海,你脸上的伤……” 第十九章 其乐融融 梁二海赶紧捂住自己的左脸:“没……没什么,就是不小心被撞了一下。” 傅绵娘冷着一张两望向了儿子:“祯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大伯母说你把县丞的小舅子给打了,你们还被押去了公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鹤祯半眯起眼睛望向张氏,眼底的寒气逼人,张氏都不由后退了一步。 梁鹤祯冷笑一声:“原来大伯母是看着我们去的公堂,那怎么后来我们在公堂上却不见大伯母过来替我们说句话?大伯母难道只是去看了个热闹?” 张氏清清嗓子扬起下巴觉得显得底气足一些:“我一个妇道人家能说什么呀?我只能回来通知你娘也好让她好有个心理准备。” 梁鹤祯冷笑一声:“心理准备?什么心理准备?我们下狱的心理准备吗?” 梁千雁赶紧挡在了张氏面前:“二哥你也别怪我们,当时的情况我们哪里能有主意?我们能想到的就是赶紧筹钱打点。不过既然你们都平安回来了,看来这事是解决了!” 苏云染轻笑:“筹钱?妹妹这是筹到多少钱了?” 梁千雁被她的话噎住,这不是正在为筹钱吵了起来吗? 蒋氏将柺棍在地上猛地敲了几下,她最不喜欢在一家人里她被忽略的感觉:“都闭嘴,有事回家再说,又不是什么好事情还想让全村的人都知道?” 苏云染却偷笑,这会只怕不仅是全村都知道而是整个洪洋镇都知道了。 蒋氏的眼睛可一直在往牛车上瞟,她心里也纳闷,不是去了公堂一趟吗?怎么好像还买了不少好东西。不行,今晚她得在二房吃。 蒙氏也发现了,只是她最快直接就问了:“哟,鹤祯媳妇你们这一趟出去可没少买东西呀!这都买了什么呀?可是给大厨房添置的?” 苏云染憋着笑意道:“三婶,你想多了。这些都是县丞的小舅子赔偿爹爹的医药费。怎么?三婶难道连别人给爹爹养伤的东西都要瓜分?” 蒙氏真是讨厌极了苏云染这张嘴,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委婉一些? 一开口就道破人心,真是一点都不讨喜。 蒙氏撇撇嘴:“哟,瞧你说的,咱家也没分家,给二叔的东西不就是给咱家的东西吗?” 傅绵娘早就想开撕了,只是刚才心里担心着三人才无心吵架。这会她撸起袖子两手叉腰:“雁枝你这话是不是有点丧良心了?前几天可有人看见老三走运捡到一只被夹伤腿的竹鼠,娘,您有吃到竹鼠肉吗?” 蒙氏的脸上顿时变了变,蒋氏哪里还不明白这里面的猫腻。 “你少胡说八道!什么竹鼠,我压根就没见到!娘,二嫂这分明是不想给,还非要挑拨我们的娘两的关系。” 蒙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随即又望向梁二海:“二海,虽然当初我们因为照顾鹤祯的病情商量好分开吃,但我们毕竟没分家。这一年你们也没见你们拿出点什么东西来孝敬我,我也不是非要你们给,这多少也就是个心意的问题。” 苏云染都快忍不住笑出声来了,这还叫‘不是非要你们给’?这就是明摆着说,你要不给点,就是不孝! 梁二海的脸色并不好,这半边肿起的脸没得到老娘的半点关心也就算了,她一上来就是要他们一家四口的口粮。 梁鹤祯猛地一阵咳:“孝敬奶奶这是应该的,奶奶想吃就过来吃好了。毕竟东西也不多,主要是给我爹养伤的,想来大伯母和三婶也不好意思跟我爹抢吧?” 他笑着说完,蒋氏、张氏和蒙氏通通黑了脸。 蒋氏心里腹诽:前一句像个人话,可你后面还加一句做什么?你大伯母和三婶都不好意思跟你爹抢,我这个当娘的岂不是更不好意思? 张氏和蒙氏皮笑肉不笑:“那是,我也不是贪嘴的人。” 各回各家,可算是消停下来了。 傅绵娘看着苏云染摆出来的东西眼睛都直了:“你们……你们哪来的这么多钱买这么多东西?还有,你们跟县丞的小舅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云染拉着傅绵娘将事情从头说了一遍,傅绵娘一拍桌子气得不行:“又是这个魏三!前年你爹也是被他抢了钱去。去年收摊早才逃过一劫,没想到今年他又来了。” 傅绵娘把魏三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这才转过头拍拍苏云染的手道:“小染做得对!这种人得寸进尺根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不过下次不可冲动,祯儿不在娘怕你吃亏。” 苏云染刚想开口,梁鹤祯却笑得一脸意味深长:“娘您多虑了,娘子她……很厉害的。” 傅绵娘没听出他这话里的另有含义便瞪了他一眼:“对方人多势众,小染一个姑娘家怎么打得过?你爹打架也不行,所以必须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才能反击知道吗?” 苏云染忍不住笑出声,婆婆直接数落公公打架不行真的……好吗? 不过婆婆刚才的话,‘自身安全’、‘反击’真的一点都不像大字不识的村妇能说出来的。 苏云染还是很感动的,傅绵娘没有骂她冲动反而是真真切切为她担忧,心里真的很甜。 “爹、娘,我之前有告诉过你们我是跟道观的道长学的医术,其实我还跟他学过一点点防身功夫。虽然比不上相公厉害,但对付魏三那种身体虚的人来说我还是可以的。” 苏云染说完,梁二海第一个附和:“对对对,孩子他娘,祯儿媳妇那一手功夫还是真挺厉害的。你是没看到,她……她就这么一抓,就把魏三给翻了一圈摔地上。” 梁二海绘声绘色地给傅绵娘演示者,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苏云染发现自己是真的越来越习惯这样的生活了,若是没有大房和三房的打扰,这一家四口祥和安宁。 苏云染买了大米、油盐调料还买了面粉鸡蛋,还有一些菜种子。地瓜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之前在镇上故意跟父子两分开一会假装是去低价买的。 “娘,这次草药卖八两银子。买这些东西还剩下四两,娘您收着吧!”苏云染知道梁家还欠着不少外债,她打算先帮着还了外债在攒钱。 第二十章 厨房进老鼠了 傅绵娘把银子推了回去:“这钱你先自己留着,祯儿的身体还需要你多照顾。以后祯儿要用到的什么,就交给你了去置办了。” 苏云染还想再劝劝傅绵娘,梁鹤祯却对她摇摇头:“收下吧!” 梁二海也附和着:“对,祯儿媳妇你就自己收着吧!家里欠的债我们会想办法,你只管照顾好祯儿就行。要用什么药只管开口,钱不够我们再想办法。” 梁二海说完便把卖竹筐得的一吊钱和魏三赔偿的五两银子交给傅绵娘,计算了一下目前的粮食是够吃的,这钱先拿去还一部分外债。 若说在这个世界有什么是永远无法习惯的,那便是洗澡和上厕所。每到这时候,苏云染就格外想念大浴缸和大马桶。 在这里洗澡得先烧水,还得一桶一桶提着屋又一桶一桶提出去,别提有多麻烦了。将来有钱了,她一定要亲自设计一个干湿分离的浴室。还有厕所,必须设计出可以冲水的马桶。她实在是忍受不了厕所的臭,还有爬动的蛆。 苏云染洗澡的时候,梁鹤祯都十分配合地出院子走走。 咳…… 梁鹤祯回过头却见傅绵娘一副要去做贼的样子,他刚想开口叫她,傅绵娘却冲过来拉着他往边上走:“祯儿,你看你都能动手打人了,那是不是也该……” 梁鹤祯扶额,不用说下去他已经知道她的下文是什么了。 他猛地咳了起来,傅绵娘头一次怀疑儿子是在装:“你别跟娘打马虎眼,都一起躺在一张床上这么久了,你怎么……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急呢?” 糟糕,傅绵娘脸色一凝,该不会是儿子病太久那方面都不行了吧? 梁鹤祯仰起头十分无语,傅绵娘的表情变化已经是一串潜台词了:“娘,我这身体才刚有些起色急不来。再说了,小染她还太小。” 傅绵娘这才放心了一些:“小什么小,像小染这年纪的姑娘多少都当娘了!” 梁鹤祯十分不愿与她谈及这个问题,奈何傅绵娘却是不依不饶。直到苏云染洗完澡正要开门出去,却听见院子里母子两僵持不下的声音越来越大。 苏云染别的没听清,但圆房两个字却格外清晰。 苏云染满脸黑线,无论古今这天下的婆婆都是如此的关心儿子的房中事真是令人头大。 看来,她还真是得找个时间好好跟梁鹤祯聊聊了。虽然她也不是矫情的人,上辈子也活到了快三十,没吃过也见过其实并不是那么抗拒。 她能接受自己的人设,但还是想跟命运做一下抗争。 就算不能得到自由身,也起码再缓两年,这身体还太小。过早的破身怀孕,她自己都没有信心能在这样的医疗环境中安全分娩。 一旦有了孩子…… 苏云染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越想越远了,她对梁家目前是有归属感的。但一想到一辈子就困在山沟里,她又有些心有不甘。总是要出去闯一闯才能死心,这大概更符合现代人的思想。 是不是南墙,总要撞了才知道。 等她回过神来,外面已经没有了声音。她打开门,院子里就只剩下梁鹤祯一人在月下背手而立。 月光下削瘦的脸庞显得很孤单,长长的影子覆在一地清辉之上。明明是天气已经暖和,却让人觉得寒冷。 “相公,夜凉别久站快回来吧!” 梁鹤祯回过头,看着灯光下的她。刚沐浴过热水熏地脸颊红彤彤的,梁鹤祯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娘子长得很好看。 睡前苏云染依旧是给他针灸拔罐推拿一样都不少,梁鹤祯太久没有感觉身上这么轻松了,一会便睡着了过去。 苏云染原本还想跟他谈谈圆房的事,眼下只能作罢另寻机会。 万籁俱寂,苏云染进了空间。 黄牛一见她立马哞哞叫,那撒欢的样子真的……太二了! “总叫你黄牛黄牛也不好,给你取个名字吧!就叫……旺财怎么样?”虽然你是一只牛,但你有一只狗的特性。 黄牛前蹄扒拉扒拉地,看起来是一脸不乐意。旺财这名字不好吗?那就招财好了。 黄牛:…… 怎么还是一副不乐意的样子?那就叫……富贵!这个好,一听就高端大气上档次。 黄牛这会连前蹄都不愿意扒拉了,直接趴在地上埋头抑郁。苏云染拍拍牛头:“你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对吧!富贵,又富又贵,我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取名天才。” 黄牛:你这么睁眼瞎真的好吗? 苏云染一锤定音给黄牛取了富贵这个名字,并且特意给它弄了个木条做的项圈,上面写着富贵两个字。 黄牛更加抑郁了…… 药田里的草药生长得极好,麦子和稻谷也不错,不过成熟估计还得再等上一等。 咦,人参的浆果成熟了。苏云染把人参拔了出来,把浆果处理好,她发现这个恒温的空间比外面更适合处理药材。 像人参浆果需要风干脱壳,放在空间里就能做到,而且绝对不用担心会因为潮湿而发霉。 培育的灵芝也终于长出了一个轮廓,用不了多久也能拿去卖了。她敢肯定这空间里长出来的灵芝不收外界因素影响,不惧天气和虫类,所以卖相一定比外面野生的还要好。 苏云染又在空间里侍弄起药材,处理了一批又给药田浇浇水。 她浇完最后一桶水,正准备退出空间。忽然听见哐啷一声响,接着一声尖叫,她不由自主就退出了空间从睡梦中惊醒一般坐起。 什么声音? 黑暗中梁鹤祯早就睁开了眼睛,他身手抓住了乔陌染的手腕,带着戏谑的声音道:“别怕,是厨房进了老鼠了。” 苏云染愣了一下,她家相公这是睁眼说瞎话吗?什么老鼠,这分明是人的叫声。 等等,她突然想起来了,晚上吃完饭后她收拾碗筷他就在旁捣鼓这老鼠夹,说是一到晚上厨房就老鼠泛滥…… 噗……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梁鹤祯说的老鼠竟然是隔壁的某些人。 原以为她这相公只是高冷禁欲,没想到竟然还是个腹黑的! 第二十一章 贼喊捉贼 除了一声惊叫之外,之后便是闷闷的哼声。想来也是怕引来人,这才捂住了自己嘴巴。 苏云染回头推了推梁鹤祯:“不出去看看吗?”戏都开演了,他们不出去表演一个现在捉贼是不是有点对不起那老鼠夹? “不用着急,且听着。”他说着起身披上了外衣,顺便帮苏云染递过衣服。这会的功夫,已经听见院子里傅绵娘的大嗓门。 “抓贼啦!打死你个贼子,半夜三更偷到老娘家里来了!看我不打死你!他爹,快拿竹筐把他框起来!” 院子里一阵闹腾声,苏云染扶着梁鹤祯终于出房门:“爹娘,是家里进贼了吗?” 月光昏暗,院子里又没有点灯,傅绵娘是对着那人一顿乱打乱踢。苏云染也是佩服了,都被打成这样愣是不肯出声。 梁二海将地上的人框了起来,傅绵娘喊到:“他爹,你快去请村长过来!我都是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跑到我家来偷东西了!” 梁二海更要出门,就听见蒙氏尖锐的叫喊声:“干什么呀!你们,你们快把人放了!都是自家人这是干什么呀?” 蒙氏一路小跑从隔壁跑了过来,梁鹤祯与苏云染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笑。 看来这个被打的人不出意外就是他三叔了,三婶负责望风却没有想到梁鹤祯会在厨房里外都放了老鼠夹。 东西没偷到反而被抓了个现行,偏偏傅绵娘的风格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先一顿打。蒙氏见丈夫死不吭声,就知道他是在找机会跑,所以她也就忍着不吭声。 可现在再不吭声可就不行了,傅绵娘要去找村长来那可就是家丑外扬了。村长知道了,可不就等于整个上河村都知道了吗?脸面还是要的,让大家知道他们偷东西偷到自家兄弟头上,以后还怎么在村里混了? 苏云染故作意外:“三婶?这么晚了,三婶怎么跑我们这边来了?” 梁家不分家但分院子,四间院子有篱笆隔着,很显然蒙氏是爬篱笆进来的。 蒙氏也顾不上自己丢脸不丢脸了,看着地上被抱着头蜷缩在一起的丈夫,蒙氏望地上一扑就哀嚎起来:“孩子他爹呀,你……你说你喝多了怎么就跑到这边来了!” 苏云染措手轻笑,蒙氏还是有点脑子了的。喝醉的人误入你家地盘,这这么能算偷呢? 梁二海是真的懵,他还以为是家里真的进贼了。他燃起火把往前一凑,竹筐里的粱三海终于抬起头来。虽然身上没少被打,但他至少护住了脸。 梁二海也明白了过来,嫌弃地看着他道:“老三,你大半夜跑到我家厨房拿什么?” 粱三海抱着胳膊韩喊疼,蒙氏红着眼睛冲梁二海道:“他二伯你这是什么意思?老三就是喝醉了出来找水喝,喝醉的人迷迷糊糊地就跑到你们这边来了。你们打人之前就不能先看看吗?把自家兄弟打成这样,我们上哪说理去!” 蒙氏突然萌生了另一个计划,人不能被白打不是?她就反咬一口,让二房赔偿! 蒙氏这个念头刚起,苏云染也发觉了她计划的苗头。她走过去嗅了嗅,粱三海身上可半点酒气都没有。 她转头冲梁鹤祯道:“相公,你去问问奶奶三叔喝醉了大厨房有没有解酒汤?” 蒙氏不解她的用意,但下意识还是要去阻止:“用不着!这么大半夜的就不要去吵醒你奶奶了。” 苏云染语气慢悠悠道:“嗯,三婶说得有理。那爹爹还是去吵醒村长吧!问问村长家有没有醒酒汤。” 不仅梁二海懵了,就连傅绵娘也不明白她的用意。蒙氏依旧不解,但一听要找村长她猛地摇头起来:“疯了吗?大半夜的去找村长做什么!你三叔只是喝醉了不打紧,打紧的是这一声伤啊!伤得这么重,还怎么干活呀?” 蒙氏与粱三海抱头痛哭起来,丝毫没有感觉两人在被人围观。 傅绵娘最是看不惯她那做戏的样子:“大半夜的哭丧呢?要哭回你们院子哭去,别在我这哭晦气。” 蒙氏也是一口怨气堵在胸口:“傅绵娘你还有么有一点人性了?你们一家把老三打成这样,你们就半点都没有愧疚吗?我告诉你们,老三的伤势没有五两银子治不好。” 苏云染点点头:“嗯,三叔这伤的确是不轻。” 她话音落下一时之间众人都不明白她到底向着哪头,她随即一笑又对梁二海道:“爹爹,还瞧不出来吗?三婶这是要我们赔偿呢!那还等什么,快去把村长、族长都叫过来。” 梁鹤祯忍不住轻笑,蒙氏难以置信地看着苏云染:“家丑不外扬你不懂吗?” 苏云染一脸无辜:“我懂啊,但我更懂有人大半夜上我家偷东西,然后被逮了个正着就硬说自己喝醉了。啧啧,这袋面粉是自己长腿了,怎么就跟着三叔跑厨房外面来了?” 蒙氏指着苏云染吼道:“你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们装醉来偷东西?” 苏云染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自信点,把怀疑去掉。” 蒙氏被话噎了,不能让外人知道,可她又不想就这么吃了个哑巴亏。怎么办?蒙氏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却听见蒋氏气得发抖的声音传了过来。 “大半夜的,一个个不睡觉在吵什么!”等蒋氏走近一看小儿子被打得一身狼狈她不干了。 “这……我的儿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你们,你们给我说清楚,这而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种时候蒙氏当然要充当受害方先发制人:“娘,这事……您要给我们做主啊!” 蒋氏听完拐棍一直往地上杵,嗒嗒作响:“混账!” 气得她手又抖了起来,随即扬起拐棍就要往梁二海身上打去。梁鹤祯一把抓住了拐棍,蒋氏接触到他那冰冷的眼神愣是吓退了一步。 这个孙子她是打小就不喜欢他,说不上来,就是感觉这个孙子不像她家的种。 “你干什么?连你奶奶也想打吗?”蒋氏虽然怕,但不耽误她撒泼。 梁鹤祯突然松开手,拐棍另一头的蒋氏一下就退了好几步。梁鹤祯拿起地上的面粉道:“奶奶,您听说过贼喊捉贼吗?” 第二十二章 哪有你说话的份 谁是贼? 蒋氏气鼓鼓地指着梁鹤祯:“你说你三叔是……贼?” 她的拐棍又想扬起,却又有些害怕梁鹤祯,迟疑两下没有动手。苏云染挡在梁鹤祯面前冲蒋氏笑道:“奶奶是不是又忘记我上次说的话了?上了年纪就要保持心平气和这样才能延年益寿。” 蒋氏不喜欢傅绵娘也顺带也不喜欢她生的儿子,现在她发现苏云染更加让她不喜欢:“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梁鹤祯伸手握住了苏云染对蒋氏道:“她是我娘子,这里是我的院子她为何没有说话的份?” 不错,这间院子原本就不是梁家老房子。这是梁鹤祯在衙门当差后买下新盖的,虽然跟梁家老房子连在一起,但地契的确是梁鹤祯的。 蒋氏撇撇嘴依旧没有好气,苏云染笑道:“奶奶觉得是我们冤枉了三叔,那没关系,那我们就请村长和族长过来。看看三叔究竟是怎么个喝醉法,或是看看我们如何冤枉了三叔。” 蒙氏算是明白了,苏云染是铁了心要把人都叫过来。梁三海和没喝酒其实一闻就知,所以她也只敢在蒋氏面前颠倒黑白。 蒙氏与粱三海对视一眼,蒙氏抹着眼泪过去扶住蒋氏:“娘,算了,怎么说也是一家人。” 粱三海疼得龇牙咧嘴:“是……是啊娘,算了,我也不怪他们了。”话是这么说,可眼神却叫那个恨呀! 给自己找台阶下就下吧,还非要踩别人一脚。苏云染冷笑,她就不给他下得那么痛快。 “三叔这话我就不明白了,大半夜的家里进了贼,谁的反应不都是先将小贼抓起来一顿打再报官吗?三叔有没有喝醉三叔自己心里清楚,三叔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家厨房来做什么我们都门儿清。 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那您就不要再给自己加戏了。今晚的事吧,本来也没什么。都是一家人,我们也不能真不给三叔留点面子不是?” 粱三海瞪着苏云染,在他眼里苏云染不过是一个买来的丫头,在梁家就该是人人都能使唤的下人。可现在倒好,他怎么瞧着他二哥一家子都把她供着了? 苏云染可不在乎他心里怎么想,转头望向蒋氏:“奶奶,天也不早了,散了吧?上了年纪,休息不好对身体健康影响很大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三房要是再不知好歹,那可就别怪二房把事情做绝。 蒋氏虽然偏颇,但她也清楚村长、族长来了只会让三房落个下乘。而她不让去请,只怕梁鹤祯和苏云染这两个讨债鬼压根不会听她的话。 罢了,二房能息事宁人最好,她对三房挥挥手:“别傻愣着了,不困啊?” 蒙氏心里苦啊,她好不容易才想到怎么讹二房一笔,怎么就出了讨厌死的苏云染非要扯出村长来。以往要是傅绵娘摊上这事,只会跟她打起来,到时候蒋氏就更偏颇三房。 偏偏出了个软硬不吃的苏云染,真是邪了门的。她连蒋氏的话也不听,关键她话里话外都是关心蒋氏,愣是让蒋氏都挑不出理来。 三日后,苏云染正给梁鹤祯熬着药就听见院门被人砸得哐哐作响。 “梁二海!开门!” 苏云染放下药碗,听这语气外面的人只怕是来者不善。 “你就是梁家买回来冲喜的丫头?梁二海呢?叫他出来,我们有事找他。”门外来了五六个男人,那模样不凶悍但语气却凶得很。 苏云染道:“我公公和婆婆都去地里干活去了,各位叔伯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吗?”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是? “你公公欠了我们不少银子这事你知道吗?说起啦,那银子也是花在你和你相公身上了。我们今天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说前些天你们得了一大笔钱财,那是不是也应该还我们钱了?” 苏云染好声好气对方语气也缓了缓,由此可见这些人不是不讲理的。而且当初梁二海能跟他们借钱,这就说明他们关系还算是过得去的。 不然这穷山沟里,谁愿意不收利息借给别人钱财? 苏云染算是听出点门道了,他们说‘前几天你们的了一大笔钱财’。问题因就出在这一句话上,这所谓的一大笔钱才莫非就是指魏三给梁二海的赔偿? 苏云染问到:“我想几位叔伯大概是被人偏了,我们前几天是去了一趟镇上。不过我们没有赚到一大笔钱却惹了一身官司,县丞的小舅子狐假虎威要加收摊位费,爹爹不肯便被他的人打了……” 苏云染简单地叙述了一下那日的情景:“我说的都是事实,不信各位可以在向村里人打听打听。我爹脸上的伤大家都见过,我们上公堂的事镇上的人也清楚。” 众人相视一眼:“就算是真的,那也是五两银子去了,多少是不是也该还一些?我们当初没有要他的利息,但他也保证一有钱就还我们。” 苏云染点点头:“各位放心,这事我就给大家打包票了,七天内我们一定想办法还钱。还请各位再宽限几日,那毕竟也不是小数目。” 终于把人打发走了,苏云染仔细想了想,究竟是谁散播谣言的? 谁会眼红梁二海那五两银子的医药费?想来想去,她只想到了两个人,粱三海和蒙氏。 那天晚上的事,看来他们夫妻两是怀恨在心了。 梁鹤祯拉开门,他在苏云染的艾灸下昏昏沉沉睡了一个时辰。刚醒来就听见外面闹哄哄的,原来是上门讨债的人。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你不用着急。”梁鹤祯气色好了很多,病态的面容终于消散,转而是一张新生的挺拔张扬的脸。 苏云染并不是为钱发愁,空间里的灵芝可以摘一两朵下来卖。按照掌柜说的价格,这灵芝最便宜也有几十两还债是不成问题的。 难就难在她不能凭空拿出两朵灵芝来吧?想想空间里的稻谷和小麦都快成熟了,之后她又怎么能光明正大拿出来? “相公,今天感觉如何?” 梁鹤祯欣喜地点点头:“之前虽然感觉身体舒服了很多,但现在才却找回了大病之前的状态。娘子,我这是痊愈了吧?” 第二十三章 身体力行 梁鹤祯突然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愣是把她都看毛了。 苏云染轻咳一声,表情故作凝重:“相公,你要知道老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就算你感觉自己已经痊愈了,但实际上你的身体还是很虚弱的。 病了这么久,身体各方面的机能都还在出于修复阶段,所以相公还得再养养。当然,相公你现在已经不需要整天呆在家里了。可以出去走走,活动活动也是一种调节。” 梁鹤祯听着她的话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虽然有些词汇他不是很懂,但大概也能猜出意思。 “那我可以去打猎吗?”梁鹤祯指着远处的深山说到。 苏云染一喜,她正愁着灵芝的出处不好解释,如果她跟着梁鹤祯一起进山然后再找个机会说发现灵芝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苏云染点点头:“可以,适当活动更有利于恢复。不过,相公你之前不是在衙门当账房先生吗?怎么相公你还会打猎呀?” 梁鹤祯点点头却反问她:“怎么,不像吗?” 苏云染哑口,气质上的确是不像。毕竟他这模样,就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不过转念一想,这厮可是会武功的,而且武功还不弱。 会打猎,或许也就没有什么稀奇了。 梁鹤祯回杂柴房拿出了一些工具,看出来是有些日子没用了,上面占满了灰尘都有些发霉了。 苏云染也赶紧去背上背篓,梁鹤祯愣了一下:“你要跟我一起去?” 苏云染点点头:“那深山里有珍贵药材,我想去碰碰运气。你放心,要是有危险我一定跑得飞快!绝对不给你添麻烦拖后腿。” 苏云染信誓旦旦地说着,梁鹤祯却哭笑不得。 跑得飞快?遇到危险的时候,别人的娘子大概会说与相公生死与共,可他家娘子却是……自己跑了?嗯,这的确是不给他添麻烦了,就是有点添堵了。 两人穿过村子往山里去,路上遇到不少村民一个个见到梁鹤祯都十分意外。议论上此起彼伏,谁也不会把梁鹤祯的恢复往苏云染身上想。但冲喜这个法子有效,却在村里传开了。 梁鹤祯走得并不快,但一直爬山苏云染却有些喘了。梁鹤祯回过头道:“要不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到附近转转。” 苏云染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轻笑,这男人其实还挺关心人的,但他不说,关心人的方式不显山不露水。 趁着两人分开,苏云染赶紧进入空间从药田里采了一些寻常的草药出来。 山林里传来声响,唰唰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片刻后,梁鹤祯提着两只山鸡还有一只鹌鹑出来:“运气不错,只是太久没练,倒是有些生疏了。” 苏云染瞧着他这么模样忍不出笑出声来,穿着补丁的粗衣,背上背着弓箭,手里提着山鸡鹌鹑。 这会他还真就有了一些山野村夫的样子了。 “笑什么?”梁鹤祯走过来,正准备把山鸡和鹌鹑放进背篓,却发现里面已经是大半背篓的草药了。 他这才去了多久,小娘子的速度比他还快呢! “我还要往深山里面去,你已经采了这么多了就先回家吧!”深山里危险重重,他刚恢复也不敢轻易拿小娘子的性命开玩笑。 不是对自己的功夫没有信心,只是不想她有危险。 苏云染才不走呢!她可是为了进深山采灵芝来的,现在调头回去她难道要说在山脚下才得几朵灵芝? 苏云染坚持要跟着他,梁鹤祯无法只好应下。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梁鹤祯似乎是习惯了一个人。他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模样苏云染不由想起了鹿大林。 “猎人的听觉都是这么灵敏的吗?鹿大林在深山时跟你的动作表情一模一样。”苏云染好奇地问到。 梁鹤祯却淡淡一笑:“鹿大林没有告诉你,他捕猎的技艺是我教的。” 苏云染尴尬一笑,真的不像。要说是鹿大林教他的,她还能信一些。他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教一个粗糙汉子打猎,这就好比是李逵教绣娘绣花一般,惊悚! 两人说这话,梁鹤祯突然蹲下身:“娘子,你就到这里好了,再往前怕是有危险。” 苏云染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点点头:“那我就在附近找找,你呢?” 梁鹤祯指着地面上的粪便道:“七天内要把钱还上就必须得打到一个大家伙才行。” 苏云染赶紧拉住他,一张脸还稚气的脸怒冲冲:“疯了吗?钱的事大家可以一起想办法,命却只有一条。老娘辛辛苦苦才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不是让你去拿命搏钱财的!” 说完苏云染自己就懵了,梁鹤祯就表情复杂地看着他,眼里似笑非笑:“老……娘?” 苏云染轻咳一声撇过头去:“我的意思是……冲动是魔鬼!你看,我这些药材能卖不少钱,要是再找到一两朵灵芝的话,换钱就很容易了。” 冲动是魔鬼?梁鹤祯觉得他这小娘子说话真的很有意思:“娘子是对为夫没有信心?” 苏云染撇撇嘴:“这是有信心没信心的事吗?你说你现在这小身板根本不行,还不够熊瞎子塞牙缝的。” 一激动,她就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在古代,哪有妻子说自己丈夫不够野兽塞牙缝的? 糟糕,又说错话了。 梁鹤祯却笑了出来,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故意走近苏云染几分,几乎是贴在她耳边道:“娘子这是嫌为夫体弱不行?看来,今晚为夫得身体力行一次才能自我证明了。” 噗……苏云染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就奔过了。 这个腹黑的闷骚男啊!看不出来,他竟然……他竟然跟她开…… 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她内心纯洁听不懂! “乖乖等着别乱跑。”在她还沉浸在被雷劈一般的表情之中时,梁鹤祯伸手揉揉她的脑袋说完转身就走。 艾玛,渣男,撩完就跑! 苏云染望着他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山林里,她也赶紧回了空间,灵芝已经长出大半个手掌大。没有虫害的侵蚀,这灵芝的品相十分好,这价格肯定不低! 苏云染正美滋滋的摘下三朵,刚离开空间就听见山林里传来一声虎啸…… 第二十四章 他如天神降临 苏云染已经把所有会念的祈祷词都在心里迅速地默念了一遍,然而此时最不想发生的场面还是发生了。 这是什么狗屎运气,一只老虎正从上头走了下来。苏云染躲在大树背后是真的大气都不敢出,但她不确定老虎的嗅觉是不是已经察觉到她的存在了。 上一次进深山她对野兽的威胁感受并不强烈,可这一次她是真真切切看见一只野生的老虎出现在她附近 心里上的冲击的确有点太过刺激了,她咽咽口水,思索着眼下该如何自救。 也不知道梁鹤祯现在处在什么位置,叫是不能叫的,只怕她刚开口出声老虎就已经扑过来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了。 爬上树?苏云染心里又否定了这个方案,知道她一动,老虎一定会比她还要快。 怎么办?怎么办?苏云染一颗心扑通扑通都跳到嗓子眼了,杂草被踏过的声音越来越近,苏云染豆大的汗顿时就湿了后背。 不要慌,一定还有什么办法的。 苏云染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进入空间集中精神点燃了供桌上的线香:“判官大人救命啊!” 一秒、两秒……她数着心跳,外面的老虎可不会等她找救兵。 一声慵懒的哈欠声响起,判官的声音悠悠扬扬飘荡在空间里:“何事?” 苏云染急得手都有些发抖了:“大人救命!有只老虎就要吃我了!” 判官嗯了一声:“所以呢?通知本官提前上来拘你的魂?” 呸……她还想再活五百年呢! 都到了紧急的生死关头了,苏云染可没功夫跟他开玩笑:“您老让我重获一世该不会只为了让我喂老虎吧?再说我不是还欠着您一个人情嘛?我要是死了,你找谁还去?” 这话果然有些道理,但是并不能引起他的同情心。判官终于严肃道:“你虽然是空间的宿主,但你死了这空间一样可以转交给别人。冥府已经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至于你能活成什么样,那只能靠你自己。” 苏云染脸色一凝,好家伙,她这个外挂是不是也太有脾气了?说尥蹶子就尥蹶子,她的死活不管了。 苏云染敢想破口大骂,却听判官忽然猛吸一口气:“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老虎都到你身后了!”他的语速像是开了两倍速一样,压根就没有给苏云染反应过来的时间,她再一次被判官踹出了空间。 老虎都已经到身后了,现在她是真的一点辙都没有。什么冷静,什么智取统统都被抛到了脑后,脑子里只有一个字在:跑! 哪怕是跑不过也得跑,这是现在她唯一的本能反应了。 在逃生中激发出来的本能让她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向前奔跑,耳边呼啸的风声中她似乎听见了老虎的低吼,就在这分神的一刹那,她被一条掩盖在杂草下的藤条绊住了。 砰地一声她狠狠摔倒在地…… 苍天啊,我这是在劫难逃了吗?不,我不想死,谁能救我我必百倍报答他! 心中的祈祷都不知道该向谁去祷告,趴在地上的她看着地面上的细碎的光影正在被一道迅速掠过的黑影遮掩…… “梁鹤祯!”都说人在追绝望的时候,最后喊出来的一定是最渴望的。 她在崩溃边缘,毫无主观意识地叫出了梁鹤祯的名字,撕心裂肺的喊声回荡在幽静的深山里。 嗖…… 凌厉的破空声在千钧一发之间如破竹一般不可挡,苏云染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根本不敢去看老虎扑过来的凶猛样子。然而,她听见了箭矢的破空声,也听见了老虎愤怒的吼叫。 苏云染虽然没有跟野兽正面刚过,但学习近身格斗多年反应速度还是很快的。知道身后发生变故,她才不会有哪个功夫回头先看看情况。 箭矢射中老虎的一瞬间,只见苏云染一个翻身滚下了一个小坡,这才迅速利用杂草做掩护向上头望去。 嗖……嗖…… 又是好几道箭矢破空的声音,只是这次声音十分急促,到不像是弓箭更像是近程射击的袖箭。速度太快,似乎射箭的人在不停的转换方向,她根本就无法判断对方所在的位置。 空气中传来撕裂的声音,与此同时老虎发出了几声低吼。片刻后,她似乎闻到了血腥的味道,看来老虎是被射中了。 别看袖箭短,但在近距离的杀伤力却比远距离的弓箭穿透力还要厉害。 苏云染又弹出半个脑袋查看,发现老虎身上已经被射中了好几道伤口,它从低吼变成了愤怒的嘶吼声响彻云霄一般。 老虎回头见自己的猎物已经跑了,它朝着苏云染的方向看了一眼,本想一个虎扑跃下再次扑倒苏云染。然后这时候,箭矢又冲这它射来。一发三只箭,其中一支袖箭竟然射中了它的眼睛。 老虎一声嚎叫,终于放弃了对苏云染的追击。而此时苏云染也终于看到了射出袖箭的人,他正站在一棵茂密的大树上。 光影从斑驳的树叶间落在他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黑色的打着补丁的粗衣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此刻如天神降临一般的英神武。 一瞬间她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连呼吸都静止。 老虎瞎了一只眼睛,并不打算跟梁鹤祯正面刚,它转身就要讨回更隐蔽的深山。 梁鹤祯纵身跃起,一瞬间便越到了另一棵树上朝着老虎消失方向追去,头也不回留下一句话:“在这等我!” 老虎刚才发出的咆哮声对其他动物是绝对的威慑,这会整个深林这里才是最安全的。老虎是百兽之王,它的气息散发出去,哪里还有不长眼地敢出现在这里。 苏云染支撑的最后一点力气都卸了,如一滩烂泥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 刚才……她差点又死一次了。 老虎是真的会吃人的,绝对不是动物园里供人观赏的大猫。缓了好一会,她那苍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些血气。 手软脚软地她艰难地爬上坡去捡起散落一地的草药,老虎留下的血迹还在提醒她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虎口脱险,这算不算是个奇迹了? 她望向梁鹤祯消失的方向,一颗心不由又担心起来。刚才她怎么就不知道开口阻止他去追呢?苏云染好生懊恼,越等越着急起来…… 第二十五章 当年七分力 梁鹤祯将受伤的老虎赶进了他之前就设好了伏击圈,之前发现有老虎的生活痕迹他就做好了诱捕的准备,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那老虎竟然出现在苏云染面前。 天知道他之前听见老虎的吼声从苏云染那边传来的时候,他刚才简直要疯了。要知道老虎的速度可比人快了太多,他是一刻也不敢慢下来,疯狂地往那边赶去。 就差一点,他赶到的时候老虎就要扑到苏云染身上,那一颗他手上射出箭矢的速度绝对比脑子还要快。 幸好,终于还是赶在虎口之下救下了她。重活一世,一切都在他预设的轨迹中度过,唯独她的出现带给他太多不确定。就像那一刻知道她有危险,那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崩溃。 梁鹤祯自己都不知道,他竟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将她看得如此之重。 老虎落入了陷阱之重,尖利的木刺刺穿了它的身体,它挣扎了片刻不停嚎叫,最终不甘心地死去了。 “相公!” 梁鹤祯回过头,苏云染脸颊绯红气喘吁吁地向上爬。梁鹤祯赶紧过去抓住她的手腕:“不是让你等吗?” 说完这话他自己又有点心虚,轻咳一声:“之前吓坏了吧!我不该带你进来的,越往深处野兽越多危险越大,以后千万不要独自一人上山。” 苏云染点点头,拍拍心口朝着陷阱里望去:“真不敢相信,我之前差点就成了它的开胃菜了。回去得压压惊,这一天太刺激了。” 梁鹤祯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让她远离陷阱:“我们该回去了。” 梁鹤祯用十来根差不多手腕粗的树枝绑好,编成了一个类似竹筏的东西。然后他将老虎从陷阱里拉了上来,放在了编制好的木筏上。 用藤蔓将老虎与木筏固定住,又在木筏的另一头绑上藤蔓拖这竹筏往山下去。 苏云染以为自己能帮上忙,试了一下就尴尬了:“这老虎……还挺重的。” 梁鹤祯一开始就拒绝她的帮忙,却不想她家小娘子有巾帼英雄般的豪迈。没办法,他只好让她试一试才能让她死心。 苏云染看着梁鹤祯憋着的笑意,就知道他就等着看她的笑话。 木筏为梁鹤祯省了不少力气,到了山下的竹林他却停了下来:“娘子,你去找一下鹿大林,就说我在竹林等他。” 苏云染点点头,看梁鹤祯坐在地上显得有些体力透支的样子,她便以为是他没有力气扛回家了。 梁鹤祯知道她这么想不由好笑,忽然对她伸出手。苏云染一愣,不明所以还是把手送了过去。梁鹤祯握住她的手道:“娘子以为这只老虎值多少钱?” 苏云染想了想,之前鹿大林说他的野猪卖了差不多九两银子。不过古代的猪肉是最不值钱的,这个价格肯定是代表不了平均肉价。 老虎嘛,老虎皮就算是古代那也是稀罕物价格肯定不低。至于老虎肉嘛……肉质纤维很粗,肯定是不好吃的。但老虎骨却是上好的东西,可入药,是止痛、强筋、健骨的好药。这样想来,虎骨那也是珍贵药材了,价格肯定不便宜。 苏云粗粗计算了一下,对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梁鹤祯轻笑,笑得有些无言以对:“十两?” 苏云染摇摇头:“一百两!” 梁鹤祯挑了挑眉,收敛起了笑容:“我家娘子还真是……聪慧。这只老虎,至少值三百两。这还只是小镇上的价格,若是能到州城去卖,价格还得翻一番。” 猝不及防的一波夸奖让苏云染差点就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然而梁鹤祯的后一句却还没有说完。 三百两,她还是低估了,这‘聪慧’二字立马就变了味。 “梁家并未分家,若是让大伯、三叔知道我们得了一百两,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梁鹤祯的反问,顿时让苏云染当头棒喝。 “我明白了,但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相公,要想生活变得好,有些包袱必须得卸下。”苏云染目光清澈如同一弯溪水,她看着他说,眼底一片真诚。 她转身离去,梁鹤祯对着她的背影低声应到:“会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苏云染带着鹿大林来找梁鹤祯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当看到地上的老虎时,鹿大林忍不住崇拜的眼神望向梁鹤祯:“师父还是师父,这身手丝毫不减当年!” 苏云染忍不住嘴角直抽抽。他两的年纪相仿,看着鹿大林对梁鹤祯一本正经与不加遮掩的崇拜,这画面真的挺奇怪的。 梁鹤祯交代了几句,鹿大林拍拍胸脯道:“师父放心,这是我一定给师父办妥了!” 苏云染还在发呆,梁鹤祯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走吧,回家了。” 苏云染看着鹿大林拖着老虎朝着另一个方向渐行渐远:“他力气大我倒是可以理解,你这身板……竟然能扛老虎,啧啧画面太不和谐了。” 梁鹤祯一脸傲娇地扬起下巴:“这还只是当年的七分力。” 苏云染一脸怀疑,这男人肯定是在吹水!还七分力,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在地上瘫?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回了家,路上苏云染十分好奇他是打算怎么让鹿大林把那头老虎卖掉的。最关键的事,如何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梁鹤祯却笑得一脸神秘,她好歹也是她的救命恩人,这点好奇心都不能满足她。生气了,不想理她了。 傅绵娘早就等在门口急得不行了,一见两人回来都忍不住要斥责两句:“你这身子骨才刚好一些,你这是做什么呀!你真是……要担心死我吗?还有你,他胡闹你怎么也不知道要拦着点!” 好嘛,她也难逃斥责…… 苏云染低着头吐吐舌头,赶紧凑到傅绵娘身边挽着她的手腕撒娇:“娘,别生气,我们知道错了。您看,我今天收获可大了!” 苏云染献宝一样拿出灵芝给傅绵娘看,兴奋地给她说这东西的价值。傅绵娘的脸色虽然缓和了一些,但依旧是生气的:“你们两真是不让人省心!” 还是梁二海过来打圆场:“好了,孩子们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嘛!你们快去洗洗手,开放了,我都饿坏了。” 收到梁二海救场的眼神,小两口向他回感激的目光,立马灰溜溜地跑后院去了。 第二十六章 幸运签 是夜,梁鹤祯在艾灸的作用下已经沉沉睡去。苏云染进入空间就点燃了线香,很快判官的声音就响起了。 “恭喜恭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判官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苏云染咬牙切齿,好你个判官,竟然半点愧疚感都没有,良心何在呀? 判官呵呵一笑:“冥府不管阳间事,你的命运如何已经全权交给你自己去掌握,这可是看在你功德无量的份上。本官还有许多卷宗要处理,你若只是叫我来闲聊天那我就不奉陪了。” 苏云染翻了个白眼,偏偏判官只有声音不见人,就是像给他个眼神体会都不行:“有事!有个问题,我这一大片水稻和小麦都要成熟了,可空间里也没有设备让我收割什么的。” 判官冷笑一声:“怎么的,你还想来一辆收割机呀?” 收割机,这敢情好呀! 判官又冷笑:“想都不要想,看到那边的工具柜了没有?有把镰刀,慢慢收割,会有惊喜哟!” 判官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俏皮,但苏云染真的很想踹他一脚。 回头看着茫茫稻田,苏云染瞬间就有种要脱力的感觉。 富贵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蹭了蹭她,苏云染戳了戳它的大脑袋:“这个你可真帮不上忙。” 挽起衣袖,苏云染手拿镰刀开始一把一把地抓住稻穗开始收割,嘴上从一开始就叨叨不停的在骂判官。 也不知道是她的怨念太强了还是判官的感应力太广,判官竟然知道她在骂他,所以猝不及防地杀了个回马枪:“你说你,这良田白给你你竟然还骂我,你要是嫌太累本官可以收回的。” 苏云染瞪大眼睛,她辛辛苦苦翻地浇水可不是为了最后让他收回!得,他是大佬,她立马认错态度良好。 “大佬,能不能透露一下收割结束后到底有什么惊喜呀?”苏云染已经认清现实了,判官的大腿该抱还得抱! 判官顿了顿像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你之前翻地之后就没有收到什么惊喜吗?” 惊喜?苏云染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是‘你仿佛是在逗我’的无语模样。 判官轻咳一声:“那个,可能系统有点漏洞,毕竟这也是我们冥府刚研发出来的空间。你是第一批使用者,初级系统难免会有些不全面。不过这都没关系,我们会尽可能完善系统。” 苏云染算是听出点门道了:“哦,所以说在我第一次翻完地之后,这空间就应该送我一份惊喜对不对?这可是你们的失误,所以,是不是应该给我补回来?” 判官嗯了一会,苏云染不乐意了,这有什么可考虑的?作为第一代使用空间的宿主,她为冥府发现了这么大一个系统漏洞,难道冥府不应该奖励她吗? 判官终于还是在她的语言攻击下妥协了,供桌上出现了一个刻着红色符文的签筒,里面无数根签子。 “这是……我求什么大人就帮我实现吗?只是,这签子上怎么一个字都没有呢?”这签子也太古怪了,以前在寺庙求签,签上都会有签文的。这个,每一只签子上都没有字。 “你想多了,你摇落一支签之后,签子上自然会出现签文。” 苏云染腹诽一句,要不要这么麻烦,要是签文复杂她上哪去找人给她解签? 没说出口的话似乎已经被判官察觉,他笑道:“放心,本官这签文通俗易懂。快摇吧,逾期不候。” 苏云染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双手合十:“天灵灵地灵灵,老天赐我好签,灵灵灵!” 远在冥府的判官静静地看着她这一系列迷惑性为,然后默默地转过身对黑白无常说了两个字:“有病。” 签筒摇晃了好几下,签子终于落了一根出来。 片刻后,无字的签子上渐渐显现出一行字,苏云染满怀期待一看…… 签文:武力值增加百分之十。 然后签文下面还有一行不是很明显小字。注:此幸运签只能在宿主打开武学类空间之后方能生效。 摔!这就等于都是白瞎呗!她现在一点公德都没有,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活着的时候将这其余的三个空间全部打开。 苏云染好生失望,判官很遗憾道:“虽然现在暂时用不到,但是以后你就会知道这幸运签有多厉害了。” 苏云染看着签筒又问:“我下次什么时候才够资格摇签?” 判官笑得有些敷衍:“别心急,机会多多,偶尔触发幸运点都能获得摇签的机会。” 呵呵,他这是说了也等于没说。 弯腰收割中,她不停地想着要是能给她一个一键收割的技能该多好啊! 当初开地的时候都没有觉得这么累,收割一直弯着腰是真的太累了。 判官额外赠送了她一个非常原始的打谷机,就是一个方形的木巢,全靠臂力将一把把的稻穗打在木板边缘,让稻谷受外力自然脱落。 幸好这空间的温度是个迷,这谷子都不需要晾晒也可自然干燥。她刚担心的是接下来,接下来她该怎么拿出这些粮食而不被怀疑呢? 翌日,苏云染是被一阵吵闹声给弄醒的。 她揉揉眼睛,昨晚在空间里干活干得太累了。虽然是空间是虚的,但她在空间里劳作之后真实的身体也多多少少会有感受。 因为太累,所以她……又睡过头了。 也幸好傅绵娘是个好婆婆,这要换了别人,只怕她这个儿媳妇早就被休了。 苏云染不知院外是谁在吵闹,但想着大概也只有大房和三房。三房散布他们得了一大笔钱的假消息,以至于所有债主都上门,这才逼得她立下七日内还债的誓言。 说起来,这笔账都还没跟三房算呢! 然而等苏云染换好衣服出门,才发现原来她搞错了,上门找晦气的竟然不是梁家人而是苏家人! 原主的母亲王氏远远瞧见了苏云染,立马呼天抢地地趴在地上哀嚎:“我的闺女啊!我苦命的闺女啊!” 苏云染眉头微皱,当初她昏昏沉沉被扔上花轿的时候,母亲王氏大概也是这个做派吧! 好好的,这夫妻两跑到梁家来作什么妖? 第二十七章 你是在说笑吗 傅绵娘好生郁闷,她就说她这一大早的右眼眼皮直跳总感觉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这不,老话说得没错,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一跳,就把苏云染的父母给跳来了。 “亲家母,亲家母可怜可怜,就让我们见见苦命的女儿吧!”王氏一上来就扒着两家的大门干嚎,不知道还以是梁家人强抢民女了。 傅绵娘真是没好气,这说的是什么话? 要是让外人停了,还不得以为是梁家苛待了苏云染。最可气的是,他们竟然有脸称自己是亲家母!苏云染可是梁家花钱买回来的,白纸黑字签下的身契。 再说了,真正让苏云染受苦的不正是苏家人吗?这会跑到梁家来装什么可怜了?要不是看在苏云染的面子上,她压根就不想理会这两人。 “苏云染现在我们梁家人,你们找她究竟是做什么?”傅绵娘堵在门口,虽然开了门却没有要请他们进去的意思。 苏志培干笑两声,扯了扯还在演戏的王氏:“亲家,是这样的,大丫头嫁过来已经有好些日子了。我们也是是在想她所以才过来看看她,你就让我们见见吧!” 傅绵娘却嗤笑一声:“难道当初人牙子没跟你们说明白吗?在你们签下苏云染的卖身死契的那一刻,她跟苏家就再也没有半点关系了。” 傅绵娘的话很直接,王氏眼珠子转了转,又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女儿啊!千错万错都是娘的错啊!女儿啊,你就出来见见你可怜的爹娘吧!” 傅绵娘真的很想堵住她的嘴,奈何王氏的演技和嗓门都超出了她的预估。才一会,梁家门前就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正所谓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大,有人两手往衣袖里一揣,站着说话不腰疼:“鹤祯娘,怎么说也是你儿媳妇的亲爹娘,断没有连人家亲爹娘都不让见的吧?” “就是就是,见一面能怎么着?他们还能大白天的,就把你儿媳妇给带走了不成。” 正当所有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苏云染出了房门。 王氏演出就更加卖力,苏云染想了想,她的利用价值不是已经最他们压榨干净了吗? 人都给卖了,现在她可跟苏家没有关系了。当然,血缘这东西想断也断不了。苏云染瞬间有点头大,这苏家也是个不定时的炸弹。 傅绵娘看在苏云染的面子上也不好再说什么,虽然她是梁家卖来的,但这么多人看着她必须给儿媳妇这个面子。 “小染,这里你来处理吧!”她也想看看苏云染会怎么处理,毕竟现在的苏云染每一次都令她有不一样的惊喜。 苏云染恭敬地点点头:“娘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傅绵娘回了后院,苏云染也不着急叫苏志培夫妇进屋,反而是环视一周看热闹的人:“诸位一早都挺闲的,要不进屋坐坐继续看热闹?” 有人轻咳一声:“我灶上还烧这火呢!我先回去了。”接着更多人都找了个理由回家了。 众人作鸟兽散,苏云染这才向苏志培夫妇望去:“有事?”眼神陌生,语气疏离,他这个模样倒叫这夫妇两不敢认了。 这……还是自家那个逆来顺受的苏云染吗? 王氏心里已经极其不高兴了,这一早过来就被傅绵娘给晾在门外心里本来就有怨气。这会这个从从小在她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的女儿竟然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被卖了出去这脾气怎么还长了呢? 眼下因没有看热闹的人了,傅绵娘也已经离开。四下无人,王氏自然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快步向前,突然就来到了苏云染的面前,出手就掐住了她的胳膊:“你个小蹄子真是反了天了!嫁了人倒把你给养硬气了!” 苏云染脸色顿时一沉,用电巧劲一甩,王氏的手就被她甩了出去。 王氏没有一点心理准备,这一甩,手背刚好打在了门板上,她吃疼地叫了一声:“你……你个贱丫头!” 苏云染表情依旧十分冷漠,看着这夫妻两只想冷笑。动辄打骂的父母,在这人命如草芥的时代还真是……相得益彰。 苏志培不明所以,只是看着苏云染的冷漠眸子心头有些莫名的紧张:“大丫头,你婆婆现在也不在,你也不必跟我们装了。实话跟你说吧,你弟弟病了。你知道的,治病最是花钱,可家里……” 苏志培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苏云染挑了挑眉:“哦,所以呢?”当初她躺在木板上病得奄奄一息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他们要给她请大夫?反而是一笔银子一张死契就把她给卖了。 苏志培对上苏云染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越看心里就越是有点发毛。他还没开口,王氏就已经挽起衣袖一副要打死苏云染的架势:“还所以!你弟弟病了你没听清楚吗?拿来,我们急着用钱给你弟弟治病。” 苏云染真的要笑出声了好不好,一上来就直接跟她伸手要钱,这夫妻两是不要脸了。 “你是在说笑吗?我当初是怎么来的梁家,爹娘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苏云染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容,王氏没察觉,苏志培却看得真切。 这个女儿,变了,只怕是不好控制了。 王氏啐了一口:“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都揭不开锅了,我们是为了你好才把你送到梁家。你看你,自从嫁进梁家,你这日子可比我们过得滋润多了。” 苏云染都想给王氏拍手叫绝了。按照她这逻辑,那是不是她把苏家人都杀了,可以说成是为了不让他们继续受苦帮他们解脱? “娘,你是想钱想疯了吗?我那算是嫁进来的吗?好好想想,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你跟奶奶数着二十两碎银子心情愉快地把我卖了。没错,是卖了,而且还是死契。按照朝廷的规矩,签了死契就生死都是买主的人,跟家人再无瓜葛。” 苏志培听着还以为苏云染是在气他们把她卖了,只好拽着又想发作的王氏:“闺女呀,爹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可当时的情况的确是没有办法。你弟弟妹妹都还小,你忍心让他们替你吗?” 第二十八章 白眼狼 苏志培说着说着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苏云染这才发现这夫妻两这演技都是可以追逐影帝影后的。 苏云染一脸无奈且遗憾:“钱我是没有,管钱的是我婆婆,你们想要的话或许可以问问她。” 苏志培也佩服起这个女儿的装傻演技了,瞧瞧她说的这话。有向亲家开口要钱的吗?这个脸面他们还是要的。 王氏看着苏云染的眼神都在冒火光,这个贱丫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难缠了? “你别跟我们打马虎眼,反正我就告诉你,我要十两银子。你要是给不了,我就住在梁家不走了!”王氏见苏云染这态度就知道她这次怕是软硬都不吃了,所以干脆就耍赖不走了。 苏云染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王氏:“梁家自己都揭不开锅了,哪里还有闲钱养外人?” 王氏怒指着苏云染骂道:“苏云染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啊!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报答我们?好啊……好啊……” 她后退了几步,然后又一下趴在了地上哭喊起来:“天啊,不孝啊!爹娘死活都不顾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苏云染依旧站着冷眼相看,过了片刻才道:“他得了什么病?” 苏志培两脸色缓和:“你弟弟前天贪玩摔进了鱼塘里,结果就着凉了。本以为一副药下去睡一觉就没事了,哪想到到了后半夜他就开始发烧说胡话了。” 苏志培向前一步:“闺女呀,你弟弟现在还高烧不退,大夫说了再这么烧下去脑子可要烧坏了!你可怜可怜你弟弟吧,他还小以后的路还长呢!家里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不然是绝对不会来麻烦你的。” 苏云染了然,苏云飞的情况可能是风寒引起的肺炎。这要是在现代,这问题不大。可在医疗水平有限的古代,一个感冒就能轻易要了人的性命。 钱她是不会给的,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可以积攒功德或许她可以出手。 将苏云染陷入沉思,苏志培赶紧从地上将王氏拉起来并且给她一个眼神示意。 王氏会意,表情和语气都缓和了下来:“闺女啊,之前是娘太心急了所以才说了一些重话你别忘心里去。你弟弟现在真的特别难受,咱村的李郎中说他治不了,让我们上镇上去请大夫。可想请镇上的大夫出诊没有三两银子根本请不来,更何况药钱就更加贵了。” 苏云染思虑了一会:“我先回去看看他吧!” 王氏愣了一下又急了:“你看什么呀?现在是要你想办法筹钱的时候,你过去看你弟弟就能好吗?” 苏云染环抱着胳膊,手指在手臂上轻轻敲打。她该怎么说她会医术?道观的话或许可以忽悠忽悠梁家人,可苏家人…… 苏云染有些苦恼,思来想去就只好看缘分了。若是苏家夫妇相信她,那她就出手诊治。若不信,她也没有那个圣母心泛滥非要给人治病。 无论在什么时代背景之下,这世上永远都不缺反咬一口的蛇。她是想救人拿功德没错,但她也绝不做农夫。 “钱我是没有,梁家为了给我夫君治病早就掏空了家底,后来为了跟你们买我又在外头欠了不少。你们觉得,我还能有钱给你?钱没有,不过我如今倒是学了一些医术,或许能派上用场。” 她就知道自己这话说完,王氏不是要向前打死她就是直接笑掉大牙,嗯,目前的情况来看前者的可能性居多。 果不其然,王氏一听这话就火冒三丈。 “苏云染果然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啊!你弟弟都已经病成那样了,你不想办法帮忙也就算了,竟然还又心情跟我们拿你弟弟的性命开玩笑!” 王氏忍不住了,苏志培也拦不住她,她直接冲向苏云染:“几天我就打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王氏捡起院子里的柴火就朝着苏云染打去。 苏云染退后几步,一个颀长的身影就挡在了她的面前:“她如今是我梁家的人,你打我梁家的人,问我过了吗?” 帅!苏云染看着嘴贱恢复健康的梁鹤祯,光是一个背影就足以颠倒众生。这样男人,真的只是池中物吗? 苏云染在这种时候还能出神,梁鹤祯回头看她一脸呆滞不由好笑:“你当初打魏三的激灵劲去哪了?棍棒当前也不知道要躲一下。” 苏云染讪讪一笑,又望向被梁鹤祯擒住手腕的王氏:“我没有心情跟你们开玩笑,之前村里来了一位游方的郎中,他看我机灵便教了我一些医术。你们若信,我便随你们走一趟,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毕竟我如今也不是自由身,不是吗?” 王氏和苏志培看着苏云染,此时心中怕是已经激起了千层浪。这个女儿,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甚至神态都跟以前完全不一样。若不是长相没变,他们压根就不敢认。 苏志培太清楚这个女儿之前是什么德行了,那是三混子也闷不出个屁来的主。现在她这双锐利的双眼,似乎能将人心看透,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像是这个人已经不是之前的哪个人了。 王氏又故技重施了,直接瘫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天啊,都来看看梁家人欺人太甚了!” 苏云染扯扯梁鹤祯的衣袖示意他松手,不出片刻刚才看完热闹的人又回来了。 “虽然说是买来的丫头,但说起来那毕竟也还是人家亲爹亲娘,也不好这对待人吧?” “就是,要说这鹤祯媳妇也是个心狠的,爹娘都这样了也不见她有半点心疼。要不怎么说,这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呢?” “可不是嘛,怎么说也是亲弟弟。要是换了我,就算没钱,我去卖血卖肉都一定会想办法弄到钱给弟弟治病。” 梁鹤祯眼神凌厉地望向了说话的人,苏云染却满不在乎。眼神轻蔑地在挑事了人脸上扫过:“各位叔伯婶子定然是心地善良之人,既然如此良善自然不会见死不救。那……不如各位一人捐一点,这样我那可怜的弟弟不就有钱治病了吗?” 这世上又太多喜欢道德制高点的人,他们可以冠冕堂皇说出一堆大道理去制裁你,那是因为事情并没有触及到他们的利益。 可一旦利益与自己相关,那么这些从他们口中说出的大道理可就不管用了。 第二十九章 我闺女是福星 “我们庄稼人自己都顾不上,哪里还有那份闲钱救济别人呀?” “就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什么心什么没力的。” 一个八九岁的小孩摇头晃脑道:“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群人忙点头,其中一个大婶表情不悦道:“对对对,就是这话。鹤祯他媳妇呀,咱村也不富裕,你让大家都出钱是不是有点太强人所难了?这是你的家事,不好扯上大家吧?” 苏云染笑了,很赞同地点点头:“没错,这的确是我的家事。我本来也没想扯上大家的,这不是大家自个儿挤着头往上凑吗?姚婶,刚才不是你说得最感慨激昂吗?光说不练,可是假把式呢!” 苏云染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姚婶瘪瘪嘴,咕哝一句:“总比你见死不救的好,哪有这样做人子女的。” 来劲了,苏云染也不恼,看着还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王氏认真道:“我不管你们行不行,总之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要钱没有,但我可以医治弟弟的病。” 苏志培拿不定主意,便把目光投向了王氏,王氏冷哼一声:“苏云染啊苏云染,你的良心是真的被狗吃了吗?你会个屁的医术,你从小就又蠢又笨,你去治病怕是要治死你弟弟吧!” 围观的人又你一言我一语。的确,在这个时代会医术的女子简直是凤毛麟角,何况是她这么一个之前连村子都没出去过的小丫头。 苏云染又寻思着,那下河村后山的道观自从老道士死后便无人打理,他倒是有个徒弟但他时候他徒弟便云游四方了。 她要是非说自己的医术是跟老道学的,也不是不行,反正死无对证。至于老道那徒弟……鬼知道他时候才回来。 罢了,苏志培夫妇两不信就不信,任他们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得出她这一身医术何处得来。 这时候议论纷纷中有人大声道:“别说,她可能真的会医术!你们忘了,之前村里来了一个游方的郎中,她不是跟二条他娘吵起来了吗?” 被他这么一提醒,有人也想这事了:“是有这事,她就给二条他娘把了把脉,就看出二条娘病的不轻。” 苏云染一脸黑线,她好像没有直接说病的不轻吧? 议论声中有人轻咳一声走到了前头:“这怎么回事?大清早的,都挤在这看什么热闹?” 来的中年男人,留着一缕山羊胡,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老学究的味道。 “村长,梁二海他家的亲家来借钱,可梁家自己都欠了一屁股债,哪里能帮亲家。这不,苏家人就闹起来了。” 来的中年男人正是上河村村长李有为,他背着手望向院子里哭天抢地破口大骂的王氏:“行了行了,像什么样!鹤祯,虽然说你这媳妇是你家买回来的,可人情世故这东西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苏云染扯了扯梁鹤祯的衣袖摇摇头,她对李有为笑道:“村长,梁家还欠着多债全村人都是知道的。钱是拿不出,但相公也没说不帮不是?” 李有为这还是第一次正眼瞧苏云染,小丫头长得跟豆芽似的,干巴巴的像是没吃过油荤似的。不过她却长着一双灵动的双眼,这双眸子清亮又锐利,透着不符合年纪的深沉。 李有为虽然只是区区一个村长,但早年他也曾走南闯北阅人无数。眼前这个小丫头,他得出的结论是,不简单。 “那就好,行了,你们也别围在这里了。家里是没活干太闲了吗?都散了……”李有为将围观的人都遣走,他临走前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苏云染。 苏云染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带着七分探究三分审视。苏云染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她这农女的人设也太难了。 王氏扯着嗓子又喊起来:“别走!你们……你们上河村欺负人啊!”她好不容易才把人都吸引过来,结果村长两句话就把人给打发了。 李有为有些不耐烦地回过头望向王氏:“你还想干嘛?” 王氏的大嗓门一开,村长和刚离开的村民又回过头来。 王氏觉得村长是有意在偏袒苏云染,所以当下对李有为的语气也不太好:“好啊,仗着这里是上河村,你们村长就带头欺负人了!我告诉你们,今天我要是拿不到钱,我就坐在这里不走了。” 王氏撒气泼来真是不管不顾了。苏云染扶额,这原主的老娘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王氏见她一人之力还不够,于是就掐了一把苏志培让他也嚷起来。 苏志培见苏云染是不好说话,于是就把心思转到了梁鹤祯身上:“姑爷呀,就算我闺女是你们梁家买回去的,可毕竟你也是走了娶亲仪式的。你们既然拜了堂,那叫我们一身岳父母也不过分吧?” 苏志培说着又靠近了梁鹤祯几分,这几步向前他才将梁鹤祯又仔细打量了一番。 之前他也是来过上河村的,那时候就见过病歪歪的梁鹤祯。那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个短命鬼。可自从闺女嫁给他之后,他还真是起死回生了! 想到这,苏志培有些兴奋了:“我说姑爷,你看你之前病成那样,自从我闺女给你冲喜之后,你看你现在!” 说着他冲还没走远却纷纷驻步的村民喊到:“大家看看,我闺女过来冲喜真的把姑爷的病给冲好了!这不能否认有我闺女的功劳吧?我家闺女就是梁家的福星。我们就是把福星给了你们,所以自家才祸事连连。” 苏志培袖子抹了抹眼泪,说得更真的似的。 梁鹤祯看了一眼苏云染:“这的确是娘子的功劳,不过不是冲喜,而是我家娘子的医术高明。” 一时间众人又凑了过来:“还真是,鹤祯之前那模样,一看就是没两年的功夫。怎么一段时间不见,突然就好像好了!” 李有为也凑了上来:“鹤祯,你这病真的好了?”从气色来看,的确是没有了往日的病态。 梁鹤祯点点头:“冲喜不能改变什么,但娘子医术好却能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我娘子的医术,不需要我吹嘘。” 这话说得满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感,苏云染垂首轻笑:“爹娘,你们都听见了也看见了。我的医术好不好我也不想多说,你们只管说你们信不信我,愿不愿让我去给弟弟诊治。” 第三十章 招魂幡 王氏是一百个不相信,她就觉得苏云染是故意想拖时间,拖着拖着她儿子说不定就…… 王氏满脸是阴云密闭,而苏志培却有了主意:“大丫头,你可不要骗我们,这可是关乎到你弟弟性命的事!若是因为你耽误了救治,你可不要怪爹娘翻脸不认人!” 苏志培的话让梁鹤祯皱起了眉头,这是一个当爹的人对女儿说的话吗?虽然他早就知道苏云染之前在苏家过得并不好,可是他却无法想象,这父母对她简直半点怜悯都没有更别谈什么舐犊之情了。 苏云染转过头看了一眼梁鹤祯,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能感觉到他的气场在变化。他,好像在生气。生气什么?因为苏志培的话吗? “现在在耽误时间的人是你们。”苏云染冷冷说到。 要不是原主的身体对这父母还有一丝不由她控制的情感,否则她是真的不愿意跟这样冷血的父母有半点瓜葛。 王氏眼冒怒火拽着苏志培吼道:“你也鬼迷心窍了吗?她从小什么都不会,整天就好吃懒做。会医术,这就是天大的笑话!” 苏志培将王氏拉倒一旁不知道说了什么,片刻后王氏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不少。夫妻两算是大成了一致,苏志培向前道:“那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 苏云染知道大概要用上什么药材,所以假装回了后院准备药材。梁鹤祯也去跟梁二海报备一声,他打算陪苏云染去一趟苏家。 苏云染收拾好东西,本不愿让他走一趟的。可梁鹤祯却说不放心,苏云染便没有再拒绝。 上河村与下河村离得并不算太远,但没有牛车光靠两腿走路却也需要一个时辰的功夫。苏云染一路上都十分照顾梁鹤祯,走在前头的苏志培夫妇不断用眼神交流。 “休息一下吧,我相公才恢复一些不能累着。”苏云染拉着梁鹤祯到一颗大树下休息,不远处就有一口石缝里流出的山泉水。苏云染采了路边野生的芋苗叶兜了水,都给了梁鹤祯。 王氏白眼都快翻出天际了:“还真是个白眼狼,爹娘就在门前也不见她给我们倒点水喝。你瞧瞧她那德行,伺候相公倒是积极得很。” 苏志培看着两人不由叹了一声:“你说大丫头当初若是嫁过去,而不是卖过去的就好了。” 王氏冷哼一声:“好什么好,你看她那时个有良心的吗?卖了至少还能得了二十两,不卖你还得花钱给她治病。” 苏志培似乎是被她这话给激到,突然想起了什么:“老婆子,你说大丫头如果真的会医术,当初她怎么就不给自己治治?” 王氏看傻子一样看着丈夫:“哪个大夫给自己治病的?再说了,她那时都神志不清了还怎么给自己治?还有,就算她看出名堂了,难道抓药就不要钱了?” 苏志培扶额,他倒是忘记了,苏云染在苏家可是半块铜板都没有。不管她农活家务活干得多好,反正就是只得了一碗勉强能让她不死的米糠。 苏志培点点头,又悄悄问王氏:“老婆子,你觉得梁家人对大丫头怎么样?” 王氏仔细回想了一下傅绵娘对苏云染的态度:“终归是卖来的,自然不可能跟娶进来的媳妇一样对待。不过,我瞧着这姑爷倒是挺稀罕这贱丫头的。” 苏志培眉头一皱:“别贱丫头贱丫头的叫,那是你大闺女!我跟你说,这姑爷之前可是在衙门当差的。虽然病了之后就没去了,可你瞧他病就要好了,说不定很快就要回衙门了。” 王氏闻言眼睛一亮,顿时间看梁鹤祯的眼神都变得和蔼了很多。 梁鹤祯平时话不多,但他是个十分注重细节的人。从苏云染对苏氏夫妇说的话里他清楚的知道,苏云染这父母也是完全不知道她会医术,而且那道观的老道会不会医术,他们都不确定。 那么,他家小娘的医术,真的会是跟道观的老道学的吗? “姑爷,休息好了吗?”王氏在苏志培的提醒下终于缓和了自己的态度。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梁鹤祯也不好再冷着脸:“走吧,前面带路。” 下河村,他们到村口的时候真是中午,大多数人家的屋檐上都飘着炊烟。 眼下这天气是白昼温差大,这一路晒着太阳走过来,苏云染都觉得自己快要中暑了。不过幸好她有准备,之前在山上挖到了一株野薄荷。出门之前她用薄荷和藿香、金银花泡了水,解渴又能解暑。 梁鹤祯喝了一口,薄荷清凉的味道瞬间就让人提神。这味道对他来说有些新奇,毕竟他还真是没有见过新鲜的薄荷。 薄荷还有个土名叫银丹草,普通人认识的不多,就算认识也大多会称之为银丹草或者夜息香。大概只有药铺的或者大夫才会称之为薄荷,再者薄荷晒干入药,普通人就认不出了,而且味道也会被其他中药味道盖掉。 “这味道虽然有点怪怪的,但入口清凉别有一番风味。娘子,这也是草药吗?”难道梁鹤祯如孩童一般认真提问,苏云染也给他详细说起薄荷。 两人聊得倒是投机,走在前头的王氏又满心的牢骚话。回头扯了扯丈夫的衣袖,小声嫌弃到:“我看她心里是真的半点也不担心弟弟。” 苏志培不耐烦地摇摇头:“行了行了,她心里有怨气不也正常吗?再说了,平日里你儿子怎么欺负她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王氏一听这话不乐意了:“那是她弟弟,她就该让着点。再说了,我儿子这么小,能欺负她什么呀?” 苏志培懒得听她发牢骚,干脆闭嘴不说话。 苏家的房子在村子北边靠山,下河村不像上河村那样住得集中。零零散散,一处一两户户人家,再有人家可能得有两三百米又才有一两户。 苏家的宅子就是独门独户立于一处,远远的他们听见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在网屋子望去,之间屋外挂满了招魂幡,墙上还贴着好些黄符纸。 别说苏云染了,就是王氏都懵了:“孩子他爹,这……这是这么回事?” 第三十一章 杀人了 苏家宅子被许多村民给围得水泄不通,苏云染几人走近便能听见里面传来又唱又跳的念咒声。 苏云染踮起脚尖往里看,哟呵,这难道即使传说的……跳大神? 王氏最先冲了上去,拔开团团围住的人群:“这怎么回事呀?” 看热闹的村名终于回过头发现了他们,这才指着屋里道:“你婆婆请来了邻县神婆,这会正给你儿子做法呢!” 王氏一脸担忧,可那是她婆婆啊!要说这王氏也是个有名的泼妇,可在婆婆面前她却泼不起来。 王氏只好望向丈夫:“孩子他爹,这……这能行吗?”她可记得村里今年前也有人找神婆来做法给孩子驱邪,结果孩子还是死了。 有这事在前头,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娘……这有用吗?”顾不上那么多了,一想到儿子这样下去可能会有危险,她也就提起了胆子。 婆婆李氏恭敬地站在一旁看着神婆做法事,结果儿媳妇这一嗓子引得神婆一个不善的眼神捎过来。李氏一脸怒气地瞪了王氏一眼:“你再乱说一句话,今晚就别吃饭了!” 王氏心里那个委屈呀!她也是为了儿子着想好不好? 苏志培也进去,这会夫妻两都顾不上后面的苏云染小两口了。 苏志培是个好赌的,他以前也十分相信那些命理之术。可后来花了不少钱请算命的给他改运,结果他的赌运是越改越差,最后他都不再不相信了。 苏志培一上来也是问了同一句话,黎氏也白了他一眼,但语气还是比对儿媳妇好一些:“江神婆可是我花了大力气才请来的,你们两都给我把嘴巴闭上,别一说话就把人得罪了。” 李氏不仅相信,而且还十分虔诚。苏志培看着床上的儿子,一张小脸已经烧得通红,整个人都似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苏志培平日里是烂赌不管事,可他心里还是很清楚的,儿子是他唯一的男丁。他平日再混账,也断然不会拿儿子的性命开玩笑。 看着神婆围绕着昏迷不醒却在说着胡话的苏云飞,苏云染皱起了眉头。封建迷信害人啊,虽然她也知道很多事情无法用科学的说法解释,但她至少肯定眼前这个神婆绝对是个骗子。 神婆往苏云飞身上撒了一把又一把的糯米,然后用招魂幡在他身上甩来甩去。用着一种凄厉的声音幽幽地喊着苏云飞的名字,最后在一碗清水上烧了一道符。 神婆端着那碗和着灰灰的水走到苏志培的面前,神婆递给他一根尖利的针:“扎破手指地下一滴血到碗里。” 苏志培一大男人其实都老怕疼了,他迟疑之际李氏直接动手帮他扎破了手指,一滴血滴落了碗中。 然后神婆又走到了王氏面前,要求同样的做法。王氏一脸愁云惨淡,但还是按照了神婆的要求去做。 神婆端着那碗水口中又念起了咒语,咿咿呀呀像是都不是念而是唱。还配合着脚步十分有节奏感,这一幕把苏云染看乐了。 这都是什么荒谬的治病方式? 苏云染觉得这样就已经够荒唐了,谁知道神婆的‘黑暗饮料’调制还没结束。 神婆将那碗水放到了供桌上,然后从供桌上的油灯里滴了三滴灯油进去,又从香炉里抓了一把香灰进去。神婆的手指在碗口转圈圈,口中又念念有词。 苏云染简直没眼看,而神婆端着那碗水走向了苏云飞。 这碗水下去也许不会喝死人,但一定会闹肚子。都发高烧了竟然还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不知道高烧不退拖下去很容易烧坏脑子吗? 苏云染几步走向前,一甩手就将送到苏云飞嘴边的碗打碎了。 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外面看热闹的人。谁都知道这个江神婆脾气可大了,李氏都是三请四请才把她给请过来的,结果苏云染上来就让神婆白忙活一场。 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李氏,她对江神婆那可不是一般的崇拜,一看这情形整个人都快要扑向苏云染。 边扑过去还边怒吼:“你个贱丫头!打死你!” 李氏再泼,到底年纪的大反应慢。苏云染一个侧身,她就从她身边扑过去了。 江神婆也反应了过来,一样是一脸怒气地看苏云染,不过她的反应倒是比李氏平静很多。没有过激行为,只是怒视她问到:“你是谁?胆敢破坏法事,你会遭到报应的!” 苏云染可不想理会她,也不管李氏如何疯狂,反正有梁鹤祯在呢! 苏云染走到床边拿起了苏云飞的手,苏云飞今年虽然只有十岁,但却已经是村里一霸了。他是苏家唯一的孙子,李氏和王氏都不仅宠着他惯着他,还纵着他欺负原主。 才十岁的孩子,却从小就被养成坏人,欺负姐姐一点都不含糊。 李氏不明所以,明明是让儿子去找苏云染要钱的,怎么这两人去一趟竟把人给带回来了? 而且,这丫头想干什么?一上来就动她孙子,简直是找死! 李氏扑空摔了个大马趴之后立马又站起来,想再次向苏云染扑过去,不过这一次梁鹤祯却挡在了她的面前。 李氏没有见过梁鹤祯,第一眼只觉得眼花,这世上还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这是谁家的娃呀,长得也忒俊了!看起来就像是戏文里的贵公子。 好看归好看,但苏云染要动她孙子她可淡定不了。仰起脖子望向梁鹤祯:“你是谁?” 也不等梁鹤祯回答,她又望向还站在一旁的王氏和苏志培:“你们两是死人吗?还不赶紧将那贱丫头拉开,她要敢动我孙子,我要她陪葬!” 门外传来一阵阵唏嘘声,这苏家大丫头也是苏家的女儿呀,这当奶奶的这话是不是也太…… 苏云染还在把着脉,全然不关心一旁发生了什么。而就在这时候,脸色十分难看的苏云飞突然抽搐起来。 苏云染心中一惊,这发烧感冒怎么还抽搐起来? 苏云染将他的衣襟扯开了一些,然而又把床边的窗户打开。江神婆大喊一声:“不能开窗,魂魄要走了!” 听江神婆这么一喊,李氏就更急了:“苏云染你个贱蹄子!你还我孙儿性命!” 李氏话音刚落,苏云飞抽搐得更加厉害了,片刻后便口吐白沫眼珠都翻白了。 李氏一声惨叫:“杀人了!” 第三十二章 大义灭亲 原本王氏还算比较淡定,可眼下一看儿子都成这个模样了,顿时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真是猪油蒙了心了,苏云染从小就是个蠢的,如今不过是仗着梁家的势,所以跟他们说话才变得这硬气了。她能会什么医术,这根本就是害人啊! 王氏眼眶渐渐泛红,看着苏云染的眼神都快把她看出个洞来了。 “你滚开!”王氏咆哮一声,动作比平时不知道要快了多少。梁鹤祯拦着李氏,没想到王氏这会竟然也上来添乱。 苏志培清楚梁鹤祯的意图,便也冲向前。趁着苏志培和李氏在拉扯他,王氏直接从苏云染就扑了过去。 苏云染被用力一推,撞到了床头的柱子上。王氏抱着苏云飞就大哭了起来:“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娘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可是娘的命啊!” 梁鹤祯回头一看苏云染额头撞得有些肿了起来,皱起眉头一双充满怒气的眼睛如鹰隼一般扫过拉扯着他的两人。 李氏与苏志培皆是心头一颤,这眼神也太吓人了吧?两人脖子一梗,都忘记了要继续与梁鹤祯拉扯。梁鹤祯飞快地走到苏云飞身边将她扶起:“疼吗?” 苏云染摇摇头,她又不是小孩子这点痛还能忍。 王氏顿时就哭天抢地,不知情的还以为苏云飞已经死了。 王氏一双怨毒的眼睛瞪向苏云染,放下儿子挥着拳头就向苏云染打了过去。 苏云染刚才能被她推到,那是因为她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苏云飞的脉象上所以没能分心。这会她就盯着王氏,怎么可能还让她得逞。 苏云染拉住了梁鹤祯准备要迎上去的胳膊,然后两人齐齐往后退避开了王氏的拳头,苏云染对梁鹤祯问到:“相公,把他们都扔出去要多长时间?” 梁鹤祯有些意外,一旁闻言的人都不由怒瞪着她。好大的口气,竟然要把他们都扔出去。然而接下来两人的对话才真的让人想把这小两口一起打死。 梁鹤祯侧目反问:“娘子想要多长时间?” 苏云染回答:“越快越好。” 闻言,黎氏和王氏都憋足了劲准备跟苏云染鱼死网破,苏志培也怒不可遏,被藐视的江神婆更是忍无可忍。 梁鹤祯冷冷地扫过屋里众人的愤怒的脸,然后开口道:“片刻的事。”说完,他的身形就如一道闪电一般冲向人前。 砰砰砰几声落地,这屋里转眼就剩下苏云染和梁鹤祯还有昏迷不醒的苏云飞。 苏云染冲梁鹤祯竖起大拇指:“相公果然厉害!”说完她立马就拿出了针灸包,梁鹤祯摸摸下巴,怎么都觉得小娘子对他的夸赞有些敷衍。 “反了反了!我一把骨头了,竟然还要受到孙女的殴打!天啊,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活不了了!苏云染,你个不仁不孝的小畜-生!”李氏扯着嗓子就喊,王氏一听也立马跟着数起苏云染的罪名。 一时间围观的众人都有了怒火,大概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蛮横无理的女子。无论在什么时候,不孝都是一个大罪名。苏云染被骂不孝,那可不是一般的罪名,这要是闹到公堂上也是快要判罪的。 苏志培眼看苏云染拿着银针就往自己儿子身上刺去,立马就要起身冲进去。然后梁鹤祯走了出来,拉着一张凳子将门关上。 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大概就是他现在这个样子。 苏志培刚刚酝酿出的愤怒情绪,在接触到梁鹤祯那警告的眼神瞬间就怂了。 而王氏不信邪,指着梁鹤祯的鼻子喊到:“你既不承认我们是你岳父岳母,那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站在我家门口还不让我们进去!姓梁的,我儿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别说她苏云染了,就是你们梁家都要一起赔命!” 李氏瞬间就捂住自己的头大喊大叫:“疼死我了,我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要遭这样的罪!老天爷快开开眼吧,这样人不该遭天谴吗?” 围观的人挤了进来,大概都是看不惯一个外村人在他们的地盘撒野,所以这个时候村民显得格外的团结。 “苏云染出来!”顿时就有人帮着喊,有人拿着锄头有人拿着铁耙,场面逐渐有些不好控制了。 不过梁鹤祯却依旧表情淡淡,一双鹰隼般锐利又深沉的眼睛冲众人面前一一扫过:“我娘子在救人,你们冲进去便是杀人。” 一句话说得很直白,有些人有些迟疑,江神婆却忽然打了激灵像是被什么东西给上身了。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忽然就指着院子里的一颗桂花树喊到:“不好,魂魄被鬼差带走了!” 一句话引得众人都纷纷朝着桂花树的方向望去,然而没有人看得出有什么名堂。 江神婆一脸怒气的样子望向李氏,吓得李氏一个哆嗦。王氏这会是真的怕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江神婆面前:“求求您救救我儿子吧!” 江神婆掐着手指直摇头:“来不及了,本来刚才只要喝神符水就能让他的魂魄归位。结果,时辰一过,来不及了。” 请神婆作法,钱是提前给的。若是事成,之后应该会再给一个红包表示谢意。反正她钱已经拿到了,守在门口的男人她是打不过,所以那红包她不要也罢。 江神婆要走,王氏现在哪里肯让她走。拉着她的衣袖哭得死去活来,这是把江神婆当成了救命稻草了! “您不能走!您要走了我儿子怎么办呀?您再做一晚神符水,要我和孩子他爹多少血都行啊!”王氏拉起衣袖露出了手腕,一把匕首就抵在了腕上。 王氏对苏云染虽然极其不好,但对着这个儿子确实是疼到了骨子里。 江神婆闻言怒斥:“你们当神符水是什么?随时随地都能来一碗吗?出言不逊!如此不敬天地不敬鬼神,以后你们家的事都不要来找我!” 江神婆怒甩衣袖,这次却换成看热闹的村民把她拦下:“神婆息怒,苏家媳妇也是有口无心,您别往心里去。那云飞还是孩子,您就大发慈悲救救他吧!” 王氏哭得一把鼻涕,李氏也冲上去扬手就给王氏一巴掌:“胡说八道什么!”然后她又一脸哀求地望向江神婆。 江神婆脸色似乎好了一些,但语气依旧很不客气:“来不及了,一切都是命啊!三魂七魄已经离开肉身,就是神仙大罗也救不回来了。” 王氏闻言,一脸惨白如死灰。 她慢慢转过头,望向那扇厚重的木门。一双眼睛似乎要将那木门看穿,她心里默默喊着,是苏云染害死了儿子,她一定要苏云染偿命! 王氏褪去了眼中的哀伤,继而换上了怨毒。她一步步冲着大门走去,无畏梁鹤祯锐利的双眼。 “苏云染,你害死你弟弟,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她只是冲着门口喊了这么一句,然后她转身去了厨房。 众人不解,片刻后王氏从厨房里拿出了一把刀。她红着双眼用到指向梁鹤祯:“这是我们苏家的事情,你要是非要掺和,那你也去陪我家云飞吧!” 苏志培见媳妇是来真的了,他心里其实是有些发怵的。可那也是他儿子,要是他这个当爹的一点态度都没有岂不是要让人戳脊梁骨了? 苏志培张开双手对村民大喊道:“今日我苏家家门不幸出了个小畜-生,还请大家做个见证,今日我苏志培就要大义灭亲。苏云染这个不孝女,我要亲自将她送上公堂!” 有人纷纷附和,苏志培指着门口的梁鹤祯又对村民喊到:“既然他也是同伙,那就无需客气了。请大家帮个忙,跟我一起将屋里那害了弟弟的小畜-生抓起来!” 纵人的情绪都被点燃了一般,一股热血上头纷纷朝着大门冲了上去。这一次,没有江神婆的打岔众人齐心就往大门冲过去。 梁鹤祯站起身,眼下众人的情绪不平,真打起来只怕他也不好控制。 梁鹤祯倒不是怕自己打不过,而是怕人多蜂拥而上他出手的力道就不由他控制了。到时候会伤到的人肯定不少,这样一来反而会给两人带来更大的麻烦。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梁鹤祯抄起门边的一根木棍,就与冲上来的人打了起来。 王氏红了眼睛,此刻看着梁鹤祯就如同看到仇人一般,她拿着一把锋利的菜刀,悄悄靠近了他…… 第三十三章 蛊虫 苏云染施针之后,终于抬起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床架太矮,她是既不能站着也不方便坐着,只好全程跪着给苏云飞施针。这一场下来,劳累的程度真的不比一场手术轻松什么。 苏云飞已经不再抽搐了,只是整个人的气色依然很差。苏云染擦擦额头上汗,终于把目光投向了大门。 外面的混乱可以想象,在嘈杂的声音中李氏的声音是最刺耳的。苏云染无奈地摇摇头,走过去把门打开。 就在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一道黑影迅速地向着梁鹤祯的后背冲过去。 不过一瞬间苏云染看清了那人是王氏,她手中正拿着一把菜刀!苏云染大骇,大叫一声:“相公小心!” 她喊着,人也在同一时间向梁鹤祯冲过去。 梁鹤祯面前好个壮汉用木棍袭击他,听见苏云染的呐喊,他长臂张开又往身上揽回,夹着对手的木棍一个扫腿回旋。转身落地,木棍打在了王氏手上,一把厚重的菜刀重重落地。 苏云染也已经来到了梁鹤祯身边,刚才那一瞬间她真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梁鹤祯握住她的手,没有言语却是无声的宽慰。 苏云染缓了一口气,冲着还在往这边冲的村民大喊:“都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 李氏气急败坏指着她尖锐地道:“你说干什么?你害死了我的孙儿,今天你们两都得给我孙儿偿命!” 王氏捂着疼痛的手腕,又捡起菜刀,这一次她的目标却是苏云染。 王氏就像发了疯一般,梁鹤祯拉着苏云染后退。步伐诡异,一个转身就到了王氏身后一记刀手就将她劈晕了过去。 也好,要是他们对王氏直接动手,这些村民就更有理由来讨伐他们。 苏志培见王氏被晕了过去,想冲向前一巴掌扇死苏云染,然而冲到了她面前却又不敢动手。 梁鹤祯在旁虎视眈眈的,他哪里敢真的对苏云染动手。以前怒火也只能指着苏云染骂道:“你……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小畜生!这是你娘,你竟然敢对她动手!接下来你是不是该打我了?来,你打朝这打,我倒是要看看你会不会遭天谴!” 苏志培的话音还刚落下,几片烂菜叶就冲着苏云染扔了过去。 梁鹤祯蓦的一下半眯起眼睛看向那冲苏云染扔过烂菜叶的小孩,大概是发现了梁鹤祯的目光,那小孩哇的一下哭了起来。 苏云染无语地扯下头上挂着的烂菜叶,愚民还真是愚民。 “我为何要遭天谴?我治病救人,上苍只会记住我的功德。还有,你们一个个口口声声说我害死了你们孙子儿子,可谁告诉你们苏云飞死了?” 苏云染的反问让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好像…… 之前见苏云飞口吐白沫全身抽搐,江神婆立马就说苏云飞的魂魄走了。那魂魄都被鬼差押走了,那还有活命的可能吗? 苏云染朝着院子扫了一眼,当下哪里还有江神婆的影子。 “我且问你,在我来之前你们到底给苏云飞吃了什么东西?原本伤风并不会引起抽搐口吐白沫,但从他的呕吐物里我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苏云染目光牢牢锁在了李氏身上,李氏目光有些闪躲。 苏云飞自发烧之后就一直昏昏沉沉,他什么都不吃李氏自然着急。神婆便给了她一个方子,说是既可以续命又可以镇邪。 李氏不肯说,可之前在苏家门口看热闹的人却道:“之前我好像看到江神婆拿了一碗看起来很粘、稠的东西,我仔细瞧了一眼,还看见碗里有东西在动。” 苏云染对那人点点头,然后转头望向李氏:“奶奶,可有此事?” 李氏一张皱巴巴的脸写满了不悦,苏云染这口气怎么听像是在审问犯人。然而没等她去证实,又有几人村民承认了这一点。 苏志培可不在乎苏云飞之前吃了什么,他现在只关心苏云飞是否还活着。 “苏云染,你弟弟真的还活着吗?” 苏云染斜眼瞟了他一眼,然而让出一条道让他亲自进去确认苏云飞的死活。 李氏也想进去,但被苏云染挡了回去:“奶奶,您老可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李氏一脸怒气:“你个贱丫头,这是你该跟奶奶说话的态度吗?” 苏云染轻笑,目光扫过众人问到:“大家不想知道我小弟他为什么会突然抽搐口吐白沫吗?还有……还有那碗粘、稠还在动弹的东西是什么,大家就不好奇吗?” 好奇心人人都有,当苏志培一脸轻松走出来,所有人都明白了过来。苏云飞非但没有死,眼下的情应该是比之前还要好很多。 眼下苏志培都好奇了起来:“娘,您就说吧,江神婆到底给云飞吃了什么东西?” 李氏算是被众人架了起来,犹豫再三还是扛不住众人的逼问,只好略显心虚道:“那是……那是江神婆寻来的蛊虫,她说云飞三魂七魄跑掉了两魂,剩下的一魂太轻压不住。所以就……就用蛊虫来压,刚开始云飞都睁开眼睛了,是真的有……” 有用……用字还没说出口,李氏就已经被儿子瞪得太心虚说不出来了。 苏志培望向苏云染:“大丫头,那你弟弟现在怎么样了?那虫是吐出来了吗?” 苏云染冷着一张脸,沉默了片刻才道:“蛊虫是活虫入体,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吐出来的。” 苏志培闻言就急了:“那你还等什么,赶紧想办法把蛊虫弄出来呀!” 苏云染和梁鹤祯几乎是同步向着苏志培抛出了同一个眼神,之前以为苏云飞死了,就一口一口贱丫头、小-畜生,后来知道苏云飞没事了就柔声叫她大丫头。 这才过了多久,那语气又豪横起来了,这回连个称呼都不用了。她苏云染在苏家还真是只配被呼来唤去,谁把她当人看了? 苏云染那不咸不淡的态度,一下就让苏志培腾起心火:“你这是什么意思?叫不动你了?我可告诉你,要是云飞好不了,这事你还是逃不了干系!” 苏云染还真是郁闷死了,她好端端的就莫名其妙摊上事了。要是治不好,苏家人还真是要拿她偿命了? 苏云染望向众人道:“今日之事,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蜂拥而上,你们自以为是替天行道,实际上呢?若不是我相公功夫好,你们若是真的伤了我们,你们觉得你们就不用付责任了吗?” 苏云染一字一句说着,有人有些不服但也不敢大声说只能低着头咕哝几句。 苏云染摇摇头:“我说的话不对吗?任何事情都不能偏听偏信,更何况人都还没死,你们就已经妄下断言。别跟我说你们也是听信了谁的话才这样,你们口中谁也没有强行让你们拿上武器打人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村长走了向前。他今日外出才刚回来,一回来就听见村里吵吵嚷嚷的,后来才知道是苏家出了事。 就在苏云染走出房门的那会他刚到苏家院外,然而他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看着苏云染质问李氏又斥责众人。 以前他对苏云染印象还挺深的,因为她在苏家极其不受待见。就苏云飞这个十岁的小孩都没少欺负她这个姐姐,就跟别提其他人了。 然而今日一见,他差点就认不出来了。她模样变化不大,但气色红润可比之前在苏家好上太多了。他觉得认不出来是因为她的气质完全改变了,以前是总是唯唯诺诺,跟谁说话都总是低着个脑袋。 可就在刚才,无论是与李氏的对峙,还是对众人的斥责,她说的话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双眼睛,目光灼灼,灵动又锐利。 这样的苏云染可与他记忆里的人完全对不上了,他轻咳一声走向前:“苏家大丫头说得没错,冲动只会坏事!” 村长对苏云染肯定地点点头,然后走进了屋里看了一下苏云飞的情况,然而又冲苏云染问到:“苏家大丫头,你竟会医术?” 苏云染点点头:“以前每天上山割草,所以就经常会遇见道观的道长,他就教了我一些简单的医术。不过我学艺不精,所以从不敢说自己会医术。” 村长听她这么一说反倒没有怀疑,只是觉得小丫头倒是个懂事的。 “那云飞肚子里的蛊虫可有办法弄出来?” 苏云染点点头:“可以,我这就去准备准备。”说完,她转身去了厨房…… 第三十四章 他是谁 李氏想跟过去瞧瞧她又要搞什么名堂,不过这会有村长在自然是不会让她乱来。李氏被村长叫住,苏志培也不敢乱来,一时间苏家这吵吵嚷嚷的院子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苏云染拿过来一大碗蒜蓉兑的水,走到了苏云飞的床头。 “相公,你帮我掰开他的嘴巴。”梁鹤祯二话不说直接上手,苏志培和李氏都纷纷想制止,然而村长扫了两人一眼,他们倒是很听话的闭嘴了。 此时村长开口对属于然问出了当下所有人的疑惑:“大丫头,这大蒜水能杀蛊虫?” 苏云染摇摇头:“这是蛊虫,与一般的寄生虫可不同。光靠大蒜是杀不死的,不过可以驱虫。” 说完她转头望向苏志培:“爹,你去找了痰盂过来,一会要用。” 苏志培再不聪明这会也应该明白了一些,苏云染说蛊虫杀不死只能驱虫,这会又要痰盂那一定是让儿子吐出来。 苏志培很快找来了痰盂,苏云染手中的大蒜水也给苏云飞灌了进去。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昏迷不醒的苏云飞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一屋子挤满了人,都盯着床上的苏云飞。好一会都没有动静,有人自然是要嘘苏云染几句的。 “她这法子跟老神婆有什么区别?我看这东西肯定没有用,这么一大碗大蒜喝下去可别把云飞肚子喝坏了。” “邪门,这法子也够邪门的。” 苏云染忽视掉那些质疑的目光,只是专心地握住苏云飞的手腕,然后又掀起他的衣裳轻轻地压了压他的肠胃处。 就在这时,床上苏云飞突然睁开了眼睛。睁大的眼睛,满脸狰狞,苏云染飞快地拉过他到床边。 哕的一声,他吐了出来。 屋里人多空气本来就不好,这时苏云飞这么一吐感觉整个屋里的空气就更加浑浊了。有人受不了这画面就退了出去,也有好奇心很重的人向前探去。 好家伙,还真的就看到了痰盂里有白花花的虫子。这可不只是一只而是好几只,在下面蠕动着,身体上沾着胃液看起来黏糊糊怪恶心的。 吐完苏云飞像是失去了力气又晕了过去,苏云染将她扶着躺好。再次握住他的手腕把脉,然后再次掀开衣服在他肚皮上轻轻按压了他的肠胃处。 苏云染皱起眉头,苏志培一看她这表情有些不对劲,立马向前追问:“怎么了?这不是都吐出来了吗?难道还不行吗?” 苏云染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起身又去了厨房。将挂在墙上的最后一串大蒜解了下来,又将大蒜剁成蒜蓉。 这一碗的分量比刚才更足了,浓郁到让屋里都充斥这一股浓烈的大蒜味道。 依旧是重复着之前动作,这一碗灌下去,依旧是半天没有反应。 这会连村长都有些质疑了:“大丫头,刚才那一碗都已经够猛的了,这……这又灌下去这么大一碗。大蒜辛辣,小孩的肠胃真的没问题吗?” 苏云染摇摇头:“没事的。”苏云飞可不是三岁小孩,婴幼儿的的肠胃不好那是因为还没有发育完全,但苏云飞这个年纪的身体是可以承受的。 “早听说云飞没事就喜欢欺负他这姐姐,我看那蛊虫都已经出来了她还要给她弟弟灌下一大碗大蒜水。你们说,她该不会是趁这个机会报复她弟弟吧?” “我也正纳闷呢,这蛊虫不都已经吐出来了,怎么还要喝一碗?” 有两人私下交谈起来,声音虽然不大,但梁鹤祯却听得字字清晰。他一记刀眼扫过去,那两人缩了缩脖子,有些心惊地闭上了嘴。 这一次的等待比上一次还要长,过来好久床上的苏云飞才有了一点反应。他并没有醒过来,而是全身抽搐了几下然后又归于平静。 都以为他没事了,结果他蹭的翻过身又趴到了床边哇哇吐了起来。 刚才见他这么久没有反应就立马质疑苏云染的用心。现在眼看被打脸了,那两人干脆就溜出去了。 苏云染可没功夫再意那两人,给苏云飞喝下半碗清水她又给他重复了之前的动作。 这一次她确定苏云飞肚子里的蛊虫都已经吐出来了,给苏云飞掖了掖被子对李氏道:“我去给他熬药,奶奶你帮云飞熬点白粥。” 也不管李氏怎么想,反正她说完就娶了厨房。之前出门她就准备了一些药材,这会直接就可要熬上。 李氏虽然不乐意苏云染这么使唤她,但还是跟去厨房熬粥,毕竟那可是自己宝贝孙子。 李氏虽然煮着粥,但眼睛却时刻都盯着苏云染,倒像是时刻提防着苏云染会在药里下毒似的。 苏云染觉得好笑,也不回头看她,搅了搅砂锅里的草药对李氏道:“奶奶还是专心点熬粥的好,糊了可就不好吃了。对了,怎么没见云梨,不在家吗?” 苏云梨是苏家二女儿,跟苏云染也是一向不对付。比起苏云飞,这个苏云梨对苏云染的恶劣简直更胜一筹。 苏家也不例外的重男轻女,不过苏云梨从小就有几分姿色,王氏对她倒是挺用心的。所以苏云梨与她的待遇是完全不同的,虽比不上苏云飞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比起苏云染的苦逼她过得已经好太多了。 李氏斜眼扫了她一下:“她外婆家的最晚的一批柑橘熟了,她外婆就让她过去跟几个表姐妹玩几天顺便带些回来尝尝。” 李氏的话让苏云染听着感觉十分别扭,‘她外婆’,难道不应该说你们外婆吗? 苏云染无奈地叹了一声,苏云染在苏家还真是个多余的。 原主啊原主,你这人设可比黄连还要苦啊! 苏云梨不在也好,她要是在不免又要搞事情了。苏云染正这么想着,谁料有些人就是那么不禁念叨。 “奶奶!爹娘,咱家怎么围着这么多人?”苏云梨这才刚从外婆家回来,还没进院子就见家里是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 她捂紧了手中装着柑橘的袋子,冲院子里嚷嚷。这会王氏也醒了过来,还没等她发作已经被村长拦住。 苏志培也对她说起来之前的事情,王氏这才扑到苏云飞床边看了看儿子。苏云飞的脸色已经渐渐好转了,连之前显得十分急促的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王氏心情有些难以形容,谁能想到畏畏缩缩十几年的大女儿竟然真的救活了儿子。虽然她到现在都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不免要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巧合的成分。 听见苏云梨的叫唤,苏志培走了出去:“嚷嚷什么,你弟弟病了,这些叔伯婶婶都是来看你弟弟的。” 苏云梨被苏家养得不错,一张小脸圆润,配上一双杏眼,模样倒是挺可爱。只是那个性格却是被苏家人养坏了,一听苏志培用那样不悦的语气跟她说话,苏云梨顿时就觉得委屈了。 “我哪知道弟弟病了!凶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让他病的。”她瘪着嘴一直咕哝着,苏志培又岂会不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脾气。 “回来了也不赶紧进去看看弟弟,让你去一趟外婆家把心都玩野了。”苏志培知道她生气,可他心里就没有气吗?苏云染现在可不是以前随便能哪来撒气的对象了,那现在就只剩下自己找上来的苏云梨了。 苏云梨一脸不高些都写在了脸上,还以为她爹今天不高兴全都是为了弟弟,所以她就更生气了。 她又不是没有生过病,可也没见过她爹这么紧张过。可见啊,自己跟弟弟一比,什么都不是。 苏云梨就这么气鼓鼓地进了屋,然而就在一抬眼的瞬间她看到了梁鹤祯。 什么叫惊为天人,她这一次算是明白了。 苏云梨愣愣地看着坐在堂前喝茶的梁鹤祯,阳光斜斜入闯,他的侧脸一半笼罩在光晕中一半隐没。他听见动静,幽幽地转过头来,一张谪仙般的容颜就展现在她面前。 这世上,怎么会有很好看的人。她以前就觉得自己很美,毕竟村里人也常常夸她长得好看,是村里最美的姑娘。 在这之前她都很有信心担得起最美二字,可现在见了梁鹤祯的脸,她只觉得自己顿时就像是落入了淤泥里丑丫头。 云泥之别,完全不可比拟。 苏志培皱起眉头,这丫头怎么回事?梁鹤祯现在怎么说也是她姐夫,哪有小姨子死盯着姐夫看的。这让外人瞧见,不笑话死了。 苏志培轻咳一声:“你去照顾你弟弟,他还有些烧得厉害。” 苏云梨终于在苏志培的说话声中清醒过来,伸出手指指向早已收回目光的梁鹤祯:“爹,他……他是谁?”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她家? 难道……难道这是娘给她说的亲? 苏云梨想到这里,一颗心狂跳起来,看向梁鹤祯的目光就更加灼热了。 然而苏志培的一盆冷水泼得很及时:“那是你姐夫,还愣着做什么,叫人啊!” 苏云梨一愣,姐夫?她哪来的姐夫? 梁鹤祯没法再装作没听见了,毕竟这厅堂就这么点大。他站起身反问苏云梨:“难道你还有很多个姐姐吗?” 声音清润如泉水,光是那张脸就已经极具杀伤力,如今再开嗓说话就更加要命了。 苏云梨只觉得这嗓音如天籁,又愣愣地看着他都没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 苏志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女儿怕是瞧上梁鹤祯了! 第三十五章 眼前的你 苏云染端着药碗过来的时候,苏云梨正殷勤地给梁鹤祯倒水。一张圆润可爱的脸颊上浮现了一层绯红,那小女儿家的心事哪里能藏得住。 “云梨,刚回来了吗?”苏云染假装不知道,故意开口打断她那望向梁鹤祯含情脉脉的目光。 苏云梨愣了一下,转头望向苏云染。秀眉一皱,苏云染站立在门口背着光,身形好似被光影拉长了一般,她愣是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刚才说话的人是……苏云染?可是那语气,那表情,绝对不是苏云染。 她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站起身走到苏云染面前。一个人的气质会因为什么改变那么多?明明还是以前的长相,可看起来却像是换了一个人:“苏云染?” 苏志培扶额,轻咳一声:“云梨。” 受到父亲略带警告的目光,苏云梨这才叫了声姐姐:“这才多久不见,姐姐怎么看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自己说完忽然就好像有自己找到了答案一般,一派天真的样子蹦到梁鹤祯面前:“姐夫,你到底给姐姐吃了什么,姐姐的变化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梁鹤祯起身走到苏云染身边,接过她手中的药碗放到桌上,却头也不回地问苏云梨:“是吗?那你倒是说说你姐姐以前是什么样子?” 苏志培不解梁鹤祯为何这么问,眉头皱了皱只觉得这这里面怕是有什么不妥。他连忙打岔:“云梨,你进去看看你弟弟醒了没有。” 苏云梨表情十分不耐烦,所以她压根就没注意到苏志培给她的眼神暗示。 这天人一般好看的姐夫什么都好,就是话太少。这好不容易主动跟她聊天,她当然是要先跟他说会话了。反正那药这么烫,放凉一些才好喝。 苏云梨凑到梁鹤祯面前,一脸单纯甜美的样子:“以前姐姐从来都不会这样看着我说话,她永远都是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声音吧,就跟蚊子似的,跟她说话可费劲了。” 苏志培用力咳了一声,苏云染怎么说也是自己女儿,虽然把她卖了之后他从未关心过她之后的生活。可现在就在他家听着自己女儿当着外人的面数落另一个女儿,他还是觉得脸上无关的。 苏志培的语气严肃起来:“整天就知道偷懒,你弟弟还等着喝药,还不赶紧拿进去!” 苏云梨憋着嘴巴,又委屈又羞赧都不敢看梁鹤祯的脸了。端起药碗,眼神瞟向苏云染:“姐姐,还是你去吧!我听爹说你现在都学会医术了?” 苏云梨觉得可笑,这个姐姐从小是什么德行她最是清楚不过了。胆小怯弱,被欺负从来不知道反抗,在她心里苏云染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只有废物才会被无情的卖掉,所以她被卖掉的那晚她是亲眼看着她被人抬走的,然而心里却生不出兔死狐悲的伤感。 因为她觉得自己跟苏云染不一样,她从小就聪明漂亮,娘和奶奶总说她将来定是要配一个有钱有势家的公子。而苏云染,她就只配卖给鳏夫。 想到这,苏云梨的眉头又皱起来,可为什么她会嫁给梁鹤祯这样好看的人。就算梁家不富裕,但她苏云染也配不上他! 苏云梨脸上的变化都被苏云染看在眼里,到底是年纪小小的人,心里那点小九九完全藏不住。 苏云染轻笑,然而扭扭脖子:“我又施针又熬药脖子都僵了,怎么,你喂个药都不乐意吗?” 李氏也端着粥走了进来,一听这话一张耷拉的脸不悦地看向苏云梨:“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端进去,耽误了你弟弟的病要仔细你的皮!” 苏云梨的脸红得都快滴血了,不是羞的,而是又怒又恼。她爹刚刚就不给她留面子当着梁鹤祯的面训斥了她,现在奶奶就更甚了,竟然开口就骂她! 苏云染并没有把顺利的小心思放在眼里,她望向苏志培:“太阳都已经落山了,我们这会怕是赶不回去只能在家里住一晚了。弟弟这情况我也得需要随时观察,今晚要是能退烧明日就没有大碍了。” 苏志培愣了一下,还挺矛盾的。他原本就有想过将两人扣下来,万一儿子的病情没有好,苏云染是必须负责的。人是要扣下来,但他就没有想过给两人安排住处。 苏家是真的穷,真的没有多余的被子,但这会他还是硬着头皮应了下来:“好……我让你娘去收拾一下。” 王氏已经在厨房准备晚饭,听苏云染二人要留下,心里就犯起嘀咕了。 苏云染‘出嫁’之前一直都住在猪圈旁边,可如今当着梁鹤祯的面倒也不好如此作践她。主要是怕传出去,有人定要说苏家闲话。 想来想去,她只好原本堆放杂物的房间收拾了出来。床架什么的,还是一样,就两张长凳子跟几块木板一搭就成。 梁鹤祯拉着苏云染出了院子,像是闲庭信步,其实满心狐疑:“娘子,你之前的房间呢?” 苏云染嗤鼻一笑,指着远处猪圈:“在猪圈旁边有一间小破屋,风一吹就要倒的那种。” 苏云染笑着对梁鹤祯指着,梁鹤祯却紧紧皱起了眉头。 她的小娘子竟然住在猪圈旁边!梁鹤祯心口闷着一团火,仿佛受辱的人是他。 牵着苏云染的手不免又用力了几分,他很想假装漫不经心,可心中的怒火还是没控制住。他停下脚步,眼神里有疑惑也有心疼,他问到:“苏家人如此待你,你可恨他们?” 毕竟那是她父母,梁鹤祯也不确定她是否心有怨气。他只知道她是个性格恬淡却又积极开朗,好像就没有什么事情能真的让她崩溃。 当然,除了那日深山险些葬身虎口之外。 苏云染在他灼灼的目光下长吁一口气:“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但要说有多恨也不见得。与其浪费时间去恨,我更想把日子过成诗,每天都开开心心。哪怕是忙碌,只要过得充实我也觉得很快乐。” 她眼睛亮亮的,那是梁鹤祯从来没有在其他人眼中看到过的东西。 她怡然自得,她与世无争。可或许将来,总有不得已的人不得已的事逼得她不能再这么乐观。 苏云染也学着他用手指在他额头弹了一下:“相公你也说了是将来的事,将来的事只有将来的我去解决。现在的我,就过好现在的生活就好。” 梁鹤祯竟然不知道如何去反驳了:“那你妹妹刚才说的话你又怎么解释?” 苏云染干脆扭过头装傻:“什么话?我不记得了。她废话太多,我一般都是左耳听右耳冒不当回事。” 说完就像溜,梁鹤祯起会看不出她的意图,一把就将人给捞了回来:“那为夫帮娘子回忆回忆,她好像是说娘子以前胆小怯弱,说话跟蚊子叫似的。” 苏云染轻咳一声辩解道:“我……我那是文静,我给自己定了目标,我是朝着淑女的方向去的。” 梁鹤祯笑出声来,淑女,他还真是……没看出来。 玩笑后,他突然又一本正经地问到:“胆小怯弱的你,乐观自信的你,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苏云染走在前头转过身,晚霞映照下,她背着手倒着走:“那相公你希望我是哪一个?” 梁鹤祯大长腿几步就追上了她,只是轻轻一拉,她就落在了他的怀里,脑门撞在他胸口闻到了他身上的薄荷气息夹杂药香。 也不知道是霞光的余晖,还是她不自觉红了脸。梁鹤祯勾起她的下巴,认真道:“眼前的你。” 嘶…… 该死,我之前就是看走眼了,这个直男只怕是个伪直男,说起情话一套一套的。老夫的少女心啊,这张脸配上这样的情话,老夫有点把持不住了,好想扑到他这么破? 脸颊滚烫,苏云染忙推开他轻咳一声。两人沉默了下来,明明只是几秒的时间,她却感觉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界那么长。 终究还是她按耐不住先开了口:“那……冰冷疏离带着戒备的你,温柔绻缱说得情话的你,哪一个才是真的的你?” 反正话题是他先挑起来的,那她就趁机也说了。 梁鹤祯表情微愣,没想到自己对她的戒备她也完全看在眼里。他自以为他已经将情绪遮掩得很好了,没想到…… 沉默的片刻后,梁鹤祯反问他:“那你喜欢哪一个?” 苏云染顿时觉得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这要她怎么回答? 喜欢吗?她对梁鹤祯是什么样的感情她自己说不清楚,或许是医生对病人,或许是朋友又或许…… 苏云染的沉默,顿时让空气都充斥着一抹尴尬。她终于笑道:“我觉得你开心就好。” 呼……这个答案应该挑不出什么毛病吧? 苏云染在心里暗暗吐了一口气,梁鹤祯的眼眸微垂,和显然这个答案并不是他想要的。可即使这样,他却没有逼着苏云染非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走吧,该吃饭了。” 他走在前头,苏云染没有追上去。在他身后看着他渐行渐远渐的身影,她心里说不上来有股酸涩的滋味。 苏云染拍拍自己脑门,苏云染你疯了吗?你以前可不喜欢医患恋的! 第三十六章 做少奶奶的命 听闻苏家祖父往上三辈原本是富裕的,到了苏云染他们太爷爷晚年的时候苏家开始走下坡,而后到了他们爷爷手中就呈了断崖式的落魄。 她爷爷好赌,总想翻本结果就是把剩下不多的家产全都赔了进去。镇上的房子也变卖了,一家人又只能回到这穷山沟里。那时候苏家在村里倒也还有一些田产,只是到了苏志培手里之后,他也步了他爹的后尘,仅剩的田产也变卖了。 如今的苏家成了彻头彻尾的佃户靠着租田地来种,要是收成好的年份还好过一些,要是碰到发生自然灾害的年份,那一年非但没有收入还倒欠地主的租子。 所以这些年来苏家的日子也只是勉强度日,这餐桌上的菜油水不见几滴。没有荤腥,倒是有个鸡蛋。 “娘,我要吃鸡蛋。”苏云梨习惯了餐桌上但凡有点好吃的,那必须有她一份。 王氏一筷子打掉了苏云梨伸过来的手:“这是给你弟弟的,家里就剩这一个鸡蛋了。” 苏云梨不悦,弟弟弟弟,今天打外婆家回来之后所有人口中都是她弟弟。不就是掉进池塘着了风寒吗?至于紧张成这样吗? 李氏没有管苏云梨反倒是望向了苏云染:“大丫头,家里清苦你是知道的。我们家可比不上梁家,你在梁家吃惯了好菜家里的饭菜怕是吃不惯了吧?” 苏云染觉得好笑,李氏这试探的话真当她听不出来? 她还没开口,反倒是苏云梨抢先道:“姐夫,你们在家都吃什么呀?”早听说梁家在上河村是大家族,那肯定要比苏家有钱吧?既然有钱,那吃喝肯定要比苏家好上太多。 梁鹤祯表情淡淡回了一句:“野菜。” 说完这话,苏云染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打小就吃得清苦惯了,哪里有什么不习惯的。” 她说的是打小,李氏不是没有听不出来她的话里有话。 在原主的记忆里,好像从来就没有吃过一晚正儿八经的大米饭,能吃上一碗白粥那都已经是因为家里来了客人才不好苛待她。 苏云梨没想到梁鹤祯会这么回答,偏着脑袋打量他,这模样可不像是吃野菜能吃出来的。 苏志培实在是受不了二女儿那花痴的表情,大声咳了一下:“吃饭,话那么多。那个姑爷……家里也是穷没什么好饭菜招待你们,都别客气自己夹。” 梁鹤祯垂眸淡淡一笑,给苏云染夹了盘子里最后一块豆腐。豆腐是买来的,这已经算是今晚最好的菜了。 吃过饭苏云梨还想着苏云染回来了,那是不是就应该像以前一样,家务活都她来干? 哪知苏云染吃完饭筷子一放擦擦嘴,就说去给苏云飞把把脉。这就脚板底抹油溜了,剩下苏云梨一脸莫名地看着都下桌的爹娘。 “娘,这……这些是不是应该留给苏云染来收拾?” 王氏无奈地看着女儿,李氏也听见了她的话,回头就从王氏骂道:“让你平时惯着她,生出了一身老毛病!这么懒别说嫁大户人家了,就是我们这穷山沟都没人要!” 李氏这话有些毒舌了,王氏又气又不好反驳,只好尴尬地替女儿说好话:“您瞧您这话,那算命的不是说了吗?咱家二丫头是个有福的人,将来必定是要做少奶奶的。当了少奶奶,哪里还要自己动手干活不是?” 李氏一个白眼都快翻出天际了:“那就等她当了少奶奶再说!” 李氏冷哼一声走了,苏志培在他老娘面前也不好给自己媳妇说话,干脆一声不吭也走了。 苏云梨听见奶奶的话,真是一口银牙咬碎:“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非得嫁进大户人家做个少奶奶给她看!” 王氏忙向前捂住女儿的嘴巴:“姑奶奶你小点声,让你奶奶听见了少不了又是一顿骂了。听话,把桌子收拾了,我来洗碗。” 苏云梨依旧骂骂咧咧,一遍收拾一遍问到:“自从苏云染嫁了之后,奶奶就总是找我的不痛快!家里没有了出气筒,她就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 这一刻,苏云梨竟然希望苏云染还是留在家里的好。毕竟只要她在家,那么家务活农活都不用她干了。 王氏轻叹一声,目光望向了堂屋里,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只怕她就算还在家,你也使唤不动她了。” 苏云梨不解她这话便问她是什么意思,王氏摇摇头却没有多做解释。 苏云染摸了摸苏云飞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李氏在一旁已经等得迫不及待:“大丫头,怎么样?” 苏云染点点头:“烧已经退了,晚些可能就会醒过来。” 李氏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那还要吃药吗?” 苏云染点点头:“当然,我还得给他准备两副药,明天后天各一副,分早晚跟一次服用。” 李氏现在的态度那叫一个好,苏云染揉揉脖子她道:“那我想去配药了,明天一早我们也该回去了。家里还有不少活,已经耽误一天功夫不能再留了。” 她都这么说了,李氏和苏志培也不好再说什么:“那行,虽然是嫁过去了,但这毕竟还是你娘家,有空就多回来看看。” 苏云染笑而不答,这觉得这话充满了讽刺。 嫁出去?娘家? 拜托,我是被你们亲自卖出去的。签的还是死契,生死都与苏家不再有半毛钱关系。 梁鹤祯大概是看出来她情绪上的变化,伸出手拦住了她的胳膊,在上面轻轻地抓了一下。 离开了李氏的视线,梁鹤祯问她:“他日你若是想回来,我便陪你回来,保管没有人敢欺负你。” 苏云染轻笑:“首先,我巴不得永远不回来。其次,我不会让人欺负去。” 梁鹤祯松开她背过手走在前面,一本正经道:“那倒也是,毕竟娘子的那招过肩摔,为夫至今都还记忆犹新。真是担心哪天娘子一个不高兴,就给我来这么一下……” 苏云染张狂地笑了笑:“怕了吧?” 梁鹤祯回过头点点头:“是有点,不过我已经想到了对策。” 苏云染几步向前追去:“快说说,什么对策?” 梁鹤祯扬起脖子神秘一笑:“告诉你,那岂不是不灵了?” 苏云染切了一声,故弄玄虚。 王氏给收拾出来的房间,即使开着房门开着窗户通风了一天,可这里面充斥的一股霉味依旧散不去。霉味里都似乎还夹杂着死老鼠的味道,这是令人上头。 梁鹤祯这才刚恢复一些,闻到这味道也是忍不出咳了咳:“这里好像比猪圈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云染赞同地点点头,然后从荷包里拿出了一个纸包。纸包里是一种淡黄色的粉末,苏云染将粉末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了撒了一遍。然后又从荷包里掏出另一包纸包,这次里面是白色的粉末,全都洒在了床上。 两个孩子虽然不知道那些粉末都是什么东西,不过他对苏云染很放心,指了指床板:“可以坐了吗?” 苏云染点点头,过去将房门关上:“你不问我这些粉末是什么吗?” 梁鹤祯只觉得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好了很多,一股淡淡的植物香气开始在空气中升腾。他冲苏云染莞尔一笑:“好像已经不需要了。” 苏云染从包袱里拿出了之前准备的药材配了三副药,而梁鹤祯就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目光柔和,再也不适以前那般带着审视。 苏云染抬起头,面前的蜡烛的火光十分有限,她看不清床上的梁鹤祯是什么表情而他却能将她看得真切。 灯下看美人,原来就是这般模样。 都说苏云染就一个干瘪没发育的黄毛丫头,但他怎么瞧着低头配药的她竟突然生出了万般风情?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灼灼的目光却感受得到。 梁鹤祯没有立即回答,苏云染没等到回答又低头将配好的药包了起来放到一边。长舒一口气,她那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我娘她……想抱孙子了。” 噗…… 苏云染被他这话惊得一口水全都喷了出来,他说什么?抱……抱孙子! 咳……苏云染咳了好一会,梁鹤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床走到了她身边给她顺了顺气。 虽然她低着头咳嗽,但她有种感觉,此刻的梁鹤祯一定在憋着笑。 这厮,腹黑起来也是黑了心肝! 这不,她刚刚缓过气来,梁鹤祯立马又来了一句:“娘子这是太激动了吗?也是,娘子心里肯定是有怨气的。之前并非为夫不愿意圆房,只是那时担心自己这病好不了便是误了你。如今大病已去,只需调养便能恢复,那我们……” 激动?怨气? 这位兄台,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我很激动了?又是从哪里看出来我对你不跟我圆房有怨气了? 果然是憋不住笑意了,梁鹤祯长臂一搂将她抱了起来。吓得苏云染一个激灵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冷静点!” 梁鹤祯将她抱上了床:“娘子你果然太激动了,你看你,都成小结巴了。” 第三十七章 一万功德 苏云染双手抵在梁鹤祯的双肩上,深吸一口气道:“该冷静的是你。我……我有话跟你说,这话本来之前就该跟你说的只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梁鹤祯轻轻地应了一声,那一声嗯慵懒得很,还故意拖了个尾音性感得要命。 苏云染咽咽口水,不带这么诱人犯罪的。 梁鹤祯忽然蹲下身给她脱了鞋子,出手又快有准就将她摁倒。吓的苏云染都准备抬脚踹他,不过她的动作到底不如梁鹤祯快。 在她出脚之前,他已经从她身上翻身下去躺在她身边,还扯过薄薄的被子给她盖上。 苏云染长舒一口气,之前看他那是一脸禁欲系,可没敢想他也有化身为狼还十分猴急的时候。 听见她松了一口气,梁鹤祯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他家娘子似乎真的并不愿意与他圆房,她的心果然不在他身上。是她之前就已经有了中意之人,还是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与他接触? 他侧着身看她,心中百转千回却还是一副轻松的语气:“娘子想说什么?” 苏云染酝酿了一下,现在还不想圆房的话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才自然又有说服力。毕竟这是古代,她不能以自己现代人的思维方式去替古人想。 在三妻四妾的古代女人更像是丈夫的附属品,看过那么多宫斗宅斗的电视剧,哪个女人不是挖空心思想把自己男人拴在身边的,断没有像她这样只想把男人往外推的。 正所谓母凭子贵,哪个女人又不是想方设法地去怀个孩子站稳脚跟的? 苏云染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梁鹤祯见她半天都没有回音便又问了一句:“娘子?” 苏云染回过神来:“相公,你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女人死于难产吗?” 一瞬间梁鹤祯的心似乎明亮了起来,她不愿圆房是害怕生孩子吗?怕自己会难产,也怕婆家在孩子和大人之间做的选择吗? 梁鹤祯的心情顿时就多云转晴了,伸出胳膊将苏云染往怀里一揽,下巴抵在她额头上,她都很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 “别怕,我们村里有最好的接生婆,她接生过的妇人都母子平安。若是真的发生难产,你比什么都重要。”他的意思已经明确了,所以不存在保大保小的纠结。 苏云染轻轻晃动了一下脑袋:“不,我不是害怕。女子过早生育对身体会有极大的损伤会落下很多病根,而且难产的几率也会增加不少。相公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还小,能不能再过几年?” 过几年的话说得有些心虚,古人都早熟,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让他只能看不能吃,还真是太难为人了。 没办法,古代可没有什么好的避孕方法。所谓的避子汤多是含汞,长期服用就等于是慢性自杀。其他无毒的避子汤又多是寒凉之物,长期服用也会造成宫寒,损伤生育机能以至绝育。 不到万不得已,她可不想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梁鹤祯沉默了好一会,苏云染心跳有些加速。她这个要求对古人来说难道真的过于……离经叛道? 苏云染纠结了一下,还想继续说服他,然而梁鹤祯却开口了:“好,一年。” 苏云染愣了一下,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她刚才可是跟他说几年,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成一年了?不管了,她缩缩脖子还是要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三年。” 梁鹤祯又陷入了沉默,苏云染心里没底了。难道一年已经是他的忍耐极限了?她有些害怕万一惹恼了他,他翻脸不认人直接就给她办了那可怎么办? 噗通噗通…… 心跳都乱了节奏,像是过了好长好长的时间他终于开口了:“半年。” 半年?这位兄台,你这样砍价很容易被人砍死的好伐?虽然你现在不是在买东西,但也没有你这样谈判的。 苏云染知道自己已经败下阵来了,伸出一根手指,语气中透着认命二字:“一年。” 梁鹤祯嗯了一声,虽然他惜字如金,但苏云染从他这一个字里却解读到了笑意。 好你个鸡贼的腹黑男! 似乎感觉到怀里的人在磨牙了,梁鹤祯将她又搂紧了几分:“明年你就十六了,十六圆房十七生娃。嗯,刚刚好。” 梁鹤祯似乎对这件事的规划十分满意,奈何怀里的苏云染却是将他骂了一百遍。上了贼船了,茫茫大海下不去了。 “娘子,上河村和下河村你更喜欢哪个?” 沉默了良久,梁鹤祯突然问话。苏云染正想进空间瞧瞧,这就被拉了回来。 “干嘛这么问?下河村是我生长的地方,上河村是我如今生活的地方。一个是娘家,一个是夫家,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她这答案似乎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你都不喜欢。” 苏云染眉头皱了起来,沉默之际她在心里不断重复这梁鹤祯这句话,他的语气是肯定而不是疑问。 他为什么会觉得她都不喜欢这两个地方呢? “不是的,我这人随遇而安,吾心安处是吾乡。只能能让我感到安心温暖,我就喜欢。”这是真心话没错,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想出去走走。 那句话说得多好,世界那么大,不得去走走吗? 听到这句话梁鹤祯也陷入了沉默,然后松开了搂住她的手,翻个身躺平,目光盯着黑洞洞的顶棚。 “上河村,是否让你安心温暖?” 安心吗?谈不上,毕竟日子过得太紧巴,吃了上顿都不知道有没有下顿。可温暖却是有的,甚至温暖到让她想就这么一直下去。 在她的沉默中,梁鹤祯翻过身背对着她:“睡吧!” 嗯?这男人的情绪怎么有点不对劲?不是吧?生气了?一大男人怎么也说翻脸就翻脸? 她好像也没说错什么吧?他们不是就圆房的问题谈拢了吗?怎么还生气了?难道是刚才那个问题她回答慢了? 她伸出手想扯一扯他的衣服,然而手伸到一半又默默收了回来。 罢了,这男人的脾气一向难以捉摸的。 苏云染也不理会他了,意念一动进入了空间。 这才刚进入空间,就听见一阵类似风铃的清脆响声。她还没弄清楚这声音从哪里发出来的,就听见判官说话了:“你怎么才来,本官都等你好久了。” 苏云染就奇了怪了,自从这空间交给她之后,判官就很少主动找她的。 难道是有什么好事? 苏云染立马一扫阴霾将梁鹤祯抛在脑后,一脸谄媚地对判官笑道:“大人突然来找小的,难道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远在冥府的判官通过面前的一块镜子将苏云染谄媚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他表情十分嫌弃道:“嗯……你有新的功德入账,你可要选择升级土地,或者打开新的小空间。”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想给判官敬杯酒…… 咽咽口水,她强行平复下心情,笑问:“大人,请问这次我得了多少功德?如果用来开启新的小空间又需要消耗多少功德?”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第一次得到空间判官就说是花费掉了她所有的功德。所以说,无论是升级还是开启,都是会消耗掉一定的功德。这里面,肯定是有个具体的数字的。 判官淡淡道:“一万功德。” 苏云染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她就把苏云飞的感冒治好就能得到一万功德? 我的娘呀,这功德还蛮好赚的嘛! 苏云染沉浸在兴奋里,然后走到三个未开启的空间门前来回走动,内心是各种矛盾的对话。 选哪个好呢?技能好啊,技多不压身说不定哪天就能用上。可医疗是我梦寐以求啊,万一能得到一个现代的手术室,那还用担心积攒不到功德吗?不过武学类也是我现在最急需的,这时代生命危险系数太高,会点武功保命要紧啊! 可是……可是…… 选技能好,才女人设永不倒! 选医疗,救死扶伤功德滚滚来! 选武学,飞檐走壁任我逍遥! 内心有三个聒噪的小人在吵架,苏云染抱着脑袋头疼无比。 “大人,开启新空间要多少功德?”一万功德,万一能同时开几个呢? 苏云染心里这么想,判官好似能听见她的心声似的,冷笑一声到:“一万功德。” 苏云染一张笑脸立马就垮了,好吧,开启新空间她的功德立马就清零了。 苏云染甩甩脑袋,把争论不休的三个小人从脑子里甩掉。她决定从了自己内心,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先保障自身安全。 所以,她指向了武学类的空间大门大声喊道:“就它了!” 判官打了个哈欠,声音慵懒软绵绵的:“不好意思,功德不够。” 甩!感情她刚才纠结半天都是多余的! “那……那你刚才怎么不早说!”苏云染咆哮着,全然忘记了自己之前立的誓言,一定要抱紧判官的大腿! 判官漫不经心道:“你也没问啊?” 呵呵,苏云染脸皮僵硬一笑:“我的错。” 判官斜斜靠在圈椅上抠了抠鼻子:“原谅你。” 第三十八章 神厨技能 苏云染别无选择,一万功德除了能升级田地之外,只能开启技能类的新空间。所以,之前判官跟她说的一切都是废话! 故弄玄虚半天,结果根本就没有什么选项留给她。 技能类的空间大门泛起金色光芒,与此同时判官的声音悠悠扬扬充斥着她的耳朵:“恭喜你开启了技能空间,一万功德清零,谢谢惠顾。” 那声音听起来是越发鸡贼了,一万功德都还没捂热都这么没了。不过这功德来得也挺快的,就是治好了苏云飞就能得到一万功德。那以后要是能多治几个人,也就不愁功德积攒不来了。 等等,苏云染忽然想起另一个问题:“大人,我相公,也就是上河村梁鹤祯你知道吗?他本来也是一只脚准备进鬼门关了,是我把他给拉了回来。他现在已经生龙活虎的,难道这不应该给我算个功德吗?” 判官貌似疑惑地嗯了一声,沉默了片刻才道:“这一万功德就是你治好他的福报。” 啊?这一万功德是治好梁鹤祯得的?那苏云飞呢? 判官漫不经心道:“急什么,人不是都还没从昏迷中醒过来吗?等醒了,功德自然会给你算上。” 苏云染兴奋地搓搓手:“那……那接下来的一万功德,我能开启新空间吗?还是只能继续升级?” 判官闷闷笑了几声,苏云染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从声音里去判断。她有种感觉,判官在嘲笑她! 没错,就是在嘲笑!她的话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判官会笑得那么张狂? 仿佛已经听见苏云染在心里腹诽他了,判官清清嗓子严肃道:“等功德到你名下再想着怎么用吧!小姑娘家家的,不要太贪心了,还是赶紧新空间瞧瞧吧!” 说完判官的声音渐渐飘忽,苏云染知道判官已经阻断了特么之间的联系。 技能空间的大门金色光芒大盛,苏云染也笼罩在光晕中推开了空间大门。 好神奇啊!仿佛是一瞬间转换了一个时空一般。眼前的一切都变了,她仿佛身处在一个虚拟的三维空间里。 眼前是一座立于山崖边的亭子,远处是若隐若现的高山流水。这里仿佛是仙境一般,还有一只仙鹤在青松下漫步。 苏云染走进了亭子里,亭子上摆着一本装帧十分又质感的书本。 好漂亮的本子,上面映画着一幅像是群仙参拜的图画,用手摸上去竟然能感觉到图案是凸起的。翻开第一页是空白,第二页还是空白,第三页…… 什么呀?整本书都是空白的? 苏云染十分费解之时,仙鹤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边。煽动着翅膀对她叫了好几声,然后苏云染竟然听懂了它说什么! 我勒个去,这个就有点太过惊悚了,她什么时候都能听得懂鸟语了? “你是说先将书合上,然后把手放在书封上,然后这本书就会根据我的内心所想给出我相应的技能?” 仙鹤又叫了一声,它说,是。 然后它昂起高傲的脖子,头也不回就走了。留下苏云染满头黑线,这空间系统还能再不完善一点吗? 没有系统语音提示,就给她弄来了一只仙鹤。 农耕空间里一头黄牛,技能空间里一只仙鹤。她都开始有些好奇起来了,医疗类和武学类里面又会有什么新物种等着她呢? 苏云染收起有些飘远的思绪,按照仙鹤教的步骤将手放在了布满浮雕的书封上。集中精神,在脑子里一直重复着她想拥有飞檐走壁的技能。 虽然这种逃命的技能跟武学类息息相关,但它是不是也应该属于技能的范畴? 苏云染有些不敢肯定,脑海里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风铃声,她睁开眼睛翻开书。 第一页,大写加粗的四个字:神厨技能。 苏云染都想掀桌子了,神厨技能?这是什么玩意?她想要的是飞檐走壁,或是百步穿杨! 她没有想当厨子的愿望呀?这是按照她内心所想给技能吗? 苏云染愤愤不平,于是又点燃了线香。可线香都燃烧了大半天判官也不来。 她想,她大概又被判官坑了。早知道会得到这么鸡肋的技能还不如你去升级土地呢! 苏云染正一脸颓败,忽然就听见判官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哟哟哟……这是得到了什么神奇的技能呀?哎呀,不得了,神厨技能!小丫头运气真好,这可是厨神亲自撰写的秘籍,好好参透会让你受益良多的。” 苏云染觉得判官一定是在讽刺她:“我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刚才这一万功德我用来升级土地的话,会升级成什么样子?” 判官乐呵呵道:“升级土地呀,那也有几种情况。可以是增加产量,也可以是增加土地,还有就是升劳动工具。比如,收割机什么的。” 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苏云染感觉自己怕是内伤了。 判官安抚道:“别失望,下一次累计功德不也可以升级嘛!再说了,这技能空间里的所有技能都有它的独到之处,你将来总有一体会体会到它的玄妙之处的。” 苏云染长叹一声,还能怎办,选都选了,她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忽然想起之前开坑良田会有幸运签可以抽,不知道这个有没有呢? “当然有,你马上就会体会到神厨技能有多好了。好好学吧,学会了自然会给你抽签的机会。”判官的声音再次飘远。 苏云染调整心情,端坐着翻起了第二页。刚放开第二页,脑子里又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风铃声。 片刻后,砰地一声她吓了一跳,扭头望去一间木房就突兀地出现了。 苏云染抱着书走了过去,这竟然是一间厨房。明亮宽敞,两个大灶台,两口铁锅一旁的竹筐里还放着好些锅碗瓢盆。 苏云染抱着书笑了,或许这神厨技能也没有那么糟糕。 她正释怀地笑着,仙鹤在外面飞了一圈又回来了,尖尖的嘴咬住她的裙摆,似乎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你想带我去哪?”她低头问,仙鹤没有回答却松开嘴。然后它走向厨房的另一头,忽然用力地扇起翅膀,面前的门开了。 一道刺眼的强光照射了进来,苏云染受刺激不自觉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她听见仙鹤叫了两声。 “睁开眼睛吧,过来看看。” 苏云染听见了仙鹤的话心里却纳闷,这厨房竟然还有一个后门。 出了门苏云染停住了脚步,满脸写满了震惊,一张嘴长得老大:“这……这是……菜园子?” 好大的菜园子呀,这都赶上她那十亩良田了。可问题是这菜园子里赤橙黄绿青蓝紫,什么颜色的蔬菜都有。 苏云染感觉自己此刻真是像极了初入大观园的刘姥姥,满眼惊奇,很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激动了,她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了:“仙鹤,这些菜我能拿出去吗?” 农耕空间辛辛苦苦刨地浇水,而这技能空间竟然随手就赠送了一个满满当当的大菜园,关键是现成的! 这么漂亮的蔬菜要是能拿出去卖,那就是白饶的呀! 事实证明不可能什么便宜都让她给占了,白鹤身形挺立,看向她的眼神有些轻蔑,然后叫了几声。 “小丫头长得不美,想得倒是挺美。这技能空间里除了竹筐里的厨具之外,其他东西都是无法带出空间的。这些菜,只是用来给你学神厨技能的。” 苏云染点点头,虽然心里有点点小失落,不过她现在对这个神厨技能已经有了改观了,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试试了。 苏云染在菜园里走了两圈,眼下已经可以确定这菜园的分布是井然有序的。青菜类,瓜类、豆类、椒类、淀粉类、菌类……按照同一种类型种在了同一个区域,这样就更方便摘菜了。 熟悉了菜园,苏云染又回到厨房里,厨房靠窗的位置一张宽大的桌子,她放开了第二页……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苏云染感觉有人推她,蓦的一下就离开了空间。 苏云染睁开眼睛,梁鹤祯松了一口气。平日里也不见她睡得这么沉,这次竟然叫了这么久她才醒过来。 “怎么了?”她揉揉眼睛,外面天色还是黑的。 梁鹤祯道:“苏云飞醒了,你娘刚才过来敲门,说是让你过去看看。看你睡得这么沉,是白天诊治太过劳累了?” 苏云染点点头:“是有点累,那我先过去看看,相公你就不用去了先睡吧!” 翻身下床她才想起进入空间之前,他们两人还有一点小矛盾呢!不过这会梁鹤祯没有异样,她也全然忘记了,这事就翻篇了吧! 苏云飞的房间亮着光,她一进屋王氏就立马催促她赶紧给苏云飞再看看。 苏云飞虽然醒了,但饿了这么久浑身都没力气,这会看见苏云染却惊讶地喊道:“苏云染怎么回来了?” 王氏轻咳一声,苏志培赶紧呵斥:“有你这样叫大姐的吗?你这小命,这次可是你大姐救回来的。懂点事,还不快谢谢你大姐。” 苏云染一脸不乐意,是啊,这小毛孩从小就看不上苏云染的。 第三十九章 钻系统空子 苏云染摇摇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孩子已经被惯坏了要是再不强行纠正,那便是废了。 苏云飞瘪着嘴,可比苏云梨更家自我,谁让他是苏家唯一的儿子呢?一向都是一家人以他为中心的,他想要什么,大人都就想办法给他弄来。 他以前也从来都是直呼苏云染的大名的,怎么她被卖了之后反而要叫她姐姐了? 苏云飞不解,更不愿意,干脆偏过头生闷气去了。 李氏一看孙子这才好一些,苏志培就为了苏云染去骂他,心里顿时很不高兴。不仅是对儿子的不高兴,甚至还波及了最无辜的苏云染。 “他这才刚好你就骂他,你这是要我的命吗?万一再给他骂出了好歹来,我也不活了!”李氏坐到床边搂着孙子蛮不讲理起来。 苏志培摸摸鼻子有些灰溜溜的扫了一眼苏云染,这可不怪他不给她面子,这不是老娘护着他也没有办法。 苏家的小崽子以后怎么完蛋跟她可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她才不会自讨没趣去要求他开尊口叫她一声姐姐。 她轻笑一声满不在乎:“吃完粥休息一下就把温着的药也喝,他气色恢复不错没有大碍了。” 自打昨天再见到这个女儿开始,王氏就知道她再也不是那么好呼来唤去了。儿子直呼其名定然是让她不高兴了,所以连脉象都不乐意看一下。 王氏眼珠子转了转,赔笑着走向前拉住她的手:“大丫头,你弟弟还小不懂事你可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计较。娘,快让大丫头给云飞把把脉再确认一下。” 李氏看了一眼还气鼓鼓的孙子又看了看苏云染:“要瞧就仔细一点瞧,别落下了别的毛病。” 苏云染撇撇嘴,她怎么就那么不爱听这话呢?好像也不是她上杆子过来个她孙子切脉吧? 苏云染还没坐到床边,苏云飞就喊了起来:“你不准坐我的床!你脏,你离我远一点。” 她脏?呵呵,以前她就住在猪圈旁边,身上要是没有点味道那就奇怪了。 可她又什么办法呢?总共就两身衣服,衣服短了就补上一截。年复一年,她的衣袖补了一截又一截,各种花色拼接别提有多滑稽了。 苏云染冲苏云飞咧嘴一笑,然后飞快地就坐下了。 苏云飞都愣了,这……这还是他那个任由他打骂都绝不还口的大姐吗? 她什么时候还会笑了?苏云飞这会想起来,苏云染的脸上好像从来都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一张苦瓜脸。他长这么大以来,可从来都没有见过苏云染笑呢! 苏云飞走神的瞬间,苏云染已经拿起他的手腕切脉。 等苏云飞回过神来,苏云染也已经放下了他的手:“没事了,再喝两副药巩固一下就行。没什么事了,那我先去休息了。” 看着苏云染离开的背影,苏云飞皱着眉头很是费解。 这可真是小小的人儿,大大的疑惑:“娘,她……她真的是苏云染吗?” 王氏瞪了儿子一眼:“我们还能认错你姐姐呀?以后对你姐姐客气点,她现在可不一样了。还有,别开口闭口苏云染,你得叫大姐姐。” 苏云飞挠挠头,还是想不通:“不可能的!苏云染身上总是臭烘烘的,可刚才她身上香喷喷的一点都不难闻。” 李氏闻言却笑了:“什么香喷喷臭烘烘,那是梁家条件比我们好,肯定是给她做了不少新衣服。到底是破瓜的妇人了,总不能还像从前一样。” 王氏和苏志培皆是一滞,王氏有些不满地瞪向苏志培。 这婆婆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当时是一点忌讳都没有。当着小孩的面说什么破瓜、妇人的,当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苏志培无奈地撇过头避开妻子的埋怨的目光,他又什么办法,那是他老娘他当儿子的还能挑老娘亲的理吗? 不过经过这一天一夜,苏家人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苏云染是今非昔比,以后可不能轻易得罪。就冲她这么莫名而来的医术,就保不齐将来还有求她的时候。 苏云染回到房间,梁鹤祯便坐了起来:“他们没有难为你吧?” 苏云染笑道:“放心好了,我可是手摔大汉的女汉子,他们顶多也就只能在嘴上讨点便宜罢了。” 梁鹤祯躺了下去,枕着胳膊对着黑洞洞的墙顶像是自言自语:“你倒是满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 苏云染赶紧躺回去,闭上眼睛回了一句:“过于在乎别人的眼光会活得很累,倒不如把心放宽方得自在。” 像是迷迷糊糊说的梦话,她已经进入了空间,而梁鹤祯却一直在默念着她的这句话。 心放宽方得自在,在她眼中,自在是不是比什么都重要? 苏云染就这么迫不及待进入了空间,又进入了技能空间继续把书又看了一遍。 像是过了很久的时间,她长吁一口气把书合上,非常自信道:“是时候展现我真正的技术了!” 菜园的尽头有个小鱼塘,鱼塘边上还有个鸡笼、鸭笼。 苏云染挠挠头,奇怪,她之前就把这菜园转了个遍,那时候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个鱼塘和笼子呢? 她把目光投向了仙鹤,仙鹤给了她一个眼神。 它的目光望向了桌上的那本书,苏云染明白了过来。是她学到了哪道菜,这空间里就会出现那道菜的食材。 要是看到做牛肉的,那这菜园尽头可定还会出现一个牛棚。 苏云染满心欢喜地点点头,现在倒是觉得这个空间很是有趣。厨艺提高,再加上她在空间里种下的蔬菜,说不定…… 想到这里,苏云染突然眼睛一亮。 她两眼冒着算计的精光,笑嘻嘻地逼近仙鹤问到:“你说,我要是把技能空间里的作物种子拿到农耕空间里去种,那长出的蔬菜和结出的果实到底算那边的呢?” 仙鹤貌似被她这话问倒了,不过它很快就反应过来苏云染这是要钻系统空子了!傲娇的仙鹤高昂起头颅,然后愤愤不平地叫了一声就走了。 这一声如果换做的人话的话,那应该是……哼! 苏云染笑得好鸡贼,立马就摘下了番茄、秋葵、胡萝卜等一些外来物种。在这个时代有些她记忆里的外来物种他们是本身就有的,但多数也是没有的。 本身就有的如番薯、辣椒、土豆、西瓜、石榴等等,当然也不排除有些这里也本身就有,但她在这小山沟里目前还没有见过。 十分鸡贼的苏云染在农耕空间里忙活了半天又回到了技能空间,看了这么久的书也该实践一下了。 正所谓,一看见会,一做就废。苏云染发誓一定要打破这个魔咒,她对自己的要求也不高,起码做出一道合格的菜来。 苏云染从鱼塘里捞出了一条鲶鱼,鲶鱼肉质嫩滑,清蒸煮汤都是极品的美味。 神厨技能第一道菜式,清蒸鱼。 别看清蒸鱼好像特别容易,虽然她之前也是这么觉得。但后来吃过一家私房菜之后,她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清蒸鱼也是无比考验厨艺的,对时间和火候的掌控那都需要丰厚的经验累积。 时间久了,鱼肉容易老。时间短了,外熟里不熟。同样,火候也是很讲究。所以说,一道好菜不仅需要厨师的手艺,还需要倾注厨师的心意。 用心做,才能做出好菜。这一点,她一直都认同。 大锅旁边是一排排装满了各种调料的小罐子,上面贴有名字,可非常有趣的是并非常规见的什么胡椒粉、辣椒粉之类的。 书中记载,在上锅蒸之前淋上一勺‘百日红’,出锅之后再撒上少许‘灰飞烟灭’。 这一个个小罐子上都是诸如此类的名字,光从名字上看,这压根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她拿起了百日红闻了闻:“这味道……不就是辣椒酱吗?” 然后她又拿起了灰飞烟灭,一股呛鼻子的味道扑上来,她没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 “这个……胡椒粉?不对,好像又有点芝麻的香味。”她是越闻越糊涂,一开始像是胡椒粉的味道突然就变化无穷起来。 这调料,也太神器了吧?在苏云染眼中似乎又看到了一条闪闪发光的生财之道。 我以后一定要把这些调料弄明白,这么好的东西要是拿到市面上去卖,那又将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苏云染抱着调料罐咯咯笑起来,不远处的仙鹤朝她看了一眼,然后一扭脖子飞走了。 等了一刻钟,清蒸鱼终于出锅了。因为这条鲶鱼个头大,所以蒸的时间比个头小的要稍微长那么一点点。 按照书上教的,她在清蒸鱼出锅后撒上了一点点‘灰飞烟灭’,然而静静地数了十秒,然后才开始动筷子。 鱼肉入口的那一瞬间,口腔里充斥的鲜香简直就要把灵魂都升华了。 这……这也太好吃了吧! 从来没有想过,终日忙碌连按时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的她,有一天也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菜。 值了,苏云染你已经突破自我了! 尝了一口又一口,一会的功夫一条鱼就剩下一条完整的鱼骨了。 今天又是收获满满的一天,她用芋叶包了几包调料,想看看这东西能不能带出空间去。 刚准备离开空间,脑海里叮叮当当又响起了风铃声。 第四十章 十只小鬼 “亲爱的宿主,恭喜您获得了一次抽取幸运签的机会,请您到农耕空间尽快抽取,逾期无效。”空间里回荡这一道十分机械的声音,苏云染忍不住心想她刚吐槽这系统不完善,判官这么快就弄出了一个系统提示音了。 终于又能抽取幸运签了,但那‘逾期无效’四个字真是想让人砸了那系统提示音。 每次抽签苏云染都充满了仪式感:“天灵灵地灵灵,这次别让我抽到现在用不上的签。” 一波迷惑行为之后,苏云染终于拿起签筒摇了起来。嗒地一声,一根签掉在了桌上。 苏云染闭着眼睛又是一顿四方朝拜,睁开眼终于拿起了桌上的签。上面写着,神秘大礼包一份。 神秘大礼包?那是什么玩意?怎么听起来又是一个十分鸡肋的幸运签呢? 她刚这么想,只听哐的一声巨响,工具架旁边多出了一个小茅草屋。 当她看到茅草屋上面还插着一条小旗子就笑得前仰后翻,那小旗子……其实就是一块烂布条,上面写着‘我就是神秘大礼包’。 笑完之后有些惆怅的苏云染又忍不住腹诽两句,瞧瞧着神秘大礼包,怎么瞧着都充斥着一股敷衍。 罢了,虽然看起来就像是个玩笑,但聊胜于无嘛!系统送都送了,她好歹也得给点面子进去看看吧! 茅草屋里黑漆漆的,她打开门可光线好像一点都透不进来。试了几次,依旧没有光,她只能放弃摸黑进去。 她像是瞎了一样,伸出双手在前面到处乱摸。 咦?她是什么东西,摸起来冰凉凉的像是……可乐罐子。 反正现在看不到,她拿着那罐子又继续摸索。也不知道在这小黑屋里转了多久,确定里面的东西都已经被她摸出来了,这才满足地走了出来。 所谓神秘,原来就是让你啥也看不见。嗯,果然很神秘! 她就很想知道这个‘神秘大礼包’究竟是谁用脚指头想出来的? 出了小黑屋,苏云染这才看清她摸出来的东西。 原来刚才那个摸起来像是可乐罐的东西,竟然是一瓶防狼喷雾! 这东西看起来是有点鸡肋,不过对于她这种没弱女子来说,关键时刻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然后还有……一盒泡面?一盒自热饭?竟然还有一盒自热火锅。还有一盒创口贴,还有一只手电筒和一把打火机。 创口贴手电筒这些都还可,这泡面、自热饭什么的,生产日期是个迷呀! 这个所谓的神秘大礼包还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惊喜。 她又只能劝自己聊胜于无了,收好这些应急用品,说不定哪天倒霉就会用上。 略显黯然地她正准备离开空间,系统那机械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恭喜亲爱的宿主,您在神秘大礼包中获得了‘再抽一次’的奖励!请您续集抽签,有效日今日,逾期无效。” 呵……再抽一次,她还再来一瓶呢! 冥府的哪个程序猿如此恶趣味! 在心里骂骂咧咧地苏云染又怀着一颗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再一次摇起了签筒。 嗒的一声,一根签子落在了桌上。这一次苏云染没有在墨迹,拿起签子一看脸都绿了。 签文:获得小鬼十个,仅限于农耕空间使用。 麻麻批呀,小鬼十个是几个意思?该不是……是她想的那样吧? 心里正发毛着,忽然就感觉空间里刮起了一阵阴风,苏云染毫毛都竖了起来。 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就奔过了,冥府开发的东西,果然并不是太适合人类使用。 呜呜…… 耳边响起呜呜的声音,像是风声又像是哭声,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苏云染都不敢回头看,赶紧点燃线香召唤判官。 “判官大人!救命啊!” “咋咋呼呼的,你就不能像个姑娘一样吗?”判官的略带嫌弃的声音响起,此刻苏云染却觉得这声音亲切无比。 “我就是个姑娘,货真价实!不对,大人你快看看,我身后是不是有什么鬼东西?这东西我不要,你……你赶紧带回去吧!”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身后现在可能正站在一群各式各样的鬼。 判官透过镜子看了看,忽然大笑起来:“你是不是抽到了一根幸运签,签文是获得了小鬼?” 苏云染捣蒜般地点头:“我不要你拿走拿走,别客气!” 判官摇摇头:“你确定不要?你要不要先回头看看,这可是你想求都不一定能求到的东西。你可要考虑好,退可以,以后想要不可能。” 不就是一群小鬼吗?她巴不得再也不见这东西,怎么会以后想要呢? 等等,判官的话好像从来都不是无的放矢,仔细想想这里面怕是还有文章。 别急,再问问清楚。 “那个……这小鬼不会害我吧?会不会夺舍什么的?”东西再好,也得先考虑安全性不是? 判官嗯了一声:“放心放心,这些小鬼是给你的奖励,自然就属于你听令于你。真笨,你可以让这些小鬼替你收割呀!哎呀,真是笨得让本官都看不下去了。” 苏云染满头黑线,她竟然又被狠狠地鄙视了。 深吸了几口气,她终于转过身去。艾玛呀,虽然已经做了心理建设,但真转过身的时候还是没忍住视觉上的刺激。 这一个个或青面或者浮肿,属于多看一眼就要做噩梦的样子。 “大人,我能申请给我换一批长得好看的小鬼吗?” 判官冷哼一声:“你们这些颜狗!爱要不要,不要拉倒!我家的小鬼又听话又懂事,是你们这些颜狗都不懂得欣赏。” 有一瞬间苏云染觉得,判官一定长得巨丑! 苏云染无法,只好又退一步道:“不换就不换生什么气呀!你说你,我就随口一说你就发这么一大通脾气,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感同身受戳中内心了。” 她话音刚落,立马就传来了判官的咆哮声:“苏云染!” 苏云染捂着额头忙认怂:“那是不可能的!判官大人在小人心中那是英明神武,大人的颜值在冥府那绝对是一鬼之下万鬼之上!” 判官哼哼了两声,这马屁终于让他心情平复了一些:“早就告诉你了,幸运签,那是签签都幸运。” 苏云染点点头:“我想问问,那要是干完活,他们也会一直呆在这里吗?” 判官思索了片刻:“可以让他们先回冥府。” 苏云染长舒一口气,那就好,要是每次进入空间都要先看见这十只鬼,那她这可小心脏可真的扛不住啊! 判官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你要是让他们留在空间里,那么他们就会一直干活直到把活都干完为止。” 苏云染一滞,明白了。望向那一片麦田和稻田,要是小鬼们一直收割,应该用不了三天就能收完吧? 咬咬牙,为了早日能发家致富,就当是看看鬼片减减压了。 “那个……你们把稻子和麦子都收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需要说点什么,反正说完小鬼儿一个个眼神没有焦距地转身向稻田里去了。 苏云染一口气卸了,有气无力地撑着桌子。外面的时间肯定也不早了,她也该出去好好休息一下了。 正准备出空间,判官的声音飘飘忽忽响起:“忘了告诉你了,这小鬼的使用权是……十天。” 我去…… 冥府的奖励还真是……抠抠搜搜! 出了空间,苏云染才发觉自己竟然被梁鹤祯抱在怀里,而且是抱得紧紧的。 苏云染动了动,梁鹤祯低下头,声音十分轻柔倒像是哄小孩似的:“醒了?刚才是做噩梦了吗?” 刚才?苏云染明白了过来,应该是刚才她看见小鬼那会心里害怕,这样的情绪也就传达到了身体上。 她点点头:“也没什么,就是梦到了十只小鬼,长得可恐怖了。” 梁鹤祯轻笑,揉揉她的头发又轻声问到:“那些小鬼有没有害你?” 苏云染摇摇头,心想,他们只是来帮我干活的。 梁鹤祯没有再问,只是又将她往自己怀里拢了拢。苏云染闻着他身上的熟悉味道,终于累得睡着了过去。 翌日,苏云染和梁鹤祯一早就辞行了。 苏云梨起床后没见着梁鹤祯心里好生失落,王氏在旁掐了一下她的胳膊:“你少犯糊涂!你是要嫁去大户人家的,梁家也只是一个家族大,可梁鹤祯家只是旁支,照样是穷得叮当响。” 苏志培啃着野菜窝窝,边吃边道:“那可不一定,我看他一表人才说不定能混出点名堂。你可别忘了,他之前可是在衙门当差的。” 王氏不屑道:“说是这么说。你可也听说了,他病了之后衙门不是对他不闻不问吗?这么说来,他在衙门也就那么一回事。” 苏志培有些无力反驳,李氏只顾给自己孙子夹菜:“苏云染那丫头只怕是个养不熟的,我劝你们还是别指望她的好。” 苏云梨仰起眉毛,奶奶这话她倒是极度赞成! 然后李氏却同样没有给她好脸色:“你也一样!懒得跟猪一样,生个丫头又什么用!赔钱的玩意!” 苏云梨放下碗泫然欲泣,王氏忙过去宽慰:“咱家云梨跟其他丫头可不一样,算命先生说的话早晚都会应验的!” 李氏撇撇嘴:“这事先不说,你先教教你女儿干点活才是要紧的。别到了夫家,也是吃完饭就一抹嘴完事。” 第四十一章 山匪劫道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已经熬过了寒冬,如今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山间的小道旁阡陌之上到处都是姹紫嫣红的野花。偶尔经过果园,还能见桃花、杏花随风飘落。 真真是对上了那首词了,这日天气也是格外的好,引得苏云染心情都莫名的好了起来。 梁鹤祯走在她身后,看着她好像不会累似的,一会这里扯一把野花,一会哪里扯下两把野草,自己玩得是不亦乐乎。 离开苏家只是,苏家的人可是一句道谢都没有,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可偏偏苏云染好像完全不在意似的。 猛然想起一件事,苏云染这才转过身问梁鹤祯:“相公,我答应他们七天之内还钱的,这都过去几天了?哎呀不行不行,咱们得快点回去了,吃过午饭我们就去镇上一趟。” 原来是在担心还钱的事,梁鹤祯笑道:“放心,还有时间不用这么急。还有……” 他顿了顿,大步向前一下就到了苏云染面前:“娘子,你放心,以后赚钱养家的事都交给我就好,你不用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 听到这话心里还是莫名地有些开心的,不过苏云染作为一个现代人当然不允许自己成为一个只会依附男人的女人。 就算是在古代,她依旧觉得经济不独立何谈人格独立?她虽然很感激梁家将她拉出了泥潭,但她还是要为自己做长远打算。 未来是个充满变数的事,所以就更加不能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哪怕这个世界不是一个可以恣意挥洒才能的地方,但她也绝对不允许自己做个‘废人’。 这是她内心的想法自然是不能与梁鹤祯说的,所以她只能点点头:“好。” 两人相携还家,从阡陌小道走到四通八达的官道上,远远的就见一辆马车停在了路中间。 看那马车的装潢,可要比一般的马车好上很多。再看看跟着马车的还有好些人,非富即贵。 待他们走近了些,便听见了马车里传来焦虑的声音:“好了没有?快点,夫人这肚子等不了了!” 说话的是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丫环,她掀起帘子不断催促着车夫。似乎是车轴出了问题,车夫还在修着。 待两人快靠近马车的时候,那些穿着便衣却刀剑在腰的人非常警惕地望向他们。 苏云染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不过古装剧看多了也能猜测一二。有十来人的侍卫保护,这马车里的人定然有些身份。 队伍的后头还有两车行礼,堆得满满当当。一般穷人,就算是搬家也没什么东西可带的。 在侍卫警惕的目光中,两人也不想惹事加快了脚步。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多远,就听见有无数箭矢破空的声音。 梁鹤祯自然比苏云染更早察觉,一把将她护在了身后。这次出门他没带兵器,只好带着苏云染先找掩体躲避一下。 “不好,是山贼!二队,保护夫人先走!”为首的侍卫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反应与对策。 “聪明的把东西留下!”山寨终于露面了,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为首的侍卫道:“你们可知这是军中的马车?” 山贼挑挑眉:“老子劫道从不问来路!那娘们看来是有点身份,来人,绑了。” 马车里下来的夫人约莫二十岁五六的样子,肚大如箩脸色极差,捂着肚子表情惊恐又痛苦。看她那样子只怕是已经阵痛了要临盆了。 这会苏云染也明白他们是遇到拦路抢劫的山匪,而且听那山匪的意思是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今日都难逃一劫。苏云染转过头扯了扯梁鹤祯的衣袖:“相公?怎么办?” 梁鹤祯握住苏云染的手道:“他们的功夫不低,看起来可不是一般的山匪。待会我会在山匪的包围圈里撕开一道口子,你别回头一路往前跑。拐过两道弯就是进上河村的小道了,山匪不会追过去的。” 苏云染着急问:“那你呢?”苏云染刚才粗略地数了一下,这山匪的人数没有上百也有八十,人数上他们完全占了优势。 梁鹤祯将她的手握紧了几分:“放心,我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另一头,那夫人已经开口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留下,只要劫匪放他们离开就好。 但是劫匪已经改变主意了,东西要留下,人也要留下。山匪一下就转型成了绑匪,听说一张肉票更值钱。 已经没有谈判的余地了,护卫们也不再与山匪浪费口水:“一队冲锋,二队护住夫人突围!”双方就开打了起来,梁鹤祯与苏云染也被无差别的袭击。 苏云染在梁鹤祯身后从那为首的山匪喊到:“喂!山大王,我们就是无辜的过路人,要钱没钱的,你就放过我们吧!” 山大王?这是什么称呼,不过听着还挺不错的! 为首的山匪这才正眼朝着苏云染这边看过来:“哟,这还有一个小娘们!正好,一起带给本大王当压寨夫人!” 苏云染给了他一个白眼,这山匪长得难看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想得那么美! 不远处,那夫人已经痛苦地喊了起来。情况很糟糕,再准备接生,胎儿跟大人都有危险! 真刀真枪上阵,跟她以往的训练真的完全不同。虽然她也撂倒了两个,不过好几次都险些被刀砍到,要不是梁鹤祯及时护住她后果不敢想象。 苏云染气喘吁吁地与梁鹤祯背对背:“相公,我们有五成的赢面吗?” 梁鹤祯无奈道:“你想救那夫人?” 苏云染没有回答,在自己都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就不要矫情了。可那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命,见死不救也不是真的那么容易做到。 梁鹤祯冷峻的脸上生出一抹笑意:“我知道了,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我撕开一道口子你带着那夫人先走。” 苏云染忙拉住他:“你……” 梁鹤祯摇摇头制止她说下去:“相信我。”他目光坚定,一如当初她在村口问他是否信她一样。 苏云染用力地点点头,在梁鹤祯的掩护下来到了那夫人身边。那夫人的丫环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护着那夫人想要突围的二队侍卫也只剩下三人了。 那夫人一脸惊恐地看着两人,苏云染赶紧道:“别怕,你听我说……”时间有限,她只能让那夫人照着她说的调整呼吸。 梁鹤祯与剩下的三名侍卫合理突围,梁鹤祯大喊一声:“就现在,快走!” 苏云染扶着那夫人穿过一地尸体一路向前而去,还没走多远,那夫人摇摇头:“别管我了,你快走吧,我不行了。” 苏云染看着身后还在浴血奋战的侍卫:“那么都是为了你才拼了性命,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说放弃?来,快起来!” 苏云染几乎是拉着她走的,身后的山匪还在穷追不舍,在拐弯之前苏云染回头看了一眼。侍卫又倒下了几人,她还能看到梁鹤祯还在包围圈里…… “羊水……羊水破了!”夫人脸色极其惨白,身上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来不及了,苏云染艰难地背起那夫人就朝着山林里走去。 寻了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苏云染脱下了外衣给夫人当垫子躺下:“按我说的,深呼吸,放轻松!” 她是外科医生不是妇产科,对于接生她还真是没有经验啊! 而且现在手里一点工具都没有,怎么办?时间紧迫,给赶紧进入空间。 空间里十个小鬼还在孜孜不倦地收割着,苏云染在工具架上早了一把剪刀。 不过是匆匆一瞥,她好像看到种下的西红柿发芽了。苏云染跑过去一把扯下发芽的西红柿,然后出了空间。 低头一看,西红柿的幼苗果然跟她一起出了空间! 太好了,还真让她遇到了系统漏洞了。想到这她又立马回到了空间里,从技能空间里拿了一个砂锅还有柴火,她需要熬一碗药给产妇补气力。 没有消毒酒精,她想起了技能空间里的厨房里有高度白酒。 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直接带出去? 她试了一下,人出了空间,手中的酒却没有了。 失败了,怎么办?不能直接带出去,那就只能取巧钻系统漏洞。苏云染急得一身冷汗,产妇等不得,山匪还在追,相公还在危险中…… 不管了,拔出酒塞,直接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带着一根人参、剪刀和烧好的热水出了空间。 第一次给人接生,苏云染也得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你是专业的外科医生,能开得了颅能能开得了胸,难道还不能接生吗? 没有现代医疗的保障,她无法判断婴儿在母体里的什么样的状态。将切片好的人参塞到产妇嘴里:“我数三二一,用力!” 那夫人受到这么大的惊吓又已经力竭,这会就算是人参吊着也是不够力气。 怎么办?难道要剖腹产吗?可是她没有工具,总不能让她拿菜刀来破肚吧? “夫人,别睡!坚持住,你等一下,坚持住!”苏云染忽然想到了昨天的神秘大礼包了。 自热饭,现在正是需要它的时候! 第四十二章 婴儿 没有时间浪费了,她以最快的速度将自热饭加热。 至于这个饭的由来将来要怎么解释她现在也顾不上了,加热了片刻只要稍稍有些温热就赶紧喂产妇吃下。 “别放弃,能多吃一口就多吃一口,吃了东西才有力气生!”这会汤药也煮好了,一并给她服下。 胃里顿时暖暖的,夫人摇摇头吃不下了。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苏云染不断的鼓励话激起了她的斗志。她那原本灰暗的眼神里,有了一丝对生的光芒…… 剪刀已经在空间里用烈酒消毒过了,神秘大礼包给的手电筒也派上了用场。口中又含了一口烈酒出来,喷到皮肤上准备手术。 “用力,快了!再加把劲!”一截人参又咬在她口中,吊着这一口气,她惨叫一声几乎要失去了意识。 婴儿的头已经出来了,可是产妇去额已经没有力气了。 苏云染握住她的手一直唤着她:“头已经出来,再坚持一下,就一下!来,把这汤喝了,我们一鼓作气让他平安降临。” 产妇一脸惨白,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她动动嘴唇声音十分微弱。苏云染立马用耳朵贴上去,产妇道:“请将我的尸体送到我夫君……” 她一句话说得十分吃力,苏云染没有再听下去,拿出银针刺激了她头部的穴位:“我与你素不相识,只因自己是大夫没法见死不救。可若是你自己都不爱惜性命,我又何须为你操这门闲心。” 话说着,手中的银针还在不断地刺激穴位:“为了救你,我相公现在还身陷囹圄。为了救你,你的侍卫已经死得差不多了。现在,这孩子已经看到头了,马上就能来到这个世界,你却要放弃。 都说女子本弱,为母这刚,难道为了这个孩子你都不肯再搏一把吗?你既然还念着自己的夫君,难道就不想再见他一面吗?” 人活在世,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欲望,这不是贬义而是一种本能。 有欲望就有执念,有执念就放不下。现在她就是要她放不下,只有放不下才会不甘心不放弃。 最后一根银针刺下,那产妇忽然睁大了眼睛。已经瘫软在身侧的手猛地抓住了苏云染的手腕。 像是为了这一嗓,她抽光了所有的力气。苏云染也忍不住叫了出来,因为她的指甲都已经插进她的肉里了。 疼,她疼,产妇更疼。但为了一条新生命,她们都在竭尽全力地忍。 “哇……”伴随着哭声,掐住苏云染的手也终于松开了。而苏云染也疼得眼泪掉下来,低头一看,都已经抠出血了。 啼哭声在树林里回荡,一个小小的婴儿浑身是血看起来滑溜溜、脏兮兮的。 苏云染回到空间再次打了一盆热水出来,从身上撕了一块布给孩子擦起身体。看着自己剪掉的脐带,不由想起了原来的世界,在她那个年代孩子的脐带很多是由爸爸亲自来剪。 抱着孩子看了一眼已经晕厥过去的产妇,生产之时遇到追杀,丈夫还不在身边。这夫人还算幸运遇到了她,可若是将来生产的是她呢?可会有人来救她呢? 苏云染有一瞬间失神,回过神来又有些自嘲,想那么远作甚? 没有追兵追来,一切似乎都归于平静。苏云染是这头才松了一口气,另一头却揪着心也不知道梁鹤祯摆脱险境了没有? 她又脱掉一件上衣将孩子包裹好,身上单薄已经再也没有多余的衣服来脱了。眼下小树林里十分安静,产妇也还昏迷着,她可不认为自己能背着一个产妇再抱着一个婴儿能走回村里。所以,她决定先等等看看情况。 会空间里又熬了一碗汤药,产妇现在太虚弱必须得回复一点元气才行。 苏云染考虑到了产妇,却忘记了还有一个最大的麻烦。 婴儿哭声停了一会,但很快他又哭了起来。苏云染一拍脑门,娘啊,她怎么忘了小婴儿也会肚子饿的。 苏云染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想到了空间里还有一头牛…… “富贵!你有奶吗?” 苏云染就这过程进进出出空间无数遍,这半天的时间看见那些小鬼都快麻木了。这会她还真的做到无视它们,直奔甩着尾巴的富贵跑去。 富贵慵懒地躺在麦田里,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恼火,可没办法呀,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大写加粗的。 等会,它家主人刚才问它什么来着? 富贵还没反应过来,苏云染已经拉起富贵一条腿研究起来。 哎呀!太羞耻了! 富贵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老子是公的!公的!公的! 苏云染一脸失望啊! 正当苏云染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空间里叮叮当当响起了风铃声,接着那机械化的系统提示音也响起了。 “恭喜宿主获得十功德。” 苏云染一脸难以置信,什么玩意?十功德?她救下了两条性命,怎么才十功德?之前她救活梁鹤祯不是一万功德吗?十功德和一万功德,这……是不是差距有点太大了? “系统啊你是不是又出现系统漏洞了?不应该是一万功德吗?” 系统没有停顿立即回答道:“十功德,宿主可以选择继续积累,也可以用来换取一次抽取幸运签的机会。” 苏云染嘴角直抽抽,这系统是完全没有听明白她的话呀!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疑惑,然而系统似乎还是无法识别她的话。 苏云染放弃了,看来十功德目前是只能够抽取一次幸运签。要是还能凑到一次幸运大礼包,说不定会有奶粉呢? “嫩不嫩直接用功德换取我想要的东西?” 这一次系统回答得又干脆又明了:“不能。” 十功德能干嘛呀?干脆就兑换一次抽签吧!万一,万一就见鬼了呢? 空间里的十只小鬼:我们不就是吗? 叮咚一声,系统提示兑换成功。苏云染一边摇着签筒,一边几乎是在心里呐喊,一定要给她来一罐婴儿奶粉呀! 签子落下,苏云染迫不及待拿起。 签文:如意袋一个。 同时提醒提示音也响起:“恭喜宿主获得如意袋一个,如意袋使用规则如下。将手伸入如意袋中,凭着自己的信念可获得想要之物。括符,如意袋只能使用三次,且系统感应宿主信念可能存在偏差,括符。 麻麻批!苏云染真想狂揍系统一顿。 什么叫可能存在偏差?也就是说,她心心念念叫着一包奶粉,可能得到的是一包洗衣服! 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抽呗! 如意袋出现在了桌上,小小一个,她掀开口子里面黑洞洞好像没有尽头似的。 手伸了进去,她一直默默念着婴儿奶粉。大概过了有五秒的时间,她感觉到手中有东西抵到了她的手心,摸起来像是个罐子。 苏云染一喜,求仁得仁! 系统君,我以后肯定不骂你了! 罐子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果然是一罐奶粉,还是羊奶粉。苏云染满意地点点头,从技能空间里拿了一个碗盛了热水放到一旁降温。 奶粉是有了,可没有奶瓶怎么喂呢? 她只好又望向了如意袋,就三次使用机会。只能再用一次了,但最后一次一定要留到保命的时候才用。 奶瓶奶瓶,跟上次一样心无杂念只想着奶瓶。依旧是几秒的功夫,手中已经摸到了一个奶瓶。 热水消毒后,她赶紧冲了奶,温度合适终于可以让这个哭啼不止的婴儿消停下来了。 苏云染擦擦额头上的汗,终于可以松了口气了。 这就在这会,她突然听见树林里传来了踏过草丛的声音。 沙沙……沙沙…… 声音越来越近,苏云染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天杀的,该不会山匪这个时候追上来了吧? 苏云染忙用扯过草和树枝将睡着的母子两遮住,万一真是山匪来了,也只能由她去引开了。倒不是她不惜命了,只是眼下的情况根本不由她选择。 要么三人都被土匪一锅端,要么她引来土匪,或许都还能有一线生机。 砰砰……砰砰…… 心跳地越来越快,她就躲在一处大树底下。拔开半人高的草丛小心地观察着。 咦?奇怪,怎么没有声音了? 她正处于高度紧张之中,竟然连那脚步声是什么时候消失的都没有注意到。 她不敢乱动,又继续猫在树底下听了一会,果然还是没有声音。难道是没有找到人就走了?看来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她缓缓站起身,忽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到她的鼻尖。她心下一惊,暗道一声:不好! 对方出手太快了,她根本就来不及回头,嘴巴已经被一只手掌给捂住了。 都到这种时候了苏云染哪里还能冷静,胳膊肘下意识就要朝着身后撞去。 胳膊肘子被对方另一只手掌给握住,同时那人开口了:“你谋杀亲夫呢?” 苏云染像是被电了一下,瞬间冷静也清醒了。她转过身问到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竟然在一瞬间就酸了鼻子。下意识的动作没有经过脑子,她直接环抱住了梁鹤祯的脖子。 第四十三章 安抚使夫人 “你吓死我了!” 苏云染激动得要死,每次死里逃生见到他都让她特别想抱紧他。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下意识的动作,但她是真的高兴。因为见到他,她一颗悬着的心就能稳稳落地了。 这大概就是……安全感。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从他身上找到了安全感呢?大概是那一次深山里的在虎口之下,她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而他,如神降临。 说完她又赶紧松开他,左瞧右瞧却不见他身上有伤口。 “快让我看看哪里受伤了?”要不是他身上有这么浓烈的血腥气,将他身上常年带着的药香遮住,或许她刚才在他捂住自己嘴巴的那一瞬间她就能将他认出来的。 梁鹤祯看着一脸慌张的样子摇摇头,扣住了她的双臂让她冷静下来:“别急,我没事。真的,身上的血都是山匪的。” 苏云染确定没有看到他身上衣服有破损,终于可以放心下来了:“你没事就好,那……那群山匪都死了吗?那群护卫呢?” 梁鹤祯表情略显凝重:“那群护卫都死了,山匪也损失近半。原本还要与我继续周旋的,只是没想到县衙的的人会从这里经过。山匪见势不妙,便撤了。” 苏云染一愣:“县衙?那……这事会不会很复杂?会不会要我们去趟县衙交代事情经过?” 虽然是山匪可毕竟也是那么多条人命,这事牵扯到衙门她有种很不安的感觉。 梁鹤祯拍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娘子,你难道不知道你相公之前也在衙门当差吗?这些人原本就是本地的祸害,县衙也出兵镇压过,不过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久而久之,县衙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苏云染好像明白了其中一丝意味:“所以说相公你这是为民除害,不会被卷入这人命官司对吗?” 梁鹤祯点点头:“对,不但没事,县令还随手打赏了二十两银子。而且,县令还希望我能继续回到县衙当差。” 苏云染刚才提起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不过苏云染推论了一下。按照县令之前对梁鹤祯的态度可见,这县令其实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担不起梁鹤祯的伯乐。 他病,县令便弃之如敝履。他好,便画大饼希望他回去效力。可这就是现实,这样的人更是随处可见。 县令能这么大方就随手打赏了二十两银子,可见那群山匪有多棘手,只怕上头也给了不少经费用于剿匪。经费收了,却又迟迟交不出成绩,她要是县令只怕是还会多给梁鹤祯一百两,骗他回县衙搞剿匪去。 梁鹤祯停了她的分析,实在是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他家小娘子果然聪慧过人:“对了,不是让你们回村里吗?你怎么绕进林子了?那夫人呢?” 苏云染一拍脑地,呀的叫了一声:“差点把他们给忘了。” 看到地上的孩子,梁鹤祯偷偷看了一眼苏云染。垂眸浅笑又不露痕迹地收了回去,背起昏迷的女人朝着上河村去了。 还没到村口就遇到了村里出来的一辆牛车,苏云染想了想,这夫人虽然身份不明但苏云染可记得她的护卫对山匪说过,夫人坐的马车那是军中的车。 这夫人恐怕是军中什么官员的妻子,苏云染并不想惹祸上身,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送这母子两去一趟镇上。 杏筠堂,这不仅仅是药铺更是最大的医馆。 没想打掌柜的还认识她,笑着向前打招呼:“是梁家小娘子来了,这次可是带了什么好药材来?” 苏云染摇摇头,指向了梁鹤祯背上的女人:“掌柜的,麻烦给帮安排一个懂妇科的大夫吧!这位夫人刚刚生产,请大夫帮看看可有什么问题。” 杏筠堂也不愧是杏筠堂,这里还真有一位妇科圣手。 苏云染将小孩也抱过去给大夫瞧瞧,毕竟术业有专攻,妇科和儿科真的不是她的强项。 老大夫拔了脉一脸严肃地捋捋胡子,慢悠悠的,半天也不说一句话。 不好打断大夫,苏云染先出门跟赶牛车的同村说一句:“我跟相公有点事情要耽搁可能会回去晚一些,麻烦你帮我们转告一声,别让他们担心。” 赶牛车的小伙子点点头:“那你们晚些怎么回去?我这有急事要先走,真没办法等你们。” 人家能给他们送过来已经是不错了,自然不好再耽搁人家的时间。苏云染塞了三十个铜板给他:“没关系,我们到时候再想办法,麻烦你了。” “娘子,这夫人醒了。” 苏云染闻言赶紧走进了内堂,你夫人果然悠悠转醒,只是意识还有些混乱。 “我这是……在哪里?”她眼神有些涣散地看着天花板,这会根本就想不起自己经历了什么。 苏云染走了过去:“夫人,你醒了?”说完她将孩子抱到了她身边,“这是你的孩子,你都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就晕过去了,是个小公子。” 那夫人的眼神顿时清明了起来,看着苏云染激动地有些说不出话来,伸出的手颤抖着抚上了孩子皱巴巴的小脸蛋上。 “这是我的孩子,这真的是我的孩子!”夫人哭了起来,她原本以为自己是活不成了,没想到不仅她还活着她的孩子也平安地降临在这个世上。 夫人挣扎着要起来,苏云染忙摁住了她:“夫人身体还虚弱得很,暂时先不要下床。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就是了。” 夫人泪眼婆娑地拉住苏云染的手:“谢谢,大恩大德我们一家无以为报,姑娘一定要受我一拜否则我心中难安。” 她不顾身上的痛楚,还是坚持下床给苏云染鞠了一躬:“还未请教恩人姓名。瞧我,我也还没告诉恩人我的身份。我夫家姓赵,是临州新上任的安抚使赵荀。我从老家准备上临州与夫君团聚,却不想路遇劫匪。随行保护我的护卫只怕是……” 赵夫人一脸忧色,只觉得是自己连累到了他们。 安抚使是什么样的官职苏云染不清楚,但听起来应该不差,毕竟是在州城里的官员。 梁鹤祯听到赵荀这名字只觉得有些耳熟,好像是在哪里听过,可一时半会就是想不起来。 苏云染望向梁鹤祯,这夫人遭遇这样的事情眼下已经没有亲信在身边了,可他们也不方便留在镇子上陪她呀? 看她有些游移的眼神,梁鹤祯就已经猜到她心中所想。 不等苏云染开口,他便道:“夫人如今独身一人带着孩子只怕是难以独行,我们夫妇出身乡野也不便留在这里。夫人身上可还有可以证明身份的凭证?县衙就在附近,今日山匪的事情县令都已经知晓。有县令照拂,夫人也就可以安心住下并修书一封给赵大人送去。” 赵夫人忙道:“有!我这有夫君的一枚小印,还有他给我的书信。” 梁鹤祯拿着这些凭证去了衙门,苏云染陪着赵夫人逗逗孩子。 苏云染想着那安抚使的品阶肯定是要比县令高的,这可是一个极好巴结上官的机会,县令当然不会错过。 赵夫人因为他们夫妻两的安排,一下子心也定了。这会才恍然想起了生产时的一些事情,心中就越想越是怪异了。 “恩人,你这一手医术只怕是比一般的大夫都要高。只可惜你是女子,否则的话还有大把的地方可以施展才华。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有这样了得的医术,还这样早的就嫁了人。” 赵夫人也是个直来直往的,苏云染无奈地笑了笑:“赵夫人就叫我闺名吧,恩人长恩人短听得我浑身都不是滋味,我叫苏云染,我夫家姓梁。” 赵夫人也不矫情:“好,那我就叫你云染了。那你也别叫我夫人了,我姓安闺名长乐。我虚长你几岁,就妄称自己一声姐姐了。” 苏云染点点头:“安姐姐。” 赵夫人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觉得眼前这个又干又瘦的小姑娘十分投缘。不仅仅是因为她救了自己也救了她的孩子,更多的是她的谈吐,不远不近让人很舒服。 见多太多知道她身份之后拼命巴结的,也有小心翼翼对待的。可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像苏云染这样,自始至终对她的态度看她的眼神都没有变过。 这若不是一个单纯到极致的姑娘,那就是一个极其善于伪装的人。而她,刚愿意相信她是前者,毕竟没有谁能为了演戏把自己命都豁出去的。 “对了云染,之前在林子里你给我吃的饭是从哪来来的?虽然那时候我也吃不出什么味道,但我依稀记得那饭还有些温热。” 那种逃命的时候,谁身上还会带着一盒饭呢?安长乐是想不出来这里面的名堂,但就是觉得很怪异。 苏云染咽咽口水,她就知道会有这个后续的麻烦。 这一路坐牛车过来她就想好了对策,只是这对策不能当着梁鹤祯的面说出来,否则就不灵了。 “我与夫君今早从娘家回来,因为着急赶回婆家所以早饭也没有来得及吃。我娘便给我们包了一些吃食,没想到这么巧就排上用场了。” 第四十四章 这男人又抽风 在镇上的这一路,她还在想着要怎么才能合理地把梁鹤祯支开,然后就可以用这个回答来骗过安长乐。 直到梁鹤祯走前她都还没有想出办法,没想到最后还是天助我也,梁鹤祯去衙门就省的她再编谎话了。 安长乐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也是走了什么运气,才能遇上你们夫妇两。” 苏云染忍不住笑道:“是运气不好才遇上了。” 可不是呢?运气好的话,大家也就是个擦肩而过的缘分。就是运气不好才一起遇到了劫匪,不得不一起逃命。 安长乐摇摇头:“不,遇见你们,是不幸中的万幸。云染,不如你帮孩子取个名字吧!” 苏云染一愣忙摆手:“这可使不得!取名是大事,马虎不得。再说了,赵大人只怕是早就为孩子拟好了名字了。” 安长乐笑道:“他是想了好些个,可就是不满意。他是个武人也没念过什么书,哪里能取得上什么好名字。” 这话……让她怎么接呢? 一脸尴尬地苏云染笑道:“夫人怕是忘记了,我也只是一个村姑,不识几个字的。” 安长乐定定地看着她,看得苏云染都有些心虚起来。 盯了好一会,安长乐咯咯笑了几声问到:“云染,你相信面相之说吗?” 苏云染以前就常常听爷爷说起面相,他说,相由心生并不是封建迷信,的确是有一定的科学道理的。 特别是对于中医来说,面相跟身体状况还有性格都息息相关。 她点点头,安长乐拉着她的手道:“我觉得你眼睛里有不得了的东西,你的未来定然不凡。” 不得了的东西?苏云染觉得好笑,她眼里现在最多的就是钱和功德。 “姐姐怕是说笑了吧?我就是一个农女,文不成武不就可不期待有什么大成就,只要日子富足平安喜乐就已经很满足了。”她目前是还挣扎的温饱线上的人,的确是这么想的。 安长乐也不跟她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却依旧十分坚定道:“他的性命是你救的,你给他取个名字,就是在给他福气。别再推辞了,你看他都要哭了。” 怀里的小家伙似乎是听到了母亲的话似的,还真配合地哇的一声哭了。 苏云染只好硬着头皮想了想,她是个取名无力的,可不像古人取个名字都那么能引经据典。 罢了,反正她都说了自己是个文盲,自然是取不出什么大雅之名,想了想便道:“那我希望这孩子以后能孝顺父母,一生平安顺遂,就叫他孝安吧!” 安长乐眼睛一亮,默默念了一遍:“孝安,赵孝安。好,这个名字好,孝顺、平安,便是寄于了当父母最大的期许。” 有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可更多的父母只盼望着孩子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县令带着人浩浩荡荡来了杏筠堂。 这是苏云染第一次见到县令,四十出头保养得不错,方正的脸倒是颇有几分威仪。 他向前目光就没有看过苏云染,直接快步走向安长乐:“下官洪洋知县欧阳旌,见过赵夫人。没想到今日所遇山匪竟然袭击了夫人,得知夫人平安无恙真是太好了。” 说完他又恭恭敬敬地对安长乐道:“在本县辖内让夫人遭遇歹人实乃下官失职,让夫人受惊了!下官已经命人去州城里送信了,相信不日安抚使大人就会得到消息。夫人刚生下孩子身体虚弱不便赶路,下官已经在驿馆为夫人安排好了吃住,还请夫人安心住下。” 县令很是卖力,一股脑就说了很多,当然废话居多。 安长乐也很客气地回了一礼:“那便有劳欧阳大人了。” 欧阳旌忙摆手:“夫人客气了,是本官的失职才让夫人平白受难,夫人与赵大人不责怪下官就已经是无比惶恐了。” 苏云染闻言想笑,欧阳旌这话可真有意思。 不责怪、无比惶恐……谁说不责怪他了?他自己先说了,这不是让人不好再责怪了吗? 安长乐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官场上这样人比比皆是,她早就习惯了。 县令转过头招了招手,一个看起来十分稳重的妇人带着两个低眉顺眼的丫环走了过来:“夫人。”行了一礼,她是县令府上的奶娘。 县令这样的老油条办起这种事情来还真是滴水不漏,面面俱到根本就让人挑不出理来。 既然一切都已经安排好,苏云染和梁鹤祯便不打算多逗留。 安长乐有些怅然失落,拉着苏云染的手道:“真是舍不得让你走。经历这一天的事情我心有余悸,要是你在我就能安心多了。” 苏云染一脸抱歉:“安姐姐且放宽心,驿馆有衙门的人把手最是安全不过了。一会回去就让丫环给你泡点参茶压压惊,一切都过去了。” 安长乐点点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等我相公来了,定要他亲自登门致谢。” 苏云染摆手:“我都叫你一声姐姐了,你还致谢什么的,不是显得见外了吗?再说了,赵大人定然公务繁忙,你又是第一次当娘肯定会手忙脚乱的。这些虚礼就不必了,以后姐姐要是再来洪洋我们再见面也可以呀!” 安长乐说不过她,苏云染扶着她出了杏筠堂。 县令这会才注意到她,扭头对梁鹤祯询问了几句。 “快扶夫人上马车。”县令说完又转过头望向苏云染,“你便是鹤祯的媳妇?你们成亲本官竟然不知,真是不应该呀!这个拿着,就当是本官送新婚的贺礼。” 县令从腰间扯下了一块玉佩,虽然这玉佩的质地算不得名贵,但雕刻的做工还是很细致的。 苏云染帮回绝,县令却一股脑塞到了她手中。梁鹤祯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笑道:“既然是大人的一片心意,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苏云染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没有在推辞,躬身谢礼。 马车远去,苏云染看着手中的玉佩竟觉得有点烫手:“相公,看来县令是真的很想你回县衙。” 梁鹤祯点点头:“那娘子你呢?” 苏云染一愣,有点不太理解他这话。 梁鹤祯无奈于她的这份迟钝:“别人都希望自己丈夫能有一份长工养家,能进衙门当差就更是很大多人的理想。我如今大病初愈,难道娘子就没想过要我出去赚钱吗?或者是……我怎样你都无所谓?” 而无所谓的原因无外乎只有一种,那就是不在乎。 这话问得很直接也很现实,苏云染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她只是想到了早上他对她说的话:“相公心里早有打算不是吗?我可还记得早上你跟我说的话。相公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 她笑盈盈地将两手掌承在下巴下,那模样还真是笑得跟花儿一样。 梁鹤祯觉得有些颓败,他这小娘子也不知道是某些方面天生迟钝,还是聪慧到可以毫无痕迹地避开他话里的机锋。 杏筠堂就在身后,可惜她没法当着梁鹤祯的面从空间里拿出药材出来卖。 “相公,我们……看来我们今晚真的要从镇上走回去了。”太阳都已经没了影子,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这话时候走回去,到家也不知道得多晚。 做一次好人真是不容易,苏云染自嘲地苦笑一声。想到这,望向梁鹤祯的眼神都有些愧疚,留他独自涉险,又拖着他跟她一起困在了镇子上。 梁鹤祯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带着歉意的眼神,虽然她很快就撇过头去。用这样的眼神看他,那只能说明她跟他很见外。 “相公,要不,我们去买个灯笼吧!走夜路,没灯也不行啊!”苏云染无比想念空间里的手电筒,可惜它没法光明正大出现在梁鹤祯面前。 苏云染四处张望着哪里有卖灯笼的铺子,身后的梁鹤祯半天都没有动静。 “相……”话还没说完,她的手就被梁鹤祯牵着,一声不吭地拉着她往另一条街走去。 苏云染纳闷了,这男人又抽什么疯了? “相公,我们去哪呀?出城的大门不是这个方向!” 梁鹤祯突然停住了脚步,苏云染没刹住差点就摔了过去。梁鹤祯一把将她抱住,目光却望向了一旁:“就这里吧!” 苏云染也望了过去,原来是一家首饰店。 “公子请进……公子随便看看,喜欢什么尽管招呼一声。”掌柜的也是颜控啊,见梁鹤祯长相不凡就热情洋溢地招呼着。即使他身上的衣服是穷人的装扮,甚至还沾了血迹。 梁鹤祯搂着苏云染对掌柜道:“你们这有什么款式好一些首饰,要适合我娘子这样年纪的,不要太老气也不要太妖艳。” 掌柜乐呵呵道:“有有有,客观稍等,我这就去拿来。” 苏云染觉得梁鹤祯一定是疯了:“相公!我们哪有钱买首饰呀!答应债主的期限马上就到了,不能乱花钱!” 苏云染有些气结,又着急又生气。这模样落在梁鹤祯眼中竟出奇的觉得生动可爱,一时间竟然满含笑意看得有些入神。 第四十五章 极度满意 苏云染拽着梁鹤祯就要走,可这厮没了病态之后这体重怎么感觉直线上升了?虽然半点不见长肉,但她真的拉不动他了! 其实哪里是梁鹤祯变重了,只是他身体好了之后不想以前那样虚弱,她当然也就拽不动他了。 梁鹤祯低下头对她问到:“听说女人都喜欢首饰。” 苏云染扶额,平时都觉得梁鹤祯挺聪明的,今天怎么回事? “相公你是不是忘记了,咱家现在都穷得揭不开锅了?有戴首饰的闲钱,那去买柴米油盐不香吗?再不济,换身衣服也好啊!” 听她这么一说,梁鹤祯才猛地想起什么。 难怪他总觉得苏云染身上少了点什么,是衣服穿得太单薄了。他点点头:“娘子所得有道理。不过,成亲这么久我还从未送过娘子礼物。” 送她……礼物? 这直男还真是开窍了,又会说情话撩人又会送礼物了。 她依旧无奈道:“相公,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们还是现实一点的好。等以后咱有钱了,相公再给我补回来!” 梁鹤祯却摇头,目光灼灼的望向了掌柜手里端过来的几根金簪。 这金簪上还镶嵌着各色的玉石珠宝,款式的确比较新颖不老气也不媚俗,他家小娘子戴正合适。 梁鹤祯的目光定格在一支镶嵌着红色宝石的金簪上,他拿起这支插在了苏云染发髻上。 掌柜立马拿出一面镜子放到了苏云染面前:“公子真是好眼力,这款金簪的款式是我们刚做出来的,独此一家。夫人觉得如何?这金簪的花样独特,圆形花团里镶嵌着红宝石,您看着宝石的质地……” 掌柜十分热络地给苏云染介绍着他家的金簪如何如何精美绝伦,如何如何与众不同。 金簪好看是好看,女人喜欢首饰也是真的,但她这人比较现实。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掌柜:“这金簪怎么卖?” 掌柜乐呵呵的,这女人就没有不喜欢首饰的。掌柜伸出了一根手指,还强调着这是刚出的新款所以已经是打了折的。因为金簪是空心的,价格就更加实惠了。 苏云染可不敢认为掌柜伸出的一根手指是一两银子,最起码也是十两,十两能买多少粮油了? 她伸手正想拔下头上的金簪,梁鹤祯却抓住了她的手:“戴着吧,好看。你觉得呢?” 他站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上,目光幽深地看着镜子里的她。 男人的脸面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拂开,她咬着唇有些无奈地点点头:“好看。”金簪是挺好看的,只是搭在她这一身打满补丁的衣裳上就显得特别格格不入。 梁鹤祯很干脆地给了十两银子,苏云染想讲个价都来不及了。 掌柜一脸热情地将两人送出门去,直到走远了苏云染才幽怨地看着梁鹤祯:“县令赏的银子一下就花了一半了,回去爹娘要是怪罪,我这个锅你来背!” 苏云染想着这要是换做别家的公婆知道了自己儿子给儿媳妇买了十两银子的金簪,那还不得跳起来打死儿媳妇?还得把这花钱的行径怪到儿媳妇头上,是她攒着儿子给她花钱。 虽然傅绵娘夫妇不是这种人,但家里那种情况她戴着一根金簪,心里就别提有多别扭了。 梁鹤祯看着妻子那气鼓鼓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风轻云淡。路过一家成衣铺,梁鹤祯再次不由分说地将她拉了进去。 成衣铺里有好几个女客,见到夫妻两都不由多看了一眼。 当然,主要是看梁鹤祯,毕竟他这张脸真的想低调都不行。 掌柜的也迎了上去,这么俊俏的公子穿得也太朴素了,他要是换上华服那得是如何的天人之姿啊? “客官这边请,这边都是今年新出的款式男装,客官随便看看。”因为不确定两人的关系,所以掌柜的也不敢乱称呼。 梁鹤祯摇摇头,目光转向另一边的衣架上:“掌柜的,给我娘子推荐一套吧!她比较喜欢素雅的,不要太艳丽,但也不要太寡淡。” 掌柜明白了,立马将两引向另一边的女装上:“这位夫人身形娇小玲珑,这款怎么样?桃红色生动活波,艳却不媚,您看着绣花多精美!”掌柜的拿下了一套桃红的罗裙,裙摆和袖口都绣着精致的绣花。 上面的绣花十分灵动,几只兔子推着一个绣球,憨态可掬很是精致可爱。 苏云染暗暗扯了扯梁鹤祯的衣袖,这男人还没完没了? 刚花了十两买金簪,现在又要乱花钱买衣裳?今天又不是过年,干嘛这么舍得花钱? 梁鹤祯笑着转过身,不远处的几个女客人还是不是在偷瞄他。 “你我成婚以来,我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给你准备过。这么委屈你,你从来不计较。对你的亏欠,往后余生我都会一点点给补上。” 苏云染听得耳朵一红,心脏猛地扑腾起来。 往后余生这四个字,真是听着容易心动。像是着了魔一样,她从梁鹤祯那幽深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竟然笑得好生明媚。 老板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院走了出来,掩嘴一笑,将丈夫推到一旁去:“你个大男人知道什么呀,我来给这位夫人选。” “这桃红色是年轻艳丽,但更适合闺中女子。二位一看就是新婚燕尔,我看夫人面相柔眼神却透着一股坚韧,定然是个有主意的姑娘。” 苏云染饶有兴趣地望向了老板娘,不得不说这老板娘还真是眼睛够毒的。 聊了两句,老板娘就猜到了她可能会喜欢的款式。 “夫人看看这款如何?这天气马上就越来越热了,料子轻薄一些也凉快一些。您看上衣是淡淡天青色,下裙也是青色,只是颜色稍微深一点。您再看这绣花,绣的是夏荷。您看着颜色这料子这绣花,夏天看着都觉得清凉。” 老板娘实在是太会说了,苏云染看着的确是喜欢。 梁鹤祯只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套是合了她心意,价格也不问直接对老板娘道:“这里可有试衣间?” 老板娘忙笑道:“有的有的。公子、夫人,这套是我们铺子新出的款式,现在买这一身还送一件!” 老板娘突然笑得有些……暧昧。 她笑着从柜台下拿出了一件绣花精美,明显与刚才那一套夏荷是同款但料子却还要轻薄得多的肚兜。 那个透得,就像是在身上套了一层蕾丝似的。这个……苏云染作为一个现代人都有些脸红了,梁鹤祯竟然面部红心不跳地打量那件肚兜。 老板娘的笑容就更加暧昧了,凑过身子声音倒是压低了一些:“夏天就要到了,夫人晚上睡觉穿着它可舒服了,您相公看着肯定也喜欢得不得了!” 苏云染认输了,一瞬间就闹了个大红脸。不远处的姑娘似乎也听见了这话,一个个不由低着头红着脸偷笑起来。 苏云染是又羞又恼啊,清清嗓子对老板娘道:“这个赠品不要,能不能便宜一点?” 老板娘依旧是笑盈盈的,眼神瞟了一下梁鹤祯随即回答到:“您也说了这是赠品,您要不要它都是这个价。再说了,您就不问问您相公?说不定他……” 老板娘的话还没有说完,梁鹤祯淡淡地抛出两个字:“要了。” 然后一整套罗裙连同那件薄如蝉翼的肚兜一起塞到她手中:“去换上。” 这男人,连个价格都不问,到底会不会当家?他是不会当家,所以都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梁鹤祯就知道自家小娘子肯定在腹诽他了,不过没关系,他心情好。 进了试衣间的苏云染拿起薄薄的肚兜对着光一照,啧啧两声直摇头。穿这个,那不是赤果果的引梁鹤祯犯罪吗? 到古代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内衣,还想着等有了闲钱,她就自己弄几身内衣。在这之前,她也只能忍住不舒服穿上当代特色了。 抱着十分复杂的心情,苏云染在老板娘不断想进来帮她的声音中换上了整套新衣裳。 像肚兜这样贴身的衣物,没洗过就穿,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 要不是看天色都黑了,苏云染还能继续磨蹭下去:“我好了。” 梁鹤祯看着她出来的一瞬间有些失神,新婚那夜第一次见她,只觉得长相过于平凡甚至不好看。再后来,突然就发现她那枯黄的头发变得黑亮起来,黑黄的皮肤也越来越白皙红润。 原本不出色的五官,也渐渐变得耐看起来。都说女大十八变,还真是越变越好看了。 “相公,还行吗?”苏云染见他似乎有些愣神,叫了他一声。 梁鹤祯个头高大,居高临下将看着她。这款罗裙的领口为了适应夏天,开得比一般的款式都要大有些。所以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都能若隐若现地看到了…… 满意,极度满意! 梁鹤祯忽然将她搂在怀里:“我家娘子就该穿得这么漂亮。” 苏云染一惊忙推开他:“有人呢!”小声娇嗔了一声,引地一旁的老板娘捂着嘴笑,梁鹤祯却觉得心头有东西在挠他。 “天都黑了,我们赶紧回去吧!我先把衣服换下来。”她惦记着没牛车回去,满心的忧愁,偏偏自己丈夫好像完全没有这个顾虑似的。 梁鹤祯一把拉住她:“别换,就穿这身回去。” 第四十六章 四百两 出了成衣铺后,苏云染赶紧拉过梁鹤祯问:“这又花了多少?完了,回去少不了要被爹娘训了。” 梁鹤祯没有回答却很温柔地牵起苏云染的手:“爹娘又不是那种人,他们早就说该给你添置一些东西了。走吧,马车已经在等我们了。” 苏云染一愣,马车?哪来的马车? 梁鹤祯带着她七拐八拐,来到了一条小巷口。哪里果然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着了,车夫靠在门边打盹听见脚步声睁开了眼睛。 “梁先生可算来了,上车吧!” 知道苏云染现在心里一对问题想问,梁鹤祯也就没有继续瞒着她:“马车是县衙的,之前我跟县令提了一下,他给安排的。” 苏云染点点头:“其实也是看在了赵夫人的面上吧?” 梁鹤祯揉揉她的头发笑道:“看破不说破。” 马车外挂着一盏昏黄的灯笼,外面的山道黑漆漆的,马车晃悠得厉害苏云染却感觉自己越来越困。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就已经靠在梁鹤祯肩膀上睡着了过去。这一天的确是过得太过惊心动魄,支撑到现在早已疲惫不堪。 苏云染太累了,到了家依旧没有醒过来,梁鹤祯不忍心叫醒她干脆将她直接抱回了房间。晚饭没吃就一觉睡到了天蒙蒙亮,这个点醒来身边却不见梁鹤祯。 开门就听见后院有声音传来,是刀剑的破空声,看来梁鹤祯这么早起来练剑了。 她没有去后院看,今天难得起来这么早,苏云染洗漱一番准备做一次早餐。 苏云染在空间里种了一块紫薯地,傅绵娘问起她就说是在镇上跟番邦来的商队买的。还特意切好裹了灰,在小院子的一角种了一些,以后再从空间里拿出来就不至于被怀疑了。 一早熬了好了紫薯粥,傅绵娘夫妇也起来了。苏云染今天这么早还真是让人意外,苏云染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傅绵娘只是打趣她倒也没有责怪的意思,瞧了瞧她身上的新衣裳直夸道:“要不怎么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身穿在小染身上可真好看!相公,咱家儿子算是开窍了!” 苏云染满头黑线:“家里都这情况了,我们还乱花钱……” 傅绵娘笑着打断她:“这哪里叫乱花钱了!这钱本来就该花的,等家里的债还了,还因为让祯儿给你多背两身的。哪家的新媳妇没有新衣服穿,倒是我们让你委屈了。” 苏云染忙摇头,梁鹤祯已经换上了一声衣服过来。远远地瞧见婆媳两有说有笑,他也不由弯起了嘴角。 昨天发生的事情昨晚梁鹤祯都已经跟二老说过了,二人是无比后怕,可也理解儿子和儿媳妇救人一命的行径。那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傅绵娘并不愿让二人多回想,所以一句也没提。 梁二海吃了一口紫薯粥,又糯又甜:“这是什么粥?可香了!” 苏云染就说是小院子里种的紫薯,梁二海和傅绵娘都没有怀疑。直夸苏云染有眼光会挑,一家人其乐融融正吃着。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把众人的对话给打断了,外面响起了好几个大汉的声音。苏云染听着觉得有点耳熟,突然就猛地响起是讨债的。 苏云染暗叫不好,这最后的期限不是还没到吗?她正想着今天就拿药材去镇上卖掉,可这些债主就不能稍微等一下吗? “老梁,这可不能怪我们不讲义气,这钱也拖了这么久了。我们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当时借给你是看你救济,你也说会尽快还……” 好些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苏云染看了一眼梁鹤祯:“我去把药材收拾好,我们一会就去镇上。你让他们再宽限一下,晚上回来我们就挨家挨户去还钱。” 梁鹤祯却拉住了她:“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梁鹤祯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似的,将她摁回了座位上还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起身朝着大门去了。 “爹、娘,我来吧!”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给每个债主都还了债,而且还给了每家一百文钱作为酬谢。 这一波操作干净利落,可把债主们都看愣了。那到钱自然也就没有话说了,他们笑着寒暄几句拿着钱都回去了。 苏云染就懵了,梁鹤祯哪来的这么多钱?难道是跟县令要的?是预知的工资? 跟苏云染一样一脸懵的还有他父母,梁鹤祯这才对家人解释道:“前几天打了只老虎,托了大林去卖,得了三百两。原本是想给大林一的,但他不肯收。” 三百两……果真卖了三百两。虽然这个价看起来真的很高,可回头一想猎到一只老虎那可是用性命在赌,赌赢了还好说输了就是输了性命。 这么一想,三百两的代价可真的太大了。 傅绵娘叹道:“大林那孩子也帮了我们不少忙,以后你们也多帮衬着些!小染不是说今天还要去镇上一趟吗?那你们就在镇上多买些米面的,他不肯收钱你们就送点东西去,总是要谢谢人家的。” 苏云染点点头,鹿大林家的情况她是知道的。他爹瘫了很多年了,他娘身体也不太好,家里也是穷得很。若不是还有打猎的手艺,这个家根本撑不下去,更不可能娶到媳妇。 说到鹿大林的媳妇,那便是与她关系很好的姚春景。她也是外村的,比苏云染嫁过来早上三个月。性格不扭捏,品性很不错。 到了镇子苏云染两人直接去了杏筠堂,除了一些普通药材,这一次苏云染拿了灵芝还有何首乌。 掌柜仔细看了看灵芝和何首乌的品相,然后又把今日坐堂的一位年纪约莫六十岁出头的老大夫看了看。 老大夫是闻了又闻看了又看,最后终于点点头:“这灵芝和何首乌都是我见过品相最好的。” 品相当然没有问题,这个苏云染十分自信。空间里没有虫害的侵扰,这些植物有了一个极好的生长环境,绝对不会长成歪瓜裂枣。 这次带来的灵芝三棵,何首乌也是三棵。她想着起码一得百来两银子吧? 掌柜跟那大夫商议了一下,掌柜在算盘上拨了拨,还是跟上次一样给出了一个总价:“四百两。” 苏云染差点没忍住就要喜形于色了,用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表现得很冷静。掌柜一看她这模样心里就有些犯嘀咕了,与大夫默默相视一眼,难道这丫头嫌少了? 掌柜很精明地笑道:“姑娘这灵芝品相的确很好,不过个头不算大,拿到市场上也就只能按照药价来算了。”按照药价来算,这是什么意思呢? 苏云染只是稍稍愣了一下立马就明白了过来,个头大品相好的能卖好价钱,那是因为这个价钱是炒出来的。多是富贵人家用来收藏,或者是留着以后用去送人的。 那个头不够大的,那最后就只能当成药材卖出去。所以说,这个是按照药价来算。 苏云染没有吭声,只是笑了笑。掌柜表情转换了一下,又道:“这三棵灵芝一棵一百两,这何首乌品相虽然好个头也大,但市场的价格是没法跟人参比的,所以三棵我给你算了五十两。再加上这些党参、当归、石斛、黄芪、五味子……这些处理好的药材,总共四百两真的已经是能给到的最高价格了。” 苏云染点点头:“我是要跟掌柜做长久生意的,自然是相信掌柜不会亏待我。好,就四百两。” 掌柜这才笑得舒心了些:“姑娘这么信任,老朽自然不敢让姑娘失望。” 那四百两银子到手,立马就感觉手上沉甸甸的。 梁鹤祯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他还信誓旦旦要赚钱养家的,结果自家媳妇可比他能赚钱多了。 冒着生命危险猎来的老虎还不如一对药材来得值钱,梁鹤祯摸摸鼻子,又无奈又好笑。 苏云染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心里却担心着三房的人。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万一三房又偷偷摸摸过来,也不能天天盯着他们吧? “相公,这附近有钱庄吗?” 梁鹤祯点点头,苏云染决定将三百两存进钱庄,剩下一百两先兑成碎银子。 苏云染只是说要将钱存进钱庄,梁鹤祯依旧明白了她的用意:“放心,在我眼皮下偷东西他们还没这个本事。” 苏云染摇摇头叹气:“就怕人家不是偷,而是光明正大得拿!别忘了,我们没分家,你奶奶要想从我们手里拿钱,有的是理由。” 梁鹤祯表情一滞,你……奶奶……怎么听起来有点像是在骂人呢? 手头上的三百两存进了钱庄,梁鹤祯身上还债剩下的两百多两换成了银票。虽然她还是觉得不保险,但梁鹤祯很肯定地保证这钱绝对不会落到别人手里她这才作罢。 两人买了许多米和面还有一些配好的温补药材准备送给鹿大林家。 看着自己这身新衣裳,她就拉着梁鹤祯去成衣铺给家里的人都买了两身新衣裳和新鞋。家里穷了这么久,伙食是改善了一些,但身上穿的衣服却是破旧不堪。 粮油米面、鸡蛋肉类都买了不少,可是苏云染在回去的路上又苦恼了起来。一下子吃好穿好不免是要造人议论的,她倒不是怕人议论,只是担心大房和三房的人会化身吸血鬼啊! 第四十七章 安的什么心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两百功德。” 苏云染站在空间里看着小鬼们将收割好的稻谷和麦子都装进了竹筐里,她想着得找个机会将这些稻谷和麦子哪去镇上处理了。 刚刚得到了一百功德,苏云染对这个功德统计有些不解。救活梁鹤祯她获得了一万功德,救下苏云飞她得了十功德,救下赵夫人母子她得了两百功德。 “系统君,我有个疑惑不知你能不能给我解解惑呢?” 系统机械化的声音今天显得娇俏了起来:“可以呀!” 苏云染立马问道:“为什么救下人获得的积分差距这么大?是因为病情的缘故?” 系统沉默了片刻道:“抱歉宿主,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获得的功德的多少,是由功德簿自行给出,我只负责将它通报给宿主。” 功德簿?苏云染纳闷地想着,这功德簿看来还是个灵物。 仔细想想,要是她没有出现的话,梁鹤祯的病或许真的会死。苏云飞的病也可能致死,但没有她的参与的话,赵夫人母子是必死无疑。 如果是按照病情来算功德的话,那怎么看都应该是救活赵夫人母子能得到的功德应该最多。毕竟这是两条人命,可得到的功德竟然还是没有梁鹤祯多。 苏云染心疼地抱紧了自己,当初开启技能空间就要一万功德,她现在才两百功德,这要积攒到什么时候才能开启她想要的武学空间和医疗空间啊! 要是都像苏云飞那么不值功德,救活他才得十功德,这空间可就没有什么盼头了。 系统似乎察觉到了苏云染的情绪变化:“宿主,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两百功德可以兑换二十次抽取幸运签的机会哟!” 幸运签看起来的确有点鸡肋,不过有时候倒也能派上一点用处。算了算了,先积攒着吧,她还想早点开启新空间呢! “两百功德除了能兑换幸运签之外,还能干点啥?能升级空间吗?哪怕是升级劳动工具也好呀!” 系统很遗憾地告诉她:“对不起宿主,功德不够。” 苏云染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稻田和麦田都已经收割完毕,趁着小鬼的使用权还有一天,她得趁这个时候让它们把地好好翻一翻。 可翻出来的地该种点什么好呢?空间里给出的种子只有这么几种,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再种一批水稻和小麦。 看这些小鬼看久了,还真就没觉得那么害怕了。她正指挥着小鬼们干得热火朝天,忽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咦?这声音……蒋氏! 好吧,她就知道平静的日子是过不了几天的。 给小鬼们布置好了任务,苏云染冲忙离开了空间。 出了房门,尖锐的争吵声都快刺穿了耳膜。苏云染就纳闷了,蒋氏都这把年纪了,怎么嚷起来如此中气十足? 她这一出门,立马就引来的目光。 蒋氏看了她一眼,一双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她却冲傅绵娘吼道:“好啊,你们一家吃香喝辣的,穿新衣穿新鞋,竟然还戴起了金簪子!天杀的,你老娘都快吃土了,你们竟然不管不顾!我……我打死你这不孝子!” 蒋氏抄起拐棍就往梁二海身上打去,却被梁鹤祯一把抓住了那拐棍:“奶奶这是做什么?让别人看笑话吗?” 蒋氏本来就不喜欢梁鹤祯,自从他病情好转之后就变得更加面目可憎。对,应该说是自从娶了苏云染之后,他就更不把她这个长辈放在眼里了。 好啊,蒋氏望向了苏云染,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看见她发髻上的金簪,目光在厌恶之中还多出了一分贪婪。 蒋氏突然松开了拐棍,一个转身就朝着苏云染去了。伸出的两手就跟一双锐利的鹰爪似的,恨不得在苏云染身上抓出几块肉下来。 “都是你这个贱人!就是你来了梁家之后,让我儿子孙子都变得不像话!打死你个害人的妖精。”蒋氏已经扑到了苏云染身上,尖尖的指甲里一层黑黑的土,尽朝着苏云染的脸划去。 苏云染当然不是肯吃亏的主,这小身板虽然弱,可跆拳道、空手道可不是白练的。对付起杀手或许力不从心,可对付起没有功夫底子的妇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苏云染不敢用力,只是稍稍精准的抓住了蒋氏的手腕。将她的手腕向后一甩,立马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就在此时,蒋氏重心不稳踩在了院子里的一颗碎石头上,这一脚就滑到了! 她这一摔,一旁不动手只顾煽风点火的大伯母和三婶立马哭天抢地地嚷了起来:“救命啊!苏云染打人了!” 苏云染蹲下身想检查一下蒋氏是否真的摔伤,可还没等她碰到蒋氏的脚,就被冲过来的三婶一把推倒在地。 “你还想做什么!她怎么说也是长辈,你……你竟然敢推人!大嫂,别愣着了,快去请族长来。”三婶心里正高兴呢!上次吃的亏,现在终于要报仇了。 傅绵娘拦住了正欲去找族长的大嫂张氏:“真是荒唐!你们两个一早过来就煽风点火,怂恿着娘在我们这瞎闹。你们两躲在背后看热闹,现在看娘摔倒了就嚷着我儿媳妇杀人!摔伤了不着急请大夫来看,却要请族长,我到像是想问问你们两安的什么心!” 张氏也不装了,两手一叉腰就怼了回去:“我们安的什么心?我还想问问你们一家安的什么心!这当孙媳妇的竟然敢推奶奶,在我们上河村还是头一次见!这种不孝的东西,就该受刑!” “娘,让她去吧!”苏云染很冷静地说到。 傅绵娘却是一脸担忧忙摇头:“这是你别管,今天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我的家人!” 扶着蒋氏的三婶蒙氏冷笑道:“你们是一家,我们都是外人是吗?今天我算是开了眼界了,我们梁家怎么出了你们这样不孝的东西!大嫂,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族长和村长一起请来给我们做主!” 苏云染无奈地扶着额头,碰瓷年年有,无论古与今。 蒙氏说完就哭嚷起来,苏云染撇撇嘴,农妇之间的斗法不撒泼就是耍赖。手法并不高级,但偏偏就是这么低端的手段尝尝让人无可奈何。 张氏被蒙氏这一说斗志都出来了,被傅绵娘拉着就直接扭打起来。梁二海和梁鹤祯都向前去拉开两人,张氏一只鞋都给踹飞了。 场面是真的难看得很,梁家是两天一小闹七天一大闹,这邻居都看得习惯了。 苏云染两手叉着腰,眼神却朝着小道望去。似乎见到有人影晃动,苏云染深吸一口气,突然就哭着朝蒙氏推搡起来。 蒙氏那叫一个懵逼啊,这是什么情况? 苏云染扯着蒙氏哭着喊:“三婶你这是做什么呀?你是知道我懂医术的,奶奶摔伤了你却不让我救治,你……你这不是故意想拖延救治时间吗?你是知道时间拖久了,奶奶的伤可就好不了了!说不定这腿脚就要费了!然后就反咬一口,说是我害的对不对!” 胡搅蛮缠么?撒泼打滚么?她也不是来不了。正所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蒙氏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苏云染又迅速道:“我知道你就是为了报复我,可你也不能用奶奶的身体开玩笑呀!我知道你还记恨着上次三叔来我家厨房偷东西被老鼠夹夹到的事,可是我们也没想到三叔会跑到我家来偷东西呀?” 苏云染的哭嚷声已经盖过了脚步声,蒙氏指着苏云染骂的时候,身后已经站着好些人了。 这些人里除了村长和族长,还有刚才话里的主角粱三海。 粱三海被族长和村长投射过来的目光弄得浑身都不舒服,低着头眼神却十分不善地望向了苏云染。 这个死丫头,她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蒋氏还配合着躺在地上,然而她已经看见了村长和族长。她心里那叫一个急啊,躺着地上也不忘记冲苏云染骂到:“放你娘的屁!” 梁二海和梁鹤祯已经将傅绵娘和张氏拉开了,张氏披头散发跟疯婆子似的。傅绵娘除了气喘得急了些,头发都不怎么乱。 张氏哭着就往族长脚边趴坐下:“族长啊,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张氏被傅绵娘绑住没能去叫族长和村长,那么是谁把人给叫来的呢? “娘,你怎么受伤了?我这就去镇上叫爹爹回来给我们做主!”梁千雁哇哇哭着,然后眼泪却半滴也没有。 族长梁关月最是清楚这些老娘们的鬼心思,这里面的事恐怕是扯着钱财呢! “都别嚷嚷了,二海,赶紧把你老娘扶起来。这么多人看着,躺在地上算个怎么回事?”丢人,作为族长都觉得这一家真是给梁家丢人。 梁二海过去扶蒋氏,然后却被蒋氏甩开:“我不起,今天要是没给说法,老婆子我就死在这里也不起!族长、村长,你们可要给老婆子做主啊!” 苏云染嘴角直抽抽,你要是死了……就是想起也起不来呀? 第四十八章 二房不厚道 族长的表情有些不耐烦,都是点什么屁事都要来烦他:“我说六婶,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慢慢说,你这么除了让人看笑话也解决不了问题。” 还是看在了族长的面上,蒋氏终于还是被粱三海和蒙氏给左右搀扶起来。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族长和村长一起发问。 蒋氏抹着眼泪就哭着说家里揭不开锅了,本来是看二房一下就把欠的债全都还上了,这不就想着到二房要点钱。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哪知道一言不合,二房竟然对她这个长辈动起手来。 族长皱起了眉头,目光打量地望向苏云染。 以前可听说梁二海家买来的这个儿媳妇是个性格温顺的,可这么在蒋氏口中却变了个人。对长辈动手,这还得了? 正蒋氏哭诉完,族长却望向了苏云染,之间她气定神闲半点慌乱、半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鹤祯媳妇,是你推到你奶奶的?” 苏云染理直气壮地摇摇头,然后走向族长面前对他伸出手:“族长,如果我这么伸出手冲你抓过去,你下意识的动作是什么?” 族长表情疑惑但还是很配合地说到:“自然是抓住出手制止。” 苏云染点点头:“那就是了,奶奶不由分说就要上来打人。我出于本能就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我甩开她的手拉开我们的距离,她自己一个不小心踩到了小石子上滑了一跤。年纪大摔一跤可大可小,所以我第一时间就向前想查看她的情况,然而却被三婶推倒在地。事实的全部真相,就是这么简单。” 族长点点头,描述清晰。 蒋氏和蒙氏急了:“你少颠倒黑白!明明就是你推到你奶奶,我不让你继续向前害她还有错了?” 族长却不看蒋氏几人,目光反而是一直停留在苏云染身上:“鹤祯媳妇,听说你医术了得?” 大概是下河村的事已经传到上河村了,再加上梁鹤祯久病不愈她嫁过来之后就渐渐好转,到现在多数人应该会相信她是会一些医术的。 族长又道:“那你先给你奶奶看看,可有伤到没有。” 苏云染应声向蒋氏走去,蒋氏却一脸防备地看着她:“族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打长辈,就凭这一条大不敬,她就不配在我们村里待下去。还废话些什么,直接将她赶出去!” 梁鹤祯走到了苏云染身边,抓住她的手道:“奶奶,凡事留一线吧!” 蒋氏感受到了这个孙子话里浓浓的威胁意味,可她是真的很害怕梁鹤祯啊!这孙子打小就跟她不亲,而且有时候他看她的眼神,就能吓地她一哆嗦。 梁鹤祯对族长恭敬地行了一礼:“今日麻烦族长与村长过来是我们家的不是,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说难听点就是为了钱。” 蒋氏用力地在桌上拍了拍表示自己对他的话十分不满,然后又自己锤了锤胸口:“我在意把年纪了还要受你们的气,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张氏和蒙氏立马左右两边搀着蒋氏,三人就恨不得抱团一起哭了。 在谁也没有注意到苏云染的时候,她飞快地翻了个白眼,然后连让蒋氏反应的时间都不给,直接抓起她的脚检查了起来。 蒋氏还想趁机踹她一脚的,可刚想发力苏云染已经放手并且站起身到一边去了:“奶奶,您这腿脚好得很。中气十足,一点事都没有。啊,您是不是想说,我胡说八道?” 苏云染最擅长的就是将别人要说的话先说出来,然后堵死它! “您要是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出钱给您请大夫过来好好瞧瞧。我不是我说您,我是不是早跟您说过了,年纪大了就该修心养性才能延年益寿,别一天到晚作天作地被人当刀使。” 她这话出,张氏和蒙氏脸立马就黑了:“苏云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谁呢?” 苏云染笑盈盈道:“哟,这么快就自己对号入座了?” 族长轻咳一声,村长无奈地摇摇头。这帮女人就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他拍拍梁家族长的肩膀:“原也不是大事,既然你在,还是你们梁家自己解决吧!” 村长挥挥手溜了,留下族长梁关月一脸的无可奈何:“鹤祯媳妇也不是故意推倒六婶,既然六婶也没事,这事就翻篇了。不过我也得说句公道话,鹤祯媳妇有句话说得没错,六婶你年纪可不小了,小辈的事就睁只眼闭只眼由她们闹去。” 蒋氏刚想反驳,族长转而又对苏云染道:“不过鹤祯媳妇,我也有句话要说说你。鹤祯奶奶毕竟已经是上了岁数的人,你下手得有个分寸。今天虽然是个意外,可万一摔出个好歹,你就不是受族规惩罚的事了。” 苏云染十分谦逊地点点头:“我记下了,多谢族长教诲。” 族长微微一愣,随即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苏云染恭谦有礼的‘教诲’二字,真是颇得他的心。上位者,不就是喜欢听人这么捧着吗? 族长转过脸就见到蒙氏那一脸不屑于气愤,然后又对她和张氏教训了起来:“见到婆婆摔倒,你们为什么不先想着去找大夫?你们难道不知道急症最要紧的就是救治的时间,万一六婶真摔出个好歹,等我们赶来才去找大夫,你们觉得合适吗?” 张氏和蒙氏被说的哑口无言,就连还想继续胡搅蛮缠的蒋氏也闭了嘴。但凡有脑子也会反省一下,万一自己刚才真的摔坏了,这两个败家娘们可是真的不会找大夫。 一想到这,蒋氏再看着两儿媳妇,顿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事算是掰扯清楚了,然而还有最重要的事情还悬着,那才是今天所有事情的导火线。 梁家二房的钱从哪来来的?怎么突然一下就有钱将所有债都还上了?别说,梁关月他自己也挺好奇的。 梁鹤祯自然不会说是自己打到了一只老虎卖的钱,所以他就把这钱的由来推到了山匪、赵夫人、县令身上。事情合情合理,何况族长已经从村长那听到了风声,山匪的事情的确发生过。 只是他没想到当时梁鹤祯夫妻两竟然也在其中,而且还走运地碰到了县令。不仅全身而退,还被县令嘉奖,看来梁鹤祯这一门冲喜的婚事还真是给他逆天改运了。 银子的由来算是解释清楚了,不过蒋氏要发话了:“你们得了好处,就半点也没有想到我们。自己吃香喝辣,穿新衣穿新鞋,还戴首饰,族长我们还没分家呢!” 苏云染真是烦死这个‘分家’二字了,要不是因为没有分家她哪里需要顾忌那么多。 族长眉头皱了皱,这的确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傅绵娘跟蒋氏不对付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儿媳妇还小不好撒泼。可她不怕,她这年纪了也不用什么脸面:“娘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 傅绵娘在族长面前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就说出了自己所有的委屈。 当初梁鹤祯病了之后,蒋氏就是第一个跳出来说应该放弃治疗的人。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不管二房又多艰难,蒋氏就权当是没看见。傅绵娘也曾放下尊严跪着求蒋氏,然而她跪了一天一夜也没等来蒋氏的半点同情。 不仅没有同情,还不停地被折辱她,说她是丧门星、梁鹤祯的病是报应之类的话。那时候,傅绵娘对梁家这些人彻底寒了心,最后夫妻两是挨家挨户跪着求人借钱给梁鹤祯治病的。 蒋氏知道他们在外面借了钱就跑过来声明,所有二房在外面借的钱都跟她和梁家大房三房没有半点关系。最后连吃喝都不让他们一起了,还美名其曰梁鹤祯行动不方便,他们还是自己在小厨房弄方便些。 吃喝不让一起,生活的费用他们照样得交家里活也照样得干,不然的话蒋氏就去衙门告他们不孝。 傅绵娘可不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可说了这么多委屈,眼圈还是忍不住红了起来。 梁鹤祯心疼地扶过她:“娘,都过去了,以后都会好的。” 傅绵娘欣慰地点点头:“对,都会好的。” 梁鹤祯望向蒋氏,刚才还是温柔又心疼的眼神,瞬间就变得锐利且冰冷:“既然奶奶、大伯母、三叔三婶这么容不下我们,那就分家好了。总是这么闹没意思,脸皮都已经撕破了,还要继续粉饰太平吗?” 蒋氏几人可不懂什么叫粉饰太平,只是瞬间各怀鬼胎想着二房分家究竟对自己是利是弊。 张氏没有吭声,虽然丈夫不在家,但她肯定丈夫也是不同意二房分家的。毕竟干活的只有二房,二房要是分出去了,田里的活谁干?老三那懒汉吗? 蒋氏也是不愿意让二房分出去的,毕竟老大在城里做工不常回来,老三不是伺候庄稼的料子。家里的活还是得指望二房,所以说什么都不能分。 粱三海和蒙氏自然是最不愿意看到二房分家的人:“娘,这事可不成!今天这事一闹二房就要分家,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我们怎么欺负了二房,咱这脸面还要不要了?” 说完蒙氏表情变了变,望向傅绵娘道:“二嫂,你们这么想分家,该不会是鹤祯从那夫人手里得了别的好处吧?咱们现在可还没分家,你们就藏着掖着,是不是也有些不厚道了?” 第四十九章 自来熟 一辆装潢十分华美的马车行驶在山间,山路崎岖不好走,摇摇晃晃的,不一会马车里就传来了婴儿的哭声。 “夫人,我都说了这山路不好走,你说你还非要亲自来。去道谢的东西我都背着,不会失礼的。”说话的男人身材魁梧,坐姿挺拔双手自然地搭在了双膝上,一看就是常年在军中养成的习惯。 “不行,那可是救命之恩,我们要是不来岂不是显得很没有诚意?再说了,小染妹子与我投缘,临走前我也见见她。”说话的夫人正是安长乐,一旁端着军姿坐魁梧男人,正是新上任的临州安抚使赵荀。 赵荀笑着没有再说话,看着夫人怀里的小婴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要是当时没有苏云染夫妇两在,他的妻子和孩子只怕是都要离他而去了。 想到这了,赵荀对苏云染夫妇两越发感激起来。这世上什么恩情都好报,唯独这救命之恩,可不是随便给点钱就能还的。 另一头,蒙氏一口咬定苏云染夫妻两肯定从县令那拿到了更多的报酬,但他们藏着掖着不上交。 家里所有的钱都在蒋氏手里管着,有钱不上交那就是犯了她的忌讳了。 蒋氏也不顾上装疼了,站起身就说要搜家:“好啊!这还没分家呢!吃着、用着、住着家里的,钱却自己私藏了起来,你们二房是真的要翻了天啊!” 苏云染无语,蒋氏这话可真是太丧良心了! 这房子是梁鹤祯自己买的地自己建的房,当时蒋氏可是一文钱也没给。再说吃的用的,自从梁鹤祯病了之后,蒋氏就主张让二房在自己的小厨房弄吃的。大厨房里的粮食,可不会给到这边。 最苦难的时候,梁二海夫妇两是光吃着野菜过日子的。他们可以吃苦,但绝对不放弃对儿子的医治,就为了治与不治二房可没少跟家里其他人吵架。 “苏云染,把钱拿出来。”蒋氏直接冲到了苏云染面前,伸手就要钱。 苏云染笑了:“奶奶,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县令赏的银子我们都拿去还债了。现在我们也是穷得很,您要是实在不放心那就搜好了。不过搜之前有句丑话要说在前面,对自家人都做出搜家的举动了,那这个家是分定了!刚好族长也在,给我们做个见证。” 蒋氏心里有些犯嘀咕,这个小贱丫头总想着分家,她难道不知道分家之后户头也就分开了。这样一来,以后所有的税都要多交一份。她敢分家,那就是有交税的底气,这底气哪来来的? 这么一想,蒋氏就更加确定县令给的好处肯定不止这些。 搜还是不搜呢?她敢让她去搜,肯定是把钱收起来了。她要是真搜了又没搜到东西,那就有些不好交代了。族长还在呢,真分家了这事就有点麻烦了。 想来想去,蒋氏决定退步:“算了,都是自家人没必要弄得那么难看。这样,以后你们还是上大厨房吃去!还有,鹤祯啊,县令这么看中你是不是让你继续回县衙当差去?” 梁鹤祯点点头,蒋氏立马就笑得和蔼了起来。 梁鹤祯在县衙里好得月例也有四、五两银子去了,靠庄稼过活一个月也见不着几个铜板,顶多也就能勉强不饿死。 蒋氏笑道:“哎呀,那可是好事呀!什么时候去上工?月银记得交到奶奶这里。” 啧啧,瞧这话说得真是理直气壮,人都还没去上工月银先被惦记上了。 蒋氏这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让族长都有些无语了,轻咳一声道:“既然不分家就好好过,你们家人口也不算多,倒也没有分家的必要。” 蒋氏忙应到:“是是,之前都是误会,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胡说八道才引来这误会的。” “请问,这里是梁家吗?”一个小厮敲门问到。 一院子里的人都望了过去,那小厮穿着齐整可比庄稼汉好太多了,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奴仆。 傅绵娘走了过去:“正是,你找谁?” 那小厮笑着对傅绵娘作揖:“您是苏娘子的婆母吧?我家老爷和夫人特意过来感谢梁公子和苏娘子的。不知二位今日可在家中?” 傅绵娘立即反应过来,小厮口中的老爷夫人应该就是临州的安抚使夫妇了。 赶紧将门打开,傅绵娘转身对儿戏媳妇招呼了一声。 蒋氏几人也伸长了脖子看,这豪华的马车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马车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带刀的护卫。 蒋氏寻思着,看来这小两口出门一趟还真是遇到什么贵人了,幸好刚才没撕破脸皮直接分家。 “小染,我带孝安来看看你。”赵荀扶着夫人下车,一眼就看到了苏云染。 苏云染忙迎了上去,见到她身边的魁梧的赵荀便欠身道:“赵大人。” 赵荀与夫人对视一眼,忙虚扶道:“小染妹子快起来,我这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反倒先受了你这一礼实在是说不过去。” 赵夫人笑道:“是啊,你就别跟他客气了。你叫我一声姐姐,那他自然就是你姐夫了!” 苏云染点点头也没有推辞,也干脆地叫了一声姐夫。 这个世道能抱上一条大腿是多少人费劲心思的事,她也断没有往外推的道理。特别是见识过县丞与魏三的事,她就更加明白这个世道没点人脉是行不通了。 梁鹤祯也过来与他们打了声招呼,召赵荀目光有些审视地打量了他一番。 这模样这气度,真的只是一个村夫?不过独有外表也是没有什么用的。 “我听县令说,你独自一人撑到了衙役赶到。看你这身板单薄要不是早就知道你,我只怕会以为你只是个文弱书生。”赵荀似乎有意在梁鹤祯肩膀上拍了拍,手上的力道只有他和梁鹤祯知道。 梁鹤祯清楚地感受到了肩膀上传来的力道,不过他非但没有被这力道肩膀下压反而更加挺直了脊背。两人这诡异的状态,大概也只有赵夫人最清楚发生了什么。 赵夫人轻咳一声笑道:“这山路还真是难走,瞧把这小家伙晃的都尿裤子了。” 苏云染忙道:“瞧我,光顾着说话了。安姐姐、姐夫快进屋!” 赵荀还是没有松开梁鹤祯,两人之间还在暗暗较着劲。赵夫人用力咳了一声,赵荀这才松开了手,像是十分欣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 苏云染又对梁二海夫妻两介绍了一下赵荀夫妇,这画面倒是真的其乐融融。 蒋氏挤了过来:“哎呀,我说今天一早喜鹊怎么就老在我家门前叫个不停,原来是有贵客登门!” 安长乐望向苏云染:“小染,这位是……” 苏云染刚想介绍一下,蒋氏就将她挤到一边去:“我是鹤祯的奶奶,两位贵客快里边请!二位能来我们这穷山僻野真是让我们荣幸啊!” 眼睛往后一瞟,就见几个侍卫提着好些东西进来,蒋氏是喜笑颜开:“你们能来就已经是我们的福气了,怎么还带着这么多东西,破费了!” 蒋氏一个眼神对蒙氏和张氏扫了过去,两人立马心领神会向前接过了小厮手中的东西。 苏云染有些尴尬地望向安长乐,她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刚落座,蒋氏就冲苏云染喊道:“贵客远道而来一定口渴了,你也别愣着了,赶紧去煮点茶来!” 安长乐笑道:“不用了,我还想跟小染妹子多聊一会。”她这话委婉,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了。 蒋氏赔笑道着,然后转身就冲蒙氏喊道:“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赶紧烧水煮茶去!” 蒙氏咕哝了一声,二房的茶叶藏在哪里她都不知道,让她上哪煮茶去? 在外人面前傅绵娘还是给足了蒋氏面子,便开口跟蒙氏一起去。 族长见这场面也就不多逗留,二房的大厅就这么点大也挤不下那么多人。粱三海倒是没有厚着脸皮留下来,反正有老娘和自己媳妇在,有好东西绝对不会少了自己这么一份。 蒋氏舔着脸坐了下来,苏云染与安长乐对视一眼,一个眼神的无奈已经让安长乐看明白了这其中的意味。 罢了,就当蒋氏不存在好了!她这自来熟她也没有办法呀! “姐姐这可是要去临州了?临州说近也近,可说远它也远,这一去路上只怕是要受罪了。” 安长乐将怀里的孩子递给了苏云染,小家伙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四下好奇地张望。 “远是远了些,可你姐夫他公务繁忙耽误不得。经此一事,他也不敢再让我独自回去。不过他说了,路上会让车马慢些走的。” 苏云染点点头:“真是难为姐姐了,本该好好坐月子的人却要路途奔忙。这样吧,不如我给姐姐准备一些调养的食物。” 安长乐的体质并不好,要是还不好好坐月子,以后还不知道考会落下什么毛病。可她摇摇头:“你看着天气越来越热了,路途遥远,再好的事物也放不了两天就要馊了。” 苏云染摇摇头:“那我可以先给姐姐配好一些养生调理的药材,路上若是进客栈可以让丫环去煮。姐姐应该知道药食同源,我给姐姐准备几种药膳的材料,等方便了再煮熟就不用担心存放的问题了!” 安长乐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明明是她来感谢她的,怎么又成麻烦她为自己劳累了? 第五十章 药膳 赵荀喝了一杯茶就跟梁鹤祯去了后院,难得有这么合眼缘的年轻人,一时技痒就想着要跟他切磋切磋。 就如棋逢敌手,梁鹤祯也很就没有碰到势力相当的对手了。 两人在后院切磋得起劲,屋里安长乐看着苏云染在给她准备药材。苏云染一遍配药一遍给她说着食谱,以及食谱的药效。 蒋氏听着觉得无趣,一旁干坐赔笑的张氏也觉得跟在这里好像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反而是憋闷得慌,干脆寻了个理由就离开了。 蒙氏的眼睛却紧盯着赵荀夫妇带来的那些东西上,她刚才就随便瞄了一眼就看到有不少好东西。 这东西可不能留在二房这,回头不然指定给收起来了。蒙氏轻咳一声凑到了蒋氏身边,两人眼神交流一番之后,蒙氏得到了指使想浑水摸鱼将东西拿走。 苏云染虽然一直低着头在配药,但在蒙氏那一声轻咳的时候她就用余光瞥见了蒙氏那‘说着话’的眼睛。 正当蒙氏的手伸过去的时候,苏云染忽然大声道:“三婶,麻烦你帮我那袋拿过来一下。”说完她转头对安长乐道,“姐姐不是说给我带了花胶吗?这花胶滋补有助于修复伤口,煲了汤是最好不过了。” 蒙氏被苏云染那一叫,再想把东西顺走好像有些说不过去了。脸色十分难看地把袋子给提到了苏云染面前:“鹤祯媳妇,这花胶这么好,那给你奶奶喝岂不是正合适?” 苏云染面色不变笑盈盈道:“奶奶受伤了吗?” 她这话问得蒙氏一脸懵:“瞧你这话说到,难道非要受伤才能吃吗?” 苏云染摇摇头:“那都不是,只是身体虚才要补,奶奶中气十足可瞎补不得。若是体内火旺,再一个劲地瞎补,只会适得其反。安姐姐就不同了,她刚生产正是需要滋补的时候。” 苏云染将袋子里的花胶挑了出来,将它们分成几等分再配上猴头菇、淮山、枸杞:“客栈、酒楼肯定都会有鸡肉,到时候在配上半只鸡一起炖了。” 随后她还发现袋子里还有一些海参,这可也是价格昂贵的好东西啊!葱烧海参,那味道……怀念啊! “都中午了,配药都把时间忘了。姐姐难得来一次,今天我就亲自下厨露一手。”苏云染想着自己的厨艺经过了小空间里的淬炼,如今虽然不敢说赛大厨,但味道肯定不会太差。 安长乐心里真是过意不去,这些东西都是她带过来当谢礼的。结果给苏云染还几句,这些东西怎么就又回到了她手里?不光是这样,她好像还顺带从苏云染这又拿走了不少好药材。 真是……汗颜。 “你瞧我,本来是说带你姐夫过来好好道谢的,怎么我们这回一来反而是给你们添了麻烦。” 苏云染笑道:“这怎么能叫添麻烦呢?物尽其用就是这些东西最好的归宿。” 安长乐发现自己说不过她,不过心里是真的暖暖的。萍水相逢得她拼死相救,她但凡有些私心就该跟她提些要求的。但她没有,甚至还将她送来的珍贵补品变了法地又退给了她。 安长乐感概着,苏云染拍拍她的手道:“姐姐就别跟我客气了,你先跟我娘聊聊天,我先去做饭。” 傅绵娘虽然与安长乐不熟,但也觉得安长乐看起来面善:“赵夫人踏实喝茶吧!这丫头的厨艺好,可不是我自夸,我们村里就找不出比她厨艺好的。” 两人聊得十分开心,倒是把蒋氏和蒙氏晾在了一边。 蒋氏推了推蒙氏:“你也别干坐了,看看能不能打个下手。要是打不了下手就去叫老大家的还有老三他们过来,这都饭点了他们也该饿了。” 今天可是丰盛的大餐。苏云染的厨艺如何她们不知道,但安长乐带来的鸡鸭鱼肉可不少,难得吃上一会肉当然不能错过。 苏云染也不负众望,果真弄出了一大桌好菜。大多数的菜里都添加了一些药材,这就让这座饭菜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药膳。 二房的厅堂就这么点大,这又是乡野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不像城里人讲究个男女不同席。为了不让安长乐觉得不自在,苏云染便安排了他们夫妇单独坐一边。 安长乐也瞧出了她的用心,有些话就不必事事都说出来。她冲苏云染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她不由惊叹:“小染这手艺可真是绝了!你要是开了酒楼,只怕是要把别人的生意都抢了!” 苏云染笑了笑,然而安长乐的话好像提醒了她。一个计划正在心里酝酿着,时机已经成熟,她也改有所作为了。 赵荀也连连点头:“你说这道清蒸鱼不过是家常菜,可怎么经过小染妹子的手出来的味道就是和别家不一样你呢?” 味道当然不一样了,这调料可是她从技能空间里顺出来的。每次只能顺出一点点,多了就会被空间系统发现。 最近还要加紧时间把这些调料给研究透,这样以后就不用偷偷摸摸从空间里顺出来了。有了调料的加持,她的酒楼生意定然不会差。 难得蒋氏几人都没哟搭话,一个劲地吃着,那碗里都肉都堆成小山了。 赵荀夫妇用过午饭休息了一下就准备离开了,临走前安长乐塞给苏云染一个荷包,看得蒋氏几人眼睛都直了。 哎呀,这贵人出手就是不一样,那荷包鼓鼓的一定有不少银子吧? 苏云染用脚指头都能猜到蒋氏几人现在心里的小九九,她摇摇头退了回去:“姐姐这还是当我是外人了?” 安长乐忙摇头,这个妹妹她是真心喜欢:“当然不是!小染,姐姐没有别的意思,你相公这才大病初愈,要用到钱的地方还很多。以后姐姐远在临州,你若是遇到困难姐姐都没法第一时间帮得到你。姐姐就想着给你留点银子在身边,就是遇到麻烦也好有个周转。” 这会蒋氏开口了:“还是夫人考虑得周到,小染啊,既然是夫人的心意就别推辞了。”你不想要,我还想要呢! 苏云染还是摇摇头,这钱光明正大在蒋氏面前收了,那结果只有一个。等赵荀夫妇一走,这钱就会落到她的兜里。 她不收钱,赵荀夫妇就一直欠着她人情。她既然要抱这条大腿,当然不会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因小失大。反正这钱收了也到不了她手里,那她何必为他人做嫁衣? “姐姐快收起来吧!你若这样,我便要生气了!我这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了一些,但相公身体已经恢复,我们的日子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蒋氏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苏云染是个傻子吗?有钱不拿,她干嘛非要跟钱财过不去呀? 比蒋氏还要着急的是蒙氏,赶紧在旁劝道:“小染,夫人身份尊贵,你这样拂了她的面可不好!” 蒙氏数落了苏云染一声,然后默默的伸过手要替苏云染手下:“小染还年轻不懂事,夫人别见怪,那我就做主替小染收下吧!” 苏云染的动作比她还快,蒙氏扑了空顿时气氛都尴尬到凝结。 苏云染冲安长乐道:“姐姐,你刚才说我要是去开酒楼……我突然觉得姐姐这个提议很是可行!” 蒋氏一脸警惕,行什么行,开酒楼要多少银子她知道吗?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安长乐却听得认真:“看来小染你是有什么想法了?” 苏云染点点头:“我想着我可以先开一家食肆,毕竟我没做过生意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门道。” 赵荀爽朗道:“这个可行!小染妹子这手艺绝对不成问题!” 安长乐也表示很可行,苏云染便道:“开铺子前期总是要投入不少钱,我家一清二白的。姐姐这钱,不如就当是姐姐入股我的食肆如何?以后要是盈利了,就五五分账!” 蒋氏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不行!你一个女人出门抛头露面像什么话!这要让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戳我梁家的脊梁骨呢!” 蒙氏也赶紧帮腔:“就是,女人还是本分一些都好。相夫教子伺候公婆这才是要紧的,赚钱养家那是男人的事。鹤祯马上又要回衙门当差了,你就安分一些吧!” 安分?本分?苏云染就纳闷了,她只是想出去想办法赚钱,她怎么就不安分不本分了? 她是去做餐饮,又不是去‘卖肉’。怎么到她们嘴里,她好像就要被扣上了‘不安于室’的罪名了呢? 苏云染却不看她们,转眼望向了傅绵娘夫妇和梁鹤祯:“家里就那么点田地,一年到头也不见有多少收成。不另谋生计,只怕是再有个病痛没钱治病,又要被无情地抛弃了。” 这一句‘无情抛弃’说得很是幽怨,那小眼神瞟向蒋氏的幅度很有意味。 蒋氏一听她这话就被汤给呛着了,这死丫头又在挤兑她! 傅绵娘点点头:“我觉得小染说得很有道理,这么一大家子要养活的确是不容易。张嘴吃饭的人多,赚钱糊口的人少。” 蒙氏嘴角直抽抽,她感觉自家丈夫被内涵到了。 粱三海为人虽然混,但有些好赖话还是听得懂出的。这碗里的鸽子肉,嘴里的鸽子蛋突然就不香了…… 第五十一章 开店 蒋氏这么说了,赵荀和安长乐反而不好帮着说话了,毕竟他们是外人。 现在傅绵娘和梁二海的态度就显得格外重要了,傅绵娘看了一眼蒋氏,然后为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我们家一向都是吃饭的人,养家的人少。哪个赶集的日子不是家里的女人拿地理的菜去买的?怎么以前没听你们自己说自己不安分?” 蒙氏嘴角直抽抽,每逢镇上赶集,她可是次次不落。在街上吆喝卖菜卖单的,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梁二海附和道:“村里的妇人又不是府里的千金小姐,哪来的不能抛头露面。” 梁鹤祯更是握住了苏云染的手道:“我娘子这手艺,将来定能名声大噪。” 蒋氏脸色黑了,感情她现在说的话都不管用了,这一家人合起伙来一起反她了! 蒋氏重重地放下碗筷:“丢人现眼!” 苏云染尴尬地对安长乐笑了笑:“奶奶要是觉得我给梁家丢人现眼了,那不如就分家好了。分了家,我丢了谁的人也不会丢到您这不是?” 蒋氏脸色很沉了一分,这贱蹄子算是掐中了她是死穴了是吗?知道她不愿意分家,就没事就拿分家来堵她的嘴。 气归气,可她还是不想分家呀! 张氏听多了也烦,干脆道:“分就分,真当你们二房是什么呀?一口一个吃放的人、赚钱的人,你要说老三就说他好了,干嘛顺带着我们大房的人也损了一遍?” 蒙氏和蒋氏急了,蒋氏一拍桌:“闭嘴,我还没死呢!轮不到你替我做决定!” 张氏撇了撇嘴没有在说话,但心里是不痛快的。要她说分家也不是不可以,每个月让二房交十两银子也是可以的。 她这想法幸好没让苏云染知道,不然一定要啐她一脸。 之前梁鹤祯在县衙当差月银也就是三四两,傅绵娘为了补贴家用还得做些刺绣,梁二海也要做些竹筐竹篓。两人加起来最多时候也就能赚个一二两,少的时候也就几十文钱。 张氏敢开口让二房一个月给十两银子,这就真是狮子大开口了。 苏云染直接忽略掉几人的脸色,她们如何想她不在乎,更不在乎这所谓的抛头露面。虽然人言可畏,可她断没有为了人言就不生活的。 傅绵娘与梁二海相视一眼,一致同意了。梁鹤祯就更加没有意见,笑道:“以后我也在镇上,闲暇了还可以去帮娘子打个下手。” 傅绵娘看二人的感情似乎有了些变化,那眼神就忍不住开始在苏云染身上打转,最后定格在了她的肚子上。 这成婚也有几个月了,他们到底圆房了没有? 苏云染一时高兴,都没有注意到婆婆的眼神。只是高兴地对安长乐道:“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这钱就当是姐姐的入股。以后盈利了,我们就五五分账。” 安长乐摇摇头:“不,妹妹既然胸有沟壑,当姐姐的自然是要推你一把的。这创业的根本,是姐姐对妹妹的期许,不该夹带任何利益的。” 安长乐还是不肯,苏云染干脆道:“不行,这钱必须算姐姐入股的。不然的话,我害怕这钱会落不到我手里。” 这话就差直接点名道姓了,蒋氏黑着的脸瞬间都转绿了。 可她不能骂呀,不然就是自己对号入座! 安长乐明白了她的难处,点点头道:“那好,你这食肆就算我入股了。不过我只是出了一点银子,半点忙也帮上可不敢收你这五五分账。我们二八分账,我二你八,不许再反驳否则我也要生气了。” 安长乐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苏云染知道她是真心想帮自己。而自己也是真心感激她,当然这里面也还是存着她的一份私心。 在外开店,若是生意好不免是要惹来麻烦的。所以她也是为这店做了长远的打算,这店跟安抚使夫人挂上名,就算是有心找茬的人多多少少也会有些顾忌。 赵荀夫妇一走,蒋氏立马就翻脸了。对苏云染伸出手道:“拿出来,这么多钱你总不能全都哪去霍霍吧?你一个女人家学男人开什么店?要是都赔进去,你以后可怎么跟赵夫人交代?” 苏云染捂好了自己的钱袋子:“奶奶,您是真的年纪大了忘性也大。这笔银子可是赵夫人的股份,你要是拿了我才是真的不好跟赵夫人交代。” 蒋氏作势就要向前去抢,奈何梁鹤祯人高马大往她面前一挡就跟坐山似的,挡的严严实实是:“奶奶,别做得太难看了。” 蒋氏又是一顿干嚎,当然内容千篇一律没有改变。永远都是二房如何如何的不孝,周围的邻居都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干嚎到嗓子都冒烟了,也没人给她送被水过来。蒋氏自觉无趣就被目标转移到了安长乐带过来的礼物上。 好一顿翻,东西是搜刮到了一些,但也就是一些水果罢了。值钱的花胶、海参之类的补品,都被苏云染不动声色全给回了安长乐。 蒋氏心疼的呀,当下就只剩下一个念头,真想掐死苏云染这败家娘们! 苏云染也懒得跟他们计较了,终归是没有分家,都让她们看见了没有道理不给一份的。 蒋氏临走之前,趾高气昂地对苏云染道:“今天晚上都上大厨房吃去,你来做饭!” 傅绵娘脾气就上来了,苏云染就拉住了她:“可以啊,三房轮流,一月为一期。那这个月就是我们二房,下个月的今天就三婶吧!” 蒋氏给她做了安排,那她苏云染就要帮着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蒋氏几人气鼓鼓地走了,傅绵娘气到最后竟然是忍不住大笑了出来:“还是小染厉害,我跟你们奶奶几人都斗了多少年了,虽然没吃过什么亏,但也很少能把她们气得没话说。” 而苏云染是日常把来时趾高气昂的蒋氏几人,气得灰溜溜地走。这么多年当媳妇的委屈,傅绵娘也算是落得了个痛快。 这里面最尴尬的当然属梁二海了,一遍是自己最宝贝的娘子,一遍是自己老娘,他只能不说话了。 “爹、娘、相公,你们真的同意我上镇上开食肆?” 古代对女人的定位她已经很清楚了,虽然说不少妇人都会在镇上赶集的日子到集市上买点东西。但那跟真正意义上的开店,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傅绵娘握住苏云染的手道:“娘知道你是个有想法的孩子,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吧!你们奶奶那不用管她,她也就嘴上过过瘾。还有不要太实心了,要是将来赚了钱千万不能全给交上去。反正啊,要是赔了钱,她们肯定是第一个就跳出来说跟她们没有一点关系。” 苏云染嗤笑一声,傅绵娘不愧是跟蒋氏斗了半辈子的人,蒋氏的心理活动都已经被她猜得透透的。 回了房苏云染这才打开荷包拿出了里面的银票,整整三千两。 苏云染长吁一声:“我果然是穷人。” 她以为自己卖了人参顿时就是个小富婆了,可跟人家一比还是太穷了。 梁鹤祯揉揉她的脑袋:“就这么喜欢钱财?”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人穷气短你没听说过吗?要摆脱这样的困境,必须有所改变。相公,我得好好计划一下。” 翌日,夫妻两一同去了镇子上。 一方面是打听镇上的铺面问题,另一方面探一探镇上的食肆情况。知己知彼,才能更好的发挥自己的长处。 梁鹤祯在镇上花钱托了人,找到了一个好说话的中间人。 “二位,按照你们说的铺面位置和面积还有价位,我给你们找到了三个铺面。这第一家,就在这附近,周边多是杂货店和粮行。价格是按照一年计算,一年总共是三百八百两。” 两人跟着他去了看了第一家,面积和地段都还行,就是这个价格和结算方式有些不合理。若是按照一个月一结,这样他们至少还有缓冲的时间。可一次就交一年,这压力就大了很多。 很快他们就把三家铺面都看过了,苏云染心里还是有些不满意。铺面的租金好像有些偏高了,而且完全不给人缓冲的周转时间。 “王叔,您看有没有要出售的铺面?不需要太靠近城街中心区,只要不出城就行。”苏云染突然问到。 梁鹤祯有些不解了,这开店不就是要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吗? 第五十二章 买房 王叔翻了翻自己的手中的册子,很快他惊喜地指着书中的一页道:“小娘子这么说还真有一家,离中心也不算太远,就是靠近西山那边去了。那边人流就比较……小娘子要是想做什么生意?要是酒楼茶铺之类的,我是不建议的。” 苏云染看了看王叔手中的册子,上面记载的有一栋两层高带小院的房子。从平面图上来看,苏云染还是挺满意这小楼的构造的。 她把书递到了梁鹤祯面前:“相公你看,这小院将这房子隔成了前后院。前院两层开店,后院还带着三间房,可以堆放杂物也可以住人。相公你觉得这模样?” 梁鹤祯看得出来她是挺满意的,只是这个地段开食肆却如王叔说的,并不适合。 “娘子,地偏就意味着人流少,你确定这里真的能开店吗?” 王叔忙道:“开店倒是可以的,就是看你们开什么店了。这地段虽然不比中心地段,可这靠近西山。西山上的钟灵观十分有名气,因而来往入观上香人可是络绎不绝。你们要是做香烛之类的生意,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梁鹤祯扶额,他们这是要做人的生意,可不是神鬼的生意。元宝蜡烛什么都,还是算了吧! 苏云染一听王叔这么说,反而更加看中这里了:“王叔,那您受累再陪我们走一趟,我看看看这里。” 苏云染给梁鹤祯一个肯定的眼神,梁鹤祯没有反驳,三人坐上马车去到了这家出售的房子。一路上,还真是越走人越少,可见这里的人流量的确有些堪忧。 下了马车苏云染一眼扫过附近,就这么肉眼可见的距离里,就已经有三家做香烛生意的。 这里是一个十字路口,可能是因为居民少空间密度大,这里的道路可比中兴区域的宽敞了不少,倒是很方便停靠马车。 梁鹤祯墨墨地看着他家小娘子,只觉得她眼睛发亮,就连嘴角都忍不住上扬,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好东西似的。 “两位这边请!”王叔开了门,这房子好像搁置有一段时间了,一开门灰尘就跟下雪似的落下来。 王叔不好意思道:“这房子的主人般去了临州,他家儿子出息在临走生意做得很大,这就把两老也接了过去。” 户型方正,周围也没有大型的阻挡物,屋子的采光十分不错。第一层一眼就能看完,就是标准的大堂。她准备上二楼看看,或许二楼可以改做雅间。 楼梯挂满了蜘蛛网,踩在上面咯吱响。这才上了几个阶梯,苏云染忽然感觉脚下木板松动。还来不及退下,就听咔地一声,木板断了。 “啊……”苏云染下意识抓住了楼梯扶手,然后这楼梯却像是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一级阶梯断裂之后整个楼梯都散架了。 梁鹤祯在她阶梯断裂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冲了过去,抓住扶手又了一秒钟的缓冲时间,这才让梁鹤祯完美地将她抱在怀里稳稳落地。 苏云染一把冷汗:“我还不至于重到这程度吧?” 王叔忙赔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这楼梯可能年久失修了,梁家娘子你没事吧?” 苏云染拍拍胸脯摇摇头:“没事。王叔,这房子到底多久没人住了?二楼该不会也已经要塌了吧?这房子质量行不行啊?危房我可不要!” 王叔尴尬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房子也就空置了六年,半年前我还带人上去瞧来着。这房子绝对不是危房,这楼梯原本是他们老宅里的楼梯没舍得拆,就挪到了这里来用。也就这楼梯的年头久了些,你们可以看看这些木桩房梁,绝对结实。” 梁鹤祯对比了一些材质,点点头:“这楼梯的木的确上了年头,我上去看看吧!” 苏云染忙拉住他:“还是算了吧!” 梁鹤祯轻功一跃,很轻松就上了二楼。他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这才下来又将苏云染给抱上楼去。 有轻功就是牛,她要是也可以飞檐走壁该多少啊! 二楼的格局稍稍有点变化,不过改成雅间是正好。可以保证每个雅间都能有窗户,这样就更符合她心中的私房菜馆了。 没错,苏云染要做药膳,就必须区别于一般的食肆。所以她不介意把店铺选在比较偏的地段,但环境一定要好,这样更符合私房菜馆的样子。 这个地段两面环山,屋后还临水,风景自然是没话说的。 三人又去了院子,这院子不大,但也可以辟出几块菜地来。院子对面是四间房连成一排,门前一条长廊,这个设计倒是不错,可以有效防止雨水飘进屋里。 不过后院的房舍有些破旧了,主要是因为这屋顶上的瓦片都掉了很多,长久漏雨这屋子自然也就看起来更加破旧了一些。 这一次苏云染很仔细地查看了屋舍木头腐坏程度,她可不想住在危房里。 王叔轻咳一声:“二位觉得怎么样?这房子你们完全可以推倒重建,重新布局一下直接改成一座小宅子还是很不错的。” 直接弄个围墙改成宅子这个提议是不错,毕竟这里很符合居住条件。当时推倒重建,这上面要花的银子可就多了去了。 “王叔,我也不跟您绕弯子了,这房子是偏了些也破旧了些,不过我还是看中了这里。您说吧,连房带地契总共多少?” 王叔笑盈盈道:“房主交代了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两百两是不可能的,那就只有两千两了。 苏云染觉得头大,这个价格也太超乎她想象了:“两千两这破房子是不是太贵了些?这破损程度,我还得花不少钱来修缮。王叔,房主肯定给您交了底,您就给我们一个底价吧!” 说着,苏云染又给王叔塞了十两银子。虽然脸上是笑盈盈的,但她心里也是在滴血啊!十两银子,能够他们一家吃挺久了。 王叔客套了两句,默默地把银子收了起来:“房主开出这个价的时候已经是四年前了,后来我跟他提过要修缮一下才好卖出去。可房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都没有安排人过来修缮。最近一次有人来看房,那都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 王叔笑了笑又道:“那时候房子已经看起来很破旧了,房主又不肯降价。我就说他这生意我也做不了,后来房主也是没有办法才终于肯降价的。他给的底价是一千二百两,这个价格也很实在了。” 一千二百两,苏云染又看了看。王叔笑道:“这个价格是真的不能再低了。一千二百两买这么个面积,还是很划算的。毕竟这还是在镇子上,寸土寸金呀!” 苏云染看了一眼梁鹤祯:“相公,你觉得如何?” 梁鹤祯点点头,他看得出来苏云染是真的很喜欢这里。她是个有想法的人,虽然他还不理解为什么开食肆会选在这么个冷清的地方。 苏云染得到他的支持便转身对王叔道:“一千二百两,我买了!” 第一次有了房产和地产,苏云染真是有点莫名的小兴奋。随着王叔回去签下了契约,交了钱又去了衙门过户存档。 梁鹤祯就要回衙门当差的事情已经在衙门内部传开了,这会在衙门里托人办事都方便了不少。 离开衙门,苏云染又道:“相公,要不我们买辆车吧!以后出入镇上也方便一些,而且要开药膳,我也需要从家里运一些药材过来。” “这个好办,我去去就来。今天你也累了,先到茶楼喝喝茶等我。”梁鹤祯将她送进了茶楼,自己转身离开了。 苏云染是真的很喜欢茶楼的氛围,一壶清茶两碟点心,茶楼中央还有人一个说书先生在说书。 说书先生正说着才子佳人,苏云染撑着下巴正听得起劲,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苏姑娘?” 苏云染回头,竟然是熟人:“徐大夫?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 来的人正是之前去过上河村的徐离墨,只是这次见他脸色比上次差了一些。眼圈有些重了,似乎是没有休息好。 徐离墨笑道:“方才远远瞧见姑娘,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一段时间不见,苏姑娘似乎……变了一些。” 的确是变了不少,皮肤好了,发质也好了。干瘪的身材好像也圆润了一些,整个人的气质自然也上升了不少。 苏云染落落大方地请他坐下:“徐大夫好像也变了不少,特别是眼圈。” 徐离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就别打趣我了,遇见你正好,我手头上有个疑难杂症。我想着,苏姑娘的医术可比我高,说不定你有办法也说不定。” 苏云染忙摆手:“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我这医术怎样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能治好我相公,多数是我的运气好。这样的运气,可不见得每次都有。” 徐离墨坚定道:“不,我觉得你可以。这人的症状与你相公有几分相似,我试了很多办法,但效果甚微。那人是朋友的父亲,我希望姑娘能出手相助。当然,我那朋友家里富庶,曾允诺谁能治好他父亲便赏一千两做报酬。” 一千两!苏云染一口点心呛喉咙了。 第五十三章 出诊 治个病一千两,不是这病人有多财大气粗,而是贫穷限制了苏云染的想象。 是心动啊!心跳加快眼神发亮,却还要假装淡定:“我是真的不一样有办法,而且你看着天色都不早了,我还得在这等我相公。” 徐离墨想着她来一次镇上怕是不容易,这次不能带她去救治的话,下一次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去了,关键是病人是真的等不了那么久了。 “苏姑娘,救人如救火。你我皆为医者,医者父母心,你应该明白救治的时间对于病人来说是多么重要。别说是耽误一天了,就是耽误一个时辰都有可能导致最后的无力回天。” 苏云染还在犹豫着,望向窗外始终都还不见梁鹤祯的身影。 此时的街边,几个妇人正在嗑着瓜子在对面的肉铺买肉。有人忽然指向对面的茶楼道:“你们快看看,那是不是鹤祯媳妇?” “还真是,不过她怎么有钱跑到茶楼里喝茶?” “你们瞎呀,没看到她对面还坐在一个男人吗?我怎么瞧着这男人有点……眼熟啊!” “是他!我想起来,这不就是之前到咱们村给人看病的郎中吗?二条娘,你看看,他给你看过病的,你应该认得出来。” 二条娘被推到了最前面,换了个角度的确就把窗边的两人看真切了。二条娘一拍手激动道:“对,就是他!我说这小贱人怎么可能会看病,原来是合着伙来骗我呀!” 二条娘因为那次两人都说她有大病害得她紧张了好久,老实待在家里养病一直都没怎么敢出门作妖。现在一看到两人都坐在一起了,这还用说明吗?这两人不仅认识,只怕更早之前就已经勾搭上了。 想到这里,二条娘卷起袖子就准备冲过去将两人臭骂一顿。这还没走两步就被身后的几个娘们给拉了回来:“他们要是真有点什么事丢人的也是梁家,你现在过去梁家人不就不知道了吗?正所谓抓贼拿脏,抓奸拿双。” 苏云染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在徐离墨地不断洗脑之下她还是经不住一千两的诱、惑答应出诊了。 她在掌柜那留了句话给梁鹤祯,这样就不怕他回来扑个空了。 苏云染跟徐离墨上了一辆马车,她是有妇之夫,徐离墨还是为了避嫌跟车夫坐在了外面。 马车七拐八拐的,终于来到了一座大宅子前面。 好气派的房子,不愧是一开口就是一千两的富贵人家。 大门紧闭,门匾上鎏金大字‘张府’。徐离墨向前去扣门,很快便出来了一人。 “先生可算回来了,刚才老爷醒了过来,一阵疼痛有晕过去了。”开门的小厮一脸着急,拽着徐离墨就要往里冲。 徐离墨赶紧甩开他的手道:“别急,我请来了神医。” 小厮:……你不就是神医吗? 苏云染:神医……我吗? 在两人都还陷在懵逼的状态中,这次换徐离墨拽着苏云染就从里冲。 苏云染轻咳一声:“那个……慢点,我跑不动了。”说着她拂开了他的手,徐离墨这才反应过来,是他失礼了。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丫环小厮,他们见到徐离墨都十分尊敬,看来他也是这个张府的熟客了。 两人刚到一座院子外,就门口一个着白衣的翩翩公子表情焦虑地来回踱步。一转眼见到徐离墨便是一个箭步向前:“阿墨,你怎么才回来,快进去看看我父亲他又晕过去了。” 苏云染打量了一眼这个白衣翩翩的公子,年纪嘛二十四五的样子,白衣曳地,没有任何纹饰,说不上华贵但穿在他身上却透着一种清贵不可侵犯。 她原本觉得梁鹤祯身上的书生卷气已经够重了,可对比一下眼前这个男子,梁鹤祯还算正常。 这男人也不能完全说是书生卷起,他有书生的文雅气质,但又有些区别。想来想去,她大概只能用一个‘书生’和‘先生’来形容两者的区别。 大概是苏云染的目光太过于集中了,张谦韫终于注意到了她。不过他现在的心思都在父亲的病上,也没功夫关心她是谁,拉着徐离墨就要往屋里去。 徐离墨无奈地扶着额头:“你们张府是怎么回事,从上到下都是一种风格,不由分说就把人往里拽!你家小厮我还可以理解,可你作为天岭书院的先生兼监院,竟然也会毛毛躁躁起来。” 张谦韫都急得不行了,这挚友竟然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别闹了,赶紧吧!看完病在取笑我也不迟。” 天岭书院?苏云染只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徐离墨回头对苏云染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倒是让张谦韫愣了一下。徐离墨是什么性格他可清楚得很,能然他放低姿态的,只能是让他欣赏而且感觉自愧不如的人。 这下张谦韫想不问一声都难了:“这位姑娘是?” 徐离墨简单地做了一下介绍,张谦韫的眼神清澈,所以她很清楚地在他眼中看到了怀疑二字。 也对,张府财大气粗肯定请了不少名医来医治,然而却这么就却依旧没有气色。连名医都束手无策,让他怎么敢相信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丫头片子医术能超过名医去! 苏云染也不尴尬,直接道:“大夫看病也讲究一个缘分,公子若信我便医,若不信那我便告辞了。” 张谦韫看了一眼徐离墨,二人相识已久相信他不会拿自己父亲的性命开玩笑,所以能让他推荐的人定然是有过人之处。即使眼前这个姑娘年纪尚轻,穿做打扮也是穷苦人家的样子。 张谦韫恭敬地对她作揖:“有劳姑娘了。” 房门被推开,里面散发着浓重的药味。空气中除了药味,还有一丝污浊的气味。苏云染的鼻子很灵敏,大概也猜得到是什么气味。 “除了正面对着床铺的这扇窗子之外,其他窗户都打开吧!”现在已经不是严冬也不是初春,天气已经越来越热了,这房间不透风空气十分难闻。 丫环们看了一眼徐离墨,他点点头丫环们这才照办。 丫环们都退下之后,徐离墨才道:“张老爷的情况并不宜吹风,我知道这里面空气不好,不过这窗子不能长时间打开。” 苏云染回头对他笑了笑,他明明是反对她开窗的,然而却没有在丫环面前反驳她。 苏云染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开始把脉。这一路上徐离墨已经对她详细地说了一下张老爷的病症情况,她也有了些初步判断。 房间里静静地,连一丝风声都没有。过了好一会,苏云染长舒一口气终于放下了张老爷的手腕。 “怎么样?”徐离墨递过一方手绢。 苏云染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了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跟你得出的结论差不多,卫气不固的症状已经好转,可以适当开窗通风了。不过我怀疑张老爷还有心绞痛,虽然只是初步判断,但这个才是最麻烦的事情。” 古人说的心绞痛,也就是冠心病。 冠状动脉血管发生动脉粥样硬化病变而引起血管腔狭窄或阻塞,造成心肌缺血、缺氧或坏死而导致的心脏病,通常被称为冠心病。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病症,极其容易造成心力衰竭猝死。 在这个没有心电图、ct、血常规……各种检查的时代,要做出准确的判断也实在是太难了。 徐离墨似懂非懂,多数没听过的词语全靠猜测:“那,你可有办法?” 苏云染摇摇头:“这个我可真的不敢打包票。” 冠心病的治疗离不开药物治疗和手术治疗,药物还可以想想办法,可手术…… “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救回他,这病很难治愈,但或许能延长一些时间吧!这样,我先回去准备一些药,两天后我再来。” 徐离墨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 苏云染摇摇头:“你可别给我戴高帽了,这是冠心病猝死的风险非常高,一定要仔细看护。记住了,饮食一定要清淡,大鱼大肉都免了。还有一定要避免情绪激动和精神紧张,还得保持排便通畅,这些细节都很重要。” 徐离墨的医术高超,所以再细节的东西就不必她啰嗦了。两人又商讨了一下用药的问题,就张老爷的情况,上了年纪什么病都有。各方面都需要仔细调理,小病症都还可以用中医来调理,只有那冠心病是真的有点棘手。 苏云染和徐离墨又一起在张老爷身上施针,刺激血管减缓血管堵塞,但这样的效果还是甚微的。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两人终于出了房门。 一直等在外面十分焦虑的张谦韫迎了上来:“两位,如何?” 苏云染两声十分凝重:“张公子,我有话就直说了。令尊的情况的确很棘手,要想痊愈机会是不可能的。此病症凶险,非常容易造成猝死,而且引发的并发症也很多很难控制。 不过通过药物配合和针灸刺激,或许能延缓几年。若是病人能一直保持情绪平和生活规律,或许十几年也是有的。但前提是配合一定按时吃药,令尊的身体经不起情绪起伏,更经不起劳累。” 第五十四章 流言蜚语 虽然在听她说这病无法痊愈的时候张谦韫还是很失望的,不过听说能延缓几年甚至十几年,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张谦韫又一次恭敬地给苏云染作揖:“多谢姑娘!还请姑娘全力救治,张家感激不尽。” 苏云染还了一礼:“公子无需如此,医者父母心,我一定会尽全力。” 张谦韫又想起一事:“对了,方才有为年轻的公子说是姑娘的相公?刚才不敢打扰姑娘诊治,便请哪位公子到前厅喝茶了。” 苏云染点点头,又对徐离墨道:“那我先回去了,给我两天时间。” 徐离墨点点头与张谦韫一同送她去了前厅,梁鹤祯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 “相公。”远远的,就将梁鹤祯独自一人坐在前厅里,被夕阳的光晕笼罩着。脸上宁静看不出任何情绪,苏云染却莫名觉得有些心疼。 她提着裙子跑了过去,还真是半点都没有女子的矜持:“相公,可是等急了。” 梁鹤祯看着她提着裙子跑过来的样子就忍不住笑,原本巴掌大没几两肉的脸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些肉乎乎了。 梁鹤祯的手已经快忍不住想要向前去捏两把她的脸颊,跑这几下脸颊都红扑扑的。 “你呀,让你在茶楼等我,怎么一会功夫就被人给拐到这里来了?”梁鹤祯话里是责备,可语气是宠溺又无奈,甚至还带着一丢丢酸味。 徐离墨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人家相公怪他拐了人家媳妇。徐离墨轻咳一声笑盈盈向前:“梁兄好久不见了,如今这气色真是越来越好了。今日偶遇苏姑娘,正好手头上有个棘手的病例,这就……” 徐离墨干笑几声,张谦韫也赶紧向前替徐离墨解释:“家父病情严重阿墨也是束手无策,这才……” 梁鹤祯目光在张谦韫身上逗留片刻,他对他摆摆手:“天色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回去了。二位留步,告辞。” 徐离墨有些摸不着梁鹤祯对妻子出诊的态度,送两人到府门口前他又对苏云染喊了一声:“苏姑娘,那两日后我先在府里准备好工具等你。” 苏云染点点头,他这才放心下来。梁鹤祯没有反驳,这就说明他并不反对吧? 上了马车的苏云染兴奋地掀开帘子对坐在外面赶车的梁鹤祯问到:“相公,这就是咱家的新马车了?我原来只想着买个牛车,没想到相公直接买了马车,这……很贵吧?” 梁鹤祯点点头,一脸苦恼的样子:“荷包都掏空了。” 苏云染一脸心疼,出了车厢与梁鹤祯并排而坐:“没事的相公,要是我能治好张老爷,诊金有一千两呢!就算一千两跟徐大夫一人一半,那也还有五百两去了!” 梁鹤祯看着自家小娘子眉飞色舞地说着,他的心情总是很莫名地被她的笑容牵动。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是看着她就觉得生活原也没有那么苦,甚至充满了希望。 还真是个奇怪的姑娘,她来梁家之前明明是过着任人欺负食不果腹的日子,后来被父母卖掉也半点不见她的恨与怨。仿佛无论是什么样的境地,她都能好好的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她都向往着阳光,心怀希望。 或许,这就是她格外吸引人的地方。靠近她,就像是靠近了阳光,心里的阴暗角落都被照亮了。 “相公,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今天格外好看?”苏云染很臭屁地自夸了一下。 梁鹤祯却十分配合地点点头:“的确好看。” 苏云染别过脸去,被夸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两人回到村里,夜幕已经降临。伴随着夜幕降临的,还有一些流言蜚语。 “你们是不知道呀,那苏云染与那大夫在茶楼就拉拉扯扯,真是一点都不害臊!” “不会吧!我看鹤祯媳妇挺正经一丫头,你们没看到鹤祯娘多宝贝这儿媳妇。再说了,鹤祯现在便也好了,要说模样的话,鹤祯那脸蛋别说十里八村了,就是在临终府也是排得上号的。” “鹤祯长得再好始终也就是个乡野村夫,那大夫看起来可不一般。我看他们上的马车可豪华了,一看就是有钱人家。” “有钱人家还当游方郎中?我看你们都是胡说八道的吧?” 二条娘不乐意了:“这可是我们几人亲眼所见那还有假!苏云染背着鹤祯跟一个大夫在茶楼私会,两人有说有笑好不亲热!我就说那苏云染怎么老喜欢往镇上跑,原来是去私会!” 有人转眼就见到了一辆马车过来,立马提醒正议论起劲的妇人:“哎哎哎,那不是鹤祯和他媳妇吗?你们说苏云染去跟人私会,那人家这会人家可是跟自家相公一起回来的。” 马车经过村口,苏云染不是没有感受到榕树下那一群老娘们灼灼的目光。 傅绵娘已经去大厨房准备晚饭了,梁二海也去了那边劈柴。苏云染不敢耽误,下了马车就对梁鹤祯道:“我想过去做饭,相公你把马拴好一会就过来吃饭了。” 苏云染提着裙子绕过后院去了蒋氏那边的大厨房,刚进门就撞见了蒋氏,免不了又是一顿数落。 苏云染就左耳听右耳冒,让她自己一人在那过过嘴瘾。 “娘,我来吧!”苏云染接过锅铲。 傅绵娘只好给她打起下手来,然后还悄悄对苏云染说了一句::“别管她,让她自己说,说累了她就闭嘴了。” 苏云染扑哧一笑,她家婆婆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呢! 今天的菜不比昨天,大鱼大肉这种天气存放不了太久,中午就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蒋氏尝了一口清炒芦笋,本来是想趁机刁难一下她的,然而吃进嘴里却回味无穷。 她的筷子又在盘子里挑了挑,奇怪了,明明有肉味的,怎么也没见盘子里有肉呀?该不会是这死丫头自己偷偷把肉吃了吧? 蒋氏放下筷子一脸不悦:“赵夫人送来的鱼肉不是还有一些吗?怎么桌上半点肉沫都没有看到?怎么,你还想拿回小厨房去吃?” 梁千雁也拉长个脸道:“就是,一点肉腥都没有,这也太难吃了!” 苏云染真是要乐了,说得好像之前她们顿顿有肉吃似的! 一听梁千雁也发牢骚了,梁千月和梁千雪也赶紧附和道:“二嫂,我之前可是闻见你们小厨房有肉味的,怎么到大厨房做饭就一丝肉腥都没有?” 傅绵娘筷子用力一拍:“爱吃不吃,吃个饭还堵不上你们的嘴!” 蒋氏一张老脸顿时就黑了,傅绵娘这一骂可是连她也一起骂了进去。 蒋氏干脆也豁出去了,用力一拍桌:“真是反了天了!不孝啊!傅绵娘,你现在连我也张嘴就骂,我非要告到村长面前,让他评评理去!” 梁二海也不出声,粱三海和蒙氏假装劝着,实则是在火上浇油。 “娘,二嫂他也不是那个意思。毕竟今天他们之前自己小厨房吃好喝好的,这冷不丁到了大厨房就要跟我们一块吃,哪里还愿意花钱卖肉呀!” 张氏冷笑一声:“就是这个理儿!” 傅绵娘是气不打一处来,苏云染却桌下扯了扯她的衣袖大笑起来:“想吃肉还不简单,给钱我就能做呀?奶奶,菜钱您都还没给我呢!” 蒋氏白了她一眼:“苏云染,赵夫人的钱给得还少吗?你也少废话,赶紧拿出来一点补贴家用!” 苏云染笑了,跟梁家人吃顿饭都别想安然。这家必须得分,不然这日子是不会得到安宁的。 “奶奶你说笑了吧?这钱是赵夫人的入股的钱,每一两每一文都是要记数的。拿出来补贴家用,您这可是让我挪用公款啊! 我可不敢,您要是非要的话,那可说好了这钱可是你抢的跟我没有一点关系。将来赵夫人报官,那犯法的人也不是我呀!” 蒋氏被怼得没了脾气,蒋氏是大字不识也从来不讲理,但衙门两个字还是让她害怕的。再怎么喜欢撒泼的女人,到了衙门那地方都是不敢造次的。 张氏轻笑一声打了个圆场:“哎呀瞧你们,怎么一顿饭好好的就扯到衙门报官上面去了?小染呀,你奶奶也不是贪心赵夫人的钱,只是家里困难,你一时半会也花不了那么多钱,不如……” 傅绵娘冷哼一声直接打断了张氏的话:“大嫂这话不对吧?大伯在镇上每个月就拿一两银子回来,我可是听说粮行的工钱都是二两起的。” 张氏不乐意了:“绵娘你这话可就没意思了,你家鹤祯不用科考,我家冠禹还在书院念书,而且马上就要考入天岭书院了。供他念书,那一样不得花钱打点,我们都没从中公要钱已经是够意思了。” 傅绵娘也笑了:“从该上交的钱里抠出去,这就叫不麻烦中公?” 苏云染笑盈盈地望向蒋氏:“奶奶,这个家连吃个饭都不得安生。我们一家在小厨房吃得好好的,你说你非要我们过来,我们一来两个安生饭都吃不上。要我说,你就别再想拿二房当牛做马了,这个家你乐不乐意它迟早都得分!” 说完,她扶起傅绵娘:“爹娘,我们回去吧!大厨房的饭,我们真是吃不起。” 第五十五章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四人一并走了,留下饭桌上的几人面面相觑。 小辈的三个是盯着碗都不敢说话,蒋氏气得嘴巴都快歪了,心里不知道再怎么骂着苏云染。 苏云染并不了解这个时代这个国家的法度,好在梁鹤祯在衙门当差对这些确实了如指掌。 兄弟分家本来朝廷是极其支持的,因为一旦分家户口自然也要另立,这样一来按照户头收取的税务就多了一份,这是朝廷乐见其成的。 不过古代讲究一个孝道,思想又偏于封建保守。老人多是不愿看孩子分家的,恨不得能来个四代、五代同堂,彰显家庭和睦多子多福。 大启国在这方面也是有这么一个矛盾存在,朝廷支持分家,但从人情方面又要求在父母同意之下方可分家。这样一来,多数父母都不同意分家,朝廷只好又出一个折中的律例。 男子年满四十五便可自由分家,父母无权干涉,但儿子仍需每月向父母上交赡养费用。父母生老病死,仍有看顾之责。 这也就是说只要梁二海年满四十五,不管蒋氏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这个家终归还是可以分的。只是需要时间来等,如今梁二海四十有二,还得等三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回去的路上傅绵娘询问了一些铺子的事情,苏云染便说到了刚买下的房子。 “娘,若是不想与他们常相见,不如我们一起住到镇上去吧!前院做生意,后院还有四间房去了,院子里还可以种植一些瓜果蔬菜。” 苏云染倒是对这样的生活有些向往,只是傅绵娘却有些心理负担。毕竟开店前期需要投入的资金太多,他们若是一起去了镇上他们的压力可就更大了。 再说了,家里还有这些田地也需要人来打理。一天没分家,他们就不可能真的不管不不顾。 回去简单地煮了四碗面,收拾一下各自回去休息。 刚沐浴过,发梢都还有些滴水,苏云染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花草香气。天气变热,她沐浴后也穿得单薄,坐在灯下挑拣着药材,眉目柔和。 窗子大开着,阵阵凉风送入,吹得蜡烛摇摇晃晃连带着苏云染的脸也忽明忽暗。 梁鹤祯拿着一本书却看得心不在焉:“娘子,太晚了睡吧,明天再挑选也不迟。” 苏云染却头也不抬:“相公你先睡吧!我还得好好想想这药怎么配效果最好。” 药材被挑拣出来,然后她撑着脑袋又在思考着用量多少合适。药材是一会添加一会减少,她陷入了纠结。 她正想得入神,忽然身体凌空她吓了一跳:“相公!” 她整个人已经被梁鹤祯抱了起来,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梁鹤祯吹熄了桌上的蜡烛,抱着她上了床还略带抱怨的语气道:“这对眼睛不好。” 苏云染无法只好乖乖躺下,可即使闭上眼睛躺下她脑子还是在想着配药的问题。 都已经是黑灯瞎火了,梁鹤祯却似乎还是能感觉到她在想事情。于是乎,一只长胳膊伸了过来,直接将她往他怀里带:“娘子要是实在睡不着,要不我们做点别的,比如……” 苏云染一个激灵忙道:“睡觉!我都快睡着了。”说完嘴巴就紧紧地闭上了。 梁鹤祯好笑,又将她搂紧了几分,声音轻轻地像是自言自语:“能看不能吃,早知道就不该答应两年的。” 夜色之中苏云染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这男人该不会真的憋坏了吧? 不管了,反正说好了两年就两年,在这之前她会把自己的身体调理到最好的状态。要是这男人连两年都忍不住出去偷吃,那他就不值得她为他停留。 梁鹤祯,这就算是我对你的一个考验吧! 她进空间去看了一眼,她要配出复方丹参滴丸,就需要上好的丹参。可她空间里只有人参、党参、沙参,偏偏就没有丹参。 丹参、三七、冰片…… 她的药田的种类是越来越多了,看来有必要跟杏筠堂的掌柜商量一下,以后她缺的药材他那边要是有活的植株她要买几棵来种。 翌日清晨,山上的浓雾都还没有散去,苏云染难得起来这么早:“相公,我先去山上一趟,我还缺一味药材想去山上碰碰运气。” 梁鹤祯是想陪她一起去的,不过苏云染拒绝了:“不用了,我不进深山里不会有危险的。相公都答应了爹爹今天跟他一起田里干活的,早饭你们先吃不要等我。” 苏云染背着背篓渐渐走远,梁鹤祯是反复交代了好几次千万不能进深山。不过上次让她遇见了打老虎,估计这小妮子会知道害怕的。 不带梁鹤祯她就可以放心地把药材放进空间,还可以顺便从空间里拿出一些普通药材出来处理。过段时间,又可以去买一批。 不过有些可以入药膳的药材她都打算留下来,对未来真是充满了期待。 今天她不是去以往常去的大山,而是绕过了村口出了村子。大概还太早,村子里都还没有几乎人家起来,苏云染一路走去裙摆都被露珠打湿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苏云染已经满头大汗了。前方的山脉云山雾罩,初升的太阳第一时间就能照到这座山脉。 应该就是这里了,光照充足空气湿润,再看这黑色的土壤很是肥沃。苏云染擦擦额头的汗珠,提起裙摆又大步朝着浓雾而去。 这里很符合丹参的生长环境,然而半个时辰过去她却依旧不见丹参的踪影。 丹参是没有发现,不过这一路倒是挖到了不少玉竹、当归、石斛……,没想到这里竟然如此适合草药的生长。 她都寻到崖边了,不过还是没有发现丹参。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太阳已经透过茂密的树林照射下来。苏云染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心意一动进了空间。 也不知道她在技能空间里吃吃喝喝本尊的肚子还会不会饿呢? 技能空间里的仙鹤还是一如既往的傲娇,她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打了个饱嗝之后出了空间,然后就发现…… 咕噜……咕噜…… 她肚子还是饿得直叫!看来在技能空间里她吃吃喝喝再多也不会真的进入到本尊的肚子里。所以,她该饿还是饿。 渴死了,先去找找有没有溪水。 越是靠近有水的地方空气就越发湿润,土壤也会越发潮湿。她一路走走停停查看土壤,在翻过半圈山腰,她终于听见了流水声。 山间的清泉清澈见底,喝了两口又凉又甜。靠坐在大石头上休息片刻,溪边风轻柔又凉爽很是惬意。 正迷迷糊糊要睡着过去,忽然一阵兵器铮鸣的声音吓了她一个激灵。 声音是从小溪对面传过来的,好像是在上游,估计是距离还有些远她并没有看看到打斗的人。 用兵器打斗那就说明两方都不是普通人,她一个只会近身格斗的弱女子还是不要往前凑了。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找了一处草丛躲了起来。 过来一会,打斗声突然一下就消失了,整个林子都安静了下来。 结束了?可是怎么都没听见有人离开的声音呢?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个脑袋,对面的林子里静悄悄没有任何动静。看来是真的已经走了,她站起身,目光无意的一瞥吓了一跳。 好家伙,刚才还是清澈无比的溪水,这会已经被染红了半边。 看来这打斗很激烈,估计还死人了。这……这要不要报官呀?报官会不会解释不清? 正在苏云染纠结要不要上去看看情况的时候,一个人随着水流漂了下来。 完了完了,尸体都漂下来了,赶紧去叫人吧! 正想赶紧溜,那尸体手中紧握的长剑在阳光的水波的作用下,一道银光就在她眼睛闪过。像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她停住后退了脚步。 鬼使神差一般向小溪里面冲了过去,也顾不上那究竟是不是尸体,拽着他两条胳膊就往岸上拖。 “还有脉搏!”好险,差点一点就要错过了救援时间。苏云染有些羞愧,作为医生她刚才凭主观意识就判断这人已经死了,还真是太草率了。 在溪边长着很多种非常普遍的止血药材,她随手一把抓洗了洗放入口中嚼碎覆在他的伤口上。 解开了他的染满血迹的衣襟,胸口处一道横劈的刀伤,几乎就要成了他的致命伤。 伤口太大太深,光靠草药是不可能止血的。 幸好她有个习惯,荷包里会带上线团和针,方便随时缝补这破烂的衣裳。 “遇到我真是算你幸运了!”她这个小习惯,没想到有一天会成为救人一命的关键。 没有麻醉剂,但经过安长乐一事她长了一个心眼。在镇上她买了几坛子白酒放到了空间里,然后在空间里加温提纯,眼下也有两坛密封的医用酒精了。 针线用酒精泡过消毒之后,她招了一根木头塞到那人嘴里以防他咬到自己舌头。 一切准备都就绪之后,酒精擦拭到他的伤口。那钻心的疼痛让这个昏迷的男人突然坐起,睁大了眼睛,脖颈上的青筋都暴起了…… 第五十六章 不守妇道 然而都还没有等他看清楚面前这个人,他再次因为疼痛而昏迷了过去。 苏云染也不管他,专心地将伤口缝合起来。这天气变得炎热,这么严重的伤口很容易感染发炎。她又去找了一些清热的草药给他擦拭伤口,光这样还是不够,要是能有点消炎药就好了。 他身上大大小小伤口数十道,等她一一处理好都已经快到中午了。 擦了擦汗,苏云染累得腰杆都直不起来了。也是到了这会,她才终于有时间将这人看仔细。 嗬,好生英俊的男人,这一双剑眉凌厉得很。他的英俊跟梁鹤祯不同,梁鹤祯偏于文人气质,而这个男人通身的凌厉气派,即使是受伤昏迷,也丝毫遮不住他英武的气质。 这男人怎么办?就把他扔在这里吗?万一跟他打斗的人又追上来怎么办?还是说说刚才跟他打斗的人以为他死了,所以才走了? 可是他身形可比梁鹤祯魁梧多了,这么壮硕的爷们要她一个弱女子扛下山,这不是开玩笑吗? 可就这么把一个重伤的人扔在这里,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苏云染很是纠结,顺着溪流又采了不少清热的草药,结果有了意外之喜。 丹参!紫色的小花花,果然是丹参! 果然是好人有好报,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这就算是在危险之中救下他的福报吧? 苏云染十分小心地将根须挖了出来,火速拿去空间里种植。丹参对土壤的酸碱没有太高要求,可比人参容易栽种。 留下几根丹参在背篓里,她清洗了一下刚才采摘的清热药草。正要起身,忽然看见水里倒影这另一个人的影子,苏云染顿时吓得脸色都白了。 一个没注意,整个人前倾差点就栽到了水里。 若非是身后的人拽了她一把,不然她就真的要钻进水里了。不过那人拽住她的同时也发出了疼痛的呻吟,待她站稳他面色惨白问到:“是你给我处理的伤口?” 那声音沙哑,似乎多说一个字他就能断气似的。说完他身形晃悠悠的,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去一样。 苏云染赶紧去拉过去,这男人的意志力强悍到了什么程度?伤成那个鬼样,他竟然昏迷了一会还能站起来走动,服了服了! “你别乱动,我好不容才帮你把伤口缝合好。你胸口的伤口非常严重,稍有不慎就会感染发炎,要命的。” 苏云染将几种清热解毒的草药捣碎,用手绢包好挤出了绿油油的药汁强行让那人喝下:“怎么?你怕有毒啊?” 那人看了一眼苏云染,然后一滴不剩全都喝了下去。 这就对了嘛,听话的病人才可爱。 “那个……我也不问你是谁,你也不用问我是谁。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用感激我。那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我还有事先走了。这包药是外敷止血清热的,这包药是内服的。” 都这个时间了,相公都该等着急了吧? 苏云染刚走几步,那人沙哑地声音传来:“站住!我从不欠谁人情,这块玉佩你拿去!” 苏云染转身看了一眼那块玉佩,无论是玉质还是雕刻都不是一般的精细。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这可玉佩绝对是价值连城。这样东西很可能象征他的身份,所以她拿到手里只怕是烫手山芋。 “我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用谢。”她转身就走,并不知道那人竟然在她转身之际准确无误地将玉佩扔进了她的背篓里。 苏云染走了之后,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群着装统一的人寻了过来。 卓易心急如焚,林里里的尸体他已经留了人处理,可是就是不见自家公子的身影。 “统领,那边好像有个人!” 卓易望了过去,虽然离得有些远,不过他还是一眼就确定了那边的人就是自家公子。 卓易到了蔺翊承跟前,蔺翊承昏沉的意识这才清醒了过来。 卓易单膝跪在地上:“公子!属下来迟请公子责罚!公子受伤了,宁大夫快!” 蔺翊承摆摆手:“不必了,已经有人处理好了。” 卓易这才发现蔺翊承身边还放着两包草药,虽然很好奇究竟是谁救了他家公子,不过公子现在这么虚弱并不是适合多问。 ———— 苏云染刚下了山,还没到村口就远远地看到了梁鹤祯骑着马就朝着这边而来。 心里忽然很甜,有人总在为自己担心这感觉还是挺不错的:“相公!”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梁鹤祯,身上的气质忽然就比以往多了一些英气。若是手中再拿把剑,就像是电视剧里英俊不凡的少年将军。 梁鹤祯拉住了缰绳:“发什么呆呢?你这一去就是半天,爹娘都担心坏了。让我看看,可是受伤?有没有摔着?” 梁鹤祯将她左右仔细瞧了瞧:“找不到丹参大可以去药铺买,以后不准再这样了。” 梁鹤祯想严肃,然而关心的眼神是是丝毫也凶不起来。苏云染有些心虚,采药倒是不危险,不过她…… 苏云染还在想着要怎么跟梁鹤祯说起救下的那男人,要怎么说才不那么惊险? 梁鹤祯将她抱上马背,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到了村口,梁鹤祯拉住了缰绳:“娘子,村里长舌妇多,有些难听的话我们就当没听见,别往心里去。” 苏云染一愣,好好的,梁鹤祯干嘛突然跟她说这些?不对劲,难道村里又有什么对她不利的谣言? 难道是蒋氏?昨晚她撂下话要分家,蒋氏心里肯定不舒服。蒋氏还能说她什么,总不过就是一个不孝之类的。 苏云染点点头:“我知道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就不可能不让他们说。” 马匹在村里有些扎眼了,要说村里的交通工具最好的就是牛车了。还有少数有驴车的,但马车绝对是独此一家。 进了村子之后梁鹤祯拉了缰绳放慢了速度,苏云染一路都能看到各目光看向她。 有鄙夷有不屑,还有愤怒。 苏云染就纳闷了,她不过是说出了一个事实而已,至于被全村人唾弃吗? “傅绵娘你看你选的好媳妇啊!全村都传遍了,我们梁家的脸都让她给丢尽了!不管怎么说,那不守妇道的女人必须得浸猪笼!我们梁家虽然穷,可世代清白绝不容许这样不贞的女人玷污梁家的清白!” 还没进门就听见蒋氏哭天抢地地痛斥自己,苏云染听着有些不对味了。 不贞的女人?她吗?看来是她想错了,这一回早上来的麻烦可不是蒋氏常用的‘不孝’。 “奶奶这话可就让我费解了,什么不守妇道、不贞的女人?空口白牙张嘴就往我身上泼脏水,别以为你是长辈就可以为老不尊!你平日怎么骂我都忍了,可这种关乎名节的事,谁敢污蔑我我可不让她有好果子吃!” 苏云染是真的怒了,到了这个世界以来她还从未这么动怒过。 名节清白在前一世或许看得不那么重要,但在这个时代名节二字却是可以随时杀死人女子的利器。 空虚来风就敢说要拿她去浸猪笼,这是谋杀,蓄意谋杀! 蒋氏梗了梗脖子,好像是被苏云染这气势给震慑到了。然而片刻后她又两手叉腰,挺直了腰板:“你个小贱人还敢威胁我!你在镇子上做的那些好事,真以为都没有人知道吗?” 梁鹤祯向前将苏云染护在身后:“奶奶,我说过了,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对娘子不利的话。我娘子如何,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蒋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向梁鹤祯:“你……你也是瞎了眼了!这小妖精到底是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一个两个给她说话,难道那么多人看到她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都不算?非要等到捉奸在床才算吗?” 来劲了是不是?苏云染火冒三丈,梁家的院子外又涌过来一群看热闹的人。这个流言从昨天就开始流传了,到了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了。 二条娘挤了向前:“谁污蔑你了!苏云染你跟那男人在茶楼幽会我们可都看见了!” 一旁还有几个妇人也在附和:“就是,我们可都看见了!鹤祯啊,你就是被她给骗了!你是没有看见呀,她跟那男人是有说有笑别提有多亲热了!” 梁鹤祯伸手就将苏云染搂住,目光锐利地扫向议论纷纷的众人:“我再说一次,谁再说我娘子的坏话我不客气了。” 说着,他将手中的一块石头掷了出去,石头打在了院子外的一棵竹子上。咔嚓一声,竹子应声倒下,众人一片唏嘘纷纷禁声。 二条娘有些不服气:“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我们也是看在同村的份上不想你吃亏这才好心提醒你。没想到好心当成驴肝肺,活该你当王八!” 二条娘的话是越说越小声,没有人看到梁鹤祯是怎么出手的,只见二条娘哎呀一声,好好的就一屁股摔倒在地。 “你们……刚才是谁打我!”二条娘扯开了嗓子喊,梁鹤祯一个凌厉地眼神望过去,她咽咽口水站起身朝着梁家的大门口啐了一口溜了。 第五十七章 败坏了我家门楣 “咳……” 一声咳嗽从人群后面传来。这声音透着威严,众人一听就直觉地让开了一条道,原是村长驾到。 “村长你可算来了!”蒋氏扭过头一见来人是村长立马就迎了过去,拽着村长就往院子里走。 “村长你可要为我们凌驾主持公道啊!这女人她不守妇道,她竟然跟别的男人私会,败坏了我梁家的门楣啊!” 苏云染嘴角抽抽,这梁家一穷二白的,往上数三代都是贫农。这会扯什么门楣,简直就是大象鼻子插葱……装蒜! 村长也是服了,自从苏云染来了梁家之后,梁家的矛盾简直就是有了一个量的飞跃。以前最多一年吵几次,现在可好一个月就能做到天天吵。 “闲言碎语我已经听到了,鹤祯媳妇,你自己说说吧!是真是假也起码得让她为自己辩解一二。” 苏云染这才说起了茶楼的事,梁鹤祯也道:“的确如此,我后来就是去了病人家接回娘子。她们口中的奸夫就是之前来过我们村的郎中,我娘子与他都懂医术,所以也就难免会聊起一些疑难杂症。这本是医者的寻常探讨,这落在无知的人嘴里就变了味了。” 蒋氏抽了抽嘴角,这孙子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把放在眼里,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也照样一点都不客气地直接损她。 “一个成婚的女人还一天跟别的男人走在一起,传出闲言碎语难道她自己就没有错吗?我们梁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混账东西,自己婆娘给你戴了绿帽你还替她说话,真是出息啊!” 蒋氏愤愤地用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好几下,梁鹤祯并不理会她而是望向了村长:“我娘子有救死扶伤的本事,我引以为傲。至于那些传我娘子闲话的人,我看都是嫉妒。毕竟我娘子如此优秀,她们当然得造点闲话中伤她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村长轻咳一声,以前都没有发现鹤祯这孩子竟然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一面。夸起自己娘子,还真是半点谦逊的样子都没有。 村长看来一眼梁家人,梁鹤祯要是真的被戴了绿帽子,这一家子不可能这么齐刷刷地替苏云染开脱。更何况苏云染还只是梁家买回来的女人,要是真敢给梁家丢这种丑,只怕傅绵娘就是第一个绑着苏云染浸猪笼的人。 村长理清了这件事情的经过,然后转身向围观的村民道:“好了,这种中伤人的谣言就不要瞎传了。抓贼拿脏抓奸拿双,都是没影的事!都散了都散了,都是一个村里的人,没事别散播谣言。” 村长都这么说了,那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浸猪笼的事了。看热闹的人也散了去,村长略显无奈地望向蒋氏:“我说六婶呐,别人传你孙媳妇闲话也就算了,你们自家人怎么也信了?好了,以后没影的事别瞎说。什么就浸猪笼,那是人命不能乱来!” 村长说完也不等蒋氏再解释什么,一甩袖走人了。 傅绵娘冷冷地看了一眼蒋氏,随即有安慰了苏云染几句。蒋氏虽然可以没皮没脸,但她受不了冷眼,还是识趣地回了自己院子。 梁鹤祯替苏云染拿下了背篓:“这药材我来清洗,你赶紧去吃饭,饭菜还在灶上热着。” 苏云染走后,梁鹤祯将药材倒进了一个大木盆里,随着药材一起倒出来的还有一块玉佩。 梁鹤祯拿起玉佩端详了一会,眉头忽然就皱了起来:“是他?他的玉佩怎么会在娘子的背篓里?难道是娘子捡到的?” 梁鹤祯又摸了摸玉佩上的纹路,不会错的,这就是蔺翊承之物。他的贴身之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已经找到这里了? 梁鹤祯满腹疑惑,苏云染吃过饭回来就见他将药材晾晒在架子上人却还在发呆:“相公,你在想什么呢?你……你该不会还在想我跟徐大夫有私情吧?” 女人的想象力可是很丰富的,你给一个表情,我就能联想出一部连续剧来。 梁鹤祯忙摇头,从怀里拿出了那块玉佩:“娘子,这玉佩质地上乘,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戴它?” 苏云染也愣了一下,拿过玉佩看了看:“相公……其实今早在山里的确发生了一点事……但是……我说了你可不要激动也不准生气。” 让她这么一说,梁鹤祯还真就有点紧张了。也不管这些药材了,拉着苏云染就进了房间。 “说吧,你还瞒了我什么?” 苏云染这才将救下蔺翊承的过程说了出来:“我走的时候他就把这块玉佩给我,不过我没收,可能是我转身走的时候他给扔进了我的背篓里。相公,难道这玉佩的主人你认识吗?难道他是个危险的人,那……那我们赶紧把玉佩扔了吧!” 救死扶伤的她可不想引火烧身啊! 苏云染站起身就扯着他的衣袖要往外走,哪知梁鹤祯胳膊一捞将她捞到了自己跟前。随后就是一个横抱起,将她肚子架在了自己大腿上,接着他的手掌就在她屁股上打了好几下。 “你知不知道自己撞见了刺杀的事有多大的概率会死无全尸?今天非要让你长点记性才行,以后遇到这种事躲还来不及知道吗?” 苏云染一张脸憋得通红,这身体虽然才十几岁,可躯壳里的灵魂都快三十了。活久见,她竟然被人打屁股,丢人啊!她不要面子的吗? “知道错了吗?” 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错了错了,你快放开我!” 梁鹤祯这才将她翻了个,但依旧将她抱在腿上。 这姿势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苏云染如坐针毡:“相公,难道那人你真的认识?我该不会是救了一个什么江洋大盗吧?” 梁鹤祯摇摇头,将玉佩塞回她手中:“安全起见还是把这玉佩藏好了,万一让那人的敌人看到了,会以为我们跟那人是一伙的。” 苏云染点点头,梁鹤祯终与松开了她。起身将玉佩藏进了箱子里,然而她心里却感觉有些不对劲。 目光向梁鹤祯望去,他刚才的那些反应都不太正常,她还是觉得梁鹤祯是认识这块玉佩的。可他并没有告诉自己,为什么呢? 是觉得没有必要让她知道,还是这个玉佩的主人是真的过于危险? “相公,给张老爷的药材都备齐了,那我去熬药了。”苏云染的药熬成了膏,放凉又搓成药丸。 把所有的药都准备好,时间一晃就到了跟徐离墨约定好的时间。梁鹤祯这一天也正式回衙门上工,送苏云染到张府,本来还有些不乐意的。 不过他的不乐意都没有表现在脸上,毕竟蒋氏刚弄了那么一出,他要是反对苏云染去张府医治岂不是表示他也怀疑她? 所以不乐意的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道:“傍晚我来接你。” 苏云染点点头,此时身后的张府大门打开,徐离墨和张谦韫迎了出来:“苏姑娘可算来了,家父这两日似乎又严重了一些。” 苏云染不知道这里的药店是不是有丹参滴丸,但她家的丹参滴丸是她家祖上的秘方,药效与市面上的丹参滴丸是要好一些的。 没有多说什么,苏云染直接去了张老爷的房间。 今天张老爷还清醒着,只是隐隐觉得心口疼也站不起来:“谦韫,这位便是你说的神医?” 张老爷的表情十分平静,无论是询问的语气还是目光都让苏云染感受不到怀疑,但也感受不到信任。 听梁鹤祯说这个张府身份并不简单,张老爷之前可是官拜临州刺史。如今虽然辞官回乡养病,但张家本就是世代清贵之家。所以张谦韫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是天岭书院的监院。 天岭书院在整个大启国都是排的上号的书院,从这里走出去的学生,一部分都成了进士。 想进天岭书院也是不容易了,这里认的是‘才’而非‘财’。天岭书院被誉为世间清流,想入学首先必须是通过院试成为秀才。这还只是报考天岭书院的基本条件,然后还得通过天岭书院的考核才能真正成为天岭书院的学生。 这会苏云染才想起来梁鹤祯的大哥梁冠禹可不就是在准备考天岭书院么? “张老爷客气了,小女医术平平,可担不起神医二字。张老爷躺好,我先给您把把脉。” 把了脉,苏云染从随身带来的背篓里拿出了一盒淡粉色的粉末:“这是熏香,糅合了十七种花草研磨,可以安神,令人心情愉悦。” 她点上了熏香,房间里很快就萦绕这一抹淡淡的香气。苏云染给张老爷推拿了一下,不过片刻的功夫张老爷平稳地睡着了过去。 “我爹依旧很久没有睡到这么安稳了,之前就算是晕了过去,在心绞发作的时候还是会满头大汗手脚挣扎。姑娘,大概要多久才能看到效果。” 张谦韫说完又自嘲地笑了笑:“是我太心急了,姑娘别见怪。书院那边事务繁忙,我已经告假多时,父亲这边没有好转我也放心不下。” 第五十八章 县令千金 苏云染很理解他,天岭书院马上就要招生了,作为监院他要做的事情肯定很多。 “张公子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也请你理解,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何况令尊现在的情况还是比较凶险,要说真正控制下来,没有一两个月我可不敢说这话。” 徐离墨也点点头道:“是啊,医者说话可是要实事求是,信口开河那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不过医者说话都比较保守,所以不保守一点说,半个月内应该会有起色。” 苏云染无奈地望向了徐离墨,这家伙…… 张谦韫面露喜色:“如此便太好了!那接下来姑娘是否可以每日过来诊治?” 苏云染摇摇头:“不用这样的,我每隔三天过来复诊一次就足够了。反正徐大夫就住在府中,若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还有他把关着。还有,这三瓶药丸一定要按时服用。若是心绞突然发作,也要立即服下。其他的注意事项我都已经说过了,以后就不赘述了。” 徐离墨很是有意见,喝了一口茶幽幽道:“你这是把事情都往我身上推了,我就是游方的郎中,我还得四处行医呢!”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这府里好吃好喝供着,难道你还过得不舒服吗?” 天色尚早,梁鹤祯要等到傍晚才下工,她在张府呆着也闷干脆上街去走走。 “苏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呀?”徐离墨见她要出门便随口一问。 “我在镇上盘下了一间铺面,当时那房子年久失修,我想找人来修葺一番。” 徐离墨了然道:“这还不容易,我来帮你办了。” 苏云染啊了一声:“你来?”眼神十分不信任地在他身上扫了一遍,这年头大夫还身兼装修工人吗?这算不算是,技多不压身? 徐离墨哈哈大笑:“我说我来办,可没说我亲自去盖瓦。我刚好认识一位专门帮人盖房子的,手艺好人品更没得挑,关键是价格还好商量。” 苏云染点点头便于徐离墨一同了一处小巷子寻了人,反正她觉得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没必要刻意跟徐离墨保持距离。故意疏远那样反而更让人怀疑两人之间有点什么,还不如这样坦荡荡的。 徐离墨果真给她介绍了一个靠谱又专业的装修工人,都还没谈价格就直接去了盘下的铺面。 “石大哥,怎么样?二楼能按照我图上设计的做吗?”苏云染自己画了平面图,自己也做了一些设计。不过她非专业,理想而现实还是有区别的。 石大贵丈量了一下,经过自己的一番计算他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没问题!” 两人商议了一下,苏云染希望尽快开工。石大贵也应下了,工钱他是答应低于市价的,听说徐离墨救过他的性命。 “不可,修葺房子是个辛苦活,就按照市价来。小工每天五百文,大工一两银子,你看行吗?” 石大贵没有再推辞,修葺房子的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帮你搞定这么一件大事,是不是也该请客感谢我呀?”回去的路上,徐离墨打趣到。 苏云染冷哼一声:“张老爷的事你先欠我一个人情,这事就算是你还了我一个人情。虽然说两不相欠,但我这人一向仗义,等我相公下工就请你去镇上最好的酒楼。” “让开!让开!”两人正走着,忽然冲过来一群衙役像赶苍蝇一样赶着他们后退。 片刻后,一辆十分装潢十分精美的马车朝这边过来了。 风吹起了马车帘子,隐约可见一个身材曼妙的姑娘。 徐离墨胳膊肘子故意撞了一下她:“马车左侧的人不是你相公吗?” 他们站在街道的右侧,所以苏云染刚才都没有注意到马车左侧。被他这么一提醒,她望过去的确看见了梁鹤祯的身影。 车上的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让衙门的人开道。梁鹤祯在衙门做的是账房和师爷,怎么也要跟着跑腿? “不担心吗?”徐离墨故意凑到她耳边小声问到。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他在衙门当差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话音刚落下,就将马车停了下来。这里离开衙门已经不远了,眼下这个位置也处于市集中心区域热闹得很。 帘子掀开,一个小丫头先钻了出来,接着就见一个气质高雅的白衣女子走了出来。她个子很高,长相也还不错,但这气质虽然说是高雅但她那眉目之间透着一股倨傲。 嗯,这股倨傲不加掩饰,看来她还是有点身份的。 徐离墨两手环胸脸上露出一抹鄙夷:“啧啧,一看就是假清高的虚伪女人。” 苏云染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个大直男说话都这么直吗? “好歹人家也是千金小姐,你这么说是不是也太伤人了些?不过,我双手赞同!”苏云染憋着笑意冲他眨眨眼睛。 徐离墨是个随性的,想笑就笑才不管你合不合适:“要不怎么说我们能成为朋友呢!这叫什么?这就叫……臭味相投!” 苏云染一脚踩在他鞋面上:“你才臭呢!我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两人才说了几句话的功夫,马车里出来的女人已经与梁鹤祯并肩而站。 “鹤祯,我有些头晕,你扶我进去歇一会吧!”欧阳琅姝扶着额头,一副摇摇欲坠的虚弱模样。 即使是有丫环扶着,她还是忍不住脸色惨白地往梁鹤祯身上歪去。 徐离墨瞪大眼睛,然后又用胳膊肘子撞了撞苏云染:“小丫头,你的麻烦来了。” 苏云染又是一脚踩过去:“咱两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了让你从小娘子喊到了小丫头?” 徐离墨扰扰后脑勺:“咱们都这么熟了,就不要那么见外了吧?” 以前还觉得他书生卷起一本正经,没想到越熟悉越发现他内里就是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正经的话说不了几句,立马就要现原形:“作为朋友我可好心提醒你一句,这种女人一看就是有心眼又手段的。一旦她看中的男人,可是会想尽一切手段弄到手。” 连徐离墨这种大直男都看得出来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女人分明是对梁鹤祯有意思。装柔作想靠过去,还表现得那么自然,看来段位还不浅。 街道两边衙役还将他们隔着,苏云染就是想过去探探虚实都不行。 两人进了一家茶铺,衙役这才收拢守在了茶楼外。苏云染想着,这不是公器私用是什么? 哪个衙门的衙役整天跟着一个小女子?除非…… 苏云染敏感地发现了一个问题:“你可知道县令也没有女儿?” 徐离墨神秘一笑:“你还真是问对人了!县令的确有一女,宝贝得很。 这就对了,这姑娘肯定是跟县令有关系,不然也不会要动用衙役来保护。若是说只是路过的贵小姐县令特意派人照顾,可她对梁鹤祯的态度明显是相熟的。 所以说,这个女子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县令的千金看上了梁鹤祯,真是有意思。 梁鹤祯在衙门当差已经不是一两天了,这县令千金看上他也不会是这几天的事。既然早就看上梁鹤祯了,那之前怎么就没听说梁鹤祯娶县令千金呢? 就算是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但在梁鹤祯病入膏肓的时候却从未听说这位县令千金有在看过他。 病重的时候不见你身影,病好了你来献殷勤。 “不过去看看吗?” “你要是感兴趣你就留着慢慢看,我先走了。” 苏云染大步走开,徐离墨赶紧跟了上去。两人的背影,正好落在了梁鹤祯眼中。他眉头微皱,起身对欧阳琅姝道:“欧阳小姐,大人交代的任务我已经完成,我先走了。” 欧阳琅姝一脸难以置信:“鹤祯!你现在连陪我坐一会都不愿意了吗?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怨我,我想过去看你的,但是我爹他……” 梁鹤祯扬起手制止她说下去:“欧阳小姐,我已成婚小姐这样称呼我并不合适。小姐还是像以前一样称呼我为先生比较合适,这对小姐的清誉也比较好。” 欧阳琅姝没想到他会这样对自己说话,虽然以前他对她也没有几分热络,但看在她爹的份上多多少少还是会跟她客套。 如今他大病一场痊愈后,两人的关系却降到了这个地步。她不让她叫他名字,甚至跟她多呆一下都那么不耐烦。 梁鹤祯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下工的时间一到他当然要走人了。他家小娘子还在等他,身边还有一个徐离墨太让他不放心了。 看着梁鹤祯远去的背影,欧阳琅姝的目光有些深沉:“去,派人去好好查一查他那个冲喜的娘子。” 丫环碧竹应了一声:“小姐,要我说梁先生根本就配不上小姐。他除了长得出众些之外,不解风情更不近人情,哪里就值得小姐喜欢了?” 欧阳琅姝苦笑道:“你不懂,有些人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碧竹满脸疑惑:“奴婢听不懂。不过小姐,先生已经有了娘子,老爷也绝对不会同意小姐嫁给他的,除非他休了他的娘子。” 欧阳琅姝目光闪过一道寒光:“休了……” 第五十九章 税粮 徐离墨一路跟着沉默不语的苏云染,两人进了一家家具店。前不久梁鹤祯在这里订做了楼梯,今天正好过来看看进度,顺便再挑一些桌椅板凳床架什么的。 徐离墨帮着挑了挑,结果是没有一样是他挑的上眼的。不是嫌弃颜色太沉就是木质太软,要么就是味道太大。 苏云染想着,他就是一游方的郎中,怎么还挑三拣四的?不,不应该说是挑三拣四,他对材质好像格外的注重,而且还很懂。 这种人说难听一点就是穷讲究,但换个角度想,那就是这个人见多识广而且很注重细节。 苏云染的审视的目光在徐离墨身上扫了又扫:“游方的穷大夫都像你这样穷讲究吗?” 徐离墨摸摸鼻子干笑一声:“什么叫穷讲究?我这叫做对极致的追求。” 家具铺老板擦了擦脸上的汗:“公子就别为难小店了,您说的材料和样式、花纹,说别是洪洋县了,就是整个临州也没有人能做出来。您说的那种家具,估计也就皇宫里住的那些贵人才用得起了。” 苏云染垂首轻笑:“掌柜的不用理他,他就是开玩笑的。桌椅板凳还有床架就按我选的款式额数量做,另外衣柜就按照我画好的图纸做,到时候一并给我送过去吧!你看我一口气就买了这么多,价格上是不是应该……” 掌柜这才有了笑容:“这个是自然,姑娘请放心!家具我们会在半个月之内全部做好并给姑娘送过去,价格嘛当然也是优惠的。” 掌柜说着就在算盘上拨了几下:“这个数姑娘可满意?” 三百两?苏云染笑道:“掌柜的,我设计的这衣柜样式要是在你这店里摆上几天,我保管这样式会畅销起来。我出了设计,老板你可是赚了。” 苏云染设计的衣柜是现代推拉门设计,简洁大气容量也要比常规的双门衣柜要大。她就不信这样的款式不会火起来,所以提前跟老板讨要一点‘设计费’不过分吧? 掌柜思考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好,要是真的能火起来,别说给姑娘优惠了,以后还能免费送姑娘几套家具。” 于是掌柜最终给的价格是两百四十两,并且再送她两个她设计的床头柜。 徐离墨站在门口看着她狡黠如狐狸,本来是三百八十两的价格,愣是给她砍到了两百四十两。徐离墨都要怀疑老板真的不会亏本吗?可见女人的嘴也是不能轻信的! 苏云染一转头就将徐离墨那一张怀疑的脸,抽抽嘴角道:“走吧,我相公这会估计也快来接我了。” 话音刚落下,门口一道影子走了进来。身形颀长,面若玉冠,不是梁鹤祯又是谁。 梁鹤祯并不确定之前苏云染有没有看到他,所以也没把欧阳琅姝的事放在心上:“娘子,家具都选好了?” 苏云染拉着他看了看自己选好的家具,又道:“多亏了徐大……徐大哥,负责翻修的人我已经找好了。”苏云染习惯叫他徐大夫,可他认为两人都这么熟悉了,不该再叫得那么生疏。 梁鹤祯转过头望向了徐离墨,徐大哥?之前都还叫着徐大夫,就这么几天功夫就成了徐大哥了。 徐离墨不是没有感受到梁鹤祯那覆盖了一层浓浓醋味的眼神,他却若无其事地冲梁鹤祯笑了笑:“嗨,你跟我客气什么!” 苏云染转过头扫了他一眼,那眼神里警告的意味非常浓烈,几乎是明着告诉他,别跟我搞事情! 徐离墨摸摸鼻子自讨没趣:“好了,既然你相公来了,那我就不陪你了。我先回张府了,别忘了过来复诊。” 徐离墨走后,梁鹤祯却依旧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苏云染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相公,你至于用这么难分难舍的目光追随他远去的背影吗?” 梁鹤祯回头捏了捏她鼻子:“这人不像是什么江湖郎中,以后还是尽可能离他远一点的好。” 苏云染笑而不答,徐离墨虽然在相熟之后表现得非常不正经不靠谱,不过她相信他不是坏人。 梁鹤祯赶车,夕阳的余晖将这马车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苏云染掀开帘子出去坐到了他旁边:“相公,今天第一天去当差,感觉如何?衙门的差事还应付得过来吗?” 梁鹤祯点点头:“放心,这点事我还能行。我可答应过娘子要养家糊口的,可现在好像都是娘子在养我?” 苏云染扑哧一笑:“那我养你可好?” 梁鹤祯像是思索了片刻:“也行。” 苏云染笑了笑,夕阳西下,小小马车迎着暮色归家。 ———— 最近一直忙着装修铺子的苏云染已经好就没有去空间里转转了,今天特意抽了空进去,这才刚进去就听见了系统提示音。 “恭喜宿主,获得了一千功德。” 一千功德!苏云染好生惊喜。可是这一千功德是哪来的? 苏云染猛地想起了那日山林里救下的那个男人,应该是他吧?不过救他一命竟然值一千功德,那他肯定不是坏人了吧? 苏云染的逻辑是认为既然功德簿能给出一千功德,那这人定然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 “宿主,您已经累计一千二百功德,需要使用吗?” 苏云染摇摇头,不能用,她还要尽快攒够功德打开其他空间。 苏云染各种忙碌所以都没有注意到,村里流传着她的闲话又变多了。不过她有傅绵娘护着,所以很多闲言碎语就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 苏云染还在技能空间里研究里面的调料,又听见了空间外一阵喧闹声。 苏云染担心又是蒋氏来作妖赶紧退出空间去查看,没想到这一次吵闹的原因却是村长。 “村长,今年这么干旱,收成肯定是要比往年还要少的。你说朝廷冷不丁就要加收税粮,这……这还让不让你活了?” “就是啊!这税粮增加得太快了,一亩田就要征收一石粮,这根本就不给我们留口饭吃啊!” 村长也直叹气,这是朝廷颁布下来的命令他一个小小的村长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事朝廷已经定下了,我也没有办法。听说是北边要打起来了,征收税粮也是为了打仗。这打仗也是为了保家卫国,大家就勒紧裤腰带也要把粮食交上去。” 众人吵吵嚷嚷,可是民不与官斗,朝廷的命令不是小民可以违抗的。 村长宣布完就让众人散去,继续聚在一起反抗的情绪只怕是有些控制不住。 梁二海愁眉苦脸:“今年这这么干旱粮食是肯定要将减产的,偏偏这时候要打仗,增加税收还另说,怕就怕……” 傅绵娘摇摇头:“孩子他爹别瞎想,北边打仗乱不到我们这里。祯儿身体不好,这是在衙门都记录过的。” 苏云染听着有些懵懂,不过不久之后她就明白了傅绵娘的话。 姚春景一脸忧心忡忡来找她,受伤挎着一篮鸡蛋:“小染,增加税粮的事你知道了吗?” 苏云染点点头:“这日子的确是过得有些紧张了。” 姚春景摇摇头直叹气:“这还不是最怕的,怕就怕……要抽丁入伍!” 苏云染一滞,她知道古代文人的地位很高,成为秀才就连见了县令都不用下跪的。不仅如此,有了秀才的功名在身还可以免去徭役。 她脸色一白,明白过来傅绵娘的忧虑。按理说一般情况下是一户抽一丁服役,有功名在身的不在其中。 梁家如今孙子辈的男丁中就只有梁冠禹和梁鹤祯,而梁冠禹已经是秀才了,所以要是真的抽丁的话,那这个名额毋庸置疑肯定是梁鹤祯的。 “不至于吧?朝廷不是已经很多年没打过仗了吗?应该不缺人吧?”她虽然这样对自己说,但实际上自己心里却是一点都没底。 姚春景也看出来她的担忧了,反过来宽慰她:“也是,说不定这场战争用不了多久就能结束。” 两人都干笑了几声,可心里的忧愁各自都不减半分。 又到了该去张府复诊的日子了,苏云染一路上沉默不语,梁鹤祯在衙门自然是最早听到要增加税粮的消息。他家小娘子心思细腻,估计也已经想到了朝廷很有可能要抽丁入伍。 “娘子,不必担忧,这场战争不会持续太久。”梁鹤祯握住她的手,语气十分肯定地说到。苏云染想着他这话定然只是宽慰她而已,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却很容易让她觉得他说的话就是事实。 梁鹤祯可没有无的放矢,这场战役的确只是两国的摩擦升级而已。这还只是在相互试探的过程,要真正爆发还早着。 “相公,要是朝廷真的要抽丁的话,你会不会真的要从军?” 梁鹤祯的指尖抹平了她眉心的褶皱:“我身体在娘子的妙手回春之下已经今非昔比,就算是真的到了战场我也能保护好自己。” 苏云染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别以为对她一阵彩虹屁的夸奖就能让她放心下来:“战场上刀剑无眼,谁都不可能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我只是没有什么见识小妇人,心中没有家国天下,我希望你能平安顺遂。” 第六十章 醉云斋 梁鹤祯清澈的眼眸变得深邃起来,眉心微微皱起,像是感动又像是无奈更多是心酸:“娘子,若我此生注定是要置身于风波中,你可愿陪我一起?” 他握着她的双手,目光灼灼,有些期盼。 苏云染却沉默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向往过轰轰烈烈。她这个人热爱生活也享受生活,她喜欢平静,并不喜欢喧嚣。 前世身边的朋友总说趁着年轻就要疯狂,再不疯狂就老了。可她却觉得人生何须疯狂,平平淡淡才是真。 她的沉默让梁鹤祯松开了手:“不必着急回答,等你想好再回答我。” 气氛好像在这一瞬间开始凝结起来,苏云染突然问:“相公,你明明也念过书,为什么不去考功名?” 在她看来梁鹤祯不仅识文断字,应该说是胸有文章,否者的话县令也不会看中他让他当师爷了。可这样的人不去考功名,而是甘愿在县衙当一个寂寂无名的师爷她真的有点想不通。 梁鹤祯转过头看她,目光里闪过一丝迟疑:“考取功名并不是唯一的出路。” 苏云染又不解了,这是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世界,但凡是个男子谁不是削尖了脑袋想入仕途。可他偏说这不是唯一的出路,难道给县令当幕僚也是一条出路? 梁鹤祯没有跟她解释太多,入了镇子他直接送苏云染去了张府。 “怎么愁眉苦脸的,有心事?”复诊结束之后,徐离墨问到。 苏云染长叹一声:“听说北边要打仗了,没想到一打仗最受牵连的竟然是老百姓。税粮要增加,可今年的天气却一直是很干旱。” 徐离墨也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朝廷定下的事情也不是我们小老百姓能改变的。怎么,你家税粮交不上吗?” 苏云染摇摇头,她空间里还有大把粮食,交是叫得上。她是有空间作弊,可其他人呢?交不上来又会怎么样? 徐离墨无奈道:“交不上倒也又折中的办法,要么抽丁要么兑银。当然,这事也不是那么绝对,主要还是要看战争当下的情况。缺人就补人,缺钱就补钱。你也别太担心了,要是税粮交不上去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别哭丧一张脸,不好看。” 苏云染莞尔一笑:“谁哭丧一张脸了?说正经的,张老爷最近的气色可是好了很多了,那这之后我可能要忙我的店铺就不经常过来了。” 徐离墨点点头:“看来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苏云染点点头:“嗯,过几天家具就能送过来,到时候我开张你可要赏脸过来。” “小丫头,听说你要开食肆?”久病的张老爷最近的气色是越来越好,躺着的时间也少了。 “是啊,我别的也不会,就想着或许能做点药膳。我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毕竟还没有哪家食肆专门做药膳的。”苏云染心里现在的确是有点信心不足了。 药膳对老百姓来说本来就陌生,更何况她的店铺又开得有些偏,在加上现在时运不好碰上了战乱。税粮增加,不知道多少百姓连饭都要吃不起了,就更别说来吃她的药膳了。 张老爷子捋捋胡子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初见苏云染的时候他虽然没表现出轻视,但绝对也没有多重视。可现在不同了,真切的感觉到自己身体在慢慢发生变化他对苏云染的态度自然也变了。 之前只觉得张老爷子做过封疆大吏所以为人严肃不怒自威,如今笑盈盈的,她瞧着有些像自己爷爷了。 “小丫头这手艺的确是了得,但你应该知道如今北边要开战,朝廷急需调取粮草,这段时间只怕是各地粮商都已经被掏空了。百姓连饭都吃不上了,有钱有粮的大户也绝对不敢在这个时候铺张浪费。” 张老爷子说得还有些委婉了,苏云染笑道:“我明白的,不过我相信我相公的判断,他说这仗打不起来。” 张老爷子还没怎么样,反倒是徐离墨笑喷了:“你相公什么时候还有这么一手了?能掐会算,难怪他娶了你冲喜,对梁半仙还真是失敬了。”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什么半仙,他那是经过了缜密的分析得出的结果。” 徐离墨很是不屑,张老爷子却十分感兴趣:“哦,那你给我说说,他是怎么分析出来的?” 苏云染想了好一会道:“因为我也不是很懂这些,所以他只是很粗略地跟我说了一下。他说大启与阊庆国之间的摩擦,其实是为了争夺边境的一条矿脉。 虽然说这矿脉横跨了两国国土,一国占了一半。可谁都想独吞下整个矿脉,但是以阊庆国的国力却不足以赶走大启的边关军,反之也一样,大启也没有这个能里。 一旦两国真的开战,那么首先收益的人就是逐越国。这个国家一直韬光养晦如今才显现出不容小觑的实力。一旦大启与阊庆国开战,那么逐越国一定会享渔翁之利。” 这个道理朝廷也不是不知道,但有时候为了一国的面子又不得不对阊庆国的挑衅做出回应。这么一来,有些仗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等两国开战后互相摸清彼此的实力,这场战争也就该结束了。 张老爷深邃的眸子从严肃变成了欣赏,苏云染虽然并不太懂当下的军事情况,但从张老爷子的反应中可以判断梁鹤祯说的话已经得到了他的认同。 张老爷子沉默了片刻道:“你相公在衙门当师爷?” 苏云染点点头,张老爷子有些惋惜道:“这些若都是他分析出来的,那他就应该去为自己奔个前程。在衙门当个师爷能有什么前程,倒不如考个功名平步青云。” 苏云染笑而不答,张老爷子以为她没听明白又道:“他若是想去靠去功名,老朽倒是可以为他引荐引荐。” 苏云染有些受宠若惊了,张家是世家,就算是现在远离朝但他说的话还是依旧很有分量的。 徐离墨也有些意外地望向张老爷子:“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谢过张老爷吧!张老爷的举荐信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吧!那就等于是免去了院试和乡试,可以直接以举人的身份参加会试。 张老爷子在这之前就给一个人写了举荐信,后来这人就成了大启国最年轻的吏部尚书。这些你明白了张老爷的举荐信分量有多重了吧?” 苏云染知道张家的地位超然,但没有想到张老爷子一个从官位上退下的人竟然还能在朝廷中举足轻重。 “多谢老爷子,不过我还得先问问我相公的意思。”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却觉得梁鹤祯最仕途没有什么想法。 张老爷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反倒是徐离墨觉得很奇怪:“你相公能被县令赏识聘为师爷,那他的文采自然也不在话下。那我就纳闷了,他既然有这本事,为什么这么多年却一直不曾参加科举?” 苏云染无奈地笑了笑:“你好奇呀?我也好奇,要不你自己去问问?” 徐离墨摸摸鼻子直摇头:“算了,你家那口子看我的眼神不善,我就不要再自讨没趣地往他面前凑了。” 张老爷忽然插了一句:“你的食肆想好店名了吗?” 苏云染点点头:“相公给我想了一个,就叫醉云斋。” ———— 七日后,醉云斋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开张了。 苏云染以为这会是一个惨淡的开战仪式,但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了不少人。 “恭喜啊苏娘子,这是我父亲亲手提笔为你打造的牌匾。他老人家很想过来的,但他那身体我怕人多挤到他就没让他来。你可千万别生气,这牌匾是父亲的礼物,这些是我的礼物还请笑纳。” 张谦韫笑着说到,他身后的小厮抬着一块牌匾,上面字迹苍劲有力堪比书法大家。 苏云染惊喜地把梁鹤祯叫了过来:“相公,快看,这是张老爷子送我们的匾额。张老爷子的术法可真是一绝,真不愧是书香门第之首。” 张谦韫可不敢替父亲谦虚,只是笑道:“苏娘子客气了,不知今日我们能吃到什么好菜?” 苏云染讪讪一笑:“光顾着说话了,张公子快里面请!”说完便让人帮着将张老爷子亲笔书写的匾额挂上去。 “相公,没想到今天竟然能来这么多人。” 梁鹤祯笑道:“要说还是张家的影响力太大,别说张老爷子了,就是张谦韫就足够让大半个临州的大人物赏脸了。” 苏云染嫣然一笑,要不怎么说无论是古今中外人人都想混个好人脉呢? “苏娘子,在下是赵夫人派来的。听闻苏娘子的药膳店开张,夫人特意送来了贺礼。夫人本想亲自来的,但小公子近几日总是哭闹不止,夫人只好作罢,还请苏娘子见谅。” 苏云染谢过,又叮嘱了几句小儿哭闹不止有可能是什么情况引起的:“大老远跑来一趟辛苦了,快进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送里的人却摇头:“不了,军中还有事不可逗留,还请苏娘子留步。” 苏云染提着裙子就往厨房里跑,用油纸包了一直叫花鸡和几个馒头给他戴着路上吃。 刚送了他,转身就见一辆挂着各色穗子的轿子停在醉云斋前面。一直纤细的手掀开了帘子,一张似曾相识的脸露了出来…… 第六十一章 情敌过招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女子就是县令的千金名叫欧阳琅姝。 欧阳琅姝站在马车上就一眼望向了门口迎客的梁鹤祯:“鹤祯!恭喜,爹爹有事就让我代他过来贺喜了。这是一点心意,还请不要嫌弃。”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这女人是故意当她是空气的吗? “相公,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开席了。呃……这位是?”苏云染落落大方地望向欧阳琅姝。 梁鹤祯牵过苏云染的手道:“这是县令千金欧阳小姐。县令大人知道我们开食肆就让欧阳小姐代表他过来观礼。” 苏云染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贵客,欧阳小姐里面请。让大人破费了,还请欧阳小姐代为转达我们夫妻两的谢意。” 欧阳琅姝看着面前两人亲昵地挽着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不过她依旧还是保持着笑容,眼神略带高傲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苏云染。 这仔细一看她就笑了,不过是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乡野丫头罢了,如何能跟她这种大家闺秀相提并论? 她很快就把目光从苏云染身上转到了梁鹤祯身上:“之前就听鹤祯提起过,今日一见果然是个落落方方的美貌姑娘。” 落落大方她承认,美貌嘛她也认可。可是这些话从欧阳琅姝嘴里出来,怎么听着就有点不对味了呢? “哪里哪里,欧阳小姐过誉了。快落座吧!马上就开席了。” 苏云染引着欧阳琅姝往店里走,作为一个女宾自然不好跟其他男人坐大堂。苏云染只好引着她去了二楼的包间,然而正要上楼的时候,苏云染只感觉自己的脚跟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紧接着就看到欧阳琅姝从自己身侧摔倒了下去。 苏云染都懵了一下,然而很快她就在欧阳琅姝幽怨的眼神里明白了过来。 “苏姑娘……我与鹤祯之前是……可他最后娶了你,我们就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了……”双眼幽怨而委屈,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特别是这欲说还休的话,更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湖水里立马激起了千层浪。 她这些话说得不大声,却能让周围的人听得清楚,至少一些关键的词语还是被旁人听了进去然后拼凑了出来。 “苏娘子,过去的老黄历就不要计较了吧!好歹欧阳小姐今天也是替县太爷来祝贺的,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以前的一些纠葛就忘了吧!” 果然啊,撒娇的女人最好命,柔弱的女人最惹人怜。 苏云染冷笑一声,也不急着把她扶起来:“欧阳小姐这身子果然虚,上台阶都脚软。依我看你这体虚的毛病应该从小就有,今天你还真就来对了,我可以用药膳好好给你补补。” 欧阳琅姝脸色一凝,终于被自家丫环扶了起来:“那真是有劳苏妹妹了。” 苏妹妹?刚才不是还苏姑娘吗?不肯叫她苏娘子就是不愿承认她是梁鹤祯的妻子,那现在突然冷不丁地叫她苏妹妹,这亲热的劲让她都起鸡皮疙瘩了。 可她现在还真就不能纠正她,不然肯定有人要说她小心眼都容不得欧阳琅姝叫一声妹妹了。 所以现在还不能跟她较真:“欧阳小姐请,可要小心脚下了。” “阿青,可以开席了。”苏云染喊到。 阿青是她从路边捡回来的可怜人,是从北边逃难过来的。路途中父亲死了她身上又没有分文,只好卖身葬父。 苏云染见她可怜就收留了她,不过是一个十岁大的小丫头。 “欧阳小姐,这道元气药膳鸡汤是我特意为你挑的。里面足足添加了十几种补气益血的药材,用鸡汤吊了四个时辰,药效都充分与鸡肉融合起来。这道汤还有一个名字,叫……贼心不死。” 碧竹瞪向了苏云染:“你说谁是贼呢?” 苏云染笑道:“欧阳小姐你看,这乌鸡和乌贼一锅汤,乌贼总想占上方,你说这是不是贼心不死?” 像是为了配合这个名字,乌贼冒出个脑袋正好在乌鸡的上头。 欧阳琅姝怎么可能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干笑两声:“这名字倒是有趣。” 苏云染又笑道:“欧阳小姐别急,我这还有更有趣的。这道药膳叫……鸠占鹊巢,这道叫还君明珠。啊!还有这道……你瞧这枸杞子的颜色多鲜艳像不像一朵朵花?这道菜就叫……一支红杏要翻墙。” 欧阳琅姝脸色都快绿了,她要是还能保持微笑就见鬼了。苏云染这话里是左一句贼心不死,右一句红杏翻墙,不过都是在暗指她对梁鹤祯的那点心思吗? 欧阳琅姝站起身:“我突然有些不太舒服,只怕是要辜负这些美食了。” 苏云染笑着挡在了她面前:“欧阳小姐留步,这菜可是特意为欧阳小姐准备的。小姐一口都不吃,只怕别人都要怀疑是我醉云斋里的东西难吃了。既然都来了,也不差这两口饭的时间。” 苏云染摁着欧阳琅姝坐了下去,刚才她不是还在扮演受害人吗?那她不得为了挽回形象,要对这个自以为是她情敌的女人好一些才行。 悠悠众口,都要演技来堵。 欧阳琅姝硬着头皮吃了一口,没想到她直接给她表演了一个……呕吐! 苏云染心里一万头神兽就奔过了…… “欧阳小姐觉得不合胃口吗?这药膳自然是以药为主,药食同源,这味道嘛也因人而异。这个不合胃口那就试试这个,这道药膳对女子是极好的。” 苏云染亲手给欧阳琅姝夹了菜,谁还敢说她怠慢客人? 欧阳琅姝的笑容早已消失,碧竹在一旁很是着急。见梁鹤祯朝这边走了过来,她画风一转冲苏云染甜甜一笑:“这个对女子好?那苏姑娘不妨给我家小姐仔细说说。” 碧竹端起那盘菜,苏云染刚伸出手还没来得及接住,那盘菜就全洒在了欧阳琅姝的裙摆上了。 碧竹惊呼一声:“苏姑娘!” 苏云染都想翻白眼了,同样的招数要来第二次?这主仆两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碧竹这一声把二楼的客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这包间没关门,梁鹤祯直径朝这边走了过来。 “欧阳小姐,就算你不喜欢我做的药膳,也不至于让你的丫环故意打翻吧?我看在县令大人的面上好心招待,我放着那么多贵客不招呼专门来招呼你,结果……欧阳小姐既然不喜欢这药膳,那便请回吧!” 苏云染抹着泪珠子,她表现出来的委屈可比欧阳琅姝真实多了。 无需楚楚可怜,无声的落泪才更加逼真。 欧阳琅姝难以置信地望向苏云染,她还真是低估了这村姑了! 碧竹怒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没想到她这一计不成反被苏云染给坑了。 “苏姑娘,明明是你没有接好盘子让菜都洒在了我家小姐裙子上,你怎么还能倒打一耙呢?” 苏云染一脸无奈,表现出一张明明很生气却还要强颜欢笑:“欧阳小姐从见到我开始就一直叫我苏姑娘,连同你的丫环也是一口一个苏姑娘。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欧阳小姐明知道我已经嫁人,却还是坚持叫我苏姑娘呢?是不甘心,还是有别的想法?” 欧阳琅姝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苏云染迅速出手拉住了她绝对不让她晕倒过去。 “欧阳小姐若是不舒服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苏云染可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了,毕竟这么人看着她也不想彼此太难看。 “欧阳小姐请回吧!”梁鹤祯走了过来,刚才发生的事情他都看得真切。自家这小娘子还真是半点亏都不吃,根本就不需要他出面维护。 欧阳琅姝想梁鹤祯走了两步,脑袋晃了两下好像立马就要倒下去一样。按理说一般的男人都会选择怜香惜玉向前扶住这朵娇花,然后梁鹤祯却向苏云染身边飞快地跨了一步完美地避开这朵娇花的寻求依靠。 嗯,梁鹤祯果然不是一般的男人。 扑了空差点就一头栽下去的欧阳琅姝,一双眼睛红彤彤的,这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就是有了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 她也头也不回地走了,连作为县令千金该有的风度都舍弃了。 看着她的马车扬长而去,苏云染用胳膊撞了撞梁鹤祯:“相公,你刚才是不是看见我打翻盘子把药膳都洒在了欧阳小姐的身上?” 很多时候眼睛都会骗人,所以很多人相信了自己的眼睛。 梁鹤祯摇摇头:“我娘子怎么可能有失手的时候?如果有,那也是有人使坏才导致我娘子失手。” 苏云染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哎呀,都吃好喝好!这是我家的买卖!”一道不讨喜的声音传来,苏云染顿时就觉得头大了。 今日开张她并没有通知村里的人,毕竟各家都有事情要忙活。可她没想到蒋氏却不闲着,竟然把全村的人都给叫来了。 “孙媳妇,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乡里乡亲的都来了,还不赶紧安排个座!”蒋氏住着拐棍对苏云染呵斥到,那架势完全就是一副来指点江山的模样。 第六十二章 神秘客人 “鹤祯媳妇真是出息了,一声不吭都有钱开店铺了!哎呀,你们瞧瞧这装潢,花了不少钱吧?虽然这个地段是偏僻了点,不过毕竟铺面挺大的,这租金也不便宜吧?” 二条娘是一天不挑拨是非就不舒服,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附和道:“可不是吗?鹤祯这才刚上工几天啊,就有钱给她开铺子了?该不会是有什么人……帮衬着她吧?” 二条娘这话里有话,虽然没有明说可全村的人谁不记得之前流传出来的闲话。 梁鹤祯的脸色沉了下来,拉过苏云染道:“你去招呼客人,我来招呼他们。” 苏云染点点头,有时候也是该学会把问题抛给男人。女人永远表现出能独当一面,会让男人觉得自己很没存在感。 苏云染一走,梁鹤祯一个眼神瞟向了二条娘却是跟蒋氏说话:“奶奶,今日怎么突然这么大方请全村人过来热闹?” 蒋氏一愣,这混蛋说什么呢?什么叫她请全村过来热闹? “鹤祯呐,都是乡里乡亲的,来吃餐饭算什么。”蒋氏的白眼是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给梁鹤祯来了一记。 梁鹤祯两手交叉,靠在门边笑道:“眼下朝廷要增收税粮,大家都愁得不行,奶奶在这个时候竟敢大方地请全村吃饭来关照小染的生意,那孙儿就替乡亲们和小染谢谢奶奶了。” 蒋氏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小混蛋竟然跟她谈钱? “不是……我是……” “奶奶都不用说了,放心吧,奶奶难得请客一次孙儿定然会替您办得体面。这事还得让小染跟赵夫人提一下,奶奶这么关照她生意,她也会记着您的。” 梁鹤祯让人在店铺外摆起了流水席,然后拿过算盘跟蒋氏算起钱来。蒋氏见他来真的,顿时就感觉不妙了:“老大媳妇、老三媳妇,我肚子有点疼,先送我回去吧!” “六婶,这菜都还没上呢?”蒋氏那点小九九,谁看不出是什么门道? “就是啊六婶,好得也得先吃了饭再走嘛!”这哪是劝她先吃饭啊,就差明说先结账再走。 蒋氏感觉自己这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这跟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她就是想用苏云染的钱卖全村一个人情,结果呢?人情是卖了,可钱也是她掏的呀? 蒋氏咳了咳,甩开了张氏和蒙氏扶着她的手:“还愣着做什么,坐下来吃!”不吃白不吃,她要是不给钱苏云染还能把她怎么着? 蒋氏就这么转念一想,这就改变主意了。 婆媳三人小声交流了就,就这么愉快地决定要赖账。梁鹤祯就靠在门边看着这婆媳三人,苏云染扯了扯他的衣袖:“就当顺水推舟做个广告吧!” 梁鹤祯不解:“什么是广告?” 苏云染垂首一笑:“广而告之。你看看大家这吃相,路过的人肯定会觉得这家店生意这么好,食客吃得这么香那味道一定不差,这样的广告是不是挺划算?” 她眨眨眼睛,眸子清亮透着一股狡黠。梁鹤祯了然地点点头,再张望四周的时候,果然发现不少来往马车上的人都探头出来张望。 拉过梁鹤祯又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夫妻两决定一唱一和做个顺水人情。 苏云染站在大门前笑着对上河村的相亲喊到:“各位叔伯婶子都吃好喝好,这一顿饭算我请了。虽然这店是我和一位夫人一起开的,但请一餐饭的我还是能做主的。” 她这么一说,不少人吃得更起劲了。 “鹤祯媳妇,你这店叫醉云斋,有个醉字,这没酒怎么醉人呀?大家说是不是呀?” 苏云染笑答:“无酒不成席,酒自然是有的。今天大家也是有口福,我这刚从西域商人手中买到一种美酒,这就请大家品尝。” 红色的液体倒入杯中,一股果香钻入鼻腔:“这酒颜色可真好看!” 苏云染之前在集市上采购了不少野葡萄,就想着试着种一些看看能不能酿葡萄酒。虽然比不上国外大庄园的红酒,但无论是气味还是味道都不赖。 “这可真好喝!鹤祯媳妇,这酒叫什么呀?我也算是喝过不少酒了,可从没喝过这种颜色的酒。” “是啊,别的酒入喉都辛辣,怎么这个酒有点甜呢?还真是怪好喝的,鹤祯媳妇,这酒还有卖吗?”有男人就想买酒了,可惜很快就被一旁的媳妇掐住了耳朵。 “买什么买,这马上就要增加税粮了,哪来的闲钱喝酒啊!今天也是托了鹤祯媳妇的面能喝上一点尝尝鲜就不错了。” 苏云染可没想一杯红酒引发家庭战争,连忙出面打圆场:“杨叔,这酒是稀罕物,我买到的也不多。不过那商人把酿酒的方子卖给了我,但是我们这边原料不足我目前也酿不了。不过您放心,不出两年我一定能酿出这葡萄美酒来。” 她先说这酿酒的方子是买来的,这样就没有人好意思开口问了。 蒋氏闻言白眼都快翻出天际了,就一被贱卖的小丫头现在也学会了拿腔作势。蒋氏是越想越气,今天半点好都没有讨到,还差点就要掏自己腰包了。 她这才刚想赖账,结果这小蹄子竟然说她请了! 人情没了,估计回去还要被乡亲们编排。苏云染这一招还真是高,好人都让她做了。估计吃了这顿饭之后,不少人就要改口说她苏云染的好话了。 夜幕快要降临,苏云染也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 傅绵娘的一个好姐妹病了,所以今天她并没有过来,梁二海也早早跟着上河村的人一起回去了。 偌大的店铺就剩下三人,这刚要挂牌打烊,结果门外来了几人。 戴着黑色斗篷,看不清这人的容貌,身后还跟着好五个手下:“抱歉,我们赶路到这里实在是饿得不行了。这附近就只有这一家食肆,这是报酬,还请行个方便。” 一出手就是一百两银子,这可是只大肥……大主顾! “我们这里做的都是药膳,您可有忌口的东西?” 那人摇摇头:“药膳?民间还真是少见的东西。随便做三四道菜尽快上,我没有忌口的。” 苏云染拿了银子满心欢喜去了后厨,阿青啧啧道:“苏姐姐,你瞧瞧你这样子,都掉钱眼里了!” 苏云染得意地冷哼一声:“记住了,跟什么过不去都别跟钱过不去。” 她准备药膳回头却见梁鹤祯神情略带防备地看着外面,苏云染不由皱起眉头,突然就猛地想起了她跟那大肥羊的对话。 药膳?民间还真是少见的东西。 他说,民间! 所以他是吃过见过听过的,而且是在……宫中! 宫中的人怎么会跑到这么一个偏僻的小地方来?真是稀奇得很。也难怪梁鹤祯会那样警惕,大概是瞧出了那些人身份不凡吧! 她可不想惹事,只要规规矩矩做事就行。 四菜一汤端了上去,那人看着面前的菜肴却迟迟没有动手。苏云染不免心里犯嘀咕,花了一百两一桌菜结果不吃只看? “客官,我的菜有什么问题吗?” 那人抬起头,黑纱下看不清表情但能听见他声音中带着笑意:“好些年没有吃过药膳了,她以前倒是会做几道,就是味道不太好。” 那人好像是在回忆某个人似的,苏云染也辨别不出他口中的她是男的他还是女的她。 “那您快尝尝吧!药膳凉了药味会显得重一些,还是趁热吃的好。这几道菜都是益气安神、消除疲劳的,想来各位赶路定是疲惫,这药膳正是适合各位。” 隔着黑纱,苏云染能感觉到那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 看不到的目光她却能感受到,审视,就像梁鹤祯见到她第一面时一样。 “是个有趣的姑娘,这世间会做药膳的姑娘可不多。你先下去忙吧!这里不用招呼了。”他打发了苏云染,其实她还挺好奇黑纱下的人长什么样。 听声音好像年纪好像并不大,但说话的语气很是老沉甚至有些老态。他的手骨节分明,但虎口有老茧,一看就是个练家子。那手保养不错忽略掉老茧,修长秀气,比姑娘的手还漂亮。 “相公,你说那人会不会是宫里来的?” 苏云染刚问,梁鹤祯就嘘了一声:“别看他身边只跟了五个人,但五个人的气息的脚步都透露出他们是一等一的高手。吃完就赶紧送他们走,这样的人太危险。” 这顿饭似乎吃得很慢,阿青等着收拾桌子都已经快睡着了。 苏云染推了推她:“困了就先回去谁吧!” 阿青立马摇摇头:“阿青不困,不过姐姐,这客人是不是吃得也太慢了。” 若是白天一顿饭吃上一两个时辰也不奇怪,毕竟白天人多热闹,几个人聚一起吹个牛都能吹上一两个时辰。可现在大晚上的,她都说了她这里只是食肆不是客栈,没道理吃那么久的。 “人家给了钱,咱就拿钱办事,随他去吧!待会我来收拾就好,你赶紧回去洗洗睡了。” 苏云染推着阿青回了后院,后厨一道门通向大堂,可现在一双脚陆在门帘前。很显然,这个客人并不愿意有人过去打搅他吃饭。 还真是神秘得很,会是什么呢? 第六十三章 夜半进贼 “相公,你在想什么呢?” 终于送走了神秘的客人,时间已经太晚了,夫妻两人决定今晚就在镇上住下。 苏云染现在手头上不紧张,所以东西都是一次性置办齐全。在这里生活完全不成问题,就连换洗的衣物也都准备好了。 她刚洗完澡过来,头发还湿漉漉的,热水熏得脸颊红彤彤煞是好看。梁鹤祯正提笔写着什么,闻声放下了手中的笔却随手扯过了一本书压了上去。 “今天累坏了吧?过来,我帮你擦头发。”梁鹤祯接过她手中的毛巾给她擦拭起来,他动作很轻,生怕会弄疼她一般。 苏云染心里默默盘算着明天的菜肴,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就感觉到浑身都疼了。 “做自己喜欢的事就算是身体累可心里很高兴,相公,我是不是都没有问过你你喜欢做什么?” 梁鹤祯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我若一直都只是一个没有出息的村夫,娘子将来会不会嫌弃我?” 苏云染瘪着嘴故作犹豫道:“还真别说,要不是看在这你这小白脸的份上,我早就该嫌弃你了。哎,没办法,谁让本姑娘是个外貌协会的钻石会员呢?” 梁鹤祯又不明白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奇怪的话,伸手一捞,苏云染直接坐到了他腿上。 苏云染又不禁红了老脸,这男人现在做这些动作倒是越发得心应手了。 “为夫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娘子就喜欢我这张脸?若我是个丑八怪,你就一定会离我远远的?”梁鹤祯语气中透着很受伤的感觉,可表情却是很玩味。 苏云染坚定地点点头:“可不咋地,所以啊,相公你就负责貌美如花,娘子我负责赚钱养家!如果生儿育女的任务也能一并交给相公你,那这人生就堪称完美了!” 苏云染正笑得有些得意,猛地感觉搂在她腰上的手掌温度似乎在上升,一起上升的还不只是温度还有他的手。 惊觉自己是哪壶不开提了,回过头望向他,发现他眼中有些炙热的光芒。苏云染立马从他身上弹了起来:“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但我没说,我是什么都没说。” 穿得这么单薄还敢撩人,撩了人就开溜,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房间里的烛火猛地熄灭,帐子落了下来,只有银色月光透了进来。 “相公……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苏云染那就一个后悔啊,没事她提什么生儿育女,这不是引他犯罪吗? 梁鹤祯在她身上长叹了一声,勾起了落在她嘴角了头发:“我心里总有些不安,明明你就在我身边,可又觉得你迟早都要离开我。” 苏云染愣了,从来没有想过,他这么一个讳莫如深的人,也会有患得患失的时候。 “相公,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梁鹤祯依旧没有要挪开的意思,把玩着她的头发却反问她:“这就要问你了。” “我?” “嗯,你。” 苏云染懵了,回过神来就有些尴尬。当初她刚到这里的时候的确是有要离开的想法,可后来梁家父母对她如亲生女儿,这个颜值逆天的相公又对她温柔体贴。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梁家人对她真心,她也过上了平淡却充实的日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心态该是慢慢起了变化,无波无浪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没办法,谁让她有一个时而高冷时而闷骚的相公呢?高冷的时候还好说,那突然就化身情话小王子她可真的有点抵抗不住啊! “相公,县令千金对你的心意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梁鹤祯饶有兴趣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吃醋了?” 苏云染干笑几声:“怎么可能!难不成是个女人的醋我都要吃不成?相公,我其实想得挺通透的,你要是真的喜欢她,我没有意见的。” 梁鹤祯皱起了眉头:“你还是这么不在乎。” 说完,他翻身躺下,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床顶:“那你也告诉我,如果我说我喜欢她你会如何?我想听实话,不要敷衍我。” 苏云染深吸一口气:“我会成全你,不管是今日的县令千金还是明日的知府小姐。你若真心爱上了别人,你一定要坦白告诉我,我不会哭着闹着那样太难看了。鹤祯,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那不是我不在乎,而是我太在乎,所以选择一种让大家都不难堪的路。” 话音刚落,梁鹤祯突然翻身过来堵住了她的嘴。突如其来存唇舌纠缠,让苏云染忘记了怎么拒绝,反正深陷其中。 时间像是过了很久,直到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他终于松开了她:“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我的心愿你还没明白。” 苏云染都被他吻得快缺氧了,大脑运转也降速了迟钝了。 梁鹤祯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的手摁着了他的心口:“县令千金也好,知府小姐也罢,我都统统都不要。我要的,只是这个将我从阎王手中抢回来的小村姑。” 他说完又在她唇上落上一吻,苏云染的脑子终于正常运转起来:“相公,你……你喜欢我什么?” 她总听人说喜欢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理由,可她想说喜欢一个人是有理由的。可能是一件事,可能是一个细节,也有可能是某个高光的瞬间。 这大概就是文人笔下的爱情,那一眼,从此你就在我心上。 梁鹤祯不假思索道:“你是我娘子。” 苏云染觉得这个答案差强人意:“如果给你冲喜的人不是我,你也一样会像对我一样对她吗?” 梁鹤祯摇摇头:“我原来想究竟是哪个倒霉的女子嫁给了我,说来也是我亏欠人家,所以以后就相敬如宾的好。然而哪个倒霉的女子是你,可如此特别的你,让我只想与你相敬如宾的念头就消失殆尽了。你不知道,你认真的样子格外迷人。” 苏云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个迷人法?” 梁鹤祯这一次倒是思考了一下:“你没出现之前,我生活一层不变,单调乏味似乎没有色彩。你出现之后,星星变亮了,枯燥无味的日子变得生动起来。我很难形容那种感受,你能明白吗?” 苏云染嗯了一声:“我明白,以前的你很孤单吧?”即使父母都在身边,可她还是能感觉到他心底深处的孤寂。 梁鹤祯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又贴紧她几分问到:“那你呢?喜欢我什么?” 苏云染像是回想起什么,突然笑了出来:“原来英雄救美的情节再怎么老套都不过时,当你如神兵天将,那一刻就心动了。更何况,长得更谪仙一样好看的英雄,是个姑娘都能难把持得住吧?” 说着她还调皮地捏了捏他的两颊,梁鹤祯一脸受伤:“说来说去,你还是只爱我的脸。” 苏云染笑得天花乱坠:“长得好看也不是你的错。” 梁鹤祯抽抽嘴角,她又捏着他的脸补了一句:“但过于好看就是你的不是了。来,这位小哥,快给本姑娘笑一个!” 她学着一副轻挑的样子,勾着他的下巴戏谑地说着就笑弯了眉眼。 梁鹤祯长叹一声:“看来我真的很有必要跟娘子讨论一下,如何重振夫纲!” 说着还动起手来了,苏云染闹了个大红脸,幸好夜色太深也瞧不出来。 “梁鹤祯,你……你……” 话未说完只能堵在喉咙里了,一双手已经伸进了她里衣…… 哐啷一声,把离乱情迷的两人拉回了现实。苏云染是又羞又恼,上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剥了干净,赶紧扯过被子压住:“是什么声音,好像是从前院传来的!” 梁鹤祯也不闹了,起身穿好衣服拿出一把剑:“我出去看看。” 苏云染想着是不是今天开张动静太大,都把贼给招来了? 赶紧穿好衣服,万一那贼慌不择路跑进她房里来就不好了。 梁鹤祯已经抽出了长剑,他刚才的第一反应也是进贼了,可现在即使是一片黑暗之中,但他闻到了血腥味。 梁鹤祯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在仔细听着有些急促的呼吸声。靠着这细微的呼吸声,他辨别的对方的位置,一个纵身如一道箭矢一般飞了过去。 铮铮几声,声音不大却让苏云染听得真切。 什么情况?这不是贼,是抢吗?怎么还带刀剑的?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黑暗中,梁鹤祯似乎已经从对方的脚步声中辨认出了对方。闯进前院的几人,就是之前给苏云染一百两银子做一桌饭的人。 “这位兄弟,我们并无恶意,只是遇上了仇家。还希望兄弟能帮个帮,让我们躲避一下感激不尽。” 苏云染怕梁鹤祯抹黑应付不来,这不就点着一盏油灯就过来了:“相公,你没事吧?” 灯光一照,她也发现了对方的身份不由有些错愕。 看来直觉这东西有时候还真是挺准的,这些人的确背景复杂很麻烦:“他受伤了?就这流血量,伤口一定很深,再不处理他会因失血过多而亡。” 被护在中间的男人已经昏迷,可即使昏迷着头上的斗篷倒是依旧遮的严实。 目前能拿主意的应该就是这个俊朗的青年了,他穿的衣服跟其他四个随从不一样,一看就是他们主子的亲信。 “姑娘懂医术?”这青年语气中有些怀疑,可眼中却又透着殷切。 第六十四章 追上门 “咚咚咚……开门!” 苏云染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好家伙麻烦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苏云染可不想惹事,若他们是什么朝廷要犯,她这算不算窝藏罪犯? 银光闪过,长剑已经架在了苏云染和梁鹤祯的脖颈边:“我们不想伤人,只要你们帮我们躲过一劫,这份恩情我们定然报还!” 梁鹤祯几乎是在一瞬间瞥见了他脖颈上露出的一点刺青。 那刺青是一把巨斧和一面盾牌交叉而立,梁鹤祯当下却松了一口气,他拂开架在两人肩上的剑:“你们先到后院躲躲。娘子,先带他们进地窖躲起来。” 说着,梁鹤祯那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手背上划了一刀,鲜血立马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苏云染一惊连忙抓住了她的手:“相公,你……” “嘘……听话,快带他们躲起来。”说完梁鹤祯将伤口裹了起来。 “开门!再不开门就撞门了!”外面的催促声不断,听着似乎真的马上就要闯进来了。 梁鹤祯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像是十分匆忙衣冠不整。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他开了门,飞快地扫了一眼,门外的人起码有二十多个。穿的只是普通的衣物,并没有明显的标识。 梁鹤祯被一把推开,为首的人眼神锐利地看着他:“有没有见到五个人进来,其中一个重伤昏迷。想清楚了再回答,要是敢骗我……” 他冷哼一声,剑出鞘迅速地将一张长凳劈成了两半。 梁鹤祯故作害怕的样子后退了几步:“小人不曾见过,还请各位高抬贵手放过小民。” 为首的人逼近了他几分:“我有是不是跟你说了,想清楚了再回答?再问你一次,那五人藏哪了?” 梁鹤祯坚决地摇摇头:“小人真的不知,我这就是小本生意,怎么敢招惹是非,还请各位不要再为难小民。” 为首的冷眼眸微冷,长剑泛着银光落在了梁鹤祯的肩膀上:“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屋子里的血腥味你以为我闻不到吗?说,把人藏哪了?” 梁鹤祯抬起自己的手:“小人开食肆的,切菜伤着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不今天生意好太满了,就切到自己的手了。睡前才止了血,刚才被各位这么……伤口就又开了。” 为首的人瞧了一眼他手背上裹了厚厚一层的纱布,的确是有血迹透了出来。 不过,他眼神冷冽,还是下令将醉云斋翻了遍。 “没有发现!” 手下到处的没有发现,为首的人目光又落在了梁鹤祯的手背上。梁鹤祯知道这人疑心重,怕是不会那么容易相信:“我这后面有院子,墙又不高,就算真的有人爬了进来,估计听见动静早就溜了。” 那人闻言去了院子,一下就跃上墙头。 在层层叠叠的南瓜叶上,他发现了一滴血迹。 “这边,追!”他一声令下,身形一闪就消失在墙头了。 另一头,苏云染在地窖下给那昏迷的人止了血。 “我们可是约法三章在先,你们可不能背弃信义!怎么说我们也救了你们一命,不,是五条命!我也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了,等那群人走了,你们也赶紧走吧!至于他的长相,我睡一觉就全忘了,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说出去,毕竟我也不想惹麻烦。” 那人的伤口不仅被刺得很深差点就要伤及要害,不仅如此那刺伤他的兵器上还有毒。 苏云染做了基础的止血,还需要即使制止毒素蔓延。要施针,那就难免会看到他的脸了。 之前这张脸遮掩得那好,这会全都让她看到了,她可真怕对方会给她来了一个‘你知道的太多了’然后她就灭口了。 “姑娘放心,我们定然信守承诺,也请姑娘严守秘密。主子的毒是否已经清除干净?他何时能醒过来?”楚临空承诺到。 苏云染摇摇头:“我只是暂时止住了毒素蔓延,逼出来的毒素也只是小部分。要想彻底清除毒素,还需要药物的配合。反正天都快亮了,你们到镇上最大药行杏筠堂肯定能解决。” 她说完,空气顿时就弥漫着一股杀气。苏云染咽咽口水,她只是想赶紧把这群瘟神送走有错吗? “岂有此理!都说医者仁心,没见过你这样的!医治一般就撒手不管!你算什么大夫!”楚临空还没说什么,反倒是一旁年纪比较轻的少年横眉怒眼指着苏云染。 苏云染撇撇嘴:“我现在的身份是个厨子,还真不是大夫。” 楚临空还是强行将心头的怒火压了下去,俊朗的脸上多出一份与年纪不符的老沉:“姑娘,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救了我们一次是救,两次也是救,你怕我们的仇敌会找你麻烦我理解,但从你们决定帮我们开始,你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苏云染还真是想扑过去咬死他,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把要挟的话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地窖的盖子被掀开,月光透了下来:“娘子,人打发走了,你没事吧?” 苏云染摇摇头,心里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他,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等苏云染熬好药天已经大亮了,昏迷的人依旧还没有醒过来,这让楚临空着急不已:“姑娘,我家主子究竟还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苏云染伸手摸了摸那人的额头,中毒之后他有明显的高烧迹象。不过现在毒素清除,高烧也已经退了下去,但还是低烧状态。 “毒是排出去了,可要彻底清清除余毒还是需要通过药物调理,这起码也得服上三天的药才行。这天气炎热,这么大的伤口很容易引起伤口感染而发炎,所以必须要小心护理。你再心急也没有用,我只是医者,不是神仙。 我要是说话管用的话,那我昨晚就让他醒过来了。早点让你们滚蛋,我也少提心吊胆的。” 苏云染的话让那十五六岁的少年又不满了:“岂有此理,你说的什么话!还从来没有人敢用那两个字对我家主子说话!” 楚临空轻咳一声:“无城,不得无礼。姑娘,的确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这里是一千两,不管是多贵的药材,姑娘都尽管用上。” 一千两银票摆在了桌上,苏云染暗暗吸了一口气。肥羊就是肥羊,一出手就知道他有钱任性。 “好说好说,那我也不跟你们客气了。别管我贪心,这一千两银子五条性命,很值的!”这可不能怪她贪财了,毕竟她可是冒着巨大的风险救人的。 再说了,他们主子一天不醒,她就还得照顾他们一天三餐。这钱包含的费用可多了去了,最重要的还包含了她的精神损失费,大半夜被一群人凶巴巴的叫醒多吓人。 苏云染做了一下推拿,结束后准备去查查医术,毕竟对古代的毒她知道的还太少。 她这前脚刚走,后脚就听见江无城咕哝了一句:“财迷!” 苏云染回头瞪了他一眼,他也不怕,冷哼一声下巴扬得老高。苏云染撇撇嘴,算了,她才不要跟一个小毛孩计较。 楚临空又瞪了他一眼:“闭嘴,以后对人家客气一点,毕竟是我们有求于人家。让你发出去的消息发了吗?主子的行踪被人泄露,回程必须得加派人手才行。” 江无城气愤道:“别让我知道是谁吃里扒外,否者小爷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不过楚哥哥,主子他没有找到人会甘心回去吗?” 楚临空无奈道:“只怕也由不得主子了,现在处境对我们不利,只能先回去再想办法。十多年都过去了,也不差这几天。” “相公,你在看什么?”家里还藏着这么几个危险人物,梁鹤祯当然不敢去衙门上工了。 “我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的铺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昨晚那帮人。” “相公,你今天不去衙门真的可以吗?”没有告假,这算不算旷工? 梁鹤祯回头笑道:“怕我丢了差事?不是你说的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嘛?” 苏云染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他的脸:“相公,你的脸呢?” 梁鹤祯假装吃疼道:“我的脸就在你手上,我最值钱的可就剩这张脸了,你要爱惜呀!” 苏云染松开了他,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相公是不放心我?那昨晚你又怎么放心我跟他们进地窖?你昨晚怎么就不担心了?” 梁鹤祯摇摇头,昨晚那种情况,更值得担心的应该是那几个人吧? 梁鹤祯突然又想起了自家娘子那漂亮的过肩摔,那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他们主子都失血过多了,他们岂敢动什么歪心思。 “相公,他们还要盯我们多久啊?总被人盯着,感觉一点都不好。你看,生意都不好了。” 梁鹤祯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她家娘子这个甩锅的功夫真是日渐长了。这才是真正的第一天营业,生意冷清也是正常的,毕竟这里偏远人流不旺。 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菜肴做得好,总会吸引越来越多的人过来。 两人正说着话,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了:“呀,瞧着铺子装得可真够大气的!女儿啊,爹娘来看你了。” 第六十五章 人是你打晕的 这声音……苏家人! 苏云染把梁鹤祯给推去了后院:“我来应付他们,你就别出面了。” “丫头呀,怎么爹娘来了你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王氏数落着却不忘把醉云斋转一圈。 “就是啊姐姐,我们难得来一次,怎么也不给我上壶好茶?”苏云梨摇摇水壶一滴水都没有,就忍不住发牢骚了。 “我饿了,我要吃鸡腿!”苏云飞依旧是哪个德行,仿佛全世界都欠着他的似的。 苏云染不咸不淡,提了一壶粗茶道:“今天也不是赶集的日子,怎么都这么有空一家子都跑到镇上了?” 苏志培眼神似打量地看了看苏云染:“丫头呀,你有没有听说要增收税粮的消息呀?” 苏云染不动声色,苏家该不会是把主意打到了梁家头上吧? 今年粮食本来就收成不好,能顾得上自己就不错了,谁还管得了他人事。 “这事沸沸扬扬,谁不知道呢?我们梁家也在为这事发愁呢!一下子突然就要增收,可今年天气干旱收成不好,真是愁死人了?” 苏云染一脸发愁地撑着脑袋,苏志培嘴角抽抽,他就问了一句,她就用一堆话来堵他了。 王氏谄媚一笑:“怎么会呢!你看你自从嫁进梁家之后,梁家这日子是越过越好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你看咱们家,上有老下有小,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说着,王氏抹起了眼泪珠子。苏云梨忙过去宽慰两句然后也吸吸鼻子可怜兮兮地望向苏云染:“姐姐,云飞这个年纪早就该去上学了,可惜家里穷就把他给耽误了。要是他能考取个功名,以后就不用担心被徭役。” 苏志培接了话:“是啊,要是能考取个功名,咱们全家都脸上有光不是?可惜现在税粮交不上,手头也没几个钱,也就只能到你这里看看了。” 王氏笑着过来抓住苏云染的双手:“闺女呀,你看你现在都开了这么大一家食肆,手上一定有不少银两。你就这一个弟弟,你不帮衬帮衬也不行呀?” 苏云染拂开了她的手:“这铺子我是一分钱也没花,都是别人的钱。说白了,我就是一个替人做事的。你们消息这么灵通,我这店铺才第一天开业,你们也看到了,一个人都没有。想要钱呀,没有。” 苏云染拒绝得十分干脆,那真是半点情面也不给。 王氏就知道没那么容易从苏云染身上掏出钱来,不过没关系,她也没有打算真的能这么顺利地讨到钱。 王氏冲儿子使了个眼色,苏云飞立马又发起脾气来:“我饿了,怎么还不上菜,饿死了!苏云染你想饿死我呀!” 阿青在后厨听到真切,真没想到苏姐姐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家人。明明都已经把她卖了,还有脸过来跟她要钱。 苏云染瞥了一眼苏云飞,哎,就这副德行,别说考功名了就是入个私塾都困难吧! “女儿啊,你看我们大老远跑来一趟不容易,就算你不能帮衬着家里那起码也给我们一顿饭吃吧?”苏志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在盯着后院。 苏云染点点头:“好,我去厨房准备准备。” 说完,她转身去了后厨,但眼睛也撇向了后院一眼。直觉告诉她,苏志培在打后院的主意。 可是后院嘛,除了梁鹤祯这会可还藏着一伙见不得光的人。苏志培若是自己找死非要进去,那她也不好拦不是? 苏云染的背影消失后,王氏立马拉起苏云梨道:“你们在这里把风,她要是出来就说我们娘两上茅房了。” 王氏扫了一眼后院,果实累累,不由啧啧两声:“瞧你姐姐这日子过的,享福了也不想着点娘家。” 苏云梨撇撇嘴:“你们把她给卖了,她心里还不知道有多记恨呢!” 王氏狠狠地掐了一把女儿:“我们不把她卖了,你能有新衣服穿能有新胭脂抹?话又说回来了,要不是我们把她卖个了梁家,她现在能这么享福吗?说来,她还得谢我们呢!” 苏云梨不耐烦道:“行了行了,赶紧找值钱的东西要紧。” 母女两偷偷摸摸地推开了一扇门,然后什么都还没看见就被齐齐打晕倒在地上。 江无城肩上扛着剑,不屑地看着地上的母女两,用一种极其戏谑的表情望向梁鹤祯:“这是你们的家贼啊!我出手帮你们解决了两个贼,这笔账怎么算?” 梁鹤祯提笔书写眼皮都不抬一下:“算起来这是我岳母和小姨子那就是自家人了,自家人进门你把她们打晕了,这笔账怎么算?” 江无城冷哼一声:“早知道就该让她们把你家搜刮干净。” 梁鹤祯嗤鼻一笑:“只怕是在她们将我家搜刮干净之前她们先发现了你们。” 江无城白眼都快翻出了天际:“反正人已经打晕了,怎么处理?” 梁鹤祯放下笔斜眼看他:“人是你打晕了,你自己看着办。得提醒你一下,这两人不见,外面可还有两个。” 江无城暗骂了一声卑鄙,然后还是得绞尽脑汁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这两个女人。 阿青把菜都端了上来,苏志培看了她一眼笑呵呵问到:“小丫头,你家老板给你多少工钱?” 阿青不假思索地摇摇头:“没有工钱啊,不过苏姐姐给我饭吃又给我地方住,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娘在世之前一直跟我说,人要学会知足,要感恩,不能得寸进尺。” 还真是难为她一下子能想出这些词语来,不过可惜苏志培却好像没有听懂话中意。 苏云飞一听她这话哈哈大笑,指着她笑道:“还真是个傻子,没工钱还这么开心,白痴!” 阿青不服气:“我才不是傻子!不像你们,苏姐姐的日子也过得紧,你们还一家子上门要钱。她都是别家的人了,你们也做得出来……” 阿青后面的话小声了很多,不过苏志培还是听见了。当下站起身就是一巴掌打在了阿青脸上:“我是她爹,我们父女之间事,还轮不到你一个下人来管!” “谁是下人?”苏云染冷着一张脸走了出来,全身都透着一股寒气,苏云飞看见她这样就忍不住往一旁挪了挪。 “阿青是我的姐妹,不是下人。她是我的人,也就是梁家的人。既然是梁家的人,又何时轮到你来管?你们要是还想吃饭就闭嘴吃饭,要是吃不下我可没留你们!” 苏云染依旧是半点面子也不给,苏志培看着她眉头都打结。要是以前他早就动手打她了,可现在不行了,钱还没到手不能直接翻脸。 “行行行,对你来说,路边随便一个野丫头也比我们亲。亲爹娘都要往外赶,你是真的翅膀硬了。儿子,快吃饭,能吃你姐一顿可是用上了你爹娘的老脸了。” 苏云染冷笑一声:“你也不用往我头上扣什么不孝之类的帽子,还要我提醒多少次,你们早已经把我当死契卖给了梁家。在衙门的文书里,我已经跟苏家没有半点关系。” 苏志培撇撇嘴不搭腔了,苏云染望了一眼后院:“我娘上茅房还没回来吗?我过去看看吧!” 苏志培忙拉住她,心里却在暗骂。这贪财的婆娘,怎么就不知道见好就收,一去半天都不知道要回来的。 “你娘她来的路上就嚷着肚子不舒服,估计是拉肚子了。别去催她,我们先吃就是了。” 苏云染点点头:“那行,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屋休息一下。” 一看她准备回后院,苏志培又慌了:“女儿啊,你也坐下一块吃吧!咱们父女两都还没好好地坐下来聊聊天。” 苏志培已经不由分说就把苏云染往凳子上带,苏云染给他倒了一杯酒:“我刚吃过还不饿。” 苏云染倒是很好奇,梁鹤祯他们会怎么处理那母女两。 苏志培跟她东扯西扯一堆有的没的,可他自己心里也再犯嘀咕。这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也该出来了。 “我还是去看看她们吧,怎么去了那么久。”这一次苏志培是想拦也拦不住,苏云染去茅房转了一圈回来,“爹,她们是不是先走了?” 苏志培一愣:“怎么肯能!我们就一直坐在这里,她们先走我们不可能不知道的。”这话说完他有点没底了,这该死的婆娘不会是自己拿到了一大笔钱先跑了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苏志培脸色都不好了:“肯定是你妹妹,她之前就一直嚷着要买胭脂水粉我没答应,肯定是趁我们不注意拉你娘去买了。那……那我们也先走了,还是先去找找她们的好。” 苏志培这是担心那母女两得了一大笔银子自己花了,所以当下找到她们母女才是最重要的。 镇上的一条死胡同,这里是堆放垃圾的地方。 苏云梨是被臭醒的,都还没顾得上脖颈上的痛疼,只感觉这臭气熏得她胃里翻涌立马吐了出来。 一旁的王氏也醒了过来:“梨儿,我……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苏云梨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臭死了,赶紧走吧!” 王氏恶狠狠道:“肯定是苏云染!这贱蹄子竟然敢打晕老娘!走,找她算账去!” 第六十六章 爱财的女人 王氏这才恶狠狠说要去找苏云染算账,结果一扭头就生生挨了一巴掌:“死婆娘,拿到钱也不吭一声就自己跑了!把钱拿出来,快点!” 对方正好有一间赌坊,里面的押大押小的叫喊声简直把苏志培的魂都给勾走了。 王氏委屈得不行,她可一文钱都没有见到啊! 苏志培的火气上来了又是一巴掌过去:“拿出来!” 王氏捂着脸哭了起来:“我真的没钱!不信你问云梨,我们根本就没见着银子!” 苏云梨一副害怕的样子躲在王氏身后:“爹,我们真的没见着银子!我们才进了院子,才刚推开门就好像被人打了,再醒来我们就躺在垃圾堆里!” 苏云梨一说到这个就更委屈了,伸出胳膊对苏志培道:“不信你问问我们身上这股味道!” 苏云飞向前一步立马干呕了起来:“二姐你太臭了!” 苏云梨气得直跳脚:“娘,怎么办?我这样还怎么见人呀!” 王氏一脸烦躁:“走,去找苏云染那个贱丫头算账去!” 苏志培却拦住了母女两:“去什么去?去了怎么说?她一直都在后厨,总不能分身去打晕你们吗?还把你们扛到这边来扔。行了,这就是吃了个哑巴亏了。” 苏云梨十分不甘心:“爹,难道就这样算了吗?出来一趟钱没要到,我连饭都没吃上。”她话音刚落,苏云飞打了个饱嗝。 苏志培还是有些无法相信这母女两的话,苏云染在后厨他可是一直都盯着的,那后院还有谁能一下打晕两个还把他们扛到到小巷里扔? 简直匪夷所思,所以这母女两说谎的可能性最大。 算了,等回去他在想办法把这笔被她们藏起来的银子找出来:“先给我一百文。” 王氏也是来气得很:“你又想干什么?我身上就只有两百文钱来了。说好的要给儿子买笔墨纸砚的,你一下就要一百文我们怎么办?” 苏志培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赌坊,等不及了,直接伸手在王氏身上翻找起来。王氏也不甘示弱地撒泼起来,引来路过的人纷纷驻足。 没有人注意到不远处的一处屋顶上,一个少年坐在屋顶嘿嘿地笑着。然后一个翻身离开,消失在屋顶。 醉云斋,苏云染听梁鹤祯说起江无城是怎么处理王氏母女简直无语。 “他也不嫌累,扛着两个人跑那么远。不过这事还得夸奖他一下,毕竟帮我解决了一个麻烦。” 苏云染正笑着,楚临空有些激动地跑过来:“苏姑娘,我家主子醒了,但是……他眼睛好像看不见了。” 作为一个尽责的医生,苏云染立马跑过去。 感觉到有陌生人的气息接近,床上的人显得很警惕。楚临空赶紧过去扶起他:“主子,这是醉云斋的苏姑娘,是她帮主子解毒止血的。” 闻言那人终于放下了警惕:“原来是你呀,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不仅做了一手好菜,还会一身医术,真是难得难得。” 苏云染挑了挑眉:“这位……大叔,我可跟你的手下说好了,看到你的样子是为了救你,所以等我治好你你可不能用‘因为看到了我的脸’为由杀我灭口!” 那人低声浅笑:“放心,你救了我们便是对我有恩,我不会杀自己的恩人。还有,我叫萧苍羽。” 苏云染闻言扑哧一笑:“什么?小鲳鱼?” 刚看完热闹回来的江无城一进门就被这个称呼给惊得外焦里嫩,这个称呼是……认真的吗? 萧苍羽笑得咳了起来:“你这丫头……倒是有趣。” 还是楚临空强行镇定:“苏姑娘,主子的眼睛为何会失明?可有办法尽快恢复?” 苏云染点点头:“这毒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这毒十分凶猛,渗透力很强。虽然及时控制住,但它还是渗透了血液,失明自然也是因为毒术造成。不过不用担心,这只是暂时的,明天应该就可以恢复了。” 闻言楚临空松了一口气,萧苍羽却从始至终都十分淡定,真不愧是上了年纪的人。 “我可否出去走走?躺了一天,手脚都快僵了。” 苏云染点点头,吩咐了几句就去熬药了。 “主子,我们的行踪已经泄露,云国是下足了血本请刺客,我们还是尽早回去的好。我已经通知了萧叶,他会派人过来接应。” 萧苍羽背着手,明明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却又好像一切都尽收眼底:“那小子找到了吗?” 楚临空摇摇头:“之前的确查到小世子在洪洋镇出现过,可他好像已经察觉到了我们,所以又让他溜了。” 萧苍羽冷哼一声:“那臭小子,还指望他能帮上点忙,结果是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他人。” 楚临空轻笑:“小世子生性不羁,就喜欢游历江湖也是没办法的事。老王爷也派人抓他回去过,可没到两天他又溜了。” 萧苍羽笑了笑,但很快又收敛起笑容:“这家人的底细查一查。” 楚临空道:“主子可是不放心?” 萧苍羽摇摇头:“查清楚他们的底细也放心一些,不过这小丫头的确有趣。” 到了下午醉云斋可算是有点生意了,苏云染要做好广告,这几天必须得把菜做到她的极致才行。 “需要我打下手吗?” 苏云染摇摇头把梁鹤祯推了出去:“相公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做个结账的掌柜就好。” 正说着,门外一个穿着张府下人衣服的人走了进来。 “苏娘子,我是张府的人,昨日你让我家少爷带回去的药膳我家老爷吃得十分合胃口。这不,今天让我过来再带几道菜回去。我家老爷说了,他现在需要吃什么药膳都由苏娘子你来定夺。还有,我家老爷想请二位明晚过府,他在府里宴请二位。” “张老爷太亲客气了,何须如此破费,张老爷想吃什么尽管招呼一声便好。我这就是食肆了,还设宴款待我们作甚?” 那下人忙摆手:“那可不行,我家老爷说了,无论如何都要请苏娘子与梁公子过府赴宴。我家老爷主要就是想当面感谢一下,他的病已经好太多了。” 苏云染不好再推辞便应下了,梁鹤祯趁着腮帮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相公,可是惦记着衙门有事?” 梁鹤祯摇摇头:“并不是,我只是在想我好像又占了娘子的光了。” 苏云染嫣然一笑:“没办法,谁让我要负责赚钱养家呢?我猜张老爷请我们过府的用意,应该是要给我诊金了。我和徐大哥一人一半,五百两!” 徐大哥,叫得可真亲热。 入夜,食客都已经散去,这边偏僻很早就已经没有人了。 梁鹤祯关了门,苏云染做了一大桌:“无城,叫小鲳鱼过来吃饭吧!” 江无城气得两耳朵都红了:“你……你竟敢!不许叫我家主子那什么听见没有!”威风凛凛的主子,竟然被这该死的女人叫成……小鲳鱼!太有损主子高大英武的形象了,他绝对不能她破坏主子的形象。 江无城气鼓鼓地等着苏云染,苏云染只好认怂了:“好,知道了,快去请你家主子过来吃饭。” “小丫头的厨艺一点都不比医术差,就窝在这么个小地方有点屈才了。要不,考虑一下,跟我去……外面走走见见世面?” 萧苍羽正夹着一块鸡肉,梁鹤祯闻言就一筷子插过去抢走了那块鸡肉。萧苍羽虽然暂时失明,但仅凭空气里传来的风声就能准确地判断出对方出手的方向。 两人的筷子就在上空打了起来,苏云染摇摇头,这还能好好吃饭吗? “要不,二位慢慢打,我们先到一旁吃饭去。”说着就要把菜给抽走,结果梁鹤祯将萧苍羽的筷子打落,鸡肉抛向了半空中最终还是被梁鹤祯收进了碗里。 真是两个……幼稚鬼。 “小丫头,你说你医术了得厨艺了得,可怎么挑男人的眼光就那么不行呢?我跟你说,我家有很多不错的小伙子,要不你改嫁吧!” 好家伙,当着她男人的面直接挖墙脚啊? 梁鹤祯怒瞪着萧苍羽:“娘子,他们给的一千两是药钱和诊金,那这两天白吃白喝白住还没给钱吧?” 一说到钱,苏云染必须跟自家男人保持统一战线:“说得没错,你们谁把饭钱和住宿的钱结一下呗?” 江无城鄙夷地看着这夫妻两,难怪能成夫妻,这一脸势力的样子真是配了一脸。 楚临空面色突然微赧:“那个……我身上的一千两全都给你了。身上真的没有钱了,姑娘你看那一千两是不是可以把这些包含在内?” 江无城冷哼一声:“你个爱财的女人,一千两!那可是一千两!那都够吃你一年半载还有得得剩了。” 苏云染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一码归一码,诊金是诊金,吃住是吃住,不好混为一谈。” 萧苍羽闷闷笑了几声,从腰身扯下了一块玉佩递给苏云染:“那我就用这块玉来抵吃住的费用可好?” 苏云染瘪着嘴,怎么又是玉佩?之前也有个人用玉佩抵她诊金来着。虽然嫌弃,不过聊胜于无嘛! 发家致富奔小康的路上,人家送钱你不能不收呀! 第六十七章 你听过背负投吗 入夜,苏云染正在空间里忙活着。眼下粮食歉收,朝廷又要增加税粮的缴纳,她必须得准备着。 又种下了不少土豆红薯,这东西虽然不及水稻小麦,但在特殊时期它们却能救活不少人。 药田里的药草长得极好,她这段时间忙着其他事都没有时间好好打理,也该收割一部分处理了。 等她把药草都处理好,眼睛定格在还未能打开的空间门上。也不知道还要攒多少功德才能打开剩下的空间,这功德也太难攒了。 夜的寂静把细碎的声音无线放大,梁鹤祯忽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身边的妻子还在熟睡,他悄悄起身提着剑走到了门边打开一条缝往外探。 黑夜之中,一道道黑影从屋顶掠了下来。刀剑出鞘,寒光微闪。 梁鹤祯轻叹一声,对方果然还是咬定了这里,这么确定萧苍羽等人没有离开,难道是因为他中的毒吗? 他沉思的片刻,楚临空也已经发现了此刻来袭所以主动出击。 院子里刚响起了动静,床上的苏云染也睁开了眼睛。 “相公……外面怎么这么吵?”苏云染揉揉眼睛,片刻后才听清那是打斗声。 “你呆在房间里不要出去,我去帮下忙。”这种时候必须得出手帮忙了,不然的话他们只怕也能难逃。 梁鹤祯出手,苏云染赶紧从床上爬起穿好衣裳。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苏云染也有些着急起来。 也不知道对方来了多少人,万一寡不敌众可怎么办? 呸呸呸,相公武功高强,楚临空几人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管多少人都一定能打到对方哭爹喊娘,所以根本不需要担心嘛! 苏云染给自己洗脑一样不停说着,然后就在她盯着屋外动静的时候,并没有觉察到屋后一道影子闪过。不过须臾,那影子破窗而入,动作快得无法形容,一把长剑就架在了苏云染脖子上。 苏云染暗骂几句,最近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背运,怎么有事没事就有人拿着刀剑架在她脖子上呢? “别乱刀,刀剑无眼,伤这你可就不好了。”身后的男人声音充满了磁性,语气中带着一抹笑意,似乎真的是一点恶意都没有。 去他的没有恶意,没有恶意能把刀剑架在她脖子上吗? 在这人的威胁下,苏云染只好听话地走出了门外。那人笑了笑道:“都住手,不想这小娘子死就都给我住手。” 梁鹤祯停了下来,转过身望去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放开她,有什么条件直说。” 那人低低笑了几声:“这事本来是跟你们无关的,可谁让你们收留了他们。这叫什么,自寻死路。” 苏云染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脖子往外移,尽可能离剑刃远一点。身后的人似乎是觉察出她的动作,不悦地嗯了一声。 苏云染干笑道:“你说的嘛,刀剑无眼,别误伤了。我要是死了,可就一点威胁的价值都没有了。” 说完她望向过来梁鹤祯,大声道:“你听过背负投吗?” 身后的人似疑惑地冷哼一声:“想不到你还有点价值,能用来威胁让楚临空停手的人可不多。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幸运,还是倒霉了。” 苏云染长叹一声:“这只能说明他们还是有点良心的,毕竟我误打误撞救了他们一命。有情有义的人,一般都不至于死太快。话又说回来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背负投?” 身后的人有些不耐烦,这个小丫头片子究竟有没有弄清楚此时此刻自己的处境?竟然有心情跟他扯东扯西,这究竟是脑子缺根弦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苏云染的目光依旧牢牢盯着梁鹤祯,他已经明白苏云染要做什么了。只是他必须接应够快,否则苏云染就会有危险。 “废话不要那么多,想救这丫头的命,就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我不介意先杀了她。”这人是真的不耐烦了,换了个姿势,长剑横在了苏云染的脖子前,这下不管苏云染怎么偏过脑袋都没有用了。 然而,他没有看到苏云染的嘴角却挂了一抹微笑。时机到了,就是现在! 就在他盯着萧苍羽的方向说这话的时候,苏云染的手指尖夹着一根银针,她突然出手往上一刺。 这根银针不是苏云染平时用来针灸的银针,而是特意用来防身的。这银针在一种草药的汁液了浸泡过,只要刺入几个关键的穴位就可以造成局部的暂时性麻痹。 银针正好刺入那人的手腕上的一处穴道,暂时的麻痹让他握着剑的手像是被抽光了力气根本不听使唤了。 之前他把剑搭在她脖子,手离她还有一段距离苏云染根本无法碰到他。没想到瞌睡碰到枕头,那人是自己把手给她凑了过来。 这边手一僵长剑落地,苏云染立马给他来了一个背负投,也就是过肩摔。这个词,她对梁鹤祯说过,所以他是明白苏云染的用意的。 梁鹤祯几乎也在同一时间出手,一把匕首射了过去。 一气呵成,正中那人的腹部。 梁鹤祯飞快地将苏云染拉到了自己身边,那些人又开始疯狂攻击起来。 梁鹤祯带着她左闪右避,苏云染虽然能近身格斗,可面对刀剑她可不敢托大。 这场打斗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虽然击退了敌人苏云染还是忍不住发愁起来。 这才刚开业,生意都还不太好结果就捅了这么大一个麻烦,也不知道这些人以后是不是还会来找她麻烦? 那样可就糟糕了,这安生日子就要到头了吗? “苏姑娘,主子吐血了!” 楚临空的声音把她从思绪里拉了回来,怎么好端端的又吐血了? 屋里烛火昏暗,外面的血腥气随着风动飘了进来。苏云染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这脉象…… “他体内还有一种毒?可之前我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种毒素应该跟着他很久了。这毒的厉害之处便是潜伏,不到发作之时就很难看出他有中毒的迹象。” 楚临空与江无城对视了一眼,楚临空还是点了点头:“不错,主子体内的确还有一种奇毒,不知姑娘可有办法解毒?” 苏云染爱莫能助地摇摇头:“抱歉,解毒并不是我擅长的。这种毒之奇,我真没见过,就更别说解毒了。我听闻这世上在毒术上最有造诣的人便是一方谷的谷主,你们不妨去找她试试。” 江无城皱着眉头:“一方谷谷性情古怪,何况那一方谷的入口外人根本进不去。” 苏云染轻笑:“所谓进不去,无非是人为的陷阱或者是天然的屏障。人为陷阱多是利用机关术数或者奇门八卦,而天然屏障多是地理环境造成的磁场混乱让人迷失方向,还有就是瘴气之类。” 床上的萧苍羽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听见苏云染的分析他越听越是觉得有趣。 根据楚临空调查回来的结果,苏云染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且受尽全家欺凌的可怜人。关于她的一手厨艺和医术,之前根本就没有人知道。 她这一身本事就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性格也与调查中的完全不一样。 逆来顺受、胆小怯懦话都不敢说是下河村人口里的苏云染,可他见到的苏云染自信飞扬、侃侃而谈。这谈吐,又是天然屏障又是奇门八卦,哪里是一个没见过世面胆小怯懦的小村姑? 磁场,这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见。 “你说的都对,一方谷所在的山脉常年有散步去的瘴气,普通别说入谷了,就是在外围多待一会都会中了毒瘴。而那一方谷谷主还很擅奇门八卦,进去了就会把人困死。” 萧苍羽坐了起来,目光透着好奇望向苏云染:“你懂奇门八卦?” 苏云染摇摇头:“不懂,不过我倒是可以制出克制毒瘴的解药。” 萧苍羽似无奈地笑了笑,苏云染以为他这是有些沮丧便道:“这世上动奇门八卦的人应该不少吧,以你们的本事我就不信还找不出一两个来。” 萧苍羽很虚心地问了磁场,苏云染很抽象地解释了一遍:“反正在磁场感知混乱的时候,你可能觉得你一直在走直线,然而你却是走着走着就拐弯了,但自己根本觉察不出来。这就有点像民间说的鬼打墙,但这跟人为利用八卦制造出来的鬼打墙并不相同。” 萧苍羽定定地看着她,好像她的话有些深奥了:“有趣。”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你就别有趣了,你这毒虽然说跟了你很多年都还没要你的命,但这并不代表它不凶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有高人一直替你压制这毒性。但一旦你自身免疫下降身体虚弱,那这毒就随时发作。” 楚临空闻言有些着急:“还请姑娘想想办法,回去的路途遥远,我怕……” 苏云染摇摇头:“不是我不近人情,而是这个毒我真的搞不定。事不宜迟,明天你们就启程回去吧!这里有追兵也不安全,早点回去让那位高人出手就是了。” 梁鹤祯把杀手的尸体都清理干净,就是这浓浓的血腥味让他有些发愁。好好的地方,凭白就染了人血多晦气! 第六十八章 他太草率了 翌日,萧苍羽醒过来时就恢复了视线。 听见院子里有人似乎是在碾东西,他起身推窗望去,是苏云染正在用石碾子碾药。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恍惚了一下,在她低头的某个瞬间,他竟然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萧苍羽垂首轻笑,他还真是中毒不轻。怎么可能在一个小丫头身上看到自己的样子,真是笑话了。 苏云染好像感知到有人在看她,她突然转过头去,看见萧苍羽正垂首苦笑。 “怎么样?还是看不见吗?别着急,我给你配了一些药在路上服用。楚临空说你们此去路途遥远,我担心路上不方便熬药,所以就想着给你弄一些药丸,这样也方便服用一些。” 萧苍羽目光有了焦距,他笑道:“多亏了你,已经能看到了。多谢了,能得你这样费心,看来我还真是很幸运。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真是有些过意不去了。” 苏云染莞尔一笑,心想着,要是真过意不去可以多一点物质上的补偿嘛! 萧苍羽走出房门,目光一直都盯着苏云染,然而如今的目光不似当初的审视。 “苏丫头,你就不问问我是什么人吗?你是真不怕自己救了一伙山匪或是通缉犯什么。” 苏云染头也不抬,桌上摆上了红泥小炉,架上一口锅开始熬药。她回答的似乎有些漫不经心:“我懂规矩,知道的越少我就越安全。所以我不问,你也别说,就萍水相逢一场也不错。” 萧苍羽做到了她对面,看着她的目光竟有些慈爱:“是个通透的姑娘。我给你的那枚玉佩你且好生收了,将来若是有什么麻烦需要我帮忙的,你只管拿着它去富临钱庄找掌柜。若是需要用钱,也只管提就是了。” 苏云染冷不丁地倒吸一口气,她可听梁鹤祯说过,富临钱庄是这世上最大的钱庄。 这个钱庄开遍了这个大陆的所有国家,可它背后的老板究竟是谁却没有人知道。能知道的只是这个钱庄背后关系错综复杂,所以没有人敢轻易动它。 苏云染忽然就觉得那块玉佩有点烫手了,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就不怕我把钱庄都掏空吗?” 萧苍羽低低笑道:“无妨,救命之恩本来就不是金钱能够还清的。” 苏云染扶额苦笑:“我还是知道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被你害死了。” 萧苍羽哈哈大笑起来,要是换了别人得到这枚玉佩知道了这样的秘密只怕是要高兴地睡不着,可她呢发愁啊! “所以啊,你一定会为我保守秘密的。”萧苍羽还真是吃定她这‘胆小怕事’的性子了。 梁鹤祯已经出门,昨晚动静那么大,他还是得确保周围没有人盯着他们。还得帮着萧苍羽一行人准备车马和干粮,这些琐事他本不愿做但担心萧苍羽的人露面会引来更多杀手,所以还是得亲自操办。 “鹤祯,你是生病了吗?” 欧阳琅姝远远瞧见梁鹤祯,立马小跑过去嘘寒问暖。 梁鹤祯表情淡淡:“有些不舒服,已经没有大碍了。” 欧阳琅姝低头却见他手中的干粮:“你……你这是要出远门吗?是我爹给你派了什么任务吗?你要是不舒服就别去了,我可以去跟……” 梁鹤祯制止她继续说下去:“让小姐费心了,是家里人要出远门我只是帮着准备。我还要忙,先行一步。” 欧阳琅姝一双眼睛泫然欲泣:“站住!鹤祯,你我之间何至于如此?” 梁鹤祯头也没回:“小姐严重了,小姐乃是千金之躯,你我之间本就无关联。” 说完他就走了,留下欧阳琅姝身形摇摇欲坠:“碧竹,如果当初在他大病之时我没有听我爹的劝阻,如今会不会是另一番景象?” 碧竹看着这样的欧阳琅姝有些揪心:“小姐,他说得没错,小姐是千金之躯何必纠结于一个有妇之夫呢?他已娶妻,根本就配不上小姐对他的情意。小姐,这天下青年才俊多了去了,他梁鹤祯连个功名都没有,就算是没有妻子也配不上小姐的。” 欧阳琅姝红了眼眶:“你不懂,他于我而言不同。初见他之时,我便动了心。” 碧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梁鹤祯长得是好看,可他的家世也太寒酸了。何况他还是个怪人,明明满腹经纶却不愿去考功名。 县太爷虽然欣赏他,但真要他做女婿,县太爷还是不乐意的。 “小姐,自古都是女子高嫁,小姐就不要自降身份了。”女子高嫁这是老话了,可欧阳琅姝却不这么认为。 梁鹤祯把东西都备齐全了,回到醉云斋苏云染把药王也已经做好了。叮嘱了服用剂量,又再三确认萧苍羽的脉象。 “我医术有限,虽然暂时稳定了你体内的毒素但我不确定能压制多久。这一路千万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否则的话神仙大罗也救不了你。” 萧苍羽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你放心,我会安排人手过来,这段时间定会保你们平安。” 苏云染心中还是有些动容的,不过嘴上却道:“你的人手还是留在你自己身边吧!你现在可比我们更需要。” 萧苍羽很自信道:“我自有安排,你且宽心。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苏云染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这话很江湖,我喜欢。” 萧苍羽点点头转脸望向了梁鹤祯:“多谢了,你小子是个有福气的。这样好的小娘子可得看紧了,对她好一些。” 梁鹤祯淡淡一笑:“这是自然。” 送走了萧苍羽一行人,苏云染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相公,你说那些人还会盯这我们吗?他们会不会过来报仇?” 梁鹤祯看她这副紧张的样子不由笑了笑,之前装得那么淡定他还以为她什么都不怕,原来也只是纸老虎一个。 “现在知道怕了?” “我这是后怕。” “后怕就不是怕了?” 苏云染无言以对,想了想道:“相公,要不这几天我们先不开门了?” 梁鹤祯摇摇头:“当然要开,不然那些人还以为我们跟萧苍羽是一伙的。虽然我们是救了他们,但我们只是遵从本心救人而已,并不是有意针对任何一方。” 苏云染苦着脸摇摇头:“只怕那些人不是这么想的。” 梁鹤祯戳了戳她的紧皱的眉心:“多思无益,有我在,别怕。” 苏云染靠在他怀里,手里把玩着那块玉佩:“相公,你是不是已经猜出他们的身份了?” 梁鹤祯低头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玉佩:“原本是有一些猜测,不过现在可以肯定了。他应该就是大邢国的皇帝,不过他为何会出现在大启国这就叫人费解了。你手中的玉佩世间仅此一块,名唤天玄,它……可以直接调动天刑国禁军。” 我去…… 苏云染咂舌,玉佩在手中烫手到差点就拿不稳了:“直接……调动禁军?他……他怎么敢就这么随便把相当于兵符的东西随便给人,他太草率了!你说他是天刑国皇帝?那这个国家是不是又小又破?” 梁鹤祯被她这话问得有些哭笑不得:“为何这么说?” 苏云染想啊,一个皇帝如此草率,那国家能繁荣昌盛吗? 梁鹤祯摇摇头:“恰恰相反,天刑国在他的手里军事版图不断扩张,几乎快要把西域二十四国全部吞并。你可别以为他是暴虐好战,他虽然四处征战但同时也极大地发展农工商……” 士农工商,都说商人是最低贱的,但他不一样。他不仅专门成立了一个商会衙门为商人经商便利与别国周旋,甚至还从国库出银子扶持一些刚起步的商行。 相比内乱不断的大启国,天刑国是以极快的速度在发展,甚至已经远远将大启抛在了后头。 苏云染听着一愣一愣的,这样听来萧苍羽竟然还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她竟然……结识了一个心存远志的皇帝! 短暂的兴奋之后,苏云染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相公,你说那些来杀他的刺客会不会是大启朝廷派来的?” 意识到这个问题苏云染有些慌张了,万一真是朝廷派来的,那他们岂不是成了叛国通敌的罪人? 梁鹤祯忙道:“当然不是,如果是大启派来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偷偷摸摸半夜刺杀。直接给他们安个罪名,就能光门正大上门抓人,那样作为大启子民的我们自然也不会阻拦。再者,大启皇帝年迈力不从心,根本就不敢对如日中天的天刑国动手。” 苏云染听他这么一分析倒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不是大启朝廷动手,那极有可能就是西域二十四国的人。 梁鹤祯捏了捏苏云染的鼻子:“聪明!最有可能动手的就是二十四国的人。西域的二十四国不管是已经被天刑吞并的还是暂时没拿下的国家,都有杀他的理由。” 苏云染长吁一口气,古代的军事扩张,她无法评判究竟是好是坏。毕竟这天下大势都逃不过一个定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第六十九章 粉面书生 为了暂避风头,苏云染这天很早就关了门,还在城郊给阿青找了一处住处。 梁鹤祯去衙门走了一趟,回来时给她带了一些街边的小吃:“现在的粮食都成天价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是会出乱子。” 苏云染望向他:“现在还能买到什么主食吗?提前预备着点也是好的。” 梁鹤祯摇摇头:“别说稻黍稷麦菽了,就是地瓜都不见有人贩卖。现在这情况,要么就是囤着以备不急之需,要么就是囤着等高价。不管哪一种,日后只会越发困难。” 苏云染了然,空间里倒是还有不少粮食,只是要如何拿出来而不被怀疑又是一个问题。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去张家了。” 张府,大门敞开着似乎就在等他们了。 没想到管家竟然一直等在门口,见二人下车他立马迎了上来:“二位可算来了,我家老爷都问了好几回了。快里面请,这这就吩咐人上菜。” 张老爷与公子张谦韫闻声迎了出去:“梁公子、苏娘子可算是来了,快里面请,上茶!” 苏云染将张老爷打量了一番,精气神都十足,看样子进来恢复得不错:“张老爷近来可好?” 张老爷笑眯眯道:“好!托你的福,老夫这把老骨头能吃能喝能睡不知道有多好呢!近来心疾少发,整个人都觉得通泰许多。” 苏云染点点头却还是主动给张老爷再把把脉:“对了,怎么不见徐大夫?” 张谦韫道:“他呀,说是有急事就着急忙慌走了。他一向如此,来无影去无踪,只有他找你的时候你想找他难如登天。” 苏云染还真是有点羡慕徐离墨的洒脱,天大地大任我游。可她是女子,在这个时代想实现这样的洒脱如痴人说梦。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就见鬼了呢? “张老爷,眼下病情虽然已经好转,但切不可放松大意。饮食起居还是要一如之前这般有规律,一定要保持心情平和。您就安心颐养天年,决不可再操劳忧虑。至于用药,我会再开一剂比较温和的方子,张老爷还是需要按时服药。” 张老爷捋捋胡子笑着一一应下,酒过三巡,夫妻两准备告辞。毕竟从镇上到上河村还是有些距离的,山路不好走,太晚不安全。 张老爷没有多做挽留,只是临走前拿出了一个小匣子递给苏云染:“多亏小娘子你妙手回春,这是我们张府允若的诊金你且收下。” 苏云染也没有假惺惺地客气,接过匣子苏云染直接打开了。 “张大人这……这可使不得,我只收我应得的一份。”匣子里面可是整整三千两。 张谦韫笑道:“苏娘子就不要推辞了,这只是我们张府的谢意,你一定要收下否则我们就不安了。” “不错,你为我制的药造价也不菲,这点钱理应如此。小丫头就莫要跟老夫推辞了,以后我这老头恐怕还有要麻烦你的地方。” 父子两一言一语让她无法再拒绝,但她抽出了一半拿出来:“为张老爷诊治我可不敢独自居功,这里面还有徐大夫的一半功劳。所以,这诊金一分为二,还请张老爷替我转交给徐大夫。” 父子两相视一笑,张谦韫道:“你快收下吧!他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只要一来洪洋镇就一定会来我府上,所以啊,他不好意思收诊金的。” 张谦韫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正经人也会开玩笑,苏云染也没有再推辞了。 夫妻两辞别了张府,在夜色之中踏上了回村的路。 苏云染怀揣着三千两银子又是激动又是紧张:“相公,明天我们就将这银票存入钱庄吧!揣在怀里我总有点不安心。” 梁鹤祯还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只怕是担心梁家那两房的人吧! 已经有好几日没见着公婆了,傅绵娘一听他们回来了,兴奋不已:“你们怎么才回来呀!下次天黑了就不要赶回来了,不安全。” 苏云染向前挽住她的胳膊:“娘,这几日我都在家陪您可好?” 傅绵娘有些怪异地看着她:“哪怎么行呢?你还有生意要做,不开店了?” 苏云染无奈道:“眼下大家都为了朝廷加收税粮的事人心惶惶,我虽然提前囤了一些粮食,可奈何大家都收紧了自己的荷包。” 傅绵娘听出来了,忍不住垂首笑道:“原来是生意不好啊!” 苏云染撒娇地嗔道:“娘,我好歹也是第一次做生意,您就不能给点面子不点破我吗?” 一家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同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哟,二嫂什么事这么高兴,也说出来让我们乐呵乐呵呀!” 傅绵娘懒得理她,拉着苏云染道:“你们也累着了吧,灶上还有温水,赶紧洗洗睡吧!” 蒙氏见一家人竟然没一个搭腔的,未免觉得脸面上有点过不去,所以继续道:“哟,鹤祯回来了?鹤祯啊,衙门有没有说到底什么时候加收税粮?总要给我们一个时间期限,不然总悬着让人吃不下睡不着的。” 梁鹤祯抬眼看了她一眼:“朝廷还没下达最新的指令,县衙也还不知道。” 总算是有人理会她了,蒙氏又望向了苏云染:“哟小染,店铺生意怎么样了?要是缺人手你跟三婶说一声,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苏云染长叹一声:“正对着粮食歉收又要增收税粮的时候,我那食肆生意能好就怪了。这不,刚开业就准备关门几天看看情况。三婶要是闲着倒是可以问问大伯母,大伯在粮行上工,现在粮行的生意水涨船高,说不定正是要用人的时候。” 夜色之中,蒙氏给了苏云染一记白眼。自讨没趣,也就不接下茬了。 傅绵娘拉着苏云染道:“别理她,今天她刚跟你三叔吵了一架,估摸着心情不好想找人出气呢!” 苏云染八卦之心燃烧了起来:“好好的,怎么吵起来了?” 傅绵娘无奈道:“还能是因为什么,你三叔是个不成器的。你三婶这些年从你你奶奶那哄了不少银子出来,本来是想攒着给两个女儿添妆的,没想到今天被你三叔翻了出来。 趁着你三婶不在家的一会功夫,他就拿着钱去了镇上去赌。就是一个下午,就你三婶攒下的三十两银子全都输掉了。她知道了能不闹吗?可这一闹,就让你大伯母知道了你三婶从你奶奶那弄到三十两银子,你大伯母自然又不乐意了,就去跟你奶奶闹。” 傅绵娘叹着气直摇头:“这一下午是鸡飞狗跳的,我们梁家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苏云染掩面偷笑:“娘,那您也该去闹上一闹呀!这些年出力最多的是二房,拿得最少的还是二房,最有资格闹的就是二房了。” 傅绵娘戳了戳苏云染的脑门:“要是以前我早去闹了,可现在你们两都是争气的好孩子,我就不去做那泼妇了。” 苏云染笑了笑,依在傅绵娘肩上笑弯眉眼:“爹、娘,我们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傅绵娘点点头,梁二海在旁木讷地跟着道:“对,会越来越好。” 洗漱躺下,苏云染这几天是真的累着了,连空间都没去直接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傅绵娘还是让她去镇上了,虽然说生意不好,但毕竟才开张断没有几天就关门的。 毕竟这店有一半是赵夫人的,不能那么随心所欲,就算生意不好也应该再坚持坚持的。苏云染无法,只好跟着梁鹤祯一块去了镇上。 “相公,前日没去县衙县太爷没有说你什么吧?”苏云染突然想起问他这事,可这就好比是一年前的未接电话,你现在才想起问人家找你有什么事一样。 梁鹤祯痴痴地笑了好一会:“等你想起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容易。放心,没事的。今日我去上工,你一个人在店里会害怕吗?要是害怕,我就去把阿青接过来。” 苏云染摇摇头:“不用了,大白天的我才不怕。” 梁鹤祯挑眉挑眉表示有些不信:“考虑好了,到时候可别吓得哭鼻子!” 苏云染不屑地冷哼一声:“我才不会呢!你就放心去做你的事,左右店里没什么生意,我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你就让我耳朵清净清净,阿青一来世界都呱噪了。” 梁鹤祯把马车卸下,骑着马就往衙门去了。 半天的时间,店里就两个客人。苏云染闲散得很,刚准备进空间看看,就听见门外有人喊救命。 苏云染可不敢妄动,在窗边观察了好一会才出了门。 路边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趴在地上满头是汗不能动弹,看样子应该是从山上摔下来的。 “救命,姑娘救我!我的腿,好疼!”苏云染望向他的腿,袜子上已经染了血迹。 “你先别乱动,大概是骨折了,我找东西先给你固定一下。”苏云染找了两块木板和藤条帮他把受伤的腿固定起来。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那粉面书生拱手道。 “你这还不至于要命。”苏云染不咸不淡地回到。 那书生直摇头:“小生的腿若是断了,将来就没有办法入仕,这跟要了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第七十章 家丑外扬 醉云斋里传出一阵阵杀猪般的惨叫声,苏云染捂住了自己耳朵。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就好比眼前这个穷书生。身形单薄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她都还没用力的,他这就已经叫得好像上了刑场一样。 “我说,你就不能忍忍吗?男子汉大丈夫,这单疼痛都受不了,还比不上人小姑娘。”苏云染一边给他正骨,一边数落着。 崔检疼得眼泪都流了,可一听苏云染这话立马就不乐意了:“姑娘此言差矣,我读书人将来应该是在朝堂上为民做主的人,只有先学好了天下文章,才能……” 苏云染直接打断他顺便白了他一眼:“你将来如何跟你弱鸡这件事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没动不动就什么事都扯到家国天下去,我现在跟你讨论的只是你的脚而已。” 说着,她用力地在他脚踝上贴上了一块膏药,这一下又疼得崔检发出了猪叫。 “姑娘!轻……”话都还没说完,已经疼得说不下去了。 苏云染的表情毫无波动:“行了,你也算幸运,我看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还以为骨头断了。幸好,只是轻微移位。虽然骨头是给你正过来了,但后期还是有很多细节要注意。” 苏云染给他准备了好几服药还要药膏,可是问题来了,他现在这腿虽然是正骨了,但暂时还不能行走。 “你家住哪?要怎么通知你的家人来接你呢?”总不能一直待在她这里吧?她这是饭馆又不是医馆。 崔检摇摇头:“姑娘,我家在邻县。我这是要赶去临州,这才走了山路赶时间。谁想到,一个不小心就从上面摔下来了。” 苏云染点点头,她还真是脑子死机了。我倒是听说过,那山上面的确是有一条小路通往临州,路程比走官道的确是要省去了三分之一的时间。 “此去临州的路途可不近,就算走山路可以节省一些时间,那也不是一天时间就能走到的。你说你弱成这样怎么就敢一个人走山路?你到底是什么急事这么赶?小命都不顾了?” 崔检回道:“姑娘可听说天岭书院?” 苏云染点点头:“怎么,你也是要去天岭书院考试的?可我怎么听说天岭书院的招生考核已经结束了?” 崔检兴奋道:“的确是已经考核了一批,不过因为今年报考的人数太多,所以书院已经决定分批考核。我就是要去进行第二批考核的,听说书院商议的初步结果是分三批,但是也有说如果第二批考核通过的人数达到了上限,那就没有第三批了。” 崔检一脸沮丧:“若是错了第二批,第三批又取消了,那我……你我岂不是还得空等三年?” 苏云染知道在古代错过一次科考意味着什么,想安慰他几句都无从开口:“你先别着急,考核的日子确定在什么时候了吗?” 崔检掰了掰手指:“就在三天后!我……我还得提前过去找客栈,不然的话到了临州我只能露宿街头了。” 苏云染无语地看着他:“所以说你作个什么鬼,老老实实租辆车去不好吗?又快又稳,这银子有时候真的不该省别省。” 说到银子崔检就把脑袋放得更低了:“姑……姑娘,这药钱和诊金我……我身上钱不多,嫩不嫩少……” 苏云染无奈地摇摇头:“还真是个穷酸书生,算了,这些药都是我自己采自己做的。今天就当是日行一善,免费送你了。” 崔检又高兴又有些不好生意:“那……多谢姑娘了!小生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姑娘可不以暂时收留在下?” “我说这位兄台,你这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苏云染歪着脖子看他。 崔检闻言立马憋红了脸,说出这话他也是难为情得很:“小生也知道这样的请求十分不合礼数,但小生身上的银钱不多,还得留着到临州住宿。姑娘,要不我帮你干活吧!我能干活的,我干活抵饭钱和房钱!” 苏云染无奈地耸耸肩,她认为,就他这智商基本上也就跟仕途告别了。 “帮我干活是吧?行,你先走一个试试。” 立马就想站起来的崔检突然一吃痛,整个人都跌倒在地,捂着自己的伤脚疼得龇牙咧嘴。 “你可千万不要再说帮我干活的话了,真的,你现在能照顾好自己就已经是了不得了。但是,我这里毕竟不是客栈,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多有不便。这样吧,等我相公回来做主,看他怎么说吧!” 崔检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你……你有相公?你都已经成婚了?” 苏云染点点头:“在我相公把你扫地出门之前,你就老老实实坐在这别动。伤筋动骨一百天,不是那么容易好的。” 虽然她说出来的话不是那么好听,但已经伸过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而此时一辆牛车经过,有人喊到:“千雁你们快看,那不是你家二嫂吗?诶,跟她十分亲密的男人我怎么瞧着不像你二哥呀?” 梁千雁弹出个脑袋望了过去,一张脸漂亮的脸立马变了色:“果然是个不干不净的!” 今天是大启国的祈福节,这节日形成之初原本是妇人祈求平征战沙场的丈夫平安,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逐渐演变成了女子祈求好姻缘的节日。 到了这一天只要是还未婚配的女子都会到寺庙里祈求一段好姻缘,已婚的也会去祈求婚姻和美。苏云染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节日,梁鹤祯自然也不会记得这些琐事。 这一天梁家的三姐妹都出门了,跟着村里许多还未出嫁的姑娘一起。 这一辆辆马车牛车经过,最显眼的自然还是有县衙标志的马车,这马车里的人自然也不会是别人。 欧阳琅姝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勾起了嘴角,掀开帘子望去,正好瞧见苏云染扶着崔检到一旁坐下,而崔检的身体似乎都靠在了苏云染身上。 “小姐,那苏云染也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不知道男女有别也就算了,可她怎么连自己是个有夫之妇都忘了?这么随便就与别的男人如此亲密,我要是梁公子,定然将她休了!”碧竹一脸嫌弃地看着苏云染。 欧阳琅姝垂首轻笑:“可惜鹤祯好像真的很相信她,若非亲眼所见,他未必会相信。你去把梁千雁三姐妹请过来,挺就见不见也该请她们叙叙话了。” 梁千雁一听是县令千金立马应了,她之前就与欧阳琅姝相似,当然那也是因为梁鹤祯的缘故。 梁千月和梁千雪之前并不认识欧阳琅姝,不过却早就在梁千雁口中听说。县令千金在村里人来看,那就就好比是公主一样,能结交公主那可是天大的荣耀。 姐妹两又兴奋又拘谨地跟在了梁千雁身后上了欧阳琅姝的马车,欧阳琅姝笑盈盈地跟他们打了一声招呼:“不必拘束,我早就听鹤祯提起过你们,却一直未得见面。来,天气热,喝点茶水解解渴。” 梁千雪和梁千月都放松了下来,没想到洪洋最尊贵的女人竟然这么平易近人! 果然是千金小姐啊!就连这马车都是又大又舒服,中间还能摆上一张小桌子放茶水点心。 两人都不禁想到,要是自己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那该有多好啊! “谢谢欧阳小姐,没想到欧阳小姐不禁人漂亮还这么温柔,也不知道将来是哪个青年才俊能娶到欧阳小姐那真是天大的福分。” “那是,欧阳小姐身份尊贵,一般人当然没法相配。” 姐妹两你一言我一语无非都是在讨好欧阳琅姝,都是一旁的梁千雁目光却还盯着斜对面的醉云斋。 欧阳琅姝看了她一眼,对三房的两姐妹笑道:“你们是鹤祯的妹妹,那以后我们就以姐妹想称好了。你们就跟千雁妹妹一样叫我名字好了,总小姐小姐的,听着多生疏。” 两姐妹相视一眼,很会看眼色地叫了一声:“琅姝姐姐。” 欧阳琅姝点点头:“以后就是自家姐妹了。千雁妹妹,你在看什么呀?那边有什么好看的吗?” 她故作懵懂也探头望去,接着一来惊喜地指着醉云斋道:“那不是你们二嫂开的食肆吗?我就来过一回,刚才都没有注意到。千雁妹妹是要过去打声招呼吗?那我们一起去吧!” 梁千雁摇摇头,本来还想说下次吧,结果梁千雪一脸愤愤道:“还跟她打招呼呢!只怕她还会怪我们打搅了她的好事呢!” 梁千雁刚想呵斥她一声,毕竟这是家丑,家丑不外扬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可事实是她还没来得及呵斥梁千雪,结果梁千月嘴也很快地把家丑都给爆了出来。 “她就是一个不知检点的女人!不要脸!早在之前村子里就已经有风言风语说她跟一个大夫在镇上的茶楼里卿卿我我。可惜我二哥就是傻,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可偏偏他就是不信。” 梁千雪立马附和道:“就是啊!我们还以为她知道悔改了,没想到趁着我二哥去衙门当差的功夫,她竟然又在店里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欧阳琅姝一脸尴尬道:“这……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我看苏姑娘不像是那种人。” 第七十一章 无风又起浪 “千雁妹妹,你说呢?”欧阳琅姝见梁千雁一直不吭声,不像那两姐妹同仇敌忾地一个劲说苏云染的坏话。 梁千雁干笑两声,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她还能怎办? “让你见笑了。” 欧阳琅姝拉着她的拍了拍:“别这么说,或许只是我们看错了。” 梁千雪咕哝一句:“哪里有什么误会,她这又不是第一次了。真该让二哥亲眼看看的,不然他还傻乎乎地护着这个女人。” 欧阳琅姝眼神有些失落地问到:“鹤祯……真的很信任她吗?看来,鹤祯是真的很喜欢她。” 梁千雪和梁千月对视了一眼,之前她们两虽然都没有亲眼见过欧阳琅姝,但从梁千雁口中却听出了欧阳琅姝对梁鹤祯的情意。 当初为了这事,蒋氏都乐疯了,还老是要梁鹤祯带一些家里种的蔬菜瓜果送给她。虽然梁鹤祯从来就没有让给你蒋氏如愿,但梁千雁还是很肯定地告诉蒋氏,欧阳小姐中意梁鹤祯的心不变。 可是事不如人愿,梁鹤祯突然如其来的一场大病,一切都改变了。 本以为梁家的好日子就要到了,迎娶县令千金梁鹤祯平步青云,梁家以后都成了洪洋镇的‘皇亲国戚’。最后却是黄粱一梦,梁鹤祯一病,衙门半个来探望的人影都没有。 以前表现出对梁鹤祯有多情真意切的欧阳琅姝也在那段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梁家人也算是清醒了,患难最是能见真情。 梁千雁想开口说点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欧阳琅姝痴痴地看着醉云斋,嘴里呐呐自语:“她若不喜他,又何必要嫁他呢?” 梁千月吃着糕点直摇头:“才不是嫁,她只是被我二伯母买回来冲喜的!” 欧阳琅姝当然早就打听清楚了,可就是因为打听清楚才让她不安。一个买回来的女人,地位就相当于下人了,可梁鹤祯对她的态度…… 梁千月扯了扯欧阳琅姝的衣袖:“琅姝姐姐,你是不是对我二哥还有情?” 梁千雁立马瞪了她一眼,东西可以乱吃,话怎么可以乱说! 就算是心里这么想的,可也不能这么直白地问出来呀!人家好得可是县令千金,何须惦记一个有夫之妇? 然而欧阳琅姝的回答却让梁千雁大吃一惊:“如果不是那场病,或许我们的结局就会不同了。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没有在他身边,他心里对我有怨气我明白的。可是我不是没有试过,可我爹把我锁在房里根本不让我去见他。” 梁千雁也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起这事,在梁鹤祯大病之后她自然也就跟欧阳琅姝断了联系。还以为是欧阳琅姝过于现实,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 梁千雪兴奋道:“琅姝姐姐,要我说,还是你跟我二哥最配。她苏云染不过是一个买回来的下人,说不定我二哥压根就没有写婚书也说不定呢?” 梁千月点点头:“对对对,从律例上来说她苏云染不过是梁家买回来的下人而已。虽然名义上是以妻子的身份嫁给我二哥冲喜,但实际上二哥妻子的位置随时都可以换人。” 梁千雁却皱起了眉头,只怕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苏云染是什么性格她们也已经有了了解,更何况苏云染身上多邪乎?大方和三房还有奶奶,都在她身上吃了多少次亏了? “千雁妹妹,你怎么了?” 梁千雁被欧阳琅姝拉回了现实,她摇摇头:“我二哥很沉闷的一个人,他心里想什么我们根本就猜不透。” 欧阳琅姝垂下头好似有些受伤:“妹妹是觉得我不应该对鹤祯还存在幻想是吗?” 梁千雁摆摆手,梁千月抢先道:“大姐她肯定不是这么意思!琅姝姐姐你不知道,苏云染这人脸皮可厚了,就是被人当众揭穿她红杏出墙她都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姐姐你先别着急,只要你对二哥还有意思,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欧阳琅姝温柔一笑,旋即又换上了一副哀怨的表情:“真的……可以吗?可我不想破坏别人的感情,这样会遭报应的。” 梁千雁轻叹一声,眼神再一次瞟向了醉云斋:“是她先对不起我二哥的,你们本来才是一对。” ———— 醉云斋,下午的生意似乎好了一些。她忙碌着,也没怎么顾得上崔检。他倒是挺安静的,就算是饿着肚子也不吭声,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桌子上看书。 “吃点东西吧!”苏云染给他做了两菜一汤,都是补钙的。 崔检刚说了一句:“我不饿。”随后肚子就唱起了空城计。 崔检一脸羞赧,脑袋更低了:“多谢姑娘,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姑娘的好。”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钱袋,钱袋有些旧了打了个补丁,瘪瘪的,一看就没几个子。 “姑娘,钱不多,还望姑娘莫要嫌弃……” 苏云染嗤笑一声:“你这钱不是要留到临走住客栈的吗?钱给了我,你怎么办?” 崔检一脸无奈:“我已经顾不上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说完,端起饭碗就扒了起来。边吃边叫好,那样子倒是没有半点读书人的斯文了,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十天半个月没吃饭了。 苏云染无奈地摇摇头将钱袋推了回去:“这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要是过意不去,那就等以后有钱了再还我也是可以的。” 崔检擦了擦嘴边的油光,有些呆愣地看着苏云染,眼神不自觉就往下垂似乎有些别样的情绪:“我……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感谢你才好。” 苏云染摆摆手:“你现在除了说谢之外,还真就什么也做不了。” 崔检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里有种复杂的情绪。 夕阳西下,梁鹤祯骑着马回来了。只是这一路上,他碰到了村里的人。 梁鹤祯脸色有些不太好,苏云染迎了上去:“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脸色这么差?发生什么事了吗?” 梁鹤祯摇摇头,转脸却望向了崔检:“他是?” 崔检闻言对他作揖道:“小生崔检,赶路不小心摔伤了腿,是苏娘子将我救了回来。” 苏云染点点头,梁鹤祯拉着苏云染去了后院:“他有脚伤,今晚你打算怎么安置他?” 苏云染反问他:“我跟他说,他的去留让我相公来决定。” 梁鹤祯轻笑:“我送他去客栈。” 苏云染点点头又道:“他是穷酸书生,只怕是没有钱住店。诊金和饭钱都拿不出来,住店就更没钱了。我们就当帮人把到底算了,反正今天都已经做了一天亏本生意了。” 梁鹤祯没有意见,背着崔检上了马车直奔城中客栈。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梁鹤祯回来了,两人赶车回村。一路上有遇到同村的人也不好装作看不见,马车里已经坐满了,一时有些拥挤起来。 “咱们村有马车的梁家还是头一户,这突然就有钱,还是鹤祯有出息啊!在衙门当差就是不一样,我家闺女要是能嫁鹤祯这么有出息的男人,那绝对是死心塌地的。” “可不是呢!要说鹤祯是要人才又人才,要相貌有相貌,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这么好的夫婿了。外面那些野男人哪里比得上,真是搞不懂啊!” 说话的两名妇人有意无意地撇了一眼苏云染,这话怎么听着又是说给她听的? 苏云染真是莫名其妙了,这好端端的怎么又有她的事了? “哎呀,要不怎么说这女人不能惯,惯坏了心可就野了。鹤祯媳妇,你说呢?” 苏云染冷笑一声:“说什么?说我相公好我赞同,可你们这指桑骂槐的又是几个意思?什么心野了,我怎么听不懂呢?” 那一旁年轻的小妇人扯了扯两人的衣袖,两人这才闭了嘴。苏云染心里有些憋火了,上菜她被流言攻击是说她和徐离墨在茶楼幽会。 这事被梁鹤祯压了下去之后便没有人再提起,可今天怎么好端端的又无风起浪了? 不对,不像是旧事重提。 苏云染忽然眼神一亮,崔检!难道是因为崔检?今天她接触多一些的男人,大概也就是崔检了。 呵呵,她不过是一念之仁救下一个人,怎么就成了诟病了? 忽然想起梁鹤祯从衙门回来时的脸色不太好,难道他回来之前就已经听见了风言风语? 想到这,苏云染起身掀开帘子做到了梁鹤祯身边。 “小心些。”梁鹤祯扶着她坐下,马车外的空气顿时就觉得好多了。 “我不过是医者仁心顺手救了崔检,我虽然不知道这事是怎么传开的,又传成了什么样。我只有一句话,清者自清,我只是遵从了一个医者该做的事。” 梁鹤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他没想提这件事,没想到还是让她知道了。 “娘子,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风言风语,若我什么都信岂不是心瞎眼盲?你只管遵从医者仁心,我的娘子我相信。” 苏云染有些动容,刚才有些委屈巴巴的,这会就笑了出来:“这才查不到!你要是随便一点谣言就会信以为真,那你便不是我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梁鹤祯捂住了她的嘴:“你这丫头还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什么叫‘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出嫁从夫,她说这话要是被有心人拿出来搬弄是非那就是有理都成无理了。 苏云染是越想越气:“我就好奇了,我今天救崔检回去店里就没有两个人看见,究竟是谁这么恶毒竟然随便传闲话?” 第七十二章 千金小姐娶得了 苏云染十分费解,路人就是见到她救人也不至于传闲话吧?毕竟谁知道她出阁没有,这种闲话会毁了一个女子一生,张口就胡说八道的人简直恶毒至极! 苏云染转过身一脸审视地看着梁鹤祯:“说说看,谁告诉你的?”衙门里认识她的人可不多,谁会准确无误地将这消息传到梁鹤祯面前? 还没等梁鹤祯开口,苏云染想到了一个可能:“该不会是……欧阳琅姝吧?” 梁鹤祯摇摇头:“是千雁,还有千月两姐妹。” 苏云染一脸诧异:“就那么一会的功夫,怎么就那么巧让她们碰见了?我怎么感觉这事情有点不太对劲呢?等会,让我理一下。” 梁千雁偶尔上镇上她倒是还可以理解,毕竟她老爹私藏了不少银子她有钱上镇上。可梁千月姐妹却是极少上镇子的,这又不是赶集的日子,她们怎么出动得这么整整齐齐? 这三人跑去衙门给梁鹤祯打小报告,那她们得到的消息究竟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还是自己亲眼所见。 从别人口中听说的话,这镇子上有谁能这么确定看到的人就是她,然后还跑到梁家人面前说闲话? 苏云染摇摇头,她认为这种可能性非常小。那么剩下的一种可能,就是最合理的一种了。 梁千雁三姐妹是亲眼所见。 而她跟崔检接触也不过只是短暂的半个时辰,也就是从她扶着受伤的崔检进入醉云斋,然后给他清理伤口到服药再到固定支架。这半个时辰之中两人就完全只是医患状态绝对没有什么亲密的接触,根本就构不成她‘红杏出墙’的言论。 在处理好他伤之后,她就开始忙着招呼客人。忙了好一阵子,才给崔检做了午饭。而崔检感激她,便想站起来给她鞠躬。 结果…… 苏云染点点头,她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崔检想给她鞠躬致谢,然而站起来太急忘记了自己脚上有伤,所以一时不慎就往她身上扑过来。她扶住了崔检,若是从某个角度来看,还真像是两人亲密地抱在一起。 若是梁千雁三人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的话,那这事还真是太巧了些,巧得像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一样。 梁鹤祯见她沉思了半天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为什么会想到欧阳琅姝?” 苏云染立马耷拉下脸来:“怎么,我就不能怀疑她吗?” 梁鹤祯笑得有些张扬:“可以!就是……娘子是不是打翻了醋坛子了,要不然怎么这么酸?” 苏云染好气又好笑,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这事有点蹊跷,太过于巧合倒像是刻意安排的。她们三姐妹今天怎么突然都跑来镇上来了?” 梁鹤祯歪着脑袋看她,心中有些纳闷:“娘子,今天是祈福节你不知道吗?”但凡是大启国的人,应该没有人不知道这个节日吧? 苏云染尴尬一笑:“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你也知道的,我以前在苏家从来也没过过什么节日。” 说着眼眸低垂,惹得梁鹤祯顿时一阵心疼:“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节日,若是娘子喜欢,以后每一天我们都把它当节日过。” 苏云染笑弯了眉眼,这男人,现在可真是越来越会说了。什么宇宙直男,现在就是一个情话小王子。 “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哪天都像是过节。”苏云染望向远方,这山沟里的平凡生活,她下能在越发觉得喜欢了。 梁鹤祯握住她的手道:“这件事我来解决,你只需要不去理会就行。” 苏云染摇摇头:“只怕是不由我吧?让我估计一下,这会村子关于我流言肯定是又是满天飞了。要不是爹娘都是明事理的人,只怕这会都已经帮你写好了休书。不,应该是准备好我的卖身契,然后再转手将我卖给人牙子。” 她说得风轻云淡,却叫梁鹤祯的心揪了起来:“有我在,定不让你再孤独无依颠沛流离。” 苏云染定定地看着他:“这话我记下了,你可别忘了。” 梁鹤祯眼睛亮晶晶的眨了眨:“好。” 回到村子果然如苏云染料定的那样,关于她的风言风语又传得人尽皆知。 “你看看这个骚货,丑事都被人看见了,她还能跟个没事一样。也不知道鹤祯那孩子是怎么想的,放着千金小姐不要,就要这朵残花败柳。” “嘘,你小点声。梁家这小子也是轴得很,之前就已经说了他媳妇不是个老实的,可他就是不听。他不听也就算了,连傅绵娘也帮着她这儿媳妇说话。这一家子也不知道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诶呀,疼死了!” 闲话说得正热闹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打了,好几个人同时发出了叫喊声。 苏云染听见动静停下脚步回头看,嗤笑一色回头追上梁鹤祯:“是你动的手?可我都看见你出手呀?” 苏云染觉得自己对梁鹤祯的了解还远远不够,就像她到现在也还不清楚梁鹤祯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梁鹤祯一脸无辜地耸耸肩:“我可什么都没做,娘子可莫要冤枉了我才好。” “切……”苏云染傲娇地哼了哼,还不承认小样,这会能帮她出手的人除了梁鹤祯还能有谁? 回到梁家,还没进门就已经听见了蒋氏呱噪的声音。 “真是个丧门星!她是真是一刻也不能安然,我们梁家在上河村也是大家族,这脸啊都被她丢尽了!要不是你们非要买这个个贱丫头回来,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多事端来!” 蒋氏磕着瓜子一遍对傅绵娘数落着,而傅绵娘洗着菜好像完全没听到似的。 “我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见去?我跟你说,反正那丫头也不过是买回来的,眼下这事人尽皆知,还是赶紧把她给卖了。鹤祯现在年轻力壮,还怕找不到一个年轻貌美能助他谋大事的小姐吗?” 站在门口听着地两人一脸无语,苏云染故意冲梁鹤祯挑了挑眉:“年轻貌美能助你谋大事的小姐……县令千金么?” 梁鹤祯扶着额头,重重地叹了一声:“我可什么都没说。走吧,自己家光明正大进去。” 梁鹤祯牵着苏云染走了进去,听见动静蒋氏回过头:“哟,鹤祯回来了。鹤祯啊,有些人不守妇道就不该留。你还年轻,应该以事业为重。若是能攀附上一个有权有势的门户,那你以后的日子啊就是……那个什么飞什么达来着。” 苏云染低头轻笑:“是飞黄腾达奶奶。” 蒋氏冷哼一声,一张耷拉的脸一脸凶相:“我用你说!你个不知检点的,梁家真是瞎了眼才把你给买了回来。” 梁鹤祯牵着苏云染道:“奶奶要是没有别的事,我们先回房了。” 傅绵娘眼见蒋氏要去拉人,立马挡在前面笑道:“孩子们都忙了一天了,也让该让他们歇歇了。” 蒋氏只要把怒火对上了傅绵娘:“歇什么呀?你这好儿媳妇在外面到处勾搭男人,你们究竟怎么想的?听我的,找个人牙子赶紧送走。鹤祯一表人才,你还怕他找不到媳妇吗?” 傅绵娘转身去厨房里煮饭,然后漫不经心道:“我相信小染不是那种人。娘,你也看见了,他们小两口感情好着呢!” 蒋氏翻了个白眼:“好?莫不是你们一家子真被她灌了迷魂汤了?我告诉你,反正我是不同意她继续留在这个家!” 蒋氏直接放了狠话,可惜傅绵娘不是张氏也不是蒙氏,她从嫁进梁家开始跟她这个婆婆也是不对付的。 蒋氏冷哼一声走了,说是要留下来吃饭都没心情了。不过傅绵娘倒是觉得有点奇怪,今天蒋氏就说点难听话就完事了? 按理说她的性格是不大闹一场决不罢休的,今天是不是有点反常了? “娘,我来做吧!”苏云染回房整理了一下头发就赶紧出来帮忙。虽然傅绵娘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出言责备她,但她却不确定在古代礼教下成长的人,是否真的能一次次经得住流言蜚语的撼动。 “娘,今天的事我有必要跟您解释一下。我真的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梁家的事,我只是在路边救了一个摔伤的书生。” 傅绵娘点点头:“娘知道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不用在意。日子是我们自己过,嘴却是长在别人身上。不用解释那么多,娘都明白,以前我还总不太放心,可现在我反而放心了。” 以前不太放心,现在反而放心了?苏云染有些不太理解她这话,有些呆愣地问:“娘,我不太明白,您就真的没有怀疑我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穿得有鼻子有眼的。而且这一次亲自把这闲话传开的,还是千雁三人,应该很有说服力吧?” 傅绵娘也笑了,这孩子还真是有点实心了。 “你这孩子,非要把自己的闲话说成实话不成?我也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是千雁她们传开的,真是不像话!小小年纪不学好,就学着做长舌妇了!” 第七十三章 偷来的卖身契 傅绵娘一说起梁千雁三姐妹就来气,别人都知道家丑不外扬,她们三倒好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事才好。 说起这三人,苏云染便把自己猜测的情况跟傅绵娘说了一遍。 傅绵娘点点头:“你做得没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只是救人难免有近距离接触但并没有不妥,只要你守住该有的距离就足够了。” 苏云染吸了吸鼻子,这天下这么善解人意的婆婆都给她碰上了,她还真是走了什么运气了? “娘,那您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说‘以前不放心,现在反而放心’是什么意思?” 傅绵娘轻笑拍了拍苏云染的脸颊:“小染啊,喜欢一个人最藏不住的就是眼神了。” 苏云染一愣,旋即低下头:“有那么明显吗?” 傅绵娘轻笑不语,这是好事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儿子眼里有她,她的眼中有她儿子,这小两口这才算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若非今日的事,我倒是一直忘了一件事。你等会,娘去给你拿样东西。”傅绵娘转身回了房间,苏云染进了厨房。 不一会,梁鹤祯也来厨房帮忙:“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你有一个深明大义的好婆婆。” 梁鹤祯故意跑到她耳边说,苏云染这会两手都是面粉腾不出手来收拾他:“是是是,我有个好婆婆和好公公。” 梁鹤祯眼睛笑得亮晶晶的,又贴近她的耳朵呵气道:“最重要的是有个好相公。” 苏云染翻了个白眼,臭不要脸!自夸的话也能夸得这么自然。 两人正嬉笑着,忽然听见傅绵娘一阵惊呼,两人什么也不顾就往房间冲去。正在院子编竹筐的梁二海比他们还要快一步,直接就冲进了房间。 “孩子他娘,这是怎么了?” 苏云染都有些羡慕婆婆了,这个木讷的公公在任何时候都是把妻子放在了第一位。平日里和和气气的,可只要有人敢欺负他媳妇,立马就不讲理。 傅绵娘一脸惨白,眉头紧锁,手里还捧着一个空匣子。 “娘,怎么了?是丢了什么东西吗?”梁鹤祯见你匣子空了,再看傅绵娘的表情或许这匣子里面曾经放了很重要的东西。 傅绵娘缓了好一会才晃过神来,拽住梁鹤祯的手道:“祯儿,小染的卖-身契不见了!” 苏云染心里咯噔一下,傅绵娘想到了什么又道:“是你奶奶,一定是你奶奶。我说她今晚怎么有点奇怪,按她的性子听见风言风语早就过来闹起来了。可今天她只不过是过来说几句难听话,完全不像她的平日的作风。” 梁二海十分无奈,他这老娘他是真的没有办法。 苏云染似乎已经猜到了蒋氏盗走她的卖-身契想做什么了,难怪她今晚说什么‘找个人牙子赶紧送走’。就是因为知道傅绵娘夫妻不会这么做,所以她干脆盗走卖-身契自己做主将她卖了。 所以今晚她在这边故意扰乱视线,肯定是有张氏或蒙氏从旁配合。 苏云染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相公,她们不会连夜去找人牙子,所以我们大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我打配合,我来吸引注意力,你去把卖-身契找出来。” 梁鹤祯揉揉她的脑袋:“无需这么麻烦,我来解决。爹娘你们不用着急,这事不难办。我们先吃饭,左右卖-身契都还在他们手里跑不了。” 傅绵娘虽然还是有点担心,但更担心苏云染会不安,所以勉强地点点头宽慰苏云染几句:“放心,娘绝对不会让她们得逞。” 苏云染点点头笑道:“嗯,我们吃饭去。只要我们不声张,她们认为我们还没有发现卖-身契已经丢了,这样一来她们就会放松警惕。” 吃过饭后,苏云染跟个没事人一样收拾碗筷,梁鹤祯跃上了屋顶盯着隔壁的院子。看见蒋氏的房间灯亮了起来,梁鹤祯纵身一跃进了蒋氏的院子。 片刻后,梁鹤祯已经站在了蒋氏的屋顶上,掀起一片旧瓦光线透了出来…… “娘,那丫头再转手怕是卖不了几个钱了。都破了身了,总不能还当黄花大闺女卖吧!” 说话的是蒙氏,吃过饭婆媳三人都去了蒋氏的房间。 张氏笑道:“当初她还是黄花闺女也就卖了二十两,现在开了苞也就十两吧!十两也好呀,眼下日子那么难过,能见到一两白银都不过了。” 蒋氏冷哼一声,一个白眼送给这对妯娌:“要么怎么说你们两是蠢货!都已经是生儿育女的人了,这花开没开过苞都看不出来!” 张氏和蒙氏皆是一愣:“娘,你的意思是……鹤祯还没跟她圆房?不可能吧!你瞧鹤祯护她那样子,怎么可能还那什么!” 蒙氏摇摇头觉得不太可能,张氏去想了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真别说,鹤祯之前那身子骨,他就是想那什么他也没有那力气。” 蒙氏嗑着瓜子摇摇头:“你也说了是之前,鹤祯现在身子骨结实着,这血气方刚的男人怎么可能身边放着一个小媳妇碰都不碰?” 蒋氏一双吊梢眼此刻竟然透出一抹锐利:“等你们到了我这年纪,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经人事和没经人事的女人从脸上就能看出痕迹,那感觉是不一样的。” 蒙氏继续咳着瓜子,她也是两个孩子的娘了,那她怎么就没瞧出来? 蒋氏白了她一眼:“要不怎么说你蠢呢!” 张氏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吭声,但她想的问题却比较实在:“娘,就算她还是个黄花闺女那又能怎么样?人牙子也不傻,她苏云染是冲喜过来的,名义上她就已经是个被用过的女人了。人牙子才不管你是不是没圆房,能压价的事她才不会让我们呢!” 蒋氏笑了笑:“这事我已经有了想法了,可以送她去一个可以先验身的地方。只要证明她还是个处,这个价格自然就好说了。再说了,你们难道没发觉那小狐狸精出落得倒是越发有模有样了。” 蒙氏一脸懵,张氏却心突然一个激灵:“娘,你……你说的该不会是……那种地方吧?” 蒋氏笑而不答,蒙氏见两人打哑谜赶紧扯着张氏的衣袖问:“大嫂,那种地方是什么地方?” 张氏表情有些不自然,小声道:“烟花柳巷。” 蒙氏吓得一哆嗦:“那种地方!我可听说进了那种地方的姑娘,一辈子都干净不了了。” 蒋氏突然伸手在蒙氏胳膊上掐了一下:“怎么的,你还挺心疼她?” 蒙氏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担心鹤祯那孩子实心眼,就是有点担心他会跟我们拼命。” 蒋氏的一张老脸抖了抖,她不是不怕,只是想着她是奶奶,就算梁鹤祯再怎么混还能真对她动手不成?一定不孝的帽子扣下来,他也是得过堂的。 想到这里蒋氏的腰杆就挺直了起来:“办法总有有的,到时候想办法把他们一家子支开,这卖身契在我手里他们也不知道。” 蒙氏一想还是觉得有些道理:“娘,那这卖身契你看得收好了。” 说完妯娌两人就出了门,屋里就剩下蒋氏一人。她从怀里拿出了苏云染的卖身契,一人喃喃自语不知该收在哪里好。 思来想去,最后她把这张卖身契藏在了自己鞋垫下。藏好了,这才觉得安心,吹熄了蜡烛睡去…… 翌日,天刚亮蒙氏就跑过来叫门:“二哥二嫂快开门呀!” 傅绵娘披上外衣就出来,心想又要搞幺蛾子了:“我说他三婶,这天都才刚刚亮,能有什么着急事呀?” 蒙氏一脸着急:“娘一早醒来就喊头疼,我寻思着鹤祯媳妇不是会医术吗?就让她过去看看,这请大夫还得到邻村去太耽搁时间了。” 傅绵娘去叫了苏云染,夫妻两更洗漱出来,张氏也着急忙慌地走了过来。 “鹤祯呀,你大伯昨天捎人送信过来说有点急事让我上镇上去。你看今天你能不能早点过去,我这真的很急。还有二哥,村长昨个通知大伙今天集体去修牙山的路,一户要出两个人。” 傅绵娘一脸怪异:“一户出两个人?那你还去镇上?” 张氏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大伯昨天捎来的信上也没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就只是说让我一早就赶过去。要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他也不至于催得这么厉害。” 傅绵娘冷着脸,所谓一户出两个劳动力,其实是包括了三兄弟。结果大房不去,三房估计早就想好了偷懒的借口,所以这事又只能落在了二房的头上。 这些年这种事情也不是一两次了,一开始是不想计较太多,后来是因为梁鹤祯的病让他们无法去计较。可现在,这些事情都习惯全部甩给二房,再不计较受罪的可是他们二房。 蒙氏一瞧这情况有点不太对劲,赶紧向前拉着苏云染:“走走,赶紧去看看你奶奶,她这一早就疼得满床打滚。” 苏云染被蒙氏拽着手往外拉,苏云染回头对傅绵娘道:“娘,那我先过去看看。” 第七十四章 蒋氏荷花 傅绵娘点点头嗯了一声,随即脸色又沉了下来。 张氏见傅绵娘的脸色十分不善,也赶紧催促着梁鹤祯:“鹤祯可以走了吗?” 傅绵娘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院子中央:“走什么呀,咱们先掰扯掰扯。六年前,族里集体筹钱修葺祠堂,也是每户出两个人帮忙干活,去的是我们两。五年前,村里通向外面的路塌了,村里要求每户出两个人去通路,还是我们两。四年前大雪压垮了房子……” 傅绵娘是越数越是来气,张氏越听越是心虚。蒙氏则拉着苏云染赶紧离开这个硝烟弥漫的院子,就怕引火烧身了。 苏云染被蒙氏拉进了蒋氏的房间,还没进屋就听见蒋氏的叫喊声。 苏云染看了看蒋氏的脸色,这气色好得很呢!这装病也装得像一点,瞧她这面色红润的,一看就是心情好。 蒙氏怕她一眼就瞧出个纰漏来,赶紧道:“你怎么还傻站着呀!赶紧给你奶奶把把脉,你没看到她都疼成什么样了吗?” 苏云染给蒋氏把了把脉,果然是脉象平稳不见异常。 “鹤祯媳妇怎么样?你奶奶她没什么大问题吧?来来,瞧你这一早流了这么多汗,快喝点水。”蒙氏真是破天荒地热情似火竟然给她到了一杯水。 苏云染握着水杯凑近鼻子闻了闻,刚要喝又放下:“三婶,奶奶年纪大了,以后这样经常性的头疼只怕是会经常发生。你帮我打一盆凉水过来,我一会要用。” 蒙氏一口应下:“好好好,我这就去打,你先喝水,这天是越来越热了。” 像是担心她不喝一样,蒙氏就差推着她的杯子给她灌下去了。看着苏云染喝了,蒙氏这才放心地出了房间。 放下杯子,不过片刻的功夫苏云染一头倒在了蒋氏身上。蒋氏哎呀一声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带着怒气将苏云染从她身上推开,边推还边骂着:“这个贱丫头怎么这么沉?一把骨头差点没被她给压死!” 蒙氏端着一盆水回来,一见苏云染已经倒地立马就高高兴兴地放下了盆子:“娘,这药也太好用了吧!” 蒋氏翻身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眼看一口就要喝下去了吓得蒙氏赶紧一把打翻:“药!有药!” 蒋氏一把掐在蒙氏的胳膊上:“要死啊!蠢得跟猪一样!让你把药下在她的杯子里,你倒好整壶水都给你下药了。去去去,赶紧重新倒壶水来,渴死老娘了。” 蒙氏端着水壶出门小声地骂骂咧咧,往隔壁院子探过脑袋看了看,好家伙傅绵娘跟张氏就要打起来了。 “大嫂也是的,这个节骨眼上就不能忍忍吗?赶紧把鹤祯哄走,要不然这人还怎么卖呀!” 她这自言自语地说着,蒙氏大概也是听见动静了出来看。 “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过去把人拉开。先把鹤祯骗去镇上再说,剩下的就好办了。老三去请牙婆子怎么还没回来?一个个的办个事都不让人安心。” 蒙氏又被数落一通,心情好生郁闷地过去拉架。 “大嫂二嫂这是做什么呀!鹤祯,你也是的,怎么都不知道拉着点?” 梁鹤祯一张脸是半点表情都没有:“我娘子呢?” 蒙氏心下咯噔一下,这梁家竟然还能出这么个情种。 要说梁家这三兄弟,老大是个主意大的,说一是一。老二是个木讷的,就听傅绵娘的。老三是个鬼精的,兜里只要有点钱肯定是要出去吃喝嫖赌谁也管不住。 先抛开梁鹤祯这长相不说,就这性格也半点都不像梁家人。虽然他爹也是个专一的,可那是梁二海也没有到处浪的本钱。梁鹤祯不同,有才有貌,就连县令千金都钟情于他。 可他倒好,把一个买来的黄毛丫头当宝了!倒是把人家千金小姐给晾一边了。 “她在照顾你奶奶,今天她就不去镇上了,你大伯母有急事你还是先送她过去吧!” 说完又转脸望向了傅绵娘,一瞧傅绵娘这火气冲冲的样子又不敢说硬话,讪讪一笑打个圆场:“二嫂,我们也知道你们辛苦了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大哥常年不在家,老三是什么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辛苦你们了,都是一家人多担待一些吧!” 傅绵娘斜眼瞥了她一眼:“担待?要不,弟妹来担待担待怎么样?” 蒙氏的笑容十分僵硬,心里早就骂娘了,但嘴上还是要客气:“我本来是打算去的,可不巧娘病了,我只好留在家照顾娘了。” 傅绵娘一点都不客气给怼了回去:“不是有小染在照顾吗?再不济,还有千雁三姐妹。再说了,你不去,老三就不能去吗?” 这真是逼得傅绵娘无话可说了,蒙氏快笑不出来了:“二嫂,有什么事我们晚些再说也不迟。现在娘病着我得去照顾,大嫂有急事还是让鹤祯先送她过去吧!” 梁鹤祯附在傅绵娘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傅绵娘的脸色这才缓了缓,转头对梁鹤祯柔声道:“那你小心一些,早去早回。” 蒙氏和张氏都松了一口气,两人互相递了个眼神。 另一头,粱三海从后院翻了进去。 “娘,牙婆子我叫来了!” 牙婆子见这母子两偷偷摸摸的不由皱起了眉头:“你们到底能不能做主的?若不是父母兄弟,那买卖人可是犯法的!” 蒋氏忙把牙婆子请了进去:“瞧你说的,当然能做主!这丫头是我们之前买回来的,卖-身契都有合法的!” 牙婆子瞧了一眼床上躺着的苏云染,这小模样生的不错卖去给大户人家做丫环小妾或是鳏夫做填房还是可以的。 牙婆子正盘算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等等,我怎么听说上河村梁家从下河村买了一个黄花闺女冲喜,该不会就是这个丫头吧?” 蒙氏还想否认的,可蒋氏知道牙婆子可不是好骗的。回头要是让她知道了苏云染就是那冲喜的丫头,只怕是会找人来闹事。 蒋氏还是依照着自己心中的计划进行:“不错,就是她。” 牙婆子立马耷拉下脸来:“一个破了身的丫头能干嘛呀?” 蒋氏赶紧解释道:“没有,我敢打包票,这丫头还是干干净净的身子。你先听我说,这丫头……” 蒋氏解释了一通后,牙婆子这才松了口:“这……也不太好办。” 蒋氏忙给牙婆子塞了个红包:“你就辛苦一点,从中牵个线,真是成了你不也有好处吗?” 牙婆子点点头:“那行,这事就这么定了。这五两银子是定金,等我跟那边验了货没问题之后再把剩下的十两给你。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要是她不干净了,尾款你们也就别想要了。” 蒋氏忙赔笑道:“放心吧!我看得真真的,这丫头绝对干净!” 牙婆子冲院外喊了一声,两个大汉拿着一个麻袋走了进来。 牙婆子一拍脑门突然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卖-身契得先给我看看。” 蒋氏一早就从鞋底把卖-身契拿了出来,这会就在她身上:“你看看,这就是从下河村卖回来的证据。” 牙婆子一看愣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又从头看了一遍。拍的一声,牙婆子将卖-身契用力地拍在桌子上:“好啊,你这是拿老娘寻开心呢!” 蒋氏一脸懵逼:“这……这有什么不对吗?这就是苏云染这贱丫头的卖-身契呀!” 牙婆子冷哼一声:“苏云染?下河村人?你自己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上河村蒋氏荷花,年六十有一!就你这一把年纪还想进烟花巷?你想吓死客人吗?看不出来呀,一把年纪老来风骚耐不住。” 蒋氏气得鼻孔都要冒烟了,蒙氏赶紧扶住她:“这……这有误会,娘,你再好好找找是不是拿错了?娘你先冷静一下,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蒋氏气得都快晕过去了,被蒙氏猛地掐了一下人中疼醒了。 她还不算太蠢,她身上怎么可能有一份自己的卖-身契,这说明有人掉包了苏云染的卖-身契。就算把她房间翻个底朝天,也绝对不可能再找到那份卖-身契了。 “这样,我现在就给你写一份。” 牙婆子立马打住:“等会,你们到底能不能做主的?她若不同意,这便是逼良为昌,这罪我可担不起。” 蒋氏一个头两个大,本来还以为是十分轻松的事,没想到突然就变得复杂了。 “我们梁家没分家,我做得了二房的主!你还傻愣着做什么,赶紧让人找人重写一份卖-身契。” 蒙氏一脸不情愿,这时候要她上哪去找会写字的人来? 村里的女人能认识几个字都算不错的了,能认识还会写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了。 气氛正僵持着,忽然手拿麻袋的两个大汉被踹飞了。 梁鹤祯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床上的苏云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对我娘子做了什么?这是要拐卖人口吗?跟我去见官!” 牙婆子立马跳了起来,这是倒了霉了! 第七十五章 脱去奴籍 “这可不管我们的事!是他请我们来的。我们可是正经的买卖,衙门又记录的。走走走,这不清不楚的买卖我们不做了。”牙婆子撒腿就跑,两个大汉也赶紧跟了出去。 粱三海缩了缩鼻子躲在了蒋氏身后,三人都快被梁鹤祯的眼神杀死了。 蒋氏也心慌的一批,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道:“你也不用这样看我们,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她做的丑事都传遍了,梁家的脸面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哎呀,真是倒了霉了!这……这冤枉啊,这事跟我们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啊!各位放我们走吧,这真的不管我们的事呀!” 屋外又响起了牙婆子的喊叫的声音,蒋氏心中一沉,怎么感觉这事情有点不太对劲了? 蒙氏就更慌张了,伸着脖子想看看外面究竟是谁把牙婆子给拦了回来。 牙婆子跟她带来的两个大汉被逼了回来,蒋氏出么一看,懵了:“村长、族长……你、你们怎么来了?今天不是要集体修路吗?” 村长一脸不耐烦,这梁家真是一天也不肯消停。族长望向了梁鹤祯:“鹤祯,到底出什么事了?究竟是谁要拐卖人口又是拐卖谁?” 梁鹤祯一记刀眼射向了牙婆子,牙婆子感觉自己真是比窦娥还冤,梁鹤祯走到她面前道:“这事问牙婆子最清楚了。” 牙婆子发誓以后再也不沾这家的生意了! “我……哎呀,这事真的跟我没关系,是他一早过来请我,说家里缺钱要卖掉之前买回来的丫头。说之前买丫头在官府有记录可查,她手里也有卖-身契,合法的。我……我哪里能想到,这里面还有变数呀!” 村长和族长一同望向了粱三海,粱三海赶紧低着脑袋不敢吭声。 村长又看了一眼蒋氏:“变数?什么变数?卖-身契现在在谁手里?卖的是谁?” 牙婆子豁出去了,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蒋氏一看这情况,干脆也破罐子破摔:“是我主张把苏云染卖掉的!她是我们梁家买回来的,我现在再把她卖掉又什么问题?” 村长的目光有些鄙夷地望向蒋氏:“就算她是梁家买回来的,可把一个女人卖到烟花柳巷就未免过分了。” 族长完全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鹤祯媳妇是二海夫妇两借钱买来的吧?这跟旁人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再说了,你连她的身契都没有,怎么能做主将她转卖?简直胡闹!” 族长这气势可比村长都足,村长自然不甘落后也板起脸训起蒋氏来:“我朝律例严禁贩卖人口,轻则脊杖二十,配役一年,重则流放三千里。除非她是自愿,可她是自愿吗?二则你手头并无她的身契,就算有,身契上那丫头的归属人也不是你,你还是没有资格随意买卖!” 在古代虽然律例上是有禁止贩卖人口的规定,首先是本人自愿被卖,二则必须年满十岁。抢夺、诱骗人口的均属于犯罪行为,未满十岁就算是自愿也当犯罪论处。 可实际上的情况是没几个是自愿被卖掉的,绝大多数都是被亲人做主卖掉无从选择只能接受命运。 蒋氏豁出去了,准备不讲理到底了:“她怎么不愿意?你们怎么知道她不愿意了?她自己就是个惯会出墙的,是她自己想去的。” 梁鹤祯握紧了拳头,要不是隔着这层关系,管她是什么年纪只想一脚将她踹飞。 “谁说我愿意了?只怕是奶奶你自己愿意吧?蒋氏荷花,对吧牙婆?”苏云染的声音不紧不慢,没有人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牙婆一个激灵,这梁鹤祯的眼神已经够吓人了,怎么这个小丫头片子眼神也这么锋利? 牙婆子多识时务,立马说起了蒋氏给她看的卖-身契。 村长和族长带来的人都哄笑了起来,蒋氏一张老脸都快掉地上了,愤恨地看着苏云染一下失去了理智直接朝苏云染冲过去想掐住她的脖子。 梁鹤祯将苏云染往自己身后一拉,蒋氏扑了空一头撞在梁鹤祯的身上。 梁鹤祯毫不客气地将蒋氏从他身上推开,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卖-身契:“村长、族长,今天就请各位做个见证,我要为我娘子脱去奴籍入我梁家户籍。” 村长与族长对视一眼,一旦卖-身便是入了奴籍,要脱去奴籍除了主家开恩之外还需要在官府缴纳一笔费用,这笔费用并不便宜,所以很少有主人会愿意给买来的人脱奴籍的。 梁家是农,便是良籍,脱了奴籍苏云染才算是真正恢复了自由身。 苏云染其实并不懂这里面的规矩,她只知道自己被家人卖了,还以为只是一张契约的事,没想到这里面还关乎着户籍的事。 而户籍关系着这个人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苏云染在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之前还是天真了。在古代想独自生活,根本就不是只要凭着一身本事就够了。 梁鹤祯见她表情有些呆滞,他们计划中揭穿蒋氏并没有说到户籍这一事,她大概是有些意外。 “别怕,以后谁都不能再轻贱你。”他紧紧握住了苏云染的手,一句承诺温柔却也掷地有声。 苏云染回头笑了笑,蒋氏觉得梁鹤祯大概是疯了。一个买回来的女人凭什么帮她脱籍?脱了奴籍就等于给了她平等的地位,将来她就是要和离都是可以的。 蒋氏还想开口反驳,蒙氏赶紧拉住了她。眼下的情形对她们本来就不利了,就不要再去惹众怒了。 村长和族长对视一眼,村长开口道:“你心意已决?脱了奴籍她便是自由身,将来要是发生什么变故她可以决定自己的出路,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村长这话说得还是比较委婉,苏云染也听明白了其中的意味。梁鹤祯坚定地点点头:“我心意已决,定要为娘子脱去奴籍还她自由身。” 村长点点头:“好吧,那我就去给你写一份证明,你自己去衙门办吧!” 梁鹤祯拱手道:“有劳了。” 蒋氏有些愣神,今天这事让她到现在还晕乎着。明明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怎么就峰回路转成了给苏云染脱去奴籍? 为什么是每次对上苏云染的事就会变得这么邪乎? 等人走散去后,蒋氏跌坐在地上表情呆滞。啥都没有了,牙婆子给五两定金也被拿了回去,什么也没捞到只得了一个恶名。 “祯儿、小染,你们都没事吧?”傅绵娘和梁二海早就等在家里了。今天这一出他们心里都有数,但还要配合着演戏。 苏云染摇摇头:“我没事,她们的水我哪敢真的喝呀!” 苏云染倒是想起了一个问题:“你不是送大伯母去镇上吗?人呢?” 梁鹤祯轻笑:“半道上马车坏了,那就只好让她自己走去镇上了。” 苏云染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不用说,那马车早不坏晚不坏偏偏就在半道上坏,这只能说明都是梁鹤祯搞的鬼。 “爹、娘,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村长家一趟随后就上镇上去把事办了。”梁鹤祯可不想再出什么岔子,早点给苏云染脱了奴籍也免得蒋氏再作妖。 两人牵着手正往村长家去,路过河边的一片沙地苏云染停了下来:“相公,这沙地可有主?” 梁鹤祯摇摇头:“应该没有吧!这靠近河边的沙地又种不出庄稼,要是占了这片沙地以后还得增加各种税,不会有人做这种亏本买卖。” 苏云染想了想:“相公,虽然这里地处低洼,但排水良好。这沙质土壤结构疏松,导热性好、通透性强、温差大、含水量少,有利于浆果的着色和成熟,种出来的果实品质好。” 她说了一大串梁鹤祯不是很明白,但看她的样子似乎对这沙地十分感兴趣:“娘子,这沙地种不出什么庄稼,你怎么会对这里这么感兴趣?” 苏云染拉着他在沙地走了一圈,没行到这沙地的面积还不小,用来种植葡-萄简直太完美了。 当然,沙地也是有缺点的,沙地土壤有机质底,需要多施肥。而且沙地保水保肥相对较差,所以灌溉和施肥都要十分注意。 梁鹤祯想起了她之前说的葡-萄酒,终于明白了她的用意:“娘子真的想种植一片葡-萄园,就用来酿酒?” 苏云染点点头:“我朝的酒多是米酒和高粱酒,但你看现在粮食紧缺,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用来酿酒?若是我的葡萄酒能成,说不定还能轰动全国呢!” 梁鹤祯轻笑:“你的葡萄酒虽然香甜可口,但对于男人来说,还是更喜欢米酒的醇和烈。” 苏云染点点头,这一点不可否认,所以她没有想过葡萄酒能替代米酒。但它一定会成为新贵,至少会掀起一阵风。 梁鹤祯也没有否定她的想法,只是这沙地的面积不小,要是失败就意味着要赔死去。 苏云染蹲下再一次仔细观察沙地的土壤,这片沙地她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但之前她没有想过大面积种植葡萄,这事的确有风险。 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好,风险伴随着机遇,不赌一把又怎么能知道究竟是风险还是机遇呢? 第七十六章 沙地 村长已经给苏云染开出了一份证明,苏云染便问起了河边那片沙地的情况。 村长愣了一下:“沙地?那沙地又种不出庄稼,没人要的。” 苏云染表示自己想买下这片沙地,村长用一种极其怪异的眼神看着她:“我说鹤祯媳妇,你要知道一户多增加了土地,就要多增加各种税。朝廷可不管你这块地里长不长东西,反正他们只管收税。到时候这沙地长不出东西,你拿什么来交税?” 苏云染也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她有空间在手,要是真的出了岔子倒也不用着急。主要是有了这片沙地,她还可以在空间里面种植,到时候从空间里拿出来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了。 苏云染心中是很确定的,不过她还是要征求一下梁鹤祯的意见。 梁鹤祯点点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苏云染吸吸有些发酸的鼻子,在这种年头就是有荒地大多数人也不愿去开坑,就是因为征税的缘故。 一旦开坑了荒地就意味着你的税收随之而来,官府不会因为你收成不好就就减免你的税收。这样一来,无论是人为造成,还是自然因素影响,任何后果你都得担着。 所以古代很多人宁愿给别人种田也不愿自己开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一不小心反而拖累全家。 梁鹤祯不带半点质疑就同意了她的想法,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这样一来,他要担的风险就大了很多,毕竟沙地和不比泥地。 村长摇摇头,实在是有点搞不懂他们的想法,明明就是亏本生意为什么还要一头扎进去? 苏云染一个妇人什么都不知道也能理解,可梁鹤祯不应该这么任由苏云染肆意妄为才是。 罢了罢了,人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只好随了他们的心意:“这块沙地以前我们也丈量过,这里有初步的数据,你们拿着它去衙门办吧!办好之后衙门会派衙役过来做最终丈量,最后记录入档。” 夫妻赶去了镇上,苏云染掀开帘子冒出个脑袋:“相公,我一会开店一会开地,你不会觉得我就是在胡闹吗?” 说实在的,她这药膳铺子都还没开多久生意也没怎么好,梁鹤祯却还是相信了她的选择。要是换了别人,估计早就说她是在胡闹了。 梁鹤祯转过头笑了笑反问她:“那你是在胡闹吗?” 苏云染摇摇头自信道:“当然不是!葡-萄酒将来一定会有一席之地。再者,相公你说得没错,或者男人更喜欢烈酒,但这葡萄酒却十分适合女人。这葡萄酒可以美容养颜、软化血管、改善睡眠等等,我觉得光是一个美容养颜就足够吸引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了。” 两人直接去了衙门,脱籍的事倒是办得挺快,毕竟梁鹤祯在衙门里也有一定的影响力。不过去办沙地的时候,却遇到了麻烦。 衙门主管土地的是县丞,之前因为两人和魏三的事可没少让他掉面子。这下有事找上他了,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报复的好机会。 县丞斜眼看了看两人:“沙地?这沙地连草都懒得长,你们买它做什么?” 苏云染笑道:“沙地能长什么我们就种什么。” 县丞一双眼睛如刀向苏云染扫了过去:“你这张嘴还是挺厉害的。好说,这片沙地有八十多平方丈,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你们既然要买它想必也已经考虑清楚这里面要承担的风险了吧?那我也不为难你们,就按照衙门的定价来。” 说着他在算盘上拨出了一个数字:“三百两,这还是已经给你们一个整数了。” 梁鹤祯却笑了,从进来到现在县丞也坐都没让他们坐,这凳子权当是摆设了。 梁鹤祯拉着苏云染坐下,这笑声让县丞有些不舒服:“怎么?嫌贵?那我就没有办法了。这个价格是朝廷定的,我也只是按照规矩办事,兄弟可不要怪我不近人情。” 县丞笑眯眯地翘着二郎腿,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恨不得直接写着‘我就是公报私仇怎么了’。 梁鹤祯不生气反而也笑了:“哦,三百两要是买块泥地我还是可以考虑的,但沙地嘛还是算了吧!娘子,我们走吧,我去问问县令这沙地的价格什么时候竟然跟泥地一个价了。” 县丞抽了抽嘴角,没事就拿县令来压他真是岂有此理!他要是这时候退步岂不是很没面子?不行,已经在这夫妻两身上丢过一会面子了,这次绝对不能再栽了。 “县令今日有事不在府中。”县丞淡淡道。 苏云染挽着梁鹤祯笑道:“无妨的相公,不过是片没人要的沙地,反正也种不出什么庄稼那就不要了。” 夫妻两一唱一和地走了出去,县丞在屋里冷笑:“能让你们如意,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苏云染倒也不是非要执着于一块沙地,只是这县丞实在是有些欠抽了。 “鹤祯。”一道柔柔的女声把苏云染的思绪给拉了回来,转过头望去,不出所料正是县令千金欧阳琅姝。 跟秀才的传闻苏云染的直觉是跟她脱不了干系,只是她现在也没有证据倒也不好质问人家。 梁鹤祯皱起眉头,很客气地退了一步:“欧阳小姐。” 欧阳琅姝一双蛾眉紧蹙,如今在她面前两人生疏到这个地步,就是为了这个苏云染! “鹤祯,我爹正找你呢!你今日为何来得这么迟?”欧阳琅姝收敛情绪非常快速,好像刚才令她不愉快的情景全然没有发生过一样。 见梁鹤祯半点都没有要去找县令的意思,欧阳琅姝只好望向苏云染:“我爹肯定是有急事找你相商,苏妹妹你快劝劝他吧!” 苏妹妹……这称呼真的是很微妙呀! 梁鹤祯却牵着苏云染的手笑道:“那好,我们一起去,正好我们也有事情想找大人。” 欧阳琅姝被快步走在前头的两人给甩下了,一方手帕都快被她给扯烂了。她就不明白了,苏云染有什么好的!要说相貌气质,她乃是官家小姐难道还会输给一个农女吗? 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苏云染会什么,会做饭? 两人根本就没有半点可比性,梁鹤祯非池中之物,陪在他身边的女人怎么可以是个大字不识只会在厨房里打转的农女呢? 苏云染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的后头看见了欧阳琅姝晦暗不明的脸。 哎,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县丞也是没想到县令出门一趟这么快就回来了,梁鹤祯直接就说起了沙地的事。 县令可高兴坏了,税收是最直接反应一方父母官的工作成果。荒废的沙地从来都是无人问津,今天竟然有人愿意当冤大头,他当然是一百个愿意卖的。 “鹤祯呐,你们想要沙地种什么呢?你们可想清楚了?那地可不小一亩多,这样算下来你们要增加的税可不少。”县令满心欢喜,还是要假模假样地再三确认。 梁鹤祯坚定道:“我们都想好了,就是价格嘛……县丞大人要用泥地的价格卖,这……” 县令干笑了几声摆摆手:“这个老曹啊,做了这么多年县丞还是一点都不懂变通。这事不是问题你们就放心好了,价格嘛,我做主了就八十两怎么样?” 泥地三百两,沙地八十两,这个价格苏云染还是挺满意的。不过她也很清楚县令给到这个价格,倒不是卖梁鹤祯人情,而是想给衙门多一份税收。 比起这八十两微不足道的收入,后续的税收才是大头。所以县令是个聪明的生意人,这个价格顺水推舟,一举两得。 梁鹤祯回头与苏云染对视一眼:“好,那就这个价。” 县令也十分高兴:“那行,待会我就让老五这一班人去上河村给你们丈量确认地契。这事我拍板了,你们就不用跑县丞那,我来搞定。” 梁鹤祯被留在了县衙,县令的确有点事情要找他相商。苏云染决定先会醉云斋,可没想到欧朗琅姝却在门口堵了她。 “苏妹妹,这么着急就要走了?你难得来一趟县衙,要不,跟我到后院坐坐吧?”欧阳琅姝笑得还真是人畜无害,似乎全然已经忘记了之前两人都已经闹到台面上了。 “欧阳小姐大可不必如此,我不过是区区村妇,不敢与县令千金攀交。再者,上次的事欧阳小姐若是忘性大,那我不妨提醒一二。欧阳小姐年轻貌美,何必非要纠缠一个有夫之妇呢?” 苏云染站得笔直,目光直直地盯着她,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欧阳琅姝挤出来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下去了:“苏妹妹还真是……快人快语。那我也不妨直说了,若不是你横插一脚,他本该娶我从此平步青云。” 苏云染不可否认地点点头:“若是他娶了你,说不定还真的可以借助县令的人脉平步青云。可惜啊,这还有一个前提,前提是在他性命垂危的时候,你得在他身边陪他熬过去。” 第七十七章 情敌摊牌 一百次的锦上添花,都不如一次雪中送炭。 欧朗琅姝仿佛被人直击了痛楚,握紧了拳头有些发抖起来:“过去的事我也有不得已的,不过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不是吗?我能给他最好的未来,而你呢?” 苏云染笑了,笑声中带着一丝嘲讽:“过去不重要?或许有些人不看重过去,但偏偏我相公却是个极其看重过去的人。在他命悬一线陪在他身边的人,他会牢牢记住一辈子。而你口中的未来,你可有想过,那是他想要的吗?” 欧阳琅姝仿佛是听见了一个笑话一般,笑得都快失去了淑女应有的样子:“你觉得一个男人会情愿一辈子就困在这么一个小地方?一辈子毫无建树,平凡庸碌?” 苏云染耸耸肩:“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相公会更喜欢清风明月的自由自在。你自诩了解我相公,可你怎么就不想想,你认为他才高八斗,那么他为什么却从来不去参加科考呢?” 这话可真是问倒了欧阳琅姝,其实这个疑惑她早就想问梁鹤祯,可惜即使是之前的梁鹤祯也不会回答她太多问题。 欧阳琅姝并不认输:“他不愿意参加科考定有他的思虑,但一个男人不可能没有力争上游的野心。若他真的甘愿做村夫,又何必到县衙做事?苏姑娘,或许是你想得太简单了。” 苏云染轻笑:“是吗?或许你可以亲自问问他,想来也只有得到他亲口说出的答案你才会死心。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告辞!” 苏云人回了醉云斋,心情不爽门也懒得开。回后院躺下,进了空间。 “恭喜宿主获得一千功德。”一进空间就收到了这么一条通知。 苏云染兴奋道:“系统君,这一千功德是救谁的?” 系统没有回答,接着又道:“恭喜宿主获得五千功德。” 叮的一声,苏云染还来不及问话,系统又出了一条提示音:“恭喜宿主获得五百功德。” 惊喜来得有点太突然了,苏云染一时半会都想不起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一下得了这么些功德。 可惜苏云染忘了,系统是不会告诉她功德是救了什么人得来的。她之前也文过一次,系统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是说获得的功德多少是由功德簿自动生成的。 系统提示再一次响起:“亲爱的宿主,您已经累计功德七千七百,您可以选择升级空间,请问您需要升级空间吗?” 苏云染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医疗类空间的大门上,不行,功德来得太不容易,她必须要攒够打开医疗空间。 “暂时不需要升级。系统,要不你就给我透露一下这五千功德究竟是救了谁得来的呗?”苏云染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可惜啊,系统是个铁石心肠的,半点作用都没有起到:“抱歉,功德由功德簿生成,我只负责通知宿主获得的功德数。” 苏云染坐在田坎边思来想去,一千功德会不会是张老爷?那五千功德……会不会是萧苍羽?毕竟他是皇帝呀,身价自然高啊! 不对不对,功德簿好像并不是按照人的身份来评估功德多少的,那这功德簿的评判究竟是什么依据呢? 苏云染怎么都想不出这里面存在的规律,罢了,还是看看她的庄稼药田。 咚咚咚,有人敲门,苏云染在后院都突然惊醒了。 苏云染开门,来人是个面生的年轻人,看着穿做打扮倒像是个跑堂了。 “你是?” “这里是醉云斋,那你一定就是苏姑娘吧?我是晚来客栈的小二,您的朋友住在我们店里,他刚才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去,他说你会看病你过去看看吧!” 苏云染微愣,住在客栈里的朋友? “你说的人,是个书生模样的?脚上有伤?” 小二点点头:“正是,那是姑娘的朋友吧?姑娘要是真会医术,还是赶紧过去瞧瞧吧!他这一摔,可伤的不轻。” 苏云染倒是可以理解客栈小二的着急,但是她不能理解这种时候崔检想到的不是就近就医而是想到了她? 他身上也不是没钱,至少救命的钱还是有的。难不成到了这种时候,他还要抠搜那点救命钱? 苏云染也没功夫想太多,店小二着急忙慌的,她也只好回去收拾了一下药箱跟着小二坐了辆板车去了客栈。 掌柜见她来了更是喜形于色,毕竟好端端一个人在自己客栈摔死了,这生意以后还要不要做了?再者崔检要是真死在这里,他家人要是找过来要赔命,那掌柜可是百口莫辩。 “姑娘可你快给看看吧!可千万别死在这里了。” 苏云染望了一眼掌柜:“这附近就有医馆,你们为什么非要等我来?” 掌柜一脸着急又无奈:“是……是那客官说的,他说他身上没钱,只有姑娘愿意给他医治。” 苏云染简直无语到想翻白眼了,崔检啊崔检,你的抠搜真的到达了一定的境界了! 房门推开,空气中漂浮着一个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不用说,这家伙肯定是把伤口又崩开了。 崔检满头是汗,苏云染叫了他几声没有反应,应该是已经晕死过去了。 苏云染检查了一下伤口,裤管上已经染了血。她吩咐小二去准备一盆温水,从药箱里拿出了自制的酒精出来。 这伤口,似乎比之前裂开得还要深了。 她试着用草药去止血,但效果甚微。没有办法,只能做手术缝合了。 幸好崔检已经完全晕死了过去,这会任由她怎么在他的伤口行缝合他都没有知觉。 血是止住了,但他这一摔骨头又错位了! 苏云染真想不明白,都交代过他在客栈老实待着,有事就叫店小二不用他上楼下楼跑。 可结果呢,小二说,他房间里的水没了。可能是小二一时没听见他叫唤所以他就自己下楼了,结果就从楼上滚了下去。 逞强不是,瞬间就让自己伤上加伤,活该! 苏云染处理好他身上所有的伤之后,这才发现他出现了发烧的症状。 这天气热,伤口极其容易感染。苏云染起身从药箱了拿出了一副预备好的药下楼:“小二,麻烦把这副药也煎了。” 苏云染吩咐好小二转身又上楼去,这会大堂上张氏和梁大海正在吃饭。 张氏有些激动地拉着梁大海的手道:“他爹,情况不对啊!我是不是眼花了,我怎么看见苏云染了?” 梁大海到底是常年在镇上做工的人,他身上可没有梁二海那般常年在田间地头晒得黝黑的皮肤。相反,他穿着得体,身上干干净净。 “你是说鹤祯媳妇?你刚才不是才说娘要把她卖掉吗?要我说你们做这事就不周全,她是二弟夫妻两花钱买回来给鹤祯冲喜的。你们说你们就这么贸然卖掉,要是之后鹤祯身体出现问题老二夫妻两不得找你们拼命?” 梁大海虽然不经常在家,但对家里人的脾性还是很了解的:“别看老二是个温吞的性子,但一旦涉及到鹤祯的安危,那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张氏直摇头:“不是的,鹤祯送我到一半就说马车坏了,你说后来会不会出了什么变故?我这心里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哎呀,我肯定没有看错,刚才上楼的就是鹤祯媳妇!” 梁大海回头看去,这会哪里还有苏云染的影子:“她要是被卖了就不可能出现在客栈,要是没被卖,也不应该出现在客栈呀?” 张氏立马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该不会是……好啊,真是偷人偷到客栈了!” 张氏没想那么多,直接拉起梁大海就往二楼上去。可是二楼这么多间房,苏云染究竟是进了那一间呢? 张氏也是很坚持,不找出苏云染不罢休,于是她贴着耳朵在每一间房门偷听。 梁大海自认为自己在镇上也是有点脸面的人,跟着一个妇人干这种偷听墙角的事实在是有些丢人。他正要走,张氏飞快地将他拉住,指了指面前的这间房。 夫妻两贴着门偷听,屋里传来吱吱的晃动声音,偶尔还听见一道女声娇嗔。 张氏激动了,撸起衣袖,抬脚就往门上踹。拿起了不远处的扫帚冲了进去,也不管屋里的人是不是苏云染,扛着扫帚将往床上的人身上打去:“苏云染,我杀死你个小昌妇!” 屋里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随后一个粗犷的男声大骂了一句,一脚踹在了张氏的肚子上。这一脚踹得解释,张氏被踹飞了好远,疼得满地打滚。 “哪来的疯婆子,给我滚出去!” 梁大海赶紧扶起了张氏,张氏这一看不好,认错人了!梁大海心下更是觉得要糟了,这个男人他认识,是常庄赌坊的魁三爷。 两人拼命道歉,然后魁三爷明显并不想就此放过他们。 他大喊一声,立马从隔壁跑出来一群打手将两人押了下来。魁三爷穿好衣服,好事被打断心里正窝着火,一看到张氏那火气又止不住地往上涨。 第七十八章 枉读圣贤书 又是一脚踹心窝,张氏赶紧自己半条命都要没了,连求饶的话都喊不出来了。 梁大海硬着头皮抱住了魁三爷的大腿:“三爷,三爷您高抬贵手绕了我们吧!我们是瞎了狗眼才搅了您好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一般计较!” 魁三爷瞧了瞧梁大海,能叫出他的名头看来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我这人一般都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当然这也是有条件的……” 梁大海明白了,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五十两银票放在了桌上:“我也就在粮行做工的人,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这是全部的身家,还请三爷笑纳!” 魁三爷看着银票笑了笑:“还是你懂事,只是这点银子只够一个人。” 梁大海牙齿都快咬碎了,这败家娘们,好端端的非要抓女干这下好了,苏云染的影子都还没见着,反倒是先见到了‘活阎王’了。 梁大海心都在滴血,可眼下这个情况由不得他舍不得了。 “三爷,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就指着我生活了!这……这五十两真的是我最后的积蓄了,三爷给我留点吧!”梁大海双手抖成筛子,一张银票送过去却仅仅拽着不愿放手。 魁三爷见他不愿撒手便笑道:“哦,一家老小都指着你呢?那你要是出了点事岂不是害得全家人?那这五十两可太值了,一家人的命都有了,你说是不是?” 梁大海闻言终于松了口,这魁三爷就是一只貔貅! 梁大海瘫坐在地上表情呆滞。完了,这么多年从小心翼翼才攒到了这些银子,结果就因为这个败家娘们全都没有了! 梁大海的怒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理智也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论起拳头就往张氏身上打去:“我打死你个败家的玩意!” 魁三爷对着手下的人挥挥手,一群打手将夫妻两拉了起来,直接被拖出了门外知道客栈门口。 这一切苏云染都看得真切,她就在斜对面的客房里。 从张氏那一脚踹门到她大喊一声叫了她的名字,苏云染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通过门缝将这过程看得一清二楚,没想到梁大海手头上竟然有这么多钱。整整一百两,可是她怎么算梁大海都不可能存到这么多钱。除非,他去赌了。 梁大海的钱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事张氏到现在都还在盯着她。那他们夫妻两的出现是意外还是人为的安排呢?如果是认为,那他们应该很清楚她在的房间才是。 如果是意外…… 苏云染突然回过头望向了床上还陷入昏迷的崔检,她推开窗户,窗户正对着街道。她竟然看到了梁鹤祯还有一众衙役朝着晚来客在过来,苏云染心中有种猜测越发浓重。 “娘子?你怎么在这?” 不等梁鹤祯上楼,苏云染自己先下了楼。梁鹤祯一眼就看到了她,她坦荡荡地走过去:“崔检从楼上摔了下去,小二到醉云斋找到了我非要过过来给他医治。相公你呢?你们这架势……” 梁鹤祯对身后的衙役示意一眼,衙役已经冲上了楼去。梁鹤祯这才拉着她坐到一旁:“朝廷通缉的一个要犯逃到了我们这,有人在晚来客在看见过他。” 苏云染点点头并没有做声,不一会上去追捕的衙役下来了:“只发现了一件血衣,人已经跑了。” 衙役将掌柜和小二询问个遍这才离开,梁鹤祯道:“这个崔检你暂时不用管他。” 苏云染脸上的笑容淡去:“怎么了?相公你怀疑我?” 梁鹤祯笑了:“想什么呢?就因为你来给崔检治伤我就怀疑你,你当你相公是什么样的糊涂人?” 苏云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还差不多,今天的事我怎么觉得有点巧了。刚才我还看见了大伯和大伯母,你猜他们两干什么了?” 梁鹤祯皱起眉头,苏云染却笑了。对他说起了之前见到的情景,梁鹤祯心里也有些纳闷,梁大海在粮行上工一个月也就一两银子左右,这银子都是要上交给蒋氏的。那么,一百两银子他哪里来的? “会不会是在赌场的赌来的?他都认识那个魁三爷,还真说不好是赌场的常客。” 梁鹤祯点点头:“走吧,我们回家。衙役一会就来,我们先把沙地的事情搞定。” 苏云染点点头却又有些担忧地想起了崔检:“他伤口发炎,现在在发烧,可能需要有人照顾。” 梁鹤祯顿了顿才道:“这个简单,等沙地丈量清楚我还要回衙门一趟,那今晚我就顺便留在客栈照顾他。” 苏云染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你……你留在客栈照顾他?” 梁鹤祯挑了挑眉:“不然呢?难不成还要留你在这里照顾他一晚?那就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了,那是我打不打死他的问题。” 苏云染没忍住笑喷了:“我怎么听着你留下就是一个要不要打死他的问题呢?相公,说正经的,你觉不觉得崔检……” 苏云染不知道该真形容好,或许是因为心中的疑虑没有一点证据来支持所以她又不好下定论。 梁鹤祯摇摇头:“明天都会有定论的。” 苏云染不解,但他这么说了,一定是有他的想法。两人走远,街角出一道清丽的身影走了出来。 “小姐,这一计怕是不成了。真没想到他们的感情这么好,梁公子竟然一点都没有起疑心。小姐,要我说他们压根就不值得你去费心。”碧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欧阳琅姝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夫妻两的马车渐行渐远,心中一种不甘的情绪却欲罢不能…… ———— 是夜,闷热了好几天终于下了起了大雨。 一声惊雷让昏迷的崔检一下就清醒了过来,这一醒来,身上的疼痛便钻心般的疼痛。 他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这样的痛楚自然是无法强忍的,他喊叫声被雷声给淹没了。 这样的疼痛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满头大汗这才从这样的痛感中适应过来。 急促的呼吸仿佛下一秒就要戛然而止,就这么短暂的一刻钟疼痛挣扎,这会他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挣扎着坐起来,口干舌燥想起身倒杯水喝。就在此时,一道闪电劈过,一瞬间就将这屋里里的一切照亮。 光芒是一闪而过,崔检吓了一跳坐了回去:“你……你是谁?” 声音嘶哑,难听如老鸦,他只是一脸恐惧地望向了桌边,哪里有一个人正端坐着喝茶。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在下一道闪电来临的时候朝着他的方向扔过来一把匕首。 崔检险些吓尿了,那飞刀就从他的脸庞刮过。虽然并没有伤到他,但他一把断发落在了他的胳膊上,而那把匕首就直直插到墙壁上。 崔检吓懵了,有气无力地从床上跌落跪在了地上:“饶……饶命啊!我只是个穷书生,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就……就这点银子都给你,放过我吧!” 那人依旧没有动,闪电一下一下掠过,屋里光线忽明忽暗。过来好一会,那人终于动了动,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是谁让你接近她的?” 崔检乍一听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等那人点燃烛火转过身来,他惊讶地看着他:“是……是你!” 烛光昏黄,映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即使是在柔光中,也丝毫没有感受到他的气息柔和,相反有些凌厉逼人。 崔检擦了擦汗,可这汗是越擦越多:“梁兄,这么晚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还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梁鹤祯却没有半点跟他开玩笑的意思:“回答我的问题,是谁让你接近我妻子的?” 崔检的双手有些止不住发颤,但心中还是抱有一丝侥幸:“我……我不明白梁兄所言。” 梁鹤祯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一般,他缓缓站起身。烛火在他背后映着他的身影高大威武,将崔检完全笼罩。 “崔检,我没有耐心。你们读书人自诩读的是圣贤书,那圣贤书里可是教了你行不轨之事?” 梁鹤祯的声音如刀子一般扎在了崔检的心脏上:“我……” 他想给只辩解一二,然后却无从辩解。梁鹤祯冷哼一声,又想想几步居高临下看着他:“你不愿说,那就永远别说了。” 他的衣袖滑落出一把匕首,银光乍现,崔检感觉自己后脊背都凉飕飕的。 “你……你要杀我?”崔检有些难以置信,他以为梁鹤祯不过是村夫罢了,没想到他狠起来完全不像一个人。 梁鹤祯冷笑一声:“你对我娘子图谋不轨,难道我还要留你过年?” 崔检摇摇头:“不不,你不能杀我!我……我不过是想出人头地,我只是……” 梁鹤祯笑出声来,只是这笑声中充满了鄙夷:“只是什么?只是利用一个女人的善心去毁她名节?这就是圣贤书教你的?她如此真心待你,你却如此害她。她哪怕是已经对你心生怀疑,却还是不放心你的安危让我过来照顾一二。” 梁鹤祯顿了顿:“崔检,你枉读圣贤书!” 第七十九章 划清界限 城南,一处僻静的小石桥。 “鹤祯!”欧阳琅姝一下轿就看见了桥上白衣飘曳撑着伞挺直了脊梁,如遗世独-立的谪仙一般的梁鹤祯。 这大概是梁鹤祯第一次约她出来,欧阳琅姝花了不少心思打扮自己。虽然已经这么熟了,但总想让他看到自己最美的一面。 她没有让碧竹跟过去,自己撑着伞走向了石桥。 “鹤祯,没想到城南还有风景这么好的地方。”小桥流水,一双人撑伞,从远处看多像是一对璧人! 梁鹤祯没有回答,欧阳琅姝的一腔热情似乎被一桶冰水给浇灭了。不对,他的情绪不对…… 欧阳琅姝收起了小女儿的娇羞,娥眉微蹙感觉并不好:“鹤祯,你约我过来又不说话,难道就是约我过来看雨景的吗?” 梁鹤祯终于回过头看她,一双眼睛锐利如刀:“欧阳琅姝,不管我之前有没有大病一场,我与你都无任何可能。我无意于你,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你找崔检来毁我娘子名节,我本不该放过你,但看在县令对我有知遇之恩的份上,这一次我可以放过你。” 欧阳琅姝心里一阵发寒,他……他怎么会知道的?难道崔检自己说的?不可能,读书人最在意自己的品行,他不肯自己往外说的。 梁鹤祯看她脸上那变化莫测的表情便猜到了她此刻的心理,他无奈地摇摇头:“事已至此你不想着悔改,却在纠结这事我是怎么知道的。欧阳琅姝,有句话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欧阳琅姝向前了两步,伸手抱住了梁鹤祯的胳膊:“鹤祯,我没有,我不认识谁什么崔检。” 梁鹤祯失望地看着他,或许当初他还觉得欧阳琅姝只是个心气高很要强的姑娘,却没想到她也可以疯魔至此。 梁鹤祯打了个响指,从石桥的另一头崔检被两个人架着上了桥:“欧阳小姐,错了便是错了,崔检无话反驳。欧阳小姐的许诺,小的是一叶障目愧对圣贤教诲。” 欧阳琅姝松开了手,不由得退了两步。事已至此,好像反驳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我只是想夺回属于我的东西,难道我就有错吗?”她的态度不再是委委屈屈的样子,但强硬中也带着一丝委屈。 梁鹤祯半眯起眼睛,那眼神依旧锐利如刀:“属于你的东西?我在你眼中就是可以争夺的东西?欧阳琅姝,我从来不属于你。” 欧阳琅姝还想辩解一二,但很显然梁鹤祯并不想听。这大概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委曲求全,环抱住梁鹤祯靠在他后背哭了起来:“我爱你我有错吗?要是没有她,我们本来就是最相配的一对。” 梁鹤祯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掰开了她的手推开了她:“爱一个人没有错,但不择手段去爱一个人那就不是爱。那是执念是占有,是求而不得令你无法罢休的自尊心作祟。” 欧阳琅姝摇摇头,还在挣扎着要辩解几句,梁鹤祯却不给她这个机会:“记住,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你胆敢再对我娘子下手,我定不饶你!” 他放了狠话,欧阳琅姝却大笑了起来:“不放过我?梁鹤祯,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一介村夫!为了一个什么都不如我的女人,你真的要跟我划清界限,哪怕是为敌吗?” 梁鹤祯对她的话却丝毫没有反应:“你若是想动用衙门的力量,那我也奉陪!” 他扬长而去,留下雨伞早已倒下河里的欧阳琅姝,细雨空蒙染了她一头的小水珠。脸颊上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 “鹤祯媳妇,你哪来这么多葡-萄苗呀?不是婶子说你,这沙地种不活东西,你这不是白瞎吗?” 苏云染今天没有去镇上,沙地已经买了下来,她一个人清理不过来就花了钱请了一些邻居帮忙。 顾婶是其中一个,她家离梁家近,平日里没少帮衬梁家。 “顾婶你就放心好了,我问过了那西域的商人。他说这葡-萄苗是可以在沙地种植的,就是要勤浇水勤施肥。” 顾婶看着这葡萄苗是长得不错的,但她总感觉苏云染是被西域商人给骗了。 葡萄苗是苏云染在空间里培植的,沙地敲定之前她就编好了在西域商人手中买了葡萄苗的说法。 “我之前买的葡萄酒就是跟那商人买的,他不会骗我的。再说了,你看着苗的根系这么发达一看就是上等苗。我看他是个实在人,不会骗我的。他还教了我好多种植的要点,我有信心种出葡-萄来。” 顾婶瞧无奈地叹了一声,现在就是发现被骗也没有办法了,这地契都已经签下来了反悔都来不及。 “云染,你这沙地真的行吗?” 苏云染扶额,这才刚稳住了顾婶,姚春景也跑过来表示满满的担忧。 苏云染笑道:“你就放心好了,只要有心种,肯定有收获。” 姚春景可觉得她这说法是满满的敷衍,谁的土地不是用心种的,可是收成不好可因素太多了。 张氏这几天可不好过,让梁大海一下损失了这么多银子,基本上是天天挨骂又挨打。 本以为女儿是贴心的棉袄还能安慰她几句,没想到连女儿也抱怨起她来。 真是委屈得不行,天天嚷着要回娘家,结果又被蒋氏打了,还把她关起来饿了她两天。 这一放出来就被蒋氏安排了一堆活,这会正满腔委屈地提了一桶衣服到河边洗。饿了两天手脚无力,一口饭都不让吃就要她出来干活。 “妹子,她们这是在干嘛呀?”张氏远远瞧见了苏云染,赶紧拉了一个村妇询问。 “那不是你家侄媳妇买了这块沙地吗?今天在村里请了好些人过来帮忙种葡-萄。不过要我说,这沙地能种出什么东西呀?可这沙地买都买了,以后就是种不出东西税也照样要交。” 张氏一脸懵,这么大的事他们一家子竟然也不跟这边商量一下!这都还没分家呢! 张氏也顾不上洗衣服了,提着桶就着急慌忙往家里赶去。 “娘,大事不好了!”张氏气喘吁吁回到家里,蒙氏正在给蒋氏捏肩。这捏得正舒服都快要睡着了过去,结果就被张氏给吵醒了。 “你叫魂啊!你个懒婆娘,让你去洗衣服你可好抱着桶又回来了!”蒋氏这几天看她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张氏害梁大海丢了一百两银子她还没那么生气,主要是这一百两银子是瞒着她存起来的,这就让她心里很不舒服了。 梁大海是长子,这个家里要说怕,她大概也就怕张大海了。所以这股子的怨气她不敢对梁大海撒,那就只能对着张氏了。 张氏委委屈屈,但现在不是委屈的时候:“娘,你赶紧去看看吧!苏云染那小蹄子又作妖了,她买了河边那么大一块沙地,她是疯了吧!” 蒋氏翻了个白眼又继续在摇椅上躺了回去,闭上眼睛继续享受蒙氏的按摩服务:“就这事?这事咱们管不着。” 张氏都懵了,这可不符合常理啊!这要是以前蒋氏早就闹起来了,那么大一块荒地这得征收多少税呀? “不是……娘,那可是一块不只一亩的沙地呀!那沙地从来就种不出东西,这不是明摆着要家里往里面白填税吗?” 蒙氏无所谓地笑道:“大嫂别急呀,这事娘已经跟二房的商量好了。那块沙地要是赔了,那一亩多地的赋税都由他们二房自己出。要是赚了……呵,就不存在赚的可能。沙地也想种出粮食,她也是真的敢想。她敢想也就算了,关键是二哥和二嫂都由着她胡闹。” 蒋氏闭着眼睛冷哼一声:“真是个狐媚妖子,鹤祯被迷得三魂五道,二海也稀里糊涂。” 蒙氏长叹一声:“现在还说这个有什么用,上次没能把她给打发走,以后怕是都没有机会了。” 一说这个蒋氏也是来火,都已经快要得手了才发现卖-身契被掉包了,最后还是功败垂成。 蒋氏烦躁地坐了起来:“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洗衣服。中午别做饭了,苏云染请人帮忙种地,中午肯定是要做一桌饭的招待的。老三媳妇你也别愣着了,赶紧过去通知一声,多做点饭菜咱们中午一块过去吃。” 蒙氏一听乐呵呵地应下,摇曳着身姿就往二房那边去了。 正午的阳光最是猛烈,苏云染从山上采了一些霹雳果也叫凉粉果。刮出果肉装袋,放入水中反复揉-搓,最后再加上一点点石膏粉,煮出了一小锅凉粉放进井水里隔水降温。 傅绵娘已经炒好了几道小菜,苏云染弄好了凉粉就接过勺子炒了一道黄焖鸡、一道八宝鸭,还有一道糖醋鱼各两份,还煲了一锅既清热凉血又补血生津的生熟地龙骨汤。 香气早就飘远了,蒋氏几人闻着香就早早过来占座位。院子里摆上了两张桌子,光是蒋氏几人都快够一桌了。 “奶奶,这肉味真的好香啊!”梁千月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她扯了扯旁边的梁千雪,发现她跟自己一样一直在咽口水。 第八十章 宴客 梁千雁瞟了两人一眼,心里暗道没出息。不过内心又不得不承认,苏云染这厨艺还真是当厨子的料。 苏云染做好菜往外瞧了一眼,她轻笑一声却不着急把菜端出去。蒋氏一看她就是故意了,不由拉长个脸:“怎么还不上菜!” 苏云染抖了抖围裙:“这客人都还没上桌,当然不能上菜了。” 梁千雪忍不住了:“二嫂,我们都饿了,你先上我们这一桌的吧!”本来还没有那么饿的,主要是这香气太诱人了。 苏云染很坚决地拒绝了:“虽然我们这是乡下,但也断没有客人还没到就自己先吃的道理。这要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话死去!” 蒋氏瞪了梁千雪一眼,后者只能委屈巴巴地坐回去,猛地灌了半杯水下去。 “云染,我可大老远就闻到香味了!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今天我可要多吃两碗了!”姚春景性格开朗,嗓门也大,大老远就听她打趣了。 苏云染迎了出去:“好!今天的饭菜管够!大家都辛苦了,快入座吧!这就上菜了!” 苏云染还准备了薄荷水白桃水,也用井水泡过冰凉爽口。只可惜没有柠檬,不然喝起来就更加舒爽了。 “我的乖乖,这是什么味道这么好喝。凉嗖嗖的,还有一股桃子的香味。” “是啊,怪好喝的!我还吃到了桃肉了!” 蒋氏闻言赶紧给蒙氏使了个眼色,蒙氏立即挤向前:“小染,快给点给我们尝尝。” 苏云染抱着壶子一脸抱歉地对蒙氏道:“不好意思啊三婶,前个我也只得了两个桃,今天全都弄来泡水喝了。你看就这一壶,只够客人品尝了。” 蒙氏就是想骂人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前骂,灰溜溜地坐回去把苏云染的话告诉了蒋氏,桌上七个人齐刷刷地朝苏云染这边跑来了抱怨的目光。 乡下的宴席不分男女,所以粱三海也跟蒋氏她们一桌。 上菜之前,苏云染把傅绵娘给拉到了一边:“娘,待会就让爹跟客人坐一桌招呼着,我们娘两跟奶奶她们一桌。” 傅绵娘一听她这安排就知道了她的想法,不由无奈地笑了笑:“还是你想得周到,要是客人跟他们一桌,咱家今天肯定是要闹笑话了。” 婆媳两商量好就让梁二海把客人安排落座,菜一上桌香气扑鼻。客人这边还夸赞几句才动筷子,另一桌菜一上桌立马被分得明明白白。 等婆媳两上完菜招呼几声再落座,蒋氏这一桌的菜也就剩下了一点小菜了。肉食,那是被分得连肉汁都不见,看那盘子干净得都可以不用洗了。不用说,吃是肯定一下吃不完的,这是打包了。 “啊,不好意思啊二嫂、小染,我们还以为你们坐那一桌就没给你们两留菜。不过这还有一点小菜,还有汤呢!别客气啊!”蒙氏笑眯眯地把几道素菜推到了她们面前。 婆媳两对视一眼,一种预料中的无奈透了出来。 “嗝……”打嗝声像是传染了一样,从蒋氏一路就传到了梁千雪。苏云染无奈地舀了舀汤锅,除了生熟地里面是一块骨头都找不出来了。 吃得差不多客人就在桌上聊起天来,苏云染放下筷子就去井便将凉粉拿了出来。凉粉面上洒了一些白芝麻白糖和薄荷粉,吃起来就更香了。 “鹤祯媳妇,这是凉粉吧?我之前在娘家时见人弄过,但没有你这个结块结得漂亮。”顾婶端着碗左看右看,这凉粉块是真漂亮。 “我小时候我老娘倒是也去摘过这个果子,但是没弄成,根本就不结块。不管你们了,我先尝一口……嗯,这也太好吃了吧!又爽口又香,这叫什么……回味无穷!” 桌上的人哈哈大笑起来,这庄稼汉子拽词的时候,就是没说错也能逗人笑。 姚春景也忙不迭地吃了一口:“云染,这真的是山上的野果子做的?不行不行,这么好吃的东西,你可得教我做,不然以后馋了可怎么办呀?” 苏云染大大方方道:“没问题,待会我就把步骤教给大家。” 苏云染饮料是没做那么多,但凉粉还是多备了一些,蒋氏这一桌也有份。一听苏云染要把做凉粉的秘方教给别人,蒋氏有些生气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在桌下踹了一下蒙氏和张氏。 “你们待会也过去听听这凉粉是怎么做出来的,还有你们三个小的也过去听听。多学一点手艺,以后到了婆家也拿得出手一些。” 蒋氏吩咐了没人敢反对,不过蒙氏却很纳闷:“娘,我怎么觉得鹤祯媳妇是真的越来越邪门了!下河村苏家是什么人家,当家的是赌棍,老娘是有名泼皮,那她这手艺从哪学来的?” 蒋氏也不是没有相公这个问题,苏云染的确邪门。不说这厨艺了,就那一手医术就已经够邪门了。 她解释是说跟什么老道士学的,那厨艺呢?总不能说也是跟老道士学的吧? 张氏忐忑道:“娘,她该不会是真的被狐妖附身了吧?这就能解释我们鹤祯他们一家都对她言听计从的!” 蒋氏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别说,当初她就说苏云染是狐媚妖子,可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 梁千雁扯了扯张氏的衣袖:“娘,别胡说八道,这世行哪有什么鬼怪的。” 蒋氏却把张氏的话听进心里去了:“这是老大媳妇说得没错,要真是狐妖附身,得找个道行高的道长来收妖才行。这事得上点心,真是妖迟早得吃人!” 苏云染可不知道蒋氏几人已经对她开始了妖魔论,午饭过后又继续与众人去沙地。傍晚之前葡萄苗算是全部都种下了,鹿大林帮她拉了不少竹子回来:“嫂子,你要这么多竹子是搭棚吗?” 苏云染点点头:“的确是要搭棚,不过还早,现在这些竹子我要用来当栅栏。” 鹿大林帮叫来了几个汉子,装栅栏的速度一下就快了很多。天黑之前,栅栏全部都围好了。付了工钱,本想邀他们到家里吃晚饭,不过他们都拒绝了。 “这种小活哪有又吃又拿钱的,嫂子你这么做可是要亏本的。对了,我娘的病已经好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嫂子呢!”鹿大林爽朗一笑,挥挥手回去了。 苏云染回头看了看这片被青翠的竹子包围起来的葡萄园,心中是说不出的喜悦。虽然这沙地不被人看好,但她一定要尽全力护理好。 “娘子!”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还没等她回头梁鹤祯长臂将她往后一带,正好落入了他的胸膛。 苏云染还是忍不住脸颊微红,反正现在隔着老高的栅栏,外面的人应该也看不见:“相公,你觉得怎么样?” 梁鹤祯在她脸颊亲了一下:“整理出来还真不错,辛苦娘子了。” 苏云染转过身抱住他,侧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可是衙门有什么事?” 梁鹤祯点点头,他家娘子的直觉一向都挺准的。 “朝廷已经正式下达了增加税粮的公文,明天起各地就开始上缴。现在形势很紧张,我看你的醉云斋就暂时不用开了。”梁鹤祯有些心疼地拍拍她的后背安慰她。 醉云斋也是倾注了她不少心力,没想到这么不巧更好遇上了战事。眼下粮价飞涨,有钱没钱的都开始细着过日子。 “你之前预料这战事打不了多久,可现在朝廷还是再加收税粮。不过战事本来就是瞬息万变,也的确难以预料。” 梁鹤祯哈哈笑了起来,她家小娘子是在给他错误的预料找补吗?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朝廷也是需要提前准备的。你说的也是对的,战场瞬息万变,所以就需要提前准备了。” 比起税粮,苏云染更担心的事情应该是募兵的事。 梁鹤祯摇摇头:“募兵应该暂时用不到我们这一边,你可以放心的。走吧,天黑了该回家了。” 两人走在月华初上的河边,苏云染忽然想起了崔检:“对了,崔检怎么样了?” 梁鹤祯已经把崔检和欧阳琅姝的事情告诉她了,苏云染当然是生气的,没想到自己还真成了农夫了。 不过崔检心地并不坏,他之前的确是要去参加天岭书院的招考的。只是不巧的是母亲正好生病了,他没有办法只好留下来先照顾母亲,也是因为这样错过了考试。 他父亲在世前与县令倒是有几分交情,所以他就求到了县令面前,希望县令可以给他写一份举荐信,让他单独考一次。 不过县令明面上是客套说会帮忙,但实际上一直让他等。身上的盘缠本来就不多,这等消息又花了今天的盘缠。崔检就彻底明白过来,县令根本就没有要帮他的意思。 就在他决定离开的时候,欧阳琅姝找到了他。让他干这种事他是不愿的,可是欧阳琅姝一再保证只是让他故意接近苏云染,并需要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为了前程他应下来了,只是没想到一次不成,欧阳琅姝又找到了他。之前许诺的事情想要兑现,就必须再引苏云染到客栈一趟。 事情有一就有二,崔检昧着良心还是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事情压根就不在欧阳琅姝的预料之内,非但没有离间了他们夫妻两,反而让他们更加信任对方。 “娘子,你不恨崔检吗?他差点就毁了你的名节。”梁鹤祯其实心里有答案,但还是想听听她怎么说。 “恨他?我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花时间去恨他也太浪费我的时间了吧?再说了,他帮欧阳琅姝作妖的结果是自己弄得一身伤,这也算是报应了。” 这答案果然如梁鹤祯所想,他陷入了沉思,苏云染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反应过来。 “相公,你是觉得我应该恨他吗?”苏云染瞧他这个样子,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让他不高兴了。 梁鹤祯摇摇头:“不,你说得没错,花时间去恨一个不相干的人简直浪费时间。我只是在想,他的才华。” 苏云染一脸好奇地看着他,她怎么觉得自家相公似乎有些惜才:“他的才华很好吗?这个我倒是没有注意到。不过人品大于一切,要是给点好处就跟人狼狈为奸,那这种人以后当了官也是贪官奸臣。” 梁鹤祯点点头:“娘子所言极是。他的确有些真材实料,但人品还需再考量一二。” 苏云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相公……你这语气这么听着好像……好像是个吏部负责考核的大官呢?” 梁鹤祯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十年寒窗苦读不容易,他这么着急想入天岭书院也是有原因的。他虽然已经是秀才,但全家只有他一个男丁,若是秋闱不能考取举人,那他还是避免不了被纳入徭役的人选。” 苏云染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古代才是真正的‘知识改变命运’。” 梁鹤祯一脸问号:“古代?” 苏云染讪讪一笑:“我是说……从古至今。” 梁鹤祯却一本正经的纠正她:“这话可不准确,往前倒几百年这世上的寒门子弟可是连入仕的机会都没有的。经过朝代变迁,士族大家被削弱这才给了寒门出将入相的机会。” 苏云染眼嘴偷笑:“受教了,梁先生。” 第八十一章 洗劫 村头,热闹异常。 打今天开始,村长和县衙派来的人一起征收税粮。 梁二海和粱三海扶负责装粮,这次苏云染刚买的沙地不在征收的范围内,还算是比较合理的。 粱三海一遍装一遍叨叨个不停,总觉得这日子是越发难过了。 “二哥,鹤祯在衙门应该有点油水捞吧?你看大哥,这么多年不声不响的竟然偷偷藏了百两银子!他可真行,一点风都不透。”粱三海想套话,不过梁二海虽然老实但也清楚自己这个弟弟打的是什么算盘。 “他又没有什么官职,能有什么油水捞?就是衙役也比他赚得多。一百两,我们是不敢想。大哥是粮行,现在粮食价格紧俏,他肯定是有赚钱的门道。” 粱三海嘿嘿一笑,又靠近几分:“二哥,大哥这事干得也太不地道了。你说他这么多年家里的事一概不管,得了钱他还私藏起来,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找他说说理去!” 梁二海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透着一抹审视。粱三海这是把他当什么了?想怂恿他冒头去挑事,他可没有那么蠢。再说了,现在有小染在,虽然没分家但他们的日子已经比以前好过多了。 他还想好好过日子,乱七八糟的事情可别找他。 梁二海没有再理会他,装好了粮食拉去村头。 “村长,一下子要加收这么多粮食,我们……我们今天可怎么办呀?现在米也买不起,那价格都堪比天价了!” “就是啊,朝廷要打仗我们能理解,可也不管不管我们的死活呀?” 今天负责到上河村收粮的是县丞,这鬼天气本来就热,都在树下坐了大半天了心情可躁了。一听百姓这个不情愿,他也不高兴了:“都嚷嚷什么呀?不想交税粮可以呀,那就出人,打仗还缺人缺得紧。” 一听这话顿时百姓就安静了下来,粮食可以少吃一点,上战场那可就随时有去无回。 “大人,不是我们要闹事,我们就是想问问,这粮食不够我们怎么活?” 县丞扇着扇子:“这事得看朝廷,我们也只是按章办事。都别啰嗦了,赶紧的,一个个跟上。” 苏云染远远瞧着不免有些忧虑:“相公,要是百姓真的没有粮食会不会引发暴乱?” 梁鹤祯点点头:“这个可能性很高。而且,怕就怕有人可以引导。” 苏云染立马明白他的意思:“外忧内乱,那就真危险了。朝廷那么多官员,总不会没有人懂这个道理吧?难不成高居庙堂之上的都是尸位素餐之辈?” 梁鹤祯满含笑意地看着她,这笑容有些意味深长。苏云染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梁鹤祯摇摇头:“听闻下河村农女苏云染大字不识,却不知姑娘开口就尸位素餐准确抨击,这种词可不会出自一个农女嘴里。”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大家彼此彼此好吗? 相视一眼不言而喻,梁鹤祯无奈地揉揉她的头发:“朝廷再无能也会想到这一层的,所以衙门会准备一些救济粮。若是救济粮不够,官员就会到大户人家去打秋风。至于能‘打’到多少,那就得看官员的本事了。” 苏云染点点头,朝廷能留一手准备这就好。 征收税粮如火如荼进行了大半个月,收上去的粮食要经过几站运往前线。大概是因为声势浩大,自然也就引来了山匪。 这天梁鹤祯突然中午就回村里,有些着急地让苏云染给他备上几身衣裳。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梁鹤祯点点头,粮食分成几批运送,其中一批被山匪给劫了。这事兹事体大,州府里把各地一把手的官员都给叫去商量对策。 除了要追回被劫粮食,最重要的是如何保障接下来的粮食运送过程安全。 县令就带梁鹤祯去,事情发生突然,州府也催得紧必须马上动身。至于要去多久没人知道,反正要是商量不出个结果,估计是回不来。 “现在粮食短缺,山匪的活动也开始猖獗起来。我不在家的时候切记千万不要出门,更不要上山。最近不安全,小心为妙。”梁鹤祯临走前还是十分不放心,又反复交代了几句。 傅绵娘也被这紧张的气氛弄得有些不安:“这世道还真是越发艰难了。幸好小染聪明,买了这些土豆红薯,就算没有米面也够我们生活好一段时间了。” 苏云染有些不好意思,又骗了婆婆了。土豆红薯都是从空间里面拿出来的,早在税粮征收之前就假装从外面买回来的。 婆媳两正说着,梁二海跑了过来:“祯儿他娘,咱家的米……” 梁二海忽然就拍了一下自己脑门,凑过来小声道:“小染,屋里的米和面也是你买的?现在买得多贵呀?” 苏云染摇摇头:“爹娘你们忘了,醉云斋很早之前就买好了米和面。反正现在也开不了店,米面放久了可是要生虫的,索性就全部带回来咱们自己吃。” 傅绵娘皱起了眉头,心中倒是有些过意不去:“这店是你跟赵夫人一起开的,这都还没赚到钱,反倒是让她花了不少钱。现在连店里的粮食都拿回来了,我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苏云染一直都有跟赵夫人通信,生意不好赵夫人也是有预料的。没办法时运不好,或许等熬过这段乱子就好了。 “姐姐她是不会计较这些的,她每次给我写信就是一个劲地担心我没饭吃。还说要帮我从临州送些粮食过来,我要不是说我把店里的粮食先拿回家,她准要送粮食过来了。” 傅绵娘笑盈盈地看着苏云染:“我们小染真是有福气的人,也会把这福气带给身边的人。” 梁鹤祯走了两天,第三天村里就传开了一个消息。 城郊一个村子被马匪洗劫了,听说还杀了人。可惜现在衙门连县令都不在,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其实也不仅是城郊的村子,隔壁县也出现了马匪。 消息传到苏云染耳朵里,她顿时有些惊慌失措。 “顾婶!我听说镇上城郊出现马匪了?你知道是哪个村子吗?”苏云染心里祈求着,可千万不要是阿青在的村子啊! 顾婶也道听人家说的,至于是什么村子她也记不清楚了:“好像是……是叫什么来着?小什么村?” 苏云染心下立马咯噔了一下,脸色顿时就白了:“不会是……小泉村吧?” 顾婶立即点头道:“对对对,就是小泉村。鹤祯媳妇,你这是怎么了?” 苏云染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小泉村,正是阿青所住的地方。 苏云染也顾不上顾婶在后头叫她了,转身就往家里跑去:“爹娘,我要去镇上一趟。” 傅绵娘和梁二海都紧张起来:“你这孩子,这个时候去镇上做什么?我刚听说城郊都出事了,现在可是真的不安全。” 苏云染摇摇头:“不行,爹娘我必须去镇上一趟。阿青,阿青就在小泉村!” 傅绵娘一滞:“难道……” 苏云染点点头,傅绵娘也着急起来:“那就让你爹跟你一块去,你一个人去是绝对不行的!” 苏云染又有些不放心傅绵娘一个人在家,傅绵娘很干脆道:“担心我做什么,我就在家里哪都不去。你们两快去快回,找到阿青就带回来,要是找不到……哎,但愿那孩子吉人有天象吧!” 苏云染没有再犹豫,跟梁二海一同往村口去。 家里的马匹梁鹤祯骑走了,现在就只能看看有没有人愿意驾牛车去镇上了。 说来也巧,还真让他们碰到了。 “大张哥,还能在搭两个吗?”苏云染过去一瞧,牛车上已经坐满了人。 赶车的大张一脸为难:“不好意思啊妹子,最多只能再坐一个人了。” 梁二海也着急啊,傅绵娘可交代了绝对不能让苏云染一个人去的:“大张,我必须跟着一起去的,你试试看应该还可以再搭一人的。” 大张见梁二海不会轻易死心就让两人一起站上去了,结果就是老黄牛是一步也走不动。 “叔你也看到了,真的不行。” 梁二海没有办法只能拉着苏云染下车:“小染,要不我们等下一趟。” 可有没有下一趟可就不好说了,现在这个时期还愿意赶车去镇上的人可不多。 “爹,我不能再等了。万一阿青受伤了正等着救命呢!我先跟他们去,有这么多人一起不用担心的。” 大张也忙附和一句:“是啊叔,咱们车上这么多人你还担心什么。听说镇上今天有平价米出售,大家都是去买米的。早去早回,别担心了。” 梁二海心急如焚,一面是妻子的交代,一面是时间不等人。 “不行啊小染,你娘知道了肯定是不答应的!” 苏云染笑道:“爹,等她知道我都已经到半路了。别担心了,马上就要出发了,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梁二海实在是没有办法拦住苏云染,看着马车远去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妻子交代了。 果不其然,傅绵娘一听苏云染还是自己去了镇上,不又得就把梁二海臭骂了一顿。 一道声音打断了傅绵娘的训话:“梁二叔小染在家吗?” 第八十二章 城门关闭 梁二海正虚心地听着自己媳妇批评他,正给媳妇倒杯茶润润嗓好接着骂,这时候却听见了姚春景着急的声音。 梁二海和傅绵娘都跑出去:“春景,是出什么事了吗?小染她坐牛车去镇上了。” 闻言春景脸色顿时就白了,着急得有些六神无主了:“这可怎办?这可怎么办?” 傅绵娘赶紧过去拉住她:“春景你冷静一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姚春景急哭了:“我娘她刚才从山上摔了下来,脑袋被磕出了一个血洞。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血一直流都止不住。” 傅绵娘也是心惊:“这可如何是好!小染又刚离开,那赶紧让大林去下河村请大夫!别愣着了,我跟你去看看。” 梁二海也没少帮苏云染收拾晒干的药草,止血的药他也认识了一些。匆忙到后院包了一包,关上门也匆匆往鹿大林家去。 鹿大林家,门前的石阶上都有血滴一路延伸到了屋里。 鹿大林常年在山上打转的,也认识不少草药。只是草药是用上了,可这血却丝毫没有止住。 眼看母亲这脸上的血色是越来越淡,甚至连体温都在下降。 一听门外有动静,鹿大林大喊:“嫂子快点,我娘她快不行了!” 然而门推开却不见苏云染,只有满脸泪痕的姚春景和傅绵娘。 姚春景已经没有了主意,傅绵娘现在却很镇定:“大林你现在赶紧去坐船去下河村请大夫,你娘有我们照顾,快去!” 鹿大林也顾不上为什么苏云染没有来了,现在去下河村最快的就是坐船去。他冲到门口又回头:“婶子,我娘就拜托您了。” 傅绵娘摁着鹿大林母亲的伤口道:“别废话赶紧去!” 鹿大林冲到门口的时候梁二海也到了,手里两大包药草。傅绵娘对这些止血的药材也是有些印象的,苏云染还教过他们一些急救的办法。 “好像血止住了!”姚春景一脸煞白,可鼻头却红彤彤的。 傅绵娘摇摇头:“还没有止住,只是血量小了,但愿大林能早点把大夫请过来。” 约莫不到半个时辰,鹿大林回来了,却是双眼红彤彤的。一回来就两眼是泪,跪在了他母亲面前:“儿子没用,没能请来大夫。” 傅绵娘有些吃惊:“大林你先别哭,大夫是不肯来是什么原因?” 鹿大林摇摇头:“大夫跟她媳妇回娘家去了。” 离得最近的村子也即使下河村,其他村子也没有大夫。要看病要么去镇上,要么只能去邻县。 傅绵娘看着小两口也是没了主意:“大林快去借辆牛车!现在送你娘去镇上或许还来得及!” 鹿大林傻愣愣地点点头,这才又冲出了家门。傅绵娘让姚春景帮着一起给她婆婆收拾一下,待会好移上牛车。 可是没想到,这才止住的血因为稍微的移动顿时鲜血又流了出来:“不好!不要动了,不能动!” 傅绵娘赶紧重新将伤口上的药换了再包好:“春景,看来现在只能跟老天爷搏一把了!你娘不能动,只能你们去镇上请大夫过来。” 知道了这个情况鹿大林是想自己一个人去就好,傅绵娘却道:“还是让春景跟你一块去的好。现在不太平大夫不一定愿意走一趟,女人去求说不定大夫还能心软。” 姚春景点点头:“是啊相公,哪怕是磕死在医馆也一定要求大夫来。” 小两口匆忙驾车去了,留下傅绵娘小心翼翼看着鹿大娘…… ———— 牛车到了城郊,苏云染叫停了下来。 大张有些担心:“鹤祯媳妇,你一个人去也太危险了吧?要不,你等大家买好米再一起进去看看怎么样?” 苏云染摇摇头,她知道大张的好意,也知道这次是衙门放出的平价米。这平价米数量有限,每户也只能买五斤,所以他们也耽误不起。 “放心,马匪刚洗劫过这里,应该不会再来了。” 大张又道:“那待会我们卖完米就出来,你早些出来还在这里等着。” 小泉村,入眼是一片破败。 “阿青!”苏云染冲着一处倒塌的房子跑去,哪里正是阿青的住处。 “有人吗?村里有人吗?”苏云染喊了好几声,愣是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没有办法,她只能自己搬开倒下的板子。 “阿青!”苏云染手指上被刮破了好几道口子,她只听说马匪洗劫了村子,却没人知道这存活下来的村民去了哪里。 难道,村名都去了镇子上?对啊,苏云染你可真够笨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官府起码得关心一下吧? 苏云染刚要走,却在这时候听见身后有个老婆婆喊她:“姑娘,你是来找人的?” 苏云染回过头吓了一跳,只见这老婆婆头发散乱。脸上被烧出了一大块血红的伤疤,身上满是血迹,一边眼睛只有眼白。 到底是干这行的见惯了,苏云染很快就镇定下来:“对,婆婆,你有见到这个屋子里住的一个小姑娘吗?她叫阿青,大概这么高,眼睛很大,嘴角下有颗痣。” 那婆婆点点头:“她被马匪砍伤了,应该是被衙门的人送去镇上了。” 苏云染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她伤得重吗?” 婆婆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幸好这里离镇上不远,她一路小跑进了城里。一路上打听一下,得知小泉村的伤着都被送去了杏筠堂。 杏筠堂人满为患,苏云染挤了好久终于在一处角落看到了阿青,一颗不安的心终于落地了:“阿青!你怎么样了?” 阿青睁开眼睛见到是她,立马咧开嘴笑道:“姐姐我没事,我皮糙肉厚的,那刀都伤不到要害!” 苏云染抓起她的手腕就把了脉,虽然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但伤口不小还是要十分小心。 “姐姐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没事了,不信我还能给你翻个跟斗。”阿青逞强地笑着,可动作一大就扯着伤口,笑容都扭曲了。 苏云染瞪了她一眼:“都伤成这样了还跟我逞强!好生歇着,我去看看过来买米的村民,待会我们好跟他们一块回去。” 打听了一下,发放平价米就在衙门门口。 苏云染远远就见人群中仿佛是鹤立鸡群的欧阳琅姝,她一声白衣出尘站在衙门门口正中央,笑容温和地看着下面来买米的百姓。 听说县令不在,这平价米还是欧阳琅姝做主开了自己家的粮仓拿出来的卖的。这不,百姓千恩万谢,都把她当救苦救难的神女下凡。 苏云染在人群中看到了大张,她挤了过去:“大张哥!” 大张有些意外:“鹤祯媳妇,你那妹妹找到了吗?” 苏云染点点头:“找到了,但她受伤了就在杏筠堂。一会麻烦大张哥到杏筠堂接我们,她受伤不好走动。” 大张很爽快道:“放心吧妹子,等我们都买好米就去接你们,你先去照顾你妹妹吧!对了,这平价米可难得,你要不要也买一些?” 苏云染摇摇头,又挤出了人海。 不过在她出现的那一会,居高临下的欧阳琅姝很难不发现她的踪迹。立马让碧竹去打听一下,随后就得知了她过来找阿青的消息。 苏云染刚到杏筠堂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大夫,我求求您了,您就跟我们去一趟吧!您要是不去,我娘肯定就没命了!求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夫您就发发散心吧!我求您了,我给您磕头了!” 那声音带着哭腔,苏云染挤了过去终于,就见鹿大林和姚春景跪在一个大夫面前苦苦哀求。 “大林、春景!发什么什么事了?” 一听到苏云染的声音,两人都惊喜地回过头来,姚春景也终于绷不住大哭了起来:“小染!我娘她……” 春景更咽着说不清楚,还是鹿大林给她说了出来。苏云染点点头:“这事可马虎不得,只是现在镇上的大夫根本就走不开。你们要是信我……” 春景忙抓住她的手:“你当然信你了!” 苏云染点点头:“那事不宜迟,我们先赶回去!” 苏云染找到掌柜,想摆脱他给大张留句话,告诉他她先回村了。可没想到掌柜却不放她走了:“苏娘子啊,你看我这里现在正缺人手呢!我从张老爷那知道你医术了得,你就留下来搭把手吧!” 这边的情况的确也不太好,伤患多医者少,整个医馆都忙得不行。 “抱歉,村里也有人伤得很重,我必须马上赶回去,不然伤患也有危险。掌柜的,就拜托您给带句话,他们买了米就过来。”苏云染很坚决,掌柜的也不好强留。 可是这才刚上马车就听见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城门关了,眼下谁都出不去!” 鹿大林听见这话都要失控了:“你说什么?出不去是什么意思?大白天的,怎么会关城门?” 一个路人道:“刚听到的消息,衙门的牢狱里跑了一个要犯!现在衙役都出动了,正挨家挨户查那逃犯的下落。” 鹿大林手都在发颤:“好端端的,牢房里怎么会跑了犯人?早不跑晚不跑,偏偏要这个时候跑!” 鹿大林心里已经有些崩溃了,苏云染拍拍他的肩膀:“先冷静一点,我们先过去看看情况。” 苏云染想着,大不了塞点银子,再让守城门的人把这马车里里外外搜个遍总可以放他们走了吧? 第八十三章 夜行危机 东城门,已经有官兵镇守在这里了。 城门口也聚积了一些想要出城的人,人多就有点麻烦了。人少还可以使点银子通融通融,现在很多人看着怕是不容易了。 不管怎样还是得先试试,官兵拦在了他们的牛车前:“干什么的!城门暂时关闭,都回去!” 苏云染跳下牛车走过去:“这位大哥,家中老母亲病重,我们好不容易才借来一辆牛车到镇上买药。这要是不能及时赶回去,那可就是一条人命了!” 姚春景也走了过来直接给跪下:“大哥求你了,就让我们出去吧!你看我们这牛车上什么也没有,大可以里里外外搜一遍。我们真的是赶回去救命的,晚了家中老母就没命了!” 姚春景哭得好生凄惨,苏云染悄悄往那人手里塞了二两银子:“还请大哥行个方便,救人如救火,真的一刻也耽搁不起!” 那人将银子收进了腰带中,回头冲其他人招了招手:“这有个急着去救人的,大家仔细搜查,千万别漏了。” 士兵不仅把牛车搜得干净,还把三人的样子跟画像比对了一番。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那士兵话音刚落,立马就要人闹了起来。 “凭什么呀!凭什么他们可以走了?我们家里也是有急事的呀!这不公平,我们也可以让你们仔细搜查,那是不是也可以放我们先离开了?” 苏云染就料到一定会有这样的人,但凡我不痛快别人也别想痛快。 姚春景着急道:“我家中老母头上磕出一个血洞血流不止,我们再不把药带回去她会死的!我求你们了,那是一条人命啊!” 这种时候就一定会有很不和谐的声音出现:“谁家里就没有急事呀?我家里也有病重的老母亲等着我回去看最后一眼呢!” 姚春景是又急又气,苏云染不管这些人,只是直勾勾地望向那士兵:“大哥,事急从权,拜托了!” 那士兵有些压不住这些声音,再这么下去只怕是要把上头的人引过来那他就有点担待不起了。 苏云染又塞过去五两银子,那士兵刚想拒绝的心又动摇了:“不是我不帮忙,你也看到了,这么多人都还在等着,你们先走了必然是要犯众怒的。” 苏云染才不管这些人的怒气,她只知道鹿大林的母亲现在是命悬一线。 “他们若是家里真的有人病危,岂会等到这个时候才说。可我们真的跟他们耗不起,病人随时都可能没命。”苏云染一双眼睛透着锐利,那士兵有一瞬间的失神。 “好……”他才说出一个好字,话音都还未落,却在这时候再次出现了变数。 “站住,在逃犯被抓到之前,谁也不能走出这座城门!”一个身穿铠甲的校尉目光犀利地打量着苏云染,那目光中透着警告。 姚春景抓住了苏云染的胳膊:“小染,怎么办?再这么耗下去,娘只怕是……” 苏云染的脸色十分难看,她也着急,可是现在城门紧闭谁也出不去。所谓的逃犯到底在哪里谁又知道呢?等衙役把逃犯抓出来都有可能是两三天之后的事了。 苏云染不惧的目光与那校尉对上,她向前道:“敢问这位军爷,若是今日、明日还抓捕不到,我们是不是就一直不能出城?” 那校尉点点头:“不错,什么时候抓到了逃犯,这城门就什么时候打开。” 苏云染没有再问什么,上了车让鹿大林掉头走。 那校尉冷笑一声道:“别白忙活了,所有城门都已关闭,无论哪个门你都出不去。” 鹿大林已经有些崩溃了,无心驾车任由黄牛慢悠悠地走着。 已经昏睡过去的阿青醒了过来:“姐姐,我们怎么还在镇上?” 苏云染无奈道:“城门关闭了,我们只怕是暂时出不去了。偏偏这么巧,县令和鹤祯都不在县衙里,想拖个关系行个方便都不行。” 阿青偏着脑袋想了想,忽然惊喜道:“姐姐,要不你去找张老爷帮忙吧!他虽然不是当官的,但别人好像都挺敬重他的。” 苏云染用力地拍了一下脑门,她怎么就把张老爷子给忘了。 虽然说如今他已经告老还乡,但他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再说了,他还有个在天岭书院但监院的儿子呢! 赶紧让鹿大林驾车去张府,幸好,张老爷子在家。 “丫头,你可是好久没来我府上了。”张老爷子身体不错,精神头也很好,正在院子里修剪花草。 “老爷子,我想求您件事……”苏云染将鹿大林母亲的事说了出来,以及现在全城封闭城门。 张老爷子放下剪刀捋捋胡子,眉头紧皱。苏云染以为是这事有些难办,却没想到张老爷子却是气愤地说了一句:“简直胡闹!若非战时,岂能随便封锁城门!就为了抓一个小逃犯,这衙门的人简直混账!” 苏云染这才松了一口气:“老爷子,那可否送我们出城?” 张老爷子点点头,叫来管家吩咐了几句。 很快管家就备好了一辆马车,苏云染他们的牛车就跟着后头。马车直奔城门而去,士兵还是将马车拦了下来。 “混账,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张府的马车!”张府的车夫气势竟然丝毫不比士兵差。 那士兵冷哼一声:“我管你是张府还是李府的马车,现在全城封闭谁都不准出去!” 张老爷子在马车里冷笑一声:“是谁下令封城的?你去把他给我叫来。”说着,他从马车里递出一块令牌,那士兵接过来一瞧腿都软了。 苏云染都不知道张老爷子虽然是退了下来,但皇帝还是赐了他一块令牌,在临州辖内可以行监督职权。上至封疆大吏,下至芝麻小官,皆有权处置。 不一会,之前那个趾高气昂的校尉跑了过来:“卑职参加张大人。” 张老爷子冷哼一声:“无知小儿,封闭城门是战时才会有的举措,如今为了抓区区一个逃犯就如此大动干戈引起百姓不安,简直大胆妄为!” 那校尉把脑袋放得更低了,他也不过是听命行事,这个锅他可不敢背啊! “还愣着做什么,开城门!抓贼就抓贼,严格盘查就是。”张老爷子都发话了,那校尉哪里还敢不从。 苏云染向前对张老爷子鞠了一躬:“多谢老爷子,那我们先走了!” 张老爷子笑着点点头:“现在世道乱,这天色也快暗下来了,你们回去的路上可千万要小心些!这牛车就先放我府上,你们坐我这马车去,救人嘛拼的就是时间。” 鹿大林和姚春景忙跪下道谢,将阿青抱上马车,四人急急朝着上河村奔去。 要说这天还真是不作美,还没出城多久天色就一片灰暗,似乎是酝酿着一场大雨。 鹿大林驾着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在疾驰,不到一刻钟倾盆大雨便浇了下来。 这山路本来就不好走,一下雨泥巴就会变得泥泞,路面凹陷得更加厉害了。 轰的一声,一声惊雷劈过,山上的石头不断滚落了下来。 “大家都抓紧了,这路不好走。”鹿大林大声喊着,马车的行进速度变得非常缓慢。 “嘶……”的一声马叫声,它不肯再往前走了。 “怎么了?”苏云染掀开帘子出来望,前方出现了塌方,滚落的石头都快占据了一半的道路。 石头还在不断滚落,这匹马也是感觉到了危险,所以怎么抽它都不肯走。 没有办法了,鹿大林只好跳下马车牵着缰绳拉着它往前走。石头滚落的声音格外吓人,似乎是就从马车边上擦过一样。 雷声轰隆隆地在耳边咋响,苏云染心里此刻有了一种身处金戈铁马的错觉。心跳声比雷声还要杂乱,那不安的情绪蔓延开来。 不好,不好……不好的感觉怎么也压制不下去。 咔的一声巨响,让马匹再次跃起嘶鸣。危险,它比人更能感知到危险的来临…… 第八十四章 图谋的东西 那声音过后只见无数的小石头从山上滚落下来,随后鹿大林是嘶声力竭地大喊一声:“快下车!” 哗的一声拉得很长,几乎还是与鹿大林的话同时响起。苏云染已经大概能猜到落下来的是什么了,但是人的反应速度再快也快不过一瞬间发生的滑坡。 苏云染拼尽全力将受伤的阿青从窗户推了出去:“快跑!”就在她大喊的同时,马车被倒下的大树产生的重力撞击瞬间就倾斜,那速度快得根本就没有一秒的停留。 “春景!”鹿大林慌乱的喊声中,马车已经被重力彻底打翻,姚春景从侧翻的窗户直接甩了出去。 尖叫声被雷雨声给淹没,苏云染也一样被甩了出去,但她抓住姚春景的手,另一只手抓住了崖边的一根藤蔓:“春景,抓紧了!” 鹿大林冲了过来:“抓紧了!阿青,过来帮忙!” 鹿大林拽住了苏云染的手腕,苏云染感觉自己都快被拉扯成了两半。疼痛的感觉逐渐麻木,身上的力气也快消耗殆尽了。 又是哗了一声,苏云染大叫一声:“快走开!泥石流!”他们若不走,被冲下悬崖的就会是四个人。 鹿大林大喊一声:“不!啊……”他仰头狂吼一声,一瞬间的爆发力终于将两人拉了上来。 然后,下一秒来势汹汹的泥沙如湍急洪水猛兽,苏云染看着泥沙朝她这边冲了过来,四处都是乱石想逃就没有路。 阿青走在最前面探出了一条道,鹿大林紧跟其后抓住了姚春景的手。 苏云染看着那泥沙,心道,来不及了。她使劲全身仅剩的力气将姚春景往前推。而她,正处泥沙奔流的中心,只是一瞬间她就被带下了悬崖,连叫出声的时间都没有…… ———— “不,娘子……”梁鹤祯从睡梦中惊醒,一声冷汗地他环顾四周。 原来只是个噩梦,可为什么这这么心慌呢? 笃笃笃…… 梁鹤祯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谁?” 一个小厮的声音响起:“梁先生,出事了,县令大人请你过去。” 梁鹤祯来不及多想刚才的噩梦,一听是出事也不敢怠慢赶紧穿戴好朝着州府衙门的议事厅去。 他到的时候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一个个面色焦虑,他赶紧走到欧阳县令身后悄声问:“大人,发生什么了?” 欧阳县令道:“临州多地突降暴雨,有两批运粮队遭遇了山体滑坡,所有人和物资都被埋了。” 州府衙门大小官员都是一脸担忧,正是战事吃紧的时候,要是因粮食供给不上导致战败,这个罪名谁都担当不起啊! 临州刺史轻咳一声,顿时间议事厅都安静了下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才解决了匪患危机,结果却又来了暴雨滑坡。这次运粮诸多周折,但北边的战事正吃紧,要是因为粮草的问题贻误军机,这样的罪名我们可都担不起。诸位,有什么想法都不妨说出来,大家共同通论一番。” 众人交头接耳,但半天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说自己的想法。 欧阳旌回头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梁鹤祯:“鹤祯,你有什么想法吗?” 梁鹤祯却恍若无闻,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十分入神。欧阳旌推了推他:“鹤祯?” 梁鹤祯终于拉回了飘远的思绪,说到山体滑坡,刚才他的梦里不就是梦见了苏云染遇上这出事了。不过他走前都交代过了千万不要出门,她在村里好好的,又怎么可能遇上山体滑坡呢? 梁鹤祯甩了甩头让自己冷静下来:“大人,当务之急应该兵分两路。临时改变运送路线很有必要,如今山路滑坡道路阻断,最安全最快捷的行进路线反而是水路。这段时间虽然山匪猖獗,但我朝的水匪多出在南边,走水路反而安全。 暴雨必定会导致河水暴涨,虽然也会增加运输的风险,但我仔细观察了河水的流向。大人,临州征收的粮食需要运输到祁州的东大仓入库再由朝廷统一调度。咱们洪洋到临州这段水路虽然是逆流而上会比较艰难,但从临州往祁州的水路却是水流而下。” 言世臣从各地官员到来的第一天就观察到了梁鹤祯,说起来这种大事作为县令的师爷本是没有资格参加的。只是眼下情况紧急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梁鹤祯的长相过于出色,的确很难让人不注意到他。 “梁师爷,看来你是有点想法了。放心大胆地说,就算是有不足之处也无妨。” 言世臣都点名了,梁鹤祯只能说下去。 言世臣点点头,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没有人能保证。只要雨不停,这道路就难以疏通,耽误的时间就更难估算。 现在临时改变运输路线虽然有些麻烦,但总比一直耗着看天气赌命运来得实际。 “这事可行,改变运输计划势在必行,另一边也要着手安排人疏通道路营救人员和物资。就算没有没有什么生还几率,但物资必须得挖出来。泡了水,得另作处理。各位,你们觉得如何?” 刺史大人都说可行了,谁还敢站出来否定。反正这事是刺史拍板的,以后出了问题也有刺史在前面顶着。 言世臣也是从芝麻官做起来的,他哪里不懂下面官员的这点小心思。 事情也算是有个结论了,接下来刺史便宣布让各级官员都会到自己岗位去。至于匪患问题,朝廷已经答应调兵围剿,应该能消停一阵子了。 言世臣将梁鹤祯留了下来:“梁师爷年纪轻轻又一表人才,你是有才华的人,可你为什么不去参加科举考试,反而要以区区师爷的身份留在县衙?说实在的,本官阅人无数,还真是有点看不懂你。” 梁鹤祯淡淡一笑:“人各有志,我意不在仕途。” 言世臣对他这回答完全不相信,若是无心仕途那又何必去县衙做事呢?这简直就是互相矛盾,看来他是不打算跟他说实话了。 “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不过以你的才华只在县衙未免太浪费人才了。你若愿意,不妨到我刺史府做幕僚如何?你有才华,不应该如此埋没。” 梁鹤祯先谢过,然而他还是拒绝了。 言世臣也不恼,只是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你既不愿科考,也不愿做我的幕僚。就甘心窝在小小县衙,你还真是让我看不懂。无妨,本官许你的以后依旧有效,待你改变主意可随时来找本官。” “多谢大人厚爱,那草民告退。”梁鹤祯转身离开,就要出门口的时候,蒙季权对着他的背影突然说了一句话。 “一个人不图名不图利那只有一种可能,他不是淡泊而是图谋的东西比这些更大。” 梁鹤祯脚步顿了一下,轻笑一声并没有回头:“难道就不能是看破红尘浮华的淡泊吗?” 言世臣哈哈大笑:“这种可能也许有,但你不是。” 梁鹤祯依旧只是笑着并没有再回答,直径走出了议事厅。 ———— “人是救下来了,但以后还能不能醒过来就不好说来了,毕竟伤的是脑袋。”鹿大林家,光线昏暗的屋里弥漫着一股草药味。 “大夫,你这话可是什么意思?人都已经就救下来了,那怎么还会醒不过来呢?”鹿大林有些抓狂地拽着大夫的胳膊。 大夫被晃得头都大了:“你先听我说,伤了脑部是最危险的,而你母亲又没有及时得到治疗。所谓醒不过来就是我们医家说的‘活死人’,说他们活着但他们醒不过来。但说他们死了,但他们还有气息还有脉搏,一切都正常就是一直昏迷不醒。” 鹿大林有些不甘心地跪在了大夫面前:“大夫,请你再想想办法吧!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不对?不管多少钱,我都会去想办法的。” 大夫摇摇头,他活这么岁数可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活死人还能醒过来的。都不过时拖着时间,睡着睡着就死了。 鹿大林垂头丧气地送走了大夫,回头看坐在坐在桌边失神的妻子。自从那晚苏云染被冲下悬崖后,她就一直是这副呆呆傻傻的模样了。 母亲的性命算是保住了,虽然成了活死人,但至少还活着。 只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苏云染的死,更不知道该如何让梁鹤祯知道这件事。 “春景,你在家照顾好娘,我去梁家看看。这时候,二叔和二婶也一定很难过。”姚春景紧紧抓住了鹿大林的衣袖,眼神终于了有了生气。 “我跟你一块去,小染是为了救我才死的。”姚春景一直都自责着,可其实那晚苏云染如果没有从背后推她一把,苏云染也照样逃脱不了。 只不过如果苏云染没有这么做的话,那当时被冲下悬崖的人只是多了一个而已。 姚春景无论怎么做都改变不了苏云染的命运,可苏云染的最后一推却改变了她的命运。 鹿大林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妻子了:“春景,你的命是嫂子救回来的,那你就更应该惜命知道吗?你若是总这样不吃不喝,那她救你还有什么意义呢?” 姚春景终于哭了出来:“相公,小染真的……死了吗?” 鹿大林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好,那种情况下,人就瞬间被掩埋了,能存活的几率微乎其微。再者,那里本来就是一出悬崖,虽然下面是一条河流。河岸两边乱世嶙峋,谁又能保证她掉下去的时候是直接掉到水里而不是岸边的乱石? 那是九死无一生场所,苏云染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第八十五章 问责 梁家,一片死气沉沉。 蒋氏听闻了苏云染落崖的消息心中是一片狂喜,不过欢喜过后又归于平静。 说起来她只是讨厌苏云染,她总是跟自己过不去。自从她嫁了梁鹤祯之后,她的日子就越发堵得慌。说实话,那丫头倒也没有梁家造成什么损失,但她就是不喜欢她。 现在死了也好,反正她知道县令千金对梁鹤祯有意思,这事她得做主才行。反正现在苏云染死了,正是个好机会! “梁婶,来吃点东西吧!”阿青端着一碗面出来,可傅绵娘摇摇头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 苏云染出事后,鹿大林赶回村里找了村长,村长连夜召集了村里的男人一起去寻苏云染。 可是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找得到人。瞬间就被淹没的人,哪里还能找到一点痕迹。 村长带人寻了一天一夜,道路是疏通了,可苏云染要么就是被埋得太深,要么就是已经被水冲走了。总之,她死了,这是所有人都认定的事。 梁二海也唉声叹气,这日子才刚有点盼头,结果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等儿子回来,他还不知道要怎么交代呢? 要是……要是那他死活拦着不让她去,那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阿青瞧着夫妻两这模样,简直就是在她伤口上撒了把盐。苏云染去镇上是为了找她,如果不是为了她,苏云染就不会离开村子更不会遇上那场大暴雨。 阿青哭了出来,跪在两人面前:“都是我的错,要不是为了我姐姐也不会出事。我……我贱命一条,拿我的命去换姐姐回来!” 她说着就站起身冲向柱子,傅绵娘大叫一声却来不及柱子了。 阿青抱着一命偿一命的念头,就在自己快要磕到柱子上的时候,突然感觉腰上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 还来不及低头看,她就被一股力量猛地往后拽直接狠狠地摔到在地。 晕过去之前,她看见了一匹高头大马上坐着一身青衣的梁鹤祯。 “祯儿……”傅绵娘愣愣地看着儿子,之前想好了话一瞬间就统统全忘掉了。 “爹、娘,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梁鹤祯脸上出奇的平静,仿佛苏云染的死没有给他带来半点波动。可是越是这样,傅绵娘就越是担心。 “祯儿你别这样,难受就别忍着。宁愿你哭出来也不要你这样假装若无其事。” 梁鹤祯摇摇头:“娘,没有用的事我不想做。” 傅绵娘心里直打鼓,这孩子真的不是在钻牛角尖吗? “虽然没找到人,可过去这些天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发丧了?”傅绵娘有些不忍,可假装苏云染还没死岂不是自欺欺人了吗? 梁鹤祯摇摇头:“娘,我不相信她已经死了。她一定还活着,等这我去找她。” 完了,果然是魔怔了。 最担心的问题还是出现了,还以为他是真的看开,没想到是根本就承认她已经死了。 “祯儿,村长带人在河下找了一天一夜,后来又沿着河道走了到了邻县。这只有一种可能,她被掩埋得太深,根本就挖不到。没有生还的希望了,你得接受这个事实。祯儿,你看着娘!” 傅绵娘板正过梁鹤祯的肩膀:“孩子,你别忘了你是谁!别忘了你身上好背负着什么!你可以难过一阵子,但你绝对不可以就此意志消沉明白吗?” 傅绵娘还从来没有用这样严肃的表情和语气跟他说过话,梁鹤祯却笑了笑,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娘,我没忘记,但我也是认真的,她一定还活着。” 梁鹤祯又望向了眉头紧皱的梁二海,黝黑的皮肤上已经添了不少皱纹:“爹、娘,我不是钻牛角尖,我是真的感觉她还活着。你们不懂,她非常人,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死去。” 傅绵娘和梁二海对视一眼,瞧着梁鹤祯这个状态又不像是魔怔,但说出来这话却叫人听着犯嘀咕。 什么叫她非常人?她不是正常人那是什么人?难不成还真想蒋氏怀疑的,苏云染是被狐妖附体? 傅绵娘甩甩脑子,她在想什么呢?她怎么也能跟蒋氏一样,尽扯些乱七八糟的事呢? 梁二海还想劝说两句,不过都被傅绵娘给制止了:“祯儿,那你打算怎么做?” 怀疑她还活着,就得去寻她。可天大地大,又要到哪里去寻呢? 梁鹤祯顿了顿,思索了很久才开口:“我会离开家一段时间,爹娘不用为我担忧。” 梁二海这次倒是很坚决:“不行,心在世道正乱着,谁知道山匪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梁鹤祯心里已经有了盘算,时间到现在也差不多了,北边的战事该叫停了。粮食的价位很快也要恢复正常,朝廷派兵剿匪很快也会初见成效。 “这乱象很快就会消停这阵子,我要趁此机会去寻她。不管寻不寻的到,我都会尽早赶回来。”梁鹤祯对傅绵娘承诺到。 正好说着,鹿大林也来了。 见到梁鹤祯什么也说不出,直接就给跪下。梁鹤祯轻叹一声将他扶起:“你们人人都要给她偿命,可是我却觉得她还活着。” 鹿大林愣了一下,心中还真升起了一丝希望。然后眼眸里一瞬间闪过的光芒很快有一片灰暗,他想,大哥肯定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才自欺欺人了。 梁鹤祯拍了拍鹿大林的脑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兄弟,我可能要离家一段时间,我不在的时候就拜托你照应一下家里。” 鹿大林激动道:“大哥你可是要去寻嫂子?让我跟你一块去吧!人多,说不定就……” 梁鹤祯摇摇头:“你要是也走了,家里的人怎办?留下老弱妇孺,总得有个身强力健的人来保护才行。” 鹿大林低下了头:“大哥说得有道理,那大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梁鹤祯沉默了片刻:“衙门还有些一些事情没有完成,等了结了手头上的事我就出发。” 鹿大林又想着苏云染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又要上哪里去找呢? 他还没来得及问,反而是梁鹤祯先开口:“你跟我说说,那天的事是怎么发生了,要具体一些。” 鹿大林就把从鹿大娘摔上脑袋开始说起,梁鹤祯听到城门关闭时不仅皱起了眉头。 若非战时,一城两正门绝对不能全部关闭。就为了抓一个逃犯?全城戒备可以理解,但关闭城门绝对不是谁都敢这么做的。 那么,那天关闭所有城门究竟是谁下的令? 县衙,后院。 “你简直胡闹!你可知道若非战时,绝对不可封闭城门!你下这样的命令究竟是真的为了抓捕逃犯,还是有别的私心?” 县令从州府回来之后就听说了之前封闭城门的事情,更何况张老爷还特意派人过来训斥了他一番。 “我真的是把你宠坏了,让你这般无法无天!你可知道在这洪洋你爹我不是王法!那张伯温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他原是皇帝近臣,后临危受命出任临州刺史。虽然如今已经告老还乡,但皇帝还是赐了他一块令牌。即使身不在庙堂,凭那一块令牌仍然可以先斩后奏罢免地方官员。” 欧阳旌说得火冒三丈,被斥责一顿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也幸好是这张老爷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事没有往上捅,不然的话他这乌纱帽还能不能保得住都要另说了。 欧阳琅姝的脸上丝毫没有悔意,其实她根本就么有在听欧阳旌说什么。满心想的都是苏云染死了,没想到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她不过是想碰碰运气,醒着封闭城门让她晚些回去,这样一来说不定就能在这匪患猖獗的时候让她碰上。 很遗憾,匪患是没有让她遇上,不过不要紧当天的大暴雨也出乎她的意料。苏云染只能自认倒霉,这雨可不是她让下的。 “琅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这次的事,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欧阳旌想不明白,他这个女儿一向做事都很有分寸,可这一次为什么会乱来? 欧阳琅姝撇过头去:“爹,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那犯人劫持了我,我只是想……” 欧阳旌摆摆手制止她说下去:“你是我的女儿,你是不是在说谎我看得出来。我要听真话,你要是跟我说这些说辞就不必了。” 欧阳琅姝知道自己骗不过父亲了,也知道他今天是非要一个答案不可:“爹,从小到大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答应我不是吗?” 欧阳旌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女儿,仿佛要从她的双眼里看透她心底的想法:“琅姝,你封闭城门难道跟梁鹤祯有关?” 欧阳旌有种不好的预感,立马叫人过来想要打听一下梁鹤祯家里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欧阳琅姝笑了起来:“父亲不必打听了,是苏云染死了。” 欧阳旌眉头紧皱,他不在的这些天里这个女儿究竟都干了什么? “琅姝!你还干了什么?他梁鹤祯是任人摆布之辈吗?若是让他知道他妻子的死跟你有关系,我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欧阳旌怒拍桌子,欧阳琅姝虽然心头咯噔了一下,但面上还是保持着一脸淡定:“爹,您可要不要乱说。苏云染的死是因为她运气不好,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大暴雨,刚好泥石流冲下来把她给埋了。爹,我可操控不了天气,这事怎么能往我身上扯呢?” 第八十六章 一方谷 欧阳旌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声,他算是明白了。欧阳琅姝封闭城门是想拖延时间,是故意想让苏云染走夜路的。走夜路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会遇上野兽或者山匪之流。 突降的暴雨的确不在欧阳琅姝的预料之中,所以她可以推脱与她无关。可若要细究,她真的可以逃脱干系吗? “琅姝,你听着,你的姻缘爹自有打算。他梁鹤祯并非良配,就算苏云染死了,我也不会答应让你嫁给他的。”欧阳旌的态度很坚决。 “爹!你说什么呢?我对他是什么心思你不会不知道,你现在告诉我不可能?恕女儿不能同意,我非他不嫁!” 欧阳旌并不想与她在这将事情上多做争论,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来他要把这事提前一些了。早些断了她的念头也好,免得耽误了她的终身。 欧阳琅姝可不知道欧阳旌打的是什么主意,还以为他的沉默还是因为抗不过自己的坚持:“爹,如果他没有大病一场,如今我又何须大费周章去清除苏云染?本该是我的,他就只能是我的。” 欧阳旌摇摇头,他女儿这是入谜障了。 “老爷……不好了老爷,梁……梁先生他……”下人匆匆来报,话都还没说完就被一脚踹开。 一把长剑就从欧阳琅姝脖颈前划过,吓得她花容失色跌倒在地上。 欧阳旌心道不好,就知道梁鹤祯一定回来但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梁鹤祯!你这是做什么?提剑在衙门伤人?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官有没有王法了?” 梁鹤祯脸色很平静,但那一双眼睛透着一抹杀气。 欧朗琅姝死里逃生,实在是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他竟然……竟然想杀她! “鹤祯……你要杀我?”她笑出了两行清泪,是那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梁鹤祯的目光却丝毫不减半分杀气:“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一命偿一命,这不过分吧?” 欧阳琅姝哈哈大笑起来:“一命偿一命?这暴雨是我让下的?还是那泥石流是我让冲下来的?” 梁鹤祯眯起双眼,那杀气更甚了:“封闭城门是你做的吧?” 欧阳琅姝站起身,对上梁鹤祯那要杀人的目光:“封闭城门是因为逃犯,他是要秋后处斩的杀人犯!如此穷凶恶极的逃犯,当然不能让他逃出洪洋!一旦让他逃脱,你应该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梁鹤祯笑了笑,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欧阳琅姝还有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呢? “你当真是一点私心都没有?全都是为了抓捕逃犯?可你,又有什么权利代替官员下令封城?就算是县令本尊,也无权在非战时封闭城门!” 欧阳旌就知道梁鹤祯一定会拿这个说事,眼下梁鹤祯虽然也不能真的杀了他女儿,但他也不能在让梁鹤祯继续在他的地盘横行霸道了。 “够了!这是县衙,当着本官的面,你还真要杀人不成?琅姝自有过错,但也是为了不让逃犯逃离造成更大的损失。方法用错,但其心却是好的。” 欧阳旌说着站在了梁鹤祯和欧阳琅姝的中间将两人隔开来:“你妻子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虽然是天灾人祸,但这里面仔细追究起来也的确有琅姝的一份责任。你就看在她也是为了更多百姓的安危的份上,就别在计较了!” 欧阳旌拍拍梁鹤祯的肩膀:“你是我的左膀右臂,你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莫要是一时冲动铸成大错。你若是还不死心,衙门的人你可以调用,这是本官唯一能许你的补偿了。” 这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要是梁鹤祯还不知好歹非要欧阳琅姝偿命的话,那他也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梁鹤祯也知道这事他不能真把欧阳琅姝怎么样,不过这事他会先记着。当务之急是调用衙门的人手帮着他继续寻找苏云染的踪迹,他有种感觉,苏云染一定还活着。 ———— “嗯……嘶……” 疼痛的感觉好像要将人碾碎一般,苏云染睁开眼,强光透了进来。 我没有死吗?她动了动手指,虽然有些僵硬,但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手心还有温度。 “有人吗?”她问了一句,没想到一开口这声音嘶哑难听,喉咙干涸像是要裂开了一般。 吱呀一声,木门被人推开,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走了进来:“姑娘你醒了?可是要喝水?” 苏云染喉咙太疼,所以没有回答直接点点头。 清甜的泉水入喉,瞬间让喉咙的疼痛得到了缓解。她一连要了六杯水,这才停了下来。 那姑娘忍不住笑了起来:“姑娘这样子看来是真的渴了。姑娘身上伤的不轻现在还不能下床走动,姑娘昏迷了这么就也该饿了吧,我这就去给你拿饭菜过来。” 像是知道她心中有完全问题,但喉咙不允许她多问,那姑娘就干脆找借口先走了。 喝了水她又继续躺了回去,她这身体她自己清楚,的确是伤得不轻。她原本以为自己是死定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劫后余生。 她笑了笑,一闭眼进了空间。 刚进空间就被面前一道模糊的黑影吓了一跳,她定定神问:“是判官大人?”跟判官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她到现在也没有见过判官的真面目。 那黑影嗯了一声:“你这丫头还真是不惜命啊!我给你借尸还魂的机会容易吗?” 苏云染低下脑袋讪讪一笑:“判官大人,我哪里不惜命啊!我现在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小命了!我就说嘛,当时的情况那么严峻,我竟然还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判官大人显灵!” 判官直哼哼:“少拍马屁!要不是你任务还没完成,老子才不浪费功力救你呢!” 苏云染本来也就随口胡诌的,没想到这里面还真有判官的手笔。 等等,她刚才听见了什么? 要不是你任务还没完成……她有什么任务没完成? “判官大人,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什么任务没完成?你也没有给我布置什么任务呀?” 判官清清嗓子:“你的任务就是……完成苏云染的命数。” 苏云染听得云里雾里,但她想判官说的‘苏云染’自然是原主并非是她。 “原主究竟还有什么命数没有完成需要我去代替的?” 判官支支吾吾了好一会:“这个你现在不用管,你只要记住你的命很重要,所以你要是再这样不惜命的话,本官不介意换了亡魂替你。” 苏云染炸毛了:“什么就替我了?我这借尸还魂可是用功德换的!这一手交功德一手还魂,你们冥府做事也得讲规矩吧?你这行为就好比你去酒楼吃饭,你点了一桌菜也交了钱,然后老板说不卖你了钱也不退。你自己说说,这说得过去吗?” 判官咳了咳:“行了行了,不跟你扯这些。今天来就是要提醒你一句,要惜命!” 说完,判官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云染坐在田坎边不由思索起判官的话,任务……原主究竟是什么样的命数呢?若是她真的那么重要,那判官为什么还让她死了?她命数若是真的不能改变,又何须找个人替她? 苏云染挠挠头,越想脑子越乱。 还是在空间里带着舒服,在空间里她就感觉不到疼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相公会来若是知道自己出事会不会认为她已经死了? 被那样的泥石流掩埋,肯定没有人相信她还能生还。 苏云染一脸苦恼,回头看富贵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吃草:“富贵,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取得不太好。” 富贵一愣,立马直勾勾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可不咋地! 苏云染扶着额头:“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一头牛的自觉性吗?这身体一瘫,两前蹄交叉在胸前,仿佛就是一贵妇人! 贵妇、富贵,看来是这名字上出了问题! “要不,你还是叫旺财吧!” 富贵撇过头去,好像是白了她一眼,然后又继续瘫下做它的贵妇人。 “姑娘,起来吃饭了。”听见声音,苏云染赶紧从空间里退了出去。 别说,这饭菜味道还真不赖,虽然都是素菜多,但胜在新鲜。 “来,把汤药也喝了。” 现在人家给她什么她都吃,反正她要是要害她压根就不需要救她。没有半点迟疑,苏云染把药也喝光了。 饭吃了药也喝了,苏云染刚要开口问,那姑娘摇摇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现在嗓子疼少开口说话。这里是一方谷,你是我们谷主救回来的。” 一方谷…… 苏云染脑子有点疼,觉得耳熟愣是一下子怎么也想不起这是什么地方。 那姑娘仿佛是会看穿人的心思一般,她柔和地笑道:“看你的样子之前或许是听过一方谷的,一方谷可以说是世外桃源。这里的入口外人是没法进入的,这里的谷主天下第一毒医。毒医悦方,这个名字你应该有印象吧?” 第八十七章 自毁前程 毒医悦方?苏云染一拍脑门她终于想起来了,她刚到这个世界不久就已经听说了毒医悦方这么名头。难怪说一方谷听着耳熟,能不熟吗?天下第一毒医,能解世间百毒,还是个玩机关术数的高手。 崇拜啊!苏云染在杏筠堂听掌柜说起一方谷谷主的时候,就已经是一脸崇拜了。 苏云染有些激动起来,那姑娘看她很想说话,于是哪来了笔墨:“你想说什么就写出来吧!” 苏云染飞快地在纸上写了一段话,那姑娘拿起笑道:“你这问题可不是一般的多。第一个问题,我叫琴羽,是一方谷的管事。第二个问题,一方谷处于大启国和逐越国之间,虽然靠近两国边界线,但不属于任何一国。至于你说的上河村,应该是离得很远的。” 苏云染又着急起来,提笔在纸上飞快地写下一行字。 琴羽拿起看了一下笑道:“你要是从大启国漂到这里早就死了。你运气好,谷主应友人邀去了大启国一趟,回来乘船而下就刚好见到了趴在浮木上的你。你不知道,刚把你捞上船的时候谷主看了一眼觉得没救了,刚想把你扔下去的时候你哼了一声。” 苏云染:…… 琴羽姑娘,你们一方谷的人都这么……耿直吗?看一眼就判定救不活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扔回去。 我觉得我还是可以再抢救一下的嘛! 青羽咯咯直笑:“看来你是个福大命大的,连我们谷主都说伤成你这样还能不死的,还真是头一次见。好了,这药喝下去会让人发困,你先睡吧,睡着就不疼了。” 苏云染笑了笑,怎么感觉她后面这句话有点渗人呢? 睡着了就不疼了,可千万憋死睡着了就不醒了。 这一躺下又想起了许多事情,担心着鹿大林的母亲如何了,又担心傅绵娘得知她的死讯又会如何,更担心梁鹤祯…… 担心的事情太多,想着想着,她睡着了过去。 ———— 这已经是搜寻苏云染的第五天了,撒出去的衙役都已经跑得各县去,搞得衙役都怨声载道的。 说起来梁鹤祯不过是县令自己出钱聘请的师爷和账房,连个正是的编制都没有却这么使唤他们这些吃公粮的衙役。 “大哥,我们都找了这么多天了,那人该不会已经被暴涨的水给推走了吧?我可听说最近没少发现泡肿的尸体,说不定……” 一个年轻的捕快话都还没说话就被捕头给打断了:“小点声,让人听见了可要找你麻烦的。” 小捕快还有点不服气,压低声音道:“大哥,这事总该有个头吧?现在到处都在清缴山匪,要么就是护送粮食。怎么到咱们这,就成了……找尸体?” 捕头将他的嘴巴给捂上了:“不想挨打就别说话了,这事我会去找他说说,但你们可千万不要再说那两个字,人家听不得。” 浦头方洋跟梁鹤祯也算是有点交情的,虽然这交情一开始并不是那么……和气。 方洋一贯是看不上文弱书生的,第一次见梁鹤祯也不例外,他身上那股子书香卷气外加上一张比女人好看的脸,方洋自然就更看不上了。 谁知道后来一次抓捕任务中他落入了敌人的陷阱命悬一线,做却是梁鹤祯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救了他。 他那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不仅会功夫,而且功夫远在他之上。 一个既能文又能武的人,连他都觉得他绝非一般人。然而认识他这么久,他却好像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他的人生好像根本就不追求什么功成名就。 但他觉得淡泊两个字跟梁鹤祯的年纪完全不相符,但他也发现梁鹤祯似乎对什么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大概,能让他上心的除了父母,也就只剩下这个为他冲喜的娘子了。 可偏偏,出事的就是他的小娘子。 “鹤祯,都找了这么多天了,兄弟们也累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这么下去也不一定有结果。我相信你说的,她或许还活着,但我们寻遍了周边的城镇都没有找到,会不会她被人救走了?” 苏云染出事的悬崖他们都已经快掘地三尺了,虽然找到了苏云染的衣裳上的一些碎布,但人依旧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梁鹤祯垂下头长叹了一声:“大家辛苦了,让弟兄们手工吧!” 不远处,一辆马车掀起了帘子一角冷笑了一声:“人都已经死了你到底还在执着什么?” 碧竹心里却有意思忧虑:“小姐,你说那苏云染不会真的还没死吧?要不然怎么会找了这么久,连尸体都没有挖出来。难不成,她真的有那样的好运气,被人给救了?” 欧阳琅姝瞪了她一眼:“那种大风大雨的晚上,谁会没事做跑到河边去?还没有挖到,会不会是那尸体早就泡肿跑烂,连鹤祯自己都没有认出来呢?” 这个可能性也是有的,毕竟这段时间乱象频发,河里捞出来的尸体可不少。 比起欧阳琅姝的乐观,碧竹还是一脸担忧:“小姐,我觉得梁先生不会善罢甘休的!你看他为了那女人,都不惜跟老爷翻脸。老爷说得对,他疯起来真是什么都敢做。” 欧阳琅姝撑着腮帮子轻笑,他不会善罢甘休吗?她也不见得就会放过他呀?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哪怕是毁了他,也比让被别人拥有的强。 碧竹一脸无奈,她家小姐现在是真的走火入魔了。 县衙,欧阳旌一脸怒容地拍着桌子:“梁鹤祯,你知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梁鹤祯拱手道:“我知道。多谢大人抬爱,只是我眼下已经无法再胜任衙门的差事。” 欧阳旌的确是很看好梁鹤祯的,但自从知道苏云染出事后他的行为就一直朝着他预想的相反方向去。 “鹤祯,你要明白,本官可以为你举荐,你的人生就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士农工商等级分明,这天依旧是惟有读书高你明白吗?不在县衙你难道还要回你的上河村当个刨地的粗人?” 梁鹤祯淡淡一笑,有种风轻云淡的意味:“鹤祯不过一介俗人,并非心存远志之辈。” 欧阳旌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好不容易想培养一个人,结果那人却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如此不上道。 偏偏自己女儿还一心想要嫁给他,他嘴上虽然说绝无可能,但拗不过女儿还是想着扶持他一把,或许将来还是可以前途光明成为女儿的好归宿。 如今嘛……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自毁长城,简直愚蠢至极! “小人心意已决,还望大人成全。” “本官可以许你功成名就,甚至可以将小女许配给你。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对女婿定然是全力扶持。这样的机会,你知道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吗?” “小人明白,但小人志不在此。多谢大人这些年的照拂,小人告退。”梁鹤祯潇洒离去,留下欧阳旌气得脸比锅底还黑。 不识抬举,真是不识抬举! “出来吧!你也听见了,软硬不吃,在他心里那死去的女人比自己前途都要重要。这样没出息的男人,你还惦记他做什么!” 欧阳琅姝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望着梁鹤祯早已消失的背影有些出神:“这世上还有几个男人能把女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苏云染,你是何其幸运。” 欧阳旌闻言露出了一副便秘的样子:“这种男人叫没出息!你给我听着,以后不准再去找他,我欧阳旌的女婿绝对不能这等儿女情长之人!” 梁鹤祯走出衙门望着这片艳阳天,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让自己重新活过来的人。可老天却如此残忍,一声不响就带走了她。 不,她不能死,也绝对不会死。 “无论你在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等我。”他逆着光而行,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距此遥远的一方谷,苏云染醒了过来。 一方谷的药还真是厉害,再醒过来她感觉喉咙已经不怎么疼了。 房门再次被推开,琴羽端着药进来。将她醒了便笑问:“昨晚睡得可好?” 苏云染笑了笑,她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琴羽姑娘,我来一方谷多久了?” 琴羽笑道:“已经快半个月了,不过你这伤还得养。” 半个月了,她都失踪了半个月了。也不知道家里人该急成什么样:“琴羽姑娘,可否请你帮我一个忙?” 琴羽似乎早就司空见惯了,不用猜就知道她想干嘛:“你是想让我带封信去给你的家人对吗?” 苏云染都有点佩服了:“对,我失踪了半个月,我家人怕是都以为我已经死了。” 琴羽拉过一张凳子坐到她床边:“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听苏云染说到家里的人之后琴羽的脸色变了一下,笑得有些勉强起来:“你已经……嫁人了?可是……” 苏云染不解,她嫁人了这跟她带信回去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要这么问? 琴羽垂眸一笑,眉头微微皱起:“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还是完璧之身。” 苏云染有些尴尬起来:“这个……我相公之前身子不好。”对不住了相公,这个锅你先替我背一下! 第八十八章 不是规矩的规矩 “咚……咚……” 一阵铜钟的声响传来,也算是缓解了苏云染的尴尬:“这是什么声音?” 琴羽立马站起身道:“有人擅闯一方谷!你可以下床走走,但不要逞强。我想过去看看,有事你可以叫小竹。” 琴羽叫过来一个小丫头,看起来不过是八九岁的样子稚嫩得很。 看着琴羽匆忙离去的样子,苏云染问小竹:“一方谷与世隔绝,我听闻这里外人根本就闯不进来。” 小竹年纪不大,却是一本正经:“这是自然,我们一方谷之所以叫一方谷,不仅是因为它独处一方,不属于任何国家。更重要的是,山谷外还有天然的屏障和谷主布下的奇门八卦,还从来都没有外人能硬闯的。” 小竹话里透着骄傲,苏云染笑了笑望向屋外。屋外不远处有一池湖水,碧绿碧绿的,岸边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真是个世外桃源,能守住这样一处世外桃源的谷主,我真的很想见上一面。不仅毒术了得,还擅长奇门八卦,好生佩服。小竹,谷主他也在谷中吗?我也养了这么久了,都还没有好好跟谷主道谢呢!真是失了礼数。” 小竹摇摇头:“谷主近日不在谷中,谷主的行踪一向很神秘就连琴羽姐姐都未必知道。我家谷主不是那种计较的人,你大可在这里安心地养伤。” 苏云染的腿上是最严重的,大概是摔下山崖后被落石打了。养伤这么久,愣是没办法下床走动。 “琴羽姑娘说我可以下床走走了,小竹,你扶我到外面走走吧!” 在屋里看的风景,跟视野开阔的地方看风景果然是不同的。 山明水秀鸟语花香,这山谷就是被高山包围起来的,远远还可见有一川瀑布从高山上落下,那气势还真如古人诗词中描绘的那般雄伟壮观。 “小竹,谷中只有你和琴羽吗?怎么都好像没有看到有其他人?”苏云染虽然只在自己院中行走,但她盯着外面的走道看了很久,的确没有见到有人来往经过。 小竹解释道:“一方谷其实很大的,这里的下人也很多。姑娘这院子最是僻静适合养伤,所以很少有人过到这边来。” 苏云染了然,一方谷很大,她这里不过是谷中的一角罢了。 苏云染想了想,还是多问了一句:“谷中可有什么规矩没有?万一我不懂规矩冲撞了什么可就不好了。” 小竹摇摇头:“这个你就放心好了,我们谷主虽然不喜欢外人进入谷中,但对谷中的人却是极其放纵的。我家谷主生性不羁,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个规矩。既然谷主已经把你带了回来,那你便不用拘束。” 苏云染不经思索,这谷主还真是个妙人呢! “我的伤好得这么快,真是托了谷主的福了。小竹,不知道谷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我心里惦记着家人想早点回去团聚,可没见着谷主就走终归不好。” 小竹忽然脸色就变了变:“这个……” 苏云染感觉到不对劲了:“小竹,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小竹摇摇头,脸色有些为难起来:“我们谷主行事是不讲规矩,不过……也有两样不是规矩的规矩。” 眉头皱起,她口中的两样事情她觉得怕是不简单了:“哪两样?” 小竹咧嘴一笑,指着远处道:“入谷和出谷。” 苏云染的心咯噔了一下,有种预感怕是不太好:“入谷我知道,外人绝对不能请以入谷,要通过谷外的瘴气和奇门八卦。那出谷……你们难道都从来没有出过谷吗?” 小竹摇摇头:“你只猜对了一半,入谷针对外人,出谷也一样是针对外人。谷主救回来的人可以留在谷中栖身也可以选择离开,离开和进入一样都是有条件的。想要离开,你得通过九迷阵。” 九迷阵?这听起来好像不简单啊!该不会也是奇门八卦吧?这个她可真的不擅长啊! 小竹神秘一笑:“那倒不是,不过你要是不想过九迷阵直接出谷也是可以的。” 苏云染呵呵一笑,心想,我信你个鬼! 入谷都是奇门八卦机关术数,她才不信直接出谷不会碰到这些。所以说,直接闯出谷还不如会一会那九迷阵来得靠谱。 咚咚咚,那钟声又响了起来。 “是把闯入者击退了?” 小竹面色凝重:“不,是擅闯者破了第一关。” 苏云染挑了挑眉,没想到还有人能破了谷主的机关? “这些闯入谷中的人是你们一方谷的仇敌吗?”若是求医总不至于这么无礼吧?有求于人不得拿出点诚意,起码也得礼让三分。 小竹摇摇头:“我家谷主虽然生性不羁是会得罪一些人,但还不至于让人不要命地过来报仇。最多也就是记恨罢了,这些来闯谷的人多是来求医问药的。”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这一方谷还真是挺疯狂的。 求医问药都已经不能好好谈了,只能硬来,这一方谷的风格还挺彪悍的。 “其实我挺好奇的,谷主救人的原则是什么?看顺眼就救不顺眼就不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的确会让挺多人记恨的。” 就像是剧中有本事又有个性的大夫都是这样,治病救人可不是谁都救。 小竹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苏云染从她脸上不难看出自己已经猜对了。这谷主不仅是有个性的人,关键人家的确有那本事可以拽可以狂。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又聊了好一会,那大铜钟又响了起来,苏云染扭头望向小竹:“这该不会是闯过了第二关了吧?” 小竹脸色更加凝重了:“我先送你回房吧!”苏云染知道她有些不安了。 “我无妨的,我可以自己回去,你要是忙就先去忙吧!看来今天来的是硬茬,谷主又不在谷中的确有些棘手了。” 小竹点点头,往院外跑了。 苏云染在院子里在做了好一会,一直都没有再听见钟声响起。看来,闯谷的人终究还是失败了。 不知为何此刻突然想起了萧苍羽,他身上的毒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当初他可是说要来一方谷的,也不知道他最后有没有见到谷主。 “姑娘,你怎么还在外面?外面太阳这么大,你现在还在养伤可不能这么晒着。”琴羽一脸笑意走过来,扶着她进了屋。 看她这一脸轻松的,这事肯定是解决了。 “琴羽姑娘,来一方谷寻医问药的难道都要这么闯谷吗?就没有自报家门求见好好拜访的吗?” 琴羽闻言一愣,垂首浅笑:“当然有,不过小竹没有告诉你,我家谷主性格古怪吗?谷主治病救人也是看心情的,所以可不是每一个人来求见的人都会见到。不过谷主立下一个规矩,他不愿救的人可以自己闯关,若是侥幸能进到谷中,那谷主定当全力相救。” 苏云染无奈地扶着额头:“这么说来,我还真是太幸运了。” 不用闯关就进来了,这已经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了。虽然说,之后离开会是比较棘手,但只是自己得救了。 琴羽点点头,很是喜欢苏云染这个通透的劲:“谷主过两日就会回来,你有什么话可以到时候再跟谷主说。小竹是不是已经跟你说了九迷阵?” 苏云染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还不知道九迷阵究竟是什么?真的不是奇门八卦机关术数吗?听起来倒是像迷宫。” 琴羽摇摇头:“你想多了,谷主虽然性格古怪难以捉摸,但眼光却是很锐利的。这九迷阵其实不过是九种毒罢了,只要能解开这九种毒,便可安全离开一方谷。” 苏云染都听懵了,什么玩意?九种毒? 她的确是会中医,但毕竟专业学的是西医,而且解毒……她真的不擅长呀! 苏云染一张哭丧的脸,看得琴羽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了?害怕了?” 苏云染老老实实地点点头:“的确害怕,我……我也不会毒术呀?一方谷谷主的毒,那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解开的吗?” 琴羽嫣然一笑:“所以说,你是有福气的人,这样福气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苏云染笑得一脸僵硬,呵呵哒,这叫什么福气? “谷主只是生性不羁,可不是任性胡闹之人。你是谷主带进谷中的第三个人,前面两个都成了谷主的亲传弟子,你明白了吗?” 琴羽笑得一脸温和,苏云染的脑子却像是短路了一样。 过了好半天,苏云染才回过神来。她是谷主带进谷中的第三人,前面两个都成了谷主的亲传弟子。要出谷就得先过了九迷阵,九迷阵是谷主研制的毒…… “你是说,我有希望能成为谷主的弟子?” 琴羽笑着点点头:“所以说,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可惜,苏云染的脸色并没有她预期见到的笑容,反而是一脸担忧。 要是她解不开谷主的毒她是不是就会一直被困在一方谷?若是成为了谷主的弟子,那她又是否还能回到上河村? 第八十九章 谷主是个女子 对医者来说,谁又不想自己的医术能够精益求精。能跟悦方毒医学毒术,那简直就是求之不得的事。可是,相比医术,她现在最迫切的却是想让家人知道她还活着。 那晚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死定了,旁人又怎么会认为她还有生还的可能呢? 苏云染陷入了沉默,越深思眉毛就锁得越紧:“琴羽姑娘,我……我不能一直待在谷中的,我还有家人,他们都还不知道我还活着。” 琴羽叹了一声:“多少人舍弃一切只求谷主能收他为徒,而你却一心只想离开。我得给你提个醒,在谷主面前不要提起你相公。” 苏云染愣了一下:“为什么?难道谷中还有规矩,嫁了人的女子就不能入谷吗?” 琴羽摇摇头:“谷主厌恶所有男人,特别是娶了妻的男人。” 这……怎么听着有点…… 苏云染忽然想到什么激动地一拍手:“谷主……难道是个女子?” 这话倒好像让琴羽有些莫名其妙了:“当然,我何时说谷主是男人了?” 苏云染一脸郁闷,是她自己先入为主以为这本事了得的毒医是个男人,所以才能打造出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一个厌恶男人的的女人,这里面的故事无外乎有一种可能。她被男人伤过,伤得很彻底,心灰意冷到厌恶所有男人。准确的说,应该所有成了亲的男人。 “谷主她……是被什么人伤过吧?如果我说我又相公会怎样?”会不会直接被赶出谷去?那这样也不错,至少她可以早些见到梁鹤祯。 琴羽摇摇头:“谷主她或许会……杀了你。” 苏云染一个激灵,琴羽到底是怎么能把杀人的话说得这么风轻云淡的? “不、不至于吧?谷主千辛万苦才把我救回来,难道就因为我已经成亲就要杀了我?不至于不至于。”苏云染自我安慰着,琴羽垂首笑了笑。 苏云染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琴羽究竟是吓唬她还是认真的? 琴羽似乎又看穿了她的想法,做到她面前收敛起笑容正襟危坐:“谷主年轻时的确被一个男人害得很惨,她厌恶成了家的男人也不喜成了亲的女人。谷主之前之所以救你,便是从你的身体中觉察到你还是完璧之身。若你早为人妻,当日谷主根本就不会出手相救。” 苏云染似乎意识到琴羽并非开玩笑,虽然刚才的话可能有些夸大,但谷主不喜已成婚之人怕是真的。 “我知道了,可是这么隐瞒是不是……” 琴羽摇摇头:“谷主向来不会去打听别人的过去,她只相信自己的医术,她认定你还是姑娘那你就是姑娘明白吗?” 苏云染点点头,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看她表情复杂,琴羽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你不必太紧张,谷主一向不会看走眼。你一定是有天赋的,所以过九迷阵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一点苏云染自己倒也是挺有信心的,不过前提是得有人教才行:“我会一些医术,不过我没接触过毒术,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入手比较好。” 琴羽有些意外,短暂的惊愕后又释然:“谷主的眼光果然还是那般毒辣!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医术,这个世道懂医术的女人可是少之又少。” 苏云染笑了笑谦虚道:“我只是会一些皮毛罢了。倒是谷主的大名我的如雷贯耳,真的没想到她竟然也是个女人。” 琴羽离开了一会,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出了两本书:“既然你懂医术,那想来你对药草也一定是了解的。一般的毒草毒花我就不赘述了,这两本书上记载的毒草毒花是毕竟罕见的。其貌和药效都有标注,你这两天可以先好好看看。” 说完琴羽又想到了什么:“既然你都有基础了,想来还是结合实物一起学比较好。从你这院子往北边一直走就会看到有一片很大的药田,药田里种植了很多毒草毒花,你可以去看看。” 苏云染只是粗略地翻了几页,顿时就被这书给吸引了。 “多谢!要不是怕家人惦记,留在这里我还真是求之不得呢!”这是苏云染的真心话,因为这书上记载的很多毒花毒草她是闻所未闻。 ———— “老爷!老爷不好了!” 欧阳旌正在自己书房写公文,外面的这突然的一嗓子害得他手一抖,毛笔不受控制就将文公给涂了长长一笔。 欧阳旌一脸怒容地扔下毛病:“叫什么!本官好好的,什么就不好了?” 一个浑身是伤的下人推门进来,跌跌撞撞扑到在地:“老爷,赵姨娘她……她被马匪绑了!” 欧阳旌蹭的一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赵姨娘被马匪绑了? “你给我说清楚,好好的这么会被马匪给绑了?如今朝廷出兵在大力剿匪,怎么还有马匪敢顶风作案,还绑到了本官头上?” 那小人哆哆嗦嗦道:“今天我们去寺庙上香,回来的路上就与到了马匪。一开始小人也以为是运气不好碰上的,可是为首的那人直接说要老爷您亲自去赎人。还要,还有一封信说是要交给老爷。” 欧阳旌并没有着急打开信,听这小人的话,那帮马匪是有意冲着他来的。所以谁都不绑,就特意绑了他最宠爱的小妾。 欧阳旌沉默了良久,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落入了匪窝还能有好? 虽然心疼不舍,可欧阳旌还是权衡了一二。再宠爱的小妾要是被马匪染指过,谁还能毫无芥蒂地接回来? 欧阳旌是怒了:“对方是要本官亲自去赎人?那好,明日就将他们一网打尽!”一窝匪患要是能被他拿下,这报上去岂不是大功一件? 欧阳旌的顿时怒火就熄了,喜上眉梢倒是让跪地的下人有些看不懂了:“老爷……不行啊,要是让马匪发现老爷带兵围剿,只怕是要狗急跳墙杀了姨娘和少爷。” 欧阳旌一口茶喷了出来,手中的茶盏直接朝跪在地的下人砸了过来:“你说什么!少爷,少爷也被绑了?你刚才怎么没说?” 茶水溅了那下人一身,本来就惊魂未定这会又被吓得一哆嗦,现在说话都不利索了:“今……天赵姨娘带……着小少爷一起去寺庙里还愿,所以……老爷还是先看看信吧!” 欧阳旌被气得不轻,看完信恨不得立马就把马匪给杀个干净。 如果光是一个赵姨娘,他还可以不管不顾去剿匪。可是如今对方手中还有他唯一的儿子,那他可就不能不管了。 “来人,去把梁鹤祯给我找回来。” 方洋一脸为难:“大人,梁鹤祯已经辞去了差事,如今已经不是衙门的人了。而且,他似乎还在寻找他娘子的踪迹,如今人在那我们也不知道啊!” 欧阳旌一个凌厉地眼神扫了过去:“废物!本官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今天本官必须要见到梁鹤祯他人!” 欧阳旌都已经是这个态度了,方洋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上河村,方洋骑着马赶来,却只得到梁鹤祯早已经离开家多时,如今就是他父母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何处。 方洋把梁鹤祯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心里骂骂咧咧,可到底该骂谁他都不知道。 “梁兄啊,你可把我害苦了。”方洋无奈地仰头望天,坐在醉云斋门前擦了擦汗,感觉自己这差事怕是要保不住了。 “咦,这不是方捕头吗?方捕头怎么坐在这里呀?”来往路过的人,有不少人认出了方洋。 方洋无奈地叹道:“寻人,不巧人不在。” “方捕头难道是寻梁先生?”将方洋是坐在了醉云斋门口,所以才有人这么一问。 方洋点点头:“正是,不知各位可有见过他?” 有一人挤了向前:“我今天在府城见过他。” 方洋激动得站起身:“真的?” 方洋向前抓住那人的肩膀,忽然一只手就搭在了他的肩上:“找我?” 方洋回过头瞬间就有种要泪奔的感觉:“梁兄,你可真的找的我好苦啊!” 这幽怨的语气,不知道还以为是梁鹤祯把他给抛弃了似的。 众人散去,梁鹤祯将方洋带进了醉云斋。方洋着急,也就没有拐弯抹角。 梁鹤祯听完不动声色:“方大哥,我如今已经不在衙门当差,这事我怕是帮不上忙。” 方洋一脸紧张:“别呀兄弟,这事你要是不管的话,我可没法交差呀!你可怜可怜兄弟,就去衙门一趟吧!大人可发话了,今天要是不能把你带回衙门,我这差事就做到头了。你也知道的,我家里还有好几口人要养活,我不能丢了差事呀!” 梁鹤祯似乎不为所动:“朝廷已经出兵剿匪,又何须我一个布衣参和进去?我还要寻人,不会在洪洋待太久。” 方洋都要哭了,这位大哥现在是什么脾气呀? “我知道你着急找弟妹,可是……说句难听的你别生气,都过去这么久了只怕是凶多吉少。可眼前我的一家老小的性命可都握在你手里,你就当帮我一会,就去衙门走一趟吧!” 梁鹤祯无奈地叹了一声,县令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让方洋来找他,就是在逼他。 “好吧,我就随你去一趟吧!” 第九十章 金簪 县衙,梁鹤祯站在衙门的门口顿了顿。 眼看天色就要黑了,方洋心中是火急火燎,可偏偏这位却是慢条斯理。 “梁兄,帮人帮到底,都已经到这了就被再犹豫了!”方洋不由分说就拉着梁鹤祯往县衙里走去。 此时的欧阳旌早已经焦躁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屋里聚积了不少人。商量了很久,却是没有商量出个具体的办法来。 “大人,这事急不得。要我说咱们得先保证小少爷的安危,所以贸然出兵肯定是会激怒对方的。越是这种时候咱们就越是要小心应对,等人质解救出来咱们再派兵将他们一网打尽。” 县丞这一段话简直就是废话,谁都知道要保证少爷的安危,可明天县令要亲自去赎人。万一中间出个什么岔子,只怕是县令都性命不保。 欧阳旌白了他一眼,平时一个个都能说会道的,到了这种时候要么沉默要么就净说废话。 “方洋还没消息传回来吗?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简直废物!” 这话音刚落,方洋擦了擦满脑门的汗过来敲门:“大人,梁先生来了。” 欧阳旌一喜,立马让人给梁鹤祯看座上茶:“鹤祯啊,虽然你如今已经不在衙门,但咱们这多年的交情在这,本官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 梁鹤祯拱手道:“大人言重了,我不过一介布衣,只怕是帮不上忙。” 欧阳旌也不想跟他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道:“如今朝廷大力清缴匪患,然而这群匪类狗急跳墙竟然四处绑架勒索。鹤祯,有样东西给你看看。” 欧阳旌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被手绢包着的东西递到他面前:“你看看这个,你可认识?” 梁鹤祯打开手绢,眼神突然就变得锐利起来。这簪子……别样的花团造型簇拥着一颗红宝石,这是苏云染的簪子! 梁鹤祯揪着县令的衣襟,也顾不上无礼了:“这簪子从哪来的?” 欧阳旌拍拍他揪住自己衣襟的手,对于他这个反应,他不仅不生气反而很高兴:“鹤祯,你先别激动。这簪子是那帮马匪给人带回来的,跟这簪子一块的还有其他被绑架者的贴身物什。” 梁鹤祯在短暂的兴奋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这事情或许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县令突然拿出了苏云染的簪子,这就等于告诉他,苏云染现在就在马匪手里。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这簪子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时候出现,只怕是县令怕他不愿插手马匪的事用这簪子来稳住他。 虽然这簪子很有可能在之前就被衙役寻到,他们隐瞒了下来交给了欧阳旌。但是现在对他来说,只有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欧阳旌看他的脸色很快就恢复如常,甚至有些冷了下来。欧阳旌心里有些犯嘀咕,难道他这么快就意识到自己在骗他? 他正想再说点什么让梁鹤祯相信,反而梁鹤祯却看穿了他你想法抢先开口:“只有还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但事情结束后希望大人能给我句实话。” 都是聪明人,点到即止,彼此明白就好。 明日赎人的部署商议到了后半夜才散去,梁鹤祯被安排在府衙后院的厢房住下。 正要躺下,却听见敲门声,梁鹤祯开门见是欧阳琅姝不由皱起了眉头:“有事?” 他语气十分淡漠甚至有些不高兴,欧阳琅姝端着一碗参汤过来,还以为事情过去这么久他对她的态度会缓和下来。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甚至是厌恶。 “你脸色很不好,我给你熬了一碗参汤你喝了再睡吧!”她端着参汤就要往屋里去,却被梁鹤祯跟挡住。 “不用了,我要休息,你走吧!”梁鹤祯很是无情地下了逐客令。 欧阳琅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们以前还可以客套的说句话,如今是怎么了?我辛苦熬的参汤,你连喝都不愿意,更不愿意我出现在你面前。鹤祯,我们之间怎么走到了这样的局面?” 欧阳琅姝面容是一片愁云惨淡,明明眼泪就含在眼眶里,嘴角却扬起苦笑着。 梁鹤祯懒得看她这副表情,从她手里拿过参汤:“你可以走了。” 欧阳琅姝这才笑了笑:“鹤祯,你能告诉我,我到底哪里不如她吗?” 梁鹤祯已经不愿意再跟她多说一句话,可偏偏这位就是不知好歹:“够了,我想我之前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就算没有她,我也不喜欢你绝不会娶你。” 门猛地关上,欧阳琅姝错愕的表情在门关上的那一刻被光线彻底淹没…… 参汤放在桌上,梁鹤祯一口也没喝就躺下了。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微凉,他盯着月亮知道双眼有些朦胧起来,他似乎在月亮中看到了苏云染的影子。 小染,你究竟在哪里? 梁鹤祯就快要睡着了过去,忽然闻到了一股迷烟的味道,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就在他准备出手的时候,屋外一道影子迅速闪过,须臾他听见有东西落地。那影子像是扛着一个人离开了。 梁鹤祯这才出门查看,地上还遗落吹迷烟用的竹筒。 这衙门还真是热闹得紧,有人想迷晕他,有人却不让他晕。真是有趣得很,这会子只怕这两方势力要吵起来了。 正如梁鹤祯所料,欧阳旌的卧房,欧阳琅姝跪在地上。 欧阳旌一脸怒容却也没有大声训斥:“我辛辛苦苦培养你成为一个大家闺秀,你却学了这些后宅的乌糟手段。姝儿,爹的本意是想送你入宫的,凭着你的美貌与才智定能在宫中争得一席之地。你不该自甘堕落的,他梁鹤祯不过一介布衣,是不会有前途的!” 欧阳琅姝低着头一言不发,欧阳旌直摇头,这个女儿还真是无可救药了:“你一向懂分寸,为何这次却如此莽撞?眼下爹需要他出谋划策救出你弟弟,你却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横出枝节,你这是存心要你弟弟的命吗?” 欧阳旌的确是很用心培养这个女儿,虽然他只是小官,但如果他的女儿能成为宫中的娘娘,那他以后就多了一条出路。如意算盘打得好,可惜这个女儿太让他失望了。 儿子他不得不疼,毕竟只有这个儿子,虽然是庶出,但至少是个儿子。女儿虽是嫡出,可再好也只是女儿,迟早都是要出嫁的。 在儿子和女儿之间权衡,他心中的称自然是要偏向儿子了。 “你还是不知错吗?你当真是要爹对你的付出都付之东流吗?罢了,你既然还是不知悔改,从明天起,你就去镜水庵好好修身养性。” 欧阳琅姝难以置信地看向欧阳旌:“爹,你这是要赶我走?” 欧阳旌揉揉眉心:“爹只是希望你能冷静地想想,究竟什么才是对什么才是错。你的未来,是要跟一个藉藉无名的村夫过,还是嫁给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成为最尊贵的女人。” 翌日,梁鹤祯醒来天色尚早。 昨晚那一出动静之后,梁鹤祯反而睡得十分安稳。 虽然他并没有对匪窝抱有多大希望,不过依照县令的脾气,只有顺利帮他把人质救回,他才会告诉他簪子究竟从何而来。 而欧阳旌打着那支金簪是证物,所以理所当然地将簪子收了回去。意图很明显,救回人簪子才会归还给他。 寻了这么久,也算是有了一丝线索,所以不管龙潭虎须他都必须走一趟。 人手已经召集好,梁鹤祯扮成了县令的模样上了马车。这个时候,马匪当然已经派人在衙门盯着了,确定后面没有人跟着这才让人传信回去。 依照马匪的要求,他的马车到了一处山脚下停了下里。梁鹤祯下车并没有发现有人过来接应,一阵风刮来,他这才发现林子里有一家废弃的城隍庙。 城隍庙破败不堪,梁鹤祯在门槛边上发现有脚印,他推门而入却没有发现里面有人。 倾斜的供桌上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画了一幅地图,地图上还标记着一个红点。 这帮马匪还真是够小心的。 地图标记的地方车马无法通行,他只好提着箱子按照地图上标记的位置去。 马匪在信中特意说明只要黄金白银不要银票,还作案手法还真是娴熟。用银票容易被人盯上,所以他们只要黄金白银,这就很有头脑了。 梁鹤祯提着一箱银子走到了地图上标记的地方,然而这里只有一棵大树半个人影都没有。 梁鹤祯很清楚对方的小心,所以也很肯定从他出门开始身后就一直有人跟踪着。 这时候他必须有点反应,否则对方也会察觉有破绽。 梁鹤祯愤怒地将地图揉成团扔了,提起箱子就要往回走,这时候他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站住!” 梁鹤祯回过头,对方蒙着脸扛着刀:“银子都带来了吗?” 梁鹤祯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五千两银子:“人呢?” 那人走了过来,扯出一块黑布条:“把眼睛蒙上,这是我们的规矩。到了地方,钱收了,人自然也会放。” 梁鹤祯后退了一步:“你们……你们该不会连朝廷命官也想绑吧?” 第九十一章 这个姑娘我见过 梁鹤祯被蒙上了眼睛,但凭着他的记忆里,路线完全在脑子里记下了。 感觉到脚下的泥土不在是湿滑,已经是到匪窝了。 “老实点,不要耍什么花招。”那人警告了一句给他解开了黑布,梁鹤祯适应了一下光线,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山洞里。 真没想到这个匪窝竟然是个天然的洞穴,这里面的空间比他想象的要大很多。 “有劳县令大人跑一趟了,银子可以放下了。”一道声音从高台上传了下来,梁鹤祯顺着声音望去,没想到坐在上头的竟然是个年轻人。 一般匪首都是看起来很沧桑的中年男人,一般都是经历过不少才做上了匪首的位置。而眼前这个年轻人,长得挺斯文,这要走在大街上谁也不会把他跟马匪联系到一起。 有人走过来想夺过他手中的箱子,梁鹤祯挡住了:“等等,一手交钱一手交人,银子之前你们的人就已经验过了,现在是不是也应该让我先见见人?” 为首的年轻人笑了笑:“可以。” 很快赵姨娘和小少爷就被押了上来,赵姨娘一见欧阳旌的模样就已经哭得梨花带雨了:“老爷……老爷救我们!” 梁鹤祯没有跟他们多说话,就怕多说会让赵姨娘娘两察觉什么而导致让他露馅。 手中箱子被拿走,箱子打开,面上一层是银子,下面一层是金子。不能拿银票,他一个人力气再大也没有办法扛着五千两白银上来,所以就只能用黄金兑了大半的白银。 “老大,黄金白银都没有问题,数目也对。” 为首的年轻人很满意地点点头:“很上道,这才是合作的态度。” 梁鹤祯扫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母子两,转头对为首的年轻人道:“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现在可以放人了吧?还有哪些被你抓来的平民百姓。如今世道艰难,这五千两足够你们过半辈子了。哪些百姓不过穷苦人家,根本拿不出钱来赎人。” 为首的年轻人哈哈大笑,白衣若雪承出他肌肤也白得像是透明一般:“放人?你是不是对我的信有什么误解?我何时说要放人了?我只是说会让你们一家团聚。” 梁鹤祯冷哼一声,这些匪类的话果然是信不得。 梁鹤祯还要装出一副紧张的样子:“你们……那你们竟然言而无信!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妨告诉你们我也是留有后手的,三个时辰之内我要是不能安全回去,衙门的人就会扫平你们的老窝!” 为首的年轻人似乎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就衙门那般窝囊废,恐怕连找到我们的据点都做不到。大人就别痴心妄想能有人来救你了,不过大人你刚才有句话说得没错。这兵荒马乱的年头,死一个朝廷命官只怕朝廷都没有功夫来管吧?” 梁鹤祯皱起眉头,他看着这般马匪并不像是穷凶恶极之人。 “你们只为求财,何必伤人性命?你们把人都放了,我可以不追究。之后,你们也赶紧离开这里,我可以保证不派兵追捕。这是两全其美的法子,你可不要枉费本官的一片苦心。” 为首的年轻人摇摇头,这乱世之中哪来才是容身之处?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才不会轻易离开。 “行了,送我们的县太爷下去好好休息。” 梁鹤祯被压了下去,匪首是觉得,他是朝廷命官留着他的性命将来说不定还可以当保命符。 梁鹤祯被单独关在了一件牢房里,旁边的牢房里有人认出了欧阳旌的长相。 “县……县令大人!怎么县令大人也被关了进来?天啊,完了完了,这些彻底没救了。” “什么县太爷都被抓来了?那我们还有什么盼头呀?” 一下子这牢里的哀嚎声是此起彼伏,看守的人不耐烦的挥着棍子敲打在牢门上:“闭嘴,统统给老子闭嘴!” 牢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看守的人走远了,梁鹤祯这才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 “你们可有见过画中的女子?”梁鹤祯将画递了过去,画中的女子正是苏云染。 画像传了一遍,所有人都说没有见过。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可听见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的失望。 “大人,拐角那边的牢房还关有女眷,说不定她们见过。”有人提醒了他,男女十分分开关押的。 梁鹤祯用力摇了摇牢门:“来人!来人!我要见我儿子!”小少爷是跟赵姨娘关在一处的。 看守的人十分不耐烦地吼道:“叫什么叫,再叫把你舌头割下来!” 梁鹤祯面色不改:“我要见我儿子,你们老大言而无信不放人,但起码应该让我们一家人团聚吧?” 本不想理会他的,梁鹤祯拿出了一张银票塞到了他的手里:“我就想见见他们,哪怕只是一会也好,让我们一家说几句话。” 看在银票的的份上,梁鹤祯终与如愿去了牢房的另一边。 这里关押的都是女眷,他粗略扫了一遍没有发现苏云染。 “老爷!老爷,妾身以为以后都再也见不到老爷了!”赵姨娘见他立马扑了过来,梁鹤祯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拿出之前的画像道:“可有见过这个女子?” 赵姨娘刚才还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这会立马就变了脸色:“老爷,你究竟是来救我们娘两的还是来找别的女人的?” 梁鹤祯刚才那一下躲开赵姨娘怕是多心了,自己被人绑架了,那清白怕是说不清了。 赵姨娘委屈地抱着儿子哭起来:“我可怜的儿呀,你娘我怕是不中用了!以后你要听话,娘怕是护佑不了你了。” 小少爷一脸懵懂:“娘,你胡说什么呀?你这不是好好的吗?” 赵姨娘冷笑一声:“好?你没看出来你爹已经嫌弃我了吗?以后欧阳家,怕是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梁鹤祯可没有心情在这里看她演戏,冷声道:“回答我!有没有见过?” 赵姨娘像是铁了心要跟他对着来,哭天抢地就是不回答。梁鹤祯只好望向隔壁的囚牢:“你们都过来看看,可有见过这个女子?” 没有,依旧是没有人见过。 梁鹤祯失望地叫来了看守的人,赵姨娘见他要走就向前去拉:“老爷,我跟你这么这么多年,还给你生下了欧阳家唯一的男丁。就算是没有功也有苦劳,你可不能不要我呀!我是清清白白的呀!” 赵姨娘这么一闹,梁鹤祯的衣袖都被她给扯破了一口道口子。 赵姨娘愣了一下,不对,破口下的肤色根本不对。 梁鹤祯很清楚赵姨娘怕是看出端倪了,一个眼神扫了过去,她吓了一跳倒也聪明闭了嘴。 这种时候梁鹤祯不得不说点什么了:“你们放心,我不会去自然会有人来寻。且安心等着,不用怕也不要乱说什么话。” 赵姨娘也是聪明人,不然怎么能在后宅混成宠妾呢? 梁鹤祯被带了回去,他在来时已经在路上留下了线索,也不知道衙门那群人发现没有。 要是晚上他们还没有动作,那他就只能靠自己了。 现在天色还早,只有耐心等待,才能寻找机会。 “大人!大人我们还能逃出生天吗?”有人凑了过来,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于衙门,可谁能想到连县太爷都被抓过来了。 梁鹤祯看着手中的画像道:“且安心等着,会有人来救的。” “真的?” 梁鹤祯摇摇头对纵人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一个老头却在这个时候咳了起来。 “老伯,你可算醒了。这帮人还真是没良心,这么大年纪的老伯也绑过来。” 梁鹤祯这才注意到牢房一角躺着一个老头,之前好像一直昏迷着,这会才清醒过来。 老头咳了几声,像是才缓过气来:“我就是个鳏夫,无妻无子,他们已经抢了我的钱财又何必再把我绑过来。” 老头被人扶了起来,靠在墙边又咳了几声:“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被带过来,感觉好像走了很远的路。” 梁鹤祯道:“老伯,这里是洪洋城郊的大祁山。” 老头愣了一下:“什么?我这都到了洪洋城镇了?” 梁鹤祯听出一丝端倪:“老伯,你是哪里人?听你刚才的话,你应该不是洪洋人?” 老头点点头忙道:“我是锦城人,我在江上摆渡为生。那天发大水有人急着要坐船离开,就给了一大笔钱让我摆渡。我摆渡一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钱,我就答应了。谁知道我刚把客人送上码头,就在码头小馆子吃了个面的功夫,就被马匪给绑了。” 锦城到洪洋可的确是不近,看来这帮马匪原本并不在洪洋作乱,而是被朝廷剿匪逼得只能四处逃窜。 又有好些人也开口道自己并非本地人,也是从外地被带过来的。 梁鹤祯就纳闷了,这么远的路途,这帮马匪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质过来?既然自己都已经是朝不保夕,还带着这些人岂不累赘? 梁鹤祯陷入沉思中,那老头忽然惊讶地指着他手中的画像:“这个姑娘我好像在哪见过!” 第九十二章 她的下落 手中画像落在地上,梁鹤祯的手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逼自己冷静下来,捡起画像对那老头认真道:“老伯,你看清楚了,这画像上的女子你当然见过?什么时候见过?” 梁鹤祯把画像塞到了他的手中,前头的人赶紧让出了一条道让光线照进来。 他把画像仔细看了看,点点头道:“对对对,没错,就是这个姑娘。那应该半个月之前的事了,就是我被绑之前,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梁鹤祯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老伯,你快给我说说,你见到这个姑娘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老头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这事他之所以能记得这么清楚,那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多地都下起了暴雨,河水猛涨到处都传来了塌方道路阻断的消息。 他本在江上摆渡为生,河水暴涨他只好在家歇着。但他也没有想到,第二天下午有人来找他要他摆渡送人出城。 他平日里也就是摆渡人过江而已,出远门他还没干过。本来是拒绝的,但对方开的价格让他真的没有办法拒绝。 冒着大雨大水,他撑着船送对方去浔阳城。这一路上可不平静,是不是大风大浪差点翻船,后来竟然还在江上见到一具‘浮尸’。 听见浮尸二字,梁鹤祯的脸色都白了,像是在一瞬间就被抽光了血色。 “她……死了?” 艰难地说出三个字,梁鹤祯忽然觉得冷地像是身处天寒地冻的世界。冷到了血液都凝固,呼吸都困难。 老头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以为那是死尸,毕竟这种天气江上漂两具浮尸是常有的事见怪不怪了。不过我那雇主却让人把把那浮尸捞上了船,她看了一眼觉得没救就让手下把人扔回江里。说来也怪,那姑娘都泡得浮肿肯定是没救了,但正要把她扔回去的时候她咳了一声。” 梁鹤祯激动地拽住了老头的手腕,那力道几乎是要把人的骨头都捏碎了。老头一吃疼叫了起来,梁鹤祯赶紧松手:“后来呢?” 老头揉了揉自己无辜的手腕缓了一下才道:“后来那位雇主把那姑娘给救了,那姑娘虽然泡浮肿了,不过轮廓和五官跟这画像中的姑娘十分相似。” 梁鹤祯又问起苏云染穿的衣着,这一点他特意跟鹿大林夫妇打听过,所以如果面部不能确认的话,还可以从衣着上找佐证。 老头仔细想了好一会,才模糊地描述出衣着。老头想不起衣裙上绣着什么花,但从颜色和款式上是对上了。 梁鹤祯基本上已经肯定那个人就是苏云染,时间、样貌、衣着都能对上。虽然地点距离洪洋有些远,不过依照老头说的,发现苏云染的时候她是挂在了一根浮木上。所以她应该是顺水漂下去的,从地点上也是能对上的。 “老伯,后来那姑娘醒过来了吗?” 老头摇摇头,他还记得那雇主好像说她伤得很重,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一码事。不过那雇主还说,这姑娘对求生的欲念似乎很强。若不是这股求生欲支撑着她,她根本就不可能还吊着一口气。 “那雇主看起来医术十分高明,虽然她说得不乐观,但我看得出来那姑娘的命肯定是保住了。” 梁鹤祯这才想到要问一下那位雇主的身份,不过老头对那雇主的身份却是一无所知。 “我瞧着不像一般人,身边跟着的人也是了不得的。就我那船一路上好几次差点翻船,全都是靠他们才平安的。随从武功了得,雇主医术了得,虽然蒙着面但绝对是贵人。” 梁鹤祯沉默了好一会,哪位雇主的随从只唤她主人,所以从称呼上也不能得到什么有效的帮助。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对方在浔阳城上的岸,看来等马匪的事结束后他必须马上去一趟浔阳城。 那老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大人,我估计他们应该不会在浔阳城落脚。我听其中一个随从说,他们的人已经备好车在城中等待,他们应该是还有去往别处。这条水域的确是只能行至浔阳城,这江水到了浔阳城下游就被一分为三,最后都汇入大海。就我这船,大海是去不了的。” 梁鹤祯心中了然,拿起一根地上的一个枯枝在地上画了起来:“各位可有对浔阳城熟悉的?帮我看看这地图上标记可有错?” 梁鹤祯在上绘出了浔阳城周围的地图,浔阳城毕竟离这边比较远,他也只能记得一个大概。 有人凑了过来,看了好半天才指着浔阳城的东南方向道:“大人,东南方向也有一条旧官道,是通往京水关的。” 梁鹤祯低头看了看地图,他竟不知这浔阳城还有一条官道通往边关:“你确定?可为何如今的绘制的地图上并没有标注这条官道?” 那人挠挠脑袋:“小人确定,小人的老家就在京水关。去往京水关还有两条官道,那这条官道都是后来修的离得近。浔阳城这条因为绕得太远所以就被舍弃,再加上年久失修路不好走,就越来越少人知道了。” 梁鹤祯想起来了,这人口中的另外两条官道是因为后来将作为起点的两个村子扩大成了城镇,方便运输物资重新修的官道。 梁鹤祯理了理思路,若是这些人要去的地方是边关,那么他们就不应该走浔阳城吧? 那老头听见他的自言自语出声打断他:“大人有所不知,那几日道路是到处塌方,所以走水路是最快的。你说他们要是去边关,当时还真的就只能去浔阳城。” 是啊,他不该忽略那段时间道路塌方阻断的缘故。当然,眼下他也并不能排浔阳城其他官道通向的城镇,所以要确定苏云染的去向他还是要去浔阳城走一趟。 申时五刻,梁鹤祯等这一刻已经已经很久了。 梁鹤祯已经从这些被关押的人口中弄清楚了这里值守的规律,过了申时开始换班值守,申时四刻就会有人过来送饭。 他需要等送饭的人离开之后才能动手,必须确保这个过程不会有人发现他离开了牢房。 梁鹤祯叮嘱了牢房里的人不可声张,他并不打算现在就把人给放出来。因为人一多,有些事就很容易失控。所以,他必须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才会把人酒出来。 梁鹤祯把看守的人打晕了,换上他们的衣服朝着人多的地方去。 这里山洞弯弯绕绕,一不小心就容易迷路。好在梁鹤祯的嗅觉还不错,顺着饭香就摸到了厨房。 “快点,老大正都催了好几回了!这烤全羊差不多了没?” 梁鹤祯刚混进厨房,就被一个人拉到烤全羊前:“快添火,你来转,千万别把羊肉烤焦了!” 羊肉滋滋冒油,负责煽火的人忽然捂着肚子小声道:“兄弟,我内急,要不你帮我煽着点?我去去就来,很快!” 梁鹤祯很爽快地接过了扇子,趁着没人注意到他,他在烤全羊上做了点手脚。 等那人回来,梁鹤祯也捂着肚子说自己内顺利开溜。 山洞七拐八弯,梁鹤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一条最近的路线。避开耳目出了山洞,他训了一处隐秘的地方,扯了一片树叶吹响了三声。 寂静的林子里一点回应都没有,梁鹤祯一脸失望之际,身后的草丛动了动。 梁鹤祯捡起木棍就要出手攻击,草丛里冒出一个脑袋:“梁兄是我!” 来人竟是方洋,他顺着梁鹤祯留下的线索寻到了这里。因为这路上都有人看守,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他们必须小心处理。 “人都到了吗?” “放心,人手都到齐了,按照之前的计划,我们已经将这山包围了。还有一部分人留在山脚下巡逻,要是待会清剿有漏网之鱼也不用担心。” “好,擒贼先擒王,我先混进去策应你们。你记住这条路线,这是最快到达正厅的路线。人质关押在这个位置,待会开打起来,一定要先安排一队人去解救人质。” 梁鹤祯在地上画了个地形图,方洋记下,两人约定好一刻钟后开始行动。 梁鹤祯又回了厨房,烤全羊已经被端了过去。 “别偷懒,赶紧把酒拿过去!” 梁鹤祯应了一声,包着两大坛酒就往大厅去。此时的梁鹤祯依旧卸去了伪装,露出了原本的面貌。 不过他这容貌不论在什么地方都会引起注意,所以他抹了一把锅灰涂在自己脸上。 大厅里正一片欢快:“大哥,有酒有肉,就是缺少了点歌舞。” 众人哄笑了起来,说这话人被拍了一脑门:“你一个当土匪的身,还想过上达官贵人的命?” 为首的那个年轻人笑了笑却是很赞同刚才那年轻人的话:“虽然我们为匪,但这也不妨碍我们欣赏歌舞不是?可惜啊,绑来的女人都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 有人笑盈盈道:“老大,我听说那狗官有个号称才女的女儿,听说那妞长得是貌美如花。” 立马有人附和:“这话不假,我还真见过。那才是千金小姐的样子,细皮嫩肉的,跟咱们大哥最是相配了。大哥正好却一个压寨夫人,把那丫头绑来岂不是美事一桩?” 第九十三章 谷主悦方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给大哥倒酒!对,就你!赶紧过来!”说得正开心的时候,高台上给匪首拍马屁的小弟冲梁鹤祯喊到。 梁鹤祯抱着酒坛子走了上去,倒了酒并没有引起注意。 “美人虽好,却美不在骨。”匪首端起酒碗说了一句。 旁边的小弟不明白这文绉绉的话,继续拍马屁道:“咱们老大一表人才,哪个姑娘见了不喜欢?要我说,那县令千金都还配不上在咱们老大呢!” 众人又哄笑起来,那小弟赶紧将一块炙烤好的羊腿放到了匪首的碟子里。匪首拿起羊腿咬了一口,脸色忽变吐了出来。 顿时间大厅都安静了下来,那小弟一脸忐忑:“大哥,怎么了?” 匪首将羊腿扔了回去,擦了擦手,目光在台下的众人扫过:“怕是有只老鼠跑出来了。” 梁鹤祯倒是挺意外的,没想到这匪首倒也有几分本事,无色无味的药粉竟然被他吃出来了。 既然已经暴露了,那他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方洋给了他一把匕首,在这么近了距离,他有信心一举拿下匪首。挟天子令诸侯,就不怕这群匪徒负隅顽抗。 匕首出,那微弱不可闻的破空声竟然还是被匪首捕捉到。不过距离太近,他情急之下便将身边的小弟拉过来当了挡箭牌。 这一刀,刺入了那小弟的肩头。 大厅乱了起来,匪首纵身跃下高台,冷眼瞧着梁鹤祯:“我说欧阳县令怎么舍得以身犯险,原来还真是李代桃僵。阁下功夫不错,何必给官府卖命?不如加入我们,我许你二当家的位置如何?” 有人立刻不满了:“老大,他凭什么当二当家呀?” 匪首冷冷地扫了过去:“我说他能当,他就能当。英雄,你意下如何?” 梁鹤祯轻笑一声拔出了匕首:“大当家果然很有诚意,不过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当家的美意,我怕是要辜负了。我也有句话想送给大当家,大当家年轻有为何必非要走歧路?若是我能许你一条大道,你可愿回头?” 匪首似乎是饶有兴趣:“哦?大道?只怕是你这条大道也未必就好走。” “大哥!不好了!有……有官兵来了。” 匪首眉心微皱,然而脸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减:“我派人跟了你一路都未见异动,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是这么把官兵引到这里来的?” 梁鹤祯还真是佩服他的冷静:“大当家当务之急不应该是先想想自己的处境吗?官兵已经将这里包围了,你逃不掉的。” 匪首哈哈一笑,脸上充满自信:“这世上还没有什么地方坤得住我,你信吗?” 看似十分张狂的话,任谁听了都只会觉得他死到临头还在嘴硬。然而梁鹤祯却目光认真地点点头:“我信。” 他在等着梁鹤祯的嘲讽,却没想到等来他这么两个字。一时间,他都不知道怎么接下茬了。 官兵已经冲了进来,大厅里顿时一片混乱。吃下烤全羊的匪徒,这会药效开始发作浑身无力。 梁鹤祯纵身落在了匪首面前,他不急于动手,反而很认真地问了一句无关的话:“你杀过人吗?” 匪首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我手下的亡魂,没有上千也有上百。” 梁鹤祯闻言嗤笑摇头:“我说的是,无辜的人。” 匪首收敛去了笑容,他有些看不懂梁鹤祯了:“你倒是个有趣的,不过可惜没机会跟你喝一杯了。” 梁鹤祯却道:“这可说不好,或许我们还会在见面的,怀钺。” 怀钺脸色忽然就绷紧了,目光像是要将梁鹤祯看穿一般。他的名字从来就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是如何得知的? 他认识他?不,怀钺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个人。 怀钺的戒备心起,手中的刀握紧眼中充满了敌意。然而他全神戒备之时,梁鹤祯却放下了手中剑:“你走吧,不要忘了乃父风骨。” 怀钺的眼神从警惕变成了疑惑:“你到底是谁?” 梁鹤祯没有说明,官兵越来越多,梁鹤祯已经给他放水了,现在不走之后可就不是那么容易脱身了。 怀钺离开之前回头说了一句话:“后会有期,再见面之前我一定会弄清楚你是谁。” 梁鹤祯并没有告诉怀钺山脚下还有官兵驻守,以为他相信以怀钺的身手那些人根本不成问题。当然,这也可以算是给他的一个考验,若是连这点麻烦都解决不了,他将来如何能以性命相托。 怀钺,前世他没来得及救他,这一世他不会让他轻易死去。 人质全部解救出来,只是逃走了一个匪首。 衙门审问了所有匪徒逼问匪首的下落,然而没有一个人能说得上来。 原因有二,第一他们其实在这之前并不是一伙人,而是各自队伍都被朝廷清剿之后的漏网之鱼。逃亡之后才组织在一起,而那匪首是一群人里武功最高又有头脑,所以就被推崇当了老大。 怀钺用的是假名,所以官府根本就查不到。再说怀钺的样子,梁鹤祯肯定他也是乔装了一下的。 梁鹤祯只是有些不明白,怀钺为什么要混在匪窝里?难道他是为了打探什么消息吗? 梁鹤祯是等审讯全部结束后才离开的,这一次他没赌错,怀钺领导下的马匪并没有杀过一个百姓。他们把人绑回去从来没有伤害过人质,只是梁鹤祯哪去赎人的五千两银子不翼而飞。 看来怀钺离开之前,还是把这些银子都带走了。也罢,反正这五千两也是县令的赃款。如今没了,他自己也会想办法把这个漏洞填补上。 “你要离开了吗?你还要去找她?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现实呢?” 梁鹤祯正要离开府衙,欧阳琅姝在他背后喊到。 梁鹤祯没有回过头:“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说完,直径离开。 梁鹤祯回了上河村,有了新线索自然也要告知父母一声。 梁鹤祯决定去一趟浔阳城,傅绵娘没有拦住他,但是她之手了一句话:“祯儿,不要忘了你的使命,没有任何事情能比这更重要。” 梁鹤祯深深地对傅绵娘行了一礼:“儿记得。” 傅绵娘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夫妻两给儿子准备了一些干粮,目送他骑着马扬长而去。 “祯儿他娘,不用担心,祯儿一向有分寸。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难得有些人能走进他的心里,你就随他去吧!” 梁二海平时话少,但有时说出来的话却很有道理。傅绵娘只能点点头:“我只是担心他沉沦于儿女情长,忘记了自己的大事。不过你说得对,他心有乾坤,是我多心了。” 傅绵娘忽然一脸疑惑问:“他爹,你说小染真的还活着吗?” 梁二海沉默了片刻又很肯定地点点头:“孩他娘,你难道不觉得小染身上处处都是迷吗?虽然她身上有古怪,但自从她来了我们梁家之后,我们全家的生活都越来越好这是不争的事实。” 傅绵娘笑着点点头:“你说地不错,小染或许就是个福星。既然是福星,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死去的。” ———— 一方谷,苏云染已经能行动自如了。 在谷中后山的药田里忙得不亦乐乎,这里好多毒花毒草闻所未闻,所以她还拿了一些进入空间种植。 “云染,别弄了,谷主回来了。”琴羽在这谷中除了谷主,还没见过第二个这么痴迷的人。 苏云染赶紧洗了洗手,收拾了一下自己:“我这样去见谷主,不会很失礼吧?” 一方谷的衣服很是素雅,多以白色为主。苏云染穿着有点心疼,毕竟她这段时间整日都在田间地头,穿成这样太容易脏了。 所以她拜托琴羽从老奴仆哪里得了一身粗布的旧衣裳,旧是旧了点,不过穿在她身上还是很质朴的。 琴羽领着她去了一处名为悦然堂的屋子,进门便见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约莫实四十多岁的女人。 苏云染虽然判定她有四十多岁,不过从表面上看她的样子还是挺年轻的,这保养可以说已经是非常了得了。 “苏云染拜见谷主,多谢谷主救命之恩。”苏云染规规矩矩地跪下,很是正经地给她磕了头。 容悦方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轻挑起,笑容妩媚,犹如一朵妖娆的罂粟:“你这是刚从药田来的?” 苏云染点了点头,她确定自己身上并没有沾染什么药味,但很显然谷主却闻到了。 容悦方站起身:“起来吧,让我瞧瞧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容悦方查看了一下,笑了,这小丫头的身体还真是异于常人。那么重的伤没死,这才养了多久就已经又活蹦乱跳了。 “一方谷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琴羽都跟你说了吧?我听说你很想家人,所以急着要离开?” 苏云染看了一眼琴羽,而琴羽对她眨了眨眼,那意思她明白,是让她切不可提起自己有相公这件事。 “谷主,其实我……” 容悦方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你想离开这不是难事,只要通过了九迷阵我自然会送你出谷。” 苏云染点点头:“我深知能留在一方谷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福气,只是我牵挂着家里人,只怕家里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谷主,不知我何时能入九迷阵?” 容悦方痴痴笑了起来:“你就这么着急吗?那好,就今天如何?” 第九十四章 九迷阵 苏云染没有想到,谷主竟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然而一旁的清誉却有些着急地摇摇头:“云染,你可要想清楚了。闯九迷阵只有三次机会,若是三次都失败了,你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琴羽之前并没与告诉苏云染闯九迷阵的规矩,这规矩就是三次机会。若是三次都过不了的话,那这辈子都只能留在一方谷了。 苏云染意识到这事情怕是没有自己想想的那么容易,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这时候大退堂鼓是不是不太好? 再说了,她也没指望一次就能过。总要试过一次,了解九迷阵里的情况这样才能做出调整。所以,这一次,她还是要坚持试一试。 容悦方笑得妖娆,斜靠在太师椅上望她:“怎么,怕了吗?机会只有三次,用一次可就少一次了。” 苏云染点点头:“我知道我对毒术的了解还远远不够,不过我还是想要试一试。” 容悦方拍了拍手:“很好,年轻人就该有点胆识。琴羽,去准备一下。” 琴羽离去,容悦方随口考了她几个关于毒草毒花的问题。苏云染对答如流,容悦方很满意但也没有琴羽那般惊讶。 “听琴羽说你懂医术?看来是真的,若是没有基础,根本就做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毒花毒草的药性和毒性都记下来。你很有悟性,我现在都有些舍不得放你走了。” 苏云染笑了笑,恭敬道:“谷主谬赞了,我对毒术的认知还很浅薄,只是可惜……” 容悦方挑了挑眉,一双丹凤眼很是摄魂:“可惜什么?” 苏云染垂首道:“可惜这么好的机会,我只能选择放弃。” 容悦方痴痴笑了起来:“的确是个难题,不过倒也有第三种选择。你可以拜我为师,这样你就是一方谷的人了。虽然你不能离开谷中,但是我可以派人去给你的家人报平安。” 苏云染沉默了下来,有句话就堵在喉咙是说不出也咽不下。瞒着谷主她于心不安,想说又怕谷主这个不按常理出招的会出什么新规矩。一时间,她内心两个小人是打得不可开交。 “谷主,一切准备就绪。” 容悦方望向苏云染:“都准备好了,那就去吧!让我看看,你这几天到底学成什么样了,是不是没白费我救活你。” 苏云染听琴羽说九迷阵就是九种毒药而已,现在看来真的是她太天真了。 后山的一角,此处已经远离的药田。爬满藤蔓的石壁上,露出三个若隐若现的字——九迷阵。 谷主开启了机关,石门打开,放眼望去这山体竟然是空心的。 “进去吧!不过现在你要是后悔也还来得及。”谷主笑盈盈地说到,她似乎一直都这么笑着,那笑容有种天生的魅像。 苏云染摇摇头:“不管成功与否,我都要试一试。” 容悦方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铃铛:“这个你拿着,要是坚持不了就摇响它。” 苏云染接过铃铛,心想着应该用不上吧?再说了,这么厚的石门,要是她真的摇响铃铛很有人听得见吗? 她转身进了山洞,这九迷阵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琴羽说九迷阵其实就是九种毒,现在看来好像也并非如此。至少现在看起来,这里面更像是另有玄机。 山洞幽深,过道却是十分宽敞。一路上都有火把亮着,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她终于看见了一个开阔的地方。中间有个池塘,里面长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花,那花开得比芙蕖还要美也还要香。 苏云染皱着眉头,她原来以为九迷阵跟奇门八卦有关,可琴羽说是她想得太复杂了。可是眼下见到的九迷阵,什么都没有,若不是奇门还能是什么? 糟糕,若是奇门八卦机关术数,那她真是永远都过不了关了。 顾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收好手中的铃铛,苏云染朝着开阔的地方走去。 “娘子!我就知道你还活着。”一道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苏云染一惊回过头,对对上梁鹤祯那张熟悉的脸。 “相……相公!”苏云染满脸错愕,却又难掩惊喜。她正担心着自己会永远困在一方谷,没想到梁鹤祯竟然找到了她。 梁鹤祯将她拥入怀中,苏云染在惊喜过后却满心疑惑:“相公,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梁鹤祯握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心里想着你,就找到了这里。” 苏云染满头黑线,这……算不算土味情话? 苏云染娇嗔了一句:“说正经的!我失踪这么久,爹娘都急坏了吧?恐怕人人都认为我已经死了,相公你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还没等到梁鹤祯的回答,苏云染忽然想到了一方谷外那分分钟夺人命于无形的瘴气和奇门八卦。 不对,这不对,梁鹤祯要是闯入谷的,那她之前为什么没有听见一方谷中的警示的钟声? 她最后一次听见钟声那已经是几天前了,而且那次闯谷者受伤离开并没有重来。 那么,梁鹤祯是怎么来到一方谷的?他不禁来了一方谷,还紧跟其后地来到了九迷阵中。 琴羽说,九迷阵是一方谷默认的禁地,就算是谷中人也不会到这个地方来。那梁鹤祯又是怎么准确地找到这里来?他出现在自己身后,那他进入九迷阵难道一方谷的人都没有觉察吗? 苏云染忽然推开了梁鹤祯后退了好几步:“你是谁?” 她一脸警惕地看着梁鹤祯,梁鹤祯皱起眉头一脸受伤的样子:“娘子,我是你相公啊?你这是怎么了?” 梁鹤祯像是着急解释,所以快步向前逼近苏云染。而苏云染也迅速地往后退:“你别过来!” 梁鹤祯停住了脚步,眼神充满了哀伤:“娘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伤了脑子不记得我了?” 苏云染飞快地谋算着,然后放松一笑朝着梁鹤祯走了过去:“没有,我刚才只是有些不舒服,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梁鹤祯这才恢复了笑容,苏云染收过去主动搂住他。然而下一票,苏云染却一个过肩摔将他摔倒在地。 她目光清冷地看着地上的人:“我现在才明白谷主为什么要给我一个铃铛。这是幻觉对吗?我要是不能自己醒过来,就只能沉沦在这里面。” 苏云染拔下了绾发的簪子在自己之间花了一道口子,鲜血滴出,苏云染顿时感觉头重脚轻。 刚才已经闻不到的花香又重新扑鼻而来,而地上的‘梁鹤祯’早就消失不见了。 原来是这花的香气能使人致幻。 不过清醒了片刻,苏云染再次感觉到意识有些不受控制,她顾不得那许多,一头扎进了池里。 说来也怪,一头扎进水里的瞬间脑子就清明了很多。那股花香闻不到了,但她想这水并不是解药,只是能暂时阻隔花香对她神经的侵害。 琴羽给她的书中并没有记载这种能使人致幻的毒花,不过她却看过另一种也是能使人致幻的毒花。这种毒花与果实往往呈现出相克的状态,所以她或许能从根须上能找到解药。 苏云染只是短暂地学过潜水,但现在没有潜水用具她也无法憋气太长时间。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苏云染很努力地在拔着根须,然而她失望了。 她飞快地浮出水面大口喘气,那窒息感差点就让她晕过去了。然而一旦呼吸到画像的空气,那意识不受控制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怎么办?难道她连第一关都过不去吗? 苏云染不甘心,她只能又潜回水里。可这不是办法,她总不能一直呆在水里呀? 很快苏云染就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绪已经乱了,再这样下去只会更加糟糕,所以她必须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谷主设置的关卡不可能是无解的毒,一定是她忽略了什么! 苏云染再次付出了水面,憋着气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四周都是光秃秃的石壁连根草都没有,那解药究竟…… 苏云染目光定格在水面,一时间竟忘记了闭气。 感觉到意识不受控制,她赶紧潜入水中,这一次她张嘴喝了几口水。 这水喝下去立马就感觉有些奇怪,这水竟然有股……酸味! 倒不是醋的酸味,更像是水果的酸,入口后回甘还带着一股有点像柠檬的清新香气。 她再次浮出水面,这一次没有闭气大口喘着。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之前那种意识不受控制的漂浮感没有再涌上来。 苏云染自嘲地笑了笑,看来,她是赌对了。 不过这一次应该说是侥幸的成分居多,看来她是真的轻敌了。 爬出水塘,苏云染感觉自己已经有些累瘫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会有手脚无力的感觉呢? 目光再一次投向了水中的花,很奇怪喝了这水之后,苏云染就闻不到花香了。 这么神奇的花书中还没有记载,看来她很有必要拿一颗研究研究。 说干就干,再次入水连根拔起一株进入了空间。为了防止自己再次中招,所以她干脆连池塘里的水也装了一桶进去。 这才是第一关就已经差点栽了,苏云染让自己必须打起精神小心应对。休息了好一会,她终于朝着前方继续走,进入了第二关。 第九十五章 高估自己 大概走了五分钟左后,苏云染再一次走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 “谁在哪里?”远远瞧着那藤蔓爬满的石板上好像躺着一个人。 苏云染小心地走了过去,这才发现地上躺着的人竟然是小竹! “小竹?你醒醒!”小竹的脸色如常,甚至很红润。 她推了推小竹,可她一点动静都没有。赶紧把了脉,可是怎么连脉象都这么平稳? 难道不是中毒?那她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在九迷阵里? 不对不对,这一定是考核的第二关。 苏云染从空间里拿出了她备好的银针,在小竹的基础穴位刺了下去。过来几分钟取出,那银针上果然黑了。 好奇特的毒,脉象和面色都与常人无异。苏云染拿出匕首在她指尖划了一刀,挤出几滴血用叶子接住。 苏云染闻了闻,她的血液中除了血腥味竟然还有一抹淡淡的香气。 苏云染迅速在脑中寻找之前看过的书籍里的记载,有什么毒可以在让人中毒却毫无迹象? 苏云染想着,忽然觉得头有点晕。 怎么回事?苏云染放下手中的叶子,凑近小竹身上闻了闻。原来如此,小竹身上也有一股香味,只是这香味的浓烈程度不及血液。 而她头晕的原因,应该就是小竹血液里这股香气造成的。 究竟是什么毒能用通过中毒者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而传染令他人也中毒? 苏云染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有了! 白乌茶籽,书中记载有一种毒花本是无毒,可结出的果子却是有毒。而且这毒还能通过气味散播使更多人中毒,要解开这毒首先就得找到一种香气更甚的毒花。 苏云染拍拍脑袋,第一关的毒花香气可比这个要浓烈多了。是不是只要把那花放出来,小竹身上的香气就会被掩盖掉。 按照书中记载,一旦有毒性和气味更甚的毒花在就被把白乌茶籽的香气吞噬。这也是一种解法,不过治标不治本。 眼下的情况让她毫不犹豫从空间折了一朵花出来,苏云染也不确定刚才那几口水喝下去药效能维持多久,所以干脆也进空间喝了几口出来。 霎时间花香浓烈,小竹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被遮得半点不剩。刚才令她感到有些头晕的情况也消失了,接下来就是给小竹解毒。 白乌茶籽的花是解药,可是她现在上哪去找白乌茶籽呢? 这种毒果子她也只是在书中见到,就是一方谷的要田里她也没有见过。 不能用白乌茶籽解毒,那就得另辟蹊径了。 苏云染必须得想办法找出药性跟白乌茶籽相近的植物,花开无毒结果却有毒。只能从这方面着手去找,只恨医疗空间没有打开,要不然现在也不至于那么难搞。 苏云染回了空间里,在自己的药田了转了一圈。找出了几种药草,从药汁里混合出一种汁液。 没办法,现在只能继续在小竹身上取点血了。 小竹的微微泛着青色的血液滴落药汁中,苏云染没有搅动,静静地看着血液在药汁中的变化。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依照书中记载,中毒者只有三个时辰的时间,若是三个时辰之内不能解毒中毒者就会暴毙而亡。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血液中带着微微的青色依旧不散。 失败了,看来还得重新在试试。 苏云染只能先出了空间,小竹中毒的时间在她进入九迷阵之前。从第一关走到这里,她应该已经花了一个多时辰了。 苏云染越发着急,毕竟关乎性命,这一方谷的行事风格也真是太简单粗暴了!直接用真人来试探,这要是她不能弄出解药,小竹的性命岂不是很危险? 苏云染从小竹身边扯了一些叶子,虽然这些有叶子多数只是普通的杂草并没有任何药效,但她也不能放过都到入空间反复试验。 不行,还是不行,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苏云染满心焦虑,再弄不出解药,只怕小竹要危险了。 谷主给的铃铛就在手边,苏云染心中虽然很是不甘心,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毒的了解简直连皮毛都算不上。 她这会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何闯九迷阵不设时间,因为这里的毒都是用真人来试,任何时间限制都比不上这个要命。 苏云染承认自己失败了,退出空间摇响了手中的铃铛。 一道石门打开,琴羽带着两名婢女走了进来。 “不用灰心,第一次就能到第二关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琴羽一遍给小竹喂解药,一遍宽慰苏云染几句。 苏云染一脸颓丧:“第一关不过是侥幸,我原以为我至少可以试一试的,现在看来我还是托大了。” 琴羽掩面偷笑:“你呀,就是性子太急,你这样可是要吃亏的。” 苏云染脑袋就垂得更低了:“我错了。不过,这里怎么还有一道石门?难道,我刚才经历的你们全都看见了?” 她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琴羽刚才是带着人直接从第二关的石壁里出来的。所以她才有理由怀疑,这个九迷阵其实还有一道墙将过道隔成两边。一边在明一边在暗,明处是闯关者,暗处是一方谷的人暗中观察。 琴羽愣了一下,有些呆愣的样子,片刻后又突然爆笑起来:“你这想象还真是……我们没那么神奇,只不过是在这里又道侧门罢了。” 苏云染松了一口气,要是让他们看见自己进入空间之后跟个假人一样坐在外面,他们说不定会以为她中邪了。 “谷主又离开了吗?” 琴羽无奈地叹了一声:“外面有个不怕死地又来闯了。” 苏云染了然,这一方谷虽然独处一方,可是前来求医的人却是络绎不绝。也不知道身中奇毒的萧苍羽有没有见到谷主,瞧着一方谷的阵仗怕是不容易。 “琴羽,我想问问你们这里可有来过一群大邢国的人?为首的人是个看起来很是尊贵的中年男人,他身边还跟着好几武功高强的随从。其中一个长相俊朗,眉心有颗痣。还有一个年纪不大,却总喜欢装老沉。” 琴羽沉思了一会:“你说的人我好像有点印象,不过每天来一方谷的人太多,我也记不清了。” 苏云染摇摇头:“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后来入谷看病了吗?” 琴羽摇摇头:“一年到头来一方谷求医的人太多,可能进入的却寥寥无几。若是他们能进来,我想我的印象会深一些。既然我对他们印象不深,那看来应该是没进来。你打听这个做什么?你跟那些人有什么关系吗?” 苏云染点点头:“他们是我的朋友,他身中一种奇毒,我解不了。分开之时他说会来一方谷求医,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琴羽很遗憾地耸耸肩:“救不救人全看谷主的心情,或许你要是能拜在谷主名下为徒,她老人家应该会考虑救你的朋友。” 苏云染干笑几声,心想,她现在是自身都难保,心有余而力不足。 苏云染没有休息,从九迷阵出来直接就进了药田。 从书上看的东西,怎么也比不上看实物。就她现在这水平要过九迷阵根本就是妄想,连第一关都只是侥幸。 “听琴羽说,你好像很受打击?” 谷主不知何时站在药田外,手里握着一把团扇媚态横生,慵懒得如何那宫中的妃子。 苏云染站起身行了一礼:“是我妄自托大了,仗着自己会点医术,就不把毒术看在眼里。第二关就已经束手无策,第一关也是侥幸而已。谷主,我要如何才能……” 容悦方打断了她的话,团扇遮住照射过来的夕阳余晖:“想解毒,就必须先懂毒。你跟我过来,或许你能找到答案。” 苏云染跟着谷主一路去了一处桃林,此时桃花早就凋零,桃子倒是结了不少。 林子一角一排木房,屋外还有一辆水车在转动。谷主指着木房道:“你若是能在这里面找到答案,那你就还有希望。那间屋里有床,你可以住在这里,了解毒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 苏云染明白了谷主的用意,心中竟有些感激起来:“多谢谷主,我定用心不负谷主。” 容悦方嫣然一笑,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苏云染随便推开了其中一间木屋,屋里陈列着的都是晒干的毒花毒草,也有一些新鲜用花盆栽培的。 屋里的气味并不会想一般的中药店那般,而是萦绕这一股淡淡的香气。不只是一种香,而是很多种香气糅杂在一起,非但不难闻,反而十分好闻,就像是她前世的淡香水。 桌子一角摆着一本破旧不堪的书,上面积满了尘,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翻过了。 药柜一角还有一道很窄的门,苏云染推开直接进入了隔壁房间。 这间屋的气味就不是那么好闻了,不过也不难闻就是,比普通的药丸气味淡很多。 也是堆放着好几个药柜,不过这边的柜子上摆放着的不是毒花毒草,而是毒药。 第九十六章 谷主也疯狂 每一种装有毒药的瓶子上都有写着毒药的名字,苏云染粗粗少了一眼,光是这间房起码就有上百种毒药。 真不贵是名震天下的毒术大师,既能用毒也能解毒,果然是了不起。 她现在总算是领会到谷主带她来这里的真正用意了,光认识毒花毒草还远远不够,一旦多种毒花毒草混合她就束手无策。 她从柜子上随手拿下了一个名为‘百日醉’的毒药瓶,这名字怎么听都像是一种好酒。她拔开塞子,毒药的气温飘了出来,竟然还真的是一股淡淡的酒香。 苏云染倒出一颗百日醉,小心地将它切成两半。 这房子虽然很久没有人来过,但这里面的东西却是一应俱全。她拿着切开的半边药丸仔细闻了闻,试图从气温上分析出药丸的配方。 毒药都是多种毒花毒草复合而成,所以气味也是经过糅杂,光凭嗅觉是不可能完全判断出来。 必要的时候也只能尝试以身试毒了,苏云染很小心地舔了一口并不敢咽下。反复几次,她还真对比出了几种毒花毒草。 要确定自己的猜测对不对,就得去把这些毒花毒草找出来再对比。这个过程看起来好像很简单,但就这一种毒药的配方验证,苏云染用了足足一天的时间。 容悦方靠在亭子里喝酒,似乎喝得有些微醺了。 琴羽过来时无奈地叹了一声:“谷主,她一天都没吃饭了。” 容悦方轻笑,晃了晃手中的酒壶:“不用打扰她,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合心意的人了。” 琴羽垂下眼眸,心中有些心虚,苏云染的情况是她让隐瞒的。若是谷主知道她是有丈夫的人,只怕要失望了。 “谷主,她虽有些天赋也肯用功,只是她的心不在一方谷。既然如此,谷主也不必为她投入太多心力。迟早都是要离开的人……” 琴羽还没说完,容悦方哈哈笑了起来,看着琴羽的目光有些幽深:“怎么?你对她能通过九迷阵好像很有信心?” 琴羽惊觉自己说错话了,立马跪下道:“琴羽不管,只是她是个信念很强的人。” 容悦方点点头,这到是提醒她了。当初救下苏云染的时候,她也是很吃惊的。人都泡浮肿了竟然还吊着一口气,对生的意念究竟是有强才能做到? 容悦方忽然就收起了玩笑的表情,表情有些严肃地望向了桃林:“看来,卿非池中物,有意思。” 三天后,苏云染终于出了房门,琴羽早就在那等候多时了。 “你可算是出来了,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要找人过来给你收尸了。”琴羽提着食盒,虽然语气调侃,但眼神还是透着担忧的。 苏云染也算了解了琴羽的为人,她是一方谷的管事,所以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其实就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 琴羽被她盯得有些发毛:“你看我看嘛?快过来吃饭,是不饿吗?难道你在里面吃毒药吃饱了?” 苏云染扑哧一笑,琴羽这幽默细胞还真是…… 肚子很不给面子地咕咕叫起来,她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风云残卷扫光盘中餐。 打了个嗝,灌了一大壶茶下去总算是饱了。 吃饱喝足了,苏云染叹气起来:“琴羽,我越是了解毒,我就对闯九迷阵越发没有信心。” 琴羽受试着碗筷,宽慰道:“一方谷的毒要是那么容易解,又怎么能名震天下呢?” 苏云染点点头,扯着下巴问琴羽:“谷主这么厉害,肯定有不少人想拉拢她吧?比如各国朝廷的人。毒,可以杀人于无形,有这么厉害的毒师在可不就是如虎添翼吗?” 琴羽顿了一下:“你觉得谷主能这么做吗?名震天下是一回事,若是偏向任何一方朝廷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云染忽然脸色一僵,她这问题好像问得有些肤浅了。 一方谷谷主这么厉害那肯定是任何一方势力都想拉拢,可一旦她偏向任何一方,那么她就会成为其他势力群起攻之的对象。毕竟,她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所以,就算谷主想偏颇谁也不能这么做。或许,这才是一方谷能屹立不倒独处一方的真正原因。 琴羽看着他微微一笑:“你倒是一点就通,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接下来的几天苏云染一如之前那般像是陷入了疯魔,没日没夜地研究着毒。至少谷主的突然到来,她才走出了屋子。 “你是来过这屋子的所有人中最勤勉的一个,既然这样,那我今天可就要好好考考你了。看看你这几天的勤勉是不是做戏,还是真的学有所成。” 苏云染有些紧张起来:“云染愚钝,只是勤勉,只求不让谷主失望才好。” 容悦方并不喜欢她这么谦虚的样子,她喜欢女子明媚张扬,那才是一个女子最有魅力的样子。 容悦方走进了屋里,随手从柜子上拿下了一颗毒药,然后在苏云染一脸震惊之下吃了下去! “谷主!” 容悦方一双丹凤眼狭长,头也不回地走出桃林,寻了有一处阴凉的树杈子就躺下了:“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疯狂!这是苏云染对谷主的评价,这个女人还真是过于疯狂。 她怎么就敢随便把性命交给一个不算太熟的人手里?就算这些毒都是她自己制出来的,可她也犯不着自己以身试毒! 苏云染被逼到这份上也没有犹豫的时间了,谷主这是把自己性命都托付在她手中了。 ‘千丝引’,这是谷中服下的毒药。 苏云染这段时间已经解析了很多种毒药,偏偏就这个千丝引还没有来得及研究。 经过这段时间苏云染的嗅觉灵敏度似乎比之前要高了很多,对配方的判断也准确了不少。不过还是那个问题,不能光靠嗅觉去配药,那是不负责的行为。 尝药是必不可少的步骤,味苦、回味稍涩…… 琴羽还是按时到点过来送饭,可是这次她看到自家谷主脸色有些不对劲。 “谷主,您这是……” 容悦方眼睛都不睁开,翻了个身嫌琴羽太吵:“去提醒一下那丫头,还剩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了。” 琴羽无奈,自家谷主这疯魔起来的劲真是谁也拦不住。 琴羽走进屋里,她也不敢大声说话,就怕打断了苏云染的思路。 不过好在瞧她那样子似乎是已经配出解药了:“怎么样?” 苏云染抬起头,后背早已经湿透,满脸都是汗水都快滴进眼睛里了:“搞定了,要不,你帮我看看?” 琴羽摇摇头:“这是谷主对你的考验,那还是赶紧给谷主拿出去吧!” 苏云染心中有些忐忑:“谷主,解药配好了。” 容悦方睁开眼睛,捏起她手心中的药丸闻了闻。眉心忽然皱了一下眉头:“为什么要加薄荷?” 苏云染心中咯噔一下,她加入的薄荷剂量非常少,而且她很自信薄荷的味道中和了药味根本闻不出来。 可是没想到谷主只是闻了一下就很肯定她加入了薄荷,这次不会她托大而是她低估了谷主的本事。 苏云染深吸一口气:“薄荷有清心明目的作用,而千丝引的毒会损伤眼睛。再者,解药之中有一味药名椽玄鸟,这味药的气味十分难闻且药性猛,但加入少量剂量的薄荷,不仅能中和药性使解药更温和,也中和掉解药的气味。” 容悦方把解药吞了下去,苏云染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她这解药究竟对不对?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效果?谷主的眼睛因千丝引的毒充满了血丝,看着这双眼睛过了好久才渐渐恢复正常,苏云染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擦了擦额头的汗,苏云染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都湿漉漉的。 容悦方跳下了树杈子,拍了拍苏云染的肩膀:“还算不错,不过你要记住,毒药一向都是发作快,所以时间最是要紧。你想中和药性这本身是好事,毕竟任何毒素都会对身体造成损伤,哪怕是解了毒,总还是会残留一些毒素。 不过若是时间仓促之下,你把解药配得温和也就相当于延缓了解药生效的时间。若是刚才我只剩一口气,只怕是等不到你的解药生效。药性猛,多多少少是对伤身,但药效温和又势必生效慢。所以,配解药你也得学会随机应变。” 苏云染虚心地行了一礼:“云染受教了。” 容悦方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转过身盯着苏云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这一方谷里应该没有薄荷吧?” 这下换苏云染面色一僵,不过她很快就掩饰过去:“我用晒干的薄荷混了一些芍药制成了香包。” 容悦方目光落在她腰上的香包上,轻笑一声:“原来如此。”她到是没有多想,苏云染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差点就要露馅了,其实她这香包里根本就没有薄荷。 容悦方走了几步又回头:“这样吧,十日之内,我要你制出三种毒药。记住,是你自创的毒药,做得到吗?” 第九十七章 考验 苏云染没有犹豫点点头,她知道谷主现在对她提出了要求都是有助于闯九迷阵。所以,不管多难,她都会去尝试的。 十日之内,三种全新的毒药。 苏云染得好好想想了,琴羽临走前送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苏云染笑笑,拍拍自己的胸脯表示有信心。 入夜,苏云染一头扎进了空间。 她的药田已经不断扩张,压缩掉了小麦田的面积。 要是让谷主知道她把她的药田复制到了自己的空间不知会有何感想,不过苏云染还是得小心一些。 毕竟一方谷的药田里种的可都是毒花毒草,跟没有毒性的药草必须分开一些。 苏云染放开了那本积了尘的破旧书籍。 毒的最高境界,不是毒而是药。 这是扉页上的一行字,字迹苍劲有力,倒不像是女子的字迹。 这句话苏云染很是赞同,把有毒的东西变成无毒,这个过程本身就很有趣。 有些本身无毒的草药也是这样,有时候它也会变成有毒,但要看你这么处理它。 一种草药两种药性也不在少数,这本身就是一个很耐人寻味的过程。苏云染看得有些入神,忽然耳边传来叮叮的声音,苏云染神情一紧。 “亲爱的宿主,恭喜你,获得了五百功德。” 苏云染很是失望啊,虽然也不知掉自己怎么就得到了五百功德,不过五百功德距离打开医疗空间还远着呢! “宿主大人,你就不打算用功德升级空间吗?” 苏云染咬着牙摇摇头:“不,我要累计功德开启新空间!” 系统语气似乎有些失望:“那好吧,祝宿主大人好运咯!” 三日后,苏云染在空间里制出第一种毒药。 虽然这种毒药的药性并不在要人性命,不过它毒素传播速度非常快,能迅速使人失明。 苏云染拿着自己的第一款毒药有些欣慰又有些失望,就这样的毒谷主怕是根本就看不上眼吧?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苏云染的第三种毒药迟迟不成。 怎么办呢? 不行了,得去放松一下。 事情太多她都已经好久没有去技能空间转转了,仙鹤依旧傲娇地对她不屑一顾,苏云染才不会自讨没趣去招惹它。 到菜园里摘了一些瓜果蔬菜,正炒着菜她忽然就突发奇想了。难道就没有一种毒药,可以不用毒草毒花就只用普通的食材就能成的? 边吃着边绞尽脑汁,入口的食材谁也不会选有毒的东西啊?不过相克的食物倒也有,只是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肯定都会避开相克的食物。 苏云染想地脑壳都疼了,最后只能又去菜园里转一转。 食物相克的原理其实也跟中药的药性相通,那么…… 十日之期已到,苏云染把自己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十分庄重地端着自己的三种毒药去见谷主。 谷主在亭子里已经等了好一会了,见她过来,撑着下巴调侃道:“这么半天还不来,我还以为你是制不出毒药躲在什么地方偷着哭呢?” 苏云染有些不好意思地戳了戳鼻子:“谷主莫要取笑我,制毒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甚至觉得这比弄解药还难。” 谷主嗤笑了一声,目光望向远方忽然有些怅然之意:“我师兄也是这么说的,可他潜心做下毒,而我却喜欢解毒。最后师父也说,还是师兄技高一筹。” 苏云染愣了一下,谷主还有师兄? 如果她师兄的毒术还在谷主之上,那为什么提到毒,世人都只会想到毒医悦方呢? 容悦方自嘲地摇摇头:“心里,把你的毒药端上来让我瞧瞧吧!” 容悦方不着急打开瓶子,反而问到:“它们都叫什么名字?” 啊?苏云染被问傻了,什么名字?这毒药还非得要名字吗? 容悦方一脸不高兴:“为自己的毒药取一个名字,这才是对毒的尊重。不行,必须取给名字,没名字的毒药我不屑看。” 苏云染扶额,谷主这脾气还真是……不好琢磨啊! 既然谷主都这么说了,那她也只好照办了。可是,她是个取名废啊! “谷主,这第一瓶毒药叫‘天黑’;第二瓶毒药叫‘雨’;第三瓶毒药叫‘天晴’。” 容悦方撑着腮帮子看她,那目光仿佛看傻子一样。半晌后她挑了挑眉:“你的毒药是不是打算出一个系列?这系列就叫天气?” 琴羽在一旁实在是没忍住笑出声来,不仅是琴羽还有一旁的几个小丫头都在憋着笑呢! 苏云染挠挠头,她就知道会是这样:“这名字跟毒药是有关系的,‘天黑’服下能迅速使人失明,不过毒性只能维持四个时辰。一下就瞎了,这不就是天黑了吗?” 琴羽和一旁的小丫头们笑得更张狂了,苏云染撇撇嘴,她的解释有那么糟糕吗? 到底还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谷主淡定,在琴羽几人的笑声中拿起了第一瓶毒药。 她闻了一下,勾起唇角妖娆一笑:“有点意思,不过杀伤力太低,而且解药也很容易配,只能用于防身。我这里,这样的毒要多少又多少。” 苏云染低着头吐吐舌头,她就知道谷主瞧不上这毒。 谷主又拿起了第二瓶毒药,闻了闻笑道:“这气味倒是极好。要是做个香包或者熏香也不错,给我弄个熏香吧!” 苏云染满头黑线,拜托啊谷主,这是毒!用毒做熏香,不愧是你! 像是真的太好闻,谷主闻了好一会才把毒药吞了下去:“说说这雨吧!味道也还不错,就是有点草腥味。下次加点蜂蜜,口感应该会好一些。” 苏云染有些风中凌乱,这个谷主真的…… 过了片刻,毒性开始发作,谷主却笑了。不等苏云染拿出解药,她自己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瓷瓶喝下。 “这个‘雨’倒是比刚才的‘天黑’有意思,不过毒性依旧不强,看来你是心中无害人意。你给我说说,这‘雨’吧!” 苏云染道:“这种毒虽然不会在段时间致命,可它会让人生不如死。中毒后身体会不受控制都流汗发痒,最后会出现身体脱水而亡。这种毒,最适合刑讯逼供!浑身都流汗,这不就是下雨吗?” 容悦方很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这个算你合格了。”说完,她的目光定格在‘天晴’上。 天晴可是个好兆头,不知道取这么一个名字,是不是那毒会让人心情愉悦? 容悦方还是先闻了闻,可这次闻到的味道却让她哈哈笑了起来:“这个气味,闻得我都饿了。琴羽,吩咐下去备菜,我饿了。” 琴羽有些哭笑不得,苏云染耸耸肩,这最后一种毒药可是最花她心思了。 容悦方还是那么干脆地把毒药吃了下去,片刻后她笑了起来。目光从渐渐变得有些迷离,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笑起来十分明媚。 这笑容不像平时那般妖媚,而是发自心底的笑容,纯净而美好。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容悦方的目光变得清明。只是刚才那无邪的笑容忽然消失殆尽,取代的是一脸肃杀:“我让你弄毒,你弄的这是什么?” 苏云染没有想想到谷主的反应会这么大,一时间竟有些慌张起来:“桌子上那本破旧的书上说,毒的最高境界,不是毒而是药。我想,或许能做出一种毒,闻起来让人有食欲,服下会让人精神平和会想起一些美好的事情忘记痛苦。” 容悦方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但并不是因为苏云染的解释。 她站起身,眺望远方:“有些过去的美好,清醒后就不见得那么美好了。” 苏云染也是不怕死地强行解释了一下:“可在痛苦的情况下能让人从过去的美好里找到一丝慰藉,这就已经是最好的药了。虽然只是短暂的美好,可在当下能忘记痛苦不好吗?谷主说清醒后便不见得那么美好,可谷主在痛苦的时候会想起的回忆,那边说明谷主的潜意识里还是把那当做最美好的……” 容悦方情绪忽然有些失控:“住口!是美好还是痛苦,只有当事人自己说了才算。好了,你先下去吧,这次算你过关了。作为过关的奖励,这本《古山毒方》你拿去好好研读!” 属于汝南有些不明白容悦方为何情绪突然失控,琴羽却将她拉到开:“你也不用担心,谷主的脾气就是这样。她只是想起了那个人,所以不高兴了。” 苏云染下意识就想问是谁,不过她还是闭了嘴。有些事不是她能打听的,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琴羽扫了一眼她手中的书:“真没想到谷主竟然把她师门的典籍都给你看了,这可只有亲传弟子才有的待遇。看来,谷主刚才虽然对你发了脾气,但心里对你还是很满意的。” 苏云染也愣了一下,这是……谷主师门的典籍?那岂不是不能传外人的书? 不知怎么的,苏云染这心里忽然打起鼓来。谷主脾气虽然反复无常,可她其实对她真的挺不错的,可她却有事瞒着她…… 第九十八章 夏天三件套 谷主连这本门的典籍都给她看了,可她还隐瞒了她最重要的事情。苏云染满心懊恼,有些愧疚在心怎么都不舒服。 苏云染抱着书傻坐了两个时辰,几次伸出手最后又给收了回去。看了人家门派的典籍,这是不是不合规矩?不行,有些事情必须讲清楚,不然她受之有愧。 再说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有一天让谷主发现了她已经成亲的事,而她那时候已经把人家的独门典籍给看了。那……谷主会不会在一起之下,把她眼睛给抠出来? 苏云染是越想越怂,越怂就越不安。 果然,她就不适合说谎。 夜幕降临,苏云染抱着《古山毒方》去了谷主的院子。守院的小丫环道:“谷主这个时候,应该在听风亭喝酒。别怪我没提醒你,谷主在听风亭喝酒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搅的。” 苏云染僵硬一笑,她能怎么办,硬着头皮也得上啊! 听风亭里传来一阵阵琴声,这还是苏云染第一次听见谷主抚琴。这琴声低沉忧伤,仿佛在诉说这抚琴人的心事。 苏云染不敢去打搅,只默默地站在听风亭外等候。 起风了,夜风卷起了听风亭的珠帘,风中似乎夹带着滴滴雨点。 风越吹越大,琴声也越来也快,这是抚琴人的心绪太乱了。 轰的一声雷鸣,琴声停了下来,而大雨也随之而落。 “是云染呀,下雨了,别傻站在外面进来吧!”谷主拿起桌上的酒壶又喝了起来。 苏云染走进亭子里这才发现桌上的古琴断了一根线:“是不是云染打搅到谷主抚琴了?” 谷主轻笑,手指自着天:“是它不让我抚琴,跟你无关。说吧,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找我的?” 苏云染点点头,双手将《古山毒方》捧起:“云染很感激谷主的救命之人,更感激谷主对苏云染的不吝赐教。只是我心中有一事瞒着谷主于心不安,心知此事犯了谷主忌讳,可若不说出来云染受之有愧也不敢翻阅。” 容悦方见她这么一本正经,放下了酒壶,斜躺着看她:“犯了我的忌讳?是琴羽告诉你的吗?那好,你倒是说说你瞒了我什么?这世上,敢跟我说谎的还真不多。” 苏云染很有自觉性地把书放在了琴上,退了几步才道:“我……我其实已经成亲了。我有相公,有公公婆婆,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我出事那晚,他们肯定都以为我死了。” 容悦方冷笑了一声:“原来你已经成亲了!成亲多久了?” 苏云染很明白容悦方这个问题所指:“我与相公的确还没圆房,是因为我怕我年纪太过早生产会损伤身体,相公依了我所以才……” 容悦方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你倒是个有趣的丫头!这世道我还没有见过哪个妻子敢跟自己丈夫提这种要求。” 苏云染一脸红彤彤的,早知道就该说相公身体不好,反正相公也不再让他背个锅也无妨嘛! 将容悦方只是笑,苏云染心里越发没底了:“谷主……不生气吗?是不是要把我扔到谷外去?” 容悦方笑得更疯魔了:“是琴羽告诉你的?这个琴羽,还真是到处败坏我的名声。我哪里有那么不讲理,我也只是偶尔不讲理而已。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就不怕我真的把你扔到谷外去吗?” 苏云染挺直了腰板:“怕,毕竟外面又是瘴气又是奇门八卦的。我不懂什么阵法,只怕一出去就是死路一条。可我又想着,这生与死的几率各占一半,或许我命好就走出去了。反正九迷阵我也不一定能闯过,若是能闯一闯奇门说不定我运气好呢?” 容悦方都被她给逗乐了:“你这个丫头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可知道这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一头就扎进去,不怕以后被抛弃吗?” 苏云染想了想道:“我是被我爹娘和祖母买给我相公冲喜的,我以为过去之后会过得比畜生还不如。我就预想着,只要我不死,我就一定会找机会离开那里,离得远远的重新活过。可我没想到,事实跟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公公婆婆待我极好,比我那些个所谓有着血缘的亲人可好多了。他们信我,无论谁给我造谣说我在外面与人有染,他们从不怀疑地就站在我这边。谷主,你说这世上这么好的公公婆婆能有几个?” 谷主冲她招招手,苏云染走过去坐到了一旁,谷主塞给她一瓶酒像是对她的故事很感兴趣:“公公婆婆再好,可他们也不是能陪你一辈子的人。最终要对你好的人,只有一个。” 苏云染明白,所以她说起了梁鹤祯。 这个男人从第一面对她的审视后来的相敬如宾再后来的日久生情:“你不知道,在我一次次面临死亡的时候,我最后想到的人一定是他。就像是出事那晚,我希望他能出现。” 谷主冷笑一声:“丫头,你可能是天真了!你相公那是典型的病得太久没见过其他女人就把你当最好的了。一旦他病好了,渐渐的就会生起异心。你呀,怕是过于自信咯!说不定他现在已经续弦了。” 苏云染一口酒灌了下去,火辣辣的呛着喉咙:“不会的,我相公肯定会到处找我。” 谷主突然凑近到她面前,四目相对,谷主却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欺欺人:“你那情况,是个人都会认为你已经死了。你说说,这一个多月都过去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谁还会继续掘地三尺?” 苏云染被她说得有些心虚了:“我相公他不一样的,他……县令的千金几次想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可是他丝毫不动摇。他不是见异思迁的男人,谷主你不能一竿子打死所有人。自古是不却渣男,但我们也还是要相信爱情。” 苏云染的酒量实在是堪忧,几口酒下去双眼迷离,两颊酡红,已经开始说醉话了。 谷主痴痴笑了一声:“是你天真,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吗?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苏云染哈哈大笑:“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好像真的有好多秘密,他说到了合适的机会就会告诉我。不过我也有秘密不能告诉他,所以我就想开了,不逼他。” 谷主鸡贼一笑,凑了过去:“小云染,你有什么秘密呀?你不能告诉你相公,但可以告诉我呀,我这人嘴巴最严实不过了。” 苏云染笑得有些憨,仰着脖子哈哈地笑,笑着笑着就倒头睡了下去。酒瓶子也倒了,洒出来的酒都淋到了自己身上。 “就这点酒就不行了,看来还得培养她酒量才行。”谷主放下就瓶子,恶作剧的心思又起。 她拍拍苏云染的脸颊,装成男人的声音:“娘子醒醒,是我。” 苏云染咕哝几句,竟然还真喊了一声相公。谷主又拍了拍她的脸颊,这手劲还不小:“快告诉我,你有什么秘密?” 苏云染忽然睁开了眼睛,只不过那一双眼睛雾蒙蒙的半点焦距都没有。她嘟着嘴,眼睛一眨一眨:“我……我想回家了,我想夏天三件套。相公,你知道什么是夏天三件套吗?” 苏云染吃吃笑着,掰着自己的手指道:“夏天三件套就是……空调西瓜wifi。” 谷主一脸懵逼,西瓜她知道,空调还有什么歪的是什么鬼? 谷主又循循善诱,这一刻真是像极了童话里的狼外婆:“小娘子,快告诉相公你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苏云染这次却没有回答,倒头是真的彻底睡死过去了。任由谷主怎么拍她连动都懒得动一下,这酒量很是惊人。 苏云染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琴羽端过来解酒汤,看着她一脸稀奇:“桂花酿都能醉上一天一夜,你真是个人才。” 苏云染挠挠头,宿醉的感觉真不好,醒过来了也还是头重脚轻的感觉:“什么桂花酿呀?我敢发誓,我昨晚喝的绝对不是桂花酿!是烈酒,一口下去辣得胃都烧起来了!” 琴羽给她喝下解酒汤:“你……我真是佩服你的勇气,我是千叮咛万嘱咐,结果你还是自己跑到谷主面前全交代了。” 苏云染觉得这事最对不住的就是琴羽了,忙拉着她道歉:“这事我跟谷主说清楚了,是我自己不敢开口的,不怪你的。这事是不是连累你了,你骂我吧!” 琴羽摇摇头:“谷主都习惯了,还不至于真为了这是罚我。我们谷主呢,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这心性有时候很像个小孩,就是脾气来了就胡作非为,你还必须顺着她。” 苏云染很赞同这点,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忐忑:“谷主……有说要怎么处置我吗?” 琴羽摇摇头:“这事得看谷主心情,昨晚她心情不错没有罚你,今天罚不罚你那就要看她今天的心情了。” 苏云染顿时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罢了,求个心安理得。谷主这会是不是在听风亭?” 琴羽无奈道:“你该不会还想自己凑上去让她罚你吧?” 第九十九章 结伴同行 苏云染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就去了,未知的等待太熬人了,她还是主动出击的好。 果然,谷主还真在听风亭,今晚的琴声悠然,倒是没有昨晚的那样悲伤。 “醒了,你就酒量还真是差得可以。这么着急跑过来,是想听听我对你的判决吗?” 苏云染点点头,谷主停了下来:“我想,要是你相公死了,你是不是对外面的世界就没有了牵挂?” 苏云染大骇:“不可!谷主,这玩笑开不得。” 谷主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苏云染摇摇头,直接给谷主跪下了:“谷主,我求你了,我相公他是好人,他不会轻易放弃我的!” 谷主嘴唇绽放出一个十分魅惑的笑容:“哦?你这么有信心,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苏云染不敢直接接话:“什……什么赌?” 谷主狭长的丹凤眼笑得跟只狐狸似的:“就赌你相公会不会移情别恋。若是他不会,我就成全你们,放你离开。” 苏云染很想一口应下,可她却担心这是个陷阱:“可是谷主想要怎么试探?万一我告诉了谷主他是谁,谷主派人把他……” 谷主撇撇嘴有些没好气地瞪着她:“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本谷主一诺千金,他要是经得起考验你怕什么?” 好吧,应该是她多心了。谷主这样人物,虽然脾气古怪了些,但还不至于做这样卑鄙的事。 苏云染应下了:“那这个考验从什么时候开始?” 谷主走过去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拍了一下她脑袋:“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吗?急什么,九迷阵你有把握了吗?” 苏云染摇摇头:“我是真的很想跟谷主好好学毒医的,可是我真的放不下家里的人。他们说不定都还在等着我回家,我不能让他们等太久。” 谷主一脸鄙夷地拿起了自己的酒壶,边喝边朝着亭子外走去:“所以,你就更要好好学了。” 苏云染点点头:“我会的,不管将来我能不能离开一方谷,我都会好好学,不辜负谷主的再造之恩。” ———— 浔阳城。 梁鹤祯追查多日,总算是找到了苏云染的一丝线索了。 准备明日出发去往边城,今晚他早早就歇下了。睡到半夜,他忽然惊醒,屋顶上有动静。 浔阳城挺大,曾经也热闹的大城镇,只是后来多种原因导致这里渐渐的冷清下。所以梁鹤祯想不出,这种地方怎么也能引来不速之客? 梁鹤祯坐了起来,他还不确定这些不速之客究竟是冲着谁来的。 又过了一会,打斗声响起,就在他隔壁。 梁鹤祯偷偷望去,就见一群蒙面的黑衣人将六人团团围住。 “公子,快走!”两个长相十分相似的人挡在了前面,被护在追中心的人,被另外两名随从拽着离开。 “柳麒!柳麟!”那公子满脸的愤怒,那愤怒之下是无奈也是不甘。 梁鹤祯默默念着这两个名字,只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梁鹤祯蒙上脸,他要是不出手,那公子根本就逃不掉。当然,他要是不出手,待会这些黑衣人也一定会把客栈清理一遍,不可能留下目击者。 梁鹤祯出手挡在了柳麒和柳麟面前:“快去救你家公子!” 这种时候能出手相救,谁还管得了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两人没有迟疑,立马抽身向楼下冲去。 对方的主力都在楼上,梁鹤祯一个人应付起来有些棘手。不过他也没打算硬抗,击退敌人迅速后退。 “快走!”梁鹤祯冲到了楼下,吹了一声口哨,马匹从后院跑了过来。 梁鹤祯选择独自断后,没想到最后柳麟还是带着两名侍卫留下了下来:“多谢义士仗义相帮!” 梁鹤祯头也不回:“先解决这麻烦再说,不要恋战,我来争取脱身时间。” 梁鹤祯冲向前只是一个佯攻,出手的却是一排暗器。 柳麟有些惊讶,这偏远的浔阳城竟然还有人还有这样的高手。就刚才出手的暗器,竟然一击即中,一发就是十支暗器,而且例不虚发! “还愣着做什么,快走!”柳麟惊讶了一把,差点就忘记了正事。 刺客被甩开了,几人终于汇合。 “在下萧悦,多谢公子仗义出手!还未请教公子名讳。”那公子一派贵气,只是气色很不好,像是久病之人。 梁鹤祯自报家门:“你们是逐越国的人吧?放心,我没有那个好奇心,不会打听你们是什么人。追杀你们的人训练有素,如果不是职业杀手,那就只能大内侍卫了。我还有事,就此告辞,你们自己多加小心吧!” 萧悦叫住了他:“公子,你刚才帮了我们只怕现在你自身也不安全了。不知公子是要去何处,或许我们可以一路同行,这样也多个照应。” 柳麒知道梁鹤祯武功高强,留着他多一份保障,可是他毕竟是外人来历不明跟在身边多有不便。 柳麒想要阻止,然而不等萧悦反驳柳麟先拉住了他冲他摇摇头。 柳麟想着,梁鹤祯要是有恶意根本不需要出手。如果是刻意接近,他也很多理由。而且柳麟见过梁鹤祯出手,这样的高手留在身边,的确是一大保障。 萧悦咳了起来:“实不相瞒,我身体羸弱,一直都想去一方谷求医。可惜一方谷不是谁都能闯的地方,可那却是能让我活下去的唯一机会了。” 梁鹤祯顿了顿:“你们可见过一方谷的谷主?” 萧悦自嘲地笑了笑:“别说谷主了,我们连一方谷的入口都没有找到。实不相瞒,我们前后已经去闯过三次了,可是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这不,到浔阳城也是因为听说这边有个很厉害的风水大师,精通各种奇门阵法。可惜我们找了好几天,那位风水大师却从来没有露过面。” 梁鹤祯也早就听说一方谷占据天然屏障外人根本无法进入,虽然他打听到苏云染很有可能就是去了边城方向,而且他怀疑带走苏云染的就是一方谷的人。 只是很少有人见过一方谷谷主,就连谷主究竟是男是女都么有人能说得清楚。 萧悦有些期待地看着梁鹤祯:“梁兄,难道这么巧你也是要去一方谷求医的?” 梁鹤祯没有回答:“边走边说吧!你们给我详细说说你们闯一方谷都遇到了什么。” 萧悦几人将一方谷里遇到的所有事情都给他说了一遍,梁鹤祯想着,光是一方谷外的瘴气就已经够呛了。要是娘子在的话,他也就不用担心瘴气了。 “奇门八卦还可以想办法破阵,最要紧还是瘴气,吸入过多重者会丧命。到了边城我们得想去一趟医馆,备齐克制瘴气的药物方可上山。你们去过三次,可有见过一方谷的人?” 萧悦摇摇头:“就算一方谷的人有出入谷中,可是我们连一方谷的大门在哪里都不知道。在那处处都是奇门阵法里,估计一方谷的人就从我们面前过我们也不一定能看到他们。” 也是这个道理,梁鹤祯想从他们这里求证苏云染是否在一方谷怕是不成了。 不管多难,不管最后结果是不是失望,一方谷他都必须走一趟。 按照摆渡的老伯说,苏云染当时的情况几乎就剩下一口气吊着,所以能把她从鬼门关里拉出来的人那医术绝对不可能藉藉无名。 而他在浔阳城查到他们离开的行踪,就是往边城京水关去。出了京水关,便是一段不属于任何一国势力的地方。再往南,便是逐越国。这中间就只有一方谷,如果他们是去逐越国,那可就不好查了。 不过梁鹤祯还是认为去了一方谷的可能性更高,因为医术如此了得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毒医悦方。只是没人知道这毒医悦方究竟是男是女,但凡有人能确定毒医悦方是女人,那这事基本上就可以确定了。 “梁兄,我看你身强体健的也不像是要求医呀?莫不是家里有人生病了?可是我听说谷主从不外出给人诊治,所以你家里要是有人病了,你得带着他过来才行。”这也是他身体这么差还得自己亲自来的原因。 梁鹤祯摇摇头:“我是来找人的。萧兄,你们逐越国有没有医术十分了得的人物?堪比毒医悦方这样的。” 萧悦愣了一下好像是听见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然后是边咳边笑:“梁兄,你怕是跟我开玩笑吧?逐越国要是有这么厉害的人物,我又何须这么费劲跑到一方谷死磕呢?要说能堪比毒医悦方的,估计也就只有玉水神医了。不过他一向行踪飘忽,很难找到他的,而且谁也说不上来他究竟是哪国的人。” 梁鹤祯握拳的手锤了锤脑门,他还真是心急乱投医了。这些医学圣手都是这么神出鬼没的,不过好在玉水神医他知道是男的。 那么当初救走苏云染的女人,最有可能就是毒医悦方了。 可都说一方谷谷主不近人情,就算是求医也得看她心情。那为何她又会救苏云染呢?而且还把她带回谷中。 一切,都要等到他进入一方谷才有答案了…… 第一百章 千里寻妻 一方谷,容悦方正躺在桃林里喝酒打盹。 琴羽走过来,语气倒不像在外面面前那边恭恭敬敬:“偷得浮生半日闲,您老倒是会给自己着地。” 容悦方翻个身懒得理她,琴羽走进继续絮叨:“您老还真的跟云染打了赌?昨天我可看见阿楠出谷了,您来是真去打听她相公了?” 容悦方捂起耳朵来,琴羽又道:“这可不像您的脾气,要是以前一听说人家成亲了,立马就赶出谷去。这次,为什么破例呢?还是说,您老真的选定了苏云染做你的入室弟子?” 容悦方算是真的被琴羽给打败了,这絮叨的能力真是比王八念经还要烦人。 “你说以前我怎么就没有发现你问题这么多呢?那丫头身世有些坎坷,可你瞧着她的性格却半点都没有怯弱,我就是很好奇她经历了什么可以这么……坚强。而且她的年龄也很符合我要找的人,故人之托我至今还没办到就当是自我安慰了。” 说完有十分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赶紧走,别吵我睡觉了。一点都不懂事,这一天天的不让人省心。” 琴羽前脚刚走,桃林外就传来了警示的钟声。 容悦方睁开眼睛像谷口望去,又是哪个不知死活的闯谷了?罢了,一年到头都不让人安然,能闯进来再说吧! 苏云染听听见了钟声,从屋里走出来:“谷主,又有人闯谷了?我在谷中的这段时间,好像就从来没有一个人成功过。您说您这一身好本事总不看诊,是不是有些糟蹋了手艺?” 容悦方掏掏耳朵,好不容易才把絮叨的琴羽给请走了,结果苏云染又来了。 她继续翻了个身,像是喃喃自语回了一句:“本谷主一年里总有三百多天不想干活。” 苏云染哭笑不得,只觉得头顶正有一群乌鸦嗷嗷飞过。 苏云染就不上杆子讨人嫌了,毕竟她可没有琴羽那本事,太岁头上的土她还是悠着点。继续回屋钻研毒术,可心里牵挂着家里,总会有个一时半会的出神。 走神好几次,差点把毒都洒在了自己是身上。 谷主说了,做毒医可是要无比小心的,因为很容易就误伤到自己所以用毒的时候必须专心。可她现在一不小心就走神了,还是出去放松放松一下吧! 谷主正睡在树杈上正是一副如诗如画,她是好几次想开口说话又怕打扰了她挨骂。算了,还是别自找没趣了,去找琴羽聊聊天去! 示警的钟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敲击的次数不同,而且节奏也不同。苏云染虽然已经在谷中呆着这么长一段时间,可对这里的每次钟声响起的含义依旧不是很清楚。 就像现在,这钟声敲得有些急促,她似乎都能感觉到了一种紧迫感。 “小竹,你有看到琴羽吗?” 小竹眼神有些迟疑:“呃……琴羽姐现在在忙,你要是不着急,晚些再过来找她吧!” 苏云染点点头,目光往山谷外望去,看来这次闯谷的人不简单。会不会又是上一次那批人?正要回桃林,却听见了琴羽喊她。 “你怎么过来了?有事吗?”苏云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人家在忙也不好说她只是无聊过来找她聊聊天吧? 琴羽从袖中拿出了一张方子递给她:“其实你来得正好,你要不忙就帮我个忙。帮我把这方子上的药草配上十副,都是要新鲜的不要晾干的。这些药草药田里都有,你慢慢找不着急。” 苏云染一口应下了,反正在谷中白吃白住这么久,干点活也能心安一些。 苏云染拿着方子就走了,小竹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的背影道:“琴羽姐姐,你为什么要故意把她支走呢?” 琴羽一个警告的眼神扫过去,小竹立马闭了嘴。她朝着桃林的方向去了,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容悦方还在树杈上躺着,不过她只是假寐而已。刚才那急促的钟声响起她就已经醒了过来,这会听见脚步声不用想都知道是琴羽。 “怎么?这会来了什么棘手的人物了?”容悦方眼睛都没有睁开,枕着胳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琴羽递上手中信:“阿楠来信了。” 容悦方有些惊讶地哦了一声坐起,拆开信封抽出信,连带着里面的一张画像也掉了出来。 琴羽捡起画像不由惊叹了一声:“阿楠这人物画是越发厉害了,瞧这人画得跟天仙似的。不过,这画中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容悦方只是扫了一眼那画像,很快就把目光集中在了信中。 琴羽瞧着容悦方的表情古怪,赶紧问道:“阿楠昨天才出的谷,难道这么快就查到消息了?” 容悦方把琴羽手中的画像拿过来看了看,唇角上扬将信递给了琴羽:“闯谷的人到什么位置上了?” 琴羽把位置报了一遍,容悦方拿着画像对琴羽道:“眼熟吗?他就是苏云染的相公。今天闯谷的人,只怕他也在其中。” 琴羽一拍脑门想起来了,难怪她觉得乍一看有点印象。毕竟容貌如此出众的人,这世上不会太多见。 “他……你他怎么就跑到一方谷来了?”琴羽还是觉得有些巧得不可思议,他们救回苏云染之后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走漏,那么梁鹤祯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容悦方也觉得十分有趣,难道这就是诗文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虽然远隔天涯,但有种直觉会牵引着对方找到自己。 千里寻妻么?有趣,难道这世上还真有那么痴情的男人? 容悦方眼角含笑,一个计划已经在他心里成形:“看来跟那丫头的赌约,可以提前了。这事你没让那丫头知道吧?” 琴羽摇摇头:“我怕她知道我们已经派人出去查她相公,所以给她派了个活支开了。” 容悦方很满意地点点头,招来琴羽贴近她耳朵悄悄密谋一个计划。 一方谷外,四周瘴气弥漫。 萧悦捂着胸口已经看不住了:“梁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么我们还是先退出去吧!” 虽然这一次梁鹤祯的加入他们深入了一方谷,虽然不知道这里距离入口还有多远,但应该是不远了。 “梁公子,还是先退出去吧!我们带的药不够了,再继续往深处走只怕我们还没找到入口就要先中毒而亡。”柳麒冷静地说到。 梁鹤祯虽然有些心急,而且眼看入口应该已经不远了,现在放弃的确是太过可惜了。 “梁公子不要犹豫了,反正这么多奇门阵法我们闯过来了,下次再来就不会这么艰难也会剩下不少时间。就当是一次试炼,下次我们就一定可以直接进入谷中。”柳麟向前拉住梁鹤祯,他知道梁鹤祯有本事,可这到处瘴气绝对不可以意气用事。 梁鹤祯无奈地点点头:“好吧,我先退回京水关就医。” 一行人正要往回走,这时候前方却传来微弱的呼救声:“救命……救我……” 也不知道是一方谷的手笔还是自然条件,这个时间山林里腾起了雾气,雾气中夹杂的瘴气似乎更加浓烈了。 那求救的声音微弱,梁鹤祯疾步向前就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倒在地上。梁鹤祯也顾不得那么多,见她还有气就将她背了出去。 出了一方谷,一行人依旧有些昏昏沉沉,那瘴气好生厉害即使他们已经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还是没能一举击破一方谷的所有机关。 “梁兄,这个姑娘难道就是你要找的人?”萧悦将梁鹤祯将那女子放到马车上后就一直盯着看,或许是早就认识,更有可能就是他到一方谷要找的妻子。 梁鹤祯摇摇头,这个女子与苏云染竟然有几分相似,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 梁鹤祯收回目光,却反问萧悦:“你好一些吗?你说我们做了这么多准备都才走到哪一步,那这个女子独自一人是怎么走到一方谷的深处的?” 萧悦靠在马车上,脑子已经昏昏沉沉,不过意识还清楚。原来他也没有想到那么多,可让梁鹤祯这么已提醒,他也不由有些怀疑起来。 “梁兄你是怀疑她?可是这女子为什么要接近我们?我都已经要退出去了,一方谷的人不至于给我们来这么一出苦肉计吧?再说了,我们闯关闯得那么不容易,根本就对他们造不成任何威胁。退一万步说,我们是来求医的,又不是来寻仇的。” 梁鹤祯点点头,说得也有道理,或许是他防备心太重多疑了。 一行人去往了京水关,大夫瞧着他们这情况就知道他们是去闯一方谷了。 “我说二位就听我一句劝吧!这一方谷一年到头就不却去闯关的人,可真的能进入一方谷的人那是一边手指都数的过来。那谷主脾气向来都是阴晴不定的,救不救人完全要看心情,你们这样拼了命去冒险不值当!” 大夫摇头叹气,虽然劝着这些人,可他由不得不承认就因为一方谷的缘故,他这生意是一年四季都红火。 梁鹤祯也看明白这点,很真诚的跟大夫道了谢:“大夫,你看这位姑娘伤势如何?” 第一百零一章 身份诡异的女子 是夜,大夫第二次给受伤的女子施了针。 大夫捋捋自己的山羊胡,一脸都写着四个字,惊心动魄:“暂时是缓过来了,要是能撑到明天早上,应该就没有性命之忧了。恕老夫多嘴问一句,这位姑娘难道也是去闯了一方谷?” 梁鹤祯点点头:“不错。” 那大夫有些惊奇地吸了一口气:“老夫虽然长年给闯谷的人治伤,但伤得这么重的,还是第一次见到。莫非,这位姑娘已经快闯到谷口了?” 梁鹤祯也忍不住望向床上昏迷的女子,他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差点受伤也还不知道自己究竟离谷口还有多远,可这女子…… 大夫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再问下去,收拾了自己的药箱准备回去:“那老夫就先告辞了,今晚你们得有人守着她才行。要是晚上突然发高烧就把碗药给她服下去,要是没有就没事了。” 柳麒拦住了大夫:“不是,大夫,我们几个大男人怎么好在一个女人的房里守着?再说了,万一晚上她的伤有反复,我们不也还得去麻烦您过来一趟吗?要我说,您今晚就留在这里好了。” 大夫一脸反抗:“这怎么行!老夫虽然一把年纪,可家中还有妻儿等我回家。让妻子知道我守着一个年轻女子不回家,那传出去我这一世英名还要不要了?年轻人,人是你们带回来的,那她就跟你们是一伙的,你们不照顾谁照顾?” 柳麒还想争辩一二,萧悦出言制止了:“算了,有劳大夫了,要是晚上真出意外,我们还会去叨扰。” 大夫点点头,只要不要他守在这里那就没有什么问题。 大夫一走,剩下屋里的几个男人你看我我看你,萧悦轻咳一声:“我毒瘴才清,还得好好休息一下。梁兄,那就有劳你了。” 柳麒和柳麟立马点头附和,一左一右就扶着萧悦走出了屋里。一出门就脚底抹了油一样飞奔,生怕梁鹤祯把他们给拽回来。 梁鹤祯倚着门长叹一声,这世道啊! 长夜漫漫,孤男寡女怎么也不合适,不行他得想个办法才行。 梁鹤祯出了门寻到了客栈的小二,给小二塞了一两银子小二立马就乐呵呵地拍着自己的胸脯道:“客官放心,小的一定给你办得妥当。” 交代完事情梁鹤祯只能又回到那房间,房门敞开着,以免说不清楚。 “水……”床上传来微弱的声音,梁鹤祯走了过去,那女子并未清醒。 倒了一杯水给她喝下,那女子喃喃呓语几句又安静地睡去了。 又过了一炷香左右,小二终于带着一个大娘来了:“客官,这位大娘以前在大户人家当过奶妈,照顾人的活她最是擅长了。” 梁鹤祯点点头,交代了那大娘几句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半夜,梁鹤祯猛地一下坐了起来,一脸警惕地望向窗外。夜半里的动静十分短暂,就仿佛刚才什么动静没有发生过。 梁鹤祯有些不放心起身查看,周围静悄悄的被夜色笼罩,所有人都睡了。梁鹤祯皱起眉头,忽然想到什么,就急冲冲出了门。 昏迷女子的房间门虚掩着,梁鹤祯顿时警铃大作。拔出剑,猛地推开门,烛光照过去那被他请来照顾病人的大娘已经晕倒在地,而床上的女子消失不见了。 糟糕,那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人半夜将她掳走?既然人是他救回来的,断没有不顾她死活的道理。无奈之下他还是决定救人,起身朝着客栈外追了出去。 半夜静悄悄的街道,马车的声音格外明显,梁鹤祯骑着马追了向前。眼看那马车就要出了城门,他纵身跃起脚尖踏过马背朝着马车而去。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两个黑衣人拉住了缰绳停了下来。 但对方明显没有要与梁鹤祯缠斗的意思,梁鹤祯居高临下站在马车顶棚上:“人是我救回来的,你们什么恩怨我不管,但你们不能在我面前把人带走,否则……我很没面子。” 意思是,等她好了我们分道扬镳了,那你们再掳走她就可以随意了。 黑衣人看着梁鹤祯抽出了剑:“所以说,这个闲事,你是非要管了?” 梁鹤祯也很无奈啊,救人救到底,断没有救到一半就撒手不管的。再说了,她可能已经到过谷口,有她带路,下次再闯一方谷应该会省力不少。 所以于情于理,他都必须救。 昏暗的街道,两人打斗起来,另一黑衣人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梁鹤祯吹响口哨,一个回旋踢将那黑衣人撂倒,自己骑上马朝着马车又追了上去。 马车速度很快,刚出城的这一段官道道路平坦而且还是下坡走势,这就让马车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梁鹤祯与马车一前一后追逐了许久,每次快要接近的时候马车又加速,几次下来,梁鹤祯只能另辟蹊径了。 月光躲在厚厚的云层里,好不容易终于露了出来,光线顿时就清晰了不少。至少能让他看清楚前面的马车,他才能寻找机会下手。 转弯的地方很快就要到了,梁鹤祯的计划是借着马车转弯不够灵活,他可以加快速度从后面射杀马匹。 他也想过直接射杀那名黑衣人,可是对方身材瘦小,很容易就躲避过去。还是马匹的目标大,而且黑衣人也不容易出手拦截。 一切都在梁鹤祯计算之中,马车拖着车厢所以外拐不灵活,速度也就降了下来。 这就给了梁鹤祯一点时间冲向前,袖箭对准了马匹脖颈处射了过去。 一生嘶鸣,马匹前蹄跃起,忽然就往一旁倒了下去,连带着车厢也一起翻了过去。 梁鹤祯与黑衣人交手,没用多久那黑衣人就败下阵来,捂着受伤的胳膊跑了。 梁鹤祯也放他离开了,这些人背后是什么势力还不清楚,还是留三分余地以后也好周旋。 马车里的被这一路颠簸,伤口又撕裂开来。梁鹤祯抱着她上马赶紧回了城里,那大夫睡得正香,被他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起床气都快出来了。 不过等他看清梁鹤祯抱着的那女人伤势时不由惊讶了一番:“这……这怎么可能!这伤口怎么又开了?” 梁鹤祯没有解释什么,只让大夫赶紧处理。 等大夫处理好伤口,这天也已经破晓了。大夫也无奈,还得给两人准备早饭,这笔生意怎么看着都亏。 梁鹤祯看着床上的女子不由再次深思起来,一个有本事闯一方谷,又还有人来绑架的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最重要的是,她什么会跟苏云染有几分相似,真的只是巧合吗? “醒了!可算醒了,这下好了,死不了了。”大夫跟梁鹤祯正掰着那女子的嘴巴灌药,药还没喝完那女子悠悠转醒。 “我这是……”她脸上没多少血色,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最后目光定格在扶着她的梁鹤祯脸上。 “你是?” 梁鹤祯没有看她,却是对大夫道:“她要多久才能恢复?” 大夫思索着,山羊胡都被他捋得油光水滑的:“这个可就不好说了,不过习武之人的身体一般来说恢复力都要比普通人好一些。她才从鬼门关捡了一条命回来,哪有那么容易就恢复了。养个十天半月总是要的嘛?急不得。” 梁鹤祯有些失望,松开了女子他看她道:“你是独自一人去的一方谷?为何要进一方谷,你又进到了什么位置?” 女子一脸懵地看着他,大夫有些看不过眼地咳了一声:“你说你也太心急了些了,人家姑娘才刚刚清醒,你就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跟审犯人似的。病人要休养,有什么话以后再问也不迟。” 大夫正要拖着梁鹤祯离开,不想那女子却开口了:“是公子救了我吗?” 梁鹤祯点点头,那女子虚弱地点点头,指了指床边的凳子:“公子有话坐下说吧!” 得,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他还拦着做什么?大夫摇摇头,自己出了房间。 梁鹤祯没有坐下,就站在她一米的距离前停了下来:“你伤得很重,都是在闯一方谷时候造成的?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虚弱地躺下,侧着身看他:“我叫司妤,是逐越国人。公子可听过玄机城?” 梁鹤祯点点头:“玄机城虽然是在逐越国,但就是逐越国皇帝也无法干涉玄机城的一切事物。而玄机城的历代城主都十分擅长机关术数,莫非你是玄机城的人?” 姓司……玄机城城主好像就姓司吧? 司妤眼皮垂下,便算是一种肯定:“我是城主的五女儿,我娘只是城主的一个小妾。我娘病重,城主虽然请了人来医治,但总不见成效。我怀疑,我娘的病不是病,而是中了毒。” 这种大家族里的明争暗斗早已经是司空见惯了,这种可能性的确是有的。不过她独自一人就敢闯一方谷,这勇气和本事都让人佩服。 梁鹤祯却道:“那你可知毒医悦方从不出门给人诊治?” 司妤点点头:“我知道公子怀疑什么,我娘已经病重到无法动弹,我只能赌一把了。或许,毒医也并不像传闻中的那般冷血无情。有句话不是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吗?” 第一百零二章 玄机城的内斗 在梁鹤祯前世的记忆里,玄机城这一任城主没有儿子倒是有五个女儿,这五个女儿的内斗可十分厉害。可惜当初他与玄机城并没有什么交集,所以知道的消息并不多。 姑且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可光凭她一个人就能闯到一方谷的深处吗? 司妤似乎已经猜到他在怀疑什么,便主动开口道:“公子可知,如今的玄机城会在城主的五个女儿中挑出一个继承者?而我,本是呼声最高的一个。 我身边也有自己培养的势力,只是自从我娘病了之后,我的势力就开始被逐渐削弱。此番我闯一方谷自然是做了万全之策,而且别忘了,我们玄机城最擅长的就是奇门八卦机关术数。” 司妤神情哀伤起来,大概是为了家族斗争的你死我活而感到心力交瘁。 她缓了好一会才道:“我们三人一同去,结果就剩我一人回来。我很感激公子的救命之人,但公子救我只怕也是有自己的一分私心吧?” 梁鹤祯没有否认,司妤却低低地笑了一声,那垂眉一笑的样子让她原本与苏云染有着三分相像的样子变成了七分。 梁鹤祯稍稍愣了一下神,但很快又回过神来:“你可知在你昏迷的时候,有人来劫过你。你的行踪已经暴露,你现在很危险。” 司妤抬起头看他:“公子想要我助你闯一方谷,那公子就要保证我的安全。这样的公平交易,想来公子不会拒绝吧?” 梁鹤祯冷笑一声摇摇头:“可我怎么觉得,我这是个亏本生意。虽然不知道劫走你的人是玄机城的哪位主,可毕竟是得罪了人家,万一以后人家当了城主,我也是怕她秋后算账的。” 司妤眼神柔和了许多,望向梁鹤祯的眼睛里有些许娇俏起来:“公子还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司妤深吸一口气,翻个身背对着梁鹤祯:“那怎么办呢?我要死了,你们也只好自己去闯一方谷了。不过我好心提醒一句,越是走到深处,越是危险。” 梁鹤祯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女人还真是吃定他非得她带路不可了。 “你且好生休息,要闯一方谷,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给你慢慢养伤。所以,我相信三天之内,姑娘一定会让自己恢复到最好的状态,对吧?” 梁鹤祯说完就走了,司妤听到这话顿时就想给他扎个小人往死里打。 三天之后要她再闯一方谷,他长得人模狗样的,却是生了一对狼心狗肺! 怜香惜玉不懂就算了,难道连做人最起码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她现在这样情况,别说三天了,就是三个月都不一定能恢复如初。 萧悦几人找到医馆的时候,梁鹤祯正在准备对付毒瘴的药。 一大早起来就不见了人,萧悦可是把客栈都翻了个遍,最后还是梁鹤祯请医馆的伙计去跑腿一趟通知了他们。 “梁兄你是说,那姑娘是玄机城的五小姐?不过我也对玄机城的内斗有些耳闻,而且听闻玄机城的城主放任自己女儿们内斗,所以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这么看,那姑娘应该没有说谎。” 梁鹤祯没有回答,现在判断她是真是假还太早。 她到底是不是玄机城的五小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精通奇门八卦机关术数,又是进到过一方谷外谷最深处。有她掌握的信息,对于他们找到入口会省时省力很多。 “大夫,无论花多少钱多贵的药,我要她在三天后跟我们再闯一方谷。”梁鹤祯表情认真的看着大夫,大夫却一脸‘你逗我玩’的表情。 “不可能,恕老夫医术浅薄无能为力。”大夫有种破罐破摔的感觉,往椅子上一座,那就是一副谁也不想搭理。 萧悦暗暗拉了梁鹤祯一下,将人拉倒一旁小声道:“梁兄,你看那司妤姑娘的伤势的确太重了,三天时间人家能不能下地都不一定。你也别太为难人家了,怎么说也是个姑娘,身娇体贵的。” 柳麒在旁轻咳一声:“公子,咱们的时间也不多了。”他是想提醒一下自家主子,他们的行踪随时可能暴露,时间拖得越久越是危险。 被柳麒这么拆台萧悦只好对梁鹤祯尴尬一笑,这个下属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啊! 梁鹤祯拍拍萧悦的肩膀:“我管怎么样,都必须尽力一试。我去准备一些闯谷要用的东西,你们毒瘴清除得怎么样了?” 萧悦点点头,毒瘴发作凶猛,不过清除后余毒消得也挺快。他们都已经没有问题了,现在就看司妤的恢复能力了。 司妤昏昏沉沉睡得了一天,醒来的时候望向窗外,梁鹤祯正埋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写着什么。 夕阳的余晖照着他的侧脸,要不是他总是冷冷冰冰的,这颜值在她眼中也就不会大打折扣了。 不过还是不得不承认,这容颜的确是很难不让人动心。 像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梁鹤祯突然抬起头朝屋里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她被抓了个正着。一时间竟然有些局促,她慌乱地别过头去。 梁鹤祯放下笔,提起桌上的食盒走进房里:“醒来了就吃点东西吧!吃完饭,正好把这汤药喝了。” 司妤想试着下床,结果脚尖刚踩到地上,那疼痛的感觉就传遍了全身。她抽痛了一声,连重心都支撑不住直接往前倒去。 “玄机城的女人,不会这么柔弱吧?”梁鹤祯虽然将她扶住了,可嘴上却没饶过她。 司妤冷哼一声:“让你伤成我这个样子,我看你还说不出说得出这种话!我胳膊伤得厉害提不起来,你喂我吃。” 梁鹤祯扶她坐下,听见这话眼神微眯起,片刻后他直接转身离开。 司妤大叫一声:“喂!你想饿死我吗?我要死了,你们都别想进一方谷!” 医馆的前院,柳麒和柳麟还在跟大夫确认要带上的药物,梁鹤祯将柳麟拉了起来:“想不想让你家公子早些痊愈?” 柳麟不明所以,但还是配合地点点头。 梁鹤祯点点头,很欣慰地拍着他的肩膀道:“后院哪位胳膊动不了,她饿了你去帮帮她。” 柳麟还是一辆懵逼,柳麒已经明白过来了。不过他撇过头选择沉默,因为这活他可不想接手,就让自己这个缺根筋弟弟去做好了。 三天后,司妤的情况依旧不太好,梁鹤祯都已经想或许可以考虑另一种合作方式了。 梁鹤祯带着笔墨纸砚去了司妤的房间,司妤一瘸一拐地在房间里慢悠悠地走着。这可真的不能怪她,这伤势就是这么重,哪里是几天就能恢复得生龙活虎的。 梁鹤祯把纸张铺好,把笔塞到司妤手中:“你把你闯谷的路线和遇到的奇门阵法机关术数都画出来或写出来。” 司妤明白了他想做什么,把笔放回笔架上:“你这是什么意思?从我这得到了闯谷的诀窍后,就把我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吗?” 梁鹤祯放下了一袋银子:“我已经在城中的长远镖局打过招呼了,我们走后你就去镖局里呆着,哪里有镖师保护你不会有危险。” 司妤冷哼一声:“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且不说我那些姐姐会怎么对我,就那些镖师就可靠吗?你让我一个女子呆在一群男人窝里?你……” 司妤十分委屈,本该是高傲的性子一时间竟委屈到掉眼泪了。 梁鹤祯扶着额头:“你昏迷的时候我也给你找了一个在大户人家做过细活的大娘,她会跟着你一起去镖局照顾你。” 死于坚持地摇摇头:“不行,我娘还在等着我,一方谷我也要去。两个选择,你们要么等我一起去,要么你们自己去。我累了,要躺会。” 说完她就上床躺下了,看来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梁鹤祯沉默的表情,眼底却是卷起了暴风雨一般。 半晌后,安静的房间里被他打破了原有的僵持:“后天出发,我不能再等了。如果你真的在乎你娘,那你就必须在后天给我站起来。” 这一次梁鹤祯是认真地,司妤也很清楚,这是梁鹤祯给她最后的时限了。跟着他们同行,她便多个照应,入谷的几率也就高了很多。 接下来的时间,司妤真的玩命一样让自己努力恢复。大夫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你这腿是真不要了?就算着急要恢复,也不能是这样呀?你这样以后是会落下病根的!” 然而司妤恍若无闻,在梁鹤祯给她的最后期限前的一个晚上,司妤扔掉了拐棍主动去找了梁鹤祯。 司妤倒是毫不客气,直接走到他房间的桌案前拿过纸笔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梁鹤祯还纳闷着,前几天还那么坚持,怎么今天就打算放弃了? 司妤写画好抬起头看他,放下笔冷笑一声:“你想什么呢?我当然会去,我现在只是想提前告诉你们,外谷里的机关。别愣着了,去把那几个呆子也叫过来一起听听,别到时候尽拖后腿。” 梁鹤祯简直无语,这话要让柳麟听见了,定然是要跟她好好争论一番的。 第一百零三章 你喜欢我吗 人都到齐了,司妤倒是彰显了他们玄机城的本事。一方谷外谷的机关阵法都被她详细地说了一遍,不过最令他们惊讶的应该是她对一方谷机关的另一番言语。 “一方谷的机关阵法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几个人能破解,我有种猜测,或许这里面的机会并不是固定的。而是像……一个轮回,随着时间而变动,我这么说你们能理解吗?” 梁鹤祯顿了顿:“你是说里面的机关会随时改变,就算是每天都去闯,结果每次遇到的机关或者机关位置都不同,是这个意思吗?” 司妤甜甜一笑:“不错,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虽然说机关可能会随着时间而发生改变,但大致上最有可能发生改变的应该还是位置。” 萧悦点点头,略显激动道:“这么说来就说得通了,我们三次闯谷,好像遇到的机关还真是不完全一样。这样来,难度可就更大了。” 司妤笑道:“急什么,这机关要么有人操控它改变,要么就是有个时间定律在控制它改变。反正,无论怎么变,机关总有破解的办法。” 柳麟冷哼一声怼回去:“说得真是轻巧,可有些人还不是被机关伤得奄奄一息?” 司妤白了他一眼:“我那是因为身上解毒的要不够,再加上到后来就剩下我一个人,机关又多我才不小心着了道的。这次不一样,这么多人可以相互配合,破机关就容易多了。” 司妤又继续给几人说了一下奇门八卦的一些要领,知道夜深才散去。 “你好好休息吧!这些……有心了。”梁鹤祯拿着她绘好的机关、奇门八卦图,本来是诚心道个谢的,不想司妤却不领情。 “切,我帮你们也是帮自己,所以不用装什么客气。等会,现在到你帮我的时候了。”司妤指着床头悬挂着的一只大蜘蛛,明明一脸害怕,却还要装作好淡定的样子。 梁鹤祯将蜘蛛抓了下来:“武功高强竟然还会怕一只小蜘蛛。” 司妤不服气两手叉腰:“把你眼睛睁大一点好不好?这个头还能叫小蜘蛛吗?还有,谁说我怕了,我就是腿脚不方便,这才有了让你大写我的机会。” 梁鹤祯看破不说破,将蜘蛛往门外扔去。司妤急了:“你这人什么毛病呀?你杀了它呀!万一半夜它又爬进我房间怎办?” 梁鹤祯耸耸肩:“要是那样的话,那就只能劳烦司小姐自己解决了。反正不过是只蜘蛛而已,一剑就能斩成两半不是吗?” 司妤已经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眼线这个长相如仙性格却如恶魔一样的男人,她作势就要跟梁鹤祯动起手来,结果竟然被自己绊了一跤。 左脚拌右脚,司妤都无法想象,这么蠢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还是梁鹤祯手疾眼快再一次将她扶住,她一头撞进了他怀里,他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微苦却不难闻。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那是一种什么药的味道,梁鹤祯已经用力将她推开:“明天还要早起,你也早点休息吧!” 司妤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呐呐自语:“这究竟是考验你还是在考验我呀?” 翌日,一行人朝着一方谷出发了。 这一次解毒的药带了很足,就这个分量他们就不信还撑不到入谷去。 一开始的确十分顺利,因为外圈的机关都是一些比较简单的,司妤破得很快基本上他们都没怎么动手。 可越往里走,机关就开始复杂起来,而且还有奇门八卦在扰乱方向和视线。 “等等,萧兄,这阵烟雾怕是有些不对劲了。” 司妤闻了闻,赶紧道:“快服下一颗解毒药丸,这烟雾里应该有毒。” 他们在厚厚的烟瘴里行走,视线可见的范围不到一米。 梁鹤祯一边走一般用匕首在树上刻下标记:“停!不对,方向出问题了,我们又走回来了。” 梁鹤祯说完却没有得到一点回应,猛地回头望去,身后哪里还有一个人影! 不好,他们走散了! 上次来闯的时候,他们并没有遇到‘鬼打墙’的情况,这足够证明一方谷的奇门机关果然是会变动的。 眼下不能回头去找,不然就真的被困在其中了。他跃上树上去,想找个居高临下的位置试图将下面的情况看清楚。 不过让他失望了,浓浓的烟瘴下什么都看不清楚。 不管是什么机关,都不能一直停留,这里面的烟瘴产生的毒也不知道他们带来的解毒药究能不能克制。 这下梁鹤祯都不得不感概一声这一方谷的厉害,难怪一方谷素有比皇宫还难闯的名头。 梁鹤祯重新做了标记,没走一段距离他就回回头看看自己的行走路线。不过毒瘴中他的视线范围太短,树上的标记很快就会被毒瘴掩盖。 他又走了很长一段距离,他停了下来。 还是不对,直觉告诉他,他依旧在绕圈子。看来,在这种环境下,最不能相信的就是眼睛了。 梁鹤祯从衣袖上撕下一块布,正想将眼睛蒙住的时候,他在若隐若现的烟瘴中看到了一个背影。而那背影,可不就是他魂牵梦绕的人吗? “小染!”梁鹤祯追了上去,然而苏云染却好像没有听见他的呼唤一样,越走越快。 梁鹤祯纵身跃上树枝上,借着树上的藤蔓直接越到了苏云染面前。这一次,他看得真切,自己面前的人真的是许久未见的妻子:“娘子!我可算找到你了。” 苏云染看他的眼神却十分陌生:“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苏云染陌生的眼神和疏离的语气都让梁鹤祯的心猛地往下坠:“小染,我是你相公,你好好看看我!” 苏云染摇摇头:“你是我相公?” 梁鹤祯点点头,失而复得的喜悦尽在眼中,他将苏云染拥入怀中:“你失踪的这段时间,我找你都快找疯了。小染,我以后绝不会再扔下你一个人,绝对不会再让你置身那样的危险。” 苏云染笑了笑:“相公,这里是什么地方?” 梁鹤祯像是一下醒过神来一样,刚才只顾着高兴了,都忘记问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我是顺着摆渡老伯查到一方谷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一方谷谷主救了你,可谷主竟然救了你,又何为要将你扔到外谷来?这外谷机关重重,稍有不慎就致命,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云染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好像睡了好久好久,我听见很多人说话可是我就是睁不开眼睛。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了。我好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你真的是我相公吗?我还有其他家人吗?” 梁鹤祯确定苏云染的确是得到了毒医悦方的救治,可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要把好不容易才救活的苏云染给扔到了谷外。 “别怕,我们先找到跟我一起进来的人。”梁鹤祯牵着苏云染小心地寻找方向,然而就在这时候,嗖的一声破空声,一支箭从后面贯穿了苏云染的胸口。 梁鹤祯反应过来的时候终究还是慢了一点,眼看着苏云染直直倒下,他连抓住她的力气都没有直感觉顿时天旋地转。 他跪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看着苏云染的血越流越多,她的脸色越来越白,白得如纸张…… 沙沙几声,脚步声传来,梁鹤祯抬起头见一笼罩在宽大斗篷下的黑衣人。 他愤怒地拿起剑站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她!” 那人却道:“你清醒一点,这不是真的!” 梁鹤祯哪里听得进去,拔剑就向那人冲了过去。像是使出了毕生所学,他是每一招都冲着对方的命去。 不出一会,那人明显快要支撑不住了。 就在梁鹤祯的剑刺过去的时候,那人忽然将手中的刀扔了出去。铮的一声,打掉了一支从后面射来的弩箭。可梁鹤祯的剑尖却没有停顿,剑尖刺入那人胸口的时候,一壶冷水也泼在了梁鹤祯脸上。 他停住了,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司妤!” 司妤本来就重伤,这会又被他刺一剑,真觉得自己要一命呜呼了:“你……你可算清醒了。” 梁鹤祯搂住了司妤,他回头看,远处的地上这会哪里还有苏云染的尸体,倒是有一支弩箭和一把刀落在地上。 梁鹤祯先给司妤止了血:“抱歉,误伤了你。刚才你明明可以躲过我这一剑的,这下我真的欠你的了。” 司妤咳了咳,她刚才扔出刀为梁鹤祯挡住了弩箭可算是救了他一命:“救命之恩,你准备拿什么来报?” 她脸上血色全无,却还强撑着拿他打趣。 梁鹤祯依旧心有余悸,若是刚才那些都是真的,苏云染就死在他面前这叫他如何能接受。 “我一定会安全带你出去!” 司妤轻笑一声拉住他的衣袖:“天马上就要黑了,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晚上在一方谷绝对不能乱走。” 梁鹤祯寻到一处小溪边,摸黑抓了两条鱼,烤好叫了司妤几声却都没有回答。 “怎么这么烫手?”司妤在发烧,额头烫得要命。梁鹤祯打了水浸湿布条覆在她额头上,然后司妤还是开始说起胡话来。 她伸手抓着梁鹤祯的手,靠在他怀里喃喃自语:“你……喜欢我吗?” 第一百零四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梁鹤祯低头还以为她在说胡话,却不想这会她睁着一双盈盈如水的眼眸正仰头看他。 梁鹤祯拂开她的手让她靠在树上:“赶紧把这药服下。” 司妤却嘟着嘴倔强得跟个小孩似的,就非要抓住他的手靠在他肩头:“你回答我,你喜欢我吗?” 梁鹤祯再次拂开了她:“我跟说过,我来一方谷就是为了寻我妻子。” 司妤虚弱地靠在树笑了笑:“可我听柳麟说,你妻子也有可能早就死了。你刚才困在谜障之中,是看到了她吗?” 梁鹤祯依旧心有余悸,那个画面反复在他眼前出现,怎么都忘不了。 “别说话了,吃点东西吧!”他把烤好的鱼塞到司妤手中,自己却坐在火堆前一脸冰霜。 司妤挪了过去,表情十分认真地问道:“我是认真地的,要是她真的死了,你会喜欢我吗?” 梁鹤祯眼神锐利地望向她,司妤愣是给吓了一跳:“你这人怎么那么轴呢?执着的人,都不会活得痛快的。” 梁鹤祯收回目光:“可这世上又有几个人是真正的洒脱?” 司妤伏在自己双膝上侧着脸看他:“你给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吧?我想知道,我堂堂玄机城的五小姐,究竟哪里比不上她。” 梁鹤祯却并不愿意开口:“你是你,她是她,没必要比。她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没什么可比的。吃完了就睡吧,明天我们还得去找萧悦他们汇合。” 梁鹤祯说完直接找一棵树靠着睡去,司妤气鼓鼓地自言自语:“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这么一大大美人就摆在面前,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谁又稀罕你呢?切!” 翌日清晨,梁鹤祯检查了一下司妤的伤势。司妤突然醒过来,梁鹤祯低头再一次四目相对,梁鹤祯立马弹开:“感觉好一些了吗?” 司妤点点头:“没那么疼了,不过还是有点头晕。” 梁鹤祯望向阴暗不明的林子,也不知道萧悦他们怎么样了。 他蹲下身:“上来。”司妤愣了一下,这男人是要背她吗?哼,刚才还嫌她跟什么似的,这会愿意背她? 梁鹤祯见她半天没有动静便道:“你要是还能自己走,那就自己走吧!” 司妤立马趴了上去,有便宜不占那不是傻子吗? “梁鹤祯,你这男人还真是挺奇怪的。”司妤说着,梁鹤祯却没有回应。 “你就不问问我,哪里奇怪吗?”梁鹤祯依旧没有回答,司妤感觉自己很被无视。 “你那娘子跟你说话你也是这么爱答不理的吗?” 梁鹤祯停了下来:“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呱噪?还有,我最后说一遍,我娘子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你不用再废话。” 司妤瘪瘪嘴:“独一无二?你们男人都会说好听的,可实际上,这心里呀,从来都是见一个爱一个。什么山盟海誓都抵不过时间摧残,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一定可以取代她在你心中的位置。” 梁鹤祯冷笑了一声:“既然你都说我是见一个爱一个,那你身为尊贵的玄机城五小姐,又何必非要在我这么一个滥情的人身上浪费感情?” 司妤冷哼一声:“因为……你长得好!反正天下男人都滥情,那我当然要在一群滥情的男人中找一个最好看的!” 这下梁鹤祯是真的无言以对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也赞同我的观点了?” 梁鹤祯摇摇头:“我只是明白过来,原来你也就是个滥情的人。五小姐,我看你这一路中气十足,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了。” 梁鹤祯将司妤放了下来,司妤立马嚷了起来:“梁鹤祯你这男人到底有没有点良心呀?我可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而且是被你亲手刺伤的!” 梁鹤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两个选择,要么你自己走,要么你就闭嘴!” 司妤妥协了,乖乖闭上了嘴,靠在他背上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竟然睡着了过去。 眼前烟瘴再次袭来,梁鹤祯用水打湿布条捂住自己的口鼻。这一次他一定要自己保持清醒,觉对不能再陷入幻觉。 走了很远他忽然听见了打斗声,他朝着声音的方向追了过去。 “萧悦!”萧悦正跟柳麒对打起来,两人好像都陷在幻觉之中。 梁鹤祯拿出腰上的水袋找机会往两人脸上泼去,冷水让两人很快清醒了过来。 “公子!属下该死!”柳麒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对自己主子动起手来。 萧悦摇摇头:“这不怪你,我们连什么时候中的招都不知道。对了萧兄,可有见到柳麟他们?” 梁鹤祯摇摇头:“我之前也陷在幻觉里,还伤了她,一方谷的厉害这下才算是真正领教到了。” 梁鹤祯叫醒了司妤,拿出了她之前画好的路线图。 “你好好看看,我们现在在的位置,是不是这里。” 司妤仔细对比了一下:“不错,我上次最走到最深的位置就是这里了。不过,现在人少了,你们是打算去找人还是继续往前走?” 这也是他们现在要面临的一个难题,若是回头去找人不仅耽误时间还有可能遇到其他奇门机关。可若是继续往前走,那剩下的那些人的安危只怕是很危险了。 柳麒看着自己主子,他不敢说什么。主子的身上毒拖不了了,可弟弟的安危他也很在乎。 左右为难,他不敢出声,只能等着主子做最后的决定。 萧悦长叹了一声:“梁兄,怕是要耽误你了,我得把我的人找回来。” 梁鹤祯点点头:“好,一起。” 萧悦很感激地点点头,一行人又往回走了。司妤拿着地图在梁鹤祯背上对照着实地:“之前我们应该是在这个位置走散的,之后我在这边,你在这边,他们两个在这边……” 司妤在他背上自说自话,过了一会,她将地图难道梁鹤祯面前:“朝这边走,他们很有可能在这边。” 梁鹤祯与萧悦对视一眼,这一次他们都相信司妤的判断。 “在那!他们在那!”司妤最先发现了柳麟和其他几个随从,他们都被倒挂在树上,脸色乌青像是中了什么毒。 将人放了下来,大夫提前准备的解毒药一股脑全都给他们试了一遍。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几人吐了一口黑血,脸色终于恢复了过来。 休息了一下,一行人再次按照地图前行。很快,他们就发现机关果然挪动的位置。 不过好在这些机关之前就已经见识过了,所以很快就找到破解的方法。 这一路走得十分顺畅,连破了很多机关,就连八卦困阵他们也走了出去。 “快看,那……那应该就是一方谷的入口了!”他们已经隐隐看见山谷里的屋子了。 司妤长叹一声:“可算是到了。” 梁鹤祯将她放了下来:“可以自己走走了。” 司妤好像来劲了,就非要跟他对着干,挽着他的胳膊笑道:“怎么?怕被你的娘子看到你背了我?那你可以告诉她,那是因为我救了你所以才受的伤,你背我一下怎么了?就是要你以身相许都是应该的。” 柳麒几人憋着笑意默默扭过头去,萧悦笑得肩膀一耸一耸,他突然想起一句老话来。拍拍梁鹤祯的肩膀,一脸幸灾乐祸:“最难消受美人恩呐!” 入了谷,很快就听见一阵铜钟响起。 哒哒地脚步声朝着入口方向奔来,他们没有继续往前,就等着谷中的人过来。 “来着何人?” 几人一一自报家门,琴羽领着几人往谷中走去。 上了茶,琴羽目光清冷的扫过几人:“几位都是来求医的?可我怎么瞧着,除了这位,其余的人身体都好得很。” 萧悦站了起来:“在下的确身中奇毒,还望谷主能出手相救。这位是我的朋友,他是在寻妻的,梁兄把画像拿出来吧!” 梁鹤祯从怀里将画像拿了出来:“我从摆渡的老伯口中得知有人在河道上救了我的妻子,我一路追查到浔阳城,又从浔阳城到京水关,发现她应该就是被一方谷谷主带了回来。” 琴羽很认真地看着画像,然后又一脸疑惑地望向司妤:“你这画中人,不就是这位姑娘吗?” 萧悦摆摆手:“不不,这位姑娘是玄机城的五小姐,她是为她母亲来求医的。” 琴羽挑了挑眉:“那就抱歉了,我并未见过画中人。你们对以一方谷看来还是不够了解,我们谷主从来不外出给人诊治,又怎么会从半路捡回一个姑娘呢?” 梁鹤祯皱起眉头,看来一方谷是并不愿意承认了:“还劳烦姑娘仔细看看,这天下除了一方谷谷主,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能将快死的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琴羽笑得将画像推了回去:“公子多虑了,若你妻子真的被救回来,我一定认的出来。我们谷中的确没有这么一个人,公子若是不信,大可以自己找。不过我有句丑话可要说在前头,这天下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一方谷的地盘上撒野。” 琴羽的话说得很温柔,可那威胁的意味却是让人不寒而栗。萧悦赶紧拉住了梁鹤祯,在他耳边小声道:“别冲动,先在这安顿下来,找机会我们暗中寻找。” 第一百零五章 死于话多 桃林,这些天谷主给她布置了很多‘作业’。 面前大大小小几十个瓶子,没一个瓶子里都是谷主的得意之作。这些毒,可跟这屋子里的毒不同。因为这些毒可以是毒也可以是药,怎么区分,就看剂量。 少一点多一点都可能是毒药,但剂量合适,就可能是药。 “怎么样?交给你的毒都摸透了吗?如果现在要你用毒来给人解毒,你可有信心?”谷主过来验收成绩了,苏云染深吸一口气还是点点头。 谷主笑道:“那行,跟我出谷,我要实际考验一下你这段时间学到的毒术究竟学到什么程度了。” 苏云染向前拉住了谷主:“谷主,云染还是有些不解。” 谷主以为她说的是关于毒术上的不解,所以都已经准备给她好好讲讲课了。 苏云染摇头:“不,我不是说毒术,我是不能理解谷主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谷主救我,我很感激,谷主还悉心教我毒医,这更令我惶恐。我非一方谷的人,却学了您的毒术,我……” 谷主之间在桌子上敲了敲:“所以你不安了?怕学了我的东西,我之后会挖了你的眼睛还是砍了你的手?” 苏云染不敢点头,虽然她心里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谷主站起身,收敛起笑容的时候显得特别严肃:“苏云染,做我的徒弟,你现在只怕都还不够格。” 苏云染愣了愣,这话从何说起呢? 谷主转身出门,将苏云染还跟个木头似的愣在屋里,无奈地补了一句:“还愣着做什么,待会要拿出实力给我瞧瞧,看看你这段时间所学,够不够格做我徒弟。” 苏云染惊讶地瞪大眼睛:“谷主……您是说……要收我为徒?” 喜悦是真的喜悦,毕竟这段时间所学让她明白毒医真的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甚至她发现自己很喜欢。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这就是人生一大乐事了。 只是在喜悦之余,苏云染又有些担心起来。一旦成了谷主的弟子,那她还能回去吗?还能见到家人吗? 她有一堆问题想问,但谷主这个阴晴莫测的性格又让她欲言又止。算了,先解决眼前的事再说吧! 苏云染跟了上去,望着出谷的方向,苏云染的心开始狂跳起来。不知不觉她在谷中已经三个月有余,她真的很牵挂家里人。 “这么了?不想去?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别的?”谷主效笑盈盈地看着她。 苏云染摇摇头:“并不是,我只是在想,谷主就不担心我出了谷就找机会自己跑了吗?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回家了,也不用担心自己闯不过九迷阵了。” 谷主嗤笑起来:“要真是那样,那就只怪我自己看走眼了。所以,苏云染,你会让我看走眼吗?” 苏云染笑了笑:“我是真心想好好学毒医,可是我也的确牵挂家人。谷主,若是我能过了您这一关成为您的弟子,那我以后是否还能回家?” 谷主翻了个白眼,看来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这个丫头是不会甘心的。 也罢,就让她安心一下好了。 “你先别高兴太早,就算你能通过我的考验,可你相公却未必。” 苏云染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就把跟谷主的这个赌约给忘记了? “谷主,您到底想怎么考验我相公?要是过了您就会让我回家吗?要是没过,又会如何?” 谷主捂着额头:“你这个丫头问题真的太多了!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死于话多?” 苏云染瘪瘪嘴,自己用手把嘴给捂上了。什么也别说了,赶紧赶上谷主的步伐出谷…… 梁鹤祯被琴羽否认了苏云染的存在后,就心不在焉地坐着,眼睛无意一瞥,他远远的好像看到了苏云染的身影。 什么也不顾就冲了出去,琴羽赶紧给一旁的婢女一个眼神。 “梁公子,谷中也有机关,所以还请公子不要乱走。”婢女追了上去,梁鹤祯确定自己刚才的确看到了苏云染,可是稍纵即逝,他追出来却影子都不见。 “你们为什么要把她藏起来?”梁鹤祯愣愣地看着那婢女,不过这一方谷的婢女脸色也暖不了几分。 婢女冷笑一声:“梁公子所言,奴婢不知。” 梁鹤祯只能回到了大厅里,萧悦跟琴羽说了半天自己的症状,却有些着急起来:“琴羽姑娘,为何这么许久还不见谷主来?” 琴羽笑道:“各位来得不巧,谷主她老人家此时并不在谷中。列位可以先回客房休息,等谷主回来了,我自然会派人去请各位过来。” 萧悦无法,人家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办?这里是人家的地盘,最好不要撒野,否则最后吃亏的肯定还是自己。 几人被安排入住,一应俱全,一方谷的待客倒是没得挑。 柳麒有些担心,毕竟已经拖了这么久,毒发的时间怕是越来越近了。 萧悦看起来倒是轻松很多:“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至少在这里我们不用担心追兵。” 司妤正在院子里摘花,梁鹤祯插着两手靠在檐下的柱子看她:“你看来好像并不着急。” 司妤僵了一下,随即笑道:“着急又有什么用?既然谷主都不在谷中,难不成你还想自己出谷找去?再说了,谁也没见过谷主,你又上哪找去?左右只有一个等,何必把自己弄得忧心忡忡的。” 这么一说,还颇有道理,可梁鹤祯看她的眼神越发充斥着怀疑。 是夜,谷主依旧还没有回来。 用过饭后,梁鹤祯准备夜探一方谷。 萧悦知道他晚上肯定要有所动作的,所以跟柳麒柳麟三人已经做好的准备就等这他。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们不必趟这趟浑水。” 萧悦不高兴了:“怎么说大家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你说这话就没有意思了。” 梁鹤祯拂开萧悦搭在他肩膀的手:“不敢,章安太子身份尊贵,怎么能跟我这等草民涉险。” 萧悦愣了一下,皱起眉头:“你……你怎么知道的?” 梁鹤祯耸耸肩:“一开始只觉得你两个手下的名字耳熟,我也是最近才刚想到的。逐越国的章安太子,从小身体羸弱,看来传闻并不实。想通了你的身份,我也就明白了你为什么会对司妤的遭遇抱有同情心了。” 萧悦苦笑起来,他是萧悦,也是逐越国的章安太子。 看起来身份尊贵无比,可实际上不果是皇权之下的牺牲品。什么从小身体羸弱,那是从母体出来之时就已经带着中毒了。 他能活到现在也已经算是个奇迹。世人都说他父皇不顾众人反对还是立他为太子,他得到了无限的宠爱是最尊贵的皇子。 可实际上呢?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不过是父亲立在明面上的靶子。他心里真正宠爱的人,被他保护得很好。就是不爱,才将他一个病秧子推到前头做了挡箭牌。 这样的苦涩,不是所有人都能懂的。 “我这辈子难得遇上一个能交心的,你这是要否定了我们的交情吗?果然,我这样的人,就不陪有什么朋友。” 萧悦笑得十分苦涩,梁鹤祯有些不忍:“我并非这个意思,一方谷谷内也有不少机关,只怕会有危险。你们是求医而来,再等等就能见到谷主,现在跟我冒险得罪了一方谷岂不是前功尽弃?” 梁鹤祯抓住他的肩膀道:“正是因为当你是朋友,才不让你做那样的傻事。柳麒柳麟,送你家主子去休息吧!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柳麒之前还对梁鹤祯有过戒备的,但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早已放下了戒备,如今听他这话反而有些敬佩起来。 知道对方身份,不巴结不献媚不卑不亢,还能跟之前一样进退有度。 “梁公子,多加小心!”他回头对梁鹤祯多说了一句。 梁鹤祯点点头,纵身跃上屋顶,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梁鹤祯一离开,司妤房间的窗户被推开了。司妤看着梁鹤祯消失的方向直摇头:“这男人还真是死心眼!放着我这么一个美人不要,真是有眼无珠!” 梁鹤祯凭着记忆去了白天所在的大厅,他没有一方谷的地形图,所以不能确定这里的布局如何。不过他猜测,客房所在的地方定然是最偏远的。 苏云染不在客房,那就一定是跟一方谷的人住在一起。他之前在心里丈量了一下,从大厅到客房的距离。 这个长度最起码也应该有整个建筑群的二分之一,那么一大厅的位置为中间轴,向前延伸的位置很有可能是谷主书房卧室或者存放比较重要东西的地方。 梁鹤祯刚想离开,却听见下面传来琴羽的声音。 “谷主回来了吗?” “回来了,这会已经回卧房休息了。琴羽姐姐,今天一下来了这多人,谷主会不会不高兴呀?” “不高兴那是肯定的,以咱们谷主那懒性格,恨不得一年就治一个病人。不过好在,有一个不是只找人不看病吗?谁让谷主自己立下这么个破规矩,人家都自己凭本事闯进来了,断没有不管的道理。” 第一百零六章 落入陷阱 “琴羽姐姐,说到那个人他好奇怪,你说他为什么跑到一方谷来找人呀?你画像里的人,我们的确没有见过呀?可我瞧他的表情,是认真的。” 琴羽揉揉眉心:“谁知道呢?我瞧着她身边那个叫什么司妤的明明就很像画中人呀?长着那么好的皮囊,莫不是失心疯?” 婢女噗的一下笑喷了:“琴羽姐姐,人家长得跟天仙一样,不好说人家失心疯吧?” 琴羽戳了戳那丫环的脑门:“你这丫头,莫不是动了春心了?我可告诉你,谷外的男人心思都坏得很!” 梁鹤祯将瓦片放了回去,再听下去已经没有意思了。 本以为或许能听到有些有用的消息,没见到却还是否定了苏云染的存在。 她真的不再这里吗?难道这一路的追查都是错误的吗? 梁鹤祯在夜风中沉默,风吹起他的衣袍猎猎生风,却也显得格外萧瑟。 不不,这不肯能!这一路的追查他确信自己没有出错,苏云染从京水关离开的方向只有一方谷。若是朝着逐越国去,他打探到的消息就有问题了。 小摊贩收了钱不至于要说假话,所以他打探到对方离开京水关时所带的干粮是根本就不够支撑到逐越国的。 所以…… 梁鹤祯的目光若有所思,他突然勾起嘴角,轻轻说了四个字:“欲盖拟彰!” 苏云染肯定就在一方谷,谷中的人如此配合着演戏给他看,看来也是早就料到他一定会夜探一方谷。 既然这样,那他可不能让一方谷的人失望了。 梁鹤祯离开后,一道黑影落了下去进了大厅:“琴羽姐姐,他果然回客房了。” 琴羽很失望啊,就这么轻易放弃了,还真当他有多情深义重呢! “琴羽姐姐,还用继续盯着吗?” 琴羽思索了片刻摇摇头:“不用了,反正我们还有一颗棋子。” 寅初,梁鹤祯忽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都已经他已经放弃了,所以他等到了这个时候才继续行动。按照原来的计划,他沿着大厅这条中间轴往前延伸而去。 梁鹤祯是为了找人又不是偷东西,所以不用翻找,这样反而免除了一些触碰到机关的危险。 不过寻了一圈下来是什么线索都没有,会不会是藏在了密室里? 可为什么要将她藏在密室呢?这点有些说不通。而且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方谷的人不愿承认他们救了苏云染回来。 说出来好像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坏处,为什么要隐瞒呢? 这一点,梁鹤祯是真的怎么也想不出来。 奇怪,不是说谷主已经回来了吗?那他找了这么多间屋子却失踪不见谷主。会不会琴羽就是谷主?她们又在演戏? 很快梁鹤祯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琴羽太年轻,绝对不是谷主悦方。 太多解释不通的地方,梁鹤祯揉揉眉心百感交集。然而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忽然闪过,梁鹤祯没想那么多立马追了上去。 吱呀一声,栅栏门被推开,一个身穿青衣的人走进来一片林子里。 梁鹤祯刚要追上去,就听一道童声跑了过来:“谷主,您回来了。” 梁鹤祯一愣,一方谷的谷主竟然住在这种地方? 等人走后,梁鹤祯跟了进去,这是一片桃林。借着月光依稀可见远处有一排屋舍,他走了过去,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不对,这个距离不对! 他已经走了有一段距离了,可是那排屋舍依旧看起来还是那么远的距离。不好,肯定又是奇门八卦在作祟! 借着月光视线本来就不是很清晰,可此刻月亮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一样躲进了云里。 光线一下就暗了下来,什么都看不见了。 叮叮……叮叮…… 耳边像是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声音中还掺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桃花香。他扭过头去什么也看不见,可那声音就像是在耳边敲响一样,那么近那么真切。只是那香气,却消失得很干净。 梁鹤祯抬起头看天,天上黑压压一片,月亮已经完全看不见了踪迹。 梁鹤祯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眼睛有时候也是会骗人的。既然靠眼睛找不到正确路线,说不定不用眼睛反而能找到正确的路线。 梁鹤祯望着眼前的一片漆黑,在月亮消失之前那一排屋舍的位置就在这边。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用心感受自己迈出的每一个步伐。 他用心去感受自己是否在走直线,脑海里已经在画出自己的路线图。应该快了,那距离最远也就到这了。 “嘻嘻……”一阵悦耳的笑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梁鹤祯愣住,脚步也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这声音……这声音在脑子里炸开,渐渐的,一张熟悉的脸出现。 小染! 梁鹤祯张开眼睛,此刻他就站在屋舍前,屋舍的檐下挂着灯笼,银铃般的笑容就从屋里传来。 梁鹤祯终于感受到了近乡情怯的感觉,两腿是灌了铅一般艰难地迈开。门是虚掩的,视线却刚好可以将里面的人看清楚。 “悦方,别画了,好痒呀!” 梁鹤祯红了眼眶,门缝里的世界。灯很亮,苏云染一脸娇俏地坐在梳妆台前仰着头,她身边站着一个男人,穿着青色衣裳的男人。 青色衣衫…… 他头发散乱披着,可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凌乱,反而更显得有种神秘的美感。像是一朵黑色的曼陀罗,神秘高贵却也致命。 梁鹤祯赶紧自己的呼吸一紧,这个男人不就是刚才那个小童成为谷主的人吗? 谷主……是男人?还是个年轻的男人?不,这不可能! 梁鹤祯握紧了双手,那男人勾着苏云染的下巴为她画眉,苏云染笑着,那氛围充满了暧昧。 “阿染,你看,我画得怎么样?” 苏云染看着镜子满意地点点头:“悦方什么都好,就连扮做女人都那么好。” 梁鹤祯顿时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让他无法呼吸,他用力地推开门想要质问苏云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他一脚踏空直直就往下坠落。 黑暗之中,他仿佛看见了苏云染的脸,冷漠地看,就那么冷漠地看着他往下坠一直往下坠…… 他晕了过去。 “梁鹤祯!梁鹤祯你醒醒!”梁鹤祯是被司妤给拍醒的。 梁鹤祯多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可是他环顾四周,这里却是铜墙铁壁一般密室。这都在告诉他,他并不是在做梦。 梁鹤祯看着司妤:“你怎么会在这里?” 司妤冷哼一声:“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担心你,我何必跟过来。要不是我跟过来,又怎么会被人发现一脚把我踹了下来。还想救你来着,却不想自己也落到了这个地步。” 梁鹤祯沉默着,眼神顿时晦暗起来。 司妤看着他,似乎是想安慰他几句:“你也不用太过伤心了,我本来觉得你长得已经够仙了,可没想到一方谷的谷主竟然也长得那么妖孽!她一时鬼迷心窍也是有的,你也别……” 她还没说完就被梁鹤祯给打断了:“住口!我不许你这么说她!她不会的,她不是那种女人!” 司妤白了他一眼,咬牙切齿自言自语:“我看你绿帽子戴得还挺高兴的。” 梁鹤祯一记刀眼扫了过去,司妤撇撇嘴转过一边去。 两人都沉默了良久,司妤还是忍不住打破这僵局:“你……你打算怎么办?千辛万苦来寻她,最后却发现她跟别的男人好了,为了将她藏起来,一方谷还统一口径说了谎。” 梁鹤祯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显得有些颓丧,靠在墙壁上两眼没有焦距。 司妤推了推他:“你这样伤心颓废有什么用?难道你就想这样一蹶不振了?还说什么她是独一无二的,我看也不过是个见异思迁的女人。也对,一方谷谷主的身份,自然是不同寻常的。” 梁鹤祯依旧没有半点回应,就像是一具空壳没有半点生气。 司妤长叹一声:“你到底怎么想的?要死要活,也得我们离开这里再说好不好?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为她伤心。” 司妤感觉自己一直都在自说自话,梁鹤祯压根就没有在听她说话。 司妤也不管他了,站起身在这密室里翻了起来。就算是密室,也可定有机关可以开启离开的。 司妤在墙壁上摸了好一会,咔的一声好像触碰到了什么机关。司妤正高兴着:“我们可以出去了!” 谁知话音刚落,嗖嗖的箭矢从墙壁的木雕上射了出来。 这一下,梁鹤祯算是彻底醒了过来,抽出匕首借住了司妤。 片刻后,满地的箭矢,司妤靠在梁鹤祯的肩头一脸心有余悸:“这一方谷的人也太险恶了!还好刚好有你在,要不然我肯定中招了。” 梁鹤祯赶紧推开她:“我们是从上面下来的,或许还得从上面出去。我去试试,你不要乱碰了。” 司妤本来想说这墙壁太高根本不可能上的去,没有垫脚的地方,墙壁又滑,还得推开上面的盖子,这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可梁鹤祯已经行动了,她也只好闭上嘴。 第一百零七章 痴情也无情 过了好一会,梁鹤祯终于认输了:“墙壁太滑,借不了力。” 司妤宽慰他几句:“你也别急,总会有办法的。让我好好想想,一方谷谷主既然是个奇门八卦的高手,那这些密室也一定会留有生门的。” 这次换梁鹤祯在墙壁上寻找机关,司妤却坐在地上用手指在地上乱画起来。 过了一会,司妤站起身,站在自己画的画里转了半圈手指指向了墙壁上的一处位置。 “找到了,生门在这个位置!”司妤走了过去,可这一排墙壁看起来都没有机关可以移动。 梁鹤祯摸了摸墙壁的缝隙,立马用匕首将一块砖撬了起来。果然,墙砖后是旋钮的开关,密室的门开了。 司妤开心地抱住梁鹤祯:“看吧,我还是很有用的!” 梁鹤祯推开了她:“走吧!” 司妤的笑脸立马消失了,瘪着嘴一脸不高兴地跟在后头。 “这是什么地方?这走道也太长了吧?该不会已经出了一方谷了?”司妤说着,梁鹤祯又像个聋子似的没有回应。 过了好一会,梁鹤祯停了下来:“我怎么感觉,我们好像又在打转。” 司妤一脸抓狂,这个一方谷总是喜欢让人打转。 “那怎么办呀?” 梁鹤祯没有回应,回想了一路走过来的路线,他皱起眉头:“不对,我们被眼睛骗了。走,之前的密室去。” 司妤一脸懵逼:“不是吧?又回去?好不容易才从里面出来的。” 梁鹤祯没有回头理会她只是冷冷道:“你要是愿意在这里继续打转我不拦你。” 司妤赶紧追了上去:“梁鹤祯,你说我们共同患难,算不算是同生共死过了?我还救了你一回,你可不能忘记了。” 梁鹤祯没有回答,只是大步地朝着回头路走。 终于又回到了密室,梁鹤祯撬开了之前生门那块墙砖的相反对应位置。 司妤忙向前阻止他:“你干什么!这是死门!” 梁鹤祯的手握着那旋钮道:“生死循环,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死相通之时,乾坤颠倒。”他咬咬牙,还是将旋钮转了过去。 司妤一脸防备,就怕木雕上再射出箭矢来。 轰的一声,另一道墙壁缓缓打开。落下了许多尘土,像是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开启过了。 司妤咳了咳:“没想到你懂这些,那你之前何必非让我给你们带路?” 梁鹤祯没有理会他,直接从那道门走了进去。司妤愤愤地跺了跺脚,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是这么忽略她? 走了好一会,终于见到有光透了进来。 “前方应该就是出口了,小心一点。”梁鹤祯停下来提醒了她一句。 司妤应了一声,就在出口已经很近了,梁鹤祯突然听见了机关开启的声音。 不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触碰到了什么机关。他握着匕首回头抓住了司妤的手腕,无数到箭矢果然齐刷刷地朝着两人射了过来。 司妤的剑落在了屋外里,她手中没有兵器,只能靠双手去抵抗。可四面八方射过来的将箭矢实在是太多了,即使有梁鹤祯护着,她依旧是手忙脚乱。 梁鹤祯抓着她的手腕将她甩了向前:“快走!”他让司妤先走,自己留下来断后。 这也不是该矫情的时候,司妤往前冲去,出口就在眼前。 可明明就在眼前的出口,却好像怎么都跑不到哪里。忽然,她感觉自己脚下好像查到了什么机关,须臾之间她再次踏空坠落。 梁鹤祯几步冲了上去,挂在陷阱边缘抓住了司妤。 “抓紧了!”梁鹤祯费力地将她往上拉,司妤摇摇头,她已经有些脱离了。在这样下去,只怕是两个人都出不去。 “放手吧,不然我们都出不去。” 梁鹤祯咬咬牙,正想着在使把劲,却不想就在这时候一个个火球从上面落了下来。梁鹤祯干脆卸了力,跟着司妤一同坠了下去。 “司妤!醒醒,你没事吧?” 司妤被梁鹤祯给晃醒了,身上疼得不行:“这一方谷真是绝了,就不能给人一条生路吗?你说,我们撞破了谷主和你妻……她的事,谷主会不会根本就不想让我们活着离开?” 一说到苏云染,梁鹤祯的眼神立马黯淡了下去:“既然害怕,那时候为什么要跟过来。” 司妤认真地看着他回答到:“梁鹤祯你是真傻还是加啥呀?我为什么要跟过来你不明白吗?好,你要是真不明白那我就给你说明白了。我司妤喜欢你,我不介意你一时半会忘不掉那个人,我可以等你。” 梁鹤祯却撇过头去:“你不必如此。” 司妤拉过他的衣袖:“梁鹤祯你清醒一点!你难道还执迷不悟吗?她都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你这一厢情愿有意思吗?她要是对你真心,又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爱上别人的男人。” 梁鹤祯闭上眼睛:“我这样的人,或许就不该妄想什么真心。” 司妤简直被他这油盐不进的脑子给气疯了:“你真是……气死我了!我这么一个大好的人就在你面前你不看我一眼,那样水性杨花的女人你却念念不忘。要我说,你们男人都是贱自找的!” 梁鹤祯眼神不善,一只手就掐在了司妤的脖子上:“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司妤心头有些打颤,梁鹤祯现在这个样子发起怒来竟然还挺吓人的。 梁鹤祯松开了手,低着头自言自语:“或许她有别的苦衷,并不是我看到的那样。” 司妤白眼都快翻出天际了,就没见过这么傻的男人。被戴了绿帽子还在替别人找借口,说他痴情还不如说他愚蠢。 梁鹤祯站起身:“你去找找出口,你扭到脚就不要乱动了。” 过了好一会,梁鹤祯走了回来蹲在司妤面前:“上来,我找到出口了。” 司妤在他背上,再一次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像是木质的药材气味,微苦却很好闻。 “梁鹤祯,你怎么就不喜欢我呢?” 梁鹤祯停下了脚步:“不要再说这种没有意义的话了,我非你良人。” 司妤不服气:“我会武功,又精通奇门八卦机关术数,其实我也懂一些基本的医术。我这样一个人,也不算太差吧?我这长相,也不丑吧?” 梁鹤祯摇摇头:“你要是想留在这就继续说。” 司妤委屈巴巴地闭了嘴,这个男人一会痴情到要死要活,一会又无情到又臭又硬。 “你就不能把对她的半分痴情用到我身上吗?我要求一点都不高,就半分足以。” 可惜没有回应,她长叹一声,看来她是失败了,彻底失败了。 两人来到了一座石门前,石门上有一个八卦盘,上面有两根指针。 梁鹤祯将司妤放了下来:“你看看,能不能破解。” 司妤仔细看了看,心中默默念着八卦盘的对应口诀。将指针拨到了对应位置,然后将指针往下摁去。 轰的一声,她连连退了几步,石门打开了。 光线照射了进来,温暖而明亮。这一刻,像是久违了。 明明才过了一晚,却好像已经恍若隔世。梁鹤祯背起司妤,走了出去。 梁鹤祯确定了一下两人此时处于的位置,凭着记忆,还真就避开人群走回了客房。 萧悦早已经等得一脸着急:“梁兄,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司妤是什么时候跟着梁鹤祯一块出去的,但一早不见梁鹤祯回来,他也去敲了司妤的房门,哪知她也不在房间里。 梁鹤祯冷静问到:“早上一方谷的人可有过来找麻烦?” 萧悦摇摇头:“并没有!你们昨晚到底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回来!可是遇上什么了?你这么问,难道是被一方谷的人发现了?” 梁鹤祯将司妤放下,这才解释:“我们落入了陷阱。” 他没有说起见到苏云染和谷主的事情,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他握紧了拳头,脸色紧绷很是难看。萧悦也感觉得到,他肯定是遇到了别的事,不然脸色不会这么沉重。 “她脚扭伤了,拜托你照顾一下,我还有事要证实一下。”梁鹤祯已经让自己冷静了一个晚上,可是他还是想不明白,苏云染绝对不会在短短的三个多月就爱上别人的。 所以,他必须要跟她要一个答案。至少让他死心,否则,他不会轻易就放手。 司妤着急地站起来:“梁鹤祯!你别在犯傻了好不好!” 梁鹤祯回过头看她:“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梁鹤祯走远了,萧悦赶紧过去追问:“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梁兄看起来好像很……” 司妤气恼地往床上一趴:“你还是自己问他去吧!我累了,你们先出去吧!” 白天行事虽然不够隐秘,但白天视线好,梁鹤祯凭着记忆很快就找到了桃林。昨晚就是在这里,他听见了铃铛的声音,还有若有若无的桃花香。 等等,这个季节桃子倒是挂满了,可哪来的桃花香? 还有铃铛,他走到了昨晚留下记号的位置,环顾四周根本就没有什么铃铛。 嗯?梁鹤祯发现了一个脚印,女人的脚印。 这又是什么?地上落了一些白色的粉末,他捏起闻了闻,若有若无的桃花香。 桃花、铃铛、脚印、困阵、灯笼…… 所有东西串在一起之后,梁鹤祯突然意识到事情只怕不是他看到的那样! 第一百零八章 见过师叔 “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女儿!” 苏云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站起身都感觉自己天旋地转就要晕过去一样。忽然就有些站不稳了,扶着墙壁大口喘气。 苏云染回过头,就是想去扶起地上的大婶都没有力气了:“大婶快起来吧,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苏云染回过头去:“谷主,这里的人为什么都中毒了呢?而且还是不一样的毒。” 谷主蒙着脸看不清样貌,她指着远处的大山:“那山上是有座矿山,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积累,山体里除了矿还有一些含有毒素的液体。这些液体也是经过日积月累,从地下渗入到了地面上。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毒。” 苏云染有些震惊,既然知道这里到处都是毒,那这人为什么还不赶紧搬走呢? 谷主闻言笑了,搬走?要知道这里的人世世代代都扎根在这里,有道是故土难离。而且,一但搬离这里就意味这所有的田地都没有了。 搬走很容易,可是你要让这么多人以什么赖以生存? 虽然谷主说得也很有道理,可是这个地方既然已经被污染成这样了,那就已经不适合居住了。强行留在这里,岂不是害人害己吗? “难道朝廷都不管吗?这么大的地方,涉及了好几千的人口,逐越国难道就没有一个当官的正视这个问题吗?”虽然是这里是逐越国,可医者仁心,并不会觉得不是本国人就有不用上心。 谷主摇摇头:“朝廷只当他们是遗传的怪病,所以谁也没当一回事。” 苏云染皱着眉头,这些官员也真是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谷主,那我们这样救治,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治好了当下,只有他们还在这里生活,照样还是会继续中毒。”要彻底解决地下自然条件下形成的毒液,需要的不仅仅是足够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最重要的是检验设备。 这在二十一世界还有可能去改变地质,可现在这样的条件无意识痴人说梦。 “是啊,所以我已经匿名给官府说明了这里的情况,可官府究竟能不能安排这些人办理就不知道了。” 苏云染望着谷主有些愣神,谷主总是阴晴不定的,可原来她也会有心软的时候。按照外面对她的传言,这样的事情她才不会管,可没想到她换了个寻常的身份就混在人群里救死扶伤。 这么看来,谷主还挺可爱的,根本就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冷血无情。 也是,她要是真的冷血无情也就不会把她救回来了。 或许是受了谷主的影响,所以一方谷的人似乎都有些外冷内热,比如琴羽。 “谷主,您肯定已经研究这毒很久了吧?”苏云染定定地看着她,还想跟她套话呢! 谷主轻笑一声:“研究肯定是有的,不过一劳永逸的法子还真没有。别想这取巧了,还是老老实实看病吧!” 苏云染已经不记得这两天看了多少病人,开了多少药,下过多少针。机械般的运作,让苏云染停下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在一瞬间就回到了医院手术室。 傍晚,晚风习习,谷主扔给她一个药瓶:“服下一颗跟我走。” 苏云染没有多想直接服下一颗药丸,跟着谷主走了许多,苏云染这才看出来她们正在去往的方向:“谷主是要带我去找毒源吗?” 谷主摇摇头:“不,我只是在想着一个可以又转圜余地的可能。你看,万物相生相克,毒源在地底下可能已经形成了千百年甚至上万年。那么当毒渗透到地面上之后,会不会有什么植物会相生相克呢?” 苏云染觉得谷主这个想法很理想化,万物相生相克是没有错。可是,不见得相克的东西就真的一定长在同一个地方。 “我也只是抱着一种可能性,不妨到处走走看看,或许会有新的收获。” 苏云染无奈:“谷主这么关心这里的百姓,想来这山上您已经来了不止一两次了吧?”要是真有什么特别的植物,谷主早就该发现了。 谷主摇摇头否定了她的想法:“一年四季轮替,就算来得最勤,也不将得会见到所有植物长成的时候。你这丫头运气好,说不定正好就让你碰到了呢?” 苏云染苦笑,这不是在赌运气,而是在赌人品啊! 大概是因为毒液渗透地面的缘故,山上的植物都呈现出一种要死不活的状态。叶子青中带黄,还有点点斑点状,只怕是都活不了多久。 谷主再一次否定了她的想法:“这些植物从我第一次来这山上的时候,它们就已经是这样的状态了。多少年过去,它们依旧是这样。虽然不像正常的树木颜色那般青翠,但它就是不死。” 苏云染这会倒是觉得颇为有趣了,能坚持这么多年不死,但也不能正常。苏云染突发奇想了,要不,连土带树一起放进空间里试试? 等等,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这土里的毒术把她空间里的土质都改变了怎么办? “谷主,要不,我们连土带树,先带着一株回去看看?回去调制一些解药用于浇灌,看看能不能改变这树木的状态。”苏云染已经准备挖树了,谷主挑了挑眉,直接坐了下来。 两手一叉,拿出了精心准备的糕点:“好啊,那你挖吧!” 是的,她来挖,谷主只是监工的。 等苏云染把挖出来的树连土一起放进背篓里后才发现谷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她背起背篓就往上走。 “可以回去了。”谷主从山上走了下来,手中拿着两朵……蘑菇。 苏云染看着她手中的蘑菇,那颜色无比鲜艳,一看就是有毒的蘑菇。 “这是什么蘑菇,我见过不少毒蘑菇,可这模样的我好像没有见过。就这色彩也太绚丽了,只怕这不是一般的毒蘑菇。” 谷主呵呵一笑,稍微带了一点点鄙视的感觉:“还用你说吗?这当然不是一般的毒蘑菇,这是毒医采的毒蘑菇。” 苏云染感觉头顶又是一群乌鸦嗷嗷飞过…… 回到谷里,已经是天黑了。 苏云染觉得谷中的气氛有点不太寻常:“谷主,你不觉得今天谷中有点过分安静了吗?” 容悦方当然也感觉到了这股不寻常,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其中问起,笑着对苏云染道:“没事,只是我一回来,她们就不该玩闹了。你先回去洗洗,忙了两天浑身都臭了。” 苏云染嗅了嗅自己身上,别说,还真是有味道了。 她直接去了桃林,容悦方眼神望向大厅,冷笑一声:“这么快就找到答案了?看来,是本谷主低估了这个男人了。” 容悦方走近大厅,琴羽端坐在上,一旁坐着的是梁鹤祯。琴羽望向谷主的眼神有些慌张,容悦方只瞧着一眼便知道她中了毒无法动弹。 下首还坐着萧悦和司妤,司妤的表情僵硬,跟琴羽一样都中了毒。 “这我一方谷的地盘对我的人下毒,你可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容悦方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解药给琴羽服下。 梁鹤祯勾起一抹微笑,站起身行了一礼:“在谷主面前班门弄斧了。只是谷主既然救了我妻子,又为何不让我们相见?不仅如此,还精心给我安排了这么一出大戏,让我险些就丧命于此。” 谷主摆摆手,他这话她可不赞成。 “不过是一点幻觉而已,怎么就丧命了?要是真这么就丧命了,那只能说你没用。没有一点本事傍身,你又怎么保护别人呢?” 梁鹤祯明白谷主虽然不让他和苏云染相见,但是她并没有伤害苏云染:“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才让她命悬一线,可以后我绝不会在让她……” 谷主伸手打断了他的话:“别把誓言当饭吃,男人的话永远都是说得好听而已。” 梁鹤祯皱着眉头,这谷主还真是有意刁难:“谷主若是为我妻子抱不平我可以理解,可是谷主找一个与她有三分相似的女人来试探我这又是何意?” 容悦方挑了挑眉,这局看来是给他破了。没错,司妤便是阿楠,是她故意派去接近梁鹤祯跟他培养感情的。 不过,现在看来,这感情是培养失败了。 琴羽猛地咳了起来,一口毒血吐了出来:“谷主……这毒……” 容悦方看了看地上的吐血,竟然是略带青色,她忽然瞪大了眼睛抓过琴羽的手扯开袖子:“这是……青花!” 琴羽中的毒叫‘青花’,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制出来。 容悦方收敛起了所有玩笑的表情,带着一丝审视看着他:“你怎么会有‘青花’,你从哪里得到的毒?” 梁鹤祯沉思了片刻,还是躬身向容悦方行了一礼:“鹤祯,见过师叔。” 容悦方身上散发的威压立马散去,只是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柏青,是你师父?他还活着?他现在人在哪?” 梁鹤祯恭敬道:“师父他云游四海,我也不知他如今落脚何处。” 梁鹤祯拿出了解药递给容悦方:“本不愿将师父暴露的,事出情急,还请师叔见谅。” 容悦方将解药给了琴羽和阿楠,目光却一直盯着梁鹤祯,盯着盯着就笑了起来:“苏云染那丫头说……你身体不好。” 第一百零九章 久别重逢 你身体不好…… 这话原本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就是那么别扭。 梁鹤祯轻咳一声,闪过片刻尴尬的脸上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之前是大病了一场。师叔,您还没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娘子她人现在在哪里?” 梁鹤祯若是不用毒把自己师父暴露了,否则他可没想过要认这个师叔。现在虽然认了,可是这不代表她之前干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 容悦方看着他笑了笑,这小子的脾气跟他师父还真是一模一样。说起来他们几个师兄妹中就属他师父最是清心寡欲的一个,离开时师门之后就到处云游四方,这么多年从未见上一面。 她追查过他的下落,一度以为他已经死了。像他那么一个生人勿近的性格竟然还收了个徒弟也是难得。 容悦方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是望向了阿楠:“怎么样?” 阿楠一脸无奈地耸耸肩:“油盐不进,真是半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不过,要是给我再多一些时间,或许还可以试试。” 容悦方轻笑又转头望向梁鹤祯:“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司妤有问题的?” 梁鹤祯拿出了之前在桃林里发现的白色粉末:“你的人故意将我引到桃林,事先开启了奇门八卦将我困在其中,随后又以这种粉末让我产生幻觉。哦对,还有那铃声,那铃声才是关键吧?” 桃林里见到的所有事情都是假的,他掉入陷阱之后其实那产生幻觉的药效便过去了。所以,为了让我相信事情的真实性,司妤也跟了下来。然后合情合理的说,是担心他所以一路跟了过来,见到他掉下陷阱所以为了救他也被人推了下去。 司妤的出现就是为了更好的配合之前给他造的幻觉,所以一旦他发现桃林的问题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司妤。 那若有如无的桃花香是产生幻觉的根本,那铃铛声是关键。可是那桃花香在他离开的时候,已经散尽,所以司妤不可能也跟他一样中了幻觉。 那么,真相就只剩下一个,司妤是也是一方谷的人。 司妤跟着他一起陷入密室,一路跟着他逃亡,这就是谷主想要的。以为这一路出生入死,他对司妤会产生别样的感情,所以这个局就是为了试探他。 可为什么要试探他呢? 容悦方笑得十分妖娆,摇了摇头叹道:“这年头的男人观察力还真是惊人,这么精密的布局都被你看破了。没错,苏云染的确是被我救了回来的,不过……” 她没有把话说完,说一半留一半最是磨人…… 梁鹤祯心急如焚,越是知道她在这里,那心情就越发的煎熬。 容悦方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不过她现在是我的徒弟,我当然是要替她好好看看,这个男人究竟值不值得她托付终身。” 梁鹤祯几人都是一愣,没想到苏云染竟然成了容悦方的徒弟。 “那如今师叔的考验我也通过了,是不是可以让我见她了?” 容悦方点点头:“可以,不过她竟然成了我的徒弟,那么自然是要留在一方谷的。她留在一方谷,那你呢?” 梁鹤祯皱起了眉头,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留在一方谷与世隔绝。 他师父鲜少跟他说起毒医悦方这个师叔,不过他也说过悦方性情古怪,阴晴不定,所以就算你按着她的套路走也不见得就能对她的脾气。 “我不能留在这里,她也不能。” 容悦方表情都凝滞了片刻,这小子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难道他师父就没有告诉他,他这个师叔的脾气可不是很好吗? “你这小子还真是……这么忤逆我,就不怕我永远都不让你见到她吗?” “我能找到这里,就一定能找到她。” 一旁的萧悦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谷主,梁兄一路寻妻至此实属不易,还望谷主成全二人吧!” 容悦方扫了他一眼:“那万一……苏云染不愿见你呢?” 梁鹤祯坚定道:“不可能,她是我的妻子,她不可能不愿见我。” 琴羽叹了一声直摇头:“好了,谷主就别再难为他了,愿赌服输!” 容悦方瞪了琴羽一眼:“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胳膊肘子往外拐了?” 容悦方一脸傲娇地打量着梁鹤祯,过了好半天才道:“她在桃林。” 梁鹤祯也不管她的话是真是假,直接就朝着桃林飞奔而去。 推开栅栏门,梁鹤祯的脚步却迟疑了起来。缓了一会,他才继续往里走去。 苏云染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的,正坐在窗台边看着那本破旧的手札。 梁鹤祯就站在窗外,距离不远,却让他害怕这一切又只是幻觉。 苏云染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感觉好像有人在看她。她冲书中抬起头,一转脸就见到梁鹤祯愣愣地站在原地。 苏云染噌的一下站起身,书从膝盖上滑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自己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她已经好几次见到他,可每次都是在梦里。 也曾想过再见到他是什么场景,唯独没有想到他会来到一方谷。 明明就已经近在咫尺了,可偏偏两人都害怕这只是一个梦境,愣是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个僵局。 直到外面灶上的水烧开了沸了出来,两人这才醒过神来。 还在?这不是梦! “相公……” 苏云染一瞬间笑出了两行泪,一别数月,音讯全无。 苏云染飞奔出了屋子,梁鹤祯冲向前将她紧紧抱住。还好,还好,她没有忘记自己。 “相公,真的是你吗?”苏云染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一方谷外的奇门八卦机关术数有多厉害她是知道的。 梁鹤祯用力地点点头:“是我,对不起,我来晚了。” 苏云染摇摇头:“你来了,就好。相公,我本以为我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 梁鹤祯抱得很紧,紧到她都快无法呼吸了:“对不起,我不该扔下你一个人。” 苏云染摇摇头,当时的情况谁也么没有预料到。而且他临走前是再三交代不要出门,是她当时没有听劝才出的意外,她都不能怪的。 “对了相公,你是这么找到这里来的?一方谷外处处都是机关,你有没有受伤?”苏云染恨不得将他里里外外都检查一遍。 梁鹤祯拉住她不安分的手:“我没事。这事说来话长,我们坐下慢慢说。” 两人从白天说到了晚上,个中曲折也算是清楚明白了。 “相公,你不要生谷主的气,是我跟她有言在先的。考验你的事,是我自己跟她打的赌。”苏云染有些怂了,可她也不是有意要打这个赌的,只是当时的情况就只给她这么一个选择。 梁鹤祯点点头:“我没有生气,我听师父说过,师叔她受过一段情伤,之后就很痛恨成了亲的男人。” 苏云染有些意外,没想到梁鹤祯连这个都知道:“那你可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吗?” 梁鹤祯摇摇头,他师父一个大男人总不好跟他徒弟说自己师妹的感情八卦吧? 梁鹤祯现在最担心的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要是谷主真的要强留苏云染在一方谷可如何是好? “不会的,你别谷主看起来阴晴不定的,其实她外冷内热是个好人。你既然已经通过了她的考验,她一定不会再强留我。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要我通过了九迷阵才让我走。” “九迷阵?很难吗?” 苏云染点点头:“嗯,我第一次闯的时候,就到第二关就垮了。不过,这段时间谷主教了我很多,这次倒是有点信心了。不过,相公,为何之前我从未听你提起过你师父呢?” 而且还是毒医悦方的师兄,那当然不是普通人。而且既然是师出同门,那他师父怎么都没有教他医术吗? 梁鹤祯叹了一声:“我师父是毒师,并非毒医。他擅长用毒,武功也十分高强。不过用毒一向都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所以师父在这方面教我的并不多。” 苏云染有些意外:“所以说,你师父其实主要是教你武功?” 梁鹤祯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其实我师父文韬武略,是有大才之人。他教我的东西,可不仅仅只是武功,还有很多,也包括了一些基本的奇门八卦机关术数。” 苏云染了然地点点头,这就是传说中的高人! “咳……”琴羽隔着老远就咳了起来,苏云染迎了出去。 琴羽打量了她一下,这久别重逢你两就是光坐着聊天? “谷主让你们去大厅用晚膳,快些,可别让她久等了。”琴羽挑了挑眉,笑盈盈地说到。 大厅,所有人都齐聚了,包括萧悦。 苏云染打量着阿楠,别说,安楠的眉宇间还真的跟她有三分相似。想到这里,苏云染忍不住转过脸扫了梁鹤祯。梁鹤祯觉得有点冤枉,他可一点都没有动过歪心思。 像是注意到了苏云染的醋意,阿楠故意坐到了梁鹤祯身边给他夹菜:“鹤祯,多吃点,补血的!” 苏云染咬着牙,也拼命往梁鹤祯碗里夹菜。 琴羽与容悦方对视一眼,两人都快笑出声了,齐人之福岂是那么好享的? 第一百一十章 这个师父不靠谱 这顿饭只是苦了梁鹤祯了,根本就没法好好吃饭。 “萧兄,你的毒可解了?” “嗯,下午谷主已经帮我解了毒,不过毕竟是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要彻底清除只怕是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谷主在旁纠正他:“不是余毒需要很长的时间才清除,是你的身体打出生就已经伤了根基。固本培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何况你的身体比任何人都要虚弱。记住了小子,以后要这么说,不然别人还以为是我一方谷的医术不行。” 萧悦尴尬地挠挠头,梁鹤祯望向司妤。虽然说司妤是谷主派来试探他的,当时替他受的伤却是真的。 “司妤,伤怎么样了?” 司妤轻笑一声:“还叫我司妤呢?就不怕有人吃醋?” 梁鹤祯回头望了一眼苏云染,苏云染很大方地朝着两人走了过来:“听说你救了他,虽然这也是局里的一部分,不过还是要感谢你才行。” 司妤轻笑一声:“我怎么感觉这个感谢不是十分真诚呢?” 谷主打个哈欠,提着一个酒壶就往外走:“行了,小别胜新婚,你就别给他们添堵了。你们两,赶紧商量商量,到底是一起留在这里呢还是你走她留?” 谷主还真是给他们留了下了一个难题,这小别胜新婚的情绪才刚到位,结果被她这话一出,瞬间就啥也不剩了。 桃林,梁鹤祯这才将这里参观了一遍:“你一直就住在这里吗?” 苏云染摇摇头:“之前我也是住在客房的,琴羽也是故意的,你住的那间房就是我之前住的。她呀故意在床底放了一把我用的梳子还有一双绣花鞋,可惜,你都没有注意到。” 梁鹤祯有些意外,没想到琴羽竟然还给过他这样的提示。只是他找人心切,根本就无心房间里的东西。 “虽然有些东西没有留意到,不过好在人我没有错过。”梁鹤祯说着将她抱在了怀里。 苏云染也抱住了他,他身上那股木质的药味总是那么厚重让人心安:“相公,我失踪这么久,你就没有想过要放弃吗?当时的情况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有人会相信在那样的泥沙之下我还能活下来吧?” 梁鹤祯点点头:“我让衙门的人帮寻了很久,人人都说你已经被埋得很深根本挖不出来。我不相信,我沿着河流找了很久,依旧没有任何线索。可是你相信吗?即使是身边所有人都说你已经死了,可是我有一种直觉,你还活着。” 苏云染愣了一下,直觉吗? “嗯,就是直觉。那种感觉十分强烈,你还活着,还等着我去找你。所以,这或许就是上天的指引,所以真的让我找到了你。听到你出事的消息,我感觉天都塌了,有一段时间感觉自己混混噩噩像行尸走肉一般。可是,我知道自己不能垮,所以在别人眼里我像个没事人一样。” 苏云染摇摇头,她能想象那个模样:“要是我真的不在了,你不必如此执着的。相公,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瞒着我,我也知道你不说是因为时机并不成熟。可是,我想说,夫妻一心,你别什么事都自己扛。我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年幼无知。” 最后一个措辞她停顿了很久,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字眼比较合适。总不能直接告诉他,你妻子虽然是个十五岁的身体,但灵魂却是个三十岁的成熟灵魂。 梁鹤祯轻抚她的头发:“小染,我从未认为你年幼无知。你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一面,你或许比想象的还要聪慧。” 苏云染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么听着两人这是互相来了个彩虹屁呢? “相公,你说谷主会不会真的要留我们在谷中?你是这么打算的?说实话,谷主的毒术的确十分高明,跟成为她的弟子,的确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可是,我也的确很像爹娘了,他们这段时间也一定不好过。” 梁鹤祯心中已经有了定夺,苏云染喜欢一方谷,大不了以后他在将她送过来就是了。以后……的确还会有很多危险,或许她在一方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们先回家,以后你若是想来一方谷我再送你过来就是了。现在……是不是应该有点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梁鹤祯眼巴巴地看着她,苏云染抽了抽面皮,看男人眼中的那把邪火,她想说要不要把心里所想都写脸上呀? “相公……我们说好的。” 梁鹤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不应那话了。你说现在生生就让自己难受而已,对面的人确实什么感觉都没有。 连连叹息的梁鹤祯抱着她上了床,吹熄了蜡烛。既然答应了她的事,他也只能憋着自己:“失而复得,我依旧心有余悸。” 苏云染被他抱在怀里,听见这话也不知道心弦是怎么的就颤了一下,于是脑子一下就失去了理智,干了点引火烧身的事。 月光盈盈透窗,听见他的话她仰起头看他。想来是这段时间为了寻找她的踪迹他到处奔波,下巴都已经长了不少胡渣了。 她盘着他的脖颈,十分危险地吻上他的唇:“我很想你。” 苏云染下一秒就意识到自己这是在点火,完蛋了!现在叫他冷静还来得及吗? 梁鹤祯扣着她的后脑勺,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了下面:“有多想?” 苏云染脸都烧了起来,怎么好端端就干这蠢事呢? “相公,我们还是说会话吧?你……你先……”苏云染开始结巴了,没办法谁她自己没事找事,去招惹他呢? 话还没说完,直接被他堵住了。也不知道这个深吻持续了多长时间,苏云染只感觉自己已经快不能呼吸了。 梁鹤祯松开她的时候还故意在她耳边呵气道:“呼吸!”是的,她憋气憋得都不知道要呼吸了。 苏云染捂住了自己的脸,虽然是夜晚,可还是觉得有点丢人。 “没别人看到,不算丢人。娘子,要不不等了吧?我太害怕,万一将来遇到什么事,要是死前都没有跟娘子圆房,我做鬼都不安心的。” 梁鹤祯这厮就是故意的,这叫什么混账话嘛! 可是,嘴上就要说出拒绝的话,可心里其实是愿意的。因为她也一样害怕,若是像这次一样,她真的死了,她多想死前能真正成为他的女人。 然后,就在她思想斗争的结束就要答应,他却翻身下去了:“逗你的,既然答应了你,我定会信守承诺。哎,这是时间怎么就那么慢呢?但愿在这之前,它不会憋坏了。” 苏云染感觉自己一张老脸已经不能看了,该是的梁鹤祯一定是故意的! 苏云染就不该真的相信这个男人,说什么信守诺言,可一晚上都有一只咸猪手在她身上游走。偏偏这男人,还有理有据,说什么检查一下她身上的伤都痊愈了没有。 你检查就检查吧,最后她都撑不住睡着过去了,那只手都还坚持不懈地在她身上游走。直到第二天醒来,伸进她衣服里的那手都还覆在雪峰之上,难怪她一晚上都睡不好。 苏云染很想发飙,但回头看他眉心依旧紧锁,即使睡着也显得是那么疲惫。 这段时间,他一定很累了吧? 看他这憔悴的模样,什么怒火都消了。抽出他的手,苏云染小心翼翼地爬下了床。 梁鹤祯是真的太久没有这么好好地睡一觉了,大概是在她身边他终于能睡了安稳觉,这一天醒来已经是日晒三竿了。 琴羽见到苏云染的时候,笑得那叫一个暧昧:“谷主说你们今天不到中午是起不来的,看来谷主还真是神机妙算。” 苏云染煮熟的老脸,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琴羽啧啧两声:“看来,某个男人昨晚还挺卖力的,到现在都还起不来。瞧你这小脸,多滋润!” 苏云染白了琴羽一眼:“少胡说八道!是谷主找我吗?那我先过去了。” 谷主正在药田里忙着,苏云染过去她指着昨天带回来的那颗树苗道:“带回去好好研究,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苏云染愣了一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谷主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的脑子有时候真的反应还挺迟钝的:“怎么,难道不着急要回去了?你家那小郎君难道答应陪着你留在一方谷了?” 苏云染摇摇头:“没有没有!谷主是让我把这棵树苗带回上河村,这算是给我的考题?” 谷主嫣然一笑:“做我的弟子,没出事之前就不在跟前侍奉,你可是第一个。” 苏云染可算是明白过来什么意思,立马跪下,有模有样的给容悦方磕了一个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谷主向前将她扶了起来,然后表情就变得十分……古怪! 容悦方轻咳一声,凑近苏云染耳朵边问了一句:“你跟师父说句实话,你相公他是不是……不行?你放心,这个毛病为师能解决,只要三针。” 苏云染简直尴尬出天际,这个师父有点……不靠谱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柏青 苏云染用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去跟容悦方解释,梁鹤祯的某些身体机能是没有问题的。 明明是几分钟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非要扯了半个小时。 苏云染无语地看着自己这个看起来真的很不靠谱的师父:“师父,这问题就让它滑过去了好吗?我们还是说说这棵树吧!” 容悦方一脸我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的样子:“丫头,我可跟你说那问题可不是小事。要是真的有,一定要及时告诉师父,师父我三针就能……” 苏云人捂上了耳朵求放过,容悦方这才把目光投向了那棵被十分冷落的树苗:“为师让你带上它专心研究,要是真的能研究出什么好的解药,说不定就能造福一方了。这也算是为师留给你的功课,下次等你回一方谷,九迷阵你是必须再去一趟的。怎么样,可有信心?” 苏云染点点头:“师父放心,徒儿定然不辱师门!师父,我相公是三师伯的弟子,这样算来,他岂不是就成了我师兄了?” 容悦方一脸不在乎地点点头:“可以算吧!” 苏云染将树苗放进背篓里,容悦方又道:“那本笔记你也一起带走吧!为师不在,你也要好好钻研,那本书上的东西其实比你想象的还要深奥。记住了,学医着,万不可懈怠。” 容悦方一本正经起来,苏云染还真是有点不太习惯:“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瞧你这模样,一点都没有为师的风范!记住了,男人可以依靠,但切不可依赖。不要把自己变成他的影子,否者你会变得一文不值。要让男人尊重,那就不要站在他身后,而是与他并肩而立。” 苏云染听着这话觉得师父可算是说了一些靠谱的话了,苏云人自然也很认真地记下:“徒儿都记得了,我不会活成他的影子,更不会躲在他的身后。我会与他并肩而战,而不会成为他的负累。” 容悦方点点头,虽然这丫头有时候脑子真的不太灵光,但其实很是很聪明的。有些话,只说一遍她已经很明白其中的道理。 “去吧,瞧你这归心似箭的样子,为师是多留一会都不成了。” 苏云染之前总想着要离开这里,可真的到了要离开的时候,却有点舍不得了。这里是世外桃源,没有那些流言蜚语的中伤,更没有那些鸡毛蒜皮的斗嘴算计,这里的一切她都喜欢。 “师父放心,我一有时间我定会回来看师父!师父要是出谷路过洪洋,也记得一样要来上河村找我!”苏云染其实是打心里喜欢这个师父了。 容悦方摆摆手:“行了行了,年纪不大就开始啰嗦了,也不怕你相公不要你。” 苏云染嫣然一笑:“我相公现在是巴不得我跟他多说点话呢!” 容悦方翻了个白眼,要不要这样扎心?在师父面前秀恩爱,简直是……不知所谓! 苏云染背着背篓就往桃林跑去,梁鹤祯醒来不见她,却见桌上摆着饭菜。 饭菜已经凉了,他就自己动手在外面的灶台上热了一遍。 “相公!师父已经同意让我们出去了!我就说吧,我师父其实真的很好的。” 梁鹤祯挑了挑眉,昨晚不是还叫着谷主吗?怎么他睡一觉起来,她就改口叫师父了。 苏云染咧嘴一笑:“这样不好吗?你师父是我师伯,我师父是你师叔,这样算来,那我们也是师兄妹了。” 梁鹤祯笑着点点头:“你开心就好。”转头见她背了一棵树苗回来就有些纳闷了,“这是做什么的?” 苏云染解释了一番,就说起了逐越国的事情来。梁鹤祯看着他笑得十分柔和:“虽然他们是逐越国的人,可娘子还是这么在乎他们的死活。看来,还真是医者父母心。” 苏云染拍拍自己胸脯道:“那是当然了!毕竟是关乎人命的事情,而且还是那么多条人命。要是我真的可以制出一劳永逸的解药,那便是无上功德了!” 功德?梁鹤祯笑着摇摇头,这么虚无缥缈的事情她也说的那么认真。 苏云染吐吐舌头,功德她的事,她当然认真了!那是必须无比认真! 她现在就却功德呀,而且缺得很! 夫妻两收拾好了东西,便去跟萧悦几人告别。萧悦的毒虽然解了,可是起码还得在谷中调理一个月。 梁鹤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免有些替他担心起来:“离开一方谷之前,你们最好先联系好自己的人。光是你们几个,只怕是不安全。” 萧悦把梁鹤祯拉到一旁去:“放心吧!倒是你,你帮我了,我现在反而担心他们会对你下手。” 梁鹤祯摇摇头:“他们的目标是你,就算认出了我也不会浪费人去追杀我。我不过一介村夫,杀我也没有什么成就感。” 萧悦摇摇头,小声道:“梁兄,你只怕也不是什么村夫吧?那样的功夫,怎么可能是个村夫?能从毫无线索查到一方谷,就这一点只怕都是常人做不到的。还有我们的身份,我至今都不明白你究竟是怎么想到的。虽然梁兄不愿跟我坦白身份,不过没关系,我们依旧是兄弟。他日兄弟有事需要我,我萧悦定不推辞。” 梁鹤祯笑着点点头:“你这兄弟,我认了。你们,一路保重,我们后会有期!” 容悦方亲自送他们出谷,临走前还送了苏云染一个特制的哨子:“下次回来吹响这个哨子,琴羽他们就会知道是你了。当然,你要是愿意闯奇门八卦也是快要的。” 苏云染忙抢过那哨子:“我觉得还是这种方式比较好。闯关什么的,好像不是太适合我。” 马车缓缓而去,一方谷在苏云染眼底只剩下了一座云雾缭绕的高山。 一时间,离别的怅然让她有些无法释怀。 “相公,萧悦只怕不是一般人吧?”苏云染一个人坐在马车里情绪太过低沉,还不如坐到外面跟梁鹤祯聊天去。 梁鹤祯回头看她:“为什么这么说?” 苏云染想了想,以她目前见过的人来看,萧悦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贵气。这种气质,跟之前见过的萧苍羽很像,嗯是种贵族的气质。 梁鹤祯点点头,没有瞒着苏云染:“他是逐越国的章安太子。” 苏云染一愣,太子!不是吧,她还以为他顶多就是个什么闲散王爷,或是什么不怎么上进的世家公子。 “不是吧,堂堂一国太子,还要冒着生命危险跑到一方谷来求医吗?按理说,逐越国的皇帝不应该是倾举国之力为太子重赏寻医吗?可我怎么瞧着,他这个太子有点……” 梁鹤祯笑了笑:“有点什么?” 苏云染深吸一口气:“可怜。” 梁鹤祯十分赞同地点点头:“的确可怜。” 过了好半天苏云染忽然激动起来:“相公!我突然意识到,我们一下就认识了两位大佬级别的人物了!这也太……太牛了吧!” 梁鹤祯嘴角直抽抽,她这是…… 苏云染可不管梁鹤祯是什么反应,自己就沉浸在她之前救活了大邢国皇帝,之后她相公救下了逐越国太子。这是多少普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事,结果他们给遇上了! 梁鹤祯在她额头弹了一下:“这脑袋瓜子到底在想什么呢?” 苏云染摸了摸额头:“相公,世道艰难,有个靠山擦才是王道!” 梁鹤祯只是笑笑没有再说话,心里却是百感交集,可惜苏云染并没有察觉到。 马不停蹄地赶路,行至浔阳城两人都累得不行了,决定在浔阳城里住一晚。 马车颠簸得要命,苏云染感觉自己骨头都快散架了。 好不容易泡个澡,她早早就睡下了,而且是睡得很沉。 夜半,一曲笛声飘然而至,梁鹤祯忽然睁开眼睛。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冲着笛声的方向而去。 “师父!” 面前的人,一席青衫,两鬓垂下的一缕黑发里掺杂着白发。即使是上了年纪,五官立体轮廓明朗,依旧还可以看得出来,年轻之时定然是个颠倒众生的模样。 这人,便是柏青了。 柏青背着手,目光在梁鹤祯身上打量了一番:“你这伤,是去一方谷弄的?” 梁鹤祯点点头:“此时说来话长,我闯一方谷是为了我娘子,如今她已经是悦方师叔的徒弟了。” 柏青脸上没有丝毫波动,表情淡淡不喜不怒:“倒是个缘分。让师父看看,你成亲之后,到底有没有荒废功夫。” 柏青说完就直接动起手来,梁鹤祯立马还击。两人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招才停下来,柏青点点头还是很满意的。 “打我知道你为了寻妻就什么也不管不顾了,为师是真的担心了一阵子。鹤祯,你可千万不要真把自己当成了农户的儿子了。你身上肩负的使命很重,你还不能放松。” 梁鹤祯有些羞愧地低下头,他知道这段时间不管不顾定是让师父担心了。不然的话,师父是绝对不可能轻易露面的。 “鹤祯都明白,师父放心。” 柏青摇摇头:“为师如何能放心?那个人寻了你这么多年一直都不肯放弃,他迟早都会找上门来。我们筹谋这么多年,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判官的人情不好还 苏云染醒过来的时候,梁鹤祯不在身边。 拉开门却发现他正站在檐下眺望远方,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相公,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梁鹤祯转过头,阴云密布的脸上瞬间就收了个干净,他笑着走过去:“醒了,快去洗漱,我去把饭菜端上来。” 苏云染看着他的背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心里肯定藏着事。 “相公,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我看你愁眉不展的,其实你有什么是可以……” 梁鹤祯一口否决了她的想法:“我只是在离开洪洋之前跟县令有些争执,以后我都不能去衙门当差了。没有月钱,我得另想办法养家糊口了。” 苏云染一听原来是为了这事发愁,她拍着自己胸脯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我可以负责赚钱养家,相公你只需要貌美如花就行了。” 梁鹤祯笑了起来,眼底的阴云还真就散去了:“娘子如此厉害,为夫真的压力好大。” 苏云染得意一笑:“相公,其实我也不太愿意让你去衙门当差的。” 梁鹤祯挑眉一笑:“为何?” 苏云染眼前立马浮现出欧阳琅姝的脸:“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不想让那个县令千金缠着你呀?就仗着她比我认识你更早,就整天拿来说事,要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梁鹤祯戳了戳她脑门:“她其实本性不坏,就是太过偏执。在洪洋,还从来没有人能忤逆她的想法,所以就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子。” 听梁鹤祯还帮着欧阳琅姝说话,苏云染瞪着他鼻子直哼哼:“刁蛮任性就是刁蛮任性,干嘛还要帮她说得那么清新脱俗。” 梁鹤祯无奈地摇摇头,架着马车继续走在林荫道上,路上见到不少人拉着粮食。 “相公,难道北边的战事结束了吗?” 在谷中数月,果然是与世隔绝到有一种‘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 “是啊,一个多月前就已经休战了。两方和谈,各退一步。不过这样的和平局面,是为持不了多久的。” 苏云染松了一口气,之前老担心因为战事会抓人去当兵。现在好了,战事结束了,粮食也再像之前那么紧张,看来,她的醉云斋又可以重新开张了! “听见休战了就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了,这样我就可以把生意再做起来,那样才可以赚钱养家嘛!不跟你说了,我要好好研究一下,重新开张我应该弄些什么菜才好。” 苏云染回了马车里,闭目养神直接进入了空间。 “恭喜宿主,获得五百功德。” 刚进入空间就听见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五百功德,这……莫非是那日跟谷主去救治那些中毒的百姓获得的? 应该是了,最近她也就只有做过这么一次功德了。 “尊敬的宿主大人,您可以选择升级农耕空间或者技能空间,请问您确定要升级吗?” 苏云染很是坚持地摇摇头:“不要动摇我的决心,不升级!我要留着开启医疗空间,说什么都不会升级的!” 系统很识趣地闭了嘴,苏云染在药田里转悠起来。拔了一些药草去了技能空间,该重新尝试一下新的药膳,口感必须改良一下。 梁鹤祯还以为她在车里绞尽脑汁想着菜谱,哪里知道苏云染在技能空间里的灶台忙得团团转。 “小丫头!” 苏云染正试吃着自己研究出的新药膳,不想此时却响起了一道久违的声音。 “判官大人!真是好久不见,也不对,是好久么有听见你的声音了。最近在忙些什么呀?怎么突然有空来找我了?该不会是有什么福利要送我吧?” 地府那头的判官一脸抽抽,他发现这个丫头的脸皮是真的越来越厚了。 “今天来找你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之前你还欠我一个人情你还记得吧!” 判官指的是他给苏云染吊着一口气知道被容悦方救下的事,当时她可是发誓以后会还判官这个人情的。 “是……有那么一回事。” 判官很满意地嗯了一声:“现在就有个契机让你还这个人情。我要你去一趟月尘国,救一个人。” 苏云染一愣:“什么?月尘国?不是……判官大人,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西域二十四国差不多都已经被大邢吞并了吧?月尘国应该是当初的西域二十四国之首,是最早灭亡的一批。” 判官淡淡地应了一声:“是这样没错,记住,三个月后的今天。记住了,就是三个月后的今天,你必需到达月尘国国都仙乐。到了哪里之后,我会再告诉你去到具体的位置。” 苏云染觉得简直懵逼了,先不说西域二十四虽然大多被大邢吞并,但吞并后至今都还是常发生暴动。也就是说,现在的西域二十四国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 最最重要的是,从上河村到月尘国路途遥远,她要怎么跟梁鹤祯说? 就说,判官要她去月尘国救一个人? 这不是荒唐吗? “等等,我现在有点乱,让我捋一捋。判官大人,我觉得这个难度系数是实在是有点太高了,我肯定是完成不了的。要不,您老给我换一个活,近一点的,最好就在临州辖内的。” 苏云染觉得自己是不可能说服,也没有理由去说服梁鹤祯让自己去月尘国。所以这个任务,她现在就想认输了。 判官长叹一声:“要是那么容易完成,我还找你做什么?你做好准备,你已经成为了毒医悦方的徒弟,想来解毒应该不是问题。” 苏云染有点崩溃:“判官大人,咱们要不在商量商量吧!你看我我家人在身边,你要我这么跟他们说,我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一趟?” 判官很是无情地人下一句话:“这就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了。反正我现在已经告诉你了,三个月后的今天,你必需到达月尘国国都仙乐。反正现在还有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其他问题。” 苏云染有种抓狂的感觉:“判官大人,这个人情要不我还是先欠着吧!” 判官阴测测地笑了起来:“你以为本判官的人情很好欠吗?拖欠本判官的人情,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得得得,不用说了,光听这话的语气她就已经感觉到了浓浓的威胁。 苏云染已经败下阵来了,有些自暴自弃地问道:“那你总可以告诉我,我到底要去救谁吧?而且,你们地府掌生死,让一个人不死不应该只是掐个诀那么简单的事吗?” 也不知道是那句话点燃了判官的脾气,立马就爆了个粗口:“你个小丫头知道个屁啊!别废话啊,这点小事你可必须给我办好了!要是办好了,本官会有奖励的。” 等等,奖励? 苏云染立马来了精神:“有什么奖励?要不,给我开启医疗空间吧!” 判官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苏云染似乎能感觉到判官肯定在翻白眼:“奖励什么的看本官心情。首先,你得先把事情办妥了,要是那人死了,这事不仅办砸了你还要受到相应的惩罚。” 麻麻批呀!苏云染忍不住也口吐芬芳了,这只是还人情的事,怎么办砸了要给她惩罚了? 人情吗,本来是自愿的事,现在怎么就变成强制性了? 苏云染替自己默默艾哀嚎,判官这简直就是一艘贼船啊! “好了,你也不用太激动了。你想想,这事要是办好了,是是奖励的,这样是不是就有动力了很多?再提醒一次,三个月后的今天,可别记错日子了!” 说完判官是溜了,留下苏云染一肚子的苦水。 判官的人情,果然不是那么好还的。 洪洋,一路紧赶慢赶可算是到了。不过苏云染的情绪却十分低落,梁鹤祯就有些不解了,之前还兴奋地说要好好想想菜谱。怎么过了这么半天,情绪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苏云染有苦难言啊,还不知道三个月后到底要怎么才可以去一趟月尘国。 “我就是太兴奋了,都不知道待会见到爹娘该说些什么了。”苏云染敷衍地应付着梁鹤祯的疑惑,可心里却很是焦灼。虽然是三个月后的事,可她怎么就感觉如此的迫在眉睫呢? “只要你平安回去,爹娘就已经很高兴了。”梁鹤祯宽慰几句,两人直接出了城朝着上河村奔去。 上河村,傅绵娘一脸怒气地看着蒋氏。 “这事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小染生死未卜,鹤祯是不会再娶亲的!” 蒋氏也是咬着牙瞪向傅绵娘,苏云染都死了几个月了,现在城里的李大员外家的小姐看上鹤祯了这是多好的事啊! 都怪梁鹤祯对县令千金恶言相向让县令都不待见他们全家了,要不然她还是更赞同娶县令千金的。不过退而求其次,商家千金也是可以的,毕竟有的是钱。 “娘,您就不要再动什么歪脑筋了,鹤祯这次出去肯定能把小染找回来。” 蒋氏一把瓜子皮就往傅绵娘身上撒去:“找回来?她就算是还活着,可她失踪了几个月了!那身子还清不清白,谁能说得清楚?” 第一百一十三章 狐仙小娘子 “只怕我是要让奶奶您失望了,我不仅活着回来了,还清清白白地回来了。”苏云染是隔着老远就听见蒋氏的嚷嚷了,这些话从她嘴里出来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不过有一点倒是让苏云染有些意外了,没想到除了欧阳琅姝竟然还有个什么员外千金也瞧上梁鹤祯了。 也对,长成这模样,的确是太扰闺阁小姐的春心了。自从治好了他的病,这男人就成了一块香饽饽了。 想到这里,苏云染就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梁鹤祯:“那什么员外千金……” 梁鹤祯立马就撇清关系:“与我无关,并不相识。” 还算他识相,苏云染很满意地走在前头,傅绵娘有些激动反而说不出话来。 “娘,我回来了。”苏云染也在一瞬间红了眼眶,那一晚她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傅绵娘拉着她的手点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蒋氏可不高兴了,心想着,要不老话怎么说祸害遗千年呢?她苏云染可不就是那个祸害吗?这样都死不了,还真是个瘟神。 “等等!你失踪了这么久,谁知道你这些日子在什么地方,都做了什么?苏云染,我可告诉你,你要是脏了身子,我就送你村长那让你浸猪笼!” 可真是个好奶奶,她这九死一生回来,她第一句话就是要送她去浸猪笼。 梁鹤祯一脸布满了阴云:“我看谁敢!奶奶要是没有事就先回去吧!” 蒋氏恶狠狠地盯着梁鹤祯,这个孙子简直就是个冤孽! “怎么,你这是要赶我走?好啊,那就让全村人都看看,你们是怎么对待我一个老人家的!” 苏云染扶额,眼看蒋氏又要开启作妖大法了,她赶紧过去拉一下:“奶奶,相公当然不是赶您,您要是愿意坐着就坐着好了。相公,娘,我们回房说话去。” 三人说着还真就不管蒋氏了,蒋氏一脸怒气追上去,结果房门一关差点没夹住她。 蒋氏气鼓鼓地踹了一下门:“好你们一个个不孝子孙,等着!” 门外安静了下来,傅绵娘拉起苏云染上下打量一番:“瘦了一些,不过好在气色还不错。快给娘说说,这段时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三人聊着聊着天色都暗了下来,梁大海也从山上回来了。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听人说苏云染回来了,可是有些难听的话也随之传出。 苏云染瞧着梁二海的神情,除了喜悦似乎还有一些担忧。 “爹,外面是不是又有什么难听的话传出来了?”苏云染想着,能让他这样的,肯定就是蒋氏说的那些话。 无非又是贞洁清白,在这时代要是失踪的是那些个千金小姐,只怕是活着回去都得自己去悬梁自尽。因为失踪之后,贞洁就说不清了。就算还是清清白白,也总会有人拿这事来中伤人。 要知道这个时代就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有些话一旦很多人都再说,那流言就被当成事实了。 苏云染在贞洁的问题上已经不止一次被流言中伤了,前面几次都是家人极力相护,梁鹤祯更是出手警告。流言虽然压了下去,但是只要再有一点火花就会再次燃烧起来,而且是越燃越烈。 梁二海叹了一声,反而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不用理会他们,这些人就是吃饱了没事干。东家长西家短,就没有他们不说的,不用理会他们。” 虽然是宽慰她,但也证实了她的猜测。这些流言蜚语怕是又要热闹好一阵子了,苏云染也是无奈。别说是这种时代了,就是活在二十一世界不也是这样吗?流言,就是一把无形的刀子。 苏云染垂首沉思,过了好一会她站起身望向傅绵娘和梁二海:“爹、娘,别人要说什么我拦不住,所以我也会告诉自己不用太在意。但是,我在意你们的看法。别人我不管,我只想听你们说。” 梁鹤祯皱着眉头,心口有种闷闷的感觉,他实在是不愿意在这种事上再让她受委屈。可是,这样的流言却永远无法真正停止。 傅绵娘看了一眼梁鹤祯,她知道梁鹤祯不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所以他相信的她就相信。 梁二海就不用说了,只要傅绵娘说一他绝不说二。 傅绵娘轻抚了一下苏云染的发髻:“都说流言止于智者,可世上智者太少,多是人云亦云之辈。爹娘相信你,你是个坚韧的孩子,就算是真的身处险境,你也会保护好自己。日子是咱们自己过的,别人替不了我们。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不存在猜疑。” 苏云染有些红了眼眶,她到梁家还不到一年,可这一家人却愿意无条件的相信她。哪怕是她没办法解释太多关于一方谷的事情,毕竟这是谷主的要求。 严格说起来,这也是对她自己的一种保护。一旦让有心人知道她进过一方谷,那就难免会有要挟她说出进入一方谷的办法。这样一来,她就是跟怀璧其罪如出一辙了。 “爹娘信我,我便不负你们。” 傅绵娘点点头,揉了揉苏云染的头:“好孩子,不用怕,有我们在呢!” 苏云染平安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村,也传到了下河村。不过苏家人知道了这事,也没表示什么,因为他们也听说了她已不贞的传闻。 这时候要是找上梁家去,只怕会被说三道四,还不如先观望一段时间再说。 苏云染去河边洗衣服,听见河边一群媳妇在议论着她,瞬间就有一种回到了她新婚的第二天。 也是这样的场景,也是对她的议论,不过这一次这流言却如猛虎。 苏云染特意选了个离人比较远的地方,明知道自己现在一身是非就不往人多的地方凑了。不过,还是应了那句话,你不找麻烦,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上你。 “狐狸精妖法强,死复活千里还。勾人魂摄人魄,芙蓉帐夜夜欢。” 苏云染愣了一下,一群小孩就绕在她身边喊起了这么一段打油诗。这打油诗里的意思已经在明白不过了,可是苏云染有一点不解,这村子里读过书的人少之又少,是谁能编出这么一段打油诗来? 要说这打油诗可不是那么通俗,特别是最后一句,勾人魂摄人魄,芙蓉帐夜夜欢。这芙蓉帐为何物,只怕很多人都不知道。 魂魄,普通老百姓最多只会说妖怪吃人吸血或者说迷了心窍。像勾魂摄魄这样的字句,要是没读点书还真是说不出来。 苏云染不动声色,这群小孩在她身边念了很久,惹来路人纷纷指指点点。最后这群小孩喊完了之后,一人捡起一块石头砸向了她面前的水里,溅起的水花弄弄死了她的衣裳。 苏云染已经不动声色,好像完全没当一回事。 “你们说她怎么就一点都不生气呢?” “生气什么呀?这肯定就是没办法反驳了!你说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她失踪那会正是各路山匪猖獗的时候。这都失踪了几个月了,突然就好端端的回来了,你们觉得一个女人流落在外还能保全自己吗?” “就是啊,这要是一点事都没有,说出去只怕也没有人信呀!” “你们还真别说,傅绵娘和梁二海可就信了!今早出门时就看见傅绵娘又跟二条娘打起来了,我倒是也觉得奇怪,你们说傅绵娘两口子怎么就那么信她呢?” “这还用说吗?人家是狐妖呀!手指动一动,是不是就可以让人听话了?” 一群妇人越说越起劲,越发觉得苏云染就是狐狸精附身了。 不仅这群妇人信了,还有村里的泼皮无赖也信了。 因为一群小孩和妇人的捣乱,苏云染这衣服洗了很久才洗完。这会,天色都已经暗了,河边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梁鹤祯去了山上,听鹿大林说,这段时间山上有黑熊出没,两人去设陷阱伏击去了。可能是要在山上呆上一晚,虽然担心,但她也知道梁鹤祯其实心气挺高的,断不可能真的愿意当个‘小白脸’。 苏云染抱着木盆准备回家,忽然草丛里发出声响,苏云染警惕地拿出了浆洗衣物的棒槌。 草丛晃动了好一下,忽然就冒出了一个脑袋。那是个男人,他站起身,身上的衣裳有些破,苏云染认出来了。 这个男人是村子里有名的懒汉杜六,平日里就喜欢偷鸡摸狗, 杜六两眼放光,一脸猥琐样:“狐仙小娘子!你是不是饿了,要不,你吸我呀!能跟狐仙小娘子风流一晚,我死也甘愿!”说着,他就开始扯开自己的衣服。 苏云染咬着牙,好啊,她以为她不在乎这些流言,这些流言就伤害不到她了。可事情万万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总有那么个找死的人。 苏云染放下盆,抄起棒槌走了过去,笑得一脸阴测测:“好啊,那你待会可不要乱叫才好。” 杜六咽了咽口水,立马扯开自己的裤带。然后裤带还没扯开,苏云染一个棒槌过去,打得他两眼冒金星。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苏云染将打晕的杜六拖回草丛里:“我这人最是善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你非要犯我,那就不要怪我了。” 苏云染在一方谷的几个月修炼可不是白费的,对付这种流氓泼皮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苏云染从身上掏出一个瓷瓶,拔开塞子就在杜六的鼻子下给他闻了闻。 一捧水淋在杜六脸上他过一会就醒了,而苏云染抱起自己的木盆早已离开。 第一百一十四章 糖果 “你们听说了吗?杜六,哎呀,我都不好意思说!” “什么事呀?杜六那泼皮无赖除了偷鸡摸狗还能干什么呀?” “说出来可真是丢死人了!他……有人看见他抱着二条家那条狗干那档子事!这还不算完,后来看见二条他娘了,一把就扑了上去。哎呀,被二条爹给打得呀,现在都没个人样了!” “啊哟,这是疯了吧?杜六今年都快三十了吧?至今还没娶上媳妇,怕是想女人都想疯了。要我说,家里有闺女和小媳妇的都得看紧一点才行了。这种人,疯起来怕是什么都干做了。” “就是就是,这得想想办法才行,留他在村子里太危险了。” 苏云染正在厨房里做饭,傅绵娘夫妻两一早就去了地里,早早干完活回来吃中午。这一路从地里回来,走到哪都能听见这样的议论声。 傅绵娘听着有些担心起来,一回家就跟苏云染说起来:“小染,这段时间就不要单独出门了,要是见到村里那些泼皮无赖记得一定要离远一点。” 梁二海觉得这事很是怪异:“祯儿他娘,你说好端端的杜六怎么就说疯就疯?清醒过来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祯儿媳妇,你懂医术,你说这会不会是什么病呀?” 苏云染盖上锅盖,擦了擦手笑道:“爹,有些病在身,有些病在心。身上的病还能医治,可心里的病就不是普通药石能医治了。” 傅绵娘推了推梁二海,杜六干的那种事说出口都丢人,他怎么还拿来问儿媳妇真是的! 转过身,苏云染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用毒,虽然不够光明磊落。但对待小人,这个确实极好的。 吃过午饭,傅绵娘夫妻两决定去邻村看望一个生病的朋友。临走前,还不忘交代苏云染千万不要单独出门。 下午的时间,苏云染用梁二海给她做好的一个密封的木箱进入了空间。带着有毒的泥巴和树苗种进了这个木箱中,她已经将含毒素的泥巴拿出了一小块进行试验,尝试着用各种药材熬成的药水是否能够稀释这些毒素。 她已经尝试了十几种药水了,虽然有些也的确起到了一定作用,但要完全稀释至今还没有做到。 这已经是她研究的第十六种配方了,刚配好药材正要入锅煮,却听见空间外有人着急地喊她。 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陌生? 苏云染还是出了空间,门口外正站着一个探头探脑的中年人。 苏云染虽然已经在上河村呆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当时她之前要么少出门要么就直接去了镇子上,所以对村里的人也并没有认全。 那人看到苏云染走了出来,忙打招呼:“祯儿媳妇!你快出来,你相公被毒蛇咬了!” 什么!苏云染的脸色瞬间紧张起来:“你说清楚,他被什么蛇给咬了?现在人在哪里?” 那人也说不清楚:“我就是来给你传话的,他已经全身都发黑了!还在山上呢!我就去山上砍柴的时候遇到了他们,大林还在山上看着他,让我过来给你报信。” 苏云染一时半会也分辨不出真假,但梁鹤祯的确是跟鹿大林一起上山了。 只有有一半的可信度她就不能不当回事,着急忙慌转身去背起药箱:“麻烦带路!” 那中年人点点头,快步地走在前头。 走了一段时间,苏云染感觉有些不太对了:“等等!” 那中年人回过头来,四下张望了一眼:“怎么了?赶紧走吧,再晚人就没命了!” 苏云染这一路也瞧了周围环境,虽然她不确定梁鹤祯他们究竟是去了那座山打猎,但是这人带她走的路线却似乎有意避开了村里人。故意绕了大半圈,来到了村尾最偏僻的地方。 苏云染冷静下来:“这是去那座山的路?” 那中年人眼珠子转了一转:“就是后面那座山,不远了,赶快吧!你是没瞧见鹤祯那脸色,那都黑成什么样了!” 苏云染听到这里反而有些放心下来了,这人不太对劲。 梁鹤祯要是真的被毒蛇咬了,他这看热闹甚至有些像调侃的语气就太奇怪了。 “哎呀,我说你到底但不担心你相公呀?再晚可人可就没了。别啰嗦了,赶紧跟我走吧!”那人说着就向前要抓住苏云染的手,她稍稍往后一退,他抓了空。 “带路吧!”苏云染很冷静的说到。 苏云染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不管这人骗她到这里究竟是有什么目的,她都已经准备好让他承受相应的后果。 苏云染回头看了一眼,此处已经离村子很远了,而且这个时候这里根本就不会有人经过。 “还没到吗?究竟还有多远?” 苏云染话音落下,那人停下来回过头笑得有些邪气。进入树林,光线被树叶遮挡忽明忽暗,但那人脸上的贪婪表情却让她看得真切。 “站住!你在往前一步,只怕是承受不了后果。” 苏云染冷冰冰地说,然而那中年人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鹤祯媳妇……阿不,应该叫狐仙娘娘。” 他上下扫了一圈苏云染,只觉得这模样真是水灵极了。 当初苏云染刚嫁过来的时候,他也去凑热闹了,瞧见过只觉得长得很是一般。干干瘪瘪的小丫头,身上都没几两肉,下嘴都觉得硌得慌。 可如今却不同了,也不知道梁家喂她吃了什么,忽然就女大十八变了。 哦不,这恰恰说明流言是真的。她早已经不是原来的苏云染了,她是狐妖!狐妖附体了,所以这容貌也跟着变幻了。 当初这张干干巴巴又粗糙开裂的脸蛋,如今是剥了壳的鸡蛋白白嫩嫩水光溜滑的。这要是亲上一口,啧啧,那味道…… 那人猥琐的眼神又继续往下瞟,这绝对是狐仙附体跑不了了! 当初那干瘪身材,如今玲珑有致。特别是这次死而复生之后,那该凸的地方是傲然挺立,就看一眼就忍不住去想象握在手里的感觉该是如何的让人血脉喷张。 想着想着,鼻血就流了。 苏云染虽然没有读心术,但作为医生,一看就知道这男人现在满脑子都是点什么黄色垃圾。 “听着,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收起了你色心,否则那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苏云染依旧十分冰冷地说着。 可惜苏云染的劝阻根本没有办法劝住他,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一个色字:“狐仙娘娘,你不是喜欢吸男人精气吗?你吸我呀!只要能跟狐仙娘娘快活一时,我就是死也死而无憾。” 苏云染就知道会是这样,看来在背后编造她是狐妖附身的人才是真的厉害。利用这种迷信就把村里这些色胆包天的男人全都引了过来,借刀杀人也不过如此。 苏云染笑了笑,这垂眸一笑简直是风华万千,男人若是还有一丝理智此刻也被这笑容崩断了。 “狐仙娘娘,小人愿意献身,小人正值壮年精气正旺……”他还说得来劲了,扯开自己的腰带,就往苏云染这边冲了过来。 苏云染朝他扔了一个瓶子过去:“吃了它,接下来你就能心想事成了。” 失去理智的人哪里还会想那么多,很听话就把瓶子里的药丸吃了下去。 “狐仙娘娘,我都照办了,我忍不了了快给我!”他又扑了上来,苏云染一个侧身避开,他直接扑到了地上。 苏云染捡起地上的瓶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而扑到在地上的男人,此时的状态像是疯了,就趴在地上发出阵阵满足的笑声。 苏云染本打算直接回家的,不过走到一半她停了下来。 这十里八村那么多泼皮无赖,难道每一个都要这样出手吗?不行,她得找出问题的关键。 想到这里,她绕道去了河边。 离河边不愿有个晒场,很多小孩都喜欢在这里玩。苏云染从空间里拿出她之前做好的一些糖果,跟小孩套话这些用得上。 一群小孩正在打闹,看着苏云染走了过来,立马有人喊到:“狐妖来了!” 这一嗓子喊出,立马就有一群小男孩围了上来。嘴里念叨的,依旧是之前对她念出的那一段打油诗。 苏云染也不生气,笑盈盈地坐到一旁,就看着他们一遍一遍喊着,直到他们自己说累了。然后,她拿出了糖果吃了起来。 有小孩咽了咽口水凑到她面前伸出手:“我也想吃。” 有个年纪稍大一点的,立马将他拉了回去:“不要命了!那是狐妖,狐妖的东西你也敢吃!你就不怕被狐妖给吃了?” 那小男孩似乎被吓到了,不敢再往前凑。 苏云染轻笑:“你们看见我吃人了?” 年纪小的仰起头看年纪大的,苏云染又笑道:“这么多糖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有人想吃吗?” 之前那个小男孩又挤了过来:“我想吃!狐仙娘娘,我想吃。” 苏云染点点头直接给了他一颗,虽然年纪稍大的那个想阻止,但奈何小的不干,直接塞嘴里了:“好甜啊!真好吃!哥哥,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糖果。” 这话说得其他人也咽起口水来,又有小孩挤上前来:“狐仙娘娘,我也想吃。”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苏云染也给了一颗,接连发出了十来颗,基本上每个小孩都吃上了。 最先吃到的小男孩意犹未尽,瞧见苏云染身边还放着好几颗,于是又有些害羞地走了过去:“狐仙娘娘,我还能再吃一颗吗?” 苏云染一脸为难:“我已经送了你们一颗了,还想要的话……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对了,我就把这些都送给你怎么样?” 小男孩懵懂地点点头,脆生生地应了一句:“好。” 苏云染点点头又道:“诚实的孩子就会有糖吃,所以要说真话不能撒谎哦!” 小男孩用力地点点头,身后其他吃完糖果的孩子也挤了过来:“我也说真话,我能有糖吗?” 苏云染挑了挑眉,果然小孩子是最容易被利用,也是最容易被反利用的。 “好,那我就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一个个回答。好了,你们先到一边等着,我先问他。”苏云染故作神秘,把其他人支开到一旁去。 她拉着小男孩问:“说我是狐狸精的这打油诗是谁教你们的?” 小男孩一脸认真地思考着,然后指向村口的方向:“有个坐马车的男人教我们的,那辆马车特别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马车。还有个姐姐给了我们很高糕点还有铜板,她让我们见到你就唱。” 苏云染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个答案:“你还记得那个姐姐长什么样子吗?” 小男孩摇摇头:“她戴着纱巾,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苏云染又问:“那教你们这首打油诗的人呢?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小男孩摇摇头:“我只记得他长得很高大。”其他的就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抓了一把糖果塞给小男孩:“好了都给你。那个高个的是你哥哥吗?” 小男孩点点头,苏云染道:“你去把他叫过来。” 小男孩的哥哥虽然也就是六七岁的样子,却在弟弟面前沉稳得像个小老头。面对苏云染的糖果,他一面表现得很防备,一面又透露这孩子的天性,他也是爱吃糖果的。 小男孩不像弟弟那般直率,但绝对是个口嫌体正直。咬着唇咽了咽口水,却又有些警惕地看着她。 苏云染笑道:“你别怕,我不吃人,我只吃糖果。喏,这些给你。”苏云染抓出一把塞到他手中。 男孩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我……我还没回答问题。” 苏云染笑盈盈,这笑容绝对比狼外婆可亲可敬多了:“现在回答也不迟。你告诉我,是谁教你们唱着打油诗的?” 男孩的回答跟弟弟差不多,不过有个细节却比弟弟记得清楚:“那个男人像是个车夫,不过那肯定不是一般人家的车夫,他穿的衣服像是有钱人家的家仆衣服。还有那个姐姐,虽然蒙着面但她的衣服料子很好,比那家仆的还要好。不过我觉得她应该也只是个丫环,因为她衣服很好,打扮却很一般。” 苏云染倒是有些意外,这孩子年纪不大心思却很细:“就没有什么比较显眼的标志?比如伤疤、痣、或者是戴着的比较显眼的东西。” 男孩又认真地想了好一会:“我记起来了,那家仆他有点瘸。那个丫环姐姐腰上系着一个荷包,绣着一朵白色的茉莉花,就连那荷包有股茉莉花的香味。我,我就记得这些了。” 苏云染现在对这小男孩都有点要刮目相看了,这观察力长大不得了。她很欣慰地拍拍男孩的肩膀:“那你为什么认为那姐姐是个丫环,而不是故意打扮朴素的小姐呢?” 男孩摇摇头:“因为我看见了马车里坐着的小姐。” 苏云染忙追问:“那你可有看到她的脸了?” 男孩又摇摇头:“没有,是风吹起了马车的窗帘,我只看到那小姐头上戴着好些漂亮的首饰。所以,我就肯定那个姐姐只是马车里坐着的小姐的贴身丫环。” 苏云染都忍不住要给他手动点赞了,这观察力,这推理能力,真是优秀! 苏云染从荷包里拿出十个铜板塞给他:“拿着,这是给你的奖励。” 男孩却看着手心的铜板反问:“我……我骂了你是狐狸精,你还给我奖励?” 苏云染笑道:“这是奖励你有细致的观察力,将来或许能成就一番事业。小小年纪就能有这般洞察力和见识,可不要荒废了这天赋。一定要去念书,知识才能改变命运。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看着手心的铜板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我……你不生气吗?我娘说,那打油诗是骂人的话,她说……那很不好。” 苏云染挑了挑眉,这孩子天赋不错,要是能有个正确的引导或许将来真的能成为一名好官。 “既然你娘都告诉你那是很不好的话,那你为什么还要说?” “我……我之前拿了那姐姐给的铜板,我……我娘跟我说过,做人要言而有信。”虽然这么说着,可他似乎也有意识到这事并不对。 苏云染将他拉倒自己身边坐下:“其实你自己也明白,这样的‘信守承诺’并不对。换个角度想,要是有人给你钱让你去杀人,那你是不是也去做?” 男孩一脸慌张:“不不,我不能!” 苏云染笑着拍拍他的脑袋让他冷静下来:“好,你不杀人。那我们换个问题,你不帮他杀他自己去杀,你知道是他杀的人,可他给钱让你‘信守承诺’你是不是就真的假装不知道呢?衙门的人来审问,你也要帮着做假证?” 男孩有些慌乱起来:“我……” 苏云染继续循循善诱:“你娘教你骂人的话不好,难道她就没有教你说谎也很不好吗?” 男孩用力地点点头:“我娘有说的,我也从来没有说过谎。我……我错了,你……你是人。” 苏云染实在是被他给逗乐了,憋了这么半天就得出一个结论,她是人。 “理由呢?之前说我是狐狸精,现在怎么觉得我是人了?” “我爹还在的时候,他带我去山上猎过狐狸,狐狸身上有股味道你没有。”男孩还真是一本正经地回答,不过从他的话里倒是透露了一个信息,他父亲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了。 苏云染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听着,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怪力乱神。但流言很多时候都是一把无形的刀子,你以为你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却不知道你的几句话会是一把刀子要了一个人的命。” 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叫梁庆宇,我弟弟叫梁庆熙。对……对不起,我错了。” 苏云染想了想,上河村姓梁,那应该就是族人了:“你也是梁家人,那我也是梁家媳妇。大家都是梁家人,你就更不应该跟着外人已经伤害自己人了。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有,对不起这三个字,不用觉得别扭,因为它是所有人都会要用到的字眼。” 梁庆宇点点头,像个书生一样给苏云染鞠了一躬:“我知道了。” 苏云染又从荷包里拿出了一两银子:“你很聪明,这个年纪应该坐在学堂里念书,去明白更多做人做事的道理。” 梁庆宇摇起头来:“不可以!我娘说,无功不受禄,我家从来就没有银子只有铜板。” 没有银子只有铜板,这话很童趣,她听着却也有些感触。 看着他身上补了又补的衣裳,她还是将银子塞到了他手中:“无功不受禄,你娘说得不错。不过你告诉了我在背后传流言中伤我的人,这便是功劳。所以这银子,你可以收下。” 说着她站起身向一群已经等了许久的小孩走了过去:“剩下的糖果,你们自己分了吧!” 临走前她回头对梁庆宇多说了一句:“小鬼,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没想到梁庆宇竟然点点头:“我知道,钱财要通过正当的途径获得,不取不义……之财。” 这个停顿,很显然他是明白背后之人的给的造谣钱是不义之财了。 很好,她又补了一句:“‘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知其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为而不为,是谓君子之为与不为之道也’庆宇,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 梁庆宇摇摇头,朝着苏云染跑了过来,一脸求知欲。 苏云染解释道:“就是说,君子做人做事知道那些事可以做那些事不可以做,当知道某件事可以做才去做,当知道某件事不能做就不去做,这就是君子做与不做某件事的标准和准则。庆宇,可是要做君子?” 梁庆宇用力地点点头,学着书生向她作揖:“庆宇定要做君子。” 苏云染点点头:“要做君子,可不是口头上的君子,行事之前需细斟酌。” 苏云染走了,留下梁庆宇站得笔直。 梁庆熙推了推兄长:“哥哥,你是不是没有糖?没事,熙儿这里还有好多颗都给哥哥。” 梁庆宇笑了笑,拿起一颗剥开送入口中:“这糖,真甜。” 梁庆熙忙点头:“嗯!这是我吃过最甜的糖了。哥哥,我们以后还能跟狐狸姐姐要糖吃吗?” 梁庆宇忙捂住弟弟的嘴巴:“熙儿,她不是狐狸。按照辈分,我们还得叫她一声婶婶。记住了,以后都不可这么叫人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师兄可要小心咯 豪华的马车,不露面的小姐,走路有点瘸的车夫,身上系着一个茉莉香味,并绣着茉莉花的荷包的丫环。准确说,应该是香包更恰当。 贴-身丫环衣料上好,虽然蒙着面,梁庆宇确定她的手很细嫩,绝对是没干过什么粗活。 虽然说特征都不算明显,可在洪洋县一一排除之后,能剩下的目标也不对。 所以说…… 苏云染心中已经有了数,毕竟她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也没有得罪过什么大人物,除了她。 这都已经多少次了,她竟然还是不死心。欧阳琅姝,还真是个阴魂不散的。她不想惹事,但这并不意味着谁都可以骑在她头上撒野。 等着吧,她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圣母,以牙还牙绝不手软。 她失踪数月,这沙地的葡-萄全靠着傅绵娘和梁二海看顾。或许是因为之前她有从空间里偷偷带土培植,后来又从空间里的水出来浇灌。这葡萄苗长势非常好,按理说得过个三年才开始结果,可她怎么瞧着绿油油的葡萄藤间好像有花了。 就算这一年的产量不高,至少也可以有点葡萄来吃也是好的。想到这,她从空间里打出水来浇灌,没一颗葡萄根系周围又添加了一些空间里的泥土。 这泥土,可比什么肥料都要好用。 苏云染回到家的时候,梁鹤祯正蹲在井边清理猎回来的山鸡。 “娘子,刚才去哪了?快来看看,这是这两天打到的野味。还有一样好东西,就在后院,我带你去看看。”梁鹤祯心情很好,拉着苏云染去了后院。 后院挂着一张虎皮、两张狐皮,梁鹤祯道:“要是能再猎几张狐皮,就能给你做件狐裘了。” 苏云染就猜到他肯定是猎到老虎了:“相公,老虎终究是太过凶悍,还是要安全为上。再说了,咱家现在也不差钱,我也想着明天就去镇上把醉云斋重新开张。” 梁鹤祯无奈道:“放心,我会小心的。我还顺便摘了一些野山菌,不过我有些不太确定有没有毒,所以就交给娘子处理了。” 苏云染拍拍胸脯:“放心,都交给我。一只做野山菌炖山鸡,还有一只就做……辣子鸡好不好?最近湿气重,吃点辣的,也好除除湿。” 梁鹤祯点点头:“需要我打下手吗?” 苏云染要摇头:“爹娘也该回来了,你去村口接接他们。” 苏云染心无旁骛做起饭菜来,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她家的菜香,有人吃饱饭站在门口嗑着瓜子闻着这味道有些羡慕:“这梁家呀,自从鹤祯病好了之后,这日子是越发有滋有味了。你们说,咱们是不是也该跟他们套个近乎,也能蹭一蹭?” “你快拉倒吧!你之前可没少编排人家小两口。再说了,鹤祯媳妇的确是有些邪门。” 那婆子听了立马来劲了:“邪门?怎么个邪门法?老说她的狐狸精,总不能说着说着就成真了吧?” 那老头冷笑一声:“这可说不好,我跟你说,杜六出事之前我是看着他朝着河边去的。那时候我从山上砍柴回来正好经过河边,远远瞧着就只剩那苏云染一个人在河边了。” 老婆子一听这消息够劲爆呀:“老头子,你都看见了啥了?那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呀?” 那老头子抽着旱烟在鞋底敲了敲烟灰:“我能瞧见啥?就是啥也没瞧见才不敢乱说。我就只是瞧见苏云染在河边洗衣服,再后来半道上碰到了杜六,看见他朝着河边去。我也没看见苏云染跟杜六碰面,就更没法说杜六干的那丑事跟苏云染有关了。还有,杜六是在二条家发现的,也不是在河边呀?” 老婆子一脸遗憾,仿佛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老头子,你说杜六就算再那什么也不至于连母-狗和母-猪都不放过吧?他那样子,还真是鬼迷心窍了一样,看来还真像是狐狸精施了法术。你说苏云染要真是狐狸精,那她还不是动动手指就……” 老婆子还没说完就已经被老头子给制止了:“打住!又是狐狸精又是施法的,你当是说故事呢?我可跟说,这事别乱说,没影的事就瞎说最后别惹祸上身。” 老婆子不在意地撇撇嘴,嘴上是答应了,可心里却是很不服气。摇着蒲扇就往村口去,村口大树下晚上很多人都在那闲聊。 “村长!村长!不好了,我……我们当家的不见了!”一个村妇打这灯笼着急忙慌地跑到村口找到真在纳凉的村长。 村长定睛望去,摆摆手:“是二福家的,你家那口子还能去哪?是不是又跑到镇上去找窑姐了?” 村长话音落下,顿时间来纳凉闲聊的人都哄笑了起来。谁不知道村里的朱二福是个有名的好吃懒做的老鬼,平日里只有手里有点钱那是一准要往勾栏院里送去的。 朱二福的媳妇被嘲笑到满脸通红,虽然生气,可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她实在是没法替丈夫辩解。 “可是……这次不一样,村长!我才病了一场,家里根本就没有钱让他去找窑姐了!” 的确,朱二福的媳妇一脸苍白。虽然是病好了,可脸色还是很差。朱家的收入完全靠他媳妇帮人浆洗缝补,她一病家里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钱。 村长也正经起来,思考了一会道:“那会不会是去走亲戚会朋友去了?” 朱二福媳妇摇摇头:“不会的,我们家这情况,哪个亲戚愿意我们去走的?他那些朋友,平时谁也不记得他,只会有事的时候才想到他。要是真有人找他,那肯定也会来家里找他。村长,要不你让大家都帮忙找找吧!以前鹤祯媳妇出事,大家不都帮忙找吗?” 村长也是没办法了,毕竟是一条人命,也不能装作没听见。 “那这样吧,大家都帮个忙。吃过饭的,正好消消食,先在村子里找找。”村长都发话了,吃过饭的人都提着灯笼帮忙找了起来。 不过朱二福是个什么人,平日里可没人待见,当然不会有多少人真心找。要么找借口不去,去了的,也就是敷衍了事。 梁鹤祯到村口接傅爹娘自然也听到了消息,不知怎么的,他一下就把朱二福的失踪跟杜六的事联系到了一起。 他刚才都还没有来得及问苏云染,他有种直觉,杜六的事怕是跟苏云染有关。那朱二福呢?会不会也是苏云染的手笔? 他娘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人出手,更何况是杜六和朱二福那样的好-色之徒。他越想心里就有把火烧了起来,心里有个猜测是呼之欲出,这瞬间他都想去恨恨地踹杜六几脚。 “祯儿,要不你也去帮忙找找吧!这么说,也是一个村子的。朱二福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他媳妇当初也帮我们找过小染的。” 梁鹤祯点点头,不过他还是要先回家拿张灯笼才好去找人。 苏云染听见三人回来了立马进厨房准备盛饭,梁鹤祯趁着二老回房去他赶紧凑到苏云染身边。 突然被环抱住的苏云染一愣,笑道:“你干嘛呢?让爹娘看见了怎么办?” 梁鹤祯下巴靠在她肩膀上:“杜六是不是对你起了色心?” 苏云染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才猜到了这里面的缘由:“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梁鹤祯冷着一张脸:“虽然我这两天都在山上,可是也有遇到上山砍柴的人。我无意中听见他们编排的一首打油诗,今天回来又听说杜六这事。杜六的突然发疯肯定不正常,但能神不知鬼不觉做到这样的报复,只有你了。看来我家娘子在一方谷,委实学了不少好手段。” 属于然嫣然一笑侧目看他:“多谢师兄夸奖!那师兄以后可要小心咯!” 梁鹤祯装着一脸恐慌却憋着笑:“朱二福失踪了,也是你的手笔?” 苏云染点点头:“嗯,他看我一个人在家就跑过来骗我说你被蛇咬了,然后避开村子把我带到了那边山林。那首打油诗听着无伤大雅,看我没想到却对这些色迷心窍的人很有洗脑功效。” 梁鹤祯双眼已经半眯了起来,苏云染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有些发冷。苏云染转过身反抱住他:“你放心,我是不可能让他占到便宜的。他这会估计还在树林里发疯,我可是给过他机会的,不过他不珍惜。” 梁鹤祯当然知道她是不可能被占便宜去的,可是心里还是极其不舒服。竟然有人对他的妻子动了那样的念头,他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苏云染知道他是怎么想到,不过这些人虽然恶心可恶,但罪不至死:“相公,他们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现在罪魁祸首才是我们应该关注的,打油诗的由来。” 梁鹤祯瞧她的表情似乎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是谁?” 苏云染笑道:“是一个不曾露面,坐着一辆十分豪华的马车。车夫穿着的是大户人家的统一着装,腿有点瘸。还有蒙着面,穿着的衣料却极好的丫环。还有,丫环身上带着一个茉莉花香的香袋。” 梁鹤祯的怒气已经扩散,在苏云染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是谁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相公的手笔 “你已经警告过她了,可惜她怕是听不进劝。算了吧,还是让我自己来吧!一方谷的手段,或许也该让她尝尝。相公,你会不会觉得我心狠手辣?” 苏云染要是用上一方谷的手段,那欧阳琅姝可就不好过了。不死,那也得掉一层皮。苏云染自认不是谁都能来踩几脚的人,所以真的惹到她了她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不过这样一来,只怕在梁鹤祯心里是要刷新对她的认知了。说实话,苏云染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的,怕自己这有仇报仇的性格会在他看来过于戾气。 毕竟这年代的女人,哪个不是以夫为天温柔顺从? 梁鹤祯沉默了,这沉默让苏云染心跳有些乱,忽然就有些害怕他会说话出来的话。 梁鹤祯无奈地叹了一声,闭上双眼神情有些疲惫:“我在你心里,就是那样不明事理的人吗?自己的娘子受辱,我会帮着外人苛责她?” 苏云染松了一口气,不过她刚才的想法怕是也让梁鹤祯生气了。男人嘛,偶尔也得哄哄:“相公,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害怕你会觉得这样的我过于狠厉。说到底,我还不是因为顾及你的感受。” 梁鹤祯扶着额头:“所以说到底……怪我咯?” 苏云染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是啊!” 梁鹤祯算是被苏云染打败了,提着灯笼直接往苏云染指的地方寻去。 此时村里人都已经将村里里寻了个遍,没办法,村长只好发动大家继续往村子外寻去。而梁鹤祯独自一人按照苏云染白天走的路线寻去,完全避开了村里人。 梁鹤祯寻到山林,林子里一片漆黑。树木太过茂密,月光都被遮住,只剩下零零碎碎一点银光散落地上。 几声虫鸣过后,梁鹤祯终于听见了细微的喘息声。 梁鹤祯提着灯笼寻声而去,踩在枯枝树叶的声音咔咔作响,过了一会他停了下来。 地上趴着一个男人,状似疯癫,身上一丝不挂,身下一滩血迹。虽然没死,但嘴里发出了呜呜的叫声。 “朱二福!”梁鹤祯叫了他一声,他终于抬起头来。绵连泥土和血迹,他呵呵地冲着他笑。 “朱二福,把衣服穿上跟我走。”梁鹤祯不知道苏云染给他下的是什么药,但很明显,这男人的是废了。 朱二福咧着嘴依旧呵呵笑着,似乎根本就没有听懂他的话。看来,人是还疯了,他这疯魔的程度似乎比杜二还要厉害。 梁鹤祯沉思了一会,觉得这事不妥。已经疯了一个杜六,要是又疯了一个朱二福,这事怕是会让人起疑。况且,两人的的状况都一直,伤了哪处,太容易让人往狐狸精的谣言上去想。 梁鹤祯做了一番计较,还是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药丸给朱二福吃了下去,片刻后他便晕了过去。 梁鹤祯给朱二福套上衣服扛着他去了一处山崖,一番布置之后,他折了回去。 “村长,还是没有找到,该不会是在镇上逍遥吧?别让我们找他一晚,他却在女人窝里逍遥快活。” “不会的不会的,他身上没有钱,他不可能去镇上。而且,不是都问过赶车的几个兄弟了吗?他们都没有送他去过镇上,他肯定是出事了!”朱二福的媳妇哭了起来,现在她最担心的是村里人不肯再找了。 “村长,村长……你帮帮我,当家的肯定出事了,你让大伙再往山上找找吧!” 村长架不住朱二福媳妇的哀求也只能应下了,村长都发话了,就算有抱怨也还是耐着性子继续扩大范围搜寻。 梁鹤祯也跟着其他村民慢悠悠地往山上搜寻,朱二福的媳妇有些看不过眼,又求着村长:“村长,你就让大家上点心,快点找。这样找太慢了,要是真出了事,等我们找到他就怕是……” 朱二福的媳妇大哭起来,村长觉得头大:“大伙都听着,三三两两为一小队,不要一伙人都挤在一块找。对对,分散一些,大家加快步子,争取时间!” 梁鹤祯带着村里的两个年轻小伙走得比较快,梁鹤祯有意引着他们去发现朱二福。 “前面是悬崖了,你们小心一点。”梁鹤祯说完,另外一个小伙子就叫了起来。 “梁二哥你看!这布好像是刚被树杈勾住的。”说着,他提着灯笼就往悬崖下照去。 “快看!那里好像有个人!” 距离稍微有些远,照明的光线有限看得不是很清楚。梁鹤祯让两人抓住他的手,他身子往下探去,这下灯笼将下面的照亮,下面被岩石断层给接住才使得他没有摔下悬崖。 不一会所有人都赶了过来,朱二福的媳妇已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纵人合力将人拉了上来,一看伤成这样,村长都觉得没救了。 “村长!村长你不能不管啊!人还活着呢,不能见死不救啊!”朱二福的媳妇抱着村长的大腿说什么也不撒手。 村长无奈只好让有牛车的人出里把人拉倒镇上去,不过眼下有个很现实的问题:“村长,他伤成这样,医治的费用只怕是……” 村长也是一脸为难,的确,这伤情来看,诊治的费用肯定不便宜:“二福媳妇,你赶紧去准备钱财,就诊免不了的。” 朱二福媳妇瞬间就不哭了:“村长,我家里真的没钱了!”片刻后,朱二福的媳妇转了口风,“是谁,究竟是谁这么狠心将我家男人推下去的!村长,你要替我做主啊!人还活着,你不能见死不救。只有救活他,才有可能查出杀人凶手啊!” 所有人都觉得朱二福的媳妇怕是疯了,大家好心大晚上的来帮她找丈夫,结果现在反而都成嫌疑人了? 她这话立马就引人了一些人的不满:“不是,我说二福媳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合着你是觉得我们害的你男人呗?都是同村,我们有什么理由害他?说难听一点,他就一废物,要钱没钱一身臭毛病,谁没事害他?” “就是,他衣服都勾在了树杈上,一看就是失足摔下去的。” 就在这时,一道有些稚嫩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了,他是为了这个才掉下悬崖的。” 一个小孩挤了过来,他在悬崖边上发现了一串铜钱,算起来有五六十文钱去了。 事情到了这里,所有人心里都在说:该! 可只有一人就是不肯承认:“村长,当家的从不肯上山,他怎么突然就跑山上来了?肯定是有人把他叫到山上来,然后他抢了当家的钱,结果当家的和钱一起掉下了悬崖。” 当然没有人相信她的话,朱二福媳妇也有些慌了,要是这会大家都不管了,那这人可就死定了。 “村长,你说句话呀?” 村长让人过来把朱二福媳妇给拽了起来:“现在就只剩两条路可选,要么现在就送去医馆。要么,你去报官,说有人推你当家的下悬崖,人就放着吧!” 朱二福媳妇还有些不明白:“放着?这要放着不行啊!” 村长也一脸无可奈何:“是啊,放着放着就凉了。你要再继续纠缠是村里人推下去的,那他就凉得更快。” 朱二福媳妇又扯开嗓子哭嚎起来:“村长,家里实在没有钱了!” 村长望向纵人:“眼下这情况大家都帮帮忙,能凑出一点是一点。” 商量也算是有了个结果,纵人抬着朱二福下了山。村子里的其他人都跑出来看热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这时候有个大嗓门喊到:“村长,咱们村就有大夫干嘛还跑去镇上?” 顾婶挑了挑眉,说这话的是二条娘,她怎么听着都感觉不太对劲呀? 果然,有人跟顾婶一样敏感地捕捉到了:“你是说……鹤祯媳妇?可是鹤祯媳妇只会一些头疼脑热的,你看二福这伤太重了,她肯定不行。” 顾婶直觉上也感觉让苏云染去医治不好,立马就附和道:“就是啊,她一个姑娘家医术有限,还是早点送去镇上好别耽误了救治时间。” 可偏偏这时候,村长却觉得二条娘说得有理:“鹤祯啊,要不请你媳妇过来一下?” 梁鹤祯不好直接拒绝:“村长,顾婶说得对,我娘子的医术有限还是趁早送去镇上的好。要是耽误了,她可负责不起,村长就不要为难她一个妇人了。” 朱二福媳妇从山上下来就一副六神无主,一听这话就偏激地觉得是梁鹤祯不愿救她丈夫:“梁鹤祯!你见死不救,你就是帮凶!” 顾婶帮着梁鹤祯说话,朱二福媳妇又发疯了起来。这时,吵吵闹闹的人群里一道冷清的声音传来:“婶子既然觉得我相公的帮凶,那我们还真是不好出手相救了。” 村长轻咳一声,苏云染站在人群最后:“快让开,让鹤祯媳妇过来瞧瞧。” 苏云染走了向前,一眼就发现了朱二福身上多了一些伤。这伤很新,看来是自家相公的手笔。 “村长还是将人赶紧送去镇上吧!现在都攀咬我相公是帮凶了,要是我救不回,那岂不是要咬定我是凶手了?这好心要是被反咬一口,那这趟浑水我们可不蹚。”苏云染目光有些犀利地望向了村长。 村长虽然不畏惧,可就是觉得这个苏云染真的让人头疼。 村长又咳了一声:“还愣着做什么,快求人家,不想救你男人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有笔债,请你结算 村长都这么说了,这形势也容不得她放肆。朱二福的媳妇这才忙给她说了句软话:“鹤祯媳妇,你别怪婶子,我也是一心情急说错话了。都说你医术了得,你快帮看看吧!” 苏云染依旧不急不慌:“那我可要有言在先了,他伤得很重,能不能治好我也不敢打包票。所以,有个折中的法子比较保险。” 朱二福媳妇听着有些不太明白:“村长,她……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愿意救吗?” 村长望向苏云染并没有理会朱二福媳妇:“你说!怎么个折中的法子。” 苏云染望了一下,牛车已经套好拉了过来:“人还是要送去镇上的,先把他放到车上去,我在车上先给他做些应急处理。要是我能诊治自然会竭尽全力,但我若医术不到家,至少也可以帮他多延缓一些时间。” 村长点点头:“这样好!也避免了以后说不清楚责任。二福媳妇,你也别愣着了,一起上车。” 既然苏云染决定要跟车去镇上,那梁鹤祯自然是不会再让她一个人的。 两辆牛车,除了受伤的朱二福,一共去了八人。 夜深路不好走,摇摇晃晃的,为了给伤患宽阔的空间,这两马车上除了赶车的小哥就只有朱二福和苏云染夫妇。 苏云染给朱二福止了血,梁鹤祯是不愿意让苏云染碰他的。苏云染压低声音道:“以前竟不知相公对用毒也有如此高的造诣,真是有劳师兄帮我善后了。” 梁鹤祯被她这话顺得很是舒服,不过苏云染把了脉之后疑惑了一声:“看来他是很难醒过来了。” 梁鹤祯点点头:“至少得让他躺个五六年,小惩大诫!” 苏云染掩嘴偷笑,朱二福如今就跟个太监似的,以后就是想祸害女子都没有那个机会了。 至于朱二福的媳妇吧,本来人是听勤快的,可惜就是太过顺从了。即使丈夫不是个东西,她也照样逆来顺受。好不容易赚到一点辛苦钱,转头他就给拿去逛窑子了。 让朱二福躺个几年也好,反正他站着的时候也不干活。 “鹤祯媳妇,怎么样了?” 崎岖山路,村长在朱二福媳妇的催促下只好大声往后喊。苏云染几人的马车走在后面,速度要慢一些。 “血已经止住了,不过他上了头部,淤血很难消除怕是会……”苏云染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朱二福媳妇也不顾山路的颠簸,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会什么样?你快说呀!” 苏云染看了一眼梁鹤祯,梁鹤祯不用很大声却能让他们都听得清楚:“会成活死人。” 朱二福媳妇差点就给晕过去直接栽下马车,幸好有人拉住了她:“别急呀,这不是还没让镇上的大夫看过吗?或许,鹤祯媳妇医术有限看不准呢?”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却想着,要是朱二福不醒这可是好事。偏偏朱二福媳妇却不明白其中意味,还真是担心她那挨千刀的丈夫。 朱二福媳妇自言自语地宽慰自己:“对对,她医术不行,看不准的。” 梁鹤祯小声问苏云染:“你猜,她现在会说什么?” 苏云染把玩着一个小药瓶,心里嗤鼻一笑:“还能说什么,肯定是说我医术不行呗!你说,镇上的大夫能瞧出来是什么名堂吗?” 梁鹤祯很肯定地摇摇头:“我师父的毒不仅不好解,更加不好猜。从脉象上,根本就瞧不出来。” 苏云染点点头,容悦方也跟她提了几句她那三师兄柏青。 她说柏青性格冷淡,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放心上。就是因为他太过淡泊名利,不然的话,他的成就与名望肯定是他们所有师兄妹里最高的。 能让傲娇的容悦方说出这样的话,可见相公这师父,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可是,相公又是怎么认识这样的隐世高人呢? 她与容悦方能成就一段师徒缘分,那是意外。梁鹤祯一个普通的山野村民,是如何跟毒门隐世高人扯上关系呢? 这一路都没有想出个答案,一行人已经到了镇子上。 马车直接开去了杏筠堂,这个时间估计也就只有杏筠堂还开着门。 “大夫,快救救我们当家的吧!”不管怎么样,听见苏云染说朱二福可能成为活死人,朱二福的媳妇虽然一直告诉自己是苏云染的医术不行,可到底还是乱了阵脚。 大夫捋捋胡子直摇头,他看了一眼苏云染,起身笑道:“苏娘子也看过了?你觉得如何呢?” 苏云染如实道:“他摔落悬崖,后脑勺被石头磕伤应该是有淤血的。我看了他的脉象,很是微弱。要是淤血始终难散去,他很可能会成为活死人。而且……而且……” 朱二福的媳妇急得要命,都不明白大夫好端端的还问苏云染做什么:“而且什么呀?你能不能赶紧说要急死人呀?大夫,你就别问她了,她医术不行,看不准的。大夫,你就赶紧告诉我我当家的他怎么样了?” 大夫扫了她一眼,又继续望向苏云染:“而且伤了根基,以后都不可能再行人事。” 听懂的人猛吸了一口凉气,没听懂的人一脸懵,朱二福的媳妇向前抓住大夫的衣襟:“你说什么不能再行人事是什么意思?” 赶车的小哥一点都不委婉就道出了真相:“就是说,他成太监了。” 朱二福媳妇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大夫并不理会,他望向苏云染:“苏娘子医术高明,或许有对策?” 苏云染摇摇头:“头部是人体各组中最复杂部位,上了头部也是最棘手的。我的医术有限,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或许大夫可以请其他大夫一起过来商讨一下,或许还有转机。” 毕竟是人命大事,医者父母心,虽然是半夜打扰可大夫们还是来了。 一个个看了伤口切了脉都摇头:“能救回一条命已经是不易了。若不是苏娘子及时处理伤口,只怕到还没到镇上已经没命了。” 所有大夫都这么说了,那这事就是真的无力回天了。 这么一番折腾,天都亮了。朱二福的媳妇半夜醒来,趴在朱二福床边哭哭啼啼。 苏云染伸了个懒腰,目光望向了衙门方向。 欧阳琅姝,有笔债,请你结算一下! 苏云染趁着没人注意她,正要出门,梁鹤祯却早早在前面等着她了。 “我说过了,我自己动手。女人之间的战争,男人掺和就没意思了。”说完,她嫣然一笑,越过梁鹤祯摆摆手走了。 梁鹤祯摇摇头无奈一叹,罢了,去了一趟一方谷,就算是没有武功她也有了保命的本事。 不过片刻后梁鹤祯突然反应了过来,不对呀,苏云染刚才去的方向却不是衙门。 梁鹤祯现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说实话,他也猜不到苏云染究竟会怎么跟欧阳琅姝讨债。 苏云染去了一趟城西的一座破庙,她本不屑用女子名声来毁一个人,奈何欧阳琅姝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这个底线。 既然这样,那她也就不需要考虑什么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是她的一贯作风。 城西的破庙,这里聚积了很多地皮流氓还有乞丐。苏云染一个女子走进去,顿时就引起了轰动。 就像是狼窝里走进来一直小兔子,被这些人盯着她似乎已经是他们口中的食物了。 苏云染站在中央,冲着从四周围过来的地痞乞丐笑如烟靥。 不笑还好,这一笑在他们看来,那简直就是要了命,什么理智都没有了。 “好漂亮的小娘子!来,让爷瞧瞧,你是打哪来的,是天上的小仙女吗?” 立马就有人扑了过来,苏云染衣袖轻扬,隐隐有白色的粉末在空中飘散……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苏云染又回了杏筠堂。 梁鹤祯有些奇怪,这么快就解决了? 苏云染摇摇头:“今天只是收点利息,过两天我再来收本金。” 村长路过把这话听了进去,急忙就凑了过来:“鹤祯媳妇,你竟然做起了放贷的买卖?” 看不出来啊,这小丫头片子竟然都有钱放贷了。 苏云染摇摇头:“村长你听错了,我说的是……我铺子的事。我那铺子被人催交租金了,今天只有钱交上一点利息。” 村长半信半疑,毕竟苏云染可没有说醉云斋的房子地契她买了下来。 只要她说是租的,也没人去查这个。 村长有些失望:“大家也累了一天了,大夫开了药,我们该回去了。” 朱二福的伤反正现在也只能养着,留在医馆也没有什么用了。一行人,两辆牛车又浩浩荡荡回去了。 只是镇上的热闹才刚开始…… “听说了吗?这一大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群地皮流氓还有乞丐都嚷着说什么……县令千金是九天玄女转世,她在梦里跟所有地痞流氓都那啥啥,说是用她的身体来度化世人向善。” “什么!还有这种事?这群地痞是疯了吗?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 “谁说不是呢!可是那群地痞流氓说得真正的,就连……就连县令千金胸前什么位置有颗痣都说得真真的。” “难不成真她真的是九天玄女转世?要是有人招摇,那也不可能让那么多地痞流氓都敢这么说吧?” “听说很多地痞流氓都跟发了疯似的,非要见上欧阳小姐不可。县令都气疯了,下令让人赶人,可是那群人被打了也还要往府衙里闯。说什么,就是死也要再与欧阳小姐赴一场云雨。”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杀人了 县衙,后院。 “小姐,小姐你冷静一点,老爷已经让人把那些地痞赶出去了!” 欧阳琅姝几乎是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听到这样的传闻一时间就如五雷轰顶一般。急火攻心到一口血吐了出来,拿了一把刀就要去跟人拼命,结果还没到门口就已经晕了过去。 “老爷,不好了,小姐吐血晕过去了!”碧竹着急地去找了县令,县令这会也正窝着火呢!一大早这样的谣言就传遍了洪洋,他这个父母官的颜面何在? 女儿是他唯一的希望,还指望这她将来能嫁个高官,能带一带他的仕途。谁曾想,他这才刚想好了目标,结果女儿就出了这样的事。 传言是有鼻子有眼的,女儿的名声是完了!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弄得好像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了一样。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啊!” 县令也觉得自己有一口血堵在喉咙是上不去下不来,可他能怎么办呢?不行,这事太古怪了,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一群地痞流氓,肯定是收了什么人好处:“来人,去把门口闹事的地痞抓两个回来严刑拷打,无比要查出来究竟是什么人指使的。” 欧阳琅姝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睁开眼睛呆呆地做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碧竹,我是不是做了一个噩梦?我被一群地痞流氓乞丐给欺辱了。简直是岂有此理,就算是梦也不可以!” 碧竹有些紧张起来,这要她怎么回答呢? “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给我梳妆,我要出门。” 碧竹吓了一跳,这个时候出门还不得被路人的唾沫星子也淹死啊! “小姐……小姐你不能出去!外面……外面……流言蜚语怕是不中听。”碧竹实在没有办法了,不说她就要出门去,那后果可比让她知道那噩梦不是梦更严重。 欧阳琅姝一下就从床上摔了下去:“不是……不是噩梦,原来是真的!是谁?是谁在毁我名节!”欧阳琅姝几乎是咆哮着,碧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欧阳琅姝。 碧竹摇摇头:“小姐,我……我不知道啊!那些地痞流氓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肯定是觊觎小姐美貌才动了那样的癞蛤蟆吃天鹅肉的念头。小姐你可千万不要生气,老爷已经抓了人严刑拷打,不用多久就会有结果的。” 欧阳琅姝不知道在想什么,那满脸的怒容,满目的凶光,好像完全变了一个。 碧竹想扶她起来,可她愣是一动不动,好一会她才道:“扶我去牢房。” 碧竹又是一愣:“小姐,牢房那种肮脏之地你怎么能去呢?” 欧阳琅姝站了起来:“别废话,我要亲自审问。”碧竹有些害怕这样的欧阳琅姝,她已经不敢说话了。 牢房,最深处的一件牢房传来阵阵惨叫声。 欧阳琅姝刚才是怒气冲冲没错,可这会听见这样的惨叫声理智瞬间就回来了。 碧竹也在瑟瑟发抖:“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等结果吧!有老爷在,绝对不会让背后的人有好果子吃。” 欧阳琅姝咽咽口水还是摇了摇头:“碧竹,我想听结果。”她没有继续往前走,却也没有回头。就站在原地,听着不远处牢房传来的惨叫声,还有用刑的鞭挞声。 本以为重刑之下那些地痞很快就会招认,但是欧阳琅姝却听见他们把那梦境之事说得字字认真。特别是听见说她胸口有颗痣的时候,欧阳琅姝机会要奔溃了。 本来平息下去的怒气又升了上来,理智再次被她抛开,她几步冲到了牢房里。 牢房里那股血腥味瞬间让她作呕,不可能,都打到只剩半条命了,不可能还不招认的! 欧阳琅姝拿出了手中的匕首抵在一个地痞的胸口:“说!究竟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那地痞看见了她就像是瞬间复活满血似的兴奋起来,两眼放光痴痴念着她:“九天玄女……九天玄女来渡我了!” 欧阳琅姝看着他身体渐渐有了变化,怒气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手上的力道失去控制…… 血,喷溅而出,欧阳琅姝从脸上到身上,几乎都染上了浓稠的鲜血。 欧阳琅姝瞪大了眼睛,回过神来后退几步,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她也吓坏了:“我……我杀了?我杀人!” 狱卒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本以为欧阳琅姝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哪里知道一个千金小姐竟然真的会失控杀人。 欧阳琅姝跌倒在地:“碧竹……我、我杀人了,怎么办?不行,不能让别人知道!” 欧阳琅姝忽然恶狠狠地望向了两名狱卒,狱卒立马表态:小人什么都没有看到!” 欧阳琅姝眼睛里是动了杀念的,那腾起的杀气根本就遮不住。碧竹惊恐地摇摇头,小姐要是杀了两个狱卒之后,该不会要杀她了吧? 不行,碧竹拉住了欧阳琅姝:“小姐不可!他们都是老爷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狱卒赶紧附和:“是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小姐就放过我们吧!这尸体,不还得有人处理吗?小姐就放过我们吧!” 狱卒也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要是欧阳琅姝非要灭口的话,那他们两个还是有把握将欧阳琅姝反杀的。 欧阳琅姝又看了一眼那已经成为一具尸体的地痞,惊魂未定地她双腿还有些打颤:“收拾好,不要留下什么把柄。记住,这人你们也从来都没有见过。” 出了牢房欧阳琅姝就吐了起来,那股子血腥味浓得让她受不了。 “快,我要沐浴!”血液黏在皮肤上,那感觉灼热到想让她把皮都剥掉一层。 “小姐你别抓了,我这就去。”欧阳琅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回到房间的。 她杀了人……她的手上沾了人血…… 是谁?究竟是谁在害我? 欧阳琅姝忽然在脑海里出现出了一张脸,苏云染,是苏云染! 欧阳琅姝掀了桌子,桌上的茶具碎了一地:“苏云染,一定是你!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难道,你果真是狐狸精附身了吗?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 碧竹准备沐浴的水,仍旧还是有些不放心,总感觉那条人命怕是处理不好会出事。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先去找县令说一下:“老爷,不好了,小姐她……杀人了。” 县令正一肚子火气,头脑都发胀了,结果一听碧竹这话差点没让他从凳子上摔下来:“你……你说什么?” 一听是欧阳琅姝失手杀死了抓回来的地痞,县令顿时就更加头疼了:“怎么会这样!你为什么没有拦住她!牢房那是她该去的地方吗?” 碧竹吓得跪地瑟瑟发抖,这下人真是难做,去不去牢房也由不得她呀? “老爷,现在还是先想想办法要怎么处理吧?也不知道那地痞被抓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人看到。” 碧竹这话倒是提醒县太爷了,这事可大可小,现在善后才是最重要的。 县令叫来的衙役,询问早上的抓人情况。 “老爷,当时地痞人那么多一股脑都都往县衙里冲,我们就随手抓了两个。那时的情况有些复杂,不过……看到的人是挺多的。” 县令一听这话感觉是要糟了,那么多人看到了那还得了? “不过大人,当时我们抓人的时候是被地痞围住,其他百姓应该是没有看到我们抓了人。所以……所以只要……” 只要堵住那些地痞流氓的嘴,这件事情才能被掩盖住。 县令感觉他现在是一个头大两个大,刚刚才打了那群地痞流氓乞丐,现在转头就要去贿赂他们封他们的口。 这都叫什么事呀? “牢里还有一个不能放,先关着再说。还有,让狱卒别在动手了,暂时不要再闹出人命了。” 可不知道为何这事这样处理之后,他心里还是感觉很不好:“一把年纪还在一个小小的县令上升不上去,我总不能最后毁在一群地痞流氓的手里吧?” 欧阳琅姝沐浴过后还是觉得自己身上都是一股血腥味,明明碧竹都已经用香薰过衣服了,可她愣是半点熏香的味道都没有闻出来。 “让老周准备马车,我要去上河村。”欧阳琅姝说完,碧竹愣了一下,但反应还算很快。 “小姐是怀疑……苏云染?” 欧阳琅姝目光锐利如刀:“除了她,我想不出来还有第二个敢这么害我的人。” 碧竹摇摇头:“小姐,那你就更不能去找她了!你想想,那么多人被她利用,可是不管狱卒怎么用刑他们都不招,可见苏云染的手段不是一般的厉害。小姐你这样去找她,怕是会吃亏的!” 欧阳琅姝的语气是不容置疑:“我就是要去把她的狐狸尾巴揪出来!也好让梁鹤祯看看,她这死而复生的妻子究竟是人是妖!” 碧竹还想劝劝的,毕竟现在县衙的马车上街都格外引人注意。 “别废话,快去备车!” 欧阳琅姝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新匕首,有些事或许做了一遍之后,第二遍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第一百二十章 州官放火百姓点灯 醉云斋,一阵鞭炮声中醉云斋重新开业。 也不知道是因为村里的小孩不再嚷着那首打油诗,还是因村里接二连三有人出事,苏云染是狐狸精这事就被淹没了下去。 甚至连她死而复生回来究竟是不是失了贞洁也没有人再多嘴,苏云染原本以为是村里人被这些突如其来的事情给搅和就忘记了。但后来再仔细想一想,又觉得这事透着古怪。 “相公,你昨晚……你说去大林家,是真的吗?”苏云染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梁鹤祯正在屋后帮她塞药材,被她这么突然疑问,梁鹤祯摸摸鼻子显得有些心虚:“就是去……商量着下次一起去打猎。” 苏云染皮笑肉不笑的,一双眼睛完成月牙:“是吗?” 梁鹤祯点点头:“是。”表情很坚定,目光泛着狡黠的光芒。 苏云染笑了笑,她就知道肯定是梁鹤祯做了什么。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她知道他在维护自己就够了,至于过程如何她应该乐享的是这结果。 被人保护着的感觉,真好。 “苏姐姐,门口有个小乞丐找你。” 阿青一脸纳闷:“苏姐姐,你认识那小乞丐?”苏云染只笑不答,随手在厨房抓了几个包子走了出去。 苏云染远远就看见那小乞丐满眼期待,包子都塞到他怀里:“说吧,她出门了?” 小乞丐拿起一个包子就啃了起来:“真好吃!从后门出去了,看样子是要出城。” 苏云染招来小乞丐在他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小乞丐兴匆匆就转头跑到。 “阿青,备马,陪我出去一趟。” 县衙的马车走走停停,欧阳琅姝忍不住掀开帘子看看情况。碧竹赶紧将帘子拉了下来:“小姐,千万别让人看到了。” 欧阳琅姝狠狠地瞪了她一样,她好好一个官家千金,怎么就突然成了过街老鼠了? 欧阳琅姝是气不打一处来:“前面究竟怎么回事?” 车夫跳下车去看了一眼回来:“前面有人打了起来,围观的人把路都给堵住了。” 欧阳琅姝直接让车夫绕道,虽然绕得远了一些,但好在能快一些。 绕道之后进入了比较偏僻的小道,这里行人较少,马车的速度也相对快了很对。然后,车夫却突然拉住了缰绳,这一颠簸差点没把欧阳琅姝给甩出去。 “你怎么回事?小姐都被撞到头了!”碧竹掀开帘子就指着车夫的鼻子骂。 车夫也一脸无奈:“这路上有块大石头挡住路了。” 欧阳琅姝忍住怒火:“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搬呀!” 车夫被骂得狗血淋头,欧阳琅姝在马车里也憋坏了,反正这里没什么人就想着下车透透气。 “小姐!桥上有个人,我们还是先上马车吧!”碧竹下了车才发现前头几步远的桥上有个女子背对着她们坐在桥头的围栏上。 欧阳琅姝甩开碧竹的手:“我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这边受辱?我堂堂县令千金,连出门都要看人脸色了吗?苏云染,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欧阳琅姝是咬牙切齿,这话清晰地落在了桥头那人的耳朵里。 “原来是欧阳小姐,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这地方怎么会有人喊我的名字。不过……欧阳小姐的语气,好像有些不善呀?”坐在桥头的人转过身去,远远地朝着欧阳琅姝婉转一笑。 阳光在侧,映着她的脸像是镀了一层金光,连垂下的粉丝都有了光晕。 欧阳琅姝差点就要认不出来眼前这人了,这还是苏云染吗?短短数月,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无论是脸型还是五官,甚至身材都有了很大的不同。 她之前只觉得苏云染不过是个没发育的干瘪小丫头,对她来说真是半点威胁都没有。 可是如今,连她都要被比下去了。脸颊白皙透着红润,不知怎么回事,她的眼窝好像比以前显得深了一些,这样一看就多了一份异域的风情。 眉黛如画,面若挑花。 苏云染,还说你不是狐狸精附体吗? “苏云染,是你对不对!”内心有种冲动,好像扑上去将她的脸划得稀烂。 苏云染莞尔一笑:“欧阳小姐,你这话问得我都糊涂了。小姐的记性那么差吗?不过数月不见都认不出我了吗?” 欧阳琅姝直径向她走来过去:“别给我装糊涂,谣言的事,一定是你干的!” 苏云染一脸无辜且迷茫:“我是真的不知道欧阳小姐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谣言,难道你是说狐狸精的谣言吗?没想到连你都听说了吗? 真是太可气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烂肺的狗东西,竟然教唆着一群孩子来编排我。你说她缺德就算了,还非得拉上一群孩子。你说这到了拔舌地狱,还拖累孩子,真是该千刀万剐!” 欧阳琅姝只觉得一口恶气堵在了胸口,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可是,她到底是怎么知道是她教唆那般小孩编排的狐狸精谣言? 她可是连面都没有露,就连碧竹都是蒙着面的。难道……欧阳琅姝转过头望向了车夫,这动作无疑也是在给苏云染做了佐证。 没说,今天的车夫,就是梁庆宇说的那个人。特征很明显,外加上她也已经看到了碧竹戴着的那个绣着茉莉花的香包。 欧阳琅姝扬起手就要对苏云染抽过去:“苏云染!你敢这么折辱我!” 苏云染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欧阳小姐,当街打人不好吧?难不成,在这洪洋你就是王法了?”说着,她手上的力道加大,将欧阳琅姝往她身前拉了过来。 就在她耳边轻声道:“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是不是不太厚道了?我这只是给欧阳小姐一点回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欧阳琅姝眼睛都红了,看着笑颜如花的苏云染脑子就有点失去了理智。藏在衣袖里的匕首已经有些蠢蠢欲动,杀了她!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催促着她动手,杀了她!杀了她! 苏云染笑弯了眉眼,眼神只是稍稍往她衣袖扫过:“我跟你说过,你我河水不犯井水,可偏偏你就是要跟我过不去。你对我都已经动了杀念,那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说着,欧阳琅姝红了眼睛,匕首的银光乍现,碧竹吓得脸都白了。完了,又要杀人了!可是,这是街上啊!万一有人看到了,这事可就一点都瞒不住了! “小姐不要!”碧竹大喊一声,可是来不及了。 欧阳琅姝的匕首刺了过去,两人的距离很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苏云染被刺一刀就直接翻身摔下了河里。 匕首上残留着鲜红的血迹,欧阳琅姝忽然大笑了起来:“我杀人了!我终于把她杀了,这个讨厌的人,终于永远从我眼前消失了!” 碧竹和车夫都已经彻底傻在原地,欧阳琅姝却很不正常地大笑起来。拿着沾了血的匕首就冲上桥去,一路奔着大街去了。 碧竹回过神来大喊一声:“不好,快,快去拦住小姐!” 来不及了,欧阳琅姝拿着匕首已经在大街上像个疯子一样哈哈大笑:“我杀了她!我杀了她!终于死了,她终于死了!” 很快就有人把欧阳琅姝认了出来:“这不是县令千金吗?她……这是怎么回事?那刀不会是真的沾了人血吧?” 就在这时候,一个妇人冲了向前,一巴掌打在了欧阳琅姝的脸上:“你还我儿子!你们究竟要把我儿子关到什么时候!明明是你自己干的丑事,凭什么把我儿子关了起来。跟你睡的男人又不止他一个,你有本事把其他人都抓起来呀!” 这妇人的话乍一听让人云里雾里,可仔细一想似乎就明白了个大概。 被一巴掌打懵的欧阳琅姝像是回过神来了,忘记了自己怎么会走到这里,也忘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她记得眼前的妇人打了她。 欧阳琅姝一巴掌还了回去:“区区贱民,竟敢打我!” 那妇人一看就是泼辣的,被一个小妮子给打回去当然也不会甘心。立马就向前抓住了欧阳琅姝的头发使劲拽:“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自己干了什么事自己不清楚吗?你们把我儿子关起来,究竟是想做什么?还是说……你……你把他关起来就是为了……” 那妇人自己说完都一脸难以置信,然后就又觉得自己推理得很合情合理。她嚎叫了一声:“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你就那么想男人你可以去做窑姐啊!” 欧阳琅姝从来没有听过这么难听的话,双手都在颤抖,低头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我这一把刀。她扑过去,就冲着那夫人一刀过去。 “啊!杀人了!当街杀人了!”尖叫声响彻大街,碧竹和车夫赶来的时候,欧阳琅姝已经被人给摁住了。 “你们放开我家小姐,你们知不知道她是谁?赶紧给我放开!”碧竹向前想推开摁住欧阳琅姝的人,哪知反而被人推倒在地。 “她就是天王老子也别想脱罪,当街杀人,还有没有王法了!大家一起做个见证,这就押着她去问问我们的父母官。他亲生女儿杀了人,他到底能不能秉公执法!” 地上的妇人被抬去了医馆,欧阳琅姝的确捅了她一刀,但好在伤口不深而且位置也没有伤及内脏,所以这一刀并不致死。 第一百二十一章 闯公堂 今日的镇上真是出了一件大事,这件事远超苏云染的想象。 “苏姐姐,你说你好好的,干嘛非要自己跳下水。这天气都这么冷了,你就不怕着凉了?”阿青这会才算是理解了为什么出门的时候苏云染非要她帮她准备一套干净的衣裳。 欧阳琅姝的行车路线是被她给打断的,她让小乞丐去安排人故意堵住去路,那她就必定只能绕道而行。 “苏姐姐,你说要是欧阳琅姝她不绕道,而是让人把打架的人赶走呢?那你的计划不都全都落空了吗?你怎么敢肯定她一定会绕道呢?”阿青扶她上了马车换了衣裳,这天气已经凉了,落水之后还真是浑身哆嗦。 换了身干爽的衣服,苏云染这才算是好受了一些:“你别忘了她现在可不敢轻易在街头露面,不然她一个官家小姐哪里受得了百姓的唾沫星子。她再怎么高傲,也会审时度势。所以,我敢肯定她必然会选择绕道,而不是下车赶人。” 阿青点点头,听着是有点道理。 “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明白。苏姐姐你费这么大的力气,就只是为了让她误以为自己失手杀了你吗?可是她那样的人,怎么会承认?这里又根本没有人经过,没人能作证。” 阿青觉得这事对欧阳琅姝根本就起不到半点打击作用,反而是让自己落水着凉,这根本就是个赔本的买卖嘛! 苏云染轻笑:“九天玄女那一出就已经够她喝一壶了,今天这出嘛……就是纯属恶作剧,给她添添堵。只要她不舒服,我就很开心了!她虽然很讨厌,但我还不至于要她的命。只不过,按照她那样执拗的性子,只怕是不会轻易认输。” 阿青皱起眉头来,这个欧阳琅姝真是讨厌至极,仗着自己是县令千金这个身份就没完没了地挑事。 要她说,这事就该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撕下她的美人皮,让所有人都看看这张皮下面究竟是个怎么样恶毒的面孔。 苏云染摇摇头,这样直接的方式去对付欧阳琅姝并不可取。因为她这样的人善于伪装,当真当面揭穿,最后她会利用自己的柔弱成为反击的武器。 普通人的心理总是会偏向弱者,她一旦示弱,百姓的风向也就会偏向她。只怕是到那个时候,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阿青还是不能理解:“那姐姐你这一出就是……逗她玩?” 苏云染很狡黠地笑了笑:“也不能这么说,流言蜚语的威力是我见识过了。所以,短时间内,至少能让她元气大伤不出来作妖。走吧,我们回去了,待会要是我相公问起你就说我们去趟药堂。” 此时的苏云染并不知道衙门发生了什么事,本来只是一件小事不知为何逐渐失控成了杀人案。一群百姓押着欧阳琅姝去衙门,结果却成了百姓跟县令的对峙。 那止了血的妇人也去了衙门,不为别的,逼着县令放人。 可是,巧就巧在那妇人要放的人,正是之前被欧阳琅姝失手捅死的地痞。这下县令交不出人,就只能打死不承认衙门扣了人。 矛盾由此激化,公堂上乱成一片,就连县令都被百姓扯下了乌纱帽。 事情的发展越发不受控制,那尸体原本还想着等到晚上再处理,可现在怕是来不及了。已经有人冲向牢房,发现尸体是早晚的事。 县令心急如焚,一旁的县丞忙将县令拉到一旁:“大人,现在只能找个人出来顶罪了。不然的话,这事可就真的没法收拾了。” 县令也明白这个理,现在尸体马上就要被发现,人死在县衙怎么也说不过去。 县令给县丞一把钥匙:“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记住,一定要密不透风!” 县丞很肯定地点点头:“大人放心,这事下官一定办妥了。”说着县丞就悄悄溜走了,反正现在公堂已经是乱糟糟的,谁都没有注意到县丞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欧阳琅姝已经晕了过去,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本以为父亲可以轻易保下她,哪里知道这群刁民竟然敢直接跟衙门对峙,甚至擅闯牢房。 欧阳琅姝也是念过书的,她也知道法不责众的道理。眼下她只怕是在劫难逃,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了这样? 她杀了苏云染之后,自己就像是失去了意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后来都做了什么。混乱中,她被人推倒晕了过去。 苏云染回到醉云斋,没想到今天醉云斋里是人满坐满。 苏云染正纳闷着,新招的跑堂小伙计安小乙见她回来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东家你要再不回来,我就要准备关门了。” “我相公呢?”一回来竟然不见梁鹤祯的身影,小伙计这告诉她,梁鹤祯早就出门去了。走之前也没有交代去哪,可把小伙计给急得。 苏云染也顾不上梁鹤祯的行踪了,立马去厨房准备着,这一忙就忙了两个时辰。等她出厨房松口气的时候,这才听说了衙门的事情。 苏云染不免惊讶,自己的一出恶作剧,最后竟然会演变成真的杀人案。 想来想去,这已经不是小事了,看来她有必要去衙门探探情况。 “去衙门?不用了,县令已经调兵过来,现在的县衙重兵看守。”梁鹤祯从外面走了进来,衙门的消息他已经探清清楚了。 “欧阳琅姝怎么样了?她还真杀人了?”苏云染这话无疑在透露这另外一个信息。 梁鹤祯挑了挑眉,二话不说拉着苏云染就直接去了后院。苏云染暗暗吐舌头,她刚才好像是不打自招了。 “你之前出门是去见欧阳琅姝了是吗?我去查了一下,今天事情的起因是欧阳琅姝拿着一把带血的匕首在街头逢人就说自己杀人了。” 梁鹤祯意味深长地望向苏云染,仿佛在说,别装了我都知道是你干的。 现在这事有点棘手了,她也是瞒不住了:“是我干的,本来只是想恶作剧吓唬吓唬她。至少让本来还没消退的流言再加上一层,让她能消停一阵子不作妖。可我哪里能想到,中间还出了变故。听说死的是一个地痞?是动的手?” 苏云染都无法相信人会是欧阳琅姝杀的,毕竟她一个官家小姐,怎么可能跑到牢房那种地方去呢?而且还亲自动手杀了人。 梁鹤祯摇摇头:“不确定,县令做了手脚,只怕是买了人出来顶罪。如果人不是欧阳琅姝杀的,县令断不会这么大费周章,所以……” 苏云染替他说了下去:“所以,那个地痞最有可能就是欧阳琅姝杀的。县令找了什么人顶罪?狱卒?然后说是用刑不慎致死?又或者是……犯人斗殴致死?” 梁鹤祯笑了笑,她的直觉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准确:“不错,故事的确是这样编的。一般的真正的狱卒是不会舍命顶罪的,再多钱也没有命值钱。只有牢里的犯人才能威逼利诱,钱财对牢里的犯人或许不管用,但谁又能说这些犯人就没有牵挂的人呢?” 苏云染了然地点点头,县令手里不仅攥着犯人的性命,也随时可以取他家人的性命。这样一来,只要县令不为难其家人,又让县令允诺给他家人一大笔安置的钱财那就会有人心甘情愿替欧阳琅姝去死。 “那苦主那边没有质疑就信了吗?” “现在衙门已经是重兵把守,之前闯公堂是仗着人多法不责众,县令就是想追究也没有办法。可现在不同,现在再闯公堂就是死罪。就算苦主不相信,可民不与官斗,最终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梁鹤祯探了探苏云染的额头:“看来这两天你就装病歇着好了,虽然欧阳琅姝受到打击过大人一直昏昏沉沉。可她的丫环碧竹不会忘记之前她家小姐还亲手‘杀’了你。” 要是让碧竹知道苏云染一点事都没有,大概很快就会想到是她做的手脚。 不过就算让她知道了也没有用,拿不出证据,谁又能说是她骗了欧阳琅姝,自导自演了一出‘被杀’的好戏呢? 再说了,欧阳琅姝杀人的事她可是真的不知情。她想过县令会抓几个人回去审问,但没想过欧阳琅姝会要了人的性命。 不过想来想去,苏云染忽然有些自责起来:“你说,我要是不利用那些地痞流氓,是不是就……” 梁鹤祯明白她的意思,摇摇头:“一切都是有因才有果,你以为那些地痞流氓就无辜吗?欧朗琅姝不仅在上河村宣扬狐狸精附体的事,还在镇上请了那些地痞流氓到处宣扬上河村有狐妖专门吸男人精气。她甚至还让这些人假扮道士,准备去上河村捉妖,要把人烧死。” 苏云染并不知道镇上原来也有这样的谣言传出,更不知道欧阳琅姝竟然还想利用迷信让人把她活活烧死。这样歹毒的心思,苏云染真是叹为观止。 只不过到底是棋差一招,看样子是梁鹤祯早就帮她把危机处理干净,这才让她丝毫没有察觉。 第一百二十二章 父女筹谋 三日后,县衙的判决下来了。 县令给出的结果是经过调查,斗殴是由死去的那名地痞先引起的。打死人的那名犯人只是正当的还击,但是过程中由于打翻了饭碗,两人推搡间将地痞滑到,胸口被瓷碗的碎片扎入而致死。 苏云染听了这消息不免有些意外,还以为县令会把这件凶杀案给坐实了,没想到结果却是过失杀人。 那犯人赔偿了苦主家属一大笔银子,而且县令也盼了他终身监禁。这也算是给苦主一个交代了,看在钱的份上,苦主还真就没有继续深究了。 这明显是顶包的案子,竟然就这么被重重拿起,又轻轻放下。 “觉得很奇怪?”梁鹤祯拿过她手中梳子,看着镜中的她一脸不解。 “难道不奇怪吗?县令就不怕苦主不承认这个结果而继续闹吗?还是说,县令早就暗中派人去苦主家威逼利诱了?”苏云染有这种想法还是很正常,事出有方必有妖,原因总逃不开利益二字。 梁鹤祯没有否认的她的想法,不过却告诉她另一个真正让县令做出这样结果的原因:“你可知道,若是地方出了被认定为故意杀人的刑事案件,只要被判决为处斩的,那县令就得写一份案情呈文送去大理寺复审。一旦大理寺发现纰漏,这个案子就会被重新翻案。县令可以随便应付百姓,但他却没有办法控制上面的人。” 苏云染了然了,也就是说人命案子县令是没有办法最后拍板定案的。既然是捏造的事实,那呈文中肯定会有描述模糊的地方,这就很容易让大理寺的人起怀疑。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判死刑,这样既能给苦主交代,又能保证事情不败露。 县令这一招倒是不错,花钱买平安,至少保住了欧阳琅姝。 梁鹤祯摇摇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亲眼见到欧阳琅姝杀人的可不止一两个。县令能花钱堵他们的嘴一时却不能堵一辈子,除非县令做好了一辈子被人要挟。” 苏云染点点头:“所以,要是他们把县令给逼急了,他只怕是会连知情的人都处理掉。” 这事要不是因为事发突然,欧阳琅姝也不会被人咬得那么准确。牢里的尸体被找到,立马就有犯人说出是欧阳琅姝杀的,县令当时是堵也堵不住。虽然善后做得比较艰辛,但总算是让所有目击者都统一了口径。 阿青一脸紧张地跑进后院:“苏姐姐,我发现今天门口总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老是往我们店里打探。我看着可不像什么好人,不会是什么马匪来踩点吧?” 梁鹤祯闻言直接跃上了屋顶,过了好一会他下来道:“那身打扮可不是什么马匪,应该是欧阳琅姝的人。杀人案一过,她现在也肯定回过神来了,派人过来查看你的下落。” 苏云染还被梁鹤祯强行要求呆在房里休息,带着阿青出去拿着一张方子大声对阿青道:“按照上面的方子抓药,抓三天的药量,快去吧!” 阿青一脸担忧道:“梁大哥这药有用吗?苏姐姐都吃了几天了,也不见好转也不醒。” 梁鹤祯无奈地摇摇头:“但尽人事吧!” 阿青离开醉云斋后,那些人也尾随她而去。亲眼看着她进了药铺,等她走后,尾随她的一个人也进了药铺。 “说,刚才那姑娘买的是什么药?”一锭银子放到了掌柜面前。 掌柜看见这人腰上还别着一把匕首,要是他不说,只怕是现在是银子待会就是刀子了。识时务为俊杰:“是一剂猛药,用上这方子的人怕是已经无力回天了。” 县衙,欧阳琅姝的脸色极差,苍白得没有什么血色。 “小姐,该喝药了。”碧竹端着药进来,顿时房间里一股药味令欧阳琅姝作呕。 “这一定是圈套,是苏云染她在坑我。碧竹,你可看清楚了我到底有没有捅到她?她究竟死了没有?要是死了,怎么这么多天都没有人发现有尸体浮起?” 欧阳琅姝越想越是觉得事情不对,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的,应该就是从她将苏云染捅了一刀推下水之后。 可是她绞尽脑汁还是搞不明白,苏云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对她动手脚的。虽然两人距离很近,可明明是她先动手捅了她一刀,苏云染根本就没有时间做什么手脚呀? 碧竹看着欧阳琅姝纠结到抓起自己的头发,就知道她家小姐又陷入了一种疯狂。自从被一群刁民押上公堂之后,小姐现在的行为是越发的……偏执。 “小姐你快别扯了!”欧阳琅姝松开手,自己的头发都被自己抓下来一缕。 欧阳琅姝终于平静了下来,院外两个男人过来复命。 碧竹带着新消息犹豫着究竟要不要告诉欧阳琅姝,不过欧阳琅姝却已经迫不及待了:“快说,是不是有她的消息了?” 碧竹无法点点头,若是不说谁知道欧阳琅姝会不会又疯魔:“没死,不过也快死了。” 碧竹将苏云染的情况说了一遍,在她看来这是好事:“苏云染已经无力回天,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捅了她一刀。梁鹤祯若是要查,只怕也无从查起。” 欧阳琅姝还是有些疑虑:“苏云染真的没有醒过来吗?” 碧竹点点头:“她要是醒了,那梁鹤祯就一定会知道是小姐伤了她。以梁鹤祯的性子,不可能不出面为他妻子讨公道。” 欧阳琅姝没有吭声,她只有一个直觉,这事处处都透着古怪。 碧竹有些苦口婆心地劝着:“小姐,这事就让它过去吧!别再惹梁鹤祯了,那人不值得小姐再为他费心思。” 欧阳琅姝看着碧竹:“算了?我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你却跟我说算了?不行,你去打听打听,有什么东西可以瞬间让人失理智,就像之前我那样。” 碧竹一脸为难地看着她,就算是真的有这种东西存在,可又怎么能证明就是苏云染做的手脚呢?那天她看得真切,明明是欧阳琅姝一刀捅了苏云染,她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自己摔下桥去了。 “怎么?我现在是使唤不动你了吗?”欧阳琅姝现在心里有火,正是不知道往哪撒,碧竹这一下就白白成了出气筒。 两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了碧竹脸上,县令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做什么!碧竹,你先出去。” 碧竹一脸委屈跑了出去,县令看着欧阳琅姝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欧阳琅姝面无表情道:“是苏云染,一起都是她的设计。从九天玄女的流言,到当街说自己杀人,都是她!爹,一切都是那个贱人害我的!” 县令比她冷静很多,事情的所有过程他都已经听碧竹说过了,从头到尾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指向苏云染。 欧阳琅姝以为还是父亲不相信她,她敢对天发誓自己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爹,你为什么不信我呢?” 县令摇摇头:“不是爹不信你,眼下你的名声已经彻底毁了,最近就不要再出门了。希望这件事能尽快被人淡忘掉,不然你的婚嫁就很棘手了。” 欧阳琅姝气哭了:“爹,都这个时候你不想这帮女儿讨回公道,就想着我怎么嫁人。这个家是容不下我了吗?好,那我就去死好了!” 县令并没有被她这寻死觅活给吓到,反而是狠狠一拍桌:“你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坐下来好好听我把话说完。” 欧阳琅姝大概也是被吓到了,从小到大父亲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地痞的那些流言明面上什么都没有查到,暗地里我也派人查了。没有查到苏云染跟这是有关,但我查到江湖上的确有种毒能在段时间内操控人的思维的行动。只是这种毒没有人真的见过,只是传说。” 欧阳琅姝不解:“就算没有查到苏云染,但除了她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会以这样的手段害我。” 她很清楚,她用谣言引到风向,就是为了让那些泼皮无赖觉得她就是狐狸精人人都能动。苏云染知道是她做的,所以她才会用同样的方式来报复她。 “不可能,那种毒就是千金也难买,她一个村妇如何会有?而且,传说也只是传说,为父并不相信世上真的有这样的毒。” “爹,她这个人根本就不简单。好,地痞的事先不说,之后我再见到她也出现了神志不清的情况。那时候,我除了接触了她就没有别人了。” 县令又摇头:“不,你跟那些地痞的情况不同。他们中毒后一切都跟正常人一样。而你,更像是大悲大喜产生的魔怔。” 欧阳琅姝哭着笑了:“所以,爹你还是不相信我!” 县令拉着欧阳琅姝坐下:“不管是不是她干的,现在都不重要。现在爹只问你,你可还想嫁给梁鹤祯?” 欧阳琅姝立马止住了哭泣,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县令:“爹,你这是什么意思?” 县令唉声叹气道:“爹本来对你觊觎厚望,可如今名声毁了,爹也得为你的未来着想。梁鹤祯是个可塑的人才,若是能入官场假以时日等能有一番作为,只可惜他不识抬举。” 欧阳琅姝笑了,笑得有些苦涩:“若是以前或许我还抱有一丝幻想,如今,他与我水火不容,只怕是看都不愿看我一眼。” 县令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那如果苏云染死了呢?而他又忘记了过去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砸铺子 天气晴朗,苏云染再也憋不住了,一早起来就钻进厨房开始研究新菜谱。 战事停止之后,粮食的价格也恢复了正常,日子虽然依旧不容易,但至少不用担心受怕了。 “苏姐姐,那欧阳琅姝好像还真消停了,她难道是真的信了?” 苏云染摇摇头:“她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会知道事情跟我有关,只是她没有证据也拿我没有办法。她现在没有动作并不是相信我已经药石无医,应该只是没有办法动。她现在在镇上可是风云人物,还是要暂时避避风头的。她要是能学乖,我们就从此河水不犯井水,怕就怕她不撞南墙不回头。” 阿青不明白为什么苏云染还能这么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姐姐,你就不担心吗?她毕竟是县令千金,万一……万一县令刁难你呢?” 苏云染很赞同地点点头:“这个可能性很强,不过兵来将挡,到也不必过分忧心。日子还得过,我总不能因为她就终日惴惴不安吧?” 阿青无言以对,苏云染心想着,她只想这一生小富即安。当然,攒够了钱她也还是想出去走走的。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这句话,无论古今都通用。 “有人吗?梁兄第在吗?” 苏云染朝着大堂望去,竟然是捕头方洋。 “奇怪,他来找相公做什么?”她正纳闷着,安小乙已经去后院把梁鹤祯给叫了出来。 衙门里也就只有方洋还能让梁鹤祯高看一眼了:“方大哥,可是找我有事?” 方洋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不错,的确是有件大事。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皇上的寿辰,逐越国派了使臣过来贺寿。县令刚收到文书,三天后逐越国的使团就到洪洋了。使团准备在洪洋修整几日,这几日的时间都由县衙负责他们的衣食住行。” 梁鹤祯点点头发出灵魂拷问:“可这与我何干?” 方洋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可即使早就猜到,现在脸上还是不免会出现一抹尴尬:“县令大人私下已经在招募师爷了,照顾使团是事情是大事,他现在也是有些焦头烂额。县令大人让我给你带句话,为了前程希望你能考虑回去。” 梁鹤祯想都没想直接就给拒绝了,这依旧是在方洋的意料之中:“兄弟,你先别忙着拒绝。县令说了,希望你能去衙门跟他见上一面,或许你就能改变主意了。” 梁鹤祯想不明白县令这是想做什么,不过他是得好好回忆一下,前世的逐越国使团到洪洋后发生了什么。 方洋没有多说什么,话已经带到就算是完成任务便走了。 苏云染在厨房都偷听到了,实在是有点搞不懂县令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梁鹤祯。整个洪洋难道就没有别的人能当师爷了吗?为什么非要梁鹤祯回去? 梁鹤祯也不解,但他很难不把这事跟之前欧阳琅姝的事情联系到一起去。 苏云染心想,欧阳琅姝会猜到是她在报复,那就不可能不告诉县令。县令一点动作都没有,难道是等着现在? “相公,你怎么想的?” “不去。” 苏云染有些意外,相公好像比她想象的还要抗拒回县衙。她想不明白,但没有问:“不去就不去,早就不在县衙讨生活,何必总来讨饶别人。” 苏云染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继续回厨房做菜去。眼看这药膳的生意是越来越好,来光顾的也多是有钱人家。不过有钱人家也不愿意总往醉云斋跑,所以她想来想去绝对搞个‘外卖’业务。 张老爷永远是第一个支持她的人,而她也是最了解张老爷身体状况的人。这样一来,对症下药,为他熬制最适合他的药膳他吃得也放心。 有了张老爷的打头,其他有钱人家也找上门来。不过这时代毕竟车马慢,做不到随叫随到,只能是跟这些客户商议一个固定的时间点统一派送。 “苏姐姐,不好了,有人来闹事!”阿青火急火燎跑进来,手臂上还残留着被热汤烫红的印子。 “别急,我出去看看。”梁鹤祯这会驾着马车去送餐去了,店里就只有她和阿青还有安小乙。 “这位客官,不知我们的饭菜是不合胃口吗?”苏云染迅速地扫了几人一眼,这分明是来挑事的。 为首的人冷哼一声,一脚踩在凳子上:“你就是掌柜?小娘子长得还挺水灵的!不过,你这菜可真是不怎样啊!” 苏云染垂眸一看,好家伙,都吃得这么干净还嫌她的厨艺不好? “不怎样吗?那我看几位可吃没剩下什么呀?不妨让我猜猜各位究竟是哪里不满意。吃得这么干净肯定不是味道不好,那该不会是……想吃霸王餐吧?” 为首的人一拍桌子:“说什么呢!爷像是那种没钱的穷鬼吗?我告诉你,你这菜它不干净!大伙都来瞧瞧啊,这菜里有这么大一只虫,是想恶心谁呢?” 对方将一个盘子挪开,下面的碗里还真有一只小指头大的青虫。 苏云染看了一眼却笑了:“吃霸王餐的伎俩还是那么low,但凡你们肯多学习,多从书中汲取知识,也不至于做出这么低劣的表演。” 几人都听懵了,张着嘴看她跟看傻子似的。当然,在苏云染的视角,也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 苏云染拿过一对筷子将盘子里的青虫夹了起来:“各位,我这做的是药膳,药膳多数很废时间熬煮。所以……熬煮那么久的菜,竟然还能出一条活生生的大青虫,这可是新鲜事。大家猜猜,这要证明烹煮才能使事物熟了,而里面的青虫活生生呢?” 醉云斋里爆出一阵笑声,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局了。为首的老大,一巴掌拍在小弟后脑勺上:“蠢货!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为首的人笑着走向前:“别高兴得太早,你这店,迟早是开不下去的。” 按理说事情败露说几句狠话很正常,可苏云染却觉得他这话里有话,似乎……在暗示她什么。 “等等,麻烦先把账结了。一共三两二钱谢谢惠顾。”苏云染拦住了几人,为首的一听吃一顿花了三两顿时就垮了脸。 “你这是什么菜就敢收三两!老子平时点的才比这还要多好几样,也花不到三两!你怎么不去抢钱呀?” 苏云染拿过算盘给他一一说明菜价,她的才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用料。药膳嘛,除了原料新鲜之外,她的药材也是上等货。所以,她敢说值这个价! 况且这几人来闹事,一开始就专挑最贵的招牌菜,不贵就见鬼了。 “我这价格童叟无欺,所以,是三两二钱,不是三两。你少给我一文钱,我都可能要亏本。给钱吧,还是说各位还坚持要是霸王餐?”苏云染给安小乙使了个眼色,要是真闹起来,她这点功夫怕是扛不住这么多人。 为首的人呵呵笑了起来:“老子今天就是吃霸王餐了你又能怎么样?就凭你还想拦着我们不让走?那好啊,那我们就不走了。去,给我砸!” 苏云染这下明白了几人的真正来意,他们是早就确认了梁鹤祯不在店里所以挑这个时候来闹事。 “苏姐姐,怎么办?” 阿青从厨房拿了把菜刀就要跟他们拼命,苏云染拉住了她:“别管,让明天砸就是了。”说着,苏云染还真是一脸淡定。 一手拿账本,一手打算盘,嘴上还不断地念着:“青花云纹碗碟勺一套,二两六钱。药酒两坛,六两四钱。四十年陈酿梨花白一坛,五十两。黄花梨座椅两套,二百两……” 这些人每摔一样东西,苏云染就开始计算。苏云染的声音似乎有种‘奇怪’的感觉,听着听着,他们就有点砸不下去了。 “老大……这都多少钱了?” 为首的老大也有点心慌,这真要赔钱,他们可赔不起。 “好了,小娘们,这就是花钱买教训知道吗?以后看到我们来,懂点事!我们走!” 话音落下,一把剑从他脖子边划过。吓得他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一旁的小弟在宫中嚎叫声中纷纷倒地。 苏云染松了口气,梁鹤祯回来的很是及时。要是再晚一些,她就要自己动手了。不过她并不想轻易在人前使用一方谷的手段,那是她将来的保命的底牌,所以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在人前轻易使用。 那为首的老大过了好半天总算是回过神来了:“你……你们想干嘛?光天化日之下就……” 苏云染冷笑也是很帮他说下去:“光天化日之下吃白食也就算了,还砸我店铺,这笔账我们关起门来慢慢算!” 今天的生意是被彻底搅黄了,刚才他们砸铺子客人都跑光了,也没有谁会及得把饭钱留下。所以这笔账,还得算在这几位的头上才行。 “阿青,关门,放狗!” 阿青将大门关上,安小乙挠挠头:“掌柜的,咱们没有狗呀?” 苏云染轻咳一声:“我也就是那么一说,烘托一下气氛。去,把他们都绑起来。” 梁鹤祯坐在几人面前,面色冷峻:“是谁让你们来砸店的?” 几人不说话,梁鹤祯又问:“就不怕我们报官,直接送你们去衙门吗?” 几人冷笑一声,气焰瞬间又嚣张了起来。而梁鹤祯与苏云染对视一眼,看来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县令给你们什么好处了?”苏云染突然问到。 第一百二十四章 声名鹊起 “出来!苏云染你给我出来!大家快来看呀!醉云斋的饭菜吃死人了!” 阿青急急忙忙跑进来:“苏姐姐,外面又有人来闹事了。抬着一个人,说是在我们这吃饭吃死的。” 苏云染看了一眼梁鹤祯:“你留在这审他们,我去会会。” 苏云染刚走出去,一个妇人就冲上前来,一上来就想对苏云染拳打脚踢。不过都被阿青和安小乙给隔开了,阿青愤愤道:“凭什么动手打人?你们上门闹事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妇人一脸尖酸刻薄,指着苏云染道:“我不知道王法,难道你们就知道王法吗?我公公今天早上还好好的,就是过来吃了你们一顿饭,回去就突然口吐白沫咽了气。你想要王法是吗?我么也想要王法!” 另一名中年男人气势汹汹走了进来:“别跟她废话,一条人命没了,老子今天就让你们都陪葬!兄弟们,给我砸!” 安小乙和阿青想阻止,苏云染拉住了他们:“不用管,反正今天已经被砸了一次,现在也不剩几样完整的了。” 阿青气坏了:“那也不能让他们这样放肆呀!苏姐姐,我们报官吧!” 那妇人好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立马撸起袖子笑道:“报官是吧?好啊,你个杀人犯,到了衙门先让你吃板子再要你的脑袋!走,大伙都给我们做个见证,我看这杀人犯还要怎么狡辩!” 那妇人冲过来就像摁住苏云染,不过苏云染一个转身绕了过去,快步走到地上那‘死人’面前。 苏云染一手把脉,一边仔细看这人的长相。今天才来过的客人,她大概上都有些记忆,这人的确是来过没错。但他点的菜,都是十分温和且寻常的药膳,就算是本身有什么疾病,服用了这种药膳也不会引起冲突。 最重要的是……这人根本就还没死! 苏云染当机立断想用银针施救,然而刚那出银针就被那中年男人冲过来推到:“尸体你都不放过!果然是个毒妇!” 苏云染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说这人是吃了醉云斋的饭菜死的是吗?那好,你把人一起带上,待会让仵作断断。” 一路引来不少人围观,苏云染跟个没事人一样走在前头。 阿青拉拉她的衣袖:“苏姐姐,真的不用叫上梁大哥吗?” 苏云染摇摇头:“不用,这事还有转圜余地。放心,我自己能搞定,他还需要从那些人口中问出有些事情。不过,我大概已经猜到最后的答案了。” 阿青一脸不解,苏云染回头看了一眼气势汹汹的夫妻两。 那妇人瞪了回去:“看什么呀?你以为你今天还跑爹了吗?我可告诉你了,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得偿命!” 苏云染收回目光,这夫妇两看起来并不富裕,今天那老人来醉云斋的时候她就有些狐疑的。醉云斋她是想打造成私房菜馆,所以价格比一般的食肆都要贵一些。 她还记得那老人穿得十分寒酸,浑身上下都着这补丁,而且点菜的时候他也很小心翼翼。因为菜单上她都明码标价,所以他每点一道菜都在计算总价,这样看来是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这夫妇两从头到尾都只是来闹事的,连一句关心老人的话都没有,只说着要她偿命。从事发到现在,他们根本就没有去看大夫而是直接送来了醉云斋。 一般闹事的都不愿意闹到公堂去,他们夫妻两却十分乐意,这说明……他们心里很有把握。有把握在县令哪里得到保护,所以这一出,或许本身就是县令的手笔。 县令这么做是为了给女儿出气吗? 这也说得过去,毕竟之前的事他根本找不到一点证据证明事情跟她有关。所以明的来不了,就来暗的。 公堂之上,县令似乎早就等着他们,早早就穿戴整齐坐在椅子上拍下惊堂木:“堂下何人,报上名俩!” 衙役整齐一声威武,她还没跪,直接被一旁的衙役给推了一把。 “苏姐姐,你没事吧?” 苏云染摇摇头,大事没有,就是膝盖可能要肿了。 “大人,这是小民的诉状。小民邢大成要状告醉云斋老板苏云染!我父亲中午去醉云斋吃了中午,回去之后不久就开始抽搐,很快就口吐白沫断了气。大人,你要为小名做主啊!” 邢大成夫妇两一改之前嚣张跋扈的样子,这会哭得还真像个孝子贤孙。 县令看完状纸,看了一眼苏云染,却发现她表情淡淡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真的到了这种时候还面不改色。 “苏云染,你可认?” 就算是跪着,苏云染也挺直了腰板:“认什么?” 县令眉头一皱,以前对这女子印象不深还以为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家女,但没想到还真是个伶牙俐齿的主。不卑不亢,还真有几分风骨。 难怪女儿会栽在她手里,看来他们都低估了她。 “你的饭菜吃死了人,你说认什么?”县令的惊堂木一拍,一脸威仪地看着她。 苏云染依旧一脸从容地迎上去,脸上带着三分笑容,只是那目光竟带着一丝嘲讽。 “大人,这可是人命案子。我朝对人命案子的审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随意了?还是说,现在朝廷官员的选拔门槛很低?”苏云染话中的嘲弄不加修饰,县令顿时感觉被她一个无形的巴掌打得脸火辣辣的。 惊堂木再次拍响:“放肆!大胆刁妇,竟然妄议朝廷!” 苏云染冷笑一声:“我可没有妄议朝廷,我只是就事论事。大人如此恼羞成怒,是被我说中了觉得颜面扫地吗?那可就是自己心虚了,那心虚了不就等同于承认大人你办案毫无章程吗?一件案子呈堂,大人是一不看物证二不问人证,上来就要我认罪,我当然不能认了。” 大堂外来了很多看热闹的百姓,这种时候当然也要议论上几句。 县令顿时觉得颜面荡然无存,可在总目睽睽之下,他现在要是给苏云染用刑,那就更加落人话柄了。 忍了,这个刁妇,你的苦头还在后头别高兴得太早了! “仵作!验尸!” 仵作走了出来,在‘尸体’上是左看看右看看:“大人,此人是中毒而亡。具体是中了什么毒死的,卑职还需做进一步的勘验。” 县令点点头,进入了例行询问的环节。反正都是问苦主的话,跟她没什么关系,只是跪得腿脚有些发麻了。 不得不感概一句,这年头有权势还真是王道。 县令有宣了人证,好几个人都看见了那名‘死者’中午在醉云斋吃的饭。 县令惊堂木一拍,把苏云染飘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苏云染,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苏云染跪得实在是受不了了,直接坐下了:“大人,你这句话用词不当啊!应该是‘你可有什么话要说’?而不是‘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要说和可说,这里面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县令忍了,反正惊叹苏云染进了衙门就别想出去了! 苏云染有些费劲地站起身:“我当然有话要说,而且是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话。你们说他是吃了我醉云斋的饭菜中毒而亡是吗?仵作,你也确定了是吗?” 那夫妻两份肯定地点头,而那仵作倒是很实事求是:“的确是中毒而亡,但究竟是吃了什么中毒的,现在下定论还言之过早。” 苏云染轻笑一声:“那要是我说,他根本就没死呢?那这罪名是不是压根就不存在了?” 县令笑了出来:“狂妄妇人!在这公堂之上,众目睽睽这下你还想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不成?” 苏云染耸耸肩:“你们说他是吃了我做的饭菜才中毒死的,那我问你们,他是在吃了醉云斋的饭菜多久之后开始出现中毒迹象?”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好家伙,夫妻两竟然没把口径统一。 邢大成忙解释道:“是一个时辰,我记错了!” 苏云染又笑着问:“那你们再说说,从病发到死亡,这个过程又用了多长时间?” 这次邢大成瞪了妻子一样,他妻子闭了嘴,他道:“一盏茶的功夫!” 苏云染又笑问:“一盏茶的功夫,既然这个过程也不算短,那他们怎么不把人送去医馆呢?按照你们说的时辰计算,这老者是在一群吃霸王餐的人在醉云斋闹事之前离开的,也就是未初。一个时辰之后毒发作,也就是申初。一盏茶的功夫人就没了,你们不送人去医馆,而是等到差不多申末才将人送到醉云斋闹事。” 苏云染停顿了一下,看这这夫妻两的面色已经有些惊慌起来:“你们这行为,可不合理呀!” 邢大成还是要挣扎一下的:“我们……我们那是悲痛过度,一时慌了手脚才没有一早上门要你们偿命!” 苏云染摇摇头:“是吗?悲痛过度?大人,还请传几位证人,让大家都了解了解这对夫妇是如何的悲痛过度。怎么了大人,我应该也有权请人证吧?” 县令无法,几位人证被传了上来。都是邢家的左邻右舍,安小乙暗中对苏云染点了点头。 县令惊堂木下,大声地说了一边,公堂之上若敢做假证是要遭受刑罚的。说来说去,都透着一股威胁,不过这些人证都是老实人,不亏心就不惧怕。 “回大人的话,我等皆是邢家的左邻右舍。邢大成夫妇平日里对其父多是辱骂甚至动手打他,我们左邻右舍都习以为常了。” 还没等县令开口,苏云染直接道:“县令可是还有疑虑?” 县令撇撇嘴:“此事只能说明二人平日里不够孝顺,却不能洗清你的嫌疑。” 苏云染点点头:“那好,接下来就请最关键的人证为我洗清嫌疑。” 说着,她拿出了银针在老者身上几处穴位刺去,又拿出一个瓷瓶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仵作一脸诧异:“这人都死了,这药也消化不了呀?” 夫妇两本想阻止的,不过苏云染当然会用两人做贼心虚来要挟县令去制止他们。施针很顺利,过了一会,老者的手指动了一下。又过了一会,老者突然睁开眼睛,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苏云染再去把脉,毒都已经逼出来了。 收回银针,苏云染柔声问:“觉得怎么样?好些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老者有些懵:“我……没死吗?” 苏云染勾起一抹笑容:“当然,你死了,我可就要背黑锅了。”说着,她忽然往老者胃部按压。 老者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吐了出来。 公堂上众人的表情不一,大概也只有苏云染和仵作很淡定地看着他的呕吐物。 “仵作,我醉云斋只做药膳,主食也是米饭和粥。你看这馒头,这可不是在我店里吃的。” 仵作点点头,用银针在馒头上试了一下,果然发黑了:“大人,使人中毒的,是馒头并非药膳。” 苏云染这会倒是高看了仵作一眼,虽然刚才那毒性霸道使得脉象微弱他没有察觉出来,但他很公正。 没看出来是水平问题,看出来却装作没看出来,那就是人品问题了。这仵作,至少还是有良心的。 “老人家,你儿子儿媳妇如此待你,你还要替他们隐瞒吗?我国以仁孝治天下,却出了这样两个弑父的畜生!” 老者哭了起来,那是他儿子,他唯一的儿子。下半生就指望他了,可是……他要他的命啊,还有什么指望?可是,他的唯一香火了,难道还能让香火断了吗? 老者哭着摇摇头:“大人,这馒头……是我在路上捡的。” 苏云染长叹一声,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夫妇两也松了一口气,邢大成心道,还算这老东西识相! 县令是真没想到事情竟然还能扭转过来,可恨啊!差一点就能让苏云染彻底翻不了身,可没想到她竟然还学了一手好医术能起死回生,如此了得! 惊堂木再次拍下,此番就像是个闹剧一样落幕,不过苏云染能起死回生的医术却开始声名鹊起。她的醉云斋药膳,更是到了火爆了起来,也算是因祸得福。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家子戏精 衙门后堂,梁鹤祯不知道何时已经坐在后堂等着了。 县令正一肚子火气,见到他愣了一下,随即却笑了出来。果然是梁鹤祯,不费他折腾这些,最后倒也没有白费。 “鹤祯呐,你可算来了。之前让方洋去见你,他说你拒绝得很坚定。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回来,毕竟你前途无量,要是不走仕途就埋没了。” 县令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吩咐人又是端茶又是上点心的。梁鹤祯冷笑一声:“大人,我今天的来意你很清楚,这也是你这段时间针对醉云斋谋划一切的原因。” 县令没有否认,明人面前不说假话,目的已经达到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无论是之前的砸店闹事,还是后来的吃‘死人’的事,这些都是县令一手安排的。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明确地告诉梁鹤祯,在洪洋的地界上他说了算。 他给脸让他回衙门当差,这是看得起他。识相的就乖乖回来帮他出谋划策,不识相,那就让醉云斋永远‘有事’。 很显然,县令这一把是赢了。 县令走过去拍拍梁鹤祯的肩膀:“你也不要怨我,说到底这是一件共赢的事。等使团离开之后,我会呈文给内阁,你会得到破格的提拔。鹤祯,这样的事可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的。” 梁鹤祯冷笑一声:“如此说来,我还得感谢大人了?” 县令笑了笑,他知道梁鹤祯心里有怨气,不过那都不要紧。对他来说,现在他的计划才正式开始。 上了他的船,就别再想轻易下船。 苏云染忙得不可开交,根本都没有注意到梁鹤祯什么时候离开的。这几天的风平浪静总让她有点不安心,这感觉像是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总是风平浪静。 好不容易有会喘气的功夫,苏云染站在床边又头疼起判官交代她的事情。 早已灭国的月尘国,离大启遥不可及,这简直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嘛! 要不,再找判官商量商量? “苏姐姐,在想什么呢?怎么看起来忧心忡忡的?”之前闹事的接连不断也没见过她这么忧心,现在生意好得不得了,她却一脸苦闷起来了。 苏云染挠挠头,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做到。先不说去月尘国的路途遥远了,就说身份文牒也是件很棘手的问题。 再说了现在大邢国还很乱,去月尘必定风险不小。她只靠一手毒药怎么跟拿刀剑的人硬刚?不行不行,还是太冒险了。 “苏姐姐,你很热吗?怎么都出了一身汗了?”阿青一脸古怪地看着她,这天气已经很凉了,外面风呼啸而过不停歇。 “梁大哥回来了,那我先出去忙了。”见梁鹤祯进来,阿青很自觉地退了出去。 “相公,你这是刚从外面回来?” 梁鹤祯拉着她坐下,面色略显凝重:“有件事得跟你说一声,那天方大哥过来说的事我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我决定还是先回衙门帮忙,至于以后怎样以后再说吧!” 苏云染淡淡一笑,拉住他的手道:“相公,我不傻,我能看得出来之前闹事的人都是县令的手笔。他这么做,就是为了逼你去衙门当差。虽然我不太能理解,这洪洋人那么多,为什么就非得要你去。我也明白官字两个口,我们无权无势不能跟当官的硬碰硬。但是,我们也还有人脉,你要是不愿我可以去找张老爷的。” 梁鹤祯摇摇头,他自然知道苏云染很得张老爷子的喜欢,还有一个安抚使夫人的干姐姐。她背后的确还有关系,可张老爷子毕竟不在当朝,若非大事不宜随意干涉县官。而安抚使远水难援,而且他跟县令也并非直属关系。 “其实去也没有什么,身在衙门,反而更能护住你。” 苏云染却反问:“那相公你考虑过自己吗?你自己究竟愿不愿意去?要是你不愿,大可不必勉强自己。要是县令非要找茬,我们也不是真的走投无路的。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也有底牌的。” 梁鹤祯手指在她额头轻弹:“对朝廷命官用毒,这影响很大,不可乱来。再说了,我去衙门也能盯着点,也不全是坏事。” 苏云染没有在劝,毕竟梁鹤祯做的决定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既然相公都已经决定了,那我们今晚回去一趟吧!也让爹娘知道这个消息才好。”自从醉云斋重新营业后,两人回去村的时间就少了很多。总是忙到很晚才关门,干脆就不回村里住了。 梁鹤祯套上马车,两人决定早一些回去。上街买了不少粮食一起带回去,回去的路上苏云染忽然就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相公,你去衙门之后可一定要小心些县令和欧阳琅姝。在那衙门就避免不了会跟她碰到,我总感觉这次县令让你回去,很可能是跟欧阳琅姝有关。你说,欧阳琅姝是不是到现在都还没放弃对你的执念?县令会不会也想撮合你们?” 说到这,苏云染忽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如果她猜测的是对的,县令想撮合梁鹤祯和欧阳琅姝,那她岂不是显得很多余? 多余的人是不是就该被……抹杀? 梁鹤祯似乎已经猜到她心中所想:“不用担心,我护防着他们。接近他们也是方便弄清他们的意图,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苏云染点点头,放下帘子可依然愁眉不展。 她对梁鹤祯是放心的,但欧阳琅姝的确是太烦人了。县令要出手撮合,难道是因为现在欧阳琅姝的名声不好,所以他也只好将就着把女儿塞给一个看起来至少有前途的男人? 对啊,要不然县令怎么会非要梁鹤祯去衙门当差呢?这次接待使团的差事若是做好了,就有破格提拔的机会。这样一来,县令就等于把女儿嫁给了一个他一手提拔的‘潜力股’? 别说,县令这个如意算盘打得还真是…… 马车刚进村,就听见村口热闹得很。 “小染!”姚春景远远瞧见是他们的马车,就朝他们跑了过去。 梁鹤祯拉了缰绳,苏云染从马车里钻出来:“春景,怎么了?” 姚春景一脸着急:“不好了,你奶奶跟你娘还有你妹妹来了。说是你爹赌钱又欠了好多债,上门要钱呢!婶子让我拦住你们,他们现在还在梁家赖着不走呢!” 苏云染揉揉额头,苏家人还真是……一个个的怎么就不能要点脸呢? 苏云染摇摇头:“他们要是真逼急了,照样也会找到镇上去。躲是躲不过的,那就去看看他们又要耍什么花招吧!” 春景劝不住也就没有再勉强,反正她也觉得苏云染比自己可有主意多了。 “那……你们自己小心些,我看他们那架势今天要是拿不到钱就死活不会走的!要我说,他们八成也是听说了你们的药膳生意做得好,所以打起这主意来了。” 苏云染了然了,不过苏家人想从她的身上扣出钱来,只怕还有人也不会乐意的。 苏云染已经有了注意,梁鹤祯只是从她脸上的表情就能解读出她的状态:“看来,娘子已经有对策了。” 苏云染趁着没人注意,飞快地在梁鹤祯脸颊上亲了一口:“知我者相公也!” 苏云染这举动倒像是恶作剧一般,可梁鹤祯心里却乱得很。好不容易才能自己心如止水,等着她长大等她十六岁。可有人呐,偏偏就是不老实,这考验可真是要命。 马车还没进家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各种鬼哭狼嚎,苏云染让梁鹤祯直接把马车拉到后远去,免得让苏家人看了直接上手抢。 “女儿啊!你可算回来了,你快看看你可怜的爹娘吧!”王氏抹着眼泪就往苏云染身上扑。 苏云梨也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姐姐,你可要救我呀!” 然而苏云染跟个陌生人一样面无表情,两人这么卖力的表演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好改变了戏路。 “女儿啊,让娘看看,你可还好呀?听说你落了悬崖,都说你已经死了,爹娘可伤心了好久啊!”王氏哭了半年,还是得不到苏云染的一点反馈。 脸上还得继续悲伤着,心里却已经张牙舞爪把苏云染骂了个遍。 “娘,别哭了,姐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还要沾姐姐的福气呢!云梨好生羡慕姐姐,可惜云梨没有姐姐那样的好命。苏云梨说着,又开始泪眼婆娑了。 苏云染挑了挑眉:“很担心我?要是真担心我,难道不应该是知道我活着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过来看我吗?” 母女两被她的话给噎住了,还是李氏反应快,抹着眼泪却笑道:“云染,你要知道,我们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事的。” 苏云染冷笑一声:“哦?上河村的消息传到下河村,竟然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哎呀,现在下河村的消息都这么闭塞了吗?” 李氏只能继续圆自己的话:“是啊!消息是传得慢了些,不过好在你平安回来,我们就放心了。也不辜负我们日日对天祈祷,这才让你平安回来了。” 苏云染是真的想笑了,李氏的意思是,都是她的祈祷才让她平安回来。这一家子戏精啊,自编自导自演,全才啊! 苏云染看了看天色:“你们也已经看到我平安回来了,这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李氏差点就要爆粗口了,被王氏拉了一下忍了下来:“云染啊,我们这次过来其实还有点别的事。” 第一百二十六章 都是苏家女儿 苏云染也是真的服了苏家这帮人,上次闹掰的时候撂了狠话,现在又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王氏抹了抹眼泪:“女儿啊!你可一定呀救救你爹呀!” 苏云染却没有理会,直径越过她去给傅绵娘行礼:“娘,我们回来了。这几天我们不在家,你们可都好?爹呢?怎么没见他在家?” 傅绵娘拉着她坐下,递给她一碗茶:“我都听人说了,这额短时间你们事情多,忙坏了吧?我们在家能有什么事,你们不用记挂家里,离得又不远。” 婆媳两这一派和谐,落在苏家人眼里还真是别提有多刺眼了。 “云染呀,你到底有没有听娘说话呀?”王氏怒刷存在感,向前抢过了苏云染手里的茶碗。 “我才是你娘,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报答我们吗?你爹,他现在被人抓走了,对方说了,要是不还钱就只能拿你妹妹去抵赌债了!” 苏云染一脸了然地应了一声:“哦。” 王氏瞪大眼睛:“哦?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你爹他现在正被人关起来毒打呢!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呀?你妹妹要是落入那些人手里,她还能有好吗?” 苏云染笑了起来:“瞧您这话说的,大女儿卖得,小女儿怎么就卖不得了?刚才云梨不是还说我命好吗?要是她也没卖一次,说不定也会命好起来呢?” 苏云梨急得不行:“那这么能一样呢?姐姐你的冲喜过来,梁家人对你又好。再说了,姐夫又是一表人才,你这分明是掉进福窝了!我要是去抵了债,在那帮凶神恶煞的人手里我还能有好吗?” 苏云梨哭了起来,这次是真的伤心,可不是假哭。 李氏一直没有开口就在琢磨着苏云染已经不好掌控了,所以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捏住她的死穴呢? “云染呀,奶奶知道你还在怨我们将你卖了的事。可咱们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亲人,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爹去死看着你妹妹进火坑吧?” 苏云染想着,我闭眼总成了吧? 苏云染掰着刚买回来的花生:“你们可算是想起来我已经被你们卖掉了。我都不知道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从你们把我卖掉的那一刻起,我这辈子是福是祸是生是死都跟你们没有关系。反过来也一样,你们是福是祸是生是死也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王氏忍着,毕竟这一回苏家是真的遭了难了,除了苏云染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云染,当初卖了你也是逼不得已,我们也很伤心。可大家总不能抱着一起饿死吧?再说了,虽然是卖了你,但你看看你如今过得多好!梁家不愁吃穿,公婆对你也好,还有你相公,这世上都找不出比他好看的人了。要不是我们把你卖到梁家,你如今还在跟我们一起吃苦呢!” 苏云染再次被王氏的神逻辑给感动了:“梁家人对我的好,那是我的运气,不是你们给的福气。行了,也别废话了,你们也不用给我扣什么不孝的帽子,毕竟我已经不是苏家人,就是到了官府你们也不占理。” 苏云染把拨好的花生米都推到了傅绵娘面前,傅绵娘拉住她的手道:“需要娘来解决吗?” 苏云染笑着摇摇头:“您放心,我能解决好。”她不愿让傅绵娘掺和进来,什么难听的话尽管对她来,不该让婆婆沾染这些乌糟事。 “说说吧,欠了多少钱。你们也知道,我们梁家可还没分家呢!家里赚的大头都是要往老太太哪里送,我们可没剩几个钱。” 虽然苏云染的话很是不中听,不过她既然已经松口了那就是好事。王氏忙赔笑道:“不多不多,你看你那醉云斋的生意那么好,这段时间肯定没少赚。你爹呀,就……就欠了三……三百两!” 苏云染一口茶喷了出来:“三百两!还‘就’欠了三百两。三百两还不多,原来苏家这么富,三百两都不觉得多呀?” 李氏一胳膊肘就把王氏推过一边:“云染呀,你娘嘴笨她不是那个意思。这事也怪你爹,他也是被人给骗了。你看你店铺的生意那么好,拿出三百两应该不成问题吧?” 苏云染笑了:“三百两不成问题?你们怕是搞错了吧?我回来还不到一个月,醉云斋重新开张之后是接二连三遇到闹事的。店铺也被砸了,还被人闹上了公堂。你们要是说欠了三十两,我还能去想办法找人借,三百两对不住我也没有办法。” 王氏着急啊:“别呀闺女!要是没有三百两你爹可就真没命了。” 苏云染目光望向了苏云梨:“怎么会呢?不是还有云梨吗?” 苏云梨惊恐地瞪大眼睛:“苏云染!你……你……你如此无情,那就休怪我无义!” 苏云染还纳闷这苏云梨这是想干什么,结果就瞧见她冲了过来,衣袖里藏着一把刀。 然后还没等她接近苏云染,已经被梁鹤祯一脚踹了出去。 “在我梁家要杀我梁家的人?你们苏家还真是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小染愿你帮你们,那是她心善,她要是不帮,那也是理所当然。” “没事吧?可有伤着?”梁鹤祯一脸关切地问到。 苏云梨的白眼都快翻出天际了,她连苏云染的衣角都没有碰到,梁鹤祯竟然还问苏云染伤到没有? 苏云染摇摇头:“相公,我虽然有心,但真的无力。三百两银子,他怎么就敢赌!相公,那毕竟是我爹,要不看在我的份上,咱们去找祖母要点吧!” 苏云染正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梁鹤祯,谁想,她这话音刚落,一道尖锐的声音就传来了。 “混账东西,想要我梁家的钱,你想都别想!”来人正是蒋氏,三婶蒙氏扶着她走了进来,两人都是一脸的不高兴。 这种时候蒙氏当然也要出口讽刺几句的:“鹤祯媳妇呀,虽然你不是嫁进我们梁家的,但我们也没把你当下人看待。你说你没事就把娘家人引过来要钱,这不合适吧?我们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王氏和李氏听到这话又泄气了,不过这种时候谁还要脸皮呢? 李氏笑道:“亲家,这话就不对了。他们小两口感情好,我女儿自然就是梁家媳妇了。既然是正儿八经的媳妇,那……帮衬一下娘家也是应该的嘛!” 蒙氏笑得十分妖娆:“正儿八经的媳妇?你可真会说笑,那白纸黑字分明是我们梁家买回来的丫头。一个丫头,也配帮衬娘家?你们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梁鹤祯有些忍不住要反驳,不过被苏云染给拦了下来。她故意让梁鹤祯去找梁庆宇,让他去给蒋氏透露苏云染打算从梁家拿钱补贴娘家的事。 蒋氏和蒙氏的话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反正她的目的就是要让苏家人知道,想要她的钱,也得先得蒋氏点头了才行。 苏云梨结结实实挨了梁鹤祯一脚,坐在地上疼了好久才缓过来。虽然眼下她才是最希望从苏云染这里拿到钱的人,可是听见蒋氏和蒙氏这么贬低苏云染,她心里又觉得好生痛快。 “梁家奶奶,我们不拿梁家的钱。我姐姐开的醉云斋可没有拿梁家的一分钱,既然这样,我们也只是想拿醉云斋赚来的钱。” 蒙氏掩嘴笑了起来,一双眸子写满了嘲弄:“梁家的钱,醉云斋的钱。你怕是没睡醒吧?她苏云染都是我梁家的人,何况她赚来的钱?就是一文钱,那也姓梁!” 苏云梨被堵得没有话说了,苏云染一脸爱莫能助:“你们也看到了,这而家里始终是轮不到我说话。既然奶奶不同意,你们还是另想办法吧!再不济,不是还有云梨嘛!一个女儿是卖,两个女儿不也是卖吗?” 苏云梨红了双眼,也不知道是急红了眼还是气红了眼:“苏云染我跟你能一样吗!” 这一瞬间苏云染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气息:“都是苏家的女儿,怎么不一样了?” 苏云梨嘴快:“你不过是个野……” 王氏一巴掌扇了过去:“胡说八道什么!你姐姐一定会想办法的帮你的。云染,算娘求你了,你就想想办法吧!” 王氏和李氏干脆直接把蒋氏两人给屏蔽掉,专心主攻苏云染:“是啊云染,奶奶都一把年纪了,要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也不会舔着一张老脸来求你。” 苏云染沉默了,刚才苏云梨没说完的话应该是……野种吧? 王氏那一巴掌实在是过于欲盖拟彰了,或许苏云梨说地没错,都是苏家女儿,并不一样。一个可能是亲生的,另一个可能是捡来的。 只有这样或许才能解释得了当初卖她的时候,他们是那么从容甚至不带一丝愧疚。可如今的境地换成了苏云梨,他们就豁出脸面也要保住苏云梨。 往事忽然一幕幕在眼前飘过,有种莫名的情绪涌了上来。她在脑海里看见了苏云染的成功过程,一幕幕似乎都是踩着荆棘过来的。 苦涩、悲痛、愤怒…… 这情绪不属于她,是那个苏云染留下的情绪吗? 梁鹤祯觉察到了她有些不太对劲,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没事,有我呢!” 苏云染再抬起头来已经,那些情绪都平复了下去:“求人不如求己,你们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说着,她走了出去,走到苏云梨身边,在她耳边很轻地说了一句话。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金孙 苏家人什么都没有捞到,虽然不甘心,但蒋氏和蒙氏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几番较量之后,李氏和王氏彻底败下阵来。 想从蒋氏手里扣到梁家的钱,整个上河村的人都知道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把苏家人气走之后,蒋氏还得絮絮叨叨把苏云染骂了一通。最后当然也不忘记跟她清算一下二房应该给中公的钱,至于醉云斋的盈利嘛,她知道醉云斋所有的开支都是赵夫人出的钱,所以也不敢直接打这心思。 不过,苏云染作为经营者,生意好当然也得有一份提成不是?那这份提成,当然也要算在梁家的账上,可不能让她私吞了。 这一点上苏云染也算跟蒋氏达成了共识,毕竟没有分家,这一点上还是免不了要被蒋氏吸点血的。不过大头保住了只是去了一些零头,她也就不想计较什么了。 蒋氏拿着十两银子开心地走了,傅绵娘有些心疼她,还怕她不高兴宽慰了她几句:“等你公公到了岁数,我们立马就去衙门把家分了。这几年就再忍忍,委屈你的了。” 苏云染摇摇头:“娘您放心,我不委屈。就当是花钱买个清净,咱们一家人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入夜,累了这么多天苏云染早早就洗了澡钻进被子里去。这天是越来越冷了,看来她得回空间里种些棉花了。 在这种年头冬天冻死人是常事,所以她得提前准备起来。 说干就干,粮食她是囤够了,这么多粮食已经够他们一家人吃好几年了。把水田放干,准备种棉花。 她正忙着锄地,富贵突然咬出了她的裙摆:“富贵,你要干嘛呀?” 富贵好像是拉着她到药田去。 好吧,虽然富贵一向都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但它可从来都没有乱吃过她的药草。就凭这一点,就该夸它聪慧了。 “富贵,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呀?” 富贵松开了她,哞哞叫了几声。苏云染这才发现,富贵拉着她竟是来看这棵被独自放在一角的小树苗。 “长出新叶了!绿色的,枝桠的颜色也变浅了很多。难道是毒素渐渐在褪去?不会渗出来吧?”从逐越国带回来的那颗树苗已经恢复了生机,但她有些担忧因为浇灌的时候,会有泥土渗出影响到空间里的土质。 以防万一,她还是决定要小心为上,从周边的收集了一些泥土,直接往技能空间奔去。 从泥土里析出的水并没有发现有毒术,这让苏云人松了一口气。再观察一段时间,要是树苗可以完全恢复正常,她就给师父去封信。 不过她之前就有担心过一个问题,怕是中和泥土里毒术并不是她调配的药汁起作用,而是空间里的水。所以,她还在技能空间的菜园里弄了个实验室。 同样的药方,一个用普通的水熬煮,一个用空间里的水熬煮。这个观察过程有些漫长,不过今天她对比了一下发现,空间里的水的确是很神奇。 同样的药方,用空间里的水析出泥土里的毒术是要多一些也快一些。不过普通水也是有效的,这才是真的让苏云染松了口一起。 地还没翻多少,苏云染已经感觉累了,躺在地里竟然直接睡着了过去。 梁鹤祯回房时还担心她会因为苏云梨的一句话钻牛角尖,哪里知道她早就梦周公去了。 没有多想就好。 梁鹤祯蹑手蹑脚地爬上床吹熄的蜡烛,月光盈盈透窗,他枕着自己胳膊看着苏云染的睡颜。 有一瞬间,他有些恍惚,前世孤独了太久,所以今生格外害怕得而复失。 苏云染天刚刚亮就爬了起来,村里也就只有公鸡在叫得勤。 等她和好面,村子里的炊烟已经到处可见了。 “小染,怎么不多睡一会。”傅绵娘和梁二海是劳碌命,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理钟,就是想睡了懒觉自己也睡不着了。 苏云染有些羞愧,做人儿媳妇其实她做过的早餐不多。 “昨晚睡得特别好,今天可算能早起。一会我做馅饼,爹娘都好久没有尝尝我的手艺了。” 傅绵娘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心里却若有所思,像是做了再三的斟酌,她终于还是没忍住走近厨房悄悄问:“小染,你跟祯儿也成婚这么长时间了,这肚子怎么都还没有动静呢?” 苏云染刷的一下耳根都红了:“我……” 看她那窘迫的样子,傅绵娘拍拍她的手道:“娘也就是随口问问,你不要有压力。孩子也是讲机缘的,可你懂医术,也会调理身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自己可比马虎了。” 苏云染脑袋垂得更低了:“娘,我知道了。” 傅绵娘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说。有些事点到为止就可以了,逼得太紧反而不好。 腌制过的肉沫做馅,煎到两面微黄,将馅饼中间破开一个洞往里面灌入了鸡蛋。待鸡蛋在馅饼里熟透,两面金黄,最后面上撒了一层黑芝麻和葱花。 香气扑鼻,光是闻着就知道肯定好吃。 配上自己晒干的盐菜做汤,放入一点辣椒粉,这微酸带辣,很是解腻。 梁二海一口咬下去,酥脆的口感忍不住赞叹:“小染这手艺是越发好了。你娘以前煎的馅饼呀,那叫一个……” 话还没说话,他就接收到了傅绵娘充满威胁的眼神,他轻咳一声笑道:“你娘的馅饼也是特别香。” 苏云染掩嘴偷笑,其实她听梁鹤祯说过,傅绵娘的厨艺委实……很一般。特别是做面食,也不知道为什么永远不发面,做出来的东西都是硬邦邦的。 父子两是谁都不敢说真话,这么多年也就这么吃着。两耳还是真的太久没有迟到这么好吃的面食了,所以一时激动就差点说漏嘴了。 “爹、娘,等过了农忙这段时间也就空闲下来了。要不,你们跟我们一块到镇上住一段时间好不好?”虽然说镇上到村子不远,可他们一忙起来就很难天天都回去。放这两人在家,终归是不太放心。 傅绵娘和梁二海相视一眼笑道:“不用了,我在村子里乐得悠闲。到镇上去我还不乐意呢!太吵了。” 梁鹤祯也明白她的心意:“无妨,爹娘是闲不下来的。等以后有孙子带了,不用你说他们自己就搬去镇上了。” 苏云染瞪了他一眼,这人还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刚刚才被婆婆问了孙子,这会他好死不死又提这个,是存心让她尴尬是不是? 傅绵娘笑了出来:“是啊,还是祯儿懂我!所以啊,你们两得加把劲,早日让我抱上大金孙我来带!” 去镇上的路上,苏云染闹别扭故意不理他,梁鹤祯却是一点自觉性都没有。她不理会他,他就偏要说话,一路上都在自言自语。 到城门下,梁鹤祯忽然停下了马车:“娘子,你今天是约了苏云梨吧?” 这下苏云染是不能再装作听不见了:“你怎么知道的?你该不会是诈我的吧?” 梁鹤祯摇摇头:“我猜的。虽然没有听见跟她说什么,但昨天她无意中漏的那一嘴,已经足够引起你的怀疑了。应该说,你在更早的时候就有怀疑过吧?如果是亲生父母,也不至于狠心到这种地步。” 苏云染点点头:“其实我也并不是一定要自己的身世,我只是想确定自己跟苏家人没有血缘就足够了。” 梁鹤祯回头握住她的手:“我不在乎你是谁的女儿,你只是苏云染,是我娘子就足够了。” 苏云染听着心里很暖,算了,她不跟他生气了。 送她到醉云斋,梁鹤祯把卸了马车:“我先衙门了,要是有什么事情让小乙来衙门找我。” 苏云染点点头,本来是没有什么话要交待,但一看他背影就立马想到了欧阳琅姝的脸:“等等,到了衙门,一定不要理她!你越是理会她,她就越是没完没了了。记住了,不准跟她说话!就算是见到了,也要装瞎子,实在不行就绕道走!” 苏云染是激动又担心,梁鹤祯却是笑着离开的。别说,看自家娘子这个醋坛子的样,他心里还挺美的。 苏云染一早就开始忙活起来,她的药膳,菜式最多的都是汤类。煲汤是真的又费材料又费时,所以好几个灶台上都已经煲上了各种汤。 “阿青,你看着点火,文火还得煲上两个时辰。小乙,今天二楼就不要让客人上去了。待会有个姑娘会来找我,你带她上二楼。”说着又开始继续准备其它药膳的配菜。 要送去的几个大户人家基本上药膳都固定下来的,但一周菜式不重复,都是提前订好的。 把这些大客户的菜都准备差不多了,苏云染算了算,苏云梨这时候也该来了吧? 李氏虽然也不怎么喜欢苏云梨,但好在王氏把她当块宝。虽然这时候苏志培还被人押着,但凭苏云梨的脑子应该还是会想到办法离开村子的。 要是连村子都离开不了,那她可真的太让她失望了。 “东家,那姑娘来了。我让她到二楼等了,需要上点什么吗?”小乙过来叫她,她正在院子里挑拣晒干的药草。 苏云染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药碎渣:“还算没让我失望。小乙,去沏一壶云雾。” 第一百二十八章 她的身世 苏云梨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上,可能是因为刚下过雨,不远处的山笼罩在一层云雾之中,空气格外的沁人心脾。 “虽然偏僻了点,不过苏云染还挺会给自己找一处好地方。明明是被卖掉的人,为什么偏偏过得好的也是她。这世间还真是不公平,我怎么会比她命苦?” 安小乙端茶茶走了上来:“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茶,姑娘请!东家马上就来。” 苏云梨心里的不平衡在这一刻急速加剧,看着茶盏中的茶汤,颜色碧绿清亮,那香气更是扑鼻而来。她尝了口,明明很回甘的茶,却在她口中觉得无比苦涩。 苏家能喝得上的茶,也就是自己家院子里种的大叶粗茶。那颜色泡出来,黄不黄红不红,口感还苦。 可是在这之前她觉得能喝上茶已经很不错了,至少苏云染还在苏家的时候,是连大叶粗茶都不配喝的。 呵,老天爷还真是太会开玩笑了。一无所有的人,阴差阳错什么都有了。而她自诩有几分颜色,母亲也从小就告诉她,她将来一定可以嫁到大户人家,不愁吃穿。可现实却是,她很快就要一无所有了。 这不是造化弄人是什么? 轻微的脚步声慢慢走了上来,她回过头,看着变化很大的苏云染,鬓边插着一根金簪。中间的红宝石,格外显眼。 “你叫我来,总不会是想说你想帮爹还债吧?” 苏云染坐到她对面,云雾这茶,就跟这名字一样美。腾起氤氲的雾气,杯中的水和茶叶仿佛成了一壶水墨画。 “这茶叫云雾,你觉得怎么样?” 苏云梨低头看了看面前的茶盏:“云雾,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茶不便宜吧?” 苏云染点点头:“的确是不便宜,不过它值这个价。你看着杯中的山水,是不是跟外面的山水很像。笼罩在云里雾里,叫人看不清,却又有些忍不住想要去拨开云雾一探究竟。” 苏云梨感觉不到她说的什么山水云雾,但她能听得出来,她话里有话。 “你要是找我过来就是为了炫耀你的茶叶,那我就不奉陪了。”苏云梨作势要走,苏云染却淡定地很,端着茶盏又抿了一口。 “怎么,看来你是心甘情愿接受自己即将抵债的货物了?” 苏云梨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一双眼睛淬了毒:“苏云染,你已经赢了,还有必要踩我一脚吗?看我这样,你很有成就感吗?” 苏云染摇摇头:“我对你的结局是好是坏丝毫不感兴趣,我只是想跟你做个交易。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可以救你一命。” 苏云梨虽然不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可现在只有还有一线生机她都不想放弃。她宁愿嫁个村夫,也不愿被卖进赌场,那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你想问什么?” 苏云染嫣然一笑:“你知道我想问什么的。或许应该说,是你想让我问什么。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了不是吗?” 苏云梨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她的确知道了一个秘密,关于苏云染的秘密。但她发过誓,绝对不能说出去。 苏云染见她有些犹豫的样子,轻笑:“算了,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勉强。这十两银子,就当是让你跑这一趟的路费。” 苏云梨的目光灼灼,要知道十两银子都够一家人吃喝一个月了有余了。她就这么随便出手就是十两,三百两银子她就不信她拿不出来。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先给我三百两。” 苏云染垂首轻笑:“你觉得我能拿出十两银子就一定能拿出三百两银子是吗?那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三百两我拿不出。” 苏云梨怒了,拿着茶盏就往地上摔:“苏云染,你耍我!” 苏云染冷笑一声:“耍你?我可没有那个闲心。我说了,我可以救你。” 苏云梨哈哈大笑起来,还说不是在耍她吗? 没有三百两银子,她拿什么来救她? 苏云染白了她一眼:“苏志培被扣押的赌场,是见不得光的地下赌场吧?我相公已经会衙门当差了,而且我这大半年的时间也积累了一些人脉。我这店,你应该也听说了吧,安抚使夫人出的钱。” 苏云梨不知道什么是安抚使,也不知道这个官有多大。但她听苏志培说过,安抚使比县令大。 苏云梨沉默了下来,有些将信将疑。最保险的做法还是拿钱赎人,她说的这些,听着虽然是两全其美,可中间只怕是存在很多难以估计的变化。 这就赌了,赌赢了,就一分钱不花还能救会父亲。要是赌输了,那她进了那个地方只怕是生不如死。 她摇摇头:“你可以说得天花乱坠,但你根本没有办法保证县令一定会出手端了这个赌场。还有你说的安抚使,他不在洪洋吧?就算在,又能卖你几分薄面?” 苏云染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苏云梨还有脑子想到这些。 不过苏云染可不会在这时候退一步,不然就真的显得她很没底气了。 “你若不信,那我也就不勉强了。这天恐怕还有雨要下,那你就早点回去吧!山路不好走,雇辆车回去吧!”苏云染起身,头也没有会走下楼去了。 苏云梨看着桌上的十两银子发愣,放弃吗? 要是不赌这一把,你她可能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她只是要一个答案,其实她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不是吗? 赌一把,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损失的。赢了我就安全,输了,也就是空欢喜一场。 “罢了,就算只有一成的机会,我也要试试。不就是回答一个问题吗?只要不进火坑我什么都可以!” 苏云梨给自己做了最后的决定,她走到楼梯口大喊:“苏云染,你赢了。这一把,我赌了!” 苏云染就知道她最终还是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这就对了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跟我赌,你至少还有希望。说吧!我只听真话。” 苏云梨看着地上摔碎的茶盏:“我一早走了这么远过来,连早饭都没有吃。姐妹一场,不至于连顿饭都舍不得给吧?” 苏云染轻笑:“姐妹?不觉得这词从你嘴里说出来过于讽刺吗?” 苏云梨耸耸肩:“好,不算姐妹的话,那我们现在起码是合作的关系吧?” 苏云染也没有太为难她,或许以前还觉得恨,毕竟自己的家人对她每日都拳打脚踢的。可现在,她释怀了。 “阿青,上菜。” 阿青端了三菜一汤上来,两荤一素,看得苏云梨都直咽口水。家里有多久没吃过肉了?上一次吃肉都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还以为把苏云染卖了,家里的生活就会变好一些,可实际上却是越过越差。 苏云梨在她面前也不需要伪装什么,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 苏云染撑着腮帮子,一派悠闲地眺望远方。 苏云梨吃着吃着,抬起头看到她,忽然就悲从中来。 “苏云染,你该不会是真的被狐妖附体了吧?” 她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苏云染转过头看她:“怎么,你见过狐妖?” 苏云梨噎住,咳了几下才咽下去。灌了一碗汤下去,她才道:“你的变化太大,大到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一个人再怎么变化,别人都还能从她身上看到过去的影子,可你不。以前的你胆小卑微,就是让你睡猪圈你也不敢说一个字。我和云飞怎么打你骂你你也不敢还手,我们偷吃东西,然后说是你干的。你连帮自己辩解都不会,蠢到自己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苏云梨说起这些,似乎已经陷入了过去的回忆当中。儿时最深的记忆,大概都是家人如何把苏云染当牛做马。 苏云染似乎也被她这么一提醒,还真就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我跟你说个故事吧!这个故事叫……丑小鸭。”她说起了童话故事。 苏云梨听完大笑:“你是想说你就是那只丑小鸭?离开了鸭群,你就变成了天鹅?” 苏云染摇摇头:“我想说的是,丑小鸭之所以能变成天鹅,那是因为她本来就是天鹅!” 苏云梨愣了好一会,桌上的三菜一汤已经被她吃得干干净净。 沉默了好一会的她终于开口:“或许你说得没错,你本来就是天鹅。” 苏云染点点头,她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 苏云梨苦笑:“那好像是我五岁那年的事了,我半夜被雷声惊醒,发现爹娘都不在。我就下床找他们,结果我看到他们围在桌子前。那桌子上,摆着好些金光闪闪的金银珠宝。我还以为我看花眼了,我还揉了好几下。” 然后她就听见了他们三人的对话,知道苏云染不是苏家亲生的女儿。她是一个受了重伤的妇人抱来的,那妇人托孤后不久就不治身亡。 苏云梨说到这里,两人还真默契地想到了同一件事。 苏家人对苏云染的态度是从什么时候转变的呢?这么算来是对上了,就从苏云梨五岁那年他们动了那些金银珠宝之后。 第一百二十九章 许你生死相依 其实也是从那一年之后,苏家人对苏云染的态度才开始变地极差的。 “爹娘他们也并不知道那抱着你来的妇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但她身上带了好多金银珠宝。他们救回那妇人的时候,她已经重伤快死了。他们当时也想过等她死了,就直接拿走她身上的金银珠宝,然后再将你卖了。 可是那妇人却说,十年之内必有贵人来寻你,到时候会给苏家更多的报酬。她将身上的所有银票都给了爹娘,要求必须善待你。临终前她还将那些金银珠宝也托付给了他们,而且还很郑重说这些金银珠宝都是给你的嫁妆,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现世。还让爹娘他们发誓,一定会保护好你。” 苏云染笑了:“然而还没等到十年,他们已经按耐不住了。其实你只需要告诉我那妇人就行,说出还有金银珠宝不怕我追究?” 苏云梨哈哈大笑:“追究?金银珠宝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全部花出去了,不然今天也不至于为了三百两走投无路。说出这些,就当时报答你这顿饭了。” 苏云梨站起身,外面又开始下起小雨了。 “其实我对你也没有什么仇怨,说起来应该是你恨我才是。行了,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希望你也能做到你答应我的。” 苏云染淡淡一笑:“我这人心小,装不下对你那点恨。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恨你也太浪费我时间了。” 苏云梨捂着脸笑,可声音听起来却像是哭:“所以,我连让你恨我都不配是吗?苏云染,我觉得你这句话就是在报复我。” 苏云染耸耸肩:“你非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苏云梨放下手,似乎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你不问问,那妇人还留下什么吗?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那妇人全身都是伤,是被人追杀的。或许你真的是贵人命,但你同时也是九死一生的命。” 苏云染拍了拍手:“看来你娘最近是没少在你身上下功夫,现在都会用成语了。” 苏云梨白了她一眼:“有病!罢了,反正都说了这么多了,也不在乎吐个干净。那妇人穿的的衣裳料子极好,而且不是大启国的样式。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你要是没有别的问题,我走了。” 苏云梨没落下那十两银子,外面都下了雨了,她可不想淋着走回去。 正要出门,身后传来苏云染的喊声:“苏云梨!” 苏云梨回过头见她将一把伞递到她面前:“要是淋雨着凉了,怕是十两银子还不够药钱。” 苏云梨也没有客气,拿过伞冷哼一声:“假惺惺。” 苏云染莞尔一笑,对着她的背影道:“你放心,答应你的,我说到做到。” 苏云梨闻言没有回头,但脚步停了一下。再往前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满脸是泪。 “苏姐姐,苏云梨那么讨厌,你为什么还有对她这么好?”阿青看着就生气,好心给她伞她还不领情。 苏云染摇摇头:“就是随便一个陌生人,我也会借他一把伞。这算不得是善举,不值一提。我只是有些欣慰,她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或许人都会在遭遇变故之后,不得不成长吧!” 阿青听得一知半解,不过她觉得苏姐姐看起来心情不错,那她心情也就好了。 “苏姐姐,你真的不是苏家的女儿吗?太好了!我就说嘛,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恶毒的亲人,原来根本就不是亲人!”苏云染没有隐瞒阿青,阿青知道这事却是十分高兴。 “苏姐姐,那你不打算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吗?” 苏云染沉默了良久,从苏云梨的话里她已经知道抱着她的妇人是在逃亡。那么究竟是谁在追杀她?又或者说,真正要追杀的人会不会就是她自己呢? 否则的话,那妇人也不至于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逃命吧? 那妇人会是这原主的母亲吗? 可斯人已逝,她还有必要去追究那些尘封的往事吗?怕就怕这平静的水再次搅动,只会引来当年的追杀者。 苏云染有些回答不上来,原本只想着只要知道自己不是苏家女儿就足够了。 可现在知道带着自己的妇人是被人追杀致死,自己的身世只怕没有那么简单。不简单也就意味着,随时都会有杀身之祸。 “苏姐姐你别烦,这事还得等梁大哥回来再说吧!”阿青见她都烦躁得抓起自己的头发了,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苏云染甩了甩脑袋:“放心吧,我还不至于钻牛角尖。我只是在权衡利弊,追查就意味着打草惊蛇。一个不小心就伤及自身了。” 像是早就已经知道了结果一样,梁鹤祯特意赶了个早跑回来。 两人相视一笑,都已经不需要言语去询问。苏云染端了一壶茶去后院,梁鹤祯坐到她对面很有耐心地等着她说。 “什么事都瞒不住了,本来还想让你好奇一下然后我就吊着你不说。可惜答案你都已经猜到了,我……的确不是苏家的女儿。” 她笑着说,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别样的情绪。 梁鹤祯握住她的手道:“你是苏云染,是我梁鹤祯的妻子,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娘子脸上看起来是风轻云淡,但眉心略显忧愁,看来娘子对自己的身世还是有所顾虑的。娘子是遇到难题了,说出来吧,我来替你分析分析。” 苏云染也没有隐瞒,她之前也的确是不在乎自己究竟是谁的女儿。反正只要证实她跟苏家人没有血缘关系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本来是不在乎的,若是她只是被苏家人从路上捡回来的,那她是绝对不会去追查自己的身世。 可现实并不在她的预料之中,自己是被人追杀沦落到下河村的。 那妇人被杀,若是她母亲,那她岂不是还背负着‘讨债’的重任? 梁鹤祯也沉默了,很显然,这样的身世也不再梁鹤祯的预料之中。 “你说……我该不会是什么外室生的野……孩子吧?然后正房发现了我们的存在,就找人偷偷把我们干掉!”苏云染已经在脑子里开启了各种狗血撕逼的大戏。 梁鹤祯扶额:“首先,按照苏云梨说的,那妇人的年纪很举止,都可能是个刚生产不久的妇人。所以,她肯定不是你娘。但她穿着很讲究,那也就不可能是伺候外室的仆人。” 苏云染被他这么一点还真是反应了过来,刚生产过的妇人,根本就扛不住那样的追杀。 所以那妇人不是她母亲,那会是什么人呢? “那……我会不会是什么犯了罪的大臣之女,然后满门抄斩,就只有我活了下来?”苏云染脑洞是停不下来了。 梁鹤祯拍拍她的手让她安静下来:“苏云梨说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妇人的穿着不是大启国的样式。那么,那妇人最有可能的就是你母亲的奶妈又或者是贴身伺候的嬷嬷。至于家里遭遇什么变故,这的确是无法推断出来。你是什么想法?你想找到他们吗?” 这个他们,自然是指她父母。 苏云染半天都没有回答:“我也不知道,我要是开始查这件事,就很有可能在无意中惊动了当年的派人追杀的凶手。这样一来,我可不就是自寻死路了吗?” 梁鹤祯站起身道:“你若想找,我便陪你找。” 苏云染摇摇头:“我想了很久,我最担心的是对方总有一天会找到我。可我又忍不住抱有一丝侥幸,要是他们当我已经死了,那我不就可以平稳的过一辈子了吗?相公,你说,我是该去追查真相为父母报仇,还是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平安过一生?” 梁鹤祯无法替她做决定,但他平心而论,当父母的私心都更愿意孩子平安无忧吧? 复仇两个字太重,他不愿她也背上这样的重担。 “他们应该是拼死护你活下来,那他们一定不希望你做傻事。或许平平安安,这是最好结果。”他说着,眉头微皱,心思也是无处遁形。 “相公,你怎么了?你也不希望我去查是吗?好,那我就不查,平安顺遂地过一辈子。现在醉云斋的生意这么好,等翻年咱们就把老房子翻新,也让爹娘住得舒服一点。” 梁鹤祯点点头,脸上却写着欲言又止。 “相公,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你看你眉头都皱成什么样了。”她手指在他眉心戳了戳,脸上却笑得很灿烂。 梁鹤祯握住她的手无奈地叹道:“娘子,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将来我会面对很棘手的问题,甚至是随时都没有丢了性命,你……你还愿意在我身边吗?”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然,甚至是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了。苏云人显然是没有一点准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吓到你了吗?没事,我就是随口说说。”梁鹤祯把刚才的话当成了笑话,给了她也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他起身说出去忙,苏云染几步追上去在他身后抱住他:“梁鹤祯,我苏云染是个很小气的人。做我的男人就只能爱我一个,今生今世都只能视我为唯一。我知道这话离经叛道,但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所以,你若许我唯一,我便许你生死相依。” 第一百三十章 这样的傻子你爱不爱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许的诺,不轻易收回。” 梁鹤祯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忧,他或许不该陷进去的,可人心生来就容易‘得寸进尺’。 “你只是还不明白那是一种怎么怎么样的危险,是蚂蚁撼树,是以卵击石,是难以跨越的实力悬殊。会伤会死,不怕吗?” 苏云染依旧靠在他的后背上,脸上很平静,脑子里去却已经构想着无数种将来要面对的绝境。 “你我反问你一句,若是将来我的身世被揭开,当年追杀我的人卷土而来。而我的父母若真的是罪不可恕的恶人,你会抛弃我吗?与所有人站在对立面,你又是否有勇气跟我一起去对抗?” 她顿了顿又道:“我知道那种与世界对敌的处境有多难,可你扛得住吗?我见过很多曾经信誓旦旦的人,可最终他们都败给了现实,中途退出选择放手保全自己。” 她松开梁鹤祯,他转过身看她,这双眼睛是他认为最漂亮的眼睛,充满了对生活的向往永远都充满了生机。可眼下,她的眼底氤氲着一层雾气,有些泛红,盈盈而动是含在眼眶却不舍落下的眼泪。 他没有说话,就这么一直看着她。 “你心里藏着的秘密究竟要藏到什么时候才肯告诉我?我不怕危险,但我怕危险来临的的时候自己一无所知。我知道我现在还没有足够强大到替你做些什么为你分担些什么,但我一定不会拖累你。” 梁鹤祯将她拥入怀里,并不是不信她的话,也不是不愿说。只是他肩上背负的东西,太重太重,还从来没有人会对他说想帮他分担。 “我该拿你怎么办?其实在你救活我之后,我就该放手让你走的。”梁鹤祯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苏云染就知道他心里藏着的秘密一定是很大很大的事,大到一般人都不敢想。 “你……该不会不是真正的梁鹤祯吧?”会不会跟她一眼,借尸还魂?又或者是,顶替了别人的身份活着? 从梁鹤祯的长相来说,后者的可能性很高。这样或者就能解释为什么梁鹤祯的长相过于突出,跟梁家的基因是真的搭不上。 梁鹤祯却笑道:“为什么这么说?”他这么问着,但心里隐隐也对苏云染的身份有了另一种猜测。也许她不是真正的苏云染,不然她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呢? 可模样年纪没有错,她不是假扮的苏云染,那就只有另一种更诡异且荒诞的可能了。躯壳还是这么个躯壳,灵魂却已经不是了。所以,她说的话做的事才会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若是前世他说什么都不会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说法,可重活一世的他还有什么是不能相信的呢? 苏云染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说漏嘴了:“我就是随便一猜,毕竟你跟爹娘都……不太像。准确一点说,是你跟梁家所有人都不像。除非是基因突变,不然你不可能跟血亲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梁鹤祯听懂了,却又不懂她口中的‘基因突变’是个什么意思。 “爹娘……的确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即使有过千万次的猜测,可从他口中得到证实,她还是有些惊讶的。 梁鹤祯轻叹一声,拉着她坐回去:“以你的聪明,是不是早就想到过这一点了?你是除了爹娘之外,第三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虽然奶奶从我还小的时候就已经怀疑我不是梁家的孩子,但一直也没有得到证实。” 梁鹤祯顿了顿握住她的手:“小染,我的命运注定是要颠沛流离,注定了这一生都不可能平安无虞。我知道你热爱生活,即使再苦你也依旧积极乐观。正因为这样,我才不能继续自私下去。我现在有些后悔,或许在一方谷重遇之后,我就不该执着让你回来。留在哪里,或许对你才是最好的。” 风云莫测的日子很快就要到来,他之前发誓自己能保护好在乎的人。 可是现在,他是越发害怕危险靠近他却分身乏术。留在一方谷,或许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苏云染脸色凝重起来,她隐隐已经猜到梁鹤祯的身世很不简单,所以她只有两条路可选。 要么跟着他一起闯,实现他所想。要么离开,四海为家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受束缚。 她的迟疑写在脸上,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信封:“不着急,你还有时间慢慢考虑。等你考虑好了,若是要走,我会送你去一方谷。之后,我会伪造你已死,你从此便不再有任何束缚。” 苏云染想打开信封,梁鹤祯却制止了:“等你想好再打开吧!” 苏云染却气鼓鼓地将他的手甩开抽出了里面的信纸:“和离书?” 梁鹤祯无奈地长叹一声:“这是以防万一,万一以后有人认出你,你便可以说与我早已和离恢复自由身。” 苏云染将和离书撕了:“你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吗?在最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有想过我终究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去周游列国,去开阔视野。可后来,我管不住自己心动了,它跑到你身上扎了根我也就走不了了。所以,你别想丢下我!” 梁鹤祯的心也因这句话而悸动:“这可是你说的!不后悔?” 苏云染摇摇头:“不后悔。” 梁鹤祯:“即使明天面对的是刀山火海九死一生,不害怕吗?” 苏云染昂起下巴:“你在,我就不害怕。” 梁鹤祯摇摇头道:“可我更想你好好的活着,去做你想做的事。” 苏云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生命固然可贵,可若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梁鹤祯,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所以我不想尝试怎么失去。就算明天真的走到了绝路,只要我们还在一起,或许这辈子也值了。” 她看着梁鹤祯心里默默道,前世我平平淡淡地为工作而活为工作而死,这一世我想为自己而活,哪怕是跟你轰轰烈烈闯地狱一遭。白捡了一条命重生,不找点刺激岂不浪费? 梁鹤祯摇摇头叹气:“傻子。” 苏云染咧嘴一笑,就当他是在夸她了:“就问你这样的傻子你爱不爱?” 梁鹤祯是真的拿她没有办法了,能不爱吗?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是我最大的秘密你听了可不要害怕!其实我……我不是真正的苏云染。”苏云染看着他的脸,试图在他脸上看到或是惊讶或是恐惧的表情,然而都没有。 梁鹤祯走到她面前揉揉她的头发抱住她:“我知道。” 反而是苏云染一脸吃惊:“你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 梁鹤祯松开她,两手捏着她的脸颊笑道:“一个人的气质突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根本就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除非,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人。可你的模样没有变化,但你突然懂医术,而且还是医术造诣很高。 你的言谈举止,很显然都是受过礼教洗礼的,这是刻在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不是流于表面。你说是老道士教的,这根本说不通。因为你的医术,比他还好。” 苏云染轻咳一声试图挽回一点面子:“我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梁鹤祯摇摇头继续反驳:“我打听过那老道士,他要么就深居简出,不与人来往。要么就云游四海,一去就是一两年才回。你说他教你的,他拿什么时候来教你?而且那时候苏家人恨不得把所有事情都扔给你一个人去做,你哪来的时间学医?别说学医了,就是认几个字都不容易。” 苏云染靠在他胸前,原来她早就被他识破了。不过这厮竟然早就看破她却憋着不说,可真是个腹黑的主。 “那你不害怕吗啊?就不怕我真是欧阳琅姝口中说的专吸男人精气的狐妖吗?” 苏云染的守在他他胸口画圈圈,这在梁鹤祯看来,这模样还真是十足的狐妖。 “你要是狐妖,会放着我这么一个世间无二的男人不吸,而去找那些歪瓜裂枣吗?小的认为但凡狐仙娘娘吸了我的精气,只怕是对别的男人就再也下不了口了。” 苏云染没忍住笑出声来,这男人说起这种话来,还真是挺……挺有狐狸味的。 “你不问我究竟是谁吗?” “不重要,你就是你,是我梁鹤祯的娘子。你从哪里来,究竟是什么人,等你想说我就听着。不过现在,你可以先收手了,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在你化身狐仙之前……化身为狼先把你吃干净。” 梁鹤祯是真忍不住了,赶紧拿开她那还在画圈圈的手指。 苏云染赶紧站直了:“那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的秘密了?” “我亲生父亲曾手握重兵镇守一方,后来朝中有人跟敌军勾结出卖了他,他和他的亲信全都惨死沙场。也是那一夜,我刚出生,边城的府邸被敌军偷袭,整个府邸的人全都被杀了,最后敌人还放了一把火将府邸烧了个干净……”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宫斗剧了解一下 虽然那时候他不过是个婴儿,可他能感受到那种绝望的气息。慌乱的脚步声、尖叫声,还有鲜血喷涌声…… 他继续道:“当时,母亲将我藏在后院水井下的水桶里,我侥幸活了下来。娘……她原来是我母亲的贴身婢女,那晚她送稳婆离开就直接去街上给我母亲买她最爱吃的那家馄饨和马蹄糕。等她会府发现府邸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她清点了烧焦的尸体,没有看到我,就想起了她和我母亲以前开过的一个玩笑。她说,要是将来有杀身之祸,她想到最好的藏身之处是井里。那时候娘还笑她,说成人年怎么能藏在井里。” 苏云染听着似乎都能想象到那个画面,到处都是鲜血淋漓,所有人都挣扎了,却还是逃不过这浩劫。 “所以最后娘还是在水井里发现了你,并带着你逃离了边关。那你们是怎么来到上河村的?那爹他呢?他当年也跟你亲生父母有什么关系吗?” “娘她原来也是上河村人,与爹是青梅竹马。只是之后来遭了灾家人都过世了,她一个人去外地投奔亲戚,结果反被亲戚给卖了。几番流离,她最终到了我外祖家,成了我母亲的婢女,一直到她出嫁都始终陪在她身边。” 苏云染了然了:“我明白了,所以说爹跟娘是青梅竹马,虽然中间两人分开了很多年,但爹还挺长情的。” 梁鹤祯笑着点点头:“爹是个老实憨厚的庄稼汉,但他有手艺,会编竹家具也会盖房子。正好那年一个外地的员外请了好些手艺人去他家宅子盖亭台楼阁,爹正好也在其中。也是在哪里,他跟娘重逢了。” 苏云染想着,当时傅绵娘带着一个梁鹤祯属于逃命啊,所以她就算再怎么信任曾经的青梅竹马也不可能告诉他梁鹤祯的身世吧! “聪明,的确如此。娘她谎称丈夫新丧,爹信了。倒不是娘编的谎话有多完美,而是从小只要是娘说的他都信。更何况他听了娘的遭遇后,更是心疼又悔恨。” 苏云染这么一想还真是那么一回事,这个家就是傅绵娘说了算。梁二海从来都是以妻为天,说什么都不会反驳妻子的话。 “不过……这事他们是怎么瞒过了梁家人?” “他们相遇的那时候,爹已经在外地待了一年多了。他们等我到三岁时,才回了上河村。这事也就顺理成章的瞒了过去,虽然梁家人大多都心存怀疑。因为没有通过家里人的同意就成婚,所以奶奶这么多年一直对娘都心有芥蒂。” 苏云染笑道:“而你越长就越不像梁家人,这就让奶奶更加不信你是梁家人了。只是这些年来爹口风太紧,他们才没有办法。那这么多年,爹娘就没有……” 苏云染很佩服梁二海这种牺牲精神,虽然不知道傅绵娘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才将真相告诉梁二海的,但他应该自始至终都将梁鹤祯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看待。 可再怎么好,终究是别人的孩子,难道他就没有想过要自己的孩子吗? 梁鹤祯无奈地叹了一声:“有过,只是那年闹了饥荒又逢百年一遇的雪灾,那孩子没保住。” 说到这里梁鹤祯的身世基本上已经明了了,所以他要做的危险事,就是替惨死的父母报仇。 能让手握重兵的将领惨死还不被发现,那这人在朝中一定是很有权势。这也就难怪梁鹤祯会说,这实力的悬殊,是以卵击石。 “娘是从你很小就告诉了你这些吗?那这么大的事,朝廷一就一点都没有怀疑吗?起码也得安排人下去调查才是?那你们是怎么知道幕后主使的?” 梁鹤祯苦笑,那人一手遮天,就算皇帝派人下去查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他父亲到死都还要背负着战败的名头,一身功名毁于一旦。 “我师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我身边了,我的文武皆是出于他的教导。这些年来,我们也找到了一些我父亲亲信,虽然他们幸免于难,但党同伐异之下,他们多是被贬到各地。当年的事发生的突然,但也不是全然没有蛛丝马迹可循。” 苏云染有些心疼他,他之前还说为人父母应该都希望子女活得轻松自在,都不愿意让儿女为复仇而陷入危险之中。 可这话她想给他说,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这十几年都为复仇而活,她又有什么理由一句放弃就让他还有哪些跟随他的人,这么多年的努力化为乌有呢? “那人……是谁?”苏云染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建设,哪怕那个人是皇帝她也必须保持镇定。 梁鹤祯没有回答,揉揉她的头发:“我并不愿意卷进来,你知道的越少,或许将来还有生的机会。” 苏云染生气地掐着他的腰:“我都做好了跟你同生共死的准备,你丫却告诉我让我知道的越少越好!” 梁鹤祯哭笑不得,这就……要爆粗口了吗?他家小娘子,果然温柔似水什么的,并不适合她。 “你可知当今朝廷谁的权势最大?” 苏云染摇摇头:“我一个村妇上哪知道朝廷格局去?你就别卖关子了,权势最大的那个人,就是害死你亲生父母的人?” “不错,当今皇帝年老昏聩无心政事。朝廷之上分三派,一派一以右相和瑜妃主,拥立十七皇子为太子。另一派以贵妃和张国公为主,拥立宸王为太子。还有一派以左相和桓王为主,选择中立。” 苏云染问道:“那皇后呢?一般来说,立太子不都更偏向于立嫡吗?难道皇后无所出吗?” 梁鹤祯脸色凝重:“桓王便是皇后所出,但他突然双腿残疾,失去了继承的权利。皇后也已经过世多年,皇后的娘家……当年贵妃艳压六宫一时风光无二,她和她父亲张国公一直在皇帝面前挑拨,皇帝听信谗言,畏惧皇后的娘家权利过大将来外戚干政,所以一直在帮着张国公打压皇后和她身后的娘家。” 自古权利相争都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皇后和娘家被皇帝可以打压,这就等于给了张国公下黑手的机会。这样一来,皇后的势力削减,张贵妃和她娘家的势力却越发强大。 皇帝还真是昏聩了,他就么有意识到自己打压皇后的同时也在养肥了贵妃。 “那时候贵妃得势如日中天,她说什么皇帝都信了。其实皇后的死,我也是心存怀疑的。只是要了解真相,必须得深入皇宫才行。还有桓王的残疾,肯定也是贵妃的手笔。” 苏云染明白了,所以现在权势滔天的人应该就是宸王了。梁鹤祯刚才说到两个皇子,一个是宸王,一个是十七皇子。显然,宸王已经单独立府,而十七皇子还并未封王。 那她就有些纳闷了,桓王占据一个嫡子的身份都还被贵妃害成残疾。那还未封王的十七皇子,是怎么在贵妃手下活着的? 梁鹤祯表情很诡异地看着她:“我怎么觉得娘子对皇宫这些争斗都……挺了解的。娘子前世该不会……是宫里的哪个主吧?” 这么严肃的话题,突然被他这么一搅和苏云染乐了:“我虽然没有在参加过宫斗,但我宫斗剧没少看呀!你别打岔,说说瑜妃,她是十七皇子的生母吗?肯定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梁鹤祯瞧她那好奇的样子,他怎么感觉她对宫中女人的斗争更感兴趣呢? “不错,瑜妃就跟当年的贵妃一样,如今是宠冠六宫。十七皇子又是皇帝最小的儿子,甚至宠爱。坊间传闻,在一次皇帝大寿之日,十七皇子调皮不小心打碎了宸王要献给皇帝的寿礼。宸王大怒,便打了十七皇子一巴掌。皇帝知道后,不仅罚宸王给十七皇子赔礼道歉,还责令他闭门思过一个月发俸半年。” 苏云染饶有兴趣地听着,她都能想象出贵妃知道这事得气成什么样。想想她当年就这么斗皇后的,结果现在冒出一个比自己年轻貌美的瑜妃,这就是风水轮流转。 “所以说,十七皇子有皇帝罩着,就是贵妃也不敢轻易出手。或许说,皇帝不给十七皇子封王,就是觉得把他留在宫中才能更好的保护他?” 梁鹤祯对她拱拱手:“这是谁家的小娘子,竟如此聪慧!” 苏云染尾巴都要翘上天了:“那右相府就是瑜妃的娘家吗?” 梁鹤祯摇摇头:“瑜妃出于礼部侍郎方家,跟贵妃的张国公府没法相比,所以他们拉拢到了右相。有了右相,他们才真正有了跟宸王较量的资本。” “那十七皇子今年多少岁了?” “十五。” 苏云染有些意外,才十五岁的孩子啊!不过皇帝都已经这么老了,就算他立十七皇子当太子,可只要他一殡天,凭着宸王的手腕怕是还能扭转乾坤吧! 梁鹤祯点点头,他实在是很难不把这小娘子的前世跟皇宫联系到一起。这种涉及朝堂斗争的事,百姓根本不敢去深思,她却门清:“所以现在右相跟宸王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谁能拿到更多兵权,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第一百三十二章 皇子们,太难了 宸王跟右相斗得你死我活,剩下的人保持中立她可以理解。但作为曾经最名正言顺的嫡子,就算双腿残疾了,她也不认为桓王真的可以保持中立。 就算皇后已故,他势单力薄也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宸王拿下皇位。或许在宸王眼中,桓王如今已经是个废人没有威胁。但将来宸王要是正当上的皇帝,他也绝对不可能善待他。 所以桓王要是真的中立,那只能说他已经从意志上被宸王击垮,这就不是双腿残废而是彻底颓废了。可如果她处于桓王的位置上,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轻易认输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或许桓王早就暗中支持十七皇子了。 不过苏云染还有一事不解:“你说皇帝都这么一把年纪了,按理说礼部那些人早就应该谏言立储了。怎么就拖到了现在?这不科学呀?而且皇帝的心意,就没人能猜测到吗?他之前放任宸王势力做大,如今又可以护着十七皇子。” 梁鹤祯眼眸低垂,像是想起了什么,眼底藏不住的伤感:“有立过,但人没了。” 苏云染愣了好一会,像是抓了什么又一时想不透:“有立过太子,那……那太子难道也被宸王……” 梁鹤祯点点头:“他才是众望所归的太子,是皇后所出的嫡长子,是最名正言顺继位人。可惜,皇帝听信了贵妃的谗言,为了打压皇后,他也遭受连累。至于皇帝如今意属哪个皇子不好说,毕竟君心难测。” 苏云染点点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她还是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 “那当年的太子已经过世很久了吗?” 梁鹤祯点点头,苏云染想着,问题就出在这里:“既然最中意的太子人选已经过世,这么多年皇帝都没有考虑立储,这就很有问题了。如果他是想等十七皇子长大再立,那他也应该考虑自己的年龄和身体的因素。如果我是他,既然选中的小儿子,那就一定会提前为他铺好路,以免在自己驾崩后发生宫变。” 梁鹤祯越发欣赏地看着她:“娘子,你在宫里待了多少年?” 苏云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厮竟然想突然发问套她的话。不过她是那么容易上当的吗?当然,主要是她正没在宫中待过,所以任由他诈骗,也得不到答案的。 “正经点!我在跟你讨论正事呢!接着上个问题,如果皇帝意属的是宸王,那他就更因为早早立下太子才是。只有让宸王成了继承人,他才不会铲除异己、残害手足。可皇帝古怪就古怪在,任由党派之间你死我活,他就高高在上看热闹。我都不知道这皇帝究竟是真的年老昏聩,还是大智若愚。难道,还有第三个选择?宸王和十七皇子都不是他中意之人?” 苏云染分析得头头是道,梁鹤祯不得不佩服。有些问题,他也用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而她只是顺着问题就能分析出里面存在的各种可能。 怎么办?这样的敏感的政、治头脑,他现在是更舍不得让她离开了。 “除了宸王、桓王还有十七皇子,皇帝还有多少个儿子?” “你听过一种说法没有?越是身份贵重的人家,孩子越是容易夭折。这话在皇子公主身上最是应验,别看皇子最小的都排到十七了,但真正能存活长大的没有几个。 皇长子是宫女生的,她抢在了后宫女人的前头生下了皇长子,这本身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而后那宫女乌鸦变凤凰便失了分寸,最后她连同还在襁褓中的皇长子一起死于一场意外的大火。” 苏云染大概已经猜到这个故事了,什么意外大火,根本就是人为的。 “二皇子的生母位份很低,所以他一出生就被抱去给贤妃抚养。但他天生不足,两个月就夭折了。三皇子……便是皇后的嫡长子,再往后四皇子虽然活着,但从小就是药罐子,并不起眼。 五皇子便是宸王,六皇子、七皇子皆早夭,八皇子是桓王。九皇子……他母妃当时难产,虽然他最后活下来了,但脑子发育不健全,至今还是孩童般的智商。 十皇子战死,十一皇子在一次狩猎中意外身亡,十二、十三、十五都是早夭。十四皇子很健康,但他母族没有势力,他自己也过于平庸。十六皇子是贤妃之子,母族虽然有些势力,但确是书香门世代皆文臣。十六皇子自身也无心政权,反而醉心于音律。” 苏云染听着这些皇子的苦逼命运,她似乎已经刚开始理解了为什么皇帝都那么难选择继承人了。 这死是死,病的病,傻的傻,能选的人压根就没有几个。皇子们,你们也太难了! “你说四皇子会不会是装病?十四皇子平庸,会不会只是假象?还有十六皇子,会不会是用音律来掩盖自己?” 苏云染已经很成功地被各种宫斗小说洗脑了,看哪个没有野心的皇子都像是一出阴谋论。 梁鹤祯道:“你想到的这些,宸王不会没有想到。估计各种试探都没少做,既然他都没有试出来,极大可能看到的就是真相了。当然,如果有人在他的试探中不漏破绽,那这个人的野心不可想象。” 苏云染咕哝了一句:“说不定那九皇子装傻装了十几年,就这份隐忍已经是了不起的人物了。” 梁鹤祯摇摇头,或许其他人都有隐藏野心的可能,但唯独九皇子可能性不大,因为他从小就傻。没有哪个孩子能从小就装傻不被人识破,那已经不光是隐忍就能做到的事。 苏云染想想也认同了他这话,不过现在这些皇子都是题外话,最重要的是宸王。 “相公,你说当年娘能从尸体里确定你还活着,那宸王那伙人会不会也发现你还没有死?也不一样啊,那天晚上你生母才生下你,说不定他们不知道。不过要是他们仔细查就会发现,并没有孕妇的尸体。”苏云染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一直都知道我还活着。”梁鹤祯言简意赅。 “我明白了,虽然当时你只是个婴儿,但不保证他们不会斩草除根。虽然娘带着你到了这么一个偏僻的小村子隐藏下来,但你若是去到京城说不定会被他们认出来。所以这就是相公你明明文武双全,却从来不愿去参加科考的原因!” 梁鹤祯点点头:“都会举一反三了。” 苏云染又皱起了眉头:“可是,若不如朝当官,如何有跟宸王斗争的资本?我们只是平民,就连见到宸王都不太可能,还怎么说报仇的事?而且,他是有权有势的王爷,他身边肯定重兵保护,他要是出点事皇帝也追查的。” 梁鹤祯看着她道:“这的确是件很冒险的事,你会怕吗?” 苏云染点点头:“怕,当然怕。但我知道你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你不是莽夫,你不会拉着你信任的人走向一条不归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前提是……做了最好和最坏的打算。我相信你,没有万全的准备,你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梁鹤祯笑了笑,握住她的手道:“为了你,我也必须留条后路。” 苏云染偏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梁鹤祯叫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 “我在想……敌我悬殊,擒贼先擒王不太现实。那就只有先铲除他的党羽,逐步瓦解他的势力。这样虽然进度缓慢,但确实最保险也最有效的做法。不过这样一来……就等同于无形之中帮了十七皇子。相公,你……你要是站队的话,会选十七皇子吗?” 梁鹤祯沉默了片刻:“十七皇子背后是右相,右相这人野性极大。皇帝若是还能多撑几年,或许还能教会十七皇子为君之道,可若是不能,他将来很有可能成为傀儡。” 苏云染又想到了一件很关键的事:“相公,那……那我们最后的目的是借党争的手要宸王的命?还是将他的罪公之于天下让皇帝处置?前者的话便宜他了,后者的话……王子犯法可从来都不与庶民同罪。” 当然,前者的话虽然不需要费心去寻宸王的犯罪证据,但十七皇子这一派未必能赢宸王。而后者就需要找到当年出卖的证据,这么多年过去,只怕是证据不多。 梁鹤祯脊背挺直,目光悠远却带着一丝忧愁。前世他都还没有来得及跟宸王正面交手就已经输了,他也不知道最后究竟是谁坐上了那个位置。 但宸王行事过于狠厉不择手段,十七皇子过于软弱对瑜妃言听计从,两者都不是帝王之选。何况如今的大启一片乱象,若是不能有人出来力缆狂澜,大启的气运也到了尽头。 “这个问题,还有第三个答案。” “第三个?我不明白。” 梁鹤祯沉默了好一会,像是内心经过了无数次的挣扎:“小染,大启的气运已经快到了尽头。我肩上背的,不仅是父母的家仇,还有国运。” 苏云染的脑子好像电流一下过大脑子短路了一眼,愣是半天都没有对他这句话回过味来。 又过了好一会,她才磕磕巴巴道:“我……我知道公公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就是即使身死也依旧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放在心上。你继承父亲遗志我能理解,但……但你自己也明白这是大启的气运将近,你就是想力缆狂澜也得有人给你这种机会呀?” 第一百三十三章 闹鬼的凶宅 自己说完自己先愣住了,然后一脸惊恐地望向梁鹤祯:“相公,你……你想怎么做?” 梁鹤祯看着苏云染:“与宸王的较量,只怕是得我自己亲自出手。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与他交手。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城北的一处偏僻宅子前。这宅子挂满了蜘蛛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梁鹤祯打开锁,拉着她走了进去。这宅子很大,虽然看起来破旧但里面的东西俱全。从外面看的确像是很多年没有人居住了,但走进里面却快要发现有人打理。 虽然庭院里的杂草都快有人高了,落叶也铺了厚厚一层,但这里面的花草树木却也极好。要是没有人打理,是不可能长成这样的。 “相公,这里是什么地方?看起来荒废很久,但又能感觉到有人生生活的痕迹。有这么大的宅子,那相公之前怎么会没钱治病呢?” 苏云染看着眼前这座大宅子,光是一个前庭就已经很宽敞很气派了。当然,虽然现在杂草丛生,但她肯定修葺后绝对是座有苏式园林精致典雅也有北方园林简约大气。 梁鹤祯拉着她进了前厅,这前厅大气,两排圈椅列两边,正上方的桌子上竟然还摆着一壶像是刚沏好的热茶。 “相公,这里还真有人!” 梁鹤祯一直笑而不答,拉着她在主位坐下,拿起茶杯给她沏了一杯茶:“之前我大病的确是花掉了我家里所有的钱财,不过那时候最重要的不是钱财,而是没有大夫会认为我还有救,除了你。” 苏云染垂首轻笑,忽然一本正经地凑过去问到:“相公,你相不相信,或许我就是上天特意派了拯救你的。” 梁鹤祯点点头:“我信。很多事情,无法解释,但它真实存在。” 苏云染这下才感觉到梁鹤祯是认真的,所以他是真的相信了她重生的人。不过可惜,她不仅是重生,还是跨了时间和空间。 鉴于这些事情不好解释,所以她暂时还没有打算将自己的真正来历跟他说。毕竟,光是一个判官就已经够扯淡了。 梁鹤祯又解释道:“这宅子原本是当地首富柳家的,但十年前柳家被人报复,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被毒死。柳家的钱财,也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从那以后,附近的居民总是听见这宅子半夜有人哭喊,发出各种痛苦的声音。还有人看见有鬼影在阁楼上飘荡,据说那是柳家的小姐,总在阁楼上唱歌。” 原来是大户人家的宅子,这就难怪了,这宅子修建的时候肯定是很话心思的。但可能是荒废太久,所以越发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特别是听了这宅子闹鬼的事,再看这宅子就更加觉得冰冷阴森了。 “总传闹鬼,难道衙门不管吗?附近居民人心惶惶,总得有人出来安抚百姓吧?” “不错,衙门的确派人到这宅子来探明情况,可是派来查探的衙役第二天就病的病、疯的疯。” 苏云染也不由紧张起来:“不会……真的有鬼吧?” 梁鹤祯笑道:“衙役都被吓成那样,附近的百姓就更害怕。县令没有办法只好出钱请来和尚超度亡魂,然而并没什么用。最后附近百姓都搬离这里,这就使得这一片更加冷清没人气了。” 苏云染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向他:“柳家人一夜之间都死了,那么这宅子就归公家所有。出了闹鬼的事,这宅子也就只能空着。这时候要是跟衙门买下这宅子,价格一定很便宜。” 梁鹤祯点点头,就知道瞒不住她:“的确便宜,不过不是用我的身份买下的。你是不是怀疑闹鬼的事是我干的?那就得很遗憾的告诉你,还真不是。” 苏云染愣了一下,她刚才的确是怀疑闹鬼是他一手导演的。不过既然不是他,那这是这么回事? “难道还有其他人装神弄鬼?”不对啊,要是还有人装神弄鬼,那目的肯定也是为了压低价格。但这宅子还是以低价被梁鹤祯买了下来,那就不应该还有其他人费力干这事。 梁鹤祯道:“不是并不是人为,这里晚上的确会发出一些比价吓人的声响,不过当然不是什么鬼神。那声音来源跟这里的房屋结构有很大关系,我也是观察了很久才发现了这里面的门道。” 原来在柳宅的北面还有一栋四层高的阁楼,但就在柳家遭灭门的那天这独立的阁楼失火烧毁了。这样一来,北风吹来的时候,没有了这四层高的阁楼抵挡,风就直接灌了下来。 从原来阁楼的废墟上往下看,就会发现这个方位往下的建筑群就像是一个喇叭的形状。把吹过来的北风集中,从中间穿过,然后到达南面再扩散出去。 这就相当于把风声收集起来,然后在顺着像管道一样的建筑群最后通向南面的小花园。 刚好南面的小花园有一口井,风里最大的时候,井口就像是一个乐器被吹响。而且,井里发出的声音和幅度还会收到井里水位的影响。 闹鬼的事能被传得这么邪乎,离不开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当然,还有一点是梁鹤祯也无法解释的。 苏云染也想到了这一点,如果只是声响动静像鬼叫,那也不至于让来查看的衙役疯癫了吧? 梁鹤祯起身拉着苏云染走到门口,他指向西边的那座三层的阁楼:“真正吓人的,还是那座阁楼。” 苏云染来了兴趣,反正现在是大白天。要是真的有鬼,她……她怎么也算是判官的关系户了吧?真碰上小鬼,自然要把判官拉出来挡一挡的。 阁楼看着距离挺近,但庭院游廊是七拐八绕,她都已经不记得过了多少道月亮门了。 烟雨阁,总算是走到了。 大概是心理作用在作祟,她走到阁楼下就感觉一股阴风吹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阁楼门窗紧闭,从造型上来看,还是非常古雅的。 梁鹤祯牵着她走向前推开了门,吱呀一声,尘土就落了下来。 苏云染咳了两声:“这么阴森森的阁楼,你就应该多开窗吸收阳气才是。越是紧闭,越是让人害怕。” 梁鹤祯却很淡定:“不用怕,虽然我还无法破解这里面的奥秘,但我相信它出现诡异画面的情况,或许跟井底发出声响有异曲同工之处。” 虽然是大白天,但阁楼的窗户都关得掩饰,这样一来光线也不好。 苏云染还是坚持把窗户打开,光线一照进来立马就驱散了不少阴凉的感觉。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的东西都没有动过吗?虽然这么久都没有人住,但可以看出来这阁楼的主人还是很整洁的。” 阁楼的第一层是弄成了一个大书房,还劈开了一间会客厅。虽然挂满了蜘蛛网,但这里的书香气还挺重的。 书架满满当当,保存都很好。她随手翻了几本,除了正经书,还有一些挺有趣的游记。不过瞧着这摆放的风格,不像是年纪大的人,应该是个比较年轻的人。 “难道这里是柳家小姐住的地方?我刚才差点就以为这里会是柳家公子住的地方,不过想起你说的传闻,看来这里应该是柳小姐的住处了。” 苏云染上了二楼,二楼是卧室,是个套间。楼梯上来就是一个会客厅很宽敞,窗边摆满了各种绿植,但无人看管都已经枯死了。再往里面便是卧室,纱窗和床幔虽然都已经褪色,但依稀能分辨出是淡绿色,看来这柳小姐还是个清雅之人。 三楼十分空旷,却能眺望整个园林风景极佳。所以柳小姐在这里摆了一张矮桌,上面还放着一把古琴。 “相公,你带我来这里,是想让我看什么?” 梁鹤祯指着三楼的走廊,阁楼的第三层与下面不同,这里相等于在外围多出了一圈阳台,更适合观景。 “传闻柳小姐的影子就出现在哪里,还有她凄厉的叫喊声。” 苏云染瞬间觉得有股阴风吹了进来,但这大白天的所以还很淡定。 “这应该就真的只是个谣言吧?从阁楼这个位置望出去,外面的人根本就看不到这里好吗?要么全都是谣言,要么就是听见声音夸张成还有人影。” “声音是真的,影子……我看着比较模糊,很有可能只是树影什么的。”梁鹤祯亲耳听过也亲眼看过,对于柳小姐鬼影的说法的他觉得是无稽之谈,但声音他的确听过,听得很真切。 正说着,檐角的护花铃忽然被风吹响,叮叮……叮叮…… 苏云染和梁鹤祯几乎是同时想到了一方谷,或许这阁楼附近又什么东西或者有不一样的磁场,导致在特殊的环境下让人产生幻觉。 “对了相公,你们看见六小姐和听见她说话是同一时候吗?是什么样的天气,有什么规律吗?” 梁鹤祯敢买下这里,那肯定也是对这里做了探查的。就算找不出灵异事件的原因,但起码应该发现了一些规律。 “雷雨天还有雾气很重的时候,影子我没看清楚,但声音应该就是她坠楼而亡的时候。我能听见她求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柳家被灭门的那晚,柳小姐不知何故没有吃晚餐,所以全家只有她没有中毒。 但凶手还是发现了她,凶手对她欲行不轨。她誓死不从,为保清白从三楼跳了下来。我查了当年的卷宗,的确只有柳小姐一人是死于外伤并非中毒。”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果然是个穷人 苏云染手撑着下巴做思考的状态,忽然问道:“相公,你带我来这凶宅,难道是想让我动动脑子探寻这凶宅疑云?可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之前在醉云斋讨论的问题是……你要力缆狂澜。” 跑题了,这已经是严重的跑题了,而她这么就都没有反应过来而是一直跟着他的思维引导在走。 梁鹤祯本来也没想跟她说这凶宅的,可看她似乎挺喜欢这里,他就想着或许将来可以彻底将这里修葺起来。 但毕竟是一夜死了几十口人的凶宅,他要是没有原原本本告诉她,景来指不定还得怎么去认错。所以,还是提早让她知道这宅子闹鬼比较好。 “告诉你这些,就是想问问你,喜欢这宅子吗?” 苏云染咽咽口水,说真的,要是不知道的情况下,她肯定是喜欢得不得了。但现在看来,几十口人死在这里,多多少少都有点忌讳。 虽然说她是做医生的人,每天最常见的事物就是迎生送死。要说死人死得最多的,当属医院了。 可是医院跟住宅毕竟不同,一个只是工作地点,即使在家的时间远远没有呆在医院的时间长。 不过古时代的大宅院,不都是主人换了一代又一代?要不怎么说老宅子阴气重,这里面也不乏心理作用,毕竟历史太久谁也说不好当年这里发生过什么。 看她决定地这么艰难,梁鹤祯十分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不着急,我先带你去见见其他人。这里,是我现在最大的秘密了。” 是啊,她刚才竟然被他说的凶宅故事给吸引了,竟敢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明明有人沏茶,却一路走来都不见半个人影,太诡异了。 梁鹤祯带着她又是七拐八弯的,这次来到了后花园。后花园的杂草比前院的杂草长得还要浮夸,往草丛里一站,完全看不到人好不好! 梁鹤祯拉住苏云染:“我先走,你跟在我后面,小心杂草它们的叶子会割到皮肤。” 梁鹤祯在前面开路,用长剑帮她挡住了杂草开出了一道勉强能行径的道路。穿过草丛,两人来到了假山旁。她都没看清他是怎么转动机关的,假山就咔地一声轻响,露出一扇虚掩的石门来。 梁鹤祯拿出火折子,依旧走在前头小心地拉着苏云染:“小心台阶。”台阶不长,但很快就没有路了。 苏云染正想发问,梁鹤祯又对着墙壁一通摁,面前的墙壁反转开来。里面火把通明,又是一条长长的走道。 梁鹤祯收起了火折子,拉着她走了进去:“这些年我和师父都没少准备,但你说得没错,要对付宸王光靠这样的准备还是远远不够的。” 长长的走道一拐弯,视野顿时就变得宽阔了起来。 “修建这样的地下密室,这工程可不小。你这是废了多少时间在这上面?也太不容易了吧?这下面有多少人?你哪来的钱财养这么多人?” 这么大的工程这得烧多少钱,得耗费多少人力和物力?她在他身边这么久,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竟然还在做这么大的工程。 梁鹤祯推开一扇门,要不是地下的没有光线,苏云染都要以为这是地上了。 “这是什么能工巧匠建造的地下宅院啊?相公,突然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你了。”屋里点着灯笼,古香古色的。 梁鹤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的好,所以干脆把人叫了过来。 不出一会,这大厅里站着二十来人。 一个留着山羊胡年约五十来岁的男人和一个五十出头的女人站在了最前面。 那男人手里捧着一叠厚厚的本子对梁鹤祯道:“少主,您来了。这是这半年来的这账目,还有各处汇总的消息。” 梁鹤祯接过放到了桌边,拉过苏云染的手到他们面前:“娘子,这是管家陈伯,这是玉嬷嬷,他们都是我最得力的助手。陈伯,玉嬷嬷,小染便是我的妻子,我不打算瞒着她。” 陈伯和玉嬷嬷倒是长得很面善,两人恭敬地对苏云染行了一礼:“少夫人。” 虽然只是初次打照面,但苏云染能从二人的仪态上判断出,这二人可不是一般权贵人家的下人。苏云染隐隐感觉到自己好像是漏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信息。 “陈伯、玉嬷嬷快请起,你们是长辈,这样的大礼可受不起。相公他什么都瞒着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一些事情,可说实话,我现在都还一头雾水着。这宅子,这地宫,你们能给我好好说说吗?” 苏云染是真的一头雾水,陈伯和玉嬷嬷对视一眼,又同时望向了梁鹤祯。 以他们对少主的了解,他若不是全心全意相信一个人,是不可能将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全都堵上。他肯将他的谋划告诉苏云染,就足够说明他十分信任这个妻子。 当然,苏云染并不知道,当初那老道士为梁鹤祯选择了她做冲喜新娘之后,陈伯和玉嬷嬷没少对她调查过。 其余人打了个照面,就算是认识了,都退了下去。 这厅里就剩下四人,玉嬷嬷和陈伯互相推辞了一下,最终还是由陈伯告诉她这一切。 陈伯沉默了片刻,还是起身对她行了一礼,面色十分严肃:“少夫人,少主肩上担着的担子太重,你真的做好的跟他一起担负的准备吗?” 苏云染点点头:“我想好了,不管多难多危险。既然他决定了,我也不会退缩。我明白陈伯你的顾虑,我之前的确想过要离开这里。我爹娘将我当货物一样卖出去的时候,我就想过只要有机会,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苏云染深吸一口气又道:“只是后来我发现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一个女子要独身一人往外闯不是那么容易的。等我觉得我有能力独自闯出去的时候,我却有了羁绊。” 苏云染往想梁鹤祯,他回以一个最温柔的笑容。本该是甜蜜得冒泡的画面,奈何苏云染却回了他一个白眼将烘托起来的感人气氛,瞬间破坏。 “但凡他和爹娘对我差一点,我也不会一根筋地想跟他同生共死。所以,我之前追求的是自由,现在追求的是跟他不离不弃了。这是我的心里话,不过我这人有些离经叛道,有件事也希望二位替我做个见证。” 梁鹤祯愣了一下,陈伯和玉嬷嬷更是意外:“不知少夫人想让我们做何见证?” 苏云染走到一旁的桌案上拿起笔写了一行字,手指在朱砂印泥里点过,落在纸上摁了一个手指印。 “我要二位替我做的见证就是这个。”一张纸上,三行字一句话:一生一世一双人,若生两意,一刀两断永不相见。 陈伯和玉嬷嬷都有些倒吸了一口气,这年头竟然还有这么……这么离经叛道的姑娘。 这要求的确是有些……这世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是少主这样的身份,若是大业成,那…… 陈伯和玉嬷嬷摇摇头:“少夫人,你这要求于理不合。少主的身份是绝对不可能只娶一个的,但少主是重情重义之人,您既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那将来无论少主身份如何变化,您都是正房。” 虽然知道多数人都会有这样的说法,可听着苏云染还是觉得而有些不舒服。 陈伯和玉嬷嬷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倒显得她有些无理取闹了。 梁鹤祯在她身后静静的看着她,心想着,她是不安吗?一定不是不信任他,只是在这样的世界里,三妻四妾的规则让她没有安全感。 梁鹤祯从她手中拿过了那张纸,没有犹豫就在上面摁了手印:“应该是一式两份才对,这便算是我们的信物。陈伯、玉嬷嬷,你们便做个见证吧,我梁鹤祯此生,只娶苏云染一人,若有违此誓,孤老终生。” “少主不可!少主,这绝对不可!”陈伯和玉嬷嬷的反应太大了,苏云染皱起眉头,这些更加确定自己真的漏掉了什么。 “不必说了,无论将来如何,此心不变。”梁鹤祯看着她,一字一句,认真且深情。 苏云染笑了笑,这一刻,她是真的赌上了这辈子了。 陈伯和玉嬷嬷见少主心意已决,虽然不赞同也没有在反驳下去。梁鹤祯从书架后的暗格里,拿出了一个锦盒,里面放着一套金钿头面。 这做工精细,镶嵌的玉石珠宝用料更是质地上乘。她虽然不太懂珠宝玉器,但她还是能分辨出来,这跟民间贩卖的首饰还有有很大的区别的。 这……难道是皇宫里的东西? 像是脑子里的混沌忽然明朗,她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究竟漏掉了什么。 “这是我父亲亲自参与打造的一套头面,他单独将它送给我娘当聘礼。我娘就戴过一次,之后就收了起来,说是要留给她未来儿媳妇。” 嗯,皇宫之物,的确有些烫手啊! “相公,你之前只是告诉我公公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却没有告诉我他官居何位。你说,皇帝当年立了嫡长子为太子,可是他却没有活下来。” 苏云染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厉害:“你说你肩负着大启的国运,我原来以为你是秉承父亲精忠报国的大将之风。现在想来,我是一开始就想错了。” 梁鹤祯知道她聪明,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猜到了全部:“不错,父亲他正是炆王,皇后嫡长子。当年他出征前往边关之时皇帝就立下了诏书,本想到等他凯旋而归之时便昭告天下。没想到,这一去,便只能是追封为太子了。” 苏云染得到了最后的答案,心里忽然就沉重了起来。 他若只是一个将军之子,那将来报了仇全身而退,还可以跟着她归隐山林,又或者周游列国。 可他是嫡出的皇长孙,论皇位继承,他才应该是最有资格的人。 报了仇,为太子正了名之后呢?他还能全身而退吗?不能了,这个身份根本没法让他有退路。通向皇帝的宝座,一路上得踏着多少鲜血才能走上去? 皇位,最终,他是奔着皇位去的。 一个在乡野长大的皇孙想要坐上那个位置,他要面对的艰难,根本就不可预见。 看着苏云染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梁鹤祯脸色凝重起来,这就是他犹豫没有告诉她自己是皇孙的原因。 “这条路的艰难你已经可以想象了,你若害怕,我就……”梁鹤祯终究是不忍心了,前路是三山火海,她若不愿,他宁愿现在趁早放手。 苏云染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真的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吗?” 梁鹤祯眼眸轻垂:“要跟宸王作对,必须得有一个有力的身份。” 苏云染点点头,已经冷静了下来:“坐上那个位置之后,只怕很多事情都会身不由己。哪怕你现在信誓旦旦,将来只怕也有被逼无奈的时候。”当了皇帝,百官哪里能容他不纳妃? 梁鹤祯的心忽然凉了半截,虽然他愿意放手让她走,可他心里是高兴她说与他同生共死不离不弃的。 “我明白了,这不怪你,这是很明智的选择。”梁鹤祯觉得心口隐隐作痛,原来被抛弃的感觉这么糟糕。 苏云染合上匣子:“虽然将来存在无数不可估计的变化,但我不能仅凭自己的猜测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你。这样的我,也就不知得你去爱了。所以,我赌了,把命和幸福都押在你身上了。梁鹤祯,莫要负我。” 梁鹤祯震惊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就傻傻的笑着:“我定不负你。” 看两人竟是如此情比金坚,陈伯和玉嬷嬷有些动容:“虽然我们并不赞同,但看到主子如此,却又十分欣慰。能有个女子对少主如此真心相待,王妃在天之灵,一定会很高兴的。” 都已经是一处情比金坚了,陈伯也就没有什么好保留的,一股脑将他们这么多年来的布局与谋划都说给了苏云染。 苏云染随手翻了翻账本,这些数目令她晕眩,她扶着额头:“我果然是个穷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使团 醉云斋,苏云染还在极力消化着柳宅里所见所闻的一切。 梁鹤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房来,将她在发呆也没有打断她,只是将披风给她披上。 “相公,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梁鹤祯反问:“在想什么?” 苏云染道:“在想柳宅的诡异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以前听说一个传说,在一个偏远小山村的一处山谷,每到雷雨天的时候,人们就会听见金戈铁马的杀伐声。这事传开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有人就查了文献就发现那个地方是曾经有名的战场。那些回荡在山谷里的声音,就是几百年前的打仗声。” 梁鹤祯还以为她会是再想朝堂的事,没想到还是灵异事件更让她感兴趣:“这个猜测有得到证实吗?” 苏云染点点头:“有,后来得到了解释就是,那山谷的地下蕴含打量的四氧化三铁。四氧化三铁也就是一种磁,地下蕴含磁矿的地方就会导致罗盘失灵。 而在极端的雷雨天,雷电和磁在媒介中混合就会产生奇异的效果,把当时的声音存了下来。等到同样存在极端天气的情况下,当时的声音就会重复被还原出来。” 要是直接说就跟录音机似的这就好解释多了,可她又不能跟他说录音机。所以这么解释,反而把简单的事解释得复杂了。 “我后来又仔细想过了你说的鬼影,地下的磁矿含量大就会导致磁场混乱。磁场混乱就很容易让人产生幻觉,贴别是雷雨天和大雾的天气。 要我说,这磁矿面积其实应该不是很广,但应该深入地下很深很深。这磁矿若是在野外的地下,八成会导致行人出现‘鬼打墙’的错觉。” 苏云染一口气还说了很多,梁鹤祯没有发问,而是静静地听着她说完。 “你是说,有种叫四氧化三铁的东西可以把当时存在的声音保存下来。等过段时间甚至几百年后还能将那段声音重复说出来?” 苏云染点点头笑道:“相公的总结能力还是很强的。” 梁鹤祯虽然不懂什么是四氧化三铁,但她说磁铁他就明白了过来。可他却也怎么都想不通,磁铁怎么会用那样神奇的功能? 能把声音保存下来,这简直比那大风让井底发出呜呜的悲鸣声还要鬼斧神工。 “既然谜题已经解决了,娘子可愿意搬去柳宅?你若喜欢那里,我便让人去修葺。”话说醉云斋风景是好,但的确是偏了一点。 苏云染摇摇头:“不,我觉得柳宅还是保持现在这个样子最好。要是可以,我还想或许我们可以把附近搬走的宅子也买下来。我们现在还要继续蛰伏,那宅子越是不起眼越好。买下附近的宅子,就可以安排人在外围监视起来,以防有人进去窥探。这样以后增加人手,也就不必都挤在地下了。” 总在地下生活不见光也不是办法,至少白天也得让人出来活动活动。而且,她想着人多了,以后吃喝的问题也需要改变。 大量食物运输肯定会引起人的注意,所以买下周边宅子,在地下打通一条密道通往柳宅。这样不管是人员的出入还是吃喝的问题都得到了方便。 梁鹤祯点点头:“可以,这事我去安排。” 苏云染有些焦虑起来,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梁鹤祯说,自己必须去一趟月尘国。 “相公,逐越国的使团是不是也快到了?县令既然也是宸王的人,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梁鹤祯摇摇头:“县令这样的小角色还算不得是宸王的人,不过是每年上贡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去巴结而已。虽然搬到他对宸王毫无影响,但他这样的贪官,也该做到头了。既然他非要我替他招待使团,那我可不能辜负了他。” 苏云染听着他是有计划了:“那欧阳琅姝呢?你去衙门有些日子了,难道她都没有去找你?我可不相信她经过上次的事就能大彻大悟了。” 梁鹤祯轻笑,她看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准确。 欧阳琅姝虽然没有跟他直接打照面,但还是会出现在他百米内刷刷存在感的。 比如在他要经过的路上弹弹琴,又比如在县令的书房她过来送送茶点。不过梁鹤祯很成功地做到了目不斜视,连个正眼都不带给的。 “所以这父女两究竟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该不会还是想招你当上门女婿吧?有没有搞错啊?好歹也是一方父母官,颜面都不要了吗?” 苏云染一脸气愤,女儿要抢别人丈夫也就算了,当爹的还帮着一起抢。啧啧,这究竟是怪梁鹤祯太招人了,还是怪这父女两不要脸呢? 这夜,梁鹤祯抱着她睡得很安稳,可苏云染却失眠了。 左右也是睡不着,干脆进了空间。 之前的树苗已经完全恢复了生机,她决定写信告知师父。这样一来,也算是造福了一方百姓了。 在药田里叫浇了浇水,又去田里查看棉花的生长情况。最后犹豫再三,还是点燃了那根香。 “何事?”判官颇为威严的声音传来。 苏云染讪讪一笑,有些谄媚:“判官大人,好些日子没有听见你的声音了,委实是有些想念了。” 判官冷哼一声:“屁话少说,找我何事?本官忙得跟陀螺转一样,没空跟你闲聊。” 苏云染收起谄媚的笑容:“那个判官大人,我就是想跟您商量商量,之前说的那个事对我来说真的太难了!要不,您另寻人吧,下次有别的需要,我一定还这人情。” 判官冷哼一声:“这事没得商量,就两个选择,要么还我人情,要么就得罪我。” 苏云染苦笑:“我可不想得罪您,而且,得罪您会是什么下场呢?” 判官阴测测地笑了两声:“比如……小命不保。” 苏云染倒吸有凉气,果然是判人生死神仙,一言不合就要你小命。 “别别被,有话好好商量。这事真的有点太难为我了,就……就真的一点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 判官不耐烦道:“要不,你下来跟我商量?” 苏云染被自己口水呛着了,这是要她下地府去跟他商量呀? “不了!您忙,我再想想办法,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您忙您忙!”苏云染没脾气了,在判官面前,她是硬气不起来的。 怎么办呢?时间可不多了,必须得找到一个离开的理由。 按照梁鹤祯现在对她的保护程度,肯定是不会让她独自离开的。但他现在有个针对县令的计划要实施,所以肯定是不能离开的。 到底要要怎么说呢? 翌日,苏云染其实一晚没睡,直到黎明破晓时她可算是找到了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 在梁鹤祯醒来之前,她把自己捂住了汗,装作从梦中惊醒的样子。 梁鹤祯被她吵醒,看她那一脸惊恐的样子连忙安抚:“是做噩梦了吗?是不是柳宅的传闻让你做噩梦了?” 苏云染摇摇头:“的确是噩梦,但不是柳宅。相公,我昨晚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有个人一直再向我求救,他血淋淋的,一直喊着我的名字。他说,他在月尘国国都仙乐,让我务必去救他。” 梁鹤祯将她抱在怀里:“只是一个噩梦罢了,当不得真的。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多少可能还是跟柳宅有关系。” 苏云染没有反驳,这便是她想了一晚想出来的下下策。 从今天开始,她以后每天醒来都会告诉梁鹤祯自己做了同样的梦。所以为了治这个心病,她必须去月尘国一趟。 两日后,浩浩荡荡而来的逐越国使团终于来了。 县令为了做表面功夫可没少话心思,让百姓夹道欢迎,还将驿馆清出来又添置了不少东西。 阿青是个爱热闹的,这种时候自然不会错过。一早就拉着苏云染到茶楼占了个二楼临窗的座位。 “苏姐姐,你看,听说这个是逐越国的景澜郡主,是逐越国的第一美人。哪个骑马的,应该就是逐越国的三王爷萧丌。听说他是逐越国四俊之首,可我怎么瞧着,还没有姐夫一半好看。” 苏云染听着不由一笑,阿青这是长时间在梁鹤祯颜值的荼毒下,现在是看谁都长得丑了。 苏云染也认真地看了几眼,平心而论,这个萧丌长得的确还不错。浓眉大眼,轮廓分明,俊美是俊美,就是眼神中透着傲气和阴鸷。 苏云染正在分析着这个三王爷,忽然听见落下吵闹起来。 阿青一脸惊讶的拉着苏云染:“苏姐姐,这不是苏云梨吗?” 苏云染站起身往下望去,正见苏云梨一头摔到在地,正好挡住了萧丌的路。 “不要命了!快走!”侍卫忙向前驱赶,刀鞘就打在了苏云梨身上。 萧丌扬了扬手:“住手,不过是个小姑娘。”萧丌下了吗,对还在地上爬着的苏云梨伸出了手,“可受伤了?” 苏云染扬了扬眉,这桥段……此时此刻,她都想给苏云梨配上一段背景音乐:是心动啊…… 视线再往回收,她还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王氏。经过上次的事后,苏云染以为苏云梨会成熟一点,但现在看攀龙附凤的心还是被王氏洗脑太深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重赏三百两 “苏姐姐,你看那边,今天来的熟人还不止一两个呢!” 苏云染顺着阿青指的方向望去,原来梁家的那三姐妹也来了。 自从醉云斋生意越来越好之后,她跟梁鹤祯都是好几天才回去一趟。而且都是晚上才回,早上就走,所以近来对这几姐妹的状况道不是很了解了。 阿青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苏姐姐,你说县令会不会也想把女儿献给这位逐越国三王爷?” 苏云染乍一听还真觉得有这个可能,不过仔细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县令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眼界没有这么低。现在动这份心思的人,目光都过于短浅。一国王爷带着使团而来,这可不是来观光旅游。既有使命在身,就不可能为别的事节外生枝。自己送上门的女人,玩玩可以,但带回去就别想了。” 阿青不解:“为什么呀?不过都是一些平民女子,难道这三王爷开口皇上还能不许吗?再说了,带走一个平民女子,这种事情好像都不需要跟皇上说吧?” 苏云染点点头:“他要是有心带走,那女子又是情感情愿那的确是皇帝也管不着。可是逐越国的情况特殊,他越过太子作为一国代表前来,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这逐越国。出使期间要是走哪就收女人,这事传到他们朝堂,可够他喝一壶的。” 形象这东西,对于这种有头有脸的人来说,可太重要了。 阿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苏姐姐的意思……苏云梨这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苏云染撑着腮帮子漫不经心地摇摇头:“那也不一定,这得就得看这位三王爷的人品了。” 阿青点点头好像是彻悟了一般:“我懂了,这就是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也会有人挤破头往上冲。” 苏云染笑而不答,这也不能怪女子目光短浅一心只想攀龙附凤。要怪就怪这个时代,它对女子太过苛刻也太过强硬。但凡能有别的出路能让她们改变命运,她们也不至于一个个都歪路上走。 “苏姐姐,姐夫来了。” 果然,县令带着一帮人来了,这欢迎的阵仗可真是给足了面子。 不知为何她忽然就想起了萧悦,他才是太子,却生生活成一个靶子。这就是皇家人天生的命运,兄弟手足,注定是不可能真正做到兄友弟恭。 上次一别至今他体内的毒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她还以为这次逐越国会让太子做代表过来,没想到来的却是三王爷萧丌。 使团已经被县令给带去驿馆,街道上议论纷纷,还有一个呆若木鸡的苏云梨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王氏推了推苏云梨:“你还愣着做什么?那王爷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呀?比如,让你晚上去驿馆?” 苏云染就在二楼,可是将母女两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娘,他是一国王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觉得她会娶我一个异国的平民女吗?”苏云梨强压着心里的怒气,刚才并不是她有意要故意摔倒在路中间的。 王氏推了她一把,她摔了过去,虽然三王爷没有说什么,但她背上可是结结实实被侍卫打了好几下。 她是想过攀高枝再也不受这委屈,可是她有脑子,她知道光是一般的富庶人家也不会娶一个穷人家的女儿当正房。何况是一国王爷,她只怕连当个没有侍妾都不够格。 直接这样主动送上去,最后的结果除了一无所有,没有别的可能。 “女儿呀,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了呢?你再往前一步,那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咱们这个偏僻地方,多少年才能来一个达官贵人?现在不努力争取一下,你将来就等着后悔吧!” 王氏将女儿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继而又改变了语气柔和了下来:“梨儿,不是娘非要逼你。你没有苏云染那个运气,冲喜还能冲出个那样的相公。你要想比她过得好,不付出点怎么行呢?你看看,刚才那王爷看你的眼神多温柔,他肯定是把你记住了。等下次再找个几乎,定能让王爷把你带回去。就算当不了正房,那小妾的名分总是有的吧?” 苏云染还是一脸不高兴地看着王氏:“娘,要是他带我走,那我岂不是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若是受了委屈,那可就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王氏的脸色立即冷了下来:“要是真能进了王府,你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你别看苏云染现在那店开得风生水起,那又怎样?一个女人整日抛头露面,梁家的人看得惯吗?女儿,这女人呐天生就比男人要难太多,所以一旦有机会,就一定要努力往上爬。谁不委屈呢?苏云染她就不委屈了吗?梁家那老太婆你觉得是好惹的?还是她那个伯母和三婶好惹?”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苏云梨反抗的情绪也终于缓和了下来:“我知道了,可是,那王爷要是记不住我就不要勉强了。要是死皮赖脸地贴上去,只会让他瞧不起。” 王氏白了她一眼,不过她这也是赞同了自己的做法:“好,要是咱们努力,人家还是不要那就没办法了。你不要怪娘逼着你,等你真入了王府,你就会明白娘的良苦用心了。好了,刚才是不是摔疼了?你先在这休息一下,娘去买点针线一会就回来。” 苏云梨摸了摸自己的后背,那侍卫下手可真重。 “苏云梨,苏姐姐请你上去喝杯茶。”阿青对苏云梨的态度并不好,她可实在是打心底不喜欢这些苏家人。 苏云梨愣了一下,仰头望去。果然同人不同命,她在楼下豁出命去勾搭异国王爷,而苏云染却悠哉地在楼上喝茶看戏。 苏云梨有一瞬间的颓败感,本来不想搭理的,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茶楼里去。 “我以为上次见面之后,我们就永远不会再见面了。”上次的事苏云染的确做到了,不仅救下了她也救下了苏志培。 不过这件事苏家人却不知道,苏志培和王氏还有李氏可是天天都在家咒骂苏云染是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苏云梨也不会说,她才不会为苏云梨歌功颂德。关键是她可是用苏家最大的秘密去做的交换,当然不能让他们知道这里面的交易。 苏云染给她倒了一杯:“看在相识一场的缘分上,想劝你两句。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多了去了,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人也多了去了。这么俗套的场景,你觉得人家一国王爷会少见吗?” 苏云梨冷笑一声:“你都看到了,所以你叫我上来就是为了嘲笑我吗?” 苏云染莞尔一笑:“苏云梨,我说过了,你还不配我嘲笑。你过得好跟我无关,过得不好也与我无关。我也不是非要阻拦你,你要往火坑里跳我也不拦着。好了,言尽于此。” 苏云染起身离开了,阿青瘪着嘴:“苏姐姐,你跟她说这些就不怕她觉得你是在嫉妒她吗?” 苏云染点点头:“要是以前,还真有这种可能。现在嘛,无所谓,随她吧!” 主仆两正要回醉云斋,梁千雁从后面追了上来:“二嫂!” 苏云染挑了挑眉:“千雁呀,你今天怎么有空跑到镇上来?” 梁千雁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瞧二嫂说的,好像我们就不能来镇上一样。今天镇上这么热闹,我们当然也不能错过了。”她话音刚落,梁千月和梁千雪也跑了过来。 “二嫂,我们出来都还没吃饭的,不介意请我们吃个午饭吧?我们虽然没钱,但我们可以帮二嫂干活呀!”梁千雪装作一脸天真的样子。 苏云染还能说什么,只能带着她们一起回了醉云斋。 “东家,你可算回来了!”安小乙着急忙慌地迎上了。 苏云染瞧他那着急的样子,还以为是出什么大事了。安小乙指着一旁的公差道:“听说逐越国的三王爷不满意县令安排的宴席,县令现在正在各家酒楼招厨子呢!” 苏云染愣了一下,什么情况? “你就是醉云斋的掌柜也是掌勺的大师傅?”公差用一种怀疑的眼光打量着苏云染。 苏云染点点头:“我就是,两位公爷有何贵干?” 这些公差穿的制服跟县衙的衙役有些区别,苏云染猜测应该是为了逐越国使团临时调来的,所以他们并不知道醉云斋和梁鹤祯的关系。 公差倒也不算傲慢,解释了一下:“但凡是镇上的人应该都知道逐越国使团已经到了洪洋,但三王爷和郡主远道而来都有些水土不服,原本县令大人安排的菜肴都被王爷撤了。眼下王爷郡主胃口不好吃不下,再这样下去可是要出麻烦的。所以县令下令,召集镇上左右酒楼的掌勺去驿馆做菜。掌柜的,跟我们走一趟吧!” 苏云染嘴角抽抽,这最后一句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且……不吉利呢? “两位公爷,我还想多嘴问一句,我不可以拒绝吗?我自认我的手艺怕是入不了王爷和郡主的口。”苏云染才不想去蹚那趟浑水。 两个公差相视一眼,另一个一直没开口的公差道:“使团是我朝贵宾,为了招待贵宾,让尔等出力也是义不容辞之事。何况县令大人有言在先,谁的菜能让王爷郡主胃口大开,便赏银子三百两!这可是重赏,现在镇上的掌勺师傅都快踩踏了驿馆的门槛。”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守财奴的原则 三百两重赏! 苏云染可记得之前无意中救下安抚使夫人那次,好像县令才赏了二十两吧? 看来这次县令还真是下了大手笔了,那这送上门的钱,也不好不去赚吧? 瞧着情况,反正也是一副由不得她拒绝,那干脆就赏个脸去一趟吧! 两个公差可不知道苏云染心里的小九九,还以为她的迟疑是压根就没有被那三百两打动。 刚才说话的公差又补了一句:“掌柜的放心,就算最后烧出来的菜品不能让王爷满意,我家大人也会给每位掌勺的师傅十两银子作为幸苦费。” 只要是去了就给十两银子,没想到啊铁公鸡竟然会有朝一日变成了散财童子啊!难怪驿馆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十两银子对于大多的普通人家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虽然如今是见惯了百两千两,可回想起刚到梁家的日子,那时候一家子铜板都没几个,能见到银子那可比见到亲爹亲妈还要高兴。 去一趟就当是十两报酬,要是能入得了王爷的口还有三百两奖励。万一那王爷要面子,说不定还有重谢。 综上所述,苏云染默默地计算了一下得出了一个结论:此事可行! 苏云染心里是发出了守财奴的笑声,可脸上还要装得稳如老狗:“既然无法拒绝,那民妇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还劳烦两位稍等我片刻,我得先取些材料才行。” 公差拦住了她:“不必了,驿馆里什么材料都备齐了。都是各地送来最新鲜的食材,这些都由衙门来准备。” 苏云染摇摇头,她这里是做什么菜的?药膳!衙门准备的材料肯定只有一些食材没有药材。 不过她想到这一点优点肉疼起来,要是王爷吃好了,她得跟县令重新谈谈赏金的事。毕竟三百一时两里,没有包括她的药材钱。 没错了,作为一名守财奴,她的原则就是:收费要精确到人参的每根须! 谢绝抹零,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看着苏云染上了衙门的马车,阿青无奈地叹气:“明明说好了绝对不管衙门的事,可怎么态度就突然转变了?” 安小乙笑喷了茶水:“这你都看不出来吗?三百两的赏金,已经彻底让东家放弃了原则。当然,她的原则……就是没有原则。” 驿馆,苏云染到的时候,驿馆的厨房里已经围了好几圈人了。 苏云染的个头当然比不上这一群老爷们,站在最后头被挡得严严实实。不过她虽然看不到里面,却能听见县令那稍微有点熟悉的声音。 “各位,今日唐突地召集大家过来实在是无奈之举。相比我们的公差都已经跟大家解释清楚了吧?逐越国三王爷和郡主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水土不服,眼下是什么也吃不下去。还望大家都拿出看家本领,若是能做出让王爷和郡主有食欲的菜肴,本官承诺的三百两银子一两都不会少!” 掌声雷动,看来县令是已经拿出了三百两出来展示了。也是,为表诚意不拿出点真金白银怎么打动人? “今日所有到场的掌勺师傅都会得到十两银子的奖励,现在本官就让人发放下去。请各位放心地大展身手,最后这三百两银子花落谁家,就各凭本事了!” 别说,这县令还真是诚意满满,到手十两银子。 驿馆的厨房只有这么大,一次最多只能容纳四名师傅做菜,所以县令给每个厨师都发了一个号,苏云染是最后一个八十号。 八十个厨师,等前面的人做完菜,恐怕要到后半夜去了吧? 幸好县令还是人性化地给等待的厨师安排了等候室,至少有茶水有点心还能坐一会。 这屋里也就苏云染最淡定,毕竟满屋就只有苏云染一个女的,真是……备受鄙视。 这年头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女人就已经是够又争议的了,何况她还是掌柜兼掌勺。当然,她备受排挤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醉云斋抢走了他们不少生意。 眼下要说哪家酒楼生意最好,那必须是苏云染的醉云斋。 生意好,而且顾客大多都是有钱人,不仅是洪洋本地的,还有不少从外地慕名而来的。 听说有不少人长期吃了她的药膳,多年的老毛病都治好了。这既是食物又是汤药,既能填肚子又能治病,生意自然火爆。 苏云染也听说自从她弄出了醉云斋专门做药膳后,立马就有人跟风也做起了药膳。不过,生意却很是萧条。 苏云染揉揉太阳穴,这药膳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既要做出药效又还要顾全味道,两全其美这中间可是需要不少时间来反复试验才能得到最佳的配比。 这方面她可是在技能空间的厨房里熬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她现在是敢肯定的说,别家药效比她强的药膳,味道没有她的好。味道要是比她好,那药效一定没她好。 就是这么自信,所以她不怕有人跟风做药膳。 药膳要做出成绩,没有时间积累和反复试验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短时间内,她的药膳生意还是可以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苏云染一副百无聊赖,两耳不闻窗外事,任由身后的人对她评头论足。 “不好了!刚刚……刚刚我可听见八王爷在砸碗!我还听见他骂县令了,说咱们洪洋城这么大,竟然连个像样的厨子都找不出来。” 一个刚从茅房回来的厨子吓得一身冷汗,路过时还听见做菜的那厨子被叫去挨了打! “不是吧?堂堂一国王爷竟然动手打人?这好歹也是在大启国不是他们逐越国!” “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县令对那王爷有多巴结吗?虽然人家是逐越国的人,可人家的身份摆在那呢!我就说这钱不是那么好赚,现在走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了?” 不少厨子已经开始在打退堂鼓了,赚钱是重要,可要是命没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伴君如伴虎,这些皇亲国戚都不好惹啊! 念头起,有人就带头要离开了。然后片刻后,那些人都被‘请’了回来。 之前有都躁动,现在就有多老实。只是一个个面如死灰,感觉这一趟不是赚钱来了,而是闯鬼门关来了! “小丫头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一个年约七十出头的老者问到。 苏云染耸耸肩:“既来之则安之,反正现在县令也不会放我们走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淡定。” 老者呵呵一笑:“小姑娘这心境不错啊!小小年纪就能领悟到这样的境界,将来不可限量。” 苏云染笑而不答,等到六十五号厨子上菜时,等候区的厨子都已经能听到萧丌那暴躁的骂声。 什么难听的话都纷纷传到耳朵里,一个个都吓得不轻。焦虑充斥这每个人的神经,这样下去,等到他们上菜的时候,那王爷会不会暴躁到要他们的命? “你……们、你们谁有把握一些?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那王爷脾气也太暴躁了些,再做不出让他合胃口的菜,我们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对对,大家现在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谁有真本事也别藏着掖着了,有把握的先上,万一成了也就把我们都解救了!” 等候区此时只剩下了十五人,一个个都惶恐不安的,特别是即将上‘战场’的六十六、六十七、六十八和了六十九号四人。 大家是你看我我看你,现在谁的心里都在等着有个人能站出来扛雷。 “大爷,您多少号?”苏云染悄悄问刚才那老者。 老者一脸尴尬又无奈:“六十六。看来,我这把老骨头是要葬在这里了。” 苏云染将自己的八十号塞到他手中:“这张给我吧!” 老者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丫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是最后一个,说不定他乏了你还能躲过这一劫。” 苏云染看着手中的号码牌摇摇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助我好运吧!” 她话音刚落,来叫号的公差就到了。 除了苏云染是跟人换了号码,其余三人没人愿意替换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苏掌柜,我看你挺有信心的,这次就全拜托你了!”这人是之前在背后议论过苏云染的人,不过现在他说这话倒是有几分真诚。 “大家都全力以赴吧!毕竟大家都拿不准这位王爷的口味。都别紧张了,反正现在除了拿出最好的手艺,我们也没有退路了。” 苏云染这么激励几句,其余三人的情绪都安稳了一些。 一个时辰后,所有菜都被端了出去。 四人都已经是满头大汗,现在的心情就好比等着宣判,那不是一般的煎熬。 一盏茶的功夫后,驿馆的杂役跑了过来:“吃了!吃了!王爷和郡主都吃起来了!” 四人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是吃下去了,之前都是尝一口就要掀桌子的。 一言不合就掀桌子,这一天八十个厨子给他做菜,这需要消耗多少食物?这个异国王爷真是太欠揍了,到别过来浪费食物,简直讨打! 又过了好一会,一个侍卫走了过来:“谁是六十六号大厨?王爷有请,随我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为自己谋福利 虽然萧丌是吃了东西,但谁也保不齐这位主的脾气。 可都到了这一步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三百两的赏银先不提,能不能平安离开都是个问题。早知道这棘手,她就不敢贪那三百两啊! 苏云染一副痛恨自己的表情,走到半道上还忍不住打了一下自己的手背,让你贪财,摊上事了不是? “王爷,六十六号大厨到了。” “进来。”萧丌的声音没有了之前的狠厉倒是放柔了几分,苏云染也才松了一口气。 苏云染低着头进去,没想到县令也在:“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王爷、郡主行礼。” 县令那的声音传来,那语气里可多了几分挑事。看来他也是没有想到啊,最后是她的菜让三王爷和郡主开了食欲。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只能向前行礼,不过萧丌却开口道:“免了,没想到这小小的洪洋竟然还有这般厨艺了得的女大厨。把头抬起来,这么称呼?本王要重重赏你!” 有赏?这才差不多,不枉费她提心吊胆一回。 苏云染缓缓抬起头,态度倒是不卑不亢:“民妇醉云斋掌柜苏云染,多谢王爷赏识。” 萧丌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好一会,最后拍了拍手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如此美貌如花的姑娘,却整日与与油烟为伍,岂不是明珠暗投了?” 苏云染淡淡一笑:“民妇才疏学浅只懂烧饭做菜,王爷的明珠暗投民妇可担不起,不过是兴趣使然也是怡然自得罢了。” 她这么说完萧丌的眼睛却更亮了:“原来还是个妙人儿!等等,你刚才自称民妇?你已成婚?” 苏云染点点头:“回王爷的话,民妇已成婚多时。” 萧丌似乎听出了她的强调,看来这美人是有意在提醒他,这罗敷有夫啊! 可不知为何,她越是急着划清界限,他就越是有兴趣想要进一步了解。一个只懂烧饭做菜的女人真的会有这么一双眼睛吗?锐利却不透锋芒,明明能看清人心,却又不道破。 这人比花娇的模样,这不卑不亢的谈吐,还有那急着告诉他自己已经成婚是他人妇的模样。 萧丌是越看越欢喜,不过这样带了刺的花儿,是不能太急着摘的。 一直默不吭声景澜郡主终开了口:“三哥,瞧你都把人家大厨弄得怪不好意思的。” 萧丌笑了笑,顺着景澜郡主的话就坐了回去:“你做的这几样菜很合本王和郡主的胃口,你来说说,这都是怎么做的?” 苏云染点点头,向前一道一道的介绍:“这碟是开胃菜,脆萝卜,酸酸甜甜还有辣,十分开胃。然后是开胃汤,健脾五果汤。主要有薏苡仁,莲子、桂圆、赤小豆、芡实米、冰糖、糯米与大米熬制而成。” 景澜郡主舀了舀碗里的粥,她觉得最好吃的还是这粥:“这是什么粥?我还是第一次吃,味道很不错。” 苏云染答到:“这是猪脾粥,里面添加了党参,有健脾开胃的功效。” 景澜来了兴趣一般:“你能说得详细一些吗?这道菜很合我的胃口,我想让嬷嬷学下来,以后就不怕吃不到了。苏掌柜不会怕我把配方泄露出去吧?” 苏云染笑着摇摇头:“先将党参切碎,生姜拍碎,与粳米同煮至米熟汤稠。此时加入事先已切成薄片的猪脾、葱白和橘红,至粥成后去橘红,加食盐调味,即可使用。” 景澜郡主点点头,又指向最后一道菜:“这道鱼可有名?不知为何,食用之后,我觉得胃里舒服多了,竟还觉得有一丝暖意。这几日舟车劳顿,可把我难受的,可吃了它感觉舒服多了。” 听阿青说这景澜郡主是逐越国第一美人,苏云染瞧着吧,美则美矣,但缺少灵性。这美人很难形容,美的确是美,但美得很黏糊,看久了就腻味了。 这景澜郡主的身体怕是不太好,光看气色就有些病恹恹的:“回郡主,这道菜名姜橘椒鱼羹,这鲫鱼健脾益气,与生姜通用,更能增强温补健脾的功效,最是适合胃寒的人食用。” 苏云染又指向一碟还没动过的糕点和茶水:“这是山药山楂糕,山药养胃,山楂消食。糕点上面还淋了一些蜂蜜桂花,甜而不腻,却能让糕点口感细腻绵润。这壶是红糖姜茶,可以去除胃部寒气,最是适合脾胃虚寒的人。” 景澜郡主一直胃口都不太好,今天已经是例外吃了不少。这会实在是已经觉得饱了,可听她这么一介绍,又忍不住想尝一尝。 三王爷还是很体贴地把糕点推到了她面前:“尝一口,无妨的。” 景澜郡主点点头吃了一口却觉得这样口感的糕点,她正是从来没有吃过,竟又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从没想过,我竟也有一天贪恋起口腹之欲了。但这糕点,真的太好吃了。湿润绵密,入口即化,我都词穷不知该怎么去形容了。” 苏云染笑了笑:“郡主多日没有好好进食,再好吃的东西也得稍微节制一下。不然的话,恐怕会产生消化不良、脘腹胀满的情况。” 景澜郡主点点头,给一旁的嬷嬷使了个眼神。那嬷嬷走向前,将一个玉镯塞到了苏云染手上:“这是郡主给苏掌柜的赏赐,苏掌柜有心了。” 苏云染也不推辞,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容许别人拒绝? 苏云染领赏道谢,正想说先退下去,却被萧丌给拦了下来:“苏掌柜莫急,本王的赏赐还没给呢!” 萧丌拍了拍手,他的贴身侍卫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两个小匣子。 萧丌走到她面前,打开第一个匣子,里面是一支金钗,是花团锦簇的样式,下面还坠子玉石做的叶子,很是精巧。 萧丌拿起金钗就要给她戴上,苏云染后退一步,却伸出双手:“多谢王爷赏赐。” 萧丌愣了一下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这个女人还真是时刻防备着他。人家都已经这么说了,他要是非要给她戴上,还不知道她会怎么反抗。 罢了,为了自己的颜面,他还是将金钗放回了匣子里。下面的匣子他也没有再打开,直接将两个匣子一起放到她的手中:“本王看上了你的厨艺,可否愿意与本王回逐越国?到本王府中,本王可应你所有要求。” 苏云染依旧淡淡笑着:“多谢王爷厚爱,只是我与夫君夫唱妇随,断没有抛下父母双亲独自离开的道理。” 她的拒绝在萧丌的意料之中:“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过没关系,你以后要是改了主意随时可以告诉我。不过还有一件事苏掌柜必须得答应,那就是本王在洪洋驻扎期间,本王的一日三餐都由苏掌柜负责,如何?” 苏云染脸上出现一迟疑,她当然迟疑了,还真是她想得太天真了还以为就是一顿饭的事情。可现在要伺候他们到离开洪洋,鬼知道他们打算驻扎几天呢? 景澜也察觉到了她的不情愿,忙过来解释道:“苏掌柜,我与三王爷一路走来实在是没有遇到逞心如意的大厨。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远道而来,就过来给我们做几日饭菜吧!” 景澜一郡主都这么放低姿态了,苏云染要是再犹豫就显得有些托大了。一旁的县令都看得有些着急了,轻咳一声拼命给她使眼色:“苏掌柜,承蒙王爷与郡主如此赏识,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县令语气里透着命令式,态度的强硬已经摆在面上。萧丌却回头扫了他一眼:“苏掌柜放心,这几日你负责本王与郡主的饮食,本王自然是不会亏待你的。县令大人,你说是吧?” 县令干笑一声:“是是,苏掌柜可是代表我洪洋县衙为王爷郡主服务,那便是我衙门的人,光是衙门也得另算工钱。” 苏云染心里的小算盘已经开始拨动起来,这几人说得好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实际上呢?根本不由她拒绝。 她能做的,就是为自己多谋一点福利。除了逐越国这边的赏赐,她还要县令日结工钱! “既然王爷郡主如此赏识,那民妇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应下便告辞,当然,她可不会真走,她还要等着县令给她发那三百两的赏银呢! 果然,县令从萧丌那出来的时候,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过转眼看到了苏云染,那张脸又板了起来:“苏掌柜,怎么还不会去?” 苏云染看着县令笑得一脸灿烂:“瞧县令大人这话说的,您莫不是贵人多忘事?衙门可是放出话来,谁能让王爷、郡主吃下东西,就赏银三百两。怎么?难道县令大人这么快就忘记了?要不,我去把其他大厨一起请过来问问?” 县令轻咳一声,虽然不情愿但眼下他可不想因为这种小事闹到贵客那里。三百两的银票递到她面前,县令冷着脸道:“别忘了明日早点过来,可不要耽误了王爷郡主用早膳。” 苏云染点点头,收下了那三百两:“方才大人当着王爷的面说另算工钱,不知这工钱具体怎么算呢?您看,我这醉云斋的生意多好啊,我一天不在我就得损失……” 第一百三十九章 自证清白 苏云染笑盈盈地看着县令,话里话外的的意思就摆在台面上。接了衙门的活,耽误了我赚不少钱。 县令一脸不耐烦地又从身上抽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一百两,一天三餐!” 苏云染笑盈盈地接过,又道:“您看,我是做药膳的,这驿馆只会准备普通食材,但我还得花钱买药材……” 县令看着她是吹胡子瞪眼,就这么一个市侩的女子,究竟是如何入得了梁鹤祯的眼?他女儿秀外慧中是珍珠,这女人充其量就是颗鱼目,这珍珠与鱼目相比,难道很难选择吗? “五十两,什么药材都有了吧?只是做菜又不是熬药,药材用不了多少!”县令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苏云染也打算偃旗息鼓了,拿了钱,愉快地走了。 刚出了驿馆的大门,身侧传来一声轻咳:“敲县令的竹竿,你还是第一人。” 苏云染转过脸,竟然是梁鹤祯:“相公!你怎么在这里?” 梁鹤祯提着灯笼,伸手在她眉心点了点:“你还好意思问,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我回醉云斋才听阿青说你被带来了驿馆,看来我娘子的手艺是被三王爷认同了?” 苏云染讪讪一笑:“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嘛!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敲县令一竹竿,方能解我气。也不知道这使团到底哪天才走,我跟县令谈好了价格,一天一百两。” 苏云染满心欢喜,可梁鹤祯的脸色却一直很凝重,苏云染这才收敛起了笑容:“相公,怎么了?” 梁鹤祯摇摇头,捏了捏她的脸:“先上车,我们回去再说。” 回到醉云斋简单地吃过饭后,梁鹤祯拉着苏云染道:“娘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使团应该是在三日后启程。不过,这中间是一定会起波澜的,所以你在驿馆务必要小心,千万不要与萧丌有过多接触。” 苏云染有些不解:“一定会起波澜?相公,这是何意?” 梁鹤祯道:“逐越国此番派遣使团过来是可不只是简单的贺寿,准确一点说,应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如今大启国力衰弱,周围虎狼环伺都想从大启分一杯羹。 此番他们也是想考量一下大启如今的国力,看看是否够资格跟他们作为同盟。要是够格,那么郡主就会留在大启。如果不够格,那郡主就会死在大启。” 苏云染一愣,她还真的没有想那么多:“作为同盟联姻是最直接的方式,可让郡主死在大启……我不太明白。” 梁鹤祯解释道:“要是郡主死在大启,大启就有绝对逃脱不了的责任。那么,要么大启赔偿点什么来给逐越国交代,要么就给逐越国开战的理由。” 苏云染擦了擦汗,这里面的门道怎么就那么多呢? “那我们好像也做不了什么吧?” 梁鹤祯摇摇头:“有人很希望大启和逐越国闹翻。” 苏云染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之前北边的战事:“你的意思是,阊庆国并不希望大启和逐越国形成同盟?” 梁鹤祯点点头:“不错,之前阊庆国与大启虽然经过谈判达成休战,但战事可以休也可以继续。之前阊庆国选择休战,并不是因为大启兵强,而是事先错误的估计了地形和天气问题。这才导致战线拉得太长,粮草供给不足,不得已只能休战。” “好了,你先睡吧,这几个晚上只怕都不会太安静,我得去守着。”眼下的大启经不起大型的战役,所以就算不是为了行将朽木王朝,也得为了黎民百姓着想,绝对不能让使团成为重燃战火的理由。 翌日,苏云染一早就去了驿馆。 早膳依旧比较清淡,还是以健脾养胃为主。 距离午膳还有好几个时辰去了,苏云染正打算先回醉云斋,可此时却听见院子里传来哭声。 这哭声……怎么有点耳熟? 苏云染往外探去,正见萧丌抱着苏云梨走了进来。 没想到王氏在这方面竟然还真有点本事,苏云梨还真就跟萧丌搭上线了。不过,可惜了,这萧丌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怕她是真的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二楼萧丌的房间里摆好了早膳,一进门他就被这香气勾出了馋虫。 将怀里的苏云梨放了下来,他一脸深情问到:“还疼吗?好了,别哭了,女儿家的眼泪是珍珠可珍贵了。来人,去添副碗筷。” 苏云梨还抽泣着,梨花带雨好生楚楚可怜:“多谢王爷,我……我要回去了,我爹娘找不见我改着急了。” 萧丌将她的手摁住,笑得一脸温柔:“这怎么行?是本王害你受的伤,本王理应负责。放心,你爹娘那,本王会派人去通知一声的。来,尝尝洪洋手艺最好的大师傅熬的粥。” 萧丌给她舀了一勺粥,还特意吹了吹才送到她嘴边。苏云梨腼腆地张了张嘴,一双眼睛哭得红红的,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兔子别提让男人多爱怜了。 若说苏云梨之前还有几分理智,可在萧丌的温柔攻势之下,那些理智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此时她心里想的是,王氏说得没错,赌一把,说不定就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麻雀变凤凰人人都想,可愿意付出代价的人却少,所以她得不怕付出。 王氏说,男人追喜欢的就是女人的欲拒还迎,半推半就最是让他们难以把持。 苏云梨依旧对萧丌露出一张受惊的小脸:“王爷,我……我真的该走了。” 她越是说要走,这男人就越是想留住她。 果不其然,萧丌又靠近了她一分,趁着她不足以干脆用力一拉将她拉到自己腿上:“不着急,这么急着要走,难道本王这粥不好吃吗?” 苏云梨摇摇头:“不不,这粥味道好几了,民女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粥。只是……我……男女授受不亲,王爷这样……不好。” 说着她就挣扎着要从他腿上站起来,然后萧丌环住她腰身的手却搂得更紧了:“男女授受不亲?在本王这里,只有本王愿不愿意,没有好不好。你若觉得这样不好,那……” 萧丌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抱着她身形一闪,就将人压在了床上:“那这样好不好?” 苏云梨的脸刷的一下全红了,少女身上的馨香,加上害羞导致红彤彤的脸颊,还有那粉嫩的嘴唇。萧丌竟然有点把持不住了,而苏云梨的脑子空白了一下。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豁了出去,可真到这个关头却有些害怕了。 王氏还说了什么?不能让男人太容易得到,一定要吊足了他的胃口。 苏云梨双手赶紧撑住了萧丌的双肩:“王爷……这样也不好!我饿了,我还想吃点粥。” 苏云梨逃了,这还真让萧丌心更养。以前哪个女人到了他床上还能溜的?这小妮子倒是有点意思,以退为进,还挺聪明。 不知道为何,萧丌脑子里忽然闪过了苏云染的脸。 以退为进,那女人不是一上来就自报家门说有丈夫吗?或许,这也是一种以退为进呢? 发现萧丌竟然失神了片刻,苏云梨有些拿不准了。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可别在这时候功亏一篑才好。 萧丌很快就收回了心神,拉着苏云梨坐下吃粥。 苏云梨想立住自己这单纯无害如小百花的人设,但有怕言多必失,所以干脆就围绕着这早膳跟萧丌聊了几句。 这一聊,没想到把苏云染给聊了出来。 “怎么?苏掌柜你认识?啊对啊,你也姓苏,莫不是有什么渊源?”萧丌问到。 苏云梨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早有耳闻,那醉云斋的生意不是一般的好。我……”苏云梨还没说完,忽然脸色一变,口吐白沫整个人倒了下去。 萧丌大惊失色:“来人!快来了!”萧丌的目光锁定在了桌上的粥里,他刚才也吃了一口,只是一小口…… “大夫,快去叫大夫!还有,把苏云染给本王押过来!” 此时的苏云染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收拾收拾准备先回醉云斋。至于苏云梨,她该劝的都已经劝过了,人各有命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站住!来人,此女谋害王爷,立刻扣押!”苏云染一脸懵就被扣押住,连句辩解的话都不能说就直接送去见了萧丌。 一进屋苏云染就被推倒在地,她首先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还没等她想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味道的时候,萧丌怒气冲冲地将一只茶盏砸在她面前:“苏云染你好大的胆子!” 苏云染这才正眼望向萧丌,以及床上已经昏迷不醒的苏云梨。但只看一眼,她几乎就能判断出她已经中了毒。 苏云染又将视线转向了桌子上的粥,她似乎已经明白过来了:“王爷,民妇不知犯了什么错,竟要被动刑?” 动刑? 要不是时机不对,萧丌都要笑出声了。不过是推了她一把,这就叫对她用刑?这女人的倒打一耙原来跟她的厨艺一样精湛,他好像又多了解了她一些。 “大胆!苏云染你胆敢在粥里下毒想毒害王爷,说,究竟是谁让你这么做的?”萧丌没有开口,倒是跟着使团一同前来的一个太监趾高气昂地说到。 苏云染笑了:“王爷认为是我在自己做的粥里下毒了?就因为这粥是我做的?那我就要反问王爷了,这粥从我做好到出锅再到端上王爷的桌上,最后到王爷的嘴里,这里面又经手了多少人?若是王爷仅凭是我做的粥,就认定是我下的毒,那民妇可不服!” 有理有据,还气焰嚣张!萧丌真是越看她越觉得难以捉摸,这个女人狡黠得跟只小狐狸似的。可她越是态度嚣张,他就越是觉得有趣得很。 “虽然这粥经手了不少人,但你是熬粥的人,你的嫌疑是最大的。本王给你三个时辰自证清白,否则的话,本王就认定你是凶手!” 苏云染都想翻白眼了,逐越国的人都把不讲理说得那么清新脱俗吗? 苏云染自己站了起来,还掸了掸裙上的灰尘:“逐越国都是这么办案的吗?不是去证明嫌疑人有罪,而是要嫌疑人自己证明自己无罪。厉害了,如果逐越国办案就是这样,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萧丌脸色黑了下来,一旁的太监见状立马呵斥:“大胆!竟然质疑我国律法!小小村妇,竟敢大放厥词!来人,掌嘴!” 萧丌还没说什么,那太监就狐假虎威了。 苏云染看了一眼床上的苏云梨:“王爷,这姑娘您还救不救了?” 萧丌眼神扫了过去,那就要向前掌嘴太监和侍卫退了下去。 萧丌看着苏云染:“怎么,这毒你能解?” 苏云染看了一眼那满头大汗不知所措的大夫:“要是我能解毒,王爷是不是就要说,你看这毒你能解,这就充分证明了你就是下毒的人。王爷,您说,这毒我是解还是不解?” 萧丌都快被她的话弄得哭笑不得了,可要是要忍住装作一脸冷酷:“行了,你要是真能解,本王可以再多给你一点时间证明自己的清白。” 苏云染拿出银针,又胃苏云梨吃下了一颗药丸。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苏云梨吐了一口黑血出来,脸色却从乌青转为红润了。 萧丌好生惊喜,没想到她除了会烧一手好菜之外,竟然还会医术。奇哉,这样的女子留在这种地方,可不就是明珠蒙尘吗? 萧丌轻咳一声道:“本王也吃了一口粥,你看看,本王可有中毒?” 苏云染给她把了把脉:“王爷放心,王爷吃下的那点毒,已经被您的肝脏给解了。” 苏云染松了松筋骨:“那么现在,我就给自己自证清白。麻烦王爷走一趟,还有驿丞大人也一起叫来。” 萧丌很好奇她究竟会怎么给自己证明清白,他下意识就由着她去了。一行人都到了厨房,驿丞手拿一个本子挤了向前。 苏云染从锅里舀出一碗粥:“王爷,您和郡主的粥都是这口锅里熬出来的。驿丞大人是亲眼看着我从这里面舀出来呈上去的,这锅里还剩下的一碗原本是给郡主的,但郡主今日晚起便没有吃下这粥。 因为我做的是药膳,为了保险起见,我跟县令大人说好了,每次呈上去的事物都会由驿丞大人先试过再呈上去。而且,我使用的药材都会记录在册,以便查验。” 第一百四十章 又庸俗又市侩 苏云染望向驿丞,驿丞点点头,对萧丌道:“王爷,苏掌柜所言句句属实。今早的粥,下官已经先试过的,并无异样才让人送了上去。在这期间,苏掌柜并没有再碰过这些粥。” 萧丌笑了笑,这个小女子要不是心机极深,就是极其聪明。她是早就想到会有人对他不利吗?所以一早就准备好一切,只为证明自己的清白。 很好,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聪明这么狡猾的女人了! “王爷,负责端菜的人,可都是王爷您自己的人。所以说,这接下来就是王爷自己的家务事了,那么现在是不是可以还民妇清白了?” 苏云染一双眼睛明亮又狡黠,萧丌点点头:“你的罪名可以洗清了,但是你还不能离开驿馆。下毒毒害使团,这事可不小,去通知县令,这事本王还要好好查查。” 苏云染郁闷了,你查就查呗,你扣我做甚? 苏云染撇撇嘴,那不满意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萧丌不恼,走到她面前还特意解释了一下:“谋害本王可不是小事,凶手落网之前,所有人都有责任配合调查。” 欧阳旌接到驿馆消息后,只觉得自己这是流年不利,先是女儿出了那些事,现在又是使团。那萧丌要是在他地盘上出了意外,那他别说是乌纱帽了,就是小命都不保了。 火急火燎就往驿馆跑,这一次他把梁鹤祯也一起叫上了。 “鹤祯,这次的三王爷差点被人毒害,你妻子也卷在其中。有些该避嫌的还是要避嫌,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梁鹤祯笑道:“大人,先不说我娘子没有半点作案的动机,就说整个驿馆厨子可不止她一人,她只负责王爷和郡主的饮食,断没有在自己的饭菜里做手脚,那也太容易暴露了。” 欧阳旌摇摇头:“你看看,刚说要你学会避嫌,你怎么还据理力争起来了?本官也没有说就是她干的,一切都还有待调查,但她也不能除外。你越是想偏颇,那就是反而害了她。一切都有本官公正调查,你就放心好了。” 梁鹤祯心里冷笑,你要是真那么有把握能查出凶手,也就不会把我叫来了。叫我来帮忙调查,又担心我偏颇,还真是很有意思。 不过嘛,案子他会查,但偏颇嘛那也是必须的。 一盏茶的功夫,县令带着人就快马加鞭赶到了驿馆。 本以为苏云染已经被扣押了起来,没想到她竟然就做在三王爷的面前一点都不客气地啃着梨。县令皱起了眉头,这个无知村妇她怎么就不知道怕的? 县令轻咳了一声,苏云染跟没听到似的一点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萧丌又岂能不明白县令的想法,摆摆手道:“此事与苏掌柜无关,她已经自证清白了。不过本王现在将这个案子交给县令调查,所有人都可以询问,但今天必须给本王一个交代。” 欧阳旌点点头:“王爷放心,下官一定给王爷一个交代!” 欧阳旌望向梁鹤祯,梁鹤祯的目光望向自己妻子,垂眸浅笑似乎早就料到她能为自己解决困境。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梁鹤祯摸摸鼻子显得有些无奈。这家娘子这聪明的脑袋瓜子还真是一点表现的机会都不给他,作为大男人他由衷感到挫败。 县令开始跟梁鹤祯梳理起案件,事情当然是从苏云染开始,毕竟这粥是她熬的。 苏云染又陈述了一遍,从原料到制作全过程都有人能证明她没有机会下毒。 “王爷,不知能否容在下到您的卧房勘察一下?”梁鹤祯对县令挨个的审讯不敢兴趣,他有种直觉或许下毒的人并不是驿馆的人。 萧丌看来一眼梁鹤祯,对他还是有点印象的。毕竟这他这样的长相无论是放在哪里都很难不引起人的注意。 “你是欧阳县令的师爷?”萧丌问到。 “正是。”梁鹤祯的回答态度更苏云染很像,不卑不亢,甚至有种与他平视的感觉。 萧丌点点头,让人给梁鹤祯带路。身边的侍卫忽然想起来那房间里可还有一个女子,这时候让梁鹤祯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王爷,屋里那姑娘……” 萧丌这才想起了屋里躺着的苏云梨,他要是这时候跟进去岂不是显得很……想了想,萧丌让侍卫去把苏云染叫来:“屋里那姑娘无意中替本王遭了罪,于情于理本王都要好生照顾才是。” 苏云染哦了一声,可心想,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萧丌似乎已经能从她那灵动的双眼里看到了怀疑,萧丌竟然在一个算起来并不是很熟的女人面前闪过了一丝局促…… “咳……本王想着你会医术,自然也会照顾人一些。那姑娘本王就叫给你去照顾了,她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本王可为唯你是问!” 苏云染一脸问号,等等,她好像不是他们逐越国的婢女吧? “王爷,您是不是搞错了?民妇的职责范围只是给王爷和郡主做饭,伺候病人什么的,好像并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她之前是为了有机会证明自己清白,所以才帮着苏云梨解毒的,但这可不代表她就有义务干这活不是? 一旁的侍卫只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十分刁钻,可偏偏王爷对她似乎很有兴趣,不然的话哪里能容忍一个无权无势的乡野村妇在他面前撒野! 萧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光是看着她的双眼就已经能猜到她的想法。从怀里拿出了一张银票递给她:“这样可去照顾她了吗?” 苏云染飞快地扫了一眼银票上的数额,很满意地收了起来,然后和蔼可亲且公式化地说到:“照顾病人是我们医者的本分,王爷放心,民妇一定将病人照顾得妥妥帖帖。” 萧丌竟有些无可奈地笑了笑,这女人竟然是个爱财如命的。 那侍卫也看直了眼睛,就这样市侩又庸俗的女人,王爷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费解,他十分的费解! 苏云染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的,拿到了一百两银票,心里美滋滋的。要说这皇亲国戚就是财大气粗,随手给就是一百两起步,啧啧,要不怎么说那么多人挤破了脑袋都要攀龙附凤呢? 想到这,苏云染就不得不想到苏云梨。 看吧,萧丌还没搞到手,差点就先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今天要不是有她在,苏云梨可真的就要去见阎王了。 梁鹤祯刚进屋就发现了床上还有一个人,不过隔着幔帐他也没仔细看。 从苏云染手里拿过的粥就这么一个传一个放到了这桌上,如果不是传送的人做了手脚,那么究竟还能在什么地方下手呢? 梁鹤祯想从屋里寻找线索,但显然,之前因为苏云梨的中毒导致屋里进来了很多人,脚印也杂乱无章。就算之前有线索,现在也已经破坏殆尽。 “姐夫?”苏云梨醒了过来,明白了自己似乎去鬼门关走了一趟,心有余悸之余她看到了梁鹤祯。 都说人在死之前会看到最放不下的人,所以她最放不下的人竟然是梁鹤祯? 不错,梁鹤祯那样的长相很难不让人记挂。可是这很可笑,她到是了最记挂的人竟然是苏云染的丈夫,何其可笑又可悲。 梁鹤祯正思索着,听见有人叫姐夫,他乍一听觉得声音有点耳熟可也没往苏云梨身上想。 梁鹤祯没有反应,依旧思索着凶手是如何下毒。幔帐里的苏云梨一脸悲凄,没想到在自己的梦境里,梁鹤祯都还是那般不待见她。 她掀开幔帐,一张脸惨白,倒是有了几分病态美:“姐夫。”她又叫了一声,这下梁鹤祯才转头望了过去。 苏云梨?她怎么会在这里? 转念一想,这里是萧丌的房间,他似乎就明白了了什么。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苏云梨出现在萧丌的卧房里,可见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了。 “你怎么会在这?”梁鹤祯语气淡淡地问到。 苏云梨低着头,这里是萧丌的卧房,她出现在这里还用说明吗? “那姐夫呢?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我回光返照吗?”她坐在床边,笑着看他。 气氛本来倒是有些唯美,不过苏云染一声轻咳打破了:“不好意思,有我在,你怕是回光返照不了。放心,你中的毒我已经给你解了,死不了。” 苏云染望向梁鹤祯:“有什么新发现吗?” 梁鹤祯的脸色只有面对苏云染才会显得柔和起来:“暂时没有,现场已经被破坏,很难发现什么。我上去看看,或许会有发现。” 说着梁鹤祯纵身跃上了房梁,苏云梨懵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苏云染的话:“你是说……我没死?” 苏云染白了她一眼:“你说你这么惜命,还非要往萧丌这么一个危险人物身边凑。我都不懂你究竟是惜命还是着急去送人头,劝也劝不动,下次可不见得还有这么的好运气了。” 苏云梨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你尽管嘲笑好了,反正我在你眼中早就是个笑话了。你什么都有,所以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 第一百四十一章 马粪 苏云染耸耸肩,如果当初被当成东西一样卖掉的人是她苏云梨,那么现在她应该就说不出这么一句‘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吧? “随你怎么想,反正曾经姐妹一场,我该劝的我都劝了。这条路,你是不撞南墙了?如果注定是死路,你也还是这么坚决吗?” 苏云梨今天的确是被吓到了,她以为王爷这样的天潢贵胄怎么会遇到生命危险?可苏云染的话似乎在告诉她,这样要命的事情,只是一个开端罢了。 可害怕又能怎样,她已经没有后路可退。李氏已经张罗着要把她嫁去黎家村,那个男人是个打铁的粗人,她不愿!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不能回头。不是说富贵险中求吗?玩意老天爷可怜她了呢? 不对,这话不对。苏云梨好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 眼下的她已经跟之前的她不一样了不是吗?她刚为王爷挡了一劫,怎么说也是个救命恩人了。这样,是不是就在他心里会不同了? 苏云梨终于从愁云惨淡中露出了一抹释怀的笑容:“这条路,哪怕是条死路,我也要走到底!” 苏云染点点头,得,用不着劝了。人家已经下定决心了,是死是活就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苏云染将目光转向梁鹤祯:“相公,怎么样?” 梁鹤祯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房梁上有脚印。” 另一头,县令已经审了不少人,其中还扣押了三人。萧丌对这个结果有些不满意,至少县令眼下是无法从这三人之中辨别出究竟谁才是下毒的黑手。 正在县令收到萧丌那不满意的眼神时,梁鹤祯来了:“大人,有新发现。” 一行人都往萧丌的房间去了,而苏云梨又躺了回去,继续她那一副病美人的模样。隔着幔帐见萧丌进来了,她这咳了咳:“王爷……”这一声王爷叫得叫一个百转千回。 萧丌闻声也走了过来,然而他却没有掀开幔帐直接对坐在床边把脉的苏云染问:“怎么样?她体内的毒都清了吗?” 苏云染没有收到帐子后苏云梨的眼神,她就实话实说了:“放心,毒都清了,一点事也没有。” 苏云梨都想翻白眼了,好歹姐妹一场,你就配合一下不拆穿我会死吗? “王爷……我已经好多了,就是……就是有些头晕得厉害。这大概是我体质天生就弱的缘故,让王爷费心了。”苏云梨病歪歪地躺了回去。 反正现在她就赖在这里了,就仗着自己刚刚救了萧丌一命,赌他绝对不会这么无情就把她弄走。 萧丌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当然不会这么快就卸磨杀驴,不然可就显得他过于薄情了。他还要争太子位,当然不能留下什么把柄给敌人。 “人没事就好,这次多亏了你,不然中毒的可就是本王了。你且好生休息,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跟苏掌柜说,她的医术还不错。”也不知道萧丌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听起来都有点揶揄的味道。 萧丌没有跟苏云梨多说什么,很快又把目光放在了梁鹤祯身上:“你是认为,梁上的脚印是下毒之人留下的?可他为什么要躲在梁上?那岂不是更容易被人发现吗?” 梁鹤祯蹲在房梁上,很小心地伸手撑住了头顶的瓦片:“王爷请看,这里的木板已经被弄断了,是后来重新用铁线从外面勾住的。” 欧阳旌拍了拍大腿:“是……是有人从屋顶进来的?好手段,难怪门外守卫的人毫无反应。” 萧丌还是看着梁鹤祯:“是这样吗?凶手是从外面进来的?也就是说,这凶手并不在驿馆之中?” 萧丌有些不太相信,虽然承重瓦片的木板断掉了,而且断得十分讲究。断口呈斜面,这样用铁线重新拼接起来就比较牢固不易被人发现。 虽然这个手法显得十分巧妙,可萧丌还是觉得这样复杂的做法却很费时费力。试想一下,一个要给人下毒的刺客,是用这么繁琐的步骤来下毒,还是直接混进驿馆下毒更方便快捷? 梁鹤祯摇摇头:“恰恰相反,断裂的木板只是用来转移注意力的,这个下毒的凶手就在驿馆之内。” 县令听着一脸懵,刚才不是还说凶手弄断了木板,就是为了从屋顶进来吗? 梁鹤祯从屋顶拓下了两只脚印,虽然有一只看起来并不是很清晰,但也足够用了。 欧阳旌望向萧丌:“王爷,眼下只能让所有人都过来对比脚印了。” 萧丌点点头,他并不在意过程,只要给都他一个结果就行了。 梁鹤祯却制止了县令:“不用,这鞋印的花纹是逐越国宫人专用的。有劳各位仔细看看,卑职所言是否属实?” 拓印下来的鞋印被逐越国使团的人一一传过,最后传到了萧丌手中:“不错,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可以看出来是有鹤羽的样子。” 萧丌顿了顿却疑惑到:“不过,虽然能看出来是花纹,但脚印不全这还是很难分辨究竟是谁吧?” 梁鹤祯附在县令的耳朵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县令点点头却没有对萧丌多说明,就直接带着好些人下了楼。 萧丌皱着眉头,但他不存在吗? 梁鹤祯拱手道:“还请王爷稍安勿躁,下毒之人马上就浮出水面了。” 梁鹤祯弄得神秘兮兮的,萧丌也耐着性子等着。不一会,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噔噔好几声过后,衙役压着一个人走了上来。 县令拿着一双靴子对萧丌道:“王爷,下毒之人已经擒获!” 萧丌看了看那被两名衙役扣押住的人:“你是……” 还是萧丌身边的侍卫眼尖:“王爷,这是我们的车夫,好像是从内侍局调来的。” 萧丌看了一眼梁鹤祯又看了一眼欧阳旌:“你们现在是不是可以给本王解释一下了?说他是下毒的人,有何凭证?” 梁鹤祯望向被押着跪地的车夫:“毒是你下的,而且下毒的地方并不在这房中。你刻意弄出了断木,就是想让办案的人转移注意,让人以为下毒之人是从外面潜进来的。可在仓促之间你也在房梁上留下了鞋印。这鞋印的花纹很是独特,是逐越国内侍局特有。” 被押着的人是个内侍,也就是个太监,名叫桂三。 桂三低着头什么也不说,既不承认也不反驳。梁鹤祯道:“你以为你不吭声,这事就断不了了?” 萧丌有些失望,还以为他的那些兄弟们至少会等他到了大启国都再动手,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么迫不及待。 萧丌冷笑一声,说话的语气顿时就充斥着上位者的威严:“说,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桂三抬起了头,却不是直接望向萧丌,而是望向了欧阳旌手中的鞋子。眼皮跳了一下,他忽然转变了态度,一头磕在地上:“冤枉啊!王爷,小的冤枉啊!” 萧丌眉头皱了皱:“冤枉?你是时候,下毒的人不是你?” 桂三对自己可真是够狠的,又用力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王爷明鉴!小的是内侍局的人,竟然是宫中的人,断没有要谋害本国王爷的道理!是这些大启人,他们查不到凶手,就想着随便拉出一个人做替死鬼!” 萧丌目光凌厉地望向欧阳旌:“欧阳县令,你对此可有话要说?” 欧阳旌立马躬身道:“王爷明察,下毒的人就是他!若非他心里有鬼,方才为何见我们就下意识要跑?而且,梁上的脚印里还残留了一点马粪。” 萧丌望向梁鹤祯,鞋印了还有马粪,这一点他刚才可没跟他说。说实话,萧丌有些搞不懂梁鹤祯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桂三将萧丌似乎已经有些动摇了,立马又道:“王爷,这双鞋根本就不是小人的!只要让小人一试便知!” 梁鹤祯笑了笑,这个桂三眼力还真不赖。 之前他只是让县令随便拿一双内侍局的鞋去诈一诈桂三,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并没有看清这双鞋子的大小,只是听见了梁上和马粪、内侍局的字眼,就下意识认为欧阳旌已经查到了他的头上。 人的本能反应,自然是想逃。可就在刚才,距离近了,他将县令手中的鞋子看得仔细,绝对不是自己穿的鞋码。 就这样,他当下就矢口否认了。 这一切也在梁鹤祯的预料之中,所以…… “大人,鞋子找到了!”似乎早就等着他反口了,县令在把他押上来的时候,就让人全面说搜索整个驿馆。 一双张兮兮沾满了马粪的鞋子被呈了上来,萧丌捂住了口碑:“这都什么东西就敢往本王面前送?” 梁鹤祯拱手道:“王爷,这便是实证!桂三,这双鞋,你可敢一试?” 桂三愣了一下,脸色都变了。 萧丌挥挥手,立马有人将鞋子给桂三套上,正好合适。 “桂三,这双鞋就在马棚里找到的,现在你可还有话要说?” 桂三眼珠子转了转:“赶车的人又不止我一个,凭什么就肯定是我?” 梁鹤祯笑着摇摇头:“因为其他的车夫,不是内侍局的人。内侍局的鞋子,也不是那么随便就能弄到手的不是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只是个厨子 刚才县令手中的拿着的,是之前那个认为苏云染对萧丌出言不逊就想向前掌嘴的大太监的内侍局特有的鞋子。 此番跟着使团一起过来的内侍总共也就六人,除了桂三和这个大太监,其余人都还是十五六岁的小孩,那鞋码自然比不了桂三。 萧丌玩弄着手中的扳指,到了这一步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行了,这人既然是本王带来的人,这件事就由本王自己处置了。辛苦欧阳大人了,还有……梁师爷是吗?” 梁鹤祯微微颔首,县令向前道:“这个自然,就交由王爷您自信处置。那下官就告退了,苏掌柜,王爷和郡主的饮食你和驿丞都要更加小心。若是在出现这样的问题,本官也要对你问责!” 苏云染一张迷惑脸:“我说县令大人,我只是个厨子,只负责做饭做菜。我只能保证饭菜在我手里的时候是鲜香可口且没有一点问题的。至于饭菜离开我手之后,那就不是我能保证的事了!” 讲道理嘛,她只是个厨子。 萧丌回头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容:“苏掌柜这话也很有道理,既然这样,那从今天开始本王与郡主的饭菜就由苏掌柜全权负责,包括送到本王面前。在饭菜进入本王口中之前,除了你再无第二个人触碰。” 苏云染翻了个白眼,可惜萧丌背对着她并没有看到,但县令和梁鹤祯却看得真切。 县令嘴角直抽抽,这个苏云染还真是够虎的,对着王爷也敢翻白眼真是没死过啊! “王爷,我只是个厨子,只负责做饭做菜。”说完她望向梁鹤祯。 梁鹤祯不是没有察觉,萧丌对苏云染的表情和眼神都有些不太对劲。那是一个男人对感兴趣的事物露出的来的表情,这样的表情或许他曾经也用在过苏云染身上。 “王爷,一招不成,恐怕还有人会出别的招数。眼下最关键的应该是增派人手保护,不如就让衙役进入驿馆加强守卫。郡主与王爷的饮食也将由指定的人手来送,王爷意下如何?” 萧丌看了梁鹤祯一眼,县令赶紧附和道:“梁师爷说得不错,眼下的确是应该加驿馆的守卫。王爷,下官这就回去调派人手过来。” 萧丌笑了笑,又转过头看了苏云染一眼:“加派人手是有必要的,但本王还是觉得苏掌柜应该全权负责本王和郡主的饮食,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假手他人。” 县令也不傻,自然也瞧出了一点苗头,这萧丌八成是看上苏云染了。 “明白,下官这就去调派人手。苏掌柜,王爷的话你不会有什么疑议吧?鹤祯,你说呢?苏掌柜一手操办不假手他人,这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不是吗?” 县令的话说得很委婉,但语气却透着画外音:要不想今天的事情再次发生,那你最好就答应。 苏云染就知道这事压根就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罢了,不就是当了厨娘还得当丫环吗? “既然王爷这么坚持,那民妇也只好应下了。”苏云染并不想让梁鹤祯为难,最关键的是她并不想让梁鹤祯在萧丌这过于起眼。 县令退下,苏云染也打算跟出去,却被萧丌给拦下了。 “苏云染,这个时候你应该照顾你的病人。”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我说王爷,我刚才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床上的病人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要躺躺就好了。您要是实在放心不下,要不我给您推荐几位医术高明的老大夫过来瞧瞧?” 萧丌揉揉太阳穴:“本王有些头疼,你给本王瞧瞧。” 苏云染有些捉摸不透这个萧丌究竟想干什么:“王爷身份尊贵,怎么能用我这么一个名不经传的人来给您看病呢?这可不妥,小的可担待不起。曹公公,王爷身体不适,快派人去请大夫来吧!” 曹公公便是之前看苏云染十分不顺眼的大太监,不过他常年在萧丌身边,对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十分了解。要揣测他的心意,只需一个表情或者是一个眼神就足够了。 萧丌闭着双眼继续揉着太阳穴没有吭声,曹公公立马收回了目光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要不我去请大夫?”苏云染故意问到,萧丌依旧没有回答,苏云染就当他是默认了。 正要出门,萧丌的声音在身后冷冷地传来:“苏云染你和怕本王吗?是本王长得凶神恶煞,还是你觉得本王是蛮不讲理的人?” 苏云染干笑着摆摆手:“这么会呢?王爷长得一表人才,又……又大气讲理!不过王爷,有病就要及时医治,千万不要耽误了诊治的时间。不说了,民妇这就去给王爷请大夫。” 萧丌走到她声身边:“不必了,本王饿了,给本王弄点吃的去。”说完,她直接抓着她的手腕就往楼下厨房去。 苏云染想甩开他的手,奈何他却越抓越紧。到了厨房,他拉着一张凳子坐下这才松开苏云染的手:“去吧,本王就在这里等你。” 苏云染皱着眉头,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别扭呢? “王爷想吃点什么?” “随便。” 这男人还挺任性的…… 苏云染直接给他煮了一碗面,清水煮的,没有添加任何的药材和高汤。 “王爷慢用,这个时辰也该给郡主送一碗过去了,那小的先过去了。”清汤寡水,也不知道入不入得了这天潢贵胄的嘴。不过她认为,以这王爷现在的心情,大概什么大鱼大肉他也吃不出味道。 萧丌扯住了她的衣袖:“坐下来,陪本王吃面。阿七,你去给郡主送面。”阿七,是曹公公的名字。 曹公公只管应下,从苏云染手中夺走了面碗就溜得飞快。 “王爷,这可不合规矩,我只是个厨子怎么能跟王爷您平起平坐呢?不合适不合适,您慢慢吃,我家里还有事就先……” 她话还没说完,萧丌直接将她拉到凳子上坐了下来:“本王现在担心饮食有问题,所以从今天开始,本王的饭菜你都必须跟着一块吃,这样本王才能吃得安心。” 苏云染只觉得这个萧丌的要求是越来越过分了,把她当什么了?试菜的太监吗?过分了,简直太过分了! “王爷,您不觉得这样稍微有一些过分了吗?我大启国的守法好公民,可不是逐越国的宫女。我想,我真的没有义务当试菜太监吧?” 萧丌拨了拨碗里的面条,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刚才那梁师爷便是你相公?的确是长得不错,难怪你不为本王的容颜所动。不过,区区一个师爷,你觉得他……”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王爷,您是天潢贵胄高高在上,我就是一个无知村妇。您说您跟我走这么近,这对您可不是好事!我这也是为了王爷您的名声着想,不然让人看到还以为您跟有妇之夫有点什么故事,这可就让王爷您难办了。” 苏云染可是苦口婆心,奈何萧丌却冷下了脸。别说,他这一冷脸,立马就严肃到让苏云染有些紧张起来。 到底是翻手云覆手雨的人物,万一真的惹恼了,那她小命还真就随时玩完。 “坐下,吃面。本王不想再说一遍。” 苏云染没有办法只能再乘出一碗面,这面吃得真是一点味道都没有。 好吧,这面本来也就是清汤面,的确味道很寡淡。 本来以为萧丌会质问他,可没想到他却安安静静地把面都吃了下去,最后连汤都喝光了。 放下碗,他来了一句:“这面,还不错。” 苏云染呵呵一笑,这怎么说呢?果然是大鱼大肉吃腻了,偶尔吃个清汤寡水却觉得意外的好吃。 “王爷满意就好,那……民妇就先告退了。”苏云染溜得极快,萧丌这次倒也没有再拦她。 曹公公看着苏云染出了驿馆之后,这才从一个角落钻了出来:“王爷,那人身上藏了毒,已经服毒自尽了。” 萧丌一掌拍在桌上,顿时间,那桌子四分五裂:“废物!这么着急对本王动手,本王那五弟,还真是急了。” 曹公公闻言却道:“王爷,或许此事也不一定就是五王爷所为,毕竟太子还在呢!” 曹公公这话倒是提醒了他,萧悦那个病秧子可还活着。虽然他如今病得厉害,都已经住进了皇家寺庙里吃素了,但毕竟只要他还活着一天他就还是太子。 “王爷,我们的探子在大启边境查到了一些新线索。”曹公公将一张小字条递了过去。 萧丌看完皱起眉头:“一方谷本王也早有耳闻,听说那谷主医术高明,但为人却极其傲气从不轻易给人诊治。萧悦他去找谷主治病,本王就不相信他那身子骨还能闯一方谷的毒瘴机关。” 曹公公却显得比较担忧:“王爷,虽然一方谷是铜墙铁壁,但我们的探子也的确查到太子在一方谷消失过一段时间。万一……万一他真的进入了一方谷,得到了谷主的诊治……” 曹公公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萧丌的脸色,都知道太子病歪歪的根本不成气候,可要是他的病突然好了,那可就会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萧丌也有些迟疑起来,不由联想起萧悦上折子给皇帝说自己病重想移居寺庙祈福。他当时只觉得萧悦不过是去寺庙里等死罢了,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在……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成不了我 苏云染回到醉云斋补了一觉,跟着这些天潢贵胄打交道真是提心又吊胆。心累,得好好补一觉。 她这话也得亏没让萧丌和曹公公听见,不然的话,立马就要站出来反驳了:你丫的一身‘反骨’,句句出言不逊,还好意思说自己提心吊胆? 大概是这段时间的确有些累,她很快就睡着了过去。 “苏云染!”一道显得十分有威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乍一听还觉得有点耳熟,觉得这声音不像是人。 “谁呀,吵死了!我要睡觉,别说话……”她喃喃呓语,翻了个身就睡了过去。 “苏云染!”那声音倒是不依不饶,片刻后,她就好像被什么给拽了起来,“苏云染,醒醒!” 苏云染猛地睁开眼睛,身前是一团朦胧的黑影。 她就说这声音怎么听着不像活人,果然就不是人:“判官大人,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出来找小的?” 判官的表情苏云染是看不到,但她想他此时肯定是露出了一副十分嫌弃的表情:“交代你的事情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苏云染打起精神来了,判官说的事,无非就是去月尘国救人的事。 虽然有些回答得有些迟疑,话说她现在是每天都给梁鹤祯洗脑,那是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他自己又做了同一个梦。 梁鹤祯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劝她别想太多,可心里未必不信。可只要他嘴上不信,她就很难开口自己一定要去月尘国一趟。毕竟,那可远了去了,况且那边内乱不断危险系数还特别高。 “判官大人,这件事就真的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您也要替我考虑考虑嘛,这里离月尘国多远啊!我一个弱女子,就是从村里到镇上都费劲,你还要我跨国救人,这真的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判官脸色又沉了几分,当然苏云染依旧看不见,但却能从他的加重的气息感觉到。 “本官是不是跟你说过了,本官可不是来跟你打商量的。你要是办好了,升级空间或者是打开新空间都不是问题,要是办砸了,呵呵……你猜会怎样?” 苏云染心里已经在狂飙脏话,可脸上还得露出一副献媚的表情:“大人!瞧您说的,这不是跟你再确认一下嘛?放心,任务我一定会完成,但您可千万不要忘记了该给我的奖励!” 判官见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反转,看来是真上心了,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道:“本官今日来,一是询问你准备情况,二是来提醒你一句,你近日会有血光之灾最好有个准备。” 苏云染愣了好一会,我勒个去,有血光之灾?能让判官出来提醒她的血光之灾,只怕不是一般的危险吧? “多谢大人,我会小心的。”判官百忙之中来提醒她,其实是怕她要是挂了,可就没有人能去救他要救的人了。 眼前的一团黑影一下就消失了,苏云染也一下就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深深地吐了一口气,门外阿青着急地敲门:“苏姐姐,你醒了吗?” 苏云染赶紧起身开门,阿青可算是松了口气:“苏姐姐你可算醒了,你都睡了两个时辰了!再晚,可就要过了做晚膳的时间了。我半个时辰之前就来叫你了,可是你睡得也太沉了。” 苏云染一下就清醒了过来,她这一觉感觉才刚刚睡着,怎么一下就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她什么时候这么能睡了?一定是判官的缘故。 苏云染赶紧收拾收拾就往驿馆赶,正要进门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了判官的话。 她近日会有血光之灾。 她无缘无故怎么会招惹血光之灾?难道是因为萧丌? “苏掌柜你怎么才来?王爷都问了你好几次了,赶快去做饭吧,王爷郡主都饿了。”曹公公翘着兰花指指着苏云染,那白眼都翻出天际了。 苏云染赔笑道:“好好,我这就去。” 如果判官说的血光之灾是因为萧丌的缘故,那她只要尽快做好晚膳离开就好。刺杀什么的,不都是在大半夜出没吗? 远远见方洋正在部署守卫人员,苏云染走了过去不见梁鹤祯,等了一会苏云染才走过去:“方大哥,我相公没有一起过来吗?” 方洋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对她笑得十分温和:“弟妹呀,这是准备做饭了?鹤祯兄弟跟大人有有事要商议,现在还在衙门呢!你先忙,我还要巡逻,下次聊!” 苏云染笑着点点头,看他好像不是很愿意跟自己聊的意思。 就他刚才那闪烁了一下的眼神,她怎么感觉这事有点不太正常呢? 苏云染满脑子都想着判官的话,原本还挺平静的,可是越想就越是有些紧张起来。不会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吧?看着驿馆的守卫的确是增加了不少,难道还是会有血光之灾? 不行,她得加快速度离开这里。梁鹤祯不在这里,她心里就很不踏实。 匆匆忙忙做了几道菜端了上去,景澜郡主看上去是一脸愁容:“今日的菜怎么还是这么清淡?” 苏云染解释道:“我看郡主的气色不太好,大概是想家了吧?气色晦暗、肝气郁结,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终归是身体出了问题。郡主多吃得清淡一些是好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调整心情,不然小病也会变成大病。” 景澜郡主脸色依旧没有半点缓和,不过却也挥挥手:“你下去吧!” 苏云染虽然不知道这景澜郡主跟萧丌的关系怎么样,但好像自从她第一次见到她之后,她没有再跟萧丌同桌吃饭了。感觉这两人好像……闹矛盾了? 她可记得梁鹤祯说的,景澜这一次来,无论两国最后是联盟还是翻脸,最后的结果都只有一个,景澜郡主都回不去了。 要么留下人,要么留下命。 不知为何,苏云染突然还有些同情起她了。走到门口,忽然开口多余问了一句:“郡主可有什么想吃的?明日再给郡主做。” 景澜脸色终于变了变,但很快就很丧:“不用了,我想吃的是逐越国的果子粉,你们这里没有的。” 苏云染笑了笑,关上门走了。 “苏掌柜,王爷有事出去一会就回来,你先把饭菜放桌上吧!还有,王爷说,让你先给苏姑娘再看看身体恢复如何了。”曹公公给她推开门,隔着帐幔,苏云梨坐了起来。 曹公公退了出去,苏云染放下食盒就转身要走。苏云梨叫住了她:“王爷让你给我把脉!” 苏云染转过身看她:“苏云梨,你这中气十足的,还需要把什么脉呀?” 苏云梨下了床,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苏云染就纳闷了,这眼神……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似的。 “你都已经有了梁鹤祯,为什么还要跟王爷纠缠不清?” 苏云染都懵了,她什么时候跟萧丌纠缠不清了? 等等,苏云染忽然反应了过来:“你该不会是想说,之前他拉着我去厨房给他做午膳的事吧?我说苏云梨,你可别没事找事,我对你们的破事不感兴趣。” 苏云梨依旧眼神很不善地看着她:“苏云染,你最好离他远点!我眼看就要成功了,我可不想你来横插一脚!” 眼看就成功了? 苏云染眼神飞快地从她松垮垮的衣襟里扫过,她没吃过猪肉当也是见过猪跑的。苏云梨还真是豁出去了,她就回去补了个觉的功夫,她成功地把萧丌给睡了。 苏云染笑了笑:“我对你们的事没兴趣,不过还是要恭喜你一声,心想事成了!” 苏云梨嫣然一笑脸上晕染出一抹妩媚来。别说,从女孩变成女人,这才短短的几个时辰,苏云梨给她的感觉好像已经换了一个人。 “他已经答应会带我走,我也终于脱离了那个又穷又破的家。可是我心里却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高兴,你知道为什么吗?”苏云梨头发散乱披在身后,脸上换上了一副愁容。 苏云染集装听不懂:“都心想事成了,还有什么好不开心的。记住,路是你自己选的,将来就是哭也得走下去。” 苏云梨又直勾勾地看着她:“就算将来能入王府得他宠爱,就算将来锦衣玉食,可若是能将这些与你人生交换,我会毫不犹豫地哪去换了。” 苏云染抽了抽,苏云梨想成为她?是这么个意思吧? 那她就有些搞不懂了,想成为她,是因为自己这手艺?还是因为她的相公是梁鹤祯?丫的,多半是在肖想她男人! 苏云染也不想打听了:“别想了,你成不了我。”苏云染正要走,房门被再次推开,萧丌大步走了进来。 将到她笑了笑:“苏掌柜,苏姑娘的身体可还有什么问题吗?” 苏云染挠挠头:“王爷放心,完全没有问题。不够……毕竟她年纪小身体娇弱了些,王爷应当节制一些才是。” 她这话说完,苏云梨的脸一下就刷红了,一副娇羞的样子躲进了萧丌的怀里。 萧丌却推开了她:“身体弱就别站着了,坐下吧!” 苏云梨有一瞬间的错愕,但掩饰得很好,很听话地坐下一句话都没有说。 萧丌突然拽着苏云染坐下:“本王可是跟你说过了,本王的饭菜,苏掌柜必须一起吃!不然,本王吃得不安心,怕有毒。” 第一百四十四章 血光之灾 一道带着杀气的目光投向了苏云染,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她有什么办法? 一边扒拉着饭碗里的米粒,一边在想着萧丌究竟想刚什么?还有今晚方洋的闪躲眼神,梁鹤祯此时本该出现在驿馆的,可为什么失约了? “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这不是对自己的饭菜不尊重吗?”萧丌说着,就往她碗里夹了一个鱼丸子。 苏云染皱了皱眉,苏云梨那阴嗖嗖的目光又向她投了过来。 苏云染还能说什么,迅速地扒拉完放下碗:“王爷,我吃好了,你们慢用,那我就先退下了。” 萧丌今晚到底是抽了什么风,死不肯放她走:“不着急,本王还没有吃完。等本王吃完了,在陪本王下去走走消消食。” 苏云染一脸疑惑:“不是……王爷有美人在旁,不需要我一个厨子了吧?” 苏云染一脸无辜地苏云梨使了个眼色,你看看,这可不是我跟他勾搭啥,明明是他死活非要拉上我。 苏云梨望向萧丌,她也想知道自己在萧丌心中如今究竟是什么样的位置:“王爷,云梨陪您走走可好?” 萧丌看了苏云梨一样,突然笑了笑:“苏云染、苏云梨,你们这名字还真是很相像啊!你们难道真的不是一家人?” 苏云梨矢口否认,萧丌没有继续深究。吃完饭,还没下楼,就听见曹公公在门外喊到:“王爷,王氏带到。” 萧丌看了一眼苏云染又看了一眼苏云梨:“让她进来。” 王氏低着头走了进来,两手紧张得有些发抖。对萧丌行礼后,有些高兴地抬起头望去,看到自己女儿站在萧丌身边不由就心里一阵高兴。 可算是熬出头了,没想到啊!我女儿也有一天可以成为人生人。 然后这美滋滋的心理活动还没结束,转眼就看见了苏云染,这嘴巴可比脑子快,一句话就脱口而出:“你这么在这里?” 话说完就觉得自己好像说出话了,而苏云梨也是一脸恼怒的样子。她可是刚刚还在萧丌面前否认跟苏云染的关系,这时候王氏来这么一句,岂不是打脸了? 萧丌饶有兴趣地看着王氏:“你认识她?” 王氏干笑着摇摇头:“不认识不认识,刚才恍惚了一下,应该是认错人了。” 萧丌没有点破,只是拍了拍手,门外的曹公公走了进来,曹公公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递到王氏面前:“王氏,苏姑娘得了我们王爷的青睐,以后就将她留在身边。这些钱足够替苏姑娘为您尽孝,您拿好,顺便在这上面盖个手印。” 前面的话可以说是让王氏心花怒放,这么多银票,她还是当年救回苏云染那时才见过。之后别说是银票了,就是银子都不常见。 可是曹公公这冷水也泼得很快,王氏低头看了一下,竟然是一张身契。 王氏的脸上瞬间就不太好了,她面露迟疑:“王爷,我家云梨可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啊!” 听见曹公公说盖手印的时候,苏云梨的震惊程度完全不亚于王氏。她以为她无意中救了他一命,他待她会不同,可她没想到萧丌竟然要了她的身契。 签下身契,岂不是说她就是个婢女?不,有些婢女至少还是自由身,而她顶多只能说是主家东西,随时可以被送人被卖掉。 苏云梨瞬间有些悲戚起来,苦心谋划的这一切,到头来究竟为什么了什么? 苏云染想着想着,两行泪就掉了下来:“王爷,云梨在您心里就这般不堪吗?”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苏云染两个局外人看着他们,只觉得女人真的太难了。 不要被命运摆布,哪怕它来势汹汹。苏云染默默地告诉自己,想要立于不败之地,唯一的条件就是自身足够强大。 萧丌拍了拍苏云梨的手:“你多心了,本王只是不想以后牵扯什么麻烦罢了。你要知道这里是大启,并不是逐越,有些事情还是有章法比较好。” 苏云梨一瞬间就垮了,这男人对她根本就半点真心都没有。 萧丌也不管苏云梨脸色有多难堪,说实在的,就苏云梨这样姿色,他身边是要多少有多少。何况,她还只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农女。萧丌其实是打心底瞧不上她的,但既然人家都主动送上门了,也不好拒绝不是? 最关键的是,她无意中也算救了他一命,要是不花点钱打点一下,怕是给对手留下话柄。 王氏一脸为难地看向苏云梨,苏云梨此刻却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苏云染扶额,这女人究竟想什么呢?这样的结局不是早就在预料之中吗?她究竟在失望个什么劲? 王氏迟迟不愿下手,她一心想让女儿攀高枝,以后就可以不断向女人伸手要钱。那以后的日子,就压根不愁吃喝了。可现在这一笔银子,就相当于将女儿买下了,再想伸手要钱怕是不易了。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一点良心,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也希望她能有个强大的依靠。可是事与愿违,这萧丌只怕是名分都不给。 萧丌一记刀眼扫了过去:“怎么?不舍得?也罢,本王也不好强人所难。苏姑娘,那你便随你母亲离去吧!” 苏云梨终于从失落、失望中性清醒过来,萧丌的话还真是一个巴掌打在脸上。现在要她走吗?她已经是他的人了,不清不白的姑娘还怎么嫁人? 萧丌这简直就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啊! “王爷,云梨虽然年轻不懂事,但王爷要了我的身,叫我还怎么出去见人?我清清白白地给了王爷,王爷之前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苏云梨忽然就变了脸,那语气有种破罐破摔的架势。 作为看官,苏云染觉得苏云梨这发威还不错。这就是一种,把事情摊在台面上说,丢人的反正也不止我一个,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的心理。 苏云染轻咳一声:“我什么都没有听见,先退下了。” 这次萧丌没拦她,反而是苏云梨叫住了她:“苏掌柜都听了这么多了,也不在乎多听一些。王爷,您可是说会给我名分的,您说的话难道都不算话吗?还是说,您对有夫之妇更感兴趣?” 苏云梨还真是逼急了什么都敢说了,萧丌看了她一眼后,笑了笑:“这么想要名分?那好,那你就帮本王先得到你姐姐可好?” 一语惊四座,王氏不可思议地望向苏云染,而苏云染也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萧丌。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她们的关系,还装这么久,真是够无聊的。 等等,苏云染好像抓错了重点了。重点是,萧丌说要得到……她? 有病吧? 王氏反应到也不慢,赶紧道:“王爷,云梨的确还有个姐姐,可她姐姐已经嫁人了。王爷,云梨可是清白的黄花闺女。” 萧丌拂开被苏云梨抓住的胳膊朝着苏云染走去:“可本王就是喜欢你这嫁了人的女儿。” 得,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在装不认识就没有意思了。 苏云染后退一步:“王爷自重!” 萧丌邪邪一笑,倒是有了一种颠倒众生像。不过,她在梁鹤祯的颜值熏陶下,这点魅惑不算什么。 “怎么,这会不装作不认识了?” 苏云染依旧搞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么:“看来王爷是已经将我的身世打听清楚了,那王爷应该明白,我是被苏家卖掉的,如今我只属于我相公。苏家的事跟我一文钱关系都没有,所以王爷大可不必拿我来为难她。” 王氏赶紧道:“是啊王爷,我这大女儿命苦,我断不能再让小女儿也走同一条路了。王爷,您就说,究竟给不给我女儿名分吧!” 和平谈判怕是不成了,直接改撒泼了。王氏往地上一坐,那泼妇的架势果然就出来了。 萧丌依旧风轻云淡:“本王说了,想要名分可以,但本王要先得到她。” 苏云染冷笑一声:“绝无可能!王爷,强抢民妇,你就不怕御史参你一本吗?在这种特殊时刻,王爷还是低调做人比较好。”说完,她扭头就走,连曹公公都没有来得及拦住她。 萧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他自言自语地笑了笑:“可怎么办呢?本王就是越发喜欢你了。” 说完望向地上撒泼的王氏:“闭嘴,吵死了。你就真的那么想留在本王身边?那好,本王就给你一个侍妾的名分。” 侍妾,虽然苏云梨并不知清楚这样的身份在王府与真正的主子到底差了多少,但她觉得至少不是丫环这就足够了。 王氏也不闹了,得到银票开心地走了。当然,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女儿要好生服侍王爷,争取早点生个一男半女,就不怕将来在王府站不住脚跟。 除了驿馆苏云染就一肚子的火气,这萧丌突然发的什么疯? 她还是觉得不安心,干脆就直接朝着衙门去。 这才刚到衙门,就听见里面传出很大的动静。苏云染提起裙摆就往里跑去,之间衙门里还真是刀光剑影,大爷的,该不会这才是判官说的‘血光之灾’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这女人话太密 打斗声不断,光线却太暗,苏云染没有在打成一片的人中找到梁鹤祯。 苏云染顿时有点不知所措,正着急着,忽然感觉身后一股风逼来,还没等她有反应,一支飞镖就从她头顶飞过。 苏云染吓得脸色一白,这可不是演戏,这是分分钟要命的事。 苏云染还在人群里费力地寻找着梁鹤祯的身影,一支响箭就冲向云霄炸出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同时,衙门里灯光大亮起来。苏云染搞不清发生了什么,只好先选择一处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惜命,作为重活一世的人来说,这是人生信条! 灯光大亮之后一阵响动,她没有注意到身后一只手朝她伸了过来,忽然就捂住了她的嘴:“别出声,否则你小命不保。” 声音有些沙哑,苏云染有种对自己痛心疾首的感觉。都知道今天有血光之灾了,为什么不再小心一点呢? 苏云染被捂住嘴巴说不出话来,只能点了点头。那人没有其他动作,就这么捂着她的嘴巴静静地看着衙门里的刺客全部被衙役压制住。 此时,苏云染终于看到了梁鹤祯。 “大人,刚才的刺客发出了信号,只怕这城中还有他们的同伙。驿馆的守卫怕是还不够,卑职先带剩下的人马过去增援。”梁鹤祯带着一队人马离开了衙门。 苏云染是无数次想弄出点动静来,可惜身后的人很警惕她,一把刀抵在她脖子上她也只能老实了。 县衙又恢复了安静,苏云染和身后的人依旧躲在黑暗的角落没有走。苏云染不明白他现在为什么还不走,难不成县衙里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吸引他? 听梁鹤祯刚才的话,这些人应该是冲着使团来的。可是……使团不是一直都在驿馆安吗?为什么这些刺客会跑到县衙来刺杀? 忽然想起了白日里方洋的不正常表现,莫非这是个局?也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手段让刺客误以为萧丌和景澜已经进了县衙安顿,刺客也就以为驿馆只是个烟雾弹。 这种计谋倒是透着梁鹤祯的手法,可她着实倒霉,都知道自己有血光之灾了还是避免不了。 县令还想从被捕的刺客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哪知这些刺客竟全都自尽了。都是死士,赴死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看着县令气得跳脚,苏云染这算明白了这人还不离开的原因。这就是想确认自己的同伴都死了,不会有人把他们的信息泄露出去这才能安心离开。 “走!”身后的人终于出声了,那人带着苏云染出了城。苏云染全程都被蒙上了眼睛,只能从街上的小贩叫卖声中辨别所处的位置。 “统领!”一群黑衣人迎了上来。 苏云染可以从声音上判断出来,这里的人数可不少,至少也有三十四人去了。 苏云染心头咯噔了一下,刺客不都已经被衙门拿下了吗?怎么现在又冒出这么多人来?不对劲!苏云染突然就有些心慌了起来。 苏云染眼前的黑布被扯下,她这才将眼前的一切看清楚。她还是低估了,粗略扫一眼这里起码有五十人以上,一个个整装待发的样子,一看就纪律严明。 “统领,她是什么人?” 所有人都望向了苏云染,苏云染抢先开口道:“各位大哥,我就是一过路的,你们这个什么统领的,那是一点道理都不讲啊!你们说,我招谁惹谁了?他就那把刀对着我,还把我带到这么个黑灯瞎火的地方。我跟你们说,我就是个穷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是真的没钱!要不这样吧,我把我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们,你们就放过我……” 有人盯着苏云染的脸,本来还想说这小姑娘的脸蛋倒是不错。可惜她这一张嘴,美感瞬间就败坏了。 一个姑娘家,话怎么那么密? 统领掏了掏耳朵,冒出两个字:“呱噪!” 这话气势逼人,苏云染这才闭了嘴,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往后退了退。 统领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过路的?” 苏云染忙点头,没错没错,就是一个纯粹的路人。然而统领却笑了,笑得阴测测:“是吗?过路的怎么就过到了衙门里?” 苏云染顿了顿强行解释:“因为我是衙门里的厨子!” 统领冷笑一声没有再搭理她,只是让人看着她。 另一头,驿馆。 “做得很好,不过对方一击不成,或许还会继续。你们不要放松警惕,本王和郡主的性命可都交到了你们手里。”萧丌居高临下对楼下的梁鹤祯说到。 他不喜欢梁鹤祯,对上他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很讨厌。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就站在那就足够让人讨厌了。 “行了,你们也辛苦了,回去吧!” 梁鹤祯已经在驿馆里打听了,苏云染已经离开,应该是回了醉云斋。不过梁鹤祯还是有些不放心,骑着马就往醉云斋赶去。 与此同时,城外的树林里,统领算准了时辰开始下令让第三拨人往城里去。目标,驿馆。 苏云染乱糟糟的脑子是想了好久才把这件事的始末贯通起来。 梁鹤祯设局将此刻引起县衙来了个瓮中捉鳖,本来是已经是大获全胜,却不料事情有反转。城外竟然还潜伏了五十多人的刺客,而且在第一次刺杀失败后,目标明确地指向了驿馆。 问题就出在了驿馆,按理说,这统领第一次带队去夜袭县衙虽然失败了。但他们在县衙的前院就已经被包围了,根本就没有机会进入后院确认萧丌和景澜究竟在不在县衙。 既然不确定县衙只是个烟雾弹,那为什么当夜的第二次刺杀目标却那么明确直指驿馆呢? 不对劲啊!这很不对劲啊! 苏云染绞尽了脑汁,在跟着第三拨人入城之后她才想通了问题的关键。 或许刺客一早就知道县衙是个烟雾弹,但他们还是去了,而且都是知道此番是有去无回的。唯一活下来的统领,其实从一开始就根本都没有露面。 可他既然知道县衙只是个烟雾弹,为什么还要以身试险呢?难道是为了了解衙门的布防和兵力? 不排除这个可能,那么刺客接下来就顺理成章的在衙门放松警惕之后,发起第二次攻击。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只怕现在守卫的人已经放松警惕了,毕竟之前闯衙门已经死了不少刺客。县令肯定会觉得刺客已经全部拿下,这就给了刺客将计就计的机会。 糟糕了,要是梁鹤祯也认为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那今晚驿馆的人在松懈的情况下怕是根本招架不住这群训练有素的刺客。 “你很热吗?”马车里,那统领阴测测地问了她一句。 苏云染干笑了一声:“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那统领冷笑一声:“你最好祈祷你有点作用,不然会死得很快。” 苏云染咽了咽口水,别介,她可还不想死。 相公,你在哪呀?快来救我! 苏云染一脸哭丧,那统领还真是有点恶趣味,看她那一脸丧丧的表情,瞬间心情都好多了。 马车停了下来,这里一席还是能听见叫卖声,但并不清楚。看来他们是进入了某个小巷子,苏云染被留在了马车里,那统领下车前留了一句话:“看着她,她要是敢乱动,乱箭射死!” 苏云染立马坐得笔直:“大哥大哥,别那么血腥暴力,我不动就是了。”说完,还一脸坚定地对统领点了点头。 那统领看着她愣了一下随后是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死在他手上的人多了去了,但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怕死到这份上却又透着一本正经。 哪能真的坐在等死呢?苏云染挪了挪,然后还没挪几步,马车的帘子就被掀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对着她,手里的弓弩也对准了她:“想死?” 苏云染摇摇头,坐了回去。 看得这么紧,她可这么逃呀? 醉云斋,阿青和安小乙没有关门,但店里已经没有客人了。 苏云染今天这么晚了还没回,阿青不放心就去驿馆了,结果门都没让进就被轰走了。 没有办法,她也只能傻等了。可这会将到梁鹤祯独自回来,阿青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苏姐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梁鹤祯的眼神忽然如鹰隼般锐利,他什么都没有说,骑上马再次绝尘而去。 黑漆漆的小巷里,苏云染弱弱地喊了一声:“这位大哥,人有三急,我真的憋不住了!你就让我去方便一下吧?我保证不跑!你看我一个弱女子,我跑得再快,也快不过你手中的弓弩是不是?” 马车外的人已经被她磨得很烦了:“不要再让我说一遍,没有统领的命令,你只能在车上呆着。” 苏云染哭了起来:“你们还是人吗?人有三急这是能忍的吗?” 那人又道:“没让你忍着,你就在车上解决吧!” 苏云染又骂骂咧咧了好几句,最后才委屈巴巴道:“那……那你们起码给我解绑吧!手都困在我怎么方便啊?” 烦死了,这女人磨磨唧唧也就算了,话多得真想用袜子给她堵住。 虽然很烦躁,但苏云染双手双脚都绑着不方便也是事实。罢了,反正不离开马车,量她也玩不了什么花招。 手上的绳子被揭开,苏云染长长舒了一口气。那统领之前看她看得太紧了,压根就不给她下毒的机会。 不过现在双手自由了,那就该动手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把她弄丢了 “啊……” 马车里传来一声尖叫,守在马车周围的人立马向前查看。帘子掀起,手中的毒粉抛了出去。 “这是什么!我眼睛……我眼睛看不见了!” 苏云染默默倒数五个数,周围的人都栽倒在地。 幸亏老娘机智,不然今天还真就血光之灾了。等等,这会那批人怕是已经打到驿馆了吧?那梁鹤祯是不是也还在驿馆? 苏云染担心自己将再次重复自投罗网的事,所以犹豫了一下。就怕去了自己也是给梁鹤祯添乱,所以必须冷静地分析一下。 此时的驿馆,暗器在夜色中穿梭,萧丌大怒:“怎么回事?不是说刺客都已经拿下了吗?为什么还会有刺客?县令呢?衙门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萧丌衣衫敞开着,胸口的位置还挂着两道新鲜的抓痕。 “王爷,衙门的人怕是抵挡不住了!” 萧丌眼神骤然变得犀利,他穿上外衣抽出了自己的佩剑:“那就让本王亲自去会会他们,看看本王这些兄弟们,都给本王送了些什么人过来。“ 萧丌的话有些自负了,他手上的确会些功夫没错,可毕竟没上过战场,跟现在真刀真枪自然不能混为一谈。 苏云梨充满的拢了拢衣裳,掀开幔帐对萧丌喊到:“王爷!外面危险,王爷不要去!” 萧丌看了她一眼,毕竟云雨一场也不好苛责她:“就在房间里好好待着不要出去,本王本会让人保护你。” 说完他匆忙离去,留下苏云梨一脸恐惧。怎么会这样?堂堂一个王爷,白天被人下毒,晚上就有人来行刺。这日子怎么那么不安生?这样下去,她别说是进王府了,只怕是随时要守寡! “方头,对方的弩箭攻击太猛,我们的人怕是抵挡不住了!”一名受伤的衙役挤到方洋身边,眼下的情况有些出乎他们意料。 现在也不是考虑问题出在哪里的时候,现在的问题是人手不够,对方攻势太猛。如果一盏茶之内援兵还不到,那使团怕是无一幸免了。 逐越国使团在大启境内被公然刺杀,这件事足够引起两国战火。 眼下县令不在,能发号施令的也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小四儿,你带着王爷和郡主先从后门撤!其他人尽量拖住此刻,给你们争取突围的时间。” 方洋也不想这样破釜沉舟的,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实在是由不得他再有所保留了:“快走,务必要保证王爷和郡主的安全!” 小四儿带着一队人马正要带萧丌和景澜走,可现在的萧丌有些自负:“还没有人能逼得本王用逃这个字眼!” 小四儿没辙了,方洋更是分身乏术,只能想着要是梁鹤祯在就好了,他肯定能想出什么办法解救这场危机。 对方的攻势依旧猛烈,使团的护卫也有不少人受了伤。 看清眼下的形势之后,萧丌也有了判断。对方好像比他还要清楚这驿馆的布局,看样子是提前做了准备的。所以说,他们攻进衙门根本就是将计就计? “统领!萧丌出现了。”眼下统领只派出了之前的两拨人马一起攻进驿馆,自己带的最后一拨人马还隐在暗处蛰伏。 “擒贼先擒王,虾兵蟹将不用管,直接拿下萧丌的性命!”随着他一声令下,无数弩箭向萧丌射去。 方洋见势不妙大喊一声:“保护王爷!”盾牌不够用,连厨房里的大锅盖都派上了用场。 方洋虽然心里也很不痛快,可还是忍住了火气:“王爷,我们真的快抵挡不住了,您和郡主快随我们的人从后门走!” 萧丌有些不甘心,可身边的近卫也出声劝阻,眼下的确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然而这时候,一个婢女慌慌张张从楼上跑了下来:“王爷不好了,郡主……郡主她被刺客掳走了!王爷,您可不能不管郡主啊!” 小丫环看萧丌是要跑路了,立马抓住他的手不放:“王爷,快想想办法救回郡主吧?郡主若是出了事,王爷也难……” 小丫环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萧丌一个眼神给吓得闭了嘴,看着凶神恶煞的萧丌愣是后退了两步。 方洋一听景澜郡主被抓了,脑袋一下子就一片空吧了。无论是萧丌还是景澜,这两个人都绝对不能在大启国发生任何意外。 “王爷,你们快走,到了县衙务必让县令将郡主安全地带回来!”方洋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剩下的怕是他也无法掌控了。 萧丌没有再犹豫,现在形势不利,还是保全自己最重要。可怜的是苏云梨,完全不知道楼下是什么情况,还傻乎乎地缩在一角等着萧丌。 楼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云梨听见对方道:“王爷有令,撤!” 门外的守卫相互看了一眼:“那屋里的这女人呢?” 来吃传话的人摆摆手:“王爷没说就不用管,赶紧撤!” 苏云梨的脸色是瞬间就刷白了,不可以!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苏云梨发了疯似的冲出了门外,在一片混乱中她看到了萧丌的背影:“王爷,王爷你不能抛下我!” 依旧还蛰伏在暗处的人又禀报道:“统领,看样子萧丌是要从后门逃了。” 统领淡淡应了一声,抽出了手中剑:“通知后门隐藏的兄弟可以动手了,萧丌就让本统领亲自了解了他的性命。” 小四儿正要打开后门,一支弩箭正从他眉心穿过,命丧当场。 屋顶上落下八名黑衣人,抽出的刀冷光乍现直取人性命。 饶是见惯了刺杀的萧丌却在这一刻脸色凝重起来,这身法这武器都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在他看来,虽然这些人蒙着脸,但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却是丝毫遮掩不住的。 这样浓重的煞气,只可能是长期浸染在鲜血中才能形成。那么这些人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好大的手笔,竟然出动了军中的人。他那些兄弟里,有谁能指使军中的人?萧丌冷笑一声:“本王那五弟究竟许了你们什么好处?” 统领冷笑一声:“三王爷可以到地下去问阎王。”说完,他身法极其快速地想萧丌攻击而来,虽然萧丌做了准备,但还是被这凌厉又霸道的一刀给后退了好几步。 好霸道的力量,萧丌确认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他是自负,但他脑子还是清醒的,刚才那一招他已经落了下风。 来硬的是不行了,那只能继续抛出条件:“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五弟能给你的,本王也能给!或许,你可以再提条件,只要本王能办到就一定答应你!” 萧丌虽然不知道这人能不能被利诱,但至少他能拖拖时间也是好的。就不知道那该死的县令脑子究竟好不好,这驿馆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不会到现在还没发现吧? 前院,方洋浑身是伤,这一次他感觉自己怕是在劫难逃了。 身边的兄弟都已经倒下,眼下前院就只剩下了他一人。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人冷笑一声道:“没想到还是条硬汉子。可惜了,要怪就怪萧丌好了,谁让他跑到你们这来呢?” 那人起提刀就在要往方洋身上砍去,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破空声传来,一支箭射入了那刺客的胸膛。 方洋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活下来,可看着眼前这同样是一群穿着夜行衣的人,他就有些懵了。 怎么还有一拨杀手?他们不是一伙人? 很显然,他们不是一拨人,两方穿着夜行衣的人打了起来。其中一个身形颀长的人向他走了过来,将他扶到一旁。 方洋受伤太重,根本无法反抗,只能略带防备的眼神看着他:“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道:“救你们的人。三王爷和郡主可还安全?” 方洋已经没有办法去思考眼前这些人究竟值不值得信赖,可现在他们是救下萧丌和景澜的唯一希望了。 “景澜郡主被抓了,三王爷从后门逃了,可是后门也有埋伏,快去救王爷!”方洋情绪有点激动地说完就晕了过去。 那人喂了他吃下一颗止血的药,这才提起剑。 小染,你在哪? 梁鹤祯握紧了剑柄,心里因为自己再一次将苏云染弄丢而愧疚不已。说好了会保护好她,可他这次却把大多精力都放在了使团这边,恰恰就忽略掉了她。 真该死!梁鹤祯暗暗骂了自己几句,身上的戾气加重,抓住一个刺客逼问道:“说,景澜郡主被带到哪里去了?” 那刺客咬紧了牙关就是不说,梁鹤祯将他带到一旁:“别逼我用毒。”那人藏毒的牙齿都被梁鹤祯给打掉了,想死都不行。 那人嘴硬,眼下时间太紧,梁鹤祯直接将一个毒药塞到了他的嘴里。不过一息的时间,那人浑身发痒像是皮肤里有千万只虫子在蠕动,他使劲挠着自己的皮肤,不出一会就已经抓破皮了。 “我说……我说……给我、解药!” 服下解药,那人像是终于脱离了苦海一般:“景澜郡主被带去东五巷,那里有一辆马车接应。” 梁鹤祯又问:“你们今天可还有掳走一个女子,她是驿馆的厨娘。” 第一百四十七章 解救人质 东五巷,苏云染猫在一处墙角不敢乱动。 好不容易才把看守她的人放倒,这还没跑出去多远竟然就被对方给堵回来了。远远瞧见黑衣人肩上还扛着一个人,苏云染决定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看看情况再说。 “怎么回事?快,把人弄醒!”看地上四仰八叉的同伙,肩上还扛着人的黑衣人第一反应就是去查看马车。 “跑了?也罢,左右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说完,她将肩上的人扔进了马车,苏云染借着月光十分很是艰难地将那人的模样看清楚。 景澜郡主?怎么会是她呢?糟糕,难道驿馆已经被攻陷了?那为什么只有景澜没有萧丌呢? 也不知道梁鹤祯现在怎么样了?算算时间,就算梁鹤祯之前不在驿馆,可现在过去这么久了,再慢也该赶到了。 她是看见过那统领的身手的,不由为梁鹤祯着急起来,要是正面相遇只怕没几分胜算。 怎么办吧? 她正胶着这,之前被她毒倒的人都醒了过来。 “副统领,那丫头跑了,她身上有毒药。一下子就让我们四人全都中招了,那毒可不简单。”醒来的人立马就告状了。 那副统领点点头:“一个厨娘身上带毒,有点意思。之前不是说萧丌差点中毒死了吗?难不成那厨娘跟我们也是同一个目的?” 苏云染闻言翻了个白眼,谁跟你们一样了? “副统领,那丫头看起来不简单需要回来追吗?” 副统领摇摇头,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看紧了景澜,要是不能杀了萧丌,这景澜也就只能给他当替死鬼了。 “就算她跟我们是同一个目标又如何,各为其主,谁能拿下萧丌的命就也是各凭本事。注意警戒,不要再出什么纰漏了。” 原来这里就有四人守卫,现在副统领有带着五个人过来,那就是十个人。一比十,她是真的半点胜算都有没。 而且他们所在的位置分散开来,她就是想用毒,也根本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一次性全部放倒。 苏云染绞尽脑汁的同时,一支响箭冲上云霄,炸出了一个别致的图形。 那副统领脸色一凝:“不好,事情有变,快出城!”副统领跳上马车,鞭子刚扬起,只听唰的一声,鞭子断成两截。 事情发生得太快,那副统领都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剑就向他刺了过来。副统领着急躲闪,整个人滚下了马车。 苏云染也被眼前的突如其来给愣了一下,瞧瞧人家,同样是一比十,人家就胜券在握。 不过……这人的身形她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呢? “相公!”苏云染激动地出声了,但幸好声音不大,没有引起这些人的注意。 虽然有些担心他以一敌十,但眼下的情况最是适合浑水摸鱼了。 趁着梁鹤祯与那些杀手缠斗,苏云染悄悄朝着马车靠过去。要是能神不知鬼不觉把景澜带走,这也算大功一件了。不求有什么奖励,但求梁鹤祯不会被问责。 苏云染趁乱摸到了马车后,弹出个脑袋,试图让梁鹤祯看到自己。可惜他一对十打得眼花缭乱的,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看她。 苏云染爬进了马车,试图将景澜拖走,但她很快就放弃了这么计划。 倒也不是景澜郡主太胖太重,而是她这小身板是真的太没力了。这路行不通,那就干脆驾着马车跑路不好吗? 差点就被自己蠢哭了,虽然马车开动,定然会引起杀手的注意。但有梁鹤祯断后,她就不信他们两条腿的还能跑过四条腿的。 马鞭被梁鹤祯砍断,她想了想,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包药粉。这药粉有很强的刺激性,马匹闻到这味道,只怕是要疯跑起来。 就这么办吧,现在是逃命的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药粉洒了出去,马匹果然发了疯一样扬起前蹄就跑了起来。 “快拦住她!”副统领被梁鹤祯一脚踹翻,此时他终于看见了苏云染。 “相公,快过来!”苏云染大喊,剩下的其他杀手都向她围了上来。 梁鹤祯两个箭步向前,长剑横扫,将那些追上去的杀手给拦了回去。 “别管我,往衙门跑!”梁鹤祯话音落下的同时一剑刺穿了一名杀手的胸口。 苏云染不敢再分心回头看了,眼下马匹有些失控,她还得考虑出了巷子上大街会不会冲撞到无辜百姓。 然后就在她想到了解决方案的同时,变故也在这一瞬间发生了。 马匹的嘶鸣声悲凄地响起,一把刀从斩下了马头,鲜血喷溅巷子的墙壁上一片鲜红。 苏云染根本没有时间反应,整个人就往前倾倒,连同马车里的景澜郡主一起摔了下去。 “是我小看你了。”出手的人是统领,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赶回来了。 苏云染注意到握刀的右手在滴血,看来他之前已经受伤了。 苏云染也不敢大意,她得计算一个合适的距离给他下毒。这样身手的人物,若是不能一举拿下,那就绝对不会给她下手的第二次机会。 身后的景澜动了动,在这个时候终于醒了过来:“闭春!” 景澜大概是被摔醒的,这醒来脑子还是不太好,眼下什么情况还搞不清楚只顾叫着自己的丫环。 “我说郡主你就别叫了,咱们现在命悬一线。”苏云染挡在她前面,倒不是什么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精神,站在前面方便下毒。 “苏掌柜!”景澜这会可算是搞清楚自己的状况了,一脸惊恐地拽着苏云染的衣服,“救命啊!来人啊!” 她这么一喊,统领也顾不上自己受伤的手了,挥刀再次向她们袭来。苏云染推开景澜,自己一个下腰,可算是避了过去。 但统领毕竟是有功夫的人,施展轻功向她走来,她刚直起腰就已经被统领给掐住了脖子,直接给拎了起来。 双脚离地呼吸苦难,她抓住毒药的手也被他给禁锢住,苏云染的脸瞬间就憋得一片紫红。 一把飞刀射了过来,统领收回手苏云染狠狠地摔在地上,这会别说下毒了,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顾大口吸气猛地咳嗽。 “救我!快救我!”景澜再次落入刺客的手中,梁鹤祯挡在苏云染面前跟统领打了起来。 苏云染还趴在地上,一只手将她扶了起来:“怎么样?可受伤了?” 苏云染摇摇头:“差点就死了。”语气中带着一丝哭腔,梁鹤祯的心就更软了。 “都怪我不好,不该让你卷进来的。”梁鹤祯一脸愧疚,对方的刺客只剩下统领和两个手下,其他人包括副统领都已经命丧黄泉。 梁鹤祯的白衣上染满了鲜血,苏云染有些心疼也生出些许胆怯:“傻相公,是我自己跑去驿馆做饭的,这怎么能怪你?” 景澜郡主简直要疯了,她现在又落入了刺客的手里,一把锃亮的刀就架在她脖子上。而对面的两人,却在你侬我侬起来。 “救我!”景澜忍不住了,现在只剩下三个刺客,还是有胜算的。 梁鹤祯松开苏云染:“娘子,你往边上躲躲。” 苏云染很配合地往边上站,梁鹤祯提着剑走向那几人:“你们也只是奉命行事,我可以不为难你们。放了郡主,我便放你们离开。” 统领笑了笑却反问:“你是何人?” 梁鹤祯淡淡笑:“无名之辈不足挂齿。” 统领摇摇头:“无名之辈?你跟驿馆的那些伙人黑衣人是一伙的吧?” 梁鹤祯脸上看不出一丝变化:“吃衙门的饭,自然是做衙门的事。”他的回答像是答非所问,叫统领有些捉摸不透。 统领冷笑一声又道:“黑鹰白翅羽,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年竟然还能见到。”他盯着梁鹤祯的眼睛,试图在那里找到一丝印证。 然后梁鹤祯是一点变化也没有:“你要是不接受我的建议,那今天你们就只能留在这里了。” 统领冷笑一声:“你的确了得,不过我有人质在手,为何要跟你硬拼?让开,不然景澜郡主的一条胳膊就保不住了。” 梁鹤祯让开了一条道,景澜却哭喊着:“救我!梁师爷救我!” 景澜在驿馆是见过梁鹤祯的,虽然没有打照面,但远远瞧了几眼就特意让丫环去打听。毕竟那样的容貌,很难不让人记忆深刻。 梁鹤祯没有吭声,马匹被统领亲自斩杀,眼下他们根本走不远。所有城门口都已经戒严,他们是根本走不了的。 统领不听劝,让一个手下先去城门口打探一番。一盏茶的功夫,那手下跑了回来:“统领,全城戒严出入要验伤,我们怕是出不去了。” 一夜打斗,他们岂有不受伤的道理。 统领把目光投向了苏云染,厨娘,苏掌柜,刚才景澜郡主好像是这么叫她的吧? “带我们去你的店里,不要跟我谈条件拖时间,否则我可以先卸下景澜郡主的一只耳朵。”统领的刀落在了景澜的耳边,吓得景澜腿都软了。 “不要……不要……救我、梁师爷、苏掌柜……” 苏云染与梁鹤祯对视一眼,点点头:“好,你们不要伤害她。” 眼下只能见机行事了,很快,梁鹤祯重新找来了一辆马车。梁鹤祯与苏云染对视了一眼,苏云染的手拍了拍腰上的荷包。 梁鹤祯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她的行动。 统领看了两人一眼,指着苏云染道:“你赶车,你不准跟上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洗脑小作文 苏云染对梁鹤祯点了点头,手指轻轻地在荷包上敲了一下。 梁鹤祯侧过身算是让出了一条道,统领带着他的手下和景澜上了。 “还愣着做什么?上车!快点走!”统领有些警惕地看着两人,催促着苏云染赶紧上车。 苏云染应了一声,扭脸对梁鹤祯眨了眨眼睛,一只手已经伸进了自己的荷包里。 梁鹤祯握紧了手中剑,身体不由开始往前倾。待会苏云染一动手,他就立马冲过去先把她护住。 苏云染表情很镇定,心里却也还是有些紧张的。依旧是只有一次机会,错过了很可能她都危险。 “快点!”统领有着急地催促了一声,苏云染这才大步走了过去。 五、四、三、二、…… 就现在!苏云染扬起手中毒粉朝着马车里扬去,与此同时似乎对她早有防备的统领也朝她刺出了长剑。 苏云染急急往后退,刀尖就要刺到她的咽喉的时候,一把剑挡在了她面前。胳膊缠在她腰间,顺手一捞将她送到了自己身后。 “多开些!”梁鹤祯话音落下,马车的顶棚直接被统领给掀开,她抓着景澜一起冲了出去。 马车里的另外两名手下中了毒手脚无力已经构不成威胁,统领还想用景澜威胁,只是梁鹤祯的攻击太快让他根本没有办法腾出手来。 两人在屋檐之上交手,梁鹤祯的剑是越来越大快,最后打得统领不得不摔下景澜才能全力以赴。而景澜突然被从高空扔下惊叫着,还是梁鹤祯虚晃一枪,这才得了一点间隙的时间去救下了景澜。 景澜紧紧地抱着梁鹤祯,就算是落了地也还死死抓住梁鹤祯的衣襟,俨然是一只受伤的小兔子,真是楚楚可怜。 当然,这个画面落在苏云染眼里可就不是那么美丽和谐了。 好家伙,她家相公这是命犯桃花了? “郡主,松手。”梁鹤祯冷言冷语,可惜景澜却拼命想往他怀里钻,就觉得他身上的味道特别让人安心。 “梁……”景澜一脸委屈地仰起头想哭诉一下,谁知梁鹤祯这个男人竟然连话都没有让她说完,直接用力一推,将她推了出去。 她好歹也是逐越国第一美人,别说抱她了,就是跟跟她说上一句话就足够拿出去炫耀了。可现在美人在怀,梁鹤祯却冷着一张欠了他百八万银子脸,没有一丝怜香惜玉就突然将她推开。 “郡主,你没事吧?快把解药吃了。”苏云染也算反应够快,一个跑位就站在景澜身后扶住了她。 景澜郡主点点头,不知何故忽然认真地打量了她一眼。 景澜第一次见苏云染的时候,自然不知道她就是梁鹤祯的妻子。她打听到的是她妻子不过是一个日子过不去的穷苦人家卖给梁家冲喜的农女,大字不识愚昧无知。 后来多见到几次梁鹤祯她就越发感兴趣便让人在打探仔细一些,后来也就知道了苏云染和他的关系。 怎么会是她呢?这跟她原本构想的大字不识粗鄙农女相差太大了。 苏云染的手艺她是见过了,苏云梨的中毒也让她亲眼见到了苏云染的医术。一个弄药膳又懂医术会解毒的女人,怎么会跟粗鄙两个字联系到一起? 再看看苏云染的长相,标准的鹅蛋脸,眉黛如远山,鼻梁高挺。最让她觉得特别的,是她的眼睛,一双桃花眼盈盈若水,似笑非笑的时候总透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神秘感。 而且,她怎么越看越是觉得,她这样的长相隐隐有着一点异域风情呢? “郡主你干嘛盯着我看?是伤到了吗?要不我先给你把把脉?”苏云染语气很关切,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淡的。 景澜惊觉自己失态了,就算苏云染不同于寻常粗鄙女子又如何?她乃是逐越国第一美人,亲王的女儿皇亲国戚,皇帝亲封的郡主。 她这样的身份,怎么会在她面前低了一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真的太有失身份了。 “我没有大碍,就是受了一点惊吓。对了,我是怎么到这里的?你们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景澜郡主问话的同时,梁鹤祯跟统领的交手也结束了。本想留下统领一命,但这样的人一般出任务的时候就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 统领死了,死之前还想将马车里中毒没有力气的两人一起杀了。梁鹤祯奋力救下了一个,同时统领也死在了梁鹤祯的剑下。 也不知道县令是这么能做到如此精确地‘掐点’赶来:“郡主!郡主您没事吧?没想到这些贼人竟然计划了这么大的一个阴谋,是下官无能没有提前洞察到他们的阴谋才使得郡主受苦了。” 景澜虽然贵为郡主,但也是逐越国的郡主,她很清楚自己在大启是个什么位置。所以她或许可以发一通脾气,却不能真的处置大启的官员。 既然这样,何必去撕那脸面? “县令严重了,贼人的行动出乎意料,这也是没办法预知的。我有些累了,先送我回去吧!三王爷怎么样了?” 县令忙答:“郡主放心,三王爷安然无恙,就是王爷身边那侍妾真是情深义重,为救王爷甘愿赴死。” 景澜脸上没有丝毫波动,倒是苏云染着实有些意外,不由得脱口而出:“你是说苏云梨死了?” 县令可不认识什么苏云梨,只是被苏云染这突然的一嗓子打断有些不乐意。但好歹人家刚才也救下了景澜郡主,否则他的乌纱帽是肯定保不了了。 虽然不悦,但还是答了她一句:“不知姓名,只知是王爷近日新收的一个侍妾。” 苏云染虽然对苏家人没有一点好感,但听见苏云梨死了,还是不由有些震惊。梁鹤祯搂住苏云染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上靠了靠。 苏云染笑着摇摇头:“我没事。” 梁鹤祯握起她的手,掀开衣袖,又心疼又不忍苛责:“还说没有事,都出血了。女儿家都爱漂亮,怎么就偏你不怕留疤?” 苏云染娇俏一笑,不自觉就圈住他的腰有些撒娇的意味看着他:“那要是留了疤,你会嫌弃我吗?” 梁鹤祯莞尔一笑,散落的几根发梢落在嘴角,唇边还沾着几滴血迹。这么一笑,竟生出了些许蚀骨的邪魅,颠倒众生。 “只有你不嫌弃我,我就永远不会嫌弃你。”说完,他眨了眨眼睛,看得苏云染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咳……”县令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一把狗粮都腻了。 景澜握紧了拳头,看着两人是说不出的感觉。羡慕?嫉妒?不屑?不甘? 百感交集,最后还是忍不住多看了梁鹤祯几眼。 “郡主,马车备好了,那下官就先送郡主回驿馆。” 景澜提着裙子上了马车,站在上头居高临下对苏云染道:“本郡主今日惊魂未定,还望梁师爷能亲自护送本郡主回去。还有,苏掌柜医术了得,不如一起上车给本郡主把把脉。” 这话落在苏云染耳朵里,可不像是在商量,而是命令。 县令看她有些迟疑的样子,立马向前道:“苏掌柜,既然郡主抬爱,你就一同上车吧!鹤祯,今天幸亏有你了,你就送佛送到西,把郡主安全地送会驿馆。这里的事,我来善后。” 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苏云染只好上了马车。 车里挂着一盏灯笼,光线昏黄倒也比外面更亮一些。 苏云染给景澜把着脉,脉象平和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只能说的确是受到了一点惊吓。而且,她已经给她吃下了解毒的药丸,这会体内的毒也清了,大概会有一点头晕的感觉。 景澜笑盈盈地收回手:“真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医术,还会解毒。这世上能做出那么美味佳肴的大厨都是男人,这世间杏林高手也都是男人。我对你可真是越发好奇了,跟跟我说说你的过去吗?” 苏云染笑着,不动声色。好家伙,这是在打探敌情了? “郡主严重了,这世上应该还有很多跟我一样的女子。她们或多或少都掌握着一些高超的技能,只可惜人们固守成规被世俗禁锢,认为女子抛头露面是丢人现眼的行为。可我不这样认为,凭自己一手本事讨生活,这是每个人都应该拥有的权利。 我不认为女人就该成为附属品,即使大环境不允许,我也不会放弃自己应有和应该追求自己的梦想。郡主,这世界还很大,我们走过的看到的风景都只是冰山一角。“ 她不是要打探敌情吗?那她反手就是一篇洗脑小作文,让她思考人生去吧! 景澜的确是被她这一通不知哪里来的言论给惊呆了,难道女子就该抛头露面?她竟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可是……为什么听着又有点让她激动呢? 女人不应该是谁的附属品,女人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过一生?这样的话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太让人向往了? 对她而言,一个随时需要为国家利益牺牲自己人生的人,能追求自己渴望的生活谁能不心动?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句句扎心 景澜躁动的心很快又恢复了安静,她反而在想着她的之后一句话。 世界还很大,她路过的看到的都只是冰山一角。这是不是在暗示她?暗示她如同梁鹤祯这样的男子这世上还很多,甚至还有更多比他更加优秀的男子。难道她,真的看出了她的心思? 景澜转过头看了苏云染一样,苏云染却不知道她原来是这么想的。 最后一句,她可真的没有内涵的意思。那就是直面上的意思,告诉她这世上还有很多值得追求的美好事物。可没想到,就这么误打误撞,让景澜误以为自己暗示了她内心的小九九。 “梁师爷一表人才又文武双全,我有些不解,他为什么不去参加科考?以他的才能,若是入仕途,只怕如今早就高过欧阳县令了吧?” 苏云染笑了笑:“人各有志,我相公他不喜欢官场的尔虞我诈。当个小小的师爷混口饭吃,也不错啊!” 景澜一脸怪异地看着她,这世上哪个女子不求丈夫上进的?明明丈夫有才能,她不但不劝他上进,反而觉得这样挺好? “或许是你会错意了呢?这世上的读书人不都是为了考取功名而奋斗吗?他或许不是不愿意入仕,而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呢?”景澜的话说到这里,苏云染也隐隐猜到她想说什么了。 苏云染捋捋鬓边垂下的青丝笑出声来:“郡主,你可以说我是燕雀不懂鸿鹄之志,可我也可以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郡主大可不必以己度人,我们在这偏安一隅过得幸福难道不好吗?” 景澜别过脸去,苏云染虽然有她的道理,但活在这个时代背景下的人怎么可能接这样的理论?人活在世,不力争上游,难不成就苟且活着? “恐怕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吧?或许他心里也是有远大志向的。我还真不相信,这世上哪有人甘愿一辈子平凡庸碌!”景澜倒是坚定起自己的想法了。 苏云染耸耸肩,景澜的想法她是猜到了所以能劝她就劝,劝不了也就只能让梁鹤祯自己上场了。 “郡主说来说去就是觉得我说的话都是我自己的主观臆想并不代表我相公,可是郡主不也是凭着自己的主观臆测吗?要说了解,我是他枕边人,难道还比不上郡主你了解他吗?” 她依旧笑着,笑得恬淡,在那昏黄的灯光之下恍若空谷幽兰。 景澜愣愣地看着她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是我失礼了。” 苏云染嫣然一笑:“那日我送菜的时候,无意中见到郡主所绘的山水图颇有感触。都说一幅画里最能体现作画者的心境,那山水气势磅礴,又透着风骨,想来郡主也是个心境开阔豁达之人。或许会暂时走入迷津,但我相信郡主定能破除迷障。” 景澜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但这次她很快收回了目光。她笑了笑:“你还真是个……奇怪的女子。” 她这样的言谈举止,别说是商贾之家的小姐,就是官家千金也是比得上的。可这样一个女子,身份却是一个落魄到要卖女儿才能活命的家庭。 这是不是有些太不合常理了? 苏云染也意识到了自己可能说的有点多了:“其实……我之前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他教了我很多道理,还教我医术教我习字。郡主是觉得我这样的出身,应该是个粗鄙,性格要么尖酸要么唯唯诺诺是吗?” 景澜没想到苏云染会直接说出来,虽然有点尴尬,但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际遇,看来你还真是被上天眷顾了。那个人,不会就是梁师爷吧?” 苏云染摇摇头:“当然不是他,是一位老道长,很多年前他就云游四海再也没有回来了。与其说是老天眷顾,倒不如说是老天爷垂怜。我这样的出身,这样的命运,若是还不能得到一丝运气,我这一生也太苦了些。” 景澜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聊着聊着,她就有些喜欢眼前这个看起来并不强势的女人,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强势。她的自信,她的张扬,并不让她讨厌反而有些羡慕。 景澜往后靠了靠,抵在木板上才感觉到一丝安全感:“就在刚才,我有些羡慕你了。” 苏云染笑道:“郡主羡慕我的运气,我也羡慕郡出身高贵。所以说,人其实都是平等的,至少在某些方面大家都不能例外,比如生老病死。 说羡慕其实也不用羡慕,因为每种人生都必定会有不同的精彩。郡主只看到我好运气,却没有见到我为活着而奔命。我看到郡主的雍容华贵,却不见郡主的无法自主的无奈。” 景澜望着摇晃的灯笼,目光定格在上面,默默念着她最后两句话。‘郡主只看到我的好运气,却没有见到我为活着而奔命。我看到郡主的雍容华贵,却不见郡主的无法自主的无奈’。 像是一把软刀子,突然就刺入了她的胸口,眼泪顿时就泛滥成灾。 苏云染递过一方手绢:“郡主这个名头可不是白担的,享受它带来的荣耀,也必须承受它带来的伤痛。” 景澜心防彻底崩塌,哭得像个小孩靠在苏云染怀里根本停不下来。这倒是让外面的人有些担心起来,可谁也不敢问呀? 梁鹤祯骑着马走在前头,这哭声他想听不见也难。 “梁大哥,这……要不要问问发生了什么?这嫂子该不会是……人家毕竟是郡主,咱们可惹不起!”有个衙役想提醒一下,不过被梁鹤祯很冷酷地堵回去了。 马车停了下来,梁鹤祯下马过来:“郡主,驿馆到了。” 驿馆已经里里外外被清理了一遍,现在是半点血腥味都没有。 景澜整理了一下妆容,拉着苏云染的手道:“虽然你的话句句扎在我心里,可是我还是挺喜欢你的。你的离经叛道都让我觉得好洒脱好羡慕,我这一辈子是没有这种机会了,希望你能活得不一样吧!还有……” 景澜忽然笑得有些神秘,凑近苏云染耳边小声道:“好有就是……你家相公太扎眼了,你以后可得盯紧一些才行。” 苏云染笑了笑,有些话心照不宣。 “景澜,你可算回来了!可有受伤?”萧丌听闻景澜安全回来,立马就迎了上来。 这会的表现还真是情真意切,但想到若是大启不足成为逐越国的盟友,那么他随时可能要了景澜的性命。 一想到这,苏云染顿时就觉得毛骨悚然。身边最亲的人,是个拿着刀随时准备对自己动手的恶魔,而他却披着一副关切你的样子让你毫无防备。 梁鹤祯握住了她的手:“折腾一晚,天都快亮了。这里县令会处理,我们回家吧!” 苏云染点点头:“好,我们回家。”她也的确是累了,而且之前摔下马车她的手也受伤了。 判官真是诚不欺我,果然是血光之灾,这不真见血了。 “苏掌柜。”萧丌忽然叫住她。 “苏掌柜,苏云梨……” 苏云染欠了欠身:“王爷,苏云梨是王爷的侍妾,她的后事自然也是王爷来处置。我虽然出身苏家,但我已被苏家卖了,如今已经算不得苏家人了。” 苏云染一是撇清关系,二也是帮苏云梨一把,别死了还混不上一个侍妾的名头。 她抢先说苏云梨是他的侍妾,她的后事自然也就是萧丌的事。那苏家人就是要来闹,也是跟萧丌闹,她可不想再惹一身麻烦。 要说萧丌现在最想的,应该是以一个丫环的身份安在苏云梨身上。打发一个下人,何须他一个王爷出手,县令直接就给打发了。 可若是侍妾,他多多少少也得有点表示吧? 萧丌勾了勾嘴角,这个女人够冷静也够冷血。 “你就不想去看一眼吗?” “不了,我累了。想来,她也不愿让我看到她血肉模糊的样子,她若有心就梦中相见吧!王爷郡主,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等等,本王还有些话想问问梁师爷。梁师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梁鹤祯点了点头,转头对苏云染道:“等我一下,很快就回来。” 厢房里,萧丌很客气地对梁鹤祯道:“先生可曾听闻黑鹰白翅羽?” 梁鹤祯摇摇头,萧丌从桌上拿过一张纸,上面画着一只鹰。黑鹰,白翅,翱翔的姿势。 “先生可知,今晚如神兵天将的黑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们救下了本王,却连一个字都没有留下,这可真是令本王百思不得其解。” 梁鹤祯面色如常,看着画上的鹰道:“或许只是一群江湖义士,他们不求名利也不屑留下姓名吧!都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王爷贵为他国使者,若是命丧我国,岂不是让别有居心之人搬弄是非?” 萧丌点点头,梁鹤祯这里是什么也套不到。不过他这年纪算起来,也的确不太可能见过黑鹰白翅羽这个标志。 “罢了,既然不愿留下姓名,那本王也就不再追查了。天凉,别让你家娘子在寒风中久等了。”萧丌挥挥手,看着梁鹤祯下楼,看着他拥着苏云染上了马车。 苏云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梁鹤祯……这夫妻两,怎么都那么让人捉摸不透呢? 第一百五十章 吊唁 苏云染醒来的时候,梁鹤祯已经去衙门了。 阿青在院子里浇花,听见她开门赶紧跑过去:“苏姐姐,你的手好些了没有?” 苏云染点了点头:“好多了,就是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的。今天起晚了,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阿青掩嘴轻笑:“是姐夫不让我叫醒姐姐的,他说姐姐做个受惊吓又受伤,今天不开门就让姐姐好好休息。姐夫对姐姐可真是疼得紧,我还没见过谁家相公这么心疼自己娘子的。” 苏云染白了她一眼,一起来就拿她打趣,这丫头还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今天还真没有时间开店,阿青,你让小乙去西街寿材铺买些吊丧的东西。虽然关系是断了,可真不去也会凭白落人口实。”去了肯定人家肯定不领情,但不去王氏估计会来掀她屋顶。 阿青交代了小乙一声,自己也跑上街去打探消息。苏云染挑了一声素色的衣裳换上,今天还不知道会是是个什么样的场面。 “苏姐姐,打听到了。那逐越国三王爷请了风水先生在大月山买下了一处风水宝地,准备在那里给苏云梨下葬。她尸体已经移到义庄去了,县衙的人已经帮她布置了灵堂。” 苏云染倒是有些意外,大月山的地可不便宜,没想到萧丌倒是做足了表面功夫。 阿青摇摇头:“不是的,是苏家人去闹了!萧丌原本只想让县令随便找个稍微好一点的地方埋了。可苏家人不干,上街去闹说萧丌坏话。估计那萧丌也是要面子,这才答应了请风水先生。哦,还不止呢,苏家说女儿年纪轻轻就枉死怨气重,必须请和尚过来做三天的水陆道场。” 苏云染无奈地摇摇头,苏家这个要求就有些难为人了。 萧丌在这里多停留一日就多一分危险,他或许能答应花着钱,但他本人是绝对不会继续留下来的。 “阿青,你去换身素一点的衣裳,我们去一趟义庄。” ———— 人还未到,先听见了唢呐声声,这声音就像是在耳边吹的令她头疼。 “苏姐姐,马上就到了。不过姐夫不去,苏家人不会挑理吗?”阿青不解,既然她都决定不让人挑理了,又何为不顺带让梁鹤祯一起来呢? 苏云染掀起出窗帘往外眺望:“相公他可不是苏家的女婿,断没有来为苏云梨吊丧的道理。” 阿青默默地点点头,可其实她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东家,我们到了。”安小乙挺下了马车。 苏云染掀开车帘,义庄门口还有好几个衙役在忙前忙后。苏云染这一生追求的荣耀,没有想到,竟然是在她死后实现了。 可有什么用呢?人都死了,荣耀给谁看? 给苏家人看?也对,平民百姓能让县衙的官差帮办后事,这估计还是洪洋县的头一份吧?的确荣耀,够苏家神气一会了。 “姑娘,这是义庄,你莫要走错地方了。”一个眼生的官差拦住了苏云染。 苏云染往院里瞧了瞧,除了衙门帮忙还有义庄的人,也就剩下苏家人了。就是下河村的人,也不见两个,这也就不奇怪这官差要拦她了。 年纪轻轻枉死,这对这年头的封建迷信的人来说多多少少都有些犯忌讳。何况苏云梨又是小辈,能让谁来吊唁她? “我是来吊丧的。”说着,她指了指身后的纸扎香烛。 那官差没有再拦她,带着安小乙和阿青就往院子里走去…… 苏云飞是第一个发现她的,急忙扯了扯王氏的衣袖:“苏云染来了。” 苏志培轻咳一声拍了拍儿子的脑袋:“来了就是客,别找事,一会王爷回来。” 苏志培可不想让萧丌知道他是个卖女儿的父亲,他还想待会在萧丌面前好好表现出自己是个慈父。 可惜啊,王氏并没有告诉她萧丌早就知道苏云染和苏家的事情了。 苏云飞被骂了一句立马就跑到李氏面前告状,李氏一拐棍就给苏志培打在身上:“混账,自己没本事,一天到晚就知道拿自己亲儿子出气!那个贱丫头还有脸来。” 王氏看着苏云染也是一脸怒气,苏云染就佛了,她就知道王氏和李氏一定有个神奇了逻辑,那就是那天晚上死在驿馆的人为什么不是她而是苏云梨。 苏云染走到苏家人面前,她站得笔直,身上的白色斗篷衬托出她一张精致白皙的脸。细细的银线挂着珍珠耳坠,随着风跟斗篷帽檐便的白色狐狸毛轻轻摆动。 她云鬓轻挽,斜插着一支珍珠钗,再无其他配饰,干净利落却又让人无法忽视的优雅。 不知何时,当初那一脸蜡黄胆小怯懦的干瘪丑丫头如今已经成长成亭亭玉立,竟有了些大家闺秀的气质。 她往那一站,身后还跟着安小乙和阿青,俨然跟苏家人就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光是在这气势上,就连苏家人自己都能感觉到低人一等。 最震惊的就是苏志培了,自从上次落了难被救后他就躲在家里那都不敢去。自然也听说了苏云染不肯给钱赎他的事,为这事苏志培可没少在家咒骂苏云染不得好死。 不过现在看她都开不认识了,还是老话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好衣服装扮起来,果然丑女都能美三分。 “苏云染你来做什么?”王氏第一个开口,李氏重男轻女并不是那么疼爱苏云梨。苏志培心里也只有传香火的儿子,对苏云梨这个女儿也不怎么上心。 所以这个家里,说到底其实也就只有王氏是真的在为苏云梨筹谋。可惜她的筹谋,只是将苏云梨推向更深的深渊。 过犹不及,这便是王氏放下的大忌。她想让苏云梨飞上枝头变凤凰这没有错,望儿成龙望女成凤人之常情。只是她太着急让苏云梨拿下萧丌,却不懂皇权富贵之下隐藏的危险。 事到如今她是丝毫没有反省自己的过错,反而是觉得该死的人应该是她。 “怎么说曾经也是姐妹一场,我自然是来送送她的。小乙,把东西放过去吧!” 小乙把纸扎摆了过去,王氏哭了起来:“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我好恨啊!” 苏云染不理她,点了三炷香拜了拜插入香炉:“我劝过你的,可你不听。来世投个好人家,别再犯傻了。” 一阵风吹来,将三炷香的红色光点吹得特别亮。耳边像是又一阵叹息拂过,却又不真切。 若是以前她只会当做幻觉,可现在她相信苏云梨能听见她的话。 苏云染烧了一些纸钱,净了净手又回到苏家人面前:“节哀。” 李氏是想来看她不顺眼,不过刚才苏志培拉了她一下。虽然不好发作,但也要过过嘴瘾:“虚情假意!你妹妹遭难的时候你在哪里?” 苏云染垂首浅笑:“您这话可就没意思了。您真情实意,那她遭难的时候您又在哪里?” 李氏被怼了回去,一时语塞:“你……梁家厉害啊,吃什么就让这闷嘴葫芦能说会道了!” 苏云染淡淡一笑,跟泼妇计较,只会让自己也显得很泼。所以她今天立的是优雅大方的人设,不能跟她一般计较。 “告辞!”苏云染转身就走。 王氏却跑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苏云染,你还我女儿命来!一定是你!肯定是你!要不是你出现在她面前,给她带去了霉运,她怎么能遇到这种事情!” 苏云染揉揉眉心,安小乙和阿青都挡在了她前面:“我说王大婶,在你自己女儿灵堂前撒泼有意思吗?她怎么死的你自己心里没电数吗?贪慕虚荣,不是你把她送到哪里去的吗?” 王氏一巴掌就要呼过去,阿青现在可不是刚买回来那般骨瘦嶙峋了,跟着梁鹤祯学了一些拳脚功夫,对付王氏还是足够的。 “怎么?戳穿了你的心事就要扬沙子打人了?要不是你一步步推着她走进火坑,她今天又怎么会死?打街上推着自己的女儿去勾搭三王爷,你这当没人看见了?” 阿青的话可让下河村来吊丧的两人看到了八卦的火苗,她们就说嘛,苏云梨怎么突然就靠上了皇亲国戚这么一条大船,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王氏被戳破了脸面大怒,就跟阿青扭打了起来。 李氏闻言看了苏志培一眼,她就说嘛,都已经给苏云梨安排好了婆家,这么突然就说那逐越国的三王爷看上她家二丫头了。原来是王氏背着自己搞的事,还真是出息了!都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了? 李氏刚想开口制止,结果就听外面一阵脚步声走来:“这好好的,怎么这么闹?” 萧丌依旧是一身蓝色锦袍,嘴上虽然是严厉的,可形态上却是闲庭信步。要不是苏家跟癞皮狗似的,他怎么会纡尊降贵跑到义庄来吊唁一个微不足道的泻火工具? 他这一扫,就瞧见了如同傲雪寒梅独立枝头的苏云染。她的周围就是这充满晦气的义庄,可她却让他感觉到她是纯净无暇的。 “苏掌柜,你也来了。这义庄阴气重,可别让阴气伤了你,快随本王到外面坐会吧!”他明知苏云染和苏家的关系,现在却假装不知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黑鹰卫 义庄的位置都偏僻,大多数人都不愿意挨着这里。义庄门前倒是一座亭子,还勉强能做一会。 萧丌找她过来坐,肯定不是为了跟她聊天。苏云染想起昨晚他把梁鹤祯单独叫去的事,只是昨晚她实在是太累没有精神去问这事。 “王爷是有什么话要交代吗?”苏云染也不坐,直接就开口问到。 萧丌笑了笑,这女人对他的防备心也还真一点都没有松懈:“坐下说吧!怎么,还怕我把你吃了不行?哎……我就是想跟你说说昨晚的事情,昨晚幸亏你离开得早一些,可是你为什么也出现在东五巷?” 苏云染淡淡一笑反问他:“王爷是怀疑我跟那群刺客有什么关系吗?” 萧丌哈哈大笑:“你这性子呀……还真是半点不柔沙。本王不是那个意思,昨晚被你相公活捉的那名刺客还是死了,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苏云染将自己昨晚从驿馆离开后就被刺客带出城外,又从城外待会城中。这过程她是把知道的都说清楚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去,没想到还没出巷子就被堵了回去。我躲在暗处想等他们离开再走,没想到就看见郡主了。” 萧丌对她似乎又高看了一眼,撑着下巴痴痴地看着她:“没想到苏掌柜医者仁心,竟然还会用毒?一手能救死扶伤,一手杀人无形,苏掌柜到底还有多少张本王没见过的面目?” 苏云染眉头微皱起,对萧丌看她的这样腻歪眼神真的有点受不了:“王爷严重了,我一个弱女子弄点毒药也不过是为了防身罢了。王爷既然做足了功夫,就该把戏演完,那民妇就不打扰王爷了,告辞。” 她话音落下,就将远处呼啦啦一和尚敲着木鱼往义庄来。 萧丌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不急,本王还有一事想求教。” 苏云染愣了愣,萧丌还有事跟她求教? “求教可不敢当,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萧丌拿出了一张图,若是梁鹤祯在就会知道这张图就是昨晚他给梁鹤祯看的那一战。 一只翱翔的飞黑鹰,但两边翅膀尖端却是白色的羽毛。 “苏掌柜可曾见过这个图?黑鹰白翅羽。” 苏云染摇摇头:“黑鹰这种图腾应该很多吧?不过我对黑鹰这种生物不是很了解,也很少关注过这种画。” 萧丌很仔细地看着她脸上的变化,她那样子的确不像是见过也没有听过‘黑鹰白翅羽’这五个字。 萧丌不免有些失望,不过倒也没有表现出来。收起画,他柔声道:“明日,我们就要启程了。今日你便不用再过来做饭了,今晚本王在醉仙楼宴客,你也一起过来吧!这段时间承蒙你的照顾,这也是景澜的意思。” 苏云染点点头:“那民妇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云染转身离去,萧丌依旧坐在亭子里一脸阴沉。身后是侍卫向前开口:“殿下,她不过是一个村妇,不可能知道黑鹰白翅羽。” 萧丌没有吭声,目光却随着她离去的马车而变得悠远,过了一会他才叹了一声:“的确,她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知道黑鹰卫的名头。可她给本王的感觉真的很奇怪,就是不能将她跟其他女子相提并论。她不一样,可本王却说不出来。” 那侍卫皱了皱眉:“殿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必要在一个妇人身上浪费时间。” 萧丌点点头:“让你去查梁鹤祯,你可查到什么了?” 侍卫低下了头:“属下无能,除了之前查到的,便再没有查到可疑的事了。那些救了我们的黑衣人,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萧丌手指在桌面有节奏的敲打起来:“这个梁鹤祯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出现的时机太巧了,而那些人消失得也太快了。” 侍卫拱手道:“殿下,还要继续加派人手调查吗?” 萧丌扬起手:“不,暂时不要再轻举妄动。消失了十八年的黑鹰卫突然现世,而且这一现世却救下了本王。这里面的问题恐怕不简单,等回了逐越再派人好好查查。” 那侍卫有些不解:“殿下,那黑鹰卫的传说是真的吗?会不会根本就是大启编出来吓唬周边国家的?” 萧丌白了他一眼:“你当大启周边这些帝王都是三岁小孩吗?讲个故事吓唬吓唬就能怕了?黑鹰卫是大启国一支最神秘也是最强悍的队伍,他们人数其实不多,但他们绝对是精英中的精英。本王当年才六岁,有幸见到过一个黑鹰卫。在一个笼子里,他赤手空拳与十几只野兽搏斗,最后就他活了下来。” 那侍卫从未听萧丌说过:“那这人现在还活着吗?” 萧丌摇摇头:“不知道,他从重重枷锁的地下监牢里跑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侍卫不由又惊了一下:“地下监牢?王爷说的,莫非是阎王狱?那可是我逐越国最严密的监牢,关押在哪里的罪犯都是罪大恶极之首。而且小的听祖上说,阎王狱可从来没有罪犯能走出来。” 萧丌笑了一声:“不错,就是阎王狱。但那个人是个例外,他杀光了所有看守的人就消失了。去向至今是个谜,这件事谁也不敢传出去,就一直被压了下来。” 侍卫顿时觉得后背都凉了,这世上真的存在那么厉害的人吗? “王爷是担心黑鹰卫的存在,会影响到皇上原本指定的计划?” 萧丌站起身显得有些焦虑:“大启的黑鹰卫是把坚不可摧的利刃,但它的主人并不是大启皇帝,而是当年惨死边关的炆王梁煦炆。” “这个小人有所耳闻,听说那炆王是天纵奇才,一时之间无人能出其右。当时大启的皇帝都已经捏好了立他为储的诏书,谁知他却意外的死在了边关。” 萧丌冷笑一声:“意外死?他是黑鹰卫的主人,怎么可能轻易死去,当年的事情只怕是他们大启里有人不想让他活着回去。可惜他死后,黑鹰卫也就消失匿迹了。” 黑鹰卫突然就消失了,甚至很多大启国自己的人都不知道黑鹰卫的存在。黑鹰卫究竟有多少人,他们究竟藏身何处,他们又是怎么联络这些都成了永远的迷。 唯一能证明黑鹰卫存在的,也就剩下了一个刺青。黑鹰白翅羽,这是黑鹰卫的标志。 “殿下是担心黑鹰卫如果早就归顺了大启皇帝,那么我们若是结盟不成,不仅从大启到不到便宜还会有危险。” 萧丌点点头:“怕就怕,黑鹰卫从头到尾就属于皇帝,所以才会消失得那么干净。本王还是得修书一封,这是大事保险起见你亲自送回去!” 马车上,苏云染一直在想着萧丌给她看的黑鹰。 昨晚的事情她都还有些搞不清楚,听萧丌的话,昨晚在最后关头又一群人救了他。但这些人不是衙门的人,而且还不愿意透露姓名。 这跟萧丌给她看的黑鹰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吧? 苏云染想得她入神了,连马车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她都没有注意到。 一只有些凉的手抵在了她的额头上:“又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苏云染这才回过神来,梁鹤祯已经坐在他身边了。 “相公,你怎么在这?” 苏云染都懵了,掀开帘子已经已经到了醉云斋,她这一路可真是走神得厉害。 “到底是谁能让你想得那么入神?我都没有这种荣幸。”梁鹤祯还吃味起来了。 苏云染白了她一眼,这幼稚的行为真是够够的:“相公,昨晚到驿馆救人的究竟是什么人?萧丌今天跟我提什么黑鹰白翅羽,我猜……这事莫非跟你有关系?” 梁鹤祯点点头,他本以为她昨晚就会问的,可没想到她太累了昨晚还没等到家就已经睡着了过去。 “不错,黑鹰白翅羽是一个图腾,它属于黑鹰卫。黑鹰卫是一群很特殊的人组成的,他们曾是我父亲的下属。后来父亲身亡,黑鹰卫也就消失匿迹。昨晚救下萧丌的的确是我的人,但他们并不是真正的黑鹰卫。” 苏云染猛地想起了柳宅下的人:“是他们!我就说嘛,那统领武功很高的,能伤他我觉得衙门那群人还没有那个本事。可是,你为什么要让他们假扮黑鹰卫呢?” 梁鹤祯顿了顿:“这法子虽然有些冒险,但这样一来萧丌不会轻举妄动,和亲结盟的几率就高出了很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会萧丌应该已经修书回去给逐越皇帝,黑鹰卫重现足够让他们头疼一阵子了。” 苏云染点点头:“听你这么一说,那黑鹰卫是起到了一个震慑的作用?那黑鹰卫真的这么厉害吗?可黑鹰卫若是真的这么厉害,为什么……” 梁鹤祯摇摇头:“当年的事还有很多未解之谜,至于黑鹰卫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身在何方。” 苏云染有些意外:“陈伯和玉嬷嬷他们都不知道吗?” 梁鹤祯摇摇头:“他们虽然都是跟在我父母身边的老人,但黑鹰卫事关机密,除了父亲无人知道要如何才能调动黑鹰卫。” 苏云染算是明白了梁鹤祯策划这一出的深意,可这样一来,若是黑鹰卫出现洪洋的消息走漏,那么一定会引起朝堂上的人注意,特别是宸王! 第一百五十二章 郡主的好意 醉仙楼。 使团明天就要启程离开,今晚萧丌自己掏腰包要请客,苏云染既然已经答应了也就不好再推辞。梁鹤祯自然也在邀请之列,特意从衙门赶回醉云斋接苏云染一起去。 今日的醉仙楼里里外外都被官兵给围住,平民百姓就是伸个脑袋往里凑都会被官兵赶走。 经过那晚,萧丌都不得不变得谨慎了。 苏云染今日依旧穿着素色的衣裳,除了一支簪子就再也没有别的首饰了。素净淡雅,倒也凭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梁鹤祯给她整理了一下斗篷的帽子:“待会男女会分席而坐,这种场合欧阳琅姝也一定回来。” 苏云染愣了一下,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听见欧阳琅姝这个名字了,乍一听都有点陌生了。苏云染踮起脚尖凑到梁鹤祯耳边轻声道:“我不是轻易肯吃亏的主。” 梁鹤祯莞尔一笑,眉目生辉。 萧丌远远的早就看到了两人,但见两人依偎在一起时而相视一笑,时而低眉轻语,还真是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 他不得不承认,他见过的女人太多,比苏云染长得更美的也不是没有,可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她与众不同。 进了醉仙楼,立马就有小二过来接引:“女眷这边请!” 梁鹤祯松开她的手:“我若应酬太晚你只管让小乙先送你回去。” 苏云染点点头,萧丌走了过来:“梁师爷、苏掌柜,二位还真是如胶似漆,叫本王好生羡慕。” 苏云染淡淡一笑:“王爷见笑了!你们聊,我先上去了。”苏云染施了一礼,转头跟这小二往楼上去。 萧丌和梁鹤祯双双看着她上楼,还是梁鹤祯先收回目光:“我家娘子性格比较直率想法又挺天马行空的,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王爷海涵。” 萧丌拍拍梁鹤祯的肩膀笑道:“梁师爷这是什么话,苏掌柜……我很喜欢。哦,我是说她这性格本王很喜欢。要我说,梁兄在这小小的镇甸当个师爷也太屈才了,若是梁兄愿意,本王欢迎你入我王府做本王的幕僚如何?” 称呼从梁师爷都成了梁兄,这语气都是很诚恳。梁鹤祯拱手婉拒,正所谓父母在不远游,何况是背井离乡到他国谋生? 这个答案也是意料之中,萧丌只是笑笑表示惋惜也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 上了酒桌萧丌第一个敬了欧阳县令一杯,其次敬了梁鹤祯:“这次若非梁兄即使看破阴谋,本王和郡主的性命可都要葬在这里了。” 梁鹤祯站起身不敢居功:“王爷严重,本事职责所在,倒是让王爷和郡主受惊了。小人怕是受不起王爷的敬酒,小人还是自罚三杯吧!” 梁鹤祯直接灌了三杯下去,萧丌却非要拉着他敬酒。这一来二去,反而把气氛烘托起来了。 另一头,女眷单独在一个雅间里。 苏云染一进门自然而然就对上了欧阳琅姝的目光,那目光里三分嘲弄两分怨毒一分嫉妒。 苏云染向景澜郡主行了一礼,景澜忙虚扶了她一把:“快快免礼,那晚实在是吓到了,竟然都忘记跟你道声谢了。” 苏云染淡淡一笑:“郡主严重了,救人的是我相公,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景澜郡主亲昵地拉着她坐下,顿时就把一旁的欧阳琅姝给冷落了:“别说你没帮上忙,我当晚回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就一遍一遍回想着当时的情况。要不是你护在我前面,我只怕还没等刺客的刀过来,自己就先把自己给吓死了。” 景澜依旧是一脸心有余悸,苏云染便提议再帮她把平安脉。 “郡主放心,我今天带了一些安神的熏香,郡主若是路上不舒服,便可以拿出来闻闻。”苏云染早有准备。 景澜笑着接过:“那真是太好了!有心了,谢谢!啊,瞧我,把欧阳小姐忘一边了。云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县令千金欧阳琅姝,你们认识吗?” 苏云染笑了笑,没有立马接话。 欧阳琅姝也只是礼节性地点了点头,苏云染便明白了她的态度:“欧阳小姐,幸会。” 欧阳琅姝点点头笑了笑:“苏掌柜,幸会。” 景澜想着欧阳琅姝毕竟是县令千金,苏云染一个平民百姓应该不会有机会结交到她。还想着自己该怎么报答苏云染,就想着给她找个靠山,这靠山自然是县令千金了。 苏云染是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然立马就一万头草泥马奔过了。 “琅姝,云染可是个了不起的姑娘。说实话,她的眼界本郡主都未必比得上。我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了,以后云染还得拜托你多照拂一二。” 苏云染突然憋笑,这笑比哭还难看。此时此刻,心里只要一句话:郡主啊,大可不必! 欧阳琅姝自然不会在景澜郡主面前失仪,她还得把自己千金小姐的人设给立稳了:“既然郡主都交代了,琅姝自然是要多加关照才是。云染妹妹,以后有空就多来府里走走。” 这一声云染妹妹可把苏云染一身鸡皮疙瘩都激起来了,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她笑盈盈回到:“那便要叨扰了。” 景澜大咧咧地拍拍两人的肩膀:“好了好了,你们就别这么客气了。我去看看,怎么还不上菜!你们聊,我去去就来。” 景澜想出去给两人指制造聊天的机会,这样也好快速的增加对比彼此的了解也好增进感情。 苏云染能明白她的用心,欧阳琅姝自然也能明白。 等景澜一走,雅间的门合上,欧阳琅姝笑盈盈的脸立马被阴暗替换。 “苏云染,你害我害得好苦啊!”欧阳琅姝可是咬着牙说的,那语气阴森森的,就还像是地底下冒出来的。嗯,这语气,就像是……是你害死我的,你还我命来! “欧阳琅姝,这里没有外人你就不用在我面前装无辜了吧?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很公平啊?哦不,不公平,你还拿刀想杀我!我可是实打实的落了水着了凉,应该是你把我害苦了吧?” 苏云染满脸讥讽,欧朗琅姝不见怒容但那一脸阴森不变。 “你终于承认你是做的了!很好,你毁了我,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欧阳琅姝这会反而阴测测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别提有多阴森了。 苏云染也回以微笑:“欧阳琅姝,从一开始就是你不要脸地想抢别人的丈夫,可惜在我相公那碰壁了。从此你就不停用阴招毁我清誉,一次两次我都不与你计较。 最后你动了杀心,你用了一个拙略的理由封闭城门耽误我出城的时间,就是想让我在半道上遇到马匪。我活着回来了,你又开始利用小孩制造出我是狐妖附体的谣言中伤我。 欧阳琅姝,论起卑鄙无耻,我对你可是甘拜下风。我本想说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可是你却要不死不休。那好啊,我也给你放句话。” 苏云染站起身走到她身后,弯下身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要是真的活得不耐烦,我可以考虑成全你。” 她话音落下,欧阳琅姝的手握成拳头。 吱呀一声,雅间的门被推开,景澜郡主走了进来。只是她突然感觉到这里面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你们……在聊什么呢?”虽然看两人极力地在保持微笑,可这气氛是真的很古怪。 苏云染笑了笑直起身:“我觉得欧阳小姐这支金钗甚是好看。瞧我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二位见笑了。” 景澜信以为真这才笑道:“嗯,琅姝这支金钗的样式的确不错。好了,你也不用羡慕她,来,我有礼物要送给你,本来还想晚些时候才拿出来的。” 景澜拿出两个小匣子递给她,里面是一对十分华贵的金钗,这一看就是出于宫廷。跟欧阳琅姝的比起来,有过而无不及。 苏云染退了回去,景澜板着脸道:“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你要不收,那就是看不起我了!” 苏云染也只好收下:“多谢郡主!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欧阳琅姝淡淡一笑:“郡主真是偏心啊!” 景澜笑了笑:“我可瞧见了,你的首饰比我这郡主还多,还需要我送吗?只怕是我送的也入不了你的眼。” 欧朗琅姝佯装生气:“郡主这话可让琅姝吃心了,郡主的东西琅姝当然喜欢了,可也得郡主先送我一样让我喜欢呀!” 一句话倒是惹得景澜笑盈盈的,一高兴就从手腕上摘下了一个玉镯戴上她手上。 一顿饭吃喝尽兴,苏云染喝了两杯就扶着头道:“郡主,我有些不胜酒力了。明天还想亲自送送郡主的,我可不能一醉不醒,我得先回去了。” 景澜还想拉她继续喝几杯,不过苏云染说还要回去给她做几样她喜欢的点心让她在路上吃,景澜这才放她走的。 出了门,苏云染回头看了一眼醉仙楼:“小乙,我们先去张府。” 安小乙愣了一下:“张府?东家,为什么不直接醉云斋呢?” 苏云染没有回答,站在原地,心头突突直跳,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也不知道这预感对不对,反正就是觉得跟欧阳琅姝怕是有关系!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太优秀招人嫉妒 马车速度不快,现在的时间还不算太晚,但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越是安静,她的心就越是不安。 “小乙,还有多久才到?” “东家别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了。” 苏云染深呼吸几次,也许是自己过于紧张了。想调节一下自己的紧张情绪,可是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一声嘶鸣,差点没让她滚出马车去。 “小乙,怎么了?”她掀开帘子,马车前站着一群黑衣人。 果然,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真的很准! 苏云染站在马车上望着拦住的人:“你们想干嘛?是谁派你们来的,如果只是为钱财而来,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为首的黑衣人走向前一步:“行有行规,有人出钱买你的性命,我们接了这笔生意就得按规矩办事。” 苏云染脸上不见慌张之色,之前的不安随着黑衣人的出现反而变得平静起来。 “原来是杀手组织,不知道我这条命值多少钱?如果我花双倍的价格保我这条性命呢?”行有行规她知道,但既然是为了钱才做的生意,那跟谁做生意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为首的人轻声笑了笑:“你倒是很有意思,别人摊上这种事早吓得六神无主了,你却还能冷静地跟我谈条件。双倍价格,我还真是有点心动了。” 能有谈判的余地事情就还不算太糟糕,苏云染走下马车:“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既然有利益可图,为何不呢?” 为首的人笑了几声:“你这小女子倒是有几分胆色。好啊,你倒是说说,你能开出多少价钱让我们不顾行规。” 苏云染从身上拿出一个钱袋,里面倒是有几张银票,可惜最大面额也才二百两。 “我也知道行有行规,所以我不会让你们为难。欧阳琅姝给你们多少钱要我的命,那我就开三倍钱要她的命!你看,这交易没有破坏吧?” 价高的当时是享有优先权利,所以只要他们杀了欧阳琅姝,那么她下的单也就不复存在了。 “没想到你一个小丫头还会玩弄游戏规则,不过,我很欣赏你。成交,三倍价格也就是九百两银子!” 哦,原来她的身价是三百两银子,这也算挺值钱了吧?想当初苏家是二十两就把她卖了,瞧瞧现在,这身价涨的多快啊! 苏云染一脸笑意地感叹自己身价飞涨,这可让那杀手头头一脸郁闷。那可是九百两银子,怎么瞧她还一脸高兴的样子? 苏云染笑盈盈道:“成交!不过我今日出门可没带那么多钱财。要么你们跟我回家取,要么我就先支付一半的定金如何?当然,如果你们失手了,那另一半定我就不会继续支付。” 杀手看了她一眼,这小妮子还挺有脑子的,看来不怎么好骗。 思虑了片刻后,那人道:“我们可以跟你一起回家取去!我们接单杀人,从来都是先付钱,而且是全款!” 苏云染挑了挑眉,装作不太明白的样子:“既然这样,那你们可一定要保证不会失手。等等,要是她继续加价的话,你们是不是会继续来杀我?” 这话一出,那群杀手哄然大笑,那为首的杀手道:“不是你说这既不破坏规矩,又能赚钱吗?” 苏云染抿着嘴唇笑了笑,这群人还真是坐地起价了! 不管了,先把人骗去张府再说。张府里有不少侍卫,甚至还有暗卫潜伏,所以现在去张府才是最安全的。一旦暗卫察觉异样,一定会禀报张老爷,她才有可能成功脱险。 苏云染可没有当真以为这群杀手拿到三倍的钱就能放过他,他们这是想两边通吃,但又不能破坏了自己的招牌。所以,拿到钱再杀她是好的解决方案。 “小乙,回府。”她说回府,安小乙明白了,马车继续往张府去。 就在马车快到张府门口的时候,那杀手的头头忽然叫停:“我们得到的资料你家应该不是这个方向吧?” 苏云染掀开窗帘:“这位大哥,你好像不是本地人吧?这城里四通八达,我这是抄近路呢!” 打消了刺客的疑虑,苏云染也有些紧张起来。刚才还在祈祷他们并不知道她的具体信息,可现在看来对方很清楚她一切,所以想谎称张府是她家再请君入瓮的法子怕是行不通了。 怎么办呢? 马车一直在小巷里穿梭,眼看距离张府是越来越近了。 马车里除了她还有三个杀手,这一个个蒙着面,她就是想下毒都没有机会。 吁…… 安小乙突然勒住了健身,杀手的剑立马就伸出去搭在了他的肩头:“想死吗?” 安小乙指着前面道:“有……有人。” 杀手头头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光线昏暗的小巷里,一个身着红衣头戴斗笠的人站在路中央挡住马车了去路。 大概是出于高手直接的气场,那杀手头头立马警觉起来,这人看起来可不简单。 “你们看好她,我去会会。”说着他拔出剑就向那人刺去,那人身法奇快,一眨眼竟然到了杀手头头的身后,一脚给他踹出去老远。 “老大!”马车里的另外两人立马冲了下去,还有跟在马车后的四人都齐齐向那人进攻去。 苏云染看着那人的身形实在是跟她认识的人里重合不上,看来这人他是不认识的,还真是古道热肠拔刀相助? 这个时候要是直接跑会不会显得太没义气?好歹人家出手相助,她也不能不管人家死活不是? 苏云染从空间里拿出几根银针夹在手指上,没办法使用毒粉,那就试试染了毒液的毒针。 当然,在真刀真枪面前她才不会傻到直接冲上去。她打算捡漏,谁要是自己倒霉凑到她面前来,那她就不客气了。 “东家!怎么办!”安小乙吓得脸色都白了,苏云染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先走,去张府报信,就说我遇到危险了。” 安小乙下意识就摇摇头:“不行啊东家!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 苏云染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好像你在这里也帮不了我不是吗?别废话了,快去!快去快回,说不定你东家我还能活着。” 安小乙一脸黑线,真不知道东家这心怎么那么大,都什么时候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安小乙只能奋力往前跑,张府已经不远了,一定还来得及只有他跑得够快…… 安小乙离开后,苏云染下了车猫在马车后面暗中观察。 一对七,那人看起来并没有很吃力,但他也的确被缠得无法脱身。 剑光闪烁,苏云染慢慢地往前挪。这情景,她突然觉得好熟悉,她做这事倒是越发熟练了。 苏云染手中的银针夹得很稳,只有人落单,她就伺机而动向前给他来一针。 一开始的确很成功,苏云染已经放倒了两个人。到第三个人的时候,她被杀手头头发现了! 直接从战斗中撤离朝她来了,苏云染就破罐破摔了。一把毒粉迎面撒过去,与此同时,另一手的银针也刺了过去。 “臭丫头!”那头头双眼被毒粉弄得睁不开,只能怒骂着她,然而骂了几句之后,就突然倒下了。 啪啪啪,掌声响了起来。 那戴着斗笠的人拍着手朝她走了过来,其余的杀手都已经被他解决了。 虽然眼下的情况有些敌我不明,但面上人家可是救了她场面话还是要说的:“多谢这位壮士出手相救,还未请问英雄姓名。” 那人掀开斗笠,露出一张邪气的脸。 嗯,是邪气没错。长相很不错,可以说是英俊那一挂的,可他身着红衣笑容邪魅,偏偏又不显得娘,所以显得邪气。 “你就是梁鹤祯的妻子?” 苏云染愣了愣,眼前这位充满邪气美感的男子该不会是……情敌? “不是吗?”将苏云染发愣,她又问了一次。 苏云染点点头:“你认识我相公?” 那人点点头:“认识,之前欠他一个人情,今天就算还他了。不过就你这么一个妇人,怎么会招来杀手?” 听他这么说,苏云染也松了口气,不是敌人就好。耸耸肩笑嘻嘻道:“可能是太优秀招人嫉妒吧!” “咳……你还真是挺自信啊!”苏云染这话可让他吃惊了,这年头姑娘家脸皮都变厚了吗? “既然你跟我相公是旧相识,那不妨留下姓名,他日我与相公再好好登门拜谢。”苏云染可不想在多停留了。 那人摇摇头,重新戴上他的斗笠:“不必了,他知道的。” 他前脚刚走,后脚张府的侍卫都来了。 “东家,东家你没事吧?咦……那位拔刀相助的大侠呢?”安小乙左右张望却不见那人,啧啧咂舌,这大侠果然是深藏功与名。 “苏丫头,你怎么样没事吧?”没想到张老爷竟然亲自来了。 “大晚上的让您奔波,真是过意不去。”苏云染赶紧过去扶住了张老爷。 张老爷笑着摇摇头,如今他精神焕发身子骨都硬朗了很多:“你这小丫头跟我客气什么!不过话说回来,这究竟是谁想要你的命?”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事情有变 张老爷见她沉默,从她脸上的表情已经能猜到个大概。 “是你认识的人对吗?”到底是当过封疆大吏的,要是没有点本事也不会如此受到皇帝的信任。 苏云染点点头:“这世上愿意花三百两要我性命人恐怕也只有县令千金欧阳琅姝了。” 张老爷对欧阳琅姝还是很有印象的,原因就是上次她下令封闭城门,这件事他心里可是记得清楚。就是欧阳旌本人都不敢轻易下令封城,可见那欧阳琅姝是个怎样任性妄为的千金小姐。 张老爷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竟然能干出买凶杀人的恶行!丫头,不用怕,这事我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苏云染摇摇头:“如今逐越国的使团还在洪洋,若是当着他们的面指控欧阳琅姝买凶杀人,只怕会让逐越国看轻了大启的官员,更让大启颜面受损。” 张老爷笑了笑,慈爱地拍拍属于然的肩膀:“没想到你个小丫头还有如此有眼见识大局,老夫我果然没瞧走眼。不过明天使团就要离开了,这公道该讨还得讨。” 苏云染笑了笑,她可不认为欧阳旌真的能秉公办理。 醉仙楼。 酒过三巡,很多人都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就连景澜也不胜酒力被人先送回了驿馆,雅间里就只剩下了欧阳琅姝。 雅间的门被推开,碧竹一脸紧张地从外面进来:“小姐,情况不太对,那些人没来拿尾款。” 手边的酒杯被碰倒,欧阳琅姝猛地站起来身:“你是说,他们失手了?” 碧竹脸色很是难看:“我……我不确定,但现在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了。” 欧阳琅姝一巴掌就甩了过去:“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打探打探!他们动手也会挑在她回去的路上而且还是人少一些的巷道里,你就沿路去找啊!” 碧竹捂着脸一脸委屈地跑了出去,欧阳琅姝的心砰砰跳,就连两边太阳穴都突突的。她就不信苏云染能邪门到家,专业的杀手组织能要不了她的命吗? “苏云染,你不可能还能活命!”欧阳琅姝嘴上是不承认失败,可心里却越来越慌,感觉事情还是失去了控制。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有人来敲门,竟是衙门的人:“小姐,老爷醉的不省人事我们这就送他回去。小姐也一块回去吧!” 欧阳琅姝点点头,向外面看了看:“梁师爷呢?” 那衙役道:“三王爷还拉着他喝酒,一时半会应该还不会走。小姐是想让梁师爷送回去吗?可是梁师爷今晚可没少喝。” 欧阳琅姝一记刀眼射了过去,那衙役自觉说错了话立马低下脑袋。 这县衙里的人大概都知道欧阳琅姝对梁鹤祯的想法,私下也是有人嘲笑过她的。当初觉得她自降身份喜欢一个有夫之妇不值得,如今出了地痞那事之后,这些人就嘲她不知检点纠缠梁鹤祯。 “不用了,回去吧!”欧阳琅姝知道这些人表面上恭恭敬敬,可心底却是瞧不上她的。她从一个个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一席之间就变成了不清不白。这一切,都是拜苏云染所赐,这笔账她怎么能咽下? 回到衙门,欧阳琅姝焦虑地来回踱步,直到碧竹回来。 “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她的尸首?” 碧竹摇摇头:“我沿着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一直都走到了醉云斋都没有发现尸体。而且,我发现醉云斋还开着门,只有那个阿青在店里,似乎是在等苏云染。” 欧阳琅姝纳闷了起来:“苏云染到现在都还没回去?可若是得手了,为什么不见尸体?难道他们把尸体处理了?可若是他们处理了这个时候也该来拿钱了,可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 碧竹不敢跟她靠得太近,自从杀了人之后她发现欧阳琅姝性情变了很多,很容易发怒,而且越发暴躁了。 “要不,我还是去等等,或许他们埋尸回来晚了些。”碧竹真相赶紧离开,这个时候的欧阳琅姝随时都可能再上来给她几巴掌。 欧阳琅姝甩甩手,碧竹如释重负出去了。 同一时间,张府里喝茶的苏云染得到了一个消息。 “老爷,姑娘,刚刚我们的人来报欧阳琅姝的婢女碧竹独自一人去了醉云斋,而且一路上好像都在找什么东西鬼鬼祟祟的。” 张老爷放下茶盏冷哼一声:“还能找什么,肯定是在找尸体了!杀手没有回去复命,她肯定着急了。” 苏云染点点头:“如果再过一个时辰还不见刺客去复命,她也只有将事情对县令和盘托出才能有个解决的法子。老爷子,您觉得咱们这父母官会想到什么法子帮女儿避灾呢?” 张老爷冷笑一声:“常见的无非就是杀人灭口,可如今人在我手上,他没有这个机会。” 苏云染揉揉眉心,正所谓你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人被逼急了总会想到别的法子。 张老爷见她还是一副担忧的样子,便开口宽慰道:“好了,不用担心了。让小乙去醉仙楼通知鹤祯一声吧!今晚你们就别会醉云斋了,就住这好了。” 苏云染也累了就没有拒绝,只让赵老爷的人通知阿青一声,免得她等着急了。 醉仙楼,萧丌跟梁鹤祯勾肩搭背,两人歪歪扭扭走出了大门。 “梁兄,本王是真的很赏识你,你就莫要在拒绝本王的邀请了嘛!跟我去逐越国,保证你飞黄腾达永享富贵!”萧丌醉醺醺的,拽着梁鹤祯就是不肯撒手。 梁鹤祯的脸上也是被酒熏得通红,摇摇头:“王爷抬爱了,但草民真的不能背井离乡。时候不早了,王爷明日还要启程赶路,早点回去休息吧!你们赶紧扶王爷上车,别让王爷吹风着凉了。” 说着手里暗暗发力挣开了萧丌的手,将他推到了萧丌的随从手里。 萧丌上车离开了,原本扶着墙站不稳的梁鹤祯眼神渐渐清明。等所有人都离开了,他站直了身体:“小乙,是娘子让你来接我的?” 他早就发现了小乙藏在对面的小巷口。 安小乙走了出来:“梁大哥!”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梁鹤祯说了一遍。 梁鹤祯脸色黑了下来:“小乙你先回去,我去办点事,让娘子不要担心我早点休息。” 安小乙急了,看梁鹤祯这脸色肯定是没少喝,万一他趁着酒意冲动杀了欧阳琅姝可怎么办? 安小乙想到这点,立马扑向前抱住了梁鹤祯的双腿:“梁大哥你冷静一点!有张老爷给东家主持公道,你别冲动呀!” 梁鹤祯被气乐了,一把拽起安小乙:“你想什么人?我是去查探县令会有什么动作又不是去杀人。” 安小乙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你早去早回,东家肯定会担心你的。” 梁鹤祯点点头,终身跃上了屋顶,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县衙,碧竹没有等到杀手来拿尾款,这下她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完了,事情是真的出了岔子。她在欧阳琅姝的院外迟迟不敢往前迈,她要是说出事了,欧阳琅姝只怕是立马会拿她出气。 正巧欧阳琅姝在屋里坐不住了,一开门就见碧竹在院外一脸焦虑:“怎么样了?” 碧竹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但在距离欧阳琅姝两米的距离停下了:“没……没等到人。” 欧阳琅姝一脸惨白,不会真的事情败露了吧?不行,这事要是东窗事发她扛不住。眼下能护住她的,可就只有欧阳旌了。 欧阳琅姝立马去找欧阳旌,一杯冷茶泼在他脸上,这才将醉的不省人事的欧阳旌给弄醒了。 欧阳旌被泼了冷水,顿时火气就涌了上来,也不看眼前的人是谁,一巴掌就扇了过去。这力道用得足,直接把欧阳琅姝打翻在地。 碧竹差点就吓到了下巴,直挺挺地连过去扶起欧阳琅姝的勇气都没有。 “爹!”欧阳琅姝哭着喊到。 欧阳旌这下才算清醒了过来,一看欧阳琅姝被自己打翻在地赶紧冲着直愣愣地碧竹骂道:“瞎了吗?还不赶紧把小姐扶起来!” 欧阳琅姝双眼通红委屈得不行,欧阳旌摸了摸脸上的茶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好了好了,你说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这给我泼冷茶到底是为什么?” 欧阳琅姝捂着肿了的脸颊终于止住了眼泪,现在可不是委屈的时候。说到这个,欧阳琅姝反而有些心虚起来,哪里还敢责怪父亲打她。 “爹……我……我……”欧阳琅姝结结巴巴,欧阳旌顿时酒意又清醒了几分。 “姝儿呀,你……你该不会又背着爹做了什么事吧?爹不是告诉你了不要轻举妄动,你……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你到底又做了什么?” 欧阳琅姝不敢再拖,这才道:“我……昨天花了三百两银子请了人要苏云染的命。” 欧阳旌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指着欧阳琅姝气得是哆哆嗦嗦:“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欧阳旌捂着头,顿时就觉得脑瓜仁都疼了。这个节骨眼上,她闹这么一出,不是当着他国人的面打他的脸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县令的戏 整整一盏茶的功夫,父女两是谁都没有说话,碧竹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又过了好一会,欧阳琅姝在焦虑中无法再继续平静了:“爹,无论如何您都得想办法救救我!现在最棘手的是我雇的杀手不见了,苏云染也不见了。要是刺杀成功了还好说,要是失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欧阳旌捂着头,仿佛是顿时苍老了很多:“所以到现在你都无法确定派去的人有没有得手是吗?” 欧阳琅姝点点头:“我已经让碧竹沿路去寻了,可是没有发现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发现尸体和血迹。如果失手了他们也因该来跟我回一声,可没有人来。” 欧阳旌重重一掌拍在桌上:“这就是最棘手的情况!看来,他们不仅没有杀到人,还很有可能已经被人活捉了!如果对方严刑拷问,就算是杀手也会管不住嘴的。” 欧阳琅姝也想过这个最糟糕的情况:“爹,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欧阳旌想骂人但还是生生地忍了回去:“爹是一再跟你说了不要妄自行动,爹会想办法给你讨回公道你为什么就是那么等不及呢?” 欧阳琅姝低着头无力回答,欧阳旌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事可大可小马虎不得。现在也只有赌一把对方会顾全大局,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破了这个僵局。” 欧阳琅姝不太明白,欧阳旌也没有多解释:“好了,别想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了。碧竹,扶小姐回去休息,今晚听见什么动静都不用担心。” 欧阳琅姝很想知道父亲要怎么做,可是她现在不敢多嘴,只能乖乖回了房间。 这边欧阳琅姝回了房,另一边欧阳旌的卧房很是热闹,一场自编自演的刺杀开始了。 蹲在屋顶的梁鹤祯将欧阳旌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他合上瓦片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夜色中穿梭,他的身影最后消失在了阴森森的柳宅里。 张府,苏云染辗转难眠,梁鹤祯还没回来她怎么能放心。听说他喝了不少酒,她是真的有点担心他会一时冲动杀了欧阳琅姝。 左等右等还不回来,苏云染实在是睡不着便披着斗篷到院子里张望。 灯笼里的烛火明明灭灭,光线晃着晃着,她撑着腮帮子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眼皮开始打起架来。 眼皮重了,她歪着脑袋差点就没撑住,一只手及时给托住了她的脸颊。 苏云染猛地惊醒过来:“相公!你可算回来了!”苏云染站起身抱住他。 梁鹤祯拍拍她的后背有些愧疚:“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可你也不能这么傻,这么冷的天坐在这里吹风着凉了怎么办?” 苏云染笑道:“你别忘了你娘子我可是大夫,不会让自己轻易生病的。” 梁鹤祯摇摇头,手指在她眉心轻弹:“医者不自医。”说完,直接将苏云染抱回了房间。 吹灭了烛火,苏云染靠在他怀里问到:“那个人说他欠你一份人情,只要我跟你这么说,你就会知道他是谁。那人穿着一身红衣,长得吧还不聊!” 话刚落下,梁鹤祯在她肩头咬了一下,不疼反而有些痒:“你干嘛呀!属狗的?” 梁鹤祯哼哼道:“在自己相公面前夸其他男人长得好,你说你是不是胆大包天?” 苏云染吐吐舌头:“我就是实话实说,你别买关子了,他究竟是谁呀?武功看起来挺厉害的。” 梁鹤祯脑子里已经形成了一个人的模样,红衣俊朗,是怀钺没跑了。 当初围剿山匪的时候放了他一马,没想到今日倒是结出了这样的善果。想到这,他不由又抱紧了苏云染几分:“都怪我考虑不周,每次都说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但……” 苏云染用手指压住了他的嘴唇:“嘘!我知道你的我来充满了危险,我既然已经决定要跟你并肩而行我就必须让自己尽快适应危险。这样的危险对于将来要面临的困境恐怕只能算得上是道开胃小菜,我也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在危险中随机应变。 你没有三头六臂,你可能随时随地出现在我身边保护我。不用觉得抱歉,我说要跟你并肩而行,就不是一直躲在你的身后被你保护。” 梁鹤祯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他不能再这么被动了,哪怕是有暴露的可能,他都必须安排人暗中保护她。 “对了,那个怀钺究竟是什么人呀?他是山匪头头你却放过了他,看来你是相信他的。我相公做事,绝对不会平白无故,所以他的背景不简单。” 梁鹤祯捏了捏她鼻子,这脑袋瓜子又机智起来了。 怀钺的父亲是炆王的副帅,可以说是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当年炆王去往边境,半道上派遣怀钺的父亲怀御带着一对人马绕道迂回策应。 后来怀御带的这队人马在半道上遇伏,只剩下他一人幸存下来。再后来炆王身死,怀御没能及时策应而被降罪。再后来,有人指出怀御有问题,小队伍的覆灭,炆王的死都怪到了怀御的头上。 卖国通敌的罪名就扣在了他头上,满门抄斩。当时的怀钺也不过是个周岁的孩童,所以免于问斩改为流放,他是在南荒之地长大的。 苏云染听得一脸惊讶:“这就难怪你对他要网开一面了,不过他好像还没查出你的身份。既然你有心照拂他,为什么不直接表明身份呢?” 梁鹤祯摇摇头:“他的身世崎岖坎坷,他爹是忠肝义胆之辈,但我不敢保证他心中是否愿意继承父辈遗志。他从小就浪荡惯了,若是拘束起来只怕他也不愿意。” 苏云染点点头,而且说起来怀家满门抄斩跟炆王有直接关系,若是有人存心挑拨离间,只怕怀钺心里还会恨炆王。 所以梁鹤祯只能在暗处引导他,既不会让他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又会在适当的时候给他抛出一些线索。 这个过程中就要看怀钺如何应对了,若是他通过了自己的考验,梁鹤祯就选择高速他自己的身份。 “他武功很高的,若是能站在你这边,这对你来说也是多了一份保证。但人心这东西很难猜测,还是多观察观察再说吧!”苏云染靠在他怀里睡着了过去,梁鹤祯给她掖了掖被子也闭上了双眼。 使团要离开了,一大早大街小巷又围满了人。 驿馆,欧阳旌迟迟未到,萧丌揉揉太阳穴有些不耐烦问到:“今日我们就要离开了,县令大人怎么反而摆起谱来了?” 方洋从昨晚就一直守在驿馆,这会顶着一双黑眼圈还要替县令辩解几句:“王爷见谅,大人他毕竟上了年纪,昨晚喝得太高兴,可能没那么容易醒酒。” 萧丌扫了他一眼:“怎么,他要是睡到中午才醒,本王是不是也要等到那时候才启程?” 方洋吓得赶紧跪下:“王爷息怒,小人嘴笨不会说话。” 萧丌摆摆手让他退下,过了好一会县令才姗姗来迟:“王爷!” 还没见到人大老远县令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过了一会县令就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王爷,昨晚……昨晚又有几个刺客闯入县衙,他们挟持了小女要让下官……配合他们行动。” 萧丌眉头皱了起来:“你是说,昨晚还有刺客闯入县衙?你说刺客挟持了你女儿,那他们人呢?他们想让你配合他们做什么?” 萧丌看着欧阳旌,他这话不清不楚的,怎么听着都有些不太对劲。 欧阳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王爷莫急,先听下官说完。” 梁鹤祯早就到了,站在一旁看着欧阳旌演戏。苏云染也站在他身边,安静得没有什么存在感。 “昨晚的确有一伙人闯入县衙抓住了我女儿,他们逼我今日将使团引入他们的伏击圈。我假意答应,等对方放松了警惕,我拼了老命从他们手里救下了女儿,自己也受了伤。可是对方武功很高,下官没能抓住他们。” 说着,欧阳旌掀开了衣袖,手臂上还缠着纱布,白色纱布上透出了血迹。 演戏嘛,不逼真不行。要想效果到位,还真得吃点苦头。 萧丌看了他一眼,欧阳旌怕他不信就解开了纱布,露出一条狰狞的刀伤。 萧丌挥挥手:“县令受苦了,此事本王会禀明贵国皇帝陛下。” 欧阳旌心中一喜,可算是有点安慰了。 由县令亲自开路将使团送出了郊外:“王爷、郡主,下官就只能送到这里了。这支卫队是知府大人临时调来的,将由他们护送使团到达下一个落脚点。” 萧丌点点头,对他这安排倒是挺满意的。至少大启朝廷对他们的安全还是很上心的,这是不是说明他们心里没底呢? 可转念又想起了那晚见到的刺青,黑鹰白翅羽,如果黑鹰卫还存在那将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 萧丌收起心思对众人告别,景澜也把苏云染叫到了跟前:“此去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吧!保重!” 苏云染给她做了很多糕点在路上吃,又叮嘱了几句便下了车。从萧丌身边走过时,他低声说了一句话。 第一百五十六章 升堂 送走了使团,欧阳旌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不过转头看见苏云染,那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欧阳旌的目光不自觉变得晦暗起来,杀手消失无踪,苏云染却安然无恙。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苏云染自己知道了。 她出现到现在对遭遇刺杀的事可是一字未提,是忍气吞声还是另有所图? 忽然想起她与张伯温的关系,不由又有些紧张起来。哪位可是当年的临州刺史,若非他无心官场,如今恐怕早就是百官之首的宰相了。 平民百姓好糊弄,可哪位…… 苏云染不是没有感到到县令的目光一直跟着自己,她却完全忽视挽着梁鹤祯有说有笑上了马车。 越是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欧阳旌就越发坐立不安。她究竟知不知道那些刺客?难道她昨晚就没有见到他们?这不可能啊,既然收了钱,断没有不办事的道理。 欧阳旌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就这么一路伤脑筋地回到了县衙。 但是刚进衙门就听见有人来禀报:“老爷,哪位张老爷说有事来拜访老爷,现在就在大厅里喝茶呢!” 欧阳旌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了个狗吃屎,他说什么来着,才想到他他就来了,这什么事都能这么凑巧吗? 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欧阳旌调整了一下心态赶紧过去。 “张大人,这是什么风竟然把您给吹来了?” 张伯温摆摆手道:“老夫已经致仕多年,可担不起县令一声大人了。” 欧阳旌笑着拱手道:“在您老面前,我也只是学生,这世上没有比您更担得起这一声大人了。” 张伯温淡淡一笑,并没有就这个称呼多说什么:“今天老夫来的唐突,实在是因为昨晚发生了一件事,偏偏这事又跟县令你有关系,所以就不得不跑这一趟了。” 欧阳旌的双手不知觉就握紧成拳,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瞧您说的,您就该多来走走,督促学生。您说昨晚发生什么事跟我有关系?昨晚我这县衙里乱糟糟的来了刺客。” 张伯温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淡淡地对欧阳旌笑道:“哦?昨晚县衙也遭刺客了?” 欧阳旌装得一脸激动:“也?难道您府里也进了刺客?岂有此理,这群刺客也太猖狂了!” 张伯温看他的反应有些过于激动了,不由摇摇头,心里对他的失望又多了一分。自从他回来洪洋居住之后,这位县太爷对他可是殷勤得很,经常抱着不懂就问的谦虚态度过来求教。 曾经他也是一度以为欧阳旌是个心中有百姓的好官,可现在,只惭愧自己当初真是看走眼了。 “不是我,是在我府前刺杀一个丫头,惊动了府中的侍卫这才把人抓了下来。这事本想直接交由县令来处理,可是当时使团还在,这事怕影响不好我就做主将人先扣在府中审问。” 欧阳旌一脸惊讶:“原来如此,还是大人您顾全大局。这些人可都还在您府中?要不,我这就派人去把人扣回来?” 张伯温摆摆手:“不着急,他们跟刺杀使团的人可不是一回事。那些人是死士,任务失败就会自杀。而昨晚的人,就是普通的杀手,被人雇凶杀人。我这有一份杀手亲自画押的认罪书,县令还是自己看看吧!” 欧阳旌结果一看,一字不差地写着欧阳琅姝如何联系杀手组织又如何提供苏云染的信息再到得到欧阳琅姝指令出手刺杀。 整个供述非常详细,但凡有经验的人都能做出基本的判断,这个供述是有可信度的。 欧阳旌脸色还是忍不住一百,显得很是愤慨:“大人明鉴,小女就是个深闺小姐。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哪里懂得什么杀手组织,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张伯温并没有因为他的激动而附和他的话:“你也别急,这事还没有最后定论。可既然有人画押供出令爱,那这件事就不能私下了结了。” 欧阳旌有些警惕起来,一时间连态度都没有了之前的恭敬:“您这话是何意?学生有些听不明白了。按照他这上面说的时间,正好对上了县衙遇刺的时间。他们从我府中逃走,在半路上遇到了苏云染。我下令严查,他们这才想到挟持苏云染寻一个藏身之处。” 这个解释,欧阳旌可是从昨晚就想好了。对于县衙发生此刻的时间,他已经统一了口径,绝对不会出错。 张伯温站起身与他平视:“这是牵扯到你女儿,你理应要避讳。而受害一方与我的关系匪浅,我也应当避讳。所以,这事就让知府来断吧!” 欧阳旌咯噔了一下,他是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这事会扯出知府来。 “大人,知府大人日理万机,这种小事不好去请他过来吧?这事我心中有数,那些刺客挟持我女儿不成,就陷害报复。大人您也是在官场久经风霜的,总不会真的相信了杀手的一面之词吧?” 张伯温摆摆手:“是非曲直只有人来评断,你我现在要做的是避嫌。怎么,你还不放心知府大人吗?还是担心我这老头子会影响知府大人的判断?” 欧阳旌忙摆手:“您严重了,我不是不相信知府,只是觉得这是明摆着就是陷害。我这当父亲的,于心何忍让女儿上公堂受这种委屈?” 张伯温拍拍他的肩膀:“若是不断个明白,那才是真的让你女儿受委屈了。是真金不怕火炼,是无辜又何惧上公堂?” 欧阳旌的脸色越发难以控制的难看起来,张伯温这话说得漂亮,谁家姑娘上了公堂能好看吗? 之前的事情就已经让欧阳琅姝名声尽毁,如今再担上一个买凶杀人的罪名,别说女儿了,就连他的仕途只怕都要终结了。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张伯温已经把他架在这了,要是再推脱下去只怕是有心虚的嫌疑了。 “既然这样,那学生便听从您的安排好了,就是不知道知府大人眼下是否有时间。”欧阳旌只能假意先答应了。 张伯温笑了笑:“放心,他会来的。” 他的话音落下,敲在欧阳旌的心头很不是滋味,仿佛这人有预谋要针对他。 这场斗争,只怕是要把身家性命都搭上了。 欧阳旌顿时冷汗涔涔,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究竟是他低估了苏云染跟张伯温的关系,还是整件事背后还有人在推波助澜? 他没想明白,就听管家急冲冲跑过来:“老爷,知府大人来了!” 咯噔一下,欧阳旌这颗心忽然就坠地了。 这么巧?都还没派人去请他就来了? 欧阳旌望向张伯温,这不对,这件事根本就是有人提前预谋了,而他却在不知不觉中入了局。自以为自己事下棋的人,却不知道何时成了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知府蒙季权穿着官服站在公堂上,欧阳旌见到他的时候,那种糟糕的预感是越发强烈了:“下官来迟,还请大人恕罪!” 蒙季权摆摆手:“县令无需多礼,本官来得匆忙也未来得及通知一声。好了,今日前来是有公务在身的就不闲聊了。升堂!” “这……”欧阳旌一脸懵又慌,这事情都还没说清楚他这开堂审理什么? 张伯温没有凑向前,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普通老百姓就站在公堂门外观看。这操作,又让欧阳旌更加陷入迷茫之中。 “升堂!”惊堂木拍下,左右衙役喊着威武,外面鼓声也敲了起来,顿时就引来了很多看热闹的老百姓。 蒙季权喊到:“带原告上堂!” 一个瘦小的老头被带上了堂前:“草民吴老七,是洪洋小口村人,是负责修坝的劳工。” 蒙季权点点头,那着一张诉状道:“吴老七,你可知道你要状告之人是谁?若事情属实还好说,若是栽赃陷害你可承受得了那后果?” 吴老七一脸坚毅道:“草民今日状告之人乃是洪洋县令欧阳旌!” 欧阳旌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 蒙季权朝欧阳摇摇头:“欧阳大人莫急,且听他说完。” 吴老七指着欧阳旌道:“草民今日所言句句属实,若又不实愿意天打雷劈!他欧阳旌表面待我们劳工和善,可实际上,处处克扣。去年那坝塌了,他要给上头交代,就把我儿子推了出去。说建坝的材料是他买的,负责最后验收的也是他。我儿子不服,本想越级上告求个公道,可谁想他当晚就死在了家中,还留下了一份认罪的遗书!” 蒙季权将桌上一角放着的遗书打开:“吴老七,你可认得这是你儿子的笔记?” 吴老七还没说完,欧阳旌抢先一步:“大人!他根本就不识字!他儿子我记得,的确是认识几个字才得了赏识,让他扶着大坝的监工。没有想到,他玩忽懈怠,最后酿成了大错。吴老七,你儿子自尽是自己认罪,你竟然想赖到本官头上!” 第一百五十七章 旧案新账一起算 吴老七用力往地上磕了一下,这一下是用了十足的力道,都磕出血了:“大人明察,草民所言句句属实。所呈证物上有一本账本,那是我儿子冒死从县丞那偷来的!账本上有县令和县丞的印章,绝对不可能作假!” 吴老七又详细地说起来儿子如何从县丞那掉包了账本,又看着县令和县丞是如何销毁那假账本的。 蒙季权个一旁的衙役使了个眼色,很快县丞也被带上堂来。 看到那账本的说,县丞本能的变了脸色,虽然他极力在掩饰,可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已经出卖了他。 “大人,卑职冤枉啊!这账本绝对是假的,卑职与县令从未贪墨公款!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冤枉!”当然不能承认,就这贪墨的数目要是承认了,轻则流放,重则性命难保。 县令也赶紧上前解释道:“大人,这遗书上的字迹的的确确是吴山的字迹!县衙里还有几份他亲笔书写的字据,主簿快呈上去让大人比对以证我等清白。” 没有那个罪犯会随便承认自己的有罪,蒙季权对比了一些两份纸张上的字迹,的的确确是出自一人之手。蒙季权没有就此表态,只是实事求是的说遗书的确是出自吴山。 不过蒙季权又传了一个人证。 这人一出来的时候,把所有看热闹的人都看傻了。只见那人的脸可说是面目狰狞,已经烧毁了大半张脸。 别人认不出来,县令和县丞却看出来了,两人皆是一惊。 那人恭敬地下跪道:“卑职徐标,原是负责县衙的仓房。因发现账目有问题,之后就引来了杀身之祸。” 徐标负责的是县粮库,下面还有四个手下,说起来也算是个小领导了。他这人比较直,还是从上任县令就任职到现在,可惜到了欧阳旌这里,他发现账目总有些不对。 他一开始并没有会怀疑到县令头上,直到后来他发现县丞跟这事有直接关系。他开始私下调查县丞,结果发型啊了县丞和县令一直都是狼狈为奸。 他偷偷写了匿名信给知府,没想到信被劫了下来。当天夜里,他被下药晕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房屋烧了俨然成了一片火海,他拼着一口气,从火海中爬了出来。 虽然侥幸留下了一条性命,可他全身严重烧伤。幸亏是他侄儿将他救回,连夜从乱葬岗拖了一具尸体焚烧,这才瞒天过海活了下来。 徐标知道的事情远比吴老七知道的要多:“大人,吴老七之子吴山的事卑职也知道一些。吴叔,这份遗书上的字迹的确是你儿子的没错。” 吴老七都懵了,他原来以为徐标是来指证欧阳旌的,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反过来替他们说话。一时间情绪都有些控制不住,气得哆哆嗦嗦:“你也是被他们害过的人,你怎么能昧着良心替他们说话呢?” 徐标摇摇头:“吴叔您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吴山之所以写下这份遗书,是因为那晚县令以协助调查的由头,将同为劳工的你请去了衙门。同时,县丞出现在了您家,以您为要挟逼吴山写下遗书。” 吴老七至今都没有往那件事上想,还以为儿子的事,是因为下令知道了儿子想越级状告他,所以才派人痛下杀手。 后来儿子死了,仵作验尸说的确是自杀,他还为此狠狠地打了仵作一下以为他在帮县令作假。 欧阳旌冷哼一声:“徐标,在这公堂之上你竟然大放厥词!且不说你是否是亲眼所见县丞去吴家胁迫吴山自杀,本官何时有传唤过吴老七到县衙问话?吴老七,本官可以把所有衙役都叫过来让你指认,你看看究竟是谁去传唤你来县衙的。” 吴老七神色突然激动起来:“不,那天我们去的根本就不是县衙!” 欧阳旌冷笑起来:“本官传唤人不在县衙还是是酒楼不成?简直是笑话!” 吴老七也不理他,只是目光灼灼地望向县令:“大人,那日去传唤草民的人的确穿着衙役的衣服,可是他穿的鞋子却是普通的布鞋并不是长靴。那人长得也很有特点,眉毛粗眼睛小,左边眉毛上还有一颗棕色的痣。他身上有股鱼腥味,一个衙役身上怎么会有那么重的鱼腥味? 当时草民就觉得奇怪,一路上都格外留心。可是我过了一会我头晕了起来,很快就在马车上稀里糊涂就睡着了过去,等我睁开眼已经坐在了一间屋里。” 欧阳旌又笑了:“感情你是在做梦呢?” 吴老七摇摇头:“大人,我记得那处地方能听见鼓楼的钟声,声音非常近。在钟声之后,我听见了城东卖豆腐脑的狗子叫卖声。狗子的豆腐脑每天就卖二十碗,而且每天都是同一个时辰出来叫卖。” 蒙季权派人循着这几条线索分头去找,很快,衙役押了个人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看起来很老实的年轻人。 “大人,据吴老七的描述,卑职在码头找到此人。此人名叫卫穷,外号穷老鬼,在码头上做河鲜生意。他做生意不老实,所以没人愿意跟他买,他便暗地里替人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根据吴老七说的时间,我们走访了他的亲戚和邻居。发现他在吴老七说的那段时期里,突然得到了一大笔银子,开销很大,频繁进出酒楼赌坊勾栏院。” 衙役呈上了一些证人的供词,也传唤了几位老板,证明了卫穷的确在那段时间里在花销非常大。 蒙季权只是稍稍动了刑,那卫穷就全部招认了。 蒙季权让吴老七几先退到一旁,他的手下又端着一叠诉状走到了欧阳旌面前:“你我本是同科进士,我一直相信的为人。明年我就要调任了,我本想推荐你顶替我的位置。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指向了你,我本事想给你机会,可是你到现在还是不知悔改。” 欧阳旌目光定格在了那些诉状上,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有些事情早就过去多少年了,怎么会有人把这些人集中起来,一起状告他? 究竟是谁要害他? 蒙季权有些痛心:“欧阳旌,这些罪状你认吗?” 欧阳旌脑子有些空白,对方有备而来,这就是打蛇七寸压根就没有给他还手的机会:“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蒙季权长叹一声:“你要证据是吗?物证?人证?你想要的,本官都给你!来人,上物证,传证人。” 所有物证人证都上堂来,县丞已经晕了过去,欧阳旌身形摇晃,没想到他竟然突然一败涂地,而对手是谁他却毫不知情。 “欧阳旌,你可认罪?”蒙季权又问了一遍。 欧阳旌默默转过身,望向了公堂门外来围观的人:“是谁?究竟是谁?你有胆害我,为什么没胆站在我面前!十年前的案子都翻出来了,你可真是有心了。” 其实蒙季权心里也有些纳闷,这些诉状不知道是什么人放在他桌上的。不仅有诉状,还有物证和人证的信息。当时看到他也吓了一条,当下立马派人调查,结果却让他惊心了。 蒙季权是真的失望,他对欧阳旌一直都很有好感,视为好有。没想到他做的这些案子中,还有两件案子他自己都被欧阳旌给算计在里头,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帮凶。 蒙季权痛心疾首,抽出了最后一张诉状。 “这最后一张诉状,状告的是欧阳琅姝!杀人!” 欧阳旌从愤怒中清醒过来,普通一声跪下:“我认罪!所有的罪我都认,可这些跟我女儿没有一点关系!” 蒙季权没有理会他,继续说下去:“杀人,罪一也。买凶杀人,罪二也!来人,传欧阳琅姝上堂!” 外面已经沸沸扬扬起来,县令千金真的杀人了?之前她在街上逢人就说自己杀了人,原来是真事? 议论声越来越大声,欧阳旌慌张地张望过去,最后目光定格在了苏云染脸上。 她就站在梁鹤祯的身边,目光冷冷地对上他的目光。最后嘴角轻扬,似嘲讽似鄙夷。 欧阳旌望向了梁鹤祯,忽然觉得他好陌生,那冷笑的样子根本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梁鹤祯。 是他?难道是他!怎么可能?不,有可能,他混到他身边成为师爷,虽然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他并没有让梁鹤祯参与进来。可是他常年在他身边,不正好在他身上寻找罪证吗? 可是为什么?他这般赏识他,一度想将女儿嫁给他。他为什么要恩将仇报?搬倒他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他没通过科考,除非有品阶很高的京官为他举荐,否则他不可能破格当县令。 欧阳旌想不通,即使再想不通眼下的情况也已经这么糟糕了,他现在应该想的是怎么减轻罪责。 欧阳琅姝被押上了公堂,弱质女流的形象让很多人都觉得她是无辜的。 “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欧阳琅姝哭着扑到欧阳旌的怀里。 欧阳旌拍拍她的背宽慰道:“别怕,有爹在。” 第一百五十八章 锒铛入狱 欧阳琅姝失手杀了人是事实,但当初已经拉出一个人顶罪了。知情的两个衙役在不久前出公差出了意外,眼下的确没有人证能证明欧阳琅姝杀人。 至于欧阳琅姝买凶杀人,杀手的确是指证了。可是一直以来与杀手碰面的人都是碧竹,欧阳琅姝并没有露面。 蒙季权传唤碧竹,可惜欧阳旌到底是谨慎的,碧竹被发现淹死在府中的池塘里。这个案子就这么死无对证了,欧阳琅姝还真就置身事外。 不过她真的能置身事外吗?那可就要看欧阳旌的罪有多大了。 欧阳旌下台她也不会好过。 欧阳旌犯的事实在是太大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甚至还牵扯了京中的大官,这已经超出了蒙季权能处置的权利了。 “来人,将曹年岫、欧阳旌及其家眷暂且收押,等候案件进一步的审理。”蒙季权拍下了惊堂木宣布退堂。 案卷会呈报大理寺审判,最后的结果会由刑部公布。 “小丫头,老夫也没有想到这件事背后竟然能牵扯出这么一桩大案。不过这事未免也有些太巧了些,所有陈年旧案以前卷上来,若是说没有人在背后精心布局那是不可能的。” 张伯温摇摇头,心中依旧还是有些惋惜。可他也不能说背后策划的人是恶意,毕竟案子人证物证俱全,并不是诬告。虽然不明那人的目的,但他此举还是为很多人求得了一个公正。 张伯温心里有些五味杂陈,毕竟自己当初是真心看好欧阳旌的。 苏云染不露痕迹地看了一眼梁鹤祯,然后对张伯温笑了笑:“老爷子,不管那人是谁,但他替百姓做了一件好事这是事实。欧阳旌这些年把自己隐藏得很好,若不是那人,只怕他的真面目永远不会被人发现。” 张伯温点点头,心情还是不太好,早早就回了府。 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了,占据洪洋父母官十来年的欧阳旌就这么倒台了,这将是很长一段时间老百姓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欧阳旌倒台朝廷一定会派新的官员走马上任,只是梁鹤祯是欧阳旌的师爷,往大的说这就跟一朝天子一朝臣是一个道理。欧阳旌这个县令都没了,那他这个师爷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相公,我……”苏云染没想到中间会横出枝节大乱了她的节奏,不过也算是歪打正着。现在梁鹤祯闲了下来,那她去往月尘国的事也该准备准备了。 梁鹤祯看她心事重重的还以为她会问欧阳旌的事是不是跟他有关,可瞧她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可不太像。 “怎么了?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的?”两人牵着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相公,我那个噩梦一直一直重复出现。我……我想去一趟月尘国,你可愿陪我走一遭?”苏云染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有些小心翼翼也有些期盼地看着他。 梁鹤祯沉下了脸,苏云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垂眸间失望就掩饰不住了。 虽然她也觉得用做梦来劝他陪自己走一趟,这个理由的确十分牵强。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了,总不能跟他说判官要我去的,就因为我欠了他一个人情! 气氛有些凝滞,仿佛过了半个世界那么久。苏云染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强颜欢笑:“我也就随便一说,相公你有宏图大业,很多事情都等着你去做。”说到这,苏云染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要求好像真的有点不可理喻了。 梁鹤祯终于长叹了一声:“你可信我?” 苏云染点点头:“我当然信,我也知道我这话有些荒唐,所以我……” 她想说,其实她可以自己去的。不过话还没说,就直接被梁鹤祯给打断了:“你既然信我,那为什么要用‘可愿’二字?” 苏云染愣了愣,梁鹤祯将她拉到怀里抱住她:“师父曾经对我说过,复仇会让一个人的心变得冰冷黑暗甚至疯狂。我不想变成那样的人,可我也感觉到自己似乎还是控制不了要成为那样的人。知道你出现了,你就是那束照进我心里的光,将我从黑暗的深渊拉了出来。我说了这么多,你可明白?” 苏云染不可能不感动,她在这一刻似乎更明白了自己的心。 她就是因为在乎他,所以才会这么不确定。因为她知道他的理想他的抱负,所以她在潜意识里就已经在以他的未来为重,不愿他卷进不必要的麻烦里。毕竟,他肩上背负的东西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还有多少冤魂的清白。 “我都明白,可是……月尘路途遥远,路上说不定还会遇到很多艰难险阻。我担心……不说爹娘,只怕陈伯和玉嬷嬷都不会同意的。” “他们不是你想象的那那样,他们都会尊重我的选择。”梁鹤祯很坚定地说到。 苏云染虽然还是有些迟疑:“那……这事还是跟他们说一声比较好。毕竟那么远,他们肯定会很担心的。” 梁鹤祯柔弱她的脑袋笑着点点头:“好,那么这就去一趟柳宅。” 事情一如梁鹤祯说的那样,虽然苏云染也看得出来陈伯和玉嬷嬷是反对的,可是他们最终还是选择尊重梁鹤祯的决定。但是他们也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派人跟着保护他们。 梁鹤祯没有反对,但也提出了一个要求。跟着可以,但只能暗中保护。毕竟他们可没打算招摇过市,带着随从那架势太引人注意了。 这事还得跟傅绵娘和梁二海说一声,毕竟是要出远门,一时半会回不来。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傅绵娘在家里总是有些心神不宁。两人回来就说要出远门,她还真是想反对来着。 梁鹤祯平日里沉默寡言,可关键时刻还真是太给力了:“祯儿他娘,就让他们去吧!如今欧阳县令都下大狱了,祯儿也该出去走走了。总困在这小小的洪洋也不是办法,祯儿能文能武吃不了亏,祯儿媳妇又懂医术,不会有事的。” 傅绵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真当她听不出来他那句‘正如也该出去走走’是什么意思? 傅绵娘唉声叹气:“好了好了,儿大不由娘,我也拦不住你们。不过你们可要记住,无论如何都要给我平平安安地回来!” 梁鹤祯和苏云染齐齐应道:“一定平平安安回来!” 傅绵娘瞧两人一脸高兴,也就不忍再说什么扫兴的话了,不过该唠叨的话却是一句都不能少。 已经都已经同意了,这事就要准备起来。这年头出一趟远门可不容易,很多事情都需要提前准备很久。 苏云人此去是为了救人,自然是把能用上的药材统统扔进空间带走。以防万一还得带上一些急救的东西,鬼知道路上会不会碰到什么拦路虎。 药材食物都得准备上,还得筹划一下路线,以及他们离开之后让阿青和小乙到上河村来照顾二老。当然,也得让陈伯那边安排一些人手暗中保护二老。 两人一准备起来就发现事情真的很多,梁鹤祯拉着苏云染休息:“事情太多,一两天是忙不完的,不着急。” 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车马再慢,也能赶到倒也不急于这两天。 吹熄的烛火,苏云染靠在梁鹤祯怀里这才问了欧阳旌的事:“欧阳旌的那些罪证,是你收集的吧?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里苏云染稍微有点自作多情了,还以为是欧阳琅姝针对她之后,他担心欧阳旌会以权压人这才苦心收集了他的罪证。 幸好她没有说出来,就听梁鹤祯道:“很久之前就开始了,他虽然只是一个个小小的县令,但他跟宸王有着千丝万缕。虽然欧阳旌出事并不能影响到宸王,却也能给他这一派的人制造一点小麻烦。” 原来如此,幸好刚才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不然可要丢人了。 不过转头她就有些担心起来:“你说欧阳旌出事之后,他上面的人会不会派人来查?要是真的让他们暗中调查了,会不会查到你身上?” 梁鹤祯摇摇头:“放心,查是肯定会在暗中调查的,不过这件事我当初也只是暗中调查,并没有露面。所以,无论他们怎么查也不会查到我身上。” 苏云染哦了一声,把脸埋在他胸膛:“相公,要想搬倒宸王……你是想接住桓王的力量还是自己亲自上场?若是要亲自上场,你就需要一个能与宸王分庭抗礼的身份……” 苏云染没有说完就停了下来,接下来的话她不说梁鹤祯也会明白。 梁鹤祯握住了她的手:“害怕吗?” 苏云染摇摇头:“你放心,我说了要与你并肩而战,从说这话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虽然,我可能会不太适应那样的生活,但我会努力不让你丢脸。” 做一个平民她无需顾忌太多,大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可一旦他成了皇长孙,那她将面临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尔虞我诈还有规矩。 偏偏她就是个罪怕规矩的人。 梁鹤祯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个轻吻:“我家娘子聪慧过人,而且还有用不完的运气。” 苏云染面皮抽了抽,用不完的运气?他这话……怎么感觉他好像知道点什么呀?不可能,一定是她想多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梁家的劫难 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遭遇的事情太多,她这一晚竟然梦到了苏云梨还有景澜、萧丌,醒来却怎么也记不清细节了。 天气越发的冷了,梁鹤祯端着一壶热水进来见她醒来便笑道:“这几日就安心在家里准备行礼,天气越来越冷,生意也冷清干脆就趁机歇几天。” 苏云染坐起身笑道:“我这生意算不算得上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好不容易才积攒出一点名头和人脉来,下次开张不知道还能不能有人捧场了。” 苏云染也有些无可奈何,这生意的确是刚步上正轨,这段时间银子可没少赚。不过谁会嫌赚得多呢?她也是爱财之人啊! 梁鹤祯却没当一回事,在他眼里自家娘子就是活招牌。只要她下厨,就一定会有人捧场,再说了她本身就很有经商的头脑。 苏云染全当他是在安慰她,不过将来他们的重心也不会在这些事情上面。有时间一定要再好好培养一下阿青,她如今也跟她学了不少,虽然目前还到不了出师的程度,但她的努力她是看在眼里的。 梁鹤祯拧干了毛巾走过给她擦了脸和手,就很不讲道理地让她窝在被子里:“我煮好了粥,等一会我去给你端来。” 门一开冷风嗖嗖的灌了进来,天寒地冻的,之前在空间里种植的棉花如今正好派上用场了。 可惜她这缝纫的手艺不行,倒是可以花钱找村里的绣娘帮忙。想到这,她把提前备好的棉花翻了出来,还有买好的棉布,要过冬得缝上几床棉被,再做几身衣裳也是好的。 “怎么起来了,也不披肩衣裳可别冻着了。”梁鹤祯直接将人又给赛回被子里去。 苏云染没好气地瞪着他:“我这么赖床不起要是被公婆嫌弃了,你可是要负全责的!” 梁鹤祯笑了笑,端着白粥和热腾腾的包子过来:“放心,你公婆都希望你能好好休息几天,你就赖床到天黑他们都不会说你。” 赖床到天黑……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 “相公,你这手艺……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苏云染一直以为梁鹤祯最多只会帮她添添柴洗洗菜,没想到还是能独立做一餐饭菜的。 梁鹤祯立马有些傲娇起来:“我大概七岁的时候就会,毕竟那时候爹娘为了生计奔波在外,我也就只能自己学会照顾自己。” 苏云染有些心疼地抱住他:“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以后都有我来给你做吃的。让你吃习惯了我做的饭菜,你就再也跑不了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拴住一个男人,首先得先拴住他的胃! 梁鹤祯却认真地握住她的手:“你在我身边,我还能跑哪去?每天给我做饭做菜太辛苦了,以后不需要你做这些。” 苏云染摇摇头:“那怎么行!只要你喜欢吃我做的菜,我就乐意做,我还不喜欢你吃别人给你做的饭菜呢!” 梁鹤祯有些失笑:“那……娘做的也不行吗?” 苏云染傻笑起来:“除了娘。” 小两口正蜜里调油,门外一阵喧闹,这声音…… 苏云染和梁鹤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扶住额头。 “二哥二嫂,你们倒是说句话呀?这个时候了,梁家遭大劫了你们还要事不关己吗?你们就这么狠心吗?大哥和老三的性命都不保了,你们就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吗?”蒙氏一脸着急地说到。 屋里已经坐满了人,蒋氏仿佛一瞬间又老了很多,痛心疾首地拍着桌子质问梁二海:“你大哥现在出了大事,这都不是赔钱能了事的。我知道苏云染有些路子,让她出面去求求情这很难吗?苏云染呢?老三媳妇,去把人叫来。” 苏云染和梁鹤祯已经站在门口了,虽然还不了解事情的真实情况,但听蒋氏这话她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奶奶这么着急找我,难道是身体不舒服?”苏云染淡淡说到。 这话又把蒋氏给刺激了,她是以看到苏云染的脸就不舒服:“你这是在咒我这老太婆快点死吗?” 苏云染憋着笑:“奶奶,您说您这火气怎么还是那么大呢?年纪大,要心平气和。” 要是往日蒋氏是绝对不会忍的,可今天不同,她需要求苏云染办事。还是张氏反应快,摁住了蒋氏的手背,这让让她止住了爆发的脾气。 张氏以往倒是很少有这么拉下脸跟她说话的时候,毕竟梁家老大是最有出息的。这长房的人多多少少有些看不起二房和三房,只是苏云染的到来改变了这格局。 “小染呀,你也别计较了,今天我们过来是因为你大伯和三叔都出了事了!眼下能解决这事情的,恐怕也就只有你了!” 苏云染一脸惊恐:“大伯母您可别给我戴高帽,我就是厨子,我能解决什么呀?我最多就是能做一桌饭菜,我别的也不会啊!” 傅绵娘和梁二海的脸色都十分凝重,却也瞧不惯他们咄咄逼人:“鹤祯、小染,你们到这边做。” 两人做了下来,傅绵娘道:“你们大伯不是在粮行做事吗?今天粮行的东家将他告上了公堂,说他中饱私囊。这事对方有证据,你大伯已经被暂时收押了。” 苏云染不太了解大启这边的律法,若是填补了这些账目,不知道是否还要坐牢。 梁鹤祯只是稍稍侧目就明白了她心里的疑惑,便在旁解释道:“这就要数目了,三百两以下,只需补回账目,并且赔偿一百两作为惩罚。超过三百两到一千两,不仅需要偿还账目另外赔偿,还会处以一年到六年的牢狱。超过一千两,就会被流放至苦寒之地为奴。” 苏云染了然地点点头,这律法倒也算是挺详细的。只是一千两就要永远为奴,这就有点吓人了。 苏云染望向傅绵娘:“那……大伯究竟贪了多少银子?” 张氏抹起了眼泪,梁千雁赶紧向前扶住她道:“正好……一千两!” 苏云染都懵了,这大伯也真是一点数都没有吗?贪得差不多就行了,偏偏要卡在那么一个尴尬的数目上。 就连梁鹤祯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事可有些棘手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梁大海贪了一千两银子,这可不是一般的大数目啊!可能吗?对于一个粮行来说,一千两的账目不可能这么久都没有人察觉吧? 梁千雁也抹起眼泪来:“二嫂,我爹他……他其实没有拿到那么多钱!” 说到这个蒋氏也生气,老大心里也是没有她这个当娘的! 贪了一千两银子,到她兜里的这么多年加起来也没有一百两。可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眼下不仅老大有事,还有一个不省心的老三! 蒙氏也不甘落后挤过去想拉住苏云染的手:“小染呀,你可也要想想办法救救你三叔啊!”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这粱三海又闹了哪门子的妖? 傅绵娘揉揉眉心,很明显对于粱三海她连搭理都不乐意。还是梁二海开了口:“老三在赌场出老千被人抓了个现行,赌坊要赔钱不然不放人。” 蒋氏捶着胸口哭到:“我这是什么命啊!一个个不省心的东西,这是盼着让我早点死啊!老头子啊,你说你走得那么早,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让我收拾,我……我实在是管不了!” 蒙氏和张氏都耷拉着脑袋,这时候谁再往上凑这会被拿出气。 苏云染不着痕迹地避开蒙氏的手坐了回去,蒙氏见她这态度不乐意了:“鹤祯、小染,眼下顶用的就只有你们两了,你们可不能不管呀?” 张氏是六神无主了,粱三海顶多就是挨顿揍赔钱,可梁大海搞不好就要被流放啊! 她现在可没有心情跟谁计较什么,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还好关键时刻梁千雁倒是冷静很多:“二叔、二婶、二哥、二嫂,这事太大了,我们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大哥还在书院,我们都不敢告诉他。” 蒋氏表演结束后,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事情就是这样了,你们二房表个态吧!你们要是不想管,那以后就不用叫我了,我们没有你们这么冷血的家人。” 这就是硬逼了?要是不帮就断绝关系,二房这不肖子孙的帽子可是要遗臭万年的。 苏云染无语地长叹一声:“奶奶,您这逼我们有用吗?三叔的事大家还可以一起凑凑银子把人赎回来,大伯的事那可是国法,岂能是我们说得算的?我们要是有那个本事,也就不用住这了。” 梁千雁向前道:“二嫂也不用说这些场面话,你跟那安抚使夫人是干姐妹的关系,你若请她帮忙难道她还会拒绝吗?” 苏云染笑了,歪着脑袋看着梁千雁:“千雁呀,你是觉得安抚使这个官有多大?” 梁千雁没听出这话的意味,很认真地回答:“我问过大哥,他说安抚使多是从京中调派过来的官员,比县令、知府甚至有些比刺史还厉害!” 苏云染轻叹一声:“那你觉得是安抚使大还是国法大?” 梁千雁哑口,但她觉得苏云染这分明就是在推托:“二嫂见死不救就算了,还非要这么奚落我吗?” 蒋氏闻言也是气得闭上了眼睛:“梁二海,她们跟老大老三都没有血缘她们可以不关心,你呢?那可是你亲哥哥和亲弟弟!” 蒋氏的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作响,梁二海的脸色也不好,大概是失望吧! 第一百六十章 有个条件 梁二海站起身,这大概是他头一次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蒋氏。 当初梁鹤祯病重的时候,他们是怎么做的?一个个冷言冷语还不算,还恨不得他早点死免得拖累他们。如今遇事的人换了,他们一个个就理所当然地把‘家人’两个字压在他们头上了。 “你想让我怎么救?我一不是皇亲国戚,二不是达官贵人,要我去劫狱吗?说话呀?你们想让我怎么做?”梁二海这辈子从没有没有对蒋氏说过这么重的话,一瞬间愣住的何止是张氏和蒙氏,蒋氏也惊得长大的嘴巴。 蒋氏回过神来是一脸的痛心疾首,这个木讷的儿子竟然会有一天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蒋氏捂着心口后退几步,蒙氏扶住她用指着的语气看着梁二海:“二哥这是做什么?这是要跟我们划清界限吗?” 傅绵娘拉住梁二海,她看着蒙氏道:“能帮的我们自然会帮,但帮不了的我们也没有办法。” 蒋氏最是看不惯傅绵娘,听她这么一说,怒气就更加止不住了。如果不是娶了她这个一个扫把星,梁家怎么会越过日子越难?还有苏云染,自从她来了,除了二房,其他人就没有过过安生的日子。 这婆媳两还真是一对扫把星! 蒙氏还想在旁煽风点火,眼下张氏倒是拎得清了。给梁千雁使了个眼色,让女儿拉着蒙氏让她闭嘴。 张氏一脸悲凄,突然就跪了下去:“二弟、弟妹,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们什么,但这一次我真的求你们了!” 张氏突然来这么一出,反倒是让人不好再说狠话了。苏云染忙扶起她:“大伯母为什么一定要这般逼迫我们?我们跟你们一样只是一介平民,又什么能力去扭转乾坤?根本做不到的事情你这样硬逼又有什么意义呢?除了让左邻右舍看着好像我们欺负你,你有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梁千雁拦着蒙氏,可听到苏云染这话也忍不住向前:“二嫂,我知道以你的聪慧一定知道了很多事情。我的确是犯傻过,帮着欧阳琅姝造了你的谣,我知道我有错在先。我们之间的债你要怎么跟我讨都行,可是现在关乎我爹性命,我希望你可以暂且把我们之间的恩怨放一边。” 苏云染简直是一脸莫名其妙,她要是不说她都快忘记了之前梁千雁还有梁千雪三姐妹一起跟着欧阳琅姝干的坏事。 苏云染哭笑不得地拍拍梁千雁的肩膀:“千雁妹妹,我不得不跟你说句实话,你真的自作多情了。你要不提我都不记得这茬了,真的,你大可不必把自己做的那点破事太当回事。” 梁千雁脸色一白,是真的没有想想到苏云染会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且半点情面都不留。 蒋氏又是气得一哆嗦:“好……好啊,你个小蹄子是谁都不放在眼里了是吗?你们两个是死人吗?给我打烂她那张嘴!” 一直不敢出声的梁千雪和梁千月突然被点名,两人往前挪了挪愣是不敢再往前了。 梁鹤祯一直没吭声,是因为苏云染不让他出声。她说女人吵架,你一个男人掺和进来只会污了自身不值当。可是现在都要动手了,他可不能再沉默了。 蒋氏看他站起身护在苏云染的面前,顿时就要翻白眼晕过去,这时候梁千月姐妹倒是手脚够快扶住了她。 就在这时候,一道男声从门外传了进来:“你们这是做什么?” 梁千雁最先看到门外的人,有些喜极而泣跑了过去:“大哥!” 门外的人正是一身书生打扮的梁冠禹,此时的他本该在书院。张氏母女并没有把梁大海入狱的消息告诉他,可是架不住这坏事传千里,他在书院还是听到了风言风语。 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梁冠禹的回来暂时缓解,一家人重新做了下来。 沉默,谁也没有开口,只有张氏在低声抽泣。 良久,梁冠禹站起身对苏云染作揖:“我能顺利进入天岭书院,这里面有弟妹的三分情面,此事还未谢过弟妹。” 苏云染站起身,毕竟他的兄长,自己倒也不好受他这一礼:“兄长误会了,天岭书院想来选拔严格,断不会因任何的情面而徇私。兄长能入天岭书院,便是有真材实料不必妄自菲薄。” 梁冠禹自然知道天岭书院的规矩,可他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若非张谦韫看在苏云染的面子上,其实他是要想进入天岭书院还是不够格的。 既然苏云染不愿领这份情,他倒也没有必要非要往上凑。 “我娘和妹妹之前咄咄相逼让你们为难了,还请你们看在她们救人心切的份上不要跟她们计较。国有国法,自然是不能通融,但我还是想请弟妹帮个忙。 我爹的事情我们并不知全情,若是能知道详细情况,或许我们还能想象办法从中周旋。一千两银子对平头百姓来说可不是小数目,我至今都不相信我爹会弄到这么多银子。” 梁冠禹说完,又顿了顿还是给苏云染作揖:“这个请求,不知弟妹可否能答应?”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梁冠禹可跟这群女人不同。人家彬彬有礼,也没有一上来就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她要是不答应反倒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苏云染点点头:“打听打听消息我应该还是做的。” 梁冠禹点点头:“多谢!” 蒋氏和蒙氏几次想开口,不过都被张氏给拽住了。不过蒋氏最疼爱的就是梁冠禹这个孙子,和粱三海这个儿子。孙子的话她不敢打断,可粱三海她也不能不管。 “等等!老三的事,你们是不是也该帮一帮?”既然老大的事他们都已经松口要帮忙了,老三的事是不是也可以一起应了。 苏云染望向蒋氏笑了笑:“奶奶,大伯这些年弄了不少银子,可是奶奶却一直让大家过着穷日子。那么这笔银子应该都还在奶奶手里吧?都这个时候了,奶奶就不要舍不得银子了。” 蒋氏没好气地指着她道:“你胡说什么!老大这些年拿回来的银子总共都不到百两,扣除了全家的开销,还能剩下几个子?” 一提这个张氏也头大,她自然是知道丈夫弄到了不少钱,可实际上到她手里的钱也不过百两。可这些钱她不是用去打点儿子的学业,就是用在‘投资’女儿,的确也是所剩无几。 苏云染这会才想起好像之前只说到梁大海的事,粱三海被赌坊扣押对方要赔偿多少银子忘记问了。 蒙氏这会终于出了声,之前一直想插话就是怕他们一直说梁大海的事却把粱三海给忘记了。 “赌坊要赔……一千两!”这话说出来,蒙氏自己都胆怯。 “一千两!”苏云染都忍不住肉疼了。 苏云染这一身嚷嚷惹得蒋氏十分不悦,白了她一眼又小声咕哝:“当初那什么妇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了她几千两,就一千两银子还搞得跟没见过似的!” 再小声的咕哝也是为了让她听见,苏云染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听见了:“奶奶,我怎么听着您这语气一千两好像不是事呀?那看来大伯当初也没少给您银子,您说您怎么就不舍得拿出来救救两个儿子呢?” 蒋氏被堵了话,想怼回去又知道自己说不过:“你就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肯那出银子来救人?” 苏云染真是被气乐了,一千两说拿就拿,他们是当她是暴发户吗?好吧,实际上她的确是,但她不会承认。 一千两要是她说拿就能拿出来,那以后蒋氏这些人还不得天天跑过来吸她血? 不过救粱三海这件事,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有人在家吗?”院外传来一道很柔和的声音。 苏云染走了出去,一见来人竟忍不住的欣喜:“琴羽!你怎怎么来了?” 苏云染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毕竟一方谷的人还是让她很有家的感觉。 她这是高兴了,当然也就让蒋氏几人不高兴了。 全家都在愁云惨淡,就她晴空万里,真是一点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琴羽的穿着在他们看来的确是很华贵了,蒋氏也立马改了态度:“祯儿媳妇,这位姑娘是?” 之前她跟容悦方打过赌,相信容悦方早就派人把她的情况查得一清二楚。作为容悦方最亲近的左膀右臂,琴羽对她的这些家人肯定也是了如指掌。 “是我一位朋友。”苏云染没有解释太多。 琴羽冲蒋氏施施然行了一礼:“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云染聊聊不知方便吗?” 蒋氏几人一脸僵硬,可又不好拒绝:“那你们聊,今天就留在家里吃顿便饭吧!” 琴羽摇摇头:“不了,我只是路过顺道看看她。”她话音落下,梁千雁就领着琴羽往屋里走,而蒋氏则拽着苏云染往外走。 “苏云染,这个姑娘一看就有些来头。从她身上拿到一千两不难吧?” 苏云染笑了,笑得有些张狂的样子:“奶奶,您是觉得这满世界都是有钱的傻子吗?什么叫从她身上拿到一千两?您这是要杀人劫财吗?” 蒋氏瞪了她一眼:“别跟我耍嘴皮子,你认识的这些人都不差钱。” 苏云染点点头:“奶奶这话倒也没错,可是谁会没事白给你钱呢?我可以试着借,但我有个要求。” 第一百六十一章 终于分家了 蒋氏就知道以苏云染这满身的心眼怎么可能真的白帮忙呢? 蒋氏没有立即接话,蒙氏怕蒋氏犹豫就抢先一步先应下:“你说!只要能拿到钱救你三叔,什么要求都可以!” 苏云染轻咳一声,表情严肃道:“首先,一千两我们二房可没有那个能力独自拿出这么多。我可以以我的名义跟朋友借,可是这一千两也不能真让我出吧?一千两,我怕是还到死都还不上。所以,这一千两我们三家平摊才是最合理的,你们觉得呢?” 蒙氏一脸苦大仇深,三家平摊,那一家也得出三百多两。大房贪了那么多钱他们肯定有,二房生意明明做的风生水起,三百两对二房来说肯定也是拿得出来的。 可三房是真的没钱啊!但凡有点钱就被粱三海拿去赌了,这么多年来他们三房什么时候存到过十两银子? 还没等蒙氏反对,张氏就不乐意了:“小染!你大伯现在这情况,你还想我们能拿出三百两银子是不是过分了?先不说你大伯现在面临要被流放的可能,就要赔偿的钱我们根本就拿不出来。” 苏云染一脸纠结地点点头:“说得也是,现在大伯这边也还要填补上那些账目。三婶,你们大家都很难呀!” 蒙氏急得拽着她的胳膊:“小染这家里你是最有出息的,你一定有办法!” 苏云染很为难啊,断没替人有白搭一千两的不是?何况,这三房夫妻两当初可是撺掇蒋氏卖她的主力军,这笔旧账她可没忘。 “三婶呀,眼下天气冷了,我那生意也不好,这不都歇在家了吗?我也跟你说句实话吧,我现在能拿得出手的顶了天就四百两。” 四百两!这要是平时,他们都要上杆子讨好了。只是现在四百两对于一千两的账,还是太少了些。 不过聊胜于无,蒙氏也只能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虽然四百两远远不够,但你能拿出这么多钱来,三婶还是挺感动的。” 苏云染摇摇头:“三婶,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砸锅卖铁能凑出四百两,但是遭难的还有大伯,这一碗水也得端平不是?所以,这四百两我只能分成两份,一家二百两。这四百两算是尽了我们二房的心意,但这四百也不是白给的。” 苏云染这话可把所有人都说懵了,不是说尽心意一家两百两吗?怎么又不是白给的?这怎么还有条件呢? 苏云染扫了一眼众人,她一开始就说有条件呀?这个条件她还没正式提呢! 蒋氏捂着脑袋一脸烦躁地看着她:“行了行了,有什么条件你直接说!绕这么多圈子,说得老太婆我头都疼了。” 苏云染笑了笑,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份很久之前就拟好的文书:“我的条件就是……二房要分家!” 蒋氏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一点,之前苏云染就没少提分家。只是之前一直都被她用不孝压了下来,这一次她用钱来要挟她,还真是让她没法拒绝。 蒙氏扯了扯蒋氏的衣袖,张氏也凑到蒋氏耳边悄悄道:“娘,这要是按照村里的分家规矩来算,咱们怎么也不可能凭白拿到四百两。” 蒋氏斜了张氏一眼,咕哝一句:“拿到钱的是你们又不是老娘!” 思虑了一下蒋氏冷哼道:“想分家也不是不可以,你们也知道家里就那么点田地,要是给你们一些,我们这一大家子就要挨饿了。 你生意做得好,也不差这点糊口的田地不是?而且,我是一直都不答应分家的,现在是你用银子来逼迫我同意。所以,家里田地一概不分,至于这房子……” 蒋氏还没说完苏云染先乐了:“奶奶,这分家哪有什么都不给的?您这种分法,只怕是到哪都不占理吧?还有这房子,您可千万别说我们这房子就给我们了,毕竟这房子本来就是我相公花的钱,跟你们没有一丁点关系。” 蒋氏一张脸黑如锅底:“反正田地没有,每个月你们都得给我五十两银子。” 蒋氏脸色有多难看,苏云染就笑得又多灿烂。 “奶奶,每个月要五十两银子?您要不现在就回去睡一觉,记得把枕头垫高一点!” 蒋氏瞪着她,蒙氏和张氏一看这情况都有些拿不定主意。眼下他们一大家子的日子过得好了很多,这里面也的确是有二房的功劳。 之前虽然一直没分家,但二房还是每月都往公账上添三两伙食费。还有二房赚的钱,也分了不少到蒋氏那,说起来让二房分出去她们也是不愿意的。可眼下苏云染那钱来要挟她们,她们还真没有办法。 还是蒙氏脑瓜子转得快:“小染,你看你大伯这事之后谁还敢用他?你大哥还得念书,这几个妹妹都还没出嫁。你三叔是什么德行你也是知道的,眼下我们两房可都指望着这点田地过活了。 你们没有这田地还能活,我们不行。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这田地真的不够再分了!还有每月赡养娘的银子……” 蒙氏看了蒋氏一眼,要是往日她说什么也不敢替蒋氏做主,可现在时间不等人再拖下去苏云染撒手不管可怎么办? “娘,家里田地不分出去,咱们也不好凭白要那么多银子。要不,咱们都各退一步,田地不分,二房每月就交二十两怎么样?” 这倒也是个折中的办法,蒋氏狮子大张口,原本也没想过真能拿这么多。 正在她准备同意的时候,苏云染却摇头:“不行!田地是农户的生存根本。你们不给田地,还想要我们每月出二十两供养你们,不觉得过分了吗?按照咱们村的规矩,分家之后每月应该给多少来着?相公,你去把村长和族长请来问问吧!” 张氏也是没了脾气了:“那你说,你想给多少?” 苏云染笑了笑:“按照咱们村的情况,一般都是五百文到一两银子。不过……” 她还没说完,蒋氏已经控制不住了:“现在究竟是谁过分了?一两银子,你……你当打发叫花子呢?” 苏云染一脸捉狭:“奶奶,您这一句话可把村里的一半人给得罪了。” 蒋氏哑口,苏云染就是这么邪门。 梁二海和傅绵娘都已经不奢望蒋氏能舍出一点田地了,眼下只要能分家,他们可以什么都不要。 过了一会村长和族长还真被梁鹤祯找来了,分家也算是大事,有村长和族长见证以后也能少点纠纷。 村长一看他们家的人就头疼,谁也没有他们家事多:“既然决定分家了,那就把分家的清单列出来,以后也能避免争执。” 苏云染回头对傅绵娘和梁二海说了几句悄悄话,两人没有说话只是对她点点头。 苏云染这次将手中的文书递到了村长面前:“村长、族长,这是我拟好的分家字据请过目。” 村长没有说什么,倒是族长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梁二海:“二海,分家不分田地也不分银钱,你们这可是什么都没有。咱们村可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没有田地,以后你们的生活可就没有了保障。你们,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梁二海点点头:“族长,我们考虑清楚了,没有田地我还有一身力气,总还能去做个长工养家糊口。” 族长点点头又道:“按照咱们村的规矩,你们每月起码得交一两银子来养老人,这一点你们有什么异议吗?” 这边还没说话,蒋氏不干了,她一开始可是要五十两的! 这五十两的言论一出,引来了围观人的哄笑,就连村长和族长都难以控制的脸色很精彩。 蒋氏虽然蛮横不讲理,可她还是分得出这些人是在嘲笑她,可她的态度还是坚持:“不行,最少也得二十两,不能再少了。” 围观的人都看不下去了:“二十两,想钱想疯了吧?也难怪梁大海敢贪一千两,原因就在这了。这叫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呀!” 又是一阵哄笑,苏云染站了出来:“奶奶,现在大伯和三叔都需要钱去救,我砸锅卖铁也一定给您凑出四百两。四百两雪花银,田地不分,每月上交一两银。乡亲们你们给评评理,我搭上四百两银子分家,家里半点东西都不分给我们,我们还得每月再上交一两银子。” 可有人呐,还妄想要二十两。 围观的人一听苏云染要拿出四百两来救人,顿时就炸锅了,四百两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不敢想的。 现在人人都知道苏云染慷慨拿出四百两救人,而蒋氏是一再欺压,是半点田地都不分给二房。言论自然是一边倒了,当然,更多人是存有要攀附交好的心。 蒋氏气得哆嗦,家丑不可外扬她不知道吗?还偏偏要嚷嚷让全村的人都知道! 蒙氏和张氏都再劝着,最终这家还是分了。二房什么都没有分到,但每月得给蒋氏一两银子。 分家的事总算是结束了,蒋氏气得头晕直接回去了。蒙氏和张氏都不忘叮嘱苏云染早点准备银子,不过苏云染又得说一句:“一家两百两是我的心意,至于剩下的银子我会试着帮借,但这只是借。” 话的意思很直白了,除了那两百两是给,其他的都是借!是借,就得还!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苏云染敢这么提自然是了解过这里的钱庄,跟现代的银行一样,没有点值钱的东西抵押,钱庄是不可能借钱的。 当然,这个时代也会放贷的地下钱庄,但是这个利息却是梁家根本不能承受的。 所以苏云染去借,不花一分利息,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事了。即使是蒋氏也明白这里面的道理,虽然她还是很不想让苏云染如意。 可不让苏云染如意,也就等于不让自己如意。所以说,这何必呢? 蒙氏和张氏都望向了蒋氏,蒋氏气不打一处来:“都看我做什么?看我能出白花花的银子吗?” 蒙氏这才向前应到:“小染,你就直接说要我怎么做吧!剩下的八百两,算是我借的。” 早这么配合不是早完事了吗?苏云染写下了一份欠条让蒙氏在上面签了字摁了手印,也让族长和村长做了见证。 “三婶你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这欠条你自己先收着,要是我借不来这八百两你只管撕了就是。”苏云染也敲出来蒙氏正想说这个事,钱还没到手就先写了欠条,她也不傻。 蒙氏赶紧将欠条收了起来,一旁的张氏也赶紧过来对苏云染道:“那小染,我……我们这边也得一千两,而且还有赔款,好像是……六百两。” 一千六百两,这数目让苏云染又是一阵肉疼。 苏云染长叹一声:“大伯母,我能借到一千两大概已经是极限了。这个……大伯弄的那些钱究竟去哪了?你们也别光想着怎么借钱,毕竟这数目太大了。这样吧,我想想办法安排兄长进去见见大伯,银子的下落得你亲自去问。” 梁冠禹点点头:“这样再好不过了,多谢弟妹。” 张氏还是有些不甘心,她都帮了三房,没道理不帮大房的:“小染你可不能偏心呀,你大伯这边现在情况可比你三叔严重多了!” 蒙氏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大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合着就该拿这些钱去救大哥,我家老三就该让赌场的人关着?这大冷天的,还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蒙氏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张氏早就习以为常,冷哼一声拉着脸:“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也没必要跟我吵。” 梁冠禹赶紧走过来扶住张氏:“娘,奶奶也累了,先送她回去吧!我留下跟二弟商量一下细节,你们都回去吧!” 眼下能成为主心骨的也就是梁冠禹了,蒋氏还是最疼爱这个孙子了,他的话还是要听的。 看热闹的人也都散去,苏云染回头对梁鹤祯道:“那你们先聊,我先进去见见朋友。” 琴羽已经等候多时了,也算是把梁家的热闹看了个明白。苏云染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什么家丑都外扬了。” 琴羽浅浅一笑:“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这要交换的时代,琴羽就是典型的职业秘书,而且是相当职业化的。 苏云染给她续了茶这才问:“你这个大忙人绝对不可能路过这里,是不是师父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琴羽点点头笑道:“嗯,谷主让我告诉你一声,你给的解毒方子已经起效了。虽然速度缓慢,但已经初见成效,而且谷主在你的方子之上试着添加了几位药材,这两天也出了结果,效果更进一步。” 说着琴羽把一张药方递给她,苏云染瞧着容悦方改进了药方直点头:“师父果然是师父,这几味药材虽然平常,但能中和另外几味药材。还有这个,添加这个应该是可以改变这两味药材的性质。太妙了!师父太牛了!” 相比苏云染的兴奋,琴羽只是微笑着:“我可没有你这般天赋,还真瞧不出来这里面的奇妙。” 苏云染吐吐舌头,有些讨好地挽着她的胳膊笑道:“我们琴羽姑娘秀外慧中、精明干练,那可是师父的左膀右臂……” 琴羽立马扬起手:“够了够了,这话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正事,谷主一是让我把药方给你看,顺便告诉你结果。二呢,谷主她最近在谷中颇为无聊,让你记得回去看看她。” 苏云染满脸黑线,这个师父……颇为无聊就想起她了。 琴羽憋着笑意怕拍她的肩膀:“谷主她得了一坛好酒,就是想找人陪她喝酒了。哦对了,刚才听你们家的事……你现在很需要钱?” 苏云染点点头:“梁家大房和三房都出了事,现在都需要钱去平事。不过三房的事可以用钱去摆平,大房的事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琴羽闻言就从身上拿出了一叠银票:“这次出来匆忙也没多带多少银票,你看看这些够吗?不够我再去通知手下让人送来。” 苏云染拿起那叠银票数了数然后又放下,捂着自己的头有些哀愁:“我果然是个穷人,很穷很穷的那种。” 琴羽笑了笑,揉揉她的头发笑道:“少跟我装穷,你那醉云斋的生意我可听说了,相、当、不、错!”四个字给她念得抑扬顿挫。 苏云染把银牌给她塞了回去:“快收起来,这些银子我还能对付。” 琴羽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她:“这些银子都是你师父的,你大可以放心用。” 苏云染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我师父她知道你背着她这么慷慨吗?” 琴羽摇摇食指:“这话不对,我当着她的面也是这么慷慨的。好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不能逗留太久。这银票你可真的不要?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苏云染点点头,双手托起银票:“您收好!既然这么忙那我也不留你了,关键是梁家现在也是一地鸡毛。你转告我师父,就说我有空了一定回去陪她喝酒。” 送走琴羽,苏云染和梁鹤祯还有梁冠禹一同去了镇上。 眼下县令位置空缺朝廷还没有调派新的官员上任,知府只好亲自镇守在这。 县衙门口,方洋与他们正好撞见:“鹤祯,你们怎么来了?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梁大海来的,可是现在大人下令结案之前不允许探监。” 苏云染向前道:“我知道的,所以我想知府大人一面。” 方洋看来苏云染一样,他虽然并不了解苏云染,但从欧阳旌的事情上观看,苏云染背后的关系可不一般。 思及此方洋点点头:“好吧,你我去禀报一声。” 过了一会,方洋过来:“知府大人请你过去,不过他只让弟妹一个人过去。” 方洋有些抱歉地看着梁鹤祯,而梁鹤祯虽然知道知府的为人,但这话听着还是不太舒服。苏云染扯了扯他的衣袖:“我去去就来,你们等我一下。” 知府正在天井下浇花,虽然欧阳旌人不咋样,但这满园的花花草草却照料得极好。 “民妇参见知府大人。”苏云染欠身行礼,知府淡淡应了一声,依旧忙着修剪花枝。 “听说你做的药膳很不错,我之前听人说过,要想把药膳做到极致,那这个厨子必定是个优秀的医者。说说看,你的医术是不是也如你的厨艺一般了得?” 属于然不明所以:“优秀不敢当,但的确学过医。大人相想必已经猜到了我此行的目的,那梁大海是我相公的大伯。他此番犯的事太大,有很多细节我想跟大人了解一下。就算要赔钱,也得让我们先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知府终于放下的剪刀,背着手走到了苏云染面前:“这个案子的细节本官可是公之于众的,全城的百姓都知道细节,你们不可能不知道。你们应该是想询问梁大海私吞的那一千两银子究竟在哪吧?” 苏云染尴尬一笑:“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的确如此。还望大人通融一下,让我们见一面,若是能探出这里面的隐情或许也能帮助推进案情。” 知府笑了笑:“隐情?怕是要让你失望了。不过看在你与张老爷子的关系上,本官可以通融一次。” 苏云染欠身道:“多谢大人。民妇听闻小公子只有体弱换有咳疾,民妇医术虽然有限,但也想毛遂自荐替小公子瞧瞧。” 知府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难怪张老爷子那么看重你,倒是个机灵的。那便有劳了,张老爷子常夸你医术高明,我本是嗤之以鼻,看来是我狭隘了。” 知府已经松口,梁鹤祯和梁冠禹去了监牢而苏云染则去了后堂。要求人办事就要打探对方的情况才好对症下药,她其实并不想用张老爷子的名头去求,所以早早就想着医好知府的小公子,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让知府同意探监。 没想到事情过于顺利了,虽然知府还是看在张老爷子的面上通融了,但这份人情她还是要还的。 “苏大夫,小儿这身子骨一直都这么弱,从小是吃药比吃饭还多。可怜他小小年纪就要受这样的折磨,我真宁愿躺在床上的人是我。”知府夫人摸着眼泪,这可是老来得子当然宝贝得紧。 苏云染询问了一些详细情况和小公子的饮食,最后她摇摇头道:“小公子虽然有咳疾,却并非受寒而致,你们把门窗管得这么紧只会让他的病情反复!听我的,把窗户打开,让他呼吸一些新鲜空气,这才是对他病情有好处。” 第一百六十三章 赃款的下落 “姐姐,我不想喝药,这药真的好苦好苦。”床上的小男孩揉着眼睛,看到她手中的药碗就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苏云染笑道:“姐姐这个可不是药,不信你喝一口就知道了。” 小男孩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嘟起嘴巴撇过头:“每个大夫都这么骗我。” 苏云染无奈地笑道:“骗你的大夫是不是都是男的?姐姐就不一样了,姐姐我这个大夫绝对不骗人。”苏云染说着又从食盒里拿出了一碟点心。 小男孩闻到香味转过脸看着苏云染:“这是什么点心,我以前怎么都没有见过?” 这点心苏云染可费了一份心思,不仅用果蔬上了色,还把担心弄成了小动物的模样。小孩到底是小孩,吃的东西不仅要色香味,还得好看。 小男孩咳了咳坐了起来,歪着脑袋一脸苦思:“我可以吃这个点心吗?” 苏云染点点头:“不过你吃了我的点心,就得喝我的汤。”苏云染指了指手中的颜色显得十分浓稠的汤汁。 这碗汤可是费了好几个时辰吊出来的,药材和食材的配比也是专门为了知府家这个小公子特意调整的。 为了这好看的点心,小男孩还是点了点头,捏起了一直胖胖的企鹅:“姐姐,这里的小动物我都在画本上见过,但这个我好像没有见过,这是什么?” 苏云染迟疑了一下,这个要怎么解释呢? “这个小动物叫企鹅,这种小动物生活在很冷很冷的地方,那个地方一般是没有人出没的。”苏云染只希望小家伙可千万别继续问下去了。 小男孩捏着点心十分欢喜,看了半天愣是不舍得吃。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数,你可答应了我要把这汤喝下去去的。好吧,我们的小男子汉。” 虽然极其不乐意,但小家伙还是信守承诺把汤药都喝了下去。不过他一脸苦大仇深地捏着鼻子喝下了第一口,结果发现这汤并非之前他喝过的那种汤药,味道竟然还不错。 喝光光一滴不剩,舔了舔嘴唇疑惑地问到:“姐姐这汤这么不哭还有点甜呢?” 苏云染刮了刮他的鼻子:“当然了,姐姐我可没有骗你,我这汤药跟别人的可不一样。以后你就不用再喝那些苦苦的汤药了,姐姐会给你煮这个好不好?” 小男孩一脸乖巧模样,奶声奶气地点点头:“好!” 知府夫人在旁瞧着也是一脸高兴,很久都没有将到儿子这么开心了:“苏姑娘,真是太感谢你了。” 苏云染摇摇头:“我已经将药材和食材配比写成方子,以后夫人只需要按照这个方子给小公子做药膳便可。小公子打小就体弱只是并不适合大补,这事还需要循序渐进。我这方子能清肺热,先止咳再调理,之后我会再来更换方子。” 知府夫人点点头:“他这病根都多少年了,我都以为没有希望了。若是真的能治好小儿,我定当登门拜谢!” 苏云染摆摆手:“夫人不必如此,这不过是医者本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这几日就先不过来了。夫人只需按照我的方子给小少爷熬煮药膳便可,三日之后我会再来。” 县衙牢房里,梁大海沉默不语。 梁冠禹无可奈何:“爹,银子要是追不回来,咱们全家都得遭罪。奶奶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娘她最近身体也不好。您就说吧,那些银子就算是花了,也应该还剩下一些才是。” 梁鹤祯摇摇头叹息:“大伯,现在您继续沉默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一千两足够判处流放,若是能追回赃款再多给一些赔偿,或许能让粮行的老板撤回诉状!” 梁大海终于抬起头看了梁鹤祯一眼:“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梁冠禹赶紧追问到:“什么来不及了?一千两银子,您拿回家的百两都不到,那剩下的那么多银子都去哪了?” 梁大海一脸苦闷,他可真是有苦说不出来:“别问了,那些钱没了,再问也回不来了!” 梁冠禹和梁鹤祯对视一眼,这里面听着似乎还有别的故事。 梁鹤祯拽起梁冠禹:“算了,既然大伯已经看透生死,我们又何必干着急?走吧,回家收拾收拾,凑点钱将来给大伯置办好一些。” 梁冠禹听着一脸惊恐,这不是咒他爹死吗? 听完这话,梁大海不淡定了:“梁鹤祯……你……”梁大海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心里的苦没有人知道,拿笔银子的他是真的一文都不剩了。 梁冠禹回过神来也明白梁鹤祯是在逼他爹把银子的下落说出来:“爹,您是真的不想管我们全家的死活了是吗?” 梁大海捂着脸终于松口了:“那笔钱我被人给骗了!三个月前,我结识了一个做玉石生意的老板。跟着他我了解了一些玉石的行情,我看着他在买进玉石,又高价卖了出去。这中间的利润最高就能纯赚五百两!我看着眼红了,就求着他带我一起发财。” 梁大海说到这有些说不下去了,当时脑子里全都是炒玉石赚取的利润,哪里还能冷静地去思考这里面究竟有没有诈。可现在再去想,那就是哪哪都是浅显的骗局。 梁鹤祯听着就差不多能猜到后续了:“那人大伯您可还记得他的长相?最好是详细一些的,还有他的口音、习惯,越详细越好。” 梁冠禹看着梁大海都有些着急:“爹,都什么时候了,您就不要再隐瞒了。” 梁大海将那人的长相细节描述出来,那人为了做这个局似乎已经观察梁大海很长一段时间了。 眼下那人卷走了梁大海跟他买玉石的钱整整八百两,就给梁大海留下了两箱破石头。他不敢声张,毕竟他的那些钱来路不正。 离开县衙,梁冠禹问梁鹤祯:“二弟,你觉得那些钱还能追回来吗?” 梁鹤祯沉默了片刻:“说实话,很难。首先那人用的身份肯定是假的,其次我们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人骗走了大伯手中的八百两,所以官府不会承认也不会立案。” 梁冠禹虽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但听梁鹤祯这么说,顿时就真的绝望了。 “相公!大哥,见到大伯了吗?他怎么说?”醉云斋,两人脸色都很难看,看样子拿笔钱怕是追不回来了。 听梁鹤祯说完,苏云染也觉得这事基本上很难了:“好了,都别太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再想想办法吧!今晚先好好休息,大伯的事你们还得到处奔波。明天我去赌场赎三叔好了,你们就辛苦些去跟粮行的东家求求情。” 梁鹤祯摇摇头:“不行!赌场那种地方,你怎么能自己去?” 苏云染刚要反驳,梁冠禹也开口否决了她的想法:“鹤祯说得对,赌场那种地方弟妹你怎么能去!” 梁鹤祯是不同意她一个人去,梁冠禹是认为她压根就不该去。 “这事……还真得我自己去!你们要是去了,只怕对方会坐地起价,毕竟一千两的叫价本来就是不合理的。我一个女人去,他们反而不好出尔反尔。” 梁冠禹还是觉得不妥,梁鹤祯也不同意,苏云染只好在桌下踹了他一脚,然后歪着脑袋拼命给他挤眉弄眼。 梁鹤祯没明白她想干嘛,所以还是很坚决地反对:“这事明天再从长计议,好了,大哥也累了一天了,我让小乙把房间收拾了出来大哥早点休息吧!” 已经很晚了,现在再回村里也不方便,明天还有事情要做就干脆留在醉云斋。 回房之后,苏云染赶紧小声对梁鹤祯道:“相公,你就让我去吧,我有把握花一半的钱就把人给捞回来。” 梁鹤祯摇摇头:“我相信娘子的本事,可是还是不行。” 苏云染瘪着嘴:“你要是去了,我就做不到那样的效果了。我一个弱女子去,他们不会有防备,这样我才方便下手呀!” 苏云染拿出了一瓶毒药到梁鹤祯面前晃了晃:“相公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梁鹤祯摇摇头:“毒药。” 苏云染点点头:“所以说,你娘子我不仅能自保,还有绝对的能力反击。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我真的能保护好自己的。” 梁鹤祯架不住她软磨硬泡,最后虽然嘴上是答应了,不过还是有个附加条件:“我可以不去,但是我得安排一个人跟你去。” 苏云染愣了愣:“谁呀?你该不会是想让大哥跟我一起去吧?” 梁鹤祯戳了戳她眉心:“想什么呢!你等会。”说着,梁鹤祯开门对着外面黑洞洞的夜色说到,“出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呼的一声,一个人影从屋顶上落了下来:“公子!” 梁鹤祯应了一声,让她进屋。苏云染瞧着梁鹤祯身后的小姑娘很是陌生,不过看她绝对是个练家子,走路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相公,她……该不会是柳宅的人吧?” 苏云染已经猜到了那小姑娘的身份,梁鹤祯点点头:“她叫兰溪,明天就让她跟着你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是个讲规矩的人 清晨赶了个早,蒙氏带着两个女儿就奔镇上来了。 今天就是赌坊约定赎人的最后期限,她们不敢去赌坊谈也不会谈。这事原本以为会是梁鹤祯或者是梁冠禹去,可没想到最后他们竟然让苏云染去。 这事可让蒙氏很是费解,就算梁大海的事再着急也急不了这两个时辰吧? 蒙氏有点不放心:“小染呀,那可是赌坊,都是一群粗暴蛮横的人,你一个女人真的……可以吗?”蒙氏可不是担心苏云染出事,她担心的是对方瞧见她一个小丫头直接把钱被拿走却不妨粱三海。 苏云染垂眸一笑,她其实也猜到了蒙氏的想法,她可不至于自作多情到以为蒙氏是在为她担心:“三婶,赌坊一开口就是天价,我们这么轻易就做到了,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蒙氏看了看两个女儿,嘴里咕哝道:“还能怎么想,赶紧放人呗!” 苏云染摇摇头:“当然是坐地起价,可以说一千两只是罚金,还有耽误这么多天的利息。然后利滚利,他们可能会再要求一千两。” 蒙氏有些被吓到了:“那……那这可怎么办呀?今天可是最后的期限了,要是再不给,他们可就要把你三叔手给剁了!” 苏云染站起身:“给当然得给,但谁去给呢?三婶你去还是两位妹妹去?” 蒙氏猛地摇摇头,她可不能去,她见到赌坊那帮凶神恶煞的打手话都说不利索了。两个女儿就跟更不能去了,娇滴滴的姑娘家去那种地方,这话要传出去就算不是大家闺秀也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蒙氏又想后悔自己多嘴了:“我们都不合适,小染呀,我这也是担心你才多问了一嘴,你别多心了。我只是想着,冠禹和鹤祯去那种地方至少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不是?” 苏云染放下手中的茶杯:“大哥和相公还有他们要去做的事,去赌坊赎人还是我去。就这么决定了,要是三婶还不放心,那就不去了。” 苏云染要撂挑子了,蒙氏赶紧打圆场:“我……我放心,你做事一向都有主意的。那就拜托你了,救回你三叔,我们一定好好谢你。” 苏云染眉目舒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家人,谢到倒不必了。不过,借条的事,三婶不要忘记就好。”口头上的谢不必,但真金白银还是真得还。 “那你们就在这等消息好了,阿青,给他们看茶。”吩咐下去,苏云染带着一千两出了门。 离开醉云斋有一段距离了,兰溪这才出现。 “夫人,欠条上可是八百两银子,您真的觉得梁家三房的人能还上吗?”兰溪虽然一直都隐在暗处,可毕竟是柳宅里的人,对于梁鹤祯身边的事情都十分清楚。 苏云染摇摇头:“别说八百两了,就是一百两,就凭他们两好吃懒做的风格怕是一辈子都凑不出来。” 兰溪这就有些不解了:“那夫人为什么还要答应帮忙?虽然是让蒙氏写下了欠条,可是他们还不上那欠条不也还是一张废纸吗?” 苏云染颇为欣赏地点点头,梁鹤祯可跟她说兰溪虽然是个女儿身,可武功却很高,就是脑子比不得其他人精明。 可她怎么瞧着兰溪还挺聪明的,那个直男明显就是把人简单粗暴地归类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了,可人家明明是个姑娘家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将苏云染低着头偷笑,兰溪又不解地问她:“夫人您笑什么呀?是兰溪说错什么话了吗?” 苏云染赶紧摆摆手解释:“没有没有,就是想起了相公。至于这要打水漂的一千两银子,虽然真的挺肉疼的,不过千金难买我高兴,只要能分家付出点代价也是快要承受的。” 兰溪有些似懂非懂,她虽然并没有接触太多关于主子身边的消息,不过她却也听说过主子的这些家人极为难缠。 能分家自然是最后的,特别是对于主子以后的行动,这也难怪夫人愿意搭进去这么多钱。 “主子能娶到夫人真是好福气。”兰溪突然就冒出了这一句话,话是真心的,可说完就后悔。见她一脸紧张地捂住嘴,苏云染却乐了。 恒宝赌坊后门,今天是约定的时间,所以赌坊的人早早就已经等在后门了。 “是来赎粱三海的吗?” 盘问几句后,苏云染和兰溪一人提着一个小箱子进了赌坊。 赌坊的管事瞧见她不由笑了起来:“这是梁家哪个女娃娃?这梁家也是有意思,这种事竟然叫一个小姑娘过来,莫不是怕进了我们这赌坊都管不住自己的手了?” 列在两边的打手哄笑了起来,苏云人淡淡地看着那管事:“是谁来送钱并不重要,重要的事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那管事一听她说话的语气这才收敛起玩笑的表情:“一千两,少一个子都不行。我先验银子,验完就让人把粱三海带过来。” “慢!”苏云染站起身对管事拱拱手,“我心中还有一点疑惑想跟管事请教一二。我听说我三叔也就是粱三海在赌坊出老千赢到银子一共是两百七十两,哪找赌场的规矩,出老千当场抓到的,要么斩断一条手,要么按照规矩双倍赔偿赌坊,也就算是赎回自己的胳膊。” 那管事闻言轻蔑的笑了笑:“赌场的规矩是赌场的规矩,到了各家赌坊又有各家的规矩。小丫头,你要知道我们恒宝赌坊可不是一般的赌坊,这分号可是开遍了整个大启。” 管事的意思就是时候,在他们的地盘,他们就是王法就是规矩。 苏云染笑着点点头,从容且优雅地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家要是都不管赌场那些不成文的规矩,那岂不是乱了套?不知管事可听说前段时间有个地下赌场被端了,在他们哪里查到了一些账本。” 那管事在听见苏云染说起地下赌场脸色就已经变了,再听见账本的时候,已经藏不住自己的惊慌。 不过到底是管事,见过的风浪也不少,当然不能被一个小丫头三言两语就轻易给吓到:“小丫头,别跟我扯其他的。你晚一点把银子给到我,你三叔就得多受点折磨。何必呢?既然都把银子带来了,银货两讫不好吗?” 苏云染笑道:“您说巧不巧,那账本就在我手里。要是我把它交给清廉公正的知府大人,您说他会怎么处理呢?” 管事终于拉下了脸,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恒宝赌坊的确跟那地下赌坊有直接的利益关系。这要是被放到台面上去,只怕恒宝赌坊要是大亏。 轻咳一声,管事坐到了苏云染面前:“小小年纪,可不要学着信口开河。” 苏云染心里彻底放松了,他能说这话,就说明他已经信了。 “是不是真的,我们大可请知府大人看看。我要是您,就宁可相信也不能因为一时大意。” 管事也不跟她兜圈子了:“你想怎么样?” 苏云染浅浅一笑:“自然是按照规矩办事,我三叔坏了规矩自然是要罚。就按照赌场的规矩来,双倍罚我们认!” 管事有些惊讶,如果她手中真的有赌坊的罪证,她难道不应该是要求无条件放人吗? 管事有些迟疑,苏云染又继续道:“管事还是不相信?无妨,那我便请知府大人为我做主吧!” 苏云染起身作势要走,管事内心焦灼了几秒还是叫住了她们:“等等!好,就按照你说的办!双倍的罚金可以了事,但账本你得给到我,否则人你今天可是带不走的。” 苏云染耸耸肩:“可怎办呢?我一个弱女子,我要是把账本直接给了你们,谁知道你们会不会直接杀人灭口呢?我得保命呀,我们这么一大家子人都得活命,可就靠那账本了。” 苏云染一脸害怕又无奈:“账本我是不会给到你们的,那是我一家老小的保命符。不过你们也放心,这事之后账本事永远不会再被提起。我要是有心用账本要挟,大可以一文不给就要赎人。可我是讲规矩的,相信管事也是通情达理的人。” 管事眯起眼睛看她,还真是小看了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这梁家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厉害的女儿了,竟然还知道地下赌与恒宝赌坊的关系。 不简单,这个小丫头不简单,不可贸然行动。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就不信这梁家还能跑了不成! “好,小丫头这手玩得漂亮!人我放,钱我也收。但你要给我记住,从今以后,谁要是再跟我提起账本,那可就休要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苏云染笑着点头:“您放心,我也是个讲规矩的人。账本的事,只有我知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求人不如求己 永远不要相信一群赌徒能够真的做到信守承诺,所以有些把柄已经要牢牢握在手里,可是这样也容易招惹杀身之祸。 要怎么破解这样的局面呢? “账本我放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但是……如果我和我的家人发生了什么意外,那账本就会出现在知府大人的桌上。我也不是个想惹事情的人,只要各位高抬贵手让我们活命,那我们自然也没有鱼死网破的必要。管事,您说呢?” 管事收起了杀心,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这心思缜密一时间他也没有办法分辨出她话里的真假。 为了一个粱三海倒也犯不跟她撕破脸,如果现在拿下她,只怕外面真的会有人拿着账本去报案,那可就不值当了。 管事的沉默了良久,站起身对身后的说了几句,又给苏云染倒了杯茶:“我们赌坊要一个人闭嘴也是很容易的事,不过眼下的县令刚出世知府亲自坐镇洪洋,我们也不想冒头惹事。从今以后,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当然,如果有人不守承诺,那我们也定然会让她承受不守信的代价!” 以茶代酒,两人算是达成了最终的协议。 赌徒虽然容易发狠,可毕竟不是亡命之徒。把话说开各退一步,或许也是皆大欢喜。 不过,苏云染还是想好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得安排柳宅的人暗中保护梁家人。至少要确认赌坊的人是真的信守承诺才能放心下来,她和梁鹤祯也才能放心离开。 不一会,梁三海被押了上来。 看到来赎人的是苏云染,梁大海也忍不住纳闷。这么大事情怎么会让一个妇人来?而且还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 苏云染瞧着粱三海被打得是鼻青脸肿,站起身对管事的拱拱手:“多谢管事高抬贵手,那么人就先带回去了!给赌坊添麻烦了,告辞!” 管事的淡淡应了一声,眼神却很凶狠地看向趴在地上的粱三海:“记住了,下次你可不见得还能有这样的运气。花钱买个教训,很值得!” 粱三海捂着自己轻重的眼睛直摇头:“不敢了!不敢了!” 苏云染和兰溪扶起粱三海离开,安小乙驾着马车已经等候多时。将人扶上了马车,苏云染给兰溪使了个眼色。 兰溪点了点头,身形一闪又进了赌坊。 粱三海都被打得眼斜鼻歪了,自然也没有多关注到兰溪。上了马车就痛哭流涕,苏云染给他把了把脉又上了些药,这没等到醉云斋人已经疼得晕了过去。 人已经赎回,苏云染让安小乙将三房一家送回上河村。蒙氏和梁千月、梁千雪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她道了声谢,苏云染莞尔一笑:“人没事就好,我检查过了,都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内脏,回去养一养就没事了。这么惨痛的教训,应该能让三叔收收心了吧?” 蒙氏忙点头:“一定!这是一定的!不过小染呀……八百两银子……我们不知道要……” 谈钱伤感情,苏云染知道她想说什么:“那八百两是我跟朋友借的,虽然她不收利息,但这个钱还是要尽早还。哪怕是一两一两的还,那也是要还的。” 蒙氏尴尬地笑道:“那是那是,我没说不还,只是那么一大笔数目我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苏云染拍拍蒙氏的手背笑道:“三婶不必着急,有多少就还多少,积少成多总有还清的一天。不是有句老话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吗?” 蒙氏笑得十分僵硬,她就想等着苏云染说一句,没事,钱的事大家一起想办法帮着还。可偏偏苏云染这嘴怎么就这么硬死活不说这话。 送走了三房一家子,没过多久兰溪回来了。 “夫人,你们走后那管事的就急忙去了城西的一座大宅子,我偷偷跟了进去听见他们说派人先盯着梁家一段时间。最好是能悄无声息地找出账本,要是找不到变不可再轻举妄动。” 苏云染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赌坊的人想找账本就让他们找吧,反正那账本也不再她手上,就是让他们掘地三尺也绝对找不出来。 粱三海是事就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接下来最棘手的还是梁大海的事。 “苏姐姐,梁大海那是犯了法的,那还能用钱来解决吗?”阿青的想法向来都简单,这世道是什么门道都有,金钱大概就是敲门砖。 “我也不确定,这就得看那粮行的东家了。要是他撤诉,说不定梁大海还有得救。要是他不答应,那就要看梁大海自己的运气了。运气好关个几年,运气不好直接流放。” 说到梁大海,苏云染这才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这两天还是没有欧阳旌的判决下来吗?” 阿青摇摇头,欧阳旌的判决要是下来了,整个洪洋早就议论纷纷了。可现在人是关押了,可大理寺一直都没有回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对了苏姐姐,听说明天醉仙楼有一场以文会友的活动,听说会来很多青年才俊!而且,我还听说知府大人也会亲临选出一位魁首,那魁首还会获得知府大人送出的彩头!”阿青说得热闹,可苏云染哪里有那个心情啊! “好了,你要是想去凑凑热闹就让小乙陪你去吧!我就不去了,大伯的事还没搞定,我还得想想办法。”苏云染撑着脑地有些苦恼,这事要怎么解决才算完美? 距离判官给她的时间可越来越少了,再这么耽搁下去她怕是来不及救人了。 梁鹤祯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苏云染抱着苦恼睡着了过去。他蹑手蹑脚回来,把榻上的她抱上了床却也惊醒了她。 “相公,那东家怎么说?” 梁鹤祯叹气道:“东家不肯答应,我看大伯这牢狱之灾是免不了了。” 苏云染点点头:“罢了,我们已经尽了人事,但犯法就是犯法我们也没有办法。回来之前打探到了最新的消息,知府决定后日对大伯的案子做出最终判决。后日也是我们筹钱的最后期限了,多耽搁一天就要增加滞纳金,压力就更大了。” 梁冠禹连夜将最新的消息带回去,而此时的上河村却是另外一派景象。 “娘,这样真的可以吗?”梁千雁一改往日的装扮,换了一身华丽的新衣裳还带上了新的首饰,就连胭脂水粉都是新买的。 张氏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不仅叹道:“我家雁儿真是大姑娘了。这人靠衣装马靠鞍,雁儿这么打扮起来还真是像极了那些个大家闺秀千金小姐。” 张氏对着女儿是一阵夸,夸完之后有泪眼婆娑起来:“我苦命雁儿,要不是走投无路,娘也不希望你铤而走险。这要是成了还好说,要是不成这名声可就没了!苏云染那妹妹的事就是先例,娘是真的不忍心啊!” 比起张氏的不舍,梁千雁倒是显得冷静很多:“娘别哭了,那苏云梨岂能跟我相提并论?她只知道攀龙附凤却不懂经营,活该落得那么一个下场。为了爹,这个险值得冒!” 明日醉仙楼会聚积一群青年才俊比试,其中还有从京中来的公子哥。这事梁千雁已经打听清楚了,扈南侯之子方司珲就在其中。 与其把希望寄托在苏云染身上,还不如靠自己! 翌日,洪洋城里热闹非凡。自从欧阳旌落马之后,这城中的气氛多多少少都有些压抑,知府这么支持这活动倒也是有心了。 “让开!都让开!”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醉仙楼前,一个衣着华贵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 男子仰头看了看牌匾,有些轻蔑地笑了笑:“这就是醉仙楼?这里的招牌菜真有传闻中的那么好吃?” 一旁的小厮笑道:“小侯爷,这醉仙楼的烤乳鸽味道真的是一绝!” 这人正是梁千雁费劲心思打听的人——扈南侯之子方司珲。 扈南侯手持重兵深得皇帝青睐,这方司珲就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仗着父亲有权有势,他在京中都目中无人,更何况是到了洪洋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方司珲刚上楼就听见上头闹哄哄的,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个有姑娘在作画,那些才子就按照那姑娘画的画作诗。 方司珲对吟诗作对可不感兴趣,不过姑娘嘛…… 大鱼大肉吃多了,有时候也难免想尝一尝清粥小菜的味道。 方司珲推开人群走了过去,远远就瞧见了端坐在那画画的梁千雁。 他乍一看觉得这姿色很一般,可在梁千雁忽然的抬头对上他的视线那一瞬间,有些惊慌有些单纯,像极了一直迷茫又受伤的小鹿。 方司珲这心里像是被一根羽毛刮过有点心痒痒,这么一回眸的功夫,他已经觉得梁千雁另有一番风情。 方司珲轻咳一声收起他那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走到梁千雁身边看了看她的画作。 虽然方司珲是个不学无术的,可从小见过的大家画作也不在少数,梁千雁这画还真是太一般了。比起京城中的那些个千金小姐们还真是差远了,可她单纯的模样可比京城那些板正的姑娘可爱多了。 方司珲拿起梁千雁的画道:“嗯,有山有水却无舟,少了一份意境。姑娘,以为如何?” 梁千雁施了一礼:“公子雅趣,小女自愧不如。” 方司珲将画卷放下,拿起笔递给梁千雁。 梁千雁说自己画技不好,怕是画不好那一叶孤舟,方司珲就握住了她的手:“那我来教你画。” 第一百六十六章 横生枝节 苏云染刚从钱庄取出了一千多的银票,就见去买蜜饯回来的阿青一脸怪异,急忙地拉她上马车。 “你这一脸着急的,这么了?”苏云染第她一块手绢,这丫头跑得满头大汗。 阿青将蜜饯塞到苏云染手中大口喘着粗气道:“苏姐姐,你不知,我刚才看见梁千雁了!” 苏云染笑了出来,见到梁千雁又什么好奇怪的,毕竟现在她爹还在牢里她关心她爹在城里走动也是正常的事。 阿青摇摇头:“不是的,我看到……我看到她跟一个公子哥在一起!就在醉仙楼,我瞧那公子哥的样子,好像很是……轻浮!” 苏云染脸色凝重起来,这个梁千雁跟着她哥哥可是念过两年书的,总不至于跟苏云梨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吧? 可是苏云梨的家训就摆在眼前,她难道已经不记得了? 攀龙附凤是人之常情,可是也要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才行。如果只是个纨绔子弟,只怕梁千雁的算计也要落空了。 “小乙,调头去醉仙楼。”事情究竟是不是她想的那样子还得先证实了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可惜苏云染到醉仙楼的时候,已经不见梁千雁人了。花了点钱才跟小二打听到她已经跟这方司珲离开了,离开的时候梁千雁哭得是梨花带雨。 “是那个男人欺负她了?”苏云染想着,莫非梁千雁已经把自己给卖了? 小二摇摇头:“不是不是,我就远远地听了一耳朵,好像是说什么爹爹蒙冤,让那小侯爷帮她做主呢!” 苏云染沉思了片刻,梁千雁要方司珲替她做主,那方司珲虽然没有官职但人家老爹在朝中举足轻重。要是他用扈南侯的名头去压知府一头,也不知道知府能不能扛得住:“走,去衙门看看。” 苏云染赶到县衙的时候,正巧梁鹤祯跟知府都在。 苏云染现在是知府儿子的大夫自然没有人拦着她,知府见到她也没有什么意外。 “你这急冲冲的,莫不是我儿的病情又反复了?” 苏云染忙摇头:“大人,刚才没有人来闹事吗?” 知府与梁鹤祯对视一眼对她这话都有些一头雾水,梁鹤祯却想你想呢她不会无缘无故问这话。 梁鹤祯忙起身向前:“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云染这才将自己在小二那打听到的事情跟梁鹤祯说了一遍,梁鹤祯的脸色有些怪异,像是想起了什么。 梁鹤祯的确想起了一些事情,方司珲,扈南侯。 炆王战死后,扈南侯接手了炆王军队的一半人马又重新整合成立了一支新的军队。这也是扈南侯忽然跻身皇帝亲信的缘故,但当年炆王的死,这里面也有扈南侯的一份‘功劳’。 前世方司珲也是跑来洪洋自己作死,可没想到这一世跟他牵扯的女子竟然会是梁千雁! 虽然说对梁家其他人他并不关心,但梁千雁毕竟也是叫了自己十几年二哥的人,他也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她自寻死路。 “娘子,我去救人,你先回醉云斋等我!”梁鹤祯没有多解释,甚至都来不及跟知府告辞就急冲冲出了门。 知府也有些纳闷:“苏大夫,你刚才说的方司珲究竟扈南侯家的那个小侯爷?我之前倒是听说过他,一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罢了。他估计也就会骗骗小姑娘,应该还不至于有胆闹到公堂来。” 苏云染可不了解方司珲,对于他究竟会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她可说不准。总之,防范于未然还是好的。 苏云染正要离开,忽然转过头一本正经地问到:“大人,如果那个小侯爷真的用扈南侯的名头来给你施加压力放人,你会怎么做呢?” 知府笑了笑却反问:“那你是希望我扛不住压力放人还是希望我能坚持原则不惧强权呢?” 苏云染敷衍一笑:“那毕竟是我相公的大伯,这个问题我觉得我应该避嫌。” 苏云染先回了醉云斋,梁鹤祯之前火急火燎跑出去她估计他是去了粮行了。之前是她判断错误,还以为方司珲会直接找到知府施加压力让他放人。 可既然他没有直接去找知府,那便只可有一种可能就是直接去找粮行老板了。 这样想思路也是对的,毕竟威逼知府不见得奏效,但威逼一个平民他那身份的确能做到。 果然是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不够透彻,不过梁鹤祯又能做什么呢?阻止吗?这样的话要让蒋氏和张氏知道,岂不是要闹翻天去? 她们会说什么难听的话她都能猜到一二了,总不过就是一些六亲不认、良心给狗吃了之类的话。 苏云染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只希望这破事别在节外生枝了。 然后有时候墨菲定律就是那么的如影随形,越是担心会发生的事就越是会发生。 梁鹤祯回来的时候一脸疲惫的样子,身后还跟着梁冠禹垂头丧气的:“你们两这是怎么了?” 梁鹤祯揉揉眉心:“出事了。” 梁冠禹一脸惨白,似乎已经是调整了很久了才终于开口:“这下怕是更加棘手了。一条人命,梁家这一劫怕是过不去了。” 苏云染听着云里雾里:“什么一条人命?怎么回事?死人了?” 苏云染瞧着两人这样子可不像是梁大海出事更不像是梁千雁,那么这一条人命说的是谁呢? 梁鹤祯握住她的手道:“方司珲失手打死了粮行东家,现在那东家的儿子就在衙门击鼓鸣冤。” 这事的确超出了苏云染的预料,或许现在的梁千雁比他们还要慌张。 “方司珲是扈南侯之子,想要他伏法是不太可能的。当时,有目击证人吗?这种情况的话,如果不是千雁开口怂恿打人的话,她倒是可以撇清关系。”从理论上说是可以的,但从道德上说她却是原罪。 原本粮行的老板与方司珲无冤无仇,若不是梁千雁,也不至于凭白招惹来这样的杀身之祸。 梁冠禹还在这里,所以苏云染也不敢多说什么:“那现在知府应该连夜升堂了,不知道事情会变成怎么样?都别愣着了,我们先去衙门看看吧!” 他们赶到衙门的时候,公堂外已经挤满了人。 只见堂上的苦主却不见方司珲,过了一会方洋带着几个衙役匆忙赶了回来:“大人,客栈的人说……小侯爷已经走了。” 果然,出了人命官司方司珲就灰溜溜逃回京城了。 等等,那梁千雁呢? 苏云染心里想到她,结果就听见粮行的少东家哭喊道:“大人,请大人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方司珲跑了,还有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我爹也不会死!对,那个叫梁千雁的女人,大人快将她抓来!” 少东家的情绪很是激动,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也能理解,但他现在还真是完全把仇恨转移到了梁千雁身上。要是找不到梁千雁,这仇恨就自然会转移到梁家所有人身上。 哎……这造的什么孽呀? 方洋有面露迟疑之色,但终究还是没有隐瞒:“梁千雁也不见人影,据客栈掌柜描述,应该是跟着方司珲一起走了。” 出息啊!至少在大难临头的时候,方司珲竟然没有将梁千雁抛下,就这一点她足将她的本事可比苏云梨要高上许多。 知府也有些头疼起来,现在连嫌犯都没法传上堂这案子还怎么审理? 方司珲回到京城之后,谁还敢传他上堂? “陈省,你先冷静下来。这个案子关乎人命,本官不会徇私枉法。可是现在情况特殊,本官并没有越级越地拿人的权利。这个案子本官会将事情的始末向大理寺呈文,等大理寺审核之后这个案子会转由京兆府立案审理。” 知府这官话的确是不偏不倚,但对于一个痛死亲人的苦主来说,这就好比是各个官府在踢皮球。最后谁都不想管,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少东家陈省狂笑起来:“不会徇私枉法?你敢摸着良心看看你身后的这块写着‘明镜高悬’的牌匾吗?官官相护,等你的呈文到了京城,我爹的尸首都已经臭了!” 知府内心也是苦啊,这事怎么就摊到他头上了? “陈省,你想冷静听我说!你父亲的尸首已经有仵作验过了,具体死因和时间都已经记录在验尸格目之上。无论下次这个案子什么时候开堂审理,都不需要再进行验尸。 听我说,你想安排你爹的后事,之后这个案子我一定会再跟进。一旦大理寺的审核通过,我会立即通知你。你现在闹公堂也没有用,我只是知府,无权到京城抓人。你不相信我,但还请你要相信大启律法!” 陈省面如死灰,在他看来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 知府站起身又道:“梁大海如今还在牢里,本官不会放他无罪释放,但也不会将你父亲的死算在他头上。” 蒙季权望向公堂外,他就知道梁鹤祯他们一定会来。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份上了,干脆连夜就把梁大海的事给判了,免得再生事端。 陈省终于从绝望和悲痛中清醒过来,对啊,还有梁大海呢!跑了女儿,还有一个爹,梁家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用麻烦您了 梁大海被带上了堂,陈省还是没忍住直接扑向前对梁大海就是几计乱拳,梁冠禹见状冲了过去,挡在了梁大海身前。 几个衙役终于将陈省拉开,知府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公堂之上不得造次!本官会秉公处理,不会放过一个恶人,你只需在旁听审。” 说到这,知府又望向了梁冠禹:“未经通传便擅闯公堂,你这是藐视公堂吗?” 梁冠禹拱手道:“学生一时情急,还请大人宽宥!” 罢了,毕竟公堂之上衙役没有能及时阻止陈省打人这也是衙门的过失,蒙季权也不打算追究了:“你既染是梁大海的儿子,那就站到一旁听审。” 只有梁大海不明所以,却见一旁还摆着一具白布蒙着的尸体,再看少东家穿着一身孝服…… 东家……没了?这不可能,东家身体一直十分硬朗,不可能以为他贪了那点银子就被活活气死吧? 梁大海还在苦思冥想着东家到底是怎么死的,知府已经对他做出了判决。 发配边疆,除非遇到大赦,否则很难再回来了。当然,也还有另一种情况,那就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在边疆混出军功。不过军功又岂是那么容易混到的,且不说战场瞬息万变,下一秒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立功,还真是有些奢望了。 梁冠禹身形晃了一下跪下道:“大人,我们会想办法将钱都还上,可是这样的判决是不是太重了些?” 知府看着梁冠禹道:“你是读书人,你应该明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典故。虽然死者不是梁大海所杀,可事情皆由他而起。本官并不是把杀人的罪责全都加到他身上,但也会酌情而定。这样的裁决,完全在律例限定之中,你若觉得不服可以越级上告。” 苏云染长叹了一声,梁千雁要是知道自己此举是弄巧成拙不知道会是什么感想。 梁大海一脸惊恐,事情这么会变成这样? 他抓住了梁冠禹的衣袖:“冠禹,怎么会这样?你救救爹,流放边疆路途遥远爹这把年纪只怕是撑住住!” 陈省却笑了:“撑住才好,早些下去给我爹磕头请罪!” 蒙季权轻咳一声:“钱财要追回,人也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此判决会随命案一同送往大理寺审核,待大理寺批文下来,梁大海便启程押赴边疆!” 退堂后,苏云染靠在梁鹤祯的胳膊上问:“知府这个判决真的没有偏颇吗?我怎么觉得他还是把千雁的过错加在了大伯身上,虽然这样才能平息陈省的怒气。” 梁鹤祯顺着她的头发轻抚:“知府这样的判决也不算过分,律法里对这样的处罚是有依据的。虽然的确是有在帮陈省平息怒火的嫌疑,但他身处这个位置这样的考量我们不能说是错误的。” 苏云染点点头,她也明白。知府要不是这样判处,只怕陈家不会善罢甘休,私下找梁家的麻烦是一定的。可现在加重了对梁大海的判决,也算是暂时稳住了陈省。 只是…… “要是大理寺的人畏惧了扈南侯的威压,这个案子会不会就这么不了了之?只怕到时候陈家还会找梁家麻烦,这梁子还就解不开了。”苏云染有些担忧,她还得赶去月尘国,之后洪洋这边会发生什么她无法预料。 梁鹤祯知道她的担忧,宽慰道:“你放心,还有柳宅的人在,就算以后陈家要闹事,他们也能爹娘万无一失。” 苏云染点点头:“这公文一去一回,恐怕还有些时日。那我们……还等吗?” 苏云染也知道这个时候说这话似乎有些不合时宜,毕竟家里刚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却等不及给即将流放的梁大海送行就先离开洪洋。 梁鹤祯虽然有些奇怪,不过终究是没有问太多。苏云染对这次的月尘国之行,不仅是势在必行,而且还很着急。 真的就是为了一个噩梦吗? 当天晚上他们连夜回了上河村,这个消息迟早都瞒不住。 张氏哭得死去活来,丈夫要流放了,女儿成了杀人犯跑了。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找了根麻绳就想着吊死得了。 幸好梁鹤祯发现及时将张氏救了下来,蒋氏也哭天抢地地骂。骂什么,当然是骂二房的没用,一点忙都没帮上。 苏云染本来想是忍下这口气的,可蒋氏是越骂越起劲,越骂越过分,她最终还是忍不住了。 “如若不出那人命案子,如今大伯最多就是被关上十来年,去外地哪座矿上服刑。也不知道是谁自作聪明,之前不是没有人做这样的傻事,结果你们不是没有看到!” 这话又戳到张氏的肺管里了,哇地又大哭起来:“我不活了!让我死了吧!这日子没法过了!” 梁冠禹看着母亲这个样子,也恼怒了起来:“弟妹就不能少说两句吗?难道你也要逼死我娘才算开心吗?” 梁冠禹平时倒是书生气,可发起火来也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语气更加管不了自己说的话。 这是把梁大海流放的怨气也撒到她身上了,苏云染撇过头苦笑,她怎么就里外不是人了? 梁鹤祯向前拉过苏云染:“说的都是事实而已,你拿我娘子撒什么气!”说完,语气一转极尽温柔,“你也奔波一天了,先回去休息,他也是气话别放心上。” 苏云染点点头:“我也想忍气吞声的,可是这话是越来越难听,谁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苏云染扶着傅绵娘先回去,蒋氏不敢直接骂梁鹤祯也就闭嘴了。 回到家傅绵娘拍拍她的手背宽慰道:“冠禹那孩子平日里不是这样的,他今天失态也是情有可原,你就别生气也不要跟他计较了。至于你奶奶那个人就是那个德行,别理她,越理她她还越来劲。” 苏云染扑哧一笑:“娘放心,我没生气,我也知道他那话不是有心的。” 傅绵娘又问:“那眼下家里事情这么多,你们还要外出吗?” 苏云染心里有些打鼓,她听得出来傅绵娘是不希望他们现在走的。可是判官交代的事情,她真的不能再耽搁了。 “这事我想跟相公再商量商量,起码也得先想办法凑到钱赔偿陈家。”苏云染只能这么说了,不过她心里也在想着,是不是该留梁鹤祯在家她自己去。 苏云染又是一夜苦恼,脑子一空就被一股力量拉进了空间。 “你怎么回事?是本官交给你的任务太容易了?还是你太不把它当回事了?” 说话的人自然不是别人,判官大人又来催促她了。 “大人放心,我一定尽快启程,保证不会耽误时间!不过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苏云染一脸讨好,谁让人家生死薄在手,万一一个不高兴就给她把名字给划掉呢? 地府中的判官冷笑一声:“那就别问。” 苏云染满脸黑线:“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问一下。那个……判官大人神通广大,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可以让人一瞬间就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这叫……瞬间移动?穿越空间?” 判官沉默了好一会,哈哈大笑:“有的有的。” 苏云染也兴奋了起来:“真的吗?那就太好了,等时候到了麻烦大人施个法把我送去月尘国如何?” 判官皮笑肉不笑:“不麻烦,只要你死了,你也可以轻易做到。” 苏云染:……判官大人,你是认真的吗? “判官大人日理万机,这种事情就不用麻烦您了。您忙您的,这事我记在心上,不会误事的!我……还想再活一百年,也不着急学会这法术。” 判官冷笑一声:“你也不用在心里骂骂咧咧,本官说过,事成之后会有奖赏。” 判官说完那团黑影就消失了,空间里也只剩下富贵一脸欢快。 叮叮,铃铛又响了起来:“恭喜宿主,您获得一千功德。” 一千功德?咦,她最近也没出手救什么人呀?难道是知府家的小孩?不至于吧?什么时候体统这么大方了?救一个小孩就给一千积分? “系统呀,我现在累计有多少功德了?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开启新的空间呀?” 系统很快做出了回复:“亲爱的宿主,您的功德已经累计九千七。要想打开信的空间,需要一万功德,您还差三百,请继续努力!当然,您也可以选择升级空间,还可以用来抽奖哟!” 苏云染咬咬牙,她坚持不升级已经很久了,就是为了能早点打开新的空间。可是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不够啊! 苏云染一脸颓丧,系统叮叮两声提醒道:“亲爱的宿主,您还有一次使用如意袋的权利。” 是哦!苏云染都忘记这茬了。 “系统大大,有没有那种可以让人瞬间移动到千里之外的符咒之类的东西?” 系统像是在筛选答案,过了好一会才回答道:“抱歉,没有。” 苏云染继续丧着一张脸摆摆手:“算了算了,先放着吧!说不定哪天命悬一线还可以用来保命。” 系统传来愉快的声音:“好的宿主!” 苏云染翻了个白眼,又继续筹备起去月尘国的清单。药材基本上空间里都有了,不过还是要多准备一些配置好的药丸和药膏,毕竟这些用起来比较方便。 一边收拾,苏云染一边想着,要是她谎称师父要她回师门一趟,梁鹤祯会不会就放心让她一个人走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新棉被 梁鹤祯一夜未归,苏云染也是一夜未眠。 苏云染一早起来就准备了一些猪肉和面粉就去了顾婶家,之前她带了不少棉花和布料过去给顾婶帮忙缝制棉被和棉袄子。 花了些钱让顾婶帮忙找村里女红好的帮忙缝制,算起来也应该做得差不多了。 “顾婶,在家吗?” 顾婶院子里传来笑声,听得出来屋里有不少人。 顾婶在屋里应了一声,出门见是她忙笑道:“小染呀!外面冷,快进来!” 天气阴冷,屋里光线也不是太好。屋里烧着炭,就是烟有些大还挺呛人的。 苏云染咳了几声,顾婶有些不好意思道:“这炭便宜就是烟子太大,往年我家那小子在家的话,都是他自己去烧炭。自己烧的炭可好了,不像这种烟太熏人还不经烧。” 顾婶有两个儿子都去当兵了,大儿子五年前就战死沙场,小儿子前年也去了边关。长子的牺牲官府倒是给了一笔抚恤金,这才让顾婶家的日子相对来说比较宽裕。 不过这笔抚恤金也是有限的,总不能坐吃山空,顾婶年轻那会可是有名的绣娘,只是如今眼睛不行了做不了刺绣那细活。 “你来得正好,被子我已经给你缝好。就是棉袄还需要一点时间,你要是着急的话,我们就连夜赶。”苏云染出手大方,给出的手工费可是比市面上要多出一倍。 这么好的事情谁做都会卖力,不过每个地方都会有人努力有人勤恳,也自然会有人耍滑有人偷懒。 “鹤祯媳妇,你这图案画得可真好看,这要是弄到市面上肯定会吸引很多人。就是这配色,我实在是有些拿不准,要不你来帮我瞧瞧吧!” 苏云染小时候可没少被老妈逼去学各种兴趣班,美术自然也不能少,老妈说女孩子要学会画画会显得很优雅。 然而,之后什么钢琴课、舞蹈课、插花课、茶道课……她都是这么说的,反正任何兴趣班最后都是为了让她……显得很优雅。 实际上却是什么都插一脚,最后也没有什么兴趣课都没有让她学到精髓。算起来也就这美术还勉勉强强能拿得出手,不过当时学的是西洋油画和素描,国画就…… 苏云染穿过来之前非常喜欢北欧ins风,清新淡雅让人舒服。所以让顾婶帮做棉袄的时候,她就随手画了一些北欧风的小清新的画,让绣娘把图案绣到棉袄上。 苏云染在棉线上挑选出了几种颜色,她解释了一下美术的光线变化,所以图案上的颜色有些需要营造出渐变的色彩。 姚春景在旁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总感觉按照苏云染说的绣出来一定很漂亮。 苏云染拍了拍她的脸颊笑道:“我这说起来容易,可真要绣出来只怕是会让大家有些头疼了。大家尽力就好,我也不是拿出去卖的。” 顾婶是行家了,听她这么说也觉得十分有趣:“小染呀,咱们村刺绣手艺好的可不少,就是这刺绣费工夫却又卖不出去几个钱。你头脑好,要不帮大家先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有门路?” 顾婶这么一说,苏云染脑子里还真就闪过了一个想法。 虽然说物以稀为贵,可是有些好东西若只是一两件也就不会引起别人的关注。就像是水果,如果没有大规模成片的栽种,也就不可能会吸引到外地的老板来收货。 刺绣也是,没个绣娘出活的时间长东西少,拿出去卖也只能碰碰运气。要是能有一家绣庄,从刺绣到销售一体,或许…… 当初她在十五六岁的时候,曾经一度被服装设计给吸引,甚至都萌发了弃医从设计的想法。虽然最后还是专心学医,但这些年来,她对服装设计还是挺感兴趣的。 绣庄……成衣…… 越想就越发觉得可行,她脑子里有很多在这世界独一无二的图案,要是真被绣到衣裳上,说不定还能成为独立品牌都有可能呢! 苏云染感觉自己是越想越美了,赶紧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这生意要成系统成规模的做才可能打开市场,可是眼下洪洋的绣庄已经有两三家了,市场饱和的情况下是很难打开市场的。” 苏云染说的什么系统规模她们听着都云里雾里,苏云染苦笑道:“我的意思是,这事可没有那么简单,要先做好各方面的考量。最最重要的是,启动资金都充足。毕竟没有什么生意是一天就做起来的,前期都得做好亏本的准备。” 姚春景还是比较了解她的,听她这么说反而觉得事情有希望:“反正我就指望你了,这辈子就跟定你了。” 苏云染捂着自己抖了抖:“用不用说得这么肉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跟我托付终身呢!你们瞧瞧,我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屋里的人哄笑起来,有一新媳妇突然问道:“苏姐姐,我瞧着你那河边沙地上的葡萄都那样了,还能活吗?” 苏云染这段时间都在忙着醉云斋的生意,葡萄园都顾得少了,幸亏还有公公婆婆帮忙照料着。她的葡萄酒已经小有名气,前不久还有外地人慕名而来。 所以她想着,要是等沙地的葡萄形成规模怕是还得再等一两年。所以,等空间里这批棉花长好后,她决定除了药田全部种植葡萄去。 以后可以在沙地那边盖一个酒厂,盖了酒厂自然也就需要人手。这样一来也就能带一带村里的人,一举两得。 苏云染又待了好一会,瞧着都快临近中午了,这才让姚春景几个年轻的小媳妇帮着她把新棉被抱回去。 正巧,蒋氏过来正好瞧见了。 瞧着那新棉被她是眼睛都直了,这天这么冷,她那破就的棉被盖着都冻脚。 “苏云染!” 蒙氏远远瞧见但并没有挤上前,谁让三房现在还欠着苏云染八百两银子呢? 张氏情绪低落,这会也没有心情跟着蒋氏找苏云染麻烦。再者昨晚梁冠禹也反省过来自己说错话,这会还苦恼着不知道怎么跟苏云染道歉才好。 也只有蒋氏一人冲在前头,眼睛是直勾勾地看着她们抱着的新棉被。 这面棉被一床都有十斤吧!这么厚的棉被,盖起来得多暖和呀! “哪来的这么多新棉被?”蒋氏质问到。 苏云染轻笑:“我买的,有问题吗?” 蒋氏冷哼一声:“还算你有点良心,送到我那屋去吧!” 不仅是苏云染,就连帮着送棉被的几个小媳妇都乐了。蒋氏这话可真够没皮没脸的,她是不是都忘记了现在已经分家了,二房每月都给钱,这棉被可没有义务要给她。 蒋氏瞪了姚春景几人:“笑什么笑,这是我们梁家的棉被也就是我的!” 苏云染无奈地摇摇头,其实这棉被她是算了蒋氏一床的。可是她还是这么蛮横,她就得‘考虑’一下了:“奶奶年纪大了果然记性不太好,看来我得再提醒一下奶奶,我们二房已经分家了!” 蒋氏哑口,这是真的还没习惯二房现在已经完全脱离她的掌控:“分家分家!你就恨不得一天到晚都把分家挂在嘴上!分家怎么了?分家我就不是你奶奶了?分家你们就不用照顾我了?” 她要这么说的话,苏云染还真得较真跟她掰扯一下:“奶奶,银子我们可一文都没亏了您。甚至这个月为了让您能好好过个冬,我们还多花了一笔钱给您准备了过冬的炭火,还有多给五两银子让您买棉袄棉被。您瞧您刚才那话,亏不亏心?” 蒋氏再次哑口,苏云染是给她准备了不少木炭,这个月也多给了五两银子。可是,她看到这新棉被就是想要,反正二房有的东西都应该有她一份。 “奶奶,照顾奶奶我们都有份,断没有让二房全出的。”梁冠禹是看不下去了,他知道自己也没有资格指责苏云染,只能站出来打个圆场。 蒋氏撇撇嘴,虽然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这话站不住脚,但是看着这新棉被她心痒痒呀! 梁冠禹瞧着蒋氏那眼珠子都恨不得直接拿出来黏到棉被上去,只好抱歉地对苏云染道:“弟妹,多晚我失态了得跟你道个歉,我说话也没过脑你别往心里去。” 苏云染改了态度,柔和地笑了笑:“没事,我知道的。大伯母情绪好一些了吗?” 梁冠禹点点头:“好多了,不寻死觅活就已经是很好了。” 苏云染点点头,拿过一床棉被递给他:“天冷了,你夜里读书可别着凉了,这床棉被给你吧!” 梁冠禹有些意外,其实他觉得苏云染的脾气并不好,甚至有些计较。反正从她对蒋氏的态度上看是这样的,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对苏云染并不够了解。 “这……不可。”梁冠禹拒绝了,一旁的蒋氏可急了。 苏云染摇摇头:“你就别拒绝了,翻年学院还有考试,你可不能倒下。收下吧,另外还有一床你给大伯母。” 什么?张氏也有?蒋氏可酸成柠檬了! 凭什么呀?她这地位什么时候连张氏都比不上了? 苏云染越过梁冠禹招了招手:“你们两也过来吧!”梁千月两姐妹也躲在一旁看热闹很久了,那眼睛也是直勾勾地写着想要新棉被。 两姐妹破天荒有些腼腆地凑到她面前:“二嫂……” 第一百六十九章 出发 长房和三房都给了两床新棉被,蒋氏在旁看得那叫一个眼红,反正都有份就她没有她就要闹到村长和族长那去! 蒋氏瞪了梁千月两姐妹一眼,那眼神很直白地告诉她们两,给一床给她。不过这两姐妹也不傻,抱着被子就跑回去了。 这可给蒋氏气得够呛,要不怎么说女儿就是个赔钱的货呢? 倒是还是梁冠禹这个孙子没白疼,看着蒋氏被晾在一旁有些尴尬,便想说把他的新被子给蒋氏好了。 苏云染轻咳一声:“大哥先回去吧,大伯母那还得有人看着点才好。” 梁冠禹也不好当着苏云染的面偏颇蒋氏,只好先抱着被子回去。 蒋氏气鼓鼓地看着苏云染,正酝酿着要坐到地上撒泼,苏云染却开口道:“奶奶也不用不着撒泼打滚的,给不给是我自愿。也用不着拿不孝的帽子扣我头上,毕竟你对我做过的事,没有半点理由支撑我要以德报怨。” 蒋氏眼看就要发作,苏云染又抢先开口:“不过家和万事兴,我这人不喜欢整日算计。” 说完,她转身跟姚春景拿过了一床被子走到蒋氏面前:“奶奶,我这人虽然记仇,但也不想把日子过得一地鸡毛。大家维持表面和平不好吗?何必一定要弄得彼此都难堪呢?除了让别人看了笑话,你又能得到什么?” 苏云染叹了一声:“这些新被子我原本就算了你的,你要不是一上来就开口要,我早就送你了。所以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别人给你的可以要,但别人没说要给你不能抢!” 蒋氏还是头一次被说得老脸发烫,这把年纪了还被训,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可是苏云染也是岂有此理,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她! 苏云染也想着这会蒋氏还会不会要这被子,她要是有骨气就直接拒绝然后可以狠狠骂她。可要是她的心思想着还是贪便宜重要,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蒋氏气归气,可是这新被子她眼馋呀! 蒋氏一遍翻了白眼一边接过了新棉被:“这可是你给的!可别说是我抢的!” 苏云染都乐了:“没错,是我给的。您老要是不闹幺蛾子,以后我就还会给你做新棉被新衣裳。” 蒋氏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像是有些心虚,抱着被子像是怕苏云染会反悔一样飞快地跑回去了。 这可把姚春景这些小媳妇都给逗乐了,院外的顾婶大声道:“但愿你家这位能明白你的用心良苦别在给你使绊子了,一家人和和美美多好!” 顾婶大概也是听见这边的动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在院外看了好一会。见苏云染这样处理,也说不上不好。家和万事兴,就看蒋氏上不上道了。 傅绵娘看她弄了这么多新棉被不由有些惊讶:“怎么做了这么多床新被子呀?这得花多少钱?我听说北边闹了雪灾,都冻死不少人了,现在棉花的价格就跟当初战时的粮价一样可贵了。” 苏云染有些心虚地挠挠头:“这棉花是我之前就买了的,没想到这价格现在涨得这么快。我还给你们做了两身新棉袄,估计还得再等几天。” 傅绵娘拉着她坐下,眼下姚春景她们都走了,梁二海和梁鹤祯又去了山里。这会可就剩下婆媳二人,傅绵娘一本严肃地朝门外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这才拉着她的手道:“小染呀,鹤祯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是吧?” 傅绵娘指的定然是他的真实身份,苏云染点点头。傅绵娘又道:“你怕吗?泼天富贵的前面是刀山火海,闯得过还好说,闯不过便是万劫不复。” 苏云染点点头,梁鹤祯已经不止一次跟她说过这条路的艰险,可既然已经决定了她就不会后退了。 “娘,我已经决定了,不管多难这条路我都会陪着他走下去。” 傅绵娘有些感动得点点头:“王妃她若还活着,一定会喜欢你的。” 会吗?苏云染心里的否定的。若是王妃还活着,梁鹤祯还是那高高在上的皇长孙,那他们之间就没有任何可能了。 苏云染没有反驳,却笑弯眉眼反问她:“那娘您呢?您喜欢我吗?” 傅绵娘被她逗乐了,严肃的脸上终于褪去忧虑:“我喜欢!你是个有主见的姑娘,或许你注定会辅佐他成就一番事业。我已经老了,什么都帮不了他,以后我可把鹤祯交给你了。” 苏云染一脸黑线,这话不应该是丈母娘说给女婿听的吗? 吃过中午,忽然下起雪来了。 傅绵娘站在檐下道:“今天的雪下得比往年都早,这个冬天怕是有些难熬啊!” 在古代穷人家是一床棉被走哪带哪,也就不难怪一到冬天就会又那么多人活活冻死。 想到这,苏云染去后院配了很多治疗伤寒的药材,但愿她不在家的日子里没有人会着凉。包好药材,天都快黑,苏云染按照类型把药放在不同的位置做了标记。 傅绵娘将她一直在忙便过去瞧了瞧,当下就明白她还是要走。 撞见傅绵娘苏云染有一瞬间闪过尴尬,不过片刻就释怀,这事早晚都要说的。既然撞见了就给傅绵娘好好说一说她准备好的药材:“娘,您来得刚好。这第一层架子上的是治疗风寒的,若是有发烧症状,就再配上第二层架子上的药材,这包药的纸张上我都有写着的。第三层肠胃类的药,上面都写着有详细的区分。第四层是一些跌倒、烫伤和冻疮……” 傅绵娘专心听着苏云染说着,心里只觉得这孩子真是细心又贴心。担心自己出远门不在家,所以就把能想到的药材都给备好了。 “好了,歇会别忙了。这么多药材,我也不见得能用得上。”傅绵娘给她暖了暖手,这双手冰凉的。 苏云染脸颊冻得有些通红,连耳朵尖都红了:“这药材你们都用不上才是最好的。娘,其实我师父之前让琴羽过来找我,是想让我去见她的。” 梁鹤祯并没有隐瞒傅绵娘容悦方收苏云染为徒的事,毕竟他师父跟容悦方是师兄妹,算起来也是一家人了。 “原来是谷主让你去一趟?她是师父,你做徒弟自然是要遵命的。那你跟鹤祯商量好出发的日子没有?大理寺的审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下来,要是等不及你们就先走吧!”至于蒋氏那些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天黑之前梁鹤祯和梁二海担着柴回来了,这雪是越下越大,要是连着下恐怕是要封山了。 多备一些柴火也好,万一真封山了连柴火都砍不着了。 梁鹤祯一回来就拉着苏云染道:“欧阳旌的判决下来了,发配边关充军,直系男丁十五岁以上押往蕲州石场,女眷卖入歌舞坊。” 歌舞坊……虽然是卖艺不卖身,但从此还是成了最没地位的人。 好好的千金大小姐沦落至此,只怕她心中对自己的恨意只增不减。 罢了,她要恨就恨吧!从此以后,怕是也没有多少机会能再碰到了。 “相公,我想……”苏云染正想着怎么跟他说她准备要动身了,梁鹤祯似乎已经明白她想说什么。 “东西都已经备好,我们明天就出发。” 苏云染愣愣地看着他:“相公……其实……” 梁鹤祯没有让她说下去:“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涉险。” 苏云染鼻子发酸,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感动的。 翌日,两人辞别了父母直接往城里去了。提前把阿青接过来跟两老互相有个照应,这一去怕是过年赶不回来了。至于安小乙他还有父母在就让他先回家,有空就到醉云斋照看照看。 “公子!”马车停在了一条小巷里,两道身影相继落下。 苏云染掀开门帘望去,原来梁鹤祯说还有等两个人,其中一个竟然是兰溪:“兰溪!咦……你旁边这位莫非就是你那双生哥哥?” 听到苏云染说起自己,兰山立马拱手道:“属下兰山,见过夫人。” 兰溪的功夫可是被梁鹤祯人证过的,那她的双生哥哥一定也不差。 雪还在飘着,路上已经开始结冰,这种时候一般是不会有什么人远行的。古代出门一趟不容易,不仅是交通的不便利,还有各种烦杂的手续,比如路引之类的身份凭证。 说起来凭着跟知府的交情拿到路引很容易,可是兰溪和兰山的身份却不可留下太多痕迹,所以梁鹤祯并不打算走正轨途径。 苏云染就纳闷了,不走正规途径还能怎么做? 见她好奇,梁鹤祯这才从怀里拿出了四本路引,苏云染粗粗看了一眼:“这个……作假行吗?” 梁鹤祯还没说话,兰溪就笑了起来:“夫人放心,这路引并不算是造假,就算有人查也查不出问题的。” 苏云染懵了好一会突然明白了过来:“这路引是真的,这上面的人名籍贯都是真的。所以说,路引是真的,人是假的。” 这么说也是可以的,梁鹤祯布局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弄不来几个假身份。 第一百七十章 难民 苏云染就不得不夸一句了:“相公真是英明神武!” 兰溪别过脸不敢看两人卿卿我我的,倒是梁鹤祯一脸受用:“你现在才知道吗?” 苏云染吐吐舌头,这男人真是不禁夸! 离开洪洋几日后,这雪反而是越来越大了。幸好苏云染有提前准备,御寒的衣裳多备了几件,自然也少不了兰溪和兰山的。 “幸好兰山跟相公你的身材差不多,不然这棉袄怕是穿不上了。”苏云染看着兰山穿着新棉袄十分合身,不得不自夸自己眼光。 不过一旁的梁鹤祯却有些不爽,话说这一身新棉袄可是给他的,上面还有苏云染专门为他定制的图案。 苏云染回头撞见了他那幽怨的眼神,苏云染清清嗓子道:“等回去我再给你多做几身衣裳好不好?” “夫人这手艺真好,虽然是干粮在这种天气竟然下竟然还能是软的,真是太厉害了!”兰山吃着苏云染做的干粮不停地夸奖着。 干粮不过是为了图方便填饱肚子罢了,这跟好吃还在很是搭不上什么关系。 “再忍忍吧,再过过几个时辰就能进入远襄镇。我们带的干粮也吃的差不多了,也该停下来修整一下。”梁鹤祯看着地图说到。 远襄镇,他们到的时候正是大雪纷飞之时。当地人说,这是近二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这雪纷纷扬扬,积雪都快要到膝盖了。马车进入客栈,小二十分热情地帮着他们牵过马匹:“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梁鹤祯拿出二两银子:“三间上房。” 掌柜笑了笑,并没有去接银子:“不好意思,一间上房十两银子一晚。” 苏云染瞪大眼睛:“什么!一间上房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好了?” 掌柜摸了摸自己的两撇胡子:“瞧您说的,您瞧瞧外面这雪,多少商队过路的商队都走不了了。现在整个远襄镇的客栈那都是供不应求,所以嘛,这个价格适当调整一下也是没有办法的。” 苏云染扯了扯嘴角:“这不就是坐地起价吗?还说得那么清新脱俗。” 掌柜笑眯眯的半点也不恼:“反正现在就剩三间上房了,你们要是不住的话,嘿嘿,马上就会有人抢着住。” 像是印证了掌柜的话,外面还真来了一群西域打扮的商人。要是大雪封路出不去,那住宿就真成问题了。 “三十两,赶紧的!”似乎一切都在掌柜的预料之中,他笑盈盈地手下银子,招呼小二给他们带路。 苏云染又扔下十两银子:“给我们准备一桌酒菜送上来,要好茶好酒好肉好菜,要对得起这个价的!” 掌柜乐呵呵道:“您放心,我们这的大厨手艺那是一等一的。不过我们楼下有炭火,各位下楼吃还暖和一些,酒菜也不会凉得太快。” 苏云染想着等回了洪洋,她一定得找个铁匠造个铜炉火锅还有鸳鸯锅,这种天气不吃火锅真是让人难受。 “好,你们先备着,做好了叫我们。” 这所谓的上房也委实简陋了些,但好在不漏雨不透风。小二很快就端上来一壶热茶:“客官,有个不好的消息要通知你们,城外大雪封路了。官府这正派人疏通,估计这两天是暂时走不了了。” 小二嘴上说是个不好的消息,可脸上都笑开花了。 一晚十两,这再耽搁几晚走不了,就这几天的功夫就能让掌柜把以往一年的业绩几天就完成。 吃过饭让兰山去打听打听封路的情况,苏云染和兰溪便去买了不少食材准备做些干粮。 而梁鹤祯去一处荒废的破庙。 “出来吧!” 梁鹤祯转过身,身后站着一个身体挺拔的年轻人,一身黑衣,腰间别着一排飞刀:“千隐见过主上!” “近日朝廷有什么动向吗?”虽然离开了洪洋,可朝中的情况瞬息万变他必须了如指掌。 “除了北边的灾情之外,并没有大事。逐越国的使团也已经离开,按照行程今日应该已经回到了逐越。初步的结盟已经达成,阊庆国原本想趁着北边雪灾弄出点动静,不过现在见两国结盟便没有再轻举妄动了。” 千隐又补充了一句:“景澜郡主留在了京城,已经被封为景妃。另外……刚收到一条消息,临州一个大户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此案怪异,灭了满门但家里的财物一件也没少。” 梁鹤祯有些奇怪,这些杂乱的信息千隐一般都是会帮着他筛选过才禀报的。今天为什么会告诉他这么一件算不得跟他有关系的案子呢? “或许只是报仇,不为钱财。” 千隐摇摇头:“后来官府在死人堆里救回了一个下人,据那下人说,那是一群身手十分厉害的人。大概只有十来人却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灭了人满门,大概是一百二十多口人。” 梁鹤祯摇摇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千隐犹豫了一下才道:“按照那下人的描述,那群凶手像是在找人。对方拿着一支金钗逼问金钗主人的下落,那下人隐约听见他家老爷说那金钗是十年前在洪洋的恒宝赌坊赢来的。” 梁鹤祯这才警觉起来,金钗……洪洋……恒宝赌坊…… “那目击者可见到那金钗的样式?” 千隐道:“造型独特像是只凤凰,非常华贵并不像民间之物。目前线索只有这么多,可需要继续跟进?” 梁鹤祯点点头:“嗯,派人去好好查查。洪洋的赌坊里出现不是民间之物的金钗,这里面不知道还会牵扯出什么。” 千隐身影一闪就消失了,梁鹤祯还站在破庙里喃喃自语。在洪洋除了他送给苏云染的金钗,怕是找不到第二件皇宫之物。可是引发一场灭门惨案的金钗又是从哪来的? 苏云染买了很多东西,又给掌柜五两银子这才借到了厨房。 兰溪愤愤不平:“这个掌柜还真是太过分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会坐地起价的。” 苏云染揉着面却笑道:“我倒是觉得这个掌柜已经算不错了。我们在西街买菜的时候,我就听见另外一家客栈的掌柜已经喊价喊到了一晚三十两了。看来这场大雪太留人了,也只能祈祷别耽误太久才好。” 兰山也打听回来了,城外大雪把一个村子都快埋了,现在县令也是焦头烂额。人手不够,这疏通道路怕是需要三天时间去了。 而且这雪还下个不停,这就更难估计了。 入夜,梁鹤祯拿出地图:“要是实在不行,我们只能掉头走这条路。虽然绕得远一些,但总比一直困在这里要好。” 苏云染点点头,给他批了一件大氅:“这大雪连绵,我估计明天会有不少难民入城。这种天气,肯定不少人着凉,我想……” 苏云染还没说完梁鹤祯就拉过她坐下:“好,只要是你想我都陪你。” 苏云染靠在他肩头,脖颈间的温度传来让她十分安心。 深夜,万籁俱寂,唯有雪还在下着。 苏云睡得不安稳,似乎是陷入了一个噩梦。 血,到处都是血。她站在窗外,双眼朦朦胧胧,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可还是看不清。但她却能清楚的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她使劲来想拉开窗户可窗户却是关死了。 她用力撞击窗户,终于将窗户撞开。但她还来不及看清楚屋里的情况,一股粘、稠温热的液体就喷溅在了她的眼睛上。 她慌忙擦了擦,张开眼终于看清楚了屋里的情况。 “啊……”苏云染惊叫一声,看着屋里的尸体连连后退。这……这是……苏家人! “娘子!娘子快醒醒!”苏云染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一身的冷汗。 “别怕别怕,只是个噩梦。看来这个梦一直缠着你,这一趟月尘国还真是非去不可了。”梁鹤祯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可是他不知道,今晚她做了一真正的噩梦。 苏云染并没有去解释,靠在他胸口渐渐平静了下来。 奇怪,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噩梦呢?梦里苏家一家都死了,血肉模糊的。 梦都是反的吧? 苏云染缓了很久终于在他的怀里渐渐睡了过去,可是天还没大亮,就听见街上已经闹哄哄的。 梁鹤祯起身查看,窗户一开,风雪立马灌了进来。接着蒙蒙亮的光线,梁鹤祯看见街上的屋檐下到处都是逃难的难民。 看样子这些人应该就是城外村民,大雪将村子都掩埋了,他们无处可去也就只能入城了。 这会就看县令如何安排了,临时的收容所也不知道是否能容纳这么多人。而且还真被苏云染说中了,这些人里多数都病了。 虽然有些担心被传染,可他也知道苏云染作为一个大夫的本心。他想阻止但又不忍心阻止,只能尽可能地在她身边提醒她小心了。 “相公,外面怎么这么吵?”苏云染模模糊糊地醒了过来。 “是城外受灾的村民。” “不知道县令会怎么安排他们?一直让他们在街上也不是办法,阻碍交通不说还可能发生抢劫。” “这种情况县衙不会不管的,再等等吧,一会肯定会有人来管的。” 苏云染还是起身了,这么多人受寒,她能做的也就是尽可能地多帮着煮点药。 第一百七十一章 医者仁心 寒风呼啸,县衙的人已经在北街一处空地上搭起了救济棚。街上的难民也有秩序地被引了过去,眼下有些棘手的是临时腾出来的房子怕是还不够容纳这么多难民。 苏云染借了厨房熬药,这药还没熬好就听见外面吵了起来。 “兰溪,你去看看,外面又吵什么了?” 过了一会,兰溪回来道:“是临时收容所的人,说是已经有好几个人高烧不退,而且风寒似乎已经在传染其他人了。衙门已经让镇上所有的大夫出诊,但愿能控制下来吧!” 古代医疗水平相对落后,一点伤风感冒都有可能要了命。 “兰溪,你先在这里看着火,我去收容所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苏云染起身正要离开,却被梁鹤祯给拦了下来。 “我跟你一起去。” 苏云染摇摇头:“不行,你又不是大夫去了也没用,而且现在收容所里伤风感冒的人太多,你去了反而容易被感染。那都只是一些平民百姓,我去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梁鹤祯也摇摇头:“不行,我必须跟着你。” 得劝不住只好让他跟着去,不过去之前得给他先喝一副药:“预防在先,未雨绸缪。” 这药的分量和是下得很足的,所有那味道是真的特别苦。不过对于梁鹤祯这个以前的药罐子来说,这点苦真的不算什么了。 收容所,就算是有衙门的人在维持秩序,可还是难免乱糟糟的。这都是刚是去了家园的可怜人,无家可归一无所有,那焦躁不安的情绪是可以理解。 “什么人?”衙役看了一下她的手腕,上面没有衙门发的牌子就知道并不是收容所里的难民。 为了维护稳定也为了便于管理和统计,衙门给每个难民都发了一块木牌子,只要看到手腕上挂着木牌子的都知道是难民了。 这种时候不是难民,谁也愿意往这里凑啊! “我是大夫,听说收容所里很多人都病了,我过来看看不能不能帮上忙。”苏云染说完,只见那两个衙役一脸怀疑。 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女大夫在这个时代那就是稀有动物。 两人相视一眼似乎都不相信,只好转身进去叫来了当地最有名的一个老大夫过来。 老大夫姓徐,头发发白就连眉毛都是白的,看着样子应该已经年逾古稀了。不过在年代古稀之年,这身体还这么硬朗的还真是少见。 徐大夫瞧了她一眼,那眼神大概也是写满了怀疑,苏云染笑而来笑也不恼。拿出了自己亲自配置和熬制一碗药:“先生若是不信我,不妨试试我这药。” 一旁的衙役语气不善地吼道:“什么药就敢让徐大夫喝,我看你是存心找事!” 那衙役说着就要向前找苏云染麻烦,不过被徐大夫给拦了下来:“这药……你这药可是下得挺猛的。” 作为本地最有名望的老大夫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他只是闻了闻就能猜到里面有哪些药材。不过他也有不确定的,因为他怀疑有一味药被其他药给中和的,所以气味改变了他有些不确定。 “让他们进来吧!” 徐大夫都发话了,衙役自然不会再拦着。 苏云染环视了一下收容所里的情况眉头就皱了起来:“徐大夫,现在感染风寒的人越来越多了,必须辟出一个地方来专门诊治。在这么混居下去,只会让更多人传染。” 徐大夫长叹一声:“你说的问题老夫也不是没有想到,只是眼下衙门能腾出来的地方都已经改成了收容说,实在是没有空地收容这些病人了。” 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那这样吧,让衙门协调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义庄祠堂之类的地方辟出来接收病人。” 徐大夫顿了顿,祠堂都是当地大家族才会设有。可能设有祠堂的大家族,一般是不可能允许外人进入的。 那么就只有义庄……可义庄不是什么吉利的地方…… “这种时候就不要考虑及不吉利了吧?义庄平时都是闲置,而且又有专人打理不至于荒废。最重要的是义庄一般都比较偏,这样安置病人也不容易传染给他人。还有义庄的面积大,屋前的空地还可以搭棚做问诊处。” 徐大夫仔细考虑了一下她的提议,最终还是没有表态反而指着不远处一张木板上的一妇人道:“她从昨晚就开始发烧,烧到现在不仅一点都没退,现在已经烧得开始说胡话了。” 苏云染明白了徐大夫对她的考验原来还没有结束,赶紧过去把了把脉,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十分烫手,这体温应该都快烧到四十度到了。 要是不能及时退烧很容易高温惊厥、脑膜炎、肺炎等一系列症状。 徐大夫昨晚就已经开过药了,可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药效缓慢,段时间内怕是无法退烧了。 苏云染看了看四周发现了一个角落,猛地回头对梁鹤祯和兰山道:“你们帮个忙,把那个角落用布围起来。” 徐大夫不知道她想干嘛,梁鹤祯也不问,跟兰山两人弄打了个木架子把布挂了起来,围成了一个小房间。而苏云染转身就冲出了收容所,跑到酒楼买了一坛子酒回来。 空间里有她提纯的酒精,不过她也不好凭空拿出来,所以只能买一坛酒打个掩护。 “兰山,你回客栈跟兰溪说把三号药罐和五号药罐拿过来。相公,你外面守着,别让人进来。”说完她拉上布帘,把火盆放在了妇人的木板边,开始解开那夫人的衣裳。 苏云染从空间里拿出酒精给妇人擦拭全身,酒精会迅速蒸发,蒸发会吸走热量从而达到降温的效果。 仿佛擦拭了很多遍,直到兰山把药端过来她才停了下来。再试探一下,那妇人的体温果真降下来了一些。 给妇人灌下药,苏云染继续守着她,随时观察她的体温变化。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那妇人醒了过来,只是刚醒就猛地咳了起来。身体蜷缩起来,全身都在颤抖。 妇人虽然清醒过来,但意识还是昏昏沉沉。苏云染再次给她灌下了一碗药,之前服下的三号药是风寒退烧的,现在服下的五号药止咳平喘的,里面还添加了几味消炎的药材。 最后再给她擦拭了一遍酒精,那妇人又昏睡了过去。苏云染给她穿上衣裳盖好被子,收拾了一下东西这才走了出去。 徐大夫已经不见人影:“相公,那徐大夫人呢?” 梁鹤祯道:“他去衙门找人协调,看来我家娘子的医术已经让他信服了。” 苏云染愣了一下:“信服?我这都还没把人治好他能信服我?” 梁鹤祯揉揉她的头发道:“他跟我说,连他都没有把握让人苏醒过来,可你做到了。只要她能醒过来,就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苏云染点点头:“不错,可以说已经过了危险期了。” 苏云染又看了几个病人,兰溪那边也把药全部都煎好了。客栈掌柜还真不算太黑心,知道兰溪这药是送去收容所的,二话没说就让小二推着板车帮兰溪送了过来。 苏云染一边倒着药一边笑说:“想不到客栈掌柜还挺又人情味的。” 兰溪附和道:“我也没有想到那掌柜关键时候还挺靠谱的,他还说,之后我们还要用厨房熬药不用给钱尽管用。” 大灾大难面前最是能体现仁义,掌柜虽然坐地起价,但那价格却又在他们能承受的范围内。所以说,他还真不算太黑心。 又过了一个时辰,徐大夫这才从外面回来,这时候那妇人的情况也已经稳定了下来。 徐大夫亲自把了把脉,捋捋胡子很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你这法子我们之前也想到过,只是效果却不如预期。” 呃……苏云染只能打马虎眼了:“这也不只是酒精擦拭的作用,还得有药物配合双管齐下。” 徐大夫又拿起了一旁药碗,里面只剩下一点点沉淀的药渣。他闻了闻,表情千变万化:“这个药方老夫还真是没有见过,丫头,你可愿意给老夫讲讲?当然,这要是你家祖传的药方我就不勉强了。” 苏云染点点头,跟徐大夫到一旁聊了起来。两人围绕着医术讨论起来是滔滔不绝,直到衙门的人过来通知义庄已经整理出来两人才停了下来。 徐大夫笑道:“三人行必有我师,今日老夫也算是长见识了。没想到你一个女娃娃竟然有这般学识,好啊,年轻人比我们厉害未来才有更多可能。” 苏云染笑着欠了欠身:“您过誉了,反而是我从您身上学到了新知识。” 徐大夫哈哈大笑:“我们就别互相谦虚了,衙门今晚会连夜将病人转移到义庄去。镇上的大夫也全都回去,你……你是还有去往别处,不然真希望你能留下来帮忙。” 苏云染也没法给他打包票只能回答到:“大雪封路衙门还在疏通,在疏通之前我尽可能过去帮忙。” 徐大夫高兴地拍拍她的肩膀:“好好好,你这药方都给了我,你是真不怕我抢了你的生意吗?” 苏云染笑着摇摇头:“医者仁心,不是应该盼着这世上没有病痛吗?” 好吧,她承认她也有一点点私心的,就那么一点点。不知道这算不算功德一件呢?她真的很想快点开启新的空间! 第一百七十二章 黑灯瞎火别玩火 病人连夜转移了,不知不觉一忙就忙到了夜里。 苏云染挽着梁鹤祯的胳膊走在雪地里,雪花钻进脖颈里凉飕飕的,她缩了缩脖子,梁鹤祯停了下来。 “上来!”梁鹤祯半蹲在她面前,苏云染可没矫情。 很奇怪,梁鹤祯已经不服药很久了,可他身上依旧有这那股淡淡的药香。不过这味道比以前淡了许多,但闻着依旧还是那么让人感觉舒服。 靠在他宽阔的背上,体温隔着衣裳缓缓传来,她竟然睡着了过去。 窗户被风吹得吱吱作响,苏云染睡得十分安稳,也实在是累着了。 梁鹤祯坐在桌前看着一份书信,桌上灯如豆十分昏暗。 门被轻轻推开,岚山走了进来:“公子,我出城查了一下疏通的进度,估计还得有一天的时间才能完全疏通。我们……是否要改道?” 梁鹤祯拿出了地图,沉默了良久才道:“不用了,改道走这边要经过渠枬山,这条道艰险而且地势高,若是越到暴风雪危险程度不可预估。” 说完他转头望向了黑暗里的苏云染,其实什么也看不到,但知道她在那就足够了。到现在他也还不知道苏云染那么急着去月尘国究竟是为了什么,可她不说,他便不问。 即使时间再急也不能与她的安全相比,所以他不能冒这么险。 梁鹤祯突然咳了几声,兰山有些着急问到:“公子可是感染了风寒?我这就去拿药。” 梁鹤祯点点头,关上门又陷入了沉思。 这场雪会持续很久,也会导致各地受灾的情况加重。边关虽然暂时得到了缓解,可内部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年关将近的那几日南方会出现暴动。 “相公?你怎么傻坐着,手这么凉?”苏云染醒过来见梁鹤祯独自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很入神。 梁鹤祯摇摇头:“饿了吗?我让兰溪把饭菜热一热。” 苏云染看了一下他的脸色不太好,难道是着凉了?很有可能,她这一天都只顾着诊病了,竟把自己相公都给忽略了。 梁鹤祯端着饭菜上来,苏云染急忙拉过他的手把了脉:“都染了风寒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等我一会,我去拿药。” 梁鹤祯一把将她拽了过来:“你就别管了,刚才兰溪已经给我喝过。赶紧吃饭,这天一会又凉了。” 苏云染边吃边问:“相公,你刚才在想什么呢?你可别说没有,你刚才都把愁云惨淡写在脸上了。” 梁鹤祯笑了笑就知道瞒不过她,就跟她说起这场雪灾。 “凡事都要两面性,这大雪带来的灾害不用多说,不过目前来看受灾的也不只是大启,接壤的邻国都一样遭受这雪灾的困扰。 这样一来,大家都忙着安抚内部赈灾,谁还有空发动战争。只不过大启原本就国库亏空,再那出钱来赈灾只是雪上加霜。等来年开春还的放着敌国来袭,真是伤脑筋。” 苏云染真切地想问坐在那个最尊贵的位置上真的有快乐吗?家事国事一大堆忙都忙不完,但皇帝真是累死个人。 吃过饭苏云染来了精神头,翻着容悦方给她的医术看得起劲,梁鹤祯被她强制勒令睡去。 “夫人,这些药是今晚就熬了还是等明天再熬?”兰溪也在厨房里熬了一天的药了,苏云染摇摇头让她也赶紧去休息。 深夜,苏云染看着书眼睛有些发酸。站起身走到床边推开窗,一阵冷风瞬间就灌了进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身体也忍不住哆嗦起来,赶紧关上窗准备熄了灯钻进被窝。可就在这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苏云染再次推开窗。 奇怪,这个时候路都不通了怎么还有这么一大批人马着急着赶路? 瞧着这些人的打扮可不像是普通的商队,腰间还挂着兵器,没有货物只有快马。 苏云染收起好奇心关上了窗,收拾了一些医术,忽然又听见马蹄声响起似乎就停在了客栈外。 苏云染感觉不妙又推窗看了看,果然瞧见其中一个人下了马走进客栈。 苏云染总觉得这帮人很危险,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呢?不行,她得去看看。 她蹑手蹑脚地出了门,蹲在二楼的楼梯口竖起耳朵。 小二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点了盏灯揉着眼睛过去开门:“别敲了,没房间了!” 可是门外的人好像没有听见一样继续敲着,小二开了门正要开骂,结果门外的人用力推进来,直接把小二给推翻在地。 高大的身影将小二完全笼罩,骂人的话都到了喉咙又硬生生给咽了下去:“客、客栈……客栈已经住满了,实在是没有房间了。” 那黑衣人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像:“你们店里可有这个一个人?” 小二拿着油灯仔细看了看摇摇头:“没有!我记性很好的,要是这人住在我们店里我一定会记得!” 一把泛着银光的刀出鞘,架在小二的脖颈上,冰凉的触感吓得小二都快尿裤子了:“好汉饶命!我……我真的没有见过,我要是见过我一定记得。” 片刻后,那人收起了刀。往小二身上扔过一锭银子:“你今晚没有见过我们。” 小二立马会意,捣蒜一样地点着头:“是是是,我今晚谁也没有见过。” 小二递回画像,苏云染还想凑近一些看清楚。不想这时候那楼梯头的木板吱呀一声轻响,落下了一缕灰尘。 身后一条胳膊将她揽住,飞快地消失在楼梯头。就在他们消失的的同时,那黑衣人施展轻功也落到楼梯上。 吱吱……几声叫声响起,两只胖胖的老鼠从地板飞快的跑过。 黑衣人收回目光下了楼梯,临走前又扫了小二一眼:“记住,你今晚没有见过我们。” 小二点着头,只盼着这位祖宗快点走。 “相公,你怎么醒了?刚才幸好有你,不然我就要被发现了。”苏云染拍着胸脯真是惊魂未定,刚才那千钧一发之际,要不是梁鹤祯出现她根本就躲不过。 梁鹤祯不出声,抱着她直接进了被窝里。苏云染就知道他肯定是生气了,这男人……得哄! “相公,你别生气嘛!我是无意中发现这么一队人马半夜出没肯定是有鬼,所以……所以我就想看看他们究竟想干嘛,会不会对我们有危险。” 梁鹤祯依旧不说话,好嘛……没哄好。 “刚才真是太惊险了,我没想到这木板这么松动,真是害死人了!不过相公你放心,就刚才那情况要是我真的被发现了,其实我是有办法全身而退的。你看啊,我身上带着那么多毒粉毒药的,一定能趁其不备把他放倒!” 苏云染都越说越没底气,这家伙竟然还是不理她。 “相公,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好歹理我一下呗!”苏云染扯了扯梁鹤祯的衣袖。 梁鹤祯还真是铁了心肠了,说不理就不理的。苏云染坐起身再推了推他:“相公,你理我一下嘛!”她这认错态度难道还不够好吗?得,认错不管用,撒娇也不行吗? 这男人还真是小气得紧,她这么半天自说自话,这男人是说不理她就不理她。 “阿嚏……”苏云染捂着脸打了个喷嚏,下一秒立马就被梁鹤祯伸过来的长胳膊给拽进了被子。 哼哼,这下理我了吧! 苏云染心里洋洋得意,梁鹤祯无奈地叹了一声胳膊拢紧,将她圈在怀里:“遇到这种事你应该叫我,而不是自己跑去冒险!” 苏云染立马做乖巧模样:“是是,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梁鹤祯拉长了一张脸:“还有下次?” 苏云染捂住自己的嘴,嘿嘿一笑:“没有了,我保证!” 梁鹤祯又唉声叹气,苏云染瘪着嘴:“我都认错了,而且认错态度这么良好,相公你就别生气了。还有,生气睡觉对身体真的不好的。来,笑一个!” 梁鹤祯想要去抓她那不安分的手,谁知道下一秒她的手就摸到了他的喉结上,笑道:“我相公连喉结都这么好看!” 苏云染,你怎么能这么花痴呢?即使是对自己相公,那也得矜持啊! 苏云染还在心里对自己做出自我批评,梁鹤祯已经抓住了她的两手腕。 他越吻越深,她几乎要沦陷,留给她思考的脑子已经开始死机了。 苏云染已经一片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梁鹤祯终于放开了她。四目相对,却久久不语,最后还是梁鹤祯打破了僵局。 “不急,快了。不过娘子要是过火了,那就休要怪为夫不守信用了。”说完他翻过身去,长臂一揽又将她抱在怀里。 苏云染的脑子还在重启当中,过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他的话,顿时间羞得老脸发烫。成亲都快一年了,没想到日子过得这么快。 她捂着脸,幸好这黑灯瞎火的没人看得到,不然这脸往哪搁?也怪自己手多,黑灯瞎火就不能玩、火!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复姓徐离 已经深夜,风雪忽然吹开了窗户,啪的一声惊醒了梁鹤祯。 冷风猛地灌了进来,这让本来就不厚的被子瞬间就凉飕飕的。梁鹤祯赶紧起身,给苏云染掖了掖被子,拢了件大氅去见窗户关上。 “咳咳……”轻微的两声咳嗽让梁鹤祯惊觉起来,那声音似乎是从客栈屋顶上传来! 梁鹤祯转身抽出剑出了门,兰山守夜听见动静立马走了过来。梁鹤祯指了指屋顶,让他保护好苏云染,自己上了屋顶。 “出来!”梁鹤祯站在屋顶之上,风雪将大氅扬起。夜色里他披下的墨发与黑色的大氅,既显得华贵又神秘,像是来自天上的神也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咳咳……”咳嗽声又响起,随后那声音的主人笑了起来。 “看来……我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可惜了,我喜欢百花盛开的季节,却要埋在这冰天雪地。” 梁鹤祯走了过去,那人却不出声了。 “你是什么人?”梁鹤祯居高临下看着脚下的人,夜色太浓他完全看不出他的模样。 梁鹤祯忽然联想起之前苏云染见到的那群黑衣人,莫非那些人要找的人就是他? 他蹲下身这才确定那人已经晕过去了,他探了探他的气息和脉搏,还有气虽然很弱。 虽然不愿节外生枝,可既然都撞见了,也没有把人晾在这里让他自己等死的。将人扛在肩上,跃下了屋檐。 “娘子,醒醒!”虽然不太乐意扰了妻子的好梦,可眼下除了苏云染他们的医术可不足以救人。 苏云染揉揉眼睛,外面天色还没亮呢! “有个人你得见见。”梁鹤祯给她拿了衣裳,顺便帮她把鞋子都穿上了。 隔壁房间,兰山和兰溪在忙着给床上的人擦拭身上的血迹。这一进门苏云染就闻到了血腥味,处于职业习惯,整个人顿时就清醒了。 待她走进一看,不由愣住:“怎么会是他?” 她转过身望向梁鹤祯:“这是怎么回事?徐大哥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伤得这么重?” 兰溪一脸着急道:“夫人,他的伤口太大了,这血根本就止不住!” 苏云染检查了一下伤口,是利器所伤虽幸未伤及内脏,但伤口的确太大太深,若是不能及时止血就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 这样的伤口光靠药物根本就止不了只能缝合,幸亏苏云染随身带到药箱里有准备。 回房拿药箱的功夫,趁着没人她从空间里拿出了一瓶酒精,也拿出了提前配好的药。 “兰溪,你去把这两包药煎了,分开煎!岚山你把这些药捣碎了。” 仔细地交代完,苏云染有条不紊地开始清理伤口,针线消了毒开始缝合。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苏云染的双手全都是血,就连衣裳都沾上了。 幸好这是冬天伤口没有那么容易发炎,否者的话她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毕竟这个时代的消炎药药效太慢,在急症上根本就发挥不出作用。 为了防止伤口感染,苏云染很小心地处理这缝合后的消毒工作。不过徐离墨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足有八处,可见对方是真的一心要他死,他一个大夫怎么会跟人有这么大的仇呢? 梁鹤祯拿过手绢给她擦了擦汗,这么冷的天她竟然冒汗了。 苏云染松了口气:“都处理好了,不过他流血过多恢复起来会很慢,要是伤口再发炎我也就束手无策了。” 梁鹤祯宽慰她道:“我娘子医术如此了得,他肯定死不了。” 苏云染笑了笑,反正自家相公愿意哄她那她就配合着高兴一下呗! “不过相公,徐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呀?自从上次他一声不响的离开洪洋是半点音讯都没有,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把半条命都弄丢了。” 梁鹤祯拉过苏云染的手,一脸醋意:“怎么一说到他,你就急成这样了。” 不是吧大哥?这……这要要吃醋? 苏云染有些哭笑不得,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严格算起来,他也是有恩于我们的。毕竟当初给相公诊治的银针可是他送给我的,这份恩情我们是不是得还?” 梁鹤祯有些孩子气地想了想:“嗯,换句话说就是……娘子这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救他。” 苏云染一脸黑线,满头乌鸦嗷嗷飞过。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这位傲娇的爷可算是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了。跟梁鹤祯想的一样,苏云染也认为那群人要找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徐离墨。 虽然她没有看到画像,但把事情联系到一起就不难猜了。 “可是徐大哥就是一个江湖郎中,能跟什么人结下这么大的梁子?”苏云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梁鹤祯撑着腮帮子一本正经地问她:“他叫什么名字。”这语气不是问句。 苏云染有些被他问懵了:“徐……徐离墨!” 梁鹤祯从徐离墨换下来的衣裳里拿出了一块玉佩:“娘子可知大邢国国姓是什么吗?” 苏云染摇摇头,她来到这世界的时间本来就不长,何况她这世界消息闭塞。她能知道这世上有个大邢国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当然,她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竟然救了大邢国皇帝。 对啊,他叫什么来着? “啊!我想起来了,是萧!大邢国的皇帝不是萧苍羽吗?你要不提,我差点就忘记了,大邢皇帝都欠我人情呢!” 梁鹤祯笑着摇摇头:“不,萧应该是他母亲的姓氏,苍羽是他的表字。他的大名应该是……徐离本禹!” “徐离本禹?徐离……徐离!你是说徐离?”苏云染睁大眼睛,指着床上的徐离墨,嘴巴张开都可以塞一个鸡蛋了。 “相公你是说……徐大哥不姓徐,而是复姓徐离?那……那他就不是一个游方郎中了……”苏云染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徐离墨这身份的转变。 梁鹤祯点点头,将手中的玉佩递给她:“这玉佩上的纹饰是大邢国皇家独有,他的确是大型国的皇族。徐离本禹膝下并无子嗣,不过侄儿倒是不少,他应该就是其中一个。” 苏云染拿着玉佩看了看,突然想到什么,假装从身上掏东西实则是从空间里拿出了之前徐离本禹给她的那块名唤天玄的玉佩。 两块玉佩一对比,天玄的反面还真有一块刻着跟徐离墨玉佩上相同的纹饰:“看来,他还真是个小王爷了。你说他放着锦衣玉食不过,装什么江湖郎中?” 梁鹤祯摇摇头,眼睛却盯着她手中的天玄:“这玉佩你一定要小心收好,绝对不可示人,特别是西出之后进入大邢国。大邢国的情况很混乱,这块玉佩非但不能保护我们,反而容易招惹杀身之祸。” 苏云染十分自信道:“相公放心,这玉佩绝对不会让其人发现的。” 必须的,这世上就没有比她空间更安全的地方了。 “不过相公,追杀他的人会不会又折返回来?”苏云染有些担忧起来。就算这路通畅了,只怕追兵还会纠缠不清。 梁鹤祯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这可不好说,但他这情况,我们怕是还得耽搁一些时日。” 苏云染回头看着徐离墨陷入了沉思,受了这么重的伤的确不宜颠簸,可是伤口已经缝合只要不是剧烈运动倒也不至于会崩开。要是他明天能醒过来不发烧、不发炎,倒也不影响他们的行程。 只是一切都还不好说…… 还想补个觉的,结果回头天都已经大亮了。 梁鹤祯让兰山两兄妹到街上打听打听,看看昨晚那群人是否还在城中。 苏云染亲自小厨做了几道清淡的药膳,添加了十几种药材的鸡汤可一直小火煨着,那香味可把进出厨房的小二都给馋了。 “客官,您这汤也太香了吧!我之前看您放了那么多药材进去,我还以为您是在熬药呢!”小二眼巴巴地看着锅里直咽口水,苏云染舀了一碗出来招呼他到桌前坐下。 “小二哥,你帮我尝尝盐够了没?” 小二没客气,可是她自己说的,是‘帮她尝尝’。 小二吹了吹就着急喝,鸡汤醇香,肉味都渗到了汤里,跟药材融为一体生津回甘。混合了药材的香气十分独特,没有了肉汤的腻,药香夹杂肉香美妙得很! 一口喝完了整碗,小二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客官您这手艺也太好了,比我们大厨做的都要好吃!” 苏云染淡淡一笑,看似无意提了一句:“我这也是因为这两天睡不好才熬了这药膳,昨晚呀我好像听见楼下有动静,我就迷迷糊糊起来,好像看见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人。那大半夜的,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呢?” 小二脸色一变,有些慌张地张望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这才压低声音对苏云染道:“客官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说起昨晚看到的那群人!那些人很厉害的,身上都带着兵器呢!” 苏云染赶紧问到:“这么吓人?他们不会再来吧?” 小二摇摇头:“他们是在找人,在城里没找着估计去别的地方了。我模糊地听见他们说要找的那个人可能是大雪封路改道了,别的我也不知道了。但他们凶神恶煞的,您可千万不要再说见过他们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皇帝是个高危职业 徐离墨以为自己这一回是鬼门关走定了,万万没想到还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 睁开眼就看见帐幔,隔着帐幔他问道了一股肉香又似乎夹杂着药香。他努力嗅了嗅,咧着嘴费力说道:“这地府孟婆汤难道这么香?” 苏云染闻言掀开帘子冲他笑道:“孟婆汤我这可没有,回魂汤倒是有一碗要不要试一试呀?” 徐离墨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起来,这一笑又扯着自己的伤口顿时脸色变化煞是精彩。 “苏丫头,怎么会是你呀?你救了我?你果然是上天派来救苦救难的菩萨啊!”徐离墨有边笑边咳,都这副鬼样了还不忘调侃她真是活该! 咳死他得了! 他这边还咳个没完,另一头有个人也不乐意了,轻咳一声:“徐大夫伤成这样还有力气开玩笑,看来恢复得不错了。娘子,既然徐大夫已经恢复好了,那我们就不要再耽误行程了。相信徐大夫接下来可以照顾好自己对吧?徐大夫。” 徐离墨立马就感受到了梁鹤祯那并不怎么和善的眼神,不过他嬉皮笑脸的完全不把他的脸色当一回事。 他捂着伤口满脸狰狞起来:“苏丫头……我伤口……伤口是不是崩开了!啊……好疼啊!”徐离墨演技大爆发,那挣扎的模样还真像是疼到极致了。 苏云染摇摇头无奈地拍了拍他:“好了别装了!你这伤口我保证不会崩开,但你这么折腾碰到伤口疼死的也是你自己。做起来,趁热把药喝了。” 得,被识破了,徐离墨也不好意思继续装下去。 喝了半碗浓稠的药汁,那苦味简直比黄连还苦上好几倍。饶是大夫的徐离墨自己都有些扛不住了:“啊……太苦了,快给我来杯水压一压。” 苏云染拿出两块块九制陈皮给他含在嘴里,徐离墨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咦?这是……陈皮?怎么跟我吃过的陈皮味道好像不太一样?酸酸甜甜又有点咸,这陈皮的芳香瞬间掩盖口腔里的苦。这个也太好吃了,再给我来点。”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这个只是给你压一压嘴里的苦味的。又不是小孩子,当糖吃呢?” 徐离墨嘟着嘴咕哝道:“不就是几块陈皮嘛,别这么小气。” 苏云染不理他,这可不是她小气,而是制作这九制陈皮她选料极其严格得到的量本来就少。 新鲜的柑橘皮经过拣皮、浸漂、保鲜、切皮、腌制、沥干、调料、反复晒制、贮存等好些道工序。九制的‘九’其实只是个虚数,表示工艺繁杂严谨,故称之九制。 “相公,你扶他下床吃点东西。”苏云染知道自己要是亲自上手,这位爷那是铁定不高兴的。 梁鹤祯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没有任何异议立马向前将徐离墨扶了起来。 徐离墨闻了闻鸡汤,笑呵呵道:“我就说这肉汤怎么还夹杂着若有如无的药香,原来你做的药膳。想不到我徐离墨劫后余生第一顿竟然还有这个口福,好妹妹,哥哥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徐离墨的手刚要去握住她的手腕,梁鹤祯面无表情地把双手横插过来:“娘子,我看徐大夫可能是不太饿。” 徐离墨轻咳一声赶紧收回自己的爪子,端起汤碗尝了一口:“香!这肉汤一点都不腻,是好汤啊!茯苓的味道还浓,枸杞子还挺甜,还给我加人参了,多少年的?” 苏云染捂着额头:“相公你说得对,他可能真的已经完全恢复了。” 徐离墨嬉皮笑脸道:“别别别,我这是夸你手艺好你怎么就没听出来呢?我伤成这样都不忘恭维你的手艺,你怎么就一点都没有感动到呢?” 恭维?呵,谢您了! “公子!”兰山从外面急忙回来,“公子,道路疏通了!” 梁鹤祯点点头望向苏云染,苏云染撇向了徐离墨。 徐离墨叼在嘴里的鸡腿怎么感觉忽然就不香了呢? “喂喂喂……我现在伤得很重,你们不应该救人救到底吗?不要抛下我,我不可怜吗?”徐离墨一改沉稳跟个赖皮似的。 算了,等他吃完再好好审一审他。 徐离墨也看出来两人的想法,放下碗筷打了个嗝:“吃饱了,就算是死也该做个饱死鬼!” 苏云染又白了一眼:“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 徐离墨嘿嘿一笑:“苏丫头,大哥跟你商量一件事呗!” 梁鹤祯再次面无表情横插在了两人中间,二话不说直接把徐离墨给提了起来,两步就把他放回床上去了。 没错是放回,要不是看他伤口太深,他就会换一个动作——扔! 倒不是梁鹤祯对徐离墨有了同情心,而是单纯的不愿意自家娘子再替他包扎伤口。 “不是……梁兄,你这把兄弟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这是打心里把小染当成妹妹了,你不信任我难道还不信任你娘子吗?”徐离墨一脸认真且失望地看着梁鹤祯。 梁鹤祯感觉无语,这人是在挑拨他和娘子吗? 苏云染也不傻,这两人闹个什么劲? “好了,你们都给我消停下来!”说完,她搬了两张凳子到床边拉着梁鹤祯坐下。 “别以为你受伤了就可以蒙混过关,怎么说我们也救了你一命。虽不求你报答,但你是不是应该跟我们说说,要杀你的人究竟是谁?我们可是冒着危险救下你的,我要听实话。” 夫妻两摆出了一副一模一样的姿势,双手交叉于胸前,微微昂起下巴,两眼透着审视。 啧啧啧……要不怎么说他们是夫妻呢?这夫妻相夫妻相,还真是日子过久了,两个人是越来越像。 打马虎眼怕是蒙混不过去了:“听我一句劝,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这对你们来说其实是好事。但你们非要知道,那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梁鹤祯抬起握成拳的右手,手心朝下打开落下了他随身携带的玉佩。苏云染看着玉佩笑道:“或许我不应该再叫你徐大哥,而是应该叫你……徐离大哥对不对?” 徐离墨苦笑一声,这便算是默认了。 “你们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们能认出我大邢皇族徽记,那就说明你们也非常人。我都不深挖你们,要不你们也别深挖我了。” 能认出大邢国皇族徽记,没点见识是不可能的,可是夫妻两他之前查过,压根就没有走出过洪洋城。 可是他们两又是如何认出这是大邢国皇族徽记的? 苏云染沉思片刻:“罢了,你若是实在不愿说那我们也不勉强了。追杀你的人应该是离开远襄镇了,不过他们昨晚逼问过这里的小二,小二应该是看过你的画像了。要是他们调头回来,只怕你还会有麻烦。你有什么打算吗?你这伤口现在也不太适合移动。” 徐离墨沉默了片刻:“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去哪,只怕对方是布下了天罗地网,我还是在劫难逃。” 徐离墨虽然笑着,可笑得十分苍白无力,他难道一直都喜欢用笑容来掩饰自己的无奈吗? 一个天潢贵胄却要扮成江湖郎中四海为家,究竟还是谁要迫害他至此? 难道是……徐离本禹? 犹豫再三,苏云染还是忍不住问道:“追杀的你人……不会是你们的皇帝吧?你们不是叔侄或者是伯侄的关系吗?至于下这样的狠手吗?” 徐离墨笑着摇头:“不,恰恰相反,我跟我那皇帝叔叔关系很好。” 苏云染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话松了一口气,刚才还想着要是要杀他的人是徐离本禹,或许可以用他欠自己的人情换徐离墨一命。 “那你身为一个皇亲国戚,谁那么大的胆子敢这么追杀你?而且你明明是皇亲国戚,你老实待在家里当你锦衣玉食的小王爷不好吗?干嘛非要风餐露宿的当个江湖游医?” 苏云染真是满心疑惑,梁鹤祯挑眉轻笑:“他可不是为了好玩,自然也不会是有人逼着他。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玉水神医吧?” 苏云染愣了一下,这个名头她好像再哪里听过? 比起苏云染的懵,徐离墨却是满脸惊讶:“我这个身份可从来没有暴露过,你究竟是怎么猜到的?” 徐离墨这个身份的确隐藏得很好,要不是梁鹤祯重活一世,他肯定也无法将玉水神医跟徐离墨联系到一起。 前世他有一次重伤,手下的人背着他去玉水神医的虚山药庐求救。当时的玉水神医提出了一个救人的条件,取一人性命。 他要杀的人是一圣教的坛主千丝红蛛,一个臭名昭著的女人。她最擅长的就是下毒,中了她的毒下场都只有肠穿肚烂一个结果。她最喜欢吃紫车河,所以会抓去孕妇取紫车河,是个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人物。 玉水神医出手诊治都是带着面具,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后来,他将千丝红蛛活捉带到了他面前。 玉水神医没有当着他的面处置千丝红蛛,但他后来得到消息,千丝红蛛的项上人头被拿去大邢国皇陵祭奠璩王亡灵。 大邢国三王爷,也就是璩王,应该就是徐离墨的父亲了。璩王与徐离本禹非一母同胞,但璩王从小就养在了徐离本禹生母的名下,所以两人的关系很不错。 那时候他就猜测到玉水神医恐怕跟大邢国皇室有关系,而现在面前这个身形越看越像玉水神医的大邢国小王爷,偏偏他又懂医术,这世上恐怕没有那么多巧合。 不过这些话他都不能说,所以只能笑笑道:“我猜的。” 徐离墨信他才有鬼呢! “那梁兄真的可以改行当神算了!” 苏云染眼神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你们两……跑题了!” 徐离墨被她这一嗓子表示被吓到了,拍拍胸脯道:“我现在是病人,对待病人不应该是春天般的温暖吗?” 苏云染瞪着一双眼睛:“你再废话我就让你感受一下冬天般的寒冷。” 梁鹤祯憋着幸灾乐祸的笑,徐离墨耷拉着一张俊俏的脸:“追杀我的人应该是大邢国五大家族派来的,我父王与皇上在削减五大家族的权势,这已经触碰到他们的利益了。他们想阻止,已经不知道在背地里做了手脚,但丝毫没有影响到皇上要打压五大家族的决心。” 梁鹤祯垂眸摇摇头:“他太心急了,以现在大邢国的情况,根本就不是打压五大家族势力的最佳时期。” 徐离墨眼眸亮了光,忍不住夸道:“想不到梁兄还有这般见识!只可惜我当时没有在大邢,否者我一定会反对他们这么做。” 苏云染也算是听出点门道了:“所以他们才会釜底抽薪,打算杀了你来警告皇帝?哇塞,这些大家族也太牛了,这就是直接跟皇帝叫板呀!都说皇帝的权利至高无上,现在看其实不然,反而是被各方势力处处掣肘。” 皇帝是个高危职业,又苦又累,还得防着这防着那。一不小心,还危及家人,当皇帝的人哪里能高枕无忧啊? 徐离墨长叹一声:“所以说,我现在很危险,你们跟着我也会被连累。对了,你们不在洪洋这是要去哪里?” 苏云染迟疑了一下,徐离墨扬起手:“得了,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看你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就是在心里打草稿怎么给我编故事。假话,就不必费口舌了。” 苏云染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轻咳一声找补道:“我……我也不想存心骗你,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我最近总做一个噩梦,梦里有个人让我去月尘国国都。” 徐离墨歪着脑地看她,那分明就是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嘛! “徐离墨!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说真的你又不相信,还用这种眼神看我!”苏云染站起身,两手叉腰,那架势就跟个绿林英雄似的。 梁鹤祯赶紧搂着自家娘子宽慰道:“我们不跟一个将死之人生气,不值得。” 这次换徐离墨瞪大眼睛:“喂喂喂,谁将死之人了?”这是做什么?互相伤害吗? 三人都冷静下来,可愣是半天谁都不说话。 苏云染想着徐离墨这情况他们要是放他独自一人留在这里,恐怕小命难保。可要是带着他,这一路颠簸还要进入大邢国的范围,这岂不是送他羊入虎口? 想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万全之策,她只好望向梁鹤祯:“相公,你说这情况该怎么办呀?” 第一百七十五章 病美人 梁鹤祯也想了很久,算算时间,现在的璩王应该还没死。难道前世是千丝红蛛害死了璩王,那么一圣教的人为什么要毒杀一国王爷?难道说……一圣教跟大邢国的五大家族有关系? 那这样说来,璩王现在可能也有危险! 梁鹤祯颜色凝重起来,看着徐离墨没有了之前的敌对态度:“五大家族的人要是杀不了你,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把目标转移?” 徐离墨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要是想对我父王下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先不说我父王身边高手如云,而且我父王只在皇城活动。天子脚下就对我父王下手,这可比对我下手难太多了。” 听他这么一手,苏云染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没来由就蹦出一句话:“灯下黑。” 两人都转脸看着她,三人皆沉默了一会。 徐离墨皱着眉头,刚才还无比坚定的心忽然就没了底气。虽然父王不会随便离开皇城,但架不住有心人设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徐离墨心烦意乱起来,见他表情似乎有些痛苦,苏云染赶紧扯下他抱住头的手:“好了,别想了。不管怎样,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赶紧养好伤。你就是再担心你父亲,也得你自己身体好才能去救他。你先休息,什么都不要想了。” 苏云染在屋里点了安神的熏香,拉着梁鹤祯离开。 “相公,你看单独留他一人在这也太过危险了。要不……我知道我们现在带着他一起会很危险,但这或许也是一种剑走偏锋呢?”苏云染对徐离墨没有什么男女私情,但她对徐离墨的确抱着一份感情恩之情。 当初叫他一声徐大哥,如今又怎么能看他有难就自己离开。 可是梁鹤祯的性命太重要了,比自己更加重要,她能冒险可她却又不想让梁鹤祯陷入危险。 梁鹤祯明白她的左右为难,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何尝又不是欠了徐离墨一份恩情呢? “他对我有恩,我不会弃他于不顾的。对方这么大架势追杀他,如果在这条道上截不到他,那他们就一定会在这个镇甸上等着。”梁鹤祯指着交错的地图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梁鹤祯抬起头问她:“以他现在的情况,什么时候可以动身?” 苏云染刚给他换过药,伤口没有红肿发炎情况还算是不错的:“能休养几天最好,但如果担心对方会返回这里,那明天可以出发。” 梁鹤祯再确认了一次:“这条道十分颠簸,娘子确定他的伤口不会崩开吗?” 苏云染点点头:“我确定,我缝合的伤口不至于那么不牢固。只是会辛苦他些,颠簸会震到伤口疼痛是难免的了。不过我们的马车上我之前做了垫子,倒也能缓冲一些震动。” 古代的马车哪里能比得上现代的小车舒适,虽然梁二海手巧帮他们改造了一下马车,增加了一些减震的设计。但马车还是马车,再怎么改造也达不到舒适的标准。 好在让顾婶帮缝制棉被的时候,她还弄了一套马车里的坐垫靠背。不仅保暖还能有一定的减震作用,就算路上再颠簸也不至于把徐离墨的伤口崩开。 比起带上徐离墨的危险,把他单独留在这个确实更加危险。梁鹤祯做了最后的决定,带着徐离墨入大邢国。 苏云染刚才的‘灯下黑’提醒了他,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苏云染把自己的顾虑都给梁鹤祯说了一遍,梁鹤祯摇摇头道:“眼下最稳妥的办法倒是有一个,就是……有些委屈你徐大哥了。” 苏云染嘟着嘴白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拿她调侃。 商量的结果跟徐离墨说了一下,当天晚上苏云染重新弄了一些干粮。她连徐离墨的药都考虑在内,提前煮好了三天的量,用罐子装好封口。 第二天清晨天还蒙蒙亮,苏云染和兰溪在前头跟小二退房结账,梁鹤祯和兰山趁着没人注意将徐离墨送上了马车。 “客官慢走,您这菩萨心肠的,此去必定一帆风顺!”掌柜和小二都挺佩服苏云染的医术和为人,又是给难民弄吃的又是给熬药,这花的可是真金白银。 苏云染垂眸浅笑,带着调侃的语气道:“今天天气真好,路通了雪也停了,掌柜这个房价也应该降了吧?” 掌柜哈哈一笑:“那还用说,这路都通了,我这生意马上也就要冷清下来咯!” 守城的官兵之前也在收容所当值过,见到是苏云染便没有查看路引:“苏大夫这么快就要走了,我娘昨晚还说过两日要亲自登门拜谢呢!” 苏云染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在义庄里救过了第一关老妇人就是这位官兵的老母亲。 “不必客气,医者本分而已。我们还要赶路就不多留了,告辞!”熟人好办事,出城都十分顺利,只是马车里的徐离墨就…… 苏云染憋着笑意靠在自家相公肩头,徐离墨委屈巴巴地瞪过去:“我的一世英名都毁在你手里了!” 苏云染再也忍不住笑出声了,为了不给追兵留下线索,也就是梁鹤祯口中说的‘最稳妥的办法’,苏云染天还没亮就起来给徐离墨化了个粉粉嫩嫩的妆容。 挽起云鬓,穿上女装,别说,徐离墨这男扮女装还挺好看的。主要是他本身就长得俊俏挺秀气,扮成女人还真是没有什么违和感。 “你别这么说嘛,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呀!你想呀,追兵拿着你的画像到处追,谁能想到你扮成一个女人呢?他们要找的人是个男人,就算你在外面露面了也是以女人的身份,追兵根本不会联想到你身上。相公这法子,果然稳妥至极!” 梁鹤祯握住她的手背亲了亲,何谓商业互吹? “法子虽好,却还得有娘子这鬼斧神工的化妆技艺方能奏效。瞧瞧他,这就是个活脱脱的病美人。”商业互吹,这就是。 徐离墨真是表示没眼看了,这夫妻两简直了。 说说笑笑过后,苏云染又想到了一件正事:“相公,他们没有路引入境会很麻烦吧?这是我们在离开大启之前必须解决,你可有门路认识一些江湖中能做路引的人?” 梁鹤祯侧身一躺,躺在了苏云染的腿上:“放心,这个我来解决。有些累了,我先睡一会。” 苏云染点点头,拿过毛毯给他盖上。看得一旁的徐离墨又受不了了:“这呢!这还有一个病号呢!病号不冷的呀?” 苏云染无语地看向他:“我说大哥,你脚边不是有被子吗?”幸亏这梁二海把这马车改造了,不然哪里能这么宽敞够这两位爷舒服地躺着睡呀! 苏云染也靠在窗边不知不觉也睡着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做了那个梦,梦里血光四溅。火光也随之燃起,她走急忙走过去透过窗缝她又看到了苏家人倒在血泊中…… “啊……”苏云染在一阵心悸中惊醒,竟然吓出了一头冷汗。 梁鹤祯睁开眼睛忙坐了起来:“怎么了?” 苏云染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最近老做噩梦,可能是出远门都睡不好的缘故吧!”不出远门她也用做噩梦的由头来说服梁鹤祯前往已亡月尘国,幸好梁鹤祯不会跟她较真。 “没事的,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邢国的情况的确比较复杂,如今他们已经吞并的西域二十四国,但目前归顺的人却不见得心悦臣服。除了这些不稳定的外部因素之外,还有士族与皇权的矛盾,皇族内部的权利的斗争。大邢国的步伐走得太快,只怕是后继不足。” 苏云染捂着心口不由在想,判官要她去救的人究竟是谁呢? 谁能有那么大的面子让判官出手?一个平头百姓,至于吗?不过这个想法又被她自己给否定了,毕竟自己也是个平头百姓,可判官不是也让她复活了吗? 月尘国已经不存在了,不过当初的皇城仙乐依旧保留了下来,月尘国的皇宫也被改建成了大邢国的别宫。 “又在想说些什么呢?” 苏云染摇摇头笑道:“相公你说,在我梦里让我去救他的人,会不会就是这个家伙?” 苏云染笑着指向徐离墨,梁鹤祯很是无语,不会……就这么巧吧? “你梦里的人不是说他在月尘国皇城仙乐吗?那就应该不是他了。” 苏云染有些不好意思地挽住梁鹤祯的胳膊:“相公真的不觉得我这是胡闹吗?” 梁鹤祯摇摇头:“不管是与不是,这一趟都必须走。一是安你的心,其次,就当是陪你游山玩水,毕竟以后……” 苏云染摇摇头捂住了他的嘴:“不许说丧气话!未来还长,任何事情都有可能。不管怎么样,以后你都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虽然能帮上你的不多,但我至少能给你当个大夫吧?” 梁鹤祯笑了:“多谢苏大夫的关心。” 徐离墨翻了个身嗷嗷直叫:“你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身体伤成这样还不算,还要整天听你们卿卿我我,这伤害简直比身上的伤还要重!他们伤我的身,你们两伤我的心!”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支金钗引血案 “姐姐慢点,小心些。”苏云染扶着一脸‘柔弱’的徐离墨下了车。 一行人已经连着赶路都赶了三天了,明天就要出了大启国的边境,这在之前他们又需要再次修整。 他们不累,马匹也累得够呛了。当然,最重要的是徐离墨也需要好好休息。 “小二,四间上房!再备写好酒好菜送上来,对了,房间里可有炭盆?” 小二为难道:“客官,我们这边城物资匮乏,真没有那么多炭。再说这炭是真的贵,要不客官还是下楼吃吧,楼下有炭火暖和!” 苏云染要考虑徐离墨便只好扔下一锭银子:“这样吧,炭盆你们这里肯定是有多的,麻烦小二哥去帮我买些木炭回来。想来边城也没有什么上好的木炭,那我们也不挑了,只能能取暖就好。这一两银子就当时给小二哥的辛苦费,有劳了。” 小二喜滋滋地收下银子立马去办,上了楼苏云染第一时间给徐离墨换药。 “这伤口愈合得很不错,再过四五天差不多就可以拆线了。到底是底子好,这么重的伤好得这么快。” 徐离墨这几天最感兴趣的就是苏云染这缝合的技术了,他可从来没有见过用针线来缝合肉体的,这种方法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丫头,这个缝合技术你可一定要教我!这么大的伤口要是只凭药物根本就不可能止得住,太神奇了!”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神奇吗?拆线的时候会更加神奇呢! 呵呵,疼不死你! 苏云染给他上完药一脸纳闷道:“我们这几天走下来很顺利,也不知道是你这女装大佬的身份瞒过了他们还是他们压根就没往这边追来呢?” 苏云染这就忍不住有些开始要盲目地崇拜自家相公了,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都以为他不敢回大邢国,偏偏就要反其道而行。 徐离墨实在是受不了她那花痴的样,轻咳一声打断她的崇拜模式:“要我说吧,他们迟早会追上来。” 苏云染瞪了他一眼:“收起你的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快呸呸呸……” 梁鹤祯推门进来,正好撞见两人玩命地……呸! 这个画面真是太美不敢看啊! “相公,你回来了!”苏云染一脸黑线,感觉自己这美好的形象也毁于一旦了。 梁鹤祯手里拿着几包蜜饯,都是苏云染还吃的几种:“消息我已经放出去了,这两天会有人拿着路引来找我。这两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出了大启国估计就无法风平浪静了。” 连着赶路几天大家都累坏了,吃过饭早早就歇下。 苏云染这迷迷糊糊闭上眼,睡得正香,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拉拽醒来。 揉揉眼睛,发现自己身处空间里:“我说判官大人,我这一路玩命地赶路真的好辛苦!您老发发慈悲,让我先睡一会吧!” 判官冷哼一声:“我是判官又不是菩萨,没有慈悲之心。” 果然,判官就是一个莫有感情的神仙。 “那您老找我是有什么指示吗?”跟神仙抬扛,吃亏的一定是自己。她是个聪明的女子,所以绝对不能硬刚。 判官轻轻嗓子道:“按照你现在的速度怕是有点慢,就是来提醒你一下要加快速度。还有就是……就是……” 苏云染感觉自己一下就清醒了过来,判官大人竟然也有这么吞吞吐吐的时候? 太稀奇了,苏云染都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听他接下来的话了。 判官却在这时候沉默了下来,顿了顿才道:“生死皆有命数,你是重活一世的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就算是功德改变,那也是命数中的变数,一切都有章法。” 苏云染挠挠头,判官突然跟她拽起真言来了,愣了一下她道:“判官大人,您这话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我好像听不懂。” 判官撇撇嘴:“本官是想告诉你,生死皆有命数!凡人看不破生死所以痛苦,你不用,你算起来是半个地府的人,所以你应该跳出生死的困顿。我都说得这么直白了,你这下应该明白了吧?” 苏云染再挠挠头,似懂非懂。 判官有被气到了,她这么笨当初究竟是怎么被命数选中的呢? “罢了罢了,很快你就会明白的。但是你要记住本官的话,要加快速度,这个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耽搁!” 判官气呼呼地化作一阵黑烟飘走了,苏云染在他最后这句话里倒是感觉解读到了一些东西。 无论发生什么……判官的意思是,接下来会发生一件大事吗? 苏云染想了想脑子就开始发胀,算了算了,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反正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叮叮……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恭喜亲爱的宿主,获得两百功德。” 两百……苏云染掰着手指算了算,我擦!九千九百功德,要不要卡得这么死? 就差一百就能凑够一万功德了!新空间再等等我吧! 无力地退出了空间,苏云染沉沉睡去。 ———— 边城一家装潢十分简洁的酒楼里,梁鹤祯坐在二楼的 包厢里已经有一盏茶的功夫了。 笃笃笃…… 小二上了茶退了出去,片刻后门再次被推开,又迅速地合上。 “见过主上!” “千隐,起来,坐下吧!” 来者正是之前在破庙里与梁鹤祯会面过的暗卫千隐,千隐脸色凝重并没有坐下。从身上拿出了一份路引后,他道:“主上,苏家……出事了。” 苏家出事了…… 千隐口中的苏家自然只有可能是苏云染的娘家:“怎么回事?” 千隐拿出了一封信,上面详细地写着苏家在三日前全家被屠,尸体被大火烧焦十分惨烈。 梁鹤祯立马联想到之前千隐跟他说的灭门惨案:“这事跟之前之前被灭门的案件可有关系?” 千隐不敢肯定,虽然他们的人潜入义庄检查过尸体,但尸体的损毁程度太大,无法辨别所使用的兵器是否一致。 但是这两个案子都发生在临州辖内,时间又离得这么近,说是没有直接关联也不太可能。 “之前送信让他们去查恒宝赌坊可有结果了?” 千隐低下头:“赌坊……也被血洗了。不过我们查到还有一个小管事当天并不在赌坊,或许他会知道些什么。我们已经派人在追查他的下落了,只是这人似乎躲了起来。还有这个是那户员外的背景调查结果,是个普通商贾,只是近来生意不好开始典当家财来维持大户门面。” 梁鹤祯站起身,这事已经远远没有那么简单了。 先是一个临州城一户大户忽然被灭门,原因只是为了一支金钗。而这金钗可能跟恒宝赌坊有关系,之后赌坊被血洗…… “等等,是苏家先被屠还是赌坊先被血洗?” 千隐道:“是同一天发生的,不过是赌坊先被人发现毕竟是在镇上,后来下河村的村长才到洪洋报案。这中间大概相距有两三个时辰。” 梁鹤祯摇摇头:“不,下河村虽然不像镇上人来人往,但同村之间关系很近,所以有点动静全村都知道。苏家被杀,不可能耽搁很久才被发现。所以,中间这个时间差正好证明了恒宝赌坊是先于苏家被血洗的。” 这样一来,线索似乎就分明了许多。 临州府、洪洋镇、下河村,一支金钗。 所有线索要是反过来推论的话,就可以得出这么一个故事。 下河村的苏家有一支金钗,十年前的一日苏家人拿着它去恒宝赌坊,他把金钗输给了当时到洪洋查账的员外。后来这户人家生意一落千丈走了下坡,无奈之下开始典当家里值钱的东西。其中,就包括了这支金钗! 那支金钗才是最关键的东西,那一定是一个可以代表身份的东西。 苏家怎么会有这种要命的物件? 他之前可是查过的,苏家祖上虽然也有些积蓄,但在苏云染的爷爷那辈就开始穷了。要是之前就有这么值钱的东西,也不可能留到近十年才拿出来赌吧? 梁鹤祯越想越不对,竟然有些心慌起来,总感觉这事跟苏云染会有什么牵连。 “临州那户人家不是还有活口吗?你派人再去查一查,当初那金钗究竟是拿去什么地方给当了?还有,在那户人家被灭之前的一段时间可还有出现相同的案件?” 这一点千隐已经考虑到了:“没有,这一点属下已经让人查过。” 梁鹤祯点点头,这下就基本上可以锁定在临州城的几家当铺中:“先去查查当铺,既然之前没有人出事,那金钗一定就是在某个当铺被人人出来了。” 千隐接了任务很快又消失了,梁鹤祯揉揉太阳穴,这是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跟苏云染说。 苏云染突然就感觉一阵心悸,手中药碗没拿稳就砸了。 徐离墨一脸古怪地看着她:“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苏云染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没休息好。我重新去煎药,你先躺着吧!” 转身就见梁鹤祯回来,只是脸色不太好,就连笑容都十分勉强。 “相公,怎么样了,路引拿到了吗?”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与她有关 “相公,你……好像有事瞒着我,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苏云染瞧着他从回来就一直脸色不太对劲,虽然拿到了路引看起来都很顺利。 梁鹤祯拨了拨炭盆里的炭火,火烧得很旺,映着他的脸都泛着红光。 这事情不肯一直瞒着她,虽然她已经知道自己并不会苏家亲生的女儿,可毕竟她从小就在哪里长大的。 “相公,真的没事吗?我知道你不愿意让我担心,但我也希望能帮你分担一些。你自己说的嘛,不愿意一个人,可我就在你身边你怎么还是要把我推开呢?” 梁鹤祯从酒楼回来就一直在想着到底要怎么跟苏云染说才能委婉一些,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什么委婉一点的措辞。 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委婉的说法。 “的确有件事,是关于苏家的。” 苏云染顿了顿,脸色瞬间大变,难道是……是之前的梦境变成现实了? “苏家人……怎么了?” 梁鹤祯握住她的手道:“虽然苏家人苛待你,但我也能理解你对苏家复杂的感情。我刚得到消息,三天前……”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苏云染却把话接了下去:“死了?” 这些倒是让梁鹤祯有些意外:“不错,没有一个活口。” 苏云染脸色恢复了过来,并没有什么悲痛之色:“相公,我这几天老是做噩梦,梦见的就是苏家人被人杀了,最后连房子都烧起来了。连着这么多天,看来真的是有预兆的。” 梁鹤祯伸出手将她拥入怀里:“这事我已经派人在查了,情况可能有些复杂。你要是想回去给他们奔丧我也能理解,只是现在情况不明,我怕你贸然回去会有危险。” 苏云染脸上没有半点表情,镇定得早就没有刚才的惊讶。她摇摇头:“相公担心我情绪不稳,但实际上我与苏家人谈不上有什么感情,相公会觉得我过于冷漠吗?” 听到这话梁鹤祯松了一口气:“是我多虑了,我只是不愿意让你有一点难过。这样也好,我们可以一起来分析一下这个案子。” 苏云染点点头,像个局外人才能冷静客观地分析整个案件。 “等等,那苏家人的尸体……” 梁鹤祯明白她想问什么:“幸好在案发之前我们已经离开洪洋,否则官府说不定还会怀疑到我们头上。苏家这情况亲戚是不愿意插手的,而你早已经不在苏家名下,所以苏家的丧事会由官府来处理。” 官府会处理后事那她就没有什么可操心的了:“苏家这么一个又穷又破的农户,怎么会惹到下手这么干净利落的凶手呢?” 梁鹤祯这才将金钗和临州灭门惨案跟她一一说起,跟梁鹤祯之前想的一样,苏云染也觉得这件事情怕是跟她有牵扯。 “当初苏云梨告诉我身世的时候她就有提过,在她大概五六岁的一个晚上她无意中见到了苏志培几人围着一桌金银珠宝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后来王氏跟她提了一下我的身世,说我是被一个穿着十分讲究的妇人带着的。她身上还带着好些银票和金银珠宝,只是她当时受伤了,就把那些银票和金银珠宝都托付给苏家人保管。” 这下基本上就可以确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引发出血案的金钗很有可能就是护着苏云染的那个妇人带来的。 那妇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苏家人不知道,那妇人也只是交代会有人来寻苏云染,也说过她的身份贵不可言一定要好生对待,将来有人寻了她自然会给苏家人好处。 也是为了这句话苏家人一开始对苏云染还算是正常,后来等来等去就失去了耐心。 “对了,苏云梨还说那妇人交代过,这些金银珠宝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见人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这么看来,那妇人的交代并不是在吓唬苏家人,而是我这身份……” 苏云染顿时觉得头疼起来,之前知道这些事情她有冲动想去查的。可是后来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当时只觉得当下的生活挺好的,没有必要去自寻烦恼。恩恩怨怨的,除了让人不得安生,没有半点好处。 可现在她之前最担心的问题终究还是来了,那群人还是没有要放过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究竟是谁对她这么锲而不舍一定要她的命呢? 见她面露慌张之色,梁鹤祯宽慰了几句。苏云染忽然紧张地站起身:“不好!他们既然找过了苏家人,那就一定已经问出了我的下落!爹娘岂不是有危险?怎么办,糟了糟了……” 苏云染好久没有这么慌张了,慌张到双手都有些颤抖。 梁鹤祯赶紧握住她的手:“没事,他们都没事,你先冷静下来。离开之前我已经部署了人保护他们的安全,但目前还没有人出现。” 苏云染终于冷静了下来,当时怎么想都觉得这事情不对:“这不符常理啊!他们都灭了苏家人的口,那就不可能不来找我的。怎么会杀了苏家人之后就没有动静了?难不成我们之前分析的一切都不对?金钗跟苏家人没有关系?三次血洗是不同的人干的?” 梁鹤祯摇摇头,虽然千隐说苏家人的尸体被烧焦很难辨认出所使用的是什么兵器。但从伤口的位置和切入的力道来看,三次血洗的手法还是很相似的。 而且苏家人要是不跟那支金钗扯上关系,那他们真是想不到任何理由会让一群手法利落的高手去杀这么一家农户。 两人都的思索都陷入了僵局,过了一会梁鹤祯突然道:“会不会……他们把死去的苏云梨当成你了?” 苏云染想了想觉得虽然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却又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 梁鹤祯的手指在桌面有节奏地敲了敲:“不,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能追杀十几年还锲而不舍,这说明背后的人实力强大。就算说不上是只手遮天但也绝对是跺跺脚都能让一个范围地震的人物,背后的人还拥有很强大的信息资源。 当铺……对了,那人还拥有不少产业,也就不难怪消息四通八达,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迅速将金钗的消息传出去。 追杀了十几年不谨慎是不行的,所以这些人并不完全相信苏家人的话。那么他们接下来最要紧做的事,一定是开棺验尸。确定了苏云染的骨龄就能排除她的身份,那么接下来他们才会找到梁家。 “这样的话,我还是有些担心爹娘。”苏云染这是关心则乱,也怪她并不了解柳宅里的那些人究竟功夫有多高。 梁鹤祯这会反而是放心了下来:“临州一下子就发生了三起惨案,现在人心惶惶,一定也引起了朝廷的重视。这个时候他们就算要杀人,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有恃无恐地登堂入室。” 苏云染不太了解这种事情,梁鹤祯却可以清楚地给她推敲出对方的行动步骤:“现在的洪洋进入了戒严,官府下令每个村子都由村长安排青壮年组成巡逻队。 这样他们也不好下手,所以他们会先扮成过路的货郎、郎中或者是其他身份,暂住在村里然后观察梁家。 然后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苏云染并不在梁家,他们也要证实这事就会暗中跟村民打探。在村民中问不出结果,他们才会闯入梁家逼问。” “相公,这样防着也不是办法吧?干脆让人故意卖个破绽,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离开了洪洋。我实在是不想爹娘他们因为我陷入危险之中,就算有人暗中保护,可我还是担心会有疏忽的地方。” 梁鹤祯笑着抱住她,哄小孩一样拍拍她的后背:“放心,我也不会让爹娘有危险。我已经安排人去做的,他们收到消息一定会立刻离开上河村。” 苏云染是相信梁鹤祯有这个能力的,但她还是想知道他要怎么说才会让那些追杀的人相信呢?毕竟她离开村子的真正理由,连梁二海和傅绵娘都并不清楚。 梁鹤祯无奈地笑了笑,就知道她不问个明白是不会安心的。 当初苏云染跟傅绵娘说自己要去见师父,梁鹤祯就想顺着这个理由去引开杀手。而且当初人人都知道苏云染活着回来是被一个神医给救了,但谁也不知道那神医究竟是谁。 反正有神医这么一说,而且当时苏云染也说那神医将自己收入弟子,这件事全村的人都知道。那些杀手只要跟村里人求证,那理由就完全成立。 苏云染仔细一想,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了:“还是相公聪明,我现在一道关键时刻脑子就一团浆糊了。” 梁鹤祯忽然将她打横抱起:“因为你这是关心则乱。” 苏云染又哎呀一声一惊一乍的:“那……那杀手要是没追踪到我的下落,那会不会又返回上河村?” 梁鹤祯笑道:“以背后那人的势力,他是绝对会留下一批人守株待兔的。但只要他们没有发现我们回去过,他们是不会轻易对爹娘下手的。” 苏云染长长舒了一口气,可说来说起,暂时解决的都只是眼前的危局。 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上河村他们始终都是要回去的!之后又该如何是好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 黄沙客栈 修整了两天,再次出发。 离开边城的时候守卫的官兵检查得十分仔细,苏云染隐隐觉得这些守卫的人里有大邢国的人。 “为什么会这么说?”徐离墨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剩下的内伤还需要调理。这一路都跟个瘫子似的躺着一动不动,这会听见苏云染的想法才来了兴趣。 毕竟是跟自己有关,他当然有兴趣了。 这西出的边城来往的商队很多,所以入出境盘查都格外仔细并不奇怪。他们的马车已经卡在城门口快一炷香的时间了,苏云染一直在盯着外人的守城的官兵。 “我也不知道这直觉对不对,但你看看那个左边下巴有颗黑痣的那个守卫。我观察了他好一会,我发现他的盘查更别人不太一样。 其他守卫大概会对比一下路引上的年纪和本人是否一致,但他看得很仔细,给我的感觉是在对比一个相似度。而且我刚统计了一下,我观察了他排查的二十五个男人里,其中有五次忘记看路引了。 还有,你们仔细观察,他检查女子的路引身份就很随意。这就说明他的排查重点在男人,而且并不注重路引,更注重在观察长相。” 徐离墨看怪物一样看着她:“你这是什么习惯呀?观察这么仔细还带统计?厉害了,还观察到什么了?一并说说,最后麻烦再给我说说总结,我现在这柔弱的身子不宜动脑。” 苏云染外过身体靠在梁鹤祯肩头:“这位大哥,你伤的是身体不是脑子!” 徐离墨只能歪着脖子靠在窗边:“疼痛使我无法正常思考!” 好吧,这个理由让她无法反驳:“如果那个守卫是刚调来的,那他漏掉观察那五个人的路引也就情有可原,毕竟刚上岗对工作流程还不是那么熟悉。 可是我也注意到了被他漏掉的那五个人的特征,嗯……他们乍一看好像并没有什么共同点。但是仔细看也不难发现他们无论是从身形还是长相气质都……跟你很像! 虽然有其中两人我没有看到正面,但是从另外三个我看到正面的人推敲,他们的长相还真是你这一挂的。清秀俊逸,还有点书生气。” 徐离墨笑着点点头:“没想到我在你眼中竟是这般英俊不凡。” 苏云染是很难不再给他一个白眼:“就事论事,不要找打。”说完她看向了梁鹤祯,“我天天对着我相公这张惊为天人的脸,现在看谁都觉得长相平平。很不幸,你其实也在长相平平那一拨里。” 梁鹤祯很满意地点点头附和,徐离墨内心很是受伤。说笑间,终于轮到他们了。 苏云染又给徐离墨补了一下妆容,要确定将这病美人的状态发挥到位不会露出破绽才行。 果不其然,除了那个左边下巴有颗黑痣的守卫专注于观察男人长相之外,其他守卫还是很公事公办的。 本来还挺顺利的,但他却在徐离墨面前停留了一下。这下苏云染就更加确认之前自己的推测了。他不仅见过徐离墨的样子,而且还记得很熟悉。 苏云染赶紧过去扶住徐离墨:“官爷,我姐姐天生身子弱,可不能在风口久站。” 那守卫这才把目光从徐离墨身上转到她脸上:“既然她身体这么差为什么还要西出?出了边城就是茫茫大漠,这对她来说岂不是更加危险?” 苏云染笑道:“官爷请看,这是我们寻遍了大江南北才得到了一位名医的药方。姐姐这身子是天生的体寒之症,这位名医告诉我们,在西域有一种名为砂茶木的药草,此药是根治姐姐病根的药引。 但是这味药草必须在摘菜后两日内煎药服下,若是耽搁了这两日,不仅不再具备药效还会产生毒素。所以,此行会然会让姐姐受苦,但这也是无奈之举。” 苏云染扶着徐离墨的手暗戳戳掐了他一把,徐离墨这才配合地一阵咳嗽起来。 苏云染立马演出一副紧张有担心的样子:“姐姐!官爷,要是没有其他问题,请容许我姐姐先回马车里,这寒风她受不了的!” 守卫也是被苏云染这紧张又生气的语气给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一旁的人都用一种指责的眼神看他。 守卫摆摆手:“行了,都上车吧!” 马车缓缓而行,苏云染回头望了一眼,从这一刻起他们便是离开了大启国了。 大邢国吞并了西域二十四国,如今算起来大邢国的国土面积是最大的。西出边城之后是漫天黄沙,继续往西走便可进入大邢国地界。 徐离墨受不了自己这一身女装了:“我什么时候才能不用装女人啊?我实在是没有办法直视我现在这个鬼样子了。” 苏云染轻咳一声笑道:“等你内伤好了就差不多了。不过,也得视情况而定,万一追兵发现有追兵你最好还是这个样子比较安全。对了,明天我就给你拆线。” 一说到拆线徐离墨立马就忘记了要脱掉女装这件事:“我想看!我想看!你可答应要教我的,千万不要食言了!” 苏云染拍着胸脯道:“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不过你要看拆线的话……我怕你受不了。” 徐离墨冷笑一声:“你大哥走南闯北什么风浪没有见过?不就是拆线吗?这有什么!” 苏云染点点头,默默地伸出大拇指给他点了个赞。但愿他能记住此时的豪言壮志,到时候可别哭哦! 苏云染还真是难得欣赏到了大漠孤烟的景象,前一世忙着学业忙着工作,一直都想给自己放放假出去旅行。 可结果就是要么就是就是临时被叫去去参加各种医学交流会,要么就是都是刚请假出了医院大门就被紧急召回去。 “喜欢大漠吗?” 梁鹤祯问到,看到她眼中有喜悦。 “偶尔一见还不错,不过要我长时间待在这里我可不愿意。大漠孤烟美则美矣,太过于孤寂了。偶来来放松寄托一下豪放的情怀尚可,在这里驻扎下来不出半年我这水灵灵的脸蛋估计就要被风沙磨成老树皮了。” 梁鹤祯笑着点点头:“这世间风景万千,总会有一种让你情有独钟。” 苏云染闻言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回过味来。这男人真是……依旧还是那么会撩,至少在她面前是这样的。 “相公这是在变相夸自己吗?”苏云染仰起头满眼都是璀璨的细碎光芒。 梁鹤祯勾起她额头的落发笑道:“娘子这么理解也是可以的。” “啊……我牙疼!”徐离墨捂着脸颊叫了起来,这两人一路上腻腻歪歪也就算了,现在还当他不存在。听听这话,比酸诗还要酸。 苏云染冷哼一声不理他,继续挽着梁鹤祯的胳膊道:“也不知道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担心我的身世会影响到你。” 梁鹤祯摇摇头:“没有好怕的,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徐离墨本来是捂着耳朵不愿意听两人那肉麻的情话的,不过他似乎听见了一件了不得的事:“丫头,你的身世……你不是下河村苏家吗?还有什么身世?” 苏云染与梁鹤祯对视一眼,徐离墨他们是相信的。说起来也奇怪,苏云染对他还真是有种莫名其妙的信任。 明明这人刚认识的时候还是一本正经彬彬有礼,后来相熟了,就发现他这性格有几分洒脱不羁又有几分细腻沉着。看着玩世不恭,实则心存苍生。 反正在苏云染看来,徐离墨是个好人毋庸置疑,虽然他有时候看起来有些不靠谱。 反正也是闲着,苏云染说出了自己并非苏家亲生女儿的事。 徐离墨脑子里立马蹦出了很多戏文:“我看戏文里经常看到那些大户人家的主母因为瞧不上庶女,就会让人找机会把庶女扔去偏远的地方。” 梁鹤祯满脸黑线,这戏文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娘子,你们两看的是同一本戏文吗?” 苏云染笑喷了,当初她还真怀疑过自己这身世是不是外室生的私生女,又或者是被主母妒忌才被扔到乡下的庶女。 苏云染和梁鹤祯并没有将金钗以及三起血案的事情告诉徐离墨,毕竟现在这金钗牵连太大,没有根据不以宣扬。 “这样也挺好的,反正能把自己女儿卖掉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我要是你我就放鞭炮庆祝了,这样的父母还不如没有,索性不是亲爹亲娘。对了,那你可有想过去查你的身世?” 苏云染摇摇头:“之前不想查,现在……也不知道从何查起。再说吧,十几年都这么糊里糊涂过了,也不再乎这几天。” 天黑之前,他们已经临近镇甸了。但是在沙漠里赶夜路会非常危险,容易迷失方向还会遇见沙暴,所以只能在这客栈停留一晚了。 黄沙客栈,这是沙漠里唯一的一家客栈,风吹得屋子都嘎吱嘎吱作响。 走进这客栈苏云染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就蹦出了武侠小说里的桥段,沙漠里的客栈是黑店,专门做……人肉包子!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夜半鬼市 “客官里面请!这一看就是外地人吧?我们这沙漠里缺粮少水的,各位还得多担待些。瓜果蔬菜是少,不过肉管够。客官要不要尝尝我们店里的招牌菜,都是自然风干的牛肉,这味道可香了!今天还宰了一只羊,后厨还在炖着羊汤,文火都吊了好几个时辰了,要不要也来一份?” 老板娘十分卖力地推销着她家的东西,可苏云染听着越发觉得这真是像极了客店。 梁鹤祯也谨慎,要了三间房,兰溪和兰山轮流值守。 因为担心是黑店,所以趁着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苏云染拉着梁鹤祯把这客栈的周围走了一遍。 “这种大漠里独一家的客栈并不少见,娘子其实不必这么紧张的。”梁鹤祯忍着笑意,看苏云染那一脸警惕的样子就是觉得很好笑又很可爱。 “相公你是不是在心里取笑我?”苏云染气鼓鼓地瞪着梁鹤祯。 梁鹤祯立马摇摇头:“没有,我是在嘴上取笑了。” 苏云染被逗乐了,却忍不住抓起一把黄沙就往梁鹤祯身上砸去:“竟然取笑我!让你取笑我!” 天黑下来两人才回了客栈,此时的楼下已经聚积了不少人。 苏云染才放松下去的神经又警觉了起来:“相公,这客栈有这么多房间吗?” 这大堂吃饭的人是不是有点多了? “客官多虑了,我们一楼还有两个大通铺,你们住二楼单间自然是不知道的。”小二跟鬼一样的突然出没在她身后,吓了她一跳。 苏云染清清嗓子掩饰自己的慌张:“我们的饭菜都帮我们端上楼去吧!” 一回到楼上苏云染立马拉着梁鹤祯道:“相公,这大漠里的客栈难道这么古怪吗?小二阴森森的,我怎么感觉这里很不正常?还有,他刚才怎么就突然出现在我们身后了?一点声音都么有,该不会是个武林高手吧?” 梁鹤祯有些无奈地揉揉她的脑袋:“不要想太多了,那小二的确有些拳脚功夫,不过还算不得是什么高手。能在这大漠里独家独户,没点功夫傍身他们早就被洗劫了。” 苏云染点点头,这么说来也有道理。 小二端来了饭菜,苏云染确认了一下没有问题这才让动筷子。 徐离墨知道她从进这黄沙客栈就开始神经兮兮的,不由调侃了她几句。苏云染不服气,就跟他说起了武侠小说里的那个大漠客栈。 徐离墨:手里的包子……突然就不香了。 梁鹤祯、兰山兄妹三人是稳如泰山,听完她说的人肉包子那是面不改色地继续吃着。 “来来多吃点,这牛肉还真是挺香的!从纹理和气味上来看,这的确是牛肉没有问题。还有这包子是牛肉馅的,闻也闻得出来,人肉是冒充不了的!” 苏云染拼命给徐离墨夹菜,可是这餐饭在徐离墨嘴里已经注定不香了。 吃过饭后,小二打了一壶热水上来。这客栈里虽然有一口井,但这水用得快涨得慢,所以客栈不提供洗澡水。 条件就是这么简陋,能洗洗脸洗洗脚就算是不错了。 “今晚还是要警觉一些。”梁鹤祯跟兰山兄妹交代了一句。虽然他嘲笑苏云染的疑神疑鬼,但这种客栈一般也不会干净到哪去。 苏云染和梁鹤祯早早睡下,前半夜睡得还不错。虽然大漠里的狂风呼啸,那声音呜呜的像是哭声,但也不影响苏云染窝在梁鹤祯怀里睡得很香。 可到了后半夜,苏云染就被惊醒了过来。 “被吵醒了?”梁鹤祯比她更早就醒过来了,甚是尝试着捂住她的耳朵就怕她被吵醒。 苏云染仔细停了一下,这声音都来自楼下大堂:“这大半夜的,楼下怎么这么吵?” 梁鹤祯道:“这大漠里行走的人来来往往,有的人这个时间才到客栈也是正常的。娘子听说过鬼市吗?” 苏云染来了兴趣:“鬼市?我知道啊!在盗墓和刑侦类的影视剧里经常有提到的!这鬼市在广义上就是指一些市面上见不得光的东西在某个固定的地方交易,到鬼市里交易的人不问货物来源也不问买主身份。” 梁鹤祯一脸复杂,迟疑了一下:“盗墓我知道,刑侦……影视剧又是什么?” 苏云染挠挠头:“呃……就是……就是一些话本子!刑侦是探案的话本子,影视剧就是很长的话本子。” 梁鹤祯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这些词我都没有听说过,娘子还真是博学。” 黑暗里苏云染的老脸可是红了,清清嗓子赶紧把这个话题绕过去:“相公,你的意思是……这个客栈到这个点就成了鬼市?” 不错,能在沙漠里开客栈的老板那都是有些身份的。当然这身份多时在江湖上,有个响当当的身份立着,就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而这沙漠里的客栈偏僻呀,在这里交易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在这里交易的东西很多都是赃物,到黄沙里走一圈也就相当于洗白了。因为这里出去的东西,谁也不可能追溯到它的来源。 而且到这里交易的人来自五湖四海不分国度,各国的赃物都有,所以这么搅和一圈都能见光了。 苏云染忽然坐起,一脸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难过我今天一来就觉得很奇怪。这客栈里每个房间都放着两个面具,还有走廊也大堂也到处都挂满了面具,原来是为了鬼市准备的,只要我们下了楼就要带上面具对不对?” 梁鹤祯点点头:“不错。” 苏云染又皱起眉头来,可是这里的掌柜和小二都见过他们。就算是戴上面具,也能认出来吧? “这个你大可放心,他们能把鬼市做下去,自然有自己的规矩。他们是不会轻易将客人的信息透露出去的,否则这招牌早就被砸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苏云染有了来兴趣了:“相公,要不……我们也下去看看?” 梁鹤祯摇摇头:“鬼市虽然有鬼市的规矩,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吧,苏云染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现在被追杀的人可不只是徐离墨还有她自己。 刚刚躺下,就听见一阵吼声:“大夫!有没有大夫!救救我三弟,这恩情我一定赴汤蹈火报答!” 声音落下就听见打斗声响起,似乎打得还挺激烈的,是不是传来酒壶被砸碎的声音。 梁鹤祯已经起身:“我去看看。” 又是一阵打砸声,一个沉重的脚步咚咚往楼上跑:“楼上的,有没有大夫!都出来,救救我弟弟!” 一个身形单薄却身手极好的男子跟兰山打了起来,边打还边喊着。 苏云染听见他的话赶紧起身穿好衣裳:“相公!” 将兰山落了下风,梁鹤祯正要出手却被苏云染给拉住了:“相公,他不过是要大夫救人,我们没必要出手暴露自己的实力。” 梁鹤祯思量一二点点头,拿过面具戴上。 这二楼的客人除了他们就没有别人了,看来这二楼的其他客人也是冲着鬼市来的。 一行人都被强行叫了起来,戴上面具一起下了楼。 王玺打量着苏云染,说实话他可不相信女大夫:“你……真的能治好我三弟吗?我王玺今天可就把话撂在这里了,你要是治不好我三弟,我就要你陪葬!” 苏云染虽然带着面具,但露出了一双灵动的双眼却翻了个白眼:“你这人可真是好生不讲理,大夫也只是普通人不是神,怎么可能保证能救回每一个人?你要是这么说,那我不治了,横竖都是死。” 苏云染往长凳上一座,悠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环顾一下四周,这氛围还真是有点鬼市那味了。红色的灯笼,有种阴森森的恐怖氛围。 这么看一圈下来也只有这个叫王玺的人和他的三弟没有戴面具,所以说他们可能并不是冲着鬼市来的。 王玺抽出刀指向苏云染:“赶紧给我救人!” 梁鹤祯下意识就要出手,苏云染却挽住了他的胳膊摇摇头。 苏云染撇撇嘴又望向王玺:“喂,你娘没有教过你求人办事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吗?我可以救你三弟,但这是出于我一个医者的仁心,至于能不能救回你三弟这就得看天意了。作为医者,我自当尽力。当然,你要是不相信我的医术,也可以请其他大夫诊治。” 王玺是又气又急,眼下除了她根本就没有其他人敢承认自己是大夫。当然,这里除了她和徐离墨还真没别人了。 气氛僵持着,躺在地上的阚七还在哗哗流血。 就在这时候,一根银簪飞来打在了王玺的手腕上,手中的刀掉在桌上。 “王玺,别说老娘不给你留面子,你今晚大闹老娘的客栈我还没跟你算账。看在你三弟伤得重的份上老娘现在不跟你计较,现在有大夫就赶紧请人家帮治。别死在老娘的客栈里,晦气!” 苏云染暗暗咂舌,相公所得没错啊,没两把刷子怎么能在大漠里开客栈!这老板娘真是深藏不露啊,刚才还不见她人的。 王玺看了看老板娘又看了看苏云染,咬咬牙这才拱手对苏云染道:“请大夫全力医治我三弟,只要大夫能治好我三弟,我王玺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第一百八十章 我低调 阚七被移到了伙房,鬼市又恢复了秩序。 苏云染剪开阚七的衣服,背上露出的伤口跟徐离墨有一比。不过阚七的样子可比徐离墨还要狼狈,脸上已经没有什么血色了,看来路途上已经耽搁了很多时间。 “失血过多,情况很危险。我现在会给他止血的,但是人能不能救回来我不能保证。” 王玺这会倒是没有了之前的狠厉,反而是扑通一声给苏云染跪下:“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三弟!” 苏云染赶紧缝合伤口:“我会尽力的,你先出去不要打扰我!”梁鹤祯将人赶了出去,只留下了兰溪在一旁帮忙,还有一个现场观看缝合手术的徐离墨。” 伤口是处理好了,可是失血过多有点棘手。 想来想去,她转身回了楼上。她之前就让银匠尝试过注射用的针管,可是试了很多次工艺都不成熟,无法做到那么细的针孔。 阚七的情况现在是急需注射生理盐水,可是没有输液工具她根本就做不到啊! 苏云染进了空间,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还有一次使用如意袋的机会。现在也只能看看自己的运气,和阚七的人品了。 “系统大大,我要使用如意袋!” 系统叮叮两声回复道:“尊敬的宿主,您还有一次使用如意袋的机会,您确定现在要使用吗?” 苏云染忙答到:“确定!确定!” 系统:“好的,如意袋的使用方法您已经知晓,诚心祈祷一定会如您心意,那系统就祝您好运了!” 如意袋就出现在了苏云染的面前,苏云染是迟迟不敢伸手去捞。双手合十,内心无比虔诚地祈祷,输液器……吊瓶式输液器……拜托拜托!一整套!连输液器和瓶子! 苏云染感觉自己这会特别像一个跳大神的,神神叨叨了一大堆终于把手伸了进去。 拜托拜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一定要是一整套的吊瓶式输液器! 摸到了一个滑溜溜的东西,有点像……玻璃瓶? 求仁得仁了吗?等等,最重要的是输液器,可不要只给一个玻璃瓶啊! 苏云染感觉自己呼吸都在颤抖,闭上眼睛两手往如意袋里一捞…… 输液瓶和输液器完整一套! “谢天谢地!谢谢判官大人,谢谢系统君,谢谢如意小袋袋!爱是你们了!” 苏云染之前在空间里不仅提纯了医用酒精,也试着配了生理盐水。虽然经过了无数次的失败,但最终还是被她配出来了,不过她这浓度要比市面上的标准的生理盐水要低很多。 生理盐水里最重要的一个成分是氯化钠,这化学物品可没有现成的。她只能采用蒸馏法,将食盐溶于水配制成饱和溶液。经过无数次试验才终于得到了一些晶体。 在玻璃瓶里灌入了生理盐水,出了空间她这才急冲冲地跑去伙房。 徐离墨有些坐不住了,这又是什么东西?怎么看起来稀奇古怪的? 他忍住了想问的嘴,看着苏云染迅速地在阚七手背上扎了针。输液的工具是很一整套,但是不包括固定针头的胶布。她只能让兰溪帮她找来一块木板和三条绳子将他的手背和针头部分的输液管固定起来。 做完这些,苏云染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下他这条小命应该是保得住了!”精神高度紧张之后再放松,整个人就会觉得累瘫了。 徐离墨看她这是医治结束了,立马围了过来:“丫头丫头,这……这是什么东西?稀奇古怪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这个是琉璃吧!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颜色这么纯净的琉璃,真的是一点杂质都没有!想不到啊,你竟然还有这种好东西!就这个琉璃瓶,价值连城吧!” 徐离墨叽叽喳喳地跟只八哥似的吵死个人,不过苏云染这才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已经有玻璃了。只不过这年代的玻璃制作工艺还不成熟,所以做出来的玻璃杂质、气泡都很多。 苏云染伸了个懒腰:“你能不能消停一下,都吵死人了!” 徐离墨很有眼力劲地给她端来一杯热茶:“喝了茶快给我说说,你这是做什么用的?” 苏云染给他科普了一下失血过多后身体里的血浆变化,然后通过生理盐水又如与血浆渗透压相等,最后使过高的渗透压回到正常值。 徐离墨听着一头雾水:“这个……听起来很复杂的样子。可我学医这么多年,好歹也混出了一个神医的名头,可我之前怎么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你说的这些呢?” 苏云染顿了顿,脑子在飞速地想着对策:“是这样的,我这医术不是跟老道长学的吗?那老道长常年走南闯北,他这些其实也是从遥远的西方国度学来的。” 徐离墨挠挠头,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遥远的西方国度?那是什么地方?西方……不就是西域二十四国吗? 苏云染摇摇头:“这个世界还很大很大,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佛语。三千世界,你认为这个三千只是一个虚数还是觉得这就是一个夸张的说法?” 徐离墨又懵了,这聊着医术呢?怎么说着说着就聊到佛语去了?他是看病治人,又不是要去超度诵经,知道这些做什么? 徐离墨想了想:“三千世界……肯定就是个夸张的说法,就是单纯地想表达这个世界非常广阔!” 苏云染点点头:“其实你这么理解也是可以的。不过我更倾向于这个三千只是个虚数,在平行的时空里,可能同时存在着无数个世界。” 徐离墨抽抽嘴角:“所以呢?这跟你说的西方有什么关系?” 苏云染尴尬一笑:“我的意思就是……我那道长师父去过的西方并不是单纯的指我们所知道的西域二十四国。它可能是比西域还要遥远的地方,一直朝西去,你知道是什么地方吗?” 徐离墨听着云里雾里,突然就有种陷入迷津的感觉。 他……这话是在参悟吗?可他为什么要参悟?他只是单纯的想知道苏云染给阚七弄的那玩意是个什么原理又是个什么作用而已。 徐离墨捂着自己的变大的脑袋道:“我不知道,但离开西域二十四国便是一片荒芜。没有人会继续西去,那里只有野兽没有人。还有,我觉得你跑题了。” 苏云染耸耸肩:“我也就是想告诉你,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东西我只有这么一件,是师父传给我的。而且,师父说了,这东西只能用一次!用过就得销毁,要是给其他人触碰到,很有可能会引起疾病。” 徐离墨一脸惊讶之后是遗憾:“就……就只能用一次?这么宝贵,那你怎么就这么轻易就用掉了?” 苏云染撑着腮帮子:“救人如救火嘛!而且,我也在想办法了试着做出来,但目前还没有成功。” 看徐离墨有些失望的样子,苏云染只好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也不用这么失望,这东西也讲究缘法的,或许它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我看灶台边还挂着一块羊皮,你拿过来,我教你怎么做缝合手术怎么样?” 徐离墨立马满血复活,乖巧得跟个三好学生似的。 “大夫!我三弟到底怎么样了?”王玺实在是等不了了,趁梁鹤祯不注意直接冲了进来。 只是看到自己三弟头顶挂着个玻璃瓶就有点懵了,这是个什么装置? 苏云染赶紧道:“放心,你三弟的命我已经给你保住了!不过他还需要输液,你不用担心。” 虽然不懂什么输液,但是他听见苏云染说三弟的命保住了这就足够了。 “那我三弟还要麻烦大夫帮我照顾一下,我还得去寻我大哥!” 王玺直接给苏云染跪下磕了个头,也没等苏云染答应,他已经提着刀又离开了客栈。 这黑灯瞎火的茫茫戈壁,他独自一人出去真的可以吗? 徐离墨不愧是早已成名的神医,这缝合手术学得很快。等他学会缝合的要领,阚七的生理盐水也已经打完了。 “相公,你说那王玺这么大半夜出去不会出事吧?” 梁鹤祯摇摇头,他应该已经猜到了这三人的身份:“放心,他们三兄弟常年在沙漠里行走,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苏云染也听出了门道:“相公你知道他们的身份?” 梁鹤祯点点头:“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西沙三杰。这三人并不是有血缘的亲兄弟,但是感情却比亲兄弟还要好。” “什么西沙三杰,明明就是西沙三鬼!”一道妩媚的声音传来,一袭红衣的老板娘掀开门帘,扭着窈窕的小蛮腰款款走来。 她看来一眼面色已经恢复了血气的阚七,又掀开他的衣裳看了一下缝合的伤口。 脸上闪过一抹惊奇之色:“这世上还有这么古怪的医治手法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说完又看着苏云染道:“小姑娘年纪虽小却有这般了得的医术,怎么江湖上却从来没有听过你这么一号人物呢?” 苏云染耸耸肩:“我低调。” 老板娘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倒是挺有趣的。” 苏云染伸个懒腰笑道:“嗯,很多人都这么说。” 老板娘表情又是一滞,这小姑娘说话还真是一点都不按常理来!有趣,很是有趣!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免费的保镖 老板娘又转头看了梁鹤祯一眼,这一眼,眼波流转顾盼生辉。梁鹤祯虽然戴着面具,但那清冷的气质已经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老板娘也不气恼,妩媚一笑又看回苏云染。 “这么有趣的姑娘,今日既然得见便是有缘,那是不是应该结识一下?” 苏云染摇摇头:“萍水相逢,你我皆为过客罢了。若真有缘,三千世界终相识。” 老板娘看他们这是都带着防备呢,也罢,强扭的瓜不甜。 “我这鬼市可十分热闹,你们从外地来,可别错过了。”说完又扭着她的水蛇腰妖娆地离开了。 苏云染赶紧挽住梁鹤祯的胳膊问到:“这老板娘是什么来头?不会对我们不利吧?” 梁鹤祯看了一眼老板娘远去的身影:“放心,她不会。她能守在这里开鬼市,自然也有她的生存之道。她不过是想知道我们的底细,但只要我们不惹事,她是不会再主动调查我们的。” “那刚才你说的西沙三杰又是什么来头?” 梁鹤祯正欲开口,却再次被抢先:“老板娘说得没错,什么西沙三杰,不过是西沙三鬼罢了。他们三兄弟虽然也说得上是有情有义,不过这三兄弟干的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活计。 小丫头不懂了吧?这漫天黄沙之下,其实也藏有不少古墓。这三兄弟的本事厉害就厉害在这里,就算是遇见流沙他们也能死里逃生。” 苏云染可爱看盗墓题材的故事了,听到这就来了兴趣。松开梁鹤祯的胳膊,立马搬了个板凳坐到徐离墨身边去:“快给我说说,这沙漠里怎么会有古墓呢?” 徐离墨故作神秘,愣是吊住了她胃口才缓缓道:“其实几百年前这一片还不是黄沙,那时候这里是一个古王朝的国都,这个王朝曾经也十分繁盛。 现在这黄沙地下都还留有这个古王朝的遗迹,传闻这个王朝的皇陵大概就在这片黄沙的西北部一带。这可引起了不少人想要挖宝,可是先不说这沙漠之中的天气千变万化,就说这黄沙的流动性也压根让人无法下去。况且,要是一不小心造成流沙,那可就是九死一生了。” 苏云染想起了之前看过不少在黄沙里盗墓的影视剧,要是地下真有宫殿,只要找对入口还是可以下去的。不过传说中的位置那么笼统,根本就不好找。 不过既然说这西沙三杰有过人的本事,那说不定他们还真找到了:“那这西沙三杰既然能从流沙中死里逃生,他们是不是找到了皇陵?” 徐离墨点点头:“不错,这三兄弟都是从小在沙漠里长大的,对沙漠十分了解。茫茫黄沙之下,还真就让他们三兄弟找到了皇陵的入口。这三兄弟顺利地进入了皇陵甬道,可是……就在这时候,他们触发了机关……” 听得正起劲的时候,徐离墨咳了咳:“嗓子太干了,说不了了。” 苏云染翻个白眼,正要起身给他倒水去,梁鹤祯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触发机关之后,老大汤旭被弩箭射中了一只眼睛,老二王玺被割掉了一只耳朵,老三阚七被削掉了一只大拇指。三人慌乱中逃出了皇陵。虽然活着出去,但他们元气大伤。 若不是有着在黄沙下的过人的本事,他们三人早就死了。不过他们也不是没有收获,也随身拿到了几样陪葬品。这消息很快也传了出去,不少人出大价钱请他们三兄弟带路下墓。 只是……从那之后,他们却再也没有找到皇陵的入口。有人怀疑三兄弟是想独吞皇陵里所有的财宝所以不肯说出皇陵真正的入口,也有人说他们三兄弟从头到尾都是在骗人,根本就没有进过皇陵。” 徐离墨瞪了梁鹤祯一眼,平时惜字如金的,现在这种说故事的活都要跟他抢!好不容易才让苏云染伺候一会,结果被水都没了。 “相公,这两种说法,你更倾向于哪一种?” 梁鹤祯顿了顿,说这三兄弟没有入过皇陵,可是无法解释他们从墓中带出来的陪葬品。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但这那些陪葬品确实是有不少人鉴定过的。 “也许还有第三种可能!他们的确找到了一个古墓,也从里面拿到了一些陪葬品,但这个墓有可能并非传闻传闻中的皇陵。” 徐离墨点点头附和:“没错,我当初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从墓中盗出陪葬品虽然从时间上来看能对上,但并不是什么珍品,反正绝对不是皇族陪葬品。” 梁鹤祯又了补充了一下:“虽然不是什么珍品,但也不排除他们的确还没找到皇陵中的主墓室就已经中机关了。所以他们带出去的陪葬品,也有可能只是随手在甬道上或者是陪葬坑里拿出去的。” 苏云染听着都觉得好生精彩,不过鉴于她看过的盗墓题材太多,所以她提出了一个跟两人不同的想法。 “会不会他们没有说谎,他们的确是已经找到了皇陵的入口。但是整座皇陵就是个大型的机关,它的入口会有规律的移动。所以他们三个才会在原来留下记号的地方却找不到入口,因为入口已经改变了方向。” 梁鹤祯和徐离墨相视一眼,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苏云染这个想法虽然听起来有点脑洞太大,但是也不失为一种全新的想法。 听说那个古国的财富大多都被历代皇帝带下了皇陵,所以说那被黄沙掩盖的皇陵就是一个巨大的宝藏。 瞧两人都不说话,苏云染有点心虚了。果然小说还是脑洞偏大,在他们看来她这想法还真是天马行空了。 轻咳一声找补几句:“当然,也有可能他们从头到尾就是在骗人。陪葬品也有可能就是从鬼市买的,然后散播消息出去说自己找到皇陵,这样一来就有大把人带着银子上门来请他们。” 梁鹤祯笑了笑:“其实……你刚才说的那种可能还挺有意思的。真不愧是我家娘子,还从来没有人有过这种猜想。” 徐离墨抖了抖身子:“一天到晚腻腻歪歪。” 苏云染冷哼一声,挽住梁鹤祯的胳膊靠上去一脸挑衅。 “大夫!大夫快救救我大哥!” 王玺回来了,肩上扛着受伤已经昏迷的老大汤旭。 果然如梁鹤祯说的那样,汤旭还真是少了一只眼睛。 苏云染突然就推翻了自己刚才说的话,如果他们没有下古墓总不可能对自己下手这么很吧?三兄弟,一个少了一只眼,一个少了一只耳朵,一个少了一个大拇指…… 能逃过流沙,却不能躲过墓中机关……这是不是说明,那墓中的机关及其厉害?所以说,要是真的转动了入口也不是不可能! “大夫,别愣着了,快帮我看看我大哥怎么样了!” 苏云染查看了一下汤旭的伤势,被捕有利爪抓伤的痕迹:“皮外伤不致命。” 清洗了一下伤口,酒精消毒又上了一些消炎止血的药粉:“兰溪,把这包药煎了。” 伤口包扎好,汤旭很快就醒了过来。 “大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王玺赶紧过去扶起他,汤旭一头雾水,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三弟呢?三弟怎么样了?”他反应过来就第一时间想到了重伤的阚七。 “大哥放心,三弟已经没有性命危险了。这里是黄沙客栈,咱们暂时安全了。对了,是这位……”王玺挠挠头,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请教过恩人的姓名。 “我姓苏。”苏云染知道他想说什么。 王玺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这位苏大夫救了三弟也救了大哥你。” 汤旭从临时搭的木板上下来给苏云染跪下:“多谢苏姑娘救命之恩!我西沙三杰虽然出身草莽却也懂得知恩图报,姑娘有何吩咐我们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苏云染有点不太习惯这样的气氛,正想要过去扶起两人,梁鹤祯轻咳一声先她一步向前:“都起来吧,行这么大礼怕是吓到我娘子了。” 苏云染在梁鹤祯身后偷笑,手指戳了戳梁鹤祯的后背。这家伙真是的,她哪里是被吓到了,她不要面子的? “医者仁心,我也没图你们能报答我。好了,药也已经给你们煎上了,待会按时服下便可。天都快亮了吧,相公,我有点困了。”苏云染还真是又累又困。 苏云染这才刚转身,身后汤旭和王玺又扑通一声重重给跪下了:“姑娘可是瞧不上我们西沙三杰?我们虽然只是沙漠里的泛泛之辈,但我们说过的话也是不会收回的!” 苏云染懵了,这是…… 苏云染拉过梁鹤祯到一边:“相公,要不我们留下他们三个?” 梁鹤祯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反问她:“为何?” 这一路可能还有两拨杀手要杀他们,所以多三个武功高的保镖不好吗?而且,还是免费的保镖! 梁鹤祯挑了挑眉:“可行。” 苏云染歪着脑袋看他,她怎么感觉相公早就想到要留下他们呢? 不管了,人家还跪着呢!这慢慢的诚意,她也不好再拒绝不是? “你们快起来吧!既然你坚持,那我也就不跟你们客气了。我们此行要去仙乐,你们可愿意护送我们一程?” 第一百八十二章 累瘦的老马 黎明破晓时才躺下去,一个时辰后梁鹤祯又将她叫了起来。 “我们得赶路了,听话,上马车再睡可好?”梁鹤祯跟哄孩子一样将苏云染从被子里拉了出来。 苏云染一双眼睛睁不开:“相公,到仙乐还有几天的路程?” 梁鹤祯拿出地图给她指了指:“最快五六日,不过我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苏云染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梁鹤祯轻叹一声:“我有些担心璩王。” 书也愣了一下:“璩王?你是说徐离墨的父亲?可他不是在他们都城盛平里好好的,难道还会有危险不成?璩王可是掌握重兵的人,那五大家族应该不至于这么着急对他下手吧?” 梁鹤祯摇摇头:“这可不好说。” 苏云染想了想:“可是现在我们要是送徐离墨去盛平,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梁鹤祯并不是想送徐离墨去都城,而且徐离墨的武功一般,去了也只是给对方多送一条人命。 此时的徐离墨可不知道他在梁鹤祯心里就是个武功废柴,正没心没肺地那块牛皮搞缝合手术。 “走吧,先去仙乐。解决了你的噩梦,我们可能还得在大邢国多逗留一些时日。”梁鹤祯没有多说,他还在等洪洋那边传来的消息才能确认一些事情。 下了楼徐离墨献宝一样地拿着牛皮给她看:“隔了几个时辰,我这缝合技术是不是又进步了许多?” 苏云染点点头,这手艺的确精进了不少,该夸还得夸。 “姑娘!东西都装好了,可以出发了。”汤旭招呼了两声。 老三阚七一瘸一拐走了过来:“阚七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快起来吧,你伤势重本来应该躺着好好休息的,但我们急着赶路只能让你多担待一些了。这里也买不到马车,咱们就挤一挤吧!” 他们三兄弟倒是有一匹马,五人挤在马车里,两人坐在外头,还剩一个王玺骑马。 苏云染突然笑出声来,引来车里的其它人都看着她。苏云染有点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咱们这两匹老马走这一趟都累瘦了吧?” 梁鹤祯笑而不语,兰溪掩面偷笑却不由同情起这两匹老马。徐离墨没心没肺的,本来说今天给他拆线的,但现在马车里人太多都没地方让他躺下只好再拖一天。 这里面也就只有阚七红了脸:“要……要不我去跟大哥骑马吧!” 不用苏云染去拦人,兰溪就已经将他推了回去:“这么重的伤骑马,你那伤口还得裂开,不还得幸亏我家夫人吗?” 苏云染点点头笑道:“你就老实待着,别乱动。当然,你要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呢,不如给我讲讲你们下皇陵的故事吧!江湖上现在有两种传言,一你们找到了但不想告诉别人,二你们压根就没有找到过皇陵。” 徐离墨也来了兴趣,放下医术一脸期待地看着阚七。 阚七低着头,那紧紧皱起的眉头都快打结了。 算了算了,病人最重要的是心情舒畅:“你要是不想说不勉强,保持心情愉快才能更快的恢复身体,好好休息吧!” 阚七抬摇了摇头,目光看向她:“不是的,不是不能说,只是说了也没有人愿意相信我们。” 阚七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我们的确是找到了皇陵的入口,也的确是进入了皇陵。那皇陵的面积非常大,当年那古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所以我们也无从知晓这皇陵的布局。” 皇陵的面积大,是历代皇帝后妃的葬身之所。没有文献资料,他们只能沿着皇陵入口的石象生一直朝着前方走,他们根本就还没见到任何一个墓室就已经触发了机关。 三人几乎是九死一生才逃了出去,他们从墓道里拿到的陪葬品不过是一些普通的物件。虽然普通,但毕竟也是古物,拿到鬼市也赚了一大笔。 后来这消息也就传开了出去,找上门的人是络绎不绝。有用金钱请他们出山的,也有用刀子威逼的。但结果都一样,他们留下的标记没有动过,但是却再也没有找到入口。 徐离墨听完看了苏云染一眼,如果事实真如阚七所说,那苏云染的猜想就不见得只是瞎想了。 梁鹤祯此时在心里也认同了苏云染的想法,不过就算这个猜想是成立的,但是要找出其中规律只怕也是难如登天。 至少现在看来曾经存在的那个古国,有了十分辉煌的文明。能设计出那样庞大的机关,想想都匪夷所思。 “姑娘,准备入城了。”汤旭在外面喊了一声。 苏云染赶紧掀起帘子望去,夕阳下金光灿灿的黄沙已经渐行渐远,在城门附近已经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绿油油的植被了。 入城还得仔细盘查,毕竟他们不是本国人。 详细询问了一番,不过守城的人倒是认出了西沙三杰。确认了身份,便没有再继续说什么,放行了。 “想不到你们在大邢还挺有名气的。”苏云染调侃一句。 阚七有些难为情道:“以前就……年少气盛,跟守门士兵没少打架。多打几回,也就熟了。” 苏云染还真是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善举这么快就得到了回报。 这三兄弟是正儿八经的大邢人,在大邢也算是小有名气。有他们带路,似乎又顺利了很多。 入了城梁鹤祯直接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其实这会天色还早,她以为会直接去到下一个镇甸再投宿。 梁鹤祯在她耳边悄悄解释了一句:“我觉得马车里的那两个男人有点碍眼。你不是心疼老马吗?我再去买一辆马车,那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赶他们过去了。” 苏云染抽了抽脸皮,这男人还真是……小心眼!那怪她总觉得马车里有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原来都是他造的醋呢? 梁鹤祯带走了兰山,苏云染和兰溪准备给徐离墨拆线。 “我说……你真的要亲眼看着我拆线吗?”苏云染都佩服他的勇气了,究竟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勇气? 徐离墨拍拍自己的胸脯:“来吧!男子汉大丈夫,我扛得住!不就是一条线,多大事?” 苏云染点点头伸出大拇哥:“请记住你此刻的豪言壮志!因为它……待会都是你给自己打脸的证据。” 王旭、阚七都有伤在身被赶去休息了,王玺站在一旁看有没有帮忙的地方。看到徐离墨身上的伤口,他抽了一口冷气,这么大的伤口都不死,姑娘的医术果然非比寻常! 苏云染一手竹镊子一手剪刀:“那我可来了!” 徐离墨一脸轻蔑:“尽管动手!小爷我走南闯北,还……啊……” 屋檐上落下的飞鸟被这一声声惊天的尖叫声给吓跑了,就连马厩里的老马都吓得尥蹶子。 苏云染停了手,那疼痛的感觉简直比钻心还要疼。徐离墨脑门上的汗跟下雨似的落下,疼得他手背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这位男子汉大丈夫,真的不要麻沸散麻痹一下?” 徐离墨睁开眼睛:“要!” 苏云染和兰溪笑得肩膀一耸一耸,徐离墨也顾不得打脸了。这种疼痛他还真是没有尝试过,愈合的皮肉都跟缝合的线长在一块了,现在生生地把线扯出来,那些跟线长在一块的肉啊…… 苏云染特制的加强版麻沸散的作用很快起效,徐离墨昏睡了过去。苏云染拆线完成,又给伤口清理了一下:“兰溪你把这个药给他煎了,他没有两个时辰是醒不来的。” 梁鹤祯跟兰山兵分两路,梁鹤祯直接去了城里一家不起眼的裁缝店。 “客官……”掌柜的抬起头愣了一下,确定是他这才赶紧过去将大门关上。 “公子,您提前了。” 梁鹤祯应了一声:“千隐可有传来最新的消息?” 掌柜躬身道:“公子稍等。”他转身进了后堂,过了一会拿出了一个空白的信封递给梁鹤祯。 “千隐传来的消息说,查到了那支金钗是员外一个多月前当给了斗转当铺。我们的人追查了斗转当铺的底细,结果发现斗转当铺的掌柜每个月都会将一笔银子存入大兴钱庄的一个户头下。 我们费了不少力气才从大兴钱庄查到了这个户头的牌号,但依旧查不到究竟是何人拥有。不过我们还是查看了这个户头里的总额,十分惊人。这信来有详细的数据,还请公子过目。” 梁鹤祯皱起眉头,整整一千两万两。 不过是一家当铺,怎么可能存到这么多银子? 梁鹤祯接着往下看,上面是千隐查到的最新线索。 斗转当铺已经将店铺盘出,除了掌柜,其他伙计都去了大兴钱庄。千隐觉得有鬼,便一直跟踪掌柜。 “已经到了边城,这么说,当铺的掌柜是来大邢了。”梁鹤祯合上信纸扔进了火盆里。 掌柜点点头:“公子,莫非那当铺背后的人是大邢国的权贵?千隐本来是想抓住掌柜逼他说出金钗的来历,不过后来见他一路朝西而去,便想着跟过来看看他背后的人。” 梁鹤祯的心情有些复杂了起来,苏云染的身世会跟大邢国的权贵有什么瓜葛吗? “给千隐传消息过去,让他继续跟着先被打草惊蛇。还有,上河村那边务必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小染啊小染,你的身世究竟牵扯了什么? 第一百八十三章 赴一场人间白头约 徐离墨终于开心地脱掉了女装,这段时间扮成女人别提有多憋屈了。 不过苏云染觉得他还是有必要低调一点,毕竟现在已经进入了大邢国地界,说不定哪里都有五大家族的眼线。 徐离墨本该跟阚七坐在后面的马车里的,可这厮就是这么死皮赖脸地跟了上来。他美名其曰,他的缝合术还没有学到家,所以要跟在苏云染身边随时能得到指点。 苏云染也拿他没有办法,感受到自家相公那幽怨的眼神。她也只好轻咳一声,出来做个和事佬。 “五大家族势力如此庞大,他们绝对不会只派出一队人马拦截你。所以只要他们只需要一点时间就能发现端倪,追过来时是迟早的事。不过在大街上带着面具是不是有点特立独行了?这样反而很显眼。就戴个斗笠好了,能稍稍遮掩又不至于太过显眼。” “只要不穿女装,你让我穿成什么样都行。”徐离墨的要求真的很卑微了。 梁鹤祯这一路上又恢复了沉默寡言,盯着地图不知道又在想着什么。徐离墨让兰溪帮他买了块猪皮,在马车上也不忘记勤加练习缝合术。 瞧见梁鹤祯手中的地图他停了下来,非要跟苏云染换个位置坐到了梁鹤祯身边。 梁鹤祯转过脸见到是他,不由皱起眉头:“有事?” 徐离墨啧啧两声:“天天腻歪在一起分开一下都不行吗?我这不是有正事要跟你商量嘛!咱们接下来是走哪一条路线?按理说,从边城走这条道相对来说会近一些,不过这条道是老官道了,路比较窄,加上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不一定好走。这条是大邢统一了这几个小国之后才修的新官道,距离绕得相对远一些,不过应该比较好走。” 梁鹤祯摇摇头,这两条路都不是他的选择。他指了指地图上一个名叫元村的地方:“我们走这条道。” 徐离墨拿过地图仔细看了一下,然后有些惊讶地看着梁鹤祯:“我作为一个大邢国的人都没有你清楚,难道你之前有来过这里?” 梁鹤祯摇摇头,徐离墨满脸都是不相信:“不可能!你要是之前没有来过,怎么可能知道这条道!就算是本地人都不见得知道从元村还有一条废弃的官道通向榕城吧?” 梁鹤祯今世的确没有来过,但他没说前世没有来过呀? 徐离墨也没有纠缠这个问题,反正也么有什么意义。到了榕城他倒是想留给口信给父亲,他被一路追杀,他父亲不可能没有得到消息。 想到这,徐离墨的神情有些凝重起来。梁鹤祯之前就说过,若是五大家族的人没有杀了他,就一定会想办法害他父亲。 若是父亲也倒下了,这无疑就是砍断了皇帝的左膀右臂,削弱五大家族势力的计划一定会被击溃。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不仅如此,只怕还会让五大家族乘胜追击逼得皇帝给他们更多权势。 梁鹤祯不难看出他此时的顾虑,拍拍他肩膀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你父亲也是身经百战的人,想要设计他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况他们之前的重心在你身上,就算现在要临时改变计划,也得筹谋一阵子。” 徐离墨勾起嘴角笑了笑:“但愿如此吧!” 梁鹤祯见他将目光牢牢所在地图上的榕城,便问到:“你是想在榕城给你父亲留个信息?” 徐离墨点点头:“榕城以前是西域二十四国中琅沅国的国都,也是大邢国打下来的第一个国家。很长一段时间,我父亲受命在榕城管理这里的一切,所以也在这里建立不少暗桩。” 梁鹤祯本来有些顾虑的,毕竟五大家族的势力如此庞大甚至已经威胁到皇权,他有些担心这些暗桩是否还可靠。可徐离墨也说了,这些暗桩都是他父亲亲自培养起来的,或许…… 他也只能往好的方向想了,毕竟他是知道璩王会有危险,但又不确定具体的时间。 连着赶了两天的路程,他们终于在第三天的清晨到了榕城。 榕城跟边陲的小镇子可不一样,这里十分繁华,跟临州城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云染撩开帘子往外看,街边的各种叫卖声络绎不绝,即使是这天寒地冻也丝毫不影响人们的热情。 街上传来阵阵香气,又饭馆里的肉香也有街边的香料,这里还真是处处都充斥这异域的味道。 梁鹤祯将帘子落下:“都连着赶路这么久不累吗?先好好休息,晚上再陪你出来走走可好?” 苏云染点点头,她也听说西域这边从来都没有宵禁,百姓可以通宵达旦地在街上游玩。而且,这里一到晚上特别漂亮,灯火通明的。 “今天感觉好热闹,难道是我们来得巧,这里正在办什么活动?”苏云染可注意到了,街上有些地方正在搭架子挂灯笼。若是平时就这样,那也不至于今天才搭架子吧? 帘子外赶车的汤旭开口道:“姑娘,今天是琅沅国白头节。” 苏云染可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节日,撩起马车帘子问:“白头节,这是个什么节日?” 汤旭笑道:“这是琅沅国的旧习了,往年一到这一天必定会下雪。所以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流传出一个说法,说是在这一天一起到双缘河放花灯的有情人,就会白头偕老。嗐……其实就是冒着下雪天走一段路,那谁还不能白了头?” 苏云染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给笑出声了,而且是越笑越大声了。 前面的说法还挺浪漫的,而且那么巧贯穿这榕城的河叫双缘河,多浪漫啊! 偏偏汤旭这个破坏浪漫的人瞎说什么大实话,白头节,可不是白雪落满头么?还真是一夜白头,永不分离。 嗯,又矫情又浪漫,让她都有种想要唱出来的冲动。时间太长怕失去,时间太短怕不够,最好一夜白头…… 徐离墨翻了个白眼:“什么白头节,也就是没事骗骗这些脑子简单的小姑娘。一晚上多少个河灯,这就是促进消费!” 苏云染回过头很赞同地打了个响指:“没错,这的确就是一种促进经济的做法。但又不可否认这也是一种美好的祝愿,一举两得,不好吗?” 徐离墨笑着点点头,不做争辩。她又望向梁鹤祯,梁鹤祯有些无奈地勾起嘴角:“可惜今天不会下雪了。” 这清晨的阳光都已经透过了云层落了下来,今天天气好,看起来是不会下雪了。 “我们得相信古人的智慧,说不定晚些一场大雪就会如约而至。这么多有情人都翘首期盼着,说不动已经感动上苍,立马就降下一场雪赴这人间白头约。” 徐离墨扯了扯脸皮子皮笑肉不笑:“你高兴就好。” 今天的客栈也是人满为患,他们走了三家客栈才定到了房间。 “好了,大家赶路都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会小二会送早餐过来,大家再忍耐一下。”苏云染在吃食上可是很大方的,让小二帮买了当地最有名最好吃的早点。 关上门,苏云染拉着梁鹤祯坐下:“相公,家里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梁鹤祯顿了顿:“放心,家里一切都好。正如我所料,那些人没有轻易对爹娘动手。不过他们也找了人刻意接近,眼下已经朝着南边去了。” 苏云染依旧不放心,南边根本追踪不到她的行踪,相信他们很快就会调转方向:“你说这些杀手有没有可能知道我的身份?” 梁鹤祯摇摇头:“一般来说,能有这么大势力的杀手要么是庞大的杀手组织,要么就是权贵豢养死士。无论是哪一种,他们都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听令办事不问缘由。” 苏云染有些失望,她从来没有像这段时间这样如此着急想知道自的身世。倒不是想知道爹娘是谁,主要是想知道敌人是谁。她还要陪梁鹤祯做大事,绝不能因为自己拖累了他。 “不要不高兴,我家娘子愁眉苦脸的样子真的……不美了。虽然说那些杀手可能不知道详情,但我们也可以利用他们反追踪。任务是下达了,但他们也得跟上头反馈结果。如今没有找到我们,他们肯定会跟上头联系的。” 苏云染脸色这才好了一些:“相公是说,只要他们联系了上头,我们就可以根据这一条线索,追踪到他们上头的人?太好了,我实在是不想做睁眼瞎了。都十面埋伏了,我还抓瞎不知道敌人是谁。” 梁鹤祯捏了捏她的鼻子:“十面埋伏?哪里有这么夸张,不过就是一路追兵而已。” 苏云染努了努鼻子:“还而已?他们都杀了多少人了?这么凶残的追兵,还不够吓人吗?我这也太倒霉了,十几年过去,竟然还被追杀。我就一个姑娘,从小在山村里长大,我能坏了谁的大事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如果她是一个男子还可以往什么继承家业之类的想想,可她一个女子,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吧? 梁鹤祯看她气鼓鼓的脸蛋好笑,俯身亲了一下:“千隐已经在跟踪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 第一百八十四章 西域姑娘 “相公,你看,下雪了!” 吃过晚膳,苏云染靠在桌边看医术,忽然一阵急风推开了窗户。冷风猛地灌了进来,将地上被白灰覆盖像是要灭掉的的炭火瞬间吹得通红。 苏云染急忙过去关窗,却见本来晴朗的天空变成白蒙蒙一片,鹅毛雪稀稀疏疏地落下,不一会势头是越下越大了。 苏云染笑得眉眼弯弯,转过头冲梁鹤祯喊到:“相公,看来这白头节还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梁鹤祯温柔一笑,天色已经快暗了,之前外面搭起的架子现在已经挂满了灯笼。如此张灯结彩,要是没有白雪来映衬还真是有点辜负了所有的期盼。 梁鹤祯对苏云染伸出手:“华灯初上,咱们也不能辜负了这缘分。” 苏云染牵过他的手,却笑问:“相公,你心里是不是特别鄙视这种矫情的传说?” 梁鹤祯挑了挑眉,附在她耳边小声道:“我从来不相信任何传说,但如果你信那我便信。与你执手,又何妨红尘白头走一遭。” 苏云染有点出神了,她是真的有点吃不消自家相公这突如其来的动人情话。最让感动的情话,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三个字。是不经意也不刻意,话里不带情不沾爱,却能让她感受到她在他的心上。 虽然大雪纷飞,但街上愣是没有一个人打伞的。不让白雪覆满头又怎么能‘一夜白头’呢? 苏云染提着一盏花灯,牵着梁鹤祯的手她忽然笑问他:“相公觉不觉得这样的热闹的景象很像上元节?‘去年元月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楼梢头,人约黄昏后’。很美对不对?” 梁鹤祯点点头:“过不了几日便是年关了,或许我们还能赶回去过元夕。” 说到这个,苏云染有有些抱歉。除夕是最隆重的节日,她却拐着相公跑到他国去。要是跟婆婆调换位置,说不定她都做不到婆婆那么开明。 梁鹤祯低头瞧她表情有些不对劲,修长的手指带着淡淡的药香在她眉心点了点:“怎么好好的,又愁眉苦脸起来了?今天可是白头节,你这愁眉苦脸的,月老会不会认为娘子你不愿意跟为父白头到老?” 苏云染回过神来,呸了好几下,还拉着梁鹤祯一起:“这种话不能乱说的!万一月老当真了可怎么办?快收回去,你看,我们现在已经白头到老了。” 这才一会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灯光熠熠生辉,照着她的眼眸盈盈如水、笑颜如花。 看着彼此头上被覆了一层白雪,苏云染忽然佝偻起背,仰着头对梁鹤祯用一张挤出来的苍老声音道:“老头子,我想吃羊肉串啊!这西域的羊肉串就是香。” 梁鹤祯哈哈大笑,随即也轻咳一声学着她佝偻起背,压着声音回答:“老婆子,牙都没有了,还吃什么羊肉串啊!你看这个,这个好,豆腐花不用牙就能吃!” 苏云染气鼓鼓地两手叉腰:“好你个死老头了,嫌我老了,你用一碗豆腐花就把我打发了?年轻那会,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当年你说了不管我想吃什么天南海北你都给我找来的!我现在人老珠黄了,你就这么敷衍我了?真是没良心的死老头子哦!” 说着就往地上一蹲不肯走了,梁鹤祯倒了乐于配合她:“老婆子呀,没说不让你吃,我那不是怕你没牙咬不动吗?好好好,不生气了,咱们这就去吃羊肉串好不好?你看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耍小孩子脾气,小孩都要笑你了。” 苏云染气鼓鼓地锤了锤胸口:“你还说不是嫌弃我了!怕丢人,你自己走好了!” 路上行人看了过来,梁鹤祯有些无奈却又好笑,这孩子脾气来了还真是不分年纪了。 梁鹤祯只好蹲下身在她面前:“背你去可好?你看你鞋袜都要湿了,可别着凉了。” 苏云染趴在他背上偷着乐,对未来忽然又有了新的憧憬:“相公,你说我们老了是不是也会老吵架?” 梁鹤祯不解地反问:“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你看我们也不吵架呀?怎么到老了,反而要吵架呢?” 苏云染笑道:“因为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不吵吵闹闹的老夫老妻,虽然吵吵闹闹,但又互相包容。其实谁也没有真的生气,却又都想等对分来哄自己。或许,等对方来哄自己这个过程,是旁人不懂的幸福。” 梁鹤祯停了下来,笑问:“所以吵架的目的,就是为了等对方来哄?” 苏云染嗤笑一声:“直男是不是很费解?反正相公你要记住,你要是惹我生气了,你可一定要来哄我。其实只要你哄了,我就一定不生气了。我很好哄的,记住了。” 梁鹤祯摇摇头,这都是什么呀?罢了罢了,刚才还想问什么来着,转头就给忘记了。 双缘河,河边已经是人满为患了。 终于从梁鹤祯背上下来的苏云染去买了一盏河灯,在上面写下一行字:白首同心,平安喜乐。 河水很凉,但依旧比不上空气的寒冷,温差让水面上冒出了雾气。苏云染吸吸冻红的鼻子,梁鹤祯赶紧握住她的双手呵气:“现在月老应该已经感受到我们的诚意了,回去吧,别着凉了。” 他说着轻抚苏云染的头发,苏云染急忙拉住他的手:“别呀,说好的白头节,这要是抹掉了就不是白头了。” 梁鹤祯摇摇头,眼底的细碎的灯火璀璨如银河,霜雪在他发间只觉是添了几分景色:“我们的白头偕老,不用这些雪花来证明。” 语罢,他拂去她发间的积雪,蹲下身又道:“自己的媳妇得自己背回去,踏着风雪而归,何尝又不是另一种白头不相离?” “相公,等等。”苏云染提起裙摆,跑到前面的摊子挑起伞来。 “老板,我要一把最大的伞!” 老板笑盈盈地给她抽出了一把打开,一把红色的伞,上面是花的是白梅:“伞不在大,够用就行。” 好吧,这里的伞都是一个规格:“多少钱?” 老板摇摇头,抬起头望着这漫天风雪笑道:“霜雪落满头,相知到白首。反正今晚我这生意也不好,这伞就送你了。不过,白头节,就是要霜雪落满头才是好意头。” 这老板倒是有点意思,自己做雨伞的生意,却在今晚劝人不要用伞。 身后传来脚步声,梁鹤祯从她手中拿过雨伞撑开放会她的手心:“我们还有漫长的岁月共白首,不急于一时。若是因霜雪让我家娘子着凉,却是得不偿失。” 老板尴尬地笑了笑:“这么说……也颇有几分道理。小姑娘很有福气,我在这里卖伞卖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听见有男人说这种话。看得出来,你相公疼得你紧。” 苏云染笑弯了眉眼,花灯之下娇俏可人:“那是自然,我相公是最好的。” 梁鹤祯倒是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声在她耳边调侃一句:“这么夸自己相公,你不觉得脸红吗?” 苏云染扬起下巴看他,眉眼如画。鬓边垂下的流苏泛着光芒在她脸颊上,像极了那夕阳余晖下的波光粼粼的海面。 娇俏的脸颊上是化不开的幸福模样,她踮起脚尖飞快地在梁鹤祯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一脸傲娇:“我实话实说,我才不脸红呢!” 老板轻咳一声转过脸,又从摊子上抽出了另外一把伞递给他们:“好事成双,你们两人,那就再送你们一把吧!” 苏云染摇摇头婉拒:“不用了,一把就足够了。” 老板有些不解,却笑着对梁鹤祯道:“小伙子也是有福气嘛,我们西域的姑娘就是这么大胆又热情。” 苏云染听着有点懵…… 等会,什么西域的姑娘? 老板指了指她:“虽然姑娘的脸型不太像,但从姑娘这眉眼可以看出来,绝对的西域姑娘。” 苏云染转头望了梁鹤祯一眼,其实她自己也有过猜测的。之前营养不良她的样子并不好看,枯瘦枯瘦。后来调养好了,身材圆润了不少,脸蛋更是吹弹可破,变化最大的莫过于这双眉眼。 之前都没有发现自己眼睛这么大,现在气色好了,眼睛水灵灵的显得很有灵气。眼窝也比以前深了一点,单独看眉眼还真的挺有异域风情的。 两人相视一笑,都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梁鹤祯蹲下身,苏云染趴在他的背身撑着伞。走前差点忘记了给钱,这才急忙拿出了一两银子扔到老板的摊子上。 “老板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这大冷天的小本生意本来就难做,今天我们就帮老板开张了。”苏云染冲老板挥挥手。 老板拿起银子也知道对方肯定是不差钱的主,找钱怕是矫情了,于是他走出摊子冲两人的背影喊到:“祝二位白头偕老!” 苏云染转过头笑了笑,红色的伞下苏云染感觉自己像是又当了一会新娘子。 “相公,我们成亲那天,还是大哥替你踢轿门接我入门的。那时候我头上也是盖着盖头,弯腰下轿的时候盖头差点掉了,急得媒婆忙用红伞遮。” 她说着无心,他听着有意。 停下脚步,他将苏云染放了下来:“乖乖在这等我一会。”冒这风雪,一会就不见人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你逃跑的样子,真怂 过了一会,梁鹤祯跑了回来。头发、眉毛,就连睫毛都是雪花。纵然如他这般冒着仙气的容颜,也依旧难抵此刻的略显傻气的样子。 “你干嘛去了?”苏云染赶紧过去接他,轻轻拂去他发间眉梢和肩头雪花。 梁鹤祯从身后拿过一块红色盖头:“时间仓促没法弄来花轿,就只能买来一块盖头。当初遗憾没能亲自接你进门,不知娘子可否愿意给我一次补偿的机会?” 苏云染捂着脸,有点尴尬是真的。 其实她也不是那非要抠细节的人,当初她嫁过去不过是冲喜。他来不来亲自迎接她进门,其实当时来说意义并不大。 每个女孩心中都会向往有一个终生难忘的婚礼,不过相比形式,她更在乎的是他的态度。 他有此心,已经足够了。 “相公,其实不必如此的。以前也不知道是谁跟我说过,说人生本来就该有点遗憾,有了遗憾才能让人知道何为美好。” 梁鹤祯低头看着手中的红盖头:“如果可以,我想再还你一个盛大的婚礼。虽然不知道是否能够兑现,但现在我只想为你盖上盖头。哪怕只是弥补一点点遗憾,我也想这么做。” 苏云染微微垂眸,靠近了他一步:“好。” 盖上盖头的她撑着伞,因为看不将,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把伞都撑歪了。 她偷偷将盖头掀起,周围是白茫茫的雪,只有伞下是红彤彤的。虽然她并不在意,但也没有想到,原来盖着盖头在他背上是这种感觉。 心跳得好快,她突然就有些恍惚了起来,仿佛真的回到了出嫁的那一天。那一天,也是这般白雪皑皑寒风呼啸。 徐离墨瞧见两人这架势,倚在门口一脸看戏:“哟,这出门一趟还拐了个新娘子回来?啧啧,梁兄啊,不是我说你,我家妹妹多好的姑娘啊,你怎么能见异思迁呢?” 兰山、兰溪还有汤旭三兄弟都跑出来看热闹了,兰山两兄妹对苏云染已经很熟了,所以即使她盖着盖头他们也不会认不出来。 倒是汤旭三兄弟就显得比较尴尬了,毕竟苏云染对他们有恩,看着恩人被抛弃这就…… “我汤旭最是瞧不上见一个爱一个的男人!” 王玺和阚七也站出来附和,兰溪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赶紧将三人拉开:“你们看仔细了,我家公子身上背着的,可不就是我家夫人么?” 三兄弟挠挠头,这是闹笑话了? 梁鹤祯没有理他们,背着苏云染进了屋直接就把门给关上了。苏云染在他背上偷笑:“想不到这三兄弟还挺可靠的。虽然简单粗暴了一些,但至少有情有义不是渣男。” 梁鹤祯将她放到床上,刚才还有笑意的脸立马就垮了:“当着自己相公夸别的男人?” 苏云染耸耸肩,反正她也没少夸过别的男人。 他掀开盖头,此时的心情与当初完全不同。他附身覆上她的唇,左手衣袂清扫,一阵风就将桌上烛火给熄灭了。 “笃笃笃……”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梁鹤祯恨得牙牙。 苏云染赶紧推开他喊到:“什么事?” 外面是传来兰溪十分紧张的声音:“公子、夫人,徐大夫不见了。” 苏云染愣了一下,徐离墨吗?他们回来那会不是还调侃他们来着吗?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不见人了? 两人赶紧下床,整理了一下衣衫苏云染开门道:“他会不会出去玩了?毕竟今晚外面这么热闹。” 兰溪摇摇头,中午徐离墨就已经单独出去办了自己事。天黑之前就已经回到了客栈,是他自己说对这种节日不感兴趣。 “徐大夫给了我一罐茶叶让我泡好茶送到他房间去,我是看着他回房的,可是等我泡好茶端上去怎么敲门都没有回应。我这才推门进去,却见窗户打开着,人不见了。” 苏云染赶紧让兰山去跟楼下的小二打听一下,说不定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徐离墨是自己出门的。 片刻后,兰山打听回来:“今晚大堂里的人很少,住店的客人也都出门游玩去了,所以小二很肯定地说没有见过徐离墨出去。” 梁鹤祯此时也从徐离墨的房间查看回来:“不用找了,是他自己从窗户跳窗走的。”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跳窗走?除非他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屋里可有打斗的痕迹?” 梁鹤祯摇摇头:“没有,但我在房梁上发现了一对脚印,当时的情况很有可能是对方一早就藏在了屋里,他进屋便发现了异样,或许是不想连累我们,所以他没有打斗直接选择跳窗逃走。” 苏云染心中暗骂一声:傻子! “他一个人怕是应付不来,我们得赶紧去支援他。”苏云染很想帮忙,但很显然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除了拖后腿真帮不上忙。 阚七有伤在身自然不能去,梁鹤祯想了想还是将汤旭和王玺都留在了客栈保护苏云染。 “相公,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就让汤旭跟你们一块去找人吧!我们在客栈不会有麻烦的,再说了还有王玺,他们对这里熟悉就算真的遇到危险也定能护我周全。” 苏云染望向了汤旭,汤旭点点头,虽然他们三兄弟当初只是说保护苏云染。可现在既然苏云染都开口了,他们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姑娘说得是,我们三兄弟对这城里的大街小巷都比你们熟。三弟有伤留下,就让兰溪姑娘留下保护他们吧!” 兰溪点点头:“公子,此话有理,他们熟悉这里或许也有人脉可寻踪。” 汤旭点点头,也算是默认了兰溪的话。 临走前,苏云染将一瓶药塞到梁鹤祯手里:“要是他受重伤就让他吃下这药。” ———— 三叶巷,徐离墨躲在一堆破烂后喘着粗气,这里已经是死胡同没有前进的路了。 豆大的汗从额头一直往下流,却还没想通究竟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从他把茶叶交给兰溪之后他就直接回房间,窗外的风将烛火猛地摇晃了一下,他这才惊觉梁上又一道黑影。 他当时也来不及细想,就怕这是会牵连到苏云染他们,便直接跳窗逃走。那到黑影就尾随其后,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五大家族的人还是那么大手笔。 虽然只派了一个人上楼暗杀,但为了确保任务万无一失,竟然还留下了五人守在客栈外。他这出现,早就守在客栈外的人立马就对他展开合围攻势。 从大启的边城再到这里,一路上都风平浪静。他又想过对方会追赶上来,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快。所以,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今天中午才去暗探处联系,到了晚上立马就引来了杀手…… 看来父亲辛苦建立的暗网怕是已经不安全了,这样一来他的消息也就无法传递到父亲手里,庆幸的是他并未见苏云染一行人写在信上,至少不会连累到他们。 徐离墨有些担忧起来,也不知道父亲手里还有多少人可信。若是都如这些已经变节的暗探,而父亲还全然不知情,那他现在安全都无法保证了! 徐离墨一脸苦恼,这样下去他的安全保不住,父亲也同样有危险。怎么办?如果当初没有固执地非要去学医,而是好好习武,或许今日也不至于落到这么狼狈的地步。 “小王爷,别躲了,今晚你是插翅难飞。我们给你个痛快,你也让我们早些回去交差如何?” 声音从前面后头传来,对方是看着徐离墨进入三叶巷的。 徐离墨握紧了手中的软剑,今晚真的就要命丧于此吗?他不甘心,他还要去救父王,不能死在这里! 徐离墨站起身,走了出去:“真想不到,这地下暗网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改了姓。五大家族真是好手段,弑杀皇亲国戚,你们真不怕死吗?” 对面的几人冷笑一声:“小王爷何必吓唬我们?我么也不过只是听令行事罢了。既然您都知道是谁要您的命了,那下去了也不要怪我们。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小王爷,得罪了!” 话音落下,几人一同向徐离墨冲了过来。 徐离墨双眸漆黑,有些冷傲有些愤怒。手中软剑一甩,唰地一声响,他将一只烂竹筐甩向了几人,而自己终生一跃跳上了墙头,直接溜进了一家大院子。 几人皆是一愣,刚才徐离墨明明还是一脸鱼死网破的样子,结果须臾之间就脚底抹油。靠,堂堂小王爷,太不要脸了! 杀手此刻的内心,除了谩骂之后只剩下一句话:你逃跑的样子,真怂! “追!下次追上他,不要跟他废话直接杀!” 徐离墨也不知道自己溜进了什么地方,对方肯定会想办法进来,所以他要赶紧找机会溜出去。 徐离墨沿着墙壁一路躲避巡逻的护院,听着声音,大概能判断此处的墙外应该是连着正街。 太好了,正街上此时人多,混入人群他才有脱身的机会!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大邢要变天 苏云染在大堂来回踱步,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焦虑。 “夫人就别担心了,有公子在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汤旭他们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一定能找到徐大夫的。” 叫管了徐大夫,他们都自然而然的忽略掉他的复姓。不过这样也好,毕竟徐离这个复姓在大邢国也太招摇了。 正说着,小二跑了回来:“夫人,你要我打听的事我打听到了。今晚过节城门大开,无论进城还是出城任何时候都可以走。我们这个节日可是大日子,归顺大邢之前,这个节日通常都是玩到天亮的,可热闹了。” 苏云染给了点赏钱就充满上楼收拾东西:“我们恐怕得提前启程,既然对方已经追了上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兰溪,你去让小二把马车套好,我去准备一些路上吃的干粮。” 苏云染已经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而另一头,梁鹤祯找到了三叶巷。 “公子,这钱袋已经是徐大夫的。难道我们已经来晚了一步?这里虽然有打斗过的痕迹,但又好像……” 兰山有些不确定,人家打斗过的现场起码是刀光剑影有迹可循,可是这里除了一个被刀剑砍过的烂竹筐之外就没有发现其他打斗的痕迹了。 莫非……莫非是徐大夫的武功太烂,不出一招就已经被对方拿住了?啧啧,被对手一招制敌,也太丢人了! 此时此刻忙于逃命的徐离墨喷嚏连连:谁在说我坏话? 梁鹤祯拿着钱袋却望着眼前的高墙:“他在江湖上混迹了那么多年,就算武功不行,逃命的本事肯定还是不错的。汤旭,我们直接去正街。” 兰山有些不解,既然公子都猜到了徐大夫可能是进了这家大院,那为什么不追进去反而要绕道去正街呢? 兰山想了好一会,边想边回头看了看这座大宅院。直到正街他一拍脑瓜终于明白了公子的用意:“徐大夫肯定是找到临街的高墙爬出来了。” 可是正街这会人山人海的,敌人是难以发现他了,但自己人也难以发现呀? 梁鹤祯转头问汤旭:“这附近可有什么隐蔽一些的藏身之处?” 汤旭想了想,这附近达官贵人的府邸较多,并没有什么可容身之处。不过再往南去便是平民百姓居住的地方,而且还有一个小区域是流浪汉、赌徒之流的混杂之地。 “徐大夫虽然来过这里,但是这里相交于之前还是有些变化的,我不认为徐大夫能找到南边去。”汤旭想了想,觉得或许还有一个可能的地方。 “梁公子,会不会……他去了暗探老窝去了?” 梁鹤祯点点头,有些道理。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那些出卖的暗探一定想不到他会杀个回马枪,而且还是在被追杀的时候。 正说着,分头寻人的王玺也回来了。 汤旭上前问王玺:“二弟你来得正好,白天是你送徐大夫过去的,你可还记得是什么地方?” 王玺喘着粗气:“我正要跟你们说,有人看到他朝着西街去了。我想,他很有可能是去西街的绸缎庄了。西街的周记绸缎庄就是今天白天我送他过来的地方,他应该是去那了。” 梁鹤祯让汤旭去准备一辆马车接应,正想吩咐王玺让他的人住制造一点混乱好阻挡一下追兵。王玺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笑道:“放心,已经安排下去了。” 几人向着西街奔跑而去,此时的徐离墨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周几绸缎庄。 “怎么回事?派出去那么多人这么久还拿不下来?” “老周,稍安勿躁。小王爷自投罗网跑到咱们这来把消息这就说明他对这边的情况全然不知,他对我们没有防备,对他下手轻而易举。” 老周便是这家绸缎庄的老板,相比悠哉喝茶的暗探统领,他可显得焦虑多了:“话说在大启派出去那么多人都没有拿下他,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你可千万不要大意了,他能从大启逃到这里,而且中间还不留一点痕迹,这就说明他不简单!” 说到这里,暗探统领放下了茶杯:“那是因为大启地形他比咱们的人熟悉。行了,你也不用杞人忧天,或许是今日街上人多耽搁了。” 老周依旧不放心:“我看,要不再调点人手过来?” 暗探统领脸色沉了下来:“你当我们的人手是有飞天遁地之能吗?说调就调,我这已经是把能派的人都派上了。倾巢而出还拿不下一个武功平平的大夫吗?你就踏实喝茶,别在老子面前晃来晃去,头都给你晃晕了。” 老周又向大门外张望了一眼,叹了一口气才坐下:“老蔡,你说公孙大人这么着急把暗探都调走究竟是何缘故?” 暗探统领目光忽然一凛,看到老周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 躲在暗处一角的徐离墨也等着他的回答,然而暗探统领放下茶杯却冷冷道:“老周,你也是老人了,难道还不懂规矩吗?上头交代的事我们只有照办的份,至于原因不是我们该问的。” 老周咽了咽口水忙点头:“是是,我这是急糊涂了。你也别往心里去,我这也是担心我们人手不够,完成不了上头交代的事。” 说完赶紧给那统领倒上一杯热茶,那暗探统领的脸色这才缓了缓:“现在能调走的人都调走了,至少是为了更大的事。若是这事成了,这大邢的天可就要变了。” 老周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茶壶都没拿稳洒了一桌的水。 隐藏在暗处的徐离墨也是脸色一凝,五大家族,公孙家,他们究竟在图谋什么?是什么事情直接关乎大邢国运? 徐离墨不想猜测了,也没有时间及许猜测,他必须知道公孙家究竟在谋划什么阴谋! 老周急忙转身找了一块抹布,一抬头却见一道黑影闪过。 “什么人?”老周追了过去,暗探统领也急忙起身。 “怎么了?” 老周提着刀回头道:“我去看看,你留在这。”说完,他急忙追着那道黑影而去。 暗探统领眉头一皱,敏感的神经忽然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正在这时候,一道疾风向自己扑了过来。他急忙侧过身,脸颊上还是被软剑划出了一道细细的伤口。 “小王爷!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派出去那么多人都没能将他请回来,没想到你倒是自己来了。” 徐离墨冷哼一声:“蔡谌定,你是我父王一手提拔起来的,没想到你转头就跑去公孙家当了狗!” 蔡谌定也不恼,笑盈盈道:“小王爷此言差矣,璩王的确是对我有提拔之恩,但他并不能让我爬得更高。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这也不过是顺应天命罢了。” 徐离墨冷哼一声:“顺应天命?顺了谁的命?” 蔡谌定闷闷地笑了起来:“事已至此,我就不妨跟你说吧!公孙大人的大业将成,大邢的天马上就要变了!” 徐离墨半眯起眼睛,冷笑,公孙家还想翻了大邢的天不成?就算五大家族势力再庞大,可大邢的大半军权还是掌握在皇帝手里的! 等等! 徐离墨有些震惊地看着蔡谌定:“你们……你们难道还敢对皇上下手?” 蔡谌定笑而不答:“小王爷,我已经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了,你可以带着这个秘密安心上路了!” 蔡谌定挥刀而来,徐离墨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所以硬拼是没有用的。他折返回来,本来也是为了打探消息,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么一个天大的秘密,他必须得赶紧让父王知道才行! 徐离墨出手十分狠厉,蔡谌定一直后退,却也看穿了徐离墨的手法。 现在就用尽全力,不出几个回合他很快就会消耗过大慢下来。 有了判断蔡谌定不急不忙,虽然应付起来有些狼狈,但这样的下风也只是暂时的。正如他所料,徐离墨的疲态很快就显现出来了。 蔡谌定呵呵一笑:“小王爷,你已经没有后招了!受死吧!” 千钧一发,一只暗器打在蔡谌定手腕上。这力度之大,在他手腕上立马喷溅出血液,手中刀也因突然脱力而掉落地上。 梁鹤祯又连着发出几只暗器,蔡谌定忙着躲避,两梁鹤祯的脸都没有看清。 “走!”梁鹤祯拽着徐离墨终身跃上屋顶。兰山垫后,又是几只弩箭连发,蔡谌定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徐离墨被救走。 汤旭已经弄来了一辆马车接应,王玺也将被徐离墨引出去的老周打晕了。幸亏王玺安排了人阻挡了追兵,那几人这会还被绊在正街上。 徐离墨紧皱着眉头:“多谢了,要不是你们我刚才怕是要去见阎王了。” 梁鹤祯拍拍他的肩膀:“遇到刺客不声不响地自己引开,你对自己的武功还真是够自信的。” 徐离墨俊朗的脸颊一红,他也是不想连累他们。当时眼下情况紧急,他也没有办法去顾虑那么多了:“我从他们口中得到了一些消息,五大家族之首的公孙家怕是要对我皇叔下手!”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丈夫能屈能伸 梁鹤祯眉头微皱,对徐离本禹下手?五大家族势力再庞大,也不至于直接撼动皇权吧?除非……除非他们跟其他皇亲国戚有勾结。 徐离本禹从当年一个质子成为太子最后当上皇帝,又用了最快的速度扫荡西域二十四国。这样的人物,岂是五大家族那样的角色能轻易撼动的? 徐离墨也觉得匪夷所思,但从蔡谌定的语气上看,他们是有绝对的把握。 “公子,现在回客栈会不会不安全?” 梁鹤祯点点头:“的确不安全。”他望向了王玺,“可有办法将他偷运出城?我们一群外地人带着他怕是很容易被发现。” 王玺点点头,将马车驾到城南。梁鹤祯担心暗网的人会去客栈拦截,所以安排兰山先去客栈把苏云染他们带到城南汇合。 城南,王玺跳下马车,走进了一家很是破旧的房子,那院子里散发这阵阵的……大粪臭气。 汤旭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徐离墨拱拱手:“怕是得让徐大夫受点委屈了。这户人家是专门收夜香的,只有他的车官兵不会查。” 徐离墨内心是拒绝的:“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钻粪桶?我宁愿死,也不……”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被梁鹤祯给踹下马车了。 梁鹤祯也不理会怨声载道的徐离墨,转头望向王玺:“这粪桶莫非有讲究?” 王玺笑着点点头:“其实我们之前还做一门生意,就是必要的时候帮人逃出城。这桶其实是分上下层的,下层可以藏人,与上层完全隔开不用担心会……漏出来。当然,味道可能还是会有……一点点冲。” 他徐离墨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说什么都不能钻粪桶不是? 梁鹤祯笑盈盈问到:“不想救你父亲了?” 徐离墨二话不说进了桶里,然后还强行挽尊:“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几人都憋着笑意,看破不说破了。 梁鹤祯安排王玺跟着徐离墨一起出城,两人先到城外小村子外的城隍庙等候。而他们留在此地,等着兰山带苏云染他们过来汇合。 反正苏云染他们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梁鹤祯便让汤旭跟着马车到城门看看情况。 亲眼看着运送夜香的车出了城门,汤旭这才返回去跟梁鹤祯回禀。 客栈,苏云染已经准备好所有行礼随时准备出发。 兰溪站在屋顶上随时观察情况,眼看这几个形迹可疑的人朝着客栈这边围了过来,她干净跳下屋顶:“夫人,有人找上来了!” 苏云染点点头:“好,按计划行事,我们分头走。” 苏云染跟兰溪都换上了一身男装,两人一个从前门一个从后门分别离开客栈。 她担心梁鹤祯他们去寻人的过程,对方会派人过来抓他们做人质,所以也早做了准备。 在这之前她就已经让小二驾着马车,带着行礼和阚七先离开了。跟小二约定好将马车停在双缘河的大榕树下,她和兰溪留下来等梁鹤祯他们。 等了这么久没有等来自己相公,倒是把暗探给引来了,但这反而说明梁鹤祯他们不仅救下了徐离墨而且他们还暂时安全。 徐离墨要是已经被抓,暗探根本不用管他们。徐离墨不救,而且还躲了起来不见人,那么他们第一个要找的地方自然是这个客栈。 他们都还安全,苏云染这就放心了。 穿着一身朴素的男装与暗探的人擦肩而过,很快她融入了热闹的大街。 只是这样一来,她们跟回来寻她们的兰山也错过了。 “夫人!”兰溪比她早一步到达双缘河,眼下跟梁鹤祯他们失去联系,他们只能在这里等了。 “别慌,我跟相公说好了,要是他们救到人回不来客栈,那我们就在双缘河等他。”苏云染担心的是小二哥,如果对方逼问,她也不能保证小二不会出卖他们。 不过依照小二现在这个速度赶回客栈,那些人应该已经走了吧? 兰山躲在客栈对面的屋顶上,他刚到客栈就发现暗网的人已经在客栈里搜人了。不过他们并没有见过他们几人,只知道徐离墨是跟着一群人一起来的。 但很明显,夫人他们已经离开了,可夫人他们会去哪里了? 兰山决定先回去禀报,他们的路引不是本地的,只怕守城的人会拿这个做文章。 双缘河,苏云染在马车外来回踱步。 忽然就听见河堤闹哄哄的,苏云染心思不在这也没去打听。只是过了一会,就听见一道女声凄厉地哭喊着。 “不……我的儿啊!你不能死,浩儿,你快醒醒,你死了娘可怎么活啊!” 人群被驱散开,苏云染这才看到是一个妇人抱着一个溺水的孩童。一个大夫背着药箱急匆匆赶来,他身后还跟着好些持刀的侍卫。 “兰溪,我们过去看看。阚七,你留在这。” 孩子意外落水,这天这么冷,刚下去就抽筋了。这一段的河水又有些湍急,小孩一落水瞬间就被冲了下去。 大夫摇摇头:“夫人,已经没气了。” 那夫人打扮得十分华贵,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丫环和侍卫。这看起来不像是商贾之家,倒像是官家的夫人。 那夫人哭得眼睛都红肿了,拉着大夫的衣袍说什么都不撒手:“不可以!大夫,我求求你,你再想想办法!只要你能救活我的浩儿,无论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大夫摇摇头:“小人医术有限,真的无力回天。还请……还请夫人节哀顺变!” 围观在一旁的百姓议论纷纷,这位大夫已经是当地很有名望的一位老大夫了。 苏云染走了向前:“夫人,我也是大夫,我是否可以看看令郎?” 那夫人抬起头看她,一双泪眼从惊喜瞬间又蒙上了一层死灰:“赫连大夫都没有办法,你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她摇摇头,抱紧怀中脸色青紫肿胀的孩子又哭了起来。 苏云染先对正欲离开的赫连大夫行了一礼:“小女子无意冒犯,只是家师钻研过溺水的急救之法,所以想试一试。” 赫连大夫倒是挺大度,并没有觉得这小丫头在挑衅他的权威:“原来如此。医术博大精深,所学若是精于一项,或许真有不同的救法。夫人,这姑娘不像是信口开河之人,不妨让她一试?” 苏云染还真是有点感动,这年头她多数时候遇到的这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都很不喜欢被人质疑他的结论。何况是苏云染这样年纪的小姑娘,那简直就是挑衅。 有赫连大夫这么说了,那夫人这才止住了哭声将孩子递给苏云染。 苏云染赶紧解开孩子的衣襟和腰带,清理鼻腔里的泥沙,又将孩子翻过身架在自己曲起的腿上,积压喉部阻塞物和胃里的积水。 积水吐了出来,苏云染又做了心脏复苏,更是在总目睽睽这下捏着孩子的鼻子给孩子做了人工呼吸。 “这……这是哪门子的救人?这姑娘家,还真是……” “这姑娘也太放得开了吧?这溺水的要是成年男子,那岂不是……” 一旁围观的人都被她这一系列举措给弄得有些懵了,其他的虽然觉得举止怪异,但也没有亲孩子嘴来得让人惊掉下巴。 苏云染和不管这些,专心救人才是正道,溺水的抢救时间非常宝贵。 反复了几次,孩子终于咳了起来,缓缓睁开了眼睛:“母妃……” 苏云染将孩子递了回去,那夫人抱紧了孩子又是一顿哭:“浩儿!我的浩儿!” 苏云染站起身,站在对面的赫连大夫正看着她。苏云染知道现在很多人都带着怪异的眼神看她,她耸耸肩对赫连大夫笑着点点头。 “夫人,令郎落水全身湿透很容易感染风寒,还是赶紧回去给他换身衣裳喝上一碗驱寒的汤药吧!”说完,她转身要走。 “姑娘留步!” 赫连大夫叫住了她,几步跟了过来:“这就是你师父钻研的急救之法?可否……当然,若这是独门之法老夫便不问了。” 苏云染摇摇头:“无妨,这天下溺水之人太多,若是人人都懂这急救之法,或许能挽救回不少条生命。”苏云染跟他仔细说起了这溺水的急救之法,操作细节和原理都简要的说了一遍。 “姑娘,可否请你随我一同回府?”这时候,那夫人走了过来。 苏云染犹豫了一下,她还要等人,这时候跟她走岂不是要耽误时间了? 赫连大夫捋捋胡子笑道:“救人救到底,姑娘还是随夫人走一趟吧!小公子落水也该好好把把脉,有大夫在也放心些。你这急救之法,老夫回去定然会好好学习,受教了。” 赫连大夫恭敬地对她鞠了一躬,吓得苏云染赶紧避开。 苏云染没法拒绝,只好把兰溪留下,顺便问了一句:“不知夫人府上在何处?我留个口信,怕我相公待会会来寻我。” 苏云染前脚刚走,不一会梁鹤祯便按照预定找到了双缘河的大榕树。 “公子,夫人去了榕城王府。” 梁鹤祯的印象中并没有听说过什么榕城王府,正要询问,一旁的汤旭道:“榕城王原是琅沅国的太子,大邢兵临城下琅沅帝急火攻心而亡,太子为保全城中百姓和皇族便主动归顺打开了城门。 后来大邢帝也没有失言,没有伤害城中一个百姓。这琅沅太子也被封了一个榕城王的虚衔,做了这富贵闲人。毕竟是故国的太子,又是他保全了城中所有百姓,所以他在城中还是颇受人尊重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金银俗物当要得要 汤旭想了想,觉得苏云染救下了小世子可能是一次转机。 “若是能得榕城王帮忙,出城就不成问题了。”汤旭说到。 榕城王府,苏云染给小世子把了脉又开了方子:“夫人放心,小世子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就是收到了惊吓,还需要静养两天。当然,毕竟受了寒,这几天还是需要多注意保暖。” 王妃松了一口气,这下才认真地将苏云染上上下下打量个遍:“这次真的对亏你了苏大夫,哦对,你已经成亲了?” 一想到梁鹤祯她就垂眸浅笑:“是啊,我与相公是大启人,此番过来是为了寻一亲人。” 王妃听闻立即问到:“寻亲人?你们是知道这亲人身在何处?还是……如果并不确定,或许我可以帮你们找人。” 苏云染也明白王妃这是想还她人情,她摇摇头:“他并不在这,我只知道他在仙乐城。” 王妃愣了一下:“仙乐城?你是说月尘国旧都仙乐?” 苏云染点点头,当初的月尘国与琅沅国接壤,所以从榕城到仙乐也不过两三天的行程就能到达。 王妃有些抱歉地笑了笑:“若是在榕城我或许还能帮上忙,在月尘国我就爱莫能助了。而且,现在仙乐城也改了名叫追雪城。” 追雪?这名字怎么听起来有点姑娘家家的味道呢? “之前也没听说仙乐改名,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是半个月前的事,你们远在大启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听说,是皇上亲自改的名字。他不喜仙乐这个名也是情有可原,毕竟……”王妃惊觉自己有些失言,赶紧打住转移了话题。 正说着,管家来报,梁鹤祯来接她了。 王妃有些着急,本想等王爷回来再好好答谢,但现在苏云染急着要走:“你救了我儿,我也不知道能用上什么才能答谢你。金银珠宝太俗气,你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苏云染尴尬一笑,金银珠宝虽然俗气,但是……但是它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不是? 可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舔着脸说我就喜欢金银珠宝的俗气吧? “救人本是医者本分,不该谈什么回报。不过,眼下我的确有件事想求王妃。” 王妃一听可高兴了,只要能回报她那就是最好的了:“别说什么求不求的,你只管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帮你!” 苏云染点点头:“是这样,今晚是琅沅的传统佳节,城门的守卫似乎格外的严格。之前我们想出城却被拦了回来,我们也想不通究竟是何缘故。或许是因为我们是外地人,所以……我想求夫人送我们出城。夫人是王妃,自然没有人敢拦夫人的马车。” 王妃听着有点奇怪,榕城以前在这个节日的时候并不会严格控制百姓出城啊?入城严格些还可以理解,出城为什么要拦? 苏云染担心王妃不答应或是有什么疑虑,只好又补了一句:“我们今天才收到仙乐来的信,那个亲人怕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信中催促我们早些过去。” 苏云染一脸担忧,王妃点点头:“好,这不是什么难事,我答应你就是了。你们现在就要出城吗?那我这就让人准备一下。” 王府门外,苏云染见了梁鹤祯:“相公,王妃答应送我们出城。” 苏云染言简意赅地说了现在的情况,梁鹤祯与汤旭对视一眼,汤旭对苏云染都有点崇拜起来了。 他们能想到事情,原来姑娘早有打算。 的确,苏云染救人处于医者的本能,但同时她亦有私心。她当时就看出来这位夫人身份不一般,或许能帮助他们顺利出城。 王妃的马车十分华丽,她看了一眼梁鹤祯不免被惊艳到。一个男子长成这样,还真是比女人还适合祸国殃民。 “你们的马车就跟在我后面便可。”王妃上了马车,她在前面开道,亮出令牌守城的人自然不敢拦也不敢查。毕竟城中没有出乱子,就算是暗网的人也不敢在明面上搜人。 最最关键的是,谁能想到苏云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跟榕城王府搭上关系! 出了城不远马车停了下来,王妃下车捧着一件雪白的狐裘走了过来:“这天气寒冷,我也没有什么东西送你们。这件狐裘是用我家王爷亲自猎的雪狐皮做的,这天穿着最是暖和。还有这块令牌,以后你们若是再来榕城有需要帮忙的,便可以拿它来找我。” 王妃的声音柔柔的,在这天寒地冻里听着格外的舒服。 “多谢王妃!小世子还需要王妃照拂,王妃快回去吧!”苏云染接下了礼物,又说了几句话,目送王妃调转回程。 “榕城王妃倒是很好相处。”苏云染靠在梁鹤祯肩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梁鹤祯看着狐裘一脸不喜欢:“娘子可喜欢这件狐裘?” 苏云染就知道男人这小心眼的毛病犯了:“喜欢啊!你看这毛皮,雪白雪白的,多漂亮啊!”她将狐裘拿了起来,结果狐裘里掉下了一叠银票。 “这……”苏云染哈哈笑了起来,王妃嘴上说金银珠宝俗气,转眼还是悄悄地塞给她一叠银票。 苏云染抖了抖手中的狐裘,然后往梁梁鹤祯身上量了量:“咦……相公穿也挺合适的。相公穿上试试,毕竟是上好的狐裘,别浪费了。当然,如果相公觉得实在勉强,我可以送给徐大哥,毕竟他还在养身体很是需要。” 这件狐裘宽松,并没有分男女样式,是男女皆可。梁鹤祯不高兴这是别的男人打的狐狸,所以她也只好做个顺水人情了。 梁鹤祯俊美的脸都板了起来,什么?给徐离墨?不可! 于是乎梁鹤祯口嫌体正直穿上了狐裘,十分合身。雪白的狐狸毛穿在他身上真是太合适了,仿佛本身就是为他而存在的一般。 苏云染从行礼中拿出了另外一件狐裘披上,这是梁鹤祯送她的狐裘,她一直都十分珍惜不舍得穿。 马车外风雪呼啸,两人穿着狐裘,狐狸毛随着风不断摆动,像是一只手温柔地在脸颊边轻轻拂过。 此情此景是极致的浪漫和温柔,偏偏苏云染却说出了一句煞风景的话:“相公,你看我们两穿上厚厚的狐裘,现在像不像两头熊?” 梁鹤祯:…… 城隍庙,终于到了。 徐离墨忍着这天寒地冻的天气,竟然扎下了河里洗了个澡。苏云染听着他的故事,都忍不住要竖起大拇指了,果然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啊! “丫头,快个我来点驱寒的药!”徐离墨喷嚏连连,勇士也是真勇士,但这肉身也是真的不抗冻。 “相公!”苏云染将梁鹤祯拉倒一旁去,这下徐离墨这情况,是不是可以把狐裘暂时借给他暖一下? 梁鹤祯这男人还会很识大体的,狐裘脱下来给徐离墨穿上,立马就把徐离墨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其实,也有可能是冷出来的。 将城隍庙里的痕迹清理了一下,他们立马又上路了。 “相公,我听说仙乐城改名了,现在叫……追雪城。听说还是徐离本禹亲自改的名字,这皇帝都这么闲得无聊吗?” 梁鹤祯思考了一下,一旁裹着狐裘还盖着棉被的徐离墨倒是惊讶地露出了脸:“你说西仙乐城改名了?而且还是我皇叔亲自改的?” 苏云染点点头:“王妃是这么说的。” 梁鹤祯望向徐离墨:“徐离本禹对月尘国的感情很复杂,他在五岁那年就被送来仙乐当质子。他在月尘国的岁月可比在大邢都长,而且,我也听过关于他的一段风流韵事。” 八卦新闻什么的,最是能引起女人的好奇:“什么风流韵事,快说来听听。” 梁鹤祯轻咳一声,自家娘子是不是有点过于激动了? “传闻他在月尘心仪了一个女子,但那女子最终还是放弃了他。”梁鹤祯说完,苏云染是一脸‘你是在逗我吗’的表情。 “就……就这样?这叫哪门子的传闻?没头没尾的,差评!”苏云染目光突然转向了徐离墨,他可是徐离本禹的亲侄儿,说不定会知道点什么。 “我最喜欢听这些爱恨情仇的故事了,快说来听听,你叔叔到底喜欢了什么样的姑娘?那姑娘没有跟他在一起,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离墨耸耸肩:“让你失望了,关于我叔叔的风流韵事我还真不知道。反正我只知道皇后娘娘是先帝逼他娶的,他不喜欢。至于他心中的人,应该是有的,他在大邢的别宫外建了一座衣冠冢,在墓的周围他亲手种下了很多花草。虽然那墓碑上没有一个字,但他每年都会去祭拜她。” 虽然这故事依旧是没头没尾,但联想起徐离本禹那眉梢锋利、轮廓刚毅的脸,他那浑身都充斥着的荷尔蒙,看到他她脑子里就忍不住冒出这么一个评价。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这样的男人,眉梢覆着霜雪,脸上写着霸业,心里的最深处竟然还留有一丝温柔。啧啧,这种心如钢铁却为一人绕指柔的故事,江山美人,即使俗套她依旧很喜欢。 “就……没了?” “没了,其实他在月尘当质子发生了什么,我们并不是很清楚。但有一件事绝对不是世人传的那样,什么被女子抛弃,明明是斯人已逝。” 徐离墨鄙夷地扫了梁鹤祯一眼,瞧瞧,流言蜚语不就是这么传出来的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 风评被害 追雪城,他们总算到了,虽然比预期的要晚了一点点。 徐离墨抬起头看城墙上的字有些感慨:“我上一次来,这里还叫仙乐,瞧着字迹还真是我皇叔的。” 徐离墨这一次很主动地穿上了女装,美名其曰不想给他们惹麻烦。 他们入城的时候天才刚刚亮,没有下雪,地面上的积雪在融化使得这空气更加冷了。 寻了一家客栈住下,徐离墨可坐不住,女装大佬立马就出街了。 虽然苏云染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有了之前榕城的出卖,她真的担心追雪城的暗网也已经不安全了。 梁鹤祯拍拍她的肩膀宽慰道:“放心,他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而且,你别忘了他的另一个身份。” 苏云染愣了一下:“你是说……玉水神医?” 梁鹤祯点点头,就算官方的人用不了了,他还可以运用江湖上的人。他可是有名的神医,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多多少少都会让江湖人欠下他一些人情的。 苏云染点点头,她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别说,医术救死扶伤之余,的确是能为医者积攒不少人情。就像她,随手就了个孩子,立马就能帮他们解决当时的困境。 “相公,连着赶路我有些累了,我先去睡一会。”算算日子,她已经在判官给她的最后期限之前到仙乐,可她现在依旧对自己要救的人一无所知。 得去会会判官大人了。 梁鹤祯点点头:“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千隐那边应该也该传来消息了。” 苏云染前一秒还一如柔弱、淡定的样子,关上房门,立即如脱兔一般飞奔上床躺下。 “判官大人,我来了!”人家梦周公,她却要梦判官,这究竟是什么命啊! 空间,苏云染着急忙慌点燃了判官给的香。 一声轻咳,判官似乎很满意地点点头:“果然没有让我本官失望。” 苏云染哭笑不得:“当然没让您失望了,我们大年夜还在路上奔袭,真是命太苦了!别人都在团团圆圆,大鱼大肉,就我们大年夜啃着馒头就着咸菜!” 判官嘿嘿地笑了起来,这笑声透着鸡贼:“如此于总不同的大年夜,人生能有机会?多么具有纪念意义,这就是……忆苦思甜!” 忆苦思甜?甜你妹啊! 判官冷哼一声:“本官没有妹妹。” 我去,判官又听见她的心里话了? 苏云染挠挠头,赶紧说正事要紧:“我现在已经到了仙乐城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你要我救的人究竟在哪里?” 判官沉默了一会,她似乎听见了翻书的声音,片刻后判官才道:“时间还未到,天机不可泄露。” 苏云染想骂娘了,她用一个噩梦的理由把这些人都带来了仙乐。可是到了这里,她又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这让其他人怎么想她? 脑子有病有木有? 判官见她发火了,立马讨好地笑了起来:“你放心,只要时机一到,我会立马告诉你。本官说过,这笔生意你不亏,本官会有礼物送你的。” 苏云染冷哼一声,她现在怎么觉得判官的话一句一个坑! “判官大人,你知道我身后又多少追兵吗?你肯定知道,我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替你办事。礼物什么的你现在也不回给,要不,先给我点定金?” 做生意嘛,不都是先给一半定金,事成之后再给尾款吗? 远在冥府的判官已经拍桌而起,随即又阴测测地笑道:“钱财什么的好商量,你要多少我就能给你多少。” 苏云染一听就觉得这话不对劲,判官什么时候这么好商量了?还要多少给多少,这要不是判官脑子进水了,就是她出现幻听了。 这很不对劲啊! “等等,要多少给多少,该不会是……纸钱吧?” 判官轻咳一声:“欸……纸钱不是钱啊!” 苏云染只能给他翻了个白眼:“行了,我也不要你的钱财,我就想知道一个答案。苏家人都被杀了,我猜是跟我的身世有关。这具身体的主人究竟牵扯了什么?究竟是谁要对她下这样的死手?” 判官迟疑了一下:“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 又来!每次都是一个‘天机不可泄露’就把她给打发了。 苏云染十分不满:“你不肯告诉我身世也就算了,那你起码告诉我,究竟是谁下这么大的手笔要我的命!我一点防备都没有,真担心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判官继续和稀泥:“放心放心,你是生死簿钦点的人,不会这么轻易就玩完。好吧,本官虽然不能直接告诉你你的身世,但追杀你的人,来自大邢国。虽然要你过来救人,但你很快也会暴露在那些人的眼里,所以你自己也要小心。” 判官的语气突然就正经了起来,苏云染却气鼓鼓的:“这个还用你说,我相公的人已经跟踪凶手到了盛平,这事铁定跟大邢国有关。 所以说,我的身世可能跟大邢国有关?如果是五大家族的人要杀我,那是不是说明,我的身世就很有可能是来自一个多年前被五大家族灭门的大户?” 判官不语,过了一会才开口:“事情就得你们自己去慢慢查了,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你的身世比较复杂,但现在追杀你的人很快就要到了,你现在就得好好想想救到人之后的退路。” 苏云染顿时觉得心累,追杀的人锲而不舍,她现在就在大邢的地界里,这算不算是进了狼窝了? 空间忽然晃了一下,判官的身影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但她依旧看不清他的脸。 判官勾勾手指,空间里的天玄玉佩漂浮了起来最后落在了他的手心:“这玉佩将成为你破局的重要物件,好生收着。” 天玄玉佩?梁鹤祯说过,这玉佩可以直接调动天刑国禁军。可是禁军都远在皇城,似乎作用不大啊? 判官摇摇头:“你忘了,这月尘国的皇宫,如今是大型的别宫。这里面,也驻扎了不少禁军。而且,谁说天玄只能调动禁军了?” 送判官手中接过玉佩,苏云染依旧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她想起了徐离墨说的,大邢要变天,那这玉佩还能派上用场吗? “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嘛!这样吧,本官就破例送你一样东西。”说着,判官递给她一张符篆。 “这符篆有什么作用?”鬼画符乱糟糟的一团,根本看不出写的是啥玩意。 判官严肃道:“此乃神兵令,要是被追兵堵上实在是没有办法逃了就用它。跟这香一样,用你的意念去点燃它,就会又神兵来相助。不过你要记住,这符篆只能使用一次,一次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以后可别在心里骂我了,这会够诚意了吧?” 苏云染笑着点点头,一炷香就差不多是半个小时。能拖住追兵半个小时,足够了! 还没来得及道声谢,判官就迫不及待把她踹出了空间。他大概是……怕苏云染得寸进尺吧? 得寸进尺,老娘是那样的人吗? 判官:自信点,你是。 苏云染:风评被害…… 城西,福来酒楼。 酒楼后院,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女人带打开了后门:“玉娘见过公子!” 梁鹤祯左右看了看,没有人跟踪便进了门。 “千隐可有什么消息传来?”一进门他就着急问到。 玉娘将他引到后堂,赶紧拿出了最新的消息递上去:“千隐虽然把人跟丢了,不过他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那支金钗的确与夫人的身世有关系,而且要杀夫人的幕后之人也的确跟五大家族有关。” 千隐本来跟踪得很好并没有被人发现,到了盛平,那掌柜进了一家青楼,千隐不敢跟得太紧。但没想到那间房间另有乾坤,千隐迟迟不见那掌柜出来,这才反应过来情况不对。 等他进入房间便发现人已经不在房中,窗户大开着,千隐自然而然便以为他是跳窗而出。接着千隐又在城中寻了两天,可是依旧不见那人的踪影。 千隐越发觉得事情不对,他并没有被掌柜发现,为什么他突然要跳窗逃走? 想到这一点,千隐立马就返回了那家青楼的那间房。这一次他才发现了房中竟然有一个暗门通向另一条街,而这条街住的人全都是朝中权贵,五大家族也在其中。 千隐在这条街隐匿了下来,入夜便悄悄潜入五大家族的府邸查看。最终他在公孙家发现了那支画中所见的金钗,而且他还发现一个神秘人夜入公孙家与家主公孙茂密谈。 可惜他只听见了公孙茂说到苏云染的名字,但很快他就被那神秘人带来的护卫发现了,千隐一对三,受了重伤只能怆惶逃走。 梁鹤祯合上信纸,平静地问到:“千隐的伤势如何了?” 玉娘答到:“公子放心,伤势已经没有大碍,只是公孙家暗中下令在搜捕他。如今他暂时无法出城,只能藏身在医馆的密室。” 梁鹤祯点点头:“你传信过去,问问千隐那神秘人身上可还有什么线索?虽然没有看到脸,但从身形上至少也能判断出是男是女。还有,能将千隐打成重伤的,这样的人物不会是无名之辈。就让我们的人,从这三个护卫查起。” 第一百九十章 三兄弟的去留 金钗与苏云染的身世有关,这已经是快要确定的事情了。这也对上了之前苏云梨说的,那受了重伤的妇人死前曾交代过苏家人,不到万不已的那些金银玉器都不可现世。 想来这些金银玉器都是有明显的来源,一旦流于世面,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寻踪而来。这么说起来,苏云染也算是运气好。当初苏志培将那支金钗在赌坊输给临州的员外,那员外家底殷实所以这支金钗竟然十来年都没有流于市面。 五大家族为什么要杀苏云染一个连自己身份都不知道的小女子? 按理说,十几年前没能杀了她,现在再杀人根本没有那个必要。梁鹤祯是怎么想也想不通这一点,苏云染当时不过是个刚出生的婴孩,她什么都不知道。 若是说那妇人当年身上带着五大家族的什么秘密,可是她已经死了,就算真的留下什么也早已经被苏家嚯嚯掉了。 百思不得其解,若说苏云染是某个被五大家族合谋害死的大家族遗孤,他们就更不应该再对苏云染动手了。 结果却是他们为了杀苏云染,在临州、洪洋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反而会让苏云染察觉到自己的身世有问题。 五大家族这一出,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一个生长在乡野的小姑娘,能对五大家族有什么威胁?总不能说,五大家族对苏云染的家人有那么大的恨意,恨到不惜暴露也要杀了她。 “公子,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玉娘很少瞧见梁鹤祯露出这么不解的表情。 梁鹤祯轻咳一声回过神来:“还有一点让他们也查查,十六年前的盛平城内可有什么大户死于五大家族之手。如果没有,就扩大范围,查整个大邢国。” 玉娘点点头,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公子,属下看了那支金钗的纹样,我觉得……那并不像是大邢的首饰风格。大邢国的首饰风格一向都是简洁大方,而这支金钗的花样繁复,上面的珠宝翡翠色泽鲜艳夺目,更像是西域二十四国的风格。” 梁鹤祯之前也听千隐说过,这金钗的华贵绝非民间之物,而且样式更像是来自西域。 苏云染的身世是越发的扑朔迷离了,五大家族要置她于死地,而她当年的随身之物是来自西域皇宫之物。 “玉娘,金钗就交给你去调查,有消息立马传信给我。” ———— 苏云染撑着腮帮子坐在窗边已经快半个时辰了,虽然新年已经过去了但追雪城还是笼罩在一片欢天喜地的氛围之中。 苏云染想弄一桌团圆饭,毕竟是最隆重的假日,他们却在寒风瑟瑟中度过。想弥补一下大家,但又担心引人注意,安全起见只好作罢。 兰溪端着一壶热茶正要上来,梁鹤祯正好回来了:“公子!” 梁鹤祯身后跟着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来自,兰溪愣了一下点点头:“骆先生。” 梁鹤祯道:“骆先生已经将这客栈盘了下来,今天开始客栈暂时歇业,现在是正月不会隐人怀疑。通知一下大家,出入从后面周。” 兰溪点点头,她也在当心这个问题:“这就好了,夫人也是担心我们一群外地人会过于引人注意。公子,夫人还想做一桌团圆饭的,但又担心过于招摇,她都闷在房间里半个时辰了。” 梁鹤祯轻笑,接过兰溪手中的茶壶:“眼下客栈没有外人,就满足她的愿望。你与骆先生安排一下食材,骆先生在这边脸熟不会引人注意。” 苏云染焦虑不安,最开始的时候她还担心过梁鹤祯的身份会让她陷入无限循环的危险之中,可现在的情况却是相反的。 “在想什么?”梁鹤祯放下茶壶,苏云染这才回过神来。 “相公,你回来了!怎么样,千隐可有查到什么?” 梁鹤祯摁着她坐下,知道这段时间她心里压力很大:“是大邢国的五大家族之首公孙家。” 苏云染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她拉着梁鹤祯道:“相公,等追雪城这边事结束之后,我想回一趟一方谷。我们离家多时,爹娘肯定十分担心,你就先……” 梁鹤祯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你这是要把我支走?你说过不管未来的路有多难,你都会陪我一起走下去。” 苏云染垂头丧气的,自家相公过于敏锐,她一开口他就能猜到她的真正意图。 “你想跟徐离墨一同去往盛平对吗?” 苏云染抬起头对上梁鹤祯的眼睛,心里的想法都无处遁形只能点点头:“五大家族是徐大哥敌人也是我的敌人,或许璩王会知道些什么。可是相公,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冒险!” 他还有太多事情要做,她不想那么自私地将他和他身后的那么多忠心耿耿的下属拖累,他们筹谋了那么多年的计划,不能因为她而毁于一旦。 梁鹤祯握住她的手:“我们的路注定不平坦,所以才更要依靠彼此。不要再想着推开我,我们是夫妻,不管多难都要并肩而行。不是你说的,你不需要躲在我身后被保护,而是要与我并肩作战吗?” 苏云染鼻子有些发酸,她是真的怂了,面对未知的一切她怕了。不是怕自己会死,只是怕他的大业未竟因她而终。 原来她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在乎他,原来他在自己心里已经超越了一切。 两世为人,她从来没有那么相信过一个人,也从来没有这么全心全意地想要为一个人付出一切。 “相公。”她笑着,眼泪却落了下来。 “兰溪说你想弄一桌团圆宴?” 苏云染点点头:“当时我怕太过引人注意了,毕竟我们一看就是外乡人。” 正说着,兰溪过来敲门,说食材都买好了。 苏云染这才知道梁鹤祯已经让人把客栈给盘了下来,虽然很破费,但这也是最大化的保障了大家的安全。 苏云染赶紧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下厨了,心情明朗做饭也觉得很开心。 半个多时辰就把一桌饭菜给做了出来:“骆先生,你们也一起!”虽然今天才认识,可她的意识里可没有什么主仆之分的。 汤旭三兄弟是吃得最夸张的,在这饭桌上重复最多的话无疑就是苏云染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 吃饱喝足,苏云染这才正儿八经地对汤旭三人道:“当初你们说要报答我,所以一路护送我们到了追雪城。你们已经完成了任务,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汤旭三兄弟大概是有些猝不及防,愣了一下才,汤旭才道:“姑娘这……这是要赶我们走?” 苏云染忙摆手:“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要报恩,现在这恩情已经还了,没有必要再留下来跟我们冒险。何况你们生在沙漠长在沙漠,沙漠才是你们的家。” 汤旭三人沉默了下来,徐离墨见气氛有些冷立马笑嘻嘻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可还记得当初你们三兄弟也是很勉强才答应护送她到月尘国这个要求的。现在任务完成,你们恢复自由怎么还不高兴了?你们可别告诉我,因为这丫头的饭菜做得好吃你们就不舍得走了。” 汤旭忙辩解:“当然不是!我们……我们只是觉得……我们的确是生活在沙漠没错,可其实不过是在茫茫大漠里流浪罢了。我们三兄弟无父无母,也没有妻儿……” 苏云染看了一眼梁鹤祯,她起身道:“我灶上还熬着消食的酸梅汤,相公,你过来帮我一下。” 兰溪想起身,梁鹤祯给了她一个眼神两乖乖坐回去。是她迟钝,应该是夫人有话要单独对公子说。 果然,苏云染拉着梁鹤祯到一边:“相公,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你觉得这三兄弟如何?” 不用她明说梁鹤祯都能猜到她说这话的用意:“还不错,身手了得,在江湖上也颇有人脉。最重要都是讲义气也懂变通,总体来说很不错。娘子若是想留他们在身边,倒也可以,不过我这边的事暂时不用他们参与。” 梁鹤祯连同他身后的那些下属都蛰伏这么漫长的岁月,断不能因为她的一时心软而导致他们有被暴露的危险。 苏云染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我明白,那我就留他们在身边保护我,这样你在外忙的时候也不用整天担心我。” 两人算是商议出了结果,梁鹤祯端着一锅酸梅汤出去:“这汤还是夏天喝最有味道。”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哦,那相公就别喝了吧!” 梁鹤祯立马动手舀了一碗:“冬天喝也别有一番滋味。” 桌上笑声传开,苏云染给汤旭三人都舀了一碗:“三位要是暂时没有什么打算,那就先留下来吧!只是我们现在自身难保,你们跟着我们是真的很危险。” 汤旭三人闻言立马站起身拱手道:“姑娘于我们有恩,断不是护送一场就能两清的。我们说过,愿意为姑娘赴汤蹈火!” 王玺有些难为情地对苏云染道:“当初为救三弟情急之下对姑娘言语上多有冒犯,到现在也没跟姑娘好好地道歉。我们是粗人,还望姑娘别嫌弃我们!我敬姑娘一杯!” 苏云染也站起身:“好,我也敬你们一杯!虽然前路生死未卜,但能得三位鼎力相助是我三生有幸。” 第一百九十一章 掐掐手指把钱赚 一行人都喝得有些微醺,苏云染打着哈欠回房就钻进被子了。 梁鹤祯看着她脸颊通红,这酒劲是上来了。刚才她还觉得这酒没什么味,不觉多喝几口结果就是走路都是飘的。 梁鹤祯打了热水帮着她擦了擦脸擦了擦手,掖好被子,熄灭了炭火。夜晚在房间里烧炭火太需要注意通风了,可这支开窗户的架子并不稳,就怕睡到半夜窗户关上了,那可就等于自杀了。 苏云染睡得很沉,梁鹤祯吹熄了蜡烛钻进被子将苏云染搂进怀里。 恍恍惚惚,她沉入梦里。 耳边传来簌簌的破空声,像是无数的箭矢射了过来。片刻后,屋顶上的脚步声也响了起来,不过一瞬间屋顶上的人踏破屋顶落了下来。 一个个身手敏捷,他们已经被团团围住。 梁鹤祯将她护在身后,杀手中为首的人走了出来,只有他没有穿夜行衣,他带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声音有些阴森森的:“苏云染,你已经苟活了太多年了,该上路了!” 苏云染从梁鹤祯身后冒出头来:“既然我都死到临头了,不妨让我做个明白鬼。究竟是谁要杀我?我与公孙家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让他们追杀了我十几年!” 那人阴测测地笑了笑:“你就不应该存在这世上,这是你娘的错!” 苏云染不解,可是对方已经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蜂拥而上。她想使毒,可是每次都像是被对方提前识破,她的手已经被暗器划伤。 “不……”苏云染一回头,看见汤旭三兄弟已经倒地没了生气,一旁的徐离墨被一箭穿心,那血都溅到了她的脸上。 温热的触感带着黏糊糊血腥味,苏云染忍不住后退几步。这一退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回头是,梁鹤祯冲她笑了笑。 可她低头却见利刃穿透了他的胸口,他嘴角渗出了血迹,却依旧对她温柔地笑了笑…… “不!”苏云染一下从梦中惊醒过来,原来又是一场噩梦。 梁鹤祯自然也醒了,拍拍她的后背笑道:“又做噩梦了?没事的,梦都是反的。” 都是反的吗?不,之前她梦到苏家被杀可不就成真了吗? 苏云染揉揉眉心,对梁鹤祯说起了刚才的梦境。梁鹤祯只能宽慰她几句:“就算他们现在追到这里也不会那么容易查到,再说了,我们也有人,不至于那么不堪一击。” 苏云染听着心里还是没底,就算梁鹤祯的人再多,那也多不过五大家族。 苏云染手心全是汗,梁鹤祯很耐心地给她擦干:“别把自己弄得太紧张,你这就是压力太大造成的梦境。” “好了,别想了,快躺下别着凉了。”梁鹤祯哄着她睡下,可是这才刚躺下,他就听见街道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梁鹤祯拍拍苏云染:“别出声,我去看一下!”说着他翻身下床,飞快地走到窗边望去…… 奇怪,这城中怎么会有这么多官兵?月尘国破之后,城中只有衙役和守城的士兵,剩下的就是别宫里的禁军。可现在满大街巡逻的看起来可不像是衙役也不像是禁军,而守城的官兵没有这么多人。 难道是驻守在附近的军队? 可是若无大事,一般驻守在外的官兵是不会轻易入城的。 苏云染实在是坐立难安,也爬了起来:“相公……” 梁鹤祯回头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眼神一扫感觉到另一道视线似乎向这边望了过来,梁鹤祯赶紧关上窗。 大街上,一个骑在马上穿着红衣的女人的确是朝楼上看了一眼,因为她也感觉到刚才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不过她转眼望去,只见窗户似乎是被风开一条缝并没有看到人。 “挨家挨户搜!”女人红纱覆面,眼神轻蔑,冷冷地下了令。 “相公,这些人可是冲我们来的?”苏云染有些不确定。 梁鹤祯摇摇头:“不像。按照他们之前的风格,并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满大街搜捕。而且你看,他们是全城搜人可不只是我们客栈。他们要找的人,应该来头不小。这些人是某一支驻军,他们深夜入城,这并不符合规矩。” “不怕,应该不是冲我们来的。你呆在房间里别出去,然骆先生先出面。” 很快,客栈的门被敲响。就在骆先生他们在楼下周旋的时候,苏云染忽然脑子空白,倒在床上。 “判官大人!能不能不要这么突然把我拽进空间,我真的是一点准备都没有。”这种灵魂被抽离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判官轻咳一声:“事出紧急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嘛!好了时机已到,你该出手去救人了。他就在城西莽山的山神庙里,速去!记住,天亮之前已经要到,不然他就死定了!” 这……这么突然? 苏云染被踹出了空间,这一醒来,就对上了一双泛红的妖异双瞳。 “你……你是谁?”其实苏云染知道,她就是刚才在街上朝楼上看了一眼的红衣女人。虽然只是余光撇了一眼,但明显现在大晚上穿红衣的只有她。 女人嗤鼻一笑:“倒是有几分姿色,不过比起你相公还是差了点。这么一对璧人放在跟前,看着都赏心悦目,要不,跟我走吧!” 苏云染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梁鹤祯走了进来,甩开女人捏住苏云染下巴的手:“离我娘子远点!” 女人呵呵笑了起来:“还真是感人呐!” 一道轻咳声响起,那声音却像是从街上传来的:“正事要紧!” 那声音颇有威严,虽然是从街上传来,却洪亮清晰,似乎就站在他们面前说出来似的。 苏云染想,这莫非是一种传音的内功? 女子冷哼一声没有纠缠转身离开,客栈总算安静了下来。但所有人的房间都被搜查了一遍,眼下大家的睡意早就被打消了。 苏云染还是觉得十分惊奇,这些人竟然不是来搜捕他们的。 几人开始议论起来,只有梁鹤祯却一直沉默着。 刚才那女人他认识,准确说是前世认识。她便是一圣教的坛主千丝红蛛,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相公?”苏云染叫了他好几声,他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 “相公,你神情这么看起来这么奇怪?”苏云染有些担忧,凭着女人的直觉,她这么感觉自家相公看那女人的眼神有些奇怪。当然,这奇怪并不是说暧昧什么的,而是一种惊讶。 梁鹤祯这才道:“你们可知道江湖上有个一圣教?” 徐离墨行走江湖多年自然对江湖事了解不少,汤旭三兄弟本身就是江湖人自然也不陌生,在座的也只有苏云染不知道。 徐离墨将苏云染一脸不解便给她普及了一下,然而他也奇怪这一圣教怎么会跟官兵在一起? 苏云染有些担忧地望向徐离墨:“对了,刚才那些官兵没有把你认出来吧?” 徐离墨略显尴尬地轻咳一声:“没……没有。”兰山两兄妹似乎知道些什么,苏云染这么一问他们两就憋着笑意。 还是王玺直肠子直接就给他捅了出来:“姑娘就放心好了,刚才徐姑娘衣衫不整地窝在被子里,那些官兵也没敢怎么瞧。” 兰山和兰溪彻底绷不住了,看来当时的画面是一度很香艳啊! 徐离墨闹了个大红脸,十分不满地瞪这王玺,王玺缩缩脖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瞎说大实话了。 可惜苏云染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情拿徐离墨打趣,因为她现在满心都是判官的任务。 城西莽山的山神庙,从这里过去根本没有办法避开满大街搜索的官兵。 苏云染心里那叫一个煎熬那叫一个焦虑啊,别说梁鹤祯了,就是刚认识的骆先生都看出来了。 “怎么了?手心全是汗!”梁鹤祯抓住她的手,惊讶于她现在竟然焦虑到这个地步。 苏云染深吸一口气:“各位,我有个不好的消息。” 所有人都望向了她,她顿了顿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才显得不那么儿戏:“我……我梦见了那个人了,他现在就在城西莽山的山神庙,危在旦夕。” 梁鹤祯望向骆先生,骆先生略显惊讶又迅速恢复平静:“不错,城西的确有座莽山,莽山上有个荒废的山神庙。夫人从未来过月尘国,却在梦中得知城西有莽山,看来这便是天意了。” 苏云染只觉得尴尬,而徐离墨几人的表情就很复杂了。 最后徐离墨呵呵一笑:“看不出来我家妹子还有这么一门手艺!以后别做厨子了多累啊,改行当半仙,掐掐手指就能把钱赚!” 苏云染抓起桌上的瓜子就往他身上扬起:“严肃点!” 这里大概也只有梁鹤祯是最平静的,毕竟自己重活一世,他比任何人都能接受这些怪异的事情。 “骆先生,可有追雪城的详细地图?眼下城中到处都在搜捕,要想避开官兵怕是不容易。而且……事情或许不会那么巧合,娘子你要去救的人,恐怕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苏云染点点头,从官兵进来搜捕之时,她心中已经有了这个猜测。 第一百九十二章 山神庙 骆先生找出了一份地图,虽然地图绘制的时间已经比较旧了,但大致上并没有太多变化。 “公子请看,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城东靠近别宫。要想去往城西莽山,可以有三条路可选。第一条是直接沿着正街往西,到了城西再转小路入莽山。第二条是沿着东南方向出偏角门,出了城沿着官道行至小王村该入小道绕过虚玉山脉进入莽山……” 骆先生把三条路线都详细说了一遍,可是无论如何都有一个状况,那就是不可能完全避开正在全城搜捕的官兵。 若是继续等,她又不确定是否能在天亮之前到达。眼下是个僵局,一时间所有人都盯着地图似乎都想在上面找到一个万全之策。 时间不等人,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无论他们选择哪一条路线最终都会跟搜查的官兵打照面,所以他们行动的人越少反而越不容易被发现。 “眼下人多行事反而不方便,所以我们要兵分两路。骆先生,城郊可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可以暂时容身?” 骆先生指着地图上的一处道:“我们在城郊的安远县有一处庄子,位置隐蔽可以暂时躲藏。” 很好,梁鹤祯又对照了一下地图上的位置:“这样,我和娘子去莽山救人,骆先生你跟其余人等天一亮就过来接应。” 徐离墨摇摇头,光靠他们两个人怕是太艰难了,何况苏云染又还不会武功。 梁鹤祯沉默了好一会:“还有一个计划,但相对来说比较冒险。”说着他望向了汤旭三兄弟。 汤旭直言:“梁公子就直说吧!既然选着留下,我们就不会怕什么危险。” 梁鹤祯将地图推倒三兄弟面前,手指指向了刚才骆先生说的第二条路线:“这里是东南角门,一般都是在酉时初关闭。沿着城墙这边并不靠近人家,也就是只要突破东门这一段距离不被人发下,之后就可以从东南角翻墙而出。” 东南角的角门一般都要比正门的小很多,这一段城墙也矮,最关键是的闭门之后并没有人守卫。 可难就难在东门这一段到处都是官兵,想要不发现几乎是不可能。 汤旭三兄弟在地图上比划了好一会:“只要我们能顺利出城便可以绕道去往莽山的后山接应你们,相对来说,这的确是个比较稳妥的办法。” 王玺挠挠头:“角门的围墙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只是我们要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东南角去?” 咚咚锵…… 所有人都在想着对策,这时候打更的声音响了起来。 梁鹤祯和苏云染的眼神同时一亮:“就他了!” 大半夜还在城中到处晃悠的,只有打更的人才不会被人怀疑。 骆先生明白他们的意图,转身带着两个手下就出手。 “汤旭、王玺,你们两换上更夫的行头。要快,打更的声音不能间隔太久会引人怀疑。” 两人迅速地换好了打更的装备直接出了客栈,骆先生的人将两名更夫抬到了后院。 “徐兄、阚七,你们两就随骆先生一早出城。”都安排妥当,苏云染也换了一身夜行衣。 没有飞檐走壁的功夫,苏云染也有些过意不去:“相公,我怕是要拖累你了。你看我现在开始学飞檐走壁,还来得及吗?” 梁鹤祯轻笑,拽着苏云染直接上了屋顶。这里的城中的主道,房子几乎是连成一排,所以从屋顶走是最有可能避开官兵的路径。 当然,这也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屋顶可是倾泻的,稍一不慎就会滑倒。就算人没摔着,也容易将瓦片滑落摔落地上引起声响。 梁鹤祯蹲下身:“上来。”苏云染愣了一下,要是在平地还好说,这在屋檐上背着她飞檐走壁也太难了吧? “真的没问题吗?”苏云染此时此刻最后悔的是晚餐多吃了两个包子。 梁鹤祯十分肯定:“再不上来,天亮之前我们可就赶不到莽山了。” 苏云染没有再矫情,此时只希望自己体重能再轻一点就好了。她抓紧了梁鹤祯的肩膀,眼睛都不敢睁开,只能感觉到自己在他背上跃起落下重复着这个动作。 她手心又被汗水湿透了,心头随着他每一次跨越而提上了嗓子眼。他忽然停了下来,迅速蹲下身:“嘘!楼下有人。”苏云染也是半点都不敢动,夜色中安静的确让她都能听见楼下人说话的声音。 “你是说徐离墨也有可能来了追雪城?” “我们在榕城差一点就能把他抓住,但后来有同伙将他救走。之后我们在城中严查,但是还是被他摆了一道。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跟榕城王府搭上了关系,跟着榕城王妃的马车出了城。我们跟着线索一路追查,他们最有可能就是来了这里。” “有点意思,徐离墨不留在大启反而回了大邢,更有意思的是,他不回盛平跑到追雪来做什么?难道……他知道那个人在这里?可就算他知道又能如何,凭他一个大夫,什么也做不了。” 话音落下,就听见下楼的脚步声。 苏云染一直憋着气,就怕这些江湖高手耳朵太灵,确定人已经下楼了她这才开口:“相公,刚才那道女声好像之前来搜查我们客栈的红衣女人。” 梁鹤祯点点头:“不错,一圣教的千丝红蛛。” 苏云染有些替徐离墨担心起来:“他们已经发现我们来了追雪城,明天一早一定会在各个城门严查……” 梁鹤祯将苏云染背上背:“放心,有骆先生在他会随机应变的。” 说完他又继续在黑压压的屋檐上跳跃…… “抓稳了,我们得下去了。”说完,梁鹤祯背着她跳下了屋顶。两人躲在一处小巷子,街道上还能看到又官兵在搜捕。 梁鹤祯抓着苏云染的手穿梭在小巷子里,几次都差点跟搜捕的人撞个正着。 “躲好了,在这等我一下。”梁鹤祯让苏云染躲起来,自己身形一闪不知道跑哪去了。 过了一会,梁鹤祯牵着一匹马走了过来。 苏云染惊讶地看着他:“你从哪弄来的马匹?” 梁鹤祯指了指不远处一户人家:“刚才经过围墙下就闻到了一股马粪味,那里应该是马圈。” 苏云染憋着笑,这男人竟然也学会顺手牵……马了! 梁鹤祯拉住缰绳对怀里的妻子纠正到:“我可是留了银子的可不能算偷。再说了,等天亮这老马就会自己回来,所以说他们可是半点也没吃亏。” 从后巷骑马朝着莽山而去,这一段路途不会再有官兵出现。只是黑漆漆一片,完全只能指望这匹老马了。 莽山脚下,梁鹤祯拿出一包雄黄粉递给苏云染:“这莽山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以前这里盘踞着很多蟒蛇。在山上建山神庙也是希望能镇住这里的蟒蛇,但似乎并没有用。久而久之,这里便再也没有人敢来了。” 苏云染一脸诧异,指着路边的石碑道:“这莽山的莽和蟒蛇的蟒都不是一个字。” 梁鹤祯笑道:“这石碑是新立的,之前石碑上刻的是月尘国的文字。这里被大邢吞并之后,所有石碑从新篆刻,毕竟之前文字不同,译文有所偏差也是快要理解的。” 苏云染在全身洒了雄黄粉之后才反应过来一个问题:“不过现在蛇都在冬眠,不可能出来咬人吧?” 梁鹤祯摇摇头:“一般来说的确是这样,但骆先生交代过,这里的蟒蛇生活习性与一般的蟒蛇不一样。天冷的确不爱动,但并不能保证我们发出的动静不会让它们苏醒过来。” 因为常年没有人到此,这里的路已经被杂草覆盖,马匹走到一般死活都不敢继续走了。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两人只好下了马,老马立马撒丫子就往山下跑了。梁鹤祯点燃了火把,两人踏着都快有人高的杂草艰难地摸索前行。 这下苏云染倒是真的有点相信骆先生的话了,这里草丛太高,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这一脚下去不会踩到蛇窝。 梁鹤祯停了下来,拿出怀里的地图又对照了一下:“山神庙已经在前前面了。” 苏云染有点紧张起来:“我们打着火把过去,庙里的人会不会以为我们是追兵直接跑了?” 会警惕,但还不至于直接跑了。要是追兵来了,那不可能只是两个人。一个火把而已,庙里的人看到了应该会在庙里躲起来。 “相公,我还是有点紧张。你说,万一庙里的人……不是什么好人呢?” 梁鹤祯回过头看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是困扰你许久的噩梦,在梦里总唤你去救他。这就是天意,是好是坏现在也不能退堂鼓了。” 梁鹤祯给她打了强心剂,汤旭两兄弟也不知道有没有顺利出城。都做了这么多努力了,断没有现在打退堂鼓的。 山神庙终于到了,杂草丛生,庙门上的牌匾斜斜挂着,仿佛随时都要砸下来。 庙里十分安静,这荒郊野岭的,只有虫鸣鸟叫,呼吸声都被无线放大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竟然是他 “相公,你能听见里面有人吗?”苏云染一脸期待地看着两梁鹤祯,再她看来,这些武功高强的人都练就了一双能听见呼吸声的耳朵。 梁鹤祯无奈一笑:“练武之人的耳力怕是没有娘子你想象的那么神奇。走吧,都已经到了。”梁鹤祯牵着苏云染朝着山神庙走去,小院也是杂草丛生,破败不堪。 殿内的门早就不翼而飞了,就剩下几个窗户半吊着被风一吹发出吱呀的声音。梁鹤祯用火把早了一下四周,大殿中间还有的地上还残留着火星子。 大殿中央的山神神像早就褪了色,挂满了蜘蛛网,阴森森的半点不像神像。 “出来吧!我们就两个人,不会伤害你。放心,我们不是你的追兵。”梁鹤祯对着神像说到。 苏云染看了看梁鹤祯又看了看神像,片刻后神像后传来咳嗽的声音。 “你们是什么人?”神像后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救你的人。”梁鹤祯回到。 那人笑了几声又咳了起来,沙沙几声,像是很艰难地从神像后走了出来:“救我的人?看来,我今天是注定在劫难逃了。” 他咳着忽然闷哼一声,高大的影子突然前倾像是站不住。 “相公,你去扶他过来,我去烧火。”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干柴,实在没有还有窗户可以拆下来烧。 火堆烧了起来,梁鹤祯将那人扶到一旁。他头发散乱,全身上下到处都是血迹,这狼狈的程度比之前的徐离墨还要惨烈。 “你们……”他话都还没说完又吐了一口血,苏云染从药箱里拿出了一块布和水袋,打湿递给了梁鹤祯。 “你伤得很重先不要说话。相公,你帮他清理一些身上的血迹,我先给他把把脉。”苏云染一遍吩咐一遍已经抓住了那人的手腕。 那人咳了咳摇摇头:“不用费心了,就算身上的伤要不了命,我体内的毒也会要了我的命。” 苏云染没有理会他,不过从脉象中她也看出来异样了。 梁鹤祯板着脸训道:“就算你不想活,也得让我娘子先给你瞧过了才行。”他说着下手也不慢,很快就把那人布满鲜血的脸给擦干净了。 俊逸的脸上难得得露出了惊愕,随即眉头都皱了起来:“竟然是你!” 那人闻言也睁开了眼睛,见到梁鹤祯也是愣了一下:“原来是你们,还真是有缘啊!” 苏云染歪过脑袋望去,嘴巴也忍不住长大了。怎么会是他?判官要她救的人竟然是他——徐离本禹! 山神庙中的三人表情出奇的一致,彼此都是十分惊讶。 苏云染从药箱中拿出了两瓶药递给梁鹤祯:“红瓶内服一颗,白瓶外敷于患处。” 说完为了看清楚徐离本禹脸上的情况,她将火把拿近,又是掰眼皮又是要他伸舌头,然后又问到:“你可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 徐离本禹觉得好笑,他这辈子前半生为质子受尽欺辱,后半生翻手云覆手雨没人敢看着他说话。没行到快死的时候,会遇到一个对他上下其手的小丫头。 笑了笑,他摇头:“我不知道,但这毒很厉害,不是一般人能解的。” 正在上药的梁鹤祯冷不丁来了一句:“是千丝红蛛?” 徐离本禹又是惊讶了一下,地转过头望向他:“你怎么知道的?”这天下会下毒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梁鹤祯会想到了是千丝红蛛? 而且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梁鹤祯的身份只不过是乡野村夫吧? 苏云染冷哼一声:“什么千丝红蛛,直接叫红蜘蛛不好吗?不过相公你倒是给我提示了,这个毒我想,我知道怎么解了。” 说完她开始在药箱里翻了起来,差不多把药箱里的东西全部翻了出来。最终找到了黑色瓶子,兴奋地开始配制起解药来。 梁鹤祯却皱起眉头,侧腰这一处伤口太大了,这止血的药粉根本没有办法。 “娘子,这伤口太大,需要缝合。”苏云染抽空看了一眼,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药瓶子。 “相公,你拿火把帮我照着。”苏云染揉了揉眼睛,缝合可需要眼神好,不然跳针了或者戳到别处去可就不好了。 苏云染给针线消了毒,抬起头望向正一脸好奇地徐离本禹:“你……需要麻醉吗?缝合的时候会很疼的。”原则上是因为给他用麻醉的,但现在有追兵,万一追兵来了他还在晕着就麻烦了。 徐离本禹摇摇头:“不用了。我驰骋沙场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问我,怕不怕疼。”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那我可要下手了,忍着点!” 缝合的过程中徐离本禹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连咳嗽都生生忍了下去。 苏云染看着都难受,这男人绝对是个狠人,对自己都这么很。 徐离本禹心中有很多疑惑想问,但疼痛也使得他没法开口询问。等缝合手术结束,他额头的汗如雨滴一样落下,所有力气都好像瞬间被抽光了。 “好了,这些伤口都没有什么大碍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你的毒我有把握的,不用担心。”苏云染解下身上的披风给他盖上,徐离本禹又是惊诧地看着她。 苏云染被她盯得有些发毛:“怎么了?是伤口太疼吗?” 徐离本禹脸上噙着淡淡的笑容,他摇摇头:“没有,看到你让只是想到了一个故人。这世上为我添衣的人,又多了一个。” 苏云染嘴角抽抽,这就感动了? 要让他知道她这千里迢迢、艰难险阻一路而来就是为了救他,那他是不是得感动到直接把皇位都送给她? 梁鹤祯是不是到庙外去观察情况,毕竟外面的官兵还在全城搜捕,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追查到这里了。 徐离本禹隔着火堆望向专心致志的苏云染,忽然有些恍惚起来,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年前。 到处漏风的屋檐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把苏云染和徐离本禹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 “下雨了?” 徐离本禹轻笑:“是下雪了。” 哦,是米粒雪,难怪落在瓦片上这么响。她抬头看了一下,徐离本禹坐的位置不好,雪都漏进来了。 帮着他挪了一下位置,徐离本禹离她近了一下终于问了他憋在心里的问题:“你们是大启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之前你相公说你们是来救我的,可是刚才你们的表情跟我一样惊讶,显然你们并不知道我在这里。可既然你们救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又何谈是来救我的?” 苏云染轻咳一声,这个问题有点复杂,复杂到她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所以她一脸严肃地对徐离本禹道:“闭嘴!你现在不要说话,好好得给我休息就行了。还要,我再配解药,很需要费脑的,不要打扰我!” 徐离本禹被一顿训,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这一晚还真是……被同一个人关心也被同一个人训斥,这世上估计也就她了。 徐离本禹想了想,这小丫头就不怕他秋后算账吗?难道,她还没有看出他的身份?天玄玉佩都给了她,难道她就没有去查他的来历吗? 徐离本禹想不通干脆什么都不想了,靠再火堆旁,身上盖着苏云染的斗篷,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他身心放松下来,竟然睡着了过去。 梁鹤祯在庙外观察了好一会才进来,苏云染还在试着解药:“相公,你看!” 苏云染兴奋地晃着手中的碗,原本泛着黑紫色的水已经逐渐变清澈了。不用说,解药她已经配成功了。 虽然有些不忍心叫醒他,但这毒凶猛,早一点解毒才能将毒药对身体各个机能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 “醒醒!”苏云染推了推他,徐离本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过去。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他身手就掐住了苏云染的脖子。 梁鹤祯立马就冲过去将他的手抓住,徐离本禹也清醒了过来:“对不住,常年养成的习惯,伤着你没有?” 苏云染咳了咳摇摇头,扯了扯梁鹤祯的衣袖:“没事。这是解药,你快吃下去。” 徐离本禹捏着药丸发愣,苏云染抿着嘴唇:“怎么,怕我也给你毒药?” 徐离本禹笑了笑:“千丝红蛛的毒本身就是最毒的毒药,你要害我,有何须多此一举。”说完他吞了下去,苏云染拿出银针,在他后背和手背上的几个穴道下针。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徐离本禹吐出了两口紫黑色的血。原本发闷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让他难受至极,现在两口紫黑色的血吐了出去之后,心口处顿时就舒畅多了。 “我感觉好多了。千丝红蛛的毒不是一般的厉害,江湖上传言,中了她的毒只有死路一条。倒也不是说没有人能解,但那个人太难出手。” 苏云染挑了挑眉:“你说的那个人,难道是……一方谷谷主?” 徐离本禹点点头:“不错,一方谷谷主神出鬼没,我之前费了很大的功夫才终于求得她救命。但同时,她也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我永世不得再踏入一方谷半步。” 第一百九十四章 稳如老狗 容悦方的确是不轻易出手救人,但是她的规矩也很简单,但凡凭自己本事闯入一方谷的,那她就会出手相救。 可是她为什么会对徐离本禹提出这样的要求呢?怎么听着这样的要求都有点前情故事呢? 苏云染轻咳一声,凑近徐离本禹小声问了一句:“你跟谷主以前是有什么故事吗?” 瞧苏云染那一脸的八卦,徐离本禹摇摇头:“虽然一方谷谷主久负盛名,但我之前常年征战在外,并未与谷主有过半点交集。” 苏云染一脸失望,梁鹤祯也不难看出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天亮了,汤旭他们应该已经到后山接应了。可以走吗?追兵应该也快搜到这边。” 徐离本禹捂着刚缝合的伤口咬着牙站了起来:“这点伤,我还行。” 苏云染背过药箱对梁鹤祯道:“相公,你来扶着他点。伤口才缝合,尽量走慢点。”说完又望向徐离本禹,“你要是疼得厉害,就吃一颗。” 手中一个红色的瓶子塞到徐离本禹的手中,那是止疼的药,但对常年受伤的徐离本禹来说,这点疼已经不算什么了。可既然是苏云染给的,那他就收下,这世上还愿意关心他的人已经不多了。 苏云染走在前头,刚出庙门就惊讶地指着山脚下:“相公!你看,是千丝红蛛!” 也不知道该说追兵来得很巧还是该说梁鹤祯这嘴开光了,梁鹤祯只好背起徐离本禹朝着后山而去。 徐离本禹回过头看了一眼,轻叹一声:“他们筹谋多年才找到这么一个机会,他们是不可能让我轻易离开追雪城的。小丫头,你们跟着我,便是死路一条。放我下来了吧,你们还能脱身。” 苏云染忍住了想给他一顿揍的冲动:“现在别说这种废话!你好歹也是一国皇帝,难道就没有一点对生的渴望吗?再说了,刀剑没有砍死你,奇毒也没有毒死你,这说明什么?这就是说明了你命不该绝!” 徐离本禹又是一惊,今晚他们两人的出现就一直在不断地给他制造各种惊讶。 他以为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可现在她却直接说了出来。明知道他是大邢国皇帝,却还动不动对他翻白眼,这小丫头是不是不懂什么是怕? 苏云染可没有功夫考虑他现在的复杂心情,脑子里想着的都是判官说的话。天玄玉佩可以调动大军,会成为她救人的关键。 “我说……你堂堂一国皇帝落魄至此,你身边的那些亲卫都跑哪去了?你失踪了,难道就不会有人发觉吗?” 苏云染碎碎念着,徐离本禹只有无可奈何:“昨日是以为故人的生辰,他们知我有祭奠故人的习惯。所以……我身边的亲卫现在生死未卜,而且我身边还出了奸细,不然也不至于遭此暗算。” 苏云染只想抓住重点:“你说他们这么大的动作的全城搜捕,别宫里的禁军难道都没有丝毫察觉吗?那些负责全城搜捕的驻军,根本就是私自入城。” 徐离本禹的身材魁梧,梁鹤祯清瘦,背着徐离本禹这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不过苏云染的以后他还是决定给她解释一下:“没有皇帝的命令,禁军是不会离开皇宫的。所以,就算是知道外面有些不对劲,他们也不会干涉。” 苏云染又惊讶又嫌弃:“要不要这么轴啊?皇帝在外面都九死一生了,他们还在城里如如不动稳如老狗!” 稳如……老狗? 徐离本禹:是我读书少吗?这是什么成语?乍一听像夸人,仔细品像骂人,好复杂呀! 梁鹤祯:娘子,咱能别让外人看出你读书少好吗? 徐离本禹轻咳一声:“所有帝国都是如此,禁军是天子卫队,没有命令是不能离开皇宫的。” 苏云染都替他着急啊,现在城中的驻军那么多,他们就几个人根本没有办法硬拼。而且,追杀徐离墨的人也到了,这一下敌我悬殊就更大了。 “天玄可以调动禁军对吗?”苏云染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徐离本禹点点头,但他很清楚现在的天玄根本无用。 这一点,梁鹤祯也确定:“对方既然敢全城搜捕,自然也就做好了准备。现在无论是什么人,都无法进入别宫。若是想调动其他驻军,首先还得确认是否可靠,而且驻军的位置都不近,只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徐离本禹点点头:“的确如此。” 按照这两人的说法,那……那他们不就是死定了吗? “你们两就不能给点信心啊?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定会有办法的。敌我悬殊这么大,当然不能硬碰硬,但我们可以智取!虽然这后山不好翻,但翻过去了就等于是离开了追雪城。你也别闲着,赶紧想想离这里最近最可靠的驻军在哪?” 徐离本禹:我一个重伤之人,哪里闲了? 梁鹤祯是一口气提着,还真就将人一路背下了后山上角下。没怎么出力的苏云染扶着树杈子喘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歇会吧!歇会吧!太累了,追兵应该不会这么快追过来。”天亮了雪也停了,只是这山上的路变得更加滑,料那些追兵也跑不了那么快。 梁鹤祯看了看时辰,汤旭两兄弟也应该快到了。就是不知道骆先生能否顺利出城,毕竟现在他们已经确定徐离墨就在追雪城。 苏云染打开药箱又拿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药丸递给徐离本禹:“该吃药了。”又给他把了脉,脉象已经平和很多了。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苏云染又给他拿了一颗药。徐离本禹一脸疑惑:“我不是刚吃过吗?” 苏云染将水袋递过去:“刚才那个是治你内伤的,现在这个是清理你体内余毒的。你现在身上多少毛病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再过一个时辰你还得吃补气生血的药。” 徐离本禹被说得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捏着药丸有些不可奈何:“这个药丸闻起来还挺香的。”的确是挺香的,比起之前吃的这简直太好闻了。 等他磨磨蹭蹭吃下药丸,路上总算是响起了马蹄声。 并不能确定来人就是汤旭兄弟,三人还特意找了个草丛躲了起来。 过了一会马马匹嘶鸣了一声,马蹄声随之停了下来。梁鹤祯拨开草丛,终于看清了来人:“来了。” 也这是难为汤旭和王玺了,从城内走,到莽山并不算远。可是从城外绕道莽山后山,那可就不是一般的远了。 苏云染不得不夸一句,从角门出去挺远才有一个村子,这两兄弟竟然搞到了四匹马也是真牛! “话说,你们这四匹马是……”怎么顺出来的?苏云染有点不好问出口,就算是偷的,那也是为了他们偷的,她也是共犯。 王玺似乎已经猜到苏云染的想法,赶紧解释道:“姑娘可别误会了,是梁公子告诉我们牧口村有个养马场。我们可是给银子的,那是光明正大牵出来的!” 苏云染听着一头雾水,片刻后神情恢复平静,可心里的疑惑却漫了上来。他从来没有来过月尘国,为什么会知道角门出去之后的小村子有养马场? 她没当面问,若是解释不上来那就有些尴尬了。或许,他跟她一样,都有着身不由己的秘密? 徐离本禹有伤在身,便让王玺带着他。苏云染还不忘交代一句:“没有马车只能将就一下了,这骑马就很难保证伤口不崩开,要是实在疼你记得把我给你的拿瓶药拿出来吃。” 徐离本禹点点头:“我知道了。” 这疼痛还真是有些远超与徐离本禹的想象,马匹的颠簸,让他像是再次经历了一次皮开肉绽的痛苦。痛苦中还露出一丝苦笑,看来他是真的老了。 拿出苏云染给的药吃了一颗下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身上那撕裂般的疼痛开始逐渐减轻,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疼痛感就很轻微了。 徐离本禹忍不住那出药瓶看了看:“想不到这丫头的医术竟如此了得,上一次她出手都还没领教到这地步。” 王玺坐在前面闻言侧目笑道:“苏姑娘的医术还真不是吹的!我三弟当时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都说他是活不成了。可他命不该绝遇到了苏姑娘,现在已经又能活蹦乱跳了。我可是从来没见过哪个大夫在人皮上绣花的,你说苏姑娘的医术多偏门!” 徐离本禹闻言笑了笑:“的确够偏的,也不知道她这医术师从何人?” 王玺摇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肯定是高人就对了,她不仅会医术,还会用毒术救人,真的很厉害!” 王玺似乎已经选择性忘记了当初自己是怎么逼苏云染救人的,如今想来,就凭梁鹤祯的身手,他们根本就不会受制于他。 所以说,苏云染还是真心救人的,就像当时她只说的话,她说医者仁心会全力医治,但大夫不是神,并不能保证能救回所有人。 徐离本禹朝着前头的苏云染望了一眼:“这小两口身上很多秘密。” 王玺十分赞同这个想法:“梁公子武功深不可测,脾气什么的更是令人捉摸不透。苏姑娘看起来简单一些,可是她经常会冒出一些古怪的话,我感觉连她相公都不一定听懂了。” 古怪的话?徐离本禹脑海里瞬间冒出四个字——稳如老狗。 第一百九十五章 爆炒有多香 因为要照顾伤员,所以梁鹤祯并没有加快速度,虽然这个速度已经让徐离本禹身上的大小伤口崩开。 “休息一下吧!我去看看他的伤,要是一直流血也不行的。”苏云染背着药箱朝着徐离本禹跑过去,正要上手掀衣服,梁鹤祯抢先一步。 苏云染看破不说破,拿出止血的药粉递给他:“先止血。大家都还没吃东西饿了吧?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野果子。” 梁鹤祯望向汤旭,汤旭立马会意:“姑娘你就别去了,照伤患重要。让我兄弟两去找找,说不定还能打到野味。” 过了好一会,两兄弟提着一只野兔走了回来:“姑娘,这季节很难打到东西,这兔子还会我们堵兔子窝弄到的。不过这里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这兔子怎么处理?” 苏云染也觉得头疼,有肉自然是好的,可是烹煮实在是不方便。 “在忍忍吧!已经不远了。跟骆先生他们约定在城外的茶肆见面,到时候可以借茶棚的灶台处理它。”梁鹤祯再一次让苏云染惊讶,他怎么看起来真的对追雪城挺熟悉呢? 忍着饥饿,终于到了茶肆。 徐离本禹这天生自带王者气的样子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所以苏云染提前给他画了了妆。 梁鹤祯都得感叹一声自家娘子这化妆的技术太过了得,这可比一般的易容强大多了。至少现在看徐离本禹至少年轻了十岁,当然这功劳也不全是苏云染的化妆技术,最主要还是苏云染刮掉了他的胡须。 刮得干干净净,瞬间整个人都清爽了很多。再运用化妆技术给他改变了一下眉形和轮廓,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柔和很多。 原本的徐离本禹只要往哪一站,那王者的霸气就显露无疑,而现在……倒是多了几分儒雅的禁欲系气质。 徐离本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了,这还是他吗? 苏云染给他化完妆十分小心地收起她的这些宝贝,这些大致上可以媲美粉底液、散粉、眉笔等化妆品可是费了她很多功夫才弄出来的。 不过毕竟少了一些防腐、增稠之类化学成分,也导致这些化妆品的保质期短,而且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不防水。 坐在茶肆里,汤旭跟老板借了厨房开始出了兔子,徐离本禹实在是忍不住想好好研究一下她的‘易容术’。 苏云染是架不住他这样磨,还是把她最宝贝的化妆品拿了出来。 徐离本禹看得啧啧称奇:“这东西敷在脸上竟然一点也不闷,以前朕……我也戴过不少易容的面具,那些面具戴在脸上十分难受。若是时间长了,脸上都会长出许多疙瘩,十分难受。” 苏云染也是无聊跟他讲解起这化妆品的好处,轻薄透气还服帖。纯中药配置,不添加任何致敏防腐剂,天然温和十分舒适。 梁鹤祯听着嘴角都要抽抽了,他们好像是在……逃命的路上吧? 徐离本禹对苏云染这些宝贝啧啧称奇,心道,这东西要是传开,是不是会火遍全世界? 正想跟她聊一聊是不是可以把这个生意做大,王玺就急匆匆出来:“姑娘,这兔子是直接火上烤吗?” 他们兄弟两一向都只在沙漠中行走,很少好好地在桌上吃上一餐饭,都是在沙漠里随便生个火烤点野味。 苏云染也猜到了两兄弟这手艺肯定是不咋地,让王玺帮她将兔子砍成小块,她偷偷从空间里拿出了自己配好的香料。 桂皮、八角、草果、香叶、干辣椒、茴香、砂仁……一共十几种香料热油下过煸炒出香气,随后加入兔肉混合爆炒几下,最后再加水闷煮。 这个过程想起四溢,两茶肆老板都忍不住扒在门口闻着味:“姑娘这手艺也太好了,这味道香啊!”说着,还不忘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徐离本禹是知道她做的就是这门生意,之前也没少吃过她做的药膳。但这个类型的菜,他还是第一次见她做,毕竟以前做的药膳都偏清淡。即使是有肉,也多数是配上药材蒸煮,再香也香不过爆炒的肉。 饥肠辘辘的几人终于吃上了,茶肆老板这还有些馒头,正好配上爆炒的兔肉。 虽然给了老板银子,不过毕竟是人家的地,瞧他口水都流出来了也不好意思不叫人家不是? 大家都饿得不行,谁也没有顾得上说话,也只有茶肆的老板一边吃一边夸给没完。 相比之下梁鹤祯的吃相永远是最好看的,细嚼慢咽,脸上还露出一丝难以琢磨的表情。 苏云染自然是难以捉摸了,因为梁鹤祯在想着,苏云染爆炒的这些香料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出来匆忙,虽然带了药效,但他之前看过并没有发现有香料。虽然多数香料也是中药,但他很确定药箱里面绝对没有这些香料。 总算是填饱了肚子,可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是不见骆先生出城? 苏云染偷偷跟茶肆掌柜打听:“奇怪,这里是出城的必经之路,怎么这么久我都没有看到有人出入城呢?” 掌柜哦了一声道:“今天一早就贴出了一张告示,说是城中有敌国奸细,正在全城追捕。所以今日城门关闭,非紧急事不可出入。” 苏云染暗叫糟糕,骆先生常年呆在追雪城身份还算安全,可是徐离墨还在城中,这就有点…… 知道这个消息苏云染得赶紧找梁鹤祯几人商量一下对策:“相公,城中以抓奸细为由头关闭了城门,他们都还在城里这可怎么办?早知道他们会这么无所畏惧,我们昨晚就该带着徐大哥一起出来的。只要他出来了,其他人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徐离本禹看着苏云染一脸着急,便道:“他们昨晚就已经在城里找了一遍,快天亮的时候追查到了山神庙。眼下他们在山神庙扑了空,那就必然知道我已经从后山离开了。既然知道我已经离开了追雪城就不会冒险在进去,那他们就没理由在关闭城门。” 这一路上苏云染都还没有时间跟他说起徐离墨的事,这会才道:“因为他们要杀的不止你一个姓徐离的。” 徐离本禹有一瞬间的错愕,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城里还有……”他顿了顿,苏云染刚才称‘徐大哥’,想必就是她说的另一个姓徐离的。 徐离这个复姓,很多人都容易以为姓是徐。 苏云染点点头,凑到他耳边道:“就是你家大侄徐离墨。我们从大启就把他捡上了车,这一路追杀他的人是锲而不舍。难怪你们在留在榕城暗网统领会说大邢要变天,敢情是连皇帝都要杀,那的确是很变天了。” 徐离本禹脸色十分凝重,五大家族部署已经很久了,这一次他们既然敢动手那就是作了充分的准备要鱼死网破了。 不过话说回来,见过哪个没见过世面小姑娘敢这么跟一个皇帝讨论一个国家要变天的吗? 徐离本禹是真心太好奇了,凑近苏云染问到:“小丫头,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怕我吗?” 苏云染一脸茫然,她为什么要怕他?她现在说起来可是救了他两次性命人,这样的大恩大德,她为什么要怕? “我要是不出现你现在已经死了,所以我为什么要怕?”其实说到底她不害怕,可能还是真的‘没见过世面’导致的。 要是让她真正见过到天家威仪,切身感受到权利倾轧、予夺生杀,或许那样她才能真正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苏云染轻咳一声将话题拉了回来:“现在别的先不说,要赶紧解决眼下的困局。五大家族的势力究竟有多庞大?如果我们可以突出重围,你又有多少兵力和把握对五大家族反攻?” 徐离本禹沉思了片刻,神情略显无奈:“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只会全力阻止我回到盛平。当时现在我还不能跟他们直接摊牌,削弱他们势力是我这近两年一直在做的事情。再等等,五大家族我必须要一举拿下,否则便是两败俱伤。” 梁鹤祯点点头,颇为欣赏道:“幸好你还算冷静,以现在的局面看,究竟还有势力已经倒戈向五大家族你们恐怕都不清楚。的确是急不得,没有十足的把握最多也只能拼个鱼死网破。” 苏云染撑着腮帮子点点头:“好,长远的计划你心中已经有数了,那么现在说说目前的情况要怎么办。他们明知道你已经从后山逃离的追雪城,但他们依旧关闭城门,这就说明他们已经开始兵分两路。一路继续追杀你,另一路继续城中搜捕徐大哥。虽然有骆先生在,但他们还是很危险。” 苏云染说完又道:“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苏云染都还没说完,直接就被梁鹤祯给否定了:“不可!” 苏云染皱着眉头:“我都还没说完呢!” 梁鹤祯知道她肯定是想混进城中去,虽然告示上说了要搜查奸细,但也不是说绝对不能入城。毕竟还是有一个条件的,那就是有必要的事情那就还是可以入城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分开行动 眼下有什么是必要的事情? 苏云染站起身望向厨房一角堆放的蔬菜:“追雪城毕竟是曾经的一国之都,这里的权贵可不少。突然关闭城门,这会使得很多大户人家买不到新鲜的瓜果蔬菜和鱼、肉。我相信这城中的不少权贵应该都是跟五大家族有着千丝万缕,五大家族拉拢他们总不能让他们吃不上新鲜的菜吧?” 城中昨晚动静那么大,不可能不引起城中权贵的反应。若是权贵有反应,就一定会有消息传到别宫里,这样一来五大家族的围剿计划不就漏洞百出了? 所以说,五大家族找就计划好在追雪城对徐离本禹下手,这就说明五大家族已经把城中所有的权贵都搞定了。除了宫中的禁军,他们根本就不会惧怕任何人会搅和他们的计划。 “我要是能混进城,或许可以想想办法混入宫中!天玄在我手里,至少能将宫中的禁军调出来护你返回盛平。”苏云染没想太多,毕竟眼下能调动最近的军队便是禁军了。 然而梁鹤祯却否决了她的想法:“你有没有想过城中动静闹得这么大,禁军就算不出城也不可能听不到任何风声。所以,禁军里能说得上话的人物,肯定也会有五大家族的人。禁军,不可用。虽然看起来三千禁军能助我们逃离,可是同时三千禁军目标也非常大。从追雪到盛平这路途遥远,三千人目标实在是太大了。” 苏云染沉默了下来,梁鹤祯所得没错。人手多的确是可以硬拼,但是徐离本禹需要需要回到盛平,只有回到盛平五大家族就不敢对他动手了。 可从追雪到盛平路途遥远,人多也就意味这行踪难以掩藏,这就给了敌人无数次可以偷袭可以埋伏的机会。 看来,入宫找禁军的路子是行不通的。 “可是……可是我们要是去寻来了大军,冲破了包围圈之后,这不也还是一样的目标太大吗?” 三千禁军目标大,但各处的驻军人数最少的也得八千以上,这基数不必三千禁军还要大吗? 梁鹤祯与徐离本禹相视一眼,笑了,苏云染怎么觉得这两人的笑容有点像是……嘲笑她! 梁鹤祯收到苏云染警告的眼神,立马清清嗓子道:“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看对手的实力可以选择直接一路硬拼到盛平,也可以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几路人马并发,虚虚实实。” 苏云染恍然大悟,梁鹤祯的意思是人数够多就有了硬碰硬的资本,三千人不上不下的,硬拼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想隐藏踪迹目标还是太大。兵分几路这个想法倒是不错,混淆视听让他们猜去。 “我觉得兵分几路并行的想法比较好!五大家族的人也不可能一下子能召集到那么多能跟大军直接抗衡的人马,就算有这么多人马,也得他们能一夜之间都跑来这边堵人。 不过他们要是敢这么做,那无疑就是在昭告天下五大家族要谋反了。五大家族没有那么傻,他们还是给自己刘了退路的。 就像徐离本禹说的,只要他回到盛平,五大家族会立马收手清除之前行动的所有证据,跟皇帝维护表面的平静。而皇帝也暂时不会跟他们鱼死网破,所以五大家族也是看清了这一点,这也是他们的退路。 时间拖得越久,苏云染越是担心徐离墨:“这样吧,咱们都在这等着也不是办法。你们两继续商议对策,我带王玺先乔装一番去城门看看情况,万一可以混进去我们就……” 梁鹤祯用力地握住她的手,一双剑眉皱起:“不可轻举妄动!” 苏云染点点头:“放心,我有分寸!”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了,梁鹤祯却依旧不放心,握住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徐离本禹指着地图上的两个位置:“虎啸营半年前驻扎在距离追雪城比较近的黄花县,他们是我的亲信可以相信。但时我能想到,他们也同样能想到。常年驻扎在禹城的禹城军直属于我,也是可信的。只是禹城距离追雪城较远,来回最快也需要三天的行程。” 梁鹤祯盯着地图点点头,修长的的手指在地图上的禹城画了个圈:“那就去禹城!我单独去会快一些。” 徐离本禹点点头:“也好,带着我反而会麻烦很多。” 苏云染又有点懵了:“等等,相公你要自己去禹城搬救兵?路程遥远,会不会太冒险了?”属于然也知道现在就没有不冒险的路可选了,可是梁鹤祯的性命在她心里比什么都珍贵。 梁鹤祯的手又握紧了两分:“我有把握,只是萧先生眼下何处藏身是个棘手的问题。” 徐离本禹心中已经有了想法:“檀嵩县,这里水路陆路都畅通无阻,若是有追兵也方便逃离。最关键的是檀嵩县与去盛平和虎啸营驻地的路背道而驰,他们一定以为我离开追雪城就会马不停蹄去虎啸营搬救兵。方向相反,他们不会这么早勘破。” 行动的计划已经有了,接下来就是具体实施。 苏云染赶紧趁他们不注意入空间拿出了天玄玉佩:“你拿着它。” 徐离本禹看了一眼天玄却道:“不必,我身上带着直属我麾下的龙卫兵符,待我再修书一封,你交予将军陆齐山他就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梁鹤祯点点头将天玄还给苏云染,随便叮嘱道:“你若真入了城,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用天玄去号令禁军。” 徐离本禹思虑了一下对苏云染道:“你若真能混入别宫,就去找副统领梁左臣!他是可以信任之人。” 苏云染记下了他的话,转身去跟茶肆老板打听最近村落的情况。 “我刚刚跟老板打听了一下,这前面岔道往北五里路有座遗弃村子,这地图上并没有标记。那村子十年前因为失火烧死了很多人,之后便传闻闹鬼没人敢去。”苏云染望向过来徐离本禹,不用她细说他也能明白她的意思了。 徐离本禹点点头,目光在小夫妻身上来回:“这本是我的劫难,没想到却将你们二人卷了进来。煽情的话也不多说了,我再此以茶代酒多谢你们舍命相救!” 事不宜迟,梁鹤祯这就准备千万禹城。 “相公,你可千万要小心!这些药你带着,瓶子上都贴有标记,治什么吃多少怎么用……”关心则乱,不免啰嗦起来。 梁鹤祯拍拍她的头道:“放心,我还舍不得死。倒是你,入城万分凶险,若没有绝对把握,你不可冒险。” 苏云染点点头:“我懂的,要是没有把握反而要连累他人去救我那就得不偿失了。放心,我以后也只做有把握的事。”没有把握,她也要把它变成有把握。 判官大人给的神兵令还在手中,就算是硬拼带着徐离墨出城也还是有可能的。不过她也不想轻易使出神兵令,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诡异的事情传开可不好。 梁鹤祯骑在高高的马背上回头看了一眼,他微微一笑:“等我。”说完,扬鞭而去,马蹄声渐行渐远。从这一刻起,苏云染的心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提了起来。 “接下来我们也该行动了。汤旭,你护送萧先生先去遗弃的村子等我们。记住了,一定要隐藏起马蹄印。如果我们入不了城,天黑之前必定去跟你们汇合。可如果我们两天之内都没有出来汇合,那你们直接檀嵩县月檀观等我们。” 徐离本禹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千万不要冒险。” 苏云染点点头望向汤旭,十分郑重道:“照顾好萧先生。” 汤旭点点头,虽然他已经知道眼前的萧苍羽就是名震天下的大邢皇帝徐离本禹,但态度随了苏云染依旧不卑不亢:“姑娘放心!你们,多加小心!” 王玺用力地点点头:“你们也多加小心!” 走之前苏云染给了老板一笔银子:“眼下是多事之秋,我们可不想被人查来查去。若是有人问起,还希望老板当做没有见过我们。” 老板也是个聪明人,不用多说什么:“姑娘放心!” 城门口,城门紧闭,城楼上倒是有人在巡逻。 也有不少人被堵在门口,都在议论着为什么关闭城门。苏云染看了好一会,心里有些犯嘀咕。 奇怪了,为什么她看了这么久,却半天都不见有运送新鲜蔬菜入城的菜农呢? 给大户人家供应蔬菜的,那都是城外,不可能没有人送菜啊? 难道对方会想得那么细致,昨晚就连夜送进城了? 苏云染让王玺骑马到其他城门看看情况,结果都是一样。城门高,城楼上都有人巡逻,白天是不可能翻墙进去的。 “姑娘,得想想其他办法了。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可没见守门的士兵放一个人进去。”王玺也着急,毕竟阚七也还在城中。 苏云染想了想,实在不行只能等天黑了:“王玺,带着我你有把握从东南的角门城墙翻进去吗?” 王玺顿了顿,这就有点为难他了。他的轻功在他们三兄弟里是最差的,自己翻墙还行,要带着一点武功都不会是苏云染这难度就有点太大了。 从王玺的表情上苏云染已经得到了答案,所以这么一想,梁鹤祯也是真够强了。背着她在城中屋顶上飞来飞去,那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巧遇赫连大夫 带着不会轻功的她飞檐走壁是做不到了,而且现在城墙的巡逻似乎加强了。看来对方是十分确信徐离墨就在城中,不过这么大一座城,他们总不可能一直都关着吧? 王玺在旁一脸无语:“可是姑娘,他们是不能一直关着城门,但我们也不能一直空等啊!在等下去,只怕他们在城里就要被一锅端了,而我们就是相救也来不及了。” 苏云染这心里也是着急啊,以骆先生的本事断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想到其他出路。这只能说明他准备的后路都被切断,眼下说不定他们也在等着救援。 正焦急着,一辆马车飞驰而来,马车挂着一个牌子,太晃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字。 “开门开门,我们是龙家请来的名医!”马车在城门口停了下来,一个小厮手里拿着一封信冲城楼上的士兵喊到。 苏云染赶紧扯了扯王玺的衣袖:“你说咱们俩能不能挂在马车底下混进去?” 王玺仔细斟酌了一下点点头:“可以,我可以,姑娘你不行。想挂在马车地下混进去,首先你的臂力得十分惊人,很显然姑娘你不是。” 苏云染一脸黑线,感情都是她在拖累呗? 不会武功这不能怪她呀! 城楼上的士兵压根不想理会,挥挥手就想把人打发了:“没看到墙上的告示吗?今天谁也不准进出追雪城!” 小厮也来了脾气:“我们可是龙家请来的!” 那士兵不耐烦地吼了起来:“老子管你是谁请来的,听懂人话就赶紧滚!” 苏云染撇撇嘴,这样的士兵很容易得罪人呐!万一小厮口中的龙家的确是追雪城中了不得的家族呢? “你听过这个龙家吗?” 王玺摇摇头,大邢如今的疆土太大,他并非月尘国旧人所以对这边并不是太了解。 小厮见对方这个态度不免也着急了起来,跟士兵嚷嚷却被马车里的主人给叫住了。 “在别人的地界上,还是收敛点的好。” 这声音……苏云染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来着? 她还在脑子里辨识这声音的主人,却见一只手掀开了帘子走了出来。苏云染一见他,立马有想法了。 “赫连大夫!” 苏云染跑了过去,马车上的人正是之前在榕城有过一面之缘的赫连大夫。 她只知道赫连大夫在榕城是赫赫有名,没想到这名头原来还不小,都被特别邀请到了追雪城。 赫连大夫对她的印象很深,毕竟溺水的急救之法也教给了他自然不可能忘记这个‘小师父’。 “苏姑娘!没想到竟然还能遇到苏姑娘,上次一别后,我过了一日又去王府拜访却得知你早已离开不免遗憾。没想今日竟然还能遇到,看来你我的缘分不浅啊!” 赫连大夫十分热情地邀苏云染上马车一叙,这可正中苏云染下怀了。回头叫了王玺过来,自己跟着赫连大夫上了马车。 “可惜我来得实在是不巧,今日这追雪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关闭了城门,说什么要抓奸细。可是他们抓奸细不让出不就完了,竟然还不让进!” 赫连大夫捋捋胡子道:“的确很突然,追雪城曾经也是一国之都,若不是天大的事是绝对不可能完全关闭城门的。不过此时我是受了龙家的邀约而来,或许还有办法进去。既然姑娘也要入城,那便随我一块吧!” 苏云染点点头,脸上不禁又露出疑惑来:“可是守城的士兵好像并不买账。” 赫连大夫笑了笑:“无妨,这些守城的士兵不见得都了解城中的大家族。你且稍等片刻,老夫去叫门!” 苏云染在马车了听见了赫连大夫自报家门,又点名了请他来的龙家。 月尘故国的龙家那可不是一般的家族,那是绝对的清贵。龙家前前后后出了五个宰相、四个皇后、九个大将军,还要不计其数的大小官员。 一般的家族要么出文臣要么出武将,龙家是文臣武将皆包揽。 苏云染聊起窗帘偷偷看了一眼,城楼上似乎有其他人知道了这个龙家。之间有其他士兵对刚才那态度不好的士兵说了几句悄悄话,那士兵果然就换了态度。 城门开启,那士兵过来检查了一下龙家写给赫连大夫的信件和盖有龙家印章的凭信。 “原来是龙家家主请来的贵客,方才多有失礼,还请赫连大夫不要见怪。不过今日城中的确有大事,小的也得对您的马车检查一下。就是走了过场,还请先生行个方便。” 就像赫连大夫自己说的,这是在别人的地界,自然也只能客随主便。 士兵看来一下他的随从,清点了一下人数。掀开马车帘子见到苏云染便皱起了眉头:“先生,这个姑娘……” 龙大夫笑道:“这是小女,从小便随我学医,此番带她过来既是给我搭把手也是让她长长见识。” 士兵没有怀疑他的说辞,把马车里里外外将才了一遍就放行了。不过苏云染倒是瞧见了他在计数,这就说明但凡今天特例进入城中的马车,之后只要见他们出来,必须人数要对得上。 没想到五大家族的人倒是心思够细的。 不过总算是混进城中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客栈。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他们已经被抓了,现在的客栈里面全都是埋伏好的杀手,就等着她去自投罗网! 还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所以她必须谨慎,先去酒楼周围看看情况再说。 苏云染撩起帘子,这街道上早就没有了往日的人声鼎沸:“这城中的百姓如今是人心惶惶的,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要查到什么时候去?” 赫连大夫摇摇头:“抓奸细这种事情很难说,不过老夫活这么久还从未见过为了抓奸细完全关闭所有城门的。老夫瞧着,这里面怕是另有玄机。 苏姑娘可是有落脚的地方了?眼下这城中竟是这般风声鹤唳,早知道如此真不该带你进来太危险了。这样吧,若是你没有地方可去,晚些就拿着这包药来龙府找我。龙府的人问起,你就说是我让你去买药所以才没有一同到府的。” 苏云染心中十分感激,赫连大夫竟然帮她想了这么多细节:“多谢!不知道您要在府中呆多久?” 赫连大夫想到了刚才那士兵,恍然大悟道:“我受龙家家主的邀请前来为龙夫人治病,龙夫人的病情并不乐观。从其他大夫的诊断结果上来看,只怕是需要不少时日。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城门完全关闭一天可以两天也可以,但时间长了这就等于要了全城百姓的命。这城门用不了两天一定会开,到时候我这马车出城士兵是不会在严查了。他们计数,也是担心我今天离开会悄悄带走他们要抓的人。” 苏云染闻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她可不想连累了赫连大夫。 “那我们便先告辞了!多谢您的帮助,您保重!”苏云染和王玺辞别了赫连大夫,两人可不敢直接走正街。 大街上都没有几个人走动,他们会太显眼了,两人只好钻进了蜘蛛网一遍的小巷子。 梁鹤祯将追雪城的地图留给她,现在正好排上用场了。 两人朝着客栈的方向而去,对面的酒楼虽然开着门,但是压根就没有人。掌柜小二都闲得打盹,客栈这边静悄悄的,好像么有人一样。 糟糕,难道真的有埋伏? “姑娘,我翻墙进去看看。”王玺正要翻墙,苏云染却拽住了他。 “别冲动,我们先绕到后门看看情况我有点担心有埋伏。”两人十分小心地到了后门,远远先瞧了一眼,苏云染看见后门的门上上了锁。 锁是从外面上的,难道他们已经不在客栈中了? 如果这里面有埋伏的话,对方是绝对不会在门外上锁的:“走,过去看看。这矮墙,带我翻墙不难吧?” 王玺拍拍胸脯终于扬眉吐气了一般:“姑娘放心,这点高度没有问题!” 苏云染一脸无语,也不知道他这骄傲的劲哪里来的。 苏云染看了一下客栈里依旧陈列整齐的桌椅板凳,茶杯里还有茶,看来他们走的时候并不仓促。 苏云染盯着桌上的茶杯,忽然拿起了其中一个没有被用罩着放在茶盘里的杯子:“王玺你看,这杯底上的印章是不是……福天织染坊?” 王玺拿过瞧了一眼:“不错,的确是天织染坊。奇怪,这客栈里怎么会有一套别家染坊的茶具?” 苏云染又看来一眼桌上的茶杯,笑了笑:“我明白了,他们也猜到我们必定会想办法进城,所以这是他们留给我们的线索。他们在天织染坊,走,去跟他们汇合。” 地图上显示天织染坊与客栈距离不远,苏云染先拿出自己的化妆装备给自己和王玺都稍微乔装了一下。 街上人太少,一出门就显得很突兀,所以必须让自己尽可能的降低存在感。 这才离开客栈没多远,忽然就听见身后有一道粗犷的声音喊道:“站住!什么人?”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夜探副统领 苏云染的心都突突了,咽咽口水强行镇定地转过身:“军爷有什么事吗?我们这还赶回去给夫人煎熬呢!我们是龙府的人,大夫给我家夫人新增了一味药,让我们过来买。” 苏云染将手中的药递了过去,心中却在感叹幸好赫连大夫给她准备了这一手。 那官兵看了两人一眼:“龙府的人?行吧,赶紧走吧!” 龙府这个名头也太好用了吧? 一路到天织染坊还挺顺利的,不过这染坊竟然开着门,里面的工人都还在染着布料。苏云染这一下就有点懵了起来,与王玺两人对视一眼,王玺尴尬地问到:“姑娘,会不会是我们理解错了?” 这染坊大开着,这实在不是藏人的好地方。 “两位是?”有一个穿做打扮像是管事的人走了过来。 苏云染有些不确信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是骆先生叫我们过来。” 那管事看了两人一眼,也不过是思考了片刻:“原来是骆先生,两位请随我进来,你们的订单今天就能提货。” 管事带着两人去了一处偏厅,有个小厮上来上茶,管事笑道:“二位先少坐片刻,我去请骆先生。” 管事走货,王玺有点担心地看着苏云染:“姑娘,你这里面不会有诈吧?” 苏云染沉思了片刻:“应该不会,他之前在外面说的话意思是我们是来替骆先生提货的。可刚才他说的是,他去请骆先生。这就说明,我们来对地方了。” 过了一会,骆先生果然来了:“夫人!没想到夫人还是来了,公子呢?他也一起进城了吗?” 苏云染摇摇头,赶紧将他们去莽山救人之后的事情给他说了一下。 骆先生有些担忧地皱起眉头:“公子他独自一人去往禹城?这……这也太危险了!早知道会遇到这么多麻烦,当初就不该听公子的话把暗卫都调走。” 苏云染也知道梁鹤祯将人手调走一定是为了帮她查她身世:“相公武功高强,而且对方并没有跟他直接打过照面,所以相公肚子一人去反而安全些。”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骆先生只好也将城里的情况跟苏云染说了一遍。 “我们潜伏在守卫里的人被派出了城外,我试过很多办法,但这次他们是下了决心说什么也不会让任何人出城。而且我们之前都没想通,为什么他们会调转过来又清查一遍,原来他们第二次要抓的人竟是是徐大夫。” 苏云染听着都觉得当时的情况定然的惊心动魄,毕竟无论是梁鹤祯还是苏云染,两人的样貌都属于让人见过都会留下印象的。 千丝红蛛,苏云染脑子里也浮现出那红衣女人的样子。她在客栈里亲眼见过他们的,所以第二次搜查只要她去了,就很容易发现少了他们两。 城门关闭却有几人神秘消失,这恐怕换了谁都解释不清吧?所以骆先生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只能连夜带着人转移。 不过对方现在十分肯定他们就在城里,所以这城门在抓到他们之前是不会开的。 “夫人不该回来的,眼下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查到这里。”骆先生有些无奈。 苏云染却再次陷入沉思,这局面不动用禁军怕是真的出不去了。相公来回起码得三天时间,可这染坊却随时有暴露的可能。她和王玺还可以依靠赫连大夫,可这些人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骆先生带着两人先去了一个房间,他搬动书架打开了一个暗门:“夫人请,他们都在下面。” 徐离墨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阚七的情况也恢复了七七八八。兰山和兰溪都十分愧疚,这种时候他们竟然什么忙也帮不上。 “都别说什么丧气话了,现在还不到放弃的时候。骆先生,有没有办法让我入别宫?”苏云染还是动了入宫的念头,现在的情况他们走在大街上都是麻烦,就更别说直接闯城门了。 骆先生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夫人是想入宫搬救兵?可是恕我直言,宫中的人未必可信。”骆先生的想法跟梁鹤祯差不多,宫外动静闹得这么大,宫城里的禁军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这情况她也清楚了,但她还是想赌一把。能让徐离本禹信任的人,应该值得她下个赌注。 “骆先生可知别宫的禁军副统领梁左臣?” 苏云染也就不死心的一问,可没想到骆先生竟然知道:“他就住在这条街的东巷很近,夫人想怎么做?” 这算是意外之喜了,原本她还担心禁军全都住在宫中。既然他住在宫外,那就一定要去会会他才行。 骆先生是丹青高手,苏云染让骆先生描摹了天玄玉佩的图案。她不会轻功,晚上出没只怕是给同伴带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今晚并不打算亲自去见梁左臣。 梁左臣深得徐离本禹信任,而且能当上副统领,武功也肯定不会太低,骆先生和兰山一块去也算多一份保障。 白天两人去了一趟结果发现没人在家,所以只能等晚上再去一趟。 入夜,华灯初上。这个时候城中的人家都开始做饭了,声音也比较嘈杂,反而利于行动。 梁左臣家,他只是临时跟着徐离本禹来追雪城,所以这房子也只是他租,家属都在盛平。眼下屋子黑漆漆的,难道他还在宫中? 两人猫在屋顶上,冷风瑟瑟愣是爬了一个时辰。皇天不负有心人,听见屋外传来动静,屋里的灯也随之亮了起来。 梁左臣刚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肩膀上就多出了一把利剑:“不出声,我们并不想伤你。” 梁左臣十分冷静地放下杯子:“你们……难道是今天全城搜捕的奸细?” 兰山冷哼一声:“奸细?你作为禁军副统领难道你分辨不出这里面的不对劲吗?城外的驻军没有诏令是不得随便入城的,而眼下城中到处都是官兵挨家挨户搜捕,甚至还关闭的城门不准任何人进出。你家皇帝消失多久,你心里没有数吗?” 梁左臣冷静的脸上多了一抹担忧:“说吧,你们找我想干嘛?” 兰山用剑脊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骆先生蒙着面做到了他的面前。 骆先生开口道:“皇帝失踪,城中异动,你们禁军是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吗?” 梁左臣抬起头看着骆先生,虽然只是有一盏烛火,但他从骆先生的眼中的确没有看到杀意:“谁告诉你皇上失踪?虽然我的确没有皇上的消息,不过他是皇帝,他的行踪何时需要跟我们这些当下人的报告。” 骆先生这才将怀中的画像摆到他面前:“他如今命悬一线。” 梁左臣看到了天玄的图案坐不住了,噌的一下站起来,兰山剑都来不及收,差点就要划伤他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骆先生从刚才的对话中已经对梁左臣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不管你信不信,我们是救他的人。但现在我们也被困在其中,而他还在等我们的消息。但我有理由怀疑你们禁军不作为是有人通了敌,我现在也还不能完全相信你。” 梁左臣又坐了回去,这下态度立马就配合多了:“我几天就已经发现有些不对劲,但皇上出宫之前说了他可能会晚几天才能回来,让我们不要声张。后来我也发现了驻军入城,我当然是去向统领汇报了,可结果他跟我说不要声张,这是皇上给他下的密旨。” 梁左臣顿了顿又道:“我当时就觉得事情古怪,就没有听劝暗中继续调查,结果被统领发现了把我关了一天。放了我之后,他再次警告我这事是皇帝秘密下令让驻军入城搜捕奸细不让我插手此事,之后他一直派人暗中监视我。” 兰山忽然紧张了一下,骆先生摇摇头,梁左臣笑道:“放心,从昨晚开始他们已经对我放松了戒备。可能是我见我没有动作就放心了,而且现在已经关闭城门就算我知道点什么也做不了。” 骆先生摇摇头:“不,你可以做点什么!” 梁左臣一脸惊诧:“你们想我怎么做?就凭一个天玄的图案,我就可以完全相信你们吗?” 骆先生和兰山对视一眼:“你可以完全相信我们,因为天玄。” 梁左臣有些激动起来:“天玄在你们手中?” 一炷香后,梁左臣被带到了天织染坊。 苏云染也知道这么做有点冒险,所以还是留了一手,这一路上两人是蒙着他的双眼过来的。 梁左臣睁开眼就对上苏云染,这小女子陌生的很:“你是谁?” 苏云染拿起了手中的天玄,梁左臣立马下跪。 “虚礼就不必了,刚才他们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是需要你的帮忙。还有,我之所以会找上你,是因为他说,你可以信任。” 苏云染口中的他,梁左臣自然明白。 梁左臣拱手道:“姑娘想要我怎么做?只是我上头还有大统领,他控制着所有禁军,只怕……”只怕他一说要开城门就要被当成奸细同伙抓起来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苏云染冷静地分析了一下,大统领很明显是跟千丝红蛛他们是一伙的。眼下禁军的调派绝对权在大统领手中,就算让梁左臣拿出天玄,只要大统领是假的,这事就成不了。 所以,只有一条路可走。 擒贼先擒王。 不管禁军里有多少人已经叛变,但只要拿下大统领,指挥权就落在了梁左臣的手里,那样局面就可以控制住。 苏云染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硬闯城门能不能成功她没有绝对的把握。当时她可以来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徐离墨走了进来,梁左臣自然是认识他的。 “我跟他一起进宫,若是有人怀疑天玄是假的,我可以出面。” 苏云染摇摇头:“不可!” 他们要抓的热是徐离墨,她可不想让他去冒险。而且,她的计划最重要的一环就是送徐离墨离开。他若进宫了,那她的计划不就作废了吗? “他们只认识你,如果我们没有跟你在一块,我们反而是安全的。”苏云染说了一个事实,如果运气还没差到再遇到千丝红蛛,那她就有把握全身而退。 徐离墨冷静了下来,苏云染他们都只是无意中卷入这场是非,五大家族的人其实并不认识他们。真正打过照面,还真就是千丝红蛛进客栈搜查的那一回。 一晚上搜查了那么多地方,他就不信他们还真能把城中的每个人的长相都记住。 苏云染将自己的计划详细地跟几人说了一遍,针对细节他们也讨论得很细致,以确保计划万无一失。 “事不宜迟,要的就是突然袭击。”一个时辰后,苏云染宣布计划正式启动! 兰山换上了一身禁军的衣服,跟着梁左臣去了别宫。 还没进去就被拦了下来,梁左臣一脸怒气地踹了过去:“看清楚,是老子!” 接着昏暗的灯光终于将梁左臣看清楚,侍卫立马赔笑道:“原来是副统领!您……您今晚不是不当值吗?” 梁左臣一身酒气,粗着嗓子吼道:“老子喝了个酒回来,这才想起家里的钥匙落宫里了!你小子废话怎么那么多?你,快扶我进去,老子都困了。” 梁左臣对身后穿着禁军衣服的兰山喊到,那侍卫并未看见兰山的脸,光线实在是太暗了。不过他也没敢多说什么,只当兰山是跟梁左臣一起喝酒的禁军兄弟。 两人一路前行,期间又遇到几个认出他的侍卫。他拿着酒壶迎上去套话,得知了大统领此刻正在侍卫所休息。 不过等两人到了侍卫所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侍卫所外没有一个侍卫守卫,却见两个穿着黑衣目光锐利的高手守在大厅门口。 兰山拍拍梁左臣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而他终身迂回,避开黑衣人上了屋顶。 门口守卫的两人很明显不是禁军,只能说明现在屋里有个神秘人正在会见大统领。 兰山这才刚掀开瓦片,就听见里面的人道:“主子已经大发雷霆了,徐离本禹让他跑了,但徐离墨说什么都不能再让他溜了!这事要是再办砸了,咱们都免不了要被处罚。” 大统领拱手道:“我已经从禁军中把我们的人挑了出来,他们换了寻常百姓的装扮,正潜伏在各个街坊之中。” 黑衣人又道:“对梁左臣也不要放松了。” 大统领冷笑一声:“放心好了,就凭他翻不出浪来。” 说完,黑衣人出门而去。看着人走远了,兰山忽然出手破窗而入速度之快让大统领丝毫没有反应过来。 “来……”人字还没叫出口,大统领已经被打晕。 门外的梁左臣还不知道屋里是什么情况,还想着趁着黑衣人走远赶紧将大统领拿下。他破门而出,提着刀看清眼前的情况却懵了。 大统领已经被兰山绑在椅子上,嘴里还塞了一块…… 梁左臣顺着大统领的嘴看下去,就看到他一边脚上的袜子不翼而飞…… 呕……忍不住干呕一声,这味道有点浓烈。 “情况有变,我们得加紧速度。”兰山将自己刚才听到的话给梁左臣说了一下,大统领已经抽调了一小部分叛变的禁军混入街坊监视所有人的行动。 说不定他们入宫的事已经被察觉了,所以现在已经要快! 梁左臣敲响了集结鼓,侍卫们是面面相觑。 梁左臣压着大统领站在台阶上,这可让下面的侍卫看得一头雾水。 兰山举起了手中的天玄:“天玄玉在此,见天玄者如帝亲临!” 天玄玉是天刑国皇帝的象征,没有人敢质疑它的权威。但是,它的真假还是有人要怀疑的。 “副统领,你为何要扣押大统领?” 梁左臣抽出到架在大统领的肩膀上:“皇上遇刺,大统领与刺客勾结。相信各位都知道这几天城中发生了什么,如今全城在搜捕的除了皇上还有世子殿下。” 下面一片哄然,虽然知道城外的驻军进入了城中,但大统领说是皇上下的密旨,虽然心存疑虑但他们也是无权多问的。 可谁也没有想到,里面竟然是这么个情况。一时间,下面的禁军闹哄哄的,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碰到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兰山轻咳一声喊到:“安静!皇上现在危在旦夕,他将天玄托付于我,首先就是要清君侧,拿下这个通敌的大统领!现在,各队清点人数,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状态!”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开始响应。 按照之前的计划,梁左臣挑选几个身材与徐离墨相似的人出来,让他们换上了便装披上一件黑色大斗篷完全将脸遮住。 苏云染要的就是浑水摸鱼。 追雪城一共有四个城门,除了东、西、北的大门之外,还有一个东南角门。这个角门开放时间很少,平时到了晚上也没有人看守。所以,苏云染让禁军闯三门,看起来是兵分三路,其实她的目标并不是这三个大门。 染坊之中,换上黑衣的一行人正焦急地等待着,等着宫中发出的信号。 终于,一朵烟花在空中炸开,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苏云染回头望向骆先生:“骆先生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可是客栈已经暴露,你再留在这并不安全。” 骆先生点点头:“属下明白,但这里还有不少我们的人,我暂时还走不了。而且就像姑娘说的,只要你们成功离开,他们就不会再关闭城门也不会继续搜查。” 苏云染劝不动骆先生也只好尊重他的选择,正说着话密室的门被打开,一个打扮十分精致的女人走了进来:“夫人,骆先生,属下发现各个街坊都有人在暗中监视!” 骆先生皱起眉头:“玉娘,你可看清具体多少人数?” 这女人正是福来酒楼的老板娘,也是那日给梁鹤祯传达消息的玉娘。 玉娘摇摇头:“太黑,而且我担心被发现也不敢靠得太近,所以实在是无法判断具体的人数。不过他们的人数应该不会太多,我探查了一下两个监视点之间的距离并不短。” 骆先生点点头:“禁军已经开始行动,这条巷子的监视点必须端掉!” 若是让监视的人发现他们的行动,那这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划就要失败告终了。 玉娘点点头,带着骆先生手下的两个人两行动。 “听声音!”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街上的打斗声已经开始。 玉娘也传来消息,监视点已经端掉可以离开。 梁左臣比他们都熟悉这座城池,所以他给他们了具体的行动时间。从别宫到三座城门的时间他都做了充分的计算,要确保能打禁军面对阻力还能打到城门下,更要保证把所有的‘火力’都吸引到三座城门下。 只有这样,才能给到苏云染他们绝对的逃离时间。 骆先生听着声音在走判断,桌上点着:“的香也燃到了最后一点:“就现在!” 苏云染几人冲出了染坊,现在街道上到处都是打斗声,正如他们之前所料,现在的打斗声基本上都在往三座城门靠。 染坊本身就靠近东南角,玉娘等人之前就除掉了这边的监视点,所以这一路倒是十分顺利就到了角门下。 有人!骆先生扬起手让所有人都别动。 他跟阚七、王玺在黑暗中悄悄向城门的守卫靠近,虽然大多士兵都被调去了主城门,但对方还会很小心留下了一些人在这。 “夫人!安全了!”骆先生已经将守卫端掉,直接打开了城门让五人离开。虽然城中陷入混乱,可是想牵匹马过街还是太招摇了,没有办法,苏云染他们只能是靠步行去往这条小道尽头的村庄。 兰溪是不是回头望一望,也不知道兰山如何了。 苏云染拍拍她的肩膀:“别太担心了,你大哥的武功你还不放心吗?我们还得加快速度,他们随时都可能发现我们的计谋。” 一行人在昏暗的月色下加快了速度。 城里,骆先生将角门重新关上,又将守卫的尸体拖到别处去。 而此时的西门,千丝红蛛亲自出手,一根银色的丝线勾住了斗篷人的脖颈。她用力一拉,一颗脑袋血淋淋地滚落地上。 第二百章月檀观 火把一照,她眉头皱起:“怎么是他?”地上滚落的脑袋,俨然是之前被绑住的大统领。 千丝红蛛大喊一声:“所有人跟我走!” 从宫中蜂拥而来的黑衣人跟禁军分成了三拨,每一拨禁军护送着一个黑衣人。他们直接向东、西、北三座城门而来,然而只有一拨人护送的是真的徐离墨,剩下的两拨人不过是烟雾弹。 千丝红蛛么明白这一点,然而一时间她也无法判断究竟哪个方向才是真的。 西门这边撤了,但这边的禁军去没有追过去,而是打开城门一路奔袭而去。 城楼之上,一个身着灰色道袍的中年人看着禁军远去的背影摇摇头:“看来我们是中计了。” 一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疑惑地问到:“师父,您这话是何意?” 若是兰山在定然会认出来,这个男人就是之前在侍卫所里跟大统领谈话的黑衣人。 那中年道人转过头问弟子:“这些禁军一旦化整为零,你还能追踪吗?” 魁梧的弟子沉思了片刻:“师父的意思是……他们离开追雪城之后会单独行动?这怎么可能?徐离墨既然能号令禁军,又怎么可能放弃禁军的保护?” 男人摇摇头:“你真以为凭徐离墨就能号令禁军?就算是有徐离本禹亲手写的手令都不够,恐怕他用来号令禁军的是……天玄。可是徐离本禹被我们逼到了死角,最后却被人就走了,那天玄玉又是何时到了徐离墨手中的?” 弟子沉默了下来:“这……弟子愚钝,还请师父明示。” 道人一脸凝重:“不仅你想不通,为师也想不通。看来,这中间我们漏掉了太多信息。本以为胜券在握,所以都大意了。你去通知你师妹,调一部分人往东南角门去追,另外一部分往东门追。” 弟子一头雾水十分不解地询问道:“师父是说东南角门?可是……” 道人摇摇头:“别问了,没时间解释,杀无赦不必留活口。这一局五大家族输得起,可我们一圣教输不起。” 一圣教,这两人都来自一圣教。 这道人长得如那些隐居世外的高人一般,慈眉善目,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光看长相谁能把他跟一圣教教风午阳主联系到一起? 而他身边的魁梧弟子,便是他的首徒大弟子袁疾。风午阳口中的‘师妹’便是千丝红蛛,袁疾跟千丝红蛛一样也是一圣教的坛主。 袁疾匆忙赶去报信,风午阳却在城楼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叹息:“这次的决定似乎是错误了……” 北城门,千丝红蛛再次杀掉了一个披着斗篷的黑衣人。然而火光照亮这颗头颅,这张脸依旧不是徐离墨。 怎么会这样?西城、东城都不是真的,她还以为追上了北城这次是绝对错不了了,可是没想到全都不对! “师妹!”袁疾骑着快马赶了过来,将风午阳的话交代了一下。 千丝红蛛也有些不解:“师父是怀疑他们从东南角门逃了?可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浪费兵力往东边追呢?” 袁疾也想不明白,或许连他们师父自己都不太明白。可既然师父都这么说了,师兄妹也只能照办了。 袁疾带着一半人向东门追去,千丝红蛛便带着另一半人朝着东南方向去。东南方向只有一条山道是通往一个山村,再往前就是一盘荒芜了,千丝红蛛觉得他们不可能千辛万苦逃出去却让自己陷入死角,可师父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大队人马朝着小山村而去,苏云染一行人也早就在估算着时间了。 王玺他们三兄弟还有一个长处那就是耳力,可以凭借从地面传来的声音振幅就能判断什么方向大概有多少人正在朝着这边而来,速度是快是慢,大概多久能到都能有大概的判断。 这也是苏云染敢从东南角逃出去的原因。 此刻的他们藏匿在一片树林里寂静无声,看着千丝红蛛带着一大队人马朝着前方全速前进。 王玺趴在地上听,声音速度没有方便继续在全速前行:“姑娘,可以走了!” 苏云染点点头,所有人和马匹身上都洒了雄黄。他们的行进路线跟之前一样,需要绕过莽山后山的山林才能出到主道上。 王玺走在最后面,清理了一下他们留下的痕迹。 “停,别出声,有人来了!”就在他们快要出主道的时候,王玺忽然叫停,趴在地面上又仔细听了一下。 “姑娘,这边的人马跟之前追去小村庄的人数差不多,但是从东南方向调转过来,他们不可能比我们更快,所以这绝对不是一拨人。” 王玺的意思很清楚了,现在追踪他们的可能有两拨人。一拨从东南方向去了小村庄,另一拨直接从东门追出来。按照王玺的判断,他们的速度有快有慢。 苏云染觉得有些费解,按照对方从角门出城追击的速度来看,他们肯定是在确定了最后一个方向也是虚晃一枪的之后,才做出的他们是从东南门逃了的判断。 可是既然确定了他们是暗度陈仓,为什么还要派出一支队伍朝东门追击呢? 疑惑形成之后,苏云染又很快反应了过来。懊恼地拍拍自己脑门:“东边才是去盛平最快的路径!太笨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还费思量了这半天。” 骑快马打着火把的士兵快速地从主道上奔过,跟谁在后的士兵速度就慢了很多。 “姑娘,另一拨人似乎停留在上一个路口。” 在路口出停留,看来他们十分仔细,幸好她之前有交待过汤旭要掩盖住马蹄印。 等最后一拨人也走远了,他们这才骑着马朝着鬼村而去。 “谁?”汤旭警惕地看着前面走过来的黑影。 “大哥,是我们!”阚七点燃了火折子,汤旭见到人放下心来,这才点燃了火把。 “太好了,你们可算是平安出来了!梁先生在屋里,你们迟迟未归,他还想去救你们的。”汤旭也是差点没拦住。 “快进去再说,你们两都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倒是还是兰溪心细,匆忙出逃都还不忘记带上干粮。 徐离本禹见到徐离墨安然无恙这才放心:“你小心也是命硬!” 徐离墨正要行大礼,却被徐离本禹给拽了起来:“都什么时候了,就别讲这些虚礼了。丫头,趁着现在我们赶紧出发去往檀嵩县,等他们杀回马枪我们就走不了了。” 苏云染先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恢复得不错,只是……”苏云染还是有些迟疑,从昨晚刚缝合伤口结果一阵奔袭伤口又崩开了。这才休养了几个时辰,现在又要继续奔袭,苏云染是怕他这伤口经不住这么折腾。 徐离本禹轻描淡写笑道:“无妨,我扛得住!你看,你给我的止疼要我都没吃。” 苏云染抽抽嘴角,这是在求表扬吗? 被追击就没有不冒险的,所以出其不意才是最妥当的。趁着对方前脚刚走,他们这后脚就开始动身了。 天微微亮之时,他们终于进入了檀嵩县的地界。 按照徐离本禹的话,他们并没有入城,而是直接往西凉山的月檀观去。 清晨的道观就已经能听见敲钟的声音,阵阵檀香从道观里飘了出来。 兰溪正要去敲门,一个穿着蓝色道袍的小道士走了出来:“福生无量天尊,施主何以清晨入观?” 徐离本禹走了向前,扯下了身上的一块玉佩递给小道士:“有劳小师傅将这块玉佩转交给长风道长,看了玉佩道长他自会明白。” 过了一会,几个小道士走过来开门:“施主里面请!” 小道士将几人引到了一处后殿,一个身着白色道袍的道长迎了上来:“多年不见,施主风采不见只是略显虚弱。” 徐离本禹拱拱手笑道:“托了道长的福,否则我只怕是早就一命归西了。此次突然造访,恐怕得打扰几日。” 长风道长已经了然,立马让小道士给他们安排住所:“奉远,通知下去,观里的厢房已经住满暂不留客。” 知道徐离本禹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再让别人住进来。恶气额,一个帝王身边只带着这么几个人,一看情况就不对劲。 徐离本禹转头对苏云染道:“你们先下去休息吧,一路奔袭也累了。我与道长叙叙旧,一会你们再过来尝尝这观里的斋菜。” 苏云染是停不下来的,查看完徐离墨的脉象,又看了阚七和汤旭,确定所有人都没有什么问题这才回去休息。 回到房间就看到兰溪坐在桌前发呆,那眉毛都快打结了。 这丫头一定又在担心兰山了:“别发愁了,要相信你哥哥的势力。他已经知道月檀观,无论他现在躲在哪,他也会尽快过来跟我们汇合的。” 兰溪勉强地笑了笑:“夫人还说我呢!别以为我没看出来,夫人从昨天到现在也一直都在担心着公子。嘴上说着公子武功高单独行动不惹眼,其实心里也担心得跟什么似的。” 苏云染没好气地捏了内兰溪的脸颊:“你最近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嘴上说得轻松,可她心里的确是没有一刻安心过…… 第二百零一章 鬼神之说 月檀观倒是风景独好,半山之上,云雾缭绕。 站在山边的亭子上,看着群山环抱,即使是大雪初融的季节,也掩不住苍松的青翠。这样的景致总能激起人心中的希望,这是生机,熬过了严冬迸发出的生机。 苏云染拿着一件斗篷给徐离本禹披上:“这么冷的天你不会好好休息,跑来吹什么冷风?” 要不怎么说这是个常年受伤习惯了的主,这么重的伤又一路颠簸伤口反复崩开。这要是换了平常人,早就受不了这痛苦了。 徐离本禹回头笑了笑,当皇帝这么多年可还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来关心他。 “辛苦你了,这是给我熬的药?”徐离本禹回头见桌上放着一碗药,拿起便喝了下去。 这药,极苦。 苏云染定定地看着他:“我相公也不怕药苦,但他是因为之前一场大病缠绵才习惯了药苦。你呢?是经常受伤吗?其实我不太明白,大邢国国土面积不小,地理环境也都不错,虽然物产不及大启丰富但总体来说也算是兵强马壮。” 徐离本禹将桌上烹着茶的小火炉向苏云染你推了推:“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统一西域二十四国?” 苏云染点点头,大邢国物产是不够丰富,但架不住大邢有金矿呀!大邢国有三大金矿,而且这金矿还都掌握在皇帝的手里。更别提他们还有很多银矿、铜矿、铁矿,大邢就是典型的‘土大款’。 这就是因为皇帝有钱啊,才能持续这么多年已经在征战,这要换了他国皇帝早就穷得饭都吃不上了。 虽然她不是很懂这些,但她还是觉得西域二十四国并没有那么大的价值,何必劳民伤财一打就打了十几年呢? 徐离本禹目光有些悠远,像是想起了什么:“昔日的大邢虽有金矿,却架不住天气极端造成农业的损失。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谁还有心去打仗?你是不是觉得手里有金,大可以向别国购买?” 苏云染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这进出口贸易不就是有来有往嘛? 徐离本禹长叹了一声:“没有雪中送炭的人,只有趁火打劫的人。我们的金矿不知道被多少人觊觎,趁着我们遭难就有不少人过来打探,然后就开始在边境叫嚣。 有的王朝倒是愿意出售粮食,但是价格却高于市价十几倍。有些干脆不谈价格,直接想用粮食换金矿的开采资格。那两年,真是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我不愿大邢重复那样的命运,被别人扼住喉咙的感觉很不好。” 虽然他说起来语气平淡,但苏云染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心中的愤怒。不甘被命运摆布,不甘被他国强制,所以他要让大邢变强大。 “可是为什么是西域二十四国呢?”这是苏云染最不解的地方,要说粮食之类物产最丰富的,有大启、逐越、阊庆,还有好几个小国都不错,可为什么他偏偏选择物资看起来也不是太丰富的西域二十四国呢? 徐离本禹笑了起来,看着苏云染道:“这你就不懂了,你出生在大启,大启地理环境和气候都比较好,所以那边的粮食出产率高。西域二十四国,有一半都与大漠相邻,看起来似乎比大邢的环境还差。 但其实不然,曾经的西域二十四国非常繁华,甚至超过了曾经大启。近沙漠的小国拥有很多的原石矿,这就造就了西域珠宝美玉产量最高,还有西域的金银器的制作那也是最有名的。 剩下的一半王朝里有的是在草原,牛肥马壮,这个天然的条件可是大启没有的。还有的,就是与大邢接壤,那一带是平原,粮食的种植基本上可以满足西域二十四国的供应。” 苏云染仔细听着,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所以说西域二十四国曾经能这么繁华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紧紧抱团,粮食供应二十四人口,马匹供应军队,珠宝美玉换取其他国其他物质。” 徐离本禹点点头,有些赞扬地看着她:“不错,当初的西域二十四国在月尘国的制约下,形成了一个良好的交易循环。他们定制了市场的公约,平等交易同工抵御外敌。这也是其他王朝打来打去,只有西域置身事外的原因。” 苏云染听着都有点佩服西域这二十四个小国他们的智慧和谋略了:“可是……这似乎并不足以弥补大邢国的短板。你说的几个可以出产粮食的小国,他们的年产量也就只能够勉强供给西域的二十四国。所以,这根本就没有解决到大邢短缺的粮食问题。” 徐离本禹笑着看着反问她:“你有去过大邢吗?” 苏云染有些懵,摇摇头又猛地点点头:“我们现在所在不就是大邢吗?” 徐离本禹摇摇头,他指的是吞并西域二十四国之前。 苏云染扑哧一笑,手中的热茶都差点洒了出来:“那你就高估我了,我能出一趟洪洋就算是出远门了。” 徐离本禹拿起一旁墨迹未干的画,上面画的是山河图:“其实大邢的气候还是很适合种植粮食的,只是以前大部分土地、青山都被世家贵族圈走,剩下的一些属于有钱的商户。百姓自己不敢随意开垦荒地,因为那样需要担负很高的风险。” 徐离本禹又给她讲解了一下大邢国开垦荒地的百姓需要做什么,听完之后,苏云染感觉普通百姓真的活得太艰难了。 简单的说就是,开垦一块荒地,不管你是丰收还是欠收,反正你首先得上交很多征税。这风险,不是一般的大,一般人都扛不起这个风险。 苏云染也算完全明白了徐离本禹和五大家族的矛盾点:“所以,你要革新,这就成了你和五大家族的利益冲突。先是土地、山林,后是实权,也这就难怪五大家族这么拼命了。” 徐离本禹笑着点点头,恍惚间自己对面的人不是个相识并不久的小丫头,而是一个能与他把酒夜话的知己朋友。 徐离本禹有些怅然地长叹一声:“这十几年来,我是没有一天不在跟这些大家族做斗争。” 苏云染笑了笑:“不止啊,一手抓住革新,一手抓吞并,两手并进你也是真不容易。在我看来,吞并二十四国容易,要同化这二十四国的百姓才是最难的事情。” 徐离本禹笑了,笑得略显有些神秘。 桌上的茶水沸了,乌龙茶香飘了出来混合着道观里的檀香,亭边的松柏和寒梅气味清淡悠远。混合着融雪时的凌冽气息,这让苏云染仿佛置身于一款温暖又安宁的木质香水之中。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很放松,这气味太适合冬天了:“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徐离本禹摇摇头,这小丫头的谈吐绝对不是什么乡野丫头。 他顿了顿这才提起了困扰在他心里的问题:“你们为什么会到莽山的山神庙找我?就连跟我走散的亲信都不知道我在那,为何你们会那么准确地找到我?” 苏云染也知道这个问题不管多晚它始终都是会来的,苏云染回头看了一眼孤立于这山间的道观:“你信鬼神吗?” 徐离本禹愣了一下,这个问题问得的确是有些出乎意料了:“像我这样满身煞气、满手鲜血的人,心中怕是没有鬼神了。” 苏云染耸耸肩,闭上眼睛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闻闻这味道,是不是让人感觉特别安宁。” 徐离本禹这样开疆拓土的霸主,那是从来都没有好好地欣赏过什么是香。但他学着苏云染这样深深地吸了一口,的确能感觉到鼻腔里涌来一股淡淡的木香与花香混合的,但浓烈的还是乌龙的茶香还有带着一些烟气的檀香气味。 嗅了好一会,他给出了三个字:“不难闻。” 苏云染乐了:“你觉得不难闻,我却觉得很好闻。你不信鬼神,但我信。” 徐离本禹有些哭笑不得,心里道,这小妮子究竟在绕什么圈子? “我信天地万物有灵,所以我也信每一个梦境。我前一阵子一直都在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一直在叫我救他。一开始我也以为只是压力太大造成的,可是从那以后我却每晚都做同一个梦。梦里,是莽山的山神庙,但我看不清那人的脸,却能听见他不断的冲我喊着救他。” 苏云染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反正这事诡异到无论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那干脆就把这解释不了的事情归功于鬼神之说吧! 反正,这事也的确就是! 徐离本禹沉思了片刻低声笑了笑:“所以,梦中向你求救的人就是我?” 苏云染从他的笑声中已经听出来了,他是不会信的。也对,这个一个杀伐果敢的人,怎么会相信鬼神之说。 苏云染撇撇嘴:“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反正我是真的没有第二种解释了。” 徐离本禹收敛起笑容,声音低沉带着磁性道了一声:“我信。” 苏云染满意地点点头,从身上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盒推给徐离本禹:“道长说你夜里会出现梦魇,要不你晚上试试焚一炉香。这香味是我调的,这气味类似于就是你刚才说的……不难闻。” 第二百零二章 任务未完成 苏云染是灰溜溜跑了,在待下去,她还不知道徐离本禹还要问些什么问题。 入夜,刚吃过斋菜苏云染在跟汤旭三兄弟研究地图。 徐离墨自然是去照顾徐离本禹去了,兰山还没有过来汇合,兰溪实在是担心就下山打探消息去了。 这种时候苏云染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再跟这三兄弟确认一件事:“你们也看到了,跟在我身边真是危险重重。这还是只是开始,我自己身后还有一群不知来历、不明意图的杀手要我的命。你们的身份对方并不知知晓,你们要是离开一定不会有危险的。” 他们要报的恩情真的已经报完了,他们本来就是生性洒脱惯了的人,拘在她身边应该也不习惯吧? 汤旭正要开口,苏云染扬起手:“你们先不要忙着拒绝,关乎性命,我希望你们能认真地思考一下。我很感激你们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但跟着我真的太危险了。你们自由惯了,浪迹天涯其实也挺好的。” 汤旭要是说的话都被堵了回去,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固。知道兰溪匆忙回来:“夫人,哥哥传来消息了。” 兰山已经到了檀嵩县,不过他十分谨慎并没有直接到观里跟他们汇合而是选择将身边的禁军化整为零进入了檀嵩县暂时隐蔽起来。 苏云染明白了岚山的用意,他带领的这一支禁军不过百人。虽然人数有限,但他已经在安排人守卫在月檀观附近。其他的禁军也在向这边靠拢,不过速度可能不会太快。 兰山的确很谨慎,因为这些禁军里他其实并不能保证已经清理干净,说不定还又五大家族的眼线,所以他不敢轻易安排所有禁军都到月檀观护卫。 苏云染望着窗外的半轮明月心有所思,明天一早,梁鹤祯应该就能带着禹城军来跟他们汇合了吧?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越是到这种时候心越慌起来。 平时从来不烧香的她也决定去神像前求个平安,从来没有这么虔诚过。 正要离开三清殿,长风道长走了进来对她微微一笑:“我方才用紫微斗数给姑娘推算了命盘,然而……” 道长顿了顿,苏云染的心提了一下:“然而怎样?大不了就是个凶呗!道长就不用顾虑了,但说无妨。” 长风道长摇摇头:“不,我没有算出来。” 苏云染愣了一下,面皮都忍不住抽了抽,感觉这道长有点不正经了,竟然还学会了开玩笑。 长风道长回头看了一眼三清神尊像,甩了甩手中的拂尘道:“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不出,也算不出一个人的命盘。那就只能说明姑娘命格奇特,乃是天命而定,非我凡夫俗子能勘破。” 这话听着真是玄之又玄,可实际上呢?那就是一句话,你祸福难料。 不愧是大师,故弄玄虚可不是一把好手吗? 长风道长似乎是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几分戏谑的味道,他并不生气,反而笑盈盈道:“姑娘命格有异,注定不凡。相信萧施主会因你而逢凶化吉,无量天尊!” 苏云染尴尬一笑,这种话飘玄乎得很。 徐离本禹在外还真是对谁都说自己叫萧苍羽,这小鲳鱼的名字看出来他是挺喜欢的。 在心里默默地将徐离本禹调侃了一遍之后,跟兰溪回了厢房。 这任务算是完成了吗?苏云染心里有点没底。按理说判官当初只是让她到月尘国去救人,可没说还得保护他平安回到盛平啊? 不行,她得去找判官谈谈了,说好的奖励什么的,是不是也给结算一下了? 苏云染飞快地钻进被子,闭上眼睛躺的笔直,这可让兰溪看得有些惊奇。 夫人这是怎么了?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今晚怎么这么积极? 苏云染飞快地进入了空间,刚想要点燃香召唤判官,却听见叮叮两声系统化的声音传来:“恭喜亲爱的宿主,您最新获得了六千五百功德,您已经积累了一万六千四百功德。请问您需要升级空间吗?或者是开启新的空间世界?” 苏云染激动了,为了开启新空间她都盼了多久了。之前功德一直不够相差太远,直到上次还差个一百功德还是开不了,差点没气死她。 总算是熬出头了! 苏云染激动地眼泪都控制不住了,可是…… 激动过后是纠结,她是开启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医疗空间呢?还是眼下她更需要的武学空间呢? 苏云染站在两扇虚空一般的大门前,半天也伸不出手。 系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亲爱的宿主,您考虑好了吗?” 苏云染摇摇头:“我先冷静一下。”不能草率了,积攒功德有多不容易,要打开一次新空间更是要命。 思来想去她决定先点燃香招来判官,至于一万功德究竟是打开哪一个空间她还得好好斟酌一番。 一团黑色的虚影浮现在半空,判官轻咳一声:“事办得不错,你这会招我过来所为何事?” 苏云染讪讪一笑:“是这样的判官大人,依照之前我们的约定,救人的差事我已经完成了。那您老人家之前许诺的奖励,是不是也该……” 判官笑了笑:“放心,本官何时失信于人?不过……你现在只完成了一半就要奖励,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完成了一半? 好家伙,苏云染心里已经有数了。她可算是着了判官的道了,这套路玩得很溜。 “我人都救活了,怎么不算完成任务了?” 判官嘿嘿一笑,那笑声真是典型反派笑:“他人都还陷在危险之中,而且伤势那么重,你得确保他不会再命悬一线在才算真正的完成任务。” 苏云染被坑了,一脸的不高兴。判官也知道自己这样分不厚道,所以这才放低姿态跟她好声好气道:“放心,我神兵符都给了你,你害怕我会失信于你不成?哎,看在你帮了我这个大忙的份上,要不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怎么样?” 她想要的是实质性的东西,秘密什么的,能保命吗? 苏云染显然是不感兴趣,判官只能继续讨好道:“别看现在是本官求着你救他,他日你会感激我的。” 苏云染这才正眼瞧过去:“这话是什么意思?” 判官摇摇头:“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你已经攒够了开启新空间的功德,怎么样,考虑好打开哪个空间了吗?” 判官这个话题转移得敲到好处,苏云染的心思果然都被吸引过去了。 “我是真的很想拥有医疗器械,那样能救的人就更多了。不过这也有点棘手的问题,空间里的器械我可以拿出去吗?” 这个问题十分重要,如果拿不出去那就很鸡肋了。 判官顿了顿:“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苏云染翻了个白眼,心想着判官肯定是在骗她! 可判官心里冤得慌,这个他是真的不知道。空间里面有什么,限制的条件又是什么,这个完全不由他做主。空间的限制条件能不能少一些,这得看命。 “你这医术暂时也够用,医疗空间里的东西毕竟不属于这个时代,使用了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副作用……这个也说不好。要我说,保险一点,你就开武学空间怎么样?” 苏云染感觉自己要炸了:“副作用?” 使用空间还会有副作用?这个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 判官没想到她的反应会那么激烈,赶紧打圆场:“其实……这也就是我的一点不成熟的猜想,不必当真。” 苏云染真是被判官的不靠谱弄得没脾气了:“先不跟你说这个,到底要我做到什么地步才算是圆满完成任务?” 判官清清嗓子,立马变得严肃了起来:“等他脱离险境,这任务就算圆满完成。届时不需要你来找我,我也会来找你的。好了,本官还有事情要处理,你自己慢慢考虑吧!我还是保留建议,武学空间。” 说完他就溜了,留下苏云染撑着腮帮子只能跟富贵大眼瞪小眼。 “夫人!快醒醒!出事了!”苏云染还没考虑好,就听见兰溪着急地将她推醒。 “怎么了?萧先生的伤势反复了?”她揉揉眼睛,能让兰溪这么着急的,不是徐离本禹伤势反复,就是五大家族的追兵来了! “萧先生没事,是追兵来了!看来,禁军里果然还是有他们的眼线。月檀观怕是也快暴露了,我大哥传来消息,让我们立刻撤离!” 苏云染收拾东西出去,其他人也都已经收拾妥当了。 梁鹤祯最快也得天亮之后才能赶到,现在他们是真的孤立无援。不过幸好他们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追兵在梁鹤祯之前到达,他们就从水路撤离到宣江县。 船,长风道长已经提前为他们准备好,现在他们必须立即撤离月檀观。 站在山崖上往下看,檀嵩县城中火光通明,可见对方来的人究竟有多少。城中的禁军怕也不知道能扛多久,还有一小部分人已经被兰山派到道观外守卫。 “参见皇上!”隐匿在暗处的禁军走了出来,为首的人是一个副将姓曹。 徐离本禹自然认得他:“迅速掩护我们从后山撤离!” 第二百零三章 命悬一线 下山的路十分难走,融雪过后小道异常湿滑,自己摔到不要紧,一个不小心还会跟滚雪球一样将走在前面的人一起绊倒滚下去。 这么多人里,大概也就是苏云染下盘是最不稳的,毕竟人家都是练过的。苏云染有这个自知之明,所以一手抓着树枝,一手紧紧拽着兰溪,这才勉强稳住自己。 不过即使是这样小心了,有时候还是会难免打滑,最后愣是被兰溪给拽住了。重复了好几次,这心跳都跟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 今晚月光倒是极好,只是这光线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能透下来的光也没剩多少了。 苏云染的喘气已经有些急促了,感觉心跳都在嗓子眼打转了。下山路湿滑难行,光线又不好,后面还有追兵,这种情景玩得就是心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看快要接近山脚的时候,他们听见了山上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皇上,追兵来了。”曹副将说完,立马安排人垫后。 又道了生死攸关的时候,脚下的步伐不由就加快了三分。出了树林就是江滩,一条楼船就停在江上。 “等一下!” 苏云染与徐离本禹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叫等一下。 汤旭冲在最前面正要上船,听见两人的喊声停住了脚步:“姑娘怎么了?” 苏云染超强快走了几步,又仔细打量了这艘船。这船是长风道长昨天帮他们安排好的,她自然相信道长的安排没有问题。可是现在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让她不得不警惕。 还有,他们这么多人山上下来这动静并不小,山上现在更是打得热闹。这么大的动静,船上的人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云染与徐离本禹对视一眼,徐离本禹速度很快地将苏云染拉倒自己身边,同时大喊一声:“有埋伏!” 汤旭闻言正要退下船,一把刀就冲楼梯下捅了上来。幸亏这江面的月光还能勉强视物,这才让他即时躲过了这一刀。 “二弟保护姑娘!”汤旭大喊一声,已经跟埋伏在船上的人打了起来。 刀光剑影之中苏云染是没有办法靠自己了,所以她只能负责动动脑子。 这船是昨天安排的,这些追兵是怎么知道的? 就算是护卫在月檀观外的这些禁军都不知道他们选好的退路是这条水路,所以应该不是他们透出去的。 但是如果追兵早就知道他们的退路,又何必浪费时间在县城里跟禁军打呢?直接杀上月檀观,他们连逃走的时间都没有。这么迂回又是为了什么?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啊! 苏云染被徐离本禹和王玺两人是拉过来拉过去,此刻她感觉自己就跟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动。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绝对是撑不到救兵来援救的! 徐离墨也很清楚这一点,他回头冲曹副将大喊一声:“带皇上先走!”船上有伏兵,水路是行不通了。现在只能是先沿着树林往外跑。 苏云染却拉住曹副将:“不,上船!” 徐离本禹看了苏云染一眼点点头:“大家都往船上走!”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船上究竟还有多少人,但苏云染却知道沿着树林无论怎么走都没有可能逃离檀嵩县。只有水路是离开的唯一希望,与其慌不择路,还不如放手一搏。 现在山上的追兵还没下来,只要杀了船上的伏兵,他们就还有希望离开这里。 徐离墨也理解了苏云染的想法,一个转身率先杀上了船。 徐离本禹拽着苏云染上船,楼梯有些狭窄躲闪十分艰难。眼前闪过的都是刀剑的光影,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利刃会不会就伤到自己。 “小心。”一把刀冲苏云染和徐离本禹中间横插过来,徐离本禹反应很快将苏云染推开避过。然而这楼道狭窄,苏云染被一个摔下来的士兵给撞到,直接给带着摔了下去, “夫人!”兰溪听见叫声猛地回过头,手中的暗器及时出手。 “姑娘!”王玺刚才被挤开,没能即使接着她十分愧疚。 “丫头!”徐离本禹的伤口再次复发,不过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从楼上跳了下去,杀了围困住苏云染的士兵。 苏云染看着他剑柄上的血就知道他的伤口又开了:“快,往最高层走!”这楼船算上甲板这一层,上面还有一层,到目前为止也还不能确定这船上究竟还有多少人。 汤旭跟一个追兵扭打在一起,直接打下了船。苏云染见状赶紧喊到:“汤旭,砍断绳索快上船!徐大哥,你带几个人去开船!” 虽然自己身上的伤口复发了,徐离本禹还是护在了苏云染前面,拉着她再次走向狭窄的楼道。 耳边除了刀剑的铮鸣身,还能听见不断有人落水的声音。苏云染只能在心里暗骂,究竟是谁安排了这么多人埋伏在船上。 二楼的面积很小一些,只要迅速占领二楼守住楼梯口,这样相对来说就安全了很多。 眼下这情况苏云染还是没有打算动用神兵令,那是保命的底牌,现在用似乎还太早再等等。 苏云染沉住了气,看着徐离本禹身上的伤口又添了几道,但幸好只是皮外伤。 过了一会,二楼的打斗声减弱,兰溪走了过来:“夫人,二楼的士兵已经全部清理干净。现在阚七和王玺守在楼梯口,汤旭下去帮忙了。” 徐离墨还在楼下,苏云染有些不放心便让兰溪下去帮忙。 “我看看你的伤!”苏云染速度飞快地给他检查了伤口。 徐离本禹却皱着眉头:“你的药箱……我怎么不记得你有拿下来。” 苏云染的手抖了下,心虚啊!今晚这情况太紧急,下山路又难走,她也是没有办法只好把药箱放进了空间里带下来。 是能想到徐离本禹竟然这么注重细节,一时间问得她是措手不及。 “你说药箱啊!药箱……我一直让王玺帮我拿着。下山的路那么滑,我一手抓着树枝一手抓着兰溪都还是好几次差点摔倒,我要是拿着药箱根本就没办法从上面下来。” 这话很有道理完全说得通,关键是王玺和阚七一直走在她后头,所以徐离本禹应该没有注意到他们两。 果然,徐离本禹并没有深思:“难为你了。” 苏云染拿出一颗药丸让他服下:“现在我们还是处于危险之中,即使船离了岸,我还是担心。我怎么也想不通,对方究竟是怎么知道这条船的?而且既然对方已经知道我们要乘船离开,那之前为什么不直接攻上月檀观呢?” 徐离本禹顿了顿,或许他们是有所顾虑吧?因为不确定禁军到底有多少人已经赶到了这边护驾,所以没有贸然强攻,而是选择了埋伏。 这样解释倒也勉强能说得通,眼下他们这边的禁军人数大概只有一千来人,而对方…… 悬殊如此巨大,想鏖战到天亮等救兵,这简直是太难了。 正苦思着,王玺紧张地喊道:“姑娘,追兵来了!” 苏云染起身到窗边望去,岸边已经站满了人,火把将江滩都照得清清楚楚。 幸好楼船已经开出了岸边,这大冬天想要游过来怕是有点难为人。不过,苏云染还是提着一颗心,对方是游不过来但是可以放箭啊! 这想法刚在脑子里闪过,结果她就看到了千丝红蛛下令放箭,准确来说是火箭!这是杀不过来,想烧死他们啊! 此时船上的士兵已经被全部清理,禁军这边死伤也不少。这才刚刚缓了一口气,结果带着火团的箭矢如雨一般密集地射了过来。 “着火了!”最容易着起来的,自然是楼船的窗户,纱糊的窗一点就着。 “姑娘,他们……他们有船!”阚七最先发现了后面开来了两条大船,岸边的人陆续上了船正朝着他们追了过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对啊,要是真下雨就好了,至少能灭掉船上的火。 船上的火势开始蔓延,除了徐离本禹,其他人包括苏云染都加入了灭火的战队。 不行了,再这样下去不等对方杀过来,这船也要保不住了。苏云染手中忽然出现了神兵符,就在她集中精神要点燃神兵符的时候,一阵厮杀声冲树林里追了出来。 岸边大乱斗起来,苏云染接着火光将岸边的人看清,是梁左臣! 他可算是来了,他跟兰山从不同的城门离开,中途恐怕是遇到了什么情况所以耽搁了时间现在才赶到檀嵩县汇合。 趁着现在没有人顾得上他们这边,抓紧灭了火,全速离开。 此时的岸边,千丝红蛛站在大船桅杆上,看着他们的楼船在加速前行。她冲后面的一辆大船喊到:“你们先追过去!这边,我来拦住他们!” 后面一辆大船上指挥的人,正是是一圣教教主的徒弟袁疾。千丝红蛛帮他们牵制住了禁军,大船迅速驶离岸边朝着楼船追去。 就在这紧急的关头,兰山踩着士兵的肩膀,跟千丝红蛛过了两招。他声东击西,故意引千丝红蛛出手。坚韧入钢的丝线从她手中射出,兰山迅速接踩着这丝线借力,跃上了离开岸边的大船。 这一幕,正好被兰溪看到,她的心都提了起来。那船上都是对方的人,他一个人纵有盖世武功也难敌四手…… 苏云染也看到了,此刻涌上心头的是指责。兰山是要辅佐梁鹤祯的,他不该牺牲在这里!也不能! “姑娘,下雨了!”点点的雨滴落了下来,像是给这一夜添上了几分悲怆之意。 岸上的声音渐渐远了,但后面跟来的船上每传来一声都让他们的心跟着揪了起来。 一圣教的武功果然不俗,光是袁疾就跟兰山打了个平手。但穿上还有那么多士兵,蜂拥而上,他身上已经受伤了。 忽然,咔的一声,大船的桅杆被兰山砍断了。砸下来的时候,将大船的船尾狠狠拍下颠起船头。这瞬间发生得太快,船上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这突然的变故属甩下了船。 袁疾这会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兰山一直绕着桅杆跟他打,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过,即使掉下去再多人,也改变不了他今天难逃一劫的命运。 袁疾忽然射出手中的响箭,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何意。 “我在江湖上还鲜少能碰到你这么强劲的对手,你并不是徐离本禹的人对吗?既然不是,又何必替他卖命?加入我一圣教如何?我师父最是惜才,封你做个坛主也是可以的!” 兰山冷笑一声:“一圣教?江湖上人人喊打的一圣教吗?” 袁疾的笑脸立马变得阴沉起来:“你我的身手可以打个平局,但我还有这么多人,你打得过来吗?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 兰山擦了擦汗嘴角的血丝:“没到最后一刻,说这话不合适。” 袁疾冷哼一声,再次提起手中剑:“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另一头,兰溪实在是等不了了:“夫人,我得过去!” 苏云染眉头紧皱,兰山命悬一线,她怎么还能让兰溪过去。她过去了也是无济于事,只是白白多搭上一条性命! “不可,我……”苏云染刚要说自己有办法,兰溪已经顾不得了,直接跳了船。 苏云染咬着牙跺着脚,这兰溪怎么就不等她把话说完呢? 再次拿出神兵令,正要点燃的时候,楼船突然猛地左右摇晃起来。 “怎么回事?” 这时候曹副将跑了上来,对徐离本禹道:“皇上,有人从船下爬了上来。人很多,像是专门在水下讨生活的水鬼!” 这些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所以刚才袁疾放的响箭就是为了通知这些人出手是吗? 曹副将又急忙转头对苏云染喊到:“苏姑娘,下面很多弟兄都受了伤,还请你下去帮忙处理一下!” 苏云染点点头,现在他们的战斗力已经很有限了。能多救几个是几个,苏云染提着药箱就急忙下楼:“你们也下去帮忙!”走的时候,还把阚七和王玺带走了。 二楼只剩下徐离本禹和曹副将:“皇上,现在情况紧急,若是援兵在不来,我们恐怕……” 徐离本禹站了起来,曹副将赶紧过去扶住他。在徐离本禹看不到的位置,一把把利刃,悄悄地从曹副将的衣袖之中滑了出了来…… 第二百零四章 神兵令 “姑娘?”苏云染忽然停住了脚步。 也顾不上王玺和阚七的追问,她转过头就开始集中精神点燃了神兵令。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神兵令不用是不行了。 看着手中神兵令燃烧殆尽,苏云染的心跳加速,她实在是想象不出这神兵天将是怎么个样子。使用之后,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收场,毕竟这诡异的画面实在是太过惊悚了。 三、二、…… 三个数都数完了,说好的神兵天将呢? 判官该不会是蒙我的吧?我勒个去,不带这么玩的! 苏云染提起裙摆火急火燎往楼上跑,边跑边喊:“小心!” 徐离本禹听见声音,下意识转身朝着楼梯头望去。而手中匕首扑了空的曹副将反应也很快,立即又朝着徐离本禹补了一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苏云染还来不及出现,徐离本禹胳膊受伤也来不及抵抗…… 然后一道银光乍现,徐离本禹和曹副将都在这道刺眼的强光条件反射地闭上了双眼。只听噌的一声匕首先落地,紧随其后的是曹副将的身体砰地一声重重落地,砸断了椅子…… 短短的须臾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徐离本禹睁开眼睛看着曹副将的心口穿了孔,鲜血喷溅到了他的身上。然而,身后什么人都没有,曹副将是怎么死的? 徐离本禹望向了苏云染,苏云染气喘吁吁地扶着楼梯一脸僵硬。这个……要怎么解释呢?其实她刚才也并没有看到过程,但她看到了一团黑影,它在曹副将倒下之前就消失了。 判官啊,这就是你说的神兵天将吗? 相顾两无言,气氛很是尴尬。 “这……这是怎么回事?”半天徐离本禹才开口,跟上来的阚七和王玺也是一脸懵。 苏云染脑子飞快地想着说辞:“其实,其实我相公在我身边还留了几个暗卫。” 这说法应该比较容易让人接受不了吧? 徐离本禹只是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曹副将。那伤口太诡异,根本就不像是什么寻常利器弄出来的。 但显然苏云染是知道点什么的,但她却托词说是暗卫。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弯腰捡起曹副将的匕首:“看来,这就是他们为什么埋伏人在船上也不直接攻上月檀观的原因了。” 苏云染点点头走过去:“嗯,我想应该是了。之前一直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直到刚才那支响箭。我还以为是通知水鬼行动,但现在看,其实是通知船上的内应动手。在我们身边安插这么一枚棋子,这是要确保万无一失。” 徐离本禹脸色不太好:“你是怎么发现的?” 苏云染一开始并没有怀疑到曹副将,这一路他表现出了一个将领该有的指挥水平。但水鬼出现之后,他的表现就显得有些不正常了。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就算是想让苏云染去帮忙救治受伤的禁军,那也应该是让人把人抬上来,而不是让苏云染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下去。这样的举动,倒像是在支开她。 主关键的一个细节,她跟曹副将之前可是从来没有打过照面的。她也相信兰山不可能跟他介绍过他们,就连见过她一面的梁左臣都不知道她叫什么。而这一路上,也没有人叫她苏姑娘。 可刚才他一开口就叫她苏姑娘,他是从何处知道她的姓氏? 这个问题若是深思下去,苏云染就有些胆寒了起来。 难道是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甲板上已经乱了起来。禁军中还有跟曹副将一伙的内应,现在已经开始拿起刀刺向曾经的兄弟。 徐离本禹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实在人不来了,他提起剑就要下楼。 “你不要命了?你别乱动,王玺、阚七,你们两去把伤员带上来。小心些!”外面的小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让这气温陡然再添几分寒意。 苏云染站在窗口往甲板上看,这一看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这……甲板上十分安静,她看到一团团黑影在甲板上晃动,所有人都静止不动。 还能……再诡异一点吗? “怎么了?”徐离本禹见她表情似乎有些异样,正要走过来,苏云染赶紧回头推着他回去坐下。 “其实……我身边的暗卫很厉害的!有他们出手,你不用担心。”心里却在想着阚七和王玺下去抬伤员,怕是现在也被定住一动不动了。 这诡异的画面要持续多久? 苏云染心里好生着急,然而就在这时候阚七和王玺已经背着两个受伤昏迷的禁军上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两没有看到那些黑影吗? 苏云染带着满心的狐疑也只好先给伤员治伤,过了好一会徐离墨上了楼,身上也多了不少新伤。 徐离本禹关心地看了一下他的伤势,并没有大碍:“下面情况如何了?” 徐离墨笑了一声很放松:“没事了,都解决了。不过刚才有一阵风很奇怪,你们有感觉到吗?” 苏云染顿了顿,徐离本禹摇摇头:“刚才没有吹风吧?” 徐离墨又望向苏云染,她也笑着摇摇头:“或许是水鬼摇船,今晚没什么风。” 徐离墨一脸郁闷,之前他的确是感觉好像吹了一阵风,然后很多水鬼就被甩下了河里。再然后,他看了一下,那些水鬼好像被水里的什么给缠住了。 他看着他们在挣扎,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拽下了水底,然后就没有见到他们再上来了。 这个画面似乎有些怪异,难道是水草? 苏云染已经猜到个大概了,判官绝对是在坑她!神兵令的确是能招出救兵没错,但招出来的不是天兵,而是鬼兵! 什么神兵令,直接说鬼兵令不好吗? 她想象之中的神兵令燃烧后会从天而降一群穿着金色铠甲的天兵天将,一个个腾云驾雾身上都闪耀着诸天神佛的金光。然而实际上,一个个鬼兵脸都不露只是一团黑雾,这一点还真是跟判官一个德行。 徐离墨望向苏云染试图从她这里得到一个不一样的解释,然而苏云染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到:“也有可能是水下有漩涡,毕竟天黑咱们也看不见。这楼船够大,下面的漩涡可能是很多个小漩涡组成的,所以对这楼船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苏云染解释完自己都觉得很勉强,不过徐离墨倒是一脸认真地思考着,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有点道理!” “姑娘!后面的船跟上来了!”汤旭步伐十分沉重地跑上楼。 所有人都跑到窗边去看了一眼,却见兰山站在了船头晃着旗帜。 徐离墨有些难以置信:“他……他一个人搞定了一条船的人?” 苏云染耸耸肩道:“那不是还有兰溪吗?” 徐离墨还是一脸惊悚:“就凭他们两兄妹就能干掉一船的对手?这是不是有点过于诡异了?之前只有兰山一个人的时候,他对付那个为首的人已经是很勉强了。” 苏云染顿了顿:“或许,他之前有所保留。高手过招,总是要留点底牌在最后一刻拿出来绝地反击嘛!” 徐离墨点点头,又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船速放慢了下来,等兰山他们顺利回到船上,他们已经离开了檀嵩县境内了。 徐离墨真是个好好奇宝宝,兰山两兄妹一上船他就拉着人家询问刚才在船上他们两兄妹是这么反杀了一条船上的对手。 兰山伤得不轻,苏云染没等他回答徐离墨就让王玺和阚七将人扶进船舱里处理伤口。 卡着兄妹两这一身伤,苏云染心中无限愧疚,这一切本与他们无关是她拉着他们进来的。 “夫人,是在担心公子吗?”兰溪见苏云染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便问到。 苏云染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梁鹤祯,本来约定在月檀观等他的。现在事发突然,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 “好了,大家劫后余生,都好好休息一下。”苏云染将所有伤员的伤口都给处理好了,自己一个人提着一盏灯笼去了船尾。 他跟徐离本禹打听过了,一般这样的船只在船尾部分都会造一个储藏室,以便储藏在水上的生活必需品。 她跟徐离本禹研究过地图,走水路其实是可以直接到盛平的。只是这中间过江转湖再转内河最后走人工运河,路途不仅没有缩短反而增加了很多。 最重要的是一直走水路很容易被对方给提前埋伏,在水上作战,并不是他们擅长的。而且汤旭清点了禁军剩下的人数,只有五十人。 人少又都不擅长水面作战,对方又很容易提前伏击,那他们就等于是主动送人头。 现在有件事比这个问题还要严峻,就是她发现这个储物间里什么都没有!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地面,倒是发现了一些米粒和菜叶,看来之前这里面是粮食充足的。当时追兵埋伏在这之后,不仅杀了船上的船员,还将船上的粮食全部扔下水。 他们还真是想得太细致了,如果不是神兵令破了水鬼这一局,他们现在已经是全军覆没了。 就算是勉强战胜水鬼,可船上没有粮食,他们也根本走不远,所以可以说对手是算无遗策了。 第二百零五章 智商输给猪 没有粮食或许对于别人来说是很要命的事情,不过对于苏云染来说,这还真不是事! 趁着没人,她从空间里又是搬米又是搬面,还有新鲜的蔬菜。就是没有肉而已,不过都在江上漂了,还用担心吃不到肉吗? 看着仓储满满,苏云染这才折回了船舱。 徐离墨睡了一觉醒来,见她都一头汗就惊讶了:“你这是……” 苏云染赶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刚才去检查了一下船上的生活物资,要在船上生活我们起码得有充足粮食才行。但幸好,粮食储备十分充足,这样我们就可以忽略掉物资的问题,寻找一个最稳妥的地方下船转陆路。” 苏云染可没有觉得自己这话有任何破绽,当时徐离墨却一脸诡异地看着她。 苏云染眨了眨眼睛,飞快地想着自己究竟是说漏了什么吗?但是徐离墨还没发话,门口提着水桶进来的王玺却开口道:“怎么可能呢?那些反叛的禁军侍卫可说了,船上的粮食早就被他们扔进了江里。就算我们乘船离开,没有粮食我们走不远。” 苏云染抽了抽脸皮,没事,只要她足够镇定就没有人看得出来她很尴尬。 干笑两声,继续化解这实际上还是挺尴尬的气氛:“是吗?看来他们真是没什么出息,竟然在那种时候还不忘说谎制造紧张气氛。” 王玺只是听汤旭说的,所以这才跑到船头去钓鱼,已经开始为大家的口粮着想了。 徐离墨起身就要往储备间查看,苏云染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之前没有人去过储备间确认里面没有粮食。 王玺和阚七也跟了过来,看着这储备间里满满当当的食物,几人都傻眼了:“还真是骗人的,我们竟然都被骗了!”还是阚七呆萌好骗啊! 不过徐离墨的表情就显得不是那么好糊弄了,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苏云染但没有说话。苏云染有些心虚,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笑了笑:“现在可以放心了吧?那些人就是想从内心打击到我们。” 王玺和阚七很同步地点点头,只有徐离墨似笑非笑。也不知道他是信了,还是在怀疑,就这么笑着苏云染又心虚了。 “我刚才检查过了,有米有菜就是没有肉。我刚才还想着,鼓励大家多钓鱼,没想到你们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苏云染干笑着,徐离本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聊什么呢?” 阚七开心地跟徐离本禹说了他们当下是粮食充足,徐离本禹表情露出一丝困惑,不过很快就消散。 “粮食充足的话,那我们就得重新规划一下我们的行程。眼下无法联系你相公,就算他带着禹城军也找不到我们。现在问题有些棘手,对方没能在檀嵩县围困住我们,那就一定会敢在前面堵着我们。” 徐离本禹面露一丝疲惫之意,苏云染赶紧扶着他上了楼:“至少未来的两天内,我们还是可以放心的。这两天的时间,水路的速度要比陆路快很多,之后从渭江转入岷湖就得重新考量了。” “你说得没错,现在我们孤立无援,转入岷湖后会很危险。” 苏云染却在想着一个问题,之前他们将船上的粮食都扔进了江里,那就是算准了他们根本走不远。这么一来,他们是不是就会集中兵力在下一个码头埋伏他们? 若是这样的话…… 苏云染陷入沉思,完全没有去听徐离本禹说了什么。他自说自话了半天才发现苏云染的心思早就飘远了,手掌在她面前晃了好几下她才回过神来。 “我觉得……他们会在下一个渡口埋伏我们!如果迟迟不见我们,他们再调兵追,这样一来是不是就多给我们留了半天的时间?” 徐离本禹听着有些不明所以:“下个渡口?你是说明化县?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苏云染顿了顿,这个问题有些不好回答。她总不能告诉他,船上的粮食的确是被他们全都扔进了江里吧? “因为……因为……”苏云染吞吞吐吐愣是说不出个能让人信服的理由,可就在这时候,徐离墨却帮了她一把。 “因为我们同样伤亡惨重,而船上并没有药物,所以他们会赌我们在下一个渡口买药。”徐离墨这个理由倒是可以说得通,毕竟船上的禁军当初可是有两百来人,现在只剩下了五十人。 五十人里,几乎是人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这样想来,下船买药还是很又可能的。 徐离墨不说徐离本禹还没有想到这一点,可一想到这一点,他心里就有些犯嘀咕了。 苏云染那小药箱里究竟放了多少药?船上这么五十多人都受了伤,她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么多药来? 想到这,他目光移到了苏云染的药箱里。这药箱其实不大,里面除了瓶瓶罐罐的药丸之外,还有一些工具,镊子、各样的刀具、还有针灸,还有缝合的工具。 最底层倒是有几个布包,但里面能装的药草也太少了。 无论怎么看,她这药箱都绝对不足以供给全船是伤员。然而,她却对这个问题一直都没有提出来。 她一直在用药给伤员包扎煎药,不可能没有发现药材不够。没提就只能说明,她认为药材是足够的。 随着徐离本禹的目光变幻,苏云染似乎也明白了过来他在怀疑自己。 哎,这一晚注定是难以说服他们的怀疑了。 不过那又怎样呢?反正空间那么诡异的事情,只要她要咬死不承认,他们也拿她没有办法不是? 徐离本禹是有些起疑,不过他心里却是信任苏云染的。虽然不知道她的充足药材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无条件相信她。 现在在他身边的人,最不可能害他的就是苏云染了。 她若有心,他已经不知道在她手里死了多少次了。 徐离本禹还是很上道的没有再继续怀疑苏云染,就徐离墨提出的想法,他们重新规划了一下行进的路线。 一番争论之后,徐离本禹在地图上圈出了一个地方——郊远州。 郊远州可是州城,十分繁华,曾经也是一国之都。这个国度的国土一半靠近沙漠,一半是平原,还有这一条贯穿的内河。 他们决定在远郊州下船,虽然州城里肯定不少五大家族的眼线,但也因为州府里人多眼杂反而容易‘灯下黑’。 有了确定的计划,这下纵人才算是真的放松下来。 苏云染睡不着,这船舱里感觉还弥漫这血腥的气味。她已经许久没有坐这么长时间的船了,夜晚风浪大,她被晃得都有些晕船了。 兰溪受了伤已经睡着了过去,雨停了,月光重现透窗而入。 耳边除了风浪,一切都格外静谧,好似之前的血腥都不存在。苏云染忍着头疼,终于还是扛不住这风浪的摇晃上了床。 身心疲惫还是先去了空间一趟,没想到判官竟然已经在等着她了。 “判官大人这次倒是自觉得很,那我们就说说你给我的神兵符吧!那是神兵天将吗?那根本就是你的小鬼吧?” 判官轻咳一声:“有区别吗?反正都是如有神助,有效果就行在乎那点细节做什么?” 苏云染无语:“好,那就不提神兵令了。眼下这局势,我真的有点扛不住。我觉得大人您老人家这次是真的看走眼了,保护一国皇帝,这任务难度真是难于上青天。区区在下,实在是……难堪大任!” 判官嘿嘿笑了起来:“别这么说,你看你这不是完成的很好吗?想想奖励,是不是就觉得没有那么难了?” 少来!这是典型的‘画大饼’行为! “眼下这困局我真的有点无能为力,判官大人您能不能再给点帮助?” 判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抱怨了这么多,敢情就是想多要点帮助呗? “人间的事,我们冥府也不好一直插手。我要是能随便插手,我干嘛还费这个力让你去救人呢?你说是这个道理吧?你要相信,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要轻易放弃。相信你自己,你是上天选中的幸运儿,你要相信自己……”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判官大人竟然也给她来了一碗浓浓的‘心灵毒鸡汤’! 苏云染直接打断了判官的鸡汤时间:“爽快点,再给一张神兵符!” 判官一脸为难:“不行啊!天地自有法则,我不可以过多插手。我为你算了一卦,这一卦逢凶化吉!” 苏云染一脸生无可恋,一道关键时刻这位老鬼就是这么不靠谱! 苏云染摆摆手:“行了行了,你那些‘心灵毒鸡汤’还是留着给你自己慢慢喝吧!好了,我想好了,我要打开武学空间!” 判官愣了一下,知道她在为开启哪个空间一直纠结着,没想到这时候却突然决定了。 “你想清楚了吗?” 苏云染用力地点点头:“我想清楚了!就它了!” 判官点点头,广袖一挥打开了武学的空间大门,同时一道蓝光从里面迸射了出来。 她闭上眼睛的同时,耳边传来了判官的声音:“开启新空间,消耗一万功德,谢谢惠顾!” 真是……扎心。 蓝光褪去恢复平静,苏云染走了进去。这一步踏入,立即天旋地转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种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旷的空间里,望不到边的是一排排书架。上面全都是一些武学典籍,说实话,苏云染懵了。 她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翻开,顿时有种她上当受骗的感觉。 这些所谓武功典籍,上面的心法内功十分深奥,她连基本的翻译都做不到,就更别说领悟了。 再接着翻,终于有小人画了。但是,这玩意……怎么看都是徒有招式毫无灵魂呢? 她依葫芦画瓢舞了一会,这胳膊腿那是伸出去还不如她的近身格斗来的有力道。 “判官大人!我后悔了!”她大喊一声,然而远在冥府的判官抠了抠耳朵,压根不理会她。 苏云染怅然若失,辛辛苦苦攒了那么就的功德,结果一夜之间换了个寂寞。 失望啊…… 苏云染一脸颓废地往地上一躺,毫无形象地四仰八叉,嘴里念叨着:“我是条咸鱼……” “咸鱼是什么鱼?好吃吗?” 苏云染一脸生无可恋地回了一句:“挺下饭。”说完,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身后竟然飘着一个……脑袋! 苏云染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打颤:“这……这是个什么品种啊?” 那脑袋转了过来,模样是个头发全白的老头,不过模样倒是挺精神的。 苏云染惊悚过后很快也平静了下来,鬼都见过了,干嘛这么惊讶? 淡定,深呼吸…… “你……你是什么鬼?”诶?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骂人呢?可天地良心,她是认真在问话。 那脑袋一脸严肃:“你可以唤我聂老。我是这个空间的守护神灵。” 神……神灵?您老确定? 似乎看出了苏云染内心话,聂老一脸不悦:“老夫曾经傲视群雄的时候,一步登天,称神不在话下。”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他年纪这么大,又孤独了这么久,见到人就想吹吹牛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那您这么厉害,这些武学您都会吗?” 聂老冷哼一声:“这都只是入门的武学罢了,是个傻子都能懂。” 傻子……都能懂! 苏云染:……感觉被内涵到了。 苏云染拿起刚才那本典籍开口道:“您老不会是在吹牛皮吧?这样,我来考考您,您要是能说出这上面的心法是什么意思,我就承认你是真的有真本事!” 聂老似乎很生气:“小小丫头,竟然敢考我!哼,猪都会的东西,你拿来考我,简直是岂有此理!” 猪都会的东西……好的,她的智商在输给傻子之后,又输给猪了。 苏云染感觉头顶一群乌鸦嗷嗷飞过,后面还跟着一群草泥马一起奔过…… 一会傻子一会猪,就这么一会,她的智商已经被这老头摁倒地下摩擦了好几个来回了。 冷静了一下,她咬着牙齿:“你该不会是真不会吧?真金不怕火了,你要是真会,还能害怕我考你吗?” 第二百零六章 失去联系 聂老白了苏云染一眼,活到这岁数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质疑他。 好生气! 聂老直接就飘走了,苏云染忙在后头喊:“别走啊!不是吧,您都这么岁数了怎么还扬沙子呢?我就开玩笑嘛,我错了还不行吗?” 这空间里就他一个活物……可能也算不上活物,但至少能说话。光给她这么一堆书籍靠自学,那恐怕这一万功德就全白瞎了。 聂老一溜烟就不见了,苏云染懊恼地只能在原地跺跺脚。 “系统啊,我能退货吗?这空间不好,给我换医疗空间好不好?”苏云染嚷嚷着,可惜系统愣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太过分了,这个亏也只能自己咽下了。就在苏云染想要离开的时候,聂老的声音却再次响起:“书都不看就要走,你说你来这空间做什么?” 苏云染回过头,聂老依旧悬着半空中手拿着一本书。 苏云染这次学乖了,很是乖巧地走过去很虔诚地问到:“聂老,我就跟您说实话吧!这些书……我看不懂!” 聂老立马发出一声类似于来自于宫中的…… “嗯……我就知道你不懂,年轻人要虚心,不懂就要问不要不懂装懂。”说着就将手中的书递给了她。 苏云染依旧保持着虔诚的态度双手接过聂老给的书:“是是,是我不够虚心了。不知聂老给我这本书有和玄机?是不是这本书上的武学是最厉害的?” 聂老抖了抖眉毛,用一种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不是,这本书是这里所有入门武学里的入门的入门。” 仿佛一记巴掌狠狠扇在了她的脸上,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苏云染翻开了书。看来两页之后,决定将谦虚进行到底:“我……” 聂老冷笑两声:“还是不懂对不对?” 苏云染点点头,反正这她这智商在聂老看来已经是被猪甩在后头了,也没有什么抹不开面了。 聂老很满意她这态度,让苏云染盘坐在地上,开始给她讲解起武学心法…… ———— 檀嵩县,月檀观。 梁鹤祯风尘仆仆赶来,月檀观被烧毁了一半,就连道观的大门都没了。 虽然道观损毁严重,但道观里的铜鼎里依旧燃烧香火。 “有人吗?” 梁鹤祯朝着三清殿走去,大殿里没有人,但屋顶上却传来声音:“施主,今日修缮道观怕是无法接待香客。” 梁鹤祯抬起头依旧不见说话的人:“我并非来上香,只为寻人。” 他话音落下,长风道长从屋顶上落了下来。今日的长风道长没有了往日的仙风道骨,头发有些散乱,就连脸颊上都蹭上了一层灰黑。 他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梁鹤祯,见他器宇轩昂,气质更是不凡,竟有种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派。 他应该就是他口中说的那个人吧?长风道长在心里默默说到。 “阁下可是梁公子?” 梁鹤祯对他认出了自己并不意外:“正是在下,想来道长也应该知道我来此所为何事。” 长风道长点点头,既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请他入厢房,而是直接带着他往后山而去。 一路上道长都没有说话,知道出了树林到了江滩上。 地上的尸体都已经被官府清理了,不过船只还留在了岸边,就连另外一条漂泊在江上的那船也被官府拖了回来。 长风道长指着这两条船道:“当时这里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道,楼船是我帮他们提前准备的。但是我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他们会那么快地赶过来还差点截住了他们,你可以先在这里找找线索。晚些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或许他对你会有所帮助。” 梁鹤祯点点头拱手:“多谢道长。” 梁鹤祯跃上了船只,长风道长并不知道当天晚上楼船里早就埋伏了敌人,但这两艘船明显也是提前准备的。 在断了桅杆的船只上,梁鹤祯清楚地看出了兰山使用的剑痕。这说明兰山曾经上了这条船,而且很有可能已经追上了苏云染。 不过这条船上到处都是斑斑血迹,可见当时的厮杀是十分的惨烈。梁鹤祯沿着江滩又继续往前走了一段,终于在一片滩涂上发现了船只拖拽的痕迹。 看来这两艘船是早就藏在这里了,也就是说在长风道长给徐离本禹准备了楼船之后,五大家族的追兵就已经在这留了后手。 此时梁鹤祯心里所想跟之前苏云染的困惑是一样的,既然早就知道他们准备乘船离开又何必装模作样地去城中搜人呢? 禁军中有五大家族的内应,这是不用多说,他不由有些担心起来。也不知道那内应究竟是要起什么样的作用,如果只是沿途给追兵留下指路线索,那至少苏云染他们还算安全。 可如果这枚棋子的作用是……绝杀,那这棋子就格外危险了。 正满脸愁容的时候,一条船从江上划了过来。一个白须翁,船上什么都没有却见他划船似乎十分费力。 白须翁见岸上有个年轻人,立马乐呵呵地冲着梁鹤祯喊到:“年轻人,搭把手帮我固定一下船绳!” 梁鹤祯拉了一下,没想到这条船还真是特别沉:“大爷,您这船上可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这么沉?” 大爷嘿嘿一笑:“我捞到了不少好东西!” 船固定住了,大爷这才转身去了船尾,结果拽了半夜没把东西拽上来。只好又回头对梁鹤祯喊了一声:“年轻人,再帮老头搭把手吧!” 梁鹤祯纵身跃上船头,这小船不大,船头翘起船尾却吃水很深。看来老大爷捞到了不少东西,都把船尾沉成这样。 东西拽了上来,都是一袋一袋的东西。 “这是……大米?萝卜还有白菜?”梁鹤祯看了一下,这菜泡在水里的时间应该并不长。 忽然想到了什么,梁鹤祯没有停留立即返回了月檀观。 月檀观,长风道长道:“你来得刚好,他也刚醒,有什么问题你自己问他吧!” 说完就带着梁鹤祯直接去了一处厢房,厢房里躺着的人正是梁左臣。 不过他伤势挺重,虽然苏醒了过来,但还不能动弹。 梁左臣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长风道长,最后又将目光定格在了梁鹤祯身上。 他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长相这么出众的男人,纵然是从小被冠以大邢第一公子的徐离墨在他面前也是要逊色很多。 长风道长也不解释,梁鹤祯从怀里拿出了徐离本禹给他的兵符:“现在能跟我说一下昨天晚上的情形吗?” 见到兵符梁左臣也就知道他是谁了,虽然不知道他名字只知道他姓梁是苏云染的丈夫。 梁左臣给他细细地说起了昨天晚上的所有细节,梁鹤祯听完陷入了沉思。 翻开地图在上面比划了半天,梁左臣却很着急。刚才没时间问,他是真的很想知道梁鹤祯究竟有没有调来兵马。 等梁鹤祯收起地图后,他这才逮到机会开口:“不知梁公子可有调来禹城军?” 梁鹤祯点点头:“兵马如今暂时住在了城外,兵力是有了,但现在我们失去联系这是个棘手的问题。” 梁左臣心急如焚,都不顾身上的伤也要挣扎着坐起来:“公子刚才看了这么久的地图,是否已经有目标了?” 梁鹤祯摇摇头叹道:“我刚才在岸边遇到一个白头翁,他从江里打捞了很多袋大米和蔬菜。” 梁左臣一脸懵,不明白梁鹤祯在这么紧急的时候干嘛跟他聊起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的疑惑,很快就被梁鹤祯解开了:“我怀疑楼船上的粮食被对方扔进了江里。” 被他这么一点,梁左臣明白了过来:“也即是说,楼船上现在没有东西吃?那……那他们岂不是走不了多远?” 梁鹤祯心中一直盘旋着一个想法,但这个想法太过大胆也太过天马行空。 “或许这就是对方想要的效果,但我相信他们发现船上没有粮食也能明白对方的意图。这是逼着他们上岸,只要提前埋伏在渡口,那样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拿下。” 梁左臣从梁鹤祯手里拽走了地图,忍着疼痛他在地图上找到了可以上岸的最近的渡口:“没有粮食他们无法在江上漂泊,我们得赶紧去接应他们!” 梁鹤祯却沉默着,他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那个困境苏云染一定有办法。 可是理智却又告诉自己,她一个小女子能有什么办法解决一船人的吃喝问题? 梁鹤祯一边让自己理智,一遍又有个声音不断地劝说着他苏云染一定能改变这个困局。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就相信苏云染能做到,虽然这想法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他疯了。 “明知道对方在埋伏等着他们自己送上门,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是不会遂了他们的心愿。副统领,如果在不用考虑粮食的情况下,你会选择在什么地方上岸?” 地图就摆在眼前,梁左臣低头在上面考量了一番道:“其实从这条江出去接着就转入内河,沿着内河出去会经过一条湖。这条湖过后,就可以从运河直接驶入盛平!” 梁鹤祯摇摇头:“但是从内河这段开始,水路的行程明显要比陆路慢很多。这样一来,就会给追兵时间在上游埋伏。” 梁左臣眉头越皱越紧:“这……公子言之有理!如果要跑在追兵前头,那就必须得上岸!可选在什么地方上岸,这是个难题。” 第二百零七章 最接地气的皇帝 楼船驶入内河,半日的行程之后入了郊远州范围。 徐离本禹伸了个懒腰,这两日有苏云染在身边帮他调理身体,身上的余毒也已经清干净了。身上的伤口虽然还在换药,但体内的毒清了,身上的伤痛比起体内毒素带来的揪心痛苦就不算什么了。 苏云染这两日是愁得不行,偏偏这愁还不能跟任何人说。 暂时联系不到梁鹤祯,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方。按照之前约定的时间看,他昨天应该已经到了檀嵩县。以他的细致,那是一定会到江边的打斗现场勘查的。 只要他勘查过那就不难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比如沉下去白菜什么的……是不是也该浮起来了?如果他发现了这些,应该就能推测到楼船上的粮食已经被扔到了江里。 这样一来,敌人是被迷惑了,友军只怕也要被迷惑了。 苏云染是真担心梁鹤祯会认为他们粮食不够,就会选择在最近的渡口下船。那样岂不是会跟五大家族的人直接撞个正着?如果他的人马够多还好说,如果人马少了,那又是主动送人头了。 将兰溪悄悄叫到一旁,苏云染有些紧张地闻到:“郊远州是州府,应该有我们的人吧?” 兰溪摇摇头,苏云染好生失望:“榕城、追雪城都有自己人,怎么同样是州府的郊远就没有呢?情报网怎么能落下这么重要的一个城池呢?” 兰溪依旧摇摇头:“夫人我摇头不是说没有自己人,而是我并不知道。夫人有所不知,我们的情报网十分严密,很多人都是直接跟公子联系的。很多命令也只是公子直接下达不经过其他人的手,所以所有的暗网名单只有公子一个人知晓。或许……陈伯和玉嬷嬷也知道一些,但想知道全部名单那就只有公子知道。” 苏云染扶着脑袋,一种无力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兰溪给她倒了一杯茶,并不能完全理解她此刻的焦虑,但在她看来终归都是因为担心梁鹤祯。 “兰溪知道夫人时时刻刻都在担心公子,但是夫人不要忘记了,公子身边的禹城军可不是一般的军队。听萧先生的意思,禹城军可是他手下的精锐部队,每一个士兵都是常年侵染在战场上的。这种士兵,可不是五大家族收拢的那些士兵能够相提并论的。” 苏云染点点头,徐离本禹的确是说过禹城军乃是精锐部队的尖刀子,不光训练有素,而且至今还从无败绩。 可苏云染担心就担心在梁鹤祯一个大启人,究竟能不能让主帅信服跟他来救驾。正是因为禹城军是精锐部队,有点傲骨、傲气那都是十分正常的。 她可不认为就凭着一块令牌和手书就真的能让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大将军乖乖听命,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受有所不受。 见苏云染的眉头是丝毫没有松下去,兰溪垂首轻笑起来:“夫人就对公子这么没有信心?就算那陆齐山将军再怎么强硬,我都想相信公子有办法说服他。虽然我们现在暂时失去了联系,但夫人忘记了一方谷的事了吗?” 苏云染愣了一下,一方谷?一方谷什么事? 她反应慢了三拍才反应过来,兰溪说的是她坠崖失踪的事。当初人人都说她已经死了,而且还是尸骨无存。可偏偏梁鹤祯坚持着自己心中所想,他说他能感应到她一定还活着。 所以现在的他们真的只能通过感应找到彼此吗?这听着也太玄乎了,太不靠谱了。 苏云染双手捧着自己两腮帮子唉声叹气,兰山过来敲门:“夫人,您交代的事办好了。” 苏云染立即坐了起来,脸上也恢复了神采刚才的颓败之气荡然无存:“走,带我去看看。” 楼船停靠在芦苇荡中,一旁还停着十来条乌篷船。每条船上都站着一个船夫,都是正当壮年。其中一条船上,一个老者正在船上烹茶,到他这里这画风倒是有些突变了。 苏云染用眼神跟兰山交流,兰山点点头,看来苏云染没有猜错,这里面能说得上话的就是这个烹茶的老者。 船只都用绳索连在了一起,苏云染尝试了一下,就船只这晃动的程度她实在是没有办法踏上去。 “老人家,还请船上一叙。”苏云染没有办法,只好请人家上来。 老者呵呵一笑,端起茶杯吹了吹:“姑娘不是想要我这船吗?怎么,嫌弃我们这船太小太破了不成?” 那些船夫都哄笑了起来,兰溪皱着眉头很是不悦:“夫人……” 苏云染还没开口兰山先拉住了兰溪:“先别急,他们并没有恶意。” 话虽如此,可兰溪却觉得很刺耳。若是让工资知道夫人没这么一群人给调侃了,定然是不高兴的。 苏云染倒也不恼:“老人家说的哪里话,我既然诚心想要这船,又怎么会嫌弃它小呢?既然是我找上您谈这笔生意,那自然也得拿出点态度才行。” 输人不输阵,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兰山,拽着我点!”小船被波澜冲得一晃一晃的,至少船上落下一点重力,船只立马就会被荡开。这样一来,苏云染很有可能会……因为站不稳直接摔下河里。 这么个天寒地冻的日子,她可不想落水。 兰山用力地点点头:“夫人放心!”兰溪赶紧让出了足够的空间,好让兰山及时拉住苏云染。 苏云染从甲板上跳下了小船,船只猛地一个下沉晃了起来,兰山紧随其后稳定住了船只。 不过兰山和兰溪都有些惊讶,苏云染竟然稳住了自己。按理说这要是没有学过武的人碰到这种情况,早就四仰八叉掉下去了。可苏云染刚才好像……有点招式,稳住了下盘,并没有寻常人那样慌张失控。 此刻兰溪和兰山心中都同时升起一个疑惑:夫人不是不会武功吗? 苏云染松了一口气,武学空间空算没有白开!跟着聂老学入门心法和招式也,虽然眼下依旧只是绣花腿,但基础还算打得不错。 踏过一条条猛烈晃动的船只,苏云染总算是到了老者所在的船上。 老者笑呵呵地请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笑道:“我们这些水上讨生活的人都是粗人,可没有什么好茶招待。” 苏云染微微一笑,没有丝毫防备之心就端起茶杯喝了下去:“这茶味道浓烈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老者眼神中多了几分欣赏:“难怪你一个小女子能说得上话,倒是有勇有谋。既然这样,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要的船我都带来了,你说用你这大楼船跟我们换这小船,按理说这楼船的价值足够了。不过……” 老者顿了顿,呵呵地笑了起来,又续上了一杯热茶:“我们也是混江湖的人,你们用远高于小船的价值楼船跟我们置换,这亏本生意太明显就不是亏本生意了。” 苏云染脸上依旧噙着笑容,从老者刚才刁难她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些人并不是普通人,自然也不是占点便宜就满足的人。 “您有什么要求,但讲无妨。” 老者眉毛胡须雪白,这一笑倒是像个圣诞老人一样和蔼可亲。只不过这位可不是来给她送礼物的,看着架势是要狠狠宰她一笔。 “五百两!五百两加上这条楼船。姑娘这生意应该也不亏吧?毕竟这楼船可不见得是个好东西,只怕是分分钟会要命的。” 苏云染垂眸笑了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老者是笃定他们在逃,所以才这么谨慎用楼船还小船。 苏云染只是笑着并没有立刻答复,老者也在迅速地思考着,五百两对他们来说应该不算高了。不过他们既然在逃亡,说不定身上还真就没有带那么多银子。 这个可怎么办呢?老者眼神一瞟,就盯上了苏云染身上的首饰。 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苏云染这才开口:“可以,但是我有个要求。既然老人家也明白了我的意图,那我也隐瞒了。我要你们将楼船开到下一个渡口。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靠岸在水上漂个三五日。这既保证了我的安全,也是对你们的安全保证。还有,船上的粮食和充足,计算在水上漂个十天半个月都没有问题。” 老者很爽朗地笑了起来:“好,小姑娘很有魄力!这事,就这么办了!” 苏云染拿出了八百两银票推到老者面前,老者扫了一眼却皱起眉头:“小姑娘,你这是何意?” 说好五百,她却给了八百。 苏云染起身道:“多出的三百算是我的心意,从这一刻起,我希望诸位守口如瓶,权当没有见过我们。” 老者定定地看着她,抽出了三张银票推了回去:“你丫头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我们做事向来有原则,这五百两里已经包含封口的价格,多拿是坏了我们的规矩。” 苏云染这一刻终于放下心来。 但桌上的三百两银票她并没有收回,将银票又退了回去,笑道:“刚才是我口误了,这些银子是天冷请各位大哥喝酒的!” 老者哈哈大笑起来,冲着边上的船夫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谢过姑娘。” 闻言,所有船夫纷纷朝她拱手道:“多谢姑娘!” 老者收好银票起身,冲着船夫又道:“上船!” 双方调换,老者站在楼船上冲苏云染拱手道:“姑娘,船上粮食充足,我们打算到江上去打打鱼。反正我们会远离元胶州城,这不算是违背我们的约定吧?” 苏云染点点头:“如此也好,江上广阔或许更加安全。那就此别过,江湖再见!” 老者哈哈大笑,临走还不忘调侃她一句:“姑娘乃是贵人,我等一介草莽,怕是不会再见了!老夫的粗茶就留给姑娘了,好茶喝惯了,尝尝粗茶自然别有一番滋味。” 苏云染垂首浅笑,这老爷子还真是有点意思。 “兰山,出发吧!” 船只解开了绳索驶离了芦苇荡,朝着远郊渡口而去。 徐离本禹这个皇帝倒是很接地气,这么小的乌篷船也怡然自得,尝了一口粗茶还很认真地点评了一番。 苏云染忍不住笑道:“你还真是颠覆了我对皇帝的影响。该不该说,皇帝风评都被你害了。” 徐离本禹闻言哭笑不得:“皇帝的风评?此话怎讲?” 苏云染翻了个白眼,给徐离墨也倒上一杯粗茶:“何为天子?掌天下生杀大权,一个不高兴就伏尸百万血流千里。你看你,穿得道袍,身上到处挂彩。胡子多久没刮了,啧啧,邋里邋遢。我都不知道是该说你太接地气,还是该说你实在不像个皇帝?” 徐离本禹哈哈笑着,徐离墨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妹妹呀,敢这么说皇帝的人的小妇人你也是第一个!该不该说,小妇人的风评都被你害了?”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似乎感觉到一群乌鸦在头顶翩翩起舞嗷嗷叫…… 第二百零八章 都是男人,我懂你 五大家族的人埋伏了半天最后却扑了个空,虽然想不明白,但也只能接受现实。 粮食没有,但人在水上还可以想办法弄点鱼,还真不至于会饿死。但当晚他们的伤亡也很重,为什么也不用上岸买药呢? 费解得很,千丝红蛛的脸色已经气得很难看了。 “坛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继续追吗?” 千丝红蛛一掌拍在檀木桌上,顿时桌面裂开了无数条裂痕:“追,当然要追!飞鸽传书给每个据点,但凡有渡口的地方都派人给我埋伏着!” 一个手下仰起脖子很真诚的问道:“坛主,是所有渡口都要派人埋伏吗?我们的人手,怕是没有那么充足。” 千丝红蛛一巴掌给他扇了过去:“是不是傻?是去往盛平这一段水路的所有渡口!” 手下捂着脑袋充满去传信,正在这时候,一个士兵跑了过来:“坛主,上面来了一条楼船,那样式跟皇上坐的那条很像。” 千丝红蛛深吸一口气,实在是没忍住又是一个巴掌给扇了过去:“是不是傻?是不是傻?难怪这么多人都拦不住几个人,这给我的都是一群什么傻子?” 士兵低着脑袋看自己的鞋面,愣是一句话也不敢反驳。这位姑奶奶的恶名在外,他可不敢惹。 虽然嘴上是骂了,不过千丝红蛛还是格外小心到了渡口张望。上游的确来了一条船,这楼船有些破,窗户都没有。 她又看了一眼船上的人,这群人有些武功底子,不过绝对不是禁军。 一个貌似是军官的人走了过来,样子有些害怕千丝红蛛,但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一句:“坛主,这船要拦下来吗?” 千丝红蛛顿了顿,距离有些远,她并没有看到船上有火烧过的痕迹。而且这船是从上游来的,难道是他们弃船之后才被这群人给占了? “走,上船!”千丝红蛛十分谨慎,还是觉得上船一探究竟。若真是徐离本禹他们弃的船,那就可以根据弃船的地方推算出他们上岸的渡口。 若不是那条船,他们可就又浪费了许多时间。 楼船的速度要比小船快了很多,千丝红蛛都快把自己的内里耗尽这才追上了楼船。 “几位官爷,我们可都是正经跑船人,您这拦下我们是什么意思呀?” 千丝红蛛要是能跟别人解释一句她就不是她了,一个凌厉的眼神扫了过去,看似轻轻一推就把人给推出了两米远。 楼船上上下下都查看了一遍,什么线索也没有找到,倒是弄了一身的鱼腥臭味。 千丝红蛛的火气更大了:“楼船拉鱼,可真有你们的!” 船夫笑道:“这楼船破旧人家便宜卖,我们买来打渔就很好呀!我大启也没有哪条律法不让用楼船打渔的吧?” 千丝红蛛又是以及凌厉的刀眼扫了过去:“走!” 他们离开后,楼船继续行驶,船夫笑道:“老大还真是英明,简直是料事如神!”他话音落下,吹了一声响哨,过了一会另一条楼船从上游的浅滩里开了出来…… 慢慢驶出的楼船正是苏云染换掉的楼船,站在船头的人正是那老者。 “还是老大英明,咱们这条破楼船都搁置多久了,没想到今儿又给拖出来了。在每个渡口来这么一出,没想到还真就碰上了。” 老者只是淡淡一笑,苏云染跟他悄悄地说了一句,追她的人还在下游埋伏她。所以,他就想到了自己手中的那条破烂的楼船。在每个渡口来演这么一出,反正总有一个渡口会碰到这些埋伏的人。 老者捋捋胡子,自言自语道:“小妮子,老夫对你的承诺可是办到,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运气咯!” ———— 郊远州,州城。 城门外的茶寮里,两个穿着粗衣短打带着斗笠,正盯着来往的人观察。 “梁兄弟,看来这州城查得挺严的。”说话的人,约莫四十来岁,长得格外精神,端坐着喝茶身上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杀气。 身边的年轻男人气质就完全不同了,英俊儒雅,就算是身着粗衣也遮不住他身上的贵气。 “陆将……陆大哥不妨猜猜,如果他们是从郊远州上岸,这会应该住在哪里?” 这两人正是梁鹤祯和统领禹城军的大将军陆齐山。 陆齐山转头看了一眼梁鹤祯淡淡一笑:“我猜……你已经有答案了。”刚才梁鹤祯去给路边的小乞丐送东西,顺便打听了一笑事情。 虽然他并不能完全确定苏云染他们就在郊远州州城里,但依照他的推论,这里是他最有可能上岸的地方。 从这一段水路往上路程要比陆路远很多,而且这里是州城,面积大人口多,追兵就是要找人恐怕也得花不少时间。 依照这个推断他跟陆齐山快马加鞭一路赶了过来,大部队太过显眼,所以并没有安排他们直接跟过来。 “走吧,我们入城。” 入城的时候并没有挨个查身份,守卫的士兵只是扫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在意。 入城之后,梁鹤祯雇了辆马车:“送我们去南城。” 陆齐山与梁鹤祯相处这几日对他已经有了全面的认识,虽然两人年纪相差不小,但却可以说是忘年交。陆齐山对他很是欣赏,也能从他的言谈举止中察觉出他的身份定然不凡。 从入城一路到南城,陆齐山都没有问过他一句到南城的理由,这便是完全的信任他。 车夫停了下来:“二位这就是南城了,不知二位具体要去什么地方?” 梁鹤祯掀开帘子看了一下南城的情况,给了车夫一锭银子:“就绕着南城随便走,走慢些!” 车夫有些莫名其妙,但看在十两银子的份上立马乐呵呵地应下了:“两位坐好了!” 这下陆齐山终于有些按耐不住了:“你觉得他们会住这边?” 梁鹤祯掀开窗帘:“南城鱼蛇混杂,既有穷苦人也有富人。这边赌坊、勾栏院、歌舞坊什么都有,是富人的销金窟,也是穷人讨生活的地方。” 陆齐山应了一声:“倒是方便藏身。” 梁鹤祯放下帘子又道:“如果他们身边没有禁军的话,最好的藏身之所就是勾栏院。但梁副统领的话,他最后看到他们身边的禁军起码有上百热,就算后来有所伤亡,也至少还有三十四人。所以,他们应该会找空置下来房子安顿下来。” 梁鹤祯说到这停顿来一下,轻咳一声,表情有些……耐人询问:“我们一起寻怕是要浪费很多时间,不如我们分头行事。” 陆齐山看他的表情就觉得这事啊,有古怪。 梁鹤祯轻咳一声:“以我娘子的性格,只要落脚了她就一定会想办法联络到我们。我想去碰碰运气,看看她会不会给我留下声线索。陆大哥就继续沿着这些宅子转,听听那栋宅子最安静。当然,如果陆大哥想上街寻线索也是可以的,那就换我来寻宅他们的落脚点。” 陆齐山轻笑两声,带着一丝审视问到:“你小子是想去什么地方碰运气?” 梁鹤祯笑道:“探寻消息最方便的地方,自然是……烟花柳巷。” 陆齐山拱拱手:“这种美差还是你自己去吧!我年纪大了,还是坐马车比较好。” 两人商定之后,梁鹤祯下了马车,他没有直接去勾栏院而是去了药铺。 “公子是需要看病还是抓药?” 梁鹤祯道:“是这样,昨个我娘子过来抓药,大夫说少了一味药要等今天才能到货。我这记性差,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这家药铺。”说着,他就描述了一下苏云染的样子。 “公子怕是记错,我们家药铺这几日并没有什么药缺货。可能是前面安虚堂药铺,我们是宝虚堂药铺,经常有人搞错我们两家的。” 梁鹤祯又继续如法炮制,但这次梁鹤祯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答案。 “公子说的可是苏姑娘?你就是她相公?”掌柜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就呵呵呵的。 梁鹤祯饶是再怎么沉着,此刻的双眼也忍不住的闪烁起星光了。 掌柜笑道:“苏姑娘是前天傍晚来的我们药店,抓了几服药,刚要走碰巧遇上了一个得了急症的妇人。我医术有限,是苏姑娘站了出来及时出手这才将那夫人救了回来。 说来羞愧,当时我呀还出言不逊说了苏姑娘几句,可没想到她还真有几分能耐。等她救回那妇人天都黑了,她临州前还特意跟我说……” 掌柜说到这里顿了顿,可把梁鹤祯给着急的。 掌柜拍拍梁鹤祯的肩膀笑道:“她说她相公是个醋坛子,她天都黑了还不回家相公一定会念叨她,说不定还会跑来药堂旁敲侧击证实她是不是真的在这里救人才耽搁了回家的时间。” 梁鹤祯的笑容凝固了片刻,他的风评被害了! 掌柜看他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又呵呵笑道:“都是男人我理解你!你那娘子如此貌美又心善,这搁了哪个男人都不放心。好了,你也不用旁敲侧击了,你家娘子是真的帮我们救了一位妇人才耽搁了回家的时间。” 梁鹤祯傻笑了起来,难得出了这么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多谢掌柜!其实,我是怕她一个人太晚回去不安全,并不是怀疑什么。” 掌柜哈哈大笑起来,给了他一个‘都是男人我明白不用强行解释我懂你’的眼神:“所幸你们住得近,我还是亲自送她到巷子里的。” 顺着掌柜的眼神向对街巷子望去,梁鹤祯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起来拱手道谢。 他想,他应该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第二百零九章 南风,男风 梁鹤祯一路上就带着一抹摄人心魄的微笑而不自知,什么粗衣都遮不住那一身风华,这就让过路的姑娘有了‘一见公子误终身’的念头了。 梁鹤祯的确是什么都不自知,完全沉浸在马上就要找到苏云染的喜悦之中。满心的喜悦,满心都在夸自家娘子究竟有如何如何的聪慧。 苏云染这一招的确是聪慧,也算夫妻两的心有灵犀。 虽然她并不确定梁鹤祯会不会找到郊远州城来,但如果他来一定会想到她不会那么傻跑去住客栈,那么最有可能落脚的地方就是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接着就是她最聪慧的一点,她擅医,她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是受伤的人。就算她不缺药,她也一定会到药铺给他留下线索,而药铺也一定会是梁鹤祯会去暗查的地方。 小巷子延伸很长,梁鹤祯还没有走到尽头,就停下了脚步。 他终身而上,猫在了墙头。 这才刚刚站稳,一直弩箭就向他射、了过来,紧接着两名禁军抽刀向他刺了过来。 弩箭力量很足,梁鹤祯抓起一片瓦片扔了过去。弩箭与瓦片在空中相碰,瓦片碎裂砸到了地上,弩箭也卸了力落下。 梁鹤祯也身体十分灵巧地避开了两个禁军的攻击,直接落到了院中。 这院子十分安静没听见有人说话,但梁鹤祯从外面还是听出的杂乱呼吸声,还有沉稳的脚步声。他就猜到,一定是这里了。 苏云染怕他们人多引起邻居的注意,所以就要求所有人说话都尽量小声,没有必要的话不必说。 话是可以不说,但脚步声没有办法掩盖。对于武功高强耳力好的人来说,这么多呼吸声也是无法掩盖的。 院子出了一点动静,所有人都会立马知道。 “梁公子!自己人!”最先发现梁鹤祯的是汤旭,这才让禁军住手。 徐离本禹走了出来,点点头:“还以为联系上你们还得花不少时间,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来了!怎么样,这一路可顺利?可有受伤?你若受伤,对那丫头我怕是不好交代。” 所有人都出到了院子,唯独不见了苏云染和王玺,梁鹤祯皱起了眉头:“我娘子呢?” 徐离墨轻咳一声:“那个……你不用着急,她没事。我们前天下午到了这里,一直没有办法联系到你们,她就说要去给你留点线索。” 苏云染松了一口气,脸上顿时浮出一抹笑容。这表情,有点骄傲。 “我知道,我就是无意中发现她给我留的线索,这才找到这里的。那她人呢?她现在去哪了?”明知道苏云染没事,但还是要亲耳听到别人说她没事才安心,但没有见到人却还是不开心。 徐离墨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她……” 徐离墨这欲言又止的样子落在梁鹤祯眼中可不是好事,身边带着王玺应该不至于有事,可能让徐离墨这么难以开口的事…… 梁鹤祯的笑容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阴沉:“她去勾栏院了?” 徐离墨尴尬地点点头:“是……不过,她只是想去给你留点线索,毕竟……” 他话还没说完,梁鹤祯已经一阵风似的不见人了。 徐离墨对着一阵空气喊到:“你娘子跑不了,你要不要先给我们说说禹城军……” 徐离本禹拍拍徐离墨的肩膀:“不用了,他办事可以放心。说不定,陆齐山跟他一起来了。”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看到梁鹤祯那一刻他就猜到了事情的大概。他这么快出现在郊远州城,说明他身边并没有带着禹城军。 陆齐山他也是了解的,他如今身陷囹圄,他是不会跟禹城军潜伏在外等待消息。所以,他一定会跟梁鹤祯一起过来追查他的下落。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陆齐山找过来了。他跟梁鹤祯是一个路数,不敲门,直接上墙,不过这一次没人射出弩箭了,因为徐离本禹很相信自己的判断。 梁鹤祯出门就开始打听这南城的勾栏院,酒楼的老板娘啧啧叹道:“这世道的男子还真是一个样,无论长得多好多贵气,都免不了俗。” 梁鹤祯没有反驳,得到了方向,快步向烟花柳巷而去。 这里的勾栏院可不只是一两家,这一条街随便望过去,就已能看到有五六家了。当然,这其中也有卖艺不卖、身的歌舞坊。 苏云染到这种地方来自然会换个男装,他一进去就直接说自己与人有约。 不过这次倒是没有那么顺利,接连进了五家勾栏院都没有看到苏云染的身影。 难道她已经离开了?不会偏偏那么巧,两人刚好错开了吧? 可既然都到了这里,不都走一遍又不甘心。梁鹤祯硬着头皮又拐进了巷子里,这里面倒是有一家别具一格的。 没有姑娘在楼上搔首弄姿,也没有杂役在门口迎客。月亮门上刻着两个字:南风。 里面传来清扬婉约音律,空气中还漂浮着幽幽的茶香。 与外面那些飘散着庸脂俗粉的味道不同,这里竟有几分雅韵。 梁鹤祯走了进去,一个年轻的男子走了过来。 男子穿着白衫,长发松松挽着,有种慵懒又飘逸的气质。模样倒也俊朗,轮廓并不硬朗,但五官却很立体,这才让他没有失去男儿应有的英气。 男子手持一根竹笛,向梁鹤祯施了一礼,待他看清梁鹤祯的长相不由失神了片刻。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温柔一笑:“公子看着眼生,是头一次来吗?可有相熟的人,或是让云生为公子推荐一二?” 梁鹤祯张望了一下,皱起了眉头。这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好像……都是男的! 梁鹤祯轻咳一声:“我与人有约,两人,一高一矮……” 云生勾起嘴角笑道:“公子随我来。” 云生带着他上了楼:“公子请再此稍等片刻。” 梁鹤祯不知云生这是何意,但他现在也不好跟人动手。云生关上门,不一会一个小厮过来敲门,端来了一壶清茶。 小厮倒茶的时候不免多看了梁鹤祯几眼,就这么多看了几眼,茶水一洒了出去。 梁鹤祯皱起眉头,小厮忙道歉。梁鹤祯耐着性子摆摆手:“此处是什么地方?” 这下换小厮愣了一下:“啊?公子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公子是外地人吧?我们南风馆在远郊州那可是大大的有名!公子都到了这里,怎么会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呢?” 小厮的笑容忽然就有些暧昧了起来,梁鹤祯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小厮也是察言观色的高手,这下算是看出来梁鹤祯的确是不知道。 “此乃烟花柳巷,前面那些都是只供男人寻、欢作乐,而我们这,男女皆可。”小厮这话已经说得很含蓄了。 梁鹤祯再不明白那可就真是太天真了,原来门口所谓的‘南风’,也可以解读为‘男风’。 了解了之后,心中顿时就升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小厮退下,他哪里还能坐得住?立马出门去寻,他可不能让自家娘子被这里的小白脸占了便宜去! 梁鹤祯心里那个急呀,这下才明白为什么云生刚才什么都没问,听他说完就直接把他带到这里也不说别的。 敢情他是把他当成了来捉奸丈夫了,这是赶去给苏云染报信去了吧? 去了这半天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说清楚,万一让苏云染误会是追兵就糟糕了。 此时的一间雅间里,一身男装打扮的苏云染正靠在软榻上吃着水果,听着琴声。 身后一双洁白修长的手正在给她捏肩,对面坐着的,可是南风馆的头牌。 苏云染心里默默地感慨一声,要不怎么说皇帝要有后宫佳丽三千,权贵都喜欢三妻四妾。就连公主,都喜欢面首三千。啧啧,这种滋味,她好像理解了。 一曲罢,凤容站起身走了过来:“此曲名唤‘寻音’,公子可喜欢?” 他们这种人见多了形形色色的客人,一眼就能分辨是男是女。不过他们也不拆穿,客人喜欢这么玩,他们配合就是了。 苏云染坐直起来:“‘寻音’?莫非是寻找知音之意?难怪曲中有一段旋律低沉哀婉,是寻而不得吗?” 凤容笑了起来,这一笑风华万千,苏云染就不得不想梁鹤祯了。 凤容跟梁鹤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但有一点一样,他们笑起来都格外的好看。 苏云染一刹那间有点恍惚,看着凤容有些失神了。而凤容靠近了过去,勾起她鬓边落下的一缕碎发…… 砰地一声,雅间的门轰然掉在了地上…… 苏云染惊喜地站起身:“相公!” 梁鹤祯两步并一步,飞快地走到苏云染面前,甩开她肩上的手,推开了与苏云染近距离的凤容。 王玺从门外探了个脑袋进来,对苏云染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苏云染吐吐舌头,完蛋了,她这算是被现场抓包了吗? “出去!”梁鹤祯只是说了两个字,那字里行间透着不可置疑的威压。 凤容没有失礼,淡淡一笑垂眸颔首。犹如初春的暖阳,柔柔的没有一丝攻击性。 等他们人走远,梁鹤祯坐在榻上直接将苏云染打横抱在腿上,不过是趴着的。 王玺很识趣地捡起地上的门,象征性地给他们关上。 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小屁屁上,苏云染红了老脸…… 第二百一十章 憋死他得了 “知错了?” “怂了怂了,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好不好?” 鉴于苏云染的认错态度十分积极,梁鹤祯决定放过她一马。不过她刚才说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这是在暗示他要动口吗? 梁鹤祯换了个姿势,决定成全娘子的要求。此时此刻他决定做个君子,所以只动口不动手。 梁鹤祯的‘君子动口’持续到苏云染的‘动手’,实在是呼吸不上了,只能上手掐腰了。 气鼓鼓的对视不过五秒,她又笑了起来。打心里的高兴,他终于平安回到她身边了。 “我刚才还在想,接下来我该去什么地方给你线索。但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快找到远郊州州城来!快给我说说,我们分开之后你那边的情况,有没有受伤?” 两人从坐着变成了躺着,聊起了分开之后他的每一天惊险历程。其实去禹城的路上还算平静,虽然也查得很严,但他还是轻松化解了。对难的,自然是去到了禹城军中,却无人愿意相信他。 就算有皇帝的兵符和手书,大将军还是对他心存疑虑。为了赢得大将军的信任,他的考核可不少。不过结果还是好的,不仅赢得了陆齐山的认可,两人还成了朋友。 “想不到你那边也不比我这边轻松,我还以为你找到这里起码还得有个三四天,但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快。我到药铺去给你留了线索,但又担心范围太小你没发现,所以又跑到这些鱼蛇混杂的地方。你没受伤就太好了,我们回去吧!” 梁鹤祯却拉着她不让起:“再抱一会,分开的这些天太煎熬了。好累,再躺一会。” 苏云染有些心疼地看着他,看他眉宇之间显露出一丝疲惫。这一路风尘仆仆赶来,他肯定是日夜兼程累坏了。 苏云染没有说话,梁鹤祯抱着她总算是安心地闭上眼睛。是真的累坏了,这眯就睡了一个时辰。 梁鹤祯醒来的时候苏云染已经不在身边了,听见动静,门外的王玺走了进来:“醒了,姑娘说你累坏了,借了人家灶房给你做饭去了。” 菜端了上来,王玺主动地坐了下来。 梁鹤祯撑着下巴看他,王玺愣了一下:“吃呀!没胃口吗?” 苏云染憋着笑轻咳一声:“我做了挺多,一起吃吧!”她话音落下立马就收到了梁鹤祯哀怨的眼神。 这陈年老醋算是打翻了,苏云染没有办法只好拼命往他碗里夹菜。这一会功夫,碗里的菜都堆起来一个小山包,这可委屈了一旁的王玺。 三盘菜,肉几乎都在梁鹤祯碗里。有人还有些小傲娇地炫耀,装模作样地给王玺夹盘子里剩下的配菜:“多吃点,别客气。” 王玺:…… 王玺墨墨地叹息,跟你家小娘子眉来眼去的男人又不是他,这是干嘛呀?欺负老实人不是? 三人离开的时候,南风馆的人初老相送。梁鹤祯的脸,拉得好像谁欠了他几千万一样。 “那个叫什么凤凰的,一听这名字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哪个大男人起这种名字?”梁鹤祯在苏云染面前不遗余力地吐槽凤容。 苏云染扶额:“他叫凤容,不叫凤凰。而且挺有才情的,他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他以前可是出身名门,只是后来遭逢变故家破人亡,最后才不得已沦落至此。” 竟然还帮腔了!梁鹤祯的脸顿时又拉长了几分。 心情顿时又不好了,梁鹤祯望向王玺:“很有才情吗?” 他眼中带着浓烈的威胁色彩,王玺耸耸肩干笑道:“才情什么的……有,但是……但是……我听着一般。嗯,就很一般。” 梁鹤祯很满意地点点头,拍拍王玺的肩膀,仿佛职场领导在夸一个员工‘你很有前途’。 他们回到宅子的时候,陆齐山早已经跟徐离本禹在研究起接下来的行动。 陆齐山见梁鹤祯回来了,不由嘲笑道:“我听说你可比我早一步找到这里,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习武之人粗糙惯了,就看到了梁鹤祯也没注意到他身后的苏云染。徐离墨走了出来,替梁鹤祯说了一句:“人家小别胜新婚,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回来晚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闻言陆齐山这才拍了拍脑袋,他怎办把这茬给忘记了? 这才歪着脑袋去寻苏云染,见到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公子’,哈哈笑道:“多水灵的小公子。” 苏云染大大方方地向前行礼打了个招呼,人是到齐了,现在可不是互相寒暄的时候。打了个招呼就开始进入正题,接下来的行动路线尤为重要了。 讨论进行到了深夜,最终敲定了路线之后,陆齐山独自出城去传递消息让驻军开拔。 “好了,夜深了,都早点休息吧!明天开始,说不定又是一场恶战要开始了。”徐离本禹看着梁鹤祯又看了看苏云染,若是没有他们,这场劫难他怕是毫无胜算。 房间本来就不够多,整个宅子里就两个女子她们自然就住一间了。但是兰溪太体贴了,知道公子有很多话要说所以干脆跑到屋顶上去守夜了。 “你看你一来,兰溪连睡的地方都没有了。今晚怕是要辛苦了,屋顶冷风嗖嗖的她一个姑娘家……” 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让梁鹤祯给堵上了,倒也只是浅藏辄止,梁鹤祯这段时间日夜兼程的确是太累了。即使先前已经在南风馆休息了一个时辰,却依旧难掩疲惫之色。 睡着之前梁鹤祯是满心的遗憾,好不容易等到翻年了,眼看之前跟她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可惜当下时机却不合适。 苏云染的手暖暖的,之前一直被他捂着自己怀里。看着他缓缓闭上双眼,倦意涌了上来,她抽出手覆在他冰凉的脸颊上:“其实……我觉得我已经调理到了最佳的状态,你要是……要是想……也、也是可以的。” 说完自己一下就脸红了,耳朵根都在发烫。自己主动说可以,真是太羞耻了。作为一个单身三十年的女人,她真的没有办法说得那么从容,即使她是个见惯了肉体的医生。 之前一直不肯是原主的身体真的太差了,长期营养不良根本承受不了鱼水之欢,万一有了,别说孩子难保就是这母体都十有八九都活不长。 可现在不一样了,经过一年的调理,她现在身体的状态的确是非常好。或许是古人天生发育早,再加上她自己给自己定制的各种和促进发育的营养粥、营养汤。效果的确非常好,特别是这下半年,身体的变化最是明显。 最明显的地方一眼就能察觉,而梁鹤祯一向都对她的身体变化很敏锐。分别几天,就嘟囔着好像又圆润了些,这不吻着吻着自己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双手是过了把瘾,可结果却导致他心火烧得厉害,可眼下不合适又只能硬生生给憋下去了。 梁鹤祯觉得老天真是在用生命考验他,男人太难了。 苏云染一脸娇羞等着他回答,结果…… 平稳的呼吸声传来,他睡着了! 苏云染脸颊气鼓鼓的跟条河豚似的,难得她开口,这男人竟然在这个时候睡着了! 行啊,这火来得快去得也快,以后休想她再主动开口!憋死他得了! 倒头一觉到天亮,苏云染醒来的时候还记着仇呢!都懒得搭理他。 梁鹤祯就费解了,他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吧?昨晚是孟浪了一把,那不是小别胜新婚情难自禁,可是他不是最后及时控制住了吗?为了控制住自己,他忍得可辛苦了,坐怀不乱不是那么容易的。 徐离墨有些看热闹了,奇怪了,这小别胜新婚的两人气氛怎么有些不太对劲呢? “你怎么惹她了?”端着一碗白粥,徐离墨拉着梁鹤祯到一旁单独聊天。 梁鹤祯一脸无奈,但面子还是要的:“没有。” 徐离墨一副我早就看穿你的样子:“你觉得我信吗?” 梁鹤祯清清嗓子:“你爱信不信。” 徐离墨有些挫败,这个男人自尊心太强要不得!这是一点都不给他打听八卦的机会,罢了,他决定得会从苏云染那边下手再打听打听。 然而,他失望了,苏云染的说辞竟然跟梁鹤祯一模一样。 一句‘你爱信不信’再次将他给打发了。 徐离墨是没脾气了,要不怎么说人家是亲夫妻两呢? 这一晚最辛苦的人自然是陆齐山,出城传消息又去准备马匹和马车出城。兰山虽然身上有伤但也没闲着,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了一叠伪造的路引。 一晚的时间,这原本空空如也的宅子里堆放了好多香料。一箱箱的香料装车,他们就伪装成了一个前往盛平的商队。 陆齐山手中又一张相当于特别通行证的东西,上面有一个官印,应该是某个京官的手书。写着他们这个商队的名字,予以全国通行。 “这个大盛商队很有名吗?”苏云染不解地问到。 陆齐山解释道:“这个大盛商行是大邢国最大的商行,他们的生意遍布整个大陆,不仅是商铺也包括了运送采买的商队。但这个商行的东家却跟朝廷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他家每年都会捐出一大笔钱财献给朝廷。所以也只有他们家的商行,才有这种殊荣。” 这么说来,这个老板也太会做事也太会做人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你太让我失望了 因为有这张特别的通行证,出城的时候十分顺利。 不得不说选择运送香料是个十分明智的选择,一箱箱的香料看起来挺多,但实际上很轻。何况这些箱子里还有些乾坤,其实也就表面上有一层香料,底层是空心的,只是用板子撑了起来。 没有物品的重量影响,他们这一路狂飙,速度竟然比原来预计的要快上许多。 已经是戌时,马车进入了一个十分偏僻的小村长。 已经有人在等着了,应该是陆齐山提前安排好的。 吃过饭后,苏云染回了房间。眼下的局面似乎已经勉强控制住了,那么她和梁鹤祯还有必要继续跟着他们一起去盛平吗? 判官交代的事情她是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她和梁鹤祯总不能一直跟着他吧?这么久没有回去,公公婆婆也该着急了。 神兵符用掉了,天玄玉佩也已经使出来了,这还不算完成任务吗? “在想什么呢?”梁鹤祯端着一盆热水过来,没有毛巾就用手绢打湿水给她擦了擦脸。 苏云染还真是习惯了被他这么伺候:“我在想,现在有禹城军在身边护卫,我们是不是应该功成身退了?毕竟我们自己头上都还有一堆乌糟事,特别是追杀我的人,太棘手了。” 这个问题梁鹤祯也是想过的,然而他却打算去盛平走一遭。 苏云染愣住了:“为什么?” 梁鹤祯道:“你忘了,发出追杀令的人是五大家族中的公孙家。除了这个线索之外,查了这么久并没有查到其他的。所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来了,为何不走这一遭查个明白!” 苏云染点点头,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自己跑到他们老巢去,这是不是有点过于疯狂了? 梁鹤祯笑了笑,没有最新的线索原本也他的预料之中,毕竟是时隔十来年,哪里是那么容易查到的。 “千隐查了很多与五大家族有关的往事,但是有冲突的、被五大家族灭门的都没有活口。当然,这里面也不排除有另一种可能,档案上是不会记录有逃走的活口。要想深入调查,恐怕得我们亲自走一趟。” 苏云染不再纠结要不要去盛平这个问题:“你是想直接去公孙家一探究竟?” 梁鹤祯忽然笑了笑,这笑容带着宠溺又带着些许与有荣焉的骄傲:“之前千隐传来的消息说,公孙家当晚来了一个身穿斗篷的神秘人,那人身边还有三个高手保护。千隐只听见公孙茂说到你的名字,很快就被那三个高手察觉了。” 苏云染不解:“所以呢?” 梁鹤祯食指在她鼻尖轻轻刮了一下:“所以,这三人不简单。我让千隐查了一下那三人出招的路数,结果……没想到汤旭他们认了出来。” 啊?苏云染有懵了,消化了一下才道:“你的意思是,汤旭他们知道那三个高手是谁?难道他们是江湖中人?可这也不奇怪呀,毕竟连一圣教都已经在为五大家族做事了。” 梁鹤祯不可否认地点点头,的确,五大家族身边再出现什么江湖势力其实也不用惊奇。一圣教全教都做了走、狗,也不缺什么江湖中人了。 不过,汤旭认出的这招数可不一般。 在大邢国吞并西域之前,在大邢与支良国之间有座绵延的山脉名蛰乌山脉,这山上野兽非常凶猛,而且林子里很多毒虫蛇蚁稍有不慎被咬一口随时都可以丧命,所以这座山脉很少有人敢进去。 但在山脉一种有一处峡谷名罪恶谷,这里面住着很多人。能住到这里的人自然都是不是什么正常人,基本上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要么躲避仇家追杀,要么躲避官府追捕,反正跑到这里的人都是走投无路实在是没有别的路可选。 但要想在这里活下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谷中的资源有限,所以什么都得抢。这谷中没有一天不死人的,要想活下去,就得让别人去死。 恶人谷就是这样的生存规则,但后来的某一天,有人不甘心任人摆布。他暗中组织人手,竟然将谷主杀了,重新制定了新的生存规则。 苏云染听得津津有味,这么有想法的人该不会就是那三个高手之一吧? 梁鹤祯点点头:“没错,这个带头的人叫阎禁。以一手断骨指的功夫在江湖很有名,但他最有名的却是他一夜之间杀了养父母一家上下百余口人。他被官府追捕这才躲进了罪恶谷,自己当上谷主之后,他换了生存规则。掠夺,是下山掠夺。” 苏云染明白了,这不就是干起了山匪的活计了吗? 梁鹤祯摇摇头:“他可比山匪更狠,抢夺之后一个活口都不留。支良国也组织过官兵围剿,但那时候支良国的官兵武力实在是不堪一击。再后来支良国被大邢吞并,隔壁那位听闻了罪恶谷的存在,便在收服了支良国之后一鼓作气捣毁了罪恶谷。” 隔壁那位?苏云染还懵了一下,敢情是在说徐离本禹啊! “干得漂亮!隔壁那位真是越来越让我佩服了!” 梁鹤祯的脸色那是说变就变:“佩服谁?” 苏云染讪讪一笑,挽着梁鹤祯胳膊靠在他肩上催促他继续说下去。她现在可是满心疑惑:“既然罪恶谷已经被捣毁,那人没有被杀吗?还是说抓了起来?可是既然被抓了,那后来怎么又让他跑出来了?” 罪恶谷的确是被捣毁了没有错,当时也的确是抓到阎禁。像他这样罪大恶极之人,就这么杀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而且当时的徐离本禹也是有私心的,他刚灭了支良国,百姓心里或多或少都是有怨恨的。所以他也想用阎禁的命,换取百姓的好感。毕竟罪恶谷作恶多端这么多年,百姓对他们的恨意可要比徐离本禹强多了! 徐离本禹便命人将罪恶谷一众人斩首示众,可当时的他并没有亲自监刑,而是赶去征服下一片土地。 苏云染听到这里基本上也可以猜到下文了:“所以就有人暗中将死囚掉包了!那人手眼通天啊!这个罪大恶极的人都能救下,但这比买卖真心不亏。” 梁鹤祯点点头:“不错,这事做得天衣无缝,这么些年过去所有人都以为当年让人闻风丧胆的阎禁已经死了。没想到,他们只是隐姓埋名给人当了护卫。” 说到这里,梁鹤祯笑了笑,指了指隔壁:“隔壁那位至今都还蒙在鼓里。” 徐离本禹一直忙着开疆拓土,这种事情肯定也没怎么上心,这才让人有了钻空子的机会。不过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掉包罪犯,那人最起码跟当时的监斩官有莫大的关系。 梁鹤祯十分欣慰地在苏云染脸颊上亲了一口:“不愧是我娘子,猜得一点都没错。我已经传信过去,让盛平的人着手调查当时的监斩官。” 苏云染想着,左右肯定还是跟五大家族有关系。 深夜,苏云染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累坏了很快就睡着了过去。可是一阵笛声让梁鹤祯忽然醒了过来,他蹑手蹑脚从床上爬起来,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从窗户掠了出去。 小村子的后山有一片竹林,笛声就是从这里发了出来。 “师父!”梁鹤祯恭敬地行礼。 来人正是梁鹤祯的师父柏青,月光下柏青的脸色十分难看,甚至带着怒容:“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是谁?” 一句话已经让梁鹤祯明白了师父此行想表达什么:“师父息怒,徒儿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只是此行关乎到我娘子的身世,我必须得继续查下去。” 柏青皱着眉头,梁鹤祯从小就特别让他省心。甚至很多时候,连他没有想到的事情,他都已经提前去做了。 就是这么一个特别让人放心的孩子,所以他这些年才没有事事过问,因为他知道这害孩子有分寸。可如今呢?冒险跑到大邢国来,竟然是救大邢国的皇帝! 柏青冷哼了一声:“你知道?你不知道!别过的内部纷争与你何干?你现在本该在准备与桓王相见!而不是跑到这里来替人卖命!” 梁鹤祯知道师父这会是真的动怒了,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这样吼过他。 “师父,很多事情没有办法一成不变。再完美的计划,都会有出其不意的变化。我必须弄清楚她的身世,解决掉这个问题才能……” 柏青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太让我失望了!” 正在这时候,一阵妩媚的笑声传来:“是谁让我师兄失望了?” 沙沙几声,一个红衣女子从竹林之上落下。月光下,墨发飞舞,红衣似血。她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竟有千般风情。 柏青撇过头去:“师妹,你不在你的一方谷呆着,跟着我做什么?” 其实柏青很早就发现有人跟踪他了,不过他甩开了几次,没想到最后还是跟上来了。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人竟然是一方谷谷主容悦方。 容悦方朝两人走了过去,扫了一眼梁鹤祯很快又把目光转向了柏青:“这么多年没见,好不容易发现了师兄的踪迹,自然是要跟过来打个招呼的。” 柏青的表情是非微妙,似不悦又似回避:“招呼也打了,你可以走了。” 容悦方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不打算理会他了,转身望向梁鹤祯:“你做了什么事让你师父失望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一遇风云便化龙 梁鹤祯并没有解释什么,柏青此行目的也只是想提醒一下梁鹤祯不要忘记自己肩上的担子,最重要的是想让他及时抽身不要卷入他国的内斗。 梁鹤祯都明白师父想要说的事情,师徒两倒是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容悦方瞧这师徒两是看她在场所以都不说话了,哼,有秘密啊! 柏青看容悦方是没有要离开的打算,罢了,该提醒的话也说了,他要坚持护着他的娘子他也没有办法。 “行了,记住为师的话,孰轻孰重自己好好想想。回去吧,别让人察觉了。”柏青挥挥手,梁鹤祯只好拱拱手叮嘱师父保重。 柏青也不理会容悦方,转身施展轻功就穿梭在竹林里消失了。可是这会容悦方却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而是叫住了梁鹤祯:“你等会。” 梁鹤祯回过头:“师叔有何吩咐?” 容悦方心里暗暗吐槽,这师叔倒是叫得好听,可也没见这师徒两把她当自己人。虽然她猜不到这师徒两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但很显然她那师兄刚才的话里,明显是针对苏云染。 怎么说苏云染也是她徒弟,她这人也没有别的爱好,最大的爱好就是……护短。 也不知道苏云染那糊里糊涂的丫头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藏着一个大秘密,她这个做师父的也不好袖手旁观不是?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师徒两在谋划些什么,但苏云染竟然成了我的徒弟自然就有我罩着。她要是碍着你们什么了,我带她走就是了,你们胆敢伤害她那就是跟我过不去了。” 梁鹤祯抬起头看着容悦方,她的模样是应了那句话,时光不曾苛待美人。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反倒是在她身上堆积出了岁月沉淀的妩媚。 “师叔放心,我会照顾好她,不会让她受伤害。”他一字一句说得认真。 容悦方红唇轻启:“那就好。我不问你们的秘密,但我想知道她知道吗?既是夫妻同心,大事上就不该有所隐瞒。” 梁鹤祯点点头:“她知道。” 容悦方这就放下心来了,不过说来也有些奇怪,梁鹤祯这么说她心里丝毫没有怀疑就相信了。 见容悦方要走,梁鹤祯问:“师叔不见见她再走吗?这段时间她很挂念您。” 容悦方没有回头:“不了,我还有事。你告诉她一声,有空就回一方谷。”说完她朝着柏青离开的方向走了,看样子她说的有事,是继续跟踪柏青吧? 梁鹤祯无奈地摇摇头,长辈之间事情他可不好瞎猜。 梁鹤祯离开之后没多久苏云染突然就醒了过来,身边不见了梁鹤祯还以为他是起夜去了。可是过了很久都不见他回来,苏云染就有些着急了。 外面还有禁军在守夜,不可能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带走梁鹤祯。所以,只能是他自己走出去的。 起身披了件衣服正要出去看看,梁鹤祯从窗外翻了进来。随着他进来的,还有一股冷风。 苏云染回过头见他回来了也松了口气:“相公这是去哪了?还有,你大门不走干嘛翻窗出去?” 梁鹤祯有些抱歉,他没想到竟然还是把苏云染给吵醒了:“让你担心了。”他两步并一步走过去,直接将人抱回床上。 梁鹤祯的身上很凉,钻进被子就没有再抱着她。苏云染却主动环上他的腰,想给他暖一暖:“你还没说你到底去哪了?” 既然被她发现了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将师父来找他的事情告诉了苏云染。 知道柏青来过,她自然是要问柏青的来意。不过心里隐隐还是有点直觉的,只怕柏青此行是为了她。 梁鹤祯有些无奈,自家娘子聪明的时候真的让他编个谎话的机会都没有:“师父只是担心我们的安危。” 苏云染抿了抿嘴唇:“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这事的确是我的不是。明知道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还将你卷入到别国的内乱之中。师伯对我有意见也是正常的,要是换了我是他,我也会骂人的。” 梁鹤祯忍不住轻笑:“哎……你要不要这么懂事?” 苏云染在他怀里笑了起来,这话听着心里有点甜是怎么回事? 不过片刻后她又有些苦恼起来:“你说,我是不是给你师父的印象特别糟糕?将来要是见了面,他不喜欢我可怎么办?” 梁鹤祯有些意外,他家娘子竟然也会为这种问题而烦恼:“师父他不是不讲理的人。” 苏云染想着将来得多为相公的事业出点力才行,不然她很难挽回自己在师伯心中累赘的印象。 想到这她忍不住笑出声,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以后我就做你的事业粉了!” 事业粉?那是个什么粉?是面粉还是米粉?梁鹤祯听着一头雾水。 “对了,你师父也来了。” 苏云染三秒后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我师父?她这么会来这里?” 柏青出现在这里苏云染一点也不奇怪,毕竟他们之间肯定是有特定的联系方式。可容悦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域,这就让她很费解了。 “你这师父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不过她倒是挺关心你的。”梁鹤祯还是挺开心的,这世上能多一个人关心自己妻子,这是好事。当然,首先这个人得是个女的。 苏云染心里也挺感动的,说起来她能得到这个便宜师父还真是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我还挺想她的。” 梁鹤祯顺了顺她的头发:“等有空我陪你回一方谷一趟。” 苏云染嗯了一声,不过她心中却很清楚这有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去了。才刚说要做他的事业粉,自然还是要以他为先。 翌日,陆齐山的人马先到了一部分。 苏云染就纳闷了,怎么才来了一部分? 陆齐山笑道:“与其这么被动地一直被人追,不如釜底抽薪,反其道而行。这还得感谢梁兄弟,这一招一定让一圣教的人措手不及。” 苏云染听着不解,这事跟梁鹤祯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齐山没有说清楚,还得是梁鹤祯亲自给她解释。 调到禹城军之后,梁鹤祯就提出了一个想法。与其这么被动,不如主动瓦解五大家族和一圣教的联合。趁着一圣教的教主和坛主都在外追杀他们的功夫,禹城军反其道去剿灭了一圣教老巢。 这会已经传来了消息,一圣教的人已经被剿灭,老巢也被一把火给烧了。这下损失惨重的一圣教还不知道要怎么跟五大家族清算赔偿,毕竟他们可是为了五大家族才做的先锋。 梁鹤祯这一步棋走得十分精明,一遍剿灭一圣教,一边联络江湖势力。毕竟一圣教干的事,可没少结下仇家。用江湖势力去对抗一圣教,这步棋可以说是非常关键。 不过眼下一圣教的人马已经不多,教主手下用的人可都是官兵。江湖势力会有所顾忌,这时候就得禹城军出面昭告天下,一圣教与朝中某些人相互勾结追杀皇帝。 那么这些出手的江湖人士就成了勤王的正义人士,非但不会被追究杀官兵的罪责,反而将来会被褒奖。这么一来,他们的队伍就不只是势力单薄的禹城军,还有众多江湖势力。 朝中有人勾结江湖门派追杀皇帝的消息一旦传开,盛平一定会起波澜。不管消息是真是假,皇帝直属的军队一定会开始调查。 敢对皇帝出手,而且还有这个实力,不用多少那必须是五大家族。 这种事情不用捅破那层窗纸,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么五大家族要做的事,要么就做绝了,加大力度对他们下手。要么就收敛,开始清理痕迹,杀人灭口。 梁鹤祯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高,这件事上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五大家族。所以,及时收手清理所有知情人是个明智之举。 苏云染带着崇拜的目光望向梁鹤祯,没想到自家相公一声不吭地干了这么多大事! “难怪我们这一路走得这么顺利,难道说五大家族的人已经开始收手了?” 梁鹤祯摇摇头:“不,现在说收手还太早。这一次的刺杀对五大家族来说肯定是谋划已久,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但有所收敛是真的,他们只是不会再到处追着我们跑,而是在筹划一个可以一举击杀的机会。” 梁鹤祯让苏云染刚要放松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一举击杀的机会,也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埋伏。 徐离本禹的确是越来越欣赏梁鹤祯了,要是能把他留在身边定然对他会有很大的助力。 只是……他应该不会留下。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以一个乡野村夫的身份住在大启的小山村里,可他不会看走眼,梁鹤祯的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平凡的人。 他究竟是什么人?这个问题从初遇到现在他还是一样不解。 一行人又继续上路了,三日后,梁鹤祯忽然叫停:“按照我们现在的行进速度,估计两个时辰之后,就要经过这段峡谷了。” 地图摊开,一道峡谷被他圈了出来。 陆齐山是将军不用说多就明白梁鹤祯的顾虑:“你是担心有人伏击,这事倒也不难办。我先带人过去探路,大队人马晚半个时辰再出发。” 梁鹤祯点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第二百一十三章 暴雨 此处峡谷名藏龙口,整条峡谷的走向蜿蜒曲折。要走出这条峡谷骑马最快也得半个时辰,可见这峡谷的长度不一般。 这种占据天险之所,向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处。藏龙口也不例外,从古至今在这里发生的大小战役不计其数。这里是埋伏和诱敌深入的绝佳伏击出,所以要通过此处梁鹤祯不得不谨慎。 藏龙口非常安静,除了飞鸟虫鸣,也只有风声了。 梁鹤祯和陆齐山带着一支小队伍当了先头兵,到了峡谷口就弃了马匹爬上山查看。但是事情去而有些出乎意料,整个藏龙口非常安静,一个人影都没有。 站在峡谷上头只有迎面而来的寒风凛冽,放眼望去狼尾草随风飘扬,这风景不似初春的生机勃勃倒有种置身深秋的萧瑟。 “竟然没有埋伏,最有可能埋伏也是最好的伏击地点都放弃了,看来他们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难搞了。”陆齐山有些感慨,从怀里拿出的地图。 按照他们的行程,若是没有其他意外的话,再有五六日便可抵达盛平。时间已经越来越紧张,盛平也已经原来越近,留给对手的时间可不多了。 “鹤祯,你说他们放弃了藏龙口,接下来会选择什么地方伏击?”就像之前梁鹤祯说的,五大家族筹划这次刺杀已经很久了,好不容易逼得皇帝到处躲藏,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梁鹤祯摇摇头,他之前想过对手最有可能的伏击之所就是藏龙口,这样的天险可不是到处都有的。 “这个就不好说了,接下来的路线上可就没有这么好的伏击之所了。我也不相信他们就这么轻易放弃,所以接下来的行程我们需要加倍小心。” 陆齐山放了响箭,后面的队伍提前跟了进来。一路平安地穿过了藏龙口,苏云染的心却莫名地不安起来。 “夫人,怎么了?”兰溪见她有点坐立不安的。 苏云染摇摇头:“说不上来,就感觉接下来的路不会太平静。” 这种情绪在接下来的三天里越发浓烈,这种明知道有人要对你下手,但他又迟迟不出手。你就在这种煎熬里等,这种心情特别难受,宁愿他快点动手分个输赢一了百了。 第四天清晨下了雨了。 暴雨,电闪雷鸣,山路变得异常泥泞。车轮陷在坑里半天都出不来,马匹被雷声惊着,一直在嘶鸣。 “将军,这样下去不行,就算人受得了马匹也受不了了。这雨下得太大了,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再说吧!”冒着大雨实在是无法继续前行了,可是这里是荒郊野岭,压根就找不到避雨的地方。 陆齐山大喊一声:“大家一起使把劲,先把马车拉出泥坑再说!”陆齐山一声令下,所有人一起推着马车出来。 梁鹤祯建议再坚持一下,再往前走一段路程就能出了山道进入官道。官道常年都有官府出银子维护,所以道路会比山道好走很多。 而且出了官道村庄也会多很多,到时候在寻一处避雨也方便。 没有办法,眼下这情况的确是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士兵们只能冒着雨前行,随着外面的雷声一声比一声响,苏云染这心狂跳不止。 梁鹤祯还以为她是被雷声吓到了,赶紧抱在怀里安慰道:“别怕,没事的,上了官道就会有村庄的。” 苏云染摇摇头:“相公,我这心里头忽然有些不安。” 梁鹤祯认为这是因为雷声所致:“不要自己吓自己,你是这几天连着赶路累坏了。” 的确是累坏了,这几天赶路是真的在马车上晃得骨头都要碎了。苏云染的药箱梁鹤祯很轻车驾熟,从里面拿出了一点苏云染给徐离本禹做的熏香。 正好天冷苏云染手里捧着一个手炉,在里面添了一点熏香进去:“靠在我身上,闭上眼睛睡一会。” 刚说让她睡一会,紧接着车轮就压过了一块石头,把车上的人都快颠起来了。 苏云染一脸难过:“相公,我好心疼我们的马车就这么留在追雪城。那可是爹亲手帮我们改造的,铺了那么厚的坐垫可软和。” 梁鹤祯轻笑,原来是心疼这个。当时出城仓促,实在是没办法把马车一起带出来。左右都还留在客栈里,有骆先生在左右也丢不了。 或许是有梁鹤祯身上的气味让她安心,又或许是她自己做的熏香起了安神作用,苏云染在颠簸中渐渐入睡。 “苏云染!” 苏云染恍恍惚惚听见有人喊她,那声音忽远忽近很飘渺,但一直持续着。苏云染皱皱眉头张开了双眼,此时她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一片烧焦的废墟之中。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刚才是谁在叫我? 她满心疑惑,站在废墟之中左右张望。这片废墟怎么越看越眼熟了?这里是……苏家! 想到这,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也就在此刻身后传来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苏云染!” 这一声十分清晰,她也听得真切,这是王氏的声音! 苏云染下意识回过头去,结果一个烧焦的人就站在她身后。全身黑乎乎如焦炭,只剩两个眼睛锐利如刀。 她被吓了一掉,不受控制就往后退了两步。这一退撞到地上烧焦的房梁,直接往后摔倒在地。 这刚坐到地上,另一只手也打在她的肩膀上。她一脸惊恐的转过头,肩膀上一只黑乎乎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肩膀。 苏云染惊叫着要甩开那只手,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又感觉身后又撞到了一个人。 “苏云染,你还我命来!” 苏云染尖叫着冲出了废墟,头也不回往前跑,等她精疲力尽回过头的时候废墟早就消失了。 苏云染一脸恍惚,刚才那些黑乎乎的……是鬼吗? “苏云染!你还我命来!”一声尖锐的叫声又响在了她的耳边,苏云染转过身苏云梨就站在她身后。 模样还是记忆里的样子,只是一脸惨白,肚子上还有一个窟窿。 “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杀的你!” 苏云梨笑了:“我还这么年轻,我不甘心啊!为什么在客栈死的不是你!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过得这么幸福?有公公婆婆疼爱,有丈夫宠着,而我却要在这么好的年纪死掉?” 苏云染深吸一口气壮起胆子:“尘归尘土归土,你不甘心又能如何?我当初不是没有劝你,那萧丌并非良人你是自己不听劝非要赌这一把的!” 苏云梨惨白的脸上情绪变化越来越明显,她身形一闪就到了苏云染面前,一双冰冷惨白的手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 “娘子!”苏云染在梁鹤祯的叫声中清醒过来。 愣神了好一会才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个梦。说来可笑,她都是常年跟判官打交道的人,为什么还要怕鬼呢? “做噩梦了?”外面雷声依旧没有停下来,轰隆隆的怪吓人。 苏云染擦了擦汗道:“突然就梦到了苏家人。” 梁鹤祯拍拍她的后背道:“这是因为凶手还没找到,所以你心里不安才会梦到他们。他们的死,你不要往自己身上揽,那不是你的错。” 苏云染点点头,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对于苏家人,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愧疚,毕竟事情都有因果。 如果他们没有将属于她的东西拿出去换钱,如今凶手也不会顺着这些线索找上门。兰因絮果,很多时候都不能简单地用对错来判断。 马车停了下来,有士兵紧急来报:“将军,前面塌方,一棵上百年的大树倒了下来就横在路中间过不去了!” 陆齐山冒雨过去查看,梁鹤祯有些不放心也下了马车跟过去。 梁鹤祯心里是有疑虑的,这种时候不得不防。但从塌方痕迹来看,不像是人为。 “鹤祯,这不行啊,这么大的雨就我们这点人怕是疏通不不过来!绕过前面林子,有一条小道可以走,就是有些冒险!” 眼下陷入了两难,想要继续前行就得先把道路清理出来。可是这么落石和泥土要清理太困难了,何况还有一颗上百年的大树。 绕道走是最快捷的路径,但同时带了很大的风险。 虽然已经开春,可这天气依旧十分寒冷。这么大的雨一直淋着,这些士兵也抗不了太久。 “不能犹豫了,绕道走吧!”跟徐离本禹禀报了情况,队伍冲着另一条道绕了过去。 “将军!”突然有人喊了起来。 “将军快看!那边好像有人家!”大雨朦胧,雨帘之中看得并不真切,但的确像是有个村子。 陆齐山并不确定,这条小道他以前没有走过,但是知道有这么一条道。可是这边有人家他是真的没听说过,或许是什么猎户临时搭的房子也说不好。 “将军,有人发烧晕过去!”奔袭了一路,这些士兵的确是太累了,这会又淋了大雨扛不住也是正常。 陆齐山最后还是决定先到暂时避避雨,这么大的雨要通过那条险道也是太冒险了。 之前远远瞧着还不确定以为只是猎户在山上搭的棚子,没想走近竟是好几户人家。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一个老者听见声音走了出来,见这么多人吓了一跳。 第二百一十四章 抠抠搜搜 走进了老翁就看见了禹城军身上穿着的铠甲,虽然无法辨认究竟是哪支军队的,但叫军爷就错不了了。 陆齐山走向前解释了一下,这么多士兵怕是要吓到这些寻常百姓。 老翁这才这放下心来:“老朽赵须,家里就只剩我和老婆子两人。我们这偏僻,平时没有外人过来,我们这里总共也就五户人家。军爷人不少,我们一家怕是装不下这么多人,我这就去叫上其他四户过来。” 赵须趁着拐棍打着伞就往旁边的四户人家去,留下赵须的妻子连忙将人请进屋子里。这屋子倒也不小,还有一个小院子,不过他们人多也的确是容不下。 有个屋檐避雨也比在外面淋雨的好,苏云染让人先将病倒的士兵太进屋里。 床不够,用木板现搭了几个大通铺。苏云染给人查看过立马配药让兰溪去熬药,虽然晕倒的士兵不算多,可外面还有很多人其实都已经着凉了。 “赵婆婆,您夫家姓赵我就唤您赵婆婆了。我想问问,家里有没有生姜?”苏云染说到。 苏云染在空间里种的生姜太少,这一路上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赵婆婆忙笑道:“姑娘客气了,生姜灶房里有,姑娘随我来。” 赵婆婆从大灶下拔出了一堆生姜:“姑娘看看,这些够吗?不过我去隔壁问问,他们应该还有。” 苏云染看了看点点头:“这些足够了,我们这一路冒雨都着凉了,得熬点姜汤去去寒。” 寒暄几句,赵婆婆本想帮忙熬姜汤不过让苏云染给拒绝了。赵婆婆是个闲不下来的,苏云染不让她插手,她便煮了茶端出去。 灶房里只剩下苏云染和兰溪,一个熬药一个熬姜汤。 “夫人,这生姜可真香,就是个头小了一些,清洗起来有些不麻烦。”灶房里的姜汤香气已经完全盖过了药罐里的中药味,兰溪都忍不住往锅里嗅了嗅。 苏云染忍俊不禁,兰溪好像挺久么有露出这么一副纯真的模样了:“这种生姜跟市面上的有点差别,你看这颜色是不是更亮黄一些?刚才清洗的时候我就察觉了,这姜极好香味特别浓。”所以她刚才放了几块进了空间里,这么好的品种自然是要种点的。 两人正说着,梁鹤祯走了进来。 “相公,你该不会是被这姜汤的香气吸引进来的吧?”苏云染笑盈盈地看着梁鹤祯说到。 梁鹤祯眉目温柔地看着苏云染,似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就喜欢伸手将她揽入怀里。而苏云染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他的动作,故意闪了一下让他揽了个寂寞。 兰溪找已经习惯两人这动不动就撒狗粮的行为,很识趣地做到了目不斜视死盯自己面前的药罐子。 不过梁鹤祯进来可不是为了跟苏云染你侬我侬的,他一向谨慎,所以细节也不愿放弃。 在灶台上看了看,苏云染不解地问到:“相公,你在找什么呢?” 梁鹤祯回头看了一眼,拉这苏云染到一旁:“这几户人家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是需要小心一点。” 苏云染点点头,谨慎是对的,不过要不是这场暴雨他们是不会到这个地方来的。这应该只是一个意外,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为的痕迹。 梁鹤祯刚才看了一下灶台,灶台并不是新的,上面的灰黑厚厚一层的确是使用了很长时间。 “可能是我想多了。”梁鹤祯说到。 赵须把其他四户人也叫了过来,陆齐山给每户人家一笔钱财,不过没有人敢收。 徐离墨将银票塞到他们手中:“都收下吧,是我们来得突然的确是打扰了。而且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估计还得叨扰大家。你们不收,倒像是我们权势逼人了,这要是传了出去可对我们不好。” 徐离墨都这么说,他们也没有再坚持。梁鹤祯依旧保持着小心谨慎的态度,跟着其他人一同去了另外四户人家家里去走了一趟。 熬好了姜汤端出去,苏云染借口有些累就赶紧回房休息。这会大白天的并不困,不过她想找判官出来聊聊。 判官虽然日理万机,不过她烧了香判官还是很配合地赶了过来:“说吧,找我什么事?” 苏云染轻咳一声:“亲爱的判官大人,您看我这神兵令也用了,天玄玉配也使了。现在有禹城军护卫,我这还不能算是圆满成功,甚至可以功成身退了呢?” 判官掐掐手指一副盲眼神算子的模样,虽然苏云染看不到。掐算了好一会,他语气有些凝重:“嗯……这个还有一个大劫,渡过了这个大劫你就真正的圆满成功!” 这也得亏是判官不在跟前,不然的话她肯定得喷他一脸水! 这叫什么任务?渡过一次危机不算,要不干脆直接说要保他一世平安才算完成任务得了! 判官要看穿苏云染的心思并不难:“你放心,给你重活一世绝对不是为了诓你!本判官以人格起誓,只要度过这一次劫难,你的任务就真的结束了。” 苏云染一脸麻木,她认为……判官你都不是人,哪来的人格? “好,我姑且再信你一回,不过判官大人您老可要悠着点,您在我这里的信用值可不剩多少了。还有,您老说的还有一劫能多透露一点吗?” 判官很坚决,用了一个屡试不爽的借口:“天机不可泄露。” 这个回答完全在苏云染的意料之中,所以她完全没有对判官的回答抱有任何期待。她这么说是为了抛装引玉,引出接下来的这段话。 嗯,这是个谈判小技巧! “我这几天才刚刚学了一点武学心法的皮毛,就这皮毛别说救人了,就是自保都是问题。您老说的大劫,我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判官哼哼两声,就知道她一定会讨价还价:“本官又掐指一算,此番劫难虽然凶险,但你们必定能安然度过。” 哎呀,判官竟然完全不上钩啊! 得,那就摊开了说:“要么您就再给我一张神兵符让我保命,不然的话我可很难保证能救人了。” 苏云染这样子就是破罐破摔了,判官沉思了片刻决定给她一张引魂令,然后用一种极其严肃又抑扬顿挫像是在说故事的口吻跟她渲染着:“此符咒威力极大,一旦燃尽符咒,顿时间之间天地黯淡无光,飞砂走石狂风呼啸。百鸟哀鸣,鬼门开,百鬼伏夜出……” 苏云染听到这里实在是没有忍住抽了抽嘴角:“您等会……我怎么听着您这是在跟我讲鬼故事呢?” 判官收回了自己那渐入佳境的故事氛围:“反正此符咒出便能招来百鬼相助,放心,这些小鬼威力不大,肉眼凡胎也看不到他们。” 苏云染抓住了重点:“那我也看不见吗?” 判官点点头:“不错,你也看不见。当然,如果你想看也是可以的,但是我得给你提个醒,这些小鬼死得可能不是那么好看。” 得明白了,吓人呗,那她还是不看的好。 “杀伤力不大,那这些小鬼要怎么帮到我?” “很简单,帮你拖个后腿,绊别人一跤什么都是可以的。有得厉害些,可以鬼上身,倒戈帮你杀敌。不过此符咒有个限制,那就是在卯时到申时这段时间不可用。” 苏云染扶额,她现在倒是相信上次的神兵令果然不是什么招鬼令了。人家神兵令可没有时间限制啊!这个卯时应该是五点到七点这个时间段,申时是傍晚五点到七点。 也就是说,凌晨五点开始到晚上七点都不能使用。果然啊,鬼这东西是真的不能见光啊! 不过聊胜于无啊,有这个心里就多了一点底气了! “记住了!不过话说回来了,咱们都这么熟了,您老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抠抠搜搜地只给一张?”这玩意,能多求一张就是赚到了。 判官摆摆手又给了她一张:“别再讨价还价了,不能再多了,省着点用!”说完赶紧一股烟散了,这是多怕苏云染继续缠着他呀? 不过多赚到了一张引魂令,苏云染这心里开心极了! 反正来了空间,干脆撸起衣袖把之前的生姜处理一下种下去。她边劳作边想着要不要弄点姜汁软糖,吃起来方便又能驱寒。 这还在回忆着姜汁软糖的制作步骤和材料,一道洪亮如钟的声音就在空间回荡了起来:“苏丫头,答应我的豆豉排骨呢?红烧鲤鱼呢?” 苏云染一拍脑门,这几天忙着赶路也没时间跑空间里来竟然把这位大爷给忘记了。聂老的确是指导她入门心法,不过更高深的心法和招数他让苏云染用好吃的来交换。 洗洗手上的泥巴,她放下锄头赶紧去了武学空间。 “聂老,您说您也吃不了,干嘛非要我做嘛?”聂老的确是吃不了,因为他只有一个脑袋。从嘴巴吃下去,食物能到哪去? 所以他要苏云染做好吃的只是为了给他……闻闻味道。 聂老瞥了她一眼:“阳间逢年过节供奉的饭菜你以为死去的人还能动筷子吃?” 苏云染无言以对,好像说得也是…… 第二百一十五章 清油麻辣火锅 苏云染现在有个比较头疼的问题,她总不能突然在梁鹤祯面前表现出自己会武功吧? 虽然……虽然以前她也在他面前出手过,可不管是跆拳道还是空手道或是近身格斗,那跟这个时代的武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她该找个什么理由说明自己突然会武功这件事情呢? 苏云染在技能空间里弄出几道菜,端过来摆在聂老面前,他老人家就一个大脑袋在上头飘着。在每道菜上头那是嗅了又嗅,嘴里直叨叨:“香啊,真是太香了!” 苏云染在一旁撑着脑袋满脸的愁苦,要不就说是在一方谷学的? 不行,都过去这么久了,如果真在一方谷学了些她不可能不告诉梁鹤祯的。而且,见过谁学了功夫之后,从来不操练的吗? 这个理由明显说不过去,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砰地一声,她的脑门重重磕在桌子上。可把嗅得正欢的聂老给下了一跳:“小小年纪愁眉苦脸的,好看呐?” 苏云染抬起头又唉声叹气:“我觉得我相公的心里都已经在怀疑我了。” 能不怀疑吗?这一路来这么多伤员的药她从来不缺可以先不提,毕竟她还有个药箱带在身边。就说那之前那船上的粮食,重逢后梁鹤祯说起了他在江边看到老翁打捞出来的粮食,那就不得不问船上粮食都没有了,他们究竟是靠吃什么活下来的? 难不成一整船的人都徒手捞鱼活下来的? 她当当是怎么解释来着? 她怕梁鹤祯会对徐离墨他们又说起船上的粮食,所以干脆解释说其实那天船上的粮食只被扔了一小部分。还有一部分被杂物挡住,那些人没有发现所以侥幸存留了下来。 好吧,她也得承认这个解释很勉强。 当时的情景可把她给心虚得不行,她看了一下梁鹤祯的表情,就……就很玄妙啊! 梁鹤祯给她的感觉是完全不信她的鬼话的,但是他是既不揭穿也不去跟徐离墨打听。嗯……看起来好像是真的相信了她的样子,但实际上她知道他不信。 聂老高深莫测地嗯了半天:“这么看来你家那相公对你倒是很信任。既然如此,那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苏云染摇摇头,他不明白,正是以为梁鹤祯全心全意相信她所以她才烦恼。他越是信任,她就越是心虚。 可是她不能说啊,这要是说出来相公不得把她当怪物吗? 聂老一脸不解:“你们这些个女娃娃没事就喜欢给自己徒增烦恼,本来也不是什么事,他信你就足够了。夫妻之间有信任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如果他问你就说,他不问你们就当心照不宣。” 苏云染眨了眨眼睛,好像……有点道理! 罢了,将来要是真的到了瞒不了的地步再告诉他也不迟,希望知道真相的他不要被她吓坏才好。 “您老慢慢吃吧,我先出去了。”出了空间看看时辰,也才过去半个时辰。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眼看天色是越来越暗,今晚看来是真的走不了了。 “醒了?”梁鹤祯推门而入,苏云染正坐在床边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 苏云染点点头:“今晚看来是走不了,估计山上也没有多少吃的。我去厨房看看,咱们人多得自己动手了。”梁鹤祯没有拦着她,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她的突然到来,让一脸为难的赵婆婆显得有些尴尬。她举着木盖,看着米缸里的米发愁。人太多,这点米连一餐都不够。 赵婆婆忙盖上盖子,十分尴尬道:“我去屋后摘点新鲜菜,地里还有红薯,应该也能顶一顶。” 苏云染站在原地愣神了一会,转身回房打开她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包山药片。这山药片是晒干的,本来是她用来入药当药材的,不过现在似乎需要用来当食材了。 苏云染找了个锅烧上水,将硬邦邦的山药片泡进去。 梁鹤祯总跟在她身后随时给她打下手,苏云染反而嫌他碍手碍脚,索性将人推了出去:“你就老老实实坐下,有句老话不是说的君子远庖厨吗?” 徐离墨在旁轻咳一声:“啧啧,你们两真是过于的旁若无人。” 苏云染毫不介意他这话:“你们要是实在无聊,不如大胆地做个假设。如果,我是说如果,咱们现在走的每一步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所以万一追兵来,咱们要怎么全身而退你们现在可以展开激烈的讨论。” 判官说徐离本禹还有一劫,她也不知道这个劫究竟是什么时候来,所以时刻准备着总比真来的时候手足无措的好。 徐离墨实在是没忍住白了她一眼:“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吗?” 苏云染一脸严肃地拍拍他的肩膀:“徐离墨先生,战争还没有到最后一秒就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过早的放松自我,就是给了对方可乘之机!居安思危啊各位!” 一秒?秒是个什么东西? 苏云染摆摆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提高警惕,防范于未然!” 徐离本禹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苏丫头说得没错,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是不能放松警惕。这样极端的天气,去路被阻,咱们的人手还有一半调去剿灭一圣教。如果对手选择这个时候出手,我们还真是措手不及。” 徐离本禹不得不承认这样极端的天气里,他潜意识里还真是松懈了。自己人都无法在大雨里行动,对手也一定会选择在这天气动手。 可苏云染这么一提,他刚才心里其实是咯噔了一下的。 若是对手这个时候突然发起攻击,那他们一定会乱,一乱就溃不成军了。 看着他们都严肃起来,苏云染心满意足地回了厨房干起自己的活。 这时候赵婆婆已经从地里挖出了十来个红薯,兰溪帮着清洗,苏云染将红薯切块跟大米一起下锅煮红薯粥。一锅红薯粥,一锅山药粥,加上姜丝又饱肚子又驱寒。 家里没有肉,就米缸里放着两个鸡蛋。这鸡蛋也不知道是攒了多久,赵婆婆拿递给她,她摇摇头:“留着吧!再炒一个南瓜,再弄一锅辣汤烫菜,差不多了。” 条件有限,她自制了一碗十分简易的辣椒油。趁人不注意从空间里拿出一些可以做香料又可入药的材料出来,放入锅中炒制一番,加入辣椒油,加上她最爱的藤椒,一锅简易版的清油火锅底料就成了。 苏云染将汤底分成了六份,让四名士兵将清油锅底送去另外四户人家。没有肉食,可每户人家家里都有种菜,这个季节涮一涮青菜也是特别香。 “别看了,准备吃饭了!” 火锅端上来,那辣椒与藤椒交融的香气瞬间弥漫空气,光是闻着就令人食欲大开。 “这也太香了!闻着就够呛的!”跟徐离墨交情尚浅的时候,她知道他对一日三餐并没有什么要求。就是个吃得很随便,只要填饱肚子就行的人,可现在这嘴似乎被她养叼了。 赵婆婆家竟然还有红薯粉,这可让苏云染喜出望外。他们这版分了两个锅,毕竟士兵可不敢跟皇帝一锅吃。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君臣之礼依旧没人敢僭越。 赵婆婆也吃了火锅里的山药片,惊奇地发现火锅煮出来的味道简直让人垂涎三尺:“这也太好吃了!老太婆我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做法。”说着她也夹了一筷子的红薯粉,又香又辣又麻,眼泪都辣出来了可谁也不舍得放下。 这些士兵里也不乏不吃辣的人,可眼下是一个个端着水瓢吃一口辣喝一口水。这架势倒是让苏云染忍俊不禁,作为本次厨师她很有成就感。 “娘子,你赶紧吃,粥都要凉了。”梁鹤祯拉着她坐下,这种天气做什么菜都是凉的特别快,只有火锅才是冬天的最爱。 什么都吃过的皇帝也吃得津津有味:“这要是烫上羊肉那得多美味?” 一向不贪口腹之欲的徐离本禹,再一次在吃上有了期待。定定地看着苏云染三秒,突然来了一句:“我有点舍不得让你走了,要不留再盛平吧!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亲封的公主,我给你一座特别大特别漂亮的公主府,这样你每天都能入宫看我怎么样?” 苏云染哈哈大笑,他这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是喝了什么假酒了。 她光顾着笑了,一旁的梁鹤祯倒是答得干脆又利落:“不怎么样!” 好家伙,一顿饭就想把他媳妇给拐走了! 徐离本禹嫌弃地朝梁鹤祯摆摆手:“你可以回去,我不强留。” 梁鹤祯当下脸就耷拉了,苏云染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得哄啊! “快吃你的吧!这天才刚黑就说上梦话了。出来这么久,我都想家了。”她的确是很想家了,也知道公公婆婆肯定日日夜夜为他们担心。 此时此刻突然就想起了柏青,拖着梁鹤祯跑这一趟已经让他不满了。她要是再把梁鹤祯扣在了盛平,柏青还不得杀了她呀? 第二百一十六章 握紧我,别走散 徐离本禹只能长叹一声,就知道这个想法不现实。不过这也从侧面证实了一件事,梁鹤祯的背景的确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真是什么村夫,会放弃一步登天的机会吗?很显然,这个驸马他是一点都不稀罕,甚至瞧不上。 这一顿风风火火的吃完,个个身上都能感觉暖和了。在没有酒的时候,吃点辣椒花椒驱寒也是不错的。 房间有限,除了给病倒的人大通铺之外,剩下的房间也实在是不够分。 “姑娘家熬不住,先去睡吧!我们再研究一下你说的事。”徐离本禹发话了,苏云染表示自己不困,可还是被梁鹤祯推进了房间。 赵婆婆翻出了棉被,虽然不是新的,但也挺干净就是放得有些久了有点味道。 赵婆婆有些难为情道:“人老记性不好,总说要拿出来晒一晒,可一忙就给忘记了。味道是大了点,只能让姑娘委屈了。” 苏云染摇摇头笑道:“没事的,我这有种香料可以驱虫还可以散味。不过赵婆婆,我看了一下五户人家好像都是老人家,怎么都没有看到有年轻人呢?按理说,你们这个年纪,应该是儿孙满堂了。” 赵婆婆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凝固,甚至有些惊慌。不过她很快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解释道:“白天里姑娘的相公也是这么问我的。” 哦?原来相公早就察觉这一点了。也对,这个细节还是挺关键的,就像刚才她的表情有些……微妙。 赵婆婆长叹一声:“我们原本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去当兵了,一去就没有再回来。小儿子说出打探他们的消息,结果在路上出了意外人没了。又过了三年,我们终于从县衙得到了消息,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已经战死沙场了。” 说到这里赵婆婆泪眼婆娑起来,这伤心倒不是装的。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要触碰您的伤心事的。”苏云染见不得这种场面。 赵婆婆抹了抹眼泪:“没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是我自己看不开放不下。衙门倒是给了一笔抚恤金,可香火没了,我们两老这日子也没有了什么奔头。” 苏云染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们:“其他的四户人家也是这种情况吗?” 赵婆婆点点头:“是啊,这十来年间,皇上一直在打仗。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皇命难违,他们是大邢的子民就得为大邢抛头颅洒热血。” 苏云染陷入了沉默,赵婆婆口中的皇帝可就是徐离本禹,若是让她知道,会不会…… 苏云染打住了自己过于谨慎的想法:“日子再难也得好好过下去,否则他们泉下有知会难安的。” 赵婆婆点了点头,心情看起来依旧有些低落。 苏云染扶着赵婆婆上床,今晚他们三人挤一处。至于其他男人怎么分配住处,就交给他们自己决定吧! 三人睡下,苏云染是怎么也睡不着,倒是兰溪很快就睡着了过去。 深夜,雨似乎停了下里,只剩下屋檐上的雨滴有节奏的落下。房间外也越来越安静,轮流守夜的士兵都围在火塘便打盹。 夜,静谧得很安详。 苏云染依旧没有睡着,练了武功心法之后,她的耳力似乎也有所增长。她能清楚地听见兰溪平稳的呼吸声,也能听见赵婆婆显得杂乱无章的呼吸声。 “赵婆婆,你没睡着了吗?”苏云染轻轻地说了一句。 然而隔着兰溪,赵婆婆侧着身睡觉是半点动静都没有。苏云染撑起胳膊看她,难道是她的武功还没到家听错了? 苏云染躺了回去,闭上双眼,试图让耳力更加专心去听。这一次,赵婆婆的呼吸声似乎更加乱了。 怎么会这样?她没有睡着,为什么要假装睡着了呢? 还是说她的判断出错?苏云染好生纳闷,不过倒也没完心里去,又或许人家不想大半夜被叫起来聊天。 算了,苏云染掖掖被子,努力让自己赶紧睡觉。 这刚闭上眼睛让自己放松下来,忽然一阵风从窗户灌了进来,紧接着她听见了砰砰的声音,这声音可不是打雷! 苏云染瞬间就清醒了过来,蹭的一下坐起,房间的门也在这一瞬间被用力推开:“快出来!” 是梁鹤祯的声音,苏云染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就翻身下床。他这一嗓子也把兰溪叫醒了,连同另一边的赵婆婆也直直坐了起来。 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竟然还傻坐着不动。 “夫人先走,我来!”兰溪将苏云染朝门口推了一把,自己留下将赵婆婆从床上拽了下来。 梁鹤祯迅速抓住苏云染的手腕,一扑出去的动作冲出了大门。就在他们落地之时,轰的一声房屋塌了…… 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苏云染是一点点防备都没有,甚至都还没弄清楚这究竟是这么一回事。 “兰溪!”苏云染回头大喊一声,废墟中一块木板被推开。 “我在这!”士兵赶紧冲过去将人从废墟中拉出来,而这时赵婆婆已经被砸晕了,头上流了血,但性命是保住了。 惊魂未定的赵须看到自己老婆子一脸血吓得当时就哭了,抱着赵婆婆直摇头,嘴里一直喊着:“造孽啊!这就是报应啊!” 这话落在苏云染耳朵里,倒是有了另一番解释,不过当下这已经不重要了。 这五户人家都是依山而建,山上的巨石滚落下来不能瞬间能将房子砸塌,要是跑出来晚了,人也瞬间就能血肉模糊。 石头还在滚落,虽然他们反映够快,但还是有士兵被压在了废墟之下,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落石停了下来,山崖上的火把像一条长长的火龙亮起。 苏云染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还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声音不大,不过站在一旁的徐离本禹听见了,侧目微微一笑:“这是该来的总要来。” 他倒是觉得应该好好褒奖一下苏云染,至少他们已经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也已经讨论了应急准备。只是他们怎么假设,依旧赶不上人家的诡谲手段。 想过他们包围而来,却没有想过他们会从山上滚下落石。 苏云染张望了一下,没有人惊慌失措,士兵更在陆齐山的振臂一呼之下,迅速列阵进入了战斗状态。她仰头看了一下梁鹤祯,他就显得更加镇定了,看来之前的讨论还是有点作用的。 苏云染扯了扯梁鹤祯的衣袖:“这个局面假设过了吗?” 梁鹤祯笑了笑:“别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不变应万变。” 嗯……就很有哲理的样子。 看来自家相公还是胸有成竹的,这么一来,她也瞬间信息爆棚。或许,引魂令都可以省了,心中暗暗窃喜。 “杀!谁能拿下徐离本禹的头颅,他就是护国将军!”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小道上也亮了起来。 梁鹤祯转过头望着苏云染:“握紧我,别走散。” 苏云染用力地点点头:“其实……我在一方谷的时候也跟琴羽学了一些功夫,或许我……” 话还没说完直接被梁鹤祯给…… 苏云染觉得没脸见人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狗粮! 一个轻吻,打断了她的自告奋勇。这一波操作换来了其他人的一半无语和一半尴尬的表情,也换来梁鹤祯坚决的否定:“没有绝对的把握,我不会让你冒险。” 徐离墨捂住了双眼,说了一句:“脑壳疼。” 苏云染羞赧地扫了他一眼,咕哝一句:“脑壳疼你捂什么眼睛啊!” 混战开始了,悬崖上的人也没闲着,羽箭如雨帘一般向下飞来。 这才一会的功夫,已经不少士兵中箭了。苏云染的药香是时刻不离身,这会想去救人梁鹤祯却抓着她的手牢牢不放。 “相公,你让我去救人吧!我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受伤的人越来越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苏云染眼尖,指向悬崖下的一处角落:“相公,那边安全,悬崖上射不到是个可以躲藏射击盲区!” 梁鹤祯迅速地扫了一眼悬崖之上到苏云染所指的位置,他飞快地做出判断,点点头护送苏云染到了射击盲区。 “汤旭、王玺,你们两兄弟负责保护她的安全!阚七,你轻功好,帮着护送受伤的人到这里来!”梁鹤祯说完望向苏云染,她只是笑着对他点了一下头。 请相信她,她不是真的弱不禁风,她是可以与他并肩而战的人。 眼下一片混战,苏云染也没有空间看看眼下的情况了。伤员络绎不绝,但这个视觉盲点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地方,外面的箭密密麻麻,但怎么也射不到这里来。 麻醉是用不上了,中箭的直接就拔了。惨叫声在厮杀声完全被淹没,这一夜火光照亮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 苏云染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头问王玺:“赵须夫妇呢?还有其他几户老者看到了吗?” 刚才一片混乱,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 “奇怪了,刚才还看到几人,这一转眼怎么都不见了?姑娘,你说他们会不会是五大家族的人?”王玺突然反应过来,一下子就觉得冷汗都来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天衣无缝的局 苏云染没有接话,之前还说自己是想多了,可现在看赵婆婆他们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再加上之前她举怪异,还有赵须见到妻子受伤后说的话,一切似乎又明朗了几分。 这的确是个局,一个几乎是天衣无缝的局。天时地利人和,都被他们给占据了。 之前梁鹤祯一直担心这突然出现的房子会是对手临时搭建,一番查看之后确定这房子里的生活痕迹已经很多年了,绝对不是偶尔出现。 这就是对手的高明之处,他们会选择这个地方一是地利,道路一旦受阻他们必然会想通过另外一条艰险的小道。无论这雨是继续下还是挺,都不会影响到他们的计划。 雨不停那他们就会到这里借宿,那么晚上自然也就可以趁他们不备发动进攻。若是雨停了,那他们会走那条依着悬崖而建小道,对手就会埋伏在那条道上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们全部打下悬崖。 这个计划真是很完美。之前他们可是查看过的,塌方的路倒塌的大树都没有人为的痕迹,所以才这么放心改了道。 这五户人家出现得突兀,但每户人家都是一对老夫妻,儿子都是战死在了沙场。这从人性上,首先就降低了他们防备。 赵婆婆他们的确是说了谎,但她相信他们的儿子的确是战死了。至于这个谎言是什么,那就得看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帮着五大家族的人合起来害人。 赵须会嚷着这是报应这是造孽,至少说明人性未泯,此举并非他们所愿。他们都活到这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东西让他们不得已而为之? 苏云染站起身,抬头望向屋后的悬崖之上。 “王玺,我们绕道后面去看看!”苏云染指着悬崖上,这想法可把王玺弄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姑娘,上面人人那么多,光是咱们这几个人怕是不是对手。”王玺很理性地做出了分析。 苏云染摇摇头:“我不是说上去打架,我们就上去观察一下。正所有擒贼先擒王,大佬肯定都在上面观望着。” 汤旭闻言无语地捂着了额头:“姑娘,我的建议是……不要乱跑!你要是受点伤,你家那位还不得发病?” 王玺和阚七在一旁连连点头,苏云染的目光却依旧紧盯着上头:“我感觉,上面有人质。” 汤旭与王玺对视一眼,王玺道:“姑娘说的人质,莫非是那几对老夫妻?” 苏云染摇摇头:“不,是让那些老夫妻配合他们的人质。我想,应该是小孩。他们说自己儿子都战死了,这个我相信,但他们可能留有后人。五大家族的人将小孩抓走做人质,这才逼得那些老夫妻帮着骗我们。” 其实他们也没有做什么,他们的出现在是为了让他们降低防备。但这些老夫妻应该也没有想到,他们帮了那些人,可那些人竟然狠毒到压根没有想过要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他们留着那些孩子应该是最后一步打算,用孩子的性命来要挟皇帝。按理说,几个平民的小孩怎么可能让皇帝束手就擒。不过,流言这东西猛于虎,就算是皇帝也不得不顾忌。 更何况,西域二十四国还没有完全被大邢国同化。他若是背上一个视百姓性命如草芥的名声,只怕是更难收服二十四国百姓的心了。” 汤旭沉默了片刻:“还是姑娘考虑周到,那姑娘想怎么做?” 王玺觉得自己这大哥怕是疯了,竟然同意她这么胡闹? 阚七也情不自禁就往前望去,混战之中已经找不到梁鹤祯的身影了。 “那还等什么,咱们智取!要是不能智取,再想办法搬救兵!”苏云染单方面决定这事就这么定了,带着三兄弟在黑暗之中迅速移动。 “大哥,我怎么觉得这事有点不靠谱呢!”阚七心里打鼓着,他们三兄弟是心甘情愿留在苏云染身边保护她的安全没有错,可他为什么有点怵梁鹤祯呢? 他又没有认梁鹤祯做主子,为什么要怕他呢? 阚七哆嗦了一下,又恢复了心态赶紧跟了上去。 山顶之上千丝红蛛和袁疾都在,本来风午阳此时也在的,但没有想到禹城军竟然跑去烧了他们的老窝。这一下一圣教损失惨重,作为教主自然是要赶紧重整教务,不然一圣教可就要就此消失了。 四人趴在树丛里不敢乱动,汤旭胳膊撞了撞苏云染,目光指向边角的一处位置。 那里几个小孩被帮在树干上,最大的有十岁出头,最小的也有四五岁的样子。 汤旭观察了一下,摇摇头低声道:“姑娘,人太多,咱们怕是没有机会下手。” 苏云染点点头,下面打得不可开交实在是抽不出人来帮忙了。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不过就算是有引魂令在手,他们也还是得好好计划一下这个救人的步骤。 汤旭的想法是他杀过去把注意力都引开,让后他们救人。不过这个想法被苏云染给否定了,对方这么多人汤旭一个根本干不过。 何况这些人里还有千丝红蛛和袁疾,这两个高手在,他想要以一敌二,这个困难太大了。 “都别冲动,我们还得从长计议一下。这个范围怎么才能用上毒呢?苏云染忽然想到了什么,拍拍三人做个了撤退的手势。 退回了林子里,王玺着急问到:“姑娘不打算救人了?”这样也好,以他们的人数上的差异实在是很难智取。 苏云染摇摇头:“不,我只是想到了另一个办法。我有这么一手用毒的本事,却一直没有地方发挥。不过现在不同了,他们正合适啊!” 三兄弟都是一脸懵逼:“姑娘是想怎么做?这要下毒也太难了吧?这会人家也没心情吃吃喝喝,这样岂不是根本就没有机会下手吗?” 苏云染摆摆手:“谁告诉你下毒就只能在吃喝里做手脚,中毒也分很多种途径,接触性、气味性都有可能导致中毒。我们是没办法让他们把毒吃下去,但是他们总不能不呼吸吧?” 汤旭看了一眼上头,摇摇头:“不可能,上面太过空旷,就算是有毒的气体立马就散了!” 这个问题苏云染也考虑到了,不过今晚的风向却十分合适。 “大家分头找枯枝枯藤,团成火球点上,借着今晚的风势让它飘过去。相信我,可以的,快去!”苏云染信心满满,并不是因为今晚的风向对她有利,而是她有引魂令啊! 判官是怎么说来着? 燃烧引魂令之后会天地无光、飞砂走石,这不正好,让小鬼们搬着这些冒着毒烟的火球到他们面前晃一下。 三人动作倒是极快,不过阚七有些担心:“姑娘,这刚下过暴雨,山上的枯枝枯藤都湿哒哒,能不能烧起来还真不一定。” 苏云染看了一下,潮湿了一些,不过问题不大。 她有酒精还怕烧不起来吗? “走,我们到顺风口去。”顺着风口的地方,才能将毒烟飘过去。 长袖遮住手,她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小瓶子装的酒精,洒在了枯枝上。吹了吹火折子,很快就燃了起来。毒粉已经撒了进去,黑色的烟气很快就飘了起来,那味道竟然有点香。 苏云染飞快地塞给三人一颗解药,同时手在背后燃起了引魂令! 等等,判官说的天地无光呢?飞砂走石呢?怎么半天这么安静,不是吧?这么关键的时刻掉链子了? 她正在心里暗暗地问候了判官几句,忽然间就刮起了一阵阴风,这风向……反了! 苏云染心里一万头草泥马都奔过了,这毒烟滚滚向这自己扑面而来! 退货!她要退货!差评!差评! 一阵狂乱的阴风过后,耳边似乎听见了鬼狐狼嚎的声音,再仔细听又好像只是风声。 风向终于恢复了正常,苏云染心里一边问候判官,一边默念着引魂令向百鬼下令将火球带到悬崖边。 “师兄,你看那边!怎么会有这么浓的烟?”千丝红蛛最先发现了毒烟,只是并没有察觉烟气里有毒。 袁疾也朝那边看了看:“难道是刚才的有人射箭蛇偏了?” 千丝红蛛:……那也不至于偏得那么厉害吧? 袁疾话音落下,火球就随着风吹了过来。直接落在了他们身边。浓浓的黑烟,呛得所有人都咳了起来。 袁疾大声喊道:“将火球扔到下面去!” 有认冲着火球就跑了过去,结果还没走两步就先摔了个大马趴。 又上去几个,结果刀还没碰到火球,火球就像长了腿一样避开了。 “我就不信邪了!”有人怒吼一声一脚向火球踹过去,这一下劲可有得有点大了。火球没踢着,自己来了个一字马疼得哭爹喊娘的。 这下袁疾看不过去了:“废物!几个火球都奈何不了!”袁疾正准备自己出手,这时候千丝红蛛突然叫了起来。 “师兄!不好,这烟里有毒!大家快封住自己的穴……”话还没说完,她只感觉自己昏天暗地,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砸了脑袋。 片刻后,她直接晕倒在地,又过了一会她额头上渗出了一道鲜血。 第二百一十八章 成王败寇 随着千丝红蛛这一嗓子落下,山顶上的人都开始乱了起来。这个乱,很大一部分自然是百鬼的缘故。 王玺一脸惊奇地看着山顶上的人乱作一团:“姑娘这毒好生厉害!” 苏云染只笑笑不说话,就让他们当成的毒引起的好了。 她开始倒数五个数,数到一之后,山顶上的人都晕了过去。苏云染下的毒并不致命,因为山顶上还有几个小孩,这毒她得下得有分寸。 “走,过去救人!”趁着引魂令的作用还没有结束,苏云染又开始下令让百鬼到山崖下帮忙。 苏云染先去给小孩解毒,三兄弟就找了藤条将其他人都绑了起来。 “姑娘,你们快过来看看!”阚七突然喊到。 三人走了过去,林子的一处草丛下看到了赵婆婆他们。身上的血窟窿尤其吓人,被杀了之后就一起扔在了这里。 确定了一下人数,除了另外一户夫妻两被压死在屋里的,其他的都在这里了。 从一开始对方就没有想过要放过他们,合不合作最后都是一个死字。 王玺有些冲动地拿着刀问:“姑娘,这两人直接杀了吧!” 苏云染忙摇头:“先别急着杀他们!留着他们对我们还有用。” 这时候,那群孩子醒了过来看到所有人都倒下了是不敢喊救命也不敢哭。抱在一块缩到树下,瑟瑟发抖。 “孩子们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苏云染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些糖果,这哄小孩都法宝真是屡试不爽。 “别怕,你们一个牵着一个,跟着我们下山去!”小孩们倒也挺乖的,没有闹,一个牵着一个的手跟着她下山去。 罪魁祸首的两人自然是要带下山的。 苏云染把其他人也给弄醒了,身上的毒她可没有帮他们解。汤旭用藤条将所有人一个连着一个捆好,王玺在前面拽着,阚七在中间看着,汤旭在最后赶着。 额……这个画面她怎么恍惚了一下,像极了电影里赶尸桥段。 下面依旧还在混战中,不过好在她在乎的几人都没有怎么受伤。禹城军这边的伤亡也还不算太重,徐离墨已经从前线退了出来,接替上了她的救治工作。 见到她回来,立马跑了过来:“你跑哪去了?知不知道你家那位差点就要发疯了!” 苏云染将身后的小孩拉了过来:“我去就人质了。这个待会再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苏云染让汤旭压着袁疾和千丝红蛛去喊话,对方是停顿了一下,不过这两人代表的是一圣教,这打仗的人可多数都是士兵。 五大家族是让一圣教的人调兵遣将没错,可是说到底他们可不是一家人。用他们来要挟,这分量似乎并不够。 就听见有人穿着一副金色铠甲,模样倒是十分威风,因为是军中的将军:“如此废物,留着也没有什么用!”话音落下,他拉满弓,两支箭同时射出,精准的结束掉袁疾和千丝红蛛的性命。 这倒是让苏云染愣了一下神,一圣教鼎鼎有名的人物就……这么死了? 还在昏迷之中就被自己的同伙给射死了,这死得有点冤啊!到了阴曹地府,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糊里糊涂的就当了糊涂鬼,这上哪说理去! 战斗又因这两人的死亡继续,苏云染仔细瞧了一下,神兵令的作用似乎已经结束了。 徐离墨以为她是在担心,便开口道:“别但心里,最艰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对方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坚持不了多久了。不过刚才你不在,你都不知道之前形势有多危险,就那一会突然就吹起了一阵阴风……” 徐离墨绘声绘色地给她说了一下之前情形,他这里还没说完,就见梁鹤祯拿下了之前的说话的将军:“都给我住手!” 这一下所有人彻底没有了底气,纷纷丢下兵器投降了。 不过那将军倒是有几分骨气:“成王败寇,富贵从来多是险中求。此局我已输,无话可说,大丈夫敢作敢当。”说完,他自己抹了梁鹤祯的剑。 将军都死了,这下就更没有人想继续了。 这些叛主的士兵要怎么处置,那就不是他们这些外人应该操心的了。梁鹤祯收了剑,快步走到苏云染面前,脸色沉得堪比这夜色。 “不是让你乖乖呆在这里吗?”他已经在压制心里的火气了。 苏云染吐吐舌头,知道理亏的时候,就得搬出‘一招制敌’不,应该是‘一招制夫’的法宝,撒娇。 “相公你别生气嘛,我是有绝对的把握才去做的。你看,我一点事都没有!我错了还不行嘛?等回家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梁鹤祯的脸色是好了一些,不过还是很生气的。要不是这里人太多,他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战争结束了,到处是尸体,血腥味萦绕在山崖下久久不散。 失去家的孩子又哭了起来,这回是糖果也哄不好了。徐离墨将小孩带到一边去,开启了长长的谈心。 徐离本禹受了点伤,不过都只是皮外伤。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他一直紧紧地握着拳头,而且很用力。她知道他此刻的心里有多大的怒气,可是现在都不是他能发泄的时候。 苏云染伸过手覆在他刚硬的拳头上:“都忍了他们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回。那些大家族势力盘根错节,若是没有绝对的把握还是得忍。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再等等。” 徐离本禹脸上的刚毅之色瞬间放柔,看着苏云染竟有有些愣神起来。 这下倒是让苏云染有些尴尬了,她相公可还在看着呢!这皇帝用这种极其温柔的眼神看她,这实在是会让她相公误会的! 果然,梁鹤祯这小心眼的,能眼巴巴地看着另外一个男人用深情款款的眼神看自己娘子吗? 显然是不能的,一把将自己娘子拉到自己身边:“让他自己冷静一下吧!”这就搂着妻子走了,皇帝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他现在看起来就那么不需要人安慰吗? 梁鹤祯冷哼一声,心里道,自古皇帝都是孤家寡人,要什么安慰? 苏云染表示,好像的确是有点道理。 这一夜大家都精疲力尽了,两人坐在草丛边,苏云染靠在他怀里问:“相公,以后这样的场面我们是不是经常要面对?” 梁鹤祯点点头:“怕吗?” 苏云染摇摇头:“我只是在想,我得再努力学好功夫才行。以后我要跟你并肩作战,而不是时时刻刻都要你分心保护我。” 梁鹤祯眉头微微皱起:“我倒是希望你这么依靠我,练武很苦的,我不想你受那个苦。” 苏云染闭上眼睛嗅了嗅,传入鼻腔的是血腥味,看来今晚在他身上是闻不到那好闻的药香了。 “前路生死未卜,我想成为你的助力,而不是累赘。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你跟你王叔相认了,他肯定会极力辅助你。他也会权衡利弊,劝你娶一个能够给你带来更多助力的地位相配的女子。” 不是苏云染瞎想,而是这个问题虽然尖锐但过于真实。 梁鹤祯将她搂紧了几分,严肃道:“我只有一个妻,只有妻子才配用娶这个字。” 苏云染脸上并没有露出释怀的笑容,不娶妻,倒也可以纳妾不是吗? “相公,倘若有一天你真的需要被的女人,你一定要大大方方地告诉我。我不是不讲理的人,就算是为了你的雄图霸业不得已而为,你也要告诉我。” 梁鹤祯两声的笑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意思寒意:“然后呢?告诉你之后,你就要弃我而去了?” 苏云染很认真地点点头:“我是讲理,但我心眼还是太小。我这辈子是没有办法跟别的女人共享丈夫,哪怕你是因为别的缘故不得已娶回家。” 梁鹤祯板正过她的脸,一字一句认真说到:“我也讲理,我的心眼也小,小到只够放着一个你。任何困难都会有办法解救,牺牲婚姻是愚蠢的。孤家寡人的皇帝太可怜,跟臣子周旋算计,还要时刻提防跟枕边人,那样的日子我宁可不要。” 他顿了顿,又道:“娘子,不是每个天潢贵胄都那般凉薄。” 苏云染点点头:“嗯,是我多虑了。不过,相公你要把我的话记在心里,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真的会走的。” 两人这抱在一起你侬我侬,徐离墨很不合适地咳了一声:“打断一下二位,咱们收拾收拾,该启程了!” 天色已经蒙蒙亮,尸体都已经掩埋了,包括赵婆婆几人的尸体。 “对了,那些孩子和叛军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徐离墨道:“孩子已经无家可归,皇叔打算带回盛平培养。至于那些士兵,其实他们也只是听令行事,有错但还有机会将功补过。等回了盛平,再做区处。 苏云染点点头:“这样也好,这些小孩父亲的确都是战死沙场的士兵,于情于理作为皇帝都应该管管的。”苏云染也不知道是该说这些孩子有福气,还是没福气。家没了,但一步登天跟在了皇帝身边。 第二百一十九章 盛平 塌方的地方依旧还塌着没有人来疏通,虽然地面还是很湿滑,他们也不得不继续冒险走这条险道。 这场战乱中他们的马车和马匹都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虽然车窗砸坏了,但并不影响使用。 “大家都要小心一些,我先过去探路。”陆齐山一向是走在最前面。 到了这段路,苏云染不敢再坐马车了。道路太窄,一个不小心马车转不过弯她可就要连人带车一起翻下悬崖了。 路面非常湿,这条道很少有人走,路面长了很多青苔。好几次都有士兵踩到青苔上脚打滑,人几乎是直接冲到悬崖边上。 幸亏他们人多,身边的士兵手脚够快,及时拉住了这才幸免于难。 梁鹤祯紧紧抓住了苏云染的手,时不时就听见前后有人滑倒的惊呼声。最让她惊吓的,还是马匹的嘶鸣声。马蹄铁在这路面上,打滑得更加厉害。 好几次差点就把马车给摔下去了,这马车要是下去了,这马匹必定要是要跟着一起下去的。全靠汤旭三兄弟跟着马车后头,用抓钩即使勾住,这一路都一直这么抓着不敢松手。 除了提醒大家小心,其他话谁都不敢多说什么,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山间的风呼啸而过,那声音还像是地狱里的鬼在嚎叫。等过了这段艰险的路段,道路渐渐宽阔了,风似乎也停一样,终于能听见山间的鸟叫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走这条道大家都憋着不敢分心。明明天气还冷,可走完这段路都有人擦起汗来。 过了半个时辰,终于进入了官道。道路终于是平坦了许多,苏云染看着地图问到:“相公,我们离盛平是不是已经非常近了?” 梁鹤祯点点头:“嗯,很近了。按照现在的速度来算,大概后天清晨就能到达。” 苏云染有些紧张了起来,到了盛平,她的身世可能很快就要揭开了。 “相公,如果我不是大启人怎么办?”他是大启的皇孙,而她却是个异国人,这是不是都会成为他们将来的阻碍? 梁鹤祯揉揉她的头发:“想什么呢?你是我妻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们之间,早已经不存在阻碍。”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苏云染这心里怎么还是那么没底呢? “如果我父母不是什么好人呢?”苏云染扶着额头,苏家那一家子已经让她觉得生活一地鸡毛了。要是再来个亲生父母也是这种类型的,那日子还真是一地鸡毛。 梁鹤祯笑了笑:“他们是不是好人,跟你是不是苏云染并没有关系。” 苏云染提起头看他,会心一笑:“也对,我是我,他们是他们。他们好不好,并不会影响我。不过能跟五大家族结仇的,或许也不会死什么大恶之辈。当然,也不排除同流合污之后被灭口的。” 这会换梁鹤祯一脸无语地捂着的额头:“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吗?”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忽然就听见外面似乎在列阵,脚步声十分整齐。 梁鹤祯立马道:“呆在车里,我出去看看。” 片刻后,梁鹤祯回了车里,一直绷着的脸倒是放松了下来:“是皇帝的亲卫来了,从现在起五大家族就没有再出手的机会了。” 这厢是松了一口气,但苏云染又担心起另一件事:“相公,到了盛平之后,我们应该怎么查起呢?是不是在入城之前,我们就得跟他们辞别了?也不知道我们的行踪,公孙家的人知不知道。” 梁鹤祯想了想,他们一路而来五大家族的人也不知道已经跟踪多久了。他们这边有多少人,哪些人估计都已经掌握了。 对方不可能不去查他们的身份,所以…… “恐怕他们已经知道了。既然对方已经知道我们来了盛平,那在躲藏便没有意义。” 苏云染明白了他的意思:“相公是说,我们站在明处,光明正大地去查?这样,真的不会太冒险吗?” 虽然不知道公孙家跟苏云染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可既然她是跟着皇帝一起入城的,对方多多少少都会顾忌。这个时候,他们不适合再出手,这反而是方便了他们探究其中谜团的时候。 梁鹤祯的一番话让苏云染茅塞顿开,她之前还担心跟着皇帝入城会太招摇。现在看,她不仅要招摇,还要特别招摇! 不一会,徐离墨突然跑到她的马车上来。 苏云染纳闷了,这人平时也不是走忧郁派的风格呀?这会怎么整个人看起来都那么丧呢? “你这是怎么了?我们马上就要到盛平了,现在有皇帝亲卫护送五大家族的人已经没有机会出手了。不是应该高兴吗?你怎么还一脸难过的样子?” 徐离墨沉默好一会,长叹一声双手捂着脸,声音有些颤抖:“你听过‘春蚕死’吗?” 苏云染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只能转头望向梁鹤祯。梁鹤祯摇摇头,他也没明白。 徐离墨松开手,一脸难过地往后仰,眼睛定定地看着马车顶:“那是一种毒,千丝红蛛的成名之作。原来叫做春蚕丝,因为中此毒必死无疑,所以又被叫做春蚕死。” 听到这话苏云染知道这事情有些不对劲了,梁鹤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脱口道:“难道是你父亲中了春蚕死?” 徐离墨转头看了梁鹤祯一下,点点头:“是,刚得到的消息。此毒似蛊,刚开始中毒的时候丝毫不会有反应。待那蛊虫吞丝之后,便开始蚕食人的五脏。它一边蚕食内脏,一边释放毒素,等它体内的毒素释放完它也就死了。但同时,人也活不了。” 马车里忽然沉默了下来,这个春蚕死果真这么厉害,也就不难怪江湖人对千丝红蛛那么抵触了。并不是因为她武功有多高,而是她的毒太厉害。 徐离墨说得没错,她用的毒有别于容悦方教她的毒术。千丝红蛛的毒更像是蛊毒,用毒虫作蛊,段时间内不会发作,可一发作就要命。 蛊毒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潜伏期,很长一段时间毫无征兆。就算是容悦方这样的圣手在,如果蛊毒没有发作之前,她也是看不出有中毒的迹象的。 “哎呀,大家先别这么悲观呀!据我了解,蛊毒的潜伏期长,发作的症状也是一个递增的情况,所以我们现在得先知道你父亲毒第一次发作是什么时候?” 徐离墨只是知道一个笼统的时间段,毕竟他也不再盛平。 苏云染算了算:“就算第一次发作没有太当回事,第二次严重了很多,也就是在半个月前。那这么往前推算,就算第一次发作是一个月前,你不是说中了春蚕死的毒活不过三个月吗?那这样算来,我们起码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想办法。” 苏云染拍拍徐离墨的肩膀:“少年,不要灰心得太早,一切皆有可能!” 徐离墨面前笑了笑:“这世上能解此毒的人,除了千丝红蛛,恐怕也只剩一方谷谷主了。可是一方谷不是谁能能去的,要见谷主,比登天还难。” 苏云染笑容僵硬住了,不由自主地转向梁鹤祯。梁鹤祯也看向她,那眼神似乎在说,你想干嘛? 苏云染又拍拍徐离墨的肩膀:“其实,我跟谷主……” 徐离墨一下激动了:“你跟谷主有交情?” 苏云染继续干笑着:“不是,我……我跟谷主的亲信有几分交情。反正这事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不管的,你先回你马车去好好休息一下,什么都不要想。这事,让我来从长计议。” 徐离墨就不明白了,他也可以跟她一起从长计议呀?为什么要赶他走呢? 不得苏云染动手,梁鹤祯直接把人给踹了出去,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徐离墨:我都这么伤心了,就不能对我友好一点吗? 徐离墨走后,梁鹤祯立马拉着她道:“你想找你师父帮忙?” 苏云染点点头,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帮一下。可是师父的行踪连琴羽都不知道,她就更加联系不上了。但梁鹤祯不同啊,人家师父跟他的联系可是很密切的。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师父是跟着你师父来的。如果找到你师父,那不就等于找到我师父了吗?”苏云染讨好地给梁鹤祯捏了捏肩膀。 梁鹤祯点点头:“好吧,到了盛平我会想办法联系师父。不过,就是不知道师叔她是否还跟着师父。” 苏云染点点头,这就得看璩王的造化了。 已经临近盛平,怕夜长梦多,徐离本禹下令连夜赶路。 第二天临近中午,苏云染被梁鹤祯叫醒。阳光透了进来,她掀开帘子,看到了城墙之上刚劲有力的两个字:盛平。 到了,他们可算是到了大邢国的国都盛平了。 又听见了一阵马蹄声奔来,明晃晃清一色的侍卫服装,这些人是盛平宫中的禁军。 这架势浩浩荡荡的,就连五大家族的人也来迎接了。这种时候,就是考验彼此演技的时候了。明明都是心知肚明,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皇帝憋屈! 虽然话里藏了几分机锋,但五大家族的人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话里话未都在撇清自己的关系。心里大概都在想着,反正皇帝你没有把柄,计算知道是老子干的又能奈我何? 第二百二十章 歪打正着 威风十足的仪仗在前面引路,队伍没有入皇宫,而是去了璩王府。 徐离本禹倒是跟璩王关系很好,他不在盛平的时候多亏了璩王镇着,不然五大家族的人早就翻天了。 虽然眼下璩王已经卧病在床,但精神看起来倒也还好。见到皇帝平安归来,也就放心了:“昨天得到皇上平安的消息,我这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下了。” 徐离本禹只觉得对不住这个兄长,这一番去鬼门关走一趟的人原来不止是他一个。兄弟两又谈了许久,徐离墨没有向前打扰,便专心安顿起苏云染和梁鹤祯。 此番他们叔侄两能平安脱险,这小夫妻两那是绝对的大功臣。虽然他不知道皇帝会如何安排他们,但他们既然来了王府自然就是这里的贵客:“陈设简陋了一些,只能让你们先将就一下了。” 苏云染留在房中休息,梁鹤祯出了府去联系师父柏青。 “好了,你不用在这陪我。知道你挂念你父亲,赶紧过去看看吧!虽然我的医术有限,不过晚一些我也可以先过去给王爷看看情况。”苏云染宽慰了他几句,徐离墨又交代了管家几句这才朝着父亲的院子去。 梁鹤祯带着兰山出去了,兰溪有些纳闷地问到:“姑娘,既然他们现在已经安全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回去呢?说实话,出来这么久了,我真的有点想柳宅了。” 苏云染不想让她失望就说了实话:“恐怕还得待上一小段时间,毕竟下令追杀我的人就在这里,我得先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不搞清楚这一点,之后我这日子怕是不能安生。” 此时的公孙家也十分忙碌,忙着清理痕迹,也忙着对比画像。 公孙茂看着画像直摇头:“怎么会那么巧,她竟然跟皇帝一起回来了。难道他们已经发现什么了?这事怕是不好办了。” 想到这,公孙茂调来了暗卫,交代了几句暗卫匆匆离开。 苏云染端着茶杯一直在想,春蚕丝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她是不是在前在哪里见过呢? 一时间又愣是想不起来,还在跟自己较劲的时候,管家过来请她过去。 苏云染提着自己的药箱跟了过去,这王府果然又大又气派。从厢房走到王爷的卧房可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这要是有急事不得急死去? 苏云染还以为徐离本禹已经回宫了,没想到他竟然还坐在屋里。徐离墨忙迎了上来,接过了苏云染手中的药箱。 人家到底是王爷,按理说她虽然是客,但也不能让人觉得她失了礼数。正准备行礼,璩王早已开口:“快免礼!我已经听说了,这一路幸亏有你。你可是我徐离家的恩人,可断不能给我行礼了。刚才墨儿可一直在夸你,都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我就寻思着,这姑娘应该有些年纪很沉稳,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 徐离墨端来一张凳子让苏云染坐在床边:“父王可别吓苏丫头,她年纪虽小但医术可在我之上。” 苏云染笑了笑:“王爷可莫要听他胡说,我这医术才哪到哪。王爷的情况也听说了,虽然我医术有限,但王爷也不妨让我瞧瞧。” 徐离本禹在旁开了口:“王兄,你就让她瞧瞧吧,她也是自谦医术还是十分了得的。毕竟我之前也是中了千丝红蛛的毒,也是这丫头给解的。说来我也奇怪,你说千丝红蛛为什么不给我下‘春蚕死’?” 苏云染听着有些忍不住笑了:“大叔,你这语气好像很遗憾啊?” 苏云染话音落下看到璩王一脸惊讶的表情,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些没规矩了。也怪这段时间在路上逃命,她哪里会顾忌他是皇帝。 徐离本禹笑了,看着璩王道:“不用惊讶,我每次都在最狼狈的时候被她救下,我在她眼里可是半点皇帝的样子都没有。别说叫我大叔了,哪天他就是叫我老头我都不奇怪。” 苏云染吐吐舌头,讪讪道:“我知道这个习惯不好,我尽量改!” 徐离本禹立马道:“不用改,就这样很好。” 璩王哈哈大笑起来:“这姑娘倒是个妙人。” 苏云染给璩王把了脉,这脉象的确很古怪。一时间她也没有太多头绪,不过看璩王的指甲里有些发黑,这毒扩散得倒是挺快。 她好像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千丝红蛛不用‘春蚕死’来对付徐离本禹,因为他们想要徐离本禹立马就死。春蚕死的毒是难解,可问题是它有个潜伏期,这个过程就是千丝红蛛自己也没有办法让蛊虫提前从蚕丝里出来。 这叫什么,造化弄人,还是应该说是徐离本禹并不该绝。若非他们给他的是短时期就能毒发的剧毒,或许苏云染还真的没有办法了,就是这么巧那剧毒她能解。 就是这么巧,‘春蚕死’她没法解。 苏云染的表情依旧沉重,璩王轻轻叹了一声:“不用为难,这身体我自己也清楚。这毒只有千丝红蛛自己能解,如今她已经死了,恐怕我也得下去给她陪葬。” 徐离墨一听这话急了:“父王不可胡言!谁说这世上只有千丝红蛛能解?别忘了,这世上还有一个解毒的高手。” 徐离本禹站了起来:“你是说一方谷谷主?”说到这,徐离本禹又有几分惆怅起来,自己也不明白,他究竟做了什么让一方谷谷主如此厌恶? 若是能请她出手或许还能又几分把握,可是她若知道求救的人是他的兄长,恐怕因为他的关系不会出手相救了。 徐离墨双眼充斥的红血丝,从知道璩王中了毒蛊之后他就一直陷入焦虑的状态。 转头就叫来管家帮他收拾行李,这就准备要去一方谷。这风风火火的,苏云染也明白他的心情。 “你能不能冷静下来,你现在打算上哪去找谷主去?” 徐离墨反问:“毒医悦方既然是一方谷谷主,那他一定就在一方谷啊?” 苏云染歪着头看他:“你是不是连毒医悦方究竟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徐离墨被她这么一问有点懵:“应该是……男的吧?可这也不重要啊!只要他能救我父王,我管他是男是女。” 还没等苏云染开口,徐离本禹站起身抓住了他的肩膀:“苏丫头说得对,你先冷静一下。我跟谷主打过交道,谷主虽为女子但她……真的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徐离墨知道现在应该冷静,可问题是父亲的毒可不等人:“无论如何我都得去一方谷碰碰运气,至少让谷主知道我是有诚意的。” 苏云染长叹一声,看来她也是没法再瞒了:“不用去了,她不在谷里。” 此话一出,旁边的三个男人皆是一愣。徐离墨还有些懵懂:“你怎么知道?” 苏云染两手一摊:“因为前几天我才见过她呀!” 三人又一脸惊讶,徐离墨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什么时候见过她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这一路不是都没有分开过吗?而且,听你这口气,怎么好像跟谷主有点熟啊?” 苏云染一脸苦笑:“因为她是我师父啊!” 三人表情呆滞了一下,等回过神来徐离墨有种想撬开她脑袋看看的冲动:“那你怎么不早说?” 苏云染撇撇嘴:“我师父交代过,她在外面得罪的人不少,所以为了保全我让我千万不要轻易泄露我是她徒弟这件事。如果不是你一直冲动要去一方谷找她,我是并不打算告诉你们我和谷主的关系的。” 徐离墨冷静了下来:“我也听说谷主性格古怪,不是什么人她都救。我也知道我不该让你为难,但求你了,帮帮我至少让我见她一面!” 苏云染站起身反将徐离墨摁下让他冷静下来:“我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但我现在也的确是联系不上她。不过我会想办法的,她目前应该还在大邢。” 听说容悦方还在大邢,三人都燃起了一丝希望。 “所以说,你不要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至少留给我们的时间不算太紧,放轻松一点。这两天我会想办法联系她,无论如何我都会拽着她过来。” 徐离墨点点头,这下可算是宽了心。不过又起了疑惑:“我记得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你说你的医术是跟一个老道士学的。所以说,打一开始你师父就是毒医悦方,可她不让说所以你就用一个老道士来搪塞所有人。” 这……算是歪打正着? 苏云染很勉强地点了一下头,徐离墨又疑惑:“你既然有这么一号厉害的师父,那当初你被家人卖去冲喜,你师父为什么不来救你?” 这个嘛……苏云染意思语塞,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徐离本禹闻言,脸色一沉:“你那究竟是什么父母?好好的女儿,又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为什么要买女儿?” 璩王倒是有些意外这丫头的身世竟然如此可怜,可在她身上他却半点也看不到悲凄之色。 苏云染满心都在想着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好:“我师父也不是常年都在一方谷的,她的行踪飘忽,只有她来找你断没有你去找她的。那时候,正好师父外出不知所踪,等她找到我我已经是梁家的人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这个升级很草率 璩王并不知道冲喜是怎么回事,不免就多问了几句。恰巧梁鹤祯从外面回来,璩王正嚷着要给苏云染主持公道,这冲喜绝对不能算数! 梁鹤祯的脚步停了下来,心想,我能追回信息吗?这璩王好像并不需要救治了。 苏云染已经听见梁鹤祯的脚步声了,有点心虚地迎出去,悄悄问:“可有办法联系上师伯?” 梁鹤祯一脸傲娇地撇过一边去:“娘子,我觉得璩王好像中毒不是很深,或许不用劳烦你师父了。” 完了,完了,这个腹黑的男人肯定是听见刚才璩王的话了。啧啧,瞧着小心眼呀! 苏云染拉着梁鹤祯进去,给璩王隆重的介绍了一下:“王爷,这便是我相公。他是这世上最好的相公,所以这婚事可不能不作数!谁要拆我的婚事,可我第一个不答应!” 梁鹤祯的傲娇男脸色立马好转,望向璩王眼里竟然还有一丝得意。 苏云染扶着额头,这男人幼不幼稚? 璩王也愣了一下,梁鹤祯这样的长相还真是不多见。长得好看的男人不少,但像他这样富贵天成还带着一丝王者之气的,那可就是凤毛麟角了。 这下倒是让璩王有些难为情了,估计自己刚才的话让他听了去,自然是不高兴的。可他也没有想到,一个被买去冲喜的女子能够得到相公的宠爱,这样的事情几乎是个奇迹。 片刻后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这或许就是他在苏云染脸上看不到丝毫悲戚之色的缘故。 被父母卖掉固然可怜,但因祸得福,可见她是个福泽深厚的孩子。自己而只能跟她交上朋友,看来运气不错。 徐离本禹看戏一样在一声不吭,这会见自己兄长得罪了梁鹤祯被甩了脸色,他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脸隆重得给璩王介绍了一下梁鹤祯。 “好了,我知道你们团聚很高兴,不过璩王现在的身体羸弱必须好好休息。”说着她抽出了一根银针,对着璩王的手指扎了好几下挤出了几滴血。 “我先去研究研究,你们聊,不过也别聊太久了。”苏云染对毒蛊有点兴趣了,这玩意跟一般的毒又有所区别,她是得好好研究一下。 她直接回了房间,这么久她怎么还是没能想起来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春蚕死’这个名字呢? 想了很久,脑袋都疼了。苏云染脱了鞋上床,往后一趟盖上被子闭上眼进了空间。 “判官大人!”苏云染烧着想大声喊道,这语气别提有多嘚瑟了。 这次判官要是再敢说她没有完成任务,她就要跟判官好好掰扯一下了。 判官终于出现了,还带着大喘气:“什么事啊,这么着急叫我,我很忙的!” 苏云染拉了张凳子,两腿往桌子上一搭,看着香炉上飘着的黑影:“实不相瞒,其实我也很忙的。不过,判官大人再忙是不是应该了结一下我手头上的这个公案呢?最后一个劫难也过去了,你要是再用还有劫数来搪塞我,信不信我跟你急!” 判官清清嗓子,陪笑道:“你这丫头属猴吗?这么老实猴急猴急的!我也没说任务没完成,人家这不是手头上有点忙,就想着稍微推迟一下下。” 当你的判官开始卖萌,那是一种什么体验? “好好说话!一把年纪了,卖萌不适合你。行了,当初你可是亲口许诺的,完成任务的好处可以兑现了。判官大人,您可要记住,我这一趟可是出生入死、九死一生,您给的奖励可要细细斟酌啊!像给我开启医疗空间什么的,这个可以有!” 判官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奖励是肯定有的!这段时间的确是辛苦你了!那么就给你……升级空间!” 苏云染的脸都垮了:“我只是想开启新空间。” 判官摇摇头:“你要是不喜欢升级空间,我还可以给你别的。比如……保你一条命如何?这个奖励可就重了,你就等于多一条命了!” 苏云染依旧无动于衷,倒也不是多一条命不让她心动,只是她眼下碰到的难题就是璩王的毒蛊。 判官那头传来翻书的声音:“丫头,你要知道医疗空间里也不一定有治毒蛊的办法。” 这个……倒也有点道理。 增加一条命的奖励还真的越想越吸引人,可是她有点贪心了:“增加一命固然美好,但是我现在很需要一点实质性的东西。” 判官思考了好一会:“要不,还是给你升级空间吧!” 苏云染开始纠结起来:“有没有哪种可以解百毒的仙丹什么的?” 判官很想给她抛去一个白眼,奈何苏云染看不到他在作罢:“我们这是什么地方?冥府!我上哪去给你找大仙丹?不是我说你,你提出的要求能不能靠点谱?”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判官这是嫌弃她不靠谱吗?之前不靠谱的难道不是他老人家吗? 罢了罢了,人家是神仙要给点面子。好凡人不跟神仙斗,反正也斗不过。 思来想去,她只好接受现实,但还是很顽强地跟判官进一步协商:“那个,一条命我要了。不过,您瞧我这一趟容易吗?拖家带口啊,那是九死一生啊!” 判官面无表情,就知道她要用卖惨这一招,于是乎很豪横地打断了她的卖惨:“可以!一条命,再给你一个升级空间的机会。三个空间三选一,你自己选吧!不要再跟我讲条件,否则奖励全部作废。” 苏云染挠着头发,玩了,选择困难症症状加重了! 农耕空间,升级的话估计就是增加土地面积,或者增加劳动工具。技能空间就很难说了,开启任何一种技能都是有的。武学空间的话,她目前还在学习心法的过程,基础都没有打好,升级就没有必要了。 那么,升级就在农耕和技能之间二选一。 农耕空间若是能升级出收割、碾米、打粉的机器那可就太棒了,现在她手里的田地收成十分不错。可有个问题,像稻谷收割了,她还得先拿到外面去碾米去壳,这就比较麻烦了。最关键的是容易被人察觉,要是直接在空间里就能一体化直接出米、出面粉,那简直是太棒了! 当然,这种升级只是她的想象之中,具体不好说。 技能空间升级的话,空间的原始技能是厨艺,再升级的话会不会是刺绣什么的?这个说实话,就目前来说,对她的助力好像不是很大。 当然也说不好会是什么音律呢,她小时候被老妈逼着去学了钢琴课。结果是她实在是不感兴趣,至今也就会一个键一个键地弹《小星星》。 音律于她而言,从小就被老是断定缺乏天赋。 要是能精通音律,在这个时代还是很有逼格的!想到这,苏云染有点心动了。 判官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要不你先好好想想,我还忙着呢!” 苏云染赶紧叫住他,无论如何,先跟判官套个话:“您看,咱们都这么熟了,帮个忙告诉我农耕空间和技能空间升级了什么什么?这样让我也好选择一点不是?” 判官淡淡一笑:“实话说,我真的不知道。你要是实在觉得困难,我来帮你随即选一个好不好?听天由命怎么样?反正你的运气也很一般,还不如交给老天爷,” 苏云染一脸丧,判官知道不知道空间升级了什么,她不确定。但判官真的很扎她的心,这一点她很确定。 苏云染还是默认了判官的决定,过了片刻,久违的系统声传来:“恭喜宿主,即将为您升级技能空间。三、二、一,叮,完成!亲爱的宿主,空间升级已经完成,快去看看吧!” 苏云染怀着紧张又激动又害怕的心,走进了技能空间。推门而入,首先迎接她的还是那只傲娇的白鹤。 它在前面带路,将她带到了之前的亭子边。这一次亭子边竟然选着一座桥,没有桥墩就这么突兀地悬着,连到了对面,这桥看起来真的很草率。 苏云染指着对面,之前她在亭子里看过。对面只是云雾缭绕的高山,没想到升级之后对面就成了另外一片天地。 “那边就是升级后的空间了?会是什么技能呢?”白鹤并不会给她回答,她怀揣着紧张的心踏上了这座很草率的桥。 到了对面,空荡荡,这里竟然跟对面一样立这一座亭子。亭子中央的石桌是个棋盘,棋盘上已经摆着棋子了。 苏云染瞬间如遭雷劈,就这?就这?就这? 这个升级,也很草率啊! “判官大人,这个可以反悔吗?” 判官摇摇头:“当然……不可以!小丫头,不要小看了这次升级,你若是能从这里学成出去就是半个棋圣了!” 苏云染面无表情,琴棋书画中,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棋了。 “判官大人,要不咱们退一步。我换个升级的法,我不升级别的技能,我就在厨艺上继续精进如何?” 判官抠了抠鼻子:“你确定?你要是强烈要求,那我可以满足你的。” 苏云染警惕起来,下意识就觉得但凡判官很好说话的,那一定就是个陷阱! “我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不必了,其实下棋也挺好的。这个逼格,其实也蛮高的。”苏云染含泪说着。 第二百二十二章 时灵时不灵 判官低声咕哝了一句,不过苏云染没听清。 覆水难收,现在她还关心一点:“判官,您老这么忙,万一我不小心死了,你来不及复活我怎么办?所以说,您许诺的多一条命,是不是有什么可以直接复活我的,比如符咒之类的。” 判官继续抠鼻:“想什么呢!我在你生死簿上做了点手脚。你若是咔嚓一下突然死了,生死薄上你的名字就会打个叉,但是这个叉我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帮你涂掉。” 苏云染恍然大悟之余又觉得判官这话十分不靠谱:“也就是说,如果我突然死了,不用你来施法我也会自己活过来是吗?” 判官点点头:“孺子可教也!行了行了,你先好好研究一下棋局吧,对你可大有益处。” 苏云染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您每次都这么说。” 判官干笑两声:“说的都是大实话!走了,没事别老叫我,我忙着呢!” 判官走后苏云染坐在棋盘边上好一会,本来是进来看看能不能得到有些关于毒蛊的东西。现在看来,除非师父来,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只好璩王的毒蛊了。 她现在可没有心情下棋,干脆起身退出了空间。 出来的时候有些意外:“天都黑了?我去,我这次进去这么久吗?” 苏云染抹黑起身,门正好推开,梁鹤祯提着一盏灯笼走了进来:“醒了?看来真是累坏了。” 苏云染有些汗颜,她以前进空间好像也没有花这么多时间吧?今天难道她纠结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快? “璩王怎么样了?皇帝回宫了?” 梁鹤祯点燃了桌上的烛火:“皇帝本来想带着你一起入宫的,不过见你睡着了也就没有勉强。璩王说话累了,这会应该还没醒。消息我是传出去了,不过最快也的明天才能有回复。” 苏云染点点头,关心过别人,也该关心一下自己了:“那……我的身世有查到什么新线索了吗?” 梁鹤祯的脸色随着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苏云染立马察觉到他有事在瞒着自己。 “不过是好是坏,我都必须知道自己的来历,否者就要一直被公孙家的牵着鼻子走了。我有心理准备的,就算他们是什么大奸大恶我也不惧怕!” 梁鹤祯点点头道:“放心,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不过,我对这个结果存在一丝疑虑,目前还不能完全肯定。” 苏云染笑了,梁鹤祯这是多怕她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世啊? 苏云染就差拍着胸脯跟他说自己能扛得住了,梁鹤祯无法这才开口道:“的确查到一点,你父母也是公孙家的人。别紧张,只是旁系而已,跟直系的公孙家关系远着呢!你父母一直都在公孙府做事,后来……他们偷盗了府中的财物跑了。” 苏云染愣了一下,想过各种情况,但就是没有想到他爹娘竟然是公孙家的旁支。 可是,这个故事听起来这么有点不对味呢? “我爹娘在公孙家做事,然后偷到了府中的贵重物品。究竟是什么物品能让他们追杀了十几年?没听说那些金银珠宝里,还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啊?”苏云染总觉得这说辞有点不对劲。 梁鹤祯笑了:“不愧是我家娘子!这个说辞,我倒是觉得像是刻意留给我们的。” 苏云染笑了,她就说嘛,要是丢的是贵重物品,那为什么非要杀她呢?他们追查到了苏家,一问便能知道她当时才刚出生不久什么也不知道啊! 可自从他们发现了那支金钗之后,就开始展开了各种追查,为了追查她的下落不惜到处灭门。这么招摇,像是在找东西吗? 梁鹤祯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决定今晚就去夜探公孙府。 苏云染摇摇头,看着梁鹤祯说不出的心疼,来大邢国之后他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你不许去,这段时间你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今晚你就安安心心睡觉,你别忘了,我还有阚七他们。他们擅长轻功,又是盗墓的一把好手。破机关什么的,根本就不在话下!” 苏云染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但他若是不亲自去,总是不太放心。苏云染摇摇头:“这事就这么定了,你给我好好休息。” 见她要出门,梁鹤祯飞快地将她拉到自己腿上:“他们可以去,你不行。” 苏云染捏着他的两颊一脸严肃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去了会拖后腿?相公,你要相信我,其实我现在的拳脚功夫还行。” 梁鹤祯坚决地摇摇头:“想都不要想,你若非要去,那我也必须去。” 苏云染摇摇头暂时服软:“好,我不去还不行吗?我去给你打盆热水泡泡脚,好好放松一下怎么样?” 梁鹤祯又拒绝了,在她睡得天昏地暗的时候,他连澡都泡好了。 苏云染只能捂着肚子,她这一觉似乎是错过了晚饭。 “灶房还留着炭火,你的饭菜都还在蒸笼里热着。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过来。”梁鹤祯说着就要起身,苏云染说什么都不让他动手了。 直接给他拽到床上去,她在香炉里点燃了安神香。松雪的清冽,梅花的幽香,不知不觉就让人很放松…… 确定梁鹤祯睡着了过去,苏云染飞快地跑去灶房,结果兰溪还在灶房里帮她填炭火。 这姑娘跟着她这一路,也是吃不好睡不好:“兰溪,快回去睡觉去!” 兰溪见她醒了,立马准备碗筷。等她拿着碗筷回过头时,苏云染已经一手馒头一手鸡腿吃起来了,兰溪表情有些复杂:“夫人,你就这么饿吗?” 苏云染正好瞧见兰山从灶房经过,叫了他一声,让他将兰溪送回方去好好休息。 兄妹两一脸茫然,不过兰山还是按照她的吩咐做了。 苏云染用灰掩了炭火,又抓了一个馒头一只鸡腿除了灶房。正头疼着汤旭三兄弟住在哪个房间,徐离墨端着一个药罐子走了过来。 “你可醒了,你这一觉睡得倒是挺沉的。不过这会才行,今晚你怕是睡不着了吧?” 苏云染吃得太着急噎着了,徐离墨赶紧进灶房给她舀了一瓢井水:“你这吃相真是……”被苏云染瞪了一眼,他立马改口,顺带竖起了大拇哥“好!” “这段是时间你也累坏了,而且你的内伤也需要继续调理不可大意了。你父王那应该有人照顾,你还是赶紧去休息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尽孝也不急于这一天。你新添的外伤虽然不重,但若是不仔细,还是会感染化脓的。你父亲知道你这段时间不易,他只会心疼你!” 徐离墨基本上是被苏云染推走的,可片刻后她后悔了。她好像忘记问徐离墨阚七他们住哪了,算了,要不别叫他们了。 此时此刻,苏云染不由深深地对自己反问了一句:“苏云染你自己一个人行吗?” 有个声音身份肯定道:“行吗?把吗字去掉!” 另一个声音打击道:“你自己什么三脚猫水平自己是一点数都没有吗?” 苏云染甩甩脑袋让自己冷静下来,夜探刻不容缓。因为对方捏造出这么一个身世,那便是料定了他们已经再查了,而且已经查到盛平了。 可是,她的轻功……时灵时不灵,万一被发现了,她岂不是羊入虎口? 想到这里,她不由从空间里掏出了一张引魂令。 当初判官死抠门地才给了她两张引魂令,之前已经用掉了一张,作为硕果仅存的一张,她还想留在最紧急的时刻。 算了,用就用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大不了到时候再磨一磨判官,说不定还能再拿个什么符篆。 想到这,苏云染决定去公孙府走一遭! 等会,她好像忘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公孙府在哪? 算了,还是别翻墙了,直接走大门顺便问一下公孙府的位置。 苏云染就这么大大方方地从璩王府走了出去,看门的门房见她要出去也是一脸懵:“姑娘这么晚还要回去?一个人?哎呀,姑娘啊,虽然这里是盛平是天子之都,但大晚上的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啊!” 苏云染一脸严肃道:“是这样,我的人突然了一种疾病,我现在还缺一味很重要的药草。别人都不懂,我得亲自去找。刚好,你给我说一下,这城中的分布如何?” 门房道:“姑娘,咱们王府里有药房的,要不我带你过去找找?” 苏云染摆手:“我说了,我要的那味药十分罕见,很多药铺都不见得有。 门房没有办法,这才给她说了一下药铺的位置。苏云染趁机又问了一下五大家族的位置,她没有刻意说公孙家,怕门房起疑。 “我得避开他们一些,万一不小心碰到了那就不好了。” 门房点点头:“还是姑娘考虑得周到,我陪姑娘去吧,这城中的药铺比较分散……” 苏云染摇摇头:“我知道晚上大街上有军队巡逻,所以人多不方便。我自己一个人,行动更方便一些。好了,守好门,我先走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小仙鹤,出来干活 苏云染怕他太执着,所以撂下话就跑得飞快。 城中果然有士兵巡逻,毕竟地方宽阔,要避开还是挺容易的。幸好五大家族所在很容易找到,这个地方距离皇城很近,其实离王府也很近。 苏云染有点后悔白天没有来踩点好好观察一下地形,这个时候就显得有点仓促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翻墙的好。 苏云染找了个角落给自己换了一身粗衣,她绕着公孙府转了小半圈,发现这个位置的墙似乎矮一些。 “就这里了!”定好了位置,苏云染还需要稍微回忆一下轻功的心法,然后再回想一下施展轻功的诀窍。 这叫什么,临时抱佛脚有木有? 深呼吸,先做来个助跑,再准备腾空——起! 苏云染幸亏手快,稳稳扒着了墙头,这跟她预想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她预想之中的自己,是一个轻功跃起直接翻到墙里稳稳落地。那是完成了一百八十度的跳跃,而眼下要不是她手快,这会也稳稳落地,只不过落的还是墙外的地。 好歹也是挂住了,这会子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形象,四仰八叉地往上爬。好不容易翻倒了墙头,她有点懵了。 瞧她选的这是个什么地方?黑漆漆一片,连个灯都不点。就算这里再偏僻,那是不是也起码得有挂两盏灯笼? 堂堂五大家族之首的公孙家,是缺那点蜡烛还是缺那点灯油? 苏云染坐在墙头好生鄙夷,虽然地方偏僻的确是方便了她翻墙。可是这么黑,她都看不到下面是个什么情况,往下跳有点怵了。 来都来了,断没有打退堂鼓的!苏云染给自己打气加油,再次施展她那时灵时不灵的轻功。 很遗憾,这一次轻功完全不灵。于是落地的时候,她只直接砸下去的,而且好像还砸到了……人。 不仅是人,还有……这硬邦邦的木头是个啥玩意?刚好捅到了她肚子上,疼死了! 忍着疼痛,苏云染反应还算是迅速,立马在对方身上摩挲着找到了嘴巴给人捂上:“闭嘴,别出声!我只是来求财的,不想伤人,你要是不出声就放了你。” 那人的确是一声都没有出,准确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已经被她砸晕了? 苏云染试着松了松手,地上的人依旧半点声音都没有。苏云染松了口气,看来还真是被她给砸晕了。 从腰上摸出了火折子,这火光一出差点吓得她将手中的火折子都给扔飞了。 “你……你别出声听见没有!不然,我可不客气了!”苏云染脸上蒙着布,身上穿着打了补丁的粗衣,这就很吻合她说的求财了。 地上人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模样长得真是……太清纯了点吧?这让她都有点于心不忍了。 诶……她好像走神了。 地上的少年很配合地点点头,手指点了点她,示意她起来。苏云染有点不好生意了,这会子都还压在人家身上。不过这可不是她不想起来,而是…… 她这下也中算是看清了,之前捅到她肚子上的是什么东西了。原来这个少年有腿疾,竟然是坐着轮椅的。这也就不怪她起不来了,一条腿卡在了轮椅的扶手侧边。 少年还真是很贴心,手指戳了戳她从她手里拿过了火折子帮她照明。 这究竟是哪里来的清纯少年,竟然如此贴心。 接着微弱的火光,苏云染终于把腿给抽出来了。从少年身上爬起,顺带扶着他起来。幸好轮椅没有被她砸坏,不然她可就有点过意不去了。 苏云染弱弱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少年一双眼睛清澈见底,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清晨林间的小鹿,有点神圣,多看几眼都觉得是对他的一种侵犯。 少年摇摇头,然后抬头看了一下高墙,指着她又指向墙头,然后冲她挥挥手。苏云染看懂了,这是让她赶紧走的意思。 苏云染摇摇头,俯身望向这个坐在轮椅上的清澈少年:“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十几张嘴都在等着我开锅。我家实在是太穷了,我真的没有办法,公孙家这么富,我随便拿点东西就能养活我们一家人。我也是没有办法,穷人的难处你能理解吗?” 少年扯着她的优秀摇摇头,苏云染有些不耐烦了,亮出手中的兵器——一根银针对少年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要是再拦我,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这少年也是真的太执着了,这究竟是什么好孩子,是见不得人行偷到之事吗? 少年摇摇头,然后手比划了半天,苏云染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不是怕她威胁才不开口说话,他根本就不能说话。 一个无法行走的小哑巴,啧啧,上天还是挺残忍的。 “小鬼,赶紧给我撒手!”苏云染这厢银针都快到他面前了,可惜这少年却已经顶着一双湿漉漉又干干净净的眼睛看着她。 苏云染真是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睛,干净、纯粹、无邪,这样一对比会显得她很卑鄙啊!对这样的人都能下得去手? 苏云染严重感觉到自己今晚似乎有些出师不利了,可正所谓贼不走空……不对啊,她怎么真把自己代入当神偷了。 “小鬼你给我听着,姐姐我武功盖世,这府里的人拦不住我!我来去自如,我只拿一点点东西就走,快放手!”苏云染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给了她自信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少年仍然不放,苏云染直接从他手里扯了出来。顺带银针就要刺入他脖颈后的一处穴道,就差那么一厘米的距离,她停手了。 算了,反正他也出不了声,应该不会坏她的事。 “大晚上不睡觉跑到墙下吸收日月精华呢?赶紧的,回自己屋去,就当做没有见过我知道吗?”威胁了用,苏云染终于施展开了一种快速逃跑的轻功。 走到一半苏云染觉得自己好像又失策了,公孙家现在当家的是公孙茂,刚才怎么就想起要问一下他的书房在哪? 现在回头太耽误时间了,说不定那小鬼也已经走了。 苏云染这一口一个小鬼,可人家的年纪十八九可比她大。 怎么办?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也不是办法呀? 正当她觉得自己此行的确太仓促太草率的时候,一道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真是够笨的,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跑到别人地盘翻墙。”声音落下,苏云染懵了好一会,这声音是…… 不是判官,不是系统……谁呀? “说吧,你要去什么地方,本仙鹤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仙鹤?苏云染可算是反应过来了。 这是技能空间里的仙鹤,奇怪了,她都没有进空间她怎么就能听见仙鹤说话了? 这疑惑刚在脑子里生成,仙鹤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空间升级,本仙鹤也跟着升级了。别废话,跟你这样说话,本仙鹤很费劲的。” 苏云染不敢再拖时间了:“你能帮我算算,我要找的金钗藏在什么地方吗?” 仙鹤发出了一声类似于嘲讽的冷哼声:“这府中金钗到处都有,我上哪知道你要的那一支在哪。” 苏云染略显失望,这仙鹤的掐算本事也就很一般嘛! “那你还是找书房吧!”于是仙鹤开始给她指路,这速度倒是快了很多。 不过这府里的书房可不只一两间,她进的这间也不一定就是公孙茂的。 不过既然都来了,自然也是要翻一番的。 “仙鹤,快帮我看看这里面什么地方有暗格、密室之类的?”苏云染翻了一下,这书房太大,书籍太多不好找。 仙鹤过了一会才开口,引着她往书房的一角走去:“这幅画后面有个暗格,不过有机关,你一碰画后面的铃铛就会被摇响。” 苏云染叉着腰有点犯难了,这技能空间要是能有破机关破五行八卦什么的,那对她来说就是天助我也了! 想要的总是没有,不想要的一定有,人生啊,失望是一堂必修课。 仙鹤有些不屑地冷笑一声:“这点小机关也能让你犯难,真是没用。” 苏云染又喜又气,喜的是仙鹤有办法破机关,气的是仙鹤欺负她! 在仙鹤的指导下,苏云染顺利的破解了机关,打开了暗格。 暗格里是一个锦盒,四四方方不大不小。锦盒上竟然还有一把锁,这里面究竟是藏了什么宝贝了?这保护措施,是不是有点过于夸张了? 暗格里没有钥匙,苏云染虽然是很擅长用用手术刀、用针灸,但撬锁这个技能她不会。看别人随便拿发卡轻轻一敲就能开锁,她试了一下,针断在了里面。 完了,她说什么来着,出师不利有木有! 反正一时半会也打不开,干脆连盒子一起扔进空间带走!关上暗格,苏云染出了书房,朝着下一间书房继续查。 这间书房让苏云染瞬间感觉来对了地方,这里的布置很古朴,不像之前那间倒是透着一点年轻人的气息。所以她断定,这间书房很有可能就是公孙茂的! “小仙鹤,出来干活了!” 她正激动着,终于找对了书房,接下来一定能翻出点名堂来。可是正当她满怀期待呼叫小仙鹤的时候,对方却像掉线了一样死寂…… 第二百二十四章 少年 关键时刻掉链子,能不能靠点谱? 算了算了,只能自己慢慢找了。不过有了之前暗格的机关,苏云染还是很小心的,翻找之前都要先观察一下有没有机关牵引。 翻出了一叠书信,她随手拆开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这种老狐狸藏起东西来在真是绝不轻易让人找到。 翻了好半天竟然什么东西都没有翻到,苏云染好生失望:“小仙鹤,你什么时候才能上线呀?” 难道这个书房并没有暗格密室?也有这个可能,还要一间书房,她得再去找找。 这下没有小仙鹤的指引,苏云染只能靠着之前小仙鹤大概说的位置寻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走错路了,她来到了一座院子。 青松苑,这院子的名字道比较吻合中老年人的心态。苏云染扒在院门口盯着了好一会,确定没有人这才迅速进了院子。 正想瞧瞧地推门进去,结果屋里烛火亮了起来,纱窗上映着两个人影。苏云染迅速猫到窗下不敢乱动,屋里传来两人的对话。 “这好好的,相公怎么突然做起噩梦来?” “无妨,你先睡吧,不用管我。” 苏云染听着这声音中气十足,而且从声音判断,这夫妻两年纪应该有四十多这样。那么这就一定不是公孙的当家人公孙茂了,看着院子也绝对不是小人住的。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这屋里的人应该是公孙茂的儿子公孙玉清,好在之前就已经跟徐离墨打听清楚了公孙家的情况。 “相公可是在为皇上的事赶到焦虑?” 公孙玉清脸色忽然沉了下来:“这种事情你一个妇道人家不需要知道。” 可惜夫人什么都知道:“你也不用瞒着我,该不该知道我都已经知道了。如今皇上已经平安回来,以他的性格不肯能什么都不做,就算抓不到我们的把柄,也一定会想办法打压我们。” 苏云染在外面点点头,看来这个公孙夫人倒是挺明白事的。 公孙玉清长叹一声,反过来宽慰夫人:“你也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们做得极其隐秘,他就算是知道什么,也没有直接证据。知情的人,都已经没法开口了。” 夫人双手合十,诚心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此番又造了多少业障。我不求什么,只希望家里和睦平安就知足了。我不恼你们冒险这一回,我只是觉得你们不应该拉上寒儿!他还小,这种事情……” 公孙玉清制止了夫人说下去:“寒儿他是要继承我们衣钵的人,早一点见识这权势下的风云诡谲也是好的。” 夫人忽然就止不住的泪流:“那……澈儿呢?” 公孙玉清又叹了一声:“澈儿我自有安排,断不会亏了他。好了,先去睡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夫人抹了抹眼泪,转身正要走却又忽然开口:“眼下形势不利,娘娘交代的事情是不是也该先放一放?若是继续,只怕皇上都会察觉到。” 娘娘?苏云染回想了一下,好像徐离墨是说过徐离本禹的皇后就是出自公孙家。当时只说是嫁出去的所以她没有太注意,也不知道是公孙玉清的姐姐还是妹妹来着。 公孙玉清很意外,没想到平时一声不吭的夫人竟然知道的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娘娘的事我们只有分寸,不管你知道多少,最好都烂在肚子里。” 公孙玉清的语气不太好了,夫人撇过头去:“我知道,我只是觉得那不过是个女孩,何必呢?” 女孩?苏云染把耳朵又贴近了一分,这公孙夫人口中的女孩,不会就是她吧? 公孙玉清拍了一下桌子,看来是真的有点生气了:“都说了这件事不用你管!行了,你休息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公孙玉清这是真的被夫人气着了,披着外衣就直接出了门,吓得苏云染赶紧躲了起来。 公孙玉清走后,夫人就在佛像面前又跪又拜。 苏云染摇摇头,这里是卧房,书房应该不会在这里了。要不,跟上公孙玉清,说不定他说不着跑书房去拿出点什么重要的物件出来看呢? 苏云染猫着腰迅速离开青松苑,可惜公孙玉清已经不见人影了。她这一出去,差点就要跟巡逻的队伍撞个正着。 脑子里回想着刚才夫人说的那句话,如果她口中的女孩说的就是她,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要杀她的人其实是皇后? 奇了怪了,她跟皇后究竟能有什么过节啊? 难不成,她是皇后背着皇帝跟别的男人生的野孩子?亲爹把孩子抱走了,皇后怕被皇帝查出来,所以要杀她? 虎毒不食子啊,不至于吧? 又或者是皇后被迫入宫之前有个青梅竹马的情人,那情人跟别的女人生了她,所以她妒忌才要杀了她? 总不能……总不能说她是徐离本禹的女儿吧?太扯淡了,如果是徐离本禹的儿女就得死,那她每年得杀多少小孩啊? 不合理不合理,怎么想这事情都不太合理。说来说去,她都还是更倾向于她父母跟公孙家有仇。可是……似乎又有些说不过去,因为下令追杀她的虽然是公孙茂,可真正要她命的人却是皇后。 说到底,还是皇后要杀她。 苏云染想得脑壳疼,算了,回去再跟梁鹤祯分析分析吧!今晚怕是难有收获了,先回去,明晚等小仙鹤‘上线’了她再来一趟! 刚走没多久,屋顶上一个人影突然站了起来,猛地一下就锁定了苏云染的位置。他一个纵身跃下,身手十分敏捷地向苏云染射出了一支袖箭。 苏云染大惊失色,没想到这会要走了竟然被人发现了!苏云染躲闪还算及时,袖箭从她身侧擦过,衣裳上都被划出了一个口子。 身后有追兵不能再自行了,她身形一闪拐了个弯消失在夜色之中。 苏云染的方向感本来就很一般,加上现在又是晚上,可以说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身后的人一直还在追着,顺带发出信号,这下公孙府可就热闹了,所有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追过来。 苏云染已经分不清方向,气喘吁吁地躲在屋檐交错的阴暗的角落藏起来。这个公孙府也太大了吧,她怎么感觉这公孙府的规制已经超越了王府,这难道不算是一种僭越吗? 真不怪皇帝想要改革,光是一个公孙府规制都已经这般僭越了,在其他事情上估计也是处处要压皇帝一头。 正当她有些心神不定的时候,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往后拖。 苏云染手中银针已经夹在手指尖,只要这人敢对她动手她就会立马下针。 然后这人很快松了手,苏云染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带到一处空地,借着微弱的月光苏云染终于将面前的人看清楚。准确说,是两个人。 “原来是你呀!他是谁?你们是来抓我的?”苏云染没有收起银针,已经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虽然在她面前的人,一个是之前遇见的坐轮椅少年,另一个面相刚毅,一声不吭地站在少年身后。这个男人,看起来比较有危险。 少年摇摇头,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做了一个手势苏云染没看懂。 她摇头,他就继续比划。苏云染只能伸出手让他停下来,然后指着他身后的壮汉:“你说,他在说什么?” 身后的冷酷壮汉保持着他的个人风格,说话的语气非常冷酷:“不想被抓就跟他走!” 嗯,言简意赅,非常好! “那还等什么,快走!”苏云染赶紧跟了过去,壮汉推着少年朝着拐进了一条小道,然后拐了几下就进了一间院子。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院子很是清净,但这里的装潢丝毫不比青松苑差,甚至很多细节上都在照顾少年的残疾。 她就说嘛,一个残疾的下人怎么可能养在府里,看来他的身份不简单啊!可是他既是公孙家的人,为什么要帮着她躲避追捕呢? 苏云染没有得到答案,就听见院外有人敲门。 这时候壮汉终于开口了:“你,跟我过来!”壮汉打开了一间密室让她躲进去。 密室不大,就是一个小房间的面积,里面竟然放着很多医书。还有一套座椅,上面一本医术翻开没有合上。 此时此刻苏云染依旧猜不透这少年究竟是什么身份,他若是公孙府的少爷,何必建一个密室偷偷学医呢? 苏云染脑子里有些不受控制脑补出了一出大剧,这少年是被公孙家的人害的,他父母很有可能知道公孙家的一些事情被灭口,留下一根独苗为了堵住府中悠悠众口。 公孙家的人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偏这少年忍辱负重偷偷学医想要治好自己,然后报仇!他救她,就就应了一句老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苏云染很满意地点点头,这个脑洞还挺合理的。 苏云染在这大开脑洞的时候,外面已经安静了下来。壮汉打开密室,依旧是言简意赅:“你可以走了。” 苏云染对少年拱了拱手:“今天多谢了!不过我也不是不懂知恩图报之辈,我呢,略懂医术,要不我给你瞧瞧?” 第二百二十五章 皇帝的心思你别猜 苏云染正想要去给他把把脉,不过却被壮汉给拦住了。 一直走冷酷到底路线的壮汉这下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七分嘲讽,三分愤怒:“就凭你?赶紧走,出门往左一直走,自己翻墙出去!” 苏云染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不信就算了,虽然萍水相逢,但我这人还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递给少年。 壮汉还是想阻拦,但少年已经伸出手去借了。打开油纸,里面是一条鸡腿和一个馒头。 这可是苏云染着急出门又怕自己半路饿,所以特意打包出来的,没想到这会派上用场了。 少年看着手中的已经被压瘪的馒头和凉透了的鸡腿,忽然抬起头对她笑了笑。这一笑,还真是阳光灿烂,这少年的笑容是不是也太过于治愈了? 苏云染带着一丝女侠气,拱拱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无期!告辞!”也不得少年有所反应,苏云染已经夺门而去。 她这一走,壮汉十分不解地问少年:“公子,为什么要放她走?万一她真的偷走了什么东西,这可如何是好?” 少年完全没有在听他说什么,拿着有些油腻的鸡腿闻了闻,可把壮汉给惊了一跳:“少爷!这……这入口的东西可不能乱吃啊!” 为了让少年知道吃了脏东西之后危害,壮汉话开始多起来,最后还不忘贬低一下苏云染:“少年你看刚才那臭丫头,一身破破烂烂的,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泔水桶里找到这些吃的。” 泔水桶……少年表情变得复杂起来,然后默默地将油纸包了回去。 属于然终于安全地离开了公孙府,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公孙府的暗卫还是挺厉害的,下次再来得再做充分的准备。哎呀,刚才怎么也不问问那少年叫什么名字呢?” 算了算了,说不定真的是后会无期。 苏云染回到王府的时候,门房已经睡着了。她蹑手蹑脚地关上门,上了栓,一回头差点没吓个半死。 “相……相公……”完了,又被抓包了不是! “我、我吃撑了有点不消化,我就出去走走。啊!现在好多了,天冷,我们快回房吧!”苏云染很心虚地向前去拉梁鹤祯,却发现他的手十分冰凉。 苏云染吸吸鼻子:“相公,你在这等我多久了?” 梁鹤祯摇摇头:“没有多久,走吧!”语气忽然就缓了下来,苏云染握住他的手,却发现…… “等一下!”属于然拽着他去到灯笼下,他手的虎口处有一条细微的伤口。她一脸震惊地看着梁鹤祯,鼻头那是在一瞬间就红了。 “你也去了公孙府是吗?”苏云染几乎是可以肯定。 晚上她哄他睡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的手有伤口,而这伤口泛红明显是刚刚才伤的。她就说自己怎么那么顺利就逃开了暗卫的追杀,原来是梁鹤祯帮她挡了,这才让那少年有带她走的时间。 梁鹤祯轻轻地叹了一声:“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你不在,我就猜到你肯定是没有听话。我一出房门就见汤旭起夜,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竟然大胆到自己去闯公孙府!” 好不容易才缓和下去的语气,因为说到她大胆语气有升了起来。苏云染心虚啊,不敢还嘴。 梁鹤祯摇摇头:“好了,你平安回来就好,走吧,别着凉先回去。” 虽然被骂了,可苏云染这心里还是很甜的。 一回到房间,梁鹤祯又问:“那人是谁?” 苏云染愣了一下,在想他说的人是指谁:“你是说那坐轮椅的少年吗?我没问,他也没说。不过他身边还有一个高手保护,应该还是公孙家的人吧?不过他房间有见密室,里面全都是医术。” 梁鹤祯点点头,苏云染拿过药箱给梁鹤祯处理伤口,梁鹤祯却摇头:“就是擦破了点皮而已,不要紧的。” 两人又说起了今晚的细节,苏云染提到了那个藏在暗格里的匣子。不过她回来的时候忘记从空间里拿出来就被梁鹤祯撞见了,这会她只能变个法说:“当时情况紧急,我就将那只匣子藏在了路边的草丛里,我明天一早就去拿回来。” 梁鹤祯非说由他去拿,苏云染怎么可能答应呢?所以搪塞了好一会,终于让梁鹤祯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这一路就是这些事了,你快给我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到的,又是怎么发现暗卫的?” 梁鹤祯到公孙府的时候,正是苏云染从青松苑出来的时候。他瞧着苏云染似乎是准备离开了,他便没有打算现身。可是没想到,屋顶上的一个暗卫却发现了她,梁鹤祯这才不得不出手。 梁鹤祯拖住了暗卫,不过这府中侍卫、暗卫太多,他也只能拦得住一时。他甩开暗卫去追苏云染,却发现她被一个少年带去了一间院子。 依苏云染的个性,不信任的人她不可能轻易跟他走。所以他藏了起来,等侍卫进那院子搜查过后,他现身将侍卫引走,这才让苏云染一路畅通地翻墙出去。 苏云染有些深深地挫败:“我还以为我这功夫可以出师了,没想到最后还是要连累相公帮我收尾。对不起啊,我一定会让自己强大起来!” 梁鹤祯真是没脾气了,亲了亲她的额头道:“永远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可以独立,也可以永远依赖我。” 苏云染红了眼眶,她一定要变得更强大…… 第二天一早苏云染真是破天荒早起,出门溜了一圈回去,假装去拿回了匣子。 “相公你看,就是这个匣子!我本来只想想用刀撬开锁的,但没有想到我的技术还没到家,于是刀尖就断在里面了。” 梁鹤祯抱起匣子左右端详,然后发现了什么似的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幸亏你没有打开。” 苏云染疑惑:“为什么?” 梁鹤祯弓着腰细细地给苏云染讲解起这个匣子:“这不是一般的匣子,这匣子叫‘九窍匣’是百余年前一个专做机关的大家族之物。 这匣子若是打开方法不正确,里面的东西很有可能就会被机关毁坏。若是强行打开,里面的暗器就会在匣子打开的瞬间飞射而出。有些暗器会带毒,见血封喉。” 苏云染咽了咽口水,这算不算是运气好? “用这么宝贵的匣子装的东西,那肯定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苏云染这兴奋劲,似乎是忘记了自己这是劫后余生。 梁鹤祯摇摇头:“不见得,这匣子本身就是价值连城。” 苏云染啧啧感叹:“要不是刀尖断在锁里,我是不是就要成了那买珠还椟的笨蛋了?” 梁鹤祯一本正经地摇摇头,带着笑意道:“不,人家买珠还椟还有命还,你要是当时打开了,那就是开盖有惊喜。” 苏云染没忍住笑喷了,然后又觉得梁鹤祯这话实在是太损了! “那你能打开吗?”苏云染半天也没看出门道,梁鹤祯一脸凝重。 “这个我得先好好研究研究,我先出去一趟,看看师父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府中,不要乱跑知道了吗?公孙家的人发现匣子丢了,一定会想到我们的。” 他这么一提醒,苏云染立即道:“那……要不要我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梁鹤祯点点头:“也好。” 对于藏东西这一点,苏云染敢保证谁都休想找到。梁鹤祯一走,苏云染意念一动,匣子就扔进了农耕空间里。 出来门的梁鹤祯走在半道上,突然就调转了方向。兰山不解:“公子……” 梁鹤祯拍拍兰山的肩膀道:“你先去见千隐,我去一趟皇宫。” 兰山虽然不解,但公子的决定他一向只执行不问缘由。 之前徐离本禹给他调动禹城军的令牌他已经还给了他,不过好在天玄玉佩苏云染给了他保管。亮出天玄,守卫皇城的禁军无人敢阻拦。 随手叫了一个侍卫带路,他就这么直接找去了皇帝的书房。 守在门外的公公都快把自己眼珠子掉了出来,皇帝这一天都没有宣人觐见呀?而且这人面圣,他可从来没有见过,他是怎么进的宫的? “大胆,什么人就敢闯御书房?” 梁鹤祯拿出天玄:“我找你们皇上,帮我问问他现在有空吗?” 公公又是一愣一愣的,这话问得怎么感觉好别扭呢?有空吗?哪个臣子找皇帝,敢这么问? 皇上你有空吗?有空咱们唠唠嗑! 公公打了个冷颤,这画面真是不敢想。 不过梁鹤祯手中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天玄玉佩,他不敢怠慢,快走几步进去通报。 徐离本禹听见有人拿这天玄而来,立即放下笔还以为是苏云染:“快叫苏丫头进来!” “啊?皇上,外面的是个长相极其好看的男子。难道,他是女扮男装?哎呀,那这个姑娘的个头长得还真是够惊人的。”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公公就更加不解了,从昨个皇上回宫脸上就一直都是杀人的阴沉。这会,竟然笑得这么开心? 哎,要不怎么说皇帝的心思你别猜呢?喜怒无常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尘封往事 徐离本禹对梁鹤祯的突然进宫有些意外,忽然又想起了苏云染的师父,心想,莫非是怜惜到她师父了? 他还没开口问,反倒是梁鹤祯抢先一步开口:“你当初跑去洪洋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话问得徐离本禹都有些懵了,这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了,他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徐离本禹顿了顿,合上面前的奏折:“我们到里面说话。” 两人坐下,徐离本禹这才问:“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想到要问这个?我还以为你突然跑过来,是璩王的毒蛊有解了。” 梁鹤祯又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画摆在徐离本禹的面前,这画上就是之前千隐让人带去给梁鹤祯的。画上话的,正是那支引发几起血案的金钗。 徐离本禹见到这支金钗忽然神情大变,梁鹤祯从他脸上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果然,他跟这支金钗有关,苏云染昨晚听到的对话竟然起了这么关键的作用。 “这支金钗你……你见过?”徐离本禹比梁鹤祯还要激动,因为激动,他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梁鹤祯摇头:“我没见过,但它在大启引起了几起血案。其中,就有我娘子的……养父母。” 徐离本禹的脑子陷入了一片空白,洪洋县……难道,真的是洪洋县?这金钗,跟苏云染的养父母有什么关系? 梁鹤祯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很有节奏,迅速将徐离本禹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给我说说这支金钗的来历吧!我想,谜题差不多可以解开了。” 徐离本禹脑子里有个年头已经炸开了,但他又不敢确定。平复了一下心情,跟梁鹤祯说起了这支金钗的来历。 “想必你也知道,我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月尘国当质子。你应该能想象到一个质子在他国的会是怎样的境遇,我也不知道那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在宫中,那是天天都被欺负,那时候我也不会武功。” 徐离本禹说起往昔,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但现在想起却已经感受不到当时的痛苦。或许,他早就释怀了吧! 他顿了顿,陷入回忆又笑了笑:“就跟寻常的话本子似的,我在宫中遇到了一个人,她跟其他人不一样。她是宫中一霸,宫里的人都称她魔女,她很喜欢捉弄人但更喜欢行侠仗义。我遇见她,是我在晦暗的质子生涯里寻到的一丝光芒。” 梁鹤祯点点头:“这支金钗就是她的。” 徐离本禹点点头:“她是月尘国的三公主乌雅,因儿时险些被强人掳走受了伤,帝后觉得亏欠她便对她格外的溺爱。她喜欢行侠仗义,便让我做了她的跟班叫她老大。 其实一开始,我觉得她就是个被宠得没脑子的小女孩,我诓骗她几句,她就真让教她学武的师父教了我。渐渐的,我对她的利用越来越多,可那傻子是半分也没有怀疑我。” 就是她这份纯真却换来他的利用,那姑娘一直都没有醒悟,这反让他心里越发过意不去。 怀着这么一份对她的愧疚,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了。后来,月尘皇帝将她许给了权贵之子,乌雅找到他,让他带着她逃婚。 当时的他犹豫了,不是这漫长的岁月他从未对乌雅动心,而是他心里权衡的东西太多。 他是质子,若是私自逃离皇宫那便是背叛了约定。如此一来,月尘国便有理由向大邢问责,而他忍辱负重那么长的岁月全都白费了。 也是那晚,乌雅哭着问他:“难道十余年的相伴,你从未对我动过心吗?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娶我为妻吗?我真傻,我还以为我们的感受是相同的。原来,原来一直都只是我一厢情愿……” 那一刻,他心里建立起来的所有高墙土崩瓦解。他是喜欢她的,也曾在梦到她穿着一袭嫁衣款款想他走来。只是午夜梦回,一切念想又都散去。 他冲动地答应了,做了计划准备第二天晚上逃走。然后,在临走之时,他的理性还是压过了感性。 他写下了一封书信留给皇帝,说明公主要逃婚他只当是陪她出去散散心,他会在沿路留下线索。 什么都不知道的公主开开心心地跟着自己喜欢的人私奔去了,然而天算不如天算,他们才离开没多久就遇到了麻烦。 他们遇到了流寇,乌雅穿着华贵有貌若天仙自然是躲不掉的。乌雅挣扎之中失足坠入江中,那一刻的徐离本禹傻了,哪里还管得上什么家国,想也没想跟着她跳下了江中。 他被冲到了江边,醒来怎么也找不到乌雅。那时候他才明白,原来乌雅在自己心中的位置有多重。 他没日没夜地找直到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却看到乌雅坐在自己床边。 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他想紧紧抓住一辈子都不放手。什么家国,他什么都抛弃了。 他和乌雅都是被渔村都村民救回来的,听说了他们是为了逃婚而私奔的有情人,村民便为他们办了一场婚礼。 在祝福声中他们成亲了,虽然婚礼极其简陋,但这却比隆重而繁琐的婚礼更让他们终身难忘。 徐离本禹决定面对自己的内心,带着乌雅回宫准备向皇帝坦白。然而这时候的月尘国却出了乱子,而大邢皇帝也派人过来驰援,顺带作为条件要求接质子回国。 一切来得太突然,他被带走了还被立为太子,而后就被先帝关在宫中学习帝王之术。先帝斩断了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专心补回他落下的功课。 等他回复自由的时候,先帝一纸婚书逼他娶了公孙家的嫡女。 再后来他终于让先帝满意,也终于掌握了实权。他派人去打听乌雅的情况,得到的却是她的死讯。 那时候月尘国已经彻底内乱,不久后乌雅的王叔发动宫变取而代之当了皇帝。 他不信,冒着被废的风险去了月尘国。这一趟他查到了一些隐晦的事情,比如乌雅未婚却有了身孕,这成了宫中的辛秘。然而徐离本禹却很清楚,乌雅怀的是他的孩子。 他盘桓在月尘国继续调查,所幸事情过去不算太久,留下的线索也是越来越多。她还查到,宫变之前皇帝曾暗中让太医打掉乌雅肚子里的孩子。 乌雅却三分四次逃了过去,肚子越来越大眼看事情就要瞒不住了也打不了了,皇帝只能秘密将乌雅送去庙里安胎。 她在庙里生下了孩子,同时宫变也开始了。得到父母皆亡的消息她来不及悲伤,王叔的人已经追杀到了寺庙。 幸亏当初皇帝留了不少人在庙中保护她,她终于逃里了月尘国,而那庙的尼姑全都被杀了,最后一切都被一把火烧得精光。 再后来,乌雅的尸体被带了回来…… 徐离本禹长长吁了一口气,这个故事他只想停留在前半段,即使那回忆也并不美好。可比起后半段的生离死别,前半段的欺凌就不算什么了。 梁鹤祯并没有给他太多沉浸于悲伤往事的时间:“他们带回了乌雅的尸体,却没有找到那孩子。虽然庙已经毁了,知情人也全部被杀,但我相信你一定查出了那孩子是男是女。” 徐离本禹收起自己的悲伤,他点点头:“不错,当年她父皇虽然一心想除掉她肚子里的孩子,但血浓于水他最终还是派了很多亲信去照顾她。当年跟着她一起逃走的,还有她的嬷嬷和两个贴身的宫女。” 两名宫女都会些功夫,其中一个跟乌雅一起被杀死,另外一个在酷刑之下招了。她们在中途分开,嬷嬷带着刚出生的女婴,她们两跟乌雅引开追兵。 梁鹤祯点点头:“所以你到洪洋是因为查到了嬷嬷的线索,然而你却一无所获。时过境迁,中间会发生太多变数。” 徐离本禹点点头,在一瞬间忽然抓住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看着梁鹤祯:“她……她出生洪洋,你刚才说这金钗跟她的养父母有关?是……是我想的那样吗?” 他显得很激动,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梁鹤祯没有回答,却反问了他一个问题:“公主未婚先孕自然是宫中辛秘,这件事你的皇后怎么会知道?” 徐离本禹长叹一声,这世上再辛秘的事情也有见天日的时候,正所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当年他能查到,五大家族的势力又岂会查不到?他甚至怀疑当年追杀乌雅的人里,不仅仅是乌雅王叔,应该也有公孙家的手笔。 奈何公孙茂老奸巨猾,做事向来都是滴水不漏,他查了很久愣是半点证据都找不到。 “你会这么问,难道是公孙毓华又出手了?这么说,苏丫头她……她真的就是我和乌雅的女儿?”公孙毓华便是当今皇后的名讳,但从徐离本禹口中说出半点不带感情,他只是一脸殷切地看着梁鹤祯。 梁鹤祯依旧没有给他一个肯定答案:“这根金钗是随着她一同被收养她的苏家人收下,当年带着她的是个穿着华贵的妇人,只是那妇人受了伤将她托付之后没多久便亡故。” 第二百二十七章 女儿 徐离本禹又哭又笑:“是了,是了,就是她了。原来我早就找到她了,却没想到是对面不相识。但老天待我不薄,我终于还是找到她了。” 徐离本禹止不住内心的狂喜,然而对面的梁鹤祯却跟他形成的鲜明的对比。 梁鹤祯面无表情,甚至带着一丝忧虑,实在是不得不打断徐离本禹的欢喜:“你想认她?” 一句话让徐离本禹所有的兴奋都冷却了下来:“你这话是何意?你不想我认她?” 梁鹤祯不置可否,是既不摇头也不点头:“我忘了我刚才跟你说了,这支金钗惹出了数起命案。” 徐离本禹反应了过来:“看来公孙家比我更快一步查到她的下落,这支金钗是怎么落到他们手里的?” 梁鹤祯说起了金钗出现在当铺的大概经过,倒也不用说得太详细他也明白公孙家这样的大家族,在其他国家也是有自己生意的。想来那金钗正好落入了公孙家的当铺,这消息立马就被传了回去。 以他对公孙毓华的了解,得到这消息她一定是不会放过的。杀人灭口,这的确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梁鹤祯倒是有一点不解:“这金钗是乌雅公主之物,公孙家的人为何会认得?” 徐离本禹起身:“你随我来。”绕过书房,后面就是皇帝自己的寝殿。寝殿里挂了好几幅画像,上面的女子明眸皓齿显得十分灵动,这眉眼跟苏云染还真是有几分相似。 来着画像中的女子就是乌雅公主了,深邃轮廓充满了西域的美感。 其中一副画像中,就出现了那支金钗。 徐离本禹站在画像下道:“这支金钗是她及笄那年,月尘帝后为她特意打造的。由当时赫赫有名的金银匠师为其打造,金钗上的每一颗珠宝都是经过层层筛选,没有一颗有杂质。 不说材料,光是这制造工艺就已经是匠师的最高水平。只这支金钗打造出来之前,匠师足足失败了八次。第九次终于成了,皇帝亲自为这支钗取名‘九欢’,这支钗是独一无二的珍品。” 原来如此,这就也不奇怪公孙家的人会认出这支钗。 解开了梁鹤祯的以后,徐离本禹有些着急起来:“你为何不愿让我与女儿相认?” 梁鹤祯摇摇头,他并不是不愿意让他们相认,而是眼下并非最合适的时机。皇后还在虎视眈眈,而且当年事已经模糊,谁也不能保证这中间会不会有变故。比如,为了安全她们将女婴掉包了。 “你是担心皇后再对她出手?正因为这样,我才更应该公开她的身份,这样他们就不敢明着对她动手了!” 梁鹤祯依旧摇头:“公开她的身份之后呢?让她留在盛平吗?” 徐离本禹哑口,是啊,她已经嫁人了。而且,这一路他看得真切,他们小两口的感情的确非常好。若是他将苏云染留下,只怕她是不会答应的。 难道要让她顶着大邢公主的名分回到小河村继续做个村妇吗?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恢复一国公主的身份,必定会引来他无数仇敌,到时候她平静的生活怕是永无宁日。 徐离本禹这心开始纠结起来,也明白了梁鹤祯为什么会单独前来找他证实她的身份。 “她……她知道了吗?” “有所怀疑,但并没有往你身上想。毕竟,相处这么久,谁能接受面前的人忽然成了自己的亲爹。” 其实吧……苏云染她是想过的,但实在是觉得这是诡异程度堪比她穿越又重生。 徐离本禹点点头:“这样也好,看来这事得从长计议。不过我还有一点不解,你是怎么凭一支金钗和公孙家就想到了我和她的关系?” 这事其实并不难,只不过关于他的线索都是断断续续、零零碎碎,不然他早就该想到他跟苏云染的关系了。 这世上金银器工艺最好的匠师就在西域,他让玉娘查过了,这支金钗的工艺的确是出自西域而且是宫廷样式。 苏云梨曾经透露过,那带着苏云染的嬷嬷身上穿的料子很好但衣服的款式不像大启。那么当时那嬷嬷身上穿的,就很有可能是月尘国的服饰。只是西域各国的服饰都大致相似,若非西域人根本分不清,但至少可以确定她穿的一定是西域风格的服饰。 还有一点就是徐离墨说起过关于徐离本禹的风月往事,他每年都会去追雪城祭拜一个人,还将那人的坟墓立在别宫后山。 再联想一下徐离本禹的过往,他成长的经历基本上都是在月尘的皇宫之中。所以就不妨大胆猜一下那坟墓的主人,就是月尘国宫中的故人。 最后是皇后公孙毓华的出手,她的出手让梁鹤祯将所有线索串联在了一起,于是故事的全貌也就浮现了。 他和苏云染之前还一直以为追杀她的人是同一拨人,原来并不是。 徐离本禹一脸怅然:“竟然是这样。到底是我糊里糊涂,至今都没有查到她的线索,反而让皇后越过我去追杀她。而我,竟然毫不知情,我对不起我女儿。” 徐离本禹越想就越耐不住了:“她的身份可以暂时先不公开,但是我跟女儿我必须相认。等不了了,我现在就去见她!” 梁鹤祯扶着额头,硬是把一个激动坏的皇帝给拽了回来:“冷静一点,你现在这么突然去告诉她,你不怕吓到她吗?” 徐离本禹认为女儿应该会跟他一样激动,不过梁鹤祯所的也有道理。自己这么冒冒失失上去,可能真的会吓到女儿的。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你要知道,我找了她十六年!我日日夜夜都盼着能见到她。我经常做噩梦,这十六年来就怕自己太迟她已经……你能明白一个当父亲的心吗?” 徐离本禹突然跟梁鹤祯煽情起来,‘你能明白一个当父亲的心吗’?这老丈人的话未免也太扎心了吧?他是没有当过父亲,但他能明白这样的心情。 梁鹤祯有一瞬间竟然跟苏云染一样,翻起了白眼:“十六年都等过来了,你差这几天吗?让我先给她有点心理准备,你们再相认也不迟。再说了,我家娘子对亲生父母并不排斥,所以你不用太紧张。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你的皇后可没打算让她活着。” 徐离本禹激动的心瞬间冷静了下来,刚才还是一副老父亲的慈爱面容,瞬间冷峻如冰,王者的杀伐之气毕露无遗。 “你放心,这事我会给她教训的。不过相认的事情,你也要抓紧,我现在真的想马上见她。”徐离本禹这个皇帝还从来没有当得这么卑微过,他在求女婿吗? 这个老丈人当得真是一点威信都没有! 梁鹤祯淡淡应了一声起身就要走,徐离本禹再次将他的帝王之气抛到九霄云外,像个盼望儿女归家的老人送梁鹤祯到大殿门口,嘴里还念叨着:“别忘了,早点回来我等你消息!” 这一幕让门口的侍卫和太监都傻了眼,这个眼巴巴的男人真的是他们的皇帝吗? 梁鹤祯离开皇宫直接回了璩王府,兰山已经在等着他了:“公子!有信了。” 梁鹤祯看完传信直接去了房间,房间里没有人一打听才知道她去徐离墨的药房。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有点不爽,自从徐离墨出现就跟狗皮膏药一样死黏着他娘子。可转念一想,如果苏云染真的是徐离本禹的女儿,那徐离墨就是她亲堂兄了。这么一想,似乎好受些了。 两个大夫能聊的话题实在是太多了,加上徐离墨知道了她是毒医悦方的徒弟顿时就更加感兴趣了。 梁鹤祯到药方的时候,两人正对着一个药方聊得起劲,丝毫没有发现梁鹤祯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轻咳一声,两人没有反应,他轻咳两声,两人依旧没有反应。 轻咳第三声,他已经站在两人中间了。 “相公你回来了!怎么样了,有没有我师父的消息?”苏云染自然而然地挽上他的胳膊,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梁鹤祯点点头:“你师父说,她没空过来,不过她写来了一封信。” 苏云染伸手去拿信,梁鹤祯却将突然收了手:“娘子,你师父信上的内容恐怕……批评的言语不少你要有点心理准备。” 批评?她干什么要师父批评她了?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她打开了信封,看完信苏云染一脸木然地拍了拍自己脑门。难怪师父要批评她,她真的太蠢了! 难怪她说‘春蚕死’这个名字听着那么耳熟,一直就说好像在哪里见过。在哪里见过呢?在师父给她的破笔记本里见过! 她没有想起这茬,师父也就不难猜出她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认真学习了。被批评,她可真是半点都不冤枉。 苏云染站起身:“我先回房去钻研一下,你们不要过来打扰我!”动作十分迅速地溜了,留下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徐离墨还有些担忧起来:“她……她该不会是被她师父骂得太狠,心里受挫了吧?” 梁鹤祯默默地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 徐离墨瞪大一双眼睛看他:“那你还等什么,不用去安慰几句吗?她不会想不开,干点什么傻事吧?” 梁鹤祯用一种看傻子眼神看他:“你觉得她傻吗?” 徐离墨摇摇头:“挺聪明的啊!”梁鹤祯耸耸肩,头也不会走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皇后她有病吧 幸好幸好,幸好笔记本随手放在了空间里,要不然师父肯定又得骂她不长进不爱学习了。 相公那么心细的,估计让他看到这笔记本肯定得问她什么时候带在身上的?她要怎么回答呢?嗯……就说是一直放在药箱的低层! 太聪明了! 放开破旧的笔记,她终于找到了记载着‘春蚕死’的毒蛊。 师父在信上也写了一些她后来研究的心得,加上这笔记上的记载她倒是有五成把握了。 为什么只有五成呢?因为师父也说了,‘春蚕死’的毒性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化,所以每一个阶段的毒性是不同的。所以解法上也有所不同,这就需要反复试验了。 不过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师父已经有了一整套方案,所以她只需要在这些方案里一一与璩王的毒性做试验,就一定能找出相对应的解法。 梁鹤祯倒是很轻松,知道苏云染在想办法解‘春蚕死’所以没有去打扰,更没有时间跟她提起她的身世。 反正现在她也不需要自己,干脆带着兰山出门部署自己的计划。而徐离墨有些不放心就一直等在她门外,兰溪坐在屋顶上一动不动的却看起来很惬意。 徐离墨施展轻功上去,瓦片一滑差点就要摔了下去,幸亏兰溪手快拉住了他:“你上来做什么?” 徐离墨坐到她旁边:“你不担心她做傻事吗?” 兰溪跟她主子一样,给徐离墨一个看傻子的眼神:“我家夫人是做那种傻事的人吗?哪天你想不开了,她都不会想不开。” 徐离墨抽抽嘴角,兰溪挺好一姑娘,学谁不好非要学她主子。 正说这话,苏云染开门出来,徐离墨赶紧跳下屋顶:“你……没事吧?” 苏云染一脸轻松:“我能有什么事?我好着呢!我去看看你父王。” 徐离墨也赶紧跟了上去,紧接着看完璩王的,苏云染又把自己关在了药房里。就连徐离墨也被关在了外面,她需要绝对的安静,全身心地投入誓言。 毒蛊不是一般的毒,必须先想办法把蛊虫引出来,又或者是直接弄死它。但一般能选做蛊虫的,生命力都十分顽强,一般的药根本伤不了它。 要是药下猛了,蛊虫还没事人得先有事。所以稳妥一点的办法是先把蛊虫引出来,可蛊虫入身体后想引出来也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按照笔记上的记载,蛊虫有特定的生活习惯,一般都是晚上活动的多。晚上活动吞噬五脏六腑同时从口中释放毒素,在时候人体只会感觉到细微的疼痛感,毒性并没有发作。 等到第二天毒性就会突然爆发,这时候的蛊虫却是在休眠状态一动不动。 要是能一举两得该多好,一种毒药下去既能杀死蛊虫又能以毒攻毒解了蛊虫释放的毒素。 这想法师父也想过,不过她并没有成功。所以一时半会之间,捷径怕是行不通的。 综合了师父和笔记上的内容,苏云染又跑去问璩王最近口味有没有什么变化。 得知他现在特别喜欢吃甜食,苏云染心里大喜。 徐离墨在一旁很是惊诧:“父王,您以前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吗?” 璩王有些难为情的自嘲了起来:“是啊,这口味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就变了。人家是孕妇会突然变口味,我这……” 璩王摇摇头直叹气,苏云染却笑道:“这就说明,想吃甜食的不一定就是王爷您。” 这话让父子两皆是一愣:“不是我?那还是能是谁啊?” 苏云染微微一笑:“蛊虫。” 有了新思路,她又把自己关进了药房。 每一只蛊虫喜欢的味道都不尽相同,这只蛊虫喜欢甜食,这就是突破口了。 怎么在甜食上做手脚呢?师父在信上说,用作‘春蚕死’的蛊虫一般有两种,一种是头顶有角的,这蛊虫的非常霸道可以从体内钻到皮肤表层。另一种性格就显得比较温柔了,只喜欢窝在内脏里不爱动弹。 她做过仔细的研究,这两种蛊虫活动起来是有差别的。根据她的总结,苏云染可以判断,璩王体内的蛊虫就是只喜欢窝在内脏的懒蛊虫。 这种蛊虫看起来比较温柔,但处理起来却比霸道蛊虫更棘手。 苏云染此刻只恨自己没能打开医疗空间,不然的话只需要一台手术她就可以取出蛊虫。当下的环境根本不支持她做那样的手术,这个想法只能胎死腹中。 其实对付蛊虫还有一个最快捷的方法,那就是用母蛊的叫声引出子蛊。这个办法说了等于没说,因为千丝红蛛说了,鬼知道她的子蛊放在哪里去了。 苏云染试验了很多次,最终她放弃了引出蛊虫的决定。对付懒蛊虫,只能选择杀死它! 梁鹤祯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苏云染还把自己关在药房里不出来。有人去叫她,她还把人赶走了。 “你可算回来了,快劝劝她吧!人是铁饭是钢,怎么也得先吃饭才行。”徐离墨已经等在门口好一会了,可惜苏云染把门关的死死的不让进。 梁鹤祯点点头,抽出手中的剑伸进了门缝中。扬起手中剑,用力砍下,只听有木头落地的声音门开了。 原来是两条门闩直接被梁鹤祯砍成了四段,徐离墨不由竖起大拇指:“好剑!” 苏云染被圈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她笑了笑:“不是让你们不要来打扰我吗?”对他,她还真来不了脾气。 梁鹤祯在她耳边轻轻叹息:“我嫉妒了。” 苏云染懵了,这好端端的闹哪一出呢?该不会是嫉妒她专心为璩王解毒吧? 这男人,还能再幼稚一点吗? “你怎么还把人家门闩弄坏了。” “谁让它阻挡了我来见你。” 苏云染捂着脸,这话……真不是土味情话吗? 被梁鹤祯抱出了药房,徐离墨表示太腻歪了。 被强行勒令吃过饭后,两人在庭院里散散步,这下才终于说到了正题上:“有把握吗?你师父说了,你要是实在没有办法她会来帮你的。” 苏云染点点头,师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一封信前面慷慨激昂地臭骂了她一顿,中间就开始给她上课,最后的最后又说了一句搞不定她再来。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这样的师父简直想再来一打! “目前已经有点头绪了,再给我几天时间,我相信一定有办法的。”苏云染很自信,梁鹤祯一向相信她的,只要她说他就信。 医术上的事情他并不擅长所以没有多说,但徐离本禹的事情他得旁敲侧击给她一点提示,让她有点心理准备。 “我今天出去查到了一些新线索,下令追杀你的人的确是大邢国的皇后公孙毓华。” 苏云染挠挠头,这皇后是吃饱了撑着吗?没事千里迢迢跨国去杀人,不是脑子有病吧? “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我都不认识她,她就非得要我的小命!相公,你说她图什么呀?杀着好玩吗?” 苏云染好生气愤,这公孙家的人真是一个赛一个讨厌! “我下午出门,发现有人跟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公孙家的人。他们发现匣子不见了,果然还是怀疑到了我们头上。所以,今天晚上璩王府怕是不会平静了。” 苏云染撇撇嘴,对公孙皇后简直无语到家了。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非要这么不死不休呢? “我以前听过这么一个故事,有个丈夫在成亲之前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后来他们被迫分开娶了现在的妻子。这个丈夫后来听说曾经的恋人家里出了变故,他便不顾一切去寻她。 后来他却得到了恋人的死讯,以及恋人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这件事不仅他知道了,他的妻子也知道了。丈夫一直暗中派人寻找孩子的下落,他妻子也一样暗中派人寻找。” 苏云染听到这里,表情很是意味深长:“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他妻子是帮他寻那孩子。别怪我心里阴暗,我觉得按照正常的心理,大多数正房都会希望那孩子最好死在外面。” 梁鹤祯笑了:“不错,那妻子暗中派人寻找只是为了杀了那孩子。” 苏云染点点头:“等等,这故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吗?你是想暗示我,皇后就是那妻子?按照你这个逻辑,那大叔……是我爹?” 苏云染哈哈大笑,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啊! 然后梁鹤祯的表情十分认真,她笑着笑着就…… “不会是真的吧?就……那么巧吗?” 梁鹤祯点点头:“嗯,有点巧了。你不是连江父母是洋大盗都有心理准备了吗?怎么了,换成皇帝你就害怕了?” 苏云染冷哼一声:“谁怕了?有个皇帝老爹听起来还挺拉风的!不过,感觉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别扭,毕竟我偶尔叫他大叔。这大叔摇身一变成了我爹,我这心里有点别扭。” 最别扭的应该是她此时此刻的心理,丝毫没有找到亲人的欢喜。难道是因为她不是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的缘故,所以寻到自己的身世却无悲无喜。 “但你并不排斥他对吗?” 苏云染点点头:“他其实……挺好的。至少这一路看来,他至少不是会为了生活卖女儿的人。” 第二百二十九章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对了,爹有了,娘呢?” 梁鹤祯捂着额头,自己娘子这个反应真的跟别人寻到亲生父母太不一样了。 这冷静得让人怀疑,她究竟对亲生父母是有多无所谓呀? 不过这样也好,免去了许多准备好的安慰话。嗯,他家娘子,过分坚强真让人省心! 梁鹤祯这才对她细细说起了乌雅的事情,听完苏云染只是感觉到一阵唏嘘。原来她之前向徐离墨打听徐离本禹的风月故事中的女主,竟然是她亲娘啊! 如果不是月尘国的内乱来得太突然,或许他们的结局就会不同了。这就是造化弄人,本是情深奈何缘浅。 “你说如果当初月尘国的皇帝……也就是我那一心想弄死我的外公,他要是能承认了他们的婚事,是不是也能改变点什么呢?” 梁鹤祯摇摇头:“你是气你外公一心想弄死你吗?其实站在他的角度上看,他是偏爱你娘。那时候大邢派兵增援的条件就是换回质子,从这个时候起,两国之间的盟约就不复存在了。就算是你外公同意,只怕你爷爷也不答应。” 皇室儿女的感情和婚姻向来都是身不由己,不管你在外面如何私定终身、如何大办婚礼,在他们这里全部都不作数。 苏云染有些失望,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对谁失望。 上一代人的恩恩怨怨,不是亲身经历的他们,很难用对错去简单的评判。所以总结下来,就是命运,命中注定相爱不能相守。 “他知道吗?” 梁鹤祯点点头:“今天我去了皇宫见他。他很着急想见你,但我怕他那个样子会吓到你。” 苏云染扑哧一下:“只怕会吓到的人是他吧!我这么冷静,怕是要让他扎心了。” 两人说笑着,忽然传来打斗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梁鹤祯勾起嘴角笑道:“看来他们对这个匣子真的很上心啊!来得这么早。走,我们过去瞧瞧。” 他们寻声而去,两个黑影人正跟府中的侍卫打着。 徐离墨也被这动静给吸引来了:“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夜闯璩王府!真当我璩王府的侍卫是摆设吗?” 梁鹤祯看了一会,回头对兰山道:“你去帮帮忙。” 徐离墨感觉梁鹤祯这话有点打他脸了,他才自夸府中的侍卫厉害呢! 梁鹤祯拍拍徐离墨的肩膀:“速战速决,没必要跟他们耗时间。万一人家有救兵呢?所以保险起见,还是让兰山帮一下。” 徐离墨干笑两声:“梁兄果然想得周到。” 有了兰山的加入,两名刺客很快被拿了下来。 “押到地牢去好好审问!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太不把我们璩王府放在眼里了!”徐离墨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这么嚣张闯王府,难免气愤了一些。 苏云染有些不好意思地将他拉倒一旁:“其实吧这件事跟我有一点关系。” 徐离墨愣了一下:“你是说那两个刺客是冲你来的?啊,你之前说有人在追杀你,就是他们?” 苏云染摇摇头:“不完全是。事情是这样的,我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百无聊赖之下我决定去公孙府走一走,然后我就……” 苏云染话还没说完,徐离墨尖叫了一声:“你说什么?你昨晚……你昨晚去了公孙府?你是不是……”有病两个字卡在喉咙又咽了下去。 苏云染心虚地戳戳手指:“我那不是想早点解决追杀我的人嘛!” 徐离墨有些糊涂了:“公孙家的人为什么要追杀你?你是大启国的人,他们是大邢国的人。你一个藉藉无名的村妇,他们是赫赫有名的世家,你觉得你们之间能有什么联系?” 苏云染耸耸肩:“问得好,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就在刚才,我发现原来我不是跟公孙家有关系,我是跟皇后也就是你皇婶有关系。” 徐离墨听得是一头雾水,这怎么又跟皇后扯上关系了呢? 苏云染背着一只手,装得一脸高深莫测,拍拍徐离墨的肩膀:“说不定,我跟你也有关系。” 徐离墨立马龇着牙,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天地良心,我可对你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 苏云染哈哈大笑,梁鹤祯捂着额头:“好了,先去审人吧!刚才的两人瞧着像死士,可别让他们自杀了。娘子,地牢鲜血淋漓的你就别去了。” 苏云染很乖巧地点点头,她也累了一天了,准备回房继续研究一下笔记。 “兰溪,保护好夫人。”兰溪应下,梁鹤祯这才跟徐离墨朝着王府的地牢去。 走到地牢门口的时候,梁鹤祯突然停了下来,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其实,她可能真的跟你有关系。” 扔出这么一句话就继续走了,留下徐离墨一头雾水:“不是,你们夫妻两究竟是什么意思啊?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你们可不要毁了我的清誉,我抵死不从的!” 说到这里,他一脸坚决,双手护胸…… “小王爷,这是个硬骨头,刑具都用了个遍还是没有招。”审问了将近半个时辰,什么刑具都招呼上了,结果这人就是不说话。 梁鹤祯坐在一旁一直不吭声,这会突然站了起来,慢悠悠地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瓶子。让侍卫掰开他嘴,直接给他灌了进来。 这会那人终于开口了:“你……你给吃了什么?”一股带着淡淡桂花香的液体从嘴里顺着喉咙咽了下去,片刻之后香味散去涌上来的是竟然是又苦又臭的味道。 梁鹤祯晃了晃手中已经空掉的瓶子笑道:“别紧张,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说完又转向侍卫,让侍卫去点上一炷香。 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起来,那死士一直看着梁鹤祯,而梁鹤祯却盯着那一炷香缓缓燃烧生气的袅袅白烟。 等待是一种比直接杀人更让人煎熬的过程。 当那炷香烧到一半的时候,梁鹤祯终于开口了:“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开始什么?所有人都满肚子疑惑望向梁鹤祯,包括了那名死士。随着他这话落下,那死士忽然感觉肚子一阵抽搐,这疼痛是越来越强烈,片刻后他顺着椅子就直接滑倒在地。 那疼痛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咬食他的四肢百骸,皮肤开始出现瘙痒的症状,他想伸手去挠,然而他全身竟然使不出一点力气。 这是什么样的状态? 徐离墨长大嘴巴看着地上的人,默默转过头望向梁鹤祯:“这就是传说中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啊!”徐离墨拍了拍手,这一招真够绝的! 作为医者,他手里只有治病救人的药。像这种东西,他是听过的,但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梁鹤祯怎么会有这么绝的东西?难道是苏云染搞出来的? 嗯,以后绝对不能得罪那丫头,他可不想尝试这东西。 “我说……我什么都说……”一炷香都还没烧完,那死士已经完全受不了了。 他招认自己是公孙家派来的,这一点梁鹤祯没有半点意外。他只是想知道那匣子里面究竟是放了什么东西,能让公孙家这么紧张。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匣子本身就是个宝物,一直都由二公子保管着。昨晚有人闯入公孙府,这匣子就不见了。” 徐离墨听得一头雾水,昨晚有人闯入公孙府,可这跟他们璩王府有什么关系? “公孙家的人不会是以为我们璩王府的人偷的吧?”徐离墨一脸气愤,但他不知道,这匣子现在还真就在璩王府。 梁鹤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我也好奇,公孙府得罪的人应该也不少吧?为什么丢了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璩王府呢?” 那死士看了一眼梁鹤祯:“不是……不是第一个想到的璩王府,而是想到你!” 梁鹤祯挑了挑眉:“哦?这是为何?” 那死士也知道梁鹤祯这是明知故问:“老爷下令追杀你妻子,你们既然平安出现在盛平,那就一定会追查下去。就在之前,我们的人发现有人在暗中查公孙府,就知道你们已经察觉到事情跟公孙家有关系了。” 梁鹤祯点点头又问:“那匣子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死士一脸虚脱:“这是公孙府的机密,我真的不知。我的任务就是找回匣子,其他的我们是不能多问的。” 这一点梁鹤祯倒是相信他所言,拍拍徐离墨的肩膀:“行了,他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了。” 徐离墨冲着梁鹤祯的背影喊道:“这就完了?可为什么我还听得一头雾水呢?” 梁鹤祯直接回了房,苏云染已经睡着了过去。 梁鹤祯心里却杂乱无比,苏云染这边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水落石出了。虽然他跟徐离本禹说了暂时不要公开她的身份,但她如今跟过去终究是不一样了。 头一次,梁鹤祯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他希望苏云染平安无虞,但这一趟回去之后,他的一切部署就要收网了。这个时候,危机四伏,他真怕自己一个疏忽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梁鹤祯侧着身撑着脑袋一直看着她的睡颜,直到苏云染忽然醒过来。 “相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审问得怎么样了?”她迷迷糊糊睡着了过去,破旧的笔记都被她掉到了床底。 梁鹤祯点点头,一切跟他们猜想的一致。 第二百三十章 皇叔,你清醒一点 苏云染很敏感地发现了梁鹤祯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相公,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真相,可你怎么好像不太开心?” 梁鹤祯就知道自己的情绪变化很难逃过苏云染的眼睛:“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想不想留在他身边?” 苏云染眨了眨眼睛,貌似在想着他这个问题。梁鹤祯见她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心里不免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片刻后苏云染笑了起来:“相公就是为了这个不开心的?别说留在这里了,我现在压根就不想公开跟他的关系。” 梁鹤祯一愣,没想到苏云染竟然也有这种想法:“为何?好他可是大邢国的皇帝,公开了身份,你可就是大邢最尊贵的公主。” 苏云染认真地想着公主这个名头,别说,这感觉还不赖。 不过,相比这名头,她更注重的是安全。身份公开之后,她并没有想过一直留在大邢,何况梁鹤祯那边也不容许他在这里停留。 她没想到身份改变之后就要跟他分开,如果徐离本禹出现在她没有喜欢上梁鹤祯之前,或许她会毫不犹豫留下来。可现在,她找到了最重要的人。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并不在乎这些身份,就像当初你这个皇长孙不也没有嫌弃我一个农女的身份吗?”苏云染说的可是真心话,公主这个响当当的身份,只能说是锦上添花并不足以让苏云染为之改变。 梁鹤祯听了心理是极其高兴的,但他依旧表现得很平静:“这怎么能一样呢?”无论现在还是过去,他的身份都没有改变,大邢国的皇长孙在皇室的宗祠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苏云染还有些窃喜起来,自家相公竟然有点危机感了,这算不算是好事呢? “总之呢,相公若是担心我因为身份不同而改变,那就大可不必。无论我是皇帝的女儿还是江洋大盗的女儿,我都是你梁鹤祯的妻子。今生我唯一的愿望,只是唯愿君心似我心。” 梁鹤祯大概是被感动了,将她紧紧抱住点点头:“今生今世,我定不负你。” 话说开了,梁鹤祯终于能安稳睡下。即使他原来是担心过她的安危,但她说得对,若是心心相印如何能看对方涉险自己却只能遥寄思念? 不用说出口,他知道她不会让他自己离开留下来。所以那话,他最终还是选择咽了下去。 他是幸运的,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接下来的三天里,苏云染都把自己关在了药房。留下公孙家的匣子让梁鹤祯继续研究,免得他没事干想太多。 徐离墨可算是明白了那死士的话,敢情这匣子还真是在他们璩王府! 徐离墨看到这匣子的时候不由惊叹,这匣子的确是巧夺天工,他只在书籍里看过。这下也明白了为什么公孙家会怎么紧张,这匣子可是个宝物,是他丢了他也紧张。 不过更加让他惊奇的是苏云染,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匣子肯定是藏在了十分隐秘的地方,她是怎么找到的?不仅找到了,她竟然还把匣子成功地从守卫森严的公孙府带出来了! 他试想了一下,如果他去公孙府偷东西,就算他发现了这匣子,一时半会肯定也看不出这匣子是个珍品。而那丫头,竟然扛着这么个匣子出来,她难道第一眼就瞧出这匣子非比寻常? 小丫头不寻常啊! 阿嚏…… 苏云染在药房连打了几个喷嚏,确定没有着凉的她,立马想到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议论她! 吸吸鼻子,低头再看自己面前的几个碗,忽然就惊喜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成了?” 她有些不确信,再次将自己配的一种毒倒入一个碗中。等待了片刻,碗中的水泛着红色的水于她配的黑色药汁渐渐融合,不一会黑色将红色吞噬,再过了一会,黑色也渐渐变浅,但无法完全成清水。 苏云染又吸了吸鼻子,自言自语道:“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一个飞跃了,接下来只要按照师父的方子逐渐减轻药量,就一定能将璩王体内的毒素清掉。” 苏云染迫不及待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徐离墨,其中的药理和试验过程、结果她都没有丝毫隐瞒全都告诉了他。 又了徐离墨这个神医在旁验证,这个结果的可信度就更高了。 两人端着药到璩王面前,璩王今天一早又发作了一次。这会躺在床上十分虚弱,听见声响见两人进来,他不想让两人太有压力便抢先道:“我好多了,这次发作好像没有上次厉害,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璩王大概是没有看到自己现在的脸色,一脸惨白,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常人。 徐离墨赶紧向前按住想要挣扎坐起来的父亲,不忍心责他自欺欺人,赶紧将好消息告诉了他。 璩王有些意外,自从他知道毒医悦方不愿来医治他就已经放弃了希望,没想到这些孩子却比他更坚持:“真的?真的还有救?” 苏云染和徐离墨同时点点头:“真的!” 苏云染拿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正要跟璩王说明情况,就听见外面一道又细又尖的声音喊道:“皇上驾到!” 苏云染愣了一下,他倒是来得突然。 苏云染捂着自己心口,怎么回事?昨晚梁鹤祯将自己身世说出来之后她并没有感觉到情绪有什么起伏,怎么这会要见到他了反而有些莫名的紧张起来了? 徐离本禹一进门就急冲冲地走到璩王床边:“王兄,你感觉怎么样了?下面这些人简直岂有此理,这么大事我竟然最后一个才知道。” 苏云染发现徐离本禹私下似乎很少自称朕。 璩王摇摇头,很想坐起来说说话,奈何气息不稳没说两句话就已经喘得不行了。 “皇上不用担心,苏丫头已经有办法了!”璩王说不了太多宽慰的话,只能告诉他苏云染已经有了救治办法。 徐离本禹立马转头望向苏云染,眼里全都是激动,就连肢体都表现得有些僵硬。站起身愣愣地看着她,之前他不是没有好好看过苏云染的样子,可眼下再看,就觉得她哪哪都像她母亲。 徐离墨一脸惊诧地外国脑袋看自己皇叔,面前这个傻呆呆的皇叔真的是他皇叔吗? 他这是什么表情呀?这么搞得好像头一次见到苏云染似的。 他轻咳一声:“皇叔,先别激动。能不能成,还得先看看效果。” 苏云染对徐离本禹点点头:“是啊,能不能成也得先看看结果,现在说能成还太早。” 徐离本禹傻呵呵地对她点点头,心里忍不住地一个劲再说,这是我女儿,这就是我女儿,她多好看啊…… 苏云染没有再注意徐离本禹,将自己的药丸跟璩王说了一下。这个药是有毒的,但她是用糖浆来熬煮的。这药绝对能吸引蛊虫,这药里的毒对人体的伤害不小,但对蛊虫的伤害更大。只需三天的剂量,她相信蛊虫一定能毒死。 但这还是有个问题,那就是药里的毒素对人体伤害也很大,再加上璩王体内本来就已经中了蛊虫毒。要是毒上加毒,她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加剧体内毒素的全面爆发。 所以她花了两天的时间终于找到了一个中和的办法,有毒的药丸先服下,蛊虫吞噬的同时药丸也在释放毒素。 过了半个时辰后,蛊虫完全可以将药丸吞噬干净。所以,在半个时辰后,她给璩王准备了另一种味道很苦的药丸,这个药丸可以分解掉之前药丸的毒素。 除了一小部分已经被身体消化的毒素,剩下毒素就会被分解,这样也就将毒素的伤害降到了最低。 璩王不太懂这些,听着也是云里雾里。可既然儿子和弟弟都如此信任她,他自然是没有半分怀疑:“你说这些太复杂了我不懂,反正你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本王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徐离本禹站起身笑道:“王兄就放心好了,她是不会让你这个当叔叔的就这么撒手人寰!” 璩王愣了一下,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奇怪呢? 徐离本禹也没有解释,只是继续用一脸痴汉像看着苏云染的一举一动。 璩王没有注意他,但徐离墨却全城看着自己皇叔的表情,心里可是一直在打鼓。 糟糕,皇叔该不会是……看上苏云染了吧? 这可不行啊!人家有相公了,强抢民妇可是要遭天下人唾弃的! 皇叔,你清醒一点啊! 苏云染让人仔细看着时辰,吃下有毒的药丸之后蛊虫应该会有行动。只要它行动了,璩王就一定会有感觉。 大概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璩王刚肚子有点疼,但这疼痛就只是持续了一下会。 苏云染和徐离墨对视一眼,两人会心一笑:“有门!” 管家盯着铜壶滴漏那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怕错过的时辰耽误了主人,时辰一到,府中小人一个传一个声音飘到了璩王的卧房。 第二百三十一章 父女相认 苏云染赶紧让璩王服下另一颗药丸,璩王这会的脸色比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还要差。脸上是一点血色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个活人了。 服下药丸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他的脸色才渐渐缓和了一些。苏云染把着脉,又用银针刺穿手指头取了血。 “目前看此法可行,但保守估计起码也得三天时间才能彻底杀死蛊虫。” 徐离墨松了一口气:“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我们看到希望了。说真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了。” 苏云染笑了笑,收拾了一下药箱打算先去药房准备接下来的解毒药方。 徐离本禹轻咳一声道:“丫头,跟我聊两句吧!” 徐离墨的心咯噔了一下,这……这话不好吧?这可如何是好,皇叔这样子怎么跟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似的,太莽撞了吧? “皇叔啊,她这几天没日没夜地把自己关在药房,这好不容易才成功了一半,您也应该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再说。” 徐离墨都不敢想象,若是让梁鹤祯哪个动不动就打翻醋坛子的男人知道了,那后果究竟会怎么样呢? 徐离本禹却依旧一脸殷切地看着苏云染:“小染,你说呢?” 徐离墨又是一愣,完了完了,这称呼都突然改了。这么亲密的称呼,这真是要出事了啊! 苏云染知道这三天她一直在忙梁鹤祯已经让人给徐离本禹传了消息,她可以相认但希望暂时不要公开关系。 收到消息的徐离本禹本来是想立马就到璩王府来见她的,不过梁鹤祯也告诉他,这几天苏云染都在为璩王的毒在忙着,让他再缓缓。 这几天可谓是度日如年,今天下午突然听到璩王毒发的消息,这就什么也顾不了了。 既然来都来了,没有理由不想见的。既然相见了,就没有理由不相认嘛! 徐离墨在冷风一种感觉自己已经石化了,看着两人一前一后、一高一矮的背影笼罩在夕阳西下,这画面真是像极了爱情。 苏云染可不回答徐离墨心里是这么想他们的,要是她当时知道必须掀了他的天灵盖! 庭院里的两人,步伐很忙,但谁都没有先开口。 最终还是徐离本禹先扛不住了:“小染,要不我进亭子里坐坐吧!” 苏云染点点头,将药箱反在地上之后正想倒杯茶,结果徐离本禹抢先一步了。 苏云染嗤笑了一声,徐离本禹有些愣愣地看着她,手中的茶壶还提着忘了放下:“怎么了?” 苏云染摇摇头笑道:“向来都只有别人给皇帝倒茶,没想到我这待遇不错。” 徐离本禹却笑不出来,终于放下到了茶壶,脸上的表情生出一丝凝重:“小染,这些年让你受苦了。都怪我没用,竟然这么晚才找到你,害你险些被人所害。我这个当爹的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每一次都晚一步,每一次都这样……” 他的确是恨自己每次都晚一步,若是当年他能早一点去月尘国就一定能救下乌雅,也就不会让苏云染过着那受人欺凌的生活。 十几年前他晚了一步,没想到十几年后他又晚了一步。皇后出手向来心狠手辣,苏云染能从她的手中逃脱,这是老天眷顾了。 苏云染能感受到他的真情实意:“你们当初事情我并非参与者,所以是非对错我不好评论。但她当年那般拼命也要生下我,这足以说明你在她心中的位置。可是再深的感情,终究抵不过强权。但不管是什么理由,终究还是你先有负于她。” 苏云染说了不评论,但心里还是偏向乌雅的。她理解徐离本禹的无可奈何,但也心疼乌雅的付出。 他们婚姻根本不被承认,顶着未婚的名头却怀了身孕,她需要多大的勇气才敢将这个孩子生下来。面对父亲给太医的密令,她又要多小心才能躲过一次次的堕胎药。 她最心疼的莫过于乌雅听到徐离本禹大婚的消息,她在这边举步维艰还在护着她和他的孩子,他却在另一头洞房花烛。 此情此景,谁能不伤心呢? 但乌雅还是选择了相信,这份相信让她到最后一刻都只想护着他们的孩子。 徐离本禹眼中似乎有泪光在闪烁,他当年的处境他不是没有抗拒过。五大家族的施压,父王的威逼,母妃的哭诉,他亦是身不由己。 只有他大婚了,父皇才肯放他自由,他才能去寻乌雅。可是这天下之事万般不由人,终究是造化弄人了。 她的乳名叫雪儿,所以他将仙乐改名成了追雪城。他用一生去追忆她,在外人看来这或许像是虚情假意的表演,但对他来说这只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苏云染轻叹一声:“你们终究是情深缘浅。” 苏云染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他了,转念一想又觉得当下这话题不对啊!现在不是应该是徐离本禹跟她百般讨好吗? “将来有空给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吧,不过现在你知道皇后一心想要对我动手,你有什么想法吗?” 徐离本禹道:“你放心,公孙家我迟早都是要收拾的,至于皇后我会敲打她。公孙家一日不倒,我就无法撼动皇后的位置。不过她既然敢伤你,我就不会让她过得太轻松。” 苏云染想了想,眼神透着一抹精光,嘴角上也不仅挂着一抹算计的笑容:“你要是不太方便出手,其实我也可以自己来的。” 徐离本禹算是看明白了她刚才的笑容,这女儿估计是憋着坏要整人了。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不过你若是想亲自报仇也是可以的。说起来,今日倒是没有看到你相公。”看在这个女婿帮他找回了女儿的份上,他就不计较梁家用她女儿冲喜这件事了。 虽然说他对梁鹤祯的确很满意,但这几天一想到当自己的女儿如此尊贵的身份,竟然沦落到给人冲喜,胸口憋着一股气堵得慌。 “他……”正说着,梁鹤祯走了过来。 梁鹤祯好不容易打开了匣子,第一时间就像去通知苏云染,但没有想到徐离本禹却来了。不用说他都能猜到,他肯定趁机找苏云染聊去了。 徐离本禹有些嫌弃自己这嘴了,好端端的干嘛提梁鹤祯嘛!他还有很多话要跟女儿说呢!女婿一来,这话就不好谈了。 “相公,匣子打开了?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梁鹤祯点点头,翁婿两倒是比较客套地点了点头:“的确是巧夺天工的宝物,不过里面的东西……” 梁鹤祯顿了顿,干脆坐到了苏云染身边,眼神却望向了徐离本禹:“相认的话你们都说完了,那接下来就说说你打算如何安置我娘子?” 苏云染看着梁鹤祯,手就忍不住伸过去扯住了他耳朵:“安置什么安置啊!等璩王身上的毒解了,我们当然是要回上河村的。” 徐离本禹心里原来就有准备的,可听到苏云染这么不假思索的决定他还是有些难过的:“小染,你看我们父女十六年才终于见了相认,你就不想多给点时间让爹好好了解了解你,你也能了解了解爹。” 苏云染听着好像是有点道理,不过,俗话说得好,出嫁从夫。她现在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断没有长期留在娘家的道理。 要说了解,其实四处逃亡的这段时间他们之间的了解已经增进了不少,这样其实也已经足够了。 对于皇帝来说,她这个女儿也不过是众多女儿中的一个。只不过她是他和他初恋生的女儿,佳人已逝,失去的所以才显得珍贵。 这样的珍贵也不过是一时的,儿女众多的他也不差她这个一个。 “我们离家多时,家中父母格外担忧,也差不多是时候该回去了。”怎么说呢,这气氛顿时就有些尴尬了起来。 父女之间总是好像缺少了一点什么,两人之间有点客气有点疏离,这都不应该是久别重逢的父女应该有的反应。 苏云染本身就是慢热型的性格,她不会对人一见如故,但相处久了她就会很热络。之前她对徐离本禹可以一口一个大叔,现在突然让她改口叫爹心里都要别扭好一会。 这氛围不对,最先感受到人一定是梁鹤祯。他轻咳一声道:“小染这个决定其实是我们昨晚一起商量的结果,眼下你要与五大家族继续抗衡,小染留在这里反而更加不安全。” 徐离本禹点点头:“所以我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你们看看是否可行。” 徐离本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虽然没有办法公开宣布苏云染就是他的长女的身份,但他又不舍得让女儿在身份上受委屈。所以他想的折中办法,就是宣布认她做义女。 徐离本禹说完自己的想法,对岸的小夫妻两皆是一脸茫然。这……跟直接宣布她是亲生女儿又有什么区别? 徐离本禹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解释到:“有区别,当然有区别了,而且区别还很大!” 第二百三十二章 义女 一旦她是徐离本禹亲生女儿的消息传开,那他的仇家定然不会放过她的行踪。但若是宣布收为义女,而且是以为此次她护驾有功,那么外人只当是他为了做表面功夫。 说白了就是例行封赏,毕竟只是给了一个公主的空名分。要封地没封地,要府邸没府邸。这公主让谁看了都会觉得很虚,所以也就不会有人想拿她来报复徐离本禹了。 反正即使从表面上看,苏云染这个公主只是皇帝打发她功劳随手给的。有名无实,没人会在意。 这样一来,公孙家的人也会迷惑。至少到现在为止,公孙家的人并不确定徐离本禹究竟知不知道苏云染就是他女儿。 梁鹤祯和苏云染都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徐离本禹这话似乎……有点道理。 梁鹤祯点点头觉得可行,徐离本禹又一脸殷切地望向苏云染。苏云染仔细考虑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那皇后那你不用动手,我自己来。我要是入宫,她肯定是要来试探我的。到时候,我自然是要送点礼物给她的。” 苏云染阴测测地笑了起来,徐离本禹与梁鹤祯对视一眼,两人皆是干笑了两声。 接下来就是商定封赏的日子,苏云染这几天都要随时关注璩王的身体状态,目前来说暂时脱不开身。 “那就把时间定在十日后!十日后璩王体内毒应该能清掉一般,到时候他体内的毒素对日常生活是没有影响的。”苏云染保守估计了一下时间,十日的时间应该够了。 “对了,相公,你还没说那匣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呢?”苏云染还惦记着这件事呢! 梁鹤祯看着徐离本禹道:“小染半夜跑到公孙府去,结果在府中的一个书房的暗格里发现了一个匣子。她想撬锁结果把刀尖断在了锁里,索性就将匣子给带了回来。我花了几天时间才将价值打开,里面的东西对你应该有用。” 梁鹤祯从怀里抽出了一叠书信推到了徐离本禹的面前,这些可不是什么书信,而是网罗了朝中各个官员的一些辛秘。 苏云染拆开看了一封,忍不住笑道:“原来公孙家就是用这个要挟其他官员的,难怪你要打压五大家族,几乎所有官员都在反对。” 不过现在有了这些东西,皇帝就可以反攻了。 梁鹤祯道:“有了这些东西虽然可以朝中官员的风向,当时五大家族毕竟根基深厚。想熬瓦解他们,除了外部的打压,其实最好可以从内部分化。这样的大家族是绝对做不到人心齐的,只要人心不齐就容易挑起内部纷争。” 徐离本禹明天他的意思,看来的确是要好好布局一番。 “皇上,时辰不早了,该回宫了!”李公公已经在月亮门外等了好一会了,偏偏人家了得起劲,他也不敢打扰。终于见他们收拾起桌上的信封,他这才敢进来说话。 徐离本禹一听这话就立马望向了苏云染,也不顾李公公的眼神有多诧异,他就这么握住了苏云染的双手:“小染,那我先回宫了,有空我再来看你。鹤祯,照顾好小染。” 徐离本禹一脸慈爱,说着要走的他却依旧没有松手,依依不舍的样子让李公公都不忍直视。 他之前没有见过苏云染,就连梁鹤祯也是上次他突然入宫才有过一面之缘的。至于他的身份李公公不知,但却知道他手中拿着天玄。 天玄那可是象征的大邢皇帝的无上权利。 可是……皇上拉着这么一个姑娘深情款款的又是个什么情况?之前看旁边这位年轻公子手拿天玄,他一度怀疑这公子或许是皇上在外面的私生子。 可现在皇上怎么又拽着个姑娘了,看着姑娘的年纪也就是十五六这样,长相嘛……倒是国色天香。标准的鹅蛋脸,皮肤嫩的出水。仔细再看,她那眉眼之间竟隐隐有几分西域女子的美。 哎呀,皇上这是红鸾星动了? 他伺候过两位皇帝,先帝的后宫那可是热闹得很。如今这位后宫空虚,一到晚上后宫黑漆漆的、静悄悄的鬼影都瞧不着。 苏云染可不知道原来李公公是这么认为两人的关系,倒是跟徐离墨不谋而合了。李公公倒是应该庆幸自己这个想法只是单纯的想并没有说出来,否者的话……那后果可就是不好想象了。 依依惜别之后,当然这个依依惜别的只有徐离本禹。苏云染转身挽住梁鹤祯的胳膊:“相公,你让兰山传信回去吧!就说我们可能再过半个月就回去了,没想到这一趟竟然生出了这么多枝节,他们真该着急了。” 梁鹤祯点点头,其实他们的行程一直都有告诉傅绵娘的。原本还想着能在上元节赶回去,谁知道上元节也在逃亡的路上度过了。 这一转眼天气都渐渐暖和了起来,草长莺飞桃花盛开得正好。 三天的时间,璩王明显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有变化,至少午夜时分不会再感受到蛊虫在体内狂欢。 “苏姑娘,难道那蛊虫真的已经被毒死了?”璩王一脸欣喜,一个人经历了等待死亡的过程,又在这个过程中得到希望,最怕的就是希望变死亡。 苏云染点点头:“王爷放心,我刚才施针想刺激蛊虫活动,但发现并无反应。这跟我预期的时间差不多,应该是成功了。那么接下来的几日里,我将全力为您解毒,一开始的药方可能会比较猛烈一些。药方猛,那刺激性自然也会大一下。” 璩王拍拍胸脯道:“这个你就放心好了,还有什么刺激能比蛊虫咬我五脏六腑来得痛苦?那都熬过来了,还怕这点刺激吗?你就只管放心大胆的下药,我扛得住。” 苏云染有些忍俊不禁,这璩王可是个文人,怎么说起话来身上却带着一股子武人的气概? “您误会了,我说的刺激,并不一定是指身体上的疼痛。药物带来的刺激,也有可能导致头晕目眩、呕吐、甚至晕厥。不过警您放心,这几天我都会守着您,您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立马告诉我!” 璩王爽朗一笑,他这么一笑倒是跟徐离本禹有了几分相似。 两人正聊得开心,璩王看着苏云染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可惜人家已经嫁人了,不然的话或许可以拐来做儿媳妇。 自家儿子对朝中事物一概不感兴趣,从小就喜欢药草,他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才将他送去学医。 苏云染刚好也是懂医的,而且医术还十分了得。这两人肯定聊得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璩王是越想越美好,可现实很残酷,罗敷有夫注定无果了。 不过璩王他脑子转得快,文人嘛,还是比较懂变通的。儿媳妇是成不了了,那可以收做干女儿嘛! 不得不说,他跟他亲弟弟想到一块去了。 “苏姑娘啊,你看咱们就别叫得这么生分了吧?你对我们徐离家可是有大恩,我听墨儿说你身世可怜没有了娘家人。我倒是有个想法,我膝下就墨儿这个一个儿子,儿子他不贴心啊!我可是一直盼着能有个乖巧懂事的女儿,瞧见你我就觉得特别合眼缘……” 璩王这还在铺垫之中,却被突然闯入的儿子狠狠泼了一盆冷水:“父王您就死了这条心吧!她呀,已经有人抢先一步认义女了。” 徐离墨走了进来,脸上可是一脸的不高兴。居高临下看着端坐在凳子上的苏云染:“亏我当你亲妹妹,你却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我!” 璩王闻言看了看苏云染又看看自己儿子:“墨儿,你刚才说还有谁要认苏姑娘做义女?” 徐离墨瞪着苏云染:“还能有谁,当然是您那亲弟弟咯!” 璩王闻言一脸惋惜,要不是自己病这一场说不定就能先下手为强了。可惜事与愿违,现在先下手为强的人却是自己那弟弟。 算了,他也不好再去跟弟弟争吧? 没想到儿媳妇没捞着女儿还是没捞着,只剩一个侄女的名头没得选了。 侄女儿……也是女儿嘛! 璩王这看开的速度你是相当的快,可是徐离墨的眼神却已经…… 苏云染轻咳一声笑道:“这事吧也不怪我,你皇叔突然做的决定,我嘛也是……” 苏云染还没说完,徐离墨呵呵一笑,那表情仿佛在说‘你逗我’。 苏云染有些起疑了,徐离墨这个反应是不是有点过了?难道他得到的消息不仅是义女的事? 果然,徐离墨将卧房门关上,气鼓鼓地坐到了床边,那眼神还是不肯放过苏云染:“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我是谁,我是你堂兄!亲的亲的!” 最后一个被告之的人,总是很扎心。 可实际上最后一个知道的人,难道不是璩王吗? 确定她和徐离本禹的关系后,她其实并没有想过要瞒着璩王父子两。毕竟他们是徐离本禹唯一信任的人,更何况都是血亲。 苏云染站起身退了两步,恭恭敬敬地对着璩王行了一礼:“云染,拜见叔父!”行了礼,又朝着徐离墨行礼,“云染,见过堂兄!” 第二百三十三章 紧急培训 璩王还是有点蒙圈,不过苏云染都这么正式了,他自然也只能喜滋滋地应下:“好啊!可惜今日我也没准备点什么礼物。下次,下次正式的册封仪式上叔父在给你补上!” 徐离墨这脸色终于正常了,只是笑得有些无奈,父亲恐怕现在都还不明白。 “父王,她呀……她真的是皇叔的亲生女儿!是皇叔苦苦寻了十六载的亲生女儿。” 徐离墨说完,璩王彻底愣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既然是亲生女儿还认什么义女呀? 璩王只恨自己这一躺躺太久了,他们是什么事情都瞒着他。 璩王的疑惑只能慢慢解释,苏云染不得已只能从头说起。这一说,天都黑了,可算是给璩王捋清楚的事情的全部。 璩王有些唏嘘:“委屈你了孩子!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是我们没用,查了这么多年竟然一点线索也没有。若是能早些找到你,也不至于让你受苦。” 苏云染笑着摇摇头:“一切都是命数,我也相信那是最好的安排。若不是那样,我就遇到我相公了。” 璩王听她这么一说,赶紧凑近到她面前,一脸严肃:“丫头,你跟叔父说句实话,你那相公对你到底好不好?要是不好,这门亲事它就不作数!” 苏云染垂首笑了笑,叔父这是打算要用强权压人了。 听苏云染坚定地说自己相公有多好多好,他就是再心疼她的遭遇,也没有理由棒打鸳鸯了。 “好,他待你好就最好不过了。不过丫头,你要记住你是大邢国唯一的公主,身份尊贵。若是以后他胆敢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我们,我们定不轻饶了他!” 璩王的话让苏云染心里很暖,这种有家人罩着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恍恍惚惚她就想到了自己前世,前世她也是有个哥哥的。哥哥就是那个放学永远帮她背书包的人,走累了就耍赖要他背。有人欺负她,他永远第一个冲到她面前。 有人疼爱,真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接下来的几天,璩王府里一片换了祥和的气氛,可皇宫之中的皇帝却闷闷不乐。 他可是听说了,自己女儿最近可是天天跟在王兄身边日夜照顾。他们叔侄的关系可好了,璩王的卧房里总能听见叔侄两的笑声。一想到苏云染跟自己的关系那么疏离,心里就开始泛着酸味,而且是越想越酸…… 他的情绪变化可让李公公犯难了,在他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这么拿不准皇帝的心思。 之前在璩王府看他含情脉脉地看着人家姑娘,他还以为皇帝是有心要将她收入后宫。可没想到回宫后他忽然叫来了礼部尚书和钦天监监正,说要收一个民女为义女,封她为公主。再三交代速度一定要快,但册封仪式一定要隆重。” 皇上是再三交代,可见他对这个女儿的册封很是上心。 前几天还忙着册封的事亲自敲定很多细节,那时候心情明显很好呀?可怎么过了几天突然就不开心了呢? “皇上,今日批阅奏折已经多时,是不是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听完芳华宫的桃花开了,皇上不妨去赏赏景!” 徐离本禹忽然站起身,略显激动地对李公公道:“没错了,就芳华宫!走,这会芳华宫的桃花开得正好,她一定会喜欢的!”皇帝兴匆匆就走了,留下李公公一脸郁闷,皇帝今天的心情有些多变啊! 这才走在半道上,皇帝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李公公喊到:“去把内廷司的人叫来!” 芳华宫,位置并不算在后宫之中。此宫殿视野开阔,位置较高可以俯大半个皇城。只是这里已经空置了很久,宫殿前后都栽种满了桃树,美不胜收。 芳华宫下面是观星台,这里是先帝专门为故去的贵妃修建的。也是因视野开阔,可做观星之用。观星台前便是一座莲花池,池边也是种满了桃树。 内廷司的人火急火燎地被叫了过来,徐离本禹是亲自上阵指挥。在芳华宫中是一会这里挖个池塘,一会这里装个秋千。这些工程都还是小事,最费解的是皇帝突然要增建出一座药房来。 “五日之内,必须完工!”皇帝下了命令,内廷司的人暗暗叫苦。这五日赶工出一间屋子来,这皇帝偶尔任性就能要了多少人的小命?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加上了一句:“不要勉强盖出一间屋子来敷衍朕,房屋若是不结实伤到了人,那你们可就要把脑袋给朕洗干净了!” 李公公一脸同情地看着内廷司的人,叫苦也没用用的,还是赶紧开工吧! 时间紧任务急,这工程还得完成得十分完美。最可怕的还是皇帝这最后一句话,出了岔子提头来见! 苏云染可不知道徐离本禹在宫里为她折腾了那么多人,她此刻正沉浸在梁鹤祯给的惊喜之中。 “相公你也太厉害了!”苏云染看着面前的马车开心极了,原来经过改装的马车不是落在了追雪城吗? 梁鹤祯心疼她坐马车不舒服,所以这几天都趁着她在照顾璩王,自己按照记忆里的的样子画出来改造图。一直督促着师傅们将马车改造完成,又名绣房的人做了软垫子。 这软垫子甚至比之前的还要柔软,苏云染试着在凳子上颠了几下,这垫子足够厚实一点都不疼了。 梁鹤祯见她试得开心,干脆驾着马车出王府溜了一圈,让她好好感受一下自己改良的这个马车减震效果如何? 苏云染很惊喜地笑道:“相公竟然完全记住了爹爹的改造图?而且还在原来的基础上做了改动,谁家相公这么聪明!” 这个马屁拍得梁鹤祯是心花怒放,距离册封大典已经越来越近了。典礼结束之后,他们打算早点回去,所以这两天已经开始在收拾东西了。 “姑娘,宫里来人了!王爷让您赶紧过去收礼呢!”管家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冲她喊到。 收礼?不是应该到册封那天才会有人给她送礼物吗? 苏云染到大厅一看,哟,来的是熟人。 李公公一脸笑呵呵地拿着圣旨宣读了一遍,皇帝再三交代过不让苏云染跪着接旨,李公公自然不敢让她跪了。 宣读完旨意,李公公指着大厅外的一众人道:“公主,让咱家给您好好介绍介绍。这位是冯嬷嬷,她可是宫里的老嬷嬷了。皇上派冯嬷嬷过来教导一下公主大典上的流程和礼仪。旁边这位是芳姑姑,她会跟冯嬷嬷一起辅导公主。还有这些都是皇上命人日夜赶工出来的礼服,还有这些首饰、胭脂、水粉、眉黛……” 苏云染听着似乎已经能感觉到册封大殿会有多累人了,他拉着李公公到一旁:“公公,这个册封仪式能不能跟皇上说一声精简一点呢?” 李公公听着哭笑不得,她想精简,皇上的确一个劲地要求隆重,就怕怠慢了她。 李公公自然也不好拆皇帝的台,只好道:“公主有所不知,册封典礼乃是大典,关乎着皇家威严那是半点也不能马虎。本来做的就是仪式,又怎么能精简呢?” 苏云染干笑两声点点头:“公公说得也是。不过,我还是希望能麻烦公公跟皇上说一声,没必要的环节就省了吧!” 说着话,苏云染往李公公手里塞了一袋银两。李公公吓得就要退回去,苏云染却强行摁住了:“我初来乍到还有许多事情恐怕害得劳烦公公。” 李公公是真心不想收苏云染的钱财,毕竟目前她在皇帝的心目中的地位看起来可不低。跟她打好关系,那是百利无一害,如实再能卖几个人情给她,那就更妙了! 可惜啊,苏云染都不给他这个机会,竟然先给他塞了银子。这样一来,他做再多事岂不是也讨不到人情了? 心理上想了很多,不过面上他依旧笑呵呵地:“公主有事尽管吩咐就是,咱家自然不敢推辞!” 李公公是打发走了,可冯嬷嬷和芳姑姑却留了下来。 既然是来指导她的,自然也不能怠慢了。苏云染向前对二人欠了欠身:“接下来的几日都要麻烦冯嬷嬷和芳姑姑了。” 冯嬷嬷和芳姑姑飞快地相视一眼,赶紧向前虚扶了苏云染一把:“公主客气了,奴婢可担不起公主这礼。” 来的路上李公公可是交代过了,这位公主虽然只是皇帝认的义女,但她一路上护送皇帝救皇帝于危难之中,可是皇帝的救命恩人。 如今皇帝论功行赏,直接封人家但公主,正是皇恩浩荡的时候。跟着她,指不定也能沾沾光。 时间紧,冯嬷嬷和芳姑姑也加紧了对苏云染的培训课程,苏云染头顶着个装了水的碗,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刚入行的杂技演员。 这个培训课不好玩,苏云染这一天课程上下来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灵魂出窍了。 梁鹤祯却很满意:“现在提前感受一下也是好的。”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凭什么光我一个人感受呀?我是不是该跟皇帝老爹谈谈,咱们驸马爷是不是也应该紧急培训一下呀?” 梁鹤祯立马伸出手打住:“大可不必,毕竟是公主的册封典,驸马就不要抢了公主的风头了。公主殿下,你说这话可有道理?” 苏云染冷笑几声,这厮是在变相夸自己太出色吗? 不过……就他这张脸,往她旁边一站,的确是会吸走所有目光…… 第二百三十四章 有凤来仪 经过非人……不,应该说是艰辛的紧急培训,苏云染的礼仪和流程基本上都已经掌握了。 这一天终于到了,一大早宫里就来了一群宫女将她从床上给拽了下来,她全程闭着眼灵魂放空,任由宫女们将她各种摆弄。 “公主,别睡了,快醒醒!精神点,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你可千万不能出岔子了。”芳姑姑一再提醒她,她便点着头一边张大嘴巴打着哈欠。 可不是她不重视,实在是这几天太累人了。学习这些宫廷礼仪,绝对要比让她坐一桌满汉全席还要累人。 “公主快看看镜子,这妆容公主可否满意?”冯嬷嬷走了进来,看着镜子里的她气质华贵,这下还真是妥妥的公主了。 苏云染之前一直在打瞌睡,这会才好好端详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别说,满头花光宝气,想不贵气都难。 梁鹤祯走了进来:“时辰快到了,可别迟了。” 冯嬷嬷点头笑道:“驸马瞧着公主这妆容可还合适?” 梁鹤祯点点头道:“浓妆淡抹总相宜。”梁鹤祯见惯了苏云染素面朝天,冷不丁的上了浓妆,还真是有些不太习惯。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是不好看,相反很美。美得很妖艳,别具风情,但他更喜欢素面朝天的她。 “好了,扶公主上马车吧!”芳姑姑和几个丫鬟簇拥之下苏云染上了第一辆马车,梁鹤祯被安排在了第二辆。 虽然说是夫妻,但这毕竟是公主的册封典礼,自然是要以公主为重。况且梁鹤祯自己也有心要避开,象征性的出去露个脸。 这一天兰溪没有办法跟着进宫,全程跟着她的是芳姑姑。芳姑姑每经过一处都会跟她详细说明:“公主,我们已经进到安重门了。再往前走一段路,就得下车换乘轿子。” 又过了一会,芳姑姑扶着她下车上了轿子。芳姑姑站在轿子侧边,苏云染勾起一点帘子暗暗打量这皇宫。芳姑姑一路走,还是继续给她介绍经过了什么门边上是什么宫里面住着什么人。 芳姑姑的确是事无巨细,难怪徐离本禹会安排她来陪她,瞧人家这工作能力的确是有道理的。 又过了好一会,芳姑姑笑道:“公主,马上就要到太庙了。快把帘子放下,别紧张了。” 很快轿子落地,她听见外面有太监喊着册封典开始,芳姑姑掀开门帘将她扶了出来。 这大概是苏云染头一次能感觉到天家威仪,这太庙太威严了。基台全是汉白玉垒砌,殿内的梁栋外包沉香木,其余建筑构件均为名贵的金丝楠木。啧啧,有钱任性。 大殿外空旷的平台文武官员列两旁,耳边传来鼓声,芳姑姑小声道:“公主,可以向前了。” 苏云染深呼吸一口气,这么多人看着,她可不能丢人了。 有芳姑姑帮衬着,她停在了规定的距离外跪下听封。 李公公大神宣读圣旨,苏云染却不知不觉走神了。芳姑姑吓得脸色是一白,这位姑奶奶竟然在这个时候走神了。轻咳一声,将苏云染的魂拉回,赶紧叩谢隆恩。 双手捧着圣旨,接受了皇帝的加封和授予的金册,接下来就得跪拜皇帝和皇后入太庙上香。 “吾儿免礼!”苏云染这还没跪呢,徐离本禹就直接让她免了。李公公也是个人精,立马就喊到:“请公主入太庙昭告诸皇灵,百官叩拜!” 苏云染上了香出来,捧着圣旨转过身接受百官朝拜,这仪式就算是正式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宴席了,所谓宴席吃吃喝喝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官员都得出点血表个态。 这个环节是苏云染最喜欢的,这个册封典最让她期待的就是这个了。 收礼物,她喜欢! 虽然说是午宴,可隆重的程度一点都不亚于夜宴。歌舞升平,祝贺声连连,一一向前给她道和又送礼。 苏云染这脸盲的毛病犯了,礼物收了不少,可送礼的人是一个也没有记住。 真是白瞎了他们还一个个地送礼自己长篇废话地介绍了自己,结果苏云然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人脸嘛也没记住。 礼物都收完了,这时候徐离本禹开口道:“小染,诸位大人都送了不少礼物,可有中意的?” 苏云染站起身回道:“多谢诸位大人,让大家破费了。看得出都是精心挑选的,我甚至喜欢。” 徐离本禹笑者点点头,一眼将下面的所有朝臣都扫了一遍:“诸位爱卿有心了!既然诸位都这么有心,朕也不能小气。” 徐离本禹给李公公一个眼神,李公公立马会意,转身从身后的一个小太监是手里拿过一个匣子。 李公公正要拿下去,徐离本禹轻咳一声伸过手。李公公没想到皇帝是要亲自送,赶紧退了回去。 徐离本禹走下台阶到苏云染面前:“诸位大人可都送了你奇珍异宝,这反而让为父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了。你打开看看,这虽然比不上那些奇珍异宝,但它是为父亲手为你打造的。” 苏云染打开匣子,里面竟然是一把匕首。 匕首的刀鞘上镶嵌着很多宝石,这成色这品相,每一颗都是价值连城吧! 苏云染笑了笑,这刀怎么看也有了点买珠还椟的味道。刀似乎已经不重要了,这刀鞘好像价值更高。 “好漂亮的匕首,就是看起来比一般的匕首长一些。”苏云染话落徐离本禹哈哈大笑起来。 “傻丫头,这是一把短刀,为父亲自为你打造的。用的可是最刚硬的陨铁锻造,是真的的无坚不摧!” 苏云染闻言这才将短剑抽出,剑身颜色乌青却十分有光泽。她随手从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从剑刃上落下,苹果瞬间两半。 “好锋利啊!”苏云染十分喜欢。 徐离本禹笑道:“那当然,陨铁稀有,就算是军中的兵器也断不会在一把兵器上全部使用陨铁。你这一把短剑,那绝对是独一无二的。怎么样,为父这礼物你可喜欢?” 苏云染点点头:“喜欢!” 徐离本禹又笑着指向剑柄处:“此剑有名,就刻在刀柄之上。” 苏云染低头望去,上面写着凤仪二字。 苏云染不解:“为何取名凤仪?” 这倒是把徐离本禹给问到了,刚才册封是宣读的圣旨她走神了,压根就没听见皇帝给她的公主封号。 一旁的芳姑姑赶紧向前道:“公主怎么忘了,皇上给公主的封号便是凤仪,寓意有凤来仪。” 苏云染脸上闪过片刻的尴尬,不过徐离本禹全然不在意:“古文记载凤凰涅槃重生,便是一种生生不息的象征。希望这把剑能护佑你平安,为父希望我儿无需涅槃重生,只需凤舞九天!” 苏云染点点头,她能感受到徐离本禹的真情:“小染多谢父皇。” “诸位大臣送上了奇珍异宝,皇上又送上了独一无二,这倒叫本官有些犯难了。”皇后公孙毓华高坐在上,一头凤冠彰显着她尊崇的地位。 苏云染今天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打量这位皇后,虽然她在册封大典上曾经无数次感受到一股怨毒的视线,但她一直都假装不知道。 即使假装不知道没有理会,但她也很清楚这视线来自皇后。 不出意外,皇后应该很快就会邀她单独入宫觐见。到时候嘛,她虽然不至于蠢到直接出手,但一定会给她使绊子。又或者是借刀杀人,不过这些苏云染都无所谓。 她不来找她,她还得去找她呢! 她不放过她,她也没打算要放过她呀! 皇后生得其实挺好看的,她的美是一种雍容的大气。是乍一看一般般,但很经看的类型。 正所谓,美人美在骨不在皮。 苏云染迎上皇后的视线,笑得那叫一个甜:“听闻母后出自公孙家,而公孙家又是五大家族之首。我之前虽然只是一介平民,却也知道五大家族底蕴深厚。母后的礼物肯定不寻常,能得母后一件礼物,小染自然是喜不自胜。” 苏云染这一席话可是既太高了五大家族,又把皇后给架在了上面。她可是把皇后夸出花了,她要是不拿出一件像样的礼物,那是既扫了自己的面,又打了五大家族的脸。 徐离本禹闻言不由暗暗偷笑,这丫头一开口就先将了皇后一招。这下皇后心里还不知道得有多生气,面上还得保持微笑。说不定,这会还得让人给苏云染换一件贵重的礼物。 “凤仪说得没错,皇后出身公孙家,送出的礼物自然不寻常。皇后,快拿出来吧!朕也很好奇你给凤仪准备了什么礼物。” 皇后脸上依旧笑盈盈的,可袖子下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这父女两一唱一和,真是好生讨厌! 皇后站起身,也学着皇帝走了下去:“臣妾的礼物,自然是比不得皇上的用心。不过是些不起眼的小玩意罢了,还希望公主不要嫌弃。” 苏云染也笑盈盈地回了一句:“母后说的哪里话,我可听闻皇后娘娘最是懂得女儿家的心思。” 皇后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冷意,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似乎谁也没有察觉到:“来你看看,喜不喜欢,这都是一些女孩子的小玩意。” 苏云染打开匣子,里面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别说还真挺漂亮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无后为大 徐离本禹看了一眼苏云染手中的夜明珠,这颗夜明珠他倒是有点印象。之前公孙家可是一直都奉为珍宝,藏在府中不轻易示人。 没想到今日倒是大方拿出来了,也不知道公孙家的人有多心痛。 “皇后送的礼物果然非比寻常,瞧把公主给高兴的。要不怎么说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在五大家族手里呢!”璩王还是一脸大病初愈的样子,不过对于公孙家的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 可谁能想到这事情竟然还能出现转机,就像之前他们以为徐离本禹在劫难逃,可没想到他竟然还是突破了重重围困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棋差一着,也是满盘皆输。 皇后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悦,璩王这话可真是杀人诛心了。 皇后赶紧对璩王道:“璩王这话就不对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五大家族手里有再好的东西,那也是历朝历代从君王手中得到赏赐。这天下都是君王的,士族大家那也是君王的,归其所有都是君王的。” 公孙茂从席上走了出来:“皇后所言极是,璩王这若让有心的旁人听了去,只怕是要无风起浪了。我等臣子之心昭昭日月可鉴,还望皇上明察。” 徐离本禹哈哈一笑:“欸……茂公严重了,璩王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不用当真。” 璩王淡淡一笑,坐了回去。公孙茂拱了拱手也坐了回去,但是气氛似乎没有了之前的轻松,璩王的一席话让五大家族的人都如鲠在喉,这顿饭怕是吃不香了。 最后倒是皇后开口缓解了气氛的凝重:“皇上,本宫一直以为这最英俊的男子莫过于墨儿和澈儿了,可没想到竟然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咱们驸马爷仪表堂堂俊美非凡,都不似寻常人家反倒像是那天上下来的谪仙。” 徐离本禹也顺着皇后所指望向了梁鹤祯,他一直坐在苏云染身后十分低调,被皇后这么一点顿时间所有目光都望向了梁鹤祯。 一时间大殿之上议论声停不下来,大体上都是在对梁鹤祯的相貌评头论足。 梁鹤祯不得已站起身对皇后作揖:“娘娘谬赞,凡夫俗子罢了,如何能比谪仙。” 徐离本禹笑道:“驸马何须自谦?一表人才是事实,文成武就更是事实!此番朕能安然无恙的回来,驸马也是立了大功的。朕有心让你统领兵马,奈何你志不在此。” 梁鹤祯笑道:“承蒙皇上错爱。” 徐离本禹笑了笑,拿过酒杯跟梁鹤祯对饮了一杯。一杯饮尽,徐离本禹看着梁鹤祯道:“朕不强人所难,朕就将公主交给你了。切记一定要保护好她,有任何难处只管对朕说!” 说完他突然望向皇后:“皇后,公主身世坎坷,前段时间家人突然亡故甚是可怜。朕如今告知天下收她为义女,那她便也是皇后的义女。朕操劳国事难免有想得不够周到的地方,公主朕就交给皇后好生照顾了。” 说着他拍了拍皇后的手背,笑盈盈地又补了一句:“公主要是出了差错,朕可是要唯皇后是问的!” 皇后咬着牙笑着点点头:“皇上这话让臣妾惶恐了,如此重的担子压在臣妾肩上,那臣妾也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了。” 徐离本禹哈哈一笑:“母仪天下的担子你都担得住,还怕照顾不了一个公主吗?皇后今日倒是过谦了,只要皇后费点心自然是诸事顺遂。” 宴席散去,苏云染这天被留在了皇宫之中。 徐离本禹将芳华宫收拾出来就是给她住的,还特意将芳华宫改造了一下。知道她醉心医术,所以让内廷司的人披星戴月地赶出了一座药房来。 “小染,这芳华宫你看着可还喜欢?”徐离本禹可从来没有这么小心翼翼地跟人说话,这样子让李公公看得是心里直发毛。 难道他又想错了?皇帝对这位凤仪公主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之前以为他要将苏云染收入后宫,如今却突然封了公主。看在她救了皇帝的份上封个不痛不痒的公主也没有什么,可眼下皇帝对她这态度,可不太像皇帝啊! 这也不怪李公公费解,从来只有以假乱真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以真乱假的。任他绞尽脑汁都无法理解,眼前这位皇帝的义女却是货真价实的亲生女儿。 苏云染点点头,然后眼神有意无意向李公公瞟去。徐离本禹立马会意,将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所有人都走光了,苏云染立马就装不下去了。 刚才还是公主风范,这会就成了山寨女匪。这形象转变得太快,让徐离本禹都有一瞬间的错愕,不过见她恢复本性不免又觉得天真可爱。 在明间长得的苏云染本该如此,冷不丁将她束缚成大家闺秀她定然是不开心的。 “典礼已过,你以后都不需要这样端着。你原来是什么样,以后就怎么样,没有人敢说你!”徐离本禹一脸慈爱地说到。 苏云染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收敛了一些,坐直起来:“我……我和相公商量了一下,璩……王叔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之前伤了五脏六腑,这需要很长的时间慢慢调理。” 她顿了顿,又道:“堂兄医术在我之上,有他在自然不用担心。我们离家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家中父母日日牵挂,我们的确是应该回去了。” 话才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已经看到徐离本禹的脸色在慢慢下沉。她也明白他的心情,寻了十六年终于等到,他想跟女儿多待在一起寻回失去的十六年父女情。 可是,梁鹤祯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真的不能因为她再耽误了。 徐离本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声:“我就知道留不住你。” 苏云染看着他失落的眼神有些于心不忍了:“别这样,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爹,只要有空我就回来看你可好?” 徐离本禹猛地抬起头,一脸的喜悦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苏云染也是才想起这茬,她好像这么久以来都还没有叫过徐离本禹一声爹。 苏云染笑着又叫了一声,徐离本禹激动地像个孩子有些手足无措:“你终于……你终于肯叫我爹了,我还以为你心里还是怨恨我。” 苏云染摇摇头,虽然他娶妻在前有负乌雅,但这也是逼不得已。乌雅在遭受背弃之后,毅然决然地剩下肚子里的孩子,这说明她心中依旧爱着这个男人的。 或许她也明白他的处境,所以她可能从头到尾都没有怨恨过他。 而原主的命运多舛,也是当时复杂的局势所造,徐离本禹只是这千万个推手中的其中一个罢了。 一切都是时间的巧合堆砌在了一起,造就了她前半生的命运。但好在,下半生她一定会与命运做抗争! 徐离本禹眼里有泪光在闪动,抱住苏云染,十几年来心里的空落落终于有了填补。 不过等徐离本禹送开苏云染之后,猝不及防她一改了刚才的乖女儿模样,对他进行了‘严刑拷问’:“都说皇帝后宫佳丽三千,说说看,你后宫养着多少美人呀?” 徐离本禹笑得一脸无奈:“后宫大概也就十来个妃嫔,这些人都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收入后宫摆设的。” 十几个……这人数的确是有点太少了,怎么说一批参选的秀女就得有二三十人。而他登基这么多年了,秀女都不知道参选了多少批了。 他说收入后宫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这话听着怎么感觉他是在强调自己守身如玉呢? “十几个嫔妃,看来你在这方面倒是挺省钱的。”只养十几个妃嫔,可不是省钱么? 徐离本禹被她这话弄得是哭笑不得,苏云染没打算放过他,又继续问:“那你还给我造了多少个弟弟妹妹呀?” 徐离本禹揉了揉眉心:“有一子,三岁夭折。” 苏云染愣了一下,虽然皇帝后宫人不多,但也不至于香火这么…… 这回答让苏云染有些太意外了,一瞬间她竟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倒是徐离本禹见她反而有些局促,便笑道:“那孩子先天不足患有心疾,打出生就体弱。” 苏云染点点头,真不懂古代为什么生来富贵的孩子都很难长大成人。皇子公主夭折好像是件很寻常的事情,所以才有小孩取贱名好养活的说法。 等等,那这么说来,他当下岂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了? 皇帝无子嗣,那朝中大臣还不闹翻了? 苏云染忽然用一种怀疑的眼神打量徐离本禹,想伸过去把脉的手已经跃跃欲试。 徐离本禹好像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心里不由暗骂,这丫头竟然怀疑自己亲爹身体不行! 这……这是一个女儿该想的事情吗? 苏云染干笑两声,将挪到一边的徐离本禹给拉了回来:“爹,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身为皇帝,若是没有一个继承人岂不是让很多人生出不该有的想法?要我说,爹你还这么年轻,再生上八九个的一点问题都有没!相信我,我医术可以般到你!” 话音落下,徐离本禹给她的是一记爆栗:“你个丫头,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呀?”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一秒变富婆 徐离本禹是想过他身死之后的大邢该交给谁的,之前他考虑过很多人。但经过这次之后,他发现这些人多多少少都跟五大家族有着千丝万缕。 如今唯一能堪当此任的,只有徐离墨一人。然而徐离墨从小就志不在此,他也颇为无奈。 徐离本禹将目光投向了苏云染,这可把苏云染吓了一个激灵。 徐离本禹又自顾自地摇摇头:“此事我自有主张。看来你们是已经准备好什么时候出发了,我还特意为你改造了芳华宫,没想到是白费功夫了。” 他说着情绪就忽然低落,倒是让苏云染有些于心不忍:“这怎么能叫白费功夫呢?我又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了!万一……万一将来我相公欺负我,我不得回娘家找帮手啊!” 徐离本禹立马就乐了:“对对对,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回娘家!朕帮你休了他,这大邢好男儿也不少,爹一定给你挑一个最好的!” 苏云染扶额,其实她刚才也就那么一说,不过是想哄哄他让他开心一点,没想到这当爹的还真当真了。听听这语气,似乎还巴不得梁鹤祯对她不好。 梁鹤祯也不干了,想着给他们父女两一点谈话的空间就很主动地避开等在门外。结果他听到了什么?老丈人要帮女儿休了他?还不止,竟然还想帮她再找一个。 岂有此理!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这老丈人委实是不厚道。 梁鹤祯推门而入:“恐怕岳父大人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苏云染垂首一笑,就知道这厮的耳力不可能听不到。既然都听见了,她也得表个态不是,免得这厮跟她闹别扭:“相公此话有理,爹,这事您老就别瞎操心了。我们后天出发,明天再好好准备一下。” 是得再好好准备一下的,虽然她现在已经顶着皇帝义女的名头了,也不知道皇后还会不会顶风作案一定要她的小命。 所以嘛,她要离开之前必须得见皇后一面。不给她早点不痛快,她是不会痛快离开的。 所以明天这一天的时间,她可不是为了准备路上需要的东西,而是给皇后召见她的时间。 徐离本禹知道已经劝不动了,也没有再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只是想起之前苏云染说要自己亲手对付皇后,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想怎么做。 苏云染神秘一笑,对付皇后那自然是既不能让她以后的日子过得太舒服,又得让她知道她的性命是可以掌握在她手中的。 “放心好了,现在这局面我们还不足以对五大家族出手。我要是直接毒死皇后,五大家族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我有分寸,只是想让她有所顾忌。毕竟我们回到上河村势单力薄,皇后若是还想下手,我们怕是会很艰难。” 苏云染这话也不能说是假话,虽然柳宅里的人手够强大也够多,但他们现在毕竟还是不方便直接出手。 徐离本禹立马道:“这个好办,朕立马给你安排一队人马保护你们!” 苏云染扶额,爹爹啊,她和梁鹤祯回到上河村那就是一对山野夫妇。破旧的茅草屋周围守着一群精兵像话吗?这画面不诡异吗? 徐离本禹立马改口道:“那也可以让他们不要穿着官兵的衣服嘛,就穿着平民衣裳,兵器也藏起来那不就不显眼了吗?” 苏云染都佩服自己亲爹这脑洞了,反正这个提议是被她给强烈拒绝了。 徐离本禹又只能退一步道:“那起码也得带那么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吧!你还记得之前在洪洋城中我身边的那几个侍卫吗?” 苏云染回想了一下点点头:“我记得,不过之前在追雪城的时候你不是说他们为了掩护你离开生死不明吗?” 徐离本禹点点头,眼神忽然褪去了温和转而像是覆上了一层冰霜:“不错,他们落入了敌手,被折磨得只剩半条命。我一回宫就立马调兵追查他们的下落,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命悬一线。” 说到这徐离本禹又望向苏云染:“楚临空是我亲自培养的,他能力强,做事又冷静沉着,所以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我的贴身侍卫首领。虽然他伤势颇重,但以后保护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苏云染看了一下梁鹤祯还是拒绝了,她并不是不相信楚临空,而是梁鹤祯的事情她不想因为她出任何岔子。 “爹,我们身边带着那么多高手,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我相公武功也很高强的,而且我现在也在学武,不用多久我也能自己保护好自己的。楚临空冷静沉着,你身边需要他这样的人。” 又推销不出去,徐离本禹又换了一个目标:“那江无城呢?就是那个没事喜欢跟你斗斗嘴的少年。别看他年纪小,但他的轻功却是在楚临空之上!如果遇到危险,起码他能带着你跑!” 苏云染扶额,那个少年她印象的确是颇深。挺傲娇的少年郎,跟着她混,只怕他会觉得无比憋屈吧! 苏云染又给拒绝了:“我身边的兰溪你是知道的,她武功可不差!而且爹忘记了吗?我现在还有汤旭三兄弟给我当侍卫,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除非敌人跟她来人海战术。 徐离本禹的推销是彻底失败了:“虽然我还是不放心,但你执意如此爹也不好勉强。天玄你且收好,若是遇到麻烦,就算是在大启境内也可以调动所有富临钱庄的人手。” 说着他又叫来了李公公,李公公端着一个小匣子进来。 徐离本禹将匣子推到苏云染面前:“这是富临钱庄的印章,爹就把它当成嫁妆送给你了。” 苏云染愣了一下,就连梁鹤祯也有些意外。 富临钱庄可是这天下最大的钱庄,这里面的涉及的金额怕是堪比整个大启国国库了。虽然他也知道大邢国靠着大大小小的金矿在金钱上碾压所有王朝,但这嫁妆丰厚得让他颇为有压力。 苏云染没想到自己的富婆愿望一下就实现了,这在大启国她已经是妥妥的全国首富了! 苏云染一时没控制好自己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热泪盈眶:“爹,这……这太贵重了吧?”一秒变富婆,这世界太疯狂了! 徐离本禹摇摇头:“我的女儿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手里有钱,你才能让所有人为你所用。” 苏云染有些担心道:“富临钱庄给了我,那你这边怎么办?虽然西域你打了下来,但要他们对大邢产生归属感,还需要做太多事情。这每一件事情都是需要钱来支持的,心意我领了,我不能收。” 虽然心动得不行,但她还是很理智的。跟五大家族打持久战,要是没有钱那可是行不通的。 徐离本禹与梁鹤祯对视一眼笑了:“丫头,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们大邢国内控制着多少个金矿、银矿、铁矿?这些东西虽然是死物,但它却能给大邢带来几代人的富有。富临钱庄在相比于这些矿山根本就不值一提,所以你只管安心收下。” 苏云染这下才终于能安心收下。可是听他们这么一说,顿时感觉自己好像又不是那么富了。 果然,凡是都怕对比。 “富临钱庄的人手很多吗?”虽然钱庄遍地开花,但人手毕竟有限,要是真的遇到麻烦也没有办法很快地将所有人聚集。 没等徐离本禹回答,梁鹤祯先揉了揉苏云染的脑地,跟徐离本禹对视的眼神中透着一股‘让你见笑了’的意味。 “暗桩里的人手,从来都不会摆在明面上。别看钱庄只有几个伙计,真要调动人手的时,这些隐于世的暗桩就会现身。他们可能是每天负责运送蔬菜的菜农,也有可能是门口卖肉的屠夫,甚至也有肯能是巷口乞讨的乞丐。”暗桩的隐秘就在于此。 苏云染尴尬地笑了笑,看来是她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还不够全面。 “爹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我还有一个近卫伤势很重,太医已经束手无策。” 苏云染点点头:“医者本分,我去看看。不过我没带药箱过来,您让太医借我一套银针备着。” 侍卫所的一间院子里,一个约莫二十五六的青年男子躺在床上气息若有若无。一旁还有三个太医在窃窃私语,脸上都是一脸为难。 徐离本禹还有政事被叫走了,走之前顺便把梁鹤祯也叫去。美名其曰,多听多看百利无害。 留下李公公带着苏云染和芳姑姑一同璩王侍卫所,按理说这种地方可不是公主该来的。不过苏云染医术了得,这已经是所有人都知晓的事情。 所以见到她到这来这些太医虽然有些意外,却也没有没有觉得不合规矩。 苏云染问了一下这侍卫的情况,做了初步判断,苏云染又赶紧给他把了把脉。脉象混乱,内伤极重。 李公公将她送到之后并没有离开,他知道皇帝十分关心此人的伤势,所以必须得到准信才好跟互皇帝汇报。 苏云染表情凝重,一旁的太医就更加摇头叹气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被宠爱的有恃无恐 苏云染把了脉之后,李公公赶紧问:“公主,江侍卫可还有救?” 苏云染沉默了片刻:“不好说,他的伤势的确是太重了。他失血太重,又深度昏迷无法进食,再拖下去神仙大罗也没有办法。” 李公公一脸着急:“那……那公主可有什么办法吗?江侍卫是皇上的的亲信,还请公主务必竭尽全力。” 苏云染点点头,一个影子跌跌撞撞冲了进来,扑倒在床边:“大哥,大哥你不能有事!” 苏云染乍一瞧觉得这少年有些眼熟,听到声音立马就想起来了,他是那个十分傲娇的少年江无城。只是看着他双眼上绑着纱布,腿也是一瘸一拐的,伤势也不轻。 “你大哥伤势极重,而且他陷入深度昏迷似乎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意识。”苏云染话音落下,江无期转过头。 这声音他听过,模糊了几秒他想了起来:“是你!” 苏云染知道他已经猜到她了:“是我,你的伤势如何了?” 江无城低着头,突然转过身朝着她跪着:“你医术了得,你救救我兄长吧!” 苏云染给芳姑姑使了个眼色,芳姑姑和李公公一起将江无城扶了起来。 这几个皇帝的近卫都是这段时间才陆陆续续救回来的,有些都还不知道苏云染这个人物。江无城只知道今天皇帝册封了一个有功的民间女子为公主,并不知道这人就是苏云染。 李公公也想到了这一点,赶紧跟江无城说了一下。江无城愣了愣:“原来,你就是那个帮皇上脱险的女子。那这么说来,璩王的毒也是你解的?” 苏云染嗯了一声,江无城激动地扑向前又跪下了:“你……公主医术高明,一定可以救我兄长的对不对?” 苏云染赶紧拉着他起来:“你无需这样,我是医者,定然竭尽全力。你先听我说,你大哥的情况的确比较严重,但我一定会想办法保住他的性命!你得给我点时间,而且你的情况也很糟糕,必须好好休息!” 她当然知道江无城心系兄长担忧着,可是他这么守着也没有半点作用,反而让自己的伤情加重。 “听话,你且好好将养着,我一定还你一个活生生的大哥!”苏云染这话让江无城燃起了希望,也让身后的太医捏了一把汗,这大话放出去了,以后办不到可怎么办? 江无城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这就是个混世魔王,除了皇帝也就他大哥江无期和侍卫首领楚临空能管得住他。这少年可是个皇亲国戚都敢打的人,偏偏皇帝还纵容他。 太医们可是真心为这位刚册封的公主捏了一把汗,她果然是太年轻了…… 苏云染匆匆回了芳华宫,她可以弄出生理盐水,但她弄不出输液器啊!还是先去进武学空间跟聂老请教内伤的问题,毕竟内伤这东西的根源也在武学上。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很快,苏云染最后在容悦方给她的旧笔记里找到了一些关于各种武学造成内伤的区分。 天黑之时,苏云染总算是有了把握。 这边李公公已经在门口等了她很久了:“公主可算是出来了,皇上在饮水阁设家宴,正等着您过去呢!” 苏云染拍拍李公公的肩膀道:“你让他们不必等我,我先去给江侍卫治伤去!” 话音还在飘着,她人已经不见了。留下李公公还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这……这叫个什么事嘛? 白天的时候她已经让太医留下银针,和一些药材,这会过了酒精立马在江无期身上的几处大穴位下针。 配合上聂老教她的一些掌法,江无期忽然吐出一口血。这动静不小,本来就忧心兄长的江无城听见了,还是不管不顾地朝着边跑了过来。 负责照顾他的小太监都委屈死的,这差事一点都不好办! “大哥,我大哥怎么了?” 江无城问到了血腥的气味,眼睛看不到他就更加着急了。苏云染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小太监:“将他拉到一旁坐下,别打扰我救人。” 听见苏云染这话江无城有些不敢造次了,万一影响了她救治,那岂不是害了自己大哥? 江无城忍着内心的着急,一旁的小太监看了地上的鲜血,附在江无城耳边轻声道:“别担心,江侍卫吐出的血是紫黑色的。” 江无城只习武之人,自然明白这个吐出的血是这个颜色代表着什么。那是内伤造成的淤血,淤血阻塞不散,也会要了人命的。 苏云染无视一旁的两人,继续给江无期施针。这一次大穴位改成了另外几个偏门穴位,下针力道忽重忽轻。但她下针没有丝毫犹豫,双手很稳整个人看起来都胸有成竹。 江无期又吐了几口血出来,颜色渐渐恢复了正常的鲜红。 苏云染抽出针,运用掌力将补血的汤水给他灌了进去。这个过程苏云染可是毫无避讳,搂着江无期的脑袋给他一点点灌了下去。 做完这些,苏云染扭了扭脖子咔咔作响。 “好了,你大哥的命应该是可以保住了!让你安心养病,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别动,你大哥没事,让我看看你的伤。” 也不知道是出于对公主的尊敬,还是因为她说大哥的性命保住了。苏云染让他别动,他还就真的一动不动任由她把脉又解开他的纱布。 检查一遍后,苏云染轻叹一声:“伤着眼睛可是大事,但幸好没有伤到眼球。你现在觉得眼睛很刺痛是吗?忍忍,我帮上点别药。”她将手缩回宽大的衣袖里,直接从空间里拿出了一瓶药膏。 抹在眼皮上一阵清凉又不至于太刺激,敲到好处。 “这是什么药,清清凉凉的好舒服。” 苏云染将药瓶塞到了他手中:“感觉刺痛难忍的时候在涂一点在眼皮上,别涂多了。” 江无城很乖巧地点点头,说出两个让苏云染有些意外的字:“谢谢。” 哟,傲娇少年学会跟人道谢了。 “好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明天早上再来看你大哥,明天他的脸色应该会好很多。不过你大哥的情况比较复杂,你明天过来看他的时候,多跟他说话。多提一些你们的过往,印象比较深刻的事情。” 江无城虽然不解,但既然是苏云染说了,那他现在就无条件的照办。 小太监扶着江无城开门出去,这一开门吓得他一哆嗦。好家伙,门口皇帝、皇后、贵妃、璩王、小王爷、驸马齐刷刷地站在门口。 苏云染听见动静回头望去,笑道:“不是家宴吗?不吃饭了?” 徐离墨白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呢!等你半天都不见人影。我们都吃完了,结果你还不来,皇叔怕你饿着,我们就一起过来给你送饭了。” 呃…… 这送饭的阵仗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徐离本禹笑道:“饿了吧!先吃点东西。”说完他朝着床上的江无期看了一眼。 苏云染知道他很关心江无期的伤势,却忍着不问让她先吃饭。 “放心,淤血已经逼了出来,性命大致是无碍了。只是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不好说。” 徐离本禹欣喜地点点头:“能活着就好!” 他话落,一旁的贵妃却抹起眼泪来:“若是公主早些出现,或许还能救回我的晏儿……” 皇后一脸不悦:“好好的日子,提那些伤心事作甚?” 贵妃闻言又抹了抹眼泪止住了哭泣:“臣妾也只是一时感慨,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苏云染还是第一次这位贵妃,她对徐离本禹后宫的事情并不了解。但从她的话里可以听出来,徐离本禹说的三岁夭折的男孩正是贵妃所生。 苏云染想着想着,忍不住又把想法跑偏了。她爹这身强体壮的,一次就让她娘怀了她。这后宫十几个后妃,怎么这么多年就生了一个孩子呢? 总不可能是十几个女子身体都有问题吧?那么,答案只剩下一个,还是她爹身体有问题。 徐离本禹拍拍贵妃的肩膀:“好了,伤心的事情就别提了。那么多年过去了,你也该放下了。再说那个时候小染才几岁,就算她早入宫也无力回天。” 苏云染走向前给贵妃递上一方手帕:“贵妃娘娘还年轻,只需调理好身体,孩子总还是会有的。” 贵妃的脸色闪过一瞬间的怪异,就连皇后的脸色也是同样的怪异。 这……莫非她老爹身体的某些方便真的有问题?可是之前她也没少给他把脉,也没瞧出什么不对劲啊? “咳……”梁鹤祯轻咳一声,赶紧将苏云染想歪的心思拉回来。 果然是亲夫君,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翌日,苏云染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梁鹤祯推门而入:“醒了,起来吃点东西,用不了多久皇后应该就要来找你了。” 苏云染揉揉眼睛坐了起来,梁鹤祯帮她拧好了毛巾递过来。苏云染也不接,直接把脸送过去。 看吧,这就叫被宠爱的有恃无恐。 第二百三十八章 母后可把我害苦了 梁鹤祯无奈,却还是只能一脸宠溺地给她擦了擦:“公主殿下现在是越发的慵懒了。” 苏云染笑盈盈地拽着他的衣袖道:“这能怪我吗?那不是驸马爷给惯的吗?” 芳姑姑端着早膳过来,隔着帘子听见两人的对话笑得合不拢嘴。她在宫中也有不少时日了,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恩爱的夫妻。 “公主,该用早膳了。奴婢这就让人进去给公主更衣梳妆。” 一群宫女鱼贯而入,又给苏云染好一通侍弄。今日这一身衣裳素雅清丽,连同妆容都十分清淡,苏云染很满意。 苏云染心情格外好,梁鹤祯却屏退了所有宫人:“你呀你,你不是再怀疑你亲爹身体有问题了?” 苏云染一口豆浆喷了出来,他怎么知道的?难道她昨晚说梦话说出来了? “难道不是吗?虽然他后宫的女人是少了一点,但这应该不影响他生儿育女吧?可是他登基了十几年,除了我也就只有一个三岁就夭折的儿子,你就不觉得这事情有点古怪吗?” 徐离本禹也是没有想到啊,自己这么身强体壮,竟然总被女儿怀疑身体机能有问题。 梁鹤祯真是败给她了,他在宫中行走比苏云染多,听到事情自然也比苏云染了解的多。 关于徐离本禹那唯一的儿子,从孕育就只是一场意外。 事情要从徐离本禹娶了与公孙毓华大婚之后说起,新婚夜徐离本禹从新房逃了。就是被先帝训斥,他也依旧当皇后是个摆设。再后来先帝过世,就更加没有人能逼他。 乌雅死后徐离本禹也曾万念俱灰,但因为知道还有女儿的存在,所以才又有了活下去的念想。 再后来他与五大家族之间的矛盾开始日益明显,为了拉拢新贵家族,他不断充实后宫。虽然所有后宫女子终究都只是摆设,但皇后的妒火还是越发不可收拾。 公孙家也不停地给皇后施压压力,希望皇后早些剩下皇长子。可有些苦只有皇后自己知道,不是她不想生,是皇帝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 公孙家也不知道是从何处寻得了一种奇异的香料和茶叶,她设计请皇帝去她宫中喝茶。皇帝虽然一直对皇后心存戒备,但他没想到喝的茶会和宫中燃的香混合使人中毒。 这种毒自然不必多说。皇后本是个骄傲的女子,对这种手段一向不屑,但被家族所逼她也不得已出此下策。 徐离本禹反应还是很快,知道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很快就联想到自己刚才入口的茶。 皇后虽然命人关闭的宫门,但她还是低估的徐离本禹的忍耐力。在那种身体不听使唤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是施展轻功逃出了皇后寝宫。 再后来,他遇到了贵妃。也就是那一夜,贵妃有了皇长子。 不过皇长子生来孱弱,没撑多久还是夭折了。所以说,这后宫女人虽然众多,但真正与皇帝有过夫妻之实的只有贵妃一人而已。 苏云染吸吸鼻子忽然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她死后的十几年,他想为她守身如玉。苏云染有些感慨,虽然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有精神洁癖,但作为女儿还是希望他可以学会释怀。 斯人已矣,可不追也。 “相公,我要是死了,你会娶别的女人吗?”苏云染下意识地问了这么一句。 梁鹤祯看着她认真道:“我死之前,你都不许死。” 苏云染愣了一下,这个男人每次回答都要这么出乎意料吗?她还以为他会说一句不会,哪怕是敷衍她也好,至少当下她是想听这句话的。即使明知道他是在骗她,但她喜欢此刻的自欺欺人。 “你就不能说一句不会哄我一下吗?” 梁鹤祯一脸严肃:“小染,不要做这样的假设,因为我不知道我会如何。”他想,他会疯的。 挑起这么沉重的话题倒是她的不是了,苏云染吐吐舌头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看来都是我多心了,还担心是他身体不好。其实……关于爱情每个女人的心里都是自私的,哪怕是自己死后,也希望活着的人不要把她忘记。我也不知道是该劝他放下去爱别的女人,还是该放任他继续折磨自己。” 可若真的爱他,又怎么舍得他困在往事里受折磨呢? 女人心里的矛盾,恐怕自己都说不清楚吧! 梁鹤祯的手掌覆在苏云染的头上,像是抚摸一直小宠物一般:“作为两人的女儿,你劝与不劝都不对,所以顺其自然吧!” 刚吃完早膳,皇后宫中的徐姑姑就来了芳华宫:“公主,娘娘听闻公主明日便要启程离开盛平,所以想请公主过去说些体己话!” 苏云染回头看来一眼梁鹤祯,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好,待我稍微整理一下。” 苏云染回了房间,给皇后准备的东西放入空间里,待会肯定是要排上用场的。 皇后只请了公主,驸马自然不好跟着。徐姑姑见两人这难舍难分的,不免有些刺眼:“驸马放心,娘娘只是有些体己话要跟公主说说,又不是要把公主怎么着了。” 梁鹤祯淡淡一笑,却不看徐姑姑:“别聊太久了,明日出发还得好好收拾行李。” 苏云染点点头跟着徐姑姑去了皇宫的丹阳宫中,丹阳宫苏云染还是第一次来。不愧是公孙家出来的女儿,这丹阳宫简直已经超出了她对华丽的想象。 自诩已经是大启第一富婆的苏云染,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挺穷的。 皇后歪靠在美人榻上,也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苏云染到了,徐姑姑看了一眼皇后愣是不开口。苏云染意会,这是要她傻站着呗? 徐姑姑还站在一旁不懂,哪知苏云染直接朝着一旁的椅子走去,二话不说坐了下去。打个哈欠,也学着皇后撑着脑袋歪坐着。 徐姑姑看得一愣一愣的,不是说公主入宫之前都派了嬷嬷和姑姑去教她礼仪吗? 想到这,徐姑姑的脸色变了变,心想这民间的野鸡飞上了枝头终究还是野鸡,就是给她一个公主的名头,她也改不了身上的粗鄙。 苏云染不知道徐姑姑是怎么想她的,但她目不斜视,撑着脑袋也闭目养神了。 徐姑姑想训斥又觉得自己这身份可不好训斥公主,还是让皇后自己来吧! 正想着,皇后果然睁开了双眼。眼神锐利如刀地射向了苏云染,冷哼一声:“放肆!公主到了为何不通报!” 这一声放肆伴随着拍桌的声音而起,苏云染的睡意都被吓跑了。 皇后这话表面上虽然是对丹阳宫中的宫人说的,但实际上当然是说给苏云染听的。 苏云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也不行礼就笑盈盈道:“母后可算是醒了!母后可别怪他们,是我见母后睡得正香不忍打扰,这才没让人吵醒母后的。而且瞧着母后睡得这么好,不免都把我的瞌睡虫勾起了,看来母后这丹阳宫真是好地方。” 几句话就把自己的无礼举止说得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皇后暗暗磨牙。这张嘴真是巧言令色,迟早要她以后都说不出话! 皇后干笑两声命人上茶,苏云染突然就想起了今天梁鹤祯说的事情。皇后这茶,她还能喝吗? “小染啊,怎么不喝呀?本宫这茶可是顶好的新茶,除了本宫和皇上,公主可是第三个喝到吃茶的人。”皇后笑盈盈地看着她,那表情真是充满了慈爱。 苏云染想,大灰狼在化身狼外婆的时候,也一定是这么一脸慈爱地跟小红帽说话。 苏云染吹了吹水面上的茶叶:“嗯,母后可真是疼小染,这茶的确是极好的。光是闻着就已经很香了,而且的茶汤颜色也太漂亮了。” 苏云染一直夸着,可就是不喝。 皇后倒也很有耐心:“既然是好茶,那就别光顾着闻了,赶紧品上一品。”说着,徐姑姑又带着两名宫女端着小点心走了过来。 “这做点心的师父是公孙府从大启找来的,或许,她做出来的味道会对合公主的胃口。”皇后又极力推荐点心。 苏云染挑了挑眉,放下还没入口的茶又捏起了点心瞧了起来。 皇后笑了笑:“公主,这点心和茶都是吃的喝的,你不吃光看怎么知道味道如何呢?” 苏云染把玩着十分精致的小点心,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最红在皇后的注视下吃了一口:“软糯香滑,甜而不腻。这甜还不是添加蔗糖的甜,而是食材本身带的甜。母后宫中的大厨,果然不凡。” 皇后顿时就高兴了,又忙道:“这点心的确好吃,若是配上这清茶,味道就更好了。” 苏云染挑了挑眉:“那我可要好好品一品。”说着,她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口。品了品,又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喝出这茶究竟有什么好的。不过,她想梁鹤祯应该会喜欢这种茶。 “唇齿留香,回味无穷。果然是好茶,可是这就是母后的不对了。母后明知小染翌日便要动身回大启了,以后这茶怕是再也喝不上只能日日抓心挠肝地惦记。哎,母后您可把小染害苦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公主有喜了 母后可把小染害苦了…… 话音在徐姑姑的耳畔回荡这,苏云染这唱作俱佳的表演,让徐姑姑都想给她鼓掌了。这三分真七分假的语气,仿佛皇后真的把她怎么着了一样。 她入宫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脸皮比城墙还要厚的人。这位麻雀变凤凰的公主,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皇后虽然也惊讶于苏云染的演技,但还是很淡定地笑道:“这世间的好东西,可不就得稀有吗?正因为难得喝到,才显得弥足珍贵。阿玉,去将剩下的茶叶全都打包送给公主。” 徐姑姑应声而去,苏云染忙做推辞:“母后,这可使不得。如此珍贵,小染怕是消受不起。虽然以后定会挂念这味道,但一想到这茶香,自然也就会更加思念母后。还是母后留着吧,也好让小染多想想那茶香,也多惦念母后。” 皇后笑得有些僵硬,这公主的话说得可是真漂亮啊! “无妨,母后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你,这点茶叶那是拿得出手的。好了,快坐到母后身边来,我们娘两说说体己话。”皇后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那热情让人无法拒绝。 “小染长得真是好看,这才十六岁就已经出落得如花似玉了。我瞧着眉眼间……似乎还有些西域女子的味道,可我记得你的父母都是地道的大启人吧?” 重头戏终于要开始了吗?苏云染笑着,眉眼弯弯:“是啊,我爹娘都是大启人。是有挺多人说我这眉眼长得西域人,不过我觉得只是巧合罢了。” 皇后闻言又立马追问:“怎么讲?” 苏云染这长相毕竟是混血了,西域的基因是有,但也只是在眉眼之间。大部分的样貌,还是与西域样貌有区别的。如果不单看眉眼,苏云染这长相还是地地道道的中原女子模样。 她不承认,好像也是说得通的。 皇后轻叹一声,握住苏云染的手慈爱地拍了拍:“你这丫头也是命苦,家人一夜之间全都离你而去。你可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害的?他们不过是普通人,怎么会惹上这样是事情呢?” 苏云染摇摇头,一脸落寞的样子:“我也不知,或许是我爹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吧?我爹他总是爱赌钱,在赌坊也不知道欠了多少钱。我们不是没有劝过他,可惜……” 苏云染吸了吸鼻子,顺带低头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皇后伸手将苏云染搂在怀里:“好了不哭了,都过去了。虽然你丢了亲生父母,但你也得到了父皇母后不是吗?以后,母后会好好疼你的。不过,母后不明白,你和你相公为何突然要离开家跑到西域去呢?” 苏云染又叹了一声:“我相公原本是在我们当地的县衙当差,后来县令出了事情,我相公在衙门的差事也就没了。 我们那大伯父犯了事需要钱,三叔又在外欠了赌债,一时间家底都掏空了,还得到处借钱。我们也不想背井离乡的,可是没有办法,为了生活我们只好到西域碰碰运气。” 说到伤心处,苏云染又抹了抹眼泪:“母后生来富贵,想来是不知穷是什么滋味。为了生活,我们不得已颠沛流离到异国他乡寻找生财之道。可没想到,这生财之道还没想到出来,就差点九死一生。” 说到这她又笑了起来:“要不怎么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我这摇身一变成了公主,我到现在都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呢!” 皇后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嘴角依旧挂着优雅的笑容。 苏云染的话滴水不漏,皇后一时间也无法看破她究竟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是不知。 苏云染捂着额头道:“母后,我……我怎么感觉我头有点晕呢?” 皇后笑着叫来徐姑姑:“公主身体有些不适,你先扶着公主进到里面去休息一下。来人,快去请御医。” 苏云染被扶进了皇后的寝殿,躺在床上的苏云染像是失去了意识。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推了推苏云染,确定她已经昏睡过去转身对徐姑姑道:“姑姑,可以了。” 徐姑姑点点头,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晚早就备好的汤药给苏云染灌了下去。 这边汤药刚灌下去,太医也到了。 太医把了把脉,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皇后装作一脸担忧:“太医,公主突然说身体有些不适,你可瞧得出究竟是什么缘故吗?” 太医纠结了一下才道:“回娘娘的话,下官并未瞧出公主身体有和不适,或许只是太过操劳造成的头晕。” 皇后一脸不高兴:“什么叫做或许?你们太医看病都是这么敷衍的吗?” 太医忙跪下解释,从脉象上看的确是没有问题。再说苏云染的脸色也挺好的,完全没有一点生病的样子。 也不知道这消息是怎么这么快就传到了皇帝哪里,徐离本禹和梁鹤祯都往丹阳宫来了。 徐离本禹心里可是我这一团火,他突然有些后悔让苏云染自己去面对皇后了。 皇后心狠手辣,十几年前他都在皇后手里中了招,若是苏云染也…… 徐离本禹越想心越沉,那掩盖不住的怒气和杀气,让身后跟着的太监侍卫都有心惊胆战的。 皇上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 迈进丹阳宫,徐离本禹怒吼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后,你给朕解释解释,人好好的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晕倒了?” 徐离本禹浑身散发着杀气,走到皇后面前用力抓起她的手腕质问:“皇后,你如何解释?” 皇后的手腕被抓得都泛红了,疼痛让她叫了出来:“皇上!臣妾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与公主一起说说体己话罢了!皇上为何不问缘由就判定是臣妾做了什么?” 徐离本禹甩开皇后的手腕问太医:“公主究竟是怎么了?” 太医紧张地冒汗,他真的已经切脉切了好几遍了,是真的看不出公主身体有什么问题。 “皇上息怒,公主的突然晕厥只是疲劳所致,并无大碍。” 徐离本禹敲了敲苏云染的脸色,看样子的确不像是中毒。 “公主定是这段时间替璩王和江侍卫诊治累着了,皇上不必过分担忧。”皇后的语气颇有些怨气,这样子倒是更显得皇帝理亏。 不过徐离本禹可绝对不会向皇后认错的:“来人,去将今日当值的所有太医全都叫过来!” 闻言,一旁的太医又紧张了起来。皇帝这是不相信他的医术吗?还是觉得自己跟皇后串通了? 顿时间,这太医觉得自己脖子凉飕飕的,可千万不要是自己诊错才好! 皇帝都这架势了,太医院的太医们哪里还敢耽搁,一个个都是提着药箱一路小跑过来。这可是皇宫有史以来从未见过的奇景,就连太医院年纪最大的老太医也是拄着拐棍在跑。 太医到了,一个接一个上去诊脉。最后大家都在纸上写下诊断结果,以免串通。 此时此刻最紧张的莫过于之前的哪位太医了,心里只能默默祈祷大家的诊断结果可千万都要一致啊! 太医院院判将所有人的诊断结果呈了上去,徐离本禹把所有太医给的结果看完,脸上缓和了不少。他将结果递给了梁鹤祯,可梁鹤祯看完却是脸色大变。 片刻之后一切恢复如常,只是目光一直牢牢地看着苏云染,眉心微蹙。 皇后从梁鹤祯手中抽出了宣纸,看到上面的诊断结果她开心地笑道:“恭喜皇上,恭喜驸马,看来公主的突然晕过去竟是因为有喜了。” 徐离本禹的脸色也露出一抹笑容来,看来他是白担心了。皇后到底还是有所顾忌的,就是不知道苏云染说要亲自‘招呼’皇后,也不知道她得手了没有? “嗯,的确是喜事!马太医,你也是老太医了,怎么连喜脉都瞧不出来?”徐离本禹不悦地望向马太医。 马太医后背都湿透了,这么会是喜脉?这不可能啊,他切脉切了这么多次,要是喜脉的话他绝对能看得出来的! “下官糊涂……但还请皇上明鉴,之前为公主把脉实在是没有瞧出喜脉啊!”马太医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但他也绝对相信自己不会看不出喜脉。 这事也太诡异了,马太医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又望向了床上的苏云染:“还请皇上给臣一次机会,臣想再给公主把把脉!” 徐离本禹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这时候院判却站了出来;“启禀皇上,马太医的医术臣是了解的,应该不至于瞧不出来。或许是公主体质特别,也有可能是胎儿月份太小。刚才臣替公主把脉的时候,第一次切脉的时候发觉公主的滑脉并不明显,可第二次切脉的时候却可以十分确定了。” 马太医倒是挺执着的,哐哐就磕了两个响头:“还请皇上让臣再给公主把一次脉吧!” 这态度倒是挺诚恳的,也让徐离本禹有些动容了。他若不是跟皇后串通,那倒是对医术很是执着,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医者仁心。 徐离本禹望向了梁鹤祯,一直没有吭声的梁鹤祯表现得有些奇怪。 苏云染怀了身孕,他就要当爹了,听到这个消息他不应该是最高兴的人吗? 第二百四十章 你现在都敢吼我了 梁鹤祯当然高兴不起来,两人至今都还没圆房何来的身孕? 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恐怕只有苏云染和皇后最清楚了。他虽然相信苏云染的本事,但也还是有些担心。 这个喜脉一定有问题,皇后是怎么做到的? 苏云染比他了解这些五花八门的毒药,或许她应该有办法破解皇后的招数。但目前来看她还是中招了,但这究竟是苏云染的将计就计,还是见招拆招呢? 梁鹤祯对徐离本禹点了点头,徐离本禹这才同意了马太医再次诊脉。 半盏茶后,马太医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是臣大意了,公主的确是喜脉。下官失职,还请皇上降罪。” 徐离本禹心情好了自然也好说话,不过他一向都是赏罚分明的。除了马太医,今日其他当值的太医统统有赏,而马太医罚俸一个月以儆效尤。 太医都退下了,徐离本禹这才对梁鹤祯道:“眼下小染有了身孕怕是不适合再舟车劳顿了。依朕看,就让小染留在宫中养胎吧!” 好不容易跟女儿团聚了,又一时半会找不出理由不让她离开。这下好了,理由自己就找上来了。 梁鹤祯也明白皇帝心里的小九九,可是苏云染肚子里可没有他外孙。 梁鹤祯沉默了片刻:“这……还是等小染醒了再说吧!” 皇后在一旁笑道:“驸马年轻怕是不懂,这女儿家身怀六甲的时候也最脆弱的时候。先不说公主什么时候会出现孕吐反应,就马车的颠簸就够她难受的。不仅如此,太过颠簸对胎儿也极其不利。驸马若是担心家人,不妨先回去看看,过段时间将你爹娘一起接过来就是了。” 难得啊,难道皇后说句话是皇帝爱听的。 “皇后此言有理,朕这就命人辟出一座公主府。之后驸马可以将父母接过来一起住,如此甚好!” 梁鹤祯真想扶额,皇后入戏也就算了,全然不知情的皇帝也是真的当真了。再这么下去,他都担心皇帝要准备给他外孙或是外孙女准备起名了。 不得不说梁鹤祯的预言非常可靠,皇帝没有让他失望,突然就感慨起来:“起名是大事,朕得让内阁大臣们都来想想。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先预选出五个名字来,到时候可以让亲家公、亲家母一起筛选一下。” 皇后在旁掩嘴偷笑:“皇上也太心急了,孩子出世还早着呢!” 徐离本禹这会心情极好,就连对皇后的态度都比往常要和颜悦色得多:“一点都不早!还得给孩子准备衣裳,这事也得准备起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建造公主府,朕得好好的选个址才行。要离皇宫近一些,但又不要太吵闹了……” 入夜,苏云染从皇后寝宫醒来。 梁鹤祯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他伸过手在苏云染脸上揉了揉:“你呀你,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云染妩媚一笑,双手抓住他的手撒娇道:“我不喜欢这里,我们回芳华宫。相公背我!我现在可金贵着呢!” 梁鹤祯无奈地点点头,她既然这么说了,那便是知道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梁鹤祯背着苏云染要离开丹阳宫,皇后一脸关切:“公主以后可不能任性了,如今有了身孕,还是坐轿子回去比较稳妥。来人,备轿送公主、驸马回芳华宫。” 有人专轿送自然再好不过了,苏云染在梁鹤祯背上谢过皇后离开了。 她离开时嘴角挂着一抹笑意,皇后看着她离开时嘴角亦是挂着一抹笑意。若是能将两人的笑意做对比,那么会得到一个结论,她们的笑容都是一种得逞的奸笑! 回到芳华宫两个屏退了所与人,将苏云染压在床上拷问:“说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皇后手段多,我还真担心你会防不胜防。” 苏云染挑了挑眉,相公就这么不相信她? 梁鹤祯无奈道:“不是我不相信你的本事,而是很多时候总是会出现难以控制的意外。没有人能保证自己的要做的事情不会出现任何意外,所以这样的冒险不要有下次了。” 苏云染勾着他的脖子主动献上一吻:“我才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你说巧不巧,皇后有故技重施。她给我喝了一种茶,然后又使劲劝我吃下一种来自大启国的点心。 这两者之间的确是没有什么问题,茶是好茶,清香扑鼻。点心也是好点心,香甜软糯入口即化。只是这种茶叶其实也是一味比较少见的药草,古籍中记载名为藤菉。” 藤菉单用可以治疗水土不服,但是若与生熟地一起服用就会腹泻,与枸杞子一起服用就会上火流鼻血…… 藤菉是一种比较奇特的药草,要服用其他药草最起码要与服用藤菉的时间间隔上两个时辰以上。 皇后给她的糕点中,有一种非常非常淡的气味。这气味虽然很淡,但与其他食材混合在一起就会形成另一种香气。这样一来,普通人是根本闻不出那种极淡的气味。 这种气味非常巧,她在一方谷闻过。 琴羽还跟她说过,散发出这种香气的植物叫妆娘。此花花型类似芍药、牡丹,但有又别与两者。妆娘颜色单一,是非常浓烈的红色,像是新嫁娘的衣裳一般。 所以它有了这么一个很形象的名字,上了红妆的新嫁娘。这花的香味清清淡淡的,而且会随着时间变化香气也会变化。 此花可入药也可做食材,不仅可以改变药材原有的气味还可以改变食物的味道。 苏云染再闻到那抹极为特别的香气时还有些不敢相信,毕竟琴羽说了,妆娘十分稀有,估计也至剩下一方谷还有几株。 这么稀有的植物,皇后从哪来搞来的? 真不愧是五大家族之后啊,实力雄厚,再偏门的东西也照样能给你弄来。 “总的说来,就是藤菉加妆娘会产生一种毒素引发脉象异常,产生假孕现象。这种毒素会再说身体里沉淀下来,随着时间推移会让人的肚子越来越大,看起来就像真的怀孕几个月似的。” 但是这种毒在半年内一定会彻底爆发,它爆发的结果就是血崩。所以妆娘这名字叫得一点都没错,这种毒只对女人有用。 “皇后这一招不可谓不毒,从一开始就让我以假孕的状态活着,等到肚子大了五六个月的样子,突然小产血崩一尸两命。身怀六甲本来就脆弱,流产也是常有发生的事情,这一招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 苏云染忽然想到了什么:“难怪琴羽跟我说,妆娘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宫廷。看来,更早的时候就有人发现了妆娘的作用。用这个去宫斗,的确是杀人于无形。妆娘的消失,也极有可能是某位比较英明的皇帝发现了它的杀伤力所以让人毁了。” 苏云染说得是津津乐道,没发现梁鹤祯的脸色却是越来越沉:“知道它如此危险,为何还要以身犯险?” 苏云染眨了眨眼,手指在他胸口戳了戳:“梁鹤祯,你现在竟然敢吼我了!” 梁鹤祯:…… 自己娶的,只能自己担着。不讲理就不讲理了,还得哄着。 “我这是担心你!你是真的喝了也吃了皇后给的东西?” 苏云染点点头:“的确是吃了也喝了,不过你也太小看你家娘子了!我这么了解藤菉和妆娘的药性,又怎么能不明白同时吃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敢吃,自然是有解决的办法。” 梁鹤祯松了一口气,终于松开了她坐了起来,给她倒了一杯水过来:“快把解药拿出来服下去。” 苏云染假装去药箱里翻找了一会,其实中空间里拿出了一个瓷瓶:“放心好了,这药吃上三天,藤菉和妆娘混合形成的毒素就被化解一点渣都不留。” 梁鹤祯一脸无语地看着她,怎么听她这语气颇为可惜呢? 看着苏云染服下解药,梁鹤祯的眉头依旧紧皱着,突然冒出一句:“我们以后别要孩子了。” 苏云染一口水喷了出来:“梁鹤祯,你刚才说什么?” 梁鹤祯拉过她坐在自己腿上,环抱住人才感觉到心里踏实:“你说得没错,生孩子的危险太大了。如果要孩子的代价是你的性命,那我宁可不要了。” 原来他竟然是在担心这个问题,苏云染不由心里一暖。能在这个时代让一个男人说出不要孩子只为怕她有危险的话,她真的应该知足了。 在别人还在纠结于保大保小的问题上,他已经再考虑从根源上阻止这个问题的发生。 虽然感动,但她喜欢孩子,她也知道梁鹤祯也是喜欢孩子的。 跟自己喜欢的人生个孩子,那一定是她豁出性命也愿意做的事。 “真是个傻子,不许再说这种话了,我还想母凭子贵、儿女双全呢!再说了,跟我心爱的人有个孩子,这样的人生才没有遗憾。” 苏云染捏了捏梁鹤祯的脸颊,眼眸之中全是他的倒影,满眼都是藏不住的欢喜。 第二百四十一章 棋逢敌手一起下毒 若是往日梁鹤祯定然是要调侃她几句的,可今日他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情。 将她搂紧了几分,亲了亲她的侧脸:“我只想你平安无虞。” 苏云染扣住他的手掌,十指相扣他的手掌比她大了太多,让人感觉好安心:“我也是医者,所以我知道怎么做才能最大降低产妇在生产过程中的危险。你别忘了,我还有师父呢!她那么厉害,就算以后我真的难产了有她在我也死不了。” 梁鹤祯听见她说的假设顿时眉头又紧皱了起来,现在最不想听的即使她出事,偏这丫头嘴巴还没个把门。梁鹤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只能伸手在她屁屁上打了一下。 不痛不痒的,反而弄得苏云染咯咯直笑。 “什么事这么开心?”徐离本禹突然到来,门外的人也不通报,弄得这场面有些许尴尬。 苏云染几乎是从梁鹤祯身上弹起来,这举动倒是弄得徐离本禹吓了一跳:“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啊!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怎么能这么不注意呢!来人,快去请太医!” 苏云染扶额赶紧叫住了宫女:“不用了,我一点事都没有,你们都退下吧!” 苏云染拽着徐离本禹坐下:“我么有身孕。” 属于然这话可把徐离本禹给弄糊涂了,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他半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说她怀孕了,怎么到了她这里孩子说没就没了? “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呀?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徐离本禹在两人之间看了看,梁鹤祯扶着额头懒得解释。 苏云染让他冷静下来才敢将事情的全部真相说给他听,果然不出她所料。徐离本禹大怒,忍不住就要去找皇后算账了。 “爹,不是说好了不动怒要冷静的吗?” 徐离本禹一腔怒火无处撒:“我已经给过她很多机会了,敲打过,明里暗里都警告过了。结果呢,她还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苏云染将徐离本禹摁住:“能不能对你女儿有点信心?我是那种任由别人欺负不讨债的人吗?” 徐离本禹听到这句话倒是冷静了下来:“你在丹阳宫晕过去太突然了,我还以为你压根就没有时间对她下手。” 苏云染摇摇头,她跟皇后棋逢对手。皇后给她下毒的时候,她也给皇后下毒了。没办法,谁让皇后装模作样要跟她玩亲厚,非要让她坐到她身边去。 这么近的距离,她要是不给皇后弄点佐料那都有些对不起皇后的假热情。 “所以……你对皇后做了什么手脚?”徐离本禹一脸好奇。 苏云染嫣然一笑:“这可是我这大半年来的研究成果,皇后她一定……不喜欢!”也不知道苏云染是想到了什么,竟然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 徐离本禹不明所以地望向梁鹤祯,梁鹤祯耸耸肩表示,他从进屋就一直关心苏云染在皇后那中的毒,压根就没有想过苏云染有没有给皇后下毒。 苏云染自己笑够了这才停了下来:“我跟你们说,我这毒既不要她的命,也不伤她的身,但是却能让她……生不如死。” 要皇后的命还不是时候,对付五大家族这样庞大且根深蒂固的势力,除了逐一击破是根本没有办法一下全部扳倒。 所以说皇后的性命还得给她留着,她要做的只是让皇后过得不那么痛快。比如,让她隔三差五出疹子呀,不要命但难受得要命。 梁鹤祯和徐离本禹听完算是明白了,苏云染这手段完全就是整人。而且苏云染很自信,她下的药太医是无论如何也瞧不出端倪的。毕竟她这药也的确算不得是什么毒药,不致命段时间内也不伤身,就只是让她没有心思想坏事罢了。 “那如此的话,你们便还是要走了?如果你们执意要走的话,皇后可能会起疑。” 这个问题苏云染也是想过的,但是毕竟她自己懂医术,光凭有身孕怕是也留不住真心要走的她。 “皇后那我自有说辞,只是我们走后,您可不要从动。五大家族的强势,经此一役,他们也元气大伤如今定然是要收敛的。明面上不用跟他们有太多冲突,暗中挑拨他们内部关系这才是重点。”苏云染不由替徐离本禹担忧了起来,一时间竟忘记了他才是那个横扫西域二十四国的帝王。 徐离本禹点点头:“放心,经此一役我断不会再给他们第二次下手的机会。” 苏云染点点头,看着徐离本禹又道:“您心里还思念着她,这就是对她最好的祭奠。”真不是非要到坟头去哭诉一番,才叫感天动地的真情。 徐离本禹明白苏云染的意思,只是故地重游物是人非,就更忍不住想要留住过去。 “对了,我还有一事不解。皇后知道你医术了得,她就不怕你一下就发觉她给你吃的喝的是有毒的吗?”徐离本禹是真心纳闷,皇后在明知到苏云染医术了得的时候,竟然还敢当着她的面使毒,是不是有点班门弄斧了? 苏云染尴尬一笑,这事最主要的问题那不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有孕嘛! 知道自己不可能有孕,而太医却口口声声咬定自己就是喜脉。那么,她之前对藤菉和妆娘的猜测便是铁板上钉钉的事。 皇后棋差一招,主要是她压根就没有想到她和梁鹤祯成亲一年多竟然还没圆房。 要是皇后知道自己的算计竟然败在这个细节上,也不知道她得是作何感想? 当下苏云染只好敷衍一下徐离本禹了:“妆娘的味道是可以改变其他食物原有的味道,光是这一点就很少有人能分辨出来。而我也也是机缘巧合在一方谷见过,不然的话可就真麻烦了。” 说到这一点,苏云染就不得不提醒一下徐离本禹了。妆娘这么偏门的东西皇后都能搞到手,也不知道她手里还有多少世间罕见的东西,所以还是得让徐离本禹多提防着皇后。 不过就算苏云染不说,他也不会再轻易碰皇后给的东西了。毕竟,曾经他也是中过皇后招数的人。 翌日,皇宫异常的热闹。 梁鹤祯改造过的马车被送入了宫中,车上装满了安胎药。听闻公主怀有身孕还是坚决要回大启,太医能做的就是给她准备一切可能发生的后果所需要的药材。 皇后虽然心有疑虑,不过看到那一车的安胎药又打消了怀疑。 “小染,你这孩子怎如此任性!路途遥远,你这个样子让你父皇如何安心?听母后一句劝,让驸马先回去,然后把你公公婆婆接过来也是一样的!”皇后的表情那叫一个慈爱,不知道还以为这是她亲娘呢! 苏云染笑着摇摇头:“多谢母后关爱,只是我那公公婆婆都是朴实的乡下人,冷不丁的荣华富贵怕是他们承受不住。至少我们先回去,把这些事情慢慢说给他们听,让他们都有了心理准备再来见父皇和母后也不迟啊!” 皇后一下子就想开了,这丫头走了也好。到时候在那种乡下地方突然血崩,那可是神仙也就不了。而且离得远,皇帝就算怀疑她的死有问题,只怕也是想查也查不出什么了。 哎呀,这丫头倒是挺替她省心的。皇后心里暗暗发笑,脸上慈爱的笑容就越发温柔了。 璩王也是一心不舍,虽然如今有儿子在照顾自己,但他是真心喜欢苏云染这个侄女了。 “叔父、兄长不用劝我,我心意已决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叔父您,那蛊虫虽小,但吃人五脏六腑却是真。现在一定要好好养着,趁着这个机会也该让我哥哥好好学学处理政事。” 苏云染这话让徐离墨听了去,顿时脸色都黑了:“你这丫头,你跟谁一伙的?” 苏云染吐吐舌头,挽着璩王的胳膊道:“政务上的事让哥哥多分担一些,他都偷懒了那么多年了,也是时候该收收心了。” 徐离墨心里苦啊,他以为苏云染是懂他的,但没想到她竟然也不放过她。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他也算是明白了父亲如今的处境。 是他将自己保护得太好,所以才能这么无忧无虑地在江湖上闯荡。如今父亲这般情况,他哪里还能再做回从前那个富贵闲人? 苏云染看着徐离墨笑了笑,从他的眼神里她看得出来,他的眼神已不像从前那般清澈了。与五大家族的斗争,他已经身在漩涡,由不得他不挣扎了。 苏云染并没有瞒着璩王和徐离墨自己并没有怀孕的事情,当知道皇后竟然在这个时候给苏云染下毒,他们的反应都跟徐离本禹一样。 她不想留在盛平也还有一个原因,她不想成为他们的软肋。跟五大家族真正的斗法,或许从现在才刚刚开始。 “好了,我们也该出发了。”梁鹤祯看着他们依依不舍的样子,突然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徐离本禹拉着苏云染的手半天都没撒开,最后还是皇后在旁一直劝:“皇上,时辰不早了,让公主他们早点启程吧!” 第二百四十二章 柳宅的记号 贵妃还从来没见过皇帝这个样子,看来经历这九死一生,皇帝对这个义女的感情还真是不一般。 “皇上,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公主真是远嫁,又时间还是回回来的。您这般不舍,公主也要难过了。”还是贵妃会扎人心,她这么一说,徐离本禹就松了手。 他也不舍让女儿难过不是? “父皇、母后,王叔、王兄,小染先走了,你们多保重。”梁鹤祯扶着苏云染上了马车。 车夫刚要抽鞭子,就听见有人大喊:“等一下!公主等一下!” 苏云染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好像…… 她掀开帘子见江无城那傲娇的少年一瘸一拐地跑来,那模样又狼狈又有些好笑。 江无城向来不把皇帝以外的人当回事,在帝后都在的情况下他大喊大叫的,若是换了别人怕是活不成了。 可他是江无城啊,皇帝的亲信,一向傲慢得很。就算他这么大喊大叫让其他觉得不妥,但也没有人敢说他放肆。 “公主稍等!我……我大哥醒了!我大哥有一件东西让我转交给公主。他说等他伤好了以后,会求皇上准她去到公主身边誓死保护公主,此物便是信物。” 江无城将手中的一个荷包递了过去,苏云染接过问到:“你大哥醒了?倒是比我预估的要早很多。看来这里面有你大半的功劳,你是一整晚都在他耳边念叨过去的事吧?” 江无城愣了一下:“公主是怎么知道的?” 苏云染轻笑,指着他那一双乌青眼圈:“看来你大哥醒来不是因为想起了放不下的事情,而是因为被你念叨得太烦了。其实我说过,我并不需要……” 江无城听她这话不高兴了,她这是不想要哥哥吗? 苏云染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无城那皱起的眉头给噎住了,徐离本禹又敲到好处地开口:“小染,江无期跟楚临空都是我信任之人。他做事沉稳冷静,让他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一些。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不想招摇但至少留一个人跟着你也好让为父放心。” 苏云染无法只好点点头:“好,我接受了。不过你帮我转告他,他要是没有痊愈就跑来找我,我是不收伤员了。” 江无城终于恢复了少年模样,咧开嘴笑道:“放心,我保证公主下次见到他活蹦乱跳!” 苏云染垂首轻笑,虽然她不太了解江无期的性格,但徐离本禹说他跟楚临空相似。那这个活蹦乱跳的形容词,倒不是很适合用在少年老成的人身上。 马车缓缓离开皇城,徐离本禹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心中突然就空落落的。以前没有找到女儿的时候都没有这个感觉,现在找到了反而更空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吧?得到了又怕失去。 苏云染打开荷包,里面是一条项链,准确一点说是一颗狼牙。 苏云染不太懂这些,就递给了梁鹤祯。 梁鹤祯摸了摸狼牙,看得出来这颗狼牙有些年头了。他想这颗狼牙定然是江无期猎杀的第一匹狼,对他来说应该很有意义。 “他倒是挺会来事的。”梁鹤祯将狼牙塞回了荷包里,然后很顺其自然的就把荷包扔到了角落里。 苏云染看着眼前吃飞醋的男人,一脸嫌弃:“相公,我们车里什么时候装了醋?怎么好像洒出来了!” 马车里传来苏云染爽朗的笑声,马车前的三兄弟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一眼。 阚七笑道:“姑娘还真是有福气之人,跟着她咱们也是好运气。” 王玺点点头附和:“谁说不是呢?这大概就是好人有好报吧?” 只有汤旭垂眸淡淡笑,并没有接过两人的话。 真的只是运气是福气?不见得吧?苏云染的身世在逃亡的路上,他零零碎碎也无意中听到了一些。相处的这段时间,和他所闻所见,苏云染和徐离本禹……更像是亲生父女。 乌鸦变不了凤凰,除非它本来就是凤凰。 十日后,队伍已经进入了大启国的地界。 “过了前面的城关就是大启国的地界了,你们的任务就到此结束回去吧!” 徐离本禹虽然相信皇后以为自己已经得逞是不会再派人在路上截杀苏云染,但他还是不愿意冒任何风险。 派出一支精英送他们回大启,但因为身份的问题他们只能送到两国边境。 “末将这就回去复命!前路漫长,还请公主、驸马多加小心!”文冲是陆齐山的副将,负责此次护送任务。 看着护送的队伍离开,当下他们就只剩下七个人了。 他们决定在城中休整一晚,连着赶路马匹也受不了了。这才刚到客栈休息了一会,一个人影就从他们窗前飞快地闪过。 梁鹤祯警觉地追了出去,一会就已经不见了人影。苏云染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他们才刚入城怎么就立马有人跟踪了呢? 她无意一瞥,却发现窗户的木格上有三道很新的刻痕。这刻痕看起来很随意,但仔细看会发现这三道刻痕之间的间距完全一样。 这不是随意刻的,而是……记号! “夫人,茶泡好了,先过来喝口热菜吧!”兰溪从厨房端来一壶茶,她还不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兰溪你过来看看,这个记号你可认识?” 兰溪放下托盘走了过来,看到这三条刻痕的时候脸上路露出了惊讶之色:“这……这是我们自己人的记号。如果发现这个记号就代表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发生,必须立马商议对策。” 兰溪的惊讶之余开始皱起了眉头,这个标记她只见过一次,柳宅的人很谨慎,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轻易标出这个记号的。 现在这个记号出现就说明当下起码有一件大事发生:“夫人,柳宅那边怕是得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了。” 苏云染是刚松了一口气又提了起来,因为是自己人的标记,那就说明刚才引走梁鹤祯的人是自己人。可是兰溪也说了,这标记出现就说明有大事发生。 “夫人莫急,既然是自己人倒不用担心公子的安危。就算再紧急的事情,也总有解决的对策。”兰溪这心态倒是极好。 梁鹤祯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苏云染给他倒了一杯茶:“发生什么事了吗?” 梁鹤祯点点头:“桓王被人设计入局,眼下身陷囹圄。” 桓王便是梁鹤祯的亲叔叔,看来当下的情况很糟糕。 “你打算怎么做?是要亲自去救人吗?有多少把握?”苏云染也不由心急了起来,如果局面可以控制柳宅的人也不至于要惊动他了。 所以这个局面怕是还得让梁鹤祯亲自出马了,他要亲自出马她又怎么能不担心。 梁鹤祯看着妻子,她依旧是如此聪慧。看懂了他们的记号,也瞬间就能明白此时的局势:“小染,事情紧急我必须亲自去一趟。但我不放心你,我已经下令调动所有暗中的势力过来保护你。” 苏云染低着头沉默着,她知道他不可能带上她。 像是猜透了她的想法,梁鹤祯有些无奈道:“路途遥远,事态紧急,我和兰山会骑快马赶去。兰溪和汤旭三兄弟留下来保护你,其他人会暗中跟着。听话,你先回家以免爹娘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你放心,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不会让自己轻易死的。” 苏云染瞪了他一眼,老是把死死死挂在嘴边做什么? 苏云染点点头,她不想成为梁鹤祯的累赘。所以在还不能帮得上忙的时候,她是不会去拖累他的。 “好,你给我记住了,一定给我安安全全地回来!还有……什么时候出发,我这就去给你准备一下路上的干粮。”苏云染表现得很镇定,也不多问事情的细节。 “越快越好!” 苏云染备好了行李送两人上马:“你们千万要小心!” 梁鹤祯笑着点点头:“等我回来,照顾好自己!” 马蹄远去,两人的背影被黑暗吞噬。兰溪挽住苏云染的胳膊笑道:“公子从小就是大风大浪中过来的,很多事情都是见惯了。你们很快又能相见了,夫人就别杞人忧天了。” 苏云染点点头:“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们继续赶路。”苏云染心中有了一个想法,她不想拖累他的速度,但她真的毫无用处吗? 兰溪瞧着苏云染的表情有些古怪:“夫人,你在想什么呢?” 苏云染摇摇头,她得再从长计议一番。 “兰溪,你跟我过两招吧!不要放水,让我看看我跟你们的差距到底还有多大。”苏云染今晚怕是睡不着了,干脆拉着兰溪先过两招。 兰溪一脸不情愿:“夫人啊,奴婢出手没个轻重的,还是不要了吧!”万一真把她伤着了,她可怎么跟公子交代啊! 苏云染只能继续哀求:“又不是让你生死相搏,就是切磋切磋。哎呀我知道我的水平很低,但你得让我知道我究竟低到什么程度不是?万一以后真遇到麻烦,我也好知道自己的深浅不是?你要是实在不想跟我切磋,那我就只能去找汤旭他们了。” 兰溪赶紧拦住她:“那可不行!”怎么能让夫人跟其他男人切磋呢?这比试就难免会有个身体触碰,这要让公子看到了,还不得把汤旭他们胳膊卸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兰溪斟酌再三还是决定自己上:“那夫人可要小心了!咱们不动兵器,就拿这棍子当刀剑吧!” 苏云染的学习武功一直都只是纸上谈兵,好不容易能有一次实践的机会她可是要拿出全部水平的。 在空间里聂老的督促下她倒是学了不少招数,但一直都没有机会在空间外使出来,所以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些招数在实战之中究竟能不能扛得住。 聂老说她根骨不错,是练武的好苗子。但是武学启蒙时间太晚,对心法的领悟力又太差,这就导致她的武功一直以来都进步不大。 这可不能怪她,这些心法都是古文形式晦涩难懂,好不容易看懂了上面说什么,还得去参悟字面以外的意思。 不过她还是得好好感谢一下聂老,虽然他嘴上一直很嫌弃自己,但还是特意针对她的长处为她挑选了一些更适合她的武学。 兰溪的攻击速度非常快,速度越快就越难找出破绽。不过聂老也提醒过她,速度越快也就意味着能量消耗越大,所以面对速度比自己快上好几倍的人,只好的办法就是拖字诀。 何为拖字诀?就是不管对方如何快很准,自己就是躲,避其锋芒。等其消耗过半露出破绽,便是最好的反击时间。 当然,如果对分体能也比自己也强上好几倍,那么这个办法可能就要失效了。那么如果真遇到了这种情况的话,毫无胜算中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拼尽全力,以快打快。 毕竟这种情况下,你要是再拖的话,那就一点赢的希望都没有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眼下兰溪的速度比自己快很多,而起她的体能也明显在她之上。苏云染的拖字诀,怕是在这里用不上了。 以快打快,只能突破自己的极限。但苏云染有一个特长,这是让聂老唯一欣喜的地方。 她从小就学习了针灸,下针的手法和速度又稳又快。聂老就结合了这一点,给她制定了一套只适合她的招数。 配合着步法和下针的手法,她的暗器使得可比正儿八经的兵器要强很多。 不过现在是切磋不是真正的战场,暗器自然是不适合使用的。不过手中的木棍也可以像她用银针一样流畅,与别人不同的是,别人手中的的刀剑是攻防自如,她手中的刀剑更注重的是直取要害! 没有人能比医者更明白身体的哪个位置最致命,有要用多大的力气既可以伤人又不至于直接要了性命。 苏云染的轻功学得是让聂老气的冒烟,可是她的这套从八卦阵衍生出来的步法倒是施展得游刃有余。 兰溪心中也是一惊,夫人这是什么步法,竟然比轻功还要灵敏。不过她也看出来了,这种步法只适合近战,并不能想轻功一样做逃遁之用。 不过夫人的步法竟然能练成这样已经是很不得了了,可是平日里她可从来没有见过夫人练习。夫人这究竟是从何处习来?一方谷吗? 汤旭三兄弟也在院子里观战,阚七对苏云染的步法也十分感兴趣:“姑娘这步法倒是奇特,刚才我还以为是轻功,但仔细看又不像。大哥、二哥,你们瞧出什么门道了吗?” 王玺摇摇头,这么诡异的步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汤旭沉思了片刻道:“我在很小的时候倒是听我师父提起过一种步法,听闻那种步法是从八卦阵中衍生的,配合五行八卦的方位可以在近战的过程中闪躲自如。不过这种步法已经早就失传了,就是不知道姑娘这步法是否跟我师父说的那失传的功夫是同一种。” 王玺一脸思索,然后十分肯定道:“一方谷底蕴深厚,说不定还有很多这种失传的武学。” 阚七也深以为然:“姑娘的底子自然不如兰溪姑娘,她出手的速度也是比不上兰溪的。没有办法以快打快,但姑娘可以凭借着这步法消耗兰溪姑娘的体能。这一招,妙!” 汤旭却在旁泼了一盆冷水:“但姑娘这步法对自己消耗也不小。” 不错,苏云染这会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不好好在,苏云染总算是找到了兰溪的一处破绽。 唰的一声,木棍指向了兰溪后背上的一处穴道。而兰溪手中的木棍也架到了苏云染的脖颈上。 场外的三人拍手叫好:“没想到啊,姑娘现在竟然能跟兰溪姑娘打个平手了!” 兰溪也委实意外,虽然她怕自己下手没个轻重所以一直都憋着劲,但她在出手的速度上并没有放水。 苏云染擦了擦汗:“其实兰溪一直都收着锋芒,若是她放开了打,十个我也不是她的对手。” 苏云染也很清楚兰溪并没有放开了打,而且在这过程中她还配合上了近身格斗,所以也算是投机取巧了。 兰溪摇摇头:“夫人不必自谦,今日夫人可真是让兰溪大开眼界了!夫人这步法好生有趣,我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步法。还有还有,刚才夫人这招是什么招式,怎么感觉怪怪的?” 兰溪比划着,苏云染扶额。现代近身格斗跟古代武功的确是有很大的区别,而且她还融汇了自己的特长,近身格斗专攻人体脆弱的地方。 别人快很准,她大概就占了一个准字! 苏云染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看着四人:“你们四个公正、公平、公开的评估一下我的势力,如果在实战之中,我这水平能不能帮得上忙?” 四人一脸古怪地对视一眼,竟然不约而同地问出一句话:“你想干嘛?” 苏云染嘴角直抽抽,平时也没瞧出来他们几个还有这样的默契。 “你们就随便说说嘛!” 汤旭一脸怀疑地看着她:“姑娘,你是不是想去追公子?”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汤旭对梁鹤祯的称呼就由梁公子直接成了公子。 兰溪一脸惊诧:“夫人,你不会真的是这么想的吧?” 苏云染泄了气了,瞧他们这反应,看来自己这水平还是太差了。 “我只是想能不能帮得上忙,他此去危险重重,我想当他的援兵。”苏云染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四人心里肯定是要嘲笑她了。 兰溪却笑了笑:“我知道夫人担心公子,可是夫人要是跟着去,而公子又刚好解了困。这样一来,大家会不会就阴差阳错地错开了呢?而且公子只告诉了我们他去的地方,却没有说他是要将人送回去还是直接带回洪洋。” 苏云染冷静了一下,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阚七和王玺都赞同兰溪的说法,也是极力劝阻:“虽然姑娘的这个步法的确有独到之处,但它毕竟不是轻功,不能助姑娘关键时刻逃命。” 苏云染还真是被他们打击到完全丧失信心了,只能配过头弱弱地看着汤旭:“你也这么认为吗?” 汤旭垂眸沉思了片刻:“姑娘此举倒也不是绝对不行。” 阚七和王玺看着自家大哥的眼神仿佛在说,大哥你疯了吧? 兰溪也是一脸纳闷地看着汤旭,平日里他们三兄弟最靠谱的就是沉稳的汤旭了。怎么这一次,他这话说得这么没道理呢? 苏云染来劲了,眼睛都亮了起来,汤旭你果然懂我! 汤旭也不管他们是什么心情,他冷静的分析着:“姑娘若去倒是可做一支奇兵,若是公子能安然脱困倒无妨,若是遇险姑娘就是天降奇兵。” 这话连苏云染自己听着都懵:“我们才这点人,如何能算得上是天降奇兵?” 汤旭轻咳一声,脸色冷不丁地浮起一抹尴尬之色:“我……我并非有意偷听,只是刚好路过听见了你和公子的对话。大邢帝的天玄玉给了姑娘,姑娘就能调动大启国内所有的暗桩。” 苏云染眼睛又是一亮,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启用暗桩的力量。 似乎也看出来苏云染的顾虑,富临钱庄竟然是大邢皇帝的暗桩,这要是暴露了必定会起波澜。她有顾虑也还是应该的,不过梁鹤祯临走之前也调了自己人过来暗中保护苏云染。 苏云染冷静地想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坚持自己的想法:“你说得没错,明里暗里我们都有人。暗桩的力量可以留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启用,相公给的人可以明着打。这样一想,我们还真是一支奇兵!” 王玺和阚七是没有意见的,反正他们三兄弟说过了,以后不管刀山火海都要护着姑娘闯。那么就剩下兰溪了,兰溪脸上很是纠结。 一方面她其实也觉得苏云染和汤旭说的有道理,可另一方面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严格执行公子的命令,根本就不应该考虑让苏云染跟去。 “好了兰溪,我不是在胡闹,我就是知道这一次凶险所以我才不能放心让他自己去。我们刚从大邢死里逃生好几次,这样的好运气说不定会一直延续下去呢?” 苏云染一脸期待的看着兰溪,可惜兰溪嘴上还是没有松口。 “你看,我要人有人有钱有钱,而且我还有医术。要是他们受了伤中毒,我去了是不是可以解决燃眉之急?而且此行说不定我还能得到一些别的消息。” 徐离本禹费了十几年部署,将富临钱庄遍布全世界肯定不仅仅是为了生意和布下暗桩。她相信钱庄同时还兼顾着另一个功能,收集情报! 兰溪实在是扛不住苏云染的坚持,最后也只能同意了。不过说了同意之后的她,一脸的苦大仇深:“我感觉我会被公子剥了皮。” 苏云染忙宽慰她几句:“放心放心,他没有这种不良嗜好。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追!” 第二天他们天刚刚亮就开始赶路了,经过大邢国的几次死里逃生苏云染也长了心眼了。 一方面让汤旭三兄弟随时注意是否有人跟踪,另一方面又让兰溪给自己人留下记号。 一连赶了三天的路,他们决定在林子里休息一晚。 “兰溪,按理说他们也该来了,难不成没有看到你留下的记号?”苏云染留下记号让自己人过来见她,然而等到了这个时候依旧没有人来。 兰溪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按理说柳宅的人看到了那么个记号,一定会在子时之前赶来。 “或许是没有看到记号吧!罢了,先休息吧!过两人再留一个明显一点的记号,免得他们看不到。” 苏云染和兰溪靠着树干闭上眼睛,意识一直很清晰,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一个恍惚竟然睡着了过去。 睡得半梦半醒的状态,她感觉有人在推她。她忽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夹在指缝中的银针就向面前的人刺去…… 好在对方反应够快,脑袋一偏,手往她手腕上的关节轻轻一弹,苏云染的手就控制不住的卸了力,银针全都掉落在地上。 苏云染这下才可算是把面前的人看清楚了,不过待她看清眼前人却是满脸震惊:“怎么是你?” 第二百四十四章 名花有主,你没机会 眼前的男人眉眼轻挑,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一色红衣在夜风中摇曳,许久不见他还是那么的……风姿绰约。 “想不到许久不见,你竟然还记得我。你可千万不要说对我一见钟情,我可不想平白无故被一个醋坛子淹死。”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越过飘起的红衣,她看到汤旭三兄弟都倒地了,就连她身边的兰溪也昏睡了过去:“怀钺,你没把他们怎么样吧?” 怀钺挑了挑眉,心想梁鹤祯这厮还真是对自己女人知无不言啊! “放心,只是点了他们两处穴道一会就会醒来。说吧,你们突然改道,是不是想去找他?”怀御折断一根木头扔进了火堆里。 苏云染解释了一下,但她也挺意外的,怀钺究竟是什么时候通过了梁鹤祯的考验成了自己人的? 怀钺能成为自己人,那必然是他已经查出了梁鹤祯的身份。这本就是梁鹤祯给他的第一个考验,他都给他抛出了几个线索,他要是不能顺藤摸瓜查出他的身份,那也就没有资格进入柳宅。 怀钺沉默了一会:“我不建议你这么做。他能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可不是没有心机的人。他做的每一根决定都是把前因后果想了个遍,他敢去就一定有脱身的办法。你若是去了,说不定还会成为他的软肋,那反而不妙了。” 苏云染有些不服气:“你凭什么就觉得我一定是负累呢?就因为我是女人吗?” 怀钺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嗯,这个理由还不足够吗?”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这个钢铁直男简直无可救药! “你也别不服气,你要是实在要去我也拦不住你。你家男人是真的不放心你,除了我之外,后面还给你留了十个人。” 除了怀钺还有十几个人? 苏云染这下心里就更加放心了,有怀钺这个高手在,她可就底气太足了! “这事就这么定了!我们在明,你们在暗。得劳烦你帮忙注意一下,要是有人跟踪帮我们把尾巴砍掉。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当面商议的,我还是会留下记号。” 怀钺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推了推火堆又抬起头看打量她。 苏云染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你看我干吗?我知道我好看,但名花有主,你没有机会了。” 怀钺扑哧哈哈大笑起来,这丫头还真是有点意思。可惜了,跟梁鹤祯哪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也太无趣了。 “你可比你家那男人有趣多了。” 闻言,换苏云染侧目打量怀钺:“你该不会是看上我家男人了吧?” 怀钺的笑声戛然而止,一脸发毛地盯着苏云染:“姑娘,你这想法真的很……清奇啊!” 苏云染耸耸肩,没有办法,谁让她家男人长得那么招蜂引蝶呢?就算男女通吃,她也一点都不奇怪。 怀钺笑够了起身:“他们也快醒了,我先走了。”说完,红衣曳地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汤旭最先醒了过来,一脸惊恐地看着苏云染:“姑娘你没事吧?” 苏云染摇摇头:“别慌,是自己人来过。” 汤旭就纳闷了,既然是自己人他打晕他们作什么? 翌日,知道又怀钺在后头跟着苏云染这心踏实了,也不用隔三差五就让三兄弟注意身后是不是有尾巴。 “夫人,地图我找到。”兰溪从他们的行礼中找到了一份大启国地图。 “兰溪,你这称呼得改。咱们这几人是去寻亲的,你叫我夫人就会漏了马脚,以后你跟汤旭他们一眼叫我姑娘。” 兰溪一听颇有道理:“好的夫人。” 地图很久了,也不知道梁鹤祯是什么时候收来的。桓王被困大启北境的渭州城,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还真是够遥远的。 也不知道梁鹤祯他们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兰溪在地图上比划着:“夫人你看,以渭江为界,渭江以北都属于北境。北境最大的一个城池就是渭州城,根据柳宅给的得到了线索,桓王如今被困于渭州下辖的一个为名巽横的县城里。” 兰溪在地图上找到了巽横城的位置,距离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稍微还是有点距离的。不过苏云染也发现这个县城在渭州的最北端,比起渭州倒是更接近于最靠近边境的樊州。 “樊州是整个北境最接近边界线的地方,出了关口不到五十里便是阊庆国的国土。在我们大启所有与他国相邻的关口中,也就是樊州的几个关口是跟邻国距离最近的。这也就是为什么阊庆国每次出兵都能那么迅速攻站关口,两国的关口距离实在是距离太近了。” 苏云染仔细地听着,她倒是还记得之前大启兵荒马乱的一阵子就是因为阊庆国攻了过来,而且还迅速占领了大启的几座城池。 那时候她也担心过梁鹤祯会被抓去从军,但后双方休战,大启给了阊庆国不少好处这战火才勉强停了下来。 “阊庆国野心勃勃,一旦窥探到大启兵力薄弱,国库更是空虚,只怕是会加紧再一次的进攻。大启这动荡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平息下来,活在兵荒马乱里的百姓太苦了。” 兰溪闻言笑道:“夫人所言极是,等公子拿回属于他的一切,这大启的天下定然是另外一番光景。” 苏云染点点头,只是笑容有些僵硬。虽然眼下大邢与大启并不存在争端,可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 大启地大物博,粮食的产量一直都是各国中最高的。大邢就是个天然的大金库,到处是金矿、银矿,一铲子下去说不定就能铲除金子来。 “夫人,我们真的要走水路吗?但是我们从渭江源头走水路并不能直接到达巽横城。” 苏云染摇摇头:“不,我们不去巽横城。我们直接去樊州,这里是渭江的下游,跟沣河交接,水路可真是四通八达。” 兰溪似懂非懂:“夫人是想着从水路接应公子?可是这个巽横偏偏就完美的避开所有水道,这只有一个内湖,跟外面的水道并不相通。” 苏云染点点头:“咱们做后盾的,当然是要考虑多一个出路了。正是因为巽横没有水路,所以对手也会降低对水路上的戒备。 如果他们还被困在巽横城内的话,我们就得在这里撕开一个突破口。虽然不知道相公接到桓王之后是会直接回京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但从水路走其实比陆地上更安全一些。” 水上作战的范围十分狭窄,这完全不利于攻击。当然,海上作战就是另外一说了。 “等到下一个大城镇你去打听一下有没有富临钱庄,我得让他们帮着查点消息。” 富临钱庄是天下最大的钱庄,就是小城镇都有分号。苏云染还是头一次以幕后老板的身份去富临钱庄,别说,这感觉还挺让人激动的。 “姑娘是来取钱还是取钱呀?”一进去立马就有人迎了上来。 苏云染道:“我把凭信不小心弄丢了,可否请掌柜帮忙查一查钱庄底单,看看能不能帮我补个凭信?这是我的印章,请教给掌柜查验底单。” 苏云染递上一个十分精巧的小匣子,那匣子通体散发这淡淡的香气,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沉香木做的。 匣子里放的是拓印着天玄刻纹的纸张,掌柜只要看到这个就自然明白了她是谁。 果然,片刻后,小二恭敬地请她入后堂。 “卑职参见公主!” “请起,你便是这里的掌柜?怎么称呼?” “卑职王天福。” 苏云染也就不废话了:“王掌柜,今日我前来是有一事相托。” 王天福一脸惶恐:“公主严重了,公主有事尽管吩咐,卑职万不敢担公主一句相托。” 苏云染笑了笑,看来徐离本禹亲自带的人还是挺可靠的。不管这些人是不是真心敬他,还是畏惧与他的威严,但至少能看出来纪律严明。 “我需要你们帮我打听一个人,大启的桓王梁煦桓。他最近被困在北境一个叫巽横的县城里,你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他现在的下落。当然,前提是不暴露钱庄的势力。” 掌柜点点头:“公主放心,钱庄里的人一向不出手只是负责传递消息,这是皇上创立富临钱庄之初就考虑到的。若是需要人手,我们会通知暗桩去安排。” 苏云染点点头:“好,那你先让人帮打听着,若是见到了桓王就让人在暗中帮一下。” 三日后,苏云染在北境的一个小镇上终于得到了桓王的消息。 “公主,我们的人暂时没有发现桓王的踪迹,但这对桓王来说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了。虽然没有查到他的踪迹,但桓王被困的始末我们已经查到了。” 一个月前桓王突然称旧疾复发闭门不出也谢绝拜访,然而暗中他偷偷的离开了国都荣京。半个月后他到了巽横县,在县城盘桓了几日之后,他去城郊的一座荒废的旧宅子。 与此同时,追查奸细的的鲲镇司少卿也带着人追查到了那座旧宅子。巧就巧在鲲镇司的人在那里差点抓到了阊庆国的齐王武成风,而桓王也恰巧出现在哪里。 而鲲镇司的人能找到这座宅子,是因为收到了一份匿名的举报信。信中说桓王勾结阊庆国齐王,欲出卖边境布防图。 苏云染算是听出来了,难怪梁鹤祯会说桓王中计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不爱江山爱美人 现在的情况对桓王十分不利,他称病私自离开都城已经是有错在先,再加上被人举报出卖布防图在后。 最后还被鲲镇司的人看到他们跟阊庆国的齐王都进了荒废的宅子,而且他从那宅子逃了,真是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 如果桓王在被鲲镇司的人发现后不走留下来解释呢?也不行,那种情况下他根本没法判断鲲镇司的人究竟是不是跟陷害他的人是一伙了。 留下来说不定直接被杀,然后鲲镇司的人可以直接说对方拒不才发生了冲突,最后桓王在战乱中身死。这样一来,还真是黑的白的都让鲲镇司说去。 “夫人不用担心,桓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们现在躲起来便是给公子争取时间,只要能证明桓王的清白,这个困局便能解开。”兰溪这话说得轻巧,对方精心布下这么一个局,就绝对不会轻易让他们查到真相。 苏云染沉思了好一会,对掌柜道:“阊庆国的齐王可有白抓到?” 掌柜的摇摇头:“他被围捕是被抓到过,押入了县衙的牢房里审问,不过鲲镇司的人什么也没有问到。齐王身份特殊关系重大,鲲镇司准备押解他入京,但才刚出县城没多久就被人劫走了。” 齐王被救走了? “知道是什么人救走的吗?” 掌柜摇摇头:“暂时还没有查到,鲲镇司人也一直还在追查,不过目前他们也没有线索。” 苏云染点点头,能从鲲镇司手里逃走,可见救走齐王的人势力也够强悍的。 “继续追查桓王的下落,同时也让人注意一下齐王的踪迹。”能不能为桓王洗刷冤屈,首先得看齐王。 桓王因为残疾一向不怎么理朝政,那么究竟是什么能引他千里迢迢跑到北境来呢? 更诡异的还是齐王,他又有什么理由只身犯险深入敌国呢?难道就是为了跟内应合演一出与桓王交易的陷害戏码? 不对,他就算是要陷害桓王也断没有让自己身陷囹圄的必要。他可是真的被鲲镇司抓到了,而且还被言行逼供了,她可不相信一个堂堂的王爷会为了演一出戏让自己像丢了半条命。 又回到最初的一个问题,桓王不怎么理朝政,他手中也没有太多兵权。就这么一个闲散王爷,齐王甚至阊庆国都没有任何必要去陷害他才是。 这个局太大了,只怕真相要比她想象的还要惊人。 他们继续上路,从这里走了水路。汤旭终究还是没忍住悄悄对苏云染问到:“姑娘,桓王的事情怕是远远没有这么简单,你真的要掺和进去吗?” 苏云染沉默了片刻:“是,桓王我们必须得救!我知道你们肯定很好奇我们的身份过不是一介草民,为什么非要卷入朝堂之中?我们这一路走来几经生死,我已经将你们三兄弟视为可信赖的自己人。” 苏云染轻叹了一声:“汤旭,正是因为我把你们当成自己人,所以我必须再认真地问你们一句。桓王的事我要管,这趟浑水我是一定要蹚过去的!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你们真的还要跟我一起冒险吗?而且,桓王的事情只是一个开端,以后我们跟朝堂的事只怕是再也分割不开了。” 苏云染给了他一个暗示,已经足够说明梁鹤祯的身份并不简单。 汤旭没有迟疑:“姑娘,这个问题你早就问过了,我们的答案也不会变。不管是大邢国的朝堂,还是大启国的朝堂,只要姑娘要闯,那我们就陪这姑娘。” 苏云染笑着点点头:“谢谢,虽然我一直都觉得你们应该属于无拘无束的江湖。不过我也还是那句话,将来如果有一天你们想回到江湖去,我不会拦着。” 汤旭看着苏云染,有些人生来就注定不凡吧? 苏云染觉得到了这种时候就没有必要再瞒着汤旭他们了:“你是你们三兄弟里心思最细的人,我想你肯定也已经猜到了我相公的身份并不简单。” 汤旭点点头:“姑娘摇身一变成了公主,公子就算是变成什么皇子、王爷,我想我们都不用太惊讶。你们本来就是人中龙凤,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会沦落到乡野。但我觉得过去并不重要,重要的将来,姑娘你说呢?”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渭州,仓崖城。 仓崖山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山洞,有的深有的浅。此时一处隐秘的山洞里,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正爬在地上。 “你……你到底是谁?你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男人身上的伤还在流血,再拖下去可就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梁鹤祯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男人,回头对兰山道:“让人给他包扎伤口,千万别让他死了。阊庆国的齐王若是死在了我大启境内,不是让别人正中下怀?” 地上的男人抬起头看他,目光死死的锁定他,又重复地闻问着那句话:“你,究竟是谁?” 梁鹤祯摇摇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想不想活着离开大启,齐王殿下。” 地上一身狼狈的男人正是阊庆国的齐王武成风,他身上的伤多数都是被鲲镇司大型逼供弄出来的。不过他也算是条硬汉了,都被打得只剩半条命了也愣是什么都没有说。 也不是齐王不想说,只是他也不过是被自己人陷害。对他来说,这一次被捕完全是祸起萧墙。 梁鹤祯看着齐王的态度似乎有所松动,赶紧命人将齐王带下去好生照料一下。 “公子,我怎么瞧着齐王都不像是特意来陷害桓王的。”兰山看着齐王身上的伤,那可是实打实的下了狠手。 梁鹤祯嗤鼻一笑:“还没有哪个王爷愿意纡尊降贵跑到别国去陷害一个闲散王爷。他应该跟桓王一样,都是被自己人陷害的。所谓布防图根本就是个幌子,不过是一石二鸟之计。” 兰山明白了过来:“公子是说,大启这边有人跟阊庆合作,一个要桓王的命,一个要齐王的命?” 梁鹤祯点点头:“不错,这个局就是为了二人所设。鲲镇司也是被利用的,他们借鲲镇司的刀杀人,自己隐藏在暗处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了一箭双雕。” 兰山有些不解:“如果说桓王是因为查公子的线索来到巽横,那齐王呢?他又有什么理由冒险深入他国?” 梁鹤祯眼神深邃地看着地上的血迹:“这个问题,就只能问齐王自己了。不过我记得当年阊庆国最有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人应该是齐王,后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老皇帝临终前改立了继承人。” 兰山点点头,这是他记得。虽然老皇帝临终前改了皇位继承人,但还是留给齐王很多特权,就好像老皇帝并不放心他的安危一样。 这件事当初柳宅的人也专门调查过,不过改立继承人的原因被藏得很深,至今也没有人知道那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皇帝改立继承人后,十分担忧齐王的处境。所以他同时还给齐王和几位辅政大臣下了一道密旨,大概就是新帝如果容不下齐王,齐王可以取而代之。 这件事当年就让年纪还小的兰山十分费解,老皇帝既然这么不放心齐王的安危,又何必建皇位传给他人呢? 这件事想不通的人太多,恐怕只有他们自己人才知道内情。 “公子,你说这次设计齐王的人会不会就是阊庆国的皇帝?” 梁鹤祯点点头:“可能性非常大!借大启的手除掉眼中钉,又可以打着为齐王讨公道的名头向大启发难。反正不管怎么样,阊庆皇帝都是渔翁得利的人。” 兰山十分惋惜道:“这齐王能被他们先帝这么看重应该是有过人之处,可为何此番却如此大意?” 梁鹤祯也不解,不过他想原因大概跟他当年没有继承皇位有关。 “公子,齐王要将您。”一炷香后,有人来报。 梁鹤祯站起身:“走吧,听听他怎么说。” 齐王的伤已经包扎好了,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收拾了一下整个人的气色都感觉好了一些。 这山洞虽然四通八达,但毕竟不是长期有人在这里居住。只有临时搭起来的木板,用稻草铺着。 齐王靠着石壁缓缓张开眼睛:“你们想知道什么?” 梁鹤祯坐到他对面:“你为何会来巽横?” 齐王眼眸低垂长叹了一声:“寻一故人踪迹。” 梁鹤祯没有吭声,眼睛却一直盯着齐王。齐王感觉到他打量的视线,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你不信?” 梁鹤祯摇摇头反问:“女人?” 齐王自嘲地笑了笑:“不错,女人。” 梁鹤祯心里大概已经可以勾勒出事情的经过:“你们皇帝用一个女人的踪迹引你到巽横。听起来还挺荒谬的,你就没有怀疑吗?” 齐王一笑就牵动了伤口,越是疼他越笑得厉害:“的确是荒谬,我这一生本就是荒唐。” 第二百四十六章 我是谁并不重要 梁鹤祯看着有些颓丧的齐王直摇头,愚蠢。 “本该继承皇位的人是你,你却因为爱美人放弃了江山。可是最后你是美人没得到,江山也丢了,现在连小命也差点搭了进去。你们先帝留给你的家底可不比皇帝薄,你要是想夺回皇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齐王摇摇头:“你不必煽风点火,我本就无心帝位。就算皇帝对我不仁,我也不会联合起外人让阊庆陷入内乱。” “我还以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也不过是个蠢人。既然你要成全你们皇帝的阴谋,那我也就不阻拦你找死了。”梁鹤祯起身要走,齐王皱了皱眉,忽然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等等!你到底想做什么?” 梁鹤祯没有回头却冷笑一声:“齐王不是不想活了吗?” 齐王哈哈笑了起来:“谁说本王不想活了?本王只是说不愿因我使得家国生乱罢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本王却对你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信任,说实话本王都不知道这种信任究竟从何而来。或许,是因为你能从鲲镇司手中将我劫走的缘故?” 梁鹤祯坐了回去,既然他还相想活命那就好办。 “你如今要想活命的话,只有一条路可选。只要洗清桓王的嫌疑,你也就能安然离开大启。这个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你跟桓王一样,都是被人引到这里。眼下桓王虽然没有被抓,但鲲镇司的奏折一定已经传了上去。” 齐王笑了笑,他算是看出来了,原来眼前这个英俊不凡的男子是桓王的人。 不过他虽然不太爱管朝堂之事,但对大启的桓王也是有所耳闻的。虽然是大启皇帝的嫡子,但因双腿残疾成了废人,不过是个闲散王爷罢了。 他也就不明白了,阊庆国皇帝要杀他他能理解,因为他掌握的兵马实在是让皇帝睡不安稳。可桓王呢?早就是个废人了,为什么还有人要处心积虑除掉他呢? “我倒是对你们那位桓王很感兴趣了,一个闲散王爷却能让人设下这么大的局来诬陷他,这是不是足以说明这个桓王可能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无关紧要。” 齐王武成风自己也觉得好笑,他以往都不爱管闲事。就是自己皇族内的破事他也懒得理会,偏偏今日却对别人家的事来了兴趣。 “桓王是怎么样的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手里究竟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只是被人引导才来了巽横。最重要的是,究竟是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让你在那个时间点到了那座废弃的宅子。” 武成风认真地思考了起来:“恐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我住的客栈在我离开之后走了水,我的行礼全被烧了。至于我为什么会到在那个时候达到那座废弃的宅子,是因为有个小乞丐帮人给了我带了口信。” 那小乞丐告诉他时辰和地点,说雇他送口信的人会在哪里等他。 梁鹤祯冷笑一声,他可不认为齐王这样的人物会是谁告诉他去哪等他就真会去的。 武成风面露一丝尴尬,倒不是他真那么轻易就相信了路人的话,而是那小乞丐给了他一个玉镯。那玉镯自然是故人之物,所以他才会冒险去赴约。 只是他没行到在荒废的宅子里等着他的人会是桓王,他们只是匆匆打了一个照面,鲲镇司的人就来了。 当时鲲镇司那架势他若不走,一时半会也是解释不清楚的。不过他逃走的时候,也发现了桓王的反应也有些不对劲。他看起来并不像是给他留口信的人,他好像也是在找什么。 梁鹤祯很快就抓住了重点:“那只玉镯落入了鲲镇司的手中?” 武成风摇摇头:“看到鲲镇司的那一刻就发觉整个事情就是被人操控的,我想潜回客栈拿行李却发现客栈已经被烧毁了。所以在我拼死逃离巽横城的时候,我将玉镯藏了起来,那可能是唯一能证明我清白的证据了。” 梁鹤祯挑了挑眉,齐王反应倒也不慢。就怕自己万一逃不掉落入了鲲镇司的手中,所以提前将证物藏起来。这说明他也不信任鲲镇司,又或者说他不信任大启的任何一个人。 客栈失火,这意外来的是不是有些太巧了?眼下那个小乞丐成了最重要的证人,无论如何得保下那小乞丐的性命。 “你可还记得那小乞丐的模样,或者身上有什么特点?光凭一个玉镯说明不了什么,必须还得有认证。” 武成风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那小孩身上太脏,我实在是说不出他的长相。不过看到他手上还拿着一包药,药包上印有‘杏林药铺’的字样。” 梁鹤祯点点头:“你再好好想想,可还有什么遗漏的线索。这几日你就安心在此养伤,若是想起什么遗漏的事情及时通知我们。桓王若是能脱困,齐王殿下自然也就能安然无恙地回到阊庆。” “我都已经把身家性命交到你手中了,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是谁?”武成风实在是看不透这个年轻人,虽然他给他的感觉并不危险,但他却不敢轻视。 梁鹤祯转身头也不会:“我说过了,我是谁并不重要。” 梁鹤祯在仓崖从鲲镇司手中劫下了武成风,这么大费周章实在没有办法。要为桓王洗清嫌隙,齐王就必须活着。 先不说鲲镇司的手段太过狠厉,齐王这身板抗不扛得住大刑伺候。最重要的是鲲镇司来得太及时,谁又能保证鲲镇司里面没有黑手呢? “兰山,增派人手保护武成风。引开鲲镇司的人应该脱身,用不了多久鲲镇司的人就会发现自己上当。万一他们杀了回马枪,你们就从水路先走。” 兰山还是不放心:“公子现在就要去巽横城了吗?还是让我跟着一起去吧!” 梁鹤祯摇摇头:“不必,千隐已经带人进入巽横等我汇合。你任务不轻,务必要看好这位齐王。既不能让他死了,也不能让他跑了。” 梁鹤祯骑上马正要走,忽然又转过头问了一句:“对了,夫人也差不多该到洪洋了吧?怀钺可有消息传过来?” 兰山摇摇头:“暂时没有。公子放心好了,怀钺的身手属下几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有他保护夫人不会有事的。” 梁鹤祯虽然惦念着苏云染的安全,不过想到怀钺又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了。 天气已经逐渐变热,梁鹤祯的背影笼罩在金色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渐行渐远。 苏云染一行人此刻沿着渭江在一个小城镇的码头停靠,因为船上的补给得补充一下,也因为苏云染想知道梁鹤祯和桓王有没有新线索。 苏云染沿渭江而行的消息早就在各个钱庄分号传开,所以见到苏云染所有掌柜都不惊讶,也不用她问就知道她想知道什么。 “公主,巽横那边还是没有发现桓王的踪迹,不过鲲镇司的奏折已经到了内阁转呈皇帝。估计很快皇帝就会对此事做出判决,桓王的处境会更加糟糕。” 苏云染点点头,这是可以预见的。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忍有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出卖他,即使这个人是他亲儿子。 “可有打探到朝中人对此事的态度?” 掌柜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不管朝中人是何态度,大启皇帝首要做的一定是下令将桓王带回京中受审。至于会派何人来缉拿桓王,就不好下定论了。” 也不知道这老皇帝有没有想过他儿子是被陷害的,他要还不至于太昏聩那就应该派一个正直可信的人过来。 正说着,院子里的好几只鸽子飞了回来。 “公主、掌柜的,荣京那边来信了。” 果然是皇帝的决定下来了,如他们所料皇帝下令让内阁大臣章源平协同大理寺的人过来缉拿桓王上京受审。 皇帝看了鲲镇司的奏折大怒,既怒桓王的叛国又怒鲲镇司的失职。不过朝中还是不乏冷静客观之人,虽然还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但毕竟已经涉及到了阊庆国的王爷,眼下渭州边境的安稳也尤为重要。 接下来的另一个消息就让苏云染发愁了,皇帝担心因为齐王的事阊庆国会趁机发难。朝堂之上一番争论,最后皇帝派了宸王下渭州视察边境情况。 “宸王名正言顺来了渭州,也不知道会不会让桓王的事雪上加霜。”苏云染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桓王闲散不问朝政。别说他在朝中树敌,就是与朝中大臣发生口舌都不曾有。 就这么一个闲散王爷,除了宸王她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想要他的性命。 宸王是害怕桓王找到炆王的遗孤,所以先下手为强。只有他有陷害桓王的动机,也只有他有这个手段。 “公主是怀疑这事的背后是宸王在做手脚?宸王此人可不好对付,实力庞大,其外家更是手握大权。” 苏云染自然知道宸王不好对付,宸王背后的外家是国公府,外祖父手握重兵乃武将,其舅父却是文臣,父子两皆是内阁大臣。 这个国公府就跟大邢的公孙家一样,势力庞大难以撼动。但又有一点不同,至少公孙皇后没有子嗣。一旦有了子嗣,只怕外家那些人都会动起别的脑筋来。 就像张家一样,全力扶持宸王上位,帮他铲除所有障碍。 第二百四十七章 假设 樊州,清水县。 “姑娘,前面就是清水县码头了。” 清水县地形比较独特,渭江将清水县与邻县隔开。左右两边夹着清水县的却是渭州的属地,两边分别是渭州的巽横县和仓崖县。 船老大将船停靠好,将苏云染他们的马匹和马车运送上岸:“姑娘,清水县人口不多也不算繁华,而且这里是樊州治下可不安全啊!” 临州之前船老大还是不忘叮嘱几句,毕竟看她一个姑娘带着几个人就往这北境的最被端来,实在是太冒险了。 苏云染十分感激船老大的好意,那船老大倒也是个消息灵通之人:“姑娘怕是还不知道,前些日子与清水县相邻的巽横和仓崖都出了事,现在那两边到处都是朝廷的人。姑娘没事可不要去这两地,眼下可比清水县还要不太平。” 苏云染趁机打听几句:“船家可否说得详细一些?我有亲戚就在仓崖,还想着过段时日过去探访一下。” 船老大忙摆手:“万万不可!我也是听说的,那巽横里抓到了敌国的奸细,官兵一路追到了仓崖才将人抓到。正要将那奸细押往京城,没想到才出了县城就被人给救走了。官兵现在挨家挨户搜查,现在是进城容易出城难。” 苏云染点点头又问:“听船家的话,这事已经已经有些日子了吧?那官兵搜查到现在还是没有找到人吗?” 船老大摇摇头:“还没有,人家要藏起来哪里是那么容易找出来的。仓崖和巽横都是大县,人口的面积都要是清水县的两倍多,没那么容易查出来。反正姑娘还是听我一句劝,怎么也要等这事过去了再去探亲戚吧!” 苏云染点点头,从身上抽出一张银票递过去:“这钱船家先收好,您这船这两个月我都包了下来。我留在船上的粮食和药草暂时先不要动,还得劳烦船家每隔三日买些新鲜的蔬菜瓜果上船。” 船老大还从未见过这么大方的姑娘,接过银票笑道:“姑娘放心,这事我一定给您办妥了!不过,这新鲜的瓜果蔬菜放不了多久,姑娘可想好了什么时候离开?” 苏云染摇摇头:“我与家人许久未见,究竟什么时候回去也得让我见了家人再说。我就怕我要走的时候充满,所以早些备下能放久一些的瓜果蔬菜也比较放心。正船家先帮我买着,反正船上还有几位兄弟也要吃饭的。” 船老大嘿嘿一笑,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那我们可就占了姑娘便宜了,白吃白喝还不用干活。” 苏云染交代完船家上了马车,一行人找了一家客栈暂时安顿下来。 “兰溪,你说怀钺他们跟上来了吗?” 兰溪顿了顿:“应该吧,这位怀钺公子神出鬼没的。我之前见了阚七的轻功,我还以为他的轻功已经是十分了得了。没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怀钺公子的轻功真是做到了风过无痕。” 苏云染也好生羡慕,轻功一直都是她的短板。为此她在聂老嘴里,一直都是智商输给猪的人。 以后有机会,她或许可能然怀钺教教她轻功呢? “夫人……姑娘,需要我给他们留个记号吗?”兰溪十分困难地纠正了称呼。 苏云染想了想,最终还是摇摇头。巽横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还不清楚,至于仓崖……齐王是在仓崖被劫走的,难道人还在仓崖? 为什么官府的人还在城中搜捕呢?人明明是在城外被劫走的,不乘机赶紧离开谁还会留下来呢? 除非……除非齐王伤得很重?快死的那种?实在是不能移动? 也不对啊,鲲镇司虽然以奸细的罪名将齐王扣押审问,但对方身份毕竟是一国王爷。最关键的是,大启这些年对战阊庆是屡战屡败,大启朝廷对阊庆根本就硬气不起来。 好不容易占理一回,当然是要用此对阊庆发难了。可若是直接将人打废了,那岂不是又落了下风,反而让阊庆有发难的机会。 费解!苏云染揉了揉太阳穴,一朝入朝堂,脑细胞都得多死一大片。 “姑娘,眼下我们已经到了清水县,可是暂时联系不上公子。也不知道公子眼下是不是已经混入了巽横城,有没有找到桓王。而且桓王虽然知道公子的存在,但或许一时半会也不会真的信任公子。” 苏云染头疼地闭上了双眼:“兰溪,你说劫走齐王的人会是阊庆国的人吗?” 兰溪点点头,毕竟是阊庆国的王爷,阊庆朝廷不会真的不管他。不过他们也真是够下血本的,抛出一个王爷来陷害桓王。 苏云染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她从钱庄那里得到了一个信息。 阊庆国皇族内也是各怀鬼胎,阊庆如今的皇帝年号万安,是齐王的弟弟。当年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可是齐王,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换了人。 齐王虽然没登上大位,但手中的权利却很吓人。苏云染假设自己是万安帝,亲哥哥手中的权利直逼自己,恐怕她也是夜不能寐。 这么一个除掉对手的大好机会,他为什么要放弃呢? 这毫无道理,借大启的手除了齐王,既能让自己高枕无忧又能得到一个完美的借口向大启开战。 这件事情对于万安帝来说,简直就是百利无一害! 想通这一点,苏云染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内心止不住有些激动起来:“兰溪,你说齐王有没有可能是相公劫走的?” 兰溪愣了一下,忽然拍了拍自己脑袋:“夫人说得是!我真是太蠢了,我怎么就没有往公子身上想呢?” 眼下最有可能劫走齐王的就是梁鹤祯,毕竟他的动机是最大的。 “兰溪,我总觉得齐王……可能也是被自己人坑了。”既然很有可能是梁鹤祯劫走了齐王,那么劫走齐王之后会去哪呢? 苏云染又一头扎进了地图里,心里又纳闷了起来:“你说官兵为什么继续在城内外盘查呢?难道他们是查到了劫走齐王的人其实还是留在了仓崖?灯下黑吗?” 苏云染自言自语起来,兰溪也一头雾水:“姑娘,会不会是兵分两路?有人去追,也有人留在城内外排查?” 苏云染点点头,内心却犯嘀咕,官兵的人还真不少。 “那……姑娘,咱们要去仓崖吗?可船老大说得也对,现在入城容易出城难。万一公子他们不再城中,岂不是麻烦了?” 苏云染一直盯着地图,看来这事还是得再从长计议。 苏云染只能在脑子里做出几种假设。 一,假设劫走齐王的人真是梁鹤祯,那么他接下来应该去哪里?算算时间,他要策划从鲲镇司手中劫走齐王,这过程看似简单实则不易。 听闻鲲镇司的人手多,武功都还不错。要万无一失地将人劫走,梁鹤祯一定是要亲自参与的。那么时间上,他就不可能并线去寻桓王。 如今他已经救下齐王,那么接下里一方面是要保护好齐王,另一方面自然是去寻桓王的下落。 “兰溪,我觉得相公现在应该已经到巽横了,但我觉得齐王有可能还在仓崖。”梁鹤祯去寻桓王是不可能带个受伤的拖油瓶,而且那也太冒险了。要证明桓王的清白,齐王应该是至关重要的。 “晚些再去一趟钱庄看看有没有最新的消息,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去仓崖。” 兰溪不解:“为何是去仓崖?姑娘不是认为公子已经进到巽横城了吗?” 苏云染点了点地图上的一个名叫上康村的地方:“不急,我们贸贸然跑进巽横说不定帮不上他忙,反而还要让他分心担心我们。你看这个仓崖县下辖的上康村,一条溪水之隔的下康村是巽横县下辖。” 兰溪明白了过来:“姑娘倒是选了个好地方,既能探查仓崖的情况,也方便打探巽横的情况。” 苏云染将自己的想法给汤旭三兄弟说了一下,他们对苏云染的决定没有什么意见。 汤旭想得比较细,所以顾虑也多一些:“既然姑娘决定这么做了,那么我们得联系怀公子留下一些人马方便之后的接应。” 苏云染点点头,汤旭心思细,让他留下最为合适。到时候如果她真的接到人了,汤旭可以立马安排接应。这种情境,就是跟对方抢时间,所以接应显得尤为重要。 清水县不大,富临钱庄在这里也只有一家分号。苏云染到的时候,没有客人,小厮都在打盹。 兰溪敲了敲柜台:“掌柜的!” 小厮被叫醒了,揉揉眼睛下意识道:“姑娘是要存钱还是取钱呀?” 苏云染刚要开口,那小厮却瞪大了眼睛看她:“公……姑娘是找掌柜的吧?” 苏云染点点头,看得出来这小厮应该是认出她了。 小厮将身边的其他人叫醒,将苏云染引进后堂:“公主稍等,属下这就去唤掌柜过来。” 掌柜来得匆忙,脑袋上还插着好几根羽毛:“卑职参见公主!” 兰溪憋着笑,实在是掌柜这造型太过……别致。 头插羽毛也就算了,肩膀上还立这一坨鸟粪。掌柜自己也颇为尴尬,但苏云染来得不巧,又不好让公主等他,只好这个样子就出来见人了:“卑职失仪了,还望公主恕罪!” 苏云染笑着摇摇头:“无妨,看着羽毛应该是鸽子吧?掌柜是刚收到什么消息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 病歪歪的千金小姐 掌柜递上纸条:“是皇上担心公主的安全,叮嘱我等定要护公主周全。另外皇上也已经知道了桓王的情况,就……” 掌柜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苏云染打开纸条就明白了掌柜戛然而止的话是什么意思。 苏云染用富临钱庄的暗线调查桓王的下落,徐离本禹自然也知道了。不用说,他肯定是会好奇他们为什么要冒险去救桓王。 关于梁鹤祯的身份至今她都从未向徐离本禹透露过,不是不信任,只是在没有绝对安全的环境下,她不能让梁鹤祯的计划提前暴露。 纸条是用了徐离本禹的口吻发的,发给的人自然也就是苏云染了。不过他知道苏云染对他有所隐瞒,不生气也不勉强她一定要告诉他。 “掌柜的,你帮我给父皇回个信,就说到了适合的时候我定会告知他一切。” 掌柜的点点头,又递上另一张纸条:“巽横城那边已经已经下了命令,做今天起的两天内,不准任何人进出城内。仓崖那边,城中的官兵已经撤走,没有搜到任何线索。” 苏云染陷入沉思,难道梁鹤祯已经将齐王转移了? “对了,我之前让你们帮查齐王之前在鲲镇司的状态你们可有查到什么?” 掌柜回到:“他在鲲镇司手中过了大刑,伤势不轻,但也应该不致命。” 苏云染了然,虽然说不致命,但短时间内根本还是不宜移动的。或许,齐王还在仓崖! “公主,皇上有命让我们务必保证公主的安全。公主若是要救人,我们可以将暗桩的人组织调配,但公主就不要亲自去冒险了吧?” 掌柜也是觉得头疼,大启国朝堂内的浑水,这公主怎么就想到要去蹚一蹚呢? 这个问题苏云染已经考虑过了,富临钱庄在大启培养暗桩不容易,她可不想就这么轻易让他们暴露。 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些暗桩将来可能还会又更大的作用:“我已经考虑过了,这件事我必须亲自办。你们放心,我会见机行事,若是我遇险实在没有办法你们再出手也不迟。” 苏云染这话倒是让掌柜更加为难了,这要是遇险了再出手,还来得及吗? “公主,要不这样吧!我先给公主安排几个武功高强的人随身保护,这样就算遇到危险,至少也能给我们争取多一点的应对时间不是?” 苏云染摇摇头:“不可,这样一来可就直接暴露了,我担心暗桩会被人追查。还是按照我说的办吧!随时等我的消息。” 当晚他们在清水修整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去了上康村。 上康村也不算偏僻,这里的地势倒是很平坦,四面环山风景宜人。 “要不是我们带着救人的任务来,这里的风景倒是真可以好好欣赏一下。” 阚七在马车外笑道:“姑娘说得对,我从小看得最多的就是黄沙遍野,这样的到处绿油油的风景还真是少见。” 苏云染笑了笑又摆开地图,仓崖的面积不小。他们劫走齐王之后,一定不会走太远。就算不在仓崖县城内,但一定还在仓崖的辖内。 苏云染正想得入神,阚七忽然拉住了缰绳小声冲马车里说到:“姑娘,有官兵盘查。” 苏云染立马回到:“按原计划进行。” 她话音落下,随后就听见外面传来官兵的脚步声:“马车里什么人?打哪来的?要往哪去?” 阚七从怀里掏出了一份路引:“官爷,我们打临州来探亲的。车里的是我家小姐,我们是打算进仓崖城探亲的。” 官兵看了一眼路引还了回去,掀开帘子看了看。苏云染一脸苍白地靠在兰溪身上病歪歪的,时不时得咳两声就更加楚楚可怜了。 不过这官兵倒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让他们蒙混过关:“是去仓崖城探亲的?” 阚七忙点头,官兵眼神锐利地扫过:“既然是去仓崖城探亲,你们到上康村做什么?这里跟仓崖城可不是一条道。” 阚七眼神暗自了一下马车里的人:“管家刚才不是也看到了吗?我家小姐从小就体弱,现在舟车劳顿又染上了风寒。本想再赶赶路直接去城里,可是小姐实在是扛不住了,这才想着到最近的上康村借宿一晚,明天在往城里赶。” 官兵点点头,他刚才可是瞧清楚了,马车里的小姐那一脸惨白的样子的确是病的不清。 “行了,眼下仓崖城逃走了一个要犯,你们若是见了要及时报官知道吗?若是没什么事,也就不要到处乱跑,否则很容易被当成同伙抓了,知道吗?” 阚七忙点头,官兵挥挥手终于放行了。 “姑娘,看来这些衙门的人也不傻,他们估计也跟姑娘想到一块去了。齐王身负重伤不宜移动,所以他真的可能还在仓崖境内。”兰溪跟在苏云染身边久了,越发觉得姑娘现在是越来越像公子了。 苏云染点点头,这是好事同时也是坏事。 衙门的人在明处查,他们只能在暗处访。对方人数更是碾压他们,要跟他们比谁动作更快,还真是有点伤脑筋。 苏云染依旧扮演着一个病弱的千金小姐,在村里借到了一处许久没有人住的宅子。 “还请小姐见谅,我们这乡下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房子。这屋子原本是妹妹家,她男人在战场上战死了,她没多久也病死离了。我屋子已经许久没有人住了,我先给你们打扫打扫。” 苏云染依旧虚弱地点点头:“有劳大嫂了。” 妇人笑着摆摆手,毕竟收了他们银子,当然得用心办事了。这可是没成本的买卖,平白就赚了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妇人乐得都合不拢组。 苏云染给兰溪和王玺使了个眼色,两人分别行动。 这次她把汤旭留在了清水县,他心思细腻,留他在后方可以随时接应他们。 妇人擦干净座椅让苏云染先坐下,又赶紧回房去开窗通气。这房间里的床板倒是还能用,就是没有被褥。 妇人清扫了一下灰尘,兰溪过去帮忙:“大嫂,要做什么,我来帮忙。” 妇人笑盈盈道:“哎呀,姑娘可使不得。姑娘只管去照顾你家小姐就好,这种粗活我来!” 兰溪笑道:“大嫂太见外了,我们来的唐突,倒是让大嫂忙坏了。我家小姐很少出门走动,今日路过上康村觉得这村子好生漂亮。地势平坦,外面的溪水好生清澈,我家小姐可喜欢了。” 妇人大笑起来:“姑娘说得没错,我们村子这风光可好了,以前还有什么诗人来过这里写诗呢!” 嘴上是夸着,可心里却道,这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还真是没穷过。这样风景,哪个乡下不是这样? “小姐若是喜欢,那不妨在这里多住上几日。我们这里是穷苦了一些,半年也不见得吃得上一顿肉,不过新鲜的蔬菜还是有的。都是自家地里种的,不是大嫂我跟你吹,我种的菜都跟你家小姐似的,水灵水灵的!” 说完又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怕是让人不高兴了,毕竟人家是千金小姐,她怎么能拿人家跟自己地里种的小菜比呢? 妇人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拍了拍自己的嘴巴道:“瞧我这嘴,竟说瞎话,姑娘可别忘心里去。” 兰溪笑着摇摇头:“没事。我家小姐身子不好,我也希望她能好好休息两日再动身。这村子里能买到肉吗?钱倒不是问题。” 妇人赶紧接过话:“能!能!咱们村里有两个屠夫呢!他们都是天不亮就杀猪,一早就送去城里。不过这段时间城里不太平,他们也有几日不往城里去卖肉了。” 兰溪一脸不解:“这是为何?我们听说这城里不是已经给进也给出了吗?” 妇人长叹一声:“还不是因为跑了一个犯人!城里城外都搜了个遍没找到,现在就在整个仓崖境内所有村子都查一遍。官府下了命令,让村民最近不要随便离开村子。” 瞧着兰溪一脸凝重,夫人怕吓这她又赶紧打圆场:“姑娘别怕,你们是外地人,官府的人见了就随便问问不打紧的。” 正说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哭着从外面跑了进来:“娘……娘……我爹,我爹他要死了。” 妇人本来心情极好,突然听见女儿好死不死地说出这种话,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往女儿身上拍去:“要死了你,大白天说的什么鬼话?” 女儿被打了一下就哭得更加厉害了:“娘,我说的是真的!我爹,被人抬回来了,你快回去看看吧!他身上全都是血。” 那妇人顿时脸色一白,女儿这话可不像是在开玩笑了。拔腿就要走,又想起身边还有个兰溪。只好一脸抱歉道:“姑娘还请稍等一会,我先回去看看我家那口子的情况。” 兰溪点点头:“大嫂快去吧!” 妇人拉着女儿提起裙摆就往隔壁跑去,苏云染也注意到了。刚才小女孩冲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外面一群男人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进屋。 “姑娘是想去帮忙吗?”兰溪已经习惯了苏云染的习惯,见到又伤患她就下意识想要去弄清情况。 苏云染坐了回去:“你这丫头,现在倒是惯会调侃我的。你这是跟你家主子学坏了,这点可要不得。” 兰溪嗤笑一声,心里暗道,也不知道她们俩人是谁更像公子一些?夫人竟然还反过来说她。 嘴上虽然不承认,不过苏云染刚才的确是想跟过去看看的。不过这年头谁能相信她一个病弱的千金小姐能救人?她要是直接跑过去说,都让开,我是大夫我来救人。 估计她连话都来不及的说完就已经被人赶了出来,还是静观其变,有了合适的时机再出手也不迟。 “姑娘在想什么?”见苏云染忽然沉默了下来,撑着腮帮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云染刚才匆匆一瞥,那男人身上的伤不像是是利器所致,倒像是……野兽。 苏云染赶紧出了门,在路旁张望了一下四周的山:“兰溪,你觉得这样的山上会有大型野兽吗?” 兰溪摇摇头:“虽然野兽也有下山的时候,不过越是凶猛的野兽一般都在深山之中。这里的山不高,山上还能看到有作物,村民常去的地方应该野兽不多。就算有,这村子里应该也有猎户才是。姑娘为何这么问?是发现了什么吗?” 苏云染沉默了良久,眼睛却一直盯着青山白云外。 衙门的人一直在追查齐王的下落,然而齐王却突然消失了一般。他受了重伤,在段时间内根本没有办法经受颠簸…… “兰溪,你说他们如果躲在深山里,衙门的人是不是就不容易找到了?” 兰溪点点头又摇摇头:“衙门的人是不容易找到了,可是深山野兽多,而且又没有粮食药草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苏云染又陷入了沉默,以梁鹤祯的风格,他在劫走齐王之前应该就已经提前筹划了安顿齐王的地方。那么粮食和药材……都有可能提前安排好,短则半个月,长则三个月,衙门的人迟迟查到下落最终都会把目标转向别处。 兰溪瞧着苏云染的表情很认真,看来她心里是认为有这个可能的。 “姑娘,就算公子他们真的把齐王安置在了深山里,可这仓崖的深山望不到头啊,我们上哪找去?” 苏云染依旧沉默。 “李大夫,你再好好看看吧!我求你了!不行啊,我全家就指着我男人养活了!他不能死啊!” 妇人拽着大夫不肯撒手,但大夫也已经尽力了。利爪撕开的伤口实在是太大了,他什么办法都涌上了,还是止不了血:“不是我不尽力,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这伤口太深了,都已经看到白骨了!你们……你们还是早点给他准备后事吧!” 大夫走了,妇人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周围的邻居都向前劝她,可妇人现在哪里还能顾得上听劝。天都塌了,只剩下哭了。 “姑娘,你确定要出手吗?”兰溪见苏云染似乎想救人了。 “看天意吧!他们若是不阻拦我,我就尽力一试。”如果他们阻拦,那这便是天意生死有命。 第二百四十九章 信我,我便救 “大嫂,你先冷静下来,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苏云染蹲在哭喊不止的妇人面前,可惜依旧没有办法让她冷静下来。 倒是一旁的邻居用着奇怪的眼神看她:“人家男人都快死了,你让她怎么冷静?你们还是到别家去投宿吧!她这情况哪来还顾得上你们啊!” 兰溪听着这话有些不舒服了,虽然理解妇人家中突遭变故心里难过。可她家夫人不过是想让妇人冷静下来,不管事情有没有转机,光哭又能改变什么? 苏云染并没有理会,依旧看着妇人道:“我也懂些医术,若是你信我我便试着医治,若不信,就当我没说过。” 妇人依旧像是丢了魂,只顾哭着什么也听不进去。倒是刚才说话的说话的邻居听了她这话又批评起她来:“大夫都已经说了没救了,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瞎掺和什么呀?就你还能比大夫还厉害?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拿我们乡下人消遣呢?” 一旁的其他邻居也附和起来:“就是,你自己还是个病秧子,你能救谁呀?别开玩笑了,你是看不出来人家已经很难过了!” “真是什么人呀?城里来的小姐了不起,拿我们乡下人的性命当玩笑吗?学了个皮毛就敢来充大夫,医死了算谁的?” 左邻右舍是你一言我一语,基本上大家的口径都很相同。没有人愿意相信苏云染,更加没有人把她的话当回事。 苏云染的态度依旧不变,双手抓住夫人的双臂,目光紧紧看着她:“大嫂,我再问一遍,你可愿意信我?你若信,我便医,你若不信便作罢。” 妇人止住了哭声,抽噎着看着她却依然是不言不语。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人群里挤了进来,她扑到妇人身上大喊:“娘,我爹又吐血了!你就让这姐姐救救我爹吧!” 说完小女孩又拉着苏云染的手:“姐姐,你救救我爹吧!” 小女孩的喊声好像真的把妇人失了的魂魄叫了回来,表情有些呆滞地望着苏云染,忽然扑过去紧紧拽着苏云染的手:“小姐……你真的能救活他吗?” 医者只能尽力而为,是绝对不能打包票的:“我会尽力,但我只是人不是神,没有办法给你保证我一定就得回他。做决定吧,时间拖得越久,救回的几率就越小。” 小女孩着急地看着还在犹豫的母亲,她咬咬牙拉起苏云染:“姐姐你跟我走!” 苏云染对这小女孩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之前将她说话都表达不够清晰,这会却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 妇人也终于下定了决心:“请姑娘一定救活他!” 旁人却你看我我看你,不免要给妇人泼一泼冷水:“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医术再好也好不过正儿八经的老大夫。你也别报太大的希望,看开一点吧!” 苏云染管不了外面的人怎么看她,她让小女孩准备热水,又让兰溪将她的药箱提了过来。 “兰溪,把门关上。”兰溪将大门关上,外面的人又开始议论起来。 “这些人真是不知好歹!”兰溪气不过,实在是外面的人说话是越来越难听了。这要是医好了还能让他们打脸,医不好这些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家夫人。 可别到最后,这人死了还赖到了夫人头上。 兰溪很想说出来但知道苏云染的脾气,这个时候她要是说这些话让她分心,她肯定是不高兴的。算了,还是别打扰她医治了。 苏云染一声不吭完全进入了手速状态,兰溪见过她救治病人,所以在旁一声不吭等着她发话从旁配合。 “兰溪,你去看看热水烧好了没有?” 张猎户身上的伤口果真入那老大夫说的一样,伤口太深了,都已经看见森森白骨了。 没有现代医疗器械的前提下,苏云染是真的不敢保证自己能否将他救回。 没有辅助的器械,她只能依靠着一方谷学来的古方药丸来维持张猎户的生命。中西医结合就在这一刻正式开始,温水化开药丸给张猎户灌了下来去,热水清洗伤口。 银针在身上好几处穴位刺下,配合着药汁渗入在伤口周围限制血流的速度。随后又加紧缝合伤口,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一处十分要命的伤口。 伤口里竟然还残留着一片断了一截的利爪,看起来应该就是攻击张猎户的凶兽留下来的。 屋里光线本来就不够,现在还得小心取出断甲,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非常大的考验。 “兰溪,你把烛火拿近一点。” 此时考验苏云染的同时也在考验兰溪,她需要端着蜡烛以半蹲的姿势给苏云染照明。 从盛平回来之前她托徐离墨给她打造了一套完整的手术工具,没有不锈钢就只能用银来打造。但银的质地比较软,一些需要硬度又需要薄度的工具,就只能用金来替代。 就像她此刻手中的这把镊子,工艺水准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非常的薄,但硬度又足够,不会因为薄了就夹不起东西。 苏云染汗都流了下来,试了两次结果发现镊子下去之后光线就完全被挡住。 没有办法了,苏云染干脆踩上床去,张开腿跪在张猎户两侧。这一幕可叫兰溪差点就想上前将苏云染拽下来,这姿势让别人看来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呢! 苏云染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样子叫人想入非非了,可她是在救人,实在是管不得别人怎么想了。 “拿稳了,照好了!” 说完她再次下手,断甲还刺在肉中,苏云染拔出十分小心。在她感觉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其实已经过去很久了,这片断甲可算是取了出来。 苏云染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可低头一看断甲是取出来了,可伤口立马又大量出血了。 “兰溪,止血钳!” 门外,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有人比张猎户的妻女还要着急:“这小姑娘到底行不行啊?别是把人治死了不敢出来吧?” 小女孩听见这话立马红了双眼,什么也不说就气汹汹地朝着说话的妇人去,用力将她推了一把。 那妇人也怒了:“臭丫头你推我做什么?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你爹都伤成那样了,神仙也就不回了!有这功夫等着,还不如抓紧准备后事!” 一旁有人拉住小女孩,也有人赶紧劝那妇人少说几句。在一片吵闹声中,苏云染终于结束了她的手术。 在没有医疗器械扶住的情况下,依靠中西结果的法子,竟然还是完成了一台手术。苏云染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说起来还是得感谢师父。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除了梁鹤祯,最奇妙的缘分就属一方谷了。能遇到容悦方,她真是太幸运了。 “夫人,外面的人真是不知好歹!” 兰溪也是一头汗,捧着烛火愣是半蹲坚持到了她手术结束。苏云染递过手绢:“不用理会他们,快擦擦汗,真是辛苦你了。” 兰溪笑着摇摇头:“夫人说的哪里话,我们从小就习武,扎马步是必修课,这四个时辰不算什么。” 四个时辰?苏云染愣住了:“都四个时辰了?” 兰溪点点头,指着窗外笑道:“天都黑了。” 苏云染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手术时长,全神贯注起来那是丝毫也没有察觉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房门终于打开了,苏云染脸色疲惫看起来有些脱力了。 张家的小女儿最先冲了过去:“姐姐,我爹……我爹他救活了吗?” 苏云染勾起嘴角笑了笑:“暂时是保住了,不过具体还得看今晚。伤口如果出现恶化,我也就没有办法了。” 小女孩不太明白她后面的话,但只听见前一句她就高兴了,至少她爹还没死。 张大嫂喜极而泣:“我男人……不会死了?” 苏云染摇摇头:“如果他今晚能挺过去,情况大致就稳定了。今晚你们得辛苦一些,一定要随时随地观察他的情况。如果出现发烧或者抽搐,都要立马通知我。” 张大嫂笑着哭着,拉着女儿给苏云染跪下:“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此时依旧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命都还没保住,这救命恩人是不是拜的早了点?” 苏云染可不愿意跟这种人浪费口水,毕竟她这会也累得没力气争执:“快进去看看吧!我先回去休息一下。” 此时阚七和王玺也已经等着她了:“姑娘,你没事吧?” 苏云染摇摇头:“先扶我回去吧!” 已经这么晚了,可是他们的晚饭没有着落:“咱们带的干粮还有吗?今晚暂时先将就这吃吧!” 阚七从马车里拿了干粮和水进来:“姑娘,我在附近走了一圈倒是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几人边吃边说,王玺两兄弟在村里走动跟人套近乎,打探到衙门的人已经开始往长风镇追去了。 听说是有人看到了逃犯在长风镇出现,现在所有的追兵都往那边去了。苏云染沉思了片刻,她觉得‘逃犯’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兰溪,你联系一下怀钺,问一下是不是我们的人做的。如果是,那么齐王他们应该还在仓崖。” 王玺看苏云染气色不太好,有些担忧地问到:“姑娘,那咱们今晚还出去吗?” 苏云染摇摇头,本来就没有目标,况且今晚她还得注意一下张猎户的情况。她猜测齐王他们会躲在山中,或许张猎户能给到她一些线索。 第二百五十章 瞎子岭 “姐姐,我娘让我给你们送被子过来。” 小女孩送了两床被子过来,悄悄地问苏云染一声:“姐姐,我爹会没事的对吗?” 苏云染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他舍不得你们。” 小女孩笑了起来,苏云染发现小女孩虽然长得很普通但一双眼睛却很漂亮:“我爹说,他每次进山都会祭拜山神。只要祭拜过山神,就不会出事的!可是……为什么这次山神没有保佑我爹呢?” 苏云染拉着小女孩坐下:“青青,我听说从你太爷爷那辈开始你们家就已经是猎户了。按理说,你爹对这里的大山都十分了解,什么地方有什么样的野兽。危险的地方他应该也很清楚,所以他这次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打猎吗?” 小女孩青青眨了眨眼睛摇摇头:“我哥哥外地做工,我爹娘今年给他说了一门亲事,对方开口要二十两的彩礼才肯嫁到我们这里。我们这里穷,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一两银子。 我听我爹说,普通的猎物赚不了几个钱,他想进深山去猎熊瞎子。镇子上的人都说熊掌可值钱了,要是能猎到彩礼就没有问题了。 二十两的彩礼,苏云染对这年头的彩礼钱标准并不是很了解,但她知道当初她就是二十两被卖给了梁家。对于普通的庄稼人来说,二十两的确是很大的数目了。 “所以说,你爹这次进山是去了平时不怎么去的深山吗?” 小女孩点点头:“我听隔壁的大叔说,我爹不听劝自己跑到瞎子岭去了。” 瞎子岭,顾名思义肯定是个熊瞎子的地盘。 “青青,瞎子岭还会有其他人去吗?” 青青摇摇头:“瞎子岭很危险的,我听话很多去过瞎子岭的人都没有再回来。打小我们村里的大人就喜欢用瞎子岭吓唬我们,说我们不听话就把我们扔到瞎子岭去。” 苏云染勾起嘴角笑了笑:“那你还知道有什么地方跟瞎子岭一样危险平时没有人去吗?” 青青又摇了摇头:“反正我们这里就是瞎子岭没人去,别的地方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瞎子岭很有名的,就是在其他镇上都知道瞎子岭危险。” 苏云染把这话听了进去,普通人不敢去的地方,官兵敢去吧? 如果他们一直在仓崖的范围内搜查还是没有找到人的话,或许就会延伸到山里去。所以……所以才会那么巧在别地出现了‘逃犯’的踪迹。 苏云染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不过心里却已经开始窃喜起来。有种预感,或许自己离他们已经很近了。 送走青青,王玺看着苏云染问到:“姑娘该不会是怀疑他们藏在瞎子岭吧?” 阚七摇摇头:“既然瞎子岭那么危险,他们藏在那里也不安全吧?我觉得姑娘猜他们躲在山里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但那么危险的瞎子岭我觉得不太可能。” 兰溪也认同阚七的说法,毕竟别人找不到他们,但他们自己的处境却也很危险。 “不急,今晚太晚了,明天你们再去好好打探一下这个瞎子岭。说不定,那瞎子岭有适合藏身的地方。顺便问问去瞎子岭是否方便驮物资上去,他们要在深山里生活,那就必须有充足的食物。” 半夜,苏云染睡得很浅,青青过来敲门她立马就醒了过来。 “青青,怎么了?” 青青带着哭腔道:“姐姐,我爹又吐血了!” 苏云染提着药箱赶紧过去,张大嫂已经趴在床边哭了起来:“他爹啊,你可不能丢下我们啊!” “青青,快把你娘扶到一边去!”苏云染探了探张猎户的脉搏,虽然张猎户睁着眼睛,可意识却是模糊的。 苏云染又在张猎户身上扎了几针,连忙让兰溪帮忙煎药。 “姐姐,我爹他怎么样了?”青青见苏云染施完针这才敢向前问。 苏云染轻叹一声:“别担心,情况还不算最糟糕。看来今晚是得跟你们一起守着了,挨过这黑夜就会好的。” 青青听了这话就一直站在门口看着月亮,嘴里一直念叨着天快亮。 “别……别过来!救……救命啊!”苏云染撑着脑袋闭目养神,倦意袭来,正有些昏沉,忽然就被张猎户的呓语叫清醒了。 苏云染在张猎户头顶上的两处穴位按了按,他陷入噩梦之中,继续说着胡话。 “救我……求求你们……” “彩礼……成亲……” 张猎户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激动的情绪也逐渐放松了下来。苏云染一直听着他说胡话,却也听清楚了他刚才说的一句胡话。 救我,求求你们。 他最开始说胡话应该是回忆起了自己出事时的情景,刚才他又说了‘求求你们’,这是不是意味着当时在场的还有别人? 不是说瞎子岭很少有人去吗? 既然不是结伴而行,那可能是张猎户也不认识的人。会不会……苏云染忽然有些激动起来,这表情变化落在青青眼里,还以为是他爹的命保住了。 苏云染又继续陷入沉思,张猎户发现了他人在场所以求救。那他们是不是也发现了张猎户?按理说隐藏这么好,突然被人发现,第一个反应不是杀人灭口就是赶紧转移。 她相信梁鹤祯的人不至于滥杀无辜,所以张猎户的伤并不是他们导致的。那么,他们现在会不会已经转移了? 苏云染有些坐不住了,充满回了隔壁一趟把王玺和阚七叫来:“我想去瞎子岭一趟!” 王玺和阚七相视一眼:“姑娘,会不会太冒险了?” 苏云染摇摇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觉得这一趟会有收获。” “你可想好了?瞎子岭可不好走。”一道颇为邪魅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道红色的身影飘然而至。 苏云染此时看到他真是万分欣喜:“你来得可真是够及时的。” 怀钺自顾自地坐下倒了一杯清水:“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我可都听到了,如果他们真的在瞎子岭的话,现在被人发现了肯定着急转移。” 苏云染点点头,她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要快,天亮就走。”要不是怕引起张大嫂的怀疑,她真想现在就走。 怀钺应了一声:“行吧,那我们先行一步,在山下等你们。” 天蒙蒙亮,张猎户的体温恢复了正常,脉搏也平稳了下来。 “他的情况都已经稳定了下来,接下来你们只需要继续给他将养着,两个月应该就能下床了。我开一调养的方子,你们按着这个去抓药就行。” 张大嫂也敲出来了,丈夫的脸色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 “小姐大恩大德,我们真是无以为报!青青,快过来给小姐磕头!”说着她又将怀里的十两银子递回给苏云染。 “这钱我可万万不能收了!” 苏云染摇摇头退了回去:“这钱是你们应得的收下吧!我还有个请求,还希望你们答应。” 张大嫂愣了一下,立马道:“小姐尽管吩咐就是了,我们定照办。” 苏云染看了一眼床上的张猎户道:“眼下在抓官府在抓逃犯,我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有人问起你丈夫的伤谁治好的,你就说是他自己命硬愣是挺了过来,我只是帮包扎了一下伤口而已。还有,你丈夫在山上遇险的事情也不要再传出去,免得整个村子的人都人心惶惶的。” 张大嫂点点头,虽然不明白苏云染为什么不让说:“小姐说什么我都照办就是了。” 床上的张猎户动了动,很虚弱地张开眼睛。 “他爹,你可算醒了!” 张猎户这生命力也的确是够顽强的,苏云染都以为他起码得昏迷上好两三天才能醒过来。 张猎户动了动眼珠子,过了好一会才回了魂一样:“我……我还活着?” 张大嫂又哭又笑:“你差点就死了!都说让你不要去瞎子岭你就是不听!出门还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就不听劝呢!” 张猎户咳了咳,呼吸有些急促:“我命大,死不了。” 张大嫂是忍着想打丈夫的冲动:“什么命大,是你命好遇到了福星了!要不是苏小姐,你现在已经去见阎王了!” 张猎户微微挪动了一下头,看到了苏云染:“这位……” 苏云染摆摆手:“你才刚刚苏醒,不要说太多话。大嫂,你去煮点粥吧!青青,你去帮兰溪姐姐烧点开水。” 张猎户是个聪明人,已经察觉到苏云染有话要单独跟他说。 “恩人,你是有……什么话要问吗?” 苏云染坐到床边点点头:“你去了瞎子岭,在遇险的时候是不是看到了其他人?” 张猎户的脸色突变,虽然已经很苍白了,但看得出来他紧张了,眼神也跟着闪烁起来。 “你不用怕,我不是官府的人。” 张猎户眼眸低垂,沉默了片刻:“是……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苏云染接着问:“他们人多吗?” 张猎户回:“我只看到两个,我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发现我。” 苏云染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你对瞎子岭熟应该比较熟悉吧?那山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张猎户又是一阵沉默:“除了熊瞎子多,也就岩洞多。哪里的岩洞,多数都是熊瞎子的地盘。” 苏云染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熊瞎子 眼下仓崖处于多事之秋,有些事情装作不知道才是最好的。苏云染只需要稍加提醒,张猎户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天蒙蒙亮,苏云染就辞别了张大嫂。经过这一天一夜的相处,张大嫂也不是糊涂人,她也能感觉到苏云染不是什么普通的病弱千金。 按照张猎户指的捷径,一行人朝着瞎子岭奔去。 瞎子岭山脚下,怀钺一行人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瞎子岭本来就在崇山峻岭之间,别说马车了,就是马匹也十分艰难。这样的盘山小道走上来,马匹最多也就能驮点物资,驮人都现实,一个打滑很有可能连马带人一起翻下崖边。 等苏云染几人步行到达的时候,怀钺从树上落了下来:“你们再不来,我们可要被熊叼走了。” 苏云染正要说话,忽然就听见山里传来一声吼叫,那可是正宗的熊吼,听这声音距离他们都不是很远。 苏云染不由想起了上河村深山里的老虎,那一次要不是梁鹤祯出现她可就成了老虎的饲料了。现在在听到这种真实的叫吼声,内心也忍不住颤了颤。 “怀钺,我相公说你住在山寨里,那一定是比较了解野兽的习性了。那是不是可以带着我们有效地避开野兽常出没的地方呢?” 苏云染高帽就给怀钺带上了,怀钺轻叹一声:“我是在山寨没错,但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不是猎户。我只当拦路虎,不做打虎人。” 王玺两兄弟常年在沙漠里行走,能见到最凶猛的野兽大概也就是狼和狮子了吧?可惜沙漠野兽的习性跟深山里的野兽习性不同,他们两在这方面怕是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我已经可以确定他们在张猎户遇险的时候,他们还在瞎子岭的。如果他们发现了外人,说不定已经开始转移了。张猎户还说,这山上有很多风化的岩洞,完全可以藏人。不过他也说这些山洞多数都是被熊瞎子给占了,找起来估计也有点够呛。” 怀钺沉思着,一旁的王玺和阚七却开口了:“到岩洞里寻人姑娘大可放心教给我们,我们两兄弟有办法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人。” 苏云染这才想起来,这两兄弟之前是干什么的?地底下盗墓的,探墓是一绝,寻找出入口也是一绝。有这样的绝技傍身,自然也可以探寻生人的痕迹。 “太好了!那上山的路,就交给怀公子了!”苏云染恭敬地给怀钺作揖。 怀钺捂着额头:“你惯会给人戴高帽的。” 苏云染甜甜一笑:“看好你哟!” 有怀钺开路苏云染这心里踏实多了,不过这一路依旧是走走停停,一点风吹草动怀钺就立马让所有人蹲下身躲起来。 “张猎户有没有告诉你那些岩洞群大概在什么位置?” 苏云染想了想:“他说在北边。”苏云染的方向感范围只在前后左右,至于东南西北那就是道天文题,绝对的超纲了。 怀钺抬起头看了看天,大概是在寻找北斗七星的位置。过了一会,他带着人翻过一个山坡又继续往上爬。 这个坡度实在是太高也太陡了,爬了半个时辰苏云染感觉力气都抽光了。 “你们在这等一下别出声,我先上去看一下。”怀钺还算体贴了,知道她体力不支了自己先去探路。 一时间林子里寂静无声,苏云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忽然听见‘咔嚓’一声,像是枯枝被什么踩断了一样。 这声音十分突兀但又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苏云染刚想开口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嘘!” 手松开,是王玺。他已经抽出刀护在了苏云染前面,阚七也悄悄走了过来,对苏云染做了一个手势,让她继续往上走。 苏云染不敢开口说话,能让他们两都这么警觉肯定是来了野兽了。 还以为一路顺利可以到达风化的岩洞群,可惜事与愿违,该遇上的还是要遇上。 这才没走几步,又是咔嚓一阵响,这声音也不知道是被寂静放大了,还是声音的确是越来越大声也越来越近。 “姑娘快跑!”王玺喊了一声,紧接着就听见一声吼叫已经重物坠地的声音。 其他人一半护着苏云染和兰溪往上跑,另一半去帮忙对付黑熊。 又是一阵声响,好像是树木倒塌的声音,这动静有点大了。再这么下去,说不好还会把其他野兽也吸引过来。 不行,得速战速决。 “兰溪,我又办法了!”虽然不知道究竟管不管用,但现在也只能试一试了。 苏云染从空间里拿出几只银针,这些银针上都是加强的麻醉剂。放倒野猪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当时熊瞎子皮厚啊,这银针能不能扎进去就是个问题了。 “夫人不可冒险!”兰溪想要阻止她,可惜苏云染这会轻功倒是没有失败,一下就落到了一棵树上。 熊瞎子实力不行靠的是嗅觉,如果把他的嗅觉麻痹了,或许也能奏效。苏云染决定两手抓,可惜自己现在身处的位置距离熊瞎子太远,就算银针能射过去也绝对扎不进去。 “姑娘,你又下来做什么?”阚七可急了,这熊瞎子太猛了,他们都打算等苏云染走远了就赶紧撤,结果她又返回来了。 苏云染站在树上道:“我想到办法对付它了,但是距离太远了。你们帮我吸引它的注意力,给我跟它近距离的机会。” 阚七和王玺有些犹豫,姑娘虽然最近是学会了一些功夫皮毛,可问题是她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何况对付的还是熊瞎子这样的庞然大物。 “姑娘不要逞强,快走!我们撑不了多久了!”王玺话音落下,就被熊瞎子一掌拍飞挂在了一根树枝上。 阚七也慌了神:“二哥!” 没有时间了,只能放手一搏。 “阚七,你们集中火力攻击它。帮我争取一点时间,我可以放倒它!相信我!”苏云染心里其实是没底的,但这种时候她是绝对不能表现出来的。 阚七也没有选择了,大喊一声:“大家一起上!”他们正面攻击,苏云染飞快地从树上落了下来,飞扑像黑熊。 黑熊跟阚七几人缠斗,忽然直立起来作势要扑向几人。苏云染借此机会从黑熊身下飞快地穿过,手中银子迅速出手。 “夫人!” “姑娘!” 兰溪和王玺同时叫了起来。从他们这边视角看,苏云染几乎是要被前掌落地熊瞎子踩死。 下一秒苏云染从地上掠起,竟然踩在了熊瞎子的背上。谁也没看到她是怎么出手的,就将她被熊瞎子一甩,整个人如同一片落叶一样瞟向远处。 兰溪飞快向苏云染奔去,与此同时,熊瞎子像是疯了一样原地打转。它的摧毁力不是一般的强,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已经弄到了好几颗大树。 阚七几人躲闪不及多多少少都受了伤,不过好在熊瞎子疯过一下子就渐渐安静了下来趴在了一棵树下不动弹了。 “死了?”阚七捂着脱臼了胳膊站了起来,一道红色的身影当做了他面前。 “此地不宜久了,快走!”怀钺没想到自己才离开这么一会,他们竟然跟熊瞎子斗了起来,更没有想到的是竟然还把熊瞎子给放倒了。 “她怎么样了?” 兰溪将苏云染扶起,她已经晕了过去。兰溪为了坚守公子交给她的任务,那是坚决不让其他男人背苏云染。 兰溪这身板虽然瘦,但力气还是有的。让苏云染受伤这事,见到公子还得去认罚才行。 怀钺倒是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可惜一时半会除了苏云染自己也没有人能帮他解惑。 怀钺已经探了路,这路线目前是安全的。过了一个多时辰,太阳已经越来越烈了。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张猎户说的溶洞群,不过并没有发现有人。 苏云染终于醒了过来:“幸好,逃过一劫。” 怀钺看着她邪魅一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云染抽出一根银针夹在手指缝中:“你试试就知道了。” 怀钺忙摆手摇摇头:“那就不用了。接下来的活就交给你们两兄弟了,小爷我终于可以歇口气了。哎,别这么小气,说说到底是怎么放到熊瞎子的。”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我叫苏云染不叫哎!” 怀钺耸耸肩:“好,梁夫人,请为小的指点迷津!” 苏云染从身上扯下一个荷包:“熊瞎子的弱点是鼻子,我给它下了点药。在这之前我用浸染了麻醉剂的银针在他肚皮上扎了几针,一把银针扎下去,估计也只有一两根扎中了,不过没想到最终还是起效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天王盖地虎 “姑娘,找到了!” 半个时辰后,王玺和阚七在这庞大的溶洞群找到了之前的人留下的痕迹。 “姑娘,人已经走了,大概也就跟咱们前后脚错开了。”王玺有些懊恼,要是速度再快一点就好了,这会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人都已经走远了。 苏云染也有些遗憾,差点被熊瞎子拍死,结果还是没有找到人。 眼下也不是失望的时候,苏云染赶紧问到:“能看出他们是从哪边走了吗?” 王玺还没回答,怀钺红色身影落下:“你说巧不巧,他们从东边往下康村的方向去了。”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费这么大的劲才来到瞎子岭,结果跟人家完美的错开。这家伙竟然还能笑得这么高兴,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脑子有问题。 “夫人,那我们……” “追,我们也去下康村!”他们兵分两路,留下几个人从北边返回去,毕竟他们的马车还留在山脚下。其余人直接从东边下山直奔仓崖下辖的下康村。 “怀公子,你说他们从下康村会选择怎么离开?虽然现在衙门的搜捕重点已经从仓崖转移到清水,但他们人数不少,就算化整为零想要混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齐王的画像已经是十里八乡人手一张,只要他一出现在大众面前,肯定立马就有人给他举报了。 苏云染在想着,如果不是张猎户的突然出现,他们或许并不打算将齐王转移吧?这就是灯下黑,也算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那么现在他们玩下康村转移之后,是打算直接在下康村藏起来吗?以不变应万变,或许也是个不错的决定。 苏云染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捂着额头感觉天旋地转。 怀钺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得落到她的马车外:“年纪轻轻的老叹气做什么。你家男人属猫的,想死都没有那么容易。” 苏云染掀开帘子:“好端端的,咒谁死呢?” 怀钺轻轻地拍拍自己嘴巴:“我也就是实话实说,你家相公现在肯定不在下康村。据我了解,衙门的人是里里外外就查掘地三尺,一个巽横城愣是翻不出桓王。他们没有一点消息,这就足够说明他们现在很安全。” 苏云染再次捂住额头,两边都是消息就好,那换句话说她这段时间都是在白折腾了吗? 怀钺嘿嘿笑:“那也不能说完全是瞎折腾。至少你比官府都快一步发现了他们,这说明……” 苏云染拍了拍他胳膊:“说明什么呀?” 怀钺斜斜一笑:“说明我们苏神医比官府的人有脑子。” 苏云染冷着一张脸:“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怀钺战术后仰:“你想干嘛?我、我可是在夸你!” 苏云染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知道,所以你再说一遍。” 怀钺一脸懵:“你比官府的人有脑子。” 苏云染摇摇头,她要的不是这句。 怀钺眼珠子滴溜转了转:“苏……神医?” 苏云染哈哈大笑:“这个称呼听起来还蛮爽的。”说完就心满意足地退回了马车里。留下红衣摇曳的怀钺在风中凌乱,顺带内心暗暗说一句:病得不轻。 苏云染回到马车里笑声戛然而止,轻轻叹一声:“想他了。” 兰溪捂嘴偷笑:“夫人这是想公子了。等我们跟下康村的人汇合就立马去巽横吧!再不去,我怕夫人都要得了相思病了。” 下康村,下康村属于仓崖下辖,虽然只跟上康村一水之隔。 “夫人,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气氛有些古怪?” 村子里的人好像有些排斥外来人,苏云染给王玺递了个眼神,王玺领会去寻机会找人套话。 “这位大娘,我们路过此地舟车劳顿想在村里借宿一晚,不知道谁家可以帮个忙?放心,我们会给钱的。”兰溪拉住了一个过路的大娘问到。 “你们要在这里借宿?可是我们村可从来都没有外人到这里借宿过?我看,你们不会是别有用心吧?” 大娘眼神有些犀利,兰溪保持这干笑:“我们小姐是要去镇上寻亲戚的,这不是路途遥远小姐体弱,我们只好修整一晚再出发。” 大娘眼神朝着马车里瞟去,苏云染撩起窗帘,用手绢捂着嘴巴咳了几声:“这位大娘,可否行个方便?我我身体不好,这才耽误了时间。” 大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赶车的阚七,此时怀钺他们已经隐藏了起来,明面上依旧只有他们四人。 大娘点点头:“好吧,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见村长。他要是同意了,我就给你们找地方。你们也要理解一下,现在我们仓崖风声鹤唳的,谁也不敢随意收留外人。” 兰溪忙点头应到:“是,我们也理解的。” 大娘满意地点点头:“走吧!” 村长家在最东边,院子很大,但苏云染怎么看起来都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阚七,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阚七点点头:“格局很奇怪。” 阚七这么一说,苏云染立马反应了过来。对,是格局,这屋子的格局很奇怪,不像是一般居住的宅子。 很快王玺追了上来,悄悄在苏云染耳边道:“什么也没有闻出来,这里的村民好像格外排斥外人。而且,我发现村里的村民不少人身上都有功夫。” 会功夫,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都坐吧!我这就去请村长过来。”大娘走了出去,偌大的厅堂就剩他们四人。 “这里的格局的确是太奇怪了,这里的人又都会功夫,大家小心一些!” 苏云染这话音刚落下,砰地一声门关上了! 四人皆是一惊猛地站起身,咔咔两声轻微的动静,王玺大喊一声:“小心机关!” 话还没说完,就听嗖嗖的破空声传来,伴着凌厉的风,羽箭射了过来。 苏云染抽出徐离本禹送给她的短剑,苏云染还是头一次使用,锋利无比。 然而,羽箭刚刚结束,咔的一声,他们四人是丝毫没有反抗的机会就一起踏空落下了陷阱。 光线消息,苏云染揉揉撞疼的脑袋:“兰溪?王玺、阚七,你们都还好吗?” 兰溪也坐了起来:“夫人,我们事。” 王玺和阚七也应了一声:“姑娘,这里完全找不到出口。” 苏云染倒是不急,拿出了皇后给的夜明珠出来。夜明珠的光线虽然不够亮,但面积还算挺广的:“王玺、阚七,你们两先冷静下来。不过是区区一个密室,我就不信还能难道你们两。别忘了你们之前是干什么的?别给自己丢人了。” 苏云染这话一刺激,王玺和阚七立马就来了精神。 古墓陷阱还少吗?困在机关密室里也是家常便饭。只有是密室,总会留有出口。 “姑娘说得是,我们这就寻出口,姑娘先稍等片刻。” 两人寻了起来,苏云染也没有闲着:“看来这个下康村可不简单,你们说……会不会是友军误伤了?” 兰溪不解:“什么叫友军误伤?” 苏云染赶紧问兰溪:“咱们自己人就没有什么接头暗号吗?比如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之类的?” 兰溪的表情很丰富:“没有……我们都只有标记联络。” 苏云染扶着额头:“这下麻烦了,这些人下手之前能不能先搞清楚我们的身份再动手嘛!万一真是一家人呢?乌龙了不是?” 兰溪还是不解:“姑娘为什么会觉得那大娘是我们的人呢?可我并不认识她?”兰溪从小就在柳宅长大,柳宅里进进出出的人她基本上都认识的。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七月流火 其实苏云染心里也是没有底的,自己人的感觉那真只是一种直觉,并没有半点证据支持。 “如果不是友军的话,齐王他们会不会已经绕道离开了下康村?”苏云染甩甩脑袋,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赶紧周到出口要紧。 四人都在墙上摸索着,兰溪脸色忽然一白,整个人都定住了一样:“夫人,我好像踩到机关了!” 兰溪是一点都不敢动,脚下的地砖微微下沉,只要重力稍稍有些改变机关立马就会发动。 王玺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转头对阚七道:“你去看看她们,我来解这里的机关。” 阚七从衣襟抽出一根比针灸用的银针粗了几圈的铁棍往地砖边缘慢慢的伸进去,手指轻轻地在铁棍上转了转,苏云染瞧他这手法倒是跟针灸的手法有点相像。 “来,慢慢把脚抬起来。慢一点,感觉是让地砖托着你的脚起来。” 地砖复位,三人松了口气。另一头传来一声响动,一面墙缓缓上升,这就是出口了。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以前已经是黑漆漆一片,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依旧是地下。 “也不知道怀钺有没有发现我们中了机关没?罢了,现在还是在地下,地下可是你们两的特长,我们看好你们哟!”苏云染果然很看好兄弟两,所以探路自然也是要交给他们两的。 “姑娘,这边!”王玺很快就从黑漆漆的环境里找到了一条通道,这里的通道就更蜘蛛网似的。要不是有高人指点,否则绝对是跟迷宫一样进的来出不去。 真是幸亏有他们两,否则的话光是一个密室她就出不来。 刚刚放轻松了一把,结果阚七忽然大叫一声:“不好,是‘七月流火’!姑娘,快蹲下!” 苏云染还不知道阚七口中的‘七月流火’究竟还是什么,只见通道上头落下一个个火球。 好家伙,还真是流火啊! “夫人小心!”兰溪小心地护着苏云染,可这火势的攻击实在是太猛了。 苏云染心中暗骂,究竟是谁发明出来的机关?这也太狠了,压根不让人有生路啊! 火球表面也不知道是添加了什么东西,燃烧的时候散发出一股怪味十分难闻,但同时也让火球表面上的温度比一般的火焰还要高。 兰溪抽痛了一声,手背上被灼伤了:“王玺、阚七,快想办法关掉机关。再这样下去,我们根本走不出去!” 火球依旧如天外流火一般飞速坠落,就连被三人保护着的苏云染也难以幸免的被烧到了一点头发。 王玺和阚七心里也着急,可是‘七月流火’和‘地下银泉’还有‘漫天流沙’并称为古墓机关三大致命机关。若是不巧遇上其中一个,那都是九死一生。 他们之前也遇到过一次,也是差点就把性命交代在哪里了。 那次能活着出去是个意外,可这次他们都没有绝对的把握了:“三弟,东南角的朱雀像有问题!替我掩护,我过去看看!” 阚七来不及阻止,王玺已经冲了过去。这里一尊很大的朱雀铜像,他在朱雀铜像上摸了一会,发现朱雀像手中的镜子可以移动。 镜子? 朱雀于八卦为离,于五行主火,位南方…… 王玺发现自己现在这个位置竟然是火球攻击不到的盲点,他相信机关的设计这绝对不是忽略了这个问题。那么这座朱雀铜像一定是破解机关的所在,南朱雀,北玄武…… “我知道了!”王玺发现了端倪,可是与此同时另一头的三人已经快要抵挡不住了。 南方七宿对应北方七宿,这镜子移动位置需要对应到北方七宿的位置。难怪上头会有这么多光点,原来这就代表这银河星所有的宿。 “二哥,快点!坚持不住了!”阚七已经受了伤,苏云染也很是狼狈。 “夫人!”兰溪用力推开苏云染,将将避开了一个火球紧接着却看着另一个火球朝着苏云染而去。 兰溪与她被火球隔开,她就像是救苏云染都来不及了。而阚七也被火球逼到了角落,距离苏云染还有一段距离,眼下真是神仙也就不了了…… “找到了!”王玺终于在漫天的光点里找到了北方七宿的位置,朱雀铜像咔的一声慢慢下沉,上楼落下的火球立马停止了下来…… 兰溪想死的心都有了,为什么会这样,她竟然还是护不了夫人周全! 苏云染看着火球就在自己面前了,那灼热的温度让她深切的感受到自己离死亡很近了。 一道红色身影如鬼魅一般闪过,一条红绸将苏云染缠住。苏云染的反应非常快,抓住红绸就借力向边上划去。 看着最后一个火球滚下悬崖,苏云染终于回魂了:“你要不要这么精确地踩着点来?” 怀钺看着一脸狼狈的苏云染笑道:“之前也见过你落难的样子,但这么狼狈还是头一次。看来这机关果然厉害,就是不知道设计的人若是知道这机关差点害死自己女人的时候,会不会想砸了这里?” 苏云染仰着头看他:“你是说……你是说这里的机关是我相公弄出来的?那意思是,这个村子里的人跟我相公都有关系?他们该不会真的是柳宅的人吧?” 怀钺永远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妖艳模样:“是也不是,你还是让他们自己跟你说吧!” 苏云染一身狼狈地站起身,之前那位大娘走了过来。眼下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可跟之前往前不一样,见了苏云染先是恭敬地行了礼:“柳茹娘见过夫人!都是我的错,没有弄清楚就对夫人下手,刚才幸好怀公子出手及时,不然的话我这罪过可就大了。” 苏云染还能说什么呢?还真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伤友军啊! “这个村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柳茹娘回道:“八年前,我们村子遭遇了一场浩劫。那一夜,全村几乎都被屠、杀殆尽。是公子带人经过这里,救下了幸存的人。” 八年前下康村的一个村民挖出了一件宝贝,是一只十分精致的青铜爵。他并没有当什么宝贝,随手就拿回家给病重的儿子盛了水喝,结果他儿子的病突然好了。 消息并不知道怎么就传开了,下康村出了一件能令人起死回生的宝物现世了。从此下康村就不再安宁,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到村子里晃悠。 再后来人多了,都怕自己下手晚了,一个个就什么都不顾打了起来。 青铜爵在混乱中丢失,之后下康村安静了一段时间。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到一个月后的深夜突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逼问村民青铜爵的下落,不说就杀人。 村民的确还是不知道青铜爵的下落,但对方还是不肯放过。若不是当时还只是个小少年的梁鹤祯经过,这个村子只怕是一个活口都没有了。 苏云染看了兰溪一眼,兰溪摇摇头。八年前她应该还在集训营接受训练,所以并没有听说下康村的事情。 “那青铜爵莫非真的有那样神奇的功效?”苏云染有些不信邪了。 柳茹娘苦笑一声摇摇头:“什么起死回生都是骗人的!治好那村民儿子的水才是关键。青铜爵本身就是个骗局,设计这骗局的人是想要报复整个村子的人。” 二十年前下康村出了一个秀才,这本是下康村的荣耀。可是后来那秀才竟一时糊涂贪恋了美色,玷污了一个从外地来投靠亲戚的姑娘。那姑娘悲愤不已跳了河,秀才本以为没有人发现跟他有关就装作若无其事。 但这世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秀才的老母亲知道了这事直接就气死了过去,他娘子一时悲愤吊死在家中。 面对诸多罪证秀才抵死不认,还以秀才的身份压人。这让本来就气愤不已的村民更加怒火中烧,秀才就被激动的村民乱棍打死了。 他还有一个年仅七岁的儿子,村民因为失手打死了秀才,所以想着就由全村抚养他长大。但后来他远方亲戚来接人,村里也只好让他离开了。 但没想到过了二十年,他竟然精心布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局。 一个青铜爵,几乎赔上了全村的性命。他这是为了他父亲报仇了,可当年那无辜受害的姑娘就不可怜吗? 这件事还是梁鹤祯帮他们查出来的,但那秀才的儿子还是让他逃走了。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村民也将前因后果传了出去。但还是有人不信,以为这是下康村为了隐瞒青铜爵放出来的假消息好让其他人死了心。 那时候梁鹤祯刚寻回了一些幸存的旧部和家眷,本来是想带回柳宅的。但因为这事,梁鹤祯就想到了一个李代桃僵的计划。 既可以留下一些有武功的旧部保护村民,又可以让旧部和家眷隐姓埋名换个身份。 所以这村子里如今有大半的人都是炆王旧部和家眷,只是他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已经成了村子的一份子了。 苏云染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梁鹤祯用死去的村民身份换给了旧部和家眷,他们就在下康村生活了下来。与此同时,下康村也就很了另一个柳宅。 第二百五十四章 草木皆兵 地下的一间密室里,齐王武成风在旁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在走着:“你们家公子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扶着照顾齐王的玉葵一脸冷漠:“该有消息的时候自然会有。” 齐王冷笑一声,对于玉葵这态度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你们家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年纪轻轻,长得还……比女人还好看的小白脸,他身上倒是有种王者气。” 玉葵不理会他,齐王这话也是自说自话。 门外传来脚步声,从脚步声来看,来的人还不少。齐王撇过头盯着大门,然而这门却没有被推开。 “夫人不用见见齐王吗?”都了门口苏云染却停住了脚步。 该问的梁鹤祯都已经问过了,她再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了。而且听下康村的人说梁鹤祯早已经去了巽横,而且齐王也很配合地给出了他手中的证据。 “既然下康村这边还算安全,那齐王留在这里或许也是最安全的。以不变应万变,若是我们带着他离开,说不定反而容易暴露他的行踪。” 苏云染又道:“茹娘,官府的人来下康村搜查过了吗?” 柳茹娘点点头:“之前公子就是担心官府的人会对整个仓崖县滴水不漏的搜查,所以才将齐王带去了瞎子岭。那里就连经验最丰富的老猎户都不敢轻易去,可是他没有想到最后还是有人无意中发现了我们的人。” “齐王失踪,担心的人不仅是大启陷害桓王的人还有阊庆国的人。除了大启明面上官府的人之外,一定还会有两支探子在暗中寻找他的下落。大家还是要多加小心才行,可有应对紧急情况的对策?” 柳茹娘点点头,后山竹林里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向山外。如果真的遇到了围剿的最糟糕情况,至少还有逃生的机会。 这条暗道还是之前梁鹤祯命人修的,为的也是让村里人有个退路。不过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人使用,村长也是最近才带人亲自下去疏通确保通道畅通无阻。 既然这边也想好了对策,苏云染还是决定不带齐王走了。 “你们多加小心,我们这就去巽横。” 苏云染跟怀钺对了一下地图,怀钺指着地图道:“从东边走的话,不休息的话到巽横大概需要一天一夜,如果从西边走,就可以绕过好几个村庄省了不少路程。只不过西边的路不好走,你自己拿主意吧!” 苏云染看着他指的路线问到:“西边这段路……不是我们从瞎子岭下来后走过来的路段吗?” 怀钺点点头:“没错,从瞎子岭北边继续绕过去可以直接到达康园镇,这大概也就半天的路程。再从康园镇出发到巽横,只需要两个时辰。” 苏云染现在的心情当然是恨不得马上可以见到梁鹤祯:“那就走这边,越快越好!” 梁鹤祯依旧没有消息,巽横城里的人也没有任何新消息传出来。不光如此,就连钱庄的人也没有得到消息,这说明巽横城里的排查依旧十分的严密。 怀钺耸了耸肩,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我就知道你会选这条。走吧,趁着天色还早,这段夜路可不好走。” 天黑之前,他们顺利的通过了最难走的一段路程。 怀钺时不时落在她的马车外:“还有大概半个时辰这样就能到达康园镇,你确定不要休息一下吗?” 苏云染刚想说不,结果发现兰溪的脸色很不对劲:“兰溪,你怎么了?” 兰溪强忍着不适摇摇头:“我没事啊!” 苏云染可是大夫瞧脸色都该看出来她不对劲了,可惜她之前一直在研究容悦方给她的旧笔记都没有注意到兰溪的情况。 “阚七,我们到康园镇住一晚。”苏云染给兰溪把了脉,兰溪胃疼却一直怕影响苏云染就自己死扛着并吭声。 “你傻不傻,不舒服就得说。相公可是把我的安全都交到你手上了,你要是因为身体不适导致保护不力,这笔账要怎么算?” 兰溪低着头:“对不起夫人,我……” 苏云染递过水和几颗药丸:“不要说读不起,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生病了就要说出来,我是着急找相公,可你的健康也很重要。以后可不准这样了,你家夫人可是大夫。不舒服就要立马找大夫,这么简单的道理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你怎么就不知道呢?” 兰溪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感动:“多谢夫人。” 康园镇,此处距离巽横已经很近了,人多大也挺繁华的。 “几位是住店还是打尖呀?”客栈门口小二迎了上来。 “住店,帮我们准备四间上房。”王玺向前回到。 掌柜地听见了,端着一壶酒从厨房走了出来:“不好意思各位,上房只剩下两间了。楼下还有五个大通铺的床位,您看这……” 王玺转头望向苏云染,苏云染要四间上房也是想让怀钺能休息一下。可眼下只有大通铺,他怕是不好露面了。 苏云染对掌柜问到:“掌柜的,这又不是逢年过节的,怎么客栈生意这么好?” 掌柜笑了笑,眼神瞟向大堂,压低声音道:“最近来了一拨客人,在我这住了有好几天了。人家不走,我也断没有赶人的道理。” 苏云染点点头:“那好,两间上房,两个大通铺。” 阚七忙阻止苏云染:“姑娘,我们就不用了。”上房在二楼,大通铺在一楼,这样一来岂不是没办法给姑娘守夜了?既然这样,何必再花那钱买通铺。 苏云染摇摇头:“一直赶路你们也累了,好好休息一晚。掌柜的,再给我们准备好茶好菜。” 掌柜了呵呵的收下银子:“姑娘放心,我们店里的大厨手艺那是相当的好!保管您吃了还想吃!” 苏云染没有理会掌柜的王婆卖瓜,转身上楼的时候,倒是格外地留意了一下大厅里在吃放的几桌人。 虽然身上穿的衣服款式不一样,但布料却是差不多的。虽然身上并没有佩带兵器,但匕首暗器却隐隐可见。 这么一拨人停留在一个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康园镇是不是有点奇怪了? 上了楼,兰溪问到:“姑娘,你刚才是怀疑大厅那拨人有问题吗?” 苏云染摇摇头:“倒也不是,我们也不能草木皆兵了。不过他们的确是练家子没错,而且无论是气息还是姿态,都像是接受过标准训练的。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出现一群训练有素的人,只能说不简单,却不见得是冲着我们的人来的。” 苏云染让兰溪睡下,自己到另一间房去打开窗户留下一个标记。 片刻后,红色身影落了下来:“你怀疑那拨人?” 苏云染嗤笑,怎么她稍微留意一下他们都觉得她在怀疑人呢?她有那么草木皆兵吗? “这拨人不简单,咱们就不招惹了,派两个人盯着点就好。你也跟着赶路累了,这间房给你好好休息一晚。”说完她起身就走,怀钺虚掩这门盯着对门,不一会楼下吃饭的人就回房了。 怀钺勾起嘴角看了看屋檐,身影化作一道红光一下就从窗户闪到了屋顶。 怀钺轻轻地挪开砖瓦,看到屋里的几人正在说事。 “明天再没发现,咱们就得转移了。” “大哥,这么找无异于是大海捞针!大启这边的官府追查了那么久还是一点下落都没有,咱们就这点人,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被唤大哥的人揉揉眉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要抱怨了,这可是主上的命令咱们连个不都不能说!” 身边的小弟还是有些不甘心:“大哥,我们也不是要抱怨,就是觉得这事……你说齐王究竟是被谁救走了?能在鲲镇司手里抢人,不可能是藉藉无名的人,可是现在谁敢在这个关口救走齐王呢?” 大哥也摇摇头:“老七,你去看看,八分队的人怎么还没有回来。” 被唤老七的人出了门去,没过多久他带着几个人回来:“大哥,有发现!” “快说,发现什么了?” 一个小弟喘着粗气像是刚奔波回来:“我们在下康村发现了古怪,那个村子不简单。我们混了进去,什么都没有发现,还被当成贼赶了出来。” 大哥的脸色黑了下来:“这就是你们说的发现?这叫什么发现你告诉我!这是你们自己不行,还被别人赶了出来。” 小弟灰头土脸地挠挠头:“不是大哥,那个村子真的不简单!我们在那个村子外埋伏了一天,发现村子里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像是普通老百姓,可是很多人脚步沉稳有力,也有脚步轻盈无声,那可都是练家子啊!” 普通村子就算有会武功的,那也绝对并可能有这么多人。整个村子差不多都会,那就太古怪了吧? 大哥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又问:“还有什么别的发现没有?” 小弟想了想又道:“还有,今天有一辆马车进了村。看起来好像也是在打探消息,不过奇怪的是他们进了处宅子之后,出来就不一样了。” 大哥有些不明白:“怎么就不一样了?” 小弟绘声绘色道:“态度不一样了,那带着他们进去的大娘态度很不一样。之前好像对他们很陌生,甚至很防备。但出来的时候,很客气。他们没有在村里住下就直接离开了,可能有什么急事,看起来走得挺急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 怀公子的老本行 怀钺是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不出一会就消失在了屋顶,出现了苏云染的房中。 兰溪在苏云染药力之下已经睡着了过去,将怀钺如鬼魅一般从窗户飘进来,她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你的轻功已经登峰造极到像鬼一样。” 怀钺表情复杂地皱了皱脸:“你这是……在夸我吗?” 苏云染笑而不答,他突然跑过来看来是有新情况发生了。 苏云染没想到梁鹤祯的部署这么周密,可到底还是架不住多方势力的追查。 “可以肯定是阊庆国的人?” 从对方的话里基本上可以肯定这一点,他们想得倒是比大启的官府还要缜密。官府的人到处追查,这些人就躲在暗处等着他们自己露出破绽。 这敌不动我不动的作风,可要比官府这些人要高明很多了。 “要不要直接抹杀?” 苏云染摇摇头,直接在这里动手太过招摇了。 然而怀钺却觉得若是让他们真到了下康村再动手的话,只怕他们会沿途给自己人留下记号,这样一来下康村可就再无宁日。 这个问题苏云染当然也是有考虑过的。要防着对方给同伙留下信号,又要小心行事不惹人注意。 苏云染忽然把目光投向了怀钺:“哎呀,我差点都要忘记了你的老本行了。” 怀钺面皮忍不住抽了抽:“你想干嘛?” 苏云染拽着怀钺坐下,殷切地给怀钺倒了一杯茶:“专业的事情当然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才!咱们虽然不好在城中动手,可只要他们出了城就好办了。咱们到道上截杀,伪装成马匪、流寇作案,这样一来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了吗?” 怀钺揉揉太阳穴纠正:“我们是山匪,不是流寇。” 苏云染插着双手摇摇头,冷艳地纠正:“不是我们,是你。” 怀钺翻了个白眼,站起身高贵冷艳抛下一句:“等消息。” 苏云染还想叫住他带上她的,可惜人已经如鬼魅一般不见了。 这就是轻功的最高境界吧,来无影去无踪,这技能真是太有格调了!一说起技能,苏云染就不得不头疼地想起自己的技能空间了。 她费劲心力开了个什么技能?围棋,真是谢了,这技能委实是鸡肋中的鸡肋。 此时的城外,怀钺带着柳宅的人换了一身装扮,看起爱还真是像极了山寨的风格。 城外,黑漆漆的道上。 “什么人?” “老大,好像是马匪!” 老大立马拱手道:“各位若是劫财好说,我们可以把身上的钱财全部给你们。若是不够,我们还可以让人去钱庄取!只要各位不伤及我们性命,一切都好商量。” 怀钺蒙着面:“好说,把钱都自己交上来!” 那老大立马让手下就把钱袋子交上来,暗中又悄悄给手下做暗示。若是对方只求财,那他们就劫财免灾,若是对方拿了钱还要命,那也就只能放手一搏了。 怀钺坐在马上接过对方老大送过来的钱袋子,掂了掂重量:“看不出来,还是肥羊!” 那老大眼神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但很快又消失不见,继而换上一副笑脸:“钱都给各位了,就行个方便让我们走吧!” 怀钺点点头,那老大拱拱手转身正要离开,怀钺却出手极快。黑暗中都么有人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那老大直接栽到在地。 一群小弟瞬间就有些慌了神,不过老大死之前可是有暗示的。一个小弟迅速地拉起了响箭,一声鸣叫飞天,在半空中炸开了一个图形。 不好! 怀钺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快,清理掉一个不留!” 苏云染忽然有些不安起来,在房中来回踱步之际,有人过来敲门。 “这么晚了,谁呀?” 外面的人回到:“姑娘,我的店小二,掌柜让我给你送一壶热水过来。” 苏云染隔着窗纸往外看,的确是小二一个人。不过这么晚过来送水,是不是有点不符合情理? 苏云染还是警惕了起来,短剑握在手里开了门:“你给我就好!” 苏云染并不打算让人进来,然后小二的表情有些闪烁。 还没等苏云染抽出剑,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姑娘,我们家主人丢了一只猫,我们过来看看是不是跑到这里来了。” 苏云染挡在了他的面前:“不好意思,你家的猫不在我这里,你们还是去别处找吧!这么晚了,你一个大男人跑到女人房间里也不合适。” 男人冷笑一声,又一个男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一个男人不合适,那就两个。” 苏云染抽出剑,小二忙打圆场:“姑娘,要不你就让他们找一下。不用大动干戈,都是小事。”他可不想这客栈被拆了,这些会武功的人一打起来就什么都不顾了。 苏云染依旧没有要放行的意思:“真好笑,这客栈的房间有多大一眼就能看完。你们都在这半天了,我这有没有猫心里没点数吗?我看你们就是故意要找茬,你们要硬闯我就报官。县衙离这里可不远,我就不信还没王法了。” 苏云染的态度也摆在这了,那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突然就改了语气。 “姑娘一个人怎么要两间房?” 苏云染挑了挑眉嗤笑一声:“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可以当我钱多没地方花。” 个字稍微矮一点的男人周身气息都冷了下来,不过高大有些的男人却还依旧保持着笑容:“姑娘还是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比较好,毕竟我们出手没个轻重,若是伤着这么漂亮的姑娘可就不好了。” 苏云染收回剑:“我妹妹病了,我不放心她,所以就留在这间房照顾她有什么问题吗?” 小二忙点头:“是啊,跟这位姑娘来的一共四个人。还有两个男的在楼下大通铺,还有一个姑娘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 黑脸的男人已经趁着苏云染不注意施展轻功几步就到了床前,撩起帐子看了一眼又迅速离开。 两人对了对眼神,高大的男人拱了拱手:“多有打扰,还请海涵。”说完两人进了对面的屋子。 苏云染满心狐疑,对面的房间不是阊庆国那伙人的吗? 苏云染出了房间到楼下给小二塞了一锭银子:“小二哥,你跟说句实话,刚才那两人究竟是什么人?” 小二一脸惶恐:“诶呦姑娘,你就别难为我了!他们上来就直接威胁掌柜,我们只能带他们上楼了。楼上除了你们两间房,其他房间都是一拨人。今晚我明明看到那拨人出了客栈,可这两人说跟他们是一起的。” 苏云染半信半疑:“那一拨人直接离开了客栈,难道你们都不用结账的吗?” 小二忙解释,那一拨人的房钱可是直接给了三个月的,而且他们还交代过,没有吩咐不准去打扰他们。 苏云染也算是明白了,如果对方真的是一伙的,那说明他们已经知道他们的同伙出事了。 可奇怪的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去出事的地方寻同伙,反而跑到客栈来找线索呢? 苏云染去了院子,时灵时不灵的轻功终于又灵了一次。她小心地找准了位置,挪开瓦片,里面的两人还在翻找着什么。 苏云染勾起一抹微笑,想找线索吗?怕是要让他们失望了。在这伙人离开之后,苏云染已经挨个房间搜了一遍。 他们的确是留下了一封信,但信里没有署名也没有落款。只是写了一个地址,那便是下康村。 这么看来,这个组织很有纪律性。 莫非真是阊庆国的皇家密探? “那丫头真的没有问题吗?看起来好像会点武功。”高个子的男人说到。 另一人摇摇头:“一点内力都没有,不过是花拳绣腿。我刚才暗暗探了一下她妹妹的脉搏,的确是有些虚弱。楼下的两个随从武功倒是不俗,不过警惕性很差,应该只是普通的护院。她们出现在在这,只是巧合罢了。” “既然没有线索,走吧,回去看看三队有没有得到消息。他们跟着发出信号的方位寻去,也该回来了。” 两人走后,苏云染从屋顶下来。看来下康村也不是铜墙铁壁那么安全,不过怀钺已经安排人去通知下康村了,他们应该会做出应对。 很快怀钺回来了,苏云染赶紧确认门外没有尾巴:“怎么样?” 怀钺跟她说起了经过,他们将那般人处理了,样子是伪装成了马匪。而且,他一直带人躲在暗处等着对方的同伙招来。 “他们相信是马匪了吗?” 怀钺点点头:“目前并没有起疑。半个月前,城外也发生过一次马匪杀人越货。” 苏云染也跟他说起来另外两个人,怀钺无奈地笑了笑,现在看来这潭水是越来越深了。卷进来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 “先休息吧,明天一早上路。”也不知道巽横城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最好还是先在城外摸清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进城。 苏云染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的弦外之音:“你的意思是……巽横城可能会外松内紧?” 怀钺点点头:“现在一直找不到人,朝廷的人也只能另寻突破口了。” 苏云染赞同他的话,桓王没有消息,梁鹤祯也没有消息。巽横城就是再大也有限,不可能毫无踪迹。 第二百五十六章 小兄弟,你要死了 巽横,渡过澄湖,对面就是连绵不绝的勻岭山脉。 湖边聚积了一群穿着整齐的人,还有另外一些装扮普通的人。不同的是装扮,相同的是他们都手持兵器。 “贵县,你确定桓王的人就是逃进这勻岭山脉了吗?” 一个穿着县令官服的人恭敬道:“知府大人,下官的人的确是亲眼看着桓王逃进了深山里。我们的人逼得很紧,但没想到过了澄湖之后,他们竟然把我的人给甩开了。” 知府表情莫测看不出喜怒,招招手让县令靠近几分:“上面派来的人马上就到了,该怎么说你知道吧?” 县令忙点头:“大人放心,下官明白,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不过……毕竟上头到底是上头下来的人,下官只怕是拖不了太久。” 知府拍拍他肩膀:“放心,本官自有安排。你只管做你的事,剩下的我只会从旁策应。” 县令有了知府这话心里就有底了,带着县衙的人离开了。 在县令离开之后,知府迅速跑进林子里。林子里一处空地停着一辆马车,知府拱手道:“殿下,桓王确定是进了勻岭山脉。勻岭山脉地势险峻,而且野兽颇多。若是一直追着他们后头只怕很难追上他们,不如派人守住出口……” 马车里传来两声轻微的咳嗽,一把扇子勾起了帘子:“你想守株待兔?万一人家就是不出来呢?” 知府忙解释道:“殿下,山上除了野兽没有其他食物,而且这山上的野果野花出了名的有毒。他们逃进山脉之时身上并没有携带食物,绝对不可能在山上藏起来。” 马车里的人邪邪一笑:“他们不会藏,但大理寺的人不会追吗?” 知府哑口,是啊……县令能拖住钦差一时半会,只怕也拖不了太久大理寺的人就会追查过来。 到那个时候大理寺手拿圣旨可以调动附近驻军入山搜寻,这样一来他们的计划也就要彻底泡汤了。 知府擦了擦汗:“是……是下官愚钝!” 帘子放了下来,里面的人停顿了好一会才开口:“本王会给你调派足够的人手,但一定要做得不留痕迹。我要桓王葬身野兽之口,而不是被人追杀。” 知府心领神会:“下官明白!” 知府离开之后,一道黑影落了下来:“殿下,您该回樊州了。若是让人发现您来了巽横,只怕是要横生枝节了。” 马车里的人掀开帘子,虽然已经是中年了,不过模样和气度依旧雍容华贵。这人,便是宸王,梁煦宸。 宸王晃了晃手中的折扇,望向远处巍峨雄壮的山脉:“断了你的腿还是不能学会安静,那就只能送你去死了八弟。如果那小子还活着,知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来找你对吧?” 宸王自言自语,自己说这话还笑了起来。 近卫在旁又忍不住道:“殿下,目前巽横城外松内紧监视这城中人的一举一动,可是暂时还是没有发现有可以的人出动。” 宸王淡淡一笑,似乎觉得一切都是情理之内:“无妨,如果那小子已经死了倒也白费了我布下这么的局。可他没死的话,必然是要进这个局的。” 宸王十分自信,他要对付桓王,是因为桓王一直都不消停。总想翻旧账,总想着查出当年炆王的死是不是他的手笔。他也不是非要赶尽杀绝,可是桓王总是要作死,他也是没有办法。 桓王一个残废他本来也没有放在心上,但他也查出了当年炆王在边疆的府邸中还有一个漏网之鱼。王妃刚生产下一个男婴,竟然有人在大火中将他救走了。 那男婴可是皇长孙,他要是回来了,这唾手可得的皇位岂不是就要落入他人手中了? 辛苦布局了小半生,他是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己的辛苦付之一炬。所以他要用皇长孙的消息引桓王入局,同时又要用桓王身陷囹圄的消息引来皇长孙。 啊!真是令人感动的一对叔侄啊…… 宸王心情很好,一石二鸟之计虽然出了一点纰漏,当时没有关系,只要不影响结局就好。 “阊庆那边派来的暗探追查得怎么样了?” “回殿下,阊庆的人和我们的人都还没有查到齐王的下落。殿下,能从鲲镇司手中救走齐王,会不会……” 宸王冷冷地扫过去,他这个心腹可从来都不会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的,语气顿时就冷了下来:“会什么?” “会不会……就是那位?” 宸王手上停滞了一会:“如果是他,那就有点意思了。传令下去,齐王那边就让阊庆的暗探自己追查去,咱们的人只需要全力搜寻桓王就够了。如果是那小子救走齐王,莫非是想声东击西?那本王就以不变应万变,咬死桓王他还是会自己送上门。” 说到这里,宸王又显得万分可惜道:“那么好的机会,你们竟然还是失手了。那毒箭若是射中了桓王,现在他哪里还有命跑进深山里去!” 近卫低下头:“是属下无能,没想到竟然有人替他挡了下来。” 宸王冷哼一声:“别再让本王失望了。” 勻岭山脉,这山脉广阔,就算是追兵再多也不见得能找来。 “王爷,先休息一下吧!”桓王脸色苍白,纵然是有人拼死相护,可他还是受了伤。 桓王咳了咳,坐在石头上指着远处的一个黑衣男子:“君末,快去看看哪位怎么样了?” 被唤君末的男人三十出头,身材匀称身手矫健,模样长得还有些俊秀。 “少侠,让我把把脉吧!”君末不仅武功高强,竟然还懂歧黄之术。 君末皱起眉头,目光不由望向依旧还蒙着面的黑衣男子:“少侠,让我看看你的脖子。”他刚要伸手去掀开遮住了半边脸也遮住了脖颈的黑衣男子,一道剑光闪烁而来,吓得君末赶紧收回了手。 黑衣男子摇摇头:“千隐,不得无礼。” 这人,正是一直都没有消息的梁鹤祯。 千隐收回剑,满目担忧:“公子,箭上有毒只怕不是普通的毒。若是夫人在,或许……” 千隐还没说完,梁鹤祯喝道:“闭嘴!” 君末不懂这主仆两在打什么哑谜,只是很坚持道:“少侠,你就让我看看你的脖颈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此毒名天罚,是当今一大奇毒。” 梁鹤祯扯下了蒙面的黑布,君末愣了一下,饶是他在桓王身边见惯了京城中的贵公子们,可梁鹤祯这长相还是让他愣了一下神。 梁鹤祯早已经习惯这样的眼神,虽然说有些不敬,但他也已经习惯直接忽略。 还是千隐轻咳了一声才将君末的神魂拉了回来,君末有些难为情地挠挠头,仔细棺材起梁鹤祯的脖颈。 他的脖颈出已经出现了红色斑纹,看起来有些像狼斑又有些不同。这些斑纹像是一种图腾一样,不知道还以为是刺上去的。 相比起君末的一脸担忧,梁鹤祯的心态显得格外好:“怎么样?” 君末顿了顿:“的确是‘天罚’。” 千隐赶紧问:“可有办法解毒?” 君末摇摇头,他医术有限…… 千隐急了:“公子……” 梁鹤祯摆摆手:“请问此毒会怎样?我还有多久的时间?” 君末真是服了,真人的淡漠的语气,究竟是在跟他讨论生死呢?还是在讨论今晚吃点什么好?什么时候吃? “‘天罚’发作的时间很短,一般是在……一天之内!会……会立刻身亡。”君末看着梁鹤祯,似乎在他脸上看出别样的情绪。 可惜啊,梁鹤祯这一脸麻木的样子,真是让他不得不佩服了。 小兄弟,你马上就要死了! 要死了,明白吗?是彻底的没气了,僵了,凉了…… 给点反应啊! 千隐的反应就激烈了很多,而梁鹤祯平静地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吃了一颗药丸下去。 君末摇摇头:“没有用的,这天罚里有三种毒虫是南疆之物,根本无解。” 梁鹤祯握着手中的瓷瓶笑了笑:“但能让我撑到再见她一面。” 君末皱着眉头,这小兄弟啊,你是不是毒傻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出将入相之才 在千隐看来,这些医者多多少少都有点偏执的毛病。就如君末,在梁鹤祯吃下药丸的半柱香后惊讶的发现了他体内的‘天罚’竟然被暂时压制住了。 这种情况对于君末来说简直足够刷新他的认知,这世上怎么可能还有能压制住‘天罚’的药? 君末两眼已经开始发放光,盯着梁鹤祯的胸怀都快把衣服盯出洞来了。知道的都明白他是为了梁鹤祯收在怀里的药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梁鹤祯是不是有点什么邪念。 千隐冷冷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君末的视线:“该启程了,别忘了后面还有追兵。” 君末收回视线,但不改脸上的兴奋:“少侠,这药……” 梁鹤祯站起身淡淡回了一句:“没什么。”说完走向桓王。 桓王一直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也听见了梁鹤祯中的毒。此刻他的内心很是复杂,一方面是这个陌生人竟然一命相救,另一方面是不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少侠可否告知,为何要救我?”桓王的脸色不好,不过四十出头的他竟显得有些老态。 梁鹤祯蹲下身从怀里拿出一只被包得很好的玉镯:“齐王就是因为这只玉镯才来了巽横,这是很重要的物证。还有,给他送信引他去宅子小乞丐我已经找到了,目前还在城中,暂时安全。” 桓王看着他就更加不解了,他这是在告诉他,他已经帮他做了所有洗清罪名的准备。 桓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齐王……” 梁鹤祯接过话:“齐王我已安顿好,就等着翻案的机会。眼下怕是有人不希望王爷活着离开这勻岭山脉,越是如此王爷就必须要活着离开,否则所有污名都无法洗清。” 桓王自然都明白这道理,他也想活着离开。当时眼下的情况是对手在暗,他又背负着罪名,就是想逃也不容易。 “少侠心思缜密,连这么关键的证物都能找到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没由来的拼命相救,本王从未见过、也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这样多管闲事的好人。” 桓王语气平和地看着梁鹤祯,似乎是在等他给一个解释。但是眼下的梁鹤祯却什么都不说,这毒……他不知道能不能等到苏云染,所以说出身份还有什么意义呢? 徒增烦恼,让活着的人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桓王见他如此也不再继续问下去了,一行人继续穿越这看起来无边无际的森林。 桓王不能行走,手下的人就轮流背着他。 君末一路上紧跟着梁鹤祯,倒不是担心他随时随地会死掉,而是隔一段时间就像给他把个脉看看毒素被压制的情况。 而千隐就全程跟着他左右,防贼一样防着他。 君末长叹一声:“这位小兄弟,我又不会对你家主人怎么样,你要不要这么防着我?” 千隐一言不发,但眼神依旧锐利地盯着他。 梁鹤祯实在是没有办法假装听不见了:“君末大哥,你这样盯着我一路了,这要是让别人看到了,会误会的。” 君末讪讪一笑:“这也没别人。小兄弟,你把你怀里的那瓶药给我看看吧!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天罚’竟然还有药物可以压制。究竟是什么人能配出这样的药,有有机会一定要让我们认识认识。” 梁鹤祯扫了他一眼,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千隐低着头忍不住嗤笑一声,迎上君末那一脸困惑的表情,他不予解释。 桓王看着梁鹤祯好几次都是欲言又止,夜色降临寂静的森林里只有动物的叫声,此起彼伏。 他们寻了一处相对开阔的地方扎营,桓王静静坐在火堆前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有些沮丧。 梁鹤祯走了过去,递上一只刚烤好的山鸡:“我的手艺不如我娘子,王爷还是凑活吃几口吧!” 桓王接过闻了闻:“这香气倒是有些特别,莫非你这烤鸡上洒了什么香料?” 梁鹤祯垂首笑了笑,眉目在火光中显得温柔了很多。跟苏云染分开之前她给梁鹤祯收拾了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了一包混合了食言的香料。 逃生嘛,说不定就会躲进深山老林没吃没喝的。那就全靠打猎了,没有食言香料味道可不咋地。 桓王吃了几口笑道:“你娘子倒是个心细的,这味道还真是特别。走了这么一路了,你还是不打算让我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到底是什么人吗?” 梁鹤祯又沉默了下来:“若是还能有命离开的话,再告诉您也不迟。” 桓王心中的猜疑越发浓烈,一个愿意如此护他的人究竟会是什么人?甚至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这至少不图名也不图利,那他图什么? 君末又挤了过来:“小兄弟,让我帮你把把脉吧!你不是还想见你娘子吗?难道你舍得死在这里?” 梁鹤祯伸过手去,君末如愿以偿地给他把脉。最终梁鹤祯还是受不了他的执着,将怀里的药瓶给了他。 君末是闻了又闻,甚至还当着梁鹤祯的面将其中一颗药丸抠了一小点出来尝了尝。 “妙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面有几样药材都是十分稀有的。虽然我并不能完全还原出这里面的成分,但就凭着那几种稀有的药材就可以判断,这药应该是出自一方谷!” 君末很自信地说到,说完之后立马又换上了一副崇拜的模样:“真不愧是一方谷,这天下估计也就只有一方谷能出这样的解毒药丸了。看不出来小兄弟竟然跟一方谷有关系,莫非这药就出自谷主?” 梁鹤祯没有吭声,他并不想暴露自家娘子跟一方谷的关系。 “有了这个药,那小兄弟你还是有一线希望的。只是……一方谷距离甚远,你这一瓶药怕是……” 千隐忍不住了:“怕是什么?” 君末很遗憾道:“怕是拖不了那么久。” 千隐皱了皱眉,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梁鹤祯:“公子!”,然后又转头对君末吼道,“你不是大夫吗?就不能配合针灸,让毒压得更牢固一些吗?” 君末抽了抽面皮,他当‘天罚’是什么呢? 千隐白了君末一眼:“庸医,我家夫人连‘春蚕死’都可以辅以针灸治疗……” 千隐是真的太着急了,有些话也就脱口而出。梁鹤祯立马呵斥了一声,他只好低着头认错。 君末算是听出了一点意思:“你刚才是说……‘春蚕死’?千丝红蛛的‘春蚕死’?” 千隐今晚的话太多了,被训斥后就不敢开口了。君末只好望向梁鹤祯,可惜这位主是难开尊口。 君末可憋坏了,只好自言自语起来:“你家娘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她真的能解开‘春蚕死’?如果是真的的话,那或许‘天罚’还真能解。” 梁鹤祯终于给了君末一个眼神:“她不在这里。” 一句话就像一盆冷水浇下来,君末干笑了一声:“但至少还有希望!” 桓王刚想开口,就听见桓王的一名侍卫跑了过来:“不好了王爷,尾巴追上来了。” “灭火,快走!”梁鹤祯立马说到。 桓王身边的人已经不剩几个了,剩下都是梁鹤祯带来的人。要硬拼硬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只能避其锋芒了。 他们离开后,追兵很快就追了上来。 “大人,这火还有温度,他们是刚刚离开的!” 话音落下,几声狗叫惊扰了栖息的鸟。也难怪他们能在这么大的森林里找到他们的踪迹,这几条狗可是出了力了。 “追!” 然后片刻后一声声凄厉的叫声阻止了他们追击的步伐,一个坑洞里此刻满是鲜血。 “大人,前面有陷阱,死了五人。” “他们能有多少时间挖坑做陷阱?一个陷阱就像阻拦我们,真是做梦!继续追,让大家都小心一些!” 然后没有多久惨叫声又继续传来,他们赶到就看到一根跟腰粗的树干被藤条挂在半空,一晃一晃的,很多人都被这树干给掀翻在地吐血不止。 “好啊,都被逼如绝境了,竟然还想着反击。都警醒一点,不要再中陷阱了!” 说完又继续追,这一次有人在前面小心清理陷阱,然而他们却发现…… “大人,没有陷阱了!这些人太狡猾了,竟然做了很多伪陷阱,让我们百花时间去清理,结果是假的。” 冥风眼神锐利地扫了手下一眼:“废物!这何尝不也是一种陷阱!追!追上了一个也别放过!” 一群人很快最了过去,一时的喧闹又恢复了寂静。 “他们走远了。看来,咱们得从这边绕开他们。”梁鹤祯指了另一个方向。 桓王一脸欣赏地看着他:“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你这小小年纪面对困境竟还能如此沉着冷静。这些陷阱更是算准了人心,你有出将入相之才!” 梁鹤祯淡淡一笑:“王爷谬赞了!走吧,他们很快就会察觉返回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 兰山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千隐寻了一处隐蔽的峡谷,一行人暂时在这里安营。 “这深山老林里的晚上可特别的危险,相信那群追兵也不敢贸然再继续追了。王爷,得想想别的办法才行,继续这样下去我们也被会追兵耗死。”君末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往想不远处的梁鹤祯。 桓王的脸色依旧惨白,如果不是梁鹤祯的出现替他当下了毒箭,他恐怕早就命丧当场。现在还能苟延残喘,却又不知道明天和意外究竟哪个会先到来。 梁鹤祯走了过来:“王爷,大理寺的人可信吗?” 桓王摇摇头,这些年宸王的势力已经渗透到方方面面,三省六部是首当其冲。大理寺只怕也是不能例外,他现在是谁都不敢相信了。 桓王无法站立,只能仰着头看着梁鹤祯。火光葳蕤,他的面容在忽明忽暗。 梁鹤祯明白了桓王的想法,眼下无法相信任何人,也就断了去寻大理寺的人庇护的念头。梁鹤祯蹲下身,目光灼灼:“无论如何,我都会拼尽全力护王爷回京。就算……就算我身死,我的人也会替我完成这个任务。” 桓王没有吭声,脸上的情绪忽然变得有些激动。他紧紧握着手中的一根树枝,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将树枝折断。 让所有人的意外,桓王手中的树枝‘呜’的一声向梁鹤祯身上打去。 君末愣了,千隐愣了,其他人都愣了…… 千隐反应最快,以最快的速度挡在梁鹤祯面前:“公子!为何不避?” 君末也赶紧跑向前,他只是下属不能直接质问主子的想法,也只好从旁劝一劝:“王爷,这一路多亏了小兄弟,不然我们……” 桓王对就弄摆摆手,又望向了梁鹤祯:“你们都退下,你坐到我这边来。” 千隐有些担忧地看着梁鹤祯,梁鹤祯淡淡一笑:“无妨。” 桓王明显是有话要跟梁鹤祯单独说,其他人都很自觉地转过身背对着他们。 梁鹤祯坐了下来,桓王扔下手中的树枝。猝不及防他将梁鹤祯抱住,这要是让前头的那些人看了,估计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梁鹤祯也忍不住抽了抽:“王爷……” 桓王冷哼一声:“拼命救我,到了我跟前却不愿与我相认是吗?是怪王叔连累了你,还是责怪王叔没用寻了你这么多年竟还是杳无音讯,最后还被宸王利用。” 梁鹤祯一路上什么都不肯表露,没想到桓王还是往他身上猜了。 桓王之前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很有道理。 他说,没由来的拼命相救,本王从未见过、也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这样多管闲事的好人。 梁鹤祯的沉默无疑是一种默认,桓王忽然老泪纵横,忍不住在他背后用力拍了拍:“为什么要救我!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我的性命不重要!而你不同,你是兄长和我的所有寄托,你必需得活着!” 当他默认了身份的这一刻,桓王的内心是崩溃的。为了救他这么一个废人,他期盼了将近二十年的希望就这么毁于一旦。 他恨呐! 梁鹤祯拍了拍桓王的后背给他顺了顺气:“我之前就已经死过了一次,但老天爷不肯收我。或许,这次也一样。” 桓王的脸上的痛苦表情,不是身上的伤痛,是心痛!是痛心疾首! 握成拳的手已经不知道该挥舞向何处去发泄,只能往自己已经没有了直觉的双腿是使劲敲打。 梁鹤祯拉住桓王:“您是为我才身陷囹圄,我明知道您在暗中寻我这么多年却没有办法与您相见。宸王很早就知道我还活着,所以他的人一直都在盯着您。” 桓王看着梁鹤祯两行泪不止却又笑得很开心,他终于承认了。 “其实我也知道宸王的人一直都在监视这我,所以为了暗中查当年的事情和你的下落,我都废了不少心力。像这次其实我也会怀疑过可能是个局,但我已经寻了你那么多年,我怕我真的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所以即使是个局,我也必须得来。” 桓王说完又长长地叹了一声,这便是造化弄人吧?他中了陷阱,结果却引来梁鹤祯,反而连累了他。 “是王叔的错,反而害了你!” 梁鹤祯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宽慰王叔了:“还没到最后一刻,王叔不该如此轻易就绝望。” 桓王用力点点头,没错,还没到最后一刻呢! “王爷小心!”也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声,安静的峡谷里忽然传来很多细细碎碎的声音。 “是蛇!”千隐话音落下,已经挥剑砍去。 环境太黑,听这声音他们像是进了蛇窝了!梁鹤祯转身拿过一根燃烧着的木棍,这一照不得了,桓王身后正盘着两条毒蛇! “您别动!”梁鹤祯小心地靠过去,这蛇像是知道了他的意图一般,长大了嘴巴露出两颗锐利的毒牙就朝着他扑过来。 但让梁鹤祯没想到的,他引开这两条蛇之后才发现竟然还有一条一直躲在桓王的阴影里没有现身。这会正张开嘴,准备咬住桓王的脖颈。 梁鹤祯大骇,挥剑砍断这两条蛇的脖子想桓王扑过去。 梁鹤祯嗯哼一声,毒蛇已经咬住了他的手腕。两个孩子手起刀落,砍断了蛇脑袋,但毒牙依旧深深的嵌入他的皮肤。 “公子!”千隐也扑了过去,公子身上本来就已经有毒了,现在还添一种,这不是要命吗? 所有人围成一圈,将梁鹤祯和桓王围在了中间。桓王着急,可奈何这双腿无法动弹:“你怎么样?君末,快来看看!” 梁鹤祯摇摇头:“好像……这蛇毒并不起作用。” 君末挤了进来,飞快地握住梁鹤祯的手腕。片刻后,他松了一口气:“‘天罚’果然厉害,这蛇毒已经被‘天罚’给吸收了。不过我有些担心‘天罚’会因为蛇毒的加入而不受控制,少侠还是把那压制的药丸服下吧!” 梁鹤祯点点头,虽然药丸有限,可眼下他还不能倒下。 蛇越来越多,看来他们还真是进了蛇窝了。 “千隐,我带人开出一条路,你护送王爷先走!”这种时候梁鹤祯的话是不可置疑的,千隐就算担心也只能照办。 杀出了一条道,很快蛇群又继续扑了过来。 “公子,这样下去我们怕是成不了多久了!”剩下六人断后,蛇群像是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攻击他们。 “小五,你负责开路。边杀边退,我走最后。”梁鹤祯走最后就意味着大批的毒蛇随时扑上来咬死他,可他仗着自己体内的‘天罚’竟有了一些有恃无恐的样子。 此时梁鹤祯自己都有些想笑了,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所以说,福祸相依,这话诚不欺我! “公子!又来了!”刚刚击退了一拨,另一拨又涌了上来。这是把整个山岭的蛇都给吸引过来了吗? 正在这危机万分的时候,林子里开始弥漫起一股白烟,烟气中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公子!蛇……好像退了!难道它们怕这烟雾?” 梁鹤祯也发现蛇群在渐渐退去,也不知道这带着一点香气的厌恶究竟有没有毒。 梁鹤祯刚想提醒一下其他人,一道黑影落了下来:“公子!公子可还好?” 梁鹤祯握着火把转过身:“兰山?你不是在看着齐王吗?” 兰山跪下:“请公子责罚,兰山实在是无法放心公子独自冒险。公子放心,齐王那边已经安排妥当,若是有意外他们会带着齐王转移到下康村。” 梁鹤祯轻叹一声摆摆手:“罢了,来都来了,多说无益。刚才这烟雾可是你放的?” 兰山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包粉末:“这是之前夫人给我的,所以可以驱散毒蛇虫蚁。” 梁鹤祯笑了笑,心想,娘子她又救了他一回。 桓王见梁鹤祯平安归来总算是放心了:“以后不可再冲在前面了!你的命,很重要你明白吗?” 梁鹤祯只好点点头,兰山过来行了一礼,梁鹤祯这才问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像女人的男人 兰山能找到这里的确是不容易,他实在是不放心梁鹤祯,只好去下康村通知村里的人做好随时准备接应的准备。 安排好这些,兰山这才放心地朝着巽横追来。入城后他就发现了城中人都在监视下,他发现了梁鹤祯留下的记号,废了一番心思才见到了自己人,得知了梁鹤祯的去向。 再后来他差点跟对手打了照面,一路尾随对方也从对方口中得知了梁鹤祯等人最后失去踪迹的方向。 凭着这些线索和他对梁鹤祯还有千隐的了解,他果真还是追了过来,而且出现得还很及时。 “公子,你的脸色好像很差……该不会是被毒蛇要了吧?”兰山一脸惊慌,但又很冷静的从怀里掏出两瓶药。 看着手中的药瓶他竟然露出一副纠结的样子,君末看着这药瓶有些眼熟,凑了过去:“兰兄弟,你这药是什么样?你该不会是自己也分不清楚了吧?要不,我帮你看看?” 兰山望向梁鹤祯,后者点点头,兰山这才将药瓶给了君末。君末嗅了嗅点点头:“这两个瓶子里的药都是解毒,不过有所区别。紫色瓶子里的是针对毒蛇毒虫毒蚁之类的,白色瓶子里的是针对毒瘴一类气体的。都是上好的药,不过你家公子暂时用不上。” 君末十分遗憾的语气让兰山不解,千隐在旁直叹气。这事瞒不了,也不能瞒,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兰山。 兰山顿时脸色都吓白了,抓住君末的胳膊质问:“是毒就总有解法的不是吗?你想想办法呀?” 君末也不生气,他医术有限他得承认。 梁鹤祯拍拍兰山让他松手:“不用担心,娘子给的解毒要暂时压制住了毒性的蔓延。” 提到苏云染兰山这才想起一件事:“公子,夫人她……她来了。” 他的这一句话,有人一脸茫然,有人一脸兴奋,也有人一脸震惊又急又气…… 兴奋的当然是千隐。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苏云染是怎么给璩王解毒的,但他却听说了细节,也知道了一方谷谷主、毒医悦方就是她师父。 之前君末也说了,公子服用的药丸可以暂时压制‘天罚’毒性。能炼制出这样的解毒丹药、能解‘春蚕死’的人,就有希望能解‘天罚’。 震惊之余又急又气的人当然是梁鹤祯了,他那小娘子为什么这么不听话,现在的巽横就是巨大的漩涡,一不小心就会被吞噬尸骨无存。 “她现在……”大概是气急攻心了,刚才的蛇毒也趁机兴风作浪了一把,让梁鹤祯短暂的出现了一阵晕眩真是手脚无力。 兰山赶紧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他,不然自家主子只怕是抗不过这一会。 “我也是进巽横之前才收到的情报,当时的情报是说夫人已经到了清水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这会估计也快到巽横了。只是我不解夫人为什么要迂回地从清水镇过来?这样岂不是更耽搁时间?” 兰山听千隐说夫人或许能解梁鹤祯身上的毒时,或许就已经下意识觉得危机解除了,所以才有这个闲心提问。 君末出手在梁鹤祯头部的两处大穴下针,希望能缓解他的晕眩。嘴上却也不闲着:“你们说的夫人,就是弄出这些药的人?她跟一方谷是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千隐和兰山自然不会回答他,君末也不气馁:“如果能与你家夫人相见讨教一二,那真是人生一大快事。不过眼下有个问题,咱们自身难保,你家夫人弱质女流如何能到这里来?” 这的确是个问题,不过兰山已经想出了对策:“公子,要不我返回去找夫人,然后再带着她过来!” 还不得梁鹤祯否决,君末先摇了摇头:“来不及,那样的话时间上可完全来不及。先不说巽横那边的出口早就被对方的人埋伏了,你就算返回去能冲破他们的围攻,也决计出不了巽横城。” 而且他们也无法确定苏云染他们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万一人家还没进城呢?万一人家就没有想过要来巽横呢? 兰山陷入一阵沉默,回去找人时间来不及风险也大,可不找的话夫人又不是半仙她怎么能知道公子现在身在何处呢? 此时的巽横城外,怀钺从一颗大树上落了下来。掸了掸身上的落花,他已经坐在树上盯着城门看了一天了。 城外不远处的一座废弃的城隍庙里,苏云染撑着下巴陷入沉思。 吱呀一声推门声将苏云染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怎么样?可有发现?” 怀钺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抢过了王玺手中的叫花鸡:“你得给我补补眼,我盯了一天都快盯成斗鸡眼了!” 苏云染忙点头:“行行行,赶紧说!” 怀钺吃了几口填了填肚子这才开口说起今天观察一天的结果。 从他们来到巽横城外就感觉到了一种怪异的气氛,非但不是进出城盘查严格,而是进出太松懈。进城的人比出城的人多,最怪异之处不是在人却是在货物。 巽横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县,这里也是陆路运输的重要枢纽,然而出城的人却很少有携带打量货物的。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苏云染让怀钺盯着城门,结果他还真发现了端倪。进出城的人里,有些根本就不是普通百姓,而是官府的人又或者说是陷害桓王的那方势力的人在假扮。 “假扮进出城的老百姓?这是什么迷惑性为?”苏云染实在是想不出他们这么做的理由。 怀钺耸耸肩:“我认为这就是一个请君入瓮的计谋。让外人看来这巽横城的风波已经平息,可以自由出入城中套取信息。只要一进城,立马就有人会暗中监视你。一但发现你有行动,就会一网打尽。” 苏云染明白了他的也是,也就是说,对方是在给他们下套。他们是想找到跟桓王关系匪浅的人,然后再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那这是不是说明,他们还是没有找到桓王,所以才出此下策引出也想联系上桓王的人?然后就投石问路了。”苏云染觉得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 怀钺沉默了片刻:“只能说有这种可能,但并不排除另一种可能。” 苏云染愣了一下,还能有另一种可能?都抓到桓王了,还有必要继续费时间吗?而且朝廷派来的调查的人已经到了,他们这样做也会引起大理寺的怀疑吧? 怀钺又继续沉默下来,这沉思的模样倒是有些像梁鹤祯。眉峰微微皱起,瞳色像是被墨晕染开,叫人看不透了。 片刻后,他道:“你别忘了,他陷害桓王的最终目的。” 苏云染如醍醐灌顶,她怎么就给忘了,宸王的最终目的是阻止桓王追查梁鹤祯的下落。他不希望梁鹤祯这个皇长孙凭空冒出来,所以……他可以用梁鹤祯的名头引出桓王,那就同样可以以桓王的名头引出梁鹤祯。 苏云染看着怀钺道:“宸王是想引我相公自投罗网,那……那我相公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怀钺拽住了急急忙忙就像进城找相公的苏云染,他捂着额头,有些不理解起来。这女人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一扯到她相公整个人都不聪明了。 “你先别着急啊!他们还在继续控制进出城的人那就说明他们暂时还没有发现你相公。也有可能他现在已经跟桓王碰面了,而且大理寺的人已经到了,我估摸着宸王的人会收敛。” 会收敛也就意味着之后进出城被完全监视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但也不排除大理寺有宸王的人。 “你先别着急,明天我再看看情况。若是城门口的形势有变,我先混进城去。你们继续留在这里等消息,我们可不能一起赔进去。” 苏云染真是讨厌这年头没车马慢还经常无法联系。虽然心里着急,可是他们一起进城除了引人注意之外,的确是没有半点用处。 翌日,怀钺混进了城中。 然而,一天后他依旧没有消息。 苏云染有些不安起来,等待的过程太过煎熬了:“我们……进城!” 笃笃笃…… 苏云染刚准备离开,城隍庙的破门被人敲响。苏云染一行人立马躲了起来,就听见门被推开,一个脚步声慢慢走了进来。 “有人吗?” 苏云染摇摇头,先等人走进来再说。 脚步声越来越近,苏云染透过破烂的门窗看到了外面的人,竟然是个乞丐。 乞丐刚推开门,一把剑就架在了他的脖颈上。乞丐瑟瑟发抖:“我……我只是替人送信的!” 苏云染给兰溪使了个眼色,兰溪提着乞丐进庙,王玺赶紧出去查看有没有尾巴。 苏云染摆摆手,兰溪撤去了他脖颈上的剑:“是谁让你到这里来送信?” 乞丐想了想道:“一个像女人一样的男人。” 看来是怀钺了。不过他虽然穿红衣,但模样还是很英俊的,距离娘还是有区别的吧? 苏云染伸出手,乞丐摇摇头:“是口信。他说你相公去勻岭山脉打猎去了,这次他想打个大家伙,所以很有可能会横穿整个山脉去寻猎物。” 苏云染了然,阚七赶紧拿出了地图。 这时候乞丐对苏云染伸出了手:“那人说了,你们会给我很大一笔钱,让我会用再回巽横城乞讨了。” 第二百六十章 强行挽尊 苏云染给了乞丐一百两银票,乞丐收到银票才告诉苏云染怀钺还交代了一件事。 “他说他现在有人找他,忙得很,没有时间陪你找你相公了。还有,他还说有不少人跟着你相公,估计是想抢他的猎物。” 打发了送信的乞丐后,苏云染一头扎进了地图里。这个勻岭山脉横跨了三个州,面积可想而知。 姑娘,这山脉跨度可不是一边的长,就算我们知道公子在这山脉了也恐怕没有办法准确找到他的位置。 苏云染虽然不知道这个山脉的地势走向如何,但怀钺给乞丐带话中有提到了一点,他说梁鹤祯是三天前出发的。 怀钺一定是接触到了巽横城中的暗桩了,但是之前情况一定十分复杂,以至于梁鹤祯也是因为突发情况才进入了勻岭山脉,眼下无人知晓他们的在山脉里的行进路线。 “虽然不知道他们往什么方向去了,但现在能确定的是他们就在勻岭山脉里,而且极有可能已经跟桓王汇合了。” 那乞丐带的原话不是说,‘他还说有不少人跟着你相公,估计是想抢他的猎物’。话中的‘猎物’估计就是指桓王了,而所谓要跟梁鹤祯抢人的人,估计就是宸王的人了! 这也就说明了现在梁鹤祯的处境很糟糕,他带着桓王也不知道身边还剩多少人。 宸王的人还在后面疯狂的追杀。苏云染想,如果自己是他的话,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难得的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所以,任何一个可以下山直通官道的出口他们一定都不会放过! “王玺,你拿着这些钱,想办法弄来一条大船。如果没有大船,渔船也行,但要多弄几条。” 阚七看了看苏云染:“姑娘,你是想乘船而下?”这个村庄距离山脉不过是一水之隔,但苏云染要这么多船那肯定不是只为了摆渡过河而已。 苏云染点点头,虽然她现在无法根据三天的时间去判断梁鹤祯他们此刻纵深入山脉多远了,但她明白山中道路艰险而且还有野兽威胁,所以他们的脚程无论如何也快不过河流的。 兰溪倒是觉得可行,只是随水而下也得有些目的地才行。 苏云染在地图上点了一个点:“差不多这个位置吧!怀钺说这份地图是按照真实比例缩小的,他们走了三天的路程,计算下来差不多也就能到这里吧?” 她也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但这个位置已经是她经过计算最有可能的速度了。 王玺一向不怀疑苏云染你的话,带着阚七转身直接去找船去了。 苏云染说要几条小船,兰溪听着便知道夫人怕是要动用富临钱庄的人了。 苏云染说过不到万不得已她也是不想动用钱庄的力量,可是眼下已经到了没有办法的时候了。 “我们现在还有多少人?” 兰溪清点了一下人数,怀钺只身进城,但一路跟着他过来柳宅的人都留下来保护苏云染了。 “夫人,柳宅的人还有十二人,再加上我们四个,一起是十六人。虽然我们人数不多,但公子留下来保护夫人的这些人可个个都是一把好手。” 苏云染点点头,她知道梁鹤祯一定会把柳宅武功最高强的人呢留下来保护她。 “兰溪,走,我们回康园镇一趟。”苏云染说走就走,去康园镇是因为眼下的巽横太过危险,说不好人还没调到,她先被人嗯盯上了。 所以她只能去康园镇,那里有除了巽横之外最近的富临钱庄了。 天黑之时苏云染和兰溪赶回了城隍庙,王玺和阚七已经把船只搞定了。这小村子实在是找不到大船,也就弄到了三条乌篷船。 此行苏云染带回了四个人,这四个人看起来十分消瘦,但十分挺拔如劲松还自带一股让人无法忽视他们身上的杀气。 “他们是我来的帮手,分别是松一、松二、松三、松十。” 苏云染介绍完,阚七不禁纠正到:“姑娘,是松四吧?哥四位真是幸会啊,我叫阚七,咱们这名字都能看得出来爹娘挺省事的。” 苏云染讪讪一笑,这四人的名字很显然都只是代号罢了,也就阚七实在啊! 被阚七认为是松四的人站了出来:“我是松十,不是松四。松四另有其人,幸会!” 还是王玺先反应了过来,看着自己傻弟弟笑道:“看来他们的代号就是松字打头,他排列第十。让你平时多读点书,闹笑话了不是?” 阚七被兄长嫌弃了,挠挠脑袋笑得没心没肺:“在读、在读了!” “虽然天黑了,但或许天黑更利于我们的行动。东西都备好了,大家准备出发吧!” 苏云染也不知道此行结果会如何,但她已经尽力安排一切了。无论是钱庄的调派安排,还是让留在清水县的汤旭做好接应准备,她都已经做出了她能想到的部署了。 船上烟波腾起,兰溪握住神情有些恍惚的苏云染:“夫人,喝杯热茶吧!” 苏云染看着月光映在水面,波纹荡起月光零零碎碎。 “兰溪,我都说不上来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生活就一直被各种突发的意外拖拽着。以前我还不知足,总想世界那么多大,我得走遍大好河山。可现在,我好真怀念山沟里的平静日子。” 兰溪笑着问她:“夫人是害怕了?” 苏云染摇摇头:“明明不怕,却也害怕。” 兰溪不解,这话不是自相矛盾吗?枪林箭雨她已经尽力过了,所以不怕。可有害怕,是害怕他会有生命危险,更害怕的是她不在他身边。 “姑娘,过了前面的弯道,应该就是之前你标注出来的位置了。”王玺拿着地图过来,指着地图上被苏云染圈出来的点。 船靠了过去,这里不是渡口自然没有泊船的地方。水面跟岸上的距离足足又四五米高,要上岸,还得有轻功才行。 “姑娘,我带你过去吧!”阚七的轻功自然是不用说的,不过苏云染摇摇头。正是以为她轻功不好,所以才要多加练习。 时灵时不灵的她全靠运气,这会没让她失望,顺利地跃上了岸。 “松二,交给你了。”苏云染带来的四人并不完全是因为他们身手好,最关键的是他们都个有特长。 比如这个松二,他耳力比一般都要厉害。 所有人都不出声,就连呼吸声都尽量地放轻。过了好一会,松二才对苏云染道:“小姐,没有听见人声。” 钱庄掌柜可是跟她信誓旦旦说了,松二的耳力能听到很远的声音,如果他说没有,那么这个判断大致上是不会有问题的。 当然,这个山脉却是个例外,毕竟它的面积太大了。松二的判断也只能做个参考,但苏云染还是相信他的耳力了。 他们继续顺流而下,苏云染在地图上又圈出了第二个点。 跟上次一样,所有人都上了岸,松二继续听。松一和松三跃上了树顶。树枝晃悠了几下,他们的身影一会就见不着了。 这一次松二皱了皱眉头:“小姐,虽然我没有听见人声,当时我听见有大型野兽活动的动静。这个时候野兽还在活动的话,很有可能是有什么入侵了它们的领地。” 松二说得很保守,他也就是想说很有可能之前这里有人经过。所以野兽才行动了起来,但没有听见人声,或许入侵的人已经逃脱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已经葬身野兽口中成了它们的宵夜。 “松一和松三去哪了?”阚七这才发现两人还没回来。 等了好一会,松一和松三回来了。 “小姐,之前应该是有人刚经过这里。我们查看了一下,这片区域的树林里不仅是野兽很闹腾还有各种鸟类都醒了。” 松三说完,松十直接做了总结:“现在若是继续朝着这个方向追去,可能会直接跟野兽打照面,那样就绝对追不上他们了。所以,我们只能继续随波而下,找到下一个登陆点。” 松十总结得十分到位,就是不知道他们说的那刚从这里经过的人究竟是不是梁鹤祯那一拨。 可千万不要那么倒霉,好不容易找到人的线索,追上去却是对手。 老天可不能这么玩,这样玩的话,很容易直接领盒饭的。 苏云染在心里默默祈祷了很多遍,直到他们登上下一个登陆点。 松二几人继续重复他们的动作,很快松二就有了判断:“有脚步声,在往东南方向急行,人数起码又十到二十人左右。” 跟松二的判断一致,两个站在树顶上观察飞鸟惊起的位置:“追吗?” 苏云染点点头,但愿她不至于那么倒霉。 因为距离很远,所以这群人基本都不是考走的,而是轻功。 这一个个都那么厉害,一下就不见了人影。苏云染哭笑不得,算了,自己强行挽的尊就哭着也得自己走。 轻功施展开,苏云染很艰难地追上了他们。她还在气喘吁吁,他们已经在原地休息,一个个面色如初。 “怎么不继续追了?” 松二道:“他们突然停了下来,我担心他们是发现了我们在追所以让松一他们先去探探情况。” 第二百六十一章 被狼溜了一晚 松二依旧在听着动静,但这片区域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过来好一会松一和松三回来了:“发现了他们,已经在原地扎营。有人在周围巡逻,但看不出是哪一方的人。刚才弄出的动静,不是在追人就是被人追。” 属于然扶着额头,也就是说……有可能是梁鹤祯那一拨,也有可能是宸王那一拨。 “没办法判断,只能自己去看看了!走吧,但愿我们的运气不会那么差。”松一和松三的轻功十分了得,他们来回一趟速度很快,这就让苏云染产生了一个错觉。 这距离好像也不是很远吧?走了半个小时应该就能到了。 但实际上,苏云染可以在平坦的地势上施展轻功,可到了爬坡的情况时,就只能老老实实地走。这一点,就连阚七都不能在爬坡的状态下一直使用轻功。 这些人里也就松一和松三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地使用轻功爬坡。其他人就……所以这么一走,一个时辰都过去了他们还没有接近到对方的营地。 松一和松三再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苏云染扶着树干问兰溪:“我以为阚七的轻功已经是炉火纯青了,没想到松一他们简直逆天。他们是当地心引力不存在吗?太反科学了!” 兰溪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地心引力?反科学又是个什么鬼? 夫人一定是累傻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快到没?”不知道又走了多久,苏云染只感觉到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松二在她前面听了一下,忽然警觉起来:“等等!他们……他们离开了!” 这大晚上的好不容易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扎营,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离开的,除非有追兵或者是遇到野兽攻击了。 松二摇摇头,他并没有听见有野兽的脚步声和吼叫声。 若是真遇到了野兽攻击,这树林是不会这么安静的。而且,除了他们之外,这附近并没有听见有其他人的脚步声。 不是遇到野兽攻击也不是有追兵,那他们为什么要突然离开营地呢? 苏云染很是费解:“会不会他们是发现了我们在靠近?” 松二摇摇头,之前松一和松三是离他们最近的,但他们并没有发现。松一和松三的轻功是很难被人发现,除非对方的队伍里也有人跟松二一样,有着超出一般人的耳力。 但这种概率,绝对是可遇不可求。 “算了,不猜了,抓紧时间我们追上去!” 这还没追上去多久,松一跑了回来。苏云染从见到他开始,他就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老沉样子。可现在,仿佛身后有鬼在追他一样。什么稳重什么高冷,全都抛掉! “小姐快跑!” 苏云染一脸问号,这又是闹哪样啊? 不由分说,松一拽着苏云染就施展轻功向山下掠去。松三紧随其后也返回了,大神叫:“快走,是狼群!” 这场面就有些不好看了,所有人都是一个狼狈的样子急急忙忙望山下冲去。掠过飞风声在耳边响起,苏云染也终于听见了狼的吼叫声了,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凄凉。 当然,若是跑慢了,凄凉的就是他们了。 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苏云染整个人已经开始放空。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松一终于带着她落地了。 “松一,你的手!”松一的手掌全是血,这一路轻功加攀藤,还有她这么一个累赘的重量让他手心都磨破了。 松一依旧要保持冷静沉稳的人设:“无妨,应该暂时安全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这么就引出狼群了?而且松二都没听到声音,这群狼是凭空冒出来的吗? 松十再次发挥他的总结能力,解释道:“狼群在围猎的时候,自然是能做到悄无声息。” 苏云染挠挠头,这个山脉里还是真是一刻都松懈不了。 现在怎么办?是不是要等狼群都歇下了他们才能继续追上去? 王玺和阚七却摇摇头,虽然不能跟狼群正面刚,但可以迂回嘛!只不过夜晚在这样的森林里行走,风险是极大的。 再不追他们怕是要走远了,苏云染望向松二:‘现在能听出来那些人往什么方向去了吗?狼群还有没有在继续追捕他们?” 松二点点头,人是走远了,但狼群似乎停了下来。它们好像……是在转移目标?等等…… 松二忽然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纵身跃起跳到了树枝上。静静地等待了一分钟的时间,松二站在树上对他们说道:“那边还有一拨人,狼群现在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也真不怪这山脉里的野兽有些兴奋了,这山脉里多久没有来过这么多人了。都饿了一个冬天了,现在有‘食物’自己送上门来,怎么能不让它们激动。 究竟那一拨人才是梁鹤祯的队伍呢? 松二从树上跳了下来:“小姐,刚才我们的判断怕是都错。这些狼群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前面那拨人,而是后面这一拨的。” 如果狼群的攻击目标不是前面那一拨的人,那他们扎营扎得好好的,干嘛突然跑了?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是还不是还可以继续按原路追上去?” 松二点点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面前这高山。废了老大力气才爬上了这坡,结果一群的狼的出现让他们一身狼狈地滚了下来。现在又要继续爬回去,万一狼群又返回,他们就很有可能重复之前的行为。 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累不死人的吗? 怀揣这怨气,他们还是爬了上去,到达了之前那拨人驻扎的地点。火堆已经熄灭,还有零星火星子在闪烁。空气中还散发这淡淡的烤焦气味,苏云染闭着眼睛努力地嗅着。 “不是,不是他们。” 兰溪看苏云染说的十分肯定倒有些不解了,毕竟这里除了一些吃剩的骨头和火星子就什么都不剩了。 苏云染蹲下身,折断一根树枝夹起地上的骨头凑近闻了闻:“的确不是他们。相公临走之前我给他带了一包调料,这骨头上的没有调料的香气。” 阚七不由跟她抬起扛来:“万一公子他没放调料呢?也有可能忘记了,毕竟在逃亡的路上,这种小细节很容易被忽略的!” 苏云染不反对他这种说法,但是梁鹤祯的嘴巴已经被养叼了,她就不行他会想不起来。 松十对她的话没有半点存疑,只是向前问到:“那我们还继续追吗?后面的狼群可随时都有可能返回。” 苏云染迟疑了一下。现在她确定前面这拨人不是梁鹤祯的队伍,那么会不会是被狼群攻击的那拨呢? 她还有犹豫不决,王玺忽然问了一句:“松一呢?怎么走着皱着就少了一个人了?” 人是从什么时候少的谁也没有发现,这时候松三淡淡道:“他却后面查看情况去了,猜到小姐会担心后面那拨人。” 别看松一看起来老成,但办事还是一个定量的。这样的优秀员工,真是难得一遇。 “那我们就在原地休息一下,这一路追赶天都快亮了。等天亮了,这森林的危险就会小一些了吧?”苏云染拿出干粮让大家都补充一下能量。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松一折返回来了:“快走,狼群要折返了。” 苏云染扶着额头,今晚真是被这群狼溜了一晚。 来不及多问,一行人继续往前跑去。等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了,松一才带头停了下来:“小姐,后面那拨人应该是宸王的人。” “你确定?” “确定。我认出了他们当中的一个人,是宸王身边的暗卫之一。之前我们暗中调查宸王的时候,我跟他打过照面。人都死了,而且还被分食了,死状很惨烈。” 苏云染这下算是可以彻底放下心来了,前后两拨人都不是梁鹤祯的队伍,那就极有可能他们还在前头。 “你们说刚才那拨人走的匆忙,如果不是因为狼群的缘故,那会不会是因为发现了我相公他们,所以才着急去追?” 松十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天边已经翻了鱼肚白,他们奔波了一晚,已经有些精疲力尽了。 然而这会却始终没有发现前一拨人的踪迹,松二也没有听见有人活动的声音。 “难道他们已经走远了?” 王玺却摇摇头:“不可能,咱们已经很努力地追了,他们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到这个份上。他们可比咱们更早在这山里追击,消耗肯定比我们还要大。” “夫人,快看那!”兰溪忽然喊到。 不远处的下沉的低谷有一滩血迹,一片布料挂在一块锋利的石头上,清澈的小溪却看不见底。 四处寻遍都没有发现人,可这滩血迹才刚刚凝固,所以他们应该不会走很远才是。 等等! 阳光从树影中落下投入水中,一道金属的光芒被折射了出来。 这是……一根男式的束发银簪。 苏云染没认出来,但兰溪却认出来了:“这是我哥哥的!是我爹留下来的遗物。” 难道他们出事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她是不一样的画风 只有血迹和遗落的贴身物件,却半个人都找不着,这不科学呀? 苏云染和兰溪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水面。 说这是溪其实也不太正确,因为它只有很小一段,更像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水塘。面积太小,所以也算不得湖泊。 “他们难道是在水底?”阚七一句话让苏云染和兰溪的心都沉了下去,正常人怎么可能长时间在水底?除非……人死了沉底了。 王玺轻咳一声道:“姑娘,你们就别瞎想了。他们伸手都那般了得,怎么可能就这点打斗痕迹?” 一直沉默的松十趴在岸上已经很久了,这会终于站了起来:“他们的确可能……在水底。” 好不容易才让王玺宽慰到好受一些,结果松十一句话又让她们把心给提了起来。 “你是听到什么了吗?” 松十没有回答,但表情略显凝重地看着水面,然后在所有人都惊讶的表情里他跳进了水里瞬间就没有了人影。 苏云染还有些担心,虽然掌柜的极力给她推荐了这四人,但她对他们其实并不了解。 松一对苏云染道:“小姐莫慌,松十的水性是我们当中最好的。他虽然说人可能在水底,但并不一定就是遇到了生命危险。水下也有很多种情况,还不好下定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松十总算是上来了:“这水通往地下暗河,我在下面捡到了一把断剑,他们应该是顺着地下暗河离开了。” 兰溪拿过断剑看了一眼:“这是柳宅的,上面还有留在的印记。” “松十,你能听出这地下暗河的走向吗?”除了松十之外,其他的水性就很一般了。尤其是王玺两兄弟,他们可是常年在沙漠里行走的人,这水性定然不会太好。 松十点点头,他刚才已经顺着地下暗河游了一段距离,大致上能判断出暗河走向。而且顺着大致的方向他可以利用水声判断,只要暗河不出现断层离地面太深,他基本上是可以做到的。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唯有相信松十。 “兰溪,把这血迹冲洗干净别给追兵留下痕迹。”抹掉痕迹这后,他们顺着地下暗河的方向追去。 走了很长一段距离之后,松十开始趴在地上听水流声判断走向。松二也不闲着,还得提防着追兵靠近。 “水流在前面不到十丈的位置改变了水流方向,而且水里似乎变得湍急了很多。很有可能,暗河的出口快到了!” 按照松十指的路,他们一路寻到了……断崖! “夫人快看!下面的流水果然是暗河的出口!公子他们一定是顺着水流下去了!可是现在咱们怎么下去?” 苏云染张望了一下四周:“大家一起找找有没有可以下去的路,实在没有就找找有没有结实一点的藤蔓我们爬下去!” 所有人四下散开寻找道路,可惜这悬崖峭壁也只风华出几处能落脚的地方。 “小姐,这边岩壁倒是长着不少青藤,我试了一下很结实。而且这下面有断层,如果出意外青藤断裂的话,这些断层可以缓冲。”松一秉承着他一贯严谨的作风,可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吉利呢? 松一啊,你就不能盼着点好吗? 苏云染也试了一下青藤的韧度,这距离下去应该不成问题。松一和松三率先打头阵,很顺利就下去了。 苏云染和兰溪走中间,如果真发生什么意外,上头、下头都有人接应。这么一想,瞬间就觉得很安心,所以她也很顺利就下去了。 越是担心会出事就一定出事,越是不担心,它就真不出事。这老天爷就喜欢捉弄人,所以她现在就不能担心梁鹤祯出事! 在心里给自己洗脑了一遍,苏云染这心还真是放松了一些。 没走多久,松二警觉地让所有人停了下来:“有打斗声!”松二指了一个方向,“先别冲动,我们先绕过去看看情况。” 虽然说这山脉里应该不会有其他人在这打斗,但松二的警觉还是可以理解的。他们绕过林子,蹲在草丛里看着外面的打斗情况,苏云染飞快地在人群里寻找梁鹤祯的身影。 “夫人,不见公子!”不仅没看到梁鹤祯也没有看到兰山。不过兰溪倒也认了出来,在这里为围攻的人里有三个是柳宅的人。 等不了了,苏云染带头就像冲出去。然而,松一手疾眼快就给她拽住了:“小姐在这里等着!你留在这保护小姐。”他对兰溪说到。 有了松一他们的加入战局,这一下局势瞬间就扭转了。兰溪看得有些激动:“夫人快看,想不到松十的武功这么高强?松一松三轻功厉害,松二耳朵厉害,我以为他就是水性厉害。没想到他剑术如此了得,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比他剑法更快的人了。” 苏云染被激动的兰溪拽住了胳膊,苏云染翻着白眼:“小丫头这就心动了?” 兰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了,忙摇着脑袋:“我只是佩服武功高强的人。” 苏云染笑而不语,兰溪这话她信,毕竟兰溪是个痴迷武学的直女。 “小姐,搞定了!”松一喊到。 得知了这几人是留下来断后的,梁鹤祯他们已经就在前面不远,但是刚才已经有人追上去了。 这五人都受了伤,另外两人是桓王的人。 苏云染留下止血的药粉,又留下一人给他们疗伤,其他人都追了上去…… “小兄弟,你怎么样了?”君末扶着已经快到极限的梁鹤祯,桓王在旁急得不行。 “你们跑不掉的!这山里到处都是我们的人,这山就是你们的长眠之处了!风景优美,也是不错的,桓王殿下……”话还没说完,一支箭穿过了他的胸膛。 一时间众人皆惊,梁鹤祯双眼有些模糊,可他看到了一席青衣的苏云染。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彻底晕了过去。 看到梁鹤祯满身是血,苏云染怒了! 松一依旧想拦住她不让她参与,可是怒火上头的她可不管了。捡起地上的一把剑就大杀四方起来,松一倒是有些意外,他们掌握的线索,公主好像并不会武功吧? 没想到公主竟然深藏不露啊? 桓王并不认识他们,所以只能对受了伤的柳宅人问:“他们可是你们公子的人?” 受伤的人点点头:“正是,是夫人!边上的姑娘,是兰山的妹妹兰溪。” 他话音落下,兰溪已经到了兰山身边:“哥,我们来得还算及时吧?” 兰山点点头,却对苏云染喊到:“夫人,快去看看公子吧!” 苏云染杀红了眼,被岚山这么一喊才想起了自己相公已经晕了过去。 她把梁鹤祯身上的伤检查了一遍,身上的伤都不是致命伤。皮外伤养一养没有什么大碍,可是他的脸色为何这么怪异? 不对劲!苏云染抓起梁鹤祯的手切脉,君末轻咳一声:“他中了毒,姑娘可听过‘天罚’?” 天罚?苏云染愣了一下,脑子里闪过什么却没有抓住。 “听着有点耳熟,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云染跟君末讨论起梁鹤祯的毒,却是全程都没有看桓王一眼。不过桓王被这么无视倒也不生气,只是在旁默默地打量着苏云染。 确定梁鹤祯就是那孩子之后,他也询问了一些关于苏云染的事情。不过梁鹤祯没有多说,只是很敷衍地说是邻村的姑娘。 王嫂身边的傅绵娘他的认识的,年轻时就已经是王嫂最得力的婢女。这么多年她将梁鹤祯保护得很好,他相信她断不会随便找个女子来敷衍皇家血脉。 虽然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听说他娘子是邻村的丫头时他还是失望的。一个天潢贵胄,如何能与一个乡野丫头相配? 可后来君末又跟他说,能配出那样的解毒药,那丫头绝对不凡。而且,他认定那丫头跟一方谷绝对有点什么关系。 失望之余,他又多了一丝期望。 这会一见,这丫头跟他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样。还真是没有一个地方一样,很好,一切似乎都超出了他的预期。 苏云染听君末表述这‘天罚’的症状,忽然拍着脑袋想了起来:“原来是‘天罚’啊!” 君末一脸呆滞,这姑娘是个什么情况?他们聊了这么一会的‘天罚’了,她以为在聊什么呢? 也不理会君末的惊讶,苏云染走了一旁去,从空间了拿出了容悦方给她的那本破破烂烂的笔记。 之前在逃亡的路上差点弄丢了,现在养成了随手放空间里的好习惯。 这笔记里有记载‘天罚’这种毒药,她果然是太过懈怠了,竟然这么半天才想起来。该罚该罚,这要让师父知道了,估计还得痛斥她一顿。 一头打得不可开交,一头一个个伤患东倒西歪,还有一头坐在地上看书。 苏云染的画风与众不同,别人都是刀光剑影,她倒像是来郊游的。 这就让桓王不由担心起来了:“君末,你说那丫头真的能有办法吗?” 君末点点头:“王爷,刚才您是没听她说的话吗?” 桓王一脸懵:“什么话?”他一直都在听着啊?没听见苏云染说自己能治啊! 君末清清嗓子,模仿起苏云染刚才的语气:“原来是‘天罚’啊!” 第二百六十三章 以后形影不离 “夫人,公子的情况如何?” 苏云染还在配药的时候,兰山他们已经打完了。自己身上的伤压根不在意,倒是满眼忧愁地看着还在昏迷的梁鹤祯。 苏云染摇摇头,眼下最稀有最珍贵的药草她空间多有,可唯独少了一种蛇毒,这种蛇毒是最关键的药引子。 王玺闻言道:“姑娘说的蛇,莫非是沙漠中的鬼面蛇?” 苏云染点点头,这种鬼面蛇只生活在沙漠里。王玺和阚七从小就在沙漠里生活,对这种蛇肯定是不陌生的。 “这种蛇就算是在沙漠里也是不多见的,而且这种蛇毒性极强,又十分具有攻击性,一般人谁也不会想到去招惹它们。”阚七想起有一次他进入了黄沙下的古城,就差点被这种蛇咬了。 苏云染在笔记里也看到了对这种蛇的记载,想要捕捉的确是分困难。当时这种蛇的毒性非常特别,若是想用其他毒来替代怕是不可能。 就是因为这种蛇太难找也太难捕捉,所以容悦方之前也尝试过用其他蛇毒、虫毒来替代,但都失败了。 兰山看他们都沉默了下来,他突然跪地道:“夫人,不管这种毒蛇又多难得到,我都一定会想办法取来!公子就交给夫人了,我这就离开山岭去往大漠。” 苏云染拽住了他:“我知道你着急,我又何尝不是。但是现在摆在眼前的有很多问题,先不说这山里现在到处都是追兵。万一你碰上了呢?你武功再高,双手难敌四拳。再者,你不了解鬼面蛇的特征和生活习性,就算去了大漠也不见得能找到。” 苏云染都这么说了,王玺和阚七自然要开口:“那我们陪他一起去吧!” 苏云染摇摇头:“先别急,我这些药虽然不能完全解了毒,但暂时压制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眼下敌众我寡,你们单独行动太过冒险。你们可还记得,黄沙客栈?” 兰溪的反应最快:“夫人是说鬼市?对啊,说不定鬼市就有交易!不过鬼市也需要到大漠去,还是得花不少时间。” 苏云染望向君末:“听闻先生出自江湖,不知先生可知道江湖之中哪里有鬼市?” 君末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哈一笑。他只想过‘天罚’的毒世上无人能解,所以压根就没有想过鬼市或许能有什么稀缺的好东西。 “有是有,只不过你说的那鬼面蛇我也只在书中见过,这里的鬼市可不一定有。越是稀奇古怪的东西,越偏僻的鬼市才越是有可能有。出巽横再往北就是樊州,一般边境的鬼市稀奇玩意特别多。或许,哪里有可能有你要的东西。” 也是,西域路途遥远,梁鹤祯可不一定能撑那么久。樊州却是相邻的,时间上倒是可以试一试。不管怎样,要做好两种打算,西边不能放弃,北边也是要试试。 追兵还在继续围捕,任何地方都不宜久留。 苏云染已经找到他们便要开启她的第二个计划,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想起了桓王。 这一眼扫过去不用说就知道谁是桓王,苏云染走到他面前行了一礼:“见过王爷。” 桓王哈哈大笑:“你可算是想起本王了,本王可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忽视过。好啊,丫头,你跟我想象之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苏云染会意,看来梁鹤祯已经跟桓王表明身份了。苏云染淡淡一笑:“民妇出身微寒,若有失礼,还望王爷海涵!” 桓王笑着摇摇头:“还能跟本王拽词,就别说自己是什么无知村妇了!他的情况可有把握?他是为了救本王才中的毒,这一路上又几经追杀,都是他护着本王突出重围。” 看着梁鹤祯身上的伤苏云染也是心疼不已,新伤旧伤不断叠加,真是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 “王爷,你们可有人接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宸王的人已经将这里所有的出口都安排了人围堵。就算没能在山中追杀到,也会等着你们自投罗网。” 桓王轻叹说一声,进入勻岭山脉本来就是无奈之举。要不是身边人突然的背叛,他又何至于慌不择路进了这九死一生的勻岭山脉。 本就是意外,根本就没有计划的事情,又何来的接应。 苏云染点点头:“既然这样,王爷可愿听我安排?” 桓王又是一愣,还从来没有那个女人敢在他面前说听她安排的。这小丫头,委实有点意思,他倒是要听听她想怎么安排。 苏云染拿出地图在地图上指了指:“王爷,临近道路的出口我们肯定是不能走了。但我们可以从水上走,我安排了人在河上接应。” 桓王又笑了起来,看来这侄儿倒是有福气。这丫头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头脑真是难得。 “他不肯跟我多说你的事情,但嘴上就只是重复这一句,你有多好多好。我当时听着还有些嗤之以鼻呢,不过现在看来他很有福气。就听你的安排,本王就把这条老命叫到你的手中!” 桓王同意了她的计划,那么接下来还需要一个步骤。 这件事就得交给松一和松三了,她需要拖一拖追兵的时间,所以需要伪装一下他们的去向好混淆视听。 王玺和阚七留下来帮忙,其他人往另一个方向开始下山。 一行人刚到山脚下时,突然看到空中升起一支响箭。这应该是宸王的人放的,松十跃上树顶上观察响箭的方向:“响箭发出的位置与我们刚好相反,莫非是松一他们跟对方的人碰上了?” 那可就糟糕了,他们不过四个人,遇上了那就绝对脱不了身了。 “小姐,你们先离开,我去接应他们。松二,保护好小姐。”松十说完就迅速朝着山上跑去。 松二从怀里拿出一支十分精致的短笛,吹两声,不一会就有条船缓缓划了过来。 “小姐,快上船!”果然是掌柜安排的船只。 之前苏云染特意跑一趟钱庄可不是只为了借人,还有一个计划就是让掌柜沿着河流安排船只接应。因为她也不确定他们会从那一段林子出来,所以就让掌柜每个一段距离就安排一条船只等候信号。 这信号就是松二吹的短笛,声音不大,音域却很广。 “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兰溪一直很焦虑地看着山林,人都上船了还是不见松一几人的影子。 莫非真的被抓住了? “小姐,先离开再说!后面还有船只接应,如果他们没有被抓不会就有问题的。如果被抓,我们现在就更不能去冒险了。小姐放心,若真是被抓了,上头自然会安排人营救。”松二十分冷静地说到。 苏云染只能点点头,眼下若是返回去就功亏一篑了。若是松一他们真被抓了,她跑回去岂不是让他们都白白受罪了? 船只顺流而下,速度一下变得很快。 “小姐,顺着河流往下就要汇入沣河,咱们该在哪靠岸?” 眼下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才算安全,梁鹤祯体内毒,她需要冒险去一趟樊州边境。 “在下一个渡口上岸,我们转去清水县!”清水县有人接应,虽然之前官兵都已经寻到了清水县,但现在大理寺的人来了,人已经也已经撤回去了。 “兰溪,上岸后给汤旭传信让他准备接应。” 上了岸马不停蹄地往清水县赶,路上汤旭亲自来接应。 “姑娘,一路可还顺利?你们这一去这么久,可把我担心坏了!二弟和三弟呢?怎么没见他们人?”汤旭的确是担心得要命,一个人守在清水县提心吊胆的,早知道还不如跟着一起去好了至少也心安一些。 苏云染面色凝重,她现在也还不知道王玺他们的情况如何了。 本以为汤旭会骂几句的,没想到他反过来宽慰她:“姑娘放心好了,他们两什么机关都能闯过,想抓住他们没有那么容易。” 汤旭对自己这两个兄弟的确是有几分自信的,毕竟常年在古墓里打转的人,精通五行八卦,在树林里打不过想逃他们是绝对有把握的。 汤旭这么一说,还真就让苏云染好受了很多,也开始相信他们一定都没事。 “先给他们留下口信,我们这就往边城去!” 边城,这里生活的百姓可是很苦的。 苏云染本以为西境已经够荒凉了,可对比起北境那简直可以说是好太多了。 “北境一直都是这样吗?这里的老百姓看起来都过得很清苦。这一路上看到不少难民,这样迁移怕是没人接收吧?” 梁鹤祯轻咳几声苏醒了过来,看到苏云染眼里满满都是安心:“我就知道我家娘子会如神兵天将救我于水火。” 苏云染拉着脸嗔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我要是乖乖听你的话回了上河村,你现在改怎么办?” 梁鹤祯挪了挪位置,把头枕在苏云染腿上:“我与娘子心有灵犀,我知道你会来!” 苏云染翻了个白眼,却还是忍不住握住他的手道:“以后不管去哪,你得带着我!” 梁鹤祯满脸笑意地点点头:“好,以后我们形影不离。” 第二百六十四章 颜布鬼市 边城,颜布。 进入颜布城没有盘查就直接进入了,没想到这边城的核查竟如此松懈。 梁鹤祯却道:“入城松懈,出城可就不容易了。宸王,此时应该还在颜布。” 苏云染还不知道宸王可就在颜布,这会梁鹤祯提起,苏云染才明白难怪兰山非要阻止桓王跟着一起来。 “幸好桓王没有跟来,否者的话岂不是有很大风险被撞个正着?之前兰山神秘兮兮跟桓王单独聊了好久,这才打消他跟过来的念头。不过把他留在清水县真的安全吗?实在不行的话……” 梁鹤祯打断她的话,不用说他也知道她想再次动用钱庄的力量。徐离本禹埋下的暗桩将来或许还有更大的作用,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梁鹤祯故作轻松道:“你应该相信汤旭才是。” 汤旭在他们离开之后,对大船做了内部改造,弄出了一个隔间可以藏人。船只一直停留在渡口,人来人往,过于显眼反而没有人会想到他们藏在船上。 苏云染拿出自己道具给梁鹤祯贴了两把胡须,年龄直线往上飚升。苏云染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满意:“现在看,你起码老了十岁。” 梁鹤祯可不在乎苏云染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只是很配合地装作仙风道骨的样子捋捋自己的胡子:“现在城中的客栈也不知道安不安全,要不,我们还是找一个空置的房子?” 梁鹤祯沉思了好一会摇摇头:“越是风声鹤唳的时候,于是要坦荡荡。找一家民宅一时半会固然安全,但难防左邻四舍有人找事。若是城中人早收到官府的通知,一旦有外来人租住空置房屋就去衙门举报,那我们麻烦就大了。” 梁鹤祯说得也有道理,最重要的是他出现帮桓王的时候是一直蒙着面的。宸王并没有看到他的长相,后来进入勻岭山脉追击的人见过他的都死了。所以说,就算宸王见到他们,也不一定就能认出他们来。 不过有一点却是隐患,那就是梁鹤祯中的‘天罚’。 就算不看脉象,光是他脖颈上出现的特殊红斑就很容易暴露他的身份。苏云染虽然暂时压制住了他体内的毒,脖颈上的红斑也变淡了很多,可她还是做不到让红斑完全消失。 “可惜我学艺不精,要是能把这些红斑完全遮住就好了。” 梁鹤祯握住她的手笑道:“我娘子这医术好叫不精的话,岂不是让别的大夫没发活了?” 苏云染就知道他惯会说好话哄她开心的,垂眸一笑,靠在他肩头。即使现在他还能在自己面前有说有笑,可心里依旧揪着,若是她当时不坚决跟着来,那现在会是什么光景,她真的不敢想。 马车里突然就沉默了下来,梁鹤祯侧目看她。睫毛一闪一闪,眉宇间暗藏着一股忧愁之意:“我舍不得你,是不会死的。” 苏云染抬眼瞪了他一眼:“你说我当时要真听了你的话回了上河村,你现在当如何?等着我来给你收尸吗?” 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气,忽然就上来了。 梁鹤祯抿嘴一笑:“你忘记我师叔你师父?” 苏云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你早就联系我师父了?” 梁鹤祯摇摇头,他哪里有那么神通广大能掐会算自己会中毒。他只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他被困勻岭山脉,就让城中的暗桩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传信给他师父。 这是他来之前就跟他师父通了信,让他师父赶过来帮他。他师父就在巽横城外,一旦收到他和桓王被困山脉的消息,他就会组织人营救。而且我中毒的消息,自然也会一并告知师父,他定然会找你师父帮忙。 “那……那桓王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离开了勻岭山脉吧?” 梁鹤祯顿了顿:“这会应该已经收到信了。我跟他做的约定是我如果被困,他就到防守最薄弱的地方为我创造突围的机会。我与师父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他不见我是不会轻易动手。” 苏云染:…… 心里默默吐槽,你师父就不怕你根本就撑不到你说的防守最薄弱的地方吗?山脉里到处都是围捕的追兵,这一路就已经九死一生了。 梁鹤祯似乎看出了苏云染在心里早就翻白眼了:“我们的人手有限,而且也不能一次全都暴露了。我需要师父保存实力,所以我得靠自己走到约定的地点,然后由他从后方突袭解救我们。” 苏云染撇撇嘴,这说起来容易,这中间会有很多的意外发生。 梁鹤祯很认同地点点头:“是啊,最大意外就是……你来了。” 苏云染嫣然一笑想骂他又忍住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命大还是心大了!我若不来,你体内的毒根本就撑不到出山!” 梁鹤祯十分宝贝地从怀里那出药瓶:“你给我的药我很省着吃,所以一定可以撑到。” 药也有省吃俭用的?苏云染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这男人真是……该拿他怎么办呢? “公子,夫人,我们到了。” 边城战事频发,这里的客栈也是能简陋就尽量简陋,毕竟装潢得再好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砸了。 他们进客栈的时候,掌柜地撑着下巴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 “掌柜的,给我们来六间上房。”兰溪敲了敲桌面,把打盹的掌柜给叫醒了。 掌柜乐了,这边城已经好好久没有来客人了。他都以为这店铺是开不了一个月就准备要关张大吉了,没想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看起来还是有钱的主。 “客官快请进!我们这边城简陋,没有什么上房下房的说法。要不您就将就一些,毕竟这城中也就只剩下我这一家客栈了。” 苏云染抬眼扫了一下客栈四周,轻咳一声:“这么简陋,隔音效果肯定不好,应该不会很吵吧?要是人多的话,晚上岂不是很吵还怎么睡得着?” 掌柜忙解释道:“客官你多虑了,我这小店总共也就六点客房。这边关兵荒马乱的,常年都没有人入住。您几位可是我今年的第一拨客人,放心这客栈就等于被您包了!绝对不会再有外人进来!” 苏云染笑着点点头,她要的就是掌柜的这句话。但又不能由她说出包下客栈的话,否则容易引起掌柜的疑心。 “那好吧,那我们可就说好了,六间房我们都要了你可不能再让其他人住进来了。就是柴房也不行,我可是有点动静就睡不好的。”苏云染这会说话的语气和表情都像极了被老爷宠坏的小妾,又任性又做作。 这客栈常年没有生意,所以掌柜的连小二都不请。这会亲自送他们上楼之后,又忙着去烧水做饭。 兰山和汤旭趁机也将客栈周围的环境打探清楚,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也能保证顺利逃离。 “那君末只说这边城颜布每逢双数的日子就会出鬼市,可鬼市具体的位置却没有说明。我们总不能在城中乱转吧?也不知道这个掌柜靠不靠谱。” 说到这里,苏云染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相公,你且好好休息,我去跟掌柜套一套话!” 苏云染走时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梁鹤祯怎么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掌柜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不过炒出来的饭菜都是挺香的。 苏云染站在厨房门口轻咳一声,掌柜转身擦了擦手笑道:“夫人有何吩咐啊?” 苏云染故作神秘地四下张望了一圈,这才进厨房:“掌柜的,我听说……我听说这边城有个稀罕的地方,那地方有很多大能耐的奇人异事。我跟我家老爷都三年多了,至今也还没怀上。家里老太太是个碍事的,非要我生了儿子才准老爷将我扶正! 我听说那地方的人要么有了不得医术,要么就有神药,保管我一年之内准能生个儿子。掌柜可知道那地方?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将我家老爷骗到边城来的,我可不能无功而返!我这下半辈子的幸福,可就全押在这了。” 说着苏云染往掌柜手中塞了一锭银子,掌柜乐开花了。这边城又多苦寒,多少人一辈子连银子都没摸过。 掌柜收了银子,态度自然就转变了:“夫人刚才说的那个地方莫非……莫非是鬼市?” 苏云染点点头:“对对对,就是叫鬼市,听起来还有点阴森森的。难道真的是什么妖魔鬼怪出来跟人交易?那……那我得花多少钱才行?” 苏云染把无知小妾的人设装得十分到位,掌柜都在心里暗暗吐槽了。 这样的富家小妾他见多了,为了大肚子什么歪门邪道没有想到的。 “夫人放心,那鬼市只是因为交易见不得光而已,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且,鬼市自有鬼市的规矩,有的可以用东西交换,有的可以直接付钱。当然,既然是鬼市的东西,价格嘛自然是要比市面上的贵了。” 掌柜的停顿了一下就凑到苏云染耳边道:“鬼市每逢双数开市,也就是今晚。我看夫人诚心求药,我也不瞒夫人了。夫人今晚只管往西边一直走,走到无路可走的地方自然有人接应。”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不二价 再详细的话掌柜不肯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鬼市的规矩。 “掌柜的,那城中可有钱庄?这要是神药很贵,我也得看看自己能不能承受才行。” 掌柜立马道:“有的有的,虽然我们这边城动荡得厉害,不过这里的富临钱庄却没有人敢动。也不知道这富临钱庄究竟什么来头,貌似背景很强大的。” 好在是找到了鬼市的方向了,鬼市一般都是子时初开市,卯时初闭市。现在离子时还早得很,也得好好准备一下。她还得去钱庄一趟,看看王玺他们有没有消息传来。 边城荒凉,天还没黑街上已经看不到几个路人了。虽然说这里是离关口最近的边城,但距离关口也还有五十里地去了。可这里的百姓似乎已经习惯了边城的动荡,早早就已经关门闭户。 街上还能见到的就是负责巡逻的士兵,城中最大宅子便是镇北将军府。听闻受皇帝指派下来巡视边境的宸王就住在将军府中,也不知道这‘天罚’的毒,他有没有解药呢? 兰溪瞧她一直盯着将军府就赶紧拽住了她:“夫人,边境的将军府守卫森严,防卫甚至比州府还要严密。那君末不是说‘天罚’没有解药吗?咱们还是先去鬼市看看再说,要是能找到鬼面蛇就不用冒险了。” 苏云染也没有想那么冲动就跑去将军府偷解药,那太冒失了不是?她的原则一向都是智取,必须智取!当初去公孙府没用掉的引魂令现在还在她手中,如果真的要去偷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师父的笔记里的确有提到市面上并没有出现过‘天罚’的解药,但这也不排除弄出这毒药的人,故意藏了一手呢? 笔记中还说‘天罚’这中毒是源于南疆,制出此毒的人江湖人称为南水老怪。不过此人早就死了三十多年了,江湖中也没有听闻他还有传人,也不知道这消失了三十多年毒药,究竟是怎么跑到宸王的手中的。 ‘天罚’重现人间就已经是件很诡异的事情了,所以它就算本来就有解药她也一点都不稀奇。 “好在王玺他们都平安无事,这样我就放心了。”刚得到消息,五人皆已平安去到清水县,眼下已经出发来颜布准备接应他们。 “我就知道他们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抓的,那响箭原来是把对手耍了一圈,害我们白担心了一场。”兰溪这事后诸葛倒是厉害了,她的担心可丝毫不逊于苏云染。反倒是松二,淡定到内心看不出丝毫波澜。 留下两个人在客栈,毕竟掌柜的也不能全信。要是他半夜跑出去说他们可疑,那可是要坏事的。 按照掌柜说的,他们出了客栈就一直朝西走不拐弯。大概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终于走到了尽头,掌柜的说辞是有些含糊不清的,说走到了尽头自然就有人招呼。 可是…… 这就是个死胡同了,哪来的人招呼? 苏云染望向梁鹤祯,梁鹤祯望向松二。梁鹤祯这才醒过来没多久,很快就把松二的特长弄清楚了。一个眼神递过去,松二立马意会。 苏云染怎么感觉有点酸呢?你两这心有灵犀呢? 她的人,他用起来倒是顺手。还有松二,是不是忘记了谁才是他主人呢? 梁鹤祯转过头看着她。死胡同里还挂着两盏红灯笼,映着他的脸那一笑,又是风华万千。 算了,看在你好看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 苏云染伸过手在他脸上捏了捏:“相公,你知不知道你托了这张脸好大的福气!” 梁鹤祯苦笑不得,这种夸颜的说辞还是头一次听见,可怎么听着怎么怪别扭的呢? 松二闭上眼睛听了听,不一会他忽然仰起头盯着墙上挂着的灯笼。捡起地上一颗小石子向灯笼上的一个位置打去,叮的一声响,石墙挪动开来。 苏云染没瞧出什么玄机:“这灯笼上有什么东西吗?我怎么没看到?” 梁鹤祯利用身高优势故作神秘:“灯笼上有一个类似于铜铃的装置,区别在与铜铃内部有敲击的配件,这个没有,需要借助外力撞击才能发出声响。这在鬼市也是有讲究的,这叫‘投石问路’。” 苏云染听着觉得很有意思,这鬼市果然很多讲究。这下她对鬼市越发期待起来了,说不定还能淘到其他宝贝呢! 进入石墙后,一个隆重在黑色斗篷下的人走了过来:“鬼市规矩,不可见真容。”他指了指身后的墙上,上面挂着面具和黑色帷帽。 苏云染率先拿过一顶帷帽给梁鹤祯戴上,她刚才都还在担心梁鹤祯脖颈上的红斑会被人看到。虽然她已经为了遮掩这若隐若现的红斑给梁鹤祯的脖颈上扑了粉底,可她的化妆品不防水啊,一个不小心这妆就白瞎了。 苏云染对这鬼市是越发满意了,这帷帽上的黑纱落下的长度刚好把脖颈遮住,真是天助我也! 带着帷帽在人多的地方毕竟行走不方便,所以其他人都选择的戴面具。只是为了不让梁鹤祯在他们之中显得太突兀,所以苏云染也戴上了帷帽。 “姑娘,鬼面蛇喜欢阴暗僻静的地方。太嘈杂的环境,它们容易失控。如果鬼市有鬼面蛇,那位置也一定不会在这前面。”这些人里也就汤旭见过鬼面蛇,以他的了解是不会错的。 “不急,既然来了,就到处看看,说不定还能捡到什么宝贝。”苏云染有些提防着宸王,万一他也知道鬼面蛇是解‘天罚’的药引子的话,还真说不好他会派人守株待兔。 所以还是先了解一下这鬼市的情况再说,这会梁鹤祯跟她想到一块去了。她刚想说,梁鹤祯已经对兰山下达的任务,带着几个人摸清这鬼市四面的情况。 这里的鬼市跟黄沙客栈又似乎有些许不同,虽然都是光线昏黄,但这里的人似乎都很刻意得压低自己说话的声音。要说这里嘈杂,还真算不上,顶多就是人挨人脚步声比较杂乱。 “相公,那把剑好像挺不错的。”苏云染拽着梁鹤祯去到一个卖兵器的摊子前。 苏云染也学着其他人压低声音:“这把剑怎么卖?” 黑色帷帽下的老板伸出一只手指头。客栈掌柜说了,鬼市的东西是外面的好几倍。不仅是因为这里的东西稀有,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东西很多见不得光。 苏云染看上的一把剑看起来十分古朴,无论是剑鞘上雕刻的纹饰还是剑柄上镶嵌的宝石,看起来就是价格不菲 所以老板这一根手指头自然不会是一两十两,莫非是一百两? “一百两?” 老板摇摇头,再一次跟她比划一个一。 不是一百两,难道还能是一千两?我去,虽然她已经做好了被宰的心理准备,但她是怎么的没有想到,这鬼市竟然是漫天要价。 苏云染望向梁鹤祯,他的目光却是盯着另一把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剑。 梁鹤祯指着这把被破布包着的剑问:“这把?” 老板看了一眼梁鹤祯,黑纱之下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但他专注地好像什么都能看到一样。片刻后他收回目光,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二。 梁鹤祯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头。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她竟敢忘记了还有讲价这件事。 老板又看了看梁鹤祯,最终点了点头。梁鹤祯对苏云染伸过手:“一千两,有劳娘子了。” 苏云染翻了个白眼,这砍价的幅度是不是有点草率了?两千两直接对半砍,老板还这么痛快,这是不是说明还有砍价的空间? 汤旭凑到苏云染身侧小声道:“鬼市规矩,可以还价一次,就一次。” 苏云染扶额,这鬼市的规矩还真是太又个性了。 收下剑后,苏云染问梁鹤祯为什么不拔出剑看看,这都裹在破布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好剑。 梁鹤祯摇摇头说不需要,因为他寻这把剑已经很久了。 此处不方便细说,苏云染也只好忍着好奇心。接下来走了一路也没有发现什么好东西,很快兰山他们已经摸清情况回来了。 “公子、夫人,我们把鬼市四面都绕过了,但是没有看到卖活物的。沿着东边的街道一直走就到了水边,那边情况有复杂,我们不敢轻易过去。” 鬼市不可能没有活物贩卖,如果没有看到,那只能说明这鬼市其实还划分了区域。活物,一定就是水边! 他们朝着东边走去,直到尽头竟是渡口。一条孤舟停在水面,一个穿着蓑衣的老人坐在船上喝酒。船上一盏孤灯摇摇晃晃,水面腾起了氤氲的雾气,这画面又诡异又神秘。 “老人家,可否摆渡我们过去?” 老人站起身:“一人十两。” 苏云染脸上笑嘻嘻,内心骂街了。十两银子,他怎么不去抢呢? 不是说这鬼市可以讨价还价一次吗? 苏云染轻咳一声:“所有人一起十两。” 老人哈哈一笑:“我只摆渡,不二价!” 苏云染无法,只能按照他的要求一人十两。虽然说她现在已经是个名副其实的富婆了,可越富有越是看重钱不是?她也是俗人一个呀! 老人一边划船一边笑:“小姑娘,可别心疼钱。那边的东西,可不是这外面能比的。这钱,花得值!” 苏云染讪讪一笑,值不值我不知道,但你是真黑!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夭寿,这蛇成精了 苏云染所料不差,过了河,这片水中凸起的陆地上贩卖的果然都是活物,包括人。 人命如草芥还真是没说错,如果没有遇到梁鹤祯,说不定她当初就会被苏家卖到这种地方也说不好。 都是不幸的人,可她似乎又比这些人多了一点运气。 苏云染握住梁鹤祯的手心,梁鹤祯侧目低声道:“别怕。”笼子里的人十分安静,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痕,看来这里的老板可没少打他们。 苏云染见过不少人牙子贩卖奴仆,但是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人无一例外都在大声求好心人将他们买走。而这里的人,安静得像是没有了灵魂。 苏云染逼自己不要去看,她不是救世主,救得了一个救不了所有人。一时泛滥的同情心,是改变不了任何事情的。 “姑娘,快看!”汤旭发现了鬼面蛇! 越是想得到什么就越是要假装不经意,越是刻意就越是给老板漫天要价的底气。 “老爷,你不是说要给我买一只乖巧伶俐的猫吗?这里的动物怎么……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可爱。”苏云染再次展现出她‘小妾’的人设,这娇滴滴的声音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梁鹤垂首轻笑,轻咳一声配合着她挤出一道略显老沉的声音:“云儿莫急,你看这些小东西不也挺可爱吗?” 苏云染娇嗔一声:“哪里可爱了?可怕才是真的。老爷,我们去旁边看看吧,这都是蛇,看得妾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老板带着面具斜斜靠在椅子上,眼神上下打量了苏云染好几下才开口:“这位小夫人此言差矣!我这里的蛇虫鼠蚁都是非常可爱的小生灵。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别人都养猫养狗的,这有什么稀奇?小夫人若是能养上稀有物种,那岂不是很有面子?” 苏云染故作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梁鹤祯低声笑道:“老板所言极是,你这店里可有什么比较稀罕的物种?” 老板赶紧给他们介绍了一些大启国没有的物种,梁鹤祯又道:“这些小东西看起来也平平无奇啊!有没有那种要么就特别大个头的,要么就能出声的,再不行也得是有剧毒那才算是特别。” 老板抽了抽嘴角,大个头的?熊瞎子够大不?给你你也得收呀!能出声的,你养只八哥不出声快吗?剧毒的…… “您要剧毒的……有倒是有,只是一个不小心可是会要人性命的。您若只是养着玩,那我可不建议您养那带毒的。” 在老板看来这种有钱的白痴养毒物那简直就是玩命,这要是一不小心把自己给玩死了算谁的? 鬼市虽然有鬼市的规矩,可这世上总有人喜欢打破规矩。所以啊,有些生意还是要讲究有些才好。 “你这笼子难道不结实?”梁鹤祯反问。 老板是人精,立马会意:“我这笼子可是用上好的生铁打造,十分坚固,就算是用刀砍都砍不断!只不过……这活物是活物的价格,这死物也有死物的价格……” 兰山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老板,老板看了一下上面的数额,嘿嘿一笑:“好嘞,您往这里瞧!这种蛇来自西域的沙漠叫鬼面蛇,非常稀有毒性极强!还有这边……” 老板依次介绍了好几种毒性强的动物,梁鹤祯挑剔地找出各种麻烦,最后很自然就定下了鬼面蛇。 “老爷,这东西出了鬼市怕是会引起恐慌吧?老板,快拿黑布将笼子盖住!”苏云染说到。 老板又啰嗦了一堆养蛇的必备知识,毕竟这两人看起来的确像是人傻钱多的土大款。能多骗一点就是一点,而两人也的确很配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了不少。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着鬼面蛇,但还是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苏云染忽然想起一件事,回头问兰山:“你身上竟然带着这么多钱,刚才为什么不拿钱出来给你家公子买剑呢?” 兰山耸耸肩,一脸无辜地望向梁鹤祯。 梁鹤祯轻叹一声,语气充满了哀怨,瞬间就扭转了局势:“娘子都没送过我礼物……” 苏云染嘴角直抽抽,好吧,他的确送过她不少小玩意。但她也送过他东西啊,不如……药! 渡口,摆渡的老头像是刻意在等他们一样。 一回头,眯起眼睛笑得好生灿烂:“一人十两,不议价,谢谢惠顾!” 苏云染立马回过头望向兰山,兰山摆摆手小声道:“夫人,这下真没有了。” 离开鬼市之后,汤旭几人十分小心,就怕身后有人跟踪。 苏云染也有些紧张起来,鬼面蛇她没有见过,但知道这蛇毒究竟有多厉害。若是一个操作不得当,她还真说不好小命玩完。 回到客栈一切正常,客栈掌柜除了起夜之外也没有异动。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苏云染决定给掌柜加点料让他睡得安稳一些。万一让他看到鬼面蛇,还真担心他会吓到大叫起来。 确定现在打雷都叫不醒掌柜,苏云染决定开始动手。 苏云染将自己关在厨房里把所有的药材准备齐全下锅开始煮,等药材沸腾的那一刻,加入鬼面蛇的蛇胆便可解了‘天罚’的毒。 要取鬼面蛇蛇胆不易,因为必须是从活的鬼面蛇身上取下。死了的鬼面蛇蛇胆毒性会立即变异,非但不能解‘天罚’还会毒上加毒立即毙命。 鬼面蛇十分有灵性,似乎感觉得到人的杀气,所以笼子里的蛇显得有些躁动起来。 “夫人小心,这蛇现在的攻击性很强。”汤旭比较了解鬼面蛇,这种蛇的血液中的毒性也是非常强的,若是人的皮肤破了接触到鬼面蛇的血液,那也是必死无疑。 所有人都在检查自己身体上是否有伤口,可这里除了苏云染和汤旭之外,其余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破皮的伤口。 梁鹤祯第一个就被苏云染给强制限制了行动,他身上的伤口多到随便被溅上一滴鬼面蛇的血就能让他命丧当场。 可梁鹤祯实在是不放心:“不行,这蛇攻击性太强不能硬来!” 苏云染让兰山和兰溪看好了梁鹤祯,自己在桌上摆出了好几样东西。 香炉,放在笼子边上,里面是让掌柜闻了之后雷打都不醒的迷香。只是这香料她只在人身上用过,对动物究竟好不好使就不知道了。 给所有人吃了解药之后,苏云染决定双管齐下。 这蛇攻击性是强了些,可它总要吃吃喝喝吧? 添了料的食物和水扔进了笼子里,不过这蛇还真是太要成精了。她放进去的食物可是鬼市那老板卖她的,说是鬼面蛇最喜欢吃的东西。 这可不是花冤枉钱,毕竟汤旭是认证过的,的确是沙漠里鬼面蛇最喜欢吃的小动物。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一群人围成一圈盯着笼子里的鬼面蛇。鬼面蛇依旧气势汹汹地看着他们,是不是张开嘴露出尖尖的牙齿,可就是不吃不喝也不睡。 “夫人,这香好像……不起作用啊!” 苏云染也觉得头大,这香都能把人放倒,这么就这么大一条蛇就搞不定呢? 看来,得启用第三计划了! “你们都散开!我要拿出杀手锏了!”苏云染的杀手锏就是淬了麻药的银针。之前她可是靠这银针放倒了一头熊瞎子,她就不行还搞不定一条蛇了! 但是是眼下有个棘手的问题,蛇被关在笼子里,这笼子打造的确是有点过于精良了。笼子网格这么密,这需要多厉害的眼里和手里才能将银针准确无误地刺入鬼面蛇的身上? 苏云染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一发三针,全部被网格拦下,苏云染显得有些尴尬…… “我就试试手感!”还是一根一根来吧,这次苏云染靠近了一些,对准了网格的小孔,用指甲弹了出去。 这次银针是穿过了笼子没错,但是……银针直接被蛇尾给扫开了。这还不算,被扫到一边的银针不偏不倚刺入一个下属的手臂,人立马到底。 这下,就更尴尬了…… “太欺负人了!这蛇它成精了!” 汤旭赶紧道:“姑娘鬼面蛇的背上的鳞片是很硬的,这种银针射入的力道不够是根本刺不穿的!” “那它总该有弱点吧?七寸?”苏云染有些不甘心,徒手抓起来取蛇胆这么虎的事,她有胆但也没那技术。 汤旭看了看沉思了一会,刚要说话,梁鹤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笼子前面:“是眼睛!” 汤旭点点头:“正是!” 苏云染知道他又想出手了,刚要训话梁鹤祯就一个转身来到她身后,握起她的手用力冲着鬼面蛇掷出银针。 “这就不算是我出手了。”梁鹤祯在她耳边轻声说到。 银针的确是苏云染射出去的,不过力道和方向控制却完全是梁鹤祯的操控,她做了一回工具人。 苏云染都还不及听他解释,着急忙慌地护着他赶紧往后退。 万一这刺瞎眼睛喷出血液可怎么办? 鬼面蛇被刺瞎了一只眼睛,当下就更加狂躁起来。它想将银针甩出来,可是梁鹤祯用了内里打过去的,银针几乎没入了眼睛根本出不来。 这样的狂躁持续了五分钟左右,鬼面蛇渐渐平静下来。这鬼面蛇的意志竟然比熊瞎子还要强烈,中了麻药竟然还在死扛着。 “姑娘小心,这蛇会演戏可不能大意!”汤旭提醒了一下,梁鹤祯让人将鬼面蛇的头套进袋子,就算它装也没用。 第二百六十七章 那孩子 “夫人,这药真的没有问题吗?公子服药下去之后就一直在发发烧!再这样下去,公子会不会凶多吉少?” 兰山紧张地看着梁鹤祯,苏云染对自己的药方没有质疑,但笔记上去没有说明服药下去会产生这么明显的副作用。 费力迷晕鬼面蛇取了蛇胆入药,结果梁鹤祯喝下去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陷入了昏迷,之后持续高烧不退。 “哥,你先别着急,夫人比你还要着急!夫人还在想办法,你别吵她。”兰溪拽住兰山,他这一着急语气都失了分寸了。 苏云染没有回答,梁鹤祯的脉象明明是平稳了下来,为什么会突然发烧呢? 用究竟擦拭了好几遍,高烧还是退不下去。脉象是稳定了,可现在发高烧苏云染也不敢用太猛的药去退烧,就怕会引起其他反应。退烧药她配得十分温和,也不怪这效果甚微。 “夫人快看,公子的唇色变淡了!脖颈上的‘红斑’也渐渐退去了。这方子的确是能解‘天罚’!”兰溪惊喜地喊道。 唇色渐渐变淡,脖颈上的纹路也逐渐消失,‘天罚’的毒性的确是在茫茫消减。只是这毒本来是在短时间内就会要人性命的,被梁鹤祯用药压制住拖了不少时日。 时间是拖住了,可是毒性也在慢慢渗透身体,这余毒怕是需要一点时日来慢慢清理了。 兰山就不解了,既然毒都解了,为什么公子还是高烧不退呢? “这药方凶猛,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副作用,不过你们放心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此地我们不宜久留,兰山你去准备一下,城门一开,我们立马离开!” 天微微亮,城门已经开启,而掌柜依旧还在昏睡之中。 城门,本想趁着城门打开立马就出城的,没想到被拦了下来。 “这么一大早,这是要去哪呀?”守城的士兵眼神犀利地打量着他们。 “我家老爷突然高烧不退,城里的大夫瞧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不只能赶紧送镇子上去!还请各位军爷行个方便,这是我家夫人请大家的茶钱,辛苦各位了!” 兰山给官兵塞了一袋铜钱,官兵掂了掂重量笑着点点头:“近来边境不安稳,时不时有奸细想要混入关内。上头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严查。放心,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查还是要查的,但钱还是照样要收的。 苏云染手帕捂着脸一脸伤心,士兵上车查看了一下车厢里有没有藏东西。 “你家老爷这脸色怎么这么奇怪?”士兵瞧了一眼化了妆的梁鹤祯。 苏云染仰起头眼泪盈盈:“军爷不知,昨晚我家老爷突然就高烧不退。请了大夫也吃了药,可还是发着高烧。那大夫就说我家老爷是中邪了药石无医,必须请法力高强的道长为他驱邪才行。” 苏云染又摸了摸眼泪:“鬼神之说不过是骗人的把戏,我看那大夫就是庸医自己治不好就说老爷是中邪了。听说镇上的大夫医术高超,我们这才等城门一开就带老爷去治病。军爷,您行行好让我们赶紧走吧,我家老爷还在发高烧呢!” 士兵的手背碰了一下梁鹤祯的额头,果然烫手得很。再看他那脸色,瞬间就觉得晦气,这一看就是个将死之人嘛! 士兵跳下马车对一旁的人点了一下头,算是确认了之后,士兵摆摆手:“走吧走吧!”真是晦气,大清早就碰到一个快死的。 中算是蒙混过关了,兰溪确定没有尾巴跟随这才进了马车里:“夫人,出城盘查挺严的,我看我们干脆换条路线,改乘船去清水县吧!” 苏云染也正有此意,无论如何还是小心为上。 就算没有其他人知道鬼面蛇跟‘天罚’的毒有什么关系,但他们这样的外地人出现在边城还是会引人注意的。 苏云染的担心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离开之后有人来到了城门口盘问守城的士兵:“这两人有没有可疑的人进出城?” “有几个外地人行色匆匆,说是他们老爷突然发了高烧不退急着去镇上医治。我试探了一下,的确是发了高烧,脸色很差像是将死之人。”守城的士兵如实回答。 “高烧不退?他们一共多少人,长什么样?” “有十人,那老爷一脸胡须脸色很难看我也说不出他的模样。不过他那小媳妇的模样倒是既好看的,一看就是小妾!”士兵刚说完就被瞪了一眼,赶紧闭了嘴。 “你们都过来看看,那十人里有没有跟这个人长得相似的?”那人打开手中的一张画像,画像中的人长相与梁鹤祯有那么五六分相像。 的确是只有五六分相像,毕竟古代的人物画做不到那么写实,而且梁鹤祯这长相也的确是不好画。 几人凑近看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摇摇头:“乍一看不像,仔细看……也不像。那老爷要是脸色没有那么差,胡子没有那么多的话,或许……可能……大概有那么一点点像,不过那老爷年纪大可没这么画中的公子俊美!” “或许?可能?大概?我要的是一个准确的答案!”刚才说话的人被纷纷踹了一脚。 正说着,一席锦衣华服的男子从一辆华丽的马车里走了出来:“怎么样?可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刚才问话的人赶紧过去回话:“回殿下,暂时没有。殿下,属下不明白,偌大的勻岭山脉他们怎么可能在重重包围之下还能逃之夭夭的?” 宸王一双阴鸷的双眼半眯起来,冷哼一声:“是我低估了梁煦桓,他竟然在我的眼皮底下养了一帮手下我还是好不知!” “是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 宸王冷哼一声:“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他们,无论是谁在帮他,只要是跟本王作对统统杀无赦!这人是身份还是没有查到吗?” 下属摇摇头,梁鹤祯进入巽横用的是假身份,又是突然来的巽横,要查起来自然不容易。 “此人长相不凡,怎么瞧着……这双眼睛那么令人讨厌呢?似曾相识,像谁呢?” 一声轻咳传来,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老人走了过来。虽然头发胡须皆白,但是他面色红润、精神饱满,比很多贫苦的中年人都要硬朗很多。 “殿下当真想不起像谁吗?” 宸王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就觉得这双眼睛很像一个人,可怎么就是想不起像谁。司徒先生,莫非您知道像谁?” 此人名叫司徒悯,是宸王的谋士。他看了一眼画像,手掌遮住了画中人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一位故人,炆王殿下。” 宸王无语地闭上眼睛扇子敲打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他就说这双眼睛瞧着眼熟。能不熟吗?炆王殿下,他的兄长,也是他父皇最宠爱的儿子! 梁煦炆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怎么就突然跑出来一个双眼像他的年轻人? 司徒悯将手掌继续往下滑,他忽然闷闷地笑了几声:“殿下再仔细看看,老朽瞧着可不只是眼睛像。” 被司徒悯这么一说,宸王是越看越觉得梁鹤祯跟已经化作白骨的梁煦炆越看越像了。 “这画像只得其真容五分,真人跟他……更像。”宸王最后两字咬得极重。 当年发现有漏网之鱼他们就一直派人追查,然后那婴儿就这么消失了。这么多年不仅是他还有桓王都在暗中调查那孩子的下落,本以为那孩子或许压根就没有长大就夭折了,所以才会什么都查不到。 宸王的脸上突然像是覆上了一层冰霜,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气:“司徒先生以为,他会是那孩子吗?” 司徒悯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但他很细致地分析了一下:“那孩子若是平安长大,这会大概就是这般年纪。桓王这么多年的一举一动都在殿下的监视之下,他绝对没有能力培养出这么一群能力非凡的死士。这人出现的时机很玄妙,殿下以为呢?” 宸王嗤鼻一笑:“担心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怕什么来什么。” 司徒悯摇摇头:“殿下此言差矣,手握重兵的老子都败在了殿下手里,还怕这不成气候的小子?” 宸王哈哈笑了起来:“先生所言极是。只是本王想不明白,他为何舍身去救那废物?那可是‘天罚’,这世上无解。本王果然是年纪大了,近来有些杞人忧天了。” 司徒悯笑了笑又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惋惜:“心软,他注定成不了大事。” 宸王闻言心情就更高兴了,的确啊,大好的年华非要去给一个残废挡箭。中了他的奇毒,活是活不了了,真是可惜了! 本以为那孩子会回来找他报仇,还能跟他斗上一斗。如今看来他妇人之仁,不仅成不了大事,还是命不长。 一想到那孩子为就桓王而死,桓王若知道他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人,那必定是下辈子都要活在悲痛之中了。 一想到那画面,宸王的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走,回京复命!你们继续追查桓王的下落,本王绝不能让他活着回京!还有齐王武成风,至今也还没消息,真是废物!阊庆那边的探子都是什么蠢货?” 司徒悯却一脸淡定:“只要守住京城入口,桓王就算活着,也是大启的罪人。”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夫人,公子高烧是退了,可是现在身上却凉得吓人。要不,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停下来休息吧?” 梁鹤祯的额头从滚烫变成的了冰凉,兰溪这心忽上忽下的,好不容易退了高烧,结果却变成了这样。 全身都冰凉的,脸色苍白得像是在冰窖里待过很长时间。兰溪也知道这形容不怎么好,可是公子这样子的确都不想活人了。 苏云染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么极端的两种情况,医术翻了个遍都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脉象明明很正常,可体温却如此异常。 “兰山,能想办法联系上相公的师父吗?” 兰山点点头,苏云染不敢再耽误时间了。问题这么棘手,她不敢拿他的性命做赌注:“想办法联系上他师父,现在或许只有我师父能救相公了。” “夫人,那我们可还需要停下来?” 苏云染想了想,这一路只怕不安全,还是早些回到清水县的好:“相公现在除了体温异常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症状。既然我现在束手无策,那就干脆快马加鞭往清水县赶!” 苏云染抱着浑身冰冷的梁鹤祯终究还是难免愁容满面。一直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以为得到一方谷的指导之后她的医术更进了一步,可现实却是很多时候计划都赶不上变化。 “相公,你可坚持住!”苏云染又将梁鹤祯抱紧了几分。他身上的凉意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只望着师父能早点过来。 这一路疯狂赶路,却没想到在这种紧要关头他们竟然还能遇到打劫的。 “汤旭、松二,交给你们了!”兰山先走一步去想办法联系梁鹤祯的师父柏青还有她师父容悦方,也不知道这一回能不能那么顺利地通知到容悦方。 “姑娘放心!你们四个先护送姑娘离开。”汤旭说到。 比起这种不足道的小虾米兰溪倒是没有放在眼里,只是不由要感慨一句,这世道越发的乱了。 其实这种情况还算好的,边境打起来的时候,那才真的乱。百姓流离失所投靠无门,树根都吃没了,人也活不长。都这么乱了,还会有人趁火打劫。 刚说完,就见马车外有人起了争执。 兰溪放下帘子:“能就一个救不了两个更救不了大启。公子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苏云染明白她的意思,眉目低垂轻叹一声:“或许有些人打出生就带着使命。” 这是他的宿命,而她会陪他走下去。 “夫人,是王玺他们!”赶车的人喊了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姑娘,我们收到兰山发的信就快马加鞭赶过来接应你们。姑娘可还好?”王玺激动地说到。 从沙漠将三兄弟带出来,没让他们好好的享受过好日子,倒是一直跟着她刀林剑雨。苏云染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和愧疚:“我没事,你们呢?” 松十道:“小姐,怎么不见松二呢?” 兰溪回到:“我们遇到了一帮拦路虎,他们两断后,估摸这这会也应该追上来了。我们继续赶路吧,公子的情况不太好!” 兰溪这话音刚落,松二和汤旭就追上来了。 见到松十几人彻底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他们还活着,却不知道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伤得多重,最后是怎么脱险的。这个过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当时的情况必定是万分凶险。 “大哥别这么看着我们,我们真的没事。当时的情况的确是很凶险,不过凭借着我们的智慧声东击西,还有姑娘提前的部署,可以说是安然无恙地从对手的眼皮底下离开。” 汤旭无言以对地看着两个弟弟。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以前三人在沙漠里也是九死一生,可跟现在的感觉却不同。 虽然苏云染和梁鹤祯什么都没说,可他们也不傻。梁鹤祯的身份一开始他们就觉得不简单,如今似乎也昭然若揭了。 就算不是皇亲国戚也是王公贵族,只是为何他会流落民间就不得而知了。或许就跟苏云染一样,明明是金枝玉叶却落难乡野。 想到这里,还真觉得这小夫妻两绝配。 “小姐,他这样下去只怕……不如让属下试一试吧!将内力灌入他体内,护他心脉,或许能缓解他的体寒。”松十想了好一会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苏云染对内力的认知还太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也只好跟众人救助。 “姑娘,我觉得松十说得有道理!只要内力深厚,便可以在体内形一股力量,这力量越雄厚就越是能抵抗这寒意。姑娘就别再犹豫了,我看可以一试!”汤旭三兄弟都觉得可行。 “好,马车里空间有限,我们先找一处空地停下来。” 一个时辰过后,松十满头大汗:“成了。” 果然,梁鹤祯的体温似乎回升了一些。只是这样的回升能坚持多久,他们都没法确定。但如果一直依照这个办法,那等到容悦方是一定没有问题的。 “幸好你们来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多谢!”苏云染很感激地说到。 松十有些被吓到的样子,慌忙退了两步,单腿屈膝拱手道:“这是属下分内之事,主子可这么说怕是折煞我们了。” 苏云染挠挠头,她刚才也的确是有感而发嘛! “好了你快起来,我就是……真心话!不说这个了,也不知道输一次内力能坚持多久,这一路恐怕你们得乱流来了。” 松一几人向前应下,汤旭三兄弟也不甘落后:“还有我们!” 松一却摇头:“不,输内力我们四人足矣。你们三人需要保存实力,万一路上遇到麻烦,我们需要体力充沛的人扛大梁。” 三兄弟也觉得此话有理便没有再争执下去,天黑之前兰山也赶过来跟他们汇合了。 “夫人,已经跟易风先生联系上了。不过,谷主并没有跟先生在一块!先生回了信,说他会去寻谷主,让我们先到清水县等候。” 易风,是柏青的字,江湖上也称他为易风先生。 天亮之时,他们终于赶回了清水县。 上了船,终于心安了一些。 “丫头,你也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回去休息吧!这里就交给他们照顾,你且放心,我会在这里看着他。”说话的人正是桓王。 苏云染用热毛巾给梁鹤祯擦了擦脸:“也不知道师伯找到我师父了没有。我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可是无论如何这体温都无法恢复正常状态。” 苏云染有些自责起来,梁鹤祯这一路一直都在昏迷之中,片刻都为成苏醒过。这样的状态,其实很糟糕,可偏偏脉象上依旧是那么正常,甚至脉搏跳动又稳又有力。 如果不是脸色太难看,他就真的只像是睡着了而已。 “听劝,快回去休息吧,你这脸色也没比她好多少。”桓王自己推着轮椅过来,苏云染盯着他的双腿看得有些入神。 桓王轻咳一声:“断了这么多年了,早习惯了。” 苏云染收回目光:“抱歉,是我失礼了。我这是职业病,看到别人有病症就忍不住要多看几眼。王爷就没有什么问题想问吗?我还以为王爷会问我很多问题。” 桓王轻笑了几声:“好啊,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留下陪我聊几句。你觉得,我应该问点什么好呢?” 苏云染认真地想了想:“比如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都经历了什么事情。在什么地方成长,又以什么为生,被什么人收养。收养的人如何,这些家人对他又如何等等。 还有就是我,我可不信王爷对我不好奇。让我猜猜王爷的想法,当听说他已经娶亲,并且娶的还是一个被爹娘卖去冲喜的乡野丫头时,肯定是失望又气愤吧?” 堂堂一个皇长孙,如何能娶一个如此卑贱的乡野丫头为妻?那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简直就是皇室的耻辱! 桓王闻言哈哈大笑,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这个小丫头果真有趣,有趣的很! “你说得没错,本王一开始的确很失望。甚至已经想到了将来以你身份卑贱为由降为姬妾,另外为他迎娶一个能给他最大助力的贵族千金。” 苏云染也笑了:“哎呀,要不怎么说王权富贵真是个好东西,可惜王侯将相却不见得是什么好人。我一个发妻,最后要让位也就算了,连个侧妃都捞不着直接成了姬妾。太欺负人了,那句老生常谈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最是无情帝王家!” 桓王垂眸浅笑:“可我怎么听着你一点都不生气呢?” 苏云染翻了个白眼:“谁说我不生气的?我很生气啊!但生气也不一定就非要在脸上表现出来嘛!” 桓王摇摇头,很是笃定道:“你相信他不会这么做。” 苏云染收起笑容,侧目望向梁鹤祯:“至少目前是的。” 回答有些出乎桓王的意料之外:“如果他将来真的需要这么做呢?你要明白他将来的路万分凶险,若是没有人扶持,很难跟宸王分庭抗礼。” 苏云染收回目光,挺直了脊背,那瞬间她微微一笑竟生出一种不凡的气度:“他若如此,那我们的缘分也就尽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情深不寿 桓王皱起眉头:“就不能退一步吗?只是让出正妃之位,你还是可以做侧妃。” 苏云染摇头:“任何事情都可以妥协可以退步,只是退步和妥协的方式不一样罢了。这一步若要我退,可以,和离。” 桓王顿时无话可说,没想到这小丫头的性格竟然这么执拗。也不知道这对于梁鹤祯来说,究竟是好还是坏。 沉默了良久,桓王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将来他若坐上那个位置,只怕……不由你啊!” 这个问题在知道梁鹤祯的身份之时他就已经想过了,就算不暴露自己是公主的身份还是当上了皇后,只怕朝臣也不会让她独占后宫。 但她认为这不应该是她该担心的问题,真正该面对这个问题的人应该是梁鹤祯。他的决定才是最重要的,若是他不能压住百官,那她也就无话可说了。 “今时今日,我还信他。”这是苏云染的回答。她还信他,就不会为这些还未发生的事情而动摇。 桓王终于恢复了笑容,这小丫头忽然有些高深了,反而显得他庸俗了。 “你真的该去好好休息一下了。”桓王让兰溪进来把苏云染带出去,苏云染的脸色的确是很差。找不出梁鹤祯的病因,她没日没夜地翻着医术好几次都差点晕了过去。 兰溪也看不过去了,强行将苏云染送回房间。船只还停泊在水边,随着水面的波浪一晃一晃的,像极婴孩的摇篮。苏云染有些晕眩,眼皮也重了起来:“兰溪,如果师伯或者我师父来了,一定要立马叫醒我。” 翌日,苏云染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依旧睡得很沉。 梁鹤祯在众人关心的目光下醒了过来,这一觉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但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头一次感觉到身体的轻松,这感觉甚至比之前苏云染治好他的怪病之后感觉更好。 “师父、师叔,你们怎么都来了。”柏青和容悦方都坐在了他面前。 柏青没有吭声,容悦方翻了个白眼:“还不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儿,把你得快死了一样,害得我千里迢迢累死了两匹马赶了过来。结果呢,你面色红润、身强体健,这身子骨可比她好多了。” 梁鹤祯发现自己在船上大概就明白了一些,他喝下鬼面蛇蛇胆做的药引后就陷入了昏迷。昏迷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但肯定是出现了异常,所以苏云染才着急忙慌请容悦方出手。 梁鹤祯望向兰溪,兰溪意会立马解释了一下这期间发生的事情,知道苏云染无碍这才放心。 “有劳师叔了,但我这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容悦方一脸深沉解释了一下,鬼面蛇的蛇胆毒性奇特,虽然能解‘天罚’但其毒性太猛,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不过有‘天罚’的毒性在,鬼面蛇的毒是不至于要他的性命的,只不过在短时间内会造成他体温调节中枢障碍,体温也就会忽高忽低。 “不过你扛了过来,这对你来说就是好事了。这要怎么形容呢?就好比是把你的身体拿去淬炼了一番,以后在这两种极端的环境里,你的身体绝对比一般人更能扛。” 容悦方又想了什么,嗤笑一声:“这个方子自从我研究出来也就有一个人试过,毕竟这世上能中‘天罚’的人也不多。” 容悦方这么一笑,顿时让师徒两很默契的头皮一紧,不约而同发问:“那人怎样了?” 容悦方面不改色地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珠串:“死了啊!” 满屋子的人都是同一个表情,震惊、震惊还有震惊。 容悦方嫌弃地瞟了他们一眼:“人是死了,但我没说‘天罚’的毒没解呀?” 梁鹤祯忍不住嘴角直抽抽,虽然早就从师父那里听说了师叔的经常不靠谱,可没想到这性命攸关的事情上她竟然还是能做到这么不靠谱。 柏青无力地扶着额头:“师妹,你就没有想过你徒弟用了你的方子会直接把她相公给治死了吗?” 容悦方的回答又是让众人目瞪口呆:“想过啊,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师兄,这件事你得换给角度看!不用这方子你徒弟必死无疑,用了这方子至少‘天罚’的毒是一定能解,存活的几率大了一半。 之前那人用了我的方子还是死了,那是因为他身体本来就差。体质那么差,当然是扛不住鬼面蛇的毒性了。可你徒弟不一样,瞧他被我徒弟养得多好!所以说,我非常肯定他能活下来。” 众人皆无语。 所以说苏云染费劲心思把容悦方找来,结果却是白费力气。她到的时候,梁鹤祯已经在跟鬼面蛇最后一点毒性顽抗到底。她是什么都没有做,梁鹤祯的体温就自己恢复正常了。 桓王只听过易风先生的大名的,只是听闻他是个世外高人,却不想自己这个流落在外的侄儿却成了他的徒弟。还有大名鼎鼎的一方谷谷主,毒医悦方。在这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这位谷主竟然个女人,而且听着他们的对话这位毒医竟然是侄媳妇的师父。 好吧,也不怪他那侄媳妇那么硬气了,人家师父底气就很足啊! “虽然说你扛过了鬼面蛇的毒,不过余毒还在需要调理。这几日就不要动用内力了,好好休息就是。行了,你也躺了好几天了,起来透透气。行了,我还有事,就不等那丫头醒来了。” 容悦方就要走了,梁鹤祯知道苏云染肯定很想见师父一面的:“师叔,小染她一直挂念你,要不……” 容悦方摆摆手:“我的确有点急事,等我弄完了手头上的事自然会来找她。” 说完她转头望向柏青:“师兄你呢?不走吗?” 柏青沉默了片刻:“我还有事。”容悦方耸耸肩,纵身上岸,潇洒离去。 梁鹤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还想追出去叫住容悦方的,可惜她已经走远了。 “王叔的腿也不知师叔能不能治?” 柏青看了一眼桓王,桓王笑了笑,心里有些感动。自从双腿废了之后,连父皇都不曾关心他半句,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惦记他的腿疾。 “傻孩子,都已经十多年过去了,我早就习惯了。就算当初能治,如今也拖太久了。不用介怀,这是命。”桓王的确是释怀的。 柏青看了看桓王:“王爷,眼下风声鹤唳,就算能顺利回到都城荣京只怕宸王也不会轻易让你们进城。” 梁鹤祯点点头,这一点他也很明白。 前世他就是在荣京与宸王狭路相逢,部署多年终究还是一败涂地。虽然今生的轨迹已经完全改变,但一切都还需未雨绸缪。 “祯儿,你的身份怕是瞒不了多久了。你救下桓王,他一定会追查下去的。这事得快,桓王失踪,宸王的党羽只需要添油加醋,就能令皇帝盛怒。到时候,皇帝会做出什么样的判决就不好说了。” 柏青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万一皇帝直接下令杀无赦圣旨,那桓王可就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而且梁鹤祯一定会被判定为同伙,那么他将来也只能东躲西藏过日子了。 “师父,齐王还在下康村。” 柏青拍拍梁鹤祯的肩膀道:“放心,齐王那边我来安排,你的任务是尽快带着桓王回京。我们兵分两路也好扰乱对方的视线,到时候我们在荣京汇合。切记,到了荣京会比这里凶险万分一定要加倍小心。” 梁鹤祯也明白,宸王现在没有办法拦截他们,那他就会选择直接将他们阻拦在荣京之外。现在对他来说,只要他们没有办法见到皇帝,他的计划就已经成功了。 柏青走了,齐王在下康村也已经待了这么长时间不安全了。除了宸王的人之外,还有阊庆皇帝也在暗中查找齐王下落。要洗清桓王清白,齐王就必须活着。 “祯儿,看来你这些年身边倒是有不少际遇。”桓王看着柏青远去的背影由衷说到。 梁鹤祯点点头,柏青与炆王是挚友。只是一个身在朝堂一个身在江湖,惺惺相惜却又不常相见。 当年柏青是去炆王的赴约的,没想到却只得到炆王身死的消息。炆王给他写信,说自己的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了,让他帮取个表字。 鹤祯二字,便是柏青给他起的。在皇家的族谱上,皇帝当年是给他这个皇长孙取的大名叫梁聿川。 “当年若不是师父,我和娘早就死了。”梁鹤祯收回目光,当年的苦楚他都还记得。就是他想放下,也已经身不由己了,他的背后有太多为他而死的亡魂在推着他向前走。 桓王看出他情绪上的变化,话锋一转:“你昏迷的时候我问了那丫头,将来若是你需要一个能助你完成大爷的女人她会不会成全你。” 梁鹤祯的脸色轻松了一下,但似乎并不高兴:“我不需要。” 桓王撇撇嘴:“你们两啊!还真是不知道让我能说点什么好。你就不好奇那丫头是怎么回答的?” 梁鹤祯转过头去笑了笑:“她不会给我这种机会,我也不需要这种机会。” 桓王哈哈大笑起来:“你还真是随了你亲爹了!都说天家无情,可我们梁家怎么就出了父子这样的情种啊?都说情深不寿,我只望你不要走了你父亲的路子。” 第二百七十章 逃亡路上的团圆饭 梁鹤祯笑了笑,情深不寿吗? “王叔,我父亲的死,可不是因为情深所致。” 桓王被怼得没话可说:“行行行,当我没说!你祖父当年给你爹迎娶的正妃一开始可不是你娘,你爹轴啊,为了反对这门亲事公然抗旨!啧,我怎么在你身上恍恍惚惚又看到了你爹的影子了。” 梁鹤祯只是笑笑并未再多做解释,关于苏云染的身世他现在还不想透露太多。毕竟大邢那边的情况也还复杂,而他现在要面对的宸王已经足够棘手了。 桓王此时也想到了苏云染,那小丫头从长相气质到言行举止,无论从哪一点上看,那是半点都不像个大字不识的穷苦出身的农女。 别的不说,就说这一手医术就足够让人称赞了。而且一个最远只到过镇子上的农女,是怎么摆在了一方谷谷主门下?这一点,也让他很是费解。 总之苏云染那丫头,浑身都透着一股神秘,纵然是他看惯了风云诡谲,却看不透这小丫头。 “祯儿,此番回京,我们不能再等了。虽然说皇长孙的身份并不能让宸王放弃对你的谋害,但有了个身份在,他至少不能光明正大的动手。” 桓王深吸一口气,脸上又露出一副纠结的表情。这份纠结源于年迈皇帝的昏聩,父皇当年有多信任炆王他是知道的,一心只想把皇位交到他手中。 兄长‘意外’离世之后,父皇消沉过一阵子,之后就把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直到他也出了意外,双腿残废,一夜之间父皇就像老了十岁。 也是在那之后,他便开始疏于朝政,性格也变得越发难以捉摸。再后来,宸王和贵妃就逐渐开始把持朝政了,宸王的党羽迅速发展,几乎快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 当年的宰相冯至已经过了古稀之年,明明可以告老还乡安享晚年。然而将朝堂已然乌烟瘴气,一身正气的他不畏宸王强权上书参奏宸王结党营私。 结果是宰相冯至与宸王对簿朝堂被其党羽活活气到吐血,惊觉皇帝仍然未清醒,他一头撞死在了朝堂之上。只希望能以自己的鲜血,唤醒大臣的良知和皇帝的昏聩。 这件事当时轰动一时,虽然朝廷下令不许百姓议论此事。可这种事情越是遮掩,就越是瞒不住。一时间之间百姓沸腾,数十卷的万名书就被一个太监冒死送到了皇帝的面前。 冯至的牺牲终于起到了一丝作用,皇帝还真的想是幡然醒悟了一般。他开始命人着手调查宸王党羽的事,可惜皇帝的醒悟有点晚,身边能委以重任的大臣多数都已经是宸王的人了。 调查的结果是雷声大雨点小,宸王也只落得个闭门思过罚俸一年的惩罚。 这件事最好的结果就是从此让宸王拉拢朝臣的步伐收敛了起来,而皇帝也趁机更换了一些重要的职位。要不是有了冯至这一处以死明志,只怕如今宸王随时都可以‘请’皇帝当太上皇歇着去。 ———— 苏云染醒来的时候,梁鹤祯正撑着太阳穴侧着身看她。 苏云染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这刚睡醒就看到幻觉了:“相公?相公你醒了!是……是我师父来过了吗?兰溪怎么没叫我呀?这丫头,都说了要第一时间叫醒我。” 苏云染絮絮叨叨着,梁鹤祯有些不满:“娘子,你这是遗憾没见着你师父呢?还是遗憾没能亲眼看着我醒过来?” 苏云染憋着笑意,这男人这飞醋是不是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苏云染笑而不答,往前挪了挪钻进他怀里笑了起来。 梁鹤祯只能轻叹一声,她一撒娇他可真没办法在装生气了。反手将她抱住,闻了闻她身上的香气:“你不在身边我睡不安稳。在昏迷的这段时日,我一直都在做梦,梦里总是断断续续的。我在梦里找不到你,我就一直跑一直跑,然后掉进无底的深渊里。” 他声音很柔,苏云染仰起头摸了摸他长出的青胡渣:“相公,此番过后,我们是不是就要进京了?” 梁鹤祯应了一声,低头看她:“京中势力根蟠节错,会很凶险,但这是我必须经历的第一关。娘子,可害怕?” 苏云染摇摇头:“你娘子我如今神功大成,不惧神佛!” 本来是挺严肃的话题愣是给苏云染给逗乐了:“娘子竟背着为夫学了神功?不行,我得看看,娘子这神功究竟练到什么地步了?” 说着在苏云染腰间挠痒痒起来,痒得她咯咯直笑。 “相公,你快停下来,我不行了!”声音带着娇嗔,苏云染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语气究竟有多魅惑。 兰溪端着一碗粥过来,梁鹤祯醒来都还没吃东西。结果隔着门都听见里面两位笑得这么开心,这对话顿时间却让她闹了个脸红,端着粥赶紧走开。 汤旭见兰溪慌慌张张的,赶紧向前问到:“兰溪,你是不是生病了?发烧了?脸这么红,要不要去给你叫个大夫?” 兰溪摇摇头:“不用了,我……我烧火烧的。”说着端着碗快步走开。 留下汤旭一脸不解,挠挠头自言自语:“烧火能把脸烧得这么红?她该不会是把脸伸进火里了吧?哎呀,那这可不是小事,这烫伤很严重的!兰溪,我这有烫伤药你赶紧用上,女孩子可不能在脸上留疤呀!” 兰溪:大可不必! 梁鹤祯身上的余毒已经清得差不多了,为了照顾他苏云染亲自下厨。 离开洪洋之后,苏云染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正儿八经地下厨做大菜了。今个心情好,她弄了一桌的宴席。一是庆祝梁鹤祯劫后余生,二嘛算是给桓王接风洗尘了。 数日是在逃亡之中,可还能吃上这么一桌菜桓王也是感概万分。 “本以为这次我这条老命就要栽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会有这般奇遇。寻了快二十载的人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算不算是兄长的在天之灵在护佑我们?” 若是以往的话苏云染定然会让其他人坐一块共吃一桌,可毕竟桓王在,她也不好打破规矩。 桓王的话没有遮掩,因为梁鹤祯说了,这船上的人他是可以信任的。所以桓王才不会顾忌,几乎是直接说出了他和梁鹤祯的关系。 “那这第一杯,我们便敬父王和母妃吧!”梁鹤祯站起身,众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第二杯,梁鹤祯敬这些年为他抛头颅洒热血的炆王旧部。 第三杯,他敬桓王,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放弃寻他,甚至一再为他身陷囹圄。 第四杯,敬当下同生共死的兄弟,当然,还有他的娘子。 梁鹤祯的身份在这条船上算是公之于众了,汤旭几人的确是有些意外。炆王的大名他们也是有所耳闻的,可没想到炆王竟然还有个儿子在世上。 更巧的是他这个皇孙竟然流落乡野,最后更加戏剧性地娶了一个同样流落乡野的公主。不得不说,这老天爷的安排还真是有趣得很。 这算不算是失去了什么,苍天总会给到另一种补偿。 对于松一他们来说,如果是之前,得知这样的消息定然是立马要让徐离本禹知晓的。可现在徐离本禹已经将富临钱庄给了苏云染,那她就是他们的主子。这消息能不能传回去,全看苏云染的意思。 凭着松一他们的聪明其实不用苏云染说他们也明白,这件事她肯定是不愿透露出去的,至少不是现在。就像他们也看出来梁鹤祯至今也没对桓王透露苏云染是大邢国公主的身份,一切都是时机未到。 既然说了今晚是家宴,那苏云染也不好再叫王爷了:“王叔,我听宗寅说您最喜欢吃鱼,我就多做了几道鱼。这清蒸鱼鲜甜嫩滑,这糖醋鱼酸甜可口,这鱼头汤汤浓鲜美,还有这道酸菜鱼是我最喜欢的特别开胃。王叔都尝尝,看何不和您的胃口。” 苏云染这一改口,桓王都忽然感觉亲近了很多。 吃着苏云染给夹的菜,桓王吃得那叫一个美。边吃还得边夸:“侄媳妇这手艺可比宫里的御厨还要好!这味道真的比宫中还有好吃,怎么形容,就是口感多变很新奇。” 苏云染听着有些乐了,敢情桓王原来也是个吃货呀! 宗寅是桓王的近卫也是亲信,这次桓王带出来的人就剩下两个人了。宗寅在另一张桌上也忙开口:“夫人这手艺的确了得!我家王爷可是一点都没有夸张!” 两章桌上都有说有笑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在吃团圆饭呢! 在逃命的时候还能有机会坐下来吃吃喝喝,真是让人忘乎烦恼啊! 船在逆流而上,进入了渭江。这一路都风平浪静,越是这样就越是说明荣京的城门不好进。 夜色弥漫,苏云染褪去外衫钻进了被子里。望着床顶一脸思索:“相公,到了荣京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顺利入城呢?” 这是眼下最大的问题,他们这边能顺利离开,那柏青那边也定然能顺利带齐王离开。所有问题都卡在了荣京的大门,宸王已经在哪里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们自己送上门。 梁鹤祯躺了太久,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波光粼粼,夜风袭来静谧得让人放下了所有戒备。 须臾,他道:“进不了城,就想办法让皇帝出来也是一样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 能掐会算梁半仙 进不了城,就想办法让皇帝出来也是一样的。 这话说得简单,可怎么才能让皇帝出宫呢?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让皇帝出城。要知道皇帝一年到头别说出城了,就是出宫都不容易。 当下的局势又那么乱,皇帝多惜命啊,窝在皇宫里没事才不愿出宫冒险呢! 梁鹤祯笑了笑:“下个月十五,是皇后的忌日。这一天,皇帝都会出宫到城外的天明寺祭奠皇后。每年他都会去,没有间隔过。” 苏云染了然了,难怪梁鹤祯这么笃定。不过他能想到,宸王又怎么会想不到呢?到时候只怕宸王也会在暗中阻挠皇帝出宫,这样一来他们能不能见到皇帝就有些悬了。 “这个时间点宸王的确会十分敏感,他会暗中阻挠是肯定的。不过咱们也可以帮皇帝坚定一下出宫祭拜的心,这样一来,明面上宸王是不能直言。”梁鹤祯的话里依旧笃定,苏云染看出来了他心里已经有计划了。 “快说来听听,怎么才能帮皇帝坚定了出宫的心?”苏云染跑到窗边拽着他的胳膊。 梁鹤祯故作玄虚反问:“为夫还在考量之中,说来娘子最是聪慧,不如娘子帮我想想注意吧!” 苏云染嘟着嘴巴,就知道这男人不会那么痛快地告诉她。也罢,不就是考验她吗?那她也不妨大胆地猜一猜。 “古代人……应该说古代帝王最相信什么?封建迷信,如果我们在城外弄出点什么天将奇石又或者是什么神佛转世之类的,或许皇帝听了新奇……” 苏云染边说着边打量梁鹤祯的表情,见他憋着笑意那肯定是自己这想法并不是最理想的法子。 于是是又思考了好一会:“利用皇后其实应该是最快捷的方式。可是,我容易的法子却不容易实现,除非……” 梁鹤祯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除非怎样?” 苏云染沉思了片刻,除非宫中有人做内应。苏云染倒是有几分自信可以做到让皇帝在皇后忌日前后几天,天天梦到皇后必须到寺里烧香才能安心的那种。 可惜现在他们都没有办法进城,那就别提给皇帝做点手脚了。 梁鹤祯挑了挑眉,倒是觉得这个可行。 苏云染却摇头:“不行,这个需要内应,我们没有。而且干这种事情,还需要对方心理素质过硬才行。要不然很容易就坏事的,这事选人都得非常谨慎小心才行。” “相公,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就告诉我你的想法吧!”苏云染是真的好奇梁鹤祯的法子究竟是什么。 梁鹤祯又是一阵沉默,眼神深沉地望向远去的空洞漆黑:“如果皇陵坍塌,你说皇帝会出宫亲自查看吗?” 苏云染一脸震惊,双手板正梁鹤祯的脸:“相公……虽然说咱们进不了城只能让皇帝出来,可是把皇陵弄坍塌是不是有点……毕竟那里面埋的也是你的祖宗。” 梁鹤祯闻言却笑了,反过来两手捏了捏苏云染脸颊:“你该不会认为是你相公我要去炸皇陵吧?” 苏云染眨眨眼睛,那样子就是在说,是的。 梁鹤祯摇摇头:“你把你相公当成什么人了?皇陵坍塌是因为有人偷工减料。” 苏云染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随即又发现这话有些不对:“相公,可你怎么知道皇陵什么时候塌?” 苏云染凑过来一脸认真地问到,睫毛忽闪忽闪的,看得梁鹤祯心头有些发痒:“为夫能掐会算。” 这件大事他还是记得的,前世皇陵坍塌的日子就在皇后忌日的前两天。皇帝这怒下旨彻查,最后查出负责皇陵西陵乃是贵妃外甥负责监工。 苏云染说想让皇帝夜夜梦到皇后,其实大可不必。因为在皇陵中的西陵园坍塌之后,皇帝就不分白天黑夜都梦到皇后甚至产生幻觉。 皇后正好葬再西陵园,这次的坍塌皇后陵寝虽然不在中心位置,却也还是波及到了。 这也是梁鹤祯为什么那么笃定皇帝一定会出宫的原因,皇陵坍塌是大事,皇帝不仅要去太庙请罪,还得去寺里烧香。不管宸王如何暗中阻挠,他都相信皇帝一定会出宫。 苏云染点点头却又担心起另外一件事:“相公,你说宸王要是自己安排人在皇宫外刺杀皇帝呢?不是真的刺杀,即使想吓唬吓唬皇帝,让他知难而退打道回宫!” 梁鹤祯轻笑,揉揉苏云染软绵绵的青丝:“娘子还真是把宸王的坏心眼都考虑到了。不错,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不过这样一来,就会更加激怒皇帝。贵妃可不是个冲动的人,她比宸王更了解皇帝的性子,所以这个节骨眼上贵妃是不会让宸王横生枝节的。” 苏云染听着也有道理,所以说,如果宸王实在是无法阻止皇帝出宫了。那么他就会派人盯着皇帝,在皇帝百里之外,绝对不让生人靠近。 “不错,就像宸王会严守城门不让我们进去一样,他也会守着皇帝周围不让陌生人靠近。可这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所以我们必须得好好策划一番。” 在什么地方接近皇帝,这个的确还得实地考察才行。 苏云染忽然笑出声来,梁鹤祯对她这种笑太熟悉了,肯定是在想什么怀招:“又在想什么坏事了?” 苏云染摇摇头:“才没有呢!我就是在想……皇帝总是要进寺庙烧香的嘛,那和尚就难免要接触到皇帝了吧?那相公要是剃了头当和尚……” 梁鹤祯立马投过去一道幽怨的眼神,苏云染赶紧改口:“那一定是整个寺庙里最靓的秃……最俊俏的和尚。啧啧,相公给剃了头究竟会是什么模样呢?” 苏云染已经开始想入非非了,但她肯定梁鹤祯要是当了和尚,估计那寺庙就要成为年轻女子疯狂打卡的圣地了。 梁鹤祯的脸色黑如锅底,忽然打横抱起苏云染:“为夫与娘子红尘未尽,如何能看破红尘?再说了,暖香在怀,我才舍不得六根清净。” 半个月后,已经临近荣京了。 这一路是水路改陆路,苏云染感觉自己都瘦了一圈了。她回想了一下,自从去了大邢之后,基本上都在赶路中度过。 “相公,怀钺有消息了吗?”自从他进了巽横之后就没什么消息了。 “刚收到师父的传信,怀钺现在跟他们在一起,他们的行程大概会比我们晚到三四天。放心吧,他这人什么风浪都见过了,没有可能那么轻易就把性命交待了。” “相公,那我们现在先去哪里?我们人数不少,只怕是容易引起注意。”苏云染掀开帘子,因为是天子脚下了,官道上来往的人可不少。 “荣京城外已经有人安排妥当,我们安顿下来之后,明天出发去一趟天明寺。师父与天明寺的住持是故交,能不能跟皇帝见上面,就得看他了。” 苏云染略显担忧,那天明寺是皇家寺庙,住持真的愿意冒那么大的风险帮他们吗?也不能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毕竟住持帮了他们就等于将全寺僧侣的性命都搭上了。 梁鹤祯也只是在十三岁那年见过住持一面,一面之缘了解不多。但师父说住持是个可信之人,他相信师父的眼光。 “而且昨天我才知道原来王叔与住持也有颇深的交情。不用担心太多,一切都还不好下定论。等明天我们去寺里走一趟,就知道住持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梁鹤祯说的有人安排妥当还真是太妥当了,在这城郊竟然有这么大一座园子,绝对是私家园林。 苏云染悄悄问梁鹤祯:“这园子跟谁借的吗?太大手笔了。我要是有这么大一座园林,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梁鹤祯捏了捏苏云染的脸颊,真是太没出息了。不就是一个园林嘛!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将来他要送她的是一座皇城。 “夫人,这园子是公子六千年买下的。这么多年这园子一直有人在打理,就算进进出出有陌生人外人也不会奇怪的。”兰溪可听出来苏云染对这园林的喜爱,自然是要帮着主子吹嘘一把了。 然而这话听到苏云染耳朵里却有点不对味了,六年前能买下一座京郊的大园林…… 敢情这富翁一直在她面前装穷小子呢!奥斯卡绝对欠了他一座小金人!病成那样,还需要到处借钱治病,谁能想到他是个拥有私家园林的大款呢? 梁鹤祯被她盯得有些无辜:“娘子何故如此看我?” 苏云染冷哼一声不理会他,兰溪也是一头雾水,倒是兰山看明白了。附在梁鹤祯耳边说了好些话,可算是帮梁鹤祯理得清清楚楚。 桓王之前倒也知道荣京的城郊有这么一座园子,这带京郊倒也不稀奇。毕竟城郊的大宅院可多了去了,都是一些商贾之家居多。当然有些是城中权贵用来养外室的,所有城中的体面人并不屑打听城外这些园子。 梁鹤祯对这些也是有所耳闻的,正是以为这样,这些宅院反而更加有利于隐藏。 第二百七十二章 公子你很上道 天明寺,这里是皇家寺庙,香火鼎盛。 还没进寺庙就先看到了寺庙外停放着一辆辆豪华的马车,苏云染啧啧咂舌:“相公,这天子脚下果然是不同凡响。有钱有势的人都汇聚到一起,真是个大型的攀比现场。” 梁鹤祯又听见她说着一些稀奇古怪的话,不过已经习惯了也见怪不怪。揉揉她的脑袋笑道:“哪里比得上咱们自己的马车,要比柔软舒适,他们这些可比不上。” 梁鹤祯话音落下,就听见一旁有人笑出声来:“真是井底之蛙,没见识就没见识了,还非要说出这么一番言辞来丢人现眼。” 苏云染寻声望去,只见一辆豪华的马车从他们一旁缓缓走过停了下来。 帘子掀开,一个丫环打扮的姑娘走了下来。这小丫头瞥了苏云染一样,看见她穿着粗衣鄙夷地哼了一声。 掀开帘子,一只纤纤玉手伸了出来。紧接着一个穿着鹅黄色的衣裳的小姑娘走了出来。这眉眼倒是有几分风情,长相其实挺一般的。 这姑娘居高临下扫了苏云染一眼:“我当是什么人在这里大放厥词,原来是个乡野村姑。” 苏云染可记得此番的任务,当然不会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口舌之快而横生枝节。 “阿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不可如此无礼。”另一道十分温婉的声音传了出来,被唤阿莹的鹅黄色衣裳姑娘立马下了马车。 “曹姐姐,可不是我要说人家坏话。是她口出狂言在先,我才……”话音未落,她像是看到了什么忽然欢喜雀跃起来。 猛地回头对还在马车里的姑娘喊到:“曹姐姐,是晏齐世子的马车!难道晏齐世子也来寺里烧香吗?这也太巧了吧!” 闻言马车里的曹姐姐终于露了面,这模样倒是很标致,配得上美人二字。 苏云染望后看了一眼,摇摇头垂首轻笑。这不用说就知道那所谓的晏齐世子一定是个才华横溢还长相俊美的世家公子,引得城中姑娘纷纷爱慕。 老套,真是老套。苏云染没了兴趣,挽着梁鹤祯进了寺庙。 梁鹤祯被她贴了胡子,容貌稍微改变了一些。要不然刚才肯定已经引人犯花痴了,多亏了她有先见之明。 “小师傅,麻烦将此玉佩交给住持,就说故人来访。”梁鹤祯将柏青的玉佩交给了一个小和尚,只要住持看了这玉佩自然就知道是谁来访。 果然,不出一会小和尚就跑了出来:“施主,方丈请施主到静思堂一叙。” 苏云染自然而然也要跟去的,不过小和尚却把她给拦住了:“这位女施主请留步,方丈只应了这位男施主一人前往。” 苏云染也不知道方丈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硬要跟去不是? “你且去吧!我看今日天明寺十分热闹,我到处走走,一会还在这里等你。”苏云染乖巧地对他笑了笑,梁鹤祯却有些不放心。 今天他们出来并没有带其他人,毕竟他们穿着粗衣还带仆人就不像样了。 梁鹤祯可不能让她有一点点的意外,但现在也不是跟方丈较真的时候。 他转头问一旁的小和尚:“小师父,请问今日寺中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为何今日格外热闹?还有,寺中可设有供女眷休息的地方?” 小和尚十分客气道:“今日是天明寺建寺百年之期,朝廷也派人来给佛像重塑金身。稍晚一些,朝廷会派人过来礼佛。姑娘请稍等片刻。” 小和尚说着忽然跑开了,过了一会带着另外一个小和尚走了过来:“有劳师弟带这位女施主到茶室歇息。女施主,请随我师弟去茶室稍作休息。” 苏云染对梁鹤祯点点头,梁鹤祯这才放心跟着小和尚去了静思堂。 静思堂里已经坐了好些人,放眼望去多数都是达官贵人的家眷。像她这样一声粗衣的人还真不多,大多数都只能坐在殿外休息。 寺里自然是没有区别对待,不过这里的女眷都默认了一个规则。达官贵人的家眷才有资格坐在茶室里喝茶,穷苦百姓的女眷就只配坐外面嗮太阳。 苏云染挑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地方坐下,本来是没有什么,偏偏有个好事的人就是那么令人讨厌。 徐莹眼尖看到了苏云染,她就是看不惯苏云染一身粗衣却长着一张狐媚的脸。也不知道是哪个穷山沟里来的,竟然恬不知耻地进茶室跟她们共处一室。 一旁的曹妤仙也看到了苏云染,之前她的注意力都在晏齐身上,苏云染又走得快她也没有仔细看。这会离得近仔细一看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徐莹这么针对一个村姑,原因很简单,这村姑的长相竟让她这个荣京美人都逊色了几分。 苏云染也感受到了曹妤仙的目光,不过她的目光跟徐莹不同。前者的目光是打量是审视,后者的目光是嫉妒是厌恶。 苏云染有些后悔了,光想着别让梁鹤祯的美貌被人惦记了,却忘记给自己弄丑一点了。 这仇恨来得真是好唐突啊! 咱们不是怕事的人,但咱们也不想惹事。至少,现在不是惹事的时候。 看到徐莹提着一壶刚沏上来的热茶向她这边走过来,那眼睛中就恨不得直接写着,我看不管你的脸所以准备用热茶给你洗一洗。 小小年纪,这嫉妒心是不是也太强了些? 苏云染摇摇头站起身想避开她,可惜她不识好歹,指着苏云染喊到:“你给我站住!” 苏云染是眼神都不稀罕给她,衣袖下的手指弹出一颗小石子,速度飞快打在徐莹的膝盖上。她膝盖吃痛往前扑倒,手中的茶壶被抛了起来,又原地落下。 只是茶壶里的热茶,一滴没浪费地全浇到自己脑袋上了。 好好的姑娘,头顶冒烟了!好像不止,估计脑子又进了不少水。 惹谁不好呢?她苏云染就是穿得寒酸了一点,难道脸上就写着好欺负吗?她也是不想动手的,可人家非要作死,就不能怪她冲动了。 惨叫声很快就被寺庙中的热闹给淹没,不过这丫头片子都烫得哇哇乱叫了还不忘骂人。 苏云染刚出了门,一道青色的长袍从她余光中掠过。两人擦肩而过,须臾她就听见一道清润的声音问到:“发生什么事了?” 苏云染直径走了头也不回,然而一只手却忽然拦在了苏云染面前:“这位姑娘请留步!” 苏云染侧目。眼前的男子身着青色长袍,玉冠束发,美目深邃。这副皮囊很不错,不过跟梁鹤祯相比还是差太多。别说跟梁鹤祯比了,就是跟怀御比也是不能的。 想到这里,苏云染忽然有种被梁鹤祯和怀钺害惨了的感觉。见识过他们的美貌之后,现在真是什么皮囊在她眼里都很一般了。 “这位公子有事吗?”苏云染一脸淡定地问到。 苏云染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苏云染。 晏齐身为齐国公府的世子,从小到大主动贴上来的美人见了太多。可瞧见苏云染的那一瞬,还是微微愣了一下神。 荣京何时有这么一位貌美的姑娘?看她穿着朴素,莫非不是城中之人?也是,若是城中有这么一位美人,只怕名声早就传出去了。 晏齐倒不是一个贪恋美色之人,只是很可观的评价了一下苏云染的长相。的确貌美,比跟他定了娃娃亲的曹妤仙还要漂亮。特别是眉眼,单看有种异域的美,合起来就显得灵动又神秘。 “冒昧了,方才茶室之中兵部郎中家的三小姐忽然被茶水烫着,她说……是姑娘你搞的鬼。既然有人提出了质疑,还请姑娘过去对质也好洗清姑娘的清白。” 苏云染笑了,像是被他的话给逗乐了:“要状告一人有罪,难道不是因为让原告先拿出证据证明我有罪吗?难不成这荣京的规矩是需要被告自己先给自己找出没罪的证明?这倒是稀奇,敢问公子这是何处的王法?” 苏云染不卑不亢的态度,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她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可晏齐却是荣京里有名的贵公子。被苏云染这质问,晏齐也发现自己此事办得有些草率了。 轻咳一声拱手道:“姑娘误会了,在下并非认定了姑娘有错。只是……” 他话还没说完,徐莹就捂着烫红了的额头和头皮跑了出来,恶狠狠地看着苏云染:“就是你!一定是你!晏齐哥哥,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苏云染又乐了:“我说这位姑娘,我与你素昧平生,你为何非要诬赖我?是因为我只是一介平民?还是因为我长得比你好看?” 苏云染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引得围观的人就更议论得起劲了。 徐莹也没想到一个村姑竟然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我呸!乡野村姑也敢跟本小姐相提并论!就你这模样,给我提鞋都不配!” 苏云染嫣然一笑风情万种,一时间竟让许多来上香的男宾看直了眼睛。 她不想浪费口舌辩解,她只想用事实打脸。 瞧,这些男人看她的反应,不已经在啪啪打徐莹的脸了吗? 苏云染回过头望向晏齐,表情里三分不屑:“不过是小女儿家的嫉妒心作祟罢了。公子清风霁月为何要掺和这些女儿家家的俗事?平白污了公子风雅。” 晏齐也正后悔管这事,苏云染这话倒是给了他台阶下。 这台阶当下得下:“不过误会一场,倒是唐突了姑娘。晏齐给姑娘赔礼了,还望姑娘海涵!” 苏云染微微一笑,公子你很上道! 第二百七十三章 英雄姐姐 实在是没有地方能让她安静地喝茶了,苏云染只好自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逍遥去。 想不到这天明寺的后山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好地方,此处眺望远方风景绝佳,旁边还长着不少野果,还有一口从石头缝了流出来的井水,又凉又甜。 苏云染吃着野果躺在树杈上眺望远方,算算时间相公也应该快跟住持聊得差不多了吧? 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不远处的树丛里传来悉悉碎碎的声音。苏云染往大树高处攀了几步,身形已经完全被树叶笼罩住。 片刻后,一群手持兵器的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并不是蒙面黑衣的职业打扮,穿得很随意,只是瞧着这些人的步伐应该是训练有素的。 “都看清楚了吗?记住这张脸别伤着了,上头还得用到她。绑到人立马撤离,不要留下痕迹。”一个为首的人拿着一张画像让手下的人都牢记下来,但他们背对着苏云染,所以她并没有看到他们讨论的画像上人。 苏云染心里直犯嘀咕,这大白天的难道他们还想进寺庙里去打劫不成? 不对,不是打劫,而是冲着一个人去的。不过今天天明寺里人太多,而且达官贵人更是数不清,他们要劫走的人究竟是谁呢?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事她管不着也没那个能力。她能做的就是通知寺庙,让他们有所防备就好。 打劫的人走远了,苏云染赶紧从树上下来。梁鹤祯那估计已经商量出结果了,按照原路赶紧返回。 天明寺太大了,而且这里的连廊七拐八拐的,没多久她竟然迷路了。又寻了好一会终于瞧见一个小和尚经过,赶紧喊到:“小师父!请问静思堂往哪边走?” 小和尚给她指了路又道:“女施主,静思堂是我们方丈的禅房,若是没有方丈的邀请,还请女施主不要过去打搅方丈修行。” 苏云染点点头:“我知道的,我只是过去等人。还有一件事,方才我在那边的林子里听见有好几个人在密谋要从寺中绑走一个人。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这事千真万确,还请小师父通知寺里加强防备!” 小和尚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天明寺是皇家寺庙,而且今日是天明寺的大日子,就连宫中都派人来祈福。这种时候连皇帝都在关注天明寺,谁敢在这里造次? 苏云染也看出来小和尚有些不信她:“小师父,真的是我亲耳听见的,我可以向佛祖发誓绝无妄言。小师父若还是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了,言尽于此,告辞!” 小和尚见苏云染一脸认真且面容和善,想着应该不至于打诳语。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和尚还是跑去找大师兄禀报去了。 寺中会不会把她的话当一回事苏云染不知道,但她已经提醒过了,结果如何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娘子,我去茶室没有看到你,你跑哪去了?”梁鹤祯大概是找她找得有些着急了,头上都冒汗了。 苏云染有些心虚,赶紧给他擦了擦:“我去了茶室但是……相公可还记得之前我们在寺庙门口遇到的那个盛气凌人的小姑娘?” 梁鹤祯点点头:“她欺负你了?” 苏云染扑哧一笑:“相公,你娘子我神功盖世,你觉得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个欺负到我头上吗?” 梁鹤祯挑了挑眉,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娘子如此神功盖世……你以后为夫全靠娘子罩着了。” 苏云染鼻子哼哼两声,一脸傲娇地拍拍梁鹤祯的肩膀:“放心,包在我身上。话说回来,我收拾了一下那小丫头之后就去后山躲清静了。结果怎么着,我听见一伙人说要绑一个人走。对了,光顾着说闲话了,住持这边可答应帮忙了吗?” 梁鹤祯的脸色沉了下去,摇摇头。 苏云染有些失望,虽然她也能理解住持的顾虑。可此路若是不通,想接触皇帝怕是不容易了。 “罢了,不好为难大师,我们再另想办法。”时间还充裕,或许还能有其他转机。但目前来看,进入寺庙是最快捷也最安全的法子。 苏云染还有些不安心:“相公,方丈安真的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了吗?” 梁鹤祯笑着摇摇头,他已经把能亮出来的底牌都摊了,但大师的顾虑太多。他也相信大师做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勉强不得。 “这位姑娘,你们可可有见过……姑娘是你!你有没有看到我家小姐?”苏云染拉着梁鹤祯正要离开,一个小姑娘跑了过来。 苏云染一脸纳闷,她好像并不认识这位小姑娘。可听她的语气似乎认识她,还有她家小姐谁呀? 将苏云染一脸茫然,小丫头赶紧又解释了一下:“我家小姐是忠勇将军府的曹妤仙曹小姐,姑娘你见过的!” 曹小姐……苏云染想起来了,就是一听世子爷晏齐都激动的女人。比起徐莹倒是优雅多了,长相也是不错。 “抱歉,没见过。” 走了好一会苏云染忽然反应过来:“相公,你说那曹小姐不会是被人劫走了吧?” 梁鹤祯摇摇头:“今日虽然说寺中人多杂乱了一些,可毕竟是天明寺,在这里绑人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而且你不是已经通知了寺中人吗?除非……他们没有当一回事。” 苏云染无言以对,这寺庙那么大,说不定那曹小姐只是迷路了。 苏云染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上了马车离开了天明寺。 马车正奔走在下山的路上,一道人影忽然从草丛里跑了出来拦在了马车前头。梁鹤祯飞快地勒紧缰绳,这才没让马蹄将挡在前面的人踩死。 苏云染在马车里是猝不及防,直接撞到么车板上。梁鹤祯将她抱起,一双眼睛怒视着挡在面前的人。 “救我!救救我!求求你们!”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哀求到。 苏云染望过去,草丛里又冒出了好几个人。虽然这下蒙了面,但苏云染从他们的衣着上可以看出来这就是之前她在天明寺后山遇到的劫匪。 看来他们要绑的人就是她了——曹妤仙。 曹妤仙也认出了她,立马向前几步:“姑娘,请帮帮我!” 苏云染还没接话,那些劫匪已经亮出了兵器:“劝你们少管闲事,赶紧离开!” 说着又向前抓住了曹妤仙,曹妤仙像是真的被吓坏了。华贵的衣裳被撕破了,脸上的妆容也全花了。 “相公,那个什么忠勇将军府是宸王的人吗?”苏云染附在梁鹤祯耳边小声说到。 梁鹤祯摇摇头,忠勇将军位列一品,手握重兵。曹家一直都是皇帝的心腹,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明确的站队。在朝堂之上,曹将军甚至会为公事与宸王争论不休。 宸王不敢动曹将军,曹将军也不怕宸王称帝后报复。 苏云染算是明白了,这也就是说曹家属于中立派。既然这样,那倒是可以拉拢一下。毕竟宸王手中的党羽众多,梁鹤祯势单力薄的确需要人脉。 无论如何,这个闲事怕是不能不管了。 一个眼神就让梁鹤祯明白了苏云染的筹谋,没有办法拒绝那就只能行动来支持了。苏云染冲他眨了眨眼睛,抽出自己的短剑笑道:“相公,你家娘子帮你搞事业的样子是不是格外的优秀?” 梁鹤祯低声浅笑,夫妻两直接开打起来。曹妤仙被推开,差点就要摔下崖边,幸好苏云染及时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 曹妤仙被吓得眼泪朦胧,苏云染拽着她左闪右避。好几次都将她从迎面而来的大刀之下救回,曹妤仙只管靠在苏云染怀里低声哭泣。 “曹姑娘,没事了!”苏云染拍了拍曹妤仙的后背,曹妤仙这才抽泣着从她怀里挪开。梁鹤祯在苏云染身后,默默地将自己妻子往后拽了一下。 看着劫匪都已经倒地,曹妤仙这才大声地哭了出来。苏云染扶额,这好歹也是将军家的小姐,就算不能英姿飒爽也不该这么柔弱吧? “多谢英雄姐姐相救!”曹妤仙再次向前拽住了苏云染的胳膊。 英雄姐姐?是敬她是条汉子的意思吗? 第二百七十四章 汇合 “曹姑娘,此地不宜久留,要不我们还是先送你回寺庙吧!你的丫环好像还在寺里到处找你,这会寺里的人应该也惊动了。” 这武将家的女儿实在是有些出乎苏云染意料了,哭哭啼啼还不算,怎么还有点粘人呢? 曹妤仙点点头,苏云染递过一块手帕:“把脸擦擦吧!你衣服破了,我这粗布你也别嫌弃,总比你现在这样好。”苏云染脱下自己的外衫给她披上,好歹也是千金小姐,她这一身破衣服可是会让人传闲话的。 曹妤仙点点头又摇摇头,依旧拽着苏云染的衣袖:“多谢姐……我也不知道你多大年纪,只是听着你已经成婚,所以刚才冒昧唤你姐姐。”说到这里曹妤仙介绍了一下自己,苏云染不好说太多,只说自己姓苏。 “苏……苏妹妹,没想到你年纪竟然比我还小一岁。你功夫可真好,你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一个出身武将家的小姐竟然弱不禁风,是不是有点匪夷所思?”曹妤仙有些自嘲起来。 苏云染拍拍她手背:“也没谁规定武将的女儿就必须拿得动刀上得了战场不是?好了,别想太多了。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应该不至于得罪什么人。或许,他们是你父亲的政敌。” 曹妤仙定定地看着苏云染,她虽然是一身荆钗布裙,言行举止却有着大家闺秀的气质也有江湖儿女的洒脱。一时间她竟有些看不懂面前这个年纪比她小,心性却比她成熟的女子。 苏云染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了轻咳一声,曹妤仙惊觉自己失态了,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家的女儿除了我之外,都是英姿飒爽的姑娘。我一直都很羡慕她们,可惜我从小身子骨就不好,大夫说我先天不足不可学武甚至都不能累着。我早早就被定了亲,爹娘只想着让我平平稳稳过一生。” 苏云染觉得她父母这样的想法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身体不好那就将养着,也没必要规定女儿必须能舞刀弄剑。 “你大可不必羡慕他人,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是独一无二的。有句话叫……老天关上你一扇门,必定为你打开一扇窗。我看你虽然柔柔弱弱的,但你却是个知书达理、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 苏云染夸人可是带着真诚的,曹妤仙用力地点点头。看着苏云染有种说不上来的亲切:“苏妹妹,你是哪里人?你也经常来天明寺上香吗?可是我以前经常来却从来没有见过你。” 苏云染汗颜,这位大小姐还真是有些……她难道不知道什么是贵族和平民之间的距离吗?天明寺虽然是对大众开放,但贫苦人家干不完的活哪来那么多时间没事就跑来上香。而且就算来了,她们之间也只是两条平行线不可能有交集。 “我并不是本地人,只是我相公到这边给人盖房子,所以我也跟着一起过来。我们不过是普通人,实在是担不起你一声妹妹,你还是叫我小染吧!” 这妹妹长妹妹短的,听得苏云染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原来你叫小染,真好听。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这样说是折煞我了。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才好,要不,你们跟我一起回将军府吧!我听我爹说,家中近来新建了一座阁楼正缺人手,要不你们到我们府中帮忙吧!” 这姑娘还真当真了,苏云染忙拒绝。可惜这姑娘也是实心,怎么说都想报答他们,可惜苏云染都一一拒绝了。 “你真的不用太放在心上,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苏云染话音刚落,梁鹤祯停住了马车:“娘子,我们到了。” “你快进去吧!别再乱跑了。回程的时候,最好让寺中的人帮忙护送。你爹是大将军,相信这点面子他们还是会给的。”苏云染笑了笑,推着依依不舍的曹妤仙进了寺庙。 曹妤仙刚进寺庙就见自己的丫环着急地朝她跑了过来,脸上还挂着眼泪:“小姐!小姐你刚才去哪了,我到处找不到你,我都急死了!” 曹妤仙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忽然想起自己似乎忘记问苏云染现在住在哪里了。提着裙摆追出去,可惜苏云染的马车已经走远了。 “曹妹妹,你方才究竟跑去哪里了?我们在寺中遍寻不到你,都已经派人去通知将军府了!”晏齐虽然也着急,但语气中还是有几分责备之意。 曹妤仙解释了一番晏齐这才放柔的语气:“你是说……之前在茶室被徐莹诬陷的那位姑娘救了你?” 晏齐又想起了苏云染反驳他时说话的样子,不由嗤笑一声:“那姑娘倒是有点意思。” 那厢,苏云染和梁鹤祯返回去的路上,苏云染问:“相公,你说这个曹姑娘会不会让将军府的人打听我们?” 梁鹤祯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谁让那曹姑娘刚才跟快牛皮糖似的那么粘着他娘子。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们的行踪就算是将军府也绝对查不到。 眼下混进天明寺这条路是行不通了,那可怎么办呢? 回到园子,梁鹤祯将住持的意思说了一下。 桓王无奈地摇摇头,看来他这薄面也不管用了。梁鹤祯很理解住持的顾虑,毕竟他的决定关乎到整个天明寺的安危。 他答应严守秘密已经是很难得了,不在这个时候锦上添花至少也别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众人沉默了下来,兰溪开口道:“公子,今日我进了城一探究竟,城门的守卫非常严格。而且我发现城门的守卫人数比以前多了两倍,看来宸王已经在部署了。还有,我联系了城中的暗桩,他们发现宸王在城中布下了很多暗哨。” 也就是说城门的盘查用易容怕是蒙混不过去,与宸王的人对上的时候梁鹤祯虽然蒙着脸,但之后他们在城中一路追查,估计他的假身份已经被识破,巽横城中暗桩有人被抓,他的身份和长相估计在宸王那已经瞒不住了。 苏云染想了好一会:“相公,要不我混进皇宫去?我有办法让皇帝提前出宫,但是……” 苏云染沉默了一会,眉头都皱成了一片。梁鹤祯似乎有些明白她的想法了:“娘子是想给天明寺的和尚做手脚,这样就算是皇帝也不好追究他们的责任?” 苏云染开心一笑,眉眼弯弯。要不怎么说还是自己的枕边人最懂自己呢?她的想法正是如此,住持有顾虑就是怕皇帝秋后算账连累全寺庙的弟子。可如果寺庙里的人全然不知情,那皇帝是不是也不好再责罚他们了?毕竟他们也是受害者嘛! 想来想去,这个主意倒是可行性比较高。 梁鹤祯本来是想避开天明寺另选他处接近皇帝,可苏云染说得没错,除了天明寺宸王根本不可能给他们机会接近皇帝。 天明寺,是唯一的可能。 正说着,一个手下跑了进来:“公子,易风先生到了。” 柏青终于到了,这一路柏青倒一行人倒是显得有些狼狈,除了怀钺之外。 怀钺轻功好,打架的时候能躲闪也是一种本事。 齐王也安然无恙地带了回来,见到桓王他笑道:“现在整个大启国都是我与桓王勾结,可是我今天才正儿八经将桓王殿下的长相看清楚。” 齐王这心态倒是出奇的好,桓王拱了拱手:“齐王,久仰!” 齐王摆摆手,都落到这个田地了还有什么可客套的。他又转头望向梁鹤祯,方才脸上的玩笑表情都收了起来。 “又见面了,成败在此一举,阁下可有绝对的把握?” 梁鹤祯勾了勾嘴角,眼眸低垂:“老话说得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没有人敢对自己的谋划打包票。既然是谋划那就存在风险,既然存在风险,那就存在失败的可能。” 齐王眼睛眯了一下,有种肃杀之意立马透了出来:“失败的可能?阁下要明白我和桓王都经不起失败。” 梁鹤祯轻笑一声,一脸无在乎的样子:“所以说,老话又说得好,不成功则成仁。” 齐王真是被他气得想翻白眼了,他都已经这么担心害怕了,偏偏这位好像压根就没有把他们的生死看在眼里,好气哦! 桓王在旁却被逗乐了,齐王不解地看着他:“桓王,咱们的性命可都寄托在他身上了,你现在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桓王耸耸肩:“既然已经是这样的局面了,看开一点。听说齐王的棋艺不错,不如来两局如何?” 齐王的心态可没有桓王这么好,他们这一路走来也没有他们那么顺利。 阊庆国那边的暗探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本来一直猫在村子里倒是没有被发现。只是这一路行进,反而暴露了行踪。 阊庆哪位也是煞费苦心,派了好些人一直在追杀。他们这一路可是不敢歇息,每天每夜地赶路。看看他这几天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哪里还有一点点一国王爷的威仪。 现在就别扯威仪了,性命都不保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吃货一个 接下来的几日梁鹤祯都在筹谋着几日后的事情,这天果然传来的一个天大的消息。 “公子,今早皇陵守卫传来消息,西陵园果然坍塌了!今日朝廷议事,都在为这事争论不休。听闻宫中传来的消息,皇帝震怒,雷厉风行已经将涉事的直接官员全部下狱。同时命大理寺和刑部以及鲲镇司一同介入调查,此时负责调查的人员应该已经抵达皇陵。” 苏云染看着波澜不惊的梁鹤祯,他至今也没有多解释,究竟是如何提前得知皇陵会坍塌的。 未卜先知还是能掐会算都是假的,除非……他早已经历过一次。 这想法虽然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可转念一想自己的经历又何尝不是一场天方夜谭呢?梁鹤祯或许跟她一样,都有着不同他人的神奇际遇。 桓王放下手中棋子:“祯儿,眼下皇陵果真坍塌了。你们可有打探清楚,皇后的陵寝可有波及?” 皇后毕竟是他生母,就算是身陷囹圄他也不愿用母亲的不得安息换取他求生的机会。 梁鹤祯落下一子:“王叔放心,祖母的陵寝并没有塌陷。这次的坍塌祖母的陵墓并不在中心位置,虽然也还是受到了波及,但只是造成了墓道的坍塌。” 桓王揉揉眉心,越是到了这个关口,他的心就绷得越紧。成败在此一举,他死了无所谓,毕竟此生都注定是个废人了。可梁鹤祯还年轻,他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完成。 外戚萧家的败落,长兄的死亡,他的双腿和清白……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还需要梁鹤祯去把它翻起来。说是报仇也好沉冤也罢,反正这些事都需要梁鹤祯去做。 “祯儿,王叔思虑再三,还是觉得这件事你先不要露面的好。自古君心难测,万一父皇听信了谗言,根本就不该我自证清白的机会。你的出现,反而容易让宸王颠倒黑白,反诬我们别有用心。” 走到这一步桓王不得不谨慎一些,眼下的局势是一直错满盘皆输。 梁鹤祯却否决了桓王的想法,桓王身陷囹圄说起来根本的原因是因为他。如果他这个皇长孙根本就不存在,那么桓王的解释就根本没有说服力。 “我明白王叔的担忧,但此举我已经筹谋很久。虽然眼下是形势所逼不得不提前计划,但换个角度来看,这又何尝不是一个契机呢?” 桓王是被宸王用皇长孙线索引去了边境,只有他这个皇长孙真的出现了,一切才能真的顺理成章。而且他的身份迟早都要曝光,不然他拿什么跟宸王斗? 宸王权利斗争的中心,他若是不接近这中心,又有什么资格为死去的父母要一个真相? “王叔不必再劝我了,所有能证明我身份的人和物都已经来来京的路上。筹谋多年,也该出手了。”话落,梁鹤祯再落一子,“王叔,你输了。” 桓王自嘲的笑了笑,他果然是年纪大了。双腿残废之后虽然没有让他意志消沉,却也让他变得畏首畏尾了。 “好,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思去办!”桓王想通了,有时候放手一搏要比保守来得明智。 苏云染端着一碗药进来,闻到药味桓王唉声叹气起来:“多少年没有这么频繁喝药了,真是太难为我了。我说侄媳妇,我这腿早就没了希望,你说你还费劲给我熬药做什么?” 苏云染摆摆手:“叔父大人,您此言差矣!虽然说您这双腿时间拖得太久我现在的确是没有办法让您重新站立起来,但是我至少能让您的双腿不疼啊!您这双腿啊,只要刮点风下点雨就能酸痛到让您夜不能寐。” 桓王笑着一饮而尽,虽然嘴上是吐槽着,可心里却很高兴。他这双腿特别是关节,一旦疼起来比风湿骨还要来得痛苦。这些日子经过苏云染的调理,还真是有点作用。 “这药您还得一直喝,等喝上个大半年这样,我再给您好好瞧瞧。我确定不能让您再跟正常人一样健步如飞,但将来或许经过药物治疗再配合复健训练,还是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 桓王乐得脸颊通红,这段时间的确是让苏云染养得不错,半点都没有落难王爷的惨相:“你这丫头就喜欢哄我开心,我对站起来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期望了,只要这腿不疼就已经很好了。” 他只当苏云染还是哄他开心,却不知苏云染已经在给桓王制定了具体的诊治方案。 “夫人……”兰溪气鼓鼓地走了进来,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桓王的王爷架子早就没有了。所以兰溪这些人在桓王面前也没有半点拘束,这要是以前桓王肯定要说梁鹤祯不懂调教下人了。 “怎么了?那齐王又闹脾气了?”这几天齐王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整天叫嚣着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简直就是没事找事。 兰溪点点头:“可不是呢!那齐王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眼下的状况?给他端去的饭菜他竟然还嫌七嫌八!现在可好,连茶水都嫌弃不好喝。要我说,咱们就直接让他饿上两三天,看他还老不老实了。” 桓王又乐了,他发现自从落难之后,生活突然多了好多乐趣。 梁鹤祯望向苏云染,嘴角微翘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齐王之前跟着师父他们过来,那一路上风餐露宿都过来了却没有听见他抱怨半句。眼下吃喝喝好反而怨言颇多,娘子可知道这是何故?” 苏云染瘪了瘪嘴:“吃饱撑的呗!” 梁鹤祯无奈地伸过手落在苏云染的脑袋上:“的确是吃饱撑着了,但也是吃了娘子的饭菜后才撑着的。” 苏云染一愣,这话何意? 兰溪立马明白了过来,蹲下身对苏云染道:“夫人,公子说得对呀!那齐王自从吃过夫人的手艺之后,就开始对厨房送去的饭菜挑三拣四。后来又借着王爷的光,喝了夫人烹煮的特制茶叶,从这之后他又开始挑拣起我们的茶。” 苏云染总算是明白了梁鹤祯的意思了,敢情这事全赖她呗? 这齐王就不能让他吃得太好喝得太香,她是不是得拿出点手段来了? 梁鹤祯摇摇头:“娘子,这齐王与当今的阊庆皇帝不同。他这人心有沟壑,难得的是并不好战。如今大启面临最大的敌人就是阊庆国,我们需要时间来培养精兵去抗衡。” 苏云染似乎明白了梁鹤祯的意思:“相公是想趁这个机会与齐王结成同盟?可是相公,你可别忘了当初他在鲲镇司手里被打得只剩半条命,你说这口气他能咽下去吗?” 桓王大笑起来,苏云染的眼界已经比一般的女子开阔很多,可要说揣摩人心她还是差远了。 这世上哪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永远的敌人。齐王落入鲲镇司手中,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阊庆皇帝跟宸王勾结。他要真计较,那也因为是跟他们皇帝,而不是小小的鲲镇司,更不是从鲲镇司手中将他救下的梁鹤祯。 “侄媳妇,你觉得经过此事之后,齐王还能会阊庆国当他的富贵闲人吗?” 苏云染了然,齐王的存在一直震慑着阊庆皇帝,他们两人的结已经是个死结了。要么皇帝杀了齐王,要么齐王杀了皇帝。他们两虎相斗,便是给大启喘息的机会。 “看来相公你更相信齐王会赢。”正是因为相信齐王有扳倒阊庆皇帝的可能,所以他才会选择对齐王以礼相待。 虽然说没有永远的盟友,但眼下他们的目标一致,而且齐王是个懂大局的聪明人。 苏云染站起身摆摆手:“好了,我明白了。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也不差再伺候他吃好喝好这几天。跟齐王打好关系,说不定将来我们还有求他办事的时候。” 其实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苏云染也发现这个齐王其实还真是个性情中人,关于他的传闻原来都是真的。他还真是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男人,谈笑风生间还有些江湖气。 这两日齐王总觉得偏头疼,苏云染不给他扎几针他就觉得不舒服。 “小丫头你可算是露面了,我发现现在见你可比见你那相公还要难。”齐王坐在院子里砸着核桃。 齐王头也不抬,然后鼻子忽然闻到了一股香气,立马站起身嗅了嗅:“来都来了,快端上来吧!” 苏云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实在是有点难以想象他当皇帝的样子。这个皇帝,得多不正经啊!就是吃货一个嘛! 齐王给饭菜腾了地,吃了几口就笑道:“就是这个味道!我已经馋了好久了!这几天可差点把我饿死了,你们这待客之道差点意思。” 苏云染一脸无语地看他狼吞虎咽,这哪里还有半点王爷的吃相? 苏云染在空间里种植了一些绿茶,炒制之后用空间里的水在烹煮,那香气简直沁人心脾。齐王对这口茶,也是馋得不行。 “丫头,跟你打个商量呗!这茶叶能送我点不?我也不要多,一斤好不好?” 苏云染摇摇头:“不好。” 齐王的脸立马垮了,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小气呢? 还真不是她小气,首先这茶叶她拢共都没有一斤的量。其次,他就是有这茶叶也烹不出这味道,因为灵魂在与烹茶的水。 第二百七十六章 浮屠塔 “相公,你说怎么还没有皇帝出宫的消息呢?明天可就是皇后的忌日了。”苏云染躺在梁鹤祯怀里,一脸郁闷地问到。 梁鹤祯一向沉得住气:“不用着急,我们今晚依旧按照计划进行就是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晚上禁军就会有所动作,我们得提前到寺中实施计划。娘子,要不……” 苏云染摇摇头,不用说她都知道梁鹤祯肯定又想劝她不要去天明寺。明天的计划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只要一个环节出错,那可就是无法挽回的失败了。 “相公你放心,我一定会见机行事!这次来祭拜的又不是皇帝一个,还有好些妃嫔和官员女眷。我可以扮成宫女混进去,这样说不定还可以接应你们。” 苏云染已经下定决定,梁鹤祯也不好在阻拦。 笃笃笃,门外传来兰溪的声音:“公子,时间到了。” 马车早就已经备好,一行人分别从前后门出去,都在往天明寺的方向驶去。经过天明寺时,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他们将马车继续往山上驶去。 “兰山,带几个人将马车藏进林子里。汤旭、王玺,你们暂时留在马车上保护王爷的安全。”桓王腿脚不便只能先在马车里等候,齐王也帮不上忙,也怕他突然出幺蛾子,所以干脆一起留在车里比较好。 如果皇帝明天会来天明寺上香,那今晚禁军一定会提前过来‘打扫’寺庙,以防有人刺杀皇帝。山上茂林修竹,有着天然的遮挡屏障,可以居高临下将天明寺里的情况看清楚。 “今晚怕是要辛苦一些了,等禁军‘清扫’之后,我们再从暗道进去。” 天明寺有一条暗道从后山的密林里可以直接进入寺中的标志性建筑浮屠塔,这条暗道得亏了汤旭三兄弟。擅长盗墓的三兄弟,挖起暗道来也是得心应手。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判断非常正确,这佛塔之下的确有地宫。利用地宫可以省了不少事情,只需要挖一条暗道通向地宫,再摸清地宫里的解构就没有问题了。 “相公,汤旭他们已经探过地宫了吗?的确没有什么机关吗?”苏云染一听地宫这不是下意识就觉得应该是到处机关,分分钟要人命的那种。 梁鹤祯笑着摇摇头,不仅没有任何机关,而且汤旭他们非常顺利地找到了离开地宫的路和暗门。他们已经走过一遍了,确保明天在这一环上不会出现问题。 偷摸地挖了暗道通向地宫,听起来有些不厚道,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为了不连累寺里的僧侣,她准备药剂量也是很充足的。 “相公,那地宫里有没有什么宝贝呀?”苏云染这听见地宫就兴奋的毛病,若是让汤旭三兄弟看来估计得拐着她去玩盗墓去。 梁鹤祯表情复杂地拍拍她的脑袋:“想什么呢?佛塔下的地宫只有一种宝贝,那就是舍利子。娘子,你该不会对这个感兴趣吧?” 苏云染忙摆手,这么神圣的东西她就不去染指了。 等到后半夜,苏云染都有些困了。虽然还不是最热的天气,但山林中的蚊子挺狠的,她已经在身上抹了不少防蚊虫的药粉,但依旧挡不住饥饿的蚊子。 “嗬,禁军终于来了!”怀钺躺在树上忽然睁开眼睛。比他更早一步发现禁军的,自然是松二。 苏云染被这动静也消了睡衣,扒在树林里往下看,天明寺顿时间灯火通明。 寺里动静挺大的,不过这山上也就一个天明寺,动静再大山下的人也不会发觉。 直到黎明之时禁军才算是安静了下来,已经派人保守住了上山的路。 “还是相公聪明,要不是我们赶在禁军之前就上来,这会咱们可上不了山了。”苏云染刚夸完,就听见松二不知道从哪窜出来落到她身边。 “小姐,有一队大概十人左右的禁军朝着山上来了。” 十人左右,那就不可能是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这一路上来,梁鹤祯还特意安排了人在后头处理掉车辙留下的痕迹。 梁鹤祯依旧很淡定:“放心,这一队禁军应该只是例行巡查罢了。他们只会在外围查看一下,不会深入的。好了,大家都往林子深处去,先避开他们。” 过了一会,果然见大一队禁军进了林子。正如梁鹤祯所料,他们只是在林子外围查看了一下。毕竟这林子可大了去了,要全部检查这是不现实的。 再说了这山顶上的茂林跟山腰上的天明寺距离还是不近的,就算有人藏在山顶上,也是没有办法混进寺里的。 检查了一下禁军就原路返回了,这下他们也该行动了。 他们得趁着皇帝还没有到达之前先进入地宫,寺庙的外围刚搜查过,现在暂时安全。他们得背着桓王先到接近后山,再从暗道进入地宫。 背上桓王拽上齐王,这看队伍看起来有些老弱病残的意味。 兰山和怀钺还有松二、松十打头阵,确定安全其他人才快速地通过。 松二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就判断出来的方向,赶紧说到:“快蹲下来,巡逻的人来了!”虽然外围禁军刚检查过了,但他们很尽责的在寺里寺外都加派了人手巡逻。 苏云染想着要是没有汤旭三兄弟的话,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天明寺可是难如登天。这地宫也是存在得恰到好处,这是天助我也! 顺利地进入了暗道,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偶尔能听见地面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大概也就松二才能听见地面上的人说的每一句话。 “帝后都到了!现在正在茶室休息。”松二忽然说到。 进入了地宫,视线忽然就亮了很多。苏云染也终于看到了地宫中的宝贝,顿时心生敬畏起来:“各位佛陀莫怪,我等也是迫于无奈才来地宫搅扰,保佑我们成功见到皇帝伸冤!多谢!” 苏云染絮絮叨叨了几句,汤旭三兄弟已经在推着一扇厚重的暗门。 这动静倒是不小,出了石门又是一扇木门。这刚推开,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阿弥陀佛,佛塔圣地,何人擅闯?”这都还来不及报上名来,已经有一群身手了得的和尚跟他们动起手来了。 苏云染是一脸大写加粗的问号,之前不是说佛塔里没有人吗?今天这是佛祖显灵给他们提示了?提前派人来堵他们了? 这都是什么运气,这一路还挺顺利的。还以为在地宫拜了舍利子,那些得道的佛陀会保佑她,结果现实的情况却是相反的。 苏云染指了指坐在佛像前的一个僧人:“相公,看起来那位才是说得上话的人。” “我过去看看,你在这里别动。”梁鹤祯还没走几步,立马就有和尚冲着他过来。 “相公,我来拖住他!”苏云染一直都很缺少动手的机会,主要是有松一他们在,他们总不让她动手。 梁鹤祯也不矫情了:“好,你小心些。”他知道就算他们是闯入者,只要他们不下死手,这些和尚下手也会有轻重的。 “请问您可是云霄大师?”有了苏云染的掩护,他很顺利的到了佛像前。不过打坐的高僧身边还有一个和尚,看起来内力十分深厚。 “贫僧云霄,该问施主何人,为何要擅闯佛塔,而且还是从地宫而入。”这人虽然面相有些凶,但说起话来倒还是挺客气的。 梁鹤祯对他拱了拱手,又侧过身对还在打坐的人鞠了一躬:“想必这位就是安慧法师了!在下一介布衣,擅闯佛塔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们并非恶徒,入佛塔是想当着天子的面澄清一桩冤案。” 云霄大师一脸怀疑地看着他,然后侧目看了看安惠法师,见他依旧没有睁开眼只好又问到:“擅闯佛塔已是错。” 梁鹤祯拱拱手:“是,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佛陀更有渡人之善。我等蒙冤,没有其他办法了,还望法师能渡我们一劫。” 说到这里安惠法师终于睁开了双眼,不紧不慢地转过头看了一眼梁鹤祯。也不知道从他眼中看到了什么,他对云霄大师挥了挥手。云霄大师这才冲着其他和尚到:“都住手吧!” 梁鹤祯拱拱手:“多谢安惠法师谅解!” 云霄大师扶着安惠法师站了起来,他一眼扫了众人:“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今日佛塔外上了锁,你们只怕是出不去。” 汤旭闻言赶紧去试着开门,果然,门上了锁。 这佛塔里有人为什么要上锁呢?这安惠法师可是天明寺住持的师叔祖,得到高僧,平时根本就见不着他。这话好不容易见到一回,竟然是这般光景。 苏云染也纳闷了,你说你一个得道高僧怎么也落得这般光景? 安惠法师笑了笑:“你们能到这里是佛法缘分,能不能出去亦是佛法缘分。” 明白了,这意思是告诉他们,能不能出去就看你们自己了! 苏云染就不信邪了,区区一扇门,还真能锁住他们不成? 第二百七十七章 计划有变 区区一扇门的确是没有办法困住他们的,只要稍微用点力去踹门,这门自然就开了。只是这样暴力开门之后,会把全寺庙的和尚都引过来。 “大师,这佛塔一向只是用来存放舍利子的,为何你们会在这里坐禅?而且人在塔里,只有里面上锁断没有外面上锁的。”苏云染很疑惑地问到。 安惠法师没有回答,闭着眼睛又继续入定了。一旁的云霄大师看了她一眼,虽然她一身男装打扮,但是男是女还是一眼就能看穿。 “女施主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出去吧,其他的并不是重点。”云霄语气还算是客气,只是苏云染也感受得到,他并不是很待见他们。 也对,毕竟是他们擅闯了地宫进入了佛塔,不速之客他们不待见也是正常的。 说话这些话云霄也盘腿坐下,好家伙,都入定去了。这种场景之下还是安心坐禅,这是什么样的定力? “姑娘,不行啊!再不破坏门窗的前提下,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将外面的锁打开!要不,我们直接把门卸了,尽量把动静弄得小一点。”王玺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哪怕这些活本来是他们最擅长的。 苏云染想了好一会,这卸门的工程也不小。 “娘子,借你的短剑给我。” 让松二确定周围没有人经过之后,梁鹤祯将短剑插入两门之间的缝隙。用力向下劈去,只听咔的一声紧接着是哗啦啦一阵铁链落地的声音。 汤旭惊叹,这把剑是徐离本禹送给苏云染的,果然是万中无一的利器:“真是好剑!” 他由衷地发出一句感叹,可苏云染却一脸抽抽,这话怎么听起来都容易让她想歪了。 门开了,外面的动静很小,但呼吸声却非常杂。松二道:“皇帝应该已经去大雄宝殿上香了,现在那边的守卫非常严。我们的计划怕是来不及实施了,现在根本赶不过去了。” 苏云染都备好了药,只有给和尚们下了药之后,他们才能撇去天明寺一种僧侣的嫌疑。 不过最终还是逃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苏云染转头看了一眼已经安稳如山的安惠法师和云霄大师。 她转过头意外地发现梁鹤祯的目光竟然也在两人身上,轻咳一声:“相公,这位安惠法师看起来来头挺大的。” 梁鹤祯点点头:“看来只能这样了。” 梁鹤祯走了过去,在安惠法师身边蹲下身道:“两位是得道高僧,定能理解我等无奈之处。今日就当二位渡我们一劫,无量功德。”说完他没给云霄大师动手的机会,直接将两人定住。 这是从苏云染那拿到的两根银针,上面沾了麻药。 安惠法师依旧双密紧闭,就连神态都没有丝毫变化。倒是云霄大师有些怒气,但也只是瞪大了一双眼睛却没有办法说话了。 片刻后,麻药的劲上来了,云霄大师也渐渐闭上了双眼。 苏云染配合着梁鹤祯的计划,他们对这两位下手,刚才那些跟十八铜人似的的和尚有可能会冲出来。 但有些出乎意料,他们等了好一会,那些和尚在楼上并没有要下来跟他们动手的意思。 事先准备的道具都穿戴上,几人分别开始行动。 大雄宝殿内住持在敲着木鱼念着经文,皇帝在最前头十分虔诚地叩拜着。就连宸王也在其中,只是他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宸王这段时间可没有闲着,派了很多人盯着城门也盯着城中。然而这段时间却风平浪静,桓王消失地无影无踪,齐王倒是有点线索,但也仅仅是知道他朝着荣京的方向来了。 可奇怪就奇怪在他们明明都已经到了荣京,却失踪没有入城。就算他们知道自己在城门布下了天罗地网,那怎么说也该先试一试呀! 可这些人倒好,是真的沉得住气。 皇陵突然坍塌,这是他始料未及的。眼下又正值皇后忌日,他也料到了皇帝必定会出宫到天明寺上香。如果他是桓王,他肯定不会放过这唯一一个机会。 所以他在天明寺也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桓王他们一出现,他保管让桓王没有办法开口伸冤。 可是这祭拜都已经过半了,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宸王有些沉不住气了,桓王难道会放弃这个机会? 还是说……桓王以为皇帝到天明寺祭拜皇后,城门守卫就会松懈?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他可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夸桓王的好了。 这一招他也想过了,所以对城门的守卫他丝毫没有懈怠反而是盯得更紧了。 “殿下,贵妃娘娘唤你呢!”宸王回过神来,贵妃有些责备的眼神看了过来。 “心不在焉的,让你父皇看了,只会责怪你对先皇后不敬!”贵妃小声的斥责了两句,宸王只能默默地点点头收回飘远的心思。 咚咚咚…… 铜钟敲响,祭拜结束。皇帝看着佛像忧心忡忡:“方丈,你说皇陵突然坍塌,可是皇后心有怨恨?” 方丈手指转动着佛珠:“阿弥陀佛,一切皆有缘法。老衲与先皇后有过数面之缘,先皇后仁慈温和,早已登极乐。” 皇帝笑了笑,这几天还是头一次露出了笑容。 方丈的话是想告诉他,先皇后仁慈,就算是死了也早已经登西方极乐,不可能还留在人间生出怨恨。 皇帝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想到先皇后就不得不想起当年的炆王和现在的桓王。 炆王意外死后,皇后郁郁寡欢,没多久也撒手人寰。就留下一个桓王,如今却出了勾结齐王的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叫他怎么能安心呢? “说起来,朕已经快有十载没有见过安惠法师了。不知法师如今可还在寺中?”安惠法师如今已经有一百零五岁,可他依旧精神奕奕,丝毫没有迟暮之年的老态。 方丈点点头:“师叔祖安好,只是他已经关闭十载不见人。” 皇帝有些惋惜,他虽然身为皇帝,可也不好去逼一个德道法师出来见他。 “不知安惠法师如今是否还在达摩洞闭关?” 方丈摇摇头:“说来也巧,前不久达摩洞发生了坍塌,这才将师叔祖转移到佛塔里闭关。” 皇帝大惊:“达摩洞也发生了坍塌?这是怎么回事?法师可有受伤?” 方丈忙解释了一下,达摩洞的坍塌是意外并非人为。而且达摩洞的坍塌面积不大,只是为了师叔祖的安全着想,这才将人请出了达摩洞。 皇帝闻言这才放心了下来,安惠法师地位那可是整个大启举重若轻之辈。如果他圆寂,相信定然会留下舍利子。 想到这里,皇帝道:“不能与法师当面论禅真是可惜了,不知朕可否到佛塔外看看?就算不说话,能确定法师安全也好。” 皇帝都说到这份上了,方丈也不好继续阻拦:“皇上诚心相见,不如让老衲向前通报一声。” 皇帝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可不可,如此岂不是打搅了法师闭关?” 皇帝话音刚落,一个和尚被拦在了大雄宝殿之外:“什么人不可乱闯!” 皇帝和方丈听见动静走了出去,皇帝远远瞧着,是一个眼生的和尚。别说皇帝眼生了,就是方丈也没什么印象。 “小僧拜见皇帝陛下,安惠法师请皇上到佛塔见一面。” 皇帝有些惊喜起来,这刚才说到安惠法师,没想到安惠法师也想到了他。他有些高兴的转过头对方丈道:“这真是太好了,那朕这就过去与安惠法师叙叙旧,听他说说佛法。” 方丈一脸担忧:“这……等等,皇上……” 皇帝有些不高兴了,还以为方丈阻拦自己是不想让他真去打扰:“放心,朕心里有数,不会打搅法师太久。” 第二百七十八章 聿川 方丈看着来通报的和尚,他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担忧。这和尚眼生,绝对不是寺里的和尚。 可他又是谁?整个天明寺里知道师叔祖离开达摩洞到浮屠塔里修行的人不多,这个看起来眼生的和尚这么会知道的? 这里面恐怕有阴谋,若是稍有不慎就会个天明寺带来灭顶之灾。 方丈迟疑了一下还是追了上去,你和尚像是有所感觉一样,转过头对上方丈的视线。 四目相视,在那么一瞬之间方丈像是看穿了这双眼睛。在哪里见过?是的,他见过,原来是他。 方丈轻叹一声,摇摇头,终究还是不能避免。也罢了,那日终是他糊涂了。佛门渡众生,佛祖更是割肉喂鹰。他一时顾及寺中众弟子,却忘记了佛法真谛。 糊涂啊…… 方丈双手合十轻声念着一句:“阿弥陀佛!” 宸王紧跟在皇帝身后:“父皇,儿臣听闻那安惠法师已经年过百岁,放眼当下的高僧中,他的佛法造诣是最高的。父皇总说儿臣性子急躁过于轻浮,若是能得安惠法师指点迷津,或许能助儿臣改掉这些毛病。” 天承帝轻笑一声,心想着这儿子不知道又在心里耍什么花招。 “皇上,臣妾倒是觉得宸儿这话有些道理。宸儿如今也大了,也能替皇上分担不少政事。只是这性子总是过于急躁,若是能得法师指点一二,那便是他的大造化了。”贵妃在旁说着。 天承帝看了看宸王,最终还是点点头:“好吧,宸儿你随朕去拜会安惠法师,其他人就先去禅房休息,晚些还有一场法事。” 方丈皱着眉头,宸王跟着去了那岂不是…… “宸王殿下,若是殿下觉得心浮气躁,不如随老衲一同去塔林拓印碑文如何?”支开宸王,这是方丈唯一能帮的事了。 然而方丈越是想带他走,宸王心里就越是觉得安惠法师那可能就是个幌子。桓王,说不定就等着这个机会想单独跟皇帝见面。 想得是很美,但他在,桓王就休想见到皇帝!就算见到了,他也会在第一时间让他开不了口。 想到这里宸王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转头对方丈道:“本王对安惠法师心之向往多时了,能聆听他说禅,这是本王的福分。难得遇上法师出关,自然是要见上一面的。” 一直都没有再说话的俊秀和尚向前打断了还想继续说服宸王的方丈:“阿弥陀佛,方丈放心,今日法师有新的顿悟,宸王去了无碍的。” 方丈略为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他们能在他否决之后做出新的计划,或许他们已经做了完全的对策。罢了,能不能成,这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方丈没有再阻拦,最后提醒了一句:“皇上,下一场法事半个时辰后开始,老衲先去做准备了。” 皇上点点头,带着宸王一同朝着浮屠塔去了。 到了浮屠塔前,皇帝突然停了下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整理了一下衣着。从这可以看得出来,皇帝对安惠法师的确是十分敬重。 宸王也照着皇帝的样子整理了一下,‘俊秀和尚’向前而去:“皇上,请!” 皇帝点点头,转头对跟在身后的太监和侍卫道:“你们就在这里等候,不要随意出声打扰。” 宸王眼神锐利地扫了一下浮屠塔,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侧目给隐藏在暗处的自己人做了一个手势。 “宸儿,待会见到安惠法师不得造次!”皇帝交代了一句,终于走进了浮屠塔内。 塔中三面都是佛像,正中央的位置是最大的一尊佛像。佛像下,安惠法师依旧是老僧入定安坐在蒲团上,一点声息都没有。 天承帝倒是最安惠法师的背影依旧熟悉,见到这个背影心中有些激动起来。 “安惠法师,多年未见,身形未见消减真是太好了!” 俊秀的和尚搬来两个蒲团:“皇上,宸王请坐!” 宸王从进入塔中的那一刻就开始打量起这佛塔中的情况,然而过于平静了,难道是他草木皆兵了? 安惠法师没有回应,宸王皱起眉头:“父皇……” 这刚开口叫了一声,立马就被皇帝瞪了一眼。刚才进来之前他是怎么交代他的?没有让他说话的时候不要瞎开口,这才交代完立马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宸王好生委屈,他不过是想说这安惠法师怎么一声不吭有点不对劲。 被骂了也只好闭上嘴,跟着皇帝坐到了一旁的蒲团上,俊秀和尚又端上来一壶热茶:“皇上请用茶,稍等片刻,法师的诵经应该马上就结束了。” 俊秀的和尚说话声音很小,宸王却一脸怀疑的看着他。诵经?这诵的是哑巴经吗?一点声都没有,这也能叫诵经? 皇帝丝毫不介意,十余年前他见安惠法师也是这样的。最长的一次,他甚至空等了一个时辰。这一时半会的,他不着急,端起茶盏闻了闻。 这才品了一口,皇帝立马冲俊秀的和尚招了招手:“小师傅,这茶……朕在天明寺好像从来没有喝过这样的茶。这茶香浓,别有一番风味。” 俊秀和尚眼神瞟了一下宸王面前的茶盏,他是半点也没有动。他轻笑,这是担心这茶有问题吗? 的确如此,宸王从这茶端上来后就已经在怀疑了。如果桓王就在塔中,那现在不能直接对他动武,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迷倒。 宸王挑了挑眉:“父皇,这寺庙中的都是粗茶罢了。儿臣想起来了,之前儿臣在边疆得到了一种新茶,味道也是十分独特。已经派人去边疆运来,相信过几日便能送到。” 天承帝只是淡淡地扫了宸王一眼,满心期待地等着俊秀和尚的回答。 “这话是安惠法师亲自种下的青茶。” 宸王自讨没趣了,撇撇嘴站起身。这刚站起来忽然就觉得有些天旋地转,不好! 心中警铃大作,刚想叫出声可喉咙一紧,像是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似的。很快他倒了下去,天承帝听见倒地声音转过脸望去,见宸王如此心中大骇。 “宸儿!”皇帝刚要喊人,桓王被推了出来。 “父皇且慢!” 天承帝看到桓王那一刻再看看倒地的宸王,心中也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混账东西!你还有脸回来见朕!”天承帝一看到桓王就想起派去调查的人回报桓王失踪的消息。他之前是不相信桓王会勾结外敌的,可桓王逃了,这叫他怎么还能相信他是清白的? 天承帝气得有些发抖,但忽然想到了安惠法师,他猛地转过身直径想安惠法师走去。 “逆子!你对安惠法师做了什么?”天承帝的怒气丝毫不减,但皇后的样子一直在脑海中闪过,这才让他保留一丝理智。 桓王心中也是苦楚万分:“父皇放心,安惠法师和宸王都只是暂时昏睡过去而已,并不会损害身体半分。儿臣此举情非得已,若非如此儿臣此生怕是都无法再见到父皇。” 天承帝中算是冷静了下来,居高临下看着桓王。心中忽然冷笑了一下,失踪这么久,丝毫不见他狼狈反而养得是面色红润。真是他的好儿子,他母后的墓道都塌了,他过得倒是逍遥! 桓王没有办法下跪,心中的苦楚也收了起来:“父皇,儿臣是被冤枉的!儿臣双腿残废,有什么理由去通敌?是,儿臣私自离京是不对,但我离京是因为得到了聿川的线索。我已寻了他近二十载,明知道那肯能是陷阱,我也必须冒险一试。” 方才还觉得桓王可笑的天承帝瞬间怔住脸色大变,声音忽然有些颤抖:“你……你方才说什么?谁……谁的线索?” 桓王抬起头对上天承帝的目光:“是聿川,兄长的遗孤,您的皇长孙。” 天承帝摇摇头:“不……不……聿川早就死了!跟着整个王府的人一起死了,他们都葬身在火海之中!” 桓王面色不变:“父皇……聿川没有死。当年火海里找到了婴儿尸体,不过是个死婴。” 天承帝脸色更加难看了,这叫什么事?当年事发之后他不是没有派人下去调查,所有给到他的结论都是一样的,炆王一家没有活口! 就连那刚出生的婴儿也已经烧焦了,那是个刚刚出生的孩子。 天承帝身形有些摇晃起来:“你……你给朕说清楚,聿川那孩子……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桓王一脸坚定地看着天承帝:“儿臣不敢欺君,当年葬身火海的婴儿我派人暗中调查了。那烧焦的尸体被刨开,他的鼻腔和肺里都没有灰尘。这就足够说明了那婴儿在被火烧焦之前就已经没有了呼吸,那婴儿……不是聿川!” 天承帝颓坐了下去,怎么会这样?这么大的纰漏,为什么没有人发现? 桓王看着天承帝直叹气:“父皇,为什么没有人说真话,您当真不明白吗?我本想带着那具烧焦的尸体证明给父皇看聿川可能还活着,然而路上那尸体被人劫走了。” 天承帝心中乱成一片:“那……那孩子……现在在哪?”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一个个没规矩 桓王默默装过头望向一旁站着的俊秀和尚,只见他慢慢摘下了套在头上和脸上的人皮面具。 天承帝看着面前这个长相俊逸到有些无法形容的青年男子,透过他的眼眸他恍恍惚惚之间,好像看到了皇后又好像看到了炆王。 “你……你是谁?”天承帝指着梁鹤祯表情有些复杂。 梁鹤祯看了天承帝一眼,随即眼眸微垂,从怀里拿出了一枚玉佩。他语气平和没有丝毫波澜,可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快二十年:“我是梁鹤祯,也是……梁聿川。” 天承帝猛地后退了几步,脸上的表情是震惊、激动、惊慌、惊喜……各种心态在交替变换。终于在时间仿佛静止的三十秒后,天承帝平静了下来。 “不,光凭一块玉佩并不能说明什么!你说那婴儿在大火之前就已经死了,如今也是死无对证,你叫朕如何信你?老八也老八,你为了迷惑朕,这谎话还真是够下本的。”天承帝缓缓闭上眼睛,流露出一点疲态,也透着失望。 桓王也料到了,就算是说到了这份上,帝王的天生多疑也不会轻易信他。 “父皇可还记得王嫂身边的贴身婢女叫绵娘?” 天承帝沉默了好一会,炆王都已经过世那么多年来,他一个帝王怎么可能对儿媳妇身边的婢女记得那么清楚。 桓王轻叹一声:“父皇应该记得她的,王嫂嫁入王府那日有刺客闯入,对方是冲着王嫂去的。刺客想杀了王嫂阻止两家联姻,关键时刻是王嫂身边的那婢女替王嫂挡了刀。” 被桓王这么一提起,天承帝这才恍恍惚惚想了起来。好像的确还是有那么一回事,那婢女的样子也在脑子里渐渐清晰起来。 桓王又道:“王兄和王嫂出事那天晚上也是聿川出生的那晚,绵娘送走稳婆,便去了给王嫂买她喜欢的吃食。正是如此,她才避开了一劫。她赶回府邸的时候所有人都死了,只有聿川被王嫂装进了打水木桶里藏进了井中活了下来。” 之后的事情便由梁鹤祯说下去,这些年他们一直都在躲藏着。知道梁聿川还活着的,不仅仅是桓王还有宸王,甚至还有被宸王拉拢的人,也就是当时被天承帝派去调查炆王一家被灭的大臣。 天承帝一直避开去看梁鹤祯,因为他的那双眼睛越看越像皇后也像炆王。 这孩子……当真是他的长孙吗?出生之日父母双亡,自己流落民间过着四处躲藏的日子。而他,作为一国之君、作为祖父,他竟然一无所知。 自责与愧疚渐渐涌上心头,天承帝红了眼眶:“你们说,炆王妃的婢女还活着?那她人现在在哪?” 梁鹤祯道:“我已经派人去接她入京,两日后便可到达。” 天承帝这才伸过手去拿过梁鹤祯手中的玉佩,这玉佩看起来只是一个,其实是一对。 两块玉佩合起来就是一个满月,玉佩中间是桂花树和玉兔。玉佩可以从中间打开卡扣将两块玉佩分开,分开之后就是一块上玄月一块下玄月。 这玉佩本是炆王大婚皇后亲自命人打造的,本是寓意两人的结合幸福美满。天承帝就算忘记什么,也不会忘记这巧夺天工的对玉佩。无论是玉佩上雕刻的图案,还是这份设计的巧思,那都是皇后亲历而为。 当年他还特意让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在清理府邸后一定要找出这对玉佩,然而这玉佩却再也寻不到。兜兜转转,没想到它竟然安然无恙。 看着天承帝似乎有些沉浸在往事之中,梁鹤祯轻咳一声打断他的飘远的思绪:“关于我的身份三言两语怕是依旧难以让皇上相信,我们还是说说眼下的正事。汤旭,把齐王带上来吧!” 齐王被带了上来,天承帝倒是见过齐王的。 “从鲲镇司手中劫走齐王的人就是你?”天承帝定定地看着梁鹤祯,他试图从梁鹤祯脸上看到一点不一样的表情,可惜这孩子的脸上除了波澜不惊就只剩下叫人捉摸不透的老沉。 梁鹤祯从怀里将最重要的物证拿了过来:“皇上,这便是齐王说的物证玉镯,还有给齐王送信的孩子我们也带了过来。” 齐王地区是被人引到巽横的,而且关于齐王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事迹,天承帝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 一个是为了女人不惜孤身犯险入敌国,一个为了下落不明的侄儿不惧生死千里奔波。就是这么两方牵引,这两个素昧谋面的人就被扯到了一起,还构成了一桩大案、要案! 此时的佛塔外,太监总管苗公公有些着急起来了。这半个时辰就快过去了,皇上还没有出来,这可是要错过法事了。到底要不要去提醒一下皇帝呢?可之前皇帝也交代了,不允许去打扰他们论禅。 与此同时,跟苗公公一样着急的,还有一只潜伏在暗处的宸王手下。 “霍大哥,都快半个时辰了,王爷怎么还没有发信号?会不会佛塔里有变,我们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霍羲是宸王的近卫之一,宸王进浮屠塔之前给他打了手势。他进入浮屠塔后若是有情况发生,他就会给他们发出信号。可若是里面安全,宸王也会想办法通知他们撤离。 可眼下是既不进攻也不撤退,快半个时辰了,他们就一直这么做着随时进攻的准备。几人扒在屋顶上,瓦片上的温度是越来越高,有人都忍不住抱怨道:“再这么晒上一个时辰,我都要成瓦片肉了。” 霍羲眼神锐利地扫了过去:“都闭嘴!我先过去看看,你们打起精神随时准备等我命令!” 霍羲悄悄的爬了起来,别说,肚皮上是真的有些烫。在屋顶上趴了这么久,腿都麻了,想施展轻功差点没摔下屋顶去。 “霍老大,你没事吧?”霍羲轻咳一声甩了甩小腿,差点就在一种兄弟面前丢了颜面。调整了一下,这才速度飞快地从屋顶上绕道佛塔后面,又跃上了佛塔二层的屋顶瓦片上。 霍羲刚要从二层的窗跳进去,忽然感觉到身后有暗器射了过来。他脑袋一偏避了过去,暗器就刺入一旁的木窗上。他飞快的转过身,又一支暗器朝他射了过来。 “哼,雕虫小技!”话音刚落,忽然觉得后颈上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感觉好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他没有太在意。避开第二支暗器后,他成功的从窗户跳进了佛塔的二层。 落地很轻基本上没有发出什么太大的动静,只是他一站起身就觉得天旋地转。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眼前一黑就往后倒去。 松一和松二接住了他,将人轻轻放在地上:“小姐,外面还有好些人埋伏着,要不要都清理了?” 苏云染摇摇头:“不必了,现在还不能惊动贵妃。具体先看看相公他们商议出的结果吧!你们盯着点,他们要是不接近佛塔,就没有必要出手。” 苏云染下楼之前仰头望了望头上,那些特别能打的和尚也不知道窝在那一层里一点声响都没有。 楼下,天承帝已经开始动摇起来。梁鹤祯的身世如今能作证的人和物不多也不少。只是关乎皇室血脉,就算他认了,大臣们恐怕也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就认定他的身份。 梁鹤祯也明白这点,其实他现在呈上去的人证和物证都已经足够证明他的身份,但是皇帝不会轻易认。第一,的确是担心混淆皇室血脉,第二,他心中有愧这一时半会认下了梁鹤祯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快二十年了,他从来没有想过最宠爱的儿子梁煦炆会留下一个孩子还活在这世上。亏欠太多,他无法面对干脆冷着脸相对。 楼下陷入沉默之中,苏云染可不得不开口了:“半个时辰过去了,法事开始了。还是没有结果吗?皇帝陛下,桓王的嫌疑已经洗清,一切都不过是有人联合了阊庆皇帝演的一出一箭双雕罢了。 齐王他们从边境回来就一路遭到阊庆国暗探的追杀。齐王并无心与大启交战,此番若能护齐王顺利回到阊庆,那么两国的关系就一定能得到改善。” 天承帝眼神打量了一下苏云染,虽然是男装打扮但是女人无疑。 天承帝皱了皱眉,这都是乡野来的啊?一个个没规矩,见到他不下跪不行礼,还随便插话。 天承帝不理会苏云染,但她的话他是听进去了:“齐王,你的意下如何?” 齐王望向苏云染:“丫头,你们皇帝真的可以相信吗?本王可是把命都交到你手中了,你来说说吧!” 天承帝有些犯嘀咕,这齐王的脾气他是听说过的。对一个小丫头唯命是从,这就有点……莫非这小丫头就是让他不顾危险深入敌国的女人?不对啊,这年纪对不上呀! 苏云染可没看出来天承帝在想些什么,她很理智的分析了一下。两国要改善关系,那么大启就得全力支持齐王,反正现在齐王跟阊庆皇帝已经到了王不见王的地步。 但现在的情况是阊庆皇帝可是一直都派暗探截杀齐王,那么如何才能让齐王安全地回到阊庆国呢? 第二百八十章 地狱无门 宸王的权势是如日中天,眼下他们只能证明桓王是被人构陷,并没有实际的证据直接证明一切都是宸王一手策划。 暗中能调查到的证据已经全部收集到了,这些证据里唯一能指向宸王的,也就是宸王手下故意让桓王看到了误导信息。 但这些信息是桓王自己绑架宸王的人套来的,说到底宸王还是可以撇的干净。 唯一能让宸王认错的,大概只剩下一个他明知道皇长子还活着却隐瞒下来。 梁鹤祯看着地上的宸王:“皇上,桓王与齐王都是被设计的,先不管这背后设计的人究竟是谁。现在这么多人证物证摆在面前了,您还存在质疑吗?” 天承帝看着梁鹤祯一眼,面色有些为难地转了过去。 “父皇,儿臣的清白是小,若是能换得边境和平,就算背负污名也在所不惜。还望父皇保下齐王性命,护他安全离开大启。”桓王说到。 天承帝轻叹一声:“齐王暂时还不能离开,他若离开你嫌疑就没有办法洗清。这件事朕心中已有定夺,待法事结束后,你们随朕先回宫。剩下的事情,朕会让三司出面审核。” 苏云染脱口道:“不可,这样一来就等于暴露的齐王的踪迹。我们从救下齐王开始就一直在处理痕迹,为了就是不让阊庆暗探查到他的行踪。从齐王进荣京的路上好几次都被暗探追上,但庆幸最后都将暗探甩掉了。 现在齐王的踪迹成迷,我们反而可以根据这点放出烟雾,在别处放出齐王踪迹吸引对方注意。同时皇上再派人秘密护送齐王离开大启,双线并行确保万无一失。” 天承帝眉头紧皱起来,心中一直想说,这丫头谁呀?在他面前如此放肆,让她说话了吗? 苏云染说完梁鹤祯又接着说到:“皇上,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桓王送入天牢,防止任何人接触。同时下令全国搜捕齐王,借搜捕名义暗中护送他离开。只是要暂时委屈殿下受牢狱之灾,待齐王安全离开只有,便可以此张笔录为殿下洗刷冤屈。” 所谓笔录是梁鹤祯让齐王提前写好的,事情的所有经过都详细记录在内,跟皇帝听到的相差无几。笔录上还有齐王的手印和印章,边上还特意留了一处空白,那是给皇帝留的。 天承帝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你倒是想得周到,你是想让朕在这后面签上字,表示朕已经亲耳听见齐王笔录上说的所有事情经过。” 梁鹤祯笑了笑:“皇上英明!毕竟送齐王离开之后,恐怕再请他过来作证有些困难。皇上的确是亲眼所到了齐王,这笔录上的内容也未曾作假,皇上难道还有顾虑吗?” 天承帝觉得有些意思,梁鹤祯乍一看有些像炆王,但性子却不大相同。炆王在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心性纯良藏不住秘密的剔透少年,而梁鹤祯…… 虽然年纪轻轻模样更是无人出其右,但这孩子太过深沉了。纵然他是天子,见过太多的人心诡谲,可他竟然看不透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 他心中……可有怨恨?怨恨他的糊涂让他流落民间多年,怨恨他贵为天子却保不住儿子一家性命…… 皇帝突然有些走神起来,苏云染轻咳一声:“皇上还是赶紧做决定吧!外面的人可等不了了。” 皇帝收回心思,转头望向宸王:“好吧,朕同意你们的做法。不过,你们弄晕宸王,桓王又突然出现在这里等着朕抓他,这是不是有些难以让人信服?” 苏云染摇摇头笑道:“皇上多虑了,这塔里可不止我们。”说完她走向了安惠法师和云霄大师,拿出一个瓷瓶将解药抹在他们鼻子下,过了一会两人苏醒了过来。” 要么怎么说安惠法师是得道高僧呢?被人放倒醒来也半点不见生气,一旁的云霄大师就没有这样的好脾气了。 “岂有此理,尔等简直……”云霄大师刚要破口大骂,一旁的安惠法师轻咳一声。 “云霄,不得无礼。佛祖面前,怎能口出恶言。”安惠法师站了起来,这一转身才发现天承帝。 天承帝今日出宫只穿了一身常服,安惠法师也是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多年前见过的皇帝。 天承帝对安惠法师十分敬重,见他要行礼赶紧上去虚扶了一把:“多年未见,法师依旧康健,真是我大启之幸。今日让法师受苦了,凭白受牵连。”天承帝说着,还不忘瞪了一眼桓王。 安惠法师早已荣辱不惊,虽然早知道今天皇帝回来寺中为祭奠先皇后,当没想到他竟然会来到浮屠塔。这一切,看来都跟这些小友有关。 “阿弥陀佛,适闻桓王殿下被构陷,相信诸位小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佛慈悲,还望皇上就不要计较了。相信皇上已经理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知贫僧可否能帮上什么忙?” 苏云染有些喜欢这位法师了,瞧人家这么德高望重,还一点脾气都没有。被他们放倒也不计较,现在反而主动开口帮忙。 啧啧,这觉悟,不服不行啊! 半盏茶后,苗公公实在是等不了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皇上……” 话还没说完,门开了。皇帝一脸铁青地走了出来:“来人,将桓王押回天牢!” 外面的人是一头雾水,这桓王什么时候出现在天明寺了? 桓王和他的几个手下都被扣住,将他们扣住的人就是之前与梁鹤祯他们交手的和尚。他们没有安惠法师的命令,就会一直在七层塔上修行。 这些的确是名正言顺,也顺理成章了。 宸王发现了桓王但没想到还是被桓王先下手为强弄晕了,桓王想要挟皇帝,但被负责保护安惠法师的和尚拿下功亏一篑。 苗公公立马让人将桓王等带出浮屠塔,之后又问天承帝:“皇上,需不需要派人将塔里再清查一遍?” 皇帝摇摇头:“不必了,这个逆子为了躲进浮屠塔还将法师迷晕!行了,将宸王带去厢房休息,都撤了不要再打扰法师清修了。” 皇帝走后,浮屠塔又恢复了清净。 “相公,你说皇帝会信守承诺派人护送齐王离开吗?但我现在又有些担心桓王,他在天牢安全吗?”苏云染并不了解宸王这个人,所以他能做到什么地步她可不敢估计。 万一他心狠手辣到直接派人杀了桓王伪装成自杀,那这畏罪自杀岂不是永远都洗不清了? 梁鹤祯摇摇头:“放心吧,事情都前因后果皇帝心里有数。就算他表面上不肯相信,但心里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不仅如此,当年的案子他也会派人重查验证。这荣京的一滩死水,算是彻底搅起来了。” 苏云染握住他的手,她知道他心里隐藏的情绪。 大雄宝殿,为皇后做的法事都已经进行到快结束了皇帝才到。贵妃早就按捺不住派人去盯梢,可惜有苗公公盯着,谁也不敢靠近浮屠塔。 “皇上,这法事都已经过了大半了,您这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吗?” 皇帝轻咳一声摇摇头:“先不说这个,你先去看看宸儿吧!” 贵妃故作惊讶:“宸儿?宸儿他怎么了?” 皇帝拍拍贵妃的手背道:“无妨,只是中了迷烟,用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是桓王那个逆子干的好事!非说自己是冤枉的,可又一点证据都没有,这叫朕如何相信他?” 皇帝气呼呼的,贵妃嘴上替桓王开脱着,心里却乐开花了。桓王溜得没了人影,她还担心这次不能置他于死地,没想到峰回路转他竟然自己找死来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 第二百八十一章 事情不对劲 天承帝本来是打算在天明寺里住上一晚的,可现在失踪多时的桓王突然冒了出来,计划一下子就全乱了套了。 “贵妃,此番皇陵坍塌恐惊扰了皇后的亡灵。桓王这个逆子,竟然挑着这个时候回来见朕……” 皇帝表情复杂,贵妃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心想着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就因为此时恰逢皇后忌日又出皇陵坍塌的事情,所以皇帝是想放桓王一马吗? 贵妃表情忍不住冷了三分,天承帝没有感受到贵妃的表情变化,只是自顾自地感叹:“贵妃,桓王通敌这不仅关乎皇家颜面更是关乎着江山社稷。但为皇后安魂,所有的祭奠仪式都不能取消。” 贵妃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从轻处理的桓王那她就没有意见,不过想来她的皇儿是不可能留桓王性命的。 “皇上无需多言,臣妾都明白。桓王的事情牵扯过大,皇上还是早些处理的好。为皇后安魂的事,就全权交给臣妾,定不让皇上失望!” 贵妃的表态让天承帝非常满意,到底是这世上最体贴他的人了:“那便辛苦爱妃了,宸儿就让他在寺中休息一晚,别打扰他了。为皇后安魂,也是他作为皇子应尽的责任。” 天承帝说到这里,贵妃的脸上有一瞬间的不屑。只是这情绪隐藏得太好,若不是一直盯着根本就不可能发现。 天承帝带着桓王和大半禁军离开天明寺,地宫中的松二确定他们离开后,梁鹤祯几人也撤出了暗道。 “相公,我怎么看不懂皇帝的态度呢?”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份上,该表明的他们都已经表明了。皇帝究竟是信还是不信呢?若不信,他就没有必要配合他们演戏放走齐王。 可若信,他为何对梁鹤祯的身份只字不提?这个长孙,他究竟是认还是不认呢? 若皇帝不认他,那他这么多年的筹谋谁不是就付诸东流了? 齐王呵呵笑了起来,在园子里的时候他就没少猜想梁鹤祯的身份,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梁鹤祯竟然会是炆王的遗孤。 都说当年的炆王文武双全,性格是既没有文人的酸腐,也没有武人的粗鄙。心性豁达广交好友,甚至在江湖上都颇得人心。 只是他却死的太突然,时至今日江湖上都还流传着炆王是天妒英才,所以才在这么大好的年纪戛然而止。 齐王也有幸与炆王有了数面之缘,虽然不曾深交,但他对炆王也颇为欣赏。之前还真是没敢把梁鹤祯跟炆王联系到一起,因为这父子两的性子也不像啊?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想通了,毕竟生长环境不同。炆王是皇后所生的嫡子,皇帝一心就想封他为太子扶他继位。打小给他的文师和武师那都是朝堂中最拔尖的,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炆王很难不优秀。 而梁鹤祯从小就如浮萍漂泊,还要从小就面对追杀。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他心性没偏执没愤世已经十分难得了。 “老头,你笑什么呀?”苏云染不解齐王为何发笑,齐王也已经习惯了苏云染这么叫他。 摸了摸自己刚剃掉的胡子,苦笑道:“我胡子都剃干净了,怎么说我在阊庆那也是美男子一名,你说你叫我老头合适吗?” 苏云染耸耸肩:“非常合适。别卖关子,快点说你刚才笑什么?” 齐王摇摇头叹了一声:“丫头,皇家血脉关系重大,就算皇帝承认了,文武百官也会有各种声音。想要让文武百官心服口服,可不是皇帝一句话就能搞定的事情。而且你不觉得你的担心很多余吗?你相公一看就是筹谋多年,就算皇帝不认他,他自然也有办法让皇帝不得不认。” 梁鹤祯抬起头对上齐王笑了笑:“看来齐王倒是看得通透。” 齐王乐呵呵地拱拱手:“过奖过奖!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今晚你们皇帝就会来找你。别看他表面上对你这个孙子不待见,他心里估计比任何人都想确定你究竟是不是炆王的亲生骨肉。” 此时的皇宫内,皇帝秘密召见了自己的暗卫。 “你去好好查查,当年负责调查这些案子的三司大臣究竟是不是真的隐瞒了真相!卷宗里说的婴儿,究竟是被活活烧死还是死前就已经断气!还有,去查一下当年炆王妃身边的婢女绵娘。” 吩咐下去后,天承帝揉揉眉心跌坐在椅子上。那一瞬间他仿佛是个孤独的老人,抚了抚桌上的画卷,上面的人笑容温和又清澈,眉眼含笑亦如当年。 “煦炆,你告诉父皇,那孩子究竟是不是你的亲骨肉!父皇要如何面对他呀!若这一切始作俑者都是宸儿和贵妃,朕又该如何处置他们?” 若是当年他就知道宸王瞒报了梁鹤祯还活着的消息,或许那时候盛怒之下的他会立刻夺了宸王封号终身幽禁。可如今时过境迁,恐怕很多细节都无法查证,就算明知道是宸王他恐怕……也得顾忌贵妃外戚的势力。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天承帝开始反思自己。大概是从他防着皇后外戚开始,就是步步错了。为了打压皇后的外戚,他重用了贵妃的母家。帝王的制衡之术本来没有错,但一旦制衡出现了倾斜,事情就越发朝着他不可控的方向去了。 此时的天承帝不知道如何面对梁鹤祯,另一头在寺庙中苏醒过来的宸王却十分敏锐的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母妃,你说老八是被浮屠塔中的和尚制止的?” 贵妃点点头:“不错。宸儿,你是担心这里面有诈?不应该吧,你父皇离开天明寺后我派人偷偷潜入塔中,里面除了安惠法师的确还有一群武功高强的武僧在保护他。” 宸王听着觉得这事情都解释的通,可又隐约觉得事情有些细节被忽略了。 “宸王?你这是怎么了?”贵妃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宸王揉揉太阳穴,老觉得突突直跳。 “母妃,我得回府一趟!”宸王现在还是没有抓住被忽略掉的细节,但他还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贵妃拽住了他:“你父皇已经发了话,让你留下来在诵经为皇后安抚亡魂。你现在回去,岂不是让人挑理对嫡母不敬?” 宸王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母妃,我必须回去一趟,我心里不踏实。我担心……他回来了,若是他真的回来了,这事情或许就不是我们看到的样子。” 贵妃听着有些糊涂了,什么他回来了?谁回来了?还有什么事情不是他们看到的样子? “母妃,就说我身体不适一直留在厢房里休养,不要让人来打扰!我会尽快赶回来,我回来之前母妃帮我兜着点。”宸王说完就骑着马飞快地走了。 宸王府,宸王一脸阴沉地回到府中,王妃刚想开口问一句话就被他扫过来的眼神给吓得闭嘴了。 “快去把司徒先生请到书房来!” 匆忙说了一句他就直径朝着书房去了,没过多久司徒悯走了进来:“王爷,匆忙召见,可是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宸王赶紧将天明寺里发生的事情给司徒悯说了一遍,司徒悯也很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王爷,您没有喝茶却突然晕了过去。皇上喝了茶反而没事,看来这茶就是迷烟的解药。桓王是想单独将皇上,因为他很清楚你会阻拦不让他见。王爷可问清了你在塔中究竟昏迷了多久,时间太长的话,恐怕桓王把能说的都已经说了。” 说到这里司徒悯突然惊呼一声:“王爷,快派人去打探一下,皇上有没有夜审桓王,有没有下令不允许任何人接触桓王?” 宸王一向对司徒悯的话深信不疑,当下就安排人去天牢打探消息。 “先生可是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司徒悯点点头,首先宸王的昏迷时间太长,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现在知道的是皇帝没有丝毫损伤,那么武僧究竟是什么时候制服住桓王呢? 能知道全部细节的,恐怕也只有安惠法师和塔中的其他和尚了。 宸王摇摇头:“若是能逼问他们我早就逼问了!父皇对安惠法师敬重有加,我若逼问他,这消息不出一会定会传到我父皇耳朵里。” 司徒悯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也没想过从和尚嘴里听到事情经过。 “王爷,事情恐怕的确没有那么简单。桓王会回京找机会将皇帝这是我们能预想到的,但凭他们几个残兵败将是如何避开禁军进入天明寺的?” 宸王闻言愣了一下:“先生的意思是……寺庙中有人做了内应?” 司徒悯摇摇头:“这倒不见得,只是桓王有备而来,绝对不是为了自投罗网。他若是没有什么证据,完全没有道理这么匆忙又冒险跑去见皇帝。” 宸王有些糊涂起来:“先生的意思是,他手中有证据?这不可能,在巽横那样的环境下,他是绝对不可能找到证据的!” 司徒悯摇摇头:“王爷可是忘了哪位?” 第二百八十二章 贵客到了 “王爷莫不是忘记了,齐王究竟是被谁就走的?又是谁一直在保护他,一次次在我们眼皮底下溜走?” 宸王皱起眉头,心中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然而自己却又在拼命反驳。一个流落在外的皇孙,真的能有这样的本事从鲲镇司手中救走齐王? 不仅仅是就走了齐王,还救下了桓王。而且还是在同一时间线上,双线并行,这需要多大的实力才能办到? 平心而论,如果换成是他,凭着宸王府这么些年积累下来的实力都不一定能办到。这不仅仅需要人力的支持,而且还需要缜密的筹谋,他实在是很难相信一个流落民间的皇孙能办到。 “殿下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愿相信罢了。可事到如今,只怕是由不得殿下不信了。我们不仅是低估了那位,也低估了桓王。” 宸王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慌:“先生,桓王若是真有证据便没有必要进天牢了。而齐王,他从我们手中逃脱了,但不见得就能从阊庆暗探手中逃脱。” 司徒悯摇摇头:“殿下,若是齐王已经降到皇上了呢?” 宸王立马否定这个想法,若是齐王真的见到了皇帝,皇帝是绝对不可能让齐王就这么走的。眼下大启与阊庆边境这么不稳定,拿住了齐王,便可以要挟阊庆朝廷。 就算阊庆帝是一心想杀齐王,可不要忘记了齐王在阊庆朝中依旧还有不少拥护他的朝臣。阊庆皇帝只敢在背地里阴齐王借刀杀人,但他绝对不敢公开在朝臣面前置齐王的性命不顾。 司徒悯沉默了片刻,宸王这个说法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拿下齐王对大启来说是绝对的好事,不过话虽如此,但有件事还是不得不让他们警惕。 “殿下莫要忘记了,当初我们用一个小乞丐去引齐王,事后那小乞丐怎么也找不到人。我一直担心有人先我们一步将那孩子带走留作证人,如果带走小乞丐的人没有想让齐王作证的,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宸王有些烦躁起来,只恨他今天那么快就中招不省人事,竟然完全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当时的浮屠塔里究竟还有多少人,齐王究竟在不在其中他都无从查证。 正说着,一个探子急匆匆过来汇报:“殿下,皇上命人将桓王秘密押进宫了!还有,皇上已经下令全国搜捕齐王。” 宸王望向司徒悯:“先生,父皇这个时候秘密将桓王押入宫中是为了审他还是……为了保护他?” 司徒悯顿了顿,心想若是保护还好,若是审问……皇上与桓王在塔中独处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恐怕该问的都已经问清楚了,现在压根就没有再审问的必要了。若是此时审问,岂不是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先生,现在究竟该怎么办才好?我们现在是又聋又瞎,父皇究竟知道了多少我们全然不知。”宸王越发急躁起来。 司徒悯作为谋士还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有效的解决方案,他沉默了良久,再开口时条理清晰:“殿下,眼下我们已经顾不得皇上究竟知道多少。不管皇上知道多少,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最坏的打算。无论是对桓王也好,亦或是陈年旧案。” 宸王心里又是咯噔了一下:“先生的意思是……炆王的案子还能被翻起来不成?” 司徒悯摇摇头:“虽然炆王的案子依旧久远,当年的证据也处理得十分干净,唯独……唯独那孩子的事上留下了纰漏。桓王见到皇上就必定会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偷偷离开荣京,这就一定会扯出皇孙未死,还有就是当年那烧焦的婴儿尸体。” 宸王明白了过来,司徒悯的话很有道理:“先生所言极是,虽然这件事当年盖了下去,父皇伤心也没有再提起过。但如今老八肯定是要将此事重提,那么当年派去调查此事的官员恐怕都不安全了。” 司徒悯眼神透着狠厉:“殿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再不出手,皇上可就要先一步了。” 宸王眼神半眯,透着一抹阴鸷:“没想到一个废了双腿的废物都已经被必入绝境了,他竟然还能反过来将本王一军!” 司徒悯很明白宸王的不舍,但现在已经到了弃车保帅的时候了,犹豫不得。 宸王愤怒地将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都扫到了地上,他布局这么多年,没想过竟然会功亏一篑! 城郊园子,夜风习习,梁鹤祯正伏案书写。 “相公,我做了一些糕点,你歇会过来尝尝吧!”梁鹤祯说今晚皇帝会来见他,所以他就一直候着。他不睡苏云染也没有了睡意,干脆去厨房做些精致的点心过来。 梁鹤祯放下笔笑了笑:“不知不觉都这么晚了,今天也累坏了,还是早点歇着吧!” 苏云染摇摇头:“我不困,只是相公你确定皇帝真的还会来吗?” 苏云染这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人过来通报:“公子,贵客到了!” 还真来了! 苏云染这也没有给人行礼的习惯,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身在乡野也的确没有这种经历。见到皇帝直勾勾地盯着人家,没有半点畏惧跟更没有身份差异的拘谨。 天承帝扫了一眼苏云染,心中对她的印象真是太深刻了。 梁鹤祯拱了拱手正要行礼,天承帝摆摆手直径走到正位上坐下:“朕已经按照你的要求秘密将桓王送入宫中,伪造成朕深夜审问的样子。调遣的京羽卫已经等在院子里,可以让齐王准备准备跟他们出发了。” 梁鹤祯点点头让人叫来了齐王,给他换上了京羽卫的制服,稍微伪装一下就混入了搜捕齐王的京羽卫之中。 谁能想到被通缉的齐王殿下就混在在负责全国搜捕京羽卫之中,这一招灯下黑,还真是黑得匪夷所思。 天承帝看了一眼齐王笑了一声:“别说,这小丫头手倒是挺巧的,这么鼓捣一下,朕都没瞧出他原来的样子。” 苏云染挑了挑眉,齐王拱拱手:“多谢皇帝陛下!此情本王定不相负,望将来两国边境安稳。” 天承帝端起茶盏走了过去:“若不是为了两国边境长久安稳,朕其实大可将你扣下用来要挟阊庆朝廷。虽然你们皇帝可能不想救你,但你们朝中还是很多人都希望你能平安回去。别的就不说了,朕就预祝齐王旗开得胜,从此我们两国交好!” 齐王也以茶代酒敬了天承帝一杯:“为了边境长治久安,为了两国百姓,本王也希望战火不要再燃烧了!” 临走齐王对苏云染伸出手:“丫头,答应我的茶叶呢?” 苏云染早就准备好了:“足足二两,这可是把我库存都掏空了!” 齐王哈哈一笑,伸过手揉了揉苏云染的脑袋。梁鹤祯在旁看着不乐意了,顺手就将自己娘子往后带了一下:“时间不早了,齐王还是赶路去吧!” 齐王都想翻白眼了,他都多大岁数了还能占他小娘子什么便宜?啧啧,这男人什么都好,就是小气的紧!特别是对别的男人。 好歹也朝夕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苏云染几人还是将齐王送出门去。 翻身上马后齐王忽然回头对苏云染喊了一句:“苏丫头,以后要是来阊庆玩记得来找本王!本王定不会亏待你,绝对让你吃好喝好玩好!” 苏云染点点头挥了挥手:“一言为定!路上小心!” 送走人转过身却对上天承帝打量她的眼神,苏云染抿了抿嘴唇:“相公你们聊,我去沏茶。” 苏云染一走,这厅堂就只剩下祖孙二人。 任谁能看得出来眼下皇帝的心情竟然是紧张的,一国之君竟然也有紧张到手心冒汗的时候。 “这小丫头……是你的娘子?这糕点做得倒是不错。”沉默了好一会,天承帝才找到了一个话题。 梁鹤祯点点头:“正是我家娘子,她还是第一次到荣京来,若是有失了礼数的地方还望皇上宽恕一二。” 皇帝又吃了一口糕点,细细一品这味道的确比宫中的糕点还要好吃:“这些年……”想问他过得好不好,可话到嘴边就说不出来了,因为他都能想象到那日子有多艰难,这么问过于虚伪了。 “你……你是跟着绵娘长大的?你说已经派人将她接来,何时能到?” “快了,最晚明天就能到。” 天承帝从怀里拿出了白日里梁鹤祯跟他的那两块玉佩,手指轻轻在玉佩上摩挲了一会:“是朕对不起你!” 这句话终于还是说出口了,这一天里他收到的冲击太多了。 梁鹤祯转过头看他:“皇上无需如此,我早已习惯。” 这话说得冷冰冰的,天承帝感觉心窝像是被刀子扎了一下。顿时间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种疲态:“仔细一看,你的样子一半像你父王一半像你母妃。他们若是还活着,定然十分欣慰。” 梁鹤祯依旧表情淡淡:“也许吧!但他们并不安,因为死不瞑目。” 啪地一声,皇帝手中把玩的手钏掉落地上。 第二百八十三章 祖孙相认 空气中弥漫着一抹尴尬,又是沉默了良久天承帝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手钏。他的面色渐渐恢复如常,站起身缓缓走到了梁鹤祯面前:“你父王和母妃都是死于敌人之手,那是意外。” 梁鹤祯嗤鼻一笑,这笑声之后有些不屑有些嘲讽:“意外吗?我还活着才是个意外吧?” 天承帝一时间竟有些不言以对,几次欲言又止后他问到:“这些年你都哪里生活?身边都有什么人在教导你的学业?我看得出来,你身上功夫不错。” 天承帝故意忽略掉梁鹤祯刚才说到的问题,当年炆王的死也让他一度崩溃,他何尝不痛心呢?他已经写好了册封炆王为太子的诏书,他是想将大启叫到他手中的! 炆王的死他也派人明里暗里都调查过了,的确是死于敌人之手,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里面有人勾结敌方杀死炆王一家。 在今天之前他对这个调查结果是深信不疑的,可他的长孙梁聿川竟然还活着,就活生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这让他对过去的结果开始陷入了一种混乱,对自己深信不疑的结果开始动摇。 梁鹤祯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这些年的过往,提到他的恩师柏青,天承帝倒是有点印象了。 “你说的师父可是出自隐山的易风先生?朕以前对他倒是有所耳闻,只不过他是隐士高人一向不喜与外人结交。没想到你父王能与他成为莫逆之交,这是他的福气,也福泽了你。” 梁鹤祯点点头,隐山是师父的门派,从来没有外人进入过很是神秘。 他的确是很感激师父,若非是他,他和傅绵娘根本就活不到现在。只可惜师父并不愿意结交宠朝廷中人,也不愿意见皇帝,若是让天承帝知道此时此刻柏青就在这园子里估计说什么都要见上一面。 天承帝本来想立即考考这个孙儿这些年究竟学了些什么,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合适。已经亏欠这个孙儿太多,现在什么都还没有补偿他就试探他实在不妥。 天承帝拍拍梁鹤祯的肩膀:“你王叔说你师父给你取的表字叫鹤祯?挺好的,你师父是你的再生父母,以后就叫这个吧!祖父欠你的,以后都会尽可能的补偿你!祖父也不奢求你原谅我的疏忽,若不是桓王这个案子,我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的太子竟然还有后。” 此刻的天承帝丝毫没有了皇帝的架子,还真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爷爷,对着失散多年的孙儿老泪纵横。 梁鹤祯摇摇头:“您有失察的责任,但无论是我还是我父母的死都与您没有关系。” 天承帝苦笑,这算是为他开脱吗?可是他自己都过不了心里这一关,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心里很明白却逼着自己装傻。如果当年不是他纵容贵妃和她背后的张家做大打压皇后一族,或许后来炆王不会死桓王不会残。 看起来一切都不是他直接造成的,可经不起仔细推敲,一切就与他都有关系。 天承帝都说到动情处双手握住梁鹤祯的肩膀:“祯儿,等洗清你王叔的罪名,祖父会为你正名。” 苏云染端着茶进来,天承帝的心情缓解了很多,笑问梁鹤祯:“你们成婚多久了?可有孩子了?”这问题一出,皇帝就更不像个皇帝了。 苏云染端着茶盘的手抖了一下,幸好反应快没洒出来。 说到苏云染梁鹤祯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一年多了。我娘子还小,我还想再缓缓。” 天承帝只是笑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生孩子这种事情,还是女人来问比较合适。男人嘛,点到为止就好,再多说一些就显得太嘴碎了。 皇帝嘴巴碎,那一世英名可就不存在了,虽然天承帝的一世英名也所剩无几。 “皇上请用茶!”苏云染给天承帝倒了一杯,他闻了一下立即闻了出来,这就是他在浮屠塔里喝到的茶。 这茶香味十分独特,他还以为这茶叶是安惠法师独有的。品了几口天承帝越发喜欢,放下茶盏不由多看了苏云染几眼:“孙媳妇,你叫什么名字?” 这下换苏云染愣了一下,下意识就转头去看梁鹤祯。她离开去烧水的功夫,这祖孙两算是完成相认的步骤了? 梁鹤祯勾起嘴角对她轻轻点了点头,伸过手顺了顺她的头发:“现在这里没有皇上。” 天承帝笑盈盈地附和:“不错,这里只有亲人。” 这一步迟早都是要来的,虽然苏云染觉得梁鹤祯心里不可能对天承帝毫无芥蒂。毕竟他父母的死他的漂泊无依,都跟这个祖父有着莫大的关联,纵使他不是始作俑者,但他却无意中做了推手。 苏云染介绍了一下自己,说了自己是在下河村长大,说着自己不过是个乡野女子。但幸得一方谷谷主相救并收入门下,所以才习得了一手医术。 天承帝有些惊叹于她的经历,小小女子何其幸运能被一方谷谷主收入门下。他也惊叹于这个举止落落大方的乡野女子,丝毫没有小女子的胆怯,一双眼睛更是透着一抹灵动。 她这气质若是换上一身锦衣华服,别说是大家闺秀,就是天潢贵胄也当得。 天潢贵胄么,她当然当得。只是眼下局势尚且不明朗,苏云染这个大邢国公主的身份并未向天承帝公开。 天承帝这么一思量,他对苏云染又满意了几分。 他之前还的确是藏了一点小心思,梁鹤祯要恢复皇长孙的身份,那他的正妃岂能是个目不识丁的乡野村姑? 不过话又说了回来,虽然苏云染有了一方谷的背景,但一方谷一向与世隔绝不问世事。她这个背景对梁鹤祯来说,丝毫没有助益。 看着小两口的感情似乎不错,若是他强行给他封一个正妃,只怕会让这个孙儿不悦。罢了,这事先暂时搁置,将来再给他安排几个有背景的小姐做侧妃也是可以的。 这么一会的功夫天承帝已经在脑子里想了很多,苏云染却被天承帝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 “皇上……这茶有问题吗?”苏云染问到,要是没有问题,干嘛喝着茶就突然丢了魂一样。 天承帝回过神来,冲苏云染笑了笑:“在浮屠塔里的时候,你是如何迷晕宸王的?我可记得宸王防备心重并没有喝下这茶。” 苏云染指了指皇帝手中的茶笑道:“这么好的茶我才舍不得用来下迷药,迷药在下在了香炉里,这茶里加了解药。宸王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要是喝下这茶就不会中招了。” 天承帝了然,她这设计这倒是挺巧妙的。 “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祯儿,这段时间先委屈你了。等齐王离开大启之后,朕会让你名正言顺恢复你皇长孙的名分。” 天承帝离开之后柏青来了:“事情进展得可还顺利?别忘了提醒皇帝切勿大意,宸王是有可能对桓王动手的。” 梁鹤祯也想到了这些,不仅是桓王,他有些担心宸王会不会已经怀疑他回到了荣京。如果他足够谨慎,或许他会开始对当年被派去调查的大臣灭口。 “怀钺,你带人去潜入城中,今晚或许不会太安静。切记,若是真遇麻烦,不要跟宸王的人硬碰硬。咱们现在人手不够,还不能暴露现在的藏身之处。” 三日后,天承帝得到了一个消息。 “皇上,当年被派去调查炆王和炆王妃死因的大臣都出事了。请皇上过目,这是详细的名单。” 天承帝看完名单眉头皱了起来:“这是欲盖弥彰啊!看来桓王没有骗朕,当年葬身火海的本来就是个死婴。让你查王妃的婢女绵娘你可有查到?” 暗卫又拿出了一份调查结果递上去:“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但卑职翻阅里三十多年前的档案,终于查了这个绵娘。她本姓傅,被人牙子转手了好几次才去了王妃娘家。卑职也查到了她的祖籍,最后在验证了她嫁给了上河村一个姓梁的男人。她跟着这个男人在外地多年之后才带着一儿子回村,梁家人对这个孩子一直心存疑虑。” 天承帝合上折子,眉头又深深地皱了起来:“一个穷山沟里的人家,当然不配做他的亲人!” 暗卫没敢说话,过了片刻才道:“皇上,那孩子……绝对不是傅绵娘所生。最大的可能……他就是皇长孙。” 天承帝心中已经确认了这一点,就算暗卫不说他也因认定了梁鹤祯就是他的孙儿。 血脉这东西很玄妙,有时候只是一个眼神就能感觉到属于亲人之前的亲切。 第二百八十四章 催生压力大 天承帝收到消息的同时,梁鹤祯也收到了当年与炆王案卷有关的大臣出事的消息。 梁鹤祯倒是很担心,这样的情况是他预想之中会发生的,只是没想到宸王动手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很多。 “公子,皇上那边能查到什么吗?”兰山有些担忧,当年的知情人都已经没有办法再开口了。这样一来宸王就可以在大殿上刁难公子,只要他怀疑公子皇室血脉不正,就肯定会有大臣出面阻挠他家公子认祖归宗。 梁鹤祯合上书勾起一抹浅笑:“无妨,我们手中还有一张底牌。等了这么多年,宸王当真以为我什么准备都没有吗?” 兰山意会:“刚收到的消息,皇陵坍塌已经有人出来做替罪羊了。” 梁鹤祯看了一眼纸条,表情忽然凝重了一些。张国公和贵妃真是手段了得,这么大的事都还能把自己家的人摘得干净。 “贵妃的亲侄子作为负责人竟然全身而退,不过是被判失察之罪,罚俸一年降三级罢了。公子,接下来咱们还需要做什么部署吗?” 梁鹤祯摆摆手:“不用,越是在这个关头我们越是不能动。一切都等齐王安全离开大启之后,荣京这滩死水就给它好好搅一搅!” “相公,我怎么觉得爹娘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呢?”从傅绵娘和梁二海被接到荣京城郊的园子之后,苏云染越发觉得公婆的情绪似乎有些焦虑。 梁鹤祯自责道:“都怪我一直忙着部署都忽略了他们的感受,有劳娘子多照拂了。” 苏云染笑了笑,照顾他们本来就是她应尽的责任。但眼下也有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相公,等你恢复了身份,爹娘你打算怎么安置他们?” 这的确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就算傅绵娘夫妇两对梁鹤祯又养育之恩,但在这个尊卑有别的时代背景下,他们夫妇两是绝对不敢跟皇帝做亲戚的。 这个问题梁鹤祯早就想过了:“荣京的炆王府依旧还在,我会向皇上请求将王府赐给我。到时候关上门,我们一家人还是跟以前一样。” 苏云染点点头,身后一道坚定地声音传来:“不可!” “爹、娘,不是让你们好好休息吗怎么又出来了?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我来看看。”苏云染想过去把脉,傅绵娘摇摇头拉着她坐下。 梁二海还是一如既往地跟在傅绵娘身后,一切都听媳妇的。 傅绵娘拉着梁鹤祯和苏云染的手柔声道:“祯儿、小染,爹娘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的心意爹娘都明白。可是祯儿,此处是荣京不再是那天高皇帝远的上河村,在这里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死死盯着。稍有差池,就会成为别人攻击你的利刃。” 傅绵娘顿了顿又道:“王妃不仅仅是我的主人更是恩人,她视我为姐妹,照顾你本就是我应尽的责任。让你从小跟着我挨饿受苦,我已经很愧疚了。荣京是漩涡中心更是虎狼环伺,你走了进去,很多事情便再也回不到当初也身不由己。” 傅绵娘说到动情处不自禁就红了眼眶,若是可以她当真希望他的祯儿可以永远这么平凡地活着。就在那穷乡僻野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可他不仅仅是梁鹤祯,他也是梁聿川。 梁鹤祯可以闲云野鹤,梁聿川却注定要在皇权斗争中尔虞我诈。 傅绵娘看着梁鹤祯鼻头一阵发酸:“儿呀,在上河村你永远都是我的儿,但在荣京你便是我的主子。你是皇家族谱上的梁聿川,你是太子梁煦炆的嫡子,你是当今皇帝的皇长孙!” 梁鹤祯和苏云染都明白傅绵娘的苦心,梁鹤祯成为了梁聿川之后,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家。他永远都不能在皇帝面前称呼他们为爹娘,否则便是他们僭越了。 梁二海赶紧扯过衣袖给傅绵娘擦了擦眼泪,还不忘笑着埋怨几句:“不是说了不上心吗?怎么又哭起来了。你看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哭鼻子这不是叫孩子们笑话吗?” 梁二海笑得很轻松,他这辈子都围了傅绵娘转了。即使她没有为他生下一男半女,即使她要他帮着养大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孩子。这么多年他没有半句怨言,甚至当真把梁鹤祯当成自己亲生儿子。 “你说你怎么还越劝越哭得厉害了呢?孩子长大了总要有他们自己的人生,你得看开一些!这是好事,雏鸟都是要自己展翅高飞的嘛!” 苏云染偷笑了一下。她这公公平时就话少,但偶尔说出来的话却又很有哲理,明明他大字都不认几个。 傅绵娘也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平复了心情:“祯儿、小染,爹娘都想好了。等祯儿的身份公之于众之后,我们两就会上河村去。这么多年一直呆在上河村都习惯了,突然又回到这风云诡谲的荣京,我反而不踏实了。” 苏云染想了想,当然不好让他们就这么回去:“爹娘,你们要是住不惯荣京,那我们便在荣京的下辖县城里买房可好?既远离荣京的烦杂,又不至于离我们太远,也方便我们经常去看你们。” 傅绵娘摇摇头:“不可不可,你爹这人在乡下惯了,让他常住在城里他也不舒服。再说了,他还放不下家里的庄稼。对了小染,你那沙地里的葡萄现在长得可好了。之前你托人买的地我已经都种上了你给的种子,结出来的那些蔬果稀罕,在镇上可卖了好价钱了。” 傅绵娘口中的稀罕种子是苏云染在技能空间里拿的蔬果到农田农耕空间里培育的,目前还的确是稀罕东西。 苏云染不用去想都知道傅绵娘有了这些稀罕物件,定然是要遭人嫉妒的。旁的人就不说了,光是蒋氏和那两妯娌就已经够呛了。 傅绵娘瞧着苏云染那一脸苦大仇深就知道她肯定是在担心她被蒋氏欺负,笑着拍拍她的手背道:“傻丫头,你婆婆我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主吗?放心好了,我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再说了,还有阿青他们在,谁也不敢真对我做什么。” 苏云染看了一眼梁鹤祯,她是可以理解傅绵娘的心情,她想远离朝堂纷争是应该的:“爹娘,咱们现在不缺钱,总不能让你们再回去过那种苦哈哈的日子吧?实在不愿在荣京,那就在洪洋买一间宅子吧!起码得让二老过得好一些,不然我们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梁鹤祯立马附和:“不错,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你们吃苦了。” 傅绵娘很欣慰地看着他们,母子缘分一场,她已经是赚了。什么荣华富贵他们并不贪恋,到了这年纪,自愿余生平安喜乐足以。 她刚要拒绝,苏云染抢先一步:“我不管,反正宅子一定要的。洪洋得有一座,万一出来赶集太晚了就可以住在镇子上。最好州城里也买一座,毕竟咱们小镇子上东西有限,说不定偶尔也要去州城里卖呢?” 傅绵娘笑得起来,一扫分别阴霾:“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需求?若非要说有还真有一个。这事呀,只有小染你能帮我们。” 苏云染想不到她能帮什么,立马追问一句:“我?娘您尽管说,我能帮上什么?” 傅绵娘慈爱地看着她,眼睛止不住地往她肚子上盯:“帮我们添个孙儿!” 苏云染刷的一下闹了个红脸,梁鹤祯轻咳一声凑到她耳边补了一句:“娘子,这个忙可以帮!” 苏云染扯过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梁鹤祯一脸委屈地扯了扯她的衣袖:“是娘想要你帮忙的,这个忙还真只有你能帮。” 傅绵娘看着小两口的打情骂俏的样子喜不自胜,但愿他们的感情能一直如此。 “好了,娘有些乏了,先回房了。小染呀,等你们有了孩子,爹娘一定会来荣京常住帮你们带孩子可好?” 这话可让苏云染窘迫到家了,这催生的压力有点大呀! “好!”梁鹤祯替她娘子回答到。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好什么好,要是换你来生,那我也觉得挺好。 送夫妻两走后,梁鹤祯跟狗皮膏药似的贴过来:“娘子,我觉得娘刚才的话我们很有必要仔细研究一下。” 苏云染装傻充愣:“什么话?爹娘喜欢平静就随他们去吧!到时候我们多安排一些人暗中保护他们就好。等你的身份尘埃落定,就不会有人想对他们下手了。” 梁鹤祯扶额又贴近她一分:“为夫说的,不是这件事。” 苏云染继续装傻:“我们刚才说的可不就是这件事吗?” 梁鹤祯不打算跟她继续装傻下去了,弯下身直接将人扛在肩上。苏云染被挂在肩上觉得很没面子:“都看着呢!我也是要面子的!” 梁鹤祯非但不理会她,还用力在她臀上拍了拍:“他们会习惯的。” 苏云染只能求饶了:“相公,有话好好商量嘛!我……我想起来,我真的想起来了!你先放我下来,我们再研究一下。” 梁鹤祯停住了脚步,眉星目朗舒展开如那天上的银河耀眼:“好,那我们回房好好研究一下。” 第二百八十五章 哑巴郡主 苏云染研究了一晚研究出了好几样新菜式,端上桌让所有人都一一给出评价。 “姑娘这手艺不当御厨真是有些可惜了。”王玺吃了几口,满嘴囫囵地说着。 “小染这手艺真是没的说!”傅绵娘许久没有吃到苏云染的饭菜了,梁二海也是馋的不行。 几乎所有人对她的新菜式都挺满意的,唯独梁鹤祯撑着腮帮子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说好的研究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研究菜谱。 罢了罢了,好菜不怕等。娘子这盘菜,他得再耐心等上一等。等这个关口过去,他得再筹划一下,当初的成婚过于简陋草率,得还她一个完美的婚礼。 “相公?不好吃吗?”梁鹤祯的思绪早就飘远了,苏云染叫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汤旭笑问:“姑娘突然弄出这么多菜来,莫非是想开酒楼不成?” 苏云染点点头可算是有一个懂她的意图了,如今是回不了洪洋了,但如今的她最不缺的就是钱。虽然她有富临钱庄,但毕竟富临钱庄是做暗线的,她想着可以弄一家酒楼明面上打探消息。 她不仅要开酒楼,还要开一家茶楼。有钱有势的人大多都喜欢附庸风雅,所以她想得很清楚,茶楼可以设计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专门招待贵宾。 与此同时,又可以开平民化的小茶楼,井里得来的消息也是不容小觑的。 “开酒楼?”几人是异口同声,他们虽然知道苏云染手艺好也知道她之前在洪洋开过食肆。可是如今身份不一样了,她一个皇亲国戚开店不好吧? 苏云染很认真地点点头:“这有什么不好的,再说了,我只在幕后操作。我开酒楼又不是为了赚钱,最主要的还是可收集情报。要对付宸王这种只手遮天的人,你消息要是比他滞后那岂不是一点优势都没有了?” 梁鹤祯知道她这是想帮自己,但他并不愿意让她这么辛苦。 苏云染摇摇头:“相公,我都想好了。城门盯梢的人不是都已经撤了吗?趁着这会我去安排一下,让人帮我盘下城中店铺,我呢准备把阿青他们叫来。除了阿青我还得再培养几个能大厨,这样我就可以完全做个甩手掌柜了。” 兰溪有些无言以对地看着自家夫人:“培养大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夫人,这么劳心劳力的活还是算了吧?再说了,城中我们也有暗桩的,打探消息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好了。” 苏云染也知道这些事光想是挺容易的,要真正步上正轨没个一年半载的确是很难。 但万事开头难,她可不想做一个一事无成的寄生虫。实现自我价值,必须行动起来! 傅绵娘瞧着自己是劝不动了,只好转头望向梁鹤祯:“祯儿,你好好劝劝,哪有皇妃在酒楼给客人做菜的?” 梁鹤祯望向苏云染只是笑了笑:“罢了,随她高兴吧!”说着从怀里拿出两张图纸,“茶楼的建造图纸我已经画好了,我这边有人可能帮搞定。酒楼我让人打听了,刚好有一家在挂牌出售。” 梁鹤祯熬了一夜帮她设计出来的茶楼图纸苏云染非常满意,她还真是没想到梁鹤祯竟然还有这么一手。这设计天赋,要是放在现代那就妥妥的空间设计大师啊! 苏云染要的茶楼是专供有钱有势的人,她需要套情报所以梁鹤祯帮她把茶楼的设计成了中空,只需要通过暗门就可以轻松窃听到每一间茶室里的对话。 稍微伪装了一下夫妻两带着兰溪和兰山终于进了荣京城中。 这还是苏云染第一次进到大启的都城,虽然目睹过了边城的荒凉和贫瘠,但边境的萧条丝毫不影响都城的繁华。 “这就是都城了,果然不同凡响。边境百姓再怎么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在荣京却依旧可以夜夜笙歌纸醉金迷。 苏云染先去了富临钱庄,掌柜安排了人去替她去谈价格。 “公主放心,这人之前也开过酒楼知道该怎么选的。”能在荣京的富临钱庄当掌柜的,那没点察言观色的能力当然不行了。 她都还没说出想亲自去看看掌柜就已经回了她,她不想露面就是不想让人查到酒楼的老板是她。毕竟以后她的身份会比较麻烦,所以现在小心一点也是好的。 兰山拿这梁鹤祯设计的图纸去找了暗桩,梁鹤祯的设计图纸是很厉害,但要有能建造出来的工匠才行。正好他手下就有这么一个能工巧匠,不过听说是罪臣之后。 主要的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苏云染这才拉着梁鹤祯在城中瞎转悠起来。路过一家馄饨摊,苏云染拉着梁鹤祯坐下。这街边的摊子有些味道是真好,就是不太显眼罢了。 “老板,两碗馄饨!” 等待过程中,便听见隔壁桌有人议论起最近的大事。 “听说了没?桓王已经被抓回来了,但是皇上还是念及父子之情秘密看押。要说谁真相信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就是傻子,桓王都通敌卖国了,害死了我方多少士兵将领?这些人啊……都白死咯!” “可不是嘛!我也听说了,桓王都已经被抓住为什么不公开审理?皇上这么做,就不怕寒了边关数十万大军的心吗?” 苏云染与梁鹤祯对视一眼,不用说桓王被抓的消息肯定是宸王让人散布出去的。他一方面想利用百姓言论逼迫皇帝立刻审理桓王,另一方面也在找机会对桓王下手。 不过皇帝还是听了梁鹤祯的话防着有人狗急跳墙,所以对桓王的保护可以说是非常严密。宸王好几次想下手,奈何都没有成功。 苏云染端着茶故意坐了过去:“几位大哥,你们说桓王被抓了?这怎么可能?桓王都失踪多久了,怎么会突然被抓呢?藏得好好的,没有道理自己跑出来吧?” 那几人相视一眼哈哈一笑:“你个小丫头还不相信,这大街小巷都传遍了!今天我还亲眼看大内阁几位大臣偷偷摸摸在后巷相见讨论这事呢!” 苏云染依旧是一脸怀疑:“这么秘密的事情,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你是听见内阁大臣聊天了,那其他人呢?你们不可能都那么闲跑到那非富即贵的一条街后巷蹲消息吧?” 几人又是一阵哈哈笑,这小丫头长得够标致的,就是脑子可能有些不太灵光。 “这种消息一般都是从内部流出来的,一传十十传百,这不是人尽皆知了吗?话说你应该不是荣京城中的人吧?要是这城中人不肯能不知道这事的。” 苏云染尴尬一笑,没有再问下去坐回梁鹤祯身边去。 “相公,内阁这些人是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逼皇帝审理桓王的。皇帝现在肯定有些着急了,也不知道他还能拖多久。齐王已经走了这么一段日子了,现在是不是也应该已经离开大启了?” 梁鹤祯摇摇头:“两日前得到的情报是还有三日才能抵达边城。现在更让朝廷头疼的并不是桓王,而是阊庆国。” 苏云染皱了皱眉,这阊庆国还是真是一刻也不愿消停。 “边境又打起来了?还真是没完没有了,这样一来,齐王就算离开了大启那不是……”还是有很大的风险。 这正是梁鹤祯担忧的地方,他刚收到的消息是皇帝准备退让一步。这两日要推选出一名使者出使阊庆,不仅要送上金银还得赔上一个郡主。 苏云染无语得很,这古代国弱就一定要靠女人去维持短暂的和平。 “哪家的郡主那么倒霉?”苏云染很是同情被派去和亲的姑娘,一辈子就搭进去了,还随时有成为人质的可能。 梁鹤祯摇摇头:“就为了和亲的事,几位亲王已经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目前还没有定下来,但应该也快了。” 苏云染忽然想到什么:“桓王没有女儿吧?” 梁鹤祯轻叹一声:“巧了,还真有一个。只是这个妹妹天生体弱,而且……是个哑巴。” 这样的残缺本该是不幸,可苏云染却觉得这会对她来说是幸运:“按照阊庆国的强势,应该不至于会接受一个哑巴郡主吧?” 梁鹤祯摇摇头:“如今桓王的身份特殊,他的女儿说不定下一秒就沦为阶下囚。她的身份除非能隐瞒住,不然阊庆国肯定是不答应的。” 苏云染松了一口气:“什么时候才能强大到不用靠牺牲女人去安邦定国呢?” 梁鹤祯对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在外慎言,说不好散布流言的人就混在这市井之中。” 第二百八十六章 郡王 桓王府,王府外的四周都围满了京羽卫的官兵。 “相公,这些人可靠吗?我若是宸王一时间拿捏不住桓王,那我就会想办法从桓王的家眷身上下手让桓王妥协。” 苏云染能想到的,她就不信宸王会想不到这一点。 梁鹤祯转过脸盯着苏云染,笑得意味深长。苏云染被他盯得好生奇怪:“干嘛?我说到不对吗?” 她说得当然都对,他就知道他家娘子聪慧过人:“我家娘子若是男儿封王拜相都不是难事。”这话可不是阿谀奉承,他眼睛里灿若星光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 苏云染得意地昂起下巴笑了笑,心道,她对权势巅峰没有兴趣,否则的话说不定女皇也当得!当然,这皇帝活太累。她已经为工作累死过一次了,重活一世她想在实现自我价值之余活得轻松一点。 “行了,我知道你可能有点崇拜我了,但真不用这么一直看着我。”苏云染心里偷笑着,脸上也抑制不住一抹得意的笑容。 梁鹤祯终于收回了目光,但飞快地在她脸颊上偷亲了一口才给她解释了一下:“京羽卫跟禁军一样都是皇帝的亲卫,除了皇帝没有人能调动得了他们。京羽卫这么大的架势,就算他们里面真有一些宸王的人也绝对做不到在其他人眼皮底下对王府里的人动手。 还有一点,现在对桓王的家人动手,这不是再给桓王洗清嫌疑吗?越是这种时候,宸王做得越多漏出来的马脚也会越多。放心吧,皇上心里有数,会保护好王府的人。” 刚准备离开城中,兰山却得到了一个十分紧急的消息。 “公子,如今城中谣言四起都说皇上要包庇桓王。这消息传得好快,不仅是在荣京盛传,甚至已经传向边境。如今两国边境本身就是一边倒的战况,现在要是让边关将领听到皇帝要包庇桓王致枉死将士于不顾,这可是要动摇军心的。” 梁鹤祯脸色沉了下来,思量了片刻:“兰山,我要进宫!” 布局了这么多年,他想要混进宫自然不是太难的事情。不过事情紧急,还是要费一点时间的。 兰山迅速地考虑着该动用哪个人脉:“可要联系蔺公子?” 梁鹤祯摇摇头:“不,归南候手握重兵占据一方,皇上正是因为不放心侯爷所以才将翊承留在荣京任职。这看起来像是皇帝对蔺家皇恩眷顾,可其实不过是想用其子约束归南候罢了。我与翊承的关系若是让皇上知道,只怕他会怀疑蔺家的忠心。” 苏云染在旁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他们口中的归南候又是谁?不过从梁鹤祯的话里倒是能看出来,至少这个归南候跟他很亲近不是敌人。 梁鹤祯转过头对她笑道:“蔺家的事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说。” 兰山迅速去联系人,暂时不能回去他们只好先回到暗桩。 “相公你现在进宫打算怎么做?” “宸王花了这么大力气造势,接下来就一定会选择在这个风尖浪口的时候让言官跟皇帝死谏,必须尽快处置桓王以安军心。宸王这一举动,就不得不使我们的计划提前。不过好在齐王比预计的时间要早一些到达边境,但愿他能平安离开吧!” 虽然与齐王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算短。凭她对他的了解,这人只是不想,若是他想,那阊庆的皇帝非他莫属。 所以说这样一个人,就算是在两国交战的边境,她也相信他一定能有办法安全离开。 “相公,真的不用我跟你一起进宫吗?”她也知道要混进皇宫不容易,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正说着兰山带着一个人神神秘秘地从后门进来:“林坚见过公子!” 这声音有些细有些尖,不用说,这人的身份是个太监无疑了。 林坚解下身后的包袱递给梁鹤祯:“时间仓促,只能委屈公子换上这身了。” 梁鹤祯换上了一身太监的打扮,挂上腰牌准备进宫:“娘子,此去我说不定会直接上朝堂。让兰溪他们先送你回去等消息,千万不要冒险行动。” 苏云染也知道事情轻重,这个时候不给他惹麻烦就是最好的。 目送梁鹤祯离开之后,苏云染也决定立刻回城郊园子。 “夫人莫担心,公子进宫又不是闯龙潭虎穴,不是还有皇上嘛!”公子那可是真正的皇长孙,她就不信皇帝还能不管他。 苏云染摇摇头,在她原来的世界里,历史上更迭的皇权就没有哪个皇家不薄情的。父子离心,手足相残都是老戏码了,父子都尚且如此,何况是爷孙呢? 她不是害怕梁鹤祯此番进宫会有危险,而是想到这一仗是真的正式拉开帷幕了。他筹谋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她的确是为他担忧,但也为他兴奋。 马匹忽然受惊,托起马车又重重落下。兰溪拽住了苏云染后赶紧拉开帘子问:“哥,发生什么了?” 兰山赶紧回头问道:“夫人没有伤着吧?” 苏云染摇摇头,往帘子外瞟了一眼,就见几辆十分华贵的马车从主道路过。 兰山看了几眼才道:“夫人,这马车里的应该是瑞平郡王和泰和郡王,跟在后面的应该是一些世家公子。” 兰溪一脸怒气:“这好歹也是京城,到处都是贵人,他们就不怕冲撞了吗?” 苏云染对这个时代的王、公、侯、伯之类的划分不是很清楚:“兰山,郡王的等级比亲王第一级吧?莫非你说的这两个郡王是桓王的侄子?” 兰山摇摇头:“亲王自然是要比郡王等级高。不过刚才那两位可不是桓王的侄儿而是兄弟。就算是皇帝的儿子也有封亲王和郡王的,就算是炆王殿下当年也是先被册封为郡王后加封亲王,当今皇上的皇子之中只剩下宸王和桓王还有永王三位亲王,其余都有封郡王也还有没有封王的。” 苏云染了然,但也好奇这两位郡王在街上这么招摇真的好吗?他们过街就不让其他马车走动,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在快速行驶之中,也不怕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这些皇子还真是…… “夫人不必跟他们置气,瑞平郡王是个平庸的,整天只知道饮酒作乐。那泰和郡王母家是书香门第,但他虽然闲云野鹤醉心音律,但他一向没什么主见。看着架势,肯定又是被瑞平郡王拉出来玩的。” 苏云染撇撇嘴,也能理解古代帝王玩命生孩子的缘故了。可惜啊,儿子生得再多,除了会为了抢皇位斗得你死我活之外,更多时候是几十个里也挑不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走吧,我们先回去。但愿路上可别在碰到这帮人了,一想到以后还得叫这两纨绔叫王叔,想想心里就不舒服真叫不出口。”刚才那一撞车轮虽然有些受损,但不影响行驶。 兰溪闻言眼嘴偷笑:“没办法,谁叫咱们公子辈分小呢?” 走了好一会了,估摸着也快到园子了。兰山停了下来,苏云染还以为到地方了。兰溪掀开帘子,正准备出去,兰山却低声道:“先别出来!夫人,很不巧,我们又遇见这几位了。” 苏云染闻言偷偷往帘子外瞟了一眼,还真是巧了,这两郡王带着一帮公子哥跑到城郊来做什么? “兰山,看得出来他们在做什么吗?” 兰山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们好像在挨家挨户找什么人,好像找的是男人。 三人都警觉了起来,这几位该不会是冲着他们来的吧?难道他们也是宸王的人? 兰溪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夫人,哥哥,我去打探一下。若真是冲着公子来的,也好提前让园子里的人转移。” “你自己小心一点!那我带着夫人先往边上躲一躲,免得让他们发现了。” “等等,稍微修饰一下。”苏云染帮兰溪在脸上贴了一颗大痦子,这颜值真是看多了伤眼。 兰溪穿着粗布,从路边拔了一些野菜走了过去。 “站住!说的就是你!”果然很快就有人叫住了她。 兰溪一脸慌张地看着他们:“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长相有些凶的年轻人冷笑一声:“你都丑成这样了,还怕我们想对你干什么?要说,你长得挺丑,想得还挺美!”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刚才说话的年轻人拿着一张画像走到兰溪面前:“有没有见过画中的人?好好看看,要是能帮我们找到他,小爷我重重有赏!” 兰溪看着画中的男子看了一会,这人好像……怀钺!没错,就是怀钺! 奇怪,这些人找怀钺做什么?难道他已经暴露了?这不可能啊?要是他已经暴露了,宸王估计早就行动了,何必这样大张旗鼓地找人? 兰溪很淡定地摇摇头:“我没见过这么俊的人,我们这里也没有这么好看的人。公子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这么好看的人,应该都住在城里吧?” 一看就是没有什么见识了,瑞平郡王摆摆手:“行了,你们别难为一个丑女了!继续找!本王可是答应了皇姐,要是做不到可没法交差的!” 第二百八十七章 我救过他 兰溪绕了半个村子又绕回去找兰山两人:“夫人,他们竟然是在找怀公子!而且我听瑞平郡王的口气,找怀公子是为了他皇姐。” 苏云染只能望向兰山了,她对大启皇族的情况并不了解。 皇姐…… 兰山沉思了好一会:“莫非是大公主?”想到这里兰山忍不住的打个了冷颤。 苏云染很明锐地捕捉到兰山的排斥,一个公主竟然能让一向波澜不惊的兰山谈虎色变,呵呵有点意思:“这个大公主有什么特别的吗?你好像有点怵她?” 兰山面色微赧,说起这个大公主人生经历倒是挺曲折的。这个大公主是皇帝的大女儿,嫁了三次三任丈夫都死了,后来也就传出大公主克夫的传闻。 这大公主心性颇为风流,后来她又看到了年轻又俊俏的状元郎,说什么都要让皇帝赐婚。三次指婚皆不幸。皇帝觉得亏欠大公主颇多,最终便答应了大公主的请求。 大公主是高兴了,可惜人家状元郎一听说她都已经克死了三个丈夫,说什么都不愿意娶她。那状元郎倒是有几分风骨,跪在大殿外求皇帝收回成命。 皇帝也怒了,皇帝说的话从来都是君无戏言,哪有说收回就收回的?于是乎皇帝就告诉状元郎,他若抗旨不娶公主便是杀头之罪。 状元郎闻言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皇宫,所有人都以为他终究还是向权利低头了。可是谁都没有料到,他当晚留下一份遗书便上吊自尽了。 苏云染有些感概起来:“他就这么死了?也不难怪人人都想得到那至高无上的权利,予夺生杀就是一句话的事。他的遗书写了什么?我猜应该是希望皇帝不要连累他家人吧?” 兰山点点头,正是如此。抗旨不遵那是满门抄家的罪,他希望以他一命换取他家人的平安。 苏云染叹了一声,若是皇帝再荒唐一些,只怕会觉得他这个举动是在挑衅皇家权威。 “夫人说得不错,当时皇上确实震怒。一个新科状元竟然敢藐视皇权威仪,宁死也不娶公主,让公主沦为天下笑柄。而且皇上当时的确是想要了他全家的性命,幸好当时朝中还有不少敢于直言的大臣,这才让那状元的家人逃过一劫。” 接下来的故事苏云染大概也能猜一猜:“此番公主受辱,皇帝对她恐怕是更加觉得亏欠了吧?” 兰山道:“不错,也是从那时开始大公主性子变得更加荒唐了。她的公主府中面首就有三百多人,只要让她看中了,就一定会想办法弄到府中做面首。” 苏云染和兰溪算是彻底明白了,两人抱着几分同情道:“大公主看上怀钺了!” 兰山是这么认为的,其他公主要么嫁人了要么死了,足够荒唐的也就剩下这个大公主了。 “皇帝这些女儿中,最得宠的就是这个大公主和最小的九公主。瑞平郡王资质平庸,母家也没有什么势力,一向都比较喜欢趋炎附势的。帮大公主找美男讨好她,这种事像是他能做出来的。” 苏云染这就放心了,之前怀钺一直在帮着盯城门,说不定就是那时候让大公主惊鸿一瞥了。 “这大公主眼光还不错,怀钺那一身sao包的红衣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行了,既然不是宸王在找人就没事。” 马车朝着园子去,没想到转了大半圈竟然还能遇到他们。 “停!有没有见过这个人?若是见过,小爷有赏!”话还是那几句话,兰山看了一眼画像还真是怀钺。 “我还真没见过。”兰山递回画像。 “马车里什么人?让马车里的人也瞧瞧。” 兰溪警惕起来,苏云染摇摇头,隔着帘子问到:“发什么什么事了?怎么还不走?” 兰山赶紧回到:“回夫人,没事,就是遇到几位公子打听人。” 瑞平郡王给大理寺卿家的小儿子祁宣使了个眼色,祁宣将画像又塞回兰山手中:“让你家夫人也认一认。” 兰山将画像递进去,苏云染刚接过,帘子就被想了掀了起来。 祁宣与苏云染四目相对,祁宣也有些意外。出现在这城郊的所谓夫人能是什么正经人,但看到苏云染的那一刹那,他愣了住了。 兰山眉头微皱,也不顾什么了直接将门帘扯了下来:“车上都是女眷,还请公子自重!” 泰和郡王轻咳一声:“祁宣,不可无礼。”话是跟祁宣说的,但眼神却是看着瑞平郡王。 要知道这片城郊的园子里住的,不少都是城中权贵养的外室。他们也不知道这马车里的女眷,会不会是哪位大人物的外室。真冲撞了也就不好了,还是不要自找麻烦的好。 苏云染将画像递了出去:“抱歉,没有见过。” 祁宣有些不信邪,平日里也是荒唐的主。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子,他怎么能不认识认识呢? “不知夫人是哪家的夫人?” 兰山算是看出来了,这祁宣是有心纠、缠了:“两位郡王殿下,不知我们可是有什么冲/撞了各位?” 瑞平郡王不屑地扫了一眼兰山,不过一个小小马夫竟然敢质问他? 泰和郡王虽然没有入瑞平郡王那边狂傲,却也对兰山露出一抹兴致。一个马夫竟然认识他们,不光认识还敢质问他们,倒是有几分魄力。 “王兄,不要节外生枝了。祁宣,放他们走!”泰和郡王开口道。 瑞平郡王对祁宣挥挥手,祁宣还有些不甘心:“殿下,咱们找了这么久是不是该歇会了?我看这家人不错,要不去他家喝点茶?” 马车里的苏云染都要翻白眼了,这位脸可长大!你说去人家家里就去,人家欢迎你吗?这话说得,好像你去谁家是给谁脸了似的,是不是还要别人全家组团出来迎接呢? 苏云染掀冷哼一声:“这位公子真是好生无礼,先前已是唐突竟没半点歉意。我们一没犯法,二没招惹你们,冒昧拦车问话我们也认真回答了。现在是几个意思?” 说着苏云染掀开了帘子走了出去,眼神有些轻蔑地看了一下祁宣。没有人看到她手帕轻轻一挥之间,一抹细微如尘埃的毒粉就随风瞟向祁宣身上去。 祁宣莫名地打了个喷嚏,站在稍远一些的瑞平郡王几人也不由愣了一下。 还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虽然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华贵,但难得的是气质高雅。一双眼眸更是盈盈如水,有种结合了异域的风情。 瑞平郡王向前走了几步:“今日的确是有些冒昧了,不知夫人是哪家的夫人?” 他话音落下,一道清冷的声音插了过来:“强抢民女不成,现在都改强抢民妇了?郡王这老毛病最近是又犯了?” 话音落,一众人都脸色都变了变,除了泰和郡王。 苏云染也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慢悠悠地朝着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群穿着统一制服的官差。 他就说了这么两句话竟然就让祁宣泄了气似的挪到了瑞平郡王身边不敢再造次了。 别说祁宣了,就连带头的瑞平郡王也撇了撇嘴,表情厌恶但又不敢说什么。这完全就是一副,看他不爽但又拿他没有办法。 苏云染就奇怪了,这瑞平郡王是皇帝的亲儿子,在荣京城里都那么嚣张跋扈。这么一个混世魔王竟然会被一个人三言两语说得不敢还口了,这还真是稀奇了。 那人逆着光一步步走了过来,走到苏云染旁边停了下来。他转头看了她一眼,苏云染愣了一下,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走吧,我送你们回去。这天子脚下断不允许有强抢民妇的事情发生,特别是在我的眼皮底下。”说完骑着马走在了前头,苏云染坐回马车想了好一会终于想起了这人是谁。 “夫人,刚才那位公子我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呢?” 苏云染笑着点点头:“的确眼熟,我之前救过他。他送了我一块玉佩,不过我都忘记了我放哪去了。” 兰溪摇摇头:“我好像看过他的画像,在柳宅!这脑子,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呢?” 苏云染拉住兰溪猛拍脑门的手,再拍下去只怕更加想不起了:“等会问问不就知道了?” 马车走远后,瑞平郡王气鼓鼓地望向泰和郡王:“你说这瘟神怎么跑到城郊来了?见到他就晦气!” 祁宣也是一脸疑惑:“殿下,你说刚才那妇人不会就是他的外室吧?” 第二百八十八章 鬼见愁 祁宣的问题也是瑞平郡王想问的问题,此时他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副踩到屎的惊悚样子。 “蔺翊承会养外室?这……有可能吗?”瑞平郡王一脸被雷劈的疑惑脸望向泰和郡王。 泰和郡王刚才也是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眼下反而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打量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可能……巧合吧?蔺翊承那像石头一个性子,娶妻都不愿意更别说养外室了。”泰和郡王很客观地评价到。 祁宣左思右想觉得这话有道理,他蔺翊承是谁?整个荣京谁不知道他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那是半点也不知道变通。 都说这荣京满街的权贵,想得罪人都得先掂量掂量对方的身份。然而有个不信邪的人却是个例外,这个人正是蔺翊承。 蔺翊承在荣京还有个诨名,鬼见愁! 倒不是他长得惊悚,相反,蔺翊承长相俊美,可是荣京出了名的美男子。他父亲归南候手握重兵,战功赫赫,蔺家是大启为数不多被皇家赐世袭罔替的侯爵位。 蔺翊承年纪轻轻武功高强,文采已是斐然。文武双全,明明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去偏偏要做那铁面无私的黑脸官。他较真起来,那是谁的面子都不给。 管你是勋贵公子还是皇亲国戚,只要犯在他手里,防水是不可能的。就这么一个铁面无私的好官,在百姓眼里备受敬重。但在满地都是权贵的荣京城里他就是权贵见了他都烦的鬼见愁。 这也就不怪祁宣为什么见了他那么怂了,之前他就没少落在蔺翊承的手里。被整了好几次,他爹都只好劝他以后见到蔺翊承就绕道走不要惹。 不光祁宣,就连瑞平郡王之前也栽在了蔺翊承手中。一个强抢民女的名头,害得他差点就被父皇给关进天牢。 最后被打了二十大板关在府中三个月反省,一年的俸禄被扣了,还被父皇劈头盖脸训了两个时辰。 别说祁宣怂了,就是他瑞平郡王见到这个鬼见愁也得怂。 这个蔺翊承是真的惹不起! 他们这些人靠的都是家里威风,如果撇去家里的关系,他们就什么都不剩。蔺翊承不同,就算不看他爹归南候,就他自己身为京羽卫大统领这个身份都足够威风了。 这就是差距,他铁面无私、公事公办是有资本的。 “殿下,咱们要不要跟去看一看?万一真是蔺翊承养的女人,咱们这不是也能挑他的错了编排一下?”祁宣的色胆包天也是真的不分时候。 他这提议一出来,泰和郡王皱着眉头看着他,那是一种不屑。而瑞平郡王则是暗暗摸了一下自己才刚刚痊愈的屁屁,之前才被打了二十大板,他可不想再尝那滋味。 虽然这口恶气的确难忍,但蔺翊承都没娶妻,就算养了女人也不算什么事。不能一招制敌,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 蔺翊承是茅坑里的石头,而他可是美玉,怎么可能跟石头硬碰硬不值得。再说了,蔺翊承恶名在外,打起皇亲国戚来那是一点都不顾忌。 祁宣有些失望但不敢为这事继续进言:“那……那咱们还继续找人吗?” 泰和郡王摇摇扇子:“行了,或许是那公子只是路过这里罢了。鬼见愁都来了,不想被他揪住错就回去吧!”说哇,他率先上了马车离开。 泰和郡王都走了,瑞平郡王也无心继续找人。这个鬼见愁还真是让人愁,一见他什么好心情都没有了。 苏云染终于想起他是谁了,但是她好像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多谢蔺统领!”兰山拉住了缰绳,走在前头的蔺翊承也停了下里。 侧目往向园子笑道:“他倒是挺会找地方。” 兰山明白他的意思,城郊这一片是有名的‘外室半边村’。 苏云染下了马车,刚才她已经听见兰山叫他蔺统领了。真巧,她今天正好听见梁鹤祯他们说到一个姓蔺的人,该不会就是他吧? 想到这苏云染忽然愣了一下,记忆有些模糊了,当初她救了这男人之后她给了他一块玉佩。这玉佩她给梁鹤祯看了,当时他的表情有些古怪,然后还叮嘱他将玉佩收好。 有些记不清了,她依稀记得当时梁鹤祯还说了一句话来着,什么……他也在这?还是怎么来着。这样看来,梁鹤祯看到那玉佩是知道玉佩的主人的。 跟梁鹤祯认识的,又刚好姓蔺,所以他就是梁鹤祯口中的归南候之子蔺翊承! “刚才,多谢了!” 蔺翊承翻身下马,与苏云染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打量了她两眼突然笑了一下:“变化还挺大,差点没认出来。刚才就算我不出声,你也可以全身而退不是吗?” 苏云染挑了挑眉,难道他给祁宣做手脚被他看到了?不可能吧?她的毒粉那可是下得神不知鬼不觉,他当时离得还远,不可能能的清楚才是。 苏云染是这么想的,蔺翊承却看穿了她所想:“不愧是师承一方谷!若是祁宣那样的货色都收拾不了,那你还真不好陪在他身边。” 苏云染愣了一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想劝她退让,觉得她这个村姑的身份配不上梁鹤祯吗? 蔺翊承见她走神了片刻,转头望向了兰山:“我先走了,要是有麻烦就派人去京羽卫大营找我!” 蔺翊承走后,苏云染这才跟兰山确认蔺翊承的身份。 “他是怎么知道我师承一方谷的?” 兰山摸摸鼻子道:“应该……应该是公子说的。夫人别生气,归南候与炆王妃是表兄妹,也就是说公子与蔺统领也是表兄弟来着。” 苏云染有些糊涂了,她之前听说炆王妃的出身一般,只是一个五品京官的女儿。可现在却成了手握重兵的归南候表妹,这身份好像也不差呀? 兰山摇摇头,这俗话说得好,一表三千里。归南候府与先王妃家这两家表亲,之前的关系并不亲厚。后来是因为炆王娶了炆王妃之后,两家才走得勤了一点。 苏云染了然,侯府毕竟是世袭罔替的大家族,这个蔺翊承跟梁鹤祯的关系看起来的确不错。 “你说他是京羽卫的大统领?这么年轻就掌管了京羽卫?这也是兵权呀!归南候已经是让皇帝警惕了,为什么皇帝还要让他儿子张京羽卫的大权呢?” 兰山耸耸肩,他对帝王之心也不太懂。不过听公子分析过,皇帝让他掌管京羽卫一是做给天下人看的,让大家都看到他又多重视归南候一家。 二是给归南候看,你儿子就在我眼皮底下。我可以让他手握大权,也可以让他顷刻覆灭。 三嘛,那就是皇帝对蔺翊承的能力认可。他年纪虽然轻轻,但那是绝对的文武双全!最重要的是,他可以成为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刃。他不畏强权办事公正,这点上皇帝可以非常放心。 这荣京中的不少闺阁女子对他可是情根深种,可惜啊,他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根本不懂怜香惜玉。 “夫人,他还有个诨名叫鬼见愁!他拧起来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甚至是皇帝!打起皇亲国戚来,那绝对好比是在扇皇帝脸。” 苏云染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这个蔺统领还挺有意思的:“就他这么虎的性子竟然还能在朝中混,我都不知道该说他是幸运还是幸运了。” 兰山想了想肯定道:“夫人不知这京羽卫的权利,他的确有这个资本。” 苏云染还挺高兴的,既然他不是梁鹤祯的敌人,那就够了。 另一头,梁鹤祯因为不放心苏云染所以在皇城门口遇见蔺翊承便让他跟出城保护她。只是一个不放心,没想到苏云染还真就倒霉地遇到了一群二世主。 “公子,皇上已经连夜召集百官议事!我先带公子去皇上书房,晚些我会想办法引皇上去书房的。” 梁鹤祯等在书房里,过了很久皇帝才到了书房。梁鹤祯躲再屏风背后,透过薄纱可以看到天承帝的脸色很差。 “皇上,太医可是交代过的,您不可再动怒了!”苗公公端上一杯参茶。 天承帝揉揉眉心:“朕感觉自己是真的老了!” 苗公公赶紧宽慰几句:“皇上可别说这样的话,您这身子骨好着呢!” 天承帝苦笑着摆摆手:“你就知道哄朕!朕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朝政上的事情,朕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他低下头,忽然发现桌面上摆的宣旨上写着一行字。 天承帝赶紧对苗公公道:“你们都先退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苗公公没有起疑,让所有宫人都退了下去。 “祯儿,出来吧!”虽然天承帝没有见过梁鹤祯的字迹,这上面也没有署名,但他却能认出来这字迹是在仿炆王的笔记。 梁鹤祯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皇上!” 天承帝这才恢复了一点笑容:“祯儿,你该叫我一声皇祖父。炆王的字迹,朕真的好多年没有见到了。你突然进宫,想必也是听到传闻了吧?” 第二百八十九章 我下的毒我能治 街头小巷里的传闻已经传遍了,也算是用流言来给皇帝施加压力。内阁大臣现在更是联名上奏逼迫皇帝今早处置桓王,天承帝就算是有心再拖恐怕也不行了。 “您放心,齐王已经到达边境。虽然两国边境依旧还有战事发生,不过凭着齐王的人脉和手腕,平安回到他们都城绝对没有问题。” “那好,刚才朕已经许了文武百官明日金殿上公开审理你王叔。明日你带着其他人证从朱雀门进来,朕会安排人接应你。这么多年终于可以认祖归宗了,相信你父王和母妃都会十分开心的。” 说完天承帝又想起另一件事,顿时觉得有些棘手起来:“朕派暗卫去查了那个死婴,的确发现了一些蹊跷。但是当年负责调查这个案子的官员相继出事,一时间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当年烧死的婴儿原本就是个死婴。” 本来今晚百官就已经想让皇帝松开立马提审桓王,但天承帝又给推了一晚。原因无二,他必须保证梁鹤祯的身份要是铁板上钉钉的事,这身份定下来就不容许以后有人再质疑。 要做到这一点,那就得从一开始证据就明确不能被推翻。 可眼下最有利的证明没有了,卷宗上清楚记载着刚出生的婴儿也葬身火海。如果不能推翻这一点,之后再炆王旧部证明梁鹤祯的身份都显得有些苍白。 梁鹤祯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得亲自来皇宫一趟:“您放心,我手中还有一份证据可以推翻卷宗上的记载。” 有他这么一句话,天承帝也就踏实了。 又聊了一会,梁鹤祯临走之前天承帝叫住了他:“祯儿,你可知一旦你恢复了身份之后,将要面对什么吗?” 梁鹤祯转过身,对天承帝作揖道:“孙儿明白。” 天承帝有些疲惫地扶着桌案:“朕早年勤政,自诩是个好皇帝。人到中年就难免懈怠了,在老一些就有些独断专行了。祯儿,创业容易守业难,祖父也明白得太晚了。如今的大启浅千疮百孔,是朕的过错。若是煦炆还活着,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梁鹤祯垂首道:“祖父,拨乱反正永远不会晚,但首先要有这个决心。” 天承帝终于笑了笑,他很满意梁鹤祯的回答。这个孙儿虽然流落民间,但他比自己想象的要优秀。或许,大启交到他手中,会有一番新气象。 天承帝挥了挥手,梁鹤祯离开了书房。 明天是一场硬仗,今晚恐怕睡不着的人太多了。 城郊园子,苏云染一脸审视地看着怀钺:“说吧,你把人家大公主怎么了?人家现在可是让两个弟弟带着一帮纨绔在街上寻你呢!” 怀钺听兰山说了大公主的事后一阵恶寒,这女人还能在不要脸一些吗?都不知道该说她是饥不择食好,还是该说她自甘堕落。一个女人因为这种事情出名,皇家竟然没有觉得丢人。 “她敢肖想我,我就一把火给她公主府烧了!”怀钺的火气很难受,毕竟被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中饿狼惦记上了,她真心觉得脸上无光。 苏云染一脸坏笑:“那明天你还是不要进宫的好,万一被那什么郡王认出来了,保证你在劫难逃!我可听说了,但凡被大公主看中的男人,就没有一个能逃出她的手掌心的。” 怀钺翻了个白眼,然后想到了什么似的几步跑到苏云染面前蹲下,扯着她的衣袖道:“那我不管,反正你得保护我!” 像是一整疾风掠过,怀钺一脸惊恐地松开手往后倒去。刚才一道飞快掠过的影子就从他面前一闪而过,要不是松手得快,最手背绝对要被打青了。 “不是吧,要不要这么小气?小手都还没牵,只是拉了一下衣袖都不准,你这男人是不是有点过分的小气了?”怀钺站起身一脸控诉地望向打出石子的男人。 “有事说事,不要老跑到我娘子面前勾搭她。”梁鹤祯一本正经地说到。 苏云染不想跟他们瞎扯,赶紧问梁鹤祯皇帝的态度。 “明天一早我们从朱雀门进宫,到时候皇帝会让蔺翊承来接应我们。对了,蔺翊承你们见过了吧?” 梁鹤祯刚问起蔺翊承,兰溪就忍不住跟梁鹤祯抱怨起瑞平郡王几人干的好事。 梁鹤祯听完眉头收紧了一下,随即又冷笑道:“瑞平郡王不足为据,不过是附庸宸王的废物罢了。不过泰和郡王竟然也跟着胡闹,还真是有些意外。敢调戏我家娘子,看来得让他们吃点苦头才行。” 苏云染轻笑一声,一本正经地反问他:“相公,你娘子我是什么人?” 梁鹤祯有些不解她这问题的意思:“我娘子自然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人。” 怀钺闻言环抱着自己的胳膊玩命地翻白眼,一副被酸得牙齿都倒了的样子。啧啧,这话也说得出口。 苏云染乐呵呵地摇摇头:“我是说,我一个师承毒医的人,能便宜了那些人吗?相公就不用帮我出头了,这种小喽啰我自己就能解决。相公还是把精力都放在明天的大事上,明天是你最重要的日子。” 没说几句话苏云染就推着梁鹤祯再去把所有人证物证在梳理一遍,还有时间线上绝对不能出漏洞。 “娘子,你明天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虽然明天的确不用苏云染出场,但他还是希望她能跟他一起进宫。虽然她就算去了,也根本没有办法接近金殿,也听不到他们如何在朝堂上周旋。 苏云染摇摇头。明天事关重要,天承帝安排他们从朱雀门进入皇宫都需要经过严密安排,确保不会提前走漏消息。他一个女子夹在其中,只怕会被各方势力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发现。 少一个人进宫,就少一分提前暴露的危险。 正说着,松十手里拿着一张纸快步走了进来:“小姐,或许你可以光明正大进宫。”说着他将手中的纸张摊开,竟然是皇榜! 苏云染扶额:“松十,这陈美人是宫中最年轻的妃嫔吧?我可听说天承帝十分宠爱她,但是她生了怪病,宫中无数太医都束手无策。皇帝没有办法这才发了皇榜,要是治得好有赏,治不好就有伤!说不好,连小命都得赔进去!” 梁鹤祯拿过皇榜却觉得松十这皇榜揭得很妙:“如此甚好,娘子明日便可与我们同在皇城。你也在皇宫,我便踏实了。”哪怕看不到你,只要知道你就在不远处,心里就很放心。 松十又从怀里拿出了一份信息:“小姐请看,这是那陈美人的详细情况和病症还有有些太医诊治的记录。” 苏云染瞧了一下,怎么感觉陈美人这病不像病呢?难怪说是疑难杂症太医都束手无策,看来有些棘手了。 梁鹤祯心里是高兴的,明天他并不打算让苏云染跟他一块上大殿,毕竟这事情也有存在失败的风险。如果一旦他失败了,那必定会被关押入天牢,那么苏云染还可以在外继续周旋。 这也算是他们保存实力的一种做法。 当天晚上蔺翊承又来了园子一趟,他这次来是先带走一部分人证。只留下最关键的人证跟梁鹤祯明天一起上场,其余的直接跟京羽卫的人一块进宫。 翌日,梁鹤祯一行人先行,苏云染跟兰溪和汤旭几人走在后面。 这刚进城门就发现城墙边上又有一张高价求医的告示,苏云染下车去围观,结果差点笑出声来。 大理寺卿的祁家祁发出了告示,说他家公子的了一种怪病,高烧不退眼斜嘴歪。若是有人能治好这病,这祁家都会奉上三千两诊金。 苏云染啧啧两声,这大理寺卿这是准备掏家底给儿子治病了。倒不是大理寺卿家没钱,悄悄相反,京官可比外放的官员有钱有权多了。每年拿下面给的孝敬,就已经远远超过他们的俸禄。 但是这个花在明面上的钱,他反而不敢太高调,不然不是上杆子让吏部的人查吗? 苏云染很鸡贼的笑了笑,撕下了祁家的告示:“走,咱们赚大钱去吃大户!” 兰溪愣了一下:“夫人,咱们不是要进宫吗?现在去祁家,不会耽误事吗?” 苏云染勾起嘴角笑道:“这能耽误什么事?我下的毒。” 兰溪猛地想起了蔺翊承说的话,他不说她都不知道原来夫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报复了那群登徒子。 祈府,大门敞开着,外面还聚积了不少人。 苏云染和兰溪待了面纱,背着一药箱对祈府的下人道:“听闻府中公子生了怪病,我便毛遂自荐过来医治。” 下人打量了她一下,这年纪轻轻的姑娘行不行? “敢问这位姑娘从医多少年了?又在哪里行医?” 这是怀疑她的本事了,兰溪立刻冷声道:“怎么?觉得我家姑娘太年纪所以怀疑我家姑娘医术不行?你们这祈府就这么武断吗?” 兰溪嗓门估计放大,围观的人中也有跃跃欲试的大夫。瞧见她们两的模样,也忍不住要打击几句:“小姑娘家家的,不在家里绣个花弹个琴,跑来这里做什么?这可人命关人,起能开玩笑?” 第二百九十章 药价昂贵 附和着说风凉话的不少,苏云染丝毫没有介意。 “你家公子这病症可不止是你家告示上说的那么轻松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还……大小、便失、禁。”毕竟不好听,所以祁家人在告示上没有写得那么明确。 这下这个下人倒是要高看苏云染一眼了,不过旁边另一个门房挤过来道:“知道这个也不算什么本事,说不定是听之前进来真是的大夫说的。” 不过那下人倒是没有因为门房这话轻视苏云染,反而让苏云染稍等自己进去禀报管家。 没多久管家就走了出来,细细打量了一下苏云染,说话到还算客气:“是姑娘接了我家的求诊悬赏。那姑娘从我们写出来的症状中可还能判断出什么?” 兰溪皱着么眉头,这叫什么话?治病也讲究望闻问切,她家夫人连病人都还没有看到,这管家就要大夫说出可能病人可能又的病症情况。 这不是开玩笑吗? 苏云染撇了撇嘴,这管家的确是有些难为人了。不过她苏云染怕为难吗?这毒都是她下的,说出症状还不简单? “管家,治病讲究望闻问切,你连病人都没有让我看到就要我判断公子的病因。这是不是有点草率了?不过祁家若非要如此行事,那我也可以来猜一猜。 能产生你家公子这种症状的原因很有多种,但结合我的判断,他不仅高烧不退还大小便失禁,很有可能全身出现红斑,有点类似风团,是有时段性出现。” 管家捋捋胡子,终于拱了拱手对苏云染道:“姑娘快请!方才是我们怠慢了,还望姑娘不要介意。若是姑娘能至少我家公子,赏金只会多不会少。来人,快去沏壶好茶来!去通知夫人,有位神医上门为公子诊治了。” 苏云染又见到祁宣了,这货他长得不好看,还一脸凶相。 苏云染装模作样的把脉,一直沉默着。过了好一会才松开,又摇头又叹气。 试问家属谁不怕大夫摇头又叹气的,管家心里也直打鼓赶紧问到:“姑娘,我家公子怎么样了?”你别光叹气说话呀! 苏云染像是陷入沉思之中,皱着眉头也不回答。 几道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穿着十分讲究的夫人。看来这位就是祁宣的母亲,大理寺卿的夫人了。 “管家,这是怎么回事?你说的神医……就是两个小丫头?”夫人瞧着两人纱巾覆面,怎么瞧着都不像正儿八经的大夫别说大夫了,就是医女也不像啊! 管家有些担心夫人说话不好听惹怒了大夫,赶紧向前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别看着姑娘年纪轻轻,她光凭告示上的内容就能猜到咱们公子的情况。” 寺卿夫人自然是了解她家管家的,管家断不会在这事上骗她:“那现在怎么个情况?可是瞧出是什么原因了吗?如何治病?” 苏云染又戳了戳祁宣的眼皮子,一下又掐了掐祁宣的下巴。反正是怎么瞧都不像是在看病,反而像是在捉弄人。 寺卿夫人是越看越不放心,也不顾管家阻拦直接走了向前:“这位大夫,可瞧出小儿究竟是什么病了吗?” 苏云染刚要说话,刚才的守在门口的下人又匆匆来报:“管家!夫人,礼部张侍郎家的夫人、云海伯府的大夫人还有瑞平郡王府来人了,说是有紧急的要事要找夫人。” 苏云染也不回答寺卿夫人的问题,还在她儿子身上这里掐一掐,哪里敲一敲,看得她心里好生不舒服。 “管家,你盯着点。”那三家人惹不得,还是先去会会。 又过了好一会,苏云染依旧不吭声,管家都看不下去了:“姑娘,都查看了这么久了,究竟如何?能不能治?” 苏云染又是长叹一声,叹得管家都想翻白眼了。不过随后苏云染又点了点头:“能治,就是很棘手。主要是怪病来得凶猛,一般三天能就能致病。” 一听能致命管家就紧张了:“那……那姑娘的究竟是能治还是不能治了?我家公子已经病了两天了,那岂不是只剩下一天时间了?” 苏云染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没错,难就难在这里。我现在得给他续命,这续命的药市面上根本找不到。” 管家又听糊涂了:“姑娘放心,我们祈府虽然不算不上簪缨门第,但好歹也是朝中重臣。不管是什么名贵药材,我们都会找来的!” 苏云染有些高深莫测地摇摇头,可在兰溪看来,她家夫人此刻像极了招摇撞骗的算命半仙:“我要的药材不仅是名贵,而且还需要时间进行提纯处理。光是这个过程就需要三天,你家公子根本等不了。” 管家一脸为难,苏云染又示意他稍安勿躁。这个样子,兰溪觉得她家夫人更像骗子了。 “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这药我有,但的确是过于珍贵。”苏云染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管家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姑娘放心,只要能治好公子,赏金除外药钱另算!不过……” 苏云染点点头接过他的话:“放心,若是治不好,我这药钱就不收了。” 管家拍了拍手,要的就是这句话。给钱不是问题,但问题是你得治得好才行! 苏云染跟管家要了笔墨纸砚,将药品的价格陈列了出来。管家拿过一瞧,顿时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她要特意提药钱。 管家刚才还觉得能做主,现在有些底气不足了:“姑娘,这药的价格是不是有点……” 苏云染莞尔一笑:“我的药都是物超所值,并不为赚钱。我要给公子服用的药都是合成药,每一种药中都有数十种甚至几十种名贵药材。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处理这些药材的过程是最费时间的。如何能保留药材中的最大价值,这是一种手艺,我敢说对得起这个价。管家若是做不了主,大可向夫人询问。” 管家还真是搞不定,只能去找夫人。此时寺卿夫人正跟几位夫人说话,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 管家将苏云染开的药价格给她看,寺卿夫人都要摔杯子了:“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我看她就是个骗子!管家,把她们赶出去!” 瞧见寺卿夫人这么生气,那吏部侍郎家的夫人就多嘴问了一句。一听管家说只能活三天,这几人都慌了。 “什么!只能活三天?那我儿子可怎办呀?”侍郎夫人急了起来,他们三人这一趟过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三家也有人跟祁宣一样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祁宣是最早一个发病的,所以祁家也是最早请大夫的。现在这三家也出现了这种病症,请了大夫完全没有效果,根本就瞧不出什么病。又听说寺卿家已经在重金悬赏了,所以这才过来打听情况。 最年轻的瑞平郡王妃很豪气地拿过管家递过来的报价:“她说要是治不好这药钱就不收?” 管家赶紧回道:“回王妃的话,她的确是这么说的。但她也说情况比较棘手,因为我家公子发病时间比较长。” 郡王妃抿着唇思索了好一会,那她家郡王发作时间短,是不是就容易治一些? “请了那么多名医都束手无策,好不容易有点希望,就算她是趁火打劫故意抬高药价本王妃也认了!寺卿夫人,这大夫,我带会郡王府了。” 说着就要走,寺卿夫人急了。他儿子已经第二天了,时间可比他们都要紧急。 管家也在旁赶紧提醒夫人:“夫人别在犹豫了,再犹豫那大夫可就要被请去郡王府了。咱家公子可拖不得啊!” 寺卿夫人提起裙摆追了出去,这会哪里还有点官家夫人的样子。 其余两家夫人也赶紧跟了过去,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现在是花钱卖命的时候! 苏云染就优雅地坐在一旁喝着茶,别说寺卿家的茶还真不错。 管家怕被郡王妃抢先把人带着,于是一路百米冲刺跑过来:“姑娘,我家夫人同意了!你就赶紧给我家公子治病吧!” 苏云染放下茶杯点点头:“那好。” 打开药箱,她挑了好些瓶瓶罐罐出来。将瓶瓶罐罐里的粉的粉末,液体的液体、膏状的黑乎乎的东西全都倒进了一个杯子之中。 管家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苏云染说这药是合成药所以贵了,这都多少瓶瓶罐罐里的药材糅合在一起,果然是费时费力也费材料。他现在有些相信她的话了,这钱花得物超所值。 几位夫人也赶到一起在旁看着苏云染治病,她在祁宣身上扎了好几根银针,又将糅合起来的药慢慢的倒入他的口中。 喂药的过程十分缓慢,毕竟病人是无意识状态。苏云染利用银针和按摩手法,将口中药物送入管道。 “大夫,我儿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苏云染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夫人放心,过两个时辰公子便能醒过来。夫人放心,我并非江湖骗子。夫人可以过来瞧瞧,公子的面部是不是有变化了?” 寺卿夫人惊呼了一声:“呀!宣儿眼睛不斜嘴也不歪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民间女子路子野 皇宫,金殿。 朝廷上众大臣交头接耳,这都过了上朝时间了,怎么天承帝还没有来? “殿下,你说皇上迟迟不到究竟是什么意思?昨晚都已经商议好了,今天早朝公开审理桓王叛国通敌一案。皇上是变卦了还是不忍心审桓王了?这皇上的心思也太难猜了,莫非在这样的了流言蜚语之下皇上还想保住桓王?” 刑部尚书悄悄靠近宸王,在他身边小声说到。 宸王倒是沉得住气,闭着双眼站得笔直。听见刑部尚书的话这才睁开眼,斜斜一笑:“皇上的心思要是人人都能猜到,那皇帝岂不是都听不到半句真话了?” 刑部尚书干笑一声:“殿下所言极是,殿下与皇上最是亲近,想来是比我等更懂皇上的心思。殿下不妨猜一猜,皇上究竟是不是想将桓王的事压下来?” 宸王面上的笑容不减:“老八是先皇后所生,而眼下先皇后的陵寝甬道坍塌,父皇心中自然会觉得对先皇后诸多亏欠。对发妻的亏欠是真的,但已故之人在百姓和边境军心面前似乎又显得有些单薄了。” 刑部尚书了然了,宸王的是压皇帝最终还是会为了平息谣言而选择对桓王公开审理。不过在还天下人公道之前,天承帝或许会想办法保下桓王。 对天承帝而言,他是既要防民之口又要护儿子周全。两头都要顾,这就得从中好好周旋了。估计这会迟迟不来,就是在想辙呢! 议论声还在继续,苗公公忽然一嗓子喊到:“皇上驾到!”文武百官顿时间就安静了下来。 天承帝扫过高台下的众人,一些脸上平静看不出情绪,一些莫名显得有些过于激动,还有一些则米面露担忧。 还没等天承帝将高台下的官员分析透彻,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站出来上奏请求严审桓王。 天承帝沉默了下来,任由台下的官员各种上奏他就是不吭声。等这些大臣说累了也就闭嘴了,大家是你看我我看你。嘴上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但眼神已经交流了好几回了。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呢? 宸王微微侧目往昔那个了忠国公,忠国公站了出来:“皇上!如今边境不稳,又有人似乎是在刻意传播流言,这已经让边境将士动摇了军心。若再不对桓王做出区处,只怕……” 忠国公没有说下去,气氛又凝固了起来。 天承帝眼皮微垂,半晌才正眼瞧他:“只怕什么?” 忠国公立马回答到:“皇上,边境的安危关乎我大启国运。阊庆虎视眈眈,若是这时候让三军将士寒了心,边境危矣!” 天承帝半眯着眼睛看他,忽然微微一笑:“爱卿所言极是,刑部、大理寺、鲲镇司、御史台协同秦王共同审理此案!”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又是各种心思活跃了起来。 刑部、大理寺、鲲镇司和御史台参与审理可以理解,这秦王……秦王在朝中只领着一个虚职,可以说是个富贵闲人。 秦王是天承帝的亲弟弟,为人虽然显得平庸,但他却很懂天承帝的心思。毕竟在这么多手足兄弟之中,他是唯一一个还能被天承帝照顾到的。 秦王之前一直是闲散惯了,对于朝中的站队他似乎一直都是保持中立。虽然他在天承帝心中有几分重量,但他在朝中却无实际的权利,所以宸王之前没有能拉拢到他也就没有继续上心了。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天承帝竟然将这大权交给了秦王,也不知道这秦王对桓王的事究竟抱着什么样的态度。 秦王站了出来,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精神状态却比天承帝要好很多。这大概就是生活闲散没压力,心情好身体也好。 “臣遵旨!”说完,秦王命刑部将桓王带上大殿。 朝中大臣看着桓王被推上大殿,这么多事情全都因他而起,人人都以为他这段时间定然不好过。虽然说天承帝是肯定不会对他用刑,但他在牢狱之中担心受怕,这精神上总该是惶惶不可终日吧? 可实际上呢? 桓王精神奕奕,身上的衣着和头上发冠整整齐齐。这哪里像是一个刚从牢狱之中推出来的人?在天牢之中等死的人,不该是形容消瘦,身上尽是颓败之气吗? 桓王正要行礼,天承帝广袖一挥:“免了,秦王,开始吧!” ———— 另一头,苏云染赚了一大笔钱财准备进宫了。 兰溪都服了自己夫人,自己给人下的毒,又自己出给人解毒。这中间除了让自己解气之外,还大赚特赚了一笔横财! “夫人,就这么帮他们解了毒是不是有点太便宜他们了?”兰溪一遍数着银票一遍问到。 苏云染笑得风轻云淡,她这毒能让人受到怎么样的折磨她最清楚不过了。这样的惩罚已经足够让他们几人记住一辈子了,不过下次如果他们还是不长眼来惹她的话,她不介意让他们再尝试一下她新研制的其他毒,保证中过一次之后再也不想第二次。 “就是你们揭的皇榜?” 宫门外,苏云染递上被她撕下的皇榜,还有对她感恩戴德的大理寺卿夫人与另外几位夫人以及瑞平郡王妃写的推荐信。 在城门口等待了好一会才有个嬷嬷走了出来,一脸倨傲的样子表情也是严肃的:“你们跟我来,记住了,不要到处乱看否者眼睛就不是你们的了。” 苏云染带着兰溪紧跟在嬷嬷身后从角门进入了皇宫,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这皇宫七拐八绕,进了无数到门中算是来到了陈美人的蒹葭殿。 陈美人病歪歪地斜靠在床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可是眼睛却一直没有落在书上。 “主子,此女苏云,今日揭下皇榜为您治病。”管事太监轻声细语对陈美人说到。 陈美人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低着头的苏云染摇摇头:“一个……小丫头?让她回去吧!小小年纪,别因着我丧了命。” 管事太监一时语塞,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主子,这是皇上的意思,如论如何您都不该如此消沉才是呀? 苏云,别愣着了,赶紧过来给美人诊治。你诊治的全过程都会由张太医陪同,他会严格考量你的诊治过程和结果。咱家还有一句老生常谈的话要同你说,皇榜不是闹着玩的,治得好你飞黄腾达,治不好小命休矣!” 苏云染化名苏云,这身份自然是假的。 苏云染点点头:“公公放心,我断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管事公公满意地点点头,虽然她年纪轻轻看起来医术实在不怎么样,可是架不住人家有好几位夫人的联名推荐信,其中一位甚至是郡王妃。 管事公公将这事悄悄说给陈美人听,陈美人听了这才正眼打量起苏云染:“我这病,你治不了。” 苏云染淡淡一笑:“小女子或许医术不精,但贵人为何不肯给自己一次机会呢?治病除了需要医术之外,还需要有一种叫医缘的东西。” 陈美人轻笑起来,然而那单薄的身子显得更加楚楚可怜了。 “你倒是有点意思,可我不让你医治也是为了你好。”在苏云染之前不是没有人接皇榜,结果是没有把她治好,反而让自己落得个半身不遂。 她不想害人,但皇命难违。她自己这身子,她自己很清楚是怎么回事。 苏云染不想跟她废话:“还望美人恕罪,我亦有不得已的原由必须治好你!” 说着她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握住了陈美人的手腕,这举动连陈美人的管事公公都吓了一跳。 这民间女子路子就是野! 不,这不是野,这是虎! 第二百九十二章 金殿对峙 朝堂之上,齐王的亲笔写下的笔录被呈了上去。天承帝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只是扫了一眼就让苗公公拿下去给各位大臣鉴定。 桓王与阊庆国齐王勾结的事情全部经过算是已经理清了,一时间朝堂之上却炸了锅。 年迈的太傅站了出来,神情显得尤为激动:“皇上,这……这个案子的起因竟然是因为信诚太子的遗孤还可能存活于世,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天佑我大启啊!” 信诚太子是炆王死后追封的谥号,太傅不仅是炆王的老师,也是天承帝的老师。他虽然没有实权,但这地位举足轻重。连皇帝都要让他三分的人,自然没有人敢小觑。 宸王的目光向后扫了过去,安国公站了出来:“太傅不要心急,这证供上不是说了吗?那是有心人利用信诚太子遗孤的线索混淆视听罢了,其实当年大家都心知肚明,边关的王府别院被烧得一干二净。当时敌军将整座别院血洗了一遍,小皇孙不过一个婴儿如何能逃过此劫?” 太傅看着安国公冷哼了一声:“安国公,你又如何笃定小皇孙就真的已经死了?如果没有一点令人怀疑的可能,老夫相信桓王断不会只因为只言片语就敢跑去巽横!桓王,你就告诉我,是不是还有别的线索能证明小皇孙还活在这事上?” 太傅眼里的急切和激动已经无法掩盖,宸王眼中的着急也有些无法遮掩。 桓王点点头:“父皇,这另一份陈情书上有详细的说明。这是儿臣从王兄一家出事开始就一直调查到现在得到了全部线索,王兄死得蹊跷,明明是计划周全深入敌后,可敌方却像是提前得到了通知一般。王嫂出事那晚就更加蹊跷,敌军悄无声息就潜入边城血洗王府别院。 最后是一把大火将所有的尸体和活着的人全都烧死,什么线索都烧没了。但是,儿臣派去暗中调查的人却发现烧焦的婴儿身上没有刀伤,而且口鼻咽喉却没有吸入半点烟尘,这说明在大火烧身之前他已经死了。 王嫂在诞下皇长孙的那一刻,就有宫人立马传信回京禀报婴儿的出生情况。明明是母子平安,那这婴儿为何在没有任何致命伤的提前下已经死亡了呢?” 太傅虽然年迈,老说自己脑子不如从前灵光了。可是在宦海沉浮已久的他又怎么不明白其中的猫腻呢?在桓王的叙述之后,他立马明白了过来。 “桓王,你是意思是……那婴儿只是一个替身!有人救走了皇长孙,用一个死婴来替代!” 一句激起千层浪,这陈年的旧案被重新提了起来,而且这一次竟然还生出这些枝节来! 刑部尚书脸色都白了一下,急急忙忙站了出来:“皇上明鉴!这说法根本就是一派胡言!当年我刑部连同大理寺以及鲲镇司共同调查此案,现场勘查和验尸结果都清清楚楚写在案宗里。死都都能被说活了,桓王为了给自己开罪,可这是信口开河!” 鲲镇司的司长也站了出来:“皇上明鉴,当年参与调查的人数颇多,绝无可能统一在这件事上造假欺瞒皇上!桓王,这可是欺君罔上的罪名,你这可杀人诛心啊!” 大理寺也得出来给自己辩解几句,面对诸多指责桓王面色丝毫不改。等宸王的党羽都站出来说完了之后,他这才望向这些指责他的大臣们:“各位大人都说完了吗?你们若是说完了,那就到我了。” 他冷笑一声留下一个轻蔑的眼神,再转向皇帝的时候眼底只剩一片清明:“父皇,这几位大人言之凿凿对当年的案卷深信不疑。可是当年这几位都不是当年案件的参与官员,他们又如何能对别人写案卷如此笃定呢?” 宸王侧目望向桓王:“八弟,当年的案卷可是经过一一审核才上达天听的。你这言论,可是等于怀疑了我大启国整个司法机构的公证,这是一杆子就打死了我朝中大半的肱股之臣。八弟,慎言!” 宸王的挑拨不是没有效果,一时间跟当年案子沾了点边的职能部门都站了出来。 桓王依旧不为所动,天承帝轻咳一声,大殿之上才安静了下来。 太傅叹了一声:“当年直接参与调查的官员,大多都已经不在朝中。而且近来听闻许多噩耗,难道……” 太傅一个激灵,桓王点点头:“太傅所想不差,应该是有人知道我回京了,怕事情败露提前动了手。将当年的知情人全部抹杀,还活着的是并没有接触到秘密核心的人。” 桓王又说起了当年他的人想将死婴待回京,半道上却遭截杀。 宸王笑了笑:“八弟,说来说去这都是你空口白牙说的话,没有一点证据你就敢在大殿之上挑拨是非?” 桓王也笑了起来,眼神含笑望着宸王:“你怎知我就没有证据?父皇,我有人证!”他静静地看着宸王的瞳孔迅速地收缩了一下。 他慌了。 宸王的确实是慌了,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吗?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和精力去阻梁聿川回来,可最后却是一场空? 筹谋多年的他,费劲心力铲除所有的障碍,眼看太子之位就是他的了,结果现在跑出个拦路虎来! 人证被传上了大堂,那是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虽然衣着穿得很简朴甚至可以看出衣服上都打了好些补丁,但这人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利落。 “草民童铭,叩见皇上!” 天承帝应了一声:“平身吧!秦王,你来审理吧!” 秦王拱手应下:“童铭,桓王说你是当年信诚太子妃一案中的人证,你且说说你在当年的案子里是什么身份又如何作证?” 童铭站起身却不敢直视皇帝,只能望向秦王:“草民手中有一份当年真正的验尸格目,这一份验尸格目清楚的记录当年为认定为‘皇长孙’尸体的婴儿在烧火烧身之前就已经死亡。” 刑部尚书冷哼一声:“金殿之上,岂容你一介布衣就敢信口开河的!” 童铭没有理会他,又道:“皇上明鉴,此格目的确是当年我师父陆舟山亲笔所写。秦王殿下可以找来当年归入案卷中的验尸格目笔迹做比较,草民不敢有半句妄言!” 童铭当年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跟在师父陆舟山身边学习验尸。当年他师父验到皇上孙的尸体时就发现了不对劲,而当时负责调查此案件的官员一直催促他尽快完成所有验尸格目似乎并不想节外生枝。 陆舟山曾经任职提刑司,对官场的弯弯绕绕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感觉事情不对,他写下了一份真正的验尸格目交给童铭,让他迅速离开边境暂时不要联系他。 留下了一份证据之后,陆舟山这才向负责的官员说出了这小皇孙的尸身可疑。然而他得到了要求却是隐瞒真相,将那具死婴认定为皇长孙。 之后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案子呈报上去之后不久,陆舟山被人请去饮宴。当晚他在回家的路上,失足摔下了悬崖殒命。 得到消息的童铭知道师父定是死于非命,在朝廷认定了炆王一案的结果之后,童铭这才悄悄地回到了边城。 他知道这事牵扯太大,就凭着他一介布衣根本没有办法为师父讨回公道。他在边城住了下来,却一直暗中监视已经烧成废墟的王府别院。 直到后来,他遇到了三个人。 秦王已经查验笔记,童铭手中的验尸格目上的笔迹的确是陆舟山的亲笔书写。 这个结论一出,大殿里又炸开锅了。 “这……验尸格目是假的,那皇长孙岂不是真的还活着?可当年究竟是谁有这种本事救下皇长孙?” “这怎么可能!当年负责这个案件的官员人数庞大,这么多人的眼皮底子如何能做颠倒乾坤?” “大人此言差矣!负责案件的官员再多,可知道核心秘密的人又能有几个?何况那死婴都已经烧焦了,就算是众目睽睽又有谁能看出来那婴儿是何时死的?” 秦王轻咳一声:“肃静!童铭你继续说!你说你遇到三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这时候京羽卫大统领蔺翊承走了进来:“皇上,人带到!” 天承帝点点头,众官员都看得一脸糊涂,不知道皇帝跟蔺翊承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同样迷糊的还有秦王,不过他此时倒是明白了一点,天承帝比他知道的还要多得多。 这就有意思了,敢情让他审理只是走一个流程。什么人证物证都已经理清楚了,甚至结果估计皇帝心中都已经有了吧? 梁鹤祯与傅绵娘还有梁二海走进了大殿。 梁鹤祯虽然穿得简朴,但那模样与气质不凡。走进大殿的一瞬间,就已经有了王公贵族的风范,一旁的傅绵娘虽然已经到了徐娘半老的年纪,但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气度却不输宫中之人。 气势稍差一点的也只有梁二海了,毕竟他这辈子都没有进故宫。 忍不住小腿有些打哆嗦,差点就要摔倒,幸亏傅绵娘手快拉了他一把:“相公,稳住!” 秦王的目光凝聚在梁鹤祯的脸上,片刻后他转头望向天承帝。只见他嘴角含笑,目光望向梁鹤祯很是慈爱,又似乎透是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秦王垂首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百九十三章 亲王也封得 傅绵娘当年可是炆王妃的贴身婢女。按照皇宫的规矩,所有受邀入宫参加活动的女眷,除了皇家的女眷之外,其他贵族女眷是不允许携带侍女入宫的。 就算是皇家女眷,也只允许携带一名贴身侍女,正因为如此傅绵娘当年也没少跟在炆王妃身边进宫走动。虽然如今年老色衰没法跟当年的模样相提并论,但如今的宫中还是有不少嬷嬷能将她认出来。 秦王看梁鹤祯很照顾傅绵娘,在她自证身份的时候也就猜到了当年小皇孙就是被她救走的。 傅绵娘的身份被几位宫中的老嬷嬷认证了,不过宸王的人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认输。 安国公道:“皇上,此事老臣心中存疑!秦王殿下,您仔细看看当初的案卷中记载的尸体人数,这数目是不是跟官府记载的王府别院中的人数相同?如果说小皇孙当年是被人掉包了,那在那样短暂的时间里难道还能去找到另一具尸体来顶替?” 梁鹤祯拉住了傅绵娘:“娘,您先歇会,我来!” 梁鹤祯看着安国公淡淡一笑,先不说大户人家丫鬟小厮人员流动有多大,府中人数那是随时变动的。再说这些大户人家在官府中留下的记录往往是一两年甚至更长时间才变更一次,所以官府记录的人员数据并不准确。 再说当年验尸的结果,除了‘皇长孙’的尸体有问题之外,其余的尸体上都有明显的致命伤。没有致命伤的,那也的确是活活烧死。 “我这里还有一份卖、身契,请皇上过目!”梁鹤祯从怀里拿出一张卖、身契。 这张卖、身契是王府别院出事前一个月签下的,王妃在出事前一个月见到人牙子在卖女眷,其中一个女眷身材丰、腴之前是给大户人家做过奶娘的。王妃见她可怜,自己又马上要生下孩子了,便将她买了下来。 大概就是这位命运不济的奶娘的尸体将傅绵娘顶替了下来,这才让宸王这么多年没有查到她的行踪,根本就没想到当年除了皇长孙竟然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安国公望向宸王,宸王抿着唇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太傅激动地走到傅绵娘面前:“那……那孩子呢?现在何处?可还安好?” 傅绵娘对太傅欠了欠身:“太傅放心,皇长孙……安好!”说完她眼神慈爱又欣慰的望向梁鹤祯,太傅的目光也随之转移过去。 太傅激动地红了眼眶,似乎又有些难以置信。他细细打量了梁鹤祯好一会,后退两步连连说了几声好:“像!真像!” 刑部尚书轻咳一声:“太傅,何以如此激动?一切都还没有定论!身份可以造假,就算皇长孙当年真的没有死而是被人救走了,可这么多年过去谁知道那孩子有没有出什么意外或者被人再次调换了身份,企图混淆皇室血脉。” 安国公也立马附和:“皇上,李尚书所言极是!这么长的过程,谁也没法肯定皇长孙是否被人替换了。” 梁鹤祯只是嗤鼻一笑,面对这样的刁难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皇室血脉的验证本身就是一件需要格外谨慎,更何况他流落民间快二十载,怀疑他的身份有假也在情理之中。 但目前已经没有人去怀疑皇长孙没有死在当年的王府别院,至少皇长孙当年逃过一劫已经是所有人都默认的事情了。 皇长孙还活着,但眼前这个长相贵不可言的梁鹤祯究竟是不是梁聿川呢? 太傅就不乐意听这话了:“安国公,你年纪不大眼神怎么还不好了?长孙殿下这模样跟信诚太子多像啊!皇上,您瞧瞧,这孩子眉眼多像啊!乍一看殿下长得像信诚太子妃,可仔细看更像信诚太子!” 文慈侯也站了出来:“太傅!太傅您也太心急了些了!若是长得不像,有心人怎么敢让他到大殿上来冒认?这可是欺君大罪,这是有人不惜用命在赌!” 傅绵娘冷笑一声:“侯爷这话可是指女婢?” 文慈侯冷哼一声有些不屑回答,傅绵娘也不看他直径走向前几步对天承帝道:“皇上明鉴,女婢自带走皇长孙离开后,生怕背后主使之人追上来便躲了起来。那些年我的行踪都有人可以作证,皇上大可派人去查。” 傅绵娘地上一本厚厚的本子,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这傅绵娘这差不多二十年的所有经历。其中哪一年到哪一年身处何地,居于何处,何人能证明都详细记录着。 最难得的是从这本子上的笔迹和墨迹上看,这上面的记载应该是从当年就开始一直记录到现在。这说明傅绵娘一直在为今天做着充足的准备,很明白她需要证明皇长孙在她手中一直没掉包过。 这本子天承帝早就让人誊抄了一份,按照上的人名去一一印证。 苗公公附在秦王耳边时候了几句悄悄话,秦王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讶但不过瞬间就烟消云散,换上一副了然的表情。很快,京羽卫又送上来一叠笔录。 这些笔录便是傅绵娘笔记中提到所有见证过她生活轨迹的人。 秦王将一张张笔录传递下去:“傅绵娘虽然一直带着皇长孙东躲西、藏,但这些人都可以为她证明,她一直带着皇长孙在身边没有空白的时期可以去造假去掉包!” 秦王扫过其中一张笔录,眉心微皱走到了傅绵娘面前:“傅绵娘,这份笔录中说,在你遇到你丈夫梁二海之前,还出现了一个男人在帮你。这人神出鬼没,但似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有在见证皇长孙的成长。他或是至关重要的证人,可否告诉本王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议论声又起,拿到其他笔录的官员中也有人惊讶地说到:“王爷,下官手中的笔录也有提到这个男人。” “下官手里这份也有提到!” 说到这里,京羽卫大统领蔺翊承站在大殿外喊到:“启禀皇上,易风先生求见!” 易风先生? 纵人皆是一愣,也没想起京中有这么一号人物?就在柏青走进大殿的那一刻,有人惊呼起来:“是……是隐山的易风先生!” 太傅疑惑地望向秦王:“莫非这些笔录中说的神秘男子就是易风先生?” 柏青正要下跪行礼,天承帝赶紧喊到:“先生免礼!先生乃是世外高人自是一脉清流,这一次先生踏入朝堂已是违背了先生的意愿了。先生可否告诉朕,朕的皇长孙可是他?” 易风先生是多少名门贵族都想攀附的清流,奈何他行踪成谜个性更是难以捉摸。而且他这人一向不愿沾染朝堂,所以很是排斥结交朝堂中人。 可谁也没想到当年的炆王不仅结交了他,还成了莫逆之交。很多人还想通过炆王去结识易风先生,奈何都被炆王给拒绝了。 为了这事,炆王还给自己招了不少怨恨嫉妒呢! 易风先生是炆王挚友,他总不会帮着外人用他人之子顶替真正的炆王之子。有了他的证明,梁鹤祯的身份怕是要坐实了。 柏青轻叹一声从怀里取下一封信,信中炆王对当年的战事有些不安,总觉得要出事。恰逢王妃已经快到生产之时,所以他写了封信给他,希望柏青能在他出征的时候替他照看一下王府别院。 “是我有负挚友之托,我赶到别院之时,王府已经烧成灰烬。但冥冥之中挚友的亡魂还在看顾着他的孩子,我找到了他们,并且帮他们打点好安顿之所,并给那孩子启蒙教导。” 宸王闭上双眼,有种无力回天的挫败感。他侧目望向梁鹤祯,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若是当初能将他杀死在山脉里,如今哪来这么多事? 天承帝站了起来,一步步走下了台阶,走到了梁鹤祯面前:“我苦命的孙儿,是祖父的过错,让你受苦了!” 有了天承帝这话,就等于是认定了梁鹤祯的身份。 天承帝抓着梁鹤祯的手走向台阶:“礼部,即日起将玉牒上的皇长孙名讳聿川修改为鹤祯。礼部协同钦天监择吉日举行祭祖典礼,恢复梁鹤祯皇长孙之名,正式册封梁鹤祯为郡王!礼部,一定要细细挑选几个好寓意的封号呈上来,朕要亲自定夺!” 一时间朝堂上风向全都变了,一个个官员脸上表情各异。心里各怀鬼胎,嘴上还得高喊着:“恭迎皇长孙殿下归来!恭喜皇上,天佑我大启!” 宸王的脸色阴郁到了极致,半眯着眼睛望向高台上的梁鹤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凭什么半路跑出来挡他的路? 罢了,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只有秦王觉得有些好笑,这祖孙两明明早就已经串通好了,这会倒是演起祖孙相逢的亲情大戏来了。 “此事真相大白,但这背后蓄意谋害桓王的人却还没有浮出水面。大理寺、鲲镇司,朕命你们继续调查下去,一定要找出这个幕后黑手!” 宸王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安国公很不识趣地打断天承帝的感情大戏:“皇上,皇长孙封为郡王是否有些不妥?毕竟眼下还有皇子未封郡王,这皇孙……” 天承帝冷哼一声:“大启亏欠了皇长孙的还不够多吗?别说郡王,就是亲王也封得!” 第二百九十四章 思乡成疾 蒹葭殿,陈美人屏退左右,只留下了苏云染一人。 陈美人眼神透着一抹警惕,看着苏云染冷声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苏云染也不客气,自己拉过一张凳子坐到陈美人床边:“美人这是相思成疾、忧思忧虑。方才我刚进大殿之时就见美人拿着书,眼睛看的却不在书本身,而是书中夹着的一枝干花上。” 苏云染偷偷看了两眼,这种花可入药,只生长在湿润多雨且常年不见光的幽谷之中。在临近大启东境边界的乌兰部落,这种花很常见。 进宫的之前她就已经跟寺卿夫人打听清楚,这陈美人就是来自乌兰部落。她本是乌兰部落一个富商家的千金,只因美貌非凡便被乌兰王室接入了宫中。加封了公主,就被送到了大启成为天承帝的新宠。 这样的命运也是可怜,像乌兰部落这样的小势力的确是没法跟大启抗衡,即使是如今的大启国力衰弱,战事连绵不断可对付部落小国还是很强硬的。 陈美人的床位还挂着一幅画,画风似乎有些刻意画得朦胧。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画中是在一个女子在一片芦荻花中笑如烟靥。但空中有一只纸鸢在,只能隐隐看到牵着纸鸢的线却不见放纸鸢的人。 “那放纸鸢的人便是你的病根。”苏云染就是这么对陈美人说的,这才让她立马屏退了宫人。 陈美人痴痴地望着那幅画,自顾自说到:“这是他给我画的最后一幅画,我本来过得无忧无虑,却只是因为一次意外被一个贵族看到就被强行带去了王宫之中。我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就被送来了大启。他想过不顾一切带我走,可最后事情败露,他被关了起来。” 苏云染明白了之后的故事,大概就是只要她乖乖听话得了天承帝的心,便将她的心上人放了。 陈美人点点头:“是啊,他们答应我,让他成为我送亲的队伍中的一个。那一路上,我们没有说一句话,但我看到了他眼中的哀伤和痛苦。我也一样,但我们都无可奈何。” “那之后呢?你成了大启的陈美人,那他呢?王室是否如约将他放了?” 陈美人摇摇头:“人是放了,可跟没放也没有什么区别。他成为我一辈子的桎梏,我也害了他的一生。” 苏云染试着解读她这话,王室是放了那男人,但是他并没有走出他们的眼皮底下。因为王室还要用他来要挟陈美人一辈子,所以他们是不会让那男人轻易死去。 不会让他死,但也要让陈美人知道,她心上人的生死依旧掌握在他们手上。她的进退跟他的生死紧密相关,或许最有她死了,他才能解脱。 “还真是个傻姑娘,你死了他就真的安全了、自由了?一个对他们没有用处的人,但有天或许会暴露出你跟他有私情,这样一个隐患他们真的会留他一命?” 一语惊醒梦中人,陈美人只想着自己死了,他们就没有办法再用阿齐来威胁她,那么阿齐也就安全了。 可是她忽略了王室手段的狠厉,他们怎么会允许一个潜在的隐患一直活在世上? “那我该怎么办?活着只剩一具躯壳,死了都还是不自由。”陈美人笑着流下了眼泪。 苏云染很冷静地看着她:“你就没有想过好好活着讨得皇上开心,用他的身份想办法把他弄到大启来,之后再想办法让他自由?” 陈美人定定地看着她,这是什么新思路?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皇帝怎么可能答应让乌兰王室送一个男人过来?”陈美人觉得苏云染的话,无意识痴人说梦。 苏云染却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是有道理:“你直接跟皇帝要一个男人那肯定是行不通的啊!谁喜欢头顶一片绿啊?我要是你,我就讨好皇帝抓住他的心,然后告诉他你思乡成疾……” 陈美人有些激动地抓住了苏云染的手:“这……真的可行吗?” 苏云染点点头:“可不可行,就得看你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了。他要是看重你,你说你思乡,想念乡音,而那个人能解你乡愁。” 苏云染已经帮陈美人想到了一个对策:“美人可愿一试?这一试有大半成功的几率,只要他活着来到大启,之后你就可以想办法让他留在大启。只有他人在大启,乌兰部落的王室就没有办法再用他来威胁你。当然,他人虽然在大启了,但你们两绝无可能再续前缘了。” 陈美人笑着点点头:“只要能让他自由,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是下半生困守皇宫,我已经没有遗憾了。苏姑娘,多谢你,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苏云染自然是要配合她的,所以直接开出了方子。 管事太监走了进来:“苏云,我家主子究竟是什么病你可瞧出来了?到底没有有办法治病?你可要仔细了,天家可不是好糊弄的。” 苏云染点点头:“病因我已经找到了,但是美人的病要根治却十分复杂。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总之一句话就是心病需要心药医。” 管事太监皱着眉头,这话倒是说得高深,可说了跟没说也没什么区别。 “陈美人这是心病,是思乡忧虑所致。适才看到美人桌上的乌兰琴,便知道美人心病所在。美人桌上的琴谱只有一半,想来是离家匆忙,琴谱都还没完成。” 苏云染说着又叹气起来,陈美人挣扎着下床:“皇上还没有退朝吗?” 管事太监看了一眼苏云染似乎有些不方便说话,苏云染笑道:“我先过去开两副药方让美人疏肝解郁。” 陈美人点点头,等苏云染退出去管事太监才道:“主子,刚得到的消息,金殿那边出大事了!信诚太子的儿子还活着,而且皇上已经下旨要封他为郡王了!美人是不知这信诚太子可是皇上最疼爱的嫡子,如今皇长孙归来,这朝中的风向可能随时要变啊!” 陈美人对朝中的局势不感兴趣,她这样没有福气的人最终的命运很有可能就使一条白绫陪葬罢了。 这边刚说完,陈美人的贴身宫女跑了进来:“美人,皇上退朝了,这会就朝着我们蒹葭殿来了!来人呀,快帮美人梳妆打扮起来!” 这副病怏怏的样子如何能让皇上开心? 可眼下陈美人要的就是她思乡成疾的样子:“不必了,我就这般见驾。” 管事太监也急了:“我的主子诶,您看看您现在这样子,会把皇上给吓着的!” 陈美人冷笑一声又躺回了床上,在天承帝迈进寝殿的那一瞬间,陈美人的样子看起来是病得更严重了。 “汐儿,今日可好些了?” 陈美人张开眼就是双目泪涟涟:“臣妾的病怕是好不好了,白费了皇上一片心意。” 皇帝看了一下宫人:“方才是不是有个女医帮美人看诊?” 管事公公忙应到:“是,的确是有个女医看诊。她这会在耳房开方子呢!那女医说美人这是思乡成疾,是心病需要心药来医治。” 皇帝点点头:“去请她过来吧!”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皇帝说什么?请她过来?皇帝竟然对一个民间女医用请字? 管事的公公立马去了耳房,苏云染在耳房已经听见了。听皇帝的语气心情还是不错的,看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也不知道梁鹤祯现在在哪? “苏姑娘,皇上传你过去!”说完,那管事太监又生怕苏云染失了礼数更怕她得罪了皇帝,又小声的交代了几句才带着她过去。 天承帝看着苏云染走进来,摆摆手:“免礼,陈美人的病可医得好?” 众人又是一惊,皇帝对这位医女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太好了些? 别说蒹葭殿的宫人惊讶了,就是跟在皇帝身边最懂皇帝心思的亲卫都懵了。皇帝跟宫中的御医,可从来没有语气这么和善过。 苏云染点点头:“能医得好,但有些复杂。” 陈美人又泪涟涟起来:“皇上,都是臣妾自己不好。皇上不在身边,臣妾就忍不住思念家乡。没想到,思乡也能生病,都是臣妾的错。” 皇帝轻轻拍着陈美人的后背:“汐儿不必如此,思乡也是人之常情。这样吧,朕这就下旨让人到乌兰部落去,给汐儿运送一些乌兰部落的食物,还有舞姬,你看这样如何?” 陈美人破涕为笑:“臣妾多谢皇上!臣妾的确甚是想念家乡的食物和家乡的声音。”说着这,陈美人望向桌上的乌兰琴。 “皇上,臣妾还有一个心愿望皇上成全!” 皇帝点点头,对陈美人倒是真的挺宠爱的:“你只管说,朕一定满足你!” 陈美人靠在天承帝肩头一脸的温柔:“臣妾在家中之时有为琴技高超的老师,我出嫁之前他送了我半首曲子。曲子是好,却遗憾只有一半。臣妾想见师父一面,希望他能将此曲另一半谱完,臣妾想在皇上寿辰之时弹奏给皇上听。” 皇帝听着是为了他,一时半会还真没有往细长想。 “这又何难,朕让人快马加鞭让人去找你师父立即谱曲给你送过来!” 曲子可以送,人倒未必要亲自过来。 陈美人心中慌了一下,但之前苏云染已经帮她想过了应对这种情况。 “皇上,可是师父的曲子有些地方十分难懂,臣妾终是不得要领。还是让师父过来一趟,否则臣妾可是要在皇上寿辰之日丢了丑!”陈美人一撒娇,那病态就消散了不少。 第二百九十五章 乔迁新居 天承帝应了下来,陈美人顿时喜笑颜开,被病态取代的是因喜悦而泛红的笑靥。 陈美人装过头有些感激地望向苏云染:“皇上,苏女医还真是神医,一下子就看出了臣妾的心病。我竟然自己都不知道我这病因何而起,被女医点醒,我这会都觉得我这病好了一半了。” 天承帝很宠溺地笑了笑,转头望向苏云染:“很好,苏女医重重有赏!朕今日也有些许身体不适,苏女医到外面也给朕瞧瞧吧!汐儿就先好生歇着,你瞧你这一病瘦了太多了,一定要好好补回来。” 天承帝带着苏云染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身后跟着的人刻意离得很远,苗公公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可见一斑。 “你放心,祯儿没事了。朕已经让钦天监择日册封他为郡王,当然,还有你。朕知道没有你,祯儿根本就活不到现在。他对你的感情很深,朕并不会做那棒打鸳鸯之人。不过,你可想好了,他在京中毫无根基,若是没有一个强大的家族做后盾,他的路注定走得艰难。” 天承帝的话有直接的也有隐晦的,他不拆散他们,但心中还是很不放心梁鹤祯。梁鹤祯若是能有一个强大背景的岳父支持,那他就能尽快在京中扎住脚跟。 苏云染却笑了笑,忽然向前加快脚步就快要与皇帝并肩了。这看得后面的苗公公冷汗都出来了,这姑娘可真是彪悍啊!皇后都不敢跟皇帝并肩走。 “他不需要,因为他已经有了最强大的靠山。”苏云染充满自信地说到。 天承帝愣了一下,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是对自己过于自信了。就凭她一个小姑娘,能搅动这荣京的风云? “丫头,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知道这荣京的水有多深吗?你医术是不错,可你以为光靠医术就能帮到他了?”天承帝心情很好,压低声音打趣她。 苏云染两手叉腰,高昂起下巴然后摇摇头:“我没有这么认为,但我的医术也确实可以帮到他一些。您大概是误会我的话了,我说的大靠山……就是您呀!放眼整个大启,还有谁能比您这座靠山更可靠呢?” 天承帝哈哈大笑起来,这丫头的马屁拍得还真是叫人听得不反感。 笑归笑,他自然是会在明里暗里帮这梁鹤祯。但是还有很多事情上他顾不过来,所以他才会这么着急想帮他拉拢一些人脉。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天承帝轻叹一声:“丫头,大启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刻了,朕不希望再有内耗。东境有大小部落与大启早就离心离德,西境大邢强大如斯,南境逐越并不安分,北境阊庆虎更是视眈眈。这时候的大启,若是自己再乱起来,危矣!” 苏云染沉默了下来,天承帝这话何意? 她就不信天承帝真的昏聩的到对宸王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他是想包庇宸王吗?如果信诚太子的死当真跟宸王有关,他也打算包庇下去吗? 苏云染有些看不懂天承帝了,皇帝的心思果然不好猜。 沉默了片刻,苏云染还是硬着头皮道:“可皇上要明白,有些时候不是你想打架,而是别人非要打你。那你究竟是还手呢?还是任由别人打呢?” 苏云染挑了挑眉又道:“皇上,普通人的事尚且是这个道理,更何况是皇家的事呢?您老希望不要内耗,可是相公的归来就已经是触犯到一些人的利益、动摇了一些人的地位。所以您的想法是不成立的,您再怎么不想内耗,都无法改变皇室斗争的存在。” 苏云染就这么直接地说出了皇族中存在的潜规则,天承帝已经不惊讶了。这丫头的嘴巴是没有把门的,什么惊死人的话都敢往外秃噜。 天承帝板起脸来背过手去,表情是严肃了,可眼神却透着心虚。 被戳中了内心深处的痛点,他是既没有面子也没有里子了。 苏云染也不敢再继续扫他的面子了,毕竟这事也不光彩。皇室的辛秘其实大家都懂,但看破不说破。偏偏苏云染不信这一套,点破得是一点都不客气。 又走了许久,天承帝停了下来:“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朕让人送你出宫。对了,朕已经下旨修葺原来的炆王府,册封大殿之前你们可以搬进去。” 临走前苏云染可没有忘记她的赏钱,天承帝捂着额头,这孙媳妇是不是有点…… “放心,赏钱朕会派人给你送到王府去!你这丫头,听说厨艺不错,以后记得给朕也做几道菜尝尝。” 城郊园子,苏云染靠在兰溪肩头睡着了过去。马车停了下来,一直等在门口的梁鹤祯快步走了过去掀开帘子。 “公子,夫人睡着了。” 梁鹤祯小声道:“不要叫醒她,我来。”他小心地抱起苏云染。 苏云染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又眯了回去,嘴里咕哝一句:“我可以帮到他的……” 聪明如梁鹤祯,他立即就猜出苏云染的话是何意。 房间里的烛光昏暗,梁鹤祯坐在床边看着苏云染的睡颜轻声道:“你只要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 旧时的炆王府大肆修缮,皇长孙归来的消息已经在荣京传开了。 不少围观的百姓纷纷议论起来:“这皇上孙突然回来了,那荣京的风向怕是要变了。” 有人不怕死地说到:“什么变不变的,一个流落在外快二十年的皇孙,就算是回来了又能怎么样?朝中事物一概不知,也不知道有没有读过书,你还以这样的皇孙能与当年的炆王比肩?” 议论声还在继续说着,有人惊呼到:“京羽卫的人来了,不想死的都快闭嘴吧!” 一时间围观的百姓作鸟兽散,京羽卫进入了正在修葺的王府。 负责此事修缮工事的是工部侍郎,可见皇帝是非常看重。 蔺翊承找到了工部侍郎田开山问到:“田大人,王府修缮进度如何?皇上很着急,希望皇长孙殿下尽快搬入府中。” 天开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炆王府已经废弃了快二十年,这期间皇帝也不闻不问一直荒废着。这么多年过去,这房子早就破旧不堪了。 要全面翻修时间却逼得这么紧,可真是难为死他了。 “蔺统领,不是下官不尽心,实在是这王府废弃太久,重新翻修的确需要时间。还望蔺统领帮着下官在皇上面前多解释一下,下官感激不尽!” 蔺翊承看了看屋顶上翻修的工匠,为了在最快的时间内将王府翻新,田开山已经是将整个荣京的工匠都叫来了。 “田大人,人手要是不够,我可以到下辖的县城去调人过来帮忙。你看,最快还需要多久?起码给我个时间,我也好跟皇上交差不是?” 田开山笑得比哭还难看,蔺翊承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鬼见愁,他竟然还妄想他能替他辩解几句。哎,真是痴人说梦。 田开山很保守地竖起了三根手指头:“三天!” 蔺翊承摇摇头:“一天一夜!哪怕是连夜赶工,都必须明天之前赶出来。”说着立马安排人去调派人手。 田开山心好累,这工程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他一副哭丧的样子,唉声叹气道:“蔺统领,你这真是在为难下官了。就算我能在一天一夜的时间里将房子外部修葺好,可是房子里面的家具早就……” 蔺翊承扬起手打断他的话:“这个田大人不用担心,王府里的一切居家用具皇上都已经命人准备好了。田大人只需要保证这屋子能住人,而且还是很安全的住人就可以了。” 田开山松了一口气,拱拱手道:“下官明白,请转告皇上,王府虽然年久失修,但房屋的根基还是非常牢固的。下官一定会将一个崭新的王府交到皇长孙殿下手中,请皇上放心!” 一天一夜的赶工结束,王府焕然一新。 干枯发臭的池塘现在是满满一池盛开得正好的芙蕖,园林里姹紫嫣红,景致错落。不得不说,这田开山还真是挺用心的。不仅在主建筑上用了心,就是园林里的亭台楼阁也是崭新的。 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前,梁鹤祯撩起帘子看到王府门口已经围满了官员还有很多看热闹的百姓。 “殿下怎么还没有到?蔺统领不是说就是这个时辰吗?那这鞭炮,咱们是放还是不放?不放错过了吉时算谁的?”工部的一个小官问到。 田开山朝着街道上看了好一会,迟迟不见蔺统领和皇长孙的车子到来。这时间可是钦天监选好的,皇长孙必须在这个时间进入园子才是好兆头。 “兰山,绕过去,我们从后门进。” 梁鹤祯见到这些官员就觉得头疼,不用说都是赶上来巴结的。 苏云染明白他的心情,但这样的好日子从后门走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相公,还是从大门走吧!咱们光明正大地回来,断没有见不得人的道理。” 梁鹤祯点点头:“好,听娘子的。” 这边刚说完,蔺翊承也骑马到了府门口,京羽卫的人立即冲上去将围观的百姓分散出一条道来。 田开山松了一口气:“蔺统领,殿下迟迟未到,这话鞭炮还放不放了?” 蔺翊承翻身下马:“这不是已经到了吗?乔迁新居,放鞭炮!” 第二百九十六章 金屋藏美色 梁鹤祯牵着苏云染的手走下了马车,围观的人惊叹于夫妻两的容颜也就管不住嘴巴议论了起来。 “难道这就是皇长孙殿下?这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不过他牵着的女人是谁?纤细玲珑,这身材真是……啧啧,嫩得跟豆腐似的。你瞧瞧那眉眼,可真漂亮,你瞧着那眉眼像不像西域的女子?” 蔺翊承轻咳一声,眼神冰冷如刀地扫了过去,鞭炮鸣放起来,只是大门上的牌匾却依旧用红绸遮着。 礼部尚书赶紧过来解释了一句:“殿下,册封礼还未正式开始,封号虽然已经拟定但皇上还在做最后的斟酌。待册封礼完成,这红绸便可揭开。” 梁鹤祯点点头,并不在意这点。进了门,梁鹤祯给蔺翊承使了个眼色,他立马说到:“各位大人辛苦了,今日殿下初入府中还需要时间打理就不招呼各位了。” 逐客令下,想攀附的官员倒也没有不识趣的。 不出一会,人都散去,王府的大门也关上了。 没有外人在蔺翊承也立马卸掉了大统领的威仪,松垮垮地斜靠在椅子上揉着自己的脖子:“为了给你赶工期,累坏了我多少兄弟你知道吗?” 梁鹤祯笑着给他断过一杯水:“多谢!” 蔺翊承嘴角微翘很是满意地接过茶盏喝了几口:“府中的下人都是我精挑细选的,要是人手还不够尽快说。府中的摆设物件都出自于宫中巧匠,这可都是御赐之物,整个大启就属你这王府面子最大了。” 梁鹤祯没有太当一回事,苏云染却很满意。府中所有的家具、厨具、餐具全都是按照的皇帝使用的标准来打造,的确是很有面子了。 “皇上真是有心了,这些家具的雕工也太精致了,果然是御赐之物啊!”摸着这紫檀木架上的古玩,苏云染两眼放光,心想着这些要是能带回现代,那她直接就是大富翁了!福布斯榜排行榜都应该有她的姓名! 蔺翊承没忍住笑出声,梁鹤祯无可奈何地揉了揉眉心:“娘子,不是你说要表现出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吗?” 苏云染回过头尴尬一笑,这话的确是她说的。不过她到底是对皇帝的大方一无所知,给梁鹤祯的这些东西真是皇家顶好的。就说这红珊瑚摆件吧,这色泽饱满程度,就是现在工艺的染色都没有这么鲜红。还有那祖母绿雕刻的弥勒佛,啧啧,这水光值老鼻子钱了! 不是她不想低调,而是这些东西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啊! 想到这,苏云染又记起另一件事了:“对了,给陈美人治病的赏钱皇上可发下来了?” 蔺翊承望着梁鹤祯闷闷笑道:“你家娘子还真是挺财迷的。” 这是哪门子的悄悄话,她隔着好几步都听得清清楚楚:“爱财之心人皆有之,但我这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应得的,当然得记清楚了。” 蔺翊承拍了拍手,两箱钱财立马给她抬了进来:“黄金白银珠宝,只多不少。还请苏……还请郡王妃仔细查验。” 苏云染接过清单看了一下皇帝给了多少东西,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多谢了!查验就见外了。” 苏云染瞧着蔺翊承似乎还有话要与梁鹤祯商议,便找了个借口先出去了。 兰溪跟在苏云染身边,两人慢悠悠地在府中园林里东走西逛。 “夫人,如今尘埃落定我怎么瞧着你好像没有很开心呢?”兰溪有些不解地看着苏云染。 苏云染摇摇头,要说尘埃落地还太早了。目前这一场只能说是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一个新篇章也同时拉开帷幕。 如果他们的前进的路比作游戏闯关,那么之前都只能算作是简易模式,现在开始才是困难模式。 “对了,齐王那边有消息了吗?” 兰溪摇摇头,毕竟是在阊庆国去了,消息传回来也需要时间。最关键的是现在齐王要面对的情况也不容易,毕竟皇帝拥有的兵力还是多过他的。 苏云染也明白,这时候还没有齐王的消息倒也算是个好消息了。如果他死了,阊庆国不可能无声无息的。 估计阊庆国的探子现在都还在大启各地寻找齐王的踪迹,殊不知他已经回到了阊庆国。这时候的他估计正在筹备着宫变,这是场绝对的硬仗,而且只能赢不能输。 “虽然齐王与皇上签订了盟约,在他发动宫变的时候大启不乘虚而入。但是阊庆周边的其他国家,可就不能保证了。希望战争早点结束,给天下百姓一个平安稳定的生活环境吧!” 兰溪眼嘴偷笑起来:“夫人又开始忧国忧民起来了。” 苏云染白了她一眼:“我这算哪门子的忧国忧民啊!我的力量太有限,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帮得到他多少。” “小染当然能帮上他,而且还是帮他完成最困难的事。”一道声音从荷塘的另一头传来。 蜿蜒曲折的石廊像一条游龙在荷塘上托起荷塘中央的亭子,傅绵娘端着点心走了过来。 兰溪忙向前接住她手中的托盘:“太太,这事怎么能让您来做呢!府中这么多下人,您吩咐一声就好了。” 傅绵娘摇摇头,已经习惯了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这点小事又怎么愿意让他人代劳呢? “娘,今夕不比往日,您是大启的大功臣,该享福就享福别在那般操劳了!”傅绵娘已经对他们夫妇两说过了她的打算,但眼下还在荣京,那就必须让她享受清福才是。 傅绵娘笑着,苏云染还是头一次见到笑得这么轻松。之前在上河村的时候,无论多开始,她始终都觉得傅绵娘的笑太浅,她的笑容里总是萦绕着一种说不清的愁绪。 以前不懂,现在都明白了。 但她现在是真正卸下了心中憋着的那股气,是彻底松懈下来了。所以笑容,都比往日明媚了许多。或许,这就是一种拨云见日的豁然开朗吧! “娘,您刚才说我可以帮上相公的忙,帮什么忙?”苏云染很好奇地问到。 傅绵娘看了兰溪一眼,捂嘴笑了笑。兰溪立马找了个几口回避了,傅绵娘这才拉住苏云染的手开口道:“小染,你跟娘说句实话,你们小两口都成婚这么久了,为什么肚子一点消息都没有?娘也是过来人,娘瞧着你……” 傅绵娘顿了顿,苏云染已经很不自然地红了脸。傅绵娘笑着摇了摇头:“你们是不是到现在都还没圆房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这么漂亮的媳妇躺在身边,他怎么就没点想法呢?小染,该不会是那场大病让祯儿那方面有障碍吧?” 苏云染有种想钻地缝的感觉,这当娘的当着儿媳妇的面说自己儿子那方面不行也是挺敢想也挺敢说的。 苏云染刚要否认,傅绵娘激动的抓住苏云染的手道:“小染,你医术了得,可一定要想办法治好祯儿的病!他如今贵为皇长孙,若是不能绵延香火可是要出大事的!” 之前还稳重大气的傅绵娘立马变得风风火火起来,这瞬间让苏云染有种……上河村傅绵娘既视感立马就出来了。 苏云染拉着傅绵娘坐下:“娘,您先别急呀!听我把话说完。之前我跟相公约定好等我身子养好了我们再圆房,我们就约定了一年之期。后来……后来约定的时间是到了,但突发了很多事情,我们都在各种极端的环境里奔波也就没有时间……” 说到最后苏云染的声音细若蚊声,跟婆婆探讨自己跟相公的房中事也是醉了。 傅绵娘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只要不是身体有问题那就好办,傅绵娘点点头眼睛里透着光,像是在计划点什么。 “宫里不是来口谕让你和祯儿今晚入宫参加家宴吗?听苗公公的话里的意思,皇上已经在宫中布置好了寝殿,今晚怕是要留你和祯儿在宫中住下。这样也好,皇上高兴估计会喝得晚一些,你们留在宫中也不用麻烦了。” 皇帝已经在宫中摆下家宴,虽然说是家宴,但在京的皇室成员可都来了。这人数,也不少了。 皇帝倒是考虑得很周全,给王府布置的东西里还有给他们两准备的衣服。都是进贡的顶级料子,绣工和款式也是一流的。 苏云染选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裳,既不抢眼也不至于太素净。 人靠衣装马靠鞍,梁鹤祯是个不需要衣装就足够撑起气质的人。如今这宝蓝色的锦袍穿在身上,玉冠束发,贵不可言。就连见惯了他美颜的苏云染还是忍不住犯花痴了,这马车走了一路她就这么盯了他一路。 “娘子,皇宫都到了,还没看够呢?”梁鹤祯一张放大地脸凑到她面前,鼻尖相触,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了。 苏云染眉眼弯弯笑了一起,两手勾着他的脖颈:“相公,我现在有种想建一座金屋把你藏起来,都不让别的人看的想法。” 梁鹤祯闻言有些止不住的小兴奋,但他绝对不让自己表现出来:“哦?这是为何?” 苏云染笑而不答,这男人明知故问嘛! 苏云染也傲娇了起来,但送上门的美色岂有不占的道理?捧着他的脸颊,苏云染主动吻了上去。 哎,美色这东西真的太诱人。 第二百九十七章 犹抱琵琶半遮面 “今夜是家宴,大家都无需拘束。”天承帝笑盈盈地看着宴席上的皇室宗亲。 梁鹤祯的座位被安排在了天承帝下首,虽然有些不合礼数,但毕竟这次家宴是为他而设。就算是有人心中有些不快,却也不敢说出来。 桓王是嫡子也是紧挨着天承帝,再往下就是秦王、宸王…… 这家宴的主角是梁鹤祯,但苏云染从出现在皇宫的这一刻,她感觉所有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当然,她可不认为这些目光是赞美是倾慕。这些目光更多是打量,谁都好奇这个流落民间的皇长孙究竟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大概都觉得应该是个目不识丁的草包吧? 还不止,还应该面容普通甚至营养不良有点丑,性格嘛还胆小怯弱。 只是可惜了,苏云染既不是他们想象的丑陋,也不是他们想象中的胆怯。面对这么多打量的目光,苏云染一脸风轻云淡,完全忽略自动屏蔽。 梁鹤祯一直给苏云染夹菜:“娘子,汤已经不烫了可以喝了。”汤太烫,梁鹤祯就用勺子帮她搅凉。凡是带壳的菜,他会亲自帮他剥了壳才放到她碗中。 两人这秀恩爱过于自然,丝毫没有顾忌到旁人的感受。 张贵妃看着两人轻笑一声:“皇上,您瞧这小两口的感情还真是好呢!只是……”贵妃声音忽然低了下去。 皇帝侧目亦是小声问:“只是什么?” 张贵妃显得有些难为,像是犹豫了再三才道:“只是皇长孙身份尊贵已不同往昔,他的皇妃……是不是也得相得益彰才是?” 张贵妃仔细地观察着天承帝的表情,他虽然没有动怒,但脸上却显露出一丝不悦。贵妃得宠这么多年,论这后宫之中就没有人比她更懂皇帝的心。 “臣妾只是觉得祯儿身边应该有个合适的大家闺秀辅助,这样才能更好的适应皇室的生活。当然,他们一路相互扶持过来感情这么好,臣妾也不是要棒打鸳鸯的意思。” 天承帝望向梁鹤祯和苏云染,两人的互动根本不顾旁人。感情好是真的好,可脑子里却萦绕着苏云染说的话。 这丫头的性子过于执拗,要她变通怕是有些难了。若是用强权压制她,只怕这丫头也不会低头。 天承帝感觉有些头疼,梁鹤祯的确是需要显赫的大家族扶持。很显然,苏云染是做不到的。不仅如此,他的暗卫刚调查到另一件事,那就是除了苏云染,其他苏家人全部死于非命。 他要想逼苏云染让位很简单,光是苏家人的死于非命就已经足够用一个不祥来压制她。 过了好一会,天承帝才对贵妃小声道:“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贵妃有些惊讶地望向皇帝,没想到他竟然是同意她的想法的。往梁鹤祯身边安插自己的人,可是她当务之急要做的事。有皇帝的首肯,这件事看来可以开始着手了。 不过她现在倒是有些好奇这个苏云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性子,看起来可不像是那么好拿捏的人。 “祯儿,这次还得好好感谢皇叔才是。”桓王忽然对梁鹤祯说到。 梁鹤祯和苏云染走了出来,与桓王夫妇一块给秦王敬酒。秦王看着面前这一对璧人有一瞬间的恍惚:“本王可没出什么力,一切都是你父母的在天之灵在护佑你。苦了你了孩子,虽然不在宫中长大,但我瞧着你一点都不比其他皇子皇孙差!” 对于秦王,梁鹤祯得叫一声小爷爷。秦王一生闲散,与王妃感情甚笃,但两人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也正是如此,天承帝对秦王十分放心。 宸王端着杯中酒望向和乐融融的六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别得意得太早了,我的东西谁都不能动! “父皇,那这样一来,他岂不是得叫我一声姑姑?”说话的是天承帝最小的女儿六公主。 虽然是皇女中年纪最小的,但她这岁数却已经足足二十有二了。大启像她这般年纪的姑娘,孩子都好几个了。 都说皇帝女不愁嫁,其实不尽然。 天承帝一共有六个女儿,如今还活着的只有一个大公主和最小的六公主。 大公主三次婚姻不幸,从此人生开启了放荡不羁爱面首的生活。小公主中间定过两次亲,结果还没等到成亲之日男方都病死了。 大公主和六公主简直就是大启克夫的楷模,比起大公主的放荡不羁,六公主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六公主是天承帝老来得女,所以的确是特别宠溺。而且有了大公主的遭遇在前,他还真是把对所有女儿的亏欠都弥补在了六公主身上。 这也就导致了六公主刁蛮任性甚至到了嚣张跋扈的地步,她的名声在贵族圈里那时早就传开了。但凡有点身份的男子,谁都不乐意娶她。 毕竟,谁家也不愿意娶个祖宗回去供着呀? 天承帝也是颇为头疼,怎么到了他这里皇帝女就这么愁嫁了呢? 为了避免大公主逼婚的惨案再次发生,现在他为了给六公主指婚都是先旁敲侧击。可惜,被他敲打过的未婚青年一个个都跟他装傻充愣,说白了就是谁都不想娶她。 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金枝玉叶的公主断没有嫁不出去的道理。贵族中嫡出的青年不肯娶,难道要把公主嫁给贵族的庶子? 天承帝那叫一个头疼啊! 或许就是这些问题困扰天承帝太久,导致他现在看到六公主就忍不住的心烦意乱。这个女儿除了会惹他生气,究竟还能干点什么? 天承帝目光不是很温柔地瞪了一下六公主:“当姑姑就得有个当姑姑的样!皇后,六公主的婚事还是得抓紧啊!翻年可就要二十三了!都成老姑娘了,朕想到这事就头疼。” 突然就被戳中了痛处,六公主不高兴地瘪瘪嘴:“父皇,当着侄儿和侄媳的面,您怎么都不给儿臣留点面子?” 天承帝冷哼一声,不过语气却缓和了不少:“你还知道自己丢人啊!你侄儿都成婚了,你当姑姑的还没嫁出去!今天这场合本来就不想说你,你还自己跳出来。” 六公主一张哭丧的脸坐了回去,一旁的大公主低声宽慰了几句:“好了好了,这种场合你就少说话!今晚的主人公是他们不是你,你说你冒什么头?” 大公主说着目光却望向了梁鹤祯,心里好生遗憾。拥有这么完美皮囊的男人为什么是她侄儿呢?她要是得到这么一个尤物,府中那三百面首瞬间黯淡无光。 六公主还是最了解这个姐姐的,胳膊肘子撞了撞她低声道:“长姐,那可是我们的亲侄子,你该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吧?” 六公主说着就忍不住一阵恶寒起来,大公主瞬间不悦地瞪着她冷着脸斥责:“你胡说八道什么?” 瑞平郡王妃暗暗推了推瑞平郡王:“殿下,你瞧侄媳有没有觉得有点眼熟呢?” 瑞平郡王打量着苏云染,笑得有些荡漾:“的确是个美人,究竟是什么山沟沟能出这样的美人?” 郡王妃不悦地撇撇嘴,懒得说了。第一眼瞧见苏云染的时候,她就觉得眼熟。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她这身形跟之前为瑞平郡王医治的女医有些相像。 不过那女医蒙着面,所以她并不敢确定。 瑞平郡王不记得苏云染的长相了,但有个人却记得很清楚。 泰和郡王从苏云染刚露面就想起来了,在城郊惊鸿一瞥,之后蔺翊承的到来才…… 想到这,他一双凤眼轻挑起,蔺翊承为什么会出现在城郊又为什么会那么巧地帮她解了围?莫非蔺翊承跟梁鹤祯早就相识,是父皇的授意? 瑞平郡王转头望向了天承帝,看来父皇的心已经开始动摇了。迟迟不立太子,究竟是选不出一个继承人还是早就知道这个长孙的存在? 瑞平郡王的心中不得不得出一个阴谋论,或许天承帝早就知道梁鹤祯还活着,而且这么多年来一直派人悉心教导。等他铺好了路,梁鹤祯也已经羽翼丰满,所以在这时候就让他回归皇室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他低下头,这个想法恐怕是最接近现实的。 这样一来,朝堂的局势似乎立即分明了许多。宸王的背后有张国公,梁鹤祯的背后有皇帝。 父皇,应该是更偏向于他这个孙儿吧? 瑞平郡王无奈地笑了笑,端起酒一口饮下。他的母家乃是书香世家在朝中却没有太多实权,即使他从小文采斐然,父皇的太子人选中也从来没有想过他。 因为六公主被皇帝一顿呛白,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贵妃赶紧出来打圆场,笑呵呵道:“皇上,今天是个好日子,可别坏了兴致。臣妾特意安排了一场特别的歌舞,大家都快坐下来欣赏欣赏吧!” 轻柔的乐声响起,几名身着彩衣的女子从殿外鱼贯而入。虽然带着面纱,但一个个身材婀娜,绝对都是美人儿。 苏云染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凑到梁鹤祯耳边道:“我瞧着这可不像是舞女,贵妃委实有心了。这一个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相公看着有没有心痒痒呀?” 第二百九十八章 分担压力 什么欣赏歌舞,明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苏云染撑着腮帮子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梁鹤祯在旁给她剥水果皮,果肉一块一块送到她嘴边。她是挺享受的,梁鹤祯也乐在其中,但是这场景落在旁人眼中可就不是那么美好了。 六公主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们,低声对大公主道:“这女人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了,这马上就要下堂还不自知。” 大公主瞥了她一眼:“不要乱说话,小心又被父皇责骂。” 六公主冷哼一声,被大公主这么说就觉得很没面子。叫她不要说,那她就偏要说! “站在最前面的是李国公的孙女吧?听说她今年才十四岁,才情却是名动荣京,只是可惜身体不好。这么多年都不见她出来走动,没想到还是咱们皇长孙的面子大呀!” 六公主说完,大公主完全不搭理。六公主也不生气,又继续说下去:“左边那个是刑部尚书家的五小姐吧?早就听说她美貌过人却从来没有见过本人,李尚书还把她藏得挺好的。今天倒是舍得放出来见人了,看来这个皇长孙的妃子竞争很激烈啊!” 宸王的幼子梁聿恩今年不过五岁。一脸稚气的他很不高兴地望向一直叨叨不停的六公主:“小姑姑,你好吵呀!” 大公主闻言轻笑一声,六公主瞪了过去:“吃你的果子吧!这么多吃都还堵不上你的嘴!” 被吼一声的梁聿恩立马瘪着嘴哇哇哭了起来,也不管这是什么场合了。拔腿就往贵妃身边跑去:“祖母,小姑姑她骂我!” 贵妃不悦地望向六公主,今晚的局可是她精心安排的。要是这小蹄子敢给她搅和了,看她能给她什么好果子吃! 玉嫔赶紧向前替六公主道歉,她虽然是六公主的生母,但她打小却不是在她身边长大。六公主的性子已经养成这样了,她这个当娘的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人微言轻一向低调,偏偏这个女儿就是个惹事精。要不是仗着皇帝对她的偏宠,她只怕都活不到现在。 贵妃黑着脸对玉嫔道:“六公主这性子也真是被惯坏了!以后可要好生教导才是。” 玉嫔忙应下退了回去,天承帝对她们这边发生的事情置若罔闻。虽然不理会,但他也瞧得出来贵妃安排的这一场歌舞的目的。 天承帝没有要插手的意思,他很想知道苏云染会怎么做。 一曲舞的时间,舞者是频频向梁鹤祯暗送秋波。这本就在苏云染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有想到贵妃也太心急了些。 一舞罢,掌声起。贵妃笑盈盈地对天承帝道:“皇上觉得今日的歌舞如何?” 天承帝很满意地点点头:“今日这歌舞编排得倒是比以往更有趣一些。” 贵妃又转头望向梁鹤祯和苏云染:“祯儿,你们觉得呢?” 梁鹤祯淡淡回到:“孙儿并不懂欣赏这些。” 这时候不懂事的六公主又出声了,扑哧一笑在歌舞都停止了的大殿里显得有些突兀。 但永远只有她自己没感觉到,还低声说着:“还真是个土包子!” 大公主一脸无奈地低着脑袋,她可真是太倒霉了,怎么就跟这么个蠢货坐一块。 天承帝怒斥一声:“放肆!从今日起将六公主禁足好好思过,磨一磨她这无法无天的脾气!” 六公主委屈死了,父皇可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凶过。还想说两句,玉嫔赶紧小跑到她身边将她摁住,殿外的嬷嬷进来将她带回了她的寝殿禁足。 贵妃也是很生气,这个六公主总是搅她的局。 所有人都在看六公主的热闹,只有泰和郡王所想不同。 父皇还真是待长孙不一般,以前从来不舍得罚小女儿的。如今在这失而复得的孙儿面前,她这个女儿真不值钱了。 “娘子,怎么了?”苏云染捂着额头神情,梁鹤祯担心她身体不适都忘记了她可是个厉害的大夫。 “这酒劲上来了,头有点疼。”其实就是不想陪他们演戏了。 贵妃闻言忙笑道:“时候也不早了,明日便是册封典,是应该早些休息才是。” 今晚要在宫中留宿,苏云染就想着贵妃今晚难道只是让那些贵族小姐们看一看梁鹤祯的样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也相信梁鹤祯的长相就已经足够让很多大家闺秀前仆后继。想到这,她忽然转头瞪了一下梁鹤祯。 梁鹤祯觉得很冤枉,他可啥也没干!刚才的歌舞时间,他全程都在给苏云染剥水果,绝对敢发誓看都没看一眼。 事实证明,贵妃这晚的安排的确只是想提前让贵族小姐们看一看梁鹤祯的样子。她也很相信凭着梁鹤祯的长相,这些女子就没有不想嫁给他的。 不过最重要的还有一点,这些女子可都是宸王党羽的女眷,将她们安插到梁鹤祯身边,再合适不过了。 册封典礼从天色微微亮就开始了,穿上吉服梁鹤祯和苏云染正是入皇室族谱上玉牒。认祖归宗之后,便是册封郡王的仪式。 礼部尚书念着圣旨,册封梁鹤祯为广陵郡王赐金印,苏云染为广陵郡王妃。即日起,广陵郡王入朝参政! 普天同庆,昭告天下。 所有仪式全部走完,午饭都给他们省了。好不容易盼到典礼全部结束,还要去聆听教诲。 这本该是去皇后宫中聆听教诲的,可惜皇后已故,这事就落到了如今掌管后宫的贵妃头上。 梁鹤祯去听皇帝教诲,苏云染就得去听贵妃教诲。梁鹤祯还有些不放心,贵妃身边的秋嬷嬷笑道:“殿下放心,不过是跟王妃说几句体己话罢了。瞧殿下这紧张,贵妃娘娘还能吃了王妃不成?” 苏云染淡淡一笑,头上戴的发饰太重了,重得感觉她脖子都往下缩了。 “相公快去御书房吧!放心,这青天白日的,没有妖邪敢作怪。”苏云染这话落在秋嬷嬷耳朵里怎么听都有点不是滋味。感觉她是在含沙射影说贵妃是妖邪,但她又不好自己去对号入座,只能让苏云染占了个口头上的便宜。 这区区一个村姑,没想到嘴皮子倒是厉害。 贵妃这次倒是端坐着,看样子是等她多时了。 “小染来了,快坐。今日典礼繁重,累着了吧?”贵妃一脸关切,苏云染也笑盈盈地回答。 “岂敢,如此重要的典礼小染是一刻也不敢怠慢。生怕自己做得不够虔诚,让祖宗们不高兴了。” 贵妃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这点定力她还是有的:“真是个好孩子!本宫听闻你是被你祖母和母亲买去梁家冲喜的?” 苏云染淡淡一笑:“不错,虽然不幸,但也因此遇到相公,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贵妃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是想表达苏云染出生够卑微,而且还是个冲喜的丫头,占了正妃的头衔真是名不正言不顺。 管理了一下表情又继续说到:“之前你嫁的是个庄稼汉,如今他已经贵为皇长孙更是皇上亲封的广陵郡王。身份已然是天壤之别,以后的方方面面也要与之前有所区别。” 顿了顿,贵妃又说到:“你与郡王成婚一年有余,怎么这肚子却没有动静呢?你要明白,皇家对子嗣看得尤为重要。你身为王妃,绵延子嗣是你的第一要事。这也是妇道中最重要的一点,而且皇室要开枝散叶,自然是免不了要纳侧妃。” 该来的终究都要来的。 苏云染挑了挑眉轻笑:“娘娘的教诲,小染谨记在心。” 贵妃很满意地点点头,给秋嬷嬷使了个眼色。片刻后,五个模样清秀的年轻女子跟着秋嬷嬷走了进来。 贵妃走了过来,拉着苏云染的手道:“小染呀,她们五人是本宫精挑细选的,都是从小在荣京长大的。你和祯儿刚到荣京就独自开府,本宫就怕你们身边的人照顾不周。这五人就留在房中伺候着郡王,也好帮你分担一些。” 贵妃笑盈盈地拍着苏云染的手背,那笑容在苏云染看来真是可恶得很。 “那便谢过娘娘了!”苏云染二话不说就收下了,不过具体怎么安排,那还不是她说了算? 想给她相公床上塞女人,也不问问她乐不乐意! 第二百九十九章 c位舞姬 御书房,天承帝和梁鹤祯正在下棋。 说的是下棋,其实棋盘上暗藏锋芒。这棋盘上的走势,就如眼下的大启朝堂和天下大势。 苗公公在殿外跟一个小太监说了几句悄悄话,转身进书房的时候看了一眼梁鹤祯,接着就凑到了皇帝耳边复述了刚才殿外小太监跟他说到话。 天承帝拈起的棋子啪的一下落在棋盘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眼神带着一抹戏谑望向梁鹤祯:“我这孙媳妇还是很懂事的嘛!” 距离这么近,即使苗公公压低了声音,梁鹤祯还是听见了个大概。 他嗤鼻一笑:“皇爷爷高兴得太早了,我娘子是不会轻易妥协的。” 天承帝觉得他是在强撑面子:“孙儿莫不是对自家娘子过于自信了?” 梁鹤祯轻笑着落下一子,这一子落,天承帝执的黑子溃不成军。他站起身望着殿外道:“她眼里不揉沙。宴席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我该去接我娘子了。” 天承帝轻咳一声:“怎么还叫娘子娘子的,小家子气!” 梁鹤祯不知可否,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溜了。 苗公公呵呵笑道:“殿下与王妃相识于微末,这感情自然是旁人无法代替的。老奴倒是觉得皇上不必担忧,这恰恰说明咱们殿下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天承帝弃了手中的棋子摇摇头:“多情之人如何掌这无情大道?身在皇家,多情便是致命的弱点。” 苗公公脸色忽然刷白,皇上该不会是对郡王妃动了杀心了吧?可瞧着殿下对郡王妃的在意,若是皇上真动手了,只怕祖孙两的感情…… 天承帝侧目瞧了一眼一脸紧张的苗公公,本来严肃的脸上突然嗤笑了一声:“你紧张什么?这小子把那丫头当成眼珠子疼惜,朕还不至于对她动手。但那丫头性格过于乖张难以驯服,的确也是有些棘手啊!” 闻言,苗公公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然他可真不知道要怎么去劝天承帝了。 另一头,贵妃茶盏里都续了好几杯茶了。目的已经达到,她也不想再留苏云染继续在她眼前碍眼了。可这会苏云染就跟块牛皮膏药似的,就是听不懂她的逐客令。 “小染呀,时候也不早了,想来那边宴席也快开始了。你不要先回去准备一下?” 苏云染饿了一天了,贵妃这里的糕点的确是挺好吃的。苏云染可没打算要客气,吃光了两盘糕点,真把这里但自己家了。 “我没有什么要准备的呀?”苏云染边吃边回答,糕点的粉末都粘在了嘴角边。 贵妃一脸嫌弃,这人是真傻吗?你不用准备,我还要准备呢! “娘子!”梁鹤祯信步走来,贵妃宫中的人也不敢阻拦他。 “鹤祯见过贵妃娘娘。时辰不早了,我来接娘子去水镜台赴宴。娘子,我们先过去吧,你也叨扰贵妃多时了。”梁鹤祯一脸宠溺地帮苏云染擦着嘴角的粉屑。 贵妃翻了个白眼,你家饿死鬼投胎的娘子早就该带走了。心里是这么吐槽的,嘴上却是关爱得很:“也好,小染估计也听本宫唠叨烦了。” 两人辞行,正要转身离去苏云染一拍脑袋:“呀!相公,贵妃娘娘怕咱们府中下人服侍不周到,特意送了我们五个精挑细选的丫头给咱们。” 说着她冲院子外等候的五人挥了挥手:“你们五个过来,还不见过郡王!” 五人羞怯地抬起眼偷看了梁鹤祯一眼,就这一眼春心暗动。原来传闻都是真的,流落民间的皇长孙殿下原来真如天上仙一般好看。 能给这样的人做姬妾,这辈子就算是值了。 苏云染瞧着她们一个个含羞带怯的,梁鹤祯却一脸幽怨地看着她:“娘子,咱们府中的下人已经够多了就不要麻烦贵妃娘娘了。我倒是瞧着皇爷爷那边伺候的人太少,要不咱们借花送佛如何?” 苏云染都快憋不住笑了,好你个梁鹤祯,真是好一招借花送佛! 听到这话的贵妃可不乐意了,刚才还在芳心暗许的五个少女也不乐意了。 “祯儿!这些人都是本宫特意为你挑选的,皇上那自然是不缺人的。我瞧着小染身体太瘦弱了,你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屋里总得有几个贴心的丫环帮小染分担一些才是。” 梁鹤祯一脸不解的样子,分担?分担什么?他的王府下人那么多,也不需要王妃亲自干活呀?既然王妃都闲着,又何来分担一说? 贵妃被堵得有些气结,这夫妻两都是水仙不开花装蒜的一把好手。 行,你们装蒜,我也可以! 贵妃笑盈盈道:“好了,这种事情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好意思。人你们就带回府中吧!本宫和皇上可都在等你们为皇家开枝散叶。” 梁鹤祯这会倒是很赞成地点点头,伸手搂住苏云染的腰身:“借贵妃娘娘吉言,我与娘子定当努力!”说完拉着苏云染大步离开。 红色的宫道上,梁鹤祯继续一脸幽怨地看着苏云染。 苏云染长叹一声:“相公,贵妃以权压人,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嘛?” 梁鹤祯呵呵冷笑两声,凑近苏云染道:“按照娘子这个说法,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被逼无奈就要了这些女人?” 苏云染立马一个白眼扫了过去,在他腰身上狠狠掐了一把:“好啊,你是不是早就动了这个心思了?想纳妾是吧?可以啊,今晚睡觉的时候把枕头垫高一点!” 梁鹤祯疼得抽了一口冷气,看吧,女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这五人娘子打算怎么处理?” 苏云染掩面偷笑,眼珠子滴溜转了转:“免费送的丫环不用白不用嘛!贵妃不是说担心我们人手不够,这不是正好派上用场了吗?” 梁鹤祯嘴角抽抽,敢情她是打着这主意。 “不过娘子,待会的宴席上肯定还有人在这方面动心思。想在王府安插眼线,我们可不能再让他们如愿了。你不用出手,这些烂桃花我自己砍!” 苏云染很满意地点点头:“这个是自然。从昨晚的宴席开始,贵妃不是都已经开始安排了吗?昨晚跳舞舞姬都是贵女吧?贵妃也真是够下血本的,让一群贵女充当舞姬,还真是太有失身份了。” 说到这里苏云染又转头看了看梁鹤祯,不过为了这张脸,估计她们也会觉得很值得吧? 哎,一入侯门深似海啊! 水镜台,仰月殿。 这里平时很少开放,都是过重大节日君臣同宴的时候才会启用。这里面积够大,位置又高,风景绝佳。从这里望去,可以看到宫外长街的人间灯火。 梁鹤祯和苏云染作为今晚的主角必然是少不了一番客套周旋,苏云染被一群女眷缠着,问东问西的。说是寒暄,还不如想探一探苏云染的深浅。 毕竟谁都好奇一只土鸡是怎么飞上枝头摇身一变成凤凰的。 “王妃今日的妆容可真是格外的动人,也不知道是那位嬷嬷给打扮的?” “我瞧着王妃这是天生丽质,随便打扮打扮就风姿绰约。” 苏云染被她们吵得偏头疼都要犯了,转头见梁鹤祯正跟桓王还有几位大臣在一块她便没有去找他而是自己偷溜出去。 水镜台面积非常大,一片荷塘流水潺潺,月光下波光粼粼叫人看着心情都好了很多。 天气已经很热了,虽然把厚重的吉服换了下来,但宫中的嬷嬷还是给她穿了一身十分繁复的锦衣。热得她都想跳下荷塘扎个猛子,条件是不允许了,但可以脱鞋泡个脚也是好的。 她正泡得舒服,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声音。 “李姐姐,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我没事。徐小姐,我想在这透透气,你先进去吧!” 苏云染听着感觉有一道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听过但完全想不起来。 又过了片刻,一道着急的男声响起:“雁如妹妹!你当真想嫁给皇长孙吗?他已经有了正妃,你就算真的嫁过去了,也只能得到一个侧妃之位!你是荣京城数一数二的贵女,岂能为妾?” 听到这话苏云染来精神了,竖起耳朵在偷听。 “齐麟哥哥你不明白,我也是身不由己。” “什么身不由己!他们将一个庶女嫁过去也就罢了,何必将你嫁过去呢?我不管,我们从小青梅竹马,我绝对不允许你嫁过去受委屈!雁如,听我的,我们这就去求贵妃娘娘!” 女子似乎是很不情愿,但似乎又拧不过男子,于是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苏云染穿上鞋望去已经看不到人了,刚才那个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李国公的孙女李雁如吧? 昨晚跳舞站在了c位的舞姬,一看就是贵妃重点扶持对象。 贵妃是打定主意将她安插到广陵王府,只怕是真的由不得她了。而且,这位果真觉得那么委屈吗? 苏云染努力回想了一下昨晚她见到梁鹤祯的样子,这一想就摇起头来。少女怀春的模样,她可不会看错。 虽然她占据了王妃之位,但贵妃一定会给她洗脑。先当了侧妃,以后有的是机会将我这个出身下贱的正妃干掉! 侧妃扶正,指日可待! 第三百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这种宴席上没有办法带兰溪过来,苏云染觉得甚是无趣。时间差不多了,苏云染整理了一下衣裳准备回大殿。 刚到门口就与人撞到,苏云染还没来得及看清好处是谁撞了她,倒是先听见有人骂骂咧咧起来:“走路不长眼啊!” 苏云染想起来了,她就说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呢!原来是旧相识啊! 苏云染抬起头来,果然,这不就是当初在天明寺遇到的那个蛮横无理的千金小姐叫什么来着?徐……徐莹! 哟,这脸上的烫伤已经好了,难怪又可以兴风作浪了。 不过话说回来,据了解这个徐莹不过是兵部郎中的女儿,这官职说大它也不大,特别是在荣京这个满地都是权贵的地方。她是真不明白,这个徐莹究竟还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在宫中也这般骄横无礼。 徐莹看到她的脸愣了一下,乍一看觉得很眼熟但有觉得好像有些区别。 怎么越看越像呢?不可能,那女人不过是个乡野村妇罢了,她怎么可能出现在皇宫之中?可是这女人是哪家的小姐?以前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莫非是贵妃安排的?她可听她爹娘聊天说什么,贵妃为了给皇长孙选侧妃,可是暗中安排了好些贵女赴宴。今晚的宴席上,贵女的人数都要比赴宴的大臣人数还要多。 “这位小姐真是抱歉没有伤着你吧?我替妹妹给你赔个不是,还望你不要往心里去。”站在徐莹身边的是她的长姐,这性子倒是比徐莹好上太多了。 苏云染淡淡一笑:“无妨,只不过……今晚赴宴的都是京中权贵,还望令妹多注意一些才是。” 这声音! 徐莹瞪大了眼睛快步凑到了苏云染面前,恶狠狠地看着她:“是你!是你对不对?你个贱人,你竟然还敢站在我面前!” 徐婧被妹妹的举动吓得脸色都白了,早知道会出这乱子说什么都不带她进宫了:“三妹!你这是做什么,这里是皇宫岂容你放肆!” 连对方身份都还不清楚就敢贸然得罪人,这个妹妹生下来到底有没有带脑子? 徐莹赶紧对徐婧喊道:“长姐就是她!就是这个贱人害我差点毁了容!” 徐婧只想让她赶快闭嘴,现在殿里殿外都是赴宴的权贵。不管谁对谁错,这事在这里拉扯都不好看! 门口的动静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去,苏云染一脸云淡风轻嘴角还带着一抹不屑的笑容。另一边的徐莹就不太好看了,竟有种原形毕露的凶相,一旁拉着她的徐婧也被连累显得十分狼狈。 “长姐你别拦着我,今天我一定要让讨回公道!这个贱人,看我怎么撕烂她的脸!”徐莹是真的很毒了苏云染了。 苏云染却从头到无都跟个事外人一样看热闹,徐莹挣脱了徐婧的拉扯像苏云染扑来过来。然而还没等到她面前,她就被一脚踹飞了。 “娘子,可有伤到你了?”梁鹤祯拉着自己娘子上看下看,明明是头发丝都没有碰到,他却仿佛看到了徐莹对他娘子又打又骂。 “殿下恕罪!老臣管教无方,竟让这孽女冲撞了郡王妃!孽障,还不赶紧过来磕头请罪!”兵部郎中徐聪刚才还以为有热闹可看,谁曾想竟然是自己家的热闹。 徐聪给徐婧使了个眼神,徐婧赶紧过去扶起被踹得吐血的徐莹。徐婧吓得脸色都白了,刚才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她都还没反应过来徐莹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 “爹……三妹她……晕过去了。”能不晕过去吗?这一脚都吐血了,这么娇弱的小身板哪里能承受得住他那一脚的力道。 今天的重头戏还没开始,苏云染可不想扫了兴致:“算了相公,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切勿动气。徐大人,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令千金,不过今日是好日子皇上高兴,还是不要见血太晦气的好。要我说,还是赶紧送三小姐出宫医治的好,徐大人你说呢?” 徐聪的确是个聪明人,既然郡王妃都已经给他台阶下了,那自然是要下的。 皇长孙刚回宫刚被册封郡王,正是得皇上眷顾的时候。他这个时候坏了皇帝的兴致,得罪了郡王妃就不会有好果子吃。 徐聪立马把夫人也打发走,连累了大小姐也只能一起出宫去。徐大小姐一口气憋在心里,真是恨不得上去把这个猪一样的妹妹打醒了。 这厢事情刚刚解决,转头苏云染就感觉到了另一道目光。 好家伙,又是熟人。苏云染给梁鹤祯使了个眼色,梁鹤祯余光瞟了一眼很快又收回:“放心,她不是徐莹那等蠢人。” 苏云染转过头望去,视线的来源正是当初在天明寺被他们夫妻两救下的曹二小姐。 曹二小姐朝她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苏云染知道她是认出她了。不过她没有贸然地向前与她相认,还是挺聪明的。 苏云染也对她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没有过多的交流他们坐回了位置上。 “皇上驾到!” 皇帝永远都是最后一个姗姗来迟的,果然心情是极好的。 “众卿平身!今日朕的长孙平安归来,朕心甚悦!来,今晚大家都可随意一些,不必拘礼!” 说是不必拘礼可又有谁真的敢造次呢? 酒菜都不错,歌舞也不差,不过这些对今晚的大戏来说都只是开胃菜。 苏云染爱吃虾,但她又怕弄脏了手,于是今晚的主角皇长孙就一直亲手帮她剥虾壳。这举动让无数未出阁的小姐们看得是又羞臊又嫉妒,放眼望去这大殿之中除了皇长孙还有哪个男子会这么对待妻子? 吃得差不多了,剩菜都撤了下去,换上了精致的糕点和消食的酸汤。这时候天承帝带头开始给小夫妻两送礼物,这也是今晚宴席的重点之一。 皇帝都带头送礼物了,这些大臣也是一个都不能落后。 这些礼物中是什么东西都有,有的贵重有的普通,有些显得很寒酸但可以看出很用心。 这些礼物都收下后,苏云染对朝堂中的官员经济情况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了。 正儿八经的礼物送了,紧接着第一回合的为难来了。 “殿下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身边自然不能缺了人。下官从西域得了两位家世清白的舞姬,想送给殿下解解闷。殿下瞧着,可还入得了眼?” 两名充满了异域风情的女子被送了上来,模样的确没得挑,身材也是格外的诱人。 梁鹤祯扫了一眼:“跟我家王妃比起来的确是差远了,我看胡大人还是自己留着欣赏吧!” 一时间众人无语,还没送出人的官员都开始眼神交流了。 这时候皇室宗亲先开头比较好,宸王也要送美人,不过他算是看出来了,梁鹤祯不吃这一套。 “祯儿,王叔也为你选了几位美人,你身边如今只有王妃一人自然是伺候不过来的。你也别推辞了,我们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侄媳你说呢?” 苏云染笑着还没开口,梁鹤祯直接拒绝了:“多谢王叔关心,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好,最难消受美人恩。侄儿我又王妃一人足矣,王叔就不必费心了。” 梁鹤祯扶过苏云染,两人举杯谢过所有送礼的大臣。这个环节结束,宸王也不好继续强行送人。 这头结束,贵妃的重头戏开始了。 “皇上,今晚的歌舞可还入的眼?” 天承帝顿了顿:“差强人意。” 贵妃眼神往下瞟去,然后笑道:“既如此,那不如邀请几位京中贵女为皇上助兴可好?” 天承帝点点头,贵妃笑盈盈地看着下面的贵女们:“今日是皇长孙殿下册封广陵郡王的好日子,也是皇上最高兴的一天。可惜宫中的歌舞皇上都看腻了,不知哪位贵女愿意献艺为皇上和皇长孙殿下助兴呀?” 此话一出好些贵女纷纷站了出来,要是平时肯定没有人愿意出来领这活。毕竟大家都是千金小姐,断没有自降身份出来跳舞当舞姬的。 不过这种事情也分情况,眼下是给皇帝助兴,跳得好龙心大悦还能得到奖励连同在朝的父兄也能脸上有光。 该积极踊跃的时候,谁都不甘落后。 贵妃呵呵笑道:“皇上您瞧瞧,要说还得是咱们大启的贵女一个个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天承帝也十分赞同,不过这么多人都想参与,那就必须有点什么彩头才行。贵妃从发间拔下了一支九尾凤步摇:“皇上,这只步摇还是臣妾入宫之时皇上赐给臣妾的礼物。不如,就用它做彩头吧!” 这支步摇可十分珍贵,先不说九尾凤的规制太高,就是这支步摇用料都是十分昂贵的。这步摇做彩头,足够让下面的贵女们都铆足了劲。 苏云染瞧着没劲,贵妃敢下这么大的彩头是瞧准了自家兄长的亲孙女必定能赢吧? 想到这苏云染看了一眼李国公的孙女李雁如,很不巧,对方也在看她。两抹视线就这么撞上了,谁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也不知道之前在荷花池边究竟是谁拉着她要去找贵妃的,还真是愣头青一个,人家现在可是心甘情愿到广陵王府当侧妃的。 第三百零一章 来日方长 “你们先下去准备吧!”贵妃说到。 李雁如走前,贵妃又给她使了个眼色。李雁如很含蓄地颔首浅笑,侧目偷看了一眼梁鹤祯才离开。 大殿里除了已经出嫁或者已经有了婚约的贵女之外,其他贵女全部都去准备节目了。这会放盐望去,位置都空了一小半了。 “相公,你说贵妃今晚打算怎么为难我呢?要不我们打个赌吧!看谁猜得准。”苏云染给自己开起赌局来,梁鹤祯只觉得无奈,这样的场合别说苏云染不喜欢了,他何尝又不是很厌烦。 “无非就是那些小伎俩,把自己的人安排上,然后顺水推舟就塞到我面前来。不过娘子放心,就算是皇上给我塞的人,我也会全给他退回去。这种事情还是让为夫来办比较好,可不能让我家娘子背上个善妒的名头。” 苏云染却摇头,她要是不想让梁鹤祯枕边有其他人,那她这个善妒的名头迟早也是要安上的。早晚都得有,又何惧它来的早还是来得晚。 苏云染笑得眉眼弯弯,低声反问梁鹤祯:“我若不背上善妒的名头,那相公就有可能要背上惧内的名头。这名头,可不好听哦!” 惧内什么的,他何曾怕过了?惧内多好,这个名头传出去了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不识趣地在往他身边送人了。 这么一想,仿佛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梁鹤祯瞬间又觉得一扫枯燥反而有些期待起来了。 大殿中央,舞翩翩,姹紫嫣红接应不暇。 “娘子,你还没猜呢?” 苏云染沉思了片刻,盈盈一笑:“我猜嘛……既然有抬举这些贵女的环节,那就必定会有踩低我的环节。这么一高一低相互衬托,可不显得我这个郡王妃德不配位?” 梁鹤祯闻言却皱起眉头来,女人这些花花肠子弯弯绕绕真是一点都不输给朝堂上的诡谲手段。 梁鹤祯扯着腮帮子看着自家娘子:“那娘子当如何?” 苏云染耸耸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呗!” 梁鹤祯忽然正经起来,扣住苏云染的手道:“他们若敢为难你,只有为夫来挡。我家娘子只需要安心吃吃喝喝看看戏就好了,别让不相干的人和事坏了心情。” 贵妃又忍不住想梁鹤祯两人瞟去,从宴席开始这两人就说不完的悄悄话。都成婚一年多了,至今没孩子还总这么如胶似漆的,也真是见了鬼了! 不过转念一想贵妃又想通了,梁鹤祯之前一直猫在一个小山沟里当村夫要见识没见识的,估摸着见到过长得最好看的女人就是苏云染了吧? 没关系,到了荣京这等纸醉金迷的地方,她就不信见到华贵的美玉之后,梁鹤祯还会稀罕苏云染那等卑贱的顽石。 歌舞看到最后苏云染还是觉得有些千篇一律,看得都有些视觉疲劳了。见苏云染都意兴阑珊了,梁鹤祯便将她往肩膀上带:“今晚怕是不好提前离席,不过娘子可在靠着为夫眯一会。等结束了,我叫你。” 苏云染挽着他的胳膊靠过去眯着眼睛打盹,不过她知道贵妃是不可能让她睡得安稳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一个节目迟迟不上场。贵妃等得都有些心急了,这个李雁如,可别在这个时候掉链子:“秋嬷嬷赶紧去看看,雁如最后一个上场怎么这么大半天还不上来?” 天承帝今晚心情好所以脾气也是格外的好:“无妨,大概是女儿家紧张了吧?” 皇帝越是这说贵妃就越是不敢怠慢,这世上还没有几个人敢让皇帝等着。 片刻之后,大殿的烛火忽然被灭掉了一半,一时间光线昏暗让纵人有些惊慌起来。 “各位大人莫慌,这是表演需要罢了!”秋嬷嬷在殿外说了一句,说完她让到一边,一群女子提着灯笼鱼贯而入。 别说,这大殿的灯火的确熄灭得敲到好处,这舞蹈用的道具一下子就让这舞台有了点仙气飘飘的味道了。 钟磬响起,叮叮当当如潺潺流水。大殿中央提着灯笼的舞姬们围成一个圈,倒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在水面随波轻轻摆动。 钟磬声戛然而止,琵琶声却接着从舞姬中央传来。那旋律比之前更加轻快,那感觉就是想更替的时节,莲花绽放开来。 苏云染张开了眼睛,正好瞧见李雁如抱着琵琶卷起绸带升到半空中。这画面还真是颇有些飘飘欲仙,看得下面的男人一个个只觉赏心悦目。 苏云染也很客观的评论了一下,飞升这一点上还是可以看出下了不少功夫的。她以前也没少练过空中瑜伽,要想在空中保持这样的姿势可不容易。 要从平地卷绸带飞升,这非常考验舞者的腿部和核心力量。要做到她这样,没有几年工夫是做不到的。 “这舞蹈倒是有点水平了。”她忽然开口,梁鹤祯微微侧目浅笑。这话的语气里他可没有听到半点酸味,可以说是非常公正的点评。 “你倒是大方。”梁鹤祯有些好笑。夜风灌了进来,梁鹤祯拿过提前备好的斗篷给她披上。 一曲罢,李雁如抱着琵琶从半空中翩然似仙地落下。目光定定地看着梁鹤祯,却见他温柔得给苏云染披着斗篷,而苏云染靠在他肩头假寐。 她如此卖力表演,怎么到了他们那里好像根本就看不到呢? 大殿灯光重新点亮,掌声雷动,李雁如这一舞的确是美不胜收。 天承帝也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别出心裁的舞蹈了:“贵妃,这最后一个节目也表演结束了。那大家都来投票吧,看看各位爱卿心中谁才是今晚的第一名!” 贵妃笑盈盈地点点头,玉嫔忽然诶了一声:“皇上、娘娘,今晚这么多贵女都参赛了,怎么是不是漏掉了一位?” 这话一出,逼着眼睛假寐的苏云染勾起了嘴角。然后望着梁鹤祯的手指,在他胳膊上抠了抠,意思是她赌赢了。 梁鹤祯只是笑笑,随即转向高台上,目光定格在玉嫔的脸上。那一瞬间,玉嫔只感觉浑身一凉,有种被什么毒蛇盯上的感觉,背脊都在发凉。 玉嫔脸色大变,眼珠子转了转去寻找这抹视线的主人。对上梁鹤祯那冰冷的眸子后,玉嫔的心猛地往下沉。这个流落乡野的皇孙,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让人透不过起来,比皇帝还要阴鸷。 贵妃离玉嫔不远,自然也瞧出了玉嫔的不对劲。不过话都已经说了,现在想收回也是不可能的了。 赶紧顺着玉嫔的话就往外说:“妹妹是觉得还差谁?” 玉嫔咽了咽口水,不敢再继续跟梁鹤祯对视了。恍惚了一下,表情十分局促又尴尬,揪着自己的衣裳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才好:“我……我是想说……六公……” 贵妃脸色闪过一瞬间的冷意,她就知道这个玉嫔胆小怕事,望着她能成事也真是太难了。 不过没关系,头已经起了,大不了她自己来接下去:“是了!瞧我怎么就给疏忽了!小染,听闻你也是多才多艺的姑娘,要不你也来参与一下?没关系的,重在参与!” 苏云染正打算回应一声,梁鹤祯又给她给摁回去了。 “娘娘说笑了,我家王妃不擅音律更不擅这些扭扭捏捏的走碎步,参与就算了吧!再说了,今日宴席不是为我们二人准备的吗?莫非还需要我们来娱乐诸位?” 梁鹤祯这话瞬间就让气氛变得异常尴尬,虽然语气十分平和,但傻子都听得出来广陵郡王他不高兴了。 这种时候天承帝自然是要出来打圆场的:“好了,今晚的歌舞都非常经常,但朕也看得有些累了。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贵妃,还是先选出今晚的第一名吧!” 苏云染又抠了抠梁鹤祯的胳膊,用着一种娇滴滴的语气说:“看来妾身还得赶紧补补课才行,不然以后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才艺,只怕是要给王爷丢人了。” 梁鹤祯抽了一口冷气,由衷地赞美一句:“我家娘子一手医术走天下,就这本事不比这些莺莺燕燕要来得厉害吗?” 李雁如当之无愧拿下了今晚的第一,只是可惜没能把苏云染拉下水让大家看看她的洋相实在是让贵妃有些失望。 不过好在李雁如这一舞惊人,想来日后她当了侧妃也会有人替她名不平。苏云染一个无权无势的村姑占据正妃之位,简直就是皇家的耻辱! 无妨,皇上说得好,来日方才。来日方才,早晚让她这个碍眼的东西消失。 趁着李雁如的美名在今晚烘托了出来,贵妃想就趁着这会提出侧妃之事。不过天承帝还是觉得她操之过急了,轻咳一声打断她的话:“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今晚十分尽心,朕都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众卿家可开心啊?” 皇帝开心,你敢不开心吗?当然得开心了。 “祯儿,今晚要不还是留宿宫中好了?朕已经命人将望月轩都辟出来留给你们,以后你们可以随时入宫也可以留宿望月轩,不必请示朕了!” 这有些不合规矩了,但皇帝心情好,谁也不敢这个时候给他不痛快。而且大家都明白,这是皇帝在给孙儿补偿呢! 第三百零二章 天机不可泄露 皇帝开了口,梁鹤祯也不好拂了他的意。这一晚,他们仍然留宿宫中。 望月轩,这个地方虽然有些偏,但胜在清净。而且殿门外就是一片园子,人在屋里就能闻到花香四溢。 梁鹤祯还在看着公文,如今边境不稳粮食歉收。身处荣京或许感受不到百姓的流离失所,可他们从边境而来,一路上却没有少见百姓凄苦。 天承帝已经允许梁鹤祯上朝议事,虽然有了郡王的身份,但他在朝中并无一官半职。虽然身为皇孙但没有一官半职,在朝中说话怕也是没什么分量的。 梁鹤祯合上折子,这些折子都是天承帝交给他的作业。 苏云染在里屋榻上看书,说是看书却是靠着窗打盹。可说是打盹也不尽然,闭着双眼却是进入了空间。 这段时间事情是接应不暇,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的到空间里看看了。农耕的空间里充斥这药香,这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她在这空间里培养了青霉菌,经过反复提炼她已经可以提炼出相对稳定的青霉素液。 说来也奇怪,青霉素液受热不稳定,所以必须有冻干设备来保持干燥才能不失效。可这空间保持着恒温,就算是接近井口的位置空气也不会潮湿。 不仅如此,苏云染还发现接近井口的范围内,空气的温度相对还要低温很多。苏云染试验过,将提炼出来的青霉素装入容器中密封然后放在井口边。经过一天、三天、一周、一个月的时间反复试验,她得到一个结果。 青霉素非常稳定并没有失效,这口井就像一个天然的冷库。虽然不至于结冰,但温度够低且不潮湿。 青霉素也称盘尼西林,是应用广泛的抗菌药物。它本身毒性很小,而较常见的却是药物的过敏,引起不良的反应以致死亡。所以在注射青霉素前,基本上都是需要做皮试的。 青霉素的抗菌作用是低浓度时抑菌,高浓度时杀菌。在这个饮食和为生条件、医疗水平相对较差的时代,青霉素或许会成为救命的关键。 现代医疗已经将青霉素的研究陈发展到了第三代,可惜她这里条件实在是有限,想要将青霉素制成可以直接服用的抗生素还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去做试验才行。 医术是她的本行,如论如何她都不会轻易放下。只是眼下的确是条件受限,她不得不暂时搁置自己的计划。 或许等她开启医疗空间之后,便会是一个契机吧!只是眼下她手里的功德实在是少得可怜,别说开启医疗空间了,就是升级其他空间都不能够。 有些心烦意乱的苏云染去了技能空间,那只傲娇的大仙鹤依旧像个大爷一样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技能空间升级得到的只是棋艺,虽然棋艺可能在这个世道或许也能算得一门才艺。可以后再去参加什么宴会被强行拉出来表演的时候,她总不能说我来表演一个下棋吧? 苏云染过了长长石桥,在亭子里看着棋盘发呆。 “咳……”身后突然传来咳嗽的声音可把苏云染给吓了一跳。 一回头一团黑影在空中漂浮着,苏云染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我说判官大人,您老这样真的挺吓人的!话说咱们俩都这么熟了,你就不能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真面目吗?” 判官笑了笑却依旧不为所动:“我身在冥府,这只是一个影子罢了。话说,小丫头怎么愁眉苦脸的?你说本官都许你两条性命了,你怎么还不开心?” 苏云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多一条生命是挺难得没错,但她也不至于因为自己有多一条性命就可以随意嚣张去挥霍吧? 这种事,还是得低调。 苏云染忽然一个激灵,不对劲啊!这判官平时都是她烧香才能招来,今日怎么自个儿跑出来了? “您老……该不会又给我出什么难题吧?我发现您老这套路挺多的,什么功德换重生,我现在怎么觉得是你们需要一个活人替你在阳间办事呢?” 她是越想越是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毕竟叫个活着的普通人办事估计那人会被判官活活吓死。 而她的猝死刚好意外地被选中,以功德为名让她重生,接受了有神论的洗礼判官叫她做什么都不用奇怪了。 判官也是真的没有想到,苏云染竟然一下子就联想到那么多东西。 “我发现你这丫头……心思也太多了!这是玷污了我们纯粹的友谊!你就说,让你重新活过你不开心吗?多少鬼都想重活一遍,可他们都没有这个机会。行了,今日来的确是有件大事要与你商议一下。” 苏云染皱着眉头看他,这位爷竟然还能有事跟她商议?以前不都是直接打下命令吗?这么客气,她可有点不习惯了。 “你是不是特别想开启医疗空间?” 苏云染给了他一个眼神,这不是废话吗? 判官笑了笑:“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机会了,只是……你需要想办法去救人。” 苏云染听着有点糊涂,需要她救人这不是难事,为什么还要特意说一句‘需要想办法去救人’呢? 有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又要像当初去救徐离本禹那样九死一生吧? “说吧,这次又要我去救哪位尊贵无比的大人物?这次可说好了,我要的奖励是直接给我开启医疗空间!不过我也得先看看这人要怎么救才行,我可不能在以身犯险了。” 毕竟现在的她可不能像当初那般洒脱说走就走,梁鹤祯身后还有一群豺狼虎豹,她可不能再给他添乱了。 她可立志要做相公的事业粉,所以在相公的事业未竟之前,她不想因她节外生枝。 “这件事本官暂时还不能透露太多,放心,这次对你来说也算是分内之事了。这次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很多命不该绝的人。行了,这次本官可不强求,只是好心过来给你提个醒。这件事,会跟你相公有关系。” 苏云染听到这话就不淡定了。 判官的话里透露了三个消息。第一,未来的某一天可能会产生很多病患又或者说会死很多人。第二,这些人绝对不是正常死亡。第三,梁鹤祯会牵扯其中。 这信息在她脑中像是要炸开一样,讲着三条联系到一起苏云染就得到一个结论,梁鹤祯会有很棘手的麻烦。 “我相公会牵扯其中,会危及他的性命吗?” 判官没有给她一个正面的回答:“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天机不可泄露。行了,本官还有公务要忙走了。”说完一溜烟消失了。 这个判官真是讨厌至极,告诉她这个消息就等于让她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惴惴不安。 什么情况会让很多人突然一起面临死亡呢? 战争?极有可能,可梁鹤祯并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天承帝应该不至于让他去领兵吧? 自然灾害?也有可能,作为皇亲国戚参与赈灾是很正常的事情。 算了,不猜了,现在事情也还没发生想也没有用。看来,她还是必须想办法把抗生素弄出来才行。虽然条件各种不允许,但是或许她可以从中西结合这个理念着手试验。 想到这里苏云染坐不住了,要是能弄出抗生素,面对突如其来的伤患她应该能多一点把握。 梁鹤祯把折子都收了起来,走进里屋才发现苏云染看着书早就睡着了过去。这都是他的不对了,一忙起公务竟把娘子给忽略了。 梁鹤祯刚抱起苏云染就惊醒了她,梁鹤祯一脸抱愧:“这才刚回来我就忙到忽略你真是该打!” 苏云染笑了笑摇摇头:“我知你心,无需抱愧。我们才刚回来还没在朝中站稳脚跟,自然是要多花点时间在这上面。” 她顿了顿,又想着判官说的话。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相公,要是以后朝中有什么很重大的决定需要你去参与的,你可一定要只会我一声。” 梁鹤祯听着有些云里雾里:“娘子是说朝中发生的大事?眼下朝中最大的事就是国库空虚,边境不稳、粮食欠收。不过这些事情都有人在负责,暂时还不需要我亲自参与。” 苏云染点点头,又试探地问到:“齐王那边依旧还没有消息,你说阊庆那边会不会继续北上?如果他们真的继续打,那朝中可有能领兵打仗的人?” 梁鹤祯觉得苏云染今晚有些奇怪,以前虽然她也会过问一些朝政上的事情,不过却不会像今晚这样这么多问题。 “娘子莫非是在担心北边的战事?你且放心,目前双方已经和谈,大启的使团已经到达阊庆。具体的谈判还在进行中,阊庆会趁机勒索更多东西这也是正常的,不过他们要想继续打也是不太可能的。” 打仗就是在烧钱,阊庆国的国库收入可远远比不上大启。若不是大启这十几年吏治腐败,让更多资金都流入了资本大家族手中,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般国库空虚。 阊庆跟大启打了这么久,国库也烧得差不多了。最重要的是,齐王也差不多该动手了。阊庆皇帝可没有能耐两边一起应付,所以接受大启的和解赔偿是最聪明的办法。 第三百零三章 她对财富一无所知 天空还是蒙蒙亮的样子,光线依旧昏暗,梁鹤祯已经起床准备去上朝了。 苏云染突然就有些恍惚起来,古代上朝的时间真是让人不解。这点鸡都还没叫呢,皇帝也挺不容易的。 梁鹤祯坐在床边不让她起:“你多睡一会不必着急起来。今日皇上应该会安排我去各个衙门认认门,你若是在宫中待得烦了就让兰溪安排马车回府。” 苏云染点点头,梁鹤祯一走,苏云染就陷入了沉思。 按照梁鹤祯的说法,阊庆和大启一时半会应该不会进一步地发生冲突。那么判官说的事,就应该跟北方的战事没有关系了。 东境的部落虽然有些不安分,但这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估摸着也打不起来。西境和南境暂时也算安稳,看来不是战事。 这么看来自然灾害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不是旱灾就是洪涝,也有可能会是蝗灾。 不管是什么自然灾害,粮食都是至关重要的东西。想到这里她进入了空间,空间里囤积的粮食已经很多了,能保证她身边的人三年五载都饿不死。只是如果大面积发生灾害的话,这点粮食是不足以救济受灾百姓的。 所以她得提前着手准备,一点发生灾害,粮食的价格就会暴涨。受灾的百姓可就更加吃不上了,所以她要趁着现在粮食的价格还稳定的时候打量买入。 如果赈灾的活真的落到了梁鹤祯头上,到时候粮食价格暴涨而国库却空虚,没有足够的资金如何才能从商贾手里要到高价粮食呢? 不管怎么样,现在就开始着手让人买进大米,如果没有发生灾害大米囤积在手中倒也不怕。 苏云染露出一个奸笑,这大米要是砸在手中了她还可以卖给自己亲爹呀! 大邢最缺的就是粮食,虽然如今统一了西域有了新的‘粮仓’但全国的人口毕竟基数还是很大的,粮食对于大邢来说永远不嫌少。 打定了注意苏云染可在宫中待不住了,叫上兰溪冲冲忙忙就出了宫。 荣京东街,富临钱庄。这里富临钱庄在大启的总店,面积占据足足有两百多个平方,一共三层。雕梁画栋光是外观已经十分华丽,可以说在东街也是一个标志性的建筑了。 掌柜关阕也是整个大启富临钱庄的总管事,见到苏云染赶紧帝国一封从大邢传来的信:“公主,皇上那边已经得知了驸马的情况。皇上他……估摸着有点闹脾气了,这么大的事公主委实也不该瞒着皇上才是。” 苏云染有些心虚起来,当初她没说并不是不信任他这个当爹的。只是当时八字还没有一撇,谁也不敢保证他这个皇长孙能不能被天承帝承认。 苏云染拆开信很快便看完了,信上内容不多。除了一个父亲嗔怪女儿对他的隐瞒之外,更多流于字里行间的是他对女儿的担忧。 没忍住她还是回了一封信给徐离本禹,她目前还不想公开自己的身份。毕竟现在公开自己的身份对梁鹤祯并没有一点助益,反而还会成为宸王攻击梁鹤祯的弱点。 一个异国的公主,能成为一国皇后吗?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光是这一句话,就够让梁鹤祯喝一壶了。 信写好交给掌柜,紧接着她跟掌柜的谈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离开。 屯粮这件事说起来容易,但实际做起来就会有各种问题。比如大量采购必定会引人注意,她可不能因为这事就让富临钱庄暴露。又比如大量采购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这样一来粮食价格马上就会被抬高。 这些都是苏云染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所以她跟掌柜的商议出了一个采买的具体章程。 首先弄出一个‘空壳公司’来,一家粮行大量采买粮食这样就避免了被人注意的可能,同时也降低了一些会引起粮食恐慌的可能。 不过光是这样也还是不够的,她需要从大启各地采买粮食,然后需要在大启东部、西部、南部、北部分别建立粮仓方便之后统一调度。因为她现在也不知道将来的祸事,究竟会源自何方。 计划是完整的,只是从采买粮食的人工和运输,还有仓库这每个步骤都是需要大量投入资金的。 “记住了,粮仓一定要尽可能地远离地势较低的地方,同时也要小心积水。这件事所有的花费你先从我的私人账上出,如果还是不够我再想办法。不到万不得已,先不要动钱庄的钱,一定要保证钱庄的正常运行以防资金链出问题。” 关阕有些惊讶于苏云染的心思细腻,从粮仓的选址到建造粮仓的建材她都有跟他具体聊到。更令他惊讶的事,她似乎深谙生意之道。 她担心一下挪动钱庄的资金会让钱庄的经营出现问题,可公主她到底是把富临钱庄的家底想得太薄了。 苏云染也知道富临钱庄的确是富得流油,但这些钱并不是通过经营所挣来的。钱庄资本雄厚可那也是钱庄的原始资金,这些年经营虽然每年都是盈利未出现亏损,可是赚得也不算太多。 关阕瞧着苏云染很担心资金链出问题,站起身对苏云染道:“公主,您跟我来,到了总店也该让您看看我们的所有账册。” 苏云染跟着关阕上了三楼,从一间房进去他打开了一道机关,一面墙缓缓打开:“殿下请随我来。” 走进密室,这里的空间比她想象的要大很多,四周都是用平整的石头垒砌起来的。苏云染忽然有种晕眩的感觉,这里还是富临钱庄吗? 旋转楼梯一共三层,她看到里面陈列着一排排整齐的木柜。这空间是越走面积越大,空旷得很,这些木柜似乎看不到头了。 苏云染忍不住开口:“掌柜的,我们现在可还在富临钱庄?” 关阕笑了笑,虽然早听松一他们说过苏云染的方向感并不是太好,但她的直觉还是挺准确的,这里的确已经不是富临钱庄了。 走到了最底层,苏云染终于看到了不少人。 苏云染也算是明白了过来,这些人就是负责暗线收集情报的。 见到掌柜带着苏云染进来,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参加公主殿下!” 走到最尽头,还有一扇石门。关阕扳动机关,石门开启,这里面整齐地堆放着的全都是账本。 这会关阕才给她详细地介绍了起来:“殿下,这一排柜子上的账目有些是以钱庄名义、有些是以个人名义分别参股的各种商贸生意。这是今年上半年的盈利情况,殿下请过目。” 苏云染仔细地看了几页,总算是明白了关阕为什么要带她走这一遭了。富临钱庄是天下最大的钱庄没错,但它的实际盈利却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多。 徐离本禹已经很多年没有往富临钱庄投入资金了,因为靠着富临钱庄参股其他生意赚取的红利已经足够让富临钱庄的资金雄厚。 苏云染没有看完就合上了账本,笑问掌柜:“掌柜是想让我知道富临钱庄的资金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太多。” 关阕点点头,又从另一个架子上拿出一本账本:“这边架子上的账目才是富临钱庄在大启国的账目汇总。除去明线和暗线的人工成本还有铺面租金,当然,大多铺面都是直接买下来的。这些资金都在钱庄的账上扣除,所以从钱庄的总账目上看,我们的盈利并不算太多。” 苏云染明白其中的缘故。 富临钱庄名声能这么响亮,除开本身资金雄厚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分店分部了每一个州县。甚至在常年都不太稳定的边城都有富临钱庄的身影,这些小地方的店面多是亏损的多。 可就算不赚钱徐离本禹也从来没想过要撤掉,这就是因为富临钱庄的使命不仅仅是明线上的钱庄,更重要的是它作为暗线传递信息的使命。 “要要活这么多暗桩还能盈利,已经实属难得了。更何况还有红利,每年拿到的红利都要比富临钱庄净利润还要高。真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关掌柜功不可没。” 关阕忙谦虚地笑道:“殿下过誉了,一切都是皇上策略,卑职可不敢跟皇上抢功劳。哦还有一样,公主请随我来。” 还没结束呢? 苏云染继续跟在关阕往里走,她现在觉得自己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越走越窄,气温似乎也低了很多。 关阕停了下来,又是一道机关门打开,但是竟然还有第二道门! 关阕转头对苏云染道:“这第二道门只有殿下您才能打开!”说着他拨开了门上像一个八卦图的铁盘,她走进发现铁盘下有个方正的小孔。 苏云染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这该不会是……钥匙就是天玄玉佩?” 幸好有个空间随时能带着玉佩,天玄卡进去刚刚好,门打开,放眼望去这里像是库房。 的确是库房,里面全都是一箱一箱打着封条的大木箱子。 “这些都是什么?” 关阕笑着打开箱子,里面的黄金差点没闪瞎她的眼睛…… 第三百零四章 雪园 苏云染想,她到底还还是低估了富临钱庄的实力。 这一箱箱真金白银堆满了整个库房,苏云染不有转身问关阕一句:“我们这库房,是不是已经堪比大启的国库了?” 关阕笑道:“殿下有所不知,大启这些年国库空虚,他们的国库可远远比不上咱们。哦对了,咱们手头上还有一笔跟大启朝廷的旧账,去年终于还了连本带利还了一半,还剩另一半也不知道到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苏云染有些惊愕,知道大启国库空虚,但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空虚到了这个地步,竟然都以国家之名向私人钱庄借钱了。 对关阕来说,这已经是朝廷很正常的操作了。国库本来就紧张,除了战争必须的花费,还得养活整个朝廷大小官员。除了这些必要的支出,还得预留一下资金面对突发情况,比如灾害。 总之就是不管国库再怎么有钱,皇帝也不会真的把家底掏干净,所以这时候朝廷就会向钱庄借钱。 以朝廷的名义借款,那金额可不是一般的大,所以借款的利息朝廷也会跟钱庄具体协商。一般来说钱庄都会以低于市场价的利息借给朝廷,虽然利息低一些,但这并不影响钱庄的收益。毕竟朝廷借款的数额占据了钱庄一年营业额的一半,完成朝廷这一单生意,就等于钱庄这一年的营业额达标了。 当然,虽然这生意是挺大,到哪同时带来的风险也是非常大的。 如果大启忽然改朝换代了,那么钱庄借出去的钱也就彻底打水漂了。 这么一想,梁鹤祯娶了她真是占了天下最大的便宜了!这简直就是抱了一座金山回去,美死他得了! “殿下,我这还有一本账册是专门为荣京的达官贵人所设。别看这京中遍地都是权贵之家,可高门大户也有自己说不出的苦,外表风光不少也是靠借钱撑门面的。” 苏云染点点头:“那这账本我能带走吗?等我看完再还回来。” 关阕笑着点点头,她现在是富临钱庄的主人,没什么是她不能的。 “殿下干脆把这本也带去,这本账本上的借款人都是京中的商户。有些商户的确只是商贾之家,但有些商户背后却是权贵。殿下可以看一看,也好了解这些商户背后都是哪些权贵。” 真不愧是潜伏在大启的总管事,这办事办得真是太周到了。 “好,这账本我先带回去看看。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们现在究竟身处何处了吧?”苏云染已经完全没有了方向,但确定这里已经远离钱庄了。 真是好本事,在荣京这种地方竟然挖空了地下,也真是够胆大的。 关阕依旧跟她打哑谜,带着她退出了金库,往另一个方向又走了一段。机关开启,一扇石门开启,面前竟然是一间古香古色的屋子。 苏云染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一间卧房,装潢得十分典雅素净。不过这屋里的摆件,那可都是实打实的古董。 好家伙,有钱真任性! 出了卧房是一间院子,这应该只是一个大宅院里的其中一间而已。 “这宅邸可真够大的,都快赶上我们王府了。”苏云染感慨了一句,关阕继续带着她往外走。 穿过园林沿着风雨连廊走到了外院终于来带了正门:“这里就是正门了?这边听起来好安静啊!” 关阕摇着头打开了大门,苏云染往外看了一下第一眼没发现什么不寻常的。 关阕指向斜对面的位置道:“殿下再好好瞧瞧,那边可眼熟?” 苏云染歪着脖子看了看,惊呼一声:“这……这是我们王府的后门?” 这宅子竟然这么巧的跟王府的后门相邻了,不过王府的后门在这就说明这里只是一条并不宽敞的巷道。那为什么这宅邸的正门会朝着这边的?不太科学,一般正门不都应该是朝着大街的方向开吗? 关阕关上门道:“殿下,这里只是侧门并不是正门。正门朝着正阳街,而钱庄的正门却是朝着朱雀街。这两条街并不属于一个街坊,但钱庄却与这宅子一墙之隔。不过这也不是巧合,这宅子之前是国公府后来废弃被朝廷收回,这宅子也是朝廷用于还债的。” 关阕又给她普及了一下,这荣京的贵族圈居住地大多集中在朱雀大街和梓阳街这一片。广陵王府就属于是梓阳街,皇亲国戚居多。 这一带就是再有钱的商贾之家也是没有资格住在这里的,这一片的土地和宅子都掌握在朝廷手中。 富临钱庄之所以能拿下这座宅子,也是因为朝廷过了约定之期还是拿不出资金还上。为了取得延长还款时间,富临钱庄才与朝廷协商拿下了这座宅邸。 这宅邸原来是国公府,也是皇亲国戚,但后来犯了事被抄家宅子也就被皇帝收了回去。 “还真没想到这么巧,竟然跟王府后门相邻,那以后我便可以从这边过来。”这样一来就安全多了,让人看到自己老往钱庄跑也不好。 关阕笑道:“之前是皇上首肯我们才答应了大启朝廷用这宅邸抵了一部分借款,但这宅子一直空置着。等我们知道驸马的身份自然也就查了一些资料,自然也就发现了原来的炆王府与这国公府相邻。也是从这个时候,我们才开始将地下的暗道挖通到国公府。” 苏云染又是一阵惊愕,敢情这密道是才挖通的。他们也的确是厉害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做了这么多事。 “只是这府中怎么都没有人?若是一直空置,会不会别人盯上?朝廷都知道这宅子抵给了富临钱庄,我有些担心会有人想窥探钱庄的背后主人。” 苏云染的担心可不是多余的,富临钱庄名声太大,而背后的主人却无人知晓。这么一个大秘密,谁不想知道呢? 关阕也明白她的顾虑,不过这一点他也已经考虑过了。跟国公府侧门相邻的宅子只有广陵王府是有个后门相邻,其余的宅子都是围墙所以不用担心有人会撞见。 至于正门那是朱雀大街,这里都是权贵居住之处普通人不敢在这里逗留更别提盯梢了。若是权贵之家的人有心监视倒是有可能的,不过正门进进出出都是钱庄的人外人是不会发现端倪的。 “宅子空置了很久,半年前我才命人修葺,如今已经安排人入住进来。殿下放心,宅子里是外松内紧,暗处都有人盯着呢!正是因为我们钱庄收下了这座宅邸与周围的权贵格格不入,所以当初在跟朝廷谈条件的时候也多加了一项条款。” 这条款就相当于保密协议,朝廷不能透露出去这宅邸已经属于富临钱庄。 苏云染明白了,也就是说如今知道这宅邸属于富临钱庄的人并不多,只有负责与钱庄接洽的官员知晓。 苏云染松了一口气,到底是姜还是老的辣,倒显得她担心得有些多余了。 关阕摆摆手:“殿下为涉足这些事却能想到这么多已经是很厉害了。即日起我会安排人手到宅邸里,也好方便殿下随时过来。对了,这宅邸还没有名字,不如殿下赐名吧!” 苏云染想了想,这一片宅邸大抵都是随着主人的形势。她若是也挂了什么府,会不会让人往朝中官员猜? 想来想去,她干脆不走寻常路:“就叫……雪园吧!” 苏云染记得徐离本禹将月尘国国都改名追雪城,后来她问了他才知道这含义。 乌雅的乳名就叫雪儿。 离开钱庄,兰溪都等得着急了:“王妃,您这一聊天都快黑了。要不是知道您跟钱庄的关系,我都要怀疑您是不是被里面的人绑架了。” 苏云染掩面而笑,因为初来乍到,苏云染不得不防着点。所以这次进钱庄知道可能时间会比较长,所以让兰溪在外面看着点,别让人盯了梢。 “夫人,您说您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大量买进粮食呢?现在的粮行米价不低,可不是买进的好时候。” 苏云染看着兰溪一会叫她王妃一会又叫她夫人,也是叫惯了一时半会改不了口。 兰溪瘪瘪嘴:“夫人还说我呢!夫人又何尝不是一口一个相公?王爷也是一口一个娘子,大家都还不太适应呢!” 苏云染深吸一口气,的确还不太适应但也必须赶快适应起来。 “走吧,回府,也不知道相……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兰溪清清嗓子道:“方才接到消息,皇上把王爷留在宫中用晚膳了。王妃还是早点回去的好,咱家老夫人可是为你们准备了惊喜!” 苏云染愣了一下:“什么惊喜?” 兰溪捂着自己的嘴巴猛摇头,不能说啊!这说了还能叫惊喜吗? 苏云染伸手去挠兰溪,可这丫头还真是宁死不屈:“王妃回去不就知道了吗?” 傅绵娘能给她准备什么惊喜呢?苏云染眼皮子跳了跳,她有种预感,傅绵娘给的惊喜一定挺刺激的! 一进王府,傅绵娘早早就等着她了:“饿了吧,快过来,饭菜都备好了。早点用完晚膳,我让下人帮你烧好了热水。” 苏云染被傅绵娘拉着走,完全摸不着头脑,这服务也太到位了。 第三百零五章 迟来的花月夜 水温刚刚好,苏云染在宫中住的这几日总觉得不舒服。看来她还真是不太会享福,越是富丽堂皇的地方越是睡不安稳。 苏云染都没想到兰溪这按摩的手法竟然也如此娴熟,还以为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只会舞刀弄剑。 “王妃,这力道如何?我这几天在宫中学的。” 这就难怪了,平时她跟梁鹤祯被召见兰溪不能同行就只能留在宫中跟老嬷嬷学习按摩手法。没想到这几天的速成手法竟也如此到位,苏云染伸出大拇指给她手动点赞:“相当舒服,舒服到我都有点困了。” 兰溪笑道:“那王妃就闭眼休息一下,水要是凉了我再给王妃加热水。” 虽然今晚的兰溪有点说不出的不正常,但她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正常。 罢了罢了,刚解决了一个难题她还是好好放松一下吧! 闭上眼睛放空自己她还真就浅浅地睡着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云染幽幽地醒了过来。 肩膀上的手力道不对,怎么感觉…… 苏云染猛地回过头,梁鹤祯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站在她身后。苏云染惊愕了一下,下意识就捂住自己的前胸:“相……相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云染睡得有些懵了,她到底是睡了多久?梁鹤祯究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竟毫无知觉,不仅如此,看他的样子好像已经沐浴过了。 低头看浴桶里的水,好家伙,都快溢出来。睡着之前浴桶里的水只没过她前胸,现在的水位已经快到她下巴了。 苏云染还有些晕乎乎的,梁鹤祯扯过一块毛巾将苏云染从水中捞了出来迅速裹上。 苏云染都还不及反应已经被她抱出浴房,转身进了他们的卧房。 王府的卧房很大,苏云染今天回来就直接被傅绵娘拉着吃完饭。吃过晚饭又直接被兰溪送进浴房沐浴,打宫中回来连房间都没有进过。 她就纳闷了,兰溪说傅绵娘有惊喜要送给她,可她在饭桌上就一直等着。结果啥也没有,她也不好问呀? 这会进了房苏云染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何为傅绵娘给她准备的惊喜了。 很显然梁鹤祯也事先也是不知道的,所以当他抱着苏云染进屋也愣了一下。 这满屋子的红绸红烛,映着整个屋子都透着一股新婚洞房的感觉。 傅绵娘为了让他们圆房也真是操碎了心。 明白了傅绵娘的用意,苏云染的脸颊腾地一下红透了。可嘴角又止不住的上扬,只好把脸埋在梁鹤祯胸口。 梁鹤祯也略显出一丝尴尬,清清嗓子将苏云染送到床上。正要转身去关门,几个丫鬟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飞快地就把门给他们关上了。 关上之后,人影再次迅速地消失。 苏云染忍着尴尬坐了起来,看着满屋映红,她竟然有种时光穿梭回到新婚那晚。可惜那时候的她病得恍惚,记忆都非常模糊。 桌上摆着酒,梁鹤祯倒了两杯:“合卺酒,虽然晚了一年多,娘子可还愿意与为夫共饮此酒?” 苏云染低着头浅笑,没有回答而是直接从他手中拿过酒杯。比梁鹤祯更主动地挽过他的手,主动喝下了交杯酒。 梁鹤祯的目光有些迷离,看着苏云染映着红光的脸有些如梦如幻。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晚。 梁鹤祯熄灭了几盏烛火,光线暗了一些。床帘放下,梁鹤祯抚着她的脸颊问:“娘子,我此生定不负你!” 苏云染嗤鼻一笑然后又哼哼了一句:“男人在床上说的话都不能当真!” 梁鹤祯无语地倾身而下,在她耳畔低声道:“那……为夫只能身体力行地向娘子证明此言不假!” 苏云染嫣然一笑,室外的枝头花朵悄悄绽放。 此夜,有花有酒,月正好。 院外,梁二海一脸抗拒地扯着傅绵娘的衣服:“祯儿他娘,这……这样不好,咱们快回去吧!” 傅绵娘扒在假山后拍了拍梁二海的手,她得确定两人今晚事成才行。 扒在假山后的不仅是傅绵娘夫妇还有兰溪:“您放心,咱家王爷身体好着呢!况且……”兰溪红了脸,清清嗓子望向傅绵娘,而傅绵娘立马会意地点点头。 话说梁鹤祯从宫中回来之后,就立马被傅绵娘叫了过去。还逼着他当着她的面喝下一碗所谓的参汤,这参汤是一点参的味道都没有。 这汤可是大补之物,傅绵娘托了太医特意被梁鹤祯准备的。一切都准备得这么齐全了,要是今晚还不能成事,那她就真的怀疑儿子身体有毛病了。 假山的距离稍微有点远,不过以傅绵娘过来的人的身份她还是确定事成了!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捂着嘴一直笑着,傅绵娘心想着她得把这好事告诉炆王妃的在天之灵才行。 翌日,苏云染睡得死沉死沉的。并不是真的意识不醒,而是身体不想让她醒。 这身体仿佛不是她的,像是被车碾压过一般疼得无法言喻。梁鹤祯知道她醒了,但也知道她害羞装睡也没有揭穿上。 换上朝服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轻手轻脚地出门了,他一走苏云染立马睁开眼睛试着挪动一下身子。 疼!梁鹤祯你大爷! 某人精神奕奕,她却累得像条死咸鱼,老早就已经瘫了。 苏云染翻个身竟然又睡着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兰溪小声地敲了敲门:“王妃,您醒了吗?” 苏云染坐了起来:“兰溪,你去帮我热水我要洗澡。” 大白天要洗澡? 兰溪没有多问就按照她的吩咐准备了,这次她可没敢让兰溪在一旁伺候。 身上星星点点,这还怎么见人啊! 选了一套红色的襦裙把自己国的严严实实,兰溪瞧着却觉得这一身红也她衬她了。 “夫人这一身好看极了!夫人就该多穿这样颜色鲜艳的衣裳,夫人皮肤本来就白皙,这红色衬得就像是一块美玉。”兰溪瞧着的确欢喜,苏云染一向喜欢穿素色的衣裳,虽然雅致也很好看。 但她明明年纪小,撑得起这样明艳的颜色,而且整个人都显得更加明艳生动有活力了。 王府里又专门梳头的婆子,可苏云染一向只喜欢梳非常简单的发髻,松松挽起就行。可这婆子的手艺可不简单,给她梳了个飞天髻。 苏云染皱着眉头问兰溪:“这发髻会不会太浮夸了些?” 兰溪猛地摇摇头:“我瞧着极好!” 苏云染无可奈何,罢了,今天就让她们开心开心吧!尝试改变一下也是好的,毕竟今天起她真的是个妇人了。 想到这,苏云染脸颊浮起一丝红晕,显得很娇羞地低下头。 等发髻梳好,带上凤冠金钗,雍容华贵的气质苏云染都有些愣神了。 兰溪更是夸张地惊呼起来:“夫人,这也太美了吧!雍容华贵又不显老气,娇俏灵动又不失优雅。哎呀,我找不到形容词了,反正就是好看!” 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嗯,艳而不俗,的确是美得不可方物。小染今日这模样,比那牡丹还要美上几分。还是祯儿有福气,真好!” 傅绵娘看着儿媳妇是哪哪都欢喜,特别是看到苏云染眉梢带着一抹前所未有的娇俏她就更开心了。 若是旁人定然瞧不出来,可她是过来人,初为人妇的女子皆是这般含羞带臊的。 “小染呀,娘给你准备了一碗参汤,你赶紧喝了补补身子。” 苏云染没有丝毫质疑喝了下去,但她发现这参汤根本就一点参味都没有。傅绵娘大概是忘记了她医术了得的事了,这碗黑乎乎的‘参汤’是什么配方她已经有数了。 无论年代怎么变,父母的催婚和催生都是不变的。 傅绵娘欣慰地看着她:“瞧着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这件事解决了,我也能跟先王妃有个交代。我和你爹考虑了很久,我们想着……我们也该不回去了。” 苏云染紧张起来:“娘,你们……你们现在就想回上河村了?” 傅绵娘点点头,这件事虽然之前他们就已经商量过了。但苏云染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要走了,她虽然理解他们但还是希望他们能留下来。 “娘,真的不能再考虑考虑吗?你们回去我和相公也不放心,洪洋跟荣京隔着那么远,你们见不着我们也会时刻担心我们。” 苏云染很想挽留他们,可是他们终究还是去意已决。傅绵娘这辈子已经在权利漩涡里见惯了鲜血,如今的她已经习惯了清平却无忧的生活。 “娘,我有些不放心。你说祖母还有伯母和三婶那都不是省油的灯。我们不会去他们总会问起,到时候你们打算怎么说呢?” 傅绵娘早就想好了说辞:“放心吧!我都想好了,他们要是问起我就说你们在外地做长工了。只是醉云斋……我这厨艺怕是撑不起你的门面。” 苏云染原本是想着让阿青他们过来照顾傅绵娘夫妇的,可现在既然他们执意留在上河村,那就让阿青他们也留在上河村照顾吧! 至于醉云斋,阿青的手艺应该已经可以出师了。 第三百零六章 一分为二 转眼已经是寒冬腊月,王府的莲池里水面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层。 雪已经连续下了一个月了,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是除夕了,本该是一年到头清算账目好过年的时候,却因大启内忧外患让百姓无法安心。 桓王跟梁鹤祯下了朝一同回了广陵王府,苏云染给他们泡了茶却见两人表情都十分凝重。 梁鹤祯拉着苏云染坐下,看到她道:“齐王那边出了点问题。” 苏云染心头颤了一下,齐王失败了? 梁鹤祯摇摇头,说失败还太早。目前的话,是两方各占据一般的地盘。 桓王接着梁鹤祯的话说下去:“如今的阊庆一分为二,皇帝占据了东边,齐王占据了西边。现在已经有人将阊庆叫做东庆和西庆,齐王也已经在西庆登基称帝。他手中有先帝的遗诏,说起来也是名正言顺。” 虽然跟之前预想的不太一样,但齐王好歹也不算输。大家各占一半平分秋色,那么接下来……要么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保持现状,要么就…… 苏云染忽然一个激灵,突然就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两人这么忧心忡忡了:“原本齐王一直占据上风,按理说在年前应该是可以统一阊庆的,可是现在反而是丢掉了几座城池退回了西边。这里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变数?现在两边都按捺不动,估摸着大家的耗尽了人力和物力了吧?” 苏云染顿了顿有些坐不住了:“所以现在两边都想向大启求助?现在谁能争取到他国的援兵,也就等于掌控了主动权。” 桓王瞧着苏云染还是有些意外,这小女子不涉足朝堂却对朝政的事能这么了解也是真奇了怪了。他们这什么都还没说呢,她已经能从中窥见一二。 桓王望向梁鹤祯,梁鹤祯耸耸肩:“我就说我家王妃天生聪慧无人可比。”撑着腮帮子深情款款地看着苏云染,依旧是透露这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桓王有种被喂了一嘴狗粮的感觉,清清嗓子咳了一声:“没错,现在问题就出在这里了。东庆和西庆都向大启发出了国书,只要大启能出兵相助他们便能许下很多优厚的条件。” 苏云染努努嘴又坐下:“之前大启北境被阊庆打得还不够惨吗?虽然之前我们跟齐王是有过一段盟友的情意,不过我们的盟约只是护送他安全离开大启。现在无论帮那一边,这对大启来说都不是好事。” 虽然她对齐王的印象还是很好的,不过人一旦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之后大多都是会变的。变成怎么样,谁也说不清楚。 桓王再一次被苏云染的回答惊讶到,他记得她跟齐王的关系还挺不错的。他还以为苏云染肯定会为齐王说话,可没想到她的态度竟然是中立。 苏云染望向梁鹤祯,梁鹤祯从怀中拿过两本折子递给苏云染:“朝中就这件事已经分成三派了。东庆给的条件十分优厚,而且答应三十年之内绝对不与大启在边境上发生任何冲突。西庆虽然没有给出具体的条件,但言语间十分诚恳,带他统一阊庆便要与周边国家开放贸易,并且希望永无战争。” 看完折子合上,苏云染的确是能感受到齐王字里行间的展望未来。永无战争,这四个字听起来真是美好,可做起来却是那么难。 梁鹤祯说的三派中的最后一派就是跟苏云染一样,希望两不相帮。让他们自己内耗下去,这样就能为大启多争取到一些喘息的机会。如今内忧外患国库空虚,若是在出兵帮阊庆,只怕到时候人家平定之后就要调转方向对大启下手了。 苏云染看着叔侄两反问:“王叔,那你们两的想法呢?你们是哪一派?” 梁鹤祯和桓王相视一眼笑了笑,然后两人异口同声:“我们是第四派的!” 啊?还有第四派? 苏云染一副好学生很有求知欲的样子眼巴巴地看着两人,梁鹤祯笑道:“第四派就是……拖字诀!眼下阊庆的战局我们仔细研究过了,若是没有第三方介入的话,他们这平分秋色的局面大概会维持两三年的时间。” 苏云染听着感觉有点懵,那他们这拖字诀跟她的两不相帮不也没有多大区别嘛? 桓王忙摇头:“区别还是很大的,说了两不相帮那就是明确答案了。拖字诀吧,是不说不帮也不说帮,先耗着两边让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眼下接近年关,多地有发生了雪灾,如今各地还匪患肆虐。大启内忧不断,若是能让外患暂时消失,大启就能晃过神来了。” 苏云染再次陷入沉思,判官说的事情至今也没有发生。她的粮食已经囤积了不少,目前已经停止收购粮食了。如今多地发生雪灾,她的四大粮仓有两处都靠近灾区。那样的雪灾,只怕她的粮食会受潮发霉。 桓王见苏云染一脸担忧的样子,还以为她是被国事给弄得太担忧了赶紧笑了笑道:“侄媳也不用太担心,眼下朝堂之上对这件事还是没有个定论。虽然父皇的心思大概是有些偏向东庆的,不过我们还在据理力争。” 苏云染其实也能理解皇帝的心理,他是真的被东庆打怕了。他不愿两不相帮也是有原因的,他害怕最后赢得还是东庆,到时候以东庆皇帝的性格定然是要报复的。报复大启对他发出了援助无动于衷,那么以后北境将永无宁日。 “对了,阊庆不可能只向大启发出了国书,他国朝廷又是什么态度那么打探到了吗?”苏云染认真地考量了这个问题。 梁鹤祯笑道:“都是老狐狸,都还在观望中。” 苏云染挑了挑眉,这个好啊!既然大家都是老狐狸,那谁也别先表态。 苏云染忽然想到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你们说,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想趁着他们内耗的时候趁虚而入会怎么样呢?” 梁鹤祯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毕竟想要吞掉军事势力这么强大的阊庆可不容易,没有那么大的肚皮很容易被撑破的。 桓王的想法跟梁鹤祯一样,想吞并阊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除非只是图阊庆几座城池,可那样一来也得不偿失。城池或许能趁乱打下几座,可那也在手里捂不住多久。 况且阊庆虽然分了东西,但人家毕竟是一家人,有外敌入侵的时候一定会选择一致对外的。 所以想在这个时候拿下阊庆的可能性为零,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想法。 这边还在商讨着,另一头下人来报说是忠勇将军府的曹二小姐求见。 曹二小姐?曹妤仙吗? 之前在宫中打过照面,映着徐莹的关系她并没有向前跟她相认。没想到过了半年她还是来找她了,这倒叫苏云染有些不解了。 曹妤仙已经等了一会,苏云染从院子外进来曹妤仙赶紧站起身给她行了一礼:“臣女见过王妃。” 苏云染很温柔地笑了笑:“曹小姐不必多礼,快坐!不知曹小姐今日登门,是有什么事吗?” 曹妤仙带着好些礼物过来:“早就该过来致谢的,但朝局形势变化莫测家中多有顾虑,怕贸然登门引起旁人猜测。拖到现在才过来致谢,还望王妃见谅。” 苏云染笑了笑,有些话不必说得太直白大家都能懂。 忠勇将军手握重兵但至今都没有站队,想拉拢他的人太多,他的女儿跟谁交好也能窥见其父心意一二。所以啊,她很想过来好好感谢一下当初苏云染夫妇对她的相救,但又担心有人拿她跟王妃交好做父亲的文章。 苏云染起身做到了她的旁边,伸过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我都明白,你不用多说!当初在天明寺的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其实你不用放在心上的。就算你不是官家小姐只是一个平头百姓,我们也一样会相救。” 曹妤仙点点头,然后又叹了一声像是有些羞愧一般:“我身为将军府的小姐,身体确实这般柔弱,真是太不争气了。遇到一点危险都不能自救,完全是丢了将军府的门楣。” 苏云染笑了起来,这丫头还真是太拧了:“谁说将军府的小姐就一定要会舞刀弄剑?你是大家闺秀,文文静静的多好啊!” 曹妤仙痴痴笑着却反问苏云染:“那王妃却是能文能武,这才真叫人羡慕。其实我觉得女子精通琴棋书画都不算什么,会武功的才真是厉害!” 苏云染看她略显夸张的表情算是明白了,这位将军家的千金小姐是真心很喜欢武学。只可惜她身体不太好,所以从小就只能学琴棋书画。 这也就不难怪之前救下她之后,她就那么喜欢粘着她了。敢情是完全被她的英姿飒爽给迷住了,没想到啊,她这半吊子的武功也能被人崇拜! “你是从小就身体不好吗?找大夫看过了吗?可有在吃什么药调理着?” 曹妤仙点点头:“从出生就开始吃药了,大夫说我是先天不足,最开始还说我活不过十六。” 苏云染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略懂一些医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或许我能帮你看看。” 第三百零七章 信王 苏云染与曹妤仙的一来二往让两人渐渐熟络了起来,苏云染也在跟她的交谈中打探到了一点大将军的想法。 经过半年的时间,梁鹤祯虽然有了话语权,当时皇帝依然没有给他在朝堂中拥有一个实权。这说来皇帝也挺矛盾的,他除了给梁鹤祯郡王的身份,也给了他监察各部的名目,可就是不给他一个实权一个相衬的职位。 梁鹤祯现在位于朝廷之上的关系十分微妙,说他是权利中心的边缘人吧不尽然,毕竟朝廷之上难以决断的事情皇帝都会问过他的意思,而且大多都听了他的建议。 可要说他已经是权利中心了也不尽然,毕竟皇帝没有一个明确的旨意让他负责什么。现在的他可以游走在六部东看看西看看,六部没人敢拒绝他的要求可也没有人会把他太当回事。 梁鹤祯也明白皇帝的用意,他的归来已经是让朝堂的风向大变,如果他的势力一下子太冒头那么对于他这么一个根基尚且不稳的郡王来说并不是好事。 只不过皇帝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比如蔺家父子已经是梁鹤祯的人了。 梁鹤祯合上今日批阅的最后一份折子揉了揉眼睛,大雪连绵已经下了好久了。 吱呀一声,苏云染推开门走了进来。 “相公,我熬了一锅佛跳墙,快过来尝尝!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你是没看看到,刚才我们王府里的所有人都猫在厨房外流口水呢!” 苏云染兴致勃勃地给他舀了一碗,这香气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就充斥着这个书房。 饶是梁鹤祯这个没有什么口腹之欲的人,现在已经完全被苏云染把味蕾都养刁了! 梁鹤祯尝了一口汤,妙不可言,口感是多种肉类的复合,层次多变简直是人间极品。 “娘子的手艺是越发精进了,以后我要是吃不到娘子做的饭菜,恐怕得活活饿死。”都说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味蕾也是这样的,吃过这样的手艺,谁还能吃得下那些将就的食物。 苏云染笑着眉眼弯弯盈盈如水,撑着下巴看着他吃得那么香可眉心却依旧藏着淡淡的担忧。 就算是吃得这么高兴,可他心底依旧还是有打不开的结。 “相公,这我可就要批评你了。吃饭的时候就开开心心地吃东西,这么好吃的东西你却想着心里的事,这样再好吃的东西味道都会大打折扣的。” 说着她伸过手去抚平他依旧微微皱起的眉心:“相公,将近二十年都熬过来了,别急,慢慢来。如今恢复身份已经是很好的开头了,想翻出当年的真相这需要更多的证据。不能打蛇七寸,宁可不要打草惊蛇。” 其实这半年里天承帝还是有过好几次想对梁鹤祯委以重任的,不过最后都被宸王党羽给挡了回去。他们以梁鹤祯还未熟悉朝政之时为由,一直阻挠他真正进入权利中心。 梁鹤祯点点头:“娘子说得对,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却心不在焉,委实是辜负了娘子的一片心意,该打!” 说着他握住苏云染的手腕到自己脸颊上拍了一下,就这力道也能算打?顶多就是抚摸了一下。 苏云染好笑却不跟他计较了,看着他吃得那么香苏云染也是心满意足。 “王爷、王妃,信王府派人送来了请柬,是贤妃为泰和郡王加封信王准备的宴席。听闻又恰逢贤妃生辰,所以皇上特许信王将贤妃接到王府同庆。” 进来通报的是之前在柳宅的陈伯,他和玉嬷嬷一同来了王府照顾他们的日常起居。 梁鹤祯点点头望向苏云染:“此番泰和郡王终于成了亲王,也算是能跟宸王他们平起平坐了。也难怪贤妃想操办一场,不过这次的宴席只怕也不仅仅是单纯的庆祝吧?” 苏云染也赞同他的想法,说起这个泰和郡王苏云染每次将到他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光看表面并没有觉得怎么样,他为人倒是挺谦和的,话也不多,在人群里并没有太多的存在感。可是就这么一个彬彬有礼的人,给她的感觉却是有点危险。 贤妃的娘家是书香门第,在大启已经出过了一个皇后,两个宰相,两个尚书、三个太师、四个太子少师。这家族可谓是家世显赫,不过这个家族只出文臣不出武将。 到了贤妃这一代已经家族已经式微,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有个显贵外家的泰和郡王却一直很低调的原因。 不过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贤妃的娘家依旧还是清贵之家。虽然如今在朝中掌权的人不多,但处于他们门下的官员却不少。 苏云染看着请柬笑了一声,梁鹤祯抬起头看她:“娘子,你笑什么?” 苏云染合上请柬:“这个泰和郡王若是有心争皇位,那必定是个比宸王还要厉害的角色。” 梁鹤祯反问她:“为何这么说?” 你想啊,他若是真的跟瑞平郡王一样形式荒唐也就罢了,可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应该就是城郊那次。 他跟瑞平郡王他们一起在为大公主寻怀钺,她当时虽然没有太注意到泰和郡王,但后来中毒的人里没有他。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虽然跟他们一起,但行事却很有分寸。 做事不冒头,所以当时他站的距离离她最远,所以她在空气中顺风下毒的时候,他完美的避开了。 如果说那次只是一个巧合,那后来她有与他说上过几句话。言谈举止跟瑞平郡王相差很大,她是真的有点搞不懂,明明是个谦谦公子为何非要跟一群纨绔走在一起呢? “所以说,我严重怀疑他跟一群不成器的二世主混在一起其实只是一种掩护。如今泰和郡王已经封为信王,而跟他常年混一起的瑞平郡王却依旧是个郡王,这说明你皇爷爷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苏云染撑着下巴觉得这皇族里的水也是深不可测啊! 梁鹤祯轻轻一笑,他也觉得苏云染的话有道理,毕竟他的出现的确是让太多人措手不及了。以至于现在不得不改变方针,其实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么新的问题就来了,又要送信王礼物,还得给贤妃备一份生辰礼物。难死我了,这皇亲国戚宴请,礼物还必须拿得出手,不然就等着被人看笑话吧!相公,你有什么想法吗?” 梁鹤祯摇摇头望向陈伯:“陈伯,你让玉嬷嬷先帮着挑一些出来让王妃最后定夺吧!” 说完梁鹤祯又对苏云染道:“玉嬷嬷是王府的老人,在挑礼物这件事上她很有经验。” 这边刚决定下来,玉嬷嬷很快就挑选好了几样礼品。要不怎么说玉嬷嬷果然是在柳宅待过的人,这办事效率都堪比特工了。 玉嬷嬷从库房挑出了好几样东西摆在桌上,对苏云染道:“王妃,信王的母家是书香门第,信王本人也醉心于书画音律。送他的东西,尽量文雅便可。这把蕉叶琴名晴方乃是前朝大师之作,流传至今也有一百多年了。” 苏云染很满意地点点头,都不用往下看了:“甚好,就这把琴了!我听闻信王醉心音律胜过于书画。” 玉嬷嬷点点头又让丫环换了一批东西摆上来,这些是她为贤妃挑选的。 “贤妃喜书画,最喜爱的便是前朝的书画大家云万青的《雪山朝圣图》。不过很可惜,《雪山朝圣图》早就在战火中损毁。不过咱们府中还有一幅云万青的真迹《碧湖醉游图》,其实这幅图才是云万青的巅峰之作。” 玉嬷嬷说着又准备接着介绍下一幅字帖,苏云染摆摆手:“嬷嬷,我觉得这幅《碧湖醉游图》甚好,虽然不知画的是何处,但从画卷中我都能感受到了这碧湖的寂静的美。” 虽然画卷已经有了两百年的历史了,但画卷中的颜色依旧十分鲜艳。画中的碧湖颜色澄净又多变,水天一色玉空明。好安静的湖泊,光是这样看着都叫她心灵得以平静。 苏云染有些激动的跑过去给玉嬷嬷一个大大的拥抱,可把玉嬷嬷给愣住了。 “玉嬷嬷这眼光真是太优秀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咱们府上,什么时候有这些好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玉嬷嬷似笑非笑,陈伯走了过来:“王妃的心思不是扑在医术上就是扑在店铺上,这些东西王妃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东西都是王爷以前就命人暗中搜罗的,因为以前柳宅的任务还有调查这些皇亲国戚,自然也就了解了他们的喜好。” 苏云染点点头,梁鹤祯还真是未雨绸缪。 第三百零八章 王府赴宴 信王府,这日王府门前宾客络绎不绝。街道都堵塞了,半夜也往前诺动不了。 苏云染掀开帘子看了看又摇摇头放下,转身对梁鹤祯:“你说现下虽然边境暂时安定了下来,可毕竟之前丢了几座城池。眼下皇上是不打算出兵夺回城池也可以理解,毕竟多地雪灾严重,经济萧条啊!” 梁鹤祯轻笑一声,伸过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娘子是想说,眼下国内的灾情严重,可身在国都的王公贵族却还在宴饮笙歌。” 苏云染点点头:“没错,越是这种时候,这些王公贵族不应该是带头低调吗?特别是皇子,对外更应该表现出自己节衣缩食,多筹集善款捐助受灾百姓让皇上看到他们的行动加以表彰。” 梁鹤祯不否认这种行为,如今别说是王公贵族了,就是后宫的娘娘们都已经开始缩减份例。已经有不少朝臣开始捐款,也有的捐粮运往灾区设立粥棚。 不过信王这次的宴席却是皇帝亲自开口允许的,信王擢升亲王之列,是因为之前皇帝交给他办的几件差事都办得不错。另外信王的长子刚出生不到一个月,又逢贤妃生辰,索性皇帝就让一起办了。 真是把婴儿的满月酒也办了,幸好苏云染打听清楚了,不然的话待会怕是要失礼了。 梁鹤祯却不以为然:“这事他们王府自己搞得神神秘秘的,就算没准备小家伙的礼物也没什么。” 苏云染也不这么认为,既然是提前把满月酒也一起办了,那就自然不能少了小家伙的礼物。 苏云染捧在手中的盒子非常精致,打开里面是一个金项圈追字是一把小巧的金锁。金锁上雕刻的是踏着祥云的麒麟神兽,还有一行小字,长命百岁。 梁鹤祯搂着苏云染的肩膀道:“难为你了,我知道你不喜这种场合的。” 苏云染看着他嫣然一笑:“别说这种傻话了,我已经学着适应了,而且也适应得还不错。” 应着梁鹤祯的辈分小,苏云染也是很无奈,哪哪的皇亲国戚都是长辈。 入了王妃先跟皇亲国戚打了一通招呼,然后男宾女宾分开而坐。信王妃还在坐月子不便出来招呼客人,女宾就由贤妃自己来带。 男宾被信王带去了前院聊的大多是国事,女宾就在后花园喝茶扯家长。 “广陵郡王妃,这还是你头一次登信王府的门吧?也真是太难得了。”贤妃坐在首座上忽然点到她,她本来坐在后头以为没人看到她。 苏云染淡淡一笑:“的确是头一次来,这第一次来就是府上三间喜事一起办,得好好沾沾喜气才行。” 众多夫人掩面笑了笑,女眷中也分了好几桌。苏云染在的这一桌基本上都是皇亲国戚家的夫人,其余的还有几桌都是未出阁的千金小姐们。 苏云染看着她们一张张鲜嫩的小脸不由感慨,别人穿越一回都是名门千金小姐,她一来就直接是夫人。别的穿越姑娘还有惊艳四座的时候,引得各路皇子王爷纷纷爱慕。她呢,已是他人妇没这机会了。 想到这就自顾自地笑了笑,她这想法要是让梁鹤祯知道了,都不知道要怎么罚她了。 “郡王妃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见你笑得如何开心,不如说出来也让我们开心一下!” 苏云染也搞不懂今晚贤妃怎么老盯着她呀? 苏云染笑了笑:“没什么,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看着高兴。” 贤妃点点头有问了一句:“话说你与郡王也成婚多时了,这肚子怎么还没有动静呢?本宫听闻那归慈庵的送子观音特别灵验。本宫这儿媳妇也是成婚两年没有动静,后来才听人说起归慈庵就去拜了拜,没想到从归慈庵里回来不到两个月就真怀上了。” 女人一说起这种事就来劲,苏云染只是淡淡一笑:“果真如此灵验?那下次有空我也去拜拜。” 这种话题开了话匣子就很难停下来,苏云染觉得无趣便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广陵郡王妃!” 苏云染站在亭子边上喂鱼,身后传来一道温柔似水的声音。 苏云染顿了顿:“原来是李小姐。”巧了不是,来人正是勉强算得上是情敌的李雁如。 李雁如还是一如既往的明艳动人,秋水剪眸顾盼生辉。一颦一笑都透着大家闺秀的韵味,这一点苏云染都得承认自己可比不上她。 这种柔若无骨,她学不来。 “李小姐有事吗?” 李雁如摇摇头,笑得略显尴尬:“我……没事,先告辞了。”她转身就要走,可是不知怎么的脚下就突然滑了一下,苏云染是下意识就伸过手去向拉她。 可是到底是慢了一步,她直接往前扑倒,华美的衣裳沾上了泥土杂草。 还没等苏云染过去扶她,倒是有几个小丫环冲了过来:“李小姐你没事吧?” 这花园里人也不少,这边一有动静立马就有人围观了过来:“怎么回事呀?雁如姐姐可不是那毛毛躁躁的人,好端端的怎么就摔倒了?” 苏云染一听觉得这话里有话啊! 扶起李雁如的小丫环似乎有些为难地说到:“我……我刚才看到……看到郡王妃不小心推了李小姐一把,李小姐这才摔倒的。” 苏云染忍不住想笑了,这么狗血的剧情竟然还是发生在她身上了。 不过还没等她反驳,李雁如倒是一脸着急地摆摆手:“不是的,你们不要误会,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不是王妃推我的。” 苏云染听着这话就更觉得有意思了,她确定这话是在帮她解释而不是坐实她推人的意思吗? 这语气怎么都透着一股屈服于强威之下不得不打碎牙齿往肚子咽的感觉呢? 苏云染低下身看了一下地下的滑痕然后指着刚才指认她的小丫环:“正所谓饭了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本王妃的清白,可不能随随便便被你这张嘴给污了!” 那小丫环显得一脸恐惧,不由得就往李雁如身后躲了躲,不过嘴上却显得不畏强权:“王妃息怒,奴婢只是说出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罢了!” 苏云染嗤鼻一笑,也不管周围的人怎么议论她:“各位就做个见证吧!我得自证一下清白才行,毕竟我这人较真,我眼里不柔沙。” 瞧着苏云染这么认真,一旁还有人在小声议论她:“广陵郡王妃也太较真了吧?这有必要吗?大家又不是说不信她,多大事呀?” 此时另一道清朗的声音说到:“我觉得王妃此举很有必要,以免有人说三道四。王妃身份尊贵,自然是不能凭白受污的。” 苏云染闻声望去,这声音没有京中贵女的娇柔反倒是很大气,这人正是曹妤仙。 李雁如也没想到苏云染竟然是个这么较真的人,赶紧笑了笑:“真是抱歉,方才真的是我自己摔的,跟王妃一点关系也没有。这丫环估计是看错了,王妃估计是想拉住我。” 说来也奇怪,这事若是这事发生在旁人身上,那么李雁如这个当事人说的话应该最是能解释清楚。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苏云染身上,她的解释就格外显得适得其反。 她越是想解释苏云染没有推她,可落在别人眼里,就越像是说就是苏云染推的她。 原因出在哪里呢?苏云染想了想,大抵是所有人都知道贵妃想撮合李雁如和梁鹤祯。所以苏云染的动机就很明显了,压根就容不下她呀! 苏云染内心苦啊,她真的就没有把这个李雁如当回事好吗? “好了,大家都过来看一下方才李小姐摔倒的滑痕。如果是我推的她,那么她摔倒的时候身体前倾,重心便会在前脚掌。反之,如果是她自己不小心滑倒的,那么重心就在后脚跟。” 苏云染没有多说什么,已经有人在试验起来了。 曹妤仙率先掩饰了一下,然后很肯定地说:“被推倒和自己滑倒,摔倒的时候姿势也是不一样的。” 真相大白,李雁如没有说谎,说谎的是小丫头。不过她也给可以给自己解释说,站在她当时的位置看到的景象的确像是苏云染推了李雁如。 苏云染真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小丫头,小丫头一脸慌张地跪下:“郡王妃饶命,奴婢真的不是说谎!只是当时的确是看着很像,奴婢知错,还请郡王妃饶命啊!” 这是别人的场子,今日又是别人的好日子。事情也不算大,她不好处置,不然反而落得一身骚。 “罢了,以后不确定的事情就不要乱说。事关清白,需谨言慎行!” 就在这时候,一个穿着斗篷的人走了出来,声音倒是很柔和可语气却不容置疑:“放肆,翠竹竟然污蔑郡王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信王府的人就是如此无礼!来人,将她拉下去!” 第三百零九章 宴席 也不管小丫环的求饶声,那女人向苏云染走了过来,盈盈一笑:“郡王妃头一次来我府上做客,竟让郡王妃蒙受冤屈真是我信王府的过失。” 已经有人在议论起来,有的觉得苏云染心思缜密,但也有人觉得苏云染这实在是有点太过小题大做,反倒是让主人家难为了。 苏云染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反正在这贵族圈内都知道她苏云染来自乡下,不管她怎么优雅在别人看来都是粗鄙上不了台面。 既然都上不了台面了,那她就更要看中自己的清白了。 苏云染向那裹得严严实实的妇人走了过去:“见过信王妃!本来也只是一件小事,但事关我的清白所以就认真了些。但没行到把王妃都给惊动了,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这女人正是信王妃,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多一点,但听闻她跟信王已经成婚多年可一直无所出。虽然如今是一举得男,脸上是笑容满面,可苏云染还是瞧见她的面容的憔悴。 有嬷嬷跑了过来,急急忙忙就催促着信王妃赶紧回房不能被风吹到。信王妃依旧和颜悦色:“我这身子不太好又还没出月子,若是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大家多担待!” 信王妃走后,花园里又恢复热闹,只是眼下李雁如却显得十分的尴尬:“郡王妃……” 苏云染回过头对她笑了笑:“只是误会一场,李小姐不必放在心上。李小姐请自便,我先失陪了。” 苏云染转身离去,李雁如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这个广陵郡王妃真叫人一点都看不懂,明明是乡下来的女人,为什么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呢? “小姐,裙子都脏了,还是赶紧去处理一下吧!”李雁如身边的婢女玉兰低声说到。 李雁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沉默了片刻:“走吧,我也只是试探一下,她比我想的要棘手很多。” 姑祖母总说她有朝一日能取代苏云染成为正妃,可以眼下她却连皇长孙的侧妃都成不了。她自诩是京中贵女之首,无论是容貌还是才情皆是一等一的,可为什么长孙殿下却从来都不看她一眼呢? 是因为苏云染跟他是患难夫妻吗? 李雁如还在思索着该如何接近皇长孙又该如何才能讨他欢心,另一边的苏云染走到水榭想着很多事情。 “王妃!”身后传来曹妤仙的声音,打断了苏云染的思绪。 “妤仙,这里也没有外人不必叫得这么客气。快过来坐,我正无聊着呢!”苏云染招呼着曹妤仙坐下。 在外她一直提醒曹妤仙跟她保持距离,毕竟大将军至今都是保持中立。若是让人看到她跟苏云染走得这般近,或许会怀疑大将军私底下是不是已经站再皇长孙的队伍里了? “云染,刚才你这自证清白真是让人心服口服。”曹妤仙从苏云染救下她之后就一直很崇拜她,就是莫名的好感,怎么看都觉得她哪哪都好。 苏云染轻笑:“你难道没听到那些人都在说我小题大做吗?” 曹妤仙可不以为然。之前的情形她也瞧见了,那小丫环语气那么笃定地说是苏云染推了李雁如。虽然李雁如自己说了不是,可怎么让人听着都像是李雁如委曲求全。 苏云染要是不自证清白而是息事宁人,那么今天广陵郡王妃在很多人形象中就会多了一样,背后阴人还用身份压人。 曹妤仙也不傻,身为一品大将军的千金她又哪里看不出来贵妃一心想将这个侄孙女嫁给皇长孙。据她之前的观察,之前晚宴上贵妃安排献舞的贵女都是宸王党羽家的小姐。 只是她倒是有些意外,皇长孙虽然流落民间,但身上的贵气丝毫不比这些从小在皇宫中长大的皇子逊色。被塞了这么多各式各样的美人,他却丝毫没有心动,全部都回绝了。 “云染妹妹真是好福气,长孙殿下的模样可谓是风华绝代,可他的心里却只容得一下你一个人。我原以为一生一代一双人只是戏文里想象的美好,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还能亲眼看到这么一双人。” 说到这里曹妤仙的眼底倒是有了几分羡慕的神情,苏云染一下就想到了与曹妤仙有婚约在身的齐国公世子晏齐。 她跟晏齐也就有过几面之缘,说过几句话,交情不深也不好妄下定论。不过以她的眼光看,至少晏齐不是个纨绔子弟。 “你和晏齐世子的婚事准备什么时候办呀?我可还等着讨杯喜酒呢!”苏云染打趣她说到。 曹妤仙垂下头有些羞怯又有几分失落:“原本婚礼早在三年前就该办的,后来因为他祖母去世,所以婚事就耽搁了三年。只是这守丧的三年过去,晏家也不提婚事,曹家也是一副爱娶不娶的态度。 苏云染对晏齐的印象还不算太差,可为什么晏家一点都欧不着急呢? 苏云染跟梁鹤祯打听过了,齐国公府这些年早就大不如从前了,而曹家依旧是当朝的中流砥柱。如此看来,齐国公府更应该着急这门婚事才对。 苏云染拉着曹妤仙问道:“你跟我悄悄说,你可喜欢晏齐世子?” 曹妤仙低着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自古女子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由得我说喜不喜欢?况且,我觉得晏齐世子也不是很喜欢我。”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苏云染了然了。 并不是曹妤仙不喜欢晏齐,而是她清楚地感觉到晏齐并不喜欢她。或许应该说,并没有感受到喜欢一个人的炽烈情愫。 苏云染想起前世网络上的名言了,喜欢一个人,根本藏不住。 “我听说你已经开始骑马射箭了!果然还是将军家的女儿,就该这般英姿飒爽。”苏云染转移了话题,说到这个曹妤仙果然瞬间就开朗了。 说起来曹妤仙还得好好谢过苏云染才是,因为有了苏云染的帮忙,她的身子比以前好了很多。虽然还是不能长时间练武,但现在她可以适当的动一动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只能做个瓷娃娃。 曹妤仙拉着苏云染的手道:“我能遇到你真的好幸运。”她停顿了一下,脸上又露出了为难之色,“云染,朝堂风云诡谲,你和皇长孙身必定是不能独善其身,你可千万要小心。” 苏云染愣了一下,没想到曹妤仙会突然跟她提起这事。 又说了一会话,王府的一个丫环走了过来通知他们宴席开始了。 信王妃也来了,抱着怀里还不满月的孩子。众人纷纷送上了礼物,信王看着苏云染送上的古琴有些爱不释手。 “这把‘晴方’我已经寻了多年,没想到它竟然在广陵王府。多谢了,得此琴我心甚悦。”说着就忍不住轻抚了起来,一旁的贤妃有些无可奈何的嗔了他几句。 “这孩子,别光顾着抚琴,快敬大家几杯呀!” 贤妃提醒了,信王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琴拿起酒杯,先是对着梁鹤祯和苏云染举杯道:“侄儿侄媳有心了!” 梁鹤祯点点头笑道:“王叔喜欢就好。” 贤妃也举起酒杯道:“此书画也深得我心!这位大家的作品市面上已是十分难寻,你们真是有心了!” 信王妃也赶紧附和了几句:“这项圈真是精巧,那我就替孩儿谢过他兄嫂了!侄媳送的这些玉颜风华阁的养颜圣品,可真是太及时了。我可听说了,这家的美颜圣品效果委实了得!” 对女人来说,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美容养颜都是要坚持一辈子的事。 这半年多的时间苏云染是把酒楼开了,也培养了不少能掌勺的师傅。不过她的野心可不止于此,她同时还开了茶楼,她的茶楼有专供贵客的,也有供平民的。 光是计划和培养人员都耗时差不多快半年,一开张生意还算不错。苏云染又想着运用古代医术和现代化妆品结合,创立了一家名为玉颜风华阁。 爱新鲜也是人之常情,玉颜风华阁的东西一出来就被荣京的贵女抢售一空。也因为她们的传播,玉颜风华阁的名声大噪。 本着照顾到各个阶层的女人,所以她也将自己的产品分了高端和中低端产品。 当然,她的用料也是很将良心的,毕竟高端线产品也是的确运用到了珍贵的草本植物。 东西火了,那么她最在意的当然是防伪。 这种事情必须得防着,毕竟你生意太红火那肯定是要招人嫉妒的。防伪是有必要,而且她最近也有打算换个思路,或许可以让人一起加盟进来。 礼物都送了出去,男宾聊着他们的,女宾也聊着家长里短、美容美颜。 苏云染被拉着问长问短,一时间都没有注意到一个丫环把酒洒在了梁鹤祯身上…… “你怎么回事?” “奴婢不是故意的,还请郡王恕罪!” 信王不悦地挥挥手:“还不赶快带郡王下去收拾一下!” 第三百一十章 信王府遇刺 苏云染没看到梁鹤祯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但李雁如却盯得很好。趁着没人注意到她,她也悄悄跟了出去。 幽静的抄手游廊,高高挂起的灯笼随风摇曳,灯光是忽明忽暗。 梁鹤祯跟在宫女身后,眼神就如这夜色一般晦暗不明。他看着那婢女的背影若有所思,紧接着进入一个拐角之后进了一间院子。 “殿下,屋里有火盆可以烘烤,女婢去给殿下一身干净的衣服。”说完那婢女关上门离开了。 梁鹤祯眼神锐利地烧过屋里的陈设,最后目光定格在正在燃烧的香炉上。 袅袅白烟,香气倒是十分好闻,很浓烈。这味道梁鹤祯不喜,还是苏云染调的香最好闻。 他端起桌上的茶水就朝着香炉走去,一壶茶水全都往香炉里面倒去。 接着他又迅速地从荷包里拿出一颗药丸吃了下去。虽然他并不确定,但以他对危险的直觉判断,他认定这香炉里的烟有问题。 幸好随身都携带者苏云染给的多种解药,有了这些解药心里可踏实多了。想到苏云染他笑了笑,他家娘子可真是他的福星。这辈子,都不能放开她。 又过了好一会,梁鹤祯敏锐地察觉外面似乎有人在靠近。他干脆将计就计,往榻上一躺装晕。 果然,耳边传来敲门声,声音很小似乎有些不确定:“殿下,殿下你在里面吗?” 梁鹤祯睁开眼睛,是个女人,但这声音不对不是刚才的婢女。 这种时候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吧!他没有吭声,外面的女人推门进来。看到梁鹤祯躺在榻上一动不动,李雁如脸色闪过瞬间的慌张。 刚要过去查看他的情况,身后一道黑影将她笼罩住。后劲一阵疼,她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把这女人扔进去,准备动手!”一道冷清的男声说到。 梁鹤祯依旧紧闭这双眼,听着几道脚步声渐渐向他靠近。梁鹤祯是真能沉住气,刀刃都已经快到他身上了,他才猛地张开眼睛。 藏在袖中的暗器齐齐发出,离他最近的两人直接中了暗器倒地。门口一直在负责指挥的黑衣人猛地往后退,成功避开了暗器。 梁鹤祯冷冷地看着他:“是谁让你来取我性命?” 那人没有吭声,转身便迅速出跃上了屋顶。梁鹤祯紧追其后,两人在屋顶上打了起来。黑衣人明显不是梁鹤祯的对手,过了两招就频频向撤退,而梁鹤祯却步步紧逼。 梁鹤祯被黑衣人引到王府的一角,他忽然停了下来:“长孙的殿下真是好胆识!”说完他阴测测地笑了笑,忽然一个纵身跃下,影子飞快朝着树丛的阴影里蹿去。 梁鹤祯飞身而下,才刚落到地面,无数道暗箭向他射了过来。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屋里的迷烟是第一道,迷烟若是失手就会有第二道‘索命阵’等着他。 箭雨过后,冒出来好几个黑衣人:“殿下,该上路了!” 梁鹤祯冷哼一声:“是吗?既然这样,那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一声,究竟是谁要送我上路。本王可不想到了那边见了阎王还稀里糊涂的,就算是死也得死的明明白白不是吗?” 可惜对方没有被他的话牵着走,只是带着讥讽和嘲笑很不屑道:“殿下还是问问阎王好了。别跟他废话,动手!” 梁鹤祯勾起嘴角笑了笑往后退了半步:“本王也是有人的!动手!” 不是只有他们会叫动手,他也会! 语罢,一群隐藏在暗夜里的人像是从天而降一般落在梁鹤祯面前,这下倒是让叫嚣的黑衣人有些措手不及。 梁鹤祯眼睛半眯起来:“千隐,记得留活口!” 另一头,苏云染终于发现梁鹤祯不在大厅里,转头又发现不仅是他还有李雁如也不见了人影。 她当然不会认为梁鹤祯是跟李雁如幽会去了,只是在别人的府上小心一些还是有必要的。特别是她至今都有些看不透这个信王,他这个人要么就真的闲云野鹤,要么就是伪装极深。 苏云染叫来一个王府的婢女:“可有看到我家王爷?” 那婢女想了一下:“之前好像有个婢女将酒水不小心洒在了郡王身上,现在应该是去处理了吧?” 苏云染起身:“带我去客房看看。” 她这边正要离开,主座上一个侍卫覆在信王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信王顿时脸色一变,转身又对贤妃低声说了两句话就匆忙离开了。 信王这几步就追上了先一步出门的苏云染,脸色顿时一僵显得有些局促。苏云染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猜到一定是跟梁鹤祯有关,也是她抢先一步开了口:“王叔,可是我家郡王出事了?” 信王被苏云染一双灼灼的目光盯着,谎话是编不出来了:“走吧,一起过去看看!” 他没有多解释什么,走在前头一路朝着客房的院子去了。 客房里两具蒙面人的尸体,屋内的地上还躺着一个李雁如。 “快去北院把卢大夫叫过来!”信王让几个丫鬟将李雁如扶到床上,苏云染看了一下四周不见梁鹤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府里怎么会有蒙面的杀手?糟了,他们的目标是我相公!”苏云染的语气透着急切,但她心里却还是很镇定的。因为她知道千隐和其他暗卫就一直潜伏在暗处保护他们两,梁鹤祯遭遇刺客他们不可能不出手的。 “侄媳莫慌,如果王府里发生打斗巡逻的侍卫不会没有发现的!”可这话连他自己都没底。 苏云染可顾不上那么多了,正打算去调派人手,出门就撞上了一个胸膛。 “娘子,我没事。”梁鹤祯的声音传来,苏云染抬起头确认是他这才松懈下来。 “鹤祯,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可有受伤?”苏云染都还来不及细问,反倒是信王更着急地追问着。 信王当然着急,在他的府上梁鹤祯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么他估计只能提头去给皇帝请罪了。 好不容易才熬到亲王的位置,他可不想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梁鹤祯目光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又转头对苏云染道:“有劳娘子检查一下那香炉里的熏香可有问题?” 扯下蒙面人的面巾,梁鹤祯摇摇头:“王叔,这群杀手可对你这信王府很熟悉!哦对了,他们把我引去了偏僻的一角,哪里还埋伏了十几个杀手。” 信王脸色一凝,皱着眉头对上梁鹤祯深邃的目光:“鹤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怀疑是王叔派杀手在自己府里刺杀你吧?” 信王神情有些激动起来:“我一向闲云野鹤断没有害人之心,就算我有,我也不至于蠢到在自己府中下手!你若在我府上有个三长两短,只怕父皇第一就不会放过我!你应该明白,这本就是一石二鸟之计!” 梁鹤祯笑了笑,紧张的气氛可算是缓解了一点:“王叔别紧张,我也相信王叔不至于如此。只是那些杀手的确很熟悉王府的情况,还有哪个打翻酒水的丫环,应该是一伙的。” 说到那丫环信王这才想了起来,立马派人将那丫环找出来。 这会苏云染也得出了结论:“相公,这熏香了有迷烟的成分,而且还有毒性。” 卢大夫也到了,给李雁如检查了一下摇摇头:“殿下,李小姐中了毒,虽然这毒不重但比较棘手。” 梁鹤祯看着苏云染,用眼神请示了一下。苏云染忍着笑点了点头,梁鹤祯又从荷包里拿出另一颗解药给李雁如服下。 “话说这李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客房呢?”苏云染挑了挑眉,对梁鹤祯刻意问到。 梁鹤祯举起双手一脸无辜:“这就得问她自己了!我可是清清白白的,我可以以我的人格发誓!” 床上的李雁如悠悠转醒,一醒来就惊呼一声:“殿下!” 苏云染闻言眼神挑衅地对梁鹤祯挑了挑眉,你看吧,人家对你可是关心得紧呢! 梁鹤祯对苏云染拱了拱手,那眼神,写满了无辜。 李雁如还真是眼中五旁物,在人群中就只看到了梁鹤祯:“殿下,你没事吧?” 梁鹤祯背着手,只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没事。” 门外一群侍卫赶来:“殿下,刺客都死了!” 信王揉了揉眉心,心里泛起一阵冷意。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就算最后不能除掉梁鹤祯,他这个主人也避免不了被牵连。 这才当上亲王几天,就有人这么迫不及待想对他下手了? “查!必须把他们的身份给我查出来!”信王气得声线都有些发抖了。 片刻后他又冷静了下来,转身对梁鹤祯拱手道:“鹤祯,今晚的事王叔必然会给你一个答复!让你受惊了,我这就安排人手护送你们回去!” 这宴席是没办法继续喝下去了,虽然其他人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梁鹤祯自然顺水推舟就先带着苏云染回去了,苏云染想着信王今晚怕是睡不着了。 梁鹤祯摇摇头:“不是睡不着,而是压根不能睡。且看着吧,今晚的皇宫也会很热闹。” 正如梁鹤祯所言,送走了所有宾客,信王就半夜入宫了。请罪当然是要趁早,晚了还怎么彰显自己的诚意? 第三百一十一章 留着有用 是夜,雪已经停了,然而这会却下起雨来了。雨水混着雪慢慢融化,气温是越发的低了。 吱呀一声,粗使丫环住的院子里传出了轻微的动静。不一会,从屋里鱼贯走出了五个丫环。 五人摸着黑慢慢走出来院子,然后分成两拨朝着不同的方向去了。 五人离开之后,两道影子从屋顶落了下来:“盯着她们!” 王府地牢,门口有两名侍卫在把守者。 “这融雪的天气真是冷得入骨,我这手脚都已经冻僵了。”两人站在原地直哆嗦,靴子再厚还是抵不住寒气从脚底心往上里钻。 另一名侍卫点点头:“可不是嘛!早知道就多备点酒驱寒了。” 正想着喝酒暖身的时候,就见有人提着灯笼朝这边走来了。 “什么人?”侍卫喊了一声。 “侍卫大哥,是兰山大人让我们给二位送酒过来驱寒的。”说着话两名丫环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手里还提着两小坛酒。 两名侍卫没有多想,乐呵呵笑道:“还是兰大哥周到!正惦记着酒呢,这不就来了!来兄弟,赶紧喝两口去去寒!” 两名丫环把酒送到就转身回去了,两名侍卫几口酒下去意识越发模糊。才刚反应过来这酒里可能加了东西,两人已经倒下不省人事。 两人刚倒下,躲在假山后面的两个丫环立即走了出来。从两名侍卫身上扯下钥匙打开地牢大门,走过长长的阶梯地牢下的温度更加阴冷。 “大姐,怎么不见人呢?”两人在地牢里走了一圈,结果还是没有发现她们要找的人。其中一个身材比较娇小的女子对着另外一名身材比价高挑的女子问到。 “不好,中计了!”高挑的女子瞬间反应过来,可正要转身离开,地牢里突然就火光大亮起来。 兰山站在最前面对着两人冷笑一声:“你们是在找他吗?” 一旁还有一个被押着的黑衣人,正是从信王府带回来的活口。不过这事连信王都不知晓,留在信王府的都只剩下尸体。 两个丫环没有吭声,眼下狡辩是根本都说不过去,而且这显然就是为她们五姐妹设计的。 “大姐,怎么办?”连琼一脸煞白地对大姐言希问到。 “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言希倒是一脸冷静,特别是看到兰山都来了,她们是绝无可能全身而退的。 另一头,还有三人在府中各处游走,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不过最后都被擒住送到了地牢之中,五姐妹可算是团聚了。 梁鹤祯在苏云染睡着后才悄悄起床,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等离开了院子他立马收起了刚才脸上的温柔之色,换上的是比这寒夜还要冷上几分的冷峻。 地牢之中,五姐妹跪在了地上。 梁鹤祯居高临下看着她们五人:“说吧,你们的主子是让你们来杀他们灭口的吗?” 五人皆不吭声,梁鹤祯冷笑了起来:“不想说?没关系,你们可以慢慢考虑。”他给手下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一剑刺死了五人中的其中一个。 血,飞溅而出,旁边的人都能感受到血液侵入衣裳的温度。 梁鹤祯又问:“有没有帮助到你们想起点什么?” 其中一人缓缓抬起头看她,眼里明明是恐惧之色,嘴上却还是十分强硬:“殿下,我们是贵妃娘娘送来的,你不能杀我们!” 这下不仅是梁鹤祯笑了,就连一旁的兰山也忍不住笑起来。这五个蠢人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了,看来入府的这半年粗活都白干。 贵妃当初是让苏云染收下这个五个丫环给梁鹤祯当通房丫头,可是她明面上没有直说呀,苏云染就装傻充愣直接带回来当粗使的丫环了。 当时这五人可真是气得够呛,明明是细皮嫩肉的女娇娥,入府半年后这双手都起老茧了。这五人对苏云染的怨念不可谓不深,几乎已经到了需要天天给苏云染扎小人的地步方能解恨。 这回梁鹤祯只是挑了挑眉,兰山已经迅速出手将刚才说话的人杀了。又是鲜血淋漓,喷溅到了连琼脸上。那温热又粘、稠的血液腥味直接灌入鼻腔,她没忍住干呕了两声。 梁鹤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香迅速掩盖掉了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是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连琼惊恐地望向大姐言希,言希也转头看了看五妹连琼又看了看另一边的三妹方清。最终她还是昂起头望向了梁鹤祯,看着这张曾经让她有些神魂颠倒的脸,在这一刻都变得全目全非。 原来,在皇长孙那神仙般的容颜之下,竟然也有一张阴冷又决绝的脸。 “殿下,我们姐妹五人也不过是听命办事,您何必为难我们?是,我们是接到清除命令,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言希说到。 梁鹤祯点了点头,竟然对她的答复有些满意:“你们是贵妃塞进来的人,那么你们就该明白你们在我这里是不可能被信任的。你们已经在本王府上蛰伏了半年了,不管今晚的事成不成你们都是弃子了。” 言希很明白梁鹤祯这话,她们最终也难逃一死。 连琼是她们之中年纪最小的,自然也比不上她们淡定:“殿下,我不想死!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一旁的三妹方清比言希还要冷静几分,看着梁鹤祯冷冷道:“可我们对殿下而言还有用处不是吗?” 梁鹤祯终于正眼看了看那之前一言不发的方清,这五人之中总算还有一个聪明人。 “那你倒是说说,你们对本王还有何用?” 方清嗤鼻一笑:“殿下将刺客从信王府带回来不就是觉得光凭几个刺客根本没有办法彻底扳倒宸王吗?殿下要的,是宸王的七寸。” 梁鹤祯放下茶杯站起身:“很好,你们只需配合本王的行动,本王自然会保住你们的性命。”说完梁鹤祯离开了地牢。 苏云染从梦中惊醒,好久没有做噩梦了,今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梁鹤祯遇刺,所以才搅得她夜有所思吗? 门吱呀一声推开,梁鹤祯没想到苏云染竟然醒了。 在门口抖了抖鞋上的雪,散去了身上的寒气才往里屋走去:“是我吵醒你了吗?” 苏云染摇摇头:“问出什么了?” 苏云染歪着脑袋看他,梁鹤祯微微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他家娘子这聪慧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她了,他便将那五姐妹的行动给苏云染说了一下。 那五人是贵妃送的,不用脑子都能知道肯定是不可靠的。今晚宸王也信王府之中,事发之后他肯定也得到了消息,有活口被梁鹤祯偷偷带走了。 五颗棋子已经在广陵王府潜伏这么久了,自然也到了该启用的时候了。 “相公打算先留着她们?这样也好,只有有什么假消息也可以让她们传出去。只不过……宸王能留她们吗?” “我有办法,宸王会留下他们,甚至还会嘉奖她们。”梁鹤祯笑得一脸的高深莫测,苏云染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情也好多了。 “好端端的,怎么做噩梦了?是因为今天的刺杀吗?你知道的,我身边还有千隐,不会有事的。”梁鹤祯有些自责起来,虽然是有备无患,可是还是让妻子担忧了。 苏云染摇摇头躺下,靠在梁鹤祯怀里没有再说什么。可今晚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满心想着的都是判官的提醒。 虽然现在的雪灾的确死了不少人,但跟判官说的情况好像并不一样。 如果是雪灾造成的大量死亡,她就算是有医术傍身也无济于事啊? 冻死的人也怎么救活? 抱着苦恼熬到了天微微亮,她刚有了困意梁鹤祯就起床了:“昨晚没睡好再睡一会,要是出门记得多带些人。” 梁鹤祯刚入宫就听说了信王跪在雪地里淋了一夜的雨,这会已经晕厥了过去。 贤妃也回了宫,跪在皇帝寝宫门口一直哭个不停。 寝宫的大门打开,天承帝已经穿上了龙袍准备去上朝。看了贤妃一眼:“你去看看你儿子吧!” 去金殿的路上,天承帝看着苗公公叹道:“你说,究竟是谁对祯儿下的手?” 苗公公自然是不敢瞎说,可天承帝问了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回答:“老奴可不敢瞎猜,但老奴想着信王殿下也不至于在自己家对长孙殿下下毒手吧?” 天承帝点点头,所以他这么急忙过来请罪大概也是想撇清关系:“你派御医过去给信王看看吧!跪了一夜,别落下病根了。” 苗公公连忙应下:“老奴这就去办。皇上还是很关心信王殿下的,殿下知道了定然会十分感动。” 天承帝淡淡一笑:“也就是你两头都讨好。” 苗公公笑着,嘴上却赶紧道惶恐。 朝堂之上,天承帝有些头疼地看着朝臣们:“多地受灾,多种举措已经颁发可收效甚微,诸位爱卿有什么想法?工部和户部,你们的压力可不小,你们先说说吧!” 工部要负责疏通,大雪造成了多处坍塌也堵塞了交通。现在是有支援物品都进不去,而户部的压力是最大的,毕竟国库空虚啊! 第三百一十二章 爪牙一个一个拔掉 钦天监连续一个月不间断的观测天象,可算是得出了一个结论。 “皇上,这场大雪很快就要停了。虽然大雪大面积造成了灾害,但老话说得好,瑞雪兆丰年。开春之后这雪水利于春耕,湿润土地又冻死虫害,明年定然会是好收成。” 皇帝点点头,可算是听到一件好消息了。这场大雪也该停了,造成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国内百姓还得好生安抚才是,这一项也需要花费不少财力才能做到。 顿了顿天承帝又望向宸王:“宸王,与户部尽快协调以最快的速度筹措资源物资送往灾区。另外,吏部,此番事关民生,朕要确定每一笔物资都到了灾民手中!若有人在正在物资上做手脚,朕,决不轻饶!” 皇帝虽然高居庙堂,很多事情都是鞭长莫及。但这并不代表皇帝就真的对下级官员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贪墨是永远止不住的。只有贪多贪少,和越贪越多的区别。 每次赈灾,他最担心的并不是终于遇到什么意外,而是担心赈灾的物资经过层层克扣到了百姓手中不足十分之一。 所以这一次他悄悄把梁鹤祯先叫过来听他的想法,梁鹤祯的给他提了一建议。将受灾地的所有官员临时错开调派,每一个接手物资的经手人都必须有下一个接收人陪同下验收签字。 天承帝初听到这个想法还觉得有些新奇,甚至都有些不太明白这其中的细节。 梁鹤祯给他细细解释了一下。这就好比将同样都是受灾的三个州,燕州、蕲州、明州三州的官员打乱,例如燕州的官员一批去蕲州,一批去明州,还剩一两个留在燕州。蕲州和明州的官员也是如此打乱,这就让多地不同的官员处在不同的位置上跟不相熟的官员一起验收物资。 虽然操作起来可能会比较麻烦,毕竟将多地官员突然来个大调换,人仰马翻是少不了的。但这样是绝对可以起到防止官员联合贪、腐欺上瞒下,天承帝最终还是赞同了他的想法,就让他拟了一份折子呈上。 没有人能提出比这更新颖的策略了,天承帝最后在朝堂上拍板。而宸王被选做这次的赈灾的钦差,由他亲自送物资下去,而且皇帝要求他必须全程参与赈灾。 不仅如此,每次官员对物资交接,宸王也必须在上面签字,若是赈灾最后的数目对不上,皇帝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宸王的麻烦。 宸王从一开始装出的那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赈灾钦差那是抢着要当。可他听到官员大调换,交接最后他签字负责后,宸王就很想撂担子了。 本以为是个美差,可他也没有想到最后竟然变成这样。各州官员打乱,这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想出来的馊主意? 天承帝假装没有看到宸王那气氛又无奈的表情,反而是笑道:“本来此番赈灾的事朕想交给信王的,可他病倒了,眼下能堪此大任的也就剩下宸王了。” 难道皇帝亲口夸他,宸王也只好赶紧将情绪收敛起来。在同僚各种附和的夸赞声中,宸王一脸悻悻,却还要挤出一抹难看的的笑容。 “皇上,阊庆国的国书正经还没有回复,昨日我们又收到了东庆皇帝的加急国书。皇上,此事恐怕不宜再拖下去了。”内阁阁老聂知久说到。 内忧刚说完又到了外患,这千疮百孔的大启天承帝是真的感觉到力不从心。眼睛就不由转到了宸王和梁鹤祯的身上,长孙根基尚浅,怕是难以服众啊! 还不是时候,他还得撑下去! 天承帝竟然在上朝的时候走神了,任由下面聂阁老都把嘴巴皮说干了,他也没有一点反应。 朝堂下一片肃然,一个个有些不安地看着座位上明显在走神的皇帝。苗公公赶紧轻咳一声,可皇帝还是深陷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苗公公没有办法,只好凑近皇帝几分:“皇上!聂阁老请皇上拿主意呢!” 皇帝终于回过神来,沉思了片刻:“关于阊庆的事情,眼下朝堂分成了两派,各有各的道理。这事,哪位爱卿还有新的想法吗?” 话音刚落下,李国公站了出来:“皇上,老臣有个大胆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天承帝看了他一眼:“讲!现在朕希望诸位都能多发表自己的看法。” 李国公这才放心道:“若是微臣所说不对,还望皇上恕罪!” 天承帝摆摆手示意他直接说,李国公这才放心地说到:“皇上,眼下与阊庆国接壤的所有国家都收到了东庆和西庆的国书。大家都在想这究竟该帮东庆还是西庆的好,可为微臣却斗胆想着,或许我们可以联合阊庆周边的其他国家一起对阊庆发动进攻。 大家都是有利可图,而且只有大家一起合作才有可能拿下阊庆。无论是哪一家都不可能独吞整个阊庆,那么大家就不妨坐到一起商议一下这阊庆以后该如何划分。” 说是划分,还不如说是瓜分。 李国公这话的确是太大胆了,简直就是语惊四座,朝堂顿时闹哄哄的。 天承帝也没有想到李国公竟然有这么大胆的想法,阊庆国的兵力一直都要强过大启。所以天承帝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主动去攻打阊庆,所以一时间他也愣住了。 朝堂之上变化非常快,从一开始的炸开锅有在片刻之后一片寂静。 李国公与宸王对视了一眼,李国公只能继续开口:“皇上,微臣愚见,若是不对,还望皇上恕罪!”事先就已经说过了,这话要是不对就不能治罪。天子金口玉言,当然是不能反悔的。 天承帝点点头:“朕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此法恐怕行不通。先不说大启如今的兵力和国力是否还能支持这么大规模的战争,就说与阊庆边境如今都还不太平。李国公的想法本身是没有错的,只是忽略掉了大启本身的实力。” 天承帝望向桓王又看了看梁鹤祯:“你们是什么看法,也站出来说一说吧!” 桓王坐在轮椅上低头沉思了片刻:“父皇,此事过于冒进,不可取!” 梁鹤祯也站了出来:“孙儿也觉得此举过于冒险,恐怕还有替他人做嫁衣的嫌疑。” 梁鹤祯的话引起了很多人的深思,替他人做嫁衣? 长孙殿下这个‘他人’指的是谁呢?不管是谁,但他说得没错,若是大启举全国之力去攻打阊庆,即使最后真的联合他国一起拿下了阊庆,但最后瓜分国土的时候一定会发生变故。 而到那时候,大启的人力物力都已经为攻打阊庆耗尽,这还如何跟他国周旋?最后一刻,变成了唇亡齿寒,这不是替他人做嫁衣是什么? 大多数人还是否决了李国公的想法,不过他也不生气。他可没指望皇帝这么快就答应,毕竟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李国公这一提议可不是心血来潮,眼下京中市井之间已经有传闻说宸王与阊庆国皇帝勾结构陷桓王和广陵郡王。虽然没有实证,但这种消息一旦传到皇帝耳朵里,只怕事情不好收拾。 在外人看来他李国公就是宸王的靠山,所以宸王的一举一动也就代表了他。宸王勾结敌国,可不就是他李国公勾结敌国吗? 所以他得提出这么一个提议,让所有人都看看他李国公想出兵灭了阊庆。这样一来,谁还敢说他和宸王勾结阊庆? 李国公的想法,梁鹤祯清楚得很。 这些都没有关系,当年炆王的案子过于久远证据毁得太干净,他的确是没有能直接搬到宸王的证据。不过他回来了,他就有时间跟宸王慢慢玩,将他的爪牙一个一个拔掉! 李国公忽然感觉背脊一凉,很清楚地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锁定在他身上,他立即顺着视线的方向瞟去。 眉头微皱,皇长孙正噙着一抹淡笑看着他。明明笑着,可笑容却让他极其不舒服。 正准备退朝,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跑了进来递上一份折子给苗公公。苗公公只看了一眼,顿时吓得脸色一白。面露难色望向皇帝:“皇上,永恩伯出事了!” 天承帝拿过折子一眼倒抽了一口凉气,下面的官员一个个瞧着皇帝露出这样的神情,恐怕不是什么后事。于是乎,一个个低着脑袋不敢冒头。 片刻后,天承帝合上折子道:“京兆尹何在?” 闻言,京兆府尹慌忙站了出来:“微臣在!” 天承帝让苗公公将折子递给他,京兆府尹看完之后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卑职,这就下去彻查!” 天承帝点点头:“事关重大,无比彻查!” 京兆府尹领了命迅速退了出去,其他人都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面面相觑又谁也不敢问。 天承帝沉默了片刻望向纵人:“就在今日,永恩伯被府中下人发现死在了只书房之中,吊死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懵了,难怪今日永恩伯没有来上朝!可是他不是早就告假了吗?怎么突然会想不开在家自尽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生意遍地开花 宸王府。 宸王将桌上的茶杯茶壶全都摔到了地上,一脸怒容地看着自己的近卫霍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永恩伯好端端的怎么会自己上吊?” 霍羲跪在地上低着头,永恩伯是宸王的人,在京卫指挥使司任指挥同知。这可是宸王安插在京卫指挥使司的一颗重要棋子,可没想到这人好端端的突然就死了。 这死得也太过于蹊跷了,宸王的势力如日中天,永恩伯跟着宸王官运也是顺风顺水。正是大展身手的时候,一点预兆都没有就上吊了! “卑职在京兆尹介入之前偷偷潜入了伯府,从现场上看永恩伯的尸体的确没有一点挣扎过的痕迹,像……的确像是自尽!”霍羲有些忐忑地望向宸王。 宸王揉揉眉心,这事怎么看都透着一种古怪:“安排人随时打探京兆尹的调查结果。还有,派人去查一下永恩伯还有没有什么没解决好的尾巴!” 霍羲刚领了命,管家就充满跑了进来:“殿下,户部的人已经在催了,请殿下尽快动身。” 天承帝已经给宸王下了命令,这赈灾钦差可不能耽误正事。 宸王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让管家退下,本来赈灾的事他可以从一石二鸟。既能从中获利,又能给自己积攒贤名,这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可没想到如今赈灾物资他是不敢轻易动,而永恩伯又在这个节骨眼上上吊了。 真是晦气!宸王烦躁地揉揉眉心,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有张大网在向他扑过来。 宸王沉默了好一会又叫了几个侍卫过来:“去,把刑部李尚书和安国公、文慈侯都叫过来!现在就去,要快!” 他话音刚落下,管家一脸着急地徘徊在门口是开口也不好不开口也不好。宸王瞧见了他,继续又一种极其不耐烦的声音喊道:“催催催,催魂呢!告诉户部的人,本王这边还有一笔钱粮还没到位,让他们再等等,晚半个时辰再出发!” 管家这才走了进来,硬着头皮说到:“殿下,可皇上特意交代过务必准时出发,若是耽误了时辰,老奴担心皇上哪里会有微辞啊!” 宸王有些焦头烂额,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小事。想来皇帝现在也在头疼着,这点小事想来也不会过多计较。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刑部尚书李万年和安国公还有文慈侯都到了。 三人是一致的面色,显得十分焦虑。 “殿下,永恩伯的死也太蹊跷了!昨晚老臣还在跟他一起饮酒,喝到了子时才散,心情都很好。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断不是那想不开会自尽的人!”安国公语气十分激动地说到。 宸王点点头:“本王又何尝不知事有蹊跷,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时候。永恩伯一死,京卫指挥使司的指挥同知一职便空了出来,这个补缺的人必须让我们的人顶上去!偏偏本王现在要离京,这事只能让你们去做了!” 安国公几人都很明白宸王的担忧,京畿军队的指挥权何其重要不用多说。 “殿下放心,我等会全力上书将我们的人顶替上去。” 宸王摆摆手,面上还是那么的凝重:“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你们切不可掉以轻心。本王担心永恩伯的死就是有人想把自己的人推上去。” 宸王顿了顿又道:“若是父皇在上朝的时候论了这件事,你们得注意一下朝堂之上谁的言行举止异常,谁动了这个心思。” ———— “东家,这是我们新推出的一道菜,取名春意盎然。” 苏云染的酒楼已经开张一段时间了,生意还算不错,依旧是主打药膳。只不过如今的经营模式跟以前醉云斋有些区别。 以前的醉云斋只做药膳,如今的开的这家酒楼名朝食记,主打是药膳同时也做其他菜系。她还将广式的早茶各式点心都做了出来,没想到意外的俘获荣京达官贵人和百姓的胃口。 苏云染买下的这栋楼面积很大,而且地理位置也很不错。最重要的是楼层高,一共四层,在整个荣京的商铺建筑里已经算是最高的了。 商铺四层,外带可以居住的后院,这要不是有富临钱庄帮忙操作光凭她是绝对拿不下来的。 苏云染在开业之前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招募人手然后培训,厨子当然是得找有基础的才行。在培训上她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自己绘制了菜谱,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亲自去人牙子手里卖人。 为了规避一些风险,毕竟她也不想在商业上还有与人勾心斗角,所以她店里的服务人员都是她买回来的。 有了身契,至少可以规避一些背叛的风险。而这些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小厮丫环也能得到一个很好的生存环境,何乐而不为呢? 店里的大厨有四人,其中两个是苏云染买了身契的。不管是不是买来的人,苏云染对他们的培训还是一视同仁的。 苏云染给的工钱很不吝啬,无论是大厨还是跑堂的小厮甚至是洗碗的丫环,工钱都要比同行水平高出不少。当然,苏云染给的高薪酬也不是白给的,她要求大厨每人每两个月必须研制出一块新菜品。 新菜品若是能畅销,当月大厨就额外获得一笔奖金作为奖励。 在她的薪酬激励之下,这四位大厨是真的憋足了劲。 “春意盎然,真是个好名字。”苏云染尝了一口,味道不错,只是有些可惜。 “这菜取名春意盎然,但用的却是冬笋。若是能换成春笋,那么这道菜就与其名相得益彰了。还有,虽然这道菜以绿色为主,但味道难免寡淡了一些,我建议试着搭配几片火腿点缀一下,肉质的味道加入或许能升华这道菜的味道。” 苏云染点评完,大厨忙点着头:“东家真厉害,这道菜我原本也是想着用春笋的。东家,我想着这道菜品可以等到开春再推出也不迟。” 苏云染点点头:“我看行。年关也近了,到时候我会让掌柜组织一下。大家一起吃顿尾牙宴,也给你们发一发年终奖。” 年终奖是个什么? 几个大厨都愣了愣,苏云染笑着道:“就是……大红包!” 苏云染离开朝食记又去了玉颜风华阁,比起酒楼,女人的钱真是好赚!无论古代还是现代,女人在这张脸上花的钱那可真是大方,特别是达官贵人和富贾之家的千金。 “东家,这是这个月的账目,您请过目。”掌柜将账本递给苏云染,苏云染看了一下,比起朝食记这玉颜风华阁赚得更多。 跟朝食记一样,玉颜风华阁的人手都是她买来的。经过培训,对产品都十分了解,推销起来也是十分卖力。 苏云染不仅给她们较高的工钱还给她们提成,对于这些生如浮萍的人来说,苏云染说是她们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掌柜秦六娘静静地站在一旁,她是苏云染无意中救下的。对她来说,此生最大的幸事便是遇见苏云染。 苏云染很满意这业绩:“很不错,你们都辛苦了!快坐,别站着了!” 秦六娘被苏云染拽着才坐了下来:“东家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何况,也是东家的巧手我们也没做什么。” 苏云染摇了摇头,化妆品这东西她可以负责研发,但要大规模生产还是需要不少人手的。 所以苏云染在京中开了一家药馆,门脸是买药材的,但内院里就是化妆品的生产线。核心成分这个自然是商业机密,苏云染也断不会轻易泄露出去。不过产品总是要不断革新的,所以她聘请了不少药师医师加入。 于是乎,在寻常的化妆品之外,她另外推出了专供药店的药妆。 生意是越做越大了,而且都步入了正轨。 “生意这么好,东家为何愁眉苦脸的?不知六娘是否能为东家解忧?” 秦六娘今年已经三十有二,原本是一个小商贾抢来的小妾。怀有身孕被主母设计差点就一尸两命,后来她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可腹中孩子却流了。而且伤了身,以后都难再有孕。 本以为这已经是最惨淡的人生了,可没想到这只是她晦暗人生的开端。后来有个大户的员外看上了秦六娘,她那丈夫便转手将她送了人。 那员外简直不是人,把秦六娘虐打得没了人样。苏云染遇到她的那日,秦六娘是想寻短见的。 “没什么,可能是最近有些累吧!你身体好些了没有?还有没有按照我开的药继续服用?”苏云染说到。 秦六娘点点头:“多谢东家关心,我这身体已经比从前好多了。若不是遇到东家,我现在应该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苏云染摇摇头:“好了,不说这些了,过去都就让它彻底过去吧!眼下这里的生意已经很稳定了,我想着……我知你聪慧,我需要你帮我办件事。” 秦六娘点点头:“东家请说,六娘定然全力以赴。” 苏云染瞧她这副严肃的样子不免笑了笑:“六娘,我遇到你的时候是你最落魄的时候,可我据我的观察你以前定然是出身大户。如今暮茶记已经开业,我想让你暂时过去帮忙。” 秦六娘有些意外,她都落魄成那样了,东家竟然觉得她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她绝不负东家对她的期望:“六娘任凭东家差遣!” 第三百一十四章 他会同意的 苏云染连续两天在空间里研制新药,这会终于得空好好休息。眼下天承帝让梁鹤祯进入户部,这段时间是天天早出晚归的。 苏云染正打着盹,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她脑门上。累坏了的她本来并不想理会的,可没想到片刻之后又又东西打在她的脑门上,这次的力道可比之前大了一些。 苏云染睁开眼睛,伸手摸了摸被打得有些泛红的脑门。扬起脖子望去,气鼓鼓地看着树上的一袭红衣。 “我说,你怎么还敢回荣京呢?就不怕被大公主看到了,直接把你抢入府中当了那三千面首之一?我之前都还听说,大公主私下还在派人寻你呢!” 苏云染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树上一派慵懒的怀钺。 怀钺斜躺在树杈上,胳膊枕着脑袋,嘴里叼着一片树叶轻笑着。 “我怕什么,不是还有你们保护我吗?” 苏云染摇摇头:“我可保护不了你!万一大公主真的开口跟我们要人,别说我了,就是我相公也没办法回绝她不是?毕竟我们这辈分差了一辈,都是长辈惹不起啊!” 怀钺没当回事,不过以他的神出鬼没的本事,想来就算他真的被大公主的人发现了他也有本事逃脱。毕竟怀钺的轻功,那是相当不错的。 怀钺飘然地落了下来,回府不见松一他们便随口问了一句。 “我让他们都回去了,我和相公现在的身份不同,身边肯定有不少别人的眼线。我身边若是有松一他们这样高手在,不免要查到我身上。说说看,你这次突然回京是有什么大事吧?” 怀钺点点头,自顾自地倒了杯茶。 苏云染看着他这自在的神情,忽然就感觉有些回到了过去。他和梁鹤祯的身份变了,如今身边的人时刻都在谨记礼仪不敢有所逾越。现在还能在她面前这般放肆的,大概也就剩下怀钺了。 喝了杯茶怀钺才慢悠悠地开口:“永恩伯的死你知道了吧?如今他一死,京卫指挥使司的指挥同知就空缺出来了。虽然宸王离京赈灾去了,但是他的党羽何其多,定然会把自己人推上去补缺。” 说完怀钺定定地看着她,苏云染皱着眉头身体不由往后仰了一下:“别这么看我,本姑娘有主了!” 握着茶杯的怀钺闻言毫不吝啬就给苏云染一个白眼:“我想是那种不挑食的吗?” 苏云染可不乐意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呀?她这模样难道还入不了他的法眼吗?这就有点打击人了,她自诩自己这容貌十分出众,就算不是第一眼就很惊艳的那种,但绝对是耐看的。 怀钺从腰间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她:“你家相公要想跟宸王分庭抗礼就必须在朝中有自己的人,宸王想让自己的人顶上,我们也不能落后。这是你家相公意属的人选,之前他特意借皇帝的手给他安排了一件差事。入京差事完成得不错,今日便要入京述职。” 纸条摊开,上面只有两个字:赵荀。 苏云染点点头:“他倒是个不错的人选。而且,并没有人知道我与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样反倒是利于行事了。你们是想让我先去接触夫人,探寻一下赵荀是否有意站队。” 怀钺点点头:“这事你去办最为合适,就算被人发现你跟赵夫人有所联系,但如今赵荀还是外放的官没人会在意他。” 苏云染跟怀钺确定了赵荀夫妇回来的具体时间,下午她换了一身衣裳,衣料华贵但颜色却十分低调。 为了避人耳目,苏云染坐的马车没有王府的标记,一路直接去了赵家。 门房瞧她眼生,但眼力劲还是有的。见她衣着华贵,在这荣京城里定然是非富即贵。 苏云染递过一支玉簪:“有劳你将这个交给你家夫人,她看到了就会知道我是谁了。” 片刻后,赵夫人安长乐急冲冲地走了出来,远远就瞧见门口站着的苏云染:“妹妹!好久不见了!这么久都没有你的消息,可让我担心坏了!” 苏云染有些愧疚地看着她,离开上河村之前她有给赵夫人谢过一封信。她不好多说什么,只托词说自己跟相公要出远门一趟,什么时候能回也说不定叫她不用挂念。 她还没等来安长乐的回信就已经去了大邢,之后的事情就根本不在她的掌控之中。后来从大邢回来,又碰到了桓王的事。这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来,根本就没有时间让她去联系赵夫人。 再后来梁鹤祯的身份被承认,她也松懈了下来。想着这时候可以给赵夫人去封信报个平安,可是造化弄人她却听说赵荀被调派走了而且暂时并没确定下来具体在哪里任职,一封信就无处投递了。 这么长一段时间不见,赵安乐的容颜似乎憔悴了不少,但脸上的小容易就不减。 “快,我们进去说!”安长乐拉着苏云染就急急忙忙进了屋去,赵荀这会是进了宫述职去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安长乐的注意力一直都只在重逢的喜悦上,竟然忽略掉了苏云染的穿着打扮。直到两人聊了好一会,她才突然发觉苏云染的气质与以前不太一样了。 苏云染不是有意要隐瞒身份,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说才不至于吓到安长乐。 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她握住安长乐的手笑到:“姐姐在外地也应该听说了皇长孙的事情吧?” 安长乐点点头:“当然了,这可是大启的大事,就是街头巷尾的乞丐都知道。” 苏云染点点头又道:“那你就没有听说这皇长孙之前的身份吗?” 安长乐一脸不解地看着苏云染,眼神就不自觉地打量起她的穿着打扮。 这布料……这布料莫非是贡品月华锦? 安长乐收回目光摇摇头:“朝廷只说皇长孙之前流落民间,自然是不可能说具体。至于皇长孙名讳,除了这些参与太庙祭祖的京官之外,哪里是我们能知道的。妹妹,你这衣料……可是贡品月华锦?” 苏云染也不卖关子,从安长乐的眼里她也可以看出她定然是猜到了一点。她点点头,沉声道:“不错,正是月华锦。流落民间的皇长孙,就是我相公。” 即使心里已经隐隐有些猜测了,可安长乐听到这话还是不免怔了好一会:“竟然……竟然是他!”片刻后她又释怀地笑了笑,“我早就该想到的,你相公那模样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岂能是池中物啊!那……那这么说来,你如今已经贵为郡王妃了?” 苏云染点点头,安长乐忙站起身作势就要给她行礼,苏云染手快拉住了她:“姐姐这是做什么?快坐,我们之间何须这些虚礼。没有外人,你我就是姐妹。” 安长乐显得有些激动了,没想到当年的善缘竟然能得到这样的福报。 安长乐这才又坐了回去:“真没想到再见面你已经贵为郡王妃,我真替妹妹高兴!苦尽甘来,这是妹妹仁心仁术的福报!” 苏云染可没忘记她今天来赵家还有一个任务:“姐姐,如今姐夫的差事究竟如何了?之前我想给你写信的,可是却听说姐夫一直在各地奔走都没有一个固定的地方。” 说到这个安长乐也是有些发愁的,赵家在赵荀爷爷那一辈就已经搬到了荣京,从他当官开始就一直在外放。 赵家人又何尝不希望他能早点结束外放,回京当官。可是想当京官可不容易,如果不是世家的背景,就必须有人帮忙才行。 “那姐夫是怎么想的?” 安长乐轻叹了一声,欲言又止。她怕自己说了,就是变相在暗示苏云染让梁鹤祯帮忙。可这种事情,她是真的不好意思开口。 意识到安长乐的心思,苏云染主动道:“我听闻姐夫最近差事办得很好,这可是个极好的契机!姐姐,我就不拐弯抹角了,相公虽然贵为皇长孙,但他在京中根基尚浅。这会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我觉得姐夫可堪大任,一直外放为官不免太可惜了。” 安长乐的表情变了变,显得有些激动,像是自己的心事被别人说了出来。她有些激动地抓住苏云染的双手:“妹妹,实不相瞒我也有此意!以前夫君就说过,你相公前途不可限量。良禽折木而栖,我想夫君定然会愿意追随长孙殿下的!” 话已至此,现在就等着赵荀自己的想法了。 辞别安长乐之后,苏云染正好与梁鹤祯的马车碰到。 “看来是留在赵家用过晚膳了。”梁鹤祯伸出手扶苏云染下车。 苏云染也瞧出他心情不错,于是大胆地猜测来一下:“相公今日在宫中可是已经见到了赵荀?” 梁鹤祯修长的手指在苏云染眉间点了点:“聪明!” 既然如此,看来两人应该是相谈甚欢了:“我这边聊得不错,安姐姐也想让赵荀留在京中任职。这夫妇两的人品是没有问题的,赵荀也是个良才,现在就看他的意思了。” 梁鹤祯倒是信心十足,牵着苏云染往府里走去,肯定地说了一句:“他会同意的。” 第三百一十五章 罄竹难书 “京兆尹,永恩伯的案子调查得怎么样了?” 半个月过去,这个案子也有了不少进展。京兆尹周慎将自己手中关于案情的最新进展递交了上去,然后余光瞥了文慈侯一眼。 天承帝看了案卷脸色是越发的阴沉,下面两列官员就不免开始心里犯嘀咕起来。 这个案件天承帝从一开始就十分重视,京兆尹介入的第一天就封锁了关于案件的所有情况。当天京兆尹甚至于进宫跟天承帝密谈了一个时辰,出来之后京兆尹手中就多了一块令牌。 那是一块可以调动禁军的令牌,也是一块可以拒绝一切试图干涉案件的令牌! 这一举动可以说是释放了一个信号,不仅是天承帝最这个案件的重视程度,还有就是京兆尹一定是查出了什么,而且牵连甚广。 文慈侯神情有些紧张地望向安国公,压低声音道:“替死鬼安排好了吗?” 安国公点点头:“放心,不管周慎查到什么,都有转圜的余地。” 虽然安国公语气十分笃定,可文慈侯的脸上丝毫不见放松,反而是眉头越皱越紧。 天承帝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好一个永恩伯,食君之禄还要抢夺百姓之财简直该死!”说完他瞟向文慈侯,忽然点了他的名字。 文慈侯吓了一跳,原本就紧张,突然就被皇帝点了名字就更加不安起来:“臣在!” 天承帝不吭声,看着他手指在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这可把文慈侯的心脏都要敲得心律不齐了。 过了一会天承帝才开口:“这些年你与永恩伯交往甚密,你对他的死有什么看法呀?” 文慈侯忙跪下,冷汗就止不住地往下流:“皇上明鉴,臣……臣虽与永恩伯交情不错,但也仅限于兴趣爱好罢了。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臣真的不知道他竟然还能干出违法之事。” 他顿了顿,给天承帝磕了个头又继续道:“皇上,臣与永恩伯相识已久,臣还是难以相信他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还望皇上明察,可千万不要让一个好官蒙受不白之冤。” 文慈侯这话倒是回答得漂亮,首先把自己先摘出去。虽然不否认两人相交甚密,但肯定自己对永恩伯做的事情并不知道情。完了又补充几句,为永恩伯说几句话,免得落在旁人眼里他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 天承帝冷笑了一声:“是吗?可是京兆尹这边查到的东西,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倒是比文慈侯要聪明几分,朕手中的这十几份证词可都是说你与文慈侯一起强占良田。更有甚者,刨人祖坟。” 文慈侯脸色一凝,但反应还是十分迅速:“皇上明鉴!微臣一向谨小慎微,绝对不敢做出这样的事啊!微臣与京兆尹一向有些过节,此事只怕是有人别有居心的陷害!” 天承帝望向京兆尹,京兆尹立即会意:“侯爷这话是何意?在这金銮殿之上,说话可是要有证据的!微臣领命彻查永恩伯一案,案发的当日微臣便发现永恩伯桌案上夹着一个信封。” 信封里的并不是信,没有收信人也没有落款。上面写的更像是一些名单。 蕲州孙家、岳州宫家、燕州文家、锡州曲家…… 京兆尹当时就觉得这份名单出现在死亡现场绝对不寻常,经过调查他发现这些名单中的家族最后都跟永恩伯扯上了关系。 岳州宫家是当地大户,名下良田多不胜数。这岳州也是永恩伯的老家,在他的操作之下,宫家良田尽数归入了永恩伯家族名下。宫家人状告无门之时,却遇到了当时奉命巡察的文慈侯。 宫家人将永恩伯极其家族告到了文慈侯面前,文慈侯托词案子复杂需要打点。宫家人散尽家财也要状告永恩伯,结果文慈侯突然翻脸治宫家人一个行贿的罪名下了狱。再之后,牢里就传出宫家老爷试图劫持知府越狱,最后当场被衙役诛杀! 文慈侯豆大的冷汗又滴了下来,怎么会这样?这个案子都故去多久了,而且当时这个案卷根本就没有往上报,京兆尹是怎么查到的? 安国公也是心里一惊,这些事情连他都不知道,京兆尹是怎么查出来的?想到这里安国公不免多看了周慎一眼,糟糕,周慎是有备而来吧?只怕这背后还有人在推动着这一切,宸王又不在京中,事情只怕是不好收场了。 安国公轻咳一声,文慈侯闻声镇定了下来:“皇上明鉴!京兆尹简直就是在血口喷人!当年微臣的确是被皇上钦点为巡按负责巡察九州吏治,微臣也的确是到过岳州,但从未听闻过什么宫家!” 文慈侯心理是存了侥幸,当年这个案子知晓的人并不多,而且知情的人都清理得查不到了,剩下的都是自己人。而宫家,当年他是秘密约见了宫家老爷,也对他三令五申不可将打点的事情告诉家人。以当时的情况看,那宫老爷是绝对没有胆子将事情说出去的。 当年的知府是他们的人,是绝对不会留有证据让京兆尹查到的。先不说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就是岳州离荣京那么远,他就不信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还能去各州将当年的事查一遍。 像是早就预料到文慈侯不会承认,京兆尹淡淡一笑望向皇上:“皇上,当年的这个案件臣手中还有两份供词和一封书信。这一份是时任知府的贾深的供词,另一份是宫家后人的证词。至于这封书信,是宫家老爷宫长绪去密会文慈侯之前亲笔写下的。信中说他并不完全信任文慈侯,恐事情生变,于是留书一封以证清白。” 书信和证词呈上给天承帝看过之后,又给下面的大臣传阅了一遍。 事情似乎有些不可控了,文慈侯的面色已经有些颓败。安国公皱着眉头,不由为自己担心起来。若是文慈侯保不住了,那他只怕也要受到牵连。 明明是调查永恩伯的事,怎么一下全扯到文慈侯身上了? 文慈侯似乎还有些不死心,京兆尹便禀了皇帝,带证人入殿。 事情已经无法转圜,文慈侯就算不认罪也是无用的了。 安国公轻咳一声,文慈侯微微转过头。安国公动了动嘴唇却没出一点声音,文慈侯又迅速地低下头用力地磕在地砖上:“罪臣一时糊涂,悔不当初!” 天承帝又冷笑了一声:“怎么,认罪了?” 文慈侯一把鼻涕一把泪:“微臣当年巡察至岳州,永恩伯便邀我一起喝酒。他知晓宫家有意向我告状他,便苦苦哀求我一定要替他摆平这件事,否则他就完了。” 说到这里,文慈侯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接着又说了一大堆话,都是废话,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他只是过于重情重义,不忍看挚友就此败落,于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天承帝嫌弃地撇过头去,实在是不想看他那做戏的样子。 文慈侯因为包庇永恩伯,这罪名是跑不了的。但下令杀害宫家老爷的人还是永恩伯,这一点文慈侯并没有参与。 一码归一码,文慈侯也是犯了罪,但这罪名并不重。天承帝只是褫夺了他的爵位,两降三级外放为官。 文慈侯虽然保住的性命也保住了乌纱帽,但爵位没了,这个打击太大,让他当场就晕了过去。 安国公暗暗松了一口气,文慈侯算是彻底没有希望了。但好在,事情到他这里就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吗?当然不是。 京兆尹又继续道:“皇上,永恩伯身上涉及了多起案件。其中蕲州孙家的案子有违触目惊心!” 十一年前,永恩伯外放蕲州任蕲州长史。一次在勾栏院因醉酒与一名唤孙胤元的商贾之家少爷起冲突,被当众斥责的永恩伯颜面尽失便寻机报复。 永恩伯找人绑架孙胤元挣,却不想孙胤元在扎之中意外撞死掉入河中。其家人将永恩伯告上衙门,最后反被永恩伯诬孙家为了敛财威逼其他商贩恶意搅乱市场。 孙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孙胤元之父被仗八十一命呜呼。其女孙茉雪为父兄鸣冤越级上告,却在衙门门口被一帮地痞流氓绑走玷污致死。 孙家小儿子孙岐衡不过十岁,与孙家家仆最后都被一场大火烧死。这场大火,烧得十分蹊跷。 朝臣们听完京兆尹说的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永恩伯真是放肆至极! 京兆尹又拿出了几分证词:“皇上,时隔多年,微臣只找到了几个目击者。当年参与绑架的人踪迹无处可寻,只有几个目击者亲眼目击了孙胤元被害的过程和绑走孙茉雪的过程。请皇上再多给微臣一些时日,微臣定能将绑架之人找出来。” 天承帝扬起手,低声问:“还有这个必要吗?” 还有这个必要吗? 这话问得整个大殿一片寂静,是啊,这还有必要吗?能站在这里的人都不傻,何尝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永恩伯之罪,已是罄竹难书! 第三百一十六章 帝王之心不可测 安国公府,气压十分低沉。 安国公让人备了酒,小火炉里用水温着。对面放着一个空杯,像是在等什么人。 没过多久,文慈侯一脸灰败地走进来,也不跟安国公客套了直接坐到了他对面拿起铜炉里的酒壶就倒了酒猛灌了起来。 等他喝了几口之后,安国公这才将他手中的酒杯夺了过去:“行了,事已至此你喝多少也改变不了事实了。” 文慈侯手掌捂着脸,从宫中、出来这一路他就跟个游魂似的根本就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他苦心经营这么多年,那可是真刀真枪里挨过来才谋得了这个侯爵。 结果呢,这么一桩小案子他不过是纵容包庇了一次,顶多也就是个滥用职权谋私罢了,何至于一笔就抹杀了他所有功绩呢? “什么都没有了!谷雨兄,我这宦海沉浮三十载,本以为将来可以风风光光锦衣还乡。可如今,什么都没了。”文慈侯哭丧的脸又抢过酒杯喝了起来。 安国公摇摇头,干脆将酒壶拿走:“你冷静一点,现在还不到认输的时候!闳义兄,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按理说,永恩伯处理事情不会这么不小心。可是京兆尹竟然在短短的半个月的时间里,将当年多起案子全部查得个水落石出,你觉得这可能吗?” 文慈侯冷静了下来,只是苦笑了一声:“可不可能不都已经做到了吗?我何尝不明白谷雨兄的意思,这个案子从头到尾都是有人在布局,而如今京兆尹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沉寂了十几年的案子都翻了出来。这要是说没有人在暗中布局,谁信啊?是我们把这件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所有应对之策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安国公也是心烦意乱,这一次他也没有能够幸免。虽然罪责不及文慈侯,但皇帝也当众斥责了他,说他尸位素餐无所作为。被罚在家闭门思过,罚俸一年。 天承帝对他的惩罚已经算是很轻了,按理说文慈侯虽有包庇纵容之罪,但这样的过错也不至于被褫夺了爵位。可见皇上对宸王是起了戒心了,他这是有意在剪掉宸王的党羽。 “相信皇上也不是看不出来有人在背后推动这个案子,但他不仅不着急查出真凶,反而将注意力都留在了永恩伯所犯的案子上。这不仅仅是在打压宸王,也是在杀鸡儆猴。如今这个情形,指挥同知的补缺咱们就别想了。我已经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出,这残局只能让宸王来收拾了。” 文慈侯点点头,可脸上依旧只是挂着一抹苦笑:“远水救不了近火,我这已经成定局了。好在你跟永恩伯的案子牵扯不大,不然这一局我们的损失也太大了。一个永恩伯,一个户部侍郎再加上我这个文慈侯,一个案子让我们折损了三名重臣。这背后的人,可真是高啊!” 安国公虽然心里也有些气不过,可眼神却依旧透着坚毅。他拍拍文慈侯的肩膀:“闳义兄,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这宦海沉浮,可以一朝翻覆,也可以一朝登顶!只要宸王还没倒,就不到认输的时候。既然都已经选择跟宸王一条船了,如今也下不了船,那就只有抱紧了这条船!” 文慈侯像是被安国公点醒了一般,是啊,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只有宸王将来坐上了那个位置,那他就还是功勋啊! 文慈侯哈哈笑了起来,被阴霾覆盖的眼睛里重新焕发了光芒:“你说得没错!今年除夕我是没法在京中度过了,不过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定能再回来!谷雨兄,过两日我便要去宜州上任,家中老母还望你多照拂一二。” 皇宫,御书房。 天承帝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散发着香气的腊梅,白雪枝头不似红梅那般被白雪映衬得炽烈而耀眼,这一朵朵似蜜蜡的黄梅,却在雪中显出几分俏皮与灵动。 “皇爷爷。”梁鹤祯站在他身后喊到。 天承帝没有回过头,只是在他平静的脸色露出几分疲惫来。他顿了顿才开口,但这一开口又是那么的直接:“永恩伯是你杀的吗?” 梁鹤祯也不由微微一怔,但这一闪而过的情绪非常短暂,短暂到似乎没有发生过。 “皇爷爷何出此言?孙儿刚回京不久,哪有那本是筹谋出这么一出。何况永恩伯是何人,他手握京畿兵权,我如何能让他死?”梁鹤祯冷静地回答到。 天承帝皱着眉转过身来,目光定格在梁鹤祯脸上,似乎是在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他说谎的证据。 然而梁鹤祯的表情十分平静,一双眼睛里也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如果这个案子真不是他做的,还会有谁? 可若真是他做的,那么此刻的他又是如何在他面前伪装到如此滴水不漏? 天承帝收回了目光,刚才话题戛然而止也像是没有说出口一样。 “指挥同知的位置如今空缺了出来,你觉得谁堪当此大任?” 梁鹤祯眼眸微垂,只怕皇帝是在试探他吧? 梁鹤祯列举了几个人选,其中也包括了回京述职的赵荀。 天承帝顿了顿最后又点了点头:“这几人都还不错,尤其是那个赵荀。剿匪一事他办得不错,就将他留下来吧!” 天承帝又问:“户部侍郎苗秋仁被革职查办,你觉得这个位置谁来顶替?” 梁鹤祯回到:“依孙儿这段时间在户部任职的情况来看,户部的工作眼下繁重又是十分紧急。替补官员最好还是能熟悉户部的情况最好,所以孙儿认为户部郎中曹延年可提拔。” 天承帝思索了一会,曹延年这个人他还是印象挺深的。具体是哪一年的状元他记不清了,但他记得这人是三元及第,当年也是无限风光。 不过他入了翰林院之后就沉寂了下去,后来还是宰相冯至举荐了他入了户部。在户部也已经有快十年了吧?至今也还只是个正五品的官员。 被这么一提醒,天承帝对曹延年的印象越发清晰了起来。同时他也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吏部尚书吴怀章。 “说起来吏部尚书吴怀章跟曹延年可是同科进士,一个状元,一个是榜眼。榜眼官拜尚书,三元及第的状元竟还是个了郎中。这么多年都没能往上升,这人究竟是能力不行,还是别的缘故?” 梁鹤祯淡淡一笑,皇帝这是明知故问。在官场上特别是京官,若没有一点人脉,任凭你能力再突出也会被上级夺了功劳去。 当年若不是有冯至欣赏曹延年的能力,恐怕他连进入户部的机会都没有。冯至死后,曹延年这个人恐怕都被大臣遗忘了。 “据孙儿观察,曹延年这个人性格耿直,不喜欢攀附也不喜欢阿谀奉承。这么多年未曾有过晋升,并非能力不行,而是苦于无人举荐。”梁鹤祯很直白地说到。 天承帝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眼神透着一抹精光叫人猜不透:“你这么极力举荐他,他会不会感激你?” 这话里有几分玩味,但梁鹤祯脸上没有一丝慌张也没有惶恐,只是保持着那份淡然:“举贤尚且不避亲,孙儿与曹郎中一同共事,对他的能力是看在眼里的。再说了,孙儿不过只是如实举荐,最终人选的定夺还是在您手中。” 天承帝笑了笑:“好一个如实举荐!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这还没走出御书房的大门,天承帝忽然又想起什么冲梁鹤祯的背影说到:“云染那丫头……身世可有怪异之处?” 梁鹤祯定了定,眼皮忍不住调了一下:“皇上何出此言?小染她从小就在下河村长大,若不是一次意外她落入江中被人救走,她这辈子都没离开过洪洋县。” 他叫天承帝皇上的时候,脸上多出了几分冷清之色。 天承帝的表情叫人看不透:“是吗?之前临州发生了一起十分离奇的灭门案件。经过调查发现,被灭门的原因就然是一支金钗。这金钗的来源,巧了,是洪洋的一个地下钱庄。之后这钱庄也遭血洗,线索断了的同时,下河村苏家一家人死于大火。祯儿,这里面没有关联吗?” 梁鹤祯微微垂眸,眉心微微皱起:“苏家的死是意外,这件事小染也十分难过,我不想再提起凭白让她伤心。” 天承帝半眯起眼睛,眉头也是微微皱起但很快又松开:“但愿是朕想多了!不过那丫头也的确是难得,明明是个乡野丫头,却长着一张不输京中贵女的脸。最难得的是,她还有一手了不得的医术。陈美人病了那么久,经她一番诊治,如今竟不药而愈。难得,真是难得啊!” 梁鹤祯无法从天承帝最后的‘难得’中判断出他的情绪,但他相信天承帝对他们夫妇两的试探才刚刚开始。 帝王之心,果然是最不可猜测之物。 临走前,天承帝又补了一句:“曹延年提拔上去,户部郎中一职便空了出来,你来补上。之前没给你什么实权只是让你多观望多学习,如今给你了实权,你就不必束手束脚了。朕对你的期望,不仅仅只是一个小小户部。”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夜路走多总会遇到鬼 赵荀如愿留在了京中,候补上去的曹延年是个正直的,梁鹤祯有信心让他成为他的人。这一次虽然打得宸王党措手不及,但京兆尹查到的案子多是陈年旧案了,很多案子连苦主都没有了。 永恩伯这条线的旧案也只是能牵扯到一些微不足道的官员,除永恩伯自身还有文慈侯之外,其他折损的官员对宸王来说都算不得是‘伤筋动骨’。 马上就要过年了,苏云染原本是想安排人去把梁二海接过来过年的。估计傅绵娘是早就想到她会这么安排,所以早早就写了信过来让她不要费心。 蒋氏还活着,他们做儿子儿媳的就没有办法在年关不在家。不过有件事都是比较麻烦,村里的人可不知道当年模样鹤立鸡群病秧子的梁鹤祯如今已经摇身一变成了皇长孙。 如今的他是绝对没有办法再回上河村了,虽然遗憾不能接二老到荣京过年。不过听柳宅回报的信息来看,如今傅绵娘夫妇的日子过得也不错。蒋氏虽然依旧偶尔作妖,但大儿子流放了,长孙一次次名落孙山。小儿子是个不成器的,腿被赌场的人打瘸了。 如今能依靠的也只有梁二海了,或许也是想明白了这一点,蒋氏如今对梁二海夫妇的态度才有所改变。当然,作妖作了一辈子的人了,那是绝对不可能完全改掉臭毛病。 偶尔闹闹,傅绵娘如今自然也是不差钱的,可她守着原则。不是必须给的钱,她是一文也不会给的。蒋氏虽然气也没有办法,毕竟分家了,还想替小儿子从他哥家要钱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苏云染正在看着柳宅送来的信息,上面详细地记载了蒋氏他们跟二房的日常冲突。看着蒋氏的作妖大法和最后一一被傅绵娘怼回去,她看得乐呵呵的。 兰溪给她断了茶过来,看着苏云染对着手中的纸张哈哈笑不免也被感染到了:“小姐,你都看了快半天了!不就是一些穷乡僻野的家长里短吗?不是泼妇骂街,就是村头嗑瓜子说闲话。” 苏云染摇摇头,止住了笑容竟生出了一丝惆怅来:“兰溪,自从来了荣京之后,我却越发的想念穷乡僻野的生活了。” 兰溪不解,虽然之前她没有跟在苏云染身边,但她在柳宅也是知道梁家那些个亲戚是怎么对苏云染的。 一个个都讨厌死了,她怎么会想念那里的生活呢? 苏云染又傻乐了起来,并没有跟兰溪解释什么。 这时候管家急急忙忙跑进来:“王妃……不好了!” 大公主府。 怀钺这个嚣张得没边的男人,到底还是年轻了。他怎么就忘记了有句老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还有句老话也说得好,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这不,他就遇到了。 仗着自己轻功好,就以为那放荡的大公主永远都不可能找到他。可结果呢?大意了不是,他竟然……竟然被网了起来,就这么被四个人抬回了公主府。 大公主看着一袭红衣的怀钺,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浮起一丝红晕,这是气着了。 因为生气一双剑眉也紧紧皱了起来,眼神充斥着怒意,胸膛的快速起伏也都在说明着这具身体的主人此刻的内心是滔天的怒火。 竟敢算计他,此仇不报他怀钺死不瞑目! 怀钺前一秒发誓有多豪横,下一秒就有多卑微。 大公主绕着怀钺走了两圈,眼下他被关在笼子里虽然有些狼狈,但这风华却丝毫不减。大公主对他可是倾心已久,对着他的画像看了大半年了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本来以为这样的人物她只能这样错失之交臂了,可老天爷到底还是眷顾她的,这不兜兜转转这让她始终无法释怀的男人终于还是落在她的手中了。 大公主是止不住的高兴啊,这发自内心的开心与怀钺那发自内心的愤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公子,你可知本宫寻了你多久吗?还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能让本宫这么求而不得牵肠挂肚。你可真让本宫好找,今晚你由你来侍、寝。” 大公主单方面宣布了怀钺的命运,怀御闻言气得肝都疼了,这女人臭不要脸!什么求而不得,让她求而不得的人也不少吧? 不对,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放了我!你个淫/娃荡/妇!光天化日强抢民男,还有没有王法了?”如果可以,怀钺此刻只想把面前这个羞辱他的女人千刀万剐了。 然而他才刚要动一下,浑身是一点力气都没有。随身的佩剑也没了,身上带着的荷包也不见了,里面有各种苏云染给的药,其中就有解这软筋散的解药。 可恶!怀钺暗骂一声,要不是他为了救一个小孩他也绝对不至于会中招。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他的名节要不保了! 大公主望向身边的一名侍卫:“软筋散已经起作用了?” 大公主已经知道怀钺的功夫高强,若不是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那是绝对拿不下他的。 确定软筋散的作用已经开始起效了,大公主这才满意地摆摆手。好几个侍卫走了进来,打开了笼子将怀钺抬了出来。大公主的手指在他脸颊上轻抚而过,顺着喉结停在了胸口。 忽然兴奋的脸就垮了,抽了抽嘴角喊到:“来人,给他沐浴更衣。” 大公主这是在嫌弃他身上脏。 打斗了那么久,能不脏吗? 怀钺就跟条死咸鱼一样任人摆布,被扒光的他心在流血,没有想到啊!曾经也是‘为祸一方’的土匪头子,如今竟然要被另一个‘女土匪’给霸了! 苏云染听到消息不淡定了,都说了不让怀钺那个骚包在荣京瞎晃悠的。大公主那就是典型的得不到的永远骚动,这些好了,真是要出事了! 苏云染默默祈祷,希望还来得及吧! “派人去户部通知相公,我先行一步,咱们声东击西!”要是松一他们还在就好了,以他们的轻功应该很容易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怀钺救走吧? 千隐是暗卫,即使梁鹤祯去了户部他也会在暗中跟随。不过兰山就没有必要跟着了,明面上也带不进去。 “兰山,赶紧多调一些人手,轻功要好。我去吸引大公主的注意力,你们把怀钺救走!”只能这样了,现在情况紧急她也没脑子想到更好的办法了。 保住怀钺的贞操最重要! 以后再想个办法让大公主有所顾忌不能再动怀钺,但现在显然是做不到的。 苏云染拿了一些自己还没推出的新品水乳就急冲冲往大公主府去了。 怀钺被洗得干干净净,就这么送上了大公主的床上。 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的他,依旧感觉十分不真实。他怎么会落到这种任人宰割的地步?他不要做面首三千啊! 怀钺是欲哭无泪,大公主趁着怀御沐浴的功夫她自己也去泡了温泉。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想象一下待会跟怀钺颠/鸾倒/凤的情景就泛起了少女心。 大公主问自己的贴身婢女连枝:“他这张脸虽然比本宫那侄儿差了些,但比起本宫那些面首又不知道强到哪里去。真可惜……” 她话没说完,连枝问到:“可惜什么?那公子不都已经在床上等着公主您了吗?” 大公主看着自己殷红的蔻丹直叹气:“世上最好的皮囊偏偏是自己的亲侄儿,想想都心疼!” 连枝饶是见惯了大公主的荒唐,可听到这话还是没忍住抽了抽嘴角。那可是她亲侄儿啊,这种荒唐的念头敢有? 大公主甩甩心里的惋惜之情,又恢复了一副娇羞的模样:“好了,办正事要紧,趁着软筋散还没失去药效要赶紧!” 连枝浅浅一笑:“让取悦公主,是他的福分。” 这话亏得没让怀钺听到,否则他一定会大声地反问她一句:“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大公主披上薄薄纱衣去了卧室,怀钺还在仰面挣扎。 大公主坐到床边:“真好看!这皮相只输一人。本宫真是喜欢你喜欢得紧,以后你就留在本宫房里。” 怀钺恶狠狠地瞪着一双喷火的眼睛,大公主被他这么瞪着不怒反笑:“以前本宫好多个面首第一次都是这么瞪着本宫的,可后来,他们都挖空了心思想要本宫的宠幸。你很幸运,至少本宫这一个月都只想跟你春宵一刻。” 怀钺嗓子都疼了,声音也沙哑了起来:“滚!老子看你恶心!” 大公主依旧不生气,脱了鞋坐在了他身上:“恶心吗?别急呀,待会只怕你也会跟我一样醉生梦死。”说着就撕开了怀钺的衣襟。 怀钺孩子怒吼着,外面有个丫环喊到:“公主,广陵郡王妃求见。” 大公主听着来气,什么时候来不好? “滚!本宫现在没空见她!” 搅人好事,好生没礼貌! 丫环犹豫了一下又道:“郡王妃说……有十分要紧的事情要找您!” 大公主的好心情都没有了,气呼呼地吼到:“什么要紧的事?” 丫环也不知道,大公主有些恼怒,但还是换上了衣服离开。 怀钺松了一口气,暗暗说一句:“死丫头,你再来晚一步,我的清白就不保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声东击西 公主府大厅,大公主脸色十分不悦地看着苏云染:“倒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要见本宫?” 苏云染让兰溪把东西端过去道:“殿下,这是玉颜风华阁最新推出的护肤品。市场目前都还在预售,您这是头一份。” 大公主愣了一下,玉颜风华阁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苏云染怎么会有他家还没上市的新品? 这村姑当真大胆,敢拿假货糊弄她。她在荣京的名声,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好糊弄了? 以如今玉颜风华阁的名气能最先收到试用品,这在贵族圈是可以拿出来炫耀的。可是瞧大公主的反应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怎么脸色看起来还有点臭呢? “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的话,这款护肤品应该是换季预售的‘春时雨’系列吧?玉颜风华阁让画师花了不少宣传画样,本宫也喜欢得紧。光是这宣传画样就美得不行,本宫还都刻意从风华阁讨了一张。” 如此说来,那就应该是很喜欢才对呀?见到正品为何反应却这么奇怪呢?莫非是在怀疑东西的真假? “公主喜欢就好,实不相瞒,这玉颜风华阁的产品都由我亲自研发。这次的‘春时雨’无论是从产品功效还是包装宣传,都费了不少心思。” 苏云染的话里意思很清楚了,这产品那是千真万确。不仅仅是这预售款,玉颜风华阁里的所有产品都是我一手打造的。 大公主却是有些吃惊,都知道这玉颜风华阁如异军突起一时之间就在这荣京名声大噪。其实也有很多人在明里暗里都调查了,可是这风华阁背后的老板究竟是谁,谁也查不到。 适应了一下,大公主似乎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你是说……玉颜风华阁是你的店?” 苏云染摇摇头:“非也!我只是有入了股罢了。大公主是知道的,我与相公没什么钱。但我是个医者,对皮肤的保养有独到的见解。所以,我拿这我的产品去找人投资了。您也知道,荣京繁华地段的地皮和门面价格那都是寸土寸金的。我只能以入股的方式,成为管理人而已。” 大公主明白了过来,但还是有些意外。这小小村姑,竟然能在荣京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不仅如此,她竟然还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这份低调是不是有点太过神秘了? 大公主下意识就追问到:“那这背后真正的东家是……” 苏云染浅浅一笑:“按理说这种事情属于我们的商业机密,可姑母是自家人,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还请姑母一定要保密,毕竟那东家并不想透露太多。”说着她朝着大公主走了过去,手指沾了沾茶杯中的水,在桌面写了两个字:富临。 大公主了然了,这富临钱庄集天下财富,背后的人可以说是最神秘不过了。有富临钱庄的入股,这就不难怪那玉颜风华阁能这么快就迅速在荣京风生水起。 这些大公主也就不再怀疑了,拿着东西闻了闻,一时心情就大好了起来:“嗯……这香味也太好闻了!这气味真是比任何熏香都好闻。” 兴奋之后她又端起了公主的架子:“你有心了!这东西本宫很喜欢。”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犯嘀咕。这个侄媳好像一直都最自己不怎么感兴趣,别人巴结她的时候她永远不冷不热的。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上道了? 大公主还是没忍住心里的好奇:“这既不逢年也不过节的,你说你突然给本宫送礼,这可让本宫觉得受之有愧。” 苏云染依旧噙着淡淡的笑容:“姑母是知道的,我从乡下来宫中的很多事情都不是很了解。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听皇爷爷说要大办一场。我这宫中的礼仪都还没学好,到时候那么多人我也怕出了丑。请教旁人吧,实在是拉不下脸。这不,只能来麻烦姑母了。” 大公主听着心里很是满意,她就说嘛,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是有求于她! 既然这样,那这礼她就收的理所当然了。 苏云染就请教了一下这荣京流行的穿搭,还有哪家的刺绣好,哪家布料好。聊着聊着大公主就越发心猿意马了,床上还有一个人间绝色在等着她呢? “侄媳呀,你看着时辰也不早了,你再不会去只怕你家郡王要担心了。”大公主突然下了逐客令,苏云染瞧着也该撤了。 “那侄媳就先告辞了,今日真是太叨扰姑母了,多谢姑母指点侄媳真是受益颇多。那侄媳以后再来请教,还望姑母不要恼我才好。”苏云染笑盈盈地说着,这话又客气又奉承的大公主真是挑不出错来。 大公主让人送走了苏云染,自己又忍不住多闻了几下护肤品的香气。挥挥手让婢女把东西收好,自己收拾了一下心情准备继续一件正事。 她身姿摇曳地进入房中,然后一抬头却不见了床上的人。 “快来人!人呢?本宫的人呢?”大公主吼着,然后望大开着的窗户。 都中了软筋散了,他怎么还能跑掉? 公主府此刻很是热闹,所有侍卫都在府中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然而他们要找的人此刻已经离开了公主府。 此时的怀钺依旧像条死咸鱼被兰山给拎着跑,怀钺发誓他这辈子就没有这么丢脸过! “你……你就、就不能给我、解药、先吗?”也不知道是软筋散的药效到了极限让声带都影响了还是因为之前他宁死不屈破口大骂太厉害,这会说话都不利索了。 兰山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你就别嫌弃了,这会王妃不在我也没有解药。你就别废话了,待会公主府的人可要追上来了。” “快点,你们往哪边追,你们往这边追,其余的人跟我走!大公主有令,那人中了软筋散走不了多远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兰山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发现自己有乌鸦嘴的潜质。 一辆马车飞快朝着他们跑了过来,兰山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是谁家的马车车夫就已经拉住了缰绳:“上车!” “站住!”有人发现了一身红衣的怀钺上了马车,但马车跑得太快没追上。 大公主气得连扇了侍卫长两个巴掌:“废物!中了软筋散还能跑掉,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罗嬷嬷在一旁赶紧劝道:“公主,既然都已经跑了,怕是很难追回了!只是那公子既然已经中了软筋散,怎么可能自己跑了?” 这话倒是让大公主清醒了过来,是啊,都中了软筋散断没有自己跑的道理。那就是有人从府中将他带走了,是谁? 那侍卫长忙给自己辩解:“公主明鉴,那软筋散的药效起码还有半个时辰才能解开。这会,他是绝对动弹不得的。下面的人看到他上了马车,一定是有人接应的。” 说到这里,罗嬷嬷忽然想到了什么:“公主,那郡王妃来得是不是有点巧了?像不像……” 一个在前厅拖住她,一个在后院带走男人。 好一个声东击西啊! 大公主立马反应了过来。她就说嘛,她跟苏云染都没有什么交集,往日她也不会来她公主府拜访。偏偏今日她就来了,而且还非拉着她聊什么宫中礼仪、荣京穿搭。 “一个乡下来的村姑竟然敢坏我好事!”大公主怒气腾腾的,立马让人备马去广陵王府。 罗嬷嬷瞧着有些担心忙劝阻:“公主还是不要太冲动了,万一不是她只是纯属巧合,岂不是让郡王与公主生了嫌隙?虽然如今朝中的局势尚不明朗,可这郡王的呼声还是挺高的。” 罗嬷嬷点到这里已经够明白了,为了一个男人跟一个最有可能成为皇储人产生嫌隙是不值当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大公主心里还是不高兴:“你说,苏云染跟那男人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救走那男人?” 也不知道这大公主的脑回路怎么回事,她忽然就觉得苏云染极有可能是看上了怀钺了。那男人对她宁死不屈不是因为他刚烈,而是……他有女人了! 这么想来大公主的心情就更加差了,她怎么就有种被人戴了绿帽子的感觉呢? “走,去郡王府!那女人敢给我侄儿戴绿帽,看我不扒了她的皮!”大公主说完就急冲冲要去兴师问罪,罗嬷嬷再次拦住她。 “公主三思,这要查不出来可就落人话柄了!您跟郡王关系本来就不亲,若是再……”罗嬷嬷也算是苦口婆心了,可惜大公主完全不领情一心就想把怀钺找出来。 她看中的男人,到手了竟然还能跑了,这还是头一个! 苏云染回到府中已经收到消息,怀钺已经被蔺翊承带去了宫中。 她也刚到家坐下,没多久长公主就上门了。 苏云染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姑母?您怎么来了?” 大公主半眯着眼睛冷哼一声:“他人呢?” 苏云染继续装傻充愣:“谁呀?我家郡王吗?他当值还没有回来呢!姑母找他有什么事吗?” 大公主不耐烦地瞪着她:“别跟我装傻充愣,你把那红衣男人藏哪了?你背着我家侄儿,从我府中带走了一个男人,你不仅胆子大还……” 话估计没说透,但眼神透着鄙夷。 苏云染简直无语,放眼整个荣京,比放荡令人不齿谁能比得过您大公主呢?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大公主道歉 大公主给苏云染扣了一个红袖出墙的罪名,什么都不说就强行要搜府。这不是再打她的脸吗?虽然她是长辈,可也断没有这么无礼的。 苏云染挡在了收到命令就要去搜查的侍卫面前:“这里是郡王府,我没犯罪,你也没有皇上的授意,擅自搜查郡王府不妥吧?” 没等大公主开口她又道:“姑母,我敬你是长辈所以可以对你的无端指责不做计较。但今日这郡王府若是就这么让你随意搜了,那以后我们这郡王府还如何在这荣京立足?当然,你是长辈若是强行而为我也不拦,那你就慢慢搜我就先进宫敲鼓去。” 苏云染笑盈盈地说着,她说的敲鼓那可不是一般的鼓。这是要告御状的节奏,大公主虽然气恼她一个村姑竟然敢用皇帝来要挟她。但她又很清楚地明白,自己这举动本身就理亏,若是真被告到皇帝那她绝对是免不了要被斥责的。 大公主在这荣京城里是排的上号的人物,能让她吃瘪的人可不多。在苏云染这么一个村姑面前被怼回去,这心里怎么都不太舒服。 “你若不是亏心,为何如此害怕我搜查?”知道理亏但嘴上绝对不承认,否则她大公主的人设岂不是立不住了? 可苏云染从始而终都噙着淡淡的微笑,这样一对比反而显得额大公主过于盛气凌人了。 “姑母说笑了,我心坦荡荡何惧搜查。只是我这郡王府的颜面还是要的,否则的话以后岂不是乱了套了?今日你大公主上门搜,明日就会是其他人上门搜查。怎么,我这御赐郡王府是酒楼还是客栈?” 苏云染的脸上挂着笑容,语气也是温柔舒缓,然而字里行间却又是透着几分锐利。 大公主眼神依旧不善地盯着苏云染,过了片刻她才冷哼一声:“还从来没有人敢跟我这样说话!苏云染,你还是第一个!”大公主咬牙切齿地说到,那情绪在脸上泄露无疑。 苏云染只能一脸抱歉地抿抿嘴:“那云染真是很荣幸。” “你……”大公主气得够呛,这村姑还真是一点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大公主也是真气着了,到手的美男说没就没了,那可是她寻了半年的男人!好不容易才得到,还没来得及‘品尝’就没了,她现在的火气别提有多旺了。而苏云染现在做的,就是给她的添了一把柴,把这火气烧得更厉害了。 实在是气不过了,大公主扬起手就要一巴掌朝着苏云染甩去。苏云染依旧笑意盈盈,袖子里的手已经做好了防御准备。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出手,大公主的手腕就已经被赶回来的梁鹤祯死死抓住。 大公主回过头一双怒目死死瞪着梁鹤祯,然后又看到他身后还跟着桓王,怒气立马就收敛了一些。 她虽然是姐姐,但桓王是嫡子,即使双腿残疾了身份依旧是比她高贵。 “皇姐在是做什么?跟小辈动手,你也不怕被人笑话!”桓王一向都不怎么看得起这个皇姐,以前还没出嫁就已经是个放纵的。后来嫁人了,婚姻几次不幸他也生出些同情,然后他也没想到再后来的大公主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点同情也消失殆尽了。 大公主嗤鼻一笑:“八弟,这事情都还没搞清楚你也不好就这么说我吧?我对她动手,那也是为了维护我们皇家的颜面。” 梁鹤祯甩开大公主的手,却一脸着急地询问苏云染可有受伤。大公主简直无语,她都还没动手呢!能受个哪门子的伤? 非要说受伤的话,那受伤的人也是她呀! 这个村姑都把她气成什么样子了? 苏云染瞬间变了脸,之前一直保持微笑,这会换上一张泫然欲泣的脸:“相公,姑母她非说我在府里藏了男人,而且还是从公主府抢来的。我这无端端就扣上这么一顶帽子也算了,姑母无凭无据就要大势搜府,这让荣京的人怎么看我怎么看我们广陵郡王府呀?” 梁鹤祯赶紧宽慰几句,大公主在一旁简直就要气炸了。这女人可太能装了!之前还笑得更傻子似的,这会说变脸就变脸,真是不要脸! 梁鹤祯将苏云染搂在怀里义正言辞地对大公主说到:“姑母,这件事情希望你能给侄儿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的话……事关我家王妃清白,我定要向皇上讨个公道!” 好啊,一个个都拿父皇来压她是不是? 她大公主是随便吓一吓就能妥协的人吗?她昂起高傲的下巴冷笑一声:“解释是吧?那我,她今日突然去我府上,然后我府中就丢了一个面首。你说,有这么巧的事吗?” 梁鹤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公主,然后发自内心的吐出两个字:“就这?” 别说梁鹤祯了,就连桓王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皇姐,你府中面首有手有脚,就不能是他们自己走的吗?你可有证据证明就是侄媳带走了你的人?侄媳,你倒是说说,今日去大公主府所为何事?” 苏云染便按照之前跟大公主说的事情都跟桓王说了一遍:“我只是怕年夜宴上失礼所以才想着去请教一下大公主,谁知道就莫名其妙摊上了这么一件事。皇叔,侄媳可真是太冤枉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谁不会呢? 桓王轻咳一声,他也算对苏云染有些了解的,这种动不动就哭鼻子的事真的不是她的风格。这丫头,装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可他怎么瞧着有些想笑呢? 不行,得憋住,不然这戏就不好看了。 梁鹤祯愣愣地看着大公主:“姑母,我敬你是长辈所以礼让三分,但这不是你随意羞辱我妻子的理由。她好心好意给她送礼,结果你反过来就冤枉她。当侄儿的也不敢要求姑母什么,那么这事就只能请皇皇祖父来决断了。” 大公主真是气死了,这一个个的怎么就对她的话这么不当一回事呢? 罗嬷嬷赶紧拉住了大公主,低声在她耳边小声道:“公主算了吧!这事咱们不占理也没有一点证据。再闹下去真到了皇上跟前,那被斥责的定然是公主。公主还是先服个软,这事先这样。” 大公主脸色铁青,除了当年逼婚不成之外,可再也没有人让她这么受气过了。可是罗嬷嬷说得没错,再闹下去她一定会被斥责。 深吸一口气她的态度松了下来:“这事是本宫冲动了。”说完就要走,然而梁鹤祯却不打算让她就这么离开。 大公主皱着眉头,她都已经服软了,他们怎么还不依不饶起来了? 梁鹤祯搂着苏云染走近她几步:“姑母,你今日这么一闹可是给我家王妃惹了不少闲话。” 大公主不耐烦呵斥道:“怎么?你还想本宫怎么样?本宫都已经不计较了!” 梁鹤祯立马结果话:“可我计较!事关我妻子的清誉,自然是不能马虎。还望姑母能当众解释清楚,还我妻子一个清白。” 大公主已经在心里暗骂了好几遍了,到底是从乡下回来的,就是这么上不了台面! 罗嬷嬷已经着急万分地拽着大公主的衣袖,可千万不要再冲动了。长孙殿下要的,就是一句道歉,这其实也没什么,可偏偏大公主这辈子都没跟人道过谦啊! 罗嬷嬷望着梁鹤祯,那眼神里似乎都写着一行字:殿下,您见好就收得了! 可惜梁鹤祯压根就不给她眼神,就等着大公主道歉。 桓王轻咳一声:“皇姐,女子的清誉重要你还是表个态吧!” 大公主这是被逼到这份上了,只能一脸怒气又只能憋着,向前对苏云染微微颔首:“是本宫误会侄媳了,还望侄媳不要责怪姑母才好!” 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苏云染也算是听出来了,这诚意也只能到这了。瞧她都不说‘不要怪罪姑母’而不是‘不要责怪本宫’,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苏云染这才收起了委屈的模样,接受了她道歉还了一礼:“姑母心里可不要记恨侄媳才好,事关清白是任何女子都不能退步的。” 大公主嘴角抽了抽,心里忍不住腹诽,你得了便宜就不要再卖乖了。 大公主气鼓鼓地走了,苏云染这才拍拍胸脯急忙问梁鹤祯:“怎么样,怀钺的清白还在吗?” 梁鹤祯有些不悦,她家媳妇这么关心怀钺的清白他怎么听着这么不爽呢? 桓王瞧着梁鹤祯的脸瞬间黑了,他倒是觉得新奇便哈哈大笑起来:“这些年能从皇姐手里逃走的面首,那个怀钺小子还真是头一个!不过以皇姐的为人,那小子还是很危险哟!” 苏云染赶紧挽着梁鹤祯的胳膊笑道:“怀钺的轻功那么好,若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我相信大公主的人是绝对抓不住他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皇上对怀钺是怎么安排的?” 苏云染一连问了好些问题,梁鹤祯的一脸吃味:“你看你,都只顾关心他了。” 苏云染给了他一个白眼,他好端端的就在她面前还需要关心什么?她现在最关心的当然是怀钺,若是清白不保,那岂不是……能让她笑话好多年? 第三百二十章 补偿 皇宫,御花园的水榭里,天承帝正跟怀钺下棋。 眼下的怀钺一脸深沉,与往日那嬉笑怒骂都放荡不羁的样子大相径庭。若是让苏云染看了,一定要怀疑他中邪了,这么正儿八经肯定是有问题。 宫人都离得远远的,两人下棋也不语,只有池里的鱼儿偶尔冒出头发出点动静。 过了很久,天承帝摇摇头叹道:“大意了!你的棋艺可比你爹好太多了。” 怀钺只是微微垂眸没有回答,天承帝又道:“这些年苦了你了,你心中又怨朕也能明白。当年的事太过突然,朕在煦炆的死中无法自拔。以至于很多事情当时都过于片面就下了定论,是朕的错!” 怀钺中心也是无限畅然,多少年过去了,他以为此生都不可能为父亲沉冤昭雪。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他却心情更加沉重了。 一朝被害满门抄斩,他因年纪尚小改为流放。多少次都觉得自己会死在南荒之地,可因为心中一口不平之气又硬生生地支撑他活了过来。 直到后来南荒动荡他逃走了落草为寇,他也想过报仇,却不知道究竟该向谁索命。他也怨恨过炆王的,若不是为了他,父亲也不至于被人构陷。 可其实他心里也很明白,站在父亲的角度去看,无论当时的主帅是谁他都难逃这一劫。说到底他怨恨错了人,他该恨的是皇帝。当年若不是昏聩轻易听信谗言,何至于在证据存在诸多疑点之时就匆忙下的定论,让当时监国的宸王迅速下令将怀家满门抄斩。 沉冤昭雪又如何?怀家满门都活不过来了。 天承帝看着他满眼都是愧疚,当年的他因为炆王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所以很多事情都交给了监国的宸王处理,他自己却沉溺在失去嫡长子的痛苦中不能自拔。 若是当年他能振作一点,仔细一点,或许…… 没有或许,都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如今他能做的是尽量弥补自己犯下的错,善待忠良之后。 怀钺沉默了良久才开口:“时过境迁,多说无益。” 天承帝点点头,脸上依旧是自责之色。看着怀钺的眼神中,却夹杂这一抹担忧。 怀家这样的变故,他心里有恨,真的会全心全意辅佐皇长孙吗? 气氛有些尴尬,天承帝继续道:“朕赐你的府邸还需修葺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就住宫中好了。” 怀钺摇摇头,他一直都是跟梁鹤祯身边习惯了自由,在宫中规矩繁多反而不舒服。 天承帝也不勉强拍了拍他的肩膀:“错误已经无法换回了,但朕能做的就是昭告天下洗清坏家的名誉。朕也希望你能放下心中的恨意继承乃父遗风,尽心辅佐君主守住这大启的河山!” 他说的君主,并没有直接说辅佐朕,其中的意味怀钺犀利很清楚了。 翌日,一封诏书昭告天下怀家的冤情,怀家遗孤怀钺封为忠承伯世袭罔替。 怀家能恢复名誉梁鹤祯已经在这事上下了不少功夫,在他遇到怀钺之前这件事他已经在筹备了。他也试图派人在南荒找过怀钺,可惜失踪寻不到踪迹。 但明冥冥之中或许自有天意,他还是寻回了怀钺,也让他在对炆王的恨意中渐渐看清事实接受了梁鹤祯这个主子。 既然能给怀家恢复名誉,那么当年的案件中就自然会有人倒霉拉出来顶罪。时过境迁,当年最后下命令让怀家满门抄斩的是宸王,可毕竟这案子也是皇帝拍板同意的。现在追究起来,也就是下面做假证构陷的官员,怎么查都扯不到宸王的身上。 梁鹤祯也不得不看清楚一件试试,宸王的狡诈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他做的每一件事情完成之后都一定会清扫尾巴,无论多久之后再被人重新翻起,他也不用惧怕。 这样缜密的心思,饶是梁鹤祯也为之心惊。 宸王还没有回来,文慈侯垮了,安国公被禁足闭门思过。眼下怀家这案子又接连牵扯了好些宸王党派的官员,作为内阁大员的李国公一整天都感觉这眼皮突突直跳。 一下朝立马去见了求见了李贵妃,最近这些事情怎么都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了。 “娘娘,怀家翻案这里面肯定少不了皇长孙的手笔!虽然昨日他没有参与进来,而是由桓王和秦王向皇上呈上证供。但这两人手中要是有这些证据,何必等今日?还有,桓王我们可是一直都派人盯着的,他不可能在我们眼皮底下找到这些线索的。” 李贵妃的内心也是十分不淡定,可面上还是强压着怒气:“大哥不用着急,宸儿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怀家遗孤吗?手下没有一兵一卒,如何能与其父相提并论?大哥也是太看得起他了,给他一个伯爵的位置又能如何,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的罢了。” 李国公可不敢这么想,凭着他在官场沉浮的眼力,他总觉得这件事的背后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看起来这怀家的遗孤不过是个生长在南荒的孩子罢了,没有靠山更没有兵权。他父亲怀御当年能对他们构成威胁,那是以为他是炆王的左膀右臂,手握兵权。 “娘娘可不敢大意,这怀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都不清楚。桓王和秦王联合上奏请求皇上重审怀家旧案,如此顺利且雷厉风行可不是咱们皇上的风格!” 李贵妃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她原本还想用怀钺手中没有兵权来安慰自己,可是现在…… “立即派人去查怀钺,看看他跟咱们皇长孙究竟是什么关系?他能在我们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救下身陷囹圄的桓王,或许他早就与怀钺勾结在一起了!” 李国公正是担心这个问题,这个皇长孙他们到底还是低估了。原以为他在乡下毫无根基,就算是回了宫也无法撼动宸王的地位。现在看来,他或许早就已经为回宫做了不少筹划。 不仅仅为了恢复他皇长孙的身份,更多的或许是针对宸王。 李国公忽然一个激灵:“妹妹,你说他会不会知道当年炆王的死跟我们有关?” 贵妃也是脸色一白,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赶紧周到门口看看是否有人在偷听:“大哥,这种话以后都不要说了!” 李国公也刚才脱口而出现在也是后怕,当年的案子做得很巧,证据是绝对不会留下来的。就算梁鹤祯要查,他倒是很自信绝对查不出东西来。 “大哥,想办法派人盯紧些。是得好好查查怀钺,更重要的是该好好查查梁鹤祯。一个乡野村夫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些事情的?难道他手里还有炆王的旧部?” 李国公觉得极有可能,否则他又怎么会手里握着那么多证据。不过就算有旧部在他也不怕,当年的事他们可没有直接出手,只是借了敌人的手铲除了炆王罢了。 就算当年炆王的旧部里有人发现端倪也没有任何证据,若是有,梁鹤祯也不会一直没有动静了。 两兄妹通了气反而镇定了下来,朝局的暗涌似乎又加深了一些。 怀家是炆王的旧部,那么怀钺的归来定然是要成为皇长孙的助力。这样一来,皇长孙的势力已经在悄悄铺展开来了。 天承帝虽然很清楚地表达着自己对皇长孙的偏爱,但他至今也依旧没有要立梁鹤祯为太子的意思。既然这样,宸王的赢面也还是很大的。虽然近段时间宸王党派诸多失利,但好在他根基深厚,这点损失不伤根本。 在过年前把这个案子翻了,接下来所有官员也就可以休沐了。 年二十七苏云染就组织了自己名下所有商铺的店员们一起吃过年夜饭提前发了红包。这些人多数是她买来的,大多是死契无家可归。 托了富临钱庄帮她买了一间三进三出的宅子安顿他们,这样过年也就不再无家可归了。 “多谢小姐!其实……其实小姐给我们的已经够多了,能在这里活下来我们已经觉得自己很幸运了。” 苏云染看着这些被她收留的人,心中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在这事上还是能做出一些贡献的。虽然力量微薄,但她还是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做。 “小姐,郡王来接您回去了!” 苏云染喝得有些微醺,梁鹤祯干脆打横抱起:“酒量不行还敢喝这么多!” 第三百二十一章 他人做局 苏云染是真的有点喝大了,在梁鹤祯怀里歪着。酒精上头让她两眼迷离两颊绯红,似乎很少看到这样的苏云染。 苏云染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傻笑起来,嘴里不知道在喃喃说些什么。过了一会情绪似乎又变化了,忽然皱起眉头瘪着嘴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情。 梁鹤祯不知道她在难过什么便抱紧了她,怕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两人又贴近了几分,梁鹤祯总算是勉强能听出她说了一句,她想家了。 想家了? 苏家么?不应该,那个苏家本就不是她的家。是大邢国么?可是她与徐离本禹的感情其实并没有那么深。 是王府吗?梁鹤祯忽然有些吃不定,不过转念一想他很快就把自己给安慰好了。她说的家一定是王府,那是他和她的家。 把自己哄好的男人心满意足地看着怀里醉醺醺的女人,嘴角洋溢起来的笑容大有一笑倾城之色。 一阵风突然灌了进来,马车忽然就被逼停。梁鹤祯的眼神顿时就锐利了起来,脸上那温柔的倾城之色消失殆尽。只剩下一张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眸,和那如刀削般冷冽的脸庞。 “主子,像是专业的杀手!但他们故意隐藏了武功来路,目前暂时还无法判断究竟是什么组织的。”兰山护在马车外并没有直接参与打斗,他观察了一下似乎看出了对手的一些路数。 梁鹤祯低头看了一眼依旧还在沉睡的苏云染,咂咂嘴不知道在梦里究竟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马车外面是疾风骤雨,马车里是岁月静好。他可不就是他所希望的吗?希望她一世无忧无愁,所有风雨他来挡就好。 梁鹤祯并没有打算亲自下车,他要寸步不离地看着苏云染。不过虽然没有下马车,但他耳听八方在判断着对方的来意。 对方的攻势很猛,可眼下的位置却是朱雀大街。在荣京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刺杀皇长孙,这些刺客还当真是毫无不顾忌了。 兰山已经加入了战斗,对方的人越来越多。兰山微微皱眉,若是不能在半柱香的时间内解决,这事就有些麻烦了。 兰山退到了马车边,隔着车帘问:“主子,是否……” 兰山还没说完,梁鹤祯立即否定他的想法:“不急!对方只是来打探情况的。释放信号,让京羽卫过来营救。” 兰山立马释放信号,一朵烟花在半空中炸开出一个类似于羽毛的标记。 此时此刻一直潜伏在附近的千隐有些摸不着头脑,主子放着近在咫尺的暗卫不用,为什么要舍近求远释放信号让京羽卫的人来救呢? 不仅是千隐不解,跟着他一块在潜伏的兄弟也很不解:“老大,我们真的不用出手就主子吗?对方人数碾压,只怕主子他们撑不了太久。” 千隐侧目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要你说要你说,我难道还看不出来他们撑不了多久吗?可是主子没让他们现身,那他们就不能贸然出现。 千隐好像很沉得住气似的,可是握紧的拳头都已经出汗了。 “不好,还有楼上有弓箭手埋伏!”街道两旁的楼房二层,窗户一下子忽然齐齐被打开,千隐第一时间看到了一把把弓箭对准了马车。 巡风这下可没法继续淡定了,一把抓住了千隐的手腕激动道:“老大,赶紧通知主子!” 他作势就要冲出去,结果还没迈开步子就被千隐给拽回来了:“没有主子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天知道他这心里有多着急。 他们处于的位置距离梁鹤祯的马车有点远,在这个位置出手提醒的话一定会被敌人发现。可现在挪动位置也来不及了,他只能赌一把了。 “巡风,让大家都做好准备,但没有收到命令绝对不能出手!”他话音还没落下,那边已经无数到箭矢想马车里射了过去。 外面打斗的双方都下意识地停了一下,马车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空气似乎凝固了,这一秒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在等着结果。 马车里静悄悄的,这么多箭矢齐发,马车里的人都要被射成筛子了吧? 兰山只是微微蹙眉了一下,他心里还是淡定的,主子的武功若是这点麻烦都应付不了压根就活不到现在。 兰山这心里活动若是让梁鹤祯知道了,真不不知道这是在夸他还是在内涵他。 打斗继续,没听见马车里传来受伤的声音,楼上的羽箭再次上弦。然而这次羽箭都还没来得及射出,只听见破空声传来,这次的箭矢却是从马车里飞出直直刺向二楼的弓箭手。 千隐和巡风同时长舒一口气,然后巡风故作轻松地笑道:“我就说主子不会那么轻易被受伤的。” 两人相视一笑,千隐也附和一句:“那是当然,主子是谁,那可是易风先生的亲传弟子。”两人说完有相互点点头,在其他兄弟看来,两人这行为简直是打脸。刚才也不知道是谁都已经准备抽刀冲出去了,这会却故作轻松起来。 结尾隐约有火光亮起,应该是京羽卫的人到了。千隐立马示意暗卫们撤离,有京羽卫到了也就没有危险了。 跟暗卫一起撤离的,还有战斗正酣的此刻。那撤离的速度,跟脚底抹了油似的。 这速度看得兰山都看呆了,所有王府的侍卫完全是一个统一的问号脸。 梁鹤祯却半点意外都没有,出声道:“打扫一下,准备回府。” 京羽卫的人也到了,没有抓到活口尸体倒是有几具。京羽卫的人到了,那打扫战场的事就顺理成章地交给他们了。 一回到府中,兰山就立马问梁鹤祯:“主子,今晚的杀手路数很奇怪,交手下来我还是没法判断他们属于哪一路。主子是一开始就猜到了他们的目的只是在试探我们,而不是真正想要我们的性命?” 兰山不得不佩服他,当时那情况对方人数多而且来的人武功很高。当时他还真是紧张了一下,他都随时准备让暗卫出来接应。 梁鹤祯手里还抱着睡着了的苏云染,嘴唇勾起一抹浅笑:“一开始我就觉察到了二楼有弓箭手埋伏,但他们一开始并没有出手。拦路截杀,利用街道两旁的建筑埋伏弓箭手击杀的成功率是最高的,他们为什么要反其道先让杀手扑在前面呢?” 兰山被他这么一点也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他们只是想让我们把埋伏在暗处的暗卫引出来。想了解暗卫的人数和实力,所以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真刺杀。眼下宸王不在京中,会是谁呢?” 梁鹤祯望向宸王府的望向笑了笑:“宸王今晚怕是已经回来了。” 兰山还有些不解,据情报上说,宸王起码要到大年夜当晚才能赶回来去了。难道宸王提前秘密出发,就是为了出手试探主子的实力? 梁鹤祯又摇摇头,兰山还是高估了宸王了。他秘密提前回来可没有那心思试探自己,而是想着如何处理当下对他十分不利的局面。连续折损几名官员和实权,他现在哪里有心情跟他出手。 一道低沉又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应该是有人知道了宸王提前回来,所以布下这个局。眼下京羽卫已经出动,皇上很快就会受到消息。你说巧不巧,宸王殿下一回来,长孙殿下就被截杀。” 千隐对梁鹤祯行了一礼,反问他自己的分析对不对。 梁鹤祯点点头,的确如此。一箭双雕,既可以试探一下梁鹤祯的实力,又可以嫁祸给宸王。 沉默了良久,兰山忽然道:“会是信王吗?” 梁鹤祯挑了挑眉反问他:“为什么会怀疑他?” 兰山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千隐先替他回答了:“因为眼下诸多皇子里,除了宸王也就只有信王能争一争太子之位了。” 兰山忙点头:“正是如此。” 梁鹤祯却不以为然,自从泰和郡王被封信秦王之后,他的处境相较于之前却更加艰难了。看着是被皇上器重了,可实际上呢?更像是个挡箭牌。估计这里面的心酸,只有信王自己明白吧? 兰山和千隐都有些惊讶,主子的意思很明显,他怀疑做局的人另有其人。 翌日,苗公公就带着好些药材到郡王府来。 “殿下,皇上听闻了昨晚的刺杀,一晚上都在担心您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吓到。这不,一早就让老奴赶紧送一下压惊的药材过来。” 梁鹤祯有没有受伤,相信京羽卫的人肯定是不会瞎说的。命知道他没有受伤还是一大早就让苗公公送药材过来,这份心是想让旁人看的。 其实梁鹤祯很明白皇帝的顾虑,皇帝已经在明里暗里说过这皇位是要交给他的。然而皇帝至今都不敢操之过急,即使言官每次上朝都要逼着他赶紧立太子。 太子之位一日悬着,就有人抱有不该有的心思。可一旦太子之位定了,那么这个人就是个活靶子。 他已经亲眼看到了当年最心爱的嫡长子的结果,就是一道立他为太子的诏书成了他的催命符。以至于如今,他是断不敢轻易立太子的。 第三百二十二章 打脸大公主 苏云染一夜宿醉醒来才知道,原来昨晚半梦半醒之间听到的打斗声竟然是真的! 试问这世上还有谁能像她这样,外面刀光剑影暗夜厮杀,可她却在美梦中吃遍天下美食。这对昨晚丢了性命的刺客来说,这何止是杀人诛心,简直就是他们人生的污点对杀手职业的侮辱! 朝廷已经开始放假,梁鹤祯难得在家里呆着,一早起来就去给苏云染煮了醒酒汤。 “醒了,头还疼吗?”修长且冰凉的手指抵在她的额头上,昨晚一整晚她的脸跟额头都是滚烫的。 苏云染有些难为情,昨晚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喝醉了。一醒来就赶紧把兰溪给叫了进来,生怕昨晚自己喝醉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好在兰溪说并没有发酒疯,没有丢人现眼还算好。 “相公,昨晚刺杀我们的人查到了吗?” 梁鹤祯摇摇头:“对方的目的其实很明确,不过是想试探我们暗中的势力到底有多强。你还记得在信王府那次的刺杀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次之后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也对,那晚无意中展现出暗卫的势力,一定是引起人注意了。这样一来苏云染就不由把这两次的刺杀联想到一起去,会是同一个人指使的吗? 梁鹤祯的看法不同,恰恰是因为信王府的那次刺杀,所以让他感觉这两次刺杀绝对不是一伙人。 首先上次信王府的刺杀梁鹤祯的暗卫能在不惊动王府侍卫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杀掉刺客,这一点上信王是清楚地能看出来他的暗卫实力不低。由此判断,信王对他暗卫的实力已经有了判断,无需再多此一举试探。 其次上次刺杀明显是冲着他的性命去的,而这一次目的只是在试探。 “京羽卫参与进来都没有线索吗?” 梁鹤祯丝毫没有感觉情况不妙,反而觉得这样的结果是在他意料之中。京羽卫追捕的过程中他们迅速从四通八达的街巷分头逃窜,没过多久就全部消失了。 不用说,这些人就混在这些街坊里,平日里没有任务就是普通的平民。一旦接受任务,立马就化身杀手。 对方这样的举动倒是便宜了他了,至少让他知道有些人势力就分散在这城中的每个角落。既然已经行动了,那定然会留下痕迹。 苏云染瞧着他的样子似乎是胸有成竹,就知道他心眼多不会吃暗亏的。 “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怀疑是谁干的?不会是宸王党羽狗急跳墙了吧?按理说这个时候还不到鱼死网破的境地,越是风口浪尖不是更应该韬光养晦吗?” 兰溪在旁忙点头,昨晚主子也是这么分析的。有人想一箭双雕,不过好在主子看得透彻,就是不知道宸王自己怎么想了。 正说着,就听见陈伯急急忙忙跑过来:“殿下,大公主又上门闹了!” 郡王府门口,大公主一身紫色衣裳,裙摆上还镶嵌着珠宝不可谓不华丽至极。大公主每次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时候,总是妆容精致,可今日却显得很……随便。 这个随便是指,眉毛画歪了,胭脂也没抹匀。虽然不丑,但与她平时的精致打扮相比,的确是显得有些随便了。 苏云染就说嘛,这大公主不是不登三宝殿,之前才吵过架这会又上门闹。敢情是怀钺这个大美人依旧牵动她的心弦啊!这一露面又被大公主给盯上了。 苏云染得给怀钺默哀三秒钟,被大公主盯上,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梁鹤祯率先走到大公主面前:“姑母这是作甚?街上这么多人看着,可有损姑母的清誉。” 大公主紧紧拽着怀钺的胳膊死也不肯松手,直接在王府门口就嚷嚷说这个男人是她的面首,搞得怀钺顿时就像以死证清白了。 怀钺看到梁鹤祯夫妇就像看到救兵了一眼,立马跟大公主用着同样的姿势拽住了梁鹤祯的胳膊:“快救我!我的清誉不保啊!” 大公主不屑地扫了梁鹤祯夫妇一眼,清誉这东西是什么?她从来就没有过,也不在乎! 从梁鹤祯嘴里说出这话,听着好像是真的在替她着想,可仔细品却觉得这话不对味。反讽,这一定是在讽刺她。整个荣京城的百姓谁不知道她大公主风流成性,别说在街上拉着一个男人了,就是在街上强吻一个男人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偏偏这话是从自己侄儿嘴里说出,饶是大公主早依旧没有了羞耻心的人,竟然也生出了几分不是滋味。 也罢,反正人她已经找到了,谅他也跑不了! 大公主松开了怀钺,眼神犀利又不快的瞪着苏云染:“人果然是你抢走的!侄儿,你这妻子可真是好本事,作为皇家的儿戏竟然敢给皇孙戴绿帽,这该当何罪呀?” 看热闹的人开始围了过来,听着大公主控诉郡王妃偷人,这些可激起了百姓的八卦之心。 “郡王妃这么美,我瞧着不像那种人。” “就是,那红衣公子虽然是挺俊美的,不过比起郡王还是稍逊一筹。” “切,你们知道什么呀!再好吃的菜,吃多了不也腻得慌吗?郡王跟那公子是不同的俊俏,我瞧着郡王妃难以取舍啊!”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这种时候看热闹也不怕说上几句闲言碎语。仗着人多,也不怕这些权贵秋后算账。谁让你们非要在门口说事呢?那可就不能怪我们光明正大地听了。 苏云染扶着额头,这个大公主真是跟她天生犯冲:“姑母这话从何说起?毁人清誉,姑母这事倒是做得得心应手啊!” 大公主听着苏云染非但没有丝毫悔意,反而再次讽刺她,这可就叫她不能忍了。 梁鹤祯脸色立马冷了下来,语气中也多了一丝寒意:“姑母若是不会说话,不妨回宫请嬷嬷好好教教。” 大公主难以置信地看着梁鹤祯,这侄儿是在……威胁她? “梁鹤祯,这女人明明从我府中劫走了我的面首,你非要替她掩护不让我搜府。结果好了,又被我撞见了,这次我看她要怎么狡辩!” 梁鹤祯和苏云染对视一眼,夫妻两同时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大公主对我误会还真是很深啊!首先你说的面首我不知道是指谁,我与公主府的面首并不想熟。其次,我以为上次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大公主没有证据就诬陷我的清誉是不对的。” 大公主这暴脾气是忍不了了,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忤逆她。她指着怀钺道:“这个男人就是我的面首!你们就不要装傻充愣了!今天,我就要带走他,你们敢拦我?” 梁鹤祯一改之前的冷脸忽然笑了起来,笑得那叫一个如沐春风:“姑母说他是你的面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侄儿倒是不好拦着。只是……我担心皇上不答应,姑母还是三思的好!” 大公主一头雾水,这个侄儿的态度怎么变来变去,一下强硬一下又这么好说话。可这好说话里怎么又感觉是绵里藏针呢?他这话似乎是话里有话吧? 大公主荒唐惯了,皇帝虽然随着她但也十分不喜见到她。所以早些年就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告诉大公主,没事让她不要进宫,免得他看了心烦。 怀钺恢复了怀家人的荣誉,也被封了忠承伯,这种朝堂上的事情大公主是并不清楚的。当然,京中、出现新的权贵,这种事情大公主肯定也是有所耳闻的,但具体却不知道这个新封的忠承伯何许人也。 “你少拿父皇压我,这些年我要的男人,父皇何时说过一个不字?” 大公主这话其实说起来还是有些心虚的,至少因为逼死状元郎之后,皇帝还是跟她说了。但凡朝廷的人,她都不可以随意染指。 平民百姓嘛,只要对方愿意,那就随她心意。面首三千,皇帝都随她。只要不是朝廷官员就可以,哪怕对方只是一个朝廷的侍卫也不行。 蔺翊承已经在围观的百姓后头等了好一会了,对这个大公主他实在是觉得头疼。也不太明白皇帝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么一个毁坏皇家名誉的公主,却这么多年任由她胡来。 “公主殿下怕是还不认识吧!这位红衣公子可是皇上亲封的忠承伯,一门忠烈沉重昭雪,正得皇上器重。公主说他是你的面首?这……长孙殿下说得没错,只怕皇上是不会答应的。” 大公主总算是明白了过来,一时间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愤怒再到羞恼。她口口声声说这红衣男人是他的面首,然而她却连人家名甚名谁都不知道。 一时间她感觉脸颊是火辣辣地疼,当着这么多贱民的面打脸,她这大公主的颜面简直扫地了! 梁鹤祯轻笑一声:“姑母,忠承伯的父亲是我父王的副将,如今沉冤昭雪得父皇青睐。父皇给了他世袭罔替的爵位,也给了他府邸,只是宅子还在翻修,所以他暂时住在我府上。没想到竟然让姑母产生误会,姑母早给说清楚的,这误会也不至于闹这么大。” 可不是,凭白让百姓看了一场笑话。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东道主 有了忠承伯的名头,饶是大公主再荒唐也不敢硬来的。只是错失了这么一个心心念念的男人,多多少少也是心有不甘。 而且大公主对苏云染也是记恨的,既然他有这样的身份傍身,为何不早点告诉她?非要她闹出这么一出强抢民男之后又当众打脸,她这仅存不多的颜面稀碎了一地。 可惜苏云染不知道她心里是这么想的,不然非得跟她好好理论理论不可。 大公主掳走怀钺之前他的身份都还是一个不能见光的山匪,梁鹤祯的人已经在收集证据为怀家翻案,依旧还不到万事俱备的时候。 若不是大公主来了这么一出把人掳走,梁鹤祯都没打算这么仓促就把怀家的案子翻出来的。虽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大公主这不管不顾的性子,也只能用怀家遗孤的身份来断了她的念想。 大公主临走时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苏云染,苏云染真心觉得自己好生冤枉。 “蓝颜祸水啊!可为什么我却感觉有一口黑锅就甩到了我身上呢?相公,这是怎么个情况呢?”苏云染心里叫屈,瞧瞧大公主临走时的表情,仿佛是她剪了她的红线织毛裤去了似的。啧啧,多大仇啊! 怀钺耸耸肩,这事他也是无辜受害者。 在郡王府蹭吃蹭喝蹭得非常自如怀钺丝毫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那是真把这里当成他自己家了。 千隐悄无声息落在院子里,一般没有大事他是不会轻易现身的。 “公子,整个荣京都在排查城内外的居住民众,整个京羽卫都出动了。现在街上全都是京羽卫和巡防营的人在巡察,就连京兆府的衙役也有出动。” 千隐说完苏云染一头雾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两人。瞧他两这反应似乎是意料之中,没有皇帝是没有人能调动京羽卫,既然能调动京羽卫这就说明这是皇帝下的命令。 “皇上还在查刺杀案?京羽卫不是一个活口都没有抓到吗?现在全城搜查,只怕也查不出什么了。” 梁鹤祯摇摇头:“搜查全城不仅仅是为了刺杀我的刺客,最重要的是……即将有一件大事要发生。” 东庆和西庆两边都的资金都不足以继续耗战下去,他们休战了,然而发到其他各国的国书都没有得到想要的支持。 大启这边天承帝是主张拖,东庆和西庆他如今是希望可以保持现状。只有这样他们互相牵制,才能让大启得以休养生息。 偏偏逐越国是个不信邪的,竟然一声招呼也不打,自己悄咪咪地攻城略地。打得东庆是措手不及,一时间还以为是逐越国跟西庆联手了。 西庆齐王也是一脸懵,逐越国皇帝可没有答应与他同盟,可为什么突然袭击东庆呢? 齐王有些拿不定主意便派两个心腹偷偷去见了逐越国的将军,一开始西庆的使者还真以为逐越国是想跟西庆联手了。可谈判到了最后,西庆使者还是觉察出了不对劲。 齐王到底也是有城府的,他拿不住逐越国是否是真心跟自己合作,所以他干脆将计就计。两边达成了口头上合作,齐王派兵增援逐越联合拿下了东庆一州。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当晚逐越国就对齐王的队伍下手。幸好齐王也留了一手,损伤不算重勉强跟逐越打成平手。而这时候,东庆再次反扑,戏剧性化的事情发生了。 东庆竟跟西庆联手,将逐越国的士兵全都逼退灰溜溜地滚回逐越国边境去了。 这样的局面是梁鹤祯之前就设想过的,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逐越国竟然在跟其他国通气之后,明着表示自己暂时不想插手阊庆国的事情,而暗中却招兵买马自己单干一挑二。 结果是输得挺惨,不得已也得坐下来谈判。 苏云染这段时间忙着年终盘点,都没有去富临钱庄打听消息,没想到还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所以呢?这跟今天京羽卫搜查有什么关系?”苏云染是怎么也无法把这两件联系到一起去。 怀钺就知道她是个好奇的,也不再打哑谜了。这件事就是大启也只有内阁的一些大臣知道,他也算是沾了梁鹤祯的光才听到了这样的大消息。 东庆和西庆决定私下暂停战事,这事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就不容易了。毕竟大家是谁也不相信谁,都怕自己前脚收兵了,后脚人家就反扑过来。 为此东庆和西庆联合了阊庆一同发了一份国书给到了大启还有大邢等诸国,希望能坐到一起谈一谈。 阊庆此举无非是担心有如逐越国那等有野心的国家想乘乱打劫,干脆坐下来把话说开,只有有外地入侵东庆和西庆都会联合起来驱逐。 阊庆也想趁机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立场,虽然我们内乱一分为二,但也绝不容许有外敌趁火打劫。之前东西两边都想劝服其他国家出兵援助,可最后谁也没松口出兵,这下就让阊庆算是看明白了一点。 苏云染的脑子有些转过弯来了:“阊庆也改变了想法,之前是希望他国出兵援助尽快将阊庆统一。经过逐越国的作死,他们反而想开了,东西两边都不再希望他国插手他们的国内的战局。” 怀钺拍拍手称赞:“可以啊!都会举一反三了!” 苏云染轻哼一声,忽然又将这些事情联想到了一起:“难道说……阊庆国是想把这个坐下来一起和谈的地点选在了荣京?” 梁鹤祯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原本东庆和西庆是把地点设在阊庆东西的地的分界线上,但后来逐越跟其他部落的君主都不同意只好另选地点。 后来他们想到了大邢的国都盛平,毕竟大邢是目前所有国家里国力最强大的,话语权自然也是最重的。可是大邢的地理位置比较远,把所有国家的使臣都聚在一起怕是需要不少时间。” 这么一想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大邢是足够强大,而且距离阊庆比较远,所以他们并不怕大邢会想吞下阊庆。 这里面细想还有两个原因。一是大邢刚吞下了西域二十四国,还需要不少时间来稳固、同化百姓,根本不可能妄想再吞下阊庆。其二,阊庆也的物产并不是大邢想要的,对大邢本身毫无助力的,他们是不会要的,至少二十年之内是不会动的。 阊庆和大邢都排除在外了,那么剩下的其他部部族撑不起这么大的场面。而逐越么,已经无妨让阊庆那两位信任了。所以一番思量,最适合的还是大启。 苏云染都佩服朝廷竟然把这事捂得这么紧,现在才知道除夕夜其他国家的使团都会齐聚一堂。 口风这么紧,由此可见大启对这次和谈的态度是十分谨慎的。不过苏云染还有一件事不明白:“大启为什么要答应在做东道主?阊庆的内乱本身就跟大启没有一点关系,大启何必要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呢?” 梁鹤祯伸过手擦了擦她嘴边吃糕点沾这的碎屑:“你忘了北境?大启跟阊庆相邻,如何能说得上毫无关系?自然是阊庆也许了好处,所以大启才同意做这个东道主的。” 苏云染心里忽然有点期待起来了,那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可以见到亲爹了?下一秒她自己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徐离本禹可是皇帝,哪有皇帝亲自参与这样的和谈?再说了这件事本身跟距离较远的大邢没有一点关系,能派个使团过来作个见证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梁鹤祯似乎也瞧出了苏云染心中所想,勾起嘴角笑了笑:“如今使团的名单已经发过来了,你自己看看吧!” 说完他从怀里将使团名单拿了出来,当然这一份名单不是原件,而是他看过之后自己默写出来的。 苏云染看过之后一脸惊讶地看着梁鹤祯,手指指着名单上的一个名字——萧苍羽。 这个亲爹不好以皇帝名义过来,却要化名成一个侍卫。她心里高兴的同时又不由担忧了起来,这一路山高水长的,五大家族的人又怎么会让他一路顺风顺水? “不行,我觉得他不能来!” 梁鹤祯知道她的顾虑:“泰山大人岂是你想象的那么弱?你且放宽心,就算他不在皇宫中坐镇,五大家族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他雷厉风行已经清洗了一批朝中官员,五大家族如今的势力也在半年内消减一半,他老人家的手腕我都得服!” 苏云染也从富临钱庄打听到了一些大邢如今的情况,徐离本禹的动作非常快。要对抗五大家族就必须在风平浪静中突然出手,而且必须是一招制敌。 如今大邢国的情况还算是比较稳定的,五大家族如今都是统一选择了避其锋芒。就算是私下有所动作,也是无足轻重的事情,徐离本禹也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相安无事倒是挺好,不过苏云染还是担心他一日不在大邢坐镇,那些魑魅魍魉就开始要作妖。 第三百二十四章 再见故人 多国使团入京的消息终于在京羽卫和巡防营的大力严查之下瞒不住了,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纷纷。 这可让年味都没有这事来得热闹,在年三十这天早上,所有国家的使团都到了。接待使团的任务自然需要几位皇亲国戚担当,宸王自然在首推的人选。 虽然他手下的文慈侯等一系列党羽纷纷出事,即使皇帝也对他心存怀疑,但他刚赈灾回来是有功之人。最关键的是,除了他,这些儿子里没几个能堪此大任。 这次负责迎接使团的皇家成员除了宸王还有信王,然后就是皇长孙梁鹤祯这个广陵郡王了。 使团这边也来了女眷,苏云染不可避免也就被拉出去迎接安顿客人了。 所有使团都安排在了皇家别院——玺华园。 玺华园距离皇宫不算太远,但这里的地理位置极好,幽静阴凉,是皇家的避暑园林。这里的设计与装潢丝毫不必皇宫差,甚至在园林景观上更要胜皇宫一筹。 每年盛夏的那两三个月,皇帝都要带着嫔妃到这里来避暑,所以这里的一应事务是样样齐全。用来接待外国使团,是绝对给足了面子。 苏云染这才安顿了女眷,从昨天就一直忙到现在,一晚都没睡上两个时辰。看起来事情好像并不多,可做起来就没完没了。计划好的事情,却总会出现一些细节上的疏忽,所以她可真是慢的不行。 “王妃,真没想到这接待外宾的事情竟然这么累人。瞧这两天,我都感觉我王妃瘦了。”兰溪是真心觉得累人,都不明白那些朝中的官员怎么都还上杆子求这差事? 苏云染揉揉脖子也是一脸无奈:“能在别过使臣面前露个脸,自然是有好处的。” 正说着,肩膀上有人拍了她一下。苏云染转过头,愣了一下忽然大喜:“爹!” 兰溪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眼前这个穿着侍卫服饰的男人竟然是乔装打扮过的徐离本禹。 玺华园的宫人侍卫都不少,兰溪就怕隔墙有耳忙扯了扯苏云染的衣袖。苏云染这才恢复了淡定,张望了一下四周才小声对徐立本云道:“你这也太胡闹了,你看哪国皇帝亲自跑来了?当然,除了阊庆那两位。” 这件事本来不管大邢国的事情,派个使团过来做个见证已经是分给面子了。至于阊庆国的两位皇帝,这次他们才是主角所以亲自出面了。 苏云染和其他两位王妃负责在玺华园安顿女眷们的起居,男宾她们并没有见到。 徐离本禹一脸心塞的样子,这么久没有见到女儿了,她怎么就么有一点很想念他的样子呢? “你也不回盛平看看你老父亲,没有办法,我就只能自己来看你了。”徐离本禹脸上贴着大胡子,这么一笑倒是没有了平日里那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反而多了一种憨厚的感觉。 “我现在还不能去大邢,我相公在朝堂根基太浅,我不能帮到他那至少不能拖后腿不是?不过我还是得批评你,这也太冒险了!简直就是胡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晚上你到广陵王府来。”能混进使团来,就一定有本事悄无声息离开玺华园。 想象之中女儿见到他的样子,应该是欢天喜地抱着他,他就搂着女儿转圈圈。这画面从他离开盛平开始就无数次在脑海中浮现,可是这跟想象之中怎么这么不一样呢? 有脚步声传来,一群宫女向前对苏云染说道:“郡王妃,晚宴半个时辰后开始。贵妃娘娘请三位王妃先去迎岚殿等候,方便招呼女宾。” 苏云染应了一声,赶紧回头对徐离本禹道:“爹我先过去了,你自己可要小心一点,还有千万不要露馅了!” 徐离本禹有些不满,他如今已经有绝对的把握压制五大家族,明明可以堂堂正正给女儿一个亲生女儿的身份。可事情偏偏不如意,女儿在这大启国竟然还被人歧视是上不了台面的村姑。 若是他将女儿的身份亮出来,堂堂大邢国公主,岂能这样的气? 苏云染不是没有看出徐离本禹脸上的不悦,只好撒娇道:“爹,现在很多人都盯着我相公呢!我可不能出错的。晚上我们在细聊,我先走了,你自己可要小心一些!” 迎岚殿,茶果点心都准备齐全了。今晚的晚宴就在这玺华园举行,除了使团成员之外,还有不少大臣和家眷。 宴席开始之前还得谈一些事宜,然后就是歌舞助兴,最后才正式开席。 眼下使团的男宾都还在皇宫之中,商谈的事情已经谈了一个下午了也不早具体商议出什么结果了。 徐离本禹只是打扮成了大邢国的侍卫,他当然是不用入宫的,也那怪他无聊到一直尾随着女儿。 这要是让旁人看到了,不得说这男人别有居心么?知道的她明白他这是想女儿了,没时间接触,就远远地跟着看着她就好了。 苏云染这心里其实很暖,虽然不知道他现在猫在哪里看着她,但他的眼神一定很温柔很温暖。 一个掌事姑姑走了进来:“三位王妃,皇上已经过来了,大概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宸王妃淡淡地点点头,转头望向信王妃:“弟妹,我们先去迎接吧!”说完又望向苏云染:“侄媳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待会就站在我们后面跟着就好。第一次多听多看,多说多错明白吗?” 苏云染跟她们差了一个辈,自然不能托大,只能虚心的欠身道:“侄媳明白。” 信王妃倒是一如往日的温柔,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紧张。 没多久皇帝的銮驾到了,苏云染跟着两位王妃身后一直低着头也没有什么存在感。一路跟着去了迎岚殿,而梁鹤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偷偷溜到了她身边。 “累坏了吧?”他轻声说到。 声音很小,但走在他们前面的信王妃还是听见了,微微侧身轻笑:“祯儿还真是疼媳妇得紧。” 苏云染莞尔一笑,梁鹤祯握住苏云染的手道:“应该的,今日还得多谢婶娘对小染的照拂。” 信王妃忙笑了笑:“见外了。” 迎岚殿,各自入座。 外宾使团坐一边,大启这边皇家成员和大臣及家眷坐一边。分开两列,却完全能将两边的人看清楚。 天承帝心情极好,虽然这次由大启来当东道主是劳师动众,但他也很享受这样的虚荣。能举办这么一次多国和谈,以后历史在他的政绩里都要多添一笔。 关于座位的安排,逐越国有些不满。阊庆在前,毕竟这次和谈的主角就是他们。其次就是大邢,毕竟人家的国力摆在这里,虽然这次和谈是事情跟他们关系不大,但人家来就是替他们做个见证。 “三王爷,客随主便这个道理你们逐越国不知吗?”说话的人是一个东部部族的小王爷,说的就是这次逐越派来的三王爷。 这人苏云染是见过的,忽然就想起了这人之前在离开洪洋时对她说过的话。如今他肯定是已经见过了梁鹤祯,也应该猜到了他的身份。 想到这,苏云染不由抬头望向上头,皇后的下首边上就坐着如今已经身为景妃的景澜郡主。 之前苏云染去宫中都没有见到过她,听闻她一直都病着。苏云染也不好说之前跟她有过数面之缘就突然上门,所以称为广陵郡王妃以来她都没有见过她。 像是感觉到她的视线一般,景澜郡主忽然转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这笑容早就没有了初见时的少女明媚,倒是多了很多了沧桑和时间的沉淀。 看得出来,入宫后的她过得并不快乐。 景妃只是淡淡一笑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望向了三王爷:“三王兄,这座位的安排都是皇上亲自定下来的。皇上十分看重各国使者不存在拜高踩低,你不可无礼。” 第三百二十五章 我看上他了 三王爷萧丌看了一眼景妃,嘴上没有再说什么,可心里却在暗骂。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进宫这么久连皇帝的心都抓不住。 宸王轻咳一声:“三王爷远道而来,就莫要坏了心情才是。今儿是大年夜,正事谈完了,也该庆祝庆祝好好喝上一杯!” 一个下午的时间密谈,基本上已经将阊庆的未来两年内的格局定下来了。东庆和西庆休战,逐越偷袭阊庆又被赶了回去,自然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至少段时间内也是不敢在轻易对阊庆动手了,而其他部族也见识到了逐越的结果,也没有人胆大到再想趁虚而入。 至于大启,本来这些年就内忧外患,强敌阊庆决定不动弹了,那大启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 几国一起签订了边境通商贸易协议,这些就连大邢也加入其中。总体来说这协议签订下来,对各国都是一种休养生息。眼下不仅是大启刚结束了雪灾,其他几国也是一样。 天承帝立即举起酒杯笑道:“这协议签订下来,未来的几年内定然能使百姓安居乐业,是造福后代之举!来,各位使者快请尝尝我们大启的百年陈酿。” 今日座位安排最靠前的自然是阊庆国的两个皇帝,东庆万安帝,眼神透着锋利,一双凤眼倒是让他生出了几分柔媚。 一个男人还是一个皇帝,这骨像…… 另一旁坐的自然就是西庆的新皇帝,也就是之前的齐王武成风。 齐王转头望了过来,举起酒杯对苏云染示意了一下。那眼神似乎在说着,又见面了。 苏云染也示意地点点头,捏了一块糕点吃了起来也不看对面。 片刻后,一群舞姬风姿摇曳地飘了进来,大殿上丝竹之音响起轻缓舒畅。 苏云染暗暗扯了扯梁鹤祯的衣袖:“相公,我瞧着这使团都有些不太对劲。” 梁鹤祯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有看出来这些使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乎他虚心求教,苏云染眼神暗示了一下坐在使团成全后排的女眷们:“今天安排女眷的时候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这些女眷有些是官员的妻女,可有些没表明身份。但她瞧着其他人对某些女子各位的敬重,那身份可不一般。 梁鹤祯并没有在意这些事情,今日与礼部还有鸿胪寺的官员迎接到使团之后,男女宾客便分开了。男宾由三位皇亲国戚领着去了皇宫商议国事,女眷则三位王妃领着在这玺华宫游览。 说实话苏云染还是第一次来这玺华宫,所以要她介绍她也介绍不起,所以一直都只是跟着两位王妃后头走个过场。 这些身份成迷的女眷究竟是什么来头呢?隐瞒身份又是为了那般? 苏云染心中无数疑问,然而梁鹤祯却没有当回事。他附在她耳边悄悄道:“有你父皇这个皇帝隐瞒身份在前,那些女眷就算是个公主又算得了什么?” 苏云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能一样吗?她亲爹伪装身份那是为了来见她,这目的十分明确。那那些女眷呢?她们的目的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了。 苏云染又扯了扯梁鹤祯的衣袖,梁鹤祯立马就伸过耳朵去听:“这和平休战签了,开放边关加强互通贸易也签了。我有种预感,接下来就应该是互相联姻了。又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皇亲国戚要被强买强卖了,可别是你吧?” 说完苏云染就后悔了,啥也不怕就怕自己乌鸦嘴。 舞姬曼妙的身影中,逐越国三王爷萧丌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 是她?真的好久不见了,原来他没有看错。 他就说嘛,见到广陵郡王的第一面他就觉得好生眼熟。这样出众的长相想忘记都很难,所以他很快就想起了当年在洪洋见到的故人。 他还让人私下打听了一下皇长孙叫什么名字和他的身世,果然与印象中的那个人对上了。 可他还是觉得这事很匪夷所思,一个偏僻村落里的小夫妻摇身一变就成了皇亲国戚。当年,他还肖想过这个女人的。对了,她还有个姐姐,叫什么来着? 苏云梨若是在泉下有知估计这会棺材板都盖不住了,为了他而死,虽然并非自愿。可到底还是救了他一命,可现在这男人却连她叫什么名字都已经不记得了。 萧丌的目光直勾勾地定格在苏云染脸上,她比以前更美了。 一旁的五王爷萧行顺着萧丌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发现他竟然在盯着人家郡王妃看。顿时就觉得十分失礼又丢人,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收起你的眼睛不要到处乱看,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老实点好。再说你看谁不好,看一个郡王妃,别没事找事。” 萧丌闻言手中的酒杯顿了顿,眼神微微向边上撇了撇:“五弟提醒得是。” 萧丌在朝中拥有不少文臣支持,他在文人面前倒是惯会惺惺作态的。而萧行是个武将,他的党羽也多是掌握兵权的武将。两人在朝中的势力可以说是旗鼓相当,但严格来说,还是手中有兵权的萧行更胜一筹。 这次突然发兵攻打阊庆是萧行的主意,本来是想拿下几城让皇帝高看他。结果是非但没离间东庆和西庆,反而促成了他们的联合,最后也就导致了今日的几国和谈。 气人就气在这,萧丌都已经让文臣们准备好弹劾萧行的折子了。说他贪功冒进、说他好大喜功,无端损失无数将士,一寸疆土都没有拿下来。 可事情的发展总是那么不由人,阊庆两边突然态度转变提出和谈。这一下逐越皇帝非但没有治萧行的罪,反而夸奖了他。就因为这一出开放边关加强贸易协议,就能使得逐越国税收增长几倍。 不用烧钱打仗还能多赚钱充盈国库,皇帝自然是开心的。所以这一次使团大使是五王爷萧行,而他萧丌也得听这个弟弟的。 东拉西扯了不少,歌舞退下饭菜端了上来。 苏云染在大邢国使团的位置上寻了好一会才见到了徐离本禹的身影。他坐在最后一排,被大殿的柱子遮去了一般的光,看了好一会她才发现楚临空也在一旁。 大年夜热热闹闹的,为了让使团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这次还特意请来了回做各国菜的大厨。这些充满当地特色的菜端上来后,立即让这些大臣高兴了起来。 不得不说大启这次的接待做得还十分非常到位的,细节上都有照顾到。吃得差不多了,皇帝命人把新年礼物带上来。 “诸位第一次在我大启过年,朕也就送各位一些小玩意略表心意。”皇帝送的东西自然不会太差,不过这么多人都要送,自然也不会是送什么价值连城的。 收到礼物的使团众人十分满意地道谢,这时候东庆万安帝站了起来:“天承帝,此番因我阊庆国事让大家齐聚一起,我等表示十分感激。这次最辛苦的自然是大启,天承帝还破费送我们礼物,那我们断没有不回礼的道理。” 天承帝心情看起来的确是很好,只要没有人可以破坏协议,至少他能让大启休养生息几年。这对以后把江山传下去不至于塌在他手中是个保障,这样待他百年后才有脸下去见列祖列宗。 “哦?万安帝快说说究竟是什么礼物?”天承帝好奇地看着他。 万安帝哈哈一笑,眼神望向梁鹤祯:“都说大启的男儿是最为俊美的,这可让我们阊庆无数的闺中小女儿心生向往。实不相瞒,其实今日朕也带了小女儿过来。” 苏云染挑了挑眉,眼神也不由就转向梁鹤祯。挑了挑眉,压低声音:“你瞧怎么着?说什么就来什么。” 万安帝笑盈盈地转过身招了招手,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走了出来。模样倒是很娇俏,只是脸上稚气未脱。 “天承帝,这是朕的小女儿云阙公主,前几日刚满十六岁。这丫头打小就听说书的先生说这大启的男儿最是俊美,这次非要跟过来看看。这不,之前还悄悄跟朕说,瞧上了大殿上的一位。” 阊庆和逐越国风都比较开放一些,中意了哪个男子直接说出来也不会有人觉得丢人。 天承帝也见怪不怪了,万安帝的意思很明白了。两国联姻,这贸易通商的协议就更加牢靠。 天承帝笑了笑,一脸慈爱地望向云阙公主:“云阙公主是看上谁了?” 云阙笑脸十分明媚,但也透着一抹娇羞:“回皇上的话,我……我看上谁,您就能让他娶我吗?” 这话若是旁人说出来只怕早就被骂不要脸了,可偏偏这话由云阙公主说出来,透着几分小女儿的天真,反倒让人觉得是天真无邪憨态可掬。 众人都笑了起来,云阙公主不乐意了:“皇上,是不是真的?” 天承帝收敛起笑容点点头:“是,公主且说看上谁了?我们大启的青年才俊可不少,只怕公主挑花了眼。” 云阙公主摇摇头,坚定地指向梁鹤祯:“我看上他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西庆的公主 我看上他了! 一句话顿时让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众人像是被点了穴一般静止不动。这样诡异的画面定格了三秒,三秒之后大殿里从鸦雀无声变成了菜市场一般哄闹。 皇长孙归来的这大半年里,多少权贵都想往他身边塞女人,可结果呢?上到皇亲国戚,下到朝廷权贵,他是谁的面子都拂了。 想往他身边赛女人,这简直就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听说就连皇帝都试过了,但这皇长孙的态度过于坚决。 不过也正因为此事皇长孙在民间的名声极好,都知道他的发妻不过是个乡野的农女身份卑微粗鄙得很。可是饶是如此皇长孙如今身份尊贵却不曾让她下堂,什么贵女都被他拒绝了。 不忘初心,这样的男人世间能有几多? 皇长孙不弃糟糠妻不娶贵族女,是这世间痴情郎的典范。就连梁鹤祯和苏云染这对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他们两的故事已经成了这大启女子人人羡慕的对象。 如今到月老庙下求姻缘都要说一句,只求能与广陵郡王与郡王妃一般,同甘苦共富贵。 说来这些大臣也觉得奇怪,就是平民百姓但凡有条件的都想纳个妾。可偏偏这位模样万里无一,身份尊贵的皇长孙殿下却宁愿守着一个乡下来的妻子从没纳妾的心。 就连送他舞姬都不肯要,这就让不少人忍不住要怀疑究竟是皇长孙殿下过于高杰,还是……他不行呢? 多数人的想法都偏向于后者,肯定是他不行!郡王妃都至今都没有怀孕,似乎就更加印证了这个事。 梁鹤祯哪里知道这些道貌岸然的朝臣们心里竟然是这么想他的,可他对其他女子的确是提不起半点兴趣。 特别是荣京的这些贵女们,怎么看都怎么做作,哪里像他家娘子这般率性洒脱?要说这些贵女们自视甚高,一个个都觉得自己肤白貌美才华横溢,只有王公贵族才堪匹配。他家娘子可是公主,比身份她们不配。 不比身份比才华,他家娘子一手医术妙手回春,还有那一手厨艺吃不上她做的饭菜吃什么都不香了。 不比才华比美貌,她家娘子美若天仙,眉眼间还带着一丝异域的美。中原的美与异域的美结合,温柔中又不失英气,比那些艳俗的美人经看多了。 所以说嘛,他家娘子就已经是各方面最顶尖的了,他为什么还要瞧得上其他人呢? 见气氛显得有些尴尬,李贵妃掩嘴笑了笑:“云阙公主眼光可真是够挑剔的,这一挑就挑上咱们皇长孙殿下了。殿下是我们大启皇族里长相最出挑的,不过可惜殿下他已经成婚了。公主也瞧见了,殿下身边坐着的便是长孙殿下的正妃。” 云阙公主望向苏云染,苏云染依旧垂眸吃着自己的水果。贵妃这是明显要给她找点事做啊!一看云阙公主这种娇生惯养的千金就是从小跋扈惯了,想要什么就得有什么,哪怕是男人也一样。 梁鹤祯抬起头望向云阙公主,只是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地下低头给妻子剥橘子。语气淡淡:“承蒙公主错爱,但本王已经有了郡王妃。我大启青年才俊颇多,公主还是另择良婿吧!” 这话客套但也让人挑不出错来,人家本来就是妻子了,总不能让人家休了妻另娶吧? 别说,云阙公主就是这么个想法:“你休了她,不就没有郡王妃了吗?” 这话出大殿之上有喧闹了起来,到底是名分、文化不同,这女子说起这种不利取闹的话竟然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还真是有辱斯文! 万安帝轻咳一声,压低声音对云阙公主道:“不可胡闹!” 云阙公主那胡闹的劲就上来了,朝着苏云染那桌就走了过去:“你敢跟我比试比试吗?输了,你就退出,我来当这个郡王妃!” 苏云染都要被她给逗乐了,她当婚姻是什么?奖品吗? 梁鹤祯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云阙公主,本王素来知晓你们逐越国民风彪悍,却不知道你们还有拿婚姻大事当儿戏的风俗。” 云阙公主数日按跋扈,但也不是听不出来梁鹤祯这话里的讽刺意味。不过他以为讽刺两句她就知难而退了?那她就不是云阙公主了。 高高地昂起下巴,面对梁鹤祯这张阴沉又冷峻的脸,云阙公主心里是有些害怕的。可再看他这张俊美的脸,她又可以忽略掉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他长得真好看,是天神心经雕琢的吧? 苏云染嘴角直抽抽,这个时候这个公主竟然犯起花痴来了? 她轻咳一声:“在我们大启大年三十图的是个平安喜乐,你这好好的歌舞不赏、酒菜不吃,非要动手动脚,这可不是好兆头。” 云阙公主可不信这些鬼话,只是用握着鞭子的手指向苏云染:“我就问你敢不敢出来应战?我要把你打趴了,当然,你要是自己投降也是可以的。” 云阙公主是越说越过分了,天承帝的脸色都不太好了:“云阙公主,大年三十图的就是一个平安喜乐,你这是做什么?我这孙儿是个痴情的,除了郡王妃他是不会另娶他人的。” 天承帝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他望向了万安帝:“万安帝瞧着我们大启这些青年才俊如何?”说着天承帝叫来了一个年轻的皇孙。 梁聿凡,这是宸王的长子,比梁鹤祯要小上两岁。 皇族的孩子模样那都是不错的,梁聿凡的长相比较偏他母妃,不想宸王那般凌厉,反而多了一些少年的腼腆。 “凡儿,过来见见云阙公主。” 梁聿凡从宸王后面的座位走了出来,在云阙公主面前十分得体地行了一礼。不过云阙公主却一脸不悦地打量了他一番,摇摇头对天承帝道:“我不喜欢他,他像个小孩一样。” 这话一出倒是惹了笑话,要说像个小孩现在还有谁比云阙公主更像个小孩呢? 梁聿凡听了这话也不高兴了,饶是他没有宸王那般狠厉,但从小也是金尊玉贵的皇孙哪里被别人嫌弃过? 他也转头望向天承帝:“皇祖父,孙儿年纪还小只想多读书替皇祖父分忧。既然公主也无心,那孙儿也无意。” 云阙冷哼了一声,怎么听着这小皇孙都像是在给自己挽回面子么。这小屁孩,果然没法跟梁鹤祯男人相提并论。 于是乎云阙继续缠着苏云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你出生卑贱,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才把你卖给皇长孙冲喜。你爹是个烂赌鬼,你娘是个泼妇,还有你那祖母更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万安帝给喝足了,这话是真过分了。虽然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如今她苏云染的身份不同了,谁也不敢在明面上再拿她的身世来说事。 “给朕过来!越发放肆了!”万安帝只觉得脑壳那是突突的疼,这个女儿在阊庆无法无天也就罢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在别人的地盘上当众辱人郡王妃,这是打人郡王妃的脸吗?这是在打大启皇室的脸! 天承帝的脸也黑如墨,苏云染的身世他虽然严令不许外传,然而这种消息隔天就能传遍大街小巷。 梁鹤祯站起身,当众辱他妻子么? 苏云染的脸上却依旧挂着笑容,扯了扯梁鹤祯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冲动:“云阙公主,在我们大启于夫妻之间有句话最是真实。这世上能同甘的夫妻,大多不能共苦。能共苦的夫妻,大多不能同甘。我与郡王相识于微末,相守于显赫,我们既能同甘亦能共苦。” 苏云染的话让天承帝都不由垂下眼眸来,是啊,这世上最难能可贵的感情可不就是同甘共苦吗? 比起云阙公主简单粗暴的动粗争男人,苏云染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人挑不出毛病来。甚至在一时间多少男人都在反思自己,是否能与妻子同甘共苦。 这话打动了不少人,唯独打动不了跋扈又懵懂的云阙公主:“我不需要跟他共苦!我是堂堂的公主,他是皇长孙。我们的身份最是匹配,他根本就不需要苦呀?也只有娶了你这种出身乡野的女子,才需要男人跟你一起苦。” 一道洪亮的笑声突兀地响起:“小侄女,你这话好生没有道理!你说她身份卑贱?她身份哪里卑贱了?她是我的义女,便是我西庆的公主,如何卑贱了?”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懵了,包括苏云染。 她什么时候认了这么一个义父她怎么都不知道呢?不过齐王这风格还是一点没变,就是挺任性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 荷塘里醒酒 大殿之上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苏云染,这转变来得太突然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广陵郡王妃什么时候跟西庆齐王有这样的交情了? 云阙一脸无语的看着自己这个曾经对她还挺疼爱的伯父,虽然如今的阊庆已经一分为二,但他们毕竟都姓武有着相同的血脉,他何至于在他人面前为了苏云染这样一个村姑这样驳了她这个侄女的面子? 云阙公主好生气恼,跺了跺脚冲着齐王吼道:“伯父,你跟她根本就不认识,何谈的义女?你这分明就是跟我作对,故意给我难堪!” 别说他们阊庆的人了,就是大启这边也没有人相信齐王的鬼话。他们心里想的其实也一样,这齐王为了气云阙公主故意说的。 一个是看似闲散却又手握重兵的王爷,一个是出身乡野刚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郡王妃,这怎么瞧两人都不像是能有交集的人。 所有人都不信,天承帝却相信。他望了苏云染一眼,齐王这话他是相信的。他知道齐王从边境到荣京这一路几经生死,苏云染是一直都跟他们一起的。 苏云染的医术他也是见识过了,而且他也听说齐王的伤还是苏云染治的,两人的交情很是不错。齐王这么帮着苏云染打亲侄女的脸,不是没有道理的。 众人心思各异,唯独苏云染跟个局外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梁鹤祯瞧着她这事不关己的模样又无奈又好笑,默默地倒了一杯茶递到她嘴边。 这服务,简直是太到位了。 天承帝表示有些没眼看,这堂堂皇孙跟个下人似的伺候一个女人吃吃喝喝,这简直是……陈何体统? 齐王走了过来,面对众人怀疑的目光说到:“云阙,你可真冤枉你伯父我了。我与苏丫头可不仅仅是相识这么简单,我们还曾经一起经历生死。她的医术十分了得,曾把我从鬼门关给拽了回来。我的命都是她救回来的,这个义女如何当不得?” 齐王笑呵呵地望向苏云染,苏云染勾起唇角莞尔一笑。好吧,这事也瞒不住了。反正齐王这话一出,今晚在场的人只要回去细细一想就会明白,把齐王从边境带回来的人就是苏云染和梁鹤祯。 合着当初从鲲镇司手里劫走齐王的人,就是梁鹤祯的人?这下好了,鲲镇司的人怕是要用小本本记仇了。 苏云染终于站起身对这齐王盈盈欠身一笑:“云染见过义父。” 齐王笑得脸都红润了,两手叉腰显得稍微有些嘚瑟了:“皇上,我这可矮了一辈,你不应该介意吧?” 天承帝微微一愣随即也大笑起来:“甚好!这样一开都成一家人了!” 若是在大启盛世的状态他可不乐意自己可以培养的接班人跟他国皇族的女人有什么关系,不过如今的大启却迫切地需要跟阊庆搞好关系。 如今东庆和西庆因为各种不得已的原因暂时休战,但他心中更倾向于齐王。有苏云染跟他的这层关系,以后阊庆和大启之间就多了一条纽带。 如果最终是东庆压到西庆,苏云染跟齐王这个关系虽然会有些尴尬。不过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水,何况她只是个义女呢?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天承帝在心里已经盘算了个遍,最终是很乐意见到这个结果:“朕这孙媳妇的医术的确了得!云阙公主,我家孙媳妇不善武,却是个救死扶伤的医者。” 这话表面上好像只是在解释苏云染是个大夫不会武功,可落在其他人耳朵里却不是这个味道。 天承帝似乎是在说他家孙媳妇是个杏林圣手只会救死扶伤,哪里是云阙那种刁蛮跋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人可相比的? 被他这么一说,高下立见。 所有人都听懂了,只有云阙公主不懂。 就算她是齐王的义女又如何?西庆不过是一个不被承认的皇权罢了!如何跟她这个正统的阊庆公主可比? 她不屑跟她比身份还不行吗? “就算她是公主又如何?我瞧着她相貌平平,身材也不行,一看就寡淡无趣!连武功都不会,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你们大启的男人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众人皆无语,这是开始怀疑其大启男人的审美了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云阙公主是什么时候瞎的? 苏云染这张脸虽然没有梁鹤祯那般惊为天人,但也绝对说得上是人间绝色。她的身材更是凹凸有致,那如天鹅一般的颈,那不堪一握的细腰…… 再看看云阙公主,脸蛋也就是勉强能算上娇俏。苏云染那肌肤如珍珠般透亮,云阙公主却有些小麦色,跟苏云染相比还是差远了。 身材就更没办法比了,苏云染有的是凹凸玲珑,云阙有的是一马平川。 梁鹤祯已经十分不耐烦了,这个女人可真能扫兴。 “云阙公主若是喝醉了就赶紧下去休息,不要再坏了大家的兴致。”说完就命宫女过来搀扶云阙公主下去。 云阙公主大骂了几句:“我没有醉!放开我!” 梁鹤祯站起身朝着挣扎着甩开宫女的云阙走去,云阙看着他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本该是高兴的可此刻想心里却被一种害怕给占据了。 他……他要干嘛? 心里的疑惑还没有答案,她也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梁鹤祯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云阙公主扔出了大殿…… 咚的一声,云阙公主落入了大殿外的荷花池里。 这天寒地冻的年夜啊,这遭遇云阙公主简直是刻苦铭心。梁鹤祯他竟然……竟然敢把她扔进荷花池里,半点都没有犹豫没有怜惜…… 天承帝捂着额头突突直跳,这个孙子他可真能给他爷爷出难题。 万安帝也懵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女儿刚才还在这大殿里嚷嚷,这会怎么没声也没人了? 还是云阙公主的贴身侍女先叫了起来:“公主落水了!” 万安帝可坐不住了,直接冲到梁鹤祯面前:“你……你竟敢把公主扔进水里!” 梁鹤祯一脸冷清,眼神透着些许轻蔑:“扔都扔了,为何还要问‘竟敢’?” 天承帝觉得这事有些不好收场,感激站起身笑道:“万安帝息怒!祯儿,放肆!云阙公主是女儿家,你怎么能把人扔进荷塘里呢?” 天承帝这话万安帝可不领情,听听这叫什么训斥?这是批评吗? 梁鹤祯不咸不淡说了一句:“公主醉了撒酒疯,孙儿只是想让公主醒醒酒以免丢了东庆的颜面。” 醒酒?天寒地冻扔进荷塘里醒酒? 这话有些人听了差点没绷住笑喷,也有人听了火冒三丈直接拔刀。 这话让万安帝的火气压不住了。梁鹤祯不仅把自己的过失归于公主醉酒撒酒疯,他只是为了不让她丢丑所以才扔进荷塘醒酒。最重要的是,他竟然当着他的面把‘东庆’两字咬得这么重。 要知道虽然眼下阊庆在外人嘴里成了东庆和西庆,可是这称呼绝对不能当着他这个昔日阊庆皇帝的面直接说,这可是杀人诛心啊! 万安帝的脸色是真的绷不住了,手下的人已经刀出鞘,他随身的匕首也握得紧紧的。 气氛有些僵持了,桓王也赶紧站出来笑呵呵地开口:“万安帝息怒!我这侄儿就是这个性子,不懂得怜香惜玉。” 万安帝都乐了,他说梁鹤祯不懂怜香惜玉?这一晚上他把自己女人伺候得跟个女王似的,这还能叫不懂怜香惜玉吗? 桓王脸上透着一种恨铁不成钢,可脸上的笑明明都快绷不住了:“万安帝就不要跟小辈计较了,他哪里知道小女儿都是千娇百宠的。这次本王一定好好教育他,以后定要他懂怜香惜玉。眼下还是赶紧将公主送回去要紧,再派几个御医好好瞧瞧,可别受寒了。” 万安帝愤愤地瞪着梁鹤祯,这个年轻人真是不识抬举! 可眼下正是和谈之际,他带的人又不多,若是起冲突他这个皇帝反而危险了。 他瞟了一眼齐王,最终还是坐了回去。还有一个齐王在虎视眈眈,他只怕是巴不得他直接跟大启起冲突,那样他就不费出乎之力做那得利的渔翁了。 宴席尴尬了好一会,歌舞再次上场这尴尬也就散了。 苏云染可记得这次来的使团里可不仅仅只有一个云阙公主这样的潜在和亲目标人物。 不过有了云阙公主在前面,这会大家竟然统一不吭声了。 苏云染扯了扯梁鹤祯的衣袖:“相公,你说你这么不懂怜香惜玉,其他公主都不敢站出来提选婿了。” 梁鹤祯十分满意这个震慑效果:“若是能一劳永逸,那这位云阙公主可真是积了大德了!” 这次是苏云染没绷住笑喷了,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自家相公这么不解风情呢? 不过,她喜欢! 梁鹤祯凑到她耳边道:“娘子可满意?是否有奖励?” 苏云染掩嘴偷笑,两人这互动落在对面的万安帝眼中简直就是该死!哼,这对狗、男女!他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公主要是病了,他一定不会让他们两好过! 虽然梁鹤祯的行为吓退了不少人,但该谈和亲的还是要谈,只是没有人再敢把主意打到梁鹤祯头上。 今晚怀钺没有来,大概是怕遇见大公主。也幸亏他没有来,否则的话,今晚和亲的人就应该轮到他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义父满街跑 大年夜都是要守岁的,不过除了年轻人一般都只守到凌晨就散去。 玺华宫也一样,年纪大的早早就趁着酒意回去休息了,剩下一些年轻的还在喝着。 今晚参加宫宴的人都被安排在玺华宫住下,苏云染也忘记了这么一出要守岁。 脱不开身苏云染就装醉,梁鹤祯立马会意抱着她就开溜了。徐离本禹一直猫在角落看着这些年轻人闹腾,这会瞧见这小两口溜了他也赶紧跟了上去。 西兰园,梁鹤祯抱着苏云染回到寝殿。 苏云染脸颊虽然有些泛红,不过她并没有喝多少酒只是装醉罢了。 “相公,去年除夕夜我们还在大邢疲于奔命,弄得我都忘记了还有守岁这么一说了。”她不由想起了去年,时间过得可真够快的,去年的情形似乎还在眼前,时间却已经过去一年了。 梁鹤祯也有些感慨,去年九死一生他们熬过来了,那一路的艰险也记得很清楚。 梁鹤祯从怀里拿出一个长条形的小锦盒递给苏云染:“娘子,新年礼物!” 苏云染掩嘴偷乐,没想到这男人竟然还知道给她送礼物真是难得。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支玉簪,这玉的质地绝对是稀有的珍品,不过这打磨的百合花却显得不是那么精致。 至少跟这绝佳的玉质相比,这打磨的雕花的确是配不上这玉。 苏云染十分耿直地说出自己的看法:“玉是上好的玉,可是这百合花的雕琢手艺却显得有些……拙略!相公,你上哪找来的?”她其实是想说,你上哪找来假货。不过看在他诚意满满的份上,她就不打击他了。 梁鹤祯脸色微赧,抱拳在唇边轻咳一声。那显得很尴尬的模样竟有些可爱,看得苏云染忍不住伸出了她的犯罪之手,一把捏住了梁鹤祯的脸皮:“原来我家相公还会害羞呢?” 梁鹤祯任由她捏着自己的脸皮也不气恼,但刚才还是尴尬又害羞的表情却变成了委屈。这可让苏云染这犯罪的手继续不下去了,松开手发现他的两颊已经被她捏得有些泛红了。 赶紧给他揉了揉:“我把相公弄疼了?”瞧他那一副受伤的小奶狗模样,苏云染这心都软了。 下一秒,这小奶狗就扑了人:“娘子欺负人,我要报复!” 她就说嘛,明明是只大狼狗怎么可能成为小奶狗呢? 唇齿相依缠绵悱恻,本来气氛很好,奈何门外响起了一阵咳嗽的声音。苏云染下了一套下意识就要推开还在啃着她锁骨的梁鹤祯,被推开的大狼狗一脸不悦。 表情顿了一下,明显是不想理会于是又继续扑下来。苏云染可不管他高不高兴,外面还有人呢,这种情景下他怎么还有那心思? “嗯……谁呀……嗯……”被堵住了嘴好不容易透了气,苏云染忙问到。 “你爹!”外面一道威严的男声传来,语气中透着一抹有些复杂的情绪。 这一次苏云染是手脚并用,连推带踹将梁鹤祯弄下床去。这激动的反应,真是像极了干了坏事的女人。 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某种大狼狗还坐在地上气鼓鼓的。苏云染赶紧拽起他坐回床上,给他整了整衣襟顺道威胁一句:“老实点!” 梁鹤祯这心里苦啊,这气氛烘托得刚刚好,正要进行下一步活动怎么这个时候老丈人就来了?来就来吧,还搞得他好像是在抓……那什么的。 “爹!”苏云染开门左顾右盼确定没有人赶紧拉着徐离本禹进了门,这老爹的脸色可不太好。 他心情能好吗?这一开门就瞧见女儿的嘴唇都肿了,哎呀呀,多水灵的白菜啊怎么就被猪拱了! 徐离本禹进屋之后就没给梁鹤祯一个好脸色,准确一点说就没给他一个眼色。 “爹,这次大邢派过来的使团都是可以信任的人吗?确定安全吗?”这是苏云染最大担心的问题,如今在这些国家之中,大邢的国力可以说是最强大无疑。 开疆拓土到了大邢有史以来之最,拿下西域二十四国之后,大幅缓解大邢缺粮的困境。 大邢在其他国家眼里就是一座座金山银山。虽然大邢地理位置比较偏,但要是能拿下这些金山银山,他们也不会介意这大邢的位置有多偏。 虽然这次的和谈结果对大邢也有益处,但如果让其他人知道大邢的皇帝竟然跟着使团偷偷过来了,还真说不定有人起贼心挟天子令诸侯。 大邢就是金山银山的象征,那么大邢皇帝那就是移动的金库啊! 战争都是为了什么?是争夺财富、争夺物资、争夺土地……战争首要条件是什么,是钱!战争就是烧钱,没钱,多强大的兵力都寸步难行。 徐离本禹瞧着女儿这担忧的样子不免好笑又欣慰,他以前寻她下落的时候也经常就带着一些亲信四处跑。危险的事情也没少经历,但想要他的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放心,都是我的亲信可以信得过。先别说我了,这小子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连我也瞒着?我要是知道他是这身份,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嫁给他!”徐离本禹知道梁鹤祯是大启国的皇长孙时可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梁鹤祯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他怎么听着这老丈人像是来棒打鸳鸯的?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梁鹤祯赶紧恭恭敬敬地对徐离本禹作揖道:“给岳父大人请安!岳父大人可安好呀?” 先礼后兵,老丈人要是真想棒打鸳鸯,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两个男人眼神交汇之际,苏云染作为旁观者都能赶紧到两人已经用眼神厮杀了好几个来回。 苏云染无奈的捂着头,这事他们理亏,当爹的心里不高兴也是正常的。其实她都明白,徐离本禹知道她从小的生活环境,所以更明白她不应该卷入大启这样的党争之中。 他也是皇子啊最是明白这里面的争斗有多么血腥多么危险,在登上皇位之前,他也是踏着兄弟手足的鲜血走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正因为经历过,所以才不舍得让女儿也趟这浑水。他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女儿,就应该金尊玉贵地养在他身边。可造化弄人啊,偏偏她嫁人了,还嫁了一个她喜欢的人。 富临钱庄传信回去说明梁鹤祯的身份后,徐离本禹也曾传讯让富临钱庄的人说服苏云染离开大启回大邢的。他是真不希望看到女儿过得不开心,她以前已经够苦了,余生他只想用尽一切去补偿她。 两人互瞪了好一会,苏云染实在是受不了了,伸出手挡住了两人的视线:“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就别大眼瞪小眼了。” 梁鹤祯是半点都没有尊老的意思,拉住苏云染问:“我的眼睛比较大。” 如果可以,苏云染都想给自己掐人中了。 懒得理他,挪着凳子靠近徐离本禹一些,握着他的手道:“爹,五大家族那边都安分了吗?” 徐离本禹跟苏云染简单地说了一下五大家族的现状,如今还手上还有实权的都已经学乖蛰伏下来了。当然,想要一举清缴五大家族的所有力量是不可能的。毕竟那是五大家族,根深蒂固盘根错节,想要瓦解那需要漫长的时间。 苏云染明白,一个家族的兴起是需要时间累积的。同理,一个家族的衰败也是需要时间一点点来瓦解。 “五大家族中的莫家的势力已经被斩得七七八八了,如今的莫家是名存实亡,可以说五大家族只剩下四大家族了。”徐离本禹很是满意这样的成绩。 等等,他怎么感觉他的话题老是被带跑偏呢? “丫头,我的情况不要紧,现在要紧的是你们!小子,你既然身为皇长孙,那么就算你不想也会有人想推你到那个位置上。你自己究竟是什么打算?我可告诉你,有一点你得想明白,小染大邢公主的身份如今大启还没有人知晓,若是知晓了于你而言……” 徐离本禹没有把话说完,但已经不用说得那么清楚了。梁鹤祯的面色不改,显然是想过这个问题的,可苏云染却没想过当下就不由得脸色一白。 她怎么忘记了这一出了!大启的皇帝绝对不可能立一个异国公主当皇后! 若是她的身份曝光,那么梁鹤祯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放弃皇位,要么放弃她。 梁鹤祯的手掌微凉覆在苏云染的手背上:“别担心,你忘了,你现在还是西庆的公主呢?” 苏云染一拍脑门,对啊!她怎么给忘记了呢?当初徐离本禹当着大邢朝臣的面可是说因为她救了他,所以收她为义女! 好家伙,原来她义父满地跑啊! 徐离本禹却忍不住要打击他们一下:“当时的确是说收为义女,可你们别忘了五大家族的人可是心知肚明啊!若是皇后得知大启的广陵郡王妃就是大邢的凤仪公主,你们还觉得她不会想尽办法作妖吗?” 此话有理,不过皇后就是想作妖她也得拿出证据先证明他们是亲生父女才行。 当初昭告天下是认的义女,就这一点上,皇后若是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是不会有人相信的。 “爹,知道我身份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要拿出证据谈何容易?”光凭皇后一张嘴,她就不信能说服众人。 第三百二十九章 女帝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可徐离本禹还是有些担忧。他看了看梁鹤祯,轻咳一声:“我想跟小染单独说几句。” 苏云染点点头,梁鹤祯这才离开给他们独处的时间,不过走之前还给老丈人设了时间限制:“就一炷香的时间不能再多了。” 徐离本禹闻言嘴角直抽抽,拿起桌上的果子就往门口扔去,嘴里还絮絮叨叨:“一年到头都霸着我女儿,好不容易才跟女儿独处,还只给我一炷香的时间简直岂有此理!” 苏云染感激给他倒茶消消火:“爹,到底有什么话不能当这我相公的面说呀?” 徐离本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这女儿开口闭口都是她相公,一点防备心都没有这可不是好事。 “丫头,你实话跟爹说,自从当了这郡王妃你过得可开心?”徐离本禹一双眼睛深邃,被她这么看着,苏云染根本就说不出谎话。 苏云染笑了笑,虽然这样的日子她不是特别喜欢,但她这段时间也过得不差。 “爹,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相公待我一如往昔。虽然眼下形势的确是不容易,不过我们都能应付得来。” 徐离本禹摆摆手他想说的不仅仅是这些小事,他很清楚这个女儿怕是从来没有想过离开梁鹤祯回到他身边。他虽然有皇后,也有一些权衡朝堂的后妃,但这些女人于他而言都是摆设。 他虽然已经是人至中年,但模样依旧是英俊不凡,可偏偏他只有苏云染这么一个女儿。开疆拓土又如何,后继无人他要这强大的大邢又能如何? 苏云染瞧着亲爹这模样似乎有些难言之隐:“爹,是还有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难为吗?” 徐离本禹长叹一声:“丫头,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苏云染只当他是担心她,于是便又宽慰了几句,却不知道他这话还有一层深意。 “丫头,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你觉得如何?”他忽然问得有些认真。 他好像是没由来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苏云染愣了一下笑道:“权力巅峰,予夺生杀。” 徐离本禹瞧她回答并不认真,有些无奈地拍拍她的脑袋:“丫头,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那个位置我想交给你!” 苏云染蹭的一下站起身,一脸惊恐地看着他:“爹,你这不是胡闹吗?我下厨做个菜还行,治病救人都行,可要我当女帝,我可真不是那块料!” 苏云染也不知道亲爹是怎么想的,其实他还年轻再生上十个八个的完全没有问题。只有不是皇后生儿子继位,她相信继位的皇子应该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已经出嫁的公主。 徐离本禹笑了笑,这丫头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倒是很灵光。分析利弊很透彻,的确,无论谁继位都不至于容不下她一个出嫁的公主。况且这个公主还只是义女,就更加没有理由去迫害了。 “可是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徐离本禹一脸遗憾,甚至有些痛心。 苏云染摇摇头:“虽然女儿没用不能继承你的大统,不过你忘了你还有一个完全可以信任的侄儿呀?墨哥哥因为王叔的蛊毒难得安心留在盛平,这大半年他处理事务已经十分得心应手了吧?” 苏云染无情地将堂兄出卖了,她实在是当不起女帝的重任,所以只能把这个担子推给他了。 徐离本禹就知道这个小狐狸已经会把责任推给徐离墨,可怜那侄儿啊,现在已经还趴在他的案头批阅奏折呢! 他来大启之前徐离墨还托付徐离本禹给他带话,告诉苏云染若是在大启过不下去就趁早回大邢,他在盛平等着她。 苏云染是不知道徐离墨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抱着的是怎么一种心情。那是迫不及待地想把苏云染带回盛平,然后所有政事都推给她,他就开溜了。 徐离本禹揉揉眉心,一想到徐离墨就颇为头疼:“你堂兄什么都好,就是耐不住性子。从前没有拘着他,他一出门就是一年半载才回来一次。性子野了,坐不住啊!” 想到这里,徐离本禹有些痛心疾首,带着一丝哀求的语气拉着苏云染道:“女儿啊,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在大启当个郡王妃有什么好的!你想想,你当个女帝就可以呼风唤雨,谁都不敢欺负你不好吗?” 苏云染忍不住扑哧一笑笑出声来了:“呼风唤雨?爹,女儿又不是龙王爷,要什么呼风唤雨的本事呀?” 徐离本禹瞪了她一眼:“少跟我插科打诨,说正事呢!这话郡王妃不当了好不好?跟爹回大邢,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职场领导给下属画大饼的台词呢? 搞事业什么的的确很不错,可是当皇帝却是她重生以来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当皇帝太累,她不愿。 不过梁鹤祯想要哪个位置,她便要坐上后位。虽然这个位置也并非她心中所想,可是为了他她还是愿意委曲求全。 徐离本禹也不着急,他心中其实很清楚不可能一次就能成功劝住女儿。且看着吧,将来的路长着呢,那小子皱着他走过的路不见得扛得住那方方面面的压力。 他当年就是一步错步步错,赢得了天下输了她。且看这女婿将来如何抉择,他若胆敢负了他女儿定要他付出代价! 徐离本禹在女儿面前是难得的把情绪都释放在脸上,苏云染笑道:“爹,往事不可追忆,放下执着方能自在。错已经不能弥补,我没有资格替我母亲原谅你,但我相信她并不愿意见你如此。” 徐离本禹微愣,这丫头的话竟然透着几分禅机。 他的心魔怕是这辈子都去不掉了…… 门被推开,梁鹤祯十分不客气道:“已经超时了!” 徐离本禹十分不悦,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那老丈人看女婿呢?一定是越看越不顺眼! 苏云染扯了扯徐离本禹的衣袖:“爹,已经很晚了,跟着使团舟车劳顿累坏了吧!赶紧回去休息吧!我瞧着鸿胪寺拟定的行程单子,使团起码还得在大邢待上三天去了。下次再聊也是一样的,好好休息!” 送走了徐离本禹,梁鹤祯这才过来搂住苏云染,下巴倚在她的肩膀上:“岳父……该不会是想把你拐走吧?” 苏云染点点头:“是啊,他说怕你扛不住压力走了他的老路。” 梁鹤祯立马坐直了起来,表情十分严肃:“娘子,不管将来多大的压力我都绝不负你!” 苏云染点点头,她心里是相信他的话的,其实也不用说出来。可她也明白,誓言这东西就是偏偏小女孩罢了。 熄了灯好一会,苏云染忽然睁开眼睛:“云阙公主最终都没有挑选一个夫婿,你说她该不会还是执着于你吧?靠!老盯着有妇之夫作甚?她要是再继续跟我过不去,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俗话说得好,先礼后兵。她今晚对她诸多得罪她都没有计较,可若是这云阙是那不知好歹的,那可就别怪她出手伤人了。 梁鹤祯笑道:“放心,她会很后悔惹上你的。至于她今晚刁难你,为夫自然是要为娘子讨回公道的。看在和谈的关系上,就先收她一点利息好了。” 苏云染不解,什么利息? “相公,你对她动手了?”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她当然不知道了,因为这事正在发生。 玺华园,归雀楼。这里是阊庆国使团女眷居住的地方,此刻的云阙公主就在正殿发脾气。 “公主别砸了,这好歹是别人的地盘,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不好!”婢女劝阻着,云阙公主已经将屋子里的茶杯茶壶砸了个遍。 云阙一脸阴沉:“你说我哪点不如那个女人,郡王为什么不肯娶我?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我愿意嫁到大启,那是他们的福分!” 婢女听了这话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公主还真是被皇帝惯坏了,惯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大启近十年以来的确是衰败得厉害,边境更是常年被阊庆完虐。可是眼下阊庆自己都内乱一分为二了,不得不委曲求全求上了大启。 这叫什么,风水轮流转!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嘴上还是得恭维着公主:“公主天资聪颖定能寻得良婿,至于那广陵郡王……不过是乡野村夫罢了,没眼光公主就不要跟他计较了!” 乡野村夫……嗯,这称呼她很满意,不过这乡野村夫她还是想要。 “不行,我还是得缠着父皇替我做主,我看中的男人我就不信抢不过来!”云阙拍桌站起身就要去出门,恰巧此时窗户被风吹开屋里的蜡烛全灭了。 漆黑的房间里就听砰地一声,紧接着尖叫声此起彼伏。 “公主!”婢女重新点了灯,才发现云阙之前砸了茶壶地上流了一滩水,这会自己踩在上面摔了一跤把门牙摔断了两颗。手掌还扎到了茶壶碎片,地上的茶水都成了血水。 从小金尊玉贵的公主都没受过伤,这会是疼得哇哇直哭。婢女将她扶起来到一旁坐下,谁曾想那凳子忽然就四分五裂,她再次摔倒在地。 这一次是背朝下,又是一片碎片扎到了肩胛骨上疼得她再次尖叫起来…… 第三百三十章 阴谋论 大年初一,使团的人都被接去了皇宫。由宸王和秦王接待,苏云染和梁鹤祯难得清闲,赶紧从玺华园就回了王府。 大年初一给全府发了红包,苏云染打算回去继续补个觉,然而这时候却有人找上门来。 “王妃,是……是那云阙公主。” 苏云染翻了个白眼,听说这云阙公主昨晚很是不容易。一晚摔了两次,一次摔掉两颗大门牙,如今说话都漏风。 再一次摔跤就伤了背,听闻流了不少血。好不容易处理好伤口睡下,谁知道半夜下起雨来,对着床铺上头的瓦漏雨,被子都湿了。 要说倒霉,就没有人能比这位云阙公主更倒霉了。 人家远到是客,拒之门外怕是要被人挑理了。苏云染无可奈何也只好去会会她了,可她也是没有想到,才一晚不见这云阙公主都憔悴成什么样了。 “云阙公主……你、你还好吗?”苏云染的确是愣住了,云阙公主本来是一张娇俏的脸,但如今脸色暗沉,两个黑眼圈更是堪比熊猫眼。 这还是她昨天见到了刁蛮任性的公主吗? 云阙公主两手叉腰冷哼一声:“你不许笑!也不准在心理笑!”许是没有门牙漏风的缘故,她说话吐字都不是很清晰,苏云染是完全靠猜测才能拼凑她的语句。 苏云染一脸淡然:“公主,这大年初一人人都高高兴兴的,为何我不能笑?这大年头一天莫非还要哭不成?那多不吉利啊!” 云阙也不看她,冲身后的人一招手:“抬进去!” 苏云染跟王府的下人都是一脸懵逼,这公主抬这么两个箱子进府要做什么? 苏云染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公主这是……如果是送礼的话,这也太多了,我家王爷可说了不许我随便收礼的。这要是没让皇上知道,就怕会惹来言官非议。” 云阙翻了个白眼,继续用她那漏风的嘴说到:“本公主要搬进去住几天,跟郡王培养感情。” 苏云染也直接给她翻了个白眼:“公主,大年初一你是来搞笑的吗?”知道他们民风开放,但也不至于开放到这个程度吧? 连婚约都没有的未婚少女,自己就搬着行礼上男人家去住,这是什么彪悍的行为? 云阙可不在意这些:“我父皇说了,郡王不愿意娶我是因为不了解我。我得让他了结我了,所以我得跟他住一块这样他就能更快地了解我了!”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听起来好像好有道理的样子,然而狗屁不通! 兰溪忍不住了:“公主殿下,在我们大启可从来没有哪个女人会自己要求搬到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男人家里去住。这简直就是……伤风败俗!就算是男女有婚约在身,都还是需要注意分寸不可坏了礼仪。公主此举,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兰溪说着就已经表现出浓浓的鄙夷,这样自己倒贴上来的公主,真是太不要脸了。 奈何云阙公主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此举不妥,瘪瘪嘴往想苏云染:“她是在骂我吗?” 王府一群小厮丫环闻言都不约而同的掩嘴偷笑起来,这公主活这么大真是挺不容易的,毕竟脑子这东西都没带还能活着着实不易。 苏云染笑了笑走向前拍了拍云阙公主的手背:“公主啊,我家婢女的话虽然不好听,但这却是事实。在大启如此行为大胆是会被人耻笑唾弃的,公主万万不可如此行事。” 说完她转头对堵在门口的小厮喊到:“都别愣着了,快帮公主把东西搬上车去!” 由不得云阙公主拒绝,行礼迅速都给她搬回了车上。 苏云染继续苦口婆心拉着云阙公主的手道:“公主也别恼,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公主若是因此毁了清誉可就是我们广陵郡王府的不对了。听闻昨晚公主背上伤的不轻,难怪气色这么差,可要好生休息才是。快,送公主玺华园好生休息!” 云阙公主是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这么莫名其妙就被送回了玺华园。 关上门,苏云染实在是困得扛不住了,打着哈欠就要回房睡个回笼觉。 然而她这天是注定睡不了一个安稳的回笼觉了。这才刚躺下,兰溪就充满跑过来把她叫起来:“王妃,使团马上要离京了!” 苏云染一脸问号,使团今天就要离开荣京了?不是说形成定了三天吗?怎么突然改变了形成,莫非是……谈崩了? 不应该啊,昨天基本上都已经敲定的大方向,今日就是补充一些小细节而已。大方向都没有问题了,总不可能为了一点细节谈崩吧? “姑娘,萧先生来了。”门外传来汤旭的声音。 苏云染匆忙穿上鞋:“爹,使团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徐离本禹穿着一身下人的粗布衣衫,眉头紧皱表情凝重:“出事了!” ———— 城门上,天承帝目送使团离开眉头紧锁。 “此番朕这心里总有些不安,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左边的宸王却笑道:“父皇多虑了,阊庆和逐越突发瘟疫,这只是天灾。听说最开始只是鸡瘟,后来就传到人身上了。” 天承帝摆摆手:“传旨边境驻军,虽然刚签订多虑边贸协议,但如今阊庆和逐越发生瘟疫,出入边境的人一定要严格控制!” 说完他又转头望向梁鹤祯:“鹤祯,你觉得呢?” 梁鹤祯摇摇头:“眼下还不好判断,只是这时机出现得有些太巧了。刚签订了边贸协议,如今就出了鸡瘟……” 梁鹤祯的眉头紧皱,他上辈子没能活到这个时候,所以并不知道后来有发生这么一档子事。他年幼约莫三四岁之时也曾听过邻县发生过瘟疫,整个县城的人最后没有一个活口。 这是怕是有些棘手,若只是意外的灾害还好说,如果是人为那就有些麻烦了。 “皇爷爷,这事必须紧密跟踪,我们必须清楚地知晓灾情的具体情况。如果只是意外我们只要把控好关口便可安心,若是人为……在这个关口只怕是来者不善啊!” 此时的苏云染也已经听徐离本禹说了具体情况,阊庆和逐越国中都发来了紧急信息,国内突然鸡瘟,已经有好几个州县同时爆发。 苏云染这心里五味杂陈,这鸡瘟难道就是判官说的大难吗? 那她囤粮有个鬼用啊!还不如囤药材呢! “爹,大邢虽然没有发生,但必须防范于未然。我总觉得这场鸡瘟的时间来得有点太巧了些,若是人为,也不知道究竟图什么。” 苏云染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于阴谋论了,现在一发生这样的灾害就忍不住往人为身上去想。 徐离本禹对这件事也有些担忧:“我也是这么想的,只可惜还有好多话没时间跟你说了。使团现在已经出城了,我还得追上去。” 送走了徐离本禹,苏云染这颗心悬了起来。 等梁鹤祯回到家,苏云染立马拉着他问到:“相公,这大年初一怎么就传来这么坏的消息?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是人为的,你觉得会是哪一方动的手?” 说完这个如果苏云染又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多心了,毕竟这次的和谈协议对诸国都是有利的。 谁会不愿意看他们和平共处呢? 梁鹤祯也摇摇头,他也猜不到:“或许这真的是一场意外。别杞人忧天了,这大年头一天应该高高兴兴的。” 烦心事暂且抛到一边去,兰溪拿着一份信高兴得跑了进来:“王妃,洪洋那边来信了。” 苏云染一看信封上的字就笑道:“是娘写的信。” 傅绵娘一开篇就是报平安然后是一些家常,最后是深深的担忧。 苏云染擦了擦汗一脸的心虚,梁鹤祯瞧出了古怪拿过信看了一下:“不用在意的。” 苏云染垂首咬了咬唇,傅绵娘信中最后又催促了一次孩子的事情。 可是,自从他们圆房之后梁鹤祯还是很努力耕耘的,可大半年了这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以前是不想要,现在她都有些慌了。 可她自己这身体她自己还是很又把握的,完全没有问题怎么就还没怀上呢? 第三百三十一章 财神爷想哭 大年初五,迎财神。 按照大启的习俗,大年初五街上不闭市,灯火通明到天亮。朱雀大街的十字路口中央,京兆府已经放置好一尊巨大的铜铸财神像。 大启的传统习俗里,今天城中百姓可用铜钱抛向财神手中的聚宝盆,若是投中了财神便会保佑他财源不断。 这一天格外的热闹,铜像边上围满了人那是里三圈外三圈水泄不通。 兰溪以前也是个爱凑热闹的,只是后来跟着苏云染收敛了很多性子也沉稳了下来。不过这样的热闹她还是喜欢的,刚吃完晚饭就迫不及待想出门了。 大启的百姓都还不知道邻国已经发了鸡瘟,好好的年是过不好了,而大启却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梁鹤祯去了一趟宫中得知了最新情况,这一进门身后就带着两个年轻的小姑娘。低眉顺眼,不苟言笑。别说,这个样子倒是让苏云染想起了以前刚见到兰溪时的模样。 这么一本正经的丫头,应该不是宫里强行送给梁鹤祯的女人吧? 苏云染歪着脖子穿过梁鹤祯的身子望向后头,目光就来回在两个小丫头身上打转。梁鹤祯忽然一改脸上的笑意板起脸来,背起手走过来,忽然就多了几分老学究的老气横秋。 苏云染收回了目光:“相公,这是哪一出呀?” 梁鹤祯坐到苏云染身边,沉默了片刻,皱着眉头:“你就当是摆设,不必放在心上。” 苏云染皱起眉头来,这是几个意思? 还真是宫里送他的女人?好啊,以前多少人给他塞女人他都一点不带犹豫就退回去,今日为何就带回来了?以前都扛得住压力,今天怎么就扛不住了? 苏云染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会心里都酸得冒泡了,当下想的就是究竟是哪个挨千刀的给她相公塞女人了?别让她知道,否者一定要让他好看! 梁鹤祯瞧着她脸上的情绪越发明显,自己是先扛不住笑出声来:“真信了?你看你,怎么对自己相公一点信任都没有呢?我平时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管塞过来的是天仙还是地仙,你相公我都是义正言辞地拒绝!” 苏云染算是反应过来了,这男人竟然拿她来消遣!这是故意看她笑话是吧?这便是关心则乱吧?她怎么就能上当呢? “天仙?地仙?你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苏云染眼神狠狠地挖了他一眼。 梁鹤祯赶紧搂过她从实招来:“你身边就只有兰溪一个会武功的婢女我不放心,所以让柳宅那边精挑细选了两人过来。” 说到这两人这会才抬起头来,之前跟着梁鹤祯进来的时候脸上是一点表情都没有,看起来特别冷酷。这会自报家门,两个小丫环忽然就像是有了生机一般笑了起来。 虽然笑容很淡,但足以一扫之前的冷酷印象。 “王妃,奴婢悦橙,今年十五。” “王妃,奴婢沁柠,今年十五。” 这两人年纪应该是比兰溪稍微小一点,不过模样倒是不错。 “悦橙、沁柠……”苏云染确认了一下这两个名字就没由来地笑了起来,怎么听着这名字都很……清爽啊!有种想喝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嗯,像极了前世的某些饮料啊! 这名字她喜欢,不由得对两人也多了几分好感:“好,那以后你们便跟在我身边了。跟着我或许会经常遇上麻烦,但只要个跟我一心,我定然不会亏待你们!” 悦橙和沁柠立马欠身道:“女婢定当保护好王妃!” 隔着层层院落苏云染都能听见街上的锣鼓声,别说兰溪耐不住了,她也有些心痒起来:“相公,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赶紧去迎接财神吧!” 梁鹤祯扶额,内心有话要说。 娘子啊,你已经是整个大启的首富了!大邢那边你老爹还给你留了金山银山,你怎么还好意思去麻烦财神夜呢?只怕是财神爷都想跟你哭穷啊! 街上热闹非凡,什么都还没瞧见就只听锣鼓喧天。梁鹤祯紧紧地抓着苏云染的手,生怕这人潮拥挤将他们挤散了。 或许是因为有梁鹤祯在身边护着她,所以悦橙和沁柠也放开了,跟着兰溪一起逗乐起来。 苏云染瞧着也高兴,她可不喜欢身边人都冷峻面瘫。 走着走着梁鹤祯忽然大笑了起来,苏云染一头雾水:“看到什么这么好笑?” 梁鹤祯摇摇头,不是看到而是听到。 “我这趟进宫你猜我听到了什么?”梁鹤祯一脸打趣。 苏云染歪头耸耸肩:“我上哪猜去!” 梁鹤祯用一种极其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你眼神仿佛是在说,跟你有关你怎么能猜不到呢? 苏云染就纳闷了,什么好笑的事跟她有关? 吊人胃口,让她这仙女都跳脚,一把掐在梁鹤祯的腰上:“快说!” 梁鹤祯一辆夸张地抽搐起来:“娘子手下留情!我说,我说!” 有件事苏云染自己都给忘记了,那便是云阙公主。 那日云阙公主找上门非要搬进王府住想跟梁鹤祯培养感情,然后她就…… 苏云染哈哈大笑起来:“这可不能怪我,我也没想到后来会出那样的紧急事。我就想让她安安静静在玺华园必要出来给我找麻烦,这真的就是……出了一点不可控的小意外。” 苏云染这脾气也不是任人揉搓的,大年三十夜云阙公主多番挑衅她为了大局忍了。后来梁鹤祯也出手帮她教训了,她本来是不打算再出手了的。 可谁让这个云阙公主不知道好歹,第二天还来找麻烦,于是乎她就在不知不觉中给云阙公主下了一点……泻药。 本来使团是要三天之后才走的,所以她药效控制非常精准,只是想让使团在荣京的这几天里都让她没法出门找茬。 可使团匆匆离京,这是她真没料到的事情。所以吧,她可以想象离京这一路,云阙公主还真是……很煎熬啊! 梁鹤祯揉揉她的脑袋笑道:“那哪只是煎熬,公主的颜面都丢尽了。这下我估摸着,她这辈子都有心理阴影不愿再来大启了。” 苏云染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就是一个意外。不过任由云阙公主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她身上来。 “你说,如果将来齐王一统了阊庆,他会放过东庆的这些皇室吗?”苏云染对云阙公主没有好感,但也不至于想要她的命。 梁鹤祯摇摇头:“不会,阊庆的皇位原本就是他的。若不是东庆皇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今也不至于闹到这个份上。自古以来因为帝王的无端猜忌凭空生出多少无妄之灾,齐王本是多情之人,若非被东庆皇帝逼到这份上,何至于让阊庆内乱。” 苏云染点点头,她其实也觉得齐王会是个胸怀天下的好皇帝。他当年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天下,为寻这个女人放弃了权势,可见他并非是一个喜欢弄权的人。 都说坐到那个位置只有,人自然而然就会变了。这次她也特意观察了齐王,但她发现齐王的身上是多了一些锐气,但她并没有觉得他身上有帝王的杀伐之气。 “我也相信他会是个仁君。”苏云染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梁鹤祯停顿了脚步,沉默了片刻转头望向她:“那你呢?” 苏云染一滞,脸上呆滞的表情有些憨傻可爱。梁鹤祯认真的表情又松了下来,苏云染终于反应了过来:“你……你偷听我们说话?” 梁鹤祯没有否认,他耳力好可不能怪他偷听。 他那老丈人啊,竟然变着法地想拐跑他娘子。拐子拐人不是用钱财就是谎言,他老丈人拐人用的是皇位! 瞧瞧着这本钱可真是下足了!亏得是他家娘子内心坚定,不然他就即将收获一个女皇帝做娘子。 想到这里,梁鹤祯有些哭笑不得:“娘子,你说我这辈子怎么就……怎么就这么差劲呢?” 苏云染啊了一声,一脸不解。这好好的,自家相公怎么就悲伤起来了? “别人都男人养家糊口扛起一个家的重担,我们家……我怎么就感觉我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呢?”梁鹤祯由衷地为自己感到悲伤。 比富有,他这点钱跟娘子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比权势,他还在为皇位苦苦筹谋,他娘子只需要点点头立马就能坐上去。 这个现实真的……很扎心啊! 苏云染捧腹大笑起来,她都从来没想过还真是这么一回事。连忙踮起脚尖拍了拍相公的脑袋:“相公乖,相公不哭,娘子罩着你不怕啊!” 苏云染笑得没心没肺的,连着跟在身后的几人也都掩嘴偷笑起来。 兰溪很赞同地点点头:“王妃简直就是上天的宠儿!” 苏云染乐得咯咯直笑,心情好了,连丢了好几次都没进聚宝盆的铜板都投进了。 “相公你看,财神爷要保佑我财源滚滚!” 苏云染一脸骄傲地看着梁鹤祯,梁鹤祯耸耸肩指着财神爷铜像道:“娘子,你有没有觉得从你把铜钱扔进聚宝盆的那一刻,财神爷脸上的笑容都像在哭!” 第三百三十二章 纳吉 “王妃,该起床了,都已经日上三竿了!”兰溪拉开帘子叫了好几次苏云染才慢悠悠地爬起来。 外面阳光很好,开春了果然天气都暖和多了。 “相公呢?” 端着水盆进来的沁柠笑道:“王爷去书房了,交代了我们不让吵醒王妃。不过方才忠勇将军府送来了请帖,明日便是齐国公府到将军府纳吉之日,曹家请了不少人过府沾喜气。” 苏云染还睡得有些懵,齐国公府的公子爷?晏齐吗?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晏齐并不喜欢曹妤仙。 不过在这个时代喜不喜欢跟嫁不嫁完全不同冲突,再者这两家的家世倒也般配得很。 齐国公府虽然是公爵,但家族早已式微。忠勇将军府可是手握重兵,世代功勋,更是天子近臣炙手可热。 要较真一点说,倒是晏齐配不上曹妤仙了。 这话齐国公府也算是保持中立,所以皇帝才乐意看到他们联姻。苏云染倒是可以想象到曹妤仙应该是未出阁的闺秀中最炙手可热的,多少势力都想拉拢到,也包括了她和梁鹤祯。 “要不是这两人从小就指腹为婚,恐怕这婚事都落不到晏齐身上。跟晏齐有过数面之缘,不过这人倒是让人看不透。” 悦橙端着粥进来笑道:“这帖子送得也有些太仓促了,王妃还得挑选礼物送上。等曹姑娘出嫁,王妃是不是还得给她添妆?” 苏云染点点头,一番交情也不全都是有所图。 此时的宫中,贵妃看着一脸怒容的宸王显得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怎么回事?以前的稳重都去哪里了?就眼下这点打击你就扛不住了?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了?”贵妃看着又摔又骂的宸王说到。 宸王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终于理智了下来:“母妃,上书封后的折子一递就是十年。父皇真是够决绝的,十年如一日地拒绝封后。” 贵妃脸上依旧笑盈盈的,不过握住椅子扶手的手却拽得死死的:“傻孩子,都十年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母妃我大概只有死了以后,他才会追封我一个皇后的谥号。只要我还活着,他就不会让我们如愿以偿。” 宸王还是不甘心,皇后都已经死了多久了,可是父皇就是一直让后位空悬。虽然这后宫还是母妃说的算,毕竟她掌管着后宫管理之权形同皇后。可她有实权却无实名,这才让下面的妃嫔一个个都有小心思。 皇帝不会给自己封后,这一点贵妃早就看透了。心里跟明镜似的,所以她从来不期望。只要权利还在她手上,就算没有皇后的名头也绝对不会让人越过她去! “这件事我早就告诉过你不必揪着不放,与其费心争一个后位,还不如把眼光放在当下要紧。忠勇将军府的嫡小姐就要跟齐国公府定亲了,早前就提醒过你,忠勇将军府的位置非常重要。” 宸王何尝不知道晏家的兵权重要,可是人家是指腹为婚的亲事,两家都十分满意他就是有心插足也无从下手。 贵妃冷笑一声,以前曹妤仙身体弱,曹将军把她当眼珠子似的看护在家中。就是宫中的邀请也是很少进宫,她不是么有想过对她下手,也的确是没有机会。 “无妨,如今这曹小姐身子骨好了,自然也就有了让我们动手的机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兵部徐家的三小姐徐莹对晏齐那是情根深种啊!” 宸王漫不经心地回答到:“这种婆婆妈妈的事情本王如何知晓,母妃只管说需要儿臣做什么便好。” 贵妃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现在是在帮他谋划,怎么搞得好像是她的事情一样?这儿女啊,就是前世欠的债。 翌日,忠勇将军府。 曹家是世代功勋,这么大的喜事,曹家自然是门庭若市。 苏云染跟梁鹤祯算是来得比较晚的,不过他这个皇长孙身份贵重,已经萌门房就高声喊了起来。已经到场的官员纷纷凑了过来,平日里不在同一个衙门办事也很难接触到他,自然会有不少人抓紧了这个机会。 “郡王妃,女眷都在偏厅喝茶,请随奴婢过来!”一个管事嬷嬷打扮的人给苏云染引路,这边都是男宾她自然不好凑在这里。 苏云染到了偏厅之时,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说笑了。 “哟,广陵郡王妃也来了!我瞧这郡王妃平日里很少出门走动,看来还是曹小姐有面子!”说话的人,是安国公夫人金氏。 当初永恩伯一案引出了不少事端,一下子就折断了宸王不少党羽,就连安国公也不能幸免被波及到。想来安国公是把这笔账挂在梁鹤祯头上了,虽然……这的确有梁鹤祯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手笔。 苏云染微微一笑,倒也从容:“郡王府中庶务繁多,我又经验不足难免吃力些。最重要的是我又没有国公夫人这般福气,听闻国公府中有两位姨娘帮着夫人掌管中馈,也难怪夫人这边清闲。” 噗…… 有人竟然没忍住喷了茶水,安国公夫人的脸上顿时难看至极。谁不知道安国公对发妻那叫一个厌恶,可偏偏又不想背上一个宠妾灭妻的罪名,也只能忍着不休妻了。家中的小妾打马吊都能凑好几桌,家中中馈都让两个姨娘分权。 “郡王妃何必羡慕呢?若不是郡王妃过于善妒,愣是不让府中有一个姨娘,不然的话也可以让姨娘帮你分担分担。这女人呀,太善妒可不是好事,郡王妃要明白郡王身份贵重,如何能只守着一个人呀?”说话的是刑部尚书之妻刘氏。 苏云染还没回怼,立马就有人继续帮腔:“这话不假,这京中的贵人最在意的便是子嗣。当然,这也不怪郡王妃,毕竟郡王妃来自乡下。见惯了庄稼汉一生娶一妻,便以为全天下都是如此的。” 苏云染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笑容,这些女人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她这农女出身的话柄,可是让她们有了半永久的茶余饭后。 苏云染自己找个了座坐下,手帕甩了甩长叹一声:“我何尝不希望我家郡王能多纳几个小妾呢?人多好分担,我也想像国公夫人这般乐得清闲。可是我这命苦啊,我家郡王说什么都不肯纳妾,还说什么浑说什么……后宅有我一人足矣,我也是好生苦恼啊!” 这话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用手帕捂嘴偷笑起来,谁来恶心我我就恶心谁去! 苏云染眼神在偏厅扫了一圈,这些贵妇人的脸色都很是有趣。 也不知道是谁低声暗骂了一句:“狐狸精!” 苏云染挑了挑眉,朝着那声音的来源望去:“狐狸精?本王妃就当你是在夸我了。毕竟能当狐狸精首先得貌若天仙呀,再者我家郡王如此钟情本王妃一人,也不怪你会这么想。这位夫人此言既是对本王妃容貌的赞许,也是对本王妃魅力的肯定。” 她眉眼如画眼睛笑成了月牙,这带着几许娇嗔的笑容顿时让她平添了几分妩媚。 这下众夫人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太不要脸了!这是大多数人的内心话,不过没人敢说出来。 气氛尴尬着,反正苏云染脸上是没有半点尴尬,反而是喜滋滋地看着众人难看的脸色。 悦橙跟着她身后都忍不住憋笑,她家王妃也太厉害了吧!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或许没什么,可自己说出来就……也亏得她家王妃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还真是郡王宠的。 偏厅里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主人家自然是知晓的,一直没见人影的将军夫人终于出现了:“府中近日刚来了一位淮南的厨子,他做的点心别具一格,请各位夫人都尝尝。” 气氛立马又活跃了起来,一个婢女走到苏云染身边轻声道:“郡王妃,我家二小姐请您过去。” 刚好,她也不想跟这群女人待一块了。 带着悦橙就往曹妤仙的院子去了,忠勇将军府的陈设非常简洁大方。少了一点雅致,却多了一分大气,就连曹妤仙这个小姐居住的院子都透着将门的气息。 “在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曹妤仙回过神来赶紧放下梳子:“你来了!我还担心你不愿意出门呢!” 苏云染笑了笑:“你亲自下的帖,我能不来吗?我刚才在外院都瞧见了,齐国公府的聘礼摆满了院子,可见他们家对你十分重视。” 曹妤仙抿嘴笑了笑,有些羞怯但也有一点无奈:“你是知道的,我们是指腹为婚,但我从小身体不好,他并不喜欢我。” 苏云染拍拍她的手背宽慰道:“都这种时候了,就不要胡思乱想了。这世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有几人不是盲婚哑嫁呢?只要婚后细心经营,一定会有一个好结果的!就算不能两情相悦,起码也图一个相敬如宾。” 曹妤仙点点头,她是喜欢晏齐的,因为她知道晏齐本性不坏,也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将终身托付于他,也算是一个安心。 她也没想他能像广陵郡王那般独宠王妃一人,毕竟这样的男人,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 第三百三十三章 陷阱 “郡王妃,前厅已经开席了,夫人请您过去。” 曹妤仙看得挺透彻的,所以也不需要苏云染过多的开导:“你先过去吧!我还得换身衣服出去。” 苏云染点点头,先离开了院子。还没离开院子多久,迎面走来的丫环端着一壶茶水就往苏云染身上撞去。 “郡王妃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前边有间书房里面有炭火,不如郡王妃随着奴婢进去把衣裳烘干吧!”丫环跪地求饶,苏云染抖了抖因为湿了水而贴着大腿的襦裙。 悦橙一脸防备地看着地上的丫环:“王妃,小心有诈!” 苏云染轻笑,一般这种情况多半有陷阱是真的。不过苏云染倒也不怕,这不是还有悦橙在吗?她也想看看究竟是谁想作什么妖,况且她这襦裙都贴身上的的确没办法见人。 “前面带路吧!” 丫环赶紧起身在前面带路,没走几步就进了一间书房。看起来这书房倒不是常用的,不过不常用的书房里却摆着一盆炭火这就有趣了。 丫环立马说到:“郡王妃赶紧把衣裳脱下来烘烤吧!奴婢就在门外守着,保管不会有人过来。” 悦橙有些不放心:“王妃,依我看还是让人去找曹小姐借一声衣裳换上都好。”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将这书房能藏人的地方都检查了个遍。 屋外来人要防,但屋里会不会提前藏了人这一点也需要防。 苏云染不免失笑,悦橙这防备心比兰溪还有厉害,看来梁鹤祯是找人专门培训过了。那一定是个在后宫或者后宅里摸爬打滚过很多年经验老道的嬷嬷之类的授课,所以她才会对后宅这些手段这么敏感。 “无妨,今日是曹小姐的好日子,我就不麻烦她了。不过……”苏云染眼珠子转了转,闪过一抹狡黠。对悦橙勾了勾手,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片刻后,悦橙出了门。 守在门外的丫环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郡王妃可是需要我帮忙?姐姐尽管吩咐就是了。” 悦橙笑道:“我家郡王妃不喜欢烟熏的气味留在衣裳上,让我去找曹小姐借一身干净的衣裳来换。” 说完她就直径要往外走,那丫环连忙拉住她:“姐姐,这……这恐怕不太方便。我家小姐今日还有到外面露面,恐怕是没有功夫照看郡王妃了。这样吧,我去小姐的院子里看看,或许红烟姐姐还在也好问她借来。那姐姐你就先在外面守着,也得防着有人过来才好。” 她都这么说了,悦橙也不好坚持自己去。看着小丫环离开,悦橙转身又进了屋:“果然如王妃所料,那小丫环自己走了。” 苏云染站在火盆边上思索着,那丫环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让别的男人过来‘偶遇’她换衣服,还是……还是只想将她困在这里? 想到这里,苏云染忽然抬起头喊到:“兰溪!” 一道身影从屋顶翻身进来:“王妃是想到什么?王妃还真是有先见之明,连衣服都提前准备好了。” 苏云染就怕有人会作妖,所以今日特意让兰溪和沁柠都躲在暗处,身边只带了悦橙。当然有宴席的地方,很大的概率就会发生泼了酒、洒了茶弄湿衣裳的事情。 “兰溪,你去看看曹小姐在哪?你跟沁柠一起去寻她看看,我觉得这个局可能并不是直接冲我来的。”可是若不是直接冲着自己来的,那又为何要多此一举将她困着呢? 苏云染快速地换好了衣裳,跟悦橙躲在了暗处。过了一会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苏云染心中的猜测就越发笃定了。 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但一定会把自己牵扯进去! 一定是事关曹妤仙! 这瞬间苏云染几乎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同时兰溪也探了回来:“王妃,曹小姐不在院子里!沁柠去了前厅也没有发现曹小姐的踪迹。” 苏云染不由脸色一凝,糟糕,今日齐国公府下聘若是发现曹妤仙跟其他男人有点什么,这婚怕是要作罢!不仅作罢,还得为了遮、羞让曹妤仙嫁给跟她…… 苏云染不敢继续往下想了:“兰溪,打听一下前厅与后院比较靠近又比较僻静人少的地方在哪?还有,让沁柠查一下徐莹在哪!” 今日过府的时候她远远是瞧见了徐莹的,她可没忘记徐莹对晏齐好像很在意的样子。 几人分头行动,苏云染带着悦橙快走到前厅之前随便拉了一个丫环问到:“本王妃忽然有些头晕,可否带我去厢房休息一下。不要去太偏僻的,我现在头晕得厉害走不动了。” 说着苏云染几乎都依在了悦橙身上,悦橙赶紧补了一句:“快一些带路吧!我家王妃难受得紧。前厅太吵了,帮找一间比较安静一点的。” 丫环点点头,带着她们走。过了一会,他们远远瞧见兰溪也被一个丫环领着朝这边走了过来。 看来这个方向是对了。 给悦橙使了个眼神,悦橙点点头对那丫环道:“麻烦你了,前面就是了我们自己过去便好,你先去忙吧!” 三人汇合到一起,正要向前沁柠也紧随其后到了:“王妃,打探清楚了。方才徐莹杀了茶水到了这里换衣裳,不过换好她便离开了并没有什么可疑的。” 既然她来过这里就一定会做了手脚,事不宜迟四人在一排厢房前走过。 还没瞧见曹妤仙,倒是先听见了几道声音由远及近。 苏云染暗骂,来得还挺快的! 此时的一间厢房里,曹妤仙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身边一个男人眼神贪婪地掠过她的脸颊,目光顺着脖颈而下。 “小姐别急,今日一过,你就是我的了!” 屋外,杂乱的脚步声近在尺咫:“快把公子附近屋里去!” 好几个小厮架着晕过去的晏齐,身后还跟着齐国公府的夫人还有一些女眷。 门被推开,正是曹妤仙所在的屋里。 然而…… 徐莹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人明明就放在这个屋子里的啊? 安国公夫人瞪了一眼徐莹,徐莹低下头有些慌了神。这不可能的啊!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这会他们抬着晕过去的晏齐过来,应该正好撞见曹妤仙跟府中账房先生那什么才是啊! 齐国公夫人连忙问大夫:“胡大夫怎么样,我儿子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晕了?” 胡大夫捋捋胡子点点头:“国公夫人放心,公子只是近来忧思多虑又作息紊乱这才引起了突然晕眩。没有大碍,只需要服上两剂药调理一下便好。” 徐莹有些不甘心,故意踩楼梯踏空摔了一跤扭了脚。给身边的丫环使了眼色,丫环将她扶到另一间厢房去。 怎么会这样,还是没有人!徐莹是没办法了,只能望向安国公夫人。 安国公夫人捂着头:“怎么回事,我这头忽然晕得厉害。这边上还有一间厢房,扶我过去歇一会。” 将军夫人也赶了过来,这未来女婿突然晕了,丈母娘自然是要来过问的。 安国公夫人也不管有人没有回应她,直接让丫环推开另一间厢房的门。 砰地一声,正给苏云染倒茶的悦橙吓了一跳,手中的茶都泼了出去。 安国公夫人这会哪里还有刚才那一副晕头的样子,飞快地冲进厢房里,直径朝着床上去。 苏云染坐了起来:“安国公夫人,你这是几个意思?” 这边有动静,将军夫人也进来询问情况:“郡王妃?郡王妃这是怎么了?” 苏云染答道:“无妨,方才有些头晕,就让一个叫碧竹的丫环带我来这休息一会。只是这么巧,安国公夫人也看中了这件厢房?” 苏云染这话就让很多人起了小心思,哪里有这么巧的事?一到这院子,徐莹莫名其妙就崴了脚。安国公夫人刚才还虎虎生威,突然就喊着头晕。 这巧得让人都忍不住怀疑,她们是不是想检查这所有厢房啊? 安国公夫人心思转得很快,有些难为情笑道:“我这突然头晕得厉害,没想到郡王妃也在这里休息。”说着她眼睛都还在这屋里转。 将军夫人也顾不上这里面有什么门道了,作为主家客人不舒服她怎么也得问几句。 苏云染起身道:“本不是大事,就是头晕想歇会。没想到竟然把夫人惊动了,这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将军夫人笑着摇摇头:“郡王妃说的哪里话,大夫就在隔壁,快去请大夫过来给郡王妃瞧瞧。” 徐莹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瞧见屋里是苏云染那眼神瞬间就淬了毒一般。不过她很快收敛了起来,望向将军夫人:“伯母,怎么这个时候了还不见曹姐姐出来?” 将军夫人也是纳闷,之前只说换一身衣服就过来了,可等了这么久都不见人。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嘴上也绝对不会说出来:“那丫头脸皮薄这会还害羞着呢!” 将军夫人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曹妤仙略带紧张又透着害羞的声音:“娘!我听说齐哥哥晕倒了?” 说曹操曹操到,曹妤仙好好的出现在院子里,安国公夫人脸色都僵住了。徐莹也是一头雾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三百三十四章 略施小惩 徐莹向前拉住曹妤仙的手问到:“曹姐姐,我们在偏厅都等了你好久,你迟迟不来是去哪了?” 苏云染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鄙夷,这个徐莹还真是不聪明。事情都已经偏离原来的计划了,现在再想搞清楚中间的纰漏不是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按照原来的计划会有丫环以苏云染的名义约曹妤仙到这边厢房来,之后等徐莹等人把被下了药晕过去晏齐送过来就顺理成章地撞破曹妤仙跟屋里的男人有染。 而那被安排的男人不是别人,是徐莹的弟弟,徐家的嫡次子。 曹家跟晏家的联姻会因为撞破奸情而彻底结束,而跟曹妤仙说不清楚的徐家次子就能顺理成章娶了大将军府的小姐。 这件事本来策划得十分周密,他们甚至都已经想到了事情失败如何处置。 所以苏云染就是计划失败的背锅侠。 他们计划着如果失败,就会有一个小厮假装去给书房里的苏云染通风报信,然后他们会安排人去抓个正着。到时候时间掐得准,正好听见那小厮会对苏云染说计划失败了。被抓后,那小厮就会说是苏云染私下爱慕晏齐,嫉妒曹妤仙所以才找人毁了她的清白。 只可惜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来得快,这样的失败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起码都没有被抓到个正着,就是想陷害想甩锅都没有一点可能。徐莹内心有些煎熬,曹妤仙不在厢房,那她弟弟人呢? 偏偏不能问,一问就露馅。 徐莹目光有些阴暗地望向苏云染,他们来之前这地方可就只有苏云染。莫非是她搞的鬼?一定是了!可是,她不是被引去了书房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是亲手把曹妤仙弄晕的,也是亲眼看着扮成她贴身丫环的弟弟进了这间厢房的。这么短的时间里,苏云染能把人藏到哪里去? 徐莹有些混乱了,曹妤仙被她用迷药迷晕的,这么短的时间她又是怎么醒过来的? 本来还挺周详的计划,忽然一下就完全脱离了他们的掌控。眼下还有种未知让人不安,他弟弟如果是落入了苏云染手中,她会怎么做? 徐莹是越想脸色越糟糕,苏云染只是暗中偷偷观察着徐莹的表情。果不其然,这件事少不了她的手笔。 面对徐莹的疑惑,曹妤仙也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笑道:“我都快到前厅了却听说郡王妃突然头晕不适,我那正好有配好的药丸,所以就折回去拿药了。只是……这厢房也太热闹了吧?怎么大家都头晕吗?这可如何是好?莫不是府中有什么东西不当引起的?” 将军夫人脸色露出一丝不悦,府中的点心吃食可都是经过仔细检查的,绝对不存在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女儿这么一说,还真是有些古怪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一伙人架着晏齐来厢房了? 后宅这些事女人都很敏感,不过现在竟然没有发生也不好深究否则掉的还是将军府的面子。 晏齐已经醒了过来,这突然晕过去感觉有些古怪:“好端端的,我怎么晕过去了?” 立马就有人向前打马虎眼,这事就算揭过了。 曹妤仙满肚子的疑惑恨不得立马拉着苏云染仔细问一问,可现在她不能,只好跟着大伙一同前往大厅用膳。 徐莹让人偷偷在府中寻找弟弟的踪影,心中的不安让她觉得这件事已经不是她能盖得住的了。 暗中扯了扯安国公夫人的衣袖问:“我弟弟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安国公夫人手帕捂着轻咳,小声道:“慌什么,说不定他自己胆小反水了!” 徐莹脸色一白,她怎么感觉这些人都不在乎自己弟弟的死活呢? 也对,事情败露了,那也只跟他们徐家有关! 想到这一点,徐莹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手中的被子都拿不稳摔倒了地上碎了一地。 安国公夫人斜眼看她,真是没出息的东西!这点事情就扛不住了,就这样的心理,连苏云染那村姑她都比不上,还想弄垮曹妤仙? 苏云染的目光也顺着声音望了过去,轻笑一声拿起就酒杯跟曹妤仙喝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大厅里忽然又吵闹了起来。只见几个丫鬟和小厮脸色古怪地附在将军和将军夫人的耳边说了什么。 将军夫人本来喜笑颜开的脸色瞬间结了一层冰,冷哼一声:“我就说今日的事透着古怪,敢情是有人憋着坏在我们将军府行此肮脏污、秽之事!” 将军夫人起身,她的话虽然说得不大声,但还是能让不少人听得真切。有好事者自然不能错过,立马就跟向前。 不明所以的女眷也想跟过去,将军夫人回过神对曹妤仙喊到:“你们这些未出阁的姑娘家就不要跟着去了!” 苏云染将起身站起来的曹妤仙拉回了座位上,本来还有些紧张的她看到苏云染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安心了。 覆在苏云染耳边轻声问到:“这是怎么回事呀?” 苏云染低声道:“略施小惩!不过可惜了,时间太仓促,还有一个背后黑手明面上暂时拿她没办法。不过,她不过也只是一个棋子罢了。” 曹妤仙不傻,自己被丫环引去厢房,一进屋就被人用迷、药迷晕了过去。若不是苏云染来得及时,又有一手好医术让她立马清醒过来,否则的话她可就要以死证清白了。 现在想起那会的情景她都还是感觉后怕,要是再晚那么一点点,她就万劫不复。还是被晏齐亲眼看到,她这辈子可就全完了。这些人的用心也太歹毒了,她怎么敢想这个人会是徐莹。 “若不是你身边的兰溪武功高强,我只怕也出不了这院子就会被当成‘见证者’的人给堵上。我现在手脚都还发抖呢!真是太恶毒了!” 气愤过后,曹妤仙又有些担忧起来:“姐姐,那徐浪应该没有看到你吧?我担心他会反咬一口!” 苏云染摇摇头让放宽心,他们进屋的时候徐浪是背对着她们的,所以悦橙出手弄晕他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到她们。 徐莹没出阁也被挡了回来老老实实坐回座位上,可心里着急就一直想要拉住个丫环小厮打听。 过了好一会,终于有人议论起来:“你是没看到徐大人的那脸色,差点就晕过去了!你们说这好好的日子,被徐家人搞成这样,将军府怕是要记恨上了。” 另一人笑道:“徐家不过是官拜郎中,在荣京的根基本来就不深。这忠勇将军府是什么门第?其实徐家能比的?不过这下把将军府开罪了,徐郎中以后在朝中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就是了。以为抱上了宸王的大腿就可以胡作非为了?真是愚蠢!” 徐莹听到这些话差点没一屁、股摔下凳子,这下也顾不上矜持了,凑向前去拉住一个丫环:“那边到底发生干什么事了?” 丫环红着脸吞吞吐吐:“就……就是徐家的公子……”丫环不敢说下去,听见有人唤她就赶紧跑了。 徐莹直接提着裙子就往西厢房跑去,还没到就看到有人抬着一身是血的徐浪出来。 “弟弟……我弟弟这是怎么了?” 没人回答她,不远处她父亲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被人夹着勉强站立。 “爹……弟弟、弟弟他怎么了?”徐莹有些害怕,刚才看到了徐浪的脸色那么苍白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徐聪像是忽然醒过神来一样,一巴掌用力扇在徐莹脸上:“都是你!都怪你!” 徐莹脸一边苍白,一边巴掌印红彤彤。也顾不上自己脸上火辣辣地疼,她赶紧拉住父亲的手用力抓住,只怕她爹是要说漏嘴了。 徐聪这下也冷静了下来,事已至此,要是说漏嘴了只怕不仅将军府不放过他,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 大夫递过来一张方子:“徐大人,事已至此就莫强求了!虽然子孙缘是断了,但好歹是保住命了,只要悉心照顾不会有事的。” 徐聪抓住药方,只感觉今日是什么颜面都没有了。 他虽然不清楚徐莹他们的具体计划是什么,但既然是宫里难为牵的头他也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可是眼瞧着曹妤仙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宴席上,他当时就已经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还没来得及找女儿求证情况,却传来儿子对将军府的一个丫环用强,结果反被那丫环挣扎中给割了子孙根。 徐莹也算是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可弟弟明明是在东厢房跟曹妤仙在一间房里。 丫环? 徐莹跑进案发的厢房里,就看到一个身上溅了不少血的丫环缩在一角。一旁还有不少丫环在宽慰她,但她表情呆滞又很恐惧的样子。身上的衣服是完好的,这是不是说明……弟弟根本就没有破她的身子? 等徐莹走进看清她的脸时,徐莹又是脸色一白像是瞬间被抽光了血,身上都忽然冷得发颤。 这个丫头不是……不是将苏云染引去书房的丫头吗? 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吗?不对,一定是苏云染! 可是她怎么做到的?这不可能啊?她今天就带了一个丫环,她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将徐浪送到西厢房又出现在东厢房! 而且这边的事也透着古怪,苏云染根本就没有做手脚的时间呀?天老爷,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至少输也让她输得明白啊!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天明寺祈福 夜深后,送走了所有宾客,将军夫人总算是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 曹将军虽然只有她这么一个妻子,但曹家二房的弟弟却有好几个妾室。所有后宅里那些争风吃醋的手段她也是知道一些的,但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将军府实施这么下作的手段! 饶是将军夫人脾气再好这会也忍不住要骂人起来,就差一点,她女儿的一生就要毁了! 苏云染帮曹妤仙调理好了身体这件事她本身就十分感激,但顾及到将军在朝堂中从来不站队,所以她也不好过多的与广陵王府有太多交集。 可如今朝堂党争已经涉及到她女儿的清白了,她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若不是广陵郡王妃出手相救,我的仙儿只怕是……要毁了!这些人,真是好歹毒的心啊!老爷,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将军夫人实在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曹将军目光阴鸷,身上的杀伐之气带着军人的冷冽,那威严的气息比皇帝还有让人觉得压迫:“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徐家,哼,不过是下棋之人手中的棋子罢了!夫人好好想想,今日去到院子里的还有那些人。” 曹妤仙依旧感觉后怕,就差一点点,徐浪都已经趴在她身上了。一想到这里,曹妤仙就觉得恶心很不得亲手把徐浪杀了。 但她还不能动手,明面上她不能说出来,否则自己的清誉也就没了。苏云染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替她布了另一个局替她报仇。 “娘,您也不生气了,好在王妃替我报了仇!” 将军夫人点点头,她不由佩服起苏云染来。在当时那样局促的时间下,她竟然能将曹妤仙救走,还能布下另一个局让徐浪身败名裂还绝了后。 这样的心思和手段,若是敌人…… 将军夫人收起心思,幸好他们不是敌人。即使她家老爷不站队,她相信苏云染也不会针对将军府。罢了,将来若是真的站队了,再看吧! 回去的路上,梁鹤祯搂着昏昏欲睡的苏云染:“徐浪可是娘子的手笔?” 苏云染睁开眼睛:“相公可会怪我心狠手辣?会觉得我跟以前不太一样?” 梁鹤祯摇摇头,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到:“我家娘子怎么样都是极好的!” 苏云染嗤笑一声,虽然这话有些欠缺真诚,但她姑且先信着。 她心里刚这么想,梁鹤祯就突然冒了另一句话:“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就算捅了娄子也有我来收拾,尽管去做就是了!” 苏云染微微垂眸,笑得有些风千万种:“我出手没留下证据,相公就是想帮我收拾烂摊子都没有这个机会!” 闻言,梁鹤祯满脸黑线,这话真的让人很挫败有没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悲伤,有人懂吗? 徐浪那她给他吃了一点会让人精神亢奋到发狂的药,而那丫环她只是弄晕她而已,顺便在她手里放了一把匕首。 那屋里就这两人,她让兰溪弄醒了两人就迅速离开。徐浪一醒来就是癫狂的状态,那丫环下意识就会认为徐浪是要强了她,手中的匕首也就派上用场了。 那丫环也不算太无辜,本身就是徐家安排的眼线。而且当时的情况是徐浪非礼她,就算失手伤了徐浪也不算她的过错。 马车外的兰溪瘪瘪嘴有些幽怨道:“王妃还说呢!这种事还是让汤旭他们来比较合适!扯那人裤子,我都洗了好几次手都还觉得脏手!幸好闭了眼,不然肯定长针眼!” 苏云染憋着笑,当时情况紧急时间太仓促,没有办法只能让兰溪动手了。 “下次!下次一定不让你动手!我们兰溪真是委屈了,明天给你做芙蓉糕吃好不好?补偿一下我们兰溪幼小且受伤的心灵!”苏云染掀开帘子一脸讨好的样子。 兰溪瘪瘪嘴道:“这种事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发生了!太糟心了!那些人,怎么可以这么随意拿女子的清誉来害人呢?” 沁柠和悦橙早就对这些后宅的手段有所了解,所以并不觉得稀奇。兰溪以前在柳宅只知道如何保护主子,如何打探消息,所以对后宅手段知之甚少。 翌日,宫里传来贵妃的口谕,明日与朝中官员家眷一同前往天明寺祈福。 苏云染揉揉太阳穴,依她看曹家的是背后的推手不是宸王就是贵妃。明日天明寺定然也不会太平,这个贵妃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吗? “不想去就不去,那么多人祈福,难不成不少你一个就不灵验了?”梁鹤祯调侃到。 苏云染摇摇头,这事不好拒绝。贵妃可是用为国祈运来要挟家眷必须去祈福,这是国之大义,你不去可就落人口实了。到时候定然会有人说,不顾家国大义,食君之禄却不肯担君之忧。 “相公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反正我们跟宸王都已经暗中较劲这么久了,贵妃不给我找事也是不可能的。过了十五就要复朝了,我觉得曹将军或许会有动作。” 曹家吃了这么大一个暗亏,忍气吞声可不是军人的作风。 “明天把汤旭他们一起带上,我觉得有必要把松一他们调回来!我们身边的敌人会越来越多,多一些人保护你我也能安心些!” 苏云染点点头,应了一声:“好!”她只是他在朝中跟宸王明争暗斗已经精疲力尽,他还要担心宸王会对她下手。 这晚,苏云染做了个噩梦。 梦里梁鹤祯身穿铠甲浑身是血,无数的箭矢向他射过去…… 苏云染惊醒过来,天已经亮了。 兰溪推门而入:“王妃醒了,我刚想叫你起床来着!马车已经套好了,王爷一早就被皇上叫去宫中了。” 差点忘记了,今天还有去天明寺祈福呢! “今天可能又是一场硬仗,你们可准备好了?”苏云染不知道贵妃会怎么对她下手,偏这么巧皇上就把梁鹤祯叫走了。只怕贵妃这是故意引皇帝拖住梁鹤祯,绝对不会让他出现救她。 兰溪的表情一凝眉头也就忍不住皱了起来:“你是郡王妃,贵妃她真的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对你下手吗?这是她主导的祈福,若是王妃出事,难道她就能全身而退吗?” 苏云染轻笑,兰溪这想法到底是太简单了些。如果她在天明寺出了什么事,贵妃最多也就是到皇帝面前哭一哭,说是自己没有照看好她,顶多就是一顿责骂罢了。 兰溪眉头皱得更深了:“那……那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吧!” 苏云染拍拍她的手背:“我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我若说我身体不适不能去,只怕贵妃就会立即安排御医过来给我看诊。” 无论什么理由,贵妃都一定有办法逼得你不得不去。与其白折腾,还不如顺了她的意,让她先得意一下。 梳妆打扮好,悦橙走了进来:“夫人,松一他们来了。” 苏云染一愣下意识就道:“我没叫他们过来呀?” 兰溪垂首轻笑:“王妃忘记了?昨晚王爷还跟王妃说来着。” 苏云染明白了过来,梁鹤祯早就通知他们回来帮忙了,却忍到昨晚才跟她说。等等,松一他们竟然听了梁鹤祯调派? 哼,不高兴! 兰溪瞧她那气鼓鼓的样子,又好笑又无奈:“王妃,王爷是用王妃的生命安全想求,他们才回来的。他们可不是听王爷的调派,而是担心王妃的安全所以才来的。” 苏云染笑了,兰溪都快成她肚子里蛔虫了。 正说着,松一到了门外:“小姐!” 不管苏云染如今在大启是什么身份,对他们来说,她都只是他们的主子不因梁鹤祯的身份而改变。 “路上辛苦了,先休息一天吧!今天汤旭他们会跟着我,不用担心。” 松一却严肃道:“天明寺又埋伏!” 苏云染一惊:“什么意思?你……你已经去了天明寺?”他们不是刚回来吗? 松一回答到:“是王爷派人通知我们不用回府直接去天明寺查探,结果我们发现今天天不亮之时有一伙流寇躲进了山里。我们不确定对方目的,所以只是监视着没有动手。” 兰溪脸上立即浮现出一丝愤怒:“贵妃难道是想用一群流寇劫持官员家眷?这里可是荣京城啊!天子脚下他们都敢动手,也不怕被查出来吗?” 苏云染捏着手中的包子,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有点意思,通知下去按兵不动。现在山上我们有多少人?可有把握拿下那些流寇?” 松一一向靠谱,他说没有问题苏云染就不怀疑。 贵妃的马车已经走在前头了,苏云染瞧了一下今天出行的家眷,大多都是朝廷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贵妃,真的要绑架她们吗? 兰溪想不明白,苏云染也猜不到她的用意。 用家眷威胁官员站队吗?那岂不是直接暴露了贵妃这个元凶? 天明寺到了,提前通知了方丈,寺里今日就没有再接待外人。 寺里和尚还在做早课,她们被请去了偏厅喝茶休息。 贵妃笑道:“这几日皇上总睡不好做了噩梦,本宫这心里也不好受。只好拖着你们跟我受累走这一趟,为皇上祈福,为大启国运祈福!” 贵妃都这么说了,谁也不能说不乐意不是?一个个都笑着回答:“贵妃说的哪里话,能为皇上、为大启祈福,那是我们的荣幸!” 第三百三十六章 邪祟附体 “请各位贵人移步大雄宝殿,祈福法事可以开始了!” 苏云染跟在几位王妃身边,她的目光却是在贵妃身上逗留。外面的流寇还在潜伏着,贵妃究竟想怎么做? 祈福法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也不知道跪拜了多久,法事算是进行到了尾声。 主持这次祈福法事的是天明寺的悔觉大师,在法事的最后需要每个到场祈福的人双手奉上长明灯供奉于佛前。 苏云染看着手中的这盏长明灯眉头忍不住皱了皱,敢情贵妃的计谋还是连环的。只不过她现在还不清楚她究竟想把这些事怎么串起来让她万劫不复呢? 苏云染忽然回头,目光正好跟安国公夫人撞上。她的目光犀利又深邃,乍的已对上可把安国公夫人吓了一个激灵。 她是下意识都想拍拍自己的心口平复一下突突的小心脏,咽了咽口水硬生生地低下头不去与苏云染对视。 苏云染勾起一抹微笑,看来这长明灯是真的有问题了。 “请奉上长明灯!”悔觉大师严肃地说到。 女眷们一个挨着一个沦落送向前去,很快就论到了苏云染。她表情淡然,双手捧着长明灯一步步朝着供桌走去。 贵妃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这个苏云染委实讨厌!虽然她也无法确定在将军府坏她好事的人究竟还是不是苏云染,但她出现在厢房太巧,她不由得就把罪责怪到苏云染头上。 就算曹家的事不是她从中作梗,她这个广陵郡王妃的位置,她也迟早都要把她拉下来的。 苏云染捧着长明灯走到了供桌前,她将长明灯小心地放置在了桌上。她刚要离开,长明灯的灯芯啪啪几声发出声响,那火苗忽然一下就窜得很高,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贵妃嘴角的笑容龟裂开来,这是怎么回事? 她猛地转头望向安国公夫人,安国公夫人也是一头雾水地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啊,这原本就试过了,绝对不会出岔子的。可这灯怎么回事?竟然没有烧出鬼影呢? 正糊里糊涂的时候,桌上的长明灯有一盏火苗忽然像是一朵炸开的烟花一般,火光四溅,将供桌的桌布都烧了起来。 那本来是黄色的火光中,忽然就变成了蓝色的光芒。那越发明亮的光芒之中,像是一个张牙舞爪的邪祟,眼看着就要往外扑过来。 不少女眷惊慌地叫了起来,火蔓延得飞快,这场景是无法形容的诡异。 巨大的佛像之下,燃起了幽蓝的烈火,那烈火之中像是有邪祟在挣扎。其中还伴随着火苗吱吱地响声,听起来特别像是火光中那邪祟的叫唤。 大师赶紧让人来灭火,就在这时,殿外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阿弥陀佛,大胆邪祟,竟然敢在佛前造次!” 一个穿着袈裟的和尚走了进来,苏云染瞧他眼生的很。不过这和尚可是从一进来就盯着苏云染了,仿佛她就是他口中的邪祟一般。 不得不说苏云染是真相了,那和尚指着苏云染道:“阿弥陀佛,悔觉大师,此女乃是邪祟附体。方才她在佛前奉长明灯,被我佛识破了真身。” 属于然翻了个白眼:“饭了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位……什么大师,这说这话真是好没根据!你说我是邪祟附体,证据呢?你说我奉灯的时候,被佛识破了真身?佛可没有说话,说话的是你,怎么,你的意思是你是佛?” 苦度大师面皮都忍不住抽了抽,这女子伶牙俐齿。 贵妃在旁轻咳一声:“苦度大师,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这是广陵郡王妃虽然是从民间来的,可她也已经在我们荣京大半年了。” 这话说得,听着好像是在帮她辩解,可怎么听着都像是在暗示大家她来路不明。鬼知道她进荣京之前,是什么魑魅魍魉呢? 今日来祈福的女眷中并没有跟苏云染交好的,基本上都是宸王党派的家眷。本来就是计划好的事,所以这会这些女眷看她的表情都像是…… 能避就避,万一沾染上了可就不好办了。就连其他几位王妃也对她避之不及,就怕她身上的邪祟跑到她们身上去似的。 苦度大师冷哼一声:“孽障!已入迷途竟还不知悔!方才那盏灯就是最好的证据!这些长明灯都是常年供于佛前早已沾染无上佛法,你身上有邪祟,它便在火光中映射出它在你身上的样子!” 说到这里,苦度大师说得真真的,双手合十十分虔诚地朝着佛祖跪拜了三下:“我佛明鉴,此女乃邪祟,若是长期与帝王接触,紫微星必然受邪祟所困。” 说完他又望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悔觉大师:“大师,此乃我佛给与的警示,此女不能留!邪祟在她身上已经完全与这具身躯融合,只有火刑方能将邪祟除尽!” 话音落下,外面有禁军侍卫急匆匆地跑进来:“启禀贵妃娘娘,皇上忽然晕了过去,御医暂时没有查出原因。但……但广渠山的明阳真人说……说有邪祟出现在皇上身边,意图谋害皇上!” 贵妃闻言就差点要晕过去了,幸好旁边的人及时扶住了。当下所有人看向苏云染的目光都充满了愤恨与忌惮,当然这些人大多数都是知情的。 苏云染都不得不感叹这些人的演技委实不错啊! 贵妃一副火急攻心的样子看起来是不顶用了,安国公立马站出来指挥到:“都愣着做什么,赶紧将这邪祟绑了!快去请方丈大师过来,这邪祟不能再留了!” 贵妃像是缓过神来了一眼,看着苏云染那叫一个痛心疾首:“云染!怎么会?怎么可以是你!你怎么能是邪祟呢?皇上多疼爱你们,你怎么能害他呢?” 其余的女眷们纷纷站出来对苏云染一番言语攻击,苏云染只是冷眼瞧着她们做戏。士兵拿了绳子过来就要将她捆上,苏云染大声道:“慢着!” 苏云染的气势可比安国公夫人都足,这些侍卫顿了顿还是退了两步。苏云染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那苦度大师,嘴角勾着一抹带着讽刺的笑容:“那个什么大师,你说……这火光里的邪祟是因为我碰了这长明灯所以被佛祖映照出来了?” 苦度大师一副正义之光的模样,双手合十望着佛像:“佛祖的警示再明显不过了!邪祟诡谲擅辩,大家不要上她的当,快将她拿下处以火刑!” 悔觉大师只觉得这一幕甚是荒唐:“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此事不可伤及性命!贵妃,这事尚无定论,还是不要罔顾人命的好。” 贵妃一副为难的样子,安国公夫人自然要出来充当这个坏人:“大师,这邪祟可不然能纵容啊!如今她都已经害皇上陷入昏迷,若是再不及时除掉她,她还会害了更多人!” 安国公夫人话音刚落下,就听见咚的一声,吏部侍郎家的夫人忽然倒地不起。 好嘛,这连锁反应来得够快的! 苦度大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着还在犹豫的悔觉大师:“不可再犹豫了,玩一会她还要害了更多人!” 苏云染大笑了起来,看着苦度大师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真是笑死人了!青天白日,我一个活生生的人,竟被说成邪祟!我人在天明寺,皇上在宫中,也说是被我害晕的。这位夫人晕得也是恰到好处啊,不过不着急,本王妃医术还是不错的。” 说着,她从腰间就拿出了一排细细的银针,贵妃不由得太阳穴都抽了一下。 这女人出门还带银针在身上,就不怕扎着自己吗? 安国公夫人怒斥一声:“住手!赶紧将她困了,休得再让她靠近我们!”她又转向了悔觉大师,“悔觉大师,若是我们出了个三长两短,你要如何跟朝廷交代?事关重大,还是先将她捆了再说!” 今日来祈福的都是朝中大官的家眷,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天明寺还真是负不起这个责任。 苏云染的眼眸中没有一丝畏惧,只有无尽的嘲讽:“悔觉大师,这位什么狗屁大师的话您也听见了吧?他说我奉上的长明灯出映出了邪祟。可是您刚才可是站在边上瞧见的,我奉上的长明灯是那一盏?” 悔觉大师像是幡然醒悟一般,看着苏云染终于露出了一个释然的浅笑:“阿弥陀佛!这燃起的灯盏并非是郡王妃奉上的长明灯。” 这…… 这……怎么可能?一时间这些人都有些傻眼。 贵妃眼神一凛:“会不会……会不会是这燃起的灯也被她触碰过?” 悔觉大师摇摇头:“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方才郡王妃上前奉灯不小心将灯油洒了出来还烫到了她的手上。”说着,他将放其中一盏长明灯拿了起来,只见那长明灯灯台上还留有泼出来的灯油。 “郡王妃并不曾触碰到其他灯盏,这燃起的灯与她毫不相干。如果贫僧没有记错的话,这盏燃起来的长明灯是贵妃娘娘奉上的。” 贵妃脸上的表情简直难以形容,这个悔觉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她! 第三百三十七章 山寺夜匪 贵妃变了脸色,刚才还是一副伤心、痛心、不忍的慈悲样,眼下却眼神锐利地瞪着悔觉大师。 “大师这话是何意?莫不是本宫是邪祟害了皇上?简直……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苏云染挑了挑眉,却一脸赞同地点头道:“枕边人,别说,这成功的几率还是挺大的!” 贵妃一时语塞,一双美目因为怒气都变形了:“郡王妃又是何意?” 苏云染耸耸肩:“贵妃息怒,我也只是就是论事。悔觉大师可是天明寺的得道高僧,他说的话自然是可信的。就是不知道……某些外来的野和尚能不能信就不不好说了,毕竟不知根也不知底的。” 苦度大师一副受了天大的侮、辱地样子瞪着苏云染:“佛祖面前,岂容尔等邪祟猖狂!” 悔觉大师摇摇头:“贵妃娘娘,上天有好生之德,此事不寻常还是着人调查了再做曲处吧!” 安国公夫人向前道:“大师,此等邪祟能言善辩,你可不要被她蒙蔽了心智啊!” 悔觉大师一人在对抗贵妃等人的施压,而苏云染却走到了侍郎夫人跟前,安国公夫人来不及出手阻拦苏云染已经飞快地下针了。 “各位放心,侍郎夫人这情况不棘手。只要施了针刺入她身上的大大小小三百多个穴位之后,她必定痊愈!你们瞧我这针,又细又长,扎进穴道那是一点都不疼。” 贵妃想开口呵斥,可这么阻拦就显得太过刻意了。而且悔觉大师已经请了方丈过来,这下倒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在旁看着的人不免一直吸冷气,这针是细没错,可它长啊!从直觉上就很有冲击力,看着就叫人害怕! 苏云染是边下针边说着这针多长多好,特别说到头部穴位的时候,苏云染都能明显感觉到侍郎夫人的身子抖了抖。 “夫人可别紧张,放松一些,我才好下针。你一抖动,我怕我就要扎偏了。这扎偏了可是很严重了,血滋滋往外冒,会出人命的!你们也别光看着了,快来几个人摁住她别让她瞎动弹。”苏云染说完,侍郎夫人抖得更厉害了。 “啊……”一声抽气中,侍郎夫人悠悠转醒。 苏云染笑得灿烂又天真无邪:“醒了!看吧,夫人这就是过度劳累所致不碍事的。贵妃娘娘,皇上可是最厌恶怪力乱神之所的。”苏云染收回针,眼神依旧是充满笑意,只是看向贵妃略带一丝挑衅的意味。 贵妃气结,本来想乘着这个机会速度结束掉苏云染的性命,可这女人这张嘴也真是太能说了!更可气的是,明明是在苏云染的长明灯做了手脚,可为什么出现蓝火的却是她的长明灯呢? 本来是想用这悔觉大师做见证,着实了苏云染是邪祟。可没想到却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师见证她是邪祟了! 这可如何是好?偏这悔觉大师是一点都不买她的账,想让他帮忙陷害苏云染怕是不成了。 罢了,一计不成她还有后招。 方丈查看了一下现场,他虽然不知道那蓝色火焰里的邪祟究竟是怎么弄出来的,但这件事大概是什么门道他却很清楚。 佛门净地行此陷害之术,真是太放肆了! 方丈二话不说:“派人禀了鲲镇司,另外派人也去宫里通报一声。” 贵妃转风向的速度很快,眼看不能一击即中嫁祸苏云染,她自然就不想再把事情闹大了。 “方丈大师,这大概就是一场误会。既然也没有人受伤,就不必惊扰皇上,更不必将此事宣扬出去有失朝廷颜面。”贵妃都要息事宁人了,方丈也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方丈点点头:“我佛慈悲,如此甚好。心诚则灵,相信佛祖能感受到各位贵人诚意。斋堂已经备好了斋饭,请各位贵人移步斋堂用膳。” 这小插曲算是过去了,兰溪知道大殿里发生了事情,但她只是丫环连进大殿的资格都没有智能守在外面。但好在她们这次出来带的人多,悦橙这次被安排在暗处,所以她一直都在屋顶上盯着。 女眷三三两两走了出来往斋堂而去,苏云染是最后一个。 兰溪见她出来立马跟上去:“王妃,那挂单的行脚僧根本就是苦度大师!王爷真是有先见之明,提前派人调查了寺中僧侣的情况。这个挂单的行脚僧真是这几天刚过来的,冒充是灵隐寺苦度大师,其实就是一个犯了戒被逐出寺庙的和尚罢了。王妃瞧他那戒疤,估计也是刚弄上去不久的。” 苏云染却摇摇头,她仔细看过了假苦度头上的戒疤,并不是新的疤痕。虽然不是新的,但这也不代表他就是真的大师了。这只能说明,这个假苦度绝对不是第一次行此道了! 苏云染附在兰溪耳边说了一些话,然后才朝着斋堂去。 众人都已经入座,信王妃等在门口好像是故意在等她似的。 “快进去吧!这天气饭菜还是凉得快。”信王妃一脸和悦地看着她,拉着她的手走了进去。然而,她捏了捏她的手背,用极细的声音说了一句,“你要小心!” 再抬起头来时,她脸上表情如初,好像刚才她并没有说过话似的。 苏云染一进去就看见贵妃冲她招手,好像也没有她拒绝的余地。 “天明寺的斋饭可是有名的好吃,听闻还有不少外地人都慕名而来。来云染多吃些,你也太瘦了!”贵妃拼命往她碗里夹菜,苏云染脸上笑得很感激,心里却防备的紧。 贵妃的手段她是领教过了,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估计她是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反正必须要有一个让你中招! 安国公夫人眼神在苏云染身上扫了扫:“郡王妃的确是该多吃一些了,女人就得有肉才好生孩子。太瘦会显得福薄,子嗣也会有些艰难的。”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国公夫人果然经验老道,难怪国公家的儿媳妇一个个都丰乳肥臀好生养。” 国公夫人的脸瞬间黑如锅底,谁不知道国公家的三个儿媳妇都是怀上又流,流了又坏,几番后身子都夸了。国公府至今也就只有一个孙子辈的孙女,可见能怀上也得有本事生下来。 贵妃尴尬地笑了笑:“云染呀,我听闻云栾庵的妙义师太最是擅长看妇病,对不孕的女子也有独特的医治,要不本宫带你去走走?” 苏云染一脸茫然,然后摇摇头:“云栾庵?太远了,小庵堂也没有什么看头,怎比得上天明寺这样的皇家寺庙来得气派呢?” 贵妃脸上不可闻地抽了抽,这个苏云染是明着跟她装蒜呢? “来,多吃一点!”贵妃拼命往她碗里夹菜,这是不由她拒绝的节奏。 苏云染很仔细地闻了闻,不管是吃的还是喝得,但凡入口的她都确认没有添加什么药才放心入口。 法事分好几段,足足需要一天的时间,到这会用完晚膳天都已经全黑了。 厢房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苏云染回房就躺下了。过了一会,确定隔墙无耳她才坐了起来:“外面的流寇是打算晚上动手吗?让松一他们都激灵一点,咱们可不能白来一趟。” 兰溪点点头:“贵妃此举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白天才发生了诡异的蓝火邪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贵妃的手笔。晚上立马就出现流寇,贵妃这不是明着让人抓住把柄吗?” 把柄吗?不见得,到时候贵妃只需要说当时寺庙里一片慌乱,她都险些被抓走,哪里还顾得上一个距离其他厢房最远的苏云染呢? 兰溪了然:“难怪给王妃安排的厢房竟是最偏僻的!不过王妃放心,贵妃要是真动了手,那我们就定然也让她和她那宝贝侄孙女置身事外。” 深夜,夜风萧瑟,这寂静的山寺里显得格外的清净。 几道黑影偷偷摸摸地来到苏云染的厢房之外,还没等他们动手,他们的身体忽然倒了下去。 悦橙从屋顶落了下来:“赶紧换上他们的衣服!” 松一几人换上黑衣人的衣服,转头就往李贵妃和李雁如的厢房去了。 半柱香的功夫,几个黑衣人扛着两个麻袋就往林子里去了。 “怎么回事?上头不是只要绑一个就够了吗?”见回来的人扛了两个人,流寇头子不由责怪他们不按计划来。 “老大,这女人有个十分难缠的丫头,我只好打晕了一起带回来。”黑衣人表示很无奈,流寇头子也不好说什么,吩咐下去继续按照计划行事。 寺里,苏云染睡得十分安然,忽然就听见外面敲锣声:“快醒醒啊!有匪窛流来了!大家快往斋堂跑,不要乱!” 外面已经听见刀剑声,也不知道贵妃这次带来的侍卫水平如何。反正苏云染不用猜都知道贵妃给她安排的侍卫都离得老远,所以她不出事谁出事呢? 斋堂里,一群人显得都有些慌乱。虽然这里面大多数人都明白今晚的情况,但这样场面还是不由得令人心惊。 “贵妃娘娘呢?贵妃娘娘怎么还没来?”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反应过来,最应该第一个到的贵妃却不见人。 安国公夫人皱了皱眉却宽慰自己道:“贵妃娘娘大概是担心大家,所以最后一个来。大家快查看一下,还有没有人没到的?” 第三百三十八章 这女人邪了门 “啊呀,好像广陵郡王妃还没有来?”不知道是谁最先叫了一声。 紧接着侍郎夫人心生警觉,悄悄的拽着安国公夫人的衣袖道“我怎么瞧着,雁如小姐也还没来?难道是跟贵妃在一起?这……真的不会出什么问题吗?” 安国公夫人不悦地扫了侍郎夫人一眼,那眼神无非是在暗示她休得胡说。贵妃计划如此缜密,岂能让自己遭了秧。何况苏云染也还没来,这便说明计划是成功的。 安国公夫人刚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平稳的脚步声。这时候屋里的女眷都以为来的人是贵妃和李雁如,可是……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再斋房的门口,却见苏云染两颊泛着微微的红晕,貌似是因为惊慌而逃而导致的。不过相比其他女眷之前跑到斋房的气喘吁吁,苏云染的呼吸可是异常的平稳。 苏云染的出现让安国公夫人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说完又惊觉自己说错话了,有些慌了神地闭上了嘴,但眼神止不住往外瞧去。 贵妃还是没有来,但苏云染却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斋房。这里面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安国公夫人听着外面的动静越发忐忑起来。心想着,贵妃安排的人该不会蠢到抓错人了吧? 苏云染拍着自己的心口故作惊慌:“国公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出现在这里那应该出现在哪里?我住的厢房离护卫最远,我听见有人叫往斋房躲避,我这才一路玩命地跑过来!” 苏云染的语气中带有几分委屈,安国公夫人想了想或许是她多心了,这个乡下来的女人也实在是太好运了些。计划如此周详竟然还能让她再次逃脱,或许是她们都小看了这女人? 安国公夫人也不接她的话茬,直接对护卫喊到:“快去看看贵妃娘娘怎么样了?还有李国公府的小姐,到现在都还没有来斋房。” 苏云染跟兰溪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冷眼瞧着这一屋子里的女人。她都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贵妃醒来之后,发现在自己被自己安排的人给绑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贵妃她最好祈祷自己的计划中并没有想要苏云染的命,否则的话所有这会所有计划都会反噬到她自己身上。哦对了,顺带还拖了一个李雁如。 这一屋子的女人,有谁是无辜的?可惜她只能收拾那两个最大威胁,否则的话一直在冒头的安国公夫人她岂能轻易放过。 没过多久,外面的动静渐渐小了,有护卫一脸紧张地跑过来回话:“贵妃……贵妃不见了!还有李小姐也不见了!” 安国公夫人惊恐地瞪大眼睛,突然像是失去了支撑的力量颓然坐下:“完了,出大事了!你们还傻站着做什么,赶紧派人去追啊!贵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宸王是不会放过所有人的!” 她说的宸王,而非皇上。乍一听也没什么问题,可仔细一品却觉得这话有点意思了。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安国公夫人忽然转头望向了苏云染。那目光如暗夜中盯紧了猎物的毒蛇,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咬上一口。是她,一定是她!该消失的人好端端的出现在斋堂,该出现在斋堂的人却失踪了。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 苏云染……这个女人真是邪了门了! 安国公夫人收敛了一下情绪,努力调整了自己脸上的表情朝着苏云染走了过去。她坐到了苏云染对面,同一张桌子上,安国公夫人用一种极其笃定的语气道:“是你,对吗?” 苏云染歪着脑袋一脸天真又懵懂:“什么是我?安国公夫人是被吓坏了吧?怎么说话都颠三倒四的?” 安国公夫人可没有心情跟她虚与委蛇,贵妃要是真出了个什么好歹,她们这些人都不会好过。 “贵妃若是出事,你觉得你能脱得了干系吗?”安国公夫人声音很低,但语气中透着几分恳切也透着几分威胁。那眼神中的晦暗不明,倒叫人看不出她此刻心里的真实想法。 苏云染的眼中氤氲着雾气,依旧是一脸无辜又单纯:“国公夫人可不要吓唬我,我这人胆子最小了不经吓的!这里的护卫很听夫人的话,夫人赶紧让他们仔细找,一定要把贵妃娘娘给找回来才好!” 苏云染的语气里十分真诚,就连表情都是如出一辙,这演技也是堪称一绝。 安国公夫人有些气她不知好歹,可她刚才说的话让她忽然回过未来。 什么叫‘护卫很听夫人的话’? 苏云染这是诛心啊!这些护卫可都是禁军,是天子的近卫!皇上为了保护贵妃特意指派过来的,可苏云染却说禁军听她的话?这种荒诞的话要是传出去指不定要给安国公府捅出什么篓子。 安国公夫人暗暗磨牙,这个广陵郡王妃还还真是杀人诛心不手软。 这一夜注定不能安宁了,流寇退去,天明寺里乱糟糟的。贵妃依旧没有下落,信王妃已经悄悄派人回程请皇帝定夺。 关乎贵妃的清誉,就是京兆尹也不敢接着活呀!只是直接禀了皇帝,这事可就要闹大了。 苏云染望着天边已经翻出的鱼肚白,勾起一抹浅笑,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天明寺的所有僧众以及护卫、女眷一同在天明寺前前后后寻了一遍,竟然是点线索都没有。等天大亮之后,皇帝派来的京羽卫终于到了。 事关皇帝的颜面,封锁消息是头等大事。 此事派出的竟然京羽卫大统领蔺翊承,可见皇帝对贵妃的重视。蔺翊承派人兵分两路,一队在外查找贼人踪迹,另外一队便留在寺中对昨晚在场的所有人进行了仔细的盘问。 幽闭禅房,这是蔺翊承临时的审讯室。 最后一个被询问的是苏云染,蔺翊承揉揉眉心他有种直觉这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郡王妃,昨晚流寇闯入之前你可有听见什么异常的动静吗?”嘴上是这么询问的,可他的手却在宣纸上飞快地写下一行字推到苏云染面前。 ‘你想怎么做?事关皇上颜面,不可大意。’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苏云染收到了松一的传信。 松一和松二将贵妃和李雁如送到流寇手里之后,就一直混在其中,看着他们带着两人去山里猎户留下的临时屋棚。 与此同时,流寇头目还让手下进城给广陵郡王送去一封信。信上的内容无非就是要求高额赎金,否则就会将她折磨到死。信自然是被汤旭给截了,这会估摸着流寇应该已经发现绑错人了。 苏云染眼睛半眯起来,像是慵懒的狐狸:“我睡得沉,并未听见什么声音,而且我住的厢房很偏远就更加不会听到什么动静了。” 话音落,手中的笔也停了下来,上面写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蔺翊承眉心紧皱起来,那可是贵妃,宸王的母妃。这事要是闹大了可对苏云染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会更加危险。跑开宸王母妃这个身份,光是皇帝的女人,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苏云染喝一壶了。 苏云染知道他心里在担心什么,又急忙写下:放心,她雇的人自然不会伤害她。但我能逃出生天不是因为她心慈手软,而是我运气好。 并不是被伤害的人只要脱险就理所当然要原谅害人的人,正所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她从来都不喜欢好人两个字,她不愿人生都被这两个字负累,她宁愿背负着坏人的名声活得潇洒率性。 蔺翊承沉默了片刻:“贵妃寻回之前,恐怕还得委屈各位夫人在这里继续等候。” 他在纸上写下:需要我做什么? 苏云染摇摇头:“我们便耐心等候即可。” 苏云染被带出了禅房,转身回了自己的厢房。兰溪已经在哪等了好一会,虽然知道蔺翊承跟自家王爷的关系非比寻常,但还是不免为苏云染担忧。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兰溪说完,脸上却还是有些不甘心。贵妃的用意简直是比直接逼死苏云染更令人发指,没能让她自食恶果真是太便宜她了。 贵妃这样人物如果苏云染不让人出手干预,那么贵妃此刻就一定已经安全离开了。接着她就会好端端地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说自己是被人所救并没有落入流寇之手。 谣言不攻自破,贵妃就这么一尘不染地全身而退。 不过苏云染让松一他们不可出手干预,自然是有自己的用意的。这么便宜就让她脱身那是不可能的,且看吧! 宸王风风火火赶到了天明寺,脸上的怒火已经在失控边缘,对负责此案的蔺翊承怒斥了好些话。他身边的谋士倒是劝过他不要往天明寺跑,这样会加重外面人对贵妃失踪的猜测。 可是贵妃被流寇劫走的消息忽然之间就在大街小巷传开,他就是想制止都来不及,怒火攻心也就失了方寸不管不顾来了天明寺。 松十悄悄落在苏云染面前:“小姐,宸王已经到天明寺了。” 苏云染勾起唇角,这个时间差非常完美。宸王若是耐心多等一会,这会就已经能跟贵妃碰面了。可惜啊,没沉住气。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头铁的京兆尹 宸王府,贵妃扑了个空知道宸王已经去了天明寺。 比起贵妃的淡定,李雁如心急如焚。从昨晚到现在她们始终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旁人会怎么猜测。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了城里,却发现大街小巷的百姓都知道她和贵妃始终的事。 本来还只是小道消息不足为信,可现在宸王却着急忙慌地往天明寺跑,岂不是从侧面证实了传言属实? 李雁如心里不由埋怨起宸王来,平时看起来城府颇深,怎么到这节骨眼上竟然一点都沉不住气! “姑婆,这可怎么办呀?失踪一晚,谁还会相信我们的清白呀?”李雁如记得抹眼泪,让贵妃瞧着只想给她一巴掌。 真是没见过大风大浪,这点事就哭天喊地的。亏她还一心想扶持她,真是没有用的东西! 贵妃可没有心情安慰她,一个冰冷又冷酷的眼神扫过去,李雁如慌了神止住了哭泣。 “谁说我们失踪了?我们不过是在慌乱中跟其他人走散,后来又被侠义之士救下。”贵妃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对策,本来这个‘侠义之士’她想让宸王安排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来扮演,可现在见不着他也只好转到李国公府让兄长帮忙了。 荣京城的另一头,京兆府门外的登闻鼓被人敲响。 京兆尹周慎带着捕快来到天明寺,宸王见到周慎心里生气尹总怪异的感觉。 这周慎就跟蔺翊承一样,在官场都属于油盐不进的一根筋。想拉拢他们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不仅没法拉拢,还要时刻提防他们盯上自己。 他虽然贵为王爷,却也拿这两人没有一点办法。一个手握京畿布防大权,一个品级不高可权利却很大,看到这两人就特别头疼。 蔺翊承也发现了周慎,心中也不由有些疑惑,这周慎是不知道天明寺发生了什么吗?怎么还敢往这趟水里跑? 周慎的腰背挺得笔直,明明是文官却透着武将的气质。不卑不亢朝着宸王和蔺翊承的方向走去,见到两人打了个招呼:“下官收到一纸诉状,现需要带人回去升堂审问!” 宸王皱着眉头,拦在了周慎面前:“等等,今日天明寺里谁也不能离开!” 周慎脸上的表情不变,没有因为宸王阻拦而恼怒也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退缩。 “殿下,下官职责所在,还请殿下不要干涉京兆府办案!”不卑不亢也不退让。 宸王脸上越发的阴郁,他就知道这个京兆尹是个软硬不吃的:“办案?办的什么案?能比皇家的案子更重要吗?” 周慎拱拱手道:“有人状告挂单在天明寺的苦度大师是他人说假冒,这假冒者之前已经在外地偏了不少人。不仅如此,他身上还背着人命案。殿下,事关人命,下官不得不严查还望殿下不要阻挠京兆府办案!” 宸王只知道贵妃昨日邀请女眷到天明寺祈福的真正目的,但具体用什么手段他却没有过问。现在想想,莫非跟那假和尚有关? 如果是这样,那他就更加不能让京兆尹将人带走了。 宸王忽然就动怒了,阴沉着一张脸对上周慎:“放肆!什么假和尚本王都可以不管,但昨晚天明寺发生了大案。眼下事关皇家颜面,事情没结束之前谁也不能将这里的人带走,除非你有父皇的旨意否则今天别想从本王面前将人带走!” 宸王的态度非常强硬,蔺翊承没有吭声只是把目光放在了天明寺的大门。 周慎倒是没有想到宸王竟然会为一个假和尚跟他对峙起来,眉头皱起,心中多了几分没由来的推测。 身边的捕快都在等着周慎发号施令,而他垂下头沉思了起来。一旁的手下看了还以为自家大人竟然转性了,知道避其锋芒不跟宸王硬来了。 然而捕快们还是高兴地太早了,周慎再抬起头对上宸王的目光时却笑道:“殿下想要皇上的旨意?这个简单。”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皇帝亲笔题写的帛书。 这份帛书上的内容,其实所有人都耳熟能详。 京兆府有别于其他衙门,权利很大,该可以不受逐级上诉的约束,凡经证实证据确凿的案件的案犯是可以当堂判死刑。 为此皇帝当年亲笔为刚正不阿的京兆尹周慎写下了这份帛书,上面除了褒奖周慎的言词之外,更是写下了京兆府职责和权利。 其中就包括了京兆府有要求其他衙门配合的权利,其他人无皇命不可阻挠、干涉京兆府办案。 宸王的脸色黑如锅底,蔺翊承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这个周慎才是真正的鬼见愁,跟他一比,蔺翊承感觉自己简直是和善的代名词。 宸王也拿周慎没有办法了,只好目光犀利地扫到蔺翊承身上,语气带着几分威胁:“大统领,你皇命在身应该明白这两个案子孰轻孰重。若是因此丢了皇家的颜面,你可知道后果?” 蔺翊承一脸沉思的样子,过了片刻他朝周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那本统领便随周大人去看看,具体先看看情况再做区处!” 宸王都快气死了,这个蔺翊承是傻吗?还是他听不懂人话? 可不管宸王如何生气,蔺翊承跟周慎都走得头也不回。宸王气得摔杯子,最后又只能无可奈得地跟过去。 若是那假和尚真的跟贵妃有什么瓜葛,那他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将那人除去! 宸王吩咐了下去,暗卫随时准备杀人灭口。 可还没等宸王跟过去,天明寺外就来了一群人。 看到领头的是大太监苗公公,宸王赶紧迎了过去:“苗公公,你不在宫中怎么来这里了?”说这话时,他心里有些打鼓,莫非是父皇相信了街上的流言怀疑母妃的清白了? 苗公公憨厚地笑了笑:“皇上让老奴走一趟,宣大统领即刻进宫撤离天明寺。” 宸王的心猛地往下沉,这是什么意思?父皇现在让蔺翊承撤离,这是不管母妃的安危了吗? 看着宸王的脸色变了又变,苗公公暗暗想宸王向来冷静,眼下却因为贵妃失踪而失了分寸也失了冷静。心里想了什么,就直接在脸上泄露出来,若是让皇上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只怕…… 苗公公轻咳一声:“殿下,皇上召唤得急,老奴就先去见蔺大统领了。对了,贵妃娘娘已经回宫了。” 宸王难以置信地看着苗公公,还想问仔细但苗公公明显有些讳莫如深。 蔺翊承带着京羽卫撤离了,宸王听见贵妃安然无恙回到宫中自然是马不停蹄地往宫里赶,就像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慎这头也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了,抓捕了假和尚就会了京兆府。剩下的女眷由之前的禁军护送回了城中,只是城中关于贵妃和李雁如被掳走的消息却依旧没有停止。 宫外除了流言凶猛些之外,一切都十分平静。此时最不平静的便是宫中,皇帝看着蔺翊承问到:“查到什么了?” 贵妃虽然回来了,可天承帝却觉得这里面有事。 蔺翊承回到:“流寇作案,事先没有一点预兆。但是……” 天承帝皱起眉头,蔺翊承一向都是有话直说,怎么突然也学会说一半藏一半了? 蔺翊承把头垂得更低了:“根据现场勘查,流寇能轻而易举进入天明寺,应该是有内应相助。臣已经在追击贼人的踪迹,发现了这个,请皇上过目。” 那是一支红宝石镶嵌的凤钗贵妃爱不释手,是皇帝加封她为贵妃之时特意为她打造的。 蔺翊承的话天承帝明白了,也就是说贵妃之前的确跟流寇在一起过。 可是贵妃对他的说辞却是,她跟李雁如在慌乱中迷失了方向,后来有幸被侠义之士相救。 其实这说法漏洞太多,皇帝只是不愿去揭穿罢了。 “还有其他线索吗?”沉默了良久的天承帝再度开口。 蔺翊承给苗公公递过一块叠起来的手帕,手帕摊开里面是一块破了的布条。 “皇上,这块边缘抽丝的布条是从一间猎户临时搭建的木屋里找到的。另外在这间屋子里,我们还发现很多男人的足迹,正是那群流寇。” 贵妃回宫并没有直接换了衣裳,因为她想着自己失踪了一晚,所以换了衣服岂不是让人觉得她欲盖拟彰。所以这身衣服不能换,可她没想到自己的裙摆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勾走了一块小布条。 天承帝揉揉眉心,脸色黑如锅底。 贵妃失踪了一晚!这一晚明显是跟流寇在一起。若是她死了,自然还能保全清白。可她回来了,好端端的回来了!还若无其事的给他编了一个故事,真当他是傻子吗? 天承帝身上散发出来的阴郁让蔺翊承不敢继续说下去了,有些话点到为止更加容易让人想到其中的关键。 他要是继续暗示贵妃跟流寇的关联,或许反而会适得其反让皇帝觉得他是有心在陷害贵妃。 又是良久的沉默,天承帝捂着额头吼道:“查!给朕仔仔细细地查!贵妃到底是如何回到宫中,那些流寇又是谁放进天明寺的,都给朕一一查实回禀!” 第三百四十章 上元节 比起宫中的低气压,广陵郡王府却是一派悠然。 梁鹤祯正在给苏云染剥虾壳。荣京并不靠海,吃上一回海鲜可不容易。但苏云染爱这一口,梁鹤祯便把府里得到的所有虾全炒了给她当零嘴。 “有好几天没见到怀钺了,那厮该不会又被长公主偷摸弄到府里去了吧?”苏云染吃着虾肉忽然就想起了同样爱吃虾的怀钺了。 梁鹤祯垂首轻笑,如今怀钺这身份长公主再想出手得掂量掂量。更何况上次让长公主得手那是因为他中了计,想让他在同一条阴沟里翻船那是不可能的。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暂时离开荣京。”梁鹤祯回答到。 苏云染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但心中却隐约有了猜测。 阚七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姑娘你的信,听说是一方谷谷主的信。” 师父的信?苏云染可不敢怠慢,擦了擦手赶紧拆开信封。 看完信苏云染的脸色有些凝重,梁鹤祯将盘中的虾壳全部剥完这才抬起头问她:“师叔说了什么?” 苏云染道:“师父去了阊庆,但发现所谓的鸡瘟更像是一种人为的毒。只是这种毒十分棘手,就连师父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师父提醒我们近来一定要小心各个边城,特别是身份可疑的人。” 苏云染心里又想起了判官说的事,粮食她囤了,药材她也囤了,就是不知道所谓的灾难到底是什么。 毒医悦方可不是个随便开玩笑又或者危言耸听,她能特意写信告诉苏云染提防,便说明这事真的很棘手。 “相公,你说如果这场鸡瘟真的是人为的再难,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呢?如果只是阊庆一国发生还好理解,可为什么同时出现在阊庆和逐越呢?” 苏云染有些想不通,不过玩阴谋的人往往都是有更大的目的,一时半会谁也猜不到。 既然容悦方都如此郑重了,梁鹤祯立即让人通知下去小心提防。不过如果对方真的要在大启动手,只怕再怎么盯着敌人都还是有下手的机会。 明天就是上元节了,虽然贵妃的事让天承帝心情极其不好,可心情再不好也得顾及皇家的颜面。 上元节他决定大办一场宴席,也好堵住百姓悠悠众口。若是宫中静悄悄的,反而会然百姓觉得皇帝被戴了绿帽,心情不好节日也不过了。 宫中的宦官挨家挨户通知到位,苏云染挑眉望向丈夫:“相公,你说贵妃现在心情如何?” 梁鹤祯轻笑:“不怎样。既然皇上要在上元节大肆操办,想必贵妃是不会错过这么一个‘辟谣’的机会的。既然这样,那我们是不是该送她一份大礼?” 苏云染点点头,夫妻两眼神里透着一抹狡黠,此刻两人笑起来真是像极了两只狐狸。 翌日皇宫门口,受邀的官员和家眷都有序的进入宫门。 苏云染听见外面有吵闹声便掀起帘子望过去,原来是李雁如正在打一个年轻的姑娘。 坐在一旁的兰溪像是明白她的好奇一般,看了一眼道:“被骂的应该也是李国公的孙女,不过是庶出的。” 梁鹤祯扯下帘子冷漠地开口道:“别看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怕是要学坏了。” 兰溪无语,苏云染无奈。 所有人都入座了,梁鹤祯和苏云染却是去逛了一圈才姗姗来迟。两人一进殿就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去了,好一对无暇的璧人,风华无双无可替代。 登对,竟是如此的登对。 李雁如的手在桌子下紧紧地握成拳,目光定格在梁鹤祯带着几分笑意和宠溺的脸上。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他把所有的温柔都只给了一个人。她不是没有见过感情好的夫妻,可感情再好男人也不至于事事都以妻子为先。 普通男人尚且如此,何况梁鹤祯这个皇长孙呢?听说,他会亲自下厨给苏云染做饭,他会亲手给她剥虾壳、挑鱼刺、剥水果……她还听说,他会给她绾发,会给她画眉。 这样眉目如画的谪仙,怎么能为一个女人自甘堕落呢?他该是那高高在上冷清的明月,不可触摸的他怎可绕指成柔? 在李雁如那灼热的目光下,苏云染挽着梁鹤祯一步步走向前去。至于李雁如的目光她不是没有感受到,心里不由多了几分寒意,这女人竟然还不死心? 梁鹤祯本来走得好好的,可腰上忽然被什么掐了一把,疼得一脸的无辜。 这好端端的,娘子为何突然家暴啊? 两人入座后皇帝于贵妃还有一众妃嫔也到了,皇帝眼下的眼圈有些重,不过脸上的笑意还是很深的。 苏云染仔细瞧了瞧,皇帝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明明心情极其不好,还得强颜欢笑。强颜欢笑吧,还得掩饰得极好不让人看出来。 “今日上元节,朕也效仿民间在宫中挂起了各种灯笼,也让大家与民同乐。今日朕还特意命人弄了不少灯谜过来,才对的都有彩头,待会就看谁猜对的灯谜最多,朕还另外有赏!” 下面的官员和女眷倒是都挺捧场的,一到这种宫中聚会,一般贵女们都会摩拳擦掌想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若是能博得皇帝的青睐,说不定就能高嫁皇室。就算不能高嫁皇室,能得皇帝一句夸奖也起码能光耀门楣。 猜灯谜是不少自诩才子才女最喜欢的环节,既能博得美名还能得到彩头,所有人都跃跃欲试起来。 梁鹤祯转头望向苏云染:“娘子可喜欢?” 苏云染瘪瘪嘴:“无趣。”让她猜一猜脑筋急转弯还行,猜灯谜嘛…… 这话就被宸王妃给听进去了,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广陵郡王妃来自民间,上元节定然是经常猜灯谜吧?只怕,我们可都不是她的对手!” 这话出,好些女眷都笑了起来。谁不知道苏云染来自穷乡僻野,这个身份让她这个郡王妃看起来就透着一股子穷酸味。 穷酸么?苏云染笑而不语。 梁鹤祯转动了一下手中的酒杯,侧目望向宸王妃:“王婶,我家王妃身子弱打小就足不出户在家钻研医术,猜灯谜这种闲心她可没有。” 宸王妃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这厮说什么呢?抬高自己媳妇贬低他人呗? 你媳妇在家钻研医术了不起啊?猜灯谜咋了,猜灯谜能到就不务正业、玩物丧志了? 宸王妃不自觉就抽了抽嘴角,有这个一个寒酸的农女做亲戚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也亏这皇上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真是鱼配鱼虾配虾,般配! 天承帝扫了他们这边一眼,又道:“不过是相亲雅趣罢了,有兴趣就参与没兴趣也不强求。” 宸王妃站起身笑道:“父皇有心与民同乐,我等岂能违背父皇的初衷?就是不知道父皇的谜题会不会很难,儿媳只怕会献丑。” 天承帝还没来得及开口,梁鹤祯倒是冷冷说到:“王婶既如此有自知之明那就不要老抢话,你这样会让侄儿误以为你很擅长这种……闲情雅趣。” 梁鹤祯将最后四个字咬得很重,宸王妃的脸上彻底有些挂不住了。 他这话可真是诛心啊!前面刚暗示猜灯谜是玩物丧志,这会又说她不擅长就不要开口。她要是反驳了,说自己很擅长猜灯谜,那岂不是就是承认自己不务正业? 若是不反驳,那便是要承认自己不会还老抢话实在失礼数。 反驳不反驳都不好看,这梁鹤祯以前都不怎么开口针对她的,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吃了炮仗了? 宸王目光如刀朝着梁鹤祯扫了过去,眼神里透着几分晦暗不明的琢磨。 天承帝见气氛忽然变得尴尬,他轻咳一声宣布宴席开始。 大殿里经过一番布置,眼下挂了不少灯笼,灯笼下贴着灯谜。 上了菜,众人可以边吃边猜灯谜,也算是别有一番趣味。 贵妃朝着苏云染看了一眼,这一眼比宸王的目光还有多上几分阴毒。前天晚上天明寺苏云染究竟是怎么逃脱的,而自己和李雁如有是如何阴差阳错被流寇劫走的? 这里面究竟是出了什么错她至今都没有想明白,但她明白这变故里苏云染是个关键。那么,她究竟知道了多少? 她收回目光,用余光瞥了一眼皇帝。虽然皇帝嘴上没有怀疑她,但他对她的态度明显冷淡了几分。 而且她派人去查了,蔺翊承不在宫中也不再京郊的京羽卫大营,而是被皇帝派出去执行秘密任务了。 这秘密任务是什么,她不难联想到自己。 皇帝,终究是不信她! 这就是她的枕边人啊!贵妃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那群流寇她不能留了,那个被周慎带进京兆府的假和尚也不能留。当然,苏云染就更不能留了! 贵妃的目光忽然像是淬了毒一般,阴冷的盯上苏云染。而苏云染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一般,忽然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 然后,苏云染没有被她阴毒的目光吓到,反而是勾起一抹微笑。这笑容是如此的天真无邪,让贵妃看得只觉想冲过去撕了她的脸! 第三百四十一章 鸡贼的夫妻两 宴席开始,歌舞升平。 梁鹤祯保持这一贯的风格,把苏云染伺候好了自己才吃。苏云染乐在其中,是丝毫没有顾及到旁人的感受,那场面简直就是男默女泪。 没出息!这是在场男人们对梁鹤祯这种行为的感想。 羡慕嫉妒恨,这是在场女人们对苏云染的感受。 这对夫妻两,还真是拉得一手好仇恨! 吃吃喝喝差不多,歌舞也尽兴,猜灯谜的人也开始了。 苏云染的确是不擅长这类活动,所以做鸵鸟状继续吃吃喝喝。不过总有刁民想害她,她就是想低调也是没有办法的。 “苏云染,作为皇室的孙媳妇,总不能胸无点墨吧?”六公主之前可是因为苏云染被皇帝关禁闭过,她对苏云染自然是不会有半点好脸色。 还有大公主,那也是怎么瞧苏云染怎么的不顺眼。这会听见六公主有意刁难苏云染,大公主也十分乐见其成,时而还有附和一句:“小六儿,毕竟侄媳打乡下来,你也不要太难为她了。能认识几个字就很好了,还小,慢慢来!” 六公主心里是暗暗佩服大公主这损人的话,什么叫还小慢慢来?苏云染这年纪都是当娘的了,难道还要跟自己儿女一块念书吗? 偏偏她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帮她解围,可仔细想就是满满的嘲讽。没办法,这个女人满身都是土气,穷乡僻野的气质不是飞上枝头就能洗的掉的! 梁鹤祯不消片刻已经拿回了一把灯谜,他的耳力想听见这两位找茬人说的话也不难。 “六姑如此为我家王妃操心还真是令我惊讶,毕竟六姑这年纪还不成婚也真是让人着急。姑母你说是吧?姑母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应当好好传授给六姑,以免她走了你的老路。” 苏云染差点就要笑喷了,梁鹤祯这话才是最真损啊! 一说六公主嫁不出去,二说大公主婚姻不顺,完了还让大公主给六公主传授经验!传授什么经验?婚姻失败的经验吗? 多损!多损!不过,她喜欢! 大公主一张化得精致的脸都要绷不住了,这个梁鹤祯是专往她痛处撒盐吗?每次都要拿她婚姻失败来说是,还没有没一点尊重长辈的意思了? 六公主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自从禁闭结束之后,皇帝又给她相看了一门婚事。对方只是京中的六品小官,皇帝跟她说的时候,她简直气炸了。 她到底是多不堪才沦落到要嫁给一个六品小官呢?没家世没背景,就这样的人也想娶她这个金枝玉叶? 偏偏天承帝对那男人还颇为满意,虽有提携之意,但他的家世摆在那里根本没有一点能让她看得上的。 就算家世背景差也好说,可长相还那么普通,甚至长得有些着急。对她这么一个高傲的公主来说,这简直就是对她的侮辱! “鹤祯!你怎么跟姑母说话的!我们不过是担心云染目不识丁以后容易丢人现眼,怎么,你就这么听不得实话?”大公主的怒气已经写在脸上了。 梁鹤祯却依旧挂着清浅的笑容:“姑母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家娘子打乡下来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自然是没法跟宫中长大的金枝玉叶相比。所以啊,你们可不要嫌弃她、欺负了她,要多爱护她才是。她不会猜灯谜,你们应该帮着她多猜几个送她,这才是长辈关爱晚辈的样子。” 大公主和六公主,是整齐划一地表情,呆若木鸡。 上哪说理去?还得帮她猜灯谜? 贵妃一直盯着他们这边,今晚的梁鹤祯还真是护犊子护得紧。 皇帝也瞧了过去,见他们拿着灯谜说着话还以为这是相谈甚欢呢! 过了半个时辰,灯谜已经被扯得差不多了。小太监们检查了一下,确定灯谜都已经被扯下赶紧通知了苗公公。 苗公公忙到皇帝耳边道:“皇上,灯谜已经全部被扯下!可以开始比一比谁猜到的灯谜多了。” 天承帝笑着宣布开始,所有灯谜的谜底都在苗公公手中。最先站起来的正是大公主,她手中扯下大概有十来张灯谜。 扯下来多不算数,关键还得猜对。 苗公公让小太监拿过大公主手中的灯谜还是大声念着:“皮儿薄,壳儿脆,四姐妹,隔墙睡,从小到大背靠背,裹着一层疙瘩被。” 大公主自信满满道:“谜底是蓖麻!” 苗公公点点头,示意小太监继续下一张灯谜。 “身子长,个不大,遍体长着小疙瘩,有人见了皱眉头,有人见了乐开花。” 大公主又道:“谜底是苦瓜!” “多兄长” 大公主依旧自信:“石榴!” 苗公公摇摇头:“不对。”大公主的自信满满的脸瞬间垮了,怎么会不对呢? 梁鹤祯笑着覆在苏云染耳边,苏云染笑道:“是八哥。” 苗公公点头:“这一分得记在广陵郡王妃身上了。” 大公主翻了个白眼,记在她身上有用吗?左右都是靠梁鹤祯猜的,她这个村姑大字不识几个,骗人骗己有意思吗? 最后大公主猜对了十个灯谜,成绩也算是不错了。 接着是宸王,猜对了十五道。桓王猜对了十二道,李国公猜对了九道…… 最后一个是梁鹤祯,猜对了二十道。 安国公笑道:“看来今晚的魁首是郡王殿下了!” 这时候,六公主忽然喊到:“等等!苗公公,广陵郡王妃的灯谜还没算呢!” 哼,她就是想嘲笑一下那个乡下来的女人。除了大公主那一道灯谜,她可是一个也没猜到,就是要她丢人! 苗公公愣了一下下意识就扭头望向天承帝,天承帝认为苏云染不擅舞文弄墨,所以也没指望她能猜上几个。为了避免她尴尬,所以都不打算让苗公公清点她的灯谜。 苏云染淡淡一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抓了一把灯谜。 小太监拿过灯谜开始念起来:“豆蔻之年已渐逝,始终不及及笄年。” 苏云染笑道:“谜底是……十四。” “兄弟几个真和气,天天并肩坐一起,少时喜欢绿衣服,老来都穿黄色衣。” 苏云染顿了顿:“是芭蕉!” “愿教青帝常为主。” “谜底是四季如春。” …… 苗公公算了一下,笑呵呵地转过身对天承帝道:“郡王妃答对了二十一道灯谜!” 不多不少正好比梁鹤祯多一道,怎么瞧着都像是算好了一样? 的确是算好了,苏云染猜灯谜的确不在行,不过她外公却很喜欢玩这个。小时候带着她玩过,她也不是真的一题都不会。 不过这在旁人看来那都是梁鹤祯猜的,这夫妻两是真的很不要脸,非要包揽了一二名。 天承帝之前就已经有言在先,猜对最多的有彩头。其次第二名和第三名也都有赏,这也就不难怪他们两为什么要这么玩了。 真是够鸡贼的! 天承帝也有些受不了地瞪了梁鹤祯一眼,梁鹤祯权当没看到耸了耸肩倒是对自己媳妇虚伪地夸赞起来。 宸王妃实在是受不了这两人的作风,翻了个白眼嘴里絮叨几句:“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玩灯谜都要作弊,我倒是要看看以后当众展示才艺的时候你还怎么作弊!” 她是咬着牙齿说的,声音明明非常小,可苏云染却好似都能听见似的。越过梁鹤祯冲她笑了笑,然后非常大方道:“王婶,承让了!” 宸王妃抽了抽面皮,真是一对不要脸的!皇室怎么会有脸皮这么厚的?宸王妃都忍不住要怀疑梁鹤祯的血统究竟正不正了。 皇帝给的魁首彩头是一把匕首:“这匕首是曾经苍狼国的贡品,吹毛断发锋利无比。它曾经可是苍狼国国主的佩刀,是身份的象征。这刀鞘都是宝石镶嵌的,姑娘家一定很喜欢!云染丫头,它是你的了。” 桓王爽朗地笑了起来:“父皇竟然舍得把这把匕首拿出来当彩头,当初还是本王先瞧上这把匕首的,求了父皇很多次就是不给。早知道这次的彩头是这把匕首,那本王刚才就会多猜几道。” 大殿的气氛很好,桓王的话让很多人都笑了起来,包括天承帝:“你府中的匕首没有上百也有好几十了,还缺这一把吗?跟自己侄媳抢,你也不害臊!” 众人又哄笑起来,没想到桓王还有带动气氛的本事。 苏云染接过匕首坐了回去,梁鹤祯给她倒了一杯茶轻声道:“好戏要开始了!” 话落,京兆尹周慎走了进来:“参见皇上!微臣已将案子查清,特来回禀皇上!” 天承帝犹豫了一下,这个周慎就是这么的刚正不阿。 刚正不阿是好事,可有时候也是坏事。太过于耿直,都不分时间地点场合。 就像现在,气氛这么好他怎么就要挑这个时间来回禀呢?万一……万一案子有损皇家颜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这皇帝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可偏偏他又不能训斥,他可是极力夸赞过周慎的刚正不阿,现在要是不乐意他耿直了,以后谁还愿意秉公办案? 这一根筋的人,真是骂也不是夸也不是。 “爱卿且回禀吧!” 周慎点点头回头示意,一个和尚打扮的人被押了进来。这个人别人不知道,可去天明寺祈福的女眷却十分清楚。 这可不是就会那个苦度大师吗? 第三百四十二章 这么巧 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假苦度,贵妃只觉得脑仁一阵抽疼。不过她转头瞟了一眼安国公夫人,得到了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找这种假和尚的伙计自然用不着贵妃亲自出马,这个假苦度是安国公夫人发现的,也是她推荐给了贵妃。之后贵妃就让自己的婢女乔装打扮去接触这个假苦度,天明寺后她第一时间就处理掉那个婢女。 就算这个假苦度吐出点什么也没有关系,反正扯不到她身上来。 贵妃在心里自我安慰了好一会,周慎将画押了的供词递了上去。 此人俗名方大忠,因家贫六岁就入了寺庙当和尚。后来被逐出寺庙,便开始假冒寺庙僧人替人超度做法。刚开始的时候也只是冒充和尚参与一下葬礼的做法,后来发现这条路是个生财的门道于是越发大胆起来。 近三年来一直冒充苦度大师四处行骗,因他‘一语天机’的瞎话可害死了不少人。 他跟大户后宅的一些女人可是熟络得很,经常用‘灾星’‘克父克母’之类的话来妖言惑众,使得不少无辜之人冤死于他的胡言乱语中。 关于天明寺中的情况,也是大致相同的。 假苦度在苏云染的长明灯里做了手脚,等蓝火出现他就自然而然冒出来说苏云染是邪祟。不仅会影响紫微星的气运,还会影响大启的国运。 不过最后燃起蓝火的长明灯却成了贵妃的,这一点严刑拷打后的假苦度也说不出清楚。他可是在长明灯上做了标记的,十分肯定做了手脚的长明灯是给到了苏云染。 后来假苦度也去检查了一下,发现那做了标记的长明灯的确是苏云染的那盏。他还发现那盏灯油里的确还残留着他做过手脚的痕迹,可为什么就是燃不起蓝火他也搞不明白。 他当然搞不明白,因为苏云染拿过长明灯的时候就已经察觉这长明灯里的灯油气味有些不太对劲。所以,她也随手往灯油里加了一点东西,这是相生相克的道理。 至于贵妃那盏后来为什么会燃起蓝火,这个也简单,因为苏云染一直都盯着她放置长明灯的位置。所以她最后一个呈上长明灯,顺带也就往她那盏里添了点料。 天承帝往苏云染的位置看了一眼,这局安排得倒是够缜密的。可如何还是会百密一疏?显然是有人出手破局了。那么会是谁呢?最有可能的当然是当局者。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还有这种手段! 不过转念一想,听说她可是毒医悦方的徒弟,就不觉得这事有多荒唐了。 这丫头的医术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也亏了那些人的脑子是浆糊,难道不知她医术了得,对药气味自然很敏感吗? 贵妃这会可是铆足了劲表演:“大胆包天!究竟是谁让你这么做的?竟敢陷害郡王妃,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周慎也不吱声,属于静静看你表演那一卦的。 天承帝轻咳一声,将供词扔到贵妃面前:“他到天明寺挂单是受人指使,而指使他的人可是你身边的宫女!” 贵妃表情一滞,这个该是的方大忠,他怎么可能认出她的婢女花瑶? 贵妃供词也不敢看了,直接就站起身然后狠狠跪下,表情更是真诚又委屈:“皇上明鉴!臣妾待广陵郡王妃如自己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去设计这样的事情去陷害她呢?一定是这个贼人的恶意栽赃!况且,况且他指证花瑶这事本来就不可靠。” 贵妃言辞凿凿,花瑶是她身边的宫女,没有令牌根本就出不了宫。就算是花瑶出了宫联系方大忠,那她也肯定不至于蠢到自己自报家门吧? 一个混迹在民间的假大师,一个是在深宫中伺候的宫女。本来就毫无交集,这假大师如何能确定那个让他陷害郡王妃的人就是她身边的宫女花瑶? 这时候周慎不能不吭声了:“贵妃娘娘,方大忠并不知晓那名雇主便是您身边的宫女花瑶。因为花瑶联系他的时候是带着帷帽的,但是花瑶去见他的时候穿的衣料却宫中之物。就连用的手帕都是贡布,巧了,那手帕上还绣有一个花字。” 天承帝没有叫她起来,贵妃也不敢起,只能一脸悲愤地看着周慎:“哼!就凭一个花字就敢断定是花瑶?你也说了他只是个骗子,他如何能分得出布料是不是宫中之物?京兆尹,你平时就这么这么办案的吗?” 面对贵妃的指责周慎没有半点要退缩的样子,反而是直视着贵妃:“娘娘先别着急,微臣还没说完。那日花瑶身上穿的布料是春纱罗,而这方大忠在不久前才从……瑞平郡王府得到了一匹作为打赏。是瑞平郡王妃亲口告诉他这春纱罗的来历,所以方大忠记得很清楚,那是宫中都没有几匹的好料子。” 闻言瑞平郡王妃的脸色都僵住了,她招谁惹谁了?是她还不够低调吗?你们神仙打架,拉我下水作甚? 瑞平郡王妃只感觉顿时间无数到目光都投向了她,而身边的瑞平郡王的眼神更是能吃人。 他也想起来了,五个多月前他新纳了一个小妾。那小妾可是他这辈子最喜欢的一个,温柔可人又上解人意。关键是还多才多艺,甚至连……甚至连房中事也让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愉悦。 他才感觉自己得了个宝贝爱不释手,谁知道才专宠了她两个个多月,他就突然开始身体变差。卧床休养看了不少大夫,结果都说他的症状看不出来。 后来就听人说他这种症状像是被精怪给吸了阳气,再后来府中养的鸡一夜之间全都死了。 府中不干净的传闻就越演越烈,再后来就是瑞平郡王妃请来了苦度大师。苦度大师一顿操作之后,就说那新纳的小妾是狐仙所化必须活活烧死才行。 为了自己的身体,瑞平郡王不得不忍痛让人将小妾烧死。可从那小妾死后,他的身体也就好了。所以对小妾的那点惋惜也随之烟消云散,毕竟没有任何人能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 可眼下忽然知晓真相,瑞平郡王的心也忍不住钝痛起来。那样得他心的可人,就被后宅的毒妇这样害死了! 饶是在这种场合,瑞平郡王也没忍住一巴掌扇在郡王妃脸上! 天承帝不悦地垂下眼眸,后宅这样的事情还少吗? 瑞平郡王一时愤慨都想让皇帝做主让他休妻了,作为身边人郡王妃岂能看不出他的想法。一把拽住他,脸上是从所未有的冰冷:“殿下可想好了?没有我娘家扶持,殿下能走到哪一步?” 瑞平郡王瞬间冷静了下来,只是脸色依旧非常难看。 贵妃的手在袖子下攥成了拳头,花瑶那个蠢货,出门办事还穿得那么招摇做什么?这会她倒是想起来了,上一次她得到两匹春纱罗,便拿出一匹给给自己宫中的贴身大宫女一人做了一身衣裳。 这会贵妃真是感觉被身边这群蠢货给坑死了,还是得想想该怎么圆过去才行。 周慎还在继续:“据方大总回忆,那日一个小乞丐不小心撞到了花瑶,并且在她衣裳上留下一个张兮兮的手印。当时花瑶就拿出手帕擦了擦,擦完觉得手帕也脏了于是顺手就直接给扔了。” 手帕被方大忠捡了起来,没想到意外的成为指证花瑶的证据。 贵妃摇摇头还是不死心:“说来说去,顶多就是能证明那丫环有可能是出自皇宫,但也有可能是出自王公贵族。”贵妃这话又让在场的人把目光投向了瑞平郡王妃。 瑞平郡王妃真是一肚子的火气,她只是过来吃个饭,怎么这火就烧到她身上了? 周慎又道:“皇上,微臣查到花瑶年幼只是曾经家中起火,她的左手腕上有烧伤的疤痕。方大忠的供词上也有详细说明,他的确亲眼所见花瑶手腕上的疤痕,甚至详细描述了疤痕的形状,为此臣也从宫人之中验证了这一点。不仅如此,花瑶的母亲曾经是宫中的绣娘,她的绣技别具一格,而花瑶也继承了她的手艺。这手帕上的刺绣,便是最好的证明。” 贵妃无话可说了,不过好在她先下手为强已经让花瑶永远闭嘴了。 天承帝冷冷地扫了贵妃一眼:“那花瑶何在?” 周慎低头道:“死了,都说是她哥哥在外面欠了一大笔赌债找她要钱,所以她吊死了。” 天承帝皱了皱眉:“这么巧?” 周慎点点头:“这么巧。” 第三百四十三章 狡辩 巧是巧了点,不过真相嘛往往就不是那么的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皇上,微臣手中还有一份验尸格目。微臣在乱葬岗找到了花瑶的尸体,发现她是被毒死而非吊死。” 不巧了,是毒死的。这不是杀人灭口是什么呢? 天承帝怒瞪着贵妃:“贵妃就不想解释点什么吗?” 贵妃才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皇上,一个贱婢的死都要算在本宫头上吗?再说了,本宫若是要让人去见这个假和尚何必用自己身边的人?这明显就有人嫁祸给臣妾!臣妾身边的人难道就不能有人背叛我,为他人所用吗?” 贵妃这一番辩解还是有点说服力的,不过周慎的证供也还没有结束。 “微臣在花瑶的住处的确是没有找到其他线索,毕竟微臣查的时候已经线索已经被彻底清理过。不过微臣在花瑶的指甲里发现了皮屑,这说明她毒发之前还是跟人发生过肢体冲突的。” 贵妃心里是一阵一阵的担忧,这个周慎还真是她的克星。这明摆着就非要把证据扯到她身上才罢休吗?宫里每年莫名其妙死的宫女太监还少吗? 片刻后另一个宫女打扮人被押了进来,这人正是贵妃的贴身宫女之一杜鹃。 贵妃死死的等着杜鹃,而杜鹃的眼神也偷偷往上瞟去。对上贵妃那冷冰冰的眼神,她明白自己该怎么说怎么做了。 “皇上,经微臣调查,贵妃宫中的婢女目击到最后一个见到的花瑶的就是她杜鹃。好些宫女都看到是花瑶将她叫去了偏殿,后来就一直没有见到她出来,直到发现她吊在她的住处。而杜鹃小臂上的抓痕也完全吻合之前的验尸结果,这说明当时跟花瑶发生肢体冲突的就是杜鹃。” 天承帝有些不耐烦了,啪的一声,手掌拍在桌上:“还不从实招来!” 杜鹃身体瑟瑟发抖,可饶是这样还是抬起头与皇帝对视:“奴婢……奴婢就是见不惯广陵郡王妃一个乡下来的女人霸占了长孙殿下,所以……所以就……都是奴婢一时糊涂,跟贵妃娘娘没有一点关系!奴婢罪该万死,奴婢以死谢罪!” 说这她就往一旁的柱子撞去,蔺翊承和周慎都没有来得及柱子,她已经血溅当场。人死了,一双眼睛却睁得老大,谁也没有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苏云染盯着贵妃的脸,明显看到她松了一口气。然而她又对上杜鹃那死不瞑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像是在控诉着什么。只见贵妃的脸色又沉了下去,有那么片刻的恐惧。 天承帝揉揉与眉心,好好的宴席怎么就弄出人命了? “拖下去!周慎,这案子还有没有办法查下去了?” 贵妃跪得腿都麻了,皇帝却丝毫没有让她站起来的意思。 周慎拱手道:“有,这条线虽然到杜鹃这就算断了……” 周慎还没说完,贵妃有些激动到失态吼道:“什么叫‘就算断了’?她都认罪了!一切都是她自己自作主张!” 在场的人脸色各异,但贵妃这话谁能信呢?她的贴身宫女,一举一动不都代表她吗?没有她的授意,一个深居后宫的宫女如何能轻而易举地出城与方大忠勾结? 所有人都不信,但谁也没说,大家只是心照不宣。 天承帝忍不了了,指着贵妃道:“你就闭嘴吧!她做跟你做有什么区别!” 宸王夫妇也没办法置身事外了,赶紧站出来跟贵妃一块跪下:“父皇,母妃一向吃斋念佛,岂能有那样的歹心,父皇明察啊!” 天承帝拿起杯子就往宸王面前砸去,一动静让大殿顿时鸦雀无声,大臣们甚至连呼吸声都想办法放轻,就怕触霉头。 “继续!” 周慎继续道:“我们追查到流寇的时候,他们被人灭口了。不过好在救回了一个,已经全部都交代了。” 有一份供词递了上去,贵妃有些泄气跪不住坐了下去。怎么会还有活口,国公府的人是干什么吃的!扫个尾都扫不干净,这下真是撇不清了! 贵妃好生气恼,李国公也在暗暗擦了一把汗。 看完证词的天承帝眼神锐利地扫到李国公身上:“李国公,你府里的侍卫手段高啊!一下出动二十几个人去灭口,这是把府里的侍卫都用上了,还是……用了私兵?” 私兵两个字简直像一道雷一般劈在李国公身上,这话比诛心还要可怕! 李国公一脸惶恐地站出来跪在地上,大声喊到:“皇上明察!私兵二字老臣是想都不敢想啊!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我李家是万万不敢啊!” 养私兵可是大罪,诛九族的大罪。无论是朝臣还是皇子,一旦养了私兵就无疑是造反。所以这两个字谁也扛不住,皇帝话可真是要了李国公半条命。 王公贵族谁还没养一些暗卫,虽然明面上都是不允许的,但私底下却是默认的。毕竟暗卫的人数不到百,可私兵却成千上万,所以皇帝不说他养暗卫却说他养私兵,也是真的在敲打他。 天承帝冷哼一声:“这事你作何解释?莫非也要跟贵妃一样的说辞,手下办事不代表你?” 李国公冷汗涔涔,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怎么在这种阴沟了放了船?他派去的人都是好手,怎么还有人能被救下来?派去刺杀的死士也被抓了,没有自尽还招了,真是一群成事不足的废物! “你们兄妹两倒是给朕上演了这么一出大戏,你们叫朕怎么看呢?你们想绑走广陵郡王妃去做什么?毁她清誉?她做什么就碍着你们的路了?”天承帝质问着,语气很平和,可蕴含的愤怒却不轻。 “皇上!臣派去的人并不是为了灭口啊!臣听到贵妃和孙女落入流寇之手,这才不得已私自派人去营救。皇上,当时城中已经传开她们失踪的消息,若是不尽快找回他们杀了流寇,城中的留言就止不住啊!臣是有私心,可也是为了娘娘和孙女的清誉,还望皇上明察!” 李国公是泪声俱下,这套说辞倒是让贵妃的谎圆了过去。她说有侠义之士救了她们,其实就是刘国公派去的人。若直接说是李国公派去的人救了她们,那她们的清白就没有什么说服力了。 贵妃反应非常快,赶紧磕头痛哭:“皇上,臣妾有罪!臣妾犯下欺君大罪不求皇上原谅,只求皇上不要责怪兄长,他这么做也只是为了保全我的清白!” 案子到这里就已经全部清楚了,贵妃在谋害皇亲国戚和欺君两罪名之间,选择了欺君。 谋害皇亲国戚,虽然被苏云染逃过去了,但中间也利用了皇帝。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不重罚是不可能的。 欺君之罪,为了保全皇家颜面而欺君,这就成了情有可原。就是皇帝想重罚,只怕下面的臣子也会反对。 一旦欺君之罪成立,就等于贵妃曾落入流寇之手的事实被公之于众。所以贵妃是把自己的性命跟皇帝的颜面捆绑在一起了,她是料定了皇帝要顾忌皇家的颜面,所以根本不会重罚她。 皇帝沉默了良久才宣布:“贵妃贬为昭仪,幽居宫中无召不得出!李国公,罢去所有官职以及公爵,有其子继承爵位。” 李国公府的根基还是很深厚的,就算李国公犯了事皇帝也只是削了他的爵位,但没有削去国公府的爵位。世袭罔替还在继续,这李国公府就还没有垮掉。不像当初的文慈侯,根基不深,一犯事连爵位都保不住了。 天承帝撑着额头感觉精疲力尽:“散了吧!这是郡王妃是受害者,朕会命人送些东西过去,你且安心。” 苏云染站出来谢恩,贵妃心里都在骂娘了。 受害者不应该是她和李雁如吗?被流寇掳走的人,是她们吧! 皇帝说这案子已经彻底查清了,哼,可他有查清为什么计划绑走的苏云染却会变成她和李雁如呢? 这中间肯定是有苏云染在搞鬼!皇帝不查她,还觉得她是受害者?可笑,真是可笑! 苏云染当然不怕查,他可没留下一点证据。况且流寇中唯一的活口都还是她的人就下来的,她的确是受害者啊! 天承帝心中对苏云染也生起了几分警惕,这丫头在这样的计划中都能安然无恙,这绝对不是巧合。 若是说长明灯的事她能逃过可以解释为她的医术了得,所以嗅觉灵敏事先察觉了所以有所防备。可是流寇的事,就绝对不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扭转乾坤的。 除非……除非梁鹤祯能未卜先知给她安排了人。 可是那日梁鹤祯一早就被他叫进了宫中,后来他又忽然莫名其妙病倒了,梁鹤祯一直都在宫中没离开。 天承帝也不知道这该解释为梁鹤祯其实背后还有不少力量,还是应该解释为苏云染这个看起来出身乡下的丫头很不简单。 黑鹰卫!天承帝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了这三个字,顿时脸色都泛白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早配合早轻松 回去的路上梁鹤祯的表情有些凝重,苏云染能感受到他的心绪不平。 “相公,你怎么了?” 梁鹤祯没有瞒着她,天承帝怕是通过这件事联想到了黑鹰卫。当初这支神秘莫测的黑鹰卫是由他父王统帅,在朝廷中并没有留下一点资料。 在他父王殒命之后,黑鹰卫也就随之散去,朝廷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重新将黑鹰卫召回。 这支队伍以前可是令邻国闻风丧胆的存在,可后来就这么消失了。再后来就出了一个传言,说只要拿到黑鹰令便可以统帅黑鹰卫,无论哪个人是谁。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庙堂江湖都有人在暗中查找黑鹰令的下落,不过这么多年过去这个传说已经没有人信了。 不过如今却不同了,因为他还活着。 作为炆王的儿子,应该很多人都相信黑鹰令已经到了他的手中。这对于党争的皇子们是巨大的威胁,对皇帝来说,也同样是威胁。 梁鹤祯忽然觉得皇帝今晚在大殿上对李国公说的‘私兵’不仅仅是在敲打他,貌似还顺带也敲打了他。 拥有黑鹰卫的人,可比拥有一支私兵来得更加可怕。 从他回到朝中之后,天承帝其实有旁敲侧击打听过黑鹰卫的下落。不过梁鹤祯都给避了过去,似乎天承帝已经相信他真的对黑鹰卫一无所知后来便没有再打探了。 可今晚的事让天承帝突然察觉到了风吹草动,到底是帝王,他的心思其实常人能猜测得到的。 苏云染贴近梁鹤祯的耳边轻声问到:“黑鹰卫其实一直都在你手中对不对?怀钺拒绝了皇帝的封官,只做一个闲云野鹤的富贵闲人,其实不过是障眼法对不对?” 连续两个问句让梁鹤祯闭着眼睛笑了起来,忽然侧身躺下,靠在她腿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闻着她身上的温香的气息,梁鹤祯只觉得这一刻最舒心。 怀钺的离开有两个目的,一的确是障眼法,怀钺跟他的关系所有人都知道。那么怀钺自然而然就会被人划分到他的队伍之中,皇帝也会觉得怀钺归入了他的旗下。 结党营私这四个字是朝中的禁忌,所以他选择退避,至少目前来看他并没有拉拢大臣。 怀钺离开的第二个目的就是黑鹰卫,黑鹰卫的确很早就在梁鹤祯的掌握之中了。其实柳宅之中很多人都是黑鹰卫的旧部,还有很多依旧散落在民间,但只要黑鹰令出,他们必定会来汇合。 “最难猜测的还是帝王心啊!他若是有心让宸王继位,那我们的路注定艰难。可他若有心让你继位,就应该早替你铺路才是。这次贵妃被贬,李国公被削了爵位,宸王是元气大伤。你说他是会趁机报复呢?还是会消停一段时间?” 梁鹤祯闭着眼舒服地躺着:“饭要一口一口得吃,攻城略地也要一寸一寸的夺。凡是都不能操之过急,随时准备动用黑鹰卫是为了防止兵变。毕竟皇上的年纪摆在这,宸王要是没有蠢蠢欲动的心就不是他了。而且我相信,私兵,他们肯定是养了。” 苏云染一愣,感情今天皇上在朝上说的话不仅仅只是在敲打? 有些猜测大家都有数,但没有证据所以都不能说出来。 梁鹤祯伸过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样的日子你很不喜欢吧?有时候,我也会怀疑自己这样的选择究竟对不对。” 苏云染的确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但她这个人好在会给自己找乐子。没事的时候一头扎进空间研究药,一会一天就过去了。时间倒是好打发,就是那些应酬让人烦恼。 都是一些王公贵族,你还不好拒绝。拒绝了就说你不给脸,关键还会揪着你是乡下来的这个身份各种嘲讽。 苏云染想着想着忽然就走神了,梁鹤祯叫了她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我是不是该去拜拜观音庙了。”送子观音什么的…… 梁鹤祯没想到这一层去,只是有些意外。他这小娘子他清楚,若是没事她是不会进庙烧香的。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这叫……无神论者。 主动提起要去烧香拜佛还真是让他意外,他还以为是因为贵妃这次的下手让她不安所以想拜佛求平安。 “贵妃已经被幽禁,暂时不会作妖。宸王失去这么重要的力量,自然也会消停一阵调整自己的部署。 这个部署,有可能会发动兵变。 …… 宸王最近的确是安静了不少,办事也实在了,愣是让人挑不出错来。 梁鹤祯也结束了在户部的任职,皇帝将他派去巡防营掌了兵权。这算是对之前苏云染的事作的补偿,也算是皇帝释放的一种态度。 巡防营的兵权可是十分重要的,宫城内的安全是禁军和京羽卫的事,宫城外的安全就叫巡防营的事。 散朝后宸王和他手下的大臣纷纷过来道贺,一番虚与委蛇之后,信王特意过来邀他到府上喝酒。 都说信王以前只会吟诗作对、吹拉弹唱的,如今封了王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对朝中的事物可是样样上心,皇帝交代他去办的事也是件件都办得不错。 一来二去,朝中的官员就会发现信王眼下掌握的资源好像越来越多了。比起没有任何大臣扶持的梁鹤祯来说,他更有跟宸王争夺的资格。 日子难得风平浪静下来,苏云染闲下来自然是要去查看一下各家生意如何。 直接从后门去了隔壁,通过密道进了富临钱庄。 掌柜的脸色凝重,没有像往日第一时间给她拿出账本:“公主,昨晚钱庄进贼了。” 进贼了?这钱庄可是在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之上。晚上巡防营巡逻的队伍都会在这条街上,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要命地往这里跑? “抓到了活口,现在就关在地牢里。已经用刑了好几次,可对方是个硬骨头咬死没开口。” 苏云染想掌柜既然跟她说这些,那么就说明他并不认为这贼他是真奔着银钱来的。 如果真是奔着银钱来的,有又什么必要抵死不认呢? “走,带我去会会他!” 地牢里灯光昏暗,经过设计这里的通风系统还是很不错的,所以并不潮湿气味也不算难闻。 一张椅子上绷着一个满身血污的男人,夜行衣依旧被打烂,身上穿的连乞丐都不如。 听见动静他抬起头来,脸色非常差好像有些支撑不住就要晕过去。 他两眼朦胧地看了看苏云染,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地牢里怎么可能会出现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苏云染做到了他对面:“夜闯钱庄,你想从这里拿走什么?” 直到听见苏云染开口,他才相信这是真的。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竟然能让掌柜都靠边站,难道这个女人才是富临钱庄的老板? 怎么可能呢? 这个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是富临钱庄财力吓人的幕后老板? 他受刺激了,所以一时半会沉浸在自己的震惊中没有清醒过来。于是,苏云染又问了一句:“富临钱庄的财富有多少连街边的小孩都会顺口溜,这么多财富如何能保证财富的安全?这么多年屹立不倒也不曾失窃,你认为是为什么呢?” 这次她的问题很长,黑衣人终于抽过神来:“守卫森严。” 言简意赅,苏云染非常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就是守卫森严。不仅是高手如云,还有各种奇门机关,这也是富临钱庄有钱却没有人刚来盗的原因。那么,是什么理由让你敢闯这一遭呢?” 黑衣人笑了笑,一咧开嘴满嘴都是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还是这么言简意赅。 苏云染嫣然一笑,让掌柜的拿过一杯茶过去:“既然你要做孤胆英雄,就该明白落网的下场。喝下这杯茶,送你上路。” 黑衣人看着掌柜抵赖的茶杯,脸上的表情忽然就显得有些紧张了。能活命,谁又想死呢? “你年纪不大,行事风格倒是老辣。我都要死了,那你就不妨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在这富临钱庄是什么身份?” 苏云染摇摇头:“我对你都一无所知,你也就不必探究我了。” 茶一饮而尽,黑衣人在等待死亡。可是毒性迟迟不发作,这可让他有些着急了。 苏云染嗤笑一声:“急什么,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急着去投胎的人。” 这话刚说完,黑衣人的表情就突然不太对劲了。隐忍了好一会,终究还是扛不住了。钻心的疼痛从身体里传来,那疼痛的感觉一次比一次激烈。 折磨,这比鞭打更加折磨。 黑衣人大声交换着,这这痛苦简直是折磨他的灵魂然后才是身体。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黑衣人已经坐不住了,连着凳子已经翻在地上。就这样了,还在努力向苏云染爬过去。 “生不可怕,死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不生不死。说吧,是谁派你来的?假话就免开尊口了,你只有十个数的时间考虑。十、九、八……” 这疼痛终究还是让他败下阵来:“我说!给我解药,快给我解药!” 苏云染长叹一声:“早配合早轻松不是?” 第三百四十五章 信任 黑衣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无语过。这个女人到底是给他吃了什么东西?竟然能让他这么一个刀林剑雨里过来的人,扛不住这疼痛。 解药虽然缓解了疼痛,可那种痛楚还隐隐在身上发作着。他算是明白了,这种精神上的痛楚其实比肉身受到的痛还要猛烈。 “说吧!谁让你来的。” 黑衣人名叫顾七,他以前可从来没有失手过,这次是真的认栽了。他对富临钱庄本来也是十分感兴趣的,毕竟连江湖都在传富临钱庄富可敌国。 虽然不知道富临钱庄背后的势力,但这么多钱摆在眼前,他就不信没人会动心思。 这不,有人派他夜探富临钱庄他也就没有拒绝了。对方出了高价只是让他打探这富临钱庄内部的情况,钱庄背后的真正主子是谁。他就想着既能完成这笔生意,又能趁机从钱庄顺点钱财岂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你是……富临钱庄的幕后老板?”顾七没有直接回答,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却在打量着苏云染。 这姑娘年纪轻轻,怎么瞧着也不像是幕后老板呀?莫非是老板的女儿?这个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只是之前她那手段…… 顾七依旧还有些后怕,他正襟危坐起来。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这才有跟她直视的底气。 “你搞清楚,现在是我在问你话。”苏云染晃了晃手中的小瓷瓶,这威胁的意味已经不用多说明了。 顾七也立马怂了,摆摆手讨好道:“不至于、不至于!我也是受人之托来打探富临钱庄的情况。其实对方也没想对富临钱庄做什么,人家只是想知道幕后老板,估计是想接近老板谈交易吧?” 苏云染摇摇头:“不在乎雇你过来的人是什么想法,我只想知道究竟是谁让你来的。直接说,别在跟我绕弯子,我很忙没功夫跟你瞎扯淡。” 顾七顿了顿,终究还是认了:“我们暗影阁的规矩你可能不太了解,就是我们不会去刻意打听对方是什么身份。甚至在交易的时候,我们都会避开直接见面。” 苏云染对这个暗影阁并不了解,甚至以前都没有听说过。不过这个掌柜却很清楚,他对苏云染点点头:“暗影阁的确是有这么个规矩,交易的时候都是隔着屏风的。交易的双方都不知道各自是什么人,这样也是为了防止一方出事连累到另一方。” 这个暗影阁的求生欲倒是挺强的,双方不见面就把事情办了。不过,事情有了结果或者出现意外,难道对方也还需要约个时间隔着屏风见面吗? 掌柜十分严谨道:“暗影阁做事还是很牢靠的,事情有了结果,暗影阁的人会在提前约好的地方留下信息。如果中间出现意外,那么暗影阁会启用一个中间人来协调。” 这个中间人就很容易暴露,所以一般启用一个中间人,这个人基本上都是死士。一旦被抓,第一件事就是自尽。 苏云染笑了笑,却是皮笑肉不笑。依着刚才顾七的样子,她感觉他是知道雇主的身份的。 “我猜你肯定是见过雇主的,就算没有看到他的人,也一定从侧面猜到了雇主的身份对不对?” 顾七倒是有些意外,这个小丫头竟然能想到这里面来?他刚才好像也没说什么吧?她凭什么就认为他认出了雇主的身份? 顾七虽然害怕苏云染的手段,但职业操守他也还想要。想来想去,就想着怎么才能蒙混过关:“生意是上头接的,我就是去听了一下雇主的具体要求。隔着屏风,我只听见他的声音没有见到他本人。” 苏云染挑了挑眉,这是拒不承认了? “给他吃下去。”说着就要把刚才的药再给他用一次,顾七是真的怂了,这女人一点都不像个女人! “我说还不行吗?别动不动就拿那玩意吓唬人,我胆小!”顾七的表情十分滑稽,脸上都还有鞭打过的伤痕,这会却还能带着一股放荡不羁的痞子像。 苏云染绷着脸,拔开瓷瓶塞子一本正经地说到:“忍不了了,还是给你吃了吧!” 顾七瞪大眼睛,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可爱! “我说!我说!我猜的,我也不确定毕竟我是真的没有看到他的脸。但是那天我看到他大拇指上带着的扳指了,这扳指听说是前朝皇帝戴过的,后来被大启的开国皇帝拿走。再后来,听说当朝皇帝把它给了信王。” 信王?苏云染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是宸王。 “你确定?” 顾七撇了撇嘴:“我都说了我不确定!毕竟那扳指我也只是在江湖上听说的,也没见过真的。远远瞧着,的确像。而且那日看那雇主穿着,那衣料绝对是宫中的贡布。” 信王与他们的交集并不深,苏云染对他的印象依旧还停留着当初在城郊怀钺被大公主看上,信王和其他纨绔一起到城郊搜人时的样子。 鹤立鸡群,就是这种感觉。他周身的气质跟其他纨绔格格不入,以至于她一直都想不通信王当初怎么就跟瑞平郡王那伙人走到了一起。 “他具体让你到钱庄查什么?” 顾七也说了,信王除了想知道富临钱庄的背后老板之外,也想知道富临钱庄究竟像不像江湖上传说的那样财大气粗。 所以他的推断应该没有错,信王估计是想跟富临钱庄合作。 “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就说要怎么处置我吧!一失足成千古恨,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我认了。鞭子刀子都可以随意望我身上招呼,但……”顾七一脸害怕地指着苏云染手中的瓷瓶。 掌柜低声问:“小姐可要查信王?” 苏云染点点头:“查是肯定要查的,不过这个时间一定要小心。宁可消息来得慢,也不可冒进让他发现了。既然他要查钱庄,安我们就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吧!” 掌柜听着她是有想法了:“小姐想怎么做?” 苏云染笑盈盈地望着顾七:“你别紧张,我对你的小命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你任务失败了,暗影阁会怎么处置你?” 没等顾七开口,掌柜就直接说到:“任务失败要被扔进兽笼里跟野兽搏命。” 顾七一脸怀疑地看着他们,这下他好像无意中知道了点什么,比如……富临钱庄对暗影阁内部的事情十分了解。这是不是可以由此推论,富临钱庄不仅有钱,还很有可能有一条完整的信息链。 “顾七,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条你任务失败回暗影阁,很有可能就葬身兽口。第二条你为暗影阁奉献生命,吃下这瓷瓶里的毒药你在煎熬中慢慢死去。第三条路,你可以假装任务完成,我会帮你准备一些东西去交差。” 顾七愣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又明白了她的意图。能活命谁想死呢?这第三条很诱人:“你想利用我的手给信王传递假信息?” 苏云染嗤笑一声:“聪明,跟聪明说话不累人。怎么样,你自的生死就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上了。” 顾七咬咬牙应到:“不过,这样做就等于背叛暗影阁,我只怕还是死路一条。” 苏云染可不认为事情这么悲观:“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的。就算以后信王发现自己被骗了,那也只能是富临钱庄的人从一开始就已经骗了你,暗影阁都蒙在其中他又能去怪谁呢?” 苏云染让掌柜去安排一些事情,要作假自然是要有点东西才能骗得了人。 顾七忽然反问她:“那你又想从信王哪里知晓什么?” 苏云染嗤笑一声:“这个就不牢你操心了。把这个吃了,我才能信任你。交易嘛,自然是要建立在彼此信任的前提下。” 顾七不由好笑,信任?她说这话还真是一点都不亏心呢!逼他吃下毒药,这是神他妈的信任! 第三百四十六章 女魔头 信王府。 信王站在庭院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信王妃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王爷,妾身听说今天父皇今日训斥了王爷,可是为了重修皇陵的事情?”信王妃有些不安地问到。 如今的信王手上已经有些权利了,在也不是当初那个只会跟在瑞平郡王身边当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外人都说信王儒雅,对权利无心只喜欢风雅之事,可信王妃知道他的心中藏着一只野兽。 他是有野心的,而且为了这个野心,他其实是可以变得嗜血的。 问这话的时候信王妃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她的娘家不是显贵世家,虽然她父亲如今也算是封疆大吏。可到底不在京中对信王的助益不大,她总担心自己会因为帮不上他而被嫌弃。 信王转过身脸上早就没有了往日的温文尔雅,取而代之的只有距离感:“朝堂的事你无需担忧,你管好内宅便好。本王还有事,先去书房了。” 信王妃看着丈夫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散。自从封了信王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有些羡慕起苏云染了。 即使梁鹤祯的身份变了,可他待苏云染这个发妻却一如从前,甚至是越发的疼爱。试问天下有几个男人能做到这般?至少她就没有这样运气。 曾经的她天真地以为,相敬如宾的她和信王已经是天下夫妻的楷模了。后来才知道,原来还有一种夫妻可以做到眼中只有彼此。 “王妃,老爷马上就要升官了,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呢?如今王爷不再是郡王,老爷也不再是二把手,这都是大喜事呢!” 身边的丫环不解她和信王之间的微妙关系,只是听说王妃的父亲已经从通判升官当了刺史。真正的封疆大吏,虽然不在京中,可手中的权利却是很多京官都比不上的。 信王妃轻叹一声摇摇头:“如果可以,我宁愿回到以前。”身边丫环不明白她的意思,只觉得王妃心事重重的。 书房里,信王身边的谋士庒离道:“殿下何必在皇陵的事情上违了皇上的心意呢?自从上次皇陵塌了一点连累到先皇后的陵寝,皇上对当年建造皇陵的大小官员一律不放过。皇上的态度都已经摆在这里了,宸王自然是顺着皇上的意思,殿下明知道反对会惹皇上不快,为何还要如此?” 当初坍塌的部分已经紧急修复了,但皇帝是真的怕了,担心皇陵的建造不过关会再次坍塌惊扰祖宗。不仅如此,皇陵坍塌在皇帝看来,那是跟国运挂钩的。 对皇帝来说,就算花再多钱财也必须让祖宗们安安稳稳,这样才能护佑这大启的江山千秋万代。 信王倒是不觉得自己反对有什么错,越是人多赞成他就越是要反对。 “先生可知如今国库还有多少白银?先生又可知朝廷向富临钱庄借了多少银两?国库早就是个空架子了,户部为了维持朝廷运转前前后后已经跟富临钱庄借了三回银子。” 说着,信王将一本誊抄来的账本递给庒离看。 这账本正是苏云染让顾七带给信王的,竟然他这么想知道富临钱庄的秘密,那她也想知道信王打的是什么算盘。 庒离有些警觉,看了一下账本却紧皱起眉头:“殿下,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信王十分信任庒离:“那我之间何须这些虚礼,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庒离这才开口道:“殿下,据属下所知富临钱庄的水非常深,想探究富临钱庄秘密的人不在少数。可至今都无人能成功地从富临钱庄探到内部的秘密,而钱庄的账本更是核心秘密,这……” 庒离有些怀疑账本的真伪,毕竟富临钱庄树大招风,前仆后继去探秘的人多了去了。可从来都没有人成功过,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就不用多说了。 可这暗影阁的人竟然得手了,不仅探到了富临钱庄的财富情况,甚至连账本都给誊抄了一份。不是他想打击信王,而是他真心觉得暗影阁得手太容易了。 信王闻言不仅没生气反而很高兴,能得先生如此冷静的谋士是他的福气。 “先生的怀疑本王也曾有所保留,不过本王见到了那名暗影阁的杀手。他伤得很重,虽然拿到了账本却也是九死一生。先生可想过或许这里面还有另一种说法。” 庒离不解地看着他:“另一种说法?王爷的意思是……” 信王笑道:“正是因为人人都说富临钱庄是铁桶一般,所以很多人只是听说这个就不敢尝试了。久而久之,富临钱庄就在他人心中成了一座翻不过的大山。” 庒离并不否认有这种误会的存在,但……富临钱庄的‘铁桶’真的只是一个传说吗? 罢了,既然殿下深信不疑他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也相信信王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而暗影阁的实力也的确是很强,或许以前在富临钱庄失败的人只是因为自身能力不够强吧! “殿下打算怎么做?国库虽然空虚,但皇上还是很担心皇陵不稳会影响国运。殿下已经反对过了,为此还被皇上训斥了,眼下还是不作为的好。” 信王点点头:“不错,本王就是想以退为进暂时远离这场风波。国库空虚父皇却坚持要重修皇陵,宸王第一个就站出来支持父皇,可他明知道国库没钱还不劝阻天下人的口诛笔伐是绝对要给他添一笔的。” 庒离算是明白了他的用意,这样一来就凸显出信王的难能可贵。而到那个时候皇上也会觉得信王不附庸皇权,是个明是非之人。 这下庒离算是彻底放心下来了:“殿下这步棋倒是走得不错,那接下来殿下是不是想开始接触富临钱庄?” 信王点点头:“不错,接下来我会派人盯着户部的人,看他们是不是会去富临钱庄。这样既可以确认我手中的账本的真伪,也可以趁机接触,一举两得。” 信王这边已经开始畅想未来了,而苏云染在钱庄的地下密室里听着顾七汇报情况。 “姑奶奶,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解药是不是可以给我了?你这毒药,一到晚上就让我疯狂往茅房跑,你看我这脸色都青了。”顾七是真觉得这位姑奶奶是真的狠,她这毒按时吃了解药虽然不会毒发,但是一到晚上就会让肚子不消停。 没毒死他,但能折腾死他。 说好的彼此信任呢?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不讲武德。 苏云染也敲出来顾七在心里腹诽她,她就是想让顾七明白,她的手段可以让顾七生也可以让他死,但她更喜欢让他生不如死。 这也是为了建立彼此的信任嘛! 顾七忍不了了,摔,去你的信任!敢情她说的信任就是让他相信她能有一百种法子让他生不如死! 苏云染轻咳一声:“淡定,我这人很讲诚信的。东西你已经给到信王了,他的反应如何?相信吗?” 顾七回忆了一下信王当时的状态,隔着屏风他只能从他的声音里判断。不过他故意让信王看到他满身的伤,让他知道他是九死一生才拿到账本的。 就算一开始他有所怀疑,现在也应该逐渐相信了吧?苏云染给他的账本他看过了,账本做得天衣无缝,就跟真的似的。 没有作假的痕迹,信王没有道理怀疑。 苏云染耸耸肩:“他当然没道理怀疑账本,因为那账本是真的。” 顾七被茶水烫到嘴了:“真的!”不怕这女人坏,就怕女人是个疯子。他实在是想不通,这女人为什么要通过他的手给一本真账本给信王。 苏云染自然不会跟顾七解释那么多,虽然他的任务是完成了,不过解药嘛…… “顾七,你在江湖飘,应该听过一句话吧?有句话叫……死人的嘴才是最牢靠的!” 好不容易才吹凉的茶水刚入口又喷了出来:“你……你不讲信用!我都已经按照你吩咐地做了,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苏云染笑盈盈地看着他:“别激动,我这么善良的人,当然不会轻易取人性命了。我这不是给你选择的余地么?要么永远闭上嘴,要么定期拿解药苟活着。” 顾七心里的小算盘也拨得很响亮,他也是个惜命的人。能活着当然是最好的,体内的毒嘛……说不定他以后能找到一个替他解毒的,迟早都能逃脱这个女魔头的手掌心。 当下他决定了:“有句老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 苏云染掩嘴一笑:“恭喜你,做出了一个最正确的选择。” 刚打发了顾七,兰溪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夫人,洪洋来人。” 苏云染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话,洪洋来人,那岂不是柳宅的人吗?既然是自己人,兰溪这脸色是怎么回事? “柳宅的人你可比我都熟悉,难道你面有你不喜欢的人?” 苏云染还有空打趣她,兰溪跺了跺脚:“不是的,是上河村的人!” 第三百四十七章 皇长孙的祖母 上河村的人? 瞧兰溪这表情,那来的人肯定不会是傅绵娘两口子。那么,只能是蒋氏几人了。 蒋氏一行人会找过来是苏云染早就可以预见的,虽然说上河村偏僻消息闭塞,但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看着长大的梁鹤祯摇身一变成了皇长子。 找上门是迟早的,这是苏云染和梁鹤祯都在预料之中的事情。 “要我说,直接轰走得了!既然知道公子如今贵为皇长孙殿下,他们怎么还敢没皮没脸地找上门人亲戚呢?特别是那个蒋氏,就不能要点脸吗?竟然还自称是长孙殿下的祖母!” 苏云染闻言也是一愣,没文化不是她的错,可没文化还敢乱说话就是她真没脑子了。 梁鹤祯已经恢复身份,那可是名正言顺的皇家人。这蒋氏是个什么身份?就敢当众说自己是长孙殿下的祖母,她这是把先皇后置于何地?还是说,她觉得她能跟先皇后平起平坐? 果然是个莽撞人啊! “一时半会还真轰不得!以我对蒋氏的了解,她撒起泼来那可是一点脸面都不要的。只要她在王府门前撒泼打滚说自己辛辛苦苦将梁皇长孙拉扯长大,如今恢复了身份就对她的养育之恩抛之脑后。一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帽子就扣了下来,咱们上哪说理去?” 俗话说,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这世上多的是愚人,他们从来都没有自己的思想,人云亦云是一贯风格。正因为这样的人多了,所以谣言总能以最快的速度传播。 “带他们进来吧!” 兰溪情不甘情不愿地去把蒋氏一行人带了进来,不过让苏云染稍微有些意外的是梁冠禹竟然也来了。 苏云染有些纳闷,梁家人除了二房,他感觉稍微正常一点的也就只有一个梁冠禹了。可这次竟然连他也找上门来,难道是想现实低头也学着算计了? 她收回思绪,远远瞧见蒋氏、张氏、蒙氏三人走在前面,看着王府里的一切事物都十分惊奇。看到泛着金光的东西,就忍不住想扣下来。 梁冠禹跟在身后,实在是有些忍不住轻咳一声:“祖母……” 蒋氏才不理会他,梁鹤祯就算是成了皇子,那他能长这么大不都是梁家的功劳吗?他不得千恩万谢养着他们吗? 蒋氏只恨自己知道这件事知道得太晚了些,否则之前大年夜也不至于过得那么清苦了。 想到这里蒋氏又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起梁鹤祯,真是个没良心的狼崽子,既然都成了皇亲国戚了,也不知道送点钱财来孝敬孝敬她这个祖母。 张氏瞧见苏云染意味深长地在看着他们,连忙轻咳一声扯了扯蒋氏的衣袖。 蒋氏收回到处各种好奇的目光终于正眼瞧了瞧苏云染,这会学着大户人家的老太太摆起架子了。 “孙媳妇呀!你们这府门可真是难进啊!”蒋氏笑着说到,然而心里却对苏云染十分不满,竟然也不知道出来迎接他们。 苏云染端坐在主座上,一句话都没有说,但那样子却贵不可言。等他们都进了偏厅,蒋氏一张老脸就垮了下来:“孙媳妇,怎么好像不太欢迎我们呀?” 苏云染嗤笑一声:“这不是蒋老太太吗?大老远跑到荣京来可真是不容易,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喜欢往外跑,真是难为你了。” 苏云染笑盈盈地说着,既不正面回答蒋氏的话,也不请他们坐下就这么晾着他们。 这三个女人倒是无所谓,可梁冠禹却很明显地感觉到苏云染不欢迎他们,不由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想走蒋氏是不会答应的,所以他左右为难就只能低着头让自己降低存在感。 蒋氏这种没皮没脸的货,就算苏云染不给她面子,她也会直接直接找台阶下。 就像现在,苏云染不叫他们做,那她就自己找个位置坐。 她是祖母,这个身份自然是要做主位上的。于是乎,蒋氏直勾勾地就朝着苏云染旁边的座位坐起。 沁柠直接挡在了主座前面,蒋氏一脸不悦:“你这小贱蹄子挡着我做什么?” 沁柠冷笑一声:“蒋老太太,这里的郡王府不是上河村。王府规矩森严,奴婢只是好心提醒老太太不要逾矩,否则……国法面前可没有人情。” 蒋氏一愣,这小蹄子竟然敢威胁她? 可心里却又忍不住打鼓,这荣京到底不是上河村。这王府的气派就已经让她心里有种压迫感,这丫头的话就更让她胆怯起来。 以前梁鹤祯跟她的关系就不亲,现在就算他成了皇长孙也定然不会对她有什么好脸色。但她就是仗着梁鹤祯是在梁家长大的,所以才敢来荣京走这一趟。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蒋氏虽然粗鄙又怂,可在金钱的诱惑之下她自然而然就把皇亲国戚的威仪全然忘记。只想着皇长孙就是梁鹤祯,梁鹤祯就是她十分不喜的孙子。 蒋氏只好坐到了下首的座位上,苏云染拿起茶盏吹了吹浮在面上的茶叶品了品,半天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蒋氏扭头瞪了两个儿媳妇,张氏硬着头皮先开口:“侄媳啊,大伯母我……” 悦橙眉头一皱:“放肆!这里只有郡王妃娘娘,谁是你侄媳?我家娘娘的大伯是皇子,你们是皇子吗?你们可知胆冒充皇亲国戚是什么罪名?” 张氏表情僵硬,这苏云染可比以前更不好说话了。她什么都还没说呢?怎么就被训了? “不是……你你们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张氏也是要面子的人,被一奴婢训斥了,真是一点脸面都没有了。 苏云染放下手中的茶盏,却不看张氏,只把目光投向了梁冠禹:“梁大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语气与称呼里的疏离,让梁冠禹的脸觉得臊得慌。人家是皇亲国戚了,他们这群人算什么怎么就有脸往上贴? 傅绵娘都只敢在梁鹤祯面前称奴婢,他们这些人又算哪门子的长辈? 梁冠禹站起身来对苏云染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见过郡王妃!今日前来叨扰,实在是……” 梁冠禹还在觉得难为情,蒋氏已经不耐烦了,一拍桌子怒道:“苏云染你个小贱蹄子!你现在跟老娘装什么大瓣蒜呢?还王妃,我呸!你是不是都忘记了你是怎么嫁到梁家的了?不过是个可以买卖的东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跟你说……” 啪…… 一巴掌狠狠地甩在蒋氏的老脸上,这一巴掌有多用力呢?蒋氏的嘴角都渗血了,她的脸立马肿了起来,但因为皮肤黑又松弛所以瞧不出来有巴掌印。 蒋氏直接被兰溪一巴掌从凳子上打翻在地,兰溪眼神冰冷地看着蒋氏:“好大的胆子!你是个什么老东西,竟然敢辱骂郡王妃!” 说完似乎还不解气,于是又是一巴掌打在蒋氏的另一边脸上。 打完之后兰溪觉得非常满意,因为现在两边脸颊肿起来的高度平衡了。 蒋氏没有想到会这样,怎么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呢? 蒙氏和张氏都被吓傻了,还是梁冠禹反应够快将蒋氏扶了起来。 “郡王妃,祖母她没见过世面更不懂什么律法,方才的粗鄙言语还请王妃不要与祖母一般计较!”梁冠禹躬身作揖,态度倒是十分诚恳。 蒋氏可算是反应过来了,直接又从凳子上滑到地上,然后开始扯着嗓子嚎叫起来:“天杀的呀!没良心的东西,翻脸不认人啊!辛辛苦苦才把孙子拉扯长大,你们大逆不道啊!苏云染会遭天谴的!我可是梁鹤祯的祖母,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蒋氏嚎叫着,还不忘给张氏和蒙氏都使个了眼色。两人会意就往王府大门跑去,她们得让更多百姓听到看到才行…… 苏云染嘴角含笑地看着地上撒泼的蒋氏,然后默默转头望向一直都在屏风后的人道:“都记录下来了吗?蒋氏的话,你们可要清清楚楚地记下来,辱骂郡王妃,冒充皇亲国戚,侮辱先皇后……” 蒋氏的嚎叫声戛然而止,直勾勾地看着苏云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云染嫣然一笑轻咳一声,一个太监打扮的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他看着地上的蒋氏,那眼神就仿佛在看一具尸体。 嗯……那眼神就是……晦气! “咱家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胆子这么大的人!先皇后那是何等尊贵的人物,就连皇上都敬着先皇后。你一个下贱的老东西竟敢说自己是皇长孙殿下的祖母,你这是把自己当皇后了?你也不去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这样子肖想当皇后,你这不仅是对皇后的侮辱更是对皇上的侮辱!” 太监的声音不大,但非常尖锐。 王府的门是打开了,然后…… 张氏和蒙氏被一脚踹回了院子里:“是谁胆敢在我王府辱我家王妃?” 梁鹤祯回来了,刚才军营里回来还穿着一身铠甲,那股冷冽的气息让张氏和蒙氏连骂人的话都不敢说了。 兰山带着几人将蒙氏和张氏扣了起来,两人慌张地喊着蒋氏,而蒋氏被太监的话已经吓得快尿裤子了。 她什么时候说自己想当皇后了?她怎么就侮辱皇后侮辱皇帝了? 这会子蒋氏的心里才重新对皇亲国戚四个字有了认知,那身份似乎是动动手指头就能让平民百姓死无葬身之地。 她慌了,她是真的慌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求官职 “殿下,我祖母她一向有口无心,还望殿下不要与她一般计较!”还是梁冠禹聪明,赶紧站出来给苏云染和梁鹤祯赔了不是。 他知道这两人并不会真的将蒋氏带去衙门处罚,毕竟曾经有过‘亲戚’关系在,与他们而言真闹出去他们脸上也不好看。 他也知道蒋氏他们这样毫无礼数在荣京这种地方,那是分分钟就要把大人物给得罪的。偏偏他是个没用了,不管他怎么劝,她们不停就是不停。 梁冠禹真是后悔,后悔没扛得住她们的软磨硬泡答应带着她们来荣京了。 梁鹤祯做到了苏云染旁边,他对梁冠禹还是有感情的,虽然说他只是个读书人身上也没有几个钱。但他还是会想方设法瞒着张氏夫妇给他凑药钱,哪怕只有几文钱他心里还是感激的。 “坐吧!”他对梁冠禹说到。 说完冷眼瞧着地上的蒋氏,还有被提过来的张氏和蒙氏:“本王的王妃,岂是谁都能辱骂的?” 蒋氏梗着脖子想反驳却害怕了,当年还是她孙子的梁鹤祯她都管不着,如今就更加管不着了。 以前只觉得梁鹤祯长得斯文,就是个小白脸的读书人样子,可现在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上位者的威严。就是不说话也足够让她们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怒而自威,这便是权贵。 平头百姓就是见到父母官都要跪拜,何况是王公贵族? 张氏扯了扯蒋氏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乱说话了。蒙氏被梁鹤祯踹了那一脚疼得半天都没缓过劲来,现在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字。 梁冠禹也不敢求梁鹤祯让她们起来,自己身为人子也断没有看着母亲跪着自己坐着的道理。 “说吧,你们到荣京来,谁指使的?” 梁冠禹忙摇头:“不是的,没有人指使,是……是我落榜了……还有妹妹她一直都没有消息,之前传闻说她跟着方司珲来了荣京,可是……” 可是后来方家都被抄了,他们全家凑了不少钱才托人打探到流放方家人中并没有梁千雁。 梁千雁自从离开洪洋之后就再也没有现身了,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们来的冒昧,也明白殿下身份尊贵,与我们云之之别。我们此行来叨扰,并非是想恬不知耻地攀关系。以殿下的身份和人脉,相信找到千雁因不是难题。我父亲已经流放了,若是妹妹有个三长两短,我还如何向父亲交代?” 梁冠禹的语气中倒是很诚恳,他不提苏云染都快忘记了梁千雁这个人。 说来也巧了,当初梁千雁以为傍上方司珲就能解救他父亲,自己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可事与愿违,方司珲带着她来到荣京不久,方家就出事了。 想到方家,苏云染有意地瞟向梁鹤祯。方家的覆灭,应该是有他的手笔的。当初炆王的死,肯定跟方家有关系。 要怪也只能怪梁千雁自己倒霉了,一心想做人上人,却没把眼睛擦亮些。不知怎的,苏云染忽然想起来苏云梨。 为了改变命运,不惜爬上男人的床,结果呢? 梁鹤祯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安排人帮你们寻的。” 梁冠禹心中有口难言,这次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想求他的。自己名落孙山,已经失去了信心。所以……所以在蒋氏她们的劝说下,他动了走后门的歪心思。 可如今,走后门的话他却如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如此便谢过殿下了!那我们便先告辞了,多有得罪,还望见谅!”说着就去拉起地上的三个女人。 蒋氏有些不甘心,看着自己孙子咕哝着:“咱们都没钱住客栈了!不是说好了就住在这里吗?” 蒙氏哆哆嗦嗦地扯了扯蒋氏的衣袖,梁鹤祯的眼神太吓人了。除了长相还是一样,那双眼睛跟以前真的完全不一样了。冷冰冰的,被他扫一样,感觉后背都凉了。 “娘,别说,先走吧!” 蒋氏瞪了等蒙氏,真是个没出息的。来之前就属她最能煽风点火,可到了这里她就屁都没一个。 张氏也不敢多说什么,以后想讨点钱也不是不可以,但今天已经把人得罪了。现在再去讨钱那就是自讨没趣,说不定梁鹤祯一发怒就真把她们送去衙门了。 “这蒋氏,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梁鹤祯从小就不喜欢这个蒋氏。 苏云染轻笑一声,看着他们走远了才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就这样了还能改什么呀?不过他们处理起来的确不太好办,有梁家的那一层关系在,他们肯定会到处抹黑我们。” 梁鹤祯冷笑一声,对付蒋氏这种无赖,最好的办法就是比她还要无赖。 苏云染点点头,有道理! 这三人是一时半会被震慑到了,等她们回过神来定然还是要作妖的。 “爹娘也往荣京来了。”梁鹤祯刚收到的消息。 苏云染扶额,看来傅绵娘已经察觉到蒋氏他们的图谋,所以也立马跟梁二海追了过来。 “这事由他们处理的确是最合适的,但这点小事还要麻烦他们跑一趟,是不是显得我们也太没用了?”苏云染有些哭笑不得,对付蒋氏那种泼皮无赖,他们自己出手就太掉份了。 兰溪自告奋勇:“王爷、王妃,要不我去收拾她们!” 梁鹤祯摆摆手:“不用,我已经让人盯着他们了。对了,梁千雁的事兰山你安排一下。” 苏云染想了想,梁千雁那个性子跟梁千雪两姐妹有些不同,她的心机可比那两姐妹深。有点长相有点心机的女人,断不会让自己断送在一个比抄家的男人手中。 她相信以梁千雁的本事在方家出事之时,她肯定是跑了。可她一个人在荣京举目无亲,她能投奔谁去呢? 不过转念一想荣京这遍地是权贵的地方,说不定她运气好又遇上了什么贵公子呢? “你就别操心了,这事兰山会安排人去查的。你不妨猜猜,他们这次来荣京还有什么目的?”梁鹤祯忽然变得满脸笑意。 苏云染嘟起嘴巴翻了个白眼:“我猜冠禹大哥肯定是受了蒋氏和张氏的蛊惑,想找你走个后门。可刚才的情形,我猜他肯定是开不了这个口了。相公,我知道蒋氏他们不值得我们做什么,但梁冠禹跟他们还是不一样的。” 梁鹤祯看着妻子,看来她是已经有想法了:“不知娘子是有什么主意了?” 苏云染耸耸肩:“先礼后兵!在相公你这走后门虽然不是不可以,但只能是个微末的小官。我觉得梁冠禹心中还是有抱负的,或许,我们可以帮安排他在启文书院读书。” 当然,这就得看梁冠禹自己究竟是甘愿轻轻松松做个芝麻官,还是愿意拼一把拿功名。 苏云染倒是愿意相信梁冠禹会选后者,前者就算是当了小官,没有功名在身他的仕途是走不长远的。 是贪图眼前的利益,还是展望未来的前景,就在梁冠禹自己的一念之间了。 梁鹤祯笑得格外灿烂,他跟媳妇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不,不用点都相通。他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他比苏云染更早收到蒋氏他们到荣京的消息,所以他已经准备了东西。 两人刚说完话,梁冠禹竟然折了回来。苏云染有些意外,梁鹤祯勾起嘴角一笑:“我让他来的。” 原来如此,有些话的确不适合那三个女人掺和。 没有那三个女人在,梁鹤祯对梁冠禹的态度明显好多了,气氛也融洽了起来。 “给你们添麻烦了,是我一时鬼迷心窍,竟然……”梁冠禹说不下去了,只能自己叹息着。 苏云染亲自给他沏了一杯茶:“大哥,对于读书人来说,你觉得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梁冠禹一愣,然后脱口道:“当时考取功名!”随即他又垂头丧气,“可是功名岂是那么容易考的。”以前父亲还在,家里有钱让他去书院,可如今…… 捉襟见肘,日子过得的确是很难。 苏云染回头与梁鹤祯对视一眼,梁鹤祯让汤旭端过来两样东西。 “这里有两样东西,左边的是任职国子监典簿的文书,右边是入启文书院的推荐信。这两样,你选其一。” 梁冠禹有些意外,他未曾开口他们原来都知道。 想到这里,梁冠禹的脸红了,为自己读书人这个身份感到羞愧。 苏云染还是希望他能慎重选择,没有功名在身,他以后到哪里当官都不能挺直脊背。 梁冠禹也很明白其中的深意,可他也知道考取功名究竟有多难。看到眼前现成的官职,他很难做到不心动的。 不用努力就能得到的,谁不想要呢? 可不用努力就能得到的,谁又能保证不是镜花水月一场呢? 苏云染轻咳一声:“大哥,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辈子还长着呢!” 梁冠禹点点头:“我明白了。” 说着,他站起身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最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还是拿起了那封信。 “我……” 梁鹤祯明白他想说什么:“你放心,推荐信只是个过场,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 第三百四十九章 老蚌生珠 启文书院,隶属国子监旗下。 国子监祭酒同时也是启文书院的山长,不少在国子监任教的先生也在启文书院教书育人。可以说,在大启所有的书院之中,启文书院是出了国子监之外规格最高的教育之所。 想要进入启文书院念书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因为每年国子监都会从启文书院中挑选三四名最优秀的弟子进入国子监念书,这些学生当中有些刻意直接省过科考直接进入官场,同时国子监还会出一份红榜。 这国子监的红榜跟科举的金榜有些异曲同工,能上了红榜的人就算没有能上金榜,也丝毫不影响他们的仕途。这从根本上来说跟没有参加科举直接走仕途的人还是有些区别的。 梁冠禹有些激动,他倒是没有想过能进入启文书院。他是读书人又岂能不知道启文书院的影响力有多大,启文书院历来中的进士的学子人数是最多的。基本上通过率已经达到百分之六十,也就是说每年科考的进士,一百人里就有六十人左右是出了启文书院。 当初他勉强进入天岭书院已经是觉得很难得了,可跟启文书院相比,还是稍逊一筹。 短暂的兴奋之后,梁冠禹又有些担忧起来。 启文书院的学费…… 瞧出梁冠禹有些犯难,梁鹤祯早就明白了他的难处:“放心,你只管安心念书,其他的我们都会替你料理好。以后学院休假,随时可以到家里坐坐。” 梁冠禹有了他这话心里也就踏实了,真是眼下倒是有些更加的不好意思了。今天闹的这一次,真是让人难堪了。 “大恩不言谢,厚着脸皮来求你们却还让你们这么难做人,真是……”梁冠禹真心觉得越发的没有脸面待在这里了。 送走了梁冠禹,苏云染都服了梁鹤祯。原来他早就把事情考虑得这么清楚了,亏她还想着要怎么让蒋氏他们老实一点,比如……利用她的特长。 “相公,我瞧着他们的确像是一路过来把盘缠都用光了的样子。只怕在荣京连个客栈都住不起了吧?”苏云染似乎已经可以想象到蒋氏几人在街上撒泼骂人的样子。 梁鹤祯轻哼一声:“她们要是继续闹,我不介意送他们进京兆府。当然,如果她们更喜欢大理寺活着鲲镇司我也是可以安排的。” 苏云染嗤笑一声,只觉得自家相公如今是真学坏了。 “对了,跟你说一件正事。大理寺卿是不是犯了什么事了?我瞧着他也就是五十来岁的样子,皇上怎么就让他告老还乡了?”五十多岁就叫人告老还乡,皇帝还真是有点……损! 梁鹤祯不由想起早朝时大理寺卿的哭丧的脸,告老还乡这四个字真是用的太精妙了。大理寺卿他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年仅五十多岁就用上了这个词。 “反正是宸王的人,大家都乐见其成。不过今日在朝堂之上,宸王和信王算是针尖对麦芒了,原本以为信王要藏拙,结果封了亲王之后就开始锋芒毕露了。这样也好,他们斗他们的,我们且看着。” 忽然之间,苏云染心中升起了一个怪诞的想法。 梁鹤祯的归来肯定是打破了宸王的处境,他本来是一枝独秀,结果梁鹤祯来了。他父亲是被皇上追封为太子的炆王,这个皇长孙的分量有多重朝臣们都心知肚明。 朝廷的风向一下子就转变了,可这时候皇帝突然将原是泰和郡王的梁煦熙封为亲。这下信王的出现似乎一时之间就帮着梁鹤祯吸引去了不少火力。 苏云染就不由得阴谋论一番,天承帝不会是故意在这个时候加封泰和郡王为信王吧?目的就是用他来为梁鹤祯做挡箭牌?这个可能性还是有的,就像她也相信梁鹤祯绝对会是个文能治国无能安邦的明君。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天承帝到现在好像也没有明着说要把皇位传给梁鹤祯吧? 梁鹤祯也已经在朝中站稳了脚跟,可天承帝至今也还是坚持不立太子,也不立遗诏。越是这样,朝臣们就越要多想,皇帝究竟意属谁呢? “相公,你说有没有可能宸王有一天会和信王合作呢?” 梁鹤祯摇摇头:“这个不好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如果我过于冒尖,那他们联手起来对付我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苏云染觉得颇为头疼,要她当皇帝,她就早早把储君立下。让其他蠢蠢欲动的人都死了这条心,这样一来岂不是少了一些兄弟相残? 梁鹤祯伸过手捏了捏她脸颊:“真是傻瓜,你也不想想,要真有个储君早早就摆在那,你知道那后果吗?”苏云染摇摇头,梁鹤祯又道,“你还记得当初跟我一起闯入一方谷的萧悦吗?他就是逐越国的章安太子。” 这个章安太子就是苏云染说的,早早就被立作储君的人物。 被立为太子成为储君就能高枕无忧了?皇帝尚且多猜忌,何况一个储君。想把他拉下来的人太多,他处在哪个位置上,简直就是个活生生的靶子。 苏云染想起了萧悦,哪个斯斯文文又些瘦弱的萧悦。 他身上有贵气,却不见上位者的杀伐。这样一个人在虎狼环伺的皇宫之中是如何生存下来的?这也就不奇怪他为什么会中毒,为什么会九死一生。 “相公,你跟萧悦不同。他父皇不喜他,可你祖父却是向着你的。这就是你和他之间最大的区别,所以注定你不会跟他一样。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梁鹤祯一脸认真地看着她,那模样竟有些孩童般的好奇。苏云染忍不住笑了起来,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捧着他的脸颊道:“最重要的一点是……你有我呀!” 梁鹤祯勾起嘴角,内心深处一股暖流涓涓不息。 是啊,他还有他的小娘子。总能给他来带好运,能护佑他逢凶化吉的小娘子。 宫里忽然传来了一个消息,李贵妃有孕了! 苏云染被这个消息是雷得外焦里嫩,虽然说李贵妃这个年纪也不算太大,但在古代也绝对是高龄产妇了。这老蚌生珠,还真是……难得啊! 天承帝孙子辈的好几个了,这会突然老来再得子当然是高兴的。虽然现在说儿子还是女儿还太早,但老幺总是要得到更多一些的宠爱的。 在苏云染的意料之中,贵妃这会成功地用这个孩子复宠了。 虽然皇帝暂时还没有恢复她贵妃的身份,但至少眼下已经解了她的禁足。将来只要把孩子生下来,贵妃的位置自然还是她的。 苏云染撑着下巴感觉自己有些好笑:“我这忙活一圈,等于白干。” 梁鹤祯揉揉她的脑袋笑了笑:“这么多年来能挫挫李贵妃锐气的人可就只有你一个了,怎么还不知足?照这样看来,这次春猎李贵妃也是要出席的。” 春猎?苏云染都还没听说。 “原本担心他国的鸡瘟会传过来,不过眼下那边已经传来消息控制住了,所以皇上这才放心去春猎。春猎也没什么好玩的,不过陪娘子去踏青还是不错的。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小时候就喜欢去踏青还带上好多好吃的?” 苏云染点点头,她说的是前世,清明过后去踏青,带上美食带上三五知己。 “相公你说得我现在就想去了,具体时间定了下来了吗?我得提前准备好一些小点心,之后我们就去踏青。” 瞧她这么高兴,梁鹤祯心情也不由放松了很多。朝中的烦杂事瞬间就放下了,自家娘子就是有这种本事,让他忘却烦恼。有她在,真好。 要是……要是再有个孩子在一旁吵闹,就更好了。 “王妃,这春猎的具体时间都还没定下来呢?就准备了是不是有点太急了?”沁柠都忍不住要笑她了。 苏云挽着衣袖,揉着面团。 “明天我们一起出城掐艾草吧!今年我们赶早,做第一批吃青团的人!”苏云染除了医术外,最爱的就是吃了。 三个丫头听了也有些兴奋起来,出门采摘艾草也算是出门游玩了。 第三百五十章 打得手疼 荣京北城郊,天气凉爽正是出门的好时候。 梁鹤祯不放心她们的安全便要求汤旭三兄弟在明面上保护,松一四人就在暗中保护。即使是这样,梁鹤祯依旧是有些不放心。 苏云染是再三跟他保证了才让他放心,他怎么就忘记了兰溪这三个小姐们也是武功高强的。 再说了,她的武功如今也是进步很大的,至少聂老都夸她进步了。不过她到底是起步晚,跟兰溪她们相比还是有很大的距离的。不过能练到这份上,苏云染自己都很满意了。 自来对方来的不是什么高手,她自保还是可以的。 “夫人你看那边亭子,好像有好多人呢!这是什么日子,怎么那么热闹?”沁柠指着远处的山腰上的亭子,哪里聚集了不少人。 兰溪瞧了瞧,这样场面瞧着有些眼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什么才子才女以诗会友之类的聚会吧?这些文人骚客,真是好生无聊又无趣。夫人,你说是吧?” 苏云染轻笑,这种风雅之事反正她是没有兴趣。太酸了,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这些自诩才高八斗的才人们以诗寄情。真正有感而发的也有,但她还是觉得更多的是无病呻吟、附庸风雅。 “夫人,曹小姐的婚期定了,就在下个月初七。夫人可是要给她添妆,想好要送她什么了吗?”兰溪问到。 苏云染点点头,她之前就从自己的库房里点了好些东西。拟了一份单子,到时候自己从库房拿出来装上就可以了。 因为她只好了曹妤仙的病,现在她身子骨是越好越好了,为此曹将军对她和梁鹤祯的态度也随之变得微妙起来。 虽然曹将军依旧没有任何表态,看来更像是保持中立。但私底下,他跟梁鹤祯也很聊得来。 目前的局势梁鹤祯打算依旧保持不变,宸王的力量需要一点点削弱,毕竟他占据朝堂太久要扳倒他还需要准备太多。而现在还有一个冒头的信王,眼下这劲头倒是很猛。 在外人看起来梁鹤祯入朝时间尚短,原本就没有什么根基,再加上她这个妻子又没有什么强有力的外戚,这就让人更觉得他只是占了一个皇长孙的名成不了事。 先皇后的母族早就衰败,炆王妃的母家本来就不显赫,而她这个广陵郡王妃……出生乡野也就算了,还全家惨遭灭门。 很多人不说,心里也是瞧不上她的。不仅仅是出身,更多的是觉得她不祥。 也不知道是谁竟然有这闲工夫竟然去查她的身世,然后就写了折子上奏皇帝说她身份卑微还克父克母可全家,她入皇室定然会给皇家带来不幸。 听起来像是毫无根据的猜测,可朝中竟然有不少大臣都附和。苏云染想着,之前贵妃刚用‘邪祟’的荒诞理由陷害她,这才过多久立马又有官员用这种迷信的说法来陷害她。 按理说,她刚被陷害过,这种时候官员们怎么的也该避讳一下。就这么直接又拿这说事,还真是理直气壮。 苏云染想着想着就有些走神起来,沁柠叫了她好几次她才回过神来:“夫人,艾草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山上那群人真是讨厌,念两句诗就觉得自己又高尚又高贵了。” 苏云染闻言抬眼望去,勾起嘴角笑道:“所以说,会附庸风雅的,不见得就真的高尚。高尚的是内里,并非流于表面。既然他们也不是什么高尚的人,那我们为什么还要生气呢?” 几人正打算回去了,可这时候却远远听见一道令人不悦的尖锐的声音:“哟,这不是广陵郡王妃吗?不在府里待着跑到山里来拔草,果然是改不了的穷酸气贱气。” 苏云染笑了,她就说这么讨厌的声音还能是谁呢?这徐家的姑娘也真是够,上次的教训是还没让她长记性吗? 还是说,她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苏云染走了过去,徐莹用一种狠毒了的眼神看她。苏云染抽了抽嘴角,她可听说因为徐聪成了太监之后,徐家为了挽回颜面求娶了曹家的丫环。 那丫环自然是不愿意的,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哪个女人愿意嫁?但徐家要颜面,将事情硬说成两情相悦却失手伤了徐聪。而曹家知道那丫环也是参与了陷害曹妤仙的一环,自然是不会轻易饶了她。 这样一来,两家是一拍即合。曹家愿意将丫环嫁给徐家,徐家也愿意娶一个丫环挽回颜面,以后也有个女人在徐聪身边照顾。 在外人看来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可好不好只有当事人知道。 徐聪经过那件事之后性情大变,对新娶的媳妇是非打即骂。而那嫁过去丫环也是怨毒了徐家,同时也是恨曹家无情将她往火坑里推。 而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徐莹也被这两人恨死了,若不是还有生母撑腰,徐莹在府中的日子可不好过。 徐莹一直怀疑徐聪的事是苏云染做的,虽然她当时明明是分身乏术,可徐莹还是坚持把这笔账算在苏云染头上。 苏云染噙着微笑一步步向她走过去,徐莹有些紧张起来:“你……你想干嘛?光天化日的,你还能打人不……” 成字还没说出口,苏云染结结实实的一巴掌就甩在了徐莹脸上。她可是运用了内力的,这一巴掌可是用足了力道,她也是想试一试自己的功力如今到底怎样了。 徐莹被这一巴掌打得有点懵了,这女人是不是也太狠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苏云染揉了揉自己的手,悦橙急忙走过来:“夫人,可是手疼了?夫人也是的,这样的粗活就交给我们好了,这么厚的脸皮打到夫人这么柔嫩的手上该多疼啊!” 悦橙的话差点没让徐莹呕出血来,听听这是人话吗? 兰溪几人都忍不住偷笑了,她和沁柠还算委婉,可汤旭三兄弟可就不斯文了,哈哈大笑了出来。 “你……你怎么敢打我!”徐莹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眼神愤怒得喷了火。 苏云染白了她一眼,这种白痴的话能不能少说点? “打都打完了,怎么还问敢不敢的?我打的是你的脸,又不是你的脑袋瓜子。怎么打了你的脸,你脑子还不好使了呢?”苏云染的话再次火上浇油,徐莹气得失去最后一点理智向苏云染扑了过来。 苏云染淡定地退后几步,然后吼道:“放肆!徐莹,你这是要谋害皇亲国戚吗?” 她的声音那是掷地有声,让朝着这边走过来的才子佳人们听得真切。 曹家大小姐吓得魂都要丢了,这个徐莹是不是傻? 都跟她说了不要招惹广陵郡王妃她怎么就是不听呢?她也不想想自己在她手上已经栽了多少回了?如今不仅是她栽了,就连贵妃都栽在她手上了。这样的人,难道她还看不出来吗?根本就是个不好惹的。 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徐莹庄张牙舞爪向着苏云染扑去…… 这些到山上以诗会友的才子佳人们有不少都是权贵家的公子小姐,对于广陵郡王对广陵郡王妃的宠爱有多夸张,有些是亲眼见过,有些是听说的。但无一例外,那就是广陵郡王妃绝对是郡王的心头肉。 就在众人都觉得徐莹怕是摊上事了,徐莹却连苏云染的衣袖都还没碰到,自己就甩了个狗吃屎。这还不算,脸颊刚好蹭到了石头上。那可是非常锋利的边角,顿时脸颊就被划出一道血痕来。 徐莹吓得大声哭了出来,苏云染摇摇头,这女人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就这样,连做对手都不配。 苏云染皱起眉头:“徐莹,别以为你现在给我跪下我就能原谅你了。你辱骂我也就算了,还想对我动手,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最尊卑了?你以为你故意划破脸就能颠倒是非,本王妃可不是任由你一个小小的官宦小姐就能欺负的!” 徐莹肺都气咋了,什么颠倒是非?到底是谁欺负谁了?还有,她怎么就成了故意划破自己的脸了? 徐莹想的眼睛越来越红,看着苏云染一张一合的嘴真恩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它:“你……你给闭嘴!贱人,都是你害的我!你怎么不去死!” 嘴上骂着,她站了起来。再次向苏云染冲过去,苏云染装得一脸惊慌,然而她躲避的步伐却是有条不紊。 当下这些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哪里看得出来苏云染的躲避步子是十分有讲究的。 徐婧推开人群冲了过来,心里已经把徐莹骂了几百回了。这个蠢货真的是要把徐家害死才甘心吗? “住手!徐莹,你给我住手!”徐婧大声喊着,然而徐莹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一样。 徐婧好不容易才逮到个机会靠近徐莹,然而徐莹的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就将徐婧猛地推开。这一推,徐婧直接从斜坡上滚了下去。 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小姐们可是着实吓到了,尖叫一声:“徐大小姐摔下去了!快,快救人啊!” 徐莹被苏云染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徐莹,你真是够狠毒的,对自己亲姐姐都下得去手!” 第三百五十一章 郡王妃的苦心 徐莹忽然一下好像恢复了神智一般,目光呆滞地望着已经滚落山地下的姐姐。 怎么回这样?她没想跟姐姐动手的!我只是……只是…… 刚才她是怎么了,忽然一下就脑子一热是真想冲过去掐死苏云染。对了,掐死她,不顾一切也要掐死她! 刚才的滔天恨意平息了下来,她丝毫都抓不住之前的情绪,现在深身上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光了一样。她瘫坐在地上,目光森冷地看着苏云染:“你……你不是人!”是她搞的鬼,一定是的! 你不是人? 苏云染冷笑两声,然后呵斥道:“够了!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竟然还敢辱骂本王妃!你们徐家的家教真是厉害完全不把皇家放在眼里是吗?徐莹,今日你这些话无论是在哪位皇亲国戚面前说,那都是死罪一条。既然徐家教不好你,那本王妃就劳心劳力地教教你。沁柠、悦橙,好好帮帮徐小姐。” 沁柠和悦橙自然明白苏云染的想法,两人走向前左右开弓。不一会徐莹整张脸就肿得跟猪头似的。 徐莹低低地抽泣着,不是不想大声哭出来,而是不可以。嘴巴都张不开了,太疼了! 眼下还能用的也就剩一双怨毒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苏云染,锐利得如同一把刀子。 苏云染却又笑了:“本王妃还以为是徐家家教的问题,如今看来只是徐莹小姐你顽劣不堪啊!我们都如此苦心教诲你了,可这成效却甚微呀!你们看,她还瞪我!” 苏云染捂着心口一副被那恶毒眼神吓到的样子,一旁的兰溪连忙扶住她:“王妃莫怕,不过是个以下犯上的小丫头。王妃如此开恩照顾她,她却不知感恩,那我们还是依照律法将她送去鲲镇司吧!辱骂王妃,我倒是要看看,徐家敢不敢护着这个女儿!” 兰溪这话落下,徐莹再次被这主仆两人刷新了三观。 她们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开恩?她苏云染的开恩就是给她左右开弓打脸吗? 好好的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现在脸都肿得更猪头似的,她怎么还有脸说自己‘开恩’、‘照顾’,简直是太不要脸了! “郡王妃,我看徐三小姐今日有些不太正常所以才冲撞了您……”人群中有个青年走了出来缓缓开口,他本意是想替徐莹说话的,可是一个‘不太正常’落在徐莹耳朵里就不像是在帮她说话了。 徐莹瞪了过去,怒吼道:“滚!你是谁呀你就站出来说话?身无功名你凭什么指责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那书生模样的青年被徐莹吼得都懵了,张着嘴巴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就只能僵在那。 “郡王妃息怒!徐三小姐近来心情不好,所以才冲撞了王妃,还望王妃大人有大量放过她这一次吧!”一道声音从人群后传来过来,片刻后一道白色的身影慢慢从人群后走向前来。 苏云染嗤鼻一笑,她当是谁呢?原来是李国公家的嫡孙女李雁如。 贵妃都还被禁足过,她倒是一点事也没有。虽然说皇帝为了皇家颜面更是为了他自己的颜面,对天下人隐瞒了天明寺那晚发生的所有事。 不过谣言嘛,总是有很多种版本,而这些版本之中总有一种是很接近事实的。 关于李贵妃和李雁如被流寇绑走一晚的流言是最快被扑下去的,不过正是因为这个版本消失得最快,所以也十分引起人的怀疑。 苏云染是真佩服她,事情才过去多久啊,她还能面不改色地混迹在这些所谓的才子佳人之中。天明寺的事情,就好像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李雁如是才女的代表,她的出现对比了地上的徐莹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鲜明的对比,就连徐莹自己都能感受到外人看她的眼神透着鄙夷。 以前她总喜欢跟着曹妤仙,因为她喜欢忠勇将军府的嫡小姐,在家中深得宠爱。而她的未婚夫,是她这么多年来心心念念的男人。 她想着,她的身份是没有办法跟曹妤仙相比,可只要她有机会出现在晏齐面前出现那么她就有信心能让他喜欢上她。 就算当不了正妻,给国公府做小妾也是可以的。 可偏偏事与愿违,曹妤仙竟然跟苏云染走到一块去了,那就此冷落了她。连带着晏齐都不再不多看她一眼,她恨啊! 如果没有苏云染,这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 李雁如的出现让人觉得这就是温柔的代表,盈盈一笑真是看得人心都化了。 苏云染抖了抖眉毛,这些人可真有意思。 “是啊,郡王妃,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苏云染冷眼扫过附和的人:“怎么,感情刚才被辱骂被伤害的人不是你们是吧?慷他人之慨,你们倒是信手捏来。关键是,本王妃可是为了她好,让她长长记性否则下次再冲撞皇室中人可就不是这么从轻发落了。哎,本王妃真是太心善了,徐莹,你说呢?” 苏云染这段话无意是在众人脸上无形地扇了一巴掌,可不都是慷他人之慨吗?没有触及到自身的利益,永远都可以轻飘飘地说一句原谅。 李雁如的脸色也是异常的难看,不过她反应很快,还是强行保持着笑容:“郡王妃说得是,是雁如不知好歹了。”这语气说得委委屈屈的,让一旁的人都觉得郡王妃过于强势不给情面。 李雁如转头就换上一脸无奈望向徐莹:“徐莹妹妹,还不感紧谢过郡王妃的教导!她也是为了你好,无论你们之间发生干什么,你都应该牢记自己的身份。” 这话好像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了,徐莹攥紧了拳头往山下瞟去。长姐已经被人送去医馆了,她今天本来就是偷跑出来的,只怕是回去免不了要被责罚。 是她冲动了,徐莹一时间心境竟然有了一点成长:“谢郡王妃教导,徐莹知错。还望郡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一回吧!”话说出口,徐莹心中的恨意都成了不甘和委屈。 苏云染点点头,兰溪走了向前快了李雁如一步扶起徐莹:“徐三小姐能明白我家王妃的苦心就太好了,她也是了你啊!这样的错误可是要命的,我家王妃不惜当众做这个恶人也要挽回你的性命,这样的苦心可不是那些表面说好话充好人的人能比的。” 李雁如温柔的笑脸有些绷不住了,这个贱婢是在讽刺她吗? 众人各怀心思,苏云染可没心情跟这么一群无聊的人纠缠下去。 带着她的人回了城,开始准备做糕点。 梁鹤祯的消息不是一般的快,今日在北城郊发生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 “那个徐莹竟然还敢找你麻烦?这么闲,看来,得给他们徐家早点事才行。”梁鹤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苏云染知道徐家也是宸王党羽,所以她可不希望梁鹤祯因为她而坏了对付宸王的节奏。特别是眼下宸王正跟信王斗得热火朝天,她可不想两人调转枪头对上梁鹤祯。 “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不值得你出手。况且我已经打探清楚了,曹家发生的那件事之后,徐莹就一直被她爹关在祠堂,今天是她求着她大姐跑出去的。我估摸着,接下来的半年内是绝对看不到她身影了。” 因为徐莹伤了徐婧,就冲这一点,她爹就饶不了她。 苏云染捏好了青团一转脸对上梁鹤祯那一双深邃的眸子,里面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像是将银河都盛进了他的眼眸里。 他就这么看着她,星眸闪烁,透着几分喜悦。苏云染反倒是愣了愣:“怎……怎么了?” 梁鹤祯笑着给她擦了擦脸颊上沾上的糯米粉:“太懂事的你,会让我觉得我不够好。” 苏云染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为了他着想,他都明白。 她的好,他懂,就很好。 “相公……”煽情的时刻刚要开始,就被打断了。 “王妃,蒋氏……又来了。”兰溪很无奈,她也不想打断主子们这温情的时刻。可没办法,外面的人太煞风景了。 苏云染嘟了嘟嘴:“你说她今天来又是准备作什么妖?” 梁鹤祯笑道:“去看看就知道了。”说完,顺便在她嘟起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偏厅,蒋氏被张氏和蒙氏搀扶着,还没见到人就先听见蒋氏一阵阵的哀嚎声。 今天梁冠禹应该是拿着梁鹤祯的介绍信去书院打招呼去了,这三人就是趁着梁冠禹不在,所以才又动了歪心思。 “孙儿……”蒋氏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那样子好似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苏云染挑了挑眉快步走向前就抓起蒋氏的手腕,蒋氏吓了一跳想收回手却已经被苏云染紧紧钳着。 “这……气血两顺没什么问题啊?” 苏云染话落,蒋氏像是为了打她连猛地咳了起来。 蒙氏略显尴尬:“婆婆这病来的突然,毕竟年纪大了,有个什么怪病也是正常的。我们……我们知道不应该,但这口不得不开。” 张氏也在旁开口道:“小染,我们打算回去了。在荣京什么都贵,我们身上的盘缠都用光了。我本想着,可以等到千雁一起回去的,可是现在……” 第三百五十二章 未来版图 明白,来要钱的。 苏云染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容看着梁鹤祯,在梁鹤祯开口之前她抢先一步对梁鹤祯道:“王叔不是叫你去桓王府一趟有事相商吗?你先过去吧,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 梁鹤祯看她表情认真,也只好留给她处理了。 “兰溪,有什么问题及时通知本王。”梁鹤祯担心苏云染被欺负了去,所以临走前还得特别交代了兰溪一句。 有了这句话,张氏几人也不傻,梁鹤祯这是明显不放心她们。 瞧这话说的,她们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有必要这么防着她们吗? 梁鹤祯一走,偏厅的气氛顿时就没有那么压抑了。蒋氏这会也不需要人扶着,自己就知道这个座位坐了下来。 不过这次蒋氏也算是长了急性,当初苏云染就不是她能拿捏的,如今她是皇家都承认的孙媳妇,那她就更没有办法拿捏她了。 经过一晚的探讨,这三个女人也算是醒过神来明白了当初和如今是两码事。摆正自己的位置很重要,既然梁鹤祯都愿意帮找梁千雁也愿意帮着梁冠禹进入启文书院,这就说明他们还是念点旧情的。 就算这夫妻两不想念旧情也得防着百姓的口,无论如何对于他们梁家人,这两人是断没有道理真的迫害他们。 想通了这一点,所以她们今天又上门了。 这次的要求很简单,她们身上是真的缺钱。当然,她们才来荣京,对于都城的繁华她们自然也迷了眼睛。想留在这里过上人上人的日子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她们在荣京待的这几日里,可没少受到当地人的排挤。 的确是排挤,都城人的优越感本来就比外地人强。何况她们还是乡下来的,那些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话里话外都不免要挤兑她们。 她们平时在村子里可以不要脸皮,可到了荣京总被人嫌弃她们自尊心也还是很受挫的。 自从被梁鹤祯呵斥蒋氏说‘皇长孙是她孙子’的言论之后,蒋氏是万万不敢再说这话了。 她们是真的认真打听过了,冒充皇亲国戚那可是死罪。况且天下人都知道傅绵娘算起来也只是梁鹤祯的奴婢,虽然将小主人养大了,但这也改变不了她是先王妃的婢女。 梁鹤祯对傅绵娘和梁二海的确是很好,当着皇帝的面梁鹤祯曾提过认傅绵娘和梁二海为义母、义父。 天承帝当然也嘉奖了这夫妇两保下了皇家血脉,但在皇权来看,傅绵娘的作为却是一个奴婢应该做的。一个忠心的奴仆,忠心护主,不应该是基本具备的条件吗? 让天承帝对这夫妇两刮目相看的是他们拒绝了天承帝的一切嘉奖,更加拒绝了梁鹤祯对他们身份的抬举。 人人都以为这夫妻两接下来就要过上好日子了,结果这两人竟然又回了上河村去。这叫多少人都理解不了,放着都城的荣华富贵不要,回到穷乡僻野去受罪,真是脑子有病! 外人是这么认为的,梁家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自从知道梁鹤祯就是皇长孙之后,蒋氏把这夫妇二人叫过去好一顿训斥。蒋氏还一度下令要傅绵娘回荣京求梁鹤祯给他们买大宅子,店铺、田地……都被夫妇两给否了,蒋氏差点没给气死。 “大伯母,大哥的情况想必你也听说了吧?能进启文书院的,没点关系都不行。大哥只要心无旁骛,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乱七八糟的话去干扰他,我想他金榜题名是迟早的事,你说是吧?”苏云染笑盈盈地对张氏说到。 张氏跟蒙氏还是有些差别的,眼下他们已经给了梁冠禹最好的条件,那她还有什么脸来跟他们闹呢? 一说到梁冠禹张氏立即就笑着点点头,虽然笑容略显得有些僵硬,不过她也明白了苏云染这话里的意思。 所以,接下来她选着不再开口。她想要的,一个是女儿的下落,一个是儿子的前程。如今两样安排了,她也得识趣不是? 蒙氏扫了张氏一样抽了抽嘴角,心里暗骂,大嫂得了好处自然是不会再找苏云染的麻烦,可我们三房一点好处都没捞着我可不能善罢甘休。 想到这里,蒙氏赶紧开口:“小染呀,你两个妹妹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可是……你三叔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赚钱永远没有花钱快。我当初那点嫁妆也没剩几个钱了,我也是没有办法……” 蒙氏说到这里泪声俱下,苏云染撑着腮帮子作思索状:“三婶,当初为了赎三叔,我可是花了不少钱的。这要是算利息的话……” 苏云染掰着手指好像真的在认真计算利息,蒙氏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猛地站了起来:“小染……郡王妃你就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蒙氏嘴上求着,心里却在骂,这个苏云染都是皇亲国戚了竟然还惦记着当初那点银子,还要不要脸了? 苏云染示意蒙氏稍安勿躁:“我也不是在乎那一点利息的人,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要我给条活路,这个也好办。三婶应该还记得我在村子买了一大片沙地吧?” 沙地,蒙氏愣了愣想了起来。以前看到苏云染用来种葡萄,不过那葡萄苗还太小,结的果子也不多。 “那沙地……它也种不出什么东西啊!” “种不种得出东西,你们不是瞧见过了吗?兰溪,去把阳阙叫来。” 不一会兰溪带着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进来,这男人年纪也不算大,估摸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身材不算魁梧,但一看就是很结实的庄稼汉。 “他是阳阙,替我在荣京管理庄子很有经验。我在荣京也买下了大片沙地种植了一些瓜果,在阳阙的管理下已经初具规模。我想着,上河村的沙地和气候都很适合大规模种植葡萄,所以我打算派阳阙去上河村帮着管理那边的沙地。” 蒙氏几人都懵了,实在是不明白苏云染这是想干嘛呢? 苏云染又道:“现在我给你们指条明路,就看你们上不上道了。与其整日想着怎么偷奸耍滑把日子过得穷困潦倒,还不如想办法这么多挣点钱,踏踏实实过日子。” 张氏有些错愕,蒙氏精明的眼珠子转了转:“你是想让我们种地?可是……可是种地能值几个钱呀?还要赋税……” 蒙氏有点想骂人了,苏云染还能再小气有点吗? 苏云染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了敲:“赋税什么的不用你们操心。你们要做的,只是听从安排。阳管事会每月给一两银子作为报酬聘请你们干活。” 一两银子! 蒙氏有些激动起来,在田里干活不到收获的季节那是一个铜板都见不着。平日里想赚钱那都是得靠女人做针线活、赶集日到城里买菜才能补贴一点家用。 他们这样的家庭一个月铜板都见不着几个,就更别说银子了。 不过激动过后,蒙氏又有点失落。 梁鹤祯他们现在是什么身份?皇亲国戚!那是随便一出手就是百两千两的,每个月就给他们一两银子,这还不是抠搜?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还有欠条在苏云染手里,心里想的话就说不出口了。万一惹怒了苏云染,一个月一两银子都捞不着了。 蒙氏僵硬的笑容渐渐缓和了下来,苏云染的话可还没说完:“我说的一个月一两银子,那是在没有特别情况之下。阳管事会对每一个在我庄子干活的人进行考核,若是有人偷奸耍滑又或者是中饱私囊之类的,不仅工钱要扣还得滚出庄子。” 考勤制度、绩效制度她统统都要运用上,她可不言闲人。 蒙氏看了一眼阳阙,这人皮肤黝黑,但长得就是一张刚正不阿的脸。 “三婶,觉得如何?这可是长期且稳定的活计,不仅你和三叔可以做,千月千雪也可以做。这样一来,你们一家子一个月就是四两银子了。不过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的,干得来的自然是要嘉奖,干不来的也绝不留。” 蒋氏到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一开始跟蒙氏几天都是想着过上人上人的日子。可人上人的日子究竟是什么样子呢?她们也不清楚,毕竟真正的有钱人生活离她们太远了。 可一听一个月四两银子,干得好还有嘉奖,蒋氏都有些坐不住了。 蒋氏轻咳一声:“我……” 她话还没说苏云染就直接打断了:“阳管事会按照实际的情况分配任务,我的招工年龄也还是有限制的。您就放心好了,以后三叔他们一家一个月就能挣四两银子,这日子只会越来越宽裕。” 未来的版图她可是帮他们规划好了,就看她们自己能不能脚踏实地了。 梁鹤祯要争夺那个位置,她就不能让他背上一点不好的名声。梁家人若是能上道好好过日子最好,若是不能……她自然也有‘不上道’的办法整治他们。 苏云染站起身看着三人:“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不好吗?” 三人面面相觑,蒋氏心里泛着酸水。明明这么有钱,怎么就一毛不拔呢? 张氏反正是得了好处了,她是不好再说一个不字:“这……这感情好,就是不知道需要我们做什么?” 苏云染笑道:“放心,具体的情况阳管事会看着安排的。我需要的,只是听从安排的人。” 张氏下了决定:“好,我愿意去!” 张氏都表态了,蒙氏忽然有些担心苏云染会反悔也赶紧站了起来:“那……那我也去!千雪她们也去!不过,她们没干过什么重活……” 苏云染依旧浅笑着:“我说了,会依照具体情况安排。能适应自然就留下,而且还可以通过竞争争取成为小管事。同样,不适应的我不养闲人。我相信两位妹妹一定可以胜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蒙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眉头有些紧皱着,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德行她是知道的,平日里在家里做些农活都嫌累的…… 蒙氏有些头疼,一来想着一月一两银子还挺不错,而且还有休息日这可是难得的。这样想来福利待遇还是不错的,可就是要求能做得来。 她女儿们就不是干活的料,虽然比起梁千雁她的女儿还稍微好一些。可她们那脾气,都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去干活的。 蒋氏也有些不甘心,苏云染的话明显是说她干不来。 她就只能指望着其他三房给钱了,可她们都能得到好处,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是不是白跑一趟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恩威并施 “王妃,偷到府中物品出去典当的小贼抓到了。还有,我们在监视那小贼的过程中还意外的发现了另一个丫环,她竟然在王妃的汤里下毒。王妃,这两人要如此处置?”正巧悦橙过来禀报。 苏云染点点头:“把她们带过来吧!” 说着她转头望向似乎还想再争取什么的蒋氏,蒋氏的脸上的表情是变了又变。苏云染猜,她估摸着是想看看她这个郡王妃的手段究竟够不够狠吧? 要是不狠的话,是不是还是可以再敲诈她一下?都皇亲国戚了,给她一笔百万两都不是难事,偏生她小气一毛不拔。 趁着人还没带过来,苏云染再次给张氏几人确认一下:“若是你们觉得可行,我就安排人送你们回去。刚好阳管事也要一起去,顺便带上一些护卫一路也安全一些。” 张氏觉得今天的苏云染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安排这么周到这是完全不计前嫌了? 蒙氏的心里跟蒋氏一样都还是有一些不甘心,不过她是真的怕了梁鹤祯了。再加上还有欠条在苏云染手里,她不敢闹啊! “其实家里也还有不少事情要做,我们早一点回去也是好的。那千雁的事情,就麻烦你们了!还有冠禹那孩子,就拜托你们多照拂了!”张氏为了梁千雁和梁冠禹不得不低头,而且苏云染既然都做了让步,反正她是没有办法胡搅蛮缠了。 蒙氏也赶紧顺了张氏的话说到:“是啊,这荣京城什么都贵,在这里生活一个月没个百八十两怎么能活下去!娘,既然小染都帮我们安排妥当了,那我们就早点回去吧!” 蒋氏抽了抽嘴角,这两个没用的东西,就这点小恩小惠就被收买了! 没多久两个丫环就被送了过来,一个哭得是满脸泪痕,一个是瑟瑟发抖但孩子啊咬着牙。 苏云染看着地上的跪着的两个丫头,然后随手指了指那个满脸泪痕的丫环:“你,抬起头来。” 丫环碧珠还在抽泣着,抬起头来却不敢跟苏云染对视:“奴……奴婢错了,王妃……王妃绕了我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我哥哥欠了一屁股债,我爹娘就来找我想办法……” 碧珠是一边哭一边说着自己有多难,可悦橙都查清楚了,这丫环可不是第一次偷府中的东西去典当了。 这不是新手,是惯犯了。 苏云染轻笑一声,拍了拍手,管家陈伯压着另一个小厮走了进来。 看到这小厮那丫环的神情大变,顿时脸色都吓白了。 “认识吗?”苏云染走到那丫环面前问到。 丫环下意识就摇摇头,然后又觉得不对,随即她又点了点头。 兰溪呵斥一声:“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丫环又被吓了一哆嗦,咚咚两声就给苏云染磕头:“王妃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不敢了!” 她不直接回答问题,又绕回了之前的说法。欲盖弥彰的味道还能再明显一点吗?她不直接回答,她就当她默认了。 “你们两一个偷内院一个投外院,配合得倒是天衣无缝啊!还有一个叫柯老三的中间人帮你们销赃,真是一条完美的犯罪链啊!陈伯,拿上丢失物品的清单,把这两人一起送去京兆府!” 苏云染声音严厉又冰冷地说到,那丫环爬着向前拽了拽苏云染的裙摆:“王妃饶命啊!我不要去衙门,我不要去!王妃开恩啊!” 苏云染的脸上是丝毫都没有半点恻隐之心,入府这么久她这个当家主母可还从来没有责罚过下人。她出生不高,所以这府中的下人虽然面上依旧恭敬,不过心里就不一定了。再加上这府中又有不少他人送来的下人,不服管教也是有的。 不过她有陈伯和玉嬷嬷镇着这些人也不敢造次,不过她想着自己也该树立一下主母的威信了,这次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杀鸡儆猴,雷霆手段! 丫环的声音已经渐渐远去,苏云染又把目光投向一旁早就瑟瑟发抖的丫环。 “你呢?”苏云染蹲下身,那丫环抖了抖,然后却叫着冤枉。 “冤枉?你是说他们冤枉你了?” 悦橙冷哼一声:“冤枉你?被抓个正着的难道不是你吗?往王妃汤里下毒的人难道也不是你吗?你自己看看你的衣服,上面都还沾着药粉,你以为抵死不认就能脱罪吗?” 悦橙回头叫了一声,一个小厮端着一锅鸡汤走了进来。 苏云染闻了闻,作为毒医悦方的徒弟她要是闻不出来就真是太对不起师父了。 “原来是寒月之毒。这毒味道极淡,的确是比较难以辨别出来。不过这一锅鸡汤啊,正好放着人参,人参的味道非但没有把寒月毒的气味遮掩住,反而更把寒月毒的气味凸显出来了。” 苏云染分析完回头看了看地上的丫环,那丫环脸色惨白,心里就不明白了,王妃究竟是怎么闻出来的? 苏云染给兰溪使了个眼色,兰溪舀了一碗拿到那丫环面前:“这锅汤可是你一个人熬的,你说没下毒,那你喝一碗看看!” 那丫环终于没绷住哭了起来:“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 苏云染冷冷地看着她:“谁让你这么做的?” 那丫环摇摇头:“我……我不知道她是谁,她给了一包药让我每日都往王妃的吃食里面下药。这到底是什么药,我当真是不知道啊王妃!” 碧竹偷到府中物品变卖,这好在只是偷盗。虽然奴仆偷盗主家的东西变卖这在大启的律法里是很严重的,但这罪名罪不至死死。 可谋害主母这是谋杀,何况谋害的还是郡王妃! “碧珠与人合谋偷盗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可你给我下毒,你觉得你还能活吗?”她的话冷冷地吐出来,像是一整寒风从丫环的脸颊吹过。 一点温度都没有,像是来自地狱的索命之声。 丫环拼命地摇着头哭嚎的声音越来越大:“王妃……王妃绕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看到她的脸。她给了五百两银子,还、还说事成了送我一间铺子让我做营生,我就我……我不敢了!我不想死!” 一旁看着的蒋氏三人噤若寒蝉,蒋氏突然就想起当初她曾经想把苏云染给卖掉的事情…… 蒋氏咽咽口水,忽然就觉得如芒在背。这个死丫头,她应该不至于跟她秋后算账吧? “来人,拖出去,杖毙!”杖毙两字说出口,绝对是带着死亡的气息,顿时让蒋氏三人感觉到这偏厅里的气温都骤降了。 被拖出去的丫环大声喊叫着,片刻后就听见院子外传来杖打的声音,期间还掺杂着凄厉的惨叫声。 蒋氏一个没坐稳就从凳子上滑下来,她平时也就嘴上泼辣罢了。顶了天就是跟其他女人揪着头发打架,能在其他人脸上留下几道抓痕就算不错了。 杖毙……这样的刑罚她们只听过也没见过啊!不,不对,她们只见过被杖毙后拖去乱葬岗的尸体! 那血肉模糊的样子,蒋氏以前在洪洋见过一次。那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丫环被主母杖毙了,下人用草席卷了卷就准备推去乱葬岗埋的,没曾想那日路滑推车被侧翻了,那骇人的尸体就滚了出来。 这么多年过去,蒋氏每每回忆起来都还是心有余悸。 鬼哭狼嚎般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不过打板子的声音却还在继续。人,是肯定肯定已经晕过去了,就算没死估计也就剩一口气了。 张氏和蒙氏连忙将蒋氏扶起来,张氏和蒙氏算是看明白了。苏云染这是故意给她们看的吧?让她们明白,她早就不是被苏家卖掉的女儿了,而是大启国的广陵郡王妃! 皇亲国戚,手握生杀。 苏云染转过头笑得那叫一个温柔,可就是这么温柔,却让这三个女人觉得瘆得慌。 “我……我们也该回去了,我看你这也挺忙的,我、我们就不打扰了。”张氏和蒙氏架着腿软的蒋氏就准备要走了。 苏云染却假装留他们:“不着急,我这做了一些糕点你们拿回去尝尝。沁柠装好了吗?” 沁柠提着一个食盒过来:“王妃,都装好了。” 沁柠将食盒递过去,苏云染道:“我这糕点跟外面做的可不一样,加了不少珍贵药材,对身体好!”这个好字,她咬得极重。 三个女人顿时又是一个激灵,刚刚才看了一个丫环在她汤里下毒。这会她告诉她们这糕点里加了药材,怎么听着…… 毒药,它也是药材不是? 太特么的吓人了!这个女人比以前可怕多了! “王妃,您要的东西都备好了。”玉嬷嬷走了进来,脸上总挂着笑容。这会蒋氏三人瞧着,这老嬷嬷可比苏云染和蔼可亲多了! 苏云染点点头,眼神示意一下,玉嬷嬷将一个布包还有一个小木匣子递了过去:“几位,这里面是我家王妃给你们准备的几身新衣裳。这匣子里是二百两银子,此去路途遥远,我家王妃担心她有考虑不周到的,你们可以自行添置一些东西。” 蒙氏赶紧结果笑道:“哎呀,王妃真是有心了!我们就收下了。” 张氏也赶紧附和的笑笑,比起刚才的糕点,这衣服倒是让她们安心多了。那二百两……倒是让她很意外,但她也明白了苏云染的意思。 三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出郡王府的,走了好远了,张氏才松了一口气:“娘,咱们就是平头百姓,怎么敢跟权贵叫板呀!真是猪油蒙了心了,她就是要杀了我们,那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张氏算是看透了,苏云染今天是威也立了,恩也施了。恩威并施,谁还能说她一个不字? 蒋氏依旧腿软,出院子的时候,她们都瞧见了那丫环的尸体就还趴在长凳上。跟以前看到的那具尸体一模一样,血肉模糊能吓死人! 苏云染故意不让人收走,这是明摆着要让府中的人都好好看看,这就是背叛主人的下场。 够狠的啊!这就是权贵,杀人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蒋氏走到客栈才算是缓过神来,她平时能在村里撒泼打滚没谁能把她怎么样。但她今天是相信了苏云染是敢杀人的,特别是对于伤害过她的人。 她……不会跟她翻旧账吧? 蒋氏又有些坐不住了:“你们说,她……她会不会心里还恨着我呀?她会不会找人杀了我们呀?” 语气里的害怕,让张氏和蒙氏也有些担忧起来。不过转瞬张氏又摇摇头:“不会的,她要是真有那个心,当郡王妃的时候就已经对我们出手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当个皇夫也不错 “王妃!老夫人来了!” 苏云染迎了出去,算算日子傅绵娘他们也该到了。 “爹、娘,你们可算到了!”苏云染瞧见两人风尘仆仆的,一看就是没怎么休息一直在赶路。 傅绵娘和梁二海依旧是那么朴素,见到苏云染也快走了几步:“小染啊,她们有没有为难你?” 傅绵娘的语气里十分着急,这个‘她们’自然就是指蒋氏几人。 苏云染摇摇头:“没有,放心,我如今这身份断不能让她们欺负了去。” 梁二海显得就有些尴尬了,那是他老娘,这一路上妻子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着急都写在脸上了。她越是着急,就越是说明蒋氏几人在她心里的不堪。 “爹娘一路奔波,快进屋歇歇我们慢慢说!” 傅绵娘听苏云染说完蒋氏她们到荣京之后的所有事情,摇摇头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傅绵娘拉着苏云染的手道:“孩子,真是难为你了!” 一方面要维护梁鹤祯的名声,所以不能让蒋氏他们闹起来,否则梁鹤祯就被被背上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另一方面还有顾及她,毕竟她还是梁家的儿媳妇。 蒋氏不能在拿苏云染怎么样,可还是可以给她这个儿媳妇使绊子。 梁二海还是那样的沉默寡言,但他不傻,妻子的话他都明白:“小染、绵娘,让你们委屈了。”他这个老娘,他真是没有一点办法。 原本他也做好了跟蒋氏他们撕破脸的准备,蒋氏要是闹起来说梁鹤祯忘恩负义,那他们夫妇两是绝对不顾一切也要跟蒋氏他们闹的。 养大梁鹤祯的人是他们夫妇,蒋氏可是一个铜板都没给过梁鹤祯。张氏和蒙氏就更别说了,反而是他们这两房人可没少受梁鹤祯的照拂。 苏云染看着夫妇两心中很暖也很感慨,梁鹤祯出生就失去了父母,却得到了这养父母的悉心照顾。 虽然穷,但他们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他。因为从小有人给了他温暖,才不至于让他沦为一个没有感情、没有温度的仇恨的工具人。 遇到他们,真好。 两日后,傅绵娘还是担心蒋氏会作妖,所以便坚持跟蒋氏她们一块回了洪洋。 “傻孩子,以后我们闲了、想你们了就过来。这次本来也就是担心她们坏事才来的,现在我还得盯着点才行!”傅绵娘拍拍苏云染的手,知道她不舍,可还是坚持要回去。 不打扰他们的生活,这是傅绵娘早就下定的决心。 她只能陪梁鹤祯走那一段路护他成长,往后的路,他已经强大不需要她的保护了。 “娘,不管怎样,家里有事一定要通知我们。”说完又附在她耳边轻轻说,“柳宅那边什么都有,您需要什么只管说就是了。” 傅绵娘点点头,其实她知道梁鹤祯已经派人在暗中保护他们。所以只要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相信他们两都会收到消息。 她原本是想拒绝的,梁鹤祯的敌人太强大不该分心照顾他们的。可苏云染说得对,他们也是梁鹤祯的软肋,保护好他们,他才能刚安心地对付敌人。 蒋氏看着这婆媳两难舍难分的样子,几度是欲言又止。 这么舍不得傅绵娘就开口让她都留下来嘛!傅绵娘留下来了,那她这个当婆婆的自然也就能留下来了。 不过她太了解傅绵娘了,这个女人跟苏云染的脾气还真像,下定决定的事谁也别想改变。 梁鹤祯到底是男人,自然不会像女人这般婆婆妈妈。他的话少,却是字字斟酌。梁二海拍拍儿子的肩膀,越发觉得这个意气风发的儿郎贵不可言。能跟他有一场父子缘,已经是他的造化了。 送了他们出城远去,苏云染松了一口气了:“希望蒋氏能明白我的苦心才好,不作妖对谁都好。” 梁鹤祯点点头,他怎么觉得她家娘子最近好像圆润了一些:“辛苦娘子了。” 瞧他一本正经地道谢,苏云染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耸耸肩歪着脑袋笑道:“嗨,我们之间还说那些客套话!” “对了,我刚收到钱庄的消息,户部又来借银子了。”苏云染说这话的时候都有些哭笑不得了,国库究竟是空成什么样了? 她忽然有种强烈的念头,她要不要劝劝自己男人,这如空壳子一般的皇位要不就别要了吧? 跟着她回大邢也不错啊!做个上门女婿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不快活吗?她要是当了女帝,他就是……皇夫? 吼吼,听着好像感觉也不错的样子! 梁鹤祯说了半天没见她有回应便转过头看她,结果却发现她不知道正在想着什么十分入神,脸上的笑意飞扬,那双笑弯的眼睛亮晶晶的煞是好看。 啊,我媳妇发呆真的好可爱! 梁鹤祯就这么看着她傻笑,等苏云染回过神来四目相对,这画风怎么看怎么像两个在大街上对视的傻子。 “想什么呢?” “想今晚吃什么。”她才不会告诉他,她在想着怎么拐着他私奔。 气氛略显尴尬,她赶紧拉着梁鹤祯上了马车回府。 “国库倒也真不是一点钱都没有,只是有些钱是不能动的。万一有个什么突发情况,那些资金都是用来救国救民的。这一点,祖父心里还是有数的。” “我可听说了,这次信王可是大力反对重修皇陵。虽然被皇上训斥了,不过他这举动倒是恨得人心。毕竟重修皇陵又是一笔开支,而眼下大启本身就赋税重,百姓生活水平是一降再降。信王的手中的底牌跟宸王相比是弱了很多,但他在形象这块经营得不错。” 信王替天承帝巡察了几个州府,一路处置了好几个贪官污吏。如今百姓之中隐隐有人说他是当朝贤王,真可谓是声名鹊起。 梁鹤祯勾起她的下巴看她,瞳孔漆黑如夜色深邃。他眼睛满含笑意,一本正经地反问她:“你当真觉得……于信王这是好事?” 苏云染耸耸肩,烈火烹油,自然不是好事。名声传开是真,为百姓做了一些好事也是真,但称他为贤王只怕是不怀好意了。 过了几日,春猎开始。上至皇帝亲王,下至官员家眷,庞大的队伍朝着皇家围场而去。 春猎并不似秋猎,不以猎杀为目的。用来狩猎的很多猎物都是围场饲养的,数量不多,主要也只是为了激励三军,也是为了让皇帝检验朝中青年的骑射。 这种活动一般家眷都会带上,说是狩猎,其实还可以说是个大型的相亲活动。说不定,哪家和哪家就看对眼了,然后就跟皇帝请旨赐婚。 这种活动各家官员的主母可都是牟足了劲,都是奔着给自家儿女挑对象去的。 苏云染看着了一会医术就睡着了,马车是梁鹤祯亲自改造的,在原来的基础上加长也加宽了。座位也特意加大了,躺着是格外舒服。 这样的马车若是奔远途相信也不会太累人,苏云染觉得自己相公这门手艺真是深得了梁二海的真传,甚至有些清华出于蓝了。 苏云染最近可喜欢吃各种零嘴,但凡要剥壳的,兰溪都一一帮她剥好装盘。 沁柠看了看睡着的苏云染道:“兰溪姐,你说王妃最近是不是有点太能睡了?我们这才出门不到半个时辰又睡着了!这会都已经睡了快两个时辰了,真的……没事吗?” 兰溪嘘了一声:“我瞧着王妃最近好像有什么心思一样,也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我瞧着她是天天不是看账本就是看医术,这两人还见她看棋谱了。咱们得劝劝王妃,她肯定是累着了。” 兰溪觉得苏云染就是仗着自己是大夫所以就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总说自己最了解自己的身体,所以总是不听劝。 悦橙没说话但眉头却皱得紧,兰溪却捕捉到了她的神情:“怎么了?” 悦橙也看了一眼苏云染,然后压低声音道:“我听千隐说,皇上又跟殿下提纳侧妃的事了。” 兰溪有些惊讶,这么大的事她大哥竟然都不告诉她! 兰山内心很冤枉啊,这事他要是跟兰溪说了,那岂不是等于直接告诉了苏云染吗? 又是什么好事情,干嘛让王妃知道扰了心神。何况这事殿下可是交代过的,不让说。 兰溪赶紧问:“殿下怎么说?” 悦橙垂首一笑:“咱们都是柳宅培养出来的人,你还不相信公子的为人吗?”悦橙说的是‘公子’而非‘殿下’,兰溪一时间竟有些错愕。 她恍惚了一下,释怀地笑了笑:“说得也是,皇上又不是第一次逼殿下纳侧妃了。殿下若是有这个心,早就纳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悦橙脸上露出一丝难色,干脆附在兰溪耳边道:“皇上是以王妃无子嗣来发难的。” 兰溪脸色彻底黑了,王妃才多少岁,至于这么着急吗?才十几岁的人,就担心她生不出这是什么鬼逻辑? 这分明就是借口!就是看殿下太过坚决不肯纳妃,所以就用王妃不能孕育子嗣来说事。 依她看,皇帝才是真的没辙了。 兰溪撇撇嘴,对梁鹤祯有着莫名的信任:“殿下是绝对不会有负王妃的,这一点我很确信!” 话音刚落,马车的帘子被掀起,梁鹤祯一张人神共愤的脸出现。他微微一笑颠倒众生之相:“嗯,说得不错!” 第三百五十五章 楚家 听说天承帝进来夜夜都梦到先皇后以至于心神不宁,但自从重修皇陵之后,先皇后就不曾再入梦了。 是以这两天天承帝心情都好了,让信王和宸王一起操办这次的狩猎。围场那边都还没准备好,他就下令提前出发了。 宸王和信王早早就已经让人安排好迎接,各家的家眷人数都提前报了,起居都安排十分妥当。看着围场支起的一顶顶帐篷,天承帝心情格外的好。 自打多国达成合作协议之后,天承帝真心感觉好多年没有这么轻松了。眼下边境都很安稳,他便把重点都放在了国内的剿匪上。 之前内忧外患之时,各地的匪患简直令人发指。趁着现在没有边境纷扰,他便调兵击破各地匪患。显然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各地是频频传来捷报。不过,也有一些相当有名的山匪至今也拿不下来。 虽然官兵久攻不下,但这些山匪也一直都被困在山上。若是一直这么僵持着,相信山上的人也坚持不了多久。 当然,也有不少听到风声早就跑了的。 进入安排好的帐篷休息,苏云染又吃了好几块糕点才准备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来赶紧出去活动活动。站在帐篷外看着猎场一片青翠,看着心情的确舒畅。 兰溪和沁柠端着晚膳过来,脸上充斥这一种莫名的兴奋。以苏云染对她的了解,她脸上挂着这种笑容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得到了什么重大八卦了。 果不其然,兰溪和沁柠拉着她进了帐篷,兴奋道:“听说一直镇守边关的楚大帅要回来了,皇上还特意让楚大帅直接到猎场来。” 苏云染美滋滋地吃着,对这个楚大帅并没有太多认知。只听说楚家的底蕴很深,被称为百年帅府。往上倒三代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帅,只是到了现在人丁单薄了很多。 在兵力上楚家的实力跟曹家、蔺家相比,其实还更胜一筹,只不过楚家军一直都只是镇守边关,没有皇上的允许是绝对不可以离开边关的。楚家的根基都在边关,连家人旁支都迁去了边关。 这次也不知道天承帝是怎么想的,突然就把这位给召回来了。虽然说目前边关是暂时维持了稳定,可谁也说不准哪家就直接翻脸不认人了。 苏云染想了想,摇摇头:“也不见得叫回来就是好事。”按理说武将在外皇帝是绝对不允许他把家人全都带走的。 自古皇帝就没有不多疑的,没有甲家眷留在京中做人质,皇帝怎么敢把大军交给他人? 苏云染很疑惑,正当她不解的时候梁鹤祯从外面走了进来:“那是因为在第二代楚大帅的时候,朝廷经历了一次变故。楚家一门老小全都披甲上阵,也正因为他们不计生死最终将强敌抵在了门外。是楚家军挽救了大启,所以当时的皇帝便特许楚家在边境扎根。” 苏云染了然,她就说嘛,皇帝怎么都得把这些武将的家眷扣在手里才能安心。 不过听着这个楚家军势力是很强了,难怪人不在荣京,可地位还是稳如泰山。 “你皇爷爷把楚大帅召回来,你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吗?”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帅,一个名声赫赫的家族,应该是皇子争抢的对象吧? 梁鹤祯的手指在苏云染眉心点了点:“聪明!楚大帅有一儿一女,如今都到了婚配的年纪了。” 苏云染笑了,都说这春猎呀,就跟个贵族大型相亲会似的,还真是一点都没有说错。 不过楚家的地位这么高,她就不用担心了。楚家的女儿是绝对不可能做妾,所以梁鹤祯是没有希望了。 知道她是这么想的,梁鹤祯一脸幽怨:“娘子就不怕那楚家小姐看上你相公吗?”他说着眨眨眼,一张放大的笑脸生动得很。 苏云染却给他翻了个白眼:“出身武将之家而且还从小就在军营长大,我相信那楚家小姐会是个心情爽朗的姑娘。这样的姑娘不羁的姑娘才不会为了一个男人折腰呢!” 梁鹤祯就知道他家娘子真是看得很透彻,不过宸王和信王可就抢得不可开交了。 之前宸王算计曹家,想用一个徐家就绑住曹家的军权,可惜最后因为苏云染的插手功亏一篑。如今,密不透风的楚家回到荣京了,宸王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苏云染都替那个楚家小姐感到忧心了,人还没到荣京就已经开始被人各种算计在内了。 “宸王和信王都有正妃了,楚家姑娘又不可能做侧妃。所以他们应该会选择跟自己的一派的人去迎娶楚小姐,如果是正大光明的手段争取还好说,就怕这些人继续用下三滥的手段。” 梁鹤祯却说出还有另一种可能:“如果这人明确是未来储君的话,楚家姑娘做侧妃也是可以的。” 苏云染立马有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怎么的,相公这是想娶侧妃,所以跟我侧面打听我的态度呢?” 梁鹤祯举起双手真心觉得好冤枉,他只是陈述出另一种可能罢了。 苏云染又认真道:“我们就暗中盯着点就好,如果他们真的对曹小姐下手,我们倒是可以出手相救博个好印象。”说完她突然就换了语气,“当然,你跟她还是要保持距离知道吗?” 吃晚饭梁鹤祯拉着苏云染出去散步消食,这围场很大,夜风微凉但吹得人十分舒服。 “在想什么呢?”苏云染走着走着就走神了。 她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了,索性也就不瞒着梁鹤祯了:“钱庄刚收到了消息,我爹他近来身体不太好。这才多久没见,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呢?” 一想到之前阊庆那边的鸡瘟,师父传来的消息说可能是人为她这心里就越发的不安了。 判官的预言至今都没有发生,她都忍不住去空间召唤他再打听打听,可是判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上线啊! “你若不放心,我便派人过去看看。我那老丈人可是诸国里最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一点小灾小病压不到他的。”梁鹤祯这话倒是被她逗乐了,她这个爹的确……很牛! 若不是大邢跟这些国家离得远有草原和荒漠做屏障,不然这些君主哪里还能睡得着啊! “你说得也是!对了,我今天看到一个背影,好像是你师父,他来了你怎么也不叫我过去打个招呼?” 无论是她师父,还是他师父,这对师兄妹都是神出鬼没的。 梁鹤祯没有瞒着她:“师父给我带来了一个消息,不太好,我过几日可能得去确认一下。” 苏云染有些担心:“会有危险吗?” 梁鹤祯摇摇头:“放心吧,我只是过去探一探,不会贸然行动也就不会有危险。这事我估摸着皇爷爷也快收到消息了,他也会让我偷偷去一趟。” 苏云染想问究竟是什么事,不过这里也不是说事的地方。 “起风了,回去吧,别着凉了。”两人走了半个多时辰,边走便聊都不知道时间过去这么快。 梁鹤祯给她披上披风刚要转身回去,一个小太监就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殿下,快随我去见皇上,皇上着急见您呢!” 大晚上的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这人都到了围场了,还能有什么政务这么紧急? 梁鹤祯心里已经有些猜测了:“没事,你先回去。”他轻咳一声,暗示隐在暗处的千隐一定要保护好苏云染。 看着梁鹤祯大步朝着皇帝大帐去的,心想着莫非皇帝找他就是为了他刚才说的事情? 去探一探?探什么? 苏云染坐在小矮坡的一根枯木上,望着漫天星空若有所思。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动静,苏云染吓得立马起身:“谁?” 这是围场,这个范围应该是有人把守不会有猎物闯进来才是。 “抱歉,我也是过来散步的,没想到惊扰到小姐了。”一道十分温和的声音传来,这嗓音真是极致的温柔。 她想着,这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吧? 她提起灯笼照去,一个白衣纤尘的男子走了过来。这男人她好像没有见过,难道是哪个朝臣的儿子? “无妨,倒是我失态了。” 男子脸上的笑容更是温和,向前对她行了一礼:“在下禹城伯长孙巳,方才小姐是在看星象吗?无意中听见姑娘好像是在占卜?” 苏云染有些尴尬了,她大概在武学上是难以再精进了,聂老都说她也就这个水平了。所以这段时间她去武学空间找聂老,他反倒是跟她聊起了天文星象占卜。 她对这个倒是有点兴趣,只是古代的天文太过复杂了,她学了这么久连二十八星宿都还没完全摸透。 “原来是禹城伯,你可别取笑我了。我刚才就是瞎说的,天文地理高深莫测,我可不是那能窥探天机的人。你就当没听见,传出去可是要被人笑话的。”她有些大大咧咧,委实是因为难为情。 长孙巳轻笑一声:“小姐过谦了,方才我看小姐一直盯着南朱雀,还以为小姐是看出什么了。” 苏云染真是汗颜,躲在暗处的千隐有些不知所措。这男人,还不走? 第三百五十六章 未知的危险 苏云染对禹城伯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之前参加过的几次宫宴他都不在场。此番还是头一次见到他本人,不过人没见过倒是听过他的事。 禹城伯长孙巳年纪轻轻诗词了得,那文采可是让许多诗词大家都赞许不已。再加上他长相俊美,眉清目秀总是和和气气笑意盈盈的,是不少闺阁女子心仪的对象。 苏云染对诗词兴趣缺缺,不过她却见过长孙巳写的游记倒是很有意思。 长孙巳称呼她为小姐,看来他也不认识她,只是把她当成了某位官员的女眷。 “天文深奥难解,其中天机更是难以窥探。我只是觉得南方七宿近来黯淡,由其是鬼宿四星,都暗得看不到了。”苏云染指着天边说到。 长孙巳脸上一直都挂着温和的笑容,这个人全身都透着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嗯,的确,莫非是预示了南方出了什么问题?小姐可学过紫微斗数?” 苏云染再次汗颜:“紫微斗数占星推命,我连皮毛都没学到。我孤陋寡闻只知伯爷擅长诗词,没想到竟然对天文星象也如此感兴趣。” 长孙巳又走近了几步,不过他还算守礼两人不近不远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若是再近一步,恐怕千隐就忍不住要暴露出来带走苏云染了。 长孙巳没有看她,而是抬头望向天际:“你可相信占星真的可以预测吉凶?” 苏云染笑了笑,要是说不信,那钦天监的人岂不是要跟她好好掰扯掰扯?若说信,世事变幻莫测,难道真的就完全可以用星辰来判断吗? “大概是……心诚则灵吧!话本子里都说人的命运都是天定的,但我更喜欢自己掌握命运。逆天改命,听起来是不是很厉害的样子?”苏云染笑着说到,对他的问题有些打马虎眼了。 长孙巳有些意外于她的回答,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微微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又转了回去:“那你相信这世上还会存在另一个世界吗?” 苏云染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情绪在那一秒泄露又飞快地收敛起来。 他……他难道知道点什么? 不可能吧? 下一秒苏云染自己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继续打马虎眼干笑几声:“另一个世界?伯爷是说天界还是冥界?得道飞升,死归幽冥都是有可能的。” 长孙巳轻笑一声,却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 谁都没有再说话,苏云染正想开口离开,兰溪跑了过来:“王妃,夜风大,该回去!” 长孙巳又打量了她一下:“王妃?原不知……”有些尴尬的样子。 苏云染只好自报家门,兰溪有些防备地看着长孙巳,感觉这人对苏云染居心不良。 看着兰溪一副老母鸡护鸡仔的样子,也不知道长孙巳是怎么想的,反正她是挺窘迫的。 回到帐篷里,兰溪这才放下了戒备:“王妃,刚才那人是禹城伯吧?我在柳宅的时候见过他的画像。年纪轻轻的诗词里充满了不符合年纪的沧桑,可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温润如玉、笑如春风,跟他的诗词完全不是一种类型。” 兰溪点评着让苏云染有些不禁好笑,的确他的诗词很少有明快的类型,多是寄托哀思还有家国天下。就刚才接触那一会,苏云染还是觉得之前对他的了解真的太少了。 这人长相儒雅,就是不说话都可以供人欣赏一番。他的俊美跟梁鹤祯不同,他是很温柔的类型,就是不笑都能感受到他很温和。 可就是这么一个温和的人,苏云染却觉得这个人有些危险。 说不上来,就是直觉告诉她这人危险。 “兰溪,那你知道他为什么总不在京中吗?”好歹也是一个伯爵,宫廷宴席从来没有见他参与过,必定是有原因的。 兰溪回忆了一下:“我记得资料上好像说,他身体不太好所以拒绝了皇帝给他的官职。他就真是只有一个爵位的富贵闲人,不用上朝不用操心国事,所以他才能写出王妃喜欢的游记。” 苏云染偏着脑袋想了想,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太对劲:“一个不当官不上朝的伯爵,写的诗词却是家国天下。我怎么觉得这两者之间就很矛盾呢?不过他的游记确实精彩,刚才都忘记问问他游记里的事了。” 兰溪转过头看她,那眼神似乎在说着,她在玩火。 苏云染耸耸肩,她只是想跟长孙巳交流一下他去过的地方哪些值得一游。她就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一点旅游攻略,等以后有机会…… 想到这里她又自嘲了起来,旅游?还有这个机会吗? 甩甩脑子里的乱七八糟的想法,苏云染洗漱一番拿起长孙巳的游记半躺着继续看。 梁鹤祯还没有回来,苏云染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她有些尴尬地喊到:“兰溪,我好像……又饿了。” 这表情真是好生窘迫,本来想忍忍喝几口把这饥饿感压下去,没成想这肚子却越发叫得欢快了。 苏云染红着脸,我不要面子的? “沁柠,你看我最近是不是胖了?不行,我得减肥了。”苏云染在床上站了起来,还转了个圈让沁柠好好看看。 沁柠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也没胖什么,就是圆润了一点,显得更好看了。” 此时,另一道带着些许宠溺的声音说到:“嗯,的确是更好看了。” 沁柠没注意到梁鹤祯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苏云染专心探索着自己的疑似长肉的身材。听到梁鹤祯的声音,两人齐齐望向他。 苏云染苦闷地坐了回去,拿起糕点就吃了起来:“沁柠,你要记住,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可千万不能轻易相信知道了吗?” 沁柠表情微妙,但求生欲满满:“奴婢记下了。男人的嘴不可轻易相信,但殿下的话绝对可信!”说完冲身后的梁鹤祯行了一礼火速撤离。 梁鹤祯真是十分满意,对于柳宅培养出来的丫头真是没得挑,这眼力劲得夸! “我要是真吃成胖子了,你还不知道怎么嫌弃我呢!男人都喜欢柔若无骨的,怎么可能喜欢虎背熊腰的?对了,皇上叫你过去说什么了?” 去了这么久一定是十分要紧的事,插科打诨都没兴趣了赶紧说正事。 梁鹤祯坐到床边,眉心都拧了起来。 苏云染放下的手中的糕点,装着糕点的盘子都拿到一边去,赶紧向梁鹤祯靠了过去:“怎么了?是不好的消息?” 梁鹤祯点点头:“我感觉有一场阴谋正在上演……” 苏云染听他说完,眼睛瞪得老大:“你是说,现在南方有好几座城都跟外界失去了联系?这怎么可能?当地的官府呢?就算当地的官府也失去了联系,那上下级的官员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这也梁鹤祯觉得有阴谋的地方。不是没有人发现,而是传递上去的消息被人拦截了,所以朝廷一直都没有察觉。 眼下是时间拖得久了,有外地的人把消息带了过来。 在朝廷得到消息之前,梁鹤祯已经早一步发现了。那些失去联系的城池中,不少都有柳宅派去的暗桩。是柳宅先发现消息传递不过去,这才派人去调查,发现这些城池都已经城门紧闭。 “阊庆、逐越的鸡瘟似乎跟这些城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苏云染靠得更近了:“鸡瘟?我师父都说了那更像是一种毒。你的意思是,大启也有人中了这种毒?那段世间边境查得很严,没想到这种毒还是蔓延到了大启。” 梁鹤祯摇摇头,感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只是中了哪种毒,为什么要让这些城池与外界隔绝?至少发生在阊庆和逐越的毒没有隐瞒世人,可大启这边又为什么要弄得悄无声息呢?” 苏云染点点头,说得也是,这情况还是跟他国有些许不同。 “皇上的意思是让你先去探一探?”所以他是早就料到了皇帝会让他去了? 梁鹤祯点点头:“蔺翊承会跟我一起去。” 皇帝竟然舍得让蔺翊承跟他去,看来这件事皇帝还不想让满朝文武知晓。 “你说皇上此举……是不是怀疑这件事跟朝中的大臣有关?所以,他给你调派京羽卫的权利了?” 梁鹤祯没有否认,京羽卫直接受皇帝调派,所以没有人能知道京羽卫的行动。让他调派京羽卫去南方调查这件事,一是为了保密,二也是为了他的安全。 京羽卫的人可以信任,再加上武力值又很高。 苏云染的心里忽然忐忑起来,难道这一次判官的话要应验了?那此行岂不是十分危险? “皇上准备让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出发太惹人注意了,所以皇上让他们等狩猎结束再悄悄离开。 苏云染这心里有些不安,粮食她囤了,药草她也囤了,就是不知道眼下的问题究竟是哪一种情况…… 思及此,苏云染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跑一趟。 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有些话还没说出口梁鹤祯已经十分清楚她的想法:“不行,太危险你不能去。你留在京中有皇叔还有钱庄的人看顾自然万无一失,但南方现在情况未定,贸然带着你去我怕一个不留神让你受到伤害。” 无论如何他是可绝对不能拿苏云染的安全开玩笑,何况是现在情况不明。 “不用担心我,我们都说好了只是暂时探探情况不行动。等摸清了情况,会禀明皇上再做区处。如果真的是毒,到时候就算我不让你来,皇上都会找你的。” 虽然他并不愿意让苏云染卷进去,但她的医术已经在天承帝面前显露过了,遇到这种事情皇帝能不想起她吗? 苏云染瘪瘪嘴,她也是不愿意让他受伤。 “我知道了,那你可一定要小心。”说着,又赶紧爬起来翻找之前容悦方带给她的信。 事情可能有些严重难以估计,所以她必须要替梁鹤祯做好万全的准备。 梁鹤祯却不愿看她这般操劳:“你最近总是犯困,定然是过于操劳了。那些田地庄子我已经给你多找了些帮手,你可以暂时放一放。店铺的事情,各家掌柜处理都不错,你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苏云染摩拳擦掌准备好好研究毒的,结果就这么被梁鹤祯给抱回了床上。 吹熄了烛火,今晚的月光极好。在围场夜宿特别亲近大自然,望着外面的星星苏云染忽然有些睡不着了。 梁鹤祯撑起身子翻到她身上:“你今晚碰到长孙巳了?” 苏云染一愣,这没头没脑的怎么忽然想起问他了? 她没有隐瞒:“是啊,偶遇,聊了几句……不熟。”感受到了空气中隐隐飘散的酸味,苏云染补了两个字。 梁鹤祯依旧不悦:“这个长孙巳就会哄没脑子的小姑娘投怀送抱,我相信我家娘子聪慧定不为被他迷惑。” 苏云染嘴角直抽抽,这话要她怎么答呢? “你想什么呢?我就是偶遇,跟他说了两句话。再说了,就他那张脸在我相公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闻言,梁鹤祯终于心满意足甚至带着一点小傲娇满意地在唇上纠缠起来…… 还没尝够就被苏云染无情地推开了:“明天一早起来还有狩猎,你得养足精神!” 第三百五十七章 君子六艺 翌日,天气依旧晴朗,一排排旗帜被吹得猎猎生风。 很多人脸上都透着紧张还有一些跃跃欲试,高头大马上的男人之中,梁鹤祯用远都是那么鹤立鸡群的存在。 坐在观看席上,苏云染眼眸含笑,一旁的曹妤仙推了推她的胳膊:“瞧瞧你们家王妃,眼珠子都恨不得粘在你家郡王身上。” 闻言,兰溪三人都忍不住笑出声,苏云染略显尴尬地收起了自己那含情脉脉的目光:“你这丫头,竟然拿我消遣了!之前也不知道是谁,左一个‘要小心’右一个‘慢一些’?” 苏云染甩着手帕表演十分做作,惹得曹妤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个女人,他睚眦必报! “害什么羞呀,你们过几日就要成亲了,以后就可以跟我一样大大方方地看自家男人!”苏云染说得可是半点害羞都没有,反倒是把曹妤仙给弄个了大红脸。 她错了,她就不该在这方面调侃苏云染,毕竟未出阁的跟已出阁的女人不一样。在放得开这件事上,没有一点可比性。 天承帝迟迟不宣布狩猎正式开始,这让那些已经在马背上跃跃欲试的年轻人们有些躁动不安。 苏云染也瞧出来了,天承帝好像是在等什么? 曹妤仙忙拉过她,那兴奋的小表情似乎都在说:我知道,这道题我会! 她凑到苏云染耳边轻声道:“楚大帅回来了,听说还带着楚公子和楚小姐。同样作为将门,我听我爹说,皇上可能是想将楚大帅的一对儿女留在京中。” 苏云染了然,楚家已经脱离皇帝掌控太久了。天承帝想利用楚家儿女的婚事将人留在京中好控制楚大帅,这一步棋只怕楚大帅也是心知肚明。 可明知道皇帝有此意他还不能拒绝,若是拒绝岂不是让皇帝更加怀疑楚家有不臣之心? “那你猜皇上中意哪家?”苏云染悄声问到。 曹妤仙摇摇头:“这个可真不好说了。虽说楚家一直都只固一隅,但正因为如此,楚家军的整体实力发展得比他们曹家还要好。我爹说估计也只有当年响当当的黑鹰卫才能压他们一头,所以说皇上对待楚家儿女的婚事定然是慎之又慎。” 苏云染浅笑,曹妤仙还真是让她越发意外了。她只知道她是将门之女虽然以前身体柔弱,但对军人有种天生的向往。以为她性子率真豪放,没想到也有对朝局的明锐视角。 苗公公瞧着再这么耗下去,只怕大家兴致都要败下去了:“皇上,要不还是先开始吧!楚小将军可是战场上的一把好手,就算来得晚也不见得就会输给其他人。” 天承帝想了想,的确是这么回事,楚萧疏十四岁就已经被封了将军。要说比骑射,估计京中的这些公子哥们都是比不上的。 思及此天承帝也就不再继续耗下去,宣布狩猎正式开始。旗帜在空中挥舞了三下,在起跑线上的马匹都如箭矢一般冲了出去。 天承帝上了年纪自然是不会亲自上场了,最多也就是在秋猎的时候拉下弓意思意思。男人都上了场,现在就剩下女眷还在观看台上闲聊着。 李贵妃有了身孕况且位份还没有恢复,这次天承帝并没有带她来。不过既然官员的女眷都来了,后妃自然得有人过来主持大局,所以这次的重任就交给了一向低调的淑妃和比较得宠的瑜妃。 淑妃很早就嫁给了天承帝,在生下四皇子之前她原本还怀过三次,可一次都没有保住。四皇子虽然平安生下来了,但从小体弱多病就是个药罐子,天承帝不甚喜欢。 要不是贵妃谋害属于苏云染不成反被降了位份,皇帝只能搬出淑妃这位位分高有资历老的妃子出来。看到淑妃估计才会想起四皇子梁煦永,要不然他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淑妃的脸上有种岁月静好的美感,她不似一旁的瑜妃那般年轻貌美,但有种人淡如菊的气质让人觉得很舒服。 她的鬓角有几缕白发,眼角也添了细纹,当年流掉的三个孩子对她来说打击很大。好不容易才生下了四皇子,却天生不足总是病怏怏的。 似乎感觉到有目光在打量她,淑妃也望了过来,正好与苏云染的视线在空中相对。 苏云染倒是没有惊慌失措,只是勾起嘴角对她微笑示意。淑妃也笑了笑,这一笑倒是更加显得温柔可亲了。 四皇子身体不好,但这次皇帝还是让他跟着一块来透透气。这会就坐在淑妃不远处,他性格沉闷一向不喜欢出席这样的场合,他知道母妃也是一样的。 这次被父皇逼着过来,他心中其实是不高兴的,可偏偏又不能表现出来。相比其他皇子,他真的算得上是个废人了。 “母妃在看什么?”梁煦永开口问到。 淑妃回过头来笑道:“忽然想起广陵郡王妃的医术很不错,要不请她过来给你瞧瞧?” 梁煦永也想对面望去,在一种女眷中找到了苏云染的身影。他之前没有参加过宫中的宴席,但在苏云染和梁鹤祯认祖归宗的那日倒是见过一面了。 印象不深,他也看不懂父皇对梁鹤祯这个皇长孙究竟是什么样的态度。 他身体不好,所以一向不愿意卷进皇子党争之中,连同他的母妃都在宫中像个隐形人似的。 “母妃,不用了,我这身体我清楚。多少太医都瞧过了,什么办法也都试过了,就不要再折腾了。”梁煦永淡淡地说到,语气中有几分自嘲,但更说是无所谓。 淑妃还想再劝劝,就听见天承帝和瑜妃在商量着女眷们的比赛。 男人们都在狩猎,一时半会也出不了结果。所以瑜妃就提议安排女眷们玩投壶,既然要比赛自然是要有彩头的。 瑜妃出生吏部侍郎家,家世很一般,所以没有什么雄厚的家底。但好在她生下了皇帝最小的儿子梁煦灵,所以这些年倒是圣宠不衰,也得了皇帝不少好东西。 “这一轮投壶,本宫就拿这对皇上御赐的游龙戏凤双环镯作为彩头,所有女眷可都要积极踊跃地参与!”瑜妃都开口了,不上场可就是不给她面子了。 天承帝也有些担心瑜妃的号召力不够,毕竟以往这种活动都是贵妃在操办,所以这些女眷都会给她面子。瑜妃就不同了,毕竟是头一次,要是没人回应可就真没面子了。 天承帝轻咳一声望向淑妃,淑妃的父亲叔伯皆是内阁大臣,她的出身可比瑜妃高了不少。 天承帝这一声轻咳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淑妃依旧不疾不徐。站起身却对皇上道:“今日男儿们狩猎比的是骑射,我们女子也不能输一截。君子六艺,咱们这次的女眷之中还有不少将门虎女,皇上难道就不想看看她们的射艺如何?” 天承帝被淑妃说得有些来兴趣了,哈哈一笑:“淑妃想考验这些小姐们的六艺?” 淑妃笑意盈盈:“今日骑射的主场是男儿们的,咱们女儿家就比比箭术!” 瑜妃眼眸微垂,倒是看不出不悦:“姐姐这个想法不错,只是,这些大家闺秀中学习箭术的毕竟是少数。” 瑜妃是想说,未免不公。 淑妃面上依旧是十分挂着温柔的笑容:“所以说,妹妹的彩头给的是投壶,我的彩头给的是射箭,这不冲突啊!皇上以为呢?臣妾可是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这个姑娘家的箭术了。” 天承帝点点头:“那便依照淑妃所言!” 淑妃从发髻间拔出了一支镶嵌着绿翡翠的金步摇,造型十分精美,用料更是考究,那用珠宝串成的流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有人惊呼了一声:“我记得这支金步摇可是天下独一支!相传是西域的某个金银器匠作大师的封山之作,根本就不能用价格来衡量其价值。淑妃也太舍得了吧?这么珍贵的东西都拿出来做彩头了!” 天承帝也看了淑妃一眼,这支步摇当年大公主想尽办法跟淑妃讨要,可是淑妃说什么都不给。如今竟然舍得拿出来做彩头,他也是不由得有些意外。 不过他嘴上却笑呵呵的说到:“这只步摇可是无数人心中的珍宝,淑妃这彩头可不一般啊!各位世家小姐夫人们都可以一起参与,若是能在投壶和射艺中都拿到第一,朕再出一个彩头!” 说着苗公公端来一个匣子,天承帝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下面有人认了出来:“这是……这是前朝的三本绝世孤本!” 天承帝很高兴有人识货:“不错,这三本绝世孤本更是无价之宝!一本是棋圣所著的《棋魂有序》,一本是琴师云歌所谱的曲子《枯骨》,另一本是医仙仓崖所著的《仓崖医述》。” 天承帝愿意将这无价之宝拿出来,其实是因为……就连大学士都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是惊世之作,可传到如今已经无人能解其中意了。 苏云染内心有些躁动起来,那本《仓崖医述》她曾经在师父的笔记里看到过,听闻哪位名叫仓崖的医者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只是他的医术早就失传了。 不行,这本医书她得要啊! 第三百五十八章 深藏不露 曹妤仙作为将门之后,自然是不能不参与的。 京中的大家闺秀虽然说大多都更偏向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毕竟文文静静的更符合大家闺秀的样子。对于骑射这类运动量很大的,闺秀都不怎么喜欢。 当然,有些骑术也不错,因为很多闺秀都会打马球。但箭术就真的没多少人会了,投壶还行,射箭就太勉强人了。 苏云染刚才还一心想要夺冠拿到医术,可这会心里有些打鼓了。那些将门虎女的手上功夫应该比她更好吧?再说投壶,这些大家闺秀可不弱。 苏云染有些头大,感觉真是一点优势都没有了。 有皇帝的号召,所有女眷都积极踊跃参与起来。曹妤仙拉着苏云染起身:“咱们也去吧!我可记得你功夫比我好,所有我可是不会让着你的。” 一时间看台下热热闹闹的,投壶的地方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倒是射箭的位置人很少,只有几个将门的小姐在射箭。 天承帝好像还是头一次看这些官员的女眷射箭,一时间倒是很有兴趣。淑妃下了这么大的彩头,当然也是盯紧了射箭这边。 瑜妃的镯子在淑妃的步摇面前是黯然失色,不过毕竟是御赐之物,还是让不少人使出所有本事。 苏云染在旁瞧着,这些京中个贵女们的确比她想象之中的要厉害很多。还真不知一个个只知道琴诗书画针线女红,人家也还是挺喜欢户外运动的。 就在比赛十分激烈的时候,一道柔和的男声传来:“皇上,我们这些体弱的是既不能参加狩猎,也不能跟女儿家玩投壶,这对我们的伤害有点大啊!” 苏云染听到这声音忍不住转过身望去,说话的人正是昨晚遇到禹城伯长孙巳。 今日穿着一袭白衣,瞧着他也是个移动的衣服架子,这身套在他身上真是刚刚好。眉目如画、白衣出尘,真是好一个俊俏的儿郎。 天承帝哈哈笑了起来,并没有觉得长孙巳的话突兀,好像是习惯了他这般:“你啊,你说你这身子没病没灾的,就偏偏生来柔弱。朕瞧着那些个书生都比你强壮一些,还得让太医再给你好好补补,再不长点肉风都能把你刮跑了!” 的确,长孙巳偏瘦了一些,有那么一点病态美。斯斯文文的,但绝对不会让人觉得阴柔。典型的小奶狗长相,又乖又奶。 似乎是为了回应天承帝的话,他话还没说两句身子忽然晃了一晃,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倒过去似的。身边的随从赶紧过来扶住他,天承帝格外关心他立即把太医叫了过来。 苏云染还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弱风扶柳的男版‘林妹妹’。 苏云染回过头才发现,随着长孙巳刚才的动静已经让很多姑娘转过身,她们的视线都随着他的身影而去。 大启的国民男神,这人气果然名不虚传! 正在苏云染盯着旁边的人群轻笑时,忽然发现似乎有一道审视的目光却在盯着自己。她猛地转过头去,再次对上了淑妃含笑的目光。 她落落大方地对她点点头,眼中的笑意不减:“我看郡王妃一直站在这边,莫非郡王妃还会射箭?” 这荣京城但凡知道苏云染这个人的,那就肯定知道她的来历。 出身乡野的郡王妃,大启国头一位。 苏云染浅笑,回答得有些敷衍:“我家郡王教过我几次,不过我学得就很一般了。” 曹妤仙闻言向前挽住她的胳膊:“广陵郡王妃这是自谦了,其实她的箭术比我还好!” 曹妤仙站出来给苏云染找场面,可这话落在任何人耳朵里只怕都只会觉得是个笑话。 就是天承帝也不信,他知道苏云染会医术,可除了医术她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厨艺了。 总之他心里是觉得这个孙媳妇不差,但比起京中个贵女却还是少了点什么。他心里是有遗憾的,这孙媳妇跟他理想中的不太一样,差距还不小。 随着曹妤仙的话音落下,周围爆发出阵阵笑声。苏云染不傻,她分得清这些笑声,是嘲笑。 也是,京中贵女中大概只有将门的女儿才会学箭术,而她嘛…… 她们更愿意相信,她最擅长的是种地、喂猪、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虾…… 天承帝轻咳一声:“重在参与,玩得开心就好!” 天承帝话音刚落下,就听苗公公兴奋地喊道:“皇上,楚大帅带着公子和小姐已经到了山下了!” 天承帝很是高兴,转头对这些贵女贵妇们说到:“楚家小姐可是从小就在军营中长大的,上过战场,那可是拿骑射的一把好手!她来了,你的赢面可就小咯!” 笑声如洪钟,看得出来这次狩猎皇帝的心情的确很好。不过他心情这么好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皇陵重修了吧?天家无情,可他对先皇后倒是思念得紧。 有几位武将家的姑娘带着几分小女儿的撒娇语气说到:“皇上,我们只是在家中随便练练,怎么能跟楚小姐比?这魁首,岂不是半点悬念都没有了?” “那你们可就要使出所有本事了!”天承帝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才不管这些小女儿家的幽怨。 哒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传来,苏云染终于看到了那个传闻中的楚大帅。 比她想象的要年轻许多,身上有了武将的威武之气,也有文官身上的儒雅,还真是个标准的美大叔! “末将楚卫风参见吾皇!” 紧随其后,楚卫风之子楚萧疏和女儿楚笑薇一同给皇上见礼。 不得不说这楚家的基因非常不错,无论是楚萧疏还是楚笑薇颜值都相当可以。虽然是在军营里长大的,可能皮肤会显得黑一些,但这并没有太影响他们的颜值。 天承帝笑声更加爽朗地让三人起身,寒暄几句本想让他们先休息一下。但楚萧疏听说其他人已经狩猎去了,他也就待不住了。 既然是年轻人参与,楚卫风这个打小就驰骋疆场的人就不好参加了。不然,那些孩子还能赢过他吗? 楚卫风没有说出口,但他跟天承帝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天承帝刚想开口让楚笑薇留下跟这些女眷们玩投壶、射箭,不过楚笑薇已经抢先一步开口:“皇上,臣女打小就在军营长大,骑射虽不敢说能跟父兄喜感提并论,但跟京中的小姐们相比就有些欺负人了。” 所以,她要跟男儿们一起狩猎,那才是属于她的地方! 有楚笑薇这话其他贵女倒是松了一口气,她不参与那么赢面就大了很多! 有人在心里偷着乐,巴不得楚笑薇赶紧去狩猎。 看着面前这个一身劲装,高高扎起马尾的女子,那英姿飒爽的模样真的跟其他贵女太不一样了。天承帝应了她,兄妹两立马翻身上马背着弓箭就往树林里去了,不一会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还有人要射箭吗?”作为射箭的裁判,京羽卫的一个校尉喊到。 贵女们都围在投壶那边,这边参与的人寥寥无几。对于皇帝说的两者都拿第一名的奖励,她们是不想了。 “云染!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来呀!”曹妤仙着急地拿过弓箭就往苏云染手里塞,有人看到了就忍不住嘲笑。 “曹小姐,你这不是难为我家侄媳吗?她又不会射箭,最后可别靶子没找到,却把箭射到谁身上去才好!”大公主眼眸轻瞥,轻哼一声透着浓浓的不屑。 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毕竟天承帝还在这里,她们说话也得收敛一点。大公主到底是大公主,说话就是这么没有顾忌。 苏云染只是笑着,挺直了脊背握起手中的弓箭。 一时间她这气势倒是能把陌生人给唬住,大公主却翻了个白眼,微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装模作样。” 随着大公主的话音落下,苏云染手中的箭已经急急射出去稳稳打在了靶子上。 楚大帅跟天承帝还闲聊着,忽然就被苏云染这边的动静跟吸引了目光。 “好!正中靶心!这姑娘的看着清瘦,但拉弓射箭的敲门都掌握了。力度和巧劲都用得恰好,没想到京中的贵女竟然还有这样的好手!” 大公主嘴角抽了抽,巧合吧?就这个乡野来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射箭? 没事,还有两箭。 第二支箭,靶子的距离比之前稍远了一些。苏云染没有听身后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只是专注着自己手中的这把弓箭。 唰…… 又是一道急速的破空声,羽箭再次落在靶子上,依旧是正中红心! 曹妤仙惊讶地拍拍手,以前只知道苏云染会武功,但没想到她的箭术竟然这么好! 苏云染的箭术不是梁鹤祯教的,而是聂老。比起箭术,她更擅长的是使用暗器。 她能把箭术使得这么好,也是因为暗器的使用让她有了很好的手感。虽然她学习箭术的时间很短,但是却能达到很好的效果,她在箭术这一块倒是让聂老刮目相看。 天承帝也有些意味,这会倒是相信他孙儿还真教他媳妇箭术。 淑妃满意地拍拍手:“郡王妃果然让人惊喜!本宫就说在郡王妃身上觉得有几分英气,果然是深藏不露啊!” 第三百五十九章 夺下双冠 大公主抽了抽嘴角,这乡野村姑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她才不信苏云染那村姑能有什么真本事,冷哼道:“淑妃娘娘可别夸太早了,这还有最后一箭术呢!说不好,她也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淑妃笑着摇摇头没有跟她争辩,但这样与远距离的射击能中两箭就说明绝对不是碰运气。 淑妃望向苏云染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审视,这丫头还真是频频让人意外呢!这么一个给人惊喜的人,会不会…… 她不由再次转头望向一副漠不关心一切事物的儿子身上,如果她能治好自己儿子的病,那是不是…… 淑妃的思绪有些飘远了,苏云染在冷嘲热讽中果断地射出了第三支箭…… 这一次靶子的距离又足足增加三尺,这样的距离已经不仅是考验准度,更多的是力量和技巧。 力量不足羽箭可能飞到一般就要落地了,怎样才能弥补力量不足呢?那就需要手上的技巧了。 苏云染这一箭射得太果断了,在旁人看在她这就属于自暴自弃啊!这么远,当然要瞄准一点,还有调整好手腕的力量。她倒好,没没调整什么,直接就射出去了。 大公主翻了个个白眼:“一看就力道不够,看来是要脱靶……”嘲笑声戛然而止,大公主有些不相信地望向远去的靶子。 京羽卫的校尉确认了成绩报了上来,虽然没有再想前面两支一样正中红心,但也是九环,离红心很近了。 淑妃笑着拍拍手:“好!皇上,没想到广陵郡王妃竟然还有这么好的身手!” 天承帝的心里其实也跟大公主一样,都觉得苏云染能射中靶心绝对是运气使然。但眼下看来,似乎真如楚卫风说的一样,这丫头是真的有真凭实学的。 楚卫风饶有兴趣地看着苏云染。 知道她是广陵郡王妃没有不尊重也没有太客套,说起话来倒是像个家里的长辈:“王妃这最后一箭,若是手腕再太高半寸绝对能正中靶心!倒是难为王妃了,这弓箭是为涉猎所用,比普通用的弓箭都稍微长了一些,王妃用起来可能不顺手。” 苏云染转过头跟楚卫风打了声招呼:“大帅真是目光如炬,的确是应该再高一些。不过是我技艺不到家,怪不到弓箭上。” 她自嘲的笑了笑,可没有反驳楚卫风拂了他的面子的意思。 楚大帅是个心情豁达的,自然不会介意那些细枝末节。询问了一下最后结果,苏云染在射箭中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曹妤仙挽着她的胳膊笑道:“厉害了,虽然没有见过你射箭,不过我猜你武功这么好,射箭一定也不在话下。我觉得比起你用的那银针一样的暗器,射箭应该更容易上手一些。” 苏云染有些不解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其实两者有互通性,但又有不小的差距。 暗器适合近距离,远距离射击需要更多的力量,毕竟暗器它轻巧呀!力量不够不仅射不远,还很容易就跑偏了。 除了内在因素,还得考虑外在因素。比如风,越是轻巧的东西,越是容易受到风力的影响。 所以严格来说,箭的确比暗器更好控制,但暗器轻、隐蔽,但需要更高的技巧。 有几个武将家的小姐有些不服气,苏云染出身乡野这一点,她们是无论如何都瞧不上的。如今竟然在箭术上超过她们,她们自然会觉得这里面有运气的成分。 有人质疑这结果,不过这么多人都看着呢!说她作弊,岂不是连皇帝和楚大帅都被打脸了? 天承帝脸色沉下去,只觉得这些将门的女儿没有一点将门的风骨,输不起这可不是武将应有的气度。 楚大帅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他作为一个军人从来不会因为他人比自己弱就瞧不上,也不会因为别人比自己强就在别人身上硬找原因。 自己弱,这就是最主要的原因。可惜啊,这些人就是不愿意在自己身上找一个客观的事实。 淑妃已经将自己的步摇拿了过来,亲手给苏云染戴上。 苏云染有些尴尬了,她正准备伸手出去接,结果淑妃直接就个她戴头上了。 淑妃好似没有看到她手上的动作似的,退了一步瞒着她十分满意道:“好看!这步摇果然更配你。”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来了感概,“年轻真好。”年轻人戴起来更好看,明艳动人。 苏云染落落大方地谢过淑妃,她站着笔直,身姿如那寒梅般傲然。如果忽略掉她的容貌的话,光是这气场就足够让人不敢轻视了。 淑妃转身却勾起嘴角,这样一个人一看就非池中物,为什么那么多人长着一双眼睛却非要当瞎子呢?乡野村姑?真是可笑。 一旁的曹妤仙打量了一下她头上的步摇然后咋舌道:“果真好看!这只步摇可是价值连城呢!话又说回来了,你箭术如此了得,投壶应该更加不在话下吧?” 说完她又附在她耳边悄声道:“别以为我没有看出来,你刚才看皇上手里的医术眼睛都发光了!所以,你可一定要赢!” 苏云染目光望向投壶的人群,这会投壶的比赛依旧如火如荼。 投壶八只箭矢为一局,司射在旁记录着参赛者的成绩。 苏云染跟曹妤仙也挤了过去,这些人一看到他们两来顿时就不太高兴了。 都已经拿了一支价格连城的不要了,怎么就不知道礼让一点呢? “还说是郡王妃呢!眼皮子就是浅,什么好东西都要抢。”有人低声说到。 曹妤仙瞪了过去:“皇上特意拿出彩头奖励夺下双冠的人,怎么,你们这是觉得皇上此举不当?” 刚才开口抱怨的人立马禁声,皇帝都希望有人能夺双冠,她们也不能反对啊!再加上之前已经有人因为说了苏云染的坏话都被皇上斥责了,她们可不敢再触霉头。 “还有哪位贵人要参加吗?”司射问到。 曹妤仙推着苏云染过去:“给她们瞧瞧你的本事!让她们心服口服!” 曹妤仙两颊鼓鼓的,就差那个旗帜给她助威了。 苏云染垂眸笑了笑,比起射箭,投壶对她来说还真是……小儿科了! 不是她吹,她用银针当暗器都已经使用得得心应手。这种单凭手腕和手指配合的射击,她用银针尚且能准确无误命中目标,何况是箭矢这种有点重量更好控制的。 她拿着箭矢半天都没有动,一旁有人扑哧就笑出声了:“她该不会……露怯了吧?” 曹妤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群傻子,她家云染肯定是在想着怎么赢得更多好打脸! 苏云染终于动了,叮的一声,箭矢碰到铜壶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随即司射喊道:“有初贯耳,得二十筹!” 身边传来一阵惊呼声,高台上又继续聊天的天承帝和楚大帅再次被惊呼的声音吸引去了目光。 楚大帅哈哈一笑:“皇上,郡王妃可不简单啊!看来,还是个练家子了!” 天承帝的目光有些复杂,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太忽略这个孙媳妇了? 苏云染手上的动作加快,她猜狩猎的队伍也快回程了。 “倚杆,得十五筹!” 曹妤仙眼睛都笑弯了:“厉害了!” 她这声音落下,同时周围也响起好些轻微的……切,不屑的声音。 说是不屑,可怎么听着都像是不甘心。 “带韧,得十五筹。” “龙首,得十八筹。” “贯耳,得十筹。” …… 八支箭矢投完,苏云染的分数那是遥遥领先。 妥了,为了这医术她也是真拼了。 这技能暴露了,估计下次有人行刺都不会忽略她了。虽然被聂老鄙视了她在武学上的造诣,不过她还是不能放弃自己的! 天承帝将手中的匣子递给苏云染:“你这投壶和箭术真是鹤祯教的?” 苏云染面不改色地点点头:“是啊,他以前……他以前会上山打猎,我就顺便陪着他进山采药。有一次我们遇上了猛虎,我差一点就成了它的大餐,后来他就逼着我学箭术自保。” 天承帝对她的话没有太多质疑,主要是以听到梁鹤祯以前经常山上打猎这个事就忽然觉得很心酸。当当皇长孙流落民间成了猎户,那样精致的人,怎么能做那些粗鄙的活呢? 天承帝这心里的愧疚如潮水涌来,一时间都不敢再继续问下去了。 瑜妃也将彩头戴上她的手腕:“你皮肤白皙,这手镯你戴着更好看。” 苏云染道谢后就坐会自己的位置,刚喝了一口水缓过气来,就听见有侍卫骑着马急冲冲跑过来。 “皇上!广陵郡王受伤了!” 苏云染蹭的一下站起身,膝盖就猛地撞上了桌脚,连带着桌上的茶水都打翻了。 “你说什么?”苏云染也不顾上什么礼仪了,站出去着急地问到。 受伤?他怎么可能受伤呢?千隐不是在暗中保护他吗?还有兰山也跟在他身边,他怎么会受伤呢? 苏云染关心则乱,一时间竟有些失去冷静。 天承帝也着急得很:“说,怎么回事?人呢?” 第三百六十章 花花世界迷人眼 天承帝话音刚落,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片刻后,就看到兰山托着梁鹤祯回来了。 苏云染第一个冲了上去,见到梁鹤祯脸色有些发白人已经晕了过去。 看到他苏云染这颗心忽然又平静了下来,让侍卫扶着他进帐,也不等天承帝传太医她自己就给他检查了起来。 他身上的外伤很多,但都只是轻微的擦伤。但他嘴角有血迹,这是内伤? “兰山,他是被什么重物撞击了吗?” 兰山点点头:“猎场里的一棵大树突然倒下。” 猎场里的大树怎么会突然就倒了?这可是皇家狩猎场,这里的每一棵树都有人记录它的生长情况,怎么可能会存在这样的潜在危险? 苏云染不相信这世上有那么巧的事情,这时候外面的马蹄声杂乱,看来狩猎的人都回来了。 “孙媳,孙儿的情况如何了?”天承帝站在一旁,太医也无从下手,只能站在后头。 苏云染把了脉又给梁鹤祯开了药:“重物撞击造成了内伤,不过万幸没有伤到内脏。外伤多少擦伤,不碍事。内伤需要好好调理,否则会留下麻烦。” 苏云染站起身,让太医再复查一遍。 太医检查的结果跟苏云染一致。然后对比两人开出的药方,太医看来,苏云染的比自己开的药方要大胆很多。但不得不承认,苏云染的药方药效更猛,也更有效。 太医一向如此,开药都讲究一个温和。宁愿宫中的贵人好得慢,也绝对不能让贵人因为药效猛烈而遭罪。 这就是宫中的处事原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苏云染也很清楚太医院的这一条潜规则,与太医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太医心下明白了她的意思。 最后用的是苏云染开的方子,苏云染的医术他们太医院的人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况且这是她的丈夫出了事也有她担着。 天承帝脸色并没有因为梁鹤祯没有性命危险而放松,反而在那双深邃又锐利的眼睛里酝酿着起黑色的风暴。 在这风暴的中心首当其冲的便是宸王和信王,毕竟这次的狩猎天承帝交给了两人主办。猎场的安全自然是他们需要负责的最大问题,这两人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责任。 没有人看到宸王的眼光中有寒意乍现,他望向床上昏迷不醒的梁鹤祯。他身上的伤痕不少,但没有一处是重伤。他心里不由有些起疑,梁鹤祯这一招不会是……苦肉计吧? 信王的脸色十分凝重,他皱着眉头看了看梁鹤祯又有余光瞥了一下宸王。 在他看来,这两人都有嫌疑。 “还愣着做什么,去查!查不到,朕就拿你们两问罪!”天承帝怒不可遏,这让大帐里的所有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殃及池鱼。 “皇上,既然长孙殿下没有性命危险,那咱们还是先出去让殿下好好静养的好。这次狩猎楚大帅特意赶回来,咱们也不好把其他人都来晾在外面。虽然是出了一点意外,但狩猎总是要有个结果的。” 到底还是苗公公最是了解他,宽慰了几句这才让天承帝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小染,你留下来好好照顾鹤祯。有什么事,立马通知朕。”天承帝还是把这个长孙看得很重,至少从这次出事就可以看出来。 离开大帐之后天承帝又将蔺翊承叫去,命他暗中调查这件事。他对宸王和信王的调查结果,恐怕是觉得不能完全相信。 天承帝回到观礼台上,这时候才发现楚笑薇的脸上竟然沾了血迹。这可让天承帝心里一个激灵,猛地转头望向楚卫风,楚卫风叹了一口气才解释到:“长孙殿下是为救薇儿才受伤的。” 外面的什么情况苏云染不清楚,她只顾着让梁鹤祯早点醒来。 本以为他起码得过三四个时辰才能醒过来,结果不到半个时辰就醒来了。 睁开眼睛看到苏云染的那一刻,他笑了起来,他就知道他死不了。 见他笑得这么开心简直没心没肺,苏云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笑,知不知道担心是我们了!你到底怎么回事呀?究竟是谁动的手?”苏云染还是觉得宸王和信王不可能是凶手。 这次的狩猎是他们两人负责的,不管是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方动手,最后天承帝都会追究他们的责任。 这两人都是聪明人断不会在自己负责的地方动手害人,所以害人的人一定另有其人。 梁鹤祯挣扎着要做起来,苏云染一把给他摁了回去:“干什么?好好给我躺着!知不知道你内脏都快移位了!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怎么能在这么一个阴沟翻船呢?” 梁鹤祯安静地听着她叨叨数落着,等她说累了,他才坐了起来。 “娘子你听我说,这次受伤我其实是事先预料到的。”梁鹤祯说到。 苏云染就更加不解了,竟然能预料到那为什么不避开呢? “我不是不想避开,只是那楚笑薇突然出现,眼看她就要落入陷阱我总不能让她替我挡灾吧?” 苏云染心里的酸泡泡那是咕噜咕噜的冒,原来他这一身上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弄出来的? 梁鹤祯看着自己媳妇脸上的表情变化,怎么忽然感觉自己要凉了? 不行,这个他可以解释的! “娘子你得听我解释啊!”梁鹤祯买起惨,长胳膊环抱住苏云染的脖颈,半个身子恨不得挂在她身上。 苏云染冷哼一声:“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否则的话……从今以后你都睡书房去!” 这个惩罚太狠了!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坏心眼!我发现有陷阱之后正在分析着这陷阱会是什么人设下的,又是为什么而设。我是该直接避开,还是应该将计就计? 这些问题我只想到了一半那楚笑薇就出现了。我当时是真的没有时间再多考虑,所以就选择了将计就计。既能让无辜之人避开,又能实施我的计划。” 梁鹤祯举起手发誓,句句真心。 苏云染瘪着嘴,虽然心里已经相信他了,但嘴上还是不饶人:“那楚小姐英姿飒爽不输男儿,相公应该还欣赏她吧?” 梁鹤祯一本正经地掰过她的脸:“我连那楚笑薇长什么样我都没看到。” 苏云染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睛里的笑意那是绝对的假笑:“你这话的意思是……没看到她长什么样很遗憾啊?” 梁鹤祯苦笑,女人不讲理的时候该怎么哄? “她长什么样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感兴趣。再说了,她能有我家娘子好看吗?显然是不能够啊!我这将计就计是怀疑设计让我受伤的人,是为了阻止我去南方。” 转移注意力,梁鹤祯发现这一招很管用。没办法,谁让他家娘子是个极其聪慧又爱思考的女人呢? 苏云染的注意力的确就被转移开了,重点一下就放到了事情的本质上。 “你发现了什么?” “嘶……” 梁鹤祯捂着自己的伤处装得一副娇花的样子,自己躺下去还不算,非得拉着苏云染跟他一起躺下。 “这陷阱不像是提前预谋的,反而更像是临时弄出来的。这陷阱不致命,所以我才刚将计就计。” 苏云染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这陷阱不致命只会让他受伤。只要他受伤了,那么南方的差事他就去不了了。 “皇上派你和蔺翊承去南方的事情还有什么人知道?”知道的人,就很有嫌疑了。 梁鹤祯皱着眉头沉思了好一会:“这事有点不好说,知道的人的确不多,但……这些人没有那个本事弄出这样的陷阱。这陷阱痕迹不明显,而且分寸掌握得十分精准。既能让我受内伤不能动弹,又要保证我不会直接被弄死。” 别看梁鹤祯现的伤势不重,可其实他自己将计就计的时候还是避开了危险中心,这才将风险降到最低。 “如果我动作再慢一点,这会我的双腿怕是要断了。他的目的就越发明显,就是不希望我离开荣京。眼下最不希望我离开的,那一定就是南方的事。那个人,还真就在京中。” 苏云染沉思了好一会:“现在也还不好说,让南方多城失去联系的究竟只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 说完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苏云染想这都还没出城呢就已经惹祸上身了。要是出了城,只怕又是险象环生。 苏云染翻身起来:“相公,南方那一滩水看来不浅啊!你……” 她没有说下去,她不想左右他的想法。虽然担心他的安危并不希望他去,可这大启的江山是他们梁家的,他是梁家的子孙他有责任扛起这危险。 梁鹤祯也坐了起来:“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这次我必须得去!”越是有人要费心阻拦,那他就越是得去。 苏云染点点头没有阻止:“我知道了,我会给你多准备一些东西,希望你都用不上才好。” 梁鹤祯看着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好。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他道:“娘子,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苏云染嗔了他一声:“我答应让你去你就夸我,我要是不答应让你去,你是不是就要跟我生气了?” 梁鹤祯忙摇头:“绝无此等可能,娘子莫要冤枉为夫!” 苏云染还是去通知了天承帝,天承帝见他醒过来也就安心了。退去所有人,爷孙两说了一些悄悄话,苏云染知道肯定是为了南方的事。 莫非……皇上也瞧出了端倪,觉得梁鹤祯这次受伤跟他派的任务有关? 苏云染低着脑袋走着,面前出现一双绣花鞋。 苏云染抬起头,对上一张俏丽中带着英气的脸。 对方先开了口:“郡王醒了?那我就放心了,若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至于受伤。抱歉,是我的错。” 苏云染轻笑:“楚小姐不必自责,事出意外,谁也没有料到。” 楚笑薇皱着眉头,英气的脸上多出几分小女儿的纠结:“我……我能去看看他吗?” 人家倒是当着她这个正宫的面说要见见当面感谢,她好像还真不好拒绝。 “现在皇上在里面,屏退了所有人。楚小姐不必如此的,他已经没有大碍了。你的心意我们都明白了,将门儿女豪爽实在不必如此。” 苏云染笑盈盈地说着,话里的意思她相信楚笑薇也能听懂。 既然是将门儿女,那就该豪爽一些。实在没没有必要学那些小女子,谢来谢去恨不得谢到床上去。 楚笑薇的脸色一凝,随即又笑了笑:“救命之恩,岂能口头上说说就能心安。我并非要刻意打扰,但我还是觉得有必要当面说声谢谢。” 她的话外音苏云染也听出来了。 好家伙,这是觉得她代表不了梁鹤祯,没有权利接受她的道谢? 哎,男色误国啊! 这才一面之缘,有的人没掉进陷阱,却陷入了爱情的漩涡里。 远处,楚萧疏已经被两位妃子拉着问长问短,其实就是想问问他可有心仪的对象。 对于楚笑薇她们刚才也是这么一番‘穷追猛打’,不过可惜她的心思都在梁鹤祯的身上,压根就不理会她们的瞎热情。 “郡王妃……”苏云染不想跟她继续扯下去,正准备先行离开,她却叫住了她。 “楚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楚笑薇眼眸低垂:“郡王妃……是不是有些厌恶我?我并不是……”她急切地想解释一下自己对梁鹤祯没有什么坏心眼。 苏云染勾起嘴唇笑了笑:“没事,我对他很放心。” 楚笑薇愣了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云染笑而不答,多少妖艳货想往梁鹤祯身上扑,这些日子她早就习惯了。不过好在自家这相公自觉性非常好,都快成条件反射了。 但凡有女人往上扑,那他就条件反射将人踹出去。 不得不说,这个条件反射、这个肌肉记忆,她很喜欢! “楚小姐,人生在世,谁还没有个花花世界迷人眼呢?”她笑着离开,留下楚笑薇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第三百六十一章 郡王他不安于室 “王妃,楚小姐该不会真的看上咱们郡王了吧?”沁柠疑惑地问到。 苏云染耸耸肩:“这可不好说,谁让你们家郡王长得招蜂引蝶、不安于室呢?” 悦橙一张笑脸表情复杂:“不安于室……还可以这么用吗?” 苏云染倒是相信自己的直觉,从面相来看,楚笑薇不像是那种一见公子误终身的。她对梁鹤祯的感觉,或许是一种惺惺相惜吧? 在军营里长大的姑娘,大概是看不上柔弱的书生、白面的公子哥,像梁鹤祯这种能跟她一起涉险还能护住她的,那就是有致命的吸引力。 说白了就是一种惺惺相惜,她会觉得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 人生那么长,总是难免会爱错。等撞了南墙,自然也就醒悟了。 沁柠很较真:“要是撞了南墙还是不回头呢?” 苏云染哑口,顿了顿才笑道:“有句佛语说得好,痛了,自然也就放下了。” 已经是夕阳西下,宸王和信王已经调查回来了。 “禀父皇,坍塌的小土坡和倒塌的大树都是意外。前阵子一直下雨,小土坡的泥土有些松动。之前我们检查的时候没有发现,是儿臣的疏忽请父皇责罚!” 帐篷里,天承帝的脸色阴沉,调查了大半天得到的结果就是……意外? 他也不傻,他才刚委派梁鹤祯去往南方秘密调查,结果他立马就出事了。有人不想让他去这是很明显的事了,可究竟是谁呢? 天承帝很想跟梁鹤祯说说,可惜他现在身子虚需要静养。这事恐怕要生变,看来只能让蔺翊承一个人去了。 可是蔺翊承武功的确很好,可入江湖去调查只怕他并不擅长,况且还是这种情况不明的。 天承帝颇为伤神,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可信又可用的人少的可怜。 宸王和信王,他是一个都不信。 秦王倒是可以信任,但他年纪毕竟不小了,这种事情让他去也太难为人了。 “你们先退下吧!这件事是你们的责任,不罚难以服众,自己下去领罚吧!”天承帝让两人退下,立马让苗公公把蔺翊承叫过来。 蔺翊承在暗中调查,或许他能有不同的发现。 蔺翊承正要行礼,天承帝挥挥手:“不必多礼,直接说,调查的结果如何?” 蔺翊承道:“微臣发现小土坡坍塌的泥土中层泥土还十分湿润,应该是有人刻意弄的,确保人踩上去小土坡必读会坍塌。在小土坡表层泥土上覆盖了一层干土,这样就不容易发现湿润的土层。” 天承帝反问道:“会不会是之前一直下雨导致的?” 蔺翊承摇头:“不会,之前这山上接连下雨,这土层就算表面干了,下层应该跟中层一样泥土湿润。根据属下的发现,中层的泥土不仅被人刻意弄湿,而且还将中层的泥土搅松动。这绝对是人为造成的,而且属下还特意观察了事发小土坡附近的泥土情况,果真只有那处是例外。” 天承帝点点头:“如此看来,那棵树也是有蹊跷了?” 蔺翊承皱着眉头,那棵树的确没有人为的痕迹。从断痕上来看,的确是非常奇怪。那样一棵活生生的大树,怎么可能说倒就倒,又不是枯枝腐木。 “皇上,属下觉得还有另一种可能,但目前无法证实这一猜测。”蔺翊承有些不太肯定地说到。 天承帝是了解蔺翊承的,别看他年纪轻,但做事起来是非常讲究的。他不会无端猜测,如果有所猜测那就一定会拿出证据。 “你但说无妨,这里没有外人。不管是什么猜测,都说出来听听。”天承帝虽然防着蔺翊承的父亲归南候,但他又很矛盾地信任这父子两。 既然皇帝都这么说了,那他也断没有矫情的:“那样粗壮的大树突然倒塌,属下觉得或许只要内力够深厚是可以做到的。只是属下试过,以属下的势力,也只能一掌打断小腿粗的树干。所以,这个猜测实在是没有办法证实。” 天承帝闻言忽然道:“你说楚大帅是否可以做到?” 蔺翊承下意识就摇头替楚大帅辩解:“楚大帅并为参与狩猎,他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 天承帝笑了笑,这个蔺翊承果然是一根筋。他只是说楚大帅有一掌打断大树的势力,也没说他就怀疑是楚大帅干的呀? “你可有怀疑的对象?” 蔺翊承摇摇头,做事要谨慎,没有根据的事情他也不好瞎猜。如果这次狩猎不是宸王和信王负责,那他一定会觉得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他们两。 可事实摆在眼前,梁鹤祯出事,他们两首当其冲要被问责。 再者这两人明争暗斗都已经白热化了,这时候对梁鹤祯下手,未免有些不明智了。 如果他是他们两,这时候就应该多拉拢梁鹤祯才对。凭着炆王当初的声望,皇上对这个皇长孙的疼爱,把梁鹤祯拉入自己的阵营那绝对是件百利无一害的好事。 “除了这些,可还有什么别的线索?” 蔺翊承拱手道:“属下无能,暂时只查到这么多。不过那人既然伤了殿下,至少说明那人今日就在这里。” 虽然知道下手的人就在这些人里,可这次跟着出来狩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要一一排查实在是有些不现实了。 当时大家都在狩猎,到处分散着根本没有人能为自己证明,要分辨何人说谎委实为难了。 “属下想着,等殿下伤情稍好一些属下再去询问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 天承帝摆摆手:“不必了,郡王妃虽然说他伤势不严重,但还是需要休养。朕担心,此番他怕是去不了南方了。翊承,如果让你独自去查,你可有把握?” 当着皇帝的面不能把话说得太满,万一做不到那可就是欺君。可也不能回答得太保守,那样就会让皇帝觉得你无用。 斟酌再三,蔺翊承回答道:“属下自当全力以赴,只是属下一向都在京中任职,对南方的情况了解得甚少。庙堂江湖,看似无关却又千丝万缕,属下恐怕还需要动用一些江湖人手才行。” 天承帝点点头,他也知道民间的情况复杂不比国都,何况还是偏远的南方。 “殿下……真的不能去了吗?” 天承帝望向蔺翊承,其实今天他去找梁鹤祯谈话,孙儿是坚持要去的。可两人都已经猜到幕后的人不想让他去,所以才会生出狩猎受伤这一出。 为了梁鹤祯的安全,天承帝是想过不让他去的。不过梁鹤祯坚持要去,他只说他再考量一二没准他。 蔺翊承还是单独找了梁鹤祯,他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楚笑薇从他的帐篷里出来。 楚笑薇的脸色有些……难以形容,反正绝对是不高兴的。 这里没有外人,蔺翊承也就不像在外人面前那样注意:“你把人家姑娘家怎么了?” 梁鹤祯倚靠在榻上看书,听到他的声音连头都不转不去:“查到什么了?我可听说我那两位皇叔已经认定是意外了。” 蔺翊承笑着坐到他身边:“你说你这样子,果真是一点受伤的样子都没有。你好歹也装装样子啊,至少让盯着你的人放心才行。” 梁鹤祯这才放下书,看了一眼帐篷外轻声道:“我想了一下,既然我已经被人盯上了,那我们就分开行动这样更安全。” 蔺翊承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与梁鹤祯虽然很多年都不见一面,但这该是的默契一直没变:“我忽然想起你当初找到归南候府时的样子,那时候你也就七八岁吧?顶着一头呆毛,沉默寡言的一度让我怀疑你是个哑巴。” 梁鹤祯白了他一眼,让他这么一说,他也想起来初见蔺翊承的场景了。 “我就算顶着一头呆毛,也比你顶着一头鸡毛来得好。”他不提还好,一提梁鹤祯就忍不住要嘲笑他一番了。 蔺翊承脸上顿时出现一丝窘迫的神情,他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我那天是个意外!仅此一次而已!”他抗议,人生就干了这么一次蠢事,好死不死就被梁鹤祯给看到了。 梁鹤祯自顾自地笑着,记忆越发清晰起来。初见那日,蔺翊承正练习轻功呢,结果不熟练掉进了鸡窝里。那场面真是,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你说你那天要是在往边上摔一点,那可就……”那可就掉茅坑了! 啧啧,那画面真是太美,他不敢想了。 蔺翊承觉得自己没法跟他沟通了:“不提这事,咱还是兄弟!” 梁鹤祯嘲笑够了也终于停了下来:“好了好了不闹了,说正经事。我已经想好了对策,明面上我会因为受伤需要静养不能去南方了。你独自带着京羽卫悄悄离开荣京,我随后会甩掉压眼线出城。我家王妃中会宣称我在养病不见客,我们直接到林州城汇合!我们一明一暗,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蔺翊承就猜到了,梁鹤祯这个走一步想三步的个性肯定是已经有计划了。 “你家王妃……能同意你去?你这伤……” “我家王妃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她很支持我!虽然很担心我的伤势,但她还是全力支持我的决定。我家王妃,真是……你不懂!” 听梁鹤祯一本正经地说着,可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 蔺翊承表示,这狗粮真是管饱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联姻 入夜,本来趁着春猎皇帝是打算组织贵族们相看楚家的女儿,谁知道白天却出了梁鹤祯那档子的意外。 好心情都被破坏得七七八八了,要不是苗公公一直劝着,他都想趁早回宫了。 这次春猎的主要目的还是楚家,为此晚上特意举办了晚宴。今日狩猎得的一些羊和兔都用于炙烤,除了梁鹤祯其他人都到齐了。 天承帝看了一眼淑妃,淑妃笑着点点头,可心里却十分苦恼。这楚笑薇生得模样是不错,性格也好,英姿飒爽。要是没有白天狩猎受伤,介绍的话本来是好张嘴的。 可现在,有梁鹤祯在前英雄救美,一个下午的时间整个狩猎场的人都知道楚笑薇看梁鹤祯的眼神变了。 这怕这姑娘的心啊,已经在皇长孙身上了。 思及此,淑妃忍不住瞧了一眼苏云染的位置,她倒是笑意盈盈跟个没事人一样。 她是不知道这姑娘究竟是心大,还是不懂人心呢? 淑妃目光一转,投向了身姿挺拔的楚萧疏身上。他坐在楚大帅身边,模样俊朗英挺身上有着武将浑然天成的冷峻。即使是在这样歌舞升平场合,他脸上依旧是紧绷着没有一丝笑容。 比起一旁与天承帝相谈甚欢的楚大帅,他这个儿子更显得暮气沉沉。 这兄妹两……淑妃顿时觉得任务更艰难了…… 喝到兴致正高,淑妃望着楚大帅开口道:“楚大帅这一双儿女真是人中龙凤,楚小姐的英气更是不输男儿。今日楚家公子、小姐虽然到得晚一些,但成绩却名列前茅,可见二位实力卓然。如此优秀的一双儿女,不知是否已有婚配?” 楚大帅拱拱手道:“娘娘过誉了,不过是在军营里长大耳濡目染罢了。说起来惭愧,长子是男儿就是做个莽夫倒也无妨,只是耽误了我家薇儿。京中闺阁小姐各个都是琴诗书画,我家女儿只懂刀枪剑戟。哎,委实是拿不出手啊!让娘娘见笑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是否有婚约,不过话里的意思却也很明白了。儿子倒也罢,女儿在军中长大,整天舞刀弄剑的确是…… 天承帝接过楚大帅的话道:“卫风此言差矣,像笑薇这样英姿飒爽的姑娘朕瞧着就很好!我大启要是能多几个这样的女将,朕就高枕无忧了!” 皇帝笑着,可听到这话的人难免都在心里腹诽。 要是多几个这样的姑娘,只怕皇帝不是高枕无忧,而是从此都夜不能寐了! 楚大帅早就明白皇帝的用意,所以一早就已经跟自己一双儿女打了招呼。此行他们怕是很难再跟着他回到边关了,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对还帝王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威胁。何况他们楚家一门不论是直系还是旁系都早搬离荣京,皇帝没有手中没有人质,怎么可能做得到心无芥蒂? “淑妃,你瞧着咱们大启的青年才俊之中,可有人能与楚小姐相匹配的?必须得能文能武,不然都不能算配得上!” 天承帝开出了条件,淑妃早就拟好了名单。淑妃说出了几个人名,天承帝把这几个青年才俊叫了出来。 “卫风,你瞧瞧,这几个可都是我大启的青年才俊。能文能武,模样也是一等一的,不知可否能入你的眼呀?”天承帝对着楚卫风笑盈盈地说到。 楚卫风目光向场地中站着的几人望去,不难看出来,皇帝挑选的这几个人无论是从年龄、长相、身份还是身世上都有一一考量过。 这些人的身份无一出身不是权贵之家,他虽然不在朝中但对朝中的党派之分还是十分清楚的。 这几个人可以说都是保持中立的,可见皇帝的心思是不愿意让他们楚家进入任何皇子一方。 天承帝至今还是不肯立储,他心里究竟意属于谁真是不好猜。 楚卫风似乎是在细细考量,天承帝轻咳一声:“卫风,可是不中意?无妨,朕再让淑妃多为楚小姐挑选一些人。” 楚卫风摆摆手:“多谢皇上厚爱,这几位出身高贵,只怕是小女无盐难堪匹配!” 天承帝摆摆手:“你就别跟朕打哈哈了!不满意就是不满意,朕是不会强求的。你楚家世代功勋,何人匹配不了?再说了,笑薇这孩子朕觉得甚好,谁跟说她一个不好?” 楚卫风知道皇帝越是这样捧着楚笑薇,就越是说明他心中的主意坚定,说什么都要将这对儿女留在荣京。 心里暗暗叹息,他望向楚笑薇,却见女儿一副呆呆的样子。这副模样分明就是人坐在这里,心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一想到今日皇长孙救了她的事,楚卫风这心里就知道女儿是什么心思了。 她一向瞧不上功夫比她差的,就更别说有机会遇上能救她的男人了。 “说来末将对这个女儿亏欠颇多,她母亲过世之时说过,不求女儿大富大贵只求她能嫁给她喜欢的如意郎君。我瞧着这几位年轻人都很好,不过末将还是要征求一下女儿的想法。” 于是乎,走神的楚笑薇被拉回了现实。 淑妃笑盈盈地把她叫到跟前:“楚小姐今日见我大启男儿觉得如何?”一同狩猎,多多少少也应该见到几个骑射不错的男儿了。 楚笑薇低着头不说话,看得一旁的楚卫风有些着急。正要开口训斥,楚笑薇道:“臣女多谢娘娘关心,只是……臣女希望能寻得意中人,他得比我强。应是缘分未到,不敢劳烦娘娘为臣女婚事挂念。” 楚笑薇直接就给拒绝了,这是淑妃和天承帝都没有想到的。甚至,楚卫风父子两也没有想到。 毕竟来荣京之前楚卫风就已经跟他们说了,此行皇帝是有心用婚姻将他们留在荣京。楚笑薇直接这么拒绝了,一瞬间楚卫风有些担忧起来。 他连忙站起身:“还望皇上娘娘恕罪!末将念小女年幼丧母,所以对她难免溺爱了一些。本想让她无拘无束,却也让她变得不听话。” 天承帝脸色不变,谁也猜不到他此刻心里真正的想法。 “无妨,笑薇可是有心仪的人了?”无妨二字是对楚卫风说的,后面半句就是对着楚笑薇说的。 曹妤仙推了推苏云染的胳膊:“楚小姐该不会真的想嫁你家郡王吧?以她的身份做侧妃,估计皇上想也不会想就答应的。” 苏云染挑了挑眉,望着楚笑薇的背影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她今天单独去见梁鹤祯说了什么,她都还没有时间好好问问梁鹤祯。她本来是想装作若无其事,以表示自己对梁鹤祯十分的任性。 可她到底是高估自己了,女人的心终究是小的,只容得一下一个人。 信任自己的男人,跟不放心别的女人,这两者之间一点都不冲突。 “臣女初来乍到,还为遇见心仪之人。” 天承帝哈哈一笑,似乎是没有一点不高兴:“那就慢慢挑,我大启好男儿千千万,总会有能入你的眼的。” 淑妃也忙开口:“是啊,楚小姐,你身后这几位都是出声名门大家的贵公子。不敢说是屈指一数,但绝对都是能文能武的好儿郎。你且慢慢看,看中了只管跟我说!” 楚笑薇笑着谢过又坐会自己的位置,那几位公子也一同退了下去。 被楚笑薇这样拒绝了,这些公子脸上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好看。 淑妃又把目标转向了楚萧疏,妹妹的婚事成不了,那哥哥这里就绝对不能再逃避了。 这兄妹两,总有一个要留下。 楚萧疏心里也明白得很,妹妹拒绝得干脆,那么他就无从拒绝了。 妹妹可以任性,他身后是整个楚家,他不能率性而为。 淑妃与天承帝相视一眼,两人笑眯眯地将秦王的孙女苍河县主叫了出来。 苍河县主一向不太出席这样的场合,这次似乎是早有预谋所以亲王妃将县主带了出来。 小县主并非是惊艳众人的容貌,但气质很好,如同那枝头白兰,清雅宜人。 秦王也站起身:“本王这孙女有些内向,还望楚公子不要嫌弃。” 楚萧疏忙站起身:“王爷此言真是折煞末将了!县主出身高贵,是末将高攀了,希望县主不要嫌弃末将粗鄙才好!” 秦王倒是颇为满意这个孙女婿,孙女却是淡淡的,没有太多表情。 秦王其实是知道自己孙女的心思的,只是她喜欢的那个人,是秦王府不能与之联姻的。 皇帝的心思他这个做兄弟的再明白不过了,虽然眼下对秦王府十分放心,但他是绝对不会让秦王府与归南候府绑在一起的。 虽然说楚家也同样是掌兵权,可楚家的行动首先没有诏令是不能离开边境。如今只需要将儿女留在京中,皇帝便可放心。 归南候的势力却在大启四处都有,就算他把蔺翊承留在京中为质,其实他心中对归南候还是很不放心的。 楚卫风站起身对秦王拱手道:“我楚家有幸能娶县主真是皇恩浩荡!还望以后王爷能多多教诲犬子。” 第三百六十三章 乔迁新居 这次春猎的目的还是完成了,如果没有发生梁鹤祯的那点意外的话就更加完美了。 虽然没能按计划给楚笑薇指婚,不过天承帝也开口了让楚笑薇留在京中多接触京中的青年才俊。相信楚大帅是个明事理的,既然皇帝都已经退了一步,他自然也是要退的。 回程的大队依旧是浩浩荡荡,天承帝在荣京赐了一座宅子给楚大帅。虽然楚大帅不能长时间留在京中,但很明显皇上是已经敲定了他那一双儿女的去处。 回到荣京梁鹤祯就闭门不出了,对外也宣称要静养不见客。 只是没有人知道,广陵郡王府中早就没有了梁鹤祯的踪影。 此时的某处官道上,穿着一身便服的蔺翊承骑着快马一路前往南方。他身边只带了两个侍卫,其余的京羽卫他将他们化整为零从不同的方向前往林州。 “公子,后面的尾巴还在跟着,需不需要……”卓易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蔺翊承却摇摇头。 只有让对方跟着他们才能放心,现在梁鹤祯应该也已经出发了。他故意绕远路就是想迷惑对方,所以这会还得再遛一遛。 又过了两日,前方是郁南县,蔺翊承打算在这里甩掉身后的尾巴。 然后还没等进城,蔺翊承忽然发觉身后没有董经理。 “怎么回事?”这些尾巴怎么忽然就没有动静了? “公子,难道是他们看出我们的意图了?还是说,郡王的行踪暴露了?”卓易可没有蔺翊承了解梁鹤祯,所以对郡王的实力他也没有那么相信。 蔺翊承摇摇头:“不会,他做事一向有把握的。不管了,我们先进城,按照原计划进行。” 蔺翊承他们很快就进了城,而此时一直在后头跟踪他们的尾巴已经被人绑走了。 县城外的某处林子,十个身着劲装男子被绑在了树干上。 这些人一看就是练家子,即使面对这样糟糕的处境,他们的脸上不见慌张反倒是气定神闲。 “说吧,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 站在他们对面的人一袭红衣,一双眉眼透着邪魅,嘴角挂着慵懒的笑容。仿佛此刻他只是跟人闲聊,绝对没有绑架他人。 静谧的林子里只传来了一声冷哼,那浓浓的不屑却丝毫没有让红衣男子发货。他掐着为首的一个男子的下颚,不知道往他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男子嘴角流着血,牙齿里的毒连带着他们的牙齿都一起被红衣男子的人给打掉了。只是他一张口,血立马又流了出来:“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嘴里的血流到了红衣男子的手背上,他嫌弃地在那男子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自言自语道:“这不知道她这毒有没有保质期?” 红衣男子自顾自一笑,那模样真是好生妖孽。如果苏云染在的话,一定会说他一声,太骚包了。 红衣男子,便是那闲散的伯爷怀钺。 怀钺没想到这毒发作得这么快又这么猛烈,那男人没有扛得住直接就咬舌自尽了。 “快,别让他们咬舌头!”其他人将他如此,立马也准备咬舌自尽。不过这下怀钺有所防备了,其余人都没有得逞。 怀钺没有太多耐烦心,他拿着刚才的毒药对剩下的人道:“我的耐心有限,迟早都是要招的,何必非要受这份罪呢?谁先说,我就放了他一命,从此山高海阔还怕没有一个容身之所吗?” 怀钺循循善诱,但很可惜这些人估计是很难想象这毒药能有多折磨人,所以都硬撑着不肯点头。 没有办法,有人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他也就只好用毒了。 钻心的疼痛在每个人的心头缠绵,这种的痛苦简直比一刀杀了他们还有难受。 有人目眦欲裂地猛点头起来,怀钺笑道:“这就对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在县城里转了一圈换了一身行头的蔺翊承跟两名手下分开出了城。 确定身后没有尾巴跟着,他们汇合后立即朝这林州去了。 广陵郡王府,苏云染一觉起来都不知道梁鹤祯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冰凉一片心里也空落落的。 “兰溪,相公是什么时候走的?” 兰溪摇摇头,梁鹤祯离开的时候一定是天都还没亮。 “也不知道他这次带了多少人去?除了兰山和千隐,他还带谁去了?”苏云染从围猎场回来就一路跟他唠叨着要多带点人手,她身边的汤旭三兄弟还有松一四人都是可以带走的。 兰溪忍不住要笑话苏云染:“王妃,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越发的……唠叨了。” 苏云染瞪了她一眼,拿起枕头就往她身上扔去:“好你个丫头,到底是跟谁学的?现在竟会拿我打趣了!” 悦橙端着吃食进来,见主仆两正在打闹赶紧笑道:“快别闹了,门外有不速之客。” 苏云染一愣:“不速之客?不是已经让王叔传消息出去了吗?咱们郡王府最近都不见客,谁这么没有眼力劲?” 梁鹤祯离开之前,桓王特意带着太医过府一趟。离开只是故意让手下将消息传出去,郡王需要静养一概不见客。 悦橙刚想说,后脚跟进来的沁柠一脸不悦地道:“还能有谁,当然是那个连傻子都知道她拒绝皇上赐婚是为了咱们殿下的女人。” 苏云染和兰溪皆是扑哧一笑,这么迂回的形容原来是楚笑薇。 “打发了吧!我也没有心情见她。” 过了一会,一张请柬送到了苏云染面前。 原来楚笑薇过来是为了送请柬,算是乔迁新居的宴席。她差点忘记了,皇帝给楚家赐了一座宅子,那宅子还就在他们家附近。 皇帝亲赐宅院,那的确是要好好庆贺一番。 知道梁鹤祯不见客就更不可能外出了,所以请柬上直接就写了‘恭请广陵郡王妃’的字样。 “王妃,可是要回绝了?” 苏云染撇撇嘴,这事还真就不好回绝。 到时候皇帝都会派人送上贺礼,他们广陵郡王府要是不去,岂不是让人觉得他们轻慢了楚家? 楚家的兵权是众皇子争夺的对象,虽然梁鹤祯还没有在明面上出手拉拢朝臣,但也绝对不能去得罪了掌兵权的楚家。 兰溪有些心疼她,知道她是最不喜欢那样的场合的:“要是殿下在就好了,他出门拒绝就没人说闲话了。”苏云染要是拒绝了,肯定有人说她善妒容不下爱慕梁鹤祯的楚家小姐。 苏云染笑了笑:“相公有相公的战场,我也有我的战场。他的战场我帮不上忙,我的战场也不需要他为我分心。” 兰溪笑得无比灿烂,真心实意地说到:“能娶到夫人你,真是公子三生修来的福气。” 兰溪是心里话,连带着称呼也不是王爷王妃。 苏云染嫣然一笑,这话若是让旁人听了那绝对是大大的不赞同。她区区一个农女,能嫁给皇长孙那绝对是祖坟冒青烟了。 楚府,距离广陵郡王府很近,苏云染到时府中已经聚积了不少朝臣和家眷。 “云染,就数你离得最近,怎么却是来得最晚的?该不会是睡过头了吧?”信王妃远远就瞧见了她,朝她招了招手说到。 苏云染淡淡一笑:“王婶就别取笑我了,我家殿下需要静养不能一起来。家里就我一个女眷,既然来了,自然是得到前院先跟楚大帅打声招呼送上贺礼的。” 信王妃面色一僵,貌似是这会才想起这茬:“真是难为你了,殿下的伤情好一些了吗?” 苏云染点点头:“外伤是好了很多,可毕竟受了内伤,需要细细调理马虎不得。” 两人聊了一会,她发现这次赴宴的女眷里竟然没有曹妤仙。 信王妃一瞧她这么左顾右盼就知道她在找人,笑道:“曹三小姐马上就要成婚了,不宜再见外人。说来,你跟她感情最好,是不是打算她添妆呀?” 苏云染点点头,她倒是婚前不见男方这个规矩,甚至连曹妤仙要马上要成婚的事也忘记了。 苏云染揉揉两边太阳穴,最近是怎么了?是思考的时间太少了吗?这脑子都迟钝了? 楚笑薇缓缓地走了过来,今日的她穿着一席湖蓝色的衣裳,裙摆和衣襟都绣着兰花。笑盈盈的脸上比之前少了几分将门虎女的英气,多了一分温婉。 这一亮相还真是让在座的女眷们小小的惊艳了一把,原来这舞刀弄剑的姑娘也可以是个很温婉的小姑娘。 楚笑薇的目光对上了苏云染,她落落大方一笑,苏云染也笑着点了点头。 今日这笑容多了几分豁达,难道这楚小姐已经看开了? 不多时宴席就开始了,楚大帅是武将,那些罗里吧嗦的话他也不多说。吃得高兴,楚笑薇竟主动出来献舞一曲。 都以为她只会舞刀弄剑,没想到她竟然还会跳舞?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她跳的舞,竟然是剑舞。 没有舞姬的娇柔,却也如此的赏心悦目。 一舞罢,掌声起。 这时候,楚笑薇忽然走到苏云染面前道:“听闻这次狩猎的女眷射箭比赛中,是郡王妃拔得头筹。不知郡王妃可否与小女一比?我可是打听清楚了,郡王妃的实力可一点都不输我。” 哟,有好戏看了? 吃瓜群众个个起劲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玻璃心碎一地 我不找麻烦,奈何麻烦总来找我。 苏云染站起身:“楚小姐说的哪里话,你乃是军中长大的女英豪,比起骑射我再练上个几年恐怕也不是对手。这次射箭能赢,还得感谢楚小姐没有参与,否则这头筹还得落在楚小姐手里。” 苏云染都这么客套的恭维她了,希望她能明白自己无心与她争长短。 再者苏云染也想让其他人都明白,她苏云染可不是那小肚鸡肠的女人。虽然因为梁鹤祯救了楚笑薇一命,惹得人家对梁鹤祯芳心暗许,可作为正室原配的她一点都没有生气。 大度,瞧瞧这气度是不是很原配应有的风范? 苏云染自我感觉还不错,可是她忽略了有些酸柠檬萌的心里想法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哼,这个村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皇长孙那般风光霁月的谪仙怎么能被她这么一个村姑霸占? 皇长孙殿下肯定是有眼疾,不过这次有楚家小姐在旁做对比,或许皇长孙的眼疾也该好了。她这么谦虚,肯定在楚小姐的衬托下自行惭秽了。 楚笑薇笑着摇摇头:“郡王妃才是真取笑我了,虽然我没有能亲眼看到郡王妃的箭术,但我父亲可是极其赞赏王妃的。王妃就成全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兰溪脸色有些不虞,这个楚小姐是故意刁难她家王妃的吗? 谁不知道她是在军中长大的,这有什么可比性? 苏云染点点头,既然都已经被架到这里了再推辞就显得不给脸了:“好吧,不过寸有所长尺有所短,要比骑射当然还是你们将军儿女厉害。” 一直端着看热闹没开口的大公主掩嘴一笑:“好像比其他的你就行似的?”浓浓的嘲讽,声音不大可却又能让旁边的人都听见。 是啊,苏云染出身乡野能有什么才艺?皇帝说她医术了得,可旁人也没见过她行医,关键这也不是才艺呀? 所以总而言之,她苏云染简直就是没有一点可以拿得出手。 心里这么想的人自动就忽略掉她的箭术,乡野之人除了有力气还能有啥? 靶子的距离不近,楚笑薇率先射出箭。 苏云染全神贯注,她虽然觉得这比赛很无趣,可关乎面子她也会全力以赴。 第一箭,两人同样射中靶心。 楚笑薇回过头笑得很是爽朗:“王妃果然是好箭法!” 苏云染垂眸一笑:“运气罢了。” 第二箭、第三箭…… 两人的成绩竟然相同,这下不仅是楚卫风就连一向不怎么开口的楚萧疏都站起身鼓掌道:“没想到京中的女眷竟然也有如此好身手。郡王妃可是习武?我刚才瞧见郡王妃的扎的步子很是扎实,像是练家子。” 苏云染无奈地摇摇头,继续谦虚:“楚公子说笑了,也就是我家殿下非要我跟他学急招防身。我就说我不学吧,花拳绣腿使出来只叫人笑话,他偏不听非得亲手教我不可。我这要是叫练家子,那那些真正的练家子岂不是成了一代宗师了?” 楚萧疏笑了出来,本来模样就俊朗,现在一笑让他脸上硬朗的线条变得柔和了几分。嗯,这模样更好看了。 楚笑薇倒是觉得很尽兴:“我很少佩服人的,王妃算是其中一个。王妃跟我想象之中,真的有些不太一样。” 苏云染看着她的眼睛,这姑娘眼里的情绪很真实。没有嫉妒没有不喜,是真心觉得苏云染让她意外。 苏云染耸耸肩:“最近身子乏的厉害,这才动一下就累了。”苏云染刚坐了回去,就听外面传皇帝带着瑜妃过府,所有人到赶紧起身到院外迎接。 天承帝笑呵呵地摆摆手:“都快起来吧!听说你们这热闹,朕就带着瑜妃还有禹城伯不请自来,可不要因为我们扰了兴致。” 禹城伯也来了?苏云染听闻他可是个特例,在荣京贵族圈里很少有人能请到他。 一时间,苏云染都能感觉到这大厅里顿时就散发这一股……桃花多多开的气息。 她放眼望去,就瞧见各家的闺中小姐媚眼含羞,可见这禹城伯的魅力有多大了。 才子谁不爱呢? 何况是这样一个被世人追捧的年轻才子,还有传闻说,被他指点过了举人最后都被录取为贡士。曾经还有一位成了殿试的榜首,钦点的状元郎。 禹城伯究竟才华有多好,反正那些个老学究在辩论上从来就没有赢过他。 他不禁是诗书文词了得,还精通音律。在这年头能写写诗词,对个对子已经很不错了,还有音律来加持,也不难怪再矜持的女子也要暗送秋波了。 苏云染也朝着禹城伯望去,模样好、才华好就算了,脾气还好,还真是一点都不给其他人活路啊! 这样的男人,难道不是男人的公敌吗? 禹城伯表情一直都是那般,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容。不热烈也不清冷,温和得让人怀疑这个人会不会发脾气呢? 苏云染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被禹城伯的目光逮个正着。 苏云染有一瞬间的尴尬,不过随即莞尔一笑也算落落大方。 天承帝听闻苏云染方才竟然是在跟楚笑薇比试射箭,心里刚想着莫非是苏云染知道了楚笑薇对梁鹤祯的心思,所以心中不悦想找她麻烦?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荒唐,楚笑薇从小就在军营中长大,若是要比骑射,苏云染根本就不是对手。就算她想找楚笑薇麻烦,也不应该是比射箭。 苏云染看到天承帝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诧异,心中也有所思便站起身笑道:“我就说射箭我不是楚小姐的对手,非要我比试,结果还故意放水让我赢。” 楚笑薇也站起身:“王妃赢得光明磊落,我可不曾放水。王妃就不要再自谦了,否则笑薇真的无地自容了。” 瞧着两人这一来一往,天承帝算是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不过这事还真是让他有些意外了,苏云染的箭术真的不是偶然的发挥好。 这样看来这丫头竟然还真是个高手了,梁鹤祯竟还有功夫把自己女人教成射箭的高手? 这时候,禹城伯忽然开了口,声音清雅十分悦耳:“我早听闻郡王妃的医术了得,没想到箭术也如此厉害。看不出来郡王妃这么一个娇弱的小女子,竟还有这般本事。” 唰唰……一道道眼神向着苏云染扫射过去。 她讪讪一笑,心里叫苦,这位男神不要随便夸人好吗?她可不想成为女人的公敌。 “什么本事不本事的,我这不过是花拳绣腿假把式罢了。倒是京中各家闺秀各个精通琴诗书画,伯爷更是个中好手。既然皇爷爷也来了,我在前抛砖献丑了,不知哪家闺秀可能引玉在后?” 苏云染笑盈盈地扫过各家闺秀,那眼神温柔又和善。内心的潜台词都已经写在脸上了:我给你们创造机会了,能不能好好表现就看你们自己了。 一时间各家闺秀开始积极踊跃出来表演才艺。 都知道禹城伯的古琴和洞箫都是一绝,是以,不少闺秀表演的时候都希望禹城伯能帮着合奏。 苏云染心满意足地坐回去,刚才仇视她的女子现在对她只剩下感激。 兰溪在她身后都快憋不住笑了,她家王妃还真是出卖起禹城伯一点都不手软。 瑜妃满意地点点头,凑到天承帝耳边道:“皇上,诸位皇子当中,除了咱们年幼的煦灵之外,就剩四皇子和九皇子还为娶妻了。虽说四皇子有淑妃姐姐照顾,可毕竟他年纪到了,也不好一直不成婚。成了婚有个贴心的人照顾也是好的,您说呢?还有九皇子,虽然痴傻了一些,但他心眼好脾气也好……” 瑜妃还想说下去,天承帝扬手制止了:“九皇子自有朕照料,四皇子也有淑妃照料。” 瑜妃脸色一凝,顿时显得有些苍白:“是,两位皇子自有皇上和淑妃姐姐看顾,倒是臣妾多虑了。” 天承帝倒是没看瑜妃,却把目光投向了脸上笑容就没有改变过的禹城伯:“阿巳,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么多大家闺秀中可有心仪的对象?” 长孙巳轻笑一声:“皇上又不是不知道微臣的毛病,游历大江南北才是我心仪的对象。” 天承帝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浪荡惯了不着家啊! 他父母都是为国而死,所以他可不能亏了人心,所以对长孙巳的婚事他还是很上心的。 又过了一会,一国之君拿着一颗花生米任向长孙巳:“阿巳,这位跳舞的是安庆侯府的嫡小姐,她母亲当年可是一舞动天下,如今看来她也得了她母亲的真传了。” 长孙巳依旧只是淡淡地笑着:“嗯,跳得不错。” 天承帝又朝他扔去一颗花生米:“朕是想告诉你,这姑娘相当不错。家世、模样、人品都与你相匹配,可当你的禹城伯夫人。” 禹城伯夫人…… 这个称呼让长孙巳忽然有些晃了神。 “皇上,微臣这性子就不要祸害人家姑娘家了。我就适合一个人浪迹天涯,娶了谁就是耽误谁。”这话声音不小,让全场的姑娘都听得真切。 一时间,苏云染都听见了一地的玻璃心碎裂的声音…… 第三百六十五章 村姑的才艺 苏云染也想不通,这年纪轻轻有颜又有才的公子哥怎么就这么想不开想当和尚戒色呢? 众闺秀脸色是变了又变,苏云染都有些同情她们了。 气氛突然就凝固了起来,还是大公主先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氛围:“各家闺秀的表演都想当精彩,对了,侄媳啊,你在乡下长大,不知……不知乡下有什么特别的表演没有?各位闺秀的琴曲舞蹈虽然好,可到底是看多了也难免有些疲劳了。不如侄媳让我们看看乡下人的才艺,或许能让我们耳目一新呢?” 苏云染的笑容僵住了,这个大公主还真是在不适宜的场合专说不适宜的话。 “大公主说笑了,乡下哪有什么特别的才艺。若说有,那便是忙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四者不失时,故五谷不绝。只有农人的四时忙碌,才有贵人们桌前的珍馐。将五谷四季绘色,这算不算是乡下人的才艺?” 苏云染笑得是那么甜美,声音如春风拂过柔柔的,一双弯弯的眼睛像是倒映着一座明月的拱桥。那么恬静,又那么安宁,看着她只觉得心情都平和了下来。 一阵风穿过堂,众人的眼前似乎就浮现出了一幅画卷,春夏秋冬四时景就在眼前不断变幻着。 春有百花夏有月,秋有凉风冬有雪…… 禹城伯率先拍了手:“郡王妃此言真是令我醍醐灌顶,四季四色变换,便绘下了四种风景。农人的双手,不仅绘了美色更是造了美味。” 大公主直接就翻了个白眼,这算哪门子的才艺?分明就是投机取巧! 大公主还想继续找茬,不过天承帝一声轻咳也给了她警告。大公主撇了撇嘴,她就是想让苏云染出丑怎么了? 一个村姑也配跟她做亲戚,简直是有辱门楣! “侄媳呀,你好歹也是我皇家的儿媳妇,总不能……只会种地吧?你瞧今日父皇也在,相信你不会让父皇失望吧?”大公主这话真是好没道理,天承帝这半天可一句话也没说,她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苏云染站了起来,这个大公主不让她出丑就不甘心了:“大公主又说笑了,我自小长在乡下每日都为生计奔忙,不像各位闺秀生于富贵时间充裕。我还得忙着学医出诊,哪有功夫像大公主这样风花雪月好不快活?” 大公主脸色都变了,一时气结:“你说什么呢!” 其他闺秀明白过来苏云染的话,有的红了脸有的想笑却又硬生生地憋着就怕被大公主发现。 天承帝又轻咳一声:“好了,好好的闹什么?时间也不早了,朕就先回宫了!” 皇帝走后,众人也就散去了。 不过这会大公主正在气头上,还没出门就拽住了苏云染的衣袖:“苏云染,你敢嘲讽本宫?” 苏云染耸耸肩,一脸无辜:“嘲讽?大公主这话从何说起呀?云染是真心羡慕大公主,我整日不是面朝黄土就是埋头在药草中。像大公主这样能常常与人谈论风花雪月,我当真是羡慕呀?” 她说得可是真无辜,一张漂亮的脸蛋上看不出半点嘲讽。 大公主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装,这女人就是装的!她之前明明就是在嘲讽她面首无数生活混乱,什么谈论风花雪月,就是暗指她纸醉金迷。 虽然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可谁也不敢直接说出来啊?为什么这个苏云染就这么大胆,每次都拿她男宠的事出来暗讽她,简直就是狗胆包天! “苏云染!”大公主冷喝一声,扬手就要朝她一巴掌打去。 不等兰溪出手,苏云染已经稳稳接住了大公主的手腕。也没看到苏云染有动作,大公主忽然就觉得手腕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 “疼啊!苏云染,你……你敢对本宫动手?”大公主目眦欲裂,难以置信地瞪着苏云染。 苏云染又是一脸无辜:“明明是大公主先动手要打我,我不过是阻止你罢了怎么就成了我对大公主动手呢?大公主,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这样颠倒黑白是当大家都眼瞎吗?再说了,我向都敬重大公主,就算为了皇家的颜面大公主也不该在这里对我动手呀!” 苏云染真是好无辜、好可怜、好善良!嗯,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大公主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还嘴了,苏云染这一松开她的手腕她立马仔细检查起自己的手腕。 疼,那疼痛好像有千万根针在扎了她。 大公主又气又急:“苏云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苏云染泫然欲泣,用手帕摸了摸不存在的眼泪:“大公主,你……你怎能这样污蔑我呢?你手腕上好端端的,我刚才压根就没有用力抓住,你看上面一点红痕都没有。” 没错,大公主的手腕白皙,上面是半点抓痕都没有。没有一点异样,大公主却疼得直叫唤,任谁看了不得说是大公主装的? 苏云染轻叹一声,像是又委屈又无奈:“姑母,这么多人看着呢别闹了,就算是云染的错吧!云染给姑母认错,姑母就别再闹了。” 大公主差点就要厥过去了,这个苏云染跟她真是半点都不对付! 大公主身边的嬷嬷赶紧向前扶住大公主就往马车上拽,这么多人看着呢,都知道之前大公主当着皇帝的面都在刁难广陵郡王妃。这会再闹起来,大公主那是半点理都不占。 回去的路上,兰溪实在是憋不住笑,笑得那叫一个毫无形象。 “夫人,你是没看到你自己的当时的样子吧?”兰溪一激动的时候,就很喜欢叫她夫人。 兰溪模仿起苏云染那会绿茶的模样,那模样可跟平时的苏云染完全不同。那装模作样的楚楚可怜让人看了心生怜悯,可对她了解的人看了,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苏云染也大大咧咧的斜躺着,顺便白了兰溪一眼:“你这是嫌弃你家主子我装模作样?” 兰溪忙摆手:“夫人自然是怎么样都是好的。不过,我瞧着大公主那疼得叫唤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夫人,你对她做了什么?” 兰溪当时离得很近,她都没有发现苏云染有做什么手脚。 苏云染耸耸肩,甩了甩肩上的落发:“我没动手脚呀?” 兰溪才不信呢!她要是没动手脚,大公主能疼得汗都下来吗? “好夫人,你就告诉我吧!不然我想不通今晚都睡不着了。” 苏云染单手撑着下巴,一副吊儿郎当的,一双媚眼对兰溪眨了眨:“这么想知道,那你把手伸过来。” 兰溪立马护住自己的手腕猛摇头:“夫人,我怕疼的。” 苏云染没憋住先笑了,想当初这丫头身受重伤都没哼一声,这点痛算什么? “我只是在提前预估了一下。这权贵家的女眷,一般要动手自然就是甩巴掌,你见过哪家贵女、贵妇上来就扯头发吗?所以说,我提前在手心里抓了一把毒药粉。” 兰溪一脸佩服:“夫人果然是女中诸葛!” 苏云染挑了挑眉,其实,她压根就没有什么预估。 她不过是调动了空间里放置着的暗器银针,上面本来就沾了毒,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扎进了大公主的手腕里。 那针极细,肉眼根本就瞧不出来。大公主也只能吃暗亏了,谁让她一直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那大公主中毒了?会不会被太医查出来?”兰溪有些担忧,虽然知道自家王妃毒术已经越发厉害了。 苏云染自信地摇摇头:“放心吧!这毒只在皮层不入血脉,太医根本查不出来。再者,这毒过个十天半个月也就自己消解了。这期间,就让大公主受点罪,疼上几日不碍事的。” 兰溪是真心希望大公主能明白她家王妃不是什么任人揉搓的农女,她要是真计较起来,可以用很多种手段让人生不如死。 回到公主府的大公主此时正在摔东西,手腕的刺痛感丝毫没有缓解反而越发严重。 “快,快去请太医!苏云染那个贱人,她到底对本宫做了什么?” 都以为大公主是在外人面前装的,可是眼下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豆大的汗水不断从大公主额头留下,她是真疼得直打滚。 太医来了两个太医,都知道大公主的脾气不好,所以单独一人谁也不愿意来公主府看诊。太医院的院判只能自己带着一人过来,这份‘殊荣’除了大公主也真没谁了。 院判与另外一名太医交头接耳嘀咕了几句,大公主一拍桌:“快说,本宫的右手腕到底怎么了?” 院判道:“公主,您的手腕并没有什么问题。” 大公主难以置信:“不可能!本宫都疼成什么样了?庸医,太医院都是庸医吗?这点问题都看不出来,要你们何用?” 大公主又是一阵打砸,院判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大公主最是不讲理的:“公主息怒,老臣行医多年是不会看错的。公主的手腕没有丝毫损伤,若是公主不信,不妨请明间的大夫再来瞧瞧吧!” 院判说完就直接走了,压根就不管身后的大公主如何叫唤。 “岂有此理!这些废物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吗?” 嬷嬷有些心疼她,心想着,要不要去找苏云染求求情?可这想法她也不敢跟大公主说呀? “公主,老奴再去请几位大夫过来。”说完她出了府,直接奔着广陵郡王府去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林州城 苏云染从宴席上回来就扎进了房间里,师父托人带过来的毒性样本她还没有研究透,是该花点时间在这上面了。 还没等她分析出这毒素,外面就传来兰溪的敲门声。 “王妃,大公主府的嬷嬷来了。” 苏云染出了空间,开门就见兰溪嘴上挂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果然不出王妃所料,大公主府的嬷嬷果真来了。这么说太医是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这嬷嬷会是大公主授意过来的吗?” 苏云染摇摇头,以大公主那个脾气是绝对不会向她低头的。所以这嬷嬷大概是受不了大公主受折磨,所以自作主张来找她。 “不见,就说我要照顾殿下,我们王府闭门谢客。” 兰溪照着苏云染的话去回绝了嬷嬷,嬷嬷脸上实在是有些挂不住了:“怎么说大公主也是长辈,就算是长辈有什么不对,她作为小辈也不该真对长辈动手不是?” 嬷嬷还想说这对苏云染的名声不好,可苏云染是个在乎名声的人吗?再说了,当时可是很多人都看到了,她苏云染只是拦住了大公主要打的手罢了。 嬷嬷悻悻地离开,天色也彻底黑了下来。 苏云染被打断了思路这会也没有心思再去研究毒素了,困意又席卷上来,早早就睡下了。 也不知道相公现在到哪里了,有没有跟蔺翊承汇合…… 苏云染还没想到答案就迷迷糊糊睡着了过去。 这夜,苏云染做了个梦,梦里梁鹤祯身受重伤被一群拿着火把的人追杀,他最后跳下了万丈悬崖。 苏云染半夜被这个噩梦给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后背都被冷汗给打湿了。 今晚悦橙睡在外屋的暖阁上,听见屋里的动静她赶紧点了灯走进去:“王妃,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苏云染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吵醒你了。”这笑容维持不了多久立马就垮了下来,她的噩梦,好像……多数都很准像是一种预兆。 你这预兆,真是糟糕透了。 他说只是去探探情况不会直接动手的,难道被对方发现了所以对方先下手为强了? 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苏云染有些坐立不安。 悦橙瞧着她脸色苍白,肯定是被噩梦吓得不轻:“我小时候听我阿娘说梦都是反的,噩梦不过是自己过于忧虑。王妃可是梦见殿下了?殿下这么多年都是吃苦长大的,他可不是京中那些弱不禁风的贵公子。” 苏云染闻言会心一笑,他这次带了不少人去。除了京羽卫还有柳宅的人也安排接应了,按理说是不会出现梦境里的事情的。 可她到底是关心则乱,不在身边就这么不让人放心。 “明天你帮我把汤旭他们还有松一他们都叫过来,我有事情要交代。”苏云染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 悦橙看着苏云染的表情,心里隐隐已经有了答案。夫人这是,要去南方吗? 既然悦橙都看出她的想法了,那她也就不打算瞒着:“不过我不确定我们府外是否还有眼睛在盯着,所以我需要汤旭他们组织人手暗中观察咱们府外的情况。必须确定没有眼睛盯着,我们才能出发。” 曹妤仙出嫁了,苏云染就决定今天出发去往南方。 忠勇将军府,苏云染带上不少东西过来给曹妤仙添妆。 “我还以为你今天是不能来了呢?”曹妤仙本来还挺遗憾的,太医说长孙殿下的内伤这两人突然又加重了。 “你出嫁这么大的事,我说什么都得来给你添妆。这嫁衣真好看,新嫁娘都是最美的。” 曹妤仙红着脸:“你就会打趣我!不过我真的好紧张了,我……我有点害怕。” 苏云染的确是看出来她的紧张了,一块手帕都快要被她揉成团了。 “害怕什么?你今天只管漂漂亮亮的,其他的都有别人操持。当然,你害怕的若是……洞房花烛夜,那这个我就帮不了你了。”苏云染继续调侃她,害得曹妤仙一张含羞带臊的脸都红透了。 “我……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张嘴真是……”曹妤仙佯装要去打她,不过隔空挥了挥又收回捂住了自己的脸。 苏云染哈哈笑着,坐在床上发现有什么东西有点硌,回头一看是本书正要拿起来就被曹妤仙飞快地扑过来压住了。 苏云染有点秒懂了,这让她是过来人呢? “好了,我不都逗你了。趁着屋里没旁人,咱们姐妹说说体积的话。”所谓的体己话劝都是私密到极点的话,听得曹妤仙是面红耳赤,可又隐隐有些期待。 “洞房夜真的可以看出来这么多东西吗?”曹妤仙有些好奇又认真的问到。 苏云染点点头,男人的态度可都在这上面了。如果洞房花烛夜都不温柔不周全,以后就别指望男人能待她有多好了。 曹妤仙突然就有些焉了,万一晏齐对她粗暴又或者对她完全是应付式的她该怎么办呢? “不要胡思乱想了,都还没到那个时候瞎想有什么用?你且放心把自己交给他,一切都看他的了。是不是良人,能不能相敬如宾,也是需要自己日后的经营。”苏云染有些担心自己说得越多,反而让她越发不安。 曹妤仙靠在她肩头,发自内心地羡慕起苏云染:“我不求他能想殿下那样把我捧在手心里,我只要他在外人面前能成全我的体面就足够了。” 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真的太卑微了,真希望晏齐能够珍惜这样的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子。 又有人来添妆了,苏云染退到了一边去。屋里说说笑笑,很快就媒婆和嬷嬷就跑过来喊:“吉时已到,新娘子该出门了!” 苏云染看着曹妤仙被自己哥哥背出了家门上了花轿,她这会就更加思念自己的相公了。 “兰溪,我们走!”今天荣京的权贵基本上都会去齐国公府饮宴,这是她最好的离开时机。 “松一,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准备就绪,可以出发了!对了,方才掌柜送来一份借据,借款人是信王的小舅子,不过拿的却是信王的凭证。”松一递过来一张借据,苏云染看了一眼数字,整整五百万两。 他要这么多银子干嘛? 难道他跟南方的局势有关? “这几日你们可有观察到咱们府外有多少拨盯梢的?” 松一将盯梢的人所在的位置和背景都用文字排列了出来,苏云染不由得感叹一声,她爹究竟是从哪里招来的这些能人异士? 松一这做事方式她很喜欢。 盯梢的人里,果然也有信王的人。 难道真的是信王? 松一使了金蝉脱壳,外面盯梢的人还以为苏云染去齐国公府喝喜酒了。这会苏云染等人稍微乔装打扮了一下,已经出了荣京城。 比起苏云染的心情,兰溪有种生无可恋。 苏云染哪能不知道兰溪在想什么:“好丫头,别绷着一张脸了容易老的。来,笑一笑。” 兰溪瘪着嘴冷哼一声:“我感觉这次殿下会剥了我的皮!” “放心,我会保护你!”苏云染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可惜兰溪感受不到一丝安心。 一旁的悦橙笑了笑,随即有严肃地问到:“王妃,咱们先去哪里?” 苏云染不假思索:“林州。”兰溪准备好了假的身份路引,他们这一行人是去林州投靠亲戚。 此时的林州城里,梁鹤祯跟蔺翊承也终于见到面了。 往日的林州城非常繁华,是个重要的交通枢纽,如今却冷静得异常。 蔺翊承见到梁鹤祯的第一句话便问:“我身后的尾巴是你的派人做掉的?” 他说这一路怎么那尾巴掉得这么干净有些不太像对手的风格,敢情是这位爷替他摆平了。 蔺翊承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那目光似乎要将人看透。 梁鹤祯白了他一眼:“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对糙老爷们没兴趣。” 蔺翊承一口茶水就朝着梁鹤祯喷了出去,幸好梁鹤祯身手够矫捷完美避开了。 蔺翊承给自己呛着了,他肯定是故意的!他知道他想问什么! 他给卓易使了个眼神,卓易立马转身将兰山给拽出门去。两人一左一右守在门口,跟就两尊门神似的。 蔺翊承两手环胸,一副审犯人的样子:“这些你可以告诉我了吧?黑鹰卫你已经找回来的对不对?所以说,黑鹰令一直都在你手里!” 梁鹤祯一直表情淡淡:“说完了?说完就准备去探探城里的情况。”林州城并没有封闭,只是林州城的知府却失踪了。之前就是他的亲笔书被人带到了荣京。 被梁鹤祯一打岔,蔺翊承都忘记了要继续问黑鹰卫的事情了。 “你别说,这城里真是处处透着诡异。大白天的,怎么没几个人在街上?还有那些店铺基本上都关着门,我们直接去一趟衙门吧!”知府失踪,简直匪夷所思。 很快,两人来的来到了府衙。 两个捕快走了出来:“你们是什么人?找知府有什么事?”语气有些不耐烦,眼神更是不友善。 蔺翊承拿出一块鲲镇司的令牌,那捕快立马变了脸:“恕卑职眼拙,两位大人里面请!” 第三百六十七章 邪魔外道 “想不到你们京羽卫竟然也会有这招。”梁鹤祯用只有他和蔺翊承能听到的声音调侃到。 蔺翊承白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嘲讽他的机会。 鲲镇司的令牌是假的,这种手法大家在外行走都是这么用的。 鲲镇司出去偷摸办案就经常打着大理寺的名号,大理寺就扛着刑部的名号,反正大家就是不用自己的名头。 一名典史匆匆跑了过来,他这辈子可都还没见过鲲镇司的大人。鲲镇司的大名却早就如雷贯耳,那帮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啊! 典史名卫旗军,这在府衙只是个未入流的芝麻官。可眼下府衙里实在是没有主事的人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过来回话。 “这府衙倒是冷清,其他人呢?” 卫旗军忙回答:“回大人的话,附近州城突然就闭城了,我们知府大人派去去查,结果人都没有回来。接二连三派出去的人都消失了一般,最后知府的人以身涉险自己去查,结果他也再没回来。” 发生这么大这么诡异的事情,这边的府衙竟然没有将消息传递上去。 典史忙摆手,这可不是他们知情不报,而是消息都八百里加急递上去却没有消息传下来。当时他们衙门还在猜测,会不会主城封闭是朝廷的秘密旨意? 可后来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若是朝廷的旨意,无论如何朝廷就是不让他们查也会递给消息下来。可事情发生这么久,朝廷没有只言片语,知府担心他地上的奏折压根就没有到荣京。 梁鹤祯点点头,这个知府倒是个有点用的。 “你们与诸城相邻,究竟发生什么事,多多少少也应该有些消息。说吧,这么多座城,都如死寂一般究竟是为何?”梁鹤祯可不相信他们一无所知。 卫旗军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旁人这才开口:“不瞒两位大人,小人的确听到了一点风声。” 说着他将一张地图摊开在桌上,对这两人指了指:“大人,眼下康州、玉州、笠州,三座州城封闭,隐隐还有继续扩大范围的趋势。事情最早发生怪异的是在笠州,笠州距离我们林州是最近的,所以我们之前也听到了一点风声,但毕竟不是我们管辖范围所以也没深究。再后来,突然就没有消息了,还以为事情已经摆平。“ 梁鹤祯眉眼轻挑:“说重点,到底是什么让笠州闭城。” 典史不敢在卖关子了,小声道:“传闻是天罚……” 梁鹤祯对天罚两个字可不陌生,在他记忆里那天罚的毒有多厉害他再清楚不过了。 “中毒?你的意思是,城中有人中毒了?可既然是中毒,为要闭城?”梁鹤祯这会突然想起苏云染跟他说过,容悦方发现阊庆两国发生的鸡瘟像是人为的毒。 笠州的毒,会不会跟阊庆那边的鸡瘟有关系? 典史摇摇头:“不是毒,是病!小人也没有亲眼所见,是小人那从笠州逃回来的表弟说的。听说笠州城中的人都病了,大夫束手无策自己也染上了这怪病。再后来,听说城里来了一群神秘的仙人,他们说笠州城的百姓是被上天惩罚所致的怪病。” 蔺翊承这样不信不信邪的人,听到这样的言论自然只当是无稽之谈:“简直笑话,有病救治,治不好只能说大夫不行!” 梁鹤祯忽然有些想笑,蔺翊承这话真是……话糙理不糙。 典史被他这话说得有些尴尬起来,梁鹤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康州知府却信了他们,因为知府自己也得了那怪病,但被那群仙人给治好了。那些人说笠州百姓业障太重这才招来天罚,要想平息上天的怒意只能向天祝祷祈求上苍消除百姓业障才能得到平安。” 蔺翊承一拍桌:“妖言惑众!” 梁鹤祯很清楚百姓敬畏神明之心,但凡有半点不如意的地方,都极其容易被往神鬼上面引到。当初苏云染大难不死,不就立马传出她是被狐妖附体借尸还魂吗? 百姓的思想本来就愚昧极其容易被煽动,何况还是用怪病来说事。 这下梁鹤祯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这一定是那群神秘人的阴谋。以神鬼天罚之言迷惑百姓,使得他们对这事深信不疑,这些人就轻而易举地控制了一座城池。 梁鹤祯有些还有些想不明白,这又不是战时,而且这边的地理位置也不是兵家必争,他们占据这几座城池又有什么用呢? “既然都已经组织祭天祝祷了,那城中的怪病可都好了?”梁鹤祯问到。 典史摇摇头:“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小人那表弟在关闭城门之前逃了出来,之后发生什么他就不知道了。反正现在我们知道的就是在那之后,紧接着康州和玉州也出现了笠州的情况。” 梁鹤祯算是明白了其中的门道。 “就是说现在有一群势力控制着三座城池,同时还控制着三座城池的百姓。”梁鹤祯总结了一下。 典史点点头:“对对对,不仅如此,就是我们林州城也有不少百姓进去就没有再出来。” 蔺翊承一脸纳闷地看着典史:“没病的也去凑什么热闹?” 典史急躁又无奈的拍了拍自己手背:“谁说不是呢!那群人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蛊惑,就中了邪一样非要过去祭天清除自己的业障。” 蔺翊承望向一脸沉思的梁鹤祯:“这根本就是一群妖言惑众的败类!你听着像不像……像那种邪魔外道?” 梁鹤祯转过脸轻勾起嘴角:“邪教徒?” 蔺翊承一拍手:“没错!我现在也挺好奇他们的祭天祝祷是怎么玩的?” 梁鹤祯站起身,一脸的风轻云淡:“那就去看看吧!” 他说得是轻巧,可把典史给吓着了:“两位大人留步,那三座城可万万去不得啊!先不说那群神秘的人究竟是什么来路,就说那三城里的怪病是会传给别人的。” 梁鹤祯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蔺翊承却想起了苏云染:“也不知道那丫头给你准备的解毒药能不能扛得住。” 梁鹤祯斜了他一眼:“你得叫嫂子。” 蔺翊承直接就转过头回避他的话,心里却道,顶了天叫她一声弟妹就算不错了。 典史还想劝阻两人来着,追到门口两人没了踪影:“真不愧是鲲镇司的大人,这功夫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衙役听到他的话也赶紧追问:“这两位大人是上头派来调查那怪病的吗?到时候不会需要抽调咱们去干活吧?”他们可不想去笠州,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搭进去的。 典史琢磨了一下摇摇头:“你们没瞧见两位大人那身手吗?那样的身手怎么可能带着咱们去呢?再说了,上面派人下来,岂能真只让两个人下来?” 衙役听了顿时就放心了,只要不用他们冲锋陷阵就好。 梁鹤祯两人先回了小巷子里的宅院,算算时间京羽卫的人也已经差不多都到位了。 “他们要把地盘扩张那就一定要有人将毒投到别的城里,所以,表面上城门封闭但其实一定有人暗中.出入。” 蔺翊承明白他的意思,立即下令派人去盯着几座州城的城门,一点有可疑的人出现立即跟踪。 “切勿打草惊蛇,咱们现在对城中的情况还不清楚。”梁鹤祯想着他得先看到一个生怪病的人才能做进一步的判断。 蔺翊承这会却想着:“如果弟妹在就好了,她肯定能一眼就判断出这毒是何物。” 梁鹤祯立马在旁插话:“你得叫嫂子。” 蔺翊承继续不理他这话,自顾自分析着:“我还真是想不明白那群邪魔外道究竟想利用百姓做什么?你说他们要杀人吧,他们又利用祭天来给他们解毒。” 这一点不仅是蔺翊承就连梁鹤祯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对方的动机太不明确了。这么做有什么用处?他们能侵占一座城池多久?一直这么与世隔绝城中的补给可是跟不上的。 兰山在旁瞧着主子眉头紧皱,连他也忍不住想,要是王妃在就好了。 “殿下,要不……请先生过来吧!” 兰山说的先生自然是指易风先生柏青。 梁鹤祯犹豫了一下,当初柏青说过他的目标只是为他名正言顺回到皇室。之后他要做的,就是继续追查炆王的死。 时间越久,证据越少。他们师徒两已经在大启这边查了十来年,可惜证据实在是太少了。所以柏青之前给他留了口信,他暂时会离开大启。既然大启这边查不到,他就去敌人那边查。 梁鹤祯摇摇头:“师父目前不在大启,形势紧急,远水救不了近火。” 兰山又道:“那一方谷谷主呢?她是王妃的师父,也是主子的师叔。王妃的毒术还是她教的,要是有她出手,咱们这一趟就简单多了。” 梁鹤祯再次摇摇头:“师叔的行踪一向成迷,而且她又不像我师父会定时跟我们联系。别说我了,就是我家娘子也不见得能联系到她师父。” 兰山有些失望地叹气道:“要是王妃在就好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天罚 苏云染从来么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被兰山惦记着,马车还行驶在山路上,苏云染就一直在打喷嚏。 兰溪还在打趣她,肯定是王爷想的。 苏云染直觉浑身都懒洋洋的,是以连斗嘴都懒得斗了。眼睛一闭,又要昏昏沉沉的睡下去了。 兰溪给悦橙使了个眼色:“你不觉得咱们王妃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吗?” 悦橙刚要回答,一旁的沁柠猛地凑过来点点头:“没错!没错!你们看着盘子。”悦橙手中捧着一个空盘子叫两人瞧,两人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花样来。 沁柠白了两人一眼:“这盘子之前是盛了不少糕点呢!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光了!吃光光了!” 兰溪和悦橙对视一眼,不由笑喷了。原来沁柠想表达的就是苏云染现在的胃口简直不要太好,能吃能睡。 三人之中兰溪跟在苏云染身边是最久的,所以她也是最了解苏云染的。 虽然说她很喜欢吃美食,但也绝对不是贪嘴。再好吃的东西,她也会控制自己的食量。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一吃起东西来就像小孩一样,肚子一饿就一定要吃东西,否则心情就不好。 这脾气也渐长了啊! 悦橙一副若有所思:“兰溪,你说王妃会不会是……有孕了?” 兰溪一拍手,那表情就写着三个字:八成是! 三人齐刷刷望向睡得正香的苏云染,看样子她们是不能任由王妃这么任性的。 悦橙掀开帘子对外面赶车的汤旭喊到:“汤大哥咱们到前面的镇甸休息一晚再赶路。” 不管怎么样,有没有怀上这事必须得先确定下来。若是有,林州之行怕是不能再去了。这个时候就没有什么能比她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在王爷回来之前她们的任务是不让王妃出一丁点意外。 苏云染在睡梦中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三个丫环给安排得明明白白,一觉醒来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 沁柠有些心虚地道:“点心都吃光了,王妃先忍忍吧!悦橙已经让汤大哥进驾车进城,今晚咱们就住在城里,反正我们也得修整一下补充一些干粮。” 出荣京出来就一直吃干粮,这对一个吃货来说的确是非常折磨。虽然她的干粮味道要比别人家的好很多,可那毕竟也只是不容易变质的食物,而且一吃就是几天早就腻得不行了。 苏云染掀开帘子问汤旭:“我们到哪了?” 她这一路吃吃睡睡,哪里能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也不怪兰溪喜欢打趣她,说她这样就是被人卖掉了也还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 汤旭从怀里将地图递过进来:“咱们现在进入的是一个叫广成县的地方,这里隶属曲州。咱们现在离林州已经很近了,最快的路线就是横穿曲州,便可直达林州城。” 苏云染有模有样地看了看地图,从地图上的比例来看,的确是横穿曲州是最快捷的。只不过中间有一段官道有些绕了,但她看地图上似乎有标注小道。 汤旭既然指定了这样的路线,那他肯定也是看到了这条小道了:“如果横穿曲州的话,中间这段小道没有问题吗?我有些担心年久失修,路不好走。” 汤旭回到:“姑娘放心,我瞧了地图上这条小道附近有村子,而且附近的山脉下有标注是田地。这就说明这条小道百姓是肯定经常走的。” 苏云染也没有什么顾虑了,收起地图又问到:“这距离的话你估摸着还需要多长时间?” 汤旭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大概也就需要三到五日。中间这段路不像官道是按照实际的长度比例来标注,所以这段路的长短不好估计。反正保守一点估计,起码得三天。” 这速度已经算快的了。 兰溪看着她欲言又止,到底还是苏云染先忍不住开口问她。 她都开口了,兰溪也就没有在迟疑,只是脸上的表情还是有点奇怪:“王妃……你觉不觉得最近你胃口特别好也特别容你犯困?” 苏云染点点头,却丝毫没有在意:“有句老话说得好,春困夏乏秋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兰溪又凑近她耳边小声道:“王妃没有发现吗?你的小日子好像一直没来!况且又能吃又能睡的,你就没想过是……怀了?” 苏云染是想过的,作为医者自己身上出现什么信号她都会去观察的。只是之前她给自己把过脉,那几日正好腹胀得厉害。 不过她失望了,她虽然出现了一些怀孕的症状,但应该不是怀孕。这在医学上是有说法的,假孕现象。 假孕现象多数是因为心理因素所致,因为内心十分渴望能怀孕,所以身上就产生一些类似怀孕的症状。通常这类型的假性怀孕,体内的绒毛膜性腺激素并不会上升。 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她以为自己只是一笑而过,可心里的压力还是比她想象得要重。 原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着急了。 苏云染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兰溪解释才好:“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这就是单纯的……又困又饿。” 兰溪一脸窘迫,苏云染也略显尴尬。 马车入了成,一行人住进客栈。这南方的小县城竟然比他们想象的要冷清很多不由有些意外,毕竟他们瞧着县城也不小呢! “掌柜的!掌柜的醒醒!” 客栈冷冷清清,这个时辰已经是饭点了,可大堂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掌柜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小伙计也在长凳上睡着了过去。 掌柜的揉揉眼睛,一看人立马就笑盈盈地喊到:“哎呀,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呀?” 苏云染看着掌柜问到:“掌柜的,瞧你这生意好像很冷清啊?” 掌柜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让客官见笑了,最近咱们这就这样了。一看几位的外地来的,您要是继续往南边走,那我建议您还是住店好好准备多一点干粮才好。” 苏云染算是听出一些门道了,给汤旭使了个眼神。 掌柜的抄起鸡毛掸子就往小伙计身上扔去:“有生意了,还不赶紧起来干活!” 小伙计揉揉眼睛赶紧在前面带路,汤旭是直接将整个客栈都包下来了。 “汤旭,待会吃完饭你和王玺去城中暗中打探一下林州那边的情况。悦橙,你跟沁柠去街上多买一些吃的喝的。”她打算要好好听听掌柜的说说这县城里的情况。 吃过饭各自行动,兰溪给了一锭银子让掌柜的和小伙计给苏云染好好说说这县城的情况还有他之前说的话。 掌柜的让小伙计把客栈的大门给关上,这才开始说:“几位是不知道,我们南方这几个州都出现大问题了。眼下好几个州城不让出也不让进,里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苏云染皱了皱眉,梁鹤祯也只知道南方出问题,消息还被人封锁了。 “掌柜就别卖关子了,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掌柜有些不好生意地喝了一口茶才继续说下去:“听说是天降惩罚,那几座城的百姓得了怪病。” 怪病?苏云染的第一反应跟梁鹤祯是出奇的一致,都想到了容悦方说的毒。 “那怪病可是跟发鸡瘟的症状差不多?” 掌柜有些懵,不过他摇了摇头:“那到不是,不过有一点倒是一致,就是那怪病会传人。” 小伙计也插了一句嘴:“我听说那得了那怪病可吓人了,脸上劝都是红色花纹,就像是道士画的那种鬼画符似的。” 阚七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鬼画符?这要是让道士听见了不得生气吗? 小伙计还以为阚七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着急的解释道:“是真的!不仅身上有,就是脸上都有一圈一圈的纹路,是真的很像那些符文。” 苏云染心中的疑惑越发浓重了,竟然不是阊庆那边发现的毒。 “你们可有亲眼看到那些得了怪病的人?” 掌柜的很小伙计不约而同地战术后倾:“这个……我们也是听说的,毕竟谁见过了那是肯定出不了城的。” 也就是说,都是传说的版本,究竟是不是满身符文也还说不好。 符文……苏云染抽了抽嘴角,这样的怪病还真是让人觉得增添了不少神秘色彩。 这是天谴是天罚?这些百姓是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了? “那只怪会死人吗?奇怪了,这边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别处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呢?” 掌柜也是一脸纳闷:“谁知道呢?按理说出先这样的大面积的病症,衙门肯定是第一时间就上报朝廷了。可是朝廷好像压根就不关心我们似的,这么久了一个下派过来的官员都没有。” “关闭城池是衙门下的命令吗?” 掌柜的摇摇头:“这些我们就不清楚了,毕竟我们离那边还有点距离。” 苏云染只好问一些他可能知道的:“我瞧着这县城挺大的,可为什么街上没几个人呢?冷冷清清的,可不像南方的城镇。” 掌柜的拍拍手,好像再说,苏云染可算是问到点上了。 “姑娘有所不知,怪病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搞得大家都人心惶惶的。可后来,来了一群白衣人,他们说自己是上天的使者,能帮大家洗清罪孽……”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三千业火焚业障 笠州城。 城门紧闭,从外面听着是一片死寂。 两人趁着夜色乘船进入河道,如今城中巡防十分严格,即使是船只也不能无故出现在河面上。待船只进入外城之后,四人弃船在夜色的掩护之下游上了岸。 刚准备上岸,就听见巡逻队的脚步声传来,四人只好继续扒在岸边的芦苇丛中等待。 “都给我仔细一些!千万不要让人混出去城去,也不能让人混进来!”一道声音传来,清楚地落在四人耳朵里。 等脚步声远去,四人这才翻身上了岸。 “这也太安静了,安静得像是这个城的人都消失了一样。”兰山咕哝了一句。 梁鹤祯指了指内城城南的方向:“不是说要祭天祝祷祈求上苍宽恕吗?我估摸着,城南那边应该及时临时建造的祭坛了。” 根据客栈老板说的,他表弟逃出来之前只是听见那些神秘人说,需要城中百姓配合临时建造出一个祭坛来。那些人说的是祭坛而不是祭台,这说明一定祭坛所在的地方一定是个十分开阔的位置。 “走,先进内城看看情况再说!” 四人如鬼魅一般穿梭在静悄悄的城池之中,这城中的空气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不好闻,也不算臭,但闻着让人直觉十分难受。 此刻连梁鹤祯都不由想着,要是苏云染在就好了,她估摸着能发现这令人难受的气味究竟是什么发出来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毒,为了保险起见梁鹤祯还是一人发了一颗药丸:“你们有没有感觉这空气闻久了,头脑越发觉得沉重了。” 蔺翊承点点头:“但愿弟妹这解毒药能管用。” 梁鹤祯不咸不淡地白了他一眼:“是嫂子。” 蔺翊承也不咸不淡地耸耸肩:“随你!” 兰山和卓易相视一眼,两位主子这么幼稚真的好吗? 别说,这药丸含在嘴里是一阵清凉,淡淡的薄荷味让人精神都清晰了很多。药丸里还有冰片的成分,冰冰凉的让空气中的味道都感受不到了。 “哇!弟妹这药真是厉害坏了!”蔺翊承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 于是乎,下一秒三道声音同时响起:“是嫂子!” 蔺翊承扫了一下三人,梁鹤祯这话都成口头禅了吗?带坏他自己的近卫也就算了,怎么还把他家卓易也带偏了? 又是巡逻队交错而过,四人不敢再玩笑了,躲在黑暗一种静待巡逻队远去。 继续前行,四人的速度极快,快到差点就跟迎面来的人撞上了。 “靠!”蔺翊承暗骂了一声,为了躲避迎面而来的人他直接往路边跳了下去。 跟在他身后的三人慢他一步,所以成功地躲进了黑暗的巷子里。 兰山暗暗对卓易竖起大拇指:“你家主子还真是……虎啊!路下边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直接往下跳,佩服!” 过了一小会,蔺翊承终于从路边上来了。不过,这身上怎么还带着一股很奇妙的气味呢? 蔺翊承一脸生不如死,真是倒霉到家了。今天出门忘记看黄历了,出师不利啊! 梁鹤祯捂着鼻子离他远一些:“这路下面难道是茅坑吗?” 不说还好,这下蔺翊承的脸黑得可以当墨了。他怎么能想到路边明明有落差却没有任何建筑物,那他以为就是平地而已。 可他怎么能想到这笠州城里竟然有那种毫无公德心的人渣,家里是没茅厕吗?还是没恭桶了?非要在路边搞什么天然茅坑,害人不浅啊! 听着梁鹤祯和兰山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卓易也很想笑来着,可他不敢啊! 公子,我心疼你啊! 卓易正想说把自己的外套给蔺翊承换上,却听见兰山火上浇油又冒了一句话出来:“这气味……幸好这茅坑应该不是很新鲜了。” 朝着自家主子走过去的卓易当下就是一个趔趄。 蔺翊承有种立马就要崩溃的神情,将身上的外套嫌弃地扔下了路边。 正如兰山说的,这茅坑不是很新鲜了,所以只是沾了一些在外套上没有浸入內衫。扔掉了外套他身上的气味顿时就消散得差不多了,可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委屈。 “我有种疑惑,是不是跟你在一起我就会这么倒霉?你想想啊,第一次见你的是时候,老子就掉鸡窝里了。”蔺翊承心里真是好生气,好委屈。 梁鹤祯白了他一眼,然后故作老沉地拍拍他的肩膀:“这位少侠,本半仙掐指一算,你乃是扫把星转身克自己。” 蔺翊承啐了他一口:“滚犊子!” 两人从汇合之后斗嘴的行为就没有消停过,卓易就不明白了。他家公子在外人面前可是一个不苟言笑的鬼见愁,怎么一到郡王面前就开启了中二模式呢? 有此疑惑的,还有兰山。 四人距离城南光线最亮的地方已经越来越近了,梁鹤祯是以停下:“前面应该就是祭坛所在了,大家小心一些,这边上巡逻的人肯定更多。” 而且还有可能不止是明处,或许暗处也有人在盯着。 四人的脚步越发放得更轻了,速度也慢了一下,经过每一个遮挡物都要停下来判断前面有没有人在盯着。 叮叮……远处传来类似镇魂铃的声音。 蔺翊承冷哼一声:“不知道还以为是道士做法。分明就是邪教,还说什么是神的使者?这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 四人继续往前走,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祭坛。 梁鹤祯指了指周围的大树,三人会意各自行动。 扒在树上这会才将祭坛看得真切。 这是个圆形的祭坛,面积很大,可以容纳五六百人。在树上往下看,刚好可以看到祭坛上似乎是用红色的朱砂写了很多符文。 这架势,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圆形的祭坛之上坐了不少人,围绕这祭坛中心围成一圈。这些人双目紧闭,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而站在祭坛中心位置的人,一身白袍,头戴冠帽,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他一手拿着一个类似镇魂铃的东西,另一手拿着一把很像金刚杵的东西。 看到这梁鹤祯不由冷笑,这是将道家和佛家的文化糅合起来了吗? 还真是邪魔外道了,这组合起来怎么看都不伦不类的。 像是念经的声音停了下来,那站着的白袍人忽然睁开眼睛。嘴里大喝一声:“天神敕令,去!” 呼的一声,祭台下忽然大亮起来,梁鹤祯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看大的祭台只是一半。 圆台是祭坛的中心,与圆台有三个台阶的落差是方形平台。平台上坐满了人,这些人像是没有灵魂一般,呆坐着不知道还以为都是假人。 这祭坛倒是挺讲究的,这造型是天圆地方啊! 方形的平台上也张站着十几个穿着白袍的人,脸上也同样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 梁鹤祯皱了皱眉,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教会。 “祭天!起火!”站在圆台上的人再次开口。 祭坛边上,立马有人烧起了一把大火。 蔺翊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梁鹤祯所在的树上:“看出这是什么名堂了吗?” 梁鹤祯摇摇头:“不知道他们想干嘛,不过已经可以确定一点,这还真就是一群妖言惑众的邪教徒。既然是邪教徒,那做的事肯定不是什么后事。待会不管发生什么先别冲动,对方究竟还有多少人马咱们不清楚。” 蔺翊承点点头,这次的任务本来也就是来探探情况的。 眼下这么几座城池都已经被这些邪教徒给占领了,可见对方的来头不小势力也不容小觑。 圆台上的人都张开了眼睛,一个个面无表情。但这会火把够亮两人惊讶地发现这些人的脸上全都是红色的印记,像极了圆台上的红色符文。 叮叮,那白袍人又摇响了一下手中的镇魂铃。 圆台上的人就随着他的铃声站了起来,一个接着一个往火堆里跳! 两人看得是毛骨悚人,这是什么诡异的画面? “尔等罪孽深重,原三千业火为尔焚尽业障!”白袍人说着,脸上十分平静,看着那些人在熊熊大火里面色痛苦。 “奇怪,这些人难道不知道痛吗?”蔺翊承惊讶的发现这些人竟然没有哭喊! 第三百七十章 神衣教的图谋 置身于这样的熊熊大火之中,皮肉烧焦的痛楚蔺翊承相信这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就算是他,他也不认为自己能咬住一声不吭。 火海里的人们一个个面目表情狰狞,可见此时他们的痛苦,可都既然这么痛苦他们又是怎样做到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呢? “难道他们不能说话?”蔺翊承说完有立即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就在他们刚到这里的时候,还亲耳听见他们在念叨着什么经文来着。 蔺翊承一直在絮絮叨叨,一旁的梁鹤祯却一言不发。蔺翊承转过头望向梁鹤祯,这才发现这厮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真不够意思,竟然一声不吭就跑了! 那家伙不会脑子一热直接跑去救人了吧?蔺翊承左右张望了好一会,还是不敢冒险离祭坛太近,可周围的大树太多光线不足他实在是找不到梁鹤祯现在所在的位置。 正踌躇着,耳边传来一道破空声。他伸手一夹,是一片树叶。 “太不够意思了!”蔺翊承低声骂了一句,敢情这三人都已经跑下树去了。不仅如此,三人竟然已经换上了白袍带上了青面獠牙的面具。 “你们行啊!给我准备了一套没?”蔺翊承落到树下,还是卓易递给他一件白袍和面具。 “人处理好了吗?别一下就被发现了。”衣服面具肯定是现场扒下来的,衣服的主人必须得处理好,否则被这般邪教徒发现了就会立刻知道有人偷偷混进城了。 卓易点点头,尸体已经就地埋了。 火势渐渐小了下去,刚才还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这会已经化作一具具焦黑的尸体。 圆台上的白袍人放下手中的镇魂铃和金刚杵,又念了几句经文,抓起一把符纸就往天空中撒去。 方形的祭台上的分列两边的白袍人开始有秩序地走向圆台上去,一直在等待机会混进去的四人趁机也跟了上去。 圆台的地上,放着一个个小碗,所有白袍人将那小碗端了起来然后转身又走回了方形祭台上。 梁鹤祯趁机低头一闻,这碗里除了有一股子血腥味之外还有夹杂这一点药的苦味。趁人不注意,又有夜色的掩护,他用一块手帕沾了沾碗里浓稠得像是血水的液体。 这一碗碗液体最后递到了坐在下面一年麻木的百姓手中,看着他们饮了下去,梁鹤祯观察了一下他们的状态。 圆台上所有的药碗都被端走,台上为首的白袍人再次开口:“为期七七四十九天的祭天大功告成!上苍终于洗清了尔等的罪业!” 这会下面的原本目光无神的百姓好像忽然都活了过来,纷纷跪下磕头高声呼喊:“多谢古元天尊,无量功德!” 古元天尊? 祭天结束,百姓纷纷散去。剩下的白袍人也有秩序地跟在古元天尊身后,穿过了城南到达城北的一座大宅子。 “天尊!”一进门就有人迎来过来。 古元天尊嗯了一声:“去把所有人召集过来,笠州城这边的事已经结束,该换个地方了。” 没过多久,所有的白袍人都汇集到了一起。古元天尊道:“笠州城的百姓都已经臣服于我们神衣教,城池闭门已久,朝中已经得到消息了。朝中派来调查的人不日就会达到,再次之前,咱们的行动得加速!” 顿了顿,他又道:“除了安神堂和圣道堂的人,其余人今晚即可出发虽本尊去往康州。” “天尊,那笠州城这边还需要闭城吗?” 古元天尊顿了顿,语气冰冷:“都说了,朝廷派来调查的人不日就会达到,我们不仅不能再闭城,反而还要大开城门欢迎他们。” 下面有人笑了起来:“天尊说得没错,这次天罚来得汹涌,若非我神衣教力缆狂澜,南方诸州可都保不住了!要我说,朝廷应该加封天尊为国师,神衣教为圣教!” 古元天尊似乎很满意,但嘴上却斥责道:“我等此番救世,不为名利。好了,大家走去准备准备吧!我们连夜出发,不可耽误。” 梁鹤祯四人悄悄地退了出去,迅速离开这座宅子。 蔺翊承掀开面具,脸上的表情是非常凝重:“鹤祯,这还真是个邪教啊!明明就是毒,非要说是什么天罚,然后又在城中设祭坛让百姓喝下掺了其他百姓鲜血的汤药。这样也就算了,竟然还拿人活生生地献祭。这不是歪魔邪道是什么?这些百姓怎么还真奉他们为天神使者了?” 蔺翊承这样的脾气是真的不能明白百姓的愚昧究竟是怎么回事,梁鹤祯却很清楚他们这一招蛊惑人心很成功。 可他还是想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究竟是图什么? 难道真的就是为了让朝廷封他们为圣教? 梁鹤祯笑了起来:“歪魔邪道也妄想控制整个大启江山?” 蔺翊承也想起了刚才他们的话,难道这真的就是他们的目的? 兰山却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这么多百姓若是一同拥护,朝廷恐怕都不能不顾民心吧? 梁鹤祯点点头:“不错,他们这是在利用百姓给自己造势。一个新兴教会的异军突起,自称为天神的使者,一出现就拯救了万千百姓。” “走,去东城!”梁鹤祯在笠州也是有暗桩的,不过他觉得自己的暗桩只怕也已经被洗脑了。 东城,一家两层的小客栈。 眼下陌生人出现在城中是极其危险的,所以他们直接翻墙进去。 客栈中静悄悄的,不过呼吸声还是难逃四人的耳朵。 掌柜的房间里,掌柜睡得正香。 兰山推了他好几次,这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用叫了,他应该是刚才服了汤药这会怎么都不会醒来的。”四人坐在客栈大堂,这边情况委实不妙。梁鹤祯迅速写下了一份书信让兰山先送出去,至少得让朝廷知道这神衣教可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天神。 “接下来咱们怎么办?需不需要继续跟着?”蔺翊承问到。 梁鹤祯觉得是时候应该调兵了,城中的部署和人力他们已经了解了。 兰山出去送信顺便调兵,他们三人决定暂时潜伏在城中。 “不过,那什么古元天尊不是说今晚就要去康州吗?是直接把他们挡在笠州城中,还是先去康州在一网打尽?”兰山问到。 梁鹤祯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不是还有两支人马留守城中吗?先放他们离开笠州,他们一走立马把城中的人拿下。幸好他们要趁着天黑走,咱们也好趁着天黑行动。” 蔺翊承似乎有些明白他的顾虑:“你是担心这些百姓?难道他们就不分是非了?脑子直接就被人控制了?” 蔺翊承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梁鹤祯却觉得不能排除这个可能。七七四十九天,鬼知道这四十九天之中这群邪教徒究竟对城中的百姓做了什么。 若是精神真的被控制了,看到他们抓了神衣教的人,谁也说不好这些被控制的百姓会不会阻拦他们的抓捕行动。 蔺翊承皱着眉头,这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了很多。 兰山趁着那些教徒在整装的空隙防守松懈他很顺利地离开了城中,卓易一直在屋顶上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过了大概两炷香的时间,他从屋顶下来:“他们准出城了!眼下这片区域没有人巡逻。” 梁鹤祯摊开笠州城的布局图,手指在图中一家商铺点了点。 “你们盯着点,我去去就来。”梁鹤祯起身就要走,蔺翊承一把抓住他。 “你去哪?这会虽然没有巡逻,可也得反正有人在暗处盯梢。” 梁鹤祯点点头:“放心,我去另一处暗桩看看情况。离这很近,去去就回。” 蔺翊承有些摸不着头脑,一座城中布下好几个暗桩这可不像他的风格。 “还是别去了吧?你看这边都是这种情况,你觉得你其他暗桩的人就能幸免吗?” 梁鹤祯没有再跟他废话,身形鬼魅一下就消失了。 富临钱庄,同样在城东,距离刚才的客栈并不远。 他也不确定富临钱庄的人是否能抗住邪教的洗脑,不过他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过来看看。 钱庄的后院也是一样的死寂,苏云染跟他说过,每个钱庄都会布下密室。除了储存金银之外,还可以做逃生躲避之用。 月光如水,映着后院的枯井。一阵风吹来,却伴着一阵恶臭。 梁鹤祯眉头皱起,这很明显是尸臭。看来钱庄的人已经死了,不过他还是决定进去看一看,至少也得先找到密室。 推开屋舍的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口漆黑的棺木。没盖上盖子,恶臭就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梁鹤祯忍着恶臭走过去,手中火折子亮起,棺木里的尸体已经腐坏不过依旧可以看到皮肤上衣袖还残留着红色的纹路。 这究竟是什么毒?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不解 一道黑影在月光下迅速掠过,梁鹤祯惊觉地转过身:“什么人?” 然而院子外只有月光幽幽照着地上,映着一地的已银霜。仿佛刚才那道如鬼魅的影子只是他的错觉,不过他蹲在地上却发现了被杂草被踩踏过的痕迹。 梁鹤祯站在院子里举着火折子,听了好一会周围什么动静都没有。他慢慢向着枯井靠过去,捡起地上的石头就往枯井里面扔去。 哒……石头落地的声音传回来,那声音空旷带着回音。 梁鹤祯脸上的表情微凝,下一秒直接跳下了枯井。 枯井底面积不算大,下面有些淤泥,他照着地面勾起了嘴角:“藏得不错。”淤泥上残留着杂乱的脚印,可见这下面出入的人可不只是一两个。 他在墙壁上寻找机关入口,可还没寻到机关,脚下却好像是踩到了什么,明显感觉是地砖都往下陷了。 非常细微的声响传入他的耳朵,那声音像是金属的摩擦声。他立马抽出剑,须臾,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传来无数只弩箭。 速度快、力量强,又是在这么近的距离射击所以攻击力是非常大的。梁鹤祯一面抵挡着弩箭的攻击,一面退到东南角,一个翻身借着弩箭的力量反射到石壁上的一块圆石上。 咔咔几声,弩箭停止攻击,石壁开出一道门来。 门才刚打开,一个面色冷峻的中年男子警惕地看着他,他身后还有十几名手持利刃的青年。 “阁下是何人?” 梁鹤祯没有说话,直接那出了一块玉佩。 那中年男子向前一步,待看清这块玉佩立即下跪:“属下贺天,见过驸马爷!” 梁鹤祯也没有奇怪,他手中拿着的是玉佩天玄,见天玄者如见皇帝。 富临钱庄的人都知道这块天玄皇帝给了公主,而眼下能拿这块玉佩的也只有可能是驸马爷了。 那可是天玄,公主又怎么可能随便给其他人拿在手里。 “诸位请起,方才你们是想出去探探城中情况?”刚才那人影就是从这井中、出去的,但他没想到屋里竟然有人。 贺天点点头:“正是,驸马为何会到这里来?如今城中的百姓都被邪教控制,若是被发现会很危险。” 他们在还不知道神衣教的人已经大部分已经撤离城中了,他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跟他们说了一下,又仔细问了一下之前的情况。 “我们钱庄也有三人得了那怪病,没能来得及治就已经死了。所以我们估计将尸体摆了钱庄里,就是为了迷惑邪教的人。” 钱庄的大堂摆了两具尸体,后院摆了一具,为此才迷惑了那些神衣教的人真以为钱庄的人都已经死了。 最开始出现怪病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人在意,后来得病的人越来越多,贺天也感觉这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他刚准备调查,这时候富临钱庄的一个伙计也得病了。那怪病是真的迅猛,不出一日,又有一名伙计也得了病。 贺天当下就决定暂时关闭钱庄撤离笠州,可到底是晚了一步,城门关闭之后,官府的人就把所有百姓召集到一起。 知府大人也得了怪病,但他被神衣教的人个治好了。所以他对神衣教那是没有任何怀疑,便依照着神衣教的要求召集百姓,告诉百姓这怪病其实是上天的对他们的惩罚。 这一点梁鹤祯很能明白,从死亡边缘被拉回来的人,当然会对救他的人深信不疑。 “城中死了多少人你们可清楚?” 贺天点点头,拿出来一本账本:“我们这统计的数据虽然不是十分精确,实际死亡的人数只多不少。” 梁鹤祯明白,毕竟他们要躲藏不能被神衣教的人发现还有神智清醒的人,所以不可能精确地去统计。 “祭坛上烧死的人,都是一些什么人?” “都是普通老百姓,那些邪教徒非说他们是业障的根源,需要放了他们的血来当药引子才能救活其他百姓。” 贺天叹气摇摇头:“这么荒谬的事情,最后却弄得全城都信了。那些被放血的人最后都被送进了大火里活活烧死,他们的死状十分狰狞恐怖。” 梁鹤祯他们看到的已经是百姓麻木之后的样子,最开始的时候那才叫一个残忍。 梁鹤祯都能想象得到那样的场面,被神衣教认证为‘业障的根源’的那些百姓肯定是苦苦哀求,而下面等待被救的百姓肯定是疯狂地喊着烧死他们。 人心,就是这么丑陋。 “就没有人发现这里面不对劲吗?” 贺天摇摇头:“最开始的时候,还是有百姓抱着怀疑的态度。可最后这些抱着怀疑态度的人都被放血烧死了,再后来人们的神智逐渐不受自己控制。” 与其说这城中还有活人,倒不如说城中都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梁鹤祯陷入沉默,他不明白,神衣教若是要造势大可以直接给百姓解毒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烧死人呢?这样的行为如何能让人觉得这是正常的? 救人的前提是杀人,这样的悖论如何能让天下人信服? 离开钱庄梁鹤祯回到了客栈,这时候兰山已经带着京羽卫打了进来。 “不对劲!”梁鹤祯忽然说到。 城门打开之后便没有再关上,京羽卫长、驱直入,然而神衣教留下的人却忽然消失了一般。 “是啊,怎么都没有打斗声?”蔺翊承也发现了不对劲,下一秒两人几乎同时大喊一声,“中计了!” 就在这时候,死寂的笠州城忽然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家家户户的大门都被打开了,里面的人走了出来。只是那目光没有焦距,手中拿着的都是家里能拿到到了刀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梁鹤祯到这一刻自然是什么都明白了,神衣教的人是想用百姓来对付他们。面对一群神志不清的百姓,他们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这就是神衣教逼他们入的局。 蔺翊承暗骂一声,只觉得那群邪教徒真是够毒辣的。 “咱们这一路隐藏得不错,他们是怎么发现我们前潜入城的?”蔺翊承拔出手中的剑又收了回去,就这么杀百姓好像也不对劲啊! 梁鹤祯大喊一声:“快!往城外撤!” 神衣教并没有发现他们潜入城中,只是朝中已经有人通知了他们皇帝已经派人下来调查。他们今日撤离笠州只是巧合,放出百姓出来攻击,也应该只是以防万一。 他转头问贺天:“以前百姓也会这样吗?” 贺天摇摇头,城中百姓一旦喝过药之后就会乖乖回到自己家中到头就睡。 管不了那么多了,所有京羽卫开始往城外撤去。 “尽量不要伤了百姓!”眼下这情况伤亡是在所难免的,只能要求降到最低吧! 城中一片混乱,这些百姓简直就是无差别一顿乱砍,但很精准的只砍他们这些外来人。 贺天道:“这些人的神智虽然不清楚,但他们是凭着嗅觉分辨敌人的。” 梁鹤祯了然,他发现这件事真的越发难以收场了。 黎明破晓之时,他们才全部从城中退了出去。而那些百姓,也麻木的转身回家去了,染了血的街道上一片狼藉。 梁鹤祯站在城门外往里看去,清晨的微光照着这座还真是像极了一座鬼城。 他们退回了林州城,京羽卫不少人都受伤了。 眼下京羽卫大队人马进城,那些神衣教的人也很快会受到消息。 “贺掌柜,你们可有见过林州的知府?” 贺天点点头:“见到了,他……被烧死了。” 梁鹤祯深深地皱起眉头,那林州城的知府倒是个难得的好官。为查真相以身犯险,可惜最后还是没能逃脱。 “在想什么?”蔺翊承端着饭菜过来,梁鹤祯还陷入沉思之中。 梁鹤祯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要活活将人烧死呢? 要博得美名直接救人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如此残忍? 蔺翊承的想法却简单很多:“这还不简单吗?将人烧死不是更显得这事真的个鬼神有关!不出点血,不死点人,这事态还怎么让人觉得不是人力可为?”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可梁鹤祯还是觉得有些古怪。 梁鹤祯忽然站起身:“我去衙门一趟。” 蔺翊承想拦住他可人跑得飞快,一会就没了人影。 府衙,衙役对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附近这几个州城,在这几年或者十几二年甚至更久,有没有发生过活活烧死人的事情?不是意外失火,而是利用舆、论逼死人。” 衙役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你指的是什么?小的不太明白。” 梁鹤祯又道:“就是像祭天一样的把人活活烧死。” 衙役明白了过来,带着梁鹤祯去府衙的档案库翻找起资料来。 第三百七十二章 有喜了 广成县,苏云染的原计划是天亮之后直接赶路的,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决定在广成县再逗留一日。 县城里的一处空地上搭起了一座台子,一群身着白袍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的人正在棚子里祝祷。 苏云染几人坐在不远处的茶楼上静静地看着,他们嘴里絮絮叨叨念着设么她听不清楚,不过可以听出来的是他们应该类似于一种教派。 王玺兴冲冲地跑了回来:“打听到了,这群人不仅自称是天神的使者,还说他们叫神衣教,是天神派来为世人消除业障的。” 这群人是这两天才刚到曲州的,人数还不少。此番为民消除业障不收钱,纯属是积德行善。 苏云染表情有些哭笑不得,神衣教,这名字听着就不太正经。 “消除业障?就是像现在这样有念经又跳舞?”苏云染指着台子上正在踩着非常节奏的步伐的白袍人。 王玺摇摇头:“听说这个就是祝祷而已,他们是向上天听取旨意。若是这个地方有人业障太深,他们就会受到指引将那个人找出来为他消除业障。” 苏云染越听越是觉得这事简直就是不靠谱,这么不靠谱的事真的有人会相信吗? “姑娘,可不是谁都能这么理智的,城中不少百姓都信了。就说昨天,昨天他们一通祝祷,说是得到了神明的指引将城中一户人家给找了出来。说这户人家业障深要遭天谴,若是业障不除会连累全城百姓一起遭殃。” 苏云染听着邪乎,兰溪这种杀人无数的就更不信这种邪:“所以呢?那户人家现在怎么样了?” 王玺一拍手叫奇:“说来也巧,他们这话一出,那户人家的老爷先慌了。再后来神衣教的人说他恶报最先将报在他的一双儿女身上,最后才是他。 那老爷哭着喊着求神衣教的人救命。本来城中百姓对神衣教的话还半信半疑的,可没想到的是,那老爷将他的一双儿女带了出来真把人吓了一跳。” 王玺拍拍胸脯又才接着说下去:“原来他那一双女儿也得了传说中的那种怪病,只是那老爷害怕被城中百姓唾弃就一直将他们藏在家中不敢让他出去治病。” 沁柠皱眉:“这不是讳疾忌医吗?你有看到那两人得了怪病身上有什么特征吗?” 王玺回忆了一下:“兄妹两人脸上脖子上都有一些淡红色的纹路,说不上像什么,太浅看不太清楚。要是离得近,说不定就能看出是什么情况了。” 兰溪之前就听苏云染说很怀疑那些所谓得了怪病的百姓是中毒,现在连兰溪也觉得这个肯能性非常大。 苏云染走神了片刻又收回思绪:“那现在兄妹两的情况如何的?既然那老爷都求过了,神衣教就没有道理不给医治才是。” 王玺点点头:“今晚起坛祭天,说是要先让那一家子出来跪求上天宽恕,然后才开始试药。现在的祝祷,听说也是为了今晚的祭天准备。” 悦橙倒是比较冷静:“咱们要不要先去林州更殿下汇合?对方什么来头我们还不知晓,而且对方的人数也不少,万一直接对上了我有些担心我们不能全身而退。” 苏云染摇摇头,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这些人应该就是占据南方三州城的罪魁祸首。眼下他们的势力迅速扩散,以‘天罚怪病’、‘消除业障’之类的口号为由继续往周边州城扩展。 她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些人的图谋很大,封闭几座城或许只是障眼法。或许…… 苏云染陷入沉思,眼下朝廷已经派人下来调查他们肯定是知晓的。那么……或许封闭的三座州城已经重新开放了,他们要的就是引起朝廷重视? 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如果他们的图谋不仅仅只是南方几座州城。 “相公他们早我们到,估计他们的调查已经被神衣教抹去很多痕迹。而咱们遇到的,却是神衣教刚刚到这妖言惑众。我想,我们这里或许能查到更多信息。” 想到这里苏云染立即命松一去曲州州城调派人手过来帮忙,毕竟他们现在的人手不多。既然决心要调查,安全还是很重要的。 除了玉佩天玄,梁鹤祯之前亲手给她篆刻了一枚私章,这枚私章也成了她与富临钱庄之间的联系印鉴。她写了信传达她的命令,让松一带上印章立马前往曲州州城。 阚七问到:“姑娘,这广成县里好像也有富临钱庄。” 苏云染点点头,她知道,但这里的人手不多她需要确保安全就得从州城调。 王玺又问:“那我们呢?现在需要做什么?” 苏云染再次陷入沉思,片刻后她张开眼睛:“我想先去看看那得了怪病的兄妹两。” 现在事情的最大突破点就是这个怪病。 一切都是怪病引出来的事情,如果这些怪病本身就是神衣教造出来的呢? 想到这里苏云染刚才忽略掉了一个问题:“那兄妹两是什么时候得了怪病的?” 王玺很肯定地回答:“听说是三天前。” 三天前,这神衣教是这两天才道的曲州。这是在时间上给大众造成一种不在场的证据吗? 不过这样的时间差根本证明不了他们没嫌疑,只是这里的人并不清楚从发病到死亡,大概是多少时间。 她还记得客栈的老板说,那些的了怪病的人脸上的红色符文非常明显。 可是王玺看到的却是暗红色,图案并不明显。难道说,皮肤上的红色纹路,会随着中毒的时间越长越明显? 满心疑惑,她真的有必要去亲眼见一见。 汤旭有些不赞同:“姑娘,对方的路数我们还搞不清楚,但目前来看他们的人数可不少。咱们就算要去见,也等松一调人手过来之后再做打算吧!” 悦橙也觉得这样比较保险,再说了,眼下大白天的直接去别人府上也不好吧? 不说那户人家因为有一双得了怪病的儿女不敢出门,就是他们想出门城中的百姓也肯定是不乐意的。 这种时候估计只有神衣教的人才能光明正大地上门,他们就是要去见也只能偷偷摸摸去。 苏云染耸耸肩:“谁说我要偷偷摸摸去了?” 兰溪立马反应过来,她家王妃肯定是打算‘借’服装光明正大走进去。 说着,她蹭的一下站起身:“就这么……”决定两字还没说出来,她身形晃了一下,眼前忽然就黑了,一点预兆都没有直接栽了下去。 兰溪迅速扶住她,唤了她几声掐了人中依旧不醒。几人都慌了神了,苏云染是什么人,自己就是个神医,那神医怎么能病倒呢? 意外是很意外,不过几人稍稍愣神了一下又迅速背着她去了医馆。 来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那眉头是皱了又皱,半天他就哼出了一个字:“怪!” 兰溪急了,这老头说话就不能利索一点吗? “什么怪不怪吧?你直接说我家夫人是不是舟车劳顿累着了?”一听到这个怪子,大家心中都是咯噔了一下,就怕苏云染跟那个‘怪病’挂上什么关系。 大夫摆摆手,那凝重的表情终于松懈了下来:“几位不用紧张,你们家夫人不是得了什么病。” 沁柠气了,没病他刚才干嘛那样说,不知道现在所有人对怪病都很敏感吗? 被沁柠气呼呼地一阵数落,那大夫倒也没有生气:“姑娘不要生气,你家夫人这脉象的确是很怪。脉象往来流利,如珠滚玉盘之状。这明明是滑脉,可是有忽然变得不明显。真是奇怪,太奇怪了!” 兰溪急得连礼数都不要了:“老头你就直接说别卖关子,什么滑脉听不懂!” 大夫难得遇到这么奇怪的脉象,所以也不生兰溪的气:“滑脉也就是说,你家夫人应该是有喜了。只是她的脉象又有些乱,但不管怎么乱,那滑脉却是稳得。真是奇怪,老夫这辈子都没有碰到这种情况。” 一听是有喜了,众人都高兴坏了,刚才的紧张全都消散:“大夫是已经可以确定了吗?那你说的情况,会不会对胎儿有影响?大夫快些开药,不知我家夫人何时能醒过来?” 兰溪一连串好些问题,大夫摆摆手:“别急别急,我这就去开一副温和的保胎药。等她醒了,还需要询问一下具体的情况才好判断她脉象奇怪的症结所在。” 过了半个时辰,苏云染悠悠转醒。 “我这是怎么了?”苏云染懵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好像是要去查探怪病的情况来着,可怎么还没出发就啥也不记得了? 几人笑盈盈地恭喜她:“夫人,你真的有喜了!” 沁柠补了一句:“夫人最近是又能吃又能睡的,我们早就怀疑夫人是怀了孩子,可偏偏夫人自己却说什么……什么……” 那词怎么说来着,沁柠一下想不起来了。 悦橙斩钉截铁道:“假孕!” 沁柠点点头:“对!幸好没让夫人去冒险,现在有了孩子可不能啥都管了。” 这话一出兰溪若有所思了,要是让殿下知道王妃怀着孕却跑来这边岂不是要出大事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好厉害的毒 苏云染心里很是纳闷,她之前综合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得到了结论是假孕现象,毕竟如今的她的确是感觉到了一些压力。 她之前也给自己把了脉,但脉象绝对不是喜脉啊! 大夫见她醒了过来立即说到:“这位夫人,你的脉象很是奇怪,明明是滑脉却又忽隐忽现。老夫从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古怪的脉象,夫人可是否可以跟老夫说说,你这段时间可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特别的事情? 苏云染被问得有些懵了,她这段时间能有什么奇特的事情?吃吃喝喝睡睡,是真的做到了啥事不往心里搁。 等等,若是说有什么可能造成脉象混乱的…… 苏云染一拍脑门大概是明白了自己这脉象古怪的问题所在了。 “这位大夫,我之前服用了不少解毒的药草,可毕竟是药三分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之前体内的毒素量少所以并未在身体上凸显出来。可现在因为有孕的缘故,身体自然而然也就发生了变化并且与体内的毒素发生冲突,所以才出现了这样奇怪的脉象。” 这样解释就能说得通了,怀孕后女人的绒毛膜促性腺激素水平非常高,黄体酮也会升高。或许就是某一种激素刺激到了毒素,所以就发生了这样奇怪的身体反应。 大夫瞪大了眼睛,大呼一声:“胡闹啊!你好端端的,喝什么解毒草药呀?你要这么说的话,那你服用的量绝对已经超过了正常中毒者的用量。不过,老夫在脉象和面相上都没有发现中毒的迹象。” 苏云染倒是有些难为情了:“这个……其实我也是一名大夫。以身试药也是医者的常态了,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巧有了身孕。之前我也给自己把了脉,当时都没有瞧出来是滑脉。” 苏云染知道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想想前世的女人们,从备孕开始就很诸多忌讳不敢乱吃东西。她倒好,什么草药都敢吃。 大夫也算是听出来了,既然是医者也就该明白分寸他也就不啰嗦了:“我先给你抓几副十三太保先喝着,至于你之前吃的是什么解毒草药,还需要你自己先搞清楚才好另外清楚残余毒素。” 既然是医者,想必她自己能解体内残留的毒。 拿上药,兰溪就扶着她准备回客栈。可苏云染还记得自己可是还有一件大事要做的。 兰溪一听她还想去梅家就着急了:“夫人,之前你非要去我也就不拦着你了,可眼下你这身子什么情况不知道吗?” 带着孩子去冒险,让殿下知道了还不得扒了她一层皮? 苏云染宽慰地拍拍兰溪的肩膀:“小瞧你家夫人了不是?我之前是没瞧出来是我一时大意,以后绝对不会了。不过眼下这件事情的确十分要紧,真的耽误不得!” 几人是连番劝阻可到底是没劝住,反而是架不住苏云染的软磨硬泡答应了她。 “兰溪、阚七,你们两跟我一起进去,其余人在接应。”苏云染出手是极快的,直接用迷药迷倒了三个神衣教的教徒。穿上了他们的白袍,带上了面具直接去往梅家。 梅家人见到三人稍微有些意外,不过他们到底是没有多想。眼下神衣教的人要他们做什么,他们都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三位神使突然造访是……”梅老爷一脸的忐忑,梅家已经按照神衣教的意思将一双儿女给单独关了起来,就连送饭都只是从外面开个小窗口将饭菜推进去。 苏云染开口道:“梅老爷不必担忧,我们只是奉命过来看看他们的情况。消除恶业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今晚作法之前我们还需要再检查一下他们的情况。” 梅老爷只是附和着点点头:“我这就带几位过去。” 到了后院的一处偏僻的小宅院,苏云染让梅老爷暂且回避,毕竟这怪病是会传人的。 这种事情梅老爷是那是二话不说立即配合,苏云染也不打算让兰溪他们进去:“你们就在外面等我。” 这下兰溪说什么都不干了:“这怪病究竟会不会攻击人还不好说,我们必须跟夫人进去!” 看兰溪态度坚决,苏云染也不好继续挣扎了:“先把这个吃了,然而把这个戴上捂住口鼻。记住,千万不要让他们抓破皮肤。” 苏云染也不知道自己的解毒药对付这种怪病究竟有没有用,但从心理作用上看至少有点安慰吧! 自制的简易口罩虽然在阻隔上效果一般,可到底也是费了她不少功夫才弄出来的。 兰溪心里无比纳闷,她家王妃是从哪弄来这稀奇古怪的东西?之前也没有见她带在身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门锁打开,兰溪和阚七挡在她前面推开了门。 屋里光线昏暗,毕竟是一双儿女,就算是亲兄妹也是男女有别所以梅老爷是将两人分开关着的。 这一间屋子里关着的是梅家小姐。 “你们是谁?”黑暗中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苏云染吹着了火折子走过去,屋子的角落里梅小姐坐在地上,眼神写满了防备。 苏云染对她做了个一个禁声动作:“不用害怕,我是过来看看你的病情的。我不问,你先不要开口,好吗?” 梅小姐虽然十分憔悴,可一双眼眸中还是明亮的。她点点头,闪烁这光芒的眼眸充满的希冀。 苏云染细细打量她的脸,她让阚七过来确认一下:“你昨天见她的时候,这纹路跟今天相比如何?” 阚七仔细看了看:“应该是更清晰了一些。不过今天观察的距离比较近,也许可能是这个原因。” 苏云染点点头,昨天阚七见到梅小姐的时候是白天。眼下外面虽然也是白天,可是这屋里窗户紧闭比黑夜也亮不到哪里去。 苏云染掀开她的衣袖,手臂上的纹路倒是比脸上的更清晰一些。苏云染几乎可以肯定,这病症是时间越久,脸上出现了症状就越明显。 苏云染拿出银针在她的几个穴位刺下,又给她把了脉。 “果然是怪病,这脉象与平常人无异。” 兰溪一愣,这是不是说,这怪病还真就是一种病,不是中毒? 苏云染依旧摇头,这时候就说不是毒也是太着急了。 苏云染从空间里拿出了一瓶药丸,倒出一口让梅小姐服下。不过梅小姐却看着她手中的药丸,迟迟没有服下,苏云染不由一笑:“怕我害你?” 梅小姐苦笑着摇摇头,随后将药丸服了下去。 苏云染数着时间,差不多是一盏茶的功夫,她起身让身后的两人也跟着离梅小姐远一些。 片刻后,梅小姐一口血喷了出来,脸色渐渐变成乌青。 脸上那些纹路的颜色也在变化,甚至她的指甲里都呈现出了一种乌青。 苏云染这下是可以肯定了,这毒,好生厉害! “夫人,她晕过去了。”兰溪探了探梅小姐的鼻息,幸好只是晕过去而已。 阚七在一旁惊讶到不行:“姑娘,你刚才给她吃的不是解药吗?”怎么这一次,脸色更差了? 苏云染摇摇头,她之前探了脉象也动了银针,但是丝毫试不出有毒的迹象。她刚才给她服下去的药,自然也就不是解药了。 梅小姐现在的身体就好比是一碗有杂质的水,但在水面上浮着一层油让人看不到这碗水现在的存在的杂质。她给梅小姐服下去的药,就好比是一洗洁精。洗洁精里的碱与油脂发生反应,能迅速分解油脂。 遮挡的屏蔽被清除,这样一来,真正的脉象就能看清了。 兰溪有些崇拜地看着自家夫人,夫人对毒术的研究似乎更上一层楼了。 阚七听得有些懵懂,不过大致上还是明白了。就是她的药只是让病人的真正脉象和表皮上的症状散发出来,这些所谓得了怪病的人都是中毒。 既然是这么大范围的中毒,又伴随着一群自称能解毒的神衣教教徒出现,这里面千丝万缕只怕要说跟神衣教没有关系谁都不信了。 苏云染一时之间也是没有办法弄出解药的,所以她取了一些梅小姐的血样。 刚取了血,王玺就从墙外翻了进来:“夫人,神衣教的人来了快走!” 也不顾上那么多了,既然神衣教另外有人来了,那他们现在一定从梅老爷口中得知已经有一拨人来过了。 这时候自然也就走不了正门了,阚七带着她直接使轻功掠了出去。 他们刚走,神衣教的人跟梅老爷急冲冲地赶过来。 “我们之前可没有派人来,你说来的人究竟是谁?”神衣教人看着地上已经晕过去的梅小姐,带着一丝怒气反问梅老爷。 梅老爷看到女儿吐了一地的血迹,心疼得不行:“我真的不知道啊!他们穿得跟你们一样,还带着面具,我……我不知道他们是假冒的啊!” 说完梅老爷又恳求道:“使者快给我女儿瞧瞧吧!她这是怎么了?” 教徒相视一眼,看到梅小姐的乌青的脸色只觉不好,竟然有人能将毒素显露出来。 这事得赶紧报上去才行! 第三百七十四章 她成贼人了 “姑娘,神衣教的人肯定会查我们,我们要不要先撤离广成县?”阚七有些担忧,眼下他们的人手不多,虽然说个个都是一把好手可对方毕竟占了人多的优势。 苏云染沉思了一下摇摇头:“我们压根就没有露脸,就算他们要查也没那么容易。反倒是我们着急出城更加令人怀疑,所以还是以不变应万变。” 客栈,一回到客栈苏云染就一头扎进房间里不让人打扰。 此时的苏云染站在空间里对着那管血研究了起来,师父的笔记里虽然对这种可以隐藏中毒迹象的毒草有所记载,可实际上这上面记载的毒跟梅小姐的毒根本不是一种。 这个……还真是棘手得很! 也不知道相公现在怎么样了?虽然他一再跟自己强调只是去查看情况,可若是情况查清了,他定然是要行动的。 自己研制的解毒药明显对这种毒没有完全的抵抗能力,所以说他深入封闭的城中还是有很大的危险隐患。 苏云染甩甩脑袋,还是先收回心思。与其担心他,还不如早点把解药弄出来就不用害怕了。 天都黑了,苏云染还在屋里没有出来。 “大家先吃饭吧,夫人交代过了不用等她。”兰溪说着,却留了一份饭菜给苏云染。 沁柠叹气道:“兰溪,你说王妃现在是双身子可不能挨饿的,要不还是去叫她吧?” 兰溪摇摇头,要是平时去叫也就叫了没什么,可眼下她在研制解药。这样的正事面前她也分得轻重,苏云染若不是自己出来是绝对不想有人打扰她的。 “别管了,先吃吧!阚七,待会你去祭台那边盯着点,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王妃是绝对不会错过今晚的祭天活动的。 苏云染试着了好几遍,最终都失败了。就连血液样本都快被她用光了,要是有正儿八经的实验室该多好啊! 有各种仪器辅助,她一定能分离出毒素再培养,弄清这毒的变化和结构,也就能相对应做出解药。 望着医疗空间紧闭的大门,苏云染感觉一阵无力。 看来她得把师父叫过来了,这毒段时间内光靠她一个人怕是解决不了。 想到这里,苏云染感觉自己忽略掉了一个问题。 神衣教的人有解药啊! 她正要离开空间,兰溪终于还是来敲门了:“夫人,祭天就快开始了!” 苏云染开门:“你来得正好,我们出发吧!” 兰溪拦住了她:“再急也不能饿了孩子!之前在车上动不动就嚷着饿,现在可好,一忙起来就什么都不顾了,也饿了也不困了。” 苏云染无言反驳,只好边吃边听兰溪数落。 “看,我都吃完了!”一碗满满的饭吃得精光,谁说她胃口不好? 苏云染想着等师父来帮忙,她也因自己好好调理一下身体。说来可能也是因为体内残留毒术的缘故,别人怀孕的时候吐得昏天暗地,她却一点想吐的感觉都没有。 她怀孕的反应,好像比正常人都要慢很多。 想到这一点苏云染有些哭笑不得,该不会别人怀胎十月,她得怀上一年吧?那她岂不是得被人当成妖怪了? 苏云染写了一封信给师父,把这边的情况和导致怪病的毒都解释清楚:“你让松一帮我把这封信送去一方谷,之前琴羽传信过来是说师父回了一方谷,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谷中。” 兰溪也是无语,一方谷谷主的行踪真是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 能不能找到她,那是真的只能靠天意。 祭天还没开始,不过下面围观的百姓已经将祭台围得水泄不通。 苏云染盯着祭台上的人白袍人,心想着她要怎么才能接触到那些解药呢? 她陷入沉思,祭台上大鼓敲了起来。两排白袍人鱼贯而出,脸上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 今天已经冒充过一次了,神衣教的人肯定有所防备,所以再偷衣服道具冒充教徒怕是不太安全。 苏云染好生纠结,中间的一个白袍人缓缓走了出来,在扬起的黄色符纸里。他手持镇魂铃和金刚杵,缓缓走到了祭台的最前面。 “广成的百姓,今日有人冒充我圣衣教教徒试图窥探天机,已经引起了天神的震怒。我等已经替尔等像天神求饶,然,天神依旧震怒。天谴将再次降临,尔等好自为之。” 这话一出,百姓都慌了神了。 什么意思?有人竟然敢冒充圣衣教的教徒?窥探天机这是有几条命就敢这么做? 梅老爷是最先大喊出来的:“使者救命啊!不是我们,冤有头债有主,这罪罚不应该让全城的百姓替那冒充的贼人担着呀!” 这城中谁最相信神衣教,那自然是要数梅老爷了。 一双儿女的怪病可都指望着神衣教替他们治呢!还有他们还说自己业障深重,梅家会一个个死去,最后一个就是他。 这种话可不是威胁,一双儿女是个开头,接连这两天他府中的两个小妾突然暴毙这无一不是在证明神衣教的预言成真了。 梅家家大业大,他也正值壮年,他可舍不得死啊! 其余人面面相觑,这种话听着还真是够渗人的。 苏云染一脸大写的尴尬,她只是去看个病就成了……贼人了? 兰溪暗暗推了她一下,附在她耳边悄声说:“我听着这话的意思,好像他们要对更多人下手了。要大面积的让人中毒又不被发现,最好的办法就是水源。” 苏云染点点头,常规的毒的确是这样。通过水源是最快也最方便的办法,不过这怪病的毒可是有传染性的。所以说,他们若是刻意想让更多人中毒,根本无需那么麻烦。 威胁的话不出一会,跪下求救的百姓是越来越多了。 苏云染发现梅老爷还这是个非常好的托,虽然他不是,但从他的作用和效果上看他却是托无疑。 这会下跪的人越来越多,梅老爷也哭得越来越凄惨:“神使开恩啊!我们只是想活下去,我们不求别的。那冒充的恶人,简直是要把大家伙退下地狱,其心恶毒人人可诛!还请神使替我们辩白,求上天体恤明察!” 啧啧,这些极具煽动的话竟然是一个小县城的员外郎之口,他不朝当个外交官真是可惜了。 那拿着镇魂铃的白袍人似乎有所动容一般,他缓缓走下祭台,沉默了片刻:“尔等……也罢,本尊也相信此事与你们无关。不过要想上天息怒,那就得抓出窥探天机的人,希望大家能配合我们行事。” 梅老爷立即磕头应下:“这是一定的!多谢神使救命!” 其余百姓也跟着照说了起来,这白袍人似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才宣布祭天正式开始。 锣鼓喧嚣,一阵操作,又是念经又是喷火又是掐诀走位。知道的这是祭天祝祷求神消恶业,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杂技表演。 苏云染就当他们是杂技表演了,还十分专业地点评了一二:“这个下腰相当不错,这个马步也不错,没有童子功是做不到的。” 兰溪扶额,她家夫人好像不在状况啊?她是没听见神衣教的人要全城百姓配合抓出他们一行人吗? 也不知道这些神衣教的人知不知道冒充他们的人现在就坐在祭台下,而且还把他们当杂耍班子看。 这一通表演……不是,一通祝祷之后,祭天的重头戏来了。 祭台上忽然就安静了下来,有人端着两个碗缓缓走上了祭台。那住持祭天的白袍人用一把玉质的匕首割破了自己了手掌,那血就滴入了那两个碗之中。 苏云染皱着眉头,难道说这人的血是怪病的解药? 苏云染摇摇头,这听着有些不太可能啊!难不成这世上还真的存在什么百毒不侵又能解百毒的身体? 苏云染觉得这想法太不科学了,所以下意识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 “把人带上来吧!”白袍人说到。 梅家的一双儿女被带上了祭台,围观的百姓看到两人脸上的红色纹路越发明显了。 “这……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你们看那纹路,那一看就是被诅咒的人啊!” “可不是嘛,太吓人了!神使真的能救他们吗?这算不算违背天意?” 有人提出了异议,苏云染在不远处很赞同地点头:“这个人倒是还有点脑子。” 兰溪耸耸肩,她只觉得王妃不要被打脸才好。 事实证明,苏云染真的飞快地就被打脸了。刚提出异议的年轻小伙子,这会立即跪地磕头求神使一定要救他们。 所以说他提出异议并不是怀疑神衣教的人,而是担心神衣教的人会担心得罪上天不救他们。 苏云染捂着眼睛表示没眼看。 白袍人把梅老爷也叫上了祭台,将刚才那把玉质的匕首递给他:“需要父亲的一滴血。” 梅老爷不加质疑,当即就割破了手指。 苏云染的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白袍人放了血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梅老爷的血?只是为了渲染吗?总不能说梅老爷的血也能解毒吧? 苏云染往前挤了挤,她想看清楚这碗里还加了什么。不过光线太暗,苏云染实在是看不清楚。 “兰溪,派人盯着这两只碗。” 兰溪当下就明白她想做什么,既然没有办法直接接触到碗里的汤药,那就只能从残留解药的药碗上想办法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中计了 祭天祝祷终于结束了,整个过程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神衣教对围观的百姓的洗脑可以说是相当的成功,一场祭天下来已经多了不少信徒。 苏云染都有些怀疑这个神衣教的目标会不会就是在短时间内跻身与佛道两家齐名的教会? 可是用下毒的手段来谋求,光是这一点他们就不配! 这种教会顶多就配叫一个……邪教! 神衣教的行事风格的确是很邪门,整天带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这哪是神的使者?明明就是幽冥的使者! 人群渐渐散去,兰溪已经派人盯着端着药碗的人:“他们往东边走了,我们要不要现在跟上去?” 苏云染示意,几人一同跟了上去,苏云染转头又交代了一句:“沁柠,你去把我们所有的人手都叫过来,一会我们再汇合。” 眼下他们只有几人,为了安全起见她准备把身边能用的人都调过来。 他们就这么跟了几条街,苏云染的眉头紧皱。 不就是两个碗吗?至于当个什么宝贝似的还一路拿回去? “姑娘,他们进了前面那座宅子!”阚七指着小巷尽头的一间旧宅子。 汤旭跃上墙头观察了一下宅子里面的情况,从院子里看看守好像并不严。可是他看着屋里的一片黑暗,总觉得这里面不简单。 汤旭从墙头跳了下来:“要是松二在就好了。”梁鹤祯只带走了松二,以松二的耳力定然能听出这屋里是不是有埋伏。 苏云染倒是不紧张,他们也不是没有做功课。神衣教的人基本上都住在城西的几座大宅子里,这里距离城西可不近。那么为什么这几个神衣教的教徒却跑到城东来呢? “大家小心一点!”苏云染交代一声就准备翻墙,兰溪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将她拽了回来。 兰溪觉得自己这两天的心脏都不太好了:“祖宗啊,你不顾着自己也得顾着点肚子里的孩子啊!” 苏云染一脸窘迫,这不是因为自己怀孕的症状不明显导致她自己总是忘记了原来她已经怀孕了。 汤旭也急忙道:“兰溪说得没错,不过是去偷个碗,没必要所有人都进去。姑娘,你们就在外面接应,我跟三弟进去!” 松一也赞同了,人越多反而越容易被发现。 汤旭和阚七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原地,松一跃上一旁的大树上观察情况。 苏云染的神情忽然有些不对劲,悦橙最先发现了她的怪异:“夫人,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云染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来,她摇摇头,眉心是越皱越紧:“我有种不好的感觉!不对劲,一个碗而已,他们再小心也没有必要带走吧?如果是怕被人发现残余的药汁,大可以直接将碗摔碎。” 她是越想越不对劲,不好的感觉压迫着胸口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好!我们可能中计了!”苏云染忽然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的同时,宅子里也传来了一声闷响。 几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神中都看到了不安。出事了,这屋里果然是有埋伏! “松一、松十,你们快带姑娘先走!”王玺是绝对不可能抛下兄弟离开的,就算里面是龙潭虎穴他也要进去闯一闯。 “等等!”苏云染叫住了王玺,他们现在人手不多,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刚才他们根本就没有听见一点打斗的声音,那一声闷响究竟是什么声音? 凌乱的脚步朝着宅子飞奔而来:“夫人!”沁柠带着所有能用的人马过来了,加上富临钱庄的人,总共是十五人。 苏云染迅速做了决定:“王玺,你和松一分别带着一队人马从东西两侧进入宅子。其余人,跟我从南侧进入。” 王玺直摇头:“不可!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埋伏,姑娘你现在身怀六甲绝对不能冒险!” 王玺义正言辞,松一几人也是如此。 苏云染想通了一点,这个碗恐怕从一开始就是个诱饵。从神衣教的人发现有人冒充教徒接近梅小姐之后,他们就迅速地想到了一个计策引出他们。 她真是太大意了,觉得他们没有露脸压根就没有暴露行踪就是绝对安全的。 苏云染暗骂自己一声太蠢轻敌了,现在的情形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已经决定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来不及解释那么多,对方已经知道我们冲着碗来,这宅子就是准备用来对付我们的。我们现在就是能离开这座宅子也离开不了这座县城!” 所有人都不明白她的话,可现在也不是详细解释的时候。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对方从一开始就想到用盛着解毒药的碗引诱他们出现。他们跟到这座宅子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身份。 兰溪还想再劝劝的,可苏云染的态度十分坚决而且不容反驳。 兰溪内心苦啊,瞬间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在脖颈上有点不安然了。 殿下啊,兰溪劝住不住啊! 既然劝不住,那就是拼了命也要护她平安! 一行人分了三个方向进入宅子,这宅子十分安静。也不知道是不是荒废了太久,这院子里是荒草丛生,屋子也显得有些破败。 灯笼隔着老远才挂着一盏,这样的光线就是让人看清脚下的路都有些困难。 苏云染也有一段时间没有摸过梁鹤祯送她的剑了,这会护在胸前也算是给自己壮胆了。幸亏她有先见之明今晚从客栈出来的时候就挂在腰间,不然凭空出来兰溪可真得怀疑她不正常了。 “大家小心一些!悦橙、沁柠,你们两护好夫人!”兰溪和松十走在最前头,接着月光面前才能将阶梯看清楚。 他们这一队人马走的方向就是刚才汤旭他们走的路线,整个宅子十分安静,完全不像是有人在里面。 几人走到了外院的大厅,大厅的门是关着灯,里面点着灯。 兰溪示意身后的人往边上靠,她跟松十一人踹开一扇门。 “夫人,这……这个好像是汤旭衣袍上割破的。”兰溪最先发现地板上掉落的一片碎布。 从颜色到纹路,这的确是汤旭今日穿的袍子上割下来的碎布。难道之前在这大厅里发生过打斗?可是他们在外面却一点声响都没有听见。 除了最后那一声闷响,这宅子一直都很安静。 “仔细看看,有没有打斗的痕迹?”苏云染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座椅十分整齐,这绝对没有打斗的样子。 过了一会,松十摇摇头:“没有发现。” 既然人不在这里,他们就得继续往里去。过了二进门就是内院,游廊的柱子一片斑驳,上面挂着破烂的布条,看起来十分渗人。 就在这时候,幽暗之中传来了一道笑声。那笑声冷冷的,听着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女声幽幽的,笑完又叹气。 苏云染冷哼一声:“装神弄鬼!” 开什么玩笑,真鬼她都见鬼了好伐!要真是鬼,她就做个好事让判官来收了,让这鬼在自己面前嚣张! 苏云染忽然有些想笑了,她在阴间有靠山,这说出去谁信啊! “走,继续往前走!”这会苏云染倒的冷静倒是让其他人也放松了下来。 苏云染想着自己手里可还有一张引魂令,若是真把她惹急了,她不介意带出一帮小鬼来群殴这一个女鬼。 “砰……” 又是一声闷响,这次伴随着几道惊呼。声音十分短暂,一瞬间宅子又安静了下来。 “是王玺他们的声音!”他们飞快地朝着声音来的来源追去。 “夫人快看!是那两个碗!”他们追着声音追到到了一处偏厅,偏厅的大门正对着一张塌,榻上放着两个碗。 苏云染拦住了兰溪,站在门外她张望了一下四周。 “能在段时间内让人消失又毫无打斗痕迹,看来问题就出在这宅子上。有机关!大家小心!”苏云染有些怀疑那两个碗究竟是不是真的。 她现在的目标也已经不是那两个碗了,对方已经发现了他们就不会让他们安全离开广成县。那么,眼下就只有鱼死网破了! 苏云染的表情十分凝重,笼罩在广袖下的手已经握紧了引魂令。敌暗我明,她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松十拦住兰溪:“保护好姑娘,我进去拿!”也不等兰溪说话,松十直接使了轻功越来进去。 桌上的两个碗的确残留着一丝血腥味,看来真的是这两个碗。松十刚要拿起桌上的碗,他听见非常细微的声响,咔的一声瞬间就有无数道暗器向他射来! “小心!”兰溪话都还没说完,只感觉身后被谁推了一把直接将她推进了屋里。 呼的一下,屋里的烛火灭了,那两扇门也忽然关上了。 苏云染等人被阻隔在外,那一瞬间大家都懵了。 兰溪好端端的怎么自己摔进去了? 苏云染猛地回过头,心头又是一惊:“悦橙,沁柠呢?” 悦橙也吓了一跳,回过头一点人数。除了屋里的松十和兰溪之外,竟然这一会功夫还少了两个人! 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两人是怎么消失的? 第三百七十六章 商业互吹可还行 砰的一声,一直紧跟苏云染身后保护她的松三向前将紧闭的大门踹开了。屋里一片漆黑,静悄悄的完全没有了动静。 烛火重新被点燃,屋里已经没有了松十和兰溪是身影。 悦橙依旧心有余悸,这个宅子太古怪了:“夫人,这宅子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机关,一不小心就会中招。可是,这些神衣教的人不是才到广成县不过两三日吗?这样庞大的机关,没有个一年半载怎么可能成得了?” 苏云染点点头,悦橙这个问题正是她心中所想,可见这些邪教徒的计划十分周详。要布下这么大的局,他们得提前多久准备? 苏云染又庆幸了起来,越是费心布局,那么留下的痕迹就越多,这样一来对查清他们的来历和目的也越有利。 松三摇摇头:“姑娘,没有发现机关消息。” 看在控制这个屋子的机关并不在这里,那也就是说一定有个地方藏着这座宅子的总机关。 “走,我们先去找其他人汇合!”也不知道进来这么多人现在还有几个没有掉进陷阱里。 悦橙指向榻上的桌子:“夫人,那碗不见了。” 苏云染此刻已经不再纠结那个碗了,既然对方故意用这药碗引她入局,或许从一开始这药碗里盛着的汤药根本就不是怪病的解药。 穿过花园,他们来到一处院子外。松三看了一下方向,这个位置应该是王玺他们过来的方向。 不过这里安静得一点声响都没有,要么就是阚七他们已经走远,要么就是他们也已经中招了。 “进去看看,大家都小心一点!”苏云染这话才刚落下,身后的护卫惊讶的喊了一声。 他们这一拨人又莫名其妙地少了一个! 太诡异了,这宅子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苏云染脸上的表情只是有几分凝重,她可不信这是什么厉鬼作怪。能组织起这么庞大的神衣教,没点真本事怎么行。 悦橙忽然惊呼一声:“夫人快看!屋里有人!”院门正对着的屋子忽然亮起了烛火,那门上的轻纱映着两个人影。 松一松十都不在身边,保护公主的重任可就压在了他的肩上了:“姑娘靠后,悦橙你要寸步不离地护着夫人!” 交代了一声,松三带着另外两名护卫走向前去。 两人刚走到门边,都还没有来得及踹门,那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可是屋里刚才还在的人影却在一瞬间消失无踪,一点动静都没有真就如鬼魅一般。 苏云染也赶紧跟了上去,观察了一下这屋子四周,这就是一间书房。 砰地一声,身后的大门忽然合上,竟然是从外面锁上了打不开。 桌上的烛火熄灭了,一瞬间陷入了黑暗。 火折子才燃起,苏云染却大喊一声:“快憋气!”她的嗅觉最是灵敏,刚才那燃烧的蜡烛里有毒。因为燃烧着气味非常淡,所以她一开始并没有察觉。 就在刚才蜡烛熄灭的那一刻,那掺了毒的气味一瞬间就暴露无遗。 然后她还是晚了一点,再厉害的高手碰到这样无形无色的毒也是防不胜防。所有人都倒下了,苏云染当机立断,闭眼也倒了下去。 屋子的大门被推开,苏云染听见有好些脚步声。 “抬走!”一道女声说到。苏云染听出来了,这女声应该就是之前假扮女鬼的人吧? 苏云染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走了大概多远,等她被人放下来之后就听见脚步声远去。 她缓缓睁开眼睛,确认身边没有人了这才坐了起来。 “悦橙!”她推了推悦橙没有反应,这才从空间里拿过一个瓶子,抹了一点里面的膏体在他们鼻子下。 过了好一会,悦橙几人悠悠转醒:“王妃!”悦橙都快吓哭了,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她感觉一切都完了,她到底还是没有保护好王妃。 苏云染忙走过来:“别怕,我没事!” 松三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公主,我们这是被关在了地牢里了。”身上的兵器都被收走了,这牢房都是用生铁打造的,徒手压根别想打开。 “大家都先别着急,我们里面有人会撬锁吗?”苏云染环顾几人问到。 其中一个从王府跟过来的年轻护卫道:“王妃,小的龙勤,小以前学过这一手!可是……可是我们手中什么都被搜刮掉了,实在是没有能开锁的趁手工具啊!” 谁说不是呢,就连她和悦橙头上的金钗手镯耳环全都被搜刮掉了。这群人,简直就是土匪嘛! 苏云染干笑一声,拿出了一套银针:“你看这些能凑合用吗?” 护卫龙勤有些为难:“王妃,这银针实在是太细了,不行啊!” 苏云染点点头默默将银针收了起来,然后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金簪:“你看这个行吗?” 龙勤用力地点点头:“这个行!” 龙勤话还未落下,几道疑惑的目光都聚集在苏云染的脸上。 奇怪了,他们身上都被洗劫一空,为什么王妃身上又是银针又是簪子的?按照对方那贪得无厌的风格,怎么可能给王妃留下点东西呢? 苏云染挠挠头,讪讪笑道:“这个……我藏得比较好!” 几人做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样子,可其实很是觉得匪夷所思,不过谁也没胆子问王妃。总不好直接说让王妃传授经验,如何藏哪里才不会被歹人发现? 当下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龙勤全神贯注地开锁,其余的人王望风的望风,干着急的干着急。 咔咔两声响,龙勤大喜:“开了!” 正准备先离开这里,松三却道:“别急,这地牢究竟有多大又有多少防守咱们还不清楚。公主,我先去探探路,你们先在这等着。” 苏云染点点头,松三说得没错。敌暗我明所以他们才落到这地步,现在他们需要拿到主动权变成敌明我暗。 没过多久松三回来了:“这个地牢的面积非常大,我猜整个宅子下面都是打通了的。我发现了汤旭和阚七,想来其他人也应该关在这里。至于防守,目前我没有发现有人巡逻,可能是守在了出口。” 那就太好了!几人立马行动起来,先将其他人全部解救出来。 “算算时间,从州城调来的人手也应该快到了吧?” 松三点点头:“应该是的。人手都到了,我们倒是还有放手一搏的可能。” 汤旭和阚七还混到在地,苏云染估摸着他们应该都是中了迷香。 龙勤开锁一回生二回熟,复习过一次第二次开锁就速度快了很多。 苏云染给两人抹了解药,两人很快就醒了过来。 见到苏云染十分惊讶:“姑娘你……你怎么在这?”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他们可还有几拨人需要找出来。 刚准备继续走,松三猛地回头打了个手势,所有人赶紧躲回了牢房里装作还在晕的样子。 没想到这个时候巡逻的人竟然来了,这是不凑巧。 “也不知道他们巡逻的范围有多大,咱们得抓紧时间了!”松三率先走了出去,他和阚七轻功好,在前面探路,不一会就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过了一会,阚七返了回来:“姑娘,发现二哥他们了!” 王玺还有松一还有沁柠他们关在了一间牢房里,横七竖八的都晕死了过去。 这迷药好生厉害,也难怪能遭出怪病那样棘手的毒来。这样的毒就是她师父也要甘拜下风了,想到这里她也不知道师父究竟有没有收到她的信。 松一十分恼怒:“简直太卑鄙了!这群鼠辈不敢跟爷爷正面对打就只会背后下毒简直不要脸!” 松三叹道:“行了,你也别抱怨了。幸好主子是解毒的高手,否则我们可就悄无声息地栽在这里了。” 悦橙皱着眉头:“夫人,现在就差松十和兰溪两人了!” 松三和阚七差不多把地牢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他们两!” 奇怪?所有人都被关在了这里,为什么独独少了兰溪和松十? 苏云染的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啊连环计啊!” 啪啪啪……一阵掌声传来,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瞬间朝他们涌了过来。 松一几人再次将苏云染护在身后,松三转过头对苏云染小声道:“我们必须突破这里出到外面去,只要出到外面放出信号援兵就能赶过来。” 苏云染点点头,敌众我寡硬碰硬是不明智的。 一道穿着道袍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他目光如炬地透过挡在前面汤旭和松一、松三,直勾勾地就落在了苏云染脸上。 他留着一小撮山羊胡,一脸笑意地看着属苏云染:“这小小的广成县竟然藏龙卧虎真是难得,之前逼出梅小姐体内毒素的人就是你吧?” 苏云染拍拍挡在自己面前的松三,她走了向前与那男人对视:“莫非,你就是制造出那怪病的人?那可真是失敬了,我自以为我的毒术还不错,可对上你这毒我才知道天外有天。” 上来就一顿商业互吹可还行? 那男人哈哈大笑:“小姑娘真是太看得起在下了,在下这炼毒的水平可没你厉害!” 第三百七十七章 讲条件 这话可不像是谦虚,所以说炼制出规怪病的毒并不是眼前这个穿着道袍的男人。 苏云染略显失望和遗憾,若是能趁乱将制造怪病的人抓走,那很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这就是理想丰满现实骨感,她想抓到制毒者,可现在却是她反被别人试探出解毒的本事。 这的确就是个局中局,从神衣教的人发现有人冒充教徒接近梅小姐开始,他们就制定出了这么一个计划引她上钩。 他们果不其然地跟随那两个碗来到了这个宅子,他们不知道试图给梅小姐解毒的人究竟是谁,所以就又生一计。他们利用机关不动声色就将他们几拨人分开,故意降低防守让他们以为对方松懈。 他们就一直在暗中观察,看着是苏云染一次次将自己人给弄醒。这就很显然了,在这帮人里有能力将梅小姐体内不流于表现的毒激发出来的人就是她。 他们这连环计的最终目的是她! 是担心自己会坏他们的事吧? 苏云染干笑一声:“这位……道长,其实一切都是误会。我们就是误打误撞进来的,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装傻充愣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她有一大特点就是对自我认知很清晰。眼下他们是干不过这些人的,若是能糊弄过去就最好了,要是糊弄不了那也让她混搅蛮缠先离开这地牢再说。 那穿着道袍的男人有些懵的看着她,倒不是因为她的画风突然,而是觉得这小丫头脸皮厚,演技更是收放自如。刚才明明都已经话中带机锋过了几招,这会竟然跟他说什么……误会? 可笑,小小女子简直可笑! 苏云染继续干笑,从对方的表情里不难看出鄙夷之色。得,蒙混过关是绝无可能的。 “装傻充愣就没意思了,小姑娘看起来可不像是那种蠢人。又或者是说……你这么做是别有用心?比如……拖延时间?” 苏云染心里咯噔一下,她的用意有这么明显吗? 苏云染讪讪一笑摆摆手:“道长说的什么话,我的人都在这里了,就是想拖时间也得有人来救不是?罢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不知阁下引我们到此所为何事?正所谓来者皆是客,你们这待客之道可不怎么厚道啊!你看,聊了这么一会都还没请教阁下怎么称呼真是失礼。” 青龙尊使感觉眉心都不由控制地跳了跳,这小丫头二十岁都没有可着淡定的样子好像对自己目前的处境一无所知。 她现在是板上鱼肉,她究竟知不知? 一旁的小教徒倒是对苏云染的态度不悦起来:“这位是我们的青龙尊使,都已经是阶下囚了说话还不客气点!” 青龙尊使摆摆手,脸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减:“小姑娘,劳烦你跟我走一趟吧!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你的。至于你身后的这群人,只要你配合我们,那他们自然也就不会有事。” 苏云染点点头,转头是以松一他们稍安勿躁。 “我还有两位朋友不在这里,是不是我跟你们走了,我才能见到他们?”苏云染既然明白了这是个局中局,那自然也明白了为什么偏偏只有跟她最亲的兰溪,和剑术最好的松十不在这里。 他们是用两人来要挟她就范,她还真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可以跟你们走,不过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非要抓我?”苏云染其实心里是猜到一二了的,至于对方会不会杀了她,目前来看暂时是不会。 青龙尊使摇摇头:“我也只是遵从上面都安排,小姑娘去见将尊者或许就能解开心中疑惑了。” 尊者?难道他口中的尊者才是制造出怪病的人? “这样,既然我还有两名同伴在你们手中,我自然不会弃他们于不顾。所以放了我身后这些人,留下那两人足够威胁我了。” 苏云染话落松一几人可不能答应,苏云染表情十分冷静:“你们放心,他们抓我是因为我逼出了怪病隐藏的毒,他们是怕我坏了他们的大计。可他们若是有心要杀我的话,压根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将我们关起来。” 她可不认为这些不惜给全城百姓下毒的人,会因为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谁才是那个逼出隐藏的毒素的人就多此一举设局。 她要是他们,直接将所有人杀了了事,才不多费这些功夫。 青龙尊使拍了拍手:“好,不错,真不错!小姑娘年纪不大心思沉稳敏锐,分析地更是精准。你这些人我可以放了,不过是你跟我走之后。不要讲条件,你应该明白你此刻是没有任何筹码跟我讲条件的。” 事实如此,扎心了。 汤旭大喝一声:“姑娘,不可啊!大不了咱们冲出去,就算拼了命也要送姑娘离开这里!” 汤旭可不认为这些人会讲信誉,苏云染一走,他们怕是也难活的。 苏云染摇摇头,目光却还是盯着青龙尊使:“谁说我没有筹码谈条件?” 她退后一步,笑靥如花:“我也可以选择现在就跟你们鱼死网破。青龙尊使,在放了他们我跟你们走和大家都别活之间,你们选一个吧!” 苏云染将这个选择权抛给了青龙尊者,汤旭的顾虑也是她的顾虑。他们是不想杀她,可并不代表她的人他们也不杀呀? 青龙尊者有些气乐了,现在的小姑娘嘴皮子都这么厉害吗?还是头脑清晰、言语有条地谈条件。 青龙尊者沉默了片刻:“好,我答应你的要求。不过……” 他把语气拉得老长,一双狭长的眼睛在她身后的人扫过:“不过你得好好劝劝他们不要冒险再不请自来,否则的话,我就不能保证你的安全了。” 又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汤旭几人脸上是愤怒不已,可是兰溪和松十目前下落不明他们就算能杀了眼前这些人冲出重围,可是他们不能保证兰溪和松十的安全。 眼下的境地是进退两难,不过松一目光阴沉地挡在了苏云染面前抽出自己的剑:“身为护卫能护主子而死是光荣,无论是他们还是我们,都死得其所!” 苏云染的心里泛起一阵悸动,她何德何能能被别人心甘情愿用性命相护? “松一,住手,这是命令!”她收敛起来所有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认真。 这些人都是因她而来,她不能让他们为她而死。 松一依旧不退,冷眉怒对青龙尊使:“想带走我家主子,你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 苏云染再次喝道:“松一退下!我的命令你都不听了吗?”她向前将松一拽下,同时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有办法全身而退,相信我!” 松一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究竟是该相信主子,还是该坚持一个护卫的职责? 悦橙都快哭了,夫人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啊! 苏云染抓住她的手传递着一种信息,眼神坚定让她安定下来:“离开后,小心尾巴!不要过来营救,我有办法自救,信我!” 她小声说,那眼神明亮又璀璨,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不由就信服了她的话。 “尊使,放他们走吧!” 青龙尊使倒是守信,让人带着一行人离开。悦橙和沁柠求着青龙尊使让她留下来,果断是被拒绝的。 “你们两个丫头就不能对你家主子有点信心吗?”人少好行动,人多反而目标太大。她手里可还有一张引魂令,可以制造混乱带松十和兰溪离开。 有底牌,就是这么自信! 两个丫头是三步一走两步一回头,苏云染无奈只能不断地冲他们挥手。 “好了,你的要求我已经做到了,小姑娘也该跟我走吧!”青龙尊使的耐心也已经到了极限,苏云染知道这个时候就不要再作妖了。 眼睛上被人门上了黑布,这些人行事可真是够小心的,也难怪事情搞得这么大朝廷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见。她被两人左右架着走,七拐八弯他们进入了一间密室。密室通道很长,走了很久她已经完全搞不清方向了。 “到了。”青龙尊使说完给苏云染摘下了黑布。 四周光线不是太亮,苏云染嗅觉灵敏,她很快就判断出来这里绝对已经离开那宅子很远了。空气中隐隐有着一种气味,像是植物混合着潮湿的气味。 “这是山洞?”苏云染直接问到。 青龙尊使又是一愣,这光线这么暗,这山洞又这么大她竟然第一时间就判断出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个山洞。 啪啪啪…… “姑娘果然不同凡响。”一道带着磁性又透着邪魅的声音传来。 洞中的烛火忽然大亮起来,她这才将周围看清楚。 这洞穴真的好大,正对面一张座椅,上面坐着一个黑衣黑袍的男子。 男子脸上戴着面具,虽然窥探不到他的全貌,可那一双笑起来斜飞入鬓的丹凤眼真是很勾魂。 这人,就是青龙尊使口中的尊者了吧? “阁下怎么称呼?我人已经到这里了,我的人可以让我见一见了吗?”苏云染必须先确认兰溪和松十的安全。 第三百七十八章 你有求死的诉求 “兰溪!松十,你们没事吧?”兰溪和松十被人带了出来,两人被帮着双手。虽然看起来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但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苏云染眉心微皱,眼神忽然就不善地望向宝座上的男人:“你给他们下毒了!”她很肯定,所以这话的语气有些怒意。 座位上的男人耸耸肩:“他们太吵了,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安静一点。姑娘你的医术应该是相当不错的吧?相信要解这点毒姑娘信手捏来。” 苏云染怒瞪了他一眼,向前要求神衣教的人给两人解开绳子。 先确认了一下两人的状态,她这下放心下来。 这毒只是让他们暂时失去力气,声带也暂时发不出声音。这人倒是说的不错,这电毒对她来说还真是不是什么事。 不过…… 她晕倒的时候这些人可搜刮了他们身上的东西,她直接凭空拿出解毒的药出来是不是太让人怀疑了? “喂,我人都已经在这里了,已经够有诚意了吧?解药拿来吧!”苏云染对他伸出手。 青龙尊使轻咳一声:“莫要放肆!这是我们尊者大人。” 座上的男子无所谓地摆摆手:“本尊不叫喂,你可以叫我阿衍。” 苏云染下意识就抖了抖,阿衍?这称呼好像不是很适合吧? 苏云染不回答,阿衍继续道:“桌上有五十瓶解药,其中一瓶是解他们身上的毒。” 面具下的嘴角轻轻扬起,苏云染已经明白他要玩什么把戏了。 五十分之一,太费时间了! 虽然心里吐槽,不过她还是快步走向前将桌上所有的药瓶子都打开,一次就拿起四个瓶子一并闻了闻。 这举动让阿衍有些喜出望外,混淆在一起的药味会非常难以辨别,这丫头胆子倒是很大。不过想分辨出解药,可不是只胆子大就行的,心还都细。 最重要的是对嗅觉的要求非常高,看来这丫头对自己很有信心呢!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苏云染已经闻了大半。 她放下手中的另外三个瓶子,嘴角欢笑地站起身冲面前的阿衍笑了笑:“就是它了。” 阿衍依旧只是笑着,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眼中审视的意味更加浓烈了。 “你们先休息一下,不要冲动。”两人暂时还不能开口说话,解药怎么也得过十分钟才能起效果。 她再次回过头望向座上的男人,他依旧笑意盈盈地对上她的视线,然后指向自己一旁的座位:“坐下慢慢聊,上茶。” 苏云染也想趁机多套点话,她要等兰溪他们都恢复了过来就使出引魂令逃走。当然,她现在还面临着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方向。 她完全没有了方向,就算要逃也得先摸清这山洞的情况才有利于逃跑。不然的话,一顿瞎跑说不好就自己又跑回来了。 青龙尊使退了下去,很快就有穿着白袍的人端着茶上来。 苏云染就想着,这山洞里的配置都这么齐全吗?还是说这山洞,或许连着宅子? 她自顾自地摇摇头,从自己被青龙尊使从地牢带到这里已经走了很远,这个距离绝对已经出了那宅子。不过并不能排除这山洞没有连接着其他宅子,难道…… 苏云染忽然想了起来,衙门给神衣教教徒安排的住处都在城西。这里,会不会已经是城西了? 阿衍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瞧着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还挺有趣。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一时激动一时又摇头。他倒是很久没有看到表情这么生动的丫头了,还挺有趣的。 “姑娘请用茶。”穿着白袍的女子开口将苏云染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苏云染惊觉自己竟然在敌人面前走神,这简直就是在玩命啊! 赶紧端起茶喝了一口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不过阿衍却越发觉得有趣了。敢在他面前走神的还真是头一个,是他表现得不够危险吗? 苏云染正襟危坐看向阿衍:“你们神衣教倒是很有意思,不是说自己是神的使者吗?怎么神的使者见不得光?躲在着黑黢黢的山洞里,可不是很光明啊!” 她话中嘲讽之意已经很明显了,不过阿衍倒也不生气:“我们神衣教一向低调罢了。姑娘若是对我们神衣教这么感兴趣,那不如加入我们。” 苏云染干笑一声:“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医者,救死扶伤我会,下毒害人我可不会。”虽然偶尔也会用毒惩治一下坏蛋,可以忽略不计不伤大雅。 阿衍长叹一声,好像很苦恼的样子:“你对我们神衣教貌似有很大的误会。”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我要是对你们有误会,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我真的挺好奇的,你们究竟想做什么?用几城百姓的性命来博神衣教的美名吗?这么做,你们真不亏心吗?” 阿衍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苏云染立刻警惕起来,一手捏着暗器银针,一手夹着引魂令。 然而阿衍半天只是反问了她一句:“你相信天意吗?这世上的一切都是有安排的,有些人就不配活着,有些事物不该存在。这个人世间太脏了,需要好好清洗一遍。” 苏云染听到这话忽然就有些毛骨悚然起来,这种花语像不像要灭世的人? 沉默了好一会,苏云染才冒出一句话:“你……被这世道伤过?” 阿衍眼眸低垂,半天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你也觉得这世道该清洗对不对?”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这位大哥耳力有问题啊,她可没有这么说! 她站起身走到阿衍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尊者,相比重新制定生存法则,我更拥护冤有头债有主的说法。你有没有听过一句很富有哲学的话?这世上就是因为有了黑暗才会让人知道光明的可贵,经历过痛苦,才知道体会什么是幸福。” 这世界总是有黑暗的,所以才会让人格外地向往光明。 内心黑暗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不愿再去接受光明。 “我不知道你被什么事什么人伤害过,可就算是再悲惨的过往你也不该迁怒于无辜之人。” 苏云染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错了,阿衍眼神忽然变得冰冷起来。之前还是一副谦谦公子的样子,此时的眼睛里却是泛着血红。 “无辜?这世上哪有什么无辜的人?你是觉得这世道非黑即白?”阿衍语气中带着嘲讽。 苏云染摇摇头:“我并没有这么想,也不觉得这世上的事物非黑即白。每个人都有陷入内心黑暗的时候,可以偶尔迷失在黑暗里,但不能一直沉沦在黑暗之中。” 阿衍愣愣地看着她,泛红的眼睛渐渐褪去愤怒平静下来。 耳边一直回荡着她最后那一句话。 可以偶尔迷失在黑暗,但不能一直沉沦在黑暗之中。 是他沉沦了吗? 他端起茶抿了一口只觉得淡而无味:“上酒!” 苏云染坐了回去:“我活着可能会暴露你们的阴谋,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阿衍喝了几口酒,渐渐恢复了之间翩翩公子的模样,笑容一如初见很妖娆:“怎么?你有这诉求?” 苏云染满脸黑线,她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熬死王八,求死这种诉求很显然不适合她! 阿衍呵呵笑着,这笑容倒是比之前多了几分真实:“你这么有趣的小丫头,我可舍不得你死。你留下来,我或许就不那么想杀人了。” 苏云染不知该做和反应,不过兰溪听到这里已经觉得很不对劲了! 挖墙脚!这是在挖墙脚啊! 主子不在,她就是保卫主子爱情最忠诚的捍卫者! 这时候,药效起了,兰溪蹭的一下站起来语气激动地喊道:“夫人!”没错,她就是想告诉这个妄想挖墙脚的男人,他眼前这个女人已经名花有主了! 效果还真是如了兰溪的愿,男人皱了皱眉有些惊讶地望向苏云染:“你……嫁人了?” 苏云染点点头,抿了抿唇神情有些低落的样子:“别说,我还真想他了。” 阿衍:猝不及防的一嘴狗粮…… 她长叹一声站起身,朝着兰溪和松十走了过去:“你们怎么样?” 兰溪点点头,松十也表示自己没问题。苏云染压低声音几乎只有三人听见:“知道出口在哪个方向吗?” 松十微微颔首,眼神却在示意着一个方向。 苏云染笑着再道:“待会等我信号,趁乱逃走。”说完她转过身望向阿衍,似乎还在等他回答之前那个问题。 阿衍撑着下巴居高临下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一直在蔓延:“你该不会是在想着逃跑吧?” 苏云染这心里咯噔一下,这人会读心术吗?还是说她的表现有这么明显? 苏云染内心麻麻批,脸上还得笑嘻嘻:“我一路过来都是被蒙着眼睛的,我可不认为我能逃得掉。既然是无用功,我才不会浪费那个力气。” 阿衍哈哈大笑,这个女子他是真心喜欢得紧。很有趣不是?哪怕知道她心口不一,还是觉得很有趣。 她不想逃吗?可他怎么瞧着她的眼神写满了三个字,我要逃! 第三百七十九章 打扰,你们继续 不逃怎么办?等着被杀吗? 苏云染很想真诚地问阿衍一句,她看起来像傻子吗? 当然,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直白地问。 她笑着,眉眼弯弯那眼眸亮晶晶的,只是那笑意压根就不达眼底:“尊者觉得我们逃得了吗?” 阿衍也只真的沉得住气,也不知道是觉得他们压根逃不出去,还是觉得她想逃这个想法本身就很可笑? 苏云染给身后的两人一个眼神暗示,就是现在了!引魂令她只有一张,所以机会只有一次! 越是在这关键的时刻,苏云染的倒是变得从容了起来。依旧冲阿衍一脸笑意的询问,那模样可真是很乖巧呢! 然而隐藏在广袖下的引魂令已经在一团幽蓝的火焰中燃烧起来…… “或许,你可以试试。”阿衍那充满磁性的声音缓缓说到,无论是声线还是语调都透着诱惑。 他话音还未落下,蓦的,一阵阴风袭来,山洞之中的烛火忽然全部熄灭! “怎么回事?这山洞里怎么会刮起这么大的风?”穿着白袍的下属都懵了,阿衍用衣袖遮挡在面前才勉强睁开了眼睛。 邪了门了! 那小丫头还好意思说他们是邪教?她可比他们邪性多了! “追!这洞中四通八达,他们一时半会是找不到出口的!必须将人给我追回来!”阿衍语气中是震怒,可又忍不住想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都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追!”阿衍勉强站了起来,却发现下面的下属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动,直愣愣地站在那跟雕像是的。 阿衍被风刮得眼睛生疼,却还是强撑着吼道:“都聋了吗?” 然而下一秒回答他的却是一道道重物倒地的闷响声,底下的下属全都倒地不起。 阿衍怒极反笑,好手段啊!在他面前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的人全部放到。这是什么毒?他完全没有一丝察觉!不行,这个丫头他必须抓回来好好研究研究。 下面的人倒了,他强撑着身上的重力站了起来。奇怪,为什么会感觉身上有千斤的重量压在身上呢?别说使用轻功去追人了,就这么坚持站着都有些困难是怎么回事? 他低头想查看自己的脉象是不是中了毒,然而这风刮得他身上都疼了,压根就没有办法几种集中注意力去把脉。 “青龙!白虎!拦住……”他大喊一声,寄希望于守在洞外的青龙尊使和白虎尊使能截住三人!不过他话都还没说完,忽然就感觉后劲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松十,该往哪边走?”苏云染气喘吁吁,本以为使出底牌她必能逃出生天。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该是的山洞四通八达的是蜘蛛洞吗? 真是被坑死了! 松十没有没有松二那样惊人的耳力,不过他还是可以从地面听动静判断追兵来的方向。 “这边!”蜘蛛网一样交错的山洞,他们已经不能按照原来的方向继续行走了。眼下能走的路线就是避开追兵,只要不跟他们正面交锋,他们还是有希望能离开的。 再复杂的迷宫,也必然有出口的不是? 不过这样一来就特别考验体力了,追兵穷追不舍,他们就得一直逃。苏云染现在可是个孕妇,她这体力…… “夫人!”兰溪有些担忧地看着她,眼看着她脸色渐渐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苏云染摇摇头,眼睛却一刻也不敢松懈:“这山洞也不知道没有没可以藏身的地方?” “姑娘,他们也停下来了!”松十趴在地上听着动静。 苏云染闻言大喜,他们根据对方的脚步声避开追捕,那么他们也有可能是跟着他们的脚印而来。 她回头看了一下身后,因为一路小跑所以脚步自然也就重了,脚步重了那脚印自然也就是会深一些。 “他们比我们更了解这山洞的构造,我猜他们现在应该是在计划兵分两路围追堵截我们。咱们不跑了,咱们轻轻地走,只要不留下脚印料他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我们。” 苏云染很笃定这个想法,在这种环境之中敌众我寡倒也有一个好处。对方人多脚步声自然也就动静大,而他们只有三人,若是故意放轻脚步就更加无法让人察觉了。 松十赞同她的想法,三人直接调转回去,从刚才的岔道口往另一个洞口走去。之前留下的脚步,会指引他们去相反的方向,这又会给他们争取一点时间。 以苏云染的能力,她能做到的也就这么多了。判别方向的事情,只能交给松十和兰溪了。 松十忽然停了下来:“姑娘!这里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松十觉得这是个惊人的发现。 之前的洞穴的确是跟蜘蛛网一样错乱,不过那些分叉一样的洞穴却都是天然形成的。可眼下这个洞穴不一样,很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 这说明什么?他们可能已经接近出口了! 就算不是出口也有可能是连接着暗室、密道的地方! 三人眼中尽是欣喜,松十再次趴在地上听动静。根据他的经验,就算有些脚步声已经感觉很近了,可其实中间有阻隔就需要绕一个大圈才能到他们这里来。同理,有些脚步声听着远,可说不好就有一个通道直接就能到附近。 “前面没有脚步声,应该是安全的,走吧!”松十确定这条人工开凿的山洞里没有脚步声,两人扶着苏云染不由就加快了脚步。 “姑娘,可还能坚持住?”松十也发现了苏云染的脸色越来越差,苏云染却还是故作轻松地点点头。 兰溪只要一看她这样,那自责的情绪就控制不住涌上来。 苏云染轻轻地拍拍她的脸颊:“傻丫头想什么呢?我这只是太缺乏锻炼,虚胖所致不打紧的!” 兰溪却红了眼眶,以后说什么都不能让夫人冒险了。若是夫人跟孩子有个什么闪失,她绝对不苟活! 苏云染都不知道兰溪的心里活动都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了,她这会的确是觉得体力到了极致,脑子开始有些晕眩。 “糟糕!没路了。”松十语气中很是绝望。 谁能想到这人工开凿的甬道竟然是个死活同! 苏云染摇摇头,两人扶着她继续往前走。她观察了一下这尽头,不对,这门平整绝对不像是未完成的工程。 火折子在边缘照了照,苏云染欣喜道:“这是一道暗门!松十,你应该比较了解这些。” 她知道富临钱庄的设计都十分有讲究,一定是徐林本禹手下有懂奇门遁甲的高手。只是不知道钱庄里的人有没有学到这本事,可现在她这状态也只能寄希望于松十了。 松十用力地点点头,对兰溪道:“你先扶姑娘到一旁休息!” 苏云染这会才有时间细细地给自己挑出一些药来补补气,松十已经在墙壁上摸索起来。 兰溪有些担忧地看着这扇暗门:“这暗门后面会是什么?”真恨不得自己能有一双透视眼,直接将这门看穿才好。 苏云染想着,这暗门背后八成就是出口了,真是不知道这门口究竟有没有人把手。 思及此,苏云染用衣袖遮掩,从空间里拿出一包毒粉出来。 “我们现在体力消耗过大,为了以防万一,这毒粉在门打开的那一刻先撒出去再说!这解药先服下去。” 这叫什么?有枣没枣打三竿!就是这个理! 兰溪不禁再次佩服起苏云染,这么些瓶瓶罐罐,她竟是藏在哪里的?太神奇了有没有? “找到了!”松十的心跳都有些乱起来,他能感觉到追兵是越来越近了。 事不宜迟,吃下解药一人手里抓了一把毒粉就准备往外撒去。 松十一圈搭在墙壁上的一个位置,砰的一声,那道暗门果然缓缓升起。 毒粉洋洋洒洒飘在空气中,三人同时傻眼。 这……跟想象之中的有点不太一样…… 三人就如同石化了一样看着暗门打开之后的情景,苍天啊,这是一屋子的邪教徒啊! 真真是满满一屋子,这屋子还挺大。这场面就好像是邪教徒在开会,他们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石化的三人。 空气中弥漫的也不知道是尴尬还是尴尬,这么多道视线在空气中对上很是灼热啊! 苏云染干笑一声:“我们可能是走错路了,打扰,你们继续!” 现在调头跑还来得及吗? “抓住他们!”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声,刚才还在文质彬彬开会的教徒们,一个个变得凶神恶煞提刀就冲了过来。 往回撤! 可是…… 追兵也到了! 前有狼后有虎,这真是绝了! “兰溪,我杀出一条路,你带着姑娘先走我殿后!”这个殿后,只怕是再无归期了。 苏云染摇摇头:“我们走不了了!”眼下这情况犹如困兽之斗,根本就是白费力气。 可是…… 砰地一声,大门被踹开,一群穿着士兵冲了进来。 “夫人小心!”松十大喊了一声。 铮鸣之声就在耳边,她愣了一下,腰上一只手掌将她带离了原来的位置。 第三百八十章 情话不要钱 迎上一张惊为天人的脸,苏云染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倒是笑靥如花,可面前这张俊美无俦的脸却是写满了怒气。 苏云染心虚,垂眸的一瞬间故作娇羞,语气都带着一抹撒娇和委屈:“相公。” 梁鹤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和蔺翊承一路追踪过来破了神衣教好几处窝点。这里已经是他们发现的第四个窝点了,他跟蔺翊承原本商量着在晚一些才动手,听听他们的下一步计划。 可结果作为‘梁上君子’的他看到了什么? 暗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梁鹤祯以为是自己思念过度导致了幻觉,她家王妃这会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打脸的感觉一点都不好,他没有眼花,她家王妃开口说话了。 这下可让梁鹤祯不得不清醒地认知到这不是幻觉,他家的小娇妻竟然不听话跑到南边来了! 好死不死的,她竟然跑到邪教窝里了! 苏云染知道自己理亏,不过人生真是好多惊喜。这绝处逢生的,她家王爷竟然再一次从天而降。啧啧,真是她的英雄! 被苏云染用一种极其花痴的眼神看着,梁鹤祯那怒气竟然神奇得减弱了不少。当然,完全不气了那是不可能的。 “等解决了这里再收拾你!”梁鹤祯将她护在身后,继续跟神衣教的人打了起来。 苏云染也跃跃欲试:“相公,我申请加入战斗!” 梁鹤祯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一边跟敌人对打一边道:“老实待着,否则罪加一等!” 苏云染怂了,她家相公看起来好像真的很生气。 兰溪听到她要加入战斗的话那一瞬间脸都白了,她可以大胆的猜想一下,她家王妃肯定又忘了自己怀孕的事实! 一孕傻三年啊!这才刚开始就已经傻的不忍直视了! 其实兰溪的确是真相了,不过苏云染在说出那话之后也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目前的情况。 真是太胡闹了!苏云染忍不住先给自己来一顿自我批评。 等她在自我的世界里完成自我评价之后,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有些残兵从他们刚才进来的暗门逃进了山洞里。 苏云染想到了什么立马喊到:“一定要抓到山洞里的尊者阿衍!他极有可能就是制造出怪病的人!” 阿衍肯定是会毒术的,不过好像从之前她跟他的对话之中,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承认过怪病的毒是他弄出来的。 梁鹤祯阴沉着一张脸,如此好看的脸却被乌云遮蔽,可惜了这盛世美颜。 “阿衍?那谁?”还阿衍,叫得可真是亲热得很呢! 梁鹤祯稍稍一拉就将苏云染抱在了怀里,那不高兴的样子瞎子都看得出来了。 苏云染张望了一下四周,这么多外人面前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她是想挣扎来着,可瞧着这位爷是真的在吃飞醋了。好吧,这傲娇的小脾气,得哄! “他说他叫阿衍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他们下属叫他尊者。他下面还有一个青龙尊使,想来他在神衣教的地位肯定不低。只是这山洞很大到处都是岔路,要找到他们怕是不容易。” 梁鹤祯的脸色恢复了很多,追认的事自然就交给蔺翊承了。 兰溪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一溜烟跑到两人面前:“主子,我们被困了好久,这一路逃亡王妃都累坏了,还是让奴婢带王妃先去休息吧!” 同时兰溪不断给苏云染眼神暗示,苏云染再不想起自己怀孕事她可就要抢先一步告诉梁鹤祯了。 其实刚才跑到两人面前的那一刻,兰溪是想自己给梁鹤祯报喜的。毕竟让苏云染想起自己怀孕的事好像有点难,可她又觉得这事若是王妃亲口告诉主子,主子一定会更开心。 话到嘴边,生生又咽了下去换了说辞。 她这个小小的婢女,为两位主子真是操碎了心,真真是承受了太多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压力…… 苏云染已经收到了兰溪的眼神暗示,她也眨了一下眼睛表示自己明白了她的苦心。 她也想好了,怀孕的事应该要在梁鹤祯对她兴师问罪的时候用!她立即脑补了一下,梁鹤祯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应该就不舍得跟她生气了吧? 苏云染想得挺美的…… 眼下这大宅院已经被京羽卫的人占据了,梁鹤祯给他们安排了房间休息。 苏云染也的确是累坏了,安排几个人去客栈通知一下其他人,他们已经脱险可不能让其他人再去犯险了。 苏云染这一躺竟然直接睡到了夜里,睁开眼睛发现梁鹤祯就在她身边。 苏云染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懵,是睡懵了。 她从王府来了南方,经过广成县原本只是想补充一下干粮,没成想却遇到了神衣教的人。这短短的时日,她真是大喜大悲。怀孕了,遇险了,得救了…… 一觉醒来,相公就在身边了。 她之前都还来得及好好打量一下他,这会靠得这么近她忍不住伸过手摸了摸他的脸。 “怎么瘦了这么多?”一向讲究的他眼底有些乌青,一定是昼夜操劳都没有好好休息。 在她醒来的那一刻其实梁鹤祯也已经醒了过来,轻笑一声睁开了眼睛:“还没看够吗?” 语气终于没有了白天里那怒气,反倒是有些调侃的意味。 苏云染咧开嘴傻笑,还真是像极了下河村村头那天天冲人傻乐的傻妞。 “我家相公这么好看,我这辈子都看不够。”这话说出来真是一点都觉得别扭,更不觉得肉麻。她说得很掏心窝子,她是真的这么认为。 不过这话到了梁鹤祯这里竟听出了另一种味道,分别的这段时间他家娘子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情话张口就来,半点都不害臊呢? 梁鹤祯明明听着心里得意,却还有假正经地正了正脸色:“所以为夫是好看到让娘子不听话也不顾危险千里迢迢跟过来?” 苏云染表情一滞,继续讨好地靠过去:“相公,我在家里做了一个噩梦。你知道的,我的噩梦多数都很灵的。 我担心相公会有危险,更担心这南方多娇女,一不留神就把你的心魂勾了去。你是不知道我瞧着家里的红杏啊,它一个劲地想往外面伸出,我觉得这是个不好的兆头!” 梁鹤祯一脸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他是在暗查的,怎么就红袖出墙了?等等,这红杏……是他? “这么说,还得怪我咯?”他语气到着浓浓的拷问味道,苏云染心虚,就把头埋得更低。 这炸毛的男人得顺着给他捋捋毛:“相公,你可知道自你离开之后,我就想着以后无论你去哪来我都要跟着去。与其在家对相公思念成灾,还不如夫唱妇随。” 奇了怪了,这肉麻的话今晚是不要钱了吗? 梁鹤祯赶紧他的思路都快被她这话肉麻的话弄得丢了头绪,本来想说的事,竟然一下子就忘记了从哪开始。 苏云染继续对他发动情话攻击,梁鹤祯在甜言蜜语里头脑发昏,耳朵尖都红了。 过了好久梁鹤祯才找回了自己的思路,没有再继续被苏云染的情话牵着走。忽然的某个瞬间,梁鹤祯有些哭笑不得,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有做昏君的潜质了? 说说她这一路的经历,时不时又插播几条肉麻的情话。两人就这么说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这边的事情很复杂,恐怕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梁鹤祯在话一说出口,苏云染就猜到他后面的话了。 抢先一步开口:“不让我来我也来了,竟然都已经在这了,你断没有送我离开的道理。况且,我已经接触到了那怪病,我很肯定的告诉你那是毒!” 梁鹤祯长叹一声什么都没有说就出了门,苏云染瘪瘪嘴,这么多情话都还没把他哄好吗? 看来是她的情话说得还不够肉麻,必须再好好补补课才行。 苏云染在屋里继续酝酿着情话攻击,梁鹤祯却端着一些饭菜进来:“从白天就一直睡到这会,肚子饿了吧?” 苏云染欣喜地朝他走过去,猝不及防地板过他的脸颊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我就知道我相公是这世上最体贴的相公。不过,我家相公秀色可餐,我已经吃了半饱了!” 梁鹤祯显然是不太适应这连续不断的情话攻击,脸颊也不由地有些泛红起来。 “别贫嘴,坐下来吃点东西。” 吃饱喝足,梁鹤祯想起了自己被情话搅乱的思绪:“如此不听话,实在改罚!要怎么罚,才能让你长记性呢?” 苏云染直接坐到他腿上,双手环抱住他的脖颈:“相公,我知道你肯定是舍不得的。” 梁鹤祯也故作一副心疼的样子:“是啊,的确心疼,可不罚也不行啊!” 苏云染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你这么欺负你孩子的娘,你确定你孩子不记恨你吗?” 梁鹤祯听得云里雾里,愣是半天也没有反应过来。 心里还在想着,什么孩子的…… 这话真绕啊! “等等,你说什么?你刚才说……” 孩子的娘? 梁鹤祯激动地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直勾勾地看着她的小腹…… 第三百八十一章 贵妃小产 在得知自己要当爹之后,梁鹤祯就一直处于一种欢喜和焦虑无限切换的状态。 虽然他从不在孩子的事上让苏云染有压力,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盼着早些有一个他和她的孩子。如今终于是盼到了,可却是在眼下这样复杂的情况下。 他是动了强制让她回京的念头,可是先不说苏云染这个性格不会轻易妥协,就说路上是否能万无一失他也不放心。 苏云染也只是知道自己理亏得厉害,所以这两日倒是乖巧得很。 说是乖巧,其实吧就是神游空间去研究那怪病的毒了。梁鹤祯之前在笠州接触过解药,虽然沾上的汤药不多,但好在也打湿帕子。 之后他将帕子上沾到的汤药拧了出来,就得到那么一个小瓶底这么点。 应着解药少,而且时间又过去这么多天了,味道肯定是有些变化的。而且这汤药里有血腥味,苏云染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神衣教的人要在解药里加鲜血。 并不是谁的鲜血真的那么神奇可以解百毒,而是加入了鲜血之后的解药气味和味道都会发现变化。无论是嗅觉还是味觉再怎么灵敏,都还是会受影响,对汤药里的配方难以做出准确判断。 蔺翊承都看出了梁鹤祯这两日心不在焉的,还真是稀奇了,也是难得见他这副模样:“弟妹不在身边的时候你就一天到晚念叨,现在人就在身边了你反而蔫儿吧唧的。” 梁鹤祯好似还在神游,可是却把他的话听得清楚:“是嫂子。” 蔺翊承耸耸肩,在这个称呼的问题上的态度一向都是我怎么顺口怎么来。 “其实我跟兰山一样,弟妹在这我反而觉得是件好事。她只是接触了一个得了怪病的人就已经确定这场怪病只是有人刻意为之的中毒,有她在或许那三城被控制的百姓就会有所转机。” 蔺翊承现在最为头疼的不是神衣教神出鬼没,而是康州、玉州、笠州这三城已经被神衣教控制了心智的百姓。 他们这段时间这在三城里追缴神衣教的教徒,每次都要抓到关键人物的时候就会有百姓出来阻挠,以至于功亏一篑。 这三城的百姓对他们的怨念可是很深的,在他们看来京羽卫是不仅是在杀害他们的救命恩人,更是在跟上天作对! 是啊,神衣教的人可是上天的使者呢! 想让这些百姓出来指证这些邪教徒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他们现在就连将他们绳之以法的证据都没有。 梁鹤祯揉了揉眉心,这事的确十分棘手。 现在唯一能指证他们的机会,就是让世人知道这所谓的怪病根本就是毒,而且这毒的来源就是神衣教。 蔺翊承拍拍梁鹤祯的肩膀,所以说,这世上毒术最厉害的应该是毒医悦方。既然苏云染是毒医的亲传弟子,有她在事情就有转机了。 梁鹤祯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眼下苏云染的情况他实在是冒不起这个险。 鬼知道当她听说她怀着孩子去接触得了怪病的梅小姐之后,当时就有种想毁天灭地的冲动。 要知道这怪病是会传人的,他家王妃这胆子是真的太大了! “她有身孕了。”梁鹤祯一脸惆怅地说到。 蔺翊承没听清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弟妹有喜了?这是好事呀,你……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梁鹤祯白了他一眼,好事是好事,可眼下他是真担心苏云染染上怪病的毒,那可就太危险了。 蔺翊承也沉默了下来,他只顾高兴都忘记了眼下情况的确是有些复杂了。 沉默了片刻,他问:“那你是想先送她回荣京?” 梁鹤祯摇摇头,路途遥远他不放心。 蔺翊承也觉得这事还真是不太好办:“既然这样,那就留下来吧!这里目前还是安全的,只要不让她出去接触病人应该没有问题。” 再者这边的情况他们都已经具表朝廷,目前能做的他们都做了,接下来恐怕还得朝廷加派太医和物资下来才行。 正说着侍卫匆匆来报说是皇帝的批复圣旨到了,随行的还有太医院的数十名太医,还有好几车的药材。 若非梁鹤祯他们深入城中亲眼看到了神衣教是如何活活烧死百姓的,只怕皇帝也要相信这是个上天派下来拯救世人的使者了。 这一场怪病死者上千,这还不算那些被活活烧死祭天的人。 天承帝下令严查此事,同时也要注意事态影响。眼下三城百姓被控制,这对朝廷来说是极其不利的。 若是百姓口中神衣教的人是一群救苦救难的使者,而朝廷是铁了心要杀他们。 眼下神衣教的名头已经在南方彻底打响,若是没有证据让公之于众,只怕这样打压神衣教只会激起民愤,更有甚者会引起民变! 所以说,这件事要处理得当着实不容易。 接下圣旨之后,蔺翊承只觉得压力山大:“皇上这是把整个南方数十州的处置大权都交给你了。这一仗若是赢了,那你身上的功绩就足够了。若是输了,你的处境可就艰难了。” 兰山走了进来,递给梁鹤祯一封密信。 梁鹤祯眉心紧皱,他们不在荣京的这些时日里宫中倒是热闹得很。 被降了位份的贵妃意外小产了,而导致她小产的人竟然是贤妃! 当苏云染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贤妃被贵妃陷害的。 “相公,你还记得当时听到贵妃怀孕的消息我,我的第一反应是怎么想来着?” “你怀疑她根本没有怀孕。” 苏云染点点头,当时冒出这样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的。主要是贵妃这一胎来得真是太及时了,她刚被处置就怀孕了。 这怎么能不让人怀疑? 退一步来说,就算她当时是真的怀孕了,那孩子也肯定有问题。否则以贵妃的本事,她还保不住这一胎吗? 最最关键的是贤妃害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的动机是什么?先不说这孩子是什么性别,就算是个皇子,以皇帝这年纪这皇子是绝对没有夺位的可能性。 所以说,这件事不得不令人怀疑。 梁鹤祯笑着看着她,耐心地给剥水果皮给她投食:“你这分析头头是道。眼下贤妃已经被幽禁自己宫中不得外出,连带着信王也被责罚,可谓是损失惨重。” 苏云染对贤妃其实并没有太多好感,但也不至于讨厌。她能感觉到这女人眼里有些东西,不过隐藏得很好。 反倒是那个瑜妃,她的野心倒是挺明显的。也不知道是年纪轻一些还不懂如何隐藏自己真是的情绪,又或者是说她本性就是如此。 想到这里苏云染忽然转头问梁鹤祯:“你说像瑜妃那样把自己的小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人,是不是反倒不让人觉得危险?是以不会去猜忌她?” 梁鹤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觉得她这个想法倒是特别,却也有几分道理。 “你怎么怀疑到瑜妃身上去了?” 苏云染摇摇头,她人又不在荣京,可不敢胡乱猜测。只是觉得瑜妃这个人把心思写在脸上,反而会让人放下对她的提防。 密信中只说了结果,至于过程不祥。 “罢了,左右是后宫的事我们也顾不上。还是说说我们这边的情况,你研究解药可有什么结果了吗?” 苏云染唉声叹气:“这汤药的味道都馊了,就这味我还忍着恶心去尝了,差点没把我苦胆吐出来。” 听到这话梁鹤祯的脸色不好了:“太医已经开始着手解药,这事你别管了。没有什么比你和孩子更重要,不要再做这种事。” 苏云染看着他的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心疼,苏云染摇摇头:“我没有那么脆弱,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我们的孩子。” 苏云染转身去桌上拿过一张写满字的纸张过来:“我不确定太医这边的情况,这怪病若是不能先将毒性激发出来,那就根本看不出是中毒就更别提解毒了。我将激发出毒性的下针穴位还有用药都写了出来,希望能对太医们有些帮助吧!” 梁鹤祯拿过纸张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第三百八十二章 该奖还是该罚 原本研究解药的事情是有条不紊地在进行,可谁也没有想到忽然一夜之间神衣教的名头就传遍了大江南北。 不仅如此,神衣教的信徒更是如雨后春笋一般疯长。 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远在荣京的皇帝都已经听到了风声,望着书房里站着的几名内阁大臣和皇子,他的眉心都快打结了。 “去,派人把京兆尹叫过来。”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京兆尹火急火燎地进宫来,不用皇帝发文他也猜到了皇帝召见的主要目的。 内侍去通报的时候,他后背都被汗水湿透了。 天承帝揉揉眉心,一个眼神都不给面前下跪着的京兆尹周慎:“神衣教是事情怎么一夜之间就传遍的这个大启?若传的是客观事实还好说,偏偏传的都是对神衣教歌功颂德的话!这分明就是有人在刻意给神衣教造势,这让朝廷颜面何在?” 梁鹤祯传回的奏疏已经在朝堂上讨论过了,大多官员都觉得神衣教绝对是狼子野心毋庸置疑。然而也有不少官员觉得这事广陵郡王的看法有所偏颇。 神的旨意其实普通人能够妄自猜测的? 梁鹤祯没有真凭实据去证明南方三州的怪病是中毒而非天谴,除了亲眼所见神衣教以活人祭天之外,神衣教并没有什么违法之举。 就说那以火焚烧人身的祭祀方式,听着的确有些毛骨悚然,可是在民间这样的是事情却不是无独有偶。 就是宫中的历史纪录中都有不少这样的祭祀方式,或是以火,又或是以水。总之,这样的祭祀方式不是神衣教独创,不过从几百年前的前朝就已经被明令禁止以活人祭祀。 律法是禁制了,可是鬼神之说在百姓心里那是根深蒂固,就算是有律法在前也有一些比较偏僻闭塞的地方还是会动用这样的方式去祭祀。 这种事情不少封疆大吏多多少少都是有所耳闻的,只是百姓对这种事情的处置非常决绝,就是当地的官府也根本无法干预。 因为等官府收到消息的时候,被送去祭祀的人都已经死了。官府就是想抓人也无从下手,因为举行这种祭祀的人,一般都是人数庞大的群体。他们还有一个特征,那就是思想腐朽,排斥外人。 有句老话说得好,法不责众。这种情况,官府除了训斥教育一番也没有什么办法了,总不能把整个村子的村民全部抓了去吧? 周慎只觉得头顶的传来的压力让他头都抬不起来:“微臣无能,流言几乎是一夜之间就传开了,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微臣已经派人去查流言的来源,目前……暂时还没有结果。” 天承帝终于睁开眼睛扫了一眼周慎,语气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一定要查出来是谁在伙同邪教徒蛊惑我朝百姓!给你三日的时间,能做到吗?” 这是要立军令状了,周慎脸色都瞬间苍白起来。 桓王推动着轮椅向前:“父皇,神衣教的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就像鹤祯在奏本里说的那样,神衣教在起事之前的谋划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周全。能在一夕之间将神衣教的名头响彻整个大启,这就说明他们的势力已经遍布大启。” 现在神衣教在不明真相的百姓眼中,那可是救苦救难的神使。朝廷若是在没有证据之前直接下令清缴神衣教,一定会适得其反。 天承帝瞧着桓王似乎有了什么主意:“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吧!” 桓王缓缓看了一眼还在下跪的京兆尹,天承帝对周慎摆摆手:“你先起来吧!” 桓王这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父皇,神衣教的意图若是真的想利用百姓来制造自己的声望,那我们不妨暂避其锋芒。” 天承帝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的意思是任由这些宵小继续发展壮大?” 宸王冷笑一声:“八弟,你这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桓王不恼也不着急,脸色已经十分平常:“父皇,以退为进也不失为一种策略。眼下三州百姓都已经被邪魔外教控制,眼下整个大启的百姓更是对神衣教无比笃信。在鹤祯查出证据之前,朝廷没有必要为了他们跟百姓起冲突。” 天承帝心里是觉得桓王这话是有点道理的,可心里却听着还是很不舒服。一国朝廷却要向区区一个邪魔外教妥协,还得让这这些百姓,这叫他一国之君心里如何能舒服? 秦王沉思了片刻也开口道:“皇上,臣弟也觉得桓王此话有些道理。朝廷不在明面上打压,却可以暗中继续调查。只要抓到神衣教的把柄立即公之于众,到时候百姓自然也就能看清神衣教的本质。” 与其为了神衣教处处与百姓为敌,还不如等抓到他们的破绽让他们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到那个时候,朝廷都无需费力气神衣教就会墙倒众人推,呈摧枯拉朽之势彻底瓦解。 宸王刚才已经出口反对,这会若是支持秦王的话可就打脸了:“父皇,儿臣认为之举不妥!除了以活人生祭之外,神衣教目前并无错处,甚至十分受百姓爱戴。况且,活人生祭……” 宸王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眼神若有所指地看了一下天承帝又继续说下去:“也只是广陵郡王的一家之言。”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梁鹤祯可话不可完全相信。 太傅摇摇头却笑了:“皇上,忠承伯受广陵郡王所托从笠州将生祭死者的焦尸带回了荣京。另外,还有几名笠州城中躲在自家密室逃过一劫的百姓可以作为目击证人。除此之外,还有三名神衣教教徒也被秘密押送回京。” 天承帝愣了一下,他差点都没想起来这个忠承伯是谁了! 怀钺,这小子刚给他封了伯爵人就去江湖浪荡了。没想到这次他竟然也会出现在南方,看来是凑巧被梁鹤祯抓去临时干活了。 “人现在何处?” 太傅道:“尸体和人证都已经送往大理寺,眼下仵作应该能出验尸结果了。皇上,是否传新上任的大理寺卿何广臣和忠承伯?” 大理寺卿和怀钺早就在宫门外等候,是以去传旨的内侍才到宫门口就瞧见了两人。 宸王脸色阴沉,自从梁鹤祯回来之后,他的日子就没有顺利过。 不断的损兵折将不说,如今连母妃也是不再是四妃之首。好不容易想借着怀孕重新复位,却不想那孩子根本就留不住。 宸王望向吏部尚书吴怀章,给了他一个眼神暗示。 吴怀章摇摇头,他觉得这个时候开口并不明智。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下便停止了下来,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大理寺卿何广臣和忠承伯怀钺身上。 何广臣原来是刑部郎中,此番调任大理寺是皇帝钦点的。此人在朝中原本是不起眼的,只是他的名声跟蔺翊承一样,做人一点情面都不减,所以在朝中真是……没朋友! 被同僚们不喜的官员,却是皇帝最喜欢的官员。这大概就是,纯臣,不用担心他结党营私。 何广臣将验尸结果和审讯结果还有口供都呈了上去,天承帝点点头:“干得不错,只是仅凭这三个教徒的口供想让百姓清醒,只怕是说服力还不够。” 何广臣点头应道:“皇上所言极是。广陵郡王送焦尸和人证过来也没想用他们来证明神衣教的罪名,他只是想给皇上和诸位朝臣证明以活人为祭的事情是真实发生的。” 天承帝点点头,原本那阴沉的脸色忽然就好转了很多。 天承帝的脸色是好了,可宸王的脸色却不太好了。 好不容易才将贤妃弄垮,顺带坑了一把信王。还没来得及庆祝一下,广陵郡王又冒头了。 既然去了南方,那就不要再回来了! 宸王眼神闪过一抹算计,瞬间又恢复如常。 这时候吏部尚书吴怀章站了出来:“皇上,虽然此番广陵郡王及时将尸体和人证送入荣京,可若非他办事不利,也不至于让神衣教一夜之间声名大噪。” 太傅皱起眉头看了吴怀章一眼:“吴尚书何出此言?神衣教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在部署,这次若非郡王和大统领发现暗中探查,只怕如今我们都还蒙在鼓里以为南方一切如常。” 太傅眼神不屑地扫了吴怀章一眼又转过头望向天承帝:“皇上,老臣看来,这件事郡王和大统领非但没有办事不力,还因嘉奖才是。” 宸王冷笑了一声:“太傅,眼下神衣教如此声势浩大,你确定要给广陵郡王他们论、功行赏?” 太傅却只是淡淡一笑:“王爷何必曲解老臣的意思呢?眼下事情还没结果,但郡王及时发现神衣教的阴谋,有功就是有功。等彻底瓦解了神衣教,论、功行赏自然是要加上一笔。” 天承帝地眼神不善地向宸王,宸王没有再继续反驳下去。 “京兆尹!朕命你尽快查出流言的来源。只要是跟案件有关人和事都有权过问,若是有人刻阻挠,一律按邪教同党处置!” 天承帝这是放权给京兆尹了,京兆尹意外的同时也觉得压力更大了。 “另外,朕会下旨让鲲镇司协、大理寺协同办案!区区一个邪教竟然能有这样的势力,若说朝中没有他们的人,朕也不相信!” 今日在御书房的大臣都是一身冷汗,皇帝这话可能是有所指啊!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两极反转 信王府,自从贤妃出事之后信王也被拖累了。贤妃被关在宫中不得与外界相通,信王也被勒令在家思过。 听到外面的传言信王也是吓了一跳,那个什么神衣教就好像是一夜之间突然就在大启崛起了。 信王妃见丈夫这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便开口宽慰道:“王爷何须如此担心?那神衣教再怎么厉害,终究也不过是一个民间起来的宗、教罢了。王爷眼下该担忧的是如何重新在父皇哪里露脸才是……” 信王妃的话都还没有说完,直接就被信王给骂了回去:“你知道什么!一个藉藉无名的宗、教一夜之间就能发展到这个地步,你以为真的只是一群平民就能做到的吗?” 信王妃有些不解:“那……那王爷的意思是?” 信王眉头紧皱,母妃被贵妃摆了一道如今落到这个地步,就这么巧民间就出了一个什么神衣教。 这个神衣教的声势如此浩大,他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神衣教看似不过是个民间的宗教,但他们意不在江湖,而是剑指朝廷! 信王妃心里咯噔了一下,只觉得后背都有些发凉:“王爷,你是觉得神衣教跟朝中的人有关系?会是谁?” 这消息就真的有些惊悚了,朝中谁有这个能力操、控这样庞大的组织?如果朝中真的存在这样的人,那岂不是……只手遮天! 信王没有开口回答,信王妃心头不由一紧:“王爷,该不会是……宸王吧?” 宸王权利最盛的时候,可不就是只手遮天吗? 虽然自打皇长孙回来之后,宸王的势力似乎悄无声息地在削弱。可是以宸王这样的人,他部署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甘心让自己的筹谋一朝落空? 信王妃激动地站起身:“没错了,一定是宸王!当初看着永恩伯、文慈侯、户部侍郎那些宸王的党羽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我当时就觉得宸王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功亏一篑的。” 信王望向她,这话妇人一向不太懂这些朝堂上的弯弯绕绕,可今日的话却有几分道理。 若是宸王…… 信王沉默了下来,信王妃见信王没有制止她说下去,于是又继续说到:“王爷,你说宸王利用一个宗教能做些什么呢?” 信王冷笑一声,一个宗、教能做什么?能做的事情可多了去了!就看现在神衣教在整个大启的名声就知道,控制着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直接就能威胁到朝廷的。 想到这里信王忽然又皱起了眉头:“本王能想到这一点,朝堂上的那些朝臣们应该也会明白这一点。这样的威胁,父皇是绝对不会任其做大的!” 夫妻两对视一眼脑子里同时冒出了一个念头,广陵郡王怕是有危险! “不错!若是让鹤祯将神衣教拉下神坛,那么神衣教的苦心经营也就功亏一篑。”想到这里,信王忽然有些兴奋起来。 不管神衣教究竟是不是宸王的手笔,宸王容不下梁鹤祯是必然的。趁着这个机会是除掉他的最佳时机,他相信宸王是不会错过的。 信王妃疑惑道:“那……那我们需不需要提醒一下广陵郡王?这样一来,也在他面前讨了个好。让他记下我们的人情,以后也好说话。” 信王忽然就一展笑容,之前的忧愁散尽:“王妃所言极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咱们就好心派人去给皇长孙提个醒,他若能击垮神衣教,那么也算帮我去了一个心腹大患。” 心腹大患去掉之后,那么……梁鹤祯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这叫什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就要看着皇长孙和宸王斗得你死我活,他只需在两人分出胜负后,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给出致命一击。 最后的赢家,一定是他! 比起隐忍,他从未输过! “管家,吩咐下去,从即日起除了日常采买的人,其余人都不许进出府。本王要遵从父皇的教诲,安安静静在家思过。” 信王越想心里越是高兴,这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 曲州州城。 梁鹤祯也已经收到了各地最新的消息,神衣教真是在一夜之间遍地开花。 他们在这追缴,人家这会就在附近光明正大地招收教徒! 蔺翊承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出现反转。 这神衣教明明都已经被逼进了死胡同,这就是棋盘上的死局了,可人家偏偏就把这步棋给走活了! 蔺翊承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我这辈子还没这么无语过!昨天还被我追得人仰马翻的,几天非但不跑了,还招摇过市跟你打照面!” 比起蔺翊承的火气上涌,梁鹤祯倒是冷静很多。 这样的情况其实他是想过的,只是觉得要在一夜之间将神衣教的名声传开,那本身就需要很多人力物力来支持和布局。 他以为神衣教的根基在南方,所以他也走入了一个误区,以为他们目前的权势不足以影响到北边去。他错了,神衣教的势力,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 蔺翊承可没有梁鹤祯这样的好脾气和耐心,实在是气不过提着刀就带着人朝着一处招收处去了。 招收处的白袍教徒老远就看到他们气势汹汹而来,眼神交流了一下反而主动迎了上去。 “不知几位官爷有何指教?”蔺翊承带的京羽卫服装大多数人是不认识的。这服侍既不像衙门的差役装扮,也不像是驻军的军服,所以他们故意称呼为官爷。 蔺翊承冷哼一声,这会装作不认识他了? 之前他可是追着这帮孙子到处逃窜呢! 蔺翊承上去就要砸了摊子,过来报名的百姓立即站出来维护:“平白无故的,你们凭什么打砸?这可是神衣教招收教徒,得罪了神使,你们会遭报应的!” “乡亲们快来评评理啊,这帮官差不讲理上来就打砸,这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了?” 蔺翊承只觉得脑壳子一阵一阵的疼,这帮百姓啊,让他说点什么好? 梁鹤祯让人赶紧去把蔺翊承拉回来,这样横冲直撞是没有用的。除了会激起民怨沸腾不利于他们的调查,反而是帮着神衣教博得更多人的盲目的信从。 “这位官爷,不知我们犯了什么罪?我们神衣教遵从天神的旨意教化万民,消业障、清业火乃是功德无量之事。今日是我们神衣教在曲州招收教徒的好日子,大人何必要如此大动干戈呢?” 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缓缓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一身红衣妖冶,连同她那张脸都显得格外的妩媚。 她一直微笑着,可是那笑容却是冷冰冰的。 她的话一出,等候加入神衣教的百姓就更加气愤了。神衣教是神的使者,岂容玷污? 蔺翊承可不吃美人这一套,什么怜香惜玉在他的人生中就不存在! “天神的旨意?你们说是就是了?那天神有没有告诉你们,你们自己又有多深的罪孽?以活人为祭,这不是神,这是魔!你们就是一群邪魔外道!狗屁的神使,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蔺翊承是骂得痛快了,不过那女子却半点不曾恼怒。 “朱雀尊使,此人如此污蔑我神衣教,是否……”下面一个白袍教徒却不乐意听了。 朱雀尊使笑着摇摇头:“教化万民其实一朝一夕之事,无妨的,总有一日他会明白我们的教义!” 蔺翊承还想继续骂的,可惜百姓推搡之间就有人动作大胆了起来。兰山早就盯着那人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半眯着眼睛看着他。 那人立即垂下头不敢跟他对视,梁鹤祯明白这人应该是神衣教安排混在百姓之中的人。 没人人挑衅就负责吹捧神衣教,鼓动更多人信奉神衣教。有人挑衅的时候,那自然就要负责起哄强化矛盾,甚至鼓动百姓出手。 安排得倒是很全面。 气恼地回到曲州刺史府安排的钦差别院,蔺翊承只觉得的任务真是憋屈万分。 “再这样发展下去,只怕他们的势力就要伸、进朝堂了!你且看着吧!皇上的训斥圣旨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到了。咱们这次可真是吃力不讨好,没日没夜追缴邪、教,最后还落得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蔺翊承这嘴,最近是开光了。 不过半日的时间,天承帝训斥的圣旨还真是到了。 失态的发展他们也始料不及,幸好天承帝还算是讲道理。打完一巴掌,还不忘记给个甜枣。 派来宣读圣旨的禁军副统领冯九春深切地同情二人,摊上这样烫手的差事,谁也没有办法。 梁鹤祯接过圣旨闻:“朝中大臣对神衣教怎么看?” 副统领冯九春跟蔺翊承的关系倒是不错,皇帝交给他这差事的时候也料定郡王一定会问到朝中情况,所以准予了他实话实说。 “分两派,大多数还是相信神衣教来路不明恐非善类。另一派自然就觉得应该顺应民意,不该刻意打压适得其反。” 梁鹤祯点点头又问:“宸王属于哪一派?” 第三百八十四章 你开口,我还能不依吗 宸王属哪派? 这个问题可算是问倒冯九春了。 宸王是何等精明的人,之前能在众皇子中一枝独秀,怎么可能在任何事情上随便表态。 冯九春硬着头皮道:“依卑职看,应该是中立吧!既不说应该打压,也不说应该扶持。卑职瞧着,应该是……还在观望。” 梁鹤祯目光带着些许欣赏,拍拍冯九春的肩膀笑道:“这倒像皇叔的作风。信王呢?他又有何看法?” 冯九春摇摇头:“自从贤妃出事之后,信王也被皇上训斥了。卑职出京之前,信王府是大门紧闭无人外出,听闻是信王要闭门思过。” 梁鹤祯轻笑了一声,信王的反应倒是有些意思。以前只知道他钟爱琴棋书画,倒是忽略了他这隐忍的本事。 这个闭门思过还真是很合理,完美地避开了这场漩涡。若说宸王还在观望一番才定下立场,那信王就是作壁上观不打算沾身。 蔺翊承明白他还在怀疑朝中有人跟神衣教的人勾结,不过听他这么问,似乎是怀疑宸王和信王其中一个。 “按照宸王以前的势力,他的确有这样的本事。只是自打你回朝之后,他的左膀右臂是被砍了一条又一条,现在还能有这样的本事组织起这么庞大的组织教派吗?” 蔺翊承又想了想信王这个人,信王以前就是个富贵闲人。还以为他一辈子就这么闲散了,可谁想到皇上竟然突然给他封了亲王。 虽然信王现在手里是有了一些实权,可他毕竟起步晚了,积攒的人力和物力应该是达不到这样的水平吧? 蔺翊承还在左思右想,梁鹤祯已经转身出去。 “诶你去哪呀?等等我!”蔺翊承跟进更了出去,这个人总是趁着他思考的时候一声不吭就走。 惠仁堂,这是曲州州城最大的医馆。 从朝廷调派来的太医现在就集中在这里。 “怎么样,可有什么进展?”梁鹤祯扫了一眼床上已经昏迷两日的梅家兄妹。 张太医向前回话:“回王爷,按照王妃给的法子我们的确将梅家兄妹体内的毒逼出面上。不过此毒极为复杂,之前我们才与王妃讨论过,这兄妹两体内的毒应该是服过解药的。” 梁鹤祯有些懵:“什么意思?既然服过解药了,那为何又说将毒性逼出面上?” 张太医有些艰难地解释道:“王爷,毒性越厉害的、配方越复杂的,这些毒可不是一剂解药就能解决。就像他们中的这种毒,之前应该是已经喝过一次解药了。所以他们面上的红色纹路才淡化得基本上看不到,但经过王妃法子刺激,这些红色纹路又有了反复的迹象。” 梁鹤祯皱着眉头,怎么听着好像是说她家王妃的法子有什么问题似的:“所以呢?怪王妃的法子不好?” 张太医被他这语气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摆手:“不不不,当然不是!王妃的法子甚好。下官的意思是,虽然这毒不是一剂解药就能清除,但喝过解药和没有喝过解药的呈现的状态也是不一样的。” 梁鹤祯明白了过来:“王妃今天来过了?” 张太医面露难色地点点头,他刚才情急之下就忘记了王妃的交代,她不想让王爷知道她来过药堂。 想了想也无所谓了,王妃被王爷骂那肯定是不痛不痒的,要是被骂的人是他,那可能就要伤筋动骨。所以嘛,只能对不住王妃了! 梁鹤祯就知道自家媳妇是个啥性子,这种事情她想不让她插手是绝无可能的。 “她人呢?” 张太医摇摇头,这个他是真的不知道。 梁鹤祯摆摆手:“下去吧!抓紧时间。” 正说着,一命侍卫向前禀报:“王爷,那梅老爷又来闹了!” 梁鹤祯不耐烦地扫了蔺翊承一眼:“你去解决。眼下形势对我们不利,所以不要节外生枝,处理要干净利落。” 拍拍他的肩膀,他就这么飘飘然地走了。 蔺翊承抽了抽嘴角,他这个甩手掌柜也太潇洒了点。脏活累活怎么都是他在干呢? 心情极其不好的蔺翊承带着几个人将来闹事的梅老爷请进了屋里,然后二话不说直接打晕:“拉到地牢里关起来!” 卓易竖起大拇指,王爷要自家公子处理得干净利落,这果然……很利落。 “公子,万一梅家人见他们老爷不回去再派人来闹事怎么办?” 蔺翊承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派人去通知广成县令,就说梅家出了两个病人现在还需要观察,梅家的其余人不得与外人接触。这也是为了广成县的百姓着想,相信县令能明白我的苦心。” 蔺翊承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这几天怎么就没瞧见弟妹身边的那些高手呢?” 卓易一个趔趄,这话话要是让王爷停了,指不定就要吃飞醋了。 你说你怎么比人家相公还要在意人家夫人身边的侍卫?按照王爷那个能胡思乱想的程度,会直接忽略掉你是想他夫人身边的侍卫,而是直接选择性听成,你在想他夫人! 蔺翊承被卓易这么一说,顿时也吓得一个激灵。 像,这种选着性盲听的风格,像极了梁鹤祯。 “我还是给自己找点事做吧!”闲下来就容易出事啊! ———— 被蔺翊承惦记的几名高手,此刻正在别院的一处厢房里。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放我出去,不然神使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一个穿着粗布的中年男人警惕地看着将他围成一圈的高手们。 松一他们散去,男人在才看到坐在榻上的女子。 女子眉黛如画,肌肤胜雪,嘴角微微勾起,美艳不可方物。 方今誊这辈子就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莫不是下凡的仙女? 方今誊看得眼睛有些发直,表情愣愣地看着她。 苏云染站起身缓缓走到他对面:“以这样的方式请你过来,我很抱歉。不过若是因此拯救了南方数州百姓,那你便是功德无量。” 方今誊完全不知道苏云染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的红唇一张一合都觉得散心悦目。 也不等方今誊弄清苏云染的意思,松一直接一记刀手就将人打晕了。 兰溪是围着方今誊左看右看,满心疑惑:“王妃,我瞧着这人真的好像没病了。” 这话听着莫名其妙,不过可不是没由来的。 这方今誊是康州人,是个独居的鳏夫。上无兄弟姐妹下妻儿,又是独自一人居住在城郊独门独户。他若是失踪一段时间,也不会有人发现。 苏云染直接命汤旭几人将这人绑来曲州,手段的确是不太光彩,可她也是没有办法了。 之前闭城的三座州城如今都已经没有了怪病,可苏云染却还是心存怀疑。 神衣教做了这么多铺垫,不可能不留后手的。 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肯定也会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朝廷根本不买百姓的账,万一朝廷执意要除掉神衣教,那么他们就是再得百姓信赖也是没法直接跟朝廷抗衡的。 所以换位思考一下,若她是神衣教的人,那她肯定会想办法留一手。如果朝廷不顾一切要剿灭神衣教,那这后手就是要挟朝廷的底牌! 这底牌会是什么呢? 苏云染想来想去,神衣教最后可能的底牌应该还是被他们控制了时间最长的三座州城! 这三座州城能做什么手脚呢? 她实在是想不出这三座州城还能怎么要挟朝廷,只能大胆地猜测,会不会不是州城本身而是住在州城里的数以万计的百姓! 用三座州城百姓的性命来换取神衣教的安全,这个可能性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符合逻辑的想法。 苏云染正扒拉着方今誊的衣服检查,梁鹤祯就推门而入了。 苏云染就知道自己不适合背着相公干坏事,一干就被抓包! 松二跟着梁鹤祯的这段时间已经‘叛变’了,在梁鹤祯的追问下他已经彻底交代了干净。 “胆子倒是大,堂堂广陵郡王妃竟然派人绑架一个普通百姓,你也真是不怕被人传出去。” 苏云染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松二那个叛徒已经交底了,只好向前讨好端茶又倒水:“王爷息怒,妾身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梁鹤祯挑了挑眉:“哦?怎么个不得已?” 苏云染感觉自己这狗腿子的样子实在太影响她在手下心中的形象了,赶紧给兰溪一个眼神,众人退了出去。 没有了围观者,她终于可以放飞自我地……狗腿子了! “夫君……妾身这不是实在不忍心看你日夜操劳,还在皇上那落不到一句好。妾身这心急如焚,只想着一定要为夫君分担一些才好。夫君就看在妾身一片真心赤城,就不要跟妾身置气了好不好嘛!” 她这眼皮子都快眨得抽筋了,怎么自家相公这脸上一点表情都不变呢? 这招……不好使了? “夫君……” 梁鹤祯端着茶盏的手又是一哆嗦,这一声酥酥麻麻的夫君叫得他都起鸡皮了。再不表态,他家娘子就要这样腻歪死他。 “好了,这事姑且不跟你计较了!不过,以后这种事不可再亲自动手了。” 苏云染一脸无辜地摆摆手:“我没有亲自动手呀?” 梁鹤祯摇摇头:“亲自使唤自己的人动手也不行。这种事,交给为夫即可。你开口,我还能不依吗?” 第三百八十五章 擒贼先擒王 苏云染又把自己关起来了,一头扎进空间继续做起来研究来。 三日的时间过去,苏云染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些喝过解毒药的人虽然清除了体内的毒素,从脉象和面色看的确是很正常,可苏云染还是发现了不正常的地方。 兰溪有些同情地看着床上被苏云染当做试验品的方今誊,苏云染为了找出这一点不寻常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王妃,好像每次银针只要刺激到这个穴位,他就会全身抽搐起来,这会不会是他自己身体本来就有疾病呢?又或者只是巧合?” 兰溪这话也很有道理,是以苏云染再次动了一个坏心思。 “王妃!有贵客到!”沁柠拿着一块玉佩过来,苏云染看了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她师父毒医悦方的玉佩。 正厅之上,容悦方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 “师父!”苏云染兴奋地跑过去,自己早些时日就已经传信去谷中可惜一直没有回信。她都放弃希望了,就猜到师父肯定不在谷中,可没想到她突然就来曲州了。 容悦方放下茶杯打量了一下她的气色,然后脸上忽然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抓住她的手腕把了把脉,然后笑了起来:“真是个不省心的!都怀有身孕了,怎么能这么胡闹呢!” 苏云染吐吐舌头,有些心虚起来。 自己这段时间虽然一直在忙着神衣教的破事,不过对于她体内的毒素她也没有忘记。她也已经给自己调理了一段时间了,师父应该瞧不出来她体内有毒了吧? 容悦方冷哼一声瞥了她一样,小样,你的毒术还是我教出来的。 “以身试毒也要看时候,你如今身怀六甲体内还残留毒素,我看你是想生一个三只眼、六只手的孩子吧?”容悦方说话的方式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不留情面。 苏云染赶紧向前态度承认地表达自己的错误,而且抛出给自己开的调理药方跟师父探讨一下是否足够温和。 容悦方还真就这么被她给带跑偏了,师徒两从养胎的调理直接聊到了之前逐越那边的‘鸡瘟’,最后聊到了神衣教制造出的怪病。 “师父,这种毒我试着从中毒者体内提炼出来,可惜失败了。朝中派来这么多太医,可是对这毒依旧还是束手无策。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神衣教一直在壮大,再拿不出直接的证据将神衣教绳之以法可真的要坏事了。” 朝中派下来处催促进度的圣旨是一道接着一道,这压力谁能顶得住啊! 虽然荣京那边也已经着手在查着,不过古根到底要拿下神衣教还是得先让百姓相信朝廷才行。 梁鹤祯之前试过以神衣教活人为祭的残忍手段羁押神衣教的教徒,没想到百姓的反应异常的激烈。 后来他们又想用一些比较迂回的手段。 他们试想着游说那些家人被活活烧死的人站出来指认神衣教,可惜那些人却麻木得好似根本就没有亲人在祭坛上活活烧死。 动员工作没少做,可惜收效甚微。 容悦方这一路过来也已经有所耳闻了,不过再听苏云染说一遍还是跟外面的传言有所差别的。 “将人活活烧死祭天,这是哪家光明正大的教派干得出来的?这些百姓,还真是昏了头了!”容悦方翻了个白眼。 “师父,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一种毒药可以控制人的心魂?表面上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只是对神衣教有着特别的羁绊。对神衣教不利的言行举止他们都会反抗,大概就是这种状态,你说有这种毒药吗?” 苏云染已经将容悦方留给她的笔记翻了又翻,完全找不到这种类型的病症。 容悦方沉默了好一会,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却问出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可还记得我给你的笔记中记载的一种叫‘天罚’的毒?” 苏云染猛地点头:“自然记得!” 容悦方再问:“那你可还记得这毒从何而来?又是何人所制?” 苏云染不假思索,这个她记得很清楚。这种毒来自南疆,制造出这种毒的人是一个江湖人称南水老怪的人。 可是‘天罚’的毒,跟这次怪病的毒并不相同啊?若非说有像是相似之处,那就是身上都会出现纹路。 看似很想,实则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她试过用天罚的解药方子去解怪病的毒,完全没有作用。 “师父,你是怀疑这怪病的毒也是来自南疆?也跟南水老怪有关?可是我记得南水老怪已经早就作古了吧?难道他还有传人?” 留有传人这种事还真是不好说,不过仔细想一想,这么偏门的毒来自生产奇毒的南疆也不奇怪了。 容悦方摇摇头:“不,为师想说的不是毒,而是……蛊!” 容悦方以前游历到南疆的时候也曾亲眼见过一种十分厉害的蛊,这种蛊叫情、蛊。 “情、蛊?听着像是……控制人感情的?” 容悦方点点头:“听着很不可思议吧?中了这种情、蛊的一双人倘若一方死了,另一方也必定死亡。” 这个……有点狠。 “那中了这种蛊的人会有什么表现?会跟这些百姓一样表面看起来很正常,可心魂却是被控制的?” 容悦方再次陷入沉思,思索了好一会她才开口:“不,不一样!情、蛊追根到底是两人体内的蛊虫作祟。不管两人之前有没有见过面,只要他们体内的两只蛊虫感应到彼此的存在就会释放出一种毒素扰乱人的神经。” 蛊虫释放出来的毒素并不会直接伤害到人的身体,只是在神经上控制人的思想和情感,有些时候也会让人产生幻觉。 容悦方之所以说情、蛊跟这边百姓的情况不一样是因为情、蛊很明显只针对两个人,要一下控制上万的人,这根本就行不通! “小染,虽然说他们中的不可能是情、蛊,但我觉得他们最有可能是中了蛊。你现在瞧不出什么大问题,很有可能是蛊虫如今还在休眠期。” 苏云染点点头,她也是有想过这种可能的! 之前璩王不也是中了蛊吗?对蛊毒她也有了些了解,只是到底蛊毒偏门要研究透彻不易。 苏云染拉着容悦方看自己研究出来的成果:“师父你看,除了死穴之外,其他穴位我都试过了。只有针灸落在这里,他就会受到刺激全身痉挛起来,可是从脉象却又一点异常都没有。见到师父之前,我还在想着,这会不会是蛊毒?现在看这个可能性是很高了。” 苏云染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张看不全的脸,阿衍,会不会就是来自南疆? 惠仁堂,容悦方去医馆,跟徒弟一样一头扎进去就很难抽身。 不过容悦方知道这毒不知道能以什么方式传给接触的人,所以她坚决没有让苏云染跟着去。 而苏云染一个下午就在挑选着她的下一个绑架的目标! 汤旭有些无语,自家姑娘现在干起绑架人的事这是得心应手了? “你们去帮我再绑架个人来!” 听听这话,这轻松的语气仿佛是说,你们再给我添一碗饭。 绑架的目标条件跟方今誊一样,独居无亲,消失也没有人会发现。 松一也颇感无奈,自家公主这是准备转行干起无本的买卖了吗? 苏云染感受到周围各式各样的目光,赶紧清清嗓子瞪了几人一眼:“你们想什么呢?我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已经在方今誊身上发现了端倪,但缺少佐证。” 苏云染可不想被自己人脑补成什么绝世恶人,所以给他们解释了一下方今誊身上的怪异。 她必须在另外一个治愈了怪病的人身上找到跟方今誊一样的共同点,只有这样她才敢下定论三座州城百姓身上还有问题存在! 松一这下没有理由拒绝了,商议了一下,这事就让松一和松三跑一趟。 “王妃!王爷受伤了!沁柠,快,快去请太医过来!”悦橙端着一盆清水着急地就要往卧房跑去。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受伤了? “叫什么太医,我就是大夫!”苏云染依旧冷静,梁鹤祯在她面前可没少受伤。 梁鹤祯躺在床上,脸色还好:“我没事,你放心。”这是他见到苏云染的第一句话。 苏云染却不领情:“你好不好,大夫说了才算!” 给他处理了伤口又喂他吃下了药丸,苏云染这才开口问他怎么回事。 “今日我们布控在城外的探子发现了青龙尊使。他身边还有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应该就是你说的阿衍了。你说这个阿衍很有可能就是制造出这场无妄之灾的人,所以我们想擒贼先擒王!” 第三百八十六章 歹毒啊 阿衍? 苏云染愣了一下,自那日之后苏云染便再也没有见到这个人。之前围剿的时候,阿衍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山洞不知去向。 再听到他的消息苏云染也不由激动了一下:“抓到了吗?你这身上就是为了抓他弄伤的?” 梁鹤祯摇摇头,的确是差点就抓到了。他跟阿衍叫了手,对方武功可不低。两人斗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才他才将阿衍打伤,正想着抓活口回去,却没料到半路杀出了奇兵。 “那是什么人?也是神衣教的人?” 梁鹤祯否认,那绝对不会是神衣教人。先不说神衣教如今的声势根本不需要藏头露尾,就说他们有百姓拥护,也根本不需要跟他们缠斗。 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训练有素出手更是狠厉直取人性命,这一看就是死士。 “很显然是朝中有人不想我活着回去。”朝中最不希望他回去的,首先就是宸王了吧? 苏云染也是这么想的,趁着梁鹤祯在外地痛下杀手,就算之后皇帝派人下来调查,那也会把刺杀郡王的罪名安在神衣教的头上。 苏云染好生气愤,这群人还真是不遗余力。 “相公,京羽卫虽然都在南方了,可毕竟分散开了。你身边人手不够,还是从驻军调些人手过来吧!”反正皇上都已经下了旨意,允准梁鹤祯提调南方一切军政大权。 梁鹤祯点点头:“已经让兰山去着手准备了。这次虽然没能抓住阿衍,不过青龙尊使是扣下来了。” 苏云染点点头,忽然又有些担忧起来:“我们扣了神衣教的青龙尊使,你说他们会不会挑拨百姓过来闹事?” 梁鹤祯想应该会的,不过他们指认他抓了青龙尊使,他就非要承认吗? 蔺翊承立马密审青龙尊使,不过这人是个硬茬不是那么好多付。 “相公,你先躺着好好养伤,我去地牢看看或许能帮上忙。”毕竟她跟青龙尊使也算是老相识了,当初他给她下蒙、汗药来着,虽然她并没有中招,但这她坚持来一个道理,而不往非礼也! 梁鹤祯直接将她给拽了回来,二话不说直接就弄到床上。往怀里一捞,被子一盖语气霸道:“不许去!地牢阴气重,对孕妇不好!” 苏云染哭笑不得,阴气重? 相公啊,你到底是年轻啊!你家娘子曾经拥有一批小鬼帮她干农活你敢信吗?判官也是她老铁信不? 苏云染没有挣扎,她给梁鹤祯的药理加了一些安神助眠的药,所以她掐着时间就算到了他很快就能入睡了。 地牢,蔺翊承让手下将抓回来的人分别看押分别审讯。 不过都在这个地牢之中,虽然看不到彼此却能听见彼此的喊叫声。 啧啧,这鞭子抽打的声音听着都疼。 青龙尊使被绑在木桩上,身上的道袍早就破烂了。虽然脸上有血迹,不过看得出来状态还算不错。 蔺翊承有些惊讶地看着苏云染:“王妃怎么不去照顾王爷?你这身子不适合来这里,快回去吧!” 苏云染摇摇头,自己就拉了张凳子坐下:“放心吧!王爷的伤势不重,只是对方下了狠手在箭上抹了毒。你放心,毒已清剩下的只是皮外伤。我跟这位青龙尊使也算是旧相识了,既然把他请来了,我自然是要来会会的。” 苏云染笑眯眯地看着装死的青龙尊使。 听到苏云染的话,青龙尊使终于睁开了眼睛。见到苏云染有些意外地瞪大眼睛,然后竟然有些失态地哆嗦起来:“你……你是人是鬼?” 这问题……让苏云染也有些意外了。 她无辜地耸耸肩:“你们不是号称是天神的使者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过去晓未来。我是人是鬼,难道你们都看不出来吗?” 她送青龙尊使一个无害的笑容,却看得青龙尊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可没有忘记那日在山洞里发生的诡异事情,那场面太诡异了! 山洞外明明是晴空万里,山洞里刮起一阵无名的邪风。这还不算完,很多人都感觉到自己的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扯住了。 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被东西缠着,那不是鬼是什么? 还有的人干脆直接被莫名其妙飞来的石头砸中,辣么大的石头,怎么就能被风刮着飞起来呢? 见鬼了,那场面他都要怀疑是不是他们做的坏事引起天神愤怒了。 这导致这一切的源头,应该就是这个笑起来单纯无害的臭丫头! 正常人哪里能做到这些,除非她不是人! 蔺翊承有些懵了,这个青龙尊使从开始审讯到现在可是一个字都没有说。用不用刑都是把眼睛一闭装死,这会倒像个活人了。 只是他脸上的见了鬼一般的惊恐是为哪般? 他在青龙尊使身上是找不到答案了,只好把目光转向苏云染:“他……这是怎么了?” 苏云染耸耸肩:“可能是见到旧相识有些激动了。” 说完站起身朝着青龙尊使走去,上下打量了他身上的伤:“啧啧,怎么打得这么厉害呢?” 说着就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瓷瓶来递给旁边的侍卫:“给他上药。” 侍卫有些不明所以,这是审讯犯人,用刑是在正常不过的手段了?可这用刑用到一半先给犯人用药,这还是他头一遭见到。 侍卫将目光投向蔺翊承,后者点点头他这才放心地将药粉洒在青龙尊使的伤口上。 片刻后,青龙尊使脸色大变:“你……你给我用了什么药!” “当然是……毒药了!难不成还能是金疮药?想什么呢你?”苏云染这一个白眼翻起,差点让青龙尊使一口老血吐出来。 好歹毒的丫头! 蔺翊承和其余侍卫此刻的表情也是很是写实,这反转惊掉了下巴。 青龙尊使还真是不负纵望地呕出了一口老血:“你……你给我用了什么毒药?” 苏云染嫣然一笑:“尊使你不也是个用毒高手吗?你不妨猜猜?放心,再有十个数的时间,你就能感受到生不如死。” 青龙尊使目光淬了毒一般盯着她:“老夫玩毒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肚子里蹬腿呢!” 苏云染不理他,摆着手指数数呢! 五、四、三…… 青龙尊使忽然瞪大了眼睛,瞳孔放大到了极限。整个人抽出起来,那张脸都扭曲了。 蔺翊承拍拍胸脯,有些胆怯的看着苏云染。 女人狠起来,果然是无敌的。 “那个王妃啊,他可是我们手里唯一一个接触到神衣教上层的人了,可千万不要玩死了!”蔺翊承硬着头皮提醒苏云染。 苏云染回头给他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不过这个眼神蔺翊承觉得很没说服力。 听着青龙尊使撕心裂肺的嘶吼,这个地牢都安静了下来。 分开审讯的教徒听到这声音已经吓傻了,能招的不能招的统统一股脑全招了。 这动静太吓人了!比他们刚才被鞭子抽打可恐怖多了。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青龙尊使的嘶吼声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满身是汗,身体像是透支了一般有气无力。那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就这么一炷香的功夫,人都沧桑得只剩下一口气了。 此时的蔺翊承有些同情青龙尊使了。 苏云染走到木桩面前:“我们先来聊聊阿衍吧!毕竟都是旧相识了,这次没能请他过来真是遗憾啊!” 蔺翊承见青龙尊使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王妃,他……不会是快不行了吧?” 苏云染摆摆手让蔺翊承安心坐下:“这毒暂时不致命,只是每个一盏茶的功夫就会疼上一炷香的功夫。这样反复两日,中毒的人就会活活被疼死!这是我近来的得意之作,你觉得如何呀?” 他问的是青龙尊使,本来眼底一片灰暗的青龙尊使听到这话不淡定也不想装死了。 “歹毒啊!”咬牙切齿就蹦出这么三个字。 苏云染回以甜甜一笑:“常言道,最毒妇人心,我得坐实了这老话。不然妇人,多冤啊!我也有句老话想送给你,早配合早轻松,早说晚说都得说,何必白受这苦呢?” 青龙尊使听听叹了一声,他是真的看不住了。 苏云染知道他已经妥协了,语气里面变得严肃起来:“说吧,阿衍在神衣教是个地位?你们有四大尊使,在神衣教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是赤元天尊。我们尊使,相当于四大护卫!隶属于天尊麾下。神衣教中共有两名天尊,我和白虎都属于阿衍麾下,玄武和朱雀属于古元天尊麾下。” 苏云染扶额,一群邪魔外道还臭不要脸地给自己取这么响当当的名号。 “天尊之上,可还有人?” 青龙尊使摇摇头:“听说还有一位圣主,可是从来没有人见过。教中也没有明确表示在天尊之上还有更高的指挥着,我们的一切行动都是由天尊发布的。” 一个从未露面的圣主? 苏云染心里有些不受控制就往朝中想,这位圣主会不会是朝中的人呢? “你们这个教派究竟是从何而来?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些问题恐怕一晚上都问不完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王爷的高光时刻 一大早就有人到别院闹事了,要求释放神衣教的青龙尊使。 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梁鹤祯也早有准备。 闹事的人里有拥戴神衣教的百姓没错,不过带头挑事的可是神衣教自己的人。这帮人的老套路都是躲在背后怂恿百姓去闹,不过他们倒是忽略了一件事。 曲州不同于笠州、康州和玉州,这里的百姓并没有完全受神衣教的控制。但凡脑子没坏,谁吃饱了撑着敢冒头跟一个王爷闹事?还是顶着一个钦差帽子的王爷。 这可是代天巡狩,跟钦差冲突可就相当于跟皇帝对着干了。事情要是真闹大了,株连九族都是有的。 在没有中蛊的情况下,信仰神衣教的百姓被煽动得情绪有些高涨。一时失去理智就真闹到了钦差别院,可真面对威严的京羽卫之时,那嚣张的气焰立马就灭了一大截。 梁鹤祯出面了,这种时候越是解释越是容易被人抓到把柄。所以他这次雷厉风行,直接放话京羽卫抓捕的是刺杀钦差的刺客。 “刺杀钦差等同谋逆!尔等胆敢到钦差别院闹事,看来定是同党!来人,抓起来严加审讯,这城中定然还有同党!”梁鹤祯扫视了一圈闹事的人群。 俊美的脸上不怒自威,凌厉的杀气自周身而起。这一刻谁还能欣赏到他的容貌,就这通身的威压就让人心惊胆战不敢看他了。 梁鹤祯这话一出,闹事的人可真的怂了。 他们就是脑子一时热的小老百姓,一辈子勤勤恳恳赚的就是点辛苦钱。见到最大的官也就是知府了,连刺史都从没见过,更别提什么王爷了。 这样的气势已经足够吓人了,看见京羽卫的金线虎头靴走向前,脚步声整齐地仿佛是菜市场斩首前的索命鼓声。 有人哆哆嗦嗦晕了过去,有人直接吓尿了。还能撑着的,大概就是正儿八经的神衣教教徒了。 苏云染听到兰溪禀报别院外的事情,一脸惋惜:“相公这么高光的时刻我竟然没能亲眼看到真是太可惜了!” 兰溪愣了一下:“王妃,什么是高光?今天没有太阳啊,阴沉沉的。” 苏云染摆摆手没有解释,转头望向蔺翊承:“我看也问得差不多了,解药给你,我先去给我相公换药。” 青龙尊使也算是神衣教里比较有话语权的人了,不过饶是如此,可苏云染还是觉得他对神衣教核心秘密知之甚少。 神衣教的圣主一定存在! 倒不是她相信空穴不来风,而是她觉得一山不容二虎,一个组织怎么可能有两个发号施令的最高指挥权。 所以古元天尊和赤元天尊都不是最高指挥人。 根据青龙尊使描述,阿衍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就连他和白虎尊使都从未见过他的样子。 对自己模样这么保密只有两种情况,第一是这个人十分小心谨慎,这是在为自己留条后路。第二种可能就是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是个……公众人物? 就算不是一个人人都认识的公众人物,那也一定是个极其具有特色让人很容易记住的人。 无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一直不肯露出真容无外乎都是为了保护自己。 这个阿衍…… 从声音和皮肤上看是个很年轻的男子,轮廓的五官长得极好,样貌觉得不差。他身上虽然有这一种妖媚的气质,可苏云染还是觉得他一定出生富贵人家。 他的遭遇一定十分曲折,所以才造成了性格的扭曲。这样总结下来……这个人物倒是有些立体起来了。 容悦方从医馆回来了,虽然一时间她也没有办法解开这毒,不过她已经有了一些头绪:“我需要马上离开去一个地方,最快大概也有十日方能回程。” 苏云染就知道她一定是有点眉目了:“师父是发现了什么吗?可需要徒儿帮忙的?” 容悦方点点头:“的确是有些眉目,不过还需要证实。你且安心留在这里,你别忘了自己现在是个孕妇,照顾好自己就已经很好了。” 容悦方离开的时候带着了别院养的几只鸽子:“一旦我有所发现就会传讯给你,你配合着调药试验,这样能节省一些时间。你不需要亲力亲为,医馆还有那么多太医,你只管吩咐他们就好。” 苏云染点点头:“师父放心,你家徒儿还没有那么娇弱。” 送走了容悦方苏云染心中升起了希望,如今她怀着身孕的确不好经常接触那怪病的毒,她现在能做的就是配合师父了。 肩膀被人搂住,梁鹤祯的声音清润地在耳边道:“师叔的武功可比你厉害多了,纵马江湖是她擅长的不必担忧。” 苏云染瞪了他一眼:“嫌我武功差?” 梁鹤祯忙摇头:“娘子武功太好,岂不是显得为夫很没用?” 苏云染没有跟他再计较:“那些闹事的人都关进地牢了吗?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那几个带头闹事的神衣教教徒自然是要让他们好好享受一下地牢的刑具。至于那些个已经被吓尿的百姓,关一关让他们头脑清醒清醒也是好的。 苏云染点点头,这招杀鸡儆猴挺好的。如今的形势之下若是不雷厉风行,恐怕还有更多百姓要被煽动着跟朝廷作对。 苏云染倒是没有想到宸王那帮人派来的杀手竟然帮了他们一把,让他们有了个完美的理由抓刺客。 这叫什么?歪打正着吗? 梁鹤祯摇摇头:“是物尽其用!” 苏云染乐了,这要是让宸王知道,估计得怄死。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相公,眼下咱们的处境还是挺危险的。我担心不想让我们回去的除了宸王还有其他势力,防不胜防啊!” 苏云染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一点梁鹤祯也十分清楚。 “无妨,驻军已经调了过来,这一时半会他们是没有机会下手了。我猜,他们依旧会随时随地盯着钦差别院,会寻找下手机会。若是没有找到机会,那么他们就会在我们回京的路上截杀。” 回京的路途遥远,截杀的机会可就多了。 苏云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宸王不想他们回去,这样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神衣教背后的人也不想他们回去,不然多年的谋划就落空了。 “青龙尊使已经交代不少事情,你这会要去跟蔺翊承通通气吗?你这虽然是皮外伤,不过到底是中了毒的也马虎不得。” 梁鹤祯点点头,目光定格在她小腹上:“兰溪说你这两日害喜了,有没有缓解一些?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苏云染摇摇头:“放心吧我没事,我的害喜程度比很多人都轻。我想吃什么会让悦橙她们准备,你就不用操心了。” 梁鹤祯有些挫败,他这个快要当爹的人好像真的一点都不需要操心啊! 梁鹤祯先扶着苏云染回房休息,再三要求她在屋里好生休息,还不忘对兰溪下了死命令:“绝对不能让王妃出门,外面现在不安全。” 其实梁鹤祯很想说绝对不能让王妃去接触怪病的毒了,他是亲眼看到有人因为接触了中毒者的血液之后自己也中毒了。 这会想起来就觉得心惊,自己娘子竟然还取了梅家小姐的血液研究,真是心太大了!他这会想起都觉得后怕,要是她和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苏云染很乖巧地跟悦橙几人挑着给小孩做衣裳的布料,梁鹤祯看着十分满意地离开了。 梁鹤祯前脚刚走,苏云染后脚就要出门了。 “你们三个不要这么紧张,我不出大门我只是去研究一下师父留给我的作业。”三人是拗不过她的。只要不出门,三人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汤旭,松一他们要是回来了,立马把人送过来。”苏云染有些迫不及待了,她必须搞清楚这些所谓解了毒的百姓究竟有没有中蛊。 此时的别院外,好几拨人都在盯着钦差别院。 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两个出门采买的丫环被人打晕拖进了巷尾的一间破旧宅子里。 “混进去之后一定要想办法接触到郡王妃,她是个毒医,不是什么随便的药就能弄晕的。你们想办法把这盆花弄到她屋里去,之后怎么做等通知。” 一个蒙着面的女人对身后的两名女子说到。 “不过,那郡王妃身边可是有好些高手保护着。就是她身边贴身的三个婢女都是高手,想接近她都十分困难。姑姑,何不想个办法把她引出来呢?贸然进府恐怕更不易得手。” 被称呼为姑姑的蒙面女子冷哼一声:“你知道什么,我已经查到她怀了身孕,郡王是不会让她出门的。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要想拿捏广陵郡王,就必须先拿捏住王妃!” 两名女子没有再继续发问,易容了一下,两人换上了婢女的衣服回了别院。 示出了腰牌,门口守卫的士兵确认了两人的长相就放行了。两人有惊无险地进入了别院,只是两人对这里的布局并不清楚还需要多费一点时间。 第三百八十八章 我与阿染 “王妃,都这个时间点了,该用午膳了。”兰溪敲门过来提醒。苏云染一头扎在自己的试验中就没有了时间观念,这是兰溪提醒才觉得有些饿了。 “王爷呢?” 兰溪叹道:“王爷跟大统领出去了。我估摸着是发现了什么想说了吧!” 苏云染一想到这些这话曲州城中无数眼睛盯着钦差别院,这会就不由得担心起来:“他们出去带足了人手吗?” 兰溪向前扶过她:“放心吧,那些人一次刺杀不成还想再来一次,咱们殿下是什么人,其实那么容易没遂了他们心愿的?” 话虽如此,可担忧还是一点都少。这城中多股势力在暗中动手,他们是防不胜防。 “他们也真是的,怎么都没个交代就出去了。也不是说去哪里,这不是叫人担心吗?”苏云染觉得自己怀孕之后这脾气的确是见长了。 这夫君是没交没代的,她是怀孕了很多事情都不能再做了。可他们也不能把她当成瓷娃娃摆在家里,生怕是磕着碰着。 悦橙听到她的抱怨便笑道:“王爷不告诉王妃也是怕王妃胡思乱想会担忧,可结果说不说王妃都是担忧的命。” 沁柠也不忘打趣道:“谁说不是呢?殿下还真是怎么做都是错。” 苏云染不乐意了,这一个两个的,话里话外可都是向着梁鹤祯的。 “你们两个叛徒!”苏云染嗔着两人一眼,刚夹起一片肉就皱起了眉头。 兰溪将她表情变化立即就不闹了:“王妃,怎么了?” 苏云染放下筷子:“这菜被人下了毒。” 兰溪脸色大变,竟然有人在别院里给王妃的饭菜里下毒? 沁柠平时是最爱玩闹的一个,这会扑通就给跪下:“是奴婢疏忽,请王妃责罚!”虽然饭菜上桌之前她已经检查过了,可是银针并没有测出来。 苏云染让悦橙将沁柠扶起来:“这不是你的错,这种毒可不一般,银针是测不出来的。看来,这别院不是密不透风了。” 兰溪跟着兄长兰山的时间最长,见惯了他是如此处置这些事情的,所以她办起事来也是很讲究效率的。 “下毒的人已经揪出来了,不过我们查到的时候他已经自尽了。目前在他身上和住处都没有发现,此人是从刺史府拨过来的。”兰溪把调查结果汇报给苏云染。 刺史府拨过来的倒也不见得就是刺史府安插的人,不过既然是刺史府安排进来的人,自然是要跟刺史府打声招呼。 不到一个时辰,刺史就亲自登门了。 开玩笑,那可是谋害王妃的大罪啊! 刺史大人觉得好生冤枉,他才是真正的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忙了大半天才吃上一口冷饭冷菜,结果饭菜都还没到胃里就听见别院这边说刺史府拨过去的下人里有人下毒谋害王妃。 苏云染瞧着刺史的样子有些狼狈:“刺史大人不必自责,不过这人的身份还需刺史府配合京羽卫继续追踪调查。” 刺史见王妃这么好说话实在是有些惊讶,不过瞧她面色没有什么大碍看来是没中毒:“多谢王妃宽宥,下官一定配合调查,尽快将幕后主使抓出来!” 就在苏云染和刺史在前院商议事情的时候,两个宫女从屋后偷偷翻窗进入了苏云染的卧室。 “这里应该就是广陵王妃的住处了。可是这屋里一盆花都没有,突然多出一盆来,是不是显得太突兀了?” 两人有些纠结。 钦差别院是临时收拾出来的,时间很是仓促,所以这屋里陈设十分简单。别说摆件了,就是一盆花草都没有。 “既然突兀,那干脆就多搬两盆进来不就不突兀了吗?”柏悦脑子转得很快,袁星却觉得这样还是太明显了。 “不如把这盆话藏在床底吧?都看不到,也就不容易被发现了!”袁星瞧着手中捧着的花盆不大,藏在床底是绝对发现不了。 柏悦迟疑了一会还是点点头赞同了袁星的想法,将花盆藏在了床底下。 做完这一切,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房间。 送走了刺史,苏云染望向兰溪:“这次别院中的人都清查了一遍,可还有漏网之鱼?” 兰溪摇摇头:“人全部都到了,身份都核查了一遍。不过毕竟是别处调来的,就算核查了身份也不见得可以相信。汤旭他们不太适合做暗卫的活,松二和松十又跟王爷出去了。” 苏云染点头,别院中的下人不可信,所以必须约束起他们的行动范围。这事还是交给兰溪去办,她知道该怎么做。 “王妃,松一他们回来了。”汤旭急忙来报,苏云染可是早就等心急了。 可算是回来了,苏云染坐不住了。 “将人送去我的药房。也不知道师父现在到哪了,时间不等人啊!”着急的人不仅是她,所有京羽卫都着急。这个朝廷都在等着他们的结果,能不着急吗? “好了,我要仔细研究一番。兰溪,你守在门外不要让人过来打搅我!”苏云染交代之后就开始动手下针。 院子外一个脑袋盯着这边,兰溪像是感应到了猛地望过去。 悦橙见她反应这么大也望了过去,不过她可什么都没有看到:“看什么呢?” 兰溪摇摇头:“没什么,刚才隐约好像看到有个人在影壁那边,不过我望过去的时候又不见了。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倒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影壁后迅速离开的袁星拍着胸脯一阵心悸,太险了,差点就被发现了。 袁星跟柏悦汇合一处:“姑姑的下一步指令怎么还没到?在这里面多呆一会我都觉得要被发现了。” 柏悦瞪了她一眼:“瞧你这点出息!你也看到了,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试着对王妃用毒了。姑姑说得没错,在王妃面前玩毒那是自寻死路。必须得另辟蹊径,我们且等着。” 柏悦相信只要她们什么都不做,定然是不会被人揪出来的。 药房里,有了方今誊的实验结果,这一次她的目标明确所以结果出来很快。 一定是蛊没错了!在同样一个穴位,两人有着同样的反应。 问题所在是找出来了,不过她对蛊的了解终究是太少,可不敢轻易动手清除蛊虫。 她现在,也只能等了,等师父的结果才能具体到下一步行动。 另一头,梁鹤祯和蔺翊承从青龙尊使那得到了关于赤元天尊的线索,他人这会应该就在曲州。 宛华县,这里是曲州下辖的县城。梁鹤祯和蔺翊承易容潜入了县城之中。 跟州城的情况大致相似,街上随处可见穿着白袍的神衣教教徒。 城北的一座很大的园子里,弦乐轻盈动听,如同那涓涓流水令人心旷神怡。 水榭之中,一个穿着红衣的男人斜躺着。 脸上的面具遮了大半,露出的眼睛却很邪魅。 他勾起嘴角,忽然笑了起来:“有朋自远方来,何故坐梁上?” 话音落,梁鹤祯和蔺翊承从屋顶上落了下来。 蔺翊承笑道:“此言差矣,不是梁上,而是瓦上。上次在广成县赤元天尊走得也太匆忙了,害得我们死命追都没追上。王妃说,你是个心理阴暗的人,定然是跟过往经历有关。” 蔺翊承自顾自就坐下了,拿起酒壶就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我这辈子见过不少争权夺利的人,却还没见过一心灭世的人。我对阁下,还真是好生好奇。阁下也真是让我们好生寻找,不容易啊!” 阿衍勾起嘴角笑了笑,正如苏云染形容的那样,虽然看不全他的相貌。不过仅凭那分明的轮廓和精致的五官就可以窥见一二,这人绝对也是个妖孽! 为什么要用也?毕竟他面前还有一个梁鹤祯。说到妖孽,这个阿衍的风格倒是可以跟怀钺进行深入的交流,两人绝对聊得来! 阿衍的手下已经冲了过来,不过他倒是十分冷静地挥挥手:“都推下吧!” 他的目光却投向一直没吭声的梁鹤祯脸上,这就是广陵郡王?当朝皇长孙殿下,果然是……比他还要妖孽! 他有种地发出一声感慨:“男人长成这样,真是祸害。” 梁鹤祯冷笑一声:“阁下也不遑多让。” 蔺翊承有些受不了了,这两人是在他面前商业互吹吗?吹就吹吧,还暗搓搓的吹。 “看来阿染是经常在他们面前提起我了?我就说嘛,她不会这么轻易将我忘记的。哎呀,我与阿染啊……”这话说得蔺翊承起来一身的鸡皮疙瘩,梁鹤祯的脸色瞬间冷到结冰。 阿衍…… 哼,他就说嘛!那日听见苏云染称呼他阿衍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称呼十分不妥,听着十分不舒服! “赤元天尊应该明白我们的来意,这会就不用顾左右而言他了。”梁鹤祯的语气冰冷得很,可阿衍听着却十分高兴。 “王爷也太心急了,我与阿染也算是旧相识了。既然见到她的家人,自然是免不了要扯下家常。” 梁鹤祯在心里已经给他翻了几百个白眼了,谁想跟他扯家常? 他们很熟吗?并没有! “赤元天尊还真是个沉得住气的,这个距离,你就不怕……”蔺翊承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飞刀。 第三百八十九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阿衍笑着摇摇头,依旧是云淡风轻:“大统领何必这么着急呢?听闻王爷刚受过伤,饮酒怕是不成了,不妨尝尝我这新茶。” 红泥小炉上铜壶里的水滚了溢出,阿衍亲手泡了一壶茶,手法很是讲究。 “王爷尝尝如何?”茶盏里氤氲出一幅水墨,就这一手泡茶的手艺就是宫廷里专司茶艺的宫人都比不上。 蔺翊承倒是瞧了个新鲜,也要了一杯尝了一口。 就是……茶的味道,没什么特别的。 自从那日京羽卫抄了神衣教在广成县的老巢之后,阿衍自然是派人查过了苏云染的身份。至于梁鹤祯和蔺翊承也是查得十分仔细,包括他们的性格。 知道蔺翊承不是附庸风雅之人,品茶这种慢性子的爱好蔺翊承自然是不会喜欢的。所以他也没抱希望蔺翊承能把他的茶品出什么味到来,所以他只是看着梁鹤祯。 梁鹤祯品了品,脸上略显惊讶:“这是……曲州贡茶曲山白!看来还是那三百年老树的芽尖,果然是极品中的极品。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今年朝皇室都没有收到曲州的茶贡曲山白。” 蔺翊承听着有些懵,看来这茶还挺有来历的。 “什么曲山白?” 梁鹤祯很耐心地给他一个白眼,然后解释:“曲山白可是鼎鼎有名的茶叶是贡茶,属于白茶,产地在曲州的曲山,所以叫做曲山白。既是贡品,可皇室都没有收到,可见阁下还真是不是一般人。” 阿衍笑得风轻云淡,嘴角勾起,倒是有种遇到知己的喜悦:“这么好的茶,若是遇到不懂它的人,倒是可惜了。” 蔺翊承刚送到嘴边的茶突然就不香了,这个赤元天尊是在内涵他吗? 梁鹤祯将杯中茶饮尽,有些遗憾道:“茶是好茶,可惜饮茶的时机不对,倒是枉费了这好茶。” 蔺翊承也赶紧放下了茶杯,今天他们可不是来跟他喝茶的。 阿衍又笑了笑:“你们还真是太心急了,这好茶难得喝一次,自然是要慢慢品。二位再看看我府中的景致,难道不值得两位静下心来好好品鉴吗?” 蔺翊承站起身:“那恐怕是要辜负阁下了,我们是冲人来的不是冲这景。阁下茶也喝了,不如跟我们走一趟去钦差别院品一品我们的茶如何?” 阿衍笑得十分爽朗,身子往后一靠,浑身都透着一种慵懒:“放眼天下,我最喜欢的还是这曲山白。大统领的盛情邀约,我怕是要辜负了。” 蔺翊承抽出了身上的佩剑:“只怕是由不得阁下了。” 阿衍始终保持着他那慵懒的样子,逆着阳光眼眸灿若星河:“我神衣教光明正大,大统领要抓我是不是也得拿出点证据来?” 梁鹤祯半眯起眼睛盯着他:“证据?天尊之前抓走我夫人,这还需要证据吗?” 阿衍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笑得贴别开心:“王爷,那怎么能叫抓走呢?我与尊夫人一见如故,在毒术上很有话聊,我们……相见恨晚!” 最后四个字,他挑了挑眉,透过面具梁鹤祯看到那双眸子清亮写满了暧昧。 梁鹤祯也忍不了他了,正欲动手,一个白袍人掠了过来:“天尊,百姓来见礼叩拜。” 阿衍瞬间就正襟危坐起来,一扫刚才那慵懒还带着痞子笑容的模样:“不好意思二位,今日怕是不能再招待二位了。” 蔺翊承望向梁鹤祯,好不容易才查到了这赤元天尊的下落,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过眼下的情形的确不宜在明面上动手,毕竟人家现在可是百姓心中的神使。 果然,一会的功夫,竟有上百人被引到了水榭这边来。 百姓面露虔诚,口中多是溢美之词。也有人向他倾诉自己的苦难,阿衍一一回应。 蔺翊承和梁鹤祯退到一旁去,冷眼旁观只觉得这一幕十分荒诞。 “二位,我们天尊还要为百姓解难实在是无暇招待,两位还是改日再来吧!”说话的人没有戴面具,身材清瘦,倒也是个眉清目秀像个账房先生。 不过梁鹤祯细心地发现了他发间的白玉簪雕刻的是一头卧虎。 他可记得青龙尊使的发冠别着的簪子是青玉雕的盘龙,所料不错的话,这个约莫三十多岁的清瘦男子,应该就是白虎尊使了。 梁鹤祯知道无论如何今天是绝对带不走赤元天尊了。 “真是不凑巧,城中百姓每日都会来叩拜吗?”梁鹤祯问到。 白虎尊使摇摇头:“那到不是。” 梁鹤祯轻笑:“哦?那不知道明日赤元天尊可有空?” 白虎尊使依旧是一副好脾气,客客气气地解释:“明日的事情明日才能定,这一切都得看天尊的安排。” 这就是托词,过于明显。 蔺翊承的脾气可不能忍:“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一来,他必定要让百姓来叩拜!” 白虎尊使笑而不答。正所谓,看破不说破,大统领这人真是没有眼力劲。 梁鹤祯拉着蔺翊承走了,蔺翊承有些气不过:“我们就这么白跑一趟吗?” 白跑一趟?那怎么可能。之前一直没有查到阿衍的下落,如今好不容易发现了他的踪迹,怎么可能让他跑了。 “立马派人过来监视这宅院的一举一动!对了,让京羽卫的人过来,曲州驻军我有些信不过。看来我得留在这里了,你今晚先回州城调兵,也通知我家王妃一声免得她担心。” 苏云染得知阿衍又出现了不由得一喜,蔺翊承想,弟妹这兴奋的表情若是让梁鹤祯那个醋坛子看到了,不知道得酸成什么样。 “王妃,那赤元天尊可不是什么好人,我们正要抓他就来了上百号人过来叩拜。我们不好跟百姓直接起冲突,只好先离开宅子在外监视。” 苏云染想了想,赤元天尊很有可能是所有问题的根源。若是能接触他,或许就有机会找出解药。 “大统领,不如……明天你带我一起去吧!”苏云染很认真地说到。 蔺翊承战术后退,脱口而出:“你可别害我!” 开玩笑,带她这么一个孕妇去狼窝,梁鹤祯知道了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苏云染笑眯眯道:“你看,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们的去向。你要是不带着我去,我也会自己去。你觉得,是带着我去还是让我自己去比较好呢?” 蔺翊承沉默了,他就该留在宛华县监视阿衍的。回州城做什么?早知道会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就该把这个难题留给梁鹤祯。 看着蔺翊承一脸苦闷地离开,兰溪偷笑:“王妃,瞧你把蔺统领给伤成什么样了!” 苏云染耸耸肩,是一脸无辜:“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否认三连。 兰溪只是无奈地摇摇头,替苏云染收拾了一下药箱。 “王妃,这人醒了估计就得闹腾起来,还是跟之前一样吗?”兰溪有些同情地看着床上被苏云染劫来当小白鼠的男人。 苏云染点点头,也颇为无奈:“这也是无奈之举,不过好在我已经确定了我的怀疑。” 话音才刚落下,床上的男人苏醒了过来。 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们,愤怒地抓起床边的药碗就朝着她们扔了过来。 门外听见动静的王玺冲了进来,立马制服住了那男人。 苏云染走了过去,柔声安抚:“你不要害怕,我们并无恶意。这些钱,就当是我们请你来的补偿。” 男人渐渐平静了下来,苏云染递过去的银票整整三百两。对于他这种身上从来都没有一两银子的人来说,这三百两都够一家子过一辈子了! 苏云染再次感概,钱,真是世上最好用的东西。 示意王玺松开他,男人渐渐放下防备:“你们……抓我来做什么?” 苏云染解释道:“我们世代经营药铺,我正在研制一种新药。新药上市贩卖之前,我为了谨慎起见,想找几个人来帮我试药。你放心,我的药是不会吃死人的。” 这男人倒是听说过这种试药人,虽然心里有些不乐意,但一想到手里的银票又觉得…… “就算是要找人试药,你们大可以光明正大的说,报酬这么高自然有人会愿意。可你们将我绑来,这是犯法的!这钱……应该当做给我的赔偿!试药的钱,我要另算!” 有钱能使鬼推磨,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是事。 “好,我答应你。这段时间且安心带着这里,府中有人照料你的起居,你什么都不用做。等试药结束之后,我会再给你三百两。” 再、给、三、百、两! 男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吃好喝供着,他就得了六百两?这是天降横财啊! 压抑住心中的喜悦,男人痛快地答应了。 苏云染还在等容悦方的消息,在这之前她暂时是做不了什么了。一身疲惫的回到房中准备歇下,夜已深,躺在床上有些昏昏沉沉。 就快睡着过去的时候,她好像要入梦了,梦见了一片花海。 好香啊!这花…… 等等,不对! 苏云染惊醒过来,鼻子嗅了嗅。房间里没有摆设花草,她怎么问到了一股草木气味? 第三百九十章 漏网之鱼 钦差别院的后花园,袁星有些担忧。经过她的暗查她发现苏云染的毒术和医术都远超她们的想象,她的嗅觉尤为灵敏。 “放在床下真的安全吗?离她那么近,我有些担心她会有所察觉。姑姑约我们到这里,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动静?” 柏悦一直十分警惕周围,她知道这钦差别院到处都是暗卫,所以她们的行动得万分小心。 终于,墙角的一块转头有所松动。不一会砖块就被人抽了出去,只见外面的人两根手指夹着一张纸条和一包药粉。 袁星忍不住问:“这是要我们做什么?” 外面的人没有回答,只是将东西放下就收回了手。自始至终外面的人是既没有露面也没有吭声,做完事就将砖块又塞了回去。 纸条打开,上面写着一行字:把药粉下到井里。 两人对视一眼,实在是摸不着姑姑这么做究竟是怎么想的。以苏云染的本事,水里被下了药她肯定是喝一口就能发现。这样做,好像一点意义都没有。 虽然不解,不过两人还是很配合地往井里下药。 苏云染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一度怀疑是自己太过紧张了,那草木的气味或许是从窗外飘进来的。 她从窗户伸出脑袋嗅了嗅,只是…… 不是,不是这气味。 她将门窗关好重新躺会了床上,那若有若无的气味依旧还在。 苏云染再次翻身下床,提着蜡烛往床底探了探,惊讶地发现床下竟然放着一盆盆栽。 光线太弱没看清是什么植物,但她确定自己问到的气味就是这盆盆栽发出来的。 床底太矮了,她怀着身孕实在是不方便钻进去只好叫了兰溪过来。 “王妃,这房间里之前可没有这东西。奇怪,这盆栽只是绿叶没有花,可这散发出来的气味却有点花香的味道。”兰溪凑近嗅了嗅。 苏云染赶紧将她拉住:“别凑太近了,这气味闻久了容易头晕。” 这种植物苏云染在一方谷见过的。琴羽跟她提过一嘴,说是叫藤似花,根须可入药,叶子却有毒。 这植物并不会开花,可从根须到根茎再到叶子都会散发出一种极淡的香气。草木香里夹杂这一丝像是春兰的淡香,气味是非常淡的,如果不是凑近闻是很难闻出来。 只是苏云染的嗅觉异于常人,不然她也绝对无法发现这盆藤似花。 兰溪一脸警惕起来:“这么说来这盆植物可是稀罕物,绝对不是别院原来就有的东西,看来这次清扫还是有漏网之鱼。” 苏云染点点头,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么多势力都在盯着别院,混进来的各方势力都不少。他们若是不行动,她们是很难发现究竟谁是细作。 不过既然行动了,那就一定会暴露。 “王妃,这植物放在床底能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吗?” 藤似花若是种植在露天的环境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这种植物是绝对不可以养在室内的。 室内的通风相对较弱,在阴暗的环境下藤似花释放出来的气体会相对浓烈一些。若是普通人闻久了,头晕之后会产生幻觉。 但有一类人会比较特殊,那就是孕妇。 孕妇若是闻久了会心悸随时导致心绞痛,最后轻则小产,重则一尸两命。 兰溪脸色都白了,愤愤不平:“究竟是谁?竟然用这么阴损的招数!” 苏云染摇摇头,眼下谁都有可能。 “这盆之物先扔出去吧!”兰溪一想到这东西能一尸两命,这会只想赶紧将这东西扔出去。 苏云染沉思了一会,忽然转身去翻出容悦方给她的笔记本。 “兰溪,就把这盆藤似花放在院子里,或许我还要用上它。”苏云染刚从笔记本上查到,这藤似花原产于南疆。 又是南疆,看来这次的事跟神衣教是脱不了干系了。 苏云染有些想不通,神衣教的人杀她做什么?杀了她好像对他们的计划完全没有任何帮助吧? 站在神衣教的角度看,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根本不值得对方大费周章来害她。 相反,因为怀孕之后梁鹤祯将她护得太好,外面的人没有机会接触她。相比于她的尸体,抓住她的人来要挟梁鹤祯岂不是对神衣教更有益处? 所以说,神衣教的人应该更偏向于抓她活口,而不是一尸两命。 苏云染有些想不通了,对方这事办得就是莫名其妙…… “王妃,那现在我们怎么办?下手的人必须抓出来。” 抓当然要抓,她也等不了明天了。她明天还打算跟蔺翊承一起去宛华县跟梁鹤祯汇合的。 “将计就计!现在就引蛇出洞!”主仆两商议了一下,叫来了悦橙和沁柠。 万籁俱寂,钦差别院忽然就闹腾了起来。 “王妃身体不适,不知怎么的就突然犯了心疾病,眼下府中也没大夫这话可怎么办呀?” 负责别院守卫的副将闻言便要派人去医馆把太医都叫过来,悦橙忙制止:“不可!太医们这段时间一直都跟得了怪病的病人在一起,说不好谁身上就已经染了那怪病。若是接触了王妃,这可就要出大事了。” 闻言副将觉得颇有道理,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那……那先去别药堂请大夫来看看!” 蔺翊承今晚去了曲州驻军军营没有回来,这会也只能让副将自己拿主意了。 苏云染的院外,袁星和柏悦都是一脸不知所措。 大半夜的,本来静悄悄的,这会钦差别院却灯如昼闹哄哄的。 “柏悦,你说……难道是那盆……”袁星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那盆栽才放进房里多久啊?这么快就起作用了? 柏悦也是一头雾水,姑姑什么都没有告诉她们。这会她们也不清楚究竟是不是她们放进去的那盆盆栽起的作用。 可是若是那盆栽这厉害,那姑姑为何还要她们往井水里下毒?这会不是多此一举吗?而且还容易暴露。 两人满心狐疑又不知所措,最后柏悦觉得这样空等不是办法:“我去看看情况,你留在这里等消息。万一我被抓了,你也好随机应变。” 柏悦悄悄潜入了苏云染的小院,她已经在外面观察了好一会,确定这小院没有暗卫在监视。 屋顶上,柏悦挪来一块瓦片,就看到床上的苏云染一脸煞白很是痛苦的模样。 大夫直摇头:“这……小人医术有限,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兰溪抓着大夫的衣袖就给跪下了:“不行,大夫你再想想办法!我们王妃还怀着身孕,绝对不可以……” 柏悦看到兰溪已经哭成泪人了,另外两个丫环也是跟着兰溪跪求大夫。 大夫摇摇头:“对不住了,我……我真的没有办法。” 柏悦只觉得这事太不可思议了,不由回想了一下,姑姑给她们这盆盆栽时脸上那自信的笑容。 她的确没见过这种植物,难道真的是一种很厉害的东西?可她们一直藏在身边却没有事,怎么这王妃在跟这盆栽接触这么一晚的功夫就…… 不管怎么说,发生这样的情况必须通知到姑姑才行。 柏悦盖上瓦片纵身离去。 兰溪和悦橙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向屋顶:“走了。” 床上痛不欲生的苏云染立马安静了下来:“紧盯她,估计府中还有她的同伙。” “王妃,郭副将说有事禀报。” 副将走了进来,他刚刚得到暗卫的汇报:“王妃,刚刚有一名暗卫指认屋顶上的那个丫环前不久曾出现在后花园。” 当时柏悦和袁星都拿着食盒,碰到侍卫说是药房里那两位要吃宵夜所以他们也没当回事。可眼下情况有变,暗卫自然就想起了这一出。 沁柠冷哼一声:“这府中果然还有同伙!她们到后花园做什么?” 苏云染让副将立马去查柏悦今晚的行动轨迹,副将效率很高,不出一会就得到了结果。 苏云染沉思了好一会:“她们回到丫环的住处之前去了西院?西院是厨房,这大半夜的也没人做饭。西院还有什么?对了,井!郭副将,别院中是不是只有西院一口井?” 郭副将点点头,苏云染了然。 “沁柠,你去打一碗井水过来。郭副将,你派人守着那口井,让府中的人先不要喝井里的水。厨房的水缸里应该还有水,可以先喝着应急。” 沁柠立刻明白苏云染的意思,看来是有人在井里下毒了。 另一头,阚七速度极快地往苏云染的院子来。 “姑娘,抓到了!” 苏云染起身:“走,我们去会会这些人。” 方才松一他们早就在暗中监视柏悦了,故意让她觉得这院子没有暗卫守着让她放心进来。她一走,立马就有人跟了上去。 松一是亲眼看到她跟袁星说的话,最后也亲眼看着两人翻墙出了别院去了一家客栈。 京羽卫的人将客栈团团围住,里面的人一网打尽。 苏云染扫了一圈下来,发现这里面的人她一个眼熟的都没有。 “你们是什么人?是谁派你们来的?我不喜欢兜圈子,或许我们可以用直接一点的方法,这样对谁都好。”苏云染说得很轻松,可毒药已经摆在桌上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我入虎穴 翌日,蔺翊承一听说昨晚别院发生的事情立马赶了回来。 确定苏云染无恙这才放心下来。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只怕梁鹤祯就要不管不顾杀了神衣教所有人陪葬了。 向来无所畏惧的蔺翊承这会拍着胸脯,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这些人先关押起来,看来这别院还得再加强防卫才行。” 兰溪道:“大统领只怕是光加强防卫还不够,府中的人我们已经不敢确定谁是安全的了。” 蔺翊承明白她的意思,立马着手将府中的下人全部都换了一批。 蔺翊承还有些担忧苏云染昨晚受到了惊吓,今天是否还能继续出发。这个想法都没有说出口,苏云染已经察觉出他的顾虑:“你放心,我没事。昨晚我只是装的,引蛇出洞罢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出发吧!” 前往宛华县的路上,蔺翊承这才知道苏云染审讯得到了结果。 给她屋里放盆栽的袁星和柏悦是属于古元天尊那一支的,她们上头是朱雀尊使,这次也是受到了朱雀尊使的指派混入别院。 朱雀尊使的目的十分明确,她是要苏云染的命! 就这一点上,苏云染委实是想不通。她跟朱雀尊使连面都没有见过,她为何这么着急要她的命呢? 还有,虽然那一盆藤似花的确会对她的身体造成影响,可是毕竟是需要长时间才能发挥作用。 她是在阿衍那挂了名的人,相信神衣教的人不会不知道她毒医了得。一盆藤似花再厉害,可只要时间一长她身体有所受损她一定很快就会察觉。 说白了,朱雀尊使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就凭一盆藤似花就能要了她的命? 这是疑点之一,第二个疑点就是在井里下的药。 井水她查看过了,的确是有毒,不过这毒并不致命。 这就让她更加费解了,不致命的毒她们下来做什么?完全就是多此一举嘛! 可对方做事也不像是想一出来一出的,何况只要动了手就很容易暴露。让两个潜伏的棋子冒着暴露的危险做了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这朱雀尊使要不是脑子有病,那就是憋着放大招! 蔺翊承听了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放盆栽和水里下毒,这两件事感觉联系不到一起去。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也太古怪了吧?真可惜只是抓到了一群小喽啰,那朱雀尊使……” 蔺翊承顿了顿:“王妃,将那些留在别院中是不是有些冒险了?” 在摸不清对方的真正目的之前,苏云染也想过将人留在府中的确是有些冒险了。说不定对方的目的就是要将这看似小虾米的人弄进别院呢?可一群被抓住的小虾米又能做什么呢? “放心吧,我已经做了安排。如果那小虾米真是朱雀尊使用来对付我们的,那此局我已经想好了破解之法。” 苏云染没有解释太多,毕竟为了安排这些小虾米她可是一晚都没睡。 蔺翊承见她如此笃定倒也放心了下来了,不过这事还是得让梁鹤祯知晓才行。 到达宛华县已经是中午了,梁鹤祯不在客栈之中。 “他定然是去赤元天尊的宅子监视去了,王妃就在客栈里休息,我去看看他那边的情况。” 苏云染点点头没有着急跟不过,她得好好想想阿衍这个人。 之前她综合阿衍的情况得出了一个人物的大概情况,不过她让人查了卷宗却找不出这么一个人物。 这个阿衍,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他之前抓了她却没有伤害她,这是不是说明他跟古元天尊不一样?就像这次派人来要她命的人也是古元天尊那一派的,而阿衍……自从那次山洞中分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他。 也不知道她若是去见他,他会不会给几分薄面呢? 想到这里她又摇摇头,那可是神衣教的二把手呢! 真是飘了,凭什么就觉得人家二把手会给自己面子呢? “我还是觉得,阿衍跟其他神衣教的人不太一样。”苏云染自言自语,悦橙闻言却抽了抽嘴角。 这话可千万别让主子听到了,他可最不喜欢听王妃这么亲昵地叫一个外人。何况这个外人,还是一个魔教头子。 另一头,梁鹤祯正坐在墙头上。 蔺翊承告诉他苏云染也来了,梁鹤祯差点没摔下去。 “你怎么想的!她什么身子你不知道吗?她胡闹,你也陪着她胡闹?” 蔺翊承好生委屈,心里默默地怼回去:你家媳妇啥性子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行了,你先盯着,我回客栈看看。” 梁鹤祯回到客栈,还没进门就觉察到不对劲了。 客栈十分安静,门是光着的。小二和掌柜不知去向,他急忙上楼,二楼的过道上护卫全部被杀了! 梁鹤祯的心猛地往下沉,心弦都绷紧了。 砰地一声他踹开房门,兰溪和悦橙、沁柠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探了鼻息,幸好三人都还有一口气。 好厉害,竟然同时能让她们三人受伤晕倒。 神衣教还有这样的人物? 梁鹤祯忽然瞳孔放大,一个念头在脑子里闪过。大意了,就在他眼皮子地下悠闲喝茶、开解百姓的赤元天尊,或许早就是个假的了! 好厉害的心计,好厉害的手段。 他是断定了他们会回去调人,也断定了苏云染知道他出现在宛华县她也一定会过来。所以,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梁鹤祯只是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执着要绑走苏云染。 蔺翊承不明白梁鹤祯为什么怒气冲冲地回来,还以为是跟苏云染闹脾气了。正想着怎么开解开解他,却被他上来的一句话给惊到了。 苏云染被人绑走了! 就那么一会的功夫,他可是留了不少人护卫,怎么就…… 他还没想明白,梁鹤祯已经提着剑进了宅子。 还在水榭烹茶的‘赤元天尊’笑盈盈地看着他阴沉着脸走过来:“阁下真是辛苦了,是应该过来喝口茶。” 梁鹤祯一剑扫了过去,小炉上的铜壶倾倒,溅出了一地滚烫的开水。‘阿衍’倒是反应很快,往后一退直接退到一旁的一棵大树上。 “殿下何必大动肝火呢?这日头本来就毒,心火太旺可不好。” 梁鹤祯没有功夫跟他耍嘴皮子:“赤元天尊在哪?” ‘阿衍’哈哈大笑:“殿下莫不是被晒傻了?本尊不就在你面前吗?” 梁鹤祯现在火气大着,提剑越上去,一剑斩断了‘阿衍’所站的树枝。 “殿下脾气可真是不太好,不知道王妃的脾气有么有殿下这么差呢?” 梁鹤祯半眯起眼睛,这是……承认了? “把人交出来!否则今日这座宅子里的人都得死!” 果然是生气了呢?‘阿衍’呵呵大笑,果然跟天尊预想的一样。 他卸下了伪装露出了原本的样貌:“我家天尊只是欣赏王妃的毒术,所以……殿下不必着急,过几日说不定就会将王妃还回来。” 梁鹤祯真是一个废话都懒得听他说了,一剑刺穿他的肩膀:“说,人呢?” “我们天尊行事向来不羁,我是真不知道。”说完人就彻底晕死了过去。 “将这宅子给我里里外外地搜!” 蔺翊承想着刚才那人的话:“你说,那阿衍会不会已经离开宛华县了?” 梁鹤祯摇摇头:“不会,宛华县的所有出口我都已经做了安排。这样严密的监视下,他是绝对没有办法带着小染离开的。” 能弄出个替身在这里迷惑他们已经是最大的本事了,想神不知鬼不觉出城,那绝对不可能! “殿下!兰溪醒了,她说这个是王妃留下的。”一名京羽卫将一张用血写的字条递了过来。 ‘我入虎穴探查,不用担心。’ 虽然是用手指写的,而且字迹十分潦草,但梁鹤祯还是确定这就是苏云染写的。 入虎穴容易,可出虎穴却难了。 “你先别急,王妃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能从赤元天尊手里逃出来一次,就一定能逃出来第二次。”蔺翊承对苏云染还真是莫名的有信心。 “这府中定然有暗道,否则那阿衍就算易容也绝对不会轻易能离开我们的视线。”他可是亲自盯着的,绝对不会是光明正大从他眼皮子下溜走。 果然,不出一会就有人来报发现了一道密道。 第三百九十二章 危险发言 白鹤观,道观的后山,一间立于山崖上的听风亭。 亭子里一男一女,烹茶品茗,好生雅趣。 “古元天尊要杀我,你却把我抓来喝茶。怎么,你们神衣教起内讧吗?”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只要有裂缝,就能让这个邪教分崩离析。 “阿染,你说你长得美就算了,怎么还……想得也这么美呢?” 听风亭里的一男一女正是苏云染和赤元天尊阿衍。 苏云染耸耸肩,不看阿衍那充满魅惑的笑容转头望向一边。 这道观还真是会选地方,风景独好。高山直耸入云霄,云雾飘渺笼罩着瀑布。时不时还有白鹤掠过,风中传来鹤鸣,恍惚之间就会让人以为自己来到了仙境。 “我美是个客观事实我知道,至于时不时想得美……将来自然能见分晓。”苏云染撑着下巴,从山河之中收回了目光。 “阿衍,你费心将我抓来,总不会是找我喝茶的吧?我猜你现在是出不了城,所以才将我带进山来。不得不说,你选的这个地方极好,进可攻退可守。你既不杀我,难道还想用我来要挟我家王爷?” 苏云染是真心发问,目光都透着虔诚。 阿衍的回答也是十分真诚,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留她一条小命。 虽然她目前还是没有配制出怪病之毒的解药,不过神衣教的人对她还是十分的警惕。阿衍是知道她已经教太医如何将毒素显于表面,不过眼下除了梅家两兄妹之外,其余人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就算梁鹤祯想拿这个做文章只怕也行不通了,毕竟只有两人中毒,已经解了毒的百姓是不会相信自己曾经得的怪病是毒。 阿衍很是头疼得拍拍自己的脑门:“你就当我脑子被门夹了吧!留着你这么一个潜在的威胁不除掉,说不定将来所有的计划就毁在你手里了。” 苏云染定定地看着他:“阿衍,你们神衣教到底想做什么?一个民间教派,难不成还想入住朝堂?名不正言不顺,何况目前已经知道的神衣教上位者是你和古元天尊。至尊之位只有一个,你们两人谁坐?” 阿衍歪着脑袋看她,这小妮子是在挑拨离间吗? 虽然他的确是不喜古元天尊那个老东西,不过他对那至尊之位可没有一点想法。 至尊之位,看似至高无上,可何尝又不是画地为牢呢? 他志不在此,宁愿一匹老马走天涯,自由自在随遇而安。 那种向往的生活,一切都得等尘埃落定之后。 阿衍忽然凑近苏云染,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跟我走吧!” 苏云染愣了一下:“我现在都已经被你抓了,好像也由不得我不跟你走吧?” 阿衍摇摇头,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将苏云染抓来不舍得杀她,或许是因为自己真的很孤独吧!一个毒术了得的小丫头,第一个能破他奇毒的丫头,留着她以后的日子会很有趣吧? 苏云染给阿衍抛过去一个白眼,这人脑子是真的有问题。 “阿衍,你……有病就治,不要讳疾忌医!真的,心理病也是一种病,它的危害一点都不比身体上的病来得轻。虽然我不确定你遭遇了什么,但你的心,并不会因为害死无辜会让你开心。” 阿衍哈哈笑了起来,只觉得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却很爱说教。 “我们玩个游戏吧!”他语气邪魅地说到。 苏云染感觉不太妙,他口中的游戏定然不是正常人玩的。 果然,阿衍蒙上她的双眼,也不知道带着她去了什么地方。大概走了有一盏茶的功夫,阿衍解开她眼前的黑布。 这是一间密室,苏云染转头问:“你准备将我关在这里?说实话,我不喜欢,没有窗。” 阿衍依旧笑盈盈的,一个被绑架的女人真是一点自觉性都没有,竟然还在对关押自己的地方挑三拣四。 姑娘,你是被绑架了,不是来做客的! 阿衍不理会她的‘无理要求’,指着一旁架子上的瓶瓶罐罐:“这上面有的是毒药,有的是解药。后面那间屋子里,还有很多药材。” 苏云染皱着眉头,真不知道这个疯子又想做什么。 他拍拍手,一个弟子压着一个被绑住双手的瘦弱青年进来。 “你到底要搞什么鬼?” 阿衍也不解释,直接从身上拿出一颗毒药当着苏云染的面强行给那青年喂了下去。 “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之后他就会毒发身亡,他能不能活就看你了。阿染,这个游戏我很期待,我也想知道你到底值不值得我违抗命令留下你的性命。” 苏云染眼睛一亮,或许阿衍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话里已经透露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他违抗命令! 违抗了谁的命令? 那个从来没有人见过,也从来没有公开存在的圣主吗? “他是什么人?”苏云染看着服下毒药已经晕过去的青年,她不得不怀疑阿衍是不是在跟她双簧。这青年要是他们自己的人,那她还费劲救他作甚? 阿衍似乎有些惊讶于她的问题,不过转念一想又笑了起来:“阿染,你家王爷有没有说过你的疑心病还挺重的。” 苏云染没有理会他,阿衍只好乖乖解释。 这人是来道观上香的善信,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像他这样的善男信女他抓了可不止一两个。 苏云染明白了,阿衍还真是越发的疯了:“这就是你所谓的游戏?如果我在预定的时间内没有能解毒,是不是就得眼睁睁看他们死去?阿衍,用人命来玩游戏好玩吗?” 阿衍耸耸肩,他觉得很有意思。 阿衍朝她走了过去,握住她的双肩笑道:“我相信你不会让他们死。阿染,不要让我失望,你可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乐趣了。” 苏云染真想一巴掌扇死他。 “阿染,我们再聊下去时间可就越来越短了。”阿衍笑得很是温柔,在这温柔的背后是无情。 苏云染专心检查青年的脉象和中毒后的呈现出来的症状,等她回过头来的时候,这密室里早就没有了阿衍的身影。 苏云染四下张望了一下,她总觉得阿衍已经还在某处暗搓搓得窥视着她。 想是这么想的,不过这密室密不透风的,也不像有可以窥视的地方。 不管他了,还是先给人解毒要紧。 两个时辰之后,苏云染已经将柜子上的所有瓶瓶罐罐里的东西分类出来。榻上的青年动了动,好一会才嘤咛了一声睁开眼睛。 苏云染丑凑了过去:“你醒了,感觉哪里不舒服吗?我给你把把脉。” 余毒已经清了,苏云染满意地点点头。她感觉阿衍的游戏一定还没有结束,第一次给的毒也是比较容易解的。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知道怎么出去吗?”苏云染趁着把脉的功夫小声地对那青年说到。 青年愣了一下,立即明白苏云染并不是跟那些人一伙的。看样子这姑娘是跟他一样都是被绑来的。 “我近来的时候是被蒙着眼睛的,不过这里肯定还是在道观里就是了。之前我们就被关在西厢房里,从西厢房到这里……” 青年思索了片刻:“我猜……这里应该是道观的西南方向,这边有好几间废弃的院落。我以前也是这道观的常客,所以对道观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也就是说以前这道观可不干绑架善信的勾当,可为什么现在却沦为罪犯的窝点了呢?你既是常客,那你说这道观的观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道观绝对不是最近才被神衣教的人占领,这是苏云染十分肯定的。 青年想了想:“观主平时都十分低调很少露面的。我好像也就见过他一次,还是隔着很远的距离,也没看清长相。” 观主……道士…… 苏云染忽然就想到了青龙尊使。 会不会……是他呢? 如果是他那这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毕竟青龙尊使就是赤元天尊的副手。 阿衍啊阿衍,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你有没有见过观主身边出现过一个身材匀称很高挑的男人?他有可能戴着面具,如果不戴面具一定是个风华绝代的美男。” 青年被她这显得有些跳脱的话问懵了,这问题被挑挑拣拣最后入耳的就剩下:道观里有一个风华绝代的美男! 青年咻的一下红了脸,想入非非了不是! “没……没见过。” 苏云染很是失望,还想再问点什么,暗门被打开。 面具下的阿衍笑得依旧是那么魅惑:“我家阿染果然没让我失望。” 谁家的? 苏云染翻了个白眼,她也不好跟疯子计较不是? “阿衍,这游戏不好玩,我们玩点别的吧!” 苏云染就站在他面前,两人的距离很近。他能闻到她身上侵染的药香,浅浅香气略带一丝苦味。 也不知怎的,笑容渐渐散去,他看着她竟然发起呆来。 这气氛倒是让还斜躺着的青年有些坐立不安了,他好像显得有点多余了。 过了片刻,阿衍又笑了笑:“好啊,阿染想玩什么?” 苏云染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眉眼弯弯如天上新月:“就玩……” 你吧! 危险发言没有说出口,但夹在手指缝中沾了药汁的银针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下了手…… 第三百九十三章 小看了谁 青年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个看起来十分危险的面具男竟然突然就倒下了,青年咽了咽口水,他算是明白了一件事。他眼前这个女人,更加危险! 苏云染也转头望向了他,她显得有些苦恼。 青年是个极其有眼力劲的:“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仙女姐姐……不,侠女饶命啊!” 苏云染挠了挠头,她看起来有那么吓人吗? 苏云染只是有些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安顿他,她想趁着阿衍在神智不清醒的情况下问出一些事情。可这青年她实在是不想将他卷进来,知道的越多越是危险。 可若是让他离开,也不知道外面究竟还有没有神衣教的弟子守卫,要是一出去就撞上可就不只是尴尬了。 “你……”苏云染想听听他的意思。 她话都还没说出口青年就跪下道:“我也不敢跑,女侠就把我打晕吧!” 苏云染哭笑不得,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听到这种请求。 为了他的安全,也为了给自己多一些时间,苏云染给他扎了一针立马睡了过去。 苏云染感慨了一声,自己武学上的进益不如意,但她发现自己在用银针的造诣上是越发精进了。 小小的骄傲过后她赶紧干起自己的正事,手伸到半空又忍住了。这面具之下究竟是什么样的脸,她真是好生好奇。 银针在他头部的两处穴道扎了下去,配合着一种药膏涂在他人中处。躺在地上的阿衍眼皮动了动,有苏醒的迹象。 “阿衍……阿衍……”她连叫了几声却不敢太大声,听起来倒像是唤得很温柔。 “嗯……”地上的轻哼了一声,也算是给她回应了。 苏云染抬起他的头解开了面具的绳子,终于要拿开他的面具了。 然而…… 刚抓住面具的手被一只修长的手给抓住了,苏云染吓得面色一凝,想收回手已经不能够了。 阿衍的声音冰冷却又透着几许妩媚:“阿染,你就这么心急吗?” 苏云染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跟他直接正面刚了! 看到苏云染的脸色一秒就恢复如常,另一只手推出掌风向他袭来…… 这女人……竟然还会武功?还真是小瞧了她。 虽然他的位置没有变化一直都在地上躺着,不过苏云染现在可是个孕妇,虽然占了地理位置的优势可还是败下阵来。 阿衍的武功竟然比她想象的要高很多。 双手被钳住,阿衍用力一拉让她往自己身上扑了过来。隔着面具,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阿衍眼睛半眯起来更加魅惑了。 “阿染,做我的女人吧!” 苏云染瞪大了眼睛,这丫果然是疯了疯了! “我就说你病得不轻。”苏云染不敢在跟他动手了,伤到孩子就得不偿失了。 阿衍嗤笑一声也不知,伸手将她圈在怀里,手指在她背上点了几下苏云染有些晕晕沉沉。 完了,终日打雁,终被雁啄。 再醒过来的时候,苏云染正躺在一间厢房里。 桌上点着蜡烛,窗外明月透过纱窗落下一地银灰。房间里飘着一抹香,清冽却不显烟熏气甚是好闻。 “哎……” “阿染有没有听说过,叹气会容易老的。”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阿衍依旧戴上他的面具。 苏云染坐在床边看着他又叹了一声:“阿衍,你们做这些事究竟有什么意义?” 阿衍轻笑不语,身后几名弟子端着饭菜进来。 “饿了吧?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可不能饿着,快过来。” 苏云染肚子很配合地叫了起来:“现在什么时辰了?我失踪了这么久,我相公该着急了。” 阿衍的笑容顿了顿:“阿染,跟我在一起不好吗?” 苏云染已经连白眼都懒得跟他翻了,有事没事调戏她有意思吗?反正她已经开始免疫了。 她也不客气自顾自优雅地吃着饭菜,阿衍就撑着下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等她吃完饭让人将碗盘收走他又亲自给她端上了一碗温热的汤药,苏云染皱起眉头。 阿衍捂着心口好似很受伤:“放心,不是毒药,我怎么舍得伤你?” 苏云染拿过闻了一下就知道这是养胎药,他还要害自己多的事手段也用不着等到现在。 药很苦,一口气喝完她苦得皱起了眉头。放下碗,却又一种刚干了一碗酒的豪气:“我一直觉得自己的毒术很不错,如今看来我真是自负了。你看,无论是毒术还是武功我都差了你一大截,留下我有意义吗?” 阿衍依旧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她,他能感觉到苏云染的态度跟之前刚被他抓来的时候不同了。 看来这丫头原本是想把他放倒然后…… 不过可惜,他的反应可是被训练出来的,自然要比她一个孕妇要快很多。不过饶是如此,苏云染的沾了毒的银针还是刺到了他。只是她不知道他的体质比较特殊,有些毒对他无用。 “阿染,你让我突然有了一种想退隐江湖从此隐居山林的念头。”他目光很是真诚,要不是苏云染知道他这人压根就是个疯批美人,否则还真要被他那真诚的目光打动了。 “那好啊,从此江湖上就少了一个祸害。你现在抽身还来得及,皆大欢喜。”虽然知道他只是在戏弄她,不过苏云染还是真心希望他能抽身。 阿衍忽然握住她的双手,半点由不得她挣扎。 “你跟我一起走,从此山高海阔无拘无束。” 苏云染除了叹气也不知道还能跟他说点什么好了,半晌她无奈地开口:“阿衍,我是真看不懂你。我觉得你对权利并没有什么欲望,那么为神衣教做的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顿了顿,她眉头紧皱:“难道是为了你们那个圣主吗?是他许了你什么好处,还是你为了报答他才帮着做这些坏事?” 阿衍垂首大笑了起来,同时也松开了苏云染的手。 阿染还真是聪明,总是有意无意在套他的话。可惜,他不会上当的。 戏弄她的心思又涌来上来:“你跟我走,我便告诉。” 苏云染没脾气了,跟一个疯子套话她一定也是疯了。 “我夫君会找到我的。虽然你们神衣教部署这么久在民间有了声望,明着我们动不了你们,可是若是暗中拿下……你们有能奈何?” 苏云染转过身对着门口,外面小院静悄悄的,月光却很明亮。 阿衍也同她一样望向院子外,嘴角那一直挂着的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渐渐变得温柔了起来。 “阿染,你小看了我,也小看了神衣教了。” 苏云染心里有些微动,不过面上没有显露。 阿衍这人疯批归疯批,不过这些话却绝对不是夸大。他暗指的,会不会是……蛊? 神衣教的人还没有发现她已经发现了他们种下的蛊,这一点上她总算是占到了一点先机。 “阿衍,你也可能小看了我,也小看了我家王爷。” 阿衍转过头望向她,嘴角的笑容又放大了一些。挑了挑眉,语气低沉又妩媚。这样酥的声线在这样的夜色之中,显得格外的暧昧也格外的诱人:“是吗?” 苏云染皱了皱眉又迅速地松开,这男人可真是…… 她忍不住转过头盯着他的面具,这张面具之下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张脸。拥有着这样一张口就能让人耳红心跳的声线,还有勾魂的眉眼,一笑起来比女人还要魅惑。 真是妖孽啊! 在见到阿衍之前,她觉得怀钺已经很对得起妖孽这个词了。不过凡事都怕对比,跟阿衍一比起来,怀钺简直就是仙不是妖。 阿衍早就发觉她在盯着自己,似乎是要将面具看穿。他忽然起身就凑到了她面前,继续用着那极其魅惑的嗓音问:“想看?” 苏云染反倒有些心虚起来,别过脸去:“总有一天我会看到你的真面目。” 总有一天我会看到你的真面目。 阿衍回味着她的这句话,这明显是话里有话呀! 气氛僵硬了下来,谁都没有再开口。他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缓解一下这古怪的气氛,外面一名弟子匆匆来报:“天尊不好了!有一支官兵朝着山上来了!看火把的情况,约莫上千人!” 上千人的官兵?在这宛华县谁有能力躲过神衣教的耳目调集这么多人? 广陵郡王,他来得好快啊! 阿衍立即低头看向苏云染:“阿染说得没错,我也低估了你和广陵郡王。还不到跟他面对面的时候,只能辛苦你跟我走了。” 苏云染依旧如如不动恍若未闻:“你确定,你还能走得了吗?带和我,你是肯定走不了的。跟他聊聊吧,或许你能有所转变呢?” 阿衍骨子里也是有些自负的,这么大一座山,就凭那一千人的兵马是困不住他的。 此时另一名弟子仓皇来报:“天尊!道观……道观被包围了。天尊,您快走吧!以您的本事自己脱身绝对没有问题。” 阿衍闻言再次望向了苏云染,他勾了勾嘴角不慌不忙地坐了回去:“阿染,你就不怕我用你来威胁他吗?你要知道,人心这东西是经不起试探的。万一,他放弃你,你可愿跟我走?” 苏云染对梁鹤祯有足够的信任:“你想多了。到这个时候了,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你们圣主下令要杀我,你为何不照做?其实你把我掳走,也是变相在保护我对吗?” 不是苏云染自作多情,从别院里发生的事情后苏云染就感觉到了自己对神衣教的威胁。要杀她的人不仅仅是古元天尊,还有那隐藏着的最高指挥人圣主。 她没有跟古元天尊打过照面,可对方却一心要她的命。可见她苏云染在神衣教的必杀名单上是挂了号的,还真是……荣幸啊! 阿衍的眼眸变化莫测,时而明亮清澈时而晦暗不明,他的心思依旧是那么难以捉摸。 “棋逢敌手,这是人生幸事。阿染,我是真的舍不得你死。”他的语气里情绪依旧复杂,可苏云染心头还是漏了一拍。 他……到底还是对她起了杀念了吗? 阿衍站起身,从弟子身上抽出了佩刀:“阿染,你的存在的确对我神衣教来说是个极其危险的存在。你是变数,难以预料的变数……” 苏云染仰起头看着他,烛火在他身后他逆着光神情有些哀伤。苏云染表面镇定,可心里到底是慌了:“就算杀了我,你们也不可能成功的。你们的后招,不就是蛊吗?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总是会有解法的。” 阿衍握住刀的手微微一顿:“你竟然知道蛊?” 难怪圣主这么着急要杀一个女人,如此看来她这个变数是神衣教的劫。 可是……可是他真的越发舍不得杀她了。 他自诩毒术无双,就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毒医悦方他都觉得不在话下。眼前这个女人也有一手毒术,她很聪明很冷静……也很,吸引人。 “阿染,对不起了。” 他骨子里还是偏执的,神衣教的一切便是他的一切。他没有资格心软,有些事情不能退,一步都不能退! 手中的刀举起,他缓缓闭上双眼…… 簌簌的两声破空,声音微乎其微。两根银针刺入了阿衍的两处穴位,阿衍刺过来的手顿了顿。蓦的,他瞪大了眼睛。 他的不忍,给了苏云染下手的机会。这个傻子,明知道她的一手银针玩得漂亮,还敢在这么近的距离闭上双眼。 “天尊!”这个弟子的眼力倒是了得,立马发现了阿衍的不对劲。 手中刀落地,阿衍苦笑:“你身上的银针都被我取走了。” 是啊,她晕过去的功夫阿衍早就将她身上的瓶瓶罐罐银针暗器搜刮赶紧。他怎么能想到她竟然还能用银针暗算他,可这银针从哪来的? 神衣教的弟子冲了向前,不过还没等他靠近苏云染,已经被一个从天而降的人一脚踹开! 苏云染被人抱起,迅速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要不要直接杀了他?”梁鹤祯的眼睛有些泛红,刚才真是惊心动魄,几乎只是须臾之间苏云染的小命就没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无价之宝 在阿衍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苏云染就已经察觉梁鹤祯到了。 不过她没有让梁鹤祯出手,她故意避开那弟子的目光悄悄扬了扬手中银针。 他们都不了解阿衍的武功究竟到什么程度,所以她要确保阿衍插翅难飞。梁鹤祯再看到苏云染的暗示之时,心理是拒绝的。 这也太冒险了,万一银针没有挡住他,这一刀下去可就是一尸两命了! 两人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眼神对视都没有,光凭着苏云染亮出手指缝间夹着的银针他就完全读懂了她想要做什么。 趁着阿衍被银毒针上混合的麻药动作迟缓之后,梁鹤祯飞快将他身边的弟子踹开,转头剑就架在了阿衍肩上。 阿衍苦笑了一下,他现在四肢都处于一种麻木的状态,就是再强的轻功只怕也逃不出去这重重包围了。 外面的人也冲了进来,梁鹤祯抱着苏云染依旧觉得惊魂未定:“以后,不准再擅作主张了!” 苏云染吐吐舌头,她也知道这一次兵行险着有些冒进了。可是阿衍仗着自己用百姓拥护,所以龟缩在宅子里不出他们也拿他没有办法。 可他若是自己走出了那宅子远离的闹市,他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带走。 苏云染这个计划其实是从来宛华县的路上就想过了,她并不肯定阿衍会在找他。但他既然敢盘踞在宛华县,那就说明宛华县他们的耳目众多。 说不定蔺翊承回曲州搬援兵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晓了,而蔺翊承带着她来到宛华县,相信阿衍也一定能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一想到之前在山洞里阿衍对她表现出来的兴趣,再加上之前她动用了非自然力量估计他对她更加好奇了。 就冲着这份好奇,她就决定赌一把,阿衍会来找她。 梁鹤祯一直都在监视他,他也肯定是知晓的。那他就一定会利用这个空档来找她,那么她就将计就计跟他走。 因为她并不能确定阿衍一定会来,所以她提前跟兰溪他们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她在自己的荷包上做了手脚,里面放着一种配制过的可以做菜的调料粉末。 只要阿衍已出现,她就会将荷包刺破,一路留下线索。 她之前为了做试验所以特意养了几只鼹鼠,这种调料的气味是它们最喜欢吃的。 它们可以跟着她留下的线索带着梁鹤祯他们找到他们的去处,这个试验是她试过了,这极致小鼹鼠是真的可以带路的。 阿衍的毒术了得,所以苏云染也考虑过说不定阿衍的嗅觉也跟她一样十分灵敏。为了不被他发现,她还故意让店家在做菜的时候往菜里放上这种调料。 菜里都是这个味道,阿衍就算察觉也只会以为是因为她吃过这东西所以身上残留这气味。 她的准备可以说是十分充足了,一开始还真是担心阿衍不来,那她做这一切也就白费心机了。 不过最后他还是来了。 “让你担心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了!”苏云染一脸真诚,她好像忘记了好像不久之前她才这样跟梁鹤祯保证来着。 梁鹤祯也觉得自家娘子现在的主意是越来越大了,愁死人了! 苏云染给阿衍先解了毒,至于麻药还得过一个时辰才能消退。 兰山将外面的人全部拿下:“主子,这些人怎么处置?” 梁鹤祯与苏云染对视一眼,梁鹤祯轻一声道:“带着些人目标太大,我们的主要目的是他,至于其他人……不用管。立即分散撤退,我们这么多人马上山一定已经太惹人注意了。估计用不了多久,立马就会有神衣教的人上来。” 至于那些无辜被关押的人梁鹤祯将他们解救之后就让他们自行下山去,跟着官兵走反而不好。 苏云染问到:“相公,阿衍……待会钦差别院吗?那里只怕不太安全。”多方势力都在盯着,自然不安全。 梁鹤祯点点头,表情似乎很凝重:“他这么重要的人物,知道的秘密也定然不少。神衣教的人一旦知道他落入我们的手中,定然是不会罢休的。一定要藏在一个让人想不到的地方……” 苏云染又道:“相公,宛华县到处都是神衣教的眼线,我们若是进城只怕立马就会被他们拦截。到时候他们怂恿百姓,那我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梁鹤祯决定直接绕过宛华县回曲州城,虽然这样走路途会增加,但只要不如县城神衣教的人就没有办法挑起他们与百姓的冲突。 “那相公可想好了,究竟将他藏在哪里好?” 梁鹤祯已经想到了一个地方:“曲州驻军大营。” 苏云染点点头:“对啊,军营防守可比别院更加严密。事不宜迟,那我们赶紧走吧!” 阿衍已经被人架着走了,他不仅是手脚无力,现在连说话都说不出了。 看到苏云染他笑了笑,这笑容意味深长。 他脸上并没有被苏云染出卖的怒气,平静得有些过分了。而刚才那笑容刚苏云染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如果让她解读他那笑容的话,那就是……我已经看穿了你们的把戏。 一行人分散离开,化整为零。 兵分几路往曲州方向去,果然很顺利的离开了宛华县的地界。 松二最后一个赶了上来,落在梁鹤祯和苏云染面前:“一切都在预料之中,那人应该已经去通报了。” 松二说的‘那人’便是之前跟阿衍在屋里的那名神衣教的弟子,梁鹤祯那一脚很是有分寸,是既能让他疼得起不来又不完全晕过去。 他们在屋里说的那些话就是说给他听的,驻军军营,他们希望神衣教的人能来。 回到别院阿衍就被秘密关押起来。 虽然别院的下人都已经洗了一遍,不过他们并不敢保证一定都没问题。所以阿衍的起居都是由亲信来照顾,这是最大程度上的保密。 为了营造阿衍就被关在别院的样子,梁鹤祯故意增加了三倍的兵力守卫钦差别院。 而此时曲州驻军的军营里,部署也已经就绪,就等着瓮中捉鳖了。 阿衍好吃好喝地被伺候着,闲了还能在院子里抚琴一曲。 “没想到你还会弹琴,这曲子是挺好听的,就是太……太压抑了些,不太喜欢。”今天是苏云染亲自过来送饭菜,听说阿衍这两日有些着凉了。 阿衍停了下来,笑盈盈地转头问她:“那阿染喜欢听什么曲子?” 苏云染也挺佩服他的,面对自己的处境他好像一点都不担忧。每日吃吃喝喝,泡泡茶、弹弹琴不亦乐乎,丝毫没有想要逃走的意思。 这么沉得住气,果然是干大事的人! “我喜欢旋律轻快一些的,听着心情也会好一些。先吃饭吧,我听说你着凉了?我给你熬了药,记得按时服下。” 阿衍笑着吃了一口饭菜,只觉得今日的饭菜更加美味了:“别院换厨娘了?” 苏云染坐下笑盈盈道:“嗯,这厨娘的手艺如何?” 两人这么轻松地聊着,这气氛还真是一点都不正常。两人好像都忘记了之前发生了什么,丝毫没有芥蒂地聊着。 这哪里像是对手?分明是老友嘛! “这厨娘的手艺甚得我心!” 苏云染点点头:“好吃就多吃点,不要剩下都吃了,因为明天这厨娘就不干了。” 阿衍顿了顿,竟然露出了一种十分天真的表情:“为什么?” 苏云染轻笑:“因为她有孕在身,下厨这种事她相公不允许。” 阿衍表情微微一滞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爽朗地大笑起来:“我竟不知阿染还有这样好的厨艺。哎……真是可惜,你若是跟我走,我便是千金不换。”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老娘就值千金吗?老娘是无价之宝! 看着阿衍优雅地擦了擦嘴,一碗苦涩的汤药他一口气全喝了。他又叹了一声:“我都来了几天了,你们还不打算审问我吗?” 他原本以为梁鹤祯会对他用刑,可没想到将他带回别院之后梁鹤祯就再也没有出现。他好歹也是神衣教的天尊,这么重要的身份广陵郡王竟然抓了他回来又将他完全抛在脑后了。 苏云染嗤笑一声:“我怎么听着你这语气有些……失落呢?你难道很期待被刑讯逼供吗?阿衍,我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癖好呢?” 苏云染的调侃竟让阿衍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在,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一如往昔的笑容:“你们抓我看来是不指望从我身上问出什么,所以你们故意在我们弟子面前说要将我关押到军营里。能透露一下,你们已经诱捕到多少人了?” 苏云染就知道当初他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是真的看穿了他们的计划,不过看穿也无妨,方正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没办法呀,我们问,难道你会答?”苏云染撑着下巴反问他。 阿衍耸耸肩:“不会。” 苏云染撇撇嘴:“那不就是了!你这样的人,用对其他人的法子对你肯定是没有用的。我想过给你下毒逼你就范,不过我发现你的体质好像真的异于常人。”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不一样的女子 是夜,曲州州城。 乌云遮月,夜风刮得街头的灯笼拼命地摇曳起来,没多久几乎都熄灭了。一场大雨,似乎就要来临了。 几道黑影掠过,迅速向不同的方向而去。 天还蒙蒙亮,打更的更夫在一声声尖叫中仓皇而逃。 血,死人……满地的血、满地的死人…… 府衙门前的登闻鼓被重重敲响,此时天依旧还没有大亮。 钦差别院,随着月份越大苏云染怀孕的特征也明显了很多。嗜睡这一点,这是一点都没有变。 梁鹤祯悄悄出了房门,兰山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 “殿下,今日清晨更夫发现城南好几处宅子有人被杀,衙门的人已经过去清点了,一共是二十一具尸体。没有一点打斗痕迹,他们刚像是……自杀的。” 这结果有些匪夷所思,一下子死了二十一个人,总不能说自杀都要组团吧? 可是从现场的情况上来,的确是更像自杀。虽然到满地都是血淋淋的,可死者身上并没有搏斗痕迹更没有伤痕。唯一的伤处也是致命伤,就是手腕。 这些人是失血过多而亡,无一例外。 梁鹤祯疑惑地:“周围的邻居就没有听到一点动静吗?” 兰山很肯定的点点头,衙门已经询问过了,所有遇害家庭的邻居左右前后邻居都表示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当天晚上也没有任何异常。 不仅如此,衙门调查的速度很快,这些遇害家庭之间没有一点联系也不存在任何共同点。 梁鹤祯半眯起眼睛,心中有一个想法很是突兀:“神衣教这几天为了营救阿衍已经派出第几拨人了?” 兰山愣了一下,听殿下的意思是…… “主子是觉得这件事跟神衣教有关?可是百姓现在就是他们的依仗,他们这么做似乎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吧?”兰山有些想不通。 梁鹤祯摇摇头,这次杀人的行动不是很诡异吗?没有任何打斗,二十一个人就这么随即被杀。没有一点凶手的线索,一切看起来都像是自杀。 这手段不觉得很符合神衣教吗? 他还是觉得这个案子只怕是冲着他来的,毕竟死了人,百姓自然就迫不及待要去求平安了。 到时候神衣教要是说出点什么来,那这个案子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兰山也反应了过来:“主子是觉得他们要利用这二十一人的死亡来嫁祸给我们!这……这也胆子太大了!” 神衣教的胆子还小吗? 对方营救阿衍无望,所以就开始转变营救策略了。不得不说,这一招很是不错。 若然如梁鹤祯所料,不过一天时间过去,城中就传开了‘孤星借运’的说法。 何为‘孤星借运’? 意思是就是说城中有个天煞孤星之人,本来命早该绝,却因借了紫微星的气数起死回生。如今气数衰竭,便开始将普通人的气运占为己用。 一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苏云染就知道这是针对梁鹤祯的。 民间竟然有人敢随便提紫微星,须知紫微星可是代表皇帝。这就明晃晃的说有人父母早亡的人本来早就该死了,可他因为靠近紫微星借了皇帝的气运活了下来。 不过如今紫微星黯淡,已经不足以再被这个天煞孤星再‘借’气运了,所以他就开始跟普通人‘借’。 普通人的气运自然是比不上皇帝了,所以借皇帝的只需一个人质量取胜,借普通人的气运就得是数量取胜。 苏云染只觉得无比荒唐,此时铲除神衣教的信念更加坚定了。 “姑娘,谷主来信了!”阚七急急忙忙给她送了过来,就再到她已经盼了很久了。 梁鹤祯倒是不着急外面的流言蜚语,上次因为遇刺他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发威过。眼下城中百姓可是还记忆犹新的,人家不仅是皇长孙还是‘如朕躬亲’的钦差大臣。 况且衙门都还没给出个结果,这种事谁敢直接往钦差头上扣。 “师叔怎么说?” 苏云染摇摇头,容悦方这一趟也不是没有收获。她已经找到刺激蛊虫提前苏醒的办法,只是要彻底杀死蛊虫却有些棘手。 蛊虫这东西,一般都有母蛊和子蛊组成。母蛊不死,子蛊就很难消灭。只用用药杀蛊虫是个很棘手的事情,之前她成功帮璩王引出蛊虫只能是侥幸。 这次的蛊虫比璩王的可要负责很多,至少这个蛊虫没有听到命令是不会行动,就是想找到它藏身之处都比较困难。 之前她虽然用银针刺激穴位找到了一个大概的范围,可身体的构造复杂,光知道范围是远远不够的。体内脏器那么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绝对不可以草率。 “师叔的意思是可以在没有母蛊命令的前提下使用药物刺激子蛊苏醒,可是若没有办法将子蛊杀死,提前苏醒好像并不是上上之策。” 他也希望能早点揭穿神衣教的阴谋,不过是要在做好万全之策的情况下。 苏云染点点头,她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毕竟中蛊的人足足有三座州城,那可是……上万人…… 苏云染顿了顿:“相公,你不觉得……要培育出上万只蛊虫很夸张吗?谁出入城带着满满几箱虫子呢?” 苏云染觉得自己真是发现盲点了。 梁鹤祯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有没有可能这些蛊虫就是在那三座州城里培育的?毕竟对方筹谋这么多年,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梁鹤祯立马去找蔺翊承商议,由蔺翊承派人去笠州、康州、玉州去查,之前肯定是有漏掉了这个细节。 “相公,我觉得有必要带上一位对蛊虫有所了解的太医一同前往。”苏云染的提议梁鹤祯觉得甚好,他刚才都还在担心蔺翊承不了解蛊虫,会不会错过了一些细节。 除了蛊虫的事,容悦方还给她带来了一好消息。 之前苏云染将梁鹤祯给她弄到的那一点馊了的汤药,她成功分析出了十来种药材,但一直都还有两种味道她实在是辨别不出来。 她跟容悦方也交流过了,容悦方之前也不确定,不过这次跟信一起带回来的还有几种草药。 苏云染有些跃跃欲试了:“兰溪,你去请两位太医过来。” 梁鹤祯安排好了蔺翊承转头回来见她又准备忙去也是无可奈何:“就没有哪家的孕妇像你这般辛苦。” 梁鹤祯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苏云染了,最开始跟他一起过苦日子,后来又是各种纷杂九死一生。 现在,本该是在家安心养胎的她,却跟着他在这敌人的地盘里苦苦周旋。 苏云染摇摇头:“相公别说这种傻话,是我自己不听话非要出来的。与其让我在家里白白担心,还不如让我跟你一起面对。相公,你家娘子我不是一般的女子。” 梁鹤祯用力地点点头,目光宠溺能掐出水里:“嗯,我知道,我家娘子一直都是不一般的女子。” 所以有些不必说出口,他能够记在心里就足够了。将来若是有了矛盾,回头想想她曾经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 “相公要是内疚就牢牢记住,余生对我、对我们的孩子都要好好对待。”她笑盈盈地说着就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对了,那案子你打算怎么解决?不能再任由舆、论继续肆意发展了!”苏云染还真是个天生操心的命。 梁鹤祯揉揉她的头发:“你且放心,我已经有了计划。” 有他这话句话苏云染也就放心了,他们各自有战场,齐心协力一定能灭了神衣教。 医馆,一群人太医和当地的名医都在翘首期盼。 苏云染也不例外,梁鹤祯不允许她直接接触梅家兄妹,所以她只能在府中等消息。 “姑娘!” 阚七施展轻功而来,脸上是喜色苏云染的一颗悬着的心可算是降落了。 “怎么样?” “解了!毒解了!几位太医都复查过了,体内残留的余毒很轻,再服上普通的解毒药两日足以。” 苏云染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样一来神衣教就没有办法继续用‘怪病’来造势了。 这一招虽然是断了他们的后路,不过若是他们还有其他毒药就比较棘手了。 不过她相信‘怪病’这样的奇毒已经是很难配制了,段时间内神衣教绝想弄出另一种奇毒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这一步算是卡死了,可对方还有蛊虫的后手。 厢房,方今誊被养得都胖了。 “夫人,您请我们来到底为了什么?”他这心里实在是有些不踏实。毕竟什么都不用干还好吃好喝供着,完了还有一大笔银子拿。 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苏云染心里道,我这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就是你回报我的时候了。 苏云染请他坐下,她没有客套几句便直接说正题:“我请你来,是因为我发现你体内有一种极其霸道的蛊毒。” 方今誊蹭的一下站起来,黝黑的皮肤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什么……什么蛊毒?”他能吃能喝的,哪里像中毒了? 果不其然,苏云染说了是之前神衣教给他们服下解药中惨了蛊毒,他的态度立马有些不太对劲了。 “你胡说!神衣教是上天派来的使者,他们为百姓洗去罪孽,这才让我们活了下来!”方今誊十分激动,还真是一点都听不得有人质疑神衣教。 苏云染也有些无奈,这个态度她是预想到了。所以,她只能使用一点不光彩的手段了。 片刻后,阚七扶住激动得晕了过去的方今誊:“姑娘,这些人脑子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对神衣教真是半点质疑都没有,是不是傻? 苏云染摇摇头,信仰这东西先入为主就很难去根除了。 他们受了‘怪病’的折磨,挣扎在死亡边缘的时候神衣教出现了。一文钱不要就帮他们只好了怪病,虽然需要牺牲掉一些人的性命,可他们为了自己能活命谁在乎死的是谁? 见过了遍地尸体,从死亡边缘回来的人怎么能不感激神衣教。这种体会是旁人感受不到的,只有自己亲生体会了陷入绝境后的那种绝望心态才能明白他们对神衣教的态度为何如此拥护了。 对得了‘怪病’的百姓来说,由其是康州那三个州城的百姓,这种感受最是清晰。 “那……那就让他们一直这样被蒙蔽吗?我看着他们这样就觉得……觉得他们这就是……认贼作父是一个道理!” 阚七这话可是话糙理不糙,的确是这个道理。 明明是害了自己的人,转头还得千恩万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再等等,只要想到办法将蛊虫引出来就可以提前行动了。”师父信上还说自己还得去一个地方,具体没说,不过她肯定是有什么线索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阿衍的身世 “主子,荣京的密报!” 这份密报是从宫中来的,若非万分紧急的情报,这条暗线是绝对不会主动联系梁鹤祯的。 手上的这份密报还没来得及拆开,另一份密报也送到了他手中:“主子,阊庆送来的密报!” 梁鹤祯面色凝重,良久都没有开口。 兰山一收到密报就直接呈给梁鹤祯,信中的内容他并不清楚:“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梁鹤祯点点头:“皇上……病了,而且这病来得有些古怪。另外阊庆那边已经撕毁了盟约,东、西两边又开打了。” 虽然他早就料到阊庆的和平是持续不了多久的,已经一分为二却又是打断骨头连着筋。长期分割是不太可能的,这一次只怕是要分出个结果方能罢休。 就是不知道阊庆的局势会对周边这些国家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至少目前大启内部也是一团糟。他现在都有些怀疑神衣教的出现,究竟是偶然,还是外部势力的安排? “让你去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兰山点点头道:“已经有些眉目了,不过府衙的档案库房曾经被水淹过,很多资料眼下都已经残缺了。眼下可以确定的是这灵位上的文公,应该就是曾经声名显赫的灵湖山庄庄主南宫文。” 兰山有些不解,当初他们围攻白鹤观,道观里供着的灵位可不少。可偏偏主子就对这一个灵位感兴趣,还让他派人在衙门的库房里翻遍整个曲州所有叫南宫文的人。 虽然资料有损,但经过筛选整个曲州叫南宫文的人还真不多。一共五个,其中两个是平民,后代早已经搬离了曲州。另外三个当中,其中一个入了仕途在北方当了知府,另外一个是当地商贾之家,最后一个便是灵湖山庄的庄主。 这个被供在白鹤观的灵位最有可能的就是当地富商和灵湖山庄庄主。 好在富商的后人都还在,只需要走访查证便可以排除。那么唯一剩下的也就只有灵湖山庄了。 库房资料有损,所以并没有查到这个灵湖山庄庄主的平生。兰山只好派人到民间走访。 没想到走访的结果很是出人意料,这个灵湖山庄一夜之间消失殆尽。传言是灵湖山庄犯了事,被朝廷灭了满门。 为此兰山传信到荣京,让人在荣京查一查有没有处决灵湖山庄的档案。如果这个灵湖山庄果真是被朝廷灭门,那朝中的档案一定有所记录。 毕竟这可是一桩大案,而且兰山已经查到这南宫一族可不是普通人家,与朝廷的关系很是密切。 梁鹤祯之所以对这个南宫文的灵位如此感兴趣,也是因为他对这个南宫文有些印象。虽然当时并不能确定这个南宫文就是他印象中的那个,不过能长期供于白鹤观的也绝非是普通人家。 兰山传信去荣京查资料,梁鹤祯却传信去柳宅调资料。 到底是梁鹤祯这边更快一些,看了资料他已经可以十分确认这个南宫文的身份了。 曲州的南宫一族一直都十分神秘也十分低调,他们的灵湖山庄十分隐蔽远离州城。这个南宫一族其实是前朝的皇族,曾经在国破之时投诚换取了几代南宫后人的安稳。 南宫一族建立了灵湖山庄之后就一直是避世不出的状态,前几位皇帝对南宫一族也还是十分优待,况且他们一直安分守己。 可是就在二十年前,朝廷却突然派人监视起灵湖山庄,各中内情却无法查证。再后来镜湖山庄一夜之间被一把大火给烧了,山庄上下三百余人无一生还。 先不说南宫一族这样特别的身份,就是普通的百姓家一夜之间死了三百余人这都已经是足以轰动大启的大案了。可是这个案子已经都静悄悄的,朝廷对此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殿下,南宫一族真的会是皇上下令灭门的吗?如果这个南宫文真的是死于朝廷之手,那是什么人敢给他立灵位还供奉在道观里?最重要的是,无论是百姓口中打听到的,还是柳宅收集到的情报,灵湖山庄并无活口。” 既无活口,那么祭奠他们的又是谁呢? 朝廷下令灭门的人,那绝对都是大不赦之罪,别说给这样的人立牌位供奉了,就是提起都要小心翼翼免生事端。这么明目张胆地放在道观里供奉,还真是胆大包天! 梁鹤祯摇摇头:“现在还不好说,不过这里面定有蹊跷。朝廷断没有必要偷偷摸摸地斩杀前朝旧人,至少这个案子绝对没有走明面。对了,你去查查十二年曲州的刺史葛叔亮,灵湖山庄的灭门跟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阿衍已经被关在府中许久了,一直都没有去会会他,也该是时候了。 阿衍每天吃吃喝喝心情好得很,没事还能跟苏云染聊一聊毒术,这日子过得跟自己家似的。 不过今日梁鹤祯的突然到访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我还以为王爷都不打算见我了呢?” 梁鹤祯坐到他对面,目光在阿衍身上打量了一番。 阿衍却笑呵呵道:“怎么了?这么一段时间不见,王爷是不认识我了?” 梁鹤祯轻笑:“本王认识赤元天尊,不过你是谁?” 阿衍再次愣了一下,这个问题问得是不是有些傻了?他就是赤元天尊这个是毋庸置疑的,梁鹤祯为何有此一问他真的有点懵。 “本尊不就是赤元天尊吗?” 梁鹤祯摇摇头:“是,阿衍就是赤元天尊,可阿衍又是谁?是……废墟里爬出来的幸存者,还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冤魂?” 阿衍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心绪竟然平白的复杂了起来,不过脸上依旧挂着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 “王爷这话本尊听着糊涂。” 梁鹤祯继续跟他兜圈子:“阿衍……是灵湖山庄的未亡人吧?” 阿衍脸上的笑容终于淡去,眼眸微垂,像是在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心绪:“王爷今天是来给我编故事的?也好,我在府中待了这么长时间,也的确是有些闷了。” 梁鹤祯拿出一个布包:“打开看看。” 阿衍打开布包,里面躺着一块灵位,正是写着文公南宫文的灵位。 阿衍嗤笑一声,反问梁鹤祯:“王爷这是何意?” 梁鹤祯撑着下巴继续打量阿衍:“天尊不应该比在下更清楚吗?这可是供奉于白鹤观的灵位,虽然藏匿于角落并不显眼,但这块灵位却是整个道观里最干净的。” 何止是最干净,简直就是一尘不染,而且灵位上的描字也是最清晰的。灵位的木头已经有些年头了,可这字迹却是每年都重新描过很多遍,可见供奉之人有多上心。 阿衍我这灵位依旧是眼眸低垂,所有情绪都掩盖起来。虽然如此,但梁鹤祯能明显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在变化。 看来,他猜对了,阿衍跟灵湖山庄有所关联。 查了这么久可算是有了新发现了,阿衍或许就是南宫家的后人。虽然当初都说南宫一族无一幸免,可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过了好一会阿衍笑了起来:“王爷是想让我承认什么?还是想让我给你编一段故事?” 梁鹤祯也是十分有耐心:“编故事多无趣啊!不如说说你亲身经历的故事。比如……你是如何从当年的灭门中逃生的。” 阿衍大笑起来,只是这笑容十分冰冷:“王爷果然还是想听我编故事。” 梁鹤祯摇摇头:“无妨,你的故事我已经在挖了。今日来,是有句话想送给你。” 阿衍点点头:“愿闻其详。” 梁鹤祯长叹一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阿衍这次却是真的大笑了起来,只觉得梁鹤祯的话委实荒唐,比他现在做的事情还要荒唐! “王爷还真是很天真啊!你以为所有人所有事都能回头吗?离弦的箭,你如何收回?王爷还是省省吧!” 梁鹤祯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我家王妃说你一定是有苦衷的人,所以她是真的希望你能善终。” 阿衍垂首轻笑:“善终?何为善终?像我这样人,走的道,注定是有去无回的。多谢她的善心了,只是要让她失望了。” 梁鹤祯没有再继续说,转头离去。 “王爷,从阿衍的态度上看,他可能真的是南宫家的人。刚刚收到了传书,南宫文膝下有两子一女。这个阿衍的年纪,倒是可以对得上。长子南宫絮,次子南宫玄,还有一女名不祥。” 梁鹤祯点点头:“从他的态度上看,不是直属也是南宫一族。” 第三百九十七章 流言猛如虎 神衣教,天神殿。 官兵将神衣教给包围了,不过神衣教的弟子可没有显露出半点紧张的神色。 “不知各位官爷这是何意啊?我们神衣教一向为国为民,可不要有什么误会才好!”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人走向前来。 长史钱远镜轻咳一声,他也知道神衣教眼下正是如日中天之时,找他们麻烦其实也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是以,钱远镜的态度还是很客气的:“神使不必惊慌,我们这次前来也只是例循公事罢了!” 钱远镜解释了一下,也算是先礼后兵了。 “拿下!还请坛主见谅,我们也是依法办事,如若查清此事与他无关我们自然会放人。”长史一声令下,官兵将天神殿里的一个男子押走了。 男子与坛主擦肩而过的时候,只是对视了一下眼神什么都没有说。 坛主脸上虽然依旧十分淡定,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惊讶的。 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衙门的人怎么可能查到程方岂身上去了?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明明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直到官兵都撤走了,神衣教曲州坛主贺玄坤依旧还在自己的思绪里纠结着。 “师父,这可如何是好?万一衙门对程方岂用刑,他……他会不会直接招认了?” 徒弟的话将贺玄坤的思绪拉了回来,事发突然,营救怕是来不及了。为今之计……只有杀人灭口了! “徒儿,你去准备吧!必须干净利落!”虽然不知道衙门究竟是怎么查到程方岂身上的,但显然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应付衙门了。 刺史府外,今日百姓在府门外是围得水泄不通。 虽然距离内堂还有很远的距离,看得并不真切,但声音还是能传出来的。 “你们说,这二十多条人命案子,真的会是神衣教的人干的?这怎么可能嘛,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杀人呀?” “我才不相信神使们会杀人,我看八成是有人想除掉他们。” “就是就是,你们听说过吗?之前案子刚发的时候,城中就一直有个传言,是天煞孤星借气运才害死了无辜!要我说,肯定是那天煞孤星在嫁祸神使!” “嘘……你不要命了!人家可是皇亲国戚!” 围观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言论更偏向于神衣教这也是梁鹤祯意料之中的事情。 兰山听着觉得胸闷,这些百姓还能再蠢一点吗?难道真要等到下一次神衣教的刀架在他们自己的脖子上,才能相信这压根就是一群邪魔外道! 负责主审的依旧是刺史曲清流,不过一旁却多了一个旁听广陵郡王。 之前的传言他也听了,很明显是在针对这位王爷。他虽然也不相信堂堂一国郡王需要杀害无辜百姓,这对他简直百害无一利。 可是流言猛如虎,无论如何都是要伤人的。 在这样不利的情况下,这位郡王竟然能抽丝剥茧查出线索来也真是奇哉怪哉。 这案子他刚调查的时候,完全是没有丝毫线索。那二十余人完全像是自己自杀而亡的,这样就更加印证了天煞孤星害人的说法。 毕竟普通人哪里有那种能耐能让二十多人同一时间自杀,这毫无理由也毫无道理。唯一的解释就真的只剩下怪力乱神了,他原本就想将这个案子呈报大理寺,这烫手的山芋他实在是搞不定。 案件的所有经过结果他都写得仔仔细细准备呈上去了,结果广陵郡王来了。虽然流言很明显是在映射这位郡王,可人家的身份毕竟也是皇帝亲封的钦差。 他有提调南方诸州一切事物的大权,所以就算这个案子看起来跟他有关,但他这个刺杀也是不敢提出异议让郡王避嫌的。 “王爷,那可以开始了吧!” 梁鹤祯点点头,一脸淡然地喝着茶。兰山站在他身后,眼神犀利地扫这衙门外看热闹的百姓。 如果梁鹤祯所料不错的话,今天绝对会有人狗急跳墙直接杀人灭口! “堂下下跪何人?”刺史一拍惊堂木,语气威严地问到。 程方岂冷笑一声:“大人,您派人将草民抓来却问我是谁?不觉得这问题很可笑吗?你若真不知道我是谁,那么大人这算不算是乱抓人?” 曲清流冷哼一声,一旁的长史钱远镜怒喝:“大胆!公堂之上,岂容你放肆!大人问你话,直接回答就是!” 这会钱远镜倒是显得很正直了。 程方岂也不玩命作死,现在的情势对他不利,顶撞官员也得有个度才行。 “草民程方岂。” 按照流程对了一遍程方岂的身份来历,他在神衣教是坛主贺玄坤身边的护法。 接着又询问了案发当时他所在何处何人能够证明。 询问到了这里,程方岂自然就不再像前面那么配合了。 “大人,那会三更半夜的,我当然是在睡觉了!睡觉的时候,当然没有人能为我证明了。毕竟,我还没娶妻。”他的回答让门外的看热闹的百姓笑了起来。 梁鹤祯只是冷眼瞧着,跟兰山小声交流了几句,兰山悄悄退了出去。 曲清流再拍惊堂木:“哼,案发只是你果真在睡觉?可是有人却看到你出现在了案发现场!在请出证人之前,本官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第一,这个香袋你可认得?” 程方岂咽了咽口水,半眯起眼睛打量曲清流手中的香袋,片刻后他摇摇头:“回大人,草民不认得。” 曲清流点点头又问下了一个问题:“你穿多大的鞋子?” 程方岂皱了皱眉,心里快速地想着自己难道真的在现场留下了脚印?不可能,他动手的那日不曾下雨地面干爽,怎么可能留下了脚印? 难道是在诈他? 程方岂随便报了一个数,曲清流又继续问下个问题:“案发当晚,你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 程方岂简直被这些问题给弄懵了,这算什么? “大人,案发当晚我早早就睡下了,穿上衣服……我真记不清了!” 曲清流点点头,终于将证人传唤上堂。 “草民过过郭老七拜见大人!”郭老七是城中负责倒夜香的,他的作息时间跟其他人可不同。 经过郭老七描述,他当晚倒夜香的时候,见到了一个穿黑衣的男人行色匆匆。本来他也没往深处想,只是黑衣人侧过身的时候,他猛然看到了他手中的匕首带着血。 郭老七胆小等他走了之后才敢走了出来,结果他在那黑衣人经过的地方见到了一个香袋。 这香袋正是刚才刺史手中的香袋。 香袋里除了有些熏香之外,上面还绣着一朵芙蓉,纹路特殊,还有两个字:莺莺。 郭老七不认识字,不过他却认得香袋上绣的纹路标识正是曲州城中有名的勾栏院:芙蓉楼。 而这莺莺,他也是知道的,正是芙蓉楼里的新花魁。 程方岂冷笑一声:“大人,冤枉啊!路上捡的东西都要随意栽赃到我头上吗?” 曲清流冷冷扫了他一眼:“传芙蓉楼莺莺上堂!” 片刻后,一个模样俏丽的年轻女子款款走了上来。虽然出身风尘,但这女子却并不轻佻,反而透着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 芙蓉楼的姑娘,果然是出淤泥而不染啊! 曲清流也不由在心里感慨了一声,听说这花魁还是才女。啧啧,可惜了!怎么就落入风尘了呢? 钱远镜轻咳一声将刺史大人飘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曲清流再拍惊堂木:“莺莺,这个香袋可是你的?” 香袋送到了她手中,莺莺仔细看过点点头:“回大人,正是民女的香袋。只不过……这香袋是用来送恩客的。” 曲清流让莺莺认一认旁边的程方岂:“你仔细看看,这个男人你可接待过他?” 程方岂这会头上有些冒汗了,真是太大意了!那香袋他随手就揣在怀中,换衣服行动的时候只换了外衣竟忘记了这个! 莺莺点点头:“会大人,这位是神衣教的神使,民女记得。” 第三百九十八章 弃车保帅 就凭一个青、楼女子的话就像给他定罪? 程方岂冷笑一声,转头望向莺莺:“你们芙蓉楼的生意一向都是高朋满座,接待的恩客一天也不知道有多少。你说你认得我?那你倒是说说你何时接待的我?” 程方岂觉得只要她说不出细节,刺史也没有办法直接给他定罪吧? 就算说出了又能怎样?一个花魁每天都要接待客人,就算是真的跟他睡过又能说明什么?难道每个跟她睡过的恩客都有嫌疑? 莺莺脸上没有丝毫慌乱,语气已经平静又从容。她虽然堕入风尘,可却是出生于高门大户。知书达理的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正因为这一点老、鸨将她看护得很好。 专门花钱请人教习,她的琴棋书画是样样拿得出手。老、鸨就是冲着培养她成为花魁去的,所以在她成花魁之前可是从来没有接过客的。 当选花魁之后,老、鸨的确让她接触客人,不过只是单纯的聊天听曲。花魁的初、夜自然是要在一个隆重的时候进行公开拍卖的,在这之前老、鸨会让花魁选择一些自己能看得上眼的男人,将自己的香包送去这算是一个信物。 这个信物的意义是不用明说的,就相当于告诉对方,希望他能来拍走自己的初、夜。算起来,这香袋就是一张邀请函。 这个不用明说的事情很男人都知道,可偏偏程方岂并不知道。若非跟着神衣教水涨船高,他这样的人以前恐怕是花魁的面都见不着。 程方岂心里有些着急起来,还没想到如何辩白只听莺莺又继续道:“大人,民女的香袋一共做了十个。其中五个绣的图案是并蒂荷花,另外五个绣的是比翼鸟。” 曲清流拿过香袋端详:“嗯,这个是并蒂荷花。” 程方岂喊道:“大人!既然一种花样有五个,那就是说五个人都有嫌疑。” 凭什么就怀疑他?那倒夜香的老头就算是看到这香袋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又如何?他还是有机会栽赃到另外四人头上。 莺莺浅浅一笑,说出的话再次将他捶得严严实实:“民女之所以记得神使是因为并蒂荷花图样的香袋我只送给了他。” 程方岂没有想到这一点,哪里能有这么巧的事?这女人跟他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 “大人明鉴啊!这女人分明是在陷害我。她刚刚还说两种图案的香袋各有五个,这会怎么前言不搭后语就说只送了我。大人,我看她分明就是有人找来做假证的!” 程方岂十分激动,看来钱还真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还不等曲清流发问,莺莺就笑道:“大人容禀,民女最先绣了五个比翼鸟图案的香袋。香袋全都送了出去,后来妈妈说太少了,让我再做五个。于是我才令做了五个并蒂荷花图案的香袋,这一点大人可以跟妈妈求证。” 莺莺顿了顿又道:“这五个并蒂荷花我只送出了一个,另外四个还在我手中。妈妈要我慎重送出,另外四个我还没有找到心仪的人送出。大人请看,这四个就在我手中。香袋用的布料和针线跟堂上的物证都是一样的。” 老鸨也被传唤上堂,十个香袋的确是她要求的。而且她也可以证明后来做的五个只送出了一个。的确是她要求要慎重,虽然这话放到公堂上说有些亵渎法度了,不过这也算是正堂证供。 “程方岂……你还有什么话说!” 程方岂头上的汗大颗大颗地流:“大人……这……这香袋不是我的!是我捡来的!” 曲清流看程方岂的眼神就跟看白痴似的:“香袋的主人都已经将你认出,你却还在睁眼说瞎话!” 程方岂还在努力争辩:“大人明察,不能光听她的一面之词啊!她说给我就是给我吗?说不定她跟这倒夜香的老头是一伙的!” 这辩白的确是很苍白,不过既然他提出了疑问,曲清流自然也不能不公正地询问。 这会他再看这个花魁只觉得万分惋惜,这身姿这气度,绝对不是勾栏院里能培养出来的。这样看来,她定是家里突遭变故这才沦落风尘。 从上公堂到现在,她一直都保持着那份从容优雅。这份气度,真是要压过多少大家闺秀。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莺莺感受到了刺史的惋惜的目光,她盈盈一笑:“大人可曾拆开香包查看?” 曲清流点点头:“拆开了一个角,里面都是晒干的香料。” 莺莺摇摇头:“大人不妨将香袋里的香料全都倒出来。” 香袋全都倒了出来,里面除了香料之外竟然还有一张小小的红笺,上面写着一行字。 赠程郎,盼君回顾相思意。 程方岂哪里能想到一个风尘女子竟然这么多百转千回的心思,这下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紧接着曲清流将现场留下的半个鞋印与程方岂房中收来的鞋子对比,不仅鞋底纹路相同,最重要的是那鞋底竟然还沾着干了的血迹。 另外在他屋中还找到了一套衣服,衣角出被划破了,与现场留下的布丝完全吻合! “程方岂!一夜之间灭杀二十余人真是罪大恶极!还不速速将你的犯罪过程坦白交代!” 交代? 交代什么?二十一条人命,他交代了还有命活吗? 咬死不说! “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乃是神衣教坛主身边的护法,我如何能做这样的事情?我们神衣教从来都只救人,为何要冤枉我杀人!背后设计我的人,才真是的罪不可恕啊!” 曲清流冷哼一声:“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证据确凿还在狡辩!来人,上刑!” 程方岂这喊冤的功夫的确不差,梁鹤祯都有些佩服他了。所有证据都成了铁证,他竟然还能这么厚着脸皮不承认。 不承认也没有关系,反正……有人着急。 他端着茶盏眼睛却扫向了衙门外的一棵大树,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了。 衙门外的百姓众说纷纭,都还不知道怎么了就听见有人大喊一声:“有刺客!快保护的大人!” 什么?青天白日的,竟然有人敢在衙门动手? “不好了大人,程方岂中了暗器!” 曲清流立刻看了梁鹤祯一眼,又道:“快抬到后堂去,去请大夫来,务必要将人救回!” 百姓是始料未及,退堂之后百姓也渐渐散去。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所有证据都已经摆在面前了,这个程方岂的确无法辩驳。 只是神衣教的人,为什么要杀无辜之人呢? 风向不知道何时开始悄悄变化…… 之前不少人觉得是有人陷害神衣教,因为案发之后的第一天就传出了天煞古稀的传闻。有些百姓就在私底下认为这是皇长孙在甩锅,可现在看情况反过来了。 神衣教想扳倒皇长孙,利用百姓的死了流言。可没想到最后刺史大人竟然如此英明,抽丝剥茧就将案子查出了凶手。所以背后的人着急了,直接就在公堂暗杀凶手灭口。 这么一想,神衣教的嫌疑就……有些明显了。 刺史府的一间密室里,梁鹤祯看着面前面如死灰的程方岂:“怎么样?想说了吗?眼下能保你性命的只有我们。你的坛主现在只希望你快点死。你说……你要是没死的消息传了出去,他们会不会善罢甘休?” 此时的神衣教也是人心惶惶,大半夜了依旧灯火通明商量着对策。 “坛主,我们真的不要撤走吗?” 坛主怒骂一声:“愚蠢!现在撤走,不就是明摆着是心虚了吗?你能确定程方岂必死吗?” 贺玄坤的徒弟心虚地低下头:“当时的距离太远,徒儿只能确定他中了暗器,但……” 贺玄坤不需要听他说完就已经觉得大事不妙了:“经过暗杀之后程方岂若是没有死,多半是要招了!” 贺玄坤有些颓然,这事如何才能善终?一时半会他也想不到一个万全之策。 正在这时弟子收到了飞鸽传书,上面的内容劈头盖脸地将曲州分坛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一出实在是愚蠢,非但没有将皇长孙弄垮,反而将自己拖到了这个境地。 曲州分坛出事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一出完全大乱了整个神衣教的计划。 如今赤元天尊下落不明,军营他们攻了很多次,可结果每次连人都没有见到去营救的人也都没有回来。 整个神衣教如今都在古元天尊的操控下,重担都在他身上他本事都分身乏术。荣京的计划在进行,这边他只希望分坛能将梁鹤祯拖住。 可结果呢?非但没拖住,反而将神衣教全局计划给拖住了! 古元天尊气得差点吐血,可眼下情况都已经这样了,两全其美是绝对做不到的。 一颗毒药送了过来,弃车保帅,这是每个神衣教教徒都有觉悟。 只是这种觉悟有是有,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向往生的念头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坛主!这……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坛主倒是可以脱身,只是……其他人就…… 第三百九十九章 声东击西 找个替身来代替自己去死这对坛主贺玄坤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之事。在他们神衣教展开计划之前,坛主以上的人物都有那么一两个替身用于行动。 不过这会他倒是想用替身只是……来不及了。 曲州分坛的最后一份飞鸽传书在官府围剿之前送了出去,计划已经被打乱,眼下唯有曲州分坛扛下所有才能不让整个神衣教被一起拖下水。 在抓捕程方岂之后,梁鹤祯已经部署将神衣教的曲州分坛监视了起来。无论是想死还是想逃,目前都是不太可能了。 今晚的曲州注定是不能入眠了…… 苏云染给阿衍送来了一碗馄饨,她之前听阿衍说过她最喜欢吃她阿娘做的馄饨,可是他再也没有吃过那个味道。 其实并不是馄饨的味道不对,不过是做馄饨的人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阿染的手艺比御厨都了得。”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眼下他们的相处气氛还真是朋友一般无二。 苏云染没说什么,看着他吃了几口才缓缓道:“曲州分坛已经被一网打尽。二十一条人命,他们救不了你,就想着想声东击西。用人命案子往王爷身上扯,没想到最后却成了回旋镖扎着了自己。” 阿染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随即却又跟个没事人一样吃着馄饨:“阿染的馄饨味道很是特别。” 苏云染耸耸肩:“跟你阿娘的包的馄饨比呢?” 阿衍咧嘴一笑:“各有千秋。” 苏云染撑着下巴端详他,他的面具依旧不肯摘下,她也没有勉强。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轻如羽翼,煞是好看。 阿衍被她瞧得有些心猿意马:“怎么了?你用这样的眼光看我,你家王爷不吃醋吗?” 苏云染却沉默着没有回答,直到他将碗里的馄饨都吃完她才缓缓开口:“阿衍,你加入神衣教是为了给南宫家报仇吗?” 阿衍擦了擦嘴喝了口茶,动作是一派的优雅镇定:“阿染是听过南宫家的故事了?” 苏云染点点头,她已经知道避世的南宫一族原来是前朝的皇室,国破投诚换取了后世几代人的安定。他们偏安一隅一直都与世无争,朝廷根本就没有必要对他们动手。 宫中也传来的消息,并没有查到任何一点关于南宫一族下旨被灭的线索。倒是在户部查到了一份存档,记录的是曲州南宫一族无一生还。 这份存档只是记录了一个结果,至于过程只字未提。南宫一族怎么说也是前朝皇族,前几代一直都被君主厚待。十几年前突然一夜之间全族无一生还,可朝廷上的几率只有寥寥几笔。 这也太不正常了! 若南宫一族真的犯了什么事,那怎么说也应该有记录前因后果的文书。可眼下只有在户部的户籍档案里能查到南宫一族最后全都死了,没有上文也没有下文。 “两年前,时任甘南道大都督的葛叔亮全家老小被烧死在大火里。经过仵作勘验,他们是被人活活烧死的。 奇怪的是当时本该跟家人在一起的葛叔亮却不在其中。直到一年后,有猎户在山上发现了一个山洞里面发出阵阵恶臭。衙门在山洞里发现了一具男尸,尸体生前受到了极大的被凌虐。 凶手应该是一直让他吊着一口气,让他求生不能求是不得。要我说,与其这样的死法,他当初应该宁愿跟家人一起在大火中丧生吧?” 苏云染一直观察着阿衍的表情,可惜他还是那么风轻云淡。 “那山洞里的尸体,就是葛叔亮。生前不断受凌虐,死后还被肢解,可见凶手是有多痛恨这个人。我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能让凶手做出这样的举动。” 葛叔亮,在南宫一族消失的那年,正好在曲州任刺史一职。 阿衍终于有了反应,笑呵呵道:“阿染,你该不会是想说,这个故事跟我有关吧?你说的那个人,我不认识。” 苏云染摇摇头:“你应该认识才对,毕竟南宫一族的灭族跟他有关不是吗?” 阿衍轻轻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露出的半张脸上是一片安宁。 苏云染试图看穿他的内心,然而什么也看不出。 他们现在能查到的东西也不多,眼下对阿衍的真实身份还有待查证。不过范围已经缩小了很多,他绝对是南宫一族的直系。 最有可能的,就是家主南宫文的亲生儿子! 苏云染能感觉到方才阿衍眼中有些许轻蔑的态度,不过她相信这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死去的葛叔亮。 柳宅那边查到到了线索倒是比宫中的更多一些,不过到底是十来年过去,有些线索再翻起来不太容易。 “王妃!有人闹事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正僵持这,兰溪正好打破了这氛围。 “百姓?因为神衣教?”苏云染不难猜出眼下的情况,但还是惊讶于百姓被神衣教洗脑的威力。究竟是被洗成什么样了,这些百姓都敢跟朝廷作对了。 兰溪摇摇头:“不是……是因为赤元天尊。” 阿衍也听到了,笑道:“因为我呀?看来这别院宁静的日子是到头来。” 苏云染是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做到这淡定,如果曲州分坛是朝廷剿灭神衣教的契机的话,他现在不应该是担忧的吗? 别院被百姓团团围住了,百姓嚷着释放赤元天尊。 “天尊是菩萨心肠,经过他的点化教导我这捡回了一条命。大人不应该随便抓一个好人的,他是好人,不能抓!” 苏云染倒是想了起来,之前就听梁鹤祯说过,赤元天尊还玩起了开导教化百姓的活。 苏云染走了出去,兰溪几人却很是紧张。外面百姓人多,万一受人蛊惑冲撞了她可就不好了。 “各位,这里是钦差别院,你们可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吗?是谁给你们的勇气跑到这里来撒野?又是谁给你们的自信能干涉朝廷法度?先不说你们口中的赤元天尊有没有被我们抓,就是你们现在包围钦差别院的行为就已经是形同造反了!” 苏云染的气场太强了,目光森然地扫视着下面闹事的百姓。 “我们……我们可不是造反,我们就是想说句公道话罢了!就算是朝廷也不能胡乱抓好人吧?难道说句公道话就是造反了吗?” 苏云染目光斜向说话的人,一个看起来精瘦的男子。穿着普通,可脚上的鞋子却不普通。 “公道话?那本王妃便问问你们,你们当众谁亲眼看到了赤元天尊被我们抓了?不如你们告诉本王妃,是谁告诉你们赤元天尊被我们抓了?” 百姓面面相觑,果然是没有什么脑子了。随便挑唆几句就怒气冲冲上门要求释放,可谁也没有看到人是被钦差抓了。 消息是怎么来的? 都只是听说而已。 苏云染冷下脸来:“道听途说就敢公然以下犯上,是曲州的民风太彪悍,还是说……这曲州已非王土,尔等已非大启子民?这……说来说去,你们这都是在造反呀!” 也不知道是谁先跪了下来:“王妃饶命啊!我们……我们不知道啊!”的确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怂恿来到这里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阚七从府中一跃而来,凑到苏云染耳边小声道:“是在声东击西,府中已经进来了好几只老鼠。” 苏云染点点头:“盯紧了!” 苏云染指向刚才那个精瘦的男子,汤旭一把将人抓住提了上去。 苏云染打量了他一眼就转头对下跪的百姓道:“你们都给我仔细看看,散布谣言怂恿你们来闹事的人里可有他呀?” “没错,就是他!就是他跟在街头跟我们说赤元天尊被钦差抓了。” 不管这人说的是不是真的,苏云染要的只是一个借口。闹事的人多,她不可能真的在这节骨眼上一起抓了。所以抓出一个带头闹事的,也算是杀鸡儆猴吧! 闹事的人都散去了,别院里也该收网了。 “天尊!”一个黑衣人推开了柴房,里面果然绑着一个人。他劫持了一个送饭的丫环逼问出了赤元天尊被关押的地方。 柴房里十分漆黑,赤元天尊披头散发他也没有看清对方的样子。不过他身上穿的衣服,正是赤元天尊的袍子。 现在也来不及仔细看,先把人救出再说。 可就在他解开绳子,想要扶起面前这个‘赤元天尊’的时候,一把匕首已经抵在他胸口。方才还低头没什么生气的天尊,这会已经抬起头来。这人,他不认识。 第四百章 都有嫌疑 山雨欲来风满楼。 曲州下起了暴雨,电闪雷鸣间隐隐可以窥见山河动荡。 梁鹤祯牵着苏云染站在阁楼上远眺,一道道闪电掠过将大地照亮,一声声雷鸣响彻云霄。屋檐上的溅了进来,不一会就湿了鞋面。 “相公,今晚的审讯又什么结果吗?”苏云染端上来一晚姜汤,她知道这个时候大家心里都绷着一根弦。再平静的外面,都掩盖不住眼底的担忧。 天承帝病了,病得古怪又来势汹汹。神衣教的势力渗透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厉害。经过严刑审讯他虽然得到了几个名单,但这些人不过是无知轻重的小虾米罢了,真正在背后操控的人却还是没有露出马脚。 他们现在人不在荣京,但是形势变化最大的就是荣京。随着天承帝病重,今晚刚刚又收到了另一份情报。 张贵妃死了,死于贤妃之手。 多匪夷所思的结果,贤妃已经被张贵妃用小产害得入了冷宫,按理说她对张贵妃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贤妃就是要扳回一局,也没有任何理由直接去杀了贵妃。 这么没脑子的事情,怎么可能是贤妃那种深居宫中多年却也屹立不倒的女人做出来的事? 何况这事一出,信王的处境可就是雪上加霜了。 苏云染有些想不通,这个局究竟是谁布下的? 宸王就算是再怎么想夺嫡也不至于用自己亲娘的命来筹谋,况且贵妃的存在对他来说永远都是助力。 她相信宸王还不至于丧心病狂用贵妃的死去陷害贤妃,而贤妃都已经迁居冷宫了,她又是怎么接触到贵妃的? 想来想去苏云染只觉得这件事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 “相公,如果剥离我们的身份,从一个客观角度上看。贵妃死了,贤妃谋害贵妃也即将问罪也难道一劫。这样一来,宸王自然是少了一个助力,信王也会因为贤妃的缘故受到牵连。这样一来,从朝局上来看,谁是最大的受益人?” 苏云染歪着脑袋看他,梁鹤祯无奈地捂着额头:“我。” 苏云染点点头:“没错,就是你,皇长孙殿下!而恰恰事发之时你却远在曲州,从表面上看应该是最没有嫌疑的。可是一定有人会反向推敲,正是因为你不在荣京所以才最有嫌疑布局这些事,最后可以用自己不在荣京来洗脱嫌疑。” 梁鹤祯点点头:“不错,朝中已经有这种声音了。不仅如此,甚至……已经已经有人怀疑神衣教根本就是我手上的一把意欲夺位的剑。” 失态发展真是出乎人意料。 他们离开荣京只是宸王和信王还在斗得你死我活,如今他们是两败俱伤。而一直游离在夺嫡全外的梁鹤祯也随之被人扣上了莫须有的帽子,这下最有利夺嫡的三人都不同程度的被挫伤。 思及此,苏云染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其他皇子了。 桓王双腿残疾绝无可能治愈,这一点她是十分肯定的。 四皇子梁煦永……她很少见到他,从来都是病怏怏的。她也给他瞧过病的,的确是很棘手。 九皇子是个傻子,他生母分娩之时因为在难产他在产道里憋得太久身上都发青了。生下来之后都以为他活不了了,没想到疯疯傻傻也好好活着。他一直都住在宫中,苏云染对他的印象实在是……没什么印象。 好像连逢年过节都没见他出来过,她都要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见过这个九皇子了。 十四皇子……瑞平郡王,他也算是冒头的了,但从来不在正事上冒头。关于他的消息,从来都是一些斗鸡遛狗以及风流韵事。总之这个人……胸无大志,还在吃喝玩乐上得罪了不少朝中大臣。 难道他这样的人只是表面想象? 最小的十七皇子梁煦灵还年幼,虽然他母妃瑜妃当下是最得圣恩的后妃,但瑜妃的母家只是吏部侍郎。比外戚这个环节,显然侍郎府是不够看的。 最重要的是十七皇子年纪太小,就算皇帝有心朝臣也不会同意的。 年幼的君主,就必要需要太后垂帘听政。为了防止太后专、政,又得再给幼主安排几个摄政大臣来分权。 这样一来,短期内是可以快速平定乱局,可长远上看绝对是要出乱子的。摄政大臣之间、摄政大臣与太后之间、太后与幼主之间……总之,幼主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梁鹤祯的微凉的手掌落在她头上,轻轻地揉了揉:“为什么就不能是其他人呢?” 苏云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相公,你的意思是……不会吧?如果是外人的话,岂不成了谋朝篡位?这如何能服众呢?” 倒是还有个秦王……可他是叔叔辈的,皇帝这么多儿子在也轮不到他呀?而且以她跟秦王的接触来看,秦王并没有这个野心。 “挟天子令诸侯!” 一语惊醒梦中人,她怎么就忘记了这操作呢? 她想起了司马懿了,虽然幼帝都恨不得跪下来求他上位了,可人家就不!就不!为了堵天下悠悠众口,他到死都不称帝,可他跟当皇帝又有什么区别呢?左右幼帝都只是个傀儡罢了。 这就是循序渐进、徐徐图之啊! “那这人的野心可不小啊!无论是宸王、信王还是你,你们都是绝不可能听人摆布的。那么目标就缩小在永王、瑞平郡王还有十七皇子身上了。” 苏云染沉思了片刻:“对了,瑞平郡王的母家……” 梁鹤祯摇摇头知道她想问什么:“他母亲不过是一个县令之女,在宫中位份也低,外家帮衬不到什么。你是怀疑他?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一副看纨绔子弟的样子,还真是一团……烂泥。” 苏云染笑出声来,怎么说也是个叔叔,这么形容……真的好啊? “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是装的?自古为了避祸装病的、装傻的比比皆是。有没有可能,他就是以这副纨绔的面貌来掩盖自己想夺嫡的心?” 梁鹤祯并不敢确定,至少他查到了资料显示这些年瑞平郡王并没有任何异动。 “如果是他的话,那就有意思了。一个能隐忍潜伏这多年的人,又岂是能容忍一直被人架空的?若是他,将来必定还有一场恶斗。” 苏云染这心里越发有些不安了:“这边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你……先会荣京吧!朝局瞬息万变,你不在朝中太被动了。” 梁鹤祯明白她的意思,眼下皇帝病重,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这个时候不在朝中,那就等于将皇位拱手让人! 苏云染只想让他先回去自己留下来,可他又怎么能留下一个身怀六甲的妻子在这里冒险呢? “相公,你不用担心我,我身边这么人手在。我只是担心我们一离开,神衣教的人就会唤醒三州百姓体内的蛊虫。这样一来,不管是对大启还是对我们自己都是大患!” “对了,师父已经来信了。虽然查到了饲养蛊虫的地方,还是让人给跑掉了。师父他们一路追踪过去,发现他们消失在大山里。师父已经将发现的蛊虫带回来了,或许我们师徒联手能找到解决方法呢?” 梁鹤祯也知道静待命令的蛊虫是个潜在的威胁,随时都可能爆发。 可他不在身边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苏云染留在这里。 阁楼的门被推开,一道略带霸气的女声传来:“最好的办法是你跟他一起回京,你觉得他能放把你留在这里吗?更何况,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留在这里的确太危险,回京去,或许皇帝的病你能治。” 苏云染惊喜地迎了过去:“师父!你回来了!” 容悦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辛劳过了,她从来都是率性而为,救不救人全看心情。眼下可都是为了苏云染才卷进来,日夜奔袭真是难为她了。 容悦方故作高冷地点点头:“你们放心回京吧!这边有我和师兄看着。若是对方真的在这时候选择唤醒蛊虫,那么我们会立即关闭城门。” 梁鹤祯道:“只是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多少人身上投了蛊虫。” 容悦方很肯定道:“就是那三座州城的百姓。毕竟人数众多,要培育出控制人心的蛊虫可不容易。我们虽然没有抓到饲养蛊虫的蛊王,倒是抓到了他身边的一个药童。据他描述,蛊虫的数量远不及州城人数,所以投放的蛊虫只占了州城的三分之二。” 虽然只是三分之二,可这数目也已经很大了。 等等,苏云染慢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一件事:“师父,你刚才说师兄?难道……” 容悦方白了她一样:“难怪说一孕傻三年,这话题都过去好久了你才反应过来!师兄原来一直在阊庆和逐越游走,听说了这边的情况他也赶回来了。估计明天就能到了,这下你们可以放心回京了吧?” 苏云染其实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师父说得也对。自恋一点想,或许她的医术真的可以救天承帝呢? 第四百零一章 悄悄回京 通往荣京的官道上,一队人马行色匆匆。 快马还在飞驰,然而一群黑衣人似乎是从天而降挡在了路前。马匹被暗器伤着腿部,一声惊叫停了下来。 “保护殿下!” 黑衣人来势汹汹,这已经是回京路上出现的第五批杀手了。对方或许是知道没有办法一次性拿下他们,所以就想着打一场持久战,不断消耗他们的力量最后一举拿下。 护卫的京羽卫的确已经牺牲了不少人,不过好在京羽卫的战斗力的确很强,即使是面对五次刺杀依旧是以最低的伤亡全灭杀手。 这次也是一样,兰山检查过地上的杀手尸体,身上都没有可以追踪的信息。 “殿下,这拨人跟之前的好像又不是一伙。”兰山虽然不能分辨对方的来历,不过从对战招数上看还是可以窥见一点端倪。 梁鹤祯掀开帘子点点头,这个敏感的时刻想杀他的人还真不少。 从曲州回荣京的道路上不断又杀手出现,而且对方出手十分狠辣可是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如此看来,朝中的局势比他看到的还要严峻,但愿皇叔还能再坚持一下稳住大局! “休整一下继续赶路。”梁鹤祯脸上平静,可脸色却一直都不太好。别人不知道兰山却很清楚,他是在担心王妃。 梁鹤祯一行人故意绕了点远路想营造一种避开暗杀的行为,其实这样做他是更想将所有杀手的目光都引到他这边来,以为他想让苏云染平平安安一路顺遂地回到荣京。 此时,选择了最近距离路线的苏云染一行人化妆成了商队,一路倒是很顺利地进入了荣京地界。 苏云染肚子已经显怀了,除了吃喝睡不再孕吐,一路在马车里睡得天昏地暗。 兰溪在旁给她扯了扯毛毯:“主子这招还真是厉害,只是不知道他们那边怎么样了。所有势力的目光都盯着主子,想来他们走的那条道必定是九死一生。” 悦橙在给未出生的小主人肚兜,闻言放下手中针线:“主子他们绕了远路,估计会比我们晚上两天到达荣京。不过路上不知道会遇到多少次刺杀,估计这时间还得再晚一些。主子有吉星护佑,一定不会有事的。” 梁鹤祯不放心将苏云染留在曲州,可他又能预料到回京的路上必定是危险万分。思来想去他才做了这么一个决定,两人前后脚分开走,他先行离开让所有人知道他把王妃留在了曲州独自回京。 临时从柳宅调来了一个身形跟苏云染很像的女下属,让她易容假扮苏云染留在钦差别院。为了防止有人起疑,他们还将沁柠留在了曲州。沁柠是她的贴身丫环,有她出现在假苏云染身边才不让人起疑。 平时别院的下人很难直接跟王妃接触,可沁柠就不一样了,她接触的人多若是也找人易容难免会露出破绽。留一个真沁柠在假苏云染身边,这样才是最保险的。 梁鹤祯这计划也算是一箭三雕,首先让人以为苏云染还在曲州,那么神衣教实施新计划就得有所顾忌。 其次苏云染走捷径先行回到荣京神不知鬼不觉,到时候只需要桓王配合,就能悄悄安排苏云染进宫给皇帝诊治。 最后一点自然是安全,苏云染身怀六甲可经不起一路刺杀的惊心动魄,所以给他选择将所有杀手都引来刺杀自己,给妻子铺一条无障碍的捷径。 “悦橙说得对,相公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极其不易,他是绝对不会轻易认输的。我信他一定能完好无损地回来,已经进荣京地界了吧?我们也该准备准备,要小心有人在城门设下眼线。” 苏云染刚才就已经醒了,只是这身子重都懒得动。 “刚刚进了荣京地界,再过两个时辰就能到荣京城了。”兰溪回答到。 他们现在是商队,这个身份倒也不全是假。 “松一,安排下去,脸熟的都需要再乔装一下。”这支商队属于富临钱庄,在大启户部可是挂了名的,有优先通行的权利。 不用问为什么能有这样的好事,那自然是大启户部又换不起钱了。 挂了富临钱庄的名号,又给朝廷一大笔好处,最后还分了一股给朝廷。一分钱不投就白占一股,朝廷自然是高兴的。所以这支商队没有人敢动,毕竟它身后直接就是朝廷。 虽然又这么一个背景在按理说是不需要担心的,但保险起见她还是觉得有必要再伪装一下才好。 松一他们很少露面,就算有人刻意调查她也不见得能查到松一他们的身份。不过王玺他们三兄弟却跟在她身边已久,至少稍加调查定能查到他们的身份,而且对他们三人也眼熟得很。 他们三人就很有必要好好化妆了,当然,也包括兰溪和悦橙。 阚七身形消瘦,苏云染直接给他套了女装,可把这一米七八的‘姑娘’委屈死了。化完妆两位兄长一瞧,哎呀,没想到三弟也可以人比花娇啊! 汤旭和王玺显然就不适合做女装大佬了,于是乎就给他们头上缠上一圈头巾,络腮大胡子就遮了半张脸,眼窝眼影加深勉强打造出一个‘异族’商人的模样。 兰溪和悦橙本身都有些英气又高挑,稍加装扮是个俊朗的小护卫。只是稍加把肤色变黑,看起来粗糙些都瞧不出是两个小姑娘了。 至于苏云染嘛,大着个肚子想装男人是不能够了。好在她本身眉眼就有异域风情,再刻意化妆就完全是个西域姑娘了。 苏云染的担忧还是有道理的,这商队一行人多还是在城门被拦了下来。 “官爷,这是我们商队的特别通行证。”有了这份通行证,以往是不需要挨个查身份的。 守城门的士兵只是扫了一眼他手中的特别通行证,但并没有要接过去看一看的样子。 他受城门也不是一两天了,这个商队的背景他再清楚不过了。有朝廷和富甲天下的富临钱庄做靠山,谁也不会跟他们找不痛快。 不过眼下皇帝病重,朝局再次变得复杂起来。上头传令要严查进出城,所以就算是有特别通行证也不行。 不过上头传来的命令十分奇怪,只说严查又不说究竟是要查什么。 “你们商队怎么还有西域人?”转了一圈,发现一辆镶嵌宝石的马车里竟然还有几个西域人不由疑惑。 商队的队长赶紧解释:“他们是我们商队的合作伙伴,我们将大启的丝绸茶叶交由他们去销售,他们也就西域的香料与宝石交由我们来贩卖。这可是一笔大生意,其中还有不少细节要敲定,所以特意将他们请来细谈。” 士兵点点头,队长又道:“他们可是富临钱庄的座上宾,我们两方合作将会给朝廷增加不少收入。其中细节我不便透露太多,但这件事户部也是知道的,若是官爷心有余虑不妨向户部询问一二。” 这话说得,士兵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一个小小的守城门士兵,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质问户部啊! 士兵挥挥手:“行吧,既然关系到户部机密我也不好细问。不过马车里的人我需要确认一下身份,这两男一女是什么关系?” “哦,他们是兄妹三人。你别看妹妹虽然有孕在身,但她在家族的地位很高。很多家族生意都是经过她手的,两个哥哥其实是来保护她的。” 士兵了然地点点头,早听说西域的女子地位都比较高,果然如此。 顺利地进了城,再三确认没有尾巴跟着才进富临钱庄。 “公主一路可还顺利?”掌柜一颗心都悬了好久了,自家主子真是艺高人胆大。以前跟这皇帝混都没有这么提心吊胆过,跟了公主反而是愁得头发一掉一大把。 苏云染也知道自己总是突然做决定让他担惊受怕的:“掌柜放心,我一切都还好。我回京目前还没有人知道,你需要你帮我悄悄联系桓王。” 一回到了荣京就先了解一下当下的情况,她能感觉到荣京城里的气氛有些紧张。 “眼下皇帝病情一日比一日糟糕,有人按捺不住也是正常的。宸王虽然少了贵妃的助力,但他的势力毕竟还是有的。” 这一点苏云染很明白,毕竟宸王还有个李国公在。 虽然梁鹤祯已经斩断了他不少人手,可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宸王蠢蠢欲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她更想知道其他皇帝的动静。 “神衣教的势力必定已经渗透荣京,他们化整为零潜伏在城中很难发现他们的踪迹。不过就算再难,也一定有迹可循。毕竟那么多人马,就算是分批次进入城中,那一定也会出现异常动静。那么多人,总得吃总得喝吧?” 掌柜早些收到苏云染的信已经按照她的要求去调查了,只是富临钱庄毕竟不能在明面上调查,所以这事进度缓慢。 “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让桓王着手去办。用朝廷的名义调查的确容易很多,不过暗中也要继续调查。皇上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四百零二章 天塌不下来 是夜,富临钱庄与郡王府相邻的钱庄大宅院里,苏云染有些焦急地等待着桓王上门。 虽然她离开荣京很久了,但不保证盯梢的人已经撤走。所以她并没有打算回王府,留在富临钱庄的大宅子反而安全很多。 “公主,刚刚收到的消息,城外卫城军忽然开拔不知去向。”掌柜匆忙来报。 卫城军?她知道这支军队,一直都住在这里城外跟京羽卫一样都是有独立的大营。不过卫城军与京羽卫还有御林军有相似之处却又有所区别。 御林军和京羽卫都算是天子近卫,但御林军很少会被排除执行任务,他们一般都只守在宫中贴身保护皇帝。京羽卫的职能稍微广泛一些,除了保卫皇帝之外很多时候还会被派遣在外执行各种任务。 卫城军跟御林军和京羽卫都是由听令于皇帝,但卫城军一般是不直接参与保护皇帝。他们驻守在京郊,若是没有大事一般是不会轻易启动的。 可眼下卫城军竟然离开了大营不知去向,这就让人费解了。 “是皇帝下的命令?可是他不是已经病重吗?如何还能下令?而且卫城军是不会离开荣京的,这是铁则,皇上怎么会调离卫城军呢?” 苏云染不由得有些阴谋论起来。 卫城军的存在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发动宫变。有实力的大军一般都是驻扎在外地,这样一来就会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所以自大启开国以来,太祖皇帝就下令组建了卫城军,并且定下铁则。 卫城军的职责就是护卫国都,是大启的最后一道防线。就算是皇帝也要守这条铁则,不可将卫城军调离国都。 “眼下宫中消息传不出来,估计是有人已经控制了宫防。两日前我们收到最后一条宫中的消息,皇帝的确已经病重陷入昏迷。” 苏云染的心狂跳了起来,皇帝已经陷入昏迷,那调动卫城军的人绝对不是皇帝! 糟糕了!这是调虎离山吗? 苏云染越想越是发觉情况糟糕,京羽卫的精英已经随着蔺翊承去了曲州,眼下剩下的防卫不值一提。巡防营的人数毕竟有限,若是真发生宫变也是无能为力。 而距离天子最近的御林军…… 既然有人掌控了宫防,那说明御林军已经脱离皇帝掌控了。 最有力抵抗宫变的卫城军被调离,这可不就是防守空虚一击即破吗? “这下可真的要糟了!” “公主,桓王的人刚送来了一张纸条。” 纸条?也就是说他人没有来?难道他现在也被人控制了? “送信的人呢?快带我去见他。” 纸条上只有简短的四个字,从字迹上还可以看出写得非常仓促潦草,这说明桓王写下这四个字都是极其不易的。 “见过王妃!”送信来的人苏云染见过,是桓王身边的一个小厮。 果然如苏云染所料,桓王现在行动受限被困在宫中实在是难以出宫与他相见。 “就是今天早上的事。我家王爷刚用过早膳宫中就来人传旨命王爷立刻入宫侍疾,不仅是我家王爷其他王爷也都入了宫。管家收到王妃的口信之后,还来得及让人通知王爷,可当时想离开却已经不行了。仓促间写了这纸条,希望王妃能稍安勿躁,他会尽快想办法的。” 苏云染心头突突直跳,要是有人直接发动宫变,那守在宫中为皇帝侍疾的人可不就是瓮中之鳖吗? “对了,王爷可有提到卫城军的调离?眼下又是谁掌控了宫防?” 小厮摇摇头:“这个王爷没有说,不过他让小的转告王妃,眼下他尚且有所准备,天还塌不下来!” 能转告的事情也不多,重要的信息没有传达出来,她还是有些抓瞎。 无论如何她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混进宫去才行,皇帝病重她得亲眼瞧了才能放心。 眼下宫中的人出不来,她也进不去。要是没有怀孕,她倒是可以冒险让松一他们带她潜入宫中。可惜,没有如果。 “兰溪,你去确认一下可还有其他办法跟宫中的眼线联系上?” 皇帝病重守在寝殿的都是皇子,那么后宫的嫔妃便不方便一直与皇子们同处一室。若是能联系到宫中的人,她倒是有个想法或许可以一试。 这是苏云染第一次感觉到时间紧迫到每一秒都像面对着上了弦的箭,是如此的迫在眉睫。 “王妃!有了,皇宫的北辰门西南角有个角门,平时并不开放,连着那一片的都是废弃的旧宫殿所以很少有人去那。角门边上有块砖是松动的,可作传递信息之用。”兰溪很快就从陈伯那得到了这个消息。 苏云染欣喜之余又皱眉:“那既然很少有人会去,就说明这个联系地点很少启用,那宫中的暗线如何会知道我们有信息要传递?” “这个联络方式平时的确少用,当时一旦宫中形式有所变化这个联络地点就是首选立即启用。宫中的暗线每日都会派人盯着,只要看到砖上画的暗号,对方就会明白转下有信息传递。” 事不宜迟,趁着夜色让兰溪跑一趟。 眼下天都黑了,暗线最快发现他们的信息也要等天亮去了。这一夜,十分难熬。 天还没有大亮兰溪和松一就直接去了角门等候。 宫中有消息传出,转头上的暗号就会朝向宫墙外,守在墙外的两人立刻就会发现。 苏云染十分焦虑,这情绪一糟糕立马肚子都觉得不舒服了。 玉嬷嬷知道她有了身孕之后,说什么都要到这边来照顾她。 “王妃如此焦虑,这对孩子可是极其不好的!天大的事都有男人顶着,对王妃来说现在天大的事就是保护好肚子里的孩子。” 玉嬷嬷最近数落苏云染都数落得口干舌燥,可苏云染现在的情绪哪里还能平静下来? “嬷嬷别担心,我心里有数的。你看我现在不好好的吗?肯定是这孩子刚才皮了。”苏云染喝着养胎的汤药,一点都不脸红地甩锅给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 玉嬷嬷瞪了她一眼,心想着,这女人太能干也不好。别的女人怀了孕就金贵得走两步都累,她家王妃可好,想的干的都是家国大事。 明明是女人的身,却操心着男人的事。 药还没喝完,就听见兰溪兴匆匆地跑了进来。一听兰溪的声音,苏云染也立马放下碗作势就要迎出去。 “咳!”玉嬷嬷用力地咳了一声,苏云染立马乖乖地坐了回去把药给喝光。 兰溪兴冲冲跑寄哪里却对上了玉嬷嬷锅底一般的黑脸,顿时就抿着嘴不敢在嚷嚷了。 苏云染一口气把汤药全都喝了下去,给玉嬷嬷展示了一下一滴不剩的汤药这才转头问兰溪情况。 “陈妃娘娘已经答应帮忙了。” 兰溪口中的陈妃,便是当初的陈美人。苏云染在这个时候冒险选择让她帮忙也是真心在赌,并不是每个受过你恩惠的人都会想着要报答你的。 “只是王妃,这个陈妃真的可靠吗?宫中不让进出,她真的有本事能出宫祈福吗?”兰溪觉得这件事有些冒险也有些没底。 苏云染其实也并不是那么肯定。 桓王没有说是谁掌控了宫防,或许是存在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谁也没有真正掌控宫防,但起码有两股势力在较劲。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情况还不算无法挽救。 到了中午的时候,宫中的消息又传了过来。 兰溪一脸崇拜:“王妃真是女中诸葛啊!明日一早陈妃与景妃会带领一群没有子嗣的后妃到天明寺给皇上祈福。王妃,你是如何知道宫中会同意陈妃出宫祈福的提议,而且还会让她带着一群没有子嗣的后妃一起祈福?” 得到这个消息苏云染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一些,看来她的猜测是对的。眼下并没有人真正掌控了宫防,但皇子里显然是有人已经在暗暗较劲。 皇帝病重后妃去祈福本来就是常规操作,如果非要拘着不让祈福难免要遭言官弹劾。但想掌握全局的皇子是不可能答应让所有后妃都出宫的,至少有皇子的后妃就必须留在宫中。 皇子和他们的母妃都在,这样才能拿来要挟多方势力。而那些没有子嗣的后妃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让她们去祈福又能做做样子给天下人看,又能堵住言官的嘴,很合理!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寺里?按照以往的惯例,后妃要是去寺里祈福的话,京羽卫是要提前去山上确保安全的。” 苏云染轻笑:“准备准备,我们尽快就出发。虽然不确定京羽卫这次会不会想以前那样仔细,但还有浮屠塔下的地宫可以藏身,这点都是不用担心。” 思索了一下她叫上汤旭:“你们以前盗墓的话,是不是会需要缩骨?” 汤旭点点头:“是啊,会缩骨功进入墓穴会有很大的助益。不过我骨架大,缩骨功练得也不尽如意。” 汤旭有些不好啥意思起来,别人缩骨都能缩成很小一团,他缩骨大概就是缩小那么……一点点。 “不过我二弟和三弟缩骨功都练得不错,由其是我二弟。姑娘,你这是要……” 苏云染还想到了另外一个计划,只不过这个计划风险很大。 王玺二话没说就应下了,这反而让苏云染有些纠结。他们跟着她真是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说来真是亏欠良多…… 第四百零三章 有钱人的快乐 浮屠塔地宫,再次来到这里苏云染感觉好像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其实不过是心境变得太多。 “阿弥陀佛!王妃,事情都安排好了。”这次的事情关乎大启的安危,所以经过苏云染的陈情方丈很理解地配合了她的行动。 众妃入寺之后,方丈想办法将陈妃支走来浮屠塔见苏云染。 再见到当初的陈美人,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心如死灰的姑娘,眼中没有一丝光亮。如今再见,多了一些成熟女人的沉静。 “见过陈妃娘娘。” 陈妃赶紧将她扶起:“快别多礼了,宫中的情势我们就算再迟钝也能察觉到不一样。我们这几个是没有孩子的女人,在宫中本来就没有依靠。若非说有,那个人就是皇上。” 言下之意她们这些没有子嗣的后妃最不希望的就是皇帝身死,那样的话她们的下半生只能在庙里常伴青灯古佛。无人问津的同时,也只能永远困在庙里。 陈妃握住苏云染的双手:“其实我这一生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知道他在大启过得很好,平平淡淡却也安乐。即使不能再相见,知道他过得好我也就欢喜了。这份平安喜乐都是你给的,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的。” 苏云染能感受到她的真心实意,之前还觉得是在赌,但这一刻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她需要跟着后妃混进宫中。不仅是她,最重要的是她还需要将两个男人也带进宫中去。 这计划听着好像挺容易的,可其实陈妃却知道并不是的。 首先他们带来的宫女人数是有记录的,人数突然多了自然是说不过去。就算是掉包,可若是进宫之时被拦下检查身份,那可就是糟糕了。 “你一共需要带多少人进宫?”陈妃有些犯难,其他人都还好说,可苏云染这肚子…… 哪里有宫女大着肚子的? “包括我自己,一共四人。”苏云染也考虑到了自己的肚子,所以她准备了两手计划。 “陈妃妹妹……”正事还没说完,就听见有人过来了。 陈妃一个激灵:“是景妃!我先出去应付她!” 浮屠塔连着一排禅房,陈妃迎出去的时候就将景妃脸上似乎有些紧张。 苏云染也在想着景妃这个人是否可以相信。多一盟友,虽然多了一份泄密的危险,可关键时刻也能多一份帮助。 “陈妃妹妹,灯油拿到了吗?方才悔觉大师说祈福还少一份需要手抄一份《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大师说这份经文十分重要,必须得补上。大雄宝殿那边法事已经开始,这份经文晚些就要。时间紧,大殿又必须有人跟着做法事,这份经文只能我们两一起抄了!” 景妃说着一直在给陈妃使眼色,陈妃点点头:“哎呀真是太大意了,只想着那些平时经常抄写到的经书,倒是把《药师经》给忘了!”她说着,眼神像是无疑往景妃身后不远处扫去。 这一眼,就看到一个影子稍稍闪过。 原来,一直都有人盯着她。所以,景妃这是在帮她? 景妃又道:“笔墨纸砚我都备好了,要不就在这禅房里写吧!悔觉大师要得急,咱们还得抓紧时间才好。” 进来禅房,景妃在纸上写着:小心,跟来的侍卫在盯梢。 陈妃也赶紧在纸上回了一句:为何要帮我? 景妃摇摇头:我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来打掩护。 陈妃没有再吭声,只是眼神有意无意往院外瞟去。 或许是见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直在抄写经文话都不多说,所以盯梢的人也就放松了警惕。陈妃故意选了个视觉死角抄写,等盯梢的人不注意便悄悄翻窗回了浮屠塔。 苏云染其实也明白景妃的用意,她帮她们何尝不也是在帮自己呢?比起陈妃,景妃的处境更加艰难。她这性子与其他后妃并不睦,没孩子又不得皇帝宠爱。 “这事要是有景妃帮忙,那就容易一些了。”她跟景妃当年也算是有交情的,只是不知道在这深宫之中的人是否心易变? 是否要继续赌一把,苏云染迟疑了一下还是做出了决定。 带人入宫的计划已经设定好,但陈妃还有一个最大的顾虑:“那你这肚子……”她现在这个肚子只怕是再宽松的衣服都遮不住那圆鼓鼓的肚皮。 苏云染笑着点点头:“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法事进行了整整一天,夕阳西下法事结束后妃也被要求立即回宫。 若是以往的话,到这个时候后妃京羽卫是绝对不敢冒险让后妃们这时候还赶回城去。只是这次出来可是被特意交代过的,无论法事什么时候结束,都必须立即返回宫中。 那些人还真是小心得很呐!即使心里觉得一群没有外家支持又没有子嗣的后妃根本就翻不出来浪来,可还是小心地监视着。 “娘娘慢些,小心台阶。”一个身材娇小的宫女扶着陈妃上了马车,一开始陈妃并没有察觉这马车有什么不妥。 走了好一会她才发现马车里她亲手挂上去的香包不见了,这么一想大概是明白了苏云染说的有所准备。 陈妃目光瞟向一旁一直低着头的‘宫女’,她用手指在自己坐的凳子上敲了敲:“在这?” 这是在向一旁的‘宫女’询问,那宫女终于抬起头来。这‘宫女’浓眉大眼,皮肤显得有些偏黄,乍一看没觉得不妥最多也就是长得有点丑罢了。不过近距离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宫女的五官拼在一起很……男人。 虽然宫女的骨架看起来很小,身形很女人,但真的只限于看背影。 这‘宫女’正是王玺。 此时在景妃的马车上也坐了两个宫女,她身边也有这么一个小麦色皮肤的丑宫女。从后面看真是婀娜多姿,正面就有些不忍直视。 这个宫女是阚七,另一个是兰溪。 带的人越多越是容易暴露,所以她并没有带上其他人。而苏云染自然是躲在了马车上,大着肚子委实是不能装宫女了。 出发来天明寺之前宫中的暗线将陈妃所乘的马车绘制成了图样送了出来,苏云染让钱庄的人连夜改装出一辆外表跟宫中的马车一模一样的,但马车内部却做了修改内藏乾坤。 为了安全起见,这个能藏一人的暗格还做了一个小机关。若是有人非要掀开座位查看,她会启动机关让自己所在的位置上多出一层暗格。 也亏得是钱庄真是各方面的人才都有,否则她要混进宫可真是不容易。 想到这,她不得不感慨一声亲爹是真牛!她猜测她爹肯定是用大把大把的钱把这些能工巧匠砸晕才被他偏到钱庄的。 这叫什么,有钱能使鬼推磨! 有钱人的快乐,她体会到了! 不过设计得再好毕竟时间也是很赶的,她躲在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终究是不太舒服。一路摇摇晃晃,她扶着肚子已经满头是汗。 疼,肚子开始疼了。 即使是垫了毛毯,这一路颠簸她终究还是有些难熬。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苏云染不舒服的声音,陈妃有些坐不住了:“要不……先出来透口气?”大着肚子呢!这么蜷缩着真是让人担心。 王玺也是眉头紧皱,可是姑娘交代过了,外面的侍卫有人在监视无论如何都不能露马脚。在进宫之前,她不能出来。 相比王玺的坚决听从命令,陈妃反而有些不仁。 王玺还是摇摇头,不仅是不能有动作,最好还要少说话。 就这么怀揣着焦急不安的情绪终于入了城,因为是京羽卫护送的娘娘们,守城的士兵也不敢检查一路通行到了宫门。 果不其然,到了宫门马车被拦了下来。 “娘娘们舟车劳顿辛苦了!不过眼下是特殊时期,殿下们担忧皇上的安危所以进宫的马车必须检查,还望娘娘们多担待!” 景妃的性格一向都是直来直往,用其他后妃的话说,她就是性格乖张。所以她第一个就掀开帘子表示不满:“怎么?但我们是犯人吗?要不要我们都下车让你们把马车拆了好好检查?” 景妃会发脾气这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虽然不得宠,可毕竟她最后是以一国公主的名分嫁入大启的。人家身后还有靠山,就是皇帝不宠她也要顾忌逐越国的脸面。 “景妃娘娘折煞老奴了!老奴岂敢啊!就是例行看一眼,娘娘就不要为难小人了。” 有景妃在前头发难,这些内侍自然是不可能直接上马车搜,只是大概看了一眼马车里的情况就放行了。 陈妃重重的松了一口气:“马车不能到后宫,待会怎么办?”她小声问到。 马车停了下来,陈妃要下马车的时候忽然天旋地转一般差点就从马车上栽到下去。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陈妃身边的另一个贴身宫女忙喊到。 “没事,就是突然有点头晕,扶我会马车上先缓一缓。”陈妃捂着额头,脸色的确不太好。 马车到了这里京羽卫的人也算是完成任务便离开了,对接的是负责马车的内侍。 景妃走了过来:“陈妃姐姐住持这次祈福的确是劳累了,你快去把你们快去给陈妃准备步撵。大家都各自回去吧,人多堵在这空气不好她更加不舒服。” 众嫔妃各自散去,内侍也被支去准备步撵,苏云染赶紧从暗箱里出来…… 陈妃吓了一跳,看到苏云染那一张苍白的脸蛋只觉得心都漏了一拍。这可如何是好啊!瞧她那一头大喊,眉头紧皱大口大口呼吸。 “你怎么样了?”陈妃手忙脚乱地给她擦了擦汗,这苍白如纸的脸怪吓人的。 苏云染缓了一会才算是平静了下来:“放心,我没事了,我先跟景妃离开。”趁着内侍还没有回来,越是人少见到她越好。 景妃一直没有说话,可心中却是大惊。她没有想到陈妃的计划,竟然跟苏云染有关。 她这一路也在想着,陈妃并不像是轻易相信人的。现在她才知道,原来陈妃告诉她的只有一半的计划。至少她可没有告诉她,她的马车里还有一个苏云染。 吃惊归吃惊,也理解她们的有所隐瞒。 “走吧,你们挨得近一些将她护在中间,别让人看到她的肚子。”景澜交代了一声就走了最前头,此时梁鹤祯的埋在宫中的暗线已经派一群宫女过来的。 人多才能方便混在其中,这一点景澜也是没有想到她们的计划原来这么周密。 “你们也太冒险了!”到了自己宫中,景澜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屏退其他人,赶紧让苏云染躺下。 “多谢景妃娘娘,放心,我没有大碍。”苏云染这脸色说自己没有大碍,还真是没人相信。 第四百零四章 形同枯槁 景妃也听说苏云染悄悄离开了荣京,可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回到荣京的。 眼下虽然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问,可终究不是时候。 “你先好好休息,现在皇上的寝殿里估摸着各家皇子王爷和后妃都在。等入夜之后,他们会轮流侍疾,守着的人少了才方便接近皇上。” 景妃虽然不知道苏云染的计划,可她既然费尽心思要混进宫中目的除了接近皇帝她猜不出第二种可能了。她是广陵郡王妃,皇上最宠爱的就是广陵郡王,相信她还不至于想要皇帝的命。 苏云染苍白着一张脸却笑问:“你就不怕我对皇上不利连累到你吗?” 景妃会心一笑,眉目飞扬恍惚之间苏云染仿佛看到了初见时的她,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张扬的景澜郡主。以和亲公主的身份成为天承帝的后妃之后,她的笑容再也不曾到达眼底。 “你家殿下如今不在荣京,若是皇上暴毙,你家殿下可真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现在最不想让皇帝死的,应该就是广陵郡王夫妇了吧! 苏云染点点头,景妃真的成熟了,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不同了。 天色刚安暗下来,景妃这边刚准备了晚膳,一条消息惊了整座皇城。 广陵郡王……出事了! 景妃身后有逐越国,在这大启的皇宫自然也安插有自己的眼线。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景妃下意识就望向了苏云染。 这……可如何是好! 苏云染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景妃脸上的震惊到担忧最后是惋惜和心疼…… 她的心头也难免往下沉了沉,不过一瞬间她就打起精神来:“是有什么坏消息吗?”她知道这个坏消息一定是关于梁鹤祯。 景妃还有些迟疑,兰溪低着头进来,身上都带着一种凝重连那一向轻盈的脚步都显得沉重起来。 不用说,她也得到消息了。 景妃轻叹一声:“你现在无论如何都要顾着点孩子,万事都可能有转机,千万不要乱了心神。” 这话几乎让苏云染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是我家殿下出事了是吗?” 景妃知道她一向聪明,点点头没有瞒,反正她也瞒不住。就算她不说,难道兰溪还能不说吗? 苏云染在景妃的寝殿外站了好久,她知道有很多人不希望梁鹤祯平安地回到荣京。为了给她一条畅通无阻的路,他将所有的刺客都引到了自己面前,这从一开始注定是一条九死一生的路。 “王妃,咱们殿下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打、倒的!你要相信他,绝对不能灰心。” 苏云染点点头:“兰溪,我相信他,他一定不会轻易就撒手人寰。就像以前我相信他不会弃我而去,如今他要当爹了,又怎么舍得弃我和孩子而去?” 她深吸一口气,忍住自己悲伤的情绪。现在还不到伤心的时候,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要守住荣京,等他回来! “景妃娘娘,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景妃见她似乎又振作了起来,用力地点了一下头:“你说。” 若说这世上最了解天承帝的人是谁,那绝对不是他的儿子们,也不会是一心讨好不断揣摩他心意的后妃们。而是那个陪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内侍,苗公公。 “娘娘,苗公公来了。” 景妃望向苏云染:“我先出去见他。” 苗公公被叫来景妃宫中心里是十分的纳闷,要不是来传话的宫女说是悔觉大师交代的事情,他估计是不会来的。 眼下众皇子都在皇帝寝殿,几方势力暗暗较劲,他实在是难保有人会直接对皇帝下手。自打皇帝病了之后,他就没有好好的合过眼。 怕呀,一个不小心就让人把皇帝谋害了! “景妃娘娘,不知可是悔觉大师有什么话要交代?” 景妃点点头:“这锦盒里是悔觉大师亲自开了光的灵符,需要挂在皇上寝殿正中的位置。我们去祈福这一天,大师还说了不少需要注意的事项,公公先坐下听说。” 苗公公有些不放心,他刚才很直接的反应就是景妃似乎在故意拖住他。 她难道已经在众皇子中站队了?故意拖住他是想干什么? 苗公公一向都是和颜悦色的,就算是拒绝也会把话说得很婉转。他正想找个理由拒绝了,但景妃却忽然对他使了个眼色。 苗公公愣了一下,这景妃娘娘一向都不太会曲意迎合的,哪怕是对待皇帝也是一样冷冷淡淡的。 突然对自己使眼色,莫非真的有什么别的事。他笑着点头:“既然是悔觉大师的教诲那咱家自然是要好好聆听的,你们两先回去好生照顾皇上。” 跟着苗公公一起来的两个小太监这才退了出去,景妃寝殿里的宫女也被支了出去。 苗公公也不拐弯抹角了:“景妃娘娘可是有什么话要单独跟老奴说?” 景妃点点头:“有个人要要见你。” 兰溪听着外面的动静确定没有人在外面偷听苏云染才走了出去:“苗公公,皇上的病情如何了?” 看到苏云染从内殿里出来苗公公愣了一下,视线往下就很难不注意到她的肚子。 广陵郡王妃……怀孕了! “老奴拜见郡王妃。” 苏云染忙扶起苗公公:“公公就不必多礼了,眼下皇上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了?我悄悄回京又偷偷混入宫中就是想来探查一下皇上的病情,他病得太突然我怀疑……” 一时间真的有太多问题想问,苗公公的内心也有些激动。王妃的医术他是知道的,应该说她是毒医两道皆是一流。 苗公公赶紧挑了重要的事情说。 天承帝的病的确来得古怪,头一天还好好的。虽然在朝堂上跟群臣们有些意见相左,但这又不是头一次了。就算心情再不好,也不至于一病不起。 “皇上那晚早早就歇下了,朝堂上争吵不休,神衣教的声势又越发不可阻挡。奏折压了很多,皇上只说心情不好便睡去,谁知道第二天怎么也叫不醒。接着皇上就开始高热不退,身上也出了红疹子。太医又是开药又是扎针,可皇上依旧是没有清醒过来。” 苏云染的眉头都快打结了,脱口问到:“皇上从病倒就一直没有醒过来过?”如果皇帝一直都没有醒过来过,那下令将卫城军调离的是谁? 苗公公摇摇头:“病倒的第三天醒来过,只是很短暂的半柱香时间。醒来的时候眼神不是很清明,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与其说人醒了,还不如说半梦半醒。” “他说了什么?见了谁?” 苗公公摇摇头:“皇上醒来的时候是桓王在他身边,老奴当时不放心假手于人便亲自熬药。等老奴回到寝殿的时候,皇上只是念叨了几声皇长孙殿下又沉沉昏睡了过去。” 桓王?苏云染脑子乱糟糟的,天承帝唯一一次醒来的时候是桓王在他身边,那调动卫城军的兵符……是不是在桓王手中? 可是,桓王怎么可能下令调走卫城军呢? 她想过调走卫城军的任何人选,唯独没有想过会是桓王。 不,这不可能。桓王双腿残疾,他对皇位没有觊觎之心! “王妃?”苗公公叫了她一声,她走神了。 “公公,你跟我说句实话,调动卫城军的是不是……桓王?”苏云染脸色很难看,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苗公公点点头:“王妃竟然知道卫城军被调离了?虽然老奴没有看到兵符是如何到了桓王手中,但老奴相信一定是皇上亲自给他的。” 言下之意这兵符绝对不是桓王自己找出来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苏云染这心里忽然就觉得好受多了。苗公公都能这么坚定地相信桓王,她怎么能轻易怀疑他呢? “公公,无论如何都请你帮我,我一定要亲眼见到皇上才行。他的病既然有古怪,或许根本并不是病。” 苗公公应下,约定了时间:“寅初到酉末是桓王在守,这个时候是最安全的。” 苏云染点点头,心里却还是有些惊讶于苗公公对桓王的信任。 寅时刚刚过了一刻钟,苏云染就带着兰溪和王玺还有阚七来到天承帝的寝宫。四人都换上了太监的服侍,跟着苗公公一路没有人向前盘问。 寝殿内,一众内侍悄无声息地睡着了过去。 苗公公赶紧将燃烧的蜡烛调换,这蜡烛里添加了迷香。 “皇叔!”苗公公已经将今晚的计划跟桓王说过了,桓王见到她隆起的肚子是喜忧参半。 梁鹤祯出事的消息已经传入宫中,他以为苏云染还不知晓,一时间也不敢开口告诉她。 很多问题想问,也只能先忍住。看到天承帝的变化着实让她大吃一惊,皇上竟然消瘦很了这个样子,完全是脱了形了。 看天承帝双目紧闭,嘴唇干裂形同枯槁,眼下一圈乌青眼窝都深陷了下去。这个憔悴的模样别说是病入膏肓了,就说他马上就咽气她都觉得很合理。 “怎么样?”桓王十分焦急,如果连苏云染都没有办法的话,那可真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苏云染眉头紧皱,天承帝的脉象非常微弱,心跳也变得异常缓慢。她掰开他的眼皮,发现眼球泛红,眼角却能看到几条细细的青色血丝。 果然,皇帝体内有毒! 第四百零五章 逼宫 这毒下的很妙,剂量太讲究了。这就让她不得不联想到南方的‘怪病’。 这手法太相似了,估计都是一脉相承都是出于阿衍的手笔吧? 梁鹤祯说得没错,神衣教的势力已经渗透到宫中了。而皇子当中,一定有人跟神衣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皇叔,皇爷爷的确是中毒了。不过他中毒太久,身体已经……太过虚空,就算这次救了回来,只怕身体也是每况愈下。” 言下之意,这次不死,也活不了太久了。 桓王深吸一口气:“真的……养不好了吗?” 苏云染没有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每个人的身体素质都不一样,如果好生将养着,或许还能再拖一两年吧!” “这毒你有把握解吗?” 苏云染深吸一口气:“我需要一点时间,只是眼下……皇叔,皇爷爷留在这里实在是不安全。” 桓王明白她的担忧,可是这么多人盯着他们也没有办法将皇帝送出宫去呀?皇帝不见了,宫中一定是要大乱的。 苏云染摇摇头:“不,不是送出宫,而是……藏在后宫。” 桓王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不行不行,这根本就做不到!皇上不见了,刚好有人可以拿这个当借口趁机占领皇宫。” 苏云染把王玺叫向前,王玺立即恢复了自己原来的身形:“我会留下一个人假扮皇爷爷,这样一来就能拖延一些时间,也保证了他的安全。” 桓王亲眼看着王玺是如何伸展骨骼肌肉的,惊讶之余却还是不放心:“这身形的确是像,可是长相怎么弄?父皇如今如此消瘦,恐怕很容易露馅。” 这次王玺自己就可以解释:“王爷放心,身形我可以利用缩骨的功夫来调节,至于面容憔悴……郡王妃的手艺可以帮上忙。” 半个时辰之后,桓王惊叹于苏云染的手艺:“没想到在人脸上涂涂抹抹还能变成另一个人,真是叹为观止。” 苏云染摇摇头,她可不敢居功。化妆的技术能改变容貌的程度还是有限的,毕竟她没有太多专业的工具。不过好在钱庄有人擅长易容之术,两者相配合,一般人很很难发现漏洞。 “小染啊,那你打算把父皇带去哪里?”后宫之中明争暗斗,也不能确定那位娘娘宫中就安全。 “景妃,她的性格一向与其他后妃不对付。不会有人去找她,而她的宫中的宫人都是她自己从逐越带来的相对来说比较安全。再说了,皇上并不宠爱她,她对其他后妃没有威胁也就不会费心思派人监视她。” 她说得十分平淡,可桓王听着觉得有些难为情。跟一个小辈论起自己老爹的后院的事真的有些不像话了。 “好吧,待会我会想办法将外人的守卫引开,你们尽快将父皇转移。小染,父皇的安危可就交到你手中了。哦对了,太医每天都会来给父皇把脉,这岂不是立马会露馅?若是不让太医把脉,好像也说不过去。” 苏云染特意把自己药箱带来了,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见过皇帝的脉象她自然是有办法给王玺用药制造出相似的脉象来,这一点她还是有这个把握的。 “解药我一时半会是弄不出来,可制造假脉象我还是可以的。只不过我有些担心有人会偷偷动手,所以我要将阚七留在皇上寝宫。让他扮成内侍留在这里,也好保护王玺。” “皇叔、苗公公,他们两人可就要拜托二位多照拂一二了!”两人可是为了她才进宫冒险的,苏云染自然是要对他们的安全负责。 皇帝的情况已经有数了,她着急想知道另外一件事。 “皇叔,赶紧跟我说说现在宫中究竟是什么情况?卫城军……真的是你调走的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桓王还来不及跟她解释这些问题,就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桓王脸色大变:“先别说了,赶紧走!我出去把侍卫的注意力引来,你们立即转移!苗公公,你帮着打掩护!” 几人配合着将皇帝转移走,生来便是天潢贵胄的天承帝哪里能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人扛大包似的扛走。 今夜的皇宫之中灯火大亮了起来,本来被安排轮流值守的皇子们都醒了过来。 “八哥,发生什么事了?”年幼的十七皇子揉着惺忪地双眼问到。 桓王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可语气还是十分镇定:“皇宫……被围了!” 瑞平郡王箭步向前,刚才还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这会已经像是被一盆寒冬里的冷水给泼醒了。 他没有听错吧?皇宫……被围了?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宫变的意思啊! “完了完了,这下可如何是好!宫中不是还有御林军吗?叛军有多少人?京羽卫呢?谁去传令京羽卫入宫救驾?”瑞平郡王急得团团转,众皇子里就属他呱噪。 “八弟,信王和宸王呢?”一向病歪歪的四皇子梁煦永最先发现了最有可能发动宫变的两人此时不在宫内。 被永王这么一说,其他人终于反应了过来。 瑞平郡王惨白着一张脸:“难怪他们两都不让我们离宫,原来都憋着这一出呢?父皇!快去看看父皇怎么样了!” 确认天承帝还好端端的地躺在床上,这下才算放心下来。只是很快他们又笑不出来了,一群御林军将寝宫团团围住。 瑞平郡王大怒:“你们这是做什么?放肆!你们没有皇上的旨意竟然擅自包围寝殿,这是要干嘛?要造反吗?” 一道带着几分不屑的声音传来:“瑞平郡王火气别这么大嘛!外面有人正在闯宫,我们是担心皇上的安危,所以是来保护皇上的。当然,也是来保护各位殿下的。” 说话的是御林军的副将孟宇良,此刻的他脸上堆满笑容,哪里像是在担忧皇帝安危的样子。 平日很少露面的傻皇子梁煦熙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他面露恐惧地抓住桓王的肩膀:“八哥,他们好吵,会吵到父皇的。” 孟宇良闻言哈哈大笑,带着讥讽的笑容对九皇子道:“殿下放心,皇上如今睡得那么沉,别说这样会吵到他,你就是在他耳边大喊大叫他也醒不过来。” 桓王眉宇之间染上了滔天的怒意,如果他的双腿没有残疾,他定要这个宵小命丧当场! “孟宇良你这个无耻宵小!说吧,你现在是当了谁的狗?”桓王到底是嫡出的皇子,身份贵重,即使双腿残疾也掩饰不了他的威严。 这气势,比宸王都还要足。 孟宇良脸上出现短暂的僵硬之后又恢复了底气:“殿下就省省力气吧!天亮之前,这大启就要变天了。” “来人,将各位皇子请进去。”这是要将皇子和皇帝一起关在寝殿之中了。 另一边苏云染刚将皇帝送到景妃的宫中就立马听到了宫变的消息,可是到了现在谁也不知道发动这次宫变的人究竟是宸王还是信王。 这两方势力角逐已久,现在就看谁能占据先机了。 景妃可没有苏云染这份淡定:“云染,这要是真攻进来了,那我们岂不是……” 苏云染让人利用柜子在偏殿制围出一个一人宽的空间,不注意观察的话就会自动忽略。虽然比不上密室安全隐蔽,但眼下也只能临时弄出这么一个利用视觉效应打造出来的空间了。 “云染,皇上这身子闷在这里面不好吧?” 苏云染拉着景妃离开偏殿,这偏殿没有人住,东西堆得比较多:“你以为后宫现在就安全吗?御林军的人估计很快就要把各宫妃子都关在自己宫中。” 苏云染所料不错,御林军进来查看了一番便将宫门上锁。 景妃松了一口气:“锁了门也好,至少这样暂时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也不知道宫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宫中大乱外面的群臣也该收到消息来勤王了吧?京羽卫大营离得不远,还来得及吗?” 苏云染摇摇头:“只怕群臣也好不到哪里去。既然要逼宫,那就必然先要制服朝中官员。至于京羽卫,精锐都跟大统领去了南方,剩下的根本不顶用。现在外面还在打着,应该是巡防营的兵力。宫中御林军难道都叛变了吗?” 苏云染感觉十分无力,卫城军究竟调去了哪里?桓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王妃莫急,如果卫城军真的是桓王调走的,或许这事还有转机!”兰溪是真怕她一个激动胎儿可就要遭罪了。 苏云染冷静了下来,之前桓王让手下给她的传话里倒是听得出几分自信。可是,眼下这情况,也不知道桓王还有没有之前的自信了。 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罢了,但尽人事,听天由命吧!娘娘,你留在这里,万一有情况也好周旋一二帮我拖延时间。” 叛军的事她一个孕妇也左右不了了,她能做的是尽快把皇帝从鬼门关拉回来。 皇帝的寝殿里,这会皇子们可都没有心情关心病榻上的皇帝。 瑞平郡王最是焦躁,在寝殿走来走去,满头大汗:“八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这么还这么气定神闲的!” 第四百零六章 有人捡现成的 夜色朦胧,嘈杂的声音忽近忽远,外面的情况屋里的人是分不清了。 桓王实在是被瑞平郡王晃得头疼,白了他一眼:“不气定神闲又能怎么样?像你这样急跳脚就有用吗?” 瑞平郡王哑口无言,气呼呼地坐回去:“你们说,这次逼宫的究竟是宸王还是信王?” 见了鬼的,这两人之前还明明一直都跟他们在一起的。谁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溜走的,这一声不响,倒是让屋里这些皇子明白了一个事情。 无论宸王还是信王,他们的势力已经不是他们屋里这些老幼病残能相提并论的。 唯一有实力跟这两人分庭抗礼的……今天刚收到消息……死了! 永王猛地咳了好一会,脸色惨白道:“能发动宫变必须手下有兵权才行,信王最近的处境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 永王的意思很明显,自从贤妃被赐死之后信王也被牵连,手中的那点兵权早就被收回了。而宸王不一样,他当初可是如日中天…… 永王心中顿了顿,对啊,宸王以前可是如日中天的!那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如日中天呢? “皇长孙若还在……他或许能力缆狂澜吧!”永王脑中浮现出梁鹤祯的身影,那样一个眉眼透着淡然,容若玉冠的年轻人。明明是温润如玉的长相,可身上却透着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度。 比之宸王他少了几分浮躁,多了几分和善。比之信王,他少了几分优柔寡断,多了几分坚毅。 这一刻,永王心里浮上来一种没由来的感觉,这大启的江山本该交给梁鹤祯的。 可是……来不及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便是他的结果。 听见永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断叹息,这叹得瑞平郡王更加烦躁:“四哥,你就别叹气了,叹得我都心灰意冷了。” 到了这种时候,平时很少思考正事的瑞平郡王也不由想起了梁鹤祯。疾步走到桓王面前蹲下:“八哥,你说鹤祯真的……没了吗?他身边可是有京羽卫的精英在,还有蔺翊承亲自保护,他怎么可能就轻易被刺杀了?” 桓王的眉峰紧锁,闻言侧目对上瑞平郡王的脸。这目光有些凌厉,看得瑞平郡王有些发毛起来:“八……八哥,我这话有什么不对吗?” 桓王摇摇头收回目光:“在这种危机的时候你都能想起他,他们又何尝想不到他?在收到他出事的消息之前,他这一路已经遇到六次刺杀。 每一次出动的,都是绝顶的高手。想要他性命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神衣教。瑞平,你若是面对这样高强度、高密度的刺杀,你觉得你能有把握全身而退吗?” 瑞平郡王顿时冷汗都下来了,身体十分诚实地摇摇头:“不……不能。” 八岁的十七皇子迈着短腿飞奔过来:“八皇兄,鹤祯真的回不来了吗?”小孩严重闪烁着悲伤之意,桓王摇摇头没有回答。 可片刻后,他又觉得有些怪异,再转头去看十七皇子的时候他正坐在天承帝的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七……什么时候这么关切鹤祯了? 十七年纪小跟他们一向都聊不来,鹤祯虽然年轻,可到底跟他也不是一个年纪的,这两人一向也没有什么交集。 桓王收回目光不再去想这些细枝末节,他相信梁鹤祯不会轻易就输,也相信苏云染的医术已经能将天承帝从鬼门关来来。而现在,他更要坚定自己的安排没有出错…… 思绪收回,寝殿的大门砰地一声被大力踹开。 孟宇良脸色不善地看着他们:“把他们都绑起来!” 瑞平郡王破口大骂:“孟宇良尔敢!” 孟宇良鼻孔朝天只是冷冷地笑了一声:“你看我敢不敢!” 所有皇子都被绑了起来,孟宇良又对跪地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小太监喊到:“你们几个,把皇帝背出来跟我走!” 苗公公大骇:“你这是要做什么!皇上的身体根本就经不起折腾!” 苗公公想拦,可惜他年纪大了又不会武功,一脚就被孟宇良踹倒在地。 阚七低眉顺目,背上假扮皇帝的王玺就跟着孟宇良出了寝殿。 瑞平郡王骂得口干舌燥可是真的一点用都没有:“完了,这下可真的完了。这是要挟天子令诸侯,我们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一眼扫过去桓王还是那么淡定,虽然脸上表情严肃又凝重。要不是他都跟他们一起被绑在这里,他都要怀疑桓王才是背后黑手了。 十七皇子更咽起来:“我……我害怕。”委屈巴巴的,哪里还有皇子的威严。不过这种时候,自然也没有人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此时的宫中,还有一个人在屋檐上探查着外面的情况。 兰溪已经猫在皇帝寝宫的屋檐上好一会了,里面的情况看得真切,不过她不方便直接出手救人。 翻身落地,她站在窗边掷出一把飞刀直直插到桓王的轮椅扶手上。 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桓王只看到一道黑影闪过。应该是苏云染身边的那个丫头,他记得那是梁鹤祯的人。 瑞平郡王吓得就往地上扑去,还以为是有人放冷箭想要他们的命。可见到这飞刀他再傻也明白了过来,这是有人在帮他们。 桓王咬着飞刀的刀柄开始割开手中的绳索。孟宇良带来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了四人看守。拿下这四人应该不成问题,桓王心中已经有了计算。 这一夜的荣京灯火通明,人心惶惶。街道外全都是厮杀的声音,躲在家中的百姓和官员都透过门缝望出去却也分不清究竟是谁跟谁在打。 “老爷,外面还没打完吗?这……不会打进来吧?” “别出声快回去!外面京羽卫、巡防营、禁军都打成乱麻了。”停不下来还是好事。要是停下来了,那他们这些朝臣就被被拉出去认新主了。 宫城外打成一片,宫城内也是一样。禁军和御林军混战,还有更诡异的画面御林军跟御林军内战,这画面是真的打成一锅粥了。 “都给我停下来!”孟宇良已经带着皇帝来了,挟天子令诸侯就得用在这时候。 “孟宇良,你真是狗胆包天竟然敢劫持皇上!”禁军统领怒吼了一声,不过他伤势很重,这话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孟宇良冷哼一声:“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过是选了一条正确的路罢了。大启的气运都被耗尽了,这是天承帝无能。贪图享乐了大半辈子,让大启内忧外患。若是再不退位让贤,大启可真就要被当成鱼肉瓜分了。” “这是你狼子野心,竟然还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好生不要脸!” 孟宇良现在已经觉得自己是新帝的左膀右臂了,禁军大统领嘛……他瞧不上了! “都住手听到了没有!”这边孟宇良话音刚落下,另外一名将领将信王押了上来。 “信王殿下?”禁军大统领现在才算明白过来,本该在宫中侍疾的两位王爷突然消失,原来是忙着打架去了。不过很显然,宸王赢了。 他默默叹了一声,看来大启已经是宸王的囊中之物了。 城外也渐渐消停了下来,信王这一败可算是输得惨了。外家也被牵连,这次是真的再无回天之力。 马蹄声在宫城中显得十分突兀,这里是皇宫的内城是不允许骑马的。 可眼下有人这么嚣张地骑马进来,不用说那肯定是以胜利者姿态出现的宸王了。 宸王骑着马高高在上,地上俯视跪在地上的信王。看他身上大小伤口,头发也乱糟糟的,真是莫名的好心情。 筹谋这么多年,他终于成功了! 母妃啊,真是可惜了你不能看到了。不过还是要感谢你的,不是你的死,我也没有办法这么顺利地将信王母子的势力削弱。 宸王这么一想,贵妃真是死得其所啊! “宸王,你如此谋害皇上篡位,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大统领重伤情绪又起伏太重,一个激动就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宸王哈哈大笑:“谋害皇上篡位?大统领此言差矣,外面的士兵可都能为本王作证,是信王发动了宫变想篡位,本王是来勤王救驾的!” 大统领挺着只觉得荒唐:“勤王救驾?敢情现在用皇上要挟大家住手的不是你吗?” 宸王严肃地摇摇头:“饭了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本王这都是为了以最快的速度稳定局势罢了。大统领这么帮着信王,莫非你也是乱臣贼子中的一员?” 大统领又被气着了,再次吐了一口血之后就直接晕过去了。 “好了,将信王这个乱臣贼子压入天牢!至于信王其他的追随者,放下武器投下本王可以既往不咎。” 话音刚落下,忽然一阵呐喊声再次搅乱了刚平息下来的长街。 “怎么回事?”宸王有些慌乱,跟信王的人已经打了这么一场,可别是还有第三方势力过来捡现成的。 信王已经被拖走了,不然他倒是还可以从信王身上找找答案。 “快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有人在打,信王都已经在本王手里了他们不知道吗?” 宸王怒吼着,他是真的害怕还有黄雀在后。 第四百零七章 不做梁家的罪人 “王爷!不好了,卫城军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回来了!现在已经打到东城门下,刚刚都已经要降了的……又、又打起来了。现在外面彻底乱了,信王的兵力开始反扑了。” 宸王差点就要失态大骂起来,可现在也不是生气的时候。 “去,把信王带过来,他们要是不顾信王的安危那本王留在他也没有用了。你去跟卫城军的将军喊喊话,信王谋逆逼宫,贝本王已经将逆贼拿下,让他们退回卫城军大营。若是不退,便是抗旨,一律按照谋逆论处!” 虽然觉得卫城军不太像是信王的人,但他也只能抱有这么一丝侥幸了。他就不信了,父皇病得突然,他难道还能留一手来对付他? 信王再次从天牢里被拖出去,脸上笑得有些得意。 真是可笑,他跟宸王斗得头破血流,到最后却不知道是便宜了谁。估计宸王这会还蠢得不自知,还以为卫城军是他调来的吧? 卫城军被调离荣京的时候他本来就心存怀疑,但当时内阁是收到了梁鹤祯发来的加急文书,神衣教聚众意欲在荣京周边的几个县对荣京形成包围之势。 同时鲲镇司也上报内阁发现一支神秘的军队出现在荣京周边的某个县的大山里。 有了鲲镇司这一条情报作为佐证,内阁也是如临大敌。神衣教不过在短短数月的时间里就让他们成为无数百姓的信仰,这样的组织怎么能让朝廷不紧张? 如今在他们聚积活动的地方又同时发现了神秘部队,朝廷除了先下手为强是真的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可最有力量去对付神衣教的京羽卫精英却不在京中,禁军和御林军都是皇上近卫不能动,那么也就剩下一个战斗力最强却很闲的卫城军了。 太祖皇帝在创立卫城军之时是有过一条铁则,可是如今皇帝病重,有些事就不得不破了规矩。 不过这件事知道的人却不多,究竟是谁下的令调走卫城军都是个迷。 宸王和信王都派过去追踪过卫城军的下落,虽然跟丢了不过却很肯定他们离开了荣京。 就是这支明明已经离开了荣京的卫城军为何现在突然又冒出来了? 不光宸王想不通,信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梁鹤祯死了,那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他烧成焦炭的。但是那么多势力一起派出最顶尖的高手刺杀,他绝对不可能全身而退。 不如不是梁鹤祯,那卫城军究竟是在为谁做事? “报……王、王爷!卫城军……卫城军说他们是奉皇上的旨意护卫皇城,其余人的命令一概不听!他……他还说,让王爷立即停止抵抗,否则他们后果自负。” 宸王愣了愣随即讽刺地笑了起来:“后果自负?你没有告诉他们,父皇在我这里吗?” 既然不能讲理了,那就别怪他不讲情面! “也……也说了,可是……卫城军那群莽夫真的只听令于皇上,我们说什么他们都不当一回事。” 宸王冷笑,这哪是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这简直是不把皇帝的安危当一回事! “既然如此,那就请父皇过去做个见证吧!” 信王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宸王这话可真是够不要脸了的。用皇帝去威胁卫城军也就算了,还偏要说得那么大义凛然。 宸王冷眼撇了他一眼:“你不必高兴得太早,就算我不成也轮不到你。我刚才还在想卫城军是什么时候投靠了你?现在看来,你跟我一样对卫城军一无所知。” 他顿了顿,眼神又变得锐利起来:“不过我可不是你,我筹谋了这么多年,还是留着后手的。” 信王也笑不出来了,他知道宸王这话绝对不是故意气他而已。宸王的势力远在自己之上,他之所以这么着急先下手为强也是因为知道自己的机会越来越少,所以必须拼一把。 如今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宸王,就是没有卫城军这个变数,他也已经是宸王的阶下囚了。 无论最后赢家是谁,反正他都是活不了。 只不过……他心中依旧还有一个疑惑。梁鹤祯他是派人去截杀了没错,可皇帝他没有动过手,毕竟那是自己的父亲他没有想过要他的性命。 可会是宸王吗?这个问题他反复想过,皇帝突然病了的那两日宸王根本就不在荣京。 如果不是他给皇帝下的手,那就真的还有另外一方势力在故意诱导他们趁着皇帝病重这个契机逼宫造反。 看来他们的一切行动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而他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将他们摆上棋盘的人究竟是谁。 可笑他们两人到了这会还在互相讥讽,而那个人却不费一兵一卒就占了便宜。 “五哥,我突然发觉我们两都挺蠢的,费劲心力到最后却是为他人做嫁衣。”信王闭上眼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宸王看着他眉心越皱越紧,真的不是信王。皇长孙已经烧成灰了,剩下的还有哪一个是成气候的? 还是说……有人要篡了梁家的江山? 意识到这一点,宸王的身形都忍不住晃了一下,脸色瞬间苍白。 如果布局的根本就不是皇家人,那他可就是成了大启的罪人,死后都无言面对列祖列宗了。 没过多久坏消息再次传来,卫城军势如破竹已经攻击皇城了。 “殿下……放弃吧!卫城军的实力我们到底还是低估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大可不必跟信王一块陪葬。”司徒悯在最短的时间内已经做了最充分的权衡。 宸王摇摇头:“不、不,本王筹谋这么多年不能功亏一篑!现在逃走,本王可就什么都没有了!本王还没有输,父皇还在我手上,卫城军若真是只忠于皇上,那他们就不会不顾皇上的安危对不对?” 司徒悯摇头,宸王真是当局者迷啊! “殿下,现在放弃一切都还来得及!别忘了,咱们为何率兵攻城?那是因为信王谋逆逼宫,我们是来勤王救驾的!”司徒悯已经想好了退路,这一招足以让宸王全身而退。 就算之后皇帝计较起来,那宸王顶多也就只是被弹劾几句。只要保住性命保住王位,其余的都可以再重新来过。 司徒悯这话没错,可宸王不甘心。他等不了了,原本势在必得的位置因为梁鹤祯的出现他已经乱了阵脚,后来皇上又有意栽培信王,他就更觉得皇帝是在忌惮他了。 如今皇帝病重,这么一个好机会若是放弃了,他真的还能有多少时间慢慢筹谋? “不!不能再等了!本王等不了了!本王已经等得太久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本王必须拿下!”想到这里,宸王眼神发狠,直接抽出佩剑就向皇帝走去。 只要他死了,他就是救驾的功臣,这皇位只能是他的! 信王原以为宸王会听司徒悯的话,把一切罪责都推到他身上自己全身而退,可没想到他竟发狠至此…… “五哥,你真的要弑君杀父吗?” 宸王冷笑了一声连个眼神都不给他:“弑君杀父?你对父皇下手的时候,难道就不是弑君杀父吗?” 饶是本来对皇帝突然重兵的事心有怀疑,这会听到宸王这话他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果然,对皇帝下手的不是他也不是宸王。 “五哥住手吧!我们都上当了,父皇的病不是我做的!不能让那人得逞,不能杀!”信王明白自己是必死无疑了,可他宁愿篡位成功的是宸王也不愿大启的江山改了姓氏。 他和宸王一样,他们想要的不过是大启的江山、大启的帝位,灭国的皇子他们可不相当。 宸王闻言稍微迟疑了一下,司徒悯也听出来了,这件事果然还有内情。可他们两方都太心急了,这才中了别人的圈套。 “殿下!三思啊!”司徒悯着急得不行,现在清楚地知道他们已经在别人的局里,若是还按照别人设想的剧情发展,只怕事情可就真的再也无法挽回了! 刀尖已经距离‘天承帝’很近了,但宸王最终还是停了下来。他转头望向信王:“我这一刀今晚就算不捅下去,你的罪也是板上钉钉难逃一死。” 信王脸上的表情倒是比之前平静多了:“我知道,所以便宜你了,谁让你也姓梁呢!” 宸王一时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这一刀捅下去皇帝死了,信王和他都陪葬,卫城军护那背后设局的人上位。很合理,比他刚才设想的杀了皇帝,自己成为勤王的功臣,顺理成章当皇帝更合理。 宸王挥挥手:“送父皇回寝宫好生歇息。” 内城,兵临城下。 宸王下令打开城门,卫城军轻松地进来接管了皇城内外的一切护卫事宜。 “宸王殿下,殿下私调兵力入京已经是触犯规定了。虽然是为了勤王,可一切都还需详加查察。殿下私调兵力将由内阁暂时遣回驻地,至于殿下还望殿下暂居宫中配合调查。”卫城军大将军华乘风说到。 卫城军也不是好糊弄的,不过信王造反在先这是事实,所以他这个勤王的由头真是挑不出毛病。 宸王盯着华乘风:“华将军,本王是没有调令没错,可你呢?离开荣京又可有调令?如今接管荣京防务又是否有调令?” 华乘风直接拿出了兵符:“这是调遣卫城军的独立兵符,相信宸王殿下应该认得吧?” 第四百零八章 把酒言谈昨日事 “太医,父皇的身体可有大碍?” ‘天承帝’被送会了寝宫,皇子们恢复了自由,当下自然是要表一表孝心的。 太医依旧唉声叹气:“皇上的身体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只是臣依旧无能治愈皇上。” 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已经给皇帝瞧过了,的确是病入膏肓药石无医。说句难听的,就算今晚的宫变上遭遇点什么,也没什么关系因为皇帝的病情已经是最糟糕的地步了。 身后一众太医都齐刷刷地跪地齐声喊到:“臣等无能!” 桓王给苗公公使了个眼色,苗公公这样的妙人自然不用明说就能秒懂。 “各位殿下,皇上需要静养,经过这一晚闹腾还是先让皇上好好休养才是。就劳烦各位太医先去准备汤药吧!这里还有老奴照顾,各位请放心。” 话说这一晚死的死、伤的伤、受惊吓的受惊吓,这会还真是有些撑不住了。想表孝心的,现在也正好顺着苗公公的话回去休息去。 等人都走了,桓王却绕了回来。 “王爷,这场宫变真的结束了吗?”皇家的勾心斗角他见了多了。这一次叛军来势汹汹,结果信王败了,宸王极力撇清自己的关系。可即使如此,却还是有不少人亲眼看到宸王想对皇上动手。 不过宸王身边的谋士的确厉害,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迅速帮他清理掉说话有分量又能证明宸王所谋并非勤王的人。这一晚知情又亲自参与的人,死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小喽啰不敢说,说了也没有证据。 想治宸王的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何况皇帝如今依旧昏迷不醒,甚至还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苗公公都生出了一种无力感,以前宸王在朝堂之中是一枝独秀,后来皇长孙回来之后朝堂才开始发生变化。皇上为了保护皇长孙,这才扶持了信王上位。 如今信王谋逆,皇长孙遇刺身亡,这皇位难道最后还是宸王的? 桓王理解苗公公的担忧,他已经视苗公公为自己人,所以并不打算瞒着他。 “公公,本王相信鹤祯一定还活着。他们不知道,可你应该清楚父皇的早已拟好了一份传位遗诏藏了起来。” 苗公公点点头,这份遗诏所在只有他和皇帝知道。之前皇帝清醒了那么一会不仅将卫城军的兵符给了桓王还将自己的传旨遗诏也告诉了他。 朝臣不只是一次催促皇帝立储,可都被皇帝驳了回去。可实际上他已经写了传位遗诏却藏了起来不曾公布,之所以选择不公布也是有原因的。 皇帝爱屋及乌所以储君就意属皇长孙梁鹤祯,可是皇帝派自己的影卫去调查苏云染,得到的结果却发现她绝对不是大启子民。 之间发生的灭门惨案,包括苏云染的苏家,都是因为她。虽然有人刻意将线索全部抹掉他们没有办法再进一步证实她的身份,但她的来历绝对不简单。 皇帝的顾忌全都是来自苏云染,除了她的身份还有就是她的善妒。皇帝若是只有一个女人,这子嗣岂不是太过单薄了吗?皇家最重要的是什么?传承啊!没有子孙还怎么传承? 天承帝是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次敲打过了梁鹤祯,可是他就是不当回事。天承帝自认为已经够退步了,即使苏云染的身份来历不简单也同意让她当皇后,只要梁鹤祯纳妃什么都好说。 可是苏云染也不知道究竟是给他孙子下了什么蛊了,他就那么坚定只要苏云染一个。 以皇帝的手段要杀一个苏云染那是轻而易举,可是他还没动手就先被这个长孙给警告了。当皇帝这么多年,却自己孙子面前一再没了脾气。 退步再退步,最后退到完全妥协。天承帝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他知道即使梁鹤祯上位他是不会要了这些皇叔性命。而且这孙儿文武双全,比他都更适合当皇帝。 大启需要一番革新,可他已经力不从心了。 梁鹤祯有手腕有魄力,革新的政策只能是由他来做。 天承帝做过很多种试想。 传位宸王,以他的性情只怕大启就要加速灭亡了。 若传位信王,他虽没有宸王的暴脾气但他在政事不懂变通,远不及他在琴棋书画上的造诣。 简单粗暴一点定义信王,就是平庸。而且天承帝有理由相信这个儿子要是当了皇帝肯定没几年就会开始无心政事只顾享乐。 其他皇子……就更不行了。 要是桓王的双腿没有残疾,他又哪里用得着如此苦恼? 苗公公长叹一声,只觉得那份遗诏有些烫手了。 “但愿殿下吉人有天象,早日平安归来才好。只是……” 苗公公是真心祈祷梁鹤祯能平安归来,这样他也就不用纠结了。可凡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不是? “王爷,恕老奴大胆,有句话还是得说。若是皇长孙殿下真的出了事,而皇上又……大启必定大乱,还请王爷早日拿出章程早做准备才好!” 皇帝对苗公公还真是推心置腹了,糊里糊涂大半辈子的天承帝到了迟暮之年却聪明了一会。 他预想过将来发生的很多种可能,所以他将自己的身后事全都交给了苗公公。 包括兵符和玉玺。 天承帝想过有一天梁鹤祯若是被人谋害了,那么没有合适的继承人大启必定大乱。所以他留给了一句话给苗公公,若是他和储君皆身亡,那么大启的将来就由桓王来决定。 这话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说只需要桓王来定这个皇位继承人,而苗公公就配合盖上玉玺就成。 苗公公想到这里就老泪纵横,皇帝是真的信任他和桓王。 桓王拍怕苗公公的肩膀:“我明白。”他说这话用的称呼是我,不是本王。 天牢里,桓王给信王倒上一杯酒:“我记得你最喜欢的就是秋露白,这可是我珍藏的五十年陈酿。” 信王看着面前的酒杯,那醇厚的酒香已经钻入鼻腔。他忽然有些恍惚起来,上一次跟桓王这样对饮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难为兄长还记得我的喜好。”一口秋露白入喉,他思良多。 “有酒无菜,兄长这也太抠门了。送行酒都有了,还差给兄弟一顿断头饭吗?”信王笑着说到,内心不起波澜。自己的结局已经注定了,还能起什么波澜? 桓王却是面色一凝,随即轻叹:“你可悔?” 信王拿过酒壶再给自己倒了一杯:“兄长以为,若是昨晚卫城军没有回援,那么我的命运会如何?” 宸王会不会放过其他兄弟他不知道,但作为跟他竞争过的自己还有皇长孙,他是绝对不会留着他们的性命的。 桓王摇摇头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傻了。 “你跟我说句实话,父皇的病情跟你究竟有没有关系?” 做了的事就是做了,没做过的事他也不会什么锅都想往自己身上背的。 “这件事我十分确定,我没有下手,宸王也没有。正是以为这一点,所以昨晚我才劝住了他收手。我们都一样,虽然都觊觎皇位但我们都没有想过对父皇下手。” 信王将自己的猜测都说了出来,即使自己性命不保但他并不愿见大启江山落入旁人之手。 “鹤祯他……我很抱歉,但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可惜没有后悔可言,对他……我是真悔了,但也来不及了。”信王不知不觉已经饮下数杯秋露白,脸色微微发红起来,连眼圈都红了。 桓王沉默了良久:“煦熙,你今日这番话或许会救了你的命。你且放心,在父皇醒来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你。等父皇醒了,我也会如实禀报,尽量替你周旋。” 离开天牢的桓王心情更加沉重了,他们要面对的人究竟是谁到现在竟然无迹可寻。 究竟是谁给父皇下的毒? 御花园,桓王深陷在自己的思绪里神游去了,一个宫女迎了上来:“桓王殿下,景妃娘娘请您过去一叙。” 御花园的小亭子里,景妃早就等候多时了。 后宫嫔妃不方便与外臣相见,不能叫去宫中也只能假装在御花园偶遇了。开场便是寒暄了几句,询问皇帝情况,确定没有人盯梢了才告诉桓王苏云染这边的情况。 “云染当真有办法解毒?这可真是太好了!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需要小心谨慎,下毒的人还没有被抓出来。这样,父皇还是暂且留在娘娘宫中,这样也方便云染解毒。本王会加紧抓出下毒的人,她那边若是有什么需要,娘娘可派人过来知会一声。” 景妃应下又道:“她很担心广陵郡王。” 桓王刚刚才有几分喜悦瞬间又是满满的伤感:“我这边暂时还没有他的消息。虽然情报是说他已经被烧死,但我不信。他的下落我也会继续追查,让她且安心照顾自己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一场宫变之后皇宫之中开始了大清洗,宫中人心惶惶,文武百官却出奇的没有人反对。 大家的注意力似乎集中在皇帝的病情上。 “桓王殿下,皇上病情危机,何不广招神医?说不定那些江湖上的名医有办法呢?” “王爷,顾大人此话有理!要说医术高超,广陵郡王妃的医术也是被皇上赞许过的。王妃如今还在南方,何不将她召回呢?” 第四百零九章 天降警示 这是宫变平息后的第三天了,按照群臣的请求,桓王还是做足了样子发了一封加急文书送往曲州命苏云染尽快赶回。 然后这加急文书刚送出去,另一个八百里加急文书足以震惊了朝野。 昨天晚上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发生了地龙翻身,北方两州下辖的一百零三个县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灾害。死伤暂时不可计算,截止消息送来之前统计到的死亡人数就已经达到三百余人。 刚散朝而去,这会加急文书送了上来,桓王再次命侍卫快马去将朝臣都叫回来。 “这可如何是好啊!如今朝局本来就动荡不堪,现在南有神衣教北有地龙翻,这可真是……”京兆尹周慎一时感慨,有句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周兄慎言!”户部侍郎曹延年差点就被周慎脱口而出话给吓一跳,幸好大段得快,否者可真就要祸从口出了。 周慎拱拱手表示明白了曹延年的好意,不过凭他的直觉,这次地龙翻身之后恐怕会有人利用这件事来制造点什么。 曹延年一直都在户部所以对这种阴谋阳谋的自然不比周慎敏感,不过被他这么一提醒他也觉得很合理。 “这可如何是好啊!广陵郡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说实话我是真不相信他就这样死了。若是他还在,或许……”哎,谈什么或许,眼下的情况已经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 周慎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殿下要是还活着或许真的能力缆狂澜。也不知道这是哪来的信心,反正就是莫名的相信殿下能带大启走出泥潭。 太傅周瑾撩开帘子走了出来,见两人还在说着什么,急忙喊道:“两位就别忙着聊天了,赶紧去金銮殿吧!”天都要塌了,这会全靠一个双腿残疾的人来支撑。 桓王脸色极其难看,众臣面面相觑。这次地龙翻身的确是压死了不少人,可怎么瞧着桓王这脸上不仅是担忧、紧张,更多的是……愤怒! 地龙翻身这是天灾并非人祸,非人力可抵抗啊! 宸王还被扣住宫中,没有皇帝的处置之前他暂时是没有办法回到朝堂议事的。数日人不能来议事,但这么大的消息他人就在宫中自然也有办法打听到。 “地龙翻身本就是凡人难以抵抗的事情,竟然被有心之人抓住当成把柄散布谣言真是可恨!”宸王一拳头砸在桌面上,眉心皱了皱又松开了。 他收起了怒气,忽然笑了起来。 这么大的事,他倒是要看看桓王要怎么收场。他要当这个监国,那就得拿出点本事来。这次地龙翻身死了那么多人,他要是处置不好,只怕会被百姓唾弃。最关键的还有那谣言,处理不好直接动摇国本。 啧啧,这算不算老天爷都在帮我呢? 宸王如是这么想。 虽然他是想着看桓王的笑话,等他处理不好民怨沸腾的时候他就站出来力缆狂澜然后在百姓的呼声中登上宝座。不过他也得好好想想,若是让他来处理又该怎么做才尽善尽美? 地龙翻身的当晚就有百姓看到地面被撕裂开一条深深的沟壑,第二天有人看到那沟壑的中间卡着一块石碑。 石碑的材质有些年岁,可上面的字迹却很新。上面写着的字迹不是刻出来的,这是用鲜血写出来的。 君不明,臣不为。紫薇西落,气数东沉。 十四个字,怎么擦也擦不掉。 那日起这十四个字就跟长了腿一样传遍了大启,就连街边的小童都知道皇帝年迈昏聩,大启气数已尽。 周慎这下才明白桓王为何而气,这样的谣言对这风雨飘摇的大启来说真的是狠狠地捅上一刀。 与这事相隔不到一日,内阁再次收到了一份八百里加急文书,距离地震事地区千离之外的坤州也发生了地龙翻身。 灾祸不断,有一件事却十分相似。 坤州也出土了一块石碑,同样是鲜血写就,怎么也擦不掉。 新朝立,乱象平。洗障平业,乾坤清明。 桓王对着这十四个字又念了一遍,愤怒到一口血喷了出来。 “王爷!王爷息怒啊!越是这个时候,您可撑住啊!”太傅周瑾也是急得上火。 天灾非人力可为,那制造这些天降警示的石碑又是如何被有心人制造出来的?难道对方能掐会算,提前知道哪里会发生地龙翻身所以提前写好了石碑埋起来? 这说法别说他自己不信了,百姓就更不能信了。 谣言四起,大启将亡的消息是越传越烈。荣京还稍微好一些,毕竟是天子脚下又有重兵把守。桓王已经下了命令,胆敢妄自议论此事,都当奸细论处! 效果是有的,不敢在明面上议论,私下还是有人会说。 桓王气得病了,这个节骨眼上连他也病了。但桓王不敢让人知道,若是连他也病了的消息传了出去,只会让人觉得石碑的警示的真的,大启真的撑不住了。 这些消息全天下最后一个知道的恐怕就是苏云染了。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步都没有出去,不眠不休,可算是得到配制出解药了。 等她给皇帝服下解药后,撑着已经消耗到极致的身体愣是在天承帝身边呆了两个时辰确认解药没有问题才一头栽到在床边。 苏云染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一夜过去了。 睡得脑子一片空白,坐起来好一会才想起之前的事情。 “兰溪!皇上怎么样了?” 兰溪听见她的声音赶紧走了进来:“王妃你可算是醒了!我们不敢请太医,这一天一夜了担心死我了。” 苏云染脸色还是很憔悴,虽然靠安胎药养着,可这世上真没第二个孕妇敢像她这么玩命的。 “放心吧我没事,孩子也没事。皇上可醒了?醒来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吗?” “放心好了,皇上已经醒了过来。只不过病去如抽丝还虚着,不过他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你放心。我们按照你留下的字条,我们给皇上熬了药给他服下了,这会他又睡过去了。” 苏云染这下终于放心下来了,她算是完成任务了。 “相公可有消息了?” 兰溪脸色僵住,最后还是摇摇头。 苏云染摸了摸自己的隆起的肚子,心中不断念着梁鹤祯,她相信他不会让她失望的。 “不过这几日朝中倒是有大事发生。” 兰溪将地龙翻身的事情跟苏云染说了一遍,还有那两块石碑。 苏云染听了只觉得荒唐得可笑:“但凡带点脑子都该明白这里面的玄机,这肯定是有人借天灾为自己谋逆造势。这都是前人玩剩的手段了,怎么还是有那么多人相信?” 兰溪赶紧摁住激动的苏云染:“哎呀我的好王妃啊,你可仔细着点别气着伤了身子!桓王就是因为这事被气吐血了,气病了都不敢宣太医瞧。” 苏云染惊呼一声:“啊?你说皇叔被气病了?为什么不叫太……” 话还没说完自己就转过弯来了。 是啊,石碑是上天的警示,都说大启将亡。皇帝病重,如果连监国的桓王也病倒了,那岂不是让谣言更又说服力了? “兰溪,你去帮我弄点吃的,还有安胎药也帮我煎好。然后你让景妃帮忙找苗公公,让他带趁着夜色带我去给桓王看病。” 要不是有这个高高隆起的肚子,她的行动就方便多了。 此时此刻全然没有意识的胎儿真是委屈急了,要是这孩子能听到苏云染的话,估计就要问一句:怪我?那我走? 吃饱喝足终于恢复了力气,先去看了看皇帝的脉象。解药果然生效了,但这毒的确霸道,清除余毒还需要一些时日。 苗公公再见到苏云染真是高兴坏了,桓王病的时候他就想来找苏云染了。可惜那会她在闭关全心全意再研制解药打扰不得,等解药出来她却累倒了。 有苗公公带着又是夜色,没有人会怀疑他带的人。 顺利见到了桓王,他的脸色比皇帝好不到哪里去。 他这般气急攻心又连日忧心劳力,身体的确是垮了,必须加以针灸疏通才行。 一个时辰过去,苏云染收了针。 “王妃,如何了?” 苏云染舒了一口气:“劳累过度必须好好休息才行。公公,如果桓王歇下,还有谁可以出来挑大梁呢?” 苗公公哑然,最后是长长一声叹息:“众皇子中无人可堪此大任,宸王……若是让宸王出来挑大梁,老奴担心他会趁机直接上位。其余皇子病得病,傻的傻,幼的幼,还有一个无所事事……” 闻言,苏云染心里不由吐槽一句:生这么多儿子有什用?关键时刻一个顶用的都没有! “对了,秦王可回荣京了?” 皇帝病得古怪,秦王便亲自去为皇帝寻医问药去了。 “之前就收到王爷的传信,估摸着这两日也该到了。”苗公公被苏云染这突然的一问,才想起了皇帝还有一个亲弟弟。 “王妃是想让秦王顶上?可秦王毕竟上了年纪,老奴怕这么劳心劳力他也撑不住啊!要是皇长孙殿下在就好了……”话说出口方觉得失言。 苏云染朝他笑了笑:“不必瞒我我早就知道了。不过我相信我家殿下一定会回来的,他是不会这样丢下我和孩子的。” 苏云染说得笃定,苗公公眼中都忍不住升起了希冀…… 第四百一十章 墨发玉冠,白衣锦袍 “苗公公,大事不好了,笠州加急文书!快,快让我等去见桓王!” 苏云染刚给桓王灌下一碗药,都还没来得及等他醒过来,就先听见了门外传来内阁几位大臣的喧闹声。 苏云染只好先躲在屏风后暂时避开,苗公公怕被这些大臣知道桓王病倒的事只好拖延一二。 “诸位大人,桓王殿下近日劳累过度,好不容易才歇下要不再等等吧!”苗公公也知道能让这几位大臣同时过来一定是发生大事了,可他也找不到别的借口不让见桓王了。 几位大臣根本不由他拒绝,看来真是火烧眉毛了。 可桓王都晕过去了现在还没醒,估计这会就是在他耳边大喊大叫他都听不到。 苗公公憋红了脸,愣是想不出一个刚好的借口:“诸位大人,不是老奴不肯通报,殿下……” 屋里传来轻声轻咳,桓王的声音响起:“都进来吧!” 桓王也不顾上自己的脸色有多差了,整理了一下衣服端坐在桌前:“诸位,发生什么事了?” “殿下,笠州传来加急文书,说……说城中百姓一夜之间都疯了!” 屏风后的苏云染一口气提了起来,终究还是发生了。 先是地龙翻身,随后天降石碑警示,眼下又是一夜疯魔。这一环扣一环,对方果然好手段。天时地利人和,样样都占尽了。 她这会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之前青龙尊使无意中说漏嘴的一句古元天尊可窥见天际预知未来。 当时她没有太在意,只以为是一句稀疏平常的恭维话,如今看来并非如此。那个古元天尊应该是个擅长天文地理的人,而且还精通奇门遁甲机关术数。 神衣教有这么两个厉害的天尊,也难怪他们能迅速站稳脚跟。 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个一手毒术天下无双。 苏云染扶着额头,这棋局好像已经是要满盘皆输了。 不会的,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挽回了吗? 苏云染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力不从心,坐在屏风后的圈椅上,她望着窗外的月亮恍恍惚惚中看到了梁鹤祯的脸。 相公,你怎么还不回来,我真的撑不住了…… 等桓王跟几位大臣商议完事情,苗公公这才转到屏风后却发现苏云染已经睡着了过去。 苗公公刚想去叫醒苏云染,却被桓王制止了:“让她睡吧,这段时间真是辛苦她了。鹤祯有妻如此,是他的福分。”这一刻桓王是打心里佩服苏云染的。 一个孕妇本该在家无忧无愁地待产,可她身为皇家的孙媳却怀着身孕担着大启的天下。等这次大劫得以平息之后,他相信父皇也不会再计较她的异族身份了,也不会再计较她独占鹤祯。 这样一个有勇有谋、有情有义的姑娘,强过粉黛三千不是吗? 苗公公转身出去想叫两个他信得过的徒弟过来把苏云染扶到床上去。可等他带人进来的时候,却发现苏云染已经躺在床上了。这还不算,床边还坐着一个白衣锦袍的男人。 苗公公瞪大眼睛,什么话都没说,反应飞快地转身将身后跟进来的两个徒弟又赶了出去。 桌案前看着文书眉头紧皱的桓王并没有发现苗公公的异样,而苗公公万分警惕的确认门外没有人偷听这才关上门,他亲自守在门外确保没有人能靠近这里。 “天灾天祸一并发作,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大启吗?”桓王扶着额头只觉得心力交瘁,闭上眼睛也无法让一颗心得到片刻安宁。 “当然不是,不过是一群歹人的悉心谋划罢了。”一杯茶放在了桓王手边。 桓王下意识以为是苗公公,轻叹:“本王真是力不从心,要是鹤……”桓王闭着眼睛自顾自说着,忽然猛地醒过神来一般。抬起头看着眼前人瞪大了眼睛,看了好一会才从震惊到激动到喜悦…… “鹤祯!”真的是你吗?桓王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这大晚上的,他不会是做梦了吧? 墨发玉冠,白衣锦袍,这一张谪仙的容颜,松雪挺拔的身姿的确是梁鹤祯无疑了。 “当然是我,皇叔可还好?”梁鹤祯对他拱手行了一礼。 桓王激动地都想站起来了:“好好好……你平安回来就好!”一连说了几个好,连日的坏消息都快将他压垮了,梁鹤祯平安归来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最近的所有坏消息梁鹤祯是一件不落的听说了:“皇叔先别激动,喝口茶我们慢慢说。” “多亏了你当初传信给我让我想办法假意调卫城军离开荣京城,不然的话,这后果我是真不敢想。”桓王至今都还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在皇帝病重之后,梁鹤祯已经开始未雨绸缪。虽然不能确定对皇帝下手的究竟是哪一方势力,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皇帝病重,一定有人会趁机出手。 一点有人出手了,不管是信王还是宸王,这两者都不会坐以待毙。 他先用神衣教在荣京外的几个县大量集结为由,又让鲲镇司发现山中有神秘部队。这个地点选择得很妙,距离荣京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可若调其他驻地的大军过来却十分不方便。 无论怎么看,最好调用的就是卫城军。所以卫城军就这么顺理成章被调离出了荣京城,这样才有了信王的放手一搏,宸王的‘勤王救驾’。 一想到这两个兄弟,桓王就恨铁不成钢:“信王这么做我也能理解,父皇刻意扶持他,让他立于漩涡中心他不得不这么做。至于宸王,真是便宜他了,用一个勤王救驾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梁鹤祯一脸的风轻云淡:“宸王……干净不了。” 桓王激动地看着他:“怎么说?”比起信王的发动宫变,他更恨的还是宸王的阴险。 梁鹤祯端起茶盏嗤鼻一笑:“我这一路回来遭遇了多少次刺杀,这里面他的手笔是最大的。认证物证样样齐全,他这次是逃不掉的。还有,我师父周游逐越有一年多,找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他能证明,我父王和母妃的死,都是宸王的手笔。” 桓王双目赤红,握紧了拳头:“虽然早就知道王兄的死跟他脱不了关系,可亲耳听到还是忍不住想亲手杀了他!” 梁鹤祯拍拍桓王的肩膀:“皇叔,所有真相都不会随着时间被掩盖,总有一天会都会大白于天下。这些真相,也包括皇叔你的双腿。” 桓王又是一滞:“你……你说什么?” 这残废的双腿是他的永生的痛,虽然他一直怀疑这件事不是意外,可如无论如何他都查不到线索。 梁鹤祯被桓王抓紧了双手都生疼了,他明白桓王的内心是如何的翻江倒海。 “皇叔别急听我慢慢说。” 梁鹤祯确定桓王双腿残疾不是个意外,这事说起来还得感谢宸王他自己。 多次刺杀都要不了梁鹤祯的性命,宸王又想了另一个法子。他开始在他的马匹上做手脚,一开始梁鹤祯的确没有察觉。后来,再一次遭遇刺杀的时候,他的马匹突然变得焦躁起来。 越是在这样激烈的打斗时刻,这马匹就显得越发的亢奋,好几次他都差点被马匹甩下去。 “皇叔,你好好回忆一下,当年你出事的时候,所骑的马匹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情况?” 桓王思索了好一会点点头:“它的确是很亢奋,我以为它是面对战争所以才这样就没有多想。好像以前它在战场上也是很亢奋的,不过……你说得没错,它有些不同……它不顾一切带着我往前冲。” 桓王还是没明白这马匹究竟是怎么了? “不对啊鹤祯,那时候我也让仵作验过了那匹马的尸体,并没有发现它被人喂过什么不正常的东西。” 梁鹤祯点点头:“不错,因为马匹被下过的药,是一种能在段时间内迅速消化转化为精神亢奋的药。在马匹变得异常之时,它体内的药物就已经被彻底消化不留痕迹。” 桓王大骇,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桓王缓了缓才回过神来:“难怪了,当初我骑的马匹带着我直冲向前,我是在打斗中从马上跌落先伤了膝盖。落马后又被对方主将的长枪刺破腘窝经脉伤了骨头,再难站立。我虽心有怀疑可毫无证据,久而久之,我便真相信我这双腿是被敌军所害。” 我当年也是不甘心的,可他毕竟是在战场上伤的。没有证据,他只能忍了。有时候骗骗自己,久了自己也就信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 “是我师父,他游历逐越在鬼市发现了这种药。当时只觉得好奇便买了下来送我师叔研究,谁知道后来就让我也遇到了。” 桓王点点头:“原来如此,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不过,既然这种药被直接就被消化不留痕迹,那如何能证明马匹被下过药?” “眼睛。” 桓王愣了愣:“眼睛?眼睛能证明什么?” 梁鹤祯反问桓王:“皇叔,你当初的那匹马双眼是不是被刺瞎了?” 桓王用力地拍了拍大腿:“没错!当时我和对方主帅交战,他的长枪划过马匹的双目刺瞎了。刺瞎战马这也是交战中常见的,所以我并没有当一回事。” 第四百一十一章 交托江山 “你是说那药被吸收后,唯一能证明它存在过的,就是眼睛。眼球凸起,红血丝如同网状一般布满眼睛,其像十分恐怖。” 这双眼睛足以证明马匹在死亡之前是经历了如何的亢奋极其陷入疯狂的幻觉之中。 桓王咽了咽口水,有些惊恐:“这……这药若是让人吃了,那岂不是死的更快?” 梁鹤祯摇摇头:“不,这种药对动物的反应比较慢。等动物呈现亢奋的状态的时候,体内的药已经被完全吸收。如果人服用了这种药,哪怕剂量非常小也会立即令人表现异常状态。只要及时催吐,药物还没有能够被吸收就吐出去人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桓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里暗骂,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害人之物。 “对了,宸王和信王之所以这么放心的发动宫变,是他们十分确定你已经死了。你是如何瞒天过海的?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蔺翊承可跟你一块回来了?我听说怀钺也去了南方,是去找你的?” 桓王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但看到梁鹤祯风尘仆仆,脸上的胡渣都长了一圈,眼圈也重。有些问题,就不忍再多问了。 “罢了,你能回来就是最好的事。你一路被刺杀又悄悄赶回来,一定是累坏了。我让苗公公把一旁的耳房收拾一下,你今晚就住这。” 梁鹤祯摇摇头:“不急,我知道您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同样,我也有很多问题想问您。” 梁鹤祯都快记不住自己到底遭遇了多少次刺杀了,在自己的马匹中药力竭而死之后,梁鹤祯便制定了一个计划。 他故意将自己的人兵分三路同往荣京方向并进,这事看起来严密,但他故意卖了破绽给对方。 跟着他一路的侍卫人数最少,他们装扮成最普通的商队赶路。入夜之后途径一家客栈入住,当晚就出现了好几方人马共同围攻客栈。 早在梁鹤祯制定下这个计划之时,这家客栈就已经换成了京羽卫的人。早早布局,从乱葬岗运来尸体藏在地窖之中,待围攻那晚他们将尸体放置客栈之后便从早已准备好的一条密道去往后山。 桓王摇摇头:“这有个隐患,万一对方找人来验尸岂不是很快就暴露了?” 梁鹤祯笑着点点头,这一点他也想到了。所以他还准备了一环,那就是距离客栈不到五里有一座小村子。这个小村子里有一个以前在衙门当差的老仵作,这老仵作自然也换成了他的人。 桓王不得不佩服他的走一步想三步:“万一刺客里有人懂仵作验尸呢?” 梁鹤祯笑道:“我当然不会给他们有验尸的机会,客栈火起之前衙门就已经收到了消息。等火势差不多扑灭,衙门的人也赶到了,他们是没有机会验尸的。他们能看到的就是一具具焦尸,以及现场仵作确定都是活活烧死的初步鉴定。” 桓王完全明白了。梁鹤祯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每一个环节。故意入住客栈引刺客出手,同时也派人到衙门报案。无论是衙门的仵作还是事发地最近的老仵作都是他的人。 刺客在衙役赶到之时定然是要撤走的,不过肯定是不会走远必须亲眼看到里面的尸体才能放心。若是周围有百姓围观,那他们就更加方便混在其中打探仵作的勘验结果。 “这么紧张的时间里你竟然还能想的这么周全,大启交到你手上,才是最好的选择!”这话桓王是发自内心说的。 “皇叔,小染这段时间一直在照顾皇爷爷,可有结果了?” 桓王高兴地点点头:“父皇中间已经醒过了,精神比以前好很多了。虽然目前还是很虚弱,不过小染说暂时是没有性命之忧了。不过……小染也说父皇毕竟年纪大了,这毒又伤了根基,恐怕也就只有一两年的时间了。” 桓王对梁鹤祯如此直白地说出皇帝的大限不远,是希望他能明白自己肩上的重担,早些做好准备接下这个皇位。 梁鹤祯不是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只是他现在不想这些事。大启还处在风雨飘摇的时刻,这个皇位还能不能是梁家的都还说不好。 梁鹤祯扫了一眼桓王桌上的文书:“您刚才在烦恼的可是这连着的天灾人祸?” 桓王点点头:“没错,天灾人祸接连不断,又有天降警示大启气数将尽。这一连串的坏消息,真是让人焦头烂额。” 梁鹤祯顿了顿,低头沉思了好一会才站起身:“皇叔,与其这样一直被动,不如……釜底抽薪吧!” 桓王仰着头看他:“釜底抽薪?你……你想怎么做?” 在外人看来皇长孙已经是个死人了,皇帝是个将死之人。桓王是个残废就算还有几分威信也没法让天下人信服。信王谋逆已经是无用之人,宸王为了自证清白禁足宫中,暂时也翻不起浪来。 这么看大启的皇室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如果这时候皇帝驾鹤西去,这皇位之争恐怕就不止是大启皇室子弟在抢了。 桓王似乎明白了他的计划,他是想对外宣布天承帝驾崩了。 “鹤祯,那这出戏可是大戏,方方面面都需要准备周全缺一不可。这么冒险,只怕是一不小心就是弄巧成拙引火烧身了。” 梁鹤祯弄这一出无非是想引出神衣教背后的人,也就是这次利用天灾弄出一个天降警示把戏的人。 “我只是担心对方筹谋这么久,不见得会轻举妄动就陷入我们的局中。” 梁鹤祯自然明白神衣教背后的人究竟是个如何的高手,可是眼下这个是引出他的一个契机。错过这次,就更加防不胜防了。 桓王紧张了起来,这可不是开玩笑。万一准备不妥当,可就真给对方可乘之机了。 “鹤祯,这……这可是在拿大启的江山在赌啊!” “皇叔,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有把握!” 望着梁鹤祯坚毅的目光,桓王有些动容。大启已经无路可退了,再耗下去可真就要江山易主了。 “兹事体大,如今父皇已醒,这事还是得他同意了才好。”宣布皇帝驾崩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要是没有跟天承帝说明,万一以后他秋后算账可怎么办?帝王之心,不可测啊! 梁鹤祯想了想点点头:“我去跟他说。” 梁鹤祯就这么抱着苏云染去了后宫,在夜色的掩护下没有人发现他的踪迹。 倒是落在院子之时,惊动了兰溪。 “主子!您没事可真是太好了!” 安置好苏云染,梁鹤祯这才去看天承帝。 说来也巧,天还没亮天承帝听见外面有点动静就醒了过来。 “鹤祯?真的是你!”天承帝声音有些喑哑,梁鹤祯递过一杯水给他润了润喉。 天承帝醒过来后便已经从桓王那知晓了自己昏迷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 听到信王逼宫,宸王‘勤王救驾’,他只是一个劲的叹气。可听到梁鹤祯遇刺身亡,只剩下一具焦尸的时候,天承帝火急攻心一口淤血吐了出来。 眼下看到梁鹤祯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天承帝有些不敢相信了。 “皇爷爷,真的是我,我没事。” 天承帝也不想知道他是如死里逃生的,只要他平安回来就足够了。 “好!好!你没事就好!鹤祯,你八皇叔若不是双腿残废,我也不会想着将大启的江山压在你肩上。你也看到了,皇室子弟之中,只有你堪当此任了。” 天承帝一下说出这么长一段话,气都有些喘了起来:“其实这个决定早就该定下的,是朕一叶障目非得纠结在开枝散叶的问题上。经此事朕也想开了,子嗣多又如何,一个个兄弟阋墙手足相残。” 梁鹤祯想宽慰他几句,却无从开口。都是血淋淋的事实,如何安慰? 天承帝转过身从枕头下拿出一卷圣旨递给梁鹤祯:“鹤祯,朕现在就将大启的江山交到你手上,希望你不要重蹈朕的覆辙。也希望你能一扫大启沉疴积弊,重现大启盛世繁昌!” 天承帝十分郑重,梁鹤祯跪地接下了这份重担。 “孙儿自当勤勉,不忘您的教诲!”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立储的问题长期悬而未决,就像是一口气一直堵在心口不上不下。此刻将圣旨交托出去,这口气终于顺畅了。 “你一路奔波一定也累坏了,染丫头就住在隔壁,你去吧!”虽然这是后宫,但情况特殊,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梁鹤祯迟疑了一下,看天承帝精神还好便决定将自己的计划与他详细解释一番。 听完梁鹤祯的计划,天承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梁鹤祯知道自己这个计划实在是有些大不敬了,赶紧跪下道:“孙儿冒犯了,请皇爷爷恕罪!” 天承帝摇摇头:“罢了,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就算熬过这一劫,也是时日无多。能看到眼前的困局得以破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是……同意了? 天承帝扶起梁鹤祯:“这计划倒是要苦了假扮朕的那名侍卫了。” 王玺这段时间还真是辛苦死了,一动不动装晕还不如让他出去上阵杀敌来得轻松。 第四百一十二章 处置 苏云染原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说所以产生了幻觉,一觉醒来还怅然了一下。可是坐在床边正一脸深情款款看着她的人又是这么回事?还没睡醒吗? “怎么了?才离开多久王妃就不认识为夫了?”见她这副迷糊的样子梁鹤祯不由觉得好笑。 听见他开口苏云染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她家王爷真的回来了! 这种时候一般人都会深情的拥抱在一起,倾诉一下分别以来的思念和担忧。苏云染不一样,她真是很想上去赏他一巴掌,让他给诈死! 手掌扬起还没落到他脸颊就停了下来,梁鹤祯笑着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这能有多大的力,脸颊贴着她的手心,梁鹤祯从无数次死亡中终于感受到了那份属于她的温暖。 真好,他又回到了她身边。 只有在她身边他好像才有了疲惫的权利,能像个孩子贪婪地汲取属于她的气味她的温度。 苏云染的心软成一片,这男人这段时间究竟是怎么扛过来的:“昨晚我睡着之前看到的人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们。” 巴掌就免了,苏云染这会想好好抱抱他。 门外兰溪过来敲门,这已经日上三竿了,两人也该温存够了。 “王爷、王妃,皇上请你们过去一起用膳。” 夫妻到偏厅的时候,景妃和陈妃都在一旁给皇帝布菜。 “来了,快来坐!你们两也别站着了,一起坐下吃吧!” 天承帝看着苏云染的肚子十分欣喜,之前一直担心着子嗣的问题,看来也有着落了。 鹤祯不肯纳侧妃也由他去吧,苏云染这样的姑娘的确不会一般女子可以比拟的。琴棋书画固然可以红袖添香,可对帝王来说,能帮着稳固朝局救死扶伤的女人才是可不多得。 以前他一直很介意苏云染的身世,虽然查不到她的父母究竟是谁,但可以确定的是她绝非大启国民。 他心中一直都抱有成见,让一个异族女子当了大启的皇后不知是福是祸。 可经过这次他也想开了,什么是福是祸,苏云染所作所为不是已经很好的证明了吗? 她是梁鹤祯的福星,也会是大启的福星。 这样,就足够了。 换了一个角度看苏云染顿时就觉得豁然开朗了,孙儿和孙媳真是般配! 纵然是不太了解天承帝的景妃这会都能感受到他由衷的高兴,只当他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吃过饭后景妃和陈妃退下,没多久桓王悄悄被人送进了景妃宫中:“父皇,身体可好些了?” 天承帝心情不错,如果不去想那些糟心事的话:“染丫头的医术的确厉害,我这把老骨头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你大白天跑过来,可是又有什么坏消息了?” 桓王轻叹一声:“的确是坏消息。除了笠州之外,康州和玉州果不其然也出现了相同的情况。我以下令封城,虽然能保证不让城中的百姓跑出去祸害他人,可是城中的百姓就……” 天承帝揉揉眉心好心情荡然无存,梁鹤祯和苏云染却是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 苏云染望向梁鹤祯小声道:“相公……” 梁鹤祯一把抓住苏云染的手,他知道她想说什么:“不可。” 让她从曲州回到荣京已经是提心吊胆了,他绝对不能再让她冒险再去南方。 “鹤祯,你的计划会不会适得其反?地龙翻身的灾情还没过去,南方三城百姓突然发疯见人就咬。这个时候再宣布朕驾崩,岂不是遂了对方的意?” 天承帝有些动摇起来,对方为了造势做了这么多铺垫,皇帝驾崩的消息传出去定然又要掀起一番风波。 桓王也觉得这事得再谨慎一些才好。 梁鹤祯却很坚定:“我们就是要让对方如愿,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主动出击暴露自己。不怕他们有动作,就怕他们没有动作。” 梁鹤祯的态度时间坚决,天承帝既然已经答应让他全权处理也不好出尔反尔。 想来想去天承帝还是决定放权都交给他们,毕竟大启的未来在他们不在他。思及此他没有再劝阻,也只能交代桓王要多帮衬梁鹤祯,也顺便将自己昨晚对梁鹤祯说的话告诉了桓王。 桓王并没有太多惊讶,他早就猜到父皇这次能平安醒过来之后大启的未来就有定论了。不过他没想到父皇这么着急就将担子交给了梁鹤祯,这只能说明父皇是真的扛不住了。 桓王当下便表了决心:“父皇放心,儿臣定当竭尽全力辅佐鹤祯!” 天承帝点点头:“你们就放手去做吧!大启的未来都交给你们了。” 桓王迟疑了一下,有件事的确还是得让天承帝来决定才行。 “父皇,信王如今还关押在天牢之中,宸王也还留在宫中。如何处置,还请父皇示下!另外……”桓王想将宸王害自己双腿残疾的事说出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段时间皇帝受到的打击已经够多了,何必再在他心上多添一道伤?眼下身体不好,还是再缓缓吧! 他望向梁鹤祯,后者微微颔首。 天承帝一想到这两个儿子只觉得自己这一生十分失败,沉默了良久他把问题抛给梁鹤祯:“鹤祯,你觉得该如何处置他们?” 桓王皱了皱眉,他就是觉得自己不方便处置两个兄弟所以才请示父皇,没想到他竟然把这个问题踢球一样踢给大侄子。 这不妥啊! “父皇,那毕竟鹤祯的长辈他怎好处置?” 天承帝扬起手打断桓王,目光还是定格在梁鹤祯身上:“你说说吧!朕已经将大启的江山都压在你身上,这点决断难道还做不了吗?你但说无妨,这里只有我们四人。” 梁鹤祯神色凝重,他还不想让宸王死。 “给皇爷爷下毒的不是信王也不是宸王,他们虽然觊觎皇位可到底还是没丧心病狂到弑父弑君。皇爷爷,有些事情我想等平息这场祸乱之后再去论断。” 他顿了顿又道:“就目前来说信王逼宫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他走到这一步也有我的原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褫夺封号贬为庶民终身幽禁宗正寺。其子嗣家眷……” 孩子还小,断没有为父亲的错一同葬送的。 苏云染知道他心软了,有些人有些事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做绝。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这个道理都懂,可真要做起来,却不容易。 “皇爷爷,可否听孙媳一言?”既然谈论的是家室,那她也应该有权说句话。 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苏云染。天承帝点点头,甚至有些高兴她的插话:“你且说无妨。” 苏云染站起身,神情十分郑重:“信王在关键时刻劝阻住了宸王,这是功。虽然是他发动宫变在先,可即使不是他也会是宸王。这功虽不能抵过,但有因有果,他走到这一步也是身不由己。还请皇爷爷开恩,将其贬为庶民,允准其一家离开荣京。” 天承帝皱起眉头,让信王一家离开荣京这就等于放虎归山啊!倘若信王心中有怨,远离荣京之后可就不好掌控了。不过他被贬为庶民,手中无权无钱,其实也翻不起什么浪。 天承帝望向梁鹤祯:“你这一路遭遇的刺杀,信王也出了不少力吧?你不恨吗?” 梁鹤祯点点头,的确,不仅仅是回来的路上。当初在曲州信王就没少给他安排人刺杀制造麻烦,信王的确是不想让他回荣京。 但这里面有主次之分,信王的想法是等神衣教或者宸王出手伤了自己,然后他再最后出来补刀。算盘的确打得很好,但他低估了梁鹤祯。 但信王有一件事上救了自己的命,在曲州时他曾经他有机会对苏云染下手,但他没有。 在苏云染房间里放盆栽的是神衣教的人,而当时信王的人也成功地混了进来,而且还出现在苏云染的身边。 这人后来被梁鹤祯抓了,他接到的任务是针对梁鹤祯。但梁鹤祯身边高手如云又时常不在钦差别院他实在无法近身,他曾请示信王要不要直接用郡王妃来要挟,可是信王拒绝了。 就是这么一个举动,成了今日救下信王一家的因果。 “恨不至于,因为我并没有将他视为对手。”这话伤害不大,但…… 天承帝没忍住笑了起来,这孙儿的话真是能气死人啊! “好吧,既然你们为他求情,那就这么定了吧!让他们离开荣京,平平淡淡过下半辈子。不过鹤祯,朕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便是帝王权术中的一课,任何时候都不要感情用事。 梁鹤祯点点头:“孙儿明白,孙儿会安排人照顾他们。”这个照顾,也包括监视。至少前几年必须得盯着点,这就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天承帝这才满意,他觉得梁鹤祯什么都好,就是心肠不够硬。不过也没关系,等他坐上这个帝位,不由他不变。 “那宸王你打算怎么处置?” 梁鹤祯是绝对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就死的:“皇爷爷,宸王打着勤王救驾的由头杀入宫中,但卫城军接管城防之后并没有再妄动。他现在顶多就是一个私调军队的罪名,他和他外祖父顶多就是罚俸降职。毕竟,他‘勤王救驾’可是有功的。” 天承帝也知道宸王的野心和手段都不是信王能比的:“罚俸一年,他禁足在家半年好好思过。至于他外祖父,你看着办吧!” 明知道这爷孙两包藏祸心却又暂时动不了,天承帝也是很窝火。 第四百一十三章 九宫琉璃灯 刑部卷宗库,桓王忽然派人过来提调了关于曲州灵湖山庄南宫家有关的所有卷宗。 “大人,这曲州南宫家都已经消失好多年了,殿下为何突然对他们感兴趣?”刑部的负责管理卷宗的小吏不解地问到。 刑部尚书摇摇头:“当年南宫一族消失得蹊跷。”他也只知道当年南宫一族的事情肯定另有隐情,不过他当时并不是刑部尚书,所以也不知内情如何。 只是他看过卷宗上语焉不详的记录不免感到有些担忧,人命关天的案子刑部归档的记录里竟然只有寥寥数语,真是失职啊! “大人,葛叔亮曾经好像在曲州当任过曲州刺史。殿下既要了南宫一族的卷宗,又调了葛叔亮的卷宗,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刑部尚书摆摆手:“行了,有些事不是我们该问的。” 连着两日梁鹤祯都在忙着完善自己的计划,苏云染除了日常给天承帝调理身体之外多了一项任务。 从刑部、户部、吏部调来的卷宗都堆在她面前,苏云染真切地感到眼下有一句话可以很形象地形容她:徜徉在书的海洋里。 “王妃,这个葛叔亮死得还挺惨的。活生生被一刀刀活剐还不算完,最后还被人将他生前所犯过的事情全部宣扬出来。一方封疆大吏这么个死法,也真是……太难看了。”兰溪感慨着。 苏云染在众多杂乱的信息里终于发现了一条令她振奋的内容:“九宫琉璃灯,前朝国宝……不就是一盏灯吗?难不成葛叔亮就是为了一盏灯要杀了南宫一族?” 这也太草率了吧? 兰溪凑了过去:“九宫琉璃灯?我好像再哪里听过似的。王妃,有一个人肯定对这个九宫琉璃灯十分清楚,还有南宫一族。” 苏云染挑了挑眉:“你说的该不会是……皇上?” 兰溪点点头,苏云染扶额。当初梁鹤祯就派人在宫中查找了关于南宫一族的信息,可惜查到的东西寥寥无几。眼下动用桓王的权限虽然调查到的信息多了一些,不过有用的信息还是很少。 兰溪说得不错,要说这世上对南宫一族最清楚的那莫过于皇帝了。 当初她和梁鹤祯还怀疑过南宫一族的灭门是不是皇帝偷摸干的,大概是觉得前朝余孽有不安分的心思所以必须斩草除根? 可现在她突然查到了一个关于前朝国宝的九宫琉璃灯的消息,事情似乎又变得不那么简单了。 “你说得没错,与其再费心翻阅这些残缺不齐的卷宗,还不如直接去问活卷宗。”收拾了一下,苏云染去面见天承帝。 此时的天承帝已经被梁鹤祯秘密转移到了广陵郡王府,广陵郡王府外松内紧,防卫可一点都不输皇宫。最重要的是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梁鹤祯已经死了,那这广陵郡王府也就没有人在意了。 如今宫城在桓王的掌控下,苏云染要出宫并不难。 笠州几地百姓体内的蛊已经发作,神衣教的人一定会盯紧了钦差别院。事情发生了几日她依旧没有动静,估计这会神衣教的人已经发觉她并不在别院了。 这倒也无妨,反正桓王修书召她回京的消息不日也应该到达曲州了。 她原本是想着皇帝的病情已经没有大碍了,她想赶回曲州跟师父一起研制出解蛊的办法。这想法都还没有能说出口就已经被梁鹤祯个拒绝了。 他想釜底抽薪这的确是最快的法子,可是能掌控神衣教的那个人……他真的能入局吗? 广陵郡王府,苏云染从后门偷摸进去。 回自己家还得偷偷摸摸真是没谁了。 天承帝正在庭院里的一颗果树下与秦王下棋,见苏云染来两人高兴地唤她过去作裁判。 “染丫头,你来评评理,我这棵黑子本来是落在这里的。刚才你皇爷爷一个喷嚏就把它挪到了这个位置。我眼看就要赢了,这下是满盘皆输,关键是你皇爷爷他耍赖不承认!” 秦王风尘仆仆从外地赶回来,得知了所有真相这才放心下来。桓王怕天承帝一个人在广陵郡王府太闷,便请秦王过来作伴。 苏云染摆摆手:“我可不帮你你们评理,要我说就算平局好了。” 天承帝就坡下驴:“对对对,朕就吃点亏,就当是平局好了!” 秦王吹胡子瞪眼睛,这一把年纪了竟然如此不要脸啊! 秦王瞪向苏云染:“你这丫头懂不懂帮理不帮亲的道理呀?” 苏云染笑盈盈地给两人倒了一杯茶:“您不也是亲吗?我都帮。” 天承帝哈哈大笑:“说得没错!要我说,染丫头还是偏向你了。不然这一局,朕稳赢!” 在两人继续吵嘴之前,苏云染赶紧打断两人:“两位爷爷呀,今日我来是有一件十分……不,是万分要紧的事情要请教二位。” 两人终于停了下来,苏云染这才提提前朝国宝九宫琉璃灯:“这前朝国宝可是真的存在?既然是前朝国宝,当年前朝覆灭之时,这国宝是怎么被南宫一族的人带走的?” 既然是国宝那就不可能之前不被人知晓,既然知晓就断没有将国宝让南宫族人带走的道理。 天承帝收回棋盘上的棋子,示意由秦王来说。 “九宫琉璃灯我也只是在太庙藏书阁里的一本册子里见过,虽说是前朝国宝,但说白了也就是一盏造型精美一些的琉璃灯罢了。毕竟这世上能用琉璃打造出这样造型精美的灯,只此一盏。” 秦王顿了顿又继续道:“的确是个……艺术瑰宝,不好用金钱去衡量。但你要说这灯有什么不得了的,还真没有。当初南宫一族不忍看生灵涂炭主动打开了城门献出了传国玉玺,太祖皇帝感念南宫一族最后的仁善,所以允许他们带走国宝九宫琉璃灯。” 苏云染想了想,这时代制作玻璃的技术并不成熟,若是能制出造造型精美的玻璃灯那的确是了不得。 “这九宫琉璃灯就没有别的特别之处吗?”传国玉玺都送人了,偏偏就留下一盏灯? 秦王摇摇头:“毕竟我们也没有亲眼所见,应该也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吧?就是一盏灯而已,不给倒显得我们气度太小。” 苏云染点点头又望向天承帝:“皇爷爷,南宫一族的灭亡……可与您有关?” 天承帝的手顿了顿,转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问?” 苏云染将她的发现给天承帝说了一下,这个葛叔亮曾经给朝廷上书过,说南宫一族近来有些不安分恐有异心。 折子上有天承帝的批复,严密监视。 这事天承帝都觉得没什么印象了:“前朝皇族,自然有一呼百应的本事,防着点也是应该的。” 苏云染能理解监视南宫一族的行为,只是她想问的是,皇帝后来究竟有没有给葛叔亮下密旨,秘密处死南宫一族。 听到苏云染的问题,秦王都不由擦了擦汗,轻咳一声:“染丫头胡说什么呢?既然太祖皇帝都答应了让南宫一族偏安一隅,还能享受礼遇,这就是代表了大启的承诺。出尔反尔,岂不是要被天下人唾弃?” 苏云染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兀了:“皇爷爷恕罪,我唐突了。” 天承帝摇摇头:“你怀疑朕下令处死所有南宫族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那些年朕痛失爱子痛失发妻,很多事情根本无心顾及。” 苏云染恍然大悟,对啊,她怎么就忘记了那些年皇帝根本无心朝政。 那时候把持朝政的是……宸王一党! 这下就完全可以排除宸王与神衣教有关系了。 阿衍如果真的就是南宫文的后人,那他跟宸王就是有血仇了。 当年的事情秦王知道的都比天承帝多:“南宫一族灭族的消息传到朝堂并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波,当时说的是曲州盘踞着一支悍匪。衙门和军队都派人去剿过几次,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南宫一族是前朝皇族这个事情很多人都知道,而他们居住的灵湖山庄又是独自立于山上。悍匪西洗劫杀人放火,南宫一族就这么消失了。” 只能说南宫一族倒霉吧! 苏云染摇摇头:“我们调查到当年杀了南宫一族的人,是军中之人。” 秦王和天承帝皆是一愣:“你是说南宫一族不是死于悍匪之手,而是官兵?” 苏云染点点头:“不错,我怀疑当年下令灭门的就是当时任职曲州刺史的葛叔亮。南宫一族灭门之后的第二年他就调走了,再后来他死在了一个山洞里,死状十分恐怖。” 苏云染顿了顿又继续到:“不仅如此,后来他的尸体被衙门抬走之后大街小巷就传出了他的一系列恶心,包括了杀人夺宝。只不过这流言当时很快就被官府镇压下去,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秦王和天承帝对视一眼,这件事他们还真不知道。 “丫头,你问这些事是……”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想起问起十来年前的事情呢? 苏云染道:“我怀疑那九宫琉璃灯并不简单,说不好南宫一族别灭门也是因为它。” 秦王一愣:“不会吧?那不就是一盏灯吗?” 第四百一十四章 琉璃灯的秘密 关于葛叔亮杀人夺宝的事情流言说得并不详细,没有明说杀的是谁夺的又是什么宝。流言里说到的只有一点,葛叔亮带着强盗杀人夺宝又放火毁尸灭迹。 可惜时间隔得太久了,想要知道关于当年流言的种种已经不太可能了。不过根据流言来比对现实,杀人夺宝、毁尸灭迹,这跟灵湖山庄的南宫一族实在是太像了。 秦王还是有些懵,就算那盏九宫琉璃灯真的有点什么,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知情人都没有了。随着南宫一族的灭族,这世上谁还能知道九宫琉璃灯还能有什么秘密? “这南宫一族都已经从这世上消失了那么多年了,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他们来了?这九宫琉璃灯难道还能跟现在扯上什么关系吗?” 既然苏云染突然问起了,那应该不会是心虚来潮。 苏云染点点头,虽然还是不能肯定但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大致上方向是对的:“我怀疑神衣教里的赤元天尊就是南宫一族的幸存者。皇爷爷,您是真的不知道九宫琉璃灯的秘密吗?” 天承帝摇摇头:“你还真别不信,前朝的九宫琉璃灯虽然一直被称为国宝,可是从来就没有在世人面前展出过,关于它的来历朕到是知道一些。 听说那是前朝的开国皇帝还在潜龙之地时遇到了一个游方的道士,那道士给他批了命,还将那盏九宫琉璃灯送给了他。至于这张灯的由来,谁也说不清楚。” 苏云染听着这说法有些玄乎了,这么玄乎的传说多半不是真实的,而是一种渲染。何尝又不是一种为开辟新朝的一种手段呢?借天机来铺垫,这也是常规手段了。 苏云染这会最真实的感受却是,那些年天承帝究竟不管朝事到了什么地步? 葛叔亮一个刺史,明里暗里向朝廷挑拨南宫一族,皇帝对此毫不知情。既然不是皇帝想要这盏灯,那葛叔亮是为了谁做这事? 宸王吗? 葛叔亮的死会不会就是阿衍的手笔呢? 苏云染才解开一个疑惑,紧接着更多谜团将她笼罩起来。 “丫头,你没事吧?你问了我们这么多,到底是想说什么?葛叔亮派出军队去杀南宫一族,就是为了一盏灯?”秦王到现在也不明白她问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实在是不明所以。 苏云染顿了顿,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讲起:“南宫一族为了不让更多百姓因为战争而枉死,所以他们选择了主动退让。这样一个会审时度势的族人,又怎么会明知道朝廷在监视他们的情况下却还能有私下谋反的意图?” 这说明葛叔亮的指控一开始就是子虚乌有,根据柳宅那么传来的消息,南宫一族隐居灵湖山庄深居简出。与外界的联系也就是生意的往来,那时候的南宫族人只是普普通通的商人罢了。 为何一个普通的商人会遭到刺史的忌惮? 那不是忌惮,而是有所图谋。葛叔亮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南宫一族的宝物去的,听闻一开始葛叔亮与南宫文的关系十分密切,两人也曾彻夜把酒言欢视对方为知己好友。 葛叔亮不止一次对南宫文表现出对九宫琉璃灯的好奇,可南宫文却对此一笑而过不接话茬。后来两人不欢而散,如今看来多半也是因为九宫琉璃灯。 南宫文对九宫琉璃灯看得太紧,连让葛叔亮看一眼都不让。恼羞成怒之后的葛叔亮开始向朝廷上书南宫一族不安分。 等等…… 她查到葛叔亮给朝廷上奏关于南宫一族的折子很多,但得到批复的只有一份,就是天承帝亲自批复的那一份。 严加监视。 难道中间葛叔亮都没有收到朝廷的其他批复吗?这意味这什么?宸王压根就没有在意这件事? 可是……如果没有宸王的默许,葛叔亮真的敢对灵湖山庄下失手吗? “你看你,眉头都快打结了!都快当娘亲的人了,别愁眉苦脸的,不然孩子可就不好看了。”秦王打趣她说到。 苏云染勉强地笑了笑,可心里的疑惑再次被放大。 葛叔亮究竟是从哪里听到九宫琉璃灯有别的秘密?宸王是完全不知情,还是说他压根就不相信葛叔亮。 她查到葛叔亮跟宸王之间的关系十分密切,绝对不是没有来往的。葛叔亮应该也是宸王一党,找九宫琉璃灯应该也是为了宸王。 “皇爷爷你们慢慢下,我先走了。”苏云染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天承帝想提醒她小心胎儿一些,结果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人已经跑远了。 富临钱庄,松十拿着手中的字条问苏云染:“公主,这样做能看出什么?” 苏云染摸着自己下巴思索着:“我也不确定,但试试也无妨。就看看他的反应,有时候人的下意识反应可是很充分的表现出一个人的心理。” 松十还是有些为难:“那我们去就好了,公主你这就……” 松一点点头:“是啊,公主,你这……的确不适合一起去。” 苏云染扶着自己腰,她也知道有些难为他们了。可是她要是不能亲眼看到宸王的反应那这一步就白费了。 “辛苦你们一些,我也不是很重的。”苏云染讪讪一笑,却是难为死面前几人了。 松一长叹一声没有再挣扎,看苏云染态度是铁了心了。 宸王府,松二已经提前将宸王府的布防摸清楚了,也已经找到宸王此刻的位置。 掷出飞刀到纸条这种事情交由松三去做,松二和松十负责带着苏云染飞檐走壁。 比起松三去吸引‘敌军’注意力,松二和松十才真是感觉到亚历山大。这可是个孕妇,在别人墙头上飞檐走壁,一个不小心要是磕着碰着了,他们就是死了一百次也不够赔的啊! “别紧张,多大事呀对不对?有松三在那边吸引注意力,没有人会发现我们的。我就看看宸王的反应,看完我们就跑!” 这画面真是诡异,两个高手一脸如临大敌。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却在一旁安抚两人紧张的情绪。 宸王府,书房。 宸王被幽禁在府中半年,从回到府中之后他没有一日不在反思自己的行动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他已经在书房里静静地坐了一个时辰了,仿佛如老生入定一般,不让任何人过来打扰。 书房的窗户是打开着的,松二和松十护着苏云染在对着窗户的墙头上猫着。 苏云染紧紧盯着宸王的脸,松二和松十万分警惕地环顾四周的环境。 另一头,松三身穿一身黑衣蒙着脸出现在书房门外,在另一扇窗外掷出了一把飞刀。那飞刀上穿着一张纸条,字条上只有五个字:九宫琉璃灯。 飞刀从宸王耳边垂下的鬓发擦过,带起了一丝凉意惊醒了入定的宸王。 宸王大骇,下意识就站起身朝飞刀射过来的方向望去。他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闪过,追到门口那影子早就不知所踪。 看来对方并不想要他的命,否则刚才那飞刀就不是插在墙上,而是他的身上。 回头去拔下飞刀,抽出上面的字条,看到这五个字的时候宸王脸色一白,有种说不出的惊讶、惊恐以及不解。 宸王的近卫赶了过来,看到宸王手中的飞刀立马请罪。对方在他们严密的防守之下竟然还能如入无人之境,这是他们的失职。 宸王并没有心思追究这些:“你去查查,最近有什么人在追查九宫琉璃灯。” 侍卫领命刚要离开,宸王却又叫住他:“等等,顺便查查可有人在查葛叔亮。” 目的已经达到,松十松二赶紧带着她离开。 顺利离开之后,两人这才喘过气来。身为当事人的苏云染丝毫没有一点紧张,反而一门心思在想着宸王的一系列反应。 很显然宸王是知道九宫琉璃灯的,而且他也很清楚葛叔亮跟九宫琉璃灯之间的千丝万缕。 这么看来葛叔亮杀了南宫一族就是为了九宫琉璃灯,宸王是知情的,而且很有可能他才是主谋! 难道九宫琉璃灯在宸王手里? “也不知道松一会有什么样的收获?” 苏云染回望宸王府,只觉得这里面简直就是一池深潭不见底。 入夜,松一终于从宸王府回来了。 “怎么样?”苏云染让松一混入宸王府继续跟踪宸王,如果九宫琉璃灯在他手中,他在看到纸条之后,谨慎起见一定会去看看这盏灯! 第四百一十五章 花魁 松一带回来的结果让苏云染有些失望,她猜错了,九宫琉璃灯并不在宸王手中。 难到说,当年葛叔亮得到九宫琉璃灯并没有交给宸王而是自己独吞了?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宝物对人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苏云染在想着这种可能性究竟有多大,一旁的松二却说了一句:“以当年宸王的势力,葛叔亮是绝对没有胆子敢独吞的。” 这一句话苏云染是感觉如醍醐灌顶了,是啊,当年的宸王既然知道了南宫家的宝物,又怎么可能会让葛叔亮对自己阳奉阴违呢? “那你们说会不会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九宫琉璃灯葛叔亮根本就没有拿到手。”苏云染只能想到这种解释了。 松一点点头:“极有可能。虽然不知道这盏灯是不是还有别的秘密,但从它对南宫一族的意义上来看,他们是不会轻易交出来的。如果当初他们能轻易妥协,也就不至于落到被灭门的地步了。” 松二接过送一的话道:“没错,葛叔亮的死或许只是南宫家报灭门之仇,并非为了夺回九宫琉璃灯。” 苏云染了然,这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阿衍,绝对跟南宫一族有关联,只是他到底是不是南宫文的儿子却还是找不到任何佐证。 “兰溪,柳宅那边可有最新的消息传来了?”她得确认当年南宫家死亡的人数到底对不对。 阿衍又不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总是会留有痕迹的。 兰溪摇摇头:“还没有,赤元天尊这个人真的太过神秘了。不过王妃通过查葛叔亮去查阿衍,这……能行得通吗?” 苏云染也不上来,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松十却沉默了良久:“主子是怀疑当年葛叔亮在谋害南宫一族的时候,故意留了一个活口?主子为什么会怀疑那个活口是葛叔亮故意放过,而不是那个活口趁乱逃离了灵湖山庄?” 苏云染当初在曲州的时候就托了当地富临钱庄的人去到灵湖山庄旧址查看,实地查看得出的结果很出乎她的意料。 灵湖山庄的地理位置很独特,想要离开灵湖山庄必须有船摆渡才能上岸,而且只有山庄的大门前的渡口才有登船的条件。 当时葛叔亮已经决心要杀人夺宝,又怎么可能会让南宫族人有机会逃走?所以只要安排好人手堵在渡口,那南宫一族根本就逃不了。 除非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南宫家有人外出并不在灵湖山庄。 可是根绝柳宅查到的信息,南宫一族的直系是不允许随便离开灵湖山庄的。就算是外面的生意要有人处理,也只是会交代给旁支去做。 南宫一族的旁支与直系的血亲关系已经很淡了,这些旁系多是没有资格住在灵湖山庄的。既然如此,如果阿衍是旁支的人,他有必要冒险去杀了一个封疆大吏为南宫直系报仇吗? 兰溪道:“或许他是为了九宫琉璃灯呢?” 苏云染摇摇头:“九宫琉璃灯在秦王口中只是一盏造型精美的灯罢了。如果它真的有什么特殊的作用,阿衍还能那么轻易被我们抓到吗?” 苏云染现在严重怀疑九宫琉璃灯彻头彻尾就是一个骗局,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 或许是在更早之前就有流传着九宫琉璃灯的隐秘的谣言,这谣言因缘际会让葛叔亮知道了。又或许是有心人想要借朝廷的手杀了南宫一族,所以蛊惑了葛叔亮。 无论是哪一种,南宫一族还真是冤死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如果阿衍就是葛叔亮当年故意留下的活口,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斩草不除根,还故意留在身边? 留在身边最后反过来将他杀了! 这事听着是越发的古怪了,阿衍究竟是有什么能耐能让葛叔亮唯独留下他这个活口了? 而且那时候的阿衍也就是十来岁出头的小少年,能有什么特别的? 这样想来倒是能解释葛叔亮为什么死得那么惨了,如果阿衍就是他囚禁在身边的南宫族人,阿衍恐怕是这世上最恨葛叔亮的人了。 但这又有一点解释不了,阿衍既然是被葛叔亮囚禁的,那他又怎么可能将葛叔亮杀了? “王妃,有没有可能阿衍从来都没有被葛叔亮囚禁呢?或许他当时他有什么东西可以跟葛叔亮谈条件呢?” 兰溪这个想法也没错,只是他如果真的是南宫文的儿子,怎么可能在那种亲眼看着全家被血洗的情况下还能淡定地跟杀害家人的凶手谈条件呢? 阿衍的身份可真是扑朔迷离。 “回宫之前,我想再去见他一面。”她知道梁鹤祯是不会留下阿衍在钦差别院的。当初梁鹤祯计划兵分两路的时候,其实还多走了一步,由怀钺秘密将阿衍带回荣京。 荣京城南偏僻的一处私宅,看起来十分不起眼,但松一十分警惕地告诉她这宅子到处都有机关。 松一不愧是这方面的高手,光是站在墙外的大树上看了一下里面的布局就看出了不寻常。 能运用奇门布置出这样的机关,松一十分中肯地评价道:“论奇门之术,属下几个恐怕都不是这人的对手。” 苏云染拍拍他的肩膀不用这么紧张,这奇门厉害才是好事,他们只是来问话又不是来劫狱的。 苏云染刚敲了一下门,门就自己开了。 松三和松十迅速架着苏云染后退,她表示很无语,这两人也是警惕过头了。这宅子里的人应该算是自己人吧,要不要这么紧张? “苏丫头,好久不见了!”一道腻死人的声音传来,一席红衣飘然而至。 苏云染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你在。我想见见阿衍。” 怀钺一脸受伤:“我风尘仆仆一路风霜雪雨过来,连寒暄几句都不乐意?你这么着急要将赤元天尊,你家王爷他知道吗?他那老陈醋可酸得厉害!” 苏云染再次送他一个白眼:“我有正经事要跟他说!对了,你们这一路来,他可有说过什么吗?” 怀钺撇撇嘴,对阿衍他是一脸的鄙夷。 一个男人长成那样,啧啧,要是去了勾栏院那就是妥妥的花魁了。 苏云染听了他对阿衍的评价只觉得……她就笑笑就好不说话,毕竟她一直觉得怀钺的长相也是可以去当花魁的。 两人半斤八两,还非得五十步笑百步,真有意思。 这宅子没有监狱,但也是有地下密室的。 密室的光线差了点,其他的一应事务都还算是齐全。 苏云染进来的时候,阿衍正在抚琴。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挑慢抹,行云流水让人赏心悦目。 他的面具……摘了。 琴曲戛然而止,阿衍抬起头对上苏云染,目光又落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我们好像挺久没见了,这孩子也快出生了吧?” 苏云染收回盯在他脸上的目光,手轻抚在肚子上,笑着点点头:“大概还有一个月这样,也可能会更早。” 苏云染坐到他对面:“你怎么舍得把面具摘了?” 阿衍轻笑一声:“不是我想摘,而是外面那个幼稚的男人。话说,他真的是怀御的儿子吗?会不会你们搞错了?” 苏云染愣了一下,虽然她早就知道怀钺的行为很多时候都十分不着调,但她怎么也想象不出他拉着另一个绝美的男人比美的样子。 啊……果然男人臭美起来就没有女人什么事了。 “所以,他认输了?” 阿衍垂首轻笑:“他不这么认为。” 苏云染扶额,怀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意自己的外表了?她可记得以前有人说他是美人,他直接就给人家一顿胖揍。 “阿衍,九宫琉璃灯在你手里?” 苏云染问得猝不及防,阿衍的反应却十分平静。只是眼中闪国一瞬间的……痛楚之色,很快就烟消云散。 痛楚吗?他果然跟南宫家渊源很深。 阿衍撑着腮帮子笑盈盈地看着苏云染:“阿染,你这是在诈我吗?” 苏云染理直气壮地点点头:“嗯,是啊!我怀疑你就是南宫文的后人,葛叔亮是你杀的。灵湖山庄被毁尸灭迹的那晚,你被葛叔亮带走了。虽然我不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但你忍辱负重逃离了他的魔掌最后还将他凌迟处死。” 阿衍依旧是那副表情:“阿染的想象力很丰富。” 苏云染不甘示弱也撑着腮帮子盯着他:“是吗?我说得不对吗?我在想葛叔亮为什么会独独留下你一个活口,是因为你身上有九宫琉璃灯的线索吗?” 预料之中,阿衍并不会对此回答。 苏云染接着又道:“阿衍,灵湖山庄别毁之时皇帝根本就不知情。那个时候的皇帝因为最宠爱的儿子死了,皇后不久也跟着去了。他心灰意冷,很长一段时间根本无心朝政。就是在那时候,有人利用朝廷之名对南宫家展开血洗。” 阿衍脸上的笑意彻底冷了下来:“你想说,这一切都跟皇帝没有任何关系是吗?” 第四百一十六章 升米恩斗米仇 一切都跟皇帝没有关系吗? 当然有,灭门的惨案,又是事关前朝皇族,无论如何都应该引起皇帝的关注。就算心里不在乎,可面子上也要下令严查才是。 可那时候的皇帝,连这个案子是什么时候发生的都不清楚。 如果他当时能够正视南宫一族的情况,或许葛叔亮就没有那个胆子用官兵去杀人了。 悲剧已经酿成,她没有任何理由去帮天承帝狡辩,但她也必须让阿衍清楚这个责任的主次。 他可以恨意皇帝的不作为,也可以恨朝臣的沆瀣一气。但不能因为对这些人的恨意,就要用整个大启来报复。 “阿衍,我只是不想你恨错了人,也报复错了人。” 阿衍又笑了起来。本就是兰芝玉树般的公子,这一笑鬓边的一丝落发勾上他的唇边,灯光下他显得格外的温柔。 “阿染,你对别的敌人也是这么循循善诱吗?”阿衍双目闪着不明的细碎光芒,笑意盈盈,如同漩涡一般想将人卷进去。 苏云染慌忙移开视线,这样的目光真叫人吃不消。 没等她回答,阿衍自己就说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不会,你不会。你有很多种可以让人生不如死的毒药,不用慢慢跟他们磨就能逼他们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苏云染愣了愣,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但她是不会承认的。 “阿衍,我又不傻,我的毒药对你管用吗?既然不管用我还浪费那个时间作甚?还不如用这个时间来劝解你、感化你,万一你一个良心发现不就脱离苦海了吗?” 阿衍想,阿染果然是他见过最有趣的姑娘。 如果……如果再早些年遇到,在他最黑暗的日子里她能出现,或许能改变他这一生。 阿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灼热到一个目光就足以灼伤人。 苏云染尴尬地轻咳一声:“很显然,我是高估自己了。我懂了,你的执念是即使明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也绝不停歇。” 阿衍没有说话,他被关在这密室里,连外面现在是什么日子什么天气都不知道。 苏云染转身向后,阿衍忽然道:“阿染,外面什么时候下雨?” 苏云染摇摇头,笑道:“等我参悟天文地理再来告诉你。” 她走后,阿衍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然后只说了一句话:“恐怕是等不到了。” 苏云染刚从密室出来,怀钺就一脸严肃引上来:“计划马上就要开始了,殿下希望你能留在这里。皇上也会转移到这里来,至于秦王他必须露面。” 苏云染点点头,接下来的计划她帮不上忙,所以不拖后腿就是最好的帮忙了。 “郡王府虽然已经别人忽视了,但还是要小心为妙,皇上转移到这里是最好的。不过,我还有别的事要做,我要去富临钱庄。你知道的,哪里绝对安全。” 怀钺能反驳吗?她身后的四个富临钱庄出来的人已经趾高气扬地扬起下巴了。 哼,富临钱庄的人了不起啊! 好吧,有钱是大爷,人家的确了不起。 “荣京一旦乱起来,富临钱庄说不定会被很多人盯上,那可不见得是个安全的地方。不过我也懂富临钱庄的实力,你自己小心!” 怀钺知道劝不住她,也知道富临钱庄可不是那么简单。否则这个大金屋多少人都红了眼,但这么惹眼的地方从来就没被人洗劫过? 这里面的门道,不是三两句话能说得清的。 松一受不了他的啰嗦:“伯爷放心好了,我们会保护好主子的。” 怀钺点点头,扬起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真不愧是徐离本禹认下的义女,就算只是个认下的便宜公主,一样被皇帝宠上天。 怀钺并不知道苏云染和徐离本禹之间真实的关系,但他知道徐离本禹封她为公主,还将富临钱庄交给了她。 有时候他都忍不住想问徐离本禹:“皇上,您还缺个义子吗?义父,看看儿子吧!” 离开宅院后,苏云染感觉自己后背一直被人盯着有些发毛,不由得抖了抖问身边松一几人:“我怎么觉得今天怀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怎么有种好……好心酸的感觉?” 兰溪不能理解:“心酸?难道是觉得自己长得没有赤元天尊好看所以心酸?” 苏云染摇摇头:“就两人的长相而言,其实各有千秋不相上下。但阿衍赢在气质上,芝兰玉树。” 松二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倒是觉得他是在嫉妒。” 嫉妒?嫉妒什么?对着她嫉妒什么? 苏云染忽然一个激灵:“他……他嫉妒我?” 松二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苏云染的表情很精彩,没人知道她此刻心里的想法。 她有什么可让怀钺嫉妒的?一定是因为她有梁鹤祯! 她怎么从来就没有想过呢?怀钺,该不会是对她家王爷动了什么不改动的念头吧?所以他才会嫉妒她,要是没有她,他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没有人知道此刻苏云染的脑子里已经有一段撒狗血的剧情在脑海里自由的狂奔着…… 松二真是个人才,一句话大喘气,过了好半天才解释自己刚才的话。 “怀钺就是嫉妒主子身边有我们四个高手!”松二十分笃定,目光中透着兴奋和骄傲。 惹来其余三人纷纷附和,没错了,就是这个原因! 苏云染:“……你们高兴就好。” 兰溪:“……你们高兴就好。” 苏云染决定回富临钱庄一是因为她需要安排好钱庄的事宜,二是因为她需要第一时间知道调查葛叔亮的结果,三是她也在等容悦方的消息。 富临钱庄。 “掌柜的,准备一下,把所有账目都清一清,钱财都转移到地下。接下来的日子,只怕整个大启都要陷入动荡之中。还有,消息立马传到各个分号,让他们也做好应对准备。除了我之前交代下去还没完成的任务,其他事宜都暂缓。” 苏云染这才刚交代完,钱庄就收到了北方的消息。 “公主,北方余震不断,道路都被堵塞。各家粮行的粮食所剩不多,田里的水稻、小麦都还没到收割的季节,而且这次的灾情也摧毁了不少良田。眼下朝廷能筹集的粮食不多,最关键的是送不进去。” 苏云染赶紧拿出地图,正想找出自己当初在各地建造的粮仓位置,就听见院外传来梁鹤祯的声音:“你这事事操心的毛病若是让岳父看到了,指不定就得从我身边把你抢回去,让你回大邢国操心操心。” 话音落,人已经走到了月亮门下。 掌柜笑盈盈地行礼道:“驸马爷所言极是。” 在这富临钱庄,苏云染是主,所以梁鹤祯只能被称呼为驸马而不是王爷。 梁鹤祯对掌柜道:“这事可不许传到大邢去!我家王妃可不稀罕当什么女帝!” 苏云染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哎呀,我突然觉得女帝这个称呼听起来也……蛮爽的!掌柜,你说我当女帝如何?” 掌柜眼睛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笑得有些无奈,对上梁鹤祯只能用抱歉的眼神了:“属下觉得极好。” 兰溪瞧着自己主子可怜巴巴的样子,这里就他们主仆两是一伙的了,她必须得站在主子这边不是? “我瞧着不好,怪累人的。”兰溪觉得自己说得很客观。 苏云染笑而不答,对梁鹤祯招招手:“看你这么轻松,是想到应对的办法了吗?” 梁鹤祯在她旁边坐下,伸过手轻抚在她隆起的肚子上,目光十分温柔:“很久之前你提醒过我要注意粮食的情况,那时候我就命人在各地囤积一定的储备粮。虽然数量不多,但也能勉强撑上几日。” “虽然地龙翻身造成的损失很大,但好在我命人囤积储备粮的粮仓位置不错,地震没有波及到。我已经传书让官府组织发粮,等城中的储备粮用完,赈灾的物资应该能补上了。” 苏云染点点头,但还是要提醒一下梁鹤祯:“相公,升米恩斗米仇,发粮一定要注意一些。对了,当初我让富临钱庄在各地建了几大粮仓,现在应该可以用上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他,想要做什么 苏云染将自己建在各地的粮仓在地图上圈了出来,有三处粮仓刚好就在灾区之内,这粮食可以直接调用。 其他的虽然不挨着,但也可以先安排下去筹备好随时运往灾区。 “北方的灾情虽然严重,但目前还算在朝廷的掌控之内。只要及时疏通进入受灾区的道路,灾情自然而然能得到缓解,也不至于发生民变。 在南方就不同了,因为中蛊发疯见人就咬,虽然已经再次封闭了三座州城,可是城中并不是所有百姓都中了蛊。衙门中的人也有不少人中了蛊,目前精神正常的百姓还有不少没有被解救出来。” 苏云染此时是真的想以最开的速度回到曲州,跟师父一起想办法,这是眼前迫切的问题。 梁鹤祯摇摇头,从她那担忧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是谁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的妻子虽然不是大启的子民,可在她眼中似乎所有人都没有区别。 梁鹤祯握住她的双手,那么小的一双手,却救人无数。 “我上辈子一定是个大善人。” 苏云染一脸莫名:“相公,哪有人这么自夸的?” 梁鹤祯目光缱绻,在她脸上像是看穿了前世今生一般的悠远:“因为上辈子功德无量,所以这辈子让我遇到了你。” 苏云染垂首偷笑,这男人还真是会挑时间说情话,现在她是在说正事! 明明心里很高兴,但嘴上还是要嗔他,毕竟还有外人在呢! “相公,说正事呢!你的计划马上就要开始了,若是我能去到曲州跟师父一起就好了。好了,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的。我在想,如果你的计划成功了的话,他们会叫出解蛊的法子吗?” 梁鹤祯也说不好,这次的对手可不是一般人,只怕威逼利诱都不见得有用。 “但尽人事,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苏云染之前的三十年可是妥妥的唯物主义思想,看天意这种事一向不太适合她。比起天意,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相信人定胜天! “你这次回去把汤旭也带去宫中吧!我配的假死药是真的会让王玺陷入假死状态,对外界没有半点知觉。我担心有人会要求验尸,虽然有阚七在旁照看着,但我还是想多一个安全一些。” 汤旭想要拒绝的,宫中有梁鹤祯和桓王在部署,相对来说还是安全的。反倒是姑娘一个人在宫外,他还是想留在外面保护她。 没等汤旭拒绝,梁鹤祯应下了。他太了解苏云染了,汤旭三兄弟有情有义一直跟在她身边保护她,她一直都觉得亏欠他们良多。 掌柜拍拍欲言又止的汤旭:“你且放心去保护你的地兄弟,公主在钱庄很安全你放心。我们钱庄可比皇宫还要安全,你要相信这一点。” 汤旭点点头,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没有时间再耳鬓厮磨,梁鹤祯匆匆而来也匆匆而去。他抽空跑钱庄这一趟只是要确定苏云染的安全,他这一趟回宫之后,‘皇帝驾崩’的消息立马就要传开了。 “咚咚咚……” 苏云染站在阁楼之上,望着荣京上空酝酿着大雨的黑云:“大雨将至……” 兰溪跑了上来:“王妃,那是丧龙钟?” 苏云染点点头:“是啊,今晚隔壁怕是不会太安静。”苏云染说的隔壁,正是广陵郡王府。 掌柜也匆忙跑了上来:“公主,一切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办妥了。留了三个兄弟在外面探情况,其余的人全部转移到地下。钱庄所有的密室全部关闭,只有总控制消息才能重新打开。另外钱庄与雪园之间的通道全部堵上了,雪园的防御机关也已经全部开启。公主,您也赶紧转移吧!” 山雨欲来风满楼,狂风卷起了她的长发,广袖灌满了风:“可有新消息传来?” 掌柜从腰间取下两个小竹筒递过去:“葛叔亮那么的调查有了一些新发现,还有灵湖山庄那边也有了进展。” 苏云染接过竹筒又道:“对了,粮食一定要多备一些,也不知道这乱象要持续多久。” 看完竹筒里的消息,苏云染的脸色变得十分古怪。兰溪在旁瞧着纳闷:“王妃怎么了?” 苏云染将消息递给兰溪,兰溪同样表情古怪地望向苏云染:“所以……葛叔亮当初放过阿衍,极有可能是因为……他生得好看?” 竹筒里的消息,一份是说当年葛叔亮离开曲州之前,曾经在曲州郊外的一处宅子秘密办了一场聚会。聚会的目的是拍卖两个人,两个绝色的美人,一男一女身份不详。 另外一个消息是当年灵湖山庄所有焦尸都被就地掩埋,按照拼凑出来的尸体数目和官府当年留有记录的人数对不上。根据当年的目击者描述,有些焦尸被抬出来死就已经是缺胳膊少腿。 苏云染将这两个消息联系起来,得到一个初步的推断。 按照官府记录上的说法,灵湖山庄的焦尸数目与官府中的户籍档案数目完全一致。可她很确定当年肯定是有幸存者,那么这幸存者是如在官府的记录中成为焦尸的? 为有可能的一种解释,就是尸体被人刻意分尸,官府当时就将各个身体部位拼凑在一起。这样一来,一具尸体缺一个部位在官府看来,或许是大火烧得彻底或者是被野兽啃走了。 在这么多支零破碎的尸体里捡出一些肢体就能拼凑出来两个人,这样就有两个幸存者神不知鬼不觉的以死人的身份活在这世上。 兰溪听得只觉得背脊一阵阵凉意:“王妃是说,那两个幸存者一直都被葛叔亮囚禁,至少他要离任之前他把那两人给卖了!” 兰溪三观都有些被刺激到了,虽然消息上表述有些模糊,但她又不是小孩,怎么会不明白这些大人物专门操办一场秘密的聚会是怎么个意思。 拍卖两个人,专门弄了一场秘密的聚会。被邀请的人,非富即贵。 兰溪是见过这样的场面的,当年她还在柳宅打探消息的时候也见过这样的场面。 这种被达官贵人买拍的人,其实不能说是人,准确一点说应该是玩物才对。 “赤元天尊那样的人……真的会是当年被葛叔亮拍卖的人吗?那另外一个女子又是谁?” 苏云染望着远方,雨点已经开始滴滴答答敲打在瓦片上。苏云染忽然觉得这天真是彻骨的冷:“是南宫文的女儿,南宫羽。” 原来其中一个竹筒里有两张纸条,另一张上写着:南宫文膝下两字一女,皆是美貌非常。长子南宫絮已婚,行二的女儿南宫羽与幺儿南宫玄长相惊为天人。 苏云染想着时间倒回去,那时候阿衍也就十来岁出头。是少年模样就已经惊为天人了吗?所以他戴面具不是不想被别人看到,而是不愿自己看到吧? “如果事情真的是我们想的那样的话,我觉得赤元天尊好可怜。难怪说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定然是尝过了太多苦才生恨。” 赤元天尊一向独来独往,他如果就是南宫玄的话,那跟他一起活下来姐姐呢? 不对,经历了非人的待遇后,他可能会恨所有人。但一定还有一点激发了他的灭世之心,南宫羽很有可能已经死了。 是被人活活折磨致死吗? 阿衍一定是感同身受才会这么恨,他们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苏云染脑海里忽然冒出一句话来。 ‘阿染,外面什么时候下雨’? 她离开的时候,阿衍是这么问她的。 他在乎什么时候下雨?为什么在乎下雨? 是不是她遗漏了什么?阿衍是被秘密押回荣京的,没有人知道,他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逃走。 没错,他身上没有任何兵器,他身上的毒药也已经被收缴干净,他能还能做什么? 他,想要做什么? 第四百一十八章 被忽略的女人 或许那只是阿衍随口说的话罢了。 苏云染摇摇头,觉得自己真的是草木皆兵了。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让兰溪去走一趟叮嘱怀钺要看紧一些,说不好阿衍真的留了后手。 兰溪也觉得是苏云染太过紧张了,赤元天尊叫得再响亮他也只不过是个凡人。不能手眼通天,又怎么能在那样严密的看守中逃走呢? 不过现在的情况特殊,小心一些也是应该的。 就连街上的百姓似乎都能感受到荣京的低气压。 皇帝驾崩了,虽然说百姓也早就听说天承帝病了许久,可皇帝真的殡天了,百姓却能感受到整个荣京顿时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之中。 街上的行人走得慌乱,店铺也着急关门,兰溪骑着马怕撞到乱窜出来的信任,如此反而有些难以前行。罢了,还是牵着马走过去吧! “皇上突然驾崩,也不知道由谁去继位?”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宸王了!论实力那些皇子都不是他的对手,以前还有个信王,可那不是一时犯浑被贬为庶民了吗?” 兰溪望过去,一个破茶寮还有几个人在闲聊,这几人倒是心态稳。这是觉得皇帝驾崩又没有继承人出来,所以趁乱就畅所欲言了? “你可快拉倒吧!宸王那是什么心思?那是路人皆知好不好?之前信王逼宫,大街小巷乱成一团。宸王紧随其后出来打着勤王的名头,可实际上是什么意图谁还不清楚呢?宸王的势力是不小,可宫变那晚之后他的兵权可都被收回了。” 兰溪看了一眼说这话的人,倒是还有几分眼力。 “诶……不对不对,正所谓烂船还有三千钉,宸王这样的人岂能没有后手?你且看着吧,笑到最后的肯定还是宸王!” “嘿嘿……我觉得你们都猜错了!皇上驾崩之前是谁在监国?向来监国的人都是太子,大权都在他手里又怎么能轮到宸王?” 其余人都望向了刚才说话的瘦黑男人:“你是说……桓王?之前的确都是桓王在主持大局,可他毕竟是个……你们见过站不起来的皇帝吗?有损皇家威严!” 这话说动了其他人,一时间几人都唏嘘起来:“要是桓王双腿没废,那他可就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皇后嫡子,名声又好,真是可惜了!” “说到皇后嫡子,那广陵郡王也是嫡孙啊!而且还是长孙,这身份也是够格的,可怎么就命短死了呢?” “皇家的事谁能说得准呢!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回家把门窗都锁好了,我感觉那晚宫变的情景还得再来一次。”说完几人都各自散去。 兰溪这一路走过去,这样的言论没少听。多数人还是觉得宸王会是最后的赢家,可就是没有一个人会觉得这个皇位可能会旁落他姓。 大启真实的情况远比百姓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得多。 宸王府,宸王一扫往日的颓势。 宸王妃是真的怕了,在她看来有些机会稍纵即逝便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王爷,父皇去的突然又未立下储君,皇子们肯定都在明争暗斗。咱们不要着急出手,桓王手中还有调动卫城军的兵符,没有必要冒险。” 吃过了卫城军的亏宸王自然知道自己这次绝对不能冒进,上次还可以用信王来挡枪,这次调军队可就真的只有谋反一条路了。 “放心,本王也想知道这背后布局的究竟是哪位高人。给人当棋子这么久,也该轮到本王看看戏当个渔翁了!” 正要出门,管家来报。 “王爷,国公来了。” “舅舅怎么来了?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是要小心行事才是。” 李国公自然明白很多眼睛都在盯着他们,不过他今天还是得来走这一趟。毕竟皇位只有一个,现在盯着皇位的人可不少。 皇帝没有立储君,现在就看谁的拳头硬了。 桓王就算得了天承帝的监国之权又如何,他一个残废难道还真想当皇帝不成?最大的对手信王已经栽了,皇长孙已经死了,剩下的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殿下,这事得好好筹谋。虽然上次我们行事在急吃了暗亏,但这次不一样,只怕是动作慢了可就要让他人捷足先登了。”皇位无主,先到先得。 虽然宸王折损了不少重要的棋子,但以目前朝局分派来看,依旧是宸王独占鳌头。当初支持信王的那些官员因为信王逼宫之事遭受牵连,如今罢官的罢官被贬的被贬。 朝中更多的是保持中立的大臣,剩下的…… 就在李国公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之时,宸王说了一下自己对当前局势的看法。说完半天也不见李国公开口,他这才发现他竟然走神了。 “舅舅!”他待会还得赶去宫中守孝呢! 李国公回过神来:“殿下,广陵郡王……真的死了吗?” 宸王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又提到了梁鹤祯? “舅舅这还是何意?我的人可是全程看着他和京羽卫的精锐活活烧死在客栈之中的。当时他为了调虎离山,故意让蔺翊承带着其他人走了另一条道。要不是他这一举动,我们还没有那么容易得手。” 要不是李国公突然又提起梁鹤祯,宸王本来都已经但他是个死人了。说好的坚信他已经死了,可这会心里却还会生出了一丝疑虑。 李国公摆摆手:“殿下也别怪我多嘴,比起信王这皇长孙才是你最大的威胁。他最好是真的死了,否则的话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枝节来。” 宸王沉默了好一会:“舅舅,梁鹤祯曾经也怀疑过神衣教是我弄出来的,但天地良心我跟那神衣教可真的半点关系也没有。之前我甚至都怀疑会不会是梁鹤祯贼喊捉贼,那神衣教就是他自己的。” 李国公摇头:“这个不太可能,毕竟他好几次都差点栽在神衣教手中。如果这是他的苦肉计,那也太过于逼真了。神衣教绝对不会是梁鹤祯的,这一点我很肯定。” 宸王没想到舅舅竟然这么笃定:“舅舅何以认为?” 李国公背着手冷笑:“因为苏云染。” 苏云染?广陵郡王妃?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殿下,一直以来我们对广陵郡王妃这个人太过忽略了。如果她不是顶着一个‘冲喜的农女’的身份成为郡王妃,或许我们也不至于这么忽略她。” 宸王皱起了眉头,好像的确是如此。 苏云染孤身前往林州,就这个举动就足以证明神衣教与梁鹤祯并没有关系。神衣教若是听令于梁鹤祯,那苏云染一个弱女子何必冒险千里迢迢跑去南方? 山高路远,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她必定是过于担心,才会如此冒险。 “舅舅是发现了什么?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个女人无论是从气质还是长相半点都不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女。” 李国公冷笑一声:“还有一手了不得的医术,这女人的心计只怕是半点不输梁鹤祯。这么一个浑身透着古怪的女人,我当然得好好查查她。这一查还真是惊人,没想到皇上也曾派人秘密调查她的身世。” 宸王的确是瞧不上乡野长大的梁鹤祯,就更加瞧不上被家人卖去冲喜的苏云染了。所以对苏云染的背景,除了面上知道的全家被杀之外,并没有做深入的调查。 一个出身卑贱的乡野村姑,当然不值得他费心。 此时此刻宸王无法再忽视苏云染这个村姑了:“怎么样?有什么特别之处?” 李国公拿起茶润了润喉:“跟皇上得到了的结果是一样的,那个女人绝非下河村苏家人。” 宸王着急道:“这算是什么结果?” 李国公当初这个这个调查结果的时候,反应跟宸王一样。 “殿下先听我说完。当初引发一桩桩灭门惨案的金钗,最后以上河村苏家一家四口死亡而结束。这说明凶手要找的人跟苏家人有关,而苏家人之中,唯独这个苏云染是最不受待见的。” 宸王了然:“所以苏云染可能不是苏家之女。而她的身份非同小可,以至于有人不惜连续弄出三桩灭门案也要找到她。如果是寻回亲人,大可不必用如此过激的手段,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李国公点点头,一个从小在吃不饱穿不暖随时都可能死去的家庭中长大的小姑娘,究竟背着什么秘密才会引来这样的杀身之祸? “可惜,有人抹去了所有痕迹。查到最后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苏云染并非苏家女,而且还不是大启子民,她很有可能是曾经西域二十四国中的某一国之人。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女子的眉眼竟有几分异域的美,没想到竟然真有西域的血统。” 宸王脑海里浮现出苏云染的模样:“但她的长相与真正的西域人有所区别。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她有一半的西域胡人血统,另一半应该是汉人。” 宸王转念一想,一个异族的女子又能怎么样?丈夫都死了,她一个女人还能翻出浪来不成? “舅舅,她一个女人不足为据。舅舅若还是不放心,那便安排人半道截杀。桓王早就修书让她回来给父皇治病,脚程再慢,也该到……” 宸王忽然打住,李国公立马问到:“怎么了?” 宸王忘记告诉舅舅一件事了,曲州那边传来的消息,苏云染怀孕了。 李国公脸色稍变,不过很快又缓了过来:“殿下不必担忧,别说她只是怀孕,就算是她生下了皇长孙的儿子又能改变什么?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难道还想争皇位?” 宸王的脸色也缓了过来,刚才差点被自己个吓到了。一想到梁鹤祯有后,顿时就方寸大乱。 “这个女人还是尽早除去的好,目前还没有找到她的行踪,我会通知下面的人抓紧时间去办。这个女人的背后,一定还有一个十分了得的靠山。不过没有了丈夫,在朝中她说不上话。” “舅舅觉得她背后的势力,会是谁?” 李国公不敢肯定,但从查到到的结果来看。定然是有人保下了苏云染的性命,所以她才能好端端的成为郡王妃。她背后的人不仅让刺杀她的人停手了,而且还将所有痕迹都抹得一干二净。 不说手眼通天,但绝对是个大权在握的人。 “对了,还有一件事很有意思。跟在苏云染身边保护她的人当中,有三个人很不简单。他们名声虽然不算好,但也算是响当当的江湖人物。西沙三杰,盗墓起家,本事不小。” 宸王曾经试图招揽过不少江湖人,但这些江湖人都有一个特点。 傲气,桀骜不驯的江湖人很难做到绝对服从。 西沙三杰曾经也在他的招揽名单之中,只是可惜他们的行踪飘忽不定根本找不到。 宸王略显惊讶:“竟然是他们三兄弟!盗墓趟机关是一把好手,打洞挖坑更是厉害。但这三人怎么会被梁鹤祯给招揽了?这三兄弟一向独来独往,怎么可能会服从一个当时还不是皇长孙的梁鹤祯?” 李国公摇摇头:“你错了,他们服从的不是梁鹤祯而是苏云染。应该是苏云染对他们有恩,所以三兄弟选择留在她身边报恩。从他们对苏云染的态度和梁鹤祯的态度上看,这一点是可能肯定的。他们服从的只是苏云染,但爱屋及乌对梁鹤祯也很客气。” 宸王再次震惊,没想到他一直都没拿正眼瞧的苏云染还有这样的本事。真是可惜了,这样的女人若在他这边,那可是一大助力。 以前宸王只会觉得梁鹤祯真是够蠢的,守着一个没有娘家助力的苏云染不愿娶李国公之女还真是枉费了天承帝的一片苦心。 现在看,真香了。 “这还不止,她身边还有一些人神出鬼没,连个长相都没能被看清。但这些人都只围着苏云染,和明显是听令于她的。这些人或许就是她背后的势力,真是可惜了不能为我们所用。” 李国公是真心可惜,宸王也是真心惋惜。不能为我所用的力量,得不到就必须摧毁! 第四百一十九章 我可是你亲哥哥 苏云染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这宸王府的舅甥两给惦记上了,之前托掌柜关阕收集关于蛊虫的医术,眼下倒是收集到了三本。 大启不擅蛊,所以对于蛊虫之类的书籍非常少。掌柜能收集到三本已经是花费了不少人力,只是不知道这种普通的书籍里,能不能找到解蛊的办法。 “殿下,殿下您瞧谁来了!”掌柜关阕喜滋滋地跑过来,很少见他这么不淡定的时候。 苏云染的眼睛依旧没有从书籍里挪开,只是笑道:“能让你这么激动的肯定不会是大启这边的熟人,那就只能是大邢来的。在大邢我认识的人可不多,能知道我跟钱庄关系的人就更加少了,那么……是兄长来了吧?” 本来还想卖个关子的,结果就这么轻易被道破了。 徐离墨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苏云染了,没想到当初分别只是她还是少女模样,如今大着肚子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成熟女人味道。 “分别时你在我眼中都还是个小丫头,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你已经要当娘了。难怪一直待在荣京都不肯回盛平看看我们,还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徐离墨倚在门口带着几分嗔说到。 苏云染终于舍得抬起头望过去,她都快记不起他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徐离墨似乎比之前瘦了一些,不过看起来更成熟稳重了。 “看来叔父对你严加看管了,这就对了嘛,这才是世子爷该干的正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怎么忽然跑到荣京来了?该不会是背着叔父偷跑出来的吧?”苏云染立刻眼神变得嫌弃了。 徐离墨龇牙咧嘴,气呼呼地自己找了个地坐下:“这么久不见你就不想念你哥哥我吗?” 苏云染笑笑不语,亲自给他泡了一壶茶。 “说这正事别打岔,你跑来荣京到底是有公事还是偷跑来的?现在荣京不安全,怕是马上要乱起来了。” 茶叶在杯中翻滚,茶色渐渐晕染出一幅水墨,徐离墨很久没有喝到她特制的茶叶了。 “等我回去的时候,记得给我打包一点这茶叶。”先尝了一口,徐离墨这才准备更她说正经事。 “我可不是偷跑出来的,我这是奉旨出差!早在天承帝忽然病重的消息传到盛平之时,皇上就已经察觉出不对劲了。他担心你,便让钱庄每日都将你的最新消息传过去。 知道你大了肚子还在孤身冒险,首先就把驸马骂了个遍,然后他老人家吃不香睡不着。这不,信王宫变的消息传过去他就按捺不住了,所以委派我过来保护的你安全。”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他派你来保护我?他是认真的吗?” 徐离墨一口茶给喷了出来:“你个死丫头,这叫什么话?你哥哥我一手能杀人,一手能救人。” 苏云染干笑两声,救人是真的,杀人嘛……有待商榷。 徐离墨的武力值……好像比她也强不了太多吧? 徐离墨大概是有点心虚了,毕竟这话说服不了苏云染,反倒让自己越说越尴尬。 “好了好了,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除了皇上亲自培养的十名影卫高手之外,还有一个你认识的小跟班。” 苏云染盯着徐离墨的表情,凭借着她对徐离墨的了解,他口中的小跟班应该此时武力值最高的吧? “老爹他这是关心则乱,我在钱庄都无人知晓最是安全了。反倒是他,虽然那些大家族已经不敢再造次,可也难保他们会破釜沉舟。比起我来,他更需要人手。” 徐离墨摆摆手,这父女两就别瞎客气了。皇伯父那边高手如云,虽然之前为了削弱大家族的势力他没少受伤,这事并没有人敢透露给苏云染。 不过事情都过去了,眼下各大家族都老实了进退有度。大世家能延续几百年不倒不是一日之功,所以想要彻底铲除他们也绝非是一朝一夕的事。 徐离本禹也不着急,为了稳定大局,皇后虽然没有被废,但跟废了也没有什么区别。他离开盛平的时候,就听说皇后病了,而且还有加重的意思。 皇后的病,也是来的古怪。 想到这里,徐离墨问苏云染:“你手里可有让人中毒瞧不出来的药?而且还得是慢性毒药。” 苏云染并不知道大邢的皇后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这种药难道不常见吗?” 徐离墨哑然,这倒也是。 苏云染不傻而且很敏感,听到他这么一问就察觉到了什么。徐离墨将皇后病重的消息告诉她,苏云染听完勾唇一笑:“放心,她暂时还死不了。” 徐离墨瞪大眼睛望着她:“这么说,那药还真是你给的?” 苏云染优雅地端着茶盏吹了吹上面的茶叶:“她若不是非要动手杀我娘和我,我原本并不打算对她怎么样。毕竟在感情上看,她其实也是受害者。联姻下的牺牲品,她也是个可怜人。” 抿了一口她接着道:“她若是好好当她的皇后,那大家便是相安无事。可她就是不给人活路,那我又为什么要给她活路?那药长期服用看起来病势凶险,其实只是在折磨她的精神。” 她才不会让皇后就这么死掉,这药会慢慢折磨她到精神恍惚,只要稍加刺激,她就一定会说出很多不该说的事情来。 她等着这一天,她要她亲口说出自己犯了罪。 “让她不明不白的死去,对谁都不好。”她很清楚现在不是除掉皇后的最好时机。 徐离墨点点头:“好吧,你心里有数就好。这次皇伯父让我把江无期带了过来,让他以后就跟在你身边。其实吧,他是担心梁鹤祯对你不好,所以随时准备着让江无期带你回盛平。” 苏云染扶额,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她那亲爹怎么就日日盼着女儿女婿赶紧分开呢? “江无期是他身边最得力的近卫之一,让他跟着我也太大材小用了吧?我身边以前有汤旭他们三兄弟,现在又有松一他们四个,再加上兰溪、沁柠、悦橙三个,也算是身边高手如云了。” 徐离墨摆摆手:“是江无期自己要跟着你的,皇上也是这么个意思。他是报恩,你懂的。” 苏云染自然明白,当初离开盛平的时候他的话她还记得。 “好吧,让他暂时留在我身边吧!等这事结束,你还是带着他回盛平,他在我爹身边才是最合适的。” 徐离墨应下,江无期留在徐离本禹身边的确更合适。 叙旧的话不多说,苏云染拽着徐离墨研究起蛊虫的问题来。 “你行走江湖的时间比我长,而且去过的地方也多。你可是响当当的玉水神医,你总不会是没有听过蛊虫的事吧?” 徐离墨冷哼一声:“激将法就免了,你哥哥我混得一个神医的名头自然是见多识广。蛊虫这东西吧,虽然不多见,但也不少见。我也曾去了南疆,也结识一些蛊师。不过他们用蛊不是害人,就跟我们的毒医相似。” 苏云染激动地拽着他的胳膊。 果然是一孕傻三年,她怎么就把徐离墨这个玉水神医给忘记了呢?她早就该写信跟他请教的,真是舍近求远了不是? 苏云染目光闪烁着微光,此时此刻看着徐离墨的眼神都带着一丝崇拜。若是以前徐离墨一定很受用,可现在嘛,只觉得这女人憋着坏。 “你……你想干嘛?我可是你哥哥!你亲哥哥!”亲堂哥,也是亲哥嘛! 苏云染赶紧将笠州那边的情况跟他详细地说了一遍,两人从白天一直说到了晚上。 徐离墨一年多的时间一直被逼着处理政务,已经很久没有接触到病患了。医者都有一个通病,听到特别的病例总是忍不住要去研究一下。 “我虽然结交了几位蛊师,但我也只听他们说如何用蛊治病救人。可用蛊害人……不过都是用蛊,说不定殊途共归,就像毒可以害人也可以救人是一个道理。我这就修书一封去南疆请教我那几位蛊师,说不定他们真的有办法。” 苏云染想了一下试探地问到:“你那几位蛊师朋友容易相处吗?”一般有本事的高手脾气都很古怪绝对不好相处。 徐离墨点点头,他是觉得挺好相处的。 “哥哥,我是想着……信上很多事交流起来不方便,能不能请他们来一趟大启?中蛊的人都在南方来荣京也无用,最好请他们到曲州,我师父也在那。” 徐离墨应下:“我试试吧!他们都是隐世不出的蛊师,要他们离开南疆怕是有些不容易。可要我们带中蛊的人过去也不现实,先试试吧!” 徐离墨立即修书,苏云染依旧愁容不减。 从荣京到南疆距离遥远,一来一去,只怕是不够啊! 无力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南方乱象,中伤大启皇室的谣言越发凶猛。 南方那边好歹还可以仗着天高皇帝远议论起谣言也无所畏惧,可如今连天子脚下的荣京百姓也开始议论纷纷,大启皇室是造孽太多,这才让大启的百姓受了苦。 国之乱象频发,一向都是天下大乱的征兆。 第四百二十章 遗诏 苏云染还能跟徐离墨斗斗嘴,皇宫之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桓王面对着的压力不言而喻,苗公公守在棺木前头压得很低看不出他的情绪来。 这大殿里的众人可以说个个都是心怀鬼胎,桓王虽然排行第八,上面还有个永王、宸王在前,但他是嫡子之前又被皇帝授予监国之权,所以他和秦王跪在最前面。 秦王是平辈,并不需要跟皇子一样一直跪着守灵。但大师们做法事的时候,他还是很配合地跪在了前头。 演戏也要演全套,虽然进宫之前他还在跟皇帝下棋,这会还是使劲拧了自己的大腿逼得自己红了眼眶。 他回头瞧了瞧众皇子,一个个的脸上哪有半点悲伤的情绪?大抵也就是第一天还能干嚎两声,再后来就只剩下脸上几分憔悴和几分不耐烦。 连跪几天的确让人受不了,可这是大丧,作为皇子竟这点苦都吃不得! 心里刚这么想,就立马听见永王咳嗽的声音。好吧,他差点忘记了,还有一本就羸弱的皇子:“煦永,可服过药了?你身子弱,一定要让人提醒着点。” 梁煦永忙端正地跪好:“多谢王叔关心,我已经服过药了。” 值此国丧期间,很多国事都被压了下来。桓王可不敢真的松懈,这些呈报内阁的奏折他已经命人全部送过来,再由他转交给梁鹤祯处理。 南北方还是多灾多难之时,又是碰到皇帝驾崩新帝未立,人心散乱啊! 钦天监已经推算出了出殡的最佳时间,也就是说新帝的人选也就要在这几日内确定下来。 天明寺的大师都过来了,就连方丈都亲自过来做法事。 诵经声不断,可谁又能听得进去呢?桓王早在宣布皇帝驾崩的第一天就被很多人逼问新帝人选,但之前还可以用先安排皇帝后事要紧敷衍了过去。 这会礼部和宗正寺都已经拟好了章程,皇帝的陵寝早就几年就已经竣工,只需要挑选合适的日子就可以葬入陵园。 一场法师结束后,众人可以起来喝点水稍微休息一下。这可是守灵期间难得有的休息时间。 不过这一休息桓王就知道一定有人会按捺不住的。 立新帝人选的话头总要有个人来带,这个人由李国公来当倒也何时。 “秦王殿下,桓王殿下,如今大启内忧外患人心惶惶。皇上究竟有没有立下遗诏由谁来继承新帝?不是老臣有私心,这早日宣布出来才能稳定民心、稳定军心啊!” 李国公说地那叫一个诚恳,不过这话也的确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天灾人祸不断的大启的确不能群龙无首,早日定下来起码能安抚人心。 桓王看了一眼苗公公,苗公公看着一眼大殿外。今日是法事中最重要的一场,所以今日文武百官到得是最齐的一次。 苗公公走了向前,依旧是垂眉顺目:“皇上的确是留下了一份遗诏,待今日法事全部结束之后老奴自会宣读,还请李国公稍安勿躁。” 李国公眼皮子跳了一下。 什么?真的有遗诏? 这怎么可能呢?之前他们掌控宫禁的时候早就让人暗中将皇帝的寝宫、书房和金銮殿都里里外外翻了一边,压根就没有看到有遗诏。 这……该不会是桓王的缓兵之计吧? “苗公公,这事越早宣布越好,就趁着这会法事还没开始先请出来让大家心里踏实一些吧!各位大人,你们说是吧?” 李国公煽动着其他大臣,这些人也是心里打鼓了很久了。新帝人选悬而未决,搁谁谁能不瞎想?毕竟俗话说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也得自己自己的路再哪。 桓王冷笑一声望向李国公:“李国公何必如此心急,难道还担心遗诏跑了不行?” 李国公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转瞬即逝:“老臣倒是不怕遗诏跑了,但老臣怕遗诏凭空冒出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已经很直白了。这个李国公还真是敢说啊!遗诏都还没有看到,他这就已经怀疑上遗诏的真伪了? 桓王也不恼,直接怼回去:“李国公多虑了,父皇写下这份遗诏的时候是苗公公伺候在旁,这遗诏可是父皇亲笔写下的。凭空冒出来是不可能的,本王倒是更担心它会凭空消失才是。” 这两人一来一回已经较上劲了,一旁围观的大臣有的很清楚这两人是商量不出一个结果的。 “天明寺的大师只给了那么一盏茶的休息时间就要开始下一场。遗诏可是事关重大,哪里是一盏茶功夫就能说得清楚的?李国公还是稍安勿躁吧!等今日的法师结束,自然也就知道结果了。”内阁陆大人打了个圆场。 李国公这才甩了甩衣袖:“本官心急也只是为了大启的江山社稷。”也不得其他人有回答,他已经甩袖出了大殿。 大殿外的拐角,宸王早就在此等候了。 “桓王和苗公公都快成一伙的了,他们两要是两手弄一份假的遗诏,这对我们可不利了。”李国公瞧着苗公公与桓王之间的眼神交流,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 也不知道是外面阳光太烈,还是宸王此刻的心思太重。他半眯起眼睛来,神情格外的严肃又冷厉。 “除了梁鹤祯他还能扶持谁?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难不成他还想越过我们这些皇子,将皇位传给秦王世子?” 他们之前也考虑过秦王的儿子的,不过秦王的儿子胆小不成器,所以也就没有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可如今梁鹤祯已死,桓王不可能说服大臣让他一个残废当皇帝。他能掌控的小辈的,大概也只有秦王那平庸的儿子了吧? 可是秦王还在,他儿子一旦当了皇帝,他还能像现在这样对桓王言听计从吗?显然,不能,人心都是会变的。 “要不要我派人去找找那遗诏?” 宸王摆摆手:“不必了,之前那样找都找不到,这会又怎么可能就能找出来?别急,这份遗诏不知道让多少人着急,咱们先静观其变。” 日暮时分,最后一场法事也即将结束。 众人已经心不在焉很久了,知道要公布遗诏了,谁还能淡定?胃口掉了一整天了,终于要知道答案了。 不过这遗诏公开出来,定然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天明寺的大师退了下去,文武官员立马按照上朝的顺序排列整齐。 在苗公公去取来遗诏的功夫,下面的官员真的按捺不住了。 “该不会是宸王吧?毕竟之前……” “那可说不好,宸王的势力还是最强的,毕竟还有李国公在,其他皇子没人能跟他抗衡。” 有人压低声音小声道:“我可是听到了风声,有人想扶持十七皇子上去。” “不是吧?十七皇子还年幼,一定会遭反对的。” 话是这么说,可皇帝的儿子太金贵。夭折的太多,好不容易长大的,病的病、傻的傻、残的残。要说在这里面选一个,那也只能说是矬子里拔大个儿。 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当然,主要的议论声还是在队伍的末尾。这些都是小官,离大殿又远,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议论。 而前排的大臣,这会是盘算着待会如何反驳那些不同阵营的臣子,所以现在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这些人只是用眼神交流,给对方一个不屑的眼神。 苗公公终于挺起了身子站直,展开遗诏缓缓念了出来。 一字一句,抑扬顿挫。 下面文武百官,鸦雀无声,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表情无语。遗诏宣读完毕,苗公公亲自带着遗诏走过每一个大臣的身边。 李国公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嘴上还没说,心里早就把苗公公和桓王几人骂了个遍。 这不是耍人是什么?遗诏上写的是让皇长孙梁鹤祯继位。 可很不巧,梁鹤祯已经是具焦尸,现在尸体还在运往皇陵的路上。 “苗公公,此时宣读这份遗诏还有什么意义?皇长孙殿下在皇上驾崩之前就已经意外身亡,难不成你还想弄具焦尸过来当皇帝?”平昌伯率先发难。 苗公公恍若未闻,依旧拿着那一份遗诏挨个给大臣们亲眼鉴定皇帝的笔记。 宸王望向桓王:“皇长孙已经过世,这份遗诏就无效了。八弟,遗诏已经按照父皇的意思宣读出来的,可很遗憾皇长孙没有福分先去了。然国不可一日无君,依几位阁老看,如何推举出新帝才好?” 朝中的阁老中有历经了两朝君主的,其中为首的就是太傅周瑾。 “太傅,您说话最有分量,您来拟个章程吧!”宸王把太傅推了出来。 第四百二十一章 大乱斗 太傅淡定地走到一边,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移动。这是在万众瞩目中,他不疾不徐挑个了自己喜欢的茶盏倒了茶喝了起来。 永王又是一阵猛地咳嗽起来,宸王扫了他一眼:“四哥身体不适便先下去歇着吧!晚上还要守灵,现在就别硬撑了。” 永王看了一下其他人,他摇摇头,他也很想想到这个皇位最后究竟是属于谁。 “无妨,我还撑得住。”说完便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让自己不出声。 众人又将注意力转回到太傅身上。 “太傅,您倒是说句话呀!我们可都在等您呢!”有人催促到。 太傅放下茶杯,长叹一声终于开口了:“如今剩下的皇子中,桓王、永王、九皇子身体都有疾,剩下的皇子中也就剩下宸王、瑞平郡王还有十七皇子。” 李国公点头道:“没错,三位殿下身体有疾便不再皇位继承人的考虑之中。” 随着李国公话音落下,有人冷笑了一声:“李国公这话不老夫不赞成!” 说话的是一位老将军,在朝中也算是举足轻重。这人之前可从未站队,现在听着倒是偏向这三位皇子。 “祁老将军这话是何意?本国公难道说错了吗?桓王殿下双腿残疾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难道老将军觉得一国之君双腿残废不会被天下人嗤笑吗?” 刑部尚书李万年轻咳一声,想暗示一下李国公这话说得过分了。当着正主的面一口一个残废,这不是指着秃子骂和尚吗?人家现在可还是顶着个监国的名头呢! 李国公想反正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撕破脸也无所谓。 不过宸王却向前拍拍桓王的肩膀:“八弟,我这舅舅一向心直口快,他只是就事论事并不是针对你,你别往心里去。” 这话听着半点安抚作用都没有,反而更加让人有想打人的冲动。 秦王的手掌压在桓王的肩膀上,什么都没有说,反而让他镇定了下来。 李国公继续嚷着:“九皇子言行与稚子无异,又如何能当大任?至于用永王殿下……殿下这身子骨弱到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个月都需卧床休息。各位,难道我们大启的君主一年就上朝两个月?” 永王虽然没有这个争强好胜的心,可听着李国公的话只觉得无比刺耳,一时激愤又猛地咳了起来。 李国公立马又得意了起来,那眼神似乎在说,看吧看吧,我就说他病恹恹当不了皇帝。 祁老将军冷哼一声:“就算九皇子无法独、立思考,可桓王殿下和永王殿下都是可以独、立思考的热人,只要能处理国事,就断没有将他们排除在外的道理!” 李国公又要反驳,不过这次祁老将军没打算让他插话:“历朝历代的确没有身体残疾的皇帝,可历朝历代也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身体残疾当皇帝吧?” “不妥不妥,将军此言虽然不假,可帝王的气运关系到江山社稷。我不否认桓王殿下的才能,但……钦天监那边应该有说法吧!”定国公的生母是大长公主,是天承帝的姐姐,也是皇亲国戚了。 钦天监突然被点到名都想破口大骂了,定国公真是的,这里哪有他们钦天监说话的地。这会就该是他们这些皇亲国戚和朝中重臣角逐的场合,他们这些小喽啰只是吃瓜群众。 已经被点名了,看来也不能继续装傻充愣了。钦天监监正思索了一下,眼下继承人未定所有人都有可能,他可不能瞎得罪人了。 “国公爷的担忧也是有道理的,不过能影响国运的因素有很多,皇帝本身也只是其中一个。”监正这回答十分中规中矩,甚至有些……和稀泥的意思。 别人或许这么看,但监正觉得自己这个回答简直太棒了!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谁也不得罪。 宸王心里冷笑,他就不指望这些官员能说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不过他没吭声,他要记住所有开口的人。除了信王和广陵郡王之外,一定还有人拉拢到了其他官员。 之前他的注意力都只在信王和广陵郡王身上,现在这些暗中站队的人也该站出来有所表示了。 “九皇子自然是难当大任,桓王有能力但出于对大启的国祚考虑还是先往后排一排。永王只是体弱,这些年也只是偶尔缺席朝会,并没有李国公说的那般夸张。” 说话的是左都御史的门生,而左都御史便是永王的外祖父。 除了桓王和宸王之外,永王的外家势力与其他皇子相比算是最强的了。 这话一出倒是有不少人赞同。 宸王心里冷哼一声,这些赞同的多半都是御史府的门生。一个半只脚都进棺材的人,竟然还要跟他争皇位真是不知死活! 左都御史望向太傅:“太傅,您觉得如何?永王殿下只是病弱不残也不傻,但这些年他也为皇上处理过不少事,难道还没有资格成为继承人吗?”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了。 太傅点点头:“王大人言之有理。” 宸王气结,这个太傅是墙头草吗?人家随便说两句他就改变了自己说的话,真是个软骨头的老东西! 除了九皇子没人帮辩驳之外,桓王和永王重新列入了储君的人选之内。 “要我说,这几位殿下都不太合适。宸王殿下之前的罪罚都还没罚完吧?那一场宫变谋反的难道真的只有信王吗?当时的宫禁可是落在殿下您的手里,怎么就轻易能让信王闯进来了?” 说话的是兵部尚书,这人在宸王心中可是个老狐狸,难啃得很。他不知道招揽了他多少次,威逼利诱都没有成功。 六部之中,兵部与户部都是十分重要的。一个是武力,一个是钱袋子,这是争权夺位必须拥有的两大助力。 他虽然拿下了户部,可后来因为永恩伯的案子全折了进去。不过好在之前已经从户部捞了不少油水出来,丢了可惜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但兵部真是他最不悦的,无论是兵部尚书还是兵部侍郎,他是一个也没有拿下。除了拉拢到徐聪这个兵部郎中之外,其余的都是一些权利不大的小官。于他而言,助益不大。 可惜徐聪的一双儿女却是不成器的,在忠勇将军府闹了那一出非但没有把将军府给拖下水,反倒是让忠勇将军和御史一同弹劾了徐聪。 要不是他费心费力保下了徐聪,这会兵部郎中的位置都要换人了。 这时候宸王也不能再看戏了,这火都烧到他身上了。 “姜尚书这话何意?本王冒死勤王救驾,怎么在你嘴里却成了谋反了?哼,你说本王谋反,那本王倒是要问问你,信王谋反那晚你这个统筹全国军事的最高长官在哪凉快着?” 兵部尚书被怼得脸色都铁青了,宸王这话可真是诛心。 兵部尚书是统筹全国军事没错权利很很大,但实际上兵部尚书是没有直接调度军队的权利的。尤其的主力部队,那都是要经过皇帝或者内阁才能发出调令。 宸王这话真是膈应死他了! 兵部侍郎将尚书被气得脸色不好,他站了出来:“无论是禁军还是御林军又或是卫城军都不在兵部的管辖之内。而巡防营皇上亲自交给了广陵郡王,兵部也没有权利越过郡王去调动。” 此时此刻,站在大殿的某个角有个落扮成御林军一员的人,他听了兵部侍郎的话都想翻白眼了。 这是要甩锅给‘死人’吗? 没错,这个人就是刚被兵部侍郎甩了一口锅的广陵郡王。 赵荀轻咳一声:“把黑锅甩给一个‘死人’不好吧?” 这朝中的人都知道赵荀这个指挥同知怎么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跟梁鹤祯有关。虽然两府之间看似联系不大,可实际上在朝臣看来,这赵荀早就是广陵郡王麾下了。 不过好在广陵郡王已经死了,到时候这个指挥同知的位置也该让赵荀让出来了。 兵部侍郎没有跟赵荀计较,话题又再次回到了宸王身上。 发力的人还是兵部尚书:“殿下,正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事一旦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殿下自以为用一个勤王救驾的名头就能洗清自己谋反的事实,殊不知这宫中人多眼杂,总有人看到殿下与御林军还有一些禁军里应外合,故意放信王入宫再来个里应外合‘杀反贼’的戏码。” 宸王气定神闲,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兵部尚书若是真的有证据何须等到现在? 不过是想诈一诈他让他自乱阵脚。 真是可笑,他好歹也掌控了这朝堂十来年,杀人灭口的本事还是有的。 李国公怒喝,没有证据就给一个王爷扣上这么一顶谋反的帽子,搁谁都要跟兵部尚书翻脸的。 这边吵得不可开交,另一边太傅和桓王、秦王几人喝起茶来。果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喝茶看戏很是悠哉。 吵了一个时辰了,从日暮到天黑,终于有人觉得这样吵下去没有结果。 “太傅,您怎么还喝上了?这事都闹成什么样了,您怎么还有这闲心?”赵荀全心全意想要扶梁鹤祯上位,只可惜人就这样没了。眼下他实在是无法选择一个站队,在他看来这些皇子都不是当皇帝的料。 太傅摇摇头望向个阁老聂知久:“老聂,你说这能吵出个结果吗?” 聂知久摇摇头直叹气:“这要是比支持的人多,似乎有些不太公正。若是让内阁指定人选,又似乎有些偏颇。若是按照以往各位皇子的功绩来选,这似乎又……有些狭隘了。毕竟除了功绩之外,也得看人品是吧?” 聂知久的话让大殿顿时安静了下来,可算是有个阁老愿意不和稀泥了。 “聂阁老所言极是,既然无论按照哪一种选都不够客观,那不如就综合一下。将支持的人数和内阁的推荐,还有以往的功绩,以及各位皇子的人品综合考量如何?”齐国公难得开口一次。 自从跟忠勇将军府联姻之后,齐国公府的位置就变得有些敏感了。 “有道理,我赞同齐国公的提议。” “附议!” “附议!” …… 听起来这提议是比较公正的,可是其实还是有所偏颇。要比支持的人数明面上看,那肯定还是宸王占了大头。 比内阁推荐,内阁的大臣中宸王还是站了大头。 比往日功绩,之前宸王掌大权功绩可不都算在他头上了吗? 这还是占了大头啊! 比人品,其他皇子还有点希望,可是宸王都占了三样了还能拿什么跟他比? 第四百二十二章 毛遂自荐 很显然,宸王一派都想到这一点,所以他们都没有意见。 功绩这东西说起来有些笼统,其实更准确一点应该说是军功。可军功这东西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毕竟战场那是刀剑无眼的地方,天潢贵胄不会随便去的。 在所有皇子当中要论军功,谁也比不过信诚太子,所有皇子当中也就他和桓王真刀真枪在战场上拼过。然后就是宸王,他去过战场,不过只是代表皇家去鼓舞士气,真开打的时候他只坐在主帅帐里等结果罢了。 但论起来宸王好歹也是去过战场的,其余的皇子有的连皇城都没有离开过,就更别提去战场了。 如果不论军绩论政绩,桓王、宸王可以说是旗鼓相当,桓王若是没有天承帝病倒那些时日的监国之权,那论政绩他也是没法跟宸王比的。 想想就是了,当初宸王可是掌握了朝堂话语权十年有余,那段时间都算成他的功绩,谁能与之抗衡? 很快就有人反应了过来,这样比似乎也是完全没有可比性。 李国公不乐意了:“宸王殿下是实至名归!你们可真有意思,刚才都觉得这样很公平。怎么一比下来宸王殿下胜出你们就不乐意了?就觉得这不公平了?” 这话让很多人都低下了脑袋,当时低头并不代表他们默认了李国公的话,只是觉得之前赞许这主意草率了。可他们都是朝廷大员,总不能承认自己说话做事不过大脑吧? 安国公冷哼一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你们是想要大启国无君主吗?” 兵部尚书:“要我说,事关者大,应该请出各位娘娘才是。” 李国公冷笑起来,这兵部尚书真有意思,这是欺负贵妃没了宸王在宫中没有了后盾其他皇子就有机会了吗? “后宫不得干政,姜尚书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李国公冷嘲热讽,宸王一派的人立马附和,顿时就说的兵部尚书脸色铁青。 “太傅、聂阁老,这事怎么就绕不出去了呢?”齐国公摇摇头,朝堂这一派乱象真是让人头疼。要是皇长孙没死多好,明正言顺就登基了,其他人压根就没有机会闹腾。 第一天就这么闹腾着过去了,谁都没有出手,只是开口争辩。 梁鹤祯相信这样平和的状态持续不了两天,三天之内一定会有人出手! 正如梁鹤祯猜测的那样,第一天、第二天都的气氛还算是和气,虽然言语中多有冷嘲热讽也有明争暗斗,但这都只很控制肢体只是用言语表达各自的态度。 能不动口就不动手,毕竟是京官,在大殿上大打出手成何体统?面子,还是要的。 但是第三天,情况就有了变化了。 “这样争论下去毫无意义,宸王殿下本就是实至名归。本将军拥护宸王殿下登基,只有宸王殿下才是最合适的人选。钦天监,昨天不是让你们推算各皇子中谁的命格最合适做新帝吗?怎么样,可有结果了?” 想不到宸王手中的兵权被收回之后,他在军中还有残留的势力。果然,这个时候比拳头硬就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李国公等人纷纷站出来表示支持宸王殿下。 李国公目光扫过去,没站出来支持宸王的人他便开启了暗戳戳的威胁模式:“张御史,你家公子的腿伤可还好呀?” 张御史脸上突变,立马就避开与李国公对视,这心虚的模样令人不得不猜测李国公话里的意思。 梁鹤祯依旧站在角落冷眼旁观这一出出闹剧,宸王还真是势在必得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算是在预料之中,那么接下来有些人也该有动作了吧? 宸王在众人的目光下慢慢走向台阶,但他并没有走到龙椅前,九阶台阶,他只走了四阶便停了下来。 纵然只有四阶,但这个高度也足以居高临下看着朝臣:“诸位大人,大启内忧外患已久,如今南北又是天灾人祸。本王愿意担起这份重任,平息灾祸、稳定朝局,护我大启国祚昌恒! 本王并非想要一言堂压制他人之口,只是实事求是这重担只有本王扛得住!本王这话或许八弟心里不服气,可是如今天下局势复杂,大启忙着平定内忧,真的没有办法再去平外族的口舌了。” 这发言倒是激情澎湃,仿佛皇位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只是对桓王的话不免有些刻薄了,怕被外人嘲笑皇帝是残疾这个问题是过不去了。 “四哥,身体不好就该好好将养着。若这大启天下太平,就是让四哥来继承大统本王也是没有意见的。可是诸位,眼下大启已经落入什么样的情境了?各位心里难道没有数吗?” 宸王的反问再次让大家保持沉默。 这一点宸王说得没错,若是太平盛世自有大臣帮着皇帝处理。可如今是乱世,内忧外患,皇帝要是没精力管,那这皇帝照样是个摆设。 宸王又继续说下去,这次说到了瑞平郡王了:“一向不管朝政只顾着吃喝玩乐,你觉得你能扛得住这些问题吗?” 瑞平郡王忽然就收起了往日那份吊儿郎当:“五哥怎就知道我扛不住?” 这话让宸王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这个瑞平郡王是怎么回事?以前只知道玩乐的人,从来都不敢跟他对着干,这会怎么腰杆子就挺直了? 宸王显然是对瑞平郡王的回答有些意外,不过李国公立马堵怼了回去。 “瑞平郡王,处理家国大事,可不是提笼遛鸟吃喝玩乐。这些年你在朝中可曾担任过一个有实权的官职?皇上曾经就在朝堂上说殿下你是烂泥不扶上墙,殿下难道觉得皇上对你的评价不对?” 瑞平郡王竟然勾起嘴角笑了笑,这李国公的话可真是诛心。当初他无心朝政只顾吃喝玩乐皇帝当着全朝堂的人训斥他不思进取,当时没反驳,现在又如何能反驳?一反驳,那可就是对天承帝大不敬了。 宸王懒得理会他,转头就望向了最小的十四皇子:“十四年纪尚小,更是难当此任。本王敢说,能平得了内乱镇得住外敌的人,只有本王!” 这话有些张狂了,但很多一直没有站队的人心里其实也是赞同宸王的说法的。 眼下最合适的人选无非就是宸王和桓王,只是流言蜚语中伤国之形象也是大忌,所以最后最合适的人选还是桓王。 “齐国公,你可赞同本王的话?” 齐国公内心一个激灵差点就要要骂出声了,这个宸王真不是个东西,这么多人他不问偏偏就问他。 明知道齐国公府早就淡出了权利中心,要不是因为儿子娶了忠勇将军府的千金,估计朝中早就没有他一席之地了。他只想做个墙头草随大流,权利他不想了,只要能保住爵位的富贵就足够了。 齐国公顿时脑门都冒汗了,他一旦开口可就不只是代表他自己,就连亲家也会被他代表。 齐国公一时间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候还是太傅站了出来:“诸位,宸王殿下说的没错,眼下大启的形势危急册立新帝不宜在继续拖下去。周某托大,想代内阁先问殿下几位问题不知殿下可否愿意?” 齐国公长吁了一口气,太傅真是太够意思了! 宸王一听太傅这话心里也高兴了起来,这算是个好的开始了,是以态度立马变得和蔼可亲起来:“太傅请问!” 太傅:“每位帝王都有自己奉承的信念治理天下,有以仁治天下,也有以孝治天下,不知殿下心中所奉承的信念为何?” 宸王明白太傅这算是赞同了他的想法,眼下只是想以这样对答的方式取得他的承诺。 无妨,只有能名正言顺坐上这个位置,有些承诺他可以给。 “我朝太祖以仁义治天下,本王亦愿意效仿前人。然而眼下大启江山动、乱,本王更愿意以刚正不阿的雷霆手段治理天下。当然,这只是根据情势而定,本王更愿意以仁孝治天下。” 太傅点点头又道:“自古帝王之路多是兄弟阋墙,皇上留下的皇子不多,其中更是有疾有弱。不知殿下登基后,打算如何安顿这些兄弟?” 果然,这才是太傅的真正目的。 这时候的宸王那真是要多诚恳有诚恳:“都是自家兄弟,本王自当爱护!刚才本王也说了,本王更愿意效仿太祖以仁义治理天下。请太傅放心,本王登基绝不会做出残害手足之举。”除非……除非有人想反了。 太傅点点头:“好,希望殿下能记住今日大殿前的问答,也希望诸位大臣都能记住。大启的将来,都在帝王的一念之间。” 宸王表情肃穆,走下台阶恭恭敬敬地对着诸位朝臣行了一礼:“本王定然时刻铭记自己的承诺!本王将以毕生精力,重现大启繁昌!” 大臣们纷纷点头,太傅都已经松口了,好像再继续坚持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臣赞同宸王殿下继位!” “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附议的声音刺激比附,但依旧有人还是没有吭声。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两个小家伙 富临钱庄,苏云染一边胡吃海塞一边翻着有关蛊虫的古籍。 徐离墨站在一旁表情略为复杂地看着她:“你少吃点!” 苏云染头也不抬:“放心,也给你准备了一份,少不了你的。” 徐离墨狠狠地剐了她一眼,他是为了跟她抢食才提醒她要少吃一点的人吗? “我说妹妹啊,你自己有没有发觉你这肚子有些不太对劲。” 苏云染终于抬起头看他了,不过也只是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想说我长胖了?我不想听,给我把这话憋回去!” 徐离墨一个白眼翻上天,动作极其迅速地抓住她的手腕把脉。过了好一会,他表情极其凝重:“嘶……”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 苏云染皱了皱眉,这家伙是故意的吧?每当大夫用这样凝重的表情和那难以形容的抽气声,这就代表你的病很可能是没救了。 苏云染抽回手:“你这是抽什么疯了?” 徐离墨指着她的肚子:“我就说你这月份和肚子有些不太对劲,要不是你整天这么吃吃喝喝我早该想到的。原来是两个小家伙,我还以为是纯属吃胖的。” 苏云染抡起身边的书就朝他砸了过去,书扔出去后她顿了顿:“你刚才说什么?” 徐离墨翻了个白眼:“你都没听清楚我说什么就对我下狠手!要不怎么说最毒妇人心,前人诚不欺我!” 苏云染激动地向前拽着徐离墨的衣袖:“哥,你快再说一遍。” 徐离墨在她眉心敲了一记:“都说你医术了得,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稀里糊涂的?把脉的确无法准确判断胎儿是单个还是双个,不过随着月份变大,还是能瞧出端倪的。有你这么一个糊里糊涂的娘亲,这两孩子真可怜啊!” 苏云染傻笑了起来,所以她怀的是双胞胎吗? 这可不能怪她,她前世不是妇科医生也不是产科医生。前世中医又学得没有西医投入,就她之前浅薄的中医水平,那是完全无法判断单胎还是双胎,就更别说看得出女宝还是男宝了。 徐离墨在这方面那是妥妥的秒杀自己,他判断为双胞胎,那这个准确率就很高了。 月份与肚子应有的大小她哪里说得清楚,毕竟两世加起来这也是她的头一胎。 没经验啊!自己不生,所以也不关注孕妇各个月份的状态。她稀里糊涂真不怪她,身边都是未婚的小姑娘,谁能来提醒她这个小细节。 苏云染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和腰身,顿时又苦恼了起来:“哥,会不会真的是我吃胖的?” 月份越大,她这食量也随之增大,她是真的管不住自己太饿了! 徐离墨摇摇头长叹一声:“不用纠结,我确定的确是两个。不过你的确要稍微控制一下饮食了,胎儿过大你知道是什么后果的。” 苏云染顿时吓得一身汗,她怎么就忘记,这年头可没有剖腹产。要是分娩的时候胎儿太大,那随时都有可能一尸两命啊! 不行!她可不能死!她要是就这么死了,梁鹤祯怎么办? 岂不是……成全了他的男人三大幸事? 升官、发财、死老婆! 等他当了皇帝,她却带着孩子死了。到时候,就会有好多女人住她宅子、花她银子、还特么睡了她谪仙般的公子! 摔!她要是死了,多少女人要笑着睡醒。不行,绝对不行! 苏云染顿时精神抖擞了起来,这个情绪的变化一一落在徐离墨的眼中。徐离墨不懂,女人的心思真是千变万化。 徐离墨只当她是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却不知短短的一分钟里苏云染已经脑补出了一部家庭伦理大戏。 “哥哥说得对,从今天开始我要管住嘴,迈开腿!哼,我是绝对不会给那些妖艳货机会的!兰溪,快陪我出去走动走动。” 徐离墨就这么看着她风风火火,挠挠头,女人的心思果然是这世上最难懂的一门学问。 松一送来了今日朝堂上的最新情况,苏云染挺着个肚子累得满头大汗还在坚持走着。 看完内容苏云染停了下来:“宸王已经宣告群臣自己的态度了,也的确赢得了很多朝臣的支持。那么,现在就看谁要站出来跟宸王抢了。” “王妃,要说我剩下的皇子里似乎真的只有桓王还够格争一争,其他的都不是这个料。”兰溪大启这些皇子的资料也算是了如指掌。 该不该说,天承帝的基因是真的不太好,这些皇子一个个不成器。这么看来,皇后所生的两个嫡子倒是鹤立鸡群了。 这也就不难怪为什么宸王害死炆王之后连桓王也不肯放过,主要是这两兄弟实在是过于被老天爷眷顾了。 身份是皇后所出的嫡子,为人正派又谦逊有礼是人品贵重。最关键是两人都文武双全没有不良嗜好,重中之重是还有军功加身。 凡事都怕对比,这样一比其他皇子简直…… 自从知道自己怀着双胞胎之后,苏云染就开始着手准备自己分娩的事宜了。 之前老想着南方的事情对自己的身体都大意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她分娩的时候真的难产了,在这个时代可真是要命的。 “王妃不用这么紧张,掌柜的早就考虑到这一点了。要我说掌柜是真有本事,事无巨细还想的那么长远。我估计他知道王妃有孕开始他就着手准备产婆了,这份心思就是王爷也没有这么细。” 兰溪说完又觉得自己怎么能帮别人说话打压了自家主子呢? “当然王爷也是早就考虑到产婆的问题了!王妃就放心好了,掌柜找来的稳婆听说是从其他分号调过来的自己人。我不得不感概一声,钱庄真是人才济济。” 在兰溪看来,柳宅里是卧虎藏龙。可后来接触富临钱庄多了,她就不得不承认富临钱庄似乎更胜一筹。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人家有钱! “王爷也送了两个稳婆过来,是柳宅那边过来的,也是很可靠的!” 兰溪觉得自家王妃真是好福气,身边这么多人都为她精打细算,只恨不得在她的生活上照顾得再精细一些才好。 苏云染也觉得自己好福气。 不过再多经验老道的产婆都不如现代医疗器械,毕竟那玩意还能在死亡边缘把人拽一拽。 秉着求人不如求己的精神,苏云染多准备了一些比较初级手术用具。 “哥,女人分娩就跟去一趟鬼门关一样,我实在是不放心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我必须要做最周全的打算,我只相信你!” 忽然这么正儿八经,徐离墨抽了抽嘴角:“有话好好说,突然这么……我有点慌。” 闻言苏云染立马咧嘴笑起来,拍拍徐离墨的肩膀:“别紧张,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之前不是跟我学了缝合术吗?如果我真的出现难产的情况,唯一保命的机会就是帮我剖腹取子。” 徐离墨瞪大眼睛:“我说妹妹,你不会是来真的吧?你听我说,你们两这么年轻怕什么。如果真的到了那种最糟糕的情况,我相信妹夫一定会选择保你!” 苏云染:……我并不是在考虑保大保小的问题。 好一通解释徐离墨总算是明白了她的意图:“这样做成功的概率有多少?丫头,我从来没有试过,这跟赌命没有什么区别。” 苏云染自然明白,所以说那是到了最糟糕的情况下的选择。如果真的到了那种情况,不成熟条件下的剖腹产至少有一半的成功几率。 就算她活不了,至少孩子还能看一看这个世界。 徐离墨终于做出了决定:“好,我答应你!” 接下来的时间苏云染都在给徐离墨补课,苏云染觉得自己的生命又多了一重保证! “丫头,这是紫魁首吧?你哪来的这东西!”徐离墨一脸震惊地看着她。紫魁首这东西是一种十分罕见的珍贵药材,比人参还能吊命。 这东西稀有又娇气,简直比荔枝还要娇气。荔枝好歹还是一日变色,三日变味。紫魁首倒好,半日颜色就变了,药用价值立马打折扣。 徐离墨一脸审视地看着她:“这么好的东西,你竟然私藏了!快带我去看看,你竟然在荣京种活了紫魁首!” 苏云染闪过一丝心虚与心慌,要怎么跟他解释呢? 紫魁首种在她的空间里,外面她试过种不活。 “这个……这个不是我种的。你知道的,紫魁首很挑生长环境,荣京这气候根本就不适合它又怎么可能种得活?” 徐离墨激动退却,不够还是很疑惑:“那你这紫魁首哪里来的?这么新鲜,我有理由怀疑她离地不超过两个时辰!” 苏云染眼珠子滴溜溜转啊转,得编个什么谎话才能把徐离墨骗过去呢? 真不愧是玉水神医,行家也太不好骗了。 “你是不是都忘记了我师出何处了?”除了甩锅给一方谷,她实在是找不到更好更合理的理由了。 然而徐离墨却斜眼看她:“妹妹,你知道一方谷到荣京有多远吗?” 苏云染毫不客气地斜回去:“哥哥,我也没说这紫魁首是从一方谷带来的。好了,你就别追问了,这东西究竟是从什么地方送过来的我的确不知道。反正以一方谷的能耐,在其他地方种出点稀有的药植也是正常的,是你太大惊小怪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大启,危矣 荣京西城,寒水巷,一间不起眼的普通宅子。 “你们再不动手,宸王可就要顺理成章登上帝位了!之前做的一切努力全部白费。你们之前说事情只要一起爆发出来,朝廷定然大乱。可如今呢?我根本都没有出手的机会!桓王出乎意外地稳住了大局,最后竟然让宸王捡了便宜。” 大厅主座上,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的人抱怨到。 “殿下不必着急,南北天灾人祸齐发原本就是为了造势,初步的目的还是达到了的。桓王也的确是有本事了,竟然能弄到粮食平息民怨重建家园,这一点的确是我们没有想到的。”一旁着白袍的人回答到。 “哼,你们没有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南方筹谋那么久,皇长孙都搭进去了,结果影响竟然也不如预期。” “殿下息怒,南方的局势与北方不同。北方只要有粮食就能将稳住民心,南方可不是有吃的就能解决。 三座州城的百姓都成了行尸走肉见人就咬,就算桓王调兵将三城围困起来,可是那些发疯的百姓说到底也还是活生生的人,他真的能不管吗?” 这话显然没有说服到黑斗篷下的:“南方三城的事毕离荣京太远,朝廷这帮人根本感受不到那危机!古元天尊,光是三座州城远远不够!这么多年来我远离权利中心,让宸王对我放低警惕,再不动真没机会了。” 白袍人拨开头上宽大的帽子,显露出一张上了年纪的脸。这人,正是神衣教的古元天尊。 “殿下放心,南方会越来越热闹的。这个皇位就算宸王坐上去了,只怕也要做不安稳了。”古元天尊依旧气定神闲。 黑袍人拂袖甩掉了桌上的茶盏:“不要再跟我说什么计划,我要的是一个准信!宸王一旦坐上那个位置,就算以后能把他拉下来可在史官笔下我都不是名正言顺了。” 黑袍人情绪激动,古元天尊依旧不动如山:“殿下,凡是都急不来。任何计划无论如何周密,总是会出现很多意料之外的情况。你放心,一切都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古元天尊这种话说得多了,那黑袍人的情绪似乎一点都没有安抚到。 “本王不要在听你这些陈腔滥调,本王要的是一个切确的行动!明日父皇的棺椁就会移去皇陵,你们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才动手?” 古元天尊终于收起了那副漫不经心:“殿下放心,明日皇陵之上我们会让殿下看到我们的诚意。” 黑袍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信错了人…… ———— “宫里情况怎么样了?”苏云染这几天感觉有些不太好,不是国事,而是她自己。 松一回禀:“很平静,明日辰时棺椁将送往皇陵。今日倒是有一件事特别的,瑞平郡王问到了王妃为何迟迟不归。” 这个迟迟不归的王妃自然是指她苏云染了。 兰溪望向苏云染:“是不是可以散播消息出去了?” 正说着,关阕重重来报:“殿下,刚得到消息有人在暗中探查您的消息。之前我们派人伪装成你回京,无一例外都遇刺了。向来这个暗中打探消息的人定然就是派人刺杀的人,目前所掌握的证据来看,应该是宸王。” 是宸王那就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了。 他身边有个谋士还是很有脑子的。 既然如此,那她遇刺失踪的消息也该散播出去了。广陵王遇刺身亡,随后王妃也遇刺失踪,这事又够朝廷头疼一阵子了。 “这样一来,肯定不少人会怀疑宸王,毕竟他是最大的获利者。”关阕说到。 荣京这潭水,她就要将它搅得越浑越好。 有富临钱庄的手笔,广陵郡王妃遇刺失踪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同时,传出去的消息还有郡王妃早有身孕。 这下人们就不得不想为什么有人要刺杀广陵郡王妃了,毕竟天承帝的遗诏是传位给广陵郡王。如今广陵郡王死了,那他的孩子自然也就是最合理的继位人。 这一晚,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明日天承帝的棺椁就要送往皇陵,今晚所有皇亲国戚还有朝中官员都得守灵到天明。 但广陵郡王妃怀孕遇刺失踪的消息传来,立马就一起了轰动。今天早上瑞平郡王还提了一嘴,广陵郡王妃被桓王请回荣京可这么久了人依旧没有回来。 要不是瑞平郡王提起,他们都快忘记这事了。 “八弟,这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宸王受不了桓王那怀疑的眼神,实在忍不住开口质问。 桓王冷哼一声:“广陵郡王妃怀有身孕,她一个妇人赶路本王当初都觉得不放心,便让留守在钦差别院的京羽卫加派人手护送。结果,还是出事了。” 天承帝的灵柩前宸王翻了个白眼:“你这是怀疑本王对郡王妃动手?本王何必对一个妇道人家下杀手?” 瑞平郡王也望了过来:“如果郡王妃生下的是个男孩,那……” 瑞平郡王没说完的话真是很有技巧,引人遐想啊! 好像是就怕其他人想不到这一点,被宸王瞪了一眼立马低下头不敢再吭声。他只管挑起这话,至于朝臣怎么想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是啊,遗诏上传位广陵郡王,他死了那他的孩子自然就是继承人了。” 下面又一轮纷纷起来,宸王站起身扫视一圈:“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永王兄体弱尚且不可但大任,更何况是一个婴儿?这种言论你们也真往心里去,本王都要怀疑你们这些朝臣是如何混进官场的!说出如此愚蠢的说法,跟市井小民有何区别?” 宸王这话大有指桑骂槐的嫌疑,毕竟挑起这话的是瑞平郡王。 讽刺得这么明显瑞平郡王自然也察觉了,抬起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不过是就是论事罢了,王兄何必如此激动。广陵郡王夫妇连续出事,这何尝不是在挑衅皇家威严!” 宸王只是斜眼扫了他一下没有理会他,反而是转过头望向桓王:“八弟,你看这事……” 还没等他抛出问题,桓王直接就回了:“如今五哥是大启的新帝,一切自然有五哥定夺。” 好啊,桓王这事要尥蹶子啊! 可偏偏人家说得一点错都没有,你马上就要继位了,人家桓王也就不能再以监国的名义去管政事了。 宸王胸口憋着一团火气愣是无处可发作。 “这事本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绝不会让谋害皇族的凶手逍遥法外。至于郡王妃的下落,本王会安排人去寻。如今当务之急还是父皇的葬礼,北方情况暂时得到了一些缓解,可南方的情况还在扩大。” 宸王忽然又一瞬间觉得,这破败的江山他到底图个什么? 国库空虚,兵力不足。北有天灾,南有人祸。还有一个神出鬼没又影响甚大的神衣教! 头疼,我争这破家当有何用? 最后一晚,有些上了年纪的有些熬不住了。 “太傅,你要不要先到偏厅休息一下?”宸王这会走起怀柔政策,能多笼络一些人心才是最大的筹码。 虽然他已经稳操胜券,可是他也很清楚还有人没有出手,那他就还坐不稳那个皇位。 到底是谁?为什么迟迟还没有动作? 太傅摇摇头,继续坚持着。 “报……曲州八百里加急公文!” 宸王心疼一颤,还能不能让他先安安稳稳坐上皇位了? 群臣有些骚动起来,南方来的加急文公那一定是又出事了!这大启的江山还能不能行了? 那些天降警示的字眼浮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大启这一劫难道是过不去了吗? “呈上来!” 看完文公宸王显些站不稳,还是秦王扶了她一下:“曲州的公文说了什么?” 宸王定了定神才道:“以事发三州为圆形,周边的州城、县城、村落都发现了同样的情况。精神失控的人越来越多,咬伤咬死的人数也在节节攀升。南方,危矣!大启,危矣!” 大殿之上只听见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都闭了嘴,情况有多严峻他们已经不能凭空想象了。 在这么扩散下去,只怕蔓延到荣京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宸王攥紧了手中的公文,心中怒火沸腾:“神衣教……一个邪、教竟然搅得我大启到如此地步!桓王,你之前就已经下令清缴神衣教,为何迟迟都不见效果?” 听到这话,桓王顿时就想给他来一板砖。 都什么时候了还甩锅呢? “神衣教以前有百姓拥护,军队镇压的同时他们被百姓保护了下来。后来他们化整为零就更难寻踪迹,况且南方的局势是早就布下的,就算剿灭了神衣教也缓解不了当前的局面。” 宸王吼到:“不能改变局面难道就不剿了吗?那群乱臣贼子,必须千刀万剐!” 宸王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十分郑重地望向太傅和另外几位内阁大臣:“诸位,大启的安危已经迫在眉睫!本王一体明日就在皇陵,就当着父皇和列祖列宗的面宣布本王继位!” 桓王知道他的用意并不完全是真的觉得形势逼人,而是想从他手中拿走所有兵符。 只是一直苦于没有这个契机,这下倒是师出有名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早产 天承帝的灵柩送往皇陵,一路上百姓跪送,漫天飘零的都是如雪般的纸钱。 场面状况,又有些说不出的情绪渲染着每个大启子民的心弦。 大启,怕是真的要亡、国了。各种乱象频发,皇帝遗诏册封为新帝的郡王遇刺身亡,怀有身孕的郡王妃也遇刺失踪。一片乱象之中,大启的江山可谓是一片动荡。 声势浩大的法事是一场接一场,皇陵之中木鱼与唢呐此起彼伏。 从清晨到日暮,棺椁终于落入墓室之中。 法事需要做足七七四十九日,陵寝会在四十九日之后才落下断龙石封墓。幸好还有这么一个规矩,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把王玺换出来。 宸王耐着性子等这安葬过程结束,终于该宣读他继位的旨意了。 这个旨意只能由桓王这个之前的监国签发,不过也算是名正言顺了。 “八弟,开始吧!”他已经等不及了。 桓王看了秦王一眼,秦王点点头,由他亲自推着桓王走向前。 “大启的形式已经迫在眉睫,必须有人站出来力缆狂澜。诸卿,国不可一日无君,大势所趋由内阁与皇室协商,我们同意推举宸王为新帝继承大统!” 要不是因为这里是皇陵,只怕都有人快要忍不住激动的心情叫好了。 李国公自然是要出来代表说两句的:“宸王殿下临危受命,亦是顺应天命!臣等,恭贺新帝,新帝继位必将平定四海,复我大启盛世繁昌!” 慷慨激昂的话说完,立马引来更多文武大臣下跪附和:“新帝继位,平定四海,复我大启盛世繁昌!” 宸王很是满意,转头望向桓王:“八弟,国玺是不是……” 桓王点点头:“玉玺与兵符回去之后自然呈上。” 宸王恨不得现在东西就到他手中才好,晚一刻都觉得没有安全感。 先帝灵柩已经安置,那么现在朝中要忙的就是新帝登基了。皇陵这边会留下了一些皇亲国戚和朝臣,继续做完剩下的四十八日法事。 正准备回宫,外围的禁军匆忙来报:“报……不好了,东南方向五里外出现一支身份不明的军队!他们手中都有武器身穿铠甲,就朝着皇陵过来了!” 众人皆是一惊,群臣下意识就望向这些皇子。 宸王已经大权在握他没有必要再多此一举,难道是……桓王?他到底是不甘心吗? 除了宸王和桓王,这世上还有哪个皇子…… 不对,如果天降预警的话是真的,大启的江山要完啊!那么这支军队或许根本就不是皇子夺位,而是要改朝换代的叛军! “是……是神衣教!他们谋划了这么久,原来根本就是冲着大启的江山来的。” “不错,一定是神衣教!我们都低估了他们,还以为他们只是想在大启的朝堂之上占有一席之地,没想到他们的野心这么大!” 这边刚下了定论,另一头又有人过来禀报:“西北方向也发现了一支身份不明的军队!” 不等宸王有所反应,桓王就大喊一声:“全体听令,迅速组织防御!另外派出一队骑兵突围,调派卫城军迅速来援!” 现在想跑是来不及了,全后左右所有路都被堵住了。现在只能是寄希望于在对方的包围圈之中撕开一道口子让骑兵突围去调兵。 宸王红了眼睛,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子扫过每一个兄弟的脸:“究竟是谁?究竟是谁?” 瑞平郡王直视宸王:“王兄现在就不要计较这些有的没的了,这里是皇陵没有屏障,咱们现在可谓是生死一线!一旦禁阻止不了叛军,那我们可就成了活靶子了!” 永王咳了咳:“是啊,现在就别互相攀咬了。五弟,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得拿出点主意才行!” 你都要继位了,怎么遇事只知道责怪不知道如何应对呢? 宸王瞪了永王一眼,这时候斗嘴还是省省力气吧! “屏障……诸卿与本王一同退入皇陵甬道!” 谁说皇陵没有屏障?这陵寝不就是最好的屏障吗?虽然容易被困在里面,但也绝对不好攻入。 群臣面面相觑,有人大胆提出了意义:“殿下,一旦叛军杀到这里,他们只需要守住出口便可见我们活活困死在陵寝里。那样一来,我们可真就要与先帝一同到阴曹地府上朝了!” 有人忍不住吐槽,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不要这么幽默? 宸王怒视一圈:“难道你不入陵寝就能逃过一劫?陵寝易守难攻,至少可以帮我们拖延时间。只要骑兵突围搬来救兵,那我们就都还有希望生还!” 桓王望向了天承帝的陵寝,叹了一声:“都别废话了,入甬道!” ———— 怀钺看着手中的飞鸽传书心有所思。 “伯爷,殿下可是有吩咐了?” 怀钺点点头:“蛇已出洞!” “那殿下需不需要咱们援救?” 怀钺摇头:“不用,咱们还是按兵不动。如果殿下所料不错的话,咱们这里今天只怕也不会太平。” 怀钺去了密室,阿衍还在抚琴总是那般优雅的模样。 “伯爷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见过?”他停了下来,倒像是这里的主人一般熟稔地给怀钺沏茶。 怀钺叉着两手在胸前,昂起下巴看他:“虽然不知道你们的人今天会有什么计划,不过有我在这里盯着你,谅你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阿衍淡淡一笑,偏着脑袋试图从暗门透进来的光去感受外面的天气。 “我已经好久都没有看到太阳了,现在外面有太阳吗?” 怀钺挑了挑眉:“你是想从我这里套出现在是什么时辰吧?” 阿衍哈哈大笑起来:“伯爷这想象力还是丰富了一些,我就是单纯的觉得好久没有看到太阳了。不过,其实我更喜欢雨天。” 怀钺懒得跟他讨论什么天气,反正今天不太平他就寸步不离地盯着他,他就不信这样他还能作妖。 “别白费口舌了,我是不会上你的当的。你该弹琴就弹琴,你可以当我不存在。但是想套我的话,那就省省吧!” 怀钺翻了个白眼,那表情十分高傲。 阿衍还真是听话得很,再次抚琴起来:“这首曲子叫《七月雨》,听完给我评价一下。” 怀钺没有回答,往椅子上一靠,双脚一搭整个人十分慵懒。 怀钺这个样子还真是像极了苏云染初见阿衍那日的情景,那时候的他似乎也是这般慵懒的样子。 琴曲声忽高忽低,有时候低声如泣,脉脉不得语。有时候高亢如战场上的金戈铁马,惊心动魄。 怀钺听着脑海里就不由想起了很多画面,渐渐的画面都变得有些模糊。 眼皮有些沉重,不知不觉就合上眼,又是不知不觉他渐渐失去了意识睡着了过去。 一曲落,阿衍亲压琴弦,一切归于平静。 阿衍看了睡着的怀钺勾起嘴角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本尊还是喜欢下雨天。” 一声雷鸣,震得密室都似乎晃了一下。 阿衍笑意越发明媚:“我等的雨终于来了。”说完,他拿过怀钺的佩剑走出了密室…… 密室外,有人看到阿衍走出来还愣了一下,都还不及喊出声就已经身首异处。 雨开始越下越大,宅院一阵厮杀的声响。不过顷刻就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周围的邻居有人听到了动静,不敢直接跑过来看只能爬上围墙偷偷瞄了一眼。 “老婆子,我们快去叫人吧!巡防营的人应该就在附近巡逻。”一对老夫妻终于是鼓起勇气迈出这一步,毕竟谁知道那些人最后会不会伤心病狂连这些邻居都杀呢? 阿衍喜欢下雨天,可又不喜欢被雨淋着:“不要恋战,撤!” 一群身穿白袍的人恭敬应了一声,与阿衍一同从屋檐上消失了。 等巡防营赶到的时候,这宅子里的人已经死了大半。 消息很快传到了富临钱庄,这时候的苏云染已经感觉到自己情况不对了。 “哥,我……我怕是要早产了!” 很理智地说完这话,她下一秒就疼得无法站立。 “兰溪,快去准备,你家王妃要生了!”徐离墨抱着苏云染回房,他此刻的心情也是极度紧张。 他的剖腹手速好像还没练到家呢! 这孩子,要不要这么着急出来呀? 关阕带着消息正要过来找苏云染商议,结果消息都还没来得及说就听苏云染要早产了。 “这……这可怎么办呀?殿下,公主没事吧?” 徐离墨强行正定下来:“放心,咱们准备这么充分不会有事的。” 说是这么说,可心里怎么有些虚呢? 第四百二十六章 生死一线 疼痛中苏云染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别人分娩都是稳婆安慰产妇,到苏云染这里却是她这个产妇安抚稳婆。 外面雷声轰鸣,苏云染疼得死去活来。这产前阵痛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心里就不由控制地涌上来千头万绪。 “送葬的队伍……回来了吗?”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的苏云染抓住稳婆问到。 稳婆摇摇头:“奴婢不知。王妃一定要保持体力,来,吃点东西。” 兰溪一直给她擦汗,脸色这么苍白看着都心疼。 想要说点别的分散她的注意力就不会这么疼了,可是眼下能分散她注意力的事情却时很糟糕的事情。就怕没分散注意力,反倒是让她更加焦虑起来。 “兰溪……他……回了吗?” 兰溪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这会应该已经回宫了。宸王着急想拿到玉玺和兵符,这会宫中肯定很热闹。在外人看来木已成舟,宸王这个皇帝是要当定了。我现在都怀疑神衣教就是宸王弄出来的,否则的话怎么神衣教还没有别的动作?” 苏云染这会的思维是不足以支撑她去想梁鹤祯到底也没有回到皇宫,但事情过于顺利也让人不安。 又下雨了,这次的雨下得很大。 不知为何,被汗水侵湿的头发贴在脸上,她恍惚间想起了阿衍。 他还在等雨吗? 徐离墨一碗一碗的汤药给她端了过来,苏云染脑子混乱也不管是什么就喝了。昏昏沉沉,疼得她快失去了直觉。 这漫长的阵痛过程,在苏云染看来真是比分娩还痛苦了。想要个痛快都不行,真是太折磨人了。 “怎么样了?”徐离墨在门外喊到。 悦橙急忙出来回话:“公子放心,王妃的状态还可以,胎儿的位置也比较正待会生产应该会比较顺利。” 徐离墨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不过现在还不到真正可以松口气的时候:“你家王爷什么时候回来?妻子生子,他这个做丈夫的都不打算出现吗?” 悦橙有些为难地低下头,殿下现在应该还在皇陵那边。刚收到消息皇陵那边乱了起来,估计殿下是赶不回来了。 “王爷他……他现在……”悦橙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无论如何妻子生产做丈夫的的确该陪着她的。 徐离墨的脸色立马就臭的不行,要不是已经知道了梁鹤祯现在是个‘死人’的身份,不然这事肯定要找他好好计较计较。这可是大邢国的公主,不是娘家没人! “行了行了,你也别帮你家主子想借口了。先去伺候着吧,那丫头肯定也担心驸马那边的情况,我先去看看有没有消息传来。有事立即让人找我,她这样估计还有好一会去了。” 关阕将皇陵那边的消息给徐离墨说了一下,然后还有就是阿衍被人救走了。为了安全起见,怀钺并没有来钱庄而是悄悄转移了。 神衣教的人竟然找到这里救走阿衍这说明什么? 阿衍的行踪基本上可以等同梁鹤祯的行踪,阿衍都还好好活着,梁鹤祯就根本没有道理会死。 毕竟如果主子死了,这些人怎么还能有闲情逸致护送一个神衣教天尊到京城,然后不转交给任何部门反而是偷偷藏起来。 这一切都说明,梁鹤祯还活着。 神衣教的人今日救走阿衍也说明了一点,他们一直都知道梁鹤祯还活着。 现在看来事情非常复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都以为自己是黄雀,没想到自己只是螳螂而已。 “现在能联系上梁鹤祯吗?” 关阕摇摇头,他是钱庄的人又不是驸马那边的人,他可没有直接能联系上驸马的法子。 “或许兰溪姑娘可以一试。不过……这会驸马肯定在皇陵,既然皇陵都已经乱了起来,估计也是联系不上的。” 徐离墨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就是觉得梁鹤祯那样狡猾的人是绝对不会死的。 “你再派人去打探皇陵那边的状况,必要时候也得想办法保下驸马的命。所有皇亲国戚和大臣都一起去了皇陵,还真是个一网打尽的好时机。梁鹤祯没有道理想不到这一点,他肯定还留了后手,你们见机行事。” “羊水破了!”稳婆激动地喊道。 可羊水破了,苏云染却疼得快晕过去了。稳婆一瞧又急了,这可不行了,现在是关键时刻产妇可不能睡过去。 “兰溪快叫醒王妃,悦橙快把催产汤药拿过来,还有糕点,一定要让王妃有力气才行!” 幸好东西之前都已经备好,稳婆的辅助手法很独特。像是隔着肚皮给里面的胎儿安抚,又像是在隔空推着胎儿进入产道。 “什、什么时辰了?”苏云染恢复了一丝清明,外面黑漆漆的,好像已经很晚了。 兰溪和悦橙默默对视了一眼,皇陵那边的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只知道有人举兵了。 王爷还没回来可见那边的情况必定不容易脱身,可这事绝对不能告诉王妃。 “还早着呢!想别管那些,再吃了一口点心才有力气。”兰溪只能想到用点心堵她的嘴了。 苏云染就是想别的也没有那个力气了,稳婆在旁絮絮叨叨重复说着吸气、用力,脑子也就想不起别的了。 一声声尖叫传递着她的痛苦,本以为胎位很正生产会比较顺利,可实际上这第一胎却异常艰难。 “怎么样了?”徐离墨在外面也着急,已经这么久了也该生了。 苏云染摇摇头,她快坚持不住了:“我不行了……” 兰溪顿时脸色都白了:“不行啊王妃!你要坚持住,王爷马上就回来了,你要坚持住啊!” 稳婆也赶紧宽慰:“王妃再加把劲,快了!哎呀,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王妃,用力!用力啊!” 苏云染咬着牙,枕头都快被她撕烂了。 可是…… 眼皮好重,真的好像就这么睡过去。 兰溪和悦橙都要疯了,孩子生到一半王妃累得没力气要晕睡过去了。 “不可以,王妃孩子已经快出来了,你再坚持坚持呀!” 稳婆摇摇头:“不行了,再这样下去孩子会窒息的!” 屋里的人手忙脚乱,徐离墨知道苏云染的情况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握在手中的手术工具箱,终于还是要用上了吗? 徐离墨做出了艰难的决定,这是他和苏云染商量好了,一旦情况到了最糟糕的时候,必须动刀了。 这是这样,她能不能活下来他真的不敢保证。 艰难的决定已经做出来了,徐离墨深吸一口气准备推门而入。 就在这时候,一只带血的手率先拍在了门板上:“我要进去!” 徐离墨惊讶地转过头竟然是梁鹤祯。 “你这……”瞧他这一身狼狈,也不知道是经历了多久的厮杀。可现在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你快进去看看她一定要要让她坚持住!” 兰溪和悦橙惊讶之余是欣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觉觉得王爷来了,王妃就会没事了。 “娘子,快醒醒,不能睡!”梁鹤祯的身上血腥味半点都不输给产房里的血腥气,他的双手捧着苏云染的脸,一声声叫着她的时候,她竟然睁开了眼睛。 她这是要死了吗?这一瞬间竟然感觉好轻松。 梁鹤祯亲吻着她的额头:“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苦了你。我们的孩子还没来这世上看一眼,我们都不能放弃他好不好?” 孩子……对啊,她还在生孩子呢! 一瞬间回过神来,那撕裂的痛楚再次席卷上来。她痛苦的喊叫出来,梁鹤祯伸过手腕让她咬…… 眼泪滚烫,她哭着,他低头温柔地看她笑着:“小染……” 一声啼哭响起,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恭喜王爷王妃,是个小公子!” 等等,不是双胞胎吗?还有一个呢? 苏云染生完这一个都感觉自己要泄气了,可忽然又疼了起来。 “王妃再坚持坚持,还有一个!” 什么药都给用上,第二个还是比第一个顺利一些。又是一声啼哭,苏云染笑着晕过去了。 门外的徐离墨手心全都是汗,这会松懈下来直接就坐在了地上。他就说嘛,这丫头福大命大,怎么可能生个孩子就把命生没了? 苏云染晕了过去,稳婆要给她擦身子换衣裳,梁鹤祯不肯非要自己动手。 这倒是把稳婆们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从来没有见过男人进产房的,就更别说男人帮产妇清理了。 徐离墨亲自抱出胎儿清洗身上的脏污,剪掉了脐带对梁鹤祯道:“你就别争了,还是让稳婆来比较好。她们会处理比你好,你还是来瞧瞧你这两个小子吧!” 说完徐离墨啧啧两声开始准备攻击梁鹤祯了:“两个小子,以后可真有你受的了!我看面相很准的,你这两个绝对是皮实,一看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 梁鹤祯最终还是听了徐离墨的话,还是交给稳婆处理比妥当,毕竟他不擅长医术更不懂如何照料产妇。真怕自己处理不好,给苏云染将来留下隐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只是看到怀里两个男婴他的确有些犯愁了,这是他和苏云染的孩子,可为什么他瞧着总感觉有点遗憾呢? 第四百二十七章 局中局,计中计 苏云染睁开眼看到自己拼死生下来的两个儿子的时候,第一句话是:“好丑,拿开!” 作为颜狗,相公惊为天人,自己好歹也是貌美如花。这瞧瞧这两孩子,皱巴巴红彤彤,真不是一般的丑。 徐离墨听到这话直接就喷了茶,真不愧是他妹妹,就是彪啊! 兰溪和悦橙是表情复杂,一面觉得王妃这反应简直太另类了。哪个初为人母的娘亲见到自己拼死生下来的孩子不是千疼万宠,谁像她们家两位小主子一出生就被……亲娘嫌弃! 梁鹤祯瞧了瞧怀里的那个儿子,大概是看久了也就顺眼了:“怎么会?我瞧着就很好,你们他们的眉眼很像你。” 苏云染瘪了瘪嘴,她怎么听着这话有点不太对劲呢? “梁鹤祯,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丑咯?”她才说两儿子丑,他就说儿子像她,那这不就约等于说……她丑。 梁鹤祯扶额,娘子这逻辑是不是有点不讲理了? 可她现在是老大,不讲理还能怎么样?她高兴就好! “长开了就好,过两天当然就白白胖胖了。就咱们俩这长相,我们的儿子能丑吗?” 苏云染想了想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于是乎再看了两个儿子一眼。 嗯……就……还是挺丑的! 徐离墨有些受不了这夫妻两了,变相夸自己呢? “你们差不多就行了,这两孩子早产需要各位小心照料才行。这婴儿发育还没完全,我得你好好补补才能落到他们身上。打今天起,你和奶娘的伙食都由我来监管。正式通知你,你这一个月的饭菜味道会比较淡。”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直接说不放盐不就完了。啧,没有盐的菜,怎么吃都不香了……”她可是个吃不得淡的,菜里只给几粒盐简直就是酷刑啊! 当然,比这更酷刑的,是不能洗头! 苍天啊,要长虱子了! 未来一个月,她已经能够预想到自己邋遢的样子了。从这一刻起,她已经不想将梁鹤祯了。 梁鹤祯丝毫没有觉察到她的异样,将两孩子给奶娘带下去,想让她也好好睡一会。 苏云染摇头:“我才睡醒现在真不困!你快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别骗我,之前我看到你一身血迹,定然是经历了一番拼杀的。” 徐离墨也赶紧搬了个小板凳凑过来:“对啊对啊,我都以为你赶不回来了,没想到你这时间卡得倒是很准!”再晚一点,说不好娘子和孩子都没有了。 今日……不,现在已经过了卯时得说是昨日了。 昨日他带人潜伏在皇陵之外,原本就料定这日必然是有风波的。毕竟昨日皇陵之中所有皇亲国戚和大臣基本上都到了,这个时候派人围攻是最好的时机。 果然,他终于等到了这群人。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等着请君入瓮,然后在瓮中捉鳖。然而,他却收到了怀钺的消息,阿衍被人救走了。 他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了,阿衍被带到荣京这么久一直都悄无声息的。神衣教的人是怎么找到阿衍的位置?按理说他不是应该认为阿衍还在曲州吗? 思来想去,梁鹤祯意识到一个被忽略的问题。 他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身亡的戏码,本以为是骗过了所有人。可目前来看,或许阿衍早就在他不注意的情况下给神衣教的人传递了信息。 阿衍一直都没有动静不是没有适合的机会跟神衣教的人里应外合,而是他在等,等着一天。 他用假死迷惑朝廷内外,而阿衍用秘密羁押迷惑了他。 所以说,神衣教的人一直都知道他假死! 想明白这一点,梁鹤祯就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真真假假,真作假,假作真。局中局,计中计。 神衣教的人早知道他会带人埋伏在皇陵外,知道他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所以他们先排出了一支队伍冲进他设好的包围圈,想引他出手。然后,神衣教还会又另一支主力再形成包围圈,他也就成了瓮中之鳖。 既然识破了对方的意图,梁鹤祯自然不会再给他们机会当黄雀。 可这一局布了这么久,他不甘心一无所获。 他没有按照对方的剧本走,第一批打过来的叛军他没有出手拦截直接放他们过去与禁军对战。他带人转战,绕道去了潜伏的第二批人马背后。 不过对方也很快发现了他的意图。 对方佯装见情况不对就要撤离,可实际上攻击很猛烈,然而却是再拖延时间。 对方这见招拆招的本事梁鹤祯也是服气的,这么快就调整了战术,以退为进。 想撤退是假,拖住梁鹤祯带的队伍才是真。以为禁军的人数根本就抵挡不住第一支叛军,所以只要拖住了梁鹤祯,计划照样还是能够成功。 梁鹤祯也只能继续过招,让蔺翊承带着大部队继续跟第二支叛军厮杀,他带着兰山和一队人马先赶去皇陵增援。 他带着人马赶到的时候,皇陵已经被攻陷了。 原本有陵寝做天然屏障是易守难攻的,不过这些躲进陵寝里的皇亲国戚和文武大臣是真的没想到,他们之中竟然真的有叛徒! “瑞平郡王,你……你这是做什么?”太傅是真的没想到这叛军竟然跟瑞平郡王有关。他从来都不参与政事,他是真的以为他志不在此。 况且他的外家没有势力,母妃位份第根本帮不上他。这些年他远离朝堂根本就没有人脉,如何能策划出这么大的事情? 这时候大多数人都是懵的,想法跟太傅无二。想过任何人造反,却没想过会是他,毕竟他的纨绔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可现在谁还能当真认为他纨绔? 神衣教……北方天灾、南方人祸,各种天降预警…… 这一切都是瑞平郡王的手笔? 他藏得也太深了! 梁鹤祯也着实有些意外,他也想过瑞平郡王或许根本不是表面上看的那般纨绔不堪。不过就算他这么多年来都是装的,但他手中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想要做成今日这般势力绝无可能! 梁鹤祯下意识就否定了瑞平郡王,他绝对不是那个神衣教的幕后之人! 神衣教的目的更像是要改朝换代,要的是大启亡、国,绝对不是更换一个傀儡郡主而已。 真正的幕后之人……不是皇亲国戚! 瑞平郡王很精准地挟持了宸王,而且还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给一同下到陵寝中的人下了毒。要知道这些大臣中也有太医院的太医,他们却丝毫没有察觉。 有这种本事的人,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阿衍,他还真是无孔不入! 他在外围埋伏了这么久,完全没有发现阿衍是什么时候混到皇陵里的。 其实梁鹤祯冤枉阿衍了,这次他并不是亲自下的毒。他赶到皇陵的时候,瑞平郡王已经成功下了毒。他的贡献,只是那无色无味易挥发的毒。 相比众人惊讶于瑞平郡王的出手,梁鹤祯的死而复生就更让人惊讶不已了。 看到梁鹤祯带兵出现的那一刻,宸王瞪大了眼睛。中了毒的他刚才还在愤怒与被瑞平郡王挟持,而此刻他却大笑了起来。 与其他人看到梁鹤祯的开心不同,他是悲从心来。悲到极点反而大笑不止,原来他从头到尾都是个笑话! 梁鹤祯,竟将他耍得团团转! 瑞平郡王的手抖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淡定。神衣教的人马远远躲过梁鹤祯,就算他活着回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鹤祯,你不该回来的!”瑞平郡王冷着脸看他。 梁鹤祯翻身下马,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十四王叔,就算我不回来,你以为你就真的能坐上皇位?” 瑞平郡王眯起眼睛打量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鹤祯耸耸肩:“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一无人脉,二无经济支持,你觉得你凭什么坐稳那个位置?凭神衣教吗?你真的觉得他们是在支持你?” 瑞平郡王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但他身后的阿衍笑得风情万种,虽然他带着面具。 “广陵郡王这是在挑拨离间吗?啊不对,郡王这是在拖延时间吧?来不及,就算现在去调兵也来不及了。我们神衣教是天神的使者,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顺应天意。” 这话深得瑞平郡王的心,听着就是这么顺耳。 阿衍又继续道:“瑞平郡王是天选之子,只要他顺利登基,天灾人祸自然消弭于无形。广陵郡王若是要逆天而为,那遭殃的可是大启的百姓啊!” 梁鹤祯冷笑一声,这是用百姓在胁迫他了! 桓王冷哼一声:“休要妖言惑众!你们神衣教对百姓犯下的恶行罄竹难书,你们以为用这样的方式就能让你们的计划如愿吗?” 阿衍依旧笑着:“如不如愿的,桓王殿下难道没看出来吗?南方人咬人的情况已经控制不住了,再拖下去,只怕都要跑到荣京来了。” 气愤,众人愤慨难以压制,只觉得这是大启百年的耻辱! 阿衍环视一圈,只觉得这些人的表情生动又可笑。 “你们这么愤怒地看着本尊作甚?现在救不救百姓都在你们的一念之间。好了,朝堂毕竟得有官员,不然光有一个皇帝还怎么运作?我相信诸位大人之中,定然有识时务者,解药就在这里古来拿!” 阿衍拿出了解药,这些官员心思都开始活络了起来。 这似乎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了,不如…… 有人缓缓站起身:“臣,愿意辅佐郡王开创大启新的盛世!” 真是可笑,这话似乎在不久之前才对宸王说过。 “很好,果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阿衍将解药给了他。 梁鹤祯饶有兴趣地在旁看着,不过他忍不住了。他这么大个梁鹤祯还站在一旁,阿衍就当他不存在吗? “我说,咱们还是先打一仗再决定要不要让瑞平郡王登基吧!” 阿衍笑着点点头,将解药扔给了瑞平郡王。 用解药逼大臣就范,这个游戏还在继续。 梁鹤祯收敛了笑容,很快两方打了起来。 这还是梁鹤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跟阿衍对打,这下才明白他的武功之高。 正所谓英雄惜英雄,可惜两人却是对立的阵营。 “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有这个功夫不如回去看看阿染吧!” 梁鹤祯大骇:“你对我娘子做了什么?” 阿衍哈哈大笑:“别这么紧张嘛!我对阿染……你懂的。我怎么可能伤害她?不过这个时候的她应该十分痛苦吧?” 梁鹤祯怒发冲冠:“你……到底做了什么?” 阿衍摇摇头:“我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要生了而已。 第四百二十八章 这一局,又输了 阿衍一脸的无辜,耸耸肩望天。 梁鹤祯愤怒之后,却忽然笑了笑。 这笑倒是让阿衍莫名其妙了,这男人变脸也可以变得这么快的吗? 不对呀,他不是一直都把苏云染当眼珠子一样护着吗?这会听到他说这话,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不对劲,很不对劲。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里,他的第一反应竟然还有些窃喜。窃喜梁鹤祯并不是真的疼爱苏云染?还是窃喜他在皇权富贵前,舍弃她? 说不上来,但梁鹤祯从刚才的怒发冲冠到现在的嘲笑,这个转变真的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你装得可真像那么一回事。刚才还红了眼恨不得杀了我,你现在这么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其实你没有那么在乎她?” 梁鹤祯冷笑一声:“那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这一笑你想到的是我不在乎她,我就奇怪了,你难道不应该是想到我不信你说的话吗?” 阿衍的眼神一凛:“不详细?你这真的不是在为自己的薄情寡义找借口?” 梁鹤祯摇摇头,只觉得阿衍这么精明的人竟然在苏云染身上也会犯迷糊:“你到底是多希望我如此?不过很可惜,你没有机会了,永远没有。她是我的,你抢不走。” 阿衍垂眸浅笑,这一笑太浅不知是何意。 这诡异的画面,身旁的人打成一片,两边主将却在中间……聊天? 梁鹤祯笑是他知道自己故意放出去的鸽子被阿衍拦截到了,那鸽子是富临钱庄的,给他带来的消息是苏云染要生了。 他知道此刻苏云染定然万分凶险,所以他想快点结束这场纷乱。 刚才的确是他关心则乱,一听阿衍那话还真以为他竟然趁着他不在城中对苏云染下手。可等他回过神来就明白了,阿衍所致是苏云染早产情况危险。 富临钱庄是树大招风没错,可它能屹立不倒自然有看家本事。苏云染与富临钱庄的关系很隐秘,就算阿衍清楚她已经回到荣京也绝对找不到她的藏身之所。 差点就自乱阵脚,幸好及时冷静了下来。 “虽然不觉得你值得费心劝你回头,可我家娘子总说你跟别人不一样。不过我觉得事情到了这一步,再说劝你回头的话实在多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可恨之人或许也有可怜之处。你说是吧?南宫玄!” 南宫玄,这个名字真是……久违了。 阿衍嗤鼻一笑:“这世上早就已经没有南宫一族了。你说得对,劝人的活,也不适合你。你说你为什么不一直躲着呢?这样不就可以远离这场纷争吗?就你这点人,可是主动送命啊!” 本来可以少背一点杀业,这主动送人头他收还是不收? 收了,只怕苏云染要很难过了。 他原本是真的想放过他的。 梁鹤祯摇摇头,眼下看着他的确已经落了下风。 “我其实也不想杀你的,真的。” 听到这话的两方人马都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生死一线的时候两方主帅不仅聊天,他们竟然还……惺惺相惜! 众人无语。 “赤元天尊你还啰嗦个什么劲!他可是有遗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不死,我继位也会被人诟病!”瑞平郡王怒吼到。 他已经孤注一掷了,都已经到了亮出武器的时候。 这是穷途匕现,他没有退路可走了。好不容易劫持下了宸王,结果那死了的广陵郡王怎么就好端端地回来了? 见了鬼了! “十四王叔,都结束了。”梁鹤祯平静地说到。 瑞平郡王手中的匕首加大了力度,都把宸王的脖颈刮出了一道血痕。 “结束?哈哈……鹤祯啊,你怕是没睡醒吧?”睁眼看看,这压倒性的战争他还有赢的希望吗? “赤元天尊速战速决,再晚可就要等来援军了!”说完这话,瑞平郡王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必要浪费时间跟梁鹤祯打。 他松开了宸王,他知道梁鹤祯跟宸王一想不对付。其实他也隐约也猜到一点,炆王的死,或许跟宸王有关。 不过这里还有不少梁鹤祯在意的人,有他们的性命在手,还怕梁鹤祯不乖乖就范吗? “鹤祯,住手吧!除非你不想要你亲叔叔的命了!”他很清楚梁鹤祯,他对桓王如父一般,是绝对不会不管他的死活的。 梁鹤祯仰头看了一下天:“这天气,真是很糟糕,太影响行军速度了。” 阿衍闻言笑道:“的确,卫城军怕是赶不过来了。” 梁鹤祯丝毫没有被威胁的紧张,反而笑问阿衍:“你是这样的雨天,雨滴对箭矢的影响有多大?” 阿衍被他这突然的技术问题问得有些懵了,这男人还真是越发让人费解了。 阿衍没有回答,反倒是瑞平郡王:“梁鹤祯,让你的人都给我住手!放下兵器,不然,我下手可就没有分寸了!” 梁鹤祯点点头,扬起手跟着他过来的京羽卫停了下来。 “十四王叔,你觉得我装死一回跑这一趟就没有两手准备吗?京羽卫主力在前边拖住神衣教的主力,我就没有可能早就把卫城军带来吗?” 瑞平郡王冷哼一声:“危言耸听!”这是在给自己壮胆吧? 梁鹤祯退后两步:“是不是危言耸听,那十四王叔可就看好了!动手!” 唰…… 一道道破空声响起,箭矢穿过雨帘直直射伤了瑞平郡王的胳膊。手中的匕首因吃痛而脱手,紧接着第二道箭矢又直冲命门而来。 瑞平郡王急急而退,虽然避开了这致命一箭,但摔倒在地大腿被冲他而来的第三箭射中。 “怎么回事?这他妈是怎么回事?”瑞平郡王怒吼着,怎么可能突然冒出这么多弓箭手来?不,不仅是弓箭手,还有弓弩手! 这不是京羽卫! 京羽卫的使用武器是刀,少数用长矛,弓箭手基本没有就更别说弓弩手了。 阿衍也有些莫名,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你把卫城军掉来了?你就不怕我们的人趁机在城中作乱?” 梁鹤祯点点头,怕,他当然怕了。不过他已经让巡防营加强巡逻,还有卫城军,他只带了一半人马过来。 形势突然调转,这次大事估计是成不了了。阿衍轻笑:“看来这次是没有办法把你的命留在这里了。” 梁鹤祯笑道:“但你可以把命留下来!” 瑞平郡王的情况有些糟糕,这些弓箭弓弩好像都长了眼睛一样拼命往他身上射过来。 明明离桓王很久,可他就是没有办法再靠近他身边。 该死的! “赤元天尊!救我!”瑞平郡王怒吼到。 阿衍嘲讽地勾起一抹笑容:“成不了大事就是废物,废物怎么值得本尊出手相救。” 瑞平郡王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神衣教……神衣教这是要放弃他了? 就这么……放弃他了? 此时此刻瑞平郡王的心情,宸王是最能理解的。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无限接近自己的梦想,结果一转身却是黄粱一梦。 这一梦的代价太大。 “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要不是你们再三保证一定可以扶我登上宝座我才跟你们合作的!你们背弃信义,就不怕……不怕……” 不怕什么?瑞平郡王脑子一片空白。 他傻了,是真的傻了。他能用什么去威胁神衣教?对于神衣教的了解,他知之甚少。他们有什么秘密什么计划,他们从来都不对他说。 可笑,真是可笑。他一直都是神衣教手中的提线木偶,而他竟天真的以为自己真的是神衣教选出来的天选之子。 到这时候他才明白过来,自己究竟是怎么被对方洗脑的。 神衣教就算不扶持他,也还有其他人选可扶持。反正都是傀儡,谁当都一样! 一时间悲从中来,瑞平郡王忘记了抵抗。 又是一支箭射中了他的肩胛骨,他直接扑倒在地,彻底晕了过去。 这一天真是一波三折,不久前才背叛了宸王加入了瑞平郡王的阵营,这会瑞平郡王就…… 刚刚为了解药放话要辅佐瑞平郡王的官员,只觉得这打脸来得太快太措手不及了。 完了,一切都晚了。 这两面三刀的行为,怕是要换来三刀六洞的惩罚。 他们也不想的,他们也不过是为了活命。可这话说出去只怕也不会换来同情,只会让人唾弃。 一个个脸色灰败,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 弓箭手和弓弩手逼近,他们身后竟然还有一队人马。这些人没有穿的铠甲样式非常奇怪,并不是大启常规的军队铠甲。 阿衍与梁鹤祯交手了十几个回合,眼看着对方的人马逼近心中了然。 别人看不出来但他看出来了,这些援军不仅是卫城军还有一支神秘的军队。 这一局,又输了。 不过,他们之间要分出的可不只是输赢。 “轻敌,果然是要不得的。下次,我会正视对手的。”阿衍无奈地笑了笑。一个转身,身法十分奇特,踩着士兵肩膀一瞬间就跑开了。 他与梁鹤祯的身手相差不大,短时间内难分伯仲。但阿衍的轻功相当了得,况且他还是个下毒于无形的。 虽然说这手段有些不光彩,可逃命的时候哪里还有那些穷讲究! 梁鹤祯转身去追,这时候刚脱险的皇亲国戚和文武大臣之中忽然有人尖叫了起来:“啊,诈……诈、诈尸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果然不是人了 诈尸了! 诈尸了! 诈尸了! 一声声响彻皇陵的上空,一个个朝中重臣是半点大臣稳重形象都没有了。有的甚至直接就吓晕了过去,晕倒之前,能想到的是……一定是天承帝死不瞑目啊! 一个个皇子为了皇位不择手段,先帝是这尸骨未寒放不下,棺材板盖不住所以诈尸了! 明明已经入殓了的天承帝这会就这么从墓道里走了出来,看着大臣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饶是宸王这不信天地鬼神的他,这一刻也是吓得懵了。 或许是停灵的时候香烛纸钱熏得猛了,这会‘天承帝’身上都是一股香烛的气味,还真是很诡异很惊悚。 就在大臣们瑟瑟发抖的表情中,‘天承帝’抽出了桓王的佩剑一个箭步向前就加入了混战。 这……见鬼了,绝对是见鬼了! 天承帝是会武功不错,可那还是年轻那会的事了。毕竟年纪到了这份上随便就能闪了老腰,皇帝身体金贵可不敢乱动弹。 可瞧瞧诈尸的天承帝,这武力值简直了! 行云流水,刚猛有劲。这就是年轻那会的天承帝也没有这么厉害吧? 果然不是人了。 吏部尚书扯了扯秦王的衣袖:“王、王爷……这还是皇上吗?” 秦王一脸笃定地回到:“不是。” 吏部尚书脸色顿时又苍白了几分:“这……如何是好?”说完眼皮一翻,晕倒了过去。 秦王啧啧两声:“胆子也太小了。” 阿衍溜了,不出一会叛军就被全部拿下。梁鹤祯没有追上,这次彻底搅乱了神衣教的计划,短时间内他们是无法再兴风作浪了。 虽然让神衣教元气大伤,但没有能引出他们背后的人着实可惜。 梁鹤祯看了一眼地上的瑞平郡王,他这样的棋子是不可能知道神衣教的真正计划的。 桓王与他相视一眼,善后的事他交给桓王,他必须立刻赶回城中,他的小染还在等他。 ———— 苏云染听他说完整个过程,说的时候轻松容易,可实际上当时的情况混乱定然也是凶险的。 不过一想到文武百官先是被死而复生的皇长孙吓了一跳,紧接着又被棺材里爬出来的‘天承帝’吓尿,这一天真是跌宕起伏足够让他们纵身难忘了。 想来他们当时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再后来呢?” 梁鹤祯看外面天都亮了,先让人准备早膳才道:“再后来我就赶回来了。比起战场的凶险,你才是真的生死一线。我要是没能赶回来,只怕余生都会在悔恨中度过。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知道我会怎样。” 苏云染搂住他的腰,靠在他怀里似乎都还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你忘了你娘子可是很厉害的大夫。” 她骄傲地扬起下巴看他,可他却低头严肃道:“可医者不自医。”何况她当时的情况,保持理智都困难还怎么救自己? “我还有哥哥啊,他是我最后一道保障。我们之前做了最坏的打算,有他在至少可以保住孩子。” 她为自己的医术骄傲,笑盈盈地仰起头似乎是在正他夸奖。可梁鹤祯听了却不是滋味:“不要。你在,孩子才能在。” 苏云染埋头在他怀里轻笑,有这话也足够了,她的要求就是这么简单。 “对了,那王玺这样出现要怎么善后才好?” 苏云染并不知道在她生产的期间,这皇城中早就乱成一团。是神衣教故意制造的乱象,不过好在梁鹤祯早就安排了巡防营和几队卫城军加强防范。 原本按照神衣教的意图就是想昭告天下大启的江山乱成一片马上就要亡了。 当时城中乱象太快被平定,造成的影响实在是太有限。而这时候文武百官再大张旗鼓地回城,还有那死而复生的皇帝,这下百姓岂敢再说什么大启要亡? 苏云染嗤笑一声:“皇帝死而复生,你就不怕吓坏百姓吗?”想想那些文武百官都吓得失态,更何况是黎民百姓? 梁鹤祯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在他回到城中之后,就立马安排巡防营的人走街串巷散布消息。 神衣教利用瑞平郡王意图谋害君主,此事被皇长孙识破于是他与皇帝将计就计,两人假死引神衣教出手再将其一网打尽。 这消息一经散布自然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皇帝假死这可真是闻所未闻,有人信自然也有人不信。 于是今天一早皇帝的銮驾高调地回城让百姓看得真切,皇帝竟然真的没有死! 那是不是就说明之前所有暗示大启要亡的天降预警都是假的? 于是,更多人开始相信那些警示都是神衣教弄出来的。 原来所谓的天神使者不过是乱臣贼子! 一切都如梁鹤祯预想的那样,神衣教苦心制造的谣言不攻自破。 “那王玺和阚七……” 苏云染刚想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姑娘,不负使命,我们回来了。一回来就听说姑娘平安生下了两个小公子,姑娘是有福之人。”王玺隔着门说到。 苏云染让两人赶紧进来,一段时间不见,王玺是真的瘦了很多。 “苦了你们了!等我出了月子,一定得给你们好好补补!你们还没瞧见两个小家伙吧?在隔壁,你们快去瞧瞧吧!未来几日都必须好好休息,我会让人给你们准备一些药膳调理一下。” 王玺和阚七并不想麻烦她,但苏云染不由他们拒绝。 两人走后,梁鹤祯也感慨到:“这次计划能这么顺利完成,真的多亏了他们。当初你的无心之举,没想到竟得到这样的善缘。” 苏云染点点头,她对这三兄弟的恩情其实远不及他们对她的付出。 “钱我有的是,给他们多少都可以,但现在对他们来说钱并不是最需要的。相公,我是不是该给他们各自找一门亲事了?” 梁鹤祯点点头:“嗯……给他们一个家,让他们不用再漂泊,挺好的。” 刚刚还一脸兴奋的苏云染瞬间又垮了下来,梁鹤祯不解:“怎么了?寻几门亲事应该不难吧?他们若是愿意入朝为官,还怕没有媒婆找上门吗?” 苏云染摇摇头:“不是……我是想到了他们三个还有兰溪三个还有松一他们,这一个个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我好像都得提上日程才行!”压力好大啊! 梁鹤祯一脸无语,他家王妃这是要改行抢了媒婆的生意吗? 梁鹤祯继续摇头,这些人都是她最信任的人,她可不放心将他们的婚事交给媒婆。 还有汤旭三兄弟她是了解的,入朝为官怕是行不通。 “他们是江湖人,大半辈子都我行我素逍遥惯了。入朝为官诸多规矩,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的。要我说,他们若是愿意就留在富临钱庄好了。留在这安稳,又不缺钱,还没那么多规矩。” 目前来看,这个提议最靠谱。 “经过这一波三折的剧情反转,你这个皇长孙也该出去露面了。还有,我相信到了现在还有不少官员一头雾水,今天的朝堂一定然又是很有意思。啊,还有,你之前不是说瑞平郡王给所有人都下毒了吗?这些人怎么样了?” 梁鹤祯舀了一勺粥吹凉了喂了:“你现在坐月子就该平心静气,怎么就有操不完的心?” 苏云染吐吐舌头,可这事说严重也严重啊! “放心,解药在瑞平郡王身上,已经给朝臣们解毒了。吃完早饭我就进宫,事情的确还没完。孩子太小不适合抱出去,爷爷想看就让他自己来王府。” 苏云染垂首浅笑,完全没有意见。谁让天承帝之前老是担心她生不出儿子耽误他老梁家皇位传承呢? 梁鹤祯握住她的手又道:“就算是爷爷,我也不想让他知道你和富临钱庄的关系。待会我抱你回王府,吃完饭先把你裹成粽子。” 苏云染其实也不愿让旁人知道她和富临钱庄的关系,这要解释起来诸多不便,也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她知道天承帝之前有查过她的身份,他定然已经知道她并非大启子民了。 若是让他知道她是徐离本禹的女儿,恐怕又要徒生是非了。 “你真要把我包成这样吗?”苏云染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活生生就是一个粽子。 “几步路的功夫,忍忍。嬷嬷说了,不能让你吹风的。”说着就把人抱了起来,快步出了雪园进了王府。 安置好苏云染,梁鹤祯这才准备进宫。 “松一,神衣教的人可能还有人潜伏在城中,我走后一定要保护好她!”虽然已经加强了王府的防卫,可一想到阿衍那出神入化的轻功,他不免还是有些担忧。 苏云染觉得假死一次过后,梁鹤祯变得啰嗦了。 “你快进宫吧!皇爷爷肯定都等着急了。有些事还得你这个主谋……啊不,你这个军师去给大臣们解释。可惜我现在不能进宫,好遗憾不能亲自看看那些平日里端着架子的朝臣们脸上是如何的多姿多彩。” 感情在他家娘子眼中,他都成了狗头军师了? 第四百三十章 皇位太遥远 大启这边的消息已经被各国安插在这边的细作传了出去,一时间大启朝廷纷争成了天下人的茶余饭后。 这也包括了想趁乱打结的敌人,不过现在知道天承帝和广陵郡王都没死,这个念头可就要再三思量了。 不过就算天承帝和广陵郡王没死,一时半会也改变不了大启的这江河日下的局面。 逐越国的主战派已经盯着大启很久了。 大邢国国力强盛,皇帝更是个彪悍的主,那就是一块铁板目前是绝对不能动的。阊庆已经完成了东西统一,正是天下归心之时,去招惹阊庆讨不到好处。 目前来开只有跟大启开战他们才有胜的把握,但事实上也不全然。逐越要的不是一关一城,逐越图谋的的东西远比这些价值更高。 逐越国,贞王府。 五王爷萧行便是主战派的一员,他的麾下多是武将,他的势力远超太子萧悦。就是掌文臣居多的期望萧丌也不是对手,不过也因为这样文敬帝对他这人儿子有几分忌惮。 “大启那边的情况可摸清了?” 谋士回到:“虽然消息还不能完全确定,不过据探子回报,当时的确是出现了一支奇兵。他们的穿着的铠甲是特制的,使用的武器出来弯刀和弓弩,还有他们手腕上都绑有袖箭!” 萧行脸色沉着起来,有种不好的预感。 “袖箭、弯刀……难道,那支军队真的还存在?” 谋士听他喃喃自语便问到:“殿下是可是想到了什么?” 萧行沉默了良久才道:“当年我舅舅威远大将军与大启宸王有一桩秘密交易。” 谋士对这件事还是有些印象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过听贞王这么一说大概也能猜到当时的情况了。 “殿下指的交易,莫非是……大启炆王?听闻当年炆王便是败于威远大将军手下。后来我军还杀入了边城,屠了边城王府。” 萧行无奈地点点头:“不错,这件事当年做得十分隐秘,所有知情的人全部除掉。但,有一件事却是舅舅无论如何也查不到的。” 这谋士也是个了得的,天下事掌握的一点都不比那些探子少:“属下明白了,殿下所指的是炆王麾下的一支奇兵,黑鹰卫!所以殿下怀疑广陵郡王带去皇陵救援的神秘军队,就是炆王麾下的黑鹰卫!” 这倒是极有可能的,毕竟广陵郡王是炆王的血脉,那些旧部认他也说得通。只是那样一支队伍,一支都游历在朝廷的管辖之中,广陵郡王手里有什么资本来养这么庞大的军队? 要知道养兵可是很花钱的,衣食住行还有兵器,最重要的是日常的训练。没有训练,又如何能成为一支奇兵? 广陵郡王才认祖归宗多久?他怎么可能有那个本事养出这么一个军队来? 关键是还不被人察觉,这怎么听着都有些匪夷所思了。 萧行下意识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一开始是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支皇陵救援的奇兵绝对不是黑鹰卫,或许梁鹤祯只是想利用黑鹰卫的名头吓唬吓唬那些觊觎大启江山的人。 谋士很认同他这话:“殿下所言极是,黑鹰卫早就消失匿迹。大启皇帝曾经也想过召回黑鹰卫,可黑鹰卫只认炆王。纵然广陵郡王是炆王的亲儿子,可炆王死的那日,他才刚出生又能顶什么用?” 谋士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殿下,虽然说那支神秘军队是黑鹰卫的可能很小,但咱们也不能忽略了那支队伍。宸王能不能扛过这一关还难说,之后会不会把大将军与他交易的事情抖出去也难说。” 贞王冷笑一声,说出去又如何? 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炆王都已经是黄土下的白骨了。就算那广陵郡王有心要帮父亲报仇,逐越国也没什么好怕的。 说到这里谋士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纠结了好一会还是开口:“殿下,当初大将军的死颇为蹊跷……” 贞王脸色一凝,严肃地斥道:“住口!舅舅当年是死于叛军之手,难道你还怀疑他的死能跟广陵郡王那个乳臭为何的小子有关?” 谋士不敢再多言,但心中对当年真相的怀疑越发浓重了。 七年前逐越国一场叛乱差点让这个国家四分五裂,威远大将军奉命平定战乱,可诡异的是他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了一处悬崖上。 士兵发现他的遗体时,他是向着悬崖呈跪姿。更诡异的是,他的头颅没了。 这件事当年在逐越军队中是骇然听闻的,不过最后及时被压了下去。 当经历过这件事的人都不会忘记,那座悬崖就是当威远大将军斩杀炆王的地方。而大将军的头颅,一直都没有被找到。 那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七年前的广陵郡王才多大? 一个出生就家破人亡、从小成长在市井之中的少年,他有这样的本事吗? 谋士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 虽然至今也没有人能解释得清楚威远大将军为何为远离战场跑到那悬崖上,但一个久经沙场的大将军难道还能任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少年摆布不成? 所以,大将军的死,或许如流言说的那般,是政敌所为。故散布炆王冤魂索命,混淆视听。 见谋士久久没有开口,贞王轻咳一声语气放软:“舅舅的死,我一直都怀疑是督户侯所为,毕竟舅舅的死他是最大的受益人。好了,还是言归正传,盯紧了大启那边的情况。是不是黑衣卫必须尽快摸清,如果不是,也必须弄清这支队伍的战斗力。” 谋士应下,想了想又道:“需不需要启用景妃?她这枚棋子已经闲置很久了。” 贞王闻言都想翻白眼了,景妃在宫中半点不受宠。一个不受宠的妃子,能从她手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不过谋士还是觉得有必要敲打一下景妃,在大启后宫他们虽然不只有景妃这一个眼线,但景妃是后妃打探消息总是方便很多。 贞王无所谓的摆摆手:“这事你看着安排就好。大邢有金矿,阊庆铜矿,大启有铁矿、煤矿。只有我们逐越,除了强壮的马匹之外只有那么几个眼看就要挖空的小矿山。大启的铁矿,是兵器之源,必须拿下!” 有了足够的兵器,他才能挥师南下,吞并大启。 不过想想也不知道是风水不对,还是逐越这片土地被神遗忘了。 大邢金矿银矿多得让他嫉妒得眼红,逐越引以为傲的壮马,如今大邢吞并西域也拥有了强壮的马匹。所以大邢,他干不过不敢想。 大启的铁矿已经让他垂涎很久了,要不了大邢的金矿,难道还不能夺一个大启的铁矿吗? ———— 大启,荣京。 经过一番修整,所有官员都到齐了。经历了那一场变动,更多人都选择观望起来。 毕竟昨个有些人已经墙头草了,以后在朝中的境地只怕是很艰难了。 天承帝经过一段时日的静养精神头好了很多,不过经历了那一场宫变之后他人显得老了很多。 此时此刻,朝臣看着天承帝走来,心中的想法也是如此。皇帝已经如此年迈了,这些皇子争来争去倒教皇帝都看清了他们的面目。 看来之后的新帝是没有任何悬念了。 “皇长孙还没到吗?”天承帝在朝臣中扫了一眼。 苗公公笑道:“皇上忘了,昨个王妃产子,这会王爷肯定是要多陪一会。” 天承帝哼了哼:“这小子……太多情。” 嘴上抱怨着,心里却很高兴。听说,生了两个小子。想来他来晚了,定然是带着两个小家伙不敢赶车赶得太快。 不得不说,皇帝真的想多了。 苗公公笑道:“都说长孙殿下的多情像您。” 天承帝嗤笑一声,心里却想,帝王多情可不是好事。不过他相信梁鹤祯心里有数,这大启除了他,他已经无人可托了。 “广陵郡王到!” 姗姗来迟的梁鹤祯在朝臣的灼热的目光中缓缓走来,到这一刻,很多朝臣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别样的情绪。 “孙儿拜见皇上!” 天承帝敲了敲他身后,好家伙,竟然没把他的曾孙带来见他! 天承帝敷衍地摆摆手:“快平身!人都到齐了,那边说说进来的朝堂动荡。朕前段时间被人下了毒,幸亏广陵郡王妃妙手回春救了朕。” “原来广陵郡王妃早就回到了荣京!”之前还传广陵郡王妃失踪了。 现在看来,这广陵郡王夫妇两……简直就是戏精啊! 自编自导自演,遇刺、假死、失踪,都是大戏啊! 这可就冤枉这夫妻两了,遇刺可是真正的,他们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来人,将瑞平郡王那个逆子带上来!” 瑞平郡王是被收押了,宸王好歹还能站在朝堂上。不过这会的他也是心灰意冷,梁鹤祯既然活着,那他刺杀他的证据就不可能完全销毁。 所有图谋,都要被大白于天下。那皇位,果然已经离他很遥远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疯了 瑞平郡王被带了上来,不过他整个人看起来怎么有些……傻愣愣的? “逆子!”天承帝抄起手边的奏折就往瑞平郡王身上甩去。 奏折的边缘更好划到了瑞平郡王脸颊,一道细细的血痕立马浮现。 他像是呆愣了一下,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假的,都是假的!” 没头没脑地喊出这么几句话来,大臣们交头接耳有些怀疑瑞平郡王是被刺激到傻了吗? 宸王冷眼扫过瑞平郡王的眼睛,装傻吗?装傻充愣怕是也难逃此劫了。 就在大臣都在猜测瑞平郡王究竟是不是装傻的时候,他忽然站起身冲上台阶。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到了地步他难道还要当众弑君杀父吗? 梁鹤祯纵身越过台阶挡在了天承帝面前,一脚将瑞平郡王踹了下去。 瑞平郡王原本就被弩箭刺杀手脚,哪里还经得起梁鹤祯这么一踹。整个人直接滚下了台阶,停下来时嘴里依旧念叨着:“假的,都是假的。” 秦王瞧着觉得不太对劲:“皇上,还是请御医过来瞧瞧吧!我瞧着他不像是装的。” 眼神如此涣散,已经是真的疯了。 梁鹤祯再次搜了瑞平郡王的身,他身上没有任何可以威胁他人的东西。所以刚才他的举动究竟是为什么?难道是真的疯了? 天承帝心有余悸,看着躺在地上痴痴傻傻的儿子心中又是一股悲凉。 他摆摆手:“让御医过来给他瞧瞧!先把他带到一边去。” 说完他又转头望向梁鹤祯:“你觉得他和神衣教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 天承帝的弦外之音是想说,神衣教的背后主使是不是瑞平郡王。 梁鹤祯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他仍然觉得不是。 “他顶多就是被神衣教选中的傀儡,孙儿认为他对神衣教而言不过是个棋子,说不好朝中还有第二颗、第三颗棋子。但他对神衣教有多少了解,孙儿不敢肯定,但他绝对触及不到神衣教真正的机密。” 梁鹤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他的直觉神衣教的背后之人并非皇亲国戚。他们打造的天降警示,其实都在为夺权篡位做准备。 如果是神衣教的背后之人是皇亲国戚中的一员,那他们打造的天降警示就只需要说新帝登基就能平定灾害,而不是暗示要改朝换代。 天承帝点点头,又望向桓王。桓王也认同梁鹤祯的看法,他亲眼看了瑞平郡王是如何威胁他们的,手段其实并不高明。 若说瑞平郡王唯一的本事,那就是能装。 这么多年形骸放浪,纨绔两字都快刻在他身上了。但这么一个人竟然对皇位有这样的心思,愣是半点也没有被人察觉,可见他的隐忍。 昨日皇陵的事还历历在目,瑞平郡王与神衣教之间绝对不是一个平等的关系,否则瑞平郡王也就不会那狼狈了。 阿衍轻而易举就将他放弃了,这说明他就是个无足轻重的棋子。 想想倘若昨日神衣教成功了,那么他们下一步就应该是利用这个棋子扫清所有障碍,最后再将棋子毁掉。 一个轻而易举就被神衣教放弃的人,又怎么可能知道神衣教的秘密。否则当日阿衍逃走之前,最应该杀的人就是瑞平郡王。 “父皇,如此十四弟这般情况,怕是也问不出什么了。鹤祯说得没错,就算他不傻,也说不出什么神衣教的事情来。”桓王说到。 梁鹤祯补了一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之间的交易应该是……神衣教扶持瑞平郡王登基,他登基后便推神衣教为国教,神衣教的天尊自然就是国师。这话是骗到了瑞平郡王,但他们的野心显然不止于此。” 天承帝有些恼火,这么一个可以威胁到大启江山的神衣教竟然就这么逃之夭夭了。 秦王道:“倒也不是一无所获,那赤元天尊是跑了,但鹤祯拿下了古元天尊!在我们已知的神衣教组织之中,权利最高的便是赤元天尊和古元天尊。只要能撬开古元天尊的嘴,神衣教背后的人也自然而然会浮出水面。” 天承帝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鹤祯,可有办法撬开他的嘴?” 神衣教的人可是十分难缠的,接触过阿衍就知道对方真是软硬不吃。不过这个古元天尊他还没有机会接触里了解过,或许可以一试。 “孙儿会尽量一试!古元天尊是关键人物,他被抓神衣教的人也不会无动于衷。接下来除了要撬开他的嘴之外,更重要的是要保证他的安全。” 这种掌握核心秘密的人物落网,要么对方会竭尽所能营救,那么就直接杀了灭口。 皇陵那一战神衣教的损失很大,想要再组织人来营救只怕是有些困难。所以,他更倾向于对方会直接杀了古元天尊灭口。 “皇上,眼下古元天尊是个极其关键的人物,必须保证他的安全!”梁鹤祯当日抓到古元天尊之后就直接塞给蔺翊承,之后他直接回家见媳妇儿子,压根就没再想起这茬来。 天承帝点点头:“鹤祯,神衣教一众人都交给你来主审。刑部、大理寺、鲲镇司都由你来调派!务必要保护好那人逆贼的性命,在他说出背后主使之前,绝对不能死!” 御医给瑞平郡王看诊过后一致给出了一个结论,疯了。 瑞平郡王疯了,这疯得很及时。 很多大臣都抱有怀疑的态度,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借着装疯卖傻蒙混过关的人也不少。他这么一疯,皇帝反而不好处死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虽然忤逆不孝,可人都疯了还要杀这会在史书上留下不光彩的一笔。 瑞平郡王是傻了不好杀,可他还有一帮党羽呢! 昨晚大理寺连夜审问,倒是得出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天承帝之前中毒的确是瑞平郡王所为,这事还是瑞平郡王的亲信主动交代的。那药是从神衣教的人手中得来,而神衣教的目的便是要利用天承帝病危引宸王和信王出手。 消耗大启的国力,这才是他们的目的,为他们的改朝换代做铺垫。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神衣教真是下了一手好棋。 大理寺将审理的结果呈上,天承帝只看了一眼便道:“都按莫逆大罪论处!” 大理寺卿有些为难地问到:“那……瑞平郡王该如何处置?”他的同党都要被处以极刑,而他这个罪魁祸首岂能轻轻放下? 老话一直说,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百姓可都等着瞧呢! 天承帝脸色阴沉,眼中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他沉默了片刻,眼神锐利如刀扫向宸王。愤怒、痛心交集,一瞬间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就要晕过去。 “皇上!”苗公公扶了一下,颇为担忧。 天承帝一会想到了信王一会又是瑞平郡王,最后脑中定格的是宸王。 他呼吸有些不畅地仰起头:“逆子……都是逆子……”情绪过于激动,猛地咳了起来。 苗公公正想安抚他几句,就见天承帝极其迅猛地捧起桌上所有的奏折就往宸王身上砸去。 比起瑞平郡王给自己下毒,他更痛恨宸王谋害炆王一家,谋害桓王双腿残疾。 宸王已经有所准备,赶紧跪下:“父皇息怒!儿臣不孝,儿臣不知父皇早已康健,所以才想着平定大启的乱象。请父皇明察,儿臣之心不过是想大启国泰民安!” 好一个国泰民安! 经过一晚的时间,宸王已经想好了自己要怎么去狡辩。毕竟天承帝中毒不是他干的,他自荐为新帝也是光明正大并没有逼迫……好吧,他是私底下用一些东西稍微警告了一些官员。 但就这样也不至于算谋逆,他跟瑞平郡王那个蠢货还是不同的。 宸王心里是这么想的。 至于之前派杀手截杀梁鹤祯……反正派出去截杀的人又不只是他一个。他可以把这黑锅全部推给信王或者神衣教,反正他罪不至死! 宸王心里是打定了这个主意,但他没有想到梁鹤祯和天承帝手里已经有他更多的罪证。 这一天,梁鹤祯已经等得够久了。 “御史台、刑部、大理寺听宣,宸王勾结敌军主帅谋害亲兄信诚太子一案便交由你们三司会审。广陵郡王与桓王都牵扯其中理应避嫌,你们务必要将此事查清昭告天下!” 宸王愣了,什么?他有么有听错? 好好的,怎么就牵扯出梁煦炆了?那都死了多少年了? “父皇!儿臣……儿臣冤枉啊!”宸王赤红着双眼,这样的罪名他不能认!杀害炆王一家,这个罪名定下了,那他就难逃一死了。 不可能的,那么多年过去了,梁鹤祯不可能再找到证据。 一时间朝堂乱了起来,天承帝这话的确是有些太过跳跃了。之前都在说着这次皇帝假死的事,这么突然就扯到死去的信诚太子了? “皇上,这……谋害信诚太子一事从何说起啊?”李国公知道自己这下不应该开口,但再不开口只怕李家的荣华富贵也要走到尽头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太子殿下 天承帝瞥了李国公一眼,宸王干的事情哪一件能撇开他李国公? 他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就算是主动送人头了。 于是乎,被刑部押走的不仅是宸王还有李国公。 这朝堂之上人心惶惶,都是在朝中摸爬打滚过来的,谁的手上又能有多干净呢?皇帝这是要秋后算账,可这要怎么算呢? 拔萝卜带泥,整个朝堂上的官员都不用干了。 这下大殿之上一片寂静,这个时候谁开口谁倒霉。一个个缩成鹌鹑,只盼望天承帝不要想去他们的存在才好。 实际上天承帝的确心力交瘁啊! 沉默了良久他道:“皇十四子梁煦承,勾结邪魔外教谋反作乱。褫夺封号贬为庶民,其家眷迁居磁县终身圈禁。梁煦承……赐鸩酒!” 天承帝终于还是下了最狠的决定。 弑君杀父若是能苟活下来,只怕剩下的皇子还有人动那不该动的心思。他管不了史书如何评判了,这事只能由他这个当父亲的来做。他要个梁鹤祯铺好路,这些挡路的人必须清一清。 杀鸡儆猴,皇帝这一手大殿上的人都看得明白。 没有人敢求情,天子之怒无人敢挡。 大殿之上只有刑部应了他的处罚,之后又是一片死寂。 天承帝咳了咳,身上凌厉的怒气收敛了起来转而语气变得温和了很多:“另外,内阁拟旨,即日起册封皇长孙梁鹤祯为监国太子。等平定这内患之后,朕决意退位休养为太上皇,太子梁鹤祯继位!内阁将朕传位太子的旨意也一并拟了吧!” 这个决定是意料之中又让人出乎意料。 这样的想法并不冲突。 意料之中是因为天承帝意属皇长孙继位又不是秘密了,当初的遗诏不早就明说了吗?而出乎意料是天承帝竟然已经萌生退意要当太上皇了。 一切顺理成章,内阁也没有道理反驳。 朝堂的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但南北灾情还远没有结束。 天承帝还想在听听朝臣对南北灾情的看法,但精力和体力都让他有些坚持不住了。 “关于平定南北灾情的事,诸卿还有什么想法的都与太子多讨论讨论,退朝吧!”天承帝原本还想下朝的时候让梁鹤祯把孩子带过来瞧瞧,可这会精力实在是不济了,回了寝宫便歇下了。 苗公公在旁小心伺候着,天承帝躺下却问:“朕这么匆忙地把担子扔给鹤祯,他能扛得住吗?” 苗公公一颗七窍玲珑心自然是捡好听的说:“皇上放心好了,殿下聪颖机敏堪当大任。之前皇上养病,不都是他和桓王殿下操持国事吗?此番虽然谈不上大获全胜,但也的确是解除了大启的危机。皇上,您没有看错人!” 天承帝转头看来一眼苗公公笑了笑,这话真是深得他心。 天承帝的决定在梁鹤祯的意料之中,若不是他拦着,天承帝今天本来是想直接宣布自己退位做个太上皇的。 局势刚稳定下来,他这个皇帝还不能退。 虽然依旧挂着皇帝的名,但很显然让他养病逍遥了一段时间还真是养得懒散了,现在根本无心朝政。 梁鹤祯虽然没有立即继位,可他做了监国太子,其实也跟皇帝没有什么区别了。天承帝这个随手掌柜是当定了,未来的日子又得忙了。 梁鹤祯有些苦恼,他还想留点时间好好陪陪妻儿的。 秦王拍拍梁鹤祯的肩膀:“任重道远,大启的将来都落在你的肩上了。” 桓王笑道:“年纪轻轻的怕什么!我扛着压力监国那会,也没你这苦大仇深的样子。振作点,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呢……太子殿下!” 这话一声太子殿下让梁鹤祯百感交集。 未来皇帝的人选已经铁板钉钉了,赶来套几乎的人自然不少。就算不能踏入府中,也要将礼物送到。 “殿下,外面都是送礼的人。不过这次他们打的名头不同了,不是送给殿下你的,而是送给两位小皇孙的!”那些官员太积极了,什么吉祥的好话都说尽了,陈伯都有些不好意思再驳了人家的面。 梁鹤祯点点头:“左右就当是提前收满月礼了。命人详细记录成册,人情总归都是要还的。” 广陵郡王府当日就改了匾额,如今成了太子府。 只因大启当前形势不稳,太子妃又还在坐月子,所以册封礼一切从简。只让太子到太庙祭拜,便算是昭告天下了。 苏云染睡一觉醒来就冠上了个太子妃的名头还有些不太适应,这坐月子是吃吃喝喝不吹风不洗头她是浑身都难受。 就这样梁鹤祯一有空就往她身边凑,他不嫌弃可她自己嫌弃:“我做月子的这段时间你就住隔壁好了。” 她可不想因为坐月子而在梁鹤祯眼里落下个邋遢的形象。 “想什么呢?好端端的怎么就让我独守空房了?我就要谁在这,睡赶都不走!”梁鹤祯耍起赖来,直接往被子里一钻苏云染也没有办法。 “你说……除了瑞平郡王之外,神衣教会不会另外还有暗中扶持的傀儡?”苏云染听梁鹤祯说了皇陵的事后觉得阿衍放弃瑞平郡王放得太干脆了。 梁鹤祯点点头,说真的,不排除这种可能。 “那你觉得会是谁?” 这个问题梁鹤祯早就想过了:“易地而处,我会选择十七皇子。” 苏云染兴奋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就算十七皇子没有那个想法,只怕瑜妃也会推着儿子向前。 派人盯着点吧!从宸王到信王再到瑞平郡王,为了这个皇位真的够了。皇爷爷心里定然也是不好受的,别在多添一个了。” 梁鹤祯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派人盯紧了十七皇子和瑜妃。只要他们不做得太出格,他也没心思管他们。 “相公,南方的情况如何了?等出了月子,我必须去一趟。你放心,我跟哥哥一起去!他在南疆认识好些蛊师,已经写信请他们到大启来,我……” 梁鹤祯拉着她躺下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苏云染闭嘴一脸警惕还以为是隔墙有耳。可过了半天都静悄悄的,她终于忍不住再开口:“有人偷听吗?” 梁鹤祯胳膊枕着脑袋:“没有。” 没有?没有你不让我出声? 梁鹤祯长臂一揽,将她往怀里搂了搂:“我知道你着急,可这事急不来。你堂兄说了,你这次产子让身子亏得厉害。听话,你必须得好好调养才行。” 这话交代完不过片刻他便呼吸均匀睡着了过去。 这段时间他也累坏了,苏云染有些心疼。可惜现在她帮不上什么忙,现在都寄希望于那几位蛊师能找到解决办法才好。 有朝廷的协助,北方守在的地区已经逐渐走出了阴霾。这次能这么快搞定地龙翻身的灾后重建,这可都亏了苏云染。 毕竟朝廷国库那可就是个空壳子了。 苏云染都忍不住要笑话梁鹤祯了,别人掌大权那是大把大把的金银财宝往自己身上捞。他掌权有啥用,还得自己大把大把金银财宝往外掏。 亏,太亏了! 这亏本的生意,要不这皇位就不要了? 苏云染说这话的时候正好被天承帝给抓包了,吹胡子瞪眼的,这皇位给出去了他是绝不收回的!梁鹤祯是坐也得坐,不坐也得坐! 苏云染很是无语,想想那一个个为了皇位抛弃一切的皇子们,想要的要不到不想要的非塞给他。 天承帝等不到梁鹤祯将两个奶娃抱进宫就只好自己出宫来。 逗了逗床上的两个小奶娃子,天承帝是怎么瞧怎么顺眼。 “连着几日朝中都忙得人仰马翻,这两孩子也该正式入玉牒了。就算你们想一切从简没有个仪式,那也该让天下人知道我们大启有后。” 天承帝想了想又道:“对了,这两孩子都还没取名吧?这两孩子可是曾孙辈的老大,得好好斟酌才行。” 苏云染没忍住笑出声,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之前天承帝偷懒的时候可是跟秦王讨论过这孩子的名字。 只不过两人僵持不下,最后谁也没有采纳谁的建议。 梁鹤祯倒是起了两个,但苏云染觉得实在是有些太草率了。 天承帝倒是很有兴趣:“说来听听,那小子给取了什么名字?” 苏云染脸上的表情很是为难,毕竟这名字她都有点说不出口。 苗公公听她这么一说乐了:“太子妃快说吧!老奴这好奇心都被钓出来了。” 苏云染硬着头皮道:“不离、不弃。” 天承帝:…… 苗公公:…… 好大一碗狗粮。 苏云染:我就说嘛,难以宣之于口啊! 苏云染讪讪一笑,略显尴尬:“这就当小名来叫,大名还得让皇爷爷来取才是。” 天承帝捋捋胡子:“曾孙辈的字是琮,大的就叫琮琏。琏者,宗庙盛黍稷之器也,期望他能承载天下之国泰民安。老二就叫琮璟,琮为玉之礼器,璟为玉之华彩,相互相成。” 苏云染听着只想说,原谅我文化水平有限,只想说一句:好有文化的感觉! “梁琮琏、梁琮璟,我觉得这两个名字甚好!”至少比梁鹤祯那什么梁不离、梁不弃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多了! 不过从这两个名字之中可以看出,天承帝是把曾长孙当成了梁鹤祯的接班人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鬼满为患 上书房,天承帝现在是不管是了没错,不过辅佐的他桓王却是个心思缜密的。 这几日看着梁鹤祯如何处理南北灾情他心中有个疑惑已经压了许久了。 这日跟梁鹤祯处理完要紧事后,他特意泡上自己珍藏的茶叶过来套话:“国库早就入不出敷,你是从哪弄来那么多钱财和物资的?” 梁鹤祯不能暴露苏云染和富临钱庄的关系,所以他只好敷衍道:“我与富临钱庄有些交情,他们答应免息借我。” 由于他说得过于风轻云淡,桓王实在是有些不能相信:“富临钱庄的水可是很深的,它背后的势力过于强大,至今都没有人能查到它的主人。” 梁鹤祯绕绕头有些心虚道:“我救过富临钱庄的人,我估计他是钱庄的大管事级别的,总之很有身份。当初我无意中救下他,他给了一块玉佩做信物,说是只要有难可以凭此信物找富临钱庄相助。” 这么一解释倒是有些合情合理了,不过桓王对富临钱庄的好奇心也是很重的:“那会不会你救下的那个人,就是富临钱庄的老板?不是老板的话,应该没有那么大权利直接免息吧?” 梁鹤祯摇摇头,富临钱庄可不是一般的小钱庄,这里的每个掌柜都因地制宜的权利,更何况是大管事。 桓王对他的话又信了几分:“那你之后可还有见到过他?这样的人你应该跟人家多走动走动才是。这富临钱庄看起来只是个民间势力,可实际上它的背景绝对不止于此。” 梁鹤祯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之后便没有再遇到他。他当初留给我一块玉佩做报酬的信物,便足够说明这个人的性格。不拖不欠,仇必报恩必还。我用玉佩换了他的报恩,我们两清了。” 桓王扶额,只觉得这个侄儿真是太轴了!这样好的机会,就应该跟人家保持联系套近乎。 “就算我想套近乎也得人家愿意跟我套近乎,人家无心我往上凑也是白费力气。这世上的任何事情都讲究一个缘,不必强求。” 桓王白了他一眼,怎么听着他这话都快够他出家念佛了? 桓王拿他没有办法,虽然不能确定梁鹤祯对他说到话是不是都是真的,但有一点他还是颇为担忧。 “还有一件事,早前就想问你的,但又怕你多心。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知道云染的身世了?别妄图忽悠你亲叔,你皇爷爷亲派亲信去查了她的身世,不过只查到她绝非大启人便断了线索。” 桓王盯着梁鹤祯看,试图在他脸上看出他没有再对他说谎。 梁鹤祯吹了吹茶杯里的茶叶,脸上平静地看不出一丝涟漪:“她是我妻子。” 桓王:……憋了半天,就这?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桓王没好气地瞪着他。这臭小子明明就知道他所问的是苏云染的出身,而不是她现在的身份。 梁鹤祯又是一阵沉默,现在还不是公布苏云染身份的时候:“她是与我共患的妻子,是有功于大启的太子妃,这就是她的身世。” 桓王明白了他的态度没有再逼问,但临州前还是有些担忧:“我能猜到她的身份不简单,你要小心将来有人用她的身份做文章。她对你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全大启的人都知道,所以用她来攻击你不失为一条捷径。” 梁鹤祯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侄儿谨记叔父教诲!” 桓王勾了勾嘴角:“罢了,你做事一向都是有分寸,我也是人老难免爱唠叨。” ———— 太子府,苏云染忽然发觉她这坐月子还是挺轻松的。 什么事也不用她管,睡醒了就逗逗两个小家伙。别看这两孩子人挺小,可很能吃,她这点奶、水伺候一个都不够。幸好还有奶娘,不然的话这两兄弟就得饿肚子了。 “兰溪,兄长这会是不是已经出城了?” 兰溪笑道:“徐离公子早就出城了,这会估摸着都已经出了荣京地界了。他走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一定要监督太子妃吃好睡好不许多思多虑。” 苏云染心想,她最近都跟那猪圈里的二师兄似的,每天睡醒了就等着投喂,这月子还没坐完她已经胖了一圈了。 “我真的不能再这么迟了,不然迟早被胖到你家太子嫌弃我!”苏云染扯了扯自己日渐圆润的脸庞,还真是肉乎乎的。 “太子妃,沁柠回来了!” 沁柠之前被她留在了曲州迷惑敌人,后来桓王去信让她回京,遇上又遇宸王派人截杀。之后她便在柳宅的人掩护之下藏了起来,知道事情告一段落她这才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沁柠瘦了不少,不过精神还不错。 “辛苦你了,回来了好好休息几日,想吃什么告诉悦橙。” 沁柠笑着点头,她人还没回到荣京就已经听说主子现在已经是太子了,虽然还有不少棘手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不过大方向还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还有件十分要紧的事,这是谷主让我带给您的信。有个好消息,谷主已经找到暂时压制蛊虫的办法了。” 苏云染一听迫不及待取出信阅读,信中容悦方说她们之前一心就想着怎么在不损害人体的前提下杀死蛊虫,却忽略了另一种更加保守的治疗方式。 之前她跟苏云染找到了让蛊虫提前苏醒的刺激药物,但她们当时竟然没有想过反其道而行,让蛊虫陷入休眠状态。 在沁柠离开曲州之前容悦方已经着手实施她的计划,到今天估摸着应该已经初见成效了。 “太好了!虽然不能直接解决危机,但至少给我们争取到了更多时间。我果然是一孕傻三年,之前怎么就一点没想到呢?” 苏云染自责不已,兰溪却瞧不过去了:“太子妃这话可不对,如果没想出这么个办法就是一孕傻三年,那谷主……” 苏云染讪讪一笑,她可不敢说自家师父也一孕傻三年:“我师父那自然是英明神武、天下无双!要配制出能让蛊虫进入休眠状态的药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不是几天几夜就能搞定的事情。” 她又算了算时间,有效的话,消息应该也快传到荣京了。 在这种时候就非常痛恨一点:这里,车马慢。 徐离墨已经出发赶去曲州,但愿他见到那些蛊师能想到真正的解决办法吧! “兰溪,我还有几天才能出月子啊?我感觉我头上都要长虱子了,你有没有闻到我身上有股什么味道?”苏云染说着就往自己身上嗅了嗅。 兰溪和悦橙相视一笑,能有什么味道? 头是前天中午刚洗的,虽然不能像以前洗得那么频繁,但也还是有洗的。身上有味道就更谈不上了,那不是昨天才洗的澡吗? 兰溪道:“稳婆说徐离大夫医术厉害,有他的药辅助,太子妃的恶露已经排干净了。不过这次早产让太子妃身体亏损厉害,说还是得再趁着坐月子养回来。大概,还有七日左右。” 苏云染顿时泄了气,怎么还有那么长的时间?现在对她来说,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啊! 说着度日如年的她顿时打起哈欠来:“我这过的真是二师兄的肥宅日子,又困了,我先睡个回笼觉。” 苏云染刚合上眼自己就出现在了空间里,这农耕空间她最满意的就是她的药田了。 进到空间来忽然就不困了,坐在田坎边看着富贵撒欢倒是别样的惬意。 当初判官提醒她的大劫如今已经发生了,可是她好像并没有能力去阻止。这样一来,就不算完成任务了。 好久没有找判官唠唠嗑了,想到这马上起身去烧香。 眼看这香都快烧完了,结果判官竟然没能请来。莫非判官瞧她改变不了劫难就直接放弃她了? 肯定是这样的,这功德系统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个用户。 苏云染心里是一阵腹诽,刚在心里骂完结果判官竟然来了。 “臭丫头,刚才是不是你在心里骂我?” 苏云染眨眨眼睛好生无辜:“没有的事,我敬你还来不及呢!” 判官显然不相信她这套说辞:“招本官来作甚?” 苏云染笑道:“是这样,当初您老不是告诉我会有一场大劫吗?现在这劫难是真的发生了,牵扯到好几座城的百姓呢!我相信您老肯定也不想他们一下都死了对不对?否则的话地府都要被鬼挤爆了!” 判官轻哼一声:“那还不是你丫太没用?没能更早阻止事态发展,现在地府已经是鬼满为患了!你要知道,轮回道也是讲究个先来后到的,投胎轮回也是要排队等号的。” 苏云染摇摇头,不,她不知道,毕竟她没在地府等过号。 “哎呀,这事真不能怪我,毕竟蛊虫这玩意我学西医真的没有接触过。所以我这不是来跟您老求助了吗?您老就不能帮帮忙吗?” 万一地府里刚好有一个厉害的蛊师呢? 苏云染顿时觉得自己这个方向没错!机智! 第四百三十四章 小投资高回报 这不算走后门吧?顶多就是只能算是场外求助。 不过判官可不这么想,他嗯了半天也没恩出个话来。什么都没说直接一溜烟消失了,这一波操作简直把苏云染给看愣了。 就……这么走了? 苏云染站在原地苦笑很是无语,判官果然是靠不住的。 “系统君?在吗?” 很快就传来了那傻不愣登的声音:“嗯呐。” “我知道我最近赚的功德可能有点少,但我觉得系统应该更加人性化一些,你觉得呢?” 系统:“嗯……” 又是一阵半天憋出话来的嗯。这系统该不会也跟判官一样直接跑路吧? 但幸好系统还算有点责任心:“比如呢?”系统觉得有人在试图挖坑给它跳,所以它不能按照她的套路走。 苏云染没想到一个破系统心思还挺深的,搓搓手讨好笑道:“在人间一种形式叫做……预支。你看,我的功德可能稍微少了一点,但能不能先预支一些帮我开了医疗空间?” 系统君:……我就知道这是个坑。 系统这次没有嗯了,但直接陷入了沉默,这状态不是死机就是悄然下线。 外挂这东西竟然不是百试百灵的,她表示对这功德系统很失望! 正要拂袖而去,系统那傻不愣登的声音再次传来:“对不起,本系统暂未开发此功能!虽然距离开启新空间的目标较远,但本系统秉承着为宿主服务的尽责精神,本系统要对宿主说一声,加油,我看好你哟!” 我……谢你了,滚吧! 哪里的藏书是最多的?皇宫?可就算皇宫里的藏书是最多的,那藏的书也绝对不会是医术吧? 太医院藏的医术是挺多,可她已经确认过了,倒是有记载蛊毒的,但关于活蛊虫的却没有任何记载。 真是伤脑筋…… “咳咳……”几声咳嗽将陷入沉思的苏云染给拉了回来,判官竟然去而复返了? 苏云染斜眼瞧着那一团只有模糊轮廓的黑雾,判官的样子始终是无法看清。藏头露尾,一定是丑得没法见人! “丑丫头,是不是又在心里说我坏话了?” 苏云染讪讪一笑,难道判官也会读心术? “判官大人去而复返是有什么指教吗?”她已经对判官不抱什么希望了。 判官也听出来了,这丫头竟然对他有点怨念啊!他在她心中的形象难道都不高大了吗? 判官陷入一阵自我怀疑的状态,片刻后轻咳一声想起了正事:“你还想不想要我帮忙了?” 什么?这外挂又激活了? “要的!要的!您老请说。”该狗腿时就得拿出姿态。 判官听着很熨帖,他在这臭丫头心中果然还是高大伟岸的! “虽然你的功德不够打开医疗空间,但你可以升级技能空间呀?” 一说到这个苏云染立刻脸色都沉了下去。 升级空间?他老人家怕是忘记了之前她升级空间简直就是升级了个寂寞。这么艰难的时候难道这厮难道还想骗她的功德不成? “我不,万一又升级出个鸡肋技能出来,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我的功德?我攒功德很不让容易的,可花的时候却是直接清零。要是花得值还好说,不然我不考虑!” 苏云染的态度还是很坚决的,判官瞧她有些不上套啊! 正准备再好好劝劝她,她却抢先开口道:“不用再劝了,这一点点的功德我还是留着吧!至于南方几州人祸……我是经历了,但求问心无愧吧!” 说着就要走的样子,黑雾直接飘到她面前阻止她离开:“不是……你这个决定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其实你还可以再努力一下,病人不是最喜欢听你们医生说,我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苏云染一脸为难:“不是我不想,是我真的做不到啊!在我的知识盲区,我再努力也是瞎折腾。我就不浪费您老的时间了,您老还是早点回去准备勾魂吧!那么多魂……啧啧,奈何桥够结实吗?” 这丫头一定是故意的! 判官确定以及肯定! 苏云染可是一脸认真,至少……她是真的为地府感到担忧。 “您忙,要是没别的事,那小的就先退下了!” 这丫头是在得寸进尺! 判官确定以及肯定! “站住!年纪不大,这脾气怎么还见长了呢?”判官果然只能妥协了。 “行了,你去升级技能空间,或许会有意外惊喜!” 或许?意外惊喜? 这不确定的语气让苏云染表示没兴趣,所谓的意外惊喜,到最后可别是意外惊喜啊吧? “瞧你说的!咱们之间还没点信任了吗?医术也是一种技能,我就泄露天机告诉你一声,技能空间有一个藏书阁。那里面的书包罗万象,包括各种珍贵医术。” 判官说完苏云染陷入一阵沉默,大概是子啊怀疑判官话里的真伪。 判官被质疑得很不爽:“臭丫头,本官可是冒着泄露天机的危险告诉你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苏云染内心两个小人争斗了一会,最终她还是选择再信判官一会:“你能确保这次升级一定给我藏书阁吗?” 判官高冷地哼了一声,很不满苏云染对他的不信任:“本官说话从来都是言而有信!暗箱操作你懂不懂?本官为了你的功德可是冒着被天道惩罚的危险,好人……好神仙不好当啊!” 虽然心里依旧对判官抱有怀疑态度,不过她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就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万一见鬼了呢? “好,我升级!” 这一升级,她的功德果然又快清零了。 判官嘿嘿直笑:“哎呀,姑娘家家的不要老是愁眉苦脸嘛!你要想想有投资才有回报。万一你真在藏书阁中找到了除掉蛊虫的办法,那你能拯救下来的人可就不是一两个了。这买卖太划算了,绝对的小投资高回报!” 苏云染抽抽嘴角,头也不回地直接往技能空间去了。 这次升级判官还真没骗她,空间里的确是出现了一座庞然大物——藏书阁。 藏书阁的面积很大,可是这里的书籍没有明显的分类标识,要在这里面找出医术来那可真是……大海捞针! 这难道是要逼她把每本书都翻出来看吗? 这藏书阁的书她十分不确定地把保守估计起码有几十万本或许更多,难道都要她一本一本地翻吗? 等她翻完,南方中蛊的百姓都已经投胎转世了吧? 想再找判官想想办法,结果这厮早就溜得没影了。外挂这东西,使用起来总是有限定的。 罢了,外挂用不上她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规律,这书籍之间一定有些特定的规律。 还没等苏云染找出规律来,她就被兰溪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苏云染睁开眼睛,她不过是睡了个回笼觉怎么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我睡了这么久吗?”瞧她这一觉睡得,比没睡还累。 兰溪束气帐子笑道:“是啊,自从生了两位小公子之后就没见太子妃睡这么长时间了。” 这么晚了兰溪过来叫她那说明梁鹤祯还没有回来:“他还在宫中?” 兰溪摇摇头:“殿下回来了一趟,不过又去了大理寺。那古元天尊是个硬骨头,上刑了都咬死了不招供。对了,曲州最新的消息传来了。” 梁鹤祯知道她一定很想知道南方的情况,所以将曲州呈上的文书抄录了一份送回府中。 官府呈报的文书跟容悦方给她的信内容对上了。 容悦方果然做到了,她将用药让蛊虫陷入休眠状态。这种药可以麻痹蛊虫的神经系统,阻断了子蛊与母蛊之间的联系。子蛊感受不到母蛊的存在,他们便不会在人体躁动影响人的行为。 不过为了让子蛊陷入休眠,这种药同时也对人体本身造成麻痹的作用,所以服下这种药的中蛊百姓如今也陷入了昏迷之中。 可以想象中蛊的重灾区现在一定安静地跟个死城一样吧? 这消息在连续不断的各种灾情中已经算是天大的好消息了,不过苏云染却高兴不起来。 这种办法显然只能是一时作用,人体昏迷后虽然消耗也小了,但人不仅只是人,没有营养输入身体还是会消亡的。 所以还是得快!尽快找到彻底杀死蛊虫的办法才行。 这种蛊蛊虫跟她以前见过的蛊虫果然不一样,就算是蛊虫苏醒了之后它的活动迹象非常微弱,就连容悦方都无法准确判断子蛊所在的位置。 这就断了苏云染想动手术取出子蛊的念想。 “这也算是好消息了,若是能撬开古元天尊的嘴,说不定咱们就能直接抓到那个蛊师。”兰溪愤愤说到。 苏云染一脸纠结:“阿衍是个用毒高手,还是个百毒不侵的。但那古元天尊呢?给他下毒怎么样?” 虽然这手段不太光彩,可万一撬开古元天尊的嘴可以直接知道蛊师的下落呢? 兰溪点点头:“我觉都可以一试!不过这事还是得避着点人,不然以后怕是会让殿下落下话柄。朝中那些人,总喜欢一眼一板。” 苏云染很赞同这话:“对了,三司会审还没出结果吗?” 第四百三十五章 转移 刑部天牢,宸王脱下了那一身华贵的亲王锦袍,此时此刻显得有些狼狈。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那颓丧之气,只是很平静地端坐着闭上眼睛不说话。 李国公也被关押在天牢之中,但两人相隔较远见不到对方。宸王很清楚,有些事情就算再怎么着急,这会也是没有用的。 曾经为刑部之首的刑部尚书李万年,这会就关押在宸王的旁边。他本以为自己能逃过这一劫,但没想到梁鹤祯根本就不打算放过他。 三司会审不过三日的时间,他们就把宸王的党羽全部都下了狱。 你以为他们会直接审宸王,但三司竟然玩了迂回,将他的党羽先审个遍。除了李万年挨着宸王之外,其他人都隔得老远就是想互通消息都做不到。 这么分开审理不出两日的功夫,宸王的党派就分崩离析,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交代了个遍。 李万年倒是骨头硬一些,有些事就是咬死了不承认。 “殿下!我的殿下啊,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有心思打坐啊!完了,一切都要完了!殿下的后手还不打算用上吗?再不用可真就没有机会用了!” 宸王终于睁开眼睛,有些不悦地瞪了李万年一眼。 李万年也觉得憋屈,在这刑部他以前可是呼风唤雨的人,哪能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关到这刑部的监狱里来。 宸王这条船是要翻了,可他现在就是想下船也来不及了。除了跟宸王齐心协力走出眼下的难关,他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宸王仰头看了看那方寸大的通风口,外面天气很好。 沉默了半晌,他开口道:“再等等,还不到时候。” 李万年只觉得天都快塌了,可偏偏这顶天的人却一点都不着急:“这还不是时候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啊?殿下,我能咬死一些事情不交代,可其他人呢? 他们将我们的人分散到刑部、大理寺、鲲镇司还有京兆府,分别审理您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人家随便一句话,就能让咱们的人自乱阵脚。” 宸王依旧是一副我知道但我不着急的样子。 李万年忍不住面对着墙壁一脑门磕了一下,苍天啊!火烧眉毛了有人还不着急! 宸王斜眼瞧了一下李万年,站起身道:“你着急有什么用,咱们得等一个时机。眼下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李万年望向他,这东风…… 宸王轻哼一声,古元天尊落在梁鹤祯的手中,他就不信神衣教的人不着急。 他需要借神衣教的人力还掩护自己的行动,所以他还在等这东风。 李万年听着是颇有道理,只是眼下他们被关在天牢之中,鬼知道神衣教到底什么时候才动手呢?说不好,人家就直接给放弃了呢? 宸王轻哼一声没有说话,过了好半天过道有人走了过来。 “开饭了!” 一个衣着褴褛老翁推着饭菜走了过来。今天的伙食是两馒头配了一个小菜,宸王只是默默接过没说话,但李万年却碎碎念了半天:“这是给猪吃的吧?” 宸王白了他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掰开馒头。馒头之中,夹着一张字条。 李万年虽然嘴上絮叨,但眼神还是不错的。 看着这个立马凑过去:“殿下,可是有什么新消息传来?是要准备行动了吗?” 宸王将纸条团了团直接扔进嘴里吞了下去:“梁鹤祯准备将古元天尊转移出大理寺。看来,神衣教的人有马上就要有大行动了。” 李万年想了想:“那咱们是不是也该传信下去准备行动了?” 宸王又白了他一眼,宸王现在十分怀疑李万年这个脑子当初到底是怎么坐上刑部尚书的位置的? “急什么,神衣教的人急,咱们就不急。南方的情况已经被控制下来,神衣教的人又失了一样筹码。咱们是穷途末路,神衣教也是一样的。” 过了半个时辰三司又来提人审问了,这次直接提的是宸王。 宸王淡定地看着这位掌刑部大权的刑部侍郎姚辉,他以前拉拢姚辉的时候,他一直都模棱两可。 宸王起初以为这是姚辉还在观望所以不敢轻易站队,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姚辉早就站队了。 站的,是皇长孙梁鹤祯的队。 “这么多天过去了,三司的官员可算是想起本王来了?” 姚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殿下可知道这个牢房之前关的是谁?” 宸王冷哼一声:“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本王这里之前关押的是个死囚吧?”能下到刑部天牢的人,哪一个不是死囚? 姚辉点点头:“自然是死囚,不过是个天潢贵胄。” 宸王的脸色冷了下来,眼神锐利地望向姚辉。 宸王自然是知道这刑部的天牢之中,有那么两间是专门用来关押皇亲国戚的。但很显然不是他现在待的这间,因为那两间牢房他见过的。 姚辉嗤笑道:“殿下,瑞平郡王就站在你旁边的位置喝下鸩酒的。他下狱之前皇上就已经下了口谕将他贬为庶民,所以他没有资格待那那间牢房里死。而殿下你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高兴。” 饶是宸王再怎么冷静,可脸上也还是忍不住轻轻抽搐了一下。 不过这样的反应也不过是短短的片刻而已,转瞬他就恢复了平静:“那又如何?本王的结局与他不会相同。” 姚辉哈哈一笑:“殿下真是好强大的内心,我原本以为殿下会问下官为何要如此安排。” 宸王懒得看他,虽然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又什么地方得罪过他,但从他的语气里倒是可以听出来他们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过节的。 “姚辉,能让本王在意的人不多,你还不够资格。” 宸王不愧是宸王,就算是落到了这种境地依旧保持着皇家贵胄的傲气。 但姚辉偏偏就想告诉他:“我有个哥哥叫姚星,他比我早六年赴京赶考。他文采出众,文章更是深得考官的欣赏。但是……他的考卷被其他人的名字给顶替了。不知道这件事,可否让宸王殿下回忆起来?” 宸王沉思了片刻,这件事他依稀还有点印象。 当事人叫什么他已经忘记了,不过顶替文章的人是他安排的。 这下他算是明白了,姚辉针对他也不是没有原因的。那个被顶替了文章的秀才后来好像死了,具体怎么死的,他已经记不清了。 但不用说,肯定跟他的人有关。 姚辉心中压抑的怒火又燃烧了几分,宸王还真是淡定啊!就是不知道这份淡定是觉得自己问心无愧,还是根本就已经不记得了呢? 可他还记得兄长是如何惨死街头的。 他是被人活活打死的,纵凶打死人的就是宸王府的管家。他的父亲试图到衙门讨个公道,结果双腿被打断了。 他不过是想为父亲说句公道话,结果十指都差点废了。 这一笔笔的仇,他可一日都不敢忘。 宸王态度依旧嚣张:“你想翻出本王卖官的事,但你有证据吗?”且不说时过境迁,当初交易的事处理得很干净。 姚辉转身出了牢房:“有没有证据就不劳殿下操心了,殿下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待会要如何辩驳吧!带走!” 对于宸王的审理梁鹤祯不曾过问半句,毕竟他是当事人也是苦主,碍着这个身份也只能耐心等结果。 宸王的案子除了三司会审之外,必须还有一个有威望的皇族中人坐镇,秦王便是最好的选择。 秦王抽了个空跑到大理寺,梁鹤祯还在做布局。 “听说神衣教的人来劫狱过了?” 梁鹤祯点头,已经来了两次了,但人都还没见到已经落网了。 “那你现在将他转移,是不是有些冒险了?两次劫狱都无功而返,他们会不会直接放弃了?就算不放弃,也会准备更大的行动吧?” “大理寺的监牢被两次劫狱,我有理由担心大理寺这边的布防和构造已经被他们掌握,所以必须将古元天尊转移。” 秦王乍一听觉得颇有道理,可很快他就转过弯来了。略带疑惑的表情看着梁鹤祯,眉头一皱,事不简单:“不对吧?两次劫狱都没能成功,这说明你的防卫做得很好。不对不对,你小子肯定憋着坏!” 梁鹤祯浅浅一笑:“知我者,叔祖父也!” 秦王鼻子直哼哼,他就知道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快说说看,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梁鹤祯优雅地端起茶盏:“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他们一次来几个人劫狱太没劲了。我想让他们一次性多派点人,这样他们暴露的问题就会越多。” 秦王抽了抽嘴角,敢情这是觉得对方过来送人头的太少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要真将他转移的话,转到哪里去才安全?咱们手里可就只有他这么一个有分量的人物,可千万不能被神衣教给救走了!” 秦王还是有些担忧的,万一玩砸了,那损失可就大了。 梁鹤祯很有信心:“谁说我真要转移他?” 秦王愣了愣,不转移?不转移还怎么引神衣教的人上钩? 第四百三十六章 探子 秦王大概是忘记了当初王玺是怎么假扮天承帝的,梁鹤祯想引蛇出洞这次他可是准备了好几日了。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计划也就开始了。秦王都还没问具体细节,梁鹤祯就告诉他一个保密差点没怄死他。 臭小子还能玩出花来不成? 临走前他忍不住再提醒梁鹤祯一句:“宸王的党羽都交代得差不多了,但除了李国公和李万年。我有些怀疑他还留有后手,不然都到了这份上李万年是完全没有必要再帮着宸王隐瞒的。” 李国公怎么说也是宸王的亲舅舅,这舅甥两人死磕着不招人还是可以理解的。但李万年跟他们两到底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放弃坦白从宽的死扛着显然不符合他的利益。 但他既然这么做了,那就说明他相信宸王还有翻盘的机会! 梁鹤祯点点头,意料之中的事。 “您老就放心好了,我有准备。”梁鹤祯的语气十分笃定,秦王忍不住背着手又调头回来。 秦王的眼神充满了审视:“你跟我说个实话,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点什么?宸王那些年很高调,那时候就留下后手也不是不可能。” 梁鹤祯眼眸轻垂,语气淡然道:“不错,不过他留的后手却不见得是为了造反。” 秦王听了又惊又急:“这还了得!他手上的兵权都已经被收回,他麾下的将领也已经被控制,他还能动用什么兵力?除非……” 秦王挑了挑眉,梁鹤祯自然而然地接过话:“除非是私兵。他其实有一支五千人的私兵,之前跟信王拼的时候用的都是明面上的兵权,所以这支私兵从来都没有露面过。之后争皇位他没有费一兵一卒,这私兵便是他最后的保命符。” 秦王依旧是一脸惊讶:“你竟然早就知道他养有私兵!还你还等什么?赶紧出兵围剿,难道还等他们叛上作乱吗?” 秦王急吼吼的,梁鹤祯却还是那副儒雅漫不经心:“叔祖父,别急呀!您老觉得五千私兵能造反吗?” 五千……明显是不够用的。 先不说宫中的禁军、御林军和京羽卫了,宫外还有巡防营和卫城军,跟皇城的兵力对比,这五千私兵秒成渣渣好吗? 秦王不解了:“那你说他这五千兵力能干嘛?”费心费力培养出的私兵总不会知道力量悬殊就弃用,就任由他们就这么浪费不符合逻辑。 放弃?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五千人虽然攻破不了皇城,但要制造乱象救走一个人还是有可能的。 “我估计他只是想逃而已,保住命才够有东山再起的时候。您想想,皇爷爷百年之后他可以说自己当年是被我陷害,而皇爷爷是被我要挟才传位给我,然后他就师出有名地招兵买马回来夺位。”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宸王估计很早就已经开始转移了他的财产。筹谋那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不做两手准备。 转移部分财产随时准备招兵买马东山再起,不得不说宸王这份心思还是很机智的。 秦王扶额,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在佩服对手。 “那你有什么打算?既然知道了私兵的存在,你可不能再被动了。皇上把所有权利都交给了你,要我说你直接调兵灭了那五千私兵一了百了!你要想着手头上还有神衣教,就别让宸王搅局了。” 梁鹤祯点点头:“叔祖父说得是,宸王这会估计还在等神衣教劫狱的消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一定是想趁我们对付神衣教分身乏术的时候让私兵冲破刑部天牢救走他。” 秦王再次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他,原来他早就看穿了一切。 “看来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那我也就不用多言了。你自己小心一些,神衣教的人可不是宸王那么好糊弄。”这次秦王交代完是真的离开了大理寺。 秦王刚走,京兆尹周瑾便来求见。 “殿下,我们今日抓到了一个奸细,他……”周瑾顿了顿,从怀里拿出了一份供词,“殿下还是自己看吧!” 梁鹤祯皱起眉头:“阊庆国的奸细?” 周瑾点点头:“正是,他身上的确有阊庆国丞相的书信。” 梁鹤祯摇摇头,他觉得这事绝对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阊庆国才刚刚平定下来,万物更新哪有时间和精力把手伸到大启来? 况且他和现如今的阊庆皇帝、当初的齐王武成风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了,以他对武成风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招惹大启。 所以说,这个探子的身份十分可疑。 “走,去京兆府会会这个探子。” 周瑾虽然没有看出那探子的身份有假,但心中下意识还是觉得这几件事情有些不寻常,所以他很机智地把人直接带到大理寺来了。 梁鹤祯赏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周瑾赶紧将人押了上来。 “你是阊庆国的?” 跪地的年轻男子一脸从容:“正是。” “是谁派你来的?” “丞相大人。” 梁鹤祯冷哼一声:“胡说!几日前我才与你们丞相通信。我与他的交情,还有跟你们皇帝的交情,当然也不是你这种小人物能知道的。你既然说你是丞相派来的,那我问你,丞相是习惯用左手还是右手写字?” 探子一脸懵:“这……小人并没有见过丞相大人写字。” 梁鹤祯挑了挑眉,这探子脑子倒是转得挺快:“没见过他写的字,那人总见过吧?” 探子支支吾吾:“没……” 惊堂木重重拍下,梁鹤祯嘲讽道:“你想说没见过?可丞相这书信里可是明明白白写着你是他最信任的手下,让潜伏在荣京的其他探子务必配合你的行动。既然是最信任的手下,又怎么会连面都没见过呢?” 探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梁鹤祯却问周瑾:“京兆尹,你会全心全意信任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吗?” 周瑾立马回到:“当然不会。” 探子沉默了片刻:“我自然是见过丞相大人的,只是每次见丞相都是隔着帘子,我没看清他的样子。” 一下没看到,一下是隔着帘子看到。 就这样相互矛盾的说辞,任谁都不会相信。 梁鹤祯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他:“你既见过他,就一定见过他提笔写字。以这份书信的内容,他肯定是当下写好了自己给你。” 探子点点头:“没错,的确是丞相亲笔所写,上面还有丞相的私章。” 古怪就古怪在这私章之上,对方的用以似乎有些太明显了。 武成风合并阊庆东西之时曾经让丞相代笔写了一封信给他,上面的字迹跟这封信完全不同。而且丞相也没有写信盖私章的习惯,这私章太突兀。 他又问会了之前的问题:“他惯用的是左手还是右手?” 探子来之前是见过你梁鹤祯的画像的,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此人手段诡谲,估摸着这会肯定是在诈他。 思索了片刻:“右手。”故意诈他的,所以说右手才不会掉进他设好的坑里。 探子是这么想的,可惜,他知道阊庆的现丞相惯用的是左手。 梁鹤祯笑了起来:“你演得那真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说说看,贞王派你过来有什么目的?” 探子差点没反应过来:“殿下……什么贞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了。是丞相派我来的,目的只是查清大启目前的状况罢了。” 梁鹤祯抽出剑架在他的脖颈上:“贞王让你过来调查黑鹰卫。” 探子脸色瞬间苍白,他……他怎么可能知道! “你胡说!”他下意识就去否认,可这话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黑衣卫这个名称早依旧消失匿迹了二十年,他这个年纪又是他国人根本不可能听过。所以他若不是来查黑鹰卫的,那他下意识都该说,他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而不是激动地斥他胡说。 呵,这很明显是戳中心思了。 “来人,将他拖下去严刑逼供,务必要查出他与逐越的联络方式。当然,要是他实在硬骨头……打死就打死了吧!” 这无所谓的语气……真的是在讨论一条人命吗? 周瑾有些欲言又止,梁鹤祯知道他想问什么:“是不是还查到了别的?” 周瑾终于还是点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支袖箭:“这是抓捕到这名奸细时在他身上发现的。根据调查,这支袖箭应该是在皇陵发现的。” 梁鹤祯拿过袖箭了然地点点头:“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荣京城之中定然还有此人的同党,先不要打草惊蛇。等这边审出结果,你便随时准备派人抓捕。” 周瑾有些迟疑:“可是瞧着这名探子实在是不像会招认的。当初下官抓到他的时候,他就想服毒自尽的。” 梁鹤祯明白他的顾虑:“放心,到了这里,他便是想死也死不了。不必多言,你且吩咐下去黑鹰卫的事不许私下讨论。” 周瑾应下,他到底还是没有勇气问梁鹤祯黑鹰卫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 第四百三十七章 考验演技的时候 是夜,梁鹤祯让王玺扮成阿衍的样子,披上宽大的黑色斗篷整个人都完全被笼罩在黑暗之中。 王玺有些不解:“殿下,既然想引对方上钩,那我还遮得这么严实是不是有些……”效果不佳。 既然就是想让对方看到‘古元天尊’被转移了,那遮得这么好,人家看不清就会怀疑你是不是故作疑云所以不来营救了。 梁鹤祯可不这么认为,凭他对神衣教的了解,越是这么小心遮掩对神衣教的人来说才越有说服力。 而且,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一套战略很适合对付神衣教。 他不用多说明,叫大理寺少卿一声,立马又三个跟他体型相似的人走了进来。他们身上同样都穿着黑色斗篷,遮得严严实实。 王玺大概是猜到梁鹤祯的想法了:“殿下,那他本人继续留在这里安全吗?” 梁鹤祯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大理寺一直都被盯着,所以将他继续留在大理寺最安全。嗯,王玺觉得很有道理。 “好了,各自准备行动吧!四条路线同时出发。王玺,你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在严密的看押下,给对方留下这条手钏中的一颗珠子。”这手钏是古元天尊的,如果他留下一整条未免会让人觉得这线索有些刻意了。 就算是演戏也必须得演得足够逼真,这样才有能骗到对手。 各自分头行动,王玺将要被送往的地方是鲲镇司。这一路负责押送的侍卫除了大理寺的人之外还有京羽卫暗中护送。 两重保障,这样看起来更有说服力。 而梁鹤祯自己会选择跟着另外押送队伍随行,如此混淆视听神衣教的人再怎么小心也难免要中招。 大理寺到鲲镇司的路程不算太远,不过这一路安静得不像话。 王玺独自坐在马车上,他一个江湖人直来直往惯了,突然要他演戏还真是碰到难题了。 要怎么才能很自然地扔下一颗珠子呢? 王玺想了想,这得让外面赶车的兄弟配合才行。于是他们商量了一下,在快到鲲镇司之前故意让马车因路面不平而倾斜,这样他就可以不漏痕迹地将珠子扔到地上。 大理寺的人十分警惕地环顾四周,跟在暗处的京羽卫不远不近地跟着。 而神衣教的人不负所望也跟在后头,但他们的人发现没一直队伍后头都悄悄地跟着京羽卫。一时间倒是有些难以分辨究竟那一支队伍押送的才是真正的古元天尊。 “要我说,宁杀错不放过,干脆四支队伍都都杀了!” “胡闹!这你是怕朝廷不知道我们的藏身之处吗?赤元天尊已经发话了,救得了就救,救不了就……杀了!古元天尊是知道神衣教的规矩的,他定然也会甘愿赴死。再等等,天尊定然会想尽办法给我们留下线索,都仔细些!” 赶车的人轻咳一声暗示马车里的王玺准备行动。 下一秒马车的轮子陷入了一个深坑里,坑里全是软烂的泥浆,马车顷刻间立马往一边偏了。 王玺趁着马车偏移方向的时机,像是被这突然偏移给冲到了马车窗边。借着夜色,他扒住车窗的手腕上的珠子滑落了一颗。 一旁的侍卫十分配合地怒斥着他:“不要耍花招,进去!” 光是大理寺的人手不够,便将暗处的京羽卫也喊了出来。侍卫齐齐上阵将马车轮子从坑里推了出来,只是这样一来,京羽卫便暴露了。 队伍刚离开一会,后面的人急急忙忙跟了上来。 “师姐,你看!这是天尊的手钏上的珠子。你说得没错,天尊真的给我们留下了线索。”沾了泥水的珠子被捡了起来。 “天尊定然就是在这支队伍之中,前面是……” 被唤师姐的女子接过话:“鲲镇司!他们要将天尊转移到鲲镇司!糟糕,鲲镇司的防卫可比大理寺还有严密。” “那我们还等什么?在他们到达鲲镇司之前直接将人抢回来!要是等人送进了鲲镇司,那我们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师姐,下令吧!” 王玺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前面不远就是鲲镇司了,怎么神衣教的还没有行动? 难道是他的演技不行,被他们看出破绽了? 再不行动,他这一遭可就白演了。 就在王玺反思自己演技不行的时候,一群人从天而降。 大半夜的,一群穿着白袍的人格外显眼。别人敢这种事情时候都是穿着夜行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神衣教的人果然不走寻常路。 “神衣教逆党!给我拿下!”负责暗中保护的京羽卫副将一声令下,京羽卫负责擒拿逆党,大理寺的人负责将人立马押送鲲镇司。 这边要走,那边要拦。 双方僵持了下来,大师姐尹沅很庆祝这样死缠下去他们根本不是对手。他们必须速战速决,这样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莫飞,你去救天尊我来断后!”尹沅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莫飞也没有啰嗦,转身先去追大理寺的人。 王玺的心跳有些快,他现在说不出话来。行动之前梁鹤祯给他服下了一颗药丸,这药会让他暂时失声。 外面的打斗声不断,声音越来越逼近。马车帘子被掀开,莫飞一剑挑开了王玺头上盖着的斗篷帽子,他惊喜喊到:“天尊!” 王玺只是点了点头,莫飞直接跳上车冲后面的还在拦着京羽卫的师姐尹沅喊到:“师姐,天尊救下,快撤!” 尹沅没有回头,只是大声喊道:“别管了,赶紧走!” 尹沅虽然没有回头,但他了解莫飞,所以又严肃地喊道:“这是命令,赶紧走!” 现在不走的话,谁都走不了了。今晚的行动已经把能用上的人都用上了,若是还不能将天尊救走,那弟兄们就死得太冤了。 莫飞双目通红,咬着牙还是挥动了鞭子:“驾!” 马车飞驰而去,尹沅没有撑太久就被京羽卫给压制住了。她想服毒自尽,但这一招京羽卫的人早就有所防范,直接把她藏毒的牙齿都给打落了。 “你们两个先将此人压到鲲镇司,其余人跟我追,务必要将人给我抓回来!” 尹沅身中数刀,虽然伤痕累累却不知名。服毒不成她想撞墙自尽,但受伤的她行动还是迟缓了一些,被京羽卫再次洞察阻止了。 “这女人真不老实,直接打晕得了!”京羽卫一名士兵说到。 于是被指派押送尹沅去鲲镇司的两名大理寺官差齐齐出手,本来就是一个受了伤的女人,这两男人出手是半点怜香惜玉都没有。 后劲都给人打青了。 神衣教已经入了圈套,京羽卫立马派人去通知梁鹤祯。 马车飞快地奔驰在大街小巷之中,莫飞也不管马车是不是撞到墙壁了。到了一处他觉得安全的地方,他在停了下来。 “天尊,你怎么样了?” 王玺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摇头。 莫非会意:“他们……他们对您做了什么?您的嗓子说不了话了?” 王玺点点头,手指在木板上写了两个字:中毒。 莫飞愤怒地一拳打在木板上,今晚出动了潜伏在荣京的所有弟兄,但除了他其余人都没有回来。 这下,他可如何跟坛主交代啊? 王玺又在木板上写了两个字:快走! 莫飞点点头扶着王玺下车:“他们很快就会跟着车辙印过来,咱们得接下来得自己走一段,天尊可还能坚持住?” 王玺点点头,莫飞立即扶着他钻进了道路更狭窄的小巷子里去。 寂静的夜里,偶尔能听见巡防营的人在大街上巡视。莫飞带着王玺一路躲避,既要防着后面的人追上来,也要小心被巡防营的人发下了。 东绕西绕了半天,王玺实在是瞧不出他的目的地在哪。偏他还不能直接问,否则立马就露馅了。 走到一处拐角,王玺假装毒发扶着墙十分难忍的样子。莫非轻声道:“天尊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王玺眼神闪过一抹精光,可算是到了。也不知道太子的人跟上来没有,可别他进了贼窝,救援的人找不到路。 不过王玺还是颇为有信心的,之前苏云染不就是用在这一招抓到了阿衍吗?已经有了成功的案例,他也安心了下来。 终于到了,莫非很有节奏地敲了敲一扇大门。 “谁?”里面传来要警惕的声音。 “我,莫飞!”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一个同样穿着白袍的人提着灯笼确认莫飞的身份。待看到他身后的人时,立马躬身喊到:“天尊!” 莫非忙道:“天尊中了毒,快去把南先生请过来!坛主可还在?大师姐断后,我担心……” 话音未落,一道冷静又严肃的声音直接打断他:“担心什么?” 莫非忙扶着王玺过去:“坛主,我们把天尊救出来了,但师姐与众兄弟怕是……坛主,可还有人手去救人?” 坛主摇摇头:“能安排的人都已经安排上了。能救出天尊,你们功德无量!快扶天尊坐下,你说天尊中了毒?” 莫非点点头:“正是,嗓子已经不能说话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第三局 嗓子不能出声了? 坛主孙晋乍一听这话只觉得有些奇怪,可有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奇怪。 不过瞧着天尊的神情不太好,他也没来得及多想:“南先生还没到吗?天尊虽然已救出,但搭进去那么多弟子,只怕有人会扛不住出卖我们。莫飞,立马传话下去让大家都赶紧准备一下,天亮城门一开我们立马转移!” 莫飞欲言又止,孙晋瞧出他的迟疑:“还不赶紧通知下去!” 莫飞终究还是没忍住:“坛主,我们转移了,那……那落入朝廷手里的弟兄呢?大师姐她……” 孙晋顿时沉下了脸:“莫飞,现在是危急关头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尹沅她跟其他弟子都是为神衣教而牺牲,他们在出这次任务之时就明白自己的命运。莫飞,你难道就没有抱着必死的决心出这次任务吗?” 莫飞摇着脑袋急切地反驳:“不是的,我知道这次任务九死一生。但大师姐她还没有死……”还可以……抢救一下。 孙晋懒得跟他废话了:“救出天尊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莫飞,不要再让我说一遍,我们已经没有人手可以再去救人了。” 莫飞低下头终于还是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两人的对话一结束,孙晋立马又调头坐回王玺身边。 王玺刚才还挺高兴这个莫飞是个实心的,真是巴不得两人再多扯一会,这样也好让他多争取一点时间。 在狼窝里混,他是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人发现他只是一只披着狼皮的羊。 王玺低着头尽量避免去跟孙晋对视,毕竟他不了解人家,人家却十分了解古元天尊。幸亏太子有先见之明直接让他失声,不然现在孙晋就拉着他说些他回答不上来的机密了。 南先生匆匆赶来,王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了。 梁鹤祯要是再不赶到,他可就真的要露馅了。 南先生留了两撇胡子,看长相倒是有些南疆人的感觉。 “南先生快,快给天尊悄悄,他们给他下了毒不能言语了。”孙晋作为坛主竟然对一个大夫如此和颜悦色,这一点倒是让王玺有些意外。 南先生抓起王玺的手腕开始把脉,王玺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如雷。片刻后,南先生放下他的手腕:“奇怪……” 孙晋忙问:“怎么奇怪了?” 南先生没有回答,只是把目光投向了王玺的脸上。 王玺心头咯噔一下,糟糕,这南先生莫非是看出了他这张脸是假的? 南先生突然凑近了王玺的脸,王玺下意识就往后仰。两人这古怪的动作让孙晋更加纳闷:“南先生,怎么了?” 王玺感觉自己后背的衣裳都有点透汗了,这一秒的提心吊胆之中他觉得自己估计是暴露了。 南先生微微眯起眼睛,那眼神锐利地审视他:“天尊看起来很紧张。” 王玺还在想自己该做何回应才能拖延时间,一命神衣教的弟子就急冲冲跑了进来:“坛主不好了!院子……院子被包围了!” 什么?院子怎么会被包围了? “莫飞!是你把尾巴带过来的?”孙晋冲莫飞怒吼着,却忘记了回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莫飞也傻眼了,他很确定已经甩掉了京羽卫。像他这样的弟子是经过训练的,像处理跟踪这样的情况他是有经验的,绝对不可能出这样的疏忽。 莫非还没有开口辩白,就听南先生冷笑一声:“这尾巴怕是有人故意引过来的。” 孙晋转过身望向他:“先生这是何意?”问完心里却有了另一个答案。 这么多人派出去就只有莫飞一个人带着天尊回来,难道莫飞已经叛变? 南先生动作极快地抽出长刀架在王玺脖颈上:“我就说你的脉象为何如此古怪,原来……古怪的不是脉象而是脸色。让我们看看,你到底是谁?” 人皮面具撕开,露出了王玺的真容。 孙晋这下才算是彻底明白过来,敢情拼尽所有人力救回来的天尊竟然是假的! 不仅是假的,他竟然还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京羽卫的人留了线索! 可恶,太可恶! 孙晋满脸怒容就想将王玺给捅出个三刀六洞来,不过还是被南先生制止了:“坛主息怒,现在我们已经成了别人的瓮中之鳖,我们唯一的生路可都指着他了。” 孙晋收了收,但满脸质疑很是不屑:“就他?你觉得朝廷会为了一个侍卫就饶过我们吗?” 南先生嗤笑一声:“朝廷不会,但太子殿下会。” 嗯?这话不矛盾吗? 南先生摇摇头,拽着王玺起身:“他可不是一般的侍卫,他是太子妃身边的人。太子妃可是太子的心头肉,你说他会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王玺闻言倒是有些意外,这南先生好像很了解苏云染的样子。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真不好,别人将你的一切了如指掌,而你对他一无所知。 南先生知道他是苏云染的人,却不知道他曾经也是西域有名的人物。 他以为劫持王玺就有了筹码,他也不想想,他既然敢深入虎穴又怎么可能是主动送人头呢? “我的任务就是找出你们在荣京的藏身之处,你们觉得我殿下会为了我放弃这个计划吗?他口中的大师姐尚可为你们的计划赴汤蹈火,怎么到我这就不行了?我说,你们看不起谁呢?” 南先生手中的刀又贴近了几分,这人质还真是有恃无恐啊! 孙晋冷哼一声:“既然你当不了保命符,那我们就没有必要留着你的命了!” 南先生给孙晋使了个眼色,他了结梁鹤祯,他不是那种为了完成自己的目标可以随意牺牲自己手下的人。 对于梁鹤祯的了解,南先生还是自诩要比孙晋更透彻。王玺越是说得这么无所谓,那越是说明梁鹤祯会在乎他的性命。 “你还是省省口舌吧!”南先生拿出一颗药丸就要往王玺嘴里塞。 就在这时,一直弩箭丝毫不差得射中了他的手。 南先生只是个大夫,那支弩箭直接从他手背射穿了手心。顿时间鲜血淋漓,惨叫声惊起了栖息在大树上的鸟。 疼痛让南先生反应变得稍微迟缓了一下,王玺趁机一脚将他踹开。与此同时,孙晋反应很快立马迎了上来。 不过他很快就会发现王玺的功夫相当不错,就算刚才没有那支弩箭,只怕南先生也根本不会得手。 “这位坛主就不要再做困兽之斗了,今晚你们是插翅难飞,省省力气吧!”梁鹤祯带着京羽卫的主力赶到,这样的阵容,的确是没有任何逃走的机会。 孙晋扔下手中的刀苦笑:“这根本就是一个局,你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转移天尊,不过是让我们自投罗网罢了。” 梁鹤祯点点头,但有一点说得不准确还是得纠正了他:“不是一个局,而是两个局。引你们自投罗网是一个,投石问路又是一个。” 孙晋笑着点点头,然后看来一眼受伤倒地的南先生:“你们想从我们身上挖出什么秘密,怕是不能够让你们如愿的。” 来不及服毒,他只能挥刀自刎。不过神衣教的风格已经被梁鹤祯了解了,自然是大一开始就防着他们任务失败自尽。 手中的刀落地,孙晋的手颤抖着,脑子也渐渐有些模糊起来。他颤抖着手指向王玺:“你……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王玺略显得意地两手叉腰:“不是只要你们神衣教才有用毒的高手,我们也有!” 孙晋一口气憋在胸口,来不及发作就已经晕了过去。 “殿下,没想到这次行动竟然这么顺利。多亏了姑娘的毒药,真是厉害!”王玺对他家姑娘的敬佩之情又加深了一分。 梁鹤祯半眯起眼眸:“现在说顺利还太早,要那位到场了才算真的顺利。” 王玺一愣,哪位?谁呀? 把神衣教的人押去了鲲镇司,梁鹤祯带着王玺放回了大理寺:“今晚其实还有第三局,请君入瓮。” 大理寺大门打开,王玺愣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衙门里乱七八糟的,像是经历了一场灾难。留守大理寺的衙役东倒西歪全都晕了过去,王玺赶紧向前探脉搏,大多都还活着。 “殿下,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走,去天牢!” 梁鹤祯没有直接回答他,带着人飞快地朝着天牢而去。 天牢的门口还有几个衙役坚挺着,不过身上都挂了彩。就连留在这里的兰山也受了点伤,好在只是一点擦伤。 “殿下,人就在天牢里。” “开门吧!” 大理寺的衙役迟疑了一下提醒到:“殿下小心,此人武功极高,杀了我们不少兄弟。” 梁鹤祯点点头,回头对王玺和兰山道:“你们跟我进去,其余人守在外面。” 天牢的大门打开,入眼可见坐在地上略显狼狈的阿衍。 王玺又是一惊,他怎么会在这里? 所以说,这就是太子说的第三局?王玺脑子飞快地将事情联系起来,终于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不得不说梁鹤祯这局布得的确厉害,利用一个古元天尊不仅将神衣教在荣京的聚集点攻破一网打尽,还将星星多疑的赤元天尊给引到了大理寺来。 这天牢里,恐怕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吧! 第四百三十九章 病得不轻 虽然受了伤,但阿衍的神情却那么悠闲,仿佛此刻他不是身陷囹圄而是在等一个老友闲谈。 他坐在地上,身上的白袍染了血污,一时之间竟有些分辨不出究竟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身上略显狼狈,可他的脸上却是一尘不染,半点血迹都没有溅到。 一直都带着面具示人的他,这会面具已经在打斗中被劈成了两半。这张脸,的确很惊人。 梁鹤祯想起自己娘子说的,她说,相公的长相是惊为天人。像是天上下来的谪仙,身上带着一种淡漠和疏离,教人不敢亵渎。 而阿衍,他的美略带着一丝阴柔,但又不能用娘来形容。这大概是雌雄莫辨的最高境界吧?这样的美,男女通吃。 阿衍看着梁鹤祯淡淡一笑:“没想到我聪明一世,这次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梁鹤祯点点头,让兰山将人扶了起来。 “上次让你不辞而别,这次就留你长住了。”梁鹤祯将翻倒的桌子凳子放好,让王玺取了酒来。 王玺觉得对付赤元天尊这种人就该言行逼供,这样怀柔的政策对他好像一点用处都没有。 “殿下,要我说直接上大刑。要是还不招,直接杀了好了。这样的人留着就是祸患,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跑了。”王玺是不懂他们那些审讯手段,要他说就直接了当杀了最好。 梁鹤祯拍拍王玺的肩膀,杀人容易,但像阿衍这样的人物暂时还不能杀。 关于神衣教的秘密,他可不能让他直接带进棺材。 阿衍听到王玺的话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对梁鹤祯道:“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建议你采纳。” 梁鹤祯看着他:“你就这么想死?作为南宫家最后一个男丁了,你就想这样下去见列祖列宗?” 阿衍脸色微沉,不过转瞬即逝:“还没恭喜你,皇位已经唾手可得了,太子殿下。” 梁鹤祯对这个太子的称谓没有什么感觉,若非大启需要有人来让它稳定下来,他还真不愿意坐上那个位置了。 “不管你信不信,曾经我以为我这辈子的人生意义就是为了那个位置。后来,经历的事情太多,这心反而淡了。我开始会不断怀念起上河村的日子,我家娘子说,当一个人拼命回忆过往的美好,就说明……他老了。” 说到苏云染,梁鹤祯的眉眼就忍不住地舒展开来。 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容,阿衍却瞧着有些刺眼。 他已经忘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是怎样的。遇到苏云染他觉得很有趣,像是棋逢敌手惺惺相惜。他觉得她很有趣,面对她的时候的确会让他觉得轻松,可是他并没有从苏云染那得到内心的抚慰。 即使是苏云染,也没有让他真正的开心过。 “老了?这么年轻的大好年华,怎么能用老了来形容?”他不解,但又觉得这种话也只有从苏云染嘴里说出来才不叫人惊讶。 她,一向都是这么特别。所以才会很想让人靠近,想从她身上找到一些活着的乐趣。 “真是可惜,如果我能早一步遇到她,或许能改变我这一生。”沉默之际,阿衍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梁鹤祯明白他的意思:“可惜,没有如果。就算有,你也无法从她那得到快乐。因为你的心被禁锢着,隐藏在阴暗之中不见光。即使她再好,你也无法放下心防,为她改变为她放下过往。” 阿衍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他,这人还真是很讨厌。非要这么血淋淋地挖开他的伤口吗?看破就一定要说破,还真是讨厌得很! 王玺给斟满酒,阿衍直接灌了下去。灼热的酒,让心口发疼:“技不如人命也不如人。时也命也,我认了。可否给个痛快?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 梁鹤祯是看出来了,阿衍是真的没有了活下去的欲念。 梁鹤祯沉默了良久:“你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说出真相吗?南方的情况你是知道的,算我求你,告诉我那人在哪?” 阿衍垂眸沉默,过了一会才开口:“虽然我能感觉到神衣教的大势已去,但有些事还没有结束。我也恳求你给我一个痛快,我是不会说的。” 对于他的回答依旧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梁鹤祯只是颇感无奈地摇摇头:“罢了,你既不肯说我逼你也无用。大刑伺候对你这种死都不怕的人来说,半点震慑都没有。不说了,喝酒!今晚我大获全胜,必须庆祝!” 阿衍哈哈大笑起来,一个大获全胜的人却找了一个落入他陷阱的人庆祝自己的功绩。 这……就很无语。 “这算是给我的送行酒吗?那我必须得喝!到了奈何桥也就不怕了。来,喝!”阿衍还真当是自己的最后一晚,这酒就喝高了。 王玺在旁瞧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兰山倒是很淡定。 “要不劝劝?再喝下去……” 兰山摇摇头,凑到王玺耳边轻声道:“你放心,这酒壶有玄机。” 王玺一个激灵,目光定格在梁鹤祯脸上。 厉害啊,差点就被骗过去了。他原本以为自己这经过这一晚演技已经得到了质的飞跃,没想到太子殿下这演技才是堪称教科书。 醉醺醺的样子半点都不像是装出来的,莫非……那假酒也上头? 咚的一声,阿衍脑门直接磕在了桌板上醉得不省人事。 推了推阿衍没有反应,刚才还是两颊绯红双眼迷离的梁鹤祯瞬间就清醒过来。 王玺一脸了然地点点头,默默伸出了大拇哥,谁见了不得说句:服了! “兰山,点上。” 兰山应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一个长条的小盒子,盒子里是一根根细细的线香。这盒子一打开就透出一股很好闻的香气,王玺恍惚间好像在哪里闻过。 线香点燃就放在桌上,袅袅升起的白烟盘旋而上。大牢的大门关着,这话线香的香气很快就弥漫了整个牢房。 兰山让王玺先出去,但好奇使他伸出手:“解药给我来一颗。” 他实在是想留下来看这主仆两玩什么把戏。 兰山看了一眼梁鹤祯,梁鹤祯没有吭声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扔给他。 王玺嘿嘿一笑,觉得自己果然聪明! 真是这药瓶一打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直冲天灵盖,差点就直接把他送走了。 呕…… “这……这是什么鬼?”敢不敢再臭一点? 梁鹤祯没有吭声,兰山却忍不住偷笑:“让你出去是为了你好,谁让你自己不领情的?” 王玺拱拱手,他服了。 线香都已经烧了快一半了,阿衍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嗯……滚……” 线香偶尔炸出一丁点火星子,阿衍总算是有些动静了。 王玺还觉得有点懵,这主仆两想在这样的环境下套话吗?可这人都醉成这样了,说都说不完整吧?就算说得清楚,可一个醉鬼的话能信吗? 兰山将趴在桌上的阿衍扶正,阿衍甩甩脑袋睁开了眼睛。 他愣愣地看着梁鹤祯不说话,那眼神迷茫,像是在看他又像是穿过他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过了一会,他才激动地伸过手握住了他:“姐,你别走。” 姐? 王玺依稀记得南宫玄是南宫家的老幺,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梁鹤祯脸色瞬间就不太好了,被一个男人这样握着双手,还用这样殷切的眼神看着怪别扭的。 兰山忙在旁低声安抚:“殿下,忍忍,问话要紧,只有半柱香的时间了。太子妃说了,一炷香烧完药效就过了,再续上都没有用了。” 梁鹤祯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忍住不适开口道:“你为何要助纣为虐?” 阿衍脸上露出了无辜又无助的表情,仿佛这一刻他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姐,我没有助纣为虐,我不过是……我只是帮你报仇而已!那些人都该死,他们都该死!” 梁鹤祯又道:“可就算他们都死了,我也回不去了。放下把,背负仇恨这么多年也该放下了。” 阿衍委屈的表情瞬间却变成了狰狞:“放下?如何能放下。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些人欺负你的样子,那一张张丑恶的脸,就该千刀万剐!姐,我杀了葛叔亮那个畜生,你看到了吗?” 阿衍痴痴笑了起来,刚才的戾气再次消散继而换上了孩童般讨要夸奖的表情:“还有那些帮着他作恶的人,全都死了。我一个都没有放过,可是……姐,我觉得还不够,远远不够!” 梁鹤祯闭着眼直摇头,这人的心里果然已经丧失理智无差别杀人了。 第四百四十章 迷香不管用 太子府,府中地牢看守十分严密。没人知道此时的太子府的防卫可谓是严密到了极限。 苏云染在嬷嬷的千叮咛万嘱咐中可算是的得到了自由活动的允许,地牢中的人她想去会会。 她已经听说梁鹤祯今晚的行动很成功,神衣教留在荣京的余孽还有……阿衍都落入了陷阱。 明明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越是容易出纰漏。 南方的事情依旧是刻不容缓,师父虽然暂时让人体和子蛊一起陷入昏迷之中。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可偏偏那个蛊师究竟是谁他们至今也查不到半点线索。 那蛊师,藏得可真够深的。 “兰溪,把香带上。” “主子之前审问了那么多神衣教的人,结果没有一个人知道那蛊师的真实身份,甚至都不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样。但作为神衣教两个最高权利的存在,那阿衍和古元天尊一定知道蛊师是谁!” 苏云染可没有那么乐观,在赤元天尊和古元天尊之上,一定还有一个隐藏的大、boss。如果那个蛊师是直接听令于幕后大、boss,这事就麻烦了。 兰溪歪着脑袋只觉得很费解,两位主子都觉得神衣教背后还有一个真正的掌权者。可是就目前所掌握的线索上来看,并没有一点蛛丝马迹说明这个人真的存在。 兰溪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有没有这种可能,那神秘的蛊师其实就是神衣教的真正掌权人?” 苏云染点点头,这不失为另一种解释。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尽快把他找出来。 太子府的地牢,古元天尊身上有些用刑后留下的伤,不过他精神尚可。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一套已经被梁鹤祯熟练掌握了。 还以为又要开始新一轮的用刑了,他哈哈大笑几声:“你们就不要白费力气了,落入你们手中是我无能。无能之人,又岂能苟活于世?” 苏云染就不明白了,神衣教究竟用了什么洗脑的办法让这些人都这么肝脑涂地?阿衍也是个软硬不吃的,真把架在他脖子上他只会说:下手准点。 不怕死的人最是难办,因为连死都不怕就没有什么能要挟到他了。 这难道就是无畏者无敌吗? 苏云染颇为伤神。 赤元天尊好歹知道他叫阿衍,真实身份八九不离十就是南宫玄。可这古元天尊的背景却是空白,神衣教那些招认的教徒也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 没有家人,没有要祭拜的人,他的过去真是一片空白。 古元天尊本以为是又要用刑了,但没想到却是带他来见一个小女子。 古元天尊嗤鼻一笑:“硬刀子不行,就用软刀子?老夫这把年纪,一心清修,美人计是真的不好用。” 苏云染扶额,这古元天尊还挺会自行脑补的。兰溪闻言只觉得有些污了主子的耳,怒斥道:“放肆!” 苏云染扬了扬手,古元天尊从大理寺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到了太子府,这一路他是昏迷的。所以到现在为止,他应该都还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牢房变了,看守的人穿着也不同了。凭这两点他已经已经能猜到自己被转移了,不过大概率他会认为自己在鲲镇司。当然,如果他认出了她,那就是另一种可能了。 苏云染盯着桌上的香烧了快一半了,他请古元天尊坐下:“与天尊斗了这么久,都还不知道天尊姓甚名谁?这未免有些太不尊重对手了,天尊你说是吧?” 古元天尊微微蹙眉,今天这审问的风格怎么就变了? “江湖人贱名不足挂齿,太子妃娘娘贵足踏贱地,难道是来跟老夫叙旧?也不对,说叙旧有些不准确了,毕竟他们之前可没有打过照面。” 苏云染心里还是微微惊讶了一下,古元天尊果然还是认出她了。那他此刻也一定很清楚自己身在太子府,这里的防卫可半点都不比大理寺差。 “虽然我们是对立面,但棋逢对手难免惜才。今晚特意来告诉天尊一句,你们在荣京的据点已经被捣毁了。不仅是你们的手下,还有……阿衍,这一次他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再溜走了。” 苏云染盯着他的表情,试图从他脸上看得出点什么。不过古元天尊比她想象中要冷静很多,像是预料之中的事情:“那真是可惜了,筹谋多年终是一场空。” 话是这么说,可从他的语气中她却听不出半点惋惜和失落。 “作为神衣教职位最高的两个话事人都被抓了,你说你们上头那位是不是也该有所行动了?你不妨猜猜,他是会派人来就你们还是派人来杀你们呢?” 苏云染的手指指甲轻轻敲在茶杯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她有节奏地敲击着,时而急促时而轻缓…… 古元天尊笑着摇摇头,眼神忽然有些迷离了起来:“太子妃想从我这套话?那可就要让你失望了。忽然有些困了,若是没有话要问那老夫就先回牢房里睡觉了。” 说完就作势要离开,苏云染盯着线香……不对啊,都已经烧过半了,古元天尊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 莫非是此人的意志力比较强,所以…… 一定是这样,他不是没有中线香的毒,而是强忍着假装没事。什么困了,一定是怕自己待会不受控制说出点什么所以才这着急要走。 “罢了,既然天尊什么都不肯说,那我也就不勉强了。你们送天尊回去,好生招待着,可千万不要让天尊磕到碰到。”苏云染笑盈盈地说到。 古元天尊却一点都不喜欢她这样的笑容,这分明是不动声色地断人退路。 “娘娘放心,绝对不会让他又轻生的念头。” 苏云染很满意地点点头,待侍卫压着古元天尊回了牢房,她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再等等,他这么着急应付我,说不定毒性已经开始发作了。”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才回她话的侍卫返了回来:“娘娘,他好像是睡着过去了。” 只怕不是睡着而是药效起了吧? “兰溪,走,过去看看!” 兰溪的防备心还是挺重的,到了牢房门口她拦着苏云染:“小心有诈!还是奴婢先过去探探究竟!” 兰溪小心翼翼地靠近古元天尊,这人双目紧闭还在打着鼾。兰溪推了推他:“天尊!天尊快醒醒!” 古元天尊没有反应,兰溪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分辨出他究竟是真睡了还是假睡。 “太子妃,要我说这人反正也没有什么用,干脆直接杀了吧?干嘛还费粮食养着他。”兰溪一改刚才的小心翼翼,语气变得有些许任性。 她抽出了腰间别着的匕首,锋利的刀头就要落在了古元天尊的心口了。 苏云染摇摇头,这招是没有用的。不管他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都不管用。 果然,刀剑都已经戳破了皮,古元天尊依旧是没有任何要抵挡的下意识动作。 兰溪气鼓鼓地站起身:“难道是真的睡着了?这人心得多大啊?” 苏云染嗤笑一声:“我来试试。” 苏云染进了牢房,躺在地上的古元天尊依旧睡得很熟。苏云染带着一丝防备推了推他,声音很轻柔:“天尊,主人要你管好嘴巴不许透露他的半点信息你做到了吗?” 古元天尊动了动,鼻子轻哼一声,翻了个身。 苏云染也有些挫败,不甘心地又推了推他。不过这一次,古元天尊终于回答了她一句。 “我……就是神衣教……”低语声吐字不是很清晰,苏云染凑近了他几分。 就是神衣教什么? 还在等着他的下文,他却忽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掐住苏云染的脖子:“老夫正打瞌睡太子妃娘娘就给送来了枕头,那就有劳娘娘送老夫离开太子府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兰溪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古元天尊已经掐住了苏云染:“古元天尊你休要伤了太子妃,否者你死无葬身之地!” 古元天尊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兰溪:“娘娘如今是我的保命符,我自然不会伤害娘娘。当然,如果娘娘不配合就不好说了。” 苏云染的脸上太过淡定,她只想想着自己还有一个疑惑:“你应该已经猜到我在桌上点了一种迷魂香,会让人陷入短暂的思维混乱。可我奇怪,你为什么没事?” 说到这一点古元天尊也不由感慨:“你若是通过别的手段给老夫下毒那老夫或许躲不过去。偏偏你用的是香,是挺巧妙的东西,可惜老夫从小就没有嗅觉。” 苏云染了然,竟然是这样。 “好了,老夫已经给娘娘解了惑,那娘娘是不是也给老夫带路了?娘娘可不要让老夫难做,毕竟老夫这把年纪可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说着,他掐着苏云染的手又收紧了一分。 苏云染拍拍他的手腕:“你这样,让我怎么带路?” 古元天尊松了手:“不要耍花招,这么近的距离我随时可以……” 话音未落,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苏云染。 苏云染回以他一个微笑:“毒这东西,我还是有很多的。既然嗅觉不行,就用别的嘛!” 第四百四十一章 南宫玄 苏云染是头一次觉得她遭受到自己毒术的滑铁卢,中了毒的古元天尊直接晕过去半天都没有动静了。 “这……怎么没有用呢?难道他跟赤元天尊一样,大多数的毒对他们都没有效果?”兰溪也很费解,这毕竟这种毒已经帮梁鹤祯撬开了不少神衣教弟子的嘴了。 可到了神衣教掌握秘密最多的两个人死,这效果就很随机了。 “这大概只能用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来解释了。”苏云染颇为无奈。 刚出地牢,梁鹤祯迎了过来:“看我家娘子这脸色,看来是没有问出什么。” 苏云染很挫败:“我没想到这人鼻子有问题,那种特制的失魂迷香对他没用。我就更换了另一种,但显然还是对他没用。对了,阿衍那你试过了吗?” 说到阿衍,梁鹤祯的表情却凝重了很多:“原先的猜测的确没错,他就是南宫玄。虽然他的表述很混乱,不过大致上还是可以猜到一个故事的脉络。” 南宫家主南宫玄膝下二子一女,南宫家直系长相都十分出众,尤其是老幺南宫玄。葛叔亮觊觎九宫琉璃灯已久,多次向朝廷告黑状。 当时掌权的宸王便下令让葛叔亮派人监视临湖山庄,葛叔亮曾暗示过南宫文很多次,奈何对方就是装傻充愣不肯将九宫琉璃灯交出来。 当时的宸王虽然权势滔天,却十分爱惜自己名声。所以即使葛叔亮经常挑唆,他都没有要将南宫一族赶尽杀绝的念头。 宸王不帮他,葛叔亮后来便想到了一条毒计。 他派人混进了灵湖山庄潜伏下来,后来借着大少爷南宫絮成婚之时里应外合盗走了九宫琉璃灯。 紧接着就是‘马匪’洗劫杀人,南宫一族无一幸存的事。 不得不说葛叔亮这一招还真是厉害了,传闻九宫琉璃灯可以找到藏宝之处,葛叔亮自己独吞的九宫琉璃灯,然后便嫁祸给马匪。 南宫一族全死了,马匪消失匿迹,一切都死无对证。 原本宸王就对九宫琉璃灯暗藏宝藏的传闻嗤之以鼻,南宫家被洗劫被灭门倒也省了他一桩心事。总归是没有坏处,所以当初他派人去查也不过是周走过场。 正是因为这样,葛叔亮才如此放肆地毁掉有关南宫一族的所有资料。 葛叔亮做的恶还远远不只是这些。 长子南宫絮与父亲南宫文想反抗都被葛叔亮杀了,但刚刚及笄的二小姐南宫羽和那从小就美的南宫玄被葛叔亮留了下来。 虽然从阿衍的叙述中无法探知到南宫羽是什么模样,但那女子一定非常美。 他们被葛叔亮带回去之后并没有关押在一起,足足两年的时间南宫玄都没有见过姐姐。直到两年后,南宫羽一身狼狈地出现在他面前。 这时候的南宫羽已经被折磨地没有了生气,她想就走弟弟,但终究逃不过葛叔亮的魔爪。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苏云染大概已经猜到了。 一个刚刚及笄的美丽少女,葛叔亮怎么可能只是将她关着什么都不做。 梁鹤祯摇摇头,这一刻他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娘子可知道什么是黑话中的野庄?” 苏云染摇摇头。 梁鹤祯解释道:“所谓的野庄,其实跟勾栏院有些相似但又不同。野庄是在私人的庄园为达官贵人名士乡绅提供美色消遣的地方。 这里的‘物品’模样皆上品,而且没有身份即使……即使弄死了也不过是多给庄子主人多些钱财罢了。跟勾栏院做的事情是一样,但品质不同,价格也不同。 野庄才是真正的销金窟,无论是女子还是男子,不仅模样好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苏云染明白了,所以当年南宫姐弟的处境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很多。 南宫玄见到姐姐的时候,她早就已经被玷污了,身上遍体鳞伤。到野庄玩的人,多数都要各种见不得人的嗜好。 抓到想跑的姐弟两,葛叔亮大怒更要杀一儆百。他就当着南宫玄的面对她姐姐施暴,让人压着南宫玄在一旁看着。 那样的情景南宫玄的心里可想而知是如何的愤怒如何的撕心裂肺,但那时候的他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最后被活活折磨死。 姐姐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 南宫玄在姐姐死后试过很多次,可结果都没有能成功。被抓回来之后,便是一次比一次厉害的毒打。 再后来他也被送去了野庄,受过了极尽的屈辱。他觉得逃出无望了,便想投井自尽的。但那晚,他遇到了一个人。 苏云染很快从故事中抽离出来,抓住了这个重点:“莫非这个人就是神衣教背后真正的主使?” 梁鹤祯没有点头,因为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南宫玄的意识突然挣扎了起来。那样的情况之下,他竟然反抗住了迷药的作用清醒了过来。 “虽然没有得到他的回答,但我想应该是了。那个人对他而言是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人,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卖他的。” 苏云染长叹一声,本以为阿衍的过往是亲眼见到了亲人全部被杀。原来是她想得太简单了,这个世界上的恶,远远超乎人的想象。 他心理扭曲再正常不过了,若是换位思考,苏云染觉得自己未必能做到他这样冷静。 他只是在报恩,手段极端了些。可若是换做她,恐怕她就要成为那反、社会人格让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样不幸。 这么一想,阿衍已经算是很理智和克制了。 虽然这样想觉得有些对不起那些枉死的人,但追根溯源,阿衍也是受害者。葛叔亮才是那原罪,虽然他最后也被阿衍杀了复仇,可亲人都回不来他心里估计也得不到慰藉。 “对了,那九宫琉璃灯呢?阿衍最后杀了葛叔亮,那灯被他找回去了吗?” 梁鹤祯摇摇头:“没有,九宫琉璃灯被葛叔亮卖到了鬼市。” 苏云染愣了愣,这是什么操作? 费劲力气杀了人满门到最后就是为了这一笔买卖? 先不说那九宫琉璃灯跟藏宝有没有关系,他就这么卖掉是不是有些买珠还椟的意思? 梁鹤祯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从阿衍嘲讽的语气中找到了答案。 “九宫琉璃灯真的只是一盏对南宫一族有着特殊意义的家传之物,什么宝藏都是骗人的。葛叔亮私下也收拢了不少幕僚,可这些人研究来研究去终究没有任何发现。” 梁鹤祯都有些佩服起葛叔亮了,这脑子要是用在政事上定然会是个功绩了得的官员。 葛叔亮用了几年时间始终没有发现九宫琉璃灯的秘密,或许他是真的相信了传言是假的。 所以他就利用马匪的身份将九宫琉璃灯带去了鬼市进行拍卖。 一来自然是为了钱,毕竟是废了那么大的功夫才得来的,必须得到一点利益才附和他这个人的心理。 二来他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甘,但他身边的人花了那么多时间都没有看出什么名堂,可万一民间还有眼光独到的高手呢? 不同的人从不同的角度看同样的事物,或许会得到不同的答案。 所以他一面大事宣扬九宫琉璃灯与前朝宝藏的事,一面又派人监视派走这盏灯的人。 “后来呢?那人如果也没有瞧出什么名堂,只怕再想用宝藏的噱头去拍卖就很难再有人上当了。” 梁鹤祯赞许地捏了捏妻子的鼻子:“我家娘子果然冰雪聪明。那人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他倾家荡产买下这盏灯就指望着它能给自己翻身了。” 可结果自然是不如意的,债主上门,他只能拿九宫琉璃灯抵债。可那种子虚乌有的传说,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的。 不然地下钱庄的人,他们就只认钱不认人。 九宫琉璃灯被摔得碎,两方起了冲突。冲突之中,烛台打翻烧了起来…… “阿衍一定很心疼吧?唯一的亲人死了,家族传家之宝碎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梁鹤祯又摇了摇头:“这场大火之后,葛叔亮收到了消息,这时候的他仍然还是有些不死心。他派人在废墟中寻找琉璃灯的碎片,但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苏云染赶紧在脑子里补了一下课,玻璃不是晶体没有固定的熔点,就算是大火焚烧也不会将其融化。所以……琉璃灯的碎片是不会消失的,除非有人捡走了碎片! “会是谁在那种情况下还有功夫去捡那碎片?” 梁鹤祯摇摇头:“阿衍逼问过葛叔亮,但他的确不知道。阿衍在那之后,也不断地调查琉璃灯碎片的去向,但……” 那样混乱的情况下,的确很难查出来。在这那家人有的葬身火海,有的逃走改名换姓,根本无从查起。 “你说捡走琉璃灯碎片的人不会还相信有宝藏吧?” 梁鹤祯笑着摇摇头,这人心就是这样。很多时候真相就摆在眼前,可人就愿意去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传说。 可能是,传说太美好吧! 第四百四十二章 最后的体面 苏云染一整晚都在想着神衣教背后的那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才能让阿衍和古元天尊都如此忠心不二。 阿衍对他的忠诚以至于在中了迷魂香之后还能从混沌的思维之中清醒过来,只因为他对他有再造之恩。 那时的阿衍是走到了绝境才会想着了此残生,所以那人的出现于他而言的确是黑暗中的一束光芒。 那古元天尊呢?那人又对古元天尊有怎样的关系呢? 翌日一早天承帝就跑到太子府来看两个曾孙,说是来看望孩子,其实也是想过来蹭饭。 苏云染的手艺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这次来除了蹭饭还想再让苏云染匀一点茶叶。 苏云染这茶叶可不仅是天承帝惦记,就连那阊庆新帝、当初的齐王武成风也是念念不忘。 自打天承帝当了起甩手掌柜,他这日子过得还真是挺滋润的。明明是自己偷懒,还美名其曰要梁鹤祯这个太子独立,尽早适应自己的政务。 完全甩手不管,这首先是他的态度,让群臣看到皇帝是全心全意相信太子能处理好政务,是个合格的接班人。 其次,这也是为了让梁鹤祯尽快掌握所有的官员为他所用,这时候若是还有人动别的心思,该办就办。 吃饱喝足,天承帝可算是想起要问一问政事了。 “你们别这么看朕呀!朕也是很关心国事的。”天承帝十分不满这夫妻两对他突然开口问国事的一言难尽的表情。 苏云染轻咳一声打圆场:“那是,谁不知道皇爷爷最是勤政爱民!” 天承帝被这彩虹屁夸得却有些不自在了,虽然说北方的灾情已经平复,可南方的情况依旧无法控制。也也就相当于南方百姓的生死都掌握在神衣教的手里。 一想到这天承帝就气不打一处来:“神衣教这群逆贼,竟然以南方百姓相要挟简直可恶!鹤祯,神衣教的人全都被抓了?那下蛊的人呢?” 梁鹤祯摇摇头:“皇爷爷,事情远没有结束。虽然我抓住了神衣教的两个天尊,但神衣教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一网打尽。” 被一网打尽的只有藏匿在荣京城中的神衣教教徒,南方才是他们的根本。即使明面上的两个最能发号施令的人已经被抓,但他们并不能确保背后的人只有一个。 梁鹤祯甚至都觉得他之前还是低估了神衣教的实力,至少目前看来神衣教并没有因为两天尊入狱就自乱阵脚,反而依旧在暗中运作着。 天承帝现在一听神衣教三个字就觉得心口堵得慌:“这个神衣教背后难道还有很多人?鹤祯,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必须尽快撬开两人的嘴!” 神衣教一日不铲除,他这心里就一日难安。 苏云染安抚了几句天承帝这火气才降了下来:“你八王叔说你之前猜测过神衣教背后的人一直都藏在朝廷之中,现在可有怀疑的对象了?” 梁鹤祯摇摇头,他这段时间没少试探朝中的官员。很显然对方也清楚眼下的形势,所以他什么都不做。只要没有动作,那就很难发现他的痕迹。 不过没有动作都只是一时之间的假象罢了,两个那么重要的人物现在都在他手中,他就不信他能一直不动。 天承帝也知道这事急也急不来,但嘴上还是不免要催促几句:“必须尽快把后背的人揪出来,神衣教对我大启的危害太大了。听老八说逐越那边最近有些不安分?” 梁鹤祯嗤鼻一笑:“不足为虑。” 瞧他这般笃定,天承帝倒是放心了不少。不过他今日来,是为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老五真的养私兵了?” 苏云染转头望向梁鹤祯,这事她都没听说。 梁鹤祯只是微微一顿,但没有隐瞒如实回答:“这群私兵现已全部归入卫城军。” 天承帝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气得差点就没挺过来,现在再说起来已经没有刚听到这些消息时的冲动了。 他只是长叹一声,语气之中颇为无奈。即使知道是他害死了炆王也是他害得桓王双腿残疾,他的私心还是想留他一命的。 毕竟他已经贬了一个儿子,又杀了一个儿子,再杀一个他实在是有些承受不住。 可是这老八还真是一点都不给自己留条活路,非要走到这样的绝境才肯罢休。 他就是在想留他一命,也是不能够了。 “他是不是都还在等这些人去劫狱救他?他手中的私兵不过五千,想要助他发动宫变,这不是痴心妄想吗?” “皇爷爷有所不知,除了那五千私兵,他还掌控了南郡驻军。”梁鹤祯说得十分轻巧,可南郡驻军的人数超过了卫城军和京羽卫的总和。 天承帝着实是吃了一惊,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宸王竟然已经掌控了南郡驻军,而他这个皇帝竟然一无所知。 羞愧…… “南郡驻军……他们竟然敢!” 看着天承帝的复杂表情不断变化,梁鹤祯赶紧宽慰他几句:“您老放心,叛变的只是主帅和几名副将,下面的兵士并不知情。叛变的人我已经拿下,南郡驻军都在掌握之中。” 天承帝满意地拍拍梁鹤祯的肩膀,他果然没有看错。 梁鹤祯是天生的皇者。 “那个畜生还在做着他的春秋大梦呢!神衣教的事情已经够闹心的了,他既然对这世间没有什么眷恋了,那就随了他的心意吧!” 这话一出梁鹤祯倒是面色淡定,苏云染有些错愕。她还以为要处死宸王恐怕还得费一番口舌,毕竟天承帝已经失去了两个儿子,再杀一个,史书是真的不好看啊! 既然天承帝自己都发了话,那这事就好办了。宸王留在终归是个祸患,虽然说梁鹤祯已经斩断了他的后手,可谁又能保证算无遗漏呢? 天承帝打量了一下两人,方才还是凝重的表情突然笑了一下:“朕若是希望你们能放老八一条性命,只怕你们也不会答应吧?” 这话听着好像只是打趣,可皇帝说这样的话,意味就不同了。 夫妻两很有默契地跪下。 “孙儿不敢!” “孙媳不敢!” 天承帝摇摇头示意两人平身:“没有什么敢不敢的,他害得你自小家破人亡颠沛流离。你想杀他,不过是人之常情。家丑不外扬,可他做的事太大,想不外扬都难。罢了,这是他自己种下的因果,他自己得受着。” 说着天承帝起身,不像来时那般高兴,背影多出一抹惆怅与落寞。 “恭送皇爷爷!” 天承帝停下脚步,微微侧目:“鹤祯,看在皇爷爷的面上,给他留点最后的体面。” 梁鹤祯抬起头愣了一下,没有吭声,天承帝已经走远了。 刑部天牢。 李万年被关押到别处去了,他身边再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负责给他传递信息的人也再没出现,他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 这一刻的宸王终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恐惧,他是私兵究竟有没有再为营救他而准备着?南郡驻军到底有没有收到他的命令? 宸王烦躁地将桌上的冷饭冷菜全都打翻在地。 “王叔这般火气大,可是这狱卒有所怠慢?”梁鹤祯锦衣玉冠出现在牢房外,一派的贵气天成。 梁鹤祯在牢房外负手而立,眼眸中平静的表象之下蕴含着杀机。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但那姿态却是透着一种睥睨众生的傲气。 这种傲气,宸王很不喜欢! 宸王垂眸看了看自己,一身囚服许久不曾换洗身上都有一股子臭味了。之前还能一丝不苟的容貌,眼下也因对外失去联系整个人陷入焦虑之中,面色不好头发也乱糟糟的。 成王败寇,不过如此! 一股悲凉涌上心头,他竟然已经落入了这样的境地,之前竟然还在想着什么后手。 宸王痴痴笑了起来,坐回了床板上。腰杆笔直地端坐着,倒是又恢复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你几日来,莫非是我的大限已到?” 梁鹤祯点点头:“王叔倒是还有几分自知之明。我还以为王叔到现在都还不肯清醒,还在等着你那五千私兵来营救你。” 梁鹤祯示意狱卒打开牢房,狱卒谨慎道:“殿下可要小心一些。” 梁鹤祯笑了笑,宸王双手双脚都带着脚镣,翻不出浪来。 一桌的酒席被摆了上来,宸王很满意地看着桌上的菜肴:“这断头饭,果然丰盛。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找到我那五千私兵的?” 梁鹤祯给他倒上酒:“这很难吗?” 宸王拿起酒杯的手微微一顿。 现在的年轻人说话都这么不留情面吗? 一口酒下肚,宸王大快朵颐起来。什么也不问了只管吃,看起来还真是不想让自己做个饿死鬼。 “王叔这心态也是没谁了……这会还能吃吃喝喝,果然是拿得起放得下啊!王叔也不用担心泉下太寂寞……” 宸王手中的事物落在地上,他冷眼瞧着梁鹤祯:“我的家眷对我做的事情一概不知,他们罪不至死!” 梁鹤祯轻轻一笑:“王叔多虑了,侄儿跟你不同,不是那赶尽杀绝之人。” 第四百四十三章 女大不中留 他只是不甘心。 早在二十年前他就已经觉得这大启的江山都是他的,可为什么梁鹤祯要回来呢? “谢谢,但我还是想说,我现在最后悔的一件事是当初没有能斩草除根。”都到了这一步,他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梁鹤祯都明白,反而很赞同他的话。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不同,你要斩草除根是以因为你自己打心底就清楚自己做的事都是错的,你在害怕。而我可以网开一面,是因为我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我问心无愧也无所畏惧。” 宸王同样很赞同梁鹤祯的话。 这叔侄两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之后,还是头一次坐下来交心地谈一谈。 宸王笑着打量他,梁鹤祯看起来的确是个当帝王的料。不过,他也不必高兴得太早。 “你现在是朝堂上下称赞的太子,可等你坐到那个位置之后就会发现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你也会变的,帝王之心,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爱民如子。玩弄权术,平衡制约,之后还会变得越发暴躁容易猜疑。” 宸王摇摇头,没有皇帝能逃过这样的命运。 那个位置坐久了,自然而然也就改变了。都说是帝王之心难测,其实他倒是觉得是哪个位置蛊惑了帝王之心。 “帝王也是傀儡啊,权术的傀儡!”宸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即使要死他也得保留着亲王的尊严去死。 “王叔的话,我会时刻告诫自己。不会让自己变成你想的那个样子。”梁鹤祯起身,鸩酒端了上来。 他走出牢房背对着宸王:“恭送宸王叔!”上路! 宸王被处决了,因着神衣教的事情已经让大启皇室备受议论,若是宸王的事再闹得沸沸扬扬只怕民心不稳是真的要动摇国本了。 所以宸王的死,并没有对外公开。尸身不得入皇陵,只能是随便拖到郊外草草掩埋。 曾经权倾一时宸王就这么一卷草席裹尸而去,富贵权势如云烟啊…… 苏云染一早就跟嬷嬷在太子府中准备好了祭拜的东西,宸王死了,一直都压在梁鹤祯心头的结终于可以消散了。 杀父杀母的凶手终于得到了报应,足以告慰亡灵。 梁鹤祯站在皇宫最高的阁楼看了很久,心中的情绪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他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杀了宸王,但他没有。暗杀只不过是要他一条命罢了,但他做过的事没人知道,那不是他想要的。 如今宸王做的事被三司会审查清定罪,但为了大启的安定和皇家的颜面,天承帝还是让内阁修改了告示。对大启对皇家不利的罪名被抹掉,剩下的只有一个包藏祸心。 “殿下您在这呢?真是让老奴好找啊!”苗公公已经在宫中找了他半天了。 “是皇爷爷有事找我?” 苗公公摇摇头:“皇上去秦王府去了。方才老奴碰到太子府的人,说是太子妃想请太子今日早些回府。” 这么着急要他回去,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了? 苗公公摆摆手,对方也没有说,不过瞧着对方的神色也不想是出了事的样子。依他看,估计只是太子妃挂念太子罢了。 虽然如此,梁鹤祯还是忍不住着急出宫直奔太子府。 一回到府中就着急抓了个下人问:“太子妃呢?府中可有什么事?” “相公!我在这呢!”苏云染快步走向前,梁鹤祯伸手就将人拥入怀中。下巴靠在她肩窝,这样总是能让他感觉到安心。 苏云染明白他这低落的情绪,轻抚着他的后背任由他这样靠着。过了一会她才开口:“时间不早了,我们去祭拜父王和母妃吧!” 梁鹤祯愣愣地看着她,宸王死后他心中一片空白,说不出悲喜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一片空白的他,哪里还能想到要祭拜一下父母。 “谢谢!” 苏云染瞪了他一眼:“相公跟我客气什么?走吧,父王母妃听了应该会很高兴吧?相公,这事结束了,你也该放下了。趁着告慰父母之灵,你也该跟自己跟过去做个告别。” 跟自己、跟过去……做个告别? 他品着这句话,回过味来终于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 宸王是梗在喉咙的刺,这下终于咽下去了。 管家和墨墨在旁偷偷抹眼泪,这一日他们也等了太久了。 梁鹤祯仰头笑着,心里默默道,父王、母妃,你们都看到了吗?他做的恶有了报应,但我没有赶尽杀绝。 “娘子,你说父王会不会骂我妇人之仁?” 苏云染摇摇头:“他的家眷罪不至死,按照律法贬为庶民发配边疆。路途曲折颠簸,这也算是一种赎罪了。” 梁鹤祯点点头,又靠在了苏云染的肩头:“我家娘子的肩膀好安心。如果没有遇到你,我不知道我会走到哪一步。小染,谢谢你。” 苏云染笑着揉揉他的脑地,就像是哄小孩一样。 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种见外的话作甚? “哦对了,爹娘已经快到荣京了,他们怕我经验不足。路途遥远我都劝他们不用着急赶回来,他们就是风风火火的。” 梁鹤祯闹钟立马就能浮现出傅绵娘那风风火火的样子:“娘肯定是把家里养的土货全都打包给你带回来了。” 苏云染轻笑着顿时又觉得亚历山大,她坐完月子已经胖了太多了,再补下去怕是很难瘦回去了。 堂前香烛燃着袅袅的轻烟,轻烟腾空笼罩在灵位前,那烟像是两个人影一般温柔地看着面前相拥的两人。 这一晚,梁鹤祯做了一个梦。 梦中父母的容颜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出现在他面前,熟悉又陌生。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对着他笑,然后对他挥挥手渐行渐远。 翌日一早就听下人高兴地跑过来禀报,傅绵娘夫妇两真的到了。 比预想中的时间还要早两日,可想而知这一路上他们定然是没有好好休息一直赶路。 苏云染发现自己当娘之后,的确有变得啰嗦了。 所以拉着傅绵娘的手就唠叨了半天:“又不是神紧急的事情,府中那么多人嗯照顾他们娘干嘛还要这么着急跑过来?这风尘仆仆的,一看就是路上吃不好睡不好。” 傅绵娘听柳宅的人传信说苏云染生下了两个小公子,她本来就高兴坏了。要不是之前她不小心扭了脚,她早就赶过来了。 后来到了半路本来是要修整一下的,可听说了宸王下狱她就按捺不住了。一路上是风雨兼程,她就想知道宸王的下场。 “爹娘,你们放心,宸王他已经伏法了。虽然现在为了大启的稳定很多罪名都没有公之于众,但满朝文武是知晓的。将来稳定了,他的罪,迟早还是要昭告天下的。” 傅绵娘很理解,她虽然在上河村偏安一隅。但她还是不放心梁鹤祯他们,所以她隔一段时间就会让阿青到柳宅打探最新的消息。 “说到阿青,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傅绵娘笑盈盈道:“那丫头很好,醉云斋被她打理的很不错。等过了这阵子都安定了,我就准备给她办喜事。” 苏云染一愣:“阿青又喜欢的人了?” 她相信傅绵娘不是那种乱点鸳鸯谱的人。 傅绵娘点点头:“是啊,是个秀才公。家境不算太差,最重要的是人不错。就在镇上办了一所私塾,已经有些名望了。” 苏云染点点头,时间过得真快,阿青都要嫁人了。 “那我得给她好好准备一份嫁妆才行!”对阿青而言,苏云染就是她的亲姐姐。必须得让她风光大嫁,绝不能让夫家欺负了去。 傅绵娘眼嘴偷笑:“你就放心好了,那秀才公可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他呀,打不过阿青,也骂不过阿青!” 听傅绵娘这么一说,苏云染似乎从话中解读到一场欢喜冤家的戏码。 傅绵娘激动地握住苏云染的手背笑道:“就属你最聪明!还真是!这两人第一次见面,阿青就让人家秀才公下不来台。这两人吵着吵着,也不知怎么的就看对眼了。” 苏云染是真的很为阿青感到高兴。一想到阿青都有着落了,兰溪和悦橙这几个还没着落呢! “娘,这次来了,你们就别走吧!你看呀,我身边还有兰溪三个大丫头没有着落,要不你就辛苦辛苦,帮着相看一二?” 端着茶水进来的兰溪和悦橙正好听到这话,立马闹了个脸红,嗔着苏云染:“奴婢才不要嫁人!” 悦橙比兰溪文静,羞答答的:“奴婢还要照顾两位小公子呢!奴婢先告退!” 苏云染与傅绵娘对视一眼,怎么瞧着悦橙好像有点情况呢? 苏云染赶紧抓住了兰溪:“你整天跟悦橙一块,是不是瞧出点什么了?” 兰溪摇摇头:“没有啊?悦橙心思重,有心思也藏在心里。” 这话倒是没有错,看来她得想办法套一套话了。 有心上人是好事,她得多备一些嫁妆了。怎么突然就有一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呢? 第四百四十四章 讨好太子妃 “公主,曲州那边传来消息了!”关阕手中拿着一封书信。 信是徐离墨写来的,他已经见到了南疆的蛊师了。 “公主怎么样?可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吗?” 苏云染眉头依旧紧皱着,关阕瞧着不像是好消息。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笑。好消息是蛊师有办法延长子蛊休眠的时间并且不伤害人体本身,坏消息就是必须得先找到母蛊,否则这蛊没法解。” 关阕虽然是大邢子民,但居安思危,他也很担心这种毒辣的蛊术有朝一日会用在大邢子民身上。 “所以必须先找出那个下蛊的人,只有他才知道母蛊在哪。可现在我们审问了那么多神衣教的弟子,却没有一个人可以说出蛊师的身份,甚至连长相都不知道。” 古元天尊和赤元天尊这两尊大佛嘴里惜字如金,到这份上还是不肯透露半点有用的消息。 真不愧是暗中筹谋多年的神衣教,每次都能把调查他们的路给堵死。 “不过倒是还有一个对我们比较有利的消息,母蛊想要操控子蛊活动,那母蛊就不能离子蛊太远。母蛊和子蛊之间会随着距离变远而感应就也随之变弱。” 所以说,母蛊一定也还在南方某个地方。 ———— 御书房,梁鹤祯刚跟桓王下了一盘,输了。 “你今天这心思都不在棋盘上,想什么呢?别说别说,让我猜猜,是不是还在想着神衣教的事?”桓王手中的棋子颠了颠,一脸等着夸赞的样子。 梁鹤祯都想给他翻白眼了,眼下朝廷最棘手的问题可不就是神衣教吗? “我算是看出来了,神衣教的事情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桓王晃着脑袋,语气是极其的无奈。 这个教派关系复杂背景深厚,关键是神秘无迹可寻。要是别的什么逆党,被朝廷抓到两个头目基本上那组织就可以瘫痪了。 神衣教倒好,打不死一样。 “那个赤元天尊和古元天尊你问出点什么了吗?” “他的真实身份算是弄清了,不过对神衣教的事情他却还是讳莫如深。至于那古元天尊,态度硬得很。” “赤元你还将他留在大理寺?你就不怕神衣教再来劫狱?” 梁鹤祯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转移了。” 桓王一愣,这小子还真是……一天天的,就忙着把那两位移来移去,闲的吧? 他脑子忽然一转,压低声音问:“你该不会又要故技重施吧?找人假扮是个好主意,但神衣教的人已经在这上面吃过一回亏了,难道还会继续跳坑吗?” 梁鹤祯耸耸肩,这就不好说了。不过神衣教要是一直没有动静,那他就只能主动出击了。 梁鹤祯直勾勾地盯着桓王,桓王被盯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你小子该不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吧?你王叔我虽然身残志坚,但你也不能打我主意啊!” 梁鹤祯颇为嫌弃地扶着头:“王叔胡说什么呢?侄儿只是在想,王叔能者多劳,帮着监国也不过是习以为常的事……” 桓王扔下棋子忙打住:“我好不容易才把担子扔出去偷得浮生半日闲,你小子才监国多久啊?这就想撂挑子?你这想法可不行,你得想想你王叔我身子骨啊……” 此时此刻,真因为把宸王和瑞平郡王的魂招来看看。让他们悄悄他们为了皇位丢了性命,这里却有两人互相推托。 气死鬼了! “王叔,落子无悔啊!” 桓王:什么?这棋都下完了,他何曾悔棋了? 梁鹤祯给兰山递了个眼色,兰山点点头一本正经:“王爷您下棋之前可是说了,今日下棋输的人可以让赢的人答应一个请求。” 桓王突然有种被套路的感觉。毕竟之前下棋都是他输的多,所以他才会……他现在有理由怀疑梁鹤祯是故意输棋的! 可惜,他没有证据。 桓王气鼓鼓地瞪着他,他算是听出来了,梁鹤祯这是想离开荣京去往南方。 “不是王叔不想守信用,替你监国几天没有问题!但是!但是你现在身份不同了,你是一国储君,不能再随便离京冒险了!” 再说了,天承帝也是不会同意他再去南方涉险的。 神衣教在荣京受挫眼下是翻不起浪了,但南方不同,你可是人家的老巢。深入虎穴,可不只是有勇气就行的。 梁鹤祯自然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再去南方实在招摇,所以他想到了一个主意。 桓王听完还是摆摆手:“这只能是短时间能骗骗人,时间长了也就露馅了。再说了,这也不是主要问题,主要是那边真的不安全。你现在是储君,你的安危关系重大开不得玩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再说了,南方他去过了,也算是有准备去的。再说了,他瞧瞧去,这样不就安全了很多? 桓王任由他说得再好他嘴上就是不松口:“我告诉你,我不答应!不光是我不答应,你皇爷爷也绝对不会答应!还有,你两个孩子才多大点,你就舍得扔下他们跑南方去?” 梁鹤祯知道苏云染的想法的。 “荒唐!她才刚出月子你难道舍得让她跟着你一路颠簸?”桓王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的想法是越发过分了。他去冒险也就算了,竟然还想把侄媳妇一起带去。 “王叔息怒,我这不是跟你商量来着吗?再说了,我也没说立马就去。我也是等神衣教进一步行动,可若是人家不动了,那我不能跟它耗啊!” 话是这么个话没错,可桓王还是保留自己的意见。 去南方查案,大可以委派自己信任的人去,没必要自己亲自去涉险。 “不说这个了,听说大公主明日要办生辰宴?”梁鹤祯突然问到。 桓王一向跟大公主不怎么对付:“好像是吧!” 梁鹤祯轻笑一声:“她之前可没少挤兑我。” 桓王闻言哈哈大笑,他那个皇姐他是知道的。脾气臭是真的,性格明显是被父皇给惯坏了。其实也不能全怪她,毕竟几度婚姻不顺,她性格才越发古怪。 “怎么说她也是你姑母,就不要跟她斤斤计较了。再说了,你姑母这个人虽然眼睛长在头顶上,但她还是很会审时度势的。” 桓王这话没有错,大公主这人一向如此。以前最得势的是宸王,所以她对宸王妃多多少少有些刻意讨好。后来信王异军突起,她就开始各种跟信王妃套近乎。 桓王也是知道大公主之前对苏云染多番刁难,不过他相信以大公主的个性,这次特意办生辰宴一定是想借机跟苏云染和解。 ———— 大公主府,苏云染上才来还是为了怀钺。之后,就直接跟大公主翻了脸。 她倒是很好奇的,梁鹤祯这太子之位已经坐稳,这大公主好像一直都没有刻意讨好这有些不符合她的人设。 原来是她定论下得太早,这不是立马就趁着生辰办宴席了吗? 自从跟大公主翻了脸之后,她府中每次办什么宴席从来都不请她这个郡王妃。好歹也是亲戚一场,有没有必要做得那么难看? 她原本想着不来的,这样就狠狠地在大公主脸上打上一巴掌。 这就是告诉她,当初的我你爱答不理,如今的我你高攀不起! 不过转念想想还是算了,毕竟是长辈,太不给面子被人议论的还是她。况且她也很想看看这次大公主会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她,要是还能像以前那样给她甩脸子,那她倒是要高看她几分了。 “太子妃驾到!” 还没进门就听见大公主府中的太监扯着嗓子喊到。 “太子妃来了,怎么没把两个孩子带过来瞧瞧?本宫这年纪大了,就喜欢小孩了。”大公主果然一改往日针尖对麦芒的态度。 苏云染愣是一下没适应过来:“姑母安好!那两孩子太闹腾了可不敢带过来,万一搅了姑母的生辰宴可就不好了。” 大公主脸色闪过一瞬间的僵硬,苏云染这话分明是一语双关嘛! 心里不屑脸上还是表现得十分慈爱:“姑母这年纪就喜欢闹腾的!闹腾一点,才显得热闹!来来来,快进来!你呀总是闷在太子府不出来走动,各家夫人小姐只怕你都忍不全了。” 苏云染干笑几声,总闷在府中那是坐月子! “见过太子妃!”一群女人迎上来见礼,但苏云染怎么在这一群莺莺燕燕花红柳绿之中感受到了一抹异样的目光? 这目光是不是有些太过冰冷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 酥酪 是错觉吗?她回头望去却不见那道视线。 她这个太子妃的行情果然是水涨船高了,众星拱月地轮番上来恭维。就连座位都被安排到了最前面,哪里还有人会跑来触霉头。 苏云染此时不禁有些自作多情地想,大公主在这种时候大张旗鼓地办生辰宴,目的是不是就是冲着她来的? 毕竟以前两人可算是撕破脸的。 大公主能这么放肆横行霸道还啥事没有,这就说明人家有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说白了,人家会抱大腿。 “小染呀,这冰镇酥酪可是我这府中老师傅的手艺,别处可吃不到!你快尝尝,喜不喜欢?”大公主的殷切的样子,苏云染是真的不太习惯啊! 酥酪洁白如玉,苏云染都有些不忍下手了。端过闻了闻,奶味很浓。 “光闻着就知道一定好吃!” 苏云染还没动,就听六公主冷哼一声站了出来质问大公主:“皇姐!怎么我都没有?凭什么只给她不给我?” 长公主脸上有些挂不住,这荣京没有牧场,鲜奶还是从荣京下辖的一个小县运来的。 产量本来就不高,这天气有没有办法长时间保存。所以这酥酪可不是天天都能吃到的,大公主这也就弄出了几碗。 “小六别闹!多大的人了,还为一碗酥酪闹脾气。再说了,我府中的酥酪你吃得还少吗?”大公主想糊弄过去,可偏偏这六公主不好打发。 “她都有,凭什么我没有!论起来,我还是她长辈,岂有长辈都没有吃上她吃了的道理。”六公主是这不依不饶的样子,大公主真的很想给她一巴掌。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是这么拎不清?玉嫔到底是怎么养出这么个蠢东西的? 人家都拿辈分说事了,苏云染自然也不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既然姑姑这么想吃那边拿去吧!”苏云染将碗推了推。 六公主又不乐意了:“你那是什么语气?打发叫花子呢?” 苏云染心里只剩下一个字:服! 大公主那么霸道的一个人都已经审时度势跑来讨好她了,这个六公主脑子里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竟然还上杆子来得罪她。 大公主脸上实在是挂不住了:“小六,今天是我的生辰宴,你要是再这么胡闹就给我滚出去!” 这下换六公主脸上挂不住了:“皇姐!” 大公主遮着脸:“闭嘴!不想滚就给我老实坐回去!” 转头望向苏云染的时候又换上了一副温和的笑容:“小染,你快尝尝呀!” 苏云染却还是坚持把酥酪让下人端给六公主:“小姑姑既然这么喜欢,我怎好夺人所好?” 大公主见此只好让人把她这碗端给苏云染:“做酥酪的师傅说了,这酥酪多吃多女人好,对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更好!” 苏云染干笑两声:“那就多谢姑母了!让姑母费心了。” 大公主很满意苏云染的举动,虽然她并不会认为苏云染跟她之间的不愉快已经放下,但至少苏云染还是礼仪得当没让她难堪。 这就是不是说明,苏云染并不会跟她计较之前的种种。往后只要河水不犯井水,她们就能相安无事? 大公主很满意这个结果,她今天办这生辰宴就是想试探一下苏云染对她的态度。 虽然现在她只是顶着一个太子妃的名头,可实际上朝堂上下谁不是已经把她当皇后了? “来,小染,姑母敬你一杯!”趁着歌舞之际,大公主端着酒杯朝苏云染走了过来。 “以前的不愉快希望你不要再放在心上,姑母我这人心直口快就是嘴上不饶人,心里还是很欣赏你的。” 虽然两个孩子有奶娘喂养,但她也还是坚持自己哺乳,酒是肯定喝不了的。 “姑母严重了!今日是姑母生辰,应是小染敬姑母才是。我这还得喂孩子酒是不能喝的,那便以茶代酒祝姑母容颜不老、青春永驻!” 这边两人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意思,可另一头忽然有人叫了起来! “六公主晕倒了!” “不好!六公主……六公主七窍流血了!” 众人慌乱了起来,大公主大喊:“快,快去叫太医!管家,府医可在府中,快叫他过来!” 苏云染刚准备给六公主把脉的时候,她身边的贴身宫女却一脸紧张又防备地看着她:“不劳太子妃娘娘,还是等太医来为公主诊断吧!” 苏云染看了一眼那宫女,这明显是在怀疑她吧? 我靠,她这什么体质?一出席宴会就出事。 大公主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对话,既然叫来了府医苏云染就避嫌不往这凑了。 苏云染附在大公主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大公主脸上露出惊讶,随即点点头又去悄声交代管家。 “卢大夫,怎么样?六公主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就七窍流血了?”一旁的宫女带着哭腔着急问到。 卢大夫面露疑惑:“眼下还不好判断!六公主之前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又或者是接触了什么?” 宫女一脸思索的样子:“没什么呀?就……公主午膳没有用直接就到大公主府了,然后就是吃着这些……” 宫女一脸惶恐的样子暗暗瞟向了苏云染。 呵呵,这是在暗示她给六公主下毒吗? 卢大夫在每盘菜里都仔细检查了一遍,最后对那晚酥酪是闻了又闻。 “不对,这里面好像添了东西!只是剂量太小,老夫一时半会怕是无法判断究竟是什么。” 这下众人是各有所思了,这碗酥酪原本是太子妃的。 大公主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是请苏云染来和解的,不是要跟她激化矛盾的!那个狗胆包天的,竟然想害她不成? 大公主脸色十分难看:“来人,把接触过这碗酥酪的人都带上拿过来!” 那宫女低声道:“这本是给太子妃的,公主非要抢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子妃生气了……” 人家都恨不得直接说是你下的毒了,苏云染不发表点什么都对不起她这么卖力的表演了。 “哦?照你这小丫头的意思是……这酥酪是被本太子妃做了手脚?你这想法倒是很有意思,试问你众目睽睽之下我是如何在酥酪里做手脚的?” 宫女低声支支吾吾声音跟蚊子似的:“都知道太子妃医术了得……” 苏云染:直接就给我整乐了。 “我这医术再好,也没有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做手脚吧?何况这酥酪本来就是给我的,要不是六公主非要抢,说不定这会七窍流血的可就是本太子妃了!” 苏云染眉眼一挑,嘲讽的意味不言而喻。 大公主向前就是一巴掌招呼在那宫女的脸上:“放肆!贱婢,竟然敢对太子妃不敬!来人,拖出去杖责二十!” 宫女瞪大眼睛一脸惊恐,她怎么说也是六公主的贴身宫女,大公主怎么能说打就打呢? “大公主饶命!大公主你不能这样!”声音渐行渐远,有人又惊呼一声,六公主脸上出现了很多红色的小疙瘩。 卢大夫恍然大悟:“禀大公主,这酥酪里被人下了两种毒!” 什么?至于吗?什么人这么狠,竟然在一碗酥酪里下了两种毒药? 一时间众人也不知道是该可怜太子妃还是六公主的好。 大公主脸色阴沉,好好的生辰宴竟然有人借机想害苏云染,这不是陷她于不仁不义吗? 苏云染看了看六公主的脸,一双好看的娥眉轻轻皱起。 这碗酥酪里有毒,她是知道的。 她之前拿起酥酪闻的时候就已经察觉了,只是她判断出来这毒不过是让人脸上会出现红疙瘩,一时间疼痛难忍。 这种毒持续最多一个月,就算没有解药也会自己痊愈。 这毒看起来就是故意整人的,倒是很像后宅里的手段。不致命,就是让你难受而已。但这红疙瘩不能抓,要是抓破了就会留疤,这是痊愈不了的。 这说明有人想毁她的容。 六公主突然跳出来,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她做的手脚,所以故意将酥酪推给她想试探一下是不是她。 如果是她,那她自然不敢吃。如果不是她,就算小惩大诫吧!也该让这六公主长长记性了,她苏云染以后就是一国之母,不是她这个六公主能随意磋磨的。 但她是真没想到,这酥酪里竟然还有另一种毒,她之前并没有察觉。 七窍流血,这剂量还是小的,但这个毒可是冲着她的小命来的! 苏云染舀起一点酥酪舔了舔,大公主在旁着急制止:“疯了吗?有毒!” 苏云染摆摆手,仔细品了品这味道。 这一刻她的脸色有些凝重:“这可不是一般的毒。姑母,可有查到这碗酥酪经手的人了?” 人都被带了上来,包括做酥酪的老师傅。 老师傅脸上挺淡定的,只是垂下的一双手却紧紧拽住衣袖。身体还是出卖了他,他很紧张。 “这酥酪可是你做的?” “回……回太子妃娘娘,正是小人。但……但小人没有害人啊!小人都在府中做了两年的酥酪了!” 大公主点点头,也帮他说了话:“的确如此。” 第四百四十六章 第三种假设 苏云染没有吭声,又望向最后一个将这碗酥酪端到她面前的婢女。 今天的酥酪一共是五碗,要在这五碗之中准确的把有毒的那碗给到苏云染这里面肯定是有迹可循的。 婢女慌忙摇头:“奴婢不知道啊!公主,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奴婢!” 苏云染忽然凑近她,目光扫过她手腕上的血玉镯:“镯子不错!” 婢女一听顿时就慌了神,脸色几乎是一瞬间就一片惨白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公主饶命啊!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不知啊!” 苏云染也不管她怎么哀嚎,目光又转到跟她一起的另外几名婢女:“你们说说,从厨房到大厅,这酥酪可经过了多少人的手?” 婢女们几乎是异口同声:“是燕儿从厨房端出来的,其他人都没有碰过。” 这名叫燕儿的婢女猛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公主!我……我……”还没解释清楚,自己先被吓晕了过去。 大公主一脸怒容:“来人,拿水把她给我泼醒了!” 苏醒过来的燕儿脸色已经苍白,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额头都磕破了皮却依旧没能解释清楚。 苏云染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先不要开口。 按照其他婢女的说辞,这酥酪从厨房端到大厅全程都是燕儿一个人接触过。那么这毒要么就是燕儿在端过来的过程中下的,要么就是从厨房端出来之前就已经被下了毒。 不过她还有一点颇为费解,两种毒,两种不同的毒性,她敢肯定绝对不是同一个人下的。 这可就有意思了,两个人都在同一碗酥酪中下毒,而且非常准确地将这碗酥酪给了她。 这个叫燕儿的婢女绝对不无辜,但她应该知道的并不多,甚至不知道这酥酪有毒。 苏云染的目光在做酥酪的师傅和燕儿两人身上来回打转,她把那师傅叫了出来:“酥酪是你做的,从出锅到交给燕儿,这中间可还有别的经手人?” 师傅想了想,面露难色:“当时厨房里有些乱,进进出出的人也多。我把酥酪端出来之后,就直接放在了厨房的桌子上。做好的菜都会放在哪边,这我也说不清楚啊!” 话落,负责去搜毒药的人回来了:“禀公主,并没有发现毒药。” 说话间太医可算是赶了过来,诊断之后松了一口气:“幸好太子妃给六公主服了解毒的药,否则可真就难办了。” 大公主赶紧问到:“太医,小六她真的中了两种毒吗?” 太医点点头:“不错,一种只是比较普通的毒药。中毒者身上和脸上都会出现大面积的红疹又痛又痒,只要不去挠不会一个月左右就会不药而愈。这第二种毒是一种并不常见的剧毒,幸好对方很谨慎所以用量极少才没有直接要了人命。” 大公主的脸色这才勉强缓和了一些:“那小六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太医望向苏云染:“太子妃的医术比下官高明,六公主没有性命之忧了。下官再开一些温和的解毒药,七日便能痊愈。至于六公主脸上的红疹,这个即使解了毒也没有办法立即消退,大概会停留在脸上七日到十日左右。” 面对太医的夸赞苏云染客套了两句又把话题拉了回来:“这种要人性命的奇毒是用了三种含有剧毒的花草和三种剧毒的动物唾液提炼出来的。这三种剧毒的花草之中,有一味叫香仙子。” 说着她背过身去对太医暗暗使了个眼色,太医还有些懵。 转过身她又继续道:“香仙子有一种香气,明明闻着不浓烈,可是却极其容易沾染到接触过它的人。” 她嗤笑一声歪着脑袋直勾勾的看着做酥酪的师傅:“太医,你闻闻,谁身上有香仙子的气味。” 太医这下明白了苏云染的用意,十分配合地假意向前。 掌柜的这下扛不住了:“太子妃饶命啊!小的……小的……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苏云染嗤笑一声,这做甜点的师傅跟上菜的婢女两人的说辞竟然很神奇地相似。 “行了,别磕了。想要洗清嫌疑,那我问什么你老实回答什么。还有你,现在想清楚该怎么跟我回话了吗?”前面两句是说给师傅的,后面一句说个那个浑身哆嗦的婢女。 师傅重新叙述了一遍,他的确没有下毒,但他知道这四碗酥酪之中有一碗被掺了东西。 两天前,他家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他这人有一门手艺日子过得其实很不错,可偏偏他就是有一个爱赌的嗜好。欠下了一大笔赌债,天天被追债的人堵上门。 那个不速之客给了他一大笔钱,要求他在今日的做酥酪的时候故意找个借口离开厨房一下。 他当时也害怕,这宴席上来的人可都是达官贵人,一出事那指定都要怀疑到他身上。 但那人说了,不过是要他离开一下,这便是他不在场证据怀疑不到他头上。而且,他没有想害人。 他一想好像的确是那么一回事,只要他不在场,那就怀疑不到自己头上。于是,他答应了。 他将酥酪上过蒸的时候找了个借口出去,等他回来将酥酪拿出来就发现了一其中一碗酥酪凝结得有些稀了。他怕被人瞧出来,往里面加了点石膏。 “公主,太子妃,小人真的没有下毒……” 苏云染点点头又转向婢女燕儿:“那你呢?” 燕儿抽噎着回忆她从拿到酥酪的全过程:“奴婢在半路上遇到一个不认识的婢女,她说是大公主的命令,给太子妃的酥酪里加上冰片粉。她说太子妃近来实热,酥酪里入些冰片正合适。” 苏云染轻笑一声:“冰片粉?她说是冰片粉你就信了?况且你也说了,你不认识她。” 燕儿又激动得要哭了:“奴婢真的是冤枉的!那人还故意让我尝一尝,凉凉的。奴婢只是粗使的丫头,对公主身边的婢女了解的本来就不多。她……她还给我一个镯子,说是大公主赏的。” 人家说是就是,况且她以为在这样的场合没人敢动什么歪心思。 这解释倒是勉强能够说得过去,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 她之前就断定两种毒是两个人下的,所以这第二给在酥酪里下毒的人是如何得知已经被下了毒那酥酪呢? 还是说只是碰巧? 她转头问望向那做酥酪师傅:“那人在一碗酥酪里下了毒,他如何能确保那一碗一定会到我面前?” 师傅摇摇头:“小的真的不知道,那人也没说。他真的只是让我出去,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这里面绝对有内应,否则这样的毒绝对不会是随机给人下的。这一路上都没有做手脚,出现的只有那个给了她手镯的婢女。 这个婢女现在成了关键。 大公主立马让府中所有的婢女都召集了过来让燕儿一一辨认,不过很可惜那人不在其中。 燕儿觉得自己快要冤死了,那婢女找不到可就没有人能证明她说的话了。 “你先别着急,好好回忆一下那人的长相,或者身上的特征、穿戴。”就这小婢女的心理素质,这么瞧着都不像是跟下毒的是一伙的。 苏云染这会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固定思维之中。 两种毒,她一开始就认定两种毒是不同的人下的。就因为这个定论,所以她才想不通第一个下毒的人是如何能确保这碗有毒的酥酪会端到她的面前。 可如果打破这个设定,两种毒其实同一人下的呢? 分开下两种毒是为了排除自己的嫌疑吗?不对,还是不对。 第一种奇毒不是普通人能够得到的,而且下毒的剂量必须十分谨慎。第二种显然就是后宅常规手段,拈酸吃醋专用手段…… 等等,拈酸吃醋? 她一个已婚已育妇女,还值得什么人跟她拈酸吃醋? 看来有时候得大胆地多做一种假设。 比如下毒的的确是两拨人,但第一拨人假借第二拨人的名义进行二次投毒确保有毒的酥酪送到指定位置。 这么做不仅确保了有毒酥酪能准确无误地送到她的面前,最关键的是,如果事后追查那么第二拨人自然而然就会背锅了。 没错了,三种假设,只有最后一个是最合理的。 燕儿思索了很久,描述着那人的长相,画师依照她的描述画了出来。 “哦对了,她脖颈上有一道划痕,像是被猫爪之类的东西挠破皮的。应该是近日才被伤着的,那痕迹很新。” 苏云染突然想起了刚到公主府那会感受到人群中有道冰冷是想盯着自己,只是后来回头却不见踪影。她还以为是错觉,看来她早就被人盯上了。 “姑母,可否让人列出今日邀请宾客的名单?” 苏云染这么一说,这些家眷有些不乐意了,这不是在怀疑他们吗? 大公主可不管她们乐不乐意,现在事情闹大了,传到皇帝耳朵里她都免不得要被训斥。 看完名单苏云染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遍,最后停留在文远伯夫人身上。 太子妃明明笑得温柔,可目光却像是要穿透人心一般,愣是给伯爵夫人下了一机灵…… 第四百四十七章 你不在我眼里 太子妃这是何意? “太子妃莫不是怀疑是……是我下毒吧?我、我与太子妃无冤无仇,之前甚至连交集都没有!我文远伯府早就式微,如今在朝中任官职的人一个都没有!” 就算有,那也是应该过来巴结太子妃才是,断没有自寻死路去下毒还她的道理! 大公主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她跟文远伯夫人相识已久,她这个人胆小断做不出这种掉脑袋的事来。 “夫人不必紧张,我可没这么说。”她话锋一转。“不过,令爱今日带了什么人来夫人可清楚?” 文远伯夫人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回头寻了女儿的身影却发现她哆哆嗦嗦地躲在人群最后面。 糟糕,这死丫头真的被猪油蒙了心吗? “秀秀,你还不过来!”文远伯夫人气得有些发抖,早知道这女儿会出这么大的篓子,她今天说什么都不能带她来了。 殷秀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慢吞吞地挪了过来,低着脑袋不敢抬起来,这唯唯诺诺的样子落在旁人眼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你带来的丫头呢?” 殷秀秀摇摇头:“我……我不知道。” 文远伯气血上涌,这不是就是间接承认了给人下毒的婢女是殷秀秀带来的吗? 她是造了什么孽啊!出生这么一个讨债鬼,这是嫌文远伯府命太长吗? 文远伯夫人赶紧拽着殷秀秀跪下:“太子妃明察,我们文远伯府绝对没有害人之心啊!大公主,您是知道的,我们伯府早就落魄无人问津,又怎么会不知死活地打太子妃的主意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次要谋害的人可是眼下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就是说她现在形容皇后都不为过,谁会挑这个时候头铁跟她不对付呢? 殷秀秀的确是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是梨花带雨。就算伯府早就败落,可到底是读过书的贵族子女。把整件事联系到一起,她很快也明白了这件事到底有多大。 苏云染摆摆手:“兰溪,先扶文远伯夫人起来吧!殷小姐,人是你带来的,我想你应该最清楚那人是谁吧?” 殷秀秀只顾着哭,心里慌乱地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文远伯夫人被兰溪扶了起来,一看女儿这呆头呆脑的样子火气又上涌了。 一个箭步向前,一巴掌打在女儿脸上:“哭什么哭!你要是解释不清楚,我们文远伯府都要为你的愚蠢陪葬了你知不知道!” 殷秀秀被吓到了,抽噎了几下反而像是清醒了。 “太子妃饶命!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是表姐,她来求我,让我今日带着她混进公主府。” 其他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殷秀秀口中的表姐是何许人也?文远伯夫人却已经想到了,于是脾气暴躁的她又是一巴掌甩在女儿的脸上。 “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蠢货!她是罪人,你怎么敢背着我帮她!”文远伯夫人着实是被气得不轻,哆嗦着人都止不住地往后仰。 兰溪跟在苏云染身边多多少少也学了一些急救的法子,立即在她一处穴道上点了一下,文远伯夫人这才恢复了力气。 大公主望向苏云染,苏云染却轻笑一声:“你说的表姐,可是当初的李国公孙女李雁如?” 殷秀秀点点头,大公主和其他人大致上都已经猜到了前因后果。 当初李贵妃还在世的时候可不不是费心撮合李雁如和梁鹤祯么?可惜偏偏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再加上后来在天明寺那一出…… 今日在场的女眷当中也有当初去了天明寺的,所以他们对贵妃和李雁如被绑匪掳走的事也比旁人清楚。 虽然皇帝下令封口,可那种事情小道消息传得特别快。百姓就算是明面上不敢议论,可私底下还是互相传开了。 这件事大公主也是知晓的,听闻后来李雁如因为这事性情大变。变成什么样她不知道,反正后来李雁如就很少出府露面了。 如今的李雁如可不是当年的国公府千金小姐了,李国公被赐死,家中男丁被发派边疆,年长的女眷被发卖,年轻的女眷入了教坊司纳入贱籍。 李雁如就是如了教坊司。 文远伯府跟李国公府虽然是表情,但已经是隔了两代了。俗话说得好,一表三千里。何况文远伯府败落成这样,李国公府可是瞧不上的。 正因为如此文远伯府才不费力气地跟李国公府划清界限,没有被牵连受罪。 谁能想到这文远伯府的小姐殷秀秀却是个不懂趋利避害的,这种时候还敢跟李雁如接触。 苏云染又将刚才画师画出来的画像看了看,这画像中的人却不是李雁如。 “这婢女究竟是谁?” 文远伯夫人立即冲殷秀秀吼到:“还不快说,伯府都被你害惨了!” 殷秀秀被吓了一跳又低下头:“是表……是李雁如的婢女叫金雯,跟她一起被卖进了教坊司。” 苏云染点点头又问:“她是怎么对你说的?一个入了教坊司的女人,怎么会想到让自己的丫环混进来大公主的生辰宴?” 殷秀秀忙磕头道:“太子妃娘娘,我……我真的不知道她是存了害人之心。她跟说我……她以前给过不少千金小姐恩惠,但现在碍着身份她没有办法登门。” 殷秀秀这会才觉得这理由委实有些可笑了。 “所以她想让自己的婢女跟着我混进公主府,然后趁机联系上以前的好姐妹们,让她们想法替她赎身。我当时一时心软就答应了,我没有想到她竟敢……” 咚咚咚……又是狠狠地磕了几下头:“太子妃饶命!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苏云染冷眼看着她,虽然她是无心的,可带来的后果却是可怕的。 “兰溪,带上这张画像去京兆府,命京兆尹立即抓捕李雁如极其婢女金雯!” 至于这个被人利用差点放下大错的殷秀秀…… 苏云染望向大公主:“今日是姑母的生辰宴,又是出在姑母府上自然还是得由姑母来处置为好。小染可不好越俎代庖,姑母觉得呢?” 大公主对她的话还是颇为满意的,至少明面上还是给了她面子。 在她的生辰宴上出的乱子,这首先就是打了她的脸。带人混进公主府,简直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若是不好好处置一番,将来岂不是人人都以为公主府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混进来的? 即使再生气这个时候文远伯夫人还是护犊子的:“还望大公主看在小女年幼愚钝的份上从轻处置吧!” 大公主却冷着脸:“闯下这弥天大祸你要本宫如何轻罚?若是太子妃没有能救下六公主,你觉得你们文远伯府又当如何?” 当如何? 文远伯夫人闭上眼两行清泪,只怕是万劫不复! “姑母,罚自然是要罚的,不过还请姑母稍等一二。毕竟现在我们的听到的都是殷秀秀的一面之词,也得先听了李雁如怎么说。” 大公主点点头,说不好这原本就是殷秀秀自己弄出来的。 京兆尹办事效率很高,不出一会李雁如就被押送到大公主府。 大公主眉头皱了皱:“怎么只有一个?还有一个呢?” 京兆尹回答到:“金雯在昨日已经被人赎了身,下官已经派人去追了,应该是刚出城不不久。” 大公主怒道:“务必要将人给我抓回来!” 再见李雁如,苏云染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她跪在地上眼神那是那么怨毒,苏云染摇摇头,她好像从头到尾就没有惹过她吧? 她究竟是哪来对她那么大的仇恨呢? 一切不都是她自作自受吗?跟李贵妃一起谋害她,结果适得其反,难道这也要怪她吗? “李雁如,是不是你指使金雯混入公主府给太子妃下毒的?”大公主威仪十足,问话都让人十分压迫。 李雁如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眼睛在所有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苏云染身上。 瞧着她仪态万千地坐着,手里端着茶盏轻轻吹了吹上面的茶叶,这样子可不像是中毒了。 李雁如仰头苦笑:“看来我又失败了。苏云染,你到底是哪来的好运气?” 苏云染依旧淡淡地笑着,大公主却怒斥:“放肆!太子妃的名讳其实你能直呼的!” 李雁如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冲着大公主笑得是花枝乱颤。 大公主就更气了,这贱婢是几个意思? “大公主这话说出来我都替你脸红!之前也不知道是谁对苏云染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这会倒是维护上了?这人啊,趋炎附势的样子真是丑!” 大公主像是被戳中的心事一般,气得抓起茶杯就往李雁如身上砸去。 额角被砸出了血,李雁如摸了摸依旧笑得癫狂:“这就恼羞成怒了?大公主,你也不过如此!” 大公主真的被气到了,一旁的嬷嬷一直给她顺气。 苏云染放下茶杯看着李雁如:“以前倒是没发现,原来李小姐这般伶牙俐齿。” 李雁如不笑了,看着苏云染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怨毒。 “我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了,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吧!你已经赢了,心里很得意吧?” 苏云染摇摇头:“我为何要得意?你,从来都不在我眼里。” 换个说法就是,你还不配做我的对手。所以,何来输赢之说? 第四百四十八章 这男人,不值得 藐视对方,这才是最打击人的方式。 “你……”李雁如的确被气到了,虽然她心里早就知道苏云染根本没有把她和李贵妃的图谋放在眼里。 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她苏云染到底凭什么就这么嚣张? 李雁如坐在地上,神情没有了刚才的倨傲倒是有了一丝颓败之意:“我不相信一个人的运气能一直这么好!苏云染,你不过是出身乡野的村姑罢了,这个身份你一辈子都甩不掉!” 苏云染耸耸肩:“哦,那就不甩了呗!” 李雁如又被她的话给噎住了。 “一个乡野村姑就算有朝一日当了皇后又能如何?你的出身永远是你心里的一根刺。位居总中宫的你,怎么能斗得过那些出身名门的世家小姐。” 苏云染嗤笑了一声:“我竟然不知李小姐对我竟是这般关心。我都不斗得过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毕竟你看不到了。再说了,想要跟我斗的世家小姐,也得先有本事爬上太子的床才行啊!” 她这话音落下,接着就听到外面传来梁鹤祯的声音:“东宫的床只能躺本宫的太子妃!” 李雁如没有想到她还会在见到梁鹤祯,今时今日他已经没有了对手,成为那个可以傲视群雄的人。 曾经的骄傲已经被磨平,陷入淤泥的她已经不是那个认为只有她才能匹配他的女人了。再相逢,只觉得有些难堪,她很想逃离这里。 她知道还会有比这更难堪的,那恐怕就是梁鹤祯压根不会用正眼看她。 “我听京兆尹上报这边的事,你可有伤着?” 咳…… 直径走进来的太子殿下眼中还真是没有旁人,作为主人的大公主被忽略得太彻底,只能轻咳一声给这个侄儿提个醒。 “姑母,事情查得怎么样了?”在梁鹤祯看来,他家太子妃受到这无妄之灾,追究起来大公主也有一份。毕竟是她请苏云染来的,不然她也不必受这惊吓。 惊吓?大公主心里真是有句粗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在自己地盘出的事,自己总是理亏的。大公主收起心里的不高兴,语气很和蔼:“已经查清了,正是李雁如命自己的婢女金雯混入公主府给太子妃下毒。” 梁鹤祯眼神锐利扫了过去,正对上李雁如那略显复杂的眼神。她心头猛地一顿,这一刻忽然醒悟过来。 她到底在干什么呢?为了一个连正眼都懒得瞧自己的男人,值得这样断送了自己的一生吗? 如果能重来,她不会再多看他一眼。这男人,不值得她步步算计。 “大公主所言可有假?是你派婢女下毒谋害太子妃?”梁鹤祯的声音冰冷如刀刃,李雁如醒悟了,可心还是泛疼。 这一瞬间她竟说不上来,这个男人究竟是太无情还是太重情? “没错,是我。真是可惜,没有成功。若是成功了,我倒是想知道殿下对着满身红疹的太子妃还能否这般情深不渝?” 李雁如又轻笑了起来,似乎在脑子里已经脑补出苏云染满身红疙瘩的样子。这么一想,顿时开心了。 大公主正想开口问那致命的毒药,苏云染看了她一眼抢先道:“你要是把这毁容的毒药换成致命的药,说不定,你还能成功。” 李雁如冷哼一声:“杀你和让你变成丑八怪可不一样。你死了我只高兴一下,你要是成了丑八怪,我能高兴一辈子!” 苏云染已经确定,那致命的毒药的确与李雁如无关。这也侧面证实了她的第三个假设成立,那么那个叫金雯的婢女就至关重要了。 苏云染对京兆尹甩甩手:“先将她带去京兆府关押,等抓到婢女金雯再做区处!” 梁鹤祯听说六公主中了两种毒,如今看来李雁如是被人推出来背黑锅了。 “另一种毒你是不是已经有猜测了?” 苏云染点点头:“如果所料不错的话,他们并没有那么淡定。着急想杀我,不就是怕南方的蛊被解吗?对了,他们都想对我下手了,你可得多加派人手保护好我师父他们!” “放心,那边还有怀钺呢!” 苏云染愣了一下,难怪她说怀钺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其实她师父身边有一方谷的人保护,倒也不用太担心。徐离墨更是有钱庄的人护着,安全也不必担心。 但即使是这样,还是得小心些。这时候的神衣教,是急了。 大公主的生辰宴虽然不是宾客尽欢,但好在大公主的主要目的还是达成了。 说实话苏云染觉得自己跟大公主的那点事都算不上事,她觉得自己要忙的是家国大事,她可没有功夫跟大公主计较那些女人间的鸡皮蒜毛。 一回到太子府梁鹤祯就命人给她煮一碗安魂汤,苏云染再三表示自己真的没有受到惊吓:“相公,我觉得那李雁如那个婢女金雯应该是神衣教的人。” 在这种时候还敢苏云染下毒的,他能想到的也是神衣教。 “相公,你就让我去曲州吧!”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得上忙,但人在荣京她始终放不下那边。 梁鹤祯何尝不明白她的想法。 “再等等吧,荣京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别忘了,赤元天尊和古元天尊都还在我们手里。” 苏云染知道了阿衍的遭遇不免心生同情,可人都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的。 “皇爷爷那边是什么态度?”依她对天承帝的了解,只怕是想直接将两人斩首来稳定民心平复流言。 梁鹤祯点点头,今日在朝堂之上不少人都赞同杀了这两人。一来稳民心,二来重创神衣教。 明明是大好的形势,可怎么瞧着都不是那么一回事。 “你说,如果真的将他们即将斩首的消息散布出去,对方会来劫法场吗?” 苏云染还是觉得这招好像也并不保险,毕竟神衣教的实力遭到重创之后重心已经都回到了南方。 有没有能力组织劫法场不好说,就怕背后那人巴不得朝廷赶紧将两人杀了,免得他再费心灭口。 梁鹤祯沉默了半天:“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倒是可以试一试。” 苏云染愣了愣,她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梁鹤祯还真有这个想法:“相公,万一幕后之人就等着朝廷帮他灭口呢?再说了,斩首示众那么多人盯着的情况下,还怎么将人救下?总不能真的就直接杀了吧?” 梁鹤祯顿时有些酸溜溜的:“娘子该不会是舍不得杀那阿衍吧?”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他们就算是要伏法,也不该是带着所有秘密离开。这跟拖着南方诸城百姓一起死有什么区别?” 等等,她才刚生出这么个想法梁鹤祯就一拍即合,该不会他早就有此打算了吧? “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这事怎么布局?”苏云染揪着他的衣襟目光审视。 梁鹤祯浅笑,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他家太子妃的法眼。 两日后,处决神衣教两大头目的消息就传了出去。梁鹤祯在为这事做准备,而苏云染换上了男装去了鲲镇司。 “兰溪,你瞧我这身是不是很男人了?”苏云染这一路盯着镜子看了很久。 兰溪扶额:“我的娘娘呀,但凡眼睛没瞎还是瞧得出来的。毕竟,这里……男人可没有这么波澜壮阔。” 同样换上了男装的兰溪悦橙都笑了起来。自从生了两只神兽之后,某个部位产生了二次发育的错觉。她已经裹了一圈束胸了,不过女性特征好像还是很明显。 鲲镇司的少主司霍箫昨日就已经收到了兰山的通知,今日太子妃会过来提神犯人。 霍箫一开始只觉得太子这做法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一刚生了孩子的太子妃不在家中相夫教子竟然跑到衙门来管起审案的事了。 苏云染给他的第一印象就不好了。 梁鹤祯刚对鲲镇司内部进行了一番改革,原来的司长被革职查办,如今的新班子基本上都换了血,就连各职称、职权都做了调整。 刚上任的主司柳威孑如今是鲲镇司的一把手,梁鹤祯亲自提起来的。他没有家室背景,以前也不在这位太子殿下的手下办事,可太子还是越过了其他人把他提了上来。 这说明什么,说明太子殿下重用人才不拘一格。 “霍箫,收起你这傲慢的性子。太子殿下英明是不会在政事上开玩笑的,你要是出言不逊得罪了太子妃那真是神仙也救不了你!”柳威孑还是给霍箫提了个醒。 “我早就听闻太子妃医术高超,当初太子在南方之时,太子妃可帮了不少忙。还有,当初信王发动宫变,全靠太子妃机智聪慧才帮皇上渡过难关。这样的女子,亦是巾帼不让须眉。” 柳威孑说完瞪了霍箫一眼:“你还觉得你的本事大过太子妃?” 霍箫挠挠头,拱手道:“卑职知错!” 柳威孑点点头:“太子妃应该快到了,你只管配合她就是了。行了,我还得去刑部,你可千万不要怠慢了太子妃!” 走了几步柳威孑又回头补了一句:“你小子可要记住,太子妃可是太子殿下心尖上的人。” 宁可得罪太子,也不能得罪太子妃! 第四百四十九章 天门,七杀 鲲镇司苏云染还是头一次来,汤旭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这里面到处是机关。” 果然是防守比大理寺还要严的地方,也难怪鲲镇司的名头那么能唬人。 霍箫虽然年轻气盛,但好在也还是听得进话的人。毕竟太子妃将来可是皇后,得罪她犯不着。 “娘娘是想见哪个犯人?” 苏云染让霍箫将所有抓捕的神衣教弟子的名单和审讯结果看了一遍,最后她选中了其中一人:“就这个南先生吧!” 南先生入狱后是只字不提,霍箫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提醒她:“娘娘,此人是个硬骨头,我们动用的大刑,可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而且,此人有些古怪,越是对他用刑他就越是兴奋。” 苏云染挑了挑眉:“就是他了!带他过来吧!” 见苏云染这么坚持,霍箫也就没有在说什么。南先生被带过来的时候,手上脚上都拴着铁链。苏云染瞧着这位南先生的样子也不像是个武功高强的,反倒是有些瘦弱。 南先生瞧了苏云染一眼,一直不开口的他竟然笑了起来:“南某真是三生有幸,竟能得太子妃亲自来探望。” 探望?这个词似乎不恰当吧? 霍箫闻言就抽出佩刀往他双腿上打去,南先生膝盖不由一曲直接跪倒在地。 苏云染示意霍箫退下,看着这位南先生她审视道:“看来我这张脸在神衣教上下都不陌生了。” 南先生浑身是伤,可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太子妃是个厉害的角色,我们自然不敢陌生。” 苏云染轻笑:“我听闻南先生医术了得,这样看来,咱们还算得上是同行了。刚好我遇到了一个难题,不知南先生可否为了解惑一二?” 苏云染说起了南边子蛊的事情,又说到在不损伤身体的情况下让子蛊进入休眠状态。 “这方法虽然很有效,但毕竟还是治标不治本。不知南先生可否为我提供新的思路?如何才能彻底杀死子蛊?” 南先生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心里的想法是这女人莫不是傻了吧?他是神衣教的人,子蛊是神衣教下的,她却来找他帮解蛊? “太子妃就不怕我给你提供一种自掘坟墓的法子吗?” 苏云染耸耸肩:“正所谓死马当成活马医,万一这虫蛊就是要置死地而后生呢?” 南先生的脸色微不可闻地闪过一丝错愕,但那也不过是稍纵即逝。苏云染看得真切,这瞬间她有几分怀疑这个南先生要么就是下蛊之人,要么就是与下蛊之人有关系。 总之,解雇的方法或许他有办法。 南先生再抬起头时脸上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嘲弄的笑容:“太子妃果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三座城池的人你敢拿他们的命来赌这一把向死而生?” 苏云染撑着腮帮子一副很苦恼的样子,像是思索了很久问到:“我在想,你会不会就是哪位神秘的蛊师呢?” 南先生笑了笑,回答很欠揍:“你猜?” 苏云染摇摇头:“我不喜欢猜谜。其实你是不是那个人也不重要,反正你们都快死了。无论是朝廷处死你们,还是你们自己人来灭口,反正你们都是难逃一死。” 南先生转身瞧了瞧外面的天气:“朝廷要杀我们?杀了我们南方的百姓可就都没活头了。太子妃娘娘,你说百姓会希望我们死吗?” 苏云染眼眸低垂,有一抹情绪闪过。 南先生这话里有话呢? “神衣教还真是黔驴技穷了,一个招数无限次使用真的好吗?朝廷是不会妥协的,杀了你们才能安民心。” 不起眼的角落,香炉里的香已经燃了大半。 南先生收起了笑容,不过语气依旧很淡然:“一将功成万骨枯,死又何妨?” 苏云染嗤笑一声:“哦?先生竟然有如此傲骨,看来是我多虑了。我今日前来其实是想劝劝先生的,毕竟先生在神衣教只是个大夫,还是有挽救的余地。但我没想到先生竟然视死如归,佩服!” 南先生在苏云染的恭维声中感觉有些飘忽,眼皮子竟然有些不受控制的往下坠…… 不好!一定是迷、魂药! 南先生反应很快,但到底是来不及了。 苏云染的声音落在南先生耳朵里是空灵而飘荡,他记不起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只是模糊里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追了过去:“哥!” 准备离开鲲镇司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天都已经黑了,霍箫准备亲自护送她回去,结果一出门却发现太子殿下的车也到了。 “你怎么来了?” “你去了太久我不放心,所以就亲自过来了。” 霍箫:果然是吃了一嘴狗粮。 兰山递给霍箫一份内阁签发的折子,霍箫看完后一脸惊讶地看着兰山:“这……” 兰山给他使了个眼色:“一切都有殿下操、持,你们只管配合就好。不过有一点一定要记住,你选出来押送犯人的人手必须信得过。” 马车平稳地往太子府而去,苏云染能猜到刚才兰山交代霍箫的事大概就是为了法场准备。 “你怎么不问问我审问出什么了?” “不急,累一天了,回去再慢慢说。” 苏云染挽着他的胳膊长叹一声:“自从你当上这个太子之后每天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这语气里有些委屈,于是梁鹤祯一本正经问:“那这太子我不干了如何?” 苏云染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他现在撂挑子天承帝还不得跟她拼命? “你说将来你是不是只会更忙?忙到我见你一面都得提前预约?这样一想,就好怀念上河村平凡的日子。虽然穷苦了点,不过不伤脑筋过得也轻松。” 梁鹤祯原来有想过等大启稳定之后,他或许可以扶持永王上位,这样他以后就有的是时间陪她了。可惜这念头都还只是念头,永王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 “等局势稳定了,咱们可以微服私访去!朝中不是还有八王叔吗?有他在,出不了乱子。” 苏云染眼睛一亮,不得不说这是个很折中的办法。 桓王是个靠谱的,他不当皇帝但可以监国呀!天承帝的快乐,他忽然就很想体会一下。随手掌柜,感觉不错! 苏云染激动地点点头:“不过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厚道?八王叔知道了,估计要上房揭瓦了!” 梁鹤祯依旧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觉得很好!” “说正经的,你肯定想出来那位南先生竟然是蛊师的师弟!” 苏云染激动地仰起头,梁鹤祯有些意外:“我听霍箫说过那个人,是个硬骨头。看来我们原来的重心放错到哪位坛主身上去了,那大夫才是关键人物。” 不过既然他师兄是蛊师的话,那他不也是吗? 很可惜,南先生年幼之时似乎是遭遇了什么变故身体不好无法成为蛊师。所以他只是学了医术,蛊术了解不少,但实际操作不行。 “他操作不了可让别人操作,但只要他会解蛊的步骤就行。” 苏云染原来也是这么想的,但南先生是真的解不了这蛊。 “从他的话里大概可以听话出来的是,必须杀死母蛊,这样子蛊才不会伤害中蛊之人的身体。而且母蛊必须以下蛊之人的血来饲养,所以他找到他师兄是关键的一环。” “难道他还能在中了迷香的情况下描述出他师兄的长相?” 苏云染摇摇头:“这个虽然不能够,但我已经问出他师兄的身份。我觉得,事情马上就会有转机了!你还记得我兄长从南疆请来的蛊师朋友吗?” 梁鹤祯点点头,苏云染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摊开:“南先生的师兄叫安疾鲁,正是南疆人。听说南疆的蛊师一脉相承,所以兄长的朋友之中一定有人知道这个安疾鲁。” 梁鹤祯也有些激动了,在她眉心亲了一口:“果然是我的福星!这样,我马上安排人去曲州求证。” 马车刚到太子府,两人都还没来得及下车就听见京兆尹前来回禀:“金雯已经抓到了!” 金雯一身粗布,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更像是个逃难的难民。不过这一双手细皮嫩肉的,这丫环看来当得也挺轻松的。 “想死还是想活,你考虑一下。殿下,我们用晚膳,让她自己冷静地想想吧!”苏云染拉着梁鹤祯就离开了地牢,扔下金雯有些摸不着头脑。 地牢里安静了下来,一道铁链摩擦的声音引起了金雯的注意。 “天尊!”天尊果然被藏在了太子府! 古元天尊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小心隔墙有耳。” 金雯点点头,不过她要说的话就算隔墙有耳也无妨:“天尊,太子已经下令两日后将所有抓到的神衣教弟子包括两位天尊一起处斩!” 古元天尊表情很是冷静:“引蛇出洞的小伎俩罢了!” 是引蛇出洞没错,可是也真的会要命的。 金雯停顿了好一会又道:“天门,七杀。” 古元天尊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 在外面偷听的苏云染一头雾水:“他们这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梁鹤祯微微皱眉:“天门和七杀,是星宿。” 第四百五十章 大乱斗 星宿? 这是在打暗语呢? 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苏云染没有能抓住。乱糟糟的,实在是没头脑。 审讯金雯的时候出了岔子,一句话都还没说人已经死了。防着她在身上在嘴里藏毒,却没来得及防着她一头撞墙。 苏云染这下算是明白了,对方这一手还真是高明啊! 让金雯鼓动李雁如给她下毒,无论她是顺着哪条线去查结果都会查到金雯头上。只要金雯落网,她很有可能要亲自审问,那么她就极有可能会被送进太子府。 “相公,看来金雯就是对方送进来的传话人。”信息已经传达,她带着作用就已经完成了。 梁鹤祯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陷入沉思之中,苏云染推了推他他才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 “天门属角宿,如果说真是一个方向指标的话,那传达的内容也太过含糊了。假如这暗语所指就是劫狱的时间和地点,有可能表述清楚吗?” 苏云染很认真地想了想,几个字究竟能不能准确地表达出一个完整的意思?答案,她觉得是可以的,不过也是分不同前提之下。 如果这天门、七杀表的是一个固定的暗号,那么它们就已经足够表达准确的意思了。可若是想表达时间地点,她觉得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对于一个跟朝廷对抗的民间势力,它们定下的暗号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如果天门和七杀代表这时间和地点,时间还勉强可以说得过去,可地点绝对不可能是固定的含义。 “相公,比起这天门、七杀是劫法场的时间和地点,我更偏向于这是在向古元天尊下达一种指令。”说完苏云染忽然心里咯噔了一下,这该不会死让他自杀的意思吧? 七杀……不会这么巧吧? 不管是不是巧合,两人都第一时间跑去了古元天尊的牢房。 之前就为了防止古元天尊自尽就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苏云染实在是想不出他还能用什么方法自尽。 牢房被踹开,古元天尊睁开眼睛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们:“这是什么风把两位给吹来了?” 虚惊一场,苏云染暗暗松了一口。 古元天尊轻笑两声,依旧躺着很惬意:“这么紧张,该不会是怕本尊会自杀吧?” 苏云染从兰溪手中拿过一根香,古元天尊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说太子妃,同样的阴沟里你觉得我能翻两次吗?” 苏云染是无所谓地耸耸肩:“招数不在新,管用就行。反正我也没有别的招了,试一试也没有坏处不是吗?” 古元天尊没有办法动弹,苏云染让人给他下了药,这药服下他就是想自杀都没有那个力气。 “相公,古元天尊意志坚强,我觉得一支香怕是不够呢?” 梁鹤祯立即配合地点点头:“有道理,兰溪,再多点几根。” 苏云染眼嘴偷笑:“相公,一下点几根,万一他精神都错乱了怎么办?” 梁鹤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这样大家都省心了。” 苏云染很赞同地点点头,相公说得很有道理! 古元天尊皱了皱眉,这对夫妻是从哪个匪寨里出来的吗?做事都这么匪气的吗? “别白费心机了,这对我没有用了。” 苏云染一愣,我去,难道这人跟阿衍一样体质特殊?阿衍是直接有抗体,百毒不侵。这人中过一次招之后,就能免疫了? 虽然说这种想法很邪门,但还是有可能性的。 等香烧完,古元天尊的确睡着了,但也是真睡着了。 “就没见过哪个要死的犯人能在牢狱里睡得这么香的!相公,是不是我们给他安排的牢房太舒适了?” 苏云染很认真地问到。 身后的兰山不自觉地苦笑起来,这……也能叫舒适吗? 手脚都是铁链拴着,为了防止他自杀还每天给他下药让他一点力气都试不出。他的活动范围就这个角落,这就真跟舒适两个字沾不上关系。 ———— 菜市口,老早就已经有人围了过来。 “听说今天要处斩的人可不少,包括了神衣教的两大元凶。你们说,这为首的人都死了,神衣教是不是就不存在了?” “怎么就不存在了?皇帝死了就会有新帝,神衣教没了头目就不能新上一个?” “哎呀快打住,祸从口出,你是真敢说啊!” 这边百姓议论纷纷,另一边巡防营的人已经围了上来将百姓隔开。 “来了来了!怎么还蒙着黑布呢?” 囚车被黑布蒙着,完全看不到里面的犯人。 菜市口按照原先的计划进行,囚车还没到午时就已经送到了这里,他们可是给了充足的时间让神衣教的人来劫法场。 “太子驾到!” 刑部尚书为这次的监斩官,他忙向前迎接。梁鹤祯下轿看了看时辰,刚好午时,还有三刻的时间,再等等。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刑部尚书就把太子给请上了主座。 “午时二刻!”有人在旁报时间。 还有一刻的时间,神衣教真的不打算动动手吗? “小心!”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好些破空声传来,那箭矢先是朝着监刑台射来,随后竟然是无差别地在百姓之中乱射开来! “有刺客!保护殿下!” 台上的梁鹤祯稳如泰山,脸上别说是慌乱了,就是意外的表情都没有。 “这边交给你了!务必要保证百姓的安全!对方已经行动了,我得去保护殿下了。”说完他撕开了脸上的面具,这个‘梁鹤祯’竟然是兰山。 箭矢最后射向了囚车,黑布之下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太子府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应该说很久都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闯太子府。 外面已经打了起来,梁鹤祯的和苏云染却在屋里耳鬓厮磨。 “相公,这招真的行吗?古元天尊的防备心太重,想要他上当怕是不容易。” 梁鹤祯握住了苏云染给他束发的手:“放心,这一步棋是最稳妥的!” 苏云染点点头:“这一招都包含了多少兵法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声东击西、以退为进、将计就计……” 梁鹤祯换了一身玄色衣衫,黑布和头巾将脸蒙得很彻底,只露出一双眼睛。 “好了,该我上场了。法场那边他们已经行动了,我也得抓紧了。松一、松二,保护好你家主子!”说完他拿起一把沾有血迹的刀迅速离开。 兰溪瞧她还是一副担忧的样子:“娘娘就放心好了,就在自家地盘上,还怕殿下能吃亏不成?” 苏云染竟然没跟兰溪斗斗嘴,点点头算稍微松了松紧张的心情。 松一他们一直都在暗中保护她,汤旭三兄弟被派去转移阿衍了。至于两个孩子她已经将他们送去了雪园,这出戏她得在现场才能逼真一些。 “娘娘!不好了,有刺客闯入后院了!” 苏云染站起身,抽出一把匕首:“松一,你们先别急着出手,我先跟他们玩玩!走吧兰溪,我们是不是得装出很害怕的样子?” 兰溪有些受不了了:“娘娘只要紧张一些就好了,万事都有我拼命护着呢!幸好小公子让悦橙他们带去雪园了,不然这场面他们肯定还是会哭闹的!” 兰溪拉着苏云染准备从后院逃走,身边还跟着不少丫环护院。不过没走多远就被闯进来的刺客给堵住了:“太子妃娘娘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刀剑无眼,动手起来难免伤到人。” 兰溪将苏云染护在身后:“大胆贼子,竟然光天化日擅闯太子府!给我拿下!”身后的护院冲了上去,兰溪带着苏云染继续跑。 这群护院显然不是刺客的对手,不出一会就已经倒下了。 “太子妃就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太子不在府中,谁也救不了你!拿下!” 太子府前院,刺客集中在这里,不过这里的防守很坚固,刺客久攻不下。 “护法,前面就是地牢了!但府中兵力也集中在地牢,很难攻破!” 第四百五十一章 深入敌营 很难攻破?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不成功则成仁! “你带一队人马向前佯攻,二队绕过后面策应,三队跟掩护我们直逼地牢!”护法已经做了战略布局,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时间太有限,刑场不过是幌子,他们很清楚。但为了拖延时间,他们还是故意让人扰乱了刑场给他们真正的行动争取更多的时间。 太子府外院打成一片,护法的策略还是有些成效的。多面攻击打散了他们顽强的防守,趁着他们出现防守空档的时候护法带着一队人马冲想了地牢。 眼看就要进去了,偏偏这时候几个穿着黑甲的人像是从天而降一般挡在了他们面前。 他们像是锁定了为首的护法,二对一打得胶着。 “别管我,快去救天尊!”护法冲着自己一名手下喊到。 手下闻言放弃了解救他转而立即冲破防线闯入了地牢。 地牢里的古元天尊早就已经将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奈何苏云染这日给他下的药似乎又加重了,现在连动动手指都觉得没力气。 砰地一声,牢房的锁被劈了下来。 “天尊,快跟我走!”像是费了很大力气终于将捆住古元天尊手脚的铁链砍断,他背起古元天尊。 “外面情形如何?”古元天尊有气无力地问到。 “敌众我寡,对方的援兵应该很快就到了!我们的时间很紧迫,必须马上撤离!” 说完他背着古元天尊到了地牢门口。此时护法依旧还在跟那黑甲人缠斗着根本抽不开身,太子府这边的守卫发现他背着古元天尊立即转向他攻击了过来。 护法立即喊到:“快,拦住他们!”这次杀入太子府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救走天尊。如果可能,最后将太子妃和两个小公子一切带走,这样他们就有足够的筹码了。 “郭徽,你先带天尊走!神衣教众弟子听令,为天尊劈开一条生路!”神衣教众人边打边退,为了古元天尊在包围圈中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好不容易才撕开了一个缺口,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援兵竟然到了。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一些,只怕再想离开有些困难了。 “逆贼,你们今天谁都别想活着离开太子府!”兰山冷声喝道。 援兵已到,左右夹击,护法心头已经生出了大势已去的念头。 可就在这时候,一道嘲弄的声音响起:“你们都别动,不然太子妃就得给我们殉葬!我们这些人死不足惜,若是有太子妃这样的大美人为我们殉葬,那我们也不亏!” 护法转头望去,心下一喜,绝处逢生啊! 劫持太子妃本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但为了保险起见他临时让一队人马去了后院。没想到前院出事后院的防守也调了不少过来,这才让他们轻易得手了。 护法的心情顿时就阴转晴了,对上兰山笑容都灿烂了几分:“兰侍卫,相信你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太子妃就此丧命吧?” 兰山骂了一声:“可恶!” 手中的长剑没有放下,目光森冷了几分:“放了太子妃,我便放你们走!” 护法哈哈大笑:“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别废话了,要么大家一起死,要么放我们离开!太子妃在我们手里,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兰山,太子不在府中,兰山便是那发号施令的人。 “放他们走!你们给我记住,太子妃要是杀了一根头发,你们都得碎尸万段!”兰山咬着牙说到。 苏云染脸色有些惨白,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衣服上染了不少血迹,一时间之间也分辨不出是她的还是别人的。 不过,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苏云染偷偷对兰山眨了眨眼。 苏云染说过的,招数不在新,管用就行! 护法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这会心里正有些得意:“兰侍卫放心好了,太子妃现在可是我们的贵人,我们自然不会伤害她分毫。 劳烦兰侍卫转告太子一声,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我们就会乱了分成。我们一旦乱了分成,太子妃的安全就很难保证了。” 威胁的话就这么赤、裸裸的不带一点修饰。 护法带着一丝得意地笑容带着人就这么光明正大地从太子府大门出去了。与来时不同的,只是人数少了大半。 护法对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虽然折进去这么多人,但结果是圆满的。 不仅救出了天尊,关键是抓住了太子妃。这可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筹码,有了她,还怕太子不妥协吗? 想到这护法回头看了一眼苏云染,嘴角的笑容更加明朗了。 “杨山,干得不错!你的人全部折了?” 杨山点点头,他看起来也伤得很重。早听说太子妃身边有三个武功十分高强的江湖人在保护她,果然是很难缠。 “直接去沧县不要停留!”相信很快城门就会严查,他们必须在这之前快速离开。 “你们想离开荣京?不觉得很可笑吗?”苏云染冷冷开口。 护法冷笑一声将苏云染一把拽上了马车,转头对杨山道:“你来驾车,立即带太子妃和天尊离开荣京城!” 说完护法又对郭徽喊到:“郭徽,你负责他们的安全!先走!” 郭徽满身是伤声音低沉嘶哑:“护法不一起走?” 护法摇摇头:“我得留下来策应营救赤元天尊!” 正要分开,有两个满身是血的弟子骑着快跑过来:“护法!我们失败了!护法,别犹豫了,趁着现在还能走先走吧!赤元天尊怕是救不了了。” 马车里传来古元天尊的声音:“走!赤元他们是不会杀的。”至少目前还不会。 护法闻言只能应下:“是!快,出发去沧县!” 迟疑的那一下城门四方城门已经加强的戒备严查,护法正想用苏云染来当做敲门石,古元天尊却道:“没必要,直接传过去!” “停下来,检查!”守门的士兵喊到。 然后马车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不减速反而用力甩起马鞭,马匹疯了一样往前冲。 马车顺利通过,城门外早有人接应。想要追出来的士兵被击退了回去,等接应的人散去,闯城门的马车早已经没了踪迹。 “天尊,追兵没追上,我们暂时安全了!” 古元天尊嗯了一声,这下才有时间跟苏云染好好算算账:“太子妃娘娘,眼下咱们的情形是不是可以叫……风水轮流转?解药交出来,别让我为难。” 苏云染冷眼看他:“解药我根本就没有带身上。” 古元天尊摇摇头:“不聪明!我要是让人搜身可就不好看了。” 苏云染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不管你信不信,我身上别说解药了,就是毒药都没有。你们来得突然,这一次是我们失策了。 我这毒天尊是了解的,只要不继续下毒,第二天就会恢复过来。我身上什么都没带,你爱信不信。” 古元天尊嘿嘿笑了起来,大概是笑得太费力气了,这笑声十分难听:“还真是我认识的太子妃,就是这股子傲气让人又爱又恨。” 苏云染一脸无语且不屑:“又爱又恨?恨就行了,爱就省了吧!” 嗯,这种话是熟悉的味道。古元天尊很满意,这是货真价实的太子妃。 护法对苏云染并不了解,但听着古元天尊的话似乎听出了几分欣赏来:“天尊,有了这女人咱们是不是可以用她换回赤元天尊?” 古元天尊摇摇头,苏云染的分量究竟有多重还不好说。都知道太子独宠太子妃没错,可在江山社稷面前,这份宠爱又有多重谁也说不好。 “赤元天尊那边,尊上自有打算。” “是。” 苏云染心中一喜,深入敌营虽然危险但果然是最有效的。 尊上,赤元天尊口中的尊上才是他们神衣教真正的主子吧! 这么久以来没有听到他们提起哪位,都以为根本不存在,这下可算是能证明他的存在了。 “我都落到这地步了,不如天尊给我解解惑吧!天门、七杀,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想不通就抓心挠肝的很难受。” 第四百五十二章 圣主 沧县,距离荣京不算太远但这里却不属于荣京下辖。 “就委屈太子妃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到了沧县之后苏云染就被蒙上眼睛直到她被送进了一间院子,眼睛上的黑布才被揭了下来。 “一段时间?恐怕不能够吧?太子知道我被你们挟持之后定然会派兵追过来。别说住一段时间了,你们都不知道能不能安稳睡到明天。”苏云染很是傲气地对护法说到。 护法低沉笑了笑,并没有把苏云染的威胁放在眼中:“那太子妃就拭目以待吧!” 护法转身对身后的人道:“保护好太子妃,外面世道乱,可千万不要让她离开这院子半步。”说完回头又冲苏云染阴测测地笑了笑。 这哪是什么保护,这分明就是囚禁她,还说得那么好听。苏云染撇撇嘴,两名婢女端着吃的喝的过来。 “你们都是神衣教的弟子?” 两名婢女不语。 “你们来这多久了?这宅子看起来好像挺大的。” 两名婢女继续不语。 苏云染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下,难道是聋哑人?苏云染捂着肚子道:“啊……我突然肚子好痛,那茅房在哪?” 两名婢女相视一眼,很快就端来了一个恭桶:“娘娘请!” 好家伙,原来能听也能说啊! 苏云染撑着腮帮子:“不用了,突然又不疼了。这菜不合我胃口,沧县有什么特色的美食吗?” 两人又不理她了。 苏云染来气了,她都已经沦为阶下囚了,就不能跟她说说话吗? 婢女迟疑了一下才道:“护法不让我们跟娘娘你说话。” 苏云染抽抽嘴角,跟她说话怎么了?她还能把人说死还是能把人策反不成? 两名婢女不作评价,退一步道:“娘娘请慢用,女婢先退下了。” 罢了,她们也只是听令办事。 这沧县倒是环境清雅,宅院里除了虫鸣鸟叫就没有别的动静了。 进城之后她虽然被蒙着眼睛,但根据她默算的时间上来看,这座宅子还是处于县城的中心地带。不过马车经过的路段却都很清净,看来是特意绕开了主道。 她已经深入虎穴了,就看哪个人到底会不会露面了。 这个神衣教还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上次在荣京已经被梁鹤祯的人马杀了个全军覆没,可他们的据点竟然还有这么多。 真是好棘手的对手。 —— “太子妃可老实?” “天尊放心,这太子妃昨晚跑了三次都被抓了回来,这会已经老实了。天尊,如今我们最初的计划已经被破坏,在大启百姓心中也成了恶人,那我们的计划要如何继续下去?” 古元天尊笼罩在一层阴郁之下,本来是大好的形式,没想到竟然还是被梁鹤祯给破坏了。 如今的大启能顶用的只有一个梁鹤祯,他……必须死! 护法不解地摇摇头:“难道天尊是想用太子妃来引太子入局吗?可一个女人,真的能让太子以身犯险吗?经过了一天一夜,他若是真把太子妃看得比什么都重,他人早该来了。” 古元天尊却不以为然,他在太子府地牢的那段时日可不是白呆的。 梁鹤祯这个人一向谨慎,他是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他要想救妻子,就一定会想好策略将他们一网打尽。最好是先不动声色将太子妃救出,然后在给他们来一个瓮中捉鳖。 “迎东园都准备好了吗?这一次要让梁鹤祯有去无回!只要他一死,宫中的棋子可以拿下天承帝,到时候挟天子令诸侯,禁军、京羽卫、卫城军统统莫敢不从!” 这是釜底抽薪之策,也是没有办法了。毕竟神衣教元气大伤,如今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兵力能够直接跟卫城军抗衡的。 何况……还有那支神秘的黑鹰卫。自从皇陵那次出现之后,他们一直追踪可还是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护法对这个黑鹰卫的存在是心存怀疑的:“要属下说这黑鹰卫或许根本就是梁鹤祯用来唬人的。” 古元天尊点点头,其实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天尊……迎东园的陷阱真的能困住梁鹤祯吗?他如今掌握着整个大启的兵马,如果直接派出卫城军……” 古元天尊扬起手打断他的顾虑:“本尊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梁鹤祯是很谨慎的人,所以他会防着我们是调虎离山,所以卫城军他是不会动的。京羽卫的主力去了南边,他在京能用的人手也不算多。” 古元天尊自认为他对梁鹤祯还是有比较充分的了解的:“他是不会放弃太子妃的。不管是不是真的对她情深义重,就目前而言太子妃的作用很大,他不会放弃她的。” 护法像是恍然大悟,他怎么忘了苏云染的本事了。 严格说起来,最直接导致他们计划失败的人其实是苏云染。 要不是她将那怪病的毒性激发出来揭露怪病并非天谴而是毒,而后又揭露解药中有虫蛊,不然的话南方百姓到现在都还在对神衣教千恩万谢呢! 这是计划中十分重要的一环,就是被苏云染那个小女子给破坏了。 费尽周折折腾出来的名声,全都毁在她手中了。 一想到这里,护法就觉得苏云染是个祸害不能留。 古元天尊冷笑一声:“她当然不能留!但是现在她也还不能死。”一想到在太子府被关押的日子,古元天尊也恨不得活剐了苏云染解他心头之恨。 “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已经没有太多机会了,必须谨慎行事。” 护法应声道:“天尊说得是!圣主那边……” 古元天尊扬起手,往屋外看了看才道:“你昨日故意对太子妃透露一个‘尊上’,她这会肯定以为尊上就是他们想找出来的人。很好,她想从这里打探到情报,哪有那么容易。” 护法立即恭维了古元天尊几句:“只是不知道赤元天尊会如何?” 古元天尊跑了也就算了,还劫持了太子妃,这对朝廷而言可是颜面尽失。皇帝估计会立即要求处死赤元天尊来挽回面子,这样一来时间仓促他们可就没有时间去策划营救了。 古元天尊摆摆手:“本尊说过了,赤元天尊圣主他自有安排。行了,你且下去吧,迎东园盯紧一些。这次,无比要让梁鹤祯有去无回!” 护法走后,古元天尊刚坐下端起茶盏忽然像是感应到什么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朝着一个方向砸去。 “出来!”他一边喊着一边抽出刀冲出去,然而屋外的墙角下除了茶盏的碎片之外没有看到任何人。 院外守卫的人冲了进来:“天尊,发生什么事了?” 古元天尊皱着眉头,难道是他看走眼了?刚刚他的确像是感受到了一股强劲的气息就在这个方向,但他追出来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该死,难道被关押的时间太长,苏云染给他下的那药都出后遗症了? 他以前可是感知十分敏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苏云染的药害了,现在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墙角的另一头,两个人蹲在墙角下一动不动。 等墙里没了动静,这两人才站了起来。 这两人都穿着神衣教弟子的衣服,一个正是之前劫持了苏云染的杨山另一个是护法身边副手的郭徽。 “殿下,古元不会起了疑心吧?”披着杨山皮的松一问到。 “应该不至于,目前我们并没有露出破绽。可以通知千隐准备行动了,这个圣主还真是能沉得住气。”披着郭徽皮的梁鹤祯说到。 没错了,这两人正是松一和梁鹤祯,这出戏就是为了直接深入敌营。 虽然没有绝对的把握能骗过古元天尊,但至少护法是没有起疑的。好在古元天尊这样的身份,平时跟他们这群小头目没有太多交集所以不够了解。 假扮这种身份虽然不能直接接触到核心机密,但至少也算比较安全。 “主子那没关系吗?我家主子要是掉了一根头发,只怕哪位首先就不能放过殿下你!”这种气氛之下,松一还不忘调侃一下梁鹤祯。 梁鹤祯倒是很放心,以他家娘子的机智这群人是不可能轻易伤得了她的。况且古元天尊还指望用她来威胁自己,眼下就更加不会伤着她了。 “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你家主子的本事吗?只怕她现在过得舒服着呢,肯定是少不得要折腾一下这帮人了。” 梁鹤祯说得没错,这会苏云染的确是在各种作妖,可对方还得顺着她,气人不? 第四百五十三章 阚七的老本行 要不怎么说还是自家相公最了解她呢?这会的苏云染的确过得很悠哉。 搬了张躺椅在大树底下打盹,一个婢女扇扇子,一个婢女剥果皮。 在太子府都没有过上这饭来张口的日子,没想到来了贼窝反而把日子过程了地主婆了。 伸了个懒腰,苏云染打着哈欠听见了院子外有一阵动静:“今天这园子倒是有些热闹。” 两名婢女没有开口,天尊说了,太子妃很狡猾所以尽量不要跟她说话。 “我回房睡个回笼觉,你们都下去吧!”说完就打着哈欠回房去了。两名婢女也习惯了苏云染的风格,不是在挑三拣四,就是在吃吃喝喝睡大觉。 这位姑奶奶是真不把自己当人质,吃得香睡得更香。 伺候苏云染躺下,两人拉上帐子退了出去。 闭上眼的苏云染正打算去空间里的藏书阁继续翻书,结果腰上忽然被一只手给抱着。紧接着一股熟悉的薄荷香就充斥着她的鼻腔。 苏云染轻笑一声眼睛都懒得睁开:“哪来的登徒子,滚开!” 对方就更大胆了,被子掀开直接钻了进来,稍稍翻身就压了上去。 “别闹!”苏云染本不想理他的,谁让这人竟然这么不正经。睁开眼睛瞪着身上这个上下其手的男人,可气的竟是盯着一张陌生的脸。 眼看着他的唇又要落下来,苏云染忙撑住他的双肩:“不准用别人的脸亲我!” 梁鹤祯埋头在她的脖颈间闷闷地笑起来,不准动口那就是可以动手了? 于是乎……苏云染突如其来的一脚将她给踹开了。 梁鹤祯捂着自己的某处气呼呼地看着她:“分寸!注意分寸!谋杀亲夫呢?差一点就断送了你自己下辈子的幸福!” 苏云染扶额,她又不是故意了。谁让他顶着一张别人的脸跟她亲热?这感觉多别扭,这谁受得了? 委屈巴巴的某人见苏云染丝毫没有悔意,只能自己委屈巴巴地爬回到她身边:“快给揉揉,揉揉我就原谅你了。”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这是个当爹了的人吗? “说正事,外面这个热闹肯定是有事发生,你干了什么?”某人蜷缩着侧躺不说话,苏云染咬咬牙,该不会真的伤到了吧? 她刚才那一脚也没有很用力啊? 到底还是心软了:“伤哪了,我看看。”她伸手过去查看,结果…… “梁鹤祯!”苏云染就知道男人的嘴是骗人的鬼! 在别人的贼窝里偷香窃玉,苏云染是真服了他了。面具揭下,这男人就更放肆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干了什么?”为什么之前外面有那么大动静,又为什么他大白天就敢跑来见她?见就见吧,正事不谈,一来就不干正经事。 梁鹤祯心满意足之后终于放过了她,一条胳膊还架在她的腰上。虽然生了孩子可皮肤依旧嫩滑紧致像绸缎般的质感,他轻抚着又时不时捏一捏只觉得手感简直不要太好。 苏云染不乐意了,两手捏着他的脸颊:“快说正事!我这院子外很多双眼睛盯着呢?” 梁鹤祯自然知道,所以他让松一将外面人都摆平了。 苏云染一脸惊讶:“你怎么在这里动手了?万一惊动了古元天尊,那我们的计划岂不是容易暴露了?” 梁鹤祯刚这么做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迎东园是古元天尊给他设下了天罗地网。他若是不去闯一闯,岂不是显得不尊重他的用心良苦? 苏云染似乎明白了过来:“你是让人假扮你去闯了迎东园?但是……你是来营救我的,所以不可能单刀赴会。你到底带了多少人去?” 古元天尊故意留下线索指向迎东园,让他以为苏云染就被关押在迎东园中。园中布满了各种机关,是绝对的死地。 不过他花了一晚的时间将园中的机关破解了。 破解了?苏云染怎么有些怀疑呢?人家布下的天罗地网就这么好破解吗? “你怕不是被骗了吗?这么容易就破解了,古元天尊不得心梗了?”苏云染一脸怀疑。 梁鹤祯摇摇头:“倒也不是很容易破。那迎东园从外院到二进院、三进院还有最里的内院一共布下了四重机关,我们只破了外院和二进院。” 苏云染不解:“这叫什么事嘛?这样一来岂不是进退两难了?之前我听到的那些动静,肯定是赶去迎东园里应外合了。糟了,那我们的人岂不是危险了?” 内心是相信梁鹤祯不会做这么没有把握的事情,但她还是难免关心则乱。 “放心,剩下了两重机关只要不进去就不会触发。说来这事还得给阚七记一功,古元天尊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我会作弊,完全不按照他设定好的路走。” 苏云染一听这事还跟阚七有关,立马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你该不会是让阚七直接刨坑从地下进去吧?” 梁鹤祯笑着点点头,再次感叹娘子的冰雪聪明,的确是避开了地上的所有机关直接从地下走。 苏云染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那宅子里除了机关之外肯定也还有不少人埋伏着,那些人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吧?” 梁鹤祯没有再卖关子,他们之所以能顺利破解外院和二进院除了阚七的挖墓道本事之外,还有就是内应给的二进院部署图。 “内应?不只有我们三个人混进来了吗?”她和他还有松一。 之前的确是只有他们三人,但仅仅是隔了一个时辰,这宅子里的神衣教弟子已经被掉包了不少。 这动作迅速又神不知鬼不觉,关键是大多都是小喽啰很难被发现已经被掉包。况且神衣教当初为了搞神秘没事喜欢戴面具,这就更方便他们行事了。 苏云染这下才放心下来。 所以梁鹤祯在计划混入神衣教之前就已经布局好了,一旦他成功打入,就会让千隐暗中跟着。所以他们到了沧县不久,他从京羽卫中挑选出来的人也随后就到。 于是替换神衣教弟子的计划就很顺利地展开了。 “再给我说说迎东园那边的事吧!既然人都埋伏在二进院,那前院肯定都是机关。你们要在不触发机关的前提下进入,就算是打地下通道也会直接穿过前院直接通到二进院吧? 二进院全是人,一点动静他们就会察觉,一旦不能即使团灭了他们,那他们就一定有时间给古元天尊发出警示。” 梁鹤祯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就傻笑了起来,随即捏捏苏云染的鼻子道:“这里也得给娘子你记一功!” 大部队人马一起进入地下通道动静就很难控制,所以只有阚七一人先行。这是他的老本行,所以他的动作是又快又轻巧。再加上他轻功好,以前又长时间呆在地下更适应黑夜。 所以他混到二进院在井里下了药。 苏云染不在身边,他们是谁都也说不准这剂量到底该下多少合适。所以阚七心里没底,干脆就整瓶整瓶的往里倒就怕量不够放不倒所有人。 事实证明,这量是真过了。这从侧面也证明了一件事,苏云染的蒙、汗药一点不参假,药效非常猛!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他怎么听着这话都不像是夸她呢? 梁鹤祯忽然乖巧地凑过来挽着她的胳膊靠在她的肩膀上:“娘子,以后我要是有什么不小心得罪你的地方,你直接说直接骂,实在不解气你就直接打好不好?” 苏云染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男人是在害怕她给他下点什么乱七八糟的药? 虽然她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不过既然他自己主动提了,她想她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这么一想,尾巴立马就翘起来了:“哎呀,这就得看某些人的表现了。犯错是常有的事,不至于。不过嘛……犯错也得看是犯了什么错,有些错可以骂有些错得死!” 梁鹤祯顿时感到亚历山大:“大错什么的……不存在的!” 话题又被她绕了回去,阚七将人放倒之后大部队就从地下通道进入替换了二进院的所有人。 控制外院的机关的总消息就在二进院之中,而内应也成功地从护法手中临摹到了控制机关的图纸。不过他们并没有关闭机关,而是对机关稍作修改了一下。 “修改?怎么个修改法?” “这会古元天尊他们应该把自己困在了外院。他们没有办法退出去,只能继续往二进院闯。等他们闯入二进院就会发现,他们埋伏在二进院的所有人都死了,进入三进院的大门开着。” 苏云染接过他的话:“他们会想办法让外院的机关关闭,但这机关已经被你们改动他们一时没有办法,就只能跟着进入三进院。所以,三进院的机关在内院控制着。” 非常正确,即使古元天尊知道如何破解三进院的机关,那也得先闯过三进院和内院然后才能关闭控制的机关总消息。 再者他们没有在二进院看到京羽卫的人,迎东园外监视的人也没有发京羽卫退出去,那就一定是进入了三进院。 等等,京羽卫是从地下通道进去的,那在迎东园外盯梢的人是怎么发现他们进去了? 梁鹤祯耸耸肩:“当然是在拿下二进院的人之后关闭了机关消息,然后再让京羽卫的人故意从大门进入,假意出发机关被逼进了二进院。” 第四百五十四章 地下河 苏云染有点懵,一时间竟有些搞不明白梁鹤祯的意图了。 “然后呢?把古元天尊的人一起引进三进院之后呢?你要知道这机关本来就是他们自己布置的,就算是触发了他们也应该很快能做出反应避免更大的伤亡。 他们自己布下的机关最多也就只能困住他们一时,难道你想要的就是困住他们一时?还有就是我们的目标不是希望通过古元天尊顺藤摸瓜找到他们背后的人吗?” 目标并没有更改,只不过经过这两天的跟踪他们发现他们的联络十分隐秘,目前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联络方式。 “那你是想怎么做?” 她这话音落下,门外传来松一的声音:“殿下,都替换完成了!” 梁鹤祯拉着苏云染起床,整理了一下出门:“走吧,我们瞧瞧这宅子里都藏着什么好东西。” 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苏云染拽住他:“这是贼窝,就这么……等等,松一刚才说的替换是什么意思?” 梁鹤祯看了一眼松一披着的人皮面具:“就是这个意思。现在我们占领了贼窝,至于古元天尊他们嘛,既然不愿意配合那就让他们呆在迎东园冷静冷静。” 苏云染有些目瞪口呆,自家相公这个做法是不是有点过于大胆了?直接替换掉沧县所有的神衣教弟子,而且还是从上到下,一个都不放过。 “你是希望通过假扮神衣教的人接触到联络那个所谓圣主的人?对了,之前在来沧县的路上他们故意在我面前提了一个什么尊上,你说这个尊上会不会就是青龙尊者说的圣主?” 这事他跟松一在这园中到处查找线索的时候刚好听到古元天尊跟那护法说起,从他们的话里可以做出两个判断。 第一,神衣教最高权利的人就是圣主。故意对苏云染说出尊上,完全是为了迷惑她。第二,这个尊上很有可能是存在的,并非凭空捏造。 苏云染挠挠头,这样一来那事情岂不是更加复杂了? 一个圣主都已经够让他们焦头烂额了,结果现在又跑出来一个什么尊上,这个神衣教简直就是她命中的扫把星嘛! “那这个尊上?” “我怀疑这个尊上就是南先生的师兄安疾鲁。” 苏云染点点头,极有可能。古元天尊并不知道他们已经从南先生口中套出了安疾鲁的事情:“对了松一,钱庄可有消息传来?” 画像都送过去有些时日了,想来也该有消息传来了。 松一摇摇头,苏云染皱了皱眉。 “别急,他们在那边也需要时间确认安疾鲁的身份。一旦确认,他们就暗中查探他的下落。既然我们能确定他就在南边,我相信他跑不了。” 这件事可以暂时放下,不过眼下她还有一件事觉得不稳妥:“迎东园要是困不住古元天尊的话,那你这个计划不是出现了漏洞吗?他一旦逃走肯定是要联系圣主的,这样一来这替换的计划不落空了吗?” 梁鹤祯既然敢这么计划,那就是有绝对的把握困住古元天尊了? “你忘了,除了三进院和内院的机关之外,咱们可还有伏兵。” 苏云染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瞧她,果然是一孕傻三年了。京羽卫已经埋伏在二进院之中,等他们进到内院关闭机关之后他们就可以尾随其后突袭。 “这一招还挺……高明!”苏云染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叹! 迎东园那边他派了心腹过去确保万无一失,本来是想让蔺翊承过来的,不过他不放心阿衍,所以还是将他留下看守阿衍了。 “说到他,古元天尊劫持我离开荣京的时候就一直对护法说,上头会想办法营救他。你说圣主会亲自动手吗?你之前让汤旭三兄弟将阿衍转移,安全吗?” 明知道他办事不可能没有章法,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也即使这一句立马就让梁鹤祯有些吃味了,对那什么阿衍过于关心了。 “我这是对他关心吗?我这是对他能牵扯出来的人和事关心!我们故意放古元天尊是想通过他来找出圣主,如果这一招不行,那下一次就只能通过阿衍了。” “这宅子我派人查过了,七年前就已经被人买下却没有在官府中更改地契。所以说这宅子可是老联络点了,多多少少都会藏着一点线索。” “那事不宜迟,大家赶紧分头找吧!”时间紧任务重,还不能动静太大。万一引起了负责两边联络的中间人的惊觉,那可就不妙了。 一个时辰之后。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了吗?” 苏云染摇摇头,她带人在后院找,梁鹤祯在前院。 后院是生活区,她都把每个房间的墙壁和地板都确认过了,竟然没有夹层没有密室。 “你呢?前院有书房,应该能有点收获。” 梁鹤祯摇摇头:“这书房不过是摆设罢了,书房里的书架都已经积了灰很久没有人动过了。不过好在还是发现了东西,走,过去悄悄。” 两人绕到了侧门,旁就是马厩味道不怎么好闻。 马厩里边的角落的地板上竟然掀开出一块地砖,这面积刚好可以通过一个人。 凑近望去,里面的空间狭窄幽暗,不知道通向何处。 “怎么听着好像……有水声?难道这下面有地下暗河?”宅子建在暗河之上,这是什么鬼才? 梁鹤祯点点头率先顺着里面的梯子下去,距离地面不高,就是这下去的通道有些狭窄。 苏云染紧随其后下去,到了下面却是豁然开朗。 “这……不算地下河吧?”就这样的深度绝不是地下河,而且她观察了一下,这空间里的墙壁是人工开凿的痕迹。 “不是地下河。这就是护城河的水,有人故意将水引了进来。你看那边,引进来的地下河水被人拦截成了两股相反的水流方向。” 在梁鹤祯的指引下苏云染看清了这河流的情况。 修建这里的人还是个能工巧匠,将水流冲击出来的力量划分为二,一遍顺着推着水流往他们所在的方向流入。另一边则是利用水流冲击将水流方向逆转过去。 苏云染却不明白对方苦心设置出这个有趣水流是想干什么?大费周章将护城河的水引过来,总不会是为了造水系景观吧? 梁鹤祯笑了笑,从一个角落捡起一块白色的类似碎片的东西递给她:“你猜猜看这是什么东西?又有什么用途?” 苏云染指腹在碎片上摩挲几下,基本上可以确定这额就是蜡。 水和蜡……这个碎片的形状…… “我明白了!这蜡里原来是传递消息的字条吧?相公,这护城河不会太长,而且这东西万一被人捞起他们信息就会缺失。所以,这消息要传递的距离肯定不会太远!” 可算是有个好像消息了。 如果能抓到中间人,那圣主可就跑不掉了! “目前来看这的确就是他们用来传递消息的法子。你看这张纸条,字迹被水打湿晕开了,只能勉强看出两个字,殿下。” 苏云染接过仔细端详,笔墨的确被晕得太厉害了,殿下两个字都是模糊的。 “你说这个殿下,会不会就是指你?这消息传递的是,你已经入局进入迎东园?不过这消息有必要传回去吗?不应该是将你困住了再传?” 梁鹤祯并不能确定这个殿下就是指他。 “这张纸条是从外面传到宅子的,并不是他们将我入局的消息传出去。所以会是什么指令,跟这个殿下有关吗?” “想不通就别想了,只要我们的计划顺利,想必外面的人还会有消息传进来。如果他不传消息来,我们也可以传出去,就说太子已经落网!” 梁鹤祯盯着苏云染轻叹一声:“太子……落网?我怎么听着有点别扭呢?” 苏云染耸耸肩:“不要在意那点细节。” 这里必须派人日夜盯着,神衣教能发展到这地步不是没有道理的。已经用了这么久的联络点,竟然能把痕迹抹得那么干净。 “对了,等抓到那个护法我们可以好好审审。敲不开古元天尊的嘴,我就不信还对付不了他!” 梁鹤祯也正有此意:“那边有劳太子妃了。” 两人上到地面,马厩的味道还真是不好闻。 “殿下、娘娘!”兰溪和悦橙也到了。 “这是关掌柜给娘娘的,估计是南边有消息了。”苏云染赶紧拆开信,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第四百五十五章 肠穿肚烂但不痛 南疆虫蛊之术是一脉相承的,不过这传承的过程中自然也会出现一些被逐出师门的。 安疾鲁的师祖赫连御烈就是其中一个。 赫连御烈离开师门之后就自己建了一个门派,虽然不被师门承认但也传承到了安疾鲁和南先生这一代。 不过也是到了他们这一代行为越发不受约束,最后就被逐出了南疆。 “这就是安疾鲁的画像,长得……有点丑!相公,你瞧着觉不觉得有点怪怪的?” 画像上的安疾鲁左眼显得很奇怪,右脸的脸颊上还有一道疤。而且似乎是为了凸显这刀疤,画这画像的人很细节地将这刀疤画出了阴影。 这说明这道疤痕是凸起的,而且这疤痕还很重。 “相公,一般的刀疤也能这样吗?” 梁鹤祯摇摇头,拿过画像又仔细看了看。他发现这画像上的刀疤似乎有意在上面画了细细的线条。 “你看,这疤上画了几条细线,看起来有点像你缝合伤口的手法。” 苏云染再仔细地观察了一番,还真是。可若是伤口外翻,也不至于疤痕凸起这么严重吧?如果还是利用了缝合技术,那这伤疤就更不可能会是这样子了。 “我怀疑他的左眼是瞎了。这样明显的特征找起来,倒是省了不少力。只是我们在明他在暗,要找出一个刻意躲避的人不容易。” 苏云染宽慰道:“别灰心,至少我们对付神衣教的进度有了突破了。若是能顺利抓到安疾鲁,那我们就再也不用束手束脚了。” 的确如此,若不是神衣教以南方百姓来要挟,他们何须如此大费周章跟他们周旋? 没有了威胁,他们便可以直接举兵围剿神衣教。相信神衣教走到灭顶之灾的时候,那圣主也不能坐得住。 的确算是个好消息。 入夜之后,迎东园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殿下,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护法我已经带过来了,古元天尊还压在迎东园。那人不太老实,幸好太子妃的药果然有奇效,这会闹腾不起来了。”千隐神出鬼没地出现了。 梁鹤祯带着苏云染一道,护法是不会那么老实跟他们说实话的。对付这种知道一些秘密又不老实的人,自然是免不了一些非常规手段来对付。 护法清醒之后看到对面坐着的两人瞬间有点懵了:“你们……你们是怎么做到的?”问完自己又猜到了一种可能。 他瞪着苏云染:“是你对不对?是你搞的鬼!你压根就是故意被擒的,这一路上我们把你看得那么紧你是怎么给他传递消息的?” 人就在身边,还用得了她传递信息吗? “那是你们没用。现在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想死还是想活呢?”苏云染笑盈盈地问他。 关乎生死的问题就这么问出来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护法想不通苏云染是怎么跟梁鹤祯联系上的。 而且迎东园这个陷阱苏云染根本就不知道,那梁鹤祯和京羽卫又是怎么将计就计反将他们困在其中的? 想不通,太多问题都想不通了。 苏云染看出他那纠结的样子:“赤元天尊体质特殊,什么毒对他都没有用。古元天尊体质也挺特殊,但不是百毒不侵,有的毒也还是能让他束手就擒。至于你嘛,就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幸运的体质了。” 护法是知道苏云染的,因为说神衣教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她。这女人害得神衣教的计划功亏一篑,医术了得,毒术更是一等一。 天尊之前还提醒过他,这女人手中有一种毒能迷惑心智说出一些秘密来。自从知道这一点之后,天尊就命神衣教的所有弟子都在衣服上别着一根细针。 这就是为了防止有朝一日他们落到朝廷手中中了苏云染的毒,至少可以用针扎自己保持清醒。 不得不说古元天尊还真是很细节的人,逃离了地牢之后时刻都惦记着这件事。 这本是万无一失的准备,可奈何古元天尊说这事的时候,假扮成郭徽的梁鹤祯听了去。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当然是要记下来了。 千隐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银针问护法:“你是在找它吗?” 护法脸色一僵,这银针怎么跑到他们手里去了?他暗暗在衣角边上找银针,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原来找就被人取走了。 等会,银针藏得这么隐秘他们又是如何得知的? 护法此刻是真的觉得压力很大,难怪他们屡屡栽在朝廷的手中。对手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难缠,特别是苏云染这女人就不该留她一命。 “你们……你们怎么会知道?”明知道他们是不会告诉他答案的,可还是忍不住问。 苏云染拍拍手,兰溪端上来十几个小瓷瓶。瓷瓶颜色各异,但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毒药。 “护法应该是听说过我的毒术吧?我这水平可是得到过你们赤元天尊的认可的,他说我们两是棋逢敌手。啊,还有,我最近也在研究蛊毒,这水平吧估计跟安疾鲁还是差一些的。” 她像是漫不经心地说着,手中却不消停,每个瓷瓶都在手中挑挑拣拣。但她这话却让护法大惊失色,安疾鲁…… “什么安疾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云染嗤笑一声,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 梁鹤祯冷笑一声:“安疾鲁你不认识?那要不要让南先生来告诉你安疾鲁是谁?娘子,看来护法的脑子被打傻了,给他开点药吧!” 苏云染连连点头,有病救治,不要放弃治疗啊! 苏云染从众多瓷瓶里挑出了一个:“就这个吧!这种毒很温和,它只是让你肠穿肚烂。但你放心好了,这毒它是不会让你感觉到痛的!” 苏云染对这个毒感到十分满意,像是自己的得意之作一般拿到护法面前展现一下。 护法的脸色很是复杂,这……展现什么的,大可不必! 兰溪有些不满地喊到:“娘娘这就不对了!护法一看就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怎么可能怕疼?给他服不会疼的毒药,这不是看不起他吗?” 兰山立刻附和:“说得没错,就得给护法最毒性最烈的剧毒,疼得生不如死的那种。” 护法:……我谢谢你了。 苏云染觉得颇有道理,于是乎又换了一瓶:“护法,这瓶毒药也是我的得意之作。跟之前那瓶并称双生,虽然叫双生但毒性并不相同。别客气,你尝尝。” 护法:就……挺无语的。 护法抿住嘴巴眼睛瞪得老大,这女人……她不是女人!不,她是女人,她是最毒妇人心啊! “兰山千隐,帮我把他嘴巴掰开。就在刚才我想到了一种极致的试验,如果一个人同时服下双生的两种毒会怎么样?肠穿肚烂七窍流血的同时,还全身痉挛痛不欲生。啧啧,很精彩!” 护法不淡定了,后退几步指着苏云染:“你……你个毒妇!你以为这样对我,我就会出卖神衣教吗?” 苏云染耸耸肩:“你出不出卖都没有关系,我现在只是想知道这两种毒同时发作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什么程度。” 护法再次无言以对。 女人狠起来真是六亲不认!况且,他还不是亲。 兰山掰开他的嘴巴,护法是真的有些慌了。豆大的汗就顺着额头往下流,流进了眼睛里辣得眼泪直流…… “我说!我说……”对未知的恐惧还是占了理智的上风。 苏云染收起瓶子:“早这么配合不就好了吗?不过你看到了安疾鲁这么隐秘的人物我们都已经查到了,所以我得给你提个醒。我们知道的事情比你想象的多得多,所以不要说谎。” 护法擦了擦汗,顿时悲从中来。 有些瞧不起自己,但又克制不住的害怕桌上那些瓶子。 “左右都是难逃一死了,还不如轻松点死去。你们问吧,但我也告诉你们,我知道的机密并不多。” 护法有些想开了,与其遭受生不如死的折磨,还不如痛快地死去。无论是朝廷还是神衣教都无所谓了,只要能让他死得痛快点就好。 这一点夫妻两已经有所准备,之前抓获的坛主孙晋都没有吐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何况他只是一个护法。 “你若是能说出有用的东西帮助朝廷揪出幕后之人,我定给你记一功。将来功过相抵,或许可以免你一死。”梁鹤祯说到。 护法没有吭声,但也算是同意了。 “姓名。” “陈有围。” “你们的圣主是什么身份?” “我不知道,圣主的身份估计只有两位天尊知晓。或许……或许安疾鲁也知道。” “那南先生呢?他是安疾鲁的师弟。” 护法摇摇头:“南先生跟他师兄不同,他师兄是有真本事的人,他只会一些粗浅的医术。” “你们是如何跟圣主联系的?” “我们怎么可能直接跟圣主联系,一般都是圣主派人来联系我们。圣主的指令都会通过特殊的方式传达,很多时候我们连传达的人都没有见过。” 梁鹤祯和苏云染相视一眼,他们都想到了地下引进来的护城河水。 “你们联系可有什么规律或者是暗号?” 第四百五十六章 上钩了 审了一个晚上,苏云染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过去的。 一觉想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房间里了,却不见梁鹤祯的身影。 兰溪推门进来,见她醒了赶紧叫悦橙准备洗漱的水。 “相公该不会还在审吧?我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果然按是年纪大了,熬不了夜了。当年在急诊室的时候,最多连续一个月的大夜都熬过,现在反而是身娇体贵了。 “先吃点东西再过去,殿下那边已经吃过了放心。”兰溪就知道她一醒来就想去找殿下。 边吃边回忆着昨晚护法陈有围都交代了些什么,对了,地下护城河的水。 梁鹤祯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掉出那个中间联系人的,不过这事必须得谨慎。她觉得直接抓捕那人不是最好的办法,要是能通过他引圣主来见面那才是中间人能被利用的价值。 喝了粥就赶紧去找梁鹤祯,还没进门就听见陈有围几哇乱叫。 “这是……什么情况?”昨晚陈有围停识相了,交代得很干脆所以也没折磨他。可怎么她睡一觉起来,他就变成这个鬼样了? 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两只眼睛都被打出了熊猫眼,一边腮帮子还鼓得老高,这是咋回事? “我就不该相信你们!”语气透着幽怨,但比这语气更幽怨的是陈有围的眼神。不过幽怨就幽怨了吧,他干嘛朝她幽怨呀? 她一觉醒来可什么都没有做,可别什么锅都甩给她,她不认的! 苏云染转头看了看梁鹤祯,他却在专心致志地制作蜡丸,压根不理会惨兮兮的陈有围。 给他倒了杯水,她苦口婆心地安抚道:“俗话说得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主动交代我们一定会给你争取一个宽大处理。你瞧你这是什么眼神,到底还想不想要个宽大处理了?” 陈有围白了苏云染一眼,什么宽大处理他现在压根就不想了好吗?他现在就想能好好睡一觉,能好好吃一顿。 他昨晚不就是想借着尿遁看能不能真的遁逃,结果很显然他失败了。 他都还没出这宅子就被发现了,他是自己主动又走回来这里的。所以说,他是不承认自己这是越狱行为。 可是兰山和千隐却不管这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是给他这一顿胖揍啊!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无语过。 苏云染回头看了看兰山和千隐,这两人还真是够暴力的。 “好了好了,这能怪谁呀?这还不是你自己不老实?你弄这一出不就击垮了我们对你积累下来的好印象了吗?所以说,为了你好,我提议你把这个吃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吃了吧!” 她摊开手心,里面有一颗朱红色的小药丸,陈有围哭丧着脸。 他不就是试着逃了一回吗?都还没成功就自己回来了,都这模样了,还有两个凶神恶煞对他暴揍。 他要是知道后果这么严重,当时就一定三思而后行了。 当事人表示,真的很后悔。 “太子妃人美心善,这个就……就免了吧?我一定积极配合,我什么都交代了,我真的……真的不跑了!”陈有围这辈子过得最憋屈的时候,就是这一天一夜了。 苏云染一脸为难:“可怎么办呢?我现在不是很相信你呢?” 陈有围此刻已经有种为自己默哀的冲动:“真的,我保证,我真的不跑了,也跑不动了。这药收起来吧!别浪费了,用我身上真的没有必要!” 饿了一天一夜了,这会太子妃来了才给了他一口水喝,真是造了孽啊! 就算是俘虏也不能这样对待吧? “好了,把这药吃了我立马让人给你准备吃的喝的。放心,这药不会让你死,只是定期必须有解药,不然就会……” 她阴测测地笑了笑,威胁的话都不必多说了:“只要按时服下解药,一点事都没有。等你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想起来告诉我们之后,我就帮你彻底解了这毒。” 形势比人强啊,他也只能认了。 好在太子妃没有骗他,起码让他吃上了一顿饱饭了。 苏云染看着梁鹤祯捣鼓出一个完整的蜡丸,看起来也就比兵乓球稍微小一点:“相公这就准备给中间人传递消息了?” 她昨晚睡着了之后,梁鹤祯一定然是已经问清楚了联系的全过程。像神衣教这样的纪律严明的组织,就算是固定的联系也一定会多增加一些保密机制。 梁鹤祯笑道:“娘子对这些事倒是门清,难道说以前干过?” 苏云染啐了他一口,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你准备暗中派人跟着这蜡丸吗?” 梁鹤祯摇摇头:“第一次联系还是谨慎些比较好。而且我们也不能保证他说的话都是真的,所以为了这次联系写的内容只是汇报情况。先看对方的回复,我们再做进一步的计划。” 苏云染这就放心下来了,她之前还担心梁鹤祯会直接派人跟踪这枚顺着护城河流动的蜡丸。虽然说这样的确比较容易抓到中间人,可也容易走漏了消息。 毕竟他们的最终目标是圣主,而不是中间人。 他不冒进,这点非常好。 苏云染撑着腮帮子略显痴迷地看着他,手指勾了勾他垂下的头发:“我相公真好看。” 噗…… 一旁狼吞虎咽的陈有围竟然把饭喷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他,他咳了咳又继续埋头吃饭。还是饭菜香,狗粮不好吃。 这边刚将蜡丸送出护城河,另一头就收到了荣京传来的消息。 出事了。 看梁鹤祯面色凝重,苏云染的心也提了起来:“发生什么了?” “神衣教的圣主一定就在朝廷之中。我将阿衍转移到宫中是十分隐秘的事,可对方不仅查到了还竟敢夜闯皇宫救人。” 苏云染知道他转移了阿衍,可究竟转移到了哪连她都不清楚。 “既然保密做得这么好还是泄露了,那查起泄密的人应该很容易吧?” 梁鹤祯点点头,的确很容易。因为那个泄密的人,已经被人杀了就死在了勾栏院。 这下手干净利落的风格,还真是很神衣教。 “那阿衍……” 梁鹤祯浅笑:“想救他没有那么容易。” “那现在需要派人回去吗?毕竟对方已经确定了阿衍就在皇宫之中,那他们一次失败就会组织第二次。” 梁鹤祯却不赞同:“他们在投石问路。” 苏云染恍然大悟:“那我们真的不必理会吗?” 特意赶回去是没有必要,反而容易给对方可趁之机。但加强防备是有必要的,毕竟那是皇宫,他们都能闯进去岂不是太危险了? 幸好他离开荣京之前就已经交代过了,皇宫要外松内紧。为此他还特意从卫城军中挑选出了两队精兵,让他们穿上禁军的服饰加强对阿衍的看守。 这次这帮人顺利闯进了皇宫,只有两人逃了出去。巡防营迅速关闭了城门彻查,不过荣京城那么大,一时半会想把他们找出来怕是也不容易。 不过神衣教在荣京的人手应该已经清零了,不知道这次出手的人会不会是圣主自己的人?他有种直觉,这次出手的并不是神衣教的弟子。 “那古元天尊那我们要不要去见一见?”苏云染问到。 梁鹤祯摇摇头,古元天尊那老头真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从他嘴里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与其跟他浪费时间还不如好好研究一下怎么对那个付中间人。 两个时辰之后,一颗蜡丸随着水流漂进了地下。 “殿下,蜡丸出现了。” 梁鹤祯已经派人日夜盯着,一见有蜡丸漂进来立马回报。 “中间人说,务必要将太子困住。接下来的行动,先等圣主下令。” 梁鹤祯之前发的蜡丸里就写着,计划成功,太子已经入局,但他手下有人精通机关术数,迎东园怕是困不住太久。 很好,这中间人算是上钩了。 太子被神衣教捏在手里,这要是传出去,朝朝廷定然大乱。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局面,恐怕又要平生事端了。 但这么大一个诱饵,他就不行圣主不上钩。 一天之后,一颗蜡丸再次漂了过来。 兹事体大,圣主今夜将亲临。 苏云染惊喜道:“这……这是成功了?今晚我们就能见到圣主的真面目了吗?跟他暗斗了这么久,终于要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了,我怎么就觉得有点不太真实了呢?” 不仅是苏云染,就连梁鹤祯也有这种感觉。 他猜到圣主会想尽办法利用太子被擒的消息大做文章,也想过他可能会亲自过来确认,但他们真的会见面吗?梁鹤祯也有些不确定。 不管怎么样,今晚至关重要! 圣主要是真的敢来,那今晚的天罗地网就等着他。 立马安排人布置起来,等这边安排妥当,梁鹤祯又突然觉得圣主会不会临时改主意到迎东园见面? 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圣主过来主要是为了见梁鹤祯,他是要亲眼确定梁鹤祯真的已经落到了他们手中。 所以说,迎东园也得布置一下,一定要让他有去无回! 第四百五十七章 最神秘的存在 夜幕降临,中间人的传信中并没有说明具体的见面时间,这就让他们这些等待收网的人等得有些煎熬了。 “你现在还敢说你以前没有见过圣主?”梁鹤祯看着陈有围,一脸审视。 陈有围还是摇头否认,他的确没有见过圣主这是真的。他这样的身份上头还有坛主,平时能见到两位天尊的机会都不多又何况是最神秘的圣主呢? “我真的没说谎,我现在这情况还有什么可能隐瞒的?别说是我了,就是两位天尊也不一定轻易能见得上圣主。圣主真的非常神秘,在我们神衣教里大多数人是不知道圣主的存在的。” 陈有围说到这点的时候竟然生出了一丢丢的自豪感。 神衣教一向都是两位天尊发号施令,他们从来都没有以圣主的名义发出过什么命令。坛主这个位份的人或许听到过一些风声,但对于圣主是否真的存在他们也不确定。 要不是神衣教被梁鹤祯剿得太厉害,接连好几个坛主或是被抓或是战死,教中能排得上用场的人实在是不多了。这不,他这个护法才被提上来,也才被允许知道了教中最大的秘密。 圣主的存在就是神衣教最大的秘密。 “所以说,我其实也是刚知道有圣主这么一个人不久。那也是通过中间人的传信告诉我的,我跟中间人倒是联络了很长时间,但我连他的面也没见过。” 苏云染倒是相信陈有围这话的,这就好比谍战片里的联络员和潜伏人员的关系。潜伏最深的卧底往往跟联络员都是单线联系的,由此可见这位圣主真的是谨慎到极致了。 苏云染握了握梁鹤祯的手:“再耐心等等吧!” 梁鹤祯扮成了郭徽,松一也扮成了杨山,而古元天尊这次用的是柳宅过来的人假扮。 苏云染回头阴恻恻地对陈有围笑了笑:“你可别忘记了你吃下的毒药,要是一天没有解药的话,你是活不成的。你配合我们抓捕圣主这是大功一件,你可别到了关键时刻做出让自己后悔终身的事!” 虽然他们从陈有围口中知道了一些神衣教的暗号,可也难保有遗漏的。 所以这次见圣主他们是肯定要带上陈有围这个货真价实的神衣教护法去的。 但是还是得给他提前提个醒才行,免得到时候他看到了圣主就觉得自己有有救了。有了这样的想法,就很难保他会在关键时候出卖他们。 雨停了,觉得自己有行了。这种思想,要不得。 陈有围忙摆手:“不敢!不敢!我的小命都拽在你的手中了。” 又过来半个时辰,地下河里又漂来一个蜡丸。 苏云染有种被人遛着玩的感觉。 “上面说了什么?” “幸好我们做了两手准备,这个圣主还真是谨慎。这上面说,圣主让我们直接去迎东园跟他见面。” 苏云染有些不解。 纸条上写着的‘你们’是指这个宅子的所有人吗?还是说指的是古元天尊和护法? “陈有围,你的手下现在都知道圣主的存在了吗?” 陈有围摇摇头:“中间人给我的纸条是要我严格保密,对于圣主的存在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至于中间人给我发的命令,这个我的手下都是知道的,但他们一直都以为那是天尊安排的人。所以对于字条上的命令,他们是不会怀疑的。” 苏云染又仔细品着这字条上的话:“相公,他让人去迎东园见他,这意思是……他已经在迎东园了?” 虽然说迎东园原本设置的机关已经恢复了,可是他们为了能让圣主插翅难飞可是增加了不少机关。万一他们提前触发了,计划可就在他们掌控的节奏之内了。 梁鹤祯倒是觉得无妨,若是提前触发了机关那就提前收网。迎东园里的天罗地网,只要能困住他这计划就算成功了。 “这倒是不是担心的问题,真正让我担心的是圣主这个人。我们能假扮神衣教的人,他当然也能假扮成他人。别忘了,这神衣教之中除了两个天尊,其他人都没见过圣主的样子。” 这才是梁鹤祯真正担心的点,来的人是不是圣主谁也说不准。 答案如果是,那一切都好办。如果来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圣主,那他们的计划就随时可能暴露。 “只能见机行事了,希望一切都能按照我们预想的进行。不管来的人是不是他,先周旋一二试探试探。是他就立马拿下,不是他……他要是没起疑,那便放他走。” 梁鹤祯已经做了好几种可能的设想,甚至连怎么应对都想好了。 只是现实的情况往往就是不受控制的,计划得再完美,可到实际操作的时候就会发现有很多问题。 所以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见招拆招,随机应变。 迎东园,他们到的时候静悄悄的。 先在外围确认了没有人暗中监视,他们先是通过阚七挖的地下通道先进入了二进院。 二进院里千隐安排了暗卫把手。 “主子,一切正常,并没有人闯进来。”暗卫向梁鹤祯禀报。 “先把外院的所有机关关闭。” 早就换上神衣教弟子服侍的京羽卫守在了外院,就等着圣主登门了。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迎东园的大门被人有节奏地敲了敲。 这个暗号陈有围有交代过,这是自己人的意思。 “来了!大家都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发出信号再动手。”梁鹤祯心里是隐隐觉得事情不会那么顺利,所以比起能一把抓住圣主,他心里更倾向于此番只能放长线钓大鱼。 古元天尊被关在太子府地牢许久,他伤得怎么样旁人并不清楚。虽然他们到了沧县之后有告诉中间人古元天尊的伤势没有性命之忧,但具体伤成怎么样中间人是不清楚的。 利用这一点他们也好让‘古元天尊’好好躺着,只要伤得中声音变了也是很合理的解释。 苏云染去了后院,去之前拍了拍陈有围的肩膀:“这可是你立功的机会,可千万不要选错路了。” 陈有围对她拱拱手:“姑奶奶就放心吧!我没有退路了,要是让圣主知道我背叛了他,那我肯定是死无葬死之地。” 有这觉悟就很好。 苏云染与梁鹤祯相视一眼,她先去了后院。要演戏给圣主看,当然不能全是‘假货’,真真假假才更有说服力。 敲门声对上了,门打开外面进来了四个人。 这四人穿着黑色斗篷,脸上戴着纯白色的面具,大晚上的就好像是没有脸的鬼还挺吓人的。 四人武功十分了得,这是梁鹤祯第一时间就能做出的判断。 别看他们只有四人,就这四人的功力只怕能胜过十四人。这架势,还真是有点排面。 梁鹤祯心里有些兴奋起来,排满越大圣主亲临的可能性也就越大了。 梁鹤祯暗暗推了一下陈有围,他向前两步迎上去陪着笑脸:“四位尊使一路辛苦了,呃……圣主尊驾不知现在何处?” 四人长得十分魁梧,光是气势上就已经将陈有围碾压了。四人扫了陈有围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是反问他:“你是何人?古元天尊何在?” 梁鹤祯现在是相信了陈有围是真的……比小喽啰高级不到哪里去。 陈有围按照原来梁鹤祯给他设定好的说法回答,古元天尊受伤不轻没有办法亲自过来迎接。 “受伤?之前不是说他的伤势不重吗?” 陈有围忙摆手:“不不,之前我说的是没有性命之忧,但伤势还是不轻的。而且这两日又复发了,新伤旧伤叠加,今早突然就吐血了。还请四位尊使多担待些,天尊是真的没办法下床迎接。” 陈有围的态度十分诚恳,四人这才没有跟他继续计较。把四人请进了屋子,好吃好喝的都送了上来,可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圣主。 “尊使,太子和太子妃都关在了后院看押得十分严密,你们放心绝对跑不了。那……圣主大人……”陈有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四人中最魁伟的一个轻咳一声,眼神在假扮成郭徽的梁鹤祯脸上扫过:“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们下去吧!” 陈有围看了一眼梁鹤祯然后挥挥手:“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梁鹤祯退下去之前再次给他一个眼神警告,陈有围顿时有种自己正被人架在木架上被火烤的感觉。 这夫妻两还是不是给他翻个面,好让他被烤得均匀一点。 真是……黑了心了。 “四位尊使,现在已经没有外人了,那圣主大人……” 最魁梧的人有扬起手打断他的话,站起身在大厅里走了一圈确定没有人在暗中偷听才开口:“先带我们去见见太子。” 院子外,兰山有些摸不透梁鹤祯此时的情绪:“主子,圣主会不会就在这四人之中?” 梁鹤祯点点头:“极有可能。” 松二特意赶过来帮忙,现在就是用他耳朵的时候了。 “他们说要先去见太子。” “主子,要不要直接收网?” 这个时候就是他内心的较量了,到底是提前收网,还是继续钓鱼呢? 第四百五十八章 合作 苏云染背对着大门,听见身后的门被推开她头也没回:“你们把我夫君怎么了?我要见他!阿衍还在朝廷手中,你们就不想救回他吗?” 门口赫然站着好几个人,其中为首的就是那四人。开口说话的依旧是那个身材最魁梧的男人:“太子妃落到这境地了,还不忘跟我们讲条件。” 苏云染回过头,她可是特意给自己化了一个憔悴的妆容:“你们是谁?我和夫君已经落到你们手上了,可以告诉我们你们想怎么对付我们了吗?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吧!” 那人哈哈笑了起来,这太子妃还真是一点都不像那些个娇滴滴的深闺小姐:“太子妃想见太子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们得先玩一个游戏。” 苏云染搞不懂这人到底想玩什么把戏,圣主压根没有出现,难道他们已经察觉他们的意图了? 来不及多想,苏云染就被人请出了这间屋子。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苏云染的内心已经将那四人和圣主的祖宗问候了七七四九遍。 此时此刻的她正被人绑着双手掉在进井口之上,重心下坠,不出一会她的手腕已经被麻绳磨出了血痕。 “啧啧,到底还是身娇体贵的娘娘,才这么一会这娇嫩的手就破了皮了。快把太子请出来,不然太子妃可撑不了多久了。” 陈有围有些着急但也不敢表现出来,时不时偷偷看了看苏云染暗暗着急。 扮成杨山的松一也忍不住想要向前救下她,但他才刚刚向前挪了一小步就见苏云染对他微微摇了一下头。 迈出去的脚步又只能收了回来,但如果这些人威胁到她的性命,那他会不顾一切先救下她。他是大邢的人,一切都要以大邢公主为重。 松一眼中闪过一道暗芒,视线死死盯着那四人,一旦他们动了杀心那么他们离死也不远了。 过了片刻,梁鹤祯被带了过来。没有苏云染的化妆技术加持,梁鹤祯的状态显得好很多。 这两人的差距落在那四人的眼中却是另外一番解读。 “太子殿下看来这几日过得还不错,半分都不见憔悴,倒是太子妃都脱相了。啧啧,太子妃这般惦念着自己夫君,却不想自己夫君过得却很滋润。” 苏云染有气无力的样子落在了梁鹤祯眼中,虽然知道那多半只是伪装,但绳索磨破手腕却是真的。 他努力压制住自己的火气:“你们想干什么?有什么条件直接说就是了,还不赶紧放了太子妃!” 那人笑了笑:“太子殿下不用着急,咱们有话慢慢聊。” 梁鹤祯眼神有些不善,这钓鱼计划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执行下去?若是因此让苏云染受伤,那这个计划就不值得。 苏云染暗暗对他摇摇头,这点皮外伤她还能坚持住,她也很想知道这四人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说不好圣主就在他们四人之中。 “说吧,你们想干嘛?” “其实朝廷对我们神衣教真的误会太大了,我们是天神的使者是真心来渡人的。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我们也是没有想到的。殿下不妨好好想一想,其实我们对这大启的天下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 南方三座州城的百姓遭受的这些无妄之灾难道还不是恶意?不是恶意你们给他们下毒?不是恶意你们给他们喝下有虫蛊的解药?没有恶意你们装神弄鬼把无辜之人活活烧死祭祀?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是没有恶意的? 可惜面具之下是什么表情他看不到,但一定略显尴尬。 说完他又忍不住眼神瞟向苏云染:“既然是谈判,就该公平一点。先把太子妃放下来,否者一切免谈!” 对方摇摇头:“殿下一上来就极力攻击我们让我们顿时都哑口无言了。可是,殿下提醒得正是时候,太子妃的死活就掌握在太子手里,所以……”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谈判的资格。 梁鹤祯冷哼一声大步向苏云染走去,陈有围看了看那四人,是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殿下何必动怒呢?殿下要搞清楚一件事,现在落在我们手里的可不仅是太子妃也包括了太子你!我们可以不为难一个女人,但太子还是先听我们把话说完的好。” 梁鹤祯也不管这些,抽出‘杨山’的佩刀将绳索砍断,苏云染落在他怀里,苏云染用只有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道:“我没事,先听他们说完。” 人救下来之后陈有围故意站出去挡在了他们面前,但身后的黑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太子殿下对太子妃还是情深义重的,之前是我们误会了。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太子妃拿张椅子过来。” 陈有围应声让人拿了一张椅子出来,在旁端茶递水很是殷勤。 陈有围心里有些打鼓,圣主派来的这四名使者究竟知不知道这边的情况? 从他们来到迎东园之后,他是三番五次打探圣主的意识,可是这四人就是要紧了牙关一点口风都不透。 他是实在没办法了,接下来事情能怎么发展也只能看梁鹤祯和苏云染了。 至于古元天尊,说来也奇怪,这四人只是在二进院的屋子里看了他一眼就没有多问一句。 那可是古元天尊,就算是受伤太重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可他们作为圣主的使者,难打不该说点什么吗? 陈有围这心里是越发不安了,总觉得梁鹤祯的计划怕是行不通,也不知道圣主是不是早就已经察觉了这边的情况。 圣主那样一个神秘的人,他手中还有多少势力没有人知道。很难说他的人就一直在暗中盯着他们,而他们却还蒙在鼓中不自知。 苏云染喝了一口茶抬起眼眸看着面前这四张纯白的面具:“这就是你们说的游戏?试探我在殿下心中有多少分量?那可就要让你们失望了,若是危及大启江山,用谁来威胁都没有用。” 那为首的人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好了,咱们就开诚布公了。太子既然已经落到了我们手中,如今的朝廷依旧没有人能跟我们作对了。眼下的朝局如何殿下比我们更清楚,若是没有了你这个主心骨,击溃朝廷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梁鹤祯摇摇头:“哪有你说得那么容易,若真是那么容易你们现在就不会在这里坐着跟我闲聊,而是直接挟天子令诸侯。 你们手中没有兵,当初能被你们利用的人都已经被我处置了,而你们神衣教自己也损耗过大,没人了。” 为首的人拍了拍手:“太子殿下在这种时候脑子还是这么灵光。不错,我们的人手损失过大,跟朝廷耗我们耗不起。 但是我要跟太子谈的事情却是对谁都好的建议,我们神衣教要立足于天下,那就不能顶着一个邪魔外教的名头吧?” 梁鹤祯笑容中有一抹嘲讽:“你们想让我承认神衣教立神衣教为国教,再封两位天尊或者圣主为国师是吗?” “殿下果然英明!这可是两全之法,只要我们得到了我们想要的,那南方的子民自然也就安全无虞。我这个说法,殿下明白吧?” 只要神衣教能成功洗白,那么南方中虫蛊的百姓就不会死。神衣教会给他们解毒,到时候神衣教已经是朝廷承认的国教,那么之前的所作所为便可以作出另一番解释,他们的威望又能挽回了。 不得不说神衣教的算盘真是打得够响的。 “殿下,皇上还能活多久相信你很清楚。我们神衣教不求大启的江山,只求能存活于世有一席之地而已。” “既然是合作,圣主都不打算露个面吗?” 对方沉默了片刻:“殿下对圣主看来也是误会颇深。圣主无心这些权力纷争,他只希望神衣教能被天下接受能发扬光大。” 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不好说,但他知道这位圣主谨慎到这地步绝对不是因为淡泊名利。 “我可以答应你们合作,但我要见见圣主。亲眼见到他,我还能确定你们的诚意。万一我这边答应了跟你们合作,回头你们就杀人夺位。我大启的江山,岂不是就立马改名换姓了?” 为首的人笑着应到:“殿下若真的想见圣主也不是不可以。” 梁鹤祯一拍桌站起身:“好!那就请你们圣主来见我,否则合作就免谈。我已失踪几日,朝廷也该有所察觉了,而且你们又怎知我没有留下线索?” 这威胁对黑衣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就算太子留下了线索他们也有办法对付。只要拽紧了太子这条命,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可以去问问你们圣主了,我就在这等他来。他要是连见我的胆子都没有,那还请他直接杀了我得了。我是不会跟孬种合作的,藏头露尾又能是什么好人?” 这话真是深得苏云染的心,相公说这话的时候真是帅得没朋友了! “说得没错,合作就得有诚意。连合作人都没有见过,这叫哪门子的合作?”苏云染补了两句。 陈有围在旁直擦汗,这两位究竟搞没搞清楚自己眼下的身份是人质?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一本万利 “可以。” 可以?就这么答应了?梁鹤祯不得不怀疑这里面有诈。 “等等,我说的是见到圣主本人,而不是你们随便找个人来就把我打发了。”梁鹤祯很是认真地说到。 苏云染也忙在一旁搭腔:“我家殿下说得没错,要让我们相信他就是圣主,那么请让他先证明他就是圣主。” 苏云染得意地笑了笑,此刻满脑子里想到的都是那句,请证明你妈是你妈。 瞧她多聪明立马就举一反三,请圣主证明他自己就是本人。 面具下的四人:…… 四人都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之中,过了良久为首的人才开口:“太子殿下这个要求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证明自己是自己?这种说法真是闻所未闻。” 苏云染搂着夫君的胳膊靠过去,脸上的表情很无辜又很理所当然:“但你们今天听到了。” 面具下的脸有些扭曲,这真的不是在无理取闹吗?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但一阵掌声传来打破了这僵硬的氛围。 “太子殿下这想法很是清奇嘛!我要是说我就是圣主你偏不信,那我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吧?信与不信都不过是殿下一句话的事,你信,我就是圣主,你不信,我就不是。” 梁鹤祯握紧了苏云染的手,声音的主人武功好生厉害。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而且这声音简直就是在空中立体环绕,一时半会还没有判断出说话的人所在的具体方位。 四人纷纷起身,冲着空旷的院子躬身道:“参见圣主!” 陈有围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赶紧回头对其他人喊到:“都别愣着了,赶紧见过圣主!” 他们这样的小喽啰见到圣主还不得跪下,可都还没等他们行礼就感觉迎面一阵狂风袭来,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他们往上托了一把,打断了他们想要屈膝的动作。 夜风猎猎,梁鹤祯终于看清了那人落在了对面的屋顶之上。 跟那四人一样一袭黑色斗篷,脸上也是戴着没有任何修饰的纯白面具。 梁鹤祯嗤鼻一笑:“神衣教从上到下还真是喜欢藏头露尾,这样看来你们对着自己的人设还是挺清楚的。” 屋顶上的人只是淡淡一笑,丝毫没有动怒反而语气多了一些玩笑:“哦?什么人设?” 梁鹤祯丝毫不客气:“见不得光的鼠辈。” 这话一出立马引来那四人的凶狠目光,在他们看来梁鹤祯还真是个拎不清的人。他现在都已经是人家的砧板上的鱼肉了,怎么还敢这么活蹦乱跳? 屋顶的上人依旧没有生气:“殿下如此看我们可不好,这样会很影响我们的合作。” 说完这话那人从屋顶上飞了下来,拖曳着长长的袍子慢慢走了过来。别说,这架势还是很有排面的。 梁鹤祯半眯起眼睛,这人的气场很强。这是下意识的定论,无论这人是不是真的圣主,但至少他绝非泛泛之辈。 他坐到了梁鹤祯对面,勾起嘴角:“殿下想让我自己证明自己,这个想法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可要实际操作却很难。所以,我建议免去这个环节,我们直接聊合作。” 他停顿了一下,可惜在梁鹤祯脸上没有看出任何情绪,只好继续说下去:“相信刚才我的使者已经向殿下简单的阐述了我的想法,不知殿下有何看法?” 梁鹤祯学着苏云染耸耸肩:“没有看法。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如果我不答应你们又当如何?” 圣主的答案真是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亦或者是早就想好了答案:“杀了,毕竟我们神衣教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养闲人。” 这答案倒是一点不参假,倒是显得有些光明磊落了起来。 这答案在梁鹤祯的意料之后,所以他只能回给圣主一个白眼。既然他们都已经把他的退路堵死了,那这还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 梁鹤祯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了几下,沉默之中圣主端起茶壶沏茶。这静谧的夜色之中,只有这沏茶的水声格外突兀。 “朝廷跟神衣教和解,其实这倒也是解决当前双方僵持不下的局面。只是这样一来,那些百姓……” 圣主结果他的话:“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是关乎江山社稷呢?成就一番事业,牺牲是在所难免的。殿下注定是要成为权御天下之人,妇人之仁可不适合帝王。” 梁鹤祯依旧沉默,再抬起头时笑了笑:“说说看,除了国师和国教之名,你们想要的应该不仅仅是这些吧?” 圣主拍了拍手,难怪他能成为所有皇子皇孙中笑到最后的人,有脑子有魄力更有手腕:“实不相瞒,神衣教还却一个正式的福地洞天。” 话说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以太子的脑子不必说得那么明确。 梁鹤祯点点头,垂眸浅笑好像这个要求也早已在他预料之中。 “你想要封地,我倒也可以理解。可是自古以来只有王侯才能拥有封地,一个国师想拥有封地,这可是有违祖制的事情。就算我同意,那些言官也是不会答应的。” 朝堂嘛,其实并不都皇帝的一言堂。 对于梁鹤祯的这个回答,也在圣主的意料之中:“没有先例就开个先例,再不成殿下也可以给了爵位不是吗?” 梁鹤祯低垂的眼眸挡住了他眼中闪过的微光。 爵位? 他缓缓抬起眼眸望着面前这个圣主:“你手上已经有爵位了不是吗?” 他死死盯着圣主的眼睛,他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并没有泄露出什么别的情绪。 “殿下误会了,我无心权势。我要你封的是古元天尊和赤元天尊,至于我……我在神衣教本就可有可无,现在是将来也是。” 梁鹤祯嗤鼻一笑,对于他的说法他还是两个字:不信。 套话失败,但他还是很坚持自己最初的想法,这个圣主他绝对认识,就立于朝堂之中,而且还是勋贵。 “封地……圣主考虑得这么详细,应该连具体的两块封地都想好了吧?说来听听,圣主到底是看上了那处福地洞天了?” 圣主不是没有听出梁鹤祯话里的讽刺,不过他可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幽州孟县有座拜月山,正是个福地洞天。另外朗州熙城地势独特,背靠山脉,三面环水,更是个不可多得的福地洞天。” 幽州孟县? 梁鹤祯的表情沉了沉,孟县的拜月山他知道,风景优美的确是传闻中的福地洞天。 但是,在孟县下辖的徐家村有座矿山,那里出土的可是铁矿,而且还是大启第二大铁矿矿山。 再说朗州熙城,这熙城的面积比得上三个孟县,自古就富饶。而且在这里还有两座矿脉,一个也是铁矿,另一个玉石矿。 梁鹤祯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他现在似乎才是真正触摸到神衣教的真正目的。 又是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圣主倒是很有耐心:“这两个封地一大一小,但更其他王侯的封地面积比起来也不算多大吧?” 梁鹤祯都有点佩服他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了。 这还不叫大? 的确,这封地面积加起来的确没有他的心大。 “恐怕圣主想要的不是封地,而是矿山吧?圣主也是朝臣,自然该明白所有发掘出来的矿山都只能属于朝廷。哪怕矿山坐在是王侯的封地,但那矿山的开采和管理都只能属于朝廷。” 苏云染原本来不明白这两处封地有什么特别的,听梁鹤祯提到矿山她也就明白了。 圣主这明摆着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不得不说,他这逐步蚕食大启江山的想法还是很不错的。 眼下神衣教的确没有足够的力量跟朝廷抗衡,就算用梁鹤祯来威胁他也没有足够的把握。毕竟皇子皇孙虽然折损大半,可也还没死绝呢!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跟梁鹤祯合作,有了朝廷明面上的支持他们不仅能存活下来还能继续发展壮大。 等他们有了足够的实力,就不会再跟朝廷虚与委蛇,到时候就是真正的短兵相接。 这个缓兵之计还真是一本万利啊! 有了铁矿可以自行发展武器,这就为将来跟朝廷抗衡打下基础。朗州熙城面积大人口多,而且熙城与西域来往贸易繁盛,这样也就为将来招兵买马铺了路。 苏云染忽然都有种想为对手鼓掌的冲动了,这生意算计到这份上,精明到家了! 第四百六十章 员外郎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所有矿产都属于朝廷。这一点可是从来都没有人能改变的,所以神衣教这个想法是不是有些天真了? 圣主笑了笑,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要封地的最终目的是冲着这三处矿产去的。 “殿下说得没错,所有矿产都属于朝廷,我们可没有那种想法是殿下多虑了。 我说了,我们想要的不过是一处福地洞天,能让神衣教长长久久发展延续下去。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跟佛家、道家一样,能香火不断。” 说得倒是十分诚恳,但梁鹤祯和苏云染对他这话还真是一个字都不信。 这两处封地除了矿产丰富之外,还有十分重要的地理位置。交通枢纽汇集之地,四通八达不说,最重要的是……这两地都临近边城。 临近边城也就意味着……天高皇帝远! 神衣教一旦得到这两处封地,就会趁机拿下矿山掌握实际的开采权利。只要把当地官府的人拉上船,那么欺上瞒下就完成了。 朝廷根本就不会知道矿山的真实情况,神衣教手握铁矿,那可就是掌握了兵器命脉。 往小的说朝廷会损失很大,往大的说这就是在养虎为患。 苏云染不由得给圣主竖起了大拇指,圣主这波操作真是稳赚不赔! 梁鹤祯手指在桌面敲了敲:“我要是说不呢?” 圣主的耐心真是好得很:“殿下好像没有选择。” 梁鹤祯点点头:“的确是如此,不过……这两处的地理位置都靠近逐越国……” 他话没说完,好像是陷入了沉思,很是迟疑。 圣主眉头皱了一下,太子是觉察了什么吗? 沉思了良久,梁鹤祯终于把话接着说下去:“圣主就不担心吗?” 圣主往后靠了靠,好像是放松了下来:“哦?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要的这两处封地都靠近逐越国,一点逐越国对大启起了点什么心思,那么这两地可就首当其冲了。 选择这么一个很容易就被敌军入侵的地方做封地,这好像多少有点不符合常理吧? 要知道这些王侯的封地要么土地富饶,要么交通便利,再不济也是远离边城相对安全的地带。 偏偏神衣教给自己选了一个靠近边城的地方,这又还不是一般的地方,这里有矿产。 要知道大多战争都是为了争夺资源,铁矿可是逐越国最缺的。以至于大启创国以来,逐越国隔个几年就要不安分一回,其中主要目的都是为了铁矿。 把这话两点联系到一起,梁鹤祯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神衣教。 很好,他离神衣教的内幕越来越近了。 梁鹤祯忽然笑了起来,这笑容有几分讽刺又有几分让人捉摸不透。圣主打心里不喜欢这样的笑容,仿佛要将人看透一般? “朝廷可不允许豢养私兵,王侯的府兵人数又十分有限。神衣教就不怕逐越国来犯,你们连撤退的时间都没有吗?” 圣主眼眸低垂,他隐隐有种感觉,梁鹤祯已经在猜测他们的真实目的了。 “殿下可能对这两地并不是那么了解,虽然说他们临近边城,可实际上距离边城可还有三天的脚程。一旦敌军入侵,我们神衣教义不容辞会站出来驰援边军。撤退,殿下多虑了。” 瞧瞧这话说得是多么感人,仿佛他们才是忠君爱国的的人。 梁鹤祯无奈地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圣主很满意他做出了最正确的回答:“如此甚好!那就请殿下立刻返回荣京为我们神衣教正名吧!至于太子妃嘛,就留在这休养一段时间。” 这是要留下苏云染做人质了,不过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你们要何时才放了太子妃?”梁鹤祯拉着苏云染不放手。 圣主面对梁鹤祯生出的怒意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自然是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太子妃自然全须全尾地送回殿下身边。” 这话倒是还有另外一层意思,若是梁鹤祯不能把神衣教的要求办妥,那苏云染可能就不能全须全尾的回去了。 “记住你的话,太子妃若是少了一根头发,这事就不会善终!”梁鹤祯放下这话,就算是双方大成了合作,准确一点说应该是暂时的和解。 梁鹤祯看着对面这个一直没有露面的圣主,他也该看看这位圣主的真容了。 “既然都谈妥了,再这么遮遮掩掩是不是有点无趣了?” 说时迟那时快,梁鹤祯一把揭开圣主的面具,面具下的脸并不是那么眼熟。 对方也有些许错愕,没想到梁鹤祯竟然突袭他,他根本就来不及抵抗面具就已经被揭了下来。 四面相对,一个有些气愤但又无可奈何,另一个有些迷惑但又充满了审视。 梁鹤祯在脑子里飞快地过滤朝堂中的所有官员,他记得住的脸一一匹配过才终于想起了这人是谁。 兵部员外郎宗旭,他是兵部少数没有被宸王案子连累的官员。这人平时太过低调,很是不起眼。 被揭穿了身份宗旭反而淡然了起来:“没想到我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五品官竟然也能被殿下记住,真是三生有幸啊!” 梁鹤祯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已经在飞快地估算着宗旭是圣主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沉默着一直看着他,看得宗旭都有些尴尬起来。只好转向苏云染:“殿下当着太子妃的面这样一直盯着微臣,似乎不太好吧?” 梁鹤祯还没什么反应,倒是让苏云染差点把这一口茶给喷到他脸上。 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说这种话的?你出门是不是从来都不照镜子的? 好吧,苏云染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得承认这个宗旭长得嘛……还行。但也仅仅只是还行,跟梁鹤祯比起来那就差了去了。 梁鹤祯盯着他是想从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的灵魂,一个兵部员外郎真的会是神衣教的圣主吗? 他不得不继续在脑子里过一般他看过的官员资料,宗旭这人并不是出身寒门而是三代京官。但从祖父那一辈起,最大的官职也就做到了四品文官。 四品的文职,还没有他这个五品的兵部员外郎来得实在。 要筹备出神衣教这样一支队伍,光是靠他一个家底并不算太丰厚的官员只能做到吗? 梁鹤祯低下头,继续回忆他的履历。 宗旭此人一生顺风顺水,并没有太多经历。因着家里的关系,他从入朝为官就没有被外放过,一直被保在京中为官。 梁鹤祯摇摇头,不是,他绝对不是圣主! 虽然他没有太多证据来支持自己这个推论,但就凭直觉他就相信自己这个判断。 能弄出神衣教这样的邪魔外教,首先他这人的经历就不可能是顺风顺水的人。再者宗家的实力的确支撑不起他这么大的手笔,除非…… 除非他上头还有人? 不,不应该。一个圣主藏在背后已经够隐秘了,没必要再藏一群幕后人吧? 他必须得做决断了,要么直接把宗旭拿下。但他并不能确定宗旭就一定知道真正圣主的身份,但他一旦拿下这个假圣主,真圣主大概会立马收到风声。 可若是放了他……就怕大雨不上钩,这小鱼还脱钩了。 梁鹤祯起身:“我有些话想要跟太子妃单独说,圣主应该可以行个方便吧?” 圣主站起身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他的人退后。 “相公,你是不是觉得他不是真正的圣主?” 梁鹤祯本来还有些凝重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容,他家娘子果然聪慧,这么快就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不错,他应该不是真正的圣主。但我不敢保证他就一定知道真正圣主的身份。虽然如此,但我不想再等了。” 苏云染点点头,她知道梁鹤祯这是已经有了主意了:“你想拿下他们,眼下是最好的时机。不过我们下手一定要快很准,最好一点动静都没有。” 梁鹤祯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他刚才已经让千隐带人在迎东园的外围探查了。 没有发现有人藏在暗处,但他相信圣主要第一时间知道真实情况,那他就有可能也来了沧县。 说到这里梁鹤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苏云染很快便读懂了他的含义:“这想法不错,可以一试!如果不成功,大不了咱们就立即关闭城门挨家挨户查。” 苏云染现在才明白梁鹤祯为什么要暗中调兵到沧县,还化整为零入城不引人注意,原来就是为了在这里等着圣主。 “动手吧!” 一声令下,苏云染和梁鹤祯已经不见了人影。 宗旭立马察觉了不对劲:“不好!有些不对劲大家小心!”话音刚落,后院的原先设好的机关便开启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中间人 “陈有围!你竟然背叛神衣教!古元!古元你给我出来!”成了阶下囚的宗旭叫嚣着,此刻的他还以为背叛神衣教的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护法。 古元天尊从一开始就装病不清醒,原来这里面大有文章。 陈有围欲言又止,他已经没有后路可退。帮着太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反正都已经背叛神衣教了,再说什么圣主也不会原谅他。 思及此,他干脆低下头什么都不说。 梁鹤祯也不在意宗旭的叫嚣,低头专注地给苏云染擦破皮的手腕上药。 这反倒是让苏云染有些不好意思了:“就一点皮外伤你都快把一整瓶药膏都给我抹上了。” 梁鹤祯却不觉得有问题,甚至还想给她包扎起来。 苏云染无奈地扶额,她就擦破皮而已个她包扎起来也太夸张了。她这伤就属于,药上得再慢一点伤口就要愈合了。 宗旭是真的没有想到梁鹤祯会来这么一手,竟然偏过了中间人。不过好在圣主英明,他不过是圣主的替身之一罢了。 太子想见圣主,做梦呢? 瞧着苏云染的皮外伤可算是处理好了,宗旭望着梁鹤祯道:“太子殿下是何时将迎东园反客为主的?” 梁鹤祯挑了挑眉,想死得明明白白? “何时做到的、怎么做到的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已经落在我们手里。千隐,把这四人分别看押审问。”这厅堂里可就只剩下被五花大绑的宗旭和梁鹤祯夫妻两。 宗旭冷笑一声,眼神充满的轻蔑:“你们想赢神衣教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圣主是真正的神使,你们想对他下手这是大逆不道!” 苏云染揉了揉太阳穴,神衣教的这一波洗脑真是中毒很深啊! 端坐在主位上的两人谁也没有接他的话,这就让宗旭显得有些尴尬了。 “殿下,识时务者为俊杰,接受神衣教那是顺天而为。你又何必非要跟神衣教拼个你死我活呢?神衣教将来是会成为朝廷的助力,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 他都这样苦口婆心了,可惜梁鹤祯似乎半点都没有领他的情。 “行行行,殿下不想听我说话那我就不说了。我这一路赶到沧县奔波劳累,这会还真是累得慌。现在是不是可以先给我安排个地方眯一会了?” 苏云染对宗旭也是很服气,中计没见他有多慌,被拿下之后就更是一副你爱咋咋地的样子。 这到底是破罐子破摔了呢?还是……故意在隐瞒什么? 苏云染看着桌上的香一点点地燃烧着,她觉得梁鹤祯猜测的应该没有错,真正的圣主肯定也来了沧县。 因为不确定所以让宗旭冒充自己先来探路,那么他们之间一定还有别的约定。比如在多久的时间之内,如果他们没有回去禀报,那就说明事情一定有变。 这……就有点糟糕了。 所以宗旭这絮絮叨叨完全是在混淆他们的思绪,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现在距离子夜只剩下半个时辰了,半个时辰之内圣主要是见不到你,他应该会立刻撤离沧县吧?”苏云染忽然问到。 宗旭对她的话显然是有些惊讶到了,不过这样的表情不过是转瞬即逝,不是刻意捕捉是我安全看不到的。 “我说我是圣主你们又不信,那我就说我不是吧,你们又觉得圣主一定在沧县。什么都让你们说了,你们还问我作甚?” 这话多多少少有些心虚的味道,苏云染与梁鹤祯相视一眼,幸好他们已经做了两手准备。 如果圣主来了沧县很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中间人那,但时间紧迫他们还没有办法从宗旭口中套出情报,所以他们就给中间人又发出了一颗蜡丸。 一时半会之间没有办法确认宗旭和圣主之间约定的事情,这发出的蜡丸又不能引起中间人的怀疑。 蜡丸里的内容不能是直接汇报这迎东园的谈话,因为是宗旭亲自过来而且扮演的还是圣主。要是他们直接在蜡丸里说太子跟圣主直接达成协议那岂不是立马就露馅了。 这蜡丸里的内容还真是费了梁鹤祯好一番心思,直接说梁鹤祯不满商议结果直接翻脸动手,迎东园闯入太子府的暗卫。 过程说得越惊险,这内容才越像那么一回事。 宗旭见半天也没个人进来,干脆就直接躺在地上:“困了困了,下官就先睡一会去了。”说完就闭上眼睛。 苏云染看着他嗤笑了一声:“睡吧!药效也该起了。” 宗旭忽然猛地睁开眼睛:“什么药效?” 苏云染耸耸肩:“急什么,就是一种让你做个好梦的药。睡吧,珍惜你还能做美梦的时光。” 宗旭眼皮直跳,这女人的话里话外怎么感觉有些不太正常呢? 不行,他不能睡了,感觉要中计了。 宗旭又挣扎着坐了起来,恨不得把眼睛瞪得老大。只是……为什么有种眼皮子越来越重的感觉呢? 他死死盯着主座上的两人,可眼睛的焦距越来越模糊,他脑袋都忍不住‘钓鱼’起来。忽而清醒仰头,忽而迷糊下坠…… 不对劲,很不对劲! “你们……你们是不是在茶水里动了手脚?不然的话,为什么我会觉得浑身无力连眼皮都好重……” 苏云染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手指往他肩膀戳了一下,他整个人就往后倒去。 这一躺下,眼皮就真的彻底睁不开了。太困了,躺着真舒服…… 宗旭刚睡了过去,兰山就匆匆来报:“殿下,中间人抓到了!只有一人,并没有发现圣主的踪迹。已经严令县衙封闭城门,挨家挨户搜查!” 梁鹤祯看了一眼被装进麻袋扔进来的人:“理由呢?” 兰山:“城中连续出现贵重物品被盗,有人上报是一伙江洋大盗。就在今晚县令为进献给皇上的贺礼也丢失了,所以县令出动了所有官兵全城搜捕。” 梁鹤祯点点头:“中间人是在哪里找到的?” 兰山道:“是临水茶楼,护城河就从临水茶楼后流过。” 原来是利用了地理位置做掩护:“加强临水茶楼的监控,一定要盯紧了。” 兰山都已经安排好了,虽然有些赶,但还是粗略的弄出一个假冒的中间人侯在临水茶楼。 “还是想相公想得周到,用搜查江洋大盗的名头暗中查找圣主,多多少少能减少他的戒备。万一……万一这次让他跑了,也不至于将我们暴露。” 梁鹤祯盯着宗旭看了一下,他想借着宗旭的身份接近圣主。 “相公,我们分开审吧!兰山,将这个中间人挪到隔壁去。” 中间人是临水茶楼的老板,年纪其实不大,但因为长着满脸的络腮胡所以显得老气。 等等…… 苏云染好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伸手过去就把中间人的络腮胡给扯了下来。 呵,原来胡子都是假的! 把胡子全拔了之后这人的真容才算露了出来,长相清隽,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吧! 哎,年纪轻轻的,走什么路不好非要寻死路呢? 一碗水把人给泼醒了,一醒来就看到蹲在自己面前的苏云染正拿着蜡烛好像是要烧他的胡子。 “你……”他吓得一个激灵,双生撑地愣是给自己往后挪了一下。 “你要干什么!”一时情急,连声音都忘记要伪装了。 苏云染眼嘴偷笑:“公子年纪轻轻面容隽秀,为何要把自己弄成……屠夫样?” 屠夫?他哪里像屠夫了? 等等,这也不是重点。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我来这里?” 他往后挪一步,苏云染就向前迈一步。他问她是谁?可她记得她在神衣教的人气很高的,应该大多数人都认识她才对呀? “你仔细看看,我这张脸在神衣教可是很有名气的!” 中间人:…… “不是,你到底是谁呀?知不知道绑架是犯法的!不要以为你是个女人,就不用吃牢房!” 苏云染不逗他了,坐回椅子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作为神衣教的中间传达人,我应该先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才行,不然接下来不是很方便我们聊下去。” 中间人试图从周围的环境判断这里的位置,但可惜夜色太暗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是临水茶楼的老板祝逵。连我是谁都不知道,那你还绑我做什么?你现在赶紧放了我,我还可以保证不报官。” 苏云染撑着腮帮子看他:“演得还真像。” 祝逵闻言有些不乐意:“什么演?我就是临水茶楼的老板,街坊都认识我的。” 苏云染哈哈大笑起来,一个箭步向前飞快地将刚才胡乱贴上去的胡子又一把薅了下来:“大胡子的祝逵他们认识,就是不知道这隽秀的祝逵他们认不认识?” “年轻人,想活命就说实话,圣主在哪?” 祝逵的眼眸闪过一抹寒光:“什么圣主?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松一,把这药给他吃下去。”祝逵挣扎着,但他不是松一的对手。 药丸那么大一颗,差点没直接呛死他:“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第四百六十二章 她是女魔头 这还用问吗?但然是毒药了!不然呢,还能是十全大补丸吗?想什么呢? 祝逵想抠出来,可惜这毒丸竟然入口即化,直接就顺着喉咙流了下去。别说,这味道还有点……甜。 怎么还没翻译?祝逵有些迟疑地望向苏云染。 苏云染只是轻笑不语,又过了一会祝逵只觉得一阵疲惫的感觉袭来他竟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顺势就往地板上躺去,意识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混沌了。 两个多时辰过去了,天色已经蒙蒙亮,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梁鹤祯瞧见了苏云染那一双眼圈,赶紧换来兰溪:“先送太子妃去休息,就在这后院,你守着她。” 苏云染没有拒绝,她这会的确是有些累了。 兰山目送苏云染和兰溪离开,这才转身问梁鹤祯:“殿下,那祝逵可说出什么了吗?” 梁鹤祯仰头望天,即使面对当初一手遮天的宸王他都没有想今天面对圣主这般头疼。这个圣主简直把自己保护得太好了,就连祝逵这个中间人也没有见过他。 “他也没有见过圣主?这怎么可能呢?他要是没有见过圣主,那……那他得到的消息又要如何传递给圣主?” 这就是圣主的高明之处,像祝逵这样的中间人不过是最底层的中间人。他们的中间人可以划分为几个等级,最高等级的中间人才能将消息给到圣主。 像祝逵这样的中间人每个地方都有,他们的任务只是将消息传递给上一级的中间人。但这个中间人是谁,他们也不知道。 就跟蜡丸的传递方式差不多,第一层的中间人按照指定的方式将消息传递给第二层的中间人。 兰山满脸的不可置信和觉得对方有病的表情:“这样层层传递岂不是要多花不少时间?他们也不怕消息层层慢传,等这消息传到圣主手里都已经是无用的消息了吗?” 虽然这样做的确有可能会降低消息传送的速度,但这样做是最大化的保护了圣主的安全。 这个圣主,真是惜命得紧啊! 兰山一脸的烦躁:“那……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得想办法将第二层的中间人抓到?” 梁鹤祯点点头又问:“县衙那边有消息了吗?” 兰山摇摇头:“我们的人混在衙役当中跟着一块去搜查,的确没有发现。不过这也不排除有些密室藏得隐秘,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既然对方都躲好了不出来,那就先将衙门的人撤了,由明转暗。要让对方感觉安全了,他们才会重新动起来。 “吩咐下去,严密监视城中各街道。天亮了城门就不能再关了,一定要严格排查出城人的身份。” 沉默了一下他又道:“另外你将祝逵带回茶楼,将茶楼的伙计全部换成我们的人。” 兰山又是一愣?这不是纵虎归山吗?万一这个祝逵不老实,暗中给神衣教的人传递消息他们又没能异地时间察觉那岂不是要出大事了? 梁鹤祯拍拍他的肩膀:“你要相信你家太子妃。” 说完他揉揉眼睛,又是熬了一个通宵真有些累了。 兰山还是不太明白,这跟太子妃有什么关系呢?虽然太子妃能用那特制的迷香让他审问出一些事情来,可是她也没有办法让祝逵变成朝廷的人吧? 兰山挠挠头还是照办了。 这才多久不见,这祝逵怎么变了个人? 兰山蹲在祝逵面前打量了一会,直到祝逵张开眼睛对上他好奇的目光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就挥出拳头。 可惜他被苏云染的毒药折磨了一晚,这会才渐渐恢复一点点力气。可就这点力气想对兰山造成伤害?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祝逵眼底一片乌青,他恨啊!为什么要落到苏云染手里。早就听说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会用毒的人,他们都不能称之为人了。 简直就是魔鬼! 苏云染逼他吃下的毒丸他一开始还觉得有点甜一点事都没有,再后来渐渐手脚变得无力意识也完全模糊了。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他都不记得了,再醒来的时候是被疼醒的。那种痛简直是生不如死,他当时都已经想咬舌自尽了。 可惜他发现自己竟然连咬舌头的力气都没有。 那个魔鬼就这么看着他疼得死去活来,然后很满意地写记录。她说这是她最新研制出来的毒,还希望他能给她一点用户体验。 祝逵当时就在心里问候她祖宗十八代了。 他一直疼到了天亮,他感觉自己几乎是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这时候那个魔鬼才告诉他,那不是毒药而是蛊毒,还是她最近才学会的虫蛊。 效果很满意,就是觉得自己对虫蛊的控制还是远远比不上蛊师。 所以说,他肚子里有一只虫蛊在啃食自己。 一想到这,他就想拿刀砍了那魔鬼。可他要是有杀人的念头,这虫蛊就开始兴奋,它一兴奋他就疼得满地打滚。 玩毒的都不是人,玩虫的就更不是人了。 砰地一声,兰山的反应着实是很快。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一手挡住祝逵的拳头,另一手……反手就是一巴掌甩过去,差点没直接送走祝逵。 本来就苍白的脸上那红色的掌印十分突兀。 “你们……你们要不就杀了我吧!”求死求得这么卑微,真是没谁了。 兰山不解:“我家殿下要我送你回临水茶楼,好死不如赖活,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 谁不明白了?谁不想活呀?可是那女魔头压根就是奔着让人生不如死去的。虫蛊发作的时候,他是真心求死啊! “你们真的要放我回去?”都已经到了临水茶楼门口了,祝逵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 兰山嫌他啰嗦,直接给他一脚踹,将他踹回家了。 看到这满茶楼的陌生人之后,祝逵终于明白了。他就说嘛,这些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了他?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那女魔头……太子妃到底想要我干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 兰山关上茶楼的大门坐到祝逵对面:“你可是亲口告诉我家太子妃你只是第一层中间人,你还有一个对接人将你的消息传递上去。” 祝逵脸色一白,他什么时候说的? 兰山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这人可真够迷糊的,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他就好心提醒一下他。 祝逵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他原来以为那只是做了个梦,没想到他在梦里真的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去。 这下完了,他活不了了。 兰山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帮我们引出第二层的中间人。只有这样你才能活命,你看那陈有围就很识趣。是聪明人,就要做出正确的选择。” 眼看兰山就要走了,祝逵忙跟上去:“没有重大的消息我是不能联络我的上线的。” 兰山头也不回:“那你就想办法编出个大事来。” 祝逵觉得自己要抑郁了,这都是什么事嘛? 补了个觉醒来的苏云染精神终于好多了,她都还没来得及问问梁鹤祯对宗旭审问得怎么样了。 她一醒梁鹤祯也立马醒了过来。 “最近让你跟我一块劳累真是不该。”梁鹤祯其实想将她从这件事里抽身出去。 不过苏云染的性格是不会轻易同意的,她就是这样。她从来都不是一个需要躲在别人背后的女人,她宁愿九死一生也要与他并肩而战。 有妻如此,他真是何其有幸。 “宗旭那问得怎么样了?他可是兵部员外郎,他肯定见过圣主!” 梁鹤祯摇摇头:“准确说,他见过圣主这个人,却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他们每次见面他都遮掩面部,做人做到这份上这圣主也真是个奇人了。” 苏云染失望地摇摇头,这个圣主还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不见光啊! “不过也不用这么失望,至少这里面有一个好消息。圣主见过他,那我就能有机会见上一面。不管他藏得多深,最后都会大白于天下。” 没错,找出他,只是时间的问题。 “那他可还有交代其他的?昨晚他冒充圣主来肯定是圣主的授意,那肯定也交代了回去复命吧?” “他说来之前是圣主身边的人给他传达的消息,让他确认消息之后赶回荣京见他。这个他说得有些模糊,是不是见圣主本人还不好说。” “那也就是说圣主本人真的没有来沧县?”既然都跟宗旭约定好在荣京见,那应该是没来了。 梁鹤祯却摇头,这个结论还是下太早了。 圣主那样藏头露尾的人,一定是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他一定会亲自过来看。 梁鹤祯还是坚持圣主昨晚就在沧县,虽然没有搜查出来,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殿下!”门外传来千隐的声音。 “何事?” “发现几个不寻常的人,但我们跟丢了!” 按照梁鹤祯的要求他们将县衙的人有由明面转到暗处监视,后来监视的人在一个小巷里发现了一伙行踪不寻常的人。 当时他们跟到大街就突然跟丢。 今日沧县的传统节日,街上人多,对方利用这一点金蝉脱壳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这姑娘真惜命 今天的沧县热闹得很,听说是沧县特有的节日祭河神。 沧县虽然距离都城不算太远,但这里的地势较低,这个季节又是汛期河水猛涨。过去的几十年里每到这个季节,沧县就会遭受水患。 久而久之,当地人对这条河的敬畏就演变成了恐惧。 关于这条河的传说越来越多,河妖作怪变成了主流说法。 面对无法抵抗的恐惧当地人就希望能有神灵来护佑,所以人们雕刻了一尊巨大的玄武神像沉入河中,希望能镇住河妖。 然后收效甚微,水患依旧没有改变。后来河妖就被说成了河神,十年前人们在河边修建河神庙,也就是十年前的今日河神庙建成开启了第一次祭祀河神。 祭祀河神的传统也就由此而来了。 说来也巧,自从河神庙建成之后沧县的水患就有了很大的改善。这样一来,当地人对河神的恐惧也就成崇拜,每年这个时候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 “也就是说今天的沧县鱼龙混杂了?这个祭祀河神的祭典在什么地方进行?” 梁鹤祯一听苏云染这么问就知道她挺感兴趣的。 “想去看看?” 苏云染想了想又摇摇头,眼下圣主是不是已经离开了沧县还不好说,万一好死不死的就让圣主看到了她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不行,她可不能为了一时的好奇心断送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想去看看也无妨,正因为鱼龙混杂也正好方便我们行动。我让千隐暗中保护你,让松一他们陪你一起去吧!” “那你呢?” 手下的人刚发现了那货人的藏身之处,他得去看看对方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那我跟你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说不定就能发现细微的线索了。 梁鹤祯摇摇头:“现在还不能光明正大去查,所以我和兰山两个人去就好,人多容易暴露。” 他说得有理,苏云染不再坚持。 一想到圣主那谨慎到家的风格,苏云染觉得自己也不能落下风,花了半个时辰给自己和兰溪都换了一张脸这才放心出门。 苏云染让松一几人跟千隐都跟在暗处保护,这可让兰溪有些压力:“太……夫人,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苏云染拍拍她的手:“放心,咱们就看看热闹一会就回。” 大街上都在吆喝着卖河糕的,这河糕是专门用来祭祀河神的。就算是穷人,也会买上一块拿去祭祀。苏云染也赶紧让兰溪买了一块,两人朝着码头的方向去。 靠近码头就听见锣鼓喧天,码头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两人往前挤了好一会才勉强能将码头上的情况看清楚。 码头上挂满了红绸,中间有个身穿……有些类似萨满风格的巫师?手打着鼓,嘴里不知道在吟唱什么。 仪式感还会满满的,边上还有一群同样穿着萨满风格的人像是在给他伴舞似的。 这吟唱她听不懂,这舞蹈她也看不懂。虽然都看不懂,但还是挺震撼的。 吟唱结束之后,那巫师从祭台上拿过那一整块河糕放在一个小木盆里。河糕上还插着三炷香,三枚铜钱圈住这三炷香。 虽然不知道这代表什么。 巫师不知道又絮絮叨叨什么经文,然后用力一推将木盆朝着河中心推去。 等巫师做完这一步,所有人都欢腾了起来。手中的河糕捏碎撒向河里,就好像河神真的能吃到一样。 虽然挺迷信的,不过好在只是用河糕来祭祀。要是用什么童男童女的,又或者搞什么河神新娘来祭祀那可就麻烦了。 接下来还有载歌载舞的,苏云染觉得无趣便没有继续看下去的欲望。拉着兰溪正要离开,结果她一回头却远远瞧见了一个人。 “兰溪,那边穿灰色袍子的人,是不是祝逵?” 兰溪定眼望去,距离有些原来,她只好跳到树杈上去。 还真是祝逵,不过他这贼眉鼠眼的样子,好像是在偷偷摸摸干什么坏事。 “夫人,这家伙该不会是想偷偷给神衣教传递消息吧?” 苏云染皱了皱眉,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快,跟上!” 两人紧随其后,祝逵似乎并没有发现。跟着他左拐右拐,他去到一座小桥上。他背对这她们,所以并没有看清他在做什么。 停留了片刻,祝逵离开了。 “松一!”苏云染果断叫来松一跟踪祝逵。 奇怪了,祝逵那梁鹤祯已经派人监视着他,他是怎么避开那么多人跑到这里来的? 目的是什么?这会又朝着临水茶楼回去了,难道他也是出来祭祀河神的? 神衣教自诩是天神的使者,难道不是觉得自己最牛吗?还用得着祭祀河神吗? “夫人,我们还是先回迎东园吧!”松一已经继续跟踪了,她还是有些担心祝逵是故意引她们过来的。 苏云染点点头,可没走两步她忽然又回头盯着刚才祝逵停留的桥中央的位置。 “兰溪,再等等。”两人猫在巷子口偷摸盯着对面的桥,把每一个过桥的人都看仔细了。 一炷香的时间都过去了,结果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苏云染不得不怀疑,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可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桥上又来了一人。 这人穿得有些随便,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道袍,头发也松散地披下,半边脸都遮住了。 他站在桥中央左右瞧了一下,似乎是在确认旁边有没有人。确认了之后他朝着刚才祝逵的位置走去,依旧是背对着她们停留了一会然后就过了桥朝着她们这边走来了。 兰溪还是挺佩服苏云染的直觉的,祝逵刚才肯定就是在给这人传递消息。 莫非,这就是第二层的中间人? 苏云染还想让千隐准备一下跟上整个人,却不想还是出了意外。 那穿着道袍的人都马上就要到她们跟前了,可这时候那人忽然停了下来,二话不说直接就掷出两枚飞镖。 不消片刻,道人已经跟人交起手来。 兰溪拽住苏云染往后退:“那好像……是我们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后退的动静被那道人听见了,在她们都还来不及出手的情况下那道人已经冲到她们面前一把刀横了过来。 “都别动,相信你们也不愿意在这城中闹出人命吧?这位姑娘,有劳你送我一程。” 苏云染给千隐打了手势,这道人想利用她逃脱追杀所以暂时是不会伤害她的。 “你别伤我!我跟你走就是了!”苏云染这积极的态度让那道人心里不由赞叹,嗬,这话姑娘真惜命! 已经走了挺远了,苏云染使出千金小姐那娇滴滴的样子:“这位道长我走不动了,你放了我吧!后面已经没有人跟了,求你了。” 可惜这道人就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人:“别废话,赶紧走!不然,现在就杀了你。” 他真是用最平和的语气说了最狠的话。 走就走,她还就怕他不带她继续走呢! 两人一路朝南,越走越是荒凉,直到走到一座破败的道观。 这道观年久失修,半点香火都没有。偏偏打扫得很干净,倒也不像是废弃的道观。 这道观连个名字都没有,果然不是什么正经的道观。 苏云染还在心里腹诽着,那道人将她扔到道观的正殿绑在柱子上,继续用平和的语气说着威胁的话:“老实待在这里,否则……” 苏云染都学会抢答了:“否则要我的命!” 道人冷哼一声转身离去,离得这么近苏云染也算是将他的真容看清楚了。 他一走,千隐就出现了。 苏云染想了想,祝逵出现在哪里应该是他故意引这个中间人出现。但没想到跟踪他的人被他发现了,而她的出现是个意外,却也正好填补了他们的跟进。 “你跟兰溪先隐藏起来,这个人分警觉不要被他发现了。我要知道他会跟谁联系,又或者他是可以直接面见圣主的人。” 千隐觉得不妥,让殿下知道他又眼睁睁看着太子妃身陷虎穴,自己这身皮怕是不要了。 见千隐有些犹豫,苏云染很肯定道:“你放心,从他手中逃命的本事我还是有的。再说了,你们都在暗中盯着,不会出岔子的。” 就凭她这份信任,千隐顿时觉得压力更大了。 来不及再犹豫了,正殿外传来了脚步声,千隐只好先躲起来。 苏云染挤出几滴眼泪,抽泣着:“我爹娘见不到我肯定会报官的!这位道长、大哥、大爷,你放了我吧!” 道人愣是看都不看她一眼,掏了掏耳朵轻喝一声:“闭嘴!” 这是个钢铁直男吧? 道人不知道在思索什么,苏云染也不吭声了。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苏云染开口道:“我饿了……” 道人像是打坐入定了一般,竟然就这么坐了一下午。 不过好在这会他可算是还有点良心,从供桌上拿过一个馒头递给苏云染。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 她双手都被在柱子上,他想要她怎么吃? “给我解绑啊!我动不了怎么吃?” 第四百六十四章 意外收获 “道长,追你的人都没跟上,你还扣着我做什么?你看,多一个人吃饭就得多花钱,我看你这个道观……也不像是很富足的样子。” 手里的馒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锅的,硬得都掰不开了,还有一股要馊不馊的味道,这玩意她是肯定下不了口的。 这道人是不用吃饭吗? 大概是被苏云染的话痨模式吵得有些烦躁了,道长终于肯张开眼睛瞪她一眼:“有吃的都还堵不上你的嘴?” 苏云染气愤地将手中馒头扔到他身上:“你自己闻闻,这都快馊了,猪都不吃!” 正想说她不吃,那就他自己吃好了。结果被她后半句话给堵死了,猪都不吃,他怎么能吃呢? 但他也是要面子的人,将馒头又放回了供桌上:“我看你是还不够饿。” 苏云染咕哝着:“我从娇养大的,别说吃这种馊的东西了,就是稍微味道不好都不行。你这样对我,就是虐、待!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抓我根本就不是为了躲避追杀你的人。” 道人终于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哦?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抓你是为了什么?” 苏云染扬起下巴:“当然是为了找我家人勒索钱财了!我跟你说,我家虽然挺富的,但我爹属貔貅只进不出!你想要他花钱来赎我那是不太可能的,毕竟他妻妾成、群儿女成堆,不差我一个。” 道人闻言竟然笑了起来。 真是难得,从见到他第一面到现在就没见他脸上有什么表情过,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个面瘫了。 “为了让我觉得你没有利用价值,你就这么编排你爹?这个姑娘,还真是……不孝。” 这是一个不孝且惜命的女人。 道人在心里做了总结,转身又把苏云染给绑在柱子上。苏云染怒骂着,饭不给人吃还要把人绑起来,这是人吗? “我都饿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你还怕我能跑掉吗?” 道人不理会她,拿过刀就离开了。离开之前,似乎仰头看了看大概的时辰。 道人去而复返,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吃吧,吃了东西就别再往外蹦话。”道人给她解了绑,扔个她一个油纸包,里面竟然是一只叫花鸡。 苏云染闻了闻,道人冷笑一声:“我要想杀你还需要下毒吗?” 苏云染扯下鸡腿点点头:“很有道理。” 都还没吃上几口,道人警觉地站起身侧耳倾听。须臾,他将苏云染从地上拽了起来,直接拉到偏厅去:“别出声,否则我不杀你你也活不成。” 他关上门又回到正殿,苏云染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定是联系他的人到了。 会是圣主的人吗?还是说只是这道人上头的中间人? 这圣主简直是玩得一手的俄罗斯套娃呀! 耳朵都快粘在门上,就听见外间传来那道人的咳嗽声。这声音过于刻意了,看来是自己已经被人家发现了。 老老实实坐回去吃她的叫花鸡,松一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窗户闪了进来。 苏云染做了一个禁声动作,这道人还是很敏锐的。 片刻后,脚步声近了,苏云染又凑到了门边。这次她学乖了,她蹲下偷听,这样就不那么明显了吧? 她跟松一一左一右,就跟两尊守门的石狮子似的。要是松二在就好了,都不需要偷听了,大大方方站道观外都能听个真切。 “这么着急找我来是出了什么事了吗?”这声音低沉,是刚来道观的陌生人。 “临水茶楼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是道人的声音。 “什么?你的意思是祝逵已经暴露了?糟糕,如果祝逵早已经背叛神衣教,那大人现在就极其危险了!我这就将消息传回去,上头也好有个准备。万一大人没抗住……” “等等!吕梁你怎么还是这么急躁的性子?我只是说临水茶楼被盯上了,至于祝逵我返回去盯了许久不像是叛变了。你先看看这个,这是祝逵给我传的消息。我就是在取这消息的时候,发现有人跟踪。” 苏云染用指甲请轻轻抠了一下门边,透出了缝隙她勉强可以看到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比起那道人,这人穿做打扮得体很多。 吕梁只好转身又坐了回去,拿过纸条看了一眼。 纸条上写着大人已经与太子达成协议,但太子也识破大人身份,坚持亲见圣主。 吕梁看完将纸条揉成团扔进了火里:“他又没见过圣主,凭什么认为大人就不是圣主?” 道人摇摇头:“这个我也想不通,我原本想找机会将祝逵抓来询问,可是发现临水茶楼附近都有人在监视着。迎东园那边,按照规定,你我是不能接触的。” 吕梁点点头立马站起身:“我知道了,这事你先不用管了。虽然你从对方手中成功逃脱,但他们已经见过你的样子你暂时不要有任何行动。” 道人点点头,吕梁的目光却忽然如鹰隼一般对准了内屋的房门,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屋里有人!” 他的语气十分肯定,不消片刻已经一脚踹开了房门。 吕梁的目光先是落在了瑟缩在一角抱着叫花鸡的苏云染,然后又快速地在这房屋里扫了一遍。 道人轻咳一声:“是我抓来脱身的人质。” 吕梁凑近苏云染,苏云染表现得很恐惧的样子。头发有些凌乱,抱着叫花鸡的手油滋滋的。嘴角和脸颊都蹭了不少油光,这样子看着有点丑。 苏云染被对方掐住下巴仔细审视的时候,心里是有些打鼓的。自己这张脸虽然稍加改动了,就怕被他识破了。 幸好,吕梁只是对这张脸确认了一下,的确不认识而且这姑娘看着很害怕。 “既然已经脱身,还留着人质做什么?杀了吧!” 苏云染面皮都忍不住抽了抽,好你个狗贼,素昧平生的,一上来就喊打喊杀的。 “留着自然还有用。行了,你还是赶紧办正事要紧。”道人有些不耐烦地甩甩手。 吕梁又看了一眼苏云染忽然低声笑了起来:“谢钦,看不出来啊,原来你好着一款。” 谢钦,指的正是那道人。 谢钦白了他一眼:“赶紧滚吧!万一我这里也暴露了,你也得一起搭进来。” 谢钦顿了顿,在吕梁要走之前忽然又问了一句:“昨晚城中有些不寻常的动静,圣主……是不是就在城中?” 吕梁拍拍谢钦的肩膀:“规矩你懂得,这不是你该问的。走了,看好你这小娘们,她可是听了不该听的话。” 苏云染望向房梁之上,起身再次打开了窗户。松一身形从窗子一闪,就如同鬼魅一般消失了。 没想到这次意外地被谢钦抓来当人质,竟然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谢钦走了进来,目光就如同刚才的吕梁一般在这屋中扫了一遍。 苏云染打了个嗝:“喂,我……我噎着了,我要喝水。” 谢钦转身从神龛上扔给她一个葫芦,苏云染喝了一口喷了出来:“这是酒!” 谢钦没有搭理她,但有一副你爱喝不喝的傲娇。 “你……你不会真的要杀我吧?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呀?我……就出门祭拜河神怎么就要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我太惨了!”眼泪没流,但先抹着准没错。 谢钦皱了皱眉,大概是听着呱噪:“闭嘴!” 苏云染却哭嚎得更大声:“命都快没了,还不准我哭了!” 谢钦揉了揉太阳穴:“再不闭嘴,现在就杀了你!” 苏云染收放自如:“那我不哭你是不是就不杀我了?” 谢钦盯着面者这团火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回答她。 “我爹娘找不到我肯定是要报官的,要不,你现在就逃吧!”苏云染可是给了他一个十分诚恳的建议。 谢钦回头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哦?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这么替我着想了?” 苏云染嘿嘿一笑:“你放心,我一个娇滴滴的小姐要自己走回去没有一两个时辰根本不行。等我爹娘见到我,你早就跑得没影了。” 谢钦忽然站起身将面前的火给熄灭了,苏云染仰起头看他,莫非是把她的建议听进去了? 然而,谢钦却忽然转身将她也给拽了起来:“这里不安全了,的确是该走了。” 不是,她是让他自己走,她可没说要一起走呀! 罢了,从刚才两人的对话中她大致上可以判断出谢钦并不能接触到圣主。所以他知道的事情十分有限,而跟他联络的吕梁才是更加关键的人物。 既然这样,那谢钦这里可以收网了。 “你就这么走了,那以后你朋友再来找你岂不是找不到了?” 谢钦拽着她就往道观外走去,听到她这话回头扫了她一眼:“你操心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多了?我可还没说不杀你了。” 苏云染长叹一声:“你抓得我手好疼,你先放手,我又不会武功你还怕我跑了不成?再说了,吃了你的叫花鸡之后,我就觉得越来越困越来越没力气了。你这叫花鸡,该不会……” 谢钦眼里一道暗芒闪过,他的确是在叫花鸡上下了一点点蒙、汗药。 正在他以为苏云染竟然识破的时候,她却道:“该不会这鸡得了鸡瘟吧?的了鸡瘟,那可是要死人的!你快带我去医馆瞧瞧吧,我可能要死了。” 谢钦:…… 这的确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惜命的女人,没有之一。 第四百六十五章 良知未泯 谢钦松开了手,看着苏云染的表情多多少少有些……轻视。 “老实待着。”说完他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就是现在了! 千隐和兰溪同时向谢钦发起突然袭击,两人配合着让谢钦全力左右防守,与其同时,苏云染出其不意地掷出了银针。 夜色之中传来两声清脆的细微声响,那是银针撞击到墙壁掉落的声音。苏云染扶额,太久没练手了果然是生疏了。 不过好在三根银针打空了两根,还有一根应该是命中了。 此刻的谢钦有种被人欺骗的感觉,是他小看这女人了。什么大家小姐惜命,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一路给他演戏呢! 谢钦被千隐和兰溪左右夹击有些防守不过来了,要是继续这么被两人压制,那他可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不行,必须找到一个契机反守为攻! 他正在寻找这个契机,正好苏云染射过来银针。 突然出现的两人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行踪暴露的,那帮人又追上来了。可苏云染这三根银针似乎是在告诉他,他们是一伙的。 既然这样,那就拿她来突围吧! 谢钦忽然猛地一招反攻,千隐和兰溪不由得被迫防守。就在这一秒的空隙,他收了佯攻的招数头也不回地朝着苏云染奔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一尺的距离,谢钦面瘫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嘲讽的浅笑。 然而顷刻之间一把刀横在了他面前挡住了他的攻势,身后的千隐和兰溪也紧随其后,一刀一剑同时架在了谢钦的肩膀上。 苏云染拍了拍手:“中了我的银针竟然还能活蹦乱跳这么久,我刚才都怀疑我的毒术是不是又失手了。不过刚才你走进我发现你的眼角泛着一抹淡紫,我的毒没有失效,但你的意志力很强还在硬撑着对抗我的毒。” 谢钦已经强撑到极限了,手脚麻木到他已经握不住手中的刀了。 “卑鄙!果然是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早如此,我就该早早杀了你。”谢钦有些气恼,大概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来不及说什么,谢钦已经倒下了。 “松一已经去追那个叫吕梁的,那人的武功明显要高于这臭道士。要不,还是让千隐去策应一下吧!” 苏云染点点头,千隐却有些迟疑。 苏云染推了推他:“快去吧,除了兰溪还有你这么多个弟兄保护我。松一一个人我的确有些担心他,何况那人的武功的确很高。” 千隐犟不过苏云染只好应下:“兰溪,务必保护好太子妃!” 兰溪踹了踹昏睡过去的谢钦:“夫人,他现在应该不会醒吧?” 虽然兰溪对自己的武功还是很有信心的,但只要是事关太子妃安危她就一点都冒险不得。谢钦的武功可不算弱,虽然还有千隐留下的其他暗卫,但她还是觉得昏死过去的人才是最安全的。 苏云染从他手臂上拔出了银针,对兰溪的话她深以为然。于是乎,她又掏出了好几根同样沾了毒的银针就往谢钦大腿上扎去。 兰溪:忽然就有点同情谢钦是怎么回事? 马车经过迎东园先转了两圈,确定附近都是自己人这才进了迎东园。 正要迈进二进院的时候,兰溪忽然拽住苏云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兰溪说的这个‘不祥的预感’,苏云染其实从那破道观出来之后,也有这样的感觉而且很强烈。 刚迈进二进院,第一眼没看到人,很好。 第二眼…… “你是不是忘记了跟我保证过什么?”梁鹤祯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身后。 苏云染略显心虚地转过身,梁鹤祯背着手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他身后跟着的兰山提着一盏灯笼对着苏云染挤眉弄眼的。 意思不用说明她懂了,某人现在很生气。 这种时候主动出击总比等对方来质问的好,这大概就是主动自首和羁押到案的区别。 “相公,我意外发现了祝逵的上线了!那人拿了祝逵留下的信息,我们的人跟踪他的过程暴露了。不过幸好我机智过人,我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甚至还挖出了他上头的人。” 苏云染一副求表扬的样子,梁鹤祯却气不打一处来。 也不知道跟她说了多少次了,以后不要再以身涉险。神衣教他总有一天会将他们彻底瓦解,那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可他不能接受苏云染再没有他参与的时候涉险,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要是出了任何一点意外,这个后果他承受不起。 看着梁鹤祯的脸色越来越沉,苏云染对兰山眨了眨眼。兰山摇了摇头眼神直接冲天去不看她,她懂了,这是爱莫能助的意思。 兰山:不,这是自己捅的篓子自己补。 指望不了别人来替她打圆场,那就……让他们赶紧消失!道歉可以,但她也是要面子的人。 兰山和兰溪迅速接收到了她的意会,两人相当识趣地退了下去。 苏云染扯了扯梁鹤祯的衣袖,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知道我又冲动让你担心了。可是,当时的情况……” 梁鹤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该不该生气,又有没有资格生气,自己也说不清楚。 看他面色总算是有些动容了,苏云染赶紧乘胜追击:“相公,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你就算不相信兰溪不相信千隐能保护好我,难道你还不相信你娘子我的盖世神功吗?” 什么?盖世……武功? 梁鹤祯真是被她给气乐了:“哦?我竟不知娘子何时竟然练成了盖世神功。” 苏云染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可算是笑了。他要是一直对她这么沉着脸,她还有点害怕。毕竟这男人啊,越发不好哄了。 “我这一手毒术,可不就堪比盖世神功吗?保护自己,不一定非要用武力,脑力也是很有用的。你就看在这次我不仅全身而退,还将谢钦抓回来的份上,就不要跟我计较了。” 谢钦?看来这就是与祝逵联系的人了。 苏云染点点头:“相公你是不知道啊,谢钦发现我们的人之后立马就反应过来祝逵可能已经叛变。我听他跟接头人吕梁的对话里就有提到,他又折返回临水茶楼过,但发现我们的人都在外围监视着所以就没有轻举妄动。” 梁鹤祯没有听她继续说下去,拽着她回了房,顺便吩咐下去准备饭菜。 “相公,你不生气了吧?” 梁鹤祯轻轻握住她的手,有些心疼地看着上面的勒痕:“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苏云染摇摇头:“这连皮都没破,一点都不疼。再说了,我其实就是为了迷惑敌人,这勒痕我自己弄的。” 苏云染一边吃着一边给梁鹤祯说着自己这一天经历的种种,梁鹤祯是句句要打断她。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他是真怕她这么絮絮叨叨下去会呛着。 可惜苏云染现在就是很想立马告诉梁鹤祯她目前掌握的所有情况,所以一刻也等不了。 “也不知道松一跟踪得怎么样了,可千万不要被发现了。那个叫吕梁的人可是十分谨慎的,而且看起来武功应该很不错,反应很敏锐。我让千隐去帮松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上。” “你就别操心这些了,好好休息。至于那个谢钦,我去会会他。” 苏云染被强制休息了,不过睡不着的她又进空间里的藏书阁翻阅资料。 她已经找到了几本有关虫蛊的书了,也照葫芦画瓢试着培养虫蛊。虽然失败了很多次,但最近一次还是小有所成。 或许等她研究透彻了,就能从这里面找到万变不离其宗的根本。 就是不知道南方中了虫蛊的百姓能不能给她足够的时间去研究。 说到这里,自上次师父传来安疾鲁的画像之后就没有南方的任何消息了。 虽然现在对于南方来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但她也很迫切地想知道,安疾鲁到底抓到没有。 柴房,谢钦是被一桶水给泼醒的。 扫视了一圈,他的目光定格在梁鹤祯脸上。 他没认出来苏云染,是因为她易了容。可现在的梁鹤祯可是原装正版,他当然知道他是谁了。 谢钦也不过是与他短短地对视一眼,然后就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梁鹤祯了然,这个人可比祝逵难对付。 不过苏云染也说了,她觉得这个人跟吕梁不同。苏云染觉得,他跟阿衍更像是同一类人。 简单来说就是,良知未泯。 梁鹤祯还没接触他,所以并不完全认同苏云染的看法。他觉得苏云染之所以认为他良知未泯,就是因为他阻止了吕梁杀她。 这就是从主观意识上带了一些感性。 “看得出来你是个硬骨头,用刑对你来说或许不算什么。既然这样,用刑就省了吧,用毒如何?” 谢钦闭着眼睛,一副你爱咋咋地。 “我夫人说,你跟吕梁不同。说实话,就目前来看,我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之处。” 谢钦总算是有点反应了,转过头盯着他,总算是开了口:“那女人……是太子妃!” 梁鹤祯摆摆手:“反应不算慢。” 第四百六十六章 狂热 原来她那个搅了神衣教大计的太子妃! 谢钦垂首笑了笑,那他栽在她的手中就不算太丢人了,毕竟赤元天尊不也是因为她才被抓的吗? 教中一度下令要除掉太子妃,奈何太子将她护得太好她自己的警惕性又高,最后是几番下手都没有成功。 后来神衣教各地的分坛都遭到朝廷的围剿,以至于除掉太子妃的任务渐渐被搁置了下来。 现在看来,这女人真的不得不除。 当初他收到吕梁下发给所有暗桩这条消息时,他心里是不屑的。不过是一个后宅妇人竟然让神衣教如临大敌,说出去神衣教的脸面都没有了。 现在看来,真是他轻敌了。 谢钦又沉默了下来,兰山将一颗黑色的毒丸递到他的面前。这种人又几分骨气的人,还是留一分尊严。自己服下,否则动起手可就不好看了。 谢钦嗤笑一声捻起毒丸又笑了一下:“听说太子妃的毒术都快与赤元天尊棋逢敌手难分伯仲了,死在她的毒药之下我倒也不算太冤。” 谢钦果然是体面人,这体面跟穿做打扮不是一回事。 说来也奇怪,谢钦吃下毒药忽然就像是这毒药不是有毒而是打开了他的话匣子。 梁鹤祯没问他自己倒是自说自话起来。 “我觉得你们完全是在浪费时间,我知道什么事情你的太子妃也很清楚。我和吕梁的对话,我相信她一字不漏地都听了进去。” 谢钦此刻的确是有些后悔了,他没想到这辈子就这么妇人之仁一回结果就栽了。他早该听吕梁的话,直接就杀了她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个局面了。 不该听的苏云染都听了,他知道的事情其实真的不多。 梁鹤祯还是有些摸不着谢钦的路数:“你是祝逵的上层中间人,你的上层是吕梁。说说看,你们平时都是怎么联络的?” 梁鹤祯以为他会继续顾左右而言他,又或者是压根不想回答他。 但这次谢钦却回答得很干脆:“我一个人住在道观了,祝逵要是有什么新消息就会直接送到道观来。若是出了特殊情况他没有办法亲自来送消息,那他就会想办法让人给我带句口信。” “什么口信?” “变天了,收衣服。” 梁鹤祯轻笑,这话倒是影射得很到位:“听到这句话你就知道他遇到麻烦了,所以就会直接启动你们备用的联系方式。就是那座石桥上松动的砖块,这倒是挺巧妙的。” 谢钦耸耸肩,再巧妙不也还是被盯上了吗? 不过他倒是有些好奇祝逵到底有没有出卖他,还是祝逵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太子给盯上的。 梁鹤祯也真是难得愿意给人解释一下,祝逵是在苏云染的虫蛊威逼之下屈服的,但背叛神衣教也是不争的事实。 “他这就叫做识时务为俊杰。配合我们,就不必受那些罪。不然的话,等你受了罪才配合我们,这是何必呢?你是个聪明人,你眼中有着其他神衣教教众没有的东西。” 谢钦被夸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眼中能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吗? 毒性还没有发作,谢钦盘腿坐直:“愿闻其详。” 梁鹤祯道:“狂热。” 谢钦不明所以:“狂热?太子是觉得我们神衣教的人都是狂徒吗?我可不认为殿下口中的狂热是个褒义词。” 梁鹤祯轻轻摇头,这话倒也不对。狂热并不是什么贬义词,但也要分情况。想神衣教这样狂徒,那这词就不算是什么好话。 谢钦一副有些懊恼的样子,神衣教所有人都信仰坚定,怎么到他这里就不是了?这话同时好像是不认同他对神衣教的拥护,这真的不是在挑拨离间吗? “调拨离间到不至于,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罢了。无论是祝逵还是最早‘醒悟’的陈有围,他们眼中都有这种狂热。但你没有,你是我见过的神衣教教众中第二个没有这股狂热的人。” 说到这他现在开始佩服起娘子的直觉了,的确这人跟阿衍像是同一类人。 并不是狂热的崇拜神衣教,而是思想很独立很清明的人。他人在神衣教,心却不一定。 但这种人即使心并不在神衣教,却也不会轻易出卖神衣教。 谢钦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殿下可真是太高估区区在下了。我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联系人,如何能与赤元天尊相提并论?” 梁鹤祯毫不犹豫就揭穿他了。 他刚才的话里因为梁鹤祯把他跟阿衍相提并论让他觉得惶恐了,可嘴上是这么说,可他的表情和眼中都没有这样的情绪。 说着惶恐,其实他根本一点都不在乎。 “说说你的身世吧!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跟赤元天尊或许有着相似的经历。你的志向并不在神衣教,你亦不在乎这人世的权力富贵。” 梁鹤祯没说完,就被谢钦给打断了:“殿下是在说笑吗?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我如何就不是了?殿下就算要抬举在下,也大可不必将我说得跟圣人似的。” 梁鹤祯也不恼,他这么着急打断他的话,反而有种欲盖拟彰的味道。 “难道不是吗?你这日子过得,就连陈有围一个小小护法身边的手下都不如。可我从陈有围这些人口中得知,神衣教但凡有点身份的人都过得锦衣玉食。 像你这样属于暗桩的人,大致都会像祝逵那样。就算不是锦衣玉食,那也应该是衣食无忧。可我娘子看到的你却不是这样子,瞧你这道袍再洗洗估计都不能穿了。” 神衣教在南方搞出动静之后,立即被百姓尊为天神使者,百姓上贡的金银财宝不计其数。 神衣教到底敛了多少财,朝廷估算出来的数字大概还不到真实数字的一半。 谢钦摇摇头:“我这人就喜欢住道穿道袍不行吗?” 梁鹤祯点点头,行,当然行。他记得阿衍身边的青龙尊使跟他一样都是个道人,可对方住的道观跟他住的废弃破道观可是一个天一个地。 没有人会嫌自己太富有。 谢钦不愿意让自己过得好些,他是不是可以认为谢钦是因为很清楚神衣教的每一文钱都不干净?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拿过神衣教派发下来的钱财?说来还是我家太子妃眼光毒辣,她说你……良心未泯。” 谢钦的脸上闪过一丝动容。他良心未泯吗?不,他只是麻木了。 “我的良心早就喂了狗,这东西,不要也罢。” 梁鹤祯勾起一抹微笑,果然,他的遭遇一定跟阿衍有种某种相似。 他入神衣教不是遵从本心,而是有种不可拒绝的理由。这种理由,很大程度上就是报恩。 “圣主对你有恩。”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用的还是肯定句。 谢钦沉默了一下:“太子就不必费心猜了。我这样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见圣主的。说起来我们都聊了这么久,太子妃的毒术难道只是个幌子?” 梁鹤祯白了他一眼,毒性没有发作怎么瞧着他还有点失望? 神衣教的人,果然脑子都有问题。 “罢了,你现在不想说就不说,等你想通了再说也行。不过,你可得抓紧时间,给神衣教的时间可不多了。”梁鹤祯起身离去。 谢钦冲他背后喊了一句:“你刚才给我的到底是不是毒药?” 梁鹤祯头也不回:“你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毒药。” 直到夜半五更,街道上更夫刚刚喊过。 松一和千隐终于回来了,但是松一和千隐都受了伤。 “怎么回事?谁还能把你们两都给伤了?”兰山有些意外,这两人的武功高而且轻功都很好,就算是遇到强敌,正面打不过也能轻松逃脱才是。 可眼下两人都受了伤,而且瞧着伤的不轻。 “请主子责罚,我们……我们中了吕梁的算计,虽然也重伤了他,但也让他跑了。这样一来,是不是就坏了主子的计划?” 梁鹤祯想假扮宗旭去接近圣主,可是吕梁逃脱他第一时间肯定是会想办法联系上圣主。这样一来,再冒充宗旭怕是行不通了。 现在可不是讨论责罚的时候,幸好现在城门还未开启,吕梁一定还在城中。 “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将吕梁找出来!你们两先下去处理伤口,先好好休息。千隐,你立马去衙门。” 他又想到了什么,转身又回了柴房。 谢钦倒是有些意外梁鹤祯的去而复返:“殿下是来看我毒发的?那可就要让殿下失望了,太子妃这次估计是失手了。” 梁鹤祯却直接道:“在沧县,你们还有多少个中间人?” 谢钦摇摇头笑道:“殿下真觉得我们神衣教已经到了教众遍布天下了吗?这小小的沧县若不是因为接近都城,能安排一个中间人就算是不错的了。” 梁鹤祯了然:“所以吕梁上头的人就是圣主。” 他故意这么说,语气笃定,实则是在试探。 谢钦摇摇头:“他的事我是不能过问的,这一点太子妃也是知道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沧县他是最后一个中间人了。至于他上头的人是不是圣主,我不知道。” 第四百六十七章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谢钦的话总结下来就一句话,吕梁的事他知道的很少,但能确定的就是在沧县他是最后一个中间人了。 突然这么坦诚,还真是让梁鹤祯有些意外。 “如此甚好。说起来你应该比我们了解吕梁,你猜如果他发现有人在抓捕他,他会往哪里逃?”都已经配合回答一个问题了,相信他应该不介意多回答一个。 谢钦还真是不介意,只是沉思了一会就道:“你们或许可以去西街酒楼看看。” 西街酒楼? “这是你们联络的地方?” 谢钦点点头,太子这脑子转得也不慢嘛。 “酒楼大门左侧的墙壁上如果出现一些特殊的字符,那便是说明他在找我。如果没有,那他可能就不会出现在西街酒楼。” 这配合的态度真是让梁鹤祯挑不出毛病来。 “还有第二个藏身之处吗?” 谢钦摇摇头:“能说的不能说的我都说了,殿下还觉得我有所隐瞒吗?没必要,我知道的本来就不多。你说得没错,之前做的事并非我本心。” 那现在做的,就是随了本心吗? 谢钦的确不知道吕梁的藏身之处,一般上头有消息传来吕梁都会直接到道观来找他。同样,如果有意外发生,就会启动备用联系方式,也就是西街酒楼。 “我对吕梁的了解其实也不多,他这人跟我一样好酒。”谢钦说完这些又躺了回去。 秘密联络的地方是西街酒楼,这个酒楼是得好好查查了。 梁鹤祯亲自带人去了西街酒楼,按照谢钦说的,他在酒楼侧边的墙壁上并没有发现特殊的字符。 “殿下,这个酒楼是三年前开的,老板是本地人。要不要现在就进去搜查?” 梁鹤祯沉默着没有吭声,不知道在想什么谁也不敢叫他。 又过了好一会,梁鹤祯像是回过神来了:“谢钦的道观具体在什么位置?” 天已经快破晓了,梁鹤祯带着一帮手下距离道观已经很近了。 “放轻脚步!”为了放轻脚步,不得已速度也慢了下来。 这个时候只求稳当,万一脚步声惊动了吕梁,那就功亏一篑了。 兰山也紧随其后赶了过来,虽然不解梁鹤祯为什么会觉得吕梁会来这破道观。 毕竟他被千隐追踪就立即会反应过来谢钦估计也被抓了,那这道观肯定也已经被发现了。 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好,为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 说不定吕梁就是反其道而行,还是殿下英明啊! 兰山在心里一阵彩虹屁夸奖,走在前头的梁鹤祯已经让扬起手让所有人停了下来。 “殿下?”兰山轻声问到。 梁鹤祯指着他,又指着道观里。兰山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在,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立即转身吩咐其他人原地待命,无比要将这道观团团围住。 梁鹤祯和兰山两人则是偷偷潜入了道观。在这天色刚刚破晓的时候,光线依旧很弱,却也能勉强视物。 这道观之中静悄悄的,好似并没有人。 这时候要是松二在就好了,兰山头一次这么想念他。 就在梁鹤祯决定先进正殿看看的时候,屋里传来一声轻响。 两人动作顿时一僵停在原地。 这声音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就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两者皱着眉头又仔细听了一下,还是没有动静。 等不了了,梁鹤祯一扬手,两人同时落了下去。 两人慢慢向着大殿的正门走去,就在两人准备去推门的时候,砰地一声门从里被什么东西给砸开了。 两人顺势一闪避开了这个不明物体,梁鹤祯眼神飞快地锁定正殿里的人影。 “追!”梁鹤祯立刻向前追去。 而兰山却是先看了一下飞出来的不明物体,原来是个乞丐。 他没见过吕梁,所以谨慎起见这个乞丐也得先抓起来,免得让吕梁金蝉脱壳了。 梁鹤祯追着血迹跟出去,基本上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人就是吕梁。 果然,他还真是会找地方藏身。 吕梁刚跃出道观,没想到下面早就有人埋伏着。 不出一会,他已经被团团围住。 不过即使如此,他依旧还是在做困兽之斗。打斗之间他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血迹顺着胳膊就往下流。 若不是他早就身受重伤,这些人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吕梁,你逃不掉的,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吕梁面对兰山的喊话根本不当一回事,只是脸上有些不甘也有些痛苦:“要不是老子受了伤,岂能这么轻易就被尔等废物包围。” 真是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兰山立即出手跟他过了几招。 眼下的吕梁当然不是兰山的对手,最后一招他与兰山的刀擦身过。兰山心里认为他是走远才避开了自己这一刀,于是一个转身他再次向吕梁劈了过去。 吕梁非但没有躲,反而是迎了上来。他手中的刀已经出现好些缺口了,这一刀迎上去必定是看不住兰山的刀。 然而…… 就在兰山的刀离他近在咫尺的时候,他竟扔下了手中的刀! “兰山住手!”与此同时梁鹤祯也明白了他的意图,一遍喊到,一遍将手中的剑对着兰山的刀劈了过去。 刀剑铮鸣之声划破黎明破晓的初光,天色已经渐渐变得明亮了。 “想死,还不到时候。”为了防止他再畏罪自杀,梁鹤祯让人检查了他全身是否藏毒。 吕梁就这么被五花大绑绑回了迎东园,城门开启之际,这场紧急的危难总算是化解了。 自责于让吕梁逃走的养伤二人组,终于也放心了下来。 吕梁可不像谢钦那么配合,倒不是不说话,而是说的都是一堆垃圾话。不是讽刺朝廷无用,就是吹捧神衣教天下无双。 “都沦为阶下囚了,你倒是挺想得开的。你们神衣教中,大概也就赤元天尊有这份从容了。”兰山很认真地说到。 吕梁听了却很是受用,毕竟他还是很崇拜赤元天尊的。能被敌人将他形容与偶像一般,内心当然是欢喜的。 兰山却翻了个白眼,神衣教的狂徒们,果然没有一个正常的。 “谢钦是不是被你们抓了?是他告诉你们我在道观?我在想,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被盯上的。是我去找谢钦的时候就已经被你们盯上了,谢钦是不是早就成了你们的人?” 他的问题一连串,可惜梁鹤祯并没有想要为他解惑的意思。 这人眼中的狂傲可见是个忠于神衣教的,这样的人用对付谢钦那一套可不适用。 那就…… 瓶瓶罐罐摆了上来,吕梁嘴里一直往外蹦话。都流血流成这样了,这嘴怎么就是停不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你们……你们想干嘛?堂堂一国太子,竟然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人?” 梁鹤祯这张脸简直不要太好认,这样的长相全大启也找不出第二个。 确定他是太子,那么看到这些瓶瓶罐罐之后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太子妃。 想到太子妃,那么这些瓶瓶罐罐里面是什么就很显而易见了。 梁鹤祯没有开口,兰山嘲讽地笑道:“下三滥?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下三滥的人,岂不是……绝配?” 吕梁吹胡子瞪眼睛:“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兰山觉得这人脑子是真的有问题,没有再接他的话而是认真地开始挑选着给他吃什么毒比较好。 犹豫了好一会他拿不定主意,只好望向梁鹤祯:“殿下,这么多种毒,该给他吃哪一种比较好呢?” 梁鹤祯撑着下巴,好像真的很认真地考虑着兰山的问题。 吕梁的内心已经在爆粗了,这太子简直就是人面兽心。 在吕梁心里口吐芬芳的时候,梁鹤祯已经那定主意了:“太子妃最近新研制出来的虫蛊不是还缺少试验品吗?我看他就挺合适的。只要毒不死,就往死了毒!” 吕梁: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兰山很赞同地点点头,转身出去。过了片刻,他抱着一个陶罐进来。 “殿下,上一个试验品硬抗了五天才死。他的内脏都已经虫吃完了,还真是挺能抗的。娘娘说,上次的虫蛊太温和,这个是改进后的。” 梁鹤祯点点头:“甚好!太子妃一定很想知道改进之后,虫蛊能在折磨人的程度上提升多少。” 吕梁:做个人吧! 吕梁被人掰开了嘴巴,他抵死不从的样子倒是挺滑稽的。刚才不是还说,只求一死吗?而且绝不皱一下眉头? 现在呢? 果然大话谁都会说,但能不能做得到那就不好说了。 吕梁使劲给自己抠喉咙,奈何那东西就想一团滑溜溜的油一下就顺着喉咙下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现在口腔里都感觉还残留着虫子划过的黏液。一阵恶心立即翻涌起来,可他越是觉得恶心肚子就越是难受。 兰山用一根草拨动这陶罐里的母蛊,母蛊越是闹腾,吕梁肚子里的子蛊也越是兴奋。 吕梁杀猪般地惨叫已经笼罩在整个迎东园上空,直到他彻底晕死过去。 “殿下,要不要泼醒他?” 第四百六十八章 何必呢 苏云染绝对是被这一阵阵的杀猪声吵醒的,一翻身才发现梁鹤祯又是一晚没睡。 听着惨叫声,莫非……吕梁抓到了? 她错过了什么?一觉醒来吕梁就抓来了! “兰溪!悦橙!” 悦橙听见声音赶紧推门进来,这门一打开那却发现外面安静了下来。难道是她睡蒙圈了?刚才那声音是错觉? 悦橙自然知道她最关心什么,立即道:“今天天刚亮的时候殿下就把吕梁抓回来了。兰山拿了蛊虫过去,之前就听见吕梁鬼叫鬼叫。这会消停了,估摸着是晕过去了吧?” 苏云染来了兴致,这么说她的升级版的蛊虫效果不错? 吃过饭她准备去看一下吕梁的情况,结果路上竟然遇到一点意外。 此情此景有些尴尬,当然,尴尬的也不是她苏云染。 兰溪和悦橙将苏云染护在身后,两人是一人踹出一脚把两手两脚都被捆绑着的宗旭给踹飞了。 宗旭也是倒霉催的,好不容易趁着换防松懈的片刻逃了出来。 没办法解开手脚上绑着的绳索他只能一蹦一跳地往外跑,心里还在庆幸自己机智选对了路线,避开了防守最严密的地方。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能跟太子妃撞个正着。 这……就不仅仅是有点尴尬了。 这边动静一起,立马就有人循声而来。宗旭被暴打一顿,又拖了回去。于是乎,绳索就改成了铁链。 何必呢? 宗旭怒瞪着她:“我……我乃是朝廷命官,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苏云染目光是那么的同情,摇摇头,只觉得这位兵部员外郎还是没有搞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 他,不仅是阶下囚,最重要的是他参与了谋害太子。就这一条,就已经够他死的了。现在竟然还在她面前摆出他朝廷命官的身份,这脑子是被关傻了吗? 梁鹤祯也闻声而来,就听苏云染跟想逃走的宗旭撞上了,立马就飞奔而来。拉着苏云染是上下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没有受伤这才放心下来。 这心是放下来了,可这气却没法消。 “宗旭不是爱跑吗?那就把他两条腿给我卸了!”此时的梁鹤祯并不知道宗旭已经被暴揍了一顿,这会那张五彩斑斓的脸都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苏云染:何必呢?有点同情他。 当事人:一度很后悔。 要不是苏云染拦着,兰山可就真的要把宗旭两条腿给卸了。宗旭好歹也是兵部员外郎,平日里倒是挺威严,可实际上他从小顺风顺水的,压根就没有吃过什么苦。 被暴揍一顿已经让他疼得没法动弹,眼看着兰山就要把自己两腿给卸了,他竟然很不争气地……吓尿了。 是真尿了,颜面荡然无存。 苏云染不仅再次发出灵魂质问:何必呢? “相公,吕梁也已经抓到了。可以说,现在神衣教在沧县的据点和暗桩全部都被我们占领了,那是不是可以收网了?” 南方那边还是没有抓到安疾鲁的消息,她实在是有些忧心。沧县这边收获也不小,至少现在可以利用宗旭的身份接触圣主。 这个圣主,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嗯,我们在沧县耽误了不少时间,是该回去了。不过回去之前这边还需要再仔细部署一下,以免引起神衣教的怀疑。” “吕梁也该醒了吧,我得去见见他。”苏云染全然没有在意刚才的小插曲,这会一想到要去见吕梁有些小兴奋。 这小兴奋实在是有些藏不住,梁鹤祯竟然冒酸泡了:“他又什么好见的?” 苏云染瞧着丈夫这表情有些不经逗了,她迫不及待要见吕梁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当然是想看看自己升级版的蛊虫效果到底怎么样?第二,她这人可是记仇得很,吕梁见她第一面就嚷嚷着要杀了她。哼,这个仇,她不得报复吗? 原来是要报复,那他就没有意见了。 梁鹤祯自然而然地牵着她打算一起去,苏云染知道他熬了一晚到现在都还没有吃东西。 让兰溪监督他吃完早餐,自己带着悦橙先去会会吕梁。 正好千隐和松一也起来了,这笔账他们也很想报的。 苏云染看了看时辰,吕梁依旧趴在地上睡得很香。 吕梁: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我睡得香的? 千隐取下架子上的鞭子泡了泡水:“娘娘,直接抽醒他怎么样?” 用水泼,那实在是太温柔了,不符合他们的身份。 苏云染本来还想说千隐够狠的,但没想到松一从厨房搬来了一盆辣椒水里面还和着浓浓的盐水。 “这个水,应该挺刺激!”松一用一种极其风轻云淡的语气说到。 苏云染拍拍手,然后给他点个赞。这一个个,都是狠人。 吕梁身上的伤口虽然不算太多,可问题是伤口都挺深的。这辣椒水对着盐水,堪比十大酷刑啊! 又是一阵杀猪的惨叫声,吕梁一下醒了过来。原本没有力气的身子,像是诈尸一般直挺挺就给硬弹了起来。 苏云染忍不住想,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 过分了!过分了!就是鲲镇司也没有这样对犯人用刑的! 疼痛持续了将近五分钟,之后渐渐麻木。豆大的汗珠如雨下,眼泪也不争气地拼命流。 疼痛让视线一直很模糊,知道这会身体的感知变得麻木他才渐渐看清眼前的人。 “太子妃苏云染!”这张脸虽然不同了,但他从眼神还是认出来了。 他说什么来着?早叫谢钦杀了她非是不听,结果反成了人家的鱼肉。 “是我,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我更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认出我来了。” 吕梁十分狼狈,犹如丧家之犬,可即使如此他目光依旧不善。 “被这两人跟踪的时候我就在想,究竟是哪个环节除了问题,让你们发现了我。我想过谢钦背叛了神衣教,但我没想到你们竟然都已经混到我们身边了。” 被梁鹤祯抓到之后,他就想明白了。从一开始他们就像是个十分有耐心的钓叟,用虾米钓到了小鱼,又用小鱼钓到了大鱼…… 一步步的,从陈有围到祝逵再到谢钦最后到他,可真是钓鱼的好手。 吕梁想明白这一点,几乎在一瞬间陷入了绝望。 神衣教是要彻底败了吗? 他们能将所有沧县所有神衣教的人全部替换掉,这说明他们早有预谋,而且掌握的人不仅仅是他看到的这些。 思及此,他开口问到:“古元天尊从一开始都在你们的掌控之中对吗?” 苏云染点点头,这人脑子倒不笨:“不错,从古元天尊在太子府被救走开始,这就已经是在局里了。你看,我的回答很有诚意吧?” 吕梁轻笑一起来,这一笑刚刚下去的灼烧般的疼痛感又涌了上来。 太疼了、太辣了,皮肤仿佛是在烈火之中炙烤。这疼痛袭来,顿时让他面目狰狞身体蜷缩起来。 苏云染站起身:“我能让你暂时失去痛感,可要尝试一下?” 吕梁实在是扛不住这痛了,脸上的青筋都暴起,整张脸都给憋红了。 “我这药有不同时效的,有一盏茶的、有一炷香的、也有一个时辰的。当然,也有时间相对长一些的,比如这个可以保你十二个时辰都不疼。你想要哪种?” 她会有会怎么好心?让他此刻生不如死的是她,说什么要让他止疼的也是她。好人坏人都让她做了,这简直是不让人活也不让人死啊! 心里是想了很多,可嘴巴却回答得很快:“十二时辰!快!” 她会有这么好心吗?当然不会。当然是有条件的,不然何必多此一举? 这会让吕梁干什么他都没有意见,他这身体可嘴巴都是这么诚实。 吃了药,痛感的确逐渐消失了。他已经虚脱地像条死狗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就像是临死前的挣扎。 到了这种时候,吕梁终于相信死亡并不可怕。 经历了比死亡更可怕的痛苦,他即使不甘心也还是不得不低头。 梁鹤祯用过早膳回来苏云染这边已经审得差不多了,吕梁知道的事情的确比谢钦多很多。当时让她失望的是,吕梁也不是能直接接触圣主的那一个。 吕梁的确是沧县最后一个中间人,但他得到的消息会传到荣京的五湖会馆。 五湖会馆楼下扇面墙宽的信息栏,专门供五湖四海的商会了解当下各种商品的行情。信息栏下有很多个小抽屉,可以供商人互相询问信息。 吕梁并不知道自己的上头是什么人,他并没有见过。唯一一次在荣京有人来找他,是手持圣主令。 圣主令这东西神衣教的人多数没有听过更没有见过,只有隐藏在各地的消息暗桩才知道。因为这些暗桩严格说起来,他们只是直接跟圣主这边挂钩,并不直接参与神衣教的事。 苏云染让吕梁将圣主令的样子画出来,可惜他手抖得厉害,这画是绝对与实物不符的。 “相公,看来我们只能一层层地将这些暗桩扒出来了。同样的方法,应该能奏效,但毕竟是在荣京,抓人得小心一点。我看,我们接下来的重点应该放在宗旭身上,他可是这些人里唯一一个见过圣主的人。” 第四百六十九章 宗府 雪园,玉嬷嬷一脸幽怨地看着苏云染,然后又用一种更加幽怨的眼神瞪着梁鹤祯。 你们演戏就演戏,孩子往这边一扔就去以身涉险了。这么久没有消息,即使是知道你们是深入虎穴,可还是让人担心啊! 特别是这孩子才多大,都还离不开娘亲,一到晚上就哭得肝肠寸断,可让她和奶娘们操碎了心。 就这件事上两人真是一点为自己辩驳的理由,玉嬷嬷说一句,两人就老老实实地点一下头。这一顿训话训下来,两人的脖子都往前倾了。 玉嬷嬷已经这么激动了,苏云染实在是有些没胆量再刺激她了。心里想着去南方,这时候也不敢提呀! 别说玉嬷嬷不会同意,就是梁鹤祯也不会同意的。 想要说服这两人,怕是有些困难了。 才回到荣京,还得避开各方势力的耳目,她现在也的确不太适合离开雪园。 沧县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妥当,明天吕梁就会出现在荣京的五湖会馆。到时候就看着消息到底是有谁来交接了,而梁鹤祯这边已经准备好假扮成宗旭。 根据宗旭的说法,当天在迎东园他假扮成圣主来见梁鹤祯之后,无论条件谈没谈成他都会在沧县等他的消息。 然而当天晚上梁鹤祯让县衙出动所有人马抓捕大盗,一时之间让圣主也无法分辨衙门的人究竟是冲着谁去的。 圣主当晚隐蔽了下来,翌日一早趁着祭祀活动他们逃了。再后来,他们顺藤摸瓜钻到了谢钦和吕梁。在那之后的第二天,临水茶楼里祝逵依旧想往常一样,却突然收到了一直飞镖。 飞镖上串着一张纸,上面写了一个地址是约他出去谈。 来人依旧是神衣教的风格,把自己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好像就怕别人不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一样。 那人仔细询问了圣主亲临产沧县的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出了乱子。 祝逵按照梁鹤祯提前编好的话回答,那人还是没有完全相信。于是他又让他写个信息给谢钦,约他到茶楼来。 祝逵这种人虽然是墙头草,可关乎自己性命的时候,他还是听话没作幺蛾子。但谢钦这人,梁鹤祯并没有绝对的把握,所以冒险地假冒他去赴约。 幸好提前从谢钦那得到了一些神衣教的接头暗号,几分试探下来那人总算是打消了顾虑。 这人最关心的当然还是宗旭的情况,知道人还在迎东园里跟太子周旋便没有再说什么。 这人除了来试探各个中间人之外,并没有再透露任何信息。 虽然已经打消了顾虑,但他还是要亲自见一见宗旭才能放心。 当天深夜,那人果然偷偷潜了进来。才到外院就触发了机关,这才赶紧亮出身份。 宗旭这人天生有些反骨,说他不怕死吧,他也想活。可要他配合吧,他还就是不情不愿。 这人不仅要见宗旭,还要偷偷看一下太子和太子妃是不是真的还在迎东园里。就这份小心谨慎的程度,绝对是得了圣主的真传了。 所有人重要的人都让他一一确认之后,他才对‘宗旭’说出了自己此行来的真正目的。 圣主要见他,而且还要他将太子和太子妃秘密押送回荣京。 具体要押送到什么地方,他没有直说,说是要等宗旭到了之后圣主才会给他指一个具体的地方。 为了明天的戏能逼真,几人可是连夜排练了好几次,于是再次被玉嬷嬷数落了。 翌日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马车就从迎东园驾了出去。马车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尾巴之后,这马车才缓缓朝着宗家的方向而去。 宗家后门,早有小厮在候着。 “少爷您可回来了,这几日老爷都问过您好几次了,小的实在是瞒不住了。” 此时假扮宗旭的人是阚七,他的声音跟宗旭比较想象。 “别废话,赶紧将车里的两个麻袋扛到我院子去。” 他说完,小厮定定地看了他一下。 阚七心里紧张起来,不会吧,我才刚说一句话就露馅了? “看什么,不认识?” 小厮忙摆手:“不是,少爷此行都消瘦了不少。这一路肯定十分辛苦,我听着连声音都有点不太一样了。” 阚七轻咳一声,这小厮耳朵倒是好使得很。 在迷香的作用下,他们从宗旭的嘴里还套到了一个消息,他的卧房里有一间密室。密室后还有一条暗道,可以直接通往宗家的后院。 小厮是宗旭身边最信任的人,但大多数时候宗旭都不会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他,而这小厮也很识趣。 明知道这两个麻袋里装的是人,他也一句话都没有问。 “行了,让其他都退下去吧!赶夜路回来,累死了,我得补一觉。” 小厮还是那么识趣地退下,不多说一句话。 阚七刚解开麻袋上的绳子,结果就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而且这脚步声又重又稳,绝对是走刚硬派的练家子。 来不及把暗室找出来,只好委屈两主子往床底躲一躲。 房门是被踹开的,一个长相威严的男人站在门外,一双眼睛锐利如刀地在宗旭身上:“混账东西,这么久不上朝你到底跑哪去了?” 宗旭的小厮心里叫苦,少爷说要休息明显是托词,他刚才肯定在捣鼓那两个麻袋。偏偏这时候老爷闻讯而来,压根就不是他能拦得住的。 再说了,他也不敢拦呀! 柳宅那边对宗家的信息还是挺全面的,所以对付起宗家人还不至于太慌乱。 “爹!” 宗擎冷哼一声,面色依旧不虞:“听说你还扛着两个麻袋回来?” 阚七有些无奈,这宗家都是宗擎的眼线吗?宗旭这个少爷还真是一点分量都没有。 难道这就是他要叛逆跟神衣教混的原因? 阚七手心都有些冒汗了,这老爷子的眼神实在是太锋利了。 “没什么……儿子星夜赶路累了,先睡一会。” 他下逐客令,奈何宗擎就好像听不懂似的。 “混账东西!你,到底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瞧宗擎这架势,宗旭要是拒不回答,他可就要派人搜了。 阚七冷静了下来,忽然就变了一张脸,没有了刚才的尊敬:“我还能带什么,不过是消遣一番这点小时父亲也要阻拦吗?” 宗擎眉头紧皱,这话他好像懂了。 宗旭以前倒也没少带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只是以前就好像怕他不知道一样,故意招摇过市。 现在竟然用麻袋装着,突然就学会低调了? 阚七不耐烦地转过身去:“我光明正大地带回来您老不高兴,我偷偷摸摸地带,您老还自己上杆子过来瞧。这要是气出个好歹,可别赖我身上。” 宗擎一噎,这混蛋竟然敢这么说话! 小厮忙向前扶住气得有些哆嗦的宗擎:“老爷,少爷他一向有分寸的。您瞧,少爷这些年在仕途上表现不是很好吗?” 宗擎甩开小厮的手,怒气依旧不减:“宗家三代为官,虽比不上那些个勋贵世家,但好歹也是清流之家。好不容易挣出名声,都要被你给败坏了!” 宗家到了宗旭这一代有三个儿子,他是最小的。大哥三元及第一度是荣京最热门的公子哥,上门说亲的人多了去了。 二哥是个武痴,也考了个武状元。模样虽然不及老大、和老三,但他为人耿直憨厚,皇帝都夸奖过。 这两兄弟一度让宗家的门楣更上一层楼,直到宗旭。 宗旭一直瞧不上自家人,只觉得他们太过于保守。他觉得要在他的带领下,宗家可以封侯拜相。 后来大哥得了病,久病缠身是天妒英才,拖了两年还是病逝了。 二哥上了战场,为国捐躯了。 原本被看好的宗家顿时又跌回了现实,宗擎只好把重心都转移到宗旭身上。 偏偏宗旭不是个能顺从安排的人,他太有自己的想法了。而他的想法又总是与宗擎不同,父子两的关系也就越来越僵了。 在外人面前还能勉强维持一下父慈子孝,可没人的时候,两人就可以争吵到面红耳赤。 宗擎总感觉儿子背着他不知道在图谋什么,他的野心很大,这一点他很清楚。但他觉得儿子走的不是什么正道,所以他暗中派人跟踪他。 但他也是没有想到,这个儿子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宗旭发现了跟踪他的人之后,直接把人困了送到宗擎面前,还放话下次再跟踪他,送过来的可就是人头了。 宗擎是说不出的惶恐,只觉得儿子似乎越走越歪了。 再后来他还是不放心他,于是决定自己亲自跟踪他。到底是自己亲生父亲,他就不信他还能杀了他不成? 但他没想到自己一路跟踪,竟然跟到了勾栏院。 以前倒是没有发现儿子有这喜好,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的确只是去寻欢作乐的,宗擎都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失望。 庆幸于他不是去图谋什么不臣之事,失望的是他竟然沉迷女色。 这种时候怎么能叫他不思念亡故的两个优秀的儿子? 若是他们还在,他压根就不想管宗旭了。可如今他是宗家的独苗了,不管他宗家就要绝后了。 后来宗擎发现儿子肯定是发现了他跟踪,所以后来干脆走了明路带着勾栏女子直接回了宗府。 第四百七十章 不像好人 宗擎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这个儿子的行为越是不受控制,对宗家来说就越危险。 宗旭总是口口声声说要让宗家光耀门楣,要让宗家封侯拜相。但他看不到儿子在朝堂中的努力,反而是举止怪异难以揣摩。 “宗家的门楣我已经不期望你能让它发扬光大,我只希望我们宗家能平平安安地在这风云暗涌的都城存活下来。我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做些什么,但你若是要将宗家拖入死地,那你便是宗家的罪人!” 阚七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把宗旭的臭脾气演得很像:“封侯拜相,这是我的目标。像你这样碌碌无为才是真的将宗家拖入死地。” 宗擎气得没有话说了,父子两完全无法沟通。 “你……好自为之!”宗擎摔门而去。 阚七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将床底的两人拽出来:“姑娘,没事吧?” 苏云染摇摇头却大口吸气,刚才憋着大气都不敢出。这宗擎要是再多话一些,她可就要闷死了。 主要是这床架也太矮了,藏在下面动一下都困难。一动不动,她身体都要麻掉了。 “看来宗擎的确不知道宗旭在做什么,这样也好,宗家也是有功于朝廷的。相公,若是宗家人并不知情,是否能免了株连?” 梁鹤祯点点头,大启律法虽然并没有废除株连之罪,但也是分很多种情况。像宗家这样的,还够不上。 不过宗家没有爵位在身,宗旭与神衣教的关系公之于众之后,宗家虽然可以免于株连,但三代清流之名也是到头了。之后,恐怕连荣京都待不下去了。 宗旭做的事等同于谋反,但他在神衣教充当的角色不过是个不大不小的人物,而宗家人对宗旭的行为并不知情,所以宗家人才不至于被株连。 当然,若是皇帝觉得宗家包藏祸心,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总之,在皇权面前,律法再森严也抵不过皇权一句话。 一念生,一念死,都只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间。 按照那个人对宗旭的要求,让他务必将太子和太子妃先带到宗府,之后宗旭再到五湖会馆去拿最新的指示。 到了荣京敌暗我明,所以还是得小心一些就按照对方的要求走一遍。 “先把宗旭的密室找出来,他这条暗道也很重要。” 找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可算是把密室找出来了,不过跟那人约定去芜湖会馆等消息的时间也快到了。 苏云染盯着密室里挂着的一幅画有些纳闷:“你们说这画的应该是一幅美人图吧?可为什么又要欲抱琵琶半遮面呢?” 高悬着的美人图上是个红衣女子,像是在翩翩起舞,又偷偷回眸。可是面前却有一道薄纱挡在了她前面,让她的样子变得模糊起来。 “这画……画得真好!如梦似幻,说不定是他宗旭的梦中情人?这荣京还有这样的美人吗?太朦胧了,就是看不清这张脸,不过越发让人想掀开这帘子。” 苏云染忍不住想要凑近一些,可是就算靠得再进,画中隔着薄纱的女子面容还是看不清。 这样的朦胧美,真是太勾魂了。 她在啧啧称奇,可身后还在翻找东西的两个男人对于她这话没有任何表示,跟直男讨论这种事果然是白费心机。 这画上没有任何题字连印章也没有,也不知道这样的画作是不是出自于宗旭之手。 “相公,宗旭他还擅丹青吗?” 梁鹤祯可没听说宗旭还有这一手,倒是他病逝的大哥是个丹青高手,最擅长的就是这人物画了。 苏云染一听就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心,这画像该不会是宗旭大哥画的吧?难道兄弟两同时爱上了这个画中的女子? 苏云染浮想联翩,梁鹤祯是拿她没辙了:“我的夫人啊,你已经医术高明毒术无双了,你就给说书的留条活路吧!” 苏云染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啊?说书的怎么了?” 阚七实在是没忍住笑出声来:“姑娘,太子的意思是你已经很厉害了,还这么能编故事了,只怕是要抢了说书人的生意。所以,让你给人家留一条活路!” 苏云染白了两人一眼,这是怀疑她的联想能力吗? 这种可能性还是有的,但她还是觉得整个荣京她最美,这画中的女子或许根本不存在? 阚七:姑娘还挺自恋。 梁鹤祯:夫人开心就好。 “殿下时辰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阚七继续假扮宗旭去五湖会馆,梁鹤祯和千隐自然是要暗中跟踪的。苏云染轻功跟他们不是一个阶梯的,所以只能老是留在这院子里。 阚七自然是光明重大地从院子里出去,出去的时候还要交代小厮几句,这院子谁都不准进来。 梁鹤祯就从暗道出去,千隐就在外面接应着。 密室里有不少书籍,苏云染原本想着先进空间瞧瞧,但她忽然发现架子上有一本书放置有些不一样。 这本书一看就是经常阅读的,只是这么薄薄一本需要不停地看吗?嗯,有猫腻!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书里夹着好几张信笺。 这…… 惊鸿一瞥乱余生,纵然身死亦无妨…… 诸如此类,这是情诗啊! 她又抛出卧房去翻了翻,发现了宗旭的亲笔写的折子,比对了一下信笺上的字迹,还真是宗旭的手笔。 这么多酸溜溜的情诗到底是给谁的呢? 把情诗都看了一遍,她发现有一个问题。就是情诗中被他爱慕的人,从来都没有一个具体的称呼。 一般的情诗中不好歹也有代表男或女的具体称呼吗? 诸如卿、君之类的。 苏云染拍拍自己脑门又自嘲了几句,想什么呢?这是宗旭写的情诗,那信中表达的当然是对女子的爱慕了。正所谓,少年慕艾,正常正常。 这情诗中的女主,应该就是画中那半遮面的美人吧? 所以忽然又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画中的美人该不会是神衣教的人吧?所以宗旭才会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神衣教。 能让宗旭这么倾慕的女人,绝对不会只是神衣教一个不起眼的弟子。 等回去她得再去审问一下宗旭,她的好奇心已经被吊起来了,必须知道这画中美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另一头,阚七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五湖会馆。 会馆之中十分热闹,来往之人形形色色,大多都是一些来自各国的商队。 会馆一二楼都可以坐下来喝茶相互聊一下行情,阚七也坐了下来。不过相比于其他人的呱噪讨论,他安静地不像是来看打探生意的。 有人过来搭讪,没聊两句就被阚七的冷漠给吓跑了。 弄得这五湖会馆的老板都注意到他了,这人该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观察了他好一会发现他一直都没有动静,只是安静地喝茶这才放心下来。 老板不由想,难道是最近的茶叶更香了? 一定是这样,难怪这人不去茶楼喝茶,特意跑到他这会馆来喝茶。嗯,小伙子很有品味啊! 老板在自己的脑补中满意地离开,他一走阚七也松了一口气。刚才老板一直在盯着自己,阚七还担心是不是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了? 这一座就一个时辰都快过去了,阚七也由刚才的精神紧绷变得有些发困起来。 刚才还是正襟危坐,这会歪着脊椎趁着腮帮子时不时眯一下眼睛。 这一眯,还真就不小心脑子空白了一下。直到感觉有人碰了他一下清醒了过来,这一清醒立马仔细回想刚才的那一下触碰是怎么回事。 他摸了一下自己衣袖,一张纸条落在地上。 五,十三。 这是…… 该是的宗旭一直不肯配合,他们所掌握的信息都还是靠苏云染特制的迷药才得到的。像这么细节的暗号,他这脑子怎么可能知道? 五,十三。不是,这到底什么意思?这是个在暗示他什么吗?还是说这是个特定的暗号,让他去别处见面? 这个可能性很大,有些人就是喜欢这么玩。特别是绑匪,这一招百试不爽。 怎么办?要真是转移的地址他也看不出来啊! 要不,先去问问太子?万一出差错了,可是要暴露的。 他刚站起身又默默坐了回去,万一不是他想的那样呢?万一给纸条的那人还在这附近盯着他呢? 阚七有些坐立不安了,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才能看起来若无其事一些?但又要表现得相当镇定,镇定到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阚七脸上是绷住了外表稳如老狗,可心里慌得一批。 五,十三……五,十三…… 心里一直念着,从容地站起身很当然地左右看了一下,像是很不经意。 等等,五,十三?这些格子…… 阚七感觉自己好像灵光一闪而过,这数字,会不会就是横排和竖排的格子数? 阚七脸上实在是忍不住闪过一抹得意,这简直就是他的人生高光时刻啊! 他想明白了,这两个数字就是传递信息的格子所在! 阚七又自信了,仰首挺胸朝着一排排格子架走去。都快走到了又忽然刹车,万一搞错了怎么办?会不会被人怀疑? 万一真的搞错了,他又要怎么假装自己只是在故意迷惑敌人? 梁鹤祯和千隐可不知道此时此刻阚七心里活动这么激烈,在这两人看来,阚七此时看起来神神叨叨的不像好人。 第四百七十一章 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阚七重拾信心,迈着自信的步伐朝着一排排的格子走去。 五,十三,数着横竖排列的格子,阚七终于找到了纵横数字交错的位置。里面只有一个信封,他拿了出来并没有直接打开,而是揣进怀里直接回了宗府。 回到宗府不久,千隐派去跟踪送信人的手下也回来禀报。 当时那个神秘的送信人出现时阚七在打盹没有看到他,但隐藏在暗处的梁鹤祯和千隐却看得真切。 两人为防止对方是声东击西,所以便派人盯着那人,两人还是紧盯着阚七。 阚七当时虽然看起来样子有些不太正常,但好在他反应还算不错立即从迷茫的状态切换成了自信满满。送信的人一直在会馆里看着他,知道他拿到信息离开他也才离开会馆。 “我们尾随他从东市绕了大半圈去了北市,最后他进了一条小巷。这人太惊觉我们不敢跟得太近,等我靠过去,他已经进了一家大院的后门。” 这一点梁鹤祯并没有丝毫意外,在荣京能接触到圣主这个人物边缘的都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了。 “你们绕到正门去了,是谁家宅院?” “是……是永王府。” 千隐愣了一下,怎么会是永王府? 为了皇位皇室见二连三栽进去的皇子还不够多吗?这永王一个药罐子难道也有了争夺皇位的心思? 千隐望向梁鹤祯:“殿下,需要派人盯着永王吗?” 梁鹤祯沉思了片刻:“不要打草惊蛇,先去把送信人的身份查清楚。” 千隐知道殿下到底还是相信永王的:“主子,皇位的诱惑力太大了,不是谁都能抵挡的。” 梁鹤祯看了千隐一样,知道他只是想提醒自己莫要妇人之仁。但梁鹤祯还是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虽然他跟这个四叔的交情不深也不算太了解他,可他的病却不作假。 一个终年缠绵病榻皇子,就算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精力。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觉得自己可能担起这个担子,可他又有什么资本让神衣教为他卖命呢? “主子,说句冒犯的话,这神衣教如果就是他的呢?”如果就是他的,那自然是要为他卖命的。 “你认为他就是圣主?” 梁鹤祯皱着眉头,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神衣教的圣主应该是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人,这么费脑子的事,怎么可能是一个病怏怏的人?话没说几句,就已经要倒下还怎么谋划? 苏云染听到两人的话也不由愣了一下,永王的病她是看过的,的确是羸弱到像个纸片人似的。 这样的人也会对皇位感兴趣? 不是她心眼坏,就事论事,只怕他登基皇位还没捂热一个激动就会升仙去。虽然不好听,但这是事实。 苏云染的意思也是先把送信人的身份证实了再说,就算他是回到了永王府也不一定就能证明他是永王府的人。就算他是永王府的人,也不能证明圣主就是永王。 一切都还要打个问号,但希望永王没有那个心思吧! 皇室经过那一番清洗已经所剩无几了,再来一次,天承帝可就真的扛不住了。 阚七将信封打开,信上只是简要说了几句。 梁鹤祯却眉头紧皱,脸上更是浮现出一丝怒容。阚七表情有些复杂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苏云染,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姑娘,要不让人扮成你去吧!” 苏云染摇摇头:“不就是勾栏院嘛,我当是什么地方。去,必须去,我也想感受一下勾栏院是不是真的温柔乡英雄冢。” 信中让宗旭今晚带上太子和太子妃去到城中最大的勾栏院。 具体去是去见什么人和具体的位置都没有说,只说后面有人接应,见到接应的人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苏云染倒是跃跃欲试,梁鹤祯只能扶额。那种地方,她怎么能这么兴奋?何况还是被装进麻袋送进去的,他家娘子啊,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虽然是演的,但深入虎穴却是真的。 苏云染将自己从密室里翻出来的酸情诗给梁鹤祯看,然后不忘‘敲打’他一下:“没想到这个宗旭还是挺浪漫的人,不像某些人,别说情诗了,就是一句情话都好久没听到了。” 阚七嗤笑一声,他好像又没憋住。 “我……我去让下人准备吃的。”阚七火速溜了出去。 梁鹤祯有些无奈,他好像记得之前有人说他说情话太肉麻来着? 哎,女人心,海底针。 “你说神衣教里到底是谁这么有魅力能让宗旭这么死心塌地?瞧着情诗一首又一首,还挺浪漫的。相公,我记得青龙尊使是不是说过,他们四个尊使之中,就有一个是女的?” 梁鹤祯回想了一下点点头:“嗯,应该是朱雀尊使。不过这人我们没有见过,有些奇怪。” 身份还挺高,这很符合苏云染对宗旭心上人的猜测。 看来,极有可能就是这个朱雀尊使了。 “按照青龙尊使的说法,这个朱雀尊使应该是属于古元天尊的人。但古元天尊都被我们抓了这么久,来营救的人之中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 不仅是朱雀,还有玄武。两个本来是古元天尊的左膀右臂却都没有出现,这一点的确很古怪。 一个不在身边还可以理解为被指派出去执行任务,两个最重要的亲信都不在身边,绝对不正常。 这打个比方就像兰山和千隐。这两人千隐派出去的话,兰山就一定会在他身边。反正,同理。 两个最得力的手下都不在身边,这或许也是古元天尊被擒得很顺利的缘故。 “我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好像我们现在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假象。” 苏云染莫名,不明白梁鹤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相公,你就别给自己施压了。那么庞大的组织,还是有预谋的,要想斩草除根我们就得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苏云染只希望能早点把圣主揪出来,大启百废待兴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 “我感觉现在八王叔肯定在心里骂你了。”苏云染忽然很严肃地来了这么一句。 梁鹤祯也同样很严肃地回了一句:“我也觉得。” 此时,皇宫之中,桓王被一堆又一堆送上来的折子弄得有些焦头烂额。 他现在暴躁得有些怀疑,梁鹤祯说要去对付神衣教是不是就是个幌子?骗他在这里日理万机,他在外面逍遥快活,连个口信都没有。 不像话,很不像话! 桓王此时已经在心里想好了长篇大论如何狠狠地骂上梁鹤祯几个时辰,不,是几天! 入夜,白日里冷清的烟花柳巷这会是灯红酒绿好不热闹。 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胭脂水粉的气味,呛得苏云染都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有些心痒痒,都想掀开帘子瞧一瞧。她这状态也太轻松了些,梁鹤祯这一路不说话倒是显得很深沉很压抑。 梁鹤祯将跃跃欲试的她拉了回来:“待会我们可能就会见到圣主,一定要小心。千隐和兰山已经暗中调兵了,如果情况有变,你必需争取先离开。” 苏云染觉得他太过紧绷了,需要放松一下,可梁鹤祯这严肃的表情可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们深入虎穴即将要面对的人究竟是不是圣主还不好说,万一有意外,他会撕开一个缺口让苏云染先逃走。 “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吗?我都会没事的,放心!兰山他们不是已经往这么来了吗?咱们也是有后手的人。再说了,你娘子我的盖世神功你不知道吗?神不知鬼不觉放倒一屋子的人都不是问题!” 她也想低调来着,奈何实力不允许啊! 梁鹤祯一语就点破她:“你是一个被抓了很久的人质,你身上不可能藏有任何毒物。” 夜色朦胧之间,帘子随着马车一摇一晃,外面的灯笼透了进来时隐时现。他说这话的时候,光线就在他脸上掠过,她瞧着他的眼眸似笑非笑。 他……他恐怕早就怀疑她的秘密了,只是很难朝着空间这不符合逻辑的东西去想。 也是,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想到有人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空间。 她是不是应该寻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呢? 最开始隐瞒是不够信任,后来生死相许信任是有了,但又怕说出来吓到他,毕竟这种事情也太妖孽了。 她可是被传过是狐狸精附体的人,要是再说自己有个空间,那指定得被当成妖活烧了。 可自己这事这么诡异,相公他能信吗?能理解吗?能接受吗? 苏云染的脸色忽然就沉了下来,再也没有刚才那一抹兴奋。 梁鹤祯有些慌了,是他说错话了吗? “我家娘子最厉害,我当然相信。”他说到。 苏云染收了自己有些飘远的心绪,麻烦的事情总是接二连三,她都没有时间跟他说自己的来历。 现在……依旧不是一个坦白的好时机。 再等等吧,就……今晚过后。 “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我都说了娘子你神功盖世最厉害。”瞧着她好像还是不高兴的样子,梁鹤祯又开始反思了。 苏云染摇摇头,看着车外的灯光明明灭灭她问:“相公,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第四百七十二章 想掀他天灵盖 “公子,倚红楼到了。” 车夫的话打断了他们对话,梁鹤祯来不及回答。两人套上麻袋,阚七将袋子口扎好这才下了马车。 倚红楼是这一条烟花柳巷规模最大的,对方指定的地点虽然没有直接说明但一定是倚红楼不会错。 相比前门的热闹非凡,这后门倒是十分冷清。 阚七敲了敲门,可是竟然没有一点回应。这是怎么回事?那电脑守门的人溜号了?算了,再敲一下。 奇怪了?这是什么意思,敲了半天怎么还不开门? 阚七来火了,忽然心头一凉,不会是他自己搞错了吧? 不不,没错,会馆里拿到的信绝对是给他的不可能搞错。如果是正常生意信息,绝对不可能没说任何商品就直接约了见面地址。 可这门怎么敲也不开也是真的。 算了,万一那迎他的人今晚拉肚子了呢?还是自己想办法的好,后院的墙不高,对他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 他纵身跳过墙头,可是刚翻进去就被一把刀架在脖子上了。 阚七:草率了。 阚七忙道:“自己人!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嗯,先发制人,底气十足。 站在他面前的两人相视一眼,阚七又继续开口:“我敲了这半天的门你们是没听见吗?耽误了……”忽然闭口又压低声音,“耽误了圣主的大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两人收起了架在他脖子上的刀,但态度依旧不怎么好:“为何不按规矩敲门?” 阚七背脊一凉,这他哪里知道?敢情这敲门他们还有一套特殊的敲法,敲对了他们才会开门。 这就难怪了,他就说嘛敲了这么大半天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不是没听到,而是他敲门的方式不对啊! 这下可就麻烦了,这种细节的东西宗旭是不可能告诉他们的。 当时这种时候一定要镇定,绝对不能露怯:“哎呀,忙完了。这都不是重点,赶紧带我过去,车上还有两位贵客可别直接憋死了大家可都交代不了。” 两人迟疑了一下,似乎还是想让宗旭按照约定的规矩来。可人都已经进来了,难道还要他出去再敲门进来吗? 阚七当然不会让他们有这个机会。 开什么玩笑,再敲门他敲得出正确的方式吗?当然不行,除非瞎猫碰到死耗子。 “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了,事情紧急,圣主怪罪下来你们来担着吗?” 阚七的态度强硬,两人也不敢再磨叽了,赶紧开了门叫来四人将马车上的苏云染和梁鹤祯抬了下来。 从后院绕了好一会,他们来到一处楼阁的二层。 “人到了。”带路的人站在门口说到。 “进来。”里面传来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 两人推开门,阚七率先走了进去。 这里的布置倒是跟宗旭描述的见圣主的场景有些相似,看来这屋里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圣主。 今晚,很关键。 可对方并没有表明身份,他直接上去就称呼他为圣主是不是有些冒失了? 阚七决定还是谨慎一些的好:“人已带到,不知您还有什么吩咐?”直接省略掉称呼该用一个您来代替。 房间光线很是昏暗,屋里灯笼挂了不少,但颜色都是红的。映出来的光线自然是也暗红色的,倒是让这屋里增添了几分别样的氛围。 “你做得很好。还不将两位贵客放出来,不可怠慢了。”对方隔着红色的珠帘还有一层红纱帘子,阚七只能将对方看个大概的身形。 那人坐着的位置正好逆着光,所以正脸一起漆黑连轮廓都看不清。 “有劳太子和太子妃走一趟,真是三生有幸。”那人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 这屋子是特意安排好的,就连座位都是准备了三个。 “阁下莫非就是圣主?既然都已经到这了,就不必再遮遮掩掩了吧?圣主让宗旭假扮你来跟我谈条件,我的条件也已经很清楚的说了,现在就看圣主有没有诚意了。” 梁鹤祯脸上写满了防备,帘子里的人轻轻一笑,倒是显得有些女气了。 圣主难道是个女的!他这么就以来都猜错了吗? “殿下先稍安勿躁,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桌上摆着不少糕点瓜果,一会又有人上来倒茶。 “两位不妨尝尝,这是今年的新茶,用的是谷雨的水味道很不错。” 苏云染先闻了闻确定没有问题这才暗示梁鹤祯可以入口,这动作虽然很隐晦,可还是被帘子里的人看到了。 他轻笑一声:“太子妃且宽心,这么好的茶,我可舍不得下毒糟践了。” 梁鹤祯只是闻了闻还是没有入口,放下茶杯还是直入正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谁?我只跟你们圣主说话,若你们又是找一个替身来敷衍我那这交易不做也罢。” 帘子后的人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过事实也的确是有些……毕竟从表面上看,夫妻两现在都是人家手里的人质了,还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梁鹤祯并没把他这讥讽的笑声当一回事:“此处是荣京,本宫与太子妃已经失踪很久了。” 这种处境不妥协也就算了,竟然还反过来威胁别人,这太子果然是很有胆识啊! 不过,说他蠢也不为过吧? 心里有些轻视,但嘴上还是保持着笑意:“殿下不就是想见我吗?我就是神衣教圣主。” 梁鹤祯站起身:“你说你是就是吗?” 闻言,帘子后的人又低声笑了起来:“殿下还真是很有啥意思,你想要本圣主如何证明自己就是圣主?这世上见过我的人,只有两种人。” 梁鹤祯明知故问:“哦?本宫倒是想听听,是哪两种人。” “自然是死人,还有自己人。”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自己人嘛,也得分人。” 梁鹤祯冷笑一声:“所以,就是宗旭这样的朝廷走、狗投靠了你也见不到你的真容。” 阚七:虽然不是在骂我,但顶着这张皮还是感觉被骂了。 没错,我现在就是宗旭,我得有被人当面骂的感觉。 应该是……气愤吧? 于是乎阚七怒瞪着梁鹤祯一拍桌子:“我这是识时务为俊杰!神衣教才能让大启走出泥潭,是太子你执迷不悟!” 梁鹤祯也飙上戏了:“哼,走狗就是走狗,还得给自己立什么俊杰!” 苏云染在旁瞧着两人唱双簧似的的热闹,撑着腮帮子也插了一句:“宗大人,你家三代清流,你是想将这名声断送在你手上吗?就算你从此风光一世,待你百年之后你要如何去面对泉下的先人?” 阚七大笑:“身前哪管身后事!何况我这是让宗家光宗耀祖,有何不妥?我看……” 阚七转头望向帘子后的人:“圣主,太子妃狡猾得很,还是需要防备着点。” 帘子后的人似乎没有把他这话当一回事,倒是像看热闹一样看着三人吵嘴。 他端着茶,斜靠在贵妃椅上,神情淡漠地看着三人。 “无妨,在这里,谁也插翅难飞。”说完,他站了起来,掀开帘子…… 梁鹤祯一脸惊讶,苏云染也惊讶地站了起来:“四叔……” 苏云染摇摇头“不可能……永王身体孱弱,绝对不可能!你到底是什么人?” 圣主垂首一笑:“你们两夫妻还真是挺有意思的,宗旭见你们,你们说他不是圣主。本尊现在亲自来见你们了,你们还是问我是谁?本尊都已经站在你们面前了,你们还在怀疑什么?” 怀疑什么?能怀疑的东西多了去了! 假的,肯定是假的。苏云染很肯定,他应该是用了人皮面具。 收起了惊讶苏云染拉着梁鹤祯又坐下:“既然圣主要跟我们好好谈,就真的没有藏头露尾的必要。这人皮面具倒是很逼真,刚才我与殿下还真就被骗到了。” 圣主拖曳着长袍朝着苏云染走了过去:“太子妃是怀疑本尊这张脸是假的?” 圣主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得有些意味不明。 他走近了,苏云染当然不能放弃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当时看完之后她觉得这个人皮面具的制作工艺比自己手上的人皮面具都要更胜一筹。 真是完美贴合,看起来就像真皮肤一样! 她都忍不住想要…… 圣主一把抓住了苏云染的手腕,梁鹤祯炸毛了:“放手!” 圣主倒是很配合,立即松开了手:“明明是太子妃先调、戏的本尊。” 她……调、戏了他?她怎么不知道? 不过是以张假脸,还碰不得了?苏云染两手叉腰挺直了腰杆:“圣主不是想让我们相信你就是圣主吗?那你就让我摸摸你的脸,要是真脸我们就信。” 圣主一脸为难的样子,然后望向了梁鹤祯:“太子妃平时都这么彪悍吗?当着丈夫的面,摸其他男人的脸不太好吧?太子妃若是有这种需求,咱们可以私下聊。” 太子:本太子想掀桌子! 太子妃:本太子妃想掀他天灵盖! “你是不是心虚了?你要不心虚就赶紧让我检查一下你这脸是不是真脸!”苏云染配合着使出更彪悍的一面,一脚踩在桌子上就跟那大街上欺凌良家女子的恶霸似的。 第四百七十三章 怎么会是他 此女子果然不一般! 能让赤元天尊手下留情的女人,当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圣主望向梁鹤祯:“太子殿下不介意吗?” 梁鹤祯还没开口,苏云染直接回答:“我又不是来占你便宜有什么好介意的!你再这么推辞,那我可就有理由怀疑你这张脸是假的!哼,圣主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总拿假货来忽悠我们。” 激将法?呵呵,他像是吃这套的人吗? “虽然激将法对本尊没有作用,不过你既然想看那就看吧!殿下都不介意,我好像不亏。”说着他便笑盈盈地伸过脸去。 苏云染很仔细地看着他的脸,轮廓更是仔细摸了一遍,她有些不敢相信,竟然是真脸! 梁鹤祯看着苏云染的表情基本上行就可以判定结果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感觉有些不对。 永王怎么会…… 夫妻两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圣主轻笑一声又走回了帘子后:“现在,我们可以正是聊聊正事了吗?” 梁鹤祯抬眼望去,此时的语气和表情可没有刚才那份随意了:“你要铁矿做什么?” 他的问题很直接也很尖锐正中要害,圣主沉默了一会:“谁说我要铁矿了?我想要的东西很简单,尊我神衣教两位天尊为国师,并且将幽州孟县与朗州熙城作为他们封地,就这么简单。” 梁鹤祯冷笑一声:“就这么简单?那你图什么?别告诉我你忙活一场,只是为了给别人图权力富贵。” 是啊,一个王爷主导这些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 圣主轻笑着,明明没有喝酒怎么感觉好像有些醉了:“我就图他们能过上权力富贵的日子,也图我神衣教能成为国教发扬光大。” 梁鹤祯摇摇头,这说法他不信。 圣主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否定,他也不想解释那么多,解释再多恐怕在太子眼中也是不合理的解释:“我以为殿下来之前已经想通了,怎么,还需要考虑?” 似乎,也没有考虑的余地吧? 他要宗旭将他和苏云染一起带过来,不就是为了让她成为人质吗?他们都知道苏云染是他的软肋,用她来威胁不怕自己不就范。 “我来之前是没意见的,但现在当我知道圣主就是四叔你,我有些……犹豫了。” “哦?因为是我你就犹豫了?圣主是我还是其他人,这有什么区别吗?”圣主不解地问到。 对梁鹤祯来说当然有,若是其他人他下手起来也就没有那么为难了。可这人如果是梁煦永,多多少少有些羁绊。 “神衣教的最终目的,不就是皇位吗?你又何必舍近求远,这太子位直接给你不好吗?” 圣主摇摇头,当然不好。他可不想背负骂名,他就算是要坐上皇位那也得是光明正大的。再说了,他可一点都不想但皇帝。 “不想?四叔,你弄出个神衣教祸害百姓,假意扶持皇子上位。说到底,你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皇位吗? 你想光明正大,可以,你让你的人把南方中了虫蛊的百姓救了,我这就写回去写诏书。你知道的,皇爷爷已经将玉玺和兵符全都给我了,让你当皇帝我可以做到。” 圣主却笑得有些无奈起来:“我说了,皇位我不要!封地、封号,你就说行不行吧!还是说……你想拖延时间?没用的,我敢让你来这里见我,就自然会做好完全的准备。” 他话音刚落,又扬起声调对准了苏云染:“太子妃就不要轻举妄动了,我知道你擅毒,不过我说了,我也不是没有准备。” 这次话音都还没落下,苏云染就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就往下跌落。 说时迟那时快,一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给。梁鹤祯刚才跟圣主对话走向前去,这会距离苏云染还有几步的距离,即使想跟她一起坠下去都来不及。 梁鹤祯忍着怒意,满身寒气:“这就是你的准备?” 圣主点点头:“给殿下考虑的时间可不多了。南方还有无数百姓身受虫蛊之苦,太子妃也不知道在黑漆漆的地下会如何。” 梁鹤祯几步向前,一把就掐住了圣主的脖子。 他是真的动怒了,手背上的青筋和圣主被掐住脖子后的痛苦神色都足以证明他此时是动了杀心了。 阚七真怕他冲动直接杀了圣主,那苏云染怕是也活不成了。 “太子殿下息怒!”阚七赶紧向前拦住他。 梁鹤祯松开了手:“她要是有一点损伤,我要整个神衣教赔罪!” 圣主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服:“殿下能想通就再好不过了。放心,太子妃只是暂时安置在我这里,不必担心。殿下只需要按照我们约定的做。神衣教有了朝廷的认可,以后大家还是一家人。” 梁鹤祯看着他,好一会他才开口:“你真的是永王吗?” 圣主眼眸低垂没有任何情绪泄露:“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梁鹤祯摇摇头:“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圣主却不赞同他这话,如果眼睛看到的都不能相信,那还能相信什么是真的? “你要将太子妃带去什么地方?” 圣主撇了撇嘴:“自然是不能让你知道的地方。” 梁鹤祯继续反问:“永王府?” 圣主又大笑了起来,他发现太子的智商好像也没有外面说的那么厉害嘛!从现在起,整个荣京被监视得最厉害的地方恐怕就是永王府了吧? 他但凡没傻没疯,怎么可能把太子妃带回永王府呢? 万一太子反水直接带人包抄了永王府,再从府中救出太子妃,合情合理就能定他个囚禁太子妃的罪名。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当然。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一下殿下,就怕殿下不死心今晚又跑来找我麻烦。皇上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我身体不好,也闹腾不了。” 梁鹤祯心头猛跳了一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在皇上身边安插了人? 该死,千算万算,竟然将永王给算漏了。 桓王也一定没有半点防着永王,这便给他可趁之机了。 没想到费了这么一番功夫,得到的竟然是这么一个惊人的真相。 永王,为什么会是他? 梁鹤祯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阚七下意识就要跟着出去,可才迈开了一步就想起自己现在是宗旭。 “圣主……那我……”是不是也该走了? “要不,我留下来看押太子妃?”阚七主动请缨,只要他能接近苏云染就问题不大了。 圣主像是饶有兴趣一样盯着他,盯得阚七有些心里发毛。不至于被识破了吧?他这请求挺合理的呀? “哦,我对太子妃比较了解,毕竟这一路都是我押着她回荣京的。” 圣主收回目光,但明显还翻了个白眼:“你用看押来形容不恰当吧?本尊只是请太子妃留下来小住几日罢了。” 阚七忙点头:“是是,是小住几日。那是不是需要我留下照料,这太子妃毕竟挺难伺候的。” 阚七闻言嗤笑一声:“你当着她的面也是这么说的吗?” 阚七讪讪一笑摇摇头。 圣主摆摆手:“不必了,我这里人手够用。你也走吧,没有通知不必来此。” 阚七没有办法,还想再劝一下但又觉得自己这样未免太过殷勤了只好作罢。 阚七离开之后先是回了宗府再从密道离开。 梁鹤祯离开倚红楼之后便一路有人跟踪,计划已经取消,千隐收到消息已经将带过来的人马悄无声息地退去。 “殿下,真的不用强攻吗?说不定,太子妃还在倚红楼。” 梁鹤祯刚才也想赌一把的,直接将整个倚红楼包抄了,掘地三尺一定能将她找出来。可是他还是动摇了,他不敢用苏云染去赌。 万一倚红楼下的密道直接通向城外又该如何?倚红楼的位置靠近城墙,这个可能性是有的。 他揉了揉眉心,依旧还是无法从神衣教圣主就是永王这件事的震惊里走出来。 怎么会是他! 这个问题他从倚红楼出来已经在心里问了无数遍了,依旧是这么难以接受。他图什么?做这么一切真的不是图皇位? 不可能! “千隐,你觉得他真的是永王吗?” 千隐隐在暗处也将圣主的模样看清楚了,那的确是永王的脸没错。 “殿下,永王不是个病秧……病得厉害,可今晚见到的永王精气神都很好。”即使隔着那么高的屋顶,他还是看得出来这个圣主气色很好。 是啊,永王的病连苏云染都说是真的,那…… 忽然想到说什么,他神情一下就变得兴奋:“你现在马上进宫一趟,去看看淑妃是否还在宫中。” 千隐没有想那么多,立刻往皇宫去了。 兰山知道圣主就是永王的消息也着实被惊到了:“他的病不作假,那他……殿下,难道永王还有一个孪生弟弟?” 这……也算是个新思路吧?兰山是这么觉得的。 然而梁鹤祯却觉得他这个想法简直是天马行空,皇家的子嗣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大的疏漏?又不是都想他这样,刚出生就颠沛流离。 不过……倒也可以往这方面查一查,万一呢?后宫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能按常理推想。 第四百七十四章 这地方她熟 这一摔给苏云染摔晕了过去,一醒来瞬间就火冒三丈。 这个圣主还讲不讲武德了? 这么高摔下来就不怕她直接摔死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好像都没有摔伤。这地面怎么摸起来,毛茸茸的? 有空间外挂就是牛,火折子夜明珠都不缺。火折子有限的光芒让她将面前的环境看清楚。 难怪说地面摸着毛茸茸的,院子自己是躺在地毯上。 不对,这里不是她跌落地方。看来她已经被转移了,也是,以圣主的谨慎他当然不会等着梁鹤祯搬了救兵直接将倚红楼围了。 旁边的桌上有烛台,将烛火全部点上这屋里瞬间亮了起来。 不过还没等她仔细打量这屋里的陈设,就有两个丫环推门进来:“娘娘醒了?是现在传膳吗?” 苏云染看着两人,说话的年纪稍微大一点,脸上带着笑容眼神却透着精明。另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端着恭敬低眉顺目,看起来比较拘谨。 “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丫头寒雪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 这里是什么地方当然不能让苏云染知道了,否则也不必费心思将她带到这边来。 苏云染走到门边,天都亮了,可外面还是一片寂静。 “好安静啊,难道我已经离开荣京城?这里只有我们三个吗?我宅子看起来挺大的,我能出这院子走走吗?” 苏云染一下抛出了三个问题,寒雪依旧保持着笑容。不过主子可是交代过的,这位太子妃本事大着,得小心提防着。 “回娘娘的话,内院是我和梅香伺候着,奴婢叫寒雪。外院还有一些粗使婆子丫环,当然还有一些护院,若没有吩咐他们是不会进来打扰娘娘休息的。主子吩咐了,娘娘可以随意在内院走动。” 苏云染轻笑一声,这圣主倒是挺大气。 “我这衣服你们给我换的?”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换了,估摸着是防备她携带毒药吧? “娘娘见谅,娘娘的衣裳脏了,是奴婢给娘娘换下来的。娘娘现在要出去走走吗?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寒雪说到。 本来是不饿了,在这多说了几句话突然就饿了。 寒雪给她传了早膳,虽然很清淡但用料却很考究。这圣主……不愧是永王殿下,还真是精致的贵族。以前只以为他是个药罐子,没想到他也不亏待自己的胃。 “寒雪,有酒酿丸子吗?这天气突然就很想吃。你去帮我问问,要是没有就算了。” 寒雪没有多疑,点点头便走了。 苏云染望向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梅香:“梅香?你是叫梅香吧?怎么都没听到你说话?你多大了?” 梅香一脸惶恐地看了苏云染一眼又垂下头来:“回娘娘的话,下个月奴婢就满十五了。” 都还没及笄呢!这么小就到这里,看来是家生子了? 梅香应到:“嗯,奴婢父母都也是这里的仆人。” 苏云染笑了笑:“我这出不去也太闷了,这附近有没有酥饺卖?突然好像吃陈记酥饺、樱桃酥、芙蓉糕……” 说完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最近有点馋了。” 梅香忍不住轻笑一声,没想到太子妃竟然是这样的人儿。不是说皇亲贵胄都是一派威严吗?她怎么瞧着太子妃反倒是像个天真贪嘴的小姑娘。 太子妃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架子,很平易近人。 梅香刚才的拘谨一下子就松了很多,说话也不再低着头了:“主子交代过了,娘娘有什么吩咐我们一定要照办。那我待会就去买,娘娘看还想吃什么?” 梅香这丫头还真是很天真,难怪之前一直不说话只怕是寒雪交代过让她少说话吧?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跑一趟城中挺远的,要是太麻烦就算了。”苏云染一脸真诚地套话。 梅香这姑娘心眼直,想都没想就摆摆手道:“不麻烦的,外院有车夫……” “梅香!”寒雪的声音传来,梅香了闭了嘴。 寒雪端着酒酿丸子走了进来,冲苏云染笑了笑又转头对梅香道:“厨娘说这酒酿丸子不易消化,另外还给娘娘准备了消食的酸果甜汤。梅香,你去看厨房看看甜汤好了没有?” 梅香忙退了下去,有寒雪这个机灵的丫头在,她怕是套不出什么话了。 不过她已经确定了一点,这里果然不是城中了。 去倚红楼之前兰山先将倚红楼附近的情况打探了一下,当时梁鹤祯就说这条烟花柳巷很靠近城墙。 当时他们只当这个地理位置容易出城,就算是有一天朝廷下令关闭城门,他们这个距离有足够的时间在命令下达之前就溜出去。 “我很好奇,你家主子那身子,他是怎么做到一夜之间好像一点病都没有?” 苏云染知道寒雪不一定会回答自己,可她就是假装不经意问着。 “娘娘这么好奇,不妨下次亲自问问主子好了。”寒雪这丫头果然机灵,这回答滴水不漏。 苏云染浅浅一笑,继续埋头吃。 永王的条件不变的话,今天他要梁鹤祯先释放阿衍,然后就是向天下宣布神衣教并非什么邪魔外道。 外面的防守力量不知道怎么样,她要不要先找个机会走呢? 她要是走了,消息肯定立马传到圣主耳朵里,这样一来会不会坏了梁鹤祯的计划? 苏云染忽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寒雪看出她心思不在着,吃东西都是心不在焉的。刚才只怕是故意支开她好跟梅香套话,这太子妃果然心思重。 “娘娘还是安心住下吧!多思无益,还是随遇而安的好。”寒雪这话说得温柔,却也是一种变相提醒自己已经被软禁的事实。 苏云染只是笑了笑,外挂在手,她要离开这里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她一走,立马就打草惊蛇了。 一想到永王口口声声说不想要皇位,她就觉得很纳闷。 这事无论如何都解释不通,一个王爷装病装得连她都完全骗了过去,苦心经营这么多年难道就为了帮自己手下当国师拿封地? 费解,这行为实在是太令人费解了。 任何事情的出发点都有一定的理由,她可不相信在这个世道还有人毫不利己专门利人。 永王他……到底图什么呢? “寒雪,你家主子为何不成婚呢?既然他的病是假的,为何不成亲也好绵延子嗣呀?我瞧着淑妃娘娘可是打心里的着急,真不知道你家主子是怎么想的。” 寒雪依旧是低眉顺目嘴角含笑,这么一副温柔的可人的样子,若是男人见了都想要怜香惜玉了。 啧啧,这么标志又机灵的丫头,永王竟然没有留在身边伺候,真是可惜了! “主子的事做奴婢的岂敢僭越。”寒雪一句话就给她打发了。 苏云染有些挫败,这丫头果然是半点不松口。 “吃饱了,我想出去走走。”苏云染绕着内院溜了一圈,在宅子可不小。 宅子是不小,她的收获也不小。 经过荷花池上的阁楼,她听见了一阵丝竹之声,中间似乎还隐约能听见有女子婉转的唱腔。 她好像已经猜到这里的大概位置了。 这个地方她熟啊! 以前也住过一段时间的。那是刚来荣京那会,他们就住在荣京城郊。这个位置呀,是荣京城中达官贵人养外室的聚集地。 朝中官员顾着身份不好明着去烟花柳巷狎ji,所以就有人把这门生意转移到城郊,私家大宅里专门做这些达官贵人的生意。 所以住在这附近经常能听到一些丝竹之声还有唱戏的。 位置选得还真不错,跟她以前住的宅子都在这个范围之内。柳宅之前调过来的人还有一些留在这里,她有帮手了。 不过苏云染似乎有些高估了自己的方向感,万一失了方向还没等找到自己人就会先被追兵追上。 她得先了解一下这里的布防。 “寒雪,我想去外院走走吗?” 寒雪有些为难:“娘娘,这内院还不够大吗?” 苏云染耸耸肩:“面积倒是挺大的,但这景致差了一些。” 寒雪很抱歉道:“主子吩咐过,娘娘只能在内院活动。” 苏云染一脸失望,有些可怜的望着寒雪:“你不是说外面有不少护院看着吗?再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身上的功夫挺不错的。” 寒雪一愣,她可半点都没有表现出自己会武功,太子妃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苏云染没有解释,只是继续磨着:“你就陪我出去走一走,这宅子这么大,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寒雪明显是不愿意冒这个险的,虽然她确定太子妃身上已经没有任何武器或者毒药可以…… 等等! 寒雪忽然瞪大眼睛猛地望向苏云染,苏云染被她这一瞪都有点心里发虚了。 她刚才说错了什么吗?这丫头干嘛用这种见了鬼的眼神看她? “娘娘,之前娘娘醒来的时候是怎么点着的烛火?”她记得很清楚,苏云染送到那屋里的时候可是一盏灯都没有点的。 她身上的东西全都被她收拾出来的,她用什么点着的火? 苏云染:…… 这时候怎么突然就想起这茬了?这姑娘的反射弧还挺长,但竟然还是让她想起来了。 这就有点不好解释了,毕竟她身上估计连小衣服都被她拔了,什么东西都被搜刮得干净。 “我……我在桌上摸到一个火折子。” 第四百七十五章 人肉气垫 火折子? 寒雪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好像有收拾屋子火折子应该收走了才对。不过这么细节的事情,她好像又不是那么确定。 “估计是收拾的时候下了,那都不重要。走吧,我们去外院看看,就逛一会就回来了。”苏云染赶紧拽着还在纠结于自己到底有没有落下火折子忘记收了。 再让她仔细回忆可不得了,那火折子可就是凭空冒出来的。 “不是吧,这大白天的怎么还上了锁?我……我还能跑了吗?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们至于防我防成这样吗?” 内院和外院连通的大门被上了锁,苏云染深深地感受到了无奈。她要是轻功有松一他们好,这么防着也是有理由。但身边两个会武功的丫环贴身跟着,还有必要这么严防死守吗? 没错,她料定梅香也是会武功的。 “你们王爷还真是个好主子,他该不会是把府中所有的婢女都送去习武了吧?”府中都是英姿飒爽的丫头,这就可以完美解释他怎么舍得把寒雪这样机灵又漂亮的丫头送来了。 寒雪终于被她这话给逗笑了,一扫刚才的纠结:“我家主子也希望我们都能习武防身,只不过这习武也需要合适的根骨,倒不是人人都能学成的。” 苏云染忽然有点窘迫,就有种被内涵到的感觉。 明明说的不是她,可就有一种共情。是的,她大概也就是习武根骨不太行的那一趴。 当时在这不太行的这一趴里,她觉得自己又是比较有天赋的那一小趴。这样想想,心里顿时就觉得安慰了很多。 寒雪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些什么,打开了门上的锁道:“娘娘可千万不要让奴婢为难,若是让娘娘出了什么岔子,奴婢和家人都活不成。” 得嘞,她都还没开始行动,这就已经要她接受良心谴责了。 “放心,我不跑,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跑?我发誓,真的!”的确是不想跑,也就是先探个路,有必要的时候再跑也不迟。 门刚打开,没想到迎面而来的竟然一张圆润的大脸盘子:“干什么?” 寒雪倒是见怪不怪了,苏云染可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操作,内院门口还要放一尊看门神?这尊神……的确长得比画上的门神要有威慑力多了。 “崔妈妈,娘娘想到外院走走。” 苏云染看了一眼寒雪,这丫头倒是个机智的,竟然把这皮球踢给了崔婆子。 崔婆子身材粗壮,这体格苏云染感觉……很是惹不起! “不行!主子早交代过了,她只能在内院活动!回去,关门!”崔婆子真是将主子的吩咐当圣旨了,半点都不通融。 苏云染还在想着要是给崔婆子下毒,这剂量是不是得比普通人多一倍才行?下毒这种事,讲究的就是必须一击即中,否则会生变。 砰地一声,门再次合上,苏云染才将自己跑偏的意识拉了回来。 “寒雪,你说我要是贿赂一下她行得通吗?” 苏云染可是一脸认真地问寒雪,可寒雪却表情复杂的看着她。 太子妃怕是忘记了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无论是身上挂着的荷包,还是身上的首饰统统都被她没收了。 她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太子妃,她现在是身无分文! 苏云染尴尬地笑了笑:“是哦,我没钱。”说完这话就理直气壮都盯着寒雪,这意思很明显了吧? 寒雪抽了抽嘴角:“我……我也没钱。” 怎么会没钱呢?从她身上搜刮的钱财呢?哦,她忽然想起来了,她身上好像原本就没带钱。 “算了算了。她一直都守在这里吗?” 寒雪还以为她已经打消要出去的念头,没想到话锋一转,这是贼心不死啊! 苏云染:贼心不死?这形容合适吗?礼貌吗? 寒雪有些拿苏云染没有办法:“娘娘,您就别折腾了。就算崔妈妈不守着也还有李妈妈,总归主子是下过命令的不能让你出去。好娘娘,您就别让我们为难了。” 苏云染只好作罢,就算她联系不上外面,梁鹤祯也会派人暗中寻找她的下落。既然到外院探查防守情况行不通,那就换一条路子。 “折腾这一下我都有些困了,我先睡个回笼觉。” 寒雪给她关上门并没有离开,只是守在门外。这么大的内院,总得有人盯着她才行。 虽然知道她跑不掉,可既然是主子交代的,那就不能掉以轻心。 苏云染躺在床上思索着自己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宣布神衣教合理合法? 那恐怕就要让圣主失望了,计划这一通本来就是为了将圣主揪出来。既然他已经浮出水面,这个计划就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 本来这个计划很完美,如果她没有被弄到这个地方来,这个计划就是完美无缺的。 圣主以为拿住她就可以保证梁鹤祯言听计从了吗?没想到严谨如他,倒也有天真的时候。 她得赶紧想办法脱身了。 放倒寒雪是分分钟的事情,只不过凭空出来的毒针恐怕就要让寒雪生疑了。 正准备行动起来,却听见外面有匆忙地脚步声传来:“寒雪姑娘,外院着火了,大人让我跟你说一声把这位看紧了。” 寒雪应声却问:“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着火了?” 婆子摇摇头,现在一时半会也搞不清火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着起来的。这会正好有风,顺着风势这火蔓延得特别快。 寒雪有些警铃大作,该不会是有人故意放火吧?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走到门边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她可是一直都盯着太子妃的,她绝对没有可能向外传递任何信息。 那这短短的时间内,太子的人也不可能就查到这里来。难道说,他们之中有人是细作? 寒雪又自顾自得摇摇头,不可能,这里的人都是主子亲自挑选的不可能有人背叛他。难道真的只是意外失火吗?寒雪一时之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妈妈,现在情况特殊,你跟护卫大人说一声,让他带一些人进内院吧!” 虽然主子是为了苏云染的清誉没有让护卫进到后院,但现在她必须当机立断拿个主意。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火的确是有人刻意为之,她担心光凭她一个人怕是看不住苏云染。 屋里的苏云染也将两人的对话听了进去,她也在想这外院突然着火会不会是梁鹤祯派来寻她的人。 看看时辰,梁鹤祯能拖的最长时间也就到这里了。到这会梁鹤祯还没有宣布释放赤元天尊和为神衣教正名的话,那就说明他根本没有按照约定去做。 圣主当然会第一时间撤退,也会第一时间给这边传递信息。太子没有按照约定去做,那就是不在乎太子妃的安危了。作为报复,圣主一定会下令杀了她! 到了这会气氛忽然就有些紧张了起来,剑拔弩张的紧迫感在无声之中蔓延开来。 就现在,不能再等了! 幸好之前已经将内院走了一圈,她已经方向了最有可能突破的地方。 不能等外院的护卫过来,现在就得动手! “寒雪。”她唤了一声。 寒雪赶紧推门进去:“娘娘睡不着吗?” 苏云染坐在床边:“突然口渴了才发现桌上的茶壶里没水了。” 寒雪眼中闪过一丝怀疑,这么巧就没水了? “是奴婢的疏忽,娘娘稍等片刻,奴婢稍……”银针已经射中她的肩膀,感觉到一阵酥麻的感觉涌上来,她瞪大眼睛想要清醒可身子却越发不听使唤。 苏云染将一颗黑色的药丸放在桌上:“放心,这只是一种令人暂时麻醉的药,并不是毒药。大概过两个时辰你就能醒过来,别担心,你家主子这会估计忙着跑路没功夫处罚你们。” 寒雪已经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眼睛还睁着拼命眨眼睛,可意识还是越来越模糊了。 苏云染收回银针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再助纣为虐了,寻一条生路去吧!” 说完快速关上门离开,依照着记忆里的方向奔去。 这是后花园的一处假山,她发现可以从这里的假山爬上围墙,虽然这里的围墙很高但她相信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可以派上用场。 谁说她不是练武的奇才,瞧着攀爬假山的动作多么矫捷灵敏。 假山距离围墙中间隔着大概有两米的距离,比她想象的要距离更远一些。 这就有点…… 突然就不自信了。 不远处传来呼喊声,应该是李妈妈带着护卫进来发现她溜了。 迟则生变,必须快! 咬紧牙关用力一跳,想起她读书那会田径项目就没几个达标的。不过她现在好歹也是有功夫加持的人,必须坚信自己可以! 这果然是跳出了她这辈子最远的距离,只是没想到这墙头竟然长满了滑溜溜的青苔。这距离是跨过去了,但没想到却坏在落脚点太滑,她没有一点缓冲就直接从墙头滑了下去…… 咦? 竟然没有预想的脱臼骨折,而且…… “太子妃?”温润如玉的声音从身、下传来,她猛地弹了起来坐到一旁。好家伙,原来是老天爷给她安排了一个人、肉气垫。 等会,这个人肉气垫瞧着好像有点眼熟…… 第四百七十六章 再遇禹城伯 对方被苏云染这突如其来的不明物体直接砸中,一时之间竟然也是有点懵。 “太子妃这是……” 苏云染回过神来,终于想起他是谁了:“禹城伯!”不怪她记性不好,实在是这人没有太多存在感。 禹城伯依旧温文尔雅,站起身还不忘向她伸出手。 苏云染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犹豫了一下,禹城伯似乎没有想太多,被她这反应弄得倒是有些尴尬了起来。 刚要收回手,苏云染却对他伸过手。 人家是好心坦荡荡的,干嘛要想那么多。何况自己还将人家给砸中了,说起来自己还理亏了。 “真是抱歉,我这……你没受伤吧?”苏云染不敢大声说话,也没有办法跟禹城伯解释那么多。 禹城伯笑着摇摇头,抬眼看了一下这院子:“太子妃怎么会……怎么没带婢女出来?” 本来是想说怎么会一个人爬墙出来,转念一想人家好歹也是太子妃爬墙被你撞见了,人家也是要面子的。 苏云染眼神有些飘忽地望向身后,拽了一下禹城伯:“边走边说!” 两人飞快地走出了巷子,确定这里已经离开你宅子的视线范围了苏云染这才放慢脚步。 禹城伯先一步开口问到:“太子妃是在躲避什么人吗?” 苏云染长长舒了一口气:“的确是遇到了一点麻烦。禹城伯你又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莫不是你也……啊,理解理解!” 理解啥? 禹城伯俊脸一红忙解释:“并非娘娘所想,我只是过来赴友人之约。就在那边半山腰上的半山溪阁,国子监主办的月旦评,非要我出面凑凑热闹。” 苏云染点点头,还那真是巧了。 虽然有些不解他既然要去赴约,又何为慢吞吞地走路过去。明明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这是什么毛病? 或许人家就喜欢走路呢?她也管不着。 “那我不耽误你了,快去吧,迟了可不好。”虽然是偶遇,但她没想到把禹城伯卷进来。他一个远离朝堂的富贵闲人,也帮不上她。 禹城伯却犹豫了一下,刚才将她那慌张的样子一看就是在躲避人,明知道她有麻烦就这么扔下人走了是不是有些失了风度? “娘娘是要回城里吗?我让我的车夫送你过去吧?” 这事还是不要牵扯外人了,何况她并没有打算立即回城。说不定圣主的消息比她更快,这会已经让人在半道上截她了。 “不用了麻烦了,我有人接应。那……就此告辞!”苏云染摆摆手转身就提起裙摆跑了。再聊下去,追兵可能马上就到了。 也不管身后的禹城伯说什么,赶紧想一想住过的宅子究竟在什么位置。 对了,就以那丝竹之声为方向。她住过的宅子,应该是在那个方向的左前方。 所以…… 苏云染停下脚步,所以她从搞错方向了!这就属于完全偏离的航道,走了相反的方向。 “夫人!” 一道影子落在她面前,是兰溪! 苏云染松了一口气:“来得正好,外院的火该不会是你放的吧?” 兰溪是点点头。 也是,哪有那么巧,好好的就突然着火了。而且还借着风势,一下子吹了烧得那么旺。 “我们还是先会附近宅子再说。”两人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兰溪拉着她走得很快,苏云染想心兰溪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这匝还有自己人。 有兰溪在,苏云染就不用再担心自己走错方向了。速度一下子就提升了不少,七拐八绕之后,两人可算是到了。 霍宅,原来这宅子现在更名为霍宅。 宅子里早有人接应,确认没有尾巴之后两人赶紧进去。与此同时,两辆马车从宅子里赶出。 “这是……迷惑敌人?” 兰溪点点头:“这两辆马车会往不同的方向去,能迷惑一时是一时吧!夫人放心,这是天子脚下,平白无故杀人,他们还不至于这么猖狂!” 不愧是兰溪,把她心中担忧都已经考虑到了。 “松一他们是不是也来了?”不然就兰溪一人,怕是没有这么快能找到她。 “嗯,殿下怀疑倚红楼又密道通向城外。昨晚回去之后他就命人悄悄在倚红楼对上的城门外直径范围寻找密道的出口,果然被我们找到了。” 晚上出城的人少,在傍晚的时候又下了一场雨,入夜后就停了。这样一来地面就变得泥泞,雨后的车辙印不仅被保留了下来,而且还十分明显。 他们根据车辙印一路寻找。虽然说晚上出门的马车少了,可到底也不只是有一辆。一共发现了比较明显的车辙印有四辆,排除掉一个是宫中内廷司特制的车辙印之外,也就剩下三个。 再追踪下来,两个往城郊此处来。另外剩下的一个车辙直接出了荣京地界。 用梁鹤祯的话说,他们要用苏云染来威胁他,那就不可能将她带去很远的地方。一定不会出来荣京地界,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她就被藏在城郊,但是到了城郊这一大片井然有序的大宅子之后,马车车辙印就变得多了起来。 最艰难的勘察都找出来了,没想到却被卡在了最后关头。就是这里费了不少时间逐一排查,找出了从城外一路过来的两个车辙印,确定了两个位置,他们兵分两路去救人。 因为并不确定这两处宅子究竟那一处是关着苏云染的地方,他们也只能铤而走险了。 他们本来是想通过放火混进宅子的,可等火放了,他们发现那宅子外松内紧。竟然还有不少人隐在暗处,他们之前并没有发现。 正因为这一点,兰溪基本上都确定了苏云染一定就在这里。 这个地方住着的大多都是达官贵人养的外室,不可能费那么大的功夫布下这么多暗卫。除非,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原本想趁着火势混进去没成功,他们正焦急着,就听见内在乱了起来。 说到这里兰溪都兴奋了起来:“我当时可激动了,我就知道我跟娘娘最是有默契了!果然,娘娘英明,被关着的时候肯定没少花心思准准备逃跑路线。所以火势一起,娘娘自己就已经开溜了。” 苏云染轻笑,倒也巧了。虽然她当时并不确定是自己人放的火,但那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倒也不是圣主妄自尊大只留下两个丫头看她,她们在她的饭菜里下了药的。这药剂量很小,只了只是容易困倦无力。 再加上寒雪已经将她里里外外都搜刮赶紧,明路上她是没有任何毒药甚至首饰能伤人的。 怪只怪圣主不知道她是开了挂的人。 “朝中的情况如何你可知道?永王没有等来自己想要的,肯定会立即跑路的。” 兰溪摇摇头:“没有,永王非但没跑还在家中下棋似乎是等着殿下去见他。” 苏云染懵了,永王他没事吧? 事情败露,他当即就该对她下杀手来跟梁鹤祯示、威,而且同时应该赶紧走才是。 “是证据,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就是神衣教的圣主。” 苏云染一脸问号:“那……那宗旭……”哦,对了,宗旭是阚七假扮的又怎么能做得了人证?而真正的宗旭并没有见过圣主的真面目。 难怪永王这么有恃无恐,他还真是算无遗策啊! “不过这一次折腾我们收获不少,至少永王这个圣主已经浮出水面了。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是圣主,但从现在开始,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监视。” 苏云染沉默了片刻:“对了,咱们这里还有多少人?” 兰溪明白她的意图:“虽然人手不算多,但都是好手,对方那些人应该不成问题。之前不敢强攻是怕娘娘在他们手里有所顾忌,现在没有后顾之忧了,那就可以放手跟他们打。” 那些人可都是圣主的人,说不定里面就有人能指认永王。 “对了,之前到五湖会馆给宗旭送信的那个人不是永王府的人吗?他难道也不能指认永王吗?” 说完苏云染自己都不自信了,若是真心效忠主子咬死不说,她也是没有办法的。迷心的香是能让他说出一些真话,可这手段不能走明路。 “那人死了。” 苏云染一愣,不是吧,这么巧? “当然不会这么巧,那人就死在了王府的荷花池里,说是失足摔下去的。” 这永王还挺狠的,忠于自己的仆人说弃就弃了。他下手也未免太快了吧?他怎么就确定那人已经被他们盯上了? “糟糕,那……那阚七岂不是有危险!如果永王将他当成了真正宗旭,那很有可能会灭他的口!”苏云染急得有些冒汗了。 “娘娘放心,阚七已经从暗道撤离了宗家。而且殿下已经派人在暗中保护宗家人,就是防止永王对他们动手。” 苏云染舒了一口气:“那先不管这些了,你赶紧组织一下人手,别让那宅子里的人跑了。哦,有两个小丫环心眼不好,不要太为难她们。” 这人都还没清点结束,就听见防卫的人喊了一声:“有异常!” 话音才刚落,无数只羽箭射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 第四百七十七章 霍宅危机 永王府。 一子落,定乾坤。 “永王叔,你输了。” 永王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输你一局不算输。”说完又咳了起来。 梁鹤祯看着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原以为他会走,没想到他倒是淡定地过分了。 只输一局吗?看来他这是还不认输了。 “淑妃娘娘还没醒来吗?可别是身体有什么不适,要不要把塔太医叫过来看看?”梁鹤祯说到。 他让千隐连夜入宫查看淑妃的情况,结果发现她前一天就已经被永王接去了永王府。说是永王身体不好,淑妃日夜记挂便跟皇帝请旨出宫。 皇帝现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偷浮生,他要是驾崩了这些有儿子的后妃迟早也是要被儿子接出宫外到王府颐养天年的。 早去晚去都是走的,何况永王的情况他是知道的,有母妃在身边照料着说不定还能好一些。 这一点天承帝是真的看得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进来心态很好,感觉身体都比以前松快了不少。不过他也知道这情况大概也是心里上造成的,这身体垮了太久,如今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 能轻松地活一天就是一天,他已经别无所求了。 淑妃姗姗来迟,妆容精致之下还是难掩憔悴之色。 “鹤祯,见过淑妃娘娘!”目前他并不清楚淑妃究竟有没有直接参与到永王的事情之中。 淑妃似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梁鹤祯了:“太子快免礼,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礼。本宫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太子了,朝堂的事也不是我一个后宫妇人能问的,殿下一切可都安好?” 淑妃的话和表情都让梁鹤祯看不出任何问题,甚至那眼中的关切之意都很明显。 难道淑妃并不知情? “多谢娘娘关心,鹤祯一切安好。今日本想来瞧瞧永王叔的病情,这才听闻娘娘已经搬离皇宫入住王府。皇爷爷一向最是喜欢夸赞娘娘体贴性心细会照顾人,怎么就舍得让娘娘出宫了?” 淑妃苦笑,时间在她这一颦一笑上都好像被放慢的速度。这静默的氛围,非但不会觉得尴尬,反而透着一种岁月静好。 “煦永近来身子越发不好,我在宫中实在是忧心难安。皇上怜我一片慈母心,又心疼煦永久病缠身,所以就成全了我。”说完她又顿了顿。 “太子操劳国事还惦记你永王叔的病,真是有心了。说起来我也好就没有见到太子妃和两孩子了,他们今天没有一起来吗?” 梁鹤祯心想这个问题或许可以问问你儿子。刚才已经接到传信,苏云染已经顺利逃脱,那他就没有什么可顾虑了。 不过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最重要的人证已经死了。 宗家那边果然也不太平,去了一批死士,但幸好他早有准备并没有人伤亡。 且不说宗旭是阚七假扮的,就算是真的宗旭亲眼所见圣主就是永王。但只有他一个人作证,这证据也实在是太单薄无法指证一个当朝亲王。 他一个做侄子的,难道还能直接搜一个在外人看来一直都是病怏怏的永王府吗? 他要是这么做了,外面会传成什么样? 太子容不下王叔,即使是一个羸弱的病人。更有甚者还会将之前因谋逆或流放或被赐死的亲王说成是被太子陷害,不过是他铲除异己的手段罢了。 一通洗白,那些个谋逆的皇子就摇身一变成了权力倾轧下的受害者,而他一个皇帝钦封的监国太子却成了为夺取皇权不择手段大恶之人。 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有一种更加疯狂的说法,那就是太子软禁了皇帝,这个太子其实是他逼宫得来的。 梁鹤祯苦笑,王叔这一步棋可真是教人可气又无可奈何。 “两孩子很皮又粘着母亲,小染听闻娘娘搬到了永王府也想一道过来看看的。只是临时遇到点麻烦,只能改天再来探望娘娘了。” 淑妃闻言愣了一下,麻烦?能让太子妃赶到麻烦的,难道不是什么大事吗? 梁鹤祯却摇摇头:“无妨,她机灵着,这点小麻烦难不住她。” 淑妃虽然听着觉得这话似乎有些机锋,但究竟是不是别有深意她又不敢肯定。 淑妃不确定,但永王却心知肚明。 两人的眼神在暗暗交锋,永王忽然对他勾起了一抹微笑。 这笑意却让梁鹤祯心生警惕:“兰山,御医还没到吗?” 兰山忙应到:“已经到了,就在外面候着。” 淑妃有些不解,永王这病一直都是宫中的御医瞧着。要是御医能有办法又何必拖到现在?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心里正这么想着,紧接着就见兰山带着一群御医鱼贯而入。 淑妃脸上的表情一僵,这是把宫中所有的御医都拉来了吗? 这阵势挺大的,但有用吗?好歹也是一皇子、亲王,要是哪个御医有那本事早就给他治病了。 但这是太子一片心意,她可不好直接说三道四。 “殿下真的有心了,只是煦永这病……宫中的御医早就看过了。看来看去无非都是一个结果,好生将养着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淑妃心想,都说太子妃医术了得,当初她也让太子妃给儿子瞧过的。结果太子妃也束手无策,所以她也就认命了。可太子弄出这么大阵仗究竟是为何?他难道不知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吗? 她都已经不抱希望了,何必再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呢? “娘娘,针对王叔的病情,太医们似乎又了新的想法。所以我干脆将所有太医都叫了过来,人多力量大,说不定能找到新的治疗方法也说不定。” 淑妃脸上可没有什么喜悦之色,笑容颇为勉强。人家也是好心,也不能甩脸子不是? “有劳殿下与诸位太医了。”淑妃让出位置,所有太医挨个向前给永王把脉。 淑妃眼神黯淡眉心紧皱,时不时抬眼望向梁鹤祯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鹤祯自然也看到了淑妃对他的注视,不过他现在基本上可以断定淑妃对永王的事并不知情。 那现在最让他困惑的问题就剩下一个,永王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装病真的能装这么久吗?他不累吗? 况且常年服药造成身体的变化太医也应该有所察觉才对,如果他一直都是装的,药根本没喝,太医也应该能从很多细节察觉出来。 可这么多年过去,从来没有人对永王的病情提出过质疑。 就算太医都在帮着永王骗人,可苏云染也是亲自瞧过永王的病情的。连苏云染都说永王能拖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一个被众人判定了‘死刑’的人,究竟是怎么做到比常人还有能活蹦乱跳的? 兰山去宫中查了档案,还有一些宫中的老人。对于淑妃当年的生产情况并无异常,也就是说淑妃只生了一个儿子没有错。 不存在孪生兄弟,那世上会有两个长得一般无二的人吗? 真不愧是圣主,就是发现了他的身份,可依旧让他感觉到迷雾重重。 兰山不知何时悄悄离开了,片刻后他脸色大变回到梁鹤祯身边。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梁鹤祯也坐不住了。 “御医,如何?” 已经有两位御医完成了望闻问切,对于太子的问题他们的回答一致。永王的病情已经很糟糕了,如今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梁鹤祯嗯了一声转头望向淑妃:“淑妃娘娘,我这突然有些急事需要处理便先告辞了。等御医们都瞧过了,会重新商议诊治的事宜。娘娘且放宽心,这事我会亲自督促的。” 淑妃娘娘垂首笑道:“多谢殿下!殿下有事要忙赶紧去吧,别耽搁了。” 城郊,霍宅。 要不是霍宅里暗藏的人手不少,这会已经被轻易攻破了。 “小姐,我们来了!”松一和松三不知道从哪个墙头翻了进来。 “你们来得正好,外面的人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圣主的人那么快就跟上来了? 她已经很小心不让自己留下痕迹,怎么还是把敌人给引过来了? 罢了,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松一道:“小姐,有些不太对劲。” 不对劲?当然不对劲啊!都被人家围堵了成瓮中之鳖了。 松一摇头,不是的,他说的不对劲不是这个意思。 圣主那宅子的火是他放的,他顺便还为了掩护兰溪去找苏云染跟那些人动了手。 只要叫了手,基本上就可以判断出对方的深浅。那些人的手上功夫虽然都还不错,但根基似乎没打好,他很快就能找出对方的弱点。 但霍宅外面这些人不同,他们的行事风格透着一股狠厉。 与其说他们是杀手,还不如说他们的风格更像是死士! 苏云染在心里默默骂了一遍圣主,果然是要致她于死地了?她这破嘴是开了光了吗?说什么就来什么。 “突围看来是不太可能了,直接走密道……”苏云染这话都还没说完,那群死士就已经杀了进来。 松一回头对兰溪喊道:“快带小姐离开!” 霍宅燃起火来,对方还真是玩命了。而且苏云染也很快发现,对方就冲着她来,完全没有跟旁人缠斗的意思。 只要逮着机会脱身,立马就会转头冲苏云染来! 第四百七十八章 及时出现 “不想死,就跟我们走!” 苏云染愣了愣,出手那么狠还以为是直接来取她性命的,这么刀到她面前了就收了凌厉? 奇怪,圣主还想绑走她不成?梁鹤祯都已经破了他们之间的约定,那按理说她就已经属于弃子了。一个威胁不了人的棋子,圣主干嘛还费心抓她? 苏云染很是郁闷,这事情好像根本就解释不通。 “想带她走,先问问我手中的剑!”松三横劈过来,直接挡住了对方的刀。手腕速度极快地轻转,然后往上挑起,随即就一剑刺了过去一个对穿。 出动这么多死士来对付她,还真是太给面子了。对方人数虽然不占优势,但来的都是高手一时半会想击退怕是有些困难了。 必须速战速决,能不能留下活口就看天意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霍宅里已经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可笑的是这边闹出的动静这么大,边上竟然没有任何人出来出声。 作为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难道不应该在这种时候选择帮忙报官吗?既不用跟坏人正面冲突,又可以救人一命何乐不为呢? “兰溪,赶紧带小姐先走,我们断后!”松一都做好了放手一搏的决心。他不确定自己能撑多久,但一定可以护住小姐顺利脱险。 兰溪受了一点小伤,但她身上已经染满了血,已经分不清是谁的血了。 “夫人,我们走!”兰溪拽着苏云染转身朝着后院去,松一和松三竭尽全力拦住想追上去的死士。 “松一他们……”苏云染忧心忡忡,虽然兰溪已经让人去请救兵了,但就怕松一他们拖不到那个时候。 “松一他们一定可以撑住的!夫人别犹豫了,只要能护住你一切牺牲才有意义!”兰溪是真怕苏云染不肯走,那样的话所有人的牺牲都白费了。 苏云染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但她还是想冷静下来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让所有人脱离险境。如果还是想不到办法,她暗叹一声…… 兰溪正想打开机关开启暗道,这时候却听到一阵狂的笑声:“太子妃还真是不自量力,你自己都难逃一劫了,还想着就其他人?莫非你是真以为,你的毒术能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兰溪赶紧将苏云染护在身后:“藏头露尾,出来!” 随着兰溪的话音落下,又是一群蒙着面的死士落下。 “太子妃若真想救他们也不是没有办法,你跟我们走,他们自然也就没事了。”说话的人像是这群死士的老大,只有他戴着一顶斗笠把眼睛都遮住了。 苏云染想,这算不算是瞌睡遇到枕头了? 还没想到办法救下松一他们,这死士就给她送上办法了。 拖字诀,拖到救兵来援!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圣主的人?不,你们跟寒雪他们不是一伙的。我一路都在清理痕迹,你们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拖延时间就从现在开始。 也不知道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还是压根没把苏云染放在眼里,这头目还真就上套了。 “我们是什么人,你跟我们走不就知道了吗?怎么样,你那些手下的确很难缠,我都出动了我所有的高手竟然没能立马拿下。是我低估了你的人,不过,他们现在都被拖着没办法过来救你了。” 他阴测测的笑了几声又接着说下去:“太子妃不希望你的人有事,同样我也不希望我的高手折进去。所以,还请太子妃配合一下,这样皆大欢喜。” 兰溪冷哼一声长剑指向那首领:“想带走娘娘,那你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头目像是停了一个笑话,笑得更加的张扬了:“我要杀你,你以为你能过得了三招吗?我这提议也是为了太子妃,你是太子妃的贴身侍婢,我相信太子妃一定不希望你有事。” 苏云染笑了笑:“你的提议我觉得不错。不过,到了这份上你至少让我知道你们究竟是不是圣主的人,又要将我带去哪里?我心中有个疑惑,太子并没有按照圣主要求的去做,那圣主此时不应该是杀了我报复太子吗?” 头目脸上的笑容忽然之间就消失殆尽,苏云染感觉脸庞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寒意扫过。 靠,这人怎么就突然变了脸了?这样还让她怎么拖延时间? “你想拖延时间?” 咯噔一下,这人就这么直接说出了苏云染的心里所想。 心里已经破防,大面上还是装得十分淡定:“怎么,我这问题很难回答吗?毕竟我跟你走了说不定也是死,留在这说不定还能再赌一把。我看你也是个性情中人,不如直接点告诉我,圣主是不是还想用我要挟太子?” 头目身后的死士有些不耐烦了:“老大,别跟她废话了,她即使在拖延时间。她们就两个人,还怕拿不下他们吗?” 头目没有吭声,但他默默后退了一步,这也是默认了他的话。 头目身后的三人冲了过来,兰溪做好迎战的准备。苏云染却一把将她往后拽,一把毒粉冲着面前的三人扬了过去。 “快走!”苏云染拽着兰溪往屋里去,现在能拖一点时间就是一点了。 兰溪立马打开机关暗道缓缓打开,但此刻屋子上了门栓的大门也被头目给踹开了。 “我说了,你逃不掉的。”话音未落,他身后的三人也跟了过来。 怎么回事?竟然没中毒? 苏云染脸上的困惑让头目得意一笑:“太子妃也太小看我们的。知道太子妃最是擅长用毒,跟你交手我们可是时刻都提防着你下毒。所以,在你冲到前头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闭了气。” 苏云染尴尬地笑了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故人诚不欺他。 “太子妃,请吧!我亲自下手怕是不知轻重,还是太子妃自己走过来的好。” 苏云染点点头:“行,我跟你们走。让你们的人都住手不要滥杀无辜,否则的话……右都是死,我自己了断也行。” 头目仰起头:“好!让弟兄们都停下来。太子妃,请!” 兰溪急出一身汗,苏云染捏了捏兰溪的手心。能拖的时间已经到了极限,援兵也快到了吧? 苏云染拂开兰溪抓住她的手:“放心,我不会有事。” 头目很是满意:“太子妃早这么听话,或许你的人就能少死几个。”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簌簌几道破空声急速而来,不过刹那之间就听见身后的人闷哼声,转瞬即逝。 “那你想好了你要怎么死吗?”转瞬之间这屋子外已经围了一圈的人。头目身后的三个死士已经断了气,断气之前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兰溪紧绷的心弦可算是松了,立即快步向前将苏云染往后拽。 前院的打斗声已经停了下来,看来死士已经没活口了。头目低低笑了一声:“太子来得不慢嘛!” 说话间他朝着梁鹤祯掷出暗器,还以为他是要逃走,没行到他却是转身再次冲着屋里的苏云染而去。 苏云染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头目靠近过来。 对方武功太高,她并没有信心能一次击中。但如果是近距离,那她就有把握了。 苏云染越过兰溪竟然迎了上去,可把兰溪再次惊出了一身汗。 毒针射了过去,竟然毒粉没有用,那就试试毒针。 头目顾得了前就顾不得后了,梁鹤祯和兰山同时在他身后出手。 来不及了!再执着带着太子妃只怕自己就要折在这里了! 头目做了取舍,身形一偏,长刀不仅挡住了苏云染的毒针甚至还利用刀背将毒针反射向苏云染。 他也只能赌这一把了,梁鹤祯一定会顾着苏云染,所以这是他唯一的脱身契机。 果然,梁鹤祯在这一瞬扑向了苏云染。 叮叮几声,毒针敲击在剑脊上,毒针落地。 头目趁着这个空档,从一旁的窗户破窗而出。 苏云染心里直接口吐芬芳,竟然差点被自己的毒针给伤到了。可恶,绝对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松跑了。 梁鹤祯都没能拦住苏云染,这会那时灵时不灵的轻功又上线了。苏云染追出去,再次掷出毒针。 这一次又兰山从旁协助,虽然还是被挡住了两根,但她确定有一根中了。 梁鹤祯赶紧将她扣住,真担心她一个冲动就追上去了。 “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想训斥她冒险冲动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只能自己暗暗跟自己较劲。 苏云染耸耸肩:“我没事。那头目中了毒,应该跑不了多远了。不过,我怀疑他们的人就在这附近。” 梁鹤祯明白她的意思,立即下令搜查这附近的所有房屋。 第四百七十九章 逐越的国书 太子府。 桓王知道了这些时日以来梁鹤祯查到的事情,他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之后,他喝了两杯酒脸色才缓了过来。 “这事,暂时先不要让你皇爷爷知道。一下子已经折进去好几个,四哥……我是真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桓王很难想象一个从小就远离权利中心的人,竟然会是神衣教的幕后黑手。 “鹤祯,这事真的不会是搞错了吗?你四叔那个人你是知道的,他从小身体就不好,大多家宴他都不会参加。你说他那样一个人,他争皇位做什么?” 桓王心里有气,一是不愿意相信自己最信任的人竟然才是藏得最深的人,二是恨铁不成钢。做个富贵闲人不好吗?为什么非要一脚蹚这浑水? 前面的手足弟兄都是血淋淋的教训,他难道都看不到吗? “王叔,先别急,这事目前看的确是这样。但是我现在的确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就是圣主,也正是这样他才会面不改色地在王府里等我下棋。我想过,会不会是他有孪生兄弟,但这个念头又委实有些荒唐。” 桓王摇摇头,听着荒唐但在皇宫什么可能都有。 “你查到什么了?” 很遗憾,当年的卷宗以及宫中的老宫人那都没有查到这方面的轶事,孪生兄弟的猜测毫无根据。 “你也先别急,既然能查到这一步也算是收获不小。没有直接证据就不能对他怎样,何况他身体不好要是逼问反而让你落人口实。” 梁鹤祯也是这么想的,没有有利的证据他就不能将永王的事摆在明面上说,否则就是他这个做侄儿的容不下王叔。 “你已经派人盯着永王府的一举一动,他现在想要行动都十分困难。这样一来倒也斩断了他与手下的联系,那赤元天尊和古元天尊如今都在我们手里,圣主又被盯死了,这样神衣教就真成无主的黑暗势力了。” 桓王刚觉得这事朝廷占尽了上风,可转念一想一个庞大的组织一旦失去了控制的主心骨,那他们会怎么样? 如果这个群体不受控制,这对朝廷可更加不是好事。 梁鹤祯却不这么认为:“王叔,神衣教等级分明,而且有一套升迁标准。这也就是圣主从来不出现在明面上,神衣教却能在两个掌权的天尊手中平衡发展不卷入内耗的缘故。” 所以他推断一旦圣主和两个天尊失去联系之后,教中就会有人顶替上来发号施令。 简单一点说,就是他不相信神衣教会自己乱起来。 “王叔,四叔那边我想……” 桓王立刻站起身打断他:“你小子该不会又想让我盯着吧?不是,你说你一个监国太子动不动就消失匿迹,你让文武百官怎么想?我就这么天天替你监管朝政,现在朝中上下都已经出了新的流言蜚语了。” 皇帝说要修身养性也不知道去哪修身去,大小国事全部交由太子监管。这事本没有人敢说三道四,可现在太子是动不动见不着人,实权好像就落到了桓王手里。 这下闲言碎语就难免流传开了,说什么皇帝和太子可能都是被桓王给软禁了。说什么桓王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竟然把皇帝和所有皇子都算计进去了。 桓王刚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差点就气得冒烟了,心里那叫一个恨啊!要不是太子那混蛋也学着他爷爷当起随手掌柜,他至于劳心劳力还不讨好吗? 这传言梁鹤祯也是略有耳闻的,真是难为他了。可他也不是去偷懒的呀,他这也是为了家国天下不是? 苏云染老远就听见桓王就这个事情发出了严正警告,可见他这段时间真心不容易啊! “王叔消消气,喝点茶,清肝明目还败火。” 桓王收起激动的情绪:“总之,你一个监国太子真的不能再继续在外面浪了。明天,就明天,明天你就给我上朝去。四哥哪里有我盯着,我明天去会会他。” 桓王与永王的交情自然要超过梁鹤祯,梁鹤祯对永王的了解大多都是来自柳宅的情报网。不像桓王这样跟永王从小一块长大的,自然是更加了解彼此。 如果永王是有人假冒的,说不定他还能分辨出来。 桓王把梁鹤祯给安排得明明白白,这会气才消了不少:“你倒是说句话呀?合着我说了这大半天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梁鹤祯无奈地服了扶额,他刚才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就直接被王叔怼得插不上话。 苏云染眼嘴偷笑:“王叔,您瞧瞧您,您都把他骂得不敢开口了。其实我觉得王叔骂得没错,作为监国太子一直不在其位的确是太不像话了。” 桓王忙点头:“瞧瞧,还是苏丫头会说话!所以,你明天无论如何也必须上朝去!” 梁鹤祯看着苏云染,眼神中透着怀疑。不对劲,他家太子妃很不对劲啊! “王叔,眼下有另一个特殊情况发生,我可能……” 梁鹤祯还没说完,桓王再次打断他,甚至破口大骂:“想都不要想!我告诉你,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帮你兜着了。谁是监国太子谁去处理国事,我也该休沐几日了。” 梁鹤祯瞧着桓王这态度……看来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桓王逗了逗两个孩子,心情忽然又好了很多:“我这就去永王府看看,以我对他的了解,要是他人假扮的瞒不过我的眼睛!好了,我先走了,记住明日好好给我上朝去!还有,从明日起,本王休沐不上朝!” 说完心情这是恢复得很不错,大摇大摆就离开了太子府。 梁鹤祯撑着腮帮子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己娘子:“我去不了,娘子也不要动那心思。” 苏云染心虚地吐吐舌头。刚刚得到了师父的来信,他们已经抓到了安疾鲁。但是没想到他们身边竟然有奸细,好不容易才将安疾鲁抓到竟然又让他给跑了。 听到这消息苏云染是真心急啊!现在圣主已经浮出水面,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还不能抓捕他,但整个永王府都被严密监控了起来,他是翻不出什么浪了。 可永王还是有筹码的,那就是南方中了虫蛊的百姓。 所以只要将这个隐患接触,那他们就有的是时间跟永王慢慢耗。 就算永远都拿不出证据证明他是永王,但他们可以将他永远困在王府。 这何尝又不是另一种圈禁呢? 所以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安疾鲁了。 “相公,我觉得王叔说得没错,他也有他的难处你要理解。你老不在朝中,自然就会有人将矛头指向他。要我看你就安心留在朝中,我去南边探探情况。” 梁鹤祯看着皮笑肉不笑的:“想都不要想,我不同意。你才刚刚虎口脱险,怎么就不知道怕的?” 一旁的两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哄着孩子的玉嬷嬷才是真生气。 这两人说来说去怎么就没想起他们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呢? “我说两位主子啊,你们就不能考虑一下他们吗?”玉嬷嬷很是公平的,一人瞪了一眼。 苏云染心虚地看着梁鹤祯:“嬷嬷,我这也是为了天下人都能平平平安一家团聚吗?” 玉嬷嬷可不想听这些个舍小家为大家的言论,她只知道两孩子离不开娘亲,特别是晚上一醒来就哭哄都哄不好。后宅的女人,只要相夫教子就好了,外面的风风雨雨都该交给男人。 苏云染也知道自己理亏,她这么着急也就是想早些结束就能好好陪在儿子身边了。 梁鹤祯轻咳一声,他也颇为心虚:“嬷嬷,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他们是不是饿了?要不先让奶娘带下去吧?” 玉嬷嬷还能不知道他这是在支开她吗?但她又能说什么呢?只好带着带着两婴儿离开了。 “小染,南边的事情我会让怀钺去协助他们,况且蔺翊承也在那边。安疾鲁能跑一次,但绝对跑不了第二次。听话,我刚收到师父的来信你看看吧!” 苏云染看着信封上那如刀削锋利的字迹不由感慨,好像挺久没有师伯的消息了。 信中的内容让苏云染愣了一下:“这逐越国中竟然还有一股势力对大启虎视眈眈!之前东庆和西庆打成一片的时候,逐越还是参了一脚进去,结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怎么还没吃到教训,竟然打起了大启的主意?” 梁鹤祯冷笑一声:“是啊,阊庆趁机狠狠地敲了他们一笔。没想到他们转头却打起了大启的主意,而且更巧的是,昨日内阁刚收到逐越那边送来的国书。” 国书?这是要搞大事情的节奏吗? 第四百八十章 使臣名单 一个月后便是逐越国皇太后的寿辰,这位皇太后不仅高寿而且有恰逢整数,逐越的文敬帝便下令要大肆操办。 不仅如此,在操办往皇太后寿辰之后,太子萧悦将迎娶太子妃。这对于逐越来说的确是大事,所以向周边各国都发出了国书邀请皇族和使臣过来观礼。 像皇族大婚、大寿这类的大典邀请他国使臣观礼是常规操作了,一般除了使臣之外还会有一位皇族作为代表一同前往观礼。 “逐越国皇帝都有五十多了吧?皇太后起码也得有七十了吧?这样看来,那的确是挺高寿了。”这也就难怪要大肆操办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桓王双腿不便自然是不适合的。剩下的皇子里,永王就算不是个药罐子眼下他也半步不得离开荣京。九皇子完全可以排除,十七皇子毕竟还年幼也不适合。 “真没人了,总不好让让公主去吧?”公主也就两个,大公主如今识相得很,知道这夫妻两不太容易讨好,那干脆就尽量不打照面。 这倒也不失为一种以退为进,至少大公主不在他们面前蹦跶,他们对大公主的反感也没有以往那么强烈了。 至于刁蛮任性的六公主,性子依旧没收,她这脑子可远远比不上大公主的一半。不过好在他母妃是个聪明人,不然就她那性子还不知道要往枪口上撞多少次。 苏云染都有些佩服玉嫔了,这女儿如此无脑,竟然还能好端端蹦跶到现在,这算不算是后宫中的一大奇迹了? 上次在大公主府中毒让她遭了点罪,那之后是老实了一段时间,估计是真的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吧? 不过苏云染可听说这位暗地里还是没少骂她,虽然她中毒的事的确是因为她,可归根到底是她自己作死啊!谁让她非要抢她的东西呢?她不抢不就毒不到她了吗? 可惜她这种无脑的人,永远都会在自身找原因。 像大公主那样识时务的,她倒是懒得计较那么多。但像六公主这样没脑子还喜欢怒刷存在感的,那她就需要祈祷自己命够硬、了。 梁鹤祯也为这个使臣名单苦恼着,桓王膝下只有一个女儿,秦王倒是有儿子,只是身体也不行。孙子倒是正值青春,可他实在是被秦王妃给养废了,一身的纨绔气。 说来说去,都是之前皇位之争让皇族元气大伤,如今连一个拿得出手的皇子皇孙都没有。 “实在不行,就从封地那边的皇亲里找一个。咱们这一脉已经找不到人了,那些皇亲虽然隔了一些,但好歹也还是梁家子孙。”苏云染将见他这么为难也只能这样了。 梁鹤祯摇摇头:“恐怕不行。” 苏云染不知道这些典礼是多大的规格,难不成还需要一国太子亲自前往吗? 梁鹤祯点点头:“娘子猜对了。” 逐越这次发的国书来邀请观礼,这典礼是最高的规格,所以各国派出的皇族和使臣都是有头有脸的。 先说皇族,那必须是直系一脉才能彰显尊重,使臣也必须是当朝大员掌握实权的。反之,在邀请国看来就显得有些敷衍不重视了。 苏云染有些郁闷,这也就是说梁鹤祯必须走这一趟了? 恐怕不仅是他,她这个太子妃怕是也跑不了。 “这个问题我思虑了很久,除了我的确没有更适合的人选了。秦王的身份倒是够高,但他这年纪我也不好意思差遣他去。” 说到这他忽然话锋一转,向她伸出手心:“不知道太子妃可愿不辞辛劳陪为夫走这一遭?” 苏云染扑哧一笑,将手掌放在他手心:“妾身乐意之至!” 他们两倒是商量好了,可一想到玉嬷嬷知道了估计又得一通数落了。不过这次也是国事,而且除了他们真的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对了,那使臣的名单你选好了吗?” 梁鹤祯点点头,从怀里将一份早就拟好的名单递给她。 名单里都是一些文武大臣,不过有一个名字很是引起苏云染的注意:“禹城伯?你怎么会想到让他去?” 梁鹤祯忽然就有些冒酸泡了,他家娘子对这个禹城伯的关注好像有点高啊! “他在朝中都是个隐形人了,娘子竟然比朝中官员还记得他。”梁鹤祯咕哝着。 苏云染没忍住笑出声,都当爹的人了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她现在可是一个生了孩子的妇人,人家禹城伯风、流倜傥又是一手的好诗词文章,听闻想给他说媒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 试问一个有颜值有才华的青年,谁会放着姹紫嫣红环肥燕瘦的少女不爱,喜欢看一个生了娃身材略显雍容的妇人? 梁鹤祯沉默了片刻:“说得也是!” 苏云染瞪大眼睛,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说什么?”四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梁鹤祯顺手一捞,苏云染已经落在他腿上:“没办法,我就喜欢生了娃身材略显雍容的女人,毕竟……” 苏云染没想到有一天,梁鹤祯竟然也会对她露出一种邪、魅的笑容,然后凑近她耳边说:“毕竟手感更好。” 即使是生了娃,苏云染也还是忍不住老脸一红。 “好好的跟你说正事,耍流氓干嘛?”苏云染嗔了他一声。 梁鹤祯觉得有些冤,难道不是他家太子妃先撩、拨的他吗?说他耍流氓?作为夫君,这不是应尽的义务吗?既然娘子有此明示,他也得回应一下。 于是,猪蹄就在她腰间的痒痒肉捏了好一会。 一遍上下其手,一遍严肃正经地解释:“长孙巳的文采斐然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让他献上一首贺寿的诗词歌赋应该不难吧?” 苏云染没忍住笑出声,她怎么感觉他家太子这是在省钱呢? “除了诗词歌赋就没有别的了吗?这样是不是显得太寒酸了?好歹是一国太子亲自贺寿,总不好就这么敷衍吧?不行不行,咱们也不差钱,不能让人笑话了去。” 对苏云染来说,她现在穷得只剩下钱了。 梁鹤祯自然是知道自家娘子就是一座金山银山,但他也是要面子的。这种国与国之间的外交自然是朝廷出款,哪里能挪用妻子的嫁妆?那可太丢人了。 “贺礼当然还是有的,长孙巳的文章是锦上添花。娘子有所不知啊,这长孙巳不仅是诗词歌赋文章了得,他的书法也是备受天下文人追捧。” 所以说长孙巳的笔墨也是很不错的贺礼,虽然不能以金钱来衡量,但足显大启的诚意与大国风范。 苏云染觉得自家相公现在颇具奸商的潜质。 “那禹城伯答应了?他那人一向很难请得动的,不是一直说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吗?”而且他只是挂着一个爵位,在朝中可没有实质的官职。这样的人,要是以身体为由拒绝好像也说得过去。 梁鹤祯点点头:“娘子觉得他会拒绝?” 苏云染摇摇头,如果太子亲自开口他作为臣子好像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可是一个人十分不想去,好像又有很多种理由拒绝。 梁鹤祯在她脸颊上亲了亲:“的确如此,所以我今日将他约到太子府一叙。” 苏云染愣了愣:“你叫他来太子府?”梁鹤祯一向不太喜欢让官员到太子府来的。 梁鹤祯将禹城伯叫来,也是有他的用意的。这人游离在朝堂之外很久了,他看过他对屯田制度的想法,挺有意思的。 苏云染明白了,他这是想招揽他入朝为官。 “相公是想让他做什么位置?吏部?” 梁鹤祯摇摇头:“我更希望他能切身实地到民间去看看,不然他对制度改革的想法也就只是一纸空谈。” 苏云染点点头,但她觉得这个想法有点悬。 先不说禹城伯身体好不好了,就说他出身富贵,就算不入朝为官他也有源源不断的财富。听闻他的墨宝可是千金难求,绝对是个不差钱的主。 一个不差钱的主自然不会为了钱才入朝,而名声这东西,他也已经拥有了。不为名不为利,那还有什么值得他冒险入官场的? 难不成还真有人为了一腔热血? 苏云染脑子里浮现出禹城伯那温润如玉的模样,她摇摇头,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有少年的一腔热血?估计只有诗人的一腔愁肠。 第四百八十一章 日常同情萧悦 “伯爷,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禹城伯一身青衫,依旧是那副风流倜傥、温文尔雅的模样。 “见过太子妃娘娘,真是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那日与娘娘分别之后,我这心里总有些不安,索性娘娘平安否则我可就百死莫赎了。” 长孙巳言笑晏晏,倒是让苏云染不由深思他的话。他这话只是单纯的表示自己当时让她一个人离开是太大意的意思呢?还是说,后来她遇到死士围攻的事? 当时动静这么大,邻里肯定是有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有没有敢往外传就不知道了。 苏云染也不好深究他这话,给他沏了一杯好茶:“这是我特制的茶叶,这泡茶的水是天明寺上的寒泉水。伯爷向来是风雅之士,不知我这粗茶可否能入得了伯爷的口?” 长孙巳一脸惶恐的样子:“娘娘真是折煞在下了。早听桓王说起娘娘的茶别具一格,后来特意去他那讨了一杯喝,真就只给一杯。” 谈笑间气氛不错,苏云染便识趣地把空间让给两人。 苏云染一离开,这大厅里的气氛立即就变得拘谨了起来。刚才的言笑晏晏,荡然无存。 “殿下特意召下官前来,莫不是想谈逐越国国书的事情?” 果然,这禹城伯虽然人不在朝堂,但朝堂上的事他一件也没漏。 “不错,正是为了逐越之事。逐越两大喜事一并办,这规格可不小,皇亲国戚够得上分量的没几个。要么老要么幼,要么病要么弱。这是除了本宫自己亲自上,真是挑不出第二个人了。” 禹城伯终于从局促的气氛中松动了一些,他浅浅一笑:“殿下若能亲自前往,那的确是给足了逐越国面子。那逐越国太后的确是配得上长寿二字,逐越的太子……” 禹城伯笑了笑,梁鹤祯可听出了这笑声中的深意。 逐越国的太子就是立在那当靶子的,这个别说逐越国自己人了,就是别国的人都知道。 这个太子也真是命苦的主,身体不好还被亲爹立在那当靶子这么多年。势力强大的皇子都已经羽翼丰满,这皇帝就是不改立太子,可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了。 大概……文敬帝大概是还想再让几个势力强大的儿子互相抖一抖吧!但这个太子吧,就是不废,但他是绝对登不上九五之尊的。 说到逐越国太子,梁鹤祯不由在脑子里晃过萧悦那张苦大仇深却又总强行欢笑的脸。 真是个倒霉的皇子,没了娘还被爹当靶子,皇帝当到他这份上也是没谁了。盯着一个章安太子的名分,却连最不受宠的皇子都不如。 想想自己这个太子,再想想萧悦那个太子。一个权力在握,兵符玉玺一个不少。另一个连太子的实权都没有,说话都没人听。 梁鹤祯深深地同情了一把萧悦。 不过那小子心态挺好,体内的毒又在一方谷给治好了。若是继续养精蓄锐,说不定有一天能一鸣惊人。 “逐越太子虽然没有什么势力,但人品却不错。”梁鹤祯接过长孙巳的话。 长孙巳像是愣了一下:“哦,这么说殿下认识那位章安太子?” 梁鹤祯淡淡一笑:“有过一面之缘。” 梁鹤祯又提前让他为使臣一同前往,长孙巳没有拒绝,这倒是比想象的要顺利很多。 “能做为使臣与殿下一同前往,那是微臣的荣幸。正好这段时间,微臣作了一幅松柏画作,刚好可以用作祝寿。” 梁鹤祯笑盈盈的,他都还没开口呢,这禹城伯已经十分上道的准备礼物了。很好,很上道! “禹城伯真是有心了!禹城伯惊才绝艳本该是国之栋梁,实在是不该浪费了。我有惜才之心,就怕你无心朝政。今日约你前来,其一是为了出使之事,但最重要的却是想劝你入仕。” 梁鹤祯顿了顿又接着道:“这事本该在朝堂上提出更彰显正式,但又担心你不愿入仕途,在朝堂上你又不好拒绝。所以今日约你至此,也是让彼此都不太为难一些。毕竟在朝堂上被你找理由拒绝入仕,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本宫这面子多少有些挂不住。” 太子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禹城伯再想拒绝都有些开不了口了。 太子这以退为进的攻略,还真是让他拿他没有办法。 “朝廷有需要,微臣本不该拒绝。只是微臣虽然得到祖上福荫承袭了伯爵之位,这闲散的日子过惯了。再说我这舞文弄墨只是图一个风雅罢了,真要入仕怕是能力不够。” 梁鹤祯摆摆手:“伯爷何须自谦?你写的关于屯垦制度改革的文章本宫看了,很有想法。如今大启正是用人之际,伯爷何必过于自谦了?” 禹城伯站起身对梁鹤祯躬身一礼:“微臣愿一试,不负殿下期望!” 梁鹤祯很是欣慰,两人又聊了好一会禹城伯才离开。 苏云染进来的时候,在梁鹤祯脸上完全看不出两人聊了这大半天的结果:“怎么样?他没答应吗?直接拒绝当朝太子,这个禹城伯是不是也太有个性了?” 梁鹤祯轻笑,有个性是真有个性,不过还他还是应下了。 那苏云染就纳闷了,既然已经应下了,那为什么自家相公还是一副凝重的模样? 梁鹤祯摇摇头,说不上来,就觉得自己好像还遗漏了什么事情。 “好了,别想这么多了。师父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安疾鲁已经逃离的南方,有可能朝着边关去了。” 这个安疾鲁想要抓住可是真不容易,首先他有神衣教的人协助他逃走,其次他是个蛊师。听闻南疆最厉害的蛊师可以利用虫蛊的毒来改变自己的容貌,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够让人伤脑筋了。 梁鹤祯愣了一下:“你说虫蛊的毒可以改变人的容貌?那有没有可能,永王叔那是虫蛊作祟?” 至今为止,梁鹤祯依旧想不明白永王做这一切的意义何在?他要是真的图谋那把龙椅,大可以在几位皇子纷纷获罪之后站出来。只要他身体好了,那他登上大位的几率就很高了。 阻止他夺嫡的症结,不就是他的病情吗? 更让他费解的事,永王的病到底又是怎么做到时好时坏的? 当初他怀疑御医里有永王的人帮他做了假,但那日他将所有御医都叫了过去。其中还有三个是他从柳宅调来的,绝对可以信任。 可看诊的结果,所有御医都一直,包括那三个柳宅调来的自己人。 永王的确是病着的,而且药石无医,拖一日是一日。 可是那一晚,永王在他们面前那可是精气神十足。 苏云染立即否定了梁鹤祯的想法:“虫蛊的毒虽然可以短暂地改变人的面貌,但是因为是用毒来改变的,所以这毒也会呈现在肌底显露出来。” 也就是说,某一种特定的虫蛊之毒可以通过毒素来扭曲原来的面貌,但在脸上一定会留下痕迹。 有些可能是大片像胎记一样的色块,或红或青。还有一种可能不会出现色块,但皮肤下的血管经脉会呈现出不平整,整张脸就会显得很丑陋。 所以说,永王那张脸她是亲自测试过的,绝对不是假面敷上去。那张脸干净平滑,绝不可能是虫蛊之毒改变的。 “虽然我也很难接受永王是圣主这个事实,但目前的确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日我们亲眼所见的永王不是真正的永王。好了相公,这事想破脑子现在也不会出现新的线索。反正已经安排人时刻盯着,只要他有动作,我们就会有破图。” 但现在的永王安静得不得了,听监视的人回报,永王这几日天天都在家卧床静养,要么就是偶尔到花园里的荷塘钓鱼。 “他现在不敢轻举妄动,就是怕自己主动给我们送上证据。但他能按捺多久呢?神衣教他是不可能就这么弃了的。且跟他熬一熬,他会比我们更心急。” 说到这里,苏云染将容悦方单独写给她的一封信拿了出来:“相公,我师父说,在逐越国的天牢之中关押着一个神秘人,那人是个蛊师。” 梁鹤祯皱了皱眉,感觉不妙啊,师叔这是要搞事情? “师叔该不会是想……劫狱?”他们好像是去给人家贺寿贺喜的吧? 苏云染摆摆手,容悦方倒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她只是给他们一个方向,如果安疾鲁在重重围剿之中还是逃了,他们必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所以这个神秘人可以见一见,说不定能得到什么提示。 梁鹤祯点点头,只是要见一个被重兵看守的重刑犯,这就有点为难了。就算有萧悦帮助他们能见上一面,那神秘人又有什么理由帮他们解惑呢? “只要能见上,就有希望。你说这么久不见了,萧悦他……长进了吗?”苏云染对萧悦的印象其实挺好的,甚至还挺同情他的。 梁鹤祯扶额,这个长进……的确是有些困难。 “目前来说,逐越国皇子的主要势力划分有三。三王爷萧丌,麾下文官居多。五王爷萧行,麾下武将居多。九王爷萧慎,是文敬帝最宠爱的儿子,暗中可没少给他培养势力。” 苏云染也扶额,这当爹的心眼真是偏得厉害啊! 日常同情萧悦。 第四百八十二章 九王爷选妃 雪园,苏云染从钱庄这边收集到一些逐越国的情况。 不过容悦方说的那个被关押的神秘人这边并没有查到关于他的线索,看来只能是到了那边才能看情况了。 “公主,这次前往逐越国是否需要加派人手?”掌柜担心逐越国这次搞出这么大阵仗邀请他国皇族和使臣前往,不见得只是单纯的观礼。防人之心不可无,多带一些人手总是有备无患。 苏云染点点头,说实话她对这次逐越国之行总是有些不太安心。 “我身边除了松一他们四人,还有汤旭三兄弟。江无期我让他保护兄长去了,有这七人护我一个也够了。” 掌柜却觉得不是这么算的:“公主之前一直让松二和松三看押着赤元天尊,这两人这次公主是打算带他们一起去?那赤元天尊那边可是需要另外派人?” 是啊,之前松二和松三还有松十经常都交给梁鹤祯去调度,也就松一是一直都在她身边的。还有汤旭三人,这三人现在可是越发适应现在的生活了。 这一点她很高兴,说不定现在要他们回到以前的沙漠日子说不定都不太习惯了。 “好,多调几个人吧,汤旭三兄弟我也要一起带走。” 掌柜跟她又商定了其他细节,这一趟路途遥远不说,谁知道中间会不会有人不识相。毕竟神衣教还是一个潜在的危险,何况敌暗我明,还是需要多做一些准备。 这么遥远的路途苏云染第一个关心的就是马车了,必须得舒适,不然这长途奔袭到达逐越估计她就只剩半条命了。 其次是吃的用的,还有最重要的药材。虽然自己空间里啥都有,可还是不能凭空冒出来。 “娘娘,宫中来人了,皇上让娘娘去宫中一趟。”兰溪赶紧将苏云染送回王府。 “可有说是什么事情吗?”不对啊,桓王不是说了在没有实质证据之前先不把永王的事告诉皇帝吗? 这天承帝修身养性都不管事了,想见两孩子也会自己偷跑过来瞧一瞧。 “那公公没说是什么事,我问了,他说不清楚。不过娘娘放心,殿下也在,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兰溪是这么觉得的,可苏云染却不这么认为。 要是天承帝知道了永王的事,估计得气吐血吧?这么着急叫她过去,该不会是…… 苏云染立马急出汗来,背上自己的药箱赶紧上了马车。 兰溪不解地看着她:“娘娘,带药箱做什么?皇上的平安脉每天都有御医看着,不会出错的。再说了,皇上身边有殿下的人,皇上若是身体不适殿下早就知道了。” 苏云染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万一皇帝是真的气出病来,这种时候他估计是会把自己复发的病情压下来以免有人躁动起来。 苏云染提着一颗心到了皇宫,一路又怀揣着不安的情绪到了上书房。 门口的苗公公见她一头汗赶紧让宫女给她擦擦汗:“太子妃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急成这样?” 苗公公这话可算是让苏云染的心着地了,他这么说那看来天承帝是一点事都没有。得,白紧张了。 “公公,皇上突然召我入宫究竟是所为何事?你看我把药箱都背过来的,我还以为是……这才急出这一身汗。” 苗公公闻言有些动容地看着她,连目光都忍不住慈爱起来:“娘娘有心了,皇上无碍。唤娘娘过来,是为了出使逐越的事娘娘不必紧张。” 说完他便去禀报,大殿的门是关着的,她也不知道里面还有谁。 通报回来苗公公在苏云染耳边轻声道:“逐越国有心想与大启和亲,六公主怕是要去逐越走一遭。” 苏云染了然了,天承帝把她叫过来应该是为了六公主。 “多谢公公。” 大殿之上天承帝揉着眉心脸色又沉了下去,六公主跪在地上哭唧唧的,玉嫔在旁也抹着眼泪。 梁鹤祯和桓王、秦王都在一旁,还有几位内阁大臣。 苏云染给皇帝行礼就先站到一旁,梁鹤祯立即绕过桓王站到她身边去:“这次观礼也是次要,文敬帝想给他最宠爱的小儿子娶妻。” 文敬帝最宠爱的小儿子那不是九王爷萧慎吗? 文敬帝对这个萧慎的偏爱可是出了名的,能嫁给他说不定将来就是皇后。不过,一国皇后真的能是他国公主吗?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往前倒个几百年,那时候各国皇后都是他国公主。只是后来的王朝发展,渐渐不在以和亲捆绑邦交。 所以这六公主哭成这样,是不愿意嫁去逐越国吗? 按照六公主的个性,将来有机会当皇后她应该是高兴才对呀? “小染。”天承帝喊到。 苏云染赶紧向前,天承帝长叹一声:“六公主虽然长了鹤祯一辈,但说起来她年纪还小又不懂事。都怪朕对她疏于管教,让她养成了今日的娇蛮跋扈。不过逐越国的九王爷是不错的选择,你有什么看法?” 皇帝竟然问太子妃对这事有什么看法,这边皇亲国戚倒是见怪不怪,问题是另一边的内阁大臣有些惊讶。 虽然是公主的婚嫁,可这也是国事啊!既然是国事,怎么能让一个后宅妇人发表意见呢? 苏云染感受到了来自内阁大臣的异样目光,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道:“皇爷爷,小染都还不知这文敬帝为何突然想从他国公主之中给九王爷选一个王妃出来。听闻这九王爷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但这个儿子的势力却不是众皇子中最强的。” 说白了,文敬帝如果是真相想找个公主和亲,那只能说文敬帝是没招了才会想到用和亲来给儿子巩固势力。 那这样看来,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文敬帝是真的想扶九王爷萧慎上位了? 六公主这个性……能当一国之母吗? 苏云染表示有些堪忧啊! “皇爷爷,我觉得我们不必如此担忧。说不定这文敬帝给其他国家都发出了这样的暗示,想要和亲的对象估计不只是我们大启。” 苏云染这个分析还是比较客官的,文敬帝应该是想从各国的公主当众选出一个势力最强的。能帮到萧慎,那才是最重要的。 天承帝终于笑了笑:“你们小两口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天承帝话音落下,六公主却不干了。 一双哭肿的眼睛幽怨地瞪着苏云染:“你说得轻巧!万一……我不要嫁去逐越,我不要!我堂堂一国公主,凭什么让逐越国一个没有势力的皇子挑挑拣拣?” 玉嫔想拦住女儿,可奈何这女儿从小并不是养在自己身边,她根本就管不住她。 玉嫔紧张地看着苏云染,这可是未来的皇后,自己女儿如此不知死活留在大启将来也是堪忧。 说不定……说不定嫁去逐越还是个不错的出路! 玉嫔脑子倒是活跃,只是六公主可体会不了她的心思。 六公主又望向其他内阁大臣,总觉得她一个公主让他们挑实在是有损皇家颜面。 有大臣竟然觉得六公主所言也有些道理,感觉逐越国还真是有些托大了。 “小染,你说呢?” 苏云染心里直翻白眼,她都快被六公主的眼睛射穿了。 “皇上,这逐越国的国书之中可有明文写道他们要为九王爷选妃?让各国带着公主去?” 天承帝摇摇头,终于笑了笑:“自然没有,这种事也就是送国书过来的使臣暗示的。” 那就对了,这种对方没有摆在明面上说。这就说明对方并没有硬性要求你们带着公主过去选妃呀?他们只是抛出一个诱饵,意思就是暗示逐越国皇帝有心扶持九王爷。 那么问题就来了,皇帝有些扶持九王爷,那就说明他才是皇帝心中的储君人选。 再接下来各国听到这消息自然脑子也活络了起来,要是自家公主能与九王爷和亲,那将来逐越国的皇后岂不是自家公主了吗?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并不算是逐越国托大,而是利益诱之你情我愿。 再说了,人家是以观礼之名邀请,就算没有被选做和亲对象,那明面上也是半点不丢面子。 “的确如此!太子妃所言不假,就算我们大启不为所动,只怕他国也会派公主前去观礼。六公主,此行就算最后没能与九王爷和亲,公主也是逐越国的贵宾。”太傅说到。 太傅的话分量很重,刚才出言质疑的内阁大臣也只好偃旗息鼓赞同了太傅的话。 六公主还是哭闹不止:“我不管,我不想去!父皇,你忍心让我一孤零零一个人留在逐越吗?” 苏云染都想扶额了,六公主啊,你还是等被人家选中了之后再说这话也不迟啊! 天承帝直接拍板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以太子为首的使团后日启程,各部都准备起来。六公主有太子妃陪伴,一路上也有个照应。” 六公主还想做最后的挣扎,玉嫔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捂住她的嘴:“祖宗你别闹了!” 六公主可从来都不与这个生母亲近,这觉得这个生母是一点都不心疼她。 万一自己真被那什么九王爷选中了,那就得留在逐越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有人心疼 “小染,朕给你布置一个任务。”天承帝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让本来已经敲定的事多了一分不确定。 皇帝都又点名了她,她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接话。 天承帝嘿嘿地笑了笑,这笑容有种奸商的味道。苏云染表情复杂地抬头往去,感觉这是在给她挖坑呢! “六公主任性不懂事,出使路上定然少不了要胡作非为。现在朕命你为……钦差,专管六公主!她若是在路上胡闹,你可以直接出手惩戒。若是因她一人耽误了行程,重罚!” 苏云染白眼翻得更甚了,耽误行程就重罚,您老这话直接跟六公主说不就完了吗?为什么还多余让她当什么钦差,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梁鹤祯只是笑笑并没有说法,有他在,六公主翻不出浪。 “皇上多虑了,小染相信六公主还是有分寸的。毕竟出使他国是大事,误了时辰丢的可是整个大启的脸,还会被逐越扣上一个藐视他国皇室的恶名。大是大非面前,我相信公主不会不知进退。” 苏云染话音刚落,六公主就气冲冲地站起身冲到苏云染面前喊到:“你说谁不知进退?” 可恶,明明不过是一只山鸡,就因为飞上枝头就真当自己是凤凰了? 今时今日,六公主还是瞧不上苏云染。即使她已经贵为一国太子妃,将来就是顺理成章的皇后。可她打心里还是接受不了,这样一个出身卑贱的乡野村姑处处压在她头上,将来还得给她下跪行礼。 砰地一声,天承帝眼神冰冷如刀刺在六公主的心头。吓得她一哆嗦赶紧低下了头,她以前也没少跟皇帝顶嘴,但皇帝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这完全不像是一个父亲在看自己女儿,而是像在看仇人!没错,就是仇人! 六公主有些想哭,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父皇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以前不是很疼爱自己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她感受不到父皇对自己有那么一丁点的怜惜?甚至,她感觉得到,父皇看她的眼神里透着厌恶。 这个眼神不仅六公主看到了,玉嫔也看到了。赶紧拉着六公主又跪下:“公主不懂事口无遮拦,皇上恕罪!太子妃恕罪!” 玉嫔是真不知道六公主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被养大的,这脑子不是被驴踢了,那就是被门夹了。 她是公主没错,可她只是一个庶出的公主。生母位份低,她的身份本来就不高。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勇气,竟然三番两次去跟太子妃作对。 太子妃是储君的正妻,无论是品阶还是身份象征,那都是仅次于皇后。就是后宫的品阶最高的四妃——贵、淑、德、贤在太子妃面前,也不敢像她这么托大。 要是这太子妃没有子嗣傍身,后宅还有侧妃专宠,这样的太子妃你针对一下倒也不要紧。 可问题苏云染那样不得宠的太子妃吗?显然不是啊!她不仅得宠还是专宠,关键还一口气生了两个儿子,皇帝都捧着她! 这样一个方方面面都十分得意的人,你去惹她不是找死是什么? 苏云染没有接玉嫔的话,她太子妃的头衔立在着吃不了亏。但她也不能自己出面计较,毕竟这蠢公主长了自己一辈。 想想都觉得亏! 苏云染不满地瞪了梁鹤祯一眼,后者接收到妻子不满的眼神后,很是无辜又无奈。 这辈分小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呀! 天承帝懒得理六公主,但却瞧见了梁鹤祯夫妻两的眼神互动。 哎呀,愁啊,这孙子在孙媳妇面前怎么老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他必须找个机会跟孙儿好好说一说,男人嘛,必须支棱起来!不能总被媳妇压一头! 桓王眼神到处乱飞,他算是看出来,这些人的心思都不知道飘哪去了。 由其是亲爹啊,他强烈的感觉到亲爹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但这个恨铁不成钢绝对不是针对自己小妹这蠢货的,那是针对谁呢? 桓王轻咳一声将所有人跑偏的思绪拉了回来:“父皇,六丫头不懂事您可别气坏了身子。玉嫔还是先带她下去,好好劝劝她,莫要再惹父皇生气了。” 玉嫔可就等着这句话了,在这大殿上跪着煎熬啊! “是,臣妾这就带公主回去劝导,臣妾告退!”玉嫔给皇帝行礼退下,又转头偷偷瞄了一下苏云染的表情。 苏云染冲她浅浅一笑,没说什么。只是那和善的眼神中,似乎再说,她会好好‘照顾’六公主的。 天承帝的精神还是撑不了太久,摆摆手:“都退下吧!才说这么会话就觉得累了。”苗公公赶紧过去将人扶去寝殿休息。 苏云染夫妻两跟桓王在御花园走走,他已经去会过了永王。 “我怕我看走眼还连着去了两日,的确是他。他的脸色越来越差了,我瞧着都不像能撑一年的。说来也奇怪,淑妃去了永王府气色也越来越差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永王府风水不好?” 永王这破败的身体让整件事越发的扑朔迷离了,都活不了多久的人还要那皇位作甚?死前过过瘾吗? 苏云染想永王那身体本身就是个迷,淑妃是用照顾永王的理由搬出皇宫的,想来操心儿子病情的确憔悴了。 梁鹤祯却没有吭声,他的想法跟他们都不同。 一个宫女走了过来,对三人行了礼后转头对苏云染道:“我家娘娘请太子妃过去说说体己话。” 这宫女是景妃的一等宫女苏云染认识,反正梁鹤祯还有话要跟桓王商议她干脆先去见见景妃。 景妃来自逐越国,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把她叫过去,只怕是跟这次出使有些关系。 不出苏云染所料,景妃并没有跟她兜圈子。 “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太子妃能帮我。”说着她从床头拿过一个匣子出来,放到苏云染面前。 匣子不大拿着也就是顺便的事,只是苏云染以为景妃在逐越国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 “这是要给家人的?娘娘是庆王府的郡主,家书平时也是有途径送回去的吧?”就算是身在异乡,以她的身份明面的暗地的,总是有办法跟家人传递信息。 景妃到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温婉一笑:“其实我并不是王府的嫡女,我生母只是王府的小妾,嫡母没有女儿所以才将她养在她名下。” 苏云染已经了然了:“那我要怎么才能见到你生母呢?”要避开王妃那就不能以她这太子妃是身份去拜访了。 景妃笑答:“不需要去王府,就算去了王府也见不着我生母的。这得麻烦太子妃去一趟竹林书斋,把这小匣子交给我弟弟萧洛。” 对于景妃的过去她倒是没有太过在意,之前还以为她是庆王府的嫡女所以才得了这郡主的封号,后来为了和亲又封了公主。 没想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她远嫁到大启来,当初只怕也是心不甘情不愿。 “你弟弟就算不在嫡母名下那也是王府的公子,王府里应该设有私塾才是?” 景妃道:“那竹林书斋的先生曾经是当朝宰辅,别看着竹林书斋听起来好像很简陋,可想在这里念书的人挤破头呢!” 苏云染点点头,原来如此,所以能在这里念书看来是有点真材实料的。 想了想苏云染还是多问了一句:“只是我不认识你弟弟,到时候贸然找上他,会不会被当成人贩子?” 景妃嫣然一笑,指着匣子道:“这匣子里有一块玉佩,我跟他一人一块,他见了就会知道你是可以信任的人。这匣子里还有一张我弟弟萧洛的画像,是我出嫁之前画的。男孩子长得快,说不定现在已经张开了。” 有画像有信物,这样一来找人也方便多了。 “那还有别的东西要带吗?没有的话,那我就先告辞了。”苏云染还得回去准备其他东西。 景妃拉住她的手,与她并立,在她耳边轻声道:“你们此行一定要多加小心,特别是……贞王萧行。” 苏云染脑子里飞快地想起之前梁鹤祯得到了消息,逐越国有人不太安分,说的可不就是这个贞王萧行吗? 连景妃都这么提醒她,看来这次观礼就是个鸿门宴啊! “多谢娘娘,我记下了。” 御花园,桓王已经离开了,梁鹤祯还在亭子里等她。 “殿下在此坐了许久,可需要奴婢上壶热茶?”一个宫女凑上前去献殷勤。 梁鹤祯冷冷道:“不必,退下。” 宫女咬咬唇:“是女婢多言了。只是天气转凉,殿下也不好一直站在这风口。还请殿下保重身体,女婢告退。” 说着告退,一转身鞋底就好像突然打滑了一下,整个人就中心靠后就往梁鹤祯身上倒去。 苏云染刚从御花园的小道赶了过来,远远就瞧见了这么一幕。 眼看宫女就要倒在他身上了,梁鹤祯突然就站起身退到一旁去。于是乎,宫女的后脑勺就磕在了石凳上。 嘶…… 苏云染瞧着都觉得疼! “怎么聊了这么久,把你夫君晾在风口这么久你也不心疼!”梁鹤祯瞧见了苏云染,大步流星朝她走去,语气里满是幽怨,像极了受气的小媳妇。 苏云染吐了吐舌头,歪着脑袋越过他望向摔倒的宫女:“我不心疼,这不是有人心疼吗?” 第四百八十四章 姑爷有什么坏心思 宫女向太子殿下献殷勤的事很快就在宫中传开了,然后不到一个时辰就传到了达官贵人的后宅里。 有人同情那宫女,毕竟当初肖想太子的人可不少。当初身份上虽然看着跟皇位有点远,可架不住太子那张脸让人沦陷呀? 听说那宫女后脑勺磕出血了,可怜呐!要是再用力一些,说不定小命都不保了。太子殿下还真是够心狠的,好歹也是一女人,就不能怜香惜玉扶一把吗? 当然也有不少人鄙视那宫女,觉得她活该。想勾太子上位,也不想想当初李国公家的孙女都攀不上,宫女那小模样哪来的信心? 与此同时,更多的是冒酸泡的人。 真是不懂苏云染究竟是给太子下了什么蛊,竟然让太子对她这么死心塌地。按理说妻子有了身孕,就该给丈夫安排妾室。可瞧瞧人家太子妃,从怀有身孕到孩子出生,太子身边还是一个伺候的女人都没有。 这样总结下来大概就是一句话,太子妃善妒! 苏云染在自己花园磕着瓜子逗着娃,听到这些闲言碎语的时候,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 宫女想一部登天在宫中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可怎么说来说去最后却成了她善妒呢? 靠,她不服! 苏云染轻哼一声,扭着腰身端着参茶,挤矫揉做作的声音出现在梁鹤祯面前:“殿下辛苦了,快喝碗参茶歇一歇。” 兰山汗毛立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不是很适合再待下去了,立即告退也不管梁鹤祯答不答应。 梁鹤祯也是被苏云染这做作的语气给激得一哆嗦:“太子妃有何吩咐?”感觉不妙啊!从宫中、出来不是不气了吗?这一两个时辰前的旧账,现在立马就要重翻了? 苏云染娇嗔了梁鹤祯一声:“殿下这不悦的语气,莫不是新人胜旧人厌弃了妾身?若是如此殿下尽管开口,妾身定为殿下搜罗环肥燕瘦免教人觉得妾身霸道不让殿下顺心。” 梁鹤祯扶额,头大,这究竟是哪一出? 梁鹤祯拱拱手求饶:“娘子,咱们有话好好说!求你了,咱能不能正常一点说话?你这样,我害怕呀!” 得,梁鹤祯捂着脸,他才是最委屈的。 苏云染翻了个白眼,终于不用矫揉做作的声音说话了:“相公,那宫女好看吗?” 梁鹤祯敢发誓,那宫女他连正眼都没瞧。 苏云染轻笑:“你为什么不瞧瞧?” 梁鹤祯感觉自己头顶上悬着一把刀似的,很危险:“娘子说的这是什么话!为夫眼里心里只有你,其他人就算看了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不曾入眼底。唯有你,是我眼底风花心里的雪月。” 苏云染忍不住抖了抖,他这情话到底哪学的? 梁鹤祯弱弱地问一句:“娘子,宫女这事咱不是翻篇了吗?”回府之前在马车上说好了翻篇的,怎么能这么快就翻旧账呢? 苏云染思考状,沉默了片刻才回答:“将来三宫六院,只要我一人,是不是太冷清了? 梁鹤祯挑了挑眉,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个问题是……送命题! 苏云染笑盈盈地看着他,她就是钓鱼执法了怎么了? 梁鹤祯正襟危坐:“怎么会冷清呢?我们一家四口,刚刚好。” 笑归笑,闹归闹,梁鹤祯知道苏云染心中一直都有个症结。无论他说了多少次,她心中还是会不安。 “小染,我梁鹤祯此生有你,足以。我这此生唯有两件事始终挂在心头。一是大启复兴,二是与你白头偕老。将来谁在我面前提三宫六院,那我便赏他个三宫六院。” 苏云染嗤笑,她知道梁鹤祯的心意。这些年一路走来她当然是相信他的,也很清楚他并不是好女色的人。 “好了,我也就是逗你的,谁让那些长舌妇总把黑锅甩我头上说我善妒呢?” 梁鹤祯正经了一分钟又憋着坏笑凑了过来:“难道娘子不善妒吗?” 苏云染一脚踹了过去,吓得梁鹤祯捂住自己的…… “注意分寸!” 高一分低一寸,都可以要出大事了! “对了,上次那杀手头目中了我的毒针竟然还会让他跑了,可有查到什么线索吗?” “发现了一处废弃宅子,不过人去楼空,但说明那杀手之前就是埋伏在那。根据车辙印和马蹄印,应该是有两辆马车驶出,另外还有不少于十匹马。朝着衢州的方向去了,但他们最后还是跟丢了。” 苏云染还是有些不解,她都已经被圣主关在宅子里了,为什么还有多此一举派一帮死士追到霍宅来杀她呢? 想杀她早在圣主那宅子就能轻而易举下手,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呢? “相公,难道他们知道我们在那附近还有暗桩?故意等我逃走了再跟踪杀过来一网打尽?” 梁鹤祯摇摇头,若是想将暗桩一网打尽那就不会只是派这点人了,而且更加不会大白天杀过来。而且时候霍宅里的人描述,对方的目的很明确是冲着苏云染去的。 “只能说明你逃走并不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梁鹤祯顿了顿,忽然道:“你从那宅子逃出来就遇到了禹城伯?” 苏云染点点头,相公这是怀疑禹城伯吗?可是她在那日之后也让兰溪去查了,那日的确是有个月旦评,禹城伯的确是去参加了。 “他好像真的只是碰巧而已,而且他那样子也不像是神衣教的人吧?”那么一个文质彬彬的人…… 梁鹤祯又打翻陈年老醋了:“神衣教的人也没有把自己是神神衣教教徒写在脸上?他怎么就不像了?当初你还觉得南宫玄不像坏人呢?” 苏云染扶额,你打翻醋就打翻醋了吧,干嘛还翻旧账呢? “那你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有问题呀?至少目前的情况是他的确只是碰巧出现在城郊。何况,相公你不是要招揽他吗?怎么突然就怀疑他了?” 招揽归招揽,但这也不影响他怀疑他。 毕竟他后来跟兰溪几人又重新推演一遍当日的情形,兰溪他们放过拖住了人,十分确定当时并没有人跟上。 那么这些死士究竟是什么时候跟踪上他们的? 他们一路还刻意清理的痕迹,那群死士究竟是如此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组织好人手来围攻的? 这一路上他们除了遇到禹城伯可就没有接触到其他人了。 “这倒也不是绝对,毕竟我们并不能确定在那宅子外围就没有人在监视了。”苏云染很客观地说到。 这一点,梁鹤祯也不否认。 “经过此事恐怕神衣教就躲得更严实了,圣主被暗中幽禁,他们最近都不会有任何动作。只是我们离开荣京之后,他们会不会冒险再次出手解救阿衍和古元天尊呢?” 古元天尊、宗旭和圣主手下那几个中间人都被秘密押回荣京,苏云染觉得神衣教还是有可能冒险营救的。 梁鹤祯对这一点却很放心,阿衍一直都被关押在皇宫,神衣教的人已经很清楚了。但他们已经试过几次都失手了,现在连圣主都被严密监控起来,大概率上是不会再主动送人头了。 当然,他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永王并不是圣主,那神衣教对这些人的营救就还可能会继续。 所以他思来想去,想到了荣京最安全的地方。 苏云染被他那直勾勾的眼神看着,就这么一眼,她懂了。 在荣京最安全的是什么地方?有句老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富临钱庄就是那最危险地方,毕竟钱财多,谁不想来偷一把?可是富临钱庄盛名在外,还从来没有贼能从这里偷到一文钱。 所以对于富临钱庄的觊觎,那都是有贼心没贼胆的。 把人关押在钱庄,谁会想到神衣教的两个大头目会被关在钱堆里呢? “弄几个牢房问题不大,只是你要如何做到转移的时候半点风声都不透呢?”这要是被人盯上了,那她和钱庄可都危险了。 她和富临钱庄的关系一直都隐藏得很好,就是桓王有所察觉梁鹤祯和富临钱庄有着千丝万缕,但他也绝对没有将钱庄和苏云染联系到一块去。 “放心,这件事我已经安排妥当。今晚就将南宫玄转移出来,不过还得劳烦娘子帮个忙。” 是夜,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这时候倒夜香的马车缓缓宫中驶出。跟往常一样,车子绕开主道驶出了城外。 雪园,掌柜一脸嫌弃地看着地上的人道:“姑爷这招真构损的,我有理由怀疑他这是在公报私仇。” 兰山看了一样掌柜,然后和赞同地点了点头:“我原本是想让他跟着宫中运尸的车出来的,但殿下就觉得他跟粪桶出来更合适。啧,我都有点同情他了。” 掌柜命人拿水给阿衍冲了一下,被藏在粪桶里运出来真是难为他了。这大概就是梁鹤祯跟苏云染要了虫蛊的缘故,这要是让阿衍清醒着被装进粪桶,估计他就要立马咬舌自尽了。 毒药对阿衍没有太多作用,但好在虫蛊能让他暂时昏睡。 第二天苏云染过来取出虫蛊,阿衍见到她倒是挺开心的。只是……怎么感觉自己身上有种奇怪的味道呢? 第四百八十五章 逐越的鸿门宴 墙角的桌上,苏云染染上一炉松柏香。 沉寂古朴气味,缓缓飘散在空气中,掩盖了其他气味。 阿衍道:“这气味感觉很熟悉却又好像跟记忆里的不同,还真是让人心神宁静。阿染,你对犯人的人都这么好吗?” 阿衍脸上满带笑意望着苏云染,像是玩笑话却又透着一抹暧昧。 苏云染早已经习惯他这德行,也不羞也不恼:“阿衍,你真的是我见过心态最好的罪犯了。随遇而安都不足以形容你的心性,哪个牢房你都能当自己家住的安心。” 阿衍只是浅浅地笑了笑,目光一直都盯着那精巧的香炉,以及那袅袅升起的白烟:“这回该不会又是什么迷香引导我说出真心话吧?” 苏云染坐到他对面:“怎么?怕了?” 阿衍摇摇头,他只是想提醒苏云染不用白费力气。这东西能让他迷失一回,但绝对不能让他栽两次。 苏云染只是嫣然一笑,并没有挑明这香究竟只是普通的熏香还是加了料的。 红泥小炉上铜壶水滚了,苏云染给他泡了新茶。茶香也松柏的熏香混合在一起,竟然奇妙地混合出木香与花草的香气。 很好闻,不仅让人心神宁静,甚至很容易让人沉浸其中。 一觉醒来自己似乎又挪了地,这一路故意让自己昏迷就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这里光线不好,很显然是地下的密室。把他藏在这里,看来梁鹤祯是不太放心。为何不放心?莫非…… 阿衍心里有些猜测,不过他不忙着点破。 “我在皇宫待得也有些腻了,还是你懂我的心,这么快就给我找到了一个新窝。不过,这里……” 阿衍仰着脖子深呼吸,然后道:“这里有烟墨的味道,应该是用来存放比较重要的资料,看来这里是临时搭出来的牢房。” 苏云染不得不服他,为了搭建出这间牢房,掌柜连夜让所有人将资料转移。这么淡的墨味,他竟然还是闻出来了。真不愧是他,一个毒术让她自愧不如的人。 苏云染没有正面回答他:“对你来说,这里是何处都什么区别吗?我今天的来意不变,我是真心希望你能给自己一次机会。” 不过这种话对于阿衍来说,可能是陈词滥调都听得不耐烦了。 阿衍喝着她亲手泡的茶,身在地下暗室,心却像是在那高山峭壁之上的亭子。 他还是那么一派悠然,然后说出最无畏的话:“朝廷还不打算将我处死吗?就这么一直养着,也不嫌浪费钱?” 苏云染扶额,作为医生她见过最多的是求生的人,哪怕是成了植物人,可求生的意思却依旧十分强烈。可阿衍是求死的人,对朝廷还不处死他的决定,有些许怨念。 “怎么,我刚夸完你心态好,现在就绷不住了?被关得太压抑想出去?” 阿衍轻笑起来,他觉得苏云染这是把他当三岁小孩哄着呢! 她顿了顿,表情严肃:“阿衍,圣主我们已经找出来了。我们现在只是缺少指控他的证据,但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中,他哪都去不了也什么都做不了。” 阿衍终于敛去了笑容,眼眸微垂:“是吗?那你就更不一样在我这两费时间。阿染,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吧?” 阿衍想,这是当他被关傻了吗?圣主岂是那么容易暴露的?就算暴露了,他也有绝对的办法全身而退。 阿衍完全不安她设定的套路走,这本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他要是那么容易就被套话,又何须等到今天。 “罢了,既然你还是什么都不想说我也勉强不得。倘若你有天想说了,可要抓紧时间找我们。对了,晚些古元天尊还有兵部员外郎宗旭、还有圣主的中间人吕梁都会送到这里来跟你相聚。” 阿衍脸上虽然没有太多表情变化,但苏云染看到他握着茶杯的手指刚才稍稍收紧。 “把我们关一起,你就不怕我们串供吗?” 这次换苏云染笑了起来:“串供?他们可都交代了,真没有什么可串的了。阿衍,这些日子我们的调查也不是没有一点收获的。” 阿衍往后靠了靠:“天要、亡神衣教,时也命也。” 即使是这样,他还是不能出卖那个人。他是生是死都不重要了,他本就是个没有心的死人了。 “你们是要离开荣京了吧?”阿衍突然说到。 突然将他转移,便是最好的说明。 苏云染就知道瞒不过他:“是要离开一段时间,有什么想法吗?” 阿衍摇摇头:“离开荣京可就危险重重了,你自己小心。即使神衣教的运气不太好,但它没有你想的那样脆弱。” 这时候竟然还有功夫关心她的安危,难道他的处境不必她更危险吗? “好,我就当你是关心我了。不过,你刚才的话让我忽然觉得我们猜错了。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我得走了。”苏云染的好像没头没脑的,阿衍都不知道自己刚才给她提示了什么。 苏云染还真就匆忙离开了,阿衍按着她离开的背影头也回,这女人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 雪园,梁鹤祯正在跟兰山核实此行的物品清单和出使的人员名单。 见苏云染匆匆赶来,他无奈笑道:“是不是又碰壁了?我就说你白费心思,他要是肯说,也不会扛到今天了。” 真不明白那个南宫玄究竟给他家娘子吃了什么迷、魂药了,总是那么想救他一把。 从暗道跑过来的苏云染气喘吁吁拿过他的茶杯喝了一大口:“相公,我觉得我们错了,永王可能不是真正的圣主!” 兰山和梁鹤祯对视一眼,这将了阿衍一面难道得到了新线索了? “阿衍说的?” 苏云染摇摇头,阿衍之所以不肯说出任何对神衣教不利的消息,是因为当年是圣主救了他。不仅救下他还帮他报了仇,甚至将神衣教交给他发号施令。 她刚才就在钱庄的信息库里查找了一下永王的资料,当年阿衍被救的时间点上,永王一直都在荣京。 既然这样,那永王是如何救下阿衍的? 除非,救下阿衍的人不是永王。 而且苏云染还陷入了另一个疑惑当中,能让绝望到去轻生的阿衍重新找回了人生意义,这说明这人的心境很成熟。 “相公,永王的年纪比阿衍大不了多少,我怎么觉得圣主应该比阿衍大一辈。当然,这一点是我的主观意识,我觉得这个能成为阿衍的精神‘教、父’的人,不应该是年纪相当的。” 梁鹤祯听懂了大部分,但还有一点不明:“什么是教、父?是引导、教育孩子像父亲的人?教书育人那不是夫子吗?” 苏云染:“呃……可以这么理解。” 圣主的年纪暂且没有有理的证据来证明先忽略掉,但永王在阿衍沦为禁栾的那两年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荣京。 “相公,如果永王并不是圣主,那说明神衣教并没有脱离圣主的实质掌控。那我们此行去逐越,怕是更加危险了。” 这一点梁鹤祯早就想过了,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毕竟至今他们也没有确定永王就是圣主,但目前能确定的就是他跟圣主一定有关联。 “瞧你,这眉头再皱下去可是会变丑的。这一次,我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苏云染愣了一下:“相公你的意思是……” 兰山接过话:“娘娘放心,这次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他们真敢来,那定然是有来无回。” 梁鹤祯又道:“不过我估计他们应该不会在大启动手,师父的来信说,逐越那边盯上了我们的铁矿。刚好那么巧,神衣教提出要的封地就是铁矿的区域。” 苏云染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神衣教很有可能已经跟逐越国的某些人勾结在一起了。 “这样说来,这一趟可是妥妥的鸿门宴!这可不能轻敌了,在大启好歹还是自己地盘不怕他们动手,可到了逐越,地理位置可对我们没有优势。” 兰山笑道:“娘娘果然聪慧,殿下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已经去信让易风先生和怀钺带人先去逐越探路了。” 苏云染点点头,可算是松了一口气:“那我们确定时间出发了吗?” 梁鹤祯这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都已经清点完毕,明日便出发!” 第四百八十六章 套近乎 马上就到了出发的时间了,可苏云染还站在大厅发呆。 “娘娘,殿下那边已经集结完毕了,皇上也来给使团送行,我们得抓紧时间过去汇合了。” 苏云染点点头,此行危险两孩子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带他们一起去。只是将他们留在荣京,她也是不太放心的。 “娘娘就放心好了,我们会带着小公子们去雪园。掌柜已经从各地调派高手过来,娘娘就放心好了。”沁柠说到。 苏云染拍拍沁柠的手:“又要把这个重担交给你了。” 沁柠这一年成熟稳重了很多,处事风格倒是越发像悦橙了。 “姑娘,怎么该出发了。松一他们不便露面,会等到离开荣京才跟我们汇合。”汤旭说到。 汤旭三兄弟江湖上不少人都认识,所以想隐瞒也瞒不住。反正他们的确是报答苏云染才跟在她身边的,这也没有什么好令人怀疑的。 只是松一四人那样的身手,身份不明不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她可不想暴露自己跟富临钱庄的关系。 皇城之下,皇帝和桓王一同送他们启程。苏云染走之前给天承帝又配了不少药,即使温补的药一直吃着,但天承帝的身体还是避免不了变差。 浩浩荡荡的使团离开了荣京城,苏云染回头望了一眼,眉头还是紧皱着。 梁鹤祯抱过她宽慰道:“虽然这次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两孩子太小长途跋涉对他们不好。现在还不知道逐越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要,只能暂时忍耐一下分别之苦。” 苏云染靠在他肩头,才离开这一下她已经开始想两孩子了。只恨古代车马慢,她其实有私心,她很想让孩子的外公也看看孩子。 徐离本禹在得知苏云染生下了两个儿子之后,给她写了很多信,信中都是对孩子的关切。可惜盛平跟荣京天遥地远,他一个皇帝又不能任性地想出远门就出远门。 所以苏云染就想着,要不要这次将孩子一起带去。一是在他们身边也放心一些,二是可以让牵挂他们很久的外公也看看他们。 可惜这年念头现实打败了,神衣教还虎视眈眈。更何况现在她怀疑永王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圣主,这就就他们更加不利的。 思量再三,还是只能将孩子留在荣京。 “我有点后悔了!那逐越国的太后在我这可没有那么大的脸面,太子虽然也算是旧相识了,可他们都比不上我两儿子重要!相公,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她是真的舍不得儿子! 梁鹤祯却一脸委屈:“哦,那你就舍得我一个人去逐越?” 苏云染哑然,这个……也舍不得。毕竟已经知道对方设的是一场鸿门宴。 “好了,瞧你这苦大仇深的脸,不美了。”梁鹤祯还故意扯了扯她两边脸颊,都变形了,能美吗? 苏云染哼哼两声,忽然就收起了苦大仇深换上了一副随时准备撒泼的样子:“梁鹤祯,我可警告你啊!到了逐越要是有什么狂蜂浪蝶扑上来,你敢上手我就敢剁手!” 梁鹤祯:…… 这话题是不是有点突然了? “这都是没影的事!再说了,你家相公什么人品你不清楚吗?夫人你看这样行吗?万一真有什么不识趣的狂蜂浪蝶飞过来,我就说,什么姿色就敢往本宫面前凑,简直不知所谓!” 苏云染默默地点了点头,用自己的颜值去攻击他人,这一点对他来说可是精确打击别人。 毕竟,她相信能比他好看的人真的不多,甚至她一度怀疑没有。 一路颠簸这路真是不好走,虽然时间很充裕并不需要太赶,但大家都不愿意在路上耽搁太久。早些到,还可以好好休息一两日。 “殿下,前面就是驿馆了,驿丞已经准备好了接待事宜。”在赶了两天路之后,梁鹤祯让人先去最近的县城里通知驿馆使团准备再次下榻。 梁鹤祯不喜欢搞什么排面,一切从简安排。虽然没有让人通知县令,但驿丞没有接待过皇亲国戚怕自己怠慢了所以干脆请了县太爷出面。 “殿下,下官已经在酒楼备好了席面,还请殿下、娘娘移步。”县令他也慌啊,他当年中了进士之后就被调派到这个小县城当县太爷。到这之后,就再也没有挪窝。 他也希望能给太子一个好印象,说不定自己还能为自己谋一份前程。所以他很小心地伺候着,是生怕太子会不高兴。 不过他也听说了,太子可是把太子妃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所以要是能讨好太子妃,那就更好不过了。 “贵县有心了,不过使团只是经此修整不必惊动旁人更无需如此高调。驿馆安排得不错,贵县辛苦了。”梁鹤祯脸上的拒绝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县令一时间略显得有些尴尬,苏云染扯了扯梁鹤祯的衣袖道:“既然是大人一片拳拳之心也不好拒绝,但去酒楼的确太过招摇。” 县令是个上道的人,立即道:“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命人将酒菜送过来。” 县令着急忙慌去准备,梁鹤祯不解地看着苏云染:“娘子为何要帮他说好话?” 苏云染挽着他的胳膊道:“人家一个小县令诚惶诚恐的,你要不吃他这一席,只怕他往后都要惴惴不安了。不想惊动县衙也已经惊动了,那就干脆让他们帮着跑跑腿好了。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人家咱们外地人熟。” 苏云染指的跑跑腿当然是置办吃吃喝喝的,这么多人在路上颠簸路途又遥远,补给可是很重要的。 梁鹤祯却一脸怀疑地看着她,那目光透着一抹精明:“娘子就不怕他给在事物里做手脚?” 就知道这人不好骗,苏云染回了他一个狡黠的目光:“相公不是说就怕有些人不动手吗?我这不是给人一个动手的机会。这么好的机会要是都不下手,那我觉得接下来咱们可以稍微放松一点了。” 县令的动作很快,从酒楼弄了几座饭菜过来。苏云染看了一下菜色,这是绝对的色香味俱全。 别说,这小小的县城竟然能做出味道如此不错的菜品,窝在这小县城里有些屈才了。 这些才送上来之前可是没有检查过的,这一路上要是真有人想动手应该不难。 太子没动筷子自然还没有人刚动,苏云染大致看了一下,主座的菜多了四道,其他的菜色都是一样的。 “殿下……”县令的笑得脸都快僵了,却迟迟不见太子有动筷的意思。 梁鹤祯瞧着苏云染:“夫人,你瞧这些菜品如何?” 苏云染站起身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每一道菜,然后道:“这大厨的手艺十分了得,光是这色泽与香味就把我馋虫勾出来了。” 梁鹤祯像是来了兴趣:“那为夫考考你。这道菜是……” 苏云染凑过去闻了闻:“八宝鸭……这糯米应该是贠州一代的,要是该用曲州的糯米就更好了。” 县令怕他们会有什么问题,所以很有先见的把大厨也该带来了。 大厨闻言竟然忙竖起拇指道:“娘娘竟是行家呀!这不是曲州那一带……今年的糯米减产了,没有办法才用贠州的糯米。” 是啊,因为神衣教弄出的幺蛾子,导致南方多城都受到了牵连。要不是她将粮食都悄悄由钱庄转运出去,这会南方诸城还不知道要为了粮食出什么乱子。 要知道粮食一点出现短缺,价格就会飙升,价格一飙升那可就民不聊生。 空间里的粮食都差不多散尽了,只留了一点以防万一。 苏云染又接着点评了其他茶,基本上是已经确定没有下毒。 茶色和酒水都确认过了,她又查看了一下餐具。 她敢让人有机会下手,就必须得保证做到万无一失。 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梁鹤祯终于动了筷子给苏云染加了一块鱼肉。细心地将遇刺挑好才给她,即使如此都还担心自己没有挑干净:“小心鱼刺。” 没有太子的允许,谁敢跟他一桌。但如果太子开口了,那自然也没有人拒绝。 能跟太子近距离套关系的机会可不多,他又不像之前那几位皇子就喜欢私下跟大臣结交。 这太子的脾气很多人都摸不清,越是摸不清就越是得多接近才行。 这次随使团一起出使的内阁大臣有三位,另外还有三位礼部的官员,剩下的就是兵部的随行将军。虽不是去打仗,但路途遥远又是去他国,护卫那肯定是少不了的。 这里面特殊一点的,就是禹城伯了。 “诸位大人都别拘礼了,都入座吧!县令做东破费了,也入座吧!” 县令忙摆手,他这样的芝麻小官可不敢跟太子和当朝内阁大臣坐一块。 梁鹤祯没有那么多讲究,县令也感觉到了,终于没有再推脱。 大家都不太清楚太子的性格,所以酒桌之上也没有人刚说出太直白的话来。套近乎都套得那么含蓄,苏云染忍不住偷笑。 她这偷笑的时候一转头就被禹城伯给逮个正着,苏云染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第四百八十七章 有个土大户 在这酒桌之上,禹城伯大概也是显得比较特别的一个。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轮番给太子敬酒,就是对过来给他敬酒的人,他都是一副礼仪到位却不算太热忱的样子。 客套之中带着一点距离,倒也可以理解为文人的清高。 禹城伯的名声很响,在读书人心里可是有很高的地位。这些官员见他一面可不见得比见太子容易,毕竟他只是顶一个伯爷的名头却不上朝。 平时想结交也不太有机会,有机会的时候,又太多人上杆子去结交也是很难攀上交情。 家中有子侄兄弟的,都想让他帮忙指点一二,说不定就能考个进士了。 家中没有要科考的人,就想着要是能得到他一幅墨宝那也是可以出去炫耀的事情。于是乎,就桌子上太子和禹城伯就成了众人包围的对象。 大概是这两天赶路大家都吃得太简单,这好酒好菜的,心情都好了不少。这一顿主宾尽欢,散去时县令喝得是伶仃大醉,几位官员也是东倒西歪。 没想到最后这桌上还能好好坐着的,也就剩下苏云染三人。准确说做得好好的只有苏云染,禹城伯趴在桌上,梁鹤祯扶着额头也是摇摇欲坠。 禹城伯脸颊微红,撑着桌子率先站起身对梁鹤祯道:“殿下,巳不胜酒力,就先回房了。”刚说要走,立马踉跄了几步。 苏云染赶紧命人送几位大人回房休息,苏云染也扶着梁鹤祯上了楼。 梁鹤祯一回到房间就想好立即清醒了过来一样,苏云染回头轻笑:“装得还挺像的,我还以为你真醉了。” 梁鹤祯往床上一躺,醉是没醉但还挺累的,应酬这东西一点都不轻松:“我要是醉了,娘子的脸面往哪搁?” 今晚是苏云染故意放松让人钻空子,所以梁鹤祯当然不能真醉。苏云染提前配好了解酒的药丸,只是这药还是她头一次使用,到底效果如何她心里也没有书。 这药方还是她在空间的藏书阁里找到的,具体效果还有待验证。 刚才看梁鹤祯走路那漂浮的步伐,她还以为这药方不靠谱。 “相公,我怎么瞧着今晚很平静呢?有些平静是在酝酿暴风雨之下的假象,但此时的平静……是真的平静。我要是神衣教的人,我是不会放过还这么好的机会。相公,会不会是我们的部署被敌人看破了?” 梁鹤祯翻了个身,神衣教也不都是冲动之辈。 审时度势才是神衣教能发展撞到到如今的根本,虽然他们已经远离的国都,而这个小县城也没有太多的兵力。说是个很好的下手机会也没错,只不过猎手都需要耐心。 苏云染不太明白她的意思:“这么好的机会不下手,难道还想等更好的机会?可是从这里离开之后,我们会直接到达平州。到了那里之后可是有大军护送直到边关,他们还有下手的机会吗?” 梁鹤祯原本涌上来的倦意让他有些昏昏欲睡,可听到苏云染这些话都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瞬间又精神了。 “孤的太子妃啊,神衣教没来截杀你怎么这么遗憾?” 苏云染吐吐舌头,她这不是像早点引蛇出洞吗? 要是对方能在大启动手,那他们就万无一失。出使的路上还能清理一波叛上作乱的逆党,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可是如果真的像梁鹤祯说的那样,对方是憋着在逐越对他们下手,那这事可得好好合计合计。 “相公你说得有理,他们可能真的跟逐越勾结在那边挖坑等着我们跳。”瞧着苏云染这一脸凝重,梁鹤祯心态却很稳。 “师父他们已经去探路了,我们且等消息。再说了,到逐越还早着,还不如放宽心,你看着一路风景还是不错的。” 苏云染眼珠子转了转,其实有个想法一直都在她脑子里徘徊。 天承帝交到梁鹤祯手中的大启本来就已经千疮百孔,再加上前几次各个皇子表演的叛上作乱,无疑是让这个岌岌可危的王朝雪上加霜。 经济是真不行,军事在梁鹤祯的扶持下虽然有所好转,但短时间内还是太弱。 长期处于内忧外患之中人心还不稳,现在还有神衣教上蹿下跳,真是愁死人了。 她这皇后的命,却操着皇帝的病,忧国忧民啊! “相公,我们的军师势力在各国之中能排第几呢?”苏云染忽然问起这么正经的问题,梁鹤祯一时半会都答不上来。 因为这事没有完整的数据信息来比对,硬是要说排序还得从很多个方面综合考量才能大概做出排列。 这还只是大概,不能精准。 军事力量不仅是军队的人数,还有考量士兵的综合素质,还有武器。除了这些最直接的数据之外,还得考量各国的后勤力量。 别看后勤补给好像不是很起眼,但它却在很大程度上左右军队的力量。 补给不到位,直接就能影响到战局。所以后勤力量的实力也是考量一国军事力量的中药指标之一,而后勤包括的东西又非常多。 往大的说就是军需粮草、医疗药草,往小的说士兵刀枪剑戟、铁甲盔帽、棉服被袜一些列吃穿住行。 苏云染点点头,这数据还真是不太好比对。毕竟这些东西没有办法具体数据化,而且各国也不公开透明的确不好比。 梁鹤祯一脸怪异地看着她:“怎么突然对军事感兴趣了?” 苏云染在他面前可不考虑什么后宫不得干政,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我在担心我们的经济实力太弱,军事力量会被拖后腿。” 梁鹤祯没有听她说下去,而是起身让小二打了热水上来。洗漱之后,梁鹤祯火急火燎地抱着她到床上,直接用暗器熄灭了蜡烛。 苏云染被他这一顿操作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还以为他…… 她在黑暗中羞答答的,却不想压在身上的男人一个侧身躺下满是兴趣地拉着她道:“让经济复苏的确是让我颇为头疼的问题,虽然我们的军事力量不算差。但就像刚才我说的,后勤补给会是个很大的问题。不知我家聪慧过人的太子妃,有和高见?” 苏云染满头黑线,一波操作猛如虎,结果就是这? 苏云染轻咳一声,哼,她刚才才没有期待什么呢! “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你看东庆和西庆刚合并不久,作为阊庆新帝的老朋友,我们是不是可以过去进行一波友好访问?阊庆也是在复苏的时候,要是我们双边的贸易能打开,岂不是对两国都有意?” 梁鹤祯应了一声,这个他倒是想过。只是大启与阊庆贸易往来数额并不大,就算开放边关贸易降低关税也增加不了太多利益。 这倒是个问题,苏云染并不了解大启跟阊庆之前的贸易往来情况。不过双边贸易这种事情,积少成多,让更多商人看到了两国的和平贸易生意自然就会发展起来。 梁鹤祯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可行。” 苏云染又道:“其实我们还有一个潜在的大客户,壕无人性的那种不差钱的主。” 梁鹤祯笑出声了,这世上谁是那最不差钱的大户?答案呼之欲出。 “岳父大人若是知道自己女儿做生意都做到他头上了,也不知会是何等感想?” 嘿,她这不都是为了大启吗?这样的媳妇上哪找去? “正经点,大邢富得只剩下真金白银了。但是!但是大邢却少粮食啊!虽然咱们今年粮食的产量也不算太富余,但那全是因为神衣教和那场天灾惹的祸。” 另外除了作为主食的粮食之外,大启的瓜果蔬菜的品种也是最多的。大邢矿产资源是多,但粮食资源真的短缺。 另外大邢吞并了西域,西域游牧民族居多,马壮牛羊肥。而大启却的就是壮马,这可大大削弱了骑兵的力量。 “我明白了,太子妃这是想回娘家了。” 苏云染踹了他一脚:“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岳父看在我的面子上,那肯定是不会跟大启冲突。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大胆地跟大邢发展边关贸易,还可以多扶持一些小类别的商品交易。” 总之,攻克经济难关与壮大军事力量同样迫在眉睫! 梁鹤祯揉了揉苏云染的头发:“本太子现在觉得……公主殿下的确还挺适合当女帝的。” 苏云染愣了一下,差点都忘记了,当初徐离本禹可是一心想扶她上位的。 可惜啊,他女儿当时一心就想着自己丈夫。 可现在看,她好像还是在事业的路上狂奔!一点都不比当女帝轻松! 第四百八十八章别说了,要脸 等出使逐越回来,除了神衣教的事情需要继续周旋之外,梁鹤祯还得推行几项新政。 新政的推行永远都是个艰难的过程,稍有不慎就会引起百姓反对,进一步就会爆发防抗的情绪。 想要利国利民,那就少不了要得罪一些权贵的利益,这又艰难的一步。梁鹤祯心里都没底了,答应给苏云染的安稳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真正的安稳他自己都说不上来。 除了这些改善民生新政之外,还有苏云染操心的边关贸易。苏云染是握着金山银山,但也断没有让皇后养着整个大启的。 就算她没意见岳父没意见,他可拉不下那个脸面。所以苏云染说得没错,开放边贸张强来往贸易是发展经济的最快速的方法。 大启国库早就被掏空,现在都还欠着富临钱庄不少银子。 思来想去,梁鹤祯决定修书一封给桓王说明自己的想要加强边贸关系的意图,让桓王派再加派几位户部的官员过来。 苏云染是去过边关的,也很清楚边关的情况。打造一个繁华的边关大城镇,这需要国家投入更多的资金才行。 前世有句名言,要致富先修路。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要想有所得,还得先舍得付出。 边关的交通与基础设施都比较差,这一点上都为边贸发作造成了影响。 苏云染睡了一晚起来赶紧回忆了一下昨晚的梦境,她梦到了大启打造出了四大边城贸易区,哪里来往贸易的种类多不胜数。 梁鹤祯端着早餐上来,一进门就见到苏云染眼神不知道飘忽到哪去,但脸上却挂着开心的笑容:“做了什么好梦这么开心?” 昨晚睡觉之前可是一脸愁容,老遗憾神衣教的人不动手。 苏云染拍了拍床边让梁鹤祯坐下:“相公,我昨晚梦到了我们打造出了四大边城贸易区。那贸易区是一再扩建,贸易的种类繁多,贸易的商队也是络绎不绝。” 梁鹤祯饶有兴趣:“四大边城贸易区?这名字倒是有点意思。来,先洗漱吃点东西,然后再我为夫仔细说说你的想法。” 苏云染轻咳一声,高傲地伸出手:“小梁子,还不赶紧扶着本宫起来!” 梁鹤祯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都当娘的人了,还是偶尔会皮一下。 这小梁子倒是很上道,不仅扶着她起床还帮她穿好鞋。这伺候十分到位,太子妃表示很满意。 食不言寝不语这件事在苏云染这就不太存在,吃饭不说话她憋得慌。 于是忍不住边吃边跟他说起自己构建的贸易蓝图,梁鹤祯也听得津津有味,也就顾不上让她食不言了。 “娘子这想法倒是不错,若是边城贸易区建成了,还能极大地发展大启国内的运输行业。各国的商队可以直接在边城进行贸易,这样一来节省时间和路程,也仔细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另外还可以省去层层关卡的核查身份文牒,的确是省时省力省钱。” 苏云染补充道:“另外设立边城贸易区还可以统一监管市场,可以避免恶性竞价。还有最大化统一了贸易税收,绝对的一举多得。” 梁鹤祯觉得很是可行,不过具体还得等户部的官员到了进一步的商议。 就像苏云染说的,要想建成边关贸易区,首先还得投入一大笔钱。边关从来都是不太稳定的地方,很容易就会与邻国发生摩擦。 边关贸易区的选址也得十分谨慎才行,既不能远离边关,也不能太过靠近关口。最关键的是,这个城镇还必须满足几个条件。 首先必须城镇不能太小,扩建起来工程太大。其次是交通,这个选址必须能将附近的城镇都连接起来。最重要的是与边城互通,而且还得把路修好了,这样才能真正方便贸易来往。 “选址的确是要考虑到方方面面,贸易区要是建成了,这里的常住和临时居住的人口基数就会很大。人多了,那衣食住行就都少不了,粮食的供应渠道就必须畅通。” 梁鹤祯点点头道:“除了这些基础保障之外,还需要加派军队镇守。你想啊,贸易区落成这里可就是全天下的各种物物资集之地,那绝对是个香饽饽了。想动这里念头的人,定然不会少。” 的确如此,还得要护得住这里的安稳,不然贸易区就是个活靶子。一旦发生暴动,不仅物资受损,来往商队生命安全都受威胁。这对大启而言也会颜面尽失,更加无法对他国商队有所交代会失信与天下。 苏云染长叹了一声,她就是做个梦想到建立贸易区,可没想到延伸出来的问题却又这么多。 何况最重要的就是边贸制度的条条框框都需要一条一条的敲定,这个工作量真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出来的。 光是从构思蓝图到落实建设,这个过程就得需要花上几年的时间。 夫妻两从一开始的小兴奋到最后相视一笑又相视着叹气,果然事情还得是一步一步慢慢来,步子太大不实际。 “建设边城贸易区、修路,这需要的财力就不小了。以国库现在的财力……”梁鹤祯此时真心很能体会到什么叫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有建设、复兴大启的雄心,可大启目前的国力却都配不上他的蓝图。 苏云染放下碗筷:“太子殿下,钱财这事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梁鹤祯一手捂着脸,一手伸出掌心扬起对她:“别说了,要脸! 苏云染觉得好笑,太子殿下这自尊心日渐增长啊! 苏云染过去将他捂在脸上的手拿下:“太子殿下我是认真的!钱财方面的确没有问题,这个项目的资金问题我给你审批了!” 苏云染这话豪迈的语气,让梁鹤祯长叹一声,然后双手捂着脸:“不行,没有这样的。” 苏云染瞧着自家这个羞答答的相公,严肃道:“太子殿下,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说的审批资金,当然是以大启朝廷之名像富临钱庄借的,利息还是要收的,钱财还是要还的。” 梁鹤祯松开手歪着脑袋望着自己娘子,得了,他自作多情了。 这是谁家的女儿,竟然想跟亲爹做生意? 这是谁家的媳妇,竟然想跟夫君谈利息? 很好,资金的问题果然不成问题了。 “娘子就不怕这么大一笔钱投入,贸易区发展不起来,为夫别说还你本金了就是利息也还不起啊!” 这是实话。 不过投资嘛,自然是要担风险的。高投资高回报高风险,这是玩金融都需要明白的道理。 她敢借贷这笔钱给朝廷,她就相信未来大启一定能建成这个边城贸易区。而且,她的构想是将大启作为周边各国的贸易中心。 想法自然是非常美好的,但未来的事永远都那么难说。 梁鹤祯看着苏云染,握着她的手指轻轻摩挲。说什么利息,其实她比他更清楚这笔钱很有可能打水漂。 原本他觉得他最艰难的就是图谋那个皇位,以及推翻杀害父母的真凶。 等这些事情都做到了之后,他才知道,比这些更艰难的,是将大厦将倾的大启重新扶起。 若是没有苏云染背后的这笔财力,他都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苏云染瞧着他忽然沉默的表情就知道他在多思虑了:“好了相公,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咱们计划也得一个个实现。现在对我们来说,加强边贸是第一步。所以我说访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苏云染还不知道梁鹤祯一大早起来就已经修书回荣京了,加派几个户部还有工部的官员过来。他需要户部参考建设的资金,现在看来,他还需要工部参考将来贸易区的选址和扩建的问题。 苏云染笑了笑:“相公,这样一来,咱们是不是把朝中的官员都给拉出来了?那王叔不得炸毛呀?” 炸毛?这个形容…… 倒也贴切。 “哪倒不至于,我先让兰山派人去追送信的人才行,还得加派两名工部的官员过来。”说干就干,一点都不耽误。 苏云染无奈地摇摇头,这一趟出使他国,怎么感觉这一路都在移动办公呢? 果然是忙碌的人就没有偷闲的命。 苏云染刚伸了个懒腰,就见兰溪一脸不高兴地走了进来。 苏云染歪着脑袋看她:“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兰溪的脾气虽然不算太好,但她可是梁鹤祯带出来的人,那也绝对不是控制不了自己情绪随便就甩脸的。 兰溪就差把‘烦死了’三个字写在连上了,一张本来很英气的脸蛋上阴云密布:“娘娘,这个六公主真是讨厌死了!” 苏云染笑出声来,兰溪都能说出这种不敬的话了,可见那位六公主又作妖了。 “她又干嘛了?” “挑三拣四,还故意为难我!皇上派了六个宫女随行伺候她,这还不够她使唤的,还找我的晦气!” 苏云染:“我知道了,她要是这么不识趣,那我就给她找点事做免得她这么无聊。悦橙呢?不会也在伺候她吧?” 第四百八十九章 都是娘娘教得好 此时驿馆的另一间房里,六公主一脸不高兴地坐在床边。身边的六个天承帝专门拨给她的宫女都跪在一旁,这六个宫女的脸上无一例外都没有太多情绪外露。 要是换成以往伺候六公主那些宫女,这会被六公主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早就跪地求饶泪涟涟了。可这六人脸上很平静,没有对六公主的畏惧也没有对她的有所不满。 “你们都是木头人吗?本公主真是搞不懂父皇为什么派你们六个死人了来伺候我?你们都哑巴了吗?说话呀?” 六公主也是觉得没趣了,自己跟什么似的一通骂人,结果这六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跪地也不说让她息怒,也不求她恕罪,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你,去看看那个叫什么橙子的婢女,让她炖个燕窝这么大半天还没好是不是偷懒去了??”六公主随手指了一个宫女。 那宫女缓缓抬起头:“公主,那是太子妃身边的贴身婢女,按理说您不该使唤她的。奴婢六人都是皇上亲自指派过来伺候公主的,公主有什么吩咐以后还是直接吩咐奴婢六人的好。” 宫女这话让六公主很是不爽,她就是看苏云染不爽所以才特意为难她身边的两个婢女。她不能拿苏云染这个太子妃怎么样,难道还不能为难一下她的婢女吗? 想想都觉得憋气,她堂堂一国公主,竟然还要看侄媳妇的脸色,她上哪说理去? 这侄媳妇要是出身高贵一些,那她还能勉强跟她维持一下表面上和气。可她不是啊,她就一个村姑。拥有高贵血统的公主,竟然要跟一个村姑低头,这换谁能心理平衡? “你这是在教本公主做事吗?本公主是太子的姑姑,连太子见了本宫都要行礼,用她两个婢女怎么了?”六公主可听不得有人当着她的面这么下的她的脸。 宫女:呵呵,大启礼法,先君臣,后长幼。 太子贵为一国储君,虽然是侄儿,的确是要给身为姑姑的六公主行礼。但是,那也是六公主先给太子行礼之后,身为侄儿的太子还会给六公主还礼。 此条礼法,太子妃通用! 你要是一个有权有势的公主,就连太子都要巴结着你,那这条礼法自然就会被人为模糊。可你是有权有势的公主吗?显然不是。 空有一个公主名头,啥也不是! “公主,皇上临行前的交代,公主怕是忘记了。奴婢既然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伺候’公主,那自然有责任要提醒公主一二。皇上赋予太子妃钦差的权利,专管公主您。” 能劝的都劝了,要是这六公主非要在作妖的路上一条道走到黑,那她们也就没有办法了。 六公主气炸了,她越是不想听这些话,这些宫女就非要跟她作对似的叨叨个没完没了。 她能怎么做,只好砸东西发泄自己的不愉快。 打砸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驿馆,要知道这小县城的驿馆平常很少有公差入住,所以这里面积并不是很大。房间的动静大一些,基本上整个驿馆都能听见。 门外一个随行的宫女有些打哆嗦,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公、公主,您的燕窝蒸好了。” 六公主脸色更沉了:“不是让那个叫什么橙的贱婢去做吗?为什么是你送过来,她人呢?” 宫女眼睑低垂不管直视公主:“回公主,悦橙姐姐被太子妃叫回去了。”呵呵,有本事你自己去把人再叫过来啊,没本事冲我们发什么火? 六公主一脸阴郁,不过宫女心里所想也是六公主心里所想。直接跑到苏云染面前要她的婢女过来伺候,她还没有这个胆子。毕竟皇姐说过,苏云染的手段有些邪门,不要跟她正面硬碰硬。 苏云染成功将悦橙‘解救’了出来,主仆三人正在房间里有说有笑。 悦橙和兰溪在苏云染身边伺候这么久,她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药粉也没少带。 苏云染给她们这些东西是让她们用来防身的,但她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东西有一天会用到六公主身上。 当然,这也是她自己作死,怪不得别人。 悦橙像是打探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兴奋:“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六公主好像对禹城伯有意思。不过我瞧着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所以六公主这火气不是一般的大。” 苏云染都开始怀疑这两丫头真的是被六公主抓去当苦力的吗?真的不是因为燃烧的八卦之心,自己主动过去打探情报吗? 兰溪嘿嘿一笑:“娘娘猜猜,禹城伯是怎么对六公主的。” 苏云染做思考状。禹城伯可是谦谦公子的模样,而且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要是放在她前世那个世界,那就是出道即巅峰的superiodi! 一个绅士一般的公子,文艺值max,双商在线,绝对不肯可是钢铁直男。 就算要拒绝有人投怀送抱,那拒绝的方式也一定十分委婉。 “直接闭门不出?”这就叫惹不起躲得起! 兰溪和悦橙都是一愣:“差不多!直接给公主吃了闭门羹。公主这一早各种献殷勤,可惜禹城伯连门都不开直接拒绝了。” 苏云染摇摇头笑道:“看来禹城伯是怕公主一直缠着他,否则的话,他应该不会用这样的处理方式。” 悦橙笑问:“那这是不是说明禹城伯压根瞧不上六公主?” 苏云染摇摇头,瞧不瞧得上的只有当事人知道。但禹城伯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带着一国公主到他国去观礼,这里面有什么深意。 一个随即将送去和亲的公主,他当然是不想沾身了。这种事情,搁在谁身上都是要躲得远远的。 估计整个使团的人都清楚这一点,但唯独六公主自己不清楚。或许她心里清楚,可就想拽着明白装糊涂。 六公主这心里大概是想着,和亲的心情太煎熬,若是能拐着一个愿意娶她的,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和亲了? 特别是禹城伯这样的出身贵族,即使不在朝廷掌权却还是能享有皇帝的关照。这年代文人清流的名声一向都要比武夫要好得多,即使没权利却最是被人追捧。 比起异国他乡一切都是未知的九王爷,禹城伯当然是个极好的人选。 可惜啊,六公主要是真有这个心思,她应该早在荣京的时候就让天承帝知道。那时候说,说不定还能有一线希望。 兰溪可不赞同这话:“悦橙,你瞧娘娘说的,好像六公主提前说禹城伯就能同意似的!我要是禹城伯,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答应。” 悦橙捂嘴偷乐,苏云染算是瞧出来了,这两人是真的太讨厌六公主了。 这边主仆三人正偷着乐,另一头六公主又要作妖了。 楼下,六公主的嗓门跟侍卫的相比起来,显得是那么尖锐:“你们凭什么拦我!你们是什么东西,本公主今天就要出门怎么了?破驿馆都快把本公主闷坏了,闷出病来,你们担待得起吗?” 苏云染站在窗前嗤鼻一笑,这六公主依旧是那么无可救药。 “悦橙,你不是给她的燕窝里加料了吗?是剂量太少了吗?怎么还有力气无理取闹?”苏云染低头看着嚣张的六公主正疑惑着,可一抬头却与站在斜对面的窗边的人对上视线。 禹城伯身姿挺拔,手中还拿着一杆狼毫。冲她微微一笑,然后……关上窗。 苏云染不禁好笑,六公主一边想要得禹城伯的心,一边有对他展现出最嚣张跋扈一面。苏云染都搞不懂她,究竟想不想嫁禹城伯了。 苏云染收回视线,悦橙在她刚才提问的时候就跑出去了。片刻后,她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百米冲刺跑回来:“娘娘恕罪,六公主没喝燕窝,是奴婢办事不力。” 苏云染摇摇头,这叫哪门子的办事不力? 悦橙又补充了一句:“不够这次奴婢保证万无一失,已经在她房间里做了手脚。” 兰溪默默对她点赞,苏云染挠挠头。怎么办呢?她的丫头们现在是动不动就喜欢下毒,这是怎么回事呢? 别问,问就是…… 兰溪:都是娘娘教得好! 悦橙:都是娘娘教得好! 今日修整一日,明天天一亮就启程,这是梁鹤祯的下的命令。另外,为了安全起见,他还下令不许公主外出。 苏云染以为六公主闹一下就会消停,反正那些侍卫没有梁鹤祯的允许是绝对不会让她离开驿馆的。 只是她实在是低估了六公主的呱噪与坚持,骂骂咧咧了半天还不肯罢休。 “走吧,下去看看,我这个钦差不能不管事。”她一个人吵得整个使团都脑仁疼,这嚣张气焰必须打压。 楼下,六公主实在是失了体统,这跟街上那些骂街的泼妇有什么区别? “六公主这是要去哪呀?” 六公主一见苏云染就来劲了:“你来得正好,我要出去,这些狗奴才竟然敢拦我。” 侍卫想要辩解,苏云染摆摆手点点头,表示不用说她都知道。 第四百九十章 世界清净了 六公主高傲地仰着脖子看她,苏云染就纳闷了,她这样的性子在荣京还能勉强活着。她要是真嫁到逐越,啧啧,造孽啊!为九王爷默哀。 “我们今日休整一天是让大家都好好休息,明天天一亮就要继续赶路。下一次修整可能要过三天三夜才会进镇甸,你不好好歇着,闹什么呢?” 苏云染的语气可半点都没有客气的成分,这让六公主听了就更恼了:“这破驿馆就这么大,我想出去透透气不行吗?” 苏云染耸耸肩:“透气?哎呀,六公主的肺不小啊,驿馆的空气都不够你透了,就必须得跑到街上去透?” 兰溪和悦橙内心狂笑不止,但两人是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笑出声。然后,那一耸一耸的肩膀,已经出卖了她们在笑的事实。 相比于这两人的偷笑,那些侍卫可没想到太子妃这么直接,于是笑出声了。 六公主狠狠瞪了过去,侍卫赶紧捂住了嘴。 “苏云染,你什么意思?” 苏云染也懒得跟她扯皮,眼神扫过她身边的六个宫女:“你们都是皇上派来伺候公主的,怎么能看公主犯蠢你们也不拦着呢?” 六公主没想到苏云染会这么直接说她蠢! 身后的六个宫女立马应道:“奴婢知错,奴婢等这就送公主回房。” 六公主想甩开这六人抓上来的手,这些贱婢,她的话都没有苏云染好使是吗? “你们到底是谁的婢女?” 苏云染抢先回道:“他们是皇上的婢女,特意派来‘照顾’你的。”没错,是皇上的婢女,不是你的。 看着六公主大声嚷嚷着被宫女架走了,兰溪凑近苏云染道:“难怪皇上要特意指派宫女,这六人应该都是练家子。” 悦橙从厨房拿了一壶茶出来对苏云染道:“娘娘,六公主这么喊嗓子肯定是要哑了,我去给她送点水润润喉。” 苏云染点点头,但悦橙送的茶水,真的能润喉吗? 苏云染发出疑问,但身后却没有兰溪的回应。她回头一看,就见兰溪从厨房端出了一篮果子。经过苏云染身边,她道:“娘娘,六公主火气太大,我觉得有必要吃点败火的水果。” 这两丫头…… 苏云染扶额,她可真不知道这两丫头到底准备给六公主加点什么料。她不阻止,因为知道这两人有分寸,而且……她也很想这么做。 谁让这个六公主嘴巴这么臭,从楼下被提回房间还在骂着她。一定是日子过得太无聊了,是得给她来点刺激。 梁鹤祯从外面回来就见苏云染一个人站在楼下,走近一点就能听到六公主对她的谩骂。 梁鹤祯皱起眉头:“她又作什么妖了?” 苏云染回头笑道:“没什么,这种事你不用管。事情都安排好了?” 梁鹤祯点点头:“刚收到师父传信,最近逐越皇室的斗争越发激烈了。不过九王爷萧慎表面上还是一股清流,从不与官员私下往来。” 越是这样的人,只怕越难对付。 三王爷和五王爷斗得你死我活的,太子也时不时要遭殃。但这两派不是不清楚太子只是活靶子,皇帝最有心想扶持的是九王爷。按理说这两人应该联合起来,先把九王爷废了才是。 事实上的确如此,这两股势力都联合过的。他们是想打压九王爷,但他们很快就发现,皇帝从中作梗。不仅搅乱了他们的计划,还方将一军让他们自断臂膀。 几回交锋下来,他们发现根本动不了九王爷。而且九王爷至今都还没有掌握实权,他们想从旁的打压也无从下手。 总之就是九王爷现在太‘干净’,实在是没有给他们一点把柄来打压他。 “要我说,还是逐越皇帝手段高啊!太子是靶子,可都发作到这份上了他就是不废不改立。都知道他想扶九王爷上位,可就是一点实权又不给他。诶,就是玩!” 苏云染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逐越皇帝了,这心思也太复杂了,就这么一直吊着所有人。 要她说,这叫什么?这就叫……皇帝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相公,你说逐越跟神衣教有所勾结是皇帝的意思,还是只是五王爷的心思?他们目标是铁矿的话,遭兵器难道是想造反不成?” 梁鹤祯道:“目前还不好说,线索指向了五王爷,但也不排除这是文敬帝授意的。 逐越国的矿产相对比较匮乏,他们不是没有打过大邢的主意,奈何岳父太彪他们不敢。 他们也想趁着阊庆内战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结果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赔了阊庆不少赔款才了事。所以在他们眼中,大启的内乱给了他们机会。” 趁机还扶持了一个神衣教…… “相公,你说神衣教会不会……会不会根本就是逐越国人弄出来故意分化大启的?”苏云染忽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梁鹤祯却否定了。大启朝廷的暗探也密布全国,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出敌国的探子。逐越国想在大启神不知鬼不觉弄出这么大一个组织,肯能性非常小。 没有本国人的配合和掩护,神衣教无法在暗中成长。所以他还是坚信神衣教的主子,从始至终都是大启人。跟逐越只是合作关系,绝对不是上下级的关系。 苏云染点点头,这么说来好像的确可能性不大。 “所以合作关系的话,逐越的目的就很明显了,就是冲着铁矿来的。那逐越是打算用什么来跟神衣教作为交换条件呢?兵力吗?一旦神衣教不能成功地扶持起一个傀儡,他们难道还想直接造反不成?” 梁鹤祯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天承帝在位的后期懈怠朝政,连同各地的密探折损严重。他虽然跟桓王重新修整了密探机构,但短时间内还无法看到成效。 砰地一声,打断了夫妻两的谈话。 六公主哑火了一般,静悄悄的。 她脑子里忽然想起一句网络语,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梁鹤祯对六公主可是半点姑侄的感情都没有,她要是敢舞到梁鹤祯面前,他是半点情面都不会给的。 “六公主要是再闹,直接捆起来!”梁鹤祯十分不悦地对侍卫说到。 苏云染笑道:“用不着这么麻烦,跟我数五个数,五、四、三……” 数到一,凳倒桌翻的声音戛然而止。 然后就见兰溪和悦橙一脸淡然地从楼上下来,然后对两人云淡风轻地回禀:“殿下、娘娘,六公主练了一早的嗓子现在哑了。六公主刚吃下一些润上子的水果,现在睡下了。” 苏云染侧过脸憋笑,这两个丫头啊! 看来是一个下的是让六公主闭嘴的药,另一个下的是让她安静睡去的药。 不管是哪一种,世界清净了! 梁鹤祯也瞧得出来这两个丫头在搞鬼,不过他才懒得管六公主。甚至,他突然生出了跟苏云染同样的心理,九王爷要是娶了她,那可真是……太倒霉了。 第二天天不亮所有人就已经起床整装待发,只有六公主是被人抬出来的,还在呼呼大睡。 没有六公主一路上各种作妖,使团的行进速度都变快了不少。 这一路十分顺利,神衣教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苏云染还颇为失望。 “相公,要是神衣教真在逐越动手,咱们要怎么防?”那简直就是防不胜防,况且还有一个五王爷在跟他们配合。 这场鸿门宴,还真是险象环生。还没到逐越,她这心里的压力就越来越大了。 “师父那边都在盯着五王爷,目前还没有发现异常。他们要部署计划,就不可能一点都不露痕迹。还有,刚收到消息,大邢这次派出的皇族是……” 梁鹤祯还故意吊了一下她胃口,不料苏云染直接抢答:“是我堂兄徐离墨!” 梁鹤祯挫败,明明松一带来的消息被他截胡了,结果娘子还是料到了。 其实这不难,大邢的皇室人不多,现在能堪大用的也就是徐离墨了。 徐离墨是直接从曲州出发的,并没有回大邢,而是打算到了逐越边境汇合。 “兄长并不是跟我们走同一个路线,不然还可以相互照应。他身边也就只有一个侍卫,安不安全?哎呀,也不知道那边的掌柜有没有聪明点给他多安排一些人手护送?” 梁鹤祯吃味了:“放心,他一个常年走街串巷的郎中,谁会对他不利呢?” 苏云染瞪了他一眼,以前是郎中可现在身份不同了。徐离本禹一心扶持他上位,大邢那群暂时静默的大家族可不见得不起杀心。 越想就越不放心,赶紧把松一叫了过来。 松一有些感慨这堂兄妹两看起来并不是那么亲,可实际上却十分关心彼此。 “公主放心,钱庄那边有安排人护送。而且江侍卫的武功十分了得,有他在小王爷身边不成问题的。” 苏云染倒是忘记了,江无期还在徐离墨身边。 苏云染忽然又想到另外一件事:“相公,你说我老爹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偷偷扮成使臣一起去逐越?” 梁鹤祯被她这么一提醒也才想起来他老丈人可是有前科的,堂堂一国皇帝竟然假扮使臣混在队伍里。 第四百九十一章 真香 有个皇帝,他挺任性。 远在盛平的徐离本禹正在策划着自己混入使团队伍当中,忽然耳朵一红,连打了两个喷嚏。 感觉有人在说朕坏话!哼,一定是有刁民想害朕! 六公主整整昏睡了三天才醒过来,一醒来又开始骂骂咧咧了。嗯,是心里骂骂咧咧,因为她发现她嗓子发不出声音了。 一定是苏云染!一定是她!她简直是……简直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我一定要在父皇面前狠狠地告她一状,她竟然对我下毒,我怎么说不出话了?快叫御医过来,本公主中毒了! 她抓着宫女的手,指甲用力都掐进了对方的肉里。她指着自己的喉咙,想告诉对方自己说不出话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宫女吃痛掰开她的手,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公主在驿馆的时候用嗓子过度伤着了,御医已经开了药让公主将养着,这几日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六公主瞪大眼睛,我信你个鬼! 一巴掌甩了过去,然而这巴掌却没有落在宫女脸上,而是被公主抓住了她的手腕。 六公主依旧是难以置信,她昏睡过去之后发生什么了?怎么一觉醒来这些宫女都敢违背她的命令了?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一只手被擒住,就用另一只手去扇。不过她一个只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金枝玉叶,岂能跟这些练过的宫女相比。 两手都被擒住,骂又骂不出声,六公主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憋屈过。 一时气急了喘着大气就直接给晕了过去。 宫女面面相觑,还钳住六公主双手的翠云道:“还真是够没用的,就这副德行,还整天想找太子妃麻烦真不知道就她这脑子是怎么在宫中活到现在的。” 宫女碧玉倒是有些担忧:“要不要叫御医过来给她瞧瞧?好歹也是奔着送去和亲的,可别真伤了身子,咱们可担待不起。” 翠云却不甚在意,天承帝找她们六人来伺候六公主,说白了就是来监视她的。既不让她半路跑了,也不让她给太子妃制造麻烦。 而且皇上还是当着大臣的面说让太子妃当钦差专门管教六公主,而她们就是皇帝派来协助太子妃的。 所以这两人孰轻孰重,皇帝的态度都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再者太子妃是什么人,她的医术都把命悬一线的天承帝给拉了回来,还用担心她下手没给分成吗? 太子妃多半只是不想跟六公主浪费口舌,所有才直接出手让她闭嘴,估计到了逐越边境太子妃自然就会让六公主开口了。 碧玉听她这么一说倒也觉得颇有道理,太子妃可不像胡闹的人。 只是……只是太子妃好像都没有直接接触六公主,这药好像是她身边的两个婢女…… 听到碧玉的顾虑,翠云忍不住笑出声来。 谁不知道太子妃身边的三个大丫鬟是她的左膀右臂,她们做的事,就等同是太子妃做的。翠云相信这两人给六公主下药一定是太子妃默许的,而用量也一定是在控制范围。 宫女们说着说着就想开了,就这么过了半个时辰,六公主再次醒了过来。 一醒来又是怒火冲天。 但这次她倒是学乖了,知道自己不是这六人的对手。 六公主捂着自己的肚子,肚子立马咕咕叫了起来。 御医不让她看,吃的东西总要给吧? 昏睡了三天了,都脱力了。没有热食只有干粮,这要是换做平时她早就要闹了。但现在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哪里还有那功夫挑三拣四。 六公主对自己的处境还是有了充分的认知。 狼吞虎咽之后,六公主大概是吃得太急了肚子太撑有点疼。手指在杯中沾了水,在桌面上写着:肚子疼叫御医。 她这个样子倒不像是装的,翠云赶紧叫了御医过来。 御医把了脉开了一些消食的药:“这是用山楂、陈皮、山药、太子参等药材熬制成的药膏,可健胃消食,这还是太子妃娘娘亲手熬制的。路途遥远不便生火熬药,这样的成品真是太方便了。” 御医说着一脸崇拜,太子妃在医术上总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刚开始他们也觉得她有些纸上谈兵了,可后来发现,她还这想法还都实现了。 不过这样熬制成药膏的药有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保质的时间不长。不过像他们这样走一趟逐越不成问题,一个月的时间不变质还是可以做到的。 六公主白了御医一眼,谁问他这些了? 她又在桌上写到:中毒,说不出话。 御医其实很清楚是怎么回事。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太子妃动手,但六公主突然安静太子却无动于衷,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走了流程还是要的,检查了一下喉咙,御医道:“公主不必惊慌,这只是暂时性的。大概是公主肝火太旺,烧着喉咙了,外加公主用嗓过度这才暂时失声。” 御医是脸不红气不喘,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六公主显然是不信的,但她明白了,御医是不会为了她得罪苏云染的。 怒火一下就被这盆冷水给浇灭了,她得认清事实。 “等到下个镇甸,你们给公主多泡点金丝菊皇养养就会恢复的。”御医从药箱里拿出了一包金丝菊皇,还有那健胃消食的药膏都放在了桌上。 出马车前补充了一句:“公主,这消食的药膏第一口会觉得很难吃,但一定要忍住。多吃两口甘甜的味道就出来的,还有酸酸的,就是气味不是那么好闻。” 六公主拿起那药膏瓶就想扔出去,奈何肠胃的确疼得厉害。 “公主还是不要任性的好,不吃药受罪的还是公主您自己。”碧玉劝到。 吃了这健胃消食的药膏,到了傍晚那胀痛的感觉可算是消失了。 入夜,他们在林间的官道旁停了下来。这里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侍卫猎了几只山鸡和野兔,正好可以打打牙祭。 做烧烤苏云染是在行的,这个必须她亲自操刀。 撒上孜然,瞬间就让烤肉的香气飘出更远。马车里赌气的六公主本不想看到苏云染的,奈何这肉香真的太让人无法自拔了。 围在火堆边上的大臣们都纷纷赞叹,可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烤肉。 苏云染想,那是当然,毕竟孜然这东西还是她从西域弄来的。另外还有几种用于腌制烤肉的香草,这就让这肉香多了几种层次。 “好了,大家都尝尝吧!”烤肉好了,另一边兰溪夹起的锅头里小鸡蘑菇汤也好了。 一边是肉香霸道浓烈,一边是蘑菇鲜香淡雅。就像是浓墨重彩与小清新的碰撞,味道竟然相得益彰。 一大块肉当然是给太子的,不然这位醋坛子可是要打翻的。 梁鹤祯享受着苏云染亲自投喂,还故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趁机舔了她抓着烤兔腿的手。 苏云染老脸一红,这人就不能注意一下场合吗? 苏云染撕下鸡腿放在盘中,叫来了翠云:“六公主还不肯下车吗?” 翠云点点头,六公主这是明摆着气恼太子妃呢! 苏云染才没功夫跟她置气,将烤肉和蘑菇鸡汤都盛了一份:“拿过去给她吧!告诉她,饿着自己,可不划算。” 翠云越发觉得太子妃是个妙人,将吃食端了过去,还将苏云染的原话转告。 六公主嘴硬才不会承认自己在跟苏云染置气。虽然嘴上不承认,但翠云一走,她可是迫不及待就吃起了烤肉。 别说,这烤肉这蘑菇汤,真香啊! 众人吃饱喝足原地休息,本想等天微亮再继续赶路。但是半夜却下起雨来了,不得已只好连夜赶路。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只好冒着雨赶到最近的村子避避雨。 说是最近的,可实际上他们都走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才到。 这么庞大的使团人数,若是说商队什么的怕是百姓也不能信。直接找到了村长,这才将他们都安顿好。 这小山村的村长哪里见过什么大人物,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知府大人了。可这会瞧着都是京城来的大官,吓得他都哆嗦不敢说话了。 村长媳妇远远瞧见了坐在自家堂屋太子,拽着丈夫道:“孩子的他爹,你瞧那个年轻人多俊啊!你说要是咱们家秀秀能……” 村长瞪大眼睛,就差一巴掌呼过去:“我看你是想吃屁哦!”这老娘们想什么他还能不清楚吗? 她也不看看这个公子是什么地位,虽然那些个大人都没有表明身份,但他们对这个公子毕恭毕敬的。那地位可想而知,亏这老娘们是真的敢想! “我想想怎么了?咱们家秀秀那模样可是十里八村……” 村长一脸烦躁地想将自己婆娘的嘴缝上,刚才亮出身份的是一位正二品的将军。 二品的将军啊,都还对那公子毕恭毕敬。村长觉得自己也是见过世面的,这模样俊俏的公子八成是皇亲国戚,要不然也得是什么公侯家的少爷。 这种人,那是他们能妄想的吗? 可村长夫人有些不甘心,背着村长让自己女儿秀秀向前去端茶递水。 “贵人请用茶。” 娇滴滴的声音没引起梁鹤祯的丝毫注意,倒是让苏云染多瞧了一眼。 哟,这小模样长得不错啊! 第四百九十二章 神仙画卷 小姑娘长得很淳朴,鹅蛋脸上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 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就是皮肤深了一些,也缺少了气质。这模样在山沟里的确不错了,总不好跟荣京的千金小姐们比,那就欺负人了。 秀秀发现了苏云染在打量她,顿时心慌慌倒茶的手一哆嗦就倒出去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秀秀一慌,脸颊就更红了,连着耳朵都红透了。 苏云染笑了笑:“无妨,你放着吧,我们不渴。” 秀秀显得有些木讷地点点头,放下茶壶却飞快地看了梁鹤祯一眼。 贵人可真好看!她这辈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她都不知道这世上还能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公子的美,她忍不住再看一眼。 苏云染嗤笑一声,鞋尖在桌下踹了梁鹤祯一脚。 梁鹤祯无辜地转过头,表情颇为无奈又无辜:“夫人……”这一声叫得黏黏糊糊的,换来苏云染的一个白眼。 秀秀听见梁鹤祯对苏云染的称呼,顿时什么幻想都没有了,低着头赶紧进了屋。 回到房间捂着脸,都不明白自己刚才在幻想什么。那样的贵公子,也只有那位夫人能堪匹配吧? 那夫人……真美,就像月亮一样好温柔。 她也见过好看的姑娘,但从来没见过像那夫人五官如此精致的,好似是上天挑了最好的镶上去。皮肤又白又嫩,果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女,岂是她这种整日风吹日晒的农女可比的。 “我说闺女呀,你怎么不去堂屋伺候着?娘可跟你说啊,那是荣京城来的贵人,这辈子都不见得还有第二次机会能见到。你说你要是能入了那贵人的眼,咱们家以后可不就猪和狗一起上天了吗?” 秀秀无奈地叹了一声:“娘,那是鸡犬升天。” 村长夫人摆摆手:“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在贵人面前露脸呀!你得主动一点,男人是不喜欢木头的!”村长夫人又凑近秀秀耳边教授她的手段。 秀秀红着脸直摇头:“娘,你不要说了,那公子是不可能看得上我的!” 村长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秀秀的脑子:“你个不争气的东西,都还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成了?” 秀秀真怀疑自己亲娘是不是眼睛有问题,那么个美艳的夫人就在公子身边她怎么就没瞧见呢? “我的亲娘啊,那公子他有夫人,他夫人是个大美人!我……我压根就没法跟她比。” 村长夫人还是觉得是自己女儿不争气,那夫人再好看那也是看久了。有钱人不是有句话说,大鱼大肉吃多了,偶尔也想吃点清粥小菜吗? 雨还在下着,苏云染有些困意袭来。撑着脑袋,打起盹来。 使团人这么多,就算整个村子都给他们敞开门腾了房间,只怕也没办法让所有人都能有一张舒服的床睡一觉。 梁鹤祯也不想打扰到整个村子,在村长的安排下,只是借用了附近几户人家的屋子避避雨。大多士兵都只在屋檐下躲雨,幸好这天气还不算太冷,否者这夜不好熬。 苏云染感觉自己才眯了一下就醒了,梁鹤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她对面坐到了她身边。她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闻到他身上的薄荷混合药草的气息,她环住他的腰又继续安心地闭上眼。 秀秀被村长从房间里叫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这一幕。 他们……真的好般配。 刚才上茶的时候那公子就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表情冷冷的高不可攀。可看他搂着自己夫人的样子,却好温柔……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丈夫会用这样温柔的眼神看自己妻子。 秀秀把脑袋垂得更低了,村长侧目看了女儿一眼,小声道:“别听你娘说胡话,这贵人不是我们能够得着的。” 秀秀嗯了一声,脸颊有些发烫。理智告诉她一切都是妄想,可是心里到底还是没忍住生出一丝幻想。 万一,万一那公子喜欢她的淳朴呢? 理性和感性在心里拉锯,最后还是理性占据了上风。那公子的态度,还不足以表明一切吗? 就算他可以三妻四妾,但像她这样的身份大概也不配拥有名分。 秀秀还在自己的思绪中有些伤感,村长已经走了过去:“贵人,我们这里穷简陋得很,实在是只能收拾出两间房。” 梁鹤祯点了点头,又转头对兰溪道:“去把小姐带过来吧!” 这个小姐指的当然是六公主了。 六公主被安排在村长隔壁,要不是不能开口说话,这会她早该闹翻天了。 梁鹤祯将苏云染抱回房间,房间很小,下雨天屋里显得很潮。屋里的气味委实不怎么好闻,透着一股霉味。 兰溪点燃了一炉香,这霉味才渐渐被掩盖。 “今晚你们三人歇着。”梁鹤祯的意思是让她们主仆三人睡这屋。 “殿……公子,还是公子陪夫人歇下吧!我们不困,今晚我们守夜。”兰溪明白殿下的有心,他要是在屋里歇下了,她们就得出去。 但梁鹤祯不容拒绝,交代三人赶紧睡就出去关上门。 六公主气鼓鼓地走到梁鹤祯面前,只是气恼却又说不出话。瞪了一眼,还是回房间休息去了。 秀秀瞧着有些懵,刚才那公子抱回房的是他的夫人,那这位呢?瞧着脾气好像不是太好,长得也没有哪位夫人好看。 六公主一进房间差点就被这屋里潮湿霉味给送走了,气得直翻白眼。 她才不要睡在这种猪圈里呢! 苏云染已经睡了?那女人一定是挑走了好房间,将这猪圈留给她! 六公主在翠云手上写了字,意思是她要跟太子妃换房间。 翠云觉得,六公主大抵是又犯病了。 “公主还早点歇着吧,太子妃已经睡了,不好再去打搅。”翠云是越发不乐意惯着这个不知所谓的六公主了。 六公主气得甩开翠云的手,憋屈得很。她想直接问主家苏云染住那间房,可是她又发不出声音,什么都做不了好气啊! 碧玉不知何时走到梁鹤祯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着六公主又发脾气了。 原本梁鹤祯才懒得理会六公主,因为苏云染说了皇帝让苏云染管她,那他就不好插手。可是他瞧着这六公主就是欠毒打,他可没有那温水煮青蛙的耐心。 梁鹤祯一脸阴沉地去了六公主的房间,六公主还是气鼓鼓的脸嫌弃不肯睡。 见到梁鹤祯来了,还想告状,结果梁鹤祯劈头盖脸就给她来了一句:“你要是不困那就把房间让给想睡的人。” 六公主是典型的欺软怕硬,梁鹤祯虽然是侄儿,可这个侄儿从来都没有把她这个姑姑放在眼里。更何况,他现在名义上是太子,可实权却是皇帝。 她大概也只敢跟苏云染嚷嚷,就因为她出身乡野她怎么都觉得她矮人一等。 梁鹤祯的冷峻的脸上没有半点情分,六公主都怀疑若是自己再闹他会毫不犹豫将她扔出门外。 憋憋屈屈的,她只好坐回床边。眼里滴答滴答落下,真是委屈极了。 梁鹤祯让翠云把门关上,哭哭啼啼的让主家听见不好。 秀秀躲在不远处看着,瞧见了与之前看夫人的温柔眼神不同,他看这位小姐的眼神简直都可以杀人了。 所以……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呢?为何他对她们的态度区别这么大? 这一刻秀秀是彻底死了那个心了。 这公子真不是对谁都能好说话的。 禹城伯带着棋盘过来,对梁鹤祯道:“睡不着,不如下一盘?” 梁鹤祯以为他已经睡下了,毕竟这禹城伯的身板实在是有点弱。 两人这棋一下就是到了黎明。 山里人起得都早,秀秀远远瞧着下棋的两人只觉得这是什么神仙画卷?画中的两人,是天上的神仙吧?怎么都长得这么好看? 村长夫人熬了一大锅的白粥,配上两碟咸菜,叫秀秀给两人送过去。 “闺女,你觉得那位白衣公子如何?”村长夫人在村子的三令五申之下,不敢在让女儿去肖想梁鹤祯了。但她又发现新目标了,禹城伯模样虽然比不上梁鹤祯,但也是公子如玉那一挂了。 更何况梁鹤祯身上散发出来的是冷漠,但禹城伯就不同了,看起来温和好脾气。 秀秀只觉得她母亲真是太敢想了。 那公子身份贵重他们高攀不起,可白衣公子能跟他相谈甚欢,那身份可想而知也绝不简单。 村长夫人实在是恨铁不成钢,都还没有试过怎么就打退堂鼓了呢? 在村长夫人的威压下,秀秀还是端着白粥朝他们走了过去。 “两位公子都下了一夜棋累了吧?歇会,先喝点粥吧!我们这穷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自家腌的咸菜,还望两位公子不要嫌弃。” 秀秀在心里已经打了几次草稿才说出来的,梁鹤祯一子落两人这一局成了平局难分输赢。 梁鹤祯放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禹城伯抬起头对秀秀温和一笑:“有劳姑娘了。” 这一笑,真是把秀秀的心海都荡出波浪了。 忽然脸颊绯红,慌张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失态。 第四百九十三章 金枝玉叶 苏云染正好瞧见这一幕,公子温润如玉,姑娘含羞带臊。 她就睡了一觉醒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姑娘这目标就转移到禹城伯身上了? 她转头挽住梁鹤祯的胳膊,附在他耳边调侃道:“貌似禹城伯比夫君更有魅力,你瞧人家小姑娘都不看你了。” 梁鹤祯无言以对,他要是被小姑娘盯上那一定是他的错,这下没被盯上怎么又是他魅力不够了? “夫人似乎有些遗憾啊?那要不要为夫到小姑娘面前去施展一下魅力?”不是说他没有禹城伯有魅力吗?他得让夫人知道她这个定义,很草率! 苏云染赶紧拉住梁鹤祯,人家气氛融洽还是不要打搅的好。 天亮之后雨渐渐停了下来,吃过白粥都准备启程了,六公主终于磨磨蹭蹭起床了。 那一身的起床气本来就无处发泄,结果一出门就见到秀秀一脸羞怯怯地坐在禹城伯身边,看着他品尝着那红枣发糕。 “公子,如何?”红枣糕可是秀秀做的,这可是独一份。山里人家本来就穷,村长夫人舍得让秀秀把家里的红枣都拿去做红枣糕也是心疼了好一会。 不过想着要是能用这红枣发糕拉近这贵公子的距离,那什么都值得了。 禹城伯点点头,红枣的香气很浓,再加上红糖的甜却不腻,松软绵密:“很好吃。” 秀秀的眼眸都亮了:“公子喜欢就好,剩下的我给公子包起来。” 苏云染本来还想上去调侃两句的,毕竟这红枣发糕他们都没有份。 但苏云染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比她动作还快,直接把装着红枣发糕的盘子都拿了起来。 秀秀下意识想要抢回来,当六公主一个眼神凌厉地扫过去,秀秀顿时就蔫了。 六公主现在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让自己发出声音,然而今天依旧还是不能说话的一天,可恨的苏云染一切都是她这个村姑害的! 六公主端着盘子打量了一下坐下,禹城伯明白她的意思:“小姐喜欢便尝尝吧!秀秀的手艺很是不错。” 秀秀揪了揪自己的裙子,从公子的话里可以看出来,他对这个小姐很是谦让。所以不用说明,她也知道这个小姐的身份比公子还高。 这里的人里大概也只有那位如神仙般的贵公子才能压她一头。 禹城伯很是抱歉地看着秀秀,他是何等七窍玲珑,岂会不明白秀秀对自己是什么心思。 但他对她又没有那心思,何必招惹凭白让人生希望? 六公主也算是歪打正着,最好断了秀秀的念想。 六公主吃着红枣发糕还直哼哼,就这味道哪个王公贵族能瞧得上?也就这村姑还真当宝贝一样献禹城伯,真当是什么好东西? 这要是在荣京,她这发糕就是喂狗狗都不吃。 六公主心里刚这么腹诽,转念又觉得不太对,她刚才……是不是把自己给骂进去了? 六公主故意掰开一块发糕喂到禹城伯嘴边,他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六公主这是明显做给秀秀看的。 他还是张口吃了进去,他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拂了六公主的脸面,否则这位主还不知道要怎么作妖。最重要的事,他可不想秀秀因为他被无辜牵连。 嘴边占了一点发糕的细屑,六公主拿出自己贴身的手绢给他擦了擦。他没有躲开,秀秀揪着自己裙子的手松开了。 原来…… 梁鹤祯扫了他们一眼直接喊到:“出发!” 六公主气得直跺脚,他是瞎了吗?没看到她还吃完吗? 梁鹤祯不是没有看到六公主那幽怨的眼神,转过头对着她道:“你要是再晚一点起,我不介意让她们抬你上马车。” 毕竟这场面也不是第一次了。 六公主觉得自己真是天生跟这夫妻两犯冲,真不愧都是从乡野来的粗人…… 当然,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说说。 梁鹤祯让兰山留下了银子,借住一晚也是叨扰总得意思意思。 禹城伯本想跟秀秀道声别,承了她的人情,总不好不辞而别。 六公主这会倒是机灵,有她在那村姑休想勾搭禹城伯!她堂堂公主都没有搞定的男人,凭什么一个小村姑也敢跟她抢? 秀秀那一脸伤心的模样看得村长夫人窝火,真是没用的东西,之前看两人聊得挺不错的,还以为游戏呢! “娘,那公子与那小姐才是一对。而且……而且我感觉那小姐的身份好像很高,就连公子也对她恭恭敬敬的。”秀秀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只剩下了难为情。 村长夫人可不管这些,拉着秀秀就嘴上了正要上马车的禹城伯:“公子!公子!” 禹城伯停下脚步回头看,秀秀被她亲娘拽着没有办法,可她此刻感觉所有目光都在盯着她,真想钻进地缝里去才好。 村长夫人走近一些再仔细看禹城伯只觉得这位公子一身贵气还温和一定是个好人:“公子,你觉得我家秀秀如何?” 这么直白的问话,就连苏云染都忍不住回头朝他们看了过去。 禹城伯拱拱手道:“秀秀姑娘秀外慧中是个好姑娘。”但是他对她没有其他想法。 这话他不好直接说出来。 有了他这话的肯定,村长夫人就更来劲了。将秀秀从身后拽了出来,推到禹城伯面前:“公子也瞧见了,我们这穷山僻野的秀秀留在这里只会耽误了她去。公子若是看得上,就把她带走吧!” 禹城伯:…… 苏云染轻笑一声放下帘子收回目光,这禹城伯很显然对秀秀是没有那个意思。可架不住他要做谦谦公子,还真不好拒绝呢? “相公,如果这话是对你说,你会怎么回答?” 梁鹤祯下了一夜的棋没谁,这会躺在她腿上困意都席卷了上来:“不要。” 苏云染以为他说的是不要这种假设。 “哎呀,就是假设一下,万一人家要白饶一个黄花闺女给你你该如何是好?” 梁鹤祯翻个身,双手搂住她的腰,还是那两个字:“不要。” 这次苏云染算是反应过来了,他的回答就是他不要。虽然很不给人面子,但这风格很梁鹤祯,她喜欢! 秀秀的脸红得好似都快滴出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子的回答若是否定,那她真的活不成了! 就在这时候,翠云走了过来:“公子,小姐请你过去。” 禹城伯也觉得如释重负,村长夫人不干了。一时心急口快,直接扒拉了一下翠云骂道:“什么小姐!没看到我们正在跟公子说话吗?” 真是不懂事,就在等着公子的话了。这可关乎她家女人一辈子的幸福,万一这事成了那她以后可就过上人上人的日子了。 苏云染听着兰溪实时回报外面的情况,不由问道:“相公,我看禹城伯好像挺为难的,要不要出手帮帮他?” 梁鹤祯心里冷笑,他才不要帮他呢! 自己勾搭的女子,自己搞定。搞不定,就别学那些个花花公子招蜂引蝶。 苏云染差点没笑出声,说到招蜂引蝶,好像这位也没少招惹吧? 梁鹤祯反对:“至少这次我没有!”他一开始就用冰冷的气场吓退了靠近过来的所有女人。 苏云染无从反驳。 村长夫人也是急了,失了分寸还管得着对不对,直接上手拽住禹城伯的衣袖:“公子,你倒是说句话呀?行不行一句话,我姑娘就让你带走!” 秀秀不傻,她能感觉到公子的为难,这一刻她是真的懂了。 “娘,不要再说了!公子,刚才我娘说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村长夫人甩开秀秀拉住她的手:“你现在才是胡说!公子,我家秀秀也是十里八村的美人了……” 这话落下,就听见六公主笑得喑哑有些难听的声音传来。 六公主对禹城伯招了招手,又给碧玉使了个眼神。 碧玉向前道:“村长夫人怕是误会了什么,公子与我家小姐青梅竹马本是一对。你当着我家小姐的面,给她未来的夫君身边塞女人,是在开我玩笑吗?” 村长还在前头跟透露身份的将军说话,儿子跑过来告诉他队伍后头的动静,吓得他赶紧对将军问到:“敢问将军,哪位小姐是什么身份?” 将军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谁,毕竟太子跟太子妃整天都黏黏糊糊的,自然用不上小姐这个称呼。 将军压低声音道:“看在你尽心尽力照拂了我们一晚的份上给你透个底,那小姐金枝玉叶惹不得。” 村长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得,金枝玉叶那不是公主也得是郡主了吧? 拱拱手,撒丫就往后跑,拽着自家婆娘忙对六公主拱手:“小姐息怒!秀秀她娘脑子不好,刚才说的都是胡话!还望小姐别忘心里去,公子就当没听见。” 禹城伯没有再朝着六公主去,而是转身望向秀秀:“秀秀是个好姑娘,将来会遇到适合她的良人。” 秀秀勉强得挤出一抹笑容:“多谢公子,我也祝愿公子与小姐……佳偶天成。” 佳偶天成,这是她为数不多会的成语。没想到,第一次用是在这样尴尬的时候。 第四百九十四章 饿不死 使团行进了将近半个月,可算是到达边境了。 苏云染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这么早给六公主恢复嗓子,没想到她竟然自己好了。不得不说六公主这自愈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兰溪她们下毒的时候剂量放少了。 这里是距离关口最近的边城,这边城还算是挺热闹的。听说钱七年隔壁有个县被水淹了,整个县活下来的百姓都迁徙到了这边城。 也因如此这边城人口扩大好几倍,虽然没了耕地,但凭借着边城的地理位置靠倒卖存活了下来。 苏云染这一路上没少跟梁鹤祯讨论着两人之前构思的贸易区蓝图,是以,使团在边城入住后两人就趁着天色还没黑在城中走了一圈。 “相公你那边,那边连着几个小山坡面积倒是很客观。如果推平需要投入了人力物力太大,也可以选择直接弄一条坡道从中间连接两边的上坡。” 梁鹤祯点点头又只想另一边的小溪:“这边视野更开阔,你为何却看中那边的山坡?” 苏云染刚开始也觉得另一边的小溪要是改道就可以填出一片平坦的地势出来。只是她也发现了一件事,这边城的水系不发达,目前她可就只发现了这一条小溪。 溪流改道虽然并不需要投入太多财力,但如果边城的人都依赖着这条溪水存活,那这条溪水就绝对不能随便动。 而且她也发现靠近溪水都属于边城的中心地带了,这可让多数人都取水很便利。若是改道,将来定然会引起不小的反抗。 比起这些麻烦,还是这一遍的山坡稍加改动更适宜。而且这边山坡的面积更大,将来要扩建还有更大的空间。 梁鹤祯可是将户部和工部的人都叫来了,让工部丈量的数据,之后就是户部计算整个工程可能需要花费的人力、财力、物力。 苏云染看着城门上的刻字问到:“这字倒是很大气,又点书生的秀气但又更像是出自武将之手。这里叫镇南城,因为前面就是镇南关了吗?” 梁鹤祯背着手望着城门上运笔刚劲有力的字迹,笑道:“这字……是父王的笔迹。” 苏云染一愣,没想到竟会是炆王所书。字迹刚劲有力,锋芒毕露。然而字体却又纤细飘逸,难怪她刚才就觉得这字既有文人的飘逸又有武人的锋芒。 都说字如其人,她现在终于相信当初的炆王是何等人物,怕是任何人都难以望其项背。 就是这么一个英才,所以对手才这么迫不急的将他毁灭。 梁鹤祯并没有太多伤悲的情绪,回头笑了笑,牵着苏云染回了客栈。边城的没有驿馆,若是有急事会直接由军队的驿卒上报朝廷。 另外这边城的政务都由军队管理,只是这里常驻的军队会分成两拨。一拨会留在城中维护城中秩序,另一拨会驻扎在镇南关口。 就是这里的最高指挥的将军也是驻扎在关口的多,城中的政务大多都是交由将军的一个副手主管。 使团到达这里是将军是提前收到了消息,只是边境这几日有些不太安宁,所以将军原本打算亲自过来迎接却被耽搁了。 将军命人收拾了将军府作为使团的临时行辕,但梁鹤祯拒绝了。他们只是休息一晚,明日便出了镇南关,并不想劳师动众。 “相公,你说张将军说的边境不安宁是什么意思?我们马上就要出镇南关了,这会不太平是在警示什么吗?”苏云染不解地问到。 梁鹤祯摇摇头,他得到的消息并不是逐越国的人闹事。 “逐越国最近倒是有点小麻烦,他们北部有一支部族已经对朝廷不满很久了。这半个月正在闹事,希望朝廷能拨款安抚他们部族。张将军说的不安宁,应该是靠近逐越边境的几个游牧民族。” 这次的确是苏云染想多了,应该只是巧合。那些游牧民族民风彪悍又居无定所,逐越也没少被他们搅得头大,但每次出兵却连对方人影都没找到。 “这么厉害?”苏云染表示怀疑。都是游牧民族,瞧瞧西域二十四国,他爹不都给收了吗? 对于她这话,梁鹤祯竟然无言以对。 这么多国度也只有你爹这么彪悍能将西域全收了,但这里面也还是有些区别的。 毕竟二十四国都是有固定的国土建立国家,但这些小的游牧民族只是一个个小部落,根本就没有固定的居所。跟他们打仗,就好比…… 就好比一个常年玩游击,连人影都看不到。 逐越出兵几次无功而返,也懒得再费劲对付这些小部族了。当然,如果逐越国认真打,相信这些游牧民族并不是逐越的对手。 这就得说这些小部族的聪明之处了,他们经常骚扰边民没错,偶尔也抢夺一些物资。但他们很懂得把控这个度,只要不太过分在逐越朝廷能接受的范围之内,他们就还是安全的。 苏云染就纳闷了,她之前看逐越的地图怎么就没发现还有几只小部族游离在逐越的掌控之外? 梁鹤祯道:“这些小部落一直都在,虽然人数不多,但战斗力的确很强。逐越国也是能和稀泥的,只要没伤到他们要害,他们也就打算睁只眼闭只眼。 苏云染点点头,虽然觉得逐越国这放纵的行为有些养虎为患,但考量逐越的实际情况又觉得能理解。 逐越的资源是各国中最差的,他若是常年陷在跟小部落打游击的战争之中,只会拖累朝廷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苏云染就不得不阴谋论一番了:“这些小部族一直都只是在逐越边境滋事,这次怎么就跑到大启的地盘上撒野了?” 这问题是问到了关键,这点梁鹤祯也觉得有些纳闷。 “我觉得会不会是逐越跟小部落的人达成了协议?你看,神衣教跟逐越有着千丝万缕,特别是贞王他对大启虎视眈眈。这次本来就是鸿门宴,这会派小部族的人过来生事,图什么?” 每次都在这图什么的问题上想不通了。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启如今就算是衰败了那也还有几只战斗力强悍的军队存在。挑衅大启,显然不符合小部落的长远利益。 当然,也不能排除个别小部族的老大脑子有坑。 “如果是逐越国许了这些小部族什么利益,这倒也是能理解的。相公,我们这一路过来神衣教还真是太能沉住气了。你猜,他们会不会想在我们出了镇南关之后动手?” 梁鹤祯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使团的行径速度不仅会让大启朝廷知道,也会通知到逐越。逐越会安排礼部和鸿胪寺的人过来迎接使团入国都,逐越不可能在自己人眼皮下让大启使团出事。 至少从关口到他们国都大安不会让他们有意外。 这样看唯一能下手的机会,就只有出了镇南关之后,经过的二十里的峡谷。 这段峡谷被称为南下走廊,是个天然的军事要塞,是个绝佳的伏击之地。 当然,无论是大启还是逐越,想要入境彼此都得过了这一关。谁先占领这个峡谷,谁就掌握了先机。 当初炆王就是从逐越手里夺回了南下走廊的掌控,为此双方又打了好些年。最后炆王身死,双方定下协议,各占一半互补干扰。 二十里峡谷,一国占了十里。常年设有瞭望台在此驻扎,这些年虽然没有打起来,但这二十里的峡谷却是风云暗涌。 “若是有人想在这南下走廊伏击我们,首先他们必须要拿下活着征求到逐越的同意。否则他们没有办法悄无声息进入南下走廊。 其次,他们还得拿下大启这边驻扎在南下走廊瞭望台的十二人小队。需要这两个条件同时达成,那他们就有可能完成对我们的伏击。” 苏云染仔细想了想,这个可能性貌似也不大。 她原本也担心过这里的驻军究竟可不可信,但梁鹤祯很确定地告诉她,这里张将军曾是他父亲的部下。 当年张将军跟在炆王麾下之时还只是个小小的排头兵而已,也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因为跟炆王的关系被宸王一派清洗。 如今他军功彪炳,已经是镇守一方的大将了。 梁鹤祯说能信,那她自然就不会怀疑。 客栈已经被包了下来,这里的条件虽然比不得荣京,但也比之前借宿的村子要好很多。 可即使是如此,六公主依旧是很有意见。 “这都什么呀?这菜也太难吃了!这饭里怎么还有石头子呀?” 禹城伯道:“这里的地位环境便是如此,飞砂走石都是很正常的。”饭菜里有点石头子算什么。 六公主放下饭碗:“我不要吃这个,一点味道都没有还不干净。” 梁鹤祯秉承着不惯着她的理念来了一句:“不想吃就别吃,一顿两顿也饿不死的。” 六公主一拍桌:“梁鹤祯,你过分了!”可不是过分了,她一个当姑姑的人,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第四百九十五章 美人好惆怅 过分了吗? 梁鹤祯好整以暇,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到六公主。他扫了一眼翠云:“既然公主不饿,就送她回房去。” 得了,这是饭都不给吃了? 六公主气得发抖,自从跟这夫妻两扛上之后,她的日子就没有顺心过。这庞大的使团队伍,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理解她。她这心里的苦闷,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都怪父皇,要不是他非要指派这六个宫女来照顾她,她也不至于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碧玉到底还是比心软些,向前道:“殿下,公主这一路有些不适,今日一整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公主就别闹脾气了,一天都没吃东西是要饿坏的。” 是啊,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呀? 六公主一下子好像就想开了,忍住不高兴小心扒拉着米粒不敢大口吃,就怕一个不小心又咬到一颗石子牙都要缺了。 苏云染微微垂首,六公主总想以她是长辈的身份压梁鹤祯一头,可她这脑子怎么就不知道转一转呢? 什么事都讲究一个先礼后兵,她若不是一直用这样强硬的态度对跟梁鹤祯对着来,其实梁鹤祯也还是会让着她三分的。 可惜啊,这娇蛮跋扈的公主这辈子怕是都没有办法明白这个道理了。 吃过饭后张将军总算是从关口过来了,他跟梁鹤祯其实从来没有见过面,只是当初还在上河村的时候有书信来往。 两人见面不免会聊起过去,一时间感慨颇多。苏云染让出空间两人慢慢聊,她本想着让松一去这里的钱庄看看有没有消息传来。 “娘娘不好了,公主偷跑出去了!”翠云一脸焦急地跑过来禀报。 苏云染一愣,这个六公主还真是一刻也不肯消停啊! “整个客栈都被侍卫围住,她是怎么跑出去的?”苏云染认为六公主又不会武功,脑子也不是太好。 翠云有些尴尬:“六公主打晕了碧玉,换上她的衣服对门口的侍卫说是娘娘您派她去买药的。她拿了御医给她开的药方说是您写的,那些侍卫哪里认得出娘娘的字迹。” 这倒也怪不了侍卫,毕竟这会天又黑了,他们估计都没有看清六公主的脸。只是从服饰打扮上区分,便以为这人是宫女。 苏云染依旧气定神闲,翠云却有些淡定不了了。 六公主一个人跑出去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她们六人首先就难逃一死。 “娘娘,还是赶紧派去找吧!” 苏云染摇摇头,在这边城鱼蛇混杂,越是大张旗鼓地找六公主反而越是危险。 “六公主有没有说她很想去什么地方?又或者有没有跟你们打听这边城有什么好去处?” 翠云回忆了一下道:“有的!我记得我们还没进边城的时候,六公主就问边城有没有去荣京的商队。” 商队?这六公主倒是有点意思,难道她还想混进商队回荣京? 这脑子,一个字,绝了! 苏云染是很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六公主,毕竟你逃回荣京之后难道是打算自己隐居山野? 不能够吧?她这离开了皇权富贵连讨饭都不会的金枝玉叶,没人照顾她活不了。 要是让天承帝知道她自己偷跑回去,估计二话不说立马又让人将她押送过来。 她怎么就不明白呢?从天承帝让她跟着使团出使逐越,她的命运就已经脱离她自己的掌控了。 若是想要逆风翻盘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被送去的各国公主好些个,人家逐越九王爷还不一定能瞧得上她。她要是个有脑子有野心的,倒是可以在九王爷面前一鸣惊人。 当然,这种可能性在六公主身上微乎其微。 人丢了还是得找,这地方他们不熟,这就只能让松一先去钱庄找人帮忙。 “先别惊动旁人,大家先在街上找找。你们六个跟公主比较熟,你们各带两名侍卫分头去找,其余人原地待命。”苏云染安排完也带着兰溪、悦橙和汤旭三兄弟和一队人马出了客栈。 王玺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快走两步拉住了苏云染:“姑娘,越是这种鱼蛇混杂地方地下市场就越兴旺,这边城一定有地头蛇。” 地头蛇?苏云染反应慢了好几拍才明白过来王玺的意思:“你是说从地头蛇哪里更容易找到六公主的下落?” 王玺点点头,松一悄无声息地走到他们身后。 他帽檐压的很低,道:“已查到六公主的下落,人就在南来茶楼。” 苏云染又是一愣,好家伙,这边钱庄的消息都这么灵通的吗?她都还没找地头蛇打探消息,钱庄竟然已经发现六公主人了。 松一四人依旧只是在暗中跟着她,原本她觉得这样太辛苦便想在使团名单里加上他们四人。但后松一他们还是坚持暗中保护她,是为了避免他们暴露会牵连到她。 南来茶楼的二楼,临窗而坐的六公主撑着下巴眺望远方。 她想回荣京了。 以前在荣京的时候总想着要出宫,只要不呆在宫中去哪都好。可是现在,她真想立刻马上回到宫中。 边城的糕点都像这座镇南城一样粗犷,味道比起宫中的差得也太远了。 咬了一口的糕点又放下,她长叹一声,满心惆怅。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小姐面若芙蓉身似柳,何故独自在此叹息?”一个穿着白衣的翩翩少年摇着一柄桃花扇向她走来。 六公主扫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骚包。”六公主给这人一个十分中肯的评价。 并不是所有穿白衣摇着折扇的男人都能是那‘陌生人玉如,公子世无双’。 何况…… 虽然她很不喜欢梁鹤祯,但不得不承认他的长相那是上天过分宠爱了。 这人的长相别说放在梁鹤祯面前了,就是在禹城伯面前也是云泥之别。 偏偏这人还不自知,这天已经很凉了,还摇着一把扇子也不怕给自己扇着凉了。 那人在自己眼中就是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他爹好歹也是这座城中最有钱的商人。平日里他上街难免会有姑娘家上来套近乎,但是吧,边城姑娘风吹日晒的。 眼前这个小姐就不一样了,啧啧,这皮肤白嫩得跟嫩豆腐似的。让人看了就想……一口咬下去,不知是何滋味。 贺丰旗就这么不请自来,笑盈盈地看着六公主。嗯,近看更美了,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美人儿? “在下贺丰旗,我见小姐像是外地人又独自在此频频叹气,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等她说出自己遇到的困难,他就自报家门帮助她博得她的好感。 贺丰旗想得倒是挺美的,只是六公主跟他可不再一个频道上。 六公主此刻的内心是……这是哪里来的土鳖? 扫兴。六公主扔下银子直接起身要离开。 贺丰旗还么有遭遇到这样带刺的美人儿,兴致可就更高了。 “小姐何故不理人?”贺丰旗还是很有耐心的,拦住六公主面前甩了甩自己的头发,自己觉得这个动作简直潇洒不凡。 六公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既不认识你又没叫你过搭讪,知不道你这样很让人反感。” 贺丰旗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样说,一时间脸面可有些挂不住了。 “我是贺丰旗,贺家的大少爷,你难道都没听说过吗?”贺丰旗没有办法再保持之前那虚伪的笑容了。 六公主冷哼一声,连回答都懒得回答,绕过他直接走了。 贺丰旗感觉自己被挑衅了,在这边城将军不管事,副将跟他爹是好友,他一向在这边城可是横着走的。 “站住!公子我好心好意想要照顾你,你非但不领情还对本少爷不敬!”贺丰旗拽住了六公主的手腕,六公主这下有些害怕了。 早知道就带一个宫女出来了,至少遇到这种恶霸也能周旋一二。 “放手!本公……本小姐让你放手,不想死就赶紧给我松手!”六公主这话倒是豪横,但这里跟客栈可是有一段距离,想搬救兵都不容易。 况且,梁鹤祯到现在都不知道没有发现她偷跑出客栈了。苏云染肯定不会找她的,那女人大概巴不得她找点出事才好吧? 六公主是越想越憋屈了,另一只手如惯性一般甩上了贺丰旗的脸上。 啪的一声,十分清脆。 这一巴掌都给贺丰旗打懵了,从小到大除了他爹都还没有人敢这么打过他! 一时脾气上来了,反手就要往六公主脸上甩去。 六公主这种色厉内荏的一向都是欺软怕硬,这下巴掌都快到面前了惊得都不知道要躲避。 就在这巴掌马上就要落在她脸上的时候,一条鞭子的破空声从六公主耳边呼啸而过打在了贺丰旗的手上。 一声尖叫,贺丰旗疼得直冒冷汗。 贺丰旗咬着牙望向甩自己一鞭子的人:“秦三,你敢打我?你狗胆包天!” 六公主转身看了一眼救了自己的人,一席青衫,没有贺丰旗的衣着华贵,却透着武将的挺拔俊秀。跟这人比起来,贺丰旗立马就相形见绌了。 秦三冷笑一声:“大白天调戏姑娘,我可没你的胆子大。” 苏云染就在不远处瞧着,这秦三是这座边城富临钱庄掌柜的儿子。 苏云染给兰溪递了个眼神,兰溪会意赶紧向前去:“小姐,小姐怎么跑这里来了?没事吧?” 六公主回头也看到了苏云染,没想到她来得还挺快的。这下她不想再作妖了,真是太晦气了,出门散散心竟然会遇到这样的恶心人。 不过…… 她堂堂一公主,竟然被人打了,虽然没打着。但这口恶气,她不出不行! 六公主朝着苏云染走了过去,声音不大:“我不管,这人你必需让我出气。” 苏云染轻笑:“这个倒是好办,但希望六公主谨记这次教训。这民间可不比皇宫,到处都充斥着危险。兰溪,送小姐回去。” 六公主:“等等,我还没好好谢谢他,要不是他本公……就要挨巴掌了。” 苏云染点点头,心里却冷笑。挨巴掌正常,毕竟你欠揍啊! “我会替你善后,这些你不必管了。你也受了惊吓,还是让兰溪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六公主欲言又止,在苏云染渐渐失去耐心的眼神中,她还是听话得离开了茶楼。 苏云染走了过去,还坐在地上吹着手的贺丰旗忽然就看愣了。 好一个……倾国倾城色啊! 秦三见贺丰旗竟然用这样的眼神看主子,立马眉头一紧,又是一鞭子甩了过去。 这下贺丰旗学乖了,直接打了个滚避开了。 “秦三!你他娘发什么疯?” 苏云染笑了笑,找了个座坐下:“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女子不知该当何罪呀?” 贺丰旗一听这话心生警惕:“我……我没有!我就是见她一个人唉声叹气的,我这只是关心一下,是她误会了!” 误会? 苏云染不多说:“有劳将这人送去张将军府。” 秦三应了一声,贺丰旗大喊大叫:“不是……美人……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四百九十六章 殿下是个狠人 客栈,梁鹤祯看了一眼耷拉脑袋的六公主。 “怎么回事?”梁鹤祯问兰溪。 兰溪道:“公主偷跑出去遇到了一个光天化日调戏良家……” 兰溪还没说完六公主就打断:“什么光天化日,现在是大晚上。” 兰溪表情复杂,现在白天还是晚上,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你就被人调戏了还不算,差点还被人给打了! 梁鹤祯眼神如刀扫过六公主:“谁让你出去的?” 六公主心虚不敢跟他对视:“我……我就是心里委屈出去散散心而已,还不是你们一个个总针对我!还有,你难道在指着我之前,不应该关心一下我有没有受伤吗?”好歹也是长辈。 呵呵,她竟然还倒打一耙了。 关心没有,眼刀子要不要? “太子妃呢?” 兰溪道:“娘娘处置了那登徒子,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梁鹤祯嗯了一声没有继续问下去:“送她回房,看紧了。” 他说完就往客栈门外走去,兰溪想估计是去接太子妃了。兰溪忽然有些好笑地看着六公主,在太子面前跟只鹌鹑似的,到了太子妃面前就恨不得把尾巴翘上天。 “公主受了惊吓,还是早些歇息。翠云,送公主上楼。公主,外面世道险恶,还是安心留在使团里才是最安全的。”兰溪忍不住还是多说了一句。 公主冷哼一声并没有领情。 苏云染远远就瞧见了梁鹤祯,小跑几步过去:“聊完了?” 梁鹤祯应了一声,然后望了望她身后并没有看到兰溪说的登徒子:“那人交给驻军处置了?” 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界,他们出手虽然也可以,但没必要。交给这里正儿八经的管理者名正言顺,关键是她也有一点私心。 梁鹤祯略带疑惑:“什么私心?” 苏云染也是才知道原来边城最大的地头蛇竟然就是钱庄掌柜。 原本她让松一去钱庄打探边城的各大商会还有地下市场的情况,哪里晓得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地头蛇掌柜就找出了六公主所在,而且还让自己儿子亲自过去盯人。 梁鹤祯也颇为意外:“真是没想到……看来培养精英这一块我得好好向岳父大人取取经。” 苏云染笑笑,这方面她也觉得老爹的确厉害,真不愧是拿下了西域二十四国的男人。 她也从秦三那了解到了镇南城的一些情况,比如张将军不常在城中,城中的事物大多都是由他的副手在管理。 而很巧的是贺丰旗的父亲跟这位掌握城中管理权的副手是朋友,这也就是贺丰旗敢在这边城横着走的缘故。 其实这个贺丰旗倒也不是多坏,杀人放火什么的他还是不敢干的。他这人也就是一身纨绔子弟的恶习,就喜欢被人讨好恭维着。 其实平日里能给他调戏姑娘的机会也不多,毕竟这边城的姑娘长得好看的,他都用钱砸得人家父母双手将女儿奉上。 虽然也的确是强行娶了,但也是经过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在这里可是合法的。姑娘再不愿意,如今也已经是这个花花公子的女人了,锦衣玉食也渐渐让人忘记了当初的不情不愿。 想到这苏云染忽然有些担心自己的处置是不是有点欠考虑了:“张将军这么忙,我还把这种小事麻烦他,是不是有些不妥?” 梁鹤祯却反问他:“一个调戏公主,还差点殴打公主的平民,这是小事吗?” 苏云染释怀地摇摇头,这事往小说是以下犯上,往大说就是藐视皇威,妥妥的打了皇家的脸面。 梁鹤祯补充道:“另外张将军常年驻守关口对边城的管理难免疏忽,这边城完全是他的副手在掌控,这件事可以很好地给他提个醒。” 就算是再信任的人,也要留个心眼。毕竟关乎民生没有小事,不能让权利成为投喂人性恶面的养分。 他的副手,的确该敲打敲打了。 虽然那贺丰旗没有对百姓造成太大的危害,但一直纵容下去就是养虎为患。所以那副手也算是徇私枉法了,军队可是最讲究赏罚分明的地方。 “张将军非但不会怪娘子,我想他肯定还会感激你。”梁鹤祯这么说她心里不再纠结了。 翌日,使团整顿好再次出发。 张将军一早便已经等在客栈外了,苏云染还想着要怎么跟张将军打招呼才显得自然一点,张将军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 张将军行了礼便望向苏云染:“昨晚之事,多谢太子妃。末将疏忽城中政务已久真是失职,幸好有太子妃的提醒,末将必然会谨记这个教训!” 苏云染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一个掌握一方兵权的大将军竟然会这么直接跟她认错。要知道这些个武将脾气直,在军中说一不二,应该是没有人敢说他有错的。 苏云染反应过来微微颔首:“将军一心为民常年镇守关口,大家都看在眼里。” 张将军闻言似乎觉得更加无地自容了。 梁鹤祯问到:“那人怎么处置的?” 张将军还真是没听说这个贺丰旗,人送来的时候他也有些懵。后来还是汤旭偷偷跟他说,贺丰旗调、戏了公主还差点打了公主,张将军都不由为贺丰旗捏了把汗。 虽然说没打着,但对方毕竟是公主,这事要是处理轻了公主那不好交代。 打了二十大板关进了牢房,不仅是贺丰旗还有他的副手。 张将军会直接处置了他信任的副手却是在梁鹤祯的意料之中:“军队令行禁止,若是不处置他,很难让其他人信服。” 张将军点头:“不错,这些年其实他管理得不错。但是人都容易被人情世故所左右,一次徇私枉法便足够定了罪。” 梁鹤祯也看出来了,这边城让他副将管理得也还不错。罚是必须得罚,徇私枉法的歪风不能助长。但他也的确有功,这得酌情处置。 出了镇南城道路就变得更加不好走了,这颠簸起来还真是跟坐过山车似的。 苏云染这车好歹也是经过改装的,减震功能增强不少,舒适度已经是这个年代马车舒适度水平最高代表了。 六公主的情况可就不妙了,颠簸得小脸都白了。 “娘娘,公主一直吐,情况不太好。”翠云赶紧追上来禀报。 苏云染对梁鹤祯含笑挑眉:“要不,你腾出个位置?” 梁鹤祯立马躺下:“我也不太舒服。” 苏云染都有些憋不住笑了,这男人果然是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就算你不怜惜人家是个娇滴滴的女娇娥,你也得想着她是你姑姑啊!” 这语句,不知为何苏云染就想到了……他还是个孩子啊! 梁鹤祯哦了一声,像是受到了什么齐发撩起帘子对兰溪喊道:“多亏了太子妃提醒,兰溪,赶紧给公主一剂药昏死过去的那种。” 兰溪:……殿下,是个狠人! 苏云染:……窝草,无情? 兰山:……殿下,不愧是你! 张将军一路护送他们出了镇南关:“殿下,前面就是峡谷便是逐越地界了,我们是驻军不能继续往前了。” 这是规矩,驻军无论什么理由私自踏入他国领土这都是要被视物入侵的。 “辛苦了,回去吧!” 张将军可从昨日收到使团到达边城的时候就已经派人严加打探这条南下走廊的情况,就怕那些个小部族不长眼挑这个时候来骚扰边关。 “殿下一路小心!末将恭送太子殿下!”张将军的人马目送他们离开,使团走远他们并没有回营地。 张将军很是谨慎,万一真的遇到不长眼的侵扰了使团,那他就在这里还能及时增援。 已经过了很久,打探消息的斥候回来禀报:“将军,使团已经临近逐越关口。逐越派了将军程虎过来迎接,会一路护送使团入都城。” 逐越边关,梁鹤祯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这个程虎将军,但对他的消息可是很清楚的。 程虎是武将世家的天之骄子,十七岁已经是一军将领。如今不过二十七,已经是军功累累。 不过他还得知了一个消息,程虎的家族似乎已经暗中站队了五王爷萧行。 而这个萧行,可是一直都对大启虎视眈眈。 此人,也得防着些。 “早听闻程虎将军是英雄少年,十七岁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将领了。有程虎将军护送,本宫还真是很安心!本宫听闻将军天生神力,还以为会是……没想到将军竟然生得如此俊秀。” 双方首次见面,一顿商业互夸自然是少不了的。不过程虎的长相的确跟他的名声有些出入,都以为是虎背熊腰的壮汉,可实际上却是个文质彬彬的青年。 这一点在柳宅的情报之中他早就知道的,不过该夸还得夸。 程虎对这位身世传奇的大启的太子爷自然也不陌生了,传闻说他长得妖孽比女人还漂亮。他之前心里还是有些鄙夷的,这种传闻也不知道是夸人还是骂人。 不过真的见到本尊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惊讶了。这通身的华贵气度和模样,就是说他是隐居的世外高人他都信。 自带仙气,这可是闻所未闻。难道这太子在流落民间之时是在那座道观里修行?修得这仙风道骨的,倒是与他有些格格不入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巧了,我也不喜欢你 接到大启使团之后,将军程虎就立马带着人离开了关口奔着边城去了。 时间还早,他们通过了边城的小镇,直接赶往州城。 芒城,这里是逐越芒州三大州城之一,繁华程度都快赶上他们都城大安城了。 这边早就做好了迎接的准备,别院已经收拾了出来,倒是诚意满满。 临时腾出这么一间大宅院出来还做了一些修葺,饶是如此将军程虎还是客套道:“别院简陋,还望太子殿下莫要嫌弃。” 梁鹤祯自然也要客套几句。 也就住一晚的事,如此兴师动众只怕也有向他国展现自己实力的成分在。相比不仅是大启的使团,其他国的使团大概也是这般待遇。 梁鹤祯扶着苏云染下车,程虎也就那日在关口见了一面倒是没有什么机会跟她攀谈。 刚想说两句,就见苏云染望向后头:“公主可是不舒服?” 六公主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焉了吧唧地靠在翠云肩上,翠云心里有些好笑,但嘴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回娘娘的话,御医已经瞧过了并无大碍,就是舟车劳顿累的。” 程虎也是这会才正式见到这位大启的公主,之前她都在马车里没有出来露面。 作为逐越国派来迎接使团的使者,他当然知道皇帝有意在这些国家中挑选一个公主做九王妃。 思及此他也不免要多大量几眼这位大启国六公主,长相倒是不错,虽然脸色不好但的确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嗯,也只能用漂亮来形容了。毕竟在大启太子和太子妃面前,这位六公主的长相瞬间就不够看了。 若是单领出来还可以说是个水灵娇俏姑娘,但同为女人,跟太子妃那端庄大气又透着几分透骨的妩媚相比,差太远了。 他们哪位九王爷可是打小就说,他将来要娶的皇子妃一定是这天下最美的。 这话虽然是稚子的童言无忌,但很多人却都记得很清楚。 “末将见过公主殿下!殿下身体不适,可需要末将做些什么吗?”他也知道使团肯定都会带上御医,但作为东道主总得表示一下吧? 六公主艰难地掀开眼皮扫了他一眼又闭上,她实在是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 程虎被无视到也没有生气,还好苏云染给了他台阶下:“让程将军费心了,不过我们带了御医,就不必再麻烦他人了。” 程虎也就这么一说,既然苏云染给了他台阶下他也没再唠叨什么。安排好他们住下之后,他赶紧传了消息回去。 到了逐越国之后苏云染的神经就开始绷紧了一些,现在已经到了别人的地盘上,万事都需要十分谨慎才行。 “相公,之前我们说在逐越的地界上如果我们出事,逐越国就很难撇开干系。按理说这逻辑是没有问题,可是……” 苏云染顿了顿,可是综合考虑了一下大启的情况之后她就么有这么乐观了。 梁鹤祯可以说是目前大启唯一的希望了,他要是不存在,那大启还有谁能撑得起来? 桓王虽然能帮着他处理政务,但其实桓王处理的政务只是为了维持朝廷的正常运作。很多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的事情,那都是梁鹤祯一手在操办。 还有调用军队,维持各边境的安定,这些都需要人脉才能完成。 除了朝堂上的那帮人之外,很多非常重要的环节他调派的人都是来自柳宅,并非是朝廷的力量。 可想而知,如果梁鹤祯不存在了,那这些事朝廷根本就运作不过来。 梁鹤祯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果他死了,大启立马就会乱起来。那这个时候,逐越国压根就不怕大启跟他们追究太子遇害的责任。 “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梁鹤祯却云淡风轻地说到。 苏云染歪着脑袋看他,之前从荣京出发前他就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但那时候是因为他们还在大启所以不怕,可现在出了大启的地界总感觉好没安全感。 梁鹤祯将她一把抱起:“怎么样,现在有安全感了吗?” 苏云染瞪了他一眼,她现在很正经地跟他说正事呢!外面可还有一个将军在守门,万一他直接给调转枪头,那他们可就是瓮中之鳖了。 梁鹤祯有些无奈,谁能告诉他,自家媳妇现在为什么变得这么草木皆兵了?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在逐越也提前有部署的。”梁鹤祯让苏云染看着他的眼睛,“现在有安全感了吗?” 苏云染还是没忍住被他逗乐了,她自己也忍不住想自己这一路来的确是太过谨慎了。大概是烦死了那神衣教,又一直想着逐越这次是个鸿门宴,处处都透着杀机。 好吧,她得试着放松一点。 “我去看看六公主,好歹已经到了逐越,她要是一直气色这般失的可是我们大启的颜面。自从在镇南城那次意外之后,她现在可算是老实了。其实我觉得逐越国不太可能跟大启结亲,说得难听一点,他们肯定瞧不上大启如今的国力。” 虽然很难听,但很真实。 原本就千疮百孔,再加上后来的几次皇子造成的动荡,大启的国力是一降再降。 即使现在梁鹤祯凭一己之力在稳定国内局势,什么流民悍匪现在都被处置妥当。乱是不乱了,但穷的地方还是穷得不行。 发展经济迫在眉睫,但巩固边防部署也是不可懈怠。 虎视眈眈的,可不知逐越一家。 梁鹤祯摇摇头,这答案并不一定。 虽然逐越看不上大启如今的国力,但他们觊觎大启铁矿却是很久了。迎娶公主也不是没有好处,而且和亲不过是一个噱头罢了。 这皇权当道的背景下,一个和亲公主在夫家的地位全然要看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另外,将来九王爷要是不想让和亲公主当皇后,换人来当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弄死一个人,很容易。让一个人看起来正常死亡,对皇权来说,在容易不过了。 苏云染眼神透着一抹审视:“相公,你其实……是不是并不想让六公主跟逐越和亲?” 虽然对六公主没有什么感情,但终归是血脉亲人。六公主是嚣张跋扈,但罪不至死。 梁鹤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看她缘法,这事也不再我。而且,我们也没必要把和亲都往坏处想。其实也有不少和亲的公主,在他国很受宠爱。” 说到这里,梁鹤祯捏了捏苏云染的手:“凤仪公主,你说呢?” 苏云染愣了一下,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头了,自己都差点忘记自己是个啥封号了。 苏云染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小跑几步拿起药箱然后一脸高傲地对梁鹤祯道:“本公主是招婿的,驸马你说是吧?” 说完她就一阵风地跑了,留下梁鹤祯笑得有些止不住。还真是不肯吃亏,这点事上都要压他一头。 得,在凤仪公主面前他只是驸马爷。 用过晚膳沐浴之后,六公主可算是缓过劲来了。 苏云染过来的时候,她正被翠云几人伺候着。全身按摩,她倒是很会享受。 “看来公主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我既然都来了,还是让我瞧瞧吧!”苏云染直径走了过去,放下药箱抓起她的手腕。 六公主全程没有说话,要不是身体反应有些抗拒,她都要以为她已经睡过去了。 “气血有些虚,需要补补。公主这些晚上睡眠不好,我拿了一些安神香过来,对公主会有奇效。” 她像是在自说自话一样,六公主全程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苏云染也无所谓,拿出一些补血益气的药丸和安神香之后,他背起药箱就准备离开。 “等等!”这话是对苏云染说的,“你们都退下。”这话是对翠云等人说的。 房门关上,六公主可算是舍得睁开眼睛了。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苏云染那美得妖媚的脸:“我很讨厌你。” 这么直白吗?这天不是这么聊的。 苏云染走过去又放下药箱:“巧了,我也不喜欢你。” 六公主竟然破天荒没有发火而是笑了笑:“父皇是不要我了对吗?” 苏云染明白她内心的惶恐:“先不说这和亲一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就是定了你后续也还有得商议。无论是为了你还是为了大启,朝廷都会为你争取到最大的利益。这话虽然不好听,但很现实。” 和亲公主只有背靠强大的母国才能在夫家挺直腰杆子。 六公主瘪着嘴:“可我不愿意一个人在这里。” 苏云染只能让她想象景妃,她当初又何尝愿意嫁到大启?而且景妃那时的年纪可跟她差不多,嫁的人却是一个可以当爷爷的人了。 往好处想,九王爷可是青年才俊,而且还是文敬帝最宠爱的儿子。 “你也不用埋怨皇上全然不顾你的感受,他坚持让你跟使团过来,也是看在了文敬帝对储君的态度不明朗。我问你,你对皇后之位可有想法?” 权利这东西,没有人不喜欢的。特别是拥有过权利的人,就更加舍不得了。 看六公主有些迟疑,苏云染继续道:“那我换一个问法,如果让你嫁给一个平民,手里没有权利生活条件一般你愿意吗?你还得被平民婆母立规矩,还有一群不对付的妯娌、小姑子。” 真不是她吓唬六公主,毕竟当初她自己体验过,一开始挺难接受的。 第四百九十八章 更女人了 苏云染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追求自由的现代人,在这种时代背景下都觉得没有权利十分艰难。更何况是六公主这种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等级分明? 没有人伺候,她作为独立惯了的现代人完全可以谋生。可六公主这种没有人伺候,估计连饭都吃不上。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六公主哪里知道那些平民家中那些鸡毛蒜皮就能鸡飞狗跳的小事,但好在大宅院后宅那些破事她多多少少还是懂一些的。当然,后宫的硝烟也不消停,但终归是收敛着。 六公主陷入了迷茫,她以前一直都觉得皇上是最疼爱她的人。将来一定会给她挑一个最优秀的大启男儿,可是…… 六公主才恢复红润的脸色好像瞬间又苍白了许多。 一想到自己以前的霸道,好像吓跑了不少高门大户的公子。她以前一直以为她可以依仗父皇的宠爱,一定会有人上杆子来求娶她,她的人生定然不会如皇姐那般。 没错,她心里其实是瞧不上大公主那般放荡形骸的。 相当皇后吗? 六公主的心有些躁动起来,她瞟了一眼苏云染。 她想,苏云染之所以现在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压根不把她放在眼里还不是因为仗着自己是将来的皇后! 如果她也是皇后,那苏云染就别想再小瞧她了! 苏云染是万万没有想到啊,她的话是想让六公主从自身实际情况去考虑问题,然而六公主考虑的角度却是……要与她平起平坐! 六公主眼眸轻挑,忽然对她展现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这可瞧得苏云染一脸懵,竟觉得这笑容有些诡异。 “你跟我说这些不就是怕我跑怕我闹吗?行了,我会好好想想的。”六公主从刚才的低落情绪一下子恢复傲娇,这变化让苏云染都接受无能。 既然人家都下逐客令了,她也不想再停留,但是有句话还是得说清楚。 “你说错了一点,我一不怕你跑,二不怕你闹。因为,让你老实下来的手段我多的是。”她笑得和蔼可亲,眼眸弯弯,一脸真诚又和善。 六公主一听这话就炸毛了,拿去茶杯就往苏云染脚边砸去。溅起的水花都烫到了自己腿上、手上,而苏云染却是一个快步身形一闪躲过去了。 六公主呆愣了一下,惊讶于苏云染竟然会轻功? 这惊讶也只是短短维持了一秒,她被滚烫的茶水拉会思绪。 好烫!这可是刚烧开的水泡的茶。 翠云听见这动静不由扶额,刚才气氛不是还挺……和谐吗?怎么才这么一会功夫,又开始鸡飞狗跳了? 进入逐越国的第一晚,苏云染睡得没有那么踏实。 “怎么了,睡不着?”她睡不着就很轻易地弄醒身边睡眠很浅的梁鹤祯。 “可能是想到逐越和神衣教的千丝万缕,就觉得这地方不安全。没事,就是想多了。也不知道我兄长这会到哪了,师伯那可有消息传来?” 反正睡不着干脆就闲聊几句。 “都说让你放宽心了,怎么还是想那么多?”为了让她能安下醒来,梁鹤祯只好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这周边的暗处都有我们的人,这些可以放心了吗?” 苏云染抿嘴一笑,也同样悄声道:“是怀钺带的人?” 梁鹤祯点点头:“你兄长出发比我们稍微晚一些,而且大邢距离逐越比大启要远,他还得等大邢的使团估汇合计还要过几天才能到。” 苏云染点点头,她现在都是不太担心徐离墨。 一则是他的行踪一向难以追踪,一个行走江湖的郎中谁能跟一朝小王爷联系到一起去?二则是他为人一向低调,以前就不爱掺和朝廷的事,就是大邢官员也有很多人不认识他。 她更担心的是徐离本禹,钱庄传来的消息称大邢那些个大家族又还是有些小动作了。大概是在试探,倒也不敢太张扬。 盘根错节的大家族哪里是能在一夜之间就坍塌的,终归是需要时间慢慢来,一点点削弱他们的势力。 现在沉寂了这么一段时间之后又开始搞小动作,除了试探之意,也有想要恢复势力的意思。 徐离本禹花了那么多功夫才斩断他们的权势,当然不会愿意看到他们恢复如初。 钱庄传来的消息是说大家族的小动作不足挂齿,但苏云染还是有些担心自己那任性妄为的老爹会不会真的在这个时候跑到逐越来参加鸿门宴。 真是愁死人了! 她让钱庄将她的话传去给徐离本禹,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传达到。就怕她的话还没有传到,他人已经不在大邢了。 梁鹤祯忽然握住她的手心,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竟显得有些消极。苏云染愣了一下:“是我这负面情绪都影响到你了吗?” 月光透窗落在床前,照着她的眼眸亮晶晶的。梁鹤祯忍不住吻了一下她的眉心:“岳父一定很想早日公开你的身份,可因为我却要让你……” 苏云染捂住他的嘴,她并没有什么遗憾的。公主这身份,是真公主还是皇帝认的义女,这有什么要紧的?不管他信不信,其实她真的并不太在意这个。 “至于我老爹嘛!他明白知道我是亲生的就可以了。至于什么时候能公开,看机缘吧!总会有一个何时的契机。” 梁鹤祯应了一声:“那一天我得跟岳父把排面给你铺起来。” 苏云染嗤笑一声:“排面太大你就不怕那些大臣担心我会借着娘家的势力架空你这个未来君主从此把持朝政?” 说到这里,苏云染忽然有些好笑。想起了以前在上河村的时候,谣言说她是狐狸精,所以才会让梁鹤祯神魂颠倒不顾她流落在外许久清白不保。 后来到了荣京,还是有人说她是狐狸精。勾得郡王独宠她一人,在无旁人可近身。 她这辈子,是真的要跟狐狸精杠上了。 她忽然想下一次人们再说她是狐狸精的时候,会不会是说她是大邢来的狐狸精,专门派来祸乱大启江山的。这就是大邢国的阴谋,妖精就该被烧死才行。 梁鹤祯听得有些…… “娘子,你这联想的能力应该去写话本子,真的。” 苏云染忽然有些想恶作剧一把,忽然猛地凑近梁鹤祯。两人的鼻尖已经想触,她笑得眉眼弯弯,这笑颜比平时不知道多了多少魅惑。 就连那声音都听着让他感觉酥酥麻麻的,她轻声道:“相公,有没有想过,我或许真的……是妖呢?” 梁鹤祯望着她的眼眸,细碎的光芒若隐若现,像是倒影着整片银河。 他忽然将她搂住翻了个身,苏云染心里暗叫不好,玩劈、叉了! 他贴了下来,声音添了几分慵懒:“若是妖,那我可得趁着还活着,多享受一时欢愉。”他吻得缠绵又轻柔让苏云染都有些飘忽了。他笑眯眯又补了一句,“这大概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扑哧一声苏云染终于尝到自己种下的‘恶果’了,就不该玩火的,烧着自己了吧? 翌日,使团在逐越军队的护卫之下再次启程。 中间几日都安然无恙,看来神衣教并不打算在这会动手了。也对,还有最重要的观礼还没开始,现在就急着下手,会影响逐越后面的安排。 五日后,他们终于到达了逐越国的国度大安。 到了大安苏云染见到了一个老熟人,主要是他那目光她想感受不到都不行。 三王爷,萧丌。 梁鹤祯也看到了萧丌的目光在苏云染身上转悠,当然是一脸的不悦直接向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萧丌这脸皮这两年是练就得越发厚实了,被这样无声地点破他一点都不恼,还是笑盈盈地看着扮演着他作为皇族迎接贵宾的大臣。 “诸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我逐越真是倍感荣幸。父王眼下还有些政务急着要处理,便派小王来招待各位,还望见谅!” 这套外交辞令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毕竟还没有那国的使团来会有皇帝亲自迎接。 驿馆是将一座皇家别院临时改建的,这点倒是跟当初大启招待他们的规格差不多。 不过还是可以看出来,逐越这边的建筑大体上比之大启还是差了一些。 还有这别院,无论是风水布局还是一花一草,都少了一些韵味。就连这别院里的陈设,还是无法与大启相比的。 果然,逐越的经济一直都是比较靠后的。难怪他们总是喜欢动歪脑筋走捷径,空手套白狼的确是轻松来钱快。 “今日暂且好生歇息,明日父皇会找宫中宴请各位。目前诸位是最早到的使团,明日阊庆的使团大概也会到。若是还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各位请指证,小王定当改正!” 这三王爷还真是个笑面虎,这样子倒是比以前有所长进。 苏云染才这么想,那三王爷的目光又盯着了她:“王妃……现在该叫太子妃了,许久不见太子妃还是如此美丽动人。不,是更加美了。”更女人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同剧本不同人设 在梁鹤祯和善的目光注视下三王爷才干笑几声离开,离开之前还留下话,晚上由他为使团接风。 稍作修整,苏云染想起了景妃的嘱托。 她明日还得先去见文敬帝,大概是没有时间去见景妃的弟弟了。 三王爷准备的接风宴虽然是在别苑里办的,但也还是很隆重的。因为有苏云染和六公主这样的女眷在,自然是要用屏风隔开。 女眷这桌也就需要东道主来那么三四个女眷作陪,来的人是三王爷萧丌的王妃张氏,她带着小女儿和萧丌的胞妹宜和郡主。 张氏倒是个性情大大方的,也很健谈。总能不让这场子冷下来,还真是个天生做公关的。 她从逐越的美食侃侃而谈到逐越的山河美景以及文化习俗,说着还挺有趣,苏云染听得很入神。 但这桌上一个说得起劲一个听得认真的,好像也只有她们两个。 六公主不甚在意,只觉得无聊。小县主年幼,吃饱了才不乐意跟她们这群大人待在一块就被下人带出去玩了。 宜和郡主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大安,是以王嫂口中的那些有趣的地方她也没有去过,听着更加烦心了。反正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去了,何必让她听着更向往。 宜和郡主比六公主年纪要小上三四岁,也正是对外面的事物最是向往的时候。 苏云染注意到了她不高兴的样子,于是对王妃笑道:“王妃说得我都想立马去看看了,我看郡主也想去了吧?” 她打趣了两句把宜和郡主有些飘远的思绪又给拉了回来,宜和郡主惊觉自己好像失态了,赶紧笑道:“是啊,王嫂说得这么有趣,我也想去看看。可惜……我连大安城都没有出过。” 王妃拍拍宜和郡主的手背:“那是因为你之前身子骨太弱,父王总不放心所以才将你看得紧了些。后来父王又将你托付给你哥哥照看,你哥哥便更加不敢让你又一点危险了。” 宜和郡主勉强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王妃又跟苏云染问起大启有什么趣事,这边聊天的氛围倒是很轻松。最主要的大概是因为六公主不作妖,万事就显得很和谐。 屏风外,梁鹤祯对萧丌会然道:“说起来我与章安太子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一别经年也不知道他如今如何了?本想着此番过来,还想去找他叙叙旧的。” 萧丌倒是略显意外,梁鹤祯什么时候跟萧悦认识了? 萧丌忽然就心生警觉起来,萧悦和梁鹤祯之间不会有什么关联吧?仔细一想,自己又否定了这个结论。 就算两人认识又能怎样?萧悦一个不受宠的太子随时都有可能被废掉,就算梁鹤祯想帮他也根本无从下手。 毕竟萧悦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唯一错的就是他是父皇不喜欢的女人生下来的儿子。就这一点,父皇就丝毫没有父子之情将他立于危险之中。 在逐越谁不知道章安太子萧悦那就是个活靶子! 手中没有实权,终日惶恐之中还要担心自己什么时候被废。他要是活成萧悦,还不如狠狠心主动将太子之位让出来。 萧丌这心里千头万绪,表面上却是短短的愣神了数秒。回过神的他笑道:“没想到殿下竟然与我们太子相识,这个阿悦真是……竟然从来都没有跟我们透露一二。” 这是想告诉梁鹤祯章安太子或许从来就没有把他当一回事,所以才从来没有对旁人提起过他。 梁鹤祯就跟没听懂他的画外音似的。 萧丌又道:“阿悦他最近……怕是没有办法见殿下,他被父皇委派出去办事了,具体也小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从萧丌的话里不难听出,他在说谎。 其实梁鹤祯早就得到了消息,章安太子之前不就才被文敬帝训斥,这会正被禁足于府中不得外出。 “那真是可惜了,还想与他叙叙旧的。”梁鹤祯又端起酒杯对萧丌笑了笑,两人又话里话外打机锋,一来一往竟敢喝到深夜了。 兰山扶着梁鹤祯回房,苏云染赶紧迎过去扶住他。房门关上,梁鹤祯立刻就像是醒了酒一般。 “这个萧丌还真是滴水不漏。”他的麾下尽是文臣居多,所以他说话很有章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拎得再清楚不过了。 身后的文臣谋士真是很合格。 “虽然没有套出有用的话,但我感觉他对神衣教的事情知晓的并不多。难道神衣教只是在私底下接触了五王爷萧行?文敬帝真的什么都不知吗?” 梁鹤祯像是在问苏云染,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苏云染给他调了一杯蜂蜜水解酒:“如果萧丌和文敬帝都不知那就太好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制造一点线索让萧丌知道萧行正跟神衣教图谋什么。你说萧丌要是掌握了这么重要的情报,他会放过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扳倒萧行吗?” 理论上看的确是个不错的法子,但这计谋能不能成功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决定因素。 那就是文敬帝究竟知不知道萧行与神衣教的人有来往。 如果一切都是文敬帝默许萧行这么做的,那萧丌贸然去告状非但不能立功还会得罪文敬帝。 作为对手的两国人,梁鹤祯当然乐于见到他们皇室内斗。萧丌要是倒台了,那逐越的戏可就不好看了。一家独大,这逐越的皇室就太平了。 苏云染轻笑,梁鹤祯这憋着坏的样子可比他正儿八经时可爱多了。 “那我们就先按兵不动,先看看情况再说。暗桩打探到的消息不一定就是真相,明天就要入宫会会那个文敬帝。到时候,所有皇子应该也会道场吧?” 她的意思是包括章安太子萧悦。 明天阊庆国的使团也会到达,萧悦就算这次不出席,等到太后寿辰那日怎么也得出席,不然这事可说不过去。 苏云染摇摇头:“我还真是有点可怜萧悦那家伙了。都是拿了太子的剧本,他怎么就得了个悲催的人设呢?你说他这就快要大婚了,怎么还能被皇帝关禁闭呢?” 问题刚问完,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相公,你说萧悦被关禁闭,该不会是因为迎娶太子妃的事情吧?难道萧悦他不想娶亲?还是他不想娶这个要与他成婚的人?” 苏云染这才想起,她好像都还不知道萧悦要娶的究竟是哪家的千金。 梁鹤祯斜斜躺在贵妃榻上,眯着眼睛道:“他这桩婚事说起来倒是挺耐人寻味的。”他略带嘲讽地笑了笑,“他哪位太子妃出身世家,而且还是曾经最鼎盛的世家。” 逐越国有个谢家,那是在逐越开国之前就已经延续了百年的望族。这谢家人的才华,是文能入相,武能出将。几百年兴盛荣宠不衰,门下桃李更是满天下。 苏云染闻言苦笑,她忽然觉得脸颊有些生疼。 刚才嘲笑萧悦跟梁鹤祯同样拿了太子的剧本,却是悲催的人设。现在同样是拿了太子妃的剧本,人家的太子妃是从小就在书香中熏陶长大,她这个太子妃却从小在猪圈旁熏陶。 总结下来,这还是同人不同命! “这太子妃出身这么好,只怕这谢家的女儿多的是人求娶吧?萧悦没有道理不愿意接受啊?毕竟她这背景以后的确会成为他最有利的后盾。” 按理说的确是如此没有,可谁知道萧悦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难道他有心上人了?这小子脑子还真是不清醒。他这样的身份不上不下的,连自己能不能生存都还是个问题,就不能先把自己的安危摆平了再想其他的吗?” 梁鹤祯睁开眼睛笑了起来,他以前是不是忽略了,他家太子妃这双标真的挺严重的。 当初他何尝不是身在龙潭虎穴之中,可她还不是一头扎进来陪他出生入死? 苏云染被说得老脸一红,她刚才……双标了吗? 不,说实在的,梁鹤祯跟萧悦的情况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梁鹤祯那是筹谋已久才蓄势而发,龙潭虎穴那是他自己走进去的。而萧悦他从来都没有选择,从冠以太子的名头开始,他的人生都不由己了。 若是不能破了这个局面,将来他的妻子也只能是跟他一起在夹缝中生存十分艰难,这都是可以预见的。 “你们两当然不同,你是主动出击的人,他是被迫迎击还不能反抗。”真是越想就越可怜,她这会也想好好见识一下文敬帝究竟能偏心眼到什么地步。 梁鹤祯不置可否。 翌日,日上三竿苏云染才起身,舟车劳顿不是开玩笑的。 好好的睡了一觉醒来,听闻阊庆使团已经到了。 再然后,兰溪还打探到另一个消息:“阊庆那边来的,竟然是云阙公主。娘娘可还记得她?总想引起咱们殿下注意的哪位。” 第五百章 再见云阙 云阙公主? 苏云染眼睛眯了眯,忘记倒是不至于。只不过模样如何她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性格嘛……跟六公主有一比。 不过……云阙公主是万安帝的女儿,如今万安帝败给武成风之后对外消息是说万安帝已死,但根据钱庄钱庄打探到的消息却是…… 万安帝被囚禁在皇宫的一处禁地之中,武成风到底还是念及同根生网开一面。至于万安帝的那些儿子们,他到也没有仁慈到养虎为患。 听闻那些存活下来被贬为庶民的皇子们,都无一例外的遇到意外。不是疯了,就是残了,东山再起是不存在了。 这要说都是意外,谁信呢?可不信又有谁又证据?就算有证据谁还能去状告新帝呢? 阊庆一分为二的局面最终还是结束了,当初无心帝王的武成风在被逼到绝境只能奋起反抗。所以说,这帝王的猜忌之心太重就容易把人逼急了。 想想当初要不是万安帝自己心虚,总觉得自己这个皇位来得不正,担心武成风迟早会来夺回去。这就是心魔,说到底还是万安帝自己对自己的不自信。 对比这些皇子皇孙的待遇,那些个公主、郡主就好多了。依旧养尊处优着,倒是没有太为难她们。 不过苏云染倒是联想出一个挺有意思的剧情,她轻笑一声很有兴致地问兰溪和悦橙:“你们说,如果……如果最后逐越的九王爷选了这个云阙公主,她会不会为了报仇怂恿九王爷出兵阊庆?” 兰溪和悦橙不约而同地摇摇头,在她们看来,九王爷但凡不疯就不会这么干。 这一次就连悦橙都觉得苏云染是话本子看多了,这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情,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的。就算将来那九王爷能当皇帝,但跟武成风开战,理由是为了妻子报仇? 这种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九王爷的确已经野心大到想吞并阊庆。但那可能吗?不可能! 以如今逐越的国力,在边境打一打还行,吞并那是痴人说梦呢! 兰溪分析的角度就比较刁钻了:“娘娘,您到底是觉得那云阙公主有什么魅力能让那九王爷去当个昏君?靠她的刁蛮任性?还是靠她的狂妄无礼?” 苏云染:我竟无言以对。 悦橙:她说得好有道理。 苏云染清清嗓子,好吧,是她想多了。 想当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姬也是需要资本的。 “殿下呢?” 悦橙听见她终于想起了殿下,不由好笑:“殿下去跟阊庆的使臣打招呼去了,这会估计正聊着呢!殿下不让我们吵醒您。” 苏云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六公主没闹脾气吧?” 悦橙摇摇头:“说来也奇怪,没想到那宜和郡主倒是跟六公主挺聊得来的。那宜和郡主一早就跟着三王爷来了,六公主也是破天荒的早起,现在正跟宜和郡主一处玩着。” 哦?这倒是稀奇。 “对了,阊庆新帝的侄儿们都被他整治得差不多了,那这次他们派谁来代表皇家赴宴?”苏云染不由疑问,毕竟武成风还没有儿子。 说到这个兰溪倒是更有兴趣了:“娘娘不妨猜猜,这个阊庆的新帝将来会不会迎娶皇后绵延子嗣?”兰溪是知道武成风的,知道他的故事就明白他曾经是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江山。 可如今他已经是皇帝的,那份深情是否还能继续? 当然,他当初深爱的女子已经不在,他没有义务守着一个已经消失的人过一辈子。何况,他还是个皇帝。 这个问题一下就让八卦之心平静了不少:“应该会吧!且不说坐上那个位置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何况为了祖宗基业他也不能没有后。” 悦橙听着一脸惋惜,听兰溪说起武成风的故事,她一度都很羡慕那个被他深爱的女人。 “嗨,不是所有故事都有完美的结局的。曾经有一个男人为了你不要江山,这就够你吹一辈子了!”她这玩笑话几分幽默,让这略显压抑的气氛又恢复了过来。 这话题虽然不美,但很现实。就像她也想过,如果自己先梁鹤祯而去,他会不会很快就有新人在侧? 无可避免的问题,她不能道德绑架不让他续弦,也管不着那身后事。大概能要求的,就只是不要带着他的新人到她坟前求恩爱吧! 兰溪和悦橙忙啐了几口:“呸呸呸,娘娘瞎说什么呢!娘娘和殿下要白头到老的!这话要是让殿下停了,定要跟娘娘生气。” 苏云染吐吐舌头,她也就是这么一说。毕竟有句话说得好,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个会先到。 苏云染有些难为情,人家阊庆使团都已经到了半天了,她才起床过去打招呼。 这次阊庆派来的皇族代表是新帝武成风的堂侄文毅郡王,他父亲并没有参与武成风与万安帝的争夺,所以得以幸免。 武成风对皇族的清洗其实只针对当初跟他对立的几个,除了万安帝,还有两位王爷。其余的态度不明确,虽然没有站队到武成风身边,但也没有对他出手过。 这个文毅郡王这一脉就是那选择装病回避两方拉锯的聪明人。 听闻这个文毅郡王才华横溢,但之前万安帝忌惮这些兄弟所以他父王让他藏拙这才保全了自身。 如今新帝武成风有了另一种朝廷气象,他决定不再藏拙,很是得武成风的赏识。 虽然说他是堂侄,比不上那些亲侄的关系更近一些,但其实他的野心并不小。 也是,武成风这个年纪还没有后,的确会让这些侄儿起别样的心思。 就算他现在抓紧时间生,那也得他自己身体够强保证自己活到小孩成人能坐稳江山。 文毅郡王很年轻,今年不过十六。这么年轻已经娶了亲,郡王妃是他大他一岁的表姐。 苏云染这会要去打招呼的就是这位郡王妃。 别院的花园里,苏云染才走进,便见一个穿着绯色衣裳的姑娘朝她走了过来。 两人走近,那姑娘似是愣了一下然后落落大方给她行了一礼:“早听闻大启的太子妃国色天香,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苏云染回以一笑:“郡王妃娇俏灵动,颜色正好,我啊老了。”苏云染有些唏嘘,她好像也没比郡王妃大几岁,但生了孩子就觉得跟这些小媳妇不是一个梯队了。 这郡王妃倒也不羞怯,真不愧是出身阊庆大家族。兰溪还打听到了一个秘闻,其实当初这郡王妃娘家是不愿意让女儿嫁过去的,毕竟文毅郡王这一脉之前显得太凋敝了。 后来还是为了一个亲上加亲,才勉强同意了。 亭子里还有一人,撑着下巴目光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郡王妃轻咳一声:“公主!” 这人自然就是云阙公主了,只是苏云染还是略显意外了。这个小模样更当初其实还是有很大的区别,收敛起了过去的张扬,如今一身沉寂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这张脸没有以前的神采,取代的是一种灰败。 苏云染对郡王妃摇摇头,云阙公主跟她本来就不对付,爱咋咋地吧! 郡王妃脸上又几分无奈和尴尬,苏云染笑了笑跟她东拉西扯化解这份尴尬。或许是两人的笑声将云阙公主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她看了一眼苏云染,却没有了以前的敌意。 苏云染只是笑着点点头,她相信她这个时候要是跟她说一句‘别来无恙’她一定会瞬间暴走。 破天荒,云阙公主对她点了点头依旧什么也没有说。 两人的关注又从云阙公主身上移开,继而聊起了保养,两人倒是聊得很投机有说有笑的。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一道似乎还在变声期的男声响起,说实话这嗓音并不是很好听。 说话的人正是文毅郡王,果然是个青年才俊,跟郡王妃倒是挺配的。 “太子妃安好!皇叔经常提到太子妃,一说到太子妃就夸个没完。”说到这里,文毅郡王好似有些难为情,向前半步小声道,“他还交给我一个任务……” 像是真的很难开口,他脸色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他……让我跟太子妃讨点茶叶。” 哎呀,太丢人了!他就说这任务他不想接的。 苏云染扑哧一笑,这个武成风,怎么还是那么惦记着他的茶叶。 文毅郡王双手合十拜托她:“这个任务要是完不成,回去准要挨骂,太子妃人美心善发发慈悲吧!” 苏云染哭笑不得,这么一顶高帽给她戴上,还都没有办法拒绝了。 或许是因为文毅郡王向前这半步离苏云染太近了,梁鹤祯立马向前揽着她的腰看似无意地侧开了一些。 “要我说当初就不该给他,免得他一直惦记着。”梁鹤祯说到。 几人氛围很好,亭子里继续发呆的云阙公主也望了过来。她看了一眼梁鹤祯,又很快移开,然后却发现这人群里竟然还有一个出众的姿容。 云阙公主锁定的这人,正是禹城伯长孙巳。 但她也仅仅是多看了几眼又低下了头,她知道她父皇没又死,所以她的人生根本就不由她。 若是当初梁鹤祯肯娶她该多好,做个侧妃她也愿意的。 苏云染:我不愿意。 梁鹤祯:同上。 第五百零一章 杀人诛心谁不会 逐越国皇宫,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比起皇家别院还是要大气许多,特别是摆设很是讲究。 苏云染不由想,这逐越国的经济好像也很一般呐!虽然他们没有像大启‘颓废’那么多年掏空了家底,但之前他们冒险去阊庆搅局,结果自食其果被坑了一大笔银子。 苏云染有理由怀疑,逐越因赔款到现在都还没彻底缓过来。 眼下除了大邢和一些小部族的使团没有到达,其余大国使团都到齐了。 “诸位远道而来真是让逐越蓬荜生辉了,来,朕敬诸位一杯!”文敬帝的模样很是文质彬彬,虽然上了年纪却还是透着一股老学究的儒雅。 苏云染扫了一眼逐越皇族的位置,只见到了三王爷萧丌和五王爷萧行,至于那太子萧悦和九王爷萧慎都没有出席。 文敬帝逐个客套一番,跟阊庆也是和颜悦色的,就好像之前两国之间闹的哪一出不存在似的。不得不说,皇帝真不是一般人。 脸上笑嘻嘻,心里不知道把阊庆骂了多少遍了。坑了他一大笔钱财,赔了夫人又折兵。 文敬帝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梁鹤祯和苏云染身上,这些人之中他对感兴趣的自然是大启的太子和太子妃了。毕竟这两人的身份很是特别,在各家皇室之中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两个民间出来的皇族,能坐到太子之位,可见不是什么普通人。可既然是民间出来的,他又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 想起炆王他不由感慨,当年这个人可真是逐越的头号敌人。幸好当年有宸王筹谋,他们合理除掉了心头大患。 不过这件事虽然过去已久,但他也很清楚炆王一直都是大启皇帝最疼爱也是最寄予希望的皇子,这笔账大启不可能忘记。 而这个炆王流落在民间逃亡的儿子,也不像是会忘记逐越与他父母之间的仇恨。 这关系,就很玄妙了。 “早就听闻启国太子貌若谪仙,如今一看有过而无不及。啧啧,这通身气派,仙人见了都要自愧不如。”文敬帝夸着,可这话落在旁人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一国太子需要被人注意的是才华是治国手腕,又不是靠容颜取悦人的玩意,上来就只夸他长得好看是瞧不上他吗? 梁鹤祯轻笑一声,却是带着冷意:“皇上过奖了,晚辈可听说当年皇上正是因为相貌出众才格外得先皇的欢心。” 文敬帝脸上笑容一僵,一时间就有些不知作何反应才好。他年轻是的确容貌出众,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但说什么先皇是因为他长得最好看才选他当储君,这就杀人诛心了。 见文敬帝脸上滞住,萧行立马站了起来:“当年炆王在战场上英姿勃发,小王有幸见过真容至今都记忆尤深。太子是炆王血脉,相信太子也一定深得炆王真传了。” 苏云染听这话真想啐他一脸,他竟然还敢说这话。当年炆王的死跟他估计也少不了干系,现在竟然还敢主动提起炆王。 梁鹤祯从出生就没有见过自己父亲,他竟然诛心的说‘真传’儿子,还真是哪里有伤就哪里撒盐。 顿时间这大殿之上的气氛就有些凝滞起来,旁人也看出来了,火药味有些浓。 苏云染想怼回去,梁鹤祯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以示安抚。 梁鹤祯轻蔑地笑了笑:“孤不才,父王之英武是世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倒是贞王殿下,听闻贞王从小就在威远大将军麾下定然是青出于蓝了。” 呵呵,杀人诛心,谁不会呢! 贞王脸色一沉,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无人能望其项背?这是把天下将才都算进去了?还真是……够不要脸的!好端端的就扯上他舅舅,世人皆知他舅舅死的不明不白,这…… 他半眯起眼睛,此时此刻有些疯狂地想舅舅的死,到底跟这个梁鹤祯有没有关系? 贞王黑着脸坐下,梁鹤祯笑眯眯地饮茶。 这气氛真是难看到了极点,三王爷萧丌在谋士的指导下,已经很熟练地掌握如何缓解气氛。 三王爷举起酒杯笑道:“来,这第一杯酒咱们就敬英雄们!” 无论是炆王还是威远大将军都是英雄不是? 气氛稍稍缓解了一些,三王爷拍拍手,一群舞姬和乐师鱼贯而入。片刻后,乐声响起,舞姿曼妙。 气氛终于回暖了,有说有笑不在是言语交锋。 五王爷萧行的目光却一直暗中盯着梁鹤祯,此人果然不简单。 之前让人去查黑鹰卫的事情,结果依旧无法证实黑鹰卫到底还存不存在。而这个人究竟是哪来的势力把宸王扳倒的?这一点一直都是他查不到的信息。 还有就是他身边的太子妃,这个女人藏得比梁鹤祯还深。 扮猪吃老虎,说的就是她吧? 有意思,很有意思。 他派出不少人去查梁鹤祯,结果去查的人要么什么都没有查到,那么就是突然失踪了。于是他便想着换一个方向,调查苏云染。 结果这一查倒是查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一个乡野丫头,没念过书也没见过世面。她是如何从嫁到梁家给梁鹤祯冲喜之后就变了一个人? 他一开始怀疑过她或许从一开始就藏拙,可后来发现那苏家人对她那可是真不是自己人。别说念书了,就连吃饭都是饥一餐饱一餐,每天还得干农活。 就这样,她怎么可能识字? 可是经过调查,她却在嫁入梁家不久之后开始以变卖草药赚取银钱。很快就让梁家生活富足起来,而且梁鹤祯之前可是快死的人了,她嫁过去人就慢慢好了。 可千万不要跟他说这是因为冲喜冲好的,他可不是那些愚昧之人他不信这些鬼话。梁鹤祯的病好了绝对不是巧合,然而中间出了一个走方的郎中给他看过之外,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具调查结果,走方的郎中也就看了一次。 看一次就能治好,扯犊子呢? 一个快死的人突然病就好了,一个穷苦的家庭忽然变得富足还在镇上买下了铺子。这一切,都是以为苏云染嫁到梁家之后发生的变化。 他的人可是把刀架在了镇上大夫的脖子上,大夫说梁鹤祯病入膏肓绝对不假。 听闻后来苏云染遭遇滑坡卷入了洪流之中,人人都以为她死了,结果失踪的她又回来了。 好端端的回来,还说学了一身医术? 可笑,学医没有几个寒载岂能成医?短短数月就敢说自己习得医术? 后来打探到的事情就更可笑了,苏云染还是个妙手回春的神医。学了几个月的神医?这可让那些苦学苦练几十载大老大夫怎么看? 苏云染简直就是一个迷,从她出现在梁鹤祯身边开始,就是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这个苏云染太不简单了! 手段不简单,身世也不简单。虽然有人刻意抹除的痕迹,但很明显苏云染并不是苏家的女儿,她的身世怕是跟西域二十四国有关。 太有意思了,大启的太子妃,身世却是个迷。也不知道他们皇帝若是查到这个,会不会日夜担心她根本就是西域派来的细作? 可惜他实在是没有查到更有利的证据,否则一定要送上去给天承帝一份礼物。 苏云染眉头皱了起来,她眼神锐利地扫向萧行,隐隐中竟有几分锐利和威慑。 萧行被忽然对上视线,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被她的气势给压了下去,那一瞬间手微晃了一下,盛满的酒水洒了一点出来。 好个启国太子妃,好个身世成谜的苏云染。 苏云染还在盯着他,萧行刚才那一瞬间的惊骇早就消失不见,取代上来的是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 他举起酒杯对她是以,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苏云染却半点脸面都不给,直接就回了他一个白眼然后转头欣赏歌舞了。 萧行顿时就是一噎,这夫妻两还真是……格外讨人厌! 萧丌也注意到了萧行的目光一直盯着苏云染,他侧过身悄声对他道:“五弟,人家名花有主,你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家不合适。五弟若是缺女人了,大可跟三哥说,我送你。” 萧行侧目看他,只觉得萧丌的笑容格外的讨厌,比苏云染夫妇更讨厌。 “就不劳三哥费心了,毕竟……三哥送的女人小弟怕是无福消受,毕竟……我惜命!”萧行冷笑了一声。 萧丌送的女人,哪个不是冲着他的命来的? 歌舞正酣,文敬帝的目光在各国公主身上扫过。 嗯…… 这些老狐狸,果然都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 老九可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他们就拿这些个货色来打发他? 文敬帝的脸色又不太好了,他放出去的消息难道他们就没有想法吗?老九是他最宠爱的孩子,当然要配最好的女子。 这些公主里…… 启国的就两个正牌的公主,大公主形骸放浪简直太糟了。六公主年纪虽然稍微大了点,但好歹没有那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过,这六公主生母位份很低。这六公主自身又不出彩,而且性格很糟糕。 文敬帝摇摇头,这个不行。 目光又划向了云阙公主,啧啧,她父皇落败之后,她也死气沉沉的。 这个……还是不行! 第五百零二章 觥筹交错暗交锋 又是一曲歌舞罢,文敬帝才默默地收回视线。 啧,这些公主愣是没有一个能与自家儿子相匹配的。 文敬帝颇为头疼,要是这些人里都挑不出一个来,怕是有些不好交代。文敬帝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骑虎难下了,如果不看样貌性情的话…… 他最想要的与之结亲的,那当然是大邢。毕竟坐着金山银山,还兵强马壮。有这样的娘家帮衬,这对儿子来说哪里是娶了个妻子,那就是娶了一座金山啊! 可惜这也就是想想,那大邢皇帝徐离本禹名下除了一个义女就没有亲女儿了。其余沾边的皇族,要么跟徐离本禹的关系不够亲,够亲的膝下没有女儿只有儿子。 后来他就想义女也行,好歹也是徐离本禹认定的,总归不会给足这个义女的体面。将来的嫁妆不得有座小金山吗? 文敬帝这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可惜再一查才发现徐离本禹封的义女凤仪公主已经有驸马爷了。 好好的盘算又落了空。 他也认真考虑过大启,如果现在的大启还是天承帝那老糊涂继续掌权,那他倒是有办法从大启那拿到他想要的。可惜啊…… 可惜现在当家主事的却是梁鹤祯,想糊弄他可不容易。更何况,那六公主与梁鹤祯只是姑侄关系,还从来都不亲近。 好歹天承帝还是挺疼爱这个女儿的,逐越若是娶了她,将来天承帝或多或少都要关照一些。可梁鹤祯……怎么看到不像是会为了一个六公主而对逐越妥协的人。 更何况……炆王夫妇的死跟逐越有关。 文敬帝又静静地想了一会,当初到底还有多少黑鹰卫留下来又暗中护在了梁鹤祯身边? 从梁鹤祯认祖归宗之后,文敬帝就总是不由自主地将威远大将军的死跟他联系到一起。虽然总觉得有些牵强,但这个想法却又很难消散。 夜风徐徐,觥筹交错。 这些人各种打太极,暗中的交锋不知道过了多少招了。 “朕听闻太子妃医术高超,贵国皇上曾经一度病危都是太子妃给救了回来,不知可有此事?”文敬帝忽然开口问到。 苏云染愣了一下,竟然点到她了。 苏云染站起身笑道:“不过是略懂医术罢了,哪里有传言说的神乎其技。” 文敬帝目光在苏云染脸上停留了一下,别说,这张脸可比在座的公主们漂亮多了。而且,他还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在哪见过呢? 大抵是天下倾国倾城色皆是这般。 她浅浅笑着,很温柔,眼眸中映着的是这大殿上流光溢彩的珠玉光芒。文敬帝多看了一眼,不由勾起了嘴角。 啧啧,这粉颈低垂,睫毛轻颤,眼眸如星光璀璨又温柔的样子真是美极了。 “咳……”梁鹤祯轻咳一声,眼神毫不留情地看着文敬帝。那眼神透着一点……讥讽,似乎在说,把你哈喇子擦一擦。 文敬帝轻笑两声:“太子妃何必自谦,太子妃是神医再世,这消息都已经传遍了天下。只是没想到太子妃年纪轻轻,又是如此人间绝色……” 忽然想起之前就是因为他评论梁鹤祯的‘容颜’被怼得失了面子,这会一个没拦住嘴,又忍不住夸一下苏云染这容颜。 他又打哈哈地笑了笑:“不知太子妃医承何处?” 苏云染忍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文敬帝问这问题的时候估计都已经将她查了个门清儿。多此一问,大概是意在试探吧? “有幸得一方谷谷主师承,却不得尊师十之一二。”苏云染淡淡地说到。 她倒是没有隐瞒,这一点上跟外面传说的一样。但是,文敬帝却觉得有蹊跷。虽然没有证据,但他觉得苏云染一定在入一方谷之前就已经会医术了。 诡异就在于此,她之前可是从来都没有人教她。一手了不得的医术,绝对不会是凭空而来。 诡异,太诡异。文敬帝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对一个人产生浓厚的兴趣了,就是梁鹤祯都已经被他抛却脑后。 这个苏云染,他是真想将她好好探查一番。 苏云染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看到了什么?文敬帝眼中闪过的那一抹热切,似乎是很急切地了解什么。眼里的那团火,是在看她吗? 苏云染一个激灵,瞬间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是吧?不会吧?文敬帝虽然上了年纪还挺儒雅,但毕竟这年纪差辈了,该不会是对她动了那种心思吧? 苏云染能注意到,梁鹤祯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拉过苏云染坐下,然后对文敬帝道:“流言千千万,总能止于智者。” 梁鹤祯这话就是想堵住文敬帝的心思,他估摸着文敬帝是想让苏云染给什么人看病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就怕是有人在做局。 文敬帝瞧着梁鹤祯这急于撇清关系样子,不由轻笑了一声:“谣言从来都是不攻自破,而太子妃的医术却是美名扬,可见这都是真事。太子也不必如此紧张,朕不过是仰慕医者。” 仰慕……医者? 是心里话吗? 文敬帝又赶紧圆了一下:“此番太后寿辰本事举国欢庆,可是前两日太后却忽然病了,这事让朕忧心不已。太子妃医术高超,不知可否为太后诊治一二?” 苏云染下意识就皱了皱眉。 见她这表情,萧丌立马跟文敬帝打配合:“父皇,太子妃金尊玉贵,岂能唤她去当大夫?这话不妥,父皇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这话表面上看好像是萧丌不赞同他父亲的话,竟然不顾父亲的颜面帮对方反驳了。然而实际上,这两人一个场红脸一个唱白脸,好话坏话都让他们说了。 这反倒是把苏云染给架到了一个骑虎难下的地步。 她要是直接拒绝了,那可是太不给东道主面子了。再说了,人家说是替太后看,她太子妃尊贵难道太后就不尊贵了吗? 她要是拒绝,一下子可就同时打了皇帝和太后的脸。 啧啧,苏云染望向萧丌。心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梁鹤祯慵懒地往后靠可靠,然后笑得那叫一个风姿摇曳。她把玩着苏云染的手,有意无意地捏了捏然后道:“皇上可是给我家太子妃出了个难题了。” 他眉目轻扬,笑意满满却从来未达眼底,甚至还能看出一点冷意:“我们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家太子妃医术还稚嫩得很。逐越家大业大的,难道还找不出个能看病的御医吗?” 萧丌刚要插话,只见他嘴刚张开,梁鹤祯立即又道:“再说了,太后凤体才是金尊玉贵,让我家这还没出师的学徒看诊……皇上,太草率了!” 文敬帝与萧丌眼神飞快地交流过,然后萧丌道:“太子严重了!太后的病情来得古怪,御医都束手无策。太子妃的医术如何小王可是见识过的,莫非太子是顾忌两国之间恩怨,不愿让太子妃出手相救?可是……医者父母心,太子妃一向是个菩萨心肠……” 说到这里似乎还露出一抹含情脉脉,苏云染被恶寒到,直接往梁鹤祯怀里扑。 去你的菩萨心肠! 梁鹤祯顺势将苏云染往怀里带,还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她。 大殿之中的其他人:咦……没眼看!吃瓜人毫无防备之下被塞了一嘴狗粮。 “你们瞧,你们这一句一句的都把我家太子妃吓着了。她胆小,可经不住你们这么捧杀的。三王爷说到两国恩怨,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众人又是一愣,除了被涉及到的当事人之外,其余人都差点笑出声了。 文敬帝眼神飞快地扫过萧丌和萧行,两人似乎微不可闻地摇了一下头。 逼的越近,似乎适得其反。 罢了,下次再找机会。可能是他们太冒进了,但这梁鹤祯的防备心也太重了。 文敬帝哈哈大笑起来:“好端端的怎么越说越远了?怪朕,是朕太过忧心太后的病情,这不就……还望太子妃见谅!朕自罚一杯如何?” 说着就端起酒一饮而尽。 苏云染笑了笑,文敬帝这厚脸皮功夫十分了得。这是秉承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吗? 第一晚只是正式坐下来打个招呼,也没聊什么正事。 宫中宴席散去后,禁军护送着使团回到皇家别院。 苏云染一回到房间就问梁鹤祯:“相公,你说文敬帝和萧丌合着伙想让我去给太后治病,他们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梁鹤祯半眯起眼睛:“其实这文敬帝跟我们耍心眼呢!” 苏云染盯着他,原来这家伙是知道点什么。 在苏云染殷切的目光下梁鹤祯才道:“其实逐越的后宫有两位太后。一个是文敬帝的生母,一个是他们先帝的皇后。” 苏云染是多通透的人,一点就明白了:“所以文敬帝想让我去诊治的人是那位正牌的太后?毕竟不是亲生母子,能有多好的感情?” 梁鹤祯点点头:“不错,早就有消息传东宫太后被西宫太后打压了很多年,日子过得很是不妙。” 第五百零三章 杀神 有道是,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到东风。 这话对于逐越的两宫太后也十分适用。东宫太后是正派的太后,在皇帝登基之时曾经还垂帘听政过。尝试过权利的滋味,多数人大概都很难放手。 这位东宫太后也不能免俗,总想把控住皇帝,最后却被母子两联手将她扳倒。这么多年她这种东宫太后早就名存实亡了,要不是顾忌着名声,皇帝样就不可能留她活着。 苏云染暗骂一声文敬帝够卑鄙,无论她有没有办法把东宫太后医治好,文敬帝都有办法让她医出问题。 一国太后在她的手里被医出问题,这岂不是给了逐越一个合情合理向大启发难的机会? 到时候谈判估计不是什么赔款就能解决的,对方布下这么个局,只怕图谋的还是大启的铁矿。 “这次虽然是避过去了,估计他们还会有后招。以后进宫还得多留几个心眼才行,我现在对逐越真是半点好感都没有了。”竟然想阴她,苏云染想想就生气。 “不生气了,今晚带你去个地方。”梁鹤祯神秘兮兮地说到。 “去哪呀?”听他的口气,可不像是去什么好地方。而且今晚都已经这么晚了,外面都黑漆漆的能去哪? 苏云染的直觉果然还是很敏锐的,梁鹤祯拿了两套夜行衣过来。苏云染也懒得问了,换上夜行衣之后才道:“大半夜的你这是要带我去做贼吗?” 她就说嘛,不可能是去干什么好事。果然,这是做贼公贼婆呢! 不过梁鹤祯竟然愿意带她大半夜出去干坏事,这倒是有些稀奇了。 两人一出门,兰山和兰溪兄妹两都换好了夜行衣正等在门口。苏云染对兰溪眨了眨眼,兰溪也回应了她一下。 苏云染:从眼神分析,兰溪是知道她们今晚的目的地的。 摔,为什么就只有她不知道呢? 苏云染那时灵时不灵的轻功梁鹤祯是不抱什么期待了,一路上都是他搂着她跃然于黑夜之中。 这种环境下她除了抱紧他,好像也不能让他分心。就这么一路上忍着好奇的心,他们终于落在了一处屋顶上。 月色尚好,她远眺周围的环境,大致上可以判断这里是一座面积非常大的宅院。宅院的抄手游廊都挂着灯笼,这才使得她能勉强将这宅院瞧个大概。 居高临下望去,这宅院层层叠叠,就这样的规模富户都够不上。这一定是什么王侯府邸,难道是太子府? 梁鹤祯没有吭声,似乎在等什么,这时候苏云染才发现兰山和兰溪都不见了人影。 “他们没跟上来吗?”苏云染满心疑惑。 梁鹤祯似乎是确认了附近已经没有暗卫埋伏这才开口:“他们去处理几只老鼠去了。” 老鼠?苏云染垂首轻笑:“是暗卫?我刚才还在想这里是不是太子府,现在看来不像。太子那样的处境若是让人知道他还养了暗卫,只怕他的处境就更加堪忧了。” 梁鹤祯点点头,分部吝啬地夸了她几句,然后也就没有再跟她打哑谜了:“这里是贞王府。” 贞王府?也就是五王爷萧行的府邸。 “这人可是掌兵权的,他府里的防卫已经十分了得吧?咱们就这么轻易地进来了?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苏云染连续三个问题,梁鹤祯就猜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防卫的确了得,所以我们需要有内应配合。” 苏云染望着他笑而不语,她就说嘛,怎么贸然跑过来原来是有准备的。 不过他什么时候在贞王府里有内应了? 苏云染可不知道他的布局这么大,这才把大启那一潭死水弄活了,竟然还能顾到逐越这边安插内应。 不对,难道是师伯易风?不,应该是怀钺!她到了逐越之后可从来没有见过怀钺,梁鹤祯的意思是他就在别苑外围暗中保护他们。 有易风先生指点,说不定怀钺还真能混进来。 一声并不突兀的乌鸦啼叫声响起,梁鹤祯再次楼上她的腰肢:“走!” 飞檐走壁不用她费力,那她就费一下脑子猜一猜梁鹤祯今晚带她来贞王府的原因。 如果是想在贞王府里找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他大可以让内应去做,自己带着人跑一趟显然是把风险加大了。 所以这个可以排除,那么就剩下另一个可能了。 内应可能发现了贞王与什么人有联系,说不定就是今晚相邀见面。 她才想到这里,梁鹤祯已经带着她落在了一处屋子外。梁鹤祯对她做了一个禁声动作,苏云染点了点头就发现后头的窗纱上映着一个人影。 不过这时候依旧不见兰山和兰溪的影子,莫非这两人是在给梁鹤祯打配合在周边警戒? 梁鹤祯小心地将窗子拉开一条缝隙,已经足够将屋里的人看清楚。 来回踱步的,正是贞王萧行。 这时,一前一后两个脚步声传来,两人赶紧退后隐藏到阴影之中去。 果然啊,这贞王真的是在等人。等的是什么人?只怕不是神衣教就是皇宫的人。 萧丌和萧行虽然不对付,但在逐越的共同利益面前,两兄弟还是很精诚合作的,毕竟这也是文敬帝想看到的。 “殿下,人到了。”说话的貌似是管家。 “进来。” 屋中,贞王终于坐了回去,对来人倒也不摆架子:“坐下说!” 来人脱下罩在头上的斗篷:“殿下,那边来信了。既然那边要卷进来,那我们为何不顺水推舟?” 贞王将信看完,然后嘴角上露出一个笑容:“原来如此!难怪!难怪!” 窗外的梁鹤祯的苏云染听得是一头雾水,这贞王到底是知道什么了这么兴奋? 贞王的心情顿时就好了:“今晚父皇实在是有些操之过急了,那两人的估计早就看穿这寿宴是鸿门宴。心里防备着,怎么可能轻易入彀。” 对面的人问到:“那殿下可要答应跟他们合作?” 贞王迟疑了一下:“这就得好好筹谋一下才行了。对方想借刀杀人,那我们就得祸水东引。没有了梁鹤祯的大启不足为据,可若是牵扯到哪个杀神……” 贞王好像有些为难,又时思考了半天:“这事如何才能真正做到祸水东引不留痕迹?一国太子死在我们这,总是难免要担责任的。” 对面的人站起身凑到贞王耳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 贞王听完又是一脸震惊,眉头皱了起来:“这些人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动了大启的人还好说,若是动他……” 贞王脸色凝重起来,像是陷入了一个更为难的境地。 对面的人又道:“殿下,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反正都是他们的意思,将来出事也有他们担着。再说了,杀了那位,岂不是让这件事更加顺理成章?” 这人倒是说得天花乱坠,一心鼓动着贞王尽快下决心。 贞王思索了半天摇摇头:“先别急着回复,这件事本王还得在斟酌斟酌。一下挑了两国,处理不好可就是逐越的灭顶之灾。你先下去休息,让本王再考虑一下。” 贞王看着自己手中的信,凌空放在了烛火之上。就在火舌要烧到信封的时候,贞王猛地抽回了手中信。 这信十分重要! 不仅对贞王,对窗外偷听的两人也很重要。 “管家,备马,本王要入宫!” 苏云染抬头望着梁鹤祯,用口型问到:“怎么办,要不要跟着去?” 梁鹤祯摇摇头。他们不能再跟了,但他还是会安排别的人跟。 别宫,两人悄无声息又回到了房间。 这一路她都不敢大声喘息,满腹疑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了。 “那信上到底说了什么呀?两人对话没头没脑的,压根住不住重点。兰山他们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苏云染给两人倒了一杯茶。 梁鹤祯摇摇头:“放心,兰山他们只是去安排人跟进了。至于信上的内容,我隐隐感觉可能跟我们有关。” 苏云染喝茶的动作一滞:“跟我们有关?” 苏云染又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们的对话,对话中提到了‘大启’,提到了‘一国太子’。很显然,这个一国太子指的肯定是梁鹤祯。 那他们说的一个是杀,两个也是杀呢? 两个不会是指她和梁鹤祯吧?不会,她和梁鹤祯是一体的,杀梁鹤祯也必然会杀了她,根本不需要格外再强调‘两个也是杀’。 很显然,除了要杀他们两之外,他们还有另外一个目标。 而这个目标不是大启的人,而是另一国的人。所以贞王最后才会有那一句‘一下挑两国’。 梁鹤祯笑了笑:“刚才你还说自己一点头绪都没有,压根抓不住重点。你瞧,现在这些不都是重点吗?” 苏云染撑着下巴却笑不出来:“敌在暗我在明,还真是防不胜防。” 梁鹤祯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了敲,半晌忽然来了一句:“杀神。” 苏云染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梁鹤祯勾起嘴角一笑,这笑容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看来我们都猜错了,那信既不是逐越皇宫来的也不是神衣教,而是邢国。他们要杀的,是徐离墨!” 第五百零四章 萧洛 他们要杀的是徐离墨! 苏云染惊讶地看着梁鹤祯,凌乱的信息里能提炼出这么一个结果苏云染有些意外。 她以为对方要杀她和梁鹤祯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没想到这事怎么连徐离墨也被牵扯进去了? 逐越果然是疯了,凭一己之力是要挑起另外两国的战火吗? 他们才在阊庆那吃了败仗,这么就敢?大启衰败已久,虽然目光有所恢复,但要完全恢复却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他们把主意打到大启身上可以理解,但大邢…… 自从徐离本禹合并了西域各国之后,大邢就更是如日中天。他不去打别人就不错了,谁敢打他的主意?那觉得是寿星公嫌命长! 梁鹤祯却很确定他们的目光的确有徐离墨:“还记得他们对话中有提到一个‘杀神’吗?” 苏云染顿悟:“这个杀神,就是我爹。” 梁鹤祯点点头:“你之前跟我说,盛平那几大家族又开始有些蠢蠢欲动了,眼下看来他们找就已经开始动了。” 苏云染沉浸在震惊之中,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多。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她很快也将事情联系到了一起:“所以……我的身份曝光了,那信一定是公孙家送过来的。” 梁鹤祯点点头,贞王看完信之后是一脸震惊,震惊过后又是一脸意料之中。再联系他们对话要杀的另一人,这样一来就不难猜测。 “这一点虽然还不能确定,但八成是大邢那边有人透露了这个消息。将你的身份透露出来,其实是给逐越对我们下杀手的动力。” 苏云染不解:“怎么说?” “你是大邢皇帝的女儿,如果不是我捷足先登了,估计这天下所有国君都想娶你。娶了你就等于拥有了大邢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持,另外还有大邢的兵力。娶了你,绝对的一本万利。” 苏云染扯了扯嘴角,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香饽饽了。 可是因为她已经嫁给了他,那么逐越自然是不能让大启拥有大邢那样强大的经济和军事后盾。所以,必须斩断中间这条牵连的线,也就是苏云染。 “贞王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没有得到的就会直接毁掉,这样谁都没有占到便宜。他们要杀你堂兄的理由就更简单了,岳父没有儿子,将来皇位的传承基本上已经是锁定在徐离墨身上了。” 苏云染点了点头,这一点倒是不难猜。徐离墨一旦出事,五大家族的人就一定会联手扶持一个傀儡,不出几年大邢就要易主了。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苏云染忽然有些心慌起来:“也不知道兄长现在到了哪里?相公,我忽然有些担心我爹,他一个人会不会着了五大家族的道?” 梁鹤祯摇摇头,他反而觉得徐离本禹应该是最安全的。五大家族就是没有把握直接跟徐离本禹正面冲突,所以才迂回地选择拿徐离墨动手。 “相公,明日逐越安排的行程,是游湖吧?”,梁鹤祯点头,苏云染又道,“明日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跟你们一块去了。” “你是担心兄长,所以想通知钱庄安排下去保护好他是吗?”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他。 “这一点你就放心好了,兄长是岳父继承人,他的安全岳父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苏云染愣了愣,对啊,他一直觉得兄长总是江湖乱晃,身边连一个侍卫都没有。这印象好像是有点太过刻板了,她爹一定暗中有安排人保护他。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得再去确认一下才能放心。还有我爹的情况,我也有些不安。对了,还有景妃的托付的事情我也还没有时间去办。” 梁鹤祯到是不以为然,不过是给景妃弟弟带点东西,这大可以让兰溪帮她送去就好。 “还是我亲自去一趟比较,毕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之前景妃也帮了我们大忙,这个人情还是要还的。” 夫妻两抱着各自的心事睡了过去。 翌日,两人按照约定好各自行事。 苏云染带着兰溪、悦橙直接翻墙而出,大半天的,防守并没有那么严。示意,并没有人发现她们何时离开。 千隐早就收到梁鹤祯的通知,备好马车等着她们:“娘娘,是先去富临钱庄吗?” 确认没有尾巴跟随,千隐才驾着马车去往富临钱庄。 大安的富临钱庄总店规模跟大启的总店差不多,只是地段没有大启的好。不过这里往来的人流也不少,苏云染格外小心。 钱庄这边自然早就知道苏云染已经到达了大安,以前还需要身份凭着,如今只需要看到她这张脸就知道是主子到了。 伙计将人请进了后堂,掌柜将最新的消息全都摆在了苏云染面前。 苏云染除了关注大邢之外,也看了看大启国内的情况。好在他们离开这段时间神衣教出奇的安静,或许是因为永王被监视着不能行动? 她还是将重点关注到了大邢身上。 五大家族果然小动作频频,不过有徐离本禹坐镇盛平,他们不敢太明目张胆。而且徐离本禹也不是没有做什么,依旧在加强力度削减五大家族的势力。 或许就是因为削减得厉害,他们才越发想要反抗。 “传达下去,一定要多加派人手保护小王爷的安全!五大家族很可能要对他下手,有劳掌柜将这个消息传回去上呈父皇,叮嘱父皇也一定要多加小心。” 掌柜忙应下:“属下这就去办!只是公主……既然公主已经怀疑贞王要对您和驸马下手,可需要属下加派人手保护公主的安全?” 好在这里是总店,地下的暗桩人数比较多。高手能人还是不少,混进使团里保护公主安全不成问题。 苏云染摇摇头:“使团的名单都严格的记录,相信逐越也会防着我们加人进来。如果有需要我会另行通知你们暗中行动,但在逐越我们还是得谨慎一些。” 她身边有汤旭三兄弟在明,松一四人在暗。一明一暗配合,只要不是遇到压倒性的人海战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另外还有怀钺的人一直都在暗中保护他们,虽然梁鹤祯没有说明怀钺带的人是不是柳宅的人,但她隐隐觉得怀钺带来的人恐怕是黑鹰卫。 这便是梁鹤祯这一路一直都很淡定的自信来源,出动的人不仅是柳宅那些从小就经过特殊训练的。黑鹰卫她不了解,但她知道这支军队的大名,却是让无数敌人胆颤。 交代得差不多了,苏云染决定去寻景妃的弟弟萧洛。 打听了一下竹林书斋,这地方不难找但地方却有些偏僻。 偌大的一片竹林,倒是十分雅致。竹林里的书斋,所以就取名竹林书斋。这位教书先生倒是有几分随性,却也不失风雅。 “夫人,书斋还在上课,我们还得等等。” 苏云染掀开帘子,听见不远处的竹舍里传来朗朗书声。 倒是难为萧洛一个皇亲国戚了,竹林书斋风雅是风雅,可简陋也是真简陋。 听闻大安城外就有两所赫赫有名的书院,其中一所还是由国子监安排的学士去教学。别说皇亲国戚了,就是京中的官宦子弟谁不知以进入这所书院而自豪。 怎么偏偏就一个萧洛进不去呢? 大户人家的公子但凡有点心学习,条件是要比普通人家优厚太多,进入学院还挺容易的。 苏云染听着朗朗书声眯起了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悦橙忽然喊到:“夫人,已经散学了,但是……好像没有看到这画中人。” 兰溪和悦橙拿着画像可是一直对比这出来的学子,可没有一个像画中之人。 苏云染也颇为头疼,记得景妃说过,这画像还是好些年前画的了。小孩长得快,指不定一下就变了模样。 陆陆续续出来的学生都走远了,苏云染还是决定直接书斋看一看。 “夫人,哪里……好像有人在打架!” 远远瞧着好像是几个十来岁左右的小男孩围在了一起。 待她们走近一些,就听见其中有个个头更高一些的小孩道:“不想挨打就赶紧把身上所有的钱交出来!好歹也是王府家的少爷,身上才一两银子,你是在打发叫花子吗?” 汤旭和王玺先一步走了向前,小孩子一顿霸王拳可别伤着姑娘。 于是,为首的小孩被提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吓得脸色都白了。 “夫人,是他!”悦橙很快就发现了被围在中间的人正是景妃弟弟萧洛。 其余小孩一看这架势,赶紧跑吧! 苏云染走了过去,拉起了一脸脏兮兮的萧洛:“你是萧洛吧?我是你姐姐的朋友,你姐姐托我给你带了一些东西。” 萧洛身上有些淤青,不过他愣是一声不吭,倒像是习惯了。 他正想问苏云染是谁,没想到她倒是先自报家门了。他防备心有些重,苏云染算是看出来了。还是先将他姐姐的东西给他看过,这下他才放下了戒备。 十分端正地给苏云染行了一礼:“多谢姐姐!” 见他如此,便是放下对她的戒备了,是以她才问:“他们总是打你吗?” 第五百零五章 拉大旗作虎皮 萧洛年纪不大,却十分板正。目光清澈,即使脸上有伤,却还是那么从容。这倒是与他的年纪有些不符了,这或许也从侧面上反映出他的生活状态。 小小的人儿,挺直的脊背,颇有一种霜雪压劲松而不倒的坚韧气质。他轻抚着匣子里的玉佩,跟自己身上戴着的合在一起是一块完整的玉佩。 其实不必这信物他也相信这是姐姐信,姐姐的笔迹他是认得出来的。 苏云染有些被他这气质惊讶到,心里想这小家伙,将来必成大器。 “不过是胡闹罢了,我无妨的。”萧洛回答到。 兰溪却忍不住到:“你好歹也是皇亲国戚,他们怎么敢这样打你?你们王府难道就没有人照顾你吗?” 这问题倒是让洛溪显得有些难为情了,他的处境原来比她们想象的还要差。 萧洛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却反问苏云染:“姐姐,你应该就是姐姐信中说的苏姐姐吧?能告诉我姐姐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我?” 苏云染听他这么说便知道景妃并没有把她的身份告诉弟弟,于是她道:“你姐姐在宫中一切安好,衣食无忧就是有些想念家乡想念亲人。只要你和你娘好好的,她也就没有好担忧的。” 萧洛稚嫩的脸上露出两个梨涡,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顿时就犹如初雪见日:“苏姐姐可否等我一下,我想给姐姐回一封信。” 苏云染却拦住了他:“不着急,我们暂时还不会离开大安,你有时间慢慢写。再者,你娘也应该有很多话想跟你姐姐说吧?” 萧洛十分感激,朝着苏云染鞠了一躬:“多谢苏姐姐!” 苏云染揉了揉头他的脑袋,这小孩真的有种不符合年纪的懂事,懂事到让人有些心疼。 “萧洛,你……可有习武?” 萧洛摇摇头,父王从来都不关注他,而母亲……也从来都希望他藏拙。 苏云染这下才明白过来,原来萧洛的处境这么不好也有三分是他们自己刻意营造出来的。 就是为了藏拙吗?倒是苦了这孩子。由此可见那庆王府的王妃可不是什么善茬,根本不会给庶子出头的机会。 “萧洛,你若是想习武,我可以帮你。” 萧洛迟疑了一下,或许是又想起了生母的交代不敢冒尖。 “你不用顾虑太多。藏拙只是一时躲避的方式,可人生在世没有一直都躲避的。想要改变自己的人生,有时候就得不破不立。” 苏云染的话萧洛好像听懂了,他眼神亮了一下又黯淡了下去:“但……我害怕我娘会有麻烦。” 一时的麻烦熬过去就好,只要他翻了身就不用让生母一起跟着他一直被打压了。 “姐姐希望你习武首先是保护自己不受欺凌,其次这是一种本事也是能护佑你和母亲生存下去的保障。以你如此被打压的情况看,若是文试这一条路走不通,你还可以通过武试闯出一条大道。” 洛溪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我想学!” 兰溪还在纳闷苏云染到底想怎么帮萧洛,就听苏云染说要送萧洛回庆王府。 “夫人,我们这是要表明身份吗?这……会不会太招摇了些?”毕竟这里不是大启,大启太子妃的身份在逐越的庆王府就怕是不太好使。 “要改变他们母子的生活就得下一剂猛药了。”苏云染原来也想着先从钱庄找两个人出来跟着洛溪教他武功,后来又想这个法子见效太缓慢。 苏云染低头看了一眼还有些茫然的萧洛:“萧洛,害怕吗?如果我直接用你姐姐的身份来敲打庆王妃,她嘴上一定会十分恭敬,但心里一定会记仇。到时候,无论是你父王还是嫡母都少不得要拿你出出气。” 萧洛好像有所预知,他点点头,脸上倒是有几分坚毅:“我不怕,只要能改变我和我娘的现状,我什么都不怕。” 苏云染很满意这小家伙的志气,这一路又询问了他的功课。原来这小家伙还真是藏拙得厉害了,看先生布置的课业,他都做了两份。其中一份是上交的,另外一份是写给自己看的。 苏云染笑道:“那今天我们就扯大旗作虎皮,拿你姐姐的名头去吓吓人。” 庆王府,听景妃说到庆王府到了他父亲手里就直线走下坡。要不是因为她到大启和亲,文敬帝才多给了庆王府一些殊荣,这才勉强让庆王府又撑回了皇亲国戚的门楣。 说起来也是奇怪,这庆王不应该感激这个女儿吗?那就更应该把面子工程做到位,起码善待一下她的生母和弟弟。 “苏姐姐,我父王……我父王最近才被皇上斥责了一顿,丢了官心情很不好。我有点担心他会不会……” 苏云染笑道:“放心,我们可是你们皇帝的贵客,你父王可不敢得罪我们。” 递上拜帖,王府的下人看了看跟着他们一块回来的萧洛,眼神中有些让人看不明白。 过了一会,大门打开,一个穿着锦袍却显得有些凌乱的男人急忙走了出来。 他目光在苏云染几人面前扫过,然后定格在苏云染脸上,然后笑呵呵道:“不知是大启太子妃亲临,倒是本王有失远迎了!” 萧洛抬头看着苏云染,原来苏姐姐是大启国的太子妃,难怪她能在见到在后宫的姐姐。 庆王爷挺客气地将人请了进去,苏云染这做戏可做得很到位。 提前让松一回钱庄取了不少好东西当礼物,既然要扯大旗排面自然是要跟上才行。 苏云染刚坐下,庆王妃也到了。 苏云染打量了一下,这庆王妃脸上的笑容简直是假得不行,可偏偏她就是要做出这么一副慈爱又关切的样子。 “这些都是景澜托太子妃送来的?那孩子真是有心了。” 苏云染送的礼物可都是好东西,这王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家里剩多少家当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一时间夫妻两都十分高兴。 “另外,景妃娘娘进来思想情绪太重都病了。她还托付我将她在佛前求来的平安符送给诸位。这是王爷和王妃的,另外……” 苏云染眼神张望了一下:“王爷,可否请景妃娘娘的生母出来一见?” 庆王妃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淡下去了几分,刚想要拒绝,但庆王爷还是快了一步:“去把慧姨娘请过来。” 苏云染将另外一个平安符套在了萧洛脖子上,说来也挺讽刺的。进来这么久了,这当爹的丝毫没有发现儿子身上有伤。 苏云染长叹一声:“景妃还说进来噩梦连连怕是有不好的事情,这不还真应验了。” 庆王爷终于把目光从那些礼物里抽了出来,好像是这下才发现儿子的存在:“萧洛,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让你去念书,你是去打架吗?” 庆王妃赶紧拉了一下丈夫,毕竟当着外人的面不好斥责。况且,这还是景妃的弟弟。刚收了人家礼物就骂人家弟弟,这要传回去景妃以后可不会再送东西回娘家了。 萧洛依旧习惯了父亲这般不问青红皂白,苏云染却拉住他道:“王爷有所不知啊!景妃娘娘最是不放心的就是萧洛这个弟弟了。怕他学习不努力又怕有人欺负他,所以就拜托我先去竹林书斋看看小弟学习情况如何。” 庆王爷终于感觉有些不太对头了:“景澜也真是的,怎么能为这种小事麻烦太子妃呢!” 苏云染又长叹了一声:“这一瞧可把我心疼的,萧洛正被书斋的其他孩子一起欺负。王爷是没有听到,那些小孩说的话可难听了。我就不明白了,萧洛可是王府的少爷,姐姐更是皇帝亲封的公主。那些不过是平民的孩子,他们怎么就敢这么糟践萧洛呢?” 庆王爷这会算是彻底回过味来了,苏云染这是在兴师问罪呢! 庆王爷讪讪一笑:“这……这孩子他性格懦弱又胆小,在外面受了委屈也不知道跟我们说!真是不像话,本王明日便去找先生理论。” 王妃也只好在一旁附和。 苏云染笑了笑,眼睛弯弯怪好看的。可是她越是这么笑得温和,庆王爷和庆王妃心里就越是发毛。 “当初景妃和三王爷的和亲使团入大启的时候,我便与他们有了些交情。后来我嫁入皇家便与景妃感情更甚了,我第一眼将萧洛就觉得格外亲切,倒不像是朋友弟弟,更像是我亲弟弟一般!” 苏云染笑得真是好生灿烂:“我瞧着萧洛身子骨不错,是个练武的好料子。于是便做主请了两位师傅教萧洛习武,一来强身健体,二来保护他的安全也好让景妃安心。” 顿了顿她又道:“王爷不必费心他们,工钱我都付过了。他们会照看萧洛长大,等萧洛能保护好自己他们便回离开。” 庆王爷一脸纳闷,这叫什么事呀?不过,不用他们付钱? 庆王妃是想拒绝的,可苏云染是一口一个为了景妃能安心。不然景妃心情不安身体就不好,皇帝就难免要亲自过问。 苏云染都扯出了好几面大旗了,庆王爷也不好再继续反对。 “王爷不必担心,我请的这些人身份背景都十分可靠。王爷若是不放心,大可去查证。” 庆王爷摆摆手:“太子妃客气了,倒是让我们有些无地自容了。本是我们该做的事,却劳烦太子妃操心。” 这话有些讽刺,不过苏云染不在乎。 第五百零六章 学会了 苏云染初见慧姨娘有些愣住了,这妇人年纪不大,却面容憔悴得不行。就好像是那被暴风雨摧残过的花朵,摇摇欲坠。 庆王妃忍不住要咕哝几句,总感觉这小妾是故意做出这幅姿态给外人看的。 庆王妃强行解释了一番,说什么久病不好多少药石投进去都没有作用云云。 都是见惯了深宅大院里的勾心斗角,苏云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将平安符递给慧姨娘,她道:“正巧,我也会些医术,不如让我瞧瞧如何?” 慧姨娘有些不安地望向庆王妃,苏云染也笑眯眯地望过去,庆王妃只好笑道:“那可真是劳烦太子妃了。” 慧姨娘的病情拖了太久,这要调养回来得花不少时日。 但王府这情况想要有所改善,怕是有些困难了。苏云染飞快地想着如何才能让这母子两的生活确保不会再被庆王妃欺压。 苏云染开了一张药方,又道:“王爷,景妃娘娘可是思想家乡得紧,刚好我们大启新开了一支皇家商队,皇上特许景妃娘娘以后都可以用商队帮忙带家书过来。以后慧姨娘的病情和萧洛的课业景妃娘娘怕是要经常过问了。” 庆王爷再傻也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如此真是要感谢皇帝天恩了!不过她既然远嫁,也不好让她时时担心家中。” 苏云染立马回到:“正是因为家中实在不让她放心,所以才老记挂着。不过以后有这些师傅盯着萧洛的学业,景妃便可放心大半了。说来我与春来医馆的文老大夫有些交情,回头打声招呼,以后慧姨娘的病情就交给他了。庆王爷,你意下如何呀?” 庆王爷笑眯眯地点点头:“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如此麻烦太子妃,景澜也太不懂事了。” 又闲聊了几句,苏云染便说要去看看慧姨娘的居所。了解居所环境,才能更好的配合医治。 苏云染提得太突然,庆王夫妇都没有准备。想拦也拦不住,萧洛也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就当是小孩心性拉着她就往他生母的居所跑去。 苏云染不由一笑,这小鬼倒是机灵了:“不怕被你父王和嫡母责骂了?” 萧洛很感激地给苏云染行了一礼:“多谢太子妃姐姐!我明白姐姐的好意,姐姐都已经为我们母子两做了这么多了,我自然也要迈出这一步。” 苏云染刮了刮他的鼻子:“孺子可教也!” 说实话这母子两居住的环境是真的很一般,庆王妃强行解释道:“这……这前段时间下大雨慧姨娘住的地方塌了,这才临时搬到了这里。这里简陋是简陋了一些,但也是没有办法。原来的房子已经在重修了……” 苏云染回头打断庆王妃有些结巴的解释:“王妃,我看不用了,这处院子幽静我觉得很适合慧姨娘养病。就是太简陋了一些,这屋里应该漏雨吧?没关系,我正好有人会修葺房子。” 庆王妃实在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小声咕哝道:“你又有认识的人了。” 苏云染三言两语把事情敲定得差不多了,以后慧姨娘就以养病为由居于这座环境清幽的小院。这里离王府正门是远了些,但离后门近。方便出入,也不用经常跟府中那些不对付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敲打的呀敲打过了。庆王爷收了她这么多礼物也该明白其中意味,只要他们不找茬,大家都相安无事。 “萧洛,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你就去这个地方找一个叫林南声的人,他会尽全力帮你的。另外,虽然我借了你姐姐的大旗挥了挥,但也不知道能镇住他们多久。你可得争口气,将来带着你娘搬出去自己立户。” 苏云染是看出来了,这庆王府空架子,儿子还不少。人人都盯着王府这点产业,不管怎么分这些产业都落不到萧洛手中。 萧洛人小却很清醒:“我都明白的。” 苏云染看着他的眼睛,小小年纪如他却已经很清楚自己将来的打算了。 萧洛扶着慧姨娘突然给她跪下:“多谢姐姐救命大恩!姐姐先听我说完!”萧洛拒绝了苏云染想扶起他的手。 “我知道姐姐在后宫的处境也不算好,她根本就没有这些财力准备这么多礼物。那些习武的师父,还有照顾我娘亲的医女,都是太子妃姐姐临时安排的。苏姐姐,你不仅给了我们体面,更是等于救了我娘的性命。” 萧洛知道他娘的病情一直这么拖下去,早晚是要垮的。嫡母早就嫌弃他娘一直要吃药太费钱,哪里还舍得花钱让他娘吃点好的补身体。 兰溪和悦橙将两人拉了起来:“萧洛,授人鱼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能帮你们的份有限,将来还是得靠你发愤图强。真正能然给你娘过上好日子的只有你,也只有你们好了,才能让远在他乡的姐姐安心。” 临走前,萧洛忽然想了什么似的。 “苏姐姐,这是我从别人那赢来的一个彩头,虽然不值钱但我的心意。”萧洛拿着一块琥珀给了她。 琥珀中还有一条……虫子! 这……这礼物很直男! 姐姐真是很违心的喜欢。 “谢谢,以后要好好习武,保护好娘亲。” 辞别了庆王府之后,苏云染松了口气。回头叫来松十:“回头让林南声多注意一下庆王府这母子两的情况。我给他的联系地址是布庄,哪里不会跟富临钱庄扯上关系。” 兰溪歪着脑袋看她:“太子妃,你设么时候跟这里的老大夫很熟了?” 苏云染耸耸肩:“不熟啊!” 兰溪和悦橙皆是一愣:“不熟?那你刚才不是说以后慧姨娘的病情都让那老大夫……” 苏云染扑哧一笑:“以前不认识,现在认识也不迟啊!”有钱还不怕不认识吗? 自己吹的牛,当然得赶紧去兑现。苏云染带着几人去了医馆,能有一大笔银子赚,又不用干坏事,老大夫当然是答应了下来。 “看吧,以后我跟这老大夫就是熟人了。” 兰溪和悦橙一致表示:“学会了。” 他们是偷偷地从别院出来,回去自然也是要偷偷的。 不过不巧的是,她竟然被人抓包了。 “侄媳真是好兴致呀,大白天的爬墙玩呢?”六公主的声音传来,苏云染正处于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挂在墙头略显尴尬。 苏云染就纳闷了,这六公主不会一起去游湖去了吗? “哟,小姑姑看上去就兴致缺缺了。怎么,游湖不好玩吗?” 六公主瘪着嘴:“哼,一点都不好玩。” 苏云染挑了挑眉望向六公主身后的翠云:“怎么回事?” 翠云道:“好好的游湖,有一位部族的公主非要比赛,结果……”翠云眼神瞟向六公主,欲言又止。 苏云染瞧见了六公主头发还没完全干透,瞧着样子一定是落水了。 “那不知道是何人救了小姑姑呢?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小姑姑水性很一般吧?”那哪是一般,就是旱鸭子。 翠云掩嘴一笑:“当时离公主最近的是逐越国的九皇子。” 苏云染没想到她今天没去参与,那九王爷倒是出席了。 六公主脸颊上飞快地染上一丝红晕,苏云染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看来,六公主这次意外落水,反而对那九王爷有了一丝好感了。 “诶,那咱们太子和禹城伯干嘛去了?怎么让外人去救呢?”苏云染故意说到。 翠云很认真地解释:“当时太子和禹城伯都距离公主太远了。” 苏云染哦了一声又问翠云:“真可惜,我都还没见过那九王爷。” 六公主立马瞪眼:“你一个有妇之夫老想见别的男人做什么?苏云染,你要守妇德!” 哎呀,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这帽子,还带着点酸味。 不得了了,六公主这才见一面就对九王爷有想法了? “公主不是不愿意远嫁逐越吗?你说你被九王爷给救了,他会不会对你记忆犹新?” 六公主眼神在不断乱晃,苏云染拽着她进了屋。她可不像是没事会到她院子来晃荡的,一定是有什么想说的。 “公主是想跟我聊点什么吗?” 六公主白了她一眼:“你少自作多情,我才没有什么想跟你聊的。”说完自己又找补了一句,“我就是来……来看你为什么不出席活动!” 这理由多拙劣苏云染都懒得拆穿她:“六公主,和亲关乎两国大事。虽然我一直都觉得靠女人来维持和平是很窝囊的事,但又不得不承认这对于两国来说却是代价最小的和平方式。” 牺牲两个人的幸福,换取无数家庭的安稳。 听起来很伟大,做起来很委屈。 六公主撑着下巴反问她:“你当初给鹤祯冲喜的时候,你有没有想逃过?” 苏云染笑道:“我可没有公主你这好命,我嫁给他冲喜的时候,我只剩下半条命吊着。别说逃了,我连他是谁都看不清。” 六公主摇摇头又换了一种问法:“那你后来清醒了想过要逃吗?” 苏云染点点头:“我想过要换一种方式活下去。” 第五百零七章 公孙澈 我想过要换一种是方式活下去。 六公主不解,换一种方式,意思是接受坦然接受自己成了别人用来冲喜的新娘子吗? 苏云染摇摇头:“我说的换一种方式,不是去挣扎而是试图去改变。你之前一直瞧不上我不就是因为我出身乡野吗?我作为货物一样被送到了梁家冲喜,我想过要逃,但我想要改变。改变现在的生活,带着家人一起。” 六公主听完更糊涂了:“所以你改变了什么?” 苏云染笑道:“我改变了穷困潦倒呀!你都不知道我刚到梁家那会,他们穷得都快砸锅卖铁了。好在他会打猎,还能补给一下。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外面还有外债。那种日子,你根本无法想象。” 明明也没有过去几年,但苏云染却觉得那段日子好像已经过去很多很多年了。 “后来我就央着他打猎的时候带上我一起,他打猎我采野菜蘑菇和草药。用我草药换了第一笔银子,终于让家里吃上了粳米和白面……”苏云染忽然打住了,她这才意识到再说下去就怕是要露馅了。 就怕六公主忽然问你怎么认识草药的,毕竟那时候她还没拜师一方谷呢! 但幸好六公主就不是那敏锐的人,她抓住的重点只是一个穷上。 “那是人过的日子吗?可是……”可是梁鹤祯长得也不像是那吃过苦的样子呀?嗯……她有些怀疑苏云染瞎说了。 “还有比梁家过得更穷更苦的,你身上随便一样最不值钱的东西大概都能够一户人家吃喝半年了。你是真没苦过,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公主。有句话叫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有些人生来就在罗马了。” “罗马?那是什么地方?” “这个不重要,就是表达这么一个意思。人人向往地方挤破头想要进去,而你生来就在那里不费一点力气。但公主,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白饶来的,有得就必有失。” 六公主沉默了良久:“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跟我说句实话,禹城伯为什么不喜欢我?其实,他要是不喜欢我这样的脾气,我可以改的。” 可六公主是不是忘记了一句老话?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的性情早就养成这样了。想要改正,怕是能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 这次换苏云染陷入了沉默,良久后她道:“感情从来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也许是你们之间没有缘。缘分到了,只一眼便是万年。缘分没到,纵然是四目相顾也是眼眸无波。”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谁也别去追究,这情之一字何解。 六公主点点头,眼眸有些失神,头一次走见她的步子走得那么缓慢而轻柔。倒是有了那么几分,行动好比风扶柳的意味了。 到了傍晚,出去游玩的人终于回来了。听说不仅是去游湖了,还顺便看了一下逐越这边的冶炼技术,参观了一下人家展示出来的古玩珍宝。 梁鹤祯虽然没有在她身边,但她去了庆王府的情况却已经了解了。 “庆王没有给你气受吧?你对景妃的弟弟倒是很好。” 苏云染还是念着当初景妃和陈妃帮她偷偷入宫这件事上的恩情,恩情这东西总是要报的。 再者她也是真心看好萧洛,小小年纪沉稳又懂隐忍。她感觉这孩子将来能成就一番事业,也算是结个善缘吧! 梁鹤祯问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你就不怕他将来太出息威胁到大启?” 苏云染笑道:“不是还有景妃吗?”恩情和家国她分得清楚,景妃即使在逐越不受宠那也是逐越亲封的公主。逐越做事多少也得顾及她一二,不然逐越自己的脸面也不好看。 “对了,昨晚跟贞王去皇宫的人打探到什么了吗?” 梁鹤祯点点头,拿出了一张被烧掉了一半的书信:“贞王将信给文敬帝看过之后,文敬帝本来是打算留着以防万一。我们的人偷偷潜入寝宫准备将信件掉包出来,却不想文敬帝睡到半夜又不安心竟然起来烧了这信。” 所幸文敬帝没有耐心看着书信烧完,梁鹤祯派去的人这才捡回了一半。 苏云染少了一下这一半的内容,果然与昨晚梁鹤祯猜测的差不多。她的身份曝光了,明明白白写着她是徐离本禹与昔日月尘国公主乌雅之女。 这半边信没有落款那一边,并不知晓究竟是何人书写。但能这么清楚她的身份,目前最大嫌疑的还是公孙家。 “这烧没的另一半一定有徐离墨的名字,果然与相公猜测的相差无几。另外,这信中所言他们也怀疑富临钱庄跟我爹有关系,但应该没有查到这钱庄除了赚钱之外还是个收集情报的暗桩。” 梁鹤祯也是这么认为的:“最近还是小心一些,尽量不要去钱庄。”抬眼就见苏云染将萧洛给的琥珀收了起来,梁鹤祯还以为是她今天出门买的。 “怎么卖了个这样的琥珀?这虫子也委实……奇特了些。” 苏云染笑出声来,连梁鹤祯都嫌丑。萧洛给她的时候她只是扫了一眼,倒是没有仔细观察。 毕竟那虫子又肥又丑,暗红色的脑袋眼睛凸起,甚至白色接近透明,隐隐能看到黑色的内脏。 明明像是蚯蚓的身躯,却又长着细细的腿,非常多。再贴近一些,还能看到一节节的身躯上还有像薄薄的蝉翼一般的翅膀。 这虫子真是,看一眼都要被丑哭。 “这到底是什么虫子,长得也太古怪了。”这玩意看久了实在是倒胃口,苏云染还将它收了起来。 两日后,大邢的使团也终于到达大安。 苏云染有些迫不及待却又只能按捺住性子,知道徐离墨平安无事她也就可以放心了。 等了好一会,听闻今日齐王萧丌和贞王萧行一同到了别院,等大邢使团安顿好自然是要引荐个国使团见面。 终于又见到了徐离墨,苏云染这才与他对视一眼,忽然就感觉有另外一道目光锁定了他们。 苏云染没有望过去,只是用余光便瞥见了贞王。果然,他现在知道了她和徐离墨的关系,自然是免不得要关注两人的互动了。 毕竟他也只是从信中得知,并不能完全相信,今日正好可以从两人身上找到答案。 贞王果然笑盈盈地朝着她走了过来:“我可听闻小王爷打小就喜欢行医,这一点倒是跟太子妃投缘了。不知两位之前可否相识?” 徐离墨走向前一步:“贞王还真是慧眼如炬啊!很久之前我们就认识了,那时候我是走方的郎中,鹤祯是我的病人,他那会还只是一介布衣。我们也算是相识于微末,志趣相投便成了朋友。” 贞王有些意外于徐离墨竟然毫不遮掩:“原来诸位还有这样的渊源,难怪刚才我瞧着二位不像是刚认识。这样也好,就不用介绍了。” 介绍还是要介绍一些的,毕竟使团里还有其他使臣。 苏云染是真怕徐离本禹再混进使团来,快速地扫了一眼却被另一个人给定住了。 大邢的使团里竟然有一个坐着轮椅的青年男子,削瘦的脸庞是不健康的透白,眸子却亮晶晶的好像是澄净的湖水里洒满了星光。他其实长得很好看,脸上的病容只是让他添了一种病态的美感。 这人……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徐离墨见苏云染的目光就这么大喇喇地盯着那男子,轻咳一声:“这是靖国侯府的公子公孙澈。” 公孙澈……公孙…… 苏云染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是他! 她想起了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施展出自己那时灵时不灵的轻功翻墙进了公孙家,然后……砸中了一个倒霉的人。 那个倒霉蛋,正是眼前这个目光清澈如水的病美人。 公孙澈,这个名字倒是很适合他,目光清澈如水不像红尘中人不掺杂任何俗世欲念。 苏云染忽然感觉耳朵有点烫,虽然时过境迁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可她却记得也是这个男子帮着她躲过了搜查,而她却带着一个匣子走了,完事这匣子里的东西还让五大家族俱是元气大伤。 啧,这事感觉有些亏心呢?一对上他的眼睛,苏云染就觉得自己犯罪了。 “怎么了?”梁鹤祯在她耳边轻声问到。 苏云染拉着梁鹤祯到一旁,问起他是否还记得在盛平她从公孙家偷出来的匣子。 “所以那晚帮了你的人是公孙澈?他可是公孙家的长孙,公孙皇后的亲侄儿。”说起来还真是没有任何道理去帮一个外人。 苏云染也不明白,以前还想过这个问题,后来回了大启就抛到脑后了。 徐离墨算是瞧出点门道了,毕竟他还是挺了解苏云染的。刚才他这个妹妹,好像是……心虚了? 为什么对公孙澈会心虚呢? 哦……他知道了!他家妹妹该不会是跟这个公孙澈有点什么二三事吧?哎呀,这也太对不起妹夫了吧?那他该站在哪一边才好呢?真是好为难呀! 都是好朋友,他好难呀! 苏云染不知道徐离墨竟然脑补出了什么不可言喻的剧情,若是让她知道脑子敲爆! 第五百零八章 无限接近事实 比起苏云染心虚的眼神,公孙澈的脸上却是见谁都是同样的温和的浅笑。 一双澄澈如水的眼眸,古井无波干净透彻,能清晰地映出对面的每个人的表情,或真诚或虚伪。 苏云染也是心虚了好一会才去注意公孙澈的表情,发现他好像完全没有任何情绪变化。莫非……他已经不记得她了? 也是,那晚月黑风高又有追兵,他没看清也是有的。 苏云染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让自己放宽心来,不过下一秒又有一个疑惑生了起来。 是谁让公孙澈当使臣过来的? 就他这腿脚怎么也不该让他来吧?大邢再没人也不至于要他这么一个行动不方便的人千里迢迢跑一趟吧?再说了,有徐离墨一个皇亲国戚做代表就已经足够了,五大家族没必要出人。 难道这是五大家族的安排?会有什么特殊的用意吗? 算了,现在也猜不透,只能等一个合适的机会问问兄长了。 所有使团都在这里,自然免不了要一顿客套寒暄。这闲聊都聊了一个多时辰在散去,而今晚将会是贞王在别苑主持宴请各国使团。 各自散去之后,徐离墨不用苏云染暗示就知道偷摸跑过来找他们。 “妹妹有所不知啊,哥哥我这一路也颇为惊心动魄。这事我已经传信回去给皇叔了,五大家族还敢动手,那这次就让他们再也没法翻身!” 徐离墨掀起袖子,胳膊上还真是有一条伤疤大概……一厘米长吧! 苏云染刚听他说受了伤,她还紧张了一下立马要检查他的伤势。结果看到这细细的伤疤马上就要愈合了,她无比嫌弃地甩开了他的胳膊。 苏云染将之前在贞王那偷听到的事情跟徐离墨详细地说了一下,徐离墨脸上多出一抹决绝。 这逐越国好大的胆子! 阊庆打了这么久元气大伤的情况下逐越尚且讨不到任何便宜,他是真的想不明白逐越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跟大邢作对! “这事让皇叔知道了,逐越以后怕是都难以安生了。我大大邢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逐越这不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到底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就这么想死。”徐离墨表示很不能理解。 苏云染也想不通,五大家族究竟是许了逐越什么好处,让他们甘愿冒那样大的风险去跟五大家族合作。 “对了,那个公孙澈不就是公孙家的人吗?他为什么会来?” 听到苏云染问起公孙澈,徐离墨那脑补的剧情又展开了。于是乎他看了看梁鹤祯,这妹夫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不正常啊! 苏云染捏着他的下巴摆正他的视线:“我问你呢?你看他做什么?” 徐离墨干笑两声,侧过脸对苏云染挤眉弄眼:“你怎么对公孙澈这么感兴趣?” 这话感觉有些不对劲,苏云染听出来了。 梁鹤祯却笑道:“因为你妹妹当着人家的面偷了人家的东西,然后大摇大摆离开了。中间还被公孙家发现追捕,最后还是这个公孙澈帮了她。” 徐离墨倒是想起了一点,苏云染的确是从公孙家弄到了很多公孙家用来控制朝臣的把柄。但他倒是不记得这里面竟然还有公孙澈的事,那小子为什么要帮苏云染呢? 良心发现? “原来你们还有这样的渊源?不过这个公孙澈跟公孙家的人的确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他天生的残废不参与公孙家那些破事,也没有人管他,所以还保持着良知。”徐离墨说到。 话说这才使团原本并没有公孙澈的,只听说后来是有人强行塞进来的。具体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毕竟当时他还在大启。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那你就不好奇吗?他腿脚不便为什么还要他跑这么远?他不是公孙家的嫡系吗?有这么对待人的?” 啧啧,他怎么还听出了一点心疼的意味? “我路上随口问了一句,听公孙澈自己的意思是,大夫说他闷在家中不利于养病。”这理由反正他是不信。 苏云染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公孙家把公孙澈推出来简直匪夷所思。他们勾结贞王要截杀徐离墨,他们就不怕刀剑无眼伤着了腿脚不便的公孙澈? “或许,他们也是为了避嫌?” 梁鹤祯这话倒是不失为一种解释,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公孙澈也太可怜了吧?家族完全是利用他来洗清自己的嫌疑,这是完全不顾他的安危了。 “哥,你带我过去瞧瞧他的病情。之前刚见面的时候,我发现他看我的眼神不像是认出我了。我想试探他一下,看看他的病情究竟是装的还是另有玄机。” 徐离墨望着梁鹤祯,后者点点头:“毕竟是五大家族的人,留在自己身边还是挺危险的。” 公孙澈坐在院外的大树下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走近他睁开了眼睛,微微一笑颔首示意。 徐离墨道:“阿澈,太子妃是一方谷的传人,医术可在我之上不如让她给你瞧瞧吧!” 公孙澈有些惊讶的样子,然后又点了点头伸出了手。 苏云染心里纳闷,当初这少年是真的不认识他了。 半个时辰之后,苏云染心中的纳闷就更深了。他的声带没有问题,可为什么不能说话? 他不该是哑巴的,他……是装的? “公子身体过于孱弱,是药三分毒,多年服药也让体内积攒了不少毒素。公子不该辛苦走这一遭的,应该是好好静养才是。” 公孙澈笑了笑又点点头,像是在说,他都知道。 他不说话这一点很麻烦,想套出一点情报都不太可能。 “公子,我冒昧的问一句,你……为何不愿意开口说话?” 公孙澈淡然的眸子终于有了一点错愕,但很快又随风一般飘散消失不见。 他还是摇摇头。 苏云染扶额,她是没辙了。 梁鹤祯查看着千隐刚呈上来的情报,见苏云染一脸无奈地回来便知道结果了。 “看来是什么都没打探到。一个不说话的人,套不出情报也是正常的。”梁鹤祯很自觉地给她倒了一杯茶给她消火。 苏云染撑着脑袋怎么都想不通公孙澈到底为什么要来趟这浑水,而五大家族又是什么意思? “相公,我们到这里几天了,自始至终都还是没有见到萧悦的面。这可怜的家伙,不会有事吧?” 梁鹤祯笑道:“娘子就放心好了,他好歹也是顶着一个太子的头衔。况且,这次我们出使除了恭贺太后大寿之外,还有就是观礼太子大婚。” 太子大婚总不会不让太子出席吧? “那师伯可有查到贞王他们想怎么对我们下手?” 梁鹤祯放下整理出来的情报,他师父还真是有了一些推断。 “逐越大概是想将水搅浑,越混越好,混到出事没有人会有功夫追究逐越的责任。” 苏云染琢磨着他这句话,刚想抓住什么重点却又一闪而过什么也没抓住。 “水搅浑……可是无论如何我们如果在逐越出事,就算查出凶手跟他们无关,但他们也有保护不利的责任吧?” 梁鹤祯沉默了良久:“今日之前我也没想明白,可今日见到那公孙澈,我忽然觉得师父这个想法可能接近现实。” 公孙澈!?这跟公孙澈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不是刚给公孙澈看过病情了吗?怎么样?” 苏云染耸耸肩,就他那情况好是好不了了。好生将养着不让他有一点点的心里负面情绪,那他或许还能多活几年。 梁鹤祯了然,或许他们的已经无限接近真相了。 苏云染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相公你的意思是……公孙家放弃了他?让他来逐越就是让他来送死的?” 真相或许比这还不堪。 “要搅浑水,只怕需要死更多的人。这下我倒是真有些担心萧悦了,你说如果太子大婚当日,太子死了,会怎样?” 我去……这么刺激吗?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这个假设有些…… “那情况一定是乱成一锅粥了,绝对不好善后。逐越方面肯定要严查凶手,然后使团就要被无端卷了进去。” 苏云染忽然有些背脊发凉了:“按照相公这种假设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反用到太后身上?太后大寿当日出事,效果肯定也是轰动。” 梁鹤祯摇摇头:“如果似的是东宫太后,那效果不够。西宫的话……那是文敬帝的生母,他还不至于。但萧悦这个儿子,文敬帝却是可以下得去手的。” 第五百零九章 家里有矿 是夜,贞王为了姗姗来迟的大邢使团接风洗尘。其他使团自然也在邀请之列,这算是在明日寿宴开始前大家正式碰个面。 气氛还算融洽,除了大邢之外其他国家和部族都带了公主或郡主过来。没办法大邢是真的没有适婚的公主和郡主了。 五大家族倒是想把女儿推过来,毕竟能跟逐越再牵上姻亲关系,那他们的合作就牢不可破了。 这一点徐离本禹自然看得明白,所以在朝臣的极力推荐之下他都给否决了。除了跟五大家族有这千丝万缕的大臣之外,别的大臣倒也没有很坚持。 毕竟大邢的实力摆着这里,不像其他国家那样或多或少都需要以和亲来暂缓自身的不足。大邢无论是军事还是经济样样都拿得出手,说难听一点跟逐越和亲,那绝对是逐越高攀了。 和亲,大邢不屑。 这还是苏云染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徐离墨,以前他当游方的郎中之时,穿得破旧,那穷酸劲很足。后来回到盛平作回他的小王爷虽然是锦衣玉冠风流倜傥,但颜色还是比较朴素的。 可今日……苏云染感觉自己眼睛都要亮瞎了。 这有身装扮,要多华贵就有多华贵,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多有钱似的。 配饰金灿灿,衣料多有金线,纹理还是透着变色的光泽。多看他一眼都要被晃瞎了眼睛,该用什么词去形容他呢? 嗯…… 苏云染想了一下,脑子里冒出两个字:孔雀! 没错了就是孔雀!还是一只骚包得不行的花孔雀。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有这么一面,今天真是开了眼界了。还有他手中的扇子,象牙打磨的扇骨,扇面竟然是金箔做的…… 这能兜得住风吗?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不,这仅仅只是他身上的行头。苏云染发现餐桌上只有大邢的餐具跟其他人的不一样,那一看就是上好的瓷器。 所以说,这家伙用的一应用具都是从大邢带过来的! 真是个讲究人!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有这一面呢?这行头这排面,让她这个大邢的公主都要说一声,不愧是大邢来的。 把‘家里有矿’打在公屏上! 很显然,这宴席上被徐离墨这一出亮瞎眼的可不只她一个。议论声纷纷响起,苏云染忍俊不禁。 扯了扯梁鹤祯的衣袖:“我哥他是多怕人家不知道他家里有矿?就怕别人不惦记吗?”财不外露啊,这败家的哥哥。 梁鹤祯轻笑不语,这一次宴席人多就没有分男女席。苏云染都能感觉到不少女眷的目光都投向了徐离墨。 梁鹤祯显然也感觉到了,于是他轻声道:“你哥这是在抢风头,幸好逐越九王爷没有来,不然……” 人家九王爷要选妃,偏偏徐离墨却扮得跟只孔雀似的,就怕不能把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似的。 这是要砸人家生意啊! 苏云染目光幽幽地望向徐离墨,而徐离墨也朝她这边扫了过来。 四目相对,他灿烂一笑,苏云染却是哭笑不得。 如果徐离墨能读懂她的眼神,那么她想表达的就是一句话:哥哥,低调! 招摇成这样,低调是低调不了了。 别说座上的未婚女子看徐离墨的眼神有些灼、热,就连贞王的目光都透着一抹难以压制住的嫉妒。 哪国的皇子不是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偏偏大邢皇帝没有子嗣,一心培养一个无心朝政的废物当接班人。什么都不用做,皇位就唾手可得,是谁都很难平衡。 更可恨的还是大邢金矿银矿太多,让这个国家真是躺着就能日进斗金。他要是徐离墨,那这天下必定都是大邢的。 可恨,偏他不是,只能看着一个只会看病的废物拥有这一切。 越想越气,徐离墨到底哪来的好运气? 贞王眼中的炙、热有些滚、烫了,徐离墨都感受到了这抹视线。他转头望向贞王:“贞王为何如此看我?可是我今日仪容有何不妥?” 贞王赶紧收敛起自己刚才乱了的心神,举起酒杯笑道:“小王爷说笑了,小王爷今晚这一身可谓是贵气逼人。若论天下财富,还真是没人能与大邢国相提并论。” 贞王这么一说,很多人都附和了起来。一个有钱又有势的国家,谁也不想得罪他。万一人家一个不高兴,直接就杀过来。 有些人的强大的是虚张声势,但有些人的强大是不动声色。 别看大邢国在吞并西域二十四国之后就再也没有继续扩展的意思,但这些年来谁不怕大邢呀? 甚至有不少国家和部族私下都商议了联合对抗大邢的事宜,不过可惜这些准备他们都用不上。 首先是大型没有继续领土扩张,其次是他们想暗搓搓地对付大邢却发现没有地方使得上力。 经济压制,贸易压制,统统都不好使。毕竟人家有的是金山银山,压根就不怕你搞事情。 徐离墨低头看了一下自己今日这一身装扮,扇子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是一副很苦恼的样子:“这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穿着不太舒服,可我皇叔偏说这料子是世上最昂贵的,只有穿着它才显对逐越的郑重。” 贞王:呵呵,我谢谢你了。 炫耀,赤果果的炫耀啊! 这一顿饭吃下来,不少人都感觉是吃了一顿全酸宴。酸得心里都酸溜溜的,今晚不知道多少人都想跟徐离墨来一次换位人生。 宴席散去,徐离墨还是穿着那一身华贵到极致的锦衣偷摸跑到苏云染小院来。 “怎么样妹妹,哥哥这一身是不是贵气逼人?”花孔雀是怕妹妹看不清楚,于是还在原地转了两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展示他的华贵。 苏云染和梁鹤祯皆是扶额无语。 “怎么了?你们这是都被我的华丽给倾倒了?” 苏云染携梁鹤祯,齐齐向徐离墨发出白眼警告。 苏云染忍无可忍:“我说……花孔雀,能不能不在再开屏了?明天就是寿宴了,咱们得好好商议一下正事。” 徐离墨终于老实了下来,自顾自坐下斟茶:“你们放心,我已经安排人潜入皇宫策应了。虽然还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但我们也不必太过紧张。” 苏云染轻叹一声,这位哥们总算是恢复正常了。 梁鹤祯道:“看紧公孙澈,虽然说不上来,但我总觉得他会是个关键。” 徐离墨有些不解,但既然梁鹤祯都这么说了,他也会上心:“你担心公孙澈会动什么手脚吗?”虽然他的脚是动不了,但手还行。 梁鹤祯摇摇头:“他那样的情况的确很容易让人对他放下防备,但我更担心的不是他动什么手脚,而是怕是会死。” 这么多天了,神衣教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这平静地氛围,让他们都感觉平静之下暴风雨的来临。 现在不仅是有神衣教掺和,还是大邢五大家族的势力参与。多方势力暗中较劲,这小小的逐越是否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大乱斗? “逐越自己要作死,咱们可管不着他们。那个神衣教还真是棘手,你说它继续作乱你还能直接围剿它,可它一旦潜伏下来,一点动静都没有反而抓不住他了。对了,曲州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现在连徐离墨都十分关注曲州那边的动静了,上次差点抓到安疾鲁结果那家伙跟泥鳅一样滑不溜秋的。 说到这个苏云染唉声叹气:“别提了,刚收到了密报。” 一张小小的字条递给徐离墨面前,徐离墨脸色都不由沉了下去:“安疾鲁竟然死了!那他身上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梁鹤祯道:“师叔检查得十分仔细,他身上没有任何线索留下。不过师叔在他的肚皮上发现了一道还没愈合的伤口,据她猜测,应该是母蛊之前就养在他的身上。” 徐离墨惊讶地张大嘴巴,这也就是说结果有两种。 母蛊被取出要么死了,要么就被转移到另个一容器体内。 苏云染道:“师父确认了,那伤口整齐绝对不是母蛊破体而出而,那更像是安疾鲁自己做的。或许是他知道自己暴露了逃不走也不能逃,所以他才决定冒着母蛊离体会死的前提下将母蛊转移到另一个容器身上。” 母蛊能控制子蛊的距离有限,所以安疾鲁不能逃出太远,那样对中蛊的百姓就会失去了控制。 徐离墨撑着下巴寻思了半天:“你们说那安疾鲁是怎么死的?自杀的?” 苏云染摇摇头:“是他杀。” 徐离墨又道:“那会是安疾鲁自己愿意赴死还是因为他逃无可逃,神衣教率先灭口?” 苏云染摇摇头,这大概就只能问当事人了。 真不知道神衣教有什么魔力,竟然让这些亡命之徒如此奋不顾身。 “我已经传信给师父,让她跟你那些蛊师朋友再打听打听安疾鲁那一脉蛊师的情况。说不定,除了安疾鲁师兄弟之外另外还有其他弟子。” 毕竟要操控蛊虫,没有点基础不成吧? “不是蛊师,应该很难完全操控蛊虫吧?毕竟我学了这么久,都还是做不到安疾鲁那种程度。” 徐离墨笑道:“我的妹妹啊,你才学多久就想到那程度,你还让不让其他蛊师活了?” 第五百一十章 水晶球 太后整寿,逐越真是下了血本大肆操办。 不仅是宫中,就连宫外都洋溢着大寿的喜气。这大寿实在是太高调了,反倒是显得大寿过后的太子大婚低调无声了。 使团浩浩荡荡进入皇宫,地毯都铺到了宫门外。 逐越的财政收入一直都是除了部族之外各国中最低的,但好在逐越国内很少发生人为暴动和自然灾害,所以他们收入低但没有太多需要国家去补贴的时候。 当然,除去之前因为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之外。给阊庆的赔款不算少,但也大概也不至于让逐越就伤筋动骨了。 这一次逐越似乎是有意想各国这展示自己的实力,所以这次寿宴花钱如流水逐越是真的不手软。 距离寿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这个时间段的安排是男人们聊国事,女眷们自然就有皇后带着去觐见太后。 婢女没有办法跟着去,兰溪只能再三提醒苏云染要小心防备。 六公主扫了一眼两人:“咱们是贵客,她们还能把我们怎么着不成?” 苏云染笑了笑还是将昂首阔步地六公主给拽到身边,要是在别处她可懒得管她,可是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那就不得不照拂着。 “你要知道什么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无论如何你要记住,一旦有什么反常的事情发生千万不要急于做决定。”苏云染也不知道自己的话她能听进去多少,但该说的她都说了。 六公主不置可否,但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走在前头。 一行女眷到了西宫太后处,没想到东宫太后竟然也在。苏云染皱了皱眉,心中警铃大作。 两位天后倚靠在暖阁之上,两人中间也就隔着一张桌子,但两人的身形相貌都差了不少。 东宫张太后形体消瘦,面容也透着一种病态的蜡黄。满头白发,精神极差,因为皮肤松弛嘴角都是往下掉的。她像是在笑,但嘴角不曾扬起,苏云染却可以看出她在极力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这是在争一口气吗? 哎,后宫的争斗真的不死不休。 倚靠在另一边的西宫陈太后与张太后却像是两代人。 陈太后面容红润,虽然也上了年纪但保养得当。乌发之中掺杂着白发,一颦一笑却还是可以窥见年轻时的美貌。 这对比真的太过强烈了,在这种情景之下将张太后叫过来坐一块,陈太后还真是杀人诛心了。 众人行礼之后,陈太后笑盈盈地说到:“快起来,都快起来。皇后啊,快给哀家好好介绍介绍。哀家就喜欢看年轻人在一块,热闹!姐姐,你瞧瞧,这一个个都跟朵花似的娇嫩。” 张太后点了点头,年轻姑娘是真的年轻,她这年纪也没什么好听不得见不得的。大大方方承认年轻好颜色自己年迈色衰也没什么,陈太后那点花花肠子已经不足以让她自尊。 张太后并没有开口,倒是一旁的皇后赶紧向前道:“母后何须羡慕这些孩子?母后是岁月不败容颜,倒是让我们好生羡慕了。” 苏云染低垂着眼眸,这皇后还真是句句捅在张太后心窝上。 很显然,陈太后被她这话给取悦了,但嘴上却嗔了皇后:“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说这哄人的话,真叫人看笑话了去。” 有个部族的小公主立即站了出来:“皇后娘娘说的都是实话,我们如何能笑话去?” 这小公主倒是挺讨巧的,话很中听,就连模样都生得机灵又娇俏。 陈太后高兴地笑了起来,一旁的张太后依旧是那副没有太多表情的表情。 皇后给两太后挨个介绍了一轮,张太后依旧是什么也没有说,陈太后是随机跟几个人聊几句。苏云染跟六公主挨着坐,两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看着她们聊着。 苏云染听着听着都快走神的时候,忽然就感觉有一道目光望向了她。她都还没来得及去追究这目光的来源,就听见陈太后唤了她:“哀家早就听闻太子妃医术了得,师承与一方谷谷主,可真是了不得啊!” 苏云染心中了然,就知道今天这一出是少不了了。 苏云染站起身回道:“太后娘娘谬赞了,云染资历太浅还承受不起师门的门楣。娘娘就不要再抬举我了,真真叫人羞愧难当。” 依旧是这套说辞,当初能拒绝了文敬帝,她就不信陈太后还能强迫她出手。 皇后与陈太后只是短暂的视线交接,皇后向前拉过苏云染的手拉着她往陈太后跟前走:“太子妃不必自谦,这里都是女人,咱们女人的身体有些时候那些个太医瞧着还不方便。” 顿了顿,她又道:“母后近来总感觉身体不适,但太医又说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子妃若是再三推辞,莫不是觉得给我们瞧病跌了份?” 说辞跟之前在大殿上的差不多,反正就是闭着苏云染一定要给太后瞧病。 她不知道她们谋划的阴谋究竟是什么,反正她绝对不能顺着她们的意落入她们的陷阱之中。 苏云染刚伸出手放在陈太后的手腕上,都还没开始瞧病她却捂着肚子:“哎呀……肚子好疼!糟糕,一定是昨晚一时贪嘴多吃了两碗冰粉闹肚子了。” 苏云染赶紧起身给太后行礼:“还请太后恕罪,我怕是……”先去一趟茅房再说。 陈太后脸上瞧不出什么神情变化,只是点点头:“快带太子妃去净房。” 苏云染跟这宫女离开之时,给了六公主一个眼神,希望她能明白其中意思。她不在的时候,六公主最好机灵点别被人下套了。 苏云染在净房里飞快地思索着,她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不能太早,否则太后估计还得让她接着瞧病。 如果不管两太后有没有病她都说没病的话……陈太后会怎么去陷害她呢? 多半会以张太后发病来打她的脸,可她大可以说自己医术不精,这好像也什么问题。 如果她说有病,那么她们会让她开药。开了药张太后吃出个好歹,那就一定跟她有关了。 说来说去,她是绝对不能开药方。如果非得要开药方的话…… “太子妃,您好了吗?”时间过去都有一盏茶的功夫了,太子妃还没有出来,宫女不免要问上一句。 苏云染哎呀哎呀地喊着肚子疼:“不行不行,这一阵一阵的疼。” 拖字诀,听起来好像没什么用,但很多时候却很好用。 拖到宴席差不多开始,她也就没时间瞧病了。 真没想到自己这一身医术竟然有一天会成为自己的负担,真是世事难料啊! 时间又一点一滴过去,门外的宫女又问了几次,她扶着墙一脸虚脱的样子:“快!快来扶着我些!” 苏云染半边身子都靠在了宫女身上,宫女就这么艰难地扶着她慢慢地挪回了太后的寝宫。 皇后一眼就瞧见了她们:“哎呀,怎么去了这么久?太子妃这没事吧?快把太医叫进来。” 苏云染眉毛轻挑,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不过幸好她有所准备,改变脉象还不容易吗? 苏云染脸色的确有些虚脱无力的苍白,太医仔细给她把了脉之后肯定地对太后道却是是吃了生冷东西导致的脾胃虚弱。 太后与皇后再次相视一眼,这一次两人都没有在继续发难。 都虚脱成这样了,让她瞧病无论瞧出什么怕是都做不得数了。 六公主瞧着苏云染这副憔悴的模样都有些半信半疑了:“你……没事吧?” 苏云染回以她一个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东拉西扯又将近小半个时辰,外面天也黑了下来。华灯初上,宴席开始了…… 梁鹤祯远远就瞧见了苏云染,这脸色怎么这么差? 他皱起眉头立即迎了过去:“怎么回事?可是身体不适?” 一旁被完全忽视的六公主白了一眼两人:“她能有什么事?”说完就抛下两人自己找座位去了。 苏云染小声地在梁鹤祯耳边说了一下在太后那的情况,梁鹤祯知道她只是装病而已也就放心了:“萧悦来了,我瞧着除了气色不太好,一切都正常。” 入座后苏云染这才往前头寻了萧悦的影子,虽然依旧很久没有见到他了,苏云染还是很快就能认出他。 “相公,你说他只是气色不好?我瞧着他都瘦得快脱相了。”身上的袍子明显要宽了很多,并不合身。 苏云染不由再次感慨起来,这萧悦好歹也是文敬帝的亲生儿子,他至于对他这么狠吗? 宴席开席之前,还有一道送礼的流程。 各种琳琅满目的礼物依次送上,苏云染到目前都还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发生。 “恭贺太后娘娘日月昌明,松鹤长春。我们部族不像这些大国财力雄厚,还望娘娘莫要嫌寒酸了才好!这颗水晶球乃天然雕琢,被挖掘出来那年便护佑我们部族风调雨顺。” 一个叫东戈部族的使者说到,他手里一个锦盒,锦盒里正是一颗跟鸵鸟蛋差不多大的圆润水晶球。 他说得倒是客套,可这么大的天然水晶球谁都没有见过。 一时间不仅让各国使臣都看了过去,就连陈太后都忍不住走下来端详那颗水晶球。 第五百一十一章 少年,你脱相了 众人啧啧称奇,如此大的水晶球的确是世间少见。 不少人也走了出去凑近一些仔细观看,这么大的水晶球少见,更让人意外的是这水晶球里似乎还有一些特别的颜色在流动,如烟似雾煞是好看。 只不过……水晶球里有别的颜色,这是不是可以说明这水晶球里面有杂质? 但是杂质能这么好看,呈现出了水晶球里另有景观,这还能简单地将它们划分为杂质吗? “哎呀,如此奇特的水晶本王还是头一次见,真是件宝贝呀!” “是啊,这么完整的水晶本就难得,何况这水晶里还蕴含了别的物资,就跟彩虹似的好看至极。” 一阵夸赞声是此起彼伏,那献礼的部族使臣得意之色都溢于言表了。 苏云染并没有往前凑,但她瞧着那水晶球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陈太后很是高兴,这样的异宝可是千金难求:“赏!”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的?” 苏云染摇摇头她也不说不上来,瞧着就是一个水晶球而已不像是有什么危险的。关键是这东西已经送到了太后手中,文敬帝倒不至于拿他老娘的性命开玩笑。 反正她感觉不太好的东西只要不经过大启使团的手就没有什么问题,出事也赖不到大启头上。 宴席正式开始,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端了上来。苏云染很是小心,无论是菜品还是用具她都不动声色地检查了一遍。 一切都没有问题,她很好奇贞王到底是想怎么个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们杀了。 在宴席上直接杀,好像的确是有麻烦。毕竟大启要追究起来,逐越不好推脱责任。在宫外动手,虽然逐越也免不了被问责,但好在人是在宫外被杀的皇室就先给自己立一波无辜人设。 既然吃的用的都没有问题,那苏云染也就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别说,逐越的御厨手艺还不错。相公你看这种菌菇,我在大启都没有见过,味道很是鲜美。还有这鱼,似乎有种香气很浓的酒味道,但入口之后酒气就只剩下鱼的鲜香,我对这烹饪手法倒是很有兴趣。” 梁鹤祯有些忍俊不禁,太子妃她这是做起了美食点评吗? 梁鹤祯没怎么吃,都只顾着给苏云染夹菜,给她挑鱼刺。她不爱吃的配菜,都给她挑了出来,细致到丫鬟都做不到。 幸好今日各国使团人多,他们两人倒也没有吸引来太多目光。当然,只是没有太多,但还是有的。 苏云染低着头都能感受到那熟悉的炙热目光,这目光透着的是嫉妒毫不遮掩。 苏云染才不管别人怎么想,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梁鹤祯的伺候。吃饱喝足后,这才把目光从桌上的美食移开,意外的对上了萧悦的眼睛。 萧悦微微颔首一笑,这孩子清瘦这么多,笑起来都没有当初初见那般清秀了。 少年,你脱相了。 似乎读懂了苏云染眼神里的东西,萧悦看起来有些难为情似的低着脑袋扶了扶额头。 目光往下扫去,苏云染这才注意到贞王左边坐着的年轻公子。 谁也胳膊撞了撞梁鹤祯:“那就是九王爷萧慎?” 梁鹤祯:“嗯,年少风雅,倒是颇有几分才气。比起他几个兄长,他倒是显得心思单纯。” 苏云染轻笑,敲黑板划重点,是‘显得’心思单纯。所以说,梁鹤祯并不认为他真的心思单纯。 也是,一个被皇帝宠爱的小皇子,怎么可能甘心以后就当个闲散王爷? 表明上看似没有参与任何党争,但实际上私下估计早就已经在朝堂上拉拢了一批人了。 如果皇帝真的有心将皇位传给这个小儿子,那么萧慎就什么都不需要做。那些保持中立的朝臣只需要皇帝一句话,自然而然也就偏向了萧慎。 这叫什么,躺赢! 但据目前他们掌握的情报上来看,这萧慎从未插手朝中之事。所以无论是萧丌还是萧行,两人都还没有将他视为竞争对手。 目前是三方势力角逐,萧悦虽然是式微一方,但有些说话有分量的老臣还是很认死理,太子是储君就当不二心的扶持。 “相公,我觉得文敬帝的做法很让人怀疑他到底是过于无视太子还是……” 她的话戛然而止,梁鹤祯却很明白其中意思。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想说,有时候会觉得皇帝是在演戏,他最终的目的还是扶持萧悦上位。” 一个过于明显的靶子,任由其他皇子明里暗里打压。可打压这么久了,萧悦这个太子的位置依旧不动。 苏云染是真的有怀疑文敬帝是故作玄虚,放在明面上的靶子,其实反而是在保护萧悦。都知道他不受皇帝待见,都只是他只是皇帝用来吸引火力的傀儡,这样一来其他人就对他放松警惕了。 可转眼又瞧见了身形消瘦的萧悦,刚生出的文敬帝在保护萧悦的想法又变得有些可笑了。 若是为了保护他,却又让他饱受打压折磨,这又能算是哪门子的保护? “慎儿,你已经到了适婚年纪,父皇也该为你的婚事操心了。正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男儿建功立业,少不了一个贤内助。” 苏云染放下茶盏,这重头戏来了吗? 萧慎站起身,身形笔挺,个子都有一米八几了。 苏云染飞快地点评了一下这位九王爷的形象。长相俊朗很英气,一双剑眉配上桃花眼,很是吸引人。身材颀长如劲松,形体相当不错,看着就很有气质很精神。 这九王爷,就长相和气质这块算是拿捏住了。 英俊的脸庞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别说,这模样还这是有些天真无邪的样子。 “父皇,儿子年纪还小……”这话有些成撒娇的意味,但并不会让人觉得矫情。反倒是更显得他孩子气,很单纯。 太后呵呵笑了几声:“傻孩子,你这年纪不小了,你这么大的时候你父皇都已经有了长子了。哀家还想早些抱上曾孙,你们倒是都给哀家争口气呀!” 太后心情极好,这话是抱怨可听着更像是家有老小孩的味道。 几位皇子各个都只能报以讪讪一笑,只有萧慎向前道:“祖母,孙儿还想多历练历练。” 太后嗔了他一声:“成了家也不耽误你历练呀?你们瞧瞧,今儿再坐的各国贵女们,一个个都美得跟朵花似的,叫人都移不开眼了。” 太后笑了几声目光又在各国使臣脸上扫过:“各位使臣也瞧瞧,哀家这孙儿是不是一表人才?” 不少使臣都纷纷夸赞起来,这九王爷的确是长得不错。他与萧丌和萧行有一种很大的区别,那就是前两人即使脸上笑着,可眼眸中那种算计根本藏不住。 可眼前这个九王爷好像真的从里到外都是干净单纯的,没有他两位兄长身上那种隐藏着的狠厉和阴谋。 这下就更多使臣都动了要联姻的心思了。 苏云染也准头望向了六公主,只见她也望着萧慎移不开眼睛。 这少年明媚如朝阳,的确很难不让人心动。 发现了苏云染看她的目光,六公主赶紧撇开目光望向别处。 陈太后很满意各国使臣的态度,她转头望向一身华贵无比的徐离墨:“墨小王爷,哀家听闻贵国皇帝膝下有一义女不知可有此事?” 众人一听都知道逐越这是想打大邢的主意了,不过有这想法一点都不奇怪。大腿当然是选最粗的抱,大邢的矿,让人垂涎三尺啊! 徐离墨淡笑:“的确有此事,不过我那妹妹已经有了驸马,怕是要让太后失望了。” 陈太后脸上可没任何失望的表情,依旧是笑盈盈地看着徐离墨:“真是太可惜了,我们逐越与大邢一向交好,若是能成就一桩姻亲就再好不过了。诶……小王爷还不曾婚配吧?” 得咧,太后看来是没跟文敬帝通气,她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可是打算谋杀了徐离墨。她盘算的却是给徐离墨寻一门亲,然后与大邢做亲家。 这就有意思了,母子不同心啊! 徐离墨也不慌不忙:“家中早几年就已经念叨了,念念都说给我定了亲。至于定了谁家的姑娘,我也不清楚。” 这态度……有点欠揍了。 陈太后也猜到了徐离墨不会这么轻易松口,虽然她今日特意将逐越皇室宗女适婚的都拉了出来,但好像并没有引起太多惊叹。 是了,比起貌美,这里的女子大概都不敌苏云染吧? 如果撇开她不计的话,自家这些姑娘好像也还是不够惊艳。这徐离墨是大邢未来的皇帝,眼光肯定是高于顶的。 罢了罢了,陈太后的心里已经有了计量。 陈太后还是继续把重心都放在了九王爷身上,大邢这条道是走不通了。那就得选一个身份背景最有利的女子来和亲,在她眼中九王爷可是自家的小白菜,可不能轻易让人拱了。 各个部族虽然日渐强大,但无论是文化底蕴还是实力,又或者是长远发展都远不如那些老牌的王朝。就算是日渐衰落的,但底蕴还在。 她的目光在这些部族的女子脸上扫过,做侧妃还行,正妃…… 第五百一十二章 舞姬 能配得上自家小白菜的猪,那一定是百里挑一的好猪。 阊庆的云阙公主不是皇帝的女儿,说起来还是政敌的女儿。这要是让自己小白菜许了阊庆的这位公主,将来说不定还要凭生出许多事端。 不妥不妥,文敬帝自顾自地摇摇头。要是那武成风有自己的轻声女儿,那这桩婚事就基本上可以定下来了。 偏偏事与愿违,这云阙公主显然只是武成风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别说用她来权衡两国关系了,就是用她来拉拢两国关系都困难。 这位名存实亡的公主,还真是没什么价值。 高台下是歌舞升平,高台上的文敬帝却是心思百转千回。最后目光定格在大启六公主身上,眼神晦暗不明不知究竟是何想法。 自从收到各国使团名单之后,文敬帝就已经着手重点调查跟随使团而来的这些贵女们的资料。 对于六公主文敬帝的印象很差,在他看来这个公主简直愚蠢又冲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样的人娶进门,倒霉的还不知道是谁? 真是让人头疼得很,这么多贵女当中,愣是挑不出一个合适的。 文敬帝偷偷眉心目光无疑却从苏云染脸上扫过,之前都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以医术闻名的太子妃。 嗯……长相的确出众,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自他知道苏云染的身世之后再看苏云染,顿时就觉得她身上又多了一些西域女子的媚骨,让人很不自主就想多看几眼。 徐离本禹的女儿…… 那就是金山银山啊! 越想越是心疼,怎么好好的姑娘说嫁就嫁了呢?害他损失了好几座金山银山,真是意难平。 萧悦无意中发现文敬帝的目光竟然落在了苏云染脸上,那一瞬间他都有些慌了起来。 不是吧?父皇怎么会……不可能!他或许只是在帮九弟相看。但父皇这么看着苏云染,莫非是这些公主都没桥上,反而是瞧上人家太子妃了? 虽然荒谬,但他好像又能理解。毕竟苏云染长得惊艳,皮相美连骨像都美。再加上她那一手了不得的医术,的确要比那些只会循规蹈矩的闺中小姐有趣太多。 苏云染能感觉到文敬帝的目光,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很大方地转过头对上文敬帝的目光,然后笑了笑。 文敬帝微愕,然后也笑了笑举起酒杯。 一曲歌舞终,贞王站起身笑道:“今日我们特意从西域请来了名动天下的绝世舞姬魅娘为皇祖母贺寿。” 苏云染并没有听说过这个魅娘的名头,但很显然这个魅娘确实如贞王所言名动天下,因为贞王这话说完大殿里有些沸腾了起来。 “舞姬魅娘?听说当年西域二十四国的帝王都曾为了争夺她而大打出手。但她却从未委身于任何人,简直就是个传奇女子。” “魅娘一舞,千金难求。真没想到贞王殿下好大的面子,竟然把她给请来了。我可听说那魅娘当初可是连大邢皇帝的邀请都拒绝了,她可是不畏权贵的奇女子。” 苏云染听着全都是夸赞那魅娘的话,不由对那魅娘更加好奇了起来。徐离本禹收服了西域,魅娘一个小女子是怎么敢拒绝他的邀请的? 以她老爹那杀神的名头,竟然没有降罪这个魅娘也是难得了。 “相公,这个魅娘真如他们所言那般传奇?” “世间传言多有夸大。”梁鹤祯回答到。 贞王很满意这效果,使臣们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来。贞王拍拍手大殿上的灯光被熄灭了,黑暗的环境之下,充满西域风情的乐声响起,节奏轻快明朗。 忽然一道如冷月般的银光光跃然于大殿顶端,渐渐有灯光亮起,就见一个舞姬身着彩衣握着一条丝绸在空中翩翩起舞。 舞姬身着的衣裳很明显是西域风格,衬着舞姬玲珑有致的身材十分火辣。那纤细的腰身好似一把就能握住,纤纤玉手修长如兰草。面上覆着一层薄纱,透着若隐若现的轮廓。 露出的一双凤眸,简直可以摄魂。 苏云染这才知道什么叫天生尤物,媚骨生香。 席下的看官们看得是津津有味,随着魅娘妖娆的舞姿一次次发出倾慕的惊叹生。 苏云染也饶有兴趣地仰头看着,她更感兴趣的应该是舞姬手中拿着的一个很像刚才引起众人惊叹的水晶球。 不过很明显这不是那一个,因为刚才那个水晶球现在都还摆在太后的桌前。 舞姬忽然终身一跃,飞快地倒立而下,惊得看官都是心头一紧。然而那舞姬却在落到地面之前及时停住了,然后一个躬身又攀着绸带跃上半空中。 手中的那颗水晶球被高高抛了起来,猝不及防地摔落在地上砰地一声碎裂,然后大殿的灯光全部熄灭…… 苏云染的心头猛地跳了一下,糟糕!不会是有人故意熄灭灯火在这行刺吧? 在那短暂的黑暗之中,梁鹤祯似乎已经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别慌。” 不过都是一瞬之间,那碎裂的声音过后,黑暗中就见无数萤火一闪一闪得萦绕着整个大殿。 “好美啊!”立即就有人发出了这样的惊叹。 苏云染这才放下心来,原来这灯火全部熄灭是设计好的,是她太过紧张了。 苏云染放下戒心,然后她看着那一闪一闪的萤火之后,忽然心神就恍惚了一下。 那那么短暂的晃了一下神,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大殿的灯光已经大亮。 苏云染晃晃脑袋,都不明白自己刚才那一下的恍惚是怎么回事。她伸了个懒腰对梁鹤祯道:“相公,我怎么有点困了?” 梁鹤祯却没有任何回应,苏云染疑惑地转过头去看他…… 那一瞬间她的瞳孔放大了好两倍,呼吸凝滞难以置信地看着趴在桌前的梁鹤祯。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淋漓摊开在桌面上,还在一滴滴往地面滴落。 苏云染摇摇头,难以置信地扑过去,使劲地晃了晃他:“相公……” 不……不可能! 这不对! 她刚才什么都没有听见,不过一瞬间的事情,梁鹤祯怎么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掉? 再说了,千隐一直都在暗中保护他们,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云染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 可是为什么她就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记忆完全断层了? 苏云染回头看着其他人,刚才还在言笑晏晏的众人这会竟然全都悄无声息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整个大殿之中,竟然只剩下她一个人还好端端地站在。 还没等苏云染回想起自己究竟身处什么境地,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破空声,是急速向她射来的箭矢! 生死之际,苏云染的轻功终于施展了出来,勉强躲过了刚才那一箭。 “是谁?”苏云染大声呵斥到。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无数到箭矢从宫殿外射进来,苏云染眼中有震惊但没有恐惧。她回头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梁鹤祯,这一刻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了。 他们是那么小心,可为什么到最后还是得到这样的结果? 苏云染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梁鹤祯就这么扔下她了? 不,不可能的,她不过是一个晃了神的功夫,这大殿里的人怎么可能都悄无声息地死去? 没有打斗声,没有惊叫声,一切不过都只在一瞬之间就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根本就不科学,就算是集体死亡也会有个过程,也一定会发出声响。 况且他们死于利器,死亡之前就不可能一点防抗的声音都没有。 苏云染看着迎面而来的箭矢已经迫在眉睫了。 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失望不是真的,眼前的大殿也不是真的,那么这些夺命而来的箭矢也一定不是真的。 苏云染挺直了脊背没有半点退让,一道箭矢就直冲她的眉心而来。 她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看着那箭矢在她眉间消失不见。 果然,一切都不是真的。 这时候她的脑子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也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了梁鹤祯的声音:“小染!醒醒!” 苏云染像是回了魂一般睁大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看着梁鹤祯:“相公,刚才我好像陷入了幻觉之中。” 苏云染目光犀利地望向大殿中央还在旋转的舞姬魅娘,让人致幻的估计就是这些萤火虫了。 但她这会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细节,这些萤火虫的光芒根本就不是寻常萤火虫的绿光,而是一种接近于蓝色的光芒。 也就是说,这些发光的虫子根本就不是萤火虫! 第五百一十三章 鹿死谁手不一定 大殿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气氛,舞姬还在空中舞蹈着。漫天的蓝色萤火一闪一闪,这会看可半点都没有了之前觉得的浪漫只剩下诡异。 苏云染转头望向其他人,她看到的是众人呆滞的目光应该都像她之前那样意识出现了幻觉。 她没有见过这种像极了萤火虫的昆虫,在空间的藏书阁里也没有查阅到这种能使人致幻的昆虫。所以她目前都还不能确定这昆虫让人致幻的原因何在。 梁鹤祯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悄悄说到:“先别出声,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苏云染收敛起神情,然后目光也又变得空洞起来。不过这一次她不是再陷入幻觉,而是进入了空间。 她得弄清楚这种昆虫究竟是什么才能去破解这东西造成的幻觉,虽然她和梁鹤祯是醒了,但大多数人都还在幻觉之中。 这样危险的东西若是不了解,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之前研究蛊虫她倒是翻阅了不少关于虫类的书籍,但大多都是爬虫类的。能致幻的昆虫,而且现在都还存活于世,那书籍一定会有记载! 苏云染飞快查找出关于昆虫类的书籍,就这么一会她已经找出了二十多本书籍,大多都是古籍。 她还没有翻找出一个答案,就听见空间外传来了动静。 不好,怕是出乱子了。 苏云染也顾不上查书了,正想着要退出空间,然而看到农耕空间里桌上那一桶线香。迟疑了一下,她还是跑过去点燃了一支香。 这一次判官倒是来得积极:“你倒是安生了一段时间,怎么了,又碰到什么难题了?” 苏云染这次可没有心思跟判官瞎扯了,直入正题:“判官大人,我想问问我们此行可否能活着离开?” 判官有些意外于她的问题,真是微微愣了片刻答道:“天机不可泄露。” 苏云染想翻白眼:“如果徐离墨死了,大邢的气运也就到了尽头。当初你让我去月尘国救大邢皇帝,这就说明大邢国的气运不该是江河日下。所以,这一次徐离墨死不了对不对?” 判官有些好笑,这丫头是变了法地套他的话呢? “诚然,他是死不了。不过你们自己可要小心了,毕竟大启的气运早就江河日下,能不能逆转天命可就看你们自己了。好了,天机非人能预测,你且好自为之。” 说完黑色的雾气就要消散,可片刻后又聚拢了起来:“对了,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本官就再给你透露一道天机。你已经拿到了一道契机,能不能窥见其中机缘,嘿嘿那就是你的造化了。” 这次判官说完是真的消散如烟了,苏云染也来不及好好回味他最后的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离开空间,意识回笼。 苏云染蓦地抬起头,之前还在还温和地在空中一闪一闪的昆虫,这会像是发了疯一样往人身上扑去。 苏云染望向高台子上,惊讶地看着逐越的皇族跟各国使团的人一样依旧保持着陷入幻觉的空洞目光。 怎么会这样?难道这不是文敬帝搞的鬼? 从寿宴还没开始他们就一直防备着逐越皇族搞鬼,可没想到真到这时候却发现他们竟然也陷入幻觉之中。 为了避嫌,也不至于做到这份上吧? “相公,昆虫都应该是怕火的!而且,很多昆虫都有趋光性!”苏云染也顾不上暴露秘密了,从空间里拿出她做好的应急照明火把。 果然,这些昆虫如同飞蛾一般直接向着火把的光源奔来。 梁鹤祯将桌上的酒壶摔在地上,苏云染立马将火把扔下地面上流出的酒,火与酒精相触,瞬间火光蹿起。 飞舞而来的昆虫像是不惧生死的勇士一般头也不回地扎进火堆,原本空气里弥漫的脂粉香气瞬间就被焦臭气给掩盖了。 “好啊,竟然毁了我的宝贝们,你们该死!”魅娘褪去了那摄魂的媚态,眼下的她目露凶光,似乎是要将苏云染和梁鹤祯活剥生吞了。 梁鹤祯低声对苏云染道:“你去唤醒徐离墨,我来对付她。” 苏云染点了点头,大殿中的昆虫几乎都烧死了,但是陷入幻觉的人却还是没有醒过来。 魅娘这会死死就地盯着他们两人,将两人的动作都看在眼底,她冷笑一声:“还想着救人,你们自己能不能活还是一回事!” 苏云染是真的没有想到魅娘一个女流武功竟然高到了这种地步,身形飘渺很难攻击到她。 苏云染这会才真正理解她这名字里的魅,原来这个魅不是魅惑的魅,而是鬼魅的魅。 这轻功绝对是登峰造极了,难怪之前她在半空中飞舞如仙子一般好似真的会飞一样。梁鹤祯几次出手攻其要害都被她给避过去了,这身形名副其实的鬼魅。 苏云染推了徐离墨好几次都没有能唤醒他。她之前能轻易醒过来,是因为自己当时在幻觉之中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以为自身已经起了疑心,所以她的意识出现松动才能听见梁鹤祯唤她。 苏云染只好拿出银针刺入他头部的几处穴道,希望通过针灸的刺激能让他清醒过来。 徐离墨空洞的眼神终于恢复了清明,然而他却一句话也没有来得及说,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苏云染心头一钝,好似想到了什么,赶紧翻开了徐离墨的后劲。一直昆虫就死在他了的后颈上,而他的后颈上也鼓起了一个红肿的大包。 这是……这是那昆虫咬的? 这昆虫不仅不需要直接接触便能让人致幻,被它叮咬过之后还会让人中毒! 银针扎入那处鼓包后抽出,银针已经染上了一层灰黑之色。 这会事发紧急她可没有时间慢慢研究,只好一股脑将自己身上最有效的解毒要给他喂下去。 “太子殿下,坏人好事可是要遭报应的!”魅娘身后出现十几个舞姬,跟她一样都是西域的面孔。 梁鹤祯皱了皱眉,这逐越皇宫的守卫是怎么回事? 这么大的动静,外面的守卫竟然没有一个人进来查看情况? 梁鹤祯心里正纳闷着,魅娘似乎看出了梁鹤祯的疑惑。她殷红的蔻丹解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极尽妖娆魅惑的脸:“太子殿下还在找救兵呢?” 魅娘大笑起来:“真可笑,说起来奴家今晚可是救了殿下一命呢!殿下以为外面的守卫是被我弄没的?当然不是,这可是贞王特意为了今晚方便让人刺杀你们而调走的。” 梁鹤祯心中有所猜测,没想到还真是这么回事。这魅娘还真是个疯子,原以为她跟贞王是一伙的,但现在看来她是谁也不想放过! 梁鹤祯也嗤笑了一声:“逐越皇室、各国使臣都在这了,你可想过这些人都死了,你又是否能逃得出去?” 魅娘妩媚一笑:“魅娘是个苦命人,但若有这些贵人陪葬,我好像也不亏啊!”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跟疯子讲道理,对方是豁出命去了,什么条件都免谈。 “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魅娘冷笑一声:“因为我恨!” “恨什么?” “恨家国破碎,恨亡命天涯,恨生死两隔。” 梁鹤祯虽然不知道她的恨意究竟是冲着谁去的,但魅娘这个变数让原本逐越皇室的计划毁于一旦,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包括神衣教和大邢的五大家族。 逐越辛苦的筹谋竟然毁在一个小小的舞姬手中,他们若是清醒过来估计也得疯。 “你是西域人,所以你恨的是大邢国?冤有头债有主,那你为何还要伤及无辜?” 魅娘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无辜?谁无辜了?它逐越吗?我的夫君就是死于他们的背叛!阊庆无辜吗?我夫君的族人被血洗一空。大邢灭国家国该死,你们启国就无辜吗?为了一点赏金,就出卖我这样的苦命人。” 梁鹤祯皱了皱眉,魅娘的话里信息不全但大概能推敲出事情的大概。 在魅娘看来大邢灭了西域毁了她的家国所以该死,她的夫君大概是阊庆人,但不知出于何种缘故他们远走他乡去到了逐越。 但逐越和大启一样都有人出卖了他们的消息,于是他们不得安宁最后他夫君死亡。 看来她口中的夫君在阊庆绝对是一个人物,其家族也是不容小觑。但他相信武成风不像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所以这笔账或许应该算在万安帝身上才是。 至于大启在这件事里的角色,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冤枉了。 民间地下交易自古就有,官府也根本就无法完全取缔。地下市场有人发布消息重金悬赏,朝廷压根就不会知道。 不过梁鹤祯也没有想过要跟魅娘讲道理,毕竟她的状态是疯魔了,想要所有国家的使臣都给她陪葬。 “你的遭遇我很抱歉,但你的谋划我也很抱歉。今晚,你是希望是要落空了。” 魅娘也知道自己不是梁鹤祯的对手,她能避开他的攻击,但体能消耗过大根本耗不住。 “殿下也不要高兴过早,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第五百一十四章 不保守治疗法 就算拼到最后还是难逃一死,那她也要拉着这些人一块死! 魅娘嘴角含笑,那笑容却是冰冷的。她扫了一眼其他人,却发现苏云染正在救治徐离墨。 魅娘眉头一皱,立马把目光转向大启使团的方向。 真是有意思。 她是知道启国太子妃医术了得的,在她救活了中毒几乎药石无医的天承帝之后,她的神医的名头早就传了出去。 知道她会想办法救治这些人,但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抛下启国的人不管先去救邢国的小王爷? 这正常吗?这合乎情理吗? 魅娘不得不再次审视起苏云染,只是她越瞧得仔细眉头就皱得越紧。 这位启国太子妃的眉眼……怎么会有种西域女子的感觉?而且她越看越是觉得苏云染的美,是柔和了中原与西域的特点。有中原的精致柔和,也有西域的大气深邃。 她……该不会是有西域血统吧? 等等,一个有着西域血统的女子,为何要这么着急救治一个覆灭了西域的仇敌? 关于苏云染的来历她只是大概听说了一下,都说启国太子妃是出身乡野的村姑。如此看来,这说法水分很足了。 没想到这启国太子妃还是个有故事的人。可惜了,不是跟她一条心的人,不能留! “你的妻子不在第一时间救治你们启国的公主,而是……去救了别国的男子。太子殿下就不吃醋吗?” 梁鹤祯淡淡一笑,这是挑拨离间吗? “你还是先操心自己的处境吧!千隐,动手!”梁鹤祯可不想浪费再浪费时间跟魅娘耗下去。 千隐带着手下如神兵降临,魅娘不可置信地看着梁鹤祯:“这不可能!”今晚贞王原计划就是要对梁鹤祯他们出手的,所以他早就埋伏在这大殿之外,绝对不可能让他国暗卫混进来。 梁鹤祯并不理会她,疾步走到苏云染身边:“怎么样了?” 苏云染庆幸道:“幸好魅娘在毒术上造诣不高,否者还真是不好办了。大概还需要一炷香的时间才能醒过来,问题不大。” 苏云染这话也让魅娘听进去了,问题不大?这是解毒了? 辛苦谋划这么久,结果却是一场空吗? 魅娘有些愤恨地冲着苏云染吼道:“你也有西域血脉吧?国破家亡你就不想报仇吗?” 苏云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神情显得有些许疲惫:“很抱歉,你体验到的家破人亡我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魅娘一面应对着千隐几人的攻击,一面还分心去回应苏云染的话:“你明明有西域人的血脉却被认定为启国之人,你就不怀疑、不好奇自己的身世吗?” 苏云染忽然有些同情起魅娘来,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想策动她跟她一起混,加入她复仇的队伍之中吗? 苏云染打起精神来继续救人:“我就不怀疑不好奇,气死你!” 苏云染也不知道自己已经给多少人解了毒,除了解毒药之外她需要施针将鼓包里的毒素引出来,所以一番操作下来她还真是很累了:“相公,这情况还是不太对劲。” 这都过去多久了?为什么一个巡逻的侍卫都没有? 不仅没有了巡逻的侍卫,就连宫中来来往往的宫人们都没有了踪影。 如果说之前大殿外守卫的人是被贞王刻意调走的,但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的时间了,也该有人过来探探情况了。 可眼下的情况却是这边动静不小,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过来查看情况。 苏云染望向了贞王,目光有些幽深。 “相公,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赶紧让逐越掌兵权的人醒来?” 梁鹤祯看着已经有了苏醒迹象的徐离墨又望向贞王:“可是解药分解发挥作用也需要一点时间。” 苏云染摸着自己下巴,思索了片刻:“那是保守治疗法!” 梁鹤祯忽然有些控制不住地抽了一下嘴角,他有种预感,这位贞王要倒霉了。 他很配合地问出了下一句:“那不保守的治疗法呢?” 苏云染挽起袖子,不知道还以为这架势是要去大干一场。 啪…… 响亮的一声巴掌简直是响彻了整个大殿,缠斗在一起的几人都不由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 “魅娘,你的援兵何时到?” 梁鹤祯的声音突兀地想起,魅娘愣了一下神,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千隐一个手中剑鞘打在她后背上,疾步向前直接将她扣压住。 魅娘这下是没有办法再动弹了,只是对梁鹤祯刚才的话有些忌惮。 他刚才的话究竟是猜到了什么,还是……试探她? 苏云染又抽了贞王几个大嘴巴子,但也在听到梁鹤祯这话的时候回头看了两人一眼。 “成王败寇,既然这次杀不了你们我也认命了。要杀就杀,别啰嗦!”魅娘还真是没有什么求生欲,也不想等什么救兵只想一死了之。 苏云染向千隐扔过去一颗药丸:“给她吃了。” 魅娘想抵死不从,可苏云染做的药丸大多数都能做到入口即化,想不咽下去都很难。 “你给我吃了什么?” 苏云染嗤笑一声,刚才不是一心求死吗?怎么这会给她吃一颗药丸就有些害怕了? 死都不怕,还怕一颗药丸吗? 魅娘也惊觉自己的反应好像有些过了,眼睑低垂咬着嘴唇:“耍我很好玩吗?” 这药丸吃下去魅娘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只是这她渐渐感觉到自己很疲惫,越来越疲惫。 苏云染可没有功夫耍她,这会徐离墨已经醒了过来。 梁鹤祯只是粗粗地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徐离墨走到魅娘面前:“西域一统本就是大势所趋,这会天下从来都是如此。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若是每个人都如你这般执念,这世上就永无安宁之日。” 魅娘略显癫狂地笑了笑:“照你这么好说,国破家亡不能报仇还得欢天喜地庆祝了?” 徐离墨冷笑一声:“大邢一统西域之前,西域各国是什么状态?难道没有大邢,西域各国就是国泰民安吗?魅娘,你这是自欺欺人,是以家国大义为理由,泄的却是私愤。” 魅娘的脸色白了几分,她承认西域早就乱成一锅粥,有人一统其实根本不奇怪。而且大邢在一统西域之后,也算是善待西域百姓。 徐离墨挑了挑眉:“只是善待吗?大邢在一统西域之后,没有从西域赚取一文钱,反而是朝廷支出了几千万两改善西域百姓的居住环境。工程建设、大兴水利、开设贸易市场、设国学书院……” 徐离墨蹲下身看着魅娘:“你摸摸良心自己说说,现在西域百姓的生活难道不比之前乱战的日子好吗?” 魅娘陷入了沉默,她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苏云染轻咳一声:“千隐,你们先退下。” 梁鹤祯看向贞王,不由心生同情起来。贞王脸颊已经红、肿了,她娘子不愧是她娘子,这不保守治疗法果然效果显著。这都还没到一炷香的功夫,贞王已经要醒过来了。 贞王像是从很大的刺激中清醒过来,睁眼看到苏云染只觉得心生惊恐:“本王……本王这是怎么了?”等他转头看到文敬帝等人都东倒西歪,他才蹭的一下退后,却被扳倒。 “你……你们对我父皇做了什么?” 贞王脑子也是一团糟,原计划都还没有来得及实施,怎么就完全不受控制了? “来人!来人!”贞王也没等苏云染回答直接就喊了起来。然而原本埋伏在大殿外的人却毫无回应。 苏云染看出来了,这贞王很惜命的。 苏云染手中拿着一根最长的银针在贞王面前晃了晃:“给你三个呼吸的时间冷静下来。如果不行,我可以帮你冷静冷静。”手中银针泛着寒光,那么尖,那么长…… 贞王咽了咽口水,他好像没有反抗的余地。刚从幻觉中惊醒过来,他感觉浑身都虚脱了一般。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苏云染瞧着他应该是冷静下来了,于是给挑了重点给他说了一下大致情况。 “哦对了,至于你埋伏在大殿外试图来杀我们的人,也已经被魅娘的人清理掉了。” 贞王脸色一变,这简直就是尴尬的社死现场。 他是不是应该强行狡辩一下? “不是的,太子妃怕是误会了什么。外面的人都是保卫皇宫安全的暗卫,并非什么刺杀的杀手。此番使团都是贵客,我们怎么可能会那样做?” 这解释显得有些苍白无力,苏云染也不甚在意。 苏云染继续救治其他人去了,梁鹤祯坐到他对面:“眼下可能有个很糟糕的情况,魅娘一个四处漂泊的女子,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将皇宫的守卫全部撤走。” 贞王激动地站起身:“什么意思?”这一下太激动,脸皮扯到了,疼得他都要抽筋了。 谁干的?酒杯里映着他红肿的脸颊,哪里还有之前的风流倜傥? 苏云染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干的:“可能是……你自己在幻觉里抽的吧?” 贞王总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自己对自己也下手太狠了,火辣辣的疼。 第五百一十五章 立字据 若是可以她真想顺水推舟就送文敬帝父子几个上西天好了,但根据她和梁鹤祯的分析,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魅娘在这里面扮演的角色绝对不是终极大、boos,她的身后还有人。魅娘就相当于先遣部队,她若成功,那今晚逐越就直接变天了。 若是魅娘不成功,那么真正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就会出手强行让逐越变天。 苏云染对逐越的了解只是这三个皇子之间的储位之争,但她没有注意到除了他们三个之外的其他皇子。 文敬帝还有三个已经封王的儿子早些年就已经去往封地,这三人是没有争储的机会了,所以各方的探子都不太关注到三人。 今晚是太后的寿辰,按理说即使是在封地,他们也该回到大安给太后祝寿。但今晚只有其中一位到了皇宫,另外两位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理由没有到场。 梁鹤祯是最清楚逐越的兵力分部情况的,贞王掌控着逐越大部分武将,只剩下少数只服从皇帝和保持中立的。 逐越眼下的权势分布皇帝都没有贞王实际掌控得多,这一点大概连文敬帝自己都被蒙在鼓里了。 这也就是苏云染不得不先把贞王给救醒的缘故,他们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如果魅娘背后就是其中一位封地的王爷,那么他们带来的人只怕武功再高也扛不住对方的大军。 所以再不情愿她也只能先把贞王弄醒,立刻调兵遣将来营救,否则这大殿之中的所有人都活不了。 不管以前大家分属几个阵营,可眼下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倒是愿意毒上加毒送文敬帝父子一程。然后就留下一个萧悦推上皇位,皆大欢喜。 贞王脸色苍白了起来,倒不是被吓的,而是也感受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贞王收敛去了那笑面虎的虚情假意,这次却是十分郑重地对两人鞠了一躬:“此番多谢二位救我逐越于水火,这份恩情我记下了,来日必定报答!” 苏云染冷笑一声,这种一时感性的话听听就算了别当真,等风险一过,立马就转过头来对付你。 不过,她救人也是很辛苦的,诊费总是要的:“殿下若是真的想报答倒也不必等来日。” 贞王一愣,是万万没有想到苏云染竟然会这么回答。脸颊微不可闻的抽了一下:“太子妃的意思是……” 苏云染笑道:“这种毒虫的毒性非常特别,在这世上能解这毒的人估计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我这解毒药集齐了天灵地宝,非常稀有,价值更是难以估算……” 贞王:明白,不就是钱吗? 苏云染笑眯眯又道:“我也是看在大家共患难一场的份上只要成本价。”说完她伸出了一只手。 贞王了然:“五千两?不是问题。”虽然五千两的药的确是贵了些,不过他们能活命也值了。 苏云染摇摇头:“五万两,一人,黄金。” 贞王郁闷到有些想吐血了,这难道不是趁火打劫吗?五万两黄金一颗药丸,她怎么不去抢啊? 贞王有些迟疑起来,眼睛扫了一下太子萧悦和三王爷萧丌,这两人要不就不救了行吗? 眼神又望了一下皇帝,要不父皇也…… 苏云染将他的小心思都看在眼里:“这么多人都救过来了,就只差他们三个,你说你们的朝臣会不会多想?” 贞王憋了一会小声道:“能不能便宜一点?” 皇亲国戚的命难道还不值五万两黄金吗? 苏云染依旧是笑盈盈地回答:“可以,打对折,药效减半,救回半条命如何?” 贞王突然不知该如何形容眼前的女人,明明长得那么美,心肠怎么就那么黑? “行!五万两黄金,不打折!” 苏云染从开始救治他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笔墨纸砚:“来,立字据!” 梁鹤祯心下觉得有些好笑,明明形势很严峻,可他家娘子却还能风轻云淡地趁火打劫,这风格……他喜欢! 梁鹤祯轻咳一声,眼下还得让贞王赶紧去调兵才行。 “贞王应该知道这宫中还有别的密道吧?从宫门出去等于自投罗网。” 哪个皇宫没有几条密道,为了逃命都是有所准备的。贞王走了几步又回头:“你们就不怕我带人来救?” 梁鹤祯笑道:“你若不来,那今晚这皇位也落不到你头上不是吗?” 贞王阴冷地笑了笑,身形迅捷地翻墙而去。 使团的人陆陆续续醒来,苏云染将对贞王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首先是眼下的处境,其次当然就是诊费了。 “五万两黄金!你这么不去抢!” 苏云染耸耸肩:“各位是觉得自己的性命还不值五万两黄金吗?” 有人轻咳一声:“你救我们问过我们了吗?”既然救都救了,那现在问钱不给她又能怎么样呢? 嘿嘿,就赖账了怎么着?她还能把他们吞下去的药给抠出来吗? 苏云染笑盈盈地看着他们:“既然如此,那就算我亏本贴钱做善事吧!毕竟一颗解毒药只能暂时抑制住毒素。” 等等!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暂时? “你的意思是……我们身上的毒还没有完全解了?那你还有什么脸狮子大开口要五万两黄金?” 苏云染撇了撇嘴,那不就是为了防止这一幕吗? “要不怎么说这毒性厉害,不是一颗药丸就能解决的。不过你们也不用太害怕,我这药能暂时压制一个时辰。只要一个时辰之内,你们找到能解此毒的大夫就不会死了。” 清醒过来的人都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这救人救一半是什么道理? “那……你到底要多少颗药丸才能完全给我们解了毒?” 苏云立马严肃地伸出两根手指:“一颗分解毒素,另一颗帮助毒素排出。当然,如果身体不好的人,可以再来一颗加强版的药丸,增强体质百利无一害。” 不管怎么解释,众人听着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呐喊:“给钱!” 有一个部族的使臣举起了手:“那个……我们只是官员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太子妃,别说五万两黄金了,就是五万两白银我们也拿不出啊!” 苏云染点点头表示理解:“各位使臣都是君主派来的,出了这样的意外,这当然是属于工伤了!所以,这必须是朝廷负责呀?我相信各位能派来出使他国,那定然都是国之栋梁。区区五万两黄金买一个人才的性命,那简直是太划算了!” 无论哪个时机,人才绝对都是最贵的! 使臣听了这话感觉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是以,一时之间各国使团纷纷都望向自家这次带队的使团代表——各国皇亲国戚。 一个部族的王子有些愤慨但有无可奈何:“太子妃还真是很会做生意!” 苏云染笑眯眯回答:“过奖,承蒙惠顾!”她好像听不懂那王子话里的讽刺意味,就这么顺着他的话回答,一时间反倒是让那王子更加郁闷了。 这启国的太子妃不仅会做生意,而且脸皮还厚! 虽然肉疼,但性命要紧。 “行!赶紧把药给我们吧!” 苏云染十分热情地拿过笔墨纸砚:“来来来,都先过来立个字据。” 有人顿时就又不高兴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怕我们赖账不成?今日在座的各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能昧了你的黄金不成?” 苏云染似乎有些难为情:“这都被你瞧出来了?哎呀,看破不说破,你这样让我还真是有些难为情。” 众人:难为情?完全没看出来。 喜悦都写在了脸上,那是赚钱的快乐! 即使在不高兴,也没有办法,苏云染都做到这份上了。亲手立下了字据,赖账怕是不太可能了。 文敬帝也清醒了过来,没想到一切都跟自己安排的不一样。事情完全偏离了原计划,还莫名其妙地要赔上几十万两黄金。 今日在大殿上的人最多的当然是他逐越,所以这笔钱他们才是冤大头! 徐离本禹的女儿,就这么缺钱吗? 第五百一十六章 从容 已经是将近亥时末,文敬帝这心里有些不安的厉害。 苏云染一边给人解毒,一边又悄悄关注着文敬帝的表情。眼下逐越皇权内斗到底是个什么格局她有些拿不住,不过有师伯和怀钺在暗中保护,他们想脱身不是问题。 至于其他人嘛……要是乱起来,那她可就顾不上了。 文敬帝正想着让身边的大太监去探探情况,忽然一阵叫好声就传到了大殿。 苏云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该来的还是得来。这样的场面她在大启已经经历过了,再熟悉不过的宫变大戏。 “文敬帝,这……这该如何是好?各国使臣都是应了你们的邀请才来的,我们要是在这里出了事,你们逐越以后就别想安生了!” “这么久一个侍卫都没有出现,你们逐越到底是安了什么心?”已经有人不相信文敬帝不知情了,阴谋论瞬间就在各国使臣之中发酵开来。 这根本就是一个连环计! 进入皇宫自然是不允许带刀,不过匕首这种防身的武器大家都悄悄地藏在身上了。这会性命攸关,也顾不上其他了。 倒是文敬帝慌了一下,他想着在自己地盘万无一失所以他身上可没有携带武器。 不过幸好这大殿之中还有他的两名贴身侍卫,这会也立即拔出佩刀喊到:“谁敢轻举妄动!” 苏云染看了他们一眼,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看似是一触即发,然而她却看出来谁都没有先动手的念头。 萧丌挡在了文敬帝面前:“各位!各位!请先听我一言!这事我们是真的不知情!我们要是知情何必让自己也白白遭这一出?” 阊庆使团里有人冷笑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演苦肉计?” 萧丌很有耐心道:“好,你说我们演苦肉计,那你说我们图什么?就像之前哪位使臣说的,各国使臣如果都在我们逐越出了事,我们也根本没有办法解释呀?以逐越的国力,我们还没有蠢到同时向各国一起发起挑战!” 苏云染垂首浅笑,这个萧丌不愧是走文臣路线的。 萧丌见没有反对又道:“苦肉计,我祖母已经这年纪了,我们就是要演戏也没有必要把她老人卷进来吧?请各位相信我们,我们是绝对不会让大家有事的。” 没有理由去反驳逐越是苦肉计的说法,但是保证他们不会有事这一点却很难让人信服。 还是刚才阊庆哪位使臣,他继续发问:“说得轻巧,你们自己听听,外面的呼声都已经快到这里了。再没有援军,我们的安危都悬了。” 现在就是说人心惶惶也不为过,外面的厮杀声太近了。 片刻后,大太监连滚带爬从外面回来:“皇上!是……是顺王和祥王!” 苏云染侧目往梁鹤祯,应该就是今天缺席的两位封地的亲王了。 各国情报暗桩都盯着,可这两位竟然能悄无声息地招兵买马还真是人才啊! 梁鹤祯握住苏云染的手,低声在她耳边悄声道:“这局面若是控制不住,怀钺会来接应别怕。” 苏云染眨眨眼,到了这个时候她倒是不觉得害怕。若非说害怕的话,你就是害怕自己的黄金收不回来。 瞧瞧这一张张欠条字据,那都是金灿灿的黄金啊! 梁鹤祯有些忍俊不禁,刚开始发现变故的时候她还是有紧张一下的。这会证实了情况有变,她反而不慌不忙了。 “你是不是相信萧行一定能抗住这场宫变?” 苏云染轻笑:“相公不也是吗?” 两人相视一眼,眼底有默契也有笑意。 是的,这两位封地的王爷他们的确没有太过关注。但在国都中的这三位他们却是研究透彻了。 之前柳宅的情报或许还有些偏差接触不到核心,可后来有他师父柏青和怀钺在这边周旋,得到情报就准确也细致很多了。 眼下在大安城之中,贞王才是名副其实兵权掌控者,文敬帝手里有的只是这宫中的三千禁军。但从今晚上来看,这三千禁军也已经被顺王给渗透了。 苏云染故意让贞王去搬救兵也是想从侧面告诉文敬帝,让他知道贞王手里的兵权已经超出他的想象。让他知道自己的卧榻之侧已有人酣睡。 而贞王现在还迟迟不来一定是在天人交战,原因很简单。 第一,没有皇帝的兵符他却能调派大安中的军队,文敬帝就算现在不说什么,之后肯定会心存芥蒂。 第二,他一定会纠结要不要等顺王他们杀了文敬帝他再以杀谋反逆贼的名头出手。这一点,就跟当初的宸王如出一辙了。 但这有个问题,顺王他们攻入大安那就一定会把手住城门不会有机会让他去出城搬救兵。就算是靠响箭对城外驻扎的军队发出信号,但他不能保证在援军到来之前他不被抓到。 不管怎么样,苏云染和梁鹤祯还是相信他会来,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第一,皇位稍纵即逝,即使之后可以打着拨乱反正的名头围剿顺王,可只要顺王坐上了皇位,那这个以后就十分困难了。 第二,这里还有各国使臣,他可以跟公孙家做交易杀了苏云染几人,但他可没有蠢到把各国使臣都杀了,那样失态可就不可收拾了。 第三,贞王一直都没有放弃打探黑鹰卫的消息,他是既想知道黑鹰卫到底还存不存在,但又害怕黑鹰卫就在逐越潜伏着。想让梁鹤祯召出黑鹰卫,但他又赌不起这一把。 有这三个理由,就足以让贞王萧行没有办法做那得利的渔翁。 “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情救别人?”六公主害怕地躲到了两人身后,十分不解又郁闷地扯着苏云染的衣袖。 梁鹤祯低头看了一下她扯着苏云染衣袖的手,一个眼刀子扫过去,六公主顿时背脊一凉赶紧松了手。 凶她,就知道凶她!都欺负她! 苏云染侧过脸:“不然还能怎么办?稍安勿躁,这不是已经有人去搬救兵了吗?” 六公主一副难以置信地样子瞪着她?就……就不能想想办法吗?这话难道是要坐着等死吗? 夫妻两谁都没有再理会六公主,六公主气呼呼地坐到禹城伯身边:“伯爷,我们会有事吗?” 六公主真是觉得见了鬼了,他们这边的使臣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淡定。禹城伯还能从容喝茶,还劝她一起喝茶压压惊。 “命都不保了,你们怎么还能这淡定?” 禹城伯轻笑一声:“公主还是稍安勿躁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看,在这大殿之中可有人比我们着急多了。” 禹城伯眼神指向了文敬帝,六公主可没有他那心情去察言观色:“我说他们肯定是苦肉计。” 禹城伯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太后还真是有些不禁吓,才苏醒一听到眼下的情形顿时又晕了过去。 苏云染这会瞧着他们的表现已经足以证明这不是苦肉计了。 文敬帝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流下,苏云染猜他这会心里不知道把贞王骂了多少回了吧? 这个逆子,怎么还不来救驾!再来迟一点,他们可就都没命了。 有一个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生根发芽还远吗? 贞王救与不救,文敬帝都对他有了嫌隙。 打斗声又近了一些,好似就在宫殿之外了。 这会大殿里可彻底炸锅了,赶紧逃命去吧! 可是大家对逐越皇宫的并不熟,人家叛军都已经占据了宫门,他们总不能大摇大摆从宫门出去吧?小道狗洞什么的,他们可真是不知道。 目光齐刷刷望向了文敬帝,文敬帝也很憋屈啊! 他一国皇帝怎么会知道这皇宫之中哪里有狗洞爬呢?密道是有,可眼下这座宫殿四面都已经被包围,他们根本就逃不出去。 大殿之中的贵女们已经惊慌失措,哭泣声夹杂着抱怨叫人听了更加烦躁。 六公主直接往禹城伯怀里扑:“伯爷,我害怕!” 禹城伯推了推,奈何六公主楼得紧他也只好拍了拍她的后背:“公主莫慌,援兵很快就会到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大殿的门上有箭矢射入的声音,燃着火焰的箭矢带着火光蔓延开来。 “完了完了……” 文敬帝也坐不住了,脸色苍白,质问声此起彼伏他已经没有心情去回答了。 六公主都快翻白眼过去了:“伯爷,我们活不了了!” 禹城伯语气依旧温和:“叛军若是真的攻了进来,我们大可以趁乱逃出去。” 六公主眼中闪过一道光芒?真的可以吗? 禹城伯没有看她,只是淡淡道:“嗯。” 六公主心里没底,看了一下梁鹤祯夫妇两,最后还是选择紧紧握住禹城伯的胳膊。 那夫妻两到了关键时刻肯定不会管她,她还是紧跟这禹城伯的好。 他一定不会不管自己的!六公主下定了决心,今晚禹城伯去哪她就去哪。 使臣代表入宫,其余的护卫队都还留在别宫之中。所以大殿之中的使臣们是真的绝望了,大多都不会武功。 砰地一声,大殿的门被撞开了! 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胆小一些的直接就晕了过去…… 第五百一十七章 考虑考虑 “快,快退到后殿去!” 苏云染和梁鹤祯并没有动,其他人都纷纷往后殿跑去。不过也就是几步路的距离,前殿失守跑到后殿又有什么用? 苏云染望向梁鹤祯,也不知道他现在对贞王是不是还是那么有信心。 转眼前踹开门的人刚想冲进去却被身后射来的箭雨给射中倒下,梁鹤祯转头望去刚才还是闹哄哄的大殿里这会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走吧,先去后殿,不能显得我们太另类了。” 后殿里已经有人在想办法脱身了,跳窗的跳窗。这后殿的后头连接的是一片小荷塘,水倒不是那么深,但这天气跳下去还是需要勇气的。 苏云染静静地看着这些众生相,心中默数着倒计时。 文敬帝的不甘心写在脸上,然后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扑向前来抓住梁鹤祯的胳膊:“你们一定还有后手对不对?” 众人都慌乱成什么样了,只有这两人好像一点都不紧张。对,梁鹤祯已经是带了黑鹰卫了! 还有苏云染,她既然是徐离本禹的女儿,那杀神就不可能不给自己女儿留个保命的东西! “我们合作吧!只要能帮朕解决这场危机,朕可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太子殿下,想要你们命的人太多。”文敬帝见梁鹤祯依旧无动于衷的样子不免更加着急了。 梁鹤祯依旧是冷着脸:“皇上怕是误会了什么,我们的护卫队可都还在别宫。就算他意识到皇宫有变,怕是也不敢轻举妄动。” 文敬帝燃起的希冀又冷却了下来,是他给的筹码不够吗? 文敬帝望向苏云染:“殿下身处危险之中不惧,即使不知道凤仪公主也是如此一般?” 文敬帝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苏云染像是愣怔了一下然后对他笑了笑:“皇上是想告诉我们五大家族跟你们逐越联手想杀我们吗?” 这下却换文敬帝有些震惊了,饶是他见多了各种情况眼下也还是不由下意识的自我保护跟他们拉开了一步的距离。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在这一瞬间,帝王的猜忌多疑在文敬帝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不由联想到今晚这一场变故这夫妻两又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难道是他们在那种帮顺王他们谋反的?因为他们早就知道他和五大家族达成了合作协议? 对!一定是这样的! 文敬帝又退了几步,这一刻想要强行冷静都有些做不到了。 不,他还有底牌! 梁鹤祯向前几步,两人之间的气势立见高下。 “皇上若是真有心合作,也不是不可以。” 文敬帝咽了咽口水试图挽回一下自己帝王的威仪,然而他的慌乱在梁鹤祯的镇定面前早就帝王的威仪早就不复存在。 “你们想知道神衣教的事。” 梁鹤祯轻笑,文敬帝还不算太蠢。大邢那边跟他的交易他们一清二楚,用这个是没有办法跟他们他条件的。唯有神衣教,贞王跟他们之间的来往不一般。 “可以,不过你们得先保证朕的安全,另外必须帮朕清缴叛军!”文敬帝的声音不大,毕竟现在大多数使臣都还在后殿里惶惶不安。 梁鹤祯没有一口答应,反而道:“可是……我不信你。”文敬帝大可以等风波过去然后矢口否认一切。 文敬帝没有想到梁鹤祯会这么不给面子,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如何谈下去。 “那你想怎么样?”外面的人已经快破了后殿的门了,文敬帝心里憋着气,这都迫在眉睫了梁鹤祯到底还在等什么? “赶紧把你的人叫出来吧!先击退外面人,咱们再好好谈接下来的事情。”文敬帝此时有些后悔了,以前只以为他没有黑鹰卫那就是个行走在黑夜里的人不足为据。 但现在他知道了梁鹤祯背后还有徐离本禹这个杀神老丈人,这一瞬间他心里是真没底。 面对眼下这种情况这夫妇两的淡定绝对有问题,要么他们就是背后谋划的人,要么就是他们有后招。 明知道是鸿门宴,他们不可能不准备后手。虽然他一直暗中派人盯着使团并没有发现他们有接触什么暗桩,可即使如此,他还是觉得梁鹤祯提前在大安安排了不少人手。 “别犹豫了,再犹豫就没命了!朕承认,朕动了歪心思,但好在没有对你们造成伤害不是?赶紧让黑鹰卫出来吧,先度过这一关再说。” 梁鹤祯摇摇头:“黑鹰卫?黑鹰卫在我父王战死之后就烟消云散了,这一点皇上应该很清楚的不是吗?” 文敬帝笑了起来,笑意不曾到达眼底。 装,接着给我装! 梁鹤祯丝毫没有在意文敬帝笑声中的那点讽刺意味,只不过他的笑声让那些本来就惶恐不安的使臣有些愤怒了起来。 还说这不是苦肉计? 这会笑得这么开心,一定是故意将他们都引过来一个不放过! “砰……”后殿的大门再次被踹开,一群士兵将后殿里的人团团围住。 文敬帝这下不笑了,换上了威胁的语气,但声音不大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再不把你的人叫出来可就来不及了。” 梁鹤祯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气得文敬帝都想扑上去咬死他了。 一个穿着军官铠甲的人走了进来,文敬帝见了他气得胡子都快歪了。正想要破口大骂,那军官却抢先了一步:“各位请稍安勿躁,这是我们逐越自己的事情,与各国使臣不相干。” 立马就有使臣接过话:“对对对,跟我们不相干!既然如此,赶紧放我们离开吧!至于你们逐越自己的事,你们自己关起门来解决。” 那军官轻笑一声:“这位大人不着急!我们顺王的意思是,请诸位留下来继续观礼。” 有人大着胆子向前一步问到:“观……观礼?观什么礼?太子的大婚吗?” 你们都已经谋反到这份上了,难道还有功夫管太子的婚事? 军官轻哼一声,眼神里很是不屑:“当然是观顺王殿下登基的大典!” 文敬帝怒地抓起桌上的花瓶就朝那人砸过去:“乱臣贼子!朕都还没死呢?他登的哪门子基!” 军官十分不屑,皇帝死不死,现在还不是顺王一句话的事? 梁鹤祯终于开口:“这位大人的意思是……要将各国使团都扣押在大安了?” 军官摆摆手,一副见外了的的样子:“这怎么能说是扣押呢?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逐越与各国的关系也会因为不同天子而产生不同关系。” 苏云染轻笑,附在梁鹤祯耳边轻声道:“这位军官真不该做武将,他好像更适合当文臣。瞧这诡辩,还很有道理的样子。” 文敬帝气地都快晕过去了,萧丌向前怒斥。军官直接拔刀对着他:“殿下还是冷静些比较好!” 萧慎拽住萧丌往后退:“三哥冷静一点,五哥已经去调兵了,相信很快就会到的。” 萧丌冷笑一声转头看着这个看起来干净得跟张白纸似的弟弟:“这么好的机会,五哥大概会姗姗来迟吧?” 文敬帝听见他的话,脸上就更加阴沉了。 老五若是故意拖延时机,那他的性命可就真的不保了。 梁鹤祯不管他们父子几人是什么态度,他又问那军官一句:“那不知接下来我们是要被囚禁在宫中还是被送回别宫?” 那军官也瞧出来这里面就属梁鹤祯最是淡定:“此时宫里宫外还比较乱,各位使臣还是留在宫中比较安全。至于皇上嘛……顺王殿下让卑职请皇上到上书房聊聊。” 这是要聊什么呢?恐怕是要让皇帝亲自下诏易位给顺王,自己当个什么太上皇。合情合理,名正言顺。 盖上玉玺,昭告天下。 文敬帝心中还有一丝不甘,若是他坚决不肯写下传位诏书,那顺王就会给他立一个突然急症包庇的消息。虽然没有前者那般名正言顺,但也不失为一种夺位又不让人觉得是谋反的做法。 “皇上,请吧!” 文敬帝死死盯着梁鹤祯,而那军官也望向了苏云染:“太子妃这一手医术果然了得,魅娘这毒药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让太子妃给解了。” 文敬帝冷笑了起来:“恐怕等顺王拿到传位诏书之后,使团的人一个都不会留下吧?梁家小子,你不妨猜一猜,朕若是死了之后,你们的下场会如何?” 梁鹤祯还没有回答,倒是另外有一使臣慌忙接过话:“刚才这位将军不是说了吗?我们只需观礼登基大典就可以离开了。” 文敬帝听了哈哈大笑,然后毫不客气地吐出两个字:“蠢材!” 说话的使臣气得差点骂娘,梁鹤祯却淡淡道:“死路一条,而且还是文敬帝你所为。” 文敬帝这才倒是笑得真切了:“不愧是从一介布衣做到太子位的人!既如此,为何不与我联手?” 文敬帝这会竟然咆哮了起来,看来是真的急了。 梁鹤祯还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我考虑考虑。” 第五百一十八章 运河 文敬帝的也就喊了两句很快就偃旗息鼓,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对策了。 苏云染望向梁鹤祯,他勾唇轻笑:“这会估计是想跟顺王谈条件了。” 皇位虽然保不住了,但逐越跟五大家族的合作还是可以继续的。一个秘密交换性命,眼下文敬帝可还没想死。 苏云染表情淡淡,估摸着贞王带的兵马也该到了。 后殿的大门被关上,原本跳窗出去的也被抓了回来,掉进池子里的淹了个半死也被拖了回来。 “太子妃,快救救我们世子吧!” 瞧这些叛军并不像是会为他们请御医来医治的样子,可这天气着了凉可是要命的。 苏云染点点头,好说,给诊金就行。 于是乎,苏云染手中的欠条字据又多了一张。 六公主咕哝一句:“命都不保了,还想着钱,要不怎么说是乡下来的眼皮子就是浅!” 之前好不容易对她改观了一些,现在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觉得烂泥到底还是烂泥。 声音再小那也是在苏云染身后说的,她听得清楚却懒得计较。数着自己手中的欠条,很是满意这一晚的收获。 萧悦好几次想过来找他们说说话,可又担心自己跟他们走得近了会连累他们只好作罢。 他这个太子虽然是个摆设,但还是有很多眼睛盯着他的。 这种煎熬,他不只一次希望父皇能废了他的太子位。可就是这么事与愿违,不想当的甩不掉,想当的费尽心思。 萧慎试探地问了他几句,萧悦的表现除了无助便是不知所措。萧丌看他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不屑,这个太子一直都是这么上不了台面。 萧悦要避嫌,萧丌可不在乎。 “梁兄,难道我们真的就在劫难逃了吗?”萧丌的手搭在梁鹤祯的肩膀上,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感情有多好呢! 梁兄?这自来熟的本事是需要绝对的厚脸皮的。 梁鹤祯不着痕迹挪了一下身位,搭在肩上的手自然而然从他肩头落下。不过是一瞬间的尴尬,萧丌完全没放在心上。 “不是还有贞王殿下吗?他已经去搬救兵了,相信应该很快就有人来增援了。”梁鹤祯回答到。 萧丌笑着笑着又长叹一声:“看来梁兄是对贞王很有信心了。或许……也不是。以梁兄的本事,想要安全脱身应该不难吧?” 苏云染心里冷笑,都到这种时候了萧家人还不忘试探他们。 梁鹤祯没有回答,因为外面已经平息的厮杀声再起来势汹汹。 苏云染揉揉僵硬的脖更,夜都深了。 “可是困了,来,闭上眼睛眯一会。”两人完全不理会萧丌了,扶着苏云染坐下完全将她拥入怀中。 六公主无语看天,命悬一线的时候她竟然睡得着? 苏云染,你绝对是我见过心最大的人! 苏云染的确是困了,给这么多人施针放毒她也的确是有些累了。 不只是六公主了,就是后殿里的其他人都佩服起她来。睡得是真像啊,这真是啥事都不往心里搁。 苏云染原本只是想眯一会,但没想到她是真的睡着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是被梁鹤祯唤醒的。 “天……天亮了吗?”眼皮子太重她意识模糊眼睛就是睁不开,只能迷糊地问上这么一句。 梁鹤祯轻笑,眼神缱绻温柔:“还没,不过这场无妄之灾结束了。” 苏云染一下睁开了眼睛,结束了? 苏云染朝着外面望去,已经有宫人点灯准备送他们离宫。看来贞王来了,而且还赢了顺王带领的叛军。 这一次表面上他是立了大功,但绝对会让文敬帝心生忌惮。 不是哪个皇帝都能理智看待手握兵权的皇子。 苏云染很满意这结果。没想到顺王的无心插柳竟然在无意之中帮了他们一把。不仅没让文敬帝的原计划施展开,还让文敬帝在心里种下忌惮贞王的种子。 使臣经历了这一晚的险象环生,只怕是没有心情再看太子萧悦的大婚典礼了。 回到别院一脚睡到中午的苏云染才知道,所有使团都已经向文敬帝提出辞行。毕竟昨晚差点就丢了小命,谁还能淡定地继续留下来看戏。看戏,也得有命啊! 文敬帝虽然嘴上极力挽留,但眼下顺王的事他也的确需要赶紧处理了才好。计划完成不了,这事也怪不得他,毕竟顺王这事是意外。 实在是找不到理由强行留下这些使团了,文敬帝亲自出宫到了别宫给他们践行。 酒过三巡,文敬帝勾着梁鹤祯的肩膀笑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像你这般沉得住气吗?果然是成大事者,就这份心性你也怪不得我们如临大敌。” 文敬帝心里还颇有几分惋惜,这年轻人他看不透,但他的行事风格却已经可以让他窥见将来。 梁鹤祯会是逐越未来最大的敌人,远远超过徐离本禹那个杀神。 杀神再厉害,他到底也有英雄迟暮的一天,何况就这么一个女儿成不了大气。而被当做接班人培养的徐离墨,呵呵,救死扶伤还行,开疆拓土守卫山河就太难为他了。 梁鹤祯笑道:“我对开疆拓土没有兴趣,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合作共赢的计划,不知文敬帝可感兴趣?放心,我的计划自然是光明正大将得了光的。” 文敬帝不由得老脸一红,这是在暗戳戳讽刺他跟五大家族的合作是阴暗上不得台面的。虽然不爱听这话,但是它是事实。 梁鹤祯将之前跟苏云染说起了边贸城的计划给各国使臣详细说了一下,倒是有人挺感兴趣的。 不过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立马就有户部的人提出了问题。 “太子这想法倒是新奇,若是建成了那对于周边国家都是好事。大启的物资丰富,国土面积也相对来说比较广袤。以前的运输方式的确让很多运输的物资种类收受到了限制,若是真能打通出一条贸易捷径的确是一项利国利民的举措。” 不过问题也就来了,光是建立边贸城就已经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了。更别说修建道路将大启国内的通道全部打通,这里面涉及水路和陆路,困难重重。 “殿下的想法的确是很好,只是太难实现了。资金就先不说了,还需要不少能工巧匠。就说西南两端多山,如何才能将路线缩短?” 这会气氛倒是聊得很不错,可比昨晚在带单祝寿要来得真切。 毕竟昨晚不是商业互夸就是彼此拉踩,可今晚聊的都是利国利民的正事,这些人也认真了几分。 梁鹤祯只是提出了这个想法,各国使臣的人加入讨论了起来。 大启的物产丰富,最能吸引周边国家的自然是那些蔬果。可这些东西太讲究时效了,从地里摘走的那一刻开始,就要与时间争抢。 缩短路线距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物资运送到边城进行自由贸易,可以预见的是市场占有份额一定要比以前不知道翻了多少倍。 的确是有利益可图,但还是回到最初的问题。一个资金,一个人力,缺一不可。 这种时候都是男人的战场,苏云染想低调一些就一直都没有开口。她都这么低调了,偏有人就是跟她过不去。 贞王笑嘻嘻地看着她:“在下听闻太子妃最是主意多,不知太子妃以为如何?” 苏云染浅笑,挤出这么一个僵硬的笑容:“我与贞王不过数面之缘,贞王何以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什么注意多,也不知道贞王打哪道听途说来的信息。” 还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呢! 贞王心里再生气但绝对不表露出来,苏云染瞧他忍了下来让给了台阶下:“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那些大事,还是让我家殿下给你说说吧!” 这是暗戳戳讽刺他不懂,需要求教梁鹤祯吗? 梁鹤祯很配合地接过话去:“西南两端多山没错,走陆路必定九曲十八弯,修路也是极为困难。但西南也多水,完全可以打通形成一条水路连接西南两端,甚至连接到北边。” 想法是挺好,就是……烧钱! “老夫年轻那会曾经跟我父亲去过那边,如今都还有些印象。西南两端的水路可连接不上,难道殿下是想将河流改道?” 梁鹤祯摇头:“河流改道必定会引起很多问题,与其承担不必要的风险,还不如直接开凿出一条运河。” 一阵吸气声响起,太子这想法还真是挺大胆的。到底是谁给了他底气,说要开凿运河的? 第五百一十九章 荣京的消息 “夫人,各国使团都把银票送过来了。”悦橙高兴地将一叠银票放在苏云染面前。 兰溪不由得要感慨几句自家夫人好有做生意的天赋!不过几句话就收了那么多欠条,然后又是几句话就让他们去富临钱庄借款还债。 这样一来那些使臣欠下的黄金都如数还回,而且跟钱庄借款又又一笔利息。这样一来一回,她不仅拿了一笔巨款,又还迫使这些使臣向钱庄借款付利息。 这一招叫什么来着?一箭双雕! 悦橙摆摆手,她觉得这个形容不对,应该是:“这是空手套白狼!” 苏云染不乐意,这怎么能叫空手套白狼呢?她可是给了这些使臣解药的,这解药又不是不花钱。 兰溪笑得意味深长,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这些解毒药有些药材是比较少见,但那价格也贵不到哪里去。 可她家夫人要的价钱是多少?五万两……黄金!这跟成本相比,那成本实在是低得可以直接忽略。要她说五万两白银都已经很过分了,要黄金这跟打劫没什么不同。 太子妃这一招完全可以用六个字来形容,比狠人多一点。 苏云染老脸一红,好像是坑得稍微有点狠了。不过,她认为她的医术千金难买值得这个价,另外这些使臣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国之栋梁,难道还不值这点钱吗? 兰溪轻咳一声:“您开心就好!” 苏云染数着银票笑得合不拢嘴,她当然开心了!这次虽然没有能等来神衣教的出手,但好歹知道了五大家族再起杀心,不得不除。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这一笔飞来横财,不虚此行! 悦橙笑得好生无奈,太子妃这会数钱数得高兴,却好像完全忘记了昨晚那惊心动魄的时刻。 “好了好了,今晚早些休息。都回房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咱们就要回程了。” 兰溪却有些疑惑:“除了顺王这一场意外,估计神衣教那边也会有所改变计划。咱们回程的路上,只怕不会像来时那么平静了。” 苏云染点头,这是自然。至于大邢那边,五大家族预谋杀害她和徐离墨的事情已经告知了徐离本禹,相信他在那边也会有所行动。 “那逐越这边呢?他们之前可是答应跟五大家族合作的。” 苏云染撑着下巴思索了片刻,文敬帝不蠢,在皇宫里他们已经明确表明他们已经知道五大家族跟逐越的勾结。 但凡文敬帝有脑子,就不会继续动手,因为他应该明白苏云染知道了他们的计划,那就等于徐离本禹也清楚了。 杀神的怒火,可不是逐越能承受的。文敬帝要是聪明,这时候就该选择沉默。而且更应该庆幸自己的计划还没有施展没有对他们造成伤害,否则现在想‘上岸’徐离本禹可不给这机会。 悦橙似懂非懂:“那我们现在要防的人只剩下神衣教了。” 屋外传来一点动静,兰溪立即警惕地跑出去。片刻后,松十跟她一起走了进来。 “公主,荣京和曲州那边同时传来了消息。” 苏云染眉头一皱,两边同时传来了消息?为什么感觉情况有些不太妙。 苏云染随手打开第一张传信,是曲州传来的。 带走安疾鲁身上母蛊的人找到了,是安疾鲁的弟子,被找到时他自杀了。 苏云染一颗心悬了起来,果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容悦方在他的肚子里找到了母蛊,但母蛊已经失去了生机。本以为母蛊死了,那么子蛊也一定活不了了。 可有个意外却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这子蛊竟然已经成熟不需要母蛊掌控了。 这便是安疾鲁当初假装逃亡边境然后又将母蛊转移到弟子身上的缘故,完全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只要时间足够让子蛊成长,那么母蛊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 苏云染都有些想爆粗了,虽然子蛊现在依旧被药里压制没有苏醒,但这依旧是个不定时炸弹,太危险了。 容悦方已经尝试了新的药方试图消减子蛊的生命力,但剂量十分难以控制。多一点会伤到身体,少一点完全没有作用。 “太子妃快消消火,敌人太奸诈,这事只能慢慢来了。还是先看看另一个消息,说不定是个好消息呢?”悦橙想宽慰她几句,却发现她看了第二张消息脸色更加难看了。 “太子妃?这么了?”兰溪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苏云染吨了好一会才道:“永王……死了。” 这算个什么事?兰溪都觉得这事透着蹊跷,那永王真的就这么轻易地死了吗? 难以置信。 “若是以前永王那身体骨他突然病逝其实也不奇怪,可问题是他曾经以神衣教圣主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样一个身上透着诡异的人,真的会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悦橙怀疑道:“会不会是诈时?整个永王府都被殿下派人盯着,若是继续以永王的身份活着,他就没有办法实施他的计划。这算不算是一种……金蝉脱壳?” 兰溪十分赞同这说法。 苏云染也想过这个可能性,不过仔细分析了一下她又否定了这种想法。 负责给永王诊治的御医是她亲自考验过的,不管是医术还是人品都信得过。而且为了防止有人能跟永王联系,梁鹤祯还将王府出入的所有人都列入了监视对象当中。 其中也包括专门派给永王治病的御医。 信得过归信得过,但要做到万无一失,哪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要在御医面前诈死,这一点可不容易。而且桓王似乎也想过这一点,所以并不着急将永王入殓下葬。 这世上想要诈死的确可以通过药物辅助,但能维持的时间最多也就一天。是不是真的,就看他会不会诈尸。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永王还没有下葬,但现在过去好些时日了估计已经下葬。 “或许……他真的不是圣主。” 兰溪想不明白,那当初他们见到的那个永王又是谁?太子妃也是亲自检验过的,他并没有戴面具。 “当然,这天下没有血缘关系却长得十分相似的人也不是没有,或许真就那么巧。好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相公怎么还没回来?” 松十这才想起这事:“对了,太子被人引去了逐越东宫。” 苏云染愣了一下:“是萧悦?” 兰溪白了松十一眼:“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这么现在才说?” 松十挠挠头,这不是半道上碰到了千隐他顺嘴跟他提了一句。 “公主不用担心,千隐他们都跟着不会有危险的。”松十能安慰人的话也就是这样了。 兰溪又瞪了他一眼:“那个萧悦之前不是一直刻意跟殿下保持距离吗?这会怎么就想见他了?” “那还用说,当然是使团明天就要离开大安了,他当然是着急了。” 松十望向苏云染一副求表扬的样子,兰溪继续翻了个白眼,这回答好像衬托出她的问题很傻一样。 讨厌! 苏云染冲松十点点头:“没错,虽然萧悦比以前消瘦很多,但我觉得这次见到他还是有些不一样了。他眼中有光,或许他也已经开始再争取了。” 这样也好,他的处境一直都是逆水行舟。一直退,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但愿他能保持初心吧! 刚让兰溪几人散去,千隐派来报信的人也到了。 “殿下去了东宫与太子萧悦密谈,还请太子妃安心。” 梁鹤祯不在她也睡不着,干脆又进了空间里去。这书还没翻几页,就听见徐离墨过来敲门。 苏云染瞧着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过来,不由疑惑:“你就不怕被人瞧见?” 徐离墨耸耸肩:“逐越那帮人已经知道咱们的关系了,我在装模作样是不是就显得太虚伪了?” 苏云染扶额,除了逐越的人,这里也还有别的使团呀? 而且大晚上的,孤男寡女被不知情的人看见了不生是非吗?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相信我们前脚刚离开大安,后脚你跟大邢皇帝的关系就传得天下皆知。” 这个……说得有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大晚上的你不睡干嘛呢?” 徐离墨自己给自己斟茶直叹气:“你之前不是让我盯着公孙澈吗?我可算知道了公孙家打的什么主意了。” 今天要不是他反应快一点,公孙澈就已经死了。 他死了也就算了,竟然还想嫁祸他。这不就是用他的死给公孙家一个对徐离本禹犯难的机会吗? 苏云染一愣,公孙澈还真想死了? 不过他那身子也撑不了太久,但那公孙家也太狠了吧?这个一个儿子说放弃就放弃,还要他以死来为家族争取利益。 公孙家真是疯了! “那他现在人呢?” “绑起来了,让人豪好生盯着他。不用担心,皇叔已经知道了这边的事情,一定会着手新一轮对五大家族的清洗。不过妹妹,我觉得文敬帝有句话说得很对。” 苏云染一个闹崩弹在他脑门上:“你该不会是想说你真的不适合当皇帝,大邢在你手中会迅速颓败吧?” 徐离墨用力地点点头:“的确如此!我自己是什么料我自己清楚,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连修身都还做不好更别谈什么平天下了。” 徐离墨的不自信其实更多是源于他并不想当皇帝罢了,他的愿望大概还是一生到处行医问药,逍遥又自在。 “妹妹,要不……你辛苦一下……”徐离墨目光眨了眨,跟狗子一样有点委屈巴巴的。 苏云染忙制止他:“打住!女帝什么的实在是太艰难了。就算我老爹可以用权威压住那些反对的大臣,可以后呢?我终究是要自己面对那些反对者,这要是不流血都没有办法让人臣服。” 想靠业绩让大臣接受女子为帝那简直是难如登天,随便有点天灾人祸就立即有人会把事情联系到她身上,理由就是女子为帝有违纲常引起天怒人怨。 “哥哥,你就忍心让你柔弱的妹妹面对这些吗?”她也用一种湿漉漉的眼眸看着他。 得,委屈到一块去了。 徐离墨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不演了。但我是真的担心我做不好,白费了皇叔开创的这一番盛世太平。” 苏云染除了鼓励几句好像也给不了他太多安慰了:“正因为他开创了太平盛世,你不需要像他那样运筹帷幄。只要保持初心,就一定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说完她轻咳一声:“再有,你不是还有我吗?以后遇到麻烦还可以咨询我这个军师呀!” 徐离墨终于会心一笑:“虽然没有很安慰,但心情好一些了。我那妹夫怎么还会回来?还想再让他陪我喝两杯的。” 苏云染撇撇嘴:“被萧悦请去了东宫。” 徐离墨虽然平时看起来懒懒散散的,但没想到这一回他的直觉跟她相同:“我觉得萧悦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 人都是会变的,特别是长期处于一种被打压的状态之下。呀么彻底颓废,要么卧薪尝胆。 她相信萧悦是后者。 徐离墨也认可这种看法。 苏云染把行礼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那块琥珀也被收拾了出来放在桌上。徐离墨扫了一眼问:“这是什么虫?丑不拉几的。不说,倒是挺新奇的。我怎么瞧着,好像在哪里见过,丑得这么辣眼睛。” 苏云染轻笑,萧洛送的东西也是人家一片心意:“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了。” 徐离墨忙摆手:“这么丑的琥珀还是你自己留着吧!”他将琥珀翻过面去,忽然眼睛瞪大,表情有些莫名的兴奋。 苏云染忙问:“怎么了?” 徐离墨只是让她等一下,然后一阵风就跑得没影了。 什么情况?苏云染摸不着头脑。 不一会徐离墨又是一阵风地跑了回来,手中还多了一叠纸张:“你快看,这画上的虫子跟这个琥珀里的虫子是不是有些相像?” 苏云染看得仔细,连虫子几条腿都数清楚了:“的确很像,不过这有什么关联吗?” 徐离墨拍拍桌子:“关联大了!我跟你说,这画中的虫子都是我那些蛊师们画出来的,他们猜测能达到这种控制效果的蛊虫大概有哪些蛊虫。” 苏云染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这几张画里的蛊虫都有可能是安疾鲁用在百姓身上的蛊虫?可是现在母蛊已经死了,子蛊不受控制,知道是什么蛊虫又有什么用呢?” 第五百二十章 大青山里的古国 竹林书院,此时本应该已经出发离开大安的苏云染几人却出现在了这里。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那琥珀里的虫子。 经过徐离墨的解释,虽然母蛊已经死亡子蛊成熟已经不需要母蛊来操控。但相同的虫蛊之间其实也有相生相克的,就如琥珀中的这一种。 这种虫名为虱风,有一种特性就是喜欢蚕食同类,不限于虱风还有其他作为虫蛊的各种虫子。 但虱风蚕食同类之后就会分泌出一种黏液,这种黏液本身对虱风没有害处,但这种黏液跟人体自身会产生一种化学反应,对虱风很致命。 苏云染刚开始有些不解,既然虱风会被身体自身消灭掉,那为何还会有蛊师用它来做虫蛊? 徐离墨解释到,虱风用来当做蛊虫的操控比其他虫类更加厉害。他们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全控制一个人,这一点其他类别的虫蛊是做不到的。 这也就是说无论安疾鲁当初是用了哪一种虫蛊来害南边百姓,只要找到虱风这问题就可迎刃而解! 梁鹤祯不想惊动旁人,是以使团并没有耽搁时间,在文敬帝的送行之下他们一并出了城外。只是到了城外之后,梁鹤祯带着几人悄悄遣了回来。 他们不好直接去王府等人,便只好到竹林来蹲守。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琥珀里的虫子了,那些南疆的蛊师说了,这种虱风已经绝迹了几百年了。 徐离墨有些担心自己给了苏云染希望最后会是失望的结果,是以还是要给她先提个醒免得到时候心里有落差:“妹妹,这琥珀形成需要最短也需要几百年,说不定这虱风……”还是绝迹了。 苏云染了然,不过逐越距离南疆遥远,虱风的琥珀出现在逐越或许就不是一个偶然。 虽然那些蛊师说虱风是南疆特有的虫子,但谁能保证在其他地方没有出现呢?只是人们对它们的称呼不一致,所以同一种物种被区分开。 既然碰到了,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无论如何她也要试着寻源。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萧洛。 萧洛已经听说使团提前离开了,没能跟她告别正遗憾着,没想到还没书院竟然先看到她了。 “苏姐姐!” 少年神采奕奕,肤色好像比初见的时候黑了一些。 “小洛,看起来结实了不少,习武初见成效了?” 萧洛点点头,笑起来有些腼腆,虽然不认识梁鹤祯和徐离墨但还是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萧洛那边的情况松一都会反馈给她,所以知道王府那边没有继续刁难他们娘两。 没有了后顾之忧她也就没有废话,直接了当地问起萧洛琥珀的事情。 萧洛的琥珀是从同学手中赢来的,虽然那人跟他不对付,但好在为人还算将诚信输得起。 萧洛把那同学给叫了出来,不过瞧着那跟在他身后比他还高半个脑袋的孩子捂着眼睛,这似乎…… “姐姐就是想问你这琥珀从何处得来,你如实回答便好!” 苏云染发现现在萧洛说话都没有初见那般温温柔柔的,看来习武之后还把男子气概提上来了。 身后的小孩终于放下了手,一个青乌的眼圈简直不要太明显。 苏云染看来一眼萧洛,萧洛对上她的视线回以她一个单纯无辜的笑容。 苏云染干笑一声,这孩子该不会是个芝麻馅的汤圆吧? 那小孩眼里又那么几分恐惧:“琥珀是我叔叔送我的,他在大青山里发现的。这东西也不值钱呀?我家真没有了,就这一个。” 苏云染不由轻笑,敢情这小孩是怕他们来打劫的。 苏云染笑着塞给他一张银票:“很好,一点零花钱。” 那小孩看着手中的银票有些发愣,苏云染转头对萧洛道:“好好念书,有麻烦记得找人别自己扛着。我们先走了,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你母亲。” 萧洛用力地点点头。 大青山其实是一片原始森林,距离大安其实不远,只是这森林里充满了危机。 虽然有危机,但是当地有个传说。 大青山里曾经存在一个古国,这个古国拥有超时代的文明和宝藏。若是能找到地下宫殿,便能寻得长生之法和无尽的财宝。 苏云染听了这传说不由笑得没形象:“这种无稽之谈从来都不缺,但又总有人前仆后继去追寻这种虚妄。” 徐离墨耸耸肩,虽然是虚妄,但的确很诱人。 这世上财富可以有很多种方法赚取,唯独长生是从来都没有人能做到的。 正因为如此,但凡有关于长生的传说,就不乏去探索的人。 “你们说刚才那孩子的叔叔跑到大青山里,难道也是为了探索那古国遗址?说到这种事,我觉得有必要咨询一下专家。” 梁鹤祯愣了片刻:“专家?” 苏云染嗤笑一声,他是不是都忘记了汤旭三兄弟的老本行了? 说得好听是探索古国遗址,说得难听一点不就是盗墓吗? 这一行,汤旭他们熟啊! 徐离墨却觉得不尽然:“你可别忘记了,汤旭三兄弟盗的那是沙漠里的宝。环境不一样,大森林里跟大沙漠完全是两种环境。” 这倒是个问题,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好。万变不离其宗,无论是沙漠还是山林总有可以相通的地方。 徐离墨觉得苏云染对这种事格外的上心,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听了大青山有古国遗址之后,妹妹这眼睛里都有种热切了。 不妙,很不妙!妹妹她,该不会是想追求长生了吧? 这可不行,追求虚无缥缈的事情一旦陷入其中,怕是要魔怔的:“妹妹,长生不老就是个笑话,你可不要当真了!” 苏云染扑哧一笑,她只是对古国很感兴趣罢了。 可是这会就是起了要逗一下他的坏心思:“哥哥,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修道成仙的人?” 徐离墨脸色一僵,完了,完了,中毒了! 他赶紧扯了扯梁鹤祯的衣袖:“赶紧劝劝吧!趁着中毒还不深!” 梁鹤祯轻笑,握住苏云染的手:“别吓你兄长了,不然他可要给你做法了。” 苏云染哈哈大笑起来:“好了不逗你了,还是说办正事吧!” 这琥珀是在大青山找到的,具体位置梁鹤祯已经让人去跟那小孩的叔叔确认了。这琥珀出现在大青山,这就说明至少几百年前这里是有虱风的。 希望还是有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奇迹了。 组织了一下人手,他们朝着大青山的位置去了。 梁鹤祯知道他们临时该了路线怕是瞒不过文敬帝,不过他也不着急,如果文敬帝还想对他们出手,那么后果自负。 “主子,后边有尾巴,需不需要斩断?” 千隐悄无声息地出现,梁鹤祯摇摇头:“就让他们跟着吧,他们只会跟到大青山下。” 正如梁鹤祯所料,他们进入大青山之后那些尾巴就没有再跟进来了。 大青山的危险逐越人最是了解,所以这些尾巴赶紧把消息传给了文敬帝等待进一步的指令。 皇宫之中,文敬帝得到他们进入了大青山的消息不由有些摸不着头脑。大青山危险重重,他们去哪里做什么? 一时间没有人能想明白其中关联,最后倒是九王爷萧慎想起了一个传说:“父皇,传闻大青山里有古国遗址,藏着长生不老之法。” 萧丌闻言笑了起来:“九弟,长生不老那就是个笑话,谁会相信那种无稽之谈?” 萧慎不置可否,可这说法却让文敬帝起了心思:“不,你九弟说的不错!大青山危险重重,若不是为了古遗址而去根本就说不通!” 文敬帝的面色又凝重了几分:“莫非他们手中得到了什么线索?”思来想去,文敬帝觉得不能放任不管。 是以,他最终还是派人继续跟过去,万一真的被他们发现了古国遗址那可是一件天大的事。 什么长生不老之术先不说,古国遗址里宝物是肯定有的。 这种好东西可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却说另一头,一行人有了大致的位置指向行进速度很快。只不过原始生林里的气象变化实在是太快了,前一分钟还是阳光明媚,后一分钟就是大雨倾盆。 越是深入,路越是难走。 这地图绘制得有些模糊,毕竟已经是时隔多年了。同样的风景没有太多显眼的参照物,这让搜寻范围实在是难以缩小。 徐离墨看着手上被虫子叮咬起的红包愤愤道:“这些该是的虫子怎么只咬我呢?” 苏云染同情地看着他,进山之前她已经给所有人都准备了驱虫的东西,但现在看来只有徐离墨过于得虫蚁的宠爱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狼牙 徐离墨胳膊脖子上都是被叮咬的疙瘩,满脸委屈:“我以前也没少进深山老林里采药,还真是没有见过这么毒的虫蚁。” 苏云染愣了一下,忽然就凑到徐离墨身上嗅了嗅。梁鹤祯见状二话不说直接搂着她拉开距离,虽然是兄长,但这距离也不适合。 这并不是他吃醋,主要是为了徐离墨将来的幸福着想,堂兄妹感情太好可能会让嫂夫人生气。 没错了,他就是想得这么周到细致。 苏云染有些好笑:“我大概知道你独得恩宠的缘故了,你自己闻闻你身上的味道。” 自己身上的味道?徐离墨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腰上系着的香包愣了片刻:“我这香包里只是醒神的香料。” 他好歹也是神医一个,虽然现在光环都被妹妹给遮盖了。 “哥哥,以前你去的深山老林跟现在的原始森林还是有些区别的。赶紧将你身上的香包扔了,这里的虫蚁闻到这些味道只会更加兴奋。” 苏云染只好简单地给他讲解了一下他香包里的那些成分会让这里的毒虫毒蚁更加兴奋,只有说服了他这个医痴这才舍得将香包给扔掉。 不过看着香包被扔得老远,苏云染贼贼一笑:“话又说回来了,你刚才那么一副不舍的样子,莫非这个香包是……心上人送的?”哎呀,那她可真是罪过了。 徐离墨就知道这个妹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调侃他的机会:“想什么呢?那只是病人递给我的诊费。” 苏云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表情明晃晃就写着:别解释,我懂! 大概范围锁定在一个区域,实在是没有办法再继续精准了。毕竟如果虱风还没有绝迹的话,它的活动范围应该涵盖这一片。 “没有捷径可走,那大家就拉网式搜索吧!成败就在此一举,不成功则……也得成功!”正式开展起来,苏云染还做了动员喊话。虽然这喊话,没有一点励志。 除了毒虫毒蚁,森林里还有不少野兽,他们这样搜索一天的功夫是肯定不够的。虽然带着物资过来夜宿,但毒虫毒蚁真是让人不胜其烦。 找了一天都没有发现,夜晚温度降得厉害,被子都不够暖全靠梁鹤祯的体温来凑。睡到半夜,梁鹤祯忽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没有惊动苏云染,他悄声出了帐篷。 外面值夜的士兵赶紧禀报:“殿下,有狼群围了过来!要不要叫醒大家?” 梁鹤祯摆摆手:“先别记惊动大家,去把火把全都点起来。”说完梁鹤祯将匕首和剑都戴在身上,趁着夜色跃上了枝头。 一棵树上,千隐已经占了一个最佳的观察位置,感觉树枝晃了晃他猛地回头还以为树上有蛇。回头看到熟悉的人影,顿时松了一口气:“殿下,狼群似乎是朝着那帮人去的。” 梁鹤祯了然,原来是那些又找上来的尾巴。看来文敬帝也是忠实的长生不老爱好者,生怕他们找到了长生之术不告诉他。 另一棵树上的松十接过两人的话:“如果让逐越皇帝知道我们是进山找虫子的,估计要郁闷上好几天。” 松十这话音刚落,就听见距离他们营地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传来了动静。 “殿下,需要帮他们一把吗?” 梁鹤祯摇摇头,这个距离看着近,但要走过去却已经来不及了。狼群的速度非常快,现在过去就是主动送人头。 “先做好防范,那群畜生很大几率会过来。”梁鹤祯眼眸中闪过一丝血气,太久不打猎了,只怕是技术都要生疏了。 没过多久那边安静了下来,半天没有声音估计是没有活口了。 值夜的人都打起了精神,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狼群还在周围没有散去,血腥味还是挺重的。那气味就往这边飘来,谁知道那些蠢狼会不会继续‘围猎’。 “那边可有十来人,估计是够分了。大晚上的,吃太多它们也不消化。”千隐很贴心地为狼群着想。 可惜这想法没有持续多久,这边加大了巡逻的范围,很快就有人发现有狼群朝着他们营地过来了。 “殿下,可要属下将它们引走?” 梁鹤祯摆摆手:“上箭,点火!兰山,可发现了头狼?” 兰山深入狼群位置去探查了回来:“发现了,在狼群中间,不好接近。” 梁鹤祯带着人迎上狼群过来的方向而去,他不想这些狼群影响到了其他人的休息,所以准备在他们靠近营地之前就先将他们干掉。 兰山观察过了,狼群数目太多一时半会只怕是没有办法驱赶,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干掉头狼。 梁鹤祯制定了一下自己的计划,用火力压制将狼群分成两股,再由兰山几人策应,梁鹤祯自己突袭头狼。 这是个速战速决的战术,在狼群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干掉头狼只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狼群是极其聪明的,一旦发现他们是故意将守卫头狼的‘侍卫’引开,那它们必定是立马回援保护头狼。 虽然兰山极力反对,但梁鹤祯决定的事情他根本就更改不了。 “殿下,一定要小心!”兰山知道自家殿下当过猎户,猎杀头狼不是第一次。以前看殿下猎杀头狼的时候只觉得是胜券在握,可如今身份变了,他反而对梁鹤祯能否猎杀头狼不自信了。 “一切都按照计划开始。”梁鹤祯跃上枝头蹲下,看着狼群越来越近默数着数字。 “开始攻击!”随着他一声令下,点燃火焰的箭镞朝着狼群射了过去。 火光在这寂静的森林里显得格外的突兀,幸好这附近并没有人家,否则又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样的传说了。 一切正如计划那般狼群被燃烧的箭硬生生分成了两股,正好把头狼的位置给暴露了。 “就现在!” 兰山带着五人冲了过去直接开路,梁鹤祯也立即手握匕首冲向头狼。 跟行动迅速的凶兽近身搏斗用长剑其实是很鸡肋的,对付它们匕首是最灵活的兵器。 梁鹤祯冲向头狼的同时,头狼也向他冲了过来,跃起的瞬间露出森冷尖锐的狼牙。张开的大口还能看到嘴边的虎毛上沾有血迹,绿油油的眼睛给人一种强大的威慑感。 梁鹤祯一个跪地后仰,匕首划过它的腹部。可惜皮糙肉厚好像并没有对它造成多大的伤,但很成功地激怒了它。 一个转身立马再次向他扑了过来,它跃起的瞬间,一旁的阚七似乎已经预感到他的动作也同时跃起。 预判得十分准确,他落下的时候刚好踩在狼背上。手中袖箭射出,连续五发,射中了三发。阚七也被头狼猛地一甩,从背上摔得老远,后背撞到大树上。 时间不多了,头狼一声嚎叫,立马就有狼发现了头狼被围攻了。 梁鹤祯不得不冒险一些,手中袖箭故意朝着头狼的头部射去。头狼被他彻底激怒,速度快如猎豹似的盯着了梁鹤祯。 都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眼看头狼就要咬上梁鹤祯了,他竟然一动不动。 “殿下!” 几人皆是一惊,呼吸凝滞连手中的动作都停顿了,齐刷刷地冲梁鹤祯喊到。 下一秒梁鹤祯竟然一拳打在头狼下颚上,然后动作迅捷又连贯地翻身上了头狼压住它。 另外几人立即回过神来,纷纷朝着头狼刺了过来。 睡死挣扎之间,头狼将梁鹤祯甩开。身上已经血迹斑斑,它愤怒地看着梁鹤祯,然后继续向他扑了过来。 “还真是不死心!”梁鹤祯从背后抽出一根羽箭,与头狼错身的一刹那,箭镞刺入头狼的一只眼睛。 头狼仰天长啸,即使身受重伤它还是想拉着一人陪葬。 “殿下!” 头狼大概也是看出了梁鹤祯是核心人物,所以一直都只盯着他。利爪破空抓来,利爪躲闪不及小臂上被抓了三道抓痕。 但同时梁鹤祯抽出长剑,一剑斩断了头狼的一条腿。 又是一声长啸,头狼已经奄奄一息,千隐毫不犹豫地补上一刀彻底断绝了生机。 狼群立马撤退,这会天也快破晓了。 一地的狼群尸首,这场面很是壮观。侍卫多多少少都受了一些伤,而苏云染也被那浓重的血腥味给弄醒了。 “这么多狼,怎么都不叫醒我们?”苏云染心疼地看着梁鹤祯,梁鹤祯却将一颗用藤条穿好的狼牙挂在苏云染脖子上。 幸好梁鹤祯只是被抓伤,伤口不深但也不能碰水了。这点伤若是以前在上河村根本不算什么,他没当回事笑道:“战利品,喜欢吗?” 经过这一夜的惊险,第二天搜索起来更加卖力,谁不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殿下,你说这鬼地方真的会有古国在这里吗?”千隐不解,这森林里活下去并没有问题,毕竟吃的喝的都有。但都是什么野果子,这不是过着野人的生活吗? 梁鹤祯将这个问题抛给汤旭:“你们看呢?” 汤旭摇摇头:“我看了一下这里风水,地形多变倒也有几处好风水,但大多都不太理想。说是哪个大佬选择这里建陵墓我还相信,但古国遗址就有些扯了。这与世隔绝的地方,人都没有,哪来的财富、文明、长生术?” 念叨这间,忽然有人一声惊呼,伴随着哗啦啦的声音像是迅速在下降。 梁鹤祯转头望去:“怎么回事?” 第五百二十二章 引虫出洞 一声惨叫惊动了森林里的的各种动物,一行人也齐齐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救命啊!快来人救我啊!好多虫,好多虫子爬到我的身上了。” 闷闷的声音伴随着回响传出地面,苏云染愣了一下,这该不会是掉进蚁穴了吧? 兰山几人合力将人给拉了出来,只是一上来立马吓得其他人后退连连:“这是什么虫子,太恶心了!” 苏云染和徐离墨暂时是顾不上研究这些虫子,一股脑地将加强版的驱虫药粉往那护卫身上洒去。 渐渐的,在药粉的作用之下那些虫子开始逃窜。大概又过了几分钟,那护卫身上的虫子都已经跑掉了。 有些细小一些的虫子在加强药粉的作用之下已经死亡,还有的虫子已经翻了身没死却也只是在垂死挣扎。能在这药粉之下毫发无伤还能活蹦乱跳的,这会已经都爬会了那个深坑之中。 身上的虫子虽然是没有了,但在那短短的时间之内,那名护卫已经被咬得满身是疙瘩。 别说他自己了,就是旁人看了这一身的疙瘩都忍不住要头皮发麻。疙瘩又大又笑,小的就跟被跳蚤咬的一样,大的高高隆起,像极了癞蛤蟆的背。 苏云染看出他眼中的惊恐,这些疙瘩奇痒难耐,他甚至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将那些疙瘩给削掉。 “你们几个抓住他别让他乱动。”苏云染对其他护卫说到,然后偷偷从衣袖里拿出了酒精和止痒的药膏,抬头对那就快失去理智的护卫道,“你且忍耐一下。” 一旁的人还以为苏云染说的忍耐一下是指他身上的痒,但实际上苏云染说的是疼。 她抽出一把匕首,在匕首上淋了酒精,然后……刀尖在那些凸起大疙瘩上切了下去…… 疙瘩破开,里面溜出黑色的黏液,此时此刻的景象更加令人头皮发麻了。甚至有人很自觉就转过身去不看,实在是……太恶心了。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苏云染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了,把这个药吃下去就没事了。” 那护卫整个人都已经恍惚了,这药还是徐离墨直接给他塞到嘴里去的。看着这人身上那些鼓起的大疙瘩已经消失,这护卫可算是能看了。 “妹妹,这都是什么玩意?他到底是被什么东西咬成那个鬼样的?以前我还觉得自己经常入林寻药,对野外这些毒虫毒蚁已经很了解了,但这……”徐离墨忽然就有些心有余悸了,幸好自己以前没有碰上,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苏云染解释了一下,这种把人咬出大疙瘩的毒虫她以前也没有见过。这还是为了研究蛊虫她在空间的藏书阁里认真苦读了好些时日的结果,正好这种毒虫书上有所记载。 “刚才你们可有在他身上看到我们的目标?”苏云染转身问其他人。 刚才她和徐离墨都只顾着救人去了,压根就没有时间去观察那人身上到底有哪些毒虫。 众人面面相觑,刚才那种情况他们都自顾不暇,是真的只顾条件反射地往后退去。 再者,刚才那种情况也很难在无数中毒虫中发现他们要找的目标。要知道刚才那护卫被拉出来的时候,全身都被覆上了各种虫子,密密麻麻吓死人。 苏云染微微皱起眉头,看来她得想办法把里面的虫弄出来看一看了。可是这么深的洞穴,要怎么样才能安全地将里面的东西引出来呢? 苏云染都没有发现梁鹤祯一直都沉默着,苏云染凑近那洞穴的时候,梁鹤祯迅速将她往后拉。 苏云染以为他是担心自己,于是怕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好了,我不会轻举妄动的。”她晃了晃手中个的一个药瓶,能听见里面有液体的晃动声音。 梁鹤祯摇摇头:“先别冒险,我看到了。” 看到了?看到什么? 梁鹤祯严肃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笑容:“虱风。” 苏云染脸上满都是惊喜之色:“真的有虱风?” 梁鹤祯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捏了捏,知道她高兴但现在需要冷静。 首先刚才虫子太多爬行速度又快眼花缭乱的,他的确是看到了虱风的影子,但也不过短短数秒的时间。虽然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却不能保证自己没有看走眼。 相信自己是一回事,事实又是一回事。 苏云染的确是冷静了下来,她知道梁鹤祯是希望她放好心态,万一看错了又或者只是一种长得比较相似的虫子。 “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溜才知道!要不,炸窝吧!”苏云染忽然就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她说的炸,当然不是指火药的爆炸,而是用药粉将里面的虫虫窝里赶出来。 这个方法听起来是有些冒进,但目前来看的确是个比较直接快速的方法。 但这个法子也有个很大的隐患,一个窝里的毒虫全部爬出来那画面能看吗?四处从逃窜的毒虫会不会攻击人?会不会爬到人身上? “兰山,让人都往一个方向退去。”梁鹤祯是行动派,这会已经想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法子,“夫人,你手中还有多少药粉?” 苏云染从他刚才说让所有人都往一个方向退去她就猜到了他的意图。 反正梁鹤祯该对她起的疑的早就起了,也不在乎这一回两回。她从空间里拿出了两个小布袋递给他:“这些应该绰绰有余了。” 徐离墨却惊呼了起来:“不是……丫头,这么两袋药粉你是怎么揣在怀里的?我之前怎么一点都没有发现呢?” 徐离墨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衣襟,苏云染无语地双手环胸,梁鹤祯直接将徐离墨提起往身后的人群扔去。 徐离墨:你礼貌吗? 兰山轻哼一声接过徐离墨没有让他与大地亲吻,盯着自己妹妹的衣襟看,你是什么变、态? 徐离墨内心苦:我刚才真的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啊!大家可都要相信我呀! 众人:是吗?我不信。 众人开始后退,梁鹤祯看向苏云染,不用言语说明就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要她也一起跟着退去,刚才的药粉已经洒在了众人退去的方向。这么强烈的药粉划出一条界限,相信那些毒虫爬出来也会绕开这个方向。 “相公,你就让我留下来吧!下面的情况我们都不太清楚,万一有个什么突发情况我也好策应一下。我让松十跟着我,万一控制不住,他会立刻带着我离开这危险区。” 下面的情况的确不明朗,刚才掉下去的护卫只是说下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受到交织在一起的虫鸣声。那些声音就像贴在他耳边发出来的,全身汗毛都倒竖起来。 梁鹤祯最终还是架不住苏云染的请求,吩咐松十和阚七跟着她随时带她离开。 兰山用藤条绑在了那延伸到深坑上头的树枝,苏云染虽然留了下来但梁鹤祯并不允许她冒险。她和松十、阚七留在了粗壮的树枝上,其余人拽着藤条,凌空在那深坑之上。 兰山将药粉倒了下去,不过几秒的时间,就开始有虫子往外爬出来了。 这些拽着藤条的人谁也不敢眨眼睛,就怕一个不小心就错过了虱风的影子。 苏云染之前在死去的那些毒虫尸体里并没有发现虱风,这就说明之前她洒在护卫身上的药粉量并不足以杀死虱风,但却可以做到驱赶所有的毒虫。 这样想来,那名护卫可是立下大功了。 这次使用的剂量她稍微增加了一点,毕竟这个洞穴里毒虫数量太多了。 苏云染也盯着不敢眨眼,这四处逃窜的毒虫真是眼花缭乱。阚七忽然激动地扯了扯苏云染的衣袖:“姑娘,那个!” 苏云染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然而她压根没有看到虱风的影子:“哪呢?” 苏云染继续盯着下面看,一双眼睛都快变成斗鸡眼了。 忽然,在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什么的时候,梁鹤祯忽然拽着藤条朝一个方向掠去。 苏云染心下立马紧张了起来,目光聚焦到那个位置,但她却依旧没有发现有任何虱风的影子。 梁鹤祯利用藤条的惯性力量向前,然后飞快地将藤条绕住自己的双脚,然后整个人就往下倒去。手中一个小瓷瓶和两根‘筷子’,谁都没有看到他在夹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他卷腹而上,那藤条在与树枝粗糙的树皮摩擦,竟隐隐有些要断裂的痕迹。 苏云染猛地吸了一口凉气,这个时候却不敢轻易吓到梁鹤祯。 她只能对身边的松十和阚七做出手势,两人同时也发现了梁鹤祯所在的那根藤条的情况。 松十对阚七使了个眼色,让阚七留下来保护苏云染,他便朝着梁鹤祯所在的方向去。 就在松十准备甩出鞭子将人卷上了的时候,那藤条猛地一下断了。梁鹤祯就在那一瞬间的功夫往下坠,松十的鞭子也甩了下去,但…… 糟糕,速度太快了鞭子够不着! 苏云染心中已经惊涛骇浪起,阚七及时拉住了她:“别急!他有准备!” 第五百二十三章 仰天狂笑 诚如阚七所言,所有人的心都已经提了起来,唯独梁鹤祯却神色不变不见丝毫慌张。 只见他利用掌风将手中的药粉洒下,眼看他的手掌距离地面不到半尺的距离,那些毒虫还在源源不断地从他眼前经过。 他眼神一凛,加重的掌风终于发挥出了一点作用。配合着药粉驱赶毒虫,终于在手掌落入地面之时将掌下的地面毒虫驱赶露出长满青苔的地面。 与此同时,松十在之前没有能用鞭子拉住梁鹤祯之后,迅速做的反应补救。他纵身越到另一根枝头上,只是这个距离人就不足以将梁鹤祯卷起,需要他自己借力抓住鞭子才行。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梁鹤祯将掌心打出的力道借着地面反向推力让自己的身体往上松。松十一直紧盯着他的动作,就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松十就迅速地甩出鞭子。 鞭子甩过梁鹤祯面前,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抓住了鞭子。 不过刹那之间,梁鹤祯已经稳稳的站在了树枝之上。 梁鹤祯拍拍松十的肩膀,不愧是老丈人培养出来的人。 “相公没事吧?” “殿下没事吧?” 阚七将苏云染带了过去,兰山也同时越到这边来。一时间,这树枝承受着如此重量,不由得晃了晃。 苏云染本想说他太过冒险了,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梁鹤祯这般也是为了尽早解救那些被蛊虫荼毒的百姓,作为未来的一国之君,这是他应该做的。 梁鹤祯明白她眼中的担忧,他轻笑着回以一个宽慰的笑容,然后将自己手中的瓷瓶递给苏云染:“希望我没有看走眼!” 这会苏云染才记起这条虫子,刚才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梁鹤祯刚才可是差点就要被毒虫给淹没了。 苏云染不敢怠慢,虽然古籍上并没有记载虱风咬人会中毒,但这玩意本身就透着一种难以琢磨。还有很多情况被不明朗,所以接触虱风还是得小心一些。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另一种风险,毕竟还不能确定里面就是虱风。 阚七和松十拉开了一块布,苏云染很小心地将瓷瓶里的虫子倒了出来。 一直白胖胖的丑陋毒虫出现在他们面前,苏云染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如果可以,她此刻的心情应该是想两手叉腰冲天狂笑几声。 没错了,这虫子无论是整体外观还是细节特点都对上了。 虱风,他们竟然真的找到了在南疆消失了百年的虱风。 “相公,蛊虫终于能解了。”兴奋过后,忽然就有种释怀的怅然。 “嗯,能解了。”梁鹤祯回应到。 人群悄悄地离开了大青山,变化莫测的森林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只是在那大山之中徒留了一堆白骨。 梁鹤祯一行人走远之后,大青山脚下出现了两人带着面具的人,一男一女。 “主子,眼下他们身边没有带多少护卫,为何不趁机将人一网打尽?”女子问到。 “凡是不要只看表面。”男子回答到。 “主子的意思是……还有人在暗中保护他们?这怎么可能?咱们都已经将狼群引了过去,若是暗中有人保护他们的话,本可能不现身吧?” 被唤主子的男人身形颀长而挺拔,面具之下露出的下颌线条都显得那么优雅。这男人背着手,迎风而立,目光幽幽却也透着几许森然。 男人没有回答她,只是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他明明在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使团队伍缓慢行进,他们只花了两天时间快马加鞭赶上了他们。 对于梁鹤祯离队去了何处无人敢问他,左右是带着太子妃,或许真是两口子想浪漫一下自己去游山玩水去了。 大概也只有这个解释最为合理了,是以使团的人也只是会心一笑看破不说破。 但偏偏就有一个人不以为然,抛下使团自己带着媳妇游山玩水去,这种不负责的行为简直是不懂规矩!六公主心里早就已经把梁鹤祯夫妇两骂了千百遍,才经历了生死一瞬竟然还敢在别人的地盘瞎晃。 自己瞎晃不怕死也就算了,还让使团以蜗牛爬的速度行进,就为了配合他们游山玩水!可恶,简直可恶至极! 眼看六公主又隐隐又了要作妖的迹象,身边的宫女赶紧给她提个醒:“公主,咱们马上就要回到大启国境了,可从边境到荣京路途遥远,还不知道那群逆党会不会在途中埋伏。若是真是热闹了太子,只怕……” 只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你扔给逆党了! 六公主一个哆嗦,到底是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被宫女还这么一吓唬还是选择了从心。什么都是身外事,唯独小命得护紧。 是以,苏云染和梁鹤祯经过她的马车前,她只是轻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却不敢说什么话了。 不出半日,徐离墨便与大启的使团分开。苏云染有些忧心忡忡,比起自身,她还是担心徐离墨的安全。 “那是你兄长,我怎么瞧着你倒像个操碎心的老母亲?” 梁鹤祯故意调侃了她几句,苏云染抓起马车上的抱枕就朝他砸了过去。 说谁是老母亲呢? 不过这么一闹苏云染那担忧的情绪终于得以缓解,然而那忧心忡忡也不过是短暂的消失,不出片刻她又开始担忧起远在荣京的儿子们。 “这会那两个臭小子该午睡醒来了,你们说我们离开这么久,回去他们该不会都不认识我们了吧?”苏云染的眉头紧紧皱起,想到两个孩子内心又柔软成一片。 担忧、思念、愧疚……各种情绪纷纷涌上心头,这会真想马上就回到荣京。 “用不了太久咱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梁鹤祯揉揉她的头发温柔地说到。对于两个孩子,他心中的愧疚比苏云染更甚。 苏云染紧紧抓着手中的瓷瓶神情郑重,仿佛手中握着的不是一个瓷器,而是千万条人命。 事实上,那的确是无数条人命。 “相公,要不我还是亲自送过去吧?” 梁鹤祯眼神掠过随风飘起的帘子,然后道:“不可,入了大启境内我会另外派人送去。” 可苏云染依旧显得那么心绪不宁,并不是她不相信梁鹤祯,只是这事关系重大马虎不得。瓶子里就只有两条虱风,若是被神衣教的人个劫了,那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我还是不放心,还是我亲自去送吧?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我师父了,我想去看看她。” 梁鹤祯拉过她的一只手,然后在她手心写了几个字,嘴上说着:“刚才不是还说想儿子了吗?都恨不得能长出翅膀飞过去找他们,这会怎么又不着急了?” 苏云染侧目看着他,神情有些复杂,她顿了顿像是思索了很久才终于妥协:“好吧,那你可一定要选一些最厉害的人手,这东西至关重要可千万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她说这些话之时,也在梁鹤祯的手心写了字。 梁鹤祯点点头:“我当然知道这东西至关重要,信我,不会有事的。” 又过了一日,还没入夜天色却阴沉得像是晚上。 天空忽降大雨,道路阻隔,车马难以继续前行。 “殿下,前面山坳里有个小村子,只是通往村子的只有小路,马车无法前行。” 梁鹤祯掀开帘子,马车外已经是大雨滂沱。雨幕之中,他远远只能瞧见远处的山坳之中有光亮。 “留下一队人马看守物资,其余人徒步进村。”继续呆在马车里有危险,毕竟这里是山道,山体坍塌、滑坡、泥石流皆有可能遇上。 梁鹤祯亲自背着苏云染,她在他身后撑着伞靠在他背后,任由这狂风暴雨猛烈,她只要靠在他身后就觉得是慢慢的安全感。 苏云染这边倒是苦中作乐很是惬意,另一边的六公主简直要崩溃了:“你……你别晃呀!你到底行不行啊?要是摔了本公主,决不轻饶!” 苏云染回头看了一眼,六公主原本是让宫女背她的。只是后来差点摔倒她便顾不上那么多,直接让一个看起来很壮实的护卫背着她。 她倒是想让禹城伯背她,可瞧见禹城伯那弱不禁风的身板……呵,谁背谁还不一定呢! 禹城伯走得缓慢,一开始他还是走在前头的,这才过了多久他已经掉队到了最后。 “伯爷,要不我背你吧!”兰山注意到了他的情况便故意放慢了脚步等他。 禹城伯笑着摇摇头,手中一根木棍衬托出他的狼狈。此刻再也没有了仙人一般的隽秀飘逸,只剩下如同落水般的一身狼狈。 第五百二十四章 想吃饭不吃狗粮 即使再狼狈,禹城伯也还是坚持着他文人的气节。不过这几步路,他就不信自己还走不下去了。 “不必麻烦了,我可以慢慢追上去。兰侍卫还是去保护太子吧,雨势太大殿下可不能出任何岔子。放心,我这边还有人照顾。” 禹城伯身边的小厮忙点头:“兰大人放心,我会照顾好我家伯爷的。” 见他这么坚决,兰山也没有再坚持了,只是交代了几句便最向前去。他离开之后,禹城伯忽然回头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大山,明明是白昼却如夜黑。 冒着大雨竟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才终于从弯弯绕绕的山路走进了村子里。 已经有人提前去个村子里的人交涉,毕竟要借宿一晚使团的人又多还是需要提前打点。 没多久一名礼部的官员便向前对梁鹤祯禀报:“殿下,这村子虽然偏僻但人口也有三百户人家。下官已经同村长协调好了,下官这就安排大家入住。” 梁鹤祯应了一声:“嗯,辛苦你们安排了。” 那官员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都是下官该做的,实在是担不起殿下这话。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还有公主殿下请随下官这边来。” 这官员倒是个挺细节的,给他们三人安排的房子苏云染初步判断应该已经是整个村子最好的房子了。 六公主知道梁鹤祯不喜她,这一路也算是看透了梁鹤祯这个人。他随时都有可能直接将她给扔下,这一点她没有丝毫会怀疑。 是以,她觉得自己需要改变一下自己的方针。针对他们是没有半点好处的,所以她还是先忍气吞声,等回到荣京她再想办法找回场子! 她这思想转变让苏云染还挺意外的,苏云染还以为她这回怎么也得骂骂咧咧挑三拣四。可意外的是,她这一次竟然一点意见都没有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听说他们住的这家‘豪宅’的主人是村里的首富。 苏云染张望了一下正在厨房里忙里忙外的妇人,推了推梁鹤祯:“你猜……这家人会不会也有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啧啧,你再猜猜看,这家待字闺中的姑娘会不会对某个妖孽……一见公子误终身呢?” 苏云染眨眨眼,梁鹤祯头皮一紧。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太子妃她这是在……翻旧账! 梁鹤祯压低声音道:“夫人,我有理由怀疑你在无中生有、凭空想象、凭空捏造……” 苏云染捏起他的下巴:“男人出门在外不仅要学会保护自己,更很重要的是不要整天抛头露面,这就是不守男德!” 男……德?是个什么鬼?闻所未闻! 苏云染不由分说直接将人给拉进了房间,外面的雨依旧没有要减弱的意思。只是之前那黑压压的天这会终于看到了一丝亮光。 苏云染靠在梁鹤祯怀里闭目养神,梁鹤祯则是在看着最近转呈过来的密报。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将就快要睡着的苏云染给叫醒了,然后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道略显青涩的男声:“贵人,可以用晚膳了。” 苏云染伸了个懒腰,她还以为自己只是眯了一会,谁知道竟然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这天色是彻底黑了下来。 “相公,今晚怕是不平静了。”隔着雨幕,苏云染可以看到这村子灯火通明,烟火气很重。 梁鹤祯放下手中的书信:“该来的始终都会来的。”对方养精蓄锐了这么一段时间了,也该主动送点人头过来了。 梁鹤祯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淡定样子,同样望向窗外,他的眸子之中却似乎透着些许期待。 苏云染转头看他:“的确是该行动了,再不行动东西送到了南方他们可真就要一败涂地了。只是可惜,那藏在背后的人,始终都不肯露出半点痕迹。” 永王的死反倒让苏云染更加不相信圣主就是他,但她又实在是解释不通当初在勾栏院里见到的那个永王究竟是谁? 为什么他跟永王长得一样?可为什么宫中完全查不到跟永王有关的其他线索? 若是双生子,没有道理要藏起来一个不是吗? “好了,眉毛都打结了,先去吃点东西吧!我让人熬了姜汤待会也喝一碗别着凉了。” 苏云染垂首轻笑,她这一路都在他背上,被淋到的只有鞋面。 不过有夫如此,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贵人,快用膳吧,天凉饭菜也凉得快。” 两人刚到堂屋里坐下,一个少年就端着最后一道菜上来。模样倒是生得不错,眼神也很干净。看到苏云染和梁鹤祯时不由愣了一下,咧嘴一笑:“贵人长得真好看。” 苏云染笑了笑,多看了他一眼,立马就引来了身边男人的轻咳。 这次看来是没有什么想要贴上来的姑娘,倒是有一个看起来单纯无害的少年。 苏云染收回目光轻笑:“有劳了。”然后给梁鹤祯夹了一大夹醋溜土豆丝。 六公主瞧着两人的小动作,心里不由得一阵翻腾。她一个长辈还在旁边呢!他们就不能稍微收敛一下吗? 她要吃饭,不要吃狗粮! 六公主闷闷地,忽然想到脸上什么便转头问向翠云:“伯爷人呢?” 出门在外梁鹤祯倒也不端着太子的架子,经常也会叫上禹城伯和几位官员一起用膳。但她好像进了村子就没有见过禹城伯了,她不想一个人吃狗粮。 眼看跟逐越九王爷的婚事怕是要告吹了,她必须给自己寻一个好归宿。她不要被父皇向货物意一样送人,也不想像大皇姐那样被世人嘲笑。她要掌控自己的命运,禹城伯就是她最好的目标! 翠云道:“之前有见到伯爷,但听说伯爷好像染了风寒病了,这会应该在房里休息吧!奴婢好像看到了他身边的小厮说,伯爷要休息不想被人打扰。” 六公主抽了抽嘴角,她有理由怀疑翠云最后这句话是特意说给她听的。 真当她傻吗? “生病了就更应该要好好将养着,不吃东西可怎么行呀?碧玉,你去熬一碗粥、和一碗姜汤送过去,就说是本公主的心意。” 苏云染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实话她要是禹城伯打死也不会想去六公主。 “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 苏云染轻叹一声:“你既然想表达心意,那就该亲自去做才能显出诚意,都是经过他人之手,你觉得禹城伯能感受到你的心意吗?” 六公主懒得理她,别以为她给了她几个好脸色她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她是姑姑,跟谁没大没小说教呢?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苏云染这话有几分道理,正所谓患难见真情,她得让禹城伯看到她的一片赤诚之心才行! 嗯…… 六公主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等翠云熬好粥和姜汤她亲自送了过去。 禹城伯所居住的地方与首富家的距离不算太近,本来走到一半六公主就想打退堂鼓了。 这也太远了,而且还下着大雨。满地泥泞,她精美的绣花鞋都脏了。 翠云也看出了她的心思:“太子妃说得对,公主不亲自送过去,那这白粥和姜汤也就白送了。” 六公主咬咬牙还是坚持了下来,一盏茶的功夫到了禹城伯所住的地方。 小厮见到六公主忽然到来不由得一愣但很快就迎了上去:“公主,您怎么来了?” 六公主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篮子:“听闻伯爷病了?我来看看他,他胃口不好本公主亲自熬了白粥和姜汤,希望他能早点好起来。” 六公主说着就要向前推门而入,小厮忙拦住她:“公主留步!我家伯爷已经睡下了,公主的心意小的一定会为公主转达!” 六公主撇了撇嘴,这个小厮好生不懂事。 六公主给翠云使了个眼色,翠云虽然不乐意但没有违背她的意思,他向前将小厮往边上拉开几步:“这位小哥也还没吃东西吧?公主心善多带了吃的,你也赶紧吃口热的吧!” 六公主头一次这么满意翠云。 没有了小厮拦路,六公主就这么直接推开了房门进去。 简陋的床上,禹城伯安详地躺着,睫毛长长轻颤。那一张脸真是好生俊朗,平日里都是温润如玉的人,这会睡着了就更加让人想靠近了。 六公主放下篮子,床边的架子上放了个水盆,禹城伯的额头上还覆着毛巾。他发烧了吗?要不要紧? “翠云,你去把随行的御医叫过来。” 闻言翠云还没动,倒是那小厮先开了口:“多谢六公主好意,但御医已经看过了不必兴师动众。伯爷已经服下药了,没有大碍,公主放心。” 六公主看着脸颊因为发烧泛着红晕的禹城伯,心头就跟有一只手在使劲地挠她似的。 六公主挥挥手示意他退下,正准备自己动手给于恒博更换毛巾,但这会手腕忽然被禹城伯给抓住了。 几乎是一瞬间,忽然惊醒的禹城伯眼神中带着一股冷冽地危险气息望向六公主,六公主吓了一跳差点就从床边摔下。 六公主惊恐的张大眼睛,想说点什么,舌头却打了结:“我……我……” 第五百二十五章 演技爆发有木有 她保证这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吓人的眼神,就是梁鹤祯都不曾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六公主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刚才他那一瞬那的眼神让她心脏都快骤停了。 禹城伯在看清面前的人之后,眼眸垂下再度缓缓睁开之时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凌厉,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温润如水的眸子。 “六公主,这种事让小厮来做就好,不敢劳烦公主。”禹城伯终于松开了抓住六公主的手,转而将她手中的毛巾给拿了出来。 然后他侧过脸道:“多谢公主看望,但我染了风寒公主实在是不便留在此地。” 六公主也终于缓过神来心神来了,苍白的脸渐渐恢复了正常。她想说点什么,可一时半会却脑子一片空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还是那小厮机灵,赶紧进来对六公主道:“时候不早了,公主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伯爷这有我们照顾着,公主放心。” 六公主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还是翠云进来扶着她起来:“公主,伯爷需要静养,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相信公主的心意,伯爷也已经明白了。” 六公主木木的点点头:“好,那我明日再来看你。” 即使回到了自己房间,六公主捂着心口都还是有些平静不下来。 伯爷是那样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怎么会有那样狠厉的眼神呢?一定是她看错了,对,看错了! 这一晚静悄悄的,风声与雨声也渐渐停息了下来,只有屋檐上的水还在滴着。 苏云染已经睡着了过去,梁鹤祯坐在床前时不时看了一下她的睡颜露出笑容。给她掖了掖被子,他心里默默算着时间,这会也已经快过了四更天了。 预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切都是那么平静。但这么好的机会,神衣教的人真的会放弃吗? 还是随着永王的死,神衣教会选择静默彻底蛰伏保存实力? 换位思考,他若是神衣教的圣主,他就一定会选择蛰伏下来。眼下神衣教被朝廷围剿元气大伤,两个发号施令的天尊被囚,可以说明面上连个主持大局的人都没有。 那圣主一向小心从不肯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可见此人藏匿得极深是绝对不愿意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发号施令的。 像圣主那般藏头露尾的人,即使神衣教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会让自己的亲信传达他的命令,绝对不会让人见到他的真面目。 但是……也不排除他想铤而走险的魄力。 眼下大启还在恢复元气之中,万象更新还要千头万绪要处理,神衣教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可若是等那些事都解决了,那他定然是要腾出手来重点关照神衣教的。 或许对方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忌惮,所以趁着他分身乏术的时候出手,给神衣教搏一个未来。 这想法虽然大胆,但其实又很符合一个战术赌徒的心理。 此时不搏一把,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五更天,梁鹤祯也隐隐有了些困倦之色。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梁鹤祯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眼神锋利地扫过门边,那门口的缝隙之中,他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影闪过。 拿着灯的人影…… 是这房子的主人? 梁鹤祯推了推苏云染,苏云染正睁开眼睛有些一瞬间的迷茫,可片刻之后她猛地坐起身来。 生意压得很低:“来了?” 梁鹤祯点点头,两人猫着身子蹲在了窗子下。窗子是往上翻的,他轻轻推开几寸高,就见外面一股子火油的气味钻了进来。 苏云染心下都明白了,原来这村子里的人竟然都已经被掉了包了。而且他们的目的很明确了,就要将他们困在这里面活活烧死。 果然,片刻之后火光四起。所有房子外都被浇上了火油,好像是就怕着得不够厉害,这些人还在屋子外围放了一对干柴。 干柴与火油真是绝妙的搭配,火光窜起老高,整个房屋都被火舌吞并了。 已经有人清醒了过来,试图撞破门窗出去。然而人还没出去,迎面而来的是一块带着尖刺的铁板砸来,堵住了窗口。 那试图从窗户逃出去的人,正好被那铁板给砸中,尖刺刺入了他的心脏不过一瞬间那人就没有了生机。 还真是有备而来,竟然还悄无声息地布置了陷阱万无一失。 今晚守在外面的巡逻的人只怕都已经遭受毒手了,剩下的人可都在各家房屋里,现在就好比瓮中之鳖。 苏云染看着面前熊熊燃烧的房子,眼眸中带着一丝晦暗不明。 她忽然又想起了之前在大邢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雨夜,也是这样惊心动魄的杀戮。 火光之中,梁鹤祯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在,别怕。” 苏云染回以他一个绝美的笑容,在火光的映照这下竟然格外的妖冶像是一朵盛开的火莲一般。 他也学着他的样子,踮起脚尖揉揉他的头发然后一本正经得说到:“放心,有我在,没意外!”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外面响起了厮杀的声音。 而屋里,地面上忽然坍塌出一个小洞,里面冒出一个脑袋来…… 满脸是泥土的人裂开嘴巴笑了笑,满脸笑容透着一股傻气:“姑娘,快下来!” 苏云染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的阚七好像也没有这么傻气吧? 六公主早在看到自己被熊熊火光包围的时候就已经吓晕了过去,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这一路上就没有一刻是安生的。什么九死一生惊心动魄的事情都让她赶上了,这难道就是衰神附体吗? 天空露出鱼肚白,已经是破晓之时。 梁鹤祯扫过地上的尸体只是微微收缩了一下瞳孔。 果然还是走了这一步棋,但这一次神衣教可就不只是元气大伤了。 “相公,这只怕是神衣教最后一批人手了吧?再这么作下去,只怕不等我们继续追查他们的下落,他们就真的要因为自己的愚蠢彻底消亡了。如果我是圣主,我定然不会再拼个鱼死网破了。暗中休养生息,寻求东山再起不香吗?” 梁鹤祯也是这么想的,他知道圣主一定就在京中声名显赫,但他并不能确定他到底是谁。 他若是不在有所动作或许能在暗中继续恢复,可若是他还是一心求死,那他一定会多关照关照。 “殿下,俘虏了三十五人。”兰山过来详细地禀报了一下各自伤亡的数据。 使团这边除了之前在村子外巡逻的侍卫被杀了之外,其余的只有少数人轻伤。 来时还是一个好好的村庄,这一回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残垣断壁,一片焦土。 也不知道这村子原来的村民去了何处?若是这村子之前发生过屠、杀才被取而代之的话,苏云染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血腥的气息。 这村子也不可能是新建的,她和梁鹤祯都观察过,这村子起码已经存在十几年了。 一个老村子却没有一个村民,这事还真是诡异至极。 苏云染思索之际,梁鹤祯已经在这些俘虏面前一一走过。他忽然停留在其中一个人面前,全身笼罩着一层冰冷的气息,他目光幽深地看着面前的人呢不知道在什么。 苏云染眼神闪过一道精光,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出惊慌失措:“相公!” 梁鹤祯回过头就将苏云染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与之前那冰冷气息不同,此刻的他一脸温柔,眼中满是担忧。 苏云染道:“不好了,瓶子……” 梁鹤祯像是没反应过来:“什么瓶子?” 苏云染一脸着急的样子:“虱风!” 梁鹤祯一双眸子也沉了下来,明白了她所言立马让人进入安烧焦的废墟之中去寻找一个瓷瓶。 “莫慌,或许有瓷瓶护着,虱风不一定就会死。” 随着他的话落,一名侍卫喊道:“找到了!” 瓷瓶已经碎成了好几片,苏云染一脸呆滞难以置信:“怎么办……相公,这如何是好?” 听着她更咽的语调,梁鹤祯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宽慰。只是没人看到梁鹤祯怀中的人却暗暗吐了吐舌头,演技爆发有没有? 第五百二十六章 朱雀 “殿下,逃走的都已经清剿干净了!”骑着马赶来的人一身便衣,挺直的脊背一看就是常年在马背上行军的将领。只是他那俊朗的脸上眉梢忽然皱起,他觉得自己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听见声音苏云染赶紧从梁鹤祯怀里抽身,戏演得也差不多了。 虽然说这里已经很靠近大启边境了,可到底还是在逐越国的地界。昨晚的事也不知道逐越有没有参与其中,想必文敬帝对黑鹰卫究竟存不存在还是放不下的一个心结。 “蔺统领!原来是你,幸亏你来了,不然我们昨晚可就是要命丧于此了!”六公主好不容易才惊吓中清醒过来,在翠云几人的帮助下这才从一脸土灰恢复了公主的华贵。 只是她有些想不通的是蔺翊承究竟是怎么来了这里?奇怪,他不知一直都在南边吗? 难道……难道梁鹤祯竟然未卜先知传信让蔺翊承过来增援? 嗯……不可能,他要是有那未卜先知的本事又何必带着他们冒险,那不就完全可以避开这一劫了吗? 六公主以前还是挺怕蔺翊承的,因为在梁鹤祯认祖归宗之前整个荣京敢打她的也就这个蔺翊承了。 打她的原因还很简单,就以为她喜欢他跟他表白。结果这个煞神竟然无动于衷也就罢了,受不了她的纠缠直接就将她扔了出去。 她堂堂一国公主,当初还是最得宠的公主,就那样在整个国都最繁华的酒楼里被这个男人给扔了出去。 那会她是真的因爱生恨了,颜面扫地的她只想要报复回去。可是奈何她的那些招数在他眼中根本不够看的,久而久之恨意也就渐渐散去,与他的交集越来越少。 那时候大皇姐跟她说,这世上好男人多的是,绝对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么多年过去,她原来早就释怀了。再见到蔺翊承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正眼瞧过这个男人了。 现在仔细一看吧…… 长得还行,气度也不错,毕竟是侯府公子。只是她发现自己对他再也没有当初那种心动了,或许是真的被他扔怕了。 想到这里,她转头看了一眼因为着了风寒脸色显得十分苍白的男人。 一个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威风凛凛就如那太阳一般炽烈,另一个站在废墟边上狐裘披身傲然挺立犹如霜雪枝头的寒梅清贵。 那样如阳光炽烈的男子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再靠近的,她缓缓走向禹城伯。即使是站在废墟之上,可他走神的气度去依旧那么风华。 蔺翊承扫了一眼六公主,在他的记忆里早就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对六公主动过手了。虽然瞧不上她,但好歹人家也是公主面子还是得给的不是? 翻身下马对她行了一礼:“见过公主!”随即又跟禹城伯打了个招呼。 “伯爷这脸色似乎不太好?难道是病了吗?” 禹城伯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昨日偶感风寒,并无大碍,多谢大统领关心。倒是没想到大统领竟然千里奔袭而来,真是辛苦了。还有这些京羽卫的兄弟们,真是及时雨啊!” 蔺翊承咧嘴一笑,笑得那般春风得意:“说来也是巧了,殿下在使团启程离开大安之前就传信给我让我带人到边境接应,昨日见这大雨怕是要有变,所以就擅作主张带人乔装过来。” 禹城伯会心一笑:“原来如此,那还真是巧了。” 禹城伯快速地将这些士兵扫过,虽然他对京羽卫的人并不太了解,但他认识的那些校尉却一个也没有。 这真的是京羽卫吗? 蔺翊承没有再跟他们寒暄,直接走到梁鹤祯面前正色道:“逃走的五人已经尽数斩杀,另外在外围负责接应的人也已经全部解决。是否还需要修整一下?” 梁鹤祯摇摇头:“此地不宜久留,即刻启程!” 另一头,一处偏僻破旧的屋子里,穿着华贵的人背对着大门。 “殿下,是蔺翊承带着京羽卫来营救,如今还有三十多人被俘虏,其余人都已经尽数被斩杀。” 男人转过身来,一双眼睛骤然变得危险起来。本来就显得有些凶狠的长相,此刻更加透着杀伐。 此人,不正是那刚立下大功的贞王殿下吗? “如此计划都死不了,梁鹤祯的气运还真是太好了。荣京的探子不是说蔺翊承一直都在南边吗?他是怎么忽然出现在逐越国境的?” 地下回报的人面面相觑,这个问题他们可回答不上来。 贞王怒喝一声:“废物!那贞王还能飞不成?从南边到逐越,那么多探子究竟毫无察觉,这还不是废物是什么?” 自从他从顺王手中救回父皇之后,父皇表面上是对他诸多褒奖。可实际上却已经开始削弱他的势力了,虽然都是借用他人之手,但没有他的授意他的势力不至于被斩得那么迅速。 贞王这心里无比烦躁,他知道父皇这是开始忌惮他了。 朝中的官员个个都是人精一般,风向才稍稍变化,立马就有人对皇帝献殷勤帮着打压他。 他现在的处境还真是困难。 不仅如此,大邢那边好像也出事了,派去联系的人一个都没有再回来。 看样子大邢皇帝怕是已经察觉了五大家族暗中的行动,只怕他们自己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不过好在还有一个神衣教,原来的计划因为顺王的谋逆不得不终止。本来他也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跟神衣教合作,但这次他们信誓旦旦说是有绝对的把握。 这个把握却需要他们逐越的帮助。 本想借此在父皇面前再立功好让父皇消除对自己的忌惮,毕竟黑鹰卫的存在一直都是父皇的心病,当初的他是真的被黑鹰卫给吓怕了。 本想着跟神衣教的人打个配合,他们只需要在外围等着黑鹰卫的出现。 毕竟他们在荣京的探子都已经探查到了各方驻军的情况,梁鹤祯远行在外,那些大军都不可能出现在逐越来营救他们。 所以梁鹤祯正到了生死一线的时候,黑鹰卫若是真的存在就不可能不出手营救。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黑鹰卫出现之时全数歼灭! 黑鹰卫不仅是逐越的心头大患,同样也是悬在神衣教头顶上随时落下的剑。除去黑鹰卫,是他们共同的目标。 可眼下的结果却是如此不尽人意,甚至…… 贞王忽然皱起眉头:“被俘虏的人里,可有比较关键的人物?” 贞王所指的关键人物,自然就是那些知道不少机密的人。 探子再一次面面相觑,当时天黑环境又复杂,他们能逃出来已经算是万幸了。目前能打探到的只是有三十多人被俘虏,至于被俘虏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目前尚不可知。 贞王一脸恼怒地拍着自己的额头:“再探!告诉神衣教那边,知道内情的人必须死!” 随着贞王的话音落下,一道娇柔的声音传来:“不必了,我可以告诉贞王殿下,不会有活口。” 贞王朝着破屋外看去,一个穿着黑衣面上覆着黑纱的女人婀娜多姿地走了进来。 一双凤眼极其妖娆,鼻根之上一点痣让她看起来更加似那尤物。 “朱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贞王一脸严肃。 被唤朱雀的女子红唇嫣然一笑:“字面上的意思。” 贞王略为思索了片刻:“你的意思是……已经灭口了?这怎么可能?京羽卫的人现在都将村子包围了起来,就算是你们的人也没有办法下手。” 朱雀眼眸稍微垂下,那黑纱这下是一抹略显嘲讽的笑容:“灭口何须等战败?” 贞王眼前一亮:“不错,还是你们神衣教的人够狠!对自己人都这么狠,你们就不怕落得个跟他们一样的下场吗?” 朱雀方才还是一脸妖媚的脸上忽然就正色了起来,一双眸子也变得阴狠了起来:“大业将成,总要有人牺牲的。” 贞王皱起眉头看她,疯子,神衣教的人都是疯子! 这一刻他都十分庆幸了起来,幸好这样一群疯子不是在逐越,否则还真是棘手。 不怕对手计谋深也不怕对手武功高,怕就怕对手不要命! “一计不成,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现在京羽卫怕是要护着他们一起离开,你们已经没有那么多人手去截杀他们了。” 他们若是向逐越借兵的话,这事还真是有些不好办了。 朱雀貌似已经猜到他心中所想,依旧是显得鄙夷的嘴角勾起:“殿下放心,我们也懂得保存实力的道理。” 贞王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她这话的意思是,他们神衣教目前怕是不打算再对梁鹤祯出手了。 可是这样一来,保存实力的人也不不仅是他们,梁鹤祯也同样得以喘息。 朱雀有些不耐烦这人对他们神衣教的决定指手画脚,于是语气都冷了下来:“殿下语气担心这些,还不如好好清理一下大青山里的东西。” 贞王了然,他也是后来才从神衣教这里知道梁鹤祯他们去大青山的真正目的。 第五百二十七章 火锅 大青山的虱风,这还是贞王头一次知道蛊虫这种东西。他并没有见过大启南边百姓中蛊之后的样子,对这东西多多少少还是存在一些怀疑的。 “你们的人不是说他们已经从大青山上带走了虱风吗?我们派去跟踪的人可都折在了林子里。” 朱雀一双美眸波光流转,脸上勾起一抹开心的笑容:“虽然这次没有能烧死他们,但好在虱风是死了。他们一定会派人继续返回大青山,所以你们要做的就是阻止他们。” 贞王撇撇嘴,心里很是不爽。他们只是合作关系,怎么听着好像是命令他们做事? “你知道大青山有多大吗?”想要清理掉大青山的虱风,那可真是说得容易。先不说那大青山的面积有多大,还有大青山里的毒虫毒蚁毒蛇哪一样都随便能要了人的性命。 能不能在森林里活下来都是个问题,更何况是大海捞针寻一种虫子。 朱雀红唇轻勾,她不是没有听出贞王话里的嘲讽:“我不需要知道。虱风的生长环境很有特点,殿下只需要派人去他们之前找到虱风的地方寻找便可。另外你们要是实在没有办法清理掉,那就派人提前埋伏好就是了。” 之前他们神衣教可是费心引了狼群,这么明显的位置逐越这群人若是都找不到那就真不值得神衣教跟他们合作了。 眼前的女子虽然极尽妖娆,隔着黑色面纱格外诱人。可是即使是眼前这样的尤物,贞王却对她起不了丝毫的歪心思,甚至觉得这种女人还是少碰为妙。 贞王没有再跟她纠结这件事,在他看来与其非那个功夫去寻虱风再将其毁掉,还不如守株待兔。等那些人找到虱风,他们就立即截杀。 “我布在外围的援兵可都被剿了,虽然穿得都是你们神衣教的服饰应该不至于露馅,但我们的牺牲也不少。都这样了,你们到底能不能确认黑鹰卫究竟有没有出现?” 这个才是逐越最关心的问题。 黑鹰卫曾经可是逐越的噩梦,文敬帝做梦都想将其毁灭。若是他能带回黑鹰卫的消息,父皇一定会高看他,重新信任他。 朱雀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带兵的是京羽卫大统领蔺翊承!不过并不能保证那些士兵就不是黑鹰卫假扮的。这个我们还在核实,殿下再点我们一点时间。” 贞王脸色又沉了沉:“时间已经不多了,若是不能趁着梁鹤祯羽翼未丰之前除掉他,以后别说你们神衣教了,就是我们逐越只怕都寝食难安了。” 朱雀转过身朝外走去:“若是没有黑鹰卫,梁鹤祯也不足为惧!” 看着朱雀妖娆的身姿走远,贞王的脸上立马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梁鹤祯若是真的不足为惧,又怎么可能在大启接连几场宫变之后坐稳储君之位?不足为惧又如何能够将声势浩大的神衣教围剿成了丧家之犬? 这还是不足为惧? 更何况现在的他们已经知道了苏云染跟徐离本禹的关系,这样一来梁鹤祯的背后就等于还有一个最强大的刑国做后盾。要兵马有兵马,要钱有钱,想想都让人胆战心惊。 不过他有一点不太能理解,根据五大家族那边的说法苏云染应该是已经跟徐离本禹相认了的,可为何却是要以义女的身份? 而且到现在未知她这个义女的身份都不曾在大启有所传闻,这苏云染还真是一点都不在乎身份吗? 没事就被他们的六公主称呼为村姑,若是她将自己是刑国公主的身份亮出来,只怕要碾压不少人。 这苏云染,真是低调得过分了,还是说她在顾忌什么? 有了京羽卫的加入,使团队伍立马扩大了一倍。可能是归心似箭,行进的速度都要比平时快了不少,这才过了大半日他们就已经进入到了启国的边城。 回到大启的地盘所有人的心都稳了下来,到了边城自然是需要好好休整一下。 苏云染从下午一直睡到了晚上,这才觉得自己缓了过来。 “相公?”苏云染一醒来就下意识地叫了自己夫君,然而黑漆漆的房间里没有回应。 片刻后,门外有人推门而入,是悦橙端着烛台走了进来:“太子妃醒了?想吃些什么?” 悦橙点了灯房间亮了起来,苏云染一看时辰才知道自己睡了这么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悦橙笑道:“今天大家都起晚了,厨房的灶火就没熄灭过。娘娘还想问殿下是吗?殿下跟大统领去了关口营地,说是要晚一些才回来。” 去军营那定然是谈正事去了,那她就没有什么好等了,叫上兰溪她亲自准备了火锅。 六公主是被香气给勾来的,她也知道苏云染是不会主动叫她的,所以她就拉着禹城伯故意不小心路过他们门口。 毕竟火锅香味大,不开着门到了晚上睡觉这味道都散不去。这不开着门自然也免不了让路过的人问到她房间里的火锅香气。 本来是想在房间里吃独食的几人,愣是把蹭火锅的队伍增加到了整个使团。没有办法,知道又让驿馆的驿丞多准备了几口锅,在驿馆的空地上添了几张桌子。 吃火锅想要优雅基本上很难,但是苏云染却发现有一个人却做到了。 吃火锅的时候一身白衣,那这件衣服基本上是可以不要了。但她亲眼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衣而且还优雅的人是如何吃火锅的,她只表示服气! 禹城伯感受到了苏云染的目光,不由顿了顿抬起看她。见她鼓着腮帮子,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怪异的笑,怎么看还有些可爱他不由一笑:“怎么了?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苏云染丝毫没有被逮住的尴尬,直言他是她见过吃火锅最优雅的男人。 禹城伯被她这么直白地夸奖之后,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太子妃的手艺的确了得,这天气吃上这暖暖的火锅真是绝配。这羊肉卷我以前也没少吃,但今天吃的味道是最好的。” 六公主虽然很多事情都不服气苏云染,但在吃上她现在是真的佩服了。 这一锅红油火锅她到底是怎么做的,竟然隔着老远都闻到这香气了。禹城伯看起来也很喜欢的样子,她想着,要不要私下找苏云染学一下这红油火锅的秘方。 她可是记得有人说过,要抓住一个男人就得先抓住他的胃。她很有信心让禹城伯心心念念都是她做的饭菜,这样他以后就再也不想在外面吃。 谁也没有注意到六公主那已经想入非非的思绪,禹城伯平时并不是个吃辣的人,但今天破例了。 即使被辣到眼泪直流,他也没有舍得放下筷子。 不能吃辣的人挺多的,所以苏云染还是想得挺周到的。这边城也不乏放牧的百姓,新鲜的羊奶和红茶做的奶茶味道别具一格。 在这样的天气里,绝对是解辣暖身的好搭档。 “多谢太子妃,不然我们这辈子都不知道这羊奶和茶叶还能做出这样好喝的茶水。还有这火锅,简直太对我的口味了。”其中一名官员吃喝高兴了,自然不忘给苏云染一顿彩虹屁。 “多谢太子妃!”立马就有其他人一同附和起来。 苏云染笑了笑站起身道:“诸位都辛苦了,连着赶路吃不好睡不好。但好在咱们已经回到大启了,今晚我就代表太子殿下犒劳诸位,大家吃好喝好。” 月色高照,气氛很好。 虽然是已经到了大启,但防备之心还是不能放下。所以苏云染并没有给大家准备酒,不过大家新奇奶茶的味道也没有人嚷着想喝酒了。 六公主就尤其喜欢这奶茶的味道:“这奶茶里是不是还加了红糖?虽然量不多,但好像有那香气,真的太好喝了。我以前证明就不知道你竟然还会做这些?” 苏云染心道,以前?以前你光顾着针对我去了,哪有功夫观察这些。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六公主还是厚着脸皮问:“配方能给我吗?” 苏云染心起了揶揄她的坏心思,见她不回答,六公主沉下了脸:“我出钱买还不行吗?买你的配方。” 苏云染只是淡淡问一句:“公主这是想给谁做奶茶呀?” 六公主眨了眨眼,干嘛突然这么问? 但她还是下意识地看了看禹城伯:“这么好喝的奶茶,当然是给自己做的。” 一吃火锅就吃到了很晚,梁鹤祯他们回来的时候都还有很多人没有散去。 苏云染见他们回来,便道:“我给你们留了一桌。” 蔺翊承搓搓手高兴道:“还有我们的?太子妃真是太好了!” 梁鹤祯毫不犹疑地白了他一眼:“你这是沾了我的光知道吗?” 蔺翊承才不会承认:“人人有份看到了没有?” 梁鹤祯的吃相也很好,但比之禹城伯那优雅到极致的样子还差了点。不过她还是更喜欢看人吃得随意的样子,那样做菜的人才更加有成就感。 果然,到底还是自己家相公最顺眼。 第五百二十八章 荣京怪事 蔺翊承吃着吃着忽然就想起了什么。 这火锅他倒也不是第一次吃,上一次还是在荣京的一家酒楼里。叫什么来着他记不清楚了,只知道是近两年才火起来的。 哪家酒楼的菜品相当独特,招牌菜都是根据季节变化去更改,就连他家的酒都是如此。 非常有意思的是那家酒楼会在墙上挂着画着招牌菜的画,配上最合适的小酒还有糕点、汤水还有时令水果,他们给这些画还取个名字,叫什么什么套餐很是有意思。 光是看那些画就已经是食欲满满了,也不知道那酒楼的老板是怎么想到这些稀奇古怪的点子。 以前还一直想不明白,可是这一刻蔺翊承忽然就觉得那酒楼的风格不是很像苏云染吗? 特别是这个奶茶,味道是一绝。话说他年少之时也曾跟着父亲到过草原部落,他们哪里也是喝奶茶的,但味道跟这个却不一样。 蔺翊承不由把目光锁定在了苏云染脸上,莫非…… 苏云染瞥见了他的目光不由一愣:“怎么了?” 蔺翊承目光透着审视,这会的饭桌上没有了什么身份的距离,他呵呵一笑还故意小声问:“这样味道的火锅我在荣京吃过一回,那个价格……贵!” 苏云染挑了挑眉,所以呢?又是一个想跟她要秘方的? 蔺翊承又把声音压低了一点:“你该不会就是那酒楼的老板吧?如果是的话,熟人是不是可以稍微……”懂得都懂。 苏云染被他给逗笑了,原来是想打个折。 不过她就这么掉马甲了吗? 又过了几日,使团行至一处州城蔺翊承带着京羽卫与使团分开。 蔺翊承依旧需要回到南边去,另外朝廷也派了另一只军队过来接应使团回京。 这一日,苏云染也收到了荣京的传信。 “相公,荣京出了一件怪事。” 在这消息传来出来之前的三日里,荣京已经有十来户人家的小孩丢失了。这件事已经让全城百姓都震惊了,京兆府的大门都快人踏破了。 “这是拐卖小孩吗?”苏云染可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荣京可是皇城,是整个大启守卫最为严密的地方。除了衙门的衙役日常巡逻之外还有巡防营,就这样的守卫谁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么多小孩抱走而父母丝毫不知? 这还能说是拐吗?这是偷小孩了吧? 梁鹤祯也收到了这个消息,不过他得到了消息却要比苏云染更加细致一些:“的确不是拐小孩。京兆府那边发现了一些细节,小孩都是晚上神秘失踪的,没有任何人发现直至第二天早上。” 梁鹤祯顿了顿:“不过这里面倒是有个共通性,那就是失踪的小孩都是非富即贵,最差也是中等商户人家。” 也就是说丢了小孩的人家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对方的目标还是很明确的。 但这说明了什么呢?有钱人家的小孩难道还能卖出更好的价格? 她可不认为会是这样,相对来说盗走有钱人家的小孩难度应该更高才是。毕竟大户人家都有护院,就更别提那些官宦贵族了,很多都还有府兵。 相对来说穷苦人家的小孩可容易偷多了,为什么非要盗走富贵人家的小孩呢? “难道是为了敲诈勒索孩子的父母?”苏云染认为这是一个很合理的怀疑。 “不像,若是为了钱,小孩被盗走之后贼人就该给他们父母写勒索信了。可事实是,直到现在城中加强的巡逻可依旧还是有孩子失踪,贼人却完全没有要让人去赎的意思。” 苏云染这心头猛地咯噔了一下,糟糕! “相公!孩子!我们的孩子不会有事吧?”对方针对的是三岁之内的小孩,所以他们的孩子说不好也在他们的目标之内。 这心头猛地跳了起来,她都能感觉到自己血压飙升了。 梁鹤祯赶紧向前安慰她:“你先别急,既然已经出了这样的事,他们自然会加强保护。而且孩子藏在那,应该是最安全的。” 而且根据他目前得到的最新消息,这贼人虽然也偷了好几个贵族弟子,但皇家的小孩目前还没有出事。 或许那盗贼还不敢把心思动到皇家头上。 这话却不能让苏云染彻底放下心来,只觉得这事到底是有些不妥。 “看来,我们得抓紧时间赶回去了!” 收到这么一条让人不安的消息,苏云染实在是静不下心来,分不得立刻回到荣京。 却说另一边,蔺翊承跟使团队伍分开之后的第二天他们遇到了伏击。 幸好蔺翊承早有准备,不然可就差点要栽在这里了。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对我们下手,是活腻了吗?”蔺翊承看着对面被杀得只剩下三人的刺客问到。 三人被京羽卫包围在其中,看着架势已经是插翅难飞了。 “我们是什么人,你到底地底下可以去问问阎王。至于我们有没有活腻,那当然是永远不嫌腻。”为首的人语气依旧是那么得意,即使眼下的形势他根本就没有资格说这样狂妄的话。 蔺翊承也不免觉得好笑,都穷途末路了还在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跟使团分开之前梁鹤祯就跟他说了,他们分开之后神衣教的人或许会派人截杀他。一开始他都没明白,神衣教的目标不是一直都是梁鹤祯他们吗?为什么要截杀他? 到现在他算是彻底信了梁鹤祯的话,原来对方拦截他还是为了从大青山里带出来的毒虫。虽然他们在众人面前演了一出虱风被烧死的戏,可蔺翊承的出现必定会让人起疑。 梁鹤祯现在也算是有些了解了圣主的性格,那人绝对多疑,不会轻而易举相信虱风已经被毁。 他肯定会怀疑到梁鹤祯其实是趁着京羽卫来营救的时候就已经将虱风转移到蔺翊承身上。 这群埋伏的杀手,就是冲着虱风来的。 可惜要让他们失望了,虱风的确不在他手中。 只要再拖个一日,估计这会容悦方就已经能将中蛊的百姓彻底解救出来。 是的,虱风其实早在他们离开大青山之后,苏云染就秘密将它们转移了。经由富临钱庄的人送去曲州,估计此时此刻已经到了容悦方手中。 任由那圣主再七窍玲珑也一定想不到他们早就已经将虱风送去了它们最应该去的地方,而让他们引以为傲的阴谋已经在瓦解的路上。 “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截杀我有什么用?” 他不把虱风给挑明,被困住的刺客也绝口不提虱风。这场没由来的刺杀,这么看都是荒唐得很没头脑。 “现在想不明白不要紧,你死后慢慢想也是可以的。”说完三人丝毫不惧眼前的困局,主动发起攻击。 片刻后身后再次传来动静,立马有人禀告:“他们竟然还有援兵!大统领,不可恋战!” 原来这伏击的刺客只是正餐前的开胃小菜,目的只是为了拖住他们等来后面的主力。 “撤!”斩杀掉最后一命刺客之后,他们立即狂奔而去。 相比于京羽卫的重重追杀,使团队伍这边却是风平浪静。这些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只要他们不能确定虱风是不是在蔺翊承身上,神衣教对他的截杀是不会停止的。 苏云染知道梁鹤祯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肯定是早就做了准备,而且怀御和易风先生也在暗中,她倒不担心南边的情况。 眼下令她不安的还是荣京偷小孩的事。 小孩被偷一点声响都没有,京兆尹在出事的小孩房中发现了些燃烧过的细屑,确定了小孩被盗走的时候房中的孩子和奶娘丫环都是昏迷的。 这也就不奇怪小孩被偷走的时候竟然一点声响都没有。三岁以下的小孩稍微有点动静就会大哭,而且还那么容易惊醒,一醒就得哭。 “相公,我还是想不明白,贼人偷走小孩究竟是为了什么?从第一次有小孩失踪之后衙门就已经对城门实施了严格的管控,所以那么多小孩那贼人是绝对没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城外。” 小孩还在荣京城中这是肯定的,只是衙门已经搜索过了一遍,然而却没有发现。 这样一来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就是贼人通过别的途径将小孩送走出城了,第二种就糟糕了,那么多小孩一点哭闹的动静都没有或许那些小孩依旧死了。 第二种应该是最坏的预想了。 不过苏云染还是绝对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小,毕竟把事情闹这么大,只是为了杀小孩这根本就不符合罪犯的心理和逻辑。 费心做了这么一件轰动的大事,不可能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 梁鹤祯沉默了片刻,满是风华的脸色显得有事凝重:“可若是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起轰动呢?” 这…… 苏云染哑口,的确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为了引起轰动盗走小孩,图什么? 苏云染这百转千回思绪凌乱,一旁的梁鹤祯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高深莫测的模样。 “相公,你该不会是猜到了什么吧?” 梁鹤祯赶紧笑了笑,嘴上尽挑一些轻松的话安慰她。可在心里他的确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但他现在还不能告诉苏云染,怕她知道了会急疯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 太子很贤惠 梁鹤祯并不想让她干着急,即使自己此时猜到了什么却不敢告诉她。本想着先让人把他的命令传回去,但苏云染很显然看出了他的隐瞒。 “相公,我们很久之前不是说好了有什么事情都要一起面对的吗?你一定是猜到了什么……”话说到这里,她自己好像脑中闪过了一道灵光。 孩子! 等等,让她再捋一捋。 先不说她的孩子也在被偷的年龄之内,更何况梁鹤祯得到详细的情报是这偷小孩的贼人专偷大户人家的小孩,但不敢动皇家的子嗣。 但她之前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两个孩子现在可是养在雪园的!在那宅子里谁会知道那是太子的两个儿子? 想到这里,苏云染的脸色不由得又凝重了几分,表情都显得有些焦虑起来。 “荣京闹这一出,不会就是在针对我们儿子的吧?”她顿了顿又继续往深处想,没有那么简单。 若是想用两个小孩来要挟他们,虽然这个办法的确很有用,但过于迂回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为了寻两个不知藏在何处的孩子,这么大费周章还不如直接来抓她要挟梁鹤祯更方便。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虽然他们离开荣京多时,但太子府里的守卫并没有因此松懈反而看得更紧了。 贼人若是真的冲着她两个小孩去的,那他们是怎么确定两个小孩都不在太子府的? 难道已经有人混进太子府打探到消息了? 梁鹤祯叹了一声,他就知道以苏云染这脑子迟早还是会想到这些,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偷盗小孩的事情在荣京炸开锅之后,人们必定是对小孩看得严。既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各家必定都有所反应。特别是皇亲国戚,那绝对会极大力度调派人手看紧自家幼崽。 这种时候都不需要混进府中都可以窥见一二,太子府静悄悄的没有婴儿啼哭声也没有改变防守对内宅重点保护,这已经能够说明府中没有婴孩了。 以为圣主的聪明自然也很容易就能猜到他们离开荣京之后就把两个婴孩转移了。 电石火光之间,苏云染忽然就被自己的冷汗浸湿了后背:“糟糕,贞王他们已经知道了我和大邢的关系,作为盟友贞王应该会将我这身份告知神衣教吧?若是神衣教知道了,会不会把我和富临钱庄的关系扯到一块去?” 一道被圣主证实了她和富临钱庄有着密切关系,那么他一定会重点监视钱庄,甚至还会顺藤摸瓜摸到雪园去! 这正是梁鹤祯所担心的。 虽然雪园是外松内紧,而且密室暗道那么多,他们就是发现了雪园也不一定能将人找到。更何况之前苏云染还让掌故暂时将钱庄和雪园的暗道堵了。 “咱们也不要自乱阵脚,就算真让他们查出了你和钱庄的关系,雪园跟钱庄表面上可是没有丝毫关系。”虽然这么说,可梁鹤祯和苏云染都想到了雪园是怎么来的。 雪园这座宅子是朝廷给钱庄抵债的,虽然知道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但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一旦被对方查出雪园就是当初户部尚书用去给钱庄抵债的宅子,那他们恐怕不仅能找到他们的孩子,还有雪园密道里关押着的那两名重犯! 或许……对方的真正目的是那两人! 苏云染顿时觉得他们的推测已经是最接近事实了:“虽然我们安排了不少人,但也不知道那圣主手里还有多少底牌。还有我们至今为止都没有不了解他的势力,如果他亲自出马的话,我们还能有多少胜算?” 彻夜赶路,苏云染窝在梁鹤祯怀里焦躁的情绪没有丝毫缓解。梁鹤祯给她地了一杯茶,她拿起来就直接喝光了,压根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喝的是什么。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苏云染终于睡着了过去。 刚才梁鹤祯给她喝的茶里放了一些安神助眠的药物,梁鹤祯看实在是不忍看她这么焦虑才出此下策。若是平时估计她立马就会发现这茶里加了东西,这次没发现完全是因为心思不在这,又对他这个丈夫全然没有防备心。 梁鹤祯给她拢了拢毛毯,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苏云染的睡梦并不安稳。她好像回到了雪园,此时的雪园正在经历着一场劫难。 雪园里的奴仆不多,而且基本上都是自己人身上多少都会些功夫,所以即使是这样血腥的场面也没有人害怕到惊声尖叫。 回荡在耳边的都是兵器相接的铮鸣之声,她管不了那许多直接朝着两孩子的房间而去。 房间里空荡荡的,苏云染大叫了几声‘沁柠’却没有回答。 密道!对,他们已经是躲进了密道里去了。 苏云染刚打开密道,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道阴测测的笑声:“原来密道机关在这,还真是要多谢你带路了!” 苏云染心下咯噔一下,猛地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带着一帮手下朝着她这边走来。 大刀举起,眼看就要朝着她落下…… 忽的,婴儿的啼哭声响起。一阵风掠过带起了一片红色的衣角,她都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眼前掠过的是谁,就听见刚才那道阴测测的声音痛心疾首地喊到:“你疯了吗?” 她朝着那人咆哮的地方望去,就见沁柠和奶娘一人手里抱着一个婴儿。面前有弩箭射向她们,而她们面前正被一个红衣人给挡住。 明明弩箭上不断有血渗出,可他的红衣上却瞧不上任何端倪,只是显得他那一身红衣更加的妖娆了。 苏云染下意识要冲过去,可两脚就跟灌了铅一样。 快走!快走! 睡梦中的她大声喊了出来,同时,梁鹤祯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苏云染猛地惊醒,一场噩梦让她累得几乎要虚脱了。 “不过是噩梦而已,别自己吓自己。来,兰溪刚熬好的参汤,喝了压压惊。” 梁鹤祯也不问她做了什么噩梦,终归是跟荣京的事情有关。 苏云染喝着参汤陷入沉默,她不断地回想着梦里的情景。那穿着红衣的人背影有些眼熟,头发披散着,个子挺高应该是个男人。 难道是怀钺?没想到在最危险的时候她竟然会梦到怀钺来救他们,或许是因为她已经猜到怀钺现在掌握着黑鹰卫吧? 可是……怀钺现在正在他们附近暗中保护使团呢!如何能分身到荣京去救人? 她发着呆,梁鹤祯却细细地给她擦拭这身上和手上的冷汗。她不开口,他就这么静静地等她理清自己的思绪不打扰她。这话贤惠的劲儿,真是像极了小媳妇。 她缓了好一会终于开口将自己的梦境跟他说了,梁鹤祯也只好宽慰她梦境是反的。 不过苏云染却知道自己的梦境多多少少都有暗示作用。 “相公,这次真的有些感觉不太好。”她现在都后悔了,若是当初他们离开的时候把孩子一起带上,现在也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了。 梁鹤祯却笑了笑:“多是当初出城的时候就带着他们,那在逐越皇宫那一晚,你也得后悔。” 苏云染哑然,他说得没错。 这世上就没有一种选择是完美的,每一条路上都会有不同的阻碍。 苏云染忽然就放松了下来:“无论是带出来还是留在荣京我都会担心他们。理性地再去分析一下,得出来的结论还是将孩子留在荣京安全。”还挺可笑的。 见她能这么想他也就松了口气:“你也要对我们的人多一点信心。雪园的防卫,既有柳宅训练出来的人,更有岳父大人带出来的人。这样的阵容,神衣教就算还有没用出来的底牌,想快速拿下雪园也是不可能的。” 何况他离开荣京之后有交代过桓王一定要让巡防营加强对荣京的巡逻,而且还从卫城军抽调了两队人马与京羽卫整编成临时部队。 贼人能在不惊动巡逻守卫的情况下盗走小孩,那是因为速战速决又使用了迷、香。而雪园的人都服用过苏云染给的药,一般的迷药对他们是不起作用的。 况且雪园外松内紧,一下要放倒这么多人谈何容易? 一旦双方交手起来,那动静一定会很快就把巡逻的巡防营给吸引过来。所以对于神衣教而言,除非能做到速战速决,否则他们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对雪园下手的。 煎熬地渡过了一晚,眼看还有不到半日的光景就能回到荣京城了。 苏云染一颗心早就按捺不住了,只有六公主抱怨连连。一直赶路吃不好睡不好她又开始吐得苦胆都要吐出来了。 然而这时候,一人快马加鞭朝着他们飞奔而来…… 第五百三十章 来生再见 马上的人看到使团的人立马翻身下马:“殿下!” 梁鹤祯走出马车,苏云染隐隐有种感觉不太好,她掀起帘子望去就见那人附在梁鹤祯耳边说着什么。 这人苏云染还是有些印象的,应该是蔺翊承在京羽卫的心腹。 片刻后,梁鹤祯几乎是闪身就上了马车。他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将苏云染搂住,就听见外面马鞭一甩,啪的一声马匹以最快的速度飞奔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马车才急急停了下来,梁鹤祯拉着苏云染走了出去。 苏云染愣了一下,竟然是回了太子府。 按理说使团出使回来无论如何都应该是入宫回禀才是,他直接就回府了的确是有些不符合规矩。 不过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反正现在天承帝什么事都不管,回禀的事交给那些一同出使的使臣去说也是一样的。 两人刚进前院,沁柠就抱着婴儿走了出来:“殿下!娘娘!” 苏云染看到她抱着的孩子心下安定了不少,两个孩子看着他们直流口水,两双黑溜溜地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这模样看得苏云染心都快化了:“快让娘亲抱抱,想死我了。你们有没有想娘亲想爹爹呀?嗯……这是不认识了吗?” 小家伙在她怀里不断折腾着,一会扭着身子,一会就要往后倒去。不过很显然,这小家伙已经不认识他们了。 苏云染抱了抱两个儿子,缓解了她这段时间的思念之苦。看着两个小东西实在是折腾得厉害,奶娘说他们是要去玩了,苏云染这才有些不舍地把孩子给奶娘抱回去。 梁鹤祯抱孩子的样子就显得生硬了很多,总感觉他抱孩子的姿势不像是怀里报抱了个暖呼呼的肉团子,而是……一个随时会炸的地雷。 苏云染只是看了一眼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有些不太对,等孩子被抱下去梁鹤祯才又拉着她从王府后门直接去雪园。 雪园外看着没有太大变化,可苏云染隔着大门就已经闻到了有血腥味还有烧焦的味道。 虽然已经很淡的,但她的鼻子是不会出错的。 看来,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雪园怕是已经暴露了。 这样一来也就等于富临钱庄也暴露了。 以前外人都只知道富临钱庄背景深厚,稍微有些势力的人查得更深一些也就只能查到富临钱庄是老板是刑国之人。 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当她走进学院的时候还是有些吃惊。雪园被毁得很厉害,基本上已经是没有办法修缮只能是重新修建了。 “公主,驸马!”掌柜伤的不轻,虽然有梁鹤祯安排的人保护着,可钱庄的人依旧伤亡不少。 要知道在他国将暗桩安插下来是需要不少功夫的,何况还是在这里潜伏这么多年的势力。这一下的损失可不小,但又因这梁鹤祯和苏云染这层关系,掌柜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说必定以后是一家人了,这边的消息都不会再随便传回去了。 毕竟,女生外向嘛!那肯定是偏帮自己相公了。 掌柜是这么想的。 苏云染这下才知道这雪园到底遭受了什么,那圣主的确是个狠人,将自己手中最后的底牌都使出来了,而且也并不多打算留下活口。 不成功则成仁,这便是那圣主信奉的理念吧! 但苏云染还是没有料到,古元天尊和赤元天尊都死了。 古元天尊被神衣教的死士掩护逃走,掌柜带着手下的人奋力拦截,实在是没有办法将人活着带回那便只能杀了。 与其让他回到神衣教继续作乱,还不如就地将他斩杀也好死了神衣教那群狂徒的心。 “公主,是属下冲动了,那古元天尊……”毕竟关系重大,留这他或许还能问出有用的东西。 苏云染摇摇头,她看了一眼梁鹤祯,后者立马会意:“掌柜做得很对,那种情况之下这是最合理的处理方式。” 苏云染忙附和:“没错,何况能用的手段我都用过了,那就是个刺头,他是不会开口背叛他的圣主的。既然这样,那就不浪费粮食养着他了。” 古元天尊的死苏云染倒是没有多大触动,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赤元天尊的死,却跟她有关系。 或者说,是跟她两个孩子有关。 苏云染听着掌柜说完赤元天尊死的过程,她不由得倒退了一步。他竟然是为了护住她两个孩子死的,明明是夙敌,他为何会不顾性命去救? 明明坚定地在这条错误的路上走下去的人,为何突然回过头去? 他……为什么? 梁鹤祯扶住了苏云染的腰,然后继看向掌柜:“他说了什么?” 掌柜道:“他只是说……他累了,要歇会。” 累了,歇会。 苏云染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他的死,他做的事,国法森严也是难逃一死,可是他却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说不触动不难过那是假的,曾经的她也一度想要拉他回头的。 “他……他的尸体呢?” 尸体还没有掩埋,连同那些战死的护卫的尸体都还摆在这雪园为数不多还能勉强进去的屋子里。 梁鹤祯掀开了覆盖在阿衍身上的白布,他也没有想到再见面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阿衍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但那嘴角怎么看都好像是在微笑。目光下移,苏云染的呼吸忽然一滞,心头都猛地一震。 红衣……红似血,妖异而鬼魅。 恍恍惚惚之间,她好像又看到了梦境里的那个场面。 原来,梦境里的那个红衣人不是怀钺而是阿衍。 “他本来是有机会逃走的。”当时赤元天尊是最先被救出暗道的,但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折返回来。 这一回头,就把自己性命留在了这里。 苏云染翻涌着各种情绪,于深受神衣教毒害的百姓而言,阿衍是死有余辜。可对她而言,她其实很欣赏他。就像他说的,棋逢敌手惺惺相惜。 她没有办法做到大公无私地说一句他本就该死,何况他是为了她的孩子而死。 人的情感,从来都是复杂的。 梁鹤祯握住她的手:“出去吧,我会尽快安排将他好生葬了。”风光大葬那是不可的,毕竟做的恶也是真的。 纵然他也曾经是个可怜人。 苏云染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他们曾经聊到的事情,他这人被仇恨禁锢一生,他其实很渴望自由。甚至想着等神衣教的大业成了,他就要带着她浪迹天涯。 他这样的人,死后想来也是不愿意留在一处黑暗的方寸之间吧? “烧了吧!将他的骨灰撒与天地之间,他应该会得到自由了吧?生前画地为牢,死后就让他随风而去吧!” 梁鹤祯点点头。 虽然天气已经凉了,但尸体也不好久留。手下的人处理得很快,第三天她就带着阿衍的骨灰去了高山之上。 “阿衍,你看这里风景很不错吧?山清水秀一览无遗,下面江河能去往很远的地方。起风了,你就可以去到任何地方。” 她打开装着骨灰的罐子,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孩子。他们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呀呀呀呀地看着她。 她浅浅一笑,看着手中的罐子道:“谢谢你,还有……来生再见!” 起风了,骨灰随着风不知道飘散去了何处。 落入青山、落入江河,他真的自由了。恩情也好,罪孽也罢,都结束了。 “崽崽们,跟叔叔告别了,咱们回家咯!” 两个小崽崽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欢快地拍着自己的小手傻笑。 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天承帝了,这次离开荣京有惊无险地回来自然是要去见见他的。 虽然已经不管事很久了,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雪园的事情虽然已经被京兆府压了下来不让继续外传,但作为皇帝想知道自然瞒不住。 梁鹤祯比苏云染更早入宫,有些事自然也就说开了。 天承帝的身体似乎又不太好了,之前在她的调理这下好像恢复了元气,但他这身体毕竟已经到了衰败的份上。 他目光有些浑浊地看着苏云染:“真没想到,你的身世竟然如此曲折。刑国的公主,这要是传出去,只怕你小子都要守不住自己媳妇了。” 梁鹤祯下意识就将苏云染的手握紧了:“跟我抢,他们没这本事。” 天承帝白了他一眼,刑国的公主那就是移动的金库啊! 这或许也是大启的造化吧?虽然刑国强大如斯让人忌惮,可眼下的大启的确很需要刑国的帮扶。 第五百三十一章 这小子他碰瓷 天承帝看着眼前的这一对璧人心中感慨万千,当初他可是废了不少力气去查苏云染的身世。 但有人刻意抹去,他只能查到她的身世跟西域那边有关联。当初也想过她可能并不是大启人,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当初他还一心想要给梁鹤祯再寻一个身份相当的女子。 后来是被梁鹤祯那过于坚定的独爱一人给打消了。人嘛,都是自私的,他当然是希望站在孙儿身边的女人是可以帮得上他的人。 不过人活到他这份上什么也都看开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终究还是走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但他似乎看到了大启的复兴火焰正在燃烧,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所想的都能实现。 他看到了这小夫妻之间的感情,也看懂了苏云染这个丫头不是那种能随意操控的。大启与大邢的将来注定会因为这两人而关系紧密起来,他不想去考虑以后,只看现在。 就现在而言,这样的关系对大启只有利没有害。 他明白苏云染的底线,不会因为她父皇的关系就让大启臣服于大邢,让大启沦为名存实亡的国度。 他也明白梁鹤祯的底线,他同样不会为了违背自己的原则。他既不会以伤害为代价去利用大邢,也不会因苏云染的关系就让大启沦为大邢的附庸。 清楚明白这两点,他就没有什么看不开的了。 当知道苏云染是徐离本禹的女儿之后,天承帝那已经许久不想动弹的脑子一下子好像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难怪梁鹤祯能办到其他人办不到的事情,迅速地平定天灾人祸恢复秩序,这背后都有苏云染的助力。 很好,他的孙儿到底是比他父亲有福气。 “小染,这一杯皇爷爷敬你,你是鹤祯的福星,也是我们大启的福星。” 苏云染有些受宠若惊了,但即使如此,她也还是得说一句煞风景的话。 天承帝的情况不妙,她已经看过了他脉象。虽然她已经很费心地去帮他温养身体,可也架不住自然规律。现在的他喝酒,那就等于是催命符。 天承帝却摆摆手:“今天高兴,小酌一杯,谁都别拦我!” 苏云染无奈,梁鹤祯知道爷爷今天若是不喝上一杯怕是难以入眠的。 “那就喝一杯。”梁鹤祯给苗公公使了眼色,苗公公很识趣地将酒壶端走了。 才喝了一杯天承帝的确是精神不济了,嘴里嘟囔着许多话,大多都是对两人寄予厚望。 天承帝被送了回去,今晚的家宴其实就只有四人。 桓王对苏云染笑道:“真不知道让那些曾经嘲笑你出身卑微的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苏云染耸耸肩,一副完全不在意的表情。 她的确不在意。即使没有公主这个身份,她凭自己创造出来的身份也足够她仰起头来。她的一手医术一手毒术,她要是真计较这些,那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倒霉。 看她这不置可否的态度桓王也有些佩服起她这心性了,不骄不躁不卑不亢。 不过他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了,这件事比她那刑国公主的身份更让他想立即确认。 “丫头……那富临钱庄该不会真的是……你的吧?” 苏云染侧目与梁鹤祯对视了一眼轻笑道:“王叔心里明明都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桓王一颗心实在是压抑不住地狂跳起来,真不是他见识短浅见钱眼开,实在是无法想象一个让世人都眼红的巨大财富竟然是自己侄媳的。这要说出去,怕是压根就没有人相信。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桓王也不扭捏,看着梁鹤祯道:“鹤祯,咱们可都要好好谢过小染才是。跑开个人关系,她都是我们大启的有功之人。这一点,无论过去多久你都不能忘记。” 桓王这是放下身份去敲打梁鹤祯,无论将来夫妻两感情是否还能一如当初,她苏云染都是有恩于他有恩于大启。他得记住这一点,纵然新欢胜旧爱,亦不能弃之。 说不感动是假的,在她举目无亲的大启能有人为她说这样的话不多。 苏云染对桓王温婉一笑,弯起的眉眼满含笑意。 梁鹤祯下意识就覆住她的手背:“侄儿谨记叔父教诲!今生今世终此一生,我都不负她。” 桓王忽然捂住了自己脸颊,啧啧,牙疼,又甜又酸快掉牙了。 “好了好了,我这一把年纪听不得这些酸掉牙的情话。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然逐越那帮人已经知道了你和大邢皇帝的关系,那你们何不干脆趁这个时机公开你们的关系好了?” 苏云染和梁鹤祯也想过这个问题,但后来两人都觉得眼下还不到时候。 “哎呀,怎么就不是时候了?眼下鹤祯的储君身份是无人可以动摇了,都没有任何顾虑了为何还不能公开?”桓王是真不明白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苏云染到是无所谓,倒是徐离本禹有些迫不及待想昭告天下。而且自从上次五大家族跟贞王勾结之后,徐离本禹是下定了决心要对这几个大家族彻底清洗一番。 眼下的大邢国风云暗涌,盛平更是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之中。他的雷霆手段苏云染是了解的,如今徐离墨也已经平安回到了盛平,那他处置起五大家族也就不会有所顾虑了。 公开她刑国公主的身份她是没有问题,可梁鹤祯的顾虑比她多。 他担心神衣教会故技重施,利用迷信来构陷攻击她。毕竟于大启而言,苏云染是外族人,一旦有个什么天灾那些神棍就可以把脏水全都泼到苏云染身上。 说到神衣教桓王倒不似梁鹤祯这般紧张:“我觉得你太过谨慎了。神衣教那一群乌合之众如今全魔无首,根本就翻不出浪来。” 发号施令的两大天尊都死了,剩下的稍微能说得上话的也早就被梁鹤祯抓了,另外剩下的那些个虾兵蟹将不成气候。 “再说了,永王都已经……你怎么还不放心?”桓王可是亲自确认过的,永王的的确确是病死了。 说到永王,梁鹤祯的一双眸子忽然变得幽暗起来。思索了片刻,他望向桓王:“淑妃娘娘如今可还在永王府中?” 按理说永王过世之后又没有子嗣留下,那淑妃是应该被接回宫中的。只是如今天承帝不管事,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安排她回宫的事情。 “淑妃请旨去了祐宁庵戴发修行去了。” 苏云染和梁鹤祯皆是一愣,这可不就意味着戴发出家吗?她是不打算留在宁王府独自伤心,也不愿意再回到皇宫那个四方天地。 余生可都要长伴青灯古佛了。 天承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少一个淑妃他也无所谓,甚至都没有劝阻就同意了。 “永王没了之后淑妃郁结于心,后来她便说要去长伴青灯古佛为父皇祈福,也为永王求来世安康。这已经是她的心结了,父皇见她如此所以才没有阻拦她。” 桓王说完忽然又一脸严肃望向梁鹤祯:“难道……难道你怀疑淑妃跟神衣教的事情也有关?” 梁鹤祯摇摇头,他没有任何证据指向淑妃。 “你们刚回来万事不必操之过急,神衣教这次怕是把最后的底牌都用上了,我就不信他们还敢继续搏命!这次我听户部的人说了你跟他们提了边关自由贸易城的事情,我觉得这个倒有些意思,改日咱们再细细聊聊。” 天承帝早离场,桓王看时辰不早也便散去。 回去的路上,苏云染一遍逗弄着两孩子一遍唏嘘叹道:“我对淑妃虽然不算了解,但我觉得她是个有心胸的人。永王的死对她打击或许是真的很大,但余生困在庵堂里……” 梁鹤祯抱起调皮地揪着他母妃头发的小儿子:“正因为她有心胸所以看得远。皇爷爷的身体熬不了多久了,她没有儿子奉养便只能跟其他没有子嗣的妃嫔挤在一块继续守着一方天地。语气困守宫中,还不如远离皇宫求一方清净。” 苏云染盯着梁鹤祯,只觉得他这话有些玄妙了,不由得就要打趣他两句:“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如此明白后宫嫔妃的心酸。” 梁鹤祯怀里的小儿子像是听懂了什么一样,挥着拳头咿咿呀呀在他亲爹面前兴奋地喊着。 梁鹤祯没忍住就往他小屁屁上拍了一下,或许是表情过于严肃了?小家伙竟然哇的一下就放声哭了出来,豆大的眼泪顺着肉乎乎的脸颊就滴下来。 梁鹤祯一脸无辜地望向苏云染:“这小子他碰瓷!我还没碰到他他就哭了,这不是讹人吗?” 苏云染赶紧将小儿子从他手中抱回来,闻到母亲身上的香气之后,小家伙的放声高歌就变成了低声抽泣,片刻只有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梁鹤祯戳了戳儿子的脸颊:“看吧,我就说他这是无中生有!” 另一旁啃着自己脚丫的大儿子,正一脸兴味地看着他们。圆溜溜地大眼睛,一双漆黑的眸子如葡萄一般,竟透着几分笑意。 苏云染哄好了这个,赶紧将大儿子的脚丫子从他嘴里抽出来:“这猪蹄子好吃吗?” 大儿子闻言乐呵呵的,口水如直下三千尺…… 老母亲看了直呼……糟心。 第五百三十二章 厉害了我的爹 湖畔水榭,轻纱漫舞琴声悠悠。 呼的一声,一个黑衣人忽然出现在水榭旁:“主子,南边……” 黑衣人脸上神情十分凝重,看着水榭里的那白衣人的背影低下了头。 琴声戛然而止,白衣人轻笑一声:“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太子这一手真是玩得妙啊!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做的手脚,我们竟然毫无察觉还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明明是愤怒的话,可从他口中说出却十分的平淡。黑衣人皱着眉头,一时之间竟也有些拿不准主子究竟是在发怒还是不在乎。 黑衣人感觉背脊凉飕飕的,咽了咽口水:“太子委实狡猾,我们一路跟着根本就没有发现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将虱风送往南方的。蔺翊承那边我们一路派人截杀都失败了,损失严重不说,最后才知道被耍了。” 白衣人没有反应,黑衣人又自顾自地说:“虱风压根就不在蔺翊承身上,或许从他们从大青山里出来之后就已经将东西转移了。太子的心机真不是一般的重,竟然还跟他的太子妃合伙演戏!呵……虱风被火烧死了,亏他们两演得那么逼真,真是玩得我们团团转。” 黑衣人一想到还在大青山里抓虱风的贞王部下就觉得头疼,这会贞王估计又要跟他们翻脸了。这可真不能怪他们,谁能想到那夫妻两竟然那么腹黑! 黑衣人自顾自说着,白衣人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他望着面前的湖面月光盈盈,两只白鹤噗地两声落入枯荷之中,只觉得在这样的夜色之中平添了几分悲凉之意。 白衣人收回目光,侧目看向一旁的棋盘之上。 棋差一招,竟已是无力回天。 感觉到白衣人周身散发的气息越来越冰冷,黑衣人有些拿不定主子的现在的脾气,杵在原地愣是不敢走也不敢再开口了。 就这么傻等着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他主子才终于又开口了:“南边可有新消息传来?” 黑衣人摇摇头:“暂时没有。但虱风已经落入一方谷谷主之手,之前传来的消息说她已经在试验了。估计这会已经有眉目了,但我们的人处境很危险,如今没有消息或许……或许已经出事了。” 白衣人摆摆手:“知道了,下去吧!”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问到:“主子,虫蛊一点解开,我们便没有任何可以强制朝廷的东西了。以后的形势对我们越发艰难,我们筹谋这么多年真的就这么毁了吗?” 这话简直是诛心,筹谋这么多年谁都不甘心这样的失败告终。但眼前的形式无不在告诉他们,他们的确输得彻底。 神衣教在朝廷的渲染之下已然是邪魔外教了,以后想卷土重来怕是只能改头换面。可改头换面又需要多少时间和精力,只有他们这些伴着主子一路过来的人才明白。 白衣人似乎是无动于衷,背着他依旧只是摆摆手让他退下。 ———— 太子府,一份八百里加急的密报直接送到了府中。 苏云染刚哄了两个闹腾不肯睡的儿子睡下,回房却不见了梁鹤祯,问了下人才知道来了加急公文需要处理。 苏云染只当是南边来了消息,不过他们在早上已经从钱庄那边得到消息了。 是容悦方传来的消息,虱风的确有用。只是他们只抓到了两只,要解所有百姓体内的蛊虫还需要一段时间。 不过目前已经确定了虱风能够对他们体内的子蛊造成影响,过程大概需要三日,可完全将子蛊逼出。 这个试验已经是成功了,她这才是真的松懈了下来。 神衣教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要挟到他们了,而且在容悦方解蛊的时日里,蔺翊承加大对神衣教盘踞在南边的教徒围剿,已经端掉了他们几个联络点。 只是遗憾圣主这个罪魁恶首却依旧没有下落,随着永王的死,圣主也就成了一个解不开的迷。 苏云染长叹一声,都说权利令人沉醉,可她现在只感觉拥有权利却操心得头发都要白了。这怎么跟别人拥有权利的感觉不太一样呢? 说好的纸醉金迷呢?说好的歌舞升平呢? 她跟梁鹤祯的日常只剩下烧不完的脑,处理不忘的阴谋诡计。 苏云染实在是有些累了,已经很久没有管理自己那些铺子。这段时间扯上钱庄掌柜帮着她一起理了理,她不管事的这段时间营业额是下降了很多,甚至有一两个月还出现了亏损。 不过平均下来依旧还是盈利的,苏云染当初开铺子是只想当个手上富足的小富婆,哪里会想到成了太子妃之后最头疼的不是钱而是各种势力斡旋。 钱财于现在的她而言,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思及此,她准备将店铺都让下面的人接管,至于发展计划她已经拟定好了。把这些都交代好了之后,她决定做个甩手掌柜。 她这才躺下,竟然累得一会就睡着了过去。 但梁鹤祯回房的时候,蹑手蹑脚的还是惊醒了她。 梁鹤祯一脸歉意:“还是吵醒你了。” 苏云染摇摇头:“听说来了一份加急的公文?可是南边的情况?” 梁鹤祯摇摇头:“不是,是逐越。逐越皇室内部出现了一些裂痕,估计马上就要捅破了。” 苏云染来了兴趣,揉揉眼睛:“你说的是萧行和萧丌?这两人虽然早就不对付,但一人麾下有文官,一人麾下有武将。虽然看起来贞王掌握兵马权利更大,但之前文敬帝就已经对他生了忌惮,似乎已经从他手中拿回了不少兵权。” 梁鹤祯宽衣搂着她躺下:“你怎么这么确定是这两人?那萧慎就不值得怀疑吗?” 苏云染嗤笑:“萧慎虽然是最得皇帝宠爱的儿子,可他既不像萧行有累累军功,也不像萧丌朝中备受推崇。就算有皇帝帮忙,他也赚不来这些能让文武百官信服的功绩。” 梁鹤祯闻言表情却有些同情地笑到:“那按你这么说,那萧悦岂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占着天子名分,从小就中毒跟个病秧子似的。也是什么功绩都没有,啧啧,真是惨啊!” 难得见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调侃已经够惨的萧悦,看来这密报与他们而来并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这样她倒是有心情跟他多瞎扯几句。 “不好拿倒霉蛋萧悦跟其他人比的,即使他没有任何功绩,但好歹他是正儿八经的嫡子。逐越国可比其他国家都注重立嫡一说,长子在嫡子面前都只能靠边站。逐越朝中还是有顽固的老派阁老的,这些人会坚持拥护拥有嫡子身份的萧悦。” 梁鹤祯笑而不答,只能说分析得十分正确。 这份密报说的就是萧丌和萧行最近矛盾升级。 其实这件事倒是有迹可循,而且导火索还是苏云染亲自点上的。 自从文敬帝开始忌惮萧行手中的兵权之后,萧丌也小动作不断,落井下石不说还将责任推到文敬帝头上,让萧行有怒不敢发。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各国使团离开大安之后的十来日逐越竟然发生了暴动。这种事情以前文敬帝一向都是交给萧行去处理的,毕竟他也是个武将,更懂得如何镇压。 可这次为了打压萧行文敬帝故意让萧丌去做,结果萧丌几次差点遇害,经过调查发现刺杀他的人是萧行所派。 萧丌将事情捅到了文敬帝哪里,结果两方对峙,文敬帝又以证据不足让两兄弟都各自反省去。 “也就是说现在的逐越皇室内部一团糟,这两人要是斗得两败俱伤会成全了谁呢?” 是萧悦还是萧慎呢?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个道理萧丌和萧行不会不懂,只是两方的争斗已经不可收拾谁都不愿意先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梁鹤祯忽然很爽朗地笑出声来,苏云染纳闷:“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古怪?不然你怎么会笑得这么奸诈?” 什么?奸诈! 得,他笑不出了。 可他家太子妃还真是太敏锐了,他就一声笑她都听出了不寻常。 被识破的他,只好从实招来:“我发现这里面有我老岳父的手笔。” 苏云染一愣,他老爹不是在憋着大招对付五大家族吗?怎么还能腾出手来折腾逐越皇室? 如果逐越的局面真是他一手弄出来的,那她只能说,厉害了我的爹! 第五百三十三章 倒霉蛋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 徐离本禹这次是真的怒不可遏,有人憋着要杀他女儿女婿,就连被他选为接班人的侄儿也不打算放过。 这算起来都已经在他头上拉屎拉尿,作为令人闻风丧胆的一代杀神,这种气他能忍吗? 很显然,不能! 他这尊杀神从来都不讲什么武德,他需要讲的只是顺眼与不顺眼。 现在的逐越就让他很不顺眼,要不是他已经将西域的版图扩张到大邢里,如今的重心需要将西域同化形成凝聚力。否则的话,他现在就应该举兵拿下逐越,让逐越也成为大邢的版图中的一块! 苏云染都没有从钱庄的情报中得知徐离本禹出手的消息,梁鹤祯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既然他看出来了,那逐越那边会不会也有所察觉? 梁鹤祯却很肯定,逐越身处其中想要有所察觉恐怕最快也要多等上好一阵子去了。徐离本禹做这个背后推手做得十分隐秘,好事一切本就是随其自然地发展,等逐越那边发现不对劲可能已经是到了不可收拾的时候。 “萧丌和萧行的矛盾激化做得简直天衣无缝,他们要是能察觉出来有人在背后做推手,那只有一种情况。等两人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一桩桩一件件好不遮掩地跟对方坦白出来,这样倒是双方一对质立马就能知道什么事情上是被人算计了。” 梁鹤祯顿了顿,笑得意味深长。可眼下两人的矛盾都已经摆在明面上了,就这样谁还能指望两人能坐下来好好谈? 不仅要好好谈,还得把彼此对彼此做过的损事一件件不保留地说出来。这可能吗?绝无可能! 暗中推波助澜的事情不仅做得隐秘,而且这些事情本身就是由两人的矛盾引起的,两人是很难想到一块去。 不过杀神大佬的搅局可不仅是这些,说到这里梁鹤祯对老丈人的崇拜之心又增加了几分。 “我师父混进逐越皇宫都没有机会跟文敬帝近身,可老丈人他却让人给他下了毒。不仅下了毒,还故意留下了一明一暗两条线索让文敬帝自己去查。” 说到这梁鹤祯又止不住地大笑起来:“岳父大人这一招不可谓不妙。明面上线索指向了萧行,这就让萧丌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把这罪名扣死去。 可萧行的人也不是傻子,稍微深入一查就能查到暗线,这样一来下毒谋害皇帝的人就成了萧丌。而且萧丌还一石二鸟,不仅给文敬帝下了毒还嫁祸给了萧行。” 苏云染听他细细解释了一下,苏云染也不由得拍手称赞。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我老爹这事做得既然这么隐秘,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梁鹤祯轻咳一声:“师父现在还在逐越皇宫之中。” 苏云染扑哧一笑,原来如此。虽然柏青没有机会近身到文敬帝身边,但他一定还带了不少眼线盯着文敬帝周边的动作。 他不仅发现了有人给文敬帝下毒,还发现有人在布下局中局引得父子三人相互猜忌。 眼下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布下这么巧妙的局,这样的人不仅有决策千里之外的本事,还有强大的人力。除了逐越刚得罪了的杀神,柏青实在是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后来他又发现萧行和萧丌的矛盾在迅速激化,他便留了个心眼暗中调查。就如之前梁鹤祯说的,这推波助澜做得很隐秘,所以柏青也没有查到徐离本禹操控的痕迹,但他却又能肯定这里面绝对有他的手笔。 苏云染若有所思,会不会有哪个异军突起的人才呢?咱也不好什么阴谋诡计都往自己亲爹身上扣不是? 梁鹤祯却笑,反问她:“那你觉得能做到这份上的除了他还有谁?不仅有这本事,还有足够的动机。” 动机……这一次徐离本禹的动机的确很足了。 动他女儿动他女婿还动他侄儿,老虎不发威那三父子还真当他这杀神老了吗? 苏云染把其他人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的确,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了。 “那文敬帝中毒的事情是不是已经被封锁了?钱庄那边都还没有打探到消息。” 这是自然的,一国皇帝生死可是关系到这个国家社稷,一不小心就会引来动荡。若不是柏青当初不放心选择继续留在宫中探查,不然现在文敬帝中毒的事情恐怕他也还无法察觉。 “那师伯有没有探查到文敬帝目前的状况?他死不死的倒是不要紧,只是这局面一旦打破,萧悦那个倒霉蛋只怕要遭殃。”苏云染不由得再次为萧悦默哀。 梁鹤祯还想说他的太子妃对萧悦太关心了,可是这飞醋还没来得及打翻就感受到了自家媳妇话里的浓浓嘲弄。这嘲弄没有恶意,但就是透着一种看戏的心态。 就这样,他又心情平和了,甚至附和了一句:“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倒霉蛋!” 这两人在荣京狠狠地同情了一把萧悦,而远在大安的萧悦此时此刻正在自己黑漆漆的房间里汗毛倒竖,心中的恐惧和紧张已经到了极致。 萧悦不敢动,房间里没有灯光,外面下着雨也没有月光。就这样的环境里,他却能清楚地感知到他房间的屏风后正站在另一个气息很重的人。 高手,一个绝顶高手,能瞬间取走他性命的高手。 萧悦感觉自己连呼吸都杂乱无章,什么明枪暗箭他都闯过来的,今夜莫非就要丧命于此了? 他不甘心啊! 是萧丌还是萧行?他在想着这个屏风后的高手究竟是谁派来杀他的。 他就不明白了,他一个活靶子,毫无威胁好吗? 本是这么严肃紧张的时刻,连掉跟针的声音都会显得突兀。然而,就在敌不动我不动的时候,萧悦竟然忍不住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愣是把这氛围弄得有些…… 着凉了?风寒了?还是谁他妈的问候我呢? 他这喷嚏可把屏风后面的人也给弄得有些懵,不过刚才僵持不动的静止氛围也松动了起来。 萧悦长叹一声后退几步跌坐在凳子上,目光却已经望着屏风后面:“死之前至少让我死得明白,是萧丌还是萧行派你来取我性命的?” 屏风后的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取你性命?都不是。” 这下倒是让萧悦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不是来取他性命,难道大半夜悄无声息跑到他房间来只是……路过? 不知为何萧悦心一横,这会反而松懈下来了。这府中的防守一向不怎么样,这人是高手要杀他太容易,他根本没法挣扎。 到了这份上,竟然管不住嘴就来了一句:“难道阁下还有偷窥别人睡觉的个人爱好?” 屏风后的人一阵凌乱…… 凌乱过后,他才开口:“我没有这种爱好,我今夜前来是想帮你的。”他顿了顿,“不过……” 就在他这一顿的功夫,萧悦可算是反应了过来。 这人说他来这里是为了帮他?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萧悦简直乐得停不下来:“大半夜潜入别人府邸,你这话说得你自己信吗?” 屏风后的人没有丝毫迟疑:“信。” 萧悦有些被他这斩钉截铁的语气给噎住了,而屏风后的人趁机赶紧将刚才没有说完的话说下去:“不过,天下没有平白而来的好处不是?” 萧悦摇摇头,只觉得这高手脑子可能有点不对劲。 “这位……仁兄,你说你是来帮我的?你能帮我什么?不如你先说说你能帮我什么,然后再谈条件如何?”今夜注定无眠了,索性就拉着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聊聊。 屏风后的人冷着声音:“储君,皇位!” 那人言简意赅,让抱着酒壶的萧悦顿时一愣,显得十分颓废的神情顿时就严肃了起来。 他掏了掏耳朵,不由在问了一次:“你说什么?” 那人倒是挺有耐心:“储君,皇位!” 萧悦一改刚才的颓丧之气,站起身望向那屏风:“大半夜的,你跑来我府中就是为了消遣我吗?我身为太子已是储君之位,可皇位却无论如何也落不到我手中。来消遣我之前,你也不打听打听,如今这夺嫡指争谁才是主角。” 屏风后的人声音依旧和冷,但比之前又多了一分严肃。 “两虎相争,一死一伤。” 萧悦思索着他这八个字,两虎相争一死一伤。萧丌和萧行的争斗一定会是两方都有些损伤没错,但只有还有皇帝在,其中任何一个胜出都毫无疑问会是赢家。 “萧丌有文臣,萧行有武将。他们两就算是两败俱伤,只有还有一个活着,也会先考虑那个人。别忘了,还有一个萧慎并不简单。” 屏风后的人竟然轻笑了一声,笑声很轻但萧悦还是听见了:“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你还不知道吧,你父皇已经中毒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萧悦一脸惊愕。 在文敬帝中毒之前他去找过他,他不想成婚,结果不用说又是被文敬帝怒斥一顿又被关在府中了。 而文敬帝中毒的消息又被封锁住,所以他压根就不知道这回事。 他努力地消化了一下文敬帝中毒的事,半晌之后才找回自己的思绪:“谁做的?” 屏风后的人却笑:“我还以为你会更关心你自己的处境。毕竟你父皇若是中毒身亡,这些个夺嫡的人就可以光明正大斗起来。而你这个挡箭牌就失去了价值了,哇,死的简直不要太快!” 萧悦整张脸都忍不住抽了抽,这人说的是人话吗?听听这语气,幸灾乐祸的开心都已经溢出屏风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 她有个哥哥 “公主,皇上的家书。”松一一大早就过来送信,毕竟是徐离本禹亲自写的书信他们可不敢怠慢。 苏云染有些意外,老爹已经很久没有来信的,一般都是带个口信什么的。这么郑重地写家书,莫非是有什么大事? 苏云染赶紧拆开信封,随即又是一愣:“这……” 梁鹤祯下朝回来正好看到的就是苏云染这一脸呆滞的模样:“怎么了?谁的信?” 苏云染是一脸凝重:“相公,我可能……还有个哥哥。” 梁鹤祯也是一愣然后陷入沉思,在考虑着这个可能性到底有多少。 当年苏云染的父母是在剩下苏云染之前就分开了,这就说明在她之前是不可能还有一个兄长的。那就只剩下另一种可能,当年她母亲生下来的是双身子,龙凤胎。 但这个可能性也非常小。 当年她母亲生下她之后就带着她逃离,如果当时生下的双生子,那为何当年只带着一个孩子逃了?另外一个孩子呢?是她母亲安排人抱走了,还是当时逃亡之际被五大家族的人给劫走了一个? 无论如何当初的细节他们有查证过。虽然很多细节上都没有人证了,但以当时的动荡情况来看,如果当时生下来的双生子绝对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梁鹤祯仔细看了一下书信,看完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觉得这件事有假。”良久之后他做出了这个结论。 徐离本禹得到这个消息的来源是五大家族,可在梁鹤祯看来这不过是五大家族的垂死挣扎,想以此来要挟徐离本禹罢了。 苏云染冷静下来也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五大家族的阴谋,可是为什么徐离本禹却没有怀疑?按照他的个性不可能轻易相信五大家族的话,可这次…… 梁鹤祯轻叹一声,揽住了苏云染的肩膀:“关心则乱。” 苏云染微微垂眸,说得也是。大概是只要是关系到她母亲的事情,徐离本禹都做不到那样理智。就像当初的武成风一样,明知道可能是个陷阱,却也还是义无反顾地往里跳。 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一个……万一呢?万一是真的,那会填补余生的遗憾。 “不必太过担心,这件事我会再去查。岳父也只是一时关心则乱,以他的智谋发现其中的猫腻用不了多久。” 从书信中看不出来太多信息,但梁鹤祯很怀疑徐离本禹得知还有一子的消息根本就是五大家族刻意透露给他的。 这样一来一时间分辨不出真假,反而给了他们制造假线索的时间。 只能说苟延残喘的五大家族这一招简直就是釜底抽薪。 苏云染也相信徐离本禹的脑子不会那么轻易就上当,可就是担心他一旦碰到与乌雅有关的事情就跟武成风一样不管不顾,那就难免令人担忧了。 “没有办法回去一趟亲自查验,要不我还是先修书一封回去提醒一下父皇。虽然我知道堂兄并不愿意坐上皇位,但如果皇帝真的还有一个儿子存在,那就难免会有人存着挑拨之心。” 苏云染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毕竟谁都知道徐离墨是徐离本禹挑选出来的太子人选,未来的储君。这都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若是半路杀出个皇子来,那这储君之位便于徐离墨毫无关系了。 虽然她是知道徐离墨和璩王的心思并不在皇位之上,可也架不住人言可畏。最怕的就是挑拨,人心这东西可是最扛不住考验。 “好,你先写信吧!今日逐越派来的使臣就要到了,待会我要去宫中接见一下。” 苏云染一愣:“逐越的使臣?咱们这又没啥普天同庆的大事,他们派使臣过来做什么?还有,文敬帝不是都中毒了吗?萧行和萧丌都斗得跟什么似的,怎么还有功夫派使臣过来?” 梁鹤祯轻笑,之前文敬帝中毒的消息一直都被封锁这。而且直冲文敬帝中毒之后,就对宫中进行了一番清洗。 就是柏青也不得不暂时避开锋芒,所以之后一段时间时间里文敬帝的具体情况被封锁得很好。 苏云染看他有些意味深长的表情就知道文敬帝的情况怕是有变:“难道他根本就没有中毒?”这不可能吧?既然柏青都是亲眼看到的,不应该呀! “不,他的确是中毒,只是萧慎竟然给他找到了一个医术了得的大夫。文敬帝中的毒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本来是会令文敬帝一直陷入昏迷之中但并不会快速致死。如今在那大夫的调理下,文敬帝已经清醒但那毒有些霸道,如今的文敬帝口齿不清行动迟缓。”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原来是萧慎。 之前见他第一面就觉得这看起来单纯无害的小奶狗绝对不是真的纯天然无公害,只要翻脸立马就能从小奶狗变成恶狼! “这个萧慎,果然不简单。”不过想想也是,文敬帝要是真死了,他可就跟皇位也扯不上关系了。 萧丌和萧行斗得再厉害,总有一个会胜出。到时候就算是损伤再厉害,可到底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萧慎没有了文敬帝的依仗,就是瘦死的骆驼也照样打不过。 正是这个道理,所以梁鹤祯对萧慎会出手倒也不奇怪。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萧慎出手的时机,竟然会是这里。 “言归正传,那文敬帝这次派使臣过来到底想干嘛?他都已经快半身不遂了,还能处理国事?这该不会是萧慎的主意吧?萧丌和萧行能不知情?” 正说着,两个已经开始蹒跚学步的小家伙一歪一扭地走进来。 梁鹤祯起身将两小只一起抱了起来:“兄弟两都重了不少。”抱着两儿子走到苏云染面前,又问,“最近六公主有没有来找你?” 苏云染颇为头疼的揉着脑袋,这六公主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风,最近是有事没事就往太子府跑。 话说她们的感情好像很一般吧?不,严格来说,压根就不好。 可就是这样关系不好的人,她也三天两头来找她。 准确一点说,她是来找两个小家伙。当然,这只是托词,她才不会相信她这么讨厌他夫妻两还能喜欢他们两的小孩。 “咱们这小姑姑最近真是古怪得很。你说她这会又动了什么心思了?听闻禹城伯从逐越回来之后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之前是闭门谢客是说因为生病的缘故,可如今都这么久了也没有道理病还没好吧?” 苏云染自顾自地摇摇头,真是中了邪了,她也拿不住六公主这次打的是谁的主意。 梁鹤祯勾起嘴角:“这次打的,应该不是禹城伯的主意了。你忘了之前出使逐越的其中一个目的是什么了?” 苏云染眼中一道精光闪过,是啊,萧慎! “你是说六公主这次打的是萧慎的主意?经过逐越的内斗之后,她不会无缘无故又想到萧慎的。难道,是有人在暗中鼓动她了?” 梁鹤祯抱着儿子直接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太子妃聪明!” 之前逐越那边以担忧景妃为由又送了几个逐越的宫女过来,这里面就有人很不安分。 很显然梁鹤祯并不意外也不担心,萧慎想娶六公主一来是想消了徐离本禹的火,二来是想拉进大启的关系形成同盟,三嘛,当然是趁机跟刑国搭上关系。 萧慎比起他两个兄长,目前势力还是很单薄,他当然是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人和物。 苏云染已经了然了:“所以说,这次逐越的使臣过来是想求娶六公主!他们担心六公主不愿意远嫁,所以就提前安排人到六公主身边吹吹风洗洗脑。” 家国大事从来就不是能一蹴而就的,形势变化比翻书还快。今日敌人明日就是同盟,各种明争暗斗。 “那皇爷爷那边的意思呢?” “再考虑考虑。知道逐越当初存了害死我们的心,他便有些意难平。但和亲保两国边境稳定,这对我们眼下的局势也很重要。小染,你会觉得皇家无情吧?” 苏云染从他手中抱走小儿子,语气也有些无奈:“的确无情,可在其位谋其政的道理我也是懂的。鱼儿熊掌不可兼得,未来的走向谁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大家都只能从眼前去看未来,以当下看到对未来最好的谋略去一一谋划。” 梁鹤祯放下儿子,他知道她一向都是这么通透。 忽然他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她,目光幽远得好像是在看她又好像是透过她看着别的。 苏云染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我说得不对吗?干嘛这样看着我?” 梁鹤祯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他的妻子公主出身是真,流落乡野长大也是真。从小吃不饱睡不暖更是真。本是目不识丁的她,思想比他都要通透,这这话绝对不是目不识丁的人能说出来的。 她的妻子,拥有一个不一样的灵魂。 “别看我了,赶紧去忙吧!”苏云染不知道他想了什么,只是被他幽深的目光盯得有些要直击灵魂一般。 梁鹤祯回过神来笑了笑,亲了亲母子三人这才带着兰山离开。 苏云染也没有功夫去深思梁鹤祯刚才的目光,赶紧提笔修书一封提醒老爹要提防五大家族的阴谋。龙凤胎的事,八成还是空穴来风。 第五百三十五章 六公主的决心 “小阿弃快过来,到母妃这边来。” 奶娃娃一蹬一蹬地朝着苏云染走过去,肉乎乎的小脸上也随着一颤一颤的,看得人只想在他那肉肉的脸蛋上狠狠地嘬一口。 看到母妃手中似乎是有好吃的,奶娃娃立即留着口水眼睛发亮。兰溪看着小阿弃这萌化人心的可爱模样心都痒了,可转头望向一旁端坐着捣鼓九连环的小阿离就哭笑不得起来。 不仅兰溪瞧着,悦橙和沁柠也把目光投向了一心专注于捣鼓九连环而眉头紧皱的大公子梁琮琏。 小小年纪肉嘟嘟的,正是可爱得让人移不开眼的时候。可这大公子却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做事非常专注,不像小公子这种小玩意玩一会那种玩一会。 兰溪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娘娘,小阿离的个性一定是像极了殿下。打小就这么严肃正经,这萌戳戳的小脸偏偏又是一脸大人样。” 苏云染抱过小儿子,在他肉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听到兰溪的话她也颇为无语地转过头看向大儿子,小家伙皱着眉嘟着嘴,似乎很不满意这九连环没能解开。 这孩子的个性就是他喜欢的事就非得折腾到他满意才罢休,小儿子刚好相反,什么事都是三分钟的热度,转头就扔一边去了。 如果说小阿离的个性像梁鹤祯,那小阿弃的个性她坚决不接受像她这种说法。 当初梁鹤祯非要给两个儿子取名叫不离不弃,苏云染实在是接受无能。幸好他们太爷爷给力,最后才在梁鹤祯的坚持之下,保留了不离不弃这个小名。 但是,苏云染还是嫌弃这小名念起来有些怪怪的,就直接改口叫小阿离和小阿弃了。这么叫,果然就顺耳多了。不过这两神兽惹毛她的时候,她就不会叫得这么亲切了。 “太子妃,六……六公主又来了!” 苏云染感觉头顶一群乌鸦嗷嗷飞过,梁鹤祯这会应该还在宫中与逐越的使臣洽谈,今晚自然是会有一场接风宴。 “你们说逐越派来的那几个宫女嘴皮子到底是多厉害,这才多久就把六公主给洗脑洗得这么厉害?” 兰溪觉得逐越派来的细作嘴皮子厉不厉害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六公主的心实在是不坚定。之前说什么都不肯嫁去逐越,一路上就对禹城伯死缠难打。 后来见到九王爷萧慎了,突然就觉得还不错。可惜一场宫变差点丢了小命,六公主对逐越又敬而远之。当时的想法大概还是禹城伯好,至少就在荣京,就是被欺负了也还有人给她撑腰。 可现在禹城伯对她的态度实在是太明显了,六公主也是个现实的人。能明确自己的目标这样很好,但左右摇摆就很容易耽误自己。 苏云染挑了挑眉,她倒是还听桓王妃提了一嘴。听说从逐越回来之后,六公主还去找过桓王,想让桓王去帮她确认一下禹城伯的意思。说是确认,倒不如说是想让他以王爷的身份去逼婚。 桓王自然不屑做那以权压人的事,但六公主怎么说也是他妹妹,他还是硬着头皮去了。不过结果都在意料之中,禹城伯还是婉拒了。 苏云染当时还问桓王,她若执意要嫁禹城伯,为何不直接去跟天承帝请旨赐婚? 桓王妃告诉她,禹城伯的父亲与天承帝曾经有过命的交情。他父亲不只一次救过天承帝,所以他答应过会他父亲会格外照顾禹城伯。 就这样的关系在,天承帝说什么都不能逼着禹城伯娶六公主。 苏云染还以为禹城伯一次不同意,她还会继续找机会。但很出乎她的意料,六公主竟然没有在禹城伯这颗树上吊死,转头就向天承帝提起了蔺翊承。 蔺翊承将来是要承袭归南候的侯爵,家族有权有势,人长得又俊朗关键是没有乱七八糟的情史。她打听得很清楚,蔺翊承这么大一直都泡在军营里至今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放眼整个荣京,这样出身高贵又洁身自好的男人可不多了。 蔺翊承跟禹城伯可谓是各有千秋。前者是以文章才学扬名天下,后者以军事才干功成名就。这两人一文一武,都是靠自身的本事得到了今日荣耀。 明明有显赫的家世,却还要靠自己的才华。 就这样的人,六公主怎么愿意放过? 然而…… 天承帝拒绝得很干脆。 蔺翊承已经身居要职,天承帝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既对其父表达了自己对归南候府的信任,也对归南候府释放一个震慑的信号。 蔺家手握重兵,无论是驻军在外的归南候还是镇守皇城的京羽卫大统领,在帝王的平衡权术之下如今是最平稳的位置。可若是蔺翊承娶了公主,那么这个平衡就会被打破。 天承帝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苦心经营出来的局面被打破,所以对蔺翊承的婚事,他是绝对不允许他娶公主又或者是同样掌重兵的武将之家。 六公主又闹了一场,但天承帝对她的态度早就不比往昔,再苦再闹也是于事无补。 悦橙倒是替蔺翊承松了一口气,六公主的性子配蔺翊承那可真是有得鸡飞狗跳了。 苏云染摇摇头叹气,六公主的姻缘还真是坎坷啊! 她瞟了一眼兰溪:“我听说……最近松十来府上来得有点勤啊!可是……我都没有收到什么消息,你们说他来干嘛?” 兰溪立马两眼望天,悦橙只是看着她笑,沁柠大大咧咧就道:“还能干嘛,当然是过来送小玩意哄人开心的。” 苏云染一脸惊讶状:“小玩意?我没收到呀!” 兰溪眼神剐了沁柠一眼,沁柠才不理会她:“又不是送给太子妃的,太子妃当然没有受到了。兰溪姐姐,你说是吧?” 苏云染看着兰溪这张被她养得白皙的脸上渐渐染上一层胭脂不由笑出声来:“哎呀,我就说嘛,最近总感觉有的人身上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 兰溪一脸臊得慌,一跺脚就出卖友军:“哼,娘娘是没有看到最近有个铁憨憨天天给某些人变戏法,那才叫一个酸臭味。” 苏云染瞪大眼睛,好家伙,她好像错过了很多事情啊! 悦橙在一旁笑得开心,沁柠却瞪大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抗议着兰溪的出卖。这一下,不用她去对号入座就知道是谁了。 但兰溪口中的铁憨憨…… 苏云染垂首轻笑,在她这帮侍卫里能担得起铁憨憨这个形容的大概也只有阚七最贴近了。 忽然就想起了之前遇险那晚,阚七从地底冒出来,一脸泥咧嘴笑,憨得像极了那地主家的傻儿子。 沁柠和阚七,这倒是很有意思的一对,之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冷清了。 她撑着腮帮子,这样一来,可就剩下悦橙了。 说起来这三个丫头里面,悦橙是心思最细腻也最贤惠的一个。 发现苏云染的目光看着自己,悦橙一个激灵:“娘娘还是快去见见六公主吧,也不好让她久等。” 大厅里,六公主揪着自己的辫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出神了,苏云染走进来她都完全没有察觉。 “让小姑姑久等了,都怪那两个臭小子太闹腾了。” 六公主回过神来,对上苏云染的脸心中有个想法越发浓重起来。 以前她总是对苏云染趾高气扬,就因为觉得她是个村姑。可如今自己在她面前,看着这张越发雍容典雅的脸,竟让她生出自行惭秽的念头。 她竟然在苏云染面前觉得自己被她甩得很远,哪里还有看不起她的资本? “你也听说了吧?逐越派来使臣过来,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两国和亲事宜。” 苏云染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听说了,不过具体是谁和谁和亲还说不好。” 六公主咬咬唇:“是九王爷萧慎。” 苏云染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的表情,之前在逐越见过她对萧慎有过那么一点心动,但这次再提起他怎么感觉六公主变得娇羞了起来。 看来,逐越的那几个细作带来的可不只是洗脑包,可能还有点别的。 “所以呢?”她无所谓地耸耸肩。 “所以,你说太子会让谁去和亲?你可别说你不知道,你是太子妃,朝政上的事情他可没少跟你说。” 苏云染忙撇清关系:“这个我得纠正一下,话可不能乱说。朝政上的事我可不敢干预,你这帽子扣下来可是要陷我于不义!” 六公主不耐烦地摆摆手:“我收回这句还不行吗?你就告诉我太子是怎么想的。” 苏云染慢条斯理地嗯了一会:“小姑姑,逐越眼下几个皇子明争暗斗正厉害,你确定你想嫁过去?你可想好了?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六公主点点头,她已经想好了。父皇对她的态度已经不如从前,而且父皇的身体也抗不了多久了。这皇位注定是梁鹤祯的,而梁鹤祯对她压根没有感情。 与其等到将来被梁鹤祯随手安排,还不如自己求一个如意郎君。 大皇姐说得没错,她们的姑姑当中,也有两人被送去小国和亲,还是嫁给可以当自己爷爷的人。想象就觉得可怕,好歹萧慎可是个俊俏郎君。 而且他还得皇帝宠爱,即使前面有两个皇兄呈两虎相斗形势,可他完全有本事做那个坐收渔翁之利的人。 苏云染也没有多扯什么只是很严肃地又问了她一次:“你真的愿意嫁去逐越和亲?” 六公主她下定了决心:“嫁萧慎,我愿意。” 第五百三十六章 琉璃灯重现 皇宫,晚宴。 天承帝颐养天年已经决定禅位让在安排梁鹤祯尽快登基了,今晚接风宴他是不会参加的。 只是盛装出席的苏云染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这次逐越来的使臣只是官员,没想到九王爷萧慎竟然亲自来了。 一段时间不见了,萧慎看起来模样更加出众了,神采奕奕的完全不像身处皇权斗争之中的样子。 苏云染也不好一直盯着人家看,但总觉得萧慎的样子过于春风得意了些。难道文敬帝许了他什么,让他这么稳操胜券? 如果再得大启的支持,那就是真的如虎添翼了。萧慎的小算盘其实也打地很响,这目的很明显萧丌和萧行就没有点想法吗? 之前想要给萧慎和亲那是因为文敬帝还在,两国联姻是为了增加逐越的势力。如今文敬帝中毒皇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空出来了,这个时候还给萧慎一个强有力的外族支持岂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梁鹤祯得到的消息只是文敬帝中毒后又苏醒,可究竟恢复到什么程度还无从证实。偏瘫也只是一个大概,文敬帝醒来之后并未上朝也不接见任何臣子。 总不能说文敬帝已经被萧慎囚禁在宫中了吧? 不可能,要是这样萧丌和萧行早就名正言顺群起而攻之了。 萧慎见今晚的宴席依旧只是太子主持还有些不满的,毕竟今晚要定下来的可是大事。 “太子殿下,不知今晚贵国皇上是否会出席今晚的晚宴?”以为使臣问到。 梁鹤祯笑道:“皇上颐养天年不问朝政许久,贵使可能还不太清楚,如今我大启政务都有本宫监管。今日的双方会谈我们展开了充分的了解,也取得了很好的成绩,难道贵使觉得本太子提出的要案贵使不赞同?” 使臣忙否定,他只是想试探一下天承帝如今到底不管事到什么地步。这次的会谈聊了很多,也起草了不少双方合作的要案。大致走向双方都达成一致,但还有不少小细节上还需要继续探讨。 经过这一天的交锋下来,逐越的使臣确定启国太子实在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明明是双方互惠的协定,梁鹤祯却总能精准地踩在他们的价格底线上。那是一分都不会多给,却又总是踩在他们能最低接受的那个价格上。 一天交锋下来,逐越的使臣只觉得自己脑瓜仁嗡嗡地疼。 如果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启国的太子,那他们觉得‘奸商’二字更加适合他! 政务都大致敲定了,细节嘛那当然是需要长时间慢慢磨。他们也没有天真地觉得这么多项目都能一次谈拢。 但这次和亲的目标是需要一次搞定的。 “太子殿下,这次双方会谈非常顺畅,小王见识到了殿下的魄力非同一般。这杯酒,小王敬殿下。”萧慎一杯饮尽,目光稍微一侧就见苏云染身边的两个奶娃娃。 好歹也是出席宫宴,再小的奶娃也是代表着皇家,所以今晚两神兽穿得十分华贵。粉雕玉琢的模样,被那华贵的衣裳衬托得更加金尊玉贵。 这两个小家伙倒是挺给爹娘张脸的,不哭不闹就是两张嘴一直都在吃吃吃格外乖巧。 “两位小公子真是乖巧可爱,这模样还真是像太子妃。说起来小王与殿下年纪相仿,但殿下如今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梁鹤祯也举起酒杯笑意满满,夸自己儿子像媳妇就四舍五入等于夸他和媳妇。没错,也包括他。一起造的物,没道理没有他的份,一家人被夸也要整整齐齐。 苏云染斜睨了飘飘然的男人一眼,人家夸的是她和孩子,有他什么事,瞧那一脸陶醉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在夸他呢! 萧慎这由头起得好,非常自然就过渡到了他自己身上。 如今还未娶妻的他,就奔着这个目标来了。 萧慎转头望向了六公主所在的方向,只是冲她微微颔首然后又转向梁鹤祯:“殿下,这次小王前来也是希望两国能加深互信合作,加固两国的关系长远发展。是以,小王希望能与大启联姻,给两国百姓一个长治久安的将来。” 之前他们逐越可是送来了一个景妃娘娘,如今也该到大启送一个过去了。 梁鹤祯点点头应了一声,这件事他已经跟其他皇族和大臣商议过了。这次并不打算直接给他们痛痛快快地把人带走,毕竟眼下逐越的局势也是很微妙的。 但这一次却不好直接拒绝。 “逐越的心意本太子已经知晓,只是眼下皇上龙体欠安,所有皇室儿女戚都忙着在身边侍疾。之事,恐怕一时之间难以抉择。毕竟百善孝为先,本太子也不能剥夺他人尽孝的心。” 萧慎皱了皱眉,这个梁鹤祯又跟他马虎眼。白天里就已经跟他暗示了好几回了,老是找话推脱过去。 之前是谈政务的时候他这么敷衍他也不好说什么,可眼下已经是宴席上了,这事还这敷衍他就不太合适了。 “太子莫非是怀疑小王这次和亲的诚意?” 他撇过头,立马有一个使臣站了出来:“太子殿下,这次我们为了求娶公主,特意献上了我们逐越国的国宝。”说完他拍拍手,一群穿着逐越服饰的侍女鱼贯而入,手中都托着一个托盘。 托盘里是各式各样的珍奇,虽然珍贵但也不至于说珍贵到让大启稀奇。 梁鹤祯与苏云染坐在高位上一眼扫去,都是一些珍贵玩意,不多见也不少见。苏云染就纳闷了,这……即使逐越说的国宝吗? 这些玩意放在富临钱庄,那就非常普通了。苏云染现在都有些怀疑逐越国时辰是不是来搞笑的,这些要是国宝那逐越可真是拿不出手了。 苏云染正这么想着,这些侍女将东西放下退出,然后又有另一批侍女走了进来。 只是这次进来的身段明显要比之前的好很多,个子高挑,服饰稍微有些贴合身材特别的凸显那玲珑的线条。就这么一会,大殿中隐隐能听见咽唾沫的声音。 啧啧,视觉动物真是要不得。 充满逐越风情的音乐响起,这些玲珑的舞姬开始翩翩起舞。苏云染欣赏了一下,倒是并不觉得惊讶,至少比起在逐越看的那一场差了一些火候。 可是就在苏云染觉得意味阑珊的时候,大殿灯火忽然暗了下来。苏云染不免心中警惕了一下,现在她对大殿忽然熄灯都有些阴影了。 不过好在片刻之后大殿之中亮起了光芒,但这光芒有些奇异,流光华彩像是漫天的星河。 “哇……这是什么,好美啊!” 地下都发出了真真的惊呼之声,萧慎再次站起身道:“这便是我国国宝!” 大殿的灯光并没有大亮起来,但飞天而舞的舞姬手中的东西在发出耀眼的璀璨光芒。从底下看,并不能看出这所谓国宝的全貌。 苏云染看着这光芒暗暗道,嗯……像极了钻石的闪耀光芒,布灵布灵的让女人为之倾倒! 乐声停止下来,灯光重新被点亮,与此同时舞姬手中的国宝也熄灭了那璀璨如星河如钻石闪耀的光芒。 灯光亮起,舞姬手中的东西终于现出了全貌。 苏云染也不由外歪着脖子凑近看,第一眼她没看出来,第二眼依旧觉得陌生,第三眼她想起来了。 她睁大一双桃花眼望向梁鹤祯,这舞姬手中拿着的……竟然是消失已久的大启前朝国宝。 九宫琉璃灯! 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东西竟然会流落到了逐越皇室,阿衍究竟知不知道? 可惜斯人已矣,这个问题再也没有答案了。 不仅是苏云染,还有几位阁老也同样认了出来:“这……这是我们的九宫琉璃灯!小王爷,这可是我们大启的国宝,为何会到了你们逐越的手里?” 这话一出让不知情的人也惊讶了,大多人都没有见过九宫琉璃灯的样子,就连苏云染也是从画册中看到的。 不过没见过却也都听说过,毕竟前朝遗宝九宫琉璃灯的名气太大了。 跟前朝遗宝有关的东西,传说就玄之又玄。人人都有一颗好奇心,越是神秘的东西越是想探究。这九宫琉璃灯便是最神秘的一个宝物,只是它消失太久了。南宫一族灭亡之后,它的踪迹再也不见。 萧慎对这话可有些不满了,什么叫大启的国宝?这明明是人家前朝的国宝,而且一直都由人家南宫一族掌管着。只是后来大启的人都知道南宫一族突遭横祸,全族被屠,洗劫一空。 这东西可跟大启朝廷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九王爷,南宫一族早就归顺我朝,所以这九宫琉璃灯自然也就属于我朝。” 萧慎略带嘲讽地笑声充斥着整个大殿:“这位大人,如果小王没有记错的话,这九宫琉璃灯可是南宫一族的私有物。而且南宫一族很早就有族人迁居到我逐越,如果按照刚才这位大人所言,那这九宫琉璃灯也自然属于我逐越了。” 刚才说话的大臣愣是被箫声的话噎住,顿时憋得脸通红。 以为内阁大臣眼见这归属问题是谈不下去了,如今在别人手中强说是自己的也没有用。不过刚才这九王爷说是要送国宝,难道就是这九宫琉璃灯? 既然人家都要送回来,那又何须浪费口水争执下去:“九王爷,这九宫琉璃灯便是您刚才说要献上的国宝?” 第五百三十七章 禅位 九宫琉璃灯,大启前朝的宝物。前朝与大启的皇族原本也是有点血缘关系的。自大一点来说,前朝的宝物就自然而然就该过渡到新朝收藏起来。 在座的大启官员大概都是这么想的,九宫琉璃灯本来就是大启的东西。拿着大启的东西过来献宝,怎么听着都让人心里不舒服。 不过丢失的国宝又重新回到大启,大家又忍不住有些高兴。 萧慎不是没有感受到周遭人脸上的表情,其实不难猜出他们的心态。明明这东西是他们自己保管不利流失到了逐越,他们大方当礼物送了回来,结果这帮人却有这一套强盗逻辑。 东西是流失到逐越的,并不是被逐越抢去。现在送回是他们逐越的礼物,可不是逐越的赔偿。 本来也是预想之中的反应,但此刻心中还是不免有些不悦。 “诸位,这九宫琉璃灯不知道几经转折才最终被我们逐越皇室意外得到。抛开这琉璃灯的响亮的名头之外,这盏九宫琉璃灯的艺术价值是非常高的。我父皇一向爱不释手,但这次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他忍痛将宝物送上,各位对这宝物还有什么疑虑吗?” 一时间议论声都停了下来。 的确,人家也可以一直收藏着,他们也没有任何立场去跟对方强行要回来。 只是也有人想到了这九宫琉璃灯的传说,也不知道藏在灯中的秘密有没有被逐越人窥探去。 说不好他们已经将这盏灯中的秘密研究透彻了这才做个顺水人情还给他们。 的确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但现在他们也没有道理不收。 “如此,便要感谢贵国皇帝的心意了。贵国的诚意我们看到了,这件事我们还得再商议一二。”梁鹤祯说到。 萧慎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又是商议一二!就一个公主而已,还要商议什么? 要不是因为阊庆的皇帝没有女儿,大邢的公主又已经被捷足先登,他这也是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才求娶大启的公主。 这本身就是双赢的事情,梁鹤祯这么吊着他,莫非是想趁机打压一下逐越的气焰? “这……太子殿下,在使团到达荣京之前我们就已经传了国书过来表明了我们的意图。两国和亲有利于两国关系长期发展,相信太子殿下心中也是希望边境稳定发展的。” 梁鹤祯继续和稀泥,就是不给一个明确的态度。 这就是大启的态度:和亲是好的,但什么时候和,怎么和,跟谁和……再商议。 萧慎心里是有些着急的,他想趁早带着公主回到逐越。他离开逐越太久心中总是不安稳,毕竟萧丌和萧行这两人太危险了,万一他回去晚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父皇虽然苏醒了,但他中毒究竟是萧行还是萧丌下的手目前他还不确定。一个不确定就让萧慎更加不安了,万一这两人再给文敬帝下一次毒,那他可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心里越想越闷,不由得心中都有些起疑了,梁鹤祯不会是跟他皇兄中的谁勾结在一起故意将他拖在荣京吧? 桓王很适时候的站出来道:“九王爷,和亲的事宜咱们延后再议也不迟。今日我们双方已经达成了多项共识,这已经是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了。接下来我们将举行登基大典,九王爷不妨先留在荣京观礼。” 萧慎的眉头皱了起来,虽然早知道梁鹤祯的皇位是板上钉钉跑不了了。但没想到老皇帝竟然舍得让位当太上皇,这下他还真没理由拒绝留下观礼。 只是这时间一拖再拖,他是真的很担心逐越皇室会有变故。 不行,今晚得让人传信回去只会父皇一声。只要逐越内部不乱,他在荣京就能安心。一旦乱了那两位一定迅速占领皇城,到时候他就是娶会大启公主又有什么用?他可不信大启会出兵帮他…… 对啊,如果逐越乱了大启出兵帮他收回逐越呢? 想想是挺好,但总感觉六公主的分量不够。但这样帮助他国皇子夺回皇位的事情多不胜数,他又有些心动了。 “如此,那本王便在继续叨扰了。” 苏云染笑道:“如此正好,以前都是王爷的几位兄长到访,九王爷还是第一次来荣京吧?如此便留下来好好游玩一番,我们荣京的习俗还是跟大安有所差别的。” 萧慎忙应声:“太子妃说得对,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事算是定下来了,和亲的问题也不再继续。但是这时候有内侍向前准备将九宫琉璃灯从九王爷手中接过,但他却在内侍接过去之前收回手放到了自己人手中。 内侍一愣,不是要献给大启吗? 说话不算话呢?这会收回去算个怎么回事呢? “九王爷,这……这是何意呀?”靠得近一些的大启国朝臣便眼神不悦地看着他。 萧慎才不在乎他们高不高兴,轻咳一声道:“此宝物我父皇说了是为和亲作为聘礼献上,等和亲定下来那日本王想亲自送到公主手中。” 他笑盈盈地合上装着九宫琉璃灯的匣子。 大启这边想说又没有合适的话来怼回去,只是眼神多少都透着一点鄙夷。 萧慎自动忽视,他心中也是很不屑的。甚至还觉得自己真是机智,差一点就让大启这般人空手套白狼了。 公主没许,宝物收回,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宴席结束,苏云染问梁鹤祯:“皇爷爷真的打算现在就禅位了吗?” 梁鹤祯握着她的手怎么感觉有些冰凉:“怎么了?这不是迟早的事吗?我家娘子天不怕地不怕的,跟我刀山火海都闯过了,母仪天下反而怕了?”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激将法不好使。” 梁鹤祯哈哈大笑,笑了几声过后又忽然变得严肃,但语气很温柔:“这江山我替父王抗下,这是我的使命。娘子,再等等,过了十来年咱们就……” 他说着,眼神投向一旁的两个奶娃子。 苏云染:…… 梁琮琏:…… 粱琮璟:…… 现在就想着怎么甩手推给儿子真的好吗?人家毕竟还是个宝宝。 苏云染倒也不是害怕,心里有准备可还是觉得太早了。 等他登基之后他们就只能住在那四方天之中,一想到这里就感觉自己没有快乐了。 “怎么会没有快了呢?咱们可以趁早调教他们接班呀!娘子你想想,是不是就觉得好忙了?” 苏云染默默地点点头,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脑瓜子。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阿弃难道是听懂了,忽然就哭闹了起来。这是在抗议吗?连带着一脸淡然的哥哥也渐渐不受控制地跟着一起哭了。 太子府里已经开始在收拾东西了,宫中绣娘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吉服也做好了。 兰溪几人拉着她好一通打扮,吉服配上凤冠相当的华丽,顿时就觉得脑仁都疼了。 三个丫头和三位宫中来的嬷嬷硬是拉着她预演了一回登基典礼仪式,郑重到现在连跟登基当天正式的发型都保持一致。 “嬷嬷,我看这样就挺好的。吉服和合身,我可以换下来了吗?弄脏了可不好。” 苏云染有些坐不住了,头上的凤冠真的好重好重。压得她感激脖子都往下缩了不少,这要是戴上一整天,她身高都得往回缩。 “太子妃再坚持坚持,等妆容全部弄好之后我们看看效果。然后再走一遍流程,这样后天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苏云染听了脑子嗡嗡的,还得再走一遍流程?这都第几遍了,三跪九叩的太累人了。这皇后是个苦差事,在接受百官朝拜之前,自己还得拜天拜地拜列祖列宗。 “嬷嬷,怎么都预演这么几回了,流程我都牢牢记住了不会出错的。要不,今天就到这吧!” 这三位嬷嬷资历老,苏云染跟他们说话都得客客气气的。 不过她们资历老却也不会拿乔,故而很耐心地解释:“太子妃之前预演的是穿着自己的日常的衣裳,头上也没有发冠。戴上发冠走路保持平衡,穿拖尾吉服不被扳倒保持端庄这都是很关键的。” 意思就是戴着老重的发冠和老长的吉服走路都很费劲,还得保持端庄优雅。穿常装她已经可以顺利走完流程,若是配上这身行头,就有待考验了。 等嬷嬷把最后一缕头发束好之后,兰溪几人向前将她扶起来。 兰溪几人忍不住惊叹一声:“太子妃这一身真是端庄大气,绝对的母仪天下!” 苏云染对她挤眉弄眼一下,表示自己脑壳很重。嬷嬷从镜中看到了,立马轻咳一声:“太子妃!穿上这一身就代表着母仪天下,怎可挤眉弄眼?” 嬷嬷是真不高兴了,语气都说得颇重。 苏云染应声道:“嬷嬷别生气,我这不是太重了吗?” 嬷嬷脸上立即缓和,倒也不是真生气,只是怕太子妃太放松等到登基那日,她习惯做出这样的表情可是要贻笑大方的。 “好了,请殿下过来,咱们最后演练一遍!” 梁鹤祯也难逃魔抓,不过等她看到梁鹤祯穿得那一身龙袍之后不由有些愣了神…… 第五百三十八章 皇帝陛下 颀长挺拔的身姿,金冠束发,不怒而自威。 黑为底色,衣襟衣袖红色收边,金线绣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他远远站在哪里,什么都没有说,面色平和却还是透着那睥睨天下的气度。 她男人这气质真是绝了! 待苏云染将他上上下下都打量一遍之后,梁鹤祯看她终于收回了目光这才向他伸过手来。 兰溪本来想向前扶着苏云染过去,但默默一个眼神立马让她退后了。 这次全城都必须她自己走完,因为登基大典上是没有宫女嬷嬷扶着她走的,她只能与皇帝并肩走完。这个过程很长很慢,但必须靠她自己坚持下来,一个不小心可就要出洋相的。 苏云染深吸一口气,手背交叠呈现一个标准的礼仪姿势慢慢地迈开步子。 先不说头上的发冠有多重了,就是身上的衣服都重得不行。整整十八件,还长得拖地,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自己踩到裙角。所以这步子一开始得慢一些,先适应一下。 走了几步之后,她脚下的步伐终于可以以一种比较正常的速度迈出。目光呈水平状态,直直地看着不远处的梁鹤祯。 他脸上带着笑意,可那君王之气丝毫不会因为他的笑容而减淡。 “速度还得稍快一点,目光不要下移!”嬷嬷简直是火眼金睛,被她说速度要提上去她就不又得眼皮往下走了片刻竟然就被她捕捉到了。 终于走到了梁鹤祯身边,两人并肩而行走了几步。这里还是平坦的路上所以非常顺利,接着上楼梯进行仪式。各种该说的话该做的动作都已经牢牢记下,只要不摔跤就没什么问题了。 不过这一场流程模拟下来苏云染还是觉得累成狗了。 梁鹤祯也顾不上自己,赶紧将苏云染头上的发冠卸了下来。看着她额头上留有发冠的勒痕不由有些心疼,帮她揉了揉痕迹淡去才问:“还疼吗?” 苏云染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经没有刚才那样疼的。 “太子、太子妃,今日便练习到这,两位明日好好休息。”说完墨墨本想打住但又还是忍不住再说了一句,“殿下,若是登基大典那日太子妃被绑到了或者其他的问题,殿下可一定要及时抓住她。” 苏云染一脸苦笑,嬷嬷这是多不相信她呀? 一个趔趄和直接趴地上还是又很大的区别的。反正就是要尽可能将丢脸的事降到最低,可以趔趄但不要真趴了。 梁鹤祯看着苏云染:“嬷嬷担心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说完就直接打横将苏云染抱起回了房间。 苏云染在他怀里浅笑,能感觉到梁鹤祯不高兴了:“怎么还生气了?嬷嬷也是怕我丢人现眼,提醒一下也是好心。虽然……听着的确有些不爽,但我知道她没有恶意。” 梁鹤祯这才将脸上的乌云散去:“练了这就累坏了吧!我让兰溪准备热水先泡个澡放松一下。” 回到房间苏云染是真的迫不及待想好好泡个澡,实在是太累了。可是身后的人为什么还不走?如此殷勤的给她试着水温。 “娘子,这水温可还行?” 苏云染点点头:“可以……”她还想说让他赶紧出去,结果这人却以最快的速度脱了钻进这个很大的浴桶里。 然后一脸不客气地朝着她拍了拍水面,满脸都写着,来呀来! “一起洗完一起睡。”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苏云染觉得这位太子殿下看起来并不累。 本来还想说赶紧洗完澡好早点睡一觉好好休息,结果这澡洗得更久了。苏云染最后是忍不住就咆哮了,梁鹤祯,你是真不累! 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之后却没有因为补了一觉而神采飞扬反而是全身酸痛。 “娘娘醒了?各国都派使臣过来观礼了。”兰溪说到。 苏云染还是觉得一身疲累,刚坐起又若无骨一般颓然倒下:“这次这帮使臣倒是来得快。” 兰溪应到:“当然了,毕竟皇上早就已经有此意了。禅位的消息传出去,立马就已经有人来了,根本不用等朝廷发出邀请。娘娘就不好奇,这才大邢会是谁来观礼?” 苏云染打了个哈欠:“还能是谁,当然是我那好兄长了。” 兰溪眼嘴偷笑:“也不尽然,娘娘只才对了一半。” 苏云染猛地睁开了眼睛,听兰溪这语气……莫非,她那不还挺爱玩的杀神老爹又双叒叕偷跑来了! 苏云染那一脸无言以对的表情把兰溪给逗乐了:“的确如娘娘所想,哪位他来了,这次还是混在使臣之中很低调。不过他本来是想给娘娘一个惊喜,但又担心登基大典时间太长流程太多他压根就没有机会见你。” 所以就提前告诉她,好让她定个时间父女约着相见。 “他们现在是别宫还是鸿胪寺?” “这次就安排在鸿胪寺,毕竟鸿胪寺之前刚扩修过,离皇宫又近一些。”别宫的确够大够豪华用来接待外宾很合适,但就是距离皇宫有些太远了。 苏云染扶着自己额头:“今天就要搬进宫中去,以后连出宫都是个麻烦事了。” 得到了权利就马上要失去了自由。 那四方天之中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看似得到了天下却也将自己困在其中,这到底是得还是失呢? 兰溪有些不忍看她这么惆怅,但她也知道以后帝后想出宫的确不容易。毕竟那么多眼睛随时盯着,偷摸出宫被发现都不知道会引来多少御史唠唠叨叨。 “可娘娘从山野走到荣京,最后不就是为了这四方天吗?眼看这四方天近在咫尺了,难道现在反而想回到山野去?” 别说,苏云染现在还真的很怀念山野的日子。不过这条路是她自己踏进来的,她说过不管多难都要陪他走下去。 “对了,这座宅子相公有说怎么安排吗?”皇帝赐的府邸没人住了大多是要收回归朝廷的。 “殿下说了,这宅子不动,说不定以后他还会带着娘娘偷偷溜回来住。殿下还留了一些人在府中负责打扫,不会让这宅子荒废掉的。” 宅子不收回,但也不宜再挂着‘太子府’的门匾了。 离开之前苏云染站在府门口看了好一会,梁鹤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都没有察觉。 一双手环住她:“要不要给这宅子另起个名字?” 苏云染想了想摇摇头,天子脚下的这些老宅子,那一座不是历经百年。主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园名换了一个又一个,于这些宅子来说,他们这些主人都是过客。 “空着吧!” 梁鹤祯能感觉到她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 苏云染侧目笑了笑:“走吧,我的……皇帝陛下!” 禅位圣旨和正式的封位圣旨都已经下了,从圣旨下达那一刻起其实他都已经不再是太子殿下而是皇帝陛下。 他将握住的手松开再十指相扣,目光透着喜悦和憧憬:“好的,我的皇后殿下!” 本来还想在宫外先见徐离本禹一面的,但时间实在是太仓促了。昨个嬷嬷还说什么让今天好好休息,可今天要做的事情也不少。 两人回到宫中修整了一下就去见了天承帝。 天承帝精神头不是太好,身形都显得佝偻了一些。天承帝要说的话并不多,他未完成的理想,对梁鹤祯的期望。 人老了有时候一句话重复说了好几回都没有发现,但两人谁也不敢打断他,就一直这么安静地听他说这一遍又一遍。 说到最后自己都笑了:“人老了啰嗦,这也是没有办法的。鹤祯,皇爷爷对你的期盼是高了些,但我相信你能做到。” 梁鹤祯起身躬身:“孙儿谨记皇爷爷教诲,定当全力以赴不辜负您的期望。” 天承帝又望向苏云染:“小染,你是徐离本禹的女儿刑国的公主,这个身份虽然没有公之于众,但你的身份对大启来说有利也有弊。” 他这都还没说两句就见梁鹤祯急了,天承帝有些鄙夷地白了孙子一眼。瞧那出息,又不是要说你媳妇什么坏话! “刑国强大如斯,我们不得不防。但有你在,或许又能保大启和平发展。好了,我只是希望你们都能守住自己的本心,别像我。” 天承帝说完就摆摆手让他们退下了,一个人显得有些孤寂。 第五百三十九章 太上皇 是夜,苏云染睡到半夜忽然醒了过来。 身边空荡荡的梁鹤祯不在身边,她赶紧起身出去。如今搬进这宫殿之中她着实有些不太习惯,迷迷糊糊的睡一会又醒来。 “相公?” 寝殿的门被推开,悦橙走了进来:“娘娘!殿下他去书房去。” 这大半夜的,他去御书房作甚? 御书房之中,梁鹤祯看着那一篓子的死乌鸦发笑:“这就是不祥之兆?” 兰山对侍卫挥挥手,侍卫将那篓子带了出去。明天就是登基大典了,可今晚的皇宫之中却出现大片死乌鸦,还真是莫名的晦气。 “已经让御医看过了,这些乌鸦是中了毒死的。的确是有些人想用这些做文章,不过依照属下看着还只是一小部分。” 究竟是谁做的?现在还想阻止他登基的人,皇室之中大概已经没有人了。如果不是皇室,目标范围就有些大了。 “今晚务必要盯紧一些,特别是太庙,我总感觉对方会在那里下手。” 梁鹤祯这里刚交代完,千隐忽然闪身进来:“主子,皇陵那边抓到两人,他们身上藏着火药原本是准备炸皇陵。” 炸皇陵……这是想说列祖列宗不愿他来继承这江山,这是祖宗的警示。 “没招?” 千隐摇摇头:“提前服了毒药,我们发现时已经晚了。”对方做这些事是压根不想留下任何痕迹,就算这些人没有被发现,他们的主子也没打算让他们继续活着。 这人是真够狠的! 正说着,巡风拖着一个宫女走了进来:“主子,是她将有毒的有毒的浆果洒在屋顶上。太庙屋顶上也有,属下已经派人去清理了。” 兰山看着地上一脸淤青的宫女立马喊到:“快去把御医叫来!” 可还是晚了,他才刚说完那宫主猛地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没有气息。 巡风有些愕然,过去探查她的脉搏已经死了。 梁鹤祯眼神微冷的盯着地上的尸体,这风格倒是很像一个人……圣主。 安分了这么久怎么就按捺不住了?是怕他忘记了神衣教的存在,急着给他提供线索吗? 兰山冷哼:“我瞧着倒像是在挑衅!神衣教的余孽都已经被清缴得往深山老林逃窜了,那圣主竟然还不死心!” 苏云染睡不着索性就散步走到了御书房,只是一来就见地上躺着一具尸体。 梁鹤祯可不愿让她看到这些脏东西,赶紧拉着她往外走:“怎么睡不着?是宫中的床不习惯吗?” 苏云染还想着刚才地上的尸体,她能感觉到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明天就是登基典礼了,不会这会还有人过来刺杀吧?” 梁鹤祯无奈,就知道这事糊弄不过去,于是也只好老老实实跟她说了一下今晚的状况。 苏云染有些无语,明天就是登基大典了今晚有人在拼命作妖,这是多不希望梁鹤祯坐上那个皇位? 永王已经死了,她去庵里看过淑妃。虽然看起来老了不少,但精神还不错。她故意套了淑妃的话,但淑妃面色沉静没有任何波澜,似乎是永王死后她就了无牵挂了一样。 永王与神衣教的事情,她多半是不知情的。 儿子已经死了,淑妃是没有理由再搞事。那这皇室之中,还有谁? “你怀疑谁?” “这滴水不漏的风格应该是圣主,只是如果我死了,你说他会想扶谁上位?” 苏云染思索了片刻,那就只有十七皇子梁煦灵了。 “相公,你是怀疑瑜妃?”苏云染没有怀疑梁煦灵,实在是觉得梁煦灵如今也不过是个小少年,斗蛐蛐还行,这些歪门邪道怕是还不会。 梁鹤祯也并不确定,真是从目前来看十七皇子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傀儡。 苏云染点点头但说实话她并没有太紧张,神衣教的力量已经不成气候,想卷土重来除非现在就有其他强大的势力跟他们合作。 “回去睡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至于今晚这些活动得勤的老鼠,就让千隐他们去抓吧!” 苏云染点点头又想起刚才那具尸体:“这些人是不是都已经被服了毒药,就算被抓到也是死路一条。这风格,的确很圣主,绝对不留活口,对自己就是这么狠。” 翌日,苏云染吃过早饭之后就开始了各种被折腾。 压得脑壳疼的发冠戴上,吉服换上妆容发饰一样不落。折腾了这一通,旁边的嬷嬷全程都在唠叨着说了好几遍的注意事项。 “娘娘,时辰快到了,我们先去正阳门。”苏云染上了轿子,到了正阳门的时候梁鹤祯已经在那等着了。 梁鹤祯过来扶住她下轿,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已经见过岳父了,你往东南角看。” 苏云染一脸汗颜,眼珠子转了转,她相公大概是又忘记了她压根就分不清方向。 见她眼珠子到处乱转,轻咳一声掩饰内心的笑意:“左边往上。” 苏云染嗔了他一句:“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吗?” 她目光望去,就见梁鹤祯所指的方向正站在一个一身黑衣的人。身材高大魁梧,虽然穿着的只是普通小官员的衣服,但那气势比天承帝强了不知道多少。 苏云染都想扶额了,她老爹就不能低调一点吗?稍微收敛一下自己那强大的气势,不然很容易掉马甲的! 只是距离太远苏云染并不能看清他的样子,但她看到了他垂下的手拜了拜跟她打招呼。 观礼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到场,随着钟楼的钟声敲响,庄严肃穆的仪式拉开序幕。 钟声停下,就听礼部尚书念着一大段一段的颂文。他这边停下,内侍大喊一声:“启!” 铜钟再次响起,梁鹤祯与苏云染并肩而行,缓缓走向高台。 目不斜视的他们直直往前走,上了高台继续朝着太庙的方向而去。 终于到了太庙,太庙的大殿外一人正坐在龙椅上看着他们缓步而来。 天承帝目光有些泛红,江山不改人已老,纵然是权势滔天也逃不过生老病死。 看着孙儿意气风发的样子他忽然像是看到了他最疼爱的那个儿子,如果当年他没有被害,也该是如此模样吧? 天承帝的目光里渐渐蓄起了眼泪,这种场合他不能落泪,但偏偏这风刮得他眼泪有些控制不住。 一旁的苗公公发现了赶紧递过一块手绢:“皇上,这大好的日子您怎么还落泪了?” 天承帝用宽大的袖子挡了挡,擦掉了眼泪还嘴硬:“还不是这风太大,朕这是迎风落泪。” 苗公公笑而不答,皇上这是要面子。 天承帝又将目光转移到一旁的苏云染身上,由衷感叹一声:“朕这孙儿的容貌大概也就只有小染这丫头能匹配了。” 苗公公笑道:“这是自然,他们可是一对璧人。” 天承帝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朕这心里其实还是藏着私心多一些,她是那人的女儿,唯一的女儿。这分量,实在是太诱人了。有她在荣京,刑国的箭就射不到我大启来!” 苗公公是天承帝最信任的人,所以在天承帝知道苏云染的身世之后也在苗公公面前说过了。 苗公公也着实意外,原本太子殿下流落乡野已经是很让人意外了,如今又听说太子妃竟是刑国的公主。 谁要是说这两位不是天生一对佳偶天成他第一个不同意!这身上还能找到连身份背景和遭遇都如此相似的两人吗? 一样的天潢贵胄,一样的命运坎坷。 “皇上不必忧虑,太子妃……是皇后,皇后对新皇的感情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天承帝又笑了笑,的确,这两人的感情不掺杂任何政、治成分很纯粹。 只是他也还是不免有些为两个曾孙担忧。 梁鹤祯他是放心的,绝对不会被徐离本禹给拿捏住。但将来呢?等曾孙继位之后,刑国那样强大的外戚实在是令人担忧。 苗公公苦笑:“皇上,您就听奴才一句劝。这俗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您想那么远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毕竟这世上就从来没有哪个王朝能福泽延绵永不倾倒。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天承帝点点头,忽然大笑了几声:“你说得对,是朕一叶障目困于心了。想那么多也是无用,外戚强大的问题还是留给鹤祯自己去头疼吧!” 他这头想通了,相携而来的两人也到了他的面前。 禅位开始,两人对着天承帝叩拜。 天承帝亲自为他戴上冠冕,又是一通华丽的文辞。 加冕仪式结束,他们朝着太庙里的列祖列宗继续叩拜。 天承帝看着两人的背影,笑了笑,从几天开始他就是太上皇了。 第五百四十章 血衣 终于走到这一步。 趁着登基大典结束的空闲时间,梁鹤祯拉着苏云染单独给父母的灵位上香。 “父王、母妃,你们在天之灵都看到了吗?我完成了父王未竟之事,你们可以安息了。”梁鹤祯望着灵位心思百转千回,最终带着一丝更咽。 “皇上、皇后娘娘,晚宴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开始了。”内侍过来提醒两人,晚宴还得换身衣服。 按照规矩帝后都有自己独自的寝宫,但新帝独宠皇后一人是整个大启人尽皆知的事情。虽然不符合祖制,也有言官提出异议,但一概都被梁鹤祯给压下去了。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才熬到这个位置再也不用跟媳妇儿为了明刀暗箭而分开,现在只想着好好跟她天天腻歪在一起才好。 之前一直都觉得亏欠她良多,余下的时间虽然很多精力还得放在公务之上,但他和媳妇儿近在咫尺再也不用尝试分别的思念。 梁鹤祯想得十分美好,他们住在一块吃在一块,就连书房都搬到寝殿旁边。这样一来,就算是有忙不完的公务也可以有她在身边陪着。 这么一想,疲惫的身体顿时又有了动力。 他脑子想得太多了,苏云染是没看出他在想什么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他牢牢扣住。她能感觉到他心中的悸动,一头雾水的她不明白这男人怎么突然像是在脑子里构建了一幅美好的蓝图。 万安宫,这是帝后如今居住的宫殿。 刚进宫门兰溪就走过来道:“娘娘,刑帝已经在大殿中。” 在宫中不像宫外,太多眼睛盯着行事不得不小心一些。想要单独见徐离本禹这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毕竟使臣没有办法留在宫中。 苏云染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脸上也难免露出欣喜的表情快步走进大殿中。 身后的梁鹤祯彻底被她抛在脑后,只能像只委屈的巨型犬一样紧紧跟在她身后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有爹就不要相公了。 “父皇!” 在带徐离本禹过来之前兰溪就已经将这宫殿中的人屏退,不过饶是如此她这么唤他还是压低声音了:“儿臣给父皇请安!” 徐离本禹比她更加激动,快步向前就抱住女儿。谁能相信一代令人闻风丧胆的杀神此刻正老泪纵横,就跟那些思念女儿的老父亲没有任何区别。 徐离本禹打量了一下女儿:“瘦了。” 有一种瘦叫你爹觉得你瘦了。 梁鹤祯被父女两忽略了彻底,只好赶紧站出来请安刷刷存在感。 徐离本禹看着一身风华却又满身帝王之气的女婿满是满意地叫了三声好。 徐离本禹不由有些感慨,当初见到小两口的时候还是在那偏远的小镇子。女儿不过是个村妇,当时年纪小脸上稚气未脱但处事沉稳。 这女婿嘛,当时他是瞧不上的。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都要好看,这有什么用呀?好看的脸蛋能当饭吃吗? 时间过得真快,当初还是这世间普普通通的小夫妻如今却已经是这一国帝后。 “老爹还没看到两个孩子吧?” 苏云染赶紧让兰溪将两个儿子抱过来,徐离本禹看着两个一动一静的小娃娃有些无从下手。 娃娃太小,总有些害怕他手劲稍微大一点会不会就把他们给捏碎了。抱着的时候,两只手有些不协调的轻颤。 这双手杀人的时候没抖过,却在抱着个奶娃的时候抖了。 苏云染瞧着徐离本禹这抱娃的姿势不由笑出声来,她记得梁鹤祯在两个儿子刚出生的时候大概也是这么抱儿子的。那感觉就是手中抱着的不是奶娃,而是随之都会炸的地雷。 徐离本禹逗了孩子好一会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他这次来当然不会是空手来的。 “我给孩子们带了一些见面礼来,但不方便送进宫中便让人先存放在钱庄。” 苏云染眼嘴偷笑,来就来嘛,还带啥礼物呀! 梁鹤祯谢过却觉得老丈人给的已经够多了,整个富临钱庄什么没有? 徐离本禹却不以为然:“钱庄那是我女儿的嫁妆,外孙的礼物自然要另算。另外……” 梁鹤祯意会,让兰山带人守着宫殿绝对不允许‘隔墙有耳’。 重逢的喜悦过后,三人的脸上都换上了一种凝重。 “老爹,之前你传信过来的事情有查到什么了吗?” 徐离本禹点点头,自从公孙家透露出当年乌雅生的是双身子之后他就一刻都不能平静了。 原来他是不信的,这次他们直接对苏云染和徐离墨动手已经触犯到了他的逆鳞。他是决心彻底将这些大家族给清理了,偏这个时候他们扔出这么一个重磅消息,饶是他定力再强再冷静也不可能不受影响。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他们在这种时候放出这样的消息出来,无非就是想跟您讨价还价,我还是很怀疑这真实性!”苏云染也派人继续查了,但事情过去太久,的确太困难了。 “当初见证我娘分娩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了,谁还能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而且当初我被嬷嬷带着逃到下河村,嬷嬷身上留下的东西也没有任何线索指向还有另一个男婴的。” 苏云染有些残忍地打碎徐离本禹的幻想,但她还是觉得双生的事还是公孙家编出来的。 徐离本禹沉默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 苏云染看着布包里是一件带血的小衣,颜色款式都已经跟是男孩的衣服。 苏云染与梁鹤祯对视一眼:“这个是……” 徐离本禹轻叹一声:“朕与五大家族已经彻底撕破脸,如今除了公孙家其余的都已经全部拿下。这件衣服是公孙家给的,成了他们的保命符。” 苏云染皱着眉头,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怀疑这里面的真实性。 这或许就是公孙家狗急跳墙拿出来做挡箭牌的。 “只有一件带血的衣服又能说明什么呢?而且这衣服虽然看起来不像是新衣服,但是看起来也不像是快二十年的样子。” 苏云染将衣服给梁鹤祯看,反正她瞧着这衣服不像是那么回事。 梁鹤祯拿着衣服瞧了瞧,然后就对徐离本禹道:“这衣服的款式的确是西域的风格,看起来挺新应该是没穿过几回,不过这衣服上的暗沉的血迹倒是看得出来时间也不短。”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沉默的徐离本禹:“不过岳父大人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不然就不会带着这么一件血衣过来了。” 徐离本禹点点头,从梁鹤祯手里拿过衣服:“你们看着衣服的走线,这样的缝制手法是她从一个宫中老绣娘手里学来的。” 苏云染不以为然:“既然是有师父带的,那就不一定是我娘亲自缝的。谁知道那老绣娘还有没有其他徒弟呢?” 徐离本禹摇摇头,他很确定:“我们在渔村成亲那时她跟我说过,她没有得到老绣娘的真传,每次走线总是会不自觉就歪了。而且那老绣娘只有她一个徒弟,也只有她在运用这种缝制手法时会缝歪了。” 屋中三人都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可惜当初苏云染小时候的衣服早就被苏家人给烧了,如今就是想做个对比都没有办法了。 “婴儿的衣服也不会区分男女那么准确,说不定这就是小染穿的。你们看,这件衣服是外衫,说不定就是在逃亡路上被扯下了的。” 苏云染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但徐离本禹却有些不确定。 “既然公孙家抛出了这么一个物件来保平安,那他们要如何才愿意说出那孩子的下落?”如果那孩子真的存在的话,公孙家这些年必定会养在看得到的地方。 公孙家还真是未雨绸缪,还在鼎盛之时就知道要布局用一个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婴儿来保命。 “僵持着,他们自然是不肯说的。说了,保命的底牌就没有了。” 若是别的事情上徐离本禹或许压根就不会给他们要挟的机会,可偏偏公孙家的人准确的掐住了他的死穴。 只要是关乎乌雅他就不会放任不管,更何况是这次的死穴还可能是他的儿子。 “那岳父打算如何?”梁鹤祯相信岳父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听之任之的。 徐离本禹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们掐住我的命脉,但我也不会让他们遂了心愿。不能处死公孙一族,但他们也不能踏出公孙家一步。” 苏云染点点头,这也不失为一个策略。徐离本禹越是紧张,公孙家就会更加不可一世得谈条件。就要这么冷着他们,不杀也不放,条件慢慢谈。 “他们逃不了就这么被关着,我相信他们也不会甘心的。要么是找机会逃走,要么最终提出安全离开刑国的要求。” 不过公孙一族毕竟庞大,要救全族可不容易。公孙家主怕是也头疼得厉害,就算平安逃离了刑国,从此也担忧徐离本禹的追杀。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们目前还没有进一步的提条件大概也是在想如何才能真正的全身而退。并不是离开刑国就彻底安全了,要如何才能一直挟制朕才是他们需要时间去想的。” 苏云染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这事真不好说! 第五百四十一章 那个少年 这事算是陷入了一个死局,公孙家不肯直接说出真相,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吊着徐离本禹。而徐离本禹为了那微乎其微的存在可能,他只能暂时与公孙家僵持着。 “要说着急,相信公孙家比谁都着急。岳父暂时不动他们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被困在府中无法行动这不是公孙家想要的结果。” “所以咱们就以静制动,看看公孙家还能玩出什么花招来。” 徐离本禹也是这个想法,所以就这么先晾着他们。 三人又聊了好一会,时间已经接近晚宴了。兰山先带着徐离本禹离开,夫妻两稍作准备去到天承帝的寝殿在一同去往晚宴宫殿。 这是梁鹤祯第一次站在这个位置往下看,登高目极,却也徒然生出了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此刻的心情无法言喻,追究这么久的目的达到了,然而他此刻的心情却很明白地告诉他,他并不喜欢。 苏云染悄悄握了握他的手,梁鹤祯回过神来举起酒杯言笑晏晏。 天承帝的胃口不太好,只是吃了一些便觉得不太舒服要走。可这时候等了许久的逐越九王爷萧慎实在是等不及了。 “趁着太上皇也在,逐越想与大启联姻的诚心想必太上皇也是知道的。小王这次带着我皇一片拳拳之心而来,相信贵国也不会让小王失望而归吧?” 萧慎在这个节骨眼上重提和亲的事,看来逐越也是真的情况不太妙。 梁鹤祯不由望向了隐藏在使臣里不起眼的徐离本禹,因为有着他的手笔才让逐越的情况变得如此胶着。 而且徐离本禹的计划是扶持逐越太子,这一点倒是跟他不谋而合了。 所以梁鹤祯也再次跟天承帝商议过和亲的事情,和亲自然是好事,但他也并不想随便将六公主送去给一个可能随时卷进党争的人。 虽然目前萧慎还没有直接插手进入党争,但是那两位一旦斗出个结果,他不可能不表态。 萧慎对上萧悦,萧慎是文敬帝最宠爱的儿子,而萧悦除了占据一个太子的名头啥都不是。 不过既然徐离本禹已经插手介入逐越的皇权争斗,想来结果萧悦取胜的可能性更高。 萧悦取胜的话…… 虽然目前萧慎并没有对萧悦做过什么伤害的事,但以后就很难说了。万一萧悦将来当了皇帝秋后算账,那萧慎的处境也就很不妙了。 梁鹤祯也是思及此才想拒绝了这桩联姻,可久不管政事的天承帝却一锤定音,这桩姻,就这么定了。 天承帝侧目看了一眼梁鹤祯,然后道:“贵国的诚意朕自然是感受到了,既然如此,这事就这么定了!具体的事宜明日九王爷再入宫仔细商议,这是于两国都有溢出的事情。景妃这两日也在朕耳边念叨,说九王爷年少有为与朕的公主堪称良配。” 听到天承帝的拍板萧慎这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这事算是成了! 苏云染与梁鹤祯对视一眼,然后两人不约而同望向六公主。 六公主貌似害羞地低着头,但能看到她嘴角微扬,看来她是真心想嫁给萧慎了。 苏云染又将视线投向萧慎,的确是个风流俊朗的少年郎。没有萧行和萧丌那浑身上下透着的算计,他倒是长得很干净,虽然又装的成分。 这次来观礼的还有阊庆的使臣,阊庆使臣也知道他们皇帝跟梁鹤祯夫妇关系不错,所以只是打趣了几句并没有向逐越那样提出联姻来巩固关系。 梁鹤祯作为新帝今晚不得不多喝几杯,下面的大臣心思各异,当初站错队的不大不小的官员最是惶恐。 宴席的最后是苏云染扶着梁鹤祯回去的,看似已经醉得站不直了,可进到寝殿之后他神情立马恢复了清明。 “原来你是装的?没想到相公这演技上升这么多,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苏云染是亲眼看着他喝了不少酒的,所以她当真以为他是醉了。 梁鹤祯笑了笑,但揉了揉自己的头也的确是喝了不少:“六公主是铁了心要嫁去逐越了。” 六公主今天又去找过天承帝了,说了很多只必须嫁过去的理由。有为国的大义,也有为自己的小女儿心思,天承帝原本就希望她嫁过去她这么一说自然就顺水推舟了。 “她以前可不愿意远嫁的。” 梁鹤祯点点头,故意反问她:“那你知道她转变的原因吗?” 苏云染挑了挑眉,这个之前不是说了吗?景妃身边有人在给她‘吹风洗脑’。 梁鹤祯摇头,不尽然。 的确有人在诱导她远嫁到逐越的想法,但最重要的是已经很久没有动静的匈奴那边有些动荡。以前大启也嫁过两位公主过去和亲,如今两位公主都已经先后离世。 苏云染大概能猜到了六公主的心思了。 比起匈奴的粗鲁和生活条件艰苦,那逐越可是能跟大启相提并论的。虽然经济和资源差了很多,但至少逐越不是游牧民族,生活习性跟大启差别不是很大。 这样一对比逐越简直就是个理想的国度! 六公主得知远嫁匈奴的公主临终前送了一封信回来,说是希望大启能另外选一名公主过去,继续维持与匈奴的关系。 六公主听到了风声,所以才坚定了必须嫁去逐越的心。 比起匈奴那没有教化的国度,逐越好歹也是礼仪之邦。 “原来如此,我听说匈奴那边女人就像是一件物品。父亲死了,他的女人就给儿子继承,还真是……这样说来我倒是能理解六公主了,是我也会毫不犹豫这么选。” 她顿了顿,一想到匈奴那边也开始不安分了,不免有些担忧起来。这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想要谋求一个安稳真是不容易。 梁鹤祯却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匈奴那边不必担忧,他们现在是没有心思南下的。据可靠消息说,有另一支部落跨海而来,眼下双方在争夺地盘。” “虽然暂时打不过来,但还是得盯紧一些。哪一方会赢我们不在乎,但不得不防一方吞并另一方而扩大自身势力。” 梁鹤祯点点头:“放心,匈奴那边我有所准备。我是不会给机会让这两支凶悍的部族坐下来好好谈的。” 苏云染看他笑得很是狡诈,这一点上倒是跟他老丈人有得一拼了。 翌日,观礼结束不少使臣都已经离开了荣京。徐离本禹本来还想多留几天,但如今苏云染在皇宫之中也没法出来与他相见。 他忽然就很后悔了,当初要是不让女儿离开盛平多好啊!那厢现在,见女儿一面都那么困难。 萧慎一早就入宫了,他只想着早点敲定和亲事宜好回去交差。但一时激动却忘记了今天是梁鹤祯这个新帝第一次早朝,于是他只能在宫中干坐着等。 苏云染一晚上思绪凌乱,依旧睡不好。 或许是这皇宫中的床不舒服,还得再适应适应。 悦橙给她梳妆看着她的黑眼圈却笑道:“奴婢一早还诧异着,皇上为什么一早就吩咐让人去把之前太子府的床搬进宫中来原来是为了娘娘!” 苏云染愣了愣:“他让人搬床?” 这……万一还是睡不好可就不能再赖到床的头上。 “兰溪,我昨晚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兰溪在给她熨衣裳,听到这话提起头表情有些莫名其妙:“娘娘想到谁了?” 莫不是……阿衍? 兰溪不敢说出来,毕竟阿衍是为了救两位小公子而死的。 苏云染昨晚睡不着脑子乱糟糟的,很多人的脸就在眼前闪过。最后一张清冷孤傲又干净纯粹的脸定格了下来,那是公孙澈那个干净的少年。 兰溪手上一顿:“娘娘不会怀疑那公孙澈就是……”不会吧?那可明明白白是公孙家的人,而且还是长子。再说了,他长得跟娘娘也不是很像吧? 第五百四十二章 皇上什么时候瞎的 那个白衣少年,明眸皓齿,眼神清澈。 苏云染甩甩头,那个少年看起来比她年纪还小,应该是她想多了。想到这里她就释怀了,这就是凡是喜欢对号入座的毛病。 虽然经历了之前逐越一行,知道了公孙家想让公孙澈做的事,不免觉得公孙家简直不是人。这也就难免让她开始怀疑公孙澈到底是不是公孙家的人,毕竟虎毒还不食子呢! 苏云染在努力适应着这个一国之母的身份,虽然说这后宫除了如今已成为太妃的妃子们之外,梁鹤祯的后宫只有她一个皇后,但要处理的事情却不少。 大到敲定各种典礼寿宴和活动,小到后宫一砖一瓦她都要管。苏云染撑着下巴有些感慨,皇后真是不好当。 难怪受宠的多是贵妃,只要负责貌美如花就行。哪像皇后,干着最头疼、最繁琐的活,还得端着皇后的身份各种自我约束。贵妃多好了,可以温柔似水也可以肆意张狂,活得比皇后鲜活多了。 啧啧,再这么下去,她感觉自己要以最快的速度衰老下去。 悦橙端着点心进来的时候,苏云染的脑子已经抵在桌上一动不动。要不是了解苏云染这是累了,不然这么一看还怪下人的,皇后励精图治累死在桌案上可是头一遭。 “娘娘还是歇一歇吧!左右这些事都不打紧,慢慢看就是了。而且皇上就怕娘娘太过操劳了,所以已经让人去选拔出几个能干的女官过来帮娘娘处理事务。” 苏云染闻言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消息。 沁柠折了几支梅花过来,笑盈盈道:“娘娘快看,今天宫中里的梅花开得可好了。今天雪下得可真大,来年一定是个丰收年。” 苏云染侧目望窗外,白茫茫一片,这雪景倒是极美。 “你们说,宫里这梅花开得这么好,我是不是该举办一场赏梅宴?” 前朝与后宫从来都是息息相关的,梁鹤祯在前朝斡旋,她就得在后宫与各家族的女眷周旋。平衡各方势力,加速他的复兴计划。 兰溪找来了一个梅瓶,纯白的梅瓶素净雅致,插上梅花相得益彰。 兰溪减去多余的花枝,一脸认真道:“娘娘错了。” 苏云染一愣:“错了?哪错了?” 三个丫头异口同声道:“娘娘应该自称本宫!” 苏云染:……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今日的朝堂之上,和亲的问题自然也是要被提及的。 正事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也该跟九王爷聊聊和亲的事宜。 坐了半天冷板凳的九王爷终于被宣进了金銮殿,九王爷还从来没有被这么轻慢过,脸上的不悦之色终究是有些收不住。 桓王虽然坐着轮椅,却见九王爷的表情看得真切,他轻笑一声:“今日皇上第一次上朝,许多问题都需要皇上了解与百官探讨。听闻九王爷今天很早就入宫了,真是难为九王爷久等了。但也足见九王爷求娶心切,拳拳之心令本王很是感动。” 伸手不打笑脸人,桓王把好话都说了,他还能出言挑理不成? 九王爷脸上立即缓了过来,换上一张谦逊的笑脸:“王爷严重了,的确是小王太过心急了,让诸位看笑话了。” 梁鹤祯轻笑起身:“九王爷远来是客,赐座!”梁鹤祯新提拔上来的太监立马安排了一番。 今日早朝在京中有品阶的官员基本上都到齐了,毕竟是新帝第一次上早操这个排面还是要有的。 现在要聊的是六公主和亲的事,这些小官也就不需要继续留下来了。梁鹤祯只留下了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是掌握实权的,说话也有分量。 “皇上,和亲的细节我方拟出了一个章程,还请皇上过目。若是有意见不同的地方,不妨点出来我们商议一二。”萧慎是真的急着要回逐越,所以说话都很直接不想套近乎了。 宝公公从九王爷手中拿过折子,然后梁鹤祯给宝公公使了个眼神。宝公公回以,从作案上也拿起了另一份折子。 “刚好,朕这里也拟好了一份章程请九王爷过目。” 后宫之中,苏云染正依靠着廊下的柱子欣赏着雪景,手中捧着一杯热茶好生惬意。 “听说皇后要举办宴席?”六公主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称呼她为皇后,却又并不行礼。 苏云染没有转过头看她,只是没想到这消息传得这么快:“你看着雪中寒梅,只有寒冬还能欣赏到,难道还不值得为了它举办一场吗?” 六公主撇撇嘴,她的诗词歌赋很是差劲,所以她对这种活动一向也不怎么喜欢:“除了一群人吵吵闹闹的,一点新意都没有。” 苏云染轻笑,眉眼轻挑:“哦?那要是九王爷也参加呢?哎呀,既然六公主没兴趣那本宫也就不勉强你参加了。” 六公主赶紧改口,苏云染才没有心情跟她计较:“你今天过来该不会是来找我提意见的吧?” 六公主抿了抿唇,迟疑了一下才道:“你……你别以为你现在成了皇后就能高枕无忧了。” 说完这话就转身走了。 苏云染:…… 苏云染满头雾地望向兰溪,兰溪没法给她答案只能耸耸肩:“六公主还是这么拎不清。” 吃过午饭苏云染连打了两个喷嚏,她忽然觉得六公主话似乎有点深意啊! 兰溪怕她多想,赶紧替梁鹤祯说好话:“娘娘可别听六公主危言耸听,皇上今日与那萧慎敲定和亲事宜,中午自然是要与逐越的人一块用膳。” 苏云染嗤笑,她像是没有梁鹤祯陪着吃饭就吃不下的人吗? 开什么玩笑?干饭人的精神那是他人能干扰到的吗? 苏云染将赏梅的晚宴敲定了下来,梁鹤祯也终于从政务中抽身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满身风雪,两手背在背后笑意盈盈。 苏云染感觉似乎很久没有看到他这么幼稚的一面了,没办法自己的皇帝陛下自己宠着。 她很是配合地左右歪着脑袋似乎是想窥探到他身后藏着什么东西,等梁鹤祯走进才从身后拿出一捧梅花:“好看吗?” 苏云染眉眼弯弯,她没有回答却将目光转向另一头。 那边正好放着沁柠摘的梅花,在素雅的梅瓶中亭亭玉立。 梁鹤祯的脸有些垮了,不过他很快就给自己强行挽尊了:“这都快枯了,哪有我摘的好看?”说着就自己上手将沁柠摘回来的梅花拿了出来换上自己摘的。 然后一本正经地拉着苏云染过来欣赏:“娘子你看,是不是比那枯枝好看多了?” 沁柠:皇上什么时候瞎的?但我不敢问。 兰溪:皇上睁眼说瞎话,但我不敢揭穿他。 悦橙:皇上高兴就好,但我什么都不敢说。 苏云染快速地从几个丫头各异的表情上扫过,垂首轻笑:“的确很好看,还是相公选的梅枝最好看。” 这个有点幼稚的皇帝,得宠着。 梁鹤祯很是高兴,拉着她聊了一会往事就说起了朝堂上的事情。 后宫没有旁人,苏云染倒也不介意想以前一样听他说这话朝堂的事还发表自己的看法。 不过这事要是传出去,只怕又要引来一对御史玩命弹劾她了。 “萧慎想要铁矿,这倒也是我们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是他这个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虽然咱们的铁矿资源很丰富,但想直接要一个矿山年出产量的一半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了。” “所以我拒绝了。” 娶一个公主就想将他们的资源也带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苏云染现在虽然进宫了,不过她是皇后梁鹤祯也给了她足够的权利和自由。松一他们可以自由出入皇宫,所以她还是可以得到钱庄的第一手消息。 “萧悦终究还是成亲了。虽然他的太子妃出身清贵之家,但桃李满天下其实也不是那么没有助益的。” 梁鹤祯显然也已经收到了这消息,不过萧悦的婚礼举行得很仓促。之前虽然早就备好了大婚的物品,但内乱之后婚礼被搁置,这次又仓促举办,倒是有些委屈那太子妃了。 “虽然萧悦不喜欢那姑娘,但我得到的消息那姑娘虽然知书达理却是个性情刚毅的。我父皇……应该没有选错人吧?萧悦那个倒霉蛋倒霉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会不会黑化了。” 黑化?梁鹤祯不解。 “就是思想变得极端,只想着如何报复过去伤害过他的人。” 梁鹤祯摇摇头,虽然与萧悦相处的时间不算太多,但几次交谈他都可以看出萧悦其实跟他一眼,心里对自己的家国有一份热血,他也很想重整山河。 “如此就好,他心中有底线有抱负就好。那这个萧慎呢?萧丌和萧行斗得两败俱伤,有父皇在暗中插手,这两人蹦跶不了太久了。就是不知道这个萧慎会怎么想?是安安稳稳做个王爷,还是要搏一搏呢?” 在和亲细节都敲定之后,梁鹤祯又单独留下萧慎聊了一会。 他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萧慎,希望他能不要卷入党争。反正跟大启和亲之后,他便是大启女婿,他会力保他的平安。 但是如果他要作死,梁鹤祯可不见得会帮他。 出兵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大启自己兵力就已经不够用了。虽然萧慎是知道梁鹤祯有苏云染这座金山,但金山也不是挖不空的。 梁鹤祯刚上位就大刀阔斧敲定了一系列的改革,哪一样都是要真金白银地撒钱。萧慎听着都觉得肉疼,要是能拿这些钱的三分之一他都能招兵买马跟萧丌他们争一争了。 可惜这心思都没有机会说出口,梁鹤祯就把他的话给堵死了。 说白了就是梁鹤祯并不看好他,也没有要扶持他上位的想法。 他当时还颇为不悦,他跟大启和亲不就是为了能得到大启的支持吗?不能得到支持,他还娶六公主作甚? 不过这一点文敬帝在他出使大启之前就跟他说过了,大启不会这么快就表明态度,他们现在会继续观望。要等局面明朗了,他们才会出手,这也是一种博弈。 九王爷只能忍了下来,他也知道来日方长。 他并没有给梁鹤祯一个准话,争不争的,也得看情况。何况他心里有些不服,梁鹤祯并不了解他,又怎么知道他不是当皇帝的料呢? 他也是满心的抱负,只是以前一直顾忌着那两位势力强悍的皇兄不得不藏拙。 其实他的实力,配得上他的野心! 当然,这话他不能说出口。且看吧,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萧慎只能在表面上和稀泥,但心里的不服气让他更想尽快回到逐越掌控局面。 第五百四十三章 谁在打坏主意 梁鹤祯推行的新政难免会遇上助力,富临钱庄这座金山不能摆在明面上,所以一提出修建运河的事户部第一个就跳出来哭穷。 户部哭完穷就是兵部,兵部是除了民生开支之外国库支出的大头。要想马儿跑,总不能不让马儿吃草。兵部除了建造各种兵器之外,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但这一项支出是半点也不能省,虽然目前跟逐越的关系看似缓和了,但逐越内斗的结果还没出来谁也不知道将来两国的关系走向如何。 大启的兵力严重不足,军中的关系还错终复杂必须得好好整顿才行。 这些事情每一样都是需要人力、物力和财力。 国库空虚已久,就算是梁鹤祯监国之时努力在增加财政收入,可是效果甚微。毕竟国家积弱已久,又那么倒霉地灾害连年,百姓那是实在没有办法增加赋税,否则可真是民不聊生了。 看着朝堂下官员争论地面红耳赤,梁鹤祯忽然想起苏云染说的一句话,很有意思的话。用在这时候,过分的合适。 她说,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 他都记不住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了,等回过神来他倒是有些难为情了咳了半天。他家皇后,懂得真多啊! 这话虽然听着有些糙了,但道理还是有的。任何举措都得循序渐进,没有什么事情是能一蹴而就的。 他也没有想过一上台就能立即通过所有提议,运河和贸易区的事情还有很多细节的东西需要细细推敲。他今天提出来,也只是表达自己的一个想法,也想听听其他人的想法。 吵吵半天两方阵营都没有办法让对方赞同自己,梁鹤祯主动叫停:“运河与贸易区的计划并不急于一时,但这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大计。” “兵部,朕要你们在一个月之内呈交一份兵部整改计划。兵力不足不是人不够,而是没有能堪大任的主将,这说明军队内部管理存在很大的问题。” 兵部官员立马一副苦哈哈的表情,军队的情况兵部自然是知道,但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受有所不受。很多时候兵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确是没有人能有那样的魄力和能力去整改军队的问题。 兵部尚书也不敢跟梁鹤祯讨价还价,好在他只是让兵部先拟个章程,到具体实施只怕还需要不少功夫。而且,军中存在的问题还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 不过他这个兵部尚书是梁鹤祯提上来的,他并不敢有所欺瞒。虽然也担心会让皇帝不悦,但兵部存在的困难他也必须提出来。 “皇上,军中问题良多,整改的计划微臣可以整理出来但……但是能去落实这些整改计划的人却……实在是良将太少,不仅要有魄力更要有智谋,否则整改遇阻还是小事,就怕会引起……兵变!” 兵变!这可不是小事了。 顿时间气氛变得有些紧张起来,虽然说这是兵部的事情,可整改章程出来了,要落实到军中还不知道皇帝会提去谁去做。 这可绝对是个苦差事,不仅自身有危险,还非常得罪人。 这个问题梁鹤祯却胸有成竹:“落实的事情朕心中已经有人选,兵部只需要将问题罗列出来以及如何整改。” 众人面面相觑,皇上心中已经有人选了? 有人把目光投向了赵荀,赵荀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绝对是皇帝的亲信。虽然如今赵荀已经入了兵部,但他可是一兵一卒实打实地从军营里出来的。 在兵部任职的官员可不一定都在军中待过,但也只有在军中待过的兵部官员才能更加透彻地了解军中的问题。 看来皇帝心中的人选一定是赵荀没跑了! 赵荀面色如常,所有人都认为皇帝选定了他,但他却觉得皇帝说的人选并不是他。 要知道朝廷除了那几支被世家掌控的大军之外,朝廷还有很多大小规模不等的各州驻军。各州驻军的规模虽然比不上像蔺家那样的大军,但这些郡主主帅会偶尔调动,所以各州驻军的管理松散。 想蔺家军那样的大规模军队有老侯爷镇着,所有麾下的兵管理严格战斗力很足。 那么问题就来了,像各州驻军零零散散,光是他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整改得过来。 所以,皇上一定手下一定是有群十分得力的干将。 管理松懈的军队会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不服管教。老油条一个个都恨不得占上为王,谁都不服谁。 要想拿下这样的军队,自身势力必须得强横,才能镇得住老油条。可以适当杀鸡儆猴,可这分寸必须拿捏到位,不然一不小心就会引起兵变。所以说,除了自身武力强横之外,还得有智谋。 说到智谋赵荀就觉得惭愧了,他这武人的脑子一向喜欢直来直往。文臣那些弯弯绕绕九曲十八弯的心思他是实在学不来,他私心是觉得自己怕是无法完成这个任务。 不过他早就被划分为梁鹤祯的亲信,如果梁鹤祯真的要把这个任务交给他,那他无论如何也得硬着头皮上。 这种时候,他这个亲信要是都不支持的话,这皇帝不仅是面子过不去,以后再想做出什么举措就更加艰难了。 赵荀只能在心里莫莫叹气,太上皇给到新新帝的江山实在是千疮百孔太难为他了。 赵荀还在感慨着,梁鹤祯已经把话题引开了。 “六公主的和亲事宜既然双方都已经在细节上敲定了,礼部和户部都抓紧点时间把陪嫁的东西备好。另外,鸿胪寺也尽快拟定送亲的名单和路线。钦天监,给送亲使团挑一个吉日出发。” 梁鹤祯这边朝堂上面对各种问题,苏云染在后宫跟各家贵妇小姐套近乎。 苏云染感觉自己脸都要笑僵了,这皇后真是不好当!还以为当上了一国之母,都是别人来巴结自己,没想到她跟皇帝一样,还得去讨好这些大臣和大臣的家眷。 梁鹤祯批完奏折都天都已经黑了,听宝公公说皇后举办的宴席还没有结束便也过去凑凑热闹。 皇帝的忽然到来让人还这些女眷还挺意外的,不少千金小姐都忍不住偷偷看他。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的朝廷也有不少都是从外地升迁回来的。她们的女眷也是头一次见到皇帝,本是不该抬头看皇帝的,但她们也是听闻当今皇上容貌天下无双。 能在流传开来的消息,不见得都是空穴来风。人都有欣赏美好事物的本能,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见到皇帝的机会,所有人都忍不住偷看皇帝一眼。 这一看,只觉得传言的确不切确。 皇帝这哪是天下无双,简直就是天生的神仙嘛! 妇人还好,那些个闺中小姐不由得一个个红了脸。 这世上不缺乏容颜绝色的男子,但像皇帝这样不似凡人的却不多见。 偷偷看一眼,匆匆垂眸暗思量,然后又忍不住再看一眼。 皇上的身姿如松雪,挺拔又清冷。有种孤傲的王者气势,也有仙人的清冷气质。纵然是翻阅辞海,也不到更多的词语去形容他。 苏云染将众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呵呵,这狗男人又招蜂引蝶了! 梁鹤祯只觉得自己好生冤枉,他怎么就成狗男人了? 这屁股才坐下来,就接收到他家皇后小刀子般的眼神。一块糕点都还没进嘴呢,愣是挺在了半空。 苏云染见他表情又实在是忍不住想笑,她这一笑梁鹤祯一颗心落地,嗯,即使是冬日里也感觉到了百花盛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刚才那眼神给镇住了,梁鹤祯似乎忘记叫人平身了。这么多女眷都还跪着,怪冷的。 苏云染给他使了使眼色,梁鹤祯用手挡着自己侧脸用嘴型对苏云染道:“不气了?” 苏云染忍俊不禁,感情他还是故意的! 要让这些女眷知道皇帝是为了怕她生气故意不让他们起身的,估计她们的眼刀子就能把她戳出三刀六洞来。 “都平身吧!”声音就如他的人一样,透着清冷,比这寒冬的雪好不了多少。 但是这嗓音却又那么动听,像什么乐章一样敲击在心头,听得心口一阵阵酥麻。 小姐们的脸,又红了几分。 皇上长得好看,声音都那么好听。皇上的后宫似乎……只有皇后一人! 这是世上最尊贵的男子,容貌也是如此出众。就是背负着第一才女都不由折服在他的魅力之下…… 苏云染连打了几个喷嚏,嗯?不好的感觉,这是有人再打什么坏主意吗? 第五百四十四章 阳寿将尽 祐宁庵。 身为皇后出宫一趟真是不容易,即使梁鹤祯从来不拘着她,但还是架不住皇后出宫必须有固定的排面不然会丢了皇家的面子。 所以苏云染每次想出宫,都还得偷偷摸摸的。扮成宫女的模样偷偷出去,别提有多不方便了。 祐宁庵是皇家建的庵堂,本来就是用来容纳那些个犯了错的嫔妃又或者是先帝没有子嗣的后妃。 别看就这么一座不起眼的庵堂,没有什么人来上香,但这里面的尼姑随便挑出来一个都可能是曾经非常受宠的妃子。 庵堂建立时间久远,山门上都覆了厚厚一层青苔。一种古朴的沧桑感扑面而来,苏云染提着裙摆走了进去。 苏云染之前来过一次,当时淑妃的情况可以说心如止水了。如今不得不再来一次,实在是因为天承帝已经快耗尽阳寿了。 淑妃居住在一处很僻静的厢房中,面对着清幽的后山,让人的心境都不由得变得宁静。 小尼姑给淑妃通报了一声,苏云染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淑妃比之前憔悴了不少,苏云染倒是有些意外。之前看她心如止水还以为她心中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放不下,现在看她果然还是藏着别的事。 淑妃一身藏青色的素净衣袍,头上只有一根木簪,如此模样跟寻常的妇人没什么两样。 “参见皇后娘娘!”淑妃按规矩行礼。 “淑太妃快免礼。”苏云染忙虚扶起淑妃,淑太妃原本是想让她叫她的法名,可话就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皇后今日前来,多半是为了太上皇而来。 之前皇后还没有册封的时候她就来找过她,该问的问题都已经问过了,她能说的也都已经说了。 “皇后娘娘今日前来,可是为了太上皇?” 她一语中的,苏云染点点头:“正是,皇爷爷情况不不妙,已经有了油尽灯枯之兆。” 太妃轻叹一声,不是是因为是她预料之中的事,还是因为侵染了佛门的脱俗看淡了生死,她脸上没有太多惊讶或者悲伤的表情。 人家都这么平静,她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悲伤:“太妃可还需要收拾行李?” 太妃摇摇头:“都是身外物,没什么好收拾的。倒是劳烦皇后娘娘亲自跑这一趟,其实娘娘只需要派人只会一声便可。”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她这不是有点不死心吗? 永王是死了,可留下来的谜团却解不开了。虽然淑太妃一直都这么心如止水,可她还是觉得淑太妃一定是知道点什么的。 淑太妃让婢女倒了清茶,这茶香很清浅但别具一番风味,特别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 “娘娘这茶味道很特别,香气不是很重,但初入喉很苦,回甘又很甜。这苦和甜都来得好猛烈,一点过渡都没有。” 苏云染点评了一番,说的是茶,听着的是人生。 淑太妃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皇后娘娘果然是个十分通透的。娘娘既然如此通透,就不该在臣妾身上再费工夫了。” 淑太妃倒也挺直白的,可是苏云染还是觉得淑妃知道的远比她想象的要多。 “斯人已逝,难道娘娘还要带着秘密进棺材吗?即使这个秘密可能会毁了大启的江山也在所不惜吗?”苏云染这话说得有些太直白太难听,但淑太妃也不是那种喜欢绕圈子的人。 淑太妃缓缓闭上眼睛,手中的念珠在指尖轻轻拨动,她嘴唇也随着动了动却不知道是在默念着什么。 “万般皆有法,如梦幻泡影。到底是我的修行还不够,做不到真正的脱离凡尘俗世。皇后娘娘,别问了,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淑太妃摇摇头再次闭上眼睛默念着经文,可经文念得再动,这心总计是无法真正做到平静。 也罢,看来淑太妃是真的心意已决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了。 淑妃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两套换洗衣裳,入宫侍疾到皇帝驾崩之后也不知道需要多久,但她已然是不打算换回妃子那一声华贵的衣裳了。 苏云染并没有与她同乘一辆马车,她的马车走在前头,兰溪颇为无奈道:“淑太妃究竟隐瞒了什么?她跟圣主到底是什么关系?永王如果不是圣主,淑太妃又有什么可隐瞒的?” 苏云染撑着额头,她原本是想对淑太妃用自己特制的迷香的,但这手段的确上不了台面也不合法。而且像淑太妃这样人,只怕想彻底搅乱她的思维怕是没那么容易。 在庵堂清修这么久,心境不同,不容易中招。 “兰溪,我隐隐有种感觉。淑妃隐瞒的事情,一定是为了袒护某个人。这个人不是永王,却又跟淑妃有关。可眼下面临的问题却是我们将淑妃查了个底朝天,但是实在是查不到第二个可疑人物。” 淑太妃,究竟是在保护谁呢? “娘娘就别伤脑筋了,皇上不都说了吗?神衣教的事情他们抹得干净,如今不敢动弹也不知道龟缩在什么地方苟延残喘。”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神衣教之前搞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不彻底剿灭总让人担心他们卷土重来。 兰溪耸耸肩,想要卷土重来没有个十来年不太可能。 “别说是没彻底剿灭的邪魔外道了,就是已经宣布彻底剿灭的邪魔外道都还有可能死灰复燃,更何况神衣教还留有残部。卷土重来是必然的,但这时间却是遥远的以后。” 苏云染不置可否,她放不下这心结所以就想通过淑太妃能得到一些线索。可目前来看,淑太妃的态度还是那么坚决。 罢了罢了,正如梁鹤祯所言,眼下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一个蛰伏起来苟延残喘的神衣教,蹦跶不了,就让他们再多挣扎一段时间吧! “容谷主已经离开了南边,经此事南边虽然有所损失,但好在已经彻底恢复了生机。虫蛊一解,功德无量啊!”兰溪有模有样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皇宫,天承帝这几日能吃进去的东西很少,全靠参片吊着。 这些太妃太嫔一个个面露悲伤之色,手帕是不停地抹,可泪珠子却不见怎么流。 梁鹤祯已经守在太上皇跟前,太上皇清醒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他很想再等等,再看看梁鹤祯将岌岌可危的大启发展起来,可是时间竟然如此仓促。 “鹤……祯……”双目紧闭的太上皇清醒了过来。 原本很是浑浊的双眼忽然好像清澈了许多,他的目光在大殿之中的所有人都扫过。 梁鹤祯给他喂了水又喂了两口粥,太上皇挣扎着要坐起来。 “皇爷爷,鹤祯在呢!” 太上皇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下去。 其实他要交代梁鹤祯的事情在禅位的时候都已经交代清楚了,可是到了临死之际他还是有些放不下这大启的江山。 帝王权术、平衡制约,他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给他说说。他知道他跟蔺家的小子关系很好,可蔺家的兵权也一直都是他不安的来源。 只怕梁鹤祯与蔺翊承的关系太好,他就是说了,梁鹤祯也未必能听得进去。 梁鹤祯却都明白他想说什么:“皇爷爷放心,您想说的,我都明白。我不想随意去猜忌,但我也会方着一家独大。如今除了蔺家、楚家、曹家三足鼎立之外,我会将各州驻军收拢在自己手中。” 太上皇握住了他的手,孙儿的确比他更适合这个位置。 “小……小六……” “六公主已经随和亲使团出发了,昨日她过来拜别皇爷爷。鹤祯知道皇爷爷不放心她,我会尽力护她周全,至少保她性命无忧。” 太上皇点点头,其实送六公主去和亲,帝王的私心要强过一个当父亲的心。送她过去有利于大启,他怕梁鹤祯狠不下这个心,这个恶人只能他来当。 当时这样不代表自己对女儿不愧疚,所以他希望梁鹤祯在斡旋两国关系的同时尽力去保护六公主的安危。 太上皇没说就又晕了过去,淑太妃到的时候面色终于又了一丝波动。 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淑太妃陪伴在天承帝身边的时间非常长了。纵然青灯古佛下心如止水,如今见到自己枕边人身形消瘦也不免有些动容。 她轻声唤了天承帝几声,可惜天承帝实在是撑不住,气若游丝吊着一口气。 “皇后娘娘也没有办法了吗?”淑太妃还是忍不住问到。 苏云染摇头:“已经是极限了。” 淑妃握住了天承帝的手,有些难过地落了泪。 苏云染和梁鹤祯悄声退下,看苏云染一脸愁云惨淡就知道她没有从淑太妃口中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梁鹤祯伸手十指相扣:“不必勉强,真相终有大白的一天。” 苏云染回以微笑,两人眺望着这恢弘的皇宫,处处雕梁画栋却又处处都透着苍凉…… 第五百四十五章 那可真遗憾 拖了七天,太上皇还是驾崩了。 苏云染作为皇后,要处理的事情可不少。虽然说皇帝的葬礼自然有朝廷去操办,但先帝的后宫嫔妃们都得她去料理她们的归处。 淑太妃还是选择回到庵堂常伴青灯古佛,这倒是意料之中的。只是没想到景太妃竟然也不愿在宫中待了,但逐越那边送来的那几个宫女很极力地在制止她。 开玩笑,好不容易在后宫安插了人进来打探宫中消息,怎么能让她就这么出宫去庵堂呢? 苏云染轻咳一声,说实在的,景太妃身份特殊还真不适合去庵堂。毕竟是逐越国皇帝亲封的和亲公主,就算没有子嗣也不该去到庵堂代发修行。 “景太妃,庵堂清苦你近来身体又不好,还是暂且留在宫中好生养着的为好。”苏云染话音落下,那几个宫女连连称是。 兰溪大声地咳了咳,这种场合原本是没有这些宫女插话的份的。 惊觉到自己刚才有些心急失了分寸,立马退后低下头不敢出声。不过景妃虽然不顾劝阻提出要去庵堂清修便是打定了主意,但她没想到苏云染竟然也不同意她去。 不过她也不傻,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如今大启和逐越再次和亲,她这个逐越和亲公主若是进了庵堂,只怕是要被逐越挑理的。 罢了,她也不想给苏云染找麻烦。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谨遵懿旨。”景太妃站起身欠了欠身。 苏云染走过去虚扶她一把,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只要心里平静,哪里都是净地。” 景太妃表情微愕,瞬间后打心底地笑了笑:“娘娘果然通透,反倒是我拘泥于形式了。” 先帝驾崩之前还下了一道旨意,封了十七皇子为亲王,封号宁王。这用意再明显不过了,只希望他能得以安宁。 皇权争斗下皇子已经没剩几个了,他是真的不希望还有人为了皇位豁出性命去。这个小儿子他只希望他能做个闲散王爷,就这么简单过下去就好。 另外还有九王爷也封了亲王,封号淳王。虽然是个傻子一直养在宫中,如今新帝登基他也不便再宫中继续当个皇子了。 十七皇子还有瑜妃这个生母在,即使年纪小独立开府也不用担心下人照顾不周。但九皇子就不一样了,生母过世,自己又是傻子,以后的日子不免让天承帝担忧。 梁鹤祯明白他的顾虑,所以再三保证自己会派人派人照顾好九皇子。 虽然没有生母,不过九皇子的乳娘却待他如亲生。梁鹤祯还另外安排了管事的太监、嬷嬷过去帮忙照顾,至少要保证没有奴大欺主的事情发生。 把所有人都安排好了天承帝才算安心地去了,如今在国孝期间,什么娱乐都不允许,这皇宫就显得更加冷清孤寂了。 瑜妃跟着宁王搬去了王府,剩下的大多还是留在了宫中。 百日国孝过后,帝王驾崩的一派萧肃气氛终于有所缓解。荣京城里恢复了生气,一些国孝期间不得营业的营生也重新开门了。 苏云染端着参茶进了御书房,宝公公见了她刚想行礼却被她眼神叫住。宝公公是最清楚帝后感情的人,自然很识趣地退了下去。 放下参茶,她在一旁替他研磨,大殿之中静悄悄的。 半晌过后他将桌上的奏折全部批阅完成之后才抬起头,见她站在一旁愣了一下。脸上那因为奏折里各种麻烦事情弄得有些阴沉的表情顿时明亮开朗起来:“什么时候来的?为何不叫我?” 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他知道有人一直在给他研磨,还以为是宝公公。 他将苏云染一把拉过坐在自己腿上,捏了捏胳膊,怕她研磨手酸了。 苏云染笑道:“看你太认真就没好意思打扰你。” 梁鹤祯却不希望她如此,这要是奏折再多一些,她岂不是还得站上几个时辰? 苏云染只是觉得他认真批阅奏折的样子太好看了,果然是认真的男人最好看。况且他这皮囊的确是好看得不得了,再认真工作就让人挪不开眼睛了。 啧啧,这要是让那些贵女见了,只怕不知道又要有多少只小鹿乱撞了。 哎,这误人终生的美色啊! “阿离和阿弃呢?今天有没有胡闹?”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这两孩子正是胡闹的年纪,岂有不胡闹的?虽然老大有着超出年纪这老成,但毕竟也还是个孩子。不及弟弟的上蹿下跳,但王霸之气没少外露。 说到两个儿子,苏云染脸上忍不住笑得温柔。 小儿子很是捣蛋,大儿子很是霸道。小儿子打不过大儿子可又每次都喜欢主动去招惹哥哥,然后换来一顿王八拳。 别以为这小东西能吃一堑长一智,他对自己没有那样的自我认知。每次都乐此不疲地去招惹大哥,然后又毫无意外地挨打。 梁鹤祯将下巴埋在她的颈窝,闻着属于她的体香总是令人心神宁静:“真希望这两个小家伙能快点长大,一夜间就长成个十七八的少年。” 他这憋着什么坏苏云染再清楚不过了,想撂担子?再等个十七八年吧! “六公主那边有消息传来吗?”六公主也嫁过去一段时间了,目前也不知道萧慎还有没有抢皇位的心。 梁鹤祯目光投向奏折边上的一份书信:“萧行动手了,可惜兵败如山。萧丌以为这一局自己赢了,没想到转头文敬帝就把自己中毒的责任怪到萧丌头上。” 苏云染可记得这事是她父皇做的手脚,故意引得父子三人离心,然后栽赃,再然后暗中扶持太子萧悦。 毕竟徐离本禹也不想让人知道他插手了他国的皇权争夺,所以在文敬帝派人反向追查之后就收敛了很多。不能在插手得太明显,但又要保证形势朝着自己预想的发展。 苏云染虽然不知道徐离本禹都做了什么,但目前看来一切都是朝着他想要的结果去的。 “萧行起兵是迟早的事,毕竟他手里的兵权不仅是明面上的。即使后来文敬帝故意打压削了他不少兵力,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愿意跟他殊死一搏的人肯定也不少。”苏云染对萧行虽然算不上了解,但他的背后势力完全足够支持他起兵。 既然起兵谋反已经失败,那看来他的性命是保不住了。 “被赐死了吗?” 梁鹤祯摇摇头:“没有,文敬帝大概还在打别心思。” 苏云染顺着他的话仔细想了想:“他难道还指望着能用萧行来制衡什么人?” 梁鹤祯也说不准,不过萧行与皇位再无瓜葛,那萧丌也是一样。 “萧行下了天牢,其家人无一幸免处死的处死流放的流放。倒是萧丌只是被圈禁在府中没有明发旨意,或许还在考虑对他的处置吧!” 苏云染撇撇嘴,萧行是直接发兵造反,萧丌是下毒谋害皇帝。这两样都是皇帝绝对不能容忍的,可文敬帝对两人处置却还是有所不同。 难道……文敬帝发现了下毒的事另有蹊跷? 苏云染却摇摇头:“不尽然!你父皇这事做得十分隐秘,而且后续的构陷也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文敬帝之所以对两个儿子的处置如此不同,我觉得并不是更看重萧丌,而是一种缓兵之计。” 缓兵之计?苏云染不解。 “萧行背后的武将,萧丌背后是文臣。如果同时将两边的党羽全部剿灭,那逐越的朝堂岂不是要彻底乱了?文敬帝之所以对萧丌的事不发明旨,就是想先稳住朝堂。” 苏云染仔细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个理。 萧行的造反毕竟是声势浩大,这是就是想压也压不住。而萧丌的‘毒害皇帝’就隐秘了很多,只要让三司的人把嘴巴闭上,这消息就穿不出去。 “那文敬帝的身体又没事了?” 梁鹤祯轻笑:“也不知道是你父皇用的毒不行还是他身边的医者太厉害,之前跟中风似的,如今除了手会有点抖之外脑子很清醒。” 苏云染摇摇头长叹一声:“那可……真遗憾!” 可不是遗憾吗?自从文敬帝中毒之后,逐越的皇宫是一派紧张,想安插人怕是艰难了。在想神不知鬼不觉给文敬帝下毒,一次不成功,二次就没可能了。 “如今还手抖的话……那必定已经损伤了身体根基。就算现在不死,看来也蹦跶不了太多年了。萧悦这个倒霉的太子倒是挺坚挺的,这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竟然还没被废掉!” 苏云染再次感慨萧悦这个太子人设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啊! 梁鹤祯被她逗笑了:“萧悦如今又你父皇这尊大神护着,想动他怕是不容易。至于萧慎是个谨慎又多疑的,他这点倒是很像他父皇。” 苏云染挑了挑眉,萧慎这个人怎么样她倒是无所谓,但六公主的安危他们还是必须得管的。 “放心,萧慎对咱们的态度摆在这里,就会把我们那小姑姑供起来。你就别担心她了,她那性子本来也不是被人欺负的主。加之萧慎对她讨好的态度,那些个侍妾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第五百四十六章 隐秘的族徽 桓王已经拿着那盏九宫琉璃灯看了一整天了,可是总感觉这跟记载的不太一样。 不过书上记载的也不过是片面的,毕竟谁也没有见过实物,就算有幸见过实物的那也只是隔着老远瞧了一眼。毕竟以后这可是南宫家不外传的宝物,自然是不会让外人近看。 桓王只瞧了一天都没瞧出什么门道,自然也说不出究竟哪里不一样。为了这盏神秘的琉璃灯,梁鹤祯还特意派人去请了早些年已经辞仕的老大学士。 如今朝堂上的人基本上没有见过实物,老一辈的朝臣还有那么几人接触过。 别说从这盏琉璃灯里找到什么玄妙,就连这盏灯究竟是真是假都还不一定。 “怎么样?几位老大人看出什么名堂了吗?”桓王瞧着几位也是翻来覆去地看,时而凑近时而高高举起。几位老大学士的样子看起来是高深莫测,好像看出了点什么,又好像没有。 反正是不是发出一声拉长还带着疑惑的‘嗯’,让桓王这心也一下一下的以为他们有结论了,可实际上嗯完就没有下文了。 梁鹤祯轻咳一声:“王叔莫急,且再让几位看清楚些。” 又过了一会,其中一人站了出来:“启禀皇上,这盏九宫琉璃灯是真品无疑了。” 听到这个结论桓王这心里倒是好受了一些:“如何确定的?” 几位大学士给两人仔细地点出了他们所知道真品的细节,包括琉璃灯顶部和底部的特殊构造,还有灯罩的几个面厚度和长度,还有上面绘制和雕刻的花纹。 “皇上、王爷,这大多细节书中都有记载,如果想要仿制倒也有所依据。不过有两点细节却是书中没有记载的,第一点是一个很隐秘的南宫一族的族徽,就藏在宫灯底部。” 这位大学士拿过琉璃灯仔细给他们指了指,这隐秘的族徽从外面是完全看不到的,只能从琉璃灯灯罩外部的小孔往里看。 那族徽印记非常难以仿制,假的九宫琉璃灯绝对没有族徽印记。倒不是这个族徽印记本身难以仿制,而是这个印记只在琉璃灯内部看得到的工艺难以仿制。 桓王觉得这有些言过其实了:“这印记在琉璃灯内部才能看到好像也不是很难吧?只需要在琉璃灯组装之前,在底板上刻好不就行了吗?” 桓王是简单粗暴这么认为。 老大学士笑呵呵地摇摇头,一脸慈眉善目又很是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王爷有所不知,这雕刻印记的手法十分特殊,是在琉璃灯安装完成之后从外面雕刻的。” 桓王完全镇住,就通过外部这么一点大的洞完成雕刻?那这也太鬼斧神工了吧?那这样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说九宫琉璃灯的艺术价值非常高,已经高过本身做为一盏宫灯的价值。 梁鹤祯也借着灯光辅助,从顶端的小孔勉强看清了底部隐秘的族徽印记了。 “那第二点呢?”梁鹤祯问到。 还是之前说话的老大学士:“第二点就是东南角的琉璃灯罩缺了一个小小的角。” 老大学士将琉璃灯缺了角的地方指给这小朝会里的所有大人看:“这个缺了角的地方很不起眼,而且只是磕到了一点,把棱角稍微磨钝了而已。” 老大学士之前原本也不是很确定的,关于缺了一点的角还是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说法。 听说当初皇朝交叠之际,南宫家的小太子匆忙将九宫琉璃灯藏起来。当时的皇宫已经被冲破了,兵荒马乱之中九宫琉璃灯与复制品被放到了一起。 桓王也算是明白了过来:“当初那小太子是想用真假混淆以保住真品?” 老大学士点点头,原本小太子并不是真的想用撞掉的一角来区分真假。这个被撞到的角的确是个意外,但也是因为这个意外才得以将真品保存了下来。 “原本老臣也以为这只是个传说,没想到真的有个角钝了非常不明显。可若是仔细对比,却又会觉得非常明显。皇上,这样的制作工艺想要完全仿制十分困难,依老臣看这绝对就是真品。” 梁鹤祯却想起他之前才刚说的传说,那传说中小太子手里可还有一盏复制品。 “的确是有一盏复制品,不过那盏复制品的琉璃纯净度要比真品差了不少。而且那盏复制品也在皇宫大乱之中被毁了,老臣的父亲还在世时亲口跟老臣说过,他是亲眼见过那复制品的残片的。” 被请到小朝会里的大臣纷纷点头,看来这的确是真品无疑了。就是不知道这九宫琉璃灯到底是怎么去到了逐越,难道当年灭了南宫一族的马贼真的拿到了这宝物转手卖到了逐越? 既然已经确定了是真品,关于它是怎么去到的逐越已经不重要的。 既然是真品,那就难免让人想研究一下它是不是真的藏着那些传闻中的宝藏。 梁鹤祯对传说中的说法并不抱什么希望,再加上以前跟阿衍聊过,虽然他没有直接承认南宫家的身份但他也没有否认。两人也聊过九宫琉璃灯,他很隐晦地说灯中藏宝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 依旧是模棱两可的回答,既不说有,也不说没有。现在再想起当初的对话,他也不免有些唏嘘。如果不是对立的位置,或许他们的确能成为朋友。 “皇上,传说的事不可当真,我们都瞧了这么大半天了也就发现一个族徽比较隐秘就再也没有其他了。”有大臣赶紧先给皇帝泼一盆冷水,免得皇帝没有得到宝藏而迁怒群臣。 都说坐上皇位之后的人都是会变的,无论之前身为监国太子的梁鹤祯有多好说话,等他当了皇帝就没有那么随和了。这些大臣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怕被降罪还是提前把自己的罪责撇干净。 梁鹤祯又岂会不明白他们的心思,虽然他也的确没抱什么希望能又际遇。但既然是流传了那么久的传说,他没有道理不研究一番。 在群臣看来,皇帝想从九宫琉璃灯里找出宝藏实在是因为国库还是太空虚了。越是这样,他们也越是慌张,真怕皇帝非要把传说变成现实那可就太难为他们了。 “行了,今天就先到这吧!几位老先生暂且先留在京中继续研究这盏琉璃灯。由桓王挑选出几位翰林院的大学士一同参与研究,就在……弘文馆进行吧!” 桓王领了命退下,还有两位内阁大臣却面露迟疑。正要开口,桓王转过身快步向前将两人一左一右硬是拽了出去。 “王爷这是作甚?下官还有话要说呢!” “正是!王爷莫非知晓我们想说的事?” 两人一脸疑惑地看着桓王,桓王给两人一人一个白眼:“你们两的心思难道很难猜吗?不用说,你们两肯定又想跟皇上重提选秀的事了!” 闻言,两人对视了一眼。的确,他们想要提的事情就是这个。皇帝后宫空虚,只有皇后一人而已。虽然说皇后已经诞下了两位皇子,可对于皇帝而言,皇子那是永远不嫌多的。 “除去充实后宫的事之外,帝后一直居住在一起这算是个怎么回事?” 桓王继续给两人一个嫌弃的表情:“帝后鹣鲽情深住在一起你们也要管?难怪我看皇上最近一看到你两就头大。” 两人刚想要辩解一下,桓王摆摆手:“行行行,你们又要说什么不符合祖宗规制了。不是我说你们,一直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你们前朝的官员为什么又紧盯着后宫呢?” 不许后宫盯着前朝,前朝却一直盯着后宫,这是何道理? 后宫的事说来说去都是皇帝自己的事,朝臣插手太多只会让皇帝心生反感。 再说了,只有皇后怎么了?皇后身体健康做事也稳妥,怎么就这么着急非要给皇帝充实后宫呢?如果说是为了子嗣,人家皇后生了两位嫡子,都好好的,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很显然这两位大臣思想保守,还是不能接受桓王的劝说。 “王爷说得也有道理,但是自古以来……” 桓王扬起手打断他说下去:“二位,自古以来皇帝三宫六院是没错,但也不是没有出过专情皇后没有嫔妃的皇帝。帝后感情这么好,没有后宫纷争,这对皇帝其实也是好事。” 说到这里,桓王有些贼兮兮地低声道:“两位大人后宅小妾不少吧?这女人多了,是不是是非就多?是非多了,你这个当家的人是不是被吵得心烦?” 两位大人被桓王这么一说,顿时生出了一种感同身受。 后宅就几个小妾就已经足够让府中鸡飞狗跳了,三宫六院佳丽三千,的确是不容易。但他们臣子怎么能干皇帝相比呢?这还是不一样的,桓王摆明就是在偷换概念。 三人的对话很快就传到了苏云染耳朵里。 兰溪唉声叹气的,这些大臣从皇帝登基之后就在后宫的事上没有消停过。 悦橙瞪了兰溪一眼对苏云染道:“娘娘不必理会那些糟心事,皇上态度摆在那,他们自讨没趣以后就逐渐不会再提了。” 兰溪吐吐舌头也赶紧附和:“对对,咱们皇上可一点都没给那些个提议选秀的大人好脸色。” 苏云染停下笔,苦笑:“倒是难为他了,其实压力不小。”都以为当了皇帝就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实际上处处掣肘。 真能随心所欲的,那大概只能做昏君了。 第五百四十七章 黄雀 “主子,容谷主给您的信。” 自打彻底解了虫蛊之后容悦方便回了一方谷,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她的消息了。 之前她给容悦方带去过一封信,容悦方身为一方谷谷主人脉非常广,所以她想通过容悦方试图寻找一些关于生母乌雅的事情。 当初她是亲自去了一趟西域,可惜当时并没有那么细致地去查乌雅的事情。公孙家至今还没有提出进一步的要求,这样吊着徐离本禹真是让人头疼。 “莫非容谷主查到消息了?”兰溪跟苏云染的看法一致,感觉这更像是公孙家为了活命而编撰出来的事情。 不过苏云染当初也想过另一个问题,只是时隔太久兵荒马乱的无从查起。当年乌雅与嬷嬷分开之后,她是怎么死的?尸体又在哪? 可惜她如今的身份不能长时间离开皇宫,否则的话她可真想亲自去一趟盛平见一见公孙家的人。 看完信苏云染长舒一口气,时间的确是过去太久了,即使出动了她的人脉能查到的也只有一点。 当年的确是有人在与西域与大启边境看见过一起追杀,时间和地点都能对得上,至于人不能确认。虽然她从徐离本禹那拿了乌雅的画像,可毕竟过去太久,当时的目击者如今早就不记得被追杀的妇人长什么模样了。 不过目击者虽然记不住长相,但对妇人的穿做打扮还是有印象的。这里目击者就提出了两个关键点,第一个是服饰像西域,第二当时奔驰的马车了有婴儿的啼哭声。 至于追杀她们的人都是蒙着面的黑衣人,百姓见到这种阵仗压根不敢往前凑,那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如果这个目击者见到的真的是我娘,那是不是至少可以说明我娘是死在了大启。确定这个时间线,说不定就能找到当初的行车路线。” 兰溪点点头:“有了行车路线也就等于知道了事发地点,确定这个说不定就能找到……”尸体。 不过说着容易,真要找寻起来只怕是困难重重。那样的跨国追杀能被目击一次已经是五大家族的人下手不谨慎了,不可能次次追杀都明目张胆。 “容谷主还查到了其他的吗?” 苏云染摇摇头:“能查到这个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至少可以确定当初我娘带着我进入大启之后的逃离方向。可惜嬷嬷死了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不知道她和我娘是在哪里分开的。” 苏云染忽然一个激灵,有些激动地抓住兰溪的手:“兰溪,你说……我娘会不会没有死?” 兰溪虽然有些不忍心打击她,但以公孙皇后对乌雅公主的恨意,怎么可能会让人留下她的性命?娘娘大概是忘记了,公孙皇后可是十几年过去都没有放弃要杀她这个漏网之鱼。 兰溪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从她的眼中她也看到了答案。 的确是她刚才一时激动忽略了公孙皇后对乌雅的恨意,过去了十几年连她的女儿也完全不想放过。这样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抓到仇敌却不傻她? 苏云染紧紧皱起了眉头,好像一直以来他们都先入为主地认为乌雅已经死了。 不过她现在倒是宁愿她已经死了,如果当初她落在公孙家手里却没死,那她都无法想象快二十年的时间里她会受到怎么样的折磨? 她捂着头,原本已经尘埃落定的事情,忽然再次被扬起尘土来。 梁鹤祯悄声走了进来,兰溪几人立即退了下去。他绕过她身后,给她摁了摁头部穴位给她放松。 “这天气都渐热了,你的手怎么还这么冰凉?”都凉得快跟梁鹤祯有一比了。 梁鹤祯赶紧松开,他还真是忽略了自己手冰凉让她不舒服了。 他搓了搓手想让双手有些温度,苏云染却笑道:“得御膳房给你补补气血才行,养好了才好送你出嫁。” 梁鹤祯轻笑:“哦?嫁谁?谁嫁?” 真是当了皇帝越发幼稚了是怎么回事? “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今日折子少了?”苏云染打趣到。 梁鹤祯坐到她身边拿出了个折子递给她:“你看看这个吧!” 苏云染有些怪异地看着他,这个皇帝有事没事就把奏折给她这个皇后看。他是生怕那些个御史言官不知道是吧?当初还是王妃的时候梁鹤祯拒绝所有纳侧妃,她善妒的名头就已经被传开。 如今身为皇后,不劝皇帝扩充后宫也就算了,还积极参与朝政这算个什么事? “皇上,您是怕臣妾被弹劾得太少了吗?臣妾都惶恐得吃不下睡不着,一想到那些言官就发怵了。”苏云染试图让梁鹤祯在她身上看出她吃不好睡不着的痕迹,可惜,她这日子过得太美,没瘦也没憔悴。 梁鹤祯有些恶作剧的兴趣上来,忽然伸出咸猪手到处捏,然后十分确定道:“皇后丰腴,朕心甚慰。环肥燕瘦,只要是你朕都不胜欢喜。” 果然是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懒得跟他继续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她觉得自己肯定是要吃亏的。 翻开折子这是一份从州城发来的举荐折子。 “黄雀?这名字倒是有趣得很。写这份折子的封疆大吏对这个黄雀满是赞赏都溢于言表了,真有这么神乎其神吗?” 梁鹤祯点点头:“这个人最开始是县衙的一个捕快,虽然不曾考过功名,但他的破案能力却十分出众。” 不过俗话说得好,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这个黄雀已经在县衙当了十年的捕快,后来虽然升到了捕头可其才华却还是埋没了。 至少后来这个县发生了一起连环杀人案,不仅引起府衙的重视,就连刺史亲戚也卷入其中。 这事就被捅到了刺史哪里,刺史并不想利用职权给县衙和府衙施加压力,但此案涉及了他的亲戚所以他微服私访去了事发地。 刺史跟着百姓一同目睹了衙门的办案,也就发现了这个不起眼的捕头。 了解到他有一腔抱负却因没有功名升迁无门,刺史给了他一次机会将他调到了刺史府。 从他调到刺史府之后,不仅能以最快的速度破案,还将一些搁置未果的案子翻了出来。 苏云染听他这么一说,倒是觉得这个黄雀或许真的是个人才。毕竟直接给皇帝举荐人才这事,举荐人可是要担风险的。 “皇上怎么想的?我瞧着大理寺和刑部都缺人手,如果举荐人说的都是实情的话,那这个人才的应该有更大的施展空间。” 梁鹤祯早已经有说决断,他侧目望着苏云染笑得温柔:“娘子,你说若是让他去查岳母的事你觉得如何?” 苏云染眼睛睁大,她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这才是瞌睡遇到枕头了,若是有个查案的好手去追查,说不定还真能查出不一样的东西来。 梁鹤祯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有所考虑的。 首先是黄雀的确有查案的本事,其次他只是从州城里提拔上来的人,在京中并无人脉倒不用担心他查到东西会泄密。 苏云染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那就准了这位刺史,宣黄雀入京吧!” 梁鹤祯点点头:“已经派人去宣旨了,不过等他入京之后还是得亲自考察一下他是不是真有真本事才行。” 他说这话很显然是已经有想法了。 “他办过的案子我已经让大理寺那边查验了,从卷宗上看的确办得不错,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是不是好手,还得亮本事才行。” 苏云染心情立即就好了不少:“听说你让怀钺回来了?” 梁鹤祯点点头,笔毕竟都知道怀钺是他的心腹,他就顶着一个爵位没有实权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也好,我挺久没见他了,听说……听说大公主又堵他了?都过去这么久了,大公主对他还真是念念不忘啊!怀钺这魅力,比你都强。” 梁鹤祯表示不服,虽然他不屑比烂桃花,但论颜值他觉得自己没输过。 “现在该称呼为大长公主了,毕竟她是我姑母,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 苏云染笑了笑,如今的大长公主可没有以前那般胡闹了。到底是比六公主识时务,如今对她这个皇后可是尊敬有加。 “这京中的贵女你不是都瞧了个遍吗?就没有给怀钺相看一二?” 梁鹤祯这话音刚落,就听见另一道略显性感的声音传来:“我还想多逍遥几年,可千万别!皇上可别害我!”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苏云染眼嘴偷笑:“京中好姑娘倒是不少,就是不知伯爷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第五百四十八章 灯中的秘密 怀钺还是当初的那个怀钺,身上那股子痞子气虽然有所收敛的,但那吊儿郎当的随性样子没有变。 她能感觉到怀钺在他们面前有了一些距离感,但还算好,至少没有君与臣那泾渭分明的疏离。 苏云染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瘦了,也黑了。”看来这些日子他还挺辛苦的。 怀钺笑嘻嘻地反问她:“为了大启劳心劳力,应该的。不过,最近大夫也说我这身子有点虚,需要好好补补。东奔西走的,总是连口热饭都才不上,要是有点能温补又能不伤身又还好吃的东西就好了。” 苏云染抿嘴偷笑,他还不如直接说他想到她的酒楼里吃吃喝喝好了。 苏云染递给他一块牌子:“这个拿去,以后想吃什么尽管点。” 怀钺乐呵呵地收下,那是半点客套的推脱都没有。甚至连问都不问这牌子是什么,又有什么用。 这靠的都是默契啊! “我跟你说,如今京中贵女中可有不少德行不错的好姑娘,你要是有意可要趁早。我还打算给蔺翊承他们几个也介绍一下,你要是不积极,说不定好姑娘可就要被人捷足先登了!到时候你可别说我没提醒你,没有后悔药的。” 怀钺吊儿郎当地耸耸肩,坐都没个坐像:“娘娘可千万别客气,一定要给他们都安排好,我就算了,我一个人浪荡惯了被人管着日子才是真的过不下去。” 他说话的时候虽然吊儿郎当,可神情却是认真的。 忽然想起了多年前他们初相识的样子,一晃过去这么久,他还是那个在江湖逍遥自由自在的性子。改变了的,只是大仇得报后的释然。 受封的爵位是他怀家应得的,可他其实在报了仇之后是真的不想继续跟朝廷有所牵扯。 他是为了他们夫妻两才留在这漩涡之中,这份情她其实是很感激的。苏云染只想给他撮合一段姻缘让他有人知冷知热,但却忽略了他习惯了一个人。 “罢了,缘分未到而已。若是缘分到了,什么习惯都会改变。你们还有公务要谈就先去吧!” 梁鹤祯突然将怀钺召回,定然是有大事要交给他。可是这两人却半天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没多久宝公公小心翼翼地九宫琉璃灯给端了进来。 怀钺只是看了几眼就放弃了:“皇上还是不要为难我了,那么多大臣都没有瞧出门道,我可一个不细致的糙汉子又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名堂来。” 苏云染闻言嘴角抽了抽,不细致是真的,但糙汉子嘛…… 这灯苏云染也瞧过了,她也是一点名堂也瞧不出来:“要我说,传说可能真的就只是传说。用传说来为一件宝物增添神秘感,不仅太高了它的价值还渲染了它的故事。” 怀钺很是赞同苏云染这话:“不错,我瞧着也是这一回事。不过……”他忽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 夫妻两的目光齐刷刷定格在了他脸上,满满的好奇心等着他的下文。然而,他这‘不过’了半天却没有下文。 怀钺挠挠头,这个一直都走骚、包路线的精致老爷们竟然笑得有些腼腆起来:“这种被赋予了传说的宝物,普通人很难看得出来它的价值,但是有一类人总是比普通人敏感。” 他用一种说故事的语调说着,铺垫了一大段就是不说出关键词来。 苏云染嘴角再次抽了抽,她怀疑他在故意吊他们的胃口,但她没有证据! “比如?”苏云染挑了挑眉,那目光大有一种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怀钺从怀里摸出一把折扇,一甩扇子笑得百媚生:“比如……盗墓贼!” 苏云染与梁鹤祯对视一眼,他们倒是把汤旭三兄弟给忽略了! 自从他们入宫了之后,汤旭三兄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明着跟在苏云染身边。这三兄弟出身江湖,她是真的不愿意让他们在皇宫中拘着。 但他们已经跟着她出生入死这么久了,再说让他们回归江湖的话她实在是难以启齿,哪怕她是真心希望他们好。 思来想去便将他们留在了钱庄,既能继续为苏云染效力,也能跟着松一他们学习如何隐藏自己的气息做一个合格的暗卫。 “真是失策,竟然把三个行家给忽略了!”苏云染给梁鹤祯递了个眼神,梁鹤祯领会立即让兰山出宫把三兄弟给寻来。 虽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不过他们也想试试。 三兄弟很快就被带了过来,有兰山用皇帝的令牌带进宫来十分顺利。即使宫中人多口杂,这一路进来不少人都对这三人的身份起来疑问,但在宫中行事大多数人都知道得太多是容易死的。 三人轮番将九宫琉璃灯端详个遍,最终三人都是摇摇头:“这宫灯好像过于普通了,要不是看那打印记的工艺技巧的确很高,不然我都要怀疑这个是赝品了。” 苏云染耸耸肩:“看来传说真的只是唬人的,让人趋之若鹜还害了不少人性命。” 梁鹤祯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过看在这盏九宫琉璃灯还挺好看的份上也不能浪费了。 物尽其用,才算得上是件好物件。 “兰山,将琉璃灯挂起来。虽然传说是假的,但好在这琉璃灯好看,又防风还很难烧毁,就冲可观赏这一项就得挂起来。”梁鹤祯这行为若是让南宫家的人知道了,估计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那可是南宫家世世代代视为国宝的九宫琉璃灯,一向都是被好生保管着,恨不得日日供奉起来。到了梁鹤祯手里就成了真的宫灯,只配挂在房梁上。 九宫琉璃灯:你礼貌吗? “好看吗?”梁鹤祯问到。 苏云染有些哭笑不得,窗户忽然被一阵疾风给吹开,九宫琉璃灯只是晃了晃。屋中其他的蜡烛全部熄灭,就只剩下九宫琉璃灯了。 这……这该不会是阿衍死不瞑目吧? 然而就在这时候,王玺忽然喊了一声:“大哥,快看!” 苏云染几人都抬起头望去,然后他们却丝毫没有看出有什么特别的,都不明王玺这突如其来的激动究竟是为什么。 三兄弟仰着头站在九宫琉璃灯下转了转,就听着他们三人在各种交谈着。 他们说的话,每个字他们都懂,可连在一起他们就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这莫非就是盗墓或者古董界的黑话? 他们说了好一会才停下来,汤旭这才让宫女重新将屋里的灯点上。阚七一个飞身就将九宫琉璃灯给拿了下来,三兄弟又嘀咕了一下。 等待结果的三人没敢吭声打断他们的思绪,三兄弟嘀咕出了个结果才,汤旭对苏云染比划了一个啤酒盖打小的形状:“娘娘可有这么大的容器?” 有些东西不用的时候就老出现在眼前,需要的时候就愣是想不起来有这样东西。 最后还是沁柠机智地拿出一个装口脂的小瓷罐来,罐子非常小,正合汤旭的要求。 汤旭将里面的口脂都给抠了出来,沁柠一开始还有些肉疼来着,这可是今年刚得的贡品。 汤旭将小瓷罐清洗赶紧,让后往里面倒了白醋。 用铁线勾勒出一个托架,将灌入了白醋的小瓷罐小心翼翼地从琉璃灯的顶部空隙里伸了进去。 这个过程十分缓慢而艰难,毕竟那缝隙口就那么点大,动起来很是不方便,稍有不慎小陶罐里的白醋就会洒出去。 汤旭的手很稳,可即使如此他也不敢提高速度。好半天这才伸到了燃着火苗的灯芯上,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放在火上燃烧。 到了这一步苏云染似乎明白了他们的用意:“你们是觉得用醋可以让这灯里显现东西?” 苏云染忽然想起了民国时期做情报工作的手段,的确也有用酸来显现字迹的。 “那不可以直接用酸水来涂抹显现吗?” 阚七解释道:“主子说的那种手法我们也见过,不过这琉璃上却办不到。之前我们都闻到了这琉璃灯里面有股淡淡的特殊气味,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这灯本身带的。” 但是刚才点燃灯之后,他们隐隐觉得这气味有些变化。 苏云染恍然大悟,所以他们就想到了解开琉璃灯秘密的可能也是气味。 酸不能直接发生反应,但用酸加热后蒸发的气体与灯里原本就有的气体发生反应。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设计也太巧妙了吧? 苏云染有些激动了起来,几人都撅着屁股围在桌前看着这琉璃灯。这画面有些一言难尽,但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接下来,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吗?”苏云染情不自禁就念出了这句词。 时间一点点过去,汤旭的手都有些僵了。 屋中已经渐渐弥漫开一股酸醋的气味,但是这九宫琉璃灯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真是只是想太多了吗? 又是一分钟过去了,苏云染感觉几人这样子真的挺傻的,正想站直起来耳边忽然就跟炸了雷一样响起激动地声音。 “快看!琉璃灯罩里出现了黑色线条!” 第五百四十九章 宝藏陷阱 “这是……地图?” 几人将灯盏围城了一圈,个个撅着屁、股细细端详着。 苏云染看了好一会决定放弃,这种地图对她来说完全是超纲了,看不懂。 琉璃上显现出来的黑色线条纵横交错,还有红色原点标记,反正她是瞧不出这个地图的指向。不过她对汤旭三人很是有信心,类似这样的地图他们绝对见过。 怀钺几人也放弃了,看不懂。 最后果真就剩下汤旭三兄弟,拿着纸笔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一头雾水的人只能安静地在旁等待结果,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一等竟然过去了一个时辰。 “解开了,这是按照琉璃灯上的地图原版誊抄下来,这一份是破译之后的真实地图。” 汤旭拿着地图过来,苏云染实在是忍不住给三人点赞了。 这原本中恒交错的线条跟经过他们三人破译之后画出来的地图不能说不太像吧,只能说看起来毫无关系。 汤旭还是简单的给三人解释了一下这原版地图和破译地图之间的关联,不过这里面的是水太深,就算他再怎么通俗地给他们解释他们一时半会还是搞不明白。 不过梁鹤祯的脑袋瓜子到底是比他们要好一些,破译后的地图他看了一圈就已经猜到了一个大概位置:“这地图上绘制的好像是琼山?” 阚七佩服地点点头:“正是琼山,皇上怎么看出来的?这地图上并没有直接标注这山的名字,我们可是翻阅了荣京周边堪舆图和地理志才从这山形走向推断出来的。” 梁鹤祯之所以推断这图中绘制的是琼山,其实理由跟阚七他们差不多。只不过汤旭三兄弟对大启的山脉不像他这么了解,所以他看到这个特殊的山脉走向就很容易判断出这是前朝的龙脉琼山。 这琼山距离荣京有六十多里的距离,在前朝被称为龙脉。只是后来天降星火,将琼山扫了一遍,砸下的陨石还将龙脉的头砸出了一个坑。 从那之后这这条龙脉就被破坏了,龙头已毁,便不再能护佑国祚。当时的南宫皇族还想着赶紧另寻一处龙脉,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迷信就照进现实了,龙脉毁了之后南宫家的气运也就走到了尽头。 他跟柏青可是学过一些风水易经的,所以从这地图上描绘的山脉走向他可以看出是一条龙形。而这九宫琉璃灯本身就跟南宫家有关,当初如果南宫家真的将宝物藏了起来,那匆忙之际最有可能埋藏的地方就是这条龙脉所在了。 怀钺把嘴巴都惊成一个o型,这种动脑子的事情果然不是很适合他。 原本以为就是个传说,没想到竟然成真了。 “那是不是该组织人手了?”动脑子的事情他来不了,但动手的他行! 梁鹤祯却摆摆手,这事可急不来,因为怀钺并不了解琼山的情况。 琼山很高,一半是郁郁葱葱的森林,一半是常年冰雪不化。这景致很是奇特,而且无论是森林还是雪山都充满了危机。 森林里除了野兽之外,还有会遇到‘鬼打墙’,这也是琼山没人敢随便闯的缘故。另外雪山上的狼群就更疯狂了,然后雪崩也是常有的事情。 苏云染一听来劲了:“鬼打墙?这种情况一般都是由于景致相同造成视觉上的感知混乱,要么就是地下磁场混乱。只要不是真灵异想象,这鬼打墙是可以破解的。” 汤旭三人也点点头,干他们这行的遇到鬼打墙的概率可能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频率。 当然,这事也没有什么可骄傲的。 梁鹤祯笑了笑,忍不住揉了揉苏云染的脑袋,看她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还真是很喜欢冒险。 “鬼打墙还不是最棘手的事情,森林的野兽也不在话下,但雪山却充满了危机。这种危机完全不可控,踏入雪山一不小心还会直接眼瞎,就别提挖宝了。” 苏云染点点头:“在雪山上除了白雪没有其他的参照物,白雪是非常强烈的反射紫外线的物质。在高原上紫外线比较强,通过雪反射在人的角膜上,紫外线就会对角膜上皮造成烧灼。雪盲症会暂时使人失明,只要及时治疗不会危及性命。” 不过虽然不致命,但要预防也不容易。这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也难怪梁鹤祯说要从长计议。 一时半会也拿不出一个好的对策,反正地图已经出来了,那么危险的地方也不是谁都敢去的。那些宝物也没长脚,跑不了。 夜已深,苏云染靠在梁鹤祯肩头有些担心的问道:“相公,其实南宫家当时的情况还能有多少宝物拿去藏?要我说,虽然咱们国库空虚,但这不是还有我吗?前朝的破烂,咱们不要也罢!” 苏云染是不想让人去冒险,雪山可不是开玩笑的,这年都登山设备少得可怜。就算上去了也不见得能找到,毕竟雪山上的变化情况谁也说不准。 虽然标注了位置,可是雪山上的参照物太少,没有现代仪器能精准定位,光靠人去找这个办法真的有些太冒险了。 梁鹤祯心里暖暖的,他知道她是真的爱屋及乌。因为爱他,所以愿意陪着他困守在这皇城之中,也以为爱他就将自己的所有奉上,更因为爱他所以都不愿意让他白白牺牲人手。 “放心,这事我会再三斟酌的。而且……”他顿了顿,黑暗中的眸子深邃不见底。 “而且这盏九宫琉璃灯说起来跟神衣教其实也有些许关联。” 苏云染愣了一下,因为阿衍? 不对,梁鹤祯这么说肯定不仅是因为阿衍是九宫琉璃灯的主人这层关系。 思索了片刻,苏云染有所顿悟:“相公,你是怀疑当初阿衍从仇人手中抢回了九宫琉璃灯,这盏灯一直都在神衣教!如果是这样,那……” 苏云染一个激灵直接坐了起来,语气都透着激动:“那前朝的遗宝早就被神衣教取走了吧?” 梁鹤祯赶紧拉着她躺下:“不错,这个可能性很大。而这盏灯兜兜转转去了逐越皇室,又由逐越皇室送了回来。这里面的文章,恐怕就很有深意了。” 虽然是在黑暗之中,苏云染还是忍不住凑近他:“相公,你该不会早就怀疑这灯有问题了吧?那这地图是神衣教故意给我们看的,还是这就是原本的地图,只是里面的宝物早就被神衣教捷足先登了?” 梁鹤祯轻笑:“现在还不好说,但我更倾向于第二种。” 他让汤旭他们仔细观察了琉璃里的痕迹,没有擦拭过,而且那些黑色线条纵横交错非常清晰又流畅。这就跟那族徽印记一样,需要非常高的技艺才能画得这么想线条流畅。 所以说琉璃里的图是真的,但南宫家的宝藏其实已经被神衣教拿走了。 这么说其实很说得通,神衣教的秘密发展也是需要大量金钱的。以阿衍当时陷入绝境后被圣主救下的心,什么宝物都愿意为他双手奉上。 “越说我越说觉得这就是真相!阿衍在圣主的帮助下学了武功报了仇夺回了九宫琉璃灯,他是南宫家的嫡系,家族传承的秘密他可能一直都知晓。这就是神衣教能突然崛起的关键,人家是真的有钱!” 梁鹤祯也很赞同这点:“当初我就想不通神衣教的经济来源何处,毕竟要在各地养这多人,那必须又长期供应的财力来支撑。如果只是京中某个王公贵族,这么多的经济支出其实很惹眼的。” 苏云染冷哼一声:“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盏灯送过来的终极目的,就是希望我们去琼山!” 看来琼山是一定还有人为的龙潭虎穴等着他们。 “那这陷阱我们还要去蹚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也不是适用于每一个难关。 “神衣教始终都是我大启的心腹大患,我在乎的并不是神衣教那些个虾兵蟹将,而是那位将自己隐藏到极致的圣主。他一直就在我们身边,这样的人一天不揪出来就不能让人安心。” “那相公打算怎么办?真的组织人去一趟吗?” 梁鹤祯已经有了打算,不过明知道这是个陷阱他也不能草率就去。神衣教自从两天尊都死了只有就再也没有动作了,他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好不容易等到神衣教主动出手,就是他们想收他也不想。 “会一会是有必要的,不过既然对方做局,那我就得想个办法反将一军!” 圣主还真是快成仙了怎么着?怎么就那么能藏呢? 明知道他就在荣京,就在他们身边,身份还不低,可就是抓不到他的小辫子。 “对了,你不是派人监视着瑜妃母子吗?可有发现他们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宁王已经独立开府,瑜妃这个太妃自然也跟着儿子一起去了王府。目前先帝皇子之中,可就剩下他能被人推上帝位当傀儡了。 梁鹤祯摇摇头,已经监视了一段时间,母子两深居简出没有任何异常情况。 只是宁王到底年纪还小比较贪玩,但瑜太妃对他的管教非常严,基本上都不让他出去玩。 “如果我是她的话,我现在就会让儿子尽量玩,让皇帝看到我儿子只想当个富贵闲人。”苏云染笃定到。 第五百五十章 表忠心的时刻到了 怀钺还没在荣京待上多久又开始到处奔波去了,具体去了何处连梁鹤祯都说不清楚。 “我让兵部弄了个军队整改章程,军中的事情远不是朝中能够看明白的。我本来想让赵荀先去各地驻军看一看,但都知道他是我的心腹,他一离开荣京立马就会引人注意。怀钺不同,他一向行踪飘渺,能做到出其不意。” 这倒是,凭怀钺的身手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跟踪打探他可不容易。何况他手里还有梁鹤祯的杀手锏,那支最神秘的军队。哪怕这支军队的人数如今是少得可怜,但随便单拎出一个来都是顶尖高手的存在。 只是苏云染却有点不解,兵部虽然已经呈交了他们拟定出来的章程,但她即使在后宫也听说皇帝对这兵部的整改章程不甚满意。 “为何不等整改章程最终确定下来再让怀钺去呢?这样好歹也让他出师有名,没有令箭让他如何名正言顺给那些拥兵自重将军施压?” 那些地方驻军的将军怎么可能轻易服从一个外来人的调遣?何况怀钺只是背着一个爵位在朝中并未实权,要想让他能对那些老油条起震慑作用,恐怕还得皇帝给他点底气才行。 苏云染瘪了瘪嘴,有些替怀钺叫屈:“相公,你这是既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啊!相公,你这不厚道啊!” 梁鹤祯是难得的面色微赧,即使如今脸皮是越发厚了,但还是架不住泛起了一丝红晕:“我相信他可以的!” 苏云染实在是没忍住就给喷了出来,这种毫无实质性的鼓励真的不是在忽悠人吗? 两人相视而笑,梁鹤祯轻咳一声这才认真解释了自己的安排。 兵部的整改章程最后拍板的人反正都是他,与其说这整改战场是兵部做的,还不如说是兵部按照他想的去写出来。 其实整改的各种细节他和亲信都已经敲定了下来,如今一直吊着兵部其实也是做给其他人的,特别是各州的驻军。 苏云染恍然大悟:“原来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你们都已经敲定了最终的整改细节,也已经给了怀钺‘尚方宝剑’,但就是故意不走明路。这就是走爽文的路线嘛!扮猪吃老虎各种打脸,夺笋啊!” 爽文?夺笋?这一个个字他都认识,可连在一起是个什么鬼? 梁鹤祯又是一愣,他早就该习惯的,他家皇后嘴里经常冒出来的陌生词汇他就该见怪不怪才是。 两人相顾而笑,一人拈花一人把酒,窗外桃花灼灼。 宝公公刚想进来,瞧见这两人这温馨的画面都有些不忍打搅了:“皇上,黄雀觐见!” 黄雀? 车马慢,她都快忘记了这人了。 “宣他到御书房。”吩咐完又转头望向苏云染,“娘子,一块去吧!” 苏云染没有更他客套,毕竟把黄雀宣到荣京来除了他的确业绩了得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希望他能帮她查出乌雅当年的逃亡之路。 苏云染藏在了屏风后面,一开始她并不打算直接露面。 梁鹤祯还将大理寺卿也一同宣了过来,关于黄雀破获的案件卷宗他们都看过了。起因结果都很明确,但更多细节并不会那么清晰地一一描述出来。 梁鹤祯也想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真材实料,所以他想考验一二,便让他就他破获的其中几个案件细细给梁鹤祯复盘一遍。 之所以让大理寺卿一同参与进来,自然也是想让大理寺卿也一同参考他说的内容。 复盘的案件是梁鹤祯随机挑选的,他不相信有人可能滴水不漏地完全将别人描述的细节背下来。除非是他自己亲生经历,那记忆一定不会出错。 苏云染坐在屏风后头听得津津有味,对于梁鹤祯的突击问题黄雀也回答得挑不出毛病。 基本上是可以确定这个黄雀还真是在断案上颇有天赋。 问完了跟案子相关的问题之后,梁鹤祯又看似无意地聊起了家常。 对于黄雀这么一个功名没考,全靠自学成才的神探他也很好奇是怎么养成的。 黄雀皮肤黝黑,以前做过庄稼汉,因为天气不好没了收成才去了县衙谋糊口。即使在衙门效力了这么多年,可那黝黑的皮肤和瘦弱的身材却一直都没有变化。 苏云染透过屏风瞧见了他的双面,不由有些惊叹。 这人说到案子的时候那眼睛都是放光的,脸上的表情也是神采奕奕。说话都条理清晰,逻辑分明。 可是梁鹤祯一跟他话家常之后,他就显露出了一副庄稼汉的憨憨样。说案子的时候他脸上严肃没有什么表情,可聊家常就咧嘴笑得特别傻气。 这极具反差的两个样子,这是令人太惊讶了。 “卑职从小就喜欢看那些断案的小人书,小时候一听哪里有案子我走路也要赶过去瞧热闹。”黄雀说着大概也自己感受到了自己的傻气,实在是难为情地止住了嘴。 梁鹤祯轻笑了起来:“光靠这些就能有如此成绩,那只能说黄卿天赋了得!” 自从梁鹤祯将黄雀调回荣京,刑部、大理寺还要鲲镇司都派人过来跟他套话,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破案天才,谁不想拉倒自己部门提升业绩呢? 大理寺卿目光灼灼地看着梁鹤祯,梁鹤祯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他让他过来只是为了让他在旁听一听,这黄雀的回答有没有漏洞,是不是提前死记硬背过。 很显然,大理寺卿是误会了他的意思。 还以为把他一起叫过来就是想将黄雀调到他们大理寺,那可就真的是如虎添翼,想想就开心极了! 跑开奇葩的鲲镇司不提,大理寺和刑部为了抢案子不对付很久了,别以为他不知道刑部那帮人也早就对黄雀虎视眈眈了。 “皇上,黄大人果然是干刑狱的一把好手。想想我们大理寺每年要处理的那件多不胜数,不像刑部案件少牢房空空好轻松。要不是我们大理寺人手不够,我们也好想牢房空空。” 梁鹤祯没忍住抽了抽嘴角,听听大理寺卿这是什么话?怎么听着茶里茶气的? 正端着一杯茶喝的苏云染差点被没大理寺卿的浓浓的绿茶气息给笑喷出来。 真没想到,你是这模样的大理寺卿! 梁鹤祯轻咳一声,他还要哄媳妇开心帮媳妇查案,才不会轻易把人给出去:“何卿还很清楚你们大理寺办案效率不足嘛!那就好好跟刑部学习,要不耻下问!” 大理寺卿: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淦!又是弱小无助的一天。 大理寺卿退了下去,人才没有讨到,反而讨到了皇帝给他的批评。又是作为皇帝的工具人的一天,真是开心极了。 御书房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黄雀有些局促的动了动脚丫子。皇帝把他单独留了下来,然而却一句话不说,他难道一来就失宠了? 不应该啊! 他目光朝着屏风看了一下,轻咳一声主动出击:“皇上,是皇后娘娘有话要问卑职吗?” 梁鹤祯挑了挑眉:“怎么讲?” 黄雀目光再次望向屏风,这次目光平时,指向很明显:“皇后娘娘从头听到尾,皇上想问的早就问了,单独留下卑职那自然就是皇后娘娘有话要问。” 苏云染轻笑一声从屏风后走了出去。 黄雀只是惊鸿一瞥立即收回了目光跪下:“卑职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云染很是好奇他凭什么就断定屏风后的人是她?而且这屏风的透光度并不高,屏风上并不能映出人影,她刚才偷看了他一眼还是从屏风边缘的镂空边框看的。 黄雀嘿嘿一笑:“天下谁人不知帝后情深,能在皇上的御书房光明正大偷听的,除了皇后应该没有别人了。” 苏云染不服气:“就不能是桓王、秦王吗?” 黄雀摇摇头:“若是桓王或秦王,压根不需要躲避屏风后。” 苏云染弓起手指在自己额头敲了敲,她果然是问得傻了。 “这屏风透光度很低,你是怎么知道有人藏在后面的?”她可没有一直动来动去,而且很安静的。 说到这个黄雀的眼眸又亮了几分:“娘娘有所不知,卑职这鼻子一直都被人称为狗鼻子。娘娘身上的香气虽然很淡,但卑职还是能闻到,而且这书房之中皇上的香炉里没有燃香所以非常好分辨。” 苏云染忍不住再次抽了抽嘴角。 狗鼻子这样的称呼,你到底在骄傲什么? 梁鹤祯牵过苏云染的手坐下:“黄卿,坐下说吧!” 苏云染的测试还没有结束:“黄大人断案如神,不妨猜一猜本宫见你的缘故。” 黄雀顿了顿,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卑职除了会查案之外并无其他长处了,娘娘特意见卑职一面当然是为了查案。可若是查案皇上直接派遣便是根本无需娘娘出面,所以……” “娘娘想要卑职查的案子应该与朝廷无关,但与娘娘自身有关。而且这案子还可能时间久远不好查,否则娘娘也不需要舍近求远等卑职了。” 苏云染拍拍手笑问:“还有吗?” 黄雀咽了咽口水,俗话说得好,知道的越多是的越快。 没有机会升迁的时候想升迁,现在有机会升迁了他也不确定这是福是祸。 嗯? 苏云染瞧见了他面色上的挣扎,看得出来心理活动还挺活跃的。 黄雀把脑袋放得更低了一些:“娘娘要卑职查的事情一定不想让他人知晓。” 苏云染与梁鹤祯对视一眼,梁鹤祯揉揉她的头发,声音比之前可温柔了不知道多少:“好了,你瞧你都把黄卿吓成什么样了?” 苏云染轻笑一声:“黄大人不必紧张,本宫也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这件事的确非同小可,本宫不希望传出去一点风声。” 表忠心的时候到了! 黄雀赶紧跪下:“皇后娘娘放心,卑职知道分寸!” 苏云染很满意地点点头:“你猜得都没错,本宫要你去查的案子有些棘手,因为已经过去太久证据太少。不过本宫手里也已经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 她顿了顿:“我相信黄大人最擅长就是抽丝剥茧,即使时间久远,也总会留下痕迹。” 黄雀可不敢跟皇后打包票:“娘娘吩咐卑职定当全力以赴。” 很好,这思想觉悟很高! 不过苏云染的脸上越发的严肃又凝重了:“关于本宫的出身,想必黄大人也有所了解吧?” 黄雀不敢吭声,皇后出身乡野整个大启人人皆知。 “本宫的出身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也是本宫要你去查的事情。所以,你明白这件事的干系重大了吗?” 黄雀应声:“娘娘放心,卑职绝对不敢泄漏半分!”心头已经打鼓了,事关皇后身世,他不会被灭口吧? 第五百五十一章 我朝皇帝代代是奇葩 所以将乌雅的情况都详细地写了下来,以及之前查到的线索一并都给了黄雀。 “黄大人,你现在知道了本宫最大的秘密,你的结果只有两种。要么就是自己人,要么就是死人。”她笑得温婉,可这笑容落在黄雀眼中真是一点温度都没有。 黄雀从最底层摸爬打滚过来,这里面的门道他当然知道:“卑职不敢有二心!谨遵皇上、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绷不住了,看来她还是不太适合用这种严肃脸去吓人。别人有没有被自己吓着她还不确定,但她自己就先要笑场了。 梁鹤祯赶紧开口缓和气氛:“黄卿快请起,朕与皇后一向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且放手去查。另外,朕再给你安排两个帮手。” 松一和汤旭走了进来,松一还从未直接在人前露面。汤旭虽然也在宫外,但他们三兄弟之前就一直跟在苏云染身边所以他们的身份早就被人查过了。 苏云染怕他多心以为这事派去监督他的于是便开口解释了一下:“这两人都身手不凡,应该能帮得上忙。” 松一和汤旭皆是转过身对黄雀行了一礼:“见过黄大人!我等但凭黄大人调遣!” 黄雀虽然不认识两人,但既然是皇帝亲自派给他的,那定然是皇帝的亲信而且肯定是清楚皇后身世的。 思及此,他在心里就更加提醒自己可不能得罪这两人。 “多谢皇上、皇后,卑职定然全力以赴不负期望。”黄雀心里有些打鼓起来,年代久远是真的,线索很少也是真,万一自己查不出来可如何是好? 他也不知道皇后是不是听到他的心声,竟然突然来了一句:“本宫也知道这事有些难为你了。你尽力而为便好,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这样反而不利于查案。” 黄雀顿时就心绪澎湃,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是如此体恤下属。既然如此,那他就更加得好好查才能不辜负帝后的栽培! 三言两语,苏云染就好像给他打了鸡血一样。明明已经到了不惑之年,却犹如毛头小子一般热血上头。 梁鹤祯拿出一块令牌亲自交到他手中:“御赐金令,若是遇到麻烦或者阻挠可以要求官府衙门协助,你手中权利等同钦差。” 打了鸡血的黄雀更加激动了。 送走了黄雀,桓王匆匆过来。 梁鹤祯已经将九宫琉璃灯里的秘密告诉了桓王。 亲眼见到了用醋加热后显现出来的地图桓王真是啧啧称叹,这等手段一般人哪里能想到? 不过听梁鹤祯说了这前朝遗宝可能已经被搬空了,桓王顿时就有些泄气了。 梁鹤祯看着叔父这有些老小孩的模样有些好笑:“前朝遗宝说得是玄乎,可实际上前朝还能留下多少宝藏?” 梁鹤祯是表示很怀疑的,毕竟一国王朝倾塌之前,那是在早两代帝王那就已经初露端倪。亡、国的原因无外乎就是那么几种,可无论哪一种国库都不可能剩下太多值钱的东西。 桓王可不赞同他这说法:“此言差矣!那是你不了解南宫家都属貔貅!南宫亡、国的原因首先是后面几代帝王重文轻武过于打压武将导致于兵力虚弱,这才让周边早就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群起攻之。然后是那几代帝王都是奇葩,都不是当皇帝的料,但敛财却都是一把好手。” 梁鹤祯和苏云染搬个板凳细细听着,他以前只以为前朝覆灭是因为兵力弱皇帝无能又苛政,内忧外患这才被梁家推翻。可现在听着,好像南宫家的覆灭还有很多因素在一起作祟。 “南宫家的皇帝都是玩商业的好手,真是把雁过留毛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他们自己赚国难钱你说奇葩不奇葩?他们属貔貅只进不出,遇到灾年朝廷的拨款援助全靠强制商贾募捐。” “无论是农户还是商户都可以说是受到了极尽的剥削,百姓也是怨声载道。国库是充盈得很,可百姓却越过越艰难。有些大臣都看不过去了,就直言开国库赈灾、让农户休养生息、补贴商户。结果皇帝震怒,直接把大半的国库财产充入自己的金库。” 这一波操作可是绝了,从此皇帝便可以理直气壮地怼那大臣,如今国库也空虚啊! 苏云染差点就笑喷了,这南宫家还真是什么极品皇帝啊?这要是单纯做商人,你还真是了不得了。 桓王喝杯茶润了润喉又继续道:“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户部赈灾哭穷,商贾是剥削到没有办法再剥削了,南宫家的皇帝便想到了另一个‘好办法’。你们不妨猜猜,他怎么做?” 苏云染苦笑,脑回路那么清奇的皇帝她可想不出来他还能怎么貔貅只进不出。 梁鹤祯思索了片刻:“商贾和农户都剥削了,没道理放过官员。只不过官员的俸禄并不高,再怎么榨好像也是杯水车薪。” 桓王说到兴头上一拍桌:“没错!的确是打了官员的主意。不过可不是那么客气地让官员拿出银子,而是直接抄家!” 苏云染两眼放光:“哦?这会不会是皇帝早就知道了那些个官员贪污受贿?所以才故意抄家的。反正皇帝的荒唐事不少,也不在乎多添这么一件。” “这样一抄家不仅能添国库还能不讲武德地揪出贪官,这也算是一举两得吧?毕竟走正常流程太麻烦,证据链不足就没有办法拿人。” 梁鹤祯没有吭声只是望向了桓王,后者摇摇头:“一开始的确也有人是这猜想的,但是在这些被抄家的官员当中也有清廉的官员。” 桓王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其实皇帝这么做,完全是想铲除那些异己。那些官员当中,有的参与了党争有的刚正不阿每日上折子同批皇帝。” 自古以来并不是所有帝王都有那般包容之心,言官的弹劾过激了皇帝都能生出杀心。 而那些过早站队皇子的,那就更不用说了,直接就犯了皇帝的忌讳。 苏云染轻叹一声,做了个总结:“南宫家垮得不冤。”她不由想到了前世历史里的明朝,那总结下来也是一个,我朝皇帝代代是奇葩。 言归正传,桓王个他们说这些是想告诉他们南宫的王朝敛财无数,即使到了亡、国这一步兜里也还是富得流油。 “王叔,若是南宫皇族真如你说的那样疯狂敛财却不花的话,那当初梁家攻破皇城不应该是把国库里的财宝都扣下来了吗?” 苏云染和梁鹤祯都不知道梁家开国之时到底继承了多少前朝的财富,反正到了现在国库空虚,那也几代帝王的挥霍。 桓王摆摆手:“我小时候听我皇祖父说过,当时梁家攻破皇城之时其实里面早就乱了。那些宫人侍卫都化身劫匪一般疯狂搬运宫中的财宝,就连国库也被人趁乱混了进去。开国先祖清点之后发现宫中的财宝数量远不及外面传言的那么多,一开始先祖还觉得可能是民间夸大其词了。” 苏云染摇摇头:“皇宫大乱有人浑水摸鱼这很正常,可是皇宫的宝物多如牛毛,光靠一条胳膊有能搬走多少?按照您刚才说的,南宫家留下的财富没有上百辆车哪里拉得完?宫人拿得再多宫中也还是会剩下很多才是。” 桓王的目光就落在了九宫琉璃灯上了。 是啊,如果这些财宝提前被转移了,那便也说得通了。 梁鹤祯这才算是明白了王叔跟他们说这些的缘故,敢情是他低估了这笔宝藏了。 “这笔宝藏虽然可惜了,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赤元天尊是南宫后人,由他去把这笔宝藏挖出来老天爷都没法反驳。” 梁鹤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王叔也不必太过痛心,如果这笔宝藏数目真的那么大,迟早有一日也会重现天日的。” 没错,彻底剿灭了神衣教这笔宝藏不就出来了吗? 说不可惜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那神衣教能这么快发展起来,可不就是不差钱吗?若是咱们也有了这笔钱,就可以立即启动运河和边贸区两个项目,经济很快就能带动起来,绝对的利国利民。” 桓王的眼光很长远,比那些保守顽固的老臣不同,他极力赞成梁鹤祯的计划。 只是这些计划都需要庞大的经济基础去支撑,所以他们都被反对派压得死死的,计划只能搁置。 桓王越说越心疼,苏云染只好宽慰他几句:“王叔不必伤心,就算没有这笔宝藏,那些计划也迟早都会实施的。这不是还有我嘛?不行我就找我父皇要!” 桓王一听她这话顿时就笑得差点岔气了,皇后还真是一座移动的金山啊!只是,徐离本禹知道他女儿这么理直气壮跟他要钱吗? 他摆摆手:“不可不可,这会让亲家看低我们的。”嘴上这么说没错,可心里想着,好像侄媳妇补贴他们大启的钱财也不少了。 思及此,顿时就觉得老脸有些绷不住了。 拍拍梁鹤祯的肩膀,语重心长:“媳妇太富有,真是让人压力很大啊!” 第五百五十二章 加开恩科 苏云染发现梁鹤祯背着她偷偷摸摸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幸好她还有一个探子,兰溪可算是从兰山那套出了一点话来。 “娘娘,皇上怕是想要亲自去琼山探一探。” 疯了吗?他一个皇帝现在都这么任性了吗? 琼山的情况尚且不可知,况且这可能还是神衣教布下的陷阱。他是绝对不能以身涉险的,得去找他谈谈,简直胡闹! 苏云染没让宝公公通报,是以苏云染内蹑手蹑脚走进去的时候梁鹤祯还以为是宝公公就没有理会。 等他转过身差点跟她撞上梁鹤祯才下意识后仰了一下:“今天谁当值?皇后来了都不知道要通报一声!”然后笑盈盈地牵着她到暖阁坐下。 “我不同意,你别想背着我去琼山!那可是雪山海拔那么高走到一半估计都要缺氧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都说这事要从长计议了。” 梁鹤祯一脸正色:“我知道,那地方太危险我并不打算现在就去。不过,娘子你有没有怀疑过这地图是假的?” 苏云染微怔了片刻,这个问题当然有想过了。真是当时汤旭他们都解释过了,想造假那画图的技术就没几人能做到。 梁鹤祯昨晚却想到了另一种解释。 他们都先入为主觉得这画图技艺高,当下没有人能做到。当他们好像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东西原本就是南宫家弄出来的,那他们定然是知道当初画下藏宝图的人究竟是谁。 即使已经很多代人过去,但这门手艺说不定一直都有人传承了下来。知道了那样一个惊天秘密,那个画图的人难道不会留一手将这事告诉自己的子孙后代? 苏云染被他这么一说倒是觉得这种说法好像也能说得过去,这种事她也相信阿衍能干得出来。 “相公你的意思是,真正的藏宝图早就被抹掉了,我们现在看到的藏宝图其实是后人令画的。神衣教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得到了真正的藏宝图,或许早就预料到这么一天,所以一早就让人重新在琉璃灯里绘制了一幅藏宝图。” 苏云染忽然就松了一口气,其实她是真的不愿意让人去把那前朝遗宝找出来的。这种能引起天下大乱的宝藏就该永远只是个传说,落入朝廷手中还好,若是落入任何一个势力手中就在潜在的危害。 “那我们就不找了吧!反正无外乎就是两种结果,第一种就是宝藏早就被神衣教挖走了。第二种就是这本身就是个局,那我们何必往里跳?” 梁鹤祯撑着下巴笑意盈盈:“我不是为了那些宝藏。” 苏云染定定地看着他几秒:“你难道还想通过这宝藏找出神衣教余孽?相公,这本身就是他们给我们设下的局,我是想不到这种局面如何还能反杀对方。” 梁鹤祯却笑得很有信心:“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苏云染瞧他这自信的样子都有些信了他了,刚想问问他想怎么做,宝公公却进来禀报:“皇上,礼部尚书求见。” 苏云染看了梁鹤祯一眼:“相公,我想出宫一趟。” 梁鹤祯没问她去做什么:“好,多带些人手。” 礼部尚书抱着售厚厚一叠文书进来:“皇上,这是下官为开恩科拟好的新章程请皇上过目。” 朝廷的官员变动挺大的,毕竟当初站队的人太多,现在该清理的也要清理一下。蛇鼠两端的、尸位素餐的,他的国库可没有那么多闲钱养着这帮人。 他一直按着不发并不是没有找到证据,只是目前他手上能用的人太少。所以他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加开恩科,为朝廷注入新鲜的血液。 这章程其实都是他和礼部尚书之前就敲定得差不多了,这下确定一下便可以立刻昭告天下新皇登基求贤若渴。 礼部尚书倒也喜闻乐见,毕竟一次科考要等三年。被小看这三年,多少人都熬不到这三年。 加开恩科的消息大街小巷都传得沸沸扬扬,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了出去。 朝廷的发的公文都还没到地方,可地方都已经有朝廷要加开恩科的消息传开了。 这消息倒是挺突然的,而且科考的时间安排得挺紧,所以距离荣京偏远的地方立马就要准备动身前往荣京了。 苏云染带着兰溪几人就坐在护城河边上的一个小馄饨摊子上,听到这消息立马就想到了礼部尚书找梁鹤祯的事情。 原来两人神秘兮兮的,就是为了加开恩科的事情。 “苗兄,你听说了吗?皇上加开恩科,这就等于今年和明年都能考,这简直太好了!” “可不是嘛,多一次科考就多一次机会。一次等三年,年华都蹉跎了。这还是咱们这些京中本地学子,那些个偏远小地方的学子可比我们更加不容易。” 身后两人的感慨声传来,很快更多学子也参与进这个话题来。 “夫人,咱们待会去哪呀?”兰溪很是不解,她还以为皇后出宫是为了去她的店铺看看。结果却是她们出来都一个时辰了,一直都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瞎转悠。 沁柠比兰溪还要按捺不住:“可不是嘛!夫人为何要奴婢拿这琉璃瓶出来?这可是贡品,万一奴婢一个手滑,这不是要我小命吗?” 沁柠嘟着嘴,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锦盒。这架势还真是宝贝得紧,毕竟这里面是琉璃太容易碎掉了。 这么易碎的贡品就该好好收藏于宫中,可她家皇后却非要故意拿出来,还拿到街上乱晃悠了一个时辰。天知道这一个时辰里她抱着这个花瓶就跟抱着自己祖宗一样,谁敢靠近她一些都想一脚踹出去。 悦橙看她这紧张到冒汗的样子不由好笑:“给我吧,我来拿着,这样是不是感觉轻松多了?” 沁柠的确是长长舒了一口气,不过还是对苏云染娇嗔道:“夫人是要把这琉璃瓶送人吗?今天皇上放了加开恩科的消息这街上人声鼎沸的,真的很容易磕到碰到这祖宗的。” 这事的确有些意外并不在她的预料之中,不过她今天带着一个琉璃瓶出来可不是没有目的的。 “走吧,咱们去东城。” 东城?三个丫头齐齐对她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 苏云染也没有解释,上了马车几人就往东城而去。 东城离皇宫有些远,但这边也挺热闹的。这边普通百姓居多,达官贵人大多都扎堆在皇城边上。 这样一来东城的物价就明显要比皇城周边便宜不少,不过这也算是正常现象。 苏云染依旧像是漫无目的走进了一家裁缝店里。 “这位夫人想看点什么?我瞧着夫人眼生,应该不住在东城吧?”掌柜放下手中的针线就迎了过来。 点点头,这店铺不大,不过里面的料子并不少。只不过这些布料都比较普通,稍微有些身份的人,应该都瞧不上这种料子。 苏云染今天已经是刻意穿了一身普通的料子,不过这衣料无论是质地还是色泽光度都不是这店铺里的布料能比的。 掌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夫人怕是有所不知,我们这东城住的大多都是普通老百姓。所以……要不夫人还是往前再走几步,前面有家陈记布庄,他家的布料都是上好的。” 苏云染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掌柜的,你这里做一身衣裳需要多久能取?” 掌柜虽然不解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很有耐心地回答了:“春夏的衣裳单薄,若是款式简单大概只需要一日便可。秋冬的衣裳厚重,若是还要做夹层的话就需要更多时间了,最快也得五日。” 苏云染点点头:“那我裁一身吧!” 掌柜委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生意上门断没有不接的道理。 “不知夫人看中哪一种布料?想做什么款式的?” 苏云染随手就指了指一块墨绿色的料子:“就做我身上穿的这种款式。” 掌柜瞧她是认真的,立马高高兴兴给她量了尺寸。 苏云染便趁机聊起来:“我看掌柜牌匾像是有些年头了,莫非这店面已经开了很久了?” 掌柜乐呵呵道:“是啊夫人,这我裁缝店还是从我爹手中传下来的,快五十年了。” 掌柜语气中透着骄傲。 五十年的确不短了:“那不知掌柜可知道这附近有没有篆刻技艺的高人?” 掌柜又是一愣,篆刻技艺? “夫人是想刻什么玉佩之类的东西吗?” 苏云染笑了笑:“琉璃。” 第五百五十三章 说好的顾客是上帝呢 琉璃这东西都是从西域那边过来的,其他国家都还没有掌握制作的工艺。所以对普通人而言,琉璃也只是听过没见过。 掌柜不由得再次打量起苏云染,一开口就是贡品级别的琉璃,这夫人果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掌柜笑意嫣然,对苏云染的态度更加恭敬起来:“夫人玩笑了吧?这琉璃价格昂贵,别说普通百姓了,就是商贾也不见得都舍得花那大价钱买它。夫人说要在琉璃上篆刻,这压根就不可能啊!” 苏云染却一本正经地望向她,好似很认真地在考虑掌柜的话。 “不瞒夫人说,我有幸见过一次琉璃杯,那东西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脆弱了。就在桌上不小心碰倒了,它立马就出了裂痕。当时是没碎,可出现了裂痕也坚持不了多久。” 掌柜满脸的遗憾又觉得琉璃这东西真是禁看不禁用,真不明白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王公贵族对它趋之若鹜:“就这么脆弱的东西,夫人还想篆刻,这不是开玩笑吗?” 苏云染附和地点点头:“那就不刻字了,在上面书写一些字应该就没问题了。” 掌柜想着记忆里的琉璃杯的样子,那光滑透亮的琉璃上真的能落墨吗? 掌柜的不确定,所以也不敢否定她的想法。 苏云染停顿了一下,满脸失望和懊恼:“琉璃上写字好像又太普通了没新意,我还是想试试篆刻。就是要特别才能彰显独特,若是真的能在琉璃上篆刻,这礼物不就独一份了吗?” 掌柜忽然有些恍然大悟起来,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了一处后宅争宠的戏码。这夫人手里有琉璃定然会是大户人家的夫人,这礼物肯定是送夫君的所以才这么急切想争那独一份。 人家都这么坚持了掌柜也不好再劝,左右琉璃是人家的,爱怎么折腾就这么折腾。 掌柜的直接给她指了一个方向:“夫人直接往那条小巷子进去,一直走到尽头,有两户对门的人家。其中一家的院子的墙边种了一颗石榴树,那家就是我们东城篆刻手艺最好的老师傅。” 老师傅姓张,具体名字却不知晓,街坊都只称呼他为张师傅。这人性格有些孤僻,不是太好打交道。 临走前掌柜又补了一句:“张师傅嗜酒,夫人不妨给他带一壶好酒说不定更好办事。” 苏云染听着这话总感觉表述有点问题,不过还是很认真地考虑带一坛好酒去。 让人回自己酒楼打了一壶葡萄酒过来,另外又买了荣京最具盛名的白酒。 拎着两坛酒到了裁缝店掌柜说的屋前,一颗石榴树从里面伸了出来正开着红火的花朵。 兰溪敲了敲门,里面半天也没有回应。 “夫人,是不是不在家?” 苏云染继续敲了敲:“张师傅?张师傅在家吗?” 过了好一会终于听见有脚步声传来,还没开门就听见里面的声音极其不耐烦而且很不悦:“敲什么敲!大白天的,都不让人睡个安稳觉。” 大白天的!这位还知道现在是大白天呢? 门打开,一个打扮十分……随意的老头出现在他们面前。老头年纪约莫又五十多了,不过光听他那吼声就知道是个身强力壮的:“干什么的?” 苏云染笑着扬起手中的两坛酒:“有个篆刻的活计想麻烦一下张师傅。” 张师傅目光盯着她手中的酒壶,鼻子却哼哼了两声,听起来好像十分不屑的样子。 苏云染拔开酒壶的塞子,她轻轻晃了晃,酒香立马就飘了出来。 张师傅惊喜地喊出这酒的名字和年份,精准无误。 张师傅抑制住自己内心的喜悦,清了清嗓子保持住他高傲的人设:“进来说吧!” 别说,这老头子看起老乱糟糟的好像不修边幅,但他这小院却是打理得很是齐整。 小院里有果树还有整齐的花草蔬菜,看来是个很会过日子的老头。 那掌柜说过,这张师傅性情古怪,一把年纪都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 这老头果然不按常理出牌,不管怎么说他们都送了礼了,好歹也给让人喝杯茶吧? 但这老头抱着两坛酒压根就不理会他们,打开葡萄酒之后眼睛瞪得圆圆的,又猛地吸了一口:“这酒!这酒莫非是西域的葡萄美酒?” 苏云染点点头:“正是,张师傅看起来很董酒。” 说到酒老头的态度立马就好了很多:“老夫喝过的酒定然比你这女娃娃吃过的饭还多!” 苏云染一阵无语,只能回忆一个礼貌的微笑:“张师傅,我这有个物件想让师傅帮我看看能不能在内壁上篆刻。” 苏云染拿出了琉璃瓶,老头又是一愣。 目光随即在苏云染扫过,略带审视。 这小娘子可不简单,又是西域美酒又是西域琉璃。 张师傅表情凝重了几分,终于放下了心爱的两壶酒,端详起琉璃瓶。 这琉璃瓶也就小姑娘的手腕这么大,要在琉璃瓶的内壁上篆刻,这样的工艺技巧怕是世上没有几个能做到。 但他将瓶子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后摇摇头:“不成不成,这琉璃太脆,力道控制稍有不慎就会直接碎掉。” 苏云染的脸上完全没有被打击到的失望,只是略为思索了一下她又道:“师傅的意思是这琉璃太脆所以不行,并不是这样的工艺做不到是吗?” 张师傅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苏云染了然又道:“那如果不篆刻,直接用用墨写呢?” 张师傅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神情,不过也只是稍纵即逝。 他摸摸鼻子才道:“应该可以吧!” 这语气就听着很不自信了,可之前他的语气中可不是这般。 “实不相瞒,过两日就是我婆母的生辰,我寻死这送礼嘛不能太普通。这琉璃虽然珍贵却也不算稀罕物了,可若是能在琉璃里写上字,这就别具一格了。” 张师傅他闻言防备着的心这才松了松:“这活可不好做,毕竟这瓶口就这么大,要在内壁里写字,可是很考究手腕的控制力。这……老夫也没有试过,可不敢给你打包票。” 苏云染却笑盈盈的应了一声:“那师傅现在就试试吧!” 张师傅的目光又在苏云染脸上看了一下。 苏云染一脸天真跟朵小百花似的:“张师傅,还有什么问题吗?” 琉璃、内部写字,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吧?他看着苏云染这年轻貌美的小媳妇模样,或许真的只是个想讨好婆母的小娘子吧! 老头收回目光轻咳一声:“行吧,我试试。” 其实直到现在兰溪几人都还是没明白苏云染找这老头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们可是再清楚不过她哪里还有什么婆母要过生辰啊! 跟在她们身后充当侍卫的王玺和阚七也是一头雾水,不过苏云染这么做定然是想查什么。 两人忽然就联想到了九宫琉璃灯。同样是琉璃,同样是在内壁上写字……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种恍然大悟。 姑娘果然厉害啊,她到底是怎么想到这里的? 片刻后,老头拿着工具箱走了出来。 苏云染不敢多问,就看着老头不断地挑选着合适的工具。他先是在外壁上试着写了两个字,然后又用湿布巾给擦掉。 苏云染这时候就顺嘴问到:“张师傅,这墨遇水就能轻易被擦掉,就没有那种擦不掉的吗?这要是丫环打扫的时候不小心弄了水进去,那岂不是都白费了?” 张老头又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她,不过苏云染目光灼灼迎上去丝毫不退让。张老头撇撇嘴这才从另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了一根一寸长的黑色墨条:“老夫已经许久没有在内壁上篆刻过了,自然是要用能擦掉的先练练手。” 苏云染干笑两声:“是是,是我心急了。那这支墨条是擦不掉的那种吗?” 张老头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给她抛了一个白眼。 好家伙,说好的顾客是上帝呢? 张老头的手很稳,用一个很长的像是镊子又不完全一样的工具将又尖又细的墨条固定住,缓缓伸进瓶口,然后调整墨条位置开始书写起来。 别说,这老头子书写的字迹相当不错很是有风骨。 第五百五十四章 审美 墨迹用清水擦掉之后,张师傅这才换了那支说是擦不掉的墨。固定好之后,他还看了苏云染一眼:“这下笔之后想要擦掉可就费工夫了,你确定要在这琉璃上留字吗?” 苏云染很肯定地点点头:“张师傅就放心写就是了,左右也不过是一首小诗罢了,不影响琉璃瓶的观赏性。” 张老头嗯了一声,终于落墨。 这次他写得很小心翼翼,在瓶子内壁上写字做不到挥斥方遒。这次落笔小心连字体都变成了楷书,一笔一捺正正规规,不带一丝潇洒不羁。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张老头手笔,额头上满是汗:“好了,小娘子你瞧着如何?” 苏云染拿过琉璃瓶,说实话,这琉璃瓶里写字其实怎么看都有些破坏了琉璃的美。 琉璃不是陶瓷,陶瓷上有花有草反而让瓶子更加生动添了意趣。可琉璃本身就是欣赏它的通透,这加上字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了。 当然,苏云染是不会承认的。 她端详着琉璃瓶,还不停地点点头:“甚好,甚好!” 张老头的内心其实是十分鄙夷的,之前这小娘子说是送给公婆,如今看来她指不定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妾。 要是大户人家的正牌娘子,那怎么说也是出身不凡对美的鉴赏还是有的,谁会像这小娘子这般审美? 苏云染一抬头就看见了张老头略带鄙夷的眼神,好家伙,这老头绝逼是在心里吐槽她。 “老师傅的手艺果然了得,只是……” 张老头有些不乐意了,这恭维的话都还没听够怎么就给他来了一句不过? “不过什么?这上面的诗我可都是按照你说的写,有什么问题吗?” 苏云染苦恼地抿起了嘴唇,很是纠结:“并非老师父的问题,我只是突然觉得……这琉璃瓶里的诗好像有些……奇怪。并不是先生写得不好,就是感觉很……” 她像是很努力地想出一个词来形容,憋了半天就是说不出来,脸都憋红还是一旁的丫环想出来了:“突兀!” 苏云染用力地点点头:“对,就是突兀!张师傅,您瞧瞧,这感觉是不是有点太突兀了?我之前光想着怎么新奇了,却没想到留了字在上面好像也不是很好看。” 老头老喝了一口酒直接就给呛着了,听了她这话直接就给吹胡子瞪眼:“小娘子这是何意?老夫可是再三跟你确定的,你现在可不能赖上老夫!”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琉璃瓶啊!他这辈子也就见过那么两回。这小娘子要是想讹他要他赔一个琉璃瓶,那他可真是砸锅卖铁也买不起啊! 看着张老头的脸色瞬间就不太好了,苏云染也猜到了他是怎么想的。 “张师傅怕是误会我了,好赖都是我自己要的自然赖不到你头上。我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光想着新奇却忽略了这东西搭在一起好不好看。张师傅见多识广,帮我瞧瞧这样送出去好看吗?不会让我婆母觉得不伦不类吧?” 苏云染可是一脸真诚,张师傅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 轻咳一声,他当然不能说不好看了! 都到这份上了,不管这小娘子会不会把责任推到他头上,反正现在他怎么都得把这瓶子夸上天去! “让老夫再仔细看看。” 老头装模注意地仔细看了看,然后一脸高深莫测地样子捋捋胡子:“好!小娘子,以前可从来没有人想过在琉璃上写诗作画,因为他们只想着欣赏琉璃的透亮。可是透亮看久了,那是不是就没有新意了?” 苏云染一脸受教的样子,可心里却不停地吐槽:我就静静地看你吹! 老头见苏云染看起来十分好忽悠,又继续卖力夸,那可真是夸得天花乱坠。 顺带从瓶子夸到了想到这个主意的苏云染头上,可真是把苏云染和她身后的几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要不是心智坚定,她都快要信了。 “真的有这么好吗?” 老头脸不红心不跳,眼神透着无比坚定:“非常好!” 这老忽悠可真是不去说书都白瞎了人才啊! 苏云染脸上又透出了喜悦,不过片刻后她又皱了皱眉:“张师傅,你说有没有可以让墨在特殊的情况下才能显现出字迹的办法?” 老头刚刚还有些得意洋洋的嘴脸瞬间凝结了起来,一时之间那种警觉又上头了。 “想什么呢!这世上哪有那种东西!” 苏云染瘪了瘪嘴:“好吧,虽然我觉得这字有些突兀了,但若是能在特殊的情况下才显现出来那可就太完美了!” 张老头的脸色不太好:“行了,你要的我已经办到了。接下来……”给钱、走人! 苏云染示意兰溪一眼,兰溪给了一张银票:“有劳张师傅了,那我们便告辞了。” 张老头点点头,看着银票上的数目还是十分满意的。目送他们离开之后,张老头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出了巷子口,苏云染立即吩咐王玺去安排人盯着这张老头。 “夫人,您是怀疑这张老头会知道九宫琉璃灯的秘密?”可是兰溪却觉得不太可能。他若是掌握了那样的秘密,岂会生活在这种小巷子里? 苏云染也不敢肯定,不过她两次从张老头脸上看到了防备之色。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张老头就算不是跟阿衍有关系,那也会跟当初在九宫琉璃灯上留下常宝图的手艺人有关系。 回宫的路上苏云染反问兰溪三人:“现在假设你们就是第一个在九宫琉璃灯上花了藏宝图的人,那么你们会不会在死之前将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后人呢?” 兰溪一脸迟疑,沁柠却是个心直口快的:“当然会!先不说我知道了这个秘密之后,会不会被皇室灭口。就说这藏宝图隐藏着那样的惊天的宝藏,万一朝代更迭没有人知道,那我的后人不就可以自己去挖出来吗?” 悦橙有些无可奈何地瞪了她一眼:“你也知道这是惊天的秘密!你就不怕你的后人知道了这个秘密之后,就会引来无穷的杀身之祸吗?” 沁柠被她这话噎了,想反驳两句却又说不出强而有力的辩驳。 “所以悦橙是打算守口如瓶?”苏云染望着悦橙。 悦橙摇摇头:“不,我会说。” 沁柠瞪大眼睛,好家伙,刚才还振振有词说会给后人引来无穷祸事呢? 悦橙不理会沁柠那大写加粗的不服脸:“我会说,但不会直接说。首先这种篆刻技艺得传承下去,还有那种用酸醋熏过才能显现墨迹的手法,等后人看到九宫琉璃灯自然而然就能猜到一些。” 苏云染点点头,倒也不失为一种方式。这就是传说中的,好像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兰溪一脸苦恼,听完两人的说法她还是有些纠结:“按理说既然答应了保守秘密,那就无论如何都不能泄露出去才是。” 苏云染三人皆是扑哧一笑,这个傻丫头还真是信奉着肝脑涂地那一套。 “就像悦橙和沁柠说的,无论如何都会留下线索。不管是明示还是暗示,我也相信这一点。” 兰溪立马想到了张老头:“所以娘娘就怀疑张老头是那位高人的传人?可是这都多少代人过去了,娘娘是怎么察觉他会是传人?” 茫茫人海当然不能靠缘分和直觉了。 她能找到东城自然是去翻了宫中不少档案,眼睛都快看瞎了。 “我在一份三十年前的档案里发现了一个人,这个人曾经在将作监任职。精通篆刻技艺,能在一颗核桃上篆刻出一幅完整的市井百态图来。后来我又查了将作监的档案,然而却查无此人。” 幸好她没有放弃,最后也是意外在另一卷卷宗里意外发现了这个人。 这人名为张友,在将作监当差仅三年就被皇帝大加赞赏,一度想越过几个上司直接提拔他。 可是这事说来也蹊跷,就在皇帝对他青睐有加的时候,他却在宫中犯下了大事。 与宫女秽乱宫闱,顿时让皇帝勃然大怒。 好好的前途说没就没,甚至连小命都差点断送在宫中。最后还是有人求情,他也一口咬定是被人陷害。可惜那宫女直接自尽了,这事说不清。 皇帝也没有办法,把人打了一顿剩半条命就给扔出宫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 又遇碰瓷的 故事说了一大半,三个丫头都在为那张友惋惜。 不过悦橙到底是心思更缜密一些,惋惜之后便提出了一个疑问:“娘娘,那张友倒不像是我们今天见到了张师傅。” 苏云染略显惊讶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何有这种猜测。 悦橙道:“娘娘想啊,当年那张友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在京中肯定是无立足之地了。就算当年被赶出皇宫之后侥幸活了下来,而且没有被流言碎语击垮,但陷害他的人还能留在他京中?陷害的人也担心万一有一天这个案子被翻起来重审岂不是要糟了?” 苏云染点点头望向兰溪:“你觉得呢?” 兰溪只是反应慢了一点,这会也立马想到了这些:“他要么就死在对方的继续加害中,要么就只能远远离开荣京这个是非之地。可既然张师傅能在东城小有名气,那张友想来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所以,张师傅或许就是张友的传人。” 苏云染点点头:“不错,之前我们在朱雀大街一通瞎逛下来我确定了这一点。” 三人面面相觑,原来娘娘之前瞎逛是打探下消息来着? 荣京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打听一个圈子的手艺人倒也不是那么难。她之前就打听到东城有一个手艺人,并不是本地人,大概是从十几年前搬来的。师徒两技艺高超,特别是师父,只不过那师父搬来荣京的第三年就过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苏云染立马让松十去大理寺自己查当年张友这个案子。 这么一查她基本上就确认了当年在将作监究竟是谁在陷害张友。 就像兰溪刚才说的,张友当年最有可能就是远离荣京保命。但作为毁了自己前程的人,他不可能不关注。 是什么理由让一个远离是非的人又重新回来呢? “要么就是他重新找到了证据想要翻案,要么就是那人死了或者已经辞官离开了荣京。”这次兰溪回答得很快。 苏云染种种点点头:“没错!当年的构陷张友的人死了,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毕竟远离了荣京之后张友再想找证据那难如登天,况且他但凡有点权势也不至于落到这地步。” “我将张师傅他们师徒重返荣京的时间跟将作监当时任职的官员对照了一下,那年并没有人辞官,但有一人喝醉酒失足落水淹死了。” “然后松十还给我查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这官员在荣京置办了灵堂,他的家人却在诸多前来吊唁的官员面前收到了一个纸人,这纸人的五官惟妙惟肖地画出了那官员的样子,在纸人的身上还这些八个字。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沁柠没忍住笑出声来,真不是她幸灾乐祸,只是那场面那么多人看着她要亲属可真是尴尬到想钻地缝了。 又愤慨又丢人。 “这件事如今将作监里的年轻一辈还有那么两人记忆犹新,他们当年跟着家人去吊唁,亲眼目睹了那荒诞的一幕。而且他们一致认为,纸人身上的字迹相当不错。” 悦橙点点头,这么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那娘娘想怎么做?只怕他知道的并不多。” 苏云染摆摆手:“我只需要跟他确认一点,九宫琉璃灯上的藏宝图究竟是真是假。另外我今天试探了他,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他的反应还挺耐人寻味的。” 如果他还跟神衣教有关系,那么他说不定会将今天的事情去禀报一下。 毕竟她今天做的事刚好跟九宫琉璃灯上的秘密重合起来,如果心思缜密的人,说不定就会怀疑她的用心是在故意试探。 悦橙表情都严肃了几分:“所以娘娘让王玺他们找人盯着他,就是想看看他会不会去找神衣教的人禀报。那我们什么时候抓人呢?九宫琉璃灯的秘密还是早点掌握在自己手中比较好。” 钓鱼嘛,就得有点耐心才行。 刚想着九宫琉璃灯的事有突破了,马车忽然剧烈晃动了一下,差点就把他们三人给甩出去。 兰溪急急问到:“阚七,怎么回事?” 阚七将缰绳勒紧了,好一会才终于将有些受惊的马匹停了下来:“有个小孩突然窜出来挡在马车前,差一点就要踩到他了。” 兰溪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下车看了看那小孩:“小朋友,你父母呢?你知不知你这样突然跑出来很危险的!” 小男孩大概也是被吓着了,趴在地上哇哇大哭。一旁目睹这一幕的人也是一脸心有余悸,但这时候总是难免会有不同的声音。 “在皇城主街上跑这么快做什么?这些权贵家的马车就是不把咱们百姓的安全放在眼里!”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这小孩是不是已经被踩伤了!” 议论声起此彼伏,一道尖锐的声音嚎了起来:“儿啊!我的儿啊!”一个中年夫人冲了过来,一把就推开了扶着孩子的兰溪,然后用一种极其怨毒的眼神看着她。 “儿啊,你伤到哪了?快让娘看看!”说着她捞起小孩的裤管。之间那因为营养不良而纤细的小腿上满是青紫的伤痕。 那妇人一脸悲痛到快要晕厥的样子,可就在这是一支细细的银针从马车里射了过来,正着刺在妇人的一处穴位上。 被银针刺中的那一刻,那妇人只觉得浑身忍不住一个激灵愣是让她睁大了眼睛无比清醒。 眼看那夫人就要继续嚷起来,兰溪抢先一步到:“这位大婶比不惊慌,我家夫人精通歧黄之术,看你刚才就要晕厥这才出手相救。谢就不必了,我家夫人是医者仁心。至于孩子的伤,是不是我家马车伤的,这边上的各位老板可都是目击证人。” 你妇人脸色有些不太好,她刚才精神被刺激到连开口喊杀人的反应都慢了。就慢了这么一会,就让这小妮子把话先说了。 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往地上一坐撒泼起来:“哎呀,活不了了!我儿就倒在你们马车前,你们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说什么不是你们!这不是欺负我们穷人嘛?” 明明是自己想讹钱是个人矛盾,可这一句话却升级成了阶级矛盾。 这是刻意在将那些个不明真相的穷人引出来抱团为他们摇旗呐喊呢! 然而这世上还真就不缺那些个说话做事不经过大脑的,就凭着自己一腔热血就不问事实着急出来打抱不平。 不过幸好刚才边上的摊贩也的确有人看到了这马匹根本就没有伤到孩子。 “你们别听她瞎说,我们刚才都亲眼看着呢!是这小孩自己忽然从边上的小巷子里跑出来,幸好那赶车的小哥控制得即使这才没有伤到小孩。”说话的是边上卖糖炒栗子的小贩。 那妇人一听这小贩说了真话,就一把冲了过来掀翻了摊子:“你说谎!你到底拿了他们什么好处说这样丧良心的话?” 那些个自认为自己是正义之士的人也纷纷加入了指责小贩的队伍,小贩真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苏云染撩着帘子看着这一幕微微眯了眯眼。 悦橙眉头紧皱:“娘娘,这架势若说没有人可以撺掇我可不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讹钱?不像。只是刁民讹钱没有这么大的力量可以煽动这么多人。” 苏云染很欣慰地看着悦橙,她发现悦橙现在真是越发聪明了。 “的确不是为了钱。”她轻飘飘说了这么一句。 沁柠还是一头雾水:“不是为了钱,难道就是为了诋毁娘娘的名声?那不如我先去找京兆尹让他过来处理?” 苏云染轻笑一声:“只怕现在周围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咱们,是绝对不会让我们轻易离开这里的。” 悦橙听到她这话有些醍醐灌顶:“他们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苏云染笑了笑,果然是她带出来的人。 现在已经夕阳西下了,再拖下去天都黑了。对方故意胡搅蛮缠地拖延时间,想干什么?等月黑风高好杀人吗? 刺杀一国皇后?还是想要劫持她? 苏云染仔细的分析了一下,觉得对方一定是想要劫持她。 因为她可不仅是一国皇后,还是一国公主。挟持了她,就等于挟持了两国君主,这倒是好算计。 只是就这样粗浅的计划就想成功? 兰溪简直就要疯了,跟泼妇实在是没有办法讲道理。拳头都硬了好像打人!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要是打人就更说不清了。 马车被围得水泄不通,这是明摆着不让他们离开了。 兰溪抽出身上的鞭子,用力朝地上一甩。唰的一声重重落地,那声响就跟炸了炮仗一样。 闹哄哄的街上忽然安静了下来,然后对上那夫人的目光:“你不是想要一个公道吗?行啊,咱们一起去衙门!这孩子身上的伤究竟是马车踩踏还是刻意被人虐、待,咱们一起去辨个子丑寅卯来!” 兰溪这气势太强,顿时让那妇人有些心虚起来:“你们……你们跟官府是一伙的!” 第五百五十六章 我们上头有人 都说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 小老百姓谁吃饱了没事愿意去官府跟富贵人家打官司。若只是富人还好说,万一对方还是什么勋贵,那可就是民告官案子还没审就得先挨板子。 有这个大众都明白的道理在,那妇人自然也就要了死活不肯去衙门的理由了 “哎呀,不让人活了!这是要逼死我们母子啊!”妇人继续打滚撒泼,将马车围起来的人也纷纷加入指责大军。 沁柠看着窝气,对付这种泼皮无赖就不能跟她讲道理。人话是人不懂了,就得用他们能听得懂的语言来跟他们讲道理。比如,拳头。 看着沁柠挽起衣袖就要出去打人的样子苏云染都乐了,赶紧拽住她:“别冲动,你就不想知道这背后是什么人在撺掇这出戏吗?” 沁柠瘪瘪嘴:“可是,再这么闹下去万一有人跳出来说出娘娘的身份,这是不是不太好?” 苏云染摇摇头:“他们要是奔着曝光我的身份来抹黑我就不会设这样的局了,这种小打小闹的不成气候。我身份要是亮出来都不用咱们去京兆府,相信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京兆尹就会带人过来。” 一旦官府介入这点小儿科的碰瓷手段,轻轻松松就会被查出来,连同那些带头起哄的人。 所以说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绝对不会让他们去找京兆府。 沁柠都快急死了,偏偏自家主子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娘娘都知道他们的阴谋了,何必以身犯险呢?” 苏云染手指在膝盖上有节奏地敲了敲,她已经把所有可能都考虑进去了。这个险必须冒一下,她很想知道这一次是不是神衣教的手笔。 如果不是神衣教,那她也想知道如今朝中的障碍都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究竟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贼人竟然把主意都打到她一国之母头上。 悦橙目光盈盈地看着她,知道她做的决定就不会轻易更改。她给沁柠一个安心的眼神:“稍安勿躁,咱们且看戏。在这荣京,没人能伤害到娘娘。” 虽然还是感觉很不安,但沁柠也只能然自己静下心来。 除了松一这些钱庄的人,还有皇上派给娘娘的暗卫,这些人的武力值加起来应该是可以让人放心的。 “姑娘,我看你还是给点钱了事了吧!” 说这话的人正是之前说了大实话被掀了摊子的小贩,不仅被砸了东西还被骂得狗血淋头,他就说了一句大实话而已怎么就飞来横祸了? 兰溪瞧着他被打乌青了的一只眼睛,心里还真是有些抱歉得紧。这些刁民可真是可恶,竟敢趁乱打人! 兰溪相信这些人也不会让这个小摊贩离开此地的,估计也防着他去衙门通风报信。 纵然如此兰溪还是觉得有些抱歉,毕竟这人是无辜被牵连的。 她递给小摊贩一锭银子然后道:“多谢这位小哥实话实说,但你这摊子也因我们被砸,这是赔偿。不过小哥你要知道,有些讹诈是绝对不能给的。我现在就是给她一百两,她都会嚷着不够。而且,这摆明就是讹人,我一旦给了钱,岂不就是默认了我撞他?这种歪风邪气,绝对不能助长!” 被砸了摊子主动赔钱,这让旁边的摊贩看了有些心动了。 说句实话就好,反正讹钱的都是一些破皮无赖,得罪他们还能比得罪富贵人家来得危险? 一时间之前打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摊贩,这会都开始仗义执言起来。 这风向……怎么突然就变了? 地上的妇人扫了边上的人群一样,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然后赶紧掐了一把边上的孩子,力道很大孩子再次大声哭了起来。 “欺负孤儿寡母了!没天理了!你们这些人收了好处都说谎坑人!大伙都给评评理,他们都看到她给银子给他了,这些人都想拿好处。” 到底还是又人看不过眼的站了出来。 “老夫是大夫,我给孩子看看。我刚才瞧着他腿上的伤,不像是新伤。”一个带着小药童的大夫挤了进来。 “这不是回春堂的李大夫吗?李大夫的医术可是被当先帝都赞许过的。而且李大夫的人品,咱们老街坊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他说话,绝对没有问题!” 妇人的脸色不断变幻着,眼神又朝这同一个方向望去。不过一刹那又讪讪地收回,表情很是不自然的抱起自己孩子道:“不要碰我的孩子,你们是一伙的!” 当大夫的嘴不高兴的就是被质疑医德,他也是好心不忍看着孩子小小年纪就遭受这无妄之灾。可是他这好心被人当驴肝肺了,被质疑医德,简直奇耻大辱! 李大夫平日里就显得严肃,此时的脸色冷冽显得更凶了。 “我倒是要质疑你的用心,一个当母亲的看着孩子一身伤不想着先叫大夫而是先撒泼讹钱。你们几个过来摁住她,我给孩子瞧瞧。” 这一瞧李大夫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天杀的!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母亲!这孩子腿上的伤根本就不是今天才造成的!而且他不仅腿上有伤,背上也是伤痕累累。新旧交错覆盖,这是常年被虐打所致!” 妇人也不嚎了,就想着这活干不下去。 “你说谎!你们不要信他,这是欺负孤儿寡母呢!” 李大夫的话让很多人都信服的,孩子被长期虐打这还了得?这已经是触犯了大启的律法,这得让官府出面了。 半柱香的功夫京兆府来了。 京兆尹一看到兰溪心头都颤了起来,这丫头不是一直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吗?她在这,那马车上的人…… 京兆尹咽了咽口水,眼神竟然破天荒的略带同情地看着地上被摁住的妇人。 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吗?还连累他一个刚忙碌一天的人赶过来加班加点。 “抓起来!” 京兆尹走到阚七面前道:“作为当事人,你们跟本官从头说一遍吧!”皇后自然不能请到公堂上去,但又不能什么都不问就放他们离开。 明明是最简单不过的街头讹人的小案子,可他现在却感觉无比棘手。 阚七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然后那些目睹的小摊贩也积极作证。 “如此本宫明白了,你们是被讹诈可以离开了。至于这妇人,本官怀疑这孩子与她的关系有问题,必须好好查一查。” 这也算是给皇后一个交代了。 兰溪走到马车便小声问苏云染要不要把起哄的几人一起抓了,苏云染让兰溪先把这几个人记下。暂时不动,以免让对方发觉她已经识破对方的谋划。 人群散去,天已经彻底黑了。 “姑娘,还是按照原来的路线前行吗?”阚七也不敢拿她的安全开玩笑。 苏云染轻笑一声,忽然感觉阚七身上已经没有了当江湖游侠时的那种天纵潇洒,现在的他们三兄弟更像是爱岗敬业的护卫。这改变说不上是好是坏,只要他们觉得不难受那就是好的。 “别慌,咱们上头有人!”苏云染的表情满是骄傲,这上头有人真的就是上头有人。 两边街道上的屋顶,松二闻言微不可闻地嗤笑一声。还真是……上头有人。 按照原来的路线继续前行,这边街上的摊贩和店铺都收摊关门回家了。 一只猫忽然跳了出来,阚七再一次勒紧缰绳:“对不起姑娘,是一只猫突然跳了过来!”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支弩箭射了过来。 来了! 几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黑暗里窜出来十来个蒙面人。 苏云染冷哼一声,就这么点人瞧不起谁呢? 对方也是行动派,压根不跟他们废话直接就动了手。而作为‘上头’的人也兵分四路,一支直接加入对打,另外三支围堵三个出口。 “留活口!卸了下巴。”苏云染只交代了这么一句,在蒙面人看来多少有些瞧不起人了。 她已经遇见过太多被抓后将藏于牙齿的毒服下自尽的死士,所以这次一开始就直接卸了下巴让他们没办法服毒。 “主子,还有三个活口。是否送到大理寺去?”带回宫去多有不便。 苏云染点点头。也在这时候,刚才刺客窜出来的小巷子里传来了微弱的呼救声。 片刻后,阚七将一个浑身是血的妇人带了出来,看那样子已经是将死之人了。 “姑娘,要不我送她去医馆看看?脉搏已经很微弱了,估计也是没救了。看样子,她和孙女应该是刚好路过碰到了那群杀手就被灭口了。” 苏云染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的确是将死之人了。 不过饶是如此,她作为医者也不好作壁上观。 “把她放下躺平。”苏云染一只手搭在她的手腕上…… 第五百五十七章 她真的好勇 纤细的手指刚要触碰到手腕的时候,平躺在地上的妇人猛地睁开眼睛。与此同时,她手中扬起一把白色粉尘。 吸入粉尘的人理解咳了起来,晕眩的感觉让人无法做出最快的反应。没有吸入鼻腔的,却又不小心落入了眼睛里,顿时间眼前就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妇人出手很快,就争取到这么短暂的迟缓片刻,她已经抓着苏云染胳膊准备逃离。 本以为已经是手到擒来了,却不想这时候竟然突生变故。 “别乱动。”清冷的女声就在她身边响起,这时候妇人的脖颈上已经抵着一把匕首。 妇人脸色瞬间大变,虽然早就知道苏云染本身就是个用毒的高手,但没想到这样近距离又没有提前准备的情况下她竟然还是没有中招。 毒对于她来说,难道真的已经统统无效了吗? 妇人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了,她能感受到自己刚才没注意的时候,已经被苏云染动了手脚。她现在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正在渐渐失去知觉,身上有种麻痹的感觉,可她完全不知她是在什么时候动的手。 顾不了那么多了,今晚怕是带不走苏云染了。保命要紧,先逃走再说! 她当机立断就松开了抓住苏云染胳膊的手,仰起脑袋避开匕首,一个侧身脚步划开一个弧度瞬间就转移了自己的位置,这会可这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要逃走。 可这才刚刚腾挪了地方,一蹬脚都还没跃起来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人压住了肩膀愣是个摁了回去。 然后这人动作十分迅速地给她卸了下巴。动作可谓是一气呵成行为流水,那妇人疼得用眼刀子狠狠地剐了他。 苏云染忍不住笑出声,其实她刚才已经用银针给她下了毒。这会全身麻痹,想跑也跑不了几步。 这会别说自杀了,能走两步都费劲。 从天而降的松二抓起已经乱手软脚的妇人对苏云染:“主子,这人也一并送去大理寺吗?” 苏云染摇摇头:“不,这妇人带回宫。” 马车再次缓缓启程,可是没走多远阚七又拉住了缰绳。 苏云染揉揉眉心,今天是杀手赶集吗?都一块来凑热闹了? 兰溪已经拔刀准备开干了,却听外面传开阚七带着笑意的声音:“望妻石来了。” 啥?王七十?谁呀? 苏云染一脸懵,旁边的三个丫头也同样不明所以。 兰溪正要出去,一支节骨分明的手掀开了帘子。 兰溪三人齐齐行礼:“皇上!” 苏云染慢了半拍:“皇上怎么来了?” 梁鹤祯的脸色沉沉,甚至有些委屈巴巴的。也没回答她的话,只是对她伸出手掌。 苏云染顺着他把手搭了过去,梁鹤祯将她抱了出来直接上回了他的马车里。 路过兰山,兰山给她使了个眼色,捶了捶自己的腿暗示着什么。 苏云染眼珠子滴溜溜转啊转,她懂了!真不愧是在梁鹤祯身边最长时间的狗腿子,果然很懂嘛! 坐回马车上,苏云染立马堆起一脸灿烂的笑容:“相公这一天批阅奏折累坏了吧?来,我给你捶捶腿!” 车辕上的兰山闻言表情变幻莫测,皇后难道没明白他的暗示吗?没让她捶腿,他的意思是皇上已经在这等她很久了,腿都站麻了。 是他表演得不够好吗? 兰山不解。 “下次要出宫我陪你。”脸色稍缓过来的梁鹤祯终于还是放软了语气。 苏云染点点头,他是知道自己又遇刺了,所以才这么生气。 不过他不是很清楚自己带了多少人吗?这些人压根就不在话下好不好?不过看在他还特意来接她的份上,她就主动狗腿一下吧! “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呵呵,可算是问到这一句话了!梁鹤祯表情委屈又坚强,深吸一口气。 “也没来多久,也就个把时辰。也没站多久,就是腿发麻了。也没吹什么风,就是头疼了而已。”这语气别提有多浓烈的绿茶芬芳了。 苏云染:……今晚风真的有点大。 原来兰山捶腿是这个意思! “我不是说了不要担心吗?我带了那么多人出来很安全的。倒是你,穿着这么一身就出来了,你是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皇帝吗?当皇帝就得有当皇帝的自觉性,要时刻警惕绝不轻易出宫。” 担心你,是我的错咯?朕委屈,但朕不说。 “好了不生气了,我保证没有下次。以身试险的事,咱们不能干!”虽然她类似于这样的保证已经说了不下十次,但每次都是下次还敢。 “说正事,我找到了张友的徒弟,可能是亲传徒弟。我让人盯着了,看他会不会警惕地去找人提起今天的事。” 梁鹤祯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然后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叠糕点,语气不再淡漠:“饿了吧,先垫垫。” 苏云染笑意盈盈,虽然身份不同了,但很高兴这还是她的相公。 她一遍吃着糕点一遍眉飞色舞说着这一天的遭遇,梁鹤祯除了嗯、哦两声配合她之外,就是负责给她擦嘴角的细屑,然后端茶递水喂到她嘴边。 这一天的刺杀,朕的皇后一定是又惊吓又累,吃东西必须喂。 虽然皇后这眉飞色舞的样子看起来可一点都不累。 回到宫中梁鹤祯命人立即传膳,两个小家伙也在奶娘的搀扶下,瞪着小腿学步。 小不弃这好动的性子真不知道像谁,走还没走稳就像跑起来。流着哈喇子就奔着老母亲过来,那脚步快到直接可以把自己双腿拧麻花。 全靠有奶娘在身后搂着咯吱窝,不然早就摔他个狗啃屎。 小不离却是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己的脚丫子留哈喇子,苏云染有些怀疑他可能是饿了。 用过晚膳,两个小家伙还是精神得不行。小不离坐在梁鹤祯的桌案上,抓起那些折子看得有模有样的。 呵呵小样别装了,幼儿园文凭都没有,装什么大学士呢? 苏云染觉得好玩干脆把小不弃也放了上去,结果…… 这小混蛋拿起折子就开始撕,还乐呵呵的,似乎是撕纸的声音各位让他欢喜。 这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分明就是学霸和学渣的明显区别啊! 赶紧把学渣抱下来,学霸不明所以,看着被学渣弟弟撕破的奏折他似乎有些顿悟。撕开才是奏折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吗?于是,学霸的两只小爪子跃跃欲试…… 梁鹤祯很是欣慰地看着小不离,这家伙很是上道啊!这么着急接过你爹的担子,真是孝顺了朕的好大儿! 于是某位皇帝在儿子还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紧锣密鼓都筹备着储君的学习计划。 翌日,梁鹤祯上朝去,苏云染去见了昨晚带回来的妇人。 那妇人被困在榻上,眼睛瞪老大,那表情别提有多愤恨了。 兰溪搬了张椅子给她坐下,妇人给押到了她面前,妇人身体还是瘫软的状态,时不时还抽出一下,她十分简单地挤出几个字:“解……解药。” 下巴被卸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苏云染一根银针打了出去正对妇人的一处穴道:“一盏茶后麻痹的感觉会散去。你现在已经跑不掉了,不如配合本宫,或许还能为自己赚取活命的机会。” 兰溪向前将她的下巴正回去,恶狠狠道:“谋害皇后,你九族知道你这么勇吗?” 妇人脸色是白一阵青一阵,不用她提醒谋害皇后要被灭九族好吗? 妇人把目光投向苏云染,这下她靠着柱子总算是可以借力让自己支棱起来:“别白费心急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云染点点头望向兰溪:“你说得对,她真的好勇!” 妇人的表情再次复杂得更吞了苍蝇一样:“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一个孤寡老妇人死就死了没牵没挂。” 苏云染扑哧一笑,她感觉自己还挺英勇的。 “本公告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是圣主让你带我走吧?” 妇人的表情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扬起下巴:“我是不会承认的。” 这话就有意思了,这就好比是告诉她,我就不承认是圣主让我来的。 所以苏云染的判断,这妇人不会神衣教派来的。 第五百五十八章 竹林小院 苏云染是万万没想到这妇人竟然是逐越来的。 就逐越现在这个情形,他们竟然还能把主意打到她头上,这简直匪夷所思。 兰溪也觉得这不太可能,毕竟逐越现在最大势力的两个亲王都已经被抓了,文敬帝不抓紧时间培养接班人还敢把手伸到大启来? “娘娘,这的确是太奇怪了。文敬帝确定了你与刑国的关系之后不是怕被报复不敢再轻易下手了吗?怎么突然跑到大启皇城来掳人?”兰溪一脸郁闷。 悦橙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娘娘,该不会是逐越那边发现了刑国插手逐越党争的痕迹了吧?他们没有办法直接对刑国反击,就想着抓住娘娘用来威胁两国。” 的确有这种可能,但是在逐越的探子并没有传来消息,难道文敬帝已经发现了自己中毒不关萧丌的事了? 所以……之前猜测他一直不发明旨处死萧丌是因为不想朝廷动荡,文武都端了朝廷青黄不接。那现在看来,或许文敬帝一直都对自己中毒的事情心存怀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是他们小看了文敬帝了。 不过就算他察觉了又怎样,逐越的形势已经在脱离他的掌控了。 她虽然不知道徐离本禹的具体计划,但她收到了徐离墨给她传的消息。他的人已经渗透到逐越,如今已经有不少势力暗中扶持太子萧悦。 萧悦虽然倒霉是石锤,但他也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一文不值。 即使身处绝境他也在韬光养晦,他也是有野心的。徐离墨已经跟他谈了条件,这条件可不算通敌。徐离墨既不要求给钱也不要求割地,甚至不会出兵逐越。 徐离墨谈的条件只是粮食物资,加深边贸合作,给刑国更大的优惠政策。 苏云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还是挺震惊的,没想到萧悦竟也是那卧薪尝胆的狠人。 在得到徐离墨暗中扶持之前,他在被其他皇子‘围追堵截’的情况下竟然还发展了自己的势力,虽然这人数不多,但好在绝对忠心。 萧慎自从去了六公主之后反而是安静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在观望局势,还是在暗中蛰伏等待机会。毕竟如今萧丌又复启的迹象,如实这时候他站出来那可就要正面与萧丌对抗了。 正想着逐越的局势,阚七就送过来一份刚得到到了情报:“姑娘,太子萧悦被废了。” 苏云染满脸震惊,怎么这么突然? 当初形势对他那么不利的时候文敬帝都一直没有动过他的太子之位,如今竟然突然废了太子位,这……徐离墨做事不可能那么不小心暴露痕迹,那文敬帝有什么理由在这个时候废了他? “消息现在才传过来,但那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太子被废引起朝中震荡,不少老臣皆为太子求情,不赞同废太子。” “文敬帝废了太子是什么理由?” “杀人,杀了太子妃。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打探。” 苏云染一脸懵逼,虽然知道萧悦可能不喜欢太子妃,但只要太子妃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那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杀她的。 除非……除非太子妃是别人的暗棋?嗯不排除这个可能。 萧悦被废,有人想掳走她,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最坏的情况大概就是徐离墨跟萧悦的合作被文敬帝知晓,所以他才决定反击将自己掳走,一次威胁两个皇帝。 “娘娘若是不放心,要不我去一趟逐越?” 苏云染摇摇头:“不必,那边打探消息的人不少,他们都没能打探到细枝末节,只怕是皇宫严格封锁消息。再等等,我相信我兄长能破解这个困局。” “那娘娘还是修书一封告诉小王爷一声你这边的情况,毕竟文敬帝都把手伸到荣京来了,必须让小王爷给娘娘出口气!” 王玺也从大理寺带了审讯结果回来,没想到本是一起碰瓷的案子结果去查出了一个团伙。 这个团伙到处掳走四岁到十岁无家可归的小孩,然后就是培养他们碰瓷、偷盗。一旦完成不了任务,这些孩子就会被虐打。京兆府攻破贼窝的时候,那里还有两具刚被打死的小孩尸体。 至于起哄的那些人也只是收了钱的地痞,至于那个给了钱让他们起哄的人却已经跑掉了。 “这两拨人相互配合,其实不用审也知道是逐越来的。娘娘,这事需要我们出手给点回礼吗?” 苏云染嫣然一笑,回礼肯定是要给的。礼尚往来嘛,不给文敬帝会不开心的。不过不着急,先等一等逐越那边的情况,她怕自己贸然出手会大乱了徐离墨的计划。 反正她现在有另一个目标,张师傅那也有动静了。 “又要出宫?”这才乔装打扮了一下,结果又被梁鹤祯堵了个正着。 梁鹤祯满脸写着不可以,昨天才遇刺竟然又出宫,这不是给失手的刺客一个补救的机会吗? “松二传来消息,张师傅果然有动静了。” 梁鹤祯嗯了一声,自己换了一身十分朴素藏蓝色的便服。这模样真是套个麻袋都可以是好看的,有时候也不是人靠衣装也可以是衣装靠人。 两人一红一蓝站在一块,真是般配! “皇后出宫竟然不想带着朕,朕现在很生气。”他挺直了脊背站在她身边,然后很刻意地斜斜伸出手。那表情别提有多傲娇了,不牵手不走,而且表情戏还多。 我在给你机会哄我,否则继续生气。 幼稚鬼。 苏云染握住他的手心,他手掌灵活一转直接十指相扣。 兰溪几人在后头感觉这主子简直不能看,当爹之后这脾气怎么反而跟小不弃越来越像了呢? 一盏茶之前,还在与几位大臣商议国事的梁鹤祯听到禀报皇后娘娘乔装打扮要出宫,他可就坐不住了。 大臣还在吵着架,他已经一股风跑没影了。等大臣争吵到口干舌燥之后才发现皇位上空空如也,那么大个皇帝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马车从皇宫一路驶到了城西一处幽禁的小林子外。 小桥流水,竹林深处有人家。真是好一处清幽的小院子,就藏在竹林中若隐若现。 “我们好歹也在荣京生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竟然都不知道荣京还有这么清幽雅致的好地方。”涓涓流水,鸟鸣清脆。在荣京这种喧嚣繁华的地方,这宅子绝对算得上是大隐隐于市了。 “查到这房子的主人了吗?” “查到了,是一个叫曲如水的人。衙门只有这宅子的交易记录,这宅子是五年前买下来的。从户部查到了这个人是曲州人,十年前曾经参加过科考,二甲进士。” 曲州人? “有听到他们谈话吗?” 松二摇摇头,他没有敢靠得太紧。别看这院子清幽,但里面可是暗藏玄机。而且那人武功十分高强,一点动静就能察觉。 最关键的是松二觉得这人并不像是户部档案中的曲如水,总感觉这人的年纪有些不符合。 苏云染一愣:“怎么说?” 根据户部的档案推算,今年的曲如水起码也都有四十岁了,可是他昨天差点暴露位置匆忙逃走之时瞥了一眼,那人的长相绝对不到三十。 “皇上、娘娘,那人太警惕了,耳力绝对不输我。要不直接抓,不然绝对没有办法靠近。”松二只能带人在周围布防,反正绝对不能让他跑了就是。 梁鹤祯牵着苏云染直接就往林子里走,松二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怎么就直接过去了? 梁鹤祯直接敲了敲门,很快便有脚步声传来:“谁呀?” 既然不能暗中打探,那就明着打探呗! 这声音透着一种温和,的确是读书人的感觉。 门打开,正如松二说的,是一个看起来都不到三十的男子。 一袭素衣,清隽秀气,面容白皙。 “你们是?”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不是来买酒的 院门打开,从院子里随风飘来一阵酒香。 梁鹤祯笑道:“鄙人姓赵与拙荆途径此处闻到这里飘出酒香便冒昧过来打扰,想问问主人家这酒可卖?” 清隽的男子浅浅一笑有些勉强,虽然看着温润但眼神却是很明显的疏离:“哦原来二位是喜欢我的酒。我这酒都是拿去云来酒楼统一销售的。二位若是喜欢,可以到云来酒楼购买。” 梁鹤祯又道:“是这样,我们夫妻两也是开酒楼的。不知可否谈谈合作?还未请教公子贵姓?” 男子的态度一直都是这样,浅浅淡淡,既不甩脸也没有多热忱,即使是要跟他们谈生意。 这林间屋虽然清幽,但瞧着他的打扮这日子应该并不是很富裕,按理说普通人一看要谈大笔生意不应该都很高兴吗?至少财神找上门,怎么也该陪个笑脸。 男子自我介绍名叫蒋玄,靠酿酒为生。不过他酿酒的手艺的确十分了得,坐在院子里能闻到的酒香更浓烈了。这酒香很温和,一点都不冲鼻子,酒香中还夹杂着一抹杏子的香气。 户部查到的户主明明是曲如水,可住在这里的人却是蒋玄,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蒋公子就一个人住吗?恕我多嘴一问,公子模样清隽俊秀但瞧着年纪也不小了,难道还没成家吗?”苏云染好奇一问。 蒋玄微微颔首,看起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我父母早亡从小就投奔亲戚,后来老家遭难就剩我了。样自己都成问题,哪里还敢祸害人家姑娘。后来失去联系多年的小舅舅回到老家找到我,这才把我接了过来。” 苏云染又问:“这么说,现在公子是跟舅舅一起酿酒?那我们一起合作的事,要不要请你舅舅一起商谈?” 蒋玄面露悲伤之色:“舅舅半年身染恶疾过世了。” 苏云染赶紧道歉:“真是抱歉,又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蒋玄依旧是很客气地摇摇头:“无妨。” 梁鹤祯起身要去看酒,蒋玄没有迟疑很痛快地就将两人带去了后院。 后院搭了一个棚子,里面整齐地堆放着酒坛子。 梁鹤祯的目光飞快地在这院子扫过,然后伸手将苏云染拉倒了自己身边:“蒋兄弟果真是个能人,这小小的屋舍竟然暗含八卦阵。还是十分精妙的八卦阵,也不知道蒋兄弟这是防着贼人偷酒还是防着别的?” 蒋玄脚步一顿也没有回头,只是轻笑一声:“看来两位不是真心来买酒的。阁下能看出的八卦阵,看来也是个行家。不过大启律例里应该没有一条不准在家布八卦阵的条例吧?” 梁鹤祯已经将苏云染拉到自己身后护着,他也看不出来这人武功深浅,但这八卦阵不简单:“自然没有。我这人惜才,蒋兄弟有这样的好本事,不如为我效力如何?条件你来开。” 蒋玄轻笑一声好像完全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里:“鄙人不过乡野粗鄙而已,自由散漫惯了怕是担不起老板期望。” 梁鹤祯拉着苏云染慢慢向前走:“蒋兄弟不妨好好考虑,毕竟我们干的都是正经生意,不会让兄弟你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蒋玄笑了起来:“赵老板说笑了,我这酿酒的生意虽然惨淡,顶多也就是贫苦了些,何来的刀口舔血之所?” 这哑谜打得挺没意思的,苏云染给梁鹤祯使了个眼色,要不要直接抓起来审问一下得了。这房子也就这么大,就算有八卦阵也困不了多久吧?外面可都是侍卫,蒋玄要是逃出去准能被抓个正着。 据监视的人说当晚只有张师傅来找过他,他并没有离开竹林。他们这一次直接打草惊蛇,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钓到大鱼了。 就在苏云染心思百转千回要不要直接短兵相见不试探了,蒋玄却转过头来面对两人,这次的笑容都是加深了几分:“两位若是为了什么秘宝而来,那我劝二位还是打消这个念头的好。” 这话题转得让人猝不及防,梁鹤祯也知道这是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了:“看来蒋兄弟果然有我们想知道的事情答案。” 蒋玄摇摇头:“抱歉,你们要是早半年来,或许还能找到答案。我只会酿酒,这里的八卦阵都是我舅舅布下的,我还真没这本事。” 苏云染一脸遗憾:“那可真是太可惜,看来我们就只能请张师傅为我们指点迷津了。是我们唐突了,还往蒋公子不要介意。” 蒋玄依旧是客客气气的,这态度不卑不亢,滴水不漏。 梁鹤祯依旧牵着苏云染的手没有放开:“既然来了,这样的好酒怎么能错过呢?蒋兄弟,这酒还可以……” 蒋玄点点头,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个请的动作。 然后,梁鹤祯向前走了几步,经过蒋玄身边的时候忽然一个侧身朝着他攻击了过去。 他这出手有些突然,苏云染看得很仔细,蒋玄的反应已经是很快了。他机会是下意识的动作就要反击,伸出的手下意识动了一下又强行收了回来。 这短暂的过程若是没有人一直盯着,压根就没有人能看到。 蒋玄被梁鹤祯打翻在地,蒋玄抬起头面露愠色,看着两人眉头紧皱起来。这一下语气里再也没有之前的温和了:“不知蒋玄何处得罪了两位?两位若是买酒我欢迎,若是故意找茬,蒋玄一介布衣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让二位图谋的。” 瞧瞧这话说的,大启帝后都被人说成打家劫舍的匪徒了。 苏云染的脸上可没有半点羞愧之色:“蒋公子明明会武功,为何不抵抗?你可千万不要说没反应过来,我可看得真切,你刚才下意识就要动手的。可是究竟是什么缘故,又让你生生地忍了下来?” 蒋玄的眸子透着一丝寒意,自己刚才那样细微的动作竟然都被人瞧见了,真是大意了。 “兰山,请蒋兄弟跟我们走一趟吧!”梁鹤祯喊到。 蒋玄眉头紧皱,抓起地上的酒坛子就往屋子的墙壁上撞去。哐啷一声,酒水洒了一地,酒香弥漫开来。 也就是在这时候,墙壁上无数弩箭射了出来。而地上的蒋玄一个箭步就要跃出围墙,可这这里已经被包围了,松十一脚就给他踹了下去。 蒋玄脸上挂了彩,坐在大理寺的审讯室里只觉得荒唐。 “我所犯何罪?为何要受这无端的牢狱之灾?就因为我会武功?这天下会武功的人多了去了,这是何道理?”蒋玄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愤怒很明显了。 现在的蒋玄可没有之前那样清隽的淡然公子模样了,怒气让他再也没有读书人的温和气质了。 兰山看着他笑道:“蒋玄,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昨天张师傅来见过你,你就已经很清楚我们会来找你。你的武功有多强我不知道,但你的耳力很好,一点细微动静都能察觉。昨晚你已经怀疑有人在监视,所以你一直都没有轻举妄动。” 蒋玄只是有些讽刺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兰山继续说:“九宫琉璃灯。” 蒋玄的表情有所变化,然后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兰山也不恼:“不急,你可以好好回忆一下,也不知道张师傅会不会比你记得清楚呢?” 蒋玄没有回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这么安静了一盏茶的功夫,兰山都要怀疑这蒋玄是不是都已经睡着了。 刚想过去拍醒他,他却缓缓张开眼睛:“九宫琉璃灯很漂亮,不愧是前朝的国宝。” 很好,这就是承认见过了。 另一个牢房里,本来倨傲的张师傅也终于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交代了出来。 “九宫琉璃灯上的地图,有一半是我加上去的。” 苏云染还是有些讶异的,原本是想过地图是重新画上去的,但没有想到竟然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添加了参照点,一下子就把位置改变了。 “原本的地图你可还记得是怎样的?” 张师傅摇摇头:“你们可别难为我了,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是别人给我图让我照着画的,而且那也不是正常的地图还需要破解的。我知道的真的就这么多了,我这也没犯法吧?” “你跟蒋玄是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他,但我认识曲如水。之前就是曲如水那这那地图让我照着画的。我可没有说谎,但曲如水已经死了,这不会是死无对证吧?” 张师傅觉得自己有点冤。 “你那么着急去竹林找人,难道不就是做贼心虚吗?” 张师傅一脸菜色,这不是从来都没有那么可疑的人找他干这种活了吗?他知道那关乎宝藏,当然也怕有人找他。万一逼他带人去找宝藏,那他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苏云染也知道这老头说话半真半假,但大体来说他知道的东西应该不多。 关键是在蒋玄身上。 曲如水死得可有些巧了…… “蒋玄他是曲如水的亲外甥,他肯定知道比我多,你们应该去抓他呀!” 第五百六十章 宝藏现世 张师傅知道的东西应该并不多,当初曲如水带人来找他在九宫琉璃灯上绘地图并没有让他参与其他环节。 但如今曲如水已经死了,剩下的蒋玄并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参与进去。不过梁鹤祯夫妻两都对此持保留态度,毕竟曲如水的死亡时间太过巧合了。 这更像是完成了某种目的之后以假死来掐断所有线索,而且苏云染对张友仇敌失足落水而死这个案子也觉得疑点颇多。 或许这个张友的仇敌压根就不是失足而死被人害死。但被皇帝下令驱逐的人是怎么办到的,那自然是朝中有人暗中打点。 只可惜事情过去太久而且结案的卷宗写得非常漂亮,人证物证都挑不出错处,没有实际证据这个案子是绝对不可能翻案的。 一旦对这个案子有了怀疑,苏云染就无法对张师傅的话完全信任。 “相公,你说这个张师傅会不会跟蒋玄他们从来都是一伙的?虽然目前我们查到的线索,两人之前的确没有任何交集,但是直觉又让我觉得这两人之间一定有关联。” 梁鹤祯轻笑:“不着急,是人是鬼,我们且看着。” 苏云染动了动心思:“要不要我试试别的手段?”比如迷、魂药,虽然这手段不光彩,而且也不见得对每个人都能有效。 为了司法公正,像这样的手段是不被允许的,而且就算是嫌犯真交代了什么那也是不能当做呈堂证据。不过梁鹤祯并没有人其他人插手,也不需要过堂,所以也没有那么多顾忌。 苏云染试了一下,没想到这张师傅的意志力如此强悍,一点有用的话都没有套出来。 比起审问张师傅用的连哄带吓的手法才让他说了半真半假的话,这蒋玄的积极配合态度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蒋玄的态度就是两个字,配合。 “九宫琉璃灯我见过,的确非常漂亮。我知道它关乎着一笔巨大的宝藏,但这笔宝藏应该已经被挖走了。我舅舅精通奇门遁甲,也精通风水堪舆,经常会有人来请他去看阴阳风水……” 蒋玄的话匣子打开就守不住,可尽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打住!捡重点说!九宫琉璃灯的真正藏宝之处在哪?你是否有一同去参与挖掘?带着九宫琉璃灯找你舅舅的人是谁?你是否还能跟他们联系上?” 苏云染抛出好几个问题,蒋玄歪了歪脑子左右晃了晃,像是在认真思索她的这些问题。 “我是偷听到的,那宝藏所在之处是琼山,听他们说琼山正是南宫皇族的龙脉所在。至于你们说的挖掘他们是不可能带上我的,我舅舅知道我偷听到了这件事还把我狠狠训斥了一顿,让我绝对不能往外透露半个字。” 曲如水是什么时候跟这其他人去了琼山他不知道,而那些人又是什么人他也不清楚。不过他倒是记得这些人里有一人似乎对琼山的宝藏十分了解,甚至连当初为了保护宝藏设置的机关都了如指掌。 苏云染与梁鹤祯对视一眼,蒋玄说的这个人只怕是阿衍了。 也对,毕竟是南宫家的传人。自家的宝藏设置了什么样的机关在什么位置又如何能破解,应该都有给后人留下线索。 “后来我舅舅受了很重的伤回来。他其实不是身染恶疾死的,而是被利器伤着后又被狼给咬伤回天乏术。但身染恶疾而死的说法是他要求我这么说的,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他的真正死因。” 甚至连大夫都不让请,当天回来都没有熬过两个时辰就死了。 临终前交代了很多事,第一件事就是不让他查这件事,也要他永远不透露出九宫琉璃灯的事。 知道这么大的一个秘密,曲如水也担心外甥会被灭口,所以他也是费尽心思跟对方做了交易。蒋玄虽然不清楚这其中的细节,但他知道自己的性命都在别人手里拽着,这件事必须得烂在肚子里才能活命。 “我舅舅死后,那些人也没有再出现了。毕竟东西他们已经拿到手了,也没有必要再联系我,况且我又不是我舅舅懂那些阴阳八卦的。” 蒋玄的态度真是太积极配合了,苏云染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早就等着他们了。 梁鹤祯沉默了良久,忽然问道:“你不了解那些人,但我了解。知道这样一个秘密,怎么可能让你活下来?你手里,一定还有什么东西让他们不得不留着你。” 蒋玄的表情上微不可察地闪过一抹异样,但他掩饰得很好:“我不知道,我知道的都说了。” 梁鹤祯目光灼灼,那审视的目光像是要透过眼睛直击人的心灵:“不,你有。” 他的语气十分肯定。 蒋玄觉得不可思议,于是带着些许嘲讽的笑容道:“那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能让他们觊觎的?” 审讯因为兰山得到了情报而暂停,就在昨晚琼山一带降了大雨,有雷击中了琼山后雪崩。今天白天有人在琼山山脚下路过,发现了有金银散落。 这可是稀罕事,消息传开之后附近的人那可是全家老小齐齐上阵都奔着琼山去捡宝贝了。 当地官府听到这消息也赶紧带兵去为此秩序,估摸这会消息已经传到内阁了。 梁鹤祯先带着苏云染回了宫。果不其然,他们回到宫中的时候已经有内阁大臣在候着了。 “皇上,琼山被雷击劈出了宝藏的事已经传开了,老臣觉得有必要派人过去查看。安琼山以前可是南宫皇族的龙脉所在,昨晚琼山劈出来的财宝会不会就是传说中跟九宫琉璃灯有关的?” 能进入内阁的老臣那都不是简单的角色,光从出土的宝藏和前朝龙脉所在就立马分析出这东西跟传说中的前朝遗宝有关联。 梁鹤祯沉思着没有立刻回答,一切时间节点都非常巧。 从九宫琉璃灯的出现到苏云染查到张师傅,又从张师傅查到曲如水和蒋玄。张师傅和蒋玄刚被审讯,结果琼山就惊现财宝。 这神衣教就是摆明里非要引他去琼山了。 “皇上,若真是南宫家的宝藏,那数目一定不小,若是落入歹人手中对朝廷可是一大隐患!还请皇上立即派人去往琼山查察。” 梁鹤祯跟内阁大臣商议出了几个人选,委派之后立即出发前往琼山。 梁鹤祯独自坐在书房里面色凝重,一切都是在按照神衣教的意愿走着。但他不明白自己如今是皇帝是不可能亲自出现,那他们弄出这么大阵仗是为了什么? 他不上套,那这些布局不都是白费心机吗? 梁鹤祯在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苏云染也在想着这件事。如果这个布局是为了让她和梁鹤祯涉险亲自往琼山寻宝那还说得过去,可是如今两人的身份限制了他们的行动,这就算是个死局他们两也不会自己走进去。 琼山上不管多危险,不管他们做了什么陷阱,只要他们不上去这个布局就不成立。 神衣教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还以为他们会转移到地下继续苟活着,毕竟人都被杀得差不多了再不消停神衣教可就没人了。 然而实际上神衣教还在布局,而且还弄出这么大动静。 果然是有钱任性,弄一箱宝藏撒在地上让人去哄抢,这消息不出一日就能传遍天下。 传遍天下…… 苏云染心里猛地咯噔一下,这消息不仅会在国内传开,甚至还会被各国的探子传回去。那么,前朝遗宝现世的消息也就传开了。 前朝的宝藏究竟有多少苏云染不知道,但从桓王的话中可以看出南宫家属貔貅。 九宫琉璃灯隐藏前朝遗宝的传说早就传遍了天下,各种说法层出不穷。无论哪一种,都是对宝藏的渲染到了极致。对财富的渴望,没有人能抵挡。 这下苏云染好像明白了神衣教的真正用意,这是想让大启不得安宁了。 琼山只是整个山脉中最高的一座,想要把手住入口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冷静地分析了一下,苏云染跑着去御书房。 此时的梁鹤祯奋笔疾书,他必须得调兵去为此秩序。因为他也想到了苏云染的猜测,神衣教是要让各方势力齐聚琼山。 而琼山所在距离荣京不算远,琼山引来各路牛鬼蛇神这样一来对荣京的安定有极大的隐患。 “相公,你说神衣教的最终目的就是想让荣京乱吗?但我又仔细想了想,琼山的危险不是所有人都敢上去。况且……他们没有地图,难道打算漫山遍野到处找?” 苏云染脑子里都忍不住脑补出一个画面,整个琼山山头上乌泱泱全是人,手拿锄头、铁锹、洛阳铲,这画面真是太美不敢看了。 梁鹤祯轻笑:“只怕神衣教还有一手,九宫琉璃灯在我们手里。” 苏云染一拍自己脑袋,顿时就想爆粗了。 这个神衣教还真是太狗了,不仅要把牛鬼蛇神引到荣京附近的琼山,还想让他们跑到皇宫来盗九宫琉璃灯! 这一招,太损了!但很符合神衣教的做派。 第五百六十一章 原来是方向错了 神衣教一招祸水东引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眼下就算是梁鹤祯这个皇帝亲自昭告天下前朝遗宝已经被神衣教给挖走了,这消息估计是没有人信的。 地图顿时就成了烫手山芋,扔不得留不得。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梁鹤祯站起身道:“既然琼山就是个陷阱,那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梁鹤祯附在苏云染耳边轻声说着什么,没过多久一张告示就张贴了出去。 琼山被雷批出宝藏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这会一看朝廷的告示也是关于这宝藏的顿时就围满了人。 “前面的兄台大声点念出来,我们后头看不到!”就是垫着脚尖也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后脑勺。 按理说如果琼山上的宝藏就是前朝的遗宝,那它归属朝廷是肯定的,无论如何都不会便宜了外人。 可琼山那么大光靠朝廷也没有办法在最快的时间内把宝藏都找出来。宝藏现世的消息都传了出去,还会少那些要钱不要命的人过来寻宝吗?朝廷压不住,寻宝的人就越来越多。 “告示说,琼山惊现的宝藏或与前朝有关。关于前朝遗宝的传言由来已久,跟遗宝传说绑在一起的是九宫琉璃灯。现在朝廷向天下人广开大门,若是有人能破解出九宫琉璃灯的秘密,便可拿走遗宝的三成。” 有人朗盛将告示上的大概内容说了出来,一时间议论纷纷。 “三成?那能有多少?要是自己去找,找到不都是自己的吗?” 有人觉得三成少了。 “自己找?你知道琼山有多大吗?我祖上是打猎的,深入琼山也就能到达半山腰,再往上小命都不保。不说山上的猛兽了,就是那茫茫雪山就让人心里没底。” 有人贪心也有人很理智。 “这位大哥说得没错,琼山太大,要是没有具体的藏宝地图光靠人到处挖估计这辈子也挖不出来。那九宫琉璃灯里藏着的秘密一定就是藏宝地图,现在前朝遗宝都是真的,那琉璃灯藏这地图的事也一定是真的。” 刚才嫌三成太少的人还是很不服气:“要不怎么说你们脑子一根筋,顺着那被雷劈出来的宝藏位置寻找,还怕找不到吗?既然都是一批宝藏,没道理东边埋一箱,西边埋一箱吧?” 猎户闻言大笑了起来,这世上还真是不缺这种自作聪明的人。 要是真像他说的那样简单,那现在寻宝的人都扎堆往一个地方去了。 首先雷劈的地方在哪没人知道,都以为被雷劈过的地方会留下痕迹,然而这宝藏埋在雪山上,被雷劈了之后那么大的动静立即就引起了雪崩,什么痕迹都给掩盖得严严实实。 另外雪山上还有另一种情况,那就是巨大的震动会让山体积压变动,原本藏宝的地方很有可能随着山体变动而改变原来的位置。 若是遇到这种情况,那可是有地图都没有用。 要不说还是常年在山上打猎的人更了解大山,听这猎户这么一说,顿时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这宝藏可不是那么好找,但有地图总能少走一些弯路。 这样一想三成的宝藏,好像也不是小数目了。 鲲镇司衙门,九宫琉璃灯被送到了这里,鲲镇司的大门还是头一次这样向世人大开着。 告示才贴出去不久,已经来了不少人。 “九宫琉璃灯可是前朝国宝,就算是解不开这秘密能亲眼见着还能摸着这宝物也能跟人吹一辈子了!”这一波,不亏! 向来门可罗雀的鲲镇司门口,今日却热闹地跟菜市口似的。 听说能近距离看宝物,也不管自己能不能解秘都一个劲地挤进去排队。这队伍是越来越长,梁鹤祯和苏云染就站在鲲镇司里对面的茶楼里看着。 “像阚七他们这种行家,估计不多,但绝对还有。老话说得好,高手在民间。万一真让人给看出来了,那我们还要按照神衣教的计划进行吗?” 梁鹤祯看着队伍已经从鲲镇司衙门排除了长街之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这种程度,估摸着就算是有本事的人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排的上号。 苏云染扑哧一笑:“皇上这招借力打力倒是巧妙,神衣教将矛头引向了荣京,你就借着这矛头破他的局。那位圣主一定做梦都想不到你竟然会将九宫琉璃灯抛出来,这样不仅转移了注意力也给我们争取了时间。” 梁鹤祯的目光依旧望着鲲镇司里的人群,黑压压一片,能慧眼如炬的没几个,大多都是来开眼界的。 张师傅那边已经交代了自己在原来的地图上添的笔墨,抹掉这些虚假信息,那么剩下的就是真正的地图。 阚七拿着自己画好的地图兴致冲冲地跑了过来:“画出来了,这真正的藏宝地应该是墨海。” 苏云染赶紧翻出大启的地图出来,找了好一会才找到这个墨海。 所谓的墨海其实不过是一个内陆湖,不过面积倒不小。 “阚七,这意思是宝藏藏在水底?这水底能怎么藏?”苏云染想着那些盗墓的剧情,可水下那也是有宫殿才能好好保存的。 如果直接将宝物装箱沉水,那箱子在水里泡了那么多年前都该朽了吧? 梁鹤祯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兰山,你立即带人去往这个位置勘察。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大笔财宝,那附近一定会有痕迹留下。” 他们得到的信息可谓是真假参半,就是张师傅和蒋玄的话也不能全信。 “反正无论是琼山还是墨海,前朝的遗宝那肯定都已经在神衣教手中了。我们要做的,只是想从遗宝反向搜索到神衣教。相公,除了富临钱庄之外,其他钱庄有调查过了吗?” 那么一大笔财富出土,不借鸡生蛋难道就放在家里搁着?当然,也有可能不愿意冒风险继续藏起来。不过神衣教得了那么一大笔银子,不可能不让这些财宝流通出去。 梁鹤祯眼神也亮了起来,是他疏忽了,之前追查的重点在于钱财的流动特别的大笔交易额。可若是这财宝就直接当成钱庄的本金,那方向就不同了。 梁鹤祯兴奋地在苏云染脸上亲了亲:“我家娘子一直都是为夫的吉星。” 苏云染笑了笑,这便是不同人会从不同角度去看事情。 梁鹤祯立即让人去调查各家钱庄,没多久资料都摆到了他们面前。 “除了富临钱庄之外,大启还有三大钱庄。天宝、福运、启明,其中福运和启明都可以说是老字号了,而且这福运钱庄的生意也跟富临钱庄一样向他国发展。天宝钱庄开了也有八年了,虽然年轻但实力要超过了很多老牌钱庄。另外,天宝钱庄还跟一家地下钱庄有关系。”千隐将信息一一列了出来。 苏云染和梁鹤祯的目光齐齐落在了天宝钱庄上。 “天宝钱庄的老板是谁?”一般来说这种钱庄的老板身份都隐藏得很好。 千隐又将另一张信息递给梁鹤祯:“查到了,是一个叫梁宴的人。此人原籍泸州,后不知何故全家迁移荣京下辖的戊方县。第一家天宝钱庄,就是在戊方县。此人乐善好施,在戊方县颇有口碑。” 苏云染的心有些激动了起来,她忽然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们离圣主越来越近了。 藏得再好,尾巴终究还是要露出来。 梁鹤祯的指尖敲击着梁宴这个名字:“派人去戊方县再仔细查查这人,事无巨细,另外再将画像一并带来!” 苏云染撑着下巴看着梁鹤祯:“相公也觉得这个梁宴很可疑吧?但他依旧不是圣主。” 圣主就在朝中,这个观点她和梁鹤祯是出奇的一致。 梁鹤祯并不失望,这人不是圣主,但跟圣主的关系绝对密切。之前查找的方向错了,这下顿时就觉得线索清晰了很多。 苏云染又想起了水下宝藏的事:“你说那些宝藏他们是一次带走,还是分批呢?” 梁鹤祯很肯定道:“分批。一次拿走动静太大容易引起注意。那样数额的宝藏,只需要一点就足够让神衣教发展起来。而后的时间里,他们可以分批带走,又安全又不会让人察觉。” 第五百六十二章 伪仙风道骨 汤旭被黄雀带走调查乌雅当年的痕迹,眼下王玺和阚七也被带去了戊方县。寻宝这种事跟盗墓还是很多相似的地方,有他们两跟着去,相信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水下宝藏的线索。 鲲镇司那边还是跟菜市场一样热闹,宝物免费一观,这种热闹绝对值得排队一天。 不过这已经两天过去,依旧没有人能解开九宫琉璃灯里的秘密。现在开始传开另一种声音,九宫琉璃灯里根本就没有地图,但前朝遗宝却是真的。 朝廷弄出九宫琉璃灯出来不过是想转移视线,然后秘密派人去寻宝。 这种声音出来,多少还是让人起了疑心。毕竟九宫琉璃灯是何等宝物,朝廷竟然舍得拿出来让全天下的人观赏,这本身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不过这里面也不乏有冷静的人。朝廷要说真不想让其他人去琼山寻宝,其实是可以明目张胆派兵去镇守山下。 只是琼山面积太大,无论怎么守都不可能完全守得住,但起码态度明确表达出来还是会让胆小的人望而却步。 而且就现在来说,也有不少艺高人胆大的压根就不理会朝廷放出九宫琉璃灯的消息,从宝藏破土而出的那日就已经进山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两种相反的声音里,竟然还有另一种怀疑的声音。九宫琉璃灯里的秘密早就被朝廷洞悉,里面藏着的东西早就被朝廷拿走,如今的九宫琉璃灯只是个空架子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了。 虽然那怀疑的话自己说出来都觉得荒谬,但却是无限接近事实了。 秘密还是有的,只是半真半假罢了。 千隐带着天宝钱庄老板的画像过来,画像中的梁宴长相年轻俊美,这种脸扔到大街上虽然不能说会惊艳世人,但绝对也是会让人多看两眼的。 资料上说他都三十五了,父母双亡,有一妻室常年病卧床榻。 “皇上,这梁宴在戊方县的口碑很好,经常做善事,都说是为了妻子积福。也正是因为他妻子病弱的缘故,他的行踪很是诡秘。对外都是宣称为妻子天下求医,但属下查了他这半年的行踪,发现一个非常诡异的事情。” 千隐拿出了地图,在上面指了一个地方:“两个月前他宣称发现以为神医的踪迹,便带着人赶去了琼州。听说是去往琼山某个神秘的小岛寻找隐世的神医,但是在这一个多月后,准确来说是四十天之后,梁宴又出现在了戊方县。” 梁鹤祯看着地图上的两个位置,他提笔将两地连成一条线。这个距离天南海北,不论车马多快,梁宴都绝对不可能在四十天的时间内从戊方县到琼州走一个来回。 “他是半路折回?” “不,他带回了神医。” 苏云染半眯起眼睛,这个说法就很耐人寻味了。隐世的神医行踪本身就飘忽不定,好不容易查到大概的位置,怎么可能那么巧就在半道上找到人了? “琼州要么就只是个幌子,要么就是半道上发生了什么变故不得以改变行程。可有打探到那神医的身份?他用四十天就回戊方县就没有其他人怀疑吗?” 千隐露出为难之色:“那神医入梁家的时候是戴着斗笠的,没有看到他的样子。至于其他人也有起疑的,当时梁宴并没有多解释。” 这事当然不好解释,总不能说神医半道就给捡到了。 这种事情就算有人怀疑也不会深究,毕竟梁宴可是顶着一个善人的帽子。再说了,这也是人家的家事,外人管得着吗? “属下偷偷潜入梁府,并没有发现神医,而且根据附近邻居说并没有见到神医离开。还有梁宴自从神医来了之后,就很少再外出了。属下潜入梁府当晚,差点就被发现了。” 千隐说到这个脸色都有些羞恼起来,他也算是暗卫中的翘楚了,竟然会被一个钱庄老板家的护卫差点发现了。 说出去都是奇耻大辱! 梁鹤祯闻言反而隐隐有些兴奋之色,正如千隐说的那样,一个钱庄老板的家里竟然有如此厉害的护卫,这说明什么? 这恰恰说明了梁宴此人不简单! “那属下还要继续查下去吗?属下已经潜入一次,只怕对方已经有所防范了。” 梁鹤祯点点头:“暂时先派人盯着梁宴,另外天宝钱庄也要盯紧了。虽然你没有被梁宴的人逮个正着,但已经打草惊蛇他们一定会警惕起来。所以,我们现在需要有人出来转移注意力。” 梁鹤祯又吩咐了一声,千隐点点头却有些为难:“可这事派谁去办比较合适?这事怎么都有是生面孔才安全,无论是您身边的还是娘娘身边的只怕都不安全。” 梁鹤祯想了想,写了一个人名。 京羽卫大营,千隐从蔺翊承手下调了一名小兵。这小兵是梁鹤祯捡回来的,沉默寡言,倒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阿奎,这是皇上给你的密旨,你自己看看吧!” 阿奎削瘦的脸上露出些许疑惑,他不善言辞,但一身蛮力武功很是不错。他这人看着十分单薄,谁能想到竟是个武功高强的。 阿奎表情凝重,凝眉之间竟透着些许文人的气质:“可是……可是我……”就他这口才,怕是自己不能胜任。 千隐也明白,这事的确是有些太难为他了。要是汤旭三兄弟在,还可以教他现学现卖。 “你就把皇上写的这段话背下来就可以了。若是有人问起其他的,你只管给对方一个白眼什么都不说就好。皇上说了,这是大师该有的高傲,你不需要跟人理论人家信不信。” 阿奎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应下,好在他这皮囊在一对行伍里也算是出挑的了。关键是没有武将那种一个眼神就能杀人的凶狠劲,看着文质彬彬的,就是瘦弱了些。 “这是皇上给你的装备。” 一件灰白的道袍,一把剑柄上还刻着八卦图的剑,还有一把拂尘。 鲲镇司门口,梁鹤祯带上苏云染一同坐在了鲲镇司对面的茶楼包间里。 苏云染并没有见过阿奎,只是听着千隐的回禀大概知道梁鹤祯让他扮成了仙风道骨的道人。 苏云染撑着下巴忍不住笑出声:“很难想象一个带着血腥杀气的武将怎么能跟一个仙风道骨的道长联系到一起。” 她实在是想象不出现在阿奎的样子。 梁鹤祯下巴扬了扬:“他来了。” 苏云染站起身望去,就见一个穿着灰白道袍的人走了过来。 苏云染实在是没有忍住再次笑出声来,明明长相还挺年轻的,可怎么也还是跟仙风道骨联系不到一块去。 他要是要弄两条假眉毛和胡子,都是发白的那种,那就真的很像了。 不过阿奎这扮相看久了,倒也有点那么个意思。 三十多岁的道人,白灰道袍,背上还背着一把剑。就是手里的拂尘有些多余了,毕竟年纪不到,拿着拂尘就像……太监。 梁鹤祯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望向千隐。 千隐抽了抽嘴角,这……这个拂尘是他自己加的。可是那些牛气哄哄的道长不都是拿着一柄拂尘吗? 苏云染这才知道原来拂尘是千隐给他加的戏,这孩子就不觉得这拂尘跟阿奎搭在一起十分不和谐吗? 不过看着千隐一张苦瓜脸她就不再给他撒把盐了,甚至还想宽慰他几句:“其实也……还蛮好的。” 千隐脑袋都耷拉下去,听闻此言又抬了起来:“娘娘所言极是!” 梁鹤祯毫不犹豫白了他一眼:“还不快去盯着点,万一有人刁难帮着解围。” 千隐赶紧溜了。 鲲镇司里,长队里出现一个看起来好像很有本事的道长,排队的人都不自觉让出了位置。 朝廷又下了新的指令,让那些个看热闹的有点眼力劲,优先让那些有本事的人先看。 至于怎么判定为有本事,当然就是能报上师出何处的。普通百姓自然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像道士这种多少都有些传承的东西,自然也就被判定为有本事的那一类。 很快这阿奎就排到了最前,接着就是一波操作猛如虎,琉璃灯还是没有半点变化。 他这下可是万众瞩目,还以为这道长能看出点什么不一样的。结果捣鼓了半天,还不是跟他们一样。 阿奎放下琉璃灯,貌似是在沉思,片刻后他一脸顿悟的样子:“原来如此!” “大人,可否给贫道取一瓶白醋来?” 本来就是配合演出,要用的东西自然是早就备好了。但演戏嘛,过程还是要有的。 看着阿奎搞得有模有样的,后头的人都有些信以为真了:“我看这位道长是真的有本事的。” “我瞧着也像,说不定他还真能解出秘密来!走走,咱们向前看看。”队伍后头的人纷纷往前凑去。 过了一会,一阵惊叹的声音响彻鲲镇司。 原来传说都是真的,琉璃灯里竟然真的显现出东西了!太神奇了,若不是亲眼所见都不能相信。 阿奎按照梁鹤祯写给他的说辞对众人说了一遍,然后又有模有样地将原始地图破译成了真正的地图。 “道长果然厉害!” “是啊!是啊!这下可就要发了!” 九宫琉璃灯的秘密被解开了,这消息也立马长了腿传遍了大街小巷。 那么接下来就是朝廷组织人手,带着那道长一同去挖宝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 琴声 戊方县,梁府。 梁宴端坐在后院围墙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那目光十分森冷一直盯着院外的一颗大树上。 “老爷,荣京有消息传来。”梁宴飞身下去,身形飘渺这轻功可不俗。 “有人解开了九宫琉璃灯里的地图?朝廷是何反应?” “朝廷已经开始着手调派人手前往琼山,请说这次皇帝会派京羽卫大统领亲自去。声势浩大,还有一些土夫子竟然到鲲镇司自请加入。说得挺好听的,经验丰富可以帮朝廷解决不少麻烦。但实际上,这些人不过都是抱着可以捡漏的想法。” 那样成千上万的宝藏里面就算是只掉出一两件宝贝就足够让一个人大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普通人或许不知道,但都可以媲美于专家的土夫子岂能不清楚,前朝皇室历代皇帝都有一个祖传的毛病,什么宝贝都喜欢往自己家里搬。 听闻当年南宫家被灭门之后,都还有不少人想跑到南宫家的废墟里捡漏。别说,还真就有人捡到了充满中被踩踏陷泥土中的珠宝。 梁宴笑了笑:“这样很好,越多人参与将来约好。既然他们将计就计改变了我们的计划,那我们也可以顺着他们再改变计划。” 管家迟疑了一下,表情有些古怪:“老爷,最近总感觉附近有些奇怪。” 梁宴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收敛得干干净净,他不由得又回头看了墙外的那一棵大树。 那日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树上有人,但那气息暴露得太短暂了。几乎只是一瞬间,他的反应已经是很快了,立即就锁定了方向射出了袖箭。 但是那气息收敛得太快,他都还没有确定袖箭有没有射中就只听见了袖箭钉在树皮上的声音。 从发现气息到他飞身上了大树,动作虽然不少,但也不过是在几个呼吸间完成的动作。可就是再这么短短的时间里,那道气息的主人消失得干干净净。 梁宴都快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他连着几日故作轻松甚至还放松了府中的防守诱敌深入,可是哪个人却再也没有出现。 管家也知道自家老爷好像对那晚树上藏着人的事耿耿于怀,但他想要说的事情却不是这个。 “这几日咱们附近的这些邻居家里或多或少都有人以各种理由离开了戊方县,虽然各种缘由不一,也没查出什么问题,可是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管家想了想有些担忧他们或许已经暴露了也说不好:“老爷,若是已经暴露,老爷要不先转移吧!” 梁宴眼眸低垂,从那晚神秘莫测的人出现之后,他就已经开始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若是已经暴露了,那我就已经被人盯上了。这个时候有异动,那就是自己做贼心虚了。你去把那些账本都烧了,假账本要做得天衣无缝。” 管家退下,梁宴却在想着自己若是真暴露了,那会是在哪个环节暴露的?这些人他隐藏得极好,甚至为了行事方便还故意乐行好事积攒好口碑好人缘。 都做到这份上了,总不能再有人在他背后偷偷调查自己吧? 思及此,梁宴又换来府中下人:“你们去给附近的邻居送些礼,顺便都打探一下他们离家的那些人里是否在之前有接触陌生的外地人。” 梁宴已经有所怀疑了,那就会把事情最糟糕的情况考虑到。 梁宴目光再次将院外扫视一圈,然后转身回了内宅。 梁家并不是建在闹事之中,但也不算偏僻。毕竟这样做生意的人家不可能太过远离闹事,住得近有事才能第一时间解决。 但梁家的宅子建得很是独特,隔壁排列的宅子都不像梁府那样地基是纵深进后山的。所以纵然是邻居,也只能看到梁家的外院,内院的情况就得绕到后山上才能一观梁家全部建筑。 梁鹤祯派去监视梁家的暗卫已经在后山的一棵歪脖子树上躺了好几天了,他可真是在用生命监视。这棵树的位置比较靠近宅子,整棵树都是斜斜长在山体外。 凌空吊着的感觉简直不要太惊悚了,一不小心打个盹差点就要一头栽下去。 “骤雨,换班了!”听见这声音,骤雨简直都快要哭了。 “二哥你可算来了!我昨晚差点就要吓死过去了。这树上有条蛇,它趁着我睡着差点就……”骤雨还在委屈地诉苦,来给他换班的暗卫急雨打断了。 “就你这小胆子,回去还得多练练。怎么样,有什么异常吗?” 骤雨摇摇头,梁宴没有妾室,内宅里只有一个病重的妻子。根据千隐那边调查到了的情报,这梁府里应该还有一个神医才对。但他们观察几日下来,这府中并没有看到有什么神医的存在。 不过这内在里倒是每天都会响起一阵抚琴的声音,他是乐盲,啥也没听出来。 “二哥,你说那梁夫人都常年病重了,她怎么还有心情抚琴?光这样盯着好像没有什么进展,要不还是让上头找机会混进去吧!” 骤雨的想法千隐不仅想过还试过,但失败了。这梁府的确很耐人寻味,因为门房竟然记得住府中的每一个下人的模样。 想混进去,门房这一关就过不去。 千隐也想过直接翻墙进去,但自从差点被发现之后,梁府就已经在请君入瓮了。 两人正说着,宅子里又传来的优美的琴声。 奈何这两人都是不通音律的人,实在是无法察觉这里面有什么问题。虽然如此,两人还是竖起了耳朵听,试图从音律之中听到一些谈话的声音。 千隐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两人撅着屁股,一手拽着树干,一手拢着耳音。 这憨了吧唧的样子,千隐感觉实在是有些丢了暗卫的脸:“你们两干嘛呢?” 两人吓了一跳,听得太专注了竟然一点都没有听见老大来的动静。 “你们不用蹲守在这了,已经派人混进梁家了。” 两人都是一脸惊讶,不是说梁家如铁桶一般吗?怎么突然就能混进去了? 千隐轻咳一声,这是秘密。 梁家如铁桶不能强闯,而且梁家目前也不买下人,这就很难走正常流程混进去了。 所以苏云染就想到剑走偏锋,利用梁宴那大善人的名头做点事情。 千隐看着梁家的内宅真是说不出的担忧。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孤身涉险,皇后她真是屡教不改,完了他还得配合,无法想象皇上知道之后会怎么扒了他的皮。 此时此刻,因卖、身葬父的悦橙已经被管家安排好在内院做洒扫了活计。而苏云染在街头施展了自己的医术,被好心人推荐给了梁宴。 梁宴也亲眼见了她的医术,又在好心人的强烈安利之下不得不把这个路边的神医带回了梁家。 苏云染不敢易容,在梁宴这种高手面前玩易容很容易玩脱。所以她只是利用了化妆技术,虽然不能变成另外一个人,但脸型的气质上有所变化。 梁宴本不想收这个大夫的,但旁人好心他要是拒绝不免让人怀疑。 “还请云大夫稍作休息,内子还没有睡醒。”说完他又吩咐下人好生招待苏云染。只是眼神暗示了一下,苏云染了然这是监视她呢! 也不知道悦橙现在在哪,她被盯着太紧,白天怕是不方便探究了。 苏云染休息了一下,就起身说要出去走走。丫环跟着她随便走了走,她进来的时候是听见有琴声的。琴声的方向就是这边,她倒要看看这些丫头会不会拦她。 果然,才走了几步身后的丫头就叫住了她:“云大夫,前面是夫人的院子,若不是看诊时间外人是不许踏入的。” 苏云染一脸了然,十分配合地转过身:“听说以前府中也来了不少神医,他们都没有办法吗?刚才我听着有琴声很好听,是你们夫人弹的吗?” 丫环对着她很是拘谨,或许也不是紧张而是把她当地人一样严防死守:“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会弹琴,夫人睡不好的时候就会给夫人弹一曲让夫人舒心。” 苏云染一脸了然,但眸子里却满是嘲弄。 我信你个鬼!那样的琴声应该是打小就练的,琴技很是不错。而且她都可以听出琴声传达的意境,能让听着产生共鸣,这绝对得有十几年的功夫才行。 一个被从不露面的病重夫人,却每天都会起来弹琴。苏云染都快怀疑,这琴声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借音传达指令,听着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但也不是不可能。 苏云染又绕道去了后花园,终于看到了正在给花圃拔草的悦橙。 “没想到梁府的后花园竟然还有这么好的景致,有些渴了,可否劳烦给我倒杯水来?” 丫环自然不会拒绝,不过她也只是支开了一个丫环。 走在花园里像是无意崴了一下脚,离她最近的自然是正猫在花圃里的悦橙。立马虚扶了她一把:“没事吧?” 苏云染尴尬地摆摆手:“无妨,真是不好意思。”身后的丫环倒也没有太在意。但此时苏云染手中已经多了一张纸条。 第五百六十四章 一波骚操作 管家是个十分小心谨慎的人,所以家里多出一个什么人他都一清二楚。而且家里新来的人他也一定会派人盯着,一点有什么特别的行为都会被重点关注。 这一点苏云染和悦橙从混进来那一会就已经猜到了,所以两人的行事都得十分小心。悦橙也不敢太过刻意在府中查找线索,只是借着新来丫环必须很勤快的劲抢着帮不少人干活,这才在这府中多走了一些地方。 新来的丫头殷勤一些都是很正常的,所以她的行为并没有被监视的人当做异常。 而苏云染不过是刚进府来,这都还没有功夫甩开身边的丫头单独行动,所以也没被瞧出有什么异常行为。 苏云染从悦橙手中拿到了线索之后就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我有些累了,既然夫人也还没醒,那我也打个盹。如果夫人醒来,你们再来叫我。” 丫环应声退下,就算她们退下了,这门外也一定还有人在那种盯着她。 苏云染确定没有人偷看这才打开手中的纸团。 西南角的祠堂是禁地,只有在每个月初一十五,由管家亲自带心腹去打扫。 祠堂,这祠堂有什么好遮遮掩掩不让进的? 既然是供奉祖宗的,不应该每天都有人打扫上香吗?每月就打扫两次,也不怕祖宗灵位积灰?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丫环过来敲了敲门:“云大夫,夫人醒了。” 苏云染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衣裳,看来的还真就像是刚起床的。 梁夫人的院子十分幽静,小院里种满了花花草草,看得出来打理得十分用心。 只是这院子里闻不到花香,汤药的气味盖过了一切。 这还是在院子里都已经是这样了,那屋中的气味就更加浓郁了。 苏云染被请了进去,梁夫人虽然醒了,但丫环说精神很差依旧在床上躺着。 屋里窗户只开了一半,好似就怕又风吹进来吹坏了梁夫人似的。她背着药箱走进,终于见到了床上的人。 床上的女人双目紧闭,脸色蜡黄,两颊都没有什么肉,颧骨显得非常高。唇色也是惨白,这还真是久病的样子。 “夫人,云大夫过来给您瞧病了。”丫环在她身侧低语。 苏云染侧目就瞧见床边的桌子上就摆着一把古琴,这夫人还真是爱琴得紧。 床上的女人睁开眼看了看,但什么话都没有说又闭上了眼。 身边的丫环十分抱歉地望向苏云染:“云大夫,我家夫人这几日精神格外差,实在是没有办法跟云大夫聊几句。大夫若是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奴婢就是,还请大夫直接看诊吧!” 苏云染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这个丫环,她穿着的布料比其他丫环要好,说话做事都挺利索。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之前那些丫环告诉她的,给夫人弹琴的大丫鬟。 两手白嫩,气质更是落落大方,这丫头可不简单。 苏云染的目光没有停留很久,很快便坐到了床边开始诊脉。 “云大夫,怎么样?我家夫人的情况可还有办法?” 苏云染的脸色还是很凝重的,这梁夫人的病情的确有些严重。光靠草药这效果怕是撑不到治愈那一天,但是她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个梁夫人不对劲。 或许是病容太沧桑,所以瞧着年纪跟梁宴都快差辈了。如果这个是因为病的缘故还可以解释,那她的手指有老茧,这一点就无论如何都解释不了了。 一个常年养病的富庶商人家的夫人,怎么可能会有一手老茧? 苏云染心中滋生出一种猜测,梁夫人真的存在吗? 似乎从梁宴在戊方县发迹之后这个梁夫人都只存在了梁宴的口中,她常年卧床养病,梁宴就常年外出求医。 如果不是有好心人见过她的医术,好心地将她送到梁家,梁宴这才不得不临时安排一个病重的梁夫人。 “夫人的病情的确很棘手,普通的药方怕是不起作用。一时半会我也没有更好的方子,容我再好好研究一下。” 大丫鬟也没有露出什么失望的样子,似乎已经是习惯了。 “云大夫且安心在府中住下,以前来的大夫也是要看几日才能给出自己的方子。云大夫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尽管开口,只要我们老爷办得到的,他一定都能答应。” 这话里话外都是梁宴为了夫人不惜一切,苏云染又问了一下关于病情的一些小细节,这个大丫鬟都回答得很是仔细。 “奴婢轻烟,云大夫有事可来找我。云大夫是贵客,你们可要好生照顾着。”大丫鬟轻烟将苏云染送出了院子,又叮嘱伺候苏云染的两个丫环几句。 苏云染回去的路上都在想着这个轻烟丫头,明明只是府中丫环,就算是个大丫鬟却也不应该拥有上位者的强势。这轻烟,太不简单了。 苏云染想了对策,半个时辰后她又来找轻烟了。 轻烟拿这苏云染给的药方很是疑惑地问了苏云染身后的两个小丫环:“府中的药房中都没有吗?” 两个小丫头确定地点点头,轻烟立马对苏云染笑道:“不打紧,我这就让人去外面的药铺抓药。” 苏云染制止了:“这两味药极其关键,一定得是最好的才行。外行人去买是不会挑的,这个还得我自己亲自去。” 轻烟眼眸低垂一瞬,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笑盈盈的样子:“好,那就让她们两陪云大夫去吧!” 苏云染带着两个小丫头出了府,轻烟看着他们走后立即去见了管家。 “这个云大夫总感觉不太对劲,既然她自己出去了,就想办法别让她回来了。”此时的轻烟哪里还有那副丫环的和善恭顺的样子,此时的她盛气凌人,反倒是一旁的管家低眉顺目。 苏云染带着两个小丫头去了药铺,第一家缺了一种药,只能又去了第二家。 “这位小娘子,你要的这种药十分珍贵而且不易保存。小娘子若真心想要,那便随我到后堂看看吧!”掌柜带着苏云染去了后堂,留下两个小丫环在外面。 后堂,兰溪早就在候着了。 “苏云染赶紧依照记忆里轻烟的样子画下了她的画像,这丫环叫轻烟必须好好查查。”扔下手中的黑炭,她手指漆黑。她还是没有办法用毛笔做人物画,还是用黑炭画素描容易一些。 她又将兰溪给她的纸团也给了兰溪:“梁府的祠堂有问题。” 兰溪点点头立即吩咐下去,转头就拉住苏云染:“娘娘你不能再会梁府了,太危险!如果那梁夫人是假的,那我担心他们根本就不想让你继续看诊。” 苏云染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做戏就要做全了,她现在若是突然说不去梁府了那就太让人怀疑了。 苏云染附在兰溪耳边说了一个计划,又拿着一味药材出了后堂。 “云大夫,药拿到了吗?” 苏云染点点头:“拿到了,回府吧!” 这间药铺距离梁府稍微远一些,原计划也没说要到这边买药所以也没坐马车出来。 丫环忽然道:“云大夫,这边走。” 苏云染讶异地看着她们:“这不是我们来时走的路吧?” 丫环笑道:“这是近道,可以从后门入府,比走前门近多了。” 苏云染看似完全没有怀疑的样子就跟两人走了进去,这才走了没多久,忽然前面就来了两个拿着匕首的蒙面人。 苏云染吓得手中的药材都掉了,哆哆嗦嗦地回头看着两个丫环:“这……” 蒙面人逼近,身后两个丫环已经叫着饶命了。 苏云染也连连后退:“两位好汉,我只是个穷大夫没钱,她们是梁府就是天宝钱庄老板家的,梁家!梁家有钱,你别杀我们梁家可以给钱的!” 两个蒙面人似乎完全不为所动,冷哼一声声音低沉:“杀的就是你们!” 一把刀就挥了过来,苏云染拉着其中一个小丫环就往前推给她当挡箭牌,顺便高喊着:“你们梁家是不是得罪人了?两位好汉这可不管我的事,我可不是梁家的人!” 小丫环完全被苏云染这一波骚操作给弄懵了,这什么人啊!还以为她真是个医术了得的神医呢!这完全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啊!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捕快制服的人走了过来,貌似是无意中碰到的。见到两个蒙面人也是一惊,立刻拔刀:“什么人!” 两个蒙面人跟两个小丫环眼神交汇了一下,蒙面人立即跑开。 而苏云染貌似被吓坏了,指着两个丫环道:“你们钱庄肯定是得罪人了,你家夫人这病我瞧不了,另请高明吧!”说完就撒丫子跑了。 这一列动作行云流水,在两个小丫环的眼中这大夫跑路绝对不是第一次了。 就这样的人品,怎么配当大夫,根本就是来府中蹭吃蹭喝的。 这下两人可算是放心了,管家还一直担心这人会是故意混进府中的奸细,现在看来是多虑了。这人就是个骗吃骗喝的骗子,自己跑了也好,免得横出枝节。 两人立马回去禀报了管家,这事管家已经知道了。若不是那捕快出现,他们已经得手了。 不过她以为是梁家得罪人自己跑了,目前看倒不像有诈。 管家挥挥手让丫环退下,自己还是回去跟轻烟回禀了一下。 此时的轻烟已经换上了一身华服,听着管家的话娥眉微蹙:“她倒是命大。府中还有一个新来的丫环吧,打发去庄子吧!最近不要再往府中塞人了。” 管家意一一应下。 第五百六十五章 朱雀 “娘娘,这个时辰,皇上肯定已经发现了。”兰溪很是忧愁,紧赶慢赶从戊方县赶回荣京,天还是已经黑了。 虽然让宫人瞒着皇上,可这个时辰皇上肯定是要来找娘娘一起用晚膳的。 偏偏娘娘到了现在还是很自信,兰溪已经无言以对了。 “兰溪,你就放心好了。一来贡院马上就要开考了,朝廷事情多着呢!二来,琼山寻宝的事也已经高调宣扬出去,这会朝廷估计还得加班加点干活呢!” 苏云染可是十分确定了梁鹤祯最近公务缠身绝对没有功夫到后宫遛弯,所以才瞒着他溜到戊方县一探梁府。 兰溪还能说什么,只能让娘娘自求多福吧! 此时的御书房之中,的确还有几位大臣在商议国事。 兰山走到梁鹤祯身边轻声说了几句话,梁鹤祯点点头脸色顿时就阴转晴了。 几位大臣瞧着皇帝这脸上变幻自如也是懵了,今天从早朝开始皇帝就绷着一张脸,最近也没有什么太糟心的国事,真是令人费解。 “科考事关重要,务必要确保万无一失。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各位爱卿先回去吧!” 皇帝可算是愿意放人了,这几位大臣根据皇帝的心情都已经怀疑皇帝不睡他们今晚也不能睡了。 除了御书房,几位大臣立马交流起来:“也不知道皇上这心情这么就突然好了?” 擦了擦冷汗的另一位道:“你应该问皇上为什么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拉着他们办国事,完全不给人偷懒的机会。 苏云染以为自己是悄无声息回到了后宫,却不想她是从离宫那一刻就被盯着。 沁柠瞧着她也不像是不知道的样子,或许这就是阚七说的……这是情趣?一个愿意纵容,一个乐意放纵,帝后的感情真是非同凡响。 “娘娘,那悦橙留在梁府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沁柠还是有些担忧孤身如虎穴的悦橙。 苏云染摇摇头很确定地让沁柠放宽心:“回来的路上已经收到了最近的消息,悦橙被送去了梁家的庄子上。”这样一来就完全可以确定梁府的人并没有怀疑悦橙,但为了保险起见也并不敢将能完全信任的新人留在府中。 这个梁府还真是问题大了去了。 “到了庄子悦橙自然有办法脱身,这倒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想暗中调查梁家祠堂有些困难。”苏云染换了一身衣服斜躺在软榻上,正悠哉悠哉地端着一盘糕点吃着。 忽然一道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还差点让她手中的盘子都摔了。 “是什么困难竟然难倒了朕的皇后?” 做贼心虚的人就是容易自乱阵脚,只是看了他一眼,说话的底气都不足了。 “刚得到的消息,梁宴家的祠堂很有问题!”苏云染赶紧拉着梁鹤祯坐下,一脸正经又殷勤地给他端茶倒水。 梁鹤祯对兰溪挥挥手,带着宫人都退了下去。梁鹤祯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早上的怒气到了晚上都消了,确定她平安回来就只剩庆幸了。 苏云染其实自欺欺人了,她的一举一动,梁鹤祯岂有不知道的。 “我主动承认错误,争取宽大处理!看在我深入敌营得到新情报的份上,是不是可以将功抵过不予追究?”的确是一脸真诚。 梁鹤祯轻笑一声,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罢了,深宫寂寞,他本就不愿意拘着她。只要她平安,便随她闹吧! “不准瞒着我,不准受伤,我就只有这两个要求。” 苏云染点点头,见他眼底有些发青,就知道又是为国操劳没休息好。她这皇后,似乎有些失职了。 “皇上,臣妾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把精力都放错了方向了。” 梁鹤祯憋着笑意,难得他的皇后竟然会有这样的觉悟,他还以为她这辈子都无法察觉呢!看来这次是真的醒悟了,连称呼都换了。 这倒也不能完全怪苏云染,毕竟这后宫只有她一个。想想后宫妃嫔无数,个个上杆子给皇帝献殷勤,这每一天都不知道要往皇帝面前送多少点心多少汤汤水水。 皇帝有点任何风吹草动、头疼发热,后妃们消息比谁都要快,送温暖的送药的那是络绎不绝。 苏云染抓着梁鹤祯的手腕把了把脉:“我得给皇上另外开些调养的方子,御膳房那边……嗯……” 话没说完嘴唇就被堵上了。 知道自己对他的关心太少了,这一点很好,但他也不希望她委屈自己只围着他转。 “喜欢做的事就去做,不必拘着自己。我想给你最好的,包括最大限度的自由。”梁鹤祯很认真地说着。虽然心中有那么些许委屈,自家娘子对他的关心不如从前了。 跟大型犬似的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的,苏云染嗤笑捧着他的脸:“相公,我们要一辈子相扶相持。虽然我不愿意做一个‘背后的女人’,但我可以跟你一起承担风雨。就像我以前说的,我要与你并肩而战。可这样的话,算不算后宫干政?” “于千万人之中,风雨同舟者,唯一人矣。”他果然还是喜欢她唤他相公,这都不像是个称呼而且两人之间的情话。 梁鹤祯再次殷殷期盼儿子快点长大。 …… 琼山,这是今日来大启乃至诸国最关注的地方。 朝廷已经带着人进山了,也有不少不要命的想混进去捡漏。看机缘造化,谁都觉得自己会是那个幸运儿。 距离琼山不算远的戊方县,梁府的后院里也在谈论这件事。 “朝廷已经进山了,一切都准备就绪。这次领头的可是京羽卫大统领,就用他为了我们牺牲的兄弟姐妹祭奠吧!”轻烟目光幽远地望向远方。 梁宴的眉心却紧皱着:“朱雀,自从那晚之后,我总感觉情况有些不妙。这个时候动手,我实在是觉得不适时机。” 轻烟……不,是朱雀。朱雀拍拍梁宴的肩膀:“天尊已经牺牲了,再不拼一把,等朝局稳定了我们就更没有机会了。你担心的,我也理解,这情况已经传达出去圣主自然会想办法的。” “还有一件事,那人已经顺利送回逐越了。” 朱雀立即是气不打一处来,还真是个烂泥不扶上墙的:“圣主费心思跟徐离本禹斗法,好不容易才把太子给废了,萧丌却跑到荣京想绑了苏云染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没错,之前苏云染才遇袭就是萧丌安排的。他不仅安排了,竟然还亲自来了。 他这么做他们也能明白,这是不能完全相信他们神衣教,所以才想到一石二鸟之计。 一来可以用苏云染来要挟两国皇帝扶持他上位,二来跟徐离本禹和梁鹤祯大成协议之后,便出卖神衣教继续跟梁鹤祯谈条件。 “萧慎娶了大启公主,萧丌不安也是很正常的。虽然咱们让文敬帝相信了自己中毒的事是刑国嫁祸给皇子的,但文敬帝也是偏心萧慎的。眼下咱们不仅要搅浑大启的水,也还要筹谋着逐越的事,真是焦头烂额。” 若是两位天尊还在,他们何至于如此? 都怪苏云染,若不是她,赤元天尊怎么会做那样的糊涂事?她认识他的时候,他对复仇大业比谁都要坚定,为何遇到苏云染之后他就变了?竟然临了还保护了敌人的孩子! 一想到这里,朱雀就捏碎了手中的茶盏。 “逐越那边情况已经差不多了,萧丌已经安全送回去,萧慎没有办法动手。只是没想到一直不被看好的萧悦却隐藏得那么好,差点把所有人都骗了过去。” 梁宴却不觉得意外,能让徐离本禹那个杀神扶持的,又岂能真的是个没用的? “好在一切都不负圣主的筹谋,徐离本禹在逐越渗透的势力已经被咱们的人清理了不少,想再操控逐越的局势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只是文敬帝那个人精,自己的偏瘫了还是不肯放权。” 朱雀揉揉眉心:“好了,圣主已经下令转移天宝钱庄的钱财,你尽快办好。一定要小心,不要留下痕迹。” 第五百六十六章 变换形态的金银 琼山,火把照亮了半山腰,京羽卫带队的寻宝队伍就停在这里扎营。 这周围都被巡逻的人给围住,想打探消息是绝无可能的。当然,若是有那些江湖高手来去无影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只是眼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琼山,却不知京羽卫的大部队却已经悄悄从琼山绕道去了戊方县。 一辆看似很普通的马车正停在戊方县梁府不远处,马车里身为皇后的苏云染正靠在皇帝肩头浅浅而眠。 “皇上,时辰差不多了。蔺大统领的人也已经就位,随时等待皇上下令。” 梁鹤祯掀开帘子望去,不远处的梁府看着格外的寂静。 “墨海那边有消息了吗?”梁鹤祯没有着急下令,反正现在已经全城都在京羽卫的监视之下,梁府里的人谁也逃不出去。 兰山回答道:“已经找到了水下位置,也已经派人下潜去探了,不过东西已经被搬空了。不过阚七很肯定下面的东西起码已经搬走好几年了,并不是一批一批搬走的。” 梁鹤祯沉思了一下。 原来他的猜测是财宝都是一批一批的搬出,毕竟这么打量的宝藏一次运走太引人注意了。 可若是一次运走,那这里面怕是有些门道了。 兰山又拿出了一张纸条,上面是阚七和王玺勘察后凭经验做出的推断。 他们也赞同梁鹤祯原来的猜测,东西是分批运走,不然太过招摇。可如今确定东西是一次运走,那么如何才能不引人注意? 他们勘察了水下宝藏具体位置,又以这个位置为圆形向周围十里地搜索痕迹。还真就让他们发现了东西,已经确定了当初宝藏被运走的方向。 可惜过去太久了,没有车辙印寻起来十分棘手。但两人一直认为大批量宝藏最安全的存放地点,一定是个人烟稀少又极其隐秘的地方。 这种地方还一定会有机关防卫,最好是与自然浑然一体。 两人根据自己的惊讶判断圈出了一个位置,但这还需要一点时间。 这才说着墨海那边的进度,千隐飞快地掠了过来,手中拿着的正是墨海那边最新的消息。 梁鹤祯看了消息也不禁激动了起来,王玺和阚七真不愧是干这行发家的!这经验之谈真不是随便说说的,还真就让他们扎到了被转移的财宝。 苏云染睡得浅,梁鹤祯这一下太激动也把她给惊醒了:“怎么了?看来是有什么好消息了。” 梁鹤祯点点头,真是没有想到神衣教竟然将打捞上来的财宝都运到了附近的一处山里。那座山原本是有天然形成的一个山洞,对方将山洞继续深挖之后又将洞口填上,另外挖了一个入口并且设了机关做了障眼。 不仅如此,还安排了人手在山上伪装成猎户盯着此处。阚七两兄弟很敏锐的察觉这山上的猎户很奇怪,因为猎户临时搭建的屋子建在旁边山上很突兀。 他们跟当地人打听了,那座山不大,基本都可有人在这里打猎,基本都是些砍柴的、采野菜的倒是不少。 一座人迹多猎物少的小山,为什么会有猎户在这里搭棚子常住?就这一点就足够让人怀疑了,而且那棚子的视野正好可以将入口看得清楚。 专业的敏感度让两人基本上已经确定这座小山体有问题,也悄悄派人将那猎户给端了。审问了一下基本上都交代了,只不过这些人只是负责在外围监视,并不知道如何打开机关。 还没等阚七两兄弟研究出打开机关的办法,他们就迎来了一帮人。 也幸好赶上了,这已经是最后一批转移的宝藏了。 “所以王玺他们已经截获了最后一批宝藏?不对,他们应该是放长线钓大鱼了。”苏云染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们应该不会立即将人抓住,而是会盯着这批财宝会运送到哪里去。 “不错,他们已经跟上了。根据刚刚传来的消息,这批财宝被运去了一个村子。而且暗卫在村子里发现了很多银匠、铁匠,看来他们是想将金银融化掉。这到也不失为一种方法,融掉改变形态,还真是认不出来了。” 苏云染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家皇帝是在夸对方聪明吗? “就算融化了重铸形态,可金银还是金银,这么打量的金银还是太惹眼了吧?”苏云染不解,这么费劲,好像也没多大作用吧? 金银打造成了首饰器具那也还是金银,这么大量该惹眼的还是惹眼。 梁鹤祯拿过边上的一个金杯:“娘子,你说若是在这金杯外面裹上一层泥巴再烧,你还能看出它是金杯吗?” 苏云染挠挠头,好像好有道理的样子。 所以梁鹤祯是觉得他们将金银融掉然后用泥土或者木材之类的东西来掩饰金银本质做障眼法。 “那这心思还真是巧妙了。” 千隐插了句话:“情报上还说,那个村子原来还是烧瓦的。” 那可不就是巧了吗? “还要继续盯着不收网吗?”盯得久也容易被发现。 梁鹤祯摇摇头,阚七他们想方设法混进村子去,结果发现这个村子也处处透着诡异。村子都是男人,没见小孩也不见妇人。 他们没有办法进到村子里去,村口出就有人盯梢,一旦发现又外人进入立即就会被拦住。他们打探这村子的情报,还是绕到了山里,费了不少功夫。 这个村子的位置还真是绝了,易守难攻。而且只有有人在村口盯着,前方视野开阔,有人来老远就能发现。 苏云染扶额,她也是服了神衣教,怎么这种地方都能被他们找到。 “那梁府今晚还攻吗?” 梁鹤祯点头,都已经让衙门造了势,就是为了配合今晚的行动。要是没动静,反而令人怀疑。 “兰山,告诉县令可以开始了。” 今晚的戊方县很是热闹,因为有传言戊方县有一群盗墓贼从琼山挖到了宝藏运回了这里。衙门已经收到了上级的指令,前朝遗宝关系重大,宝藏之中还涉及了十分机密的军械图,所以朝廷决不允许外泄。 当然,百姓听到这个消息自然会觉得朝廷这个理由很勉强,就是不想让盗墓贼拿到宝藏。朝廷穷国库空虚这已经是百姓皆知的事情了,突然冒出前朝遗宝来,朝廷都眼红了怎么可能会让百姓拿去? 正因为如此,百姓只会觉得是朝廷想要回宝藏而不是去深究这个消息本身的真假。 大晚上的又闹腾了起来,衙门和官兵是挨家挨户搜查。百姓倒也不紧张,毕竟衙门已经说了,前朝的金银上都有刻有前朝国库的印鉴。 只要朝廷不随便栽赃,百姓也乐得配合。毕竟人都有一种心态,我没得到的,凭什么让别人得到? 整个县丞都闹腾了起来,就没有人会注意到梁家此时正在经历另一种搜查。 有蔺翊承亲自带队梁府很快就拿了下来,府中所有人都扣了下来。 “皇上,拿下了!” 梁鹤祯回头牵住苏云染的手:“走,我们去瞧瞧那间祠堂有什么名堂。” 苏云染之前还有些困意,现在也精神得不行。 “那个叫轻烟的丫环没让她跑了吧?” 兰山摇摇头:“的确有人想混进祠堂,不过都被扣了下来。具体是不是轻烟,还得让娘娘亲自确认一下。”毕竟他们都没有见过轻烟本人,谁也没有办法确定她有没有易容。 梁府,下人都扣押在一间房里,这些人知道的东西太少审了也问不出什么来。 梁宴被单独关押,绝对是五花大绑,藏毒的牙齿都被打落了。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这会谁也看不出来这是曾经戊方县最有名的大善人。 梁宴目光看着两人,然后一点都不慌张地叫着冤枉。 “别装了,朝廷能抓你,你以为就没点证据吗?”兰山可没有什么好脾气,直接一脚就踹了过去。 “我想去辨认一下轻烟,我总感觉那个丫头很关键!”苏云染扔下梁鹤祯,就去辨认人去了。 可是无论是关押下人的地方,还是想混进祠堂被扣押在祠堂外的人,她都没有看到轻烟那张脸。 “轻烟在哪?”苏云染没找到轻烟,但是很快还是找到了那日带着她出门的两个小丫环。 第五百六十七章 琼山上的阴谋 梁府被攻破之时情况混乱,谁也没有注意到轻烟在哪,这会被扣押住的人苏云染是一个个确认竟然还是让她溜了。 这不可能啊,发动攻击的时候京羽卫的人早都将整个梁府都围得水泄不通,而且他们已经确定了这附近没有什么密道。在苏云染画了轻烟的画像要重点查她的时候,一直在外围监视的暗卫已经将她列为重点监视对象。 今晚的抓捕消息是绝对不能提前泄露的,所以轻烟绝对没有可能提前开溜。 “这是给你们将功补过的机会,告诉我轻烟到底是谁?这几张画像里谁才是轻烟你们给我指出来。”苏云染又画了几张画像混在轻烟的画像之中,让府中的丫环指认。 这些下人也只是忠于梁宴,对神衣教都知之甚少,所以也没有被洗脑得那么厉害正想着要以身殉教。 威逼利诱齐下,这些丫环终于都动手指认。一个人指认是指认,大家一起指认就没事了。要是将来有人要秋后算账,那也是大家一起出卖的要死一起死。 抱着这样的决心,丫环们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她不是府中的下人,我们老爷都对她恭恭敬敬的。我听老爷叫她朱雀,其他的我都不知道了。” 苏云染脑子里回想起青龙尊使的话,他们这一阶梯的人,是两位天尊最信赖的左膀右臂。一共四人,除了朱雀,其他三人她都已经见过了。 两位天尊都已经死了,剩下她一个朱雀还真是有些孤掌难鸣。这大概是神衣教一开始就让朱雀在管前朝遗宝这一块,所以她才没有参与之前南方诸城的事。 “她竟然没有易容,倒是让人有些意外了。不过当时看诊的时候我距离她太近,她要是易容我肯定会发现。兰溪,你说她当时要是不出现在我面前,不就没事了吗?”苏云染很喜欢从对方的立场去考虑事情,只有站在别人的立场去考虑事情,才能最接近真相。 兰溪十分肯定道:“我觉得有两点,首先轻烟对自己的伪装很自信,当时神医被带到府中有些仓促,她或许也么有想太多。其二,她这样的级别的人肯定是见过娘娘的画像的,所以她留下来也是为了核查娘娘假扮的这个神医身份。” 这也很赞同这个看法,就是不知道后来她有没有反应过来苏云染的身份。 又或者她早就看出了苏云染的身份却不说破? 梁宴这头也没有问出什么,两人决定先去祠堂一探究竟。 祠堂已经被搜索了一遍,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这个祠堂并不大,除了正堂供奉着祖宗牌位,两边的耳房堆放了一些杂物。 苏云染可不信这里面没有猫腻,不然就一座普普通通的祠堂,怎么就连打扫的人都要特定。这神秘的劲,可不像没有秘密。 苏云染和梁鹤祯亲自翻找了起来,过了小半个时辰,苏云染察觉到了一处不正常。 “相公你看这里,这花盆有被移动的痕迹。”苏云染和梁鹤祯又将房屋里的每个角落都翻找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所以苏云染把目标投向了院外。 这祠堂的前院零零落落种着几颗迎客松,都是盆栽的,长方的盆子倒是把地板掩盖得很好。 只是这配载的书长势实在不怎么好,并不像是有人精心打理的样子。这倒也挺正常的,毕竟这祠堂几天才打扫一次,又不准随便进入。没有人打点,这盆栽长得不好也很正常。 只是很移动的痕迹就很不正常了。 “来人,将盆景移开。” 盆景移开,长刀将地砖撬开,还真就露出了一条狭窄的楼梯。 没多久,一个身穿宫女服侍的女人就被押了上来。 苏云染轻笑一声,勾起她的下巴:“久仰了,朱雀尊使。” 朱雀虽然有些狼狈,但这周身的气度倒是不减:“奴婢轻烟,并非贵人口中的朱雀。我们梁府一向清白于世,我家老爷更是乐善好施,整个戊方县谁不说……” 又是一套歌功颂德的说词,苏云染撇撇嘴,事情都败露出这样了也要坚持演戏这精神也是值得感概的。 “这一局你们败了,继续演戏真的很没有意思。不仅是你们,还有你们从墨海打捞上来的前朝遗宝,也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朱雀的脸色终于变了,她万万没有想到那批最重要的财宝竟然还是出了问题。 “什么……什么前朝遗宝?贵人是说琼山上的宝藏吗?我们只是普通人家……” 苏云染可没有功夫听她说这些废话,她的脸色已经出卖了她。她现在就算是什么都不说,这一切也已经成了定局。 没有经济命脉,她倒是要看看神衣教还能拿什么来继续维持。没有了钱财的支持,神衣教就再也翻不起浪了。 “你现在不想说也没事,我们已经看着改造后的金银器被分开运去了三个不同的方向。你猜我们会怎么做?我就奇怪了,你是古元天尊的手下,可我怎么感觉你对我有种怨恨,很莫名的那种。” 女人的直觉一直都挺准的,她那日第一次见到这个面上挂着标准化微笑谦逊有礼的丫环,她明明很客气很谦卑,可她还是能隐隐感觉到她对自己有敌意。 原本她也没有多想,只当她是防备心重,现在想想只怕是那时候她就已经将她认出来了。 “我连贵人是谁都不知道,有何来的怨恨?”朱雀表情依是那副不卑不亢。 苏云染可不相信她这些鬼话,古元天尊的死她都没有参与,倒是赤元天尊的死跟她两个孩子有这直接关系。 她这么恨她,莫不是因为赤元天尊? “皇上,下面还有十箱金银珠宝。” 苏云染了然,这就是祠堂不让外人进来的缘故。祠堂下藏着前朝的金银珠宝,那的确是需要好好藏起来。 苏云染之前还对前朝遗宝持有保留态度,就算多,都要亡、国了国库还能剩下多少?可如今她亲眼所见,的的确确还是有被震惊到。 十个箱子被从密道下抬了出来,一打开箱子珠光宝气都快闪瞎她的眼睛了。此时此刻,她只想说,南宫家真是可惜了,敛财的一把好手。 密道里有夹层,外层藏人,里层藏宝。朱雀以为他们不会这么快发现里层,但这速度还是超过了她的预计。 “朱雀,现在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朱雀只是给了她一个冷艳的笑容:“成王败寇,还有什么好说的?真没想到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也对前朝宝藏穷追不舍,启国的国库到底是空虚成什么样子了?” 朱雀冷嘲热讽起来,这是不打算继续装了。不过瞧她有疯魔的迹象,看来想要从她嘴里套出有用的事情怕是太困难了。她是神衣教的死忠教徒,中毒太深。 嘴上虽然很强硬,但朱雀的面色却越发灰败起来。完了,真的要完了吗?钱财断了,一切可就真的结束了。 不会的,哪位一定还有扭转乾坤的法子。 荣京,梁宴要是消失几日一定会引人注意。眼下时间的确是很紧张,但梁宴必须得在他们的控制之下才行。这个梁宴跟朱雀一样,都是神衣教坚定的追随者,想要他们背叛太难了。 “皇上,琼山有消息传来。” 琼山上抓到几个可疑的人,一番审讯之后才知道这几人竟然是想点爆火药造成琼山大面积坍塌。 梁鹤祯拿过地图,按照情报上大致的火药数量,对方炸山科不仅仅是想将寻宝的京羽卫大队掩埋,还想用山体爆炸后将琼山下的暗河水迅速上涌与河流交汇迅速爆发水灾淹没下游村庄。 这要是真让他们得手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那得是多少百姓要流离失所,关键这样一来还会激起民愤。事情都是由于朝廷要挖宝造成的,用上火药炸山也不是没有可能。反正这事要是成了,朝廷定然是要背锅的。 还真是个歹毒的计划,他们原来还以为他们的目标只是荣京乱起来。但没想到他们改变了计划,神衣教也这么快改变了计划。将计就计,还想出了这么一个更加毒辣的法子。 幸好幸好,知道琼山上必定有所埋伏,所以即使蔺翊承带着人去围剿的梁宴但琼山上的布防未曾松懈。 “明天一早就把消息散布出去,一切都是神衣教的阴谋,朝廷的寻宝队伍撤回。另外琼山上说不定还有埋有火药,提醒还要留在琼山上寻宝的人务必要小心。若是发现火药,立即想衙门禀报,朝廷有赏。” 这个阴谋太危险了,梁鹤祯必须当机立断让这个阴谋乜有办法继续下去。 苏云染得知这事的时候也是好生震惊,他们也猜到神衣教会在琼山上做文章,但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玩这大。 拿成千上万的百姓性命来抹黑朝廷,简直丧心病狂! “相公,阚七他们有新消息传来了吗?分兵三路的财宝会送去哪呢?梁宴抓了,会不会让他们再改变计划?” 梁鹤祯在地图上标注了三个方向的官道:“一南一北,还有一队人马却是朝着荣京方向来了。” 苏云染一喜,朝着荣京来,这可是自投罗网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 大长公主 得到阚七他们的最新消息,梁鹤祯立马开始在荣京布局起来。南北两个方向目前还不能去确定对方的最终目的地,所以就是想布局也没有办法,只能让人盯紧了绝不能跟丢。 外地的是不能布局,但是朝着荣京来的却是可以提前布局了。这一次,绝对可以逮住一个大人物。 苏云染正为这件事而高兴,沉寂下去的神衣教没了线索还是很令人不高兴的。这下可算是要接近圣主了,就算这次交接财宝的不是圣主那也一定是圣主身边的左膀右臂。 只是他们这边才刚要松一口气,军中却有些不好的消息传来。 梁鹤祯要整顿军务,怀钺就是他最锋利的那一把刀子。对于各地驻军的整改一开始就不太顺利,但怀钺那个妖孽可不是白长一张妖孽脸,人家势力也是成正比的。 有人跳出来反对,有人煽动军中情绪更是形成了一股力量。不过怀钺的打压得很迅速,在他的雷霆手段之下那些人的联盟崩得很快。 从最开始不顺利,到后来他的强势手段迅速整改军中莫敢不从,本来一切都已经尽在掌握之中了,谁也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包藏祸心。 目前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鼓动士兵的,竟然脱离的军营不知去向。 梁鹤祯的脸色阴沉,到底是怎样的诱惑才能让那些士兵不顾家人安危私自脱离军营,这行为形同造反那可是夷九族的罪名。 时间很巧,这会不会是神衣教的手笔?原本只以为神衣教的势力曾经渗透到朝廷的权利中心,却没有查到他们还在军中有布局。 可是,梁鹤祯却觉得这次军队出现这样的问题应该不是一个神衣教就能造成的。这背后或许还有更大的势力在布局,神衣教或许只是推波助澜了一把。 苏云染闻言脸色一凝,更强大的势力,难道会是逐越? 逐越那边的情报最近是越来越杂乱了,的确是像有人在刻意制造事情来混淆视听。杂乱无章的消息蜂拥而来,筛选重要消息的人说不定就会错漏掉。 她昨天才跟松二说到逐越那边的消息最近有些奇怪,看着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但最近逐越的事情多到有些不寻常。可仔细看下来,又都只是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也联系不到一起去。 不过有一件事情却是苏云染很在意的,那就是进来逐越的内部很紧张,就是徐离本禹的情报网都没有办法插手进去。萧悦的被废了太子位,如今更是被禁足在府中。 萧丌已经重归朝堂,萧慎还是如他姓名一样谨慎,对萧丌他没有进攻反而是一味避其锋芒。 这倒是让他们更加难以猜测萧慎的动机,他对皇位难道真的就么有觊觎之心吗?这不可能,但凡是个皇子,就一定会对皇位有念想。 萧慎在朝中收敛锋芒,对大启这个岳家也没有半点动静。按理说他娶六公主不就是为了得到大启的支持吗?可到现在他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情况怎么看都有些不太对劲。 除非……萧慎是真的不想要皇位。 文敬帝目前是什么状态谁也不知道,被下了一次毒之后他的谨慎程度已经到了极限。现在想安排人打入皇宫是不太可能的,但在外围却也打探不到什么情报。 就是不知道萧悦还有什么底牌了,毕竟他卧薪尝胆这么多年,看似废得很,但其实他也有自己的野心。这么多年下来,也一定培养自己的势力,在皇宫也一定还有自己的眼线。 “松二,你传信到大安,务必与萧悦取得联系。一定要小心一些,他现在被禁足在府中,萧丌他们说不定还派人在监视着。” 虽然梁宴和朱雀都是无比坚定的神衣教死忠教徒,但苏云染还是觉得这两人接触到的机密一定不少。就算再不想开口,也一定不能就这么放在一边。 “相公,要不我去一趟鲲镇司吧!试试迷、魂香能不能让他们开口。虽然这两人的心智很坚定,可能效果不佳,但我还是想试试。” 梁鹤祯要布局抓捕计划还有追踪脱离军营的那些军队的去向,便同意了苏云染:“你不想太引人注意,那我便让千隐他们跟着。”荣京现在绝对不安全,所以多一些人跟着她才能放心。 鲲镇司,苏云染再次见到朱雀和梁宴,这两人已经被鲲镇司的大刑伺候过了。 鲲镇司的手段果不其然,大理寺的刑具都要甘拜下风。 兰溪道:“娘娘,那位所谓的梁夫人的真实身份已经证实了,是梁宴临时从一户农家买来的。买来的时候就已经是重病,对神衣教并不知情。” 这也在苏云染的预料之中,毕竟当初给她把脉的时候她就发现了端倪。那么粗糙的一双手,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夫人。 既然跟神衣教没有关系,那女人病着也不会知道太多事情。刚想说让人把她送回去,兰溪却道:“不过她说轻烟虽然不是每天都会弹琴,但只要她弹琴都会在一个固定的时间点。” 苏云染还真是有些惊讶,不过她曾经也想过那琴声或许也是一种传达指令的工具。如今看来是真的,不过她也不相信一段琴声能传达多少信息。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他们最多也就是用不同的曲子代表不同的行动指令。 “对了,她还说她刚到梁府的时候,在府中见过一个人,那个人无论是轻烟还是梁宴都十分恭敬。不过她已经不记得长相了,但她感觉应该是个女人。” 女人?苏云染皱了皱眉,圣主应该就在朝堂之中那就不应该是个女人了吧? 等等,难道一直以来都是她主观意识作祟觉得圣主一定是个在朝中掌握权利的男人所以忽略了什么? 女人,如果不是某位掌权大人物的妻子,那便只有……大公主! 不会吧?大公主一个只沉迷于美色的女人,会是那隐藏最深的圣主? 苏云染摇摇头,心里是否定的。 当初她跟大公主不对付,还是派人将她过去现在都查过一遍的。除了荒唐事,她就没干什么正经事过。而且她顶多也就是跟那些朝臣女眷吃喝玩乐,都没有什么机会接触权臣。 再加上她那喜欢美男的声名在外,很多朝臣都对她敬而远之。 “兰溪,你觉得大公主……现在应该改口叫大长公主了。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梁鹤祯登基,她这个姑母的称号自然也得跟随祖制更改。 兰溪对大长公主的印象跟苏云染一样:“虽然大长公主比六公主有脑子多了,但她没有什么手腕也没有什么政、治头脑。在她看来,美色应该比权利来得现实。她是个很识时务的人,好色也惜命,干不出神衣教的事。” 兰溪的分析跟她的看法一致:“虽然如此,但目前接近权利中心一些的女人,也就是她了。看来还是得派点人盯着她,说不定是她演戏太好把我们都忽悠了。” 梁宴一双眼睛都肿得睁不开了,都这个鬼样了还是什么都不肯说。苏云染不由得再次佩服起圣主,到底是什么样的手段才能让人如此盲目的追随无怨无悔? “不要再白费力气了,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杀了我吧!”他已经气若游丝,本来是强硬的态度却因为有气无力说出来带着哀求。 “你想死?那可不行。什么都没说,我是不会让你的死的。兰溪,把药给他灌下去。” 虽然他们心性坚定,但受尽折磨却死不了也是无比痛苦。以他们目前的情形死不了才是最痛苦的,苏云是很想看他们崩溃的样子,只有在精神崩溃的时候心智才能松动。 梁宴知道苏云染身边的兰溪,所以即使眼睛睁不开也知道面前的人是当今皇后。 “皇后娘娘纡尊降贵到这种地方来,真是梁某的荣幸。”满身是伤竟然还笑得出来,看来还是很精神。 “梁宴,我很好奇圣主对你到底有什么恩惠?我们派人查了你的背景,一开始查到的结果很寻常,但是我却觉得这身份背景好像有些……”有些太普通了,普通到像是被刻意安排的。 所以她又派人去核实了,结果还真是如此,他的背景竟然是捏造的。 梁宴这个名字,可能都是假的。 梁宴轻笑一声:“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倒是劳烦皇后娘娘对我如此重视。” 苏云染看着他继续道:“那个女人若是知道你们被抓了,你说她现在会不会憋着怎么灭口?” 梁宴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但他的眉头皱了一下:“别费心机了,想诈我没那么容易。” 第五百六十九章 瓮中捉鳖的时候到了 梁宴什么都不肯说,但他那一瞬间的表情却已经透露了一些讯息。 他们的上峰的确是个女人,只是这个女人会是谁呢? 白烟袅袅,在空气中散发这一种淡淡的香,这想起让人舒心凝神,似乎多闻一些什么烦恼都能忘却。 可惜结果却是让苏云染失望了,这两人的心智太过坚定,她的迷、魂香并没有起效果。 “娘娘别灰心,皇上说了,他们开不开口已经不重要了。接下来还是耐心等待押送财宝过来的队伍,这一次说不定就真的能抓到隐藏最深的圣主。”兰溪见她有些疲惫却又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闻出来不免失望,赶紧转移一下话题。 苏云染长吁一口气:“罢了,这边我也尽力了。黄雀那边有没有消息?” 兰溪点点头:“王玺传回了一些消息,的确查到了当年还有另外一个婴儿,只是目前还不能确定婴儿的性别。而且当时乌雅公主似乎还跟身边的嬷嬷在一户人家借宿过,那家人也有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但乌雅公主出事之后这户人家也消失了。” 消失了?好端端的一户人家突然消失了,难道就没有人过问吗? “那户人家是外地迁来,家里的亲人都死了。家中就只有小两口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失踪了也没有人报案。至于村里人也是过了好几天才发现,只当是夫妻两到外地干活去了,没人会想到两人是失踪了。” 然而黄雀却查到了这一点,这户人家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很有可能是已经死了。至于乌雅公主抱着的另一个婴儿,会不会就是那户人家的婴儿其实也说不好。 如果那户人家的消失是因为公孙家为首的势力追杀,这就就很有可能公孙家用这个孩子来忽悠徐离本禹。 苏云染越发觉得自己还有一个兄弟的说法站不住脚,其实要证明这一点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如果那对小夫妻是因为被乌雅连累而死,那么公孙家派出的杀手应该只会就地掩埋。毕竟一个跨国追杀计划,总不好肆无忌惮杀人吧? 追杀的时候虽然狠厉,但相信他们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若是黄雀能找到小夫妻的尸体,若是没有婴儿,那大概率上就可以证明乌雅抱走的另一个婴儿就是这户人家的孩子。 可若是找不到尸体,那可能产生的结果就有很多种了。 “娘娘也不必着急,这终归是时隔太久,查起来实属不易。而且目前公孙家那一帮人都还算老实,只是圈禁了他们的自由,没有办法继续作妖。大邢帝一日不证实有小公子的存在,他们虽然不会死但也不会恢复自由。” 的确如此,她那老爹虽然被这事弄得心神都乱了,可到底还是没有一时糊涂到对公孙家的要求言听计从。 从黄雀查到的这个消息上来看,她还是比较倾向于乌雅当初逃亡借宿在那户小夫妻家里,后来公孙家为首的势力追杀来了,乌雅不知因为什么避开了这一劫,发现小夫妻已死婴儿还活着。 她和嬷嬷可能在这时候已经分开了,所以她带着这个婴儿离开,那些追杀的势力再次追了上来。或许一开始的确是误以为她抱着的就是她和徐离本禹的孩子,但另外去追嬷嬷的人也确定了嬷嬷还带着另一个孩子。 当时他们的情报肯定更加准确,回过神来就会发觉乌雅暴走的孩子是那户小夫妻的。 如果那个孩子现在还活着,那他有极大的可能就在公孙家! 但他真的有很大一部分可能是那户无端被卷进去的小夫妻的孩子。 苏云染捂着额头,如果是这样,顿时就感觉自己罪孽深重了。说起来,都是她和乌雅连累了人家。 “娘娘想什么呢?那时候娘娘都还是个小婴儿,这些事情哪里是你能左右的?若是真如娘娘推断的那样,咱们去寺庙里给他们点盏长明灯吧!” 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弥补亏欠了。 但那孩子若是还活着,他…… “娘娘又想到了什么?”兰溪瞧着苏云染好像又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 苏云染摇摇头,她是怎么了,竟然又想起了公孙澈。 那个如琉璃一般纯净的少年,安静又美好,就是不能走也不能说。如果身世还是她想的那样,那这世界就对他太不公平了。 应该不会是他的,黄雀的调查结果只说那户村里人家很普通,但公孙澈身上的气质却很高贵,即使他双腿残废口不能言。有些人的气质是天生的,就如公孙澈,即使他从小就困守在一方天地没见过太多外面的世界。 “娘娘怎么又想起他了?莫非娘娘怀疑他是乌雅公主抱走的孩子?如果公孙家的杀手后来追上,的确是有可能抱走孩子。但公孙澈的身份我们查过了,的确是公孙家嫡出的长孙。” 话虽如此,但婴儿的身份其实也很容易造假。特别像公孙家的情况,公孙澈与弟弟公孙寒长得还不太像。 原本苏云染倒也没有太往公孙澈身上想,但是之前在大安的那一出真的让她不得不怀疑。那个亲生父母能狠心到用自己孩子的性命去构陷一个小王爷?太疯狂了。 苏云染刚回到宫中就听说萧慎带人送了礼到荣京,不仅有皇帝的还有她这个皇后的。 苏云染瞧着都是一些珠宝首饰,虽然没什么新意,但这些珠宝都是上等品价格不菲。 苏云染只是扫了一眼,之前她还跟梁鹤祯说萧慎没有动作,还真是白天不能说人。这人就是这么不禁念叨,竟然这么快就给他们送礼来打探口风了。 “娘娘可要见见那些人?” 苏云染摇摇头,萧慎的使者自然又皇帝接见,她在后宫也不便相见。至于梁鹤祯最后会做什么选择,她其实也没有什么意见。 徐离本禹原本是选择了萧悦,但不得不说目前萧悦的处境简直比以前还要糟糕。萧丌这人她可是看透了,绝对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但萧慎心思重也不见得将来能跟大启和平相处。 “兰溪,过两日就是大长公主的寿辰了吧?” 兰溪一时都没有想起来这茬:“还真是,不过以娘娘的身份也不好亲自去府上吧?送些贺礼去就行。” 身为皇后的确是不太方便到府中赴宴,不过大长公主怎么说也是长辈,就算是去了也不算不合规矩。 兰溪当下就冒冷汗了,可千万不要啊!先不说大长公主会不会就是跟梁宴他们见面的上峰,如果真的是,她还跑去人家窝里查,那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我的娘娘呀,您可千万不要乱来!我已经安排下去盯紧了长公主府,另外也派了人混进去。都这样了,娘娘还不能放心吗?” 苏云染也坚持了,她要是再说想去估计兰溪要崩溃了。 等待瓮中捉鳖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种关键的时候,苏云染自然不能错过。可惜某位皇帝直接拒绝她的请求,只能老老实实在宫中带两个熊孩子。 既然是如此,苏云染还是不肯放弃:“兰溪,你们三个都一起去吧!一有最新的消息就立马回宫告诉我。” 兰溪三人皆无言,这是不能亲临现场也想看实时报道:“娘娘就安心照顾两位小皇子吧!” 荣京的主城门下,进进出出的马车都在接受盘查。只是简单的核对,倒也不是很严格。 这一路上跟踪的人可谓是斗智斗勇,对方不停地进入客栈、村庄各种地方试图混淆他们的视线,真是好几次都差点跟丢了。 这一路可真是眼皮子都不敢眨一下,就怕对方一个变戏法似的就给他们来了一个移花接木直接掉包了。 就在这马车要进城之前,一个骑着快马的人抢先一步入了城。 入城之后他直接跑上了一家酒楼的包厢。 “皇上,马车到了。对方进城之前还去了一趟城郊转了一圈,结果车夫换了人。” 梁鹤祯将茶推到他面前:“王玺,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此人正是王玺,不敢眨眼睛的人,这会面色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没有功夫闲聊几句,王玺就指着城门口的几辆马车道:“就是他们,这三辆车。灰色长衫、青山短打、蓝色帽子……” 王玺给他们确定了车夫的穿着,兰山这边也安排人继续跟进。 “先去休息吧!” 王玺摇头:“皇上是不知道对方多狡诈,我还是继续盯着比较放心。都到了这一步了,我必须得亲眼看着他们落网。” 兰山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现在的汤旭三兄弟哪里还像什么江湖客?这分明已经是办案很有一套的官员了。 第五百七十章 插翅难飞 潜移默化的改变汤旭三兄弟自己都没有发现,已经完全习惯了保护一个人的生活,有时候都快想不起来以前是如何的风餐露宿居无定所。 王玺两人夸得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要是阚七在估计尾巴得翘上天去。 王玺是发现了,现在阚七是越发的嘚瑟了,同时也越发的憨得不忍直视。 “追上去!”虽然安排了人手追踪,但三人也一起跟了上去。 马车经过了主街又绕弯走了好几条街最后,去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 “快点,把东西都卸下来。” 梁鹤祯几人已经趴在屋顶上了,不过他们没有急着动手。这只是一间一进院并不大,在马车进入之前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候了。 “管事,顺利送达,可还需要清点?”一个车夫将一张清单交给管事,管事点点头,却没有清点而是直接让人将东西都搬进去。 “各位兄弟都辛苦了,朱雀大人那边恐怕是出了问题了。上头给的命令是让大人再次潜伏下来,先等朱雀大人那边的情况打探清楚再做区处。”管事说到。 这个管事留着一缕山羊胡,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大户人家的管家气死。 梁鹤祯几人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毕竟以前还是王爷的时候也没少见过一些大臣家的管家。只是将记忆里的人都过一遍,并没有能与眼前这个人面容重合的。 “皇上,听这人的称呼,她知道的事情恐怕还没有朱雀知道的多。还抓吗?只怕抓了也得不到太多消息。”眼下的确还不是抓捕的最佳时机。 “先盯着,这么一大批东西运送到位,这个管事不可能不去回报情况。”就算没有人过来查看,也一定会有人传达消息。只有有人碰头,那这条线索就可以继续下去。 “朱雀大人出事了?可是朱雀大人从来都没有露面。” 管事一脸凝重:“这事说来有些复杂,天宝钱庄被人盯上了,梁宴已经有所察觉这才转移了财宝。” 车夫一脸震惊,然后心头是猛地一紧:“管事,我们会不会也已经被盯上了?” 管事拍拍他的肩膀道:“这个倒不至于。主子用九宫琉璃灯转移了朝廷的注意力,本来是想一箭双雕,但没想到皇帝反应太快还罢了我们一道。天宝钱庄和梁宴都被盯上,但这最后一批宝藏却跟梁宴和钱庄毫无关联,朝廷无论如何都查不到。而且财宝转移的时间与梁宴被盯上的时间并线,朝廷不可能反应那么快。” 这么一说车夫也就放心下来了:“那朱雀大人那边已经确定是被朝廷抓了?” 管事摇摇头:“钱庄照常营业,但钱庄的管事都不知道梁宴的情况。梁府已经是个铁桶了,我们派人去打探消息的都没有回来。不管怎样了,朱雀大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主上,这里大家可以安心住下。” 马车上的箱子都已经搬空了,院子里的人也都进了屋。屋顶上的几人也直接跃到了主屋的屋顶上。 掀开瓦片,正好看见最后一箱宝物被送进了一个密室里。 梁鹤祯立马抬头像另一边望去,这屋子只不过是一进院,根本就没有空间可以再造密室了。除非…… 梁鹤祯还是按捺住了想一网打尽的心,这一些人走进密室里直到天都要黑了才出来。 “快,赶上管事!”留下一些人盯着这院子,剩下的人一路跟踪管事。 “皇上,他这是要出城?”兰山有些不解,如果这这伙贼人的老巢就在城外,那大可不必把这些财宝运送到城内来。毕竟若是出事了,在城外更加容易转移。 梁鹤祯却并不感觉奇怪,这管事的上头肯定不是圣主。毕竟听他称呼朱雀为大人,那边已经说明了他的权限肯定还没有朱雀大。 “不对啊皇上,这条路怎么越走越偏了?这好像是去……去山上?”兰山愣了一下,“这是去祐宁庵的方向!” 兰山来过祐宁庵,顿时他心中想到了一个人。 “淑太妃!皇上,淑太妃就在祐宁庵里,难道朱雀当初见的人就是她?”兰山的惊讶简直无以复加,儿子都已经死了,她一个女人还想翻天不成? 但是他也不得不想起见过的那个完全没有病态的永王,这会不会就是彻头彻尾的阴谋?这母子两才是最厉害的棋手,一个假死操控全局,一个退居皇宫隐居庵堂暗中行事? 兰山已经在脑补很多戏了,只觉得后背一阵一阵发凉。 饶是梁鹤祯也不免有些惊讶,这管事来找的人竟然会是一个庵堂里的人。 不过现在也还不能确定管事要找的人就一定是淑太妃,毕竟这祐宁庵里也还有其他没有生育子嗣的后妃。 永王的尸身他秘密安排人去证实过了,永王的确是死了这一点不可能作假。 祐宁庵,木门被敲响,夜色里静谧得让人觉得这敲门声格外突兀。 门打开,管家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这才进去。 祐宁庵是皇家出资建造的,面积可不小,毕竟是供养没有子嗣的后宫嫔妃养老的地方。 不管是这座庵堂本身,还是关系到后妃,这个地方都不应该在大晚上进去一个男人。 好一个祐宁庵,竟然在皇城脚下藏污纳垢。 管事拿过灯笼自己独自一人轻车熟路地绕过大殿去了一处小小禅房。 “主子,东西已经送到,清点过数目没有问题。”管事并没有进屋,只是隔着门对立面的人说到。 “知道了。形势不利,吩咐下去一些都要小心行事。最近你也不要来这里了,有事我会惠安去找你。”屋里传来的声音雌雄难辨。 梁鹤祯他们不敢靠得太近,这声音传到他们这边太轻了,有些听不清楚。 “主子,行动吗?” 梁鹤祯点点头,兰山悄无声息离开。紧跟在他们后来追来的大军已经到了山脚下,兰山立即下令将祐宁庵重重包围。 管事应了一声又道:“那朱雀那边……如果他们真的被朝廷抓了,对我们怕是不利,主子要不要先转移?” 屋里的人沉默了片刻:“不必,朱雀她并不知道我的藏身之处。就算是知道,她也不会背叛我的。” 屋里的人没有多余的话要说了,管事很识趣地提着灯笼转身离开。然而还没走几步,一个小尼姑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正好跟管事撞上。 管事看清眼前人表情不耐道:“惠安,你怎么毛毛躁躁的?平时还挺稳当的,这是怎么了?” 惠安表情是惊恐不安,拽着管事的衣袖慌张喊到:“不好了,山下似乎有很多人围了上来!” 管事表情也是一僵,手中灯笼也不顾了直接扔下转头就往刚才的禅房跑去:“主子不好了!” 管事也不顾不上敲门了,直接就推门进去:“主子不好了!朝廷的人怕是跟来了!糟糕,一定是那批财宝已经被朝廷盯上了!”一定是那群蠢货早就被朝廷盯上了,所以朝廷的官兵尾随他来到了祐宁庵。 这下完了,全完了! 管事脸色苍白,没想到主子的大业就毁在了他的手中! 管事跪在地上十分悲愤,给主子带来这样的麻烦难辞其咎。 屋里的人倒是挺淡定:“还愣着做什么,把门关上,我要跟布置最后的任务。” 梁鹤祯想靠近一些,然后还没跃到禅房的屋顶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身影给挡住。带着罡风的袖箭破空而来,凌厉又迅速,梁鹤祯偏身躲开,袖箭还是从腰间掠过。 虽然只是擦过,但还锋利的箭尖还是擦破了腰间的皮肤,他白色的衣裳瞬间就渗出了一丝血迹。 紧接着又来了几个人,这些暗卫一直隐匿在这间禅房附近,他们刚才距离太远所以压根就没有发现。 几人打了起来,原本静谧的祐宁庵瞬间闹腾了起来。这里哪里还像什么清修之地,白日里敲木鱼的尼姑都化身成了提剑的战士纷纷朝着小禅房这边来了。 那些在祐宁庵清修的后妃们不明所以,但到底是皇宫里面出来的,都知道有些热闹不能凑。 砰地一声,最清幽的一间小院的门被踹开。两个尼姑杀气腾腾地走了进来,屋里嬷嬷正在整理手抄的佛经,听见这动静心猛地往下沉。 “淑太妃,跟我们走!”尼姑向前拽住了一脸平静的淑太妃,嬷嬷想去阻止却被另一个尼姑一脚踹飞。 小禅房里没有任何声音,梁鹤祯眉头一皱。不对,太安静了! “千隐,拦着他们!”千隐带着人牵制住几位暗卫,他飞快地踹开了小禅房的房门,这里面哪里还有人影。 那两人的确没有离开这房间,所以这屋子一定有密道! “王玺!” 找机关这种事到底还是王玺更擅长一些,没用多久王玺就打开了机关,在床底露地砖上露出了一个入口。 梁鹤祯毫不犹豫就进去,王玺却吓得不轻:“皇上!” 都当了皇帝还这么冒险,这不是让他家姑娘担心受怕吗?关不上那么多了,王玺也立即跟了下去。 这时候已经早不见那两人的声音,不过这通道狭窄,还能听见脚步声。你两人走得还不算远,插翅难飞! 第五百七十一章 淑太妃 “皇上,小心!” 紧跟在后头的王玺大喊了一声,眼见一个机关就像梁鹤祯扑面而来,吓得王玺差点就栽倒在地。 梁鹤祯反应很快,身上的剑鞘往前抵住。但这从密道顶上落下的带刺的木桩落下的力道很大,梁鹤祯还是被逼得后退了几步。 就这么几步的时间,都可以给对方争取到不少逃跑的机会。 两人配合着将吊住木桩的绳索砍断,没有了阻拦两人继续追击。就这么一条狭窄的通道里,对方布下了不少机关。陷阱、弩箭、大网什么都有,还真是够惜命的。 梁鹤祯觉得像这样的通道在祐宁庵只怕不只这一个,但好在兰山已经让人将整座山的封锁了。不管对方有多少个出口,只要不出了这座山的范围都跑不掉。 “竟然有两个出口!奇怪,怎么两边都有脚印?难道他们分开跑了?”王玺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忽然就有些疑惑了起来。 他的疑惑并不是因为两边出口都有脚印,而是两边的脚印竟然都像是男子。 “难道我们猜错了?那管事来见的人不是那个女人?”王玺有些困惑起来,之前靠得不是太近,所以也不能确定屋里说话的人到底是男是女。 后来管事进屋他们被对方的暗卫阻拦,所以也没有看到屋里的人究竟还是谁。但或许是他们主观臆断了,先入为主以为就是那个女人。 “分开追!”与其纠结是谁,还不如直接追上去。 王玺却一脸紧张,皇帝现在是不是有些弄不清自己的身份?怎么还跟当王爷那会一样喜欢冲锋陷阵? 以前可以一马当先,现在他可是皇帝,他的性命关系着整个大启的江山社稷。追捕嫌犯这种事,他怎么能冒险? 王玺说什么都不赞同:“我去追,千隐他们应该马上就追过来了,皇上还是等他们过来再……” 王玺还没说完梁鹤祯的声音已经入一道箭矢冲了出去,王玺懵了,他是该朝着另一个出口追去还是该跟这皇帝一块呢? 王玺忽然觉得自己好苦逼啊!这么难以抉择的问题怎么就落在了他的头上呢? 短暂的纠结了一下,咬着牙他往另一个出口去了。但他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皇帝可不能有事,不然他可就成了大启的千古罪人了。 夜色沉沉,从那被藤蔓遮住的洞口爬出,梁鹤祯已经看到了山下的火把。不管对方从哪个方向走,今晚都走不出这座山! 借着火折子那微弱的光芒,梁鹤祯仔细查看了一下地上的印记。被踩踏过的杂草、裁断的树枝都在为他指引方向,没走多久他却忽然听见另一边有动静传来。 有打斗声,估计是被王玺给撞上了。 之前那两个出口相距的距离其实并不是很远,听见那边有动静,梁鹤祯干脆包抄过去。先抓到一个再说,反正今晚这座山就是一个狩猎场。 “什么人?” 幽暗的山上,到处都可以见到火把的亮光,偶尔也能看到黑暗中闪过的人影。 王玺这会是真的有点懵,怎么感觉老有人就跟他擦身而过呢?看来皇上说得没有错,这祐宁庵的密道还真不只一条,这会也不知道这半山腰上已经跑出来多少神衣教的逆贼了。 唰唰…… 又是一阵脚步声掠过,王玺手中的飞镖扔了过去。 那道黑影咻的一下跳到了树上避开了,然后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王玺,是我!” 王玺脸色一白,我去! “皇上没事吧?”好家伙,人没抓到,差点就误伤友军了。 梁鹤祯从树上跳了下来:“没事,你去通知兰山,两面夹击开始收网!” 他话音刚落,又是脚步声朝着两人的方向走来。两人齐齐往大树后头躲起来,手中的兵器蓄势待发。 “快走!主子,后山有人堵着出不去,往小道走,虽然陡峭险峻但还有一线生机!我受伤了只会拖累主子的速度,主子别管我了,快走吧!” 这声音……是那管事! 脚步声越来越近,听他们这话看来在这半山腰上还有一条十分隐秘的小道可以离开山上。 “你们谁也走不了!”王玺率先冲了过去,梁鹤祯紧跟其后两面夹击。 黑暗中梁鹤祯面前能将那个管事的身形看清,但他的主子却被一席黑袍笼罩住,面容遮得死死的就连身形都不能确定。 这风格倒是很圣主,十分见不得光的东西。 “主子快走,我们来拖住他们!”管事带着手下跟梁鹤祯他们动起来手来,那个黑袍下的人一句话也没有说,等管事撕开一个缺口他立即就施展轻功飞了出去。 对方五人,本以为武功不会太高,但没想到这五人武功高强,又人数碾压还真给那人拖延了一下时间。 梁鹤祯立即释放信号,原本还漫无目的乱找的一个个火把立即在黑暗中都朝着一个方向蜂拥而来。 王玺跃到了梁鹤祯面前:“我来拦住他们!”以一敌五,虽然棘手但他不认为自己会那么快落败。 梁鹤祯也知道千隐他们很快就会过来也只好冒险一次:“你小心!”说完他朝着黑袍人去的方向追去。 山风很大,吹得树林里呼呼作响。但那沙沙的脚步声却各位明显,还好对方没有跑太远。 捡起树枝他朝着那奔驰的黑影砸去,砰地一声,那人跌倒在地。梁鹤祯抓紧时间靠过去,就快接近对方的时候,对方却忽然向他射出几支袖箭。 簌簌的破空声,带着死亡的冰寒气息快速扑来。 梁鹤祯飞身闪过,却踩在了一处枯枝堆砌的洞口上。咔咔几声他落了下去,那黑袍人趁机赶紧溜。 然而他还没跑出几步,身后的人又向他认出了手腕粗的树枝。这一次,他虽然避开了即将打在自己腿上的树枝,却没能避开打在后背上的。 这力道和速度虽然比不上袖箭,但出招的人可是用了内力,这一击差点没让他出血。 他咬牙切齿地回过头再次射出袖箭,这一次梁鹤祯已经有了防备速度更快地向他扑去。 黑袍人怒目,袖箭已经用光了,竟然都没有射中他…… 跑!只有不停地跑,绝对不能落入朝廷的手中! “主子!这边!”一道声音打破了这份紧张,他们已经追逐到了一处悬崖边上。 来不及了,身后的人跟得太紧。等在悬崖边上的三人看到了紧追在主子身后的人,其中一人拔剑迎了上去:“主子先走!” 这里已经到了悬崖边上,没有高大的树木遮挡,月光透了下来他将面前的尼姑看清楚了。 真是天子脚下的尼姑庵,竟然出了这么身手凌厉的高手。那一双犀利的眼睛,哪里有半分出家人的慈爱,满满都是修罗般的嗜血。 黑袍人也顾不上她了,眼看就要从悬崖边上的小道离开,可这会空气中又传来了破空的箭声,就朝着要离开的三人射来。 退路被阻断,拿着火把的士兵已经冲了过来。 “都别动!”跟梁鹤祯打斗的尼姑也被他踹飞晕倒过去,背对他的那三人被堵了去路只好回过头来。 刚才情势紧急光线又昏暗梁鹤祯并没有注意到黑袍人身边的其他人,但这会有火把照亮,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淑太妃! 淑太妃被堵住了嘴巴,双手也被绑着。 黑袍人转过身来,宽大的黑帽之下还是完全看不到他的脸:“淑太妃的性命你们要不要?” 黑袍人的声音非常冷,这声音没有错,就是之前跟管事对话的人。 这会即使靠得这么近,梁鹤祯却依旧分辨不出这声音究竟是男是女。 只不过他是身量还是比较高的,从身高上看更像是男人。但体型似乎偏瘦,这么瘦弱的人,轻功却很不错。 千隐几人也追了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梁鹤祯。对方用淑太妃的性命要挟,这可就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了。 梁鹤祯眼眸微冷,然后开口声音就更冷了:“你用一个太妃的性命来威胁朝廷,你觉得这分量够吗?” 黑袍人却冷笑了一声,声音似乎有些玩味。他抽出腰间别着的匕首在淑太妃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血痕:“看来皇上是觉得淑太妃的生死无关紧要了?既然这样……今天注定是走不了了,那我不介意带上她一起死!” 手上的力道加重,淑太妃脖颈上的血顺着匕首往下滴。这人是真的发了狠了,他是认真的。 被逼入绝境,能活谁还想死?但今晚的布局,梁鹤祯说什么也不会轻易让他们离开。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在树上的阚七,这会正拿着一把弩箭对准了黑袍人拿着匕首的手…… 咻…… 第五百七十二章 川儿 对峙之中氛围,让这个山腰的风显得更加凛冽了。 破空的声音擦过,只是很短暂的瞬间,两支飞镖划过,一支打在黑袍人的手背上,另一支划过他的手腕。 与此同时,士兵配合着同时出手,击退了挡在淑太妃身侧的尼姑。兰山手中一条鞭子绕上淑太妃的腰,将人一束直接拉了过来。 这配合简直天衣无缝,动作太过迅速压根就没有给对方一点反应的时间,成功解救了人质。 “淑太妃如何了?来人,送淑太妃先离开。”梁鹤祯看着身边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的淑太妃,虽然他并不能确定淑太妃就没有嫌疑了。但无论如何眼下的情况,也得先抱住她的性命。 淑太妃咳了几声,对梁鹤祯应了一声:“无碍,给皇上添麻烦了。”说完她抬头望向对面,目光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没有了人质在手,剩下的两人却也不见慌张。不过那尼姑还是往前挡住了黑袍人:“主子赌一把吧,冲出去,我拦住他们!” 兰山冷笑起来,都已经山穷水尽了竟然还想着能突出重围? “不要再做困兽之斗了,今晚你们是插翅难飞!”兰山冷哼一声,“放箭!” 然后就在这时候,变故却发生了。 “住手!都别动!” 说话的人竟然是淑太妃,她手里拿着一根锋利的金簪对准梁鹤祯的脖颈。 “皇上!淑太妃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兰山怒吼到,千隐已经准备要出手了。淑太妃这样的后宫女人能有多大的力道,想要从她手中夺下金簪千隐还是办得到的。 想这样威胁皇帝,淑太妃未免也太天真了些。可就在千隐想动手的时候,梁鹤祯却给了他一个眼神不许他动手。 梁鹤祯收回视线半眯起眼睛,眼神之中还是忍不住闪过一抹失望之色。终究还是动手了,他真希望她能置身事外的。 “对不起,还请皇上放过他们一命!只要皇上放过他们这一回,妾身这条命死不足惜。”淑太妃的神情很是痛苦,她并不想走到这一步的。明知道这是错,可她没有办法。 “永王已死,这世上究竟还有谁值得你这样冒死也要为他求一条生路?”梁鹤祯的声音太过冷静,冷静到半点波澜都没有。没有一国之君被劫持的愤怒,也没有身处危险的紧张。 他还是那个俊美无双的帝王,不怒而自威,即使面对这样的境地却如寻常一般。淑太妃隐隐有一种感觉,皇上是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了。 “还请皇上放过他们,妾身以命抵命求皇上成全!”要挟皇帝她左右都难逃一死,她竟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了。 她没有回答梁鹤祯的问题,只是那苦苦哀求梁鹤祯放过面前的两人。 梁鹤祯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既没有下令放人也没有让人拿下淑太妃。气氛就这么僵持着,他语气冰冷:“我们见过一面,虽然不知道你的出生有什么隐情,但今晚你在劫难逃。” 这话不是对淑太妃说的,对面的黑袍人也清楚梁鹤祯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然而对方没有一点回应,淑太妃握着金簪的手都在发颤。满脸的挣扎之色,金簪刺入了梁鹤祯脖颈的皮肤…… 千隐已经无法再忍了,只是还没等他出手梁鹤祯却忽然抓住了淑太妃的手腕,只是轻轻一拧,手中的簪子已经落地。 淑太妃不是习武之人,她这点力道根本不足为惧。转眼之间淑太妃已经被人扣住,她满脸泪痕又哭又笑。又痛苦的挣扎也有无奈的释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都出现在了这张脸上。 她已经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尽力了,天意如此,那边一起到地狱团聚吧! “拿下!”梁鹤祯一声令下,士兵将两人团团围住。最后的底牌都没有了,的确是到了绝路了。 淑太妃颓然地跌坐在地上,望着不远处还在苦苦挣扎的两人喊到:“收手吧!再挣扎也没有用!川儿,没有的!” 可那两人还在做困兽之斗,血气在空气中蔓延开。淑太妃想要冲过去可是她被人摁着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对面的人被鲜血染身。 “皇上,对方顽固抵抗,想抓活口有些困难。”千隐想偷袭的,但对方武功不弱,而且又是在悬崖边,他们也不敢逼得太紧。万一人家直接跳下去,那皇上要的活口他们可真的给不了了。 “住手!都到这份上了还不肯认输吗?永王叔……还是应该称呼你为永王叔的兄弟?”梁鹤祯的话让边上的侍卫都愣了一下,永王的兄弟死得不剩几个了这人会是谁? 首先排除桓王,毕竟人家双腿残疾。宁王也是不可能的,毕竟那孩子还没长这么大。 兰山惊讶地看着对面的黑袍人,似乎想透过那黑漆漆的帽子看到笼罩在下面的脸。永王的兄弟,难道永王还有一个双生兄弟? 如果是这样那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当初他们见到了一个身体很健康的永王。 可是双生的皇家子嗣怎么会完全没有消息呢?这也太匪夷所思了,除非……除非淑太妃给先帝戴绿帽了。 之前皇后也猜测过这种情况,当时在宫中查了很多记录都完全没有淑太妃生下两个儿子的记录。 淑太妃已经哭出了声音,这都是她造了孽啊! 她挣扎着起来,朝着梁鹤祯又跪了下去:“皇上,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造了孽。还请皇上看在皇家的颜面上,让我们体面的死去!”说着她重重地磕了下去。 黑袍下的人终于出声了,他掀开宽大的帽子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永王!还真是永王!”见过永王的人都是满脸惊讶,永王这是诈尸了吗?他是怎么假死的?他们这些人里还有人参与过永王的葬礼,明明就死透透的了好吗? 他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显得格外的阴冷:“我藏得这么好,竟然还是被你们发现了。看来是我走错了一步棋,如果不将拿笔财宝转移过来,你们恐怕到现在都查不到我的任何踪迹。” 梁鹤祯很大方地点点头:“不错,是你自己把自己给暴露了。”说完他又看向了跪地的淑太妃,“淑太妃你能告诉朕,你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淑太妃还没有回答,倒是那永王先一步回答了:“一个愚蠢的女人而已,你还期望她能做什么大事?啊……也不对,这女人还是可以抛弃亲子的,毕竟我是她的污点。” 这话就像是一把利刃再次狠狠地插入了淑太妃的心脏,她的眼泪更加汹涌了。 这话太引人遐想了,一个儿子如何成为母亲的污点?恐怕大多数人都会觉得一定是这个孩子的身份有问题,大概率是野、种了。 “川儿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淑太妃已经哭得不能自已。 “皇上!皇上给我们一个体面的死法吧!”淑太妃拽着梁鹤祯的袍子苦苦哀求,她已经不求能活了,甚至死亡都要求一个体面。 会是血脉的问题吗?真的会是淑太妃秽乱宫闱了? 梁鹤祯的猜测已经在心里无线放大,他拽起淑太妃:“朕需要活口,现在并不想要他的性命!” “朕知道你不是圣主,但你一定知道谁才是圣主。告诉朕他是谁,朕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这话他是对着淑太妃口中的川儿说的。 川儿却有些癫狂地笑了起来:“你永远都别想从我这里知道真相,神衣教也会像一个噩梦一样伴随着大启,直到你们灭国。” 今日难逃一死了,活着只会更加痛苦。他拿起手中剑准备自刎,只是阚七一直都还在树上没离开,他想死求不得! 哐当,手中剑落地…… “没有办法在你手中求活路,但你还能阻止我求死吗?”川儿拉着身边的尼姑,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往悬崖扑去。 但他忘记了,之前兰山手里就有一条鞭子将淑太妃给卷过来,现在他也能将这条鞭子将他拽住。 发现自己被禁锢,他再抽出匕首想去割断却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被一股爆发的力量拉了上来,落地的一瞬间边上的侍卫都向前摁住了他。 他活了下来,但那个尼姑却已经落入了悬崖再也没有生还的机会。 “别让他死了!”这是梁鹤祯今晚最后下的令。 苏云染知道今晚的行动万无一失,可还是不免有些担忧。 “娘娘就别担心了,出动那么多人还怕拿不住几个小贼吗?”还是悦橙最静得下心给两个熊孩子讲故事。 苏云染坐立不安的:“我也不是担心,我是觉得今晚会得到的真相会让人很震惊。” 悦橙将晕晕欲睡的小皇子给了娘娘:“娘娘是觉得这事会跟淑太妃有关吧?毕竟得到的消息指向祐宁庵,淑太妃的嫌疑的确是太大了。” 苏云染眉心紧皱,淑太妃可是先帝临终前叮嘱梁鹤祯要善待的人。如果她真的卷进了神衣教,还真是太为难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娘娘不必为难。”兰溪倒是看得开。 第五百七十三章 岳川 天牢,除了千隐和兰山,梁鹤祯身边没有其他人了。 梁鹤祯看着面前这张跟永王一模一样的脸想问的话也知道对方不会回答:“朕查过永王的出生记录,表面上的确没有任何问题。但朕的皇后觉得这里面似乎缺少了一些内容,后来她派人去查了永王出生那日在场的所有宫人包括太医。” 这个长着一张跟永王一模一样的脸,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气质的人。永王是个药罐子,从小就是,他每次见人都是那副苍白又单薄得好像随时会死掉。 而眼前这个人,眉目轻扬,即使身处囚笼却依旧气场强大。脸上的笑容有些妖冶,为了防止他自尽,梁鹤祯拿了苏云染的毒让他瘫软在地。 他闭上眼睛,笑容轻蔑:“所以呢,你们查到了什么?” 梁鹤祯沉默着,当年淑太妃宫中见证了永王出生的所有宫人都已经离开了皇宫,这本来应该是最令人怀疑的地方。然而这些宫人的离开,却又着各种各样的理由,而这些理由却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在这当中有三名宫女在永王出生后的几年内逐个发生意外而亡,还有两名太监是因为宫中发生时疫而亡。淑太妃身边的两名嬷嬷一个因为得罪张贵妃被活活打死,另一个是得了肺痨被送出了宫外,第二年就死了。 还有当时为淑太妃接生的产婆都显示在不同的时间死亡,而且都是正常死亡。另外还有御医,辞官归乡没几年也死了。 剩下的其他宫人都是到了年纪被放了出去,苏云染花了不少时间才将这些人的去处查清,但结果一样无一生还。 明明这里面很蹊跷,可偏偏查不出任何问题。这些人都是死于不同的方式,多数都是正常死亡。而死亡的时间都不在一个时间段,最早的是在永王出生之后的一两个月,最晚的是永王出生后的十年。 毫无规律的死亡时间线,让这些人的死亡看起来根本无法与淑太妃和永王联系到一起。 但这这样的巧合实在是太诡异了,除非这世上有诅咒,否则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巧合。都伺候过淑太妃,都是同一批宫人,除了死亡时间和方式不同。 如果说这世上除了当事人之外还有人知道真相,那一定就是淑太妃身边仅剩的那个嬷嬷了。 可惜那嬷嬷已经死在了永宁庵,带着淑太妃所有的秘密入了土。 “叔叔就不想说点什么呢?”梁鹤祯的称呼让永王那轻蔑的笑容淡了下去变成了一汪死水一般阴沉。 他什么都不想说,直接往草堆上一躺闭上眼睛:“皇上还是直接赐死吧!我活着就是那女人的耻辱,也是……我自己的耻辱。” 他说完这话是真的不再开口了。 兰山有些气恼,都到这份上了,这些逆党还真是一个个当自己是大爷呢?这是天牢,这么悠哉的当自己屋呢? 梁鹤祯拦住了兰山:“去听听淑太妃怎么说吧!” 后宫的一处宫殿里,苏云染泡了一壶茶,茶香四溢这是淑太妃没喝过的。 她瞧着苏云染的烹茶的手法觉得甚是赏心悦目:“以前都没发现皇后还有这样的手艺。” 苏云染轻笑着给她倒了一杯:“太妃尝尝,我这茶叶可是十分稀有的。” 不用尝就知道是好茶,光是闻着就沁人心脾。只是这样茶好似不太适合晚上,太过醒神了。 不过这茶今晚喝却是再适合不过了,毕竟今晚谁也睡不着了。 茶是好茶,只是没有了品茶的兴致倒是辜负了这好茶。 “大错已铸,皇后还是给罪人一个痛快吧!只是有些事,不可说不堪问。”淑太妃像是老了很多,自从去了祐宁庵清修之后,整个的心境好像也并没有开阔很多。 她是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来的,只是她阻止不了也没有勇气说出真相。一切的错都是从她开始,她只想带着所有罪孽而去。 苏云染自然不可能不问,她也知道淑太妃很抗拒。她说是坚持守住秘密,无论是温柔的手段还是严刑逼供她都不会说。 “太妃想守住的秘密我大概已经能猜到几分。”她尽量将语气放缓,希望淑太妃不要反应太过激烈。 淑太妃听到她的明显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不可能的,那个秘密这世上除了她和川儿再也没有人知道。 “皇后,求你不要查不要问了。死对我们母子来说都不可怕,但你再继续查下去的话,皇室会蒙羞的!”淑太妃跪了下来,她用十分恳切的目光看着她。 苏云染长叹一声,她其实也能理解她的。 永宁庵负责抓捕的人听到这事都在怀疑是淑太妃给先帝带了绿帽子,永王和这个从不在皇室名单里的川儿都不是皇室血脉。 也有人认为永王可能是先帝的血脉所以才养在宫中,但养在宫外不被人知晓的川儿一定是淑太妃跟别人生的。 但苏云染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相,如果只是这样,以后宫女人的手段想给川儿一个皇室血脉的身份其实也不难。特别是永王和川儿还是双生子的情况下,那身份简直再顺理成章不过了。 可就是这样淑太妃却宁死也不愿多说一个字,这里面就大有文章了。 她觉得很耻辱,会给皇室蒙羞。可既然身份上不存在问题,那为什么淑太妃还这么抗拒他们查下去? 她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了。 不是淑太妃这个川儿的身份有问题,而是他的身体有问题。而且这个问题十分罕见,以至于让人难以启齿,被视为皇室的耻辱。 “他叫什么名字?”苏云染柔声问到。 “岳川。”淑太妃回答到。 原来叫岳川,姓氏自然是跟淑太妃。 她可以看得出来淑太妃对这个孩子满心愧疚,岳川从刚出生只怕淑太妃就对他起过杀心吧? 有这样的出生,他不扭曲苏云染才会觉得奇怪。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人声音雌雄难辨,后来见到人我只是在怀疑他是不是易容了。如果那一次不是过于震惊他是永王的话,我想我的观察得更仔细。” 她顿了顿又道:“只是因为我观察得不够仔细,才走了这么多弯路。我们还一直怀疑永王是装病,知道他过世都还怀疑过他是不是假死。刚才我去天牢看了他,这一次我看得仔细。” 淑太妃没有说话,只是两行泪落了下来。 “这样的情况的确是老天爷开的玩笑,我能理解你的痛苦,更能理解他的恨。同时拥有两种特征,这样的事情传出去,无论对谁都是天大的打击。” 淑太妃红着眼睛看着她,她是真的知道了…… 淑太妃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放声哭了出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我到底造了什么孽!” 苏云染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人了,毕竟双性这种情况在她原来的世界都那么难以让人接受,更何况是在这里。 苏云染起身离开:“我会给他一个体面的。” 淑太妃哭到声嘶力竭,最后一把火烧了所有…… 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苏云染轻叹一声。 梁鹤祯一直都在宫外等着,对于两人的话他听见了但并不是很明白。 其实苏云染并没有让人查看岳川的身体,她只是在牢房看了岳川,给他把了脉。脉搏其实并不能看出什么问题,但男女的脉象却还是有所差异的。他没有喉结,这是她初见岳川最大的疏忽。 梁鹤祯只觉得苏云染似乎被笼罩在一种阴云里,整个人看起来都很不好。他忍住心中的好奇,静静地陪着她走着这一条长长的宫道。 夜风徐徐,已经很晚了。 过了很久她才缓了过来:“相公,岳川也是可怜人。” 天牢中的岳川忽然睁开眼睛,他捂着心口目光透过那小小的窗口望去。不知道在什么方向,他只是忽然感觉到有种难受的感觉。 是……她吗? 也好,解脱了,不必为了他背负桎梏。 他蜷缩了起来,双手一片冰凉,明明是恨的。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掉眼泪了,可是滴落在手背上的温热告诉他,其实他也是渴望温暖的。 天牢的大门再次打开,梁鹤祯和苏云染走了进来。 “她走了。”苏云染轻声说到。 岳川勾起一抹微笑:“挺好的。” 第五百七十四章 反间计 三人齐齐沉默,岳川最后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释怀了还是跟自己和解了,他又躺了回去没心没肺的样子。 岳川一定有一段需要用一生去治愈的童年,所以无论他如何黑化苏云染都觉得在情理之中。只是不知道圣主在他的生命里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但从他对圣主的忠诚上来看,圣主对他很重要。 跟阿衍一样,那个圣主或许是他们黑暗之中的那道光。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会拼尽所有成全他想要得到的。 感觉到两人还在外面待着没走,岳川闭着眼睛语气漫不经心:“皇上可是答应了她给我一个体面的死法?体不体面的,我是无所谓,但一定要利索一些。” 饶是牢房里这压抑的氛围之中,苏云染还是没忍住因为他这话抽了抽嘴角。这真的是在讨论他自己怎么个死法,而不是讨论等会吃点什么。 看他这个样子,也是个什么都不会说的人。 “我不认为你是个想颠覆王朝的人,你跟阿衍一样,只是为了报恩。”静默之中苏云染忽然开口。 闭目养神的岳川睁开了眼睛,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目光有些空洞似乎是透过了虚无看到了过往。 “皇后娘娘不必费心思去揣测我的想法,你们不是想要真相吗?真相就是……我就是神衣教的圣主,至于南宫家的财宝想来你们也已经截获了。至于我那些手下……在朝廷穷追不舍地围剿之下,已经不剩下几个了。” 不怕罪犯不招供,就怕罪犯乱招供。 很显然眼前这位就是一心想把所有事都扛下来,但是他根本就看不住啊! “你不是。”梁鹤祯肯定地说到。 他这样的人想要招认一件事应该是可以做到证据链都完整,但梁鹤祯太清楚他绝对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你既然说你就是圣主,那你倒是说说,各地驻军判逃军队究竟是被送去了哪里?仔细说说你们这个阴谋吧!” 岳川又闭上了眼睛,身上没有什么力气,翻个身都很是费劲:“驻军叛逃?还有这种事,那可真是很棘手的问题了。可惜这事我不知,实在是帮不上忙。”说这话脸上挂着笑容,似乎透着一种幸灾乐祸。 苏云染好生无语,他要是真一概不知,那他这充满了调侃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他是知道的。可即使他入狱了,神衣教的部署已经在继续。 私自离开军队的人已经化整为零,虽然派人去追查了这些人的下落,但目前遇到阻碍。 有人提前为他们清理了痕迹,让朝廷的追踪一度断了线索。眼下大启多有的暗桩都动了起来,为了追查他们的下落也是拼了。 动静是大了,不过效果倒是不错。目前已经有所发现,这次神衣教是真的玩大了。 “娘子,太晚了,你先回去休息。王叔,要不要喝两杯?虽然这是咱们叔侄第二次见面。”梁鹤祯强制让兰溪送她先回去睡,他有些不放心岳川,虽然已经让他无法自尽,但还是不让人放心。 岳川闻言终于转过头看了梁鹤祯一眼:“有酒无肉,食之无味。” 梁鹤祯命人去准备,淑太妃刚走,他倒是半点没有影响食欲。 酒菜很快就被端了进去,这一次兰山和千隐都没有退下去。岳川被扶起来坐下,只是手脚无力拿着筷子的手拼命抖,一筷子的菜到了嘴边也就只剩下一点辣椒皮了。 虽然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跟女人一样多愁善感,但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愁绪,他觉得自己就该是个男人一样潇洒不羁。筷子一扔,他直接上手抓起了猪肘子。 岳川这胃口好得让梁鹤祯真的有些意外,不过这样也好,或许这谈话还有转机。 酒过三巡,梁鹤祯再次意外地发现,他跟岳川其实还挺聊得来的。这要是不是时间、地点、关系都不对,或许他还真想跟他多了解一些。 “朕想在边境建立边关自由贸易区,已经初步定下了计划。特意安排了六部的人都去观摩了这个计划,可行性很高。王叔,若是边贸区开放了,这就意味着大启的经济会被全面拉动起来。” 岳川晦暗的眼眸里有了些光亮,他笑了笑:“你这想法很大胆,听着的确令人心潮澎湃。可是,建立那样规模庞大的边贸区首先要投入的资金就已经让大启很艰难了。边贸自来都是最不稳定的地方,你不能光想着能赚钱,却忽略了边境的稳定。边境不稳,你这贸易区就是个笑话。” 就算是暂时的稳定,谁又能确定一旦这个贸易区敛财了,其他人不会眼红?利益这东西,总是能让人在最快的时间内达成联盟,也能让联盟以最快的速度土崩瓦解。 “皇上有雄图伟志我佩服,但这个理想过于美好,现实却过于残忍。边境太不稳定,就算接壤的邻国愿意维持这份安稳,那其他小部落呢?有钱就一定有人会盯着过来抢。” 岳川若是身在朝堂一定会是个不错的官员,他的剖析很对,这些问题也是朝中一些大臣反对建立边贸区的理由。 “王叔说得没错,因利而聚也因利而散。所以要维持稳固的关系,那就让彼此的经济息息相关。彼此依赖捆绑,就是一方想撤那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岳川看他的眼神透着审视,然后笑了起来:“或许你还真的能让大启走向一条全新的道路,不过这些也不是我该关心的不是吗?我其实挺怕疼的,皇上要不还是赐我一杯鸩酒吧!” 还能不能好好聊了?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死法去了? “王叔既然也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大启,有为何忍心亲手毁去?” 岳川笑了笑,他一个快死的人了,如何毁了大启? “皇上何出此言?” “叛逃的将领是在神衣教的帮助下去了逐越吧?帮着逐越攻打大启,神衣教竟然跟逐越合作,这不是与虎谋皮吗?” 岳川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只是费力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罪人不知皇上所言。” 梁鹤祯也不恼,不管他承不承认,他就这么自言自语说下去:“文敬帝是想把皇位给萧慎的,但他现在也察觉到了萧悦隐藏的势力。所以他想让萧丌和萧悦再斗个两败俱伤,还想把大启搅浑。他应该是许诺了神衣教合伙将大启拿下,然后他们只要有铁矿的几座城池?” 这种鬼话,他就不信那圣主会信。 岳川有些意外,原来皇帝已经猜到了:“鹿死谁手不到最后一刻都难分晓。” 他说完往后靠了靠,那表情看了真是想让人过去揍一顿。什么家国大义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他做的一切只为了报恩。 梁鹤祯忍住心中的不快:“逐越的棋局想伸到大启来,还真是手够长的。逐越那边还两手准备,文敬帝为了萧慎还真是计深远。若是神衣教策划的叛逃失败,那么下一步萧慎就会以大启女婿的身份过来借兵了。” 岳川觉得自己其实并不了解这个皇帝,或许应该说这个一直生活在乡野的皇子皇孙都被人忽略了他的心智。 “若是如皇上所言,那皇上觉得还如何破局?” “想要叛逃大启也得有那个命冲出关外,就算出了关外,也不见得就跟逐越一条心。我只能说,神衣教这个计划是注定成功不的。”梁鹤祯眼神肯定,语气更是笃定。 岳川垂眸:“皇上倒是挺自信。” 梁鹤祯点点头:“王叔不妨想想,神衣教为何那般容易就判出军营?又为何那般容易隐瞒下来,直到他们化整为零才朝廷才知道有人判处了军营?” 岳川的手又是一抖,酒杯砰地一声碎了一地。 他眼神忽然有些惊恐地看着梁鹤祯:“如果不是防着各州驻军,朕又何必大张旗鼓要整顿军务?在兵部的章程定下来之前,朕就已经派人去了军中。有人在前面高调整顿,就有人在后头低调渗透。从那些人被策划开始,他们就已经暴露在朕的眼皮底下!” 岳川忽然感觉身上有些凉飕飕的:“你想做什么?”他有些不确定了。 如果真如他所言一切都在他的眼线下进行,那么他故意放走那些人离开军营是想干嘛? 心头忽然生出一个恐怖的想法:“你……你该不会是想用反间计吧?” 梁鹤祯勾唇一笑,满是帝王的从容,还有那稳操胜券的自信。 岳川在震惊过后把酒壶里的酒都喝光了才平静下来:“你这一招可是险棋啊!” 梁鹤祯承认:“的确是险棋,但一旦赌对了,那就是一举两得,逐越未来二十年都别想翻身。” 走这样的险棋,岳川真心觉得这个年轻的皇帝的魄力足够他在未来睥睨天下无人能挡。 他是一把宝剑,刚被开了刃的宝剑,锋芒外露。 把自己的人就这么巧妙地借对方的手安排进了对方的阵营里,接下来对方的一切行动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皇上就不怕弄假成真吗?不见得所有人都能坚定一颗忠君爱国之心吧?到了对方的阵营里,对方总有办法让他们彻底臣服。” 岳川不得不承认他的魄力,可这一招的确非常冒险。这一刻他真心觉得这个皇帝更像是一个赌徒,万里河山皆在一念之间…… 第五百七十五章 真的赶着去投胎 赌徒吗? 这世上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有赌的成分,毕竟谁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梁鹤祯不介意自己当赌徒,任何决策都是有风险的。 “这一点朕自然也有预料,谁都不能说完全没有问题,但朕能将风险降到最低。”他眼里的自信让岳川都莫名地被感染觉得他的反间计一定能成功。 岳川有些好奇,他的自信究竟哪来的? “你派去的人但凡只有有一个叛变,那么所有潜伏到逐越的人都将被清除。你这个计划最后只怕是变成了主动送人头,还是送了有才能的将领。你这已计最好成功,否则损失可就太大了。” 知道他好奇自己的计划,梁鹤祯也不打算瞒着他。反正他已经到了天牢了,就是想通风报信也没这能力。 “反间计要做自然是真真假假参半,这些叛逃的人里的确有一部分是自愿投敌的。另外一部分人,都是有人单线联系混入敌营。如果其中有一人背叛,那么对于其他混进去的人身份他们并不知情。” 梁鹤祯顿了顿,忽然笑道:“这种手段你应该不陌生才对,你们圣主可是把这招玩得出神入化。” 这话中的讽刺意味让岳川有些哭笑不得,他算是明白了,皇帝日理万机却还是不打算放过神衣教的原因是圣主让他觉得是个很棘手的对手吧? 棋逢敌手的感觉,的确很刺激。 一时间岳川还真是有些无言以对,只能握拳轻咳一声:“那个……这一招的确很妙。哪怕是这些人到了敌营被收买,只要还有一个愿意忠诚于你,那么这个计划都能成功。但这事走漏的风险也挺大的,至少在他们组织叛逃之前你就得提前部署这反间计。” 岳川还是觉得这个计划说起来的确很完美,但要做起来却很困难。要想跟对方的计划同步完成,那梁鹤祯就必须有强大又准确情报,而且还有能快速有效执行计划的人去落实。 光是这两点就已经需要投入非常大的人力和财力,而且他也想不出谁能替他办到这些事情。 “你说的这个问题其实还有另一种从根源解决的办法。”梁鹤祯说到。 岳川皱着眉头十分不解,这话听着简直莫名其妙。 梁鹤祯勾起一抹充满算计的笑容:“如果煽动叛逃的人里有自己人呢?” 岳川的脸色顿时精彩地像是调色盘一样,这是什么操作?太无耻了!太卑鄙了! 岳川平复了好一会才淡定下来:“看来我们对你的了解还是远远不够,以前只是查到你在入京之前就培养了一个情报网。但毕竟那时候你只是从一个小镇出来,就算有情报网估计也没多少实力。现在看来,我们对你真是严重低估了。” 梁鹤祯不置可否,柳宅那些人可是柏青亲自带出来的人,暗地里发展了那么多年自然不容小觑。而且在他认祖归宗之后,柳宅的情报网再次扩张,早就不能同日而语。 而且在他成为监国太子之后就已经开始将朝廷明面上的情报机构跟柳宅的情报网联系到一起,一明一暗,相辅相成。 其人势力的情报网大概都会把注意力投到他明面上的情报机构,对柳宅的忽略才是使得它的情报网发展壮大。而且真当怀钺只是个空有架子的吉祥物吗?让他高调去整顿军务,其实也是想彻底搅乱驻军这一滩浑水,越混越好趁机摸鱼。 岳川拍了拍手:“不错不错,能从乡野坐到皇位上的人岂能简单?低估对手的实力真的是我们犯的最大错误。好了,我的疑惑你已经解开了,酒也喝了菜也吃了,是不是该送我上路了?” 这可是个真心赶着去投胎的人! 梁鹤祯放下酒杯轻叹一声,还是不肯说吗? “叔父何至于如此着急?我还希望那位圣主能有点情意来救你。” 岳川笑着摇摇头:“那你就想多了,这是我们的约定,若是落入朝廷之手那便是自我了断之时。就算你认定了我不是圣主,你永远无法找到他。” 这笃定的语气真是让人不高兴,但皇帝有时候也很想任性一把:“你之前还说朕是个赌徒,所以这一把朕还想赌一下。就赌他会不会来营救你,那样的人朕是真的有些惜才了。” 说完他站起身离开了,留下岳川看着收拾残羹剩菜的兰山。 “士为知己者死,对我们而言死根本不可怕。”他说完也慢悠悠地挪回了床板躺了下去,又恢复了那一副怡然自得。 兰山看着这样的他忽然就想起了阿衍,那个家伙也是这个鬼样,无论是什么地方都能跟在自己家里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 不仅如此,他们对圣主的态度都是出奇的一致。 他们并没有圣主那样想要称雄的野心,但只要是圣主想要的,他们都会无条件配合。这种情感真是让人费解,或许真的就如岳川所说,士为知己者死? 后宫一座宫殿失火的消息并没有被传出去,淑太妃的死也悄无声息。苏云染的安排很迅速,下葬皇陵封锁消息。 只是牢房里还有一个棘手的人物,杀还杀不得,还想用他引出圣主出手。可若是真如他说的那样,他们有过约定落入朝廷之手神衣教是不会有人救援,那留着也没有用了。 不过话虽如此,但以前神衣教其实也没少出手营救落入朝廷之手的人。何况今时不同往日,神衣教能用的人越来越少,要是不挣扎营救一下,可真就剩下圣主那一个光杆司令了。 不管圣主是如何安排的,反正天牢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鱼上钩。 岳川还是那一心求死赶着去投胎,看着兰山他们布置陷阱他就在旁冷嘲热讽。 他绝对是牢房里最奇葩的存在。 …… “娘娘,黄雀他们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也不知道最后的调查结果如何? 黄雀的确是个工作狂,在外奔波了这么久,一回来就直奔皇宫复命。 “皇后娘娘,事情都已经查清了。当年乌雅公主的确是抱着一个男婴,但那孩子的确就是曾收留她的那户人家的孩子。那户人家的妻子刚生下儿子体虚身体很差,乌雅公主曾经学过医术便出去给她采药。正因为如此,她才逃过一劫。” 乌雅逃过了一劫,但夫妻两都已经被杀,那婴儿被母亲护在身下只是染了血并没有受伤。 追杀的人没有找到乌雅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想找一户人家寄养这个孩子。但追杀的人来得太快,她不得已只能抱着孩子躲进山里。 可饶是如此,对方还是寻了过来。被逼到绝境的乌雅,只能哀求对方放过这个无辜的孩子,但当时追杀的人估计是把这孩子当成乌雅的女儿了。 对方答应得很爽快,但乌雅却是在劫难逃。她死后,那些人带着孩子离开,但很快便发现了这孩子是男孩不是他们要追杀的那个婴儿。 后知后觉自然也不难查到这话孩子的来历,但他们还是决定将错就错把这孩子带走。 “娘娘,这个孩子当初一定是被带去了公孙家,只是具体的身份却不得而知。想要查到他如今的身份,恐怕卑职得亲自去一趟盛平才行。” 苏云染沉默了片刻:“那户人家的身份可还查到了其他的?” 之前黄雀查到了消息是这户人家没有别的亲戚了,而且还是从外地来的。 黄雀道:“他们的身份的确另有隐情,这小夫妻两其实是私奔到那小村子的。男子的确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但女子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这男子是女子家的长工,女方父母自然是反对的,而且还给女儿寻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苏云染扶额,这种不能免俗的感情还真是永远都少不了。 “这户人家可是商贾?” 黄雀点头:“是,还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商户。两老就这么一个女儿,当年被气得不轻。如今收养了一个儿子,过得倒也不错。只是他们找不到女儿的踪迹,这么多年也当她已经死了。” 苏云染点点头,毕竟他们都是因为她和母亲而死,能给的补偿就尽量去做吧! “娘娘,那……那孩子的身份还需要继续追查吗?” 苏云染想了想,点点头:“查!我有个怀疑的对象,你重点查一下,那个人是公孙家的长孙公孙澈!” 第五百七十六章 岳川很厌世 并没有另一个孩子,这个事实会不会让徐离本禹很失望呢? “我父皇应该还是希望有一个儿子去继承自己皇位吧?”若是徐离墨是个愿意当皇帝的有没有自己的亲儿子其实都无所谓。可他们都清楚徐离墨其实对那个皇位没有半点觊觎之心。 比起当皇帝,他更喜欢周游列国当一个走方的郎中。 实在是因为没有人选了,他才逼迫无奈被推上了太子的位置。 没错,徐离墨已经被册封为太子。 虽然徐离墨不喜,但苏云染也知道他其实是个很认真的人,即使是不喜欢的事情,但只要是交到了自己手上就不存在敷衍了事。 想想初见徐离墨和后来被赶鸭子上架学习治国之术的徐离墨,从内到外的气质都变了。沉稳了,但笑容却没有那么明朗了。 梁鹤祯得知了黄雀的调查结果,跟苏云染很心有灵犀地想到了同一人,公孙澈。 “那公孙澈并未参与公孙家的事情,无论公孙家做了什么都跟他没有关系。只是他离家已久,身体却已经是千疮百孔,回到自己的外祖家不见得就是好事。” 公孙澈的身体很差苏云染是早就确诊过的,双腿残疾口不能言,这样的身体回到外祖家会成为负累,不见得都能待见他。 梁鹤祯道:“如果真的是他就先将他带回荣京吧!到时候再看他自己的想法,愿意留下我们便派人照顾他。他若是想回到亲人身边,那便安排人照看他,也绝不让他受委屈就是了。” 苏云染点点头,无论如何还是觉得有些愧疚。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纵然是无意,可伤害却是真实的。 梁鹤祯宽慰着她,只是她困在自己的情绪中却无法释怀。但她也不想梁鹤祯为自己担心,所以只好转移话题:“相公,驻军的事情怎么样了?” 苏云染还不知梁鹤祯的反间计划已经开始。 苏云染也被他这样一个布局吓到了,她就如岳川担忧的那样,万一有一人背叛那可就是全军覆没。 “不用担心,这事的布局我和怀钺已经筹谋了许久。我要建立边贸区,那就必须让逐越那边安定下来。他们是最不稳定的因素,此举若成,大启与逐越的边境二十年之内都很难开战。” 苏云染知道梁鹤祯已经有些等不及了,他的抱负还没真正开展,整顿军务虽然只是一个借口,但他想彻底改变原有的制度也是真的。 虽说攘外必先安内,如今国内的局势虽然还有一个神鬼莫测的神衣教偶尔作妖,但已经没有别的势力能成气候了。剩下的问题,只需要投入时间和金钱都可以慢慢修复。 但边境的稳定却是刻不容缓,知道逐越的野心不小,建立边贸区之前必须先搞定边境的安稳。 “逐越那边现在还没动静吗?” 梁鹤祯冷哼一声,文敬帝是个小心谨慎的,不然他也没有办法稳住皇位这么多年。要知道逐越可还有不少文敬帝同辈的亲王都对皇位虎视眈眈,若是他们动手,那就轮不上文敬帝那几个儿子了。 “之前因为岳父大人的暗中操作逼得文敬帝现在不得不先安抚住他那些手握兵权的兄弟,毕竟儿子斗得你死我活,他可不想自己兄弟现在也跳出来争权。” “那萧悦现在的情况如何了?还认为他是最适合当皇帝的人吗?”苏云染很认真的看着他,她是知道之前萧慎派人来见梁鹤祯其实已经很明确在暗示梁鹤祯该站队了。 梁鹤祯还是很肯定地点点头:“不错,于我们大启而言,萧悦他依旧是最适合的君主。萧悦此人虽然不似我们当初见到的那样势单力薄,但他也算是卧薪尝胆有远大抱负的,最重要的是他不好战。” 他对梁鹤祯的边贸区计划是最感兴趣的人,而且两人在很多方面的见解出奇的一致。 说白了就是萧悦并不像他们初见的那样像个小可怜,其实人家也是披着一身小羊皮的大灰狼。 “六公主就没有点消息传回来吗?比如劝你这个侄儿多帮扶一下姑父?”苏云染笑道。 梁鹤祯嘴角抽了抽:“六公主现在有些忙,萧慎虽然不想正面跟萧丌他们起冲突,但收侧妃纳小妾可都是很讲究的。” 嗯?这话听起来像是有些羡慕,但他这语气怎么都是透着一股嘲讽? 苏云染来了兴趣:“怎么说?” 萧慎对六公主的确是宠爱了一阵子,但后来他接连迎娶了两位侧妃。这两位侧妃出身可都不差,其中一个还是庶女,但却是一个十分受宠的庶女。 有这两位侧妃的家族加入阵营,他可是如虎添翼了。另外还纳了三房小妾,其中有两人的家族是商贾之家。 瞧瞧这个阵容,又有权臣之女又有商贾之女。争夺皇位的路上,人脉和金钱都不能少。 “所以说现在咱们这位六公主正忙着跟那些侧妃和小妾们斗得热火朝天。当然萧慎也不会放弃大启对他的支援,所以也没少明示暗示六公主。” 萧慎是说了没错,可六公主太清楚自己跟梁鹤祯的关系如何了,所以每次都是嘴上敷衍萧慎说会从中周旋,其实她压根就没往大启写信央求过。 “虽然如此,但我们还是得多照拂一二,毕竟这是皇爷爷的要求。送点东西过去,只要给足了她面子就好。毕竟还是正妃,也不好让侧妃和小妾压她一头,不然咱们大启也跟着没面子。” 想到这里,苏云染立即给自己找了事干。库房里挑挑拣拣,也选了不少东西让送逐越。 苏云染这忙得热火朝天,梁鹤祯却收到了一个消息。 岳川打碎瓷碗自尽了。 苏云染听到这消息处于职业习惯,立马扔下手中的事情让兰溪带上药箱就去了天牢。 她到天牢的时候梁鹤祯已经到了,天牢里通风不好现在还弥漫着血腥的气味。但好在发现及时,血已经止了。 “皇上,已经没有大碍了。真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养着多补补。”御医退下,苏云染再次确认了一下。 她这里有炼制成药丸的补血药,立即给岳川含在嘴里:“相公,他可真是……太着急了。” 苏云染已经不只一次听到他着急要去投胎的话了,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兑现了。不,是差一点兑现。 还想等着神衣教能出手营救,没想到他这求死的心跟神衣教一样坚定。 大理寺的人过来勘察了一下,确定没有外人插手的痕迹,的确是岳川自己用衣服包着饭碗打碎割了自己的手腕。 因为梁鹤祯严令人盯着他,所以狱卒发现非常及时。若是没有人紧盯着,估计他这会肯定是凉了。 “看来想用他引出圣主的想法是不现实了,这人比谁都要坚定。”他想过给神衣教制造机会的,这天牢都已经外松内紧了,可他派人监视天牢附近竟然连个来探查的人都没有。 这颗棋子,难道真的就这么被抛弃了? 被这些人视为救赎圣光的圣主大人,在他心中这些人又是什么? 岳川的小命还是被救回来了,而且还有皇后娘娘亲自为他调理身体,甚至亲自下厨给他做补血的药膳。 但岳川睁开眼看到这两人的时候,直接翻了个白眼生无可恋:“看来我是没死成。” 苏云染耸耸肩:“很抱歉地通知你,你还活着。” 岳川闭上眼睛吐出两个字:“无趣。” 苏云染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个人自从被抓之后就特别的厌世。这可真是过分地有性格了,不怕死却怕生。 梁鹤祯挽住苏云染的手就往外走,冷冰冰地留下一句话:“你暂时还死不了,且活着吧!” 岳川长叹一声:“留着我真的是浪费粮食啊!” 苏云染扑哧一笑,岳川真的在自黑这条路上走得很坚决。 “对了,狩猎要开始了吧?这是祖宗定的规矩,你也不好不举办吧?”苏云染也知道梁鹤祯对狩猎不感兴趣,但这是历年定下的习俗了。 “嗯,已经让人去安排了,反正也是无趣。” 苏云染摇摇头:“不见得,皇帝和大臣都去狩猎了,那岳川这里……” 第五百七十七章 世有美人 “主子,狩猎要开始了,川公子那里需要出手吗?” 清幽的小院依山傍水,一川瀑布落下在阳光下氤氲出了一道彩虹。一旁的小竹亭里,一个白衣男子飘然若仙,他拨动琴弦琴音就如同这水流一般动听。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青衣男子,五官立体表情却太过刚硬,似乎这人从来就不会笑。 男子闻言依旧轻缓地拨动琴弦,他声音都像是这琴音一样动听:“不用了,我们都说好了。” 青衣男子已经是一张面瘫的脸:“是!”他迟疑了一下,又问,“那狩猎上需要动手吗?” 白衣男子一曲罢终于抬起头看他:“只怕皇帝正等着有人出手呢!我们什么也不用做,自然也有人会动手。通知那边,他们也该行动了。” 青衣男子应声而去,白衣男子起身望向瀑布流下的水面,荡起的那些波纹一圈又一圈。这天下,从来就没有平静过不是吗? 第一次以帝后的身份出席狩猎的夫妻两需要准备的事情还挺多的,两个幼崽虽然还太小,但祖宗定下的规矩就是要从小感受这种狩猎的氛围。 所以没有办法苏云染还是决定带着两小只一起去皇家围场,大部分事宜都有朝臣准备,她也只管准备一些孩子要用的东西。 队伍浩浩荡荡出了城,这一次伴驾的朝臣人数可不少。除了外派出去建设运河的工部官员,京中六品以上的官员基本上都到了。 不仅是官员还有不少官员家属,这个时候最是争奇斗艳、各显神通的时候。 女子要凸显自己自然是在打扮上花心思,男子要凸显自己那便是想在狩猎上一展身手。 苏云染如今顶着皇后的头衔那就免不了要接受各家女眷的见礼,虽然觉得枯燥又乏味,但这是不能免俗的。 站在不同的角度看这些女眷们,她的出来一个总结。什么后宅手段在绝对的高度上,一切都是笑话。 她瞧着来参见她的这些贵女们个个的心思看似藏得很深,可一举一动却又好像把心思都透露了出来。 她想来想去,这大概是因为自己现在站在了绝对的高度上,所以她们自以为隐藏很好的小动作都在她眼中一览无遗。 贵女们的那些小心思她岂能不懂。 朝中倒也还有不少还未成婚的贵族公子,但皇族直系却少得可怜。剩下的宗亲血脉关系到底是隔了几层,所掌握的权势也多少也就剩个皇亲国戚的名头撑面子。 如今的局面绝对可以说得上是僧多粥少啊! 作为大启最大的香饽饽梁鹤祯,掌握着一国生杀大权,长得还那么天仙这不是让多少贵女都误了终身吗? 后宫只有一个皇后,她大概已经是全贵女圈的公敌了。 他一日不纳妃,就总有人蠢蠢欲动。无论他把话挑得多明,绝不纳妃这种话在别人看来只是一时冲动。 梁鹤祯的态度太坚决没关系,男人嘛,一直看着一个女人总有一天会腻。她们年轻,所以都觉得自己能等。 “皇后娘娘,听闻这次狩猎还有几个部族的人会来。那些部族从小就狩猎,这要是跟咱们比骑射,这是不是有些欺负人了?” 苏云染听梁鹤祯提过这事倒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们现在所在的猎场说白了原来是人家的地盘。 人家过来参与一下,也算是尽地主之谊。以前这些部族倒也不是每次都参与,但也不是头一次,所以梁鹤祯也没有拒绝。 “狩猎重在参与,再说咱们大启的二郎骑射也不差。皇上倒是挺看好这些部族的,毕竟这些年他们为大启也做了不少贡献。”苏云染拿捏着皇后的强调,暗示这挑事的人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皇帝都没有拒绝,你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刚才说话的人只好悻悻地闭了嘴。 苏云染撑着额头,兰溪一看她这动作就明白了,向前一步开口道:“聊了这么久娘娘也有些累了,各位夫人小姐也先回去休息吧!” 送走了这些过来套近乎的,苏云染赶紧疲惫得不行。 “兰溪,一定要让人看好了两个小家伙。不带过来我心里不安,带过来人多眼杂又担心一个疏忽会有人把主意打到他们身上。” 苏云染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儿子还是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是以安营扎寨了这大半天苏云染都不曾出现在梁鹤祯面前,梁鹤祯只好自己找上门来。 “人都到齐了,今晚怎么安排?”帐子里没有外人,苏云染也不需要顾及什么君臣之礼,说话就这么随便。 小阿弃正坐在母后怀里眨着一双大眼睛很是好奇地晃着九连环,小阿离在床上撅着屁股在听兰溪讲故事。 梁鹤祯过来将小阿弃放到了小阿离身边,自己坐下板过苏云染的脸看自己:“你都看他们一天了。” 苏云染嗤笑:“我不看着他们不放心。”毕竟是在外面,太容易被人暗算了。 梁鹤祯就不乐意听这话了:“那你不看着我就那么放心了?” 苏云染实在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这么大个人不看着还能怎么着?等会,她怎么感觉这话里有话呀? “我家相公英明神武的,我不看着也能照顾自己都不用我操心,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苏云染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有些闹脾气呢! 怪她一天都没去主动找他吗?不对,肯定还有别的事。 梁鹤祯瞧她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更加气鼓鼓了:“有人想抢你相公,你也这么放心吗?” 兰溪有些忍不住了,她好想笑怎么办?可这闹脾气的皇帝她不敢笑呀!可又忍得好难受。她要怎么才能悄无声息离开,这狗粮她不想吃,闹脾气的皇帝她不敢笑。 苏云染却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哎呀,这可怎么办呢?谁让我家相公这无处安放的魅力太过耀眼了。说来听听,这又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梁鹤祯还是一副心情极度不好的样子:“我就说这群部族今年这么积极参与狩猎是打着什么主意,原来是奔着给我送姬妾。” 苏云染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表现得吃醋撒泼一些,这男人怀疑自己的魅力是不是对自己失效了。 哎,男人的自尊心还是得安抚的。 “他们这手伸得可够长的!朝中那些大臣都没有办到的事情,我就不信这些部族的人还能做到!论阴谋手段,这些部族的人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真当我这个皇后是虚设吗?不跟我打招呼就想送人,想都不要想!” 这话说得极其霸道,然后还不忘瞪了他一眼:“你也不准想!” 这不,闹脾气的皇帝立马阴转晴,笑得一本正经点头发誓:“为夫谨记!” 兰溪:我就不该在这里。 瞧着被安抚好的皇帝心情大好,兰溪是真不明白她家以前那清冷的主子是如何一步步发展成如今这个就想看妻子为自己吃醋的幼稚男人的? 正式的狩猎在明天举行,今晚赶路了半天自然是没有办法进行。晚宴是部族准备的,苏云染也了解了今晚部族的打算。 明面上他们想送舞姬,暗地里他们想直接送个‘猎物’给皇帝。 她倒是有些好奇了,这些部族能找到一个什么样的尤物来爬皇帝的床。 围着篝火晚宴主要都是烤肉,但这不是重头戏。 一群充满了异域风情的舞姬上场,这一个个身姿婀娜妖娆,穿着跟大启又很大的差别。别说往日里保持形象很克制的大臣了,那些原本就喜欢流连花丛的官员和公子眼睛都看直了。 部族的首领们暗暗打量着皇帝的表情,可惜梁鹤祯却是全神贯注地在片烤肉。倒是一旁的皇后娘娘看得津津有味,一旁的皇帝把片好的肉递到了皇后嘴边。 这…… 荣京的大臣和女眷见此那都见怪不怪了,可这画面对这些小部族的人还是很有冲击的。毕竟在这些部族看来,女人就是传宗接代的工具,颜色好的可以多一些宠爱,但伺候女人绝无可能! “这计划能成吗?我看传闻不假,这皇帝还真专情皇后一人。” “放心,咱们挑的人可是千娇百媚,我就不信这世上真的有人能不喜欢美人。皇后虽然也挺有味道的,但终归是生了孩子的女人,怎么能跟没开、苞的姑娘比呢?” 这两位部族的王子讨论了一番,还是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行。 怕拍手,乐曲忽然转变,忽然就腾起了一片雾气。雾气弥漫之中,款款走来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 薄纱覆面,衣服紧紧贴着腰身,光是看一眼男人们都觉得有些压抑不住冲动想要一亲芳泽。 “世有美人,一见自难忘。” 第五百七十八章 火龙 美人媚眼如丝,一双眼睛不用说话就却像是蕴含了千言万语。苏云染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这姑娘竟然比以前在大安皇宫看到的哪位舞姬段位更高。 不错啊,这些小部族竟然能找到这样的尤物。 只是可惜啊,这位美人使劲地抛媚眼,可是某人却一味的低头片肉。从头到尾连个眼神都不给,这样的定力男人们都不能理解。 女人们却好似都明白他们皇帝一个眼神都不给这小妖精的原因,毕竟皇后娘娘还是王妃的时候就已经是出了名的善妒。 只是没想到如今已经权倾天下成为一国之主结果还是逃不过皇后娘娘的善妒,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同情皇帝还是该嫉妒皇后。 毕竟这世上哪个女子能把善妒摆在明面上?就是心里恨得想将对方抽筋扒皮,脸上却还是要假装大度,姐姐妹妹的好生和睦。 皇后果然还是皇后,整个大启就找不到第二个这么霸气的女人了。 不过皇后好歹也生了两个皇子,人家的确也很有底气。只是皇后没有娘家势力这一点,一直都是她的弱点。出身乡野,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也只能靠着夫君的宠爱了。 啧啧,这些女人又开始从苏云染原是个村姑的身份上找到了安慰,于是乎从一开始的羡慕嫉妒变成了同情。 她堂堂皇后需要她们同情吗? 苏云染可不知道下面这些人此时此刻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她只是看了那舞姬几眼就收回了目光转头望向正忙活的梁鹤祯。 “皇上,你瞧着这舞姬跳得怎么样?”她撑着下巴看他,生了孩子之后多了一些成熟女人的韵味,在这草地上篝火映衬得十分诱人。 梁鹤祯停下手中的活,对她展露了风华一笑:“扭扭捏捏还不如看村里的老婆子插秧。” 幸好她此时嘴里没含一口酒,否则一定喷他一脸。 虽然此时不适合爆笑,但她真的没有那强大的忍住不笑的定力。 此时歌舞升平,丝竹声声,没有人能听见正位之上的两人再说什么。但是他们都看到了一副最唯美的画卷,正位上的两人一个笑得宠溺一身风华无双,一个娇俏无邪笑靥如花。 皇上和皇后真的……真的好般配啊! 皇上对皇后真的真的好宠啊! 这世上除了皇后大概也没有哪个女人能在皇帝面前这样肆无忌惮地笑吧?仿佛眼前就只有彼此,压根就看不到别人。 真的很羡慕嫉妒啊!别说帝后了,就是稍微有点权势的人家都很难做到皇帝对皇后这样的宠爱。 此时心中恨意最深的怕是舞姬了,她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可皇帝竟然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就是浑身都有勾魂的媚术也得让皇帝先看她一眼才能行啊! 该死的,这大启的皇帝是有眼疾吗? 苏云染把视线又投向了舞姬,她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这舞姬的水蛇腰都快扭成麻花了。她是真的有些替她担心,真不怕内脏移位吗? 一曲终,舞姬胸脯起伏有些急促,可见她这一舞可是很费劲的。 只是可惜皇帝连个正眼都没给,气得她这会肝都有些隐隐作痛。 “尊敬的皇帝陛下,早听闻大启的舞姬都是弱风扶柳,也不知我们这草原一舞可还能入陛下的眼?”部族的人站起身问到。 梁鹤祯擦了擦手,回答得很是不走心:“还不错。”要不是需要稍微顾及一下人家的脸面,他只想给两个字,一般。 苏云染笑盈盈地看着那部族的王爷:“本宫瞧着不错,草原的舞蹈更是有自己的特色。这位舞姬想来也是苦练多年,的确很是惊艳,赏!” 部族王爷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也只好闭了嘴,心想着皇帝究竟是真的专心不爱皇后呢?还是因为皇后太过善妒所以才表现出对美人很冷淡? 早就听闻皇后善妒,但他们只以为是大启女子矫揉做作吃醋闹小性子罢了。没想到啊,竟然把皇帝都吃得死死的。 “皇后娘娘,我们部族的舞蹈既不像大启那般柔美,也不似阿部可部族舞姬那般风情。我们部族的舞蹈就跟我们部族人的性情一样奔放,舞蹈我们是拿不上台面了。不过我们部族倒是有一种特别的舞蹈,名为火祝。原本是一种祈福的舞蹈,流传至今还融合了一些战舞,今日也希望能请皇上与皇后一观。” 另一个部族的王爷站了出来,说得很是谦虚,可别以为苏云染没有看到他跟之前那阿部可的王爷眼神交流。 很显然,这般部族的王爷都是一伙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不让人家表演吗?她倒是要看看,这次又能送上来什么样的美人。之前是如水一般的妖媚,这次是要如火一样的热情奔放吗? 鼓声响起,这次的舞蹈还是真的有些不太一样了。 踩着节奏入场的竟然是一群男子! 苏云染现在有些懵了,这次竟然不是美人了?难道……他们是怀疑皇帝对美人不感兴趣是因为皇帝好那一口? 苏云染一脸莫名,一旁的梁鹤祯依旧是兴趣缺缺,不片肉了开始给苏云染剥水果了。 祝祷的舞她倒是也看了不少,不过这的确很有部族的特点,有种很野性的很原始的风格,倒不是粗糙而是很舞蹈动作很简单却很有力量。 呼的一声,一条像是火龙一般的火光喷出,很是壮观。 只是苏云染却皱起了眉头,总感觉这祝祷舞有些不简单。难道这舞蹈不是冲着梁鹤祯去的,而是她? 苏云染也觉得自己这个猜测有些莫名其妙了,但这个直觉来得很直接。 就是一个舞蹈能对她产生什么威胁? 她想不明白,这根本不可能吧? 鼓声越来越快,舞蹈动作也跟着这节奏越发有心跳的感觉了。火是这个舞蹈最重要的元素,从头到无这火龙交错像是要直冲云霄一般。 苏云染依旧是严阵以待,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鼓声给影响了,她都感觉到自己心跳越来越快了。 呼…… 又是火龙喷出,众人都被这壮观的景象吸引,然而意外就发生在了这么一瞬之间。 舞者围成一圈,本来是齐齐想着天空喷出火龙,可偏偏有一人忽然像是崴了脚一样往身侧一倒,正面对上正位上坐着的苏云染。 那火龙本该直冲云霄的,可这会却是直接冲着苏云染而去。 苏云染瞬间都能感受到那火的炙热,这一股热浪是奔着她脸上来的。她下意识的应激反应就是往后退,可是速度还是太慢了。 近在咫尺的火龙,她都能感受到了那接近死亡的气息。 砰地一声,梁鹤祯就像是一道影子闪过扑向了苏云染。桌子被掀他翻,正好挡住了这火龙。 被苏云染护在身下的苏云染有些狼狈,梁鹤祯一脸紧张:“来人!叫御医!” 一群人蜂拥而来,梁鹤祯却不管这些人直接抱起苏云染就往大帐而去。 苏云染除了感觉到自己被风吹起的头发有些被那火烧过,其他的一点伤都没有。可是梁鹤祯却不放心,非要让御医看了才行。 “皇上放心,娘娘只是摔倒时有细微些擦伤并无大碍。”御医也是很讲究用词了,毕竟现在的皇帝真的很生气。所以他一定要强调只是细微而已,真的一点都不要紧。 然而皇帝显然还是不放心:“一定要仔细一些,就算是再细微的伤口都要清理好!” 御医忙点头,但心里却在腹诽:这伤口连血都不见,您还想怎么样? 皇帝都这么要求了,他也只好照做了。只是皮破了,也得上个药。 苏云染也知道御医此时的心理活动,不由笑道:“我真的没事,皇上还是去查一查刚才的事要紧。万一是有什么心怀叵测的人混进来,那可就严重了。” 对方既然出手了,那一定不会留下活口。她并不相信这是个意外,这些人难道这么天真地想一把火就能要了她的命,还是毁了她的容? 第五百七十九章 巫医 苏云染睡下后梁鹤祯这才出了大帐,此时部族的人已经跪了一片。 都是无心之失,而且已经将罪魁祸首扔了出来顶罪:“皇上,虽然是个意外,可竟然还是伤了皇后娘娘凤体,我等真是罪该万死!” 这话都说了一遍又一遍,可是站在上头的君王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有人偷偷抬起头看他,就看一眼都觉得遍体生寒,皇帝简直就是笼罩在一片低压的阴云之下啊! 气压太低了,低到都快让人喘不过气来了。 兰山附在梁鹤祯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造成这次事故的舞者已经一头撞死谢罪了。从其他舞者嘴里并没有审问出什么,看着的确像是一个意外,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很可疑。 “若是朕的反应慢一些,这会朕的皇后已经伤得很严重了。你们说一句无心就能撇得一干二净了,罪该万死,这话说得没错啊!” 寂静了好一会梁鹤祯才开口,这语气之中全都是冰冷的寒意。有人已经能感到自己后背都有些凉,都已经推出去一个替罪羊了,皇帝这怒气是半点都没减。 罪该万死这种话不都只是说说而已吗?谁还当真想万死了? “皇上息怒!臣等惶恐,此事事出意外是我等疏忽。还望皇上看在我部族归顺大启已久,从轻发落!” 呵,刚才还说什么罪该万死,这会就想要从轻发落了? 梁鹤祯依旧是全身散发寒意,对方只好又退一步。不仅罚了今晚负责这个舞蹈的所有人,还让这个部族赔偿了不少东西每年还得多上贡不少宝贝,这才勉强平息了皇帝的怒气。 不过这些赔偿原本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计划虽然出了一点偏差,但也不能半途而废。 明面上是这么处置了,皇帝虽然生气却也没有因为这么一点意外就跟部族翻脸。但梁鹤祯绝不相信这是个意外,所以暗地里还是让千隐继续查下去。 苏云染被梁鹤祯强制睡下,她闭着眼睛却还在想着对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不可能无缘无故冒着谋害皇后的罪名,干这么没有意义的事情。 她这就被擦破了一点皮而已,就算当时梁鹤祯没有能护住她,其实她也不至于伤得多重。她虽然荒于习武,可这点身手还是有的。 苏云染没想明白但她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困,怎么意识都开始涣散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忽然感觉到自己有些不对劲。 “兰溪……” 嗓子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样,她很艰难地发出声音,声音细小如蚊就连守在大帐外的人都听不见。 自己这是怎么了?苏云染实在是不能费脑分析自己的情况了,想发出点声响引起外面的人注意,但来不及了直接晕了过去。 她刚晕了过去,兰溪就端着热水进来。虽然皇后只是擦破皮而已,但皇帝十分紧张她们自然也不敢懈怠。 兰溪过去给苏云染掖了掖被子,发现苏云染已经睡着了过去。 梁鹤祯原本是要跟苏云染一个大帐的,但那群御史真是管天管地还得管人家夫妻怎么睡。在宫中的时候就已经对帝后同住一宫意见大得不行,如今到了猎场说什么都不能同住一个大帐让外人看笑话。 帐子虽然分开,但谁还能管皇帝要睡在哪个大帐。处置完这个意外,梁鹤祯本来是打算直接回皇后的帐子睡的。可这还没走出去就被人个拦住了:“皇上,皇后娘娘今晚受了惊吓,需要静养。” 梁鹤祯看着面前人挑了挑眉:“所以呢?” “今晚皇后娘娘不能侍寝,不若让我们部族挑选出来的贵女伺候皇上。” 梁鹤祯冷眼看着他,还真是敢说! “不必了!皇后受伤朕不放心,今晚就陪着皇后好了。”说完连眼神都不给对方就走了。 回到苏云染住的帐子他也有些纳闷,这些人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让皇后受伤,然后就给他找个女人侍寝? 大费周章就为了这? 梁鹤祯可不认为这些部族的人脑子就这么简单,但目前来看表面上他们的目的就是这样。为了给他塞女人,这跟他提前得到了消息是一致的,只是没想到他们用的竟然是这样的手段。 太愚蠢! 梁鹤祯收回思绪坐到了床边,灯光有些昏暗,苏云染侧卧着她的脸都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楚。 她动了一下,被子被掀开,还喃喃呓语了几句。 梁鹤祯轻笑,都当娘了还睡觉这么不老实。他给她把被子重新盖好,但触碰到了她的皮肤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娘子!”他惊呼一声,苏云染的额头滚烫,身上都是汗。 “兰溪,快去叫御医!” 兰溪也吓了一跳,她之前一直看着皇后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这是怎么了?御医收到消息也是惊出了一身汗,他可是确定以及肯定皇后只是擦破了皮而已。 御医看了好一会,越看越心惊。 倒不是皇后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而是他的确看不出皇后身体有问题。可皇后这会高热却是真的,脉象却完全不像这么回事。 此时梁鹤祯着急,御医简直比他还要急。 这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这脑袋还能保得住吗? “皇上……皇后娘娘这……这脉象平和完全没有问题。这高热实在是来得奇怪,可能……可能是皇后娘娘受惊所致。”御医战战兢兢,这话只怕皇帝都不会信。 梁鹤祯虽然心里着急但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君王,压抑住内心的火气:“她这是受惊所致?高热不退,还伴随着抽搐,你却告诉朕只是受惊吓?朕的皇后可不是京中长大的贵女不经风浪,更危险的场面她都经历过还能被这点意外惊吓到高热不退?”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这些人都觉得皇帝这骄傲的点很奇怪了。皇后不是京中长大的贵女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这难道不是说明她出身太低太上不了台面吗?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皇后这个问题的确太棘手了。 狩猎总是很容易出现意外,所以每次出行都会带上不少御医。一个看不出病因,总应该有人能看得出吧? 结果他发现自己想错了,每个御医看完苏云染的脉象都是一脸迷茫。 脉象的确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如此平和身体很健康。 若是受惊吓所致,此时的皇后也不可能这平静。若是受惊的人,此时只怕是会陷入噩梦中。 “臣等无能,还请皇上恕罪!”所有御医看完都只能推说是因为受惊所致。反正现在开一剂退热的药总该没错,至于皇后什么时候能醒,他们也不敢保证。 “只是发热,应该不会伤及娘娘身体根基。” 应该?梁鹤祯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冒了出来:“不要跟朕说这些没有底气的话,皇后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都难逃罪责!” 狩猎都还没正式开始,皇后娘娘却高热不退昏迷不醒。 过了两个时辰皇后依旧没有任何气色,梁鹤祯直接就下令要取消狩猎直接回京了。 “皇上,我部族巫医请求替皇后娘娘看病。若是因为受惊所致,巫医最是擅长。” 梁鹤祯半眯起眸子,巫医……这才是他们最终目的吗? “皇上,臣也听说过巫医会招魂,说不定娘娘受惊吓丢了魂也说不好。”一名御医开口,这话却换来梁鹤祯一记眼刀子。 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连御医也乱力乱神。 “巫医要怎么治?” “这得等巫医看了才行,小王也不敢保证就一定能行。” 梁鹤祯迟疑了,他可不愿意拿苏云染的性命冒险。但眼下喝了药依旧是高热不退,他实在没有办法冷静了。 犹豫了很久他终究还是应了下来:“好,但朕要亲眼看着。” 巫医很快就来了,穿做打扮的确很有巫族的风范。脸上的刺青不知道是什么图文,几乎是刺了半张脸。 巫医只是拿着一个铃铛在苏云染床边晃了晃,然后洒了几张符纸。 “皇上,皇后娘娘的确是丢了魂。但他现在少了一味药,这味药极其稀有。”那部族的小王爷听了巫医的话给梁鹤祯翻译了一下。 “少了什么药只管说,朕这就派人去找。” 第五百八十章 开启新空间 皇后丢了魂,这种事不管信不信都绝对不能往外传。当然,现在也没有人敢去质疑巫医说的话。皇帝都急成这样了,若是治不好后果不可想象。 巫医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他们都听不懂的话,部族的小王爷再次翻译:“皇上,这种药就生长在这雨泽山脉里,基本上都是长在悬崖边上。想采这药很困难,它们多数是生长在山脉的核心地带。” 他们现在所在猎场也属于雨泽山脉,比起整个山脉这里只是很小一部分,而且还是外围除了一些相对比较安全的动物并没有什么能吃人的猛兽。 皇家猎场都是有专人打理的,在这这里压根就不用担心被猛兽攻击,但出了猎场深入山脉可就不能保证了。 听闻山脉的核心地带什么猛兽都有不是一般的危险,巫医说的那一味药草只生长在雨泽山脉,这也就是为什么巫医说市面上很难买到的缘故。 敢来这山脉采药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是进入到核心地带。 巫医画出了这味药草的样子,梁鹤祯目光幽深一瞬间能想到的事情已经很多了。 不管市面上多罕见他还是下令让人去找,御医没有办法他也不能放弃民间的大夫。 梁鹤祯能感觉到这是一场阴谋,已经在逼近他了。 “皇上,逐越那边传来密信。”千隐将一份密信递上。 果然是有动静了,狩猎这种能调虎离山的时机一般想要搞事情的人都不会错过。 天色已经大亮,本该是兴高采烈举行一场狩猎活动的,却因为皇后娘娘莫名生病搞得现在是人心惶惶。 这狩猎还能不能继续都是个问题,只求皇帝不要殃及池鱼就很好了。 然而让他们有些意外的是第二天见到皇帝却感觉他比昨晚平静了很多,一夜不眠却并未将憔悴。 皇上的颜值太高,一夜不睡也没黑眼圈,好生让人嫉妒。 女眷们的关注点都跑偏了,但官员们却内心各种揣测。皇后病得突然,狩猎怕是进行不了了,就怕皇帝会一个冲动就让所有人进入山脉核心地带给皇后娘娘寻药。 他们这些官员大多都只是空有架子,真到实战的时候就啥也不是。要他们去跟深山里的猛兽打斗,他们真的做不到啊! “狩猎开始!”内侍高喊一声,所有参与狩猎的人都拿着自己的弓箭上了马。众人暗中使眼色,都想着皇帝这是几个意思。 皇后是高热但又没有受伤也不至于不易挪动吧?皇上却好像没有让皇后先离开的意思,难道是真的把希望寄托在巫医身上了? 狩猎活动皇帝自然也是要亲自狩猎的,毕竟他还这么年轻没道理亲自狩猎的。只是女眷这头没有了皇后压着,倒是十分活跃。 兰溪可不管外面那些女眷怎么议论,她跟悦橙几人只管守着苏云染。 “兰溪姐,你说娘娘这病来得古怪,该不会就是那帮人做的手脚吧?”沁柠可及得皇后娘娘从昨晚差点受伤之后回来就一直怀疑这件事的真实用意。 明明昨晚回来只是擦破了皮而已,不可能最导致高热不退。而且昨晚兰山带人彻底调查了一遍,确定昨晚吃的喝的都没有问题。 毕竟皇后吃的东西皇上也吃了,皇上一点事都没有,至少说明导致皇后高热不退的绝对不是吃喝的东西。 难道真的是御医说的只是因为惊吓所致? 悦橙他们还有可能有所不知,但兰溪是最清楚不过的。她最早跟在苏云染身边跟着她几经生死,怎么可能会因为一把火就吓到丢了魂? 这绝对是扯淡! 但除了御医之外连请来的当地大夫也看过了,都没有看出皇后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兰溪面色凝重地看着床上的苏云染,脸上是化不开的担忧。已经是滚烫的体温,连她的脸颊都是通红的。这才多久前刚换的衣服又被汗水给浸湿了,再这样下去,体内的水分流失过多情况可不乐观只怕还会有生命危险。 “娘娘,我们该怎么办呀?娘娘的师父暂时联系不上,我就是怀疑娘娘是中毒了也没有办法。”兰溪这次是真的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那么大夫都看不出皇后有中毒的迹象,可是她的直觉却很强烈的告诉自己皇后肯定是中了毒。 巫医说什么少一味药非得到山脉中心地带去找,这根本就是一个阴谋。皇上虽然也是这么怀疑的,但他也不敢拿苏云染的性命开玩笑。 不仅派人去寻药了,而且还飞鸽传书去找他师父柏青。既然容悦方暂时联系不上,起码先找到一个能解毒的再说。 此时的苏云染赶紧自己处于一种混混噩噩的状态,她很想张开眼睛可是眼皮子却非常重。她能感觉到自己快要脱水了,喉咙都干得快冒火了。 她在混混噩噩的状态里似乎能听见兰溪她们说话,她挣扎着却晕头转向像是卷入了一个漩涡之中。 “小丫头醒来了。”有一道声音在唤她。 这声音就是想往她的干涸的灵魂里注入了一丝清凉的生机一般,她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以为自己睁开眼睛看到的会是兰溪,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一团黑影。 但看到他也觉得倍感亲切:“判官大人!” 黑影轻咳一声:“你的功德已经累计够你开启新空间,你要兑换吗?” 苏云染简直狂喜,之前感觉她功德少得可怜想要开启医疗空间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所以一直都忽略不计,没想到还有能兑换的一天。 “开开开!”她激动地连说了三个开。 功德再次清零,但这次苏云染一点都不后悔。走进这个空间面积比之前的空间都要小很多,这里就像是一个小诊所。不过她看了一圈,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会她脑子好像越发清明起来:“我好像……中毒了!” 她静静地想着所有事情,她到底是什么时候中毒的? 是火! 她这会像是突然明白了过来,原来那一把火并不是想要她的性命也不是想要毁她的容,而是借着火来掩饰下毒的行径。 这次真是的大意了,当时情况紧急她就忽略了当时火扑面而来的热浪里若隐若现的淡香。 当时只顾着想要躲开,哪里又时间去思考是不是真的有一股香气。现在想起来,那毒应该就是借着火炙烤后挥发被她吸入鼻腔。 这毒药的分量拿捏得可真是精准,多一点少一点要么没法让她中毒要么就练旁边的梁鹤祯也一起遭殃。 现在她有一个苦恼的地方,若是她忽然消失,兰溪他们不得吓死了?她想把自己的身体带入空间,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就算行得通,那也还得找个比较低调的方式消失才行。 她在空间里捣鼓了好一会可算是找到了给自己解毒的办法,试着让意识回到身体里好像没有了之前那种混混噩噩的感觉:“水……” 但开口还是十分苦难,兰溪一直守在她床边立即惊喜地喊道:“娘娘要喝水!太好了!” 灌了一碗水下去苏云染赶紧喉咙火辣辣的还是那么疼,但她能勉强睁开眼睛了。 “药……” 兰溪附身听着她说药,可是现在御医开的药压根都不管用啊! 但苏云染一直念着一个药字,兰溪一脸懵:“我去找御医!” 苏云染全身虚脱,已经是使尽了全身力气才将只是握着东西的手递到兰溪面前。说完她的意识再次陷入混沌,又昏迷了过去。 悦橙惊喜地看到了她手中握住两颗圆润的药丸。 虽然她们都是一脸不解这药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现在也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 药服了下去,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兰溪惊喜地发现已经退烧了。 “这药果然有用!” 悦橙捂住兰溪的嘴:“先不要声张!” 第五百八十一章 进山寻药 就在几人商量着苏云染退烧的事还不能声张的时候,千隐已经悄无声息地带着一个人进了围场。 “千隐,这位是?”千隐不在皇帝身边竟然带着一个人来见皇后,兰溪一时间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可是易风先生!”兰溪已经猜到这人的身份了。 摘下斗笠,果然是柏青那张世外之人的脸:“我先看看皇后的情况吧!” 梁鹤祯已经跟她们说过了会先联系易风先生过来,好歹也是跟容谷主师出同门,易风先生的医术或许不敌师妹但也不算差。 柏青仔细观察了一下苏云染的情况,脸上不由露出了惊讶之色:“的确是中毒了,这种毒我倒是听过但……”说来惭愧,这毒师妹应该很轻松就能解。但他志不在此,要解毒怕是需要费不少时间。 “嘶……”柏青惊奇地倒吸了一口气,怎么会呢? 他惊讶地望向兰溪:“之前已经有人来解毒了?寻常的毒多少都会在身体上露出痕迹,可这种毒身体上看不出一点中毒的迹象。但这毒性的确是在消减,这是怎么回事?” 他收到信可是火急火燎地往这边赶,梁鹤祯让人传信可是说皇后性命危在旦夕。都说得这么严重了,他哪里敢怠慢,可真是跑死两匹马才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兰溪与月悦橙对视一眼,这个还真是有些不好解释。她们要怎么跟易风先生解释那解药是皇后娘娘自己拿出来的?一个昏迷的人自己凭空就拿出了解药,这说出去都没人信吧? 悦橙脑子飞快地转着,既不能让易风先生看出破绽,又要说出一个让他比较能够接受的说法。 “娘娘意志力超乎常人,中间醒来过一次。她知道自己的情况就让我们给她拿了药,幸好娘娘以前熬制的解毒药丸有用。娘娘吃了药就又晕了过去,我们也不确定她现在的情况到底解毒了没有。” 兰溪和沁柠都纷纷点头,想不到一向最沉稳老实的悦橙说起谎来真是滴水不漏啊! 柏青点点头,还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 柏青虽然跟苏云染接触不多,但对于她这个冲喜嫁过来的丫头他可是仔细琢磨过的。最开始的时候梁鹤祯还没有全心全意相信她,关于她的一切梁鹤祯也都会跟柏青一起分析这个人。 到后来梁鹤祯动了心想要跟她一起,梁鹤祯就再也没有跟她吐露关于她的事了。柏青当时还觉得那小子真是小气得紧,明明什么都知道就不告诉他。没办法他自己去查关于她的事,真是多此一举。 他倒不是怀疑这丫头有什么事情能威胁到梁鹤祯,他只是发觉这丫头并不简单。他以前也跟梁鹤祯提过这事,但梁鹤祯显然不愿意让他深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也没有资格非要挖出来。 虽然悦橙这话没有漏洞,但他还是觉得这里面并不全然如悦橙所言。因为这种毒他知道,一旦毒发出了高热伴随抽搐之外是不可能会中途清醒。 因为这毒本身就是要刻意制造出深度昏迷的状态,让人根本不知道这是中毒。若是当事人自己中途醒过来,很容易就察觉自己是中了毒。 要知道突如其来的怪病和中毒,两个医治的方向就完全不同了。至少知道是中毒还有去治疗的方向,完全不知道的病情才让人无从下手。 所以苏云染这丫头是真的不简单,她的秘密一定很惊人。 “已经退烧了用不了两个时辰就会醒来,只是为了防止对方再暗害皇后一次,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皇后的毒已解。” 悦橙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易风先生对自己的话是没有任何怀疑了。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已经派人去告知皇上了。就是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安排接下来的行动,这些人还想引皇上去山脉核心地带,还真是居心叵测。”兰溪一脸愤愤地说到。 柏青拿出一颗药丸递给兰溪:“等皇后娘娘醒来就把这颗药丸给她服下,这药会让她出现跟之前一样的症状。放心,这药并不会伤了娘娘的玉体,而且娘娘也不会陷入昏迷。” 的确,若是那巫医再来,若是退了烧他们一定会看出来的。 柏青有交代了几句便随着千隐离开了,而梁鹤祯也收到了暗卫的消息苏云染的毒已经解了。 这一下他这颗心总算是能放下来了,那么接下来的计划就可以开始了。 他对暗卫道:“可以通知他们行动了。” 暗卫飞快地掠出围场范围,直接朝着山里释放了信号。 皇帝是最早一批狩猎回来的,手中的猎物可不少。留在原地观礼台的那些文臣纷纷过来拍马屁,但也在这时候有侍卫急冲冲来报。 “启禀皇上,进入雨泽山脉寻药的人突然失踪了!” 顿时间,凑过来拍马屁的人都想赶紧远离这片区域,皇帝身上的冰冷气息真是要冻死人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天子之怒,真是整个猎场都感受到了杀伐之气。 “不……不清楚,或许是遇到野兽走散了。”反正现在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皇上息怒,雨泽山脉本就是十分危险,就连猎户都不敢轻易踏入。派出去的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了,这药或许只能从旁再想想办法了。”皇帝施压下还是有人站了出来。 倒也不是他这么勇敢当出头鸟,主要是皇帝的气压再低下去只怕谁都讨不了好。 侍卫更多是担忧,那么多弟兄都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难道就不管了? “皇上,要不要加派人去寻他们?万一他们只是被猛兽攻击走散了?” 侍卫这话一出还是有不少人反对的,毕竟已经失踪了那么多人,再派进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本来这次狩猎跟着的禁军就不多了,要是再死一批皇帝的安全都没有保障了。 可是梁鹤祯却没有迟疑:“传令下去,继续加派人手进山!分两批人,第一批继续寻药,第二批去寻找失踪的人。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众人心中皆叹,皇帝对皇后的宠爱还真是到了不惜一切的地步。 这幸好是一国之母,要是一个嫔妃,怕是立马就要被扣上一个迷惑君主的祸国妖妃的大帽子了。 所有狩猎的人都满载而归,接下来自然是清点各自的猎物。胜出者皇帝要给奖励,当时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皇帝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都知道皇后高热不退皇帝担忧,但现在似乎多了一种压抑不住的暴怒。 明明应该是轻松的氛围,但皇帝释放出来的气压却让人不敢放松。于是乎已经有人在暗暗打听了,毕竟皇帝是最早回来的,肯定是又发生了什么。 “派去寻药的人全部失踪了。” “皇后娘娘刚才病情又加重了,巫医的意思是要是再找不到药皇后娘娘怕是熬不过这两天。” 巫医刚刚又给苏云染招了魂,但还是失败了。现在必须得找到那味药才能配合巫医的招魂术才能起效,否则皇后缺魂少魄超过三日会香消玉殒。 皇帝听了这话岂能淡定? 这不忍着暴怒的心情结束了狩猎比试之后,他忽然道:“皇后病重,如今还缺少一味草药。朕决定亲自进山寻药,不知各位卿可愿意助朕一臂之力?” 皇帝这话可真是让人吓得不轻,皇帝这不是胡闹吗?亲自进山?他不是不知道前一批进山失踪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 “皇上万万不可啊!雨泽山脉危险重重,皇上岂能以身犯险?” “还请皇上三思啊!已经派了第二拨人进入,还请皇上稍安勿躁再等等,说不定已经找到药下山了。” “请皇上三思啊!” 基本上都是阻拦他的,可是梁鹤祯却等不了了,皇后的病情加重巫医说随时都有可能离他而去。 皇帝虽然年轻,可是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胡闹妄为不顾一切的君王。可是遇到皇后的事,他就是这么疯狂地不顾一切。以前也有这样的认知,但没想到皇帝可以为皇后做到这么份上。 一国之君以身犯些去为妻子寻药,说出去是一段帝后情深的佳话,可眼下看却是皇帝任性妄为罢了。只为一人,弃江山大业于不顾,这岂是君王所为? 可眼下的皇帝红了眼,那接近于疯狂的偏执根本是谁也拦不住。 “你们不总是开口闭口说朕是真命天子自然得天神庇佑,这种时候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朕有吉星庇佑了?” 纵人没有办法反驳他这话,可是他要去亲自寻药就等同于送死这个想法不变:“还请皇上念及江山社稷,不要以身涉险!皇上只有老天庇佑,但皇后自然也会得祖宗保佑。还请皇上多一些耐心,寻药的人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这话刚说完,就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被人扶着进来:“皇上……我们寻找失踪的人又遇到了野兽队伍冲散了,就……就只有我一人活着回来报信。” 闻言,大臣反对的声音就更高了。 可是这下皇帝似乎是铁了心一定要去:“点兵出发,朕就不信山里的野兽能凶猛过我大启的将士!” 第五百八十二章 爱江山更爱美人 “皇帝到底是太年轻、太冲动,江山社稷都比抛在脑后了。”皇帝已经点兵出发,剩下的文臣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个个都在叹息。 以身涉险这绝对不是一个明智之举,若是皇帝有个三长两短就剩下孤儿寡母的,这帝位之争恐怕又要掀起一波风浪了。 偏偏这次能能镇得住皇帝的几位阁老都留在了荣京处理国事,猎场这边可真的没有人能劝得住他。 “现在就是快马加鞭去通知阁老们也来不及了!天老爷,皇上可不能有事,否则咱们丢官丢命是小,大启再度卷入内乱这可不得了。” 帐篷里苏云染揉了揉酸疼的脖子,躺了太久有些不太舒服。 “皇上已经出发去雨泽山脉了?” 兰溪应到:“刚出发不久,猎场这边还算平静。不过皇上还是担心有所疏漏,所欲暗中给娘娘留了一支暗卫。易风先生也在暗中策应,娘娘这边肯定是万无一失。” 苏云染倒是不担心自己,她现在也算是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刚开始故意泄露假消息,透露几个部族想要通过献美人的方式搭上梁鹤祯。得到这个消息的梁鹤祯自然不会顺了他们的意,当然就算是不预先知道的情况下他也不会接受献上来的美人。 因为梁鹤祯不上道没有进了人家圈套所以就改了第二套方案,毕竟梁鹤祯独宠她这个皇后还是很多人都知道的。所以提前预备了第二套方案也不奇怪,让她中毒让巫医提出雨泽山脉采药。 对方早就在山脉里设伏,想要分批削减禁军数量。毕竟外出狩猎会带的人数也不会太多。第一批人失踪之后,就会有人禀报继续第二批人进入,结果肯定是一样的。 皇帝若是不按照他们预设的剧本走那么他们就安排巫医进一步吓唬皇帝,皇后性命危在旦夕皇帝总不能无动于衷。埋伏在皇帝身边的棋子就可以在这时候不动声色地鼓动皇帝亲自进山寻药,只要皇帝进了山,那就是请君入瓮了。 这几个部族敢这么做,只怕是的了逐越那边的好处。真觉得皇帝一死,两个稚子如何能称帝?接下来就是瓜分大启的好时机,这里面一定也还有神衣教参与其中。 里应外合,还有不少帮手,这一次倒是准备充分。 帐篷外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我是奉巫医命令还给皇后娘娘送药的。” 苏云染赶紧躺下安心做个危在旦夕的病人。 悦橙迎了出去:“有劳了,药给我就好。” 送药的人是巫医的婢女,她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然后才退了出去。 没多多久又过来几个婢女:“悦橙姑娘,我们是巫医大人派过来的。巫医大人说从现在开始皇后娘娘进入了一个非常危险的时期,接下来我们会协同巫医大人守护在皇后娘娘身边。” 悦橙与兰溪相视一眼:“今天不是已经做过一场祝祷了吗?” 说什么祝祷其实就是招魂,娘娘好端端的,他们招的哪门子的魂。 婢女对于他们质疑的态度并没有生气:“自然是不同的,娘娘的情况非常不稳定,还是得有巫医大人在旁亲自守护才行。几位不用担心,并不是要赶几位离开的意思。” 这是要拿住人质的意思了,还真是怕自己计划不成功就准备了第三套计划。反正他们是觉得拿捏住苏云染就可以了,不管计划成不成功,皇后这里好不容易给她下毒了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兰溪和悦橙现在都生出了同一种设想,这帮人这么紧盯着皇后或许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备用的第三套计划,他们还有可能在成功杀了皇帝之后用皇后去威胁大邢。 皇后是刑国皇帝唯一的女儿这件事逐越那边是已经知道的,所以他们动这个念头绝对不是没有可能。 逐越的胃口太大了,一边想着大启的铁矿,一边又想着大邢的金矿。总之这两国都有对他们难以抗拒的吸引力,所以再疯狂的想法都是有可能的。 巫医拄着她那黑漆漆的神杖走了进来,用他们部族最原始的礼数对床上的人行了一礼。然后巫医不知道念叨了什么,旁边的给翻译:“还请几位先到一旁等候,现在巫医要寸步不离地为守护皇后娘娘。” 做戏做全套,巫医隔上一段时间就摇晃着手中的铃铛,嘴里又念念有词不知道说着什么。 沁柠瞧着这哪里像是巫医,还不如说是跳大神的。 最接近苏云染的位置都被巫医和他的婢女给占了,但兰溪他们也不敢离得太远。万一他们有动作,也能随时出手。 沁柠有些沉不住气想要靠过去,还是悦橙拽住了她:“别急,暗中还有人随时出手。”悦橙知道这会一定已经有暗卫袖箭随时出手,就算她们离得远,也一定不会让他们有机会伤到皇后。 此时的雨泽山脉里,皇帝带进山里的人马已经停了下来。 此时的山林里已经弥漫着血气,地上的尸体四散,空气中的肃杀之意还是没有消散。 兰山怒喝:“藏头露尾,出来!” 随着兰山的话音落下,咻咻几声破空之声,弩箭朝着他们飞射而来。一道有些得意忘形的声音嘲弄地喊到:“让皇上自投罗网,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为了一个女人葬送江山,还真是不负风流。” 说话的人正是那替巫医翻译过的部族小王爷,他正高兴着也放松了警惕,可没想到就在他说出那样狂妄的话之后,一把大刀就从身后抵在了他肩上。 他惊恐地侧目望去,这才发现原本他们才是来围剿皇帝的人,可是现在他们所有人的脖颈上都被架上了一把刀。 他是真的不明白这计划不是都成功了吗?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失败了?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我没有输!”懵了,他实在真的懵了。皇帝身边的人都杀得只剩下不到三百人了,怎么还能冒出一批人偷袭他们? 他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这一切发生得太诡异了。 然而下一秒更加令他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发生了,原本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的士兵纷纷都站了起来。 这……天都还没黑就诈尸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他惊恐地看着这些‘尸体’都爬起来了,其中还有他们穿着他们部族士兵的衣服的人。但是等他扫过这些人的面容之后,他好像明白了。 这些人他压根就不认识,这根本就不是他们部族的人。 之前在林子里爆发出来的激战根本就是假的! 小王爷惊恐之后笑得癫狂:“原本以为我们是狩猎的,没想到最后却了猎物。你早就知道这山里有埋伏?这么多人你是怎么做到的?” 兰山亲自将他绑住押到梁鹤祯面前:“你们神不知鬼不觉地给皇后娘娘下毒就以为天衣无缝了吗?” 小王爷冷笑,他们并不觉得梁鹤祯会察觉不出皇后突然昏迷跟他们没有关系。毕竟当晚最后接触皇后的就是他们部族表演失误差点烧伤皇后。 这个早在他们计划之内,皇帝知不知道是他们的手笔压根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给皇后下的毒,那样的奇毒根本就没有人能看得出来是中毒。就算皇帝怀疑也根本拿不出任何证据,事实也如他们预料的那样。 “原本以为皇上是真的爱美人胜过爱江山,现在看来江山美人孰轻孰重还是挺明显的。皇上不过是将计就计,但皇后的毒却真的无解。可怜的女人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皇帝当成了调转过来对付我们的箭,这毒第二次大爆发她就真的要死了。” 兰山实在是忍不住了:“小王爷,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还挺天真的。” 原本还笑得有些嚣张的小王爷立即止住了笑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兰山道:“你们调查过皇上钟爱皇后娘娘一人,那你们就没有打听一下我们娘娘可是一个相当厉害的医者。” 这个他们还真不知道,但也不重要:“她医术再厉害也不能自己起来给自己医治啊!”都中毒昏迷了还能清醒过来就见鬼了。 “为了这个计划我们寻的毒可是经过好几次试验的,绝对没有大夫能看出这是毒。除了制造出这种毒的人,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一方谷的哪位能解了。”小王子对这毒还是信心满满的。 兰山点点头:“哦,那告诉你一声,我们皇后娘娘正是一方谷谷主的亲传弟子。” 什么!竟然还有这种事? 不过不要紧,她中毒了绝对不能醒过来给自己弄解药。一方谷谷主神出鬼没的,他们也绝对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她。 这世上,绝对没有那么多巧合。 “皇上以为我们这就算输了?如果皇上是这么想的,那皇上也很天真。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们究竟是怎么破局的。” 知道这些人的阴谋梁鹤祯在派第一批人进山寻药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有人在埋伏了,所以所谓的第一批人失踪其实是他们反杀了埋伏在山里的人。 然后梁鹤祯又派了第二批人进山,第二批人数可是第一批的三倍,他们进山之后又假装中了埋伏全军覆没。第三批皇帝带队进山之后,小王爷紧跟着带人跟在后头。 听见打斗声,他们自然以为是他们派去伏击的人跟皇帝的第三批士兵打起来。 第五百八十三章 垂帘听政 彻底输了吗?不,说这话那还太早了。这部族的小王爷充其量也就是个棋子。这是计中第一环,皇帝会反败为胜原本也在对手的考虑之中。 “皇上,猎场兵变了!” 小王爷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其实他并不知道一起合谋的人还有下一步计划却没有告诉他。 不过他反正都已经落入了对方手里难逃一死,能见到皇帝也逃脱不了他就很高兴。 即使什么都不知道也趾高气昂地嘲笑着:“围场的掌控权已经落入了我们手里,这也就等于皇后的性命已经捏在我们手里了。你爱江山胜过爱美人,可是要让刑国那个杀神知道是你眼睁睁看着他女儿被害死不救,你猜他会怎么做?” 杀人诛心,他们跟逐越合作自然也已经知道了皇后的用处。她不仅仅是用来威胁梁鹤祯,更是用来威胁徐离本禹的底牌。 在外人看来梁鹤祯的确独宠苏云染一人,可在江山面前皇后的重量却不足为道。可这对徐离本禹却不同,苏云染是他的女儿,唯一的女儿。 既能威胁到徐离本禹又能挑拨岳父和女婿之间的矛盾,拿下苏云染绝对是一举多得的一步棋。 梁鹤祯清冷的眸子看着跪在地上却笑得十分张狂的人:“高兴得太早了,那些围场就觉得胜券在握了?” 梁鹤祯话音落下,空气中传来了一道十分嚣张的声音:“皇上似乎还没认清眼前的局势。这些部族的废物没能杀了你,不代表我们不行。” 一群人从树林里钻了出来,他们穿着统一的服饰,黑巾蒙面依旧是遮遮掩掩。这风格不用多说明就知道他们是哪一方势力,神衣教终于也出手了。 梁鹤祯依旧居高临下看着他们:“整日躲在臭水沟里的老鼠终于出来了,还是这副藏头露尾见不得人的样子。” 兰山道:“你们神衣教已经被杀得七七八八了,前朝遗宝剩下的东西也已经被朝廷收缴。没钱没人,还不好好躲着苟延残喘,到底是谁给你们的勇气跑出来丢人现眼?” 梁鹤祯的话本来就已经够气人了,兰山这嘴上就更加不留情,就怕没戳中他们的痛楚。简直就是哪里疼就往哪里撒把盐,不痛不要钱。 “你们都死到临头了还口舌之快,今天不仅是你梁鹤祯会输,而且大启也会输!没钱没人,等我们拿下帝都不都是我们的了?大启早就该亡了,你们梁家才是真的苟延残喘!” 兰山依旧眼神很轻蔑:“就你们这点人就想拿下我们?我看你们神衣教是真的痴心妄想太久了,都开始做白日梦了。” “这点人?筹划这个索你们命的计划已经铺展了许久,这一击必定万无一失。你们该不会以为我们就这点人吧?放心,这些部族也就打个头阵,我也就是来试试你们的深浅。别抱希望了,后来还有千军万马等着你们,逃不掉的!” 说到激动之时,他张狂笑着挥动手中的大刀:“杀!” 兰山指挥着变换阵型,这群人虽然不是军队出来的,但显然战斗力却在之前那些部族的水平之上。这是死士,没想到杀了神衣教那么多死士竟然还有。 只能说圣主控制人心的手段的确高明,这些人不仅武功很高,关键还有不怕死的精神。战场上勇气和决心也是制胜的重要原因之一,不怕死就豁得出去,光是这气势就很能在心理上给对手造成压力。 “一队,护送皇上往山谷里退!”兰山喊到,自己冲向前抵挡对方的攻势。 神衣教这些人虽然够狠特够强,但是人数并不是很多,倒也不至于给禁军带来一边倒的危机。但是兰山已经感觉到了另外有一支庞大的军队已经接近山脉脚下了。 这应该就是神衣教说的,最后的千军万马的部署。 看见禁军护着梁鹤祯已经往山谷里退,神衣教的人就更加高兴了:“追!杀了皇帝加官进爵!” 神衣教的气焰更加嚣张了,眼看着禁军留下来断后的人都被杀光了,他们乘胜追击是绝对不想给梁鹤祯留下任何活命的机会。 神衣教已经被打压太久了,自从被苏云染解了毒又解了蛊之后,神衣教前前后后的所有计划都被破坏殆尽。神衣教被朝廷追得实在是狼狈,在不反击可真的就要彻底销声匿迹了。 这一切都拜帝后所赐,只要杀了皇帝大启就无主了。这也得感谢梁鹤祯之前毁掉了最强有力的几个对手,如今只要他死了,整个大启都没有能翻得起浪的人。 “追!加快速度!”越想越是兴奋,神衣教彻底掌控大启的时候到了,圣主才是天选之子。而他们有了从龙之功,前途一片光明。 神衣教加快速度追击,然而为首的人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太安静了,追兵紧跟其后逃跑的人怎么这么静悄悄的? “老大,梁鹤祯生性狡诈,说不定就在前面躲了起来让我们以为有诈不敢往前追击。可不能中计了,再往前追一定就可以手刃皇帝的脑地!” 是啊,明明距离那么近,他们不可能逃得太远。真是这山谷的地形他并不熟悉,也不知道会不会早有设伏。 应该不会,梁鹤祯就算破了第一局也不可能早就弄清楚雨泽山脉的地形。虚虚实实,梁鹤祯果然奸诈,这是在玩心理战。想得越多就顾虑越多,那么他们就越有逃走的机会。 不行,大好的机会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全速追击!”马蹄声再次回荡在山林里。 “啊……” “小心,有埋伏!” 山上不断滚落了大石和木桩,发现了埋伏想骑兵纷纷避开却齐齐落入了陷阱之中。尖刺刺穿了马匹发出阵阵嘶鸣声,马上的人也毫不意外无一生还。 这边惨叫还没停止,唰唰的破空声带着死亡的威胁飞驰而来。如雨一般袭来,忙着躲避滚石的人左右躲闪不及。 声音渐渐平息了下来。 兰山飞快略出来:“快,把神衣教的衣服换上!” 围场,皇后的大帐里,兰溪冲到了苏云染的床边怒斥着眼前冲进来的人:“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变天了,这围场的禁军都被拿下了。 平日里最是能言善辩的文臣个个安静如鸡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当然,也有些人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皇上太过任性妄为,身为一国之君却涉险入山,如此弃江山社稷于不顾如何能堪当大任?” “皇上遇险了,两位皇子还如此年幼如何是好啊!” “两位大人这话当真?皇上当真……当真没了?” “自然是真的,要不是皇上一意孤行,何至于落到这般地步?大启周边还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人,若是皇上遇险身亡的事情传出去,大启只怕是要陷入危局了。” “这……就算皇上真的遇险了,不也还有皇后在吗?朝中还有皇子,几位阁老一定会支持嫡子继位,再加上大臣辅政。皇后娘娘还可以垂帘听政,这事倒也……” 话还没说完就被呵斥:“简直荒唐!两位皇子才多大?牙牙学语的年纪如何但皇帝如何能震慑四邻?再说了,皇后出身低微,如何懂治国之道?真不懂你们这些文人坚持什么嫡系血脉,要我说,如今最适合继位的只剩下一人。” 一人?当初夺嫡已经死了太多皇子了,眼下剩下能继位的大概也就只有……十七皇子,宁王! 皇后的大帐里,一个侍女端着一碗药进来:“兰溪姑娘不必担心,我们巫医已经找到药,这就给皇后娘娘服下。” 兰溪眉头紧皱,她知道皇后的毒已经解了,可这碗药能不能喝? “兰溪姑娘这是在担心什么?我们还能害皇后娘娘不成?娘娘的情况不好,这好不容易才拿到了药,还等什么?” 兰溪感觉到自己身后的衣服被扯了一下,她这才道:“好吧,药给我吧!”这是兰溪最大的让步了,若是让他们喂下她可真不放心。 侍女看了巫医一眼,巫医点点头。 兰溪喂皇后服下汤药,汤药真正入口的量并不多,大多都在兰溪给她擦嘴的时候又悄无声息吐到了手帕上。 第五百八十四章 囚禁皇后 昏迷的人能喝下去的量本来就少,两人配合得很好,兰溪更是利用自己的身体阻挡对方的视线,巫医那帮人并没有发现她们的小动作。 兰溪趁着他们不注意,将两颗捏在手指缝里的药丸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到了汤匙里喂给了苏云染。 原来毒已经解了,苏云染是清醒但她也服下了一种跟原来中毒表现出同样迹象的药。这个时候,也该解了。 解药服下之后,巫医在旁又神神叨叨念了一大串词,晃了晃手中的铃铛转头对侍女又说了什么。 “兰溪姑娘,巫医大人请你们先下去休息。你们放心好了,皇后娘娘已经喝了药招了魂,很快就会恢复的。”侍女立即向前给她们翻译。 兰溪原本是有些担心他们所谓这解药是不是真的,但苏云染刚才已经尝过也闻过了,刚才那碗汤药的确是解药。 只是解毒的效果比不上她自己配制的药丸,所以她也只能按照自己估摸的时间来给自己定苏醒过来的时间。不能太早否则让人怀疑,太晚同样会让巫医进一步探查自己的脉象。 “我们是皇后娘娘贴身婢女,如论何时我们都必须守在皇后娘娘身边。巫医也辛苦了,各位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再说了,我家娘娘喜欢清净。”兰溪瞧着这些人也不像是能轻易离开的主。 各自僵持这谁都不退,苏云染终于清醒了过来:“兰溪,我睡了多久?”张开眼睛的苏云染十分迷茫的样子,而且也十分虚弱。 兰溪赶紧递上一杯热茶:“娘娘可算是醒来了!我们都快吓死了!” 苏云染转头发现自己床边多出这么多人一脸诧异:“他们是?” 兰溪刚想开口却被侍女抢先一步:“回禀皇后娘娘,我们是奇莫部族的侍女。娘娘受惊丢了魂魄一直高热不退,是我们巫医将娘娘救醒的。” 苏云染看向兰溪,似乎还是在询问是不是这样? 兰溪却道:“娘娘此番病得凶险也病得蹊跷,娘娘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这么可能以为一把火就吓到失魂丢魄?这件事一定还得好好彻查才行,不过娘娘好不容易才醒过来身体虚弱那些事情现在还是不要多想的好。” 苏云染点点头:“这事的确是很蹊跷。本宫突然病倒,皇上一定很着急吧?这么不见皇上?” 兰溪还没来得及回答,帐外就闯进来几个士兵:“皇后娘娘不好了,皇上入山寻药摔下了悬崖尸骨无存!” 苏云染差点就栽到下去,兰溪赶紧拉住她:“娘娘先别着急,消息不一定是真的。你们是谁手下的兵,竟然这般没有规矩!都还不准确的消息就敢往皇后娘娘跟前凑,你们这安的什么心?” 被训斥的士兵脸上丝毫没有畏惧的样子,甚至眼神都透着轻蔑。这是断定皇帝必死无疑吗?皇帝刚死,皇后就可以任由他们磋磨吗? 简直就是一群狗胆包天的! “放肆!都给本宫滚出去!”苏云染捂着心口,眼泪似乎已经要夺眶而出。在这些人眼里苏云染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这会谁还能把她当一回事。 苏云染这么吼着,然而不管是闯进来的士兵还是赖在里面不走的巫医一群人,谁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苏云染红着眼眶,也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愤怒:“你们……你们都是聋了吗?本宫让你们都退下!” 侍女向前一步:“娘娘息怒,皇上进山之前可是把娘娘的健康交给了巫医。娘娘这才刚刚熟悉又经历情绪波动,我们还是留下来照顾娘娘比较好。” 苏云染冷哼一声:“照顾?你们部族是要造反吗?告诉你们,本宫是绝对不相信皇上出事。就算皇上真的有什么,本宫如今也还是一国之母,由不得你们在本宫面前造次!” 她抓起了床边的药碗就冲着他们砸了过去,侍女吓了一跳,碎碗划破侍女的手背割出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侍女是真的被苏云染这架势给吓到了,巫医倒是很淡定,一双漆黑如深井般的眸子看不到光。叽里咕噜说了什么,侍女也改了口:“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担心娘娘的身体。还请娘娘息怒,我等先行告退。” 巫医是带着人走了,不过士兵却没有退步的意思。 兰溪怒斥着几人,但这几人明显是底气十足:“我等奉了宁王的命令,必须加强对围场的安全防护。我们也是为了娘娘,还望娘娘不要让小的为难。” 悦橙眉头紧拧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带兵闯入皇后娘娘帐下是宁王的命令?宁王又何权利发布这样的命令?皇后娘娘一国之母,宁王岂敢如此冒犯!” 兰溪一脸怒容,可没有悦橙那么讲道理,直接就拔剑了:“滚出去!娘娘贵为皇后岂容尔等造次!” 士兵相视一眼,好像也不宜把事情做得太绝。毕竟他们也不确定皇上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万一…… “娘娘息怒,我们也是为了娘娘的安全着想。那我们就在帐外守着,娘娘有吩咐只管招呼一声。”这也算是退步了,虽然不在帐篷里却也将帐篷守得严严实实。 梁鹤祯出发去雨泽山脉之前是来见过她的,也将自己的计划跟她说过。虽然是计划是没有问题,可免不了会担心计划赶不上变化。 “兰溪,你们快去打探一下围场里的情况。” 兰溪还没出去就被拦了下来:“兰溪姑娘,眼下围场有些混乱,还请姑娘守在娘娘身边不要外出的好。” 不在帐篷里盯着已经是他们最大的让步了,所以想离开这大帐绝无可能。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当真是要囚禁皇后吗?你们去把宁王叫过来,我就不信宁王还敢造反不成?”兰溪又想拔刀了,但对方同样如此。 悦橙摁住了兰溪快控制不住想要砍人的手:“别冲动,我们先静观其变。这围场里还有那么多大臣和女眷,宁王若是真敢囚禁皇后我就不信没人站出来说话。” 悦橙把兰溪劝了回去,自己却站在门边问到:“你们说皇上坠落山崖究竟是怎么回事?” “悦橙姑娘见谅,我们也不是随行的士兵,具体的情况我们是真的不清楚。但听说眼下情况很是不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支队伍,数量庞大不说行军速度还快。这会已经快打过来了,宁王已经焦头烂额在积极调兵了。” 悦橙心里冷笑,宁王调兵?他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小子,手中无权无势,他拿什么调兵? “那眼下是谁在带兵?” “是温将军和禹城伯,形势十分严峻。不过姑娘还请让皇后娘娘放心,一旦调来了兵力,宁王肯定第一时间先将娘娘与小皇子们先离开。” 悦橙心里是一个字都不信他:“娘娘担心两位小殿下,赶紧将两位小殿下带过来。” 两人瞧着一脸为难的样子,悦橙皱着眉头:“你们这般推三阻四究竟是什么原因?皇后娘娘不是阶下囚,想见一下自己的孩子都不行吗?” 这可就太为难他们了,毕竟…… “这……姑娘就不要为难我们了,娘娘病得奇怪,宁王殿下也是担心娘娘过了病气给两位小殿下,所以……” 悦橙冷冰冰道:“所以你们把小殿下怎么了?” 士兵忙摆手:“那可是小殿下,借我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对小殿下怎么样。小殿下只是被保护了起来,现在整个围场都风声鹤唳的。等形势稳定了,自然会送小殿下到娘娘身边。” 说完他们似乎就不想再跟悦橙说下去了,对方咄咄逼人,他只是一个奉命行事的士兵真的扛不住这压力。 等悦橙不再追问下去,这些人才重重松了一口气:“皇后身边的丫头,一个赛一个的难搞。”逼问得他都满头汗了。 另一个小弟一脸担忧:“虎哥,小殿下失踪了,宁王会不会拿我们看守不利当借口直接给……”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别瞎说,宁王命令下达之前咱们就没有见到两位小殿下。这事,怎么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就怕那些大臣逼问起来,宁王拿咱们的性命去堵那些大臣的嘴!”这个小兵可真是人间清醒,一旦大臣闹起来,宁王自然是给他们一个保护不利的罪名,直接斩杀就算是给大臣的交代。 此时此刻,他们的心也是慌得一批。 几人在外面说话的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了,但他们不了解兰溪几人,她们可都是练家子,这耳力可不差。 “娘娘,看来易风先生已经行动了,两位小殿下应该是被他带走了。”这也就难怪刚才巫医和这群士兵都想在帐篷里死盯着苏云染,原来是小殿下已经不见了,可不能再把皇后给丢了。 没有皇后来要挟,很多事情就不容易办了。 “只要他们离开了,那我们也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就是不知道皇上现在如何,逐越那边一定也已经趁机行动了。虽然早有部署自己人混在其中,但毕竟对方人数庞大,我还是有些担忧。” 此时与逐越接壤的边关正爆发着一场战争…… 第五百八十五章 长孙巳 就在苏云染担忧这梁鹤祯那边情况之时,一张揉成团的字条从帐篷的小窗扔了进来。 悦橙迅速捡赶紧递给苏云染。 “皇上的计划第一步已经完成,边关那边怀钺作为一支奇兵借道绕到了逐越后方。斩断敌军后勤,供给不上后退不能,另有我们的眼线协助,边关一战倒是比我们这边更加稳妥。” 边关是挺稳妥了,可眼下她们都已经是别人的阶下囚了。就怕边关保住了,结果却输在内部。 兰溪很是高兴,皇上的第一步计划已经完成,这就说明皇上的人也已经成功混入了叛军之中。皇上金蝉脱壳这些人还真当他死了,都已经开始在围场里散布谣言。 另外还有几个之前一直保持中立的朝臣,这次都浮出了水面,一个个开始煽动着这皇位应该由谁来继承。 苏云染这个皇后他们留着更多的用处就是体现在由她去宣布继任者,她是傀儡,只怕宁王也只是个傀儡。 至于她的两个孩子,压根就没有人把他们放在眼里,孩子太小连垂帘听政的机会他们都不想给。 看着吧,不用多久立马就会有人过来逼着她宣布宁王继位。 “师伯他将这次参与的官员名单都纪录下来了吗?” 兰溪小声道:“放心吧,所有有异动的、煽动大臣的都被记了下来无遗漏出。只是这次倒是有个人比较特别,眼下这围场的的守卫兵权落到了两个人的手中。其中一个娘娘一定意想不到,是禹城伯。” 苏云染皱起眉头,禹城伯!这个给她的感觉一直都很奇怪,有时候觉得神秘莫测有时候又觉得干净如纸。 好几次她都感觉到他出现得很巧合,但每次他又有完美的理由打消她的怀疑。进一步接触下来,她却更加觉得他这种人就是有着高山仰止的美好品德,世俗这种东西对他来说简直是污浊。 这样的人时而如雪山一般让人觉得高洁,时而又像一个天涯客一般洒脱不羁。 苏云染也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人,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你们觉得禹城伯会是贪恋权势的人吗?还有,我怎么不知道他一个整日玩琴棋书画的书生竟然还能领兵打仗?” 兰溪无语道:“娘娘忘了,禹城伯祖上其实是武将来着。长孙家的儿子从小都必须学习兵法,虽然现在的禹城伯给人的印象只剩下出尘飘逸的玉面书生,但实际上他年幼的时候也曾随其祖父上过战场的。” 悦橙点点头补充道:“的确如此,如果不是我们柳宅以前一直做的都是打探消息的事情,否则我们也不会知道禹城伯是能文能武。” 苏云染陷入沉思,那他这样的人不入仕就太可惜了。全能之才,竟然只混了个惊才绝艳俏公子的名头。若是他肯入仕的话,定然会是朝堂之中最耀眼的一个。 文,毋庸置疑,他已经到达了那个高度。武,虽然她并没有见识过,但听兰溪说的历代禹城伯的军绩是相当了得。再说先帝对禹城伯的态度,对他的关照可超过了不少皇室同宗的皇亲国戚。 一说到这个苏云染就想觉得先帝对长孙巳的态度真的很奇怪:“先帝为什么对长孙巳那么好?他好像并不是皇亲国戚吧?你们不觉得先帝对长孙巳的态度有些好得过头了吗?” 兰溪却解释道:“这题我会!听说先帝非常喜欢他的画,当初先帝的寝宫之中都挂了不少禹城伯的画。”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这一代禹城伯长孙巳该不会是……先帝的私生子吧! 排除一切可能,剩下最不可能的就是最接近事实的推测! 说不定还真就让她瞎猜猜中了,如果他参与到内乱里就很有可能了。 悦橙却直接给她泼了冷水:“眼下并没有任何证据指证禹城伯有参与。娘娘,这次狩猎禹城伯也是负责猎场安全的人之一,所以皇上带走了两位禁军统领,两位统领死了,那作为负责人之一的禹城伯是有理由接过担子负责统领禁军的。” 苏云染揉了揉眉心,这话倒也没错。虽然现在整个围场都已经被禁军禁止了行动,但只要还没动手那就不能断定禹城伯就有问题。 不过她也不是自欺欺人的,以她的推断,禹城伯眼下的身份绝对不简单,要么直接是宁王的人,要么就是神衣教的人。 又或者,神衣教跟宁王早就狼狈为奸了。 两种可能都有,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她想要的。因为她相信自己对长孙巳的直觉,这个人不好对付。 “可惜咱们现在不能主动联系外面的人,否则一定要让人重点观察禹城伯。”苏云染有些惋惜,这纸条虽然是柏青扔进来的,但他人现在已经不在这附近了。 兰溪立即装作打扫的样子,四处查看负责保护皇后的人是否还在这帐篷外,要是有人在倒是好让人监视禹城伯。 结果很可惜,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没有发现。 “娘娘要不要我装病混出去?”帐篷外的士兵重点看守对象是皇后,至于她们几个丫头在不在其实也无所谓。 苏云染摇摇头:“不用,先静观其变。现在已经知道了不离不弃的下落也知道了皇上的情况,我相信他,所以咱们再多一点耐心等等他。” 与皇后帐篷相隔有些距离的另一间帐篷里,还带着一丝少年气的宁王一脸冷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两个小孩都能看丢,留着你们有什么用?整个围场都已经被封锁,他们两个小孩还跟着两个奶娘还能飞了不成?” 地上跪着的两人浑身颤抖:“王爷恕罪,我们真的已经被整个围场的范围找遍了。或许……或许已经被人带走了……”话音未落,人头先落了地。 “怎么办?没了小的,这事怕是不会那么容易了。不是本王不配合,实在是你们的计划漏洞太多。你们太小看皇帝了,从宸王开始,败在他手中的皇子都多少个了?”宁王的眼神比语气更加嘲讽。 站在他面前的另一人,银色的袍子裹着一具削瘦的身体:“没有小的压根就不影响我们的计划,你接下来只需要将皇后看紧了就行。要是皇后也跑了,那这个计划就缺失了很重要的一部分。” 宁王干净的少年脸上笑得有些嘲弄:“放心,皇后我自然会派人盯着。你也该让你们的人加速计划,有些大臣还是很固执的。想让他们支持我登基,别忘了还有一个桓王是最大的阻力。” 另外,即使去追杀的人回来禀报说得如何真切,他都不能完全相信梁鹤祯已经死了。 当初他也玩过假死,像他那样的人真的会这么轻易死掉吗? “我不相信皇帝死了,所以告诉你主子,这一次若是输了我和我母妃都会没命,他也一样。他藏得那么深,但这一次主动冒头看来他也是等不了了。” 银袍人冷笑一声:“就不劳宁王为我家主子操心了。宁王还是趁机多拉一些官员进入你的阵营,只要我们人手够多,桓王一个残疾根本就不足为惧。还有秦王一把老骨头了,只要这两人倒了,梁鹤祯就算是活着也没了可以跟你争的底牌。” 宁王像是很惆怅地饮下了一杯酒:“是这样吗?本王可没有你们神衣教那么乐观。” 放下酒杯他收敛起了所有表情,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换上了一张冷峻的脸走出了帐篷。 所有官员终于被挪了窝,不少大臣还是很生气的。这些武夫竟然把他们囚禁起来,这分明就是要造反! “宁王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生死未卜,你们不去救援却派重兵看守我们,你们这是明目张胆造反吗?” 见到宁王走来,立即有官员骂了起来。宁王虽然是先帝十分宠爱的幼子,但毕竟年纪小又没有任何功绩。梁鹤祯登基之后,这个宁王就更加被人遗忘了。 一个被冷落多时的宁王突然对他们发难,这气谁都受不了。 宁王闻言脸上未见半点生气,只是长叹一声一副很是惋惜的样子:“本王跟各位大人一样心情沉重,本王也不愿意皇上有任何意外。但……无数双眼睛看到皇上坠落悬崖,即使尸骨还未寻到,可那也是万丈悬崖!” 越说真是越悲痛了。 不过还是有官员不买账:“皇后娘娘才出事,紧接着皇上也出事。这世上真有那么凑巧的事吗?听说皇后娘娘已经醒了,眼下这样的情况不应该是请皇后娘娘过来主持大局吗?” 宁王点点头:“的确如此,但是皇后娘娘身体虚弱,眼下也是无力主持大局。” “哼,还真是意外!皇后醒了却不见她过来召见大臣,难道皇上的生死她都不关心吗?只怕是皇后娘娘也跟我们一样,被你们囚禁了吧!” 氛围越发紧张起来,宁王的眼眸也越发森寒。 第五百八十六章 前车之鉴 “宁王莫非也要学你也那些谋逆的兄长吗?乱臣贼子是没有好下场的!” 乱臣贼子……这样的字眼真是刺耳得很。 如今这个局面也不是他想要的,但母妃…… 宁王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翻涌的思绪平静下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眼中已经毫无波澜。 “皇后的病发突然本就是意外,各位大臣把账算到本王头上还真冤枉死本王了。皇上入山寻药,那是他自己非要去的,难道这也要怪本王吗?皇上要入山寻药的时候你们没拦住,怎么就成本王的错了?” 这一瞬间宁王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压倒是已经有了几分皇家的威严,不少官员都怔愣了一下,原来他们心中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少年宁王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长大了。 “既然宁王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那现在不是更应该把皇后娘娘请出来为你证明吗?” “黄大人说得没错,就算皇后当真如宁王说的那般虚弱,见诸位大臣一面的力气应该还是有的吧?至少让我等去参见娘娘,见她无虞我们才能相信宁王的话。” 宁王还略显青涩的脸庞挤出了一抹苦笑,这些大臣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迂腐。留着皇后的确是可以堵住悠悠众口,但皇后是那么好控制的吗? “各位大臣请放心,皇后娘娘自然无虞,只是眼下太过虚弱已经沉睡。等娘娘清醒之后,本王自然会让各位相见。至于诸位大臣……只要不离开这围场,本王自然是不会禁锢大家的自由。当然,也请诸位搞清楚眼下的情形,离开围场十分危险。” 这话是说得很真诚,但威胁的意味人人都懂。 “好了,现在诸位大臣心中的疑虑恐怕也是无法打消。但眼下皇上坠入悬崖是没有生还的可能了,诸位大臣还是早些商议继承帝位人选吧!” 说是一起商讨继位人选,可是大家看着宁王的脸就感觉他脸上明晃晃就写着两个字:选我! “就算皇上真的有个什么意外,不是还有两位皇子吗?” “嗤……”立马有人嘲笑了起来,“黄大人你这话是认真的吗?两位皇子才多大?你是想让两个奶娃娃上朝议事还是想让两个奶娃娃批阅奏折?” “就是,皇上虽然留有血脉,可问题是皇子还太小,根本就无法支撑起大启的江山社稷!诸位想要让小皇子继位,这不是让周边列国嘲笑我们吗?” “要我说,就应当从先帝子嗣中选一个。” 这位大人的话就跟之前宁王的话是一样的,就差直接报宁王的姓名了。 “宁王殿下本就是先帝最宠爱的皇子,当初先帝没有立宁王登基是觉得宁王尚且年少不经事。可如今宁王也早已经入朝参政,在先帝留下的几位皇子的之中,是最合适的人。” 皇帝都还下落不明,这人就已经在商议着由谁来继位。这心急到了什么程度,完全就不加遮掩自己的野心了。 虽然朝中最德高望重的阁老没有参与这次围猎,说话最有分量的桓王和秦王也没有来,但这里面也不乏有刚正之臣:“皇上是生是死尚且不能盖棺定论,诸公唯一言之凿凿就要选继位者?” 说话的大臣是刚提拔上来的翰林院执事郭集。 众人脸上都有些晦暗,都知道现在不是谈论这事的时候,可他们有什么办法?已经被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他们都是文臣,就是想出去跟叛乱者打也拿不起那个刀。 “宁王殿下,你口口声声都是为了大启江山社稷着想。若是真心如此,此时此刻,你最应该的是想办法自救而不是将大臣都困在这里。今日你就算是威逼利诱,我等也不会屈服,我相信皇上定能识破奸计平安归来!” 郭集这话铿锵有力,倒是颇有几分气势。一番话下来,渲染了所有人的情绪。 不管是支持宁王的还是不支持宁王的,毕竟大家都没有亲眼看到皇帝是尸体,现在就讨论继位的事的确是有些大逆不道了。 宁王一脸很受伤的样子:“郭大人这是给本王定罪了?本王还真是冤枉,让诸位留在这里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危,为何大家却不懂本王的苦心呢?” 郭集冷哼一声:“宁王若是无辜,现在就应该派人去集结附近城池的驻军前来勤王!另外,雨泽山脉里爆发出来的动静,绝对不仅仅是皇上跟叛乱的部族军队。只怕人数更多的那一支军队已经朝着围场来了,宁王却是如此淡定,难道是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底细?” 郭集的话让人多人都有些不太明白,不过其中也有个把比较清醒的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郭大人这话的意思是……还有另外一支军队围攻皇上的队伍?可是,这雨泽山脉附近怎么可能会有那么一支队伍待命?” 其实这位大人想问的是,这支军队跟部族的军队是不是一伙的?如果是,那么他们这一次可真的很棘手了。 郭集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宁王:“宁王殿下,我只想请殿下自证清白,现在就派兵护送大臣以及女眷离开这里!” 宁王垂首轻笑,倒还真的有人间清醒的人在。只是可惜啊,来不及了。叛军的队伍已经到了,不降谁都走不了。 “报!殿下,围场外围马上就要被攻破了。” 宁王一脸怅然的样子:“郭大人,这下怕是谁都走不了了。” 郭集皱着眉头有些弄不懂宁王接下来的行动:“殿下,接下来是你想要威逼利诱了吗?” 宁王耸耸肩:“郭大人你怎么就这么轴呢?本王手无寸铁,也是无法扭转大局啊!”说完他带着惋惜的表情离开了。 宁王一走,很多不解的官员赶紧朝郭集扑过来:“郭大人,眼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到现在还云里雾里的!你说皇上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宁王跟外面的军队还有部落的军队又是不是一伙的?” 郭集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眼下的局面他也说不清楚。但很显然宁王肯定是参与了这件事,是不是跟那些部族一伙的说不定,但外面围攻的大军肯定是跟他有关系的。 说是节节败退已经猎场已经被围住,可他以前可是上过战场的。听地面的动静就可以判断出军队的大概位置和人数,但他听了,第一个感觉就是节奏不对。 根本就没有厮杀,大军也不是急行军向猎场包围过来。宁王在演戏,其实大可不必,或许他只是想让皇后相信皇帝在人数庞大的叛军面前绝无生还可能。 “那眼下如何是好?” 郭集看着所有官员,他很清楚这些人里面还有宁王的人。所以他现在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想办法混出去才行。 宁王已经没有再限制他们在围场行动的自由,但他们还是无法接近皇后。皇后的帐篷外被围得水泄不通,想靠近过去但离得老远就被这些侍卫给轰走了。 此时的帐篷里,苏云染心中胶着却要保持镇定。 梁鹤祯在实行他的计划,两个儿子平安带出,她不应该慌乱的。造反的人都还需要她这个皇后让最后获益的那个人名正言顺登上皇位,所以她的性命现在最是宝贵了。 苏云染走到门口就被侍卫拦住:“皇后娘娘,外面混乱还请娘娘回去休息。” 苏云染冷眼看着他们:“本宫想见禹城伯,去把他叫来。” 侍卫相视一眼,迟疑了一会:“娘娘,禹城伯还在奋战,眼下怕是没有办法来见娘娘。” 苏云染冷笑:“还在奋战?可本宫怎么听着好像说已经节节败退,眼下这个猎场都已经被包围了。” 侍卫又沉默了一下:“娘娘就不要为难小的了,禹城伯已经受伤的确是无法来见娘娘。” “咳……皇后是有什么事想要询问禹城伯吗?不过禹城伯的确受伤了不便前来,皇后有什么话想问不妨与本王说说?”来人正是宁王。 苏云染细细打量着宁王,宁王一脸从容地任由她的眼神这样冒犯:“皇后娘娘一直这么看着本王怕是有些不妥吧?虽说皇上刚刚不幸遇难,但……” 苏云染皱起眉头,真是没有想到以前一直被她忽略的宁王已经能够长成一个都敢调、戏皇后的人了。 她目光依旧在他脸上,只是更加冰冷了:“宁王,是前车之鉴还不够多吗?” 第五百八十七章 美人金钱刀子 是前车之鉴还不够多吗? 宁王眼睑低垂,这句话在脑海里不断地盘旋。 他亲眼看着兄弟成尸骨还少吗?可这样的选择并不是他能控制的。若是可以他也只想当个富贵闲人,可是他也有不得已的理由。 那个至尊的位置,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不能退。 “皇后娘娘是个聪明人,我相信娘娘也不愿意看大启的江山再度乱起来。眼下必须有一人站出来主持大局,否则这江山可就飘摇了。” 宁王顿了顿又道:“娘娘可能还不知道吧,边境再次战事,逐越大军压境边关十分危急。皇上遇难的消息要是传了出去,只怕还会有更多的部族和列国齐齐来犯。” 宁王说到这里时还故意停下来观察苏云染的表情,只是很可惜,他并没有在苏云染脸上看到他预想到了表情。 没有惊讶没有紧张,甚至连怒意都没有。 边境危机,皇后竟然半点动容都没有。这究竟是定力太强还是漠不关心?又或者是她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一时间宁王也有些搞不懂苏云染。 “皇后娘娘还真是沉得住气,边关都如此危机了,娘娘就不担心吗?” 苏云染却嗤笑了一声,语气有些嘲弄:“我担心又有什么用,我现在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掌控了,还管得着别人的生死吗?” 宁王笑了起来,青涩的少年模样忽然笑得有些张扬,倒也跟他这个年纪相符。只是平日里见他总是一副谦逊有礼的样子,如此张扬倒是头一次。 “我母妃说你是个活得很通透的人,原本我不明白这话的意思,现在倒是明白了。既然如此通透,那皇后娘娘就应该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要面对的局势。配合我,你依旧还是养尊处优后宫女眷,你的两个孩子也可以是富贵闲散的王爷。” 她既然这么通透,那么有些话就不必拐弯抹角了。 苏云染微微一笑,虽然脸上还有些病态的苍白,但这一笑却让宁王感觉十分明媚:“宁王何故认定皇上已死?” 宁王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友军可是亲眼看到皇帝坠入悬崖的。那样高的悬崖,下面可都是乱石,必死无疑。 “本王也知道让皇后接受这个事实很困难,但事实便是如此。皇上已经死了,与逐越已经在边关开战。只要皇上已死的消息传出去,立马就会引来更多侵入者。大启的江山,可就要毁了。” 苏云染依旧风轻云淡:“我就好奇了,大启的江山毁了,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神衣教想扶你做傀儡,可也要他们有那个本事守得住边关才行。否则龙椅都还没坐热,荣京都被敌人占了。” 苏云染话里的嘲讽宁王很是明白,事实也的确如她所言。如果逐越不按照原来约定行事,一旦破了边关,他们很有可能会乘胜追击直、捣黄、龙。 道理都懂,但有些事就是这样明知不可为却还是一定要这么做。 “皇后娘娘也跟神衣教打过无数次交道了,你觉得他们没有这样的实力吗?” 苏云染摇摇头,前朝的剩下的财宝已经被朝廷收了回去。如今的神衣教还有多少财力支撑,虽然还是个未知数,但拿回了前朝遗宝、端掉了天宝钱庄,对神衣教的打击绝对很大。 “宁王,你跟神衣教的人现在还能这么淡定,是觉得你们原来跟他们谈好的条件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是吗?逐越对我们的铁矿山垂涎已久,另外边境几座城池出产小麦更是他们必争之地。你们真觉得有更多的利益,他们还会坚持只要约定的那一点吗?” 当然不会,对于逐越那种预谋已久的敌人来说,他们想要的只会是更多,甚至吞并整个大启。 毕竟眼下的确是个很好的时机。 边境驻军大多都再休养生息,各地驻军人心不齐,皇帝下落不明极有可能已经遇害身亡。皇子年幼无法登基,皇后身份不高无法摄政,这一系列问题都在给逐越一个放大野心的机会。 只怕到时候无论是臣服于宁王的人和军队,还是神衣教的势力都无法抗衡逐越大军的步伐。 “不过我还挺奇怪的,逐越的财力我们是有评估过的,按理说他们一时半会是不可能拿出那么多物资来供军队入侵大启。难道是神衣教给了他们支援,如果是这样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宁王你这么淡定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神衣教也太大方了! 苏云染沉默了良久,忽然道:“禹城伯就是圣主!” 宁王却是一脸不解甚至有些好笑的样子:“禹城伯?他就是一个文弱书生,你还真当他完美继承了长孙家的优秀了?皇后可知,再锋利的刀沉寂太久也是会钝的。禹城伯以前再风光,如今也只是个只知道风花雪月的文人。” 苏云染想诈一诈宁王,但宁王这回答她也无法判断自己刚才的结论是对是错。 她虽然觉得禹城伯拿了统领禁军的权利,这一点怎么都觉得不合理。当然,这也可能是她先入为主,对他这个文人的人设太过坚定,所以看他领军怎么瞧都觉得不对劲。 “都到了这一步了,可以让我见见圣主吗?他藏头露尾了这么久,还是不肯站出来吗?” 宁王摇摇头:“皇后还是不要动这个念头了。圣主志向远大,非我等能明白。”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宁王也成了最忠诚的信徒吗? 神衣教的洗脑功力是真的很强,那位圣主都已经快被神化。 两人齐齐沉默了下来,良久的静默之后苏云染轻咳一声:“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宁王道:“自然是赶紧回宫。皇后娘娘也该明白我的苦心,皇上遇难的消息现在绝对不能传出去,否则后果无论是我和神衣教还是娘娘你都无法承受。” 苏云染点点头,心道,还算你们聪明知道这消息不能传出去。 “再然后呢?” 宁王又笑了起来,这笑容很是自信:“当然是召集百官推选继位者。再然后当然是派人前往边关,按照约定该给的东西给到逐越,逐越也依照退兵。” 他倒是丝毫不隐瞒自己的计划,苏云染冷笑着。 “宁王想要继位是不会那么顺利的,先不说眼下还在京中的几位阁老,就是今日还在围场里的一些正直官员也不会同意让你登基。” 这倒是事实,但很显然宁王也丝毫不惧。他们计划很详细,详细到如何威逼利诱所有朝臣都在计划当中。 “皇后娘娘莫不是忘记了,眼下这围场里除了大臣可还有很多大臣家的女眷。或许这些朝臣当中真的有刚正不阿之人,但一旦触及家人安危,他们多数就会变得犹豫不决,最后都只能选择妥协。” 的确如此,苏云染想他们已经在收买大臣的计划里有三种手段。 美人、金钱、刀子。 不为美色钱财所动的,又有几个能扛得住死亡的威胁?或许有些人可以以身殉国不惧生死,但他们绝对不可以眼睁睁看着家人死。 “你们想的太简单了,别忘了还有桓王在。他和秦王都不会让乱臣贼子登基为帝的,而这两人也绝对不是美人、金钱、刀子能撼动的。” 宁王眼神闪过一丝悲戚之色,但也只是短短一瞬间而已,他又换上了冷漠:“不能威胁不能收买的,那就直接抹杀。卫城军这两位无权调兵,京羽卫之前就抽调了不少随怀钺离开了京中。只要搞定了京羽卫,荣京的防守基本上就可以很轻松地破掉。” 这话苏云染倒是信的,禁军守着宫门一向不离开皇宫。京羽卫和城防只要有人刻意引开,宁王他们的确是有机会对桓王和秦王下手的。 “你们已经行动了?” 宁王点点头,他们也是怕夜长梦多的。这边的计划一旦开展,荣京那边也同时进行。 “我又要失去一位兄长了。”宁王走到大帐门口仰头望天,语气中还真是惆怅得紧。 苏云染却冷笑:“你这是兔死狐悲吗?” 宁王收回他那愁绪,又变回了张扬的少年。 “娘娘跟桓王一向感情不错,皇后就不为他们悲伤一下吗?” 苏云染摇摇头:“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认为皇上已死,也不相信边境能沦陷,更不相信桓王他们会被抹杀。” 宁王这会却觉得皇后再通透可到底也只是个妇道人家,还是天真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皇后懿旨不好使 苏云染觉得自己跟宁王实在是聊不下去了。 先帝过世之后,宁王的存在感就非常低,苏云染对他的印象一直都还是那个很青涩的少年。如今却已经是颇有城府,更加有自己的野心也坚持。 不过他的计划苏云染大概也清楚了。 逐越出兵入侵大启边境,出其不意又必定有内应接应,快速拿下边城不在话下。 这个消息他们一定会派人拦截,坐镇朝中的桓王暂时不会收到边境起战事的消息。当然,这样的派人拦截也只能让消息迟缓一点时间而已,但有这样一点时间就足够他们完成自己的计划了。 可惜宁王他们不知道的是逐越的队伍里已经混进了梁鹤祯的人,逐越何时出兵、出兵人数多少以及作战计划都有人提前传来,现在的边境估计已经变了天了。 被逐越当成猎物的边境守军现在已经是守株待兔的猎人。 宁王的人想拦截消息不让传回荣京,梁鹤祯也同样会拦截消息不让边境的真实战况传到皇家围场。甚至,他还会给出假消息让蒙蔽宁王等人的耳目。 梁鹤祯没有新的消息传来,那只能说他的计划到目前都很成功,这些人对他坠入悬崖的消息还是深信不疑的。 不得不说梁鹤祯选择的地方简直绝了。想要到悬崖下验证是不是梁鹤祯的尸骨,对方就得先找到下到悬崖的路。然而那个地方是梁鹤祯选好的,没有路可以下去,对方只能铤而走险从侧边迂回。 这样一来想要走到悬崖底,没有几日根本下不到底。 现在唯一让她还有些不放心的就是坐镇荣京的桓王。 梁鹤祯每一步都有部署,却唯独没有告诉她荣京可有留了一手。 兰溪端来一碗清粥,见苏云染一直愁眉不展有些无奈:“娘娘就别担心了,皇上向来思虑周全,桓王那边肯定安排了人保护。” “你就知道我是在担心桓王?”这丫头还真是越发了解她了。 要猜皇后的心思其实也不难的,就是不知道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反杀。 “娘娘,你说宁王打算什么时候回京?虽然宁王他们是觉得皇上遇难了,可一直呆在这围场京中也肯定会有人生疑。况且,一直待在这里也不安全。”还是宁王的心思更难猜一些。 苏云染也在想这件事,不过她倒是有些眉目了。 “他们要等边境的消息,起码知道边境战事已起连破大启城池,这样才会显得局势异常紧张,必须立马有人继位。” “其次,当然是让他们安排在京中的人拿下桓王和秦王这些人。京中没有了最大的阻碍,他们也就可以放心回去完成最后的计划。”应该就缺少这两股东风了。 “最后的计划就是让皇后娘娘宣布两位皇子太过年幼无法撑起眼下紧急的局势,是以传位于王叔宁王。”悦橙也总结得很到位。 兰溪道:“虽然说无论谁当了皇帝,皇后娘娘的身份摆在这里。但同时又因为辈分小,宁王又还有生母在,后宫有了太后,那作为先帝的皇后简直名存实亡。” 不仅如此,两位小皇子以后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宁王会一直打压监视着他们,永远不会让他们再有翻身的机会。 这样一想,还真是有些绝望了。 所以这一次绝对不能输。 苏云染苦笑,瞧瞧,她这前途还真是一片黯淡呢? “现在好像也联系不上师伯,咱们这帐篷都被围得水泄不通了。不过好在咱们的安全不用担心,至少在由我宣布宁王继位之前咱们都是安全的。” 这能这样想了,至少还有点安慰。 围场已经安静了下来,四周都加强了巡逻。不知道的还以加强巡逻是为了保护围场里的贵人们,实际上却是为了防止这些贵人跑了。 苏云染实在是待得有些烦了:“本宫要出去走动走动,告诉宁王本宫现在还是皇后不是囚犯!” 都已经把围场围成了铁桶了,难道宁王还不放心她一个小妇人? 然而宁王还真是比防贼还要防着她。侍卫去传话,结果宁王亲自过来一趟:“本王觉得皇后娘娘还是好好躺着休养才是。”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宁王在怕什么?本宫手无缚鸡之力,还能从你这重重包围跑出去吗?” 宁王却笑得明媚:“这就不一定了。皇后你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真不好说,但皇后的毒可是使得不错。万一皇后你一个不高兴,直接在水里下毒,那岂不是太危险了?” 这样危险的人物还是安安静静地呆在帐篷里就好。 苏云染给他说懵了,要不是他提醒她都差点忘记了还可以这样做。 苏云染笑了笑:“不然本宫出去也行,本宫想见见禹城伯,这个要求不过分吧?这三天都过去了,你可别告诉我禹城伯还在养伤不能见人。” 白色的身影逆着光而来,他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这模样真是太具有欺骗性了,就这样文质彬彬的人,她是真的想象不出他在战场上的样子。 “长孙巳见过皇后娘娘。” 翩翩公子,谦和有礼。虽然脸色稍微有些不佳,但气质依旧不变。 “禹城伯可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我原以为禹城伯这样的文人是见不得刀光血影的。”一上来她就夹枪带棒的,但禹城伯脸上那如春风般的笑容却依旧不变。 就好像压根没听出她话里有话。 “祖上原是武将,巳不过学了些皮毛。若非局势紧张,又实在是太缺人手,不然巳也不敢滥竽充数。”长孙巳还真是谦逊得很。 “是吗?既然禹城伯亲自参与过,那你不妨为本宫分析一下眼下的局势。本宫这孤儿寡母的,前途真是晦暗不明。” 这话说得,端的就是一派悲苦小寡妇的样子。 禹城伯沉默了片刻:“皇上下落不明,有人亲眼看到皇上坠落悬崖。虽然我等都不愿相信,但……还请娘娘节哀,眼下局势动荡,还请皇后娘娘振作起来。” 苏云染暗暗佩服,这简直就是外交人才嘛! 这端的就是一种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话里好像很直白又好像很隐晦,反正你就自己分析去。 “那到底是谁让皇上落了难?” “以奇莫部族为首,其余三个部族都有参与。好在挑起这个阴谋的奇莫部族小王爷已经被斩杀,他们的结盟也溃不成军。眼下禁军除了加强对围场的防卫之外,宁王已经以自己的名义向最近的州衙调人手围剿部族联盟军。” 他忽然顿了顿:“只是……只是这些部族对地形比我们熟悉,虽然溃不成军但也给了他们化整为零逃走的好机会。对方化整为零逃避追捕,又随时可以化零为整再次向围场围攻过来。” 所以眼下的形势的确十分紧张。 苏云染听着他的分析,半眯起了眼睛。 “向州衙调兵?为何不直接向地方驻军调兵?”这问题的答案她自己就有,但就是想听听禹城伯的解释。 “没有皇上的圣旨的兵符,谁都没有办法调动驻军。王爷也只能用自己的亲王大印向州衙求救。”这解释倒是没毛病,但是…… “事发至今,竟然无一人过来询问本宫的意见。而且,本宫的懿旨难道都没有亲王大印好用吗?”苏云染撑着下巴一脸认真地问到。 禹城伯被她这一问倒是有些意外,但他也并没有因为她的咄咄逼人而显露不悦和为难:“娘娘息怒,王爷并非轻视娘娘。之前娘娘在养病,这些事情便不敢劳烦娘娘担忧。” 这理由真是为了她好啊! 不过她也知道禹城伯这是说得比较委婉,皇后毕竟是后宫之人。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所以就算拿了她的懿旨过去,只怕驻军的人也不会那么积极响应。 除非,她手上有兵符。 可惜,她还真没有。 “本宫竟不知,禹城伯何时与宁王成一派了?” 禹城伯顿时如临大敌一般跪下:“娘娘明鉴,绝无此事!” 第五百八十九章 真实身份 禹城伯的表情严肃又认真,虽然话里说着惶恐,但她能看得出来他的情绪依旧是很平静的。 即使是对于一般人来说这样的话是很严重的指控,但他的态度还是十分淡定的。 “如今大敌当前,我只是不想在让朝廷内部再无端起冲突,这样只会让敌人更加高兴。我知道娘娘介意宁王的做法,但还请娘娘从大局出发去考虑一下,眼下真的不是内斗的时候。” 苏云染挑眉笑道:“看来你是已经知道边境战事了?” 禹城伯没有隐瞒地点点头:“不错,消息是从内阁转送到地方衙门的。皇上遇难的消息还不能传出去,眼下的确是需要一个主心骨来撑住。我知道娘娘介意宁王的做法,但眼下的确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这样一解释,禹城伯好像真的跟神衣教没有任何关系,甚至都不是宁王的阵营只是一个全心全意为大启江山考虑的纯臣。 “禹城伯倒是把自己摘得很干净,宁王一直默默无闻,怎么忽然之间就有这般能力呢?在皇上才离开围场没多久,禁军就已经被洗牌了吧?要说他背后没有人,本宫是不信的。” 无论禹城伯怎么解释,她如今对他的看法再也不能回到从前了。无法再把他当成一个满腹经纶的文人,弄文弄墨、弹琴作画。眼前的禹城伯,是个可以上战场且很可能还能担任军师的能人。 “我很没头脑的怀疑你就是圣主,但我没有证据。”她忽然笑着说到。 禹城伯抬起头看她,温润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个笑容:“娘娘高看在下了。” 苏云染已经没有什么话想对他说了,禹城伯依旧是进退有礼。即使被她扣了神衣教圣主的一顶大帽子也不生气,也没有激烈地为自己辩解。 那一双平静淡漠的眼睛里,她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能让他泛起涟漪。 苏云染忽然想到了巫医,既然禹城伯都说几个部族都有参与,那巫医是否已经抓了? 苏云染跟门口的守卫问了这个问题,对方的回答却让她有些意外。 “那巫医和他的婢女杀了我们两名守卫跑掉了!”不过对方跑掉之时听说也受伤了,能不能活也不一定。 究竟是跑掉的还是放掉的,估计也只有宁王的人自己清楚。 宁王的帐篷里,禹城伯站在他对面。两人手中各执黑白棋子,在棋盘上厮杀着。 “边关已经传来消息了,迅速攻破三城,还在继续深入。他们动作倒是快,已经控制住了一座铁石矿山。这消息若是传到荣京,朝廷一定会震荡。现在就等荣京的消息了,只要搞定了桓王,我们立刻启程回京。” 宁王落下一子,顿时逼得禹城伯有些进退维谷了。 禹城伯慢悠悠的端起茶盏饮了一杯,手中黑子在他手中摩挲了好一会终于落了子。 宁王瞪大眼睛,原本已经占据了绝对上风的宁王,现在却因为禹城伯这一子‘自断一臂’的做法给局绝地反击了。 “好你个长孙巳,竟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过这一招的确妙哉,这样一来反倒是杀出了重围有了再战的机会。就是不知道……这位如果占据这个位置不动,阻挡了你的前行,你当如何?” 宁王指着棋盘上的一个被白子保护起来的位置若有所指,长孙巳歪着身子拳头撑着脑袋笑得意味深长。 “总是有办法的。” 长孙巳的语气笃定,但他却也没有给宁王一个明确的回答。宁王顿时就没有了下棋的兴趣,把手中白子反到一边,表情又严肃了几分:“要我说,现在就直接抹杀掉是最保险的做法。” 长孙巳似笑非笑地看着宁王:“你好像很怕她?” 宁王皱起眉头,他会怕一个女人?他不是害怕,他只是不想再出什么岔子。这一局已经赌上了他和母妃的性命,即使不愿,如今也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你不觉得那女人邪门吗?有她在,本王总觉得会坏事。直接杀了她,杜绝一切不稳定的因素。你一向出手果决,这一次为什么非要留下她的性命?我就不明白了,难道你也对她有意思?” 长孙巳白了他一眼,然后长叹一声:“殿下还是不够沉稳,还需再沉淀沉淀才行。殿下需知有皇后来宣布你继位,那这天下就没有别的声音可以再来污蔑你篡位。这是一劳永逸的法子,不然以后时不时就跳出个人来怀疑你这皇位来得不正。” 见宁王脸色总有些动容,他又继续道:“殿下,皇后的确不像旁的女子,她的确有些手腕也经常做出不按常理的事情。但是自古以来登基的人最怕的就是被后世说皇位来得不正,至于皇后这个不稳定因素,也是可以找别的方法来控制她。” 宁王眉头越皱越紧:“控制她?你是没有看到她跟本王提问那咄咄逼人的样子。每次本王看她的眼睛,就觉得她下一秒就要戳破我们所有的计划。” 长孙巳给宁王倒了一杯茶:“殿下可知皇后娘娘的真实身份?” 宁王愣了一下,皇后的身份在她成为郡王妃的时候就已经被世人皆知。但长孙巳特意这么问,难道这里面还有别的事情? “难道他不是村姑?本王也打听过,她的家人都被人杀了,传言有所是被她克的。”不过这种刑克的说法他自然也是不信的。 但根据调查的结果,苏家人被杀应该只是一个巧合吧? 长孙巳摇摇头:“她的身世可不简单,苏家人之所以无端被灭门,那是因为一件首饰,这首饰来自西域。” “西域?你别说,她的长相的确有那么一点点西域的风格。难道说,她父母一方来自西域?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受不了长孙巳还在跟他打哑谜:“你就直接说吧!本王不想猜。” 长孙巳轻笑:“其实大家都应该有所怀疑的才是。一个村姑能有那样的魄力和脑子?一个村姑能有那么一手医术?再说她的长相气度,貌美如斯、雍容华贵,岂能是乡野里跑出来的?” 如此说来还真的,苏云染的长相的确太过有气质了。就是世家小姐都比不上,落落大方自带上位者的风范。 “她是徐离本禹的女儿。” 一句惊雷,宁王满脸震惊:“你是说……苏云染是徐离本禹的女儿?那个杀神不是只有一个皇后吗?皇后并无所处,那这么大的女儿怎么会在大启的乡下长大?” 长孙继续道:“当年徐离本禹曾在西域当过质子,后来被接回去封为太子。当质子期间与公主有了感情,两人就算是被迫分离。徐离本禹回了大邢之后,当时的皇帝就给他安排了亲事。而那位公主就惨了,在尼姑庵里剩下的女儿。” 宁王听着着跌宕的故事有些哭笑不得,这简直堪比话本子里的故事。 “那好端端的,她怎么会跑到大启来?我可查过,苏云染的确是从小就在村里长大的。” “后来西域乱了,徐离本禹的皇后可对这位公主虎视眈眈。知道了她生下了徐离本禹的女儿,你觉得她还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吗?” 宁王了然:“所以苏云染会流落到大启,是因为这位皇后的手笔。” 长孙巳点头:“皇后派人追杀,公主死了,但她的女儿却被嬷嬷带着逃走了。嬷嬷受了伤也没撑多久,留下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婴儿。还有留下了一些金银细软,正是这些东西才让苏家人丢了性命,也让苏云染暴露在大邢皇后的眼中。” 原来如此,这里面还真是有够复杂的。 “难怪你这么有把握,若是她不愿意配合本王,那本王不介意用她的身份来作文章。” 看宁王总算是开窍了,长孙巳又重新拿起了黑子:“她和徐离本禹一直都没有对外公布她的身份,原来是为了保护她,现在却可以被我们利用一下。” 第五百九十章 见鬼的援军 苏云染的真实身份逐越那边也并没有暴露出去,或许就是想用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上。 在他们看来是一把利器,但苏云染自己并没有在意。 此时的苏云染并不知道宁王对她的筹谋,她只是透过窗望向繁星满天的夜空。 她想夫君也想孩子们了,已经困在围场多时,也不知道梁鹤祯的计划已经进行到哪一步了。 只要宁王一日不启程回荣京,那就代表计划还没有完全成功。不过她相信以梁鹤祯的速度,也该差不多了。说不定明天一早,宁王就会收到他想要的消息,立马就回朝。 此时的边城,城外的官道上,又是一匹快马在夜色之中被拦下。背着破,却又发现大启从后包抄他们的小队伍战术有漏洞,他们找到了突围点,顺利跑了。跑了一天一夜他们又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后勤部队一直都没有到。 原本以为后勤保障只是被大启设计拖住了脚步,但后来他们主将收到了消息说后勤已经恢复,正在运送物资跟上大军。 又伤又累还没有后续的军粮,逐越的大军陷入了困境。 宁王收到的消息是逐越已经拿下了几座城池,而且还在继续扩张。但实际上的情况确实,逐越大军好几次都已经打进城了,却又被赶了出去。 也是反反复复好几次,对方都怀疑人生了。 但主将也是个不信邪的,他就不信每次到了快要破了城的最后关头,大启都会出现一支援军。 真是见了鬼的援军! 每次都来得那么及时,每次都在他杀得大启士兵节节败退的时候。眼看这就要占领城池,结果就杀出了一支援军,猝不及防又将他们逼退。 这场战争打得他们都快呕血了。 发出去质问盟友情况的消息一直没有回复,主帅都怀疑这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是大启的阴谋?神衣教的人果然还是那么不可靠! 边境是遍地狼烟,围场是人心惶惶,荣京同样是风云暗涌。 桓王府,血腥的气息蔓延开来。 来的人不多,但个个都是好手以一敌三,桓王府的府兵和暗卫都快抵挡不住了。 “王爷,四进院已经抵不住了,属下带王爷先从后门杀出去!后门的人少,属下必定能拼死护主子周全!”侍卫长也已经满身是血,但眼神却很坚定。 桓王皱着眉头:“对方这次来势汹汹,不可能留下一个后门的破绽。只怕是在守株待兔,等我们自己走出去。” 侍卫长都急死了,不出去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敌人马上就要闯进来了。 这个时候沉默良久的管家道:“王爷,让老奴扮成王爷的样子把后门的人引开!” 第五百九十一章 等柳暗花明 侍卫长倒是眼神一亮,管家的身形跟王爷很相像。这会夜色这么黑,对方必定看不清楚,这方法可行! 然而桓王却摇摇头,若他是个正常人这法子或许还可行,但他这残疾的双腿…… 就算有管家在前头假扮他吸引敌人注意,但他不能行走无论怎么躲还是太引人注意了。 这法子在他这里,不可行。 侍卫长急得不行,都到这份上了,如论如何也得冒险一试:“王爷,眼下实在是没有更周全的法子,只能试一试了!” 侍卫长苦口婆心,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说动王爷才行。可桓王却无比淡定地看着暗夜中的火光,半点要逃走的意思都没有。 这可真是让侍卫长急死了。 “王妃她们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了。”沉默了好一会桓王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这下不仅侍卫长就连管家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王爷,别再犹豫了!”管家直接跪下,他是家生子,从小就跟王爷一块长大。是他的书童,是他的小跟班,这么多年相伴到这个岁数,似乎都已经成为了桓王的影子。 今夜大难临头,他只求王爷能渡过此劫,哪怕付出他的性命在所不惜。 桓王看着老泪纵横的管家,他是从小到大陪着他最久的人。他身手扶起他,拍拍他的胳膊:“再等等,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侍卫长一脸不解,这怎么还不到山穷水尽? 最后一道防线都要被敌人突破了,再不走,一切都要来不及了。 管家与侍卫长对视一眼,两人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不解,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也同时因为桓王这句话渐渐平静了下来。 或许,真的还有转机。 “杀,拿下桓王中重重有赏!”声音已经近在咫尺了,脚步声就像战场上的打鼓一般,重重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里。 才渐渐平静下来的侍卫长,这一刻心再次提了起来。 近了,更近了…… “嘭……”最后一道远门被踹开,敌人近在眼前。 侍卫长扬起手中剑:“拼死保护王爷!”他入离弦的箭,率先迎了上去。 管家推着桓王一推再推,看来王爷期待的柳暗花明是没有了。 “王爷,无论如何您都要活下去。”管家也不顾桓王的意愿了,推着他进了房中,两人换了衣服。 “你们四个平日里是最机灵的,待会看准时机带着王爷跑!王爷,这一回只能听天由命了。”他让最机灵的四个小厮背起桓王,自己坐上了轮椅,让人推着他准备从后门突围将敌人重心引开。 这下无论桓王这么反对,管家也不会听他的:“王爷,老奴跟在王爷身边一辈子了,从小我就没有对王爷说过一个不字。但今天,您就听老奴一回!” 说完他决然地披上黑色斗篷让人推着往后门突围,屋里静静等待时机是四人全神贯注不敢有片刻分神。 刀剑铮鸣的声音笼罩了整个王府,不少房屋燃起了火光,这样大的动静人人自危压根就没有人敢往桓王府这边凑。 有着同样情况的还有秦王府,情况甚至比桓王更加糟糕,已经完全成为了一片火海。 侍卫长余光瞟见管家已经行动,他立马也跟了上去。他作为侍卫长护在王爷身边突围对方才更容易相信。 后门打开,侍卫长率先出去:“快!送王爷去往京羽卫大营!” 他话音刚落,早就在后门守株待兔的人一个个都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王爷怕是走不了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把桓王交给我们,可以放你们一马别在浪费力气。” 眼下的形势已经是敌众我寡,他们这点人对上敌人这么多人怎么看都是困兽之斗。 侍卫长冷哼一声:“乱臣贼子也敢在你爷爷面前乱吠!” 双方再次打了起来,桓王这边的人落败是迟早的事。本想着对方能看清形势提早结束,免得他们再浪费力气,可惜对方完全不领情。 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侍卫长身上染满了血,他也已经快撑不住了。也不知道王爷逃走了没有?尽可能再多撑一会才行! 看着有人再次靠近轮椅上的管家,侍卫长不顾一切冲了上去挡住,声嘶力竭,身后一剑贯穿他的右肩。他一口血喷在了管家身上,身体失去了支撑跪倒在了管家面前。 笼罩在黑斗篷下的管家握住他的手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不识相的去死吧!”抽出剑,再次朝着侍卫长的心口处刺去…… 叮的一声,一把剑挡住了对方的攻击。 黑暗中一群穿着军服的人突然出现,桓王府的形势瞬间扭转。 “柳暗花明……”侍卫长吐出一大口血,缓缓说出这四个字高兴地倒了下去。 一炷香之后,桓王府终于归于平静。 火也渐渐熄灭,桓王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 “秦王府那边怎么样了?”桓王现在更着急的是王叔那边的情况,他年纪大了,哪里经得住! 桓王现在都还不知道,秦王府已经烧成了一片火海,府中的人无一生还。 “王爷别担心,今日碰巧秦王极其家眷并不在府中。”秦王有挚友过寿,特意邀请了秦王一家做客。没想到秦王一家因此逃过一劫。 桓王这下才能放心下来,然而他的精神和体力也到了极限晕了过去。 管家自然是要继续了解这残局,侍卫长身体素质够好,换成别人这会压根就没命了。可他愣是撑着一口气,顽强地活着。 “将军,你们可是京羽卫?” 为首的将军却摇头:“我们受命于怀将军。” 这个朝中只有一个性怀的,那就是怀钺了。 “管家不用担心,我们带着大军回来眼下京中不会再有危险。”与此同时,这支先锋军除了救下了桓王之外,也在同一时间端掉了荣京城中的消息传递据点。 同样做法,利用对方的消息传递方式用他们的信鸽将消息传递到围场。 让宁王知道荣京这边的事已经成了,可以放心带着回来了。 翌日,整个荣京城都炸了开了锅,昨晚一夜之间秦王府和桓王府都人灭了满门的消息立即传了出去。 今日连荣京的风都莫名的让人觉得刺骨,这天是说变就变。 围场,接连不断的消息传到了宁王手中。 终于,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唯独还让他感到不安的是……皇帝的尸体依旧还没有找到。 “梁鹤祯或许真的福大命大还没死。” 时间拖得越久,宁王这心里越是不安。没找到他尸体,别人还可以说是被野兽吃了,可在宁王看来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不得不说,很大可能他还活着。 长孙巳背着手依旧是白衣纤尘温润如玉,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王爷在担心什么,就算他现在还活着又能怎么样?他想坐回皇位,也得有命进到荣京城。” 宁王皱了皱眉,虽然说荣京城现在已经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了。可不知道是不是梁鹤祯之前将他那些皇兄收拾得太惨了,他这心里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如果你是他,你该怎么做?”宁王问到。 长孙巳折了一支花道:“当然是赶回荣京。”就算这些官员被他们威胁住了,但只要梁鹤祯回到宫中,那么他就随时还有翻盘的机会。 宁王想着桓王和秦王虽然已经端掉了,但卫城军和京羽卫依旧是个隐患,宫中剩下的禁军倒是不足为惧。 这次卫城军和京羽卫中他们安插了内应,这才轻易斩杀了将领控制住了军队。但难说只要梁鹤祯一会去,振臂一挥便能一呼百应。 “卫城军和京羽卫都还是向着他的,更何况他还有怀钺,甚至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存在的黑羽卫。” 或许黑羽卫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被整编成新的一支军队被梁鹤祯秘密隐藏了起来。 “黑羽卫吗?皇上用这个倒是吓唬住了不少人。但这么久了,谁也没有见到过黑羽卫。” 不过就算是见了,也不一定能认的出来。认出来了,也不一定能在黑羽卫手中活下来。 第五百九十二章 虎符 这一天,身为皇后的苏云染终于被放了出来。 兰溪一脸怒容,宁王以皇后要养病的理由一直都不让皇后离开帐篷。中间也有几位大臣想要过来参见皇后,结果都被宁王派人给挡了回去。 好不容易皇后终于能出来自由活动了,可这下她的脸色是真的被关得不太好了。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这脸色似乎不太好,可是病还没好?” “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自然没有那么快,娘娘还需多保重身体才是。”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病个锤子啊! “娘娘,明日便要启程回荣京了,您……不要紧吧?要不要妾身去说说,再让娘娘缓两日?” 苏云染摆摆手,看着这些前来关心她的大臣的女眷们。几人是真心几人是假意,她并不在乎,她就想看看宁王在找不到梁鹤祯‘尸体’的情况下要怎么说说服天下人相信皇帝已死。 “宁王呢?” “宁王这几日一直都在忙着,这会估计是亲自带兵巡察去了。” 宁王亲自带兵巡察?呵,都已经决定要回宫了,这时候还装什么呀? 她目光幽幽扫过面前众人,皇帝出事了,这些人却没有多少动容。现在都说要回去了,可皇帝的尸体都还没找到,也太草率了。 “本宫要去雨泽山脉,带本宫去皇上出事的地方看看。”她话音落下,一个个女眷都上来劝她要节哀。 “还请娘娘节哀莫要以身涉险,虽然眼下部族挑起战事的派系已经被抓了很多,但依旧还有残余部队躲在山里。娘娘千金之躯,可不能去山上冒险。” 这劝得的确是苦口婆心,可外面现在是什么的情况真的如这些人说的那样吗? “这就是你们为臣子该说该做的?你们一个个都对皇上已经遇难的消息深信不疑,本宫且问你们,你们当中有谁亲眼看到皇上出事了?只要一天没有看到尸体,本宫都不接受这个说法。” 皇后的态度十分坚决,眼见是有些拦不住了。 皇后不听劝带着兰溪几人就要离开围场,留守下来的禁军不敢拦她,只能充满去禀报宁王。 “皇后娘娘请留步!”没想到宁王没有来,倒是把禹城伯给叫来了。 苏云染回头看了他一眼:“禹城伯也是来阻止本宫去山上的?本宫也不想为难谁,本宫只是想知道皇上现在在哪?哪怕是尸体,本宫也一定要亲眼看到!” 禹城伯摇摇头:“臣并非来阻止娘娘,只是担心娘娘就这样贸然离开会遇到危险。还请娘娘再稍等一日,悬崖下搜寻的人已经发出了信号,应该是找到皇上了。” 苏云染心里在一瞬间升起了疑惑,但很快就被刻意表演出来的惊喜给掩盖了:“找到了?还……活着吗?” 众人闻言纷纷低下头,那么要的悬崖摔下去,又搜寻了这么多天还能活着就见鬼了。 禹城伯略显悲伤地摇摇头:“还请娘娘保重自身。” 兰溪和悦橙一左一右将她扶住,苏云染一副下一秒就要晕死过去的样子。 出来放了一下风,苏云染又被扶回了帐篷。 这刚回到帐篷里苏云染刚才那摇摇欲坠的身体瞬间就满血复活,兰溪忍不住轻笑:“看来宁王他们找不到皇上就打算自己造出一具尸体了。” 这也就是他们故意拖延这么多天的原因之一。如果没有尸体,那就造一具。不仅要十分自然地制造出高空坠落的伤痕,还要让尸体腐化,只要让尸体面目全非就成。 只要是说是从悬崖底捞出来的,宁王说他是皇帝那他就得是皇帝。 但是现在他们的内心却还是慌张的,毕竟他们真的没有在悬崖底找到皇帝的尸体,这说明什么? 现在宁王的心里一定是惴惴不安的,只要他还活着一天,这种不安的情绪就一直会伴随着他。担心梁鹤祯会随时带着大军杀过来,这皇位可一点都不稳。 “相公也没有跟我们说他们会在悬崖下做布置,宁王他们发现下面没有尸体,只怕还会加强防备。” 兰溪却不甚在意,在她看来,现在宁王在明皇帝在暗,形势大好。 “那娘娘要配合他们演戏吗?” 苏云染扶着额头,这个真的好难啊!要她对着一具不知道是谁的尸体哭得凄凄惨惨戚戚,她的演技感觉有些支撑不住啊! 苏云染在自己的手帕上抹上了有刺激气味的药汁,就等着宁王把尸体带过来让她哭丧了。 在这中间她还加紧练习了一边,就算不能做到演技精湛,至少也不能让人看出来太虚假。 “启禀皇后娘娘,皇上……皇上回来了!”一个侍女过来禀报,苏云染第一时间就冲了出去。 “皇上……皇上在哪?” 不远处已经跪了乌泱泱一片,啊地上还躺着一具用白布裹着的尸体。 “皇上!不!不可能的!”苏云染开始飙戏。 距离尸体还有老远距离就已经是悲痛欲绝,又想靠近又害怕靠近,完全是一副不能接受现实的样子。 这肝肠寸断的伤心人,谁人见了不动容? 几位大臣的家眷立即围了上来:“皇后娘娘节哀啊!皇上最是疼宠娘娘,绝对不忍心看娘娘如此悲痛。” 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地往下落,就在这时候一阵风吹来将尸体上的白布掀开一角,苏云染就见到半张高度腐烂的脸。 不仅高度腐烂甚至半张脸都因为撞击而凹陷。 好家伙,都成这样了,就是亲娘也认不出来好吗? “这……这是皇上?”苏云染手在哆嗦着,她难以置信地指向地上的尸体。都摔成这样了,你们是怎么认出他是皇帝的? 宁王向前道:“还请皇后节哀,这的确是皇上没错。那日皇上出发的时候,穿的就是这一身。而且,还有这个。” 说着他让人将一柄剑递了过来:“娘娘应该认识它的。” 苏云染的眼泪顿时止住,这把剑还真就是梁鹤祯的。看来他还是在悬崖底留了点东西嘛!这样一来,真假混淆,那宁王他们又该拿捏不准他究竟是死是活了。 苏云染一副颓败的神情缓缓跌坐在地上,没有再哭喊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实。 “各位大人,边境战事又起,逐越已经连破我大启几座城池。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他们知道皇上意外遇难,只怕还有更多邻国蠢蠢欲动。” 之前宁王只是含糊其辞地给大臣释放边境不安定的消息,具体已经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他们都还不知道。现在乍一听城池都已经被攻破了好几座,这可就让人不淡定了。 “已经连破几城?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王爷是现在才收到消息吗?”质疑的声音自然不会少。 “王爷、诸位大人,眼下事情紧急还是早日回朝的好。就算皇上不在京中,可京中不是还有几位阁老也桓王他们吗?为什么边境的情况还是如此糟糕?若是因为没有办法调兵……” 所有人都望向了苏云染,谁都知道皇帝最爱的就是这个皇后。皇帝现在突然死了,那么知道皇帝兵符下落的人是不是也就剩下皇后了? “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主持大局!立即回京,召集文武共商退敌之策!事情紧急,还请娘娘暂忍悲伤,以江山社稷为重!” 苏云染眼神没有一点聚焦,那样子完全就是一个失去丈夫丢了主心骨的女人,能顶个什么用? “请皇后娘娘暂忍悲伤,以江山社稷为重!”众人齐声高呼。 下一步就是要逼她交出兵符了。 “皇后娘娘,眼下战火已经危及整个大启,还望娘娘以大局为重。边境必须立马调兵,但没有兵符……”宁王真是好生为难。 没有虎符的大将,这就跟无米之炊的巧妇是一样的。 苏云染摇摇头:“虎符……并不在本宫手里。” “娘娘,还请娘娘以江山社稷为重啊!” 这是不相信她的说辞?可虎符的确不在她身上。 “那娘娘应该知道虎符何在?” 苏云染点点头:“虎符……在宫中。” 宁王心情瞬间就好了很多,这皇后倒是挺识趣的。他也不想为难她的,要是她都这么配合对大家都好。 “诸位赶紧收拾一下,我们立马启程!来人,将皇上的尸身妥善安置,秘密送往荣京!”宁王是迫不及待要回荣京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 谋夺天下 来时浩浩荡荡,回去时也是声势浩大。只是不同于来时的心情,谁能想到年轻的皇帝竟然会在这次狩猎里意外殒命? 关键这事还是很明显的有人刻意制造出来,连同边境的战事,都可以说是遥相呼应了。 此次参与狩猎的文武官员都在想着自己的前程,这才抱上皇帝大腿,怎么说没就没了?接下来一定还有一番动荡。 细心的大臣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但发现的人也不敢说出来。皇子不见了,来时皇帝明明是让人带着两位小皇子过来的。可现在除了皇后之外,竟然完全没有看到小皇子的影子。 更加奇怪的事皇后竟然也没有提,这就很见鬼了。他们这些大臣忘记这事还情有可原,毕竟眼下的情况人心惶惶有所疏忽可以理解。 可皇后没反应就太反常了,毕竟那可是她唯一的儿子。哪个当娘的可以这么粗心,连自己的孩子都忘记了。 发现这事的人谁也没敢提出来,这情况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娘娘,这群大臣可真是沉得住气,连两位小皇子不见也没有人发现。”沁柠就纳闷着这事,好歹也是唯二的皇子啊,竟然少了他们没有一个人出来问一句。 苏云染一直都在闭目养神,要说一直都没有人发现两孩子不见了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大家都在审时度势,毕竟眼下的情况宁王是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除了跟随梁鹤祯进山牺牲掉的禁军之外,剩下的都已经掌控在宁王手中。眼下那些怀疑内情的大臣就是想要质疑,也不会轻易在路上惹恼宁王,毕竟现在还是保全自身更重要。 苏云染是很理解他们的心思,更多人现在是已经在权衡利弊做最后的站队了。 “娘娘,那具尸体虽然身形跟皇上的确很像,但身上也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至于皇上的剑,就算是在悬崖下捡到的,那也不能说明那具尸体就一定是皇上的。可是这些大人也怀疑一下,就一个劲地哭丧起来,真是不像话。” 苏云染勾起唇角,不承认又能怎么样?若是不承认只怕是立马就活不了了。现在情况不明直接跟宁王对立,显然是也不是聪明之举。 “不用气恼,他们当众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为了权衡利弊,至少有些人只是在暂时忍耐等待机会。”苏云染看得很清,若是所欲官员都被收买那岂不是打了她和梁鹤祯的脸。 好歹也是正儿八经坐上皇位的人,这么久岂能没有忠心的臣子。就算梁鹤祯一直不屑纳妃拉拢朝臣,但他可以在其他方面去跟臣子达成同样的效果。 悦橙笑得温柔,娘娘对皇上越发的迷之有信心了。 苏云染依旧闭着眼睛假寐,她能在围场只有活动之后,柏青已经他偷偷给她传递消息了。 荣京的情况已经掌控,桓王和秦王都没事,只是桓王府损毁大半,秦王府更是一把火烧得干净。 梁府损失的人手很多,另外京羽卫和卫城军大营里的内应也让他们损失了不少。牺牲在所难免,但好在情况已经掌控住了。 苏云染现在反倒是有些担心柏青了,这人看样子现在还混在队伍之中。就是不知道他现在是扮成了某位大臣家的家丁还是禁军又或者是太监。 这次柏青给她传递的消息里就是没有皇帝的,这就让她有些迫不及待想问柏青了。 她关心则乱,还是兰溪提醒了她。皇帝现在的行踪越少人知道约好,说不定现在连柏青也无法得知他现在的具体位置。 除了路程有些远之外,有朝廷的大旗开道路上倒是十分顺利。眼看就要回到荣京了,宁王还是收到的消息依旧没有梁鹤祯的踪迹。 “你说他会不会反其道而行?现在他不但没有去荣京,反而是去了边境?我们是不是忽略掉了一个问题?如果他以战功回归呢?那我们就还是乱臣贼子。”宁王略显愁容。 上了这条贼船,他委实是不愿意的。现在他就是想下船,也没人让他下了。宁王觉得,一条路走到黑说的就是他。 “王爷,落子无悔。既然已经开始了,就要想办法怎么继续下去,而不是想着该怎么抽离。”禹城伯语气是云淡风轻,配合他身上的白衣入仙的气质,这谈论的竟是大逆不道的事。 又一道消息传了过来,宁王看完手中的纸条嘴角抽了抽:“逐越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再让他们继续下去,都还没等本王登基,大启就已经要亡了。” 桌上红泥小炉烹茶,即使是在野外赶路,禹城伯依旧是精致得不像话:“逐越这次能这么顺利那都是我们在推波助澜,若是没有我们,那他们就什么也不是。” 宁王斜睨了他一眼,怕就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宁王其实不知道逐越在元气大伤的情况下究竟是怎么组织到这样的庞大的军队,最关键的是他们究竟有那么多钱财来支战争。 宁王想了想忽然笑道:“前朝遗宝的宝贝你们到底给了逐越多少?” 禹城伯并没有回答,宁王却是很笃定的语气:“之前皇帝上缴的前朝遗宝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吧?这样让本王更加好奇了,前朝的遗宝究竟是有多少钱财?” 钱财多到足够找兵马买,谋夺天下。 禹城伯依旧风轻云淡也不回答他,宁王只觉得好生无趣,他就是个傀儡,没有感情的傀儡,什么都不佩知道。 但他也不甘心这样,他好歹是先帝最疼爱的小儿子。如果在梁鹤祯和宸王斗得你死我活之后他就开始行动,说不定现在也不至于落到这么被动的境地。 “接下来要怎么做?”宁王收敛起眼底的阴郁,再天气头时又恢复了少年的傲气。 “当然是拿到兵符。皇帝刚刚出事,现在着急讨论谁来继位都会被人质疑。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一边利用皇后来替他们发出圣旨和虎符,这样起码能阻止逐越的继续扩展。” “然后,皇帝依旧秘不发丧,请皇后主持大局宣布选出继位者。这一步,必然不会太顺利。不过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劲敌能跟你抢皇位了,就那两个小孩还不成威胁。” 荣京城,依旧是人声鼎沸,无人知晓这声势浩大的队伍里竟然还有‘皇帝’的尸体。 队伍招摇过市,百姓沿街跪拜,直到队伍进入皇宫之后主街上又恢复到了嘈杂。 苏云染被扶下了马车,她转头望向礼部的一名官员:“皇上的遗体……” 苏云染刚想交代礼部的官员必须妥善安置,就算是秘不发丧,也绝对不能委屈了皇帝。 可惜她还没交代上就直接被宁王给打断:“皇后忧思忧虑,这种事本王来代劳便好。还不请皇后娘娘回宫安歇,接下来杂事就由本王来处理,皇后只管好好休息,你们听到了吗?” 苏云染扫了一眼周围的禁军,各个都是目不斜视,看来宫中的禁军也已经被清理过遍了。 不过既然柏青都说荣京这边的情况已经在掌控之中了,那宫中这些禁军到底是宁王的人还是皇帝的人就说不好了。 “你这是又要软禁本宫吗?”虽然冷眼看着宁王。 宁王笑得灿烂又无辜:“皇后娘娘怎能如此无端猜测本王呢?本王也是不忍看皇后如此操劳,更何况这些事本就是前朝的事后宫也不好干涉。” 苏云染真是给他逗笑了,这会就是前朝的事后宫不得干政了。之前让她找出虎符主持大局的时候,怎么就不说干政了? 苏云染就要离开的时候,宁王忽然在皇后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皇后还有半天的时间好好想想虎符究竟在哪?不仅是虎符,还有玉玺,这些本王相信皇后都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半天的时间,很好,时间还真是很紧。 派人监视着苏云染回了后宫,宁王立即召了所有大臣进宫。 勤政殿上,不见皇帝不见桓王,就是连秦王也不见。 从围场回来的人知道为何皇帝不见,留在荣京的人也知道为何桓王和秦王都不见。只是这两拨人现在都还不敢通气,只能压着这份疑惑看着宁王一步步走上了台阶。 这…… 不妥吧? 这画面怎么就有点似曾相识呢? “宁王殿下,为何不见皇上?为何不让官员到城外迎接?”最先按捺不住的自然是内阁的老臣。 皇帝的御驾从围场回来的时候本该是由桓王带领留京的官员去迎接的,可是宁王却提前派人来通知不必迎接。 这本身倒也没有什么,或许是皇帝不想太张扬。可是现在召集百官来的,却不是皇帝,而是宁王。 第五百九十四章 只要盖个章 不是这些内阁老臣瞧不起宁王,实在是宁王之前在朝堂之上就跟个隐形人一样毫无存在感。 若是放在先帝还在那会,或许这个十分受宠的小皇子还有不少人为他争权夺势出谋划策。可先帝没了,皇长孙继位,他这个皇子可真没人再花心思在他身上。 就这么一个手上没有实权的王爷,他到底是凭什么站在台阶上跟他们说话? 现在朝堂之上站着的大臣们也就只有从围场回来的人你内心毫无波澜了。 宁王拱手对众人抱拳行礼:“各位大人,皇上……皇上在狩猎当中遇到危险不幸……” 寂静,大殿之中是一片寂静。 皇上遇到危险?还不幸……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宁王,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清楚一点,皇上他怎么了?”这不幸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去了这么多侍卫都是吃干饭的吗?皇帝就去狩猎还能死了不成? 不可能不可能,这简直就是荒唐。 宁王一脸悲痛:“皇上他……坠入悬崖……” 大臣们一个个呆若木鸡,这样的噩耗他们是怎么做到一点风声都不透的? 不过很快就有人脑子已经转了过来,皇帝的死怕是不简单。想想桓王和秦王,这两家突然被灭门本身就已经够轰动了。 两大亲王,皇帝最信任的亲人,这两位还是手头上有权有势的人,谁能做到悄无声息地将两座王府的人都杀了? 更加让人毛骨悚然的事,发生这么大的事,无论是皇宫之中的禁军还是城外京羽卫大营和卫城军都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不是很诡异吗?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有人已经反应过来,有人还是被这消息吓到脱口就质疑:“皇上只是去狩猎怎么会坠入悬崖?围场又不在悬崖边上,宁王这话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宁王抬头看了说话的大臣一眼:“各种缘由,本王之后在与诸位大人细说。眼下最紧要的事情是边关的战事,逐越的大军来得突然,已经攻下了我们数座城池。甚至还有两座铁矿山已经被他们占领。” “皇上殡天的消息若是此时传了出去,那后果各位大人是知道的。几位阁老,边境已经告急,必须尽快筹集物资。另外,从何处调兵增援也是十万火急之事。最新的消息说逐越大军所到之处,大启士兵溃不成军,再这样下去大启危矣!” 宁王是真的说得很动情,那悲痛和焦急的样子完全不想作假。刚才还颇有一件意见的大臣现在都不得不把思维都拉回来,先不管宁王是不是想造反,但现在边境的问题的确更加紧急。 皇帝的死就被这么暂时摁了下去,关注点都在从何处调兵救援。另外筹措物资也足够让户部头疼,国库好不容易才积攒了一点钱,这会立马又要见底了。 “调兵没有问题,问题是没有虎符如何能调兵?另外没有皇上的圣旨,这……” 宁王低垂着头,这些大臣的脑子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死。虽然没有皇上的旨意,就不能让皇后以皇帝的名义写圣旨吗? 反正玉玺和虎符一定都在皇后手中。 苏云染已经听见前朝谈论的事情了,现在都在等着她交出虎符。 “娘娘,虎符要交吗?” 苏云染点点头:“要,当然要。他们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就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吧? 苏云染转身进了屋里,从妆匣里的夹层取出了虎符。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还在很是很有分量。 没过多久,宁王就带着好几位大臣来求见。 “皇后娘娘,不知虎符可否交予本王了?刚收到边境加急文书,逐越的步子是越来越快了。”宁王也不想跟她兜圈子。 苏云染看着宁王和诸位大臣:“虎符就在本宫手中,但本宫想知道你们想要从哪里调兵?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物资筹集的进度又如何了?” 以前她要是问这些就是后宫干政,但这会谁要是敢跟她说这是后宫干政,那虎符就别想从她手中拿走。 宁王仔细跟她说了一下他们在大殿上商议出来的结果,对于宁王这个安排她倒是没有意义。至少听起来这调派还是比较靠谱的,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军队的位置和前线的距离都比较合适。 能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到边境,毕竟城池都丢了几座,再不阻止对方强行的脚步可就让人家势如破竹了。 苏云染听着很是满意地点头,先安排距离较近的军队先行,战斗力最强的距离又远的紧跟其后。 “另外,眼下情况特殊,还请皇后娘娘以皇上的名义拟圣旨调兵。”宁王已经看到她手中的虎符了,感觉事情好像比他想想的还有顺利很多。 “这个自然,宁王直接去安排就是,拟好了再给本宫呈上。”不就是要她盖个章吗? 家国大事算是解决了一桩,接着就是皇上的事了。 “虽然说为了眼下的局势不易声张,但皇上的尸身必须仔细看护着。接下来,你们还想怎么做?”说到这里她的脸色已经越发冷了。 宁王挑眉看她,这女人倒是很自觉。 “还请皇后娘娘放心,皇上的事我们必定会好好处理。等军资都筹措完毕,自然是该讨论继位的事。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何况外敌还在虎视眈眈。” 苏云染也没有什么表态,只是问了一句:“本宫要见桓王,宁王不会现在就要囚禁本宫吧?另外,本宫依旧在这里了,你们是不是可以将皇儿还回来了?” 这下可是换宁王懵了,那两个小皇子难道不是皇后的人藏起来了吗?他原本是以为皇后是故意装不知道的,可现在看她的样子,倒像是真的以为小皇子是被他的人带走威胁她的。 不对啊,小皇子被人带走了,难道这事皇后她真的不知道吗?如果不是皇后的人带走了,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宁王脑子飞快地转着:“皇后娘娘恕罪,并非本王不让娘娘见两位皇子。至于娘娘说的囚禁,这就更加荒唐了。娘娘是一国之母,这话真是让本王惶恐不安了。”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他身后还有内阁大臣,恐怕他现在才懒得跟她演戏呢! “本宫要见桓王,宁王要阻拦吗?” 宁王一脸为难地望向身后的大臣。 有位阁老站了出来:“皇后娘娘,桓王……桓王府失火,府中之人都葬身火海了。” 苏云染猛地一拍桌:“你说什么!你说的桓王府?” 天子脚下,一座王府的人都在一夜之间死了。这样的事情要是说是意外,鬼才相信呢! 大臣又重复了自己话:“娘娘,这事的确是事发突然,而且城外的大营都没有人前来营救。第二天京兆府去到现场清点了人数,整个桓王府是一个活口都没有。” 苏云染猛地站起身,可能是站得太快头晕了直接又倒下。 “娘娘!” “娘娘!娘娘节哀,这事大理寺和刑部以及鲲镇司都已经参与联合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另外……”大臣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秦王府也被全灭的消息一并说了? 让暴风雨来得再猛烈一点! 苏云染歪在兰溪身上,你样子看起来已经快支撑不住这打击摇摇欲坠。 “怎么会这么巧?”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死死地盯着宁王。 宁王却回给她很是无辜的眼神,毕竟无论是秦王府还是桓王府出事的时候他都还远在围场呢? “娘娘还请保重自身,毕竟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皇后娘娘主持大局。”宁王装模作样地说了这一句就带着人退下了。 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皇后很上道很配合。 这还没出后宫,宁王却又被悦橙叫住:“宁王殿下,皇后娘娘还有一件事想交代。” 宁王只好又折返回去,现在没有外人,他也就不装了:“皇后可还有什么吩咐?” 苏云染冷冰冰地看着他:“桓王灭门……是不是你干的?” 第五百九十五章 本王要得不多 桓王被灭门是不是你干的? 宁王听了这话摇摇头,嘴角挂着一抹无奈的笑容,那表情真是要多无辜有多无辜:“皇后娘娘,桓王被灭门的时候我跟你一样还在围场!那样的距离,你觉得我能办到吗?” 苏云染也冷笑着看他,他要杀人灭门又何须他亲自下手?他已经跟神衣教的人狼狈为奸,也不知道暗中还培养了多少势力。 宁王耸耸肩,一副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的样子:“反正我说什么皇后娘娘也不会相信,既然这样娘娘又何必问本王?皇后娘娘有这个功夫关心这个关系那个,还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如何说服那些老臣选一个能堪当大任人接替皇上的担子。” 苏云染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说,本宫要是直接在朝堂上说是你威胁了本宫,他们还会让你桌上那个位置吗?” 宁王摇摇头,他并不惧怕她会这么做:“皇后娘娘可别忘了,你还有一对双生子。啊,还有,梁鹤祯的养父养母,本王相信皇后还是会顾及他们的性命不是吗?” 苏云染点点头,看来宁王并不确定自己两个儿子究竟是不是她派人救走的。不过他们倒是不动声色将梁二海夫妇抓了,这个威胁还真是拿捏住了。 不过想要抓到梁二海夫妇并不容易,梁鹤祯最在乎的人当中,他们夫妇的分量很重所以在他们身边一直都有不少柳宅的人暗中保护。 说不动桓王他们的人抓到的梁二海夫妇是假的,又或者是抓到了的消息本身就是假的。 不过现在她必须装作被威胁到的样子,气得颤抖却又无处发泄:“你们留着本宫,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虎符为了传位名正言顺吧?” 宁王拍了拍手,忽然快走几步一下就到了苏云染面前:“皇后果然很聪明,难怪皇上从来都不介意后宫干政,还总喜欢让你在政事上出谋划策。皇后真不愧是……那位杀神的女儿。” 苏云染还要装作一副很是惊讶的样子:“什么杀神?本宫听不懂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听不懂不要紧,只要她的小命握在他手中就可以。 “皇后娘娘,本王也是总结了之前几位失败的原因。本王跟他们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没有占据‘地利’的优势。他们都败在了皇宫当中,而本王已经掌控了整个皇宫。” 宁王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很是怪异的表情。明明语气当中都是嚣张狂傲,可那眼神和表情却是无奈与痛苦交织。 这个人,还真是古怪得很。长得少年模样,心里却是被各种矛盾的情绪主导,这人绝对心理扭曲了。 “所以呢?占据了皇宫就万事大吉了?宁王,你哪来的自信?”苏云染语带嘲讽。 “本王没有自信,但皇后可以给到本王自信。要是这边出了岔子,本王就会立即向徐离本禹求助,毕竟他的宝贝公主在本王手中。凭着徐离本禹对你的宠爱,相信一定会有求必应。” 苏云染摇摇头,原来他们不仅是想从大邢拿到钱财还想要大邢出兵马以防梁鹤祯还活着带兵杀回来。另外恐怕还有另一层打算,那就是防止逐越背弃信义继续扩张。 “宁王这么自信,看来是已经派人去往大邢了。那不知道宁王是打算如何让我父皇相信你?” 宁王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跟之前的嚣张不同。他给她一个近似于同情的目光:“富临钱庄。” 苏云染眼眸中闪过一道暗芒,没想到他们已经查到了富临钱庄跟她的关系了。这一点,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世人还真是看走眼了。以前你还只是郡王妃的时候,大街小巷都在说你是祖坟上冒青烟了,从一个乡下村姑摇身一变成了皇亲国戚。 直到现在都还有不少人瞧不上你,实在是你这出身太上不了台面了。可谁能想到,不仅梁鹤祯是个流落乡野的皇孙,连你也是一个流落乡野的公主。” 苏云染冷冷瞥了他一眼,所以呢? “徐离本禹这座大山本王是撼动不了的,但用你来讨点好处应该不是问题。” “你想要大邢的兵马帮你平定将来可能起兵拨乱反正的军队,你想要的应该不仅是这些吧?” 宁王点点头:“当然,放着一个金山银山本王岂能不动心?富临钱庄里的钱,本王也要了。本王其实是希望皇后可以配合本王的,毕竟本王也不想费时费力去对付钱庄里的人。我知道,富临钱庄里的人可都是高手,所以不知公主殿下可否帮本王这个小忙?” 他原本并没有想用苏云染去收服富临钱庄的人,而是直接给钱庄扣上一个罪名直接查抄。出师有名,就算有人质疑也有理由搪塞。况且现在是战时,户部的人捉襟见肘的,莫名得了富临钱庄的财富估计还得在旁帮着他煽风点火。 不过他这会换了个想法,要是能兵不刃血也不失是个好办法。这样一来,整个富临钱庄都可以落在他的手中了。神不知鬼不觉,还能反其道利用富临钱庄去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官员。 “你既然知道富临钱庄跟我的关系,那你就应该明白我随时都有办法想我父皇传递消息。” 宁王无所谓地点点头:“这样就更好了,还免了本王费心思去跟徐离本禹证明你在我手上。” “来人,跟本王拿笔墨纸砚过来!” 他在纸上写了一个数字,然后对苏云染道:“皇后娘娘请吧!就按照本王说的这个数,本王现在就要调取这么多白银。” 苏云染看着纸上的数字冷笑一声:“宁王殿下,你动动手就要一千万两,是不是有点狮子大张口了?” 宁王一本正经地摇头:“不,本王要得很含蓄。就皇后娘娘手下的产业就已经很赚钱了,更别提钱庄了。另外,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本王还知道皇后娘娘手上还有几家粮行。” 什么都想要,这还叫做含蓄?他到底是对含蓄有什么误会吗? “皇后娘娘,写吧!” 宁王笑意盈盈,只是笑容从来不达眼底。 苏云染看着她,没有任何表情,却忽然冒出一句:“我感觉这些都不是你真正想要的。” 宁王也不知道是被她这话给说中了,还是觉得她这话莫名其妙,反正就愣了一会。反应过来之后,强行说了一句像是掩饰什么的话:“当然,本王想要的是至高无上的位置予夺生杀的权利。” 苏云染低下头不再看他,反正她是觉得他这话说得很是有欲盖拟彰的味道。 她低头分别在几张纸上写了几句话,然后用了自己的印章盖了上去。 “宁王可满意了?” 宁王一张张地看过,很是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觉得你还挺有意思的,从事发到现在,你都冷静得很。现在本王要你给什么你就给,真是配合到本王有些难以置信,不仅要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诈?” 苏云染嗤笑一声,这就是典型的没事找事的病! 不给就是不配合,配合了又觉得有问题。这疑神疑鬼的,还能不能好好聊了? 不管是不是有诈,宁王拿着苏云染亲自书写的凭证离开了。 兰溪有些担忧:“娘娘,这些物资随时都有可能成为敌人的助力。” 苏云染摇摇头:“放心吧,我相信他。” 兰溪一时间也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了。她心里也是相信皇帝的,可总感觉大批物资往敌人手里送,总是那么让人不踏实。 离开后宫的宁王首先就去亲自监督内阁拟旨,亲眼看到圣旨上盖着的玉玺心里可算是放心了一半。 虎符和圣旨都拿到手了,调兵还是要调的,做做样子还是要的。按照在朝堂上的计划,他挑选了自己人做先头的支援部队。 户部这次效率倒是挺快,第一批物资已经跟圣旨同时出发。 接着宁王不是去了富临钱庄,而是天牢。 之前梁鹤祯安排的重兵把守,现在都已经换成了自己人。 “走吧,我答应了别人送你离开天牢。”他看着牢里本铁链困住的人。 第五百九十六章 基因突变 宁王虽然没有将皇后的宫殿大门落锁,其实这样也不过是不想落人口实。外面看着好像跟以前没有区别,皇后在宫中还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只有皇后身边的人最清楚,除了皇后贴身婢女之外,其余的宫女都已经换了人,而且还比以前增加了不少人盯着。 不过宁王还算是有点人性,在吃喝上并没有苛待了皇后。除了限制了她的自由之外,任何来求见皇后的人都被宁王拿安排来照顾皇后的嬷嬷给推了。 这天夜里,一道黑影从窗外咻的一下跃入了屋中。 “殿下!” 苏云染立马从床上坐起身:“松二,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松二道:“宁王从天牢里把岳川带走了。我们派人跟踪,发现他们把人带出了城外一处偏僻的山庄。” 苏云染点点头,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现在皇宫已经落在了宁王手中,作为诚意当然是要把岳川救出去才能对神衣教表忠心。 “另外桓王和秦王都已经被怀将军安置好了,娘娘无需担心。京羽卫和卫城军都已经严阵以待,就等着皇上回来。” 苏云染心下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也笃定梁鹤祯已经被派人营救桓王和秦王。可对方来势汹汹,而且还是多地齐发来拖拽住各方势力。饶是准备再充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但幸好这次还是应对下来了。 “有皇上的消息吗?” 松二摇摇头:“目前暂时没有,之前倒是收到了一个消息,两位小皇子还有易风先生都跟皇上在一起。” 知道儿子丈夫都安全,苏云染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就算自己现在被困在后宫也没有关系,反正宁王是要留着她的性命的。 就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京,估计还得再等等,等到所有人都露了面。 她这两天也是不停地在想着,禹城伯到底只是宁王的人还是神衣教的人?他到底是不是圣主?还是说圣主还在隐藏着? 现在救走了岳川,这个有着跟永王一模一样的容颜皇子。若是宁王不配合的话,神衣教是不是完全可以将他踢出局在扶持岳川登基? 虽然岳川在性别上跟正常人有些区别,但谁也没有办法证明这一点除非直接上去扒人家裤子。就凭这张脸就可以直接取代永王,至于永王怎么复活,大可以说是局势所逼只能假死逃脱。 也不知道宁王在救走岳川的时候有没有这种觉悟? 他可是随时都有可能成为神衣教的弃子。 “派去盯着禹城伯的人有什么消息吗?” 松二迟疑了一下:“很奇怪,禹城伯自从回到京中之后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状态。不是整日在家中看书,就是接受那些秀才拜访求教。” 这个禹城伯还真是很古怪。 “让人重新调查禹城伯的家族可有消息?” 之前她调查过禹城伯的资料,可惜卷宗不是丢失就是虎头蛇尾的。 “查到了一些。禹城伯父亲长孙懿,与先帝的关系十分亲密。但在朝堂之上很多观念却与先帝相悖,是越发不受先帝待见,久而久之在官场一直受排挤,后来他心灰意冷干脆辞官归乡。” 苏云染皱了皱眉,就这? “我瞧着先帝对长孙巳的感情很奇怪,如果他父亲是因为先帝不喜在官场上受了排挤而辞了朝堂,那后来先帝就没有道理对长孙巳那般亲厚。” 苏云染满是疑惑,她可还记得先帝是真的对长孙巳和颜悦色的。每一次见到长孙巳都和蔼可亲,这份和蔼可亲里都似乎有些亏欠似的。 “长孙巳的母亲呢?” 松二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像:“长孙巳的母亲是商贾之家的嫡女,只因是出生商贾一向不受长孙懿待见。即使身为伯爵家的主母,在荣京的权贵的圈子里却很少有人见过她。属下费了不少周折才拿找到了她的一幅画像,但她不过三十的年纪就已经过世了。” 苏云染接着烛火看了画像中的女人,长相不算美,但很大气,也耐看。 商贾之女嫁入了伯爵府成了主母,这还真是高嫁了。如果不是真爱的话,那就是图了人家商贾的钱财。 从刚才松二说的,长孙懿根本就不待见这位出身商贾之家的妻子,这就说明了不存在真爱的可能。 伯爵家缺钱才娶了长孙巳的母亲? 这里面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吧?娶什么出身的妻子也是人家家事,轮不到外人置喙。 “有长孙懿的画像吗?” 松二又拿出了一张画像,长孙懿的画像宫中是还有存档的。苏云染之前看过,但现在再跟他妻子的画像放在一起她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长孙巳跟他爹娘长得都不像,就长孙巳那样清贵的长相跟他爹娘一比就好像是基因突变了。”苏云染看着面前两人的画像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松二一脸不解:“基因突变?”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你不觉得吗?他母亲长相很普通,也就是长得比较大气,看起来就很能干很精明的样子。他父亲更偏向武将的长相,轮廓和五官都比较硬朗。而长孙巳呢?虽然并不算娘,但的确很清雅俊逸,跟他爹娘的长相完全不同。” 说完全不同都是比较委婉了,这只能说毫不相干。 松二脑子转了转:“殿下的意思是……长孙巳不是长孙懿的亲生儿子?” 苏云染摇摇头,这倒也不好这么武断。不过长孙巳的长相的确太过出色,他父母的基因显然没有这么好。 这个长孙巳还真是越发有神秘色彩了。 “继续查,就往长孙懿后院查!他可还有其他姨娘什么的?” 松二摇摇头:“没有了,长孙懿只有一个妻子,并没有小妾。他跟妻子也只生下了这么一个儿子,辞官之后就带着妻子回了康州老家。他们康州老家所在的村子在七年前就被洪水淹没,活下来的人也早就搬离了。依旧派人继续追查当年幸存者,但目前还没有消息。” 苏云染沉默了良久,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哪去了。 松二唤她几声:“殿下,可是想到了什么?” 苏云染回过神来,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事没有表面上调查的那么简单,一切都好像是意外,但又感觉都是人为的安排。 松二不解:“殿下认为的人为安排是指什么?” 苏云染目光灼灼望着一片窗外的夜色,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丢失的资料、长孙巳的皮相、辞官、老家被淹没……” “再多加人手继续调查,长孙巳身上一定还有什么被忽略了。或许应该说一定还有什么被刻意隐藏了,这隐藏的东西或许是解开我心中疑惑的根源。” “殿下是认为长孙巳就是圣主吗?” 苏云染摇摇头,虽然她觉得他很有嫌疑,毕竟他从外貌到气质都极具欺骗性。如果他是圣主,她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松二,你再重点查一下当年长孙懿辞官的原因。长孙懿跟先帝感情很是不错,听闻当年也曾一起人太学。受了一样的教育,就算政见上有所分歧,也不至于正值壮年就辞官了吧?而且按照一般情况来说,这个年纪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问题,皇帝是不会轻易允许辞官的。” 苏云染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思路是对的,别人辞官都是告老还乡,他一个蒙圣恩被封为伯爵的人,没道理这么轻易辞官。 而且辞官的理由是什么?在朝堂上直接说,老臣与皇上政见不合受不了了,所以要辞官不干了? 直觉告诉她,长孙懿当年辞官的原因没有这么简单! 松二领命应下,想要调查这件事有些麻烦。当初跟长孙懿关系较好的官员都已经要么早就已经死了,要么就是成了宸王党羽后来被清算了。就是桓王也在那一段时间里不在朝中,所以知情人很少。 “或许可以问一下秦王。”秦王的资历在,或许他当初还亲耳听见了长孙懿是怎么辞官的。 松二拍了拍自己额头:“是啊,属下究竟把秦王给忘了。不过这次秦王病了,年纪大了又经受这样的折腾,情况有些不乐观。” 苏云染闻言背过身去,片刻后她拿出一些包好的药交给松二:“这些都是一些调节身体的药,并不会与其他药材起冲突。你送去给秦王,顺便问一下长孙懿的情况。” 第五百九十七章 使臣 这一晚,苏云染做了一个梦。 梦境断断续续并不连贯,时而是兵荒马乱炼狱,时而是风花雪月人间。 最后她是在幼儿的哭声中惊醒,她梦到了自己儿子身处一片火海只能无助地啼哭。 “娘娘,可是做噩梦了?”悦橙点着灯走进来,虽然外面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苏云染深吸一口气,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估计是刚听了松二禀报两孩子跟梁鹤祯之前去了边境心里实在担心所致。 “宁王已经已经从钱庄调走了不少银钱了吧?还有粮行,也不知道他是打算运往何处?”宁王倒是沉得住气,拿了苏云染的印信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控制钱庄。 “奴婢也觉得纳闷,这世上还有人拿到钱庄印信不急着去调取的。就算是再沉得住气不拿钱,起码也会先打探一下钱庄能拿出来的银钱到底有多少。” 那可是富临钱庄啊,手里的财富完全可以说富可敌国,至少远超目前的大启。 兰溪断了热水进来给她洗漱:“大启这边的情况大邢那边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若宁王真要调取所有能周转的现银,这会不会让钱庄出现问题?” 苏云染把印信交出去之时就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既然宁王选择跟她要印信而不是强行给钱庄安装一个罪名去查封店铺,这就说明他很清楚钱庄的吸金能力。 端掉一个钱庄容易,但这并不划算。留着钱庄还能继续钱生钱,若是直接端掉,还会引出不必要的麻烦。至少一定会有不少商户权贵闹事,跟钱庄有来往的人太多了。 与其大动干戈地查封,还不如留着继续钱生钱。 将富临钱庄为自己所用,那简直稳赚不赔。何况他们都能查到钱庄听领于她,那就应该也查到了钱庄不光是钱庄还是个传递消息的暗桩。 又能截到消息,又能随意调取真金白银,估计这会宁王都要在梦里笑醒。 刚用过早膳之后,就有几位位列一品的大臣过来见她。 “娘娘,眼下的局势复杂,皇上秘不发丧两位小皇子又尚且年幼。我等想了想,还是有必要请皇后娘娘暂摄朝政。” 苏云染在诸位大臣的脸上扫了过去,有的并非是心甘情愿来请她。可见朝堂上还是有不少人不满宁王以皇储的身份在朝堂上发号施令,其野心是个人都能明白。 可明白归明白,梁鹤祯到底还是留下了两个皇子不是? 就算是年幼,也可以先请皇后垂帘听政,再另外选四位辅政大臣。宁王的野心昭然若揭,再加上桓王和秦王的死,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心中不服宁王这样的人上位的大臣不少,所以他们宁可选择年幼的皇子上位,也不想让宁王这种铲除异己的人登基。 虽然知道这些大臣也并不是真的希望她一个后宫夫人垂帘听政,这大概也就是个拖字诀。她就像是个工具人,就是个摆设的吉祥物。将权利划分给了辅政大臣之后,臣子的权利越来越大,宁王也只能与他们平分秋色。 这的确是个完美的拖字诀,但这个办法能拖多久就不好说了。 现在也不由她这个皇后拒绝。 换上一身雍容华贵的宫装,苏云染头坐上了龙椅边上。隔着帘子,苏云染却似乎能将台阶下的大臣表情都看在眼底。 宁王心中是不满的,但他也不好表现得太急切。现在朝中已经有人在议论桓王和秦王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虽然没有证据,但他的动机太明显了。 这种时候他也懒得去给自己辩驳,但也不好将其他大臣逼得太紧。 宁王率先走了出去,粮草物资和军队都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就会顺利到达边境。 苏云染语气透着担忧:“丢失的城池越来越多,光是这第一批的物资压根就不够大军支撑多久。户部、兵部还是要加紧筹措物资才行,另外本宫思来想去觉得在这件事上我们有必要两手准备。” 内阁的老臣站了出来:“娘娘所言极是,根据最新的塘报,我们丢失的城池已经有五座之多。虽然塘报上也说随着逐越战略的纵深,他们的补给有些跟不上。这前进的步伐是慢下来了,但对方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 宁王一脸忧国忧民:“若是此时再让对方的补给跟上,岂不是还要继续深入?” 补给要跟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毕竟逐越的物资也是有限的。之前又出了那么多事,这会还真是不好估量对方手里还有多少物资可以供前线继续打仗。 苏云染道:“今早刚收到的消息,逐越这两日都在占领的城池修整。虽然我军撤退的时候也带走了不少百姓,可到底是有不少老弱妇孺来不及转移。现在敌军在他们补给跟不上的时候,就跟我们的百姓抢粮食,我们的百姓情况堪忧。” 朝堂上气氛又压抑了几分,苏云染叹了一声:“诸位,若是我方大军不能及时阻止对方继续扩张的脚步,我们就不得不先退一步。冷静地纵观全局,目前的局势我们是完全处于劣势,求和似乎是目前最稳妥的法子。诸位卿家,对此事如何看待?” 在对方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去求和,面子这东西是肯定要丢的,这都还不是最重要的。这会去求和,还不知道对方要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苏云染心中倒是有点数,逐越想要铁矿山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若是大启主动求和的话,那对方要开出的条件首先就是矿山。占据的城池,他们也不可能全部退还,至少也要占三城。 苏云染能想到,这些朝臣自然也能想到。 但没有办法,目前大启的情况的确太危险。就算是去讲和,人家也不一定就乐意。毕竟对方占据了优势,自然也就掌握了主动权。 当然,这一切的推断都源于朝廷现在得到的消息,而这些消息都是假的。 苏云染在表现出无比痛苦又纠结之后,还是肯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主动求和是目前减少伤亡的最好的办法。就算调了大军赶往边境增援,这中间的时间差,不知道还有丢失几个城池。我们等得,可被困的城池的百姓等不得。逐越的军队是不会善待大启的百姓,他们只能等着我们救他们。” “娘娘此言是有道理,但求和便等于是把主动权交给了对方,万一对方开出了天价的条件……大启的国威不在,我们还剩下什么?” “依臣看,再等等。不是已经调派了位置比较靠近的驻军先开拔去增援吗?后续还有距离远的也已经行动,要不还是先看看能不能一战吧?刚才娘娘不也说了,对方补给不足,说不定这就是我方的机会!” 战争是不能拖没错,但也要根据具体的情况来定夺。 一时间朝堂上主战和主和的分了两派,各说各理,最后谁也没有办法让对方信服自己的理由。 宁王目光幽深竟半天都不语,光看着大臣们争夺不休。苏云染不免要偷偷打量他的神情,这会不开口了难道是有了别的主意? “宁王,你有何想法?”这种随时给人点名的感觉,好像还不赖。苏云染暗戳戳地过了一把皇帝的瘾。 宁王像是刚回过神一样:“本王在想,若是求和,我们又还派谁去做使臣?” 这是个大问题。 能当使臣的,那可都得有大智慧才行。脑子要转得够快,嘴巴还是利索,毕竟当使臣的都要舌战群儒。 “那宁王可有人选?” 宁王撇过头好像是在朝臣中找了一遍,过了好一会才像是几番思量过后才做了决定:“本王觉得禹城伯长孙巳堪当此任!” 刚才还争论声不断的大殿顿时安静了下来。 禹城伯此人美名在外都知他备受文人推崇,看起来好像的确是个当使臣的人选。 苏云染配合地点点头:“诸位卿家可还有其他人选?” 有强大的知识储备的人不少,可这些人都死内阁的老人了。这把年纪要他们穿越战线去求和,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的活到跟对方讲和。 年轻的怕是担不起这个重任,毕竟都知道这种条件下逐越肯定是要漫天要价的。若是谈不好,就成了大启的罪人。这绝对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活,一时间谁也不想接。 “回禀皇后娘娘,老臣也推举禹城伯长孙巳。禹城伯惊才绝艳,定能堪当大任!” “臣附议!” “臣附议!” 第五百九十八章 君主不好当 禹城伯府,长孙巳正坐在树下抚琴,白衣胜雪公子如画。琴案上还燃着一炉沉香,袅袅升烟,增添了几分雅致。 他的对面斜靠着一个穿着玄衣浑身都散发着慵懒气息的人,身边的棋局是个残局,他手里捏着棋子已经不知道盯着这棋局多久了。这个局,他是真破不了了。 随着琴声落下,他也终于苦笑一声将棋子落回棋盒里。 长孙巳轻笑:“阿川,看来这是无解了。” 玄衣男子回过头来,对着长孙巳微微一笑:“从认识你开始,我就没赢过你。世人都知你文采无人可敌,却不知你棋术也是举世无双。” 这人长着一张与永王一模一样的脸,正是那被宁王从天牢救走的岳川。 长孙巳闻此言并没有太多反应,像是这样的话已经听得麻木了。他的矜贵他的才华世人皆知,他已经无需去刻意像世人去证明什么。 两人正闲聊着,管家匆忙来报:“伯爷,宫里有口谕请伯爷接旨。” 长孙巳没有迟疑立即起身去往前厅。 见长孙巳要下跪接旨,宣旨的公公立即向前虚扶了他一把:“只是口谕,伯爷无需多礼。” 对外是皇上的口谕,命长孙巳着手准备去往边境与逐越大军求和。 长孙巳听这口谕倒是有些好笑,朝堂上这些人也是很虚伪的。知道这是吃力不调好的活,谁也不会争去干。那些代天巡狩、各地赈灾的活每次都有人抢着干,毕竟有油水可捞。 像眼下边境战事,尚在天子脚下都能感到边境的形势危险,真到了边境,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乱象。命好还能活着去活着回,命不好还不等跟人求和就已经不知道死在谁的刀下了。 吃力不讨好啊! 宣读了口谕之后,宣旨的公公又小声对长孙巳道:“伯爷今日且命人收拾行李,另外皇后娘娘请伯爷申时初到御书房叙事。” 长孙巳点点头,相信皇后让他进宫为的还是求和的事。 送走了宣旨公公,身后的岳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长孙巳身后:“皇后竟然也想让你去边境求和,看来这次在围场你已经被她记上了。” 怀疑他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吗?长孙巳不以为然,那些大人想把他推出去挡箭,他反而还乐见其成。 岳川满脸担忧:“你不会是真的想去吧?先不说逐越那些人并不知道我们背后的交易,万一他们一个不小心就……我觉得这事应付着就行,你只管离开荣京半道上下车离开,我来安排人替你去一趟边境。” 反正就是做做戏,也没有必要非要他真的去到边境。 长孙巳沉默了良久却道:“不,我还真的就得亲自去一趟边境。” 岳川满脸的不赞同:“何必去冒险?” 长孙巳背着手目光幽深,这些天他总感觉有什么被他忽略了。他到现在都想不清楚究竟有什么被他忽略掉,可此时他却凭着直觉拨动了自己不安的心绪。 是边境的战事让他觉得不对劲。 “边境的情况不是一直都有消息传来吗?眼下的情况你还是留在荣京最好,万一梁鹤祯真的还活着,现在让你去边境那就可能是调虎离山!”岳川是十万个不赞成他去边境的,但他也知道长孙巳下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放弃。 岳川沉默了良久又道:“这事是宁王一手促成,这本来就是你的主意?”他并不认为宁王有那脑子。 长孙巳点点头,他原本也只是想试探一下朝堂的风向。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的确有必要前往边境一趟,最近传回的消息都是在他们的预料之中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感觉有些太顺了。 岳川很是无奈,太顺难道不好吗?就因为太顺利了就要冒险亲自去一趟,万一真如他所料边境出了问题,那他去了也是羊入虎口。 可如果边境并没有问题真的只是调虎离山,那荣京这边就可能会出问题。他这个时候不在京中,只怕事情很难善终。 虎符已经在宁王手里了,无论是京羽卫还是卫城军都可以随意调用。就算桓王还活着,他手里也没有兵力可以跟宁王抗衡。 这也是长孙巳放心离开荣京的原因。他其实也怀疑过桓王和秦王是不是真的已经葬身火海,毕竟当初他想要的是桓王和秦王的头颅。可最后的结果却是双方鱼死网破,他的人只有一人活着回来。 他说亲眼看到桓王的头颅被斩下,但他们也来不及撤退就被突如其来的人给围住了。他重伤被当成了死尸,趁着都在救火他逃了。人是逃了回来,可也只留下桓王已死而后重伤难愈也死了。 事到如今能压根就没有人能证明桓王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他其实更倾向于桓王还活着。毕竟唯一逃出来的死士说了,到了最后关头竟然来了一伙人。 这伙人的身份无人知晓,他派人去查了,可这些人就像是压根没有出现过似的。来得突然,消散得也很突然。 一想到这种诡异人,他就不由往黑羽卫身上想。 黑羽卫还真是个迷,存不存在都是个迷。关键这个迷还经常跑出来跟他做对,想找他的踪迹还不能。 “阿川,我感觉这次我好像有些失算了。果然是很多事情都不能操之过急,这一次我有可能一子落全盘皆输。” 岳川拍拍他的肩膀无声地安慰:“怕什么,输了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我们已经没有是什么可输的了,所有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长孙巳转过头看他,轻笑一声搂着他的肩膀就像是初相识一般相视一笑。 皇宫之中,苏云染看着面前的宁王冷着脸道:“求和宁王觉得有几分把握?” 宁王却反问她:“求和的想法是皇后娘娘先提出来的,本王以为皇后娘娘心中应该早有答案。” 苏云染勾唇一笑,只是这笑容是越发地嘲讽了:“本宫倒是相信能和平解决,毕竟这应该也是你们想要的结果不是吗?” 皇后这话听着似乎是话里有话,莫非是已经察觉到逐越大军跟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了? “双方能止战,那就再好不过的事了。毕竟这对于我们大启来说的确是好事不是吗?” “宁王就不怕逐越人心不足蛇吞象吗?你们就不怕逐越违背你们的约定继续扩张吗?” 宁王仰起头一脸不解:“娘娘此言,本王不明白。” 苏云染也懒得跟他继续兜圈子:“那我们就说点明白的,不知道宁王从钱庄调取了多少银钱?我这钱庄该不会马上就要关门大吉了吧?” 宁王这次是真的笑了起来,打心底的开心。毕竟见识到了钱庄的钱财之后,他一扫阴霾,顿时就对未来生出了无线遐想。 当然,当他查看了富临钱庄的资金之后同时也在心里不由发出两种感慨。 第一,他感觉自己以前真是个穷人。 第二,光是一个富临钱庄就已经富可敌国,那拥有大大小小金矿银矿的大邢国,到底富成什么样? 他果然是穷人,已经被贫穷限制了想象,无法想象出大邢的国库里是怎样的震撼人心的财富。 有那么一瞬间,心里的贪欲在叫嚣着,如果能拿下大邢国该多好?有了财富,统一天下似乎也就不远了。 这一瞬间他同时也对徐离本禹很是不解,都说他是杀神,他拥有那样强大的军队和那一座座取之不尽的金山银山,为什么不继续扩张版图? 心里想着宁王的脸突然就扭曲了起来,目光投向苏云染脸上的表情很是怪异:“当你拥有金山银山和强大的军队,你的下一步行动是不是会继续军事扩张?” 苏云染被他问得有些莫名其妙,这话题是不是转得有些太快了? “只有莽夫才会只想着扩张,而不懂如何善后。一味的寻求扩张那是好大喜功,你把江山打下来了,却没有办法让百姓诚服于你,那结果只会是稍有一点风吹草动百姓就会反你。” 苏云染说完这话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敢情他这么问,是不是想到了她老爹? 他老爹打下了西域之后就没有再进一步扩张版图,而是静下来心来教化百姓,让西域认同大邢的文化。只有让西域有了归属感,大邢对他们的统治才会更加牢靠。 “你是好奇我父皇为什么没有继续扩张版图吧?” 宁王挑了挑眉没有吭声。 “都说守江山比打江山更难,宁王觉得呢?” 宁王沉默了良久:“的确是这么回事。” 苏云染笑了笑:“所以说宁王要是有机会应该去西域看看,你去西域就会明白为什么他没有忙着继续扩张。” 她忽然觉得自己更像个长辈在劝导小辈:“宁王,君主不是那么好当的。” 第五百九十九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娘娘,禹城伯进宫了,现在正跟几位大臣在御书房等候。阁老请您和宁王殿下过去。” 苏云染转头望了宁王一眼:“宁王殿下想要的,未必能成真。从围场回来之后,本宫冷静地想了很久,冰窖里的尸体真的是皇上吗?” 她只是给了宁王一个眼神,意思很清楚了,她相信梁鹤祯还活着,而且还会回来阻止他们的一切阴谋。 虽然宁王也很清楚梁鹤祯极有可能还活着,但苏云染这话并不会在他心里造成多大的影响。 这条路已经迈出那就不可能还有什么回头路。 有一点长孙巳说得没错,天下归心之后万事都成定局。没有时间了,即使计划仓促他们也没有办法继续等下去了。再等,大启的江山就稳固了。 百姓安居乐业,这种时候再来夺江山,那就只有一个结果。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这人心是得不到,还会被永生唾弃。 宁王轻叹一声,其实他也是很有抱负的人。他的母妃一直都告诉他,他是父皇最宠爱的小儿子,对他也赋予了最大的期望。以前他在藏拙,为了避开皇位的争夺。现在称帝的道路已经清扫干净,只剩下一个梁鹤祯。 走到这一步他情非得已,可也无可辩驳。 他原本是可以做一个闲散王爷,也可以做皇帝的左膀右臂。他最开始是这么想的,可是母妃却每天都在告诉他,他但凡在梁鹤祯面前展露出自己的抱负,那就一定会给自己和母妃带来灭顶之灾。 母妃不相信梁鹤祯能放过一个有才华有抱负的王爷活着,要么一直藏拙让自己看起来就像个庸才平庸地过一辈子,要么就站在最高处谁也无法再威胁到自己。 他犟不过母妃,他从小就这样,无论是吃穿的喜好还是自己的兴趣都不由自己。母妃说他喜欢的是什么,那他就喜欢的是什么。母妃从来没有问过他,这一切她强加给他的喜欢究竟是不是他真心喜欢的。 他不能问,问了母妃就会伤心欲绝,认为儿子跟她离了心她活着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害怕这样的场面,每每想起就觉得让他窒息。 既然听从了母妃的话走上了这条路,那他就一定要做到最完美。或许他也只是缺少一个机会,等他当了皇帝未必就不如梁鹤祯。 苏云染不知她离开之后,身后的宁王思绪千回百转想了那么多。她进入御书房的时候,视线就一直落在禹城伯身上。 这目光不似旁的女子见到他的那种灼热目光,没有爱慕没有钦佩更加没有赤裸裸的狂热。她的视线,是审视是怀疑也有两分没由来的厌恶。 “禹城伯,今日朝堂之上诸位大臣都举荐你去边境与逐越和谈,不知道你自己有什么看法?” 禹城伯躬身道:“边境战乱百姓受苦,逐越大军占领了城池会不会无端屠、杀我国百姓还难说,另外逐越后方补给不足,城中剩下的粮食怕是会抢夺。形势严峻,无论是战还是和,这次大启的损失都是难以估量的。” 看吧,这忧国忧民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魔教头子。 苏云染很是赞同地点点头:“的确如此,眼下边境形势比人强,和谈怕是也不容易。对方提出的要求说不定会很过分,但眼下我们吃亏是避免不了了。”丢了城池,还不知道要赔多少钱财。 禹城伯一脸为难,逐越的形势一片大好,即使后勤有些补给不上,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继续霸占这城池不放。再让他们继续推进,大启的版图不知道还有怎么缩水。 “最大三座城池,另外铁矿山是他们的主要目的,想要他们将控制权交还回来是绝对不可能的。其实派你去和谈只是第一步棋,我们也并没有将大启的希望都寄托在和谈上。”拖时间才是真的,反正对方的后勤也跟不上。 “到了边境禹城伯也可以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等我方援军的主力到达也好清楚对方的虚实。他们攻下城池容易,但想在后方补给跟不上的情况下守住城可不容易。” 禹城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看来皇后娘娘和谈的真正目的并不在讲和,一是为援军拖延时间,二是为试探对方虚实。” 可他说着却摇摇头,这想法是很不错,可做起来就很难了。这可真是要难为死他,他孤身深入敌营跟人和谈,结果自己都是不诚心的,这谈判还怎么继续下去? 皇后啊,你确定不是让我去敌营主动送人头吗? 本以为这样已经很过分,可没想到皇后竟然又补了一句:“还有第三点,希望禹城伯到了边境之后,可以安抚困在城中的百姓。有必要时,最好能跟军队配合,救出城中百姓。” 如果刚才还是怀疑皇后是想让他去送人头,这会他觉得皇后就是故意的。 这样艰巨的任务,臣,做不到啊! 心里苦脸上的笑容更苦,但他不说:“臣,尽力。” 几位大臣也纷纷出来将禹城伯夸了一顿,反正敲定的人选是他,成不成事,能不能活着回来的人都是他。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对他一顿猛夸,毕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死道友不死贫道。 长孙巳岂能不明白这些人心里的小九九,不过他也不在乎。 “娘娘,边境的事一时之间也没有那么快能平息。倒是皇上的事……不宜再拖了,国不可一日无君!” 话题一下转到了皇位上,这就让刚才还团结友爱一致对禹城伯的大臣们,开始互怼对方了。 “这事毫无疑问,宁王殿下已经成年,更是太傅亲手教导出来的学生。宁王虽然没有立下军功,但这次围场的事都是他在主持大局,可见殿下有能力处理家国大事。” “宁王这次的嫌疑也不小!皇位就应该由正统继承,大皇子心性沉稳又勤奋好学,先帝都对他赞誉有加!” 苏云染扶额,这位大人你是认真的吗?她家老大性格是比弟弟稳重一点,但这么小的年纪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他沉稳又勤奋好学的?这样闭着眼夸,她这个亲娘都说不出口啊! 宁王咳嗽一声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诸位先听本王说一句。” 接下来的话是对在场的诸位大臣说的,可是他的目光却一直与苏云染对视着:“有件事一直瞒着大家,实在是因为担心传出去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控制。两位皇子……是本王保护不力,竟然那些好战的部族将他们掳走了。” “你说什么!”到现在这些大臣都还以为两位皇子是在围场受到了惊吓所以皇后将他们保护起来,不让外人惊扰他们。却没想到两位皇子竟然压根就没有回到荣京。 之前在皇后一行人从围场回来进入荣京城之时,各家的探子就已经在街上打队伍里的消息了。其中也有人发觉没有两位小皇子的影子,但当时并没有引起注意。 毕竟只是两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孩,或许是赶路太累病了累了睡了,所以没有人发觉他们的存在。现在确定两位皇子压根没回来,这会是当下就惊出一身汗。 两位小皇子没有回来这代表什么? 这就代表着这皇位就只能落在宁王头上了,没人能跟他抢了! 震惊过后,大殿归于平静。 一点声音都没有,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不一样的表情。 “之前宁王不是说那些叛乱的部族将领和王爷都已经剿灭了吗?既然都剿灭了,那为何没有救回两位小皇子?”沉默了良久之后,可算是有个人提出了一个有脑子的问题了。 宁王长袍一撩直接跪下,他跪的不是上头的皇后而是梁家的列祖列宗:“我愧对皇上,也愧对父皇更愧对列祖列宗!叛乱的部族虽然已经清缴干净,但……小皇子的下落却不知所踪。” “本王还留了人在那边继续寻找,但今日刚收到最新的消息说……兵败那日作乱的小王爷亲信带着小皇子逃上船入海,结果船翻了。” 这就是说……小皇子已经死了。 完了,完了,全了完了。皇上就两个儿子,都没了,这皇位就是皇后想给儿子守住也不行了。 这会就连最坚持扶持小皇子上位的阁老也转了风向:“天命不可违,这是命啊!既然如此,那……” “这事是不是太仓促了些?各位,两位小皇子是不是真的葬身大海这不过是宁王的一面之词。既然现在逐越还在虎视眈眈,也不宜将皇上坠崖身亡的消息传出去,那不如继续加派人手调查小皇子线索。如果真的葬身大海,那老臣也就不执着什么了。” “皇后娘娘……” 苏云染深吸一口气,那可是她的儿子她必须表现出来很悲痛的样子才行:“本宫也希望只是一个误会,他们都还活着。加派人手,务必寻回他们。至于皇位……这皇室倒也不止有宁王一个。” 第六百章 前太子 大安,皇宫。 文敬帝斜躺在榻上,手中还拿着一本奏折,人却是已经睡着了。 若是走近一些看就能看到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在微微颤抖,脸色透着蜡黄,眼底的乌青无一不在显示着他的身体状况十分堪忧。 “皇上……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走近却不敢大声喊他。 文敬帝缓缓张开眼睛,眼睛有些浑浊半天才像是看清眼前人似的:“什么时辰了?” 总管赶紧向前扶起他:“已经是酉时了。齐王殿下在殿外求见。” 萧丌脸色有些凝重,走入殿中请了安便直接说说明了来意:“父皇,我们跟补给的队伍失去了联系。不仅是补给的部队,深入启国边境的主力部队也失去了联系。” 文敬帝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什么叫失去了联系? 之前不是还说我方有内应一切都十分顺利吗?不是大军已经攻破了对方易守难攻的南大门吗?前不久他才收到主力大军传回的消息,主要是补给跟不上希望朝廷加派人手。 他今天才跟大臣们商量出对策,他们可是把逐越全国的储备粮都拿出来为正常战争做准备了,结果现在却告诉他队伍失去联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咳……”文敬帝一时激动,立马咳了起来。这一次对大启动手他可是赌上了逐越的家底了。 萧丌瞟向皇位上的父亲,他也明白这一次若是输了,那逐越未来的二三十年甚至更久都将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当中。 要么全国从上到下都穷倒要勒紧裤腰带,要么就是穷到被他国践踏毫无反抗能力。 他一开始其实是反对这次行动的,即使神衣教说得再天花乱坠,他都谨慎地考虑过眼下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但他的父皇却像是被人蛊惑了一样,不管不顾说什么也一定要在他在位时拿到铁矿。有了铁矿,逐越的武器就不会捉襟见肘。逐越的崛起之日,就在夺下铁矿之时。 萧丌也有同样的野心,但他有时间所以他会考虑得更全面一些。他知道现在动手并不是最好的时机,毕竟逐越压根就还没有从低谷中走出来。现在跟大启宣战,即使有内应,他估计过成功的几率也不会太高。 此时此刻萧丌的心情是复杂的,萧悦已经被废了太子,萧慎也不装了。这两人对皇位估计也是势在必得,萧慎若是真能得到大启的扶持,他能夺皇位的几率就更低了。 都已经病成这样了,太子位却还坚持不立,他是真不懂他这父亲究竟再想什么?难道他还想霸占着这个皇位到棺材里去吗?都快死的人了,却半点自觉都没有。 萧丌想着,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愤恨。 文敬帝望向他的时候,他正好低下头掩去了脸上的情绪:“父皇息怒,保重身体要紧!” 文敬帝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萧丌敛去心底有控制不住的杀念,语调变得十分平和:“事发突然,之前我们得到的消息只是大启派兵绕道突袭了补给部队,但对方人数少并没有办法给我们造成多大的伤亡。” 文敬帝听闻此言就更加生气了,这还叫没造成多大伤亡?都已经失去联系了!说不定这就是大启的诡计,这会补给部队是否都还活着都是个问题。 萧丌却十分笃定自己得到的消息:“我方补给部队派出有两千人,而对方来拦截的兵力不过是百余人。这样的差距,对方还是日夜奔袭绕道而来,绝对没有那样的战斗力可以以少胜多。” “至于为何失联,说不定是被对方强制住了。儿臣已经派两拨人去往大启,一拨人最终补给部队,另一拨人直接去往大启边城联系主力部队。最快这两日应该就会有消息传回。” 他迟疑了一下又继续补了一句:“父皇,这场战似乎有些变数。” 文敬帝抬眼看他,这个儿子的心思是越发的深沉了:“这事务必查清,要快!战场的事本来就是瞬息万变,要是我们抓不住这次的机会,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萧丌的目光在文敬帝脸上停留了一下,父皇病态的脸上写满了疯狂,无论他怎么劝看来都是徒劳了。 萧丌行礼退下,文敬帝却忽然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朕知道你的心思,朕这般做也是为了逐越的将来!” 脚步顿住,萧丌只是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这江山迟早都是要交给你,朕只是想在去见列祖列宗之前能有一番作为,这样才有脸面去见他们。三儿,朕只是想把最好的江山交到你手上。” 萧丌猛地回过头看他,而文敬帝却不再言语又靠在踏上闭上双眼。 萧丌心里卷起波涛,父皇刚才所言可真? 他定定看着文敬帝好一会,这话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父皇若是真的有心想要立他为继承人,又为何迟迟不当着大臣的面立他?他都病成这样了,难道会想不到他一死,萧悦和萧慎都会为了皇位跟他斗起来。 若说以前他身体好早早立了太子,那太子就成了活生生的靶子。可现在不同,他这身体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不立太子反而会出事。 心中激起的惊涛骇浪终于在短暂的思绪之后归于平静,父皇这话更像是在骗一个无知的孩子。说什么要把最好的江山交到他手中,或许只是怕他等不及会对他动手吧? 他和萧悦还有萧慎,究竟谁才是他意属的皇位继承人? 出了皇宫,心腹林钦迎了上来:“殿下,皇上没有怪罪您吧?” 萧丌摇摇头上了马车:“萧悦和萧慎可有什么异动?” 林钦回答道:“萧悦一切如常,毕竟皇上收回了他所有权利将他圈禁在府中不得外出。至于萧慎,他最近倒是跟几位大臣走得勤。另外他府中那位可不太安分,一直想让萧慎能对皇上进言语大启和谈。” 萧丌冷哼一声,萧慎的确是个很有耐心的猎人。在他跟萧行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他还跟个天真无邪的少年一样,看起来好像对皇位丝毫不感兴趣。 “继续盯着,一定要盯紧了萧慎。他既然跟朝臣走得这么近,近期定然是要有所动作了。另外传信给内阁那些人,明日早朝一定要逼父皇立太子!”没有写下立太子的诏书,光靠皇帝的空口白牙他无论如何是不信的。 林钦点点头:“那……萧悦那边还要继续盯紧吗?” 萧悦…… 萧丌拨动着手中小叶紫檀的珠子,当初萧悦杀害太子妃被废,这件事他到现在都还是觉得疑点重重。 萧悦这个人看似很窝囊,打不还口骂不还手。那太子妃也是出自世家,绝对不可能会在言语冲撞萧悦致使他失控到杀了她。 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太子妃是别人的暗棋。这暗棋被萧悦发现了,可他要清掉这个暗棋可以有很多种办法,为什么要亲自出手? 很多地方自相矛盾,压根就说不清。 可偏偏萧悦自己把这罪名坐得稳稳的,太子位被废,自己还被困在了府中无法出入。 太子妃究竟是谁的人?是死去的萧行?还是萧慎? “继续盯着不要放过任何细节,萧悦可没有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被萧悦的事弄得脑子一片混乱的人这会正坐在自己院子里嗮太阳。一手茶杯,一手点心,过得是好生潇洒。 “这次弄出来的动静可真大,估摸着周边的小国和部族都已经蠢蠢欲动了。你说阊庆会不会也想分一杯羹?你可别跟我说你跟武成风还有交情他不会趁火打劫。交情这东西,过着过着就淡了。” 他身边没有一个人,整个院子只有他笼罩在夕阳的余晖里。 然而身后的屋里去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却有着让人感到威压:“过着过着就淡了?那这话是不是也同样使适用于你身上?” 萧悦忙睁开眼睛憨笑起来:“这话说的哪里话,我跟武成风不能比。” 屋里的人立马接过话:“嗯,的确,他比你沉稳多了。” 萧悦回过头望向屋里:“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的交情那是武成风不能比的。话说,你就不担心你家皇后孤军奋战被人欺负了去?” 屋里的人缓步走了出来,夕阳的余晖将他周身气息衬得更加华贵。这是一张精美绝伦的脸,一身藏蓝色的锦袍无比矜贵,这人正是那已经坠崖身亡的梁鹤祯。 “我家皇后聪明机智,这种小场面可以应付得过来。不过若不是你太废,我只好临时该了计划到大安,不然这会我应该是抱着我家皇后久别重逢。”说这话时,他是满满的怨气。 这语气愣是把萧悦给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整天就想着跟妻子花前月下真的好吗?这语气,就跟个怨妇似的,实在是没眼看。 “萧丌这会应该是把补给部队失联的消息告诉文敬帝了,接下来他也会加快计划逼文敬帝立太子。” 作为前太子的萧悦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我那父皇一心只想把皇位传给萧慎,萧丌不过是父皇手中的刀罢了。用他这把刀替萧慎扩疆土夺铁矿,真是个好父亲。” 他语气里满是讽刺,没有半分羡慕。 第六百零一章 真假千金 “主力部队和补给部队都相继失去联系,你那好父皇这会肯定是要急疯了。你猜,他会怎么做?” 梁鹤祯两手环胸依靠在门边,那表情和语气都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萧悦抽抽嘴角,他这幸灾乐祸的心态要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 “萧丌这会肯定是安排人手明天催父皇立储,这个太子他是要定的。至于萧慎那嘛,估计还得先稳一稳,先让萧丌把眼下烂摊子解决了,在把萧丌给摁下去。我那好父皇,可是要把完好的逐越江山交到他最爱的小儿子手里。” 一个幸灾乐祸,一个就只能自嘲了。 “那就抓紧时间吧!我还要得赶时间回去,离开这么久我是真担心我家皇后相思成疾。”倚靠在门边的梁鹤祯忽然语调变得无比得惆怅。 翌日,朝堂上争论不休。为的不仅是主力军和补给部队失去联系的事,更加是为了有人重提立储一事。 好不容易才把萧悦这个太子给拉下来,皇帝又是一只脚进了棺材,这时候再不立储那绝对是后患无穷。无论是有私心,还是为了逐越江山社稷着想,这个储君都不宜再拖了。 “齐王文韬武略、人品贵重,是绝对的储君上上人选。老臣力荐齐王为太子,相信齐王殿下会让逐越的未来更加强大。” “臣附议!齐王殿下才德兼备、礼贤下士,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这次主动挑起立太子的声音本来就是萧丌一派的人,他的呼声一时之间也是最高的。 不过萧慎的支持者也反应很快,该反驳的反驳,该阐述自己立萧慎为太子的理由也是一个个很充足。 双方你来我往,真是好不热闹。 文敬帝看着下头吵得面红耳赤,他有种此时此刻他并非身在皇宫,而是街头闹市。 瞧瞧这些平日里自诩清流的朝臣们,这会争论不休面红耳赤的模样,像极了那些村口对骂的泼妇。要不是顾及那最后的一点读书人的尊严,他都怀疑他们能在朝堂上打起来。 “咳咳……”文敬帝咳了好几声,朝堂上才渐渐安静下来。 意思是到自己失态了,朝臣们赶紧整理易容面相皇帝又变得恭敬起来。 看着下面的人,文敬帝的脸色越发难看。这难看倒不是为了朝臣们不顾礼义廉耻在朝堂上吵起来,而是深切地感觉到自己身体每况愈下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 身体的变化在提醒着他,他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而这些朝臣为了立储争论不休,就更像是在他已经受了伤的心口,一个个上来轮番给他撒把盐。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文敬帝脸色阴沉,声音冰冷:“立储一事暂且搁置再议,朕还需要对朕的这些儿子好好考量一番。” 文敬帝话都还没说完,就有人急急开口:“皇上,与大启一战我们已经是将储备粮都拿了出来,可以说已经是堵上了逐越的命运。越是这时候就越是应该有个能扛得住事的人站出来,立储是迫在眉睫……” 刚才这位大人打断了文敬帝的话,这会就换文敬帝打断他的话。 文敬帝随手抄起一本奏折就往这位大人身上砸去:“朕还没死,你们一个个就这么迫不及待吗?你们一个个安的什么心,是盼着朕早点死吗?” 闻言朝堂之上齐刷刷跪了一地:“皇上息怒!臣等不敢!” 文敬帝眼神阴鸷地看着跪地的众人:“不敢?朕瞧着你们一个个心思都活络得很!行了,若无其他事先退朝吧!” 都知道皇帝在气头上,这会如果不是有十万火急的军情哪里还有人敢上来触霉头? 可偏偏就有一个年轻的朝臣站了起来:“臣有本要奏!” 说话的人是大理寺卿容璋,年轻有为又是侯府少爷出身勋贵之家,人人都道前途不可限量。 只是这人性格耿直,在办案上绝对是一板一眼,偏袒包庇是绝对不肯发生在他身上。 “皇上,臣近日审理了一桩普通的案件,原本不过是两个妇人之间的矛盾,不想最后却牵连出一桩惊人的事。各种详情都在奏折里,还请皇上过目。” 文敬帝忍着身体的不适又不想被人看出来,忍住发胀头脑看完了奏折。 饶是文敬帝这会身体不适,也还是被这奏折里的事惊到了。 “容卿,这奏折里所言可都属实?这可是关乎一个世家千金的身世,何况她还是入了皇室玉牒的人,必须要查清楚。” 皇帝语气过于激动,这倒是让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大臣们纷纷转头望向了容璋。谁能给他们解释一下,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臣奏折中所言皆是臣调查取证后得到的结果。一切都有人证物证,皆是事实。” 容璋不卑不亢,文敬帝揉揉眉心望向了今日一直一言不发的谢太傅。 文敬帝将容璋的奏折让身边的大太监送到了谢太傅面前,谢太傅正纳闷着,但皇帝既然让他看那他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只是等他看完奏折,整个人都有些凌乱了。 他死去的女儿不是他的女儿?他的女儿从出生就被她夫人身边的陪嫁丫环掉包了?嫁给前太子的女子是假的,那不过是陪嫁丫头的侄女。 “这不可能!”谢太傅的第一反应就是否决,这一定是个阴谋,是皇室为了给前太子脱罪故意将他女儿说成是假的。既然太子妃的身份是假的,那前太子杀了她又有什么关系? 容璋态度依旧不卑不亢地对上谢太傅:“太傅大人若是心中有疑,可随下官一同前往大理寺。” 散朝之后,所有人的心里都开始算计起来。 谢太傅的女儿是假的,嫁给章安太子萧悦的谢家千金不过是个村妇的女儿。这消息太劲爆了,很多人都觉得这或许是萧悦为了给自己脱罪让人安排的局。 但心底又隐隐有一道声音说,这消息如果是真的,那就意味着章安太子杀死的不过是个调换了贵族千金人生的村姑而已。 当初章安太子被褫夺了太子位就是因为错手杀了太子妃也就是谢家千金,如果现在太子妃不是谢家千金,那当初褫夺太子位的罪名也就不成立了。 这还真是巧到家了,齐王这边紧锣密鼓地安排人手逼皇帝立储,那边前太子杀还太子妃的罪名就快站不住脚了。 啧啧,这太子位究竟花落谁家越发难猜了。 朝臣们各种猜测齐飞,作为这个事件中心的人物萧悦却在跟梁鹤祯练剑。 外面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柳麒很快也将这消息带给了萧悦。萧悦心中还是有些惊讶的,毕竟他可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太子妃的身份。至于她的死,他可真是冤枉死了。 外面都说太子妃是太子错手杀死的,可天知道他是真冤枉啊!他虽然不待见太子妃,也就是不见她而已,真不至于要杀了她。 可偏偏府中的人都看到是他拿着剑一剑捅死了太子妃,他身上全都是太子妃的血,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能把他逼到这般境地的人,他觉得除了他那个好父皇之外,没人能做到的。就算是萧丌和萧慎,他们都没有这个本事。 所以当文敬帝用他失手杀害太子妃为由废了他这个太子他已经是有所预感,所以再多解释都是无用功。 他这个好父皇还真是不把他碾死是不罢休的。 “谢家千金的身份果真是被人掉包了?”萧悦满腹疑惑地望向梁鹤祯,这事也太巧了,别说那些大臣不信了,就是他这个当事人都不信。 梁鹤祯白了他一眼,萧悦原本倒是不笨,只不过他有自己的底线。这也是梁鹤祯在知道他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之后,依旧认为萧悦是继承逐越皇位的不二人选。 太子妃出身谢家,谢家是延续了两百多年的书香世家。谢家门下的学子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在文人的圈子里那可是备受推崇。 所以萧悦虽然不喜欢他那太子妃,却也没有想过要怎么去对付谢家。因为他知道谢家把女儿嫁给他其实也是情非所愿,以谢家的名声并不需要通过与皇家结亲来巩固势力。 从太子妃死在他手中开始,他就怀疑过杀死太子妃其实是他那好父皇一手安排的好戏。而外界有的人怀疑是萧丌干的,也有人怀疑是萧慎干的,甚至还有人怀疑是萧行一党残余的人的报复。 各种猜测让京城大安的水变得越来越浑浊,一方面让萧丌和萧慎互相猜忌,另一方面也顺理成章让他这个失德的太子被废。 如今梁鹤祯弄出这么一出真假千金,估计是把他那父皇给气坏了。 “不用怀疑,这事的确是真的。那真正的谢家千金还活着,只不过已经嫁为人妇,不会再进你这府里。” 萧悦点了点头,既然梁鹤祯说是真的,那就一定是真的。 他不作他想,不过这会倒是想起另一件事:“听说安王妃最近的处境不太妙。” 安王妃?梁鹤祯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那是和亲的六公主。之前萧慎没少怂恿六公主给他写信求这求那的,虽然大多要求他都没有答应,不过也还是要给她一些面子。 “原本想着萧慎若是能一直隔岸观火,那他这条命我定是要保下的。他要是自己作死,那我也就不费心了。” 第六百零二章 得,她明白了 安王府,大启的六公主梁臻贞这会正如坐针毡。 “王妃,眼下我们该怎么办呀?逐越的大军之前就已经破了大启好几座城池,再这样下去……”大启会不会亡、国? 陪嫁的丫头淳儿以前就一直在六公主身边伺候,对于她们这样过来和亲的,如果两国起了战事,那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她们。 本以为两国和亲了,这战火起码能平息上十来年。可事实上却是如此的短暂,这才多久,逐越竟然主动带着大军进攻大启,这简直就是再打六公主这个和亲公主的脸。 六公主揉揉额头,她心里何尝不气?她知道自己最大的倚靠不是丈夫而是大启皇帝梁鹤祯,可若是大启真的亡了,那她这个王妃的位置还能不能继续坐稳就不一定了。 府中的那些侧妃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关键那些侧妃的出身都是逐越的世家小姐。若她没有了公主的身份,那些小妖精还不得骑到她头上去? 可她一个已经出嫁的公主又能做什么?她什么都做不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她求过萧慎,希望逐越可以跟大启坐下来谈判,至少不能让大启亡、国了。 可自从逐越那些几座城池之后,萧慎对她的态度是越来越差了。反而是对府中两个娘家掌握兵权的侧妃是百依百顺,她这王妃才跟萧慎琴瑟和鸣多久? 越想越气,屋里的摆件都被她砸了个遍这才解气。 淳儿还想问她接下来该做点什么,可现在看自家王妃这样子,不仅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只怕她还得吃瓜落。 主仆两沉默了好一会六公主而这气才渐渐平息下去。 生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眼下最重要的是要给自己想好退路。大启那边虽情况很不好,说不定以后梁鹤祯都得对逐越皇帝点头哈腰的。 虽然以前梁鹤祯为了给她撑面子,也会大方地给一些看似金贵却又鸡肋的东西。那也就是在外人面前撑撑场面,对他家王爷前途有用的,梁鹤祯可鸡贼着什么都没给。 她才不要跟大启一起共沉沦,文敬帝已经没有多久活头了,只要萧慎登基那她这个王妃可是妥妥的皇后了。 这种节骨眼上,她可不能站错队了。 梁鹤祯也算厚道给她留了一些人手,这些暗卫一是让他们保护她安全二则是让他们传递一些重要情报。 然而六公主却是杀鸡用牛刀,这种暗中隐藏的人手本是不该轻易暴露出来的。可惜六公主脑子不太好,做事全凭心情不过脑子。 萧慎的后宅里前前后后已经不知道进了多少个侧妃和姬妾,她只要感觉有人威胁到自己地位就立马让这些人出手。 结果就是她轻易暴露了自己底牌,立马就被人给盯上了,没多久这些暗卫都折损得差不多了。 现在她手中还活着的暗卫也就是剩下一个了。真不知道她再这么作下去,身边还能不能剩下一个能信任的人。 六公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这肚子也是真不争气。在她后面进府的侧妃和姬妾都相继有人怀孕,怎么就她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淳儿,你去前院打探一下,王爷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没一会淳儿就匆匆回来了:“王妃,前院的人说王爷今天可能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难道是以为战事? 淳儿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王妃,奴婢觉得……咱们这身份多少有些尴尬,多说多错,还不如……” 六公主瞪了她一眼,现在要是什么都不做,那等萧慎登基她还能入住中宫当皇后吗?那两出身武将世家的侧妃可是对皇后之位虎视眈眈呢! 六公主来回踱步,她这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有什么好法子能帮得上萧慎,但如果她能怀上儿子,顺利剩下嫡长子就一定可以母凭子贵。 她正在脑子里敲定细节,房间里忽然掠进来一道身影:“公主!” 来人正是她仅剩下的一名暗卫,他带回了主力大军和补给部队与大后方失去联系的消息。 得到这个消息的六公主又懵了,她这好不容易才决定不要跟跟大启共沉沦去讨好萧慎,这会怎么战场又出变故了? 她一时间有些方寸大乱,不禁问了暗卫的想法。 “公主,就算大启边关失守大军节节败退,以逐越目前的势力也没有这个能力将整个大启吞下。而且逐越也要防着阊庆和大邢趁着逐越主力进军大启造成本土防守薄弱,让对方趁虚而入。” 暗卫顿了顿又道:“所以说大启不至于亡、国,您依旧还是大启的公主。相信皇上也会明白您的处境,您现在只能以静制动静观其变。” 六公主眼眸低垂,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六公主挥挥手让暗卫退下,心里却还是有些纠结。她是真的怕自己没能帮上萧慎而与皇后之位错失交臂。 六公主这边还没想明白,府中的侧妃姬妾就过来找茬了。 两国交战,她这个公主的位置实在是尴尬。 “哟,王妃这眼底一片乌青,这是没休息好吗?”宫侧妃笑得一脸娇俏,嘲讽的意味丝毫不遮掩。 “瞧姐姐说的,如今我们王爷正指挥大军攻打王妃的母国,王妃这时候要是能吃好睡好那才奇怪了。呀,瞧我这嘴,提起王妃的伤心事了,妹妹不是故意的。” 六公主真想把这些嘴都给堵住:“滚!别在本王妃面前晃荡。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味这么冲,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个窑子里出来的。” 六公主好歹是跟萧慎恩爱过一段时间,那时候萧慎还是很给她面子的,她自然也就没少磋磨这些侧妃姬妾。 有报仇的机会,自然是人人都要来踩一脚的。 “王妃,王爷回来了。”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一听王爷回来了,这一群冷嘲热讽的莺莺燕燕终于各自散去,都准备使出浑身解数让萧慎多看一眼。 六公主捂着额头,只觉得突突地跳。 “王妃这是不舒服吗?请御医过来看了吗?”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相较于他们成亲之前,萧慎的变化是真的很大。 以前觉得他眼神干净,不像萧丌和萧行眼中藏锋芒,可现在再看他跟萧丌他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萧慎的手抚在六公主的额头上,这样的触碰都已经好久没有了,六公主一时间都有些愣神。 “王爷今日回来得倒是早。”这语气平平淡淡,没有嘲讽也没有委屈,倒叫萧慎觉得不舒服了。 “近来为夫一直忙于公务的确是冷落了王妃,改罚!”说着就拿起六公主的手,在自己脸上拍了拍。 就这力度,也就是能赶赶苍蝇。 六公主见他如此也见好就收,她可是要依靠他过日子的。 顺势就往萧慎怀里靠,比起刚才平淡的语气这会多了几分撒娇和委屈:“妾身以为王爷已经忘了我这糟糠之妻了。” 萧慎哈哈笑着搂着她的肩膀勾起她的下巴仔细打量:“嗯,的确是憔悴了。不怕,为夫有办法让王妃恢复成最娇艳的花朵。”说着就打横抱起六公主往里屋去…… 淳儿端着茶水进来,一听到里屋那嗯嗯啊啊的声音立马羞红脸退了出去。 云雨初歇,六公主斜靠在萧慎怀中一脸娇羞。憔悴的脸上都恢复了几分红润:“妾身以为王爷以后都不会再进我这院子了,但王爷要记住,妾身已经是王爷的人了,身子是心更是。妾身一心向着王爷,在妾身心里谁也不能越过王爷去!” 这话听得萧慎心里倒是很熨帖:“傻王妃,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不管以后逐越和大启的关系如何,你都是本王的王妃。” 六公主眼中满满是感动,但有夹杂了几分患得患失:“王爷此话当真?”这小儿女的语气让萧慎有几分心痒。 亲了亲已经红肿的唇瓣,萧慎满眼深情:“当然。” 说着他又叹气起来,六公主自然是要问原宥的。 这一问萧慎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这一室旖旎都散了:“齐王兄今日逼父皇立储,还真是迫不及待。” 六公主警惕起来,萧慎以前倒也偶尔会跟她抱怨几句立储的事,不过一般都是点到为止。 “父皇最宠爱的就是夫君你了,这皇位定然是要传给王爷的。” 萧慎苦笑:“就怕是父皇有心,齐王却不给这个机会。” 六公主一脸单纯天真的样子,可心里却很明白萧慎跟她说这些是想要暗示她什么:“妾身孤身一人都没有什么能帮上王爷的,妾身真的好无用。”说着就啜泣了起来。 萧慎眼底闪过一抹幽光:“王妃能跟本王一条心就足够了。齐王手中笼络了不少朝臣,他的根基本来就比我深。本王也想拉拢朝臣,可惜无论是朝臣还是宫中的那些宫女、太监,哪一个不是要大把撒钱才能帮你做事。王府的进项虽然不少,可出去的更多……” 得,她明白了。 “妾身在大事上帮不上王爷,也就只有一些陪嫁能帮上王爷一点小忙了。” 萧慎很是满意地亲了亲她,梁鹤祯对她这个小姑姑没什么感情,但陪嫁却是很大方。 第六百零三章 他的画 荣京,苏云染站在皇宫中最高的阁楼上远眺。整个皇宫也只有这里才能勉强看到宫外的的大街。 他身后是一道颀长的身影,隐在阴影之中。 “公主,禹城伯已经带着使团出发了,另外宁王从富临钱庄抽走了所有的白银黄金,还有粮行等都被他调取了所有库存。这宁王倒也是小心谨慎的,抽取的东西他自己留了一大半囤在郊外的宅子,剩下的一小部分比禹城伯一行人更早一天出发运往边境。” 苏云染轻笑了一声,看来她没有猜错,宁王运送边境的物资应该是送给逐越的。倒也不是他这么大方,应该是早就跟逐越达成一致。 要说服逐越拿出储备粮来打仗,这可是把全部家底都赌上了。逐越要的不仅仅是矿山,还得有一些实质性的东西。嗯,就是真金白银了。 “宁王想独吞这么多钱财,难道神衣教那边没有反应吗?不应该吧,虽然宁王跟神衣教合伙,但绝富临钱庄这么大一座金山银山他们不可能不盯着。” 站在阴影之中的松十笑道:“公主英明,宁王已经做得很小心了,但他到底还是太嫩了。这笔金银前脚刚运到郊外的宅子后脚就被神衣教的人给堵了。” 宁王根基不深,想要坐稳皇位现在还得依靠神衣教,所以被发现了他面不改色地说什么怕事情泄露出去不安全所以才对自己人也保密。 听着好像有几分道理,毕竟富临钱庄天下谁人不知?钱庄里的财富谁不想得到,可惜从来就没有人能成功过。 “他成长还挺快的,这么快就学会了能屈能伸。对了,岳川现在怎样了?他顶着一张跟永王一模一样的脸,难道就不想杀回朝堂吗?” 苏云染有些想不通宁王,也不知道在他见到岳川那张脸的时候他有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就算不怀疑他的身份,那也应该要留下个心眼以防神衣教变卦。 现在是说扶持他上位,可他们手里还有一个可以做永王替代品的岳川,他就不怕神衣教换个人来当傀儡吗? “岳川依旧还在禹城伯府里,看着像是无所事事,不过应该只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禹城伯已经离开荣京,这京中的神衣教的行动指挥权必定是落在了岳川手中。公主放心,接下来我们会盯紧岳川的。” 说到这里松十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大安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文敬帝快不行了,咱们驸马爷是打算让大安的水浑起来。” 说到大安苏云染就来气,本来说好梁鹤祯最尽快赶回荣京,结果半道却去了逐越。萧悦那厮就不能给点力,图谋皇位还得她家相公处处费心。 “传信到逐越让人盯着点六公主,好歹也是大启的公主,如果她不想跟逐越共沉沦的话还是可以拉一把的。当然,如果她要夫唱妇随的话,那也就没有必要了。” 苏云染长吁一口气,她是真的好像自己那个颠倒众生的相公,想死了两个奶香奶香的崽子。都不在她身边,这些日子真是让她好生难过。有时候醒来都想不管不顾去见她相公和孩子,大启的挑子,她真的一点都不想扛。 “对了,我们驸马是打算什么时候把禹城伯拿下?只是可惜我们到现在依旧没有实质的证据指认禹城伯就是圣主,但这个人绝对不能再放任他继续出手了。” 明明是一个清风霁月般的人物,可现在她怎么看都觉得这人不可留。 “驸马的意思等宁王的人派送的物资运到边境之后。兰山传信过来说是一切都准备就绪,请公主不用担心。另外,这还有一封信是给公主的。” 信封上一个字也没有,她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幅画。 看到画苏云染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画一看就是出自梁鹤祯之手。画中是梁鹤祯跪在搓衣板上,两只手还扯着自己的耳朵,表情更是传神。 三分内疚,三分哀求,三分可怜,还有一分我见犹怜。 这画是真的无声胜有声啊! 但别以为这样她就不生气了! 此时远在大安的梁鹤祯连打了两个喷嚏,揉揉鼻子他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想他。 嗯,一定是在想他,连同他的耳朵都是滚烫的。肯定是太想他了,这念力都让他有所感应了。 他仰天长叹一声:“我再不会去,我家娘子真的要害相思病了。” 萧悦真是表示这话他不想听,一点都不想。他听说感情这东西是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淡,可他怎么瞧着这对夫妻是越来越腻歪,越来越没节操呢? 萧悦不由得盯着梁鹤祯的脸看了好一会:“我还是比较怀念初见时那宛如谪仙一般清冷矜贵的样子。”谪仙落入凡尘之后,实在是有些过于接地气了。 梁鹤祯也懒得理他:“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你那父皇也该有所反应了。” 皇宫中,文敬帝头痛欲裂,面前还站着好些大臣。 这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冒头,只有萧丌和萧慎的脸色却黑如锅底。那袖子下紧紧握成拳的手,无一不泄露他们此时的心情。 文敬帝竟然还有流落民间的私生子,而且还不只一个! 皇家血脉岂能任由他们流落在外?自然就有大臣张罗着要让皇子们都认祖归宗。 萧丌和萧慎的内心,岂止是一个麻麻批能概括的。本来三人斗都已经十分艰难了,现在还新加入几个一起争夺,而且还是在皇帝都一脚进棺材的时候。 事情来得太突然,他们是真的一点准备都没有。现在真是恨不得立即去毁掉所有证据,这些野种是绝对不能让他们得到皇子的身份。 在这件事上,萧丌和萧慎在心里都达成了一致。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实在是忍不住轻声唤了文敬帝一声,真是怕他就这么坐着坐着就一命呜呼了。 皇帝这身体状况是真的太差了! 文敬帝睁开眼睛:“去把章安叫来。” 大太监愣了一下愣是没有反应过来,文敬帝侧目看他:“既然太子妃并不是真正的谢家千金,那章安杀的不过是一个冒牌货。去吧,让禁军撤了。” 萧丌和萧慎又是脸色一白,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仅仅是要撤销对萧悦的圈禁,而且他叫他章安,这是要恢复他章安太子的身份吗? 父皇这是在逼他们造反吗? 萧丌的手都发抖起来了,气极了。 大臣们的心思也是百转千回,皇帝的心思还真是挺明显的。看来章安太子又要回来了,这下边上这两位似乎除了造反就没有别的机会了。 萧悦已经很久没有光明正大地走出府邸了,他府邸外的禁军都撤走了,这消息就跟秋风扫落叶似的,一下就传遍了。 章安太子要复位了。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萧悦跪在地上,模样清减了很多,但那身板依旧是挺直的。 文敬帝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起来吧!” 文敬帝让萧悦协同礼部和吏部的官员一同去查验几位民间皇子的身份,想要混淆皇家血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萧悦没有太多话,当下就应了。文敬帝身边的大太监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萧悦似乎对这些民间来的皇子没有丝毫警惕和不悦。 这表情平和得完全不像是知道自己夺嫡之路又多了几个对手之后,应该有的郁闷和气愤。这反应,太平常了。 看看一旁的萧丌和萧慎,那脸都黑了。 “好了,章安留下,你们先退下吧!” 萧悦已经挺久没有见到文敬帝了,虽然他一直都很清楚文敬帝的身体状况,不过亲眼瞧见他这副模样还是听唏嘘的。 “父皇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要交代儿臣吗?” 文敬帝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坐下说吧!你可知道我们派去大启的大军情况?你可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萧悦微微垂首:“儿臣倒也略有耳闻,听说是……断了联系?父皇不是已经派人去联系了吗?” 文敬帝摇摇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为父现在是有些后悔了。派去的人也没有了踪迹,现在派多少人去都跟羊入虎口有去无回。那边真正的情况,只怕是超乎我们预料了。” 文敬帝可不傻,从大军失去联系开始,他就已经嗅到了不寻常。他试图让萧丌去联系大启那边的人,可惜都如泥牛入海。 他都怀疑这是大启的阴谋了。可是现在想抽身不可能了,过冬的储备粮都用上了。他可是真的赌上了逐越的全部家底,这要是输了…… 第六百零四章 失去掌控 和谈使团在去往边关的路上,禹城伯突感风寒严重到无法继续前行。 “这可如何是好?之前就已经派使者先去送信给逐越主将了,都约定好了时间,要是晚了岂不是显得我们很没有诚意?”一同出发的礼部官员真是着急到要秃头了。 在这远离镇甸的小村子,禹城伯暂时借住在一家农户家里。禹城伯感染风寒都已经发烧了两日,虽然跟着是使团出发的也有御医,但风寒这病可不好治。 禹城伯考虑了很久,最后决定让试使团先行一步,禹城伯会留下几个人照顾,等病情烧好一些再去追赶大部队。 “这……这怎么行?边境的情况复杂,现在又正是动荡的时候。禹城伯虽然有武艺,可边境的情况太复杂还是跟着使团大部队走更安全一些。” 礼部的官员是真的犯难了,禹城伯作为这次的特使大人生命安全那是最重要的。虽然现在时间有些赶,但在这半道上给他放下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还得了? “无妨,我会留下一些侍卫保护。我会扮成商人前行,人少反而更安全,诸位大人可以放心。这样行事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时间太紧,若是没有办法在约定的时间赶到和谈就无法继续了。正事要紧,诸位先行一步跟逐越主将解释一番,我随后赶来!” 禹城伯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也不好再继续啰嗦了。 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染了风寒什么时候能好真说不上来。 “那让黄御医留下照顾伯爷吧!那我等就先行一步,还请伯爷保重身体,大启的安危现在可系在伯爷身上。” 随行的御医有三人,这位黄御医是刚入宫不久,但这一路上都是黄御医在照顾禹城伯的病情。 等大部队离开之后,床上病怏怏的禹城伯立马恢复了神采。黄御医向前拱手:“主子快服下解药,接下来该怎么做?” 留下来保护禹城伯的护卫可都是他的人,他吃下解药后一盏茶的功夫他的脸上就褪去了高烧的表象,恢复了那俊美的脸。 “边境很不对劲,看来梁鹤祯是真的还活得好好的。从不听劝阻非要带人入山寻药开始,他应该就已经看破了这棋局。好一招将计就计,我们是被耍了。” 黄御医皱起眉头,行动又一次失败了吗?可这一次失败,那就意味着神衣教再无回天之力。 “那……那现在还有必要去边境吗?如果皇帝是将计就计的话,那我们去边境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禹城伯的眼眸越发幽深了,他派出的人和信都出了变故。虽然一直有收到边境传回的密信,但他派出去的人却再也没有回来。 边境已经脱离掌控,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子他是真的完全摸瞎。他在边境部署的联络据点可不只一两个,可从每个据点都有按照规矩发回的消息,的确是挑不出问题来了。 出了问题的是他派去的人,一个个都没有了消息。 他不得不冷静地想一想,如果边境已经脱离掌控,那传会来的消息都是假的。如果消息是假的,那现在的边境究竟是什么样子? 如果边境现在的情况并不是他们计划好的样子,那为何逐越那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出了那么大的岔子,逐越那边肯定也会乱成一锅粥,那他们必定会在第一时间就来质问他。 可现实却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反而都是逐越大军不断扩张的消息。之前他没有怀疑过消息有假,那是知道逐越在大启得到好处之后肯定是不会轻易退兵,所以在得意之际也不会传信给他。 沉默了良久的禹城伯揉揉眉心,他忽然想通了一个问题:“皇帝很有可能就在边境!从我们的人看到他坠落悬崖那日,他就已经带着他的亲信去了边境。逐越的主力部队只怕是……” 黄御医也感觉背脊一凉,皇帝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可明明虎符都在皇后手中,他从哪调兵去边境对抗逐越的大军?何况逐越的主力军当中,还有很多大启各地驻军的叛徒。有了他们的加入,逐越更加熟悉大启各城池的地形和布防。 皇帝没有兵力可调,到底拿什么去对抗逐越的主力军? “这……可能吗?皇帝若是调兵咱们的人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难道……”黄御医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是逐越那边跟梁鹤祯又达成了什么协议? 黄御医的话倒是有些提醒了禹城伯,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对方不仅控制了他埋下的所有秘密联络点,甚至还能让逐越的消息传不到他手里,逐越和梁鹤祯合作的可能也不小。 禹城伯暗骂一声,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文敬帝那个老东西,真的会临时倒戈吗? 他都已经为逐越布了这么大一盘棋,结果他临时反水了,真不是东西! “若真的这样,那咱们可就更加不能去边境了。”黄御医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即可返回荣京才是最安全的。 也不仅仅是为了安全,既然梁鹤祯已经控制了边境,那他们就更加要控制好荣京控制好皇宫。就算他稳定了边境又怎样,他想要回皇位不还得回荣京吗? 只要守住荣京总能等到他自投罗网。 黄御医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是对的:“主子,咱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应该把重心都放在对荣京的布局上。他既然不愿意暴露自己还活着,那咱们就只管当他死了照常选新帝。”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别忽略了他究竟是怎么稳定住边境的。无论是有秘密调派军队击退了逐越的大军,还是他跟文敬帝又达成了别的协定而暂时稳定了边境。 如果是前者,那他就有可能带着大军杀回荣京。想想一支能击退逐越主力大军的军队,他们在荣京这点人是完全不够看的。 就算是加上京羽卫和卫城军都不够,何况京羽卫和卫城军都还是个隐患,到关键时候也不见得真的能听令于他。 “你别忘了他还有一张最大的底牌。”禹城伯的眉头都皱成一个川字。 黄御医顿了顿,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禹城伯说的话。 “可主子不是已经部署过,不让大启这边的消息传去大邢吗?那位杀神,这会应该只是知道他女婿死了,朝臣可能会扶持他外孙上位。” 禹城伯摇摇头,这就是失控的感觉,他们只是查到富临钱庄和徐离本禹的关系,但以徐离本禹的本事,他的暗桩可能不仅有一个钱庄而已。 如果梁鹤祯这个女婿向岳父求助,那以徐离本禹对女儿的宠爱,那一定会派兵支援他。 “走,调派人手一定要阻止大邢的军队过来!没有徐离本禹的援军,梁鹤祯想赢就不会那么容易了。”禹城伯忽然想通了。 在计划开始之前他就已经考虑过了徐离本禹,所以一直都派人盯着,所有能让刑国军队进入大启的关口都给堵住了。如果梁鹤祯已经传信去跟徐离本禹求助,那刑国的大军应该还没进入大启,一切都还来得及。 但禹城伯这一次又失算了,或许应该说从这个计划一开始,他就已经失算了…… 长孙巳算来算去,却万万没有算到徐离本禹的援军现在却出现在了逐越。 文敬帝靠在龙椅上完全不受控制地睡了过去,今日才批阅了几本奏折就已经累到睡着了。 身边的大总管看着窗外天色阴沉沉的,总感觉压抑到让他不安。似乎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了,从早上起来脑门就一直突突跳。 “皇上……皇上,相爷带着六部的大人求见。”大总管推了推皇帝,皇帝的精神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文敬帝张开眼睛,眼白泛黄,红血丝清晰可见:“他们这时候来干嘛?” 还以为是为了他那些个民间私生子来的,没想到竟然还是逼他立储。 “皇上,臣今日死谏,还请皇上为了江山社稷的安危着想,下旨立储!民间的皇子归来,一时间就已经让朝堂纷乱,若再不立储只怕真的会动摇江山。”御史一个个都不顾生死了。 第六百零五章 相爷自闭了 文敬帝扶着额头看都不看这要死谏的御史,闭着眼睛语气淡漠地反问:“那你们是想让朕立谁为太子?”这语气,就差直接说这太子你们来定好了。 所有人又齐刷刷跪了下来:“臣不敢!皇上明鉴,我等都是为了逐越的江山社稷着想,并非要逼迫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文敬帝睁开眼睛看着地上跪着的大臣,一个个的都是各怀鬼胎。 若是在他中毒之前,他想过立萧丌也想过立萧行,但现在他还是觉得萧丌背后的势力将来必定会影响到他的决断。 最疼爱的小儿子萧慎这些年一直藏拙是没错,但只会掩饰自己心中欲望并让人看起来单纯无害这不算什么本事。他跟萧丌相比,到底还是太嫩了些。 萧悦……从小就对他关心最少的孩子。 若是太平盛世,他这样平庸的人来当皇帝也不是坏事。可如今天下并不太平,更何况他身后竟然已经有了他国势力背后扶持的痕迹,这就让他无法原谅了。 他不是不想立太子,可是眼下他竟然无法从几个儿子中挑出一个合适的。所以他想再等等,这些在民间的皇子究竟能不能给他惊喜。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不敢轻易下决定。真怕自己一个草率,在他死后这逐越的江山就不保了。 “不敢?那诸位是觉得朕马上就要熬不住了吗?”皇帝这询问的表情可是十分认真,可这话说出来却又让这群大臣连连磕头。 “既然不是这样想的,那就别在这事上浪费精力。从宫外回来的皇子当中,难道就没有让你们欣赏的?” 这问题可不好答,一不小心就是送命题。 相爷不愧是百官之首,这种时候自然是要站出来说话,毕竟催着立储这事本身就是他挑起来的。 “会皇上,几位皇子的身份到底是还没有最终确定。皇子们寄养的家庭条件参差不齐,其中虽然也有高门大户,从小也有供皇子学习,但受教的水平终究是不能跟宫中的皇子相提并论。” 相爷说这话的时候,也不忘偷偷打量皇帝的脸色,这种察言观色的本事相爷是炉火纯青。 “臣并不是说寄养在宫外的皇子们学识不行,只是但凡都有个比较。在宫中的皇子们所见所闻的是朝堂之事,更有大学士亲自教导,其中差距不言而喻。” 相爷已经说得很委婉了,这些皇子里有的在乡野长大,有的在小商贾之家长大,最好的也就是归隐回乡世家。 学识和眼界都是缺一不可的,在小地方能看到的事物如何能跟在皇城里见识天下事来得广阔? 这话乍一听真是挑不出毛病来,但是皇帝却听着不是滋味。 文敬帝思索了好一会才想到要如何反驳,想到了反驳的理由后不由得大笑起来。这一笑太放纵,于是又咳了起来:“诸位觉得启国皇帝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皇上这话的意思是…… 相爷立马反应过来皇帝这么问的意思。 梁鹤祯出生那日父母就双亡,从小就流落乡村僻野。按照相爷自己刚才的理论,那梁鹤祯此人就更加没有资格继承皇位了。他可是实实在在在乡野长大的,学识和见识太有限了。 可偏偏人家先帝就传位给他了,启国的朝臣们还觉得挺合适。 梁鹤祯就是这么争气,你觉得人家在乡野长大学识和见识都不行,可人家上位之后都干了什么?那绝对可以说是力缆狂澜,把启国那摇摇欲坠的江山都给扶稳了。 相爷突然就自闭了。 把梁鹤祯推出来反驳他,他还怎么去驳回皇帝的话? “怎么?启国的皇帝你们也不陌生了,就没有一点看法?” “梁鹤祯此人治国的确有些手段,但到底是年轻气盛又经验不足,做事难免有些太激进了。正如他才稳定了大启的局面,就着急想要整改军队,这不是一下就捅了马蜂窝了吗?”御史很耿直地回答。 文敬帝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他登基才多久,神衣教在他们南边搞出了多大的事,这要是换在逐越朕就问你们谁能在那样的时间内搞定?” 沉默,齐齐陷入了沉默。 御史怼人已经成了习惯,不管你说什么都下意识想要反驳一下:“那件事说到底是他有个医术了得的皇后。说起来,应该也只是歪打正着。” 相爷这瞬间就想是被御史醍醐灌顶了。 没错,梁鹤祯的本事也就一般般,主要是靠媳妇。 文敬帝闻言冷哼一声:“人家会娶媳妇也是一种本事。” 文敬帝今天也是火气太旺盛了,这些大官说什么他也都想怼一下。 这一句话又让下面的大臣再次陷入沉默。 这些官员当中只知道苏云染医术了得,但相爷却是知道苏云染的真实身份是刑国的公主。这样一想,人家启国皇帝是真的会娶媳妇啊! “行了,立储的事朕说了还需要再考量考量。你们要是太闲,倒不如替朕好好查验一下皇子们的学识和眼界。” “身为宰相,帮朕分担这些事情不为过吧?” 文敬帝一脸真诚地望向相爷,相爷赶紧应声:“这是臣的本分。” 文敬帝像是颇为满意地嗯了一声挥挥手:“退下吧!” 这一趟又是无功而返,出了书房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相爷,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呀?难道真的想从宫外的皇子当中挑一个?这可如何使得啊!” 吏部尚书更是着急,他的观点跟相爷之前说的是一致的。没有学习过帝王权术的皇子,会不会只懂得享受皇帝的权利却不知皇帝的责任? 礼部尚书刚才一直都没有说话,谁让他到现在也还没有查验完几位皇子的真实身份呢? “诸位就别瞎着急了,说不定这里面还有试图混淆皇家血脉的。”礼部尚书也只能这样宽慰自己了。 他是到这会才想到在皇帝搬出梁鹤祯来说事的时候该如何反驳。 他怅然地开口:“启国皇帝虽然是乡野长大,可他身边教导他的人可是易风先生!更何况他是在登基之前两三年就认祖归宗了,他还有时间接触朝廷事务……” 话还没说完就被相爷给着急打断了:“别说了,这话要是让皇上听见了……” 你这不是明着说皇帝没有时间让这些民间皇子慢慢接触朝廷事务了吗? 大家都知道皇帝没有多少时间了,可你不能明着说呀!皇帝听了能高兴吗?不得说你是诅咒他? 出了书房就一直很安静的刑部尚书开口了:“诸位有没有发觉,自从咱们卷入了大启的纷争之后,逐越的内部却越来越乱了。” 说完他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反应,双手拢着衣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大步走去。留下身后的同僚,一个个都惊出了一头冷汗。 齐王府和安王府都在等待着皇宫里的消息。 萧丌把整张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扫到地上,这都还是不解气,一脚就把桌子给踹翻了。 “父皇他难道真的动了立那些东西为储君的念头吗?”放着几个一直在身边教养的皇子不要,这不是在打他们的脸吗? 他们为了储君明争暗斗这些年,能掌控的势力都牢牢握在手中,父皇究竟是哪来的自信让那些没有背景的民间皇子做储君? 呵,可笑! 同样的情况也在安王府上演,萧慎气不打一处来。 安王妃还想在旁劝他消气,结果差点就被甩了巴掌,幸好萧慎及时收手了。 再气也不能拿她来撒气,现在还需要她。 “之前不是让你的人去打探消息了吗?荣京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安王妃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估计是因为两国交战,消息传递也遇到了麻烦。” 萧慎又问:“既然等不到消息,那也别等了。你准备一下待会就出门去一趟富临钱庄,什么废话都别说,就说你是启国六公主,是皇后让你有苦难就去找他们的。” 六公主一脸懵,这是什么情况? “富临钱庄……是那个富可敌国的富临钱庄吗?殿下这话是何意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萧慎这下倒是有耐心给她解释了一下苏云染跟富临钱庄的关系:“她是富临钱庄的主人,管侄媳妇要点银子也不过分。” 反正她这么有钱,关照一下为了大启远嫁的公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六公主陷入了沉思良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苏云染是刑国的公主,是徐离本禹唯一的女儿。这身份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不是打她脸吗? 即使有些底气不足,毕竟她可没有什么凭证让掌柜相信苏云染有说过她可以来钱庄要钱。 马车到了钱庄门口她都还是忐忑的,但一旁的萧慎却一直在鼓励她:“你表现得越镇定他们就越容易相信。再说了,你的身份他们不会怀疑的。” 萧慎并没有告诉六公主富临钱庄可不仅仅是钱庄,人家还有在收集情报。所以六公主在大安的情况钱庄里的人应该是很清楚的,钱庄的人是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六公主找了掌柜,掌柜自然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但苏云染跟富临钱庄的关系可没有在明路上,是以他只当六公主是个客人。 “原来是安王妃,不知安王妃既然你来是想要存钱还是取钱?”好歹也是王妃,总不好问是不是过来借钱的吧? 第六百零六章 逆子 心态要放好,要表现得好像是进到了自家的店铺底气特别足。只有底气足了,掌柜才不敢问得太仔细。 这些话在安王妃心里是一遍遍的说着,挺直了腰板要求掌柜安排到楼上说话。 管家也是出事圆滑的人,不管她是何目的还是先将人请了上去:“不知安王妃今日前来是为了何事?” 安王妃轻咳一声把自己贴身婢女也支了出去才开口:“本宫出嫁之时皇后对本宫说过,若是有困难便可到富临钱庄来寻求帮助。虽然皇后并没有对本宫直言她与钱庄有何关系,但我相信她说话不会无的放矢。眼下本宫的确遇到了点麻烦,手头有些紧张,还想请掌柜让本宫支些银钱应应急。” 安王妃是一口气把想要说的话都说了,生怕自己停顿一下掌柜就给她打断了。反正她是已经明确地把重要信息说了,接下来就看掌柜承不承认钱庄和苏云染的关系了。 其实到这一刻安王妃心里还是打鼓的萧慎的消息会不会有误?苏云染真的会是徐离本禹的女儿吗?富可敌国的富临钱庄真的是苏云染的吗?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掌柜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话。短暂的沉默让安王妃觉得今天这事怕是成不了了,可萧慎还在外面等着她呢? 要是没有能拿到钱回去,只怕萧慎有要抱怨她了。这才被他哄了几天,说不定又打被冷落了。 “掌柜是有什么难处吗?皇后可是说了,本宫远嫁逐越也是为了大启做的牺牲。远在异国他乡遇上麻烦,本宫能依靠的,也只有皇后这句话了。” 说着都忧郁地抹起眼泪来了。 掌柜的表情却很耐人寻味,拱拱手道:“恕小人愚昧,实在是没听懂王妃的意思。” 掌柜赔着笑脸,眼神是真的很不解的样子:“王妃……当朝皇后早已经病故……而且皇后娘娘也从未在我们钱庄有存过钱财。” 就算有存过,那也是人家皇后的不是?要给人家也会给自己亲儿子萧悦,萧慎可不是皇后所出。 安王妃算是听明白了,掌柜这是再跟她装傻呢!她说的是大启皇后,他却跟她说逐越皇后。 安王妃皱着眉头,萧慎的消息真的没错吗? 她的手在桌下紧紧揪着帕子,脸上依旧装得镇定,望向掌柜冷笑了一下:“掌柜这是何意?是不信本宫还是掌柜想阳奉阴违不听苏皇后的命令?” 这次直接称呼为苏皇后,掌柜也没有道理再装傻充愣了吧? 安王妃一脸高傲地看着掌柜,然后掌柜还是让她失望了:“安王妃是不是搞错店铺了?这大安的确有好几家钱庄。真是对不住了,王妃说的小人是真的不知。王妃若无其他事,那小人就先忙去了。” 这都下逐客令了。 安王妃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掌柜竟然真的一点脸面都不给她。 萧慎的情报真不真实她并不确定,但她了解萧慎这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会轻易行动的。 既然都亲自送她上门了,那这消息八成是真的。 掌柜这装傻充愣难道是苏云染另外有给他们下什么命令?这样想倒也有可能,毕竟她跟苏云染的关系原本就不好。 萧慎看着自己王妃黑着脸回来就知道钱没有拿到,这点小事都办不来,一点用都没有! 萧慎也不问她了,直接让马夫驾车直接回了王府。 安王妃前脚刚走,后脚这消息就送到了萧悦府上。 梁鹤祯拿着纸条笑道:“给你父皇捞回去的沧海遗珠还真是把你那两兄弟给逼急了。萧慎现在想敛财想疯了,都已经把主意打到了我家皇后的头上了。” 萧悦坐在桌案前,桌前堆起高高的资料,萧悦整个人被遮挡了起来。 听着梁鹤祯的话他这才将面前的资料推开露出一张看起来很是疲惫的脸:“真不愧是抱着金山银山的刑国,随手给公主的嫁妆就是富可敌国的富临钱庄。说真的,我都酸了,我为什么就不是徐离家的公主呢?” 梁鹤祯很是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出息!” 萧悦伸了个懒腰,皇帝让他核查这些民间回来的皇子身份,他本来是想糊弄过去的,可礼部那帮人可盯得有点紧。 “徐离墨那边都准备好了吗?狗急跳墙,萧丌肯定是第一个坐不住的。” 梁鹤祯自斟自饮,望着大启的方向心中满满都是自家皇后在殷殷期盼自己的样子。 “已经收到消息了,萧丌今晚就有行动。皇宫里的防卫他早就已经渗透,即使是在你父皇被下毒之后肃清过一遍皇宫里的宫人和侍卫,但他的人大多都还是留了下来。” 萧悦放下手中卷子:“你的意思是……他今晚要在宫里直接动手?” 梁鹤祯冷笑一声:“当然,逼宫造反声势浩大还容易出岔子,最关键的是将来在史书上名声也不好听。最关键的是,你们主力都在大启,剩下能打的都被调派去了其他国境交界驻防。眼下也就只有大安还有一点兵力装装样子。” 萧悦抽了抽嘴角,这人说话真的太直接了。一国都城的防卫都被说成了渣渣,虽然这是事实。也正是如此,徐离墨才能这么轻易地将他手上的精兵化整为零进入逐越潜伏了下来。 萧悦也知道自己这一招很有可能会引狼入室,但这个合作对象是刑国所以他才敢大胆一试。 谁让刑国如日中天又瞧不上逐越这块地呢? 或许最重要的是他相信梁鹤祯,所以才敢冒着卖国通敌的风险掩护徐离墨带刑国精兵进入逐越。 “你父皇已经是强弩之末,萧丌只需要一点小动作就能让他提前归西。顺不顺利,主要就是看你父皇能有多少骨气。能亲手写下立储诏书就最好,如果不能他也可以安排人‘听见’他的口谕。” 没有诏书口谕也行,反正只要有人作证就行。反正皇宫当中,多是他的人。是非黑白,还不是由他说的算? “你是不是傻?”梁鹤祯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萧悦挠挠后脑勺一脸懵,怎么好端端的又攻击起他来了? 梁鹤祯没好气:“萧丌都准备弑父了,你还看这些东西作甚?赶紧准备今晚救驾,这么好的机会可别被人抢了。” 萧悦反应过来立马扔下了手中的资料。文敬帝一死,谁还在乎这些流落民间的皇子是真是假? 是夜,文敬帝用过晚膳后觉得有些积食便去御花园走走。可是这越走却感觉越是难受,大总管瞧着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赶紧劝皇帝回寝宫。 御医前脚进去把脉,后脚萧丌也‘恰巧’来觐见了。 “父皇……父皇感觉如何了?御医,父皇脉象如何?”萧丌站在床边很是担忧。 然而都还没等文敬帝回答他,殿外又有几位大臣来了。 当了这么多年皇帝,文敬帝下意识就皱起眉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儿子来的巧,外面的大臣来得更巧。 只是这会腹中难受也没有办法仔细思索。 御医忽然惊慌失措地对萧丌道:“齐王殿下,皇上这是有中毒迹象。” 齐王望向大总管:“怎么回事?父皇入口的东西不都有仔细检查吗?怎么还会吃下有毒的东西?” 大总管整个人都懵了,自从文敬帝被投毒差点没命之后,他可是格外小心。入口的东西一定有人试过才动,这绝对不可能有问题。 大总管是想不通,但御医很快就判定今晚皇帝喝的汤里有毒。皇帝喝汤之前试菜的小太监可是喝过的,而后这屋里也就只有大总管一个人能接触这一桌菜。 大总管脸色全白了,从小就在这深宫里摸爬打滚,什么阴谋诡计没有见过,这一刻全都明白了。 齐王这是要他的命啊! 大总管只能哭着求文敬帝明察,可是这会文敬帝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文敬帝也察觉到了萧丌的目的,顿时气血翻涌,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在这宫中他不信后宫的女人,也不信自己这些心思各异的儿子,最信任的还是这个从小就陪在他身边的大总管。他是绝对不可能给他下毒的,这根本就是萧丌贼喊捉贼。 文敬帝激动地晕了过去,御医又施针把他弄醒了。 一醒来就对上儿子一张笑得邪性的脸,文敬帝一个激动差点又要翻白眼过去。 “逆子!” 他终于吐出这两个字,浑身都哆嗦着,似乎要再次中风了。 “父皇,大总管给您下的毒太狠了,御医已经束手无策了。您瞧着,您去了这逐越的江山立马就会乱起来。先不说萧悦和萧慎了,就是您刚捞回来的那几个不知真假的皇子。有心想搅乱逐越的江山,这就是很好的机会。父皇,为了逐越的江山,您必须断了那些人的念头!” 文敬帝的气息越来越重,就好像下一秒就要呼吸不上了。 “快扶父皇起来,相信父皇还是能坚持一下写下立储诏书。父皇不必生气,儿臣这么做也是为了逐越的江山社稷。逐越不能乱,特别是在这个时候更加不能乱!” 他拿着笔塞到文敬帝手中,文敬帝大半个身子果然已经不能动弹了。 握着笔的手颤颤巍巍,眼睛地狠狠地瞪着萧丌:“逆……子……” 第六百零七章 传位萧悦 “父皇,你都活到这岁数了,怎么还越活越天真了呢?” 萧丌一脸无奈,握住了文敬帝那颤抖却倔强不肯落笔的手。 文敬帝发现自己身体是越来越僵硬了,没有办法动弹只能吹胡子瞪眼:“逆、子……绝不……”他艰难地开口,之前他中毒他相信了萧丌是被陷害,可这次却像是在打他的脸。 “父皇不想写也是没有关系的,您瞧着外面还这么多大臣,他们都听见了您的口谕要传位给儿臣。父皇别这瞪儿臣,儿臣这么做不仅是为了逐越江山也是为了父皇您。您糊涂啊,迟迟不立储还弄出好几个私生子,您这不是想让逐越天下大乱吗?” 文敬帝闻言神情越发激动了,他之前的确是在犹豫没错,但那些留在民间的皇子他至今都不知道他们为何会突然出现。一个个都把身世说得有板有眼的,饶是他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证明他们说谎。 人老了的确容易糊涂,这会他是真的后悔了。他之前是脑子抽了才会想从民间的皇子里挑一个继承大统,萧丌说得没错,那只会让逐越的江山陷入最大的危机。 可是……可是现在要他传位给萧丌他不甘心啊! 这个弑君杀父的逆子啊! 即使自己没有几天活头,也决不允许有人提前来夺取他的性命! 可是眼下他最信任的大总管都被萧丌以下毒的罪名扣下了,他现在还能跟谁求助去?自己这样了,也没有办法发信号让人来救。而萧丌能这么肆无忌惮给他下毒又找来他的党羽,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自己,皇宫中的禁军都已经是萧丌的人了。 文敬帝忽然有些绝望了,求救无门,萧丌也不可能给他时间拖延。 苍天,我命休矣! 看着忽然像是泄了气一样的文敬帝,萧丌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父皇,儿臣这些年为人谦逊、礼贤下士,在政务上更是兢兢业业、殚精竭虑。儿臣做这个储君,究竟有何不可?” 萧丌越说越委屈了。 萧悦就是个废物,以前是病秧子软弱无能,后来病好了还是那么不起眼。萧行倒是个狠厉的,可他到底还是输了。萧慎是个有心计的,可到底还太嫩。 就这样的兄弟当中,难道他不是最适合为帝的一个吗?为什么父皇却如此难以抉择?是他还不够优秀不够突出吗? 文敬帝这会还是很平静,听着萧丌控诉他这个父亲的不公,他呼吸越来越缓慢也越来越低沉了,似乎已经快没气了。 文敬帝的手动了动,握着笔的手写了一个潦草到不行的‘悦’字。 萧丌忽然就疯魔了一样大笑起来,他刚才都白说了。委屈的话说了这么多,他的好父皇竟然没有半点愧疚。这会他倒是坚定了自己想要立储的决心了,萧悦么? 萧丌看着文敬帝的眼神越来越冰冷:“父皇当真如此狠心!到了这时候还是不肯成全儿臣吗?” 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张口却已经说不出话来的文敬帝,然后退了两步笔直地站在床边对文敬帝行了一个标准的跪拜礼:“儿臣恭送父皇!” 冰冷的脸庞已经完全将之前有些受伤的情绪掩盖住,生在皇家就不该奢望什么亲情的。无所谓,皇位他已经触手可及了。 可变故也在这时候来了,殿外忽然传来嘈杂的声响。萧丌下意识觉得事情有变,这会文敬帝可还吊着一口气。 萧丌立马给一旁的御医使了个眼色,赶紧送文敬帝归西! 御医拿着银针就要往文敬帝头部扎去,也就在这时候一支袖箭射中了御医的手臂,他手一抖银针从手中脱落。 萧丌大惊,转身就见萧悦站在门口。 惊慌的情绪不过是转瞬即逝,他换上了悲伤中又带着愤怒的表情:“你这是做什么?御医是在给父皇救治!父皇现在命在旦夕,你……” 他捂着心口看起来是气愤到心痛,可萧悦却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是吗?”他越过萧丌直径走到了床边,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纸张。 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他看向气若游丝的文敬帝:“父皇,您这写的是……儿臣的悦吗?” 文敬帝艰难地发出一个嘶哑的声音:“啊……”他有些着急,但已经是口不能言了。挣扎着手指动了动,指向了萧悦,然后眨了眨眼。 这意思不难猜。 瞧见文敬帝如此,萧丌的心中反而更安心了。只要他口不能言手不能书,这皇位谁也抢不走! “御医,还不赶紧给父皇诊治!”萧丌说着作势就要拉开梁鹤祯,可也在这时殿外传来的整齐的脚步声。 “这么回事?”萧丌赶紧给自己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领命要去查看的侍卫才刚走出门口就被一个急冲冲赶来的身影给撞开了。 他身后还跟着好些大臣,这些大臣中大多是持有中立态度的。 原本等候在殿外萧丌的党羽这会也顾不上被人阻拦,直接一股脑也冲进了大殿之中。他们可是把身家性命都赌在了萧丌身上,他要是最后都坐不上那个位置上,他们岂不是都完了? 像是一阵旋风意一样冲入殿内的人是大总管。之前被萧丌的人压下去,他们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就迫不及待地想对他下杀手,想来是想在事后直接说他是畏罪自杀。 萧悦也带来了另一名御医,至于萧丌带来的那位,现在直接让人给摁住不能动了。萧丌看着这场面完全失控了,他是真的想不出这样大好的局面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被摁住的御医给了他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毒已经发作,现在就是神仙大罗也就不回他。 收到这个宽慰的眼神后萧丌这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只要他咬死文敬帝又传位给他的口谕,萧悦就翻不起浪来。 除非……除非他直接举兵造反! 施针之后文敬帝的浑浊的眼神像是有了片刻的清明,萧丌却双眼微缩,紧张的情绪还是外放了出来。 “父皇……”萧悦叫了一声,文敬帝的眼神却像是在下跪的众人里寻找什么人似的。 “皇上可是在寻安王殿下?快,快去把安王殿下叫来!”文敬帝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但这位说话的大臣还是在众人鄙夷的眼神里顽强地演出。 他是萧慎的人,这会萧悦和萧丌都在,怎么能少了萧慎呢? 瞧皇帝这状态,一看就是不行了。争夺皇位的关键时刻到了,安王要是再不出现可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宫门外此时热闹得很,宫中、出事了,所有王宫贵胄、世家大臣都在第一时间往皇宫赶。在门口都打了照面,不同派系之间现在可是半点虚与委蛇的想法都没有。 文敬帝的目光最后指向了大总管,大总管跪着往前挪直接到了床边:“皇上,老奴在!”大总管这会老泪纵横,毕竟他可是刚从鬼门关回来,萧悦的人要是出手再慢一步他可就真的要做刀下亡魂了。 皇帝手指指着写了一下‘悦’字的白纸,然后又指了一下萧悦,目光灼灼地看着大总管。 大总管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说他是最了解皇帝的人也丝毫不为过。他直接道:“皇上是想说……传位于章安太子萧悦?” 萧悦被剥夺太子位之后皇帝连给王爷封号都没有给他,但解了萧悦的圈禁后,皇帝却又称呼他为章安。是以,大总管便还是唤他章安太子。 皇帝重重地嗯了一声,声音如老鸦一般难听,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萧丌后退了一步,这…… “父皇糊涂啊!就是他给父皇下了毒,父皇何必再护着这个阉人?他跟萧悦是一伙的,父皇既已下了口谕让我继位,又怎么可能再让他当储君?父皇,可是这庸医对您做了什么手脚?”萧丌一脚踹开了萧悦带来的御医。 在萧悦看来,萧丌这会真是像极了一个上蹿下跳的猴子,但他自己却不自知。 文敬帝听到他的话,顿时又气了起来,只是挣扎着依旧发不出声音。 萧丌还想颠倒黑白,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帝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 “都是死人吗?萧悦串通阉党和御医谋害父皇,还不赶紧将他们拿下!”他就不行邪了,这宫中都已经被他掌控了,还能输? 然后禁军却丝毫没有反应,萧丌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了。为什么这些早已臣服于他的禁军会在这个时候反水了?萧悦他是怎么做到的? 没有人给他解答,这时候皇室宗亲都到了,这些人对于储君的人选可是一直都选择观望不参与。毕竟他们都只是享受着皇家给的富贵,手上却没有半点权利,谁当皇帝对他们都不会有改变。 “皇兄,皇兄如何了?”赵王匆匆向前,他是文敬帝的一母同胞的弟弟。要不是从小就是个纨绔,也不会安然无恙活到现在。 这赵王还颇多文敬帝的疼爱,毕竟这个弟弟可是小了他十来岁。 文敬帝看着赵王的眼神有些激动,然后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动作。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动一动手指头了。 赵王看着纸上的‘悦’字,然后又看了一眼萧悦,他也都明白了:“皇兄是要传位于萧悦吗?” 文敬帝嘶哑地发出一个音,然后就看见萧慎从殿外冲到他面前:“父皇!” 他是震惊的,愤怒的!更多是不甘。 第六百零八章 皇帝驾崩了 萧慎握着文敬帝的手,眼神带着恳求:“父皇……”父皇肯定是能明白他的意思,他跟他说过,这皇位是他是更倾向传给他的。 所以这么多年来,不管萧行和萧丌怎么斗,他都像个对皇位毫无想法的皇子置身事外。可现在父皇却临时变卦了,他们这些兄弟斗来斗去,结果皇位却还是回到了萧悦手中。 这一刻他是真的怀疑父皇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想把皇位传给萧悦的,那些年对他的不管不顾,何尝又不是一种保护呢? 这才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文敬帝看着萧慎眼神平静中带着些许无声的抚慰,他对着赵王啊了一声,指着萧慎又指向萧丌,目光最后是定格在萧悦身上的。 这大概是萧悦这辈子第一次看见父皇带着些许请求的眼神看他,父皇这是想让他放过萧慎,甚至萧丌。 赵王没明白,大总管却看懂了,但他没有说话。 萧丌差点就要了他的命,他是不会善良到给他说话。 赵王望向萧悦:“皇兄他想说什么?” 文敬帝只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呼吸不上了,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像极了夜风拂过发出了哭泣声。 两行泪从眼角滑落,文敬帝没等到萧悦的回答,似乎有些不甘心。萧悦走向前握住他的手:“父皇,儿臣会以逐越的江山社稷为先,定不让逐越乱起来。内耗会让逐越陷入泥沼,儿臣可以让步,但前提是他们不危害社稷。” 文敬帝止住了声音,眼中的激烈又归于平静。 这已经是萧悦能做的最大让步了,看来萧悦的确比他想象的要适合这个位置。但是,人都会变的,等他真正坐上那个位置之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这样的初心。 文敬帝的目光再次变得浑浊起来,最后缓缓闭上了。 赵王急忙向前一步探了探文敬帝的鼻息又探了探他的脉搏,最后他转过身对跪了满地的朝臣说道:“皇上驾崩了!” 萧悦回过头的时候萧丌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大殿里,不用说他也知道他这会去干嘛了。 还是不死心呢?不见棺材不落泪。 赵王对大总管小声道:“去把玉玺拿过来,这是皇兄的立储遗诏。”盖上玉玺,这只有一个字的立储遗诏就不存在什么争议了。 萧慎即使再不愿意承认也没有办法颠倒黑白了,朝中能说话有分量的人都在这里了。大家都是亲眼看到也亲耳听到文敬帝的意思,虽然他只是发出了一个音。 传位萧悦已是定局,除非他有足够的兵力扭转这乾坤。 很显然萧慎还不具备这样的条件,若是再多给他一些时间,或许他就有这样的资本了。可是现在,他还在筹备之中,他只是输在了时间上。 萧慎袖中的双手金握成拳,留下的眼泪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文敬帝。 “殿下!”带刀的侍卫急冲冲进来,不出萧悦所料,萧丌还想再挣扎一下。结果当然是被拿下了,文敬帝想让他留萧丌一命他当时没有给一个明确的答案。 今晚的皇城只是喧闹了一下子,外面的百姓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他继位就把萧丌给杀了,那无论是现在的百姓口中还是在将来的野史里他都将是个为了皇位而陷害手足的人。 即使摆在明面上有再多的证据,也止不住流言。登基该是大赦天下,但萧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萧慎,刚好萧慎也在看着他。但这对视的一眼真是让萧慎有些猝不及防,因为萧悦现在的眼神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这一瞬间他有种满身的血液倒流,萧悦是不会放过他的! 他开始变得惶惶不可终日,这种等待被判刑的日子是最煎熬的。然而他一直都没有等到萧悦对他下手,而是等到了萧悦的一句话。 萧悦说,他想当明君,所以没有人挡在他面前他是不想双手染血的,特别是手足之血。 他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要他安心做个闲散王爷不再对皇位有说觊觎,他的小命就保住了。 所以,父皇临终对他说到话,他是应下了。 可帝王的心是善变的。 料理完宫中的事情后,萧悦这才有时间抽空回了府中。但府中已经没有了梁鹤祯的身影,只有他留下的一封信。 萧悦无奈,这个人还真是迫不及待。都说帝王是孤家寡人,他却时时刻刻都在昭告天下他有逆鳞有软肋,他不是孤家寡人他有心爱的姑娘。 当皇帝能当到梁鹤祯这样特立独行的,也真是没谁了。 哦不,或许还有一个,这翁婿两在痴情这一项上很是一致。 这一日,萧悦很低调地登基了。 按理说登基是大事,应该会邀请邻国来观礼,但萧悦却以逐越主力军还深陷在大启的战场里未归,如今逐越周边都岌岌可危。若是这时候大事宣扬皇位易主,岂不是让周边的国家生出不安分的想法? 就这理由竟然还真把朝臣们给说服了。 萧悦登基后立即下旨召回逐越主力军,朝臣们不知道主力军现何在,但他可是知道的。他跟梁鹤祯大成了协议,好歹也是要把剩下的主力军放回来,他可不想登基就成了没有一兵一卒的皇帝。 萧悦这个新帝有些头疼,经此一役兵力衰竭、经济更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最重要的是物资是粮食,为了这场战役可是把整个朝廷的储备粮给用上了。 接下来万一遇上什么灾荒,朝廷是拿不出一粒米来。可想而知那后果有多严重,很有可能就逼得百姓纷纷揭竿而起。 可以说逐越这个皇位,跟烂摊子没有什么区别。 另外他还得秘密处置萧丌,明面上还得给他找个理由将他圈禁起来。至于萧慎,经过他的敲打,相信这个弟弟不至于再犯傻。 皇宫的一处亭台上,一袭明黄、龙袍的萧悦跟一席黑衣戴着面具的男子正在棋盘上对弈。 “平局!怎么样,这局面还不错吧?”黑衣男子落下最后子,笑着说到。 萧悦伸了个懒腰,这才登基几天他感觉自己寿命都已经要缩减一半了。 “墨兄是不是也准备要走了?”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份特别的通关文牒递给黑衣男子。 “有了这个你就不需要再化整为零了,直接带着你的精兵去吧!这会梁兄也应该很却人手,我这边剩下的小雨小虾米也翻不出浪了。” 黑影人收下文牒摘下了面具,那是一张俊秀的脸,正是刑国太子徐离墨。 “走之前,我还得见一见萧丌。有件事,还得跟他证实一下。”徐离墨站起身再次戴上面具。 萧悦看着他的背影道:“你是想问神衣教的事?” 徐离墨只是嗯了一声头也没回就这么边走边挥手:“记住你的承诺。” 萧悦笑着喊到:“放心,一诺千金!” 他是真的很羡慕徐离墨,一个王爷之子什么事都不用努力去争,然后皇位还就这么砸在他头上。最气人的是,他还不怎么想要! 那国皇子不是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大邢这样真的是无形之中戳了多少人的肺管子! 大启,荣京。 站在高阁上的苏云染收到了逐越的消息。 “萧悦那倒霉蛋终于得偿所愿了。”苏云染笑了笑,或许以后若是还能再见面,萧悦的模样她可能都认不出了。 当了帝王之后,他那憨和倒霉的模样都已经会消失。帝王就是帝王,无论曾经多么纯良,以后都会变的。不过再怎么变化,那都应该会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娘娘今天心情极好。”兰溪端着茶点过来,就见苏云染脸上挂着笑容。 苏云染点点头:“逐越那边已经成了定局,接下来就该我们动手了。宁王再傻,这会也该察觉边境传回的消息有问题。接下来,咱们可能要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她这话音才刚落,就听见有小太监来报:“皇后娘娘,宁王请你移步议政殿。” 苏云染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兰溪看了一眼小太监,然后道:“禹城伯的消息没有传回,他没了主心骨还真是不成气候。” 苏云染摇摇头:“你可别忘了禹城伯府上,可还有一位呢!” 兰溪愣了愣,岳川吗?当初梁鹤祯将他收入天牢可是有不少人知情的,所以他现在就是个见不得光的人,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况且整个禹城伯府都已经被监视了起来。 “娘娘,松十送来的画像您瞧出什么了吗?”一旁的桌上还摆着一张画像,画像里的女子异常的美丽,特别是那双眼睛竟然泛着妖异的红色。 虽然那红色并不是很深,可就算只是浅浅的红色,那也是妖异的。 这画中的女子跟上一任禹城伯关系匪浅,苏云染怀疑这个女子才是长孙巳的生母。 “不过这女子可是真美,跟娘娘一样,都有一种异域风情。不过她更加浓烈,只是这样的眼睛……不可能不遭非议!” 苏云染激动地握住兰溪的手:“你说得没错,这样的眼睛定然遭非议。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上一任禹城伯辞官不是因为跟皇帝政见不合,而是……因为她!” 第六百零九章 桓王归来 议政殿,朝臣已经等了一会了。不过苏云染瞧着,她来的时候这里的气氛就已经有些不太好。 “宁王,请本宫来所谓何事?是边境又好消息了?”苏云染现在可是一个新鲜出炉的小寡妇,这模样让外人瞧着怎么着都得有些憔悴才行。 宁王神色让人瞧不出息怒,但越是这样平静的表情就越是体现出他不高兴。毕竟这个少年,平时里最是爱笑了。 “皇后娘娘,桓王和秦王回来了。”宁王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点不情不愿的意味。 桓王和秦王突然出现这一点的确还是他没有想到的,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控制了整个荣京,把守这荣京所有进出的通道,除非桓王他们能飞进城来否则觉得逃不过瞒不过他的眼线。 可事实却是,桓王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混进城中的,他的人竟然毫无察觉,甚至都没有人发现他是什么时候进入皇宫的。 真是一旦阻拦的时间都不给他,这两个该死的,竟然活生生地站在了他面前。一回来就是对他一通骂,不是骂他保护不力就是骂他狼子野心。 当家做主了了一段时间,这才享受到了权利巅峰的快乐,结果两个早已经被判定死亡的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活了过来。活不过来不算,一来就找他麻烦。 有桓王在,哪里还轮得上他发号施令? 神衣教就是一群废物,每一次都说自己的行动万无一失,结果呢?明明说已经烧死的人,为什么又好好地回来了? 苏云染也很是惊喜,激动地站起身忙问:“他们现在何处?”这会的确没有瞧见又秦王两人的身影。 “回禀皇后娘娘,两位王爷估计是累着了,这会正在偏殿休息。娘娘稍后,微臣这就去请两位王爷过来。”说话的是宁王扶持上来的太监,原来伺候梁鹤祯的大总管已经被宁王找了个错处罚去干张脏活了。 虽然之前就知道桓王和秦王身体都无恙,但亲眼瞧见心里才算真的放心下来了。 问候了几句,桓王非常犀利地指出当初府中遇袭的事。表面上都说桓王府和秦王府都是意外走水没救回,但实际上那一晚一群杀手可是来势汹汹。 一时间朝堂上一片哗然,当然,这里面也不乏有知情人。但这会也得表示自己全然无知,就表演很拙略地演着自己很惊讶的样子。 苏云染站在高位上看着他们的表情和动作,顿时就觉得很好笑。但现在说的是刺杀王爷的事,很严肃不能笑。 “在天子脚下对两位王爷出手,简直是目无法纪!幸好祖宗护佑,两位王爷都安然无恙。这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宁王,本宫记得这事在我们回到荣京之后,本宫可是交给你去调查的。可你的调查结果是……意外走水?” 宁王偷偷抬头看了苏云染一眼,这女人倒是会见缝插针。这会就给他挑错了,桓王回来她就觉得有主心骨了? 桓王一个残废,他就算回来了也坐不上那个位置。 “是本王失职了,竟然被留下的证据误导了。秦王叔放心,侄儿定然会重新调查,一定将贼人揪出来!”认错态度还是很诚恳的。 桓王一挥袖冷哼一声:“你到底是太年轻,办事经验不足,这点小事都能查错。这件事就不用你去查了,本王已经查到了到底是谁要杀我们。神衣教,一群阴魂不散的逆贼。” “竟然又是神衣教!这个神衣教还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可不是嘛,神衣教的手段一向都是邪门歪道令人不齿。这次又大动干戈对两位王爷动手,这明显是觉得他们碍事了。除掉两位,最大的获益者是谁?” “阁老此话何意?谋害王爷的不是神衣教吗?那神衣教跟朝廷作对也不是一两次了,他们估计就是想给朝廷添堵。” “这话就好笑了,花了那么大的心思去谋害两位王爷,要说没有好处谁会嫌命长去做?都知道皇上不在朝中的时候,都是桓王监国,皇上在围场出事后,这么巧两位王爷也出事了。这事就不经细想,一旦细想就让人害怕!朝中没了主心骨,谁得利?” 宁王眉心都要打结了,这官员说的话,就差直接报他的名字了。 苏云染装得好像听不出话里的意思,还一副很是震惊的样子去询问:“各位的意思是……朝中有人跟神衣教沆瀣一气?若真是如此,皇上的遇害不是巧合,那根本就是一场有大/阴谋!” 桓王拱手道:“娘娘放心,这事本王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 苏云染很是高兴地点点头:“那就要辛苦王叔了,接下来还请劳烦王叔监国。当下政务繁杂,危机未除,王叔可要保重身体。另外桓王府和秦王府都被烧毁,那两位就先住在宫中吧!” 重新准备新的王府宅子也是需要时间的,就算有现成的也是需要修缮。住在宫中处理政务方便很多,另外也是最大化保障他们的生命安全。 之前已经出事就一直没有透露半点行踪,现在他们光明正大回来了,就怕宁王动了歪心思。 “皇后娘娘,桓王殿下,皇上的尸身还在冰窖里,一直存于冰窖也不是办法呀!眼下禹城伯已经在跟逐越和谈,新皇的人选也该定下来了。国不可一日无君,臣日日心中惶恐,还请尽快敲定新帝人选。” 现在是每天都有朝臣跳出来要求尽快定下来新帝人选。 这些人不用说都知道是宁王的人。 这个话题,真是每日一问。他们说不烦,苏云染都听烦了。 不过这压力今天可有人跟她一块撑着,真是有恃无恐啊! “桓王、秦王,二位以为呢?”苏云染立马就把问题抛向两人。 秦王一把年纪真心觉得心累,他本该退居二线颐养天年了。可梁鹤祯的根基太浅,他不得不多撑几年。 秦王只能应声道:“国不可一日无君,选出储君也是无可厚非。只是眼下大启的情况特殊,边境还深陷战乱当中,神衣教的布局究竟到了哪一步我们也还不清楚。要本王说,还是先把皇上遇害的事情调查清楚再说!” 桓王忙点头:“不错,皇上遇害的事情很是古怪。本王猜测这里面定然又人里通外合,这才导致皇上遇害。娘娘,还是那句话,本王不相信皇上遇害跟王府被灭这两件事之间没有关系。这里面大有文章,若是有人跟神衣教联手,只怕目标就是冲着皇位来的。” 宁王不再说话,就像个冷眼旁观的看客。 谁看不出来,桓王、秦王还有皇后就是一唱一和演给他看呢! 宁王回到府中就砸碎了一屋子的花瓶、茶壶,神衣教的计划根本就成不了。他想抽身已经不能够,可继续又能走到哪一步? “皇儿这是做什么?听下人说,你从宫中一回来就发了好大一通火。”瑜太妃端着一壶刚泡好的茶进来。 宁王有些丧气:“母妃,这事压根就成不了,从一开始就成不了!” 瑜太妃给儿子顺顺气,这样子还真是被打击得不轻:“就因为桓王回来了,你就这副样子了?桓王要是能坐上那个位置,当初也就不会让梁鹤祯坐上去了。儿啊,就差一步了,现在放弃才是真的一无所有。” 宁王抱着自己脑袋,他是真的感觉很累。自从母妃逼他去抢那个位置开始,他每一天都觉得活着好累。 “母妃,让我静静吧!” 瑜太妃不乐意了,他就见不得儿子这副颓废的样子:“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一切都已经在掌握中了,不就是出了一点小岔子让桓王那个残废活下来了。一个残废,一个老不死,手里没有兵权你怕他们作甚?” 话是这么说没错,他们手中没有兵权,但他们说话有分量。 打从拿到虎符开始,一切都顺利得让他不安。哪怕是从富临钱庄里拿走了所有的黄金白银,可他这心里还是觉得不够踏实。 或许他压根就不是当皇帝的料,他没有当皇帝的决绝,也没有当皇帝的睿智。这些不安,或许都是源于自己的不自信。 瑜太妃眼神很是失望地看着他:“你这是做什么?母妃筹谋这些不都是为了你吗?你现在放弃,这荣京可还有你我立足之地?” 宁王很想对母妃说一句,他根本做不到,但话到了嘴边就被瑜太妃的眼神给逼回去了。 “好了,你是压力太大了,先好好睡一觉醒来再说。来,母妃还给你熬了一碗参汤,喝完回去躺一会。”瑜太妃亲自看着他喝下去这才放心地离开。 片刻后,瑜太妃换上一身男装从侧门偷偷离开了王府。 城外,山神庙。 这破旧的山神庙已经被遗弃很久了,她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等候多时。 “瑜太妃约在下出来,所为何事?太妃应该明白,我现在的处境可比你们母子两更难。”说话的人正是岳川。 “你知道我今日来的目的,我们不能在等了!迟则生变,不管边境情况如何,荣京等不了了!” 第六百一十章皇后火气大 夜幕下的破旧山神庙,比白日里多了几分鬼魅的颜色。褪了色的神像,不像神更像是地狱里的魔鬼。 瑜太妃只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多待一会都觉得不舒服,可一旁的岳川却好像很适应,看着神像还是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本宫瞧着长孙巳怕是也已经出事了,既然等不到他回来,我们就自己动手吧!你放心,只要我儿登基,到时候就给你封王封地。哪怕是最富庶的几个地方,都可以任由你选。” 背对着的瑜太妃的岳川只是轻笑,目光一直都还在神像上。 没等到回答瑜太妃有些不高兴也不耐烦了,这地方实在是太阴森了她是一刻也不想呆了:“桓王和秦王安然无恙回来,再想杀他们不太可能了。既然如此,那就必须要再顾什么颜面了。整个荣京都已经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明天必须让我儿坐稳这个储君之位。你们神衣教也该动手了,不是说你们在重臣后宅都安插了棋子吗?” 岳川转过身来,看着瑜太妃笑道:“太妃放心,虽然情况有变,但我们的协议不会改变。” 瑜太妃应了一声,总算是得到对方一个肯定的回答了:“那本宫就等你们的好消息,迟则生变,不能再拖了!”说完她戴上斗篷消失在夜色之中。 岳川目光随着她离开,脸上的笑容迅速冷却。 门外走进来一个年轻的男子:“公子,圣主那边怕是真的出问题了。我们已经放消息出去好几日,可依旧是石沉大海。启动了所有暗桩,但都没有收到圣主的消息。”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岳川背着手目光冰冷,如果圣主死了,那他也没有什么好执着的。 他望向无尽苍穹,繁星闪耀却照不进他黑暗的心里:“他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走吧,消失这么久监视的人也该着急了。” 在他们离开山神庙不久后,几个人影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人,白衣似雪清逸绝尘,正是马不停蹄从边境赶回来的梁鹤祯。 “皇上,看来岳川是打算动手了。他们发动兵力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大事,以我们现有的兵力完全可以平息。只不过神衣教这些年不仅是在朝中安插了他们的人,还在朝臣的后宅安插了女人。这些女人有的是有名分的妾室,有的是外室,还有的是无名分的舞姬,要彻查起来的确有些难度。” 最困难的还是有些女人身份背景很干净,很有可能就成了漏网之鱼。 梁鹤祯很想一次性将这些暗棋都清除掉,但有的人潜伏太久一直都没有跟神衣教有任何瓜葛,这想要查起来真的不容易。 而且朝臣的后宅里,有名分的查起来也算还容易,可更多的是没名分的。都是后宅的女人,想把手伸进去查一查是真不容易。 梁鹤祯也不想让自己手下为难:“尽力即可。神衣教就算是通过女人去控制朝臣,但只有朝臣支持没有足够兵力,造反还是造反而且成不了。” 兰山觉得这话没错,之前让宁王有觉得自己已经掌控荣京的错觉,那是因为灭桓王府和秦王府那晚,京羽卫和卫城军都没他们提前下了调令。 卫城军只听令皇帝,没有皇帝的授意是不会轻易出兵。而京羽卫,没有蔺翊承在,拿下了副统领,底下的人也不会轻易出兵。 至于巡防营那的确是被宁王掌控了,禁军也有几个将领成了宁王的人。总体来说,他们能动用的兵力实在太少。 以前兵败的那几位好歹有的有兵权,有的养私兵,到了宁王这里是真的翻不出花样,也没有那几位的实力。 “其实……皇上都不用发兵,直接出现在众人面前,哪个还敢提立储?现在之所以能让他们蹦跶得这么欢,还不是因为他们以为皇上已经驾崩了。只要皇上回了朝堂,保证他们一个个都跟孙子一样!”千隐脸上有些愤慨,真是一群跳梁小丑。 话是这样没错,这是最直接的方法。但他之所以配合着他们演了这么大一出戏,目的当然不只是为了引出宁王这个潜藏的危险。他的目光是神衣教,是圣主。 大启最大的敌人不是逐越,也不是那些时不时要闹腾一下的小部族,更不是已经人丁凋零的皇室宗亲。 大启最大的敌人是那横空出世的神衣教,每次出手都能让大启元气大伤。即使已经重创了神衣教,但只要圣主一日不除,神衣教就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蔺翊承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千隐道:“长孙巳已经察觉了我们的陷阱,现在带着自己的手下往云城北部逃走。长孙巳正不愧是神衣教的圣主,那样的天罗地网竟然还是让他杀出了一条血路跑了。” 梁鹤祯并不意外,让他逃走才是他设下天罗地网最初的目的。 从发现神衣教的存在开始,朝廷就开始了针对神衣教的清缴。但一旦潜伏起来的神衣教教众就跟平常百姓没有区别,朝廷也不能做那宁错杀也不放过的事,所以这些年进度都很缓慢。 但这一次他故意在天罗地网中留下了一个‘生门’让他逃走,就是为了让他亲自给京羽卫带路。那些被潜伏起来的暗桩,都会因为他遇上危机而开始暴露。 “让蔺翊承盯紧了,这一次不仅要抓到他,还要剿灭神衣教所有暗桩。” 话音刚落,一道红色是身影从树上落了下来:“皇上,城中一切准备就绪。皇后那边已经加派的人手暗中保护,还需要臣做些什么?” 怀钺已经回京多时了,之前除了在荣京城里暗中布局之外,最大任务就是保护桓王和秦王。 怀钺其实是想跟蔺翊承调换一下任务的,比起在城中布局,他更想追踪长孙巳。 长孙巳此人,可比京中这些人有趣多了。 “不急,朕也想看看,没有长孙巳,岳川还能怎么自救。至于宁王,不成气候,瑜太妃也只是个急功近利的女人不足为惧。” 兰山倒是有一件事有些担忧:“皇上,如果宁王真的将皇帝驾崩的消息传出去,阊庆还有那些不安分的小国和部族真的不会动别的心思吗?” 刑国他们倒是不担心,只有有皇后在,徐离本禹是不会对大启动手的。 “对了,黄雀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之前他去了刑国,也不知道查没查到其他的。”兰山虽然平日里很正经,可是内心也是有好奇心的。 公孙澈到底是不是当年被乌雅公主抱走的婴儿?这会不会本身就是公孙家的阴谋? “他没有传信回来?” 兰山摇摇头:“只是说情况太复杂,需要当面说才行。” 梁鹤祯应了一声:“公孙家做的事一向是走一步看三步,不然也不会成为世家之首。不过以公孙家对待公孙澈的态度上来看,他很大可能不是公孙家的血脉。但是不是那对私奔夫妇的孩子,却也不一定。” “皇后娘娘应该还是期望有个哥哥的吧?”兰山想起苏云染的身世就觉得有些可怜。 他们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一行人很快也下了山。 皇宫,苏云染拿着画像带着兰溪几人准备去看望一下桓王和秦王。 可这都还没走出后宫就被侍卫给拦住了:“皇后娘娘这么晚了还要去哪?” 苏云染知道这些人都死宁王的人,没有宁王的允许,他们是不会轻易放她单独去见桓王的。 “桓王叔遇刺后身体就不好,本宫自然是熬了药亲自给他送过去。秦王叔公情况更是不好,本宫去探望还需要经过你们的允许吗?” 说完就直接上手,这还是苏云染这个皇后头一次这么不讲理直接动手的。 “卑职不敢!但眼下荣京暗藏危险,谋害两位王爷的凶手还没有找到,娘娘还是呆在后宫比较安全。” 兰溪向前一步直接踹了侍卫一脚:“你们是来保护娘娘不是来监视娘娘的!娘娘才是你们主子,不是你们给娘娘做主!” 这人倒是很坚定,即使被打又被踹,还是坚持着那一套说辞:“娘娘的药卑职可以代为送去,娘娘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卑职也是听令行事,娘娘若是有点什么意外,卑职几条命也担待不起,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小人!” 侍卫到底是人多,直接抢过了悦橙手中的食盒:“恭送娘娘。” 苏云染气愤地甩了袖子转身回去。 回到寝殿苏云染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那些宁王安排监视的暗卫都被她赶走:“都给本宫滚!告诉你们主子,只要本宫一日还是皇后,他就别想掌控本宫!都给本宫滚!” 暗卫面面相觑,不敢跟皇后直接动手只能先退开。当然,没有宁王的命令他们是不敢撤离的,只是暂时离得远一些,不去触皇后的霉头。 他们一直盯着皇后,自然也知道皇后这火气哪里来的。刚被侍卫拦下强行送回了寝殿自然是有火气的。 兰溪张望了一下,笑道:“都走了,奴婢还是头一次将娘娘这么多火气呢!” 第六百一十一章 隔代亲 苏云染这会立即变了脸,那兴奋与高兴是藏也藏不住:“快快快,赶紧准备一下,相公应该快到了。” 松十已经提前将梁鹤祯要进宫见她的消息传来,为了今晚跟他见面,苏云染觉得有必要小心一些。所以才有了之前这场戏,借着发脾气把监视的人都赶远一点。 倒不是不相信梁鹤祯没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见她,她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只怕见到他会太高兴,一时得意忘形被人瞧出端倪来。 兰溪几人皆是掩嘴偷笑,皇后娘娘这会哪里还像一个高高在上的一国之母,往前就是一个与丈夫久别胜新婚的小娇妻。 此时此刻,悦橙有些同情两位小皇子了。娘娘真是有了相公,孩子压根就想不起来了。 苏云染嗔怪地瞪了兰溪一眼:“你还好意思笑话我,也不知道是谁一见到松十来了,就特别兴奋话都多了。” 兰溪脸颊浮起一片红霞,又不能瞪回去只能哼哼两声不接话。悦橙和沁柠两人不约而同的环抱起自己双臂,一副懂得直哆嗦的样子。那不是冻的,你是酸得起鸡皮疙瘩。 一盏茶后,梁鹤祯果然出现在寝宫中,兰溪几人识趣的赶紧退下。 苏云染也顾不上什么端庄了,直接飞奔过去扑进他的怀里。明明知道他没有事,之前自己独自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也很淡定,可这会见到他却掉了眼泪。 可能是……分别太久了。 梁鹤祯抱紧她的手不由收紧了几分,他知道这段时间她要面对的压力有多大,而自己却只能远在边境筹谋划策不能陪在她身边。 现在抱她在怀里,明显都能感受到她消瘦了很多,在他怀里都越发显得娇小。 “相公,我好想你。” 梁鹤祯让他发泄完这才亲了亲她的眼睛,拭去她的眼泪:“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话落,唇被堵住,彼此在无声中倾诉着这份相思。 半晌,她依偎在他怀里听着他说着分开之后他经历的事情。直到他说完,她这会才想起自己还有两个儿子来着。 “不离不弃都还好吗?” 梁鹤祯很是满意自己妻子是最先关心他而不是两个臭小子:“放心,他们能吃能喝什么心事也没有,过得不知道有多开心!” “看来是师伯在带着他们,这启蒙可算是找对人了。有他老人家教导,看来咱们儿子可是占便宜了。” 苏云染可是听梁鹤祯说过他小时候易风先生是这么教育他的,那时候为了避开被梁家人发现,都是大晚上偷偷摸摸跟他学习的。 而且那时候的易风先生对他这个小可怜可是半分怜惜都没有,怎么严格怎么来。梁鹤祯就是个没有童年快乐的人,他的童年都是在不断激发自己的潜能,拼了命的学习。 她这两儿子,哥哥还算是个静的下来心的,可弟弟却是个每天放飞自我的。让易风先生来教导一番,说不定还真能好好管一管弟弟。 可苏云染一脸欣慰地说完这话之后梁鹤祯的表情却有些一言难尽,她不由有些奇怪:“怎么了?师伯能把相公你教导得这么好,那就一定也能把那两个小东西教好。” 梁鹤祯的表情复杂一笑:“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娘子你好像是忘记了一句老话。隔代亲,师父教育他们的方式,跟我不一样!” 没错,我们不一样!我没有快了的童年,而他们拥有师父今天被扯胡须,明天骑大马的快乐童年。他只是很温柔地训斥了两小屁孩一句,结果他就收到了师父的无数句无情的批判。 苏云染有些绷不住了,这……这略带委屈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她听见了委屈之外还有一种淡淡的伤感又是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才见一面,我们不要提起那两个不重要的人物浪费我们宝贵的相聚时间。” 两个不重要的人物就这样被忽略不计了,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她这边的情况,每天都会有消息传到他手中。即使他人不在荣京,却对她每日的情况都清清楚楚。 可现在他还是想亲口听听她说说自己这段时间的事情。 苏云染也就挑了一些重要的说,其实她也知道这些事情他都是知道的。 可两个人在一起就很忍不住想把自己所见所闻都说给对方听,一个说一个听,在这样静谧的时光里格外温馨。 “对了,桓王叔他们回来了,那宁王肯定是等不了了。即使是知道边境那边的情况完全脱离掌控,他们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在他们看来,他们现在已经完全掌控了荣京,登基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既然梁鹤祯都回来了,布下的网也该收一收了。 “不是宁王,而是瑜太妃等不及了。”梁鹤祯将瑜太妃跟岳川在山神庙偷偷见面的事说给她听。 苏云染这下才彻底明白,难怪她在宁王身上并没有看到像宸王他们那样急切想要称帝的野心。看来宁王一开始并不是心甘情愿去做这些事的,背后有个瑜太妃再推着他向前。 她对瑜太妃的印象并不是太好,毕竟她年轻貌美,想当太后完全是情理之中。宁王能这么听话,看来瑜太妃应该是从小就给宁王灌输了自己的思想,逼着他完全按照自己给他铺的路前行。 宁王原本只是个天性单纯又散漫的少年,本该是无尤无怨的成长,最终还是在母亲的逼迫下变得不像自己。 “听桓王叔说,皇爷爷以前把所有重心都放在了我父王身上。但在我父王身死之后,他就不再过问儿子们的学业。因着宁王年纪小,父皇不管也没给他找一个可靠的大学士教导。 打小就是在瑜太妃的教养下长大,小时候上头兄长谁都比他有机会夺嫡,所以瑜太妃只是教导他要收敛不能冲撞了任何一个兄长。后来这些阻挡宁王夺嫡的人全都败了,于是乎瑜太妃觉得自己儿子又行了!” 苏云染轻笑:“你就是最后的一块挡路石。” 梁鹤祯点点头:“没错,只要除掉我,皇室中就没有比他更适合这个皇位的人。就算之前我没有让师父把两个臭小子带走,他们也绝对不会让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孩登基。” 苏云染忽然有些心疼梁鹤祯,先帝的几个儿子都快被杀光了。虽然都是他们自己自作自受,可中伤梁鹤祯的流言蜚语却不会少。 很多时候事实是怎么样不重要,人们更愿意相信自己猜到的事情。在外人看来,梁鹤祯登基前后,先帝的皇子们都死得不剩两个了,怎么看都像是梁鹤祯容不下他们。 虽然说人活着哪里管得了身后事,但她是真不乐意后来人对他的评判是个残害手足、铲除异己的狠人。 她家相公这么好,不该担这样的污名。 看着妻子眼中满满的心疼,梁鹤祯有点懵:“傻娘子,这样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经历,不必为我担心。” 苏云染没有解释,只是问他:“那接下来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梁鹤祯握住她的手:“你只需要安安心心地等我回来,暗中已经派人保护你,不用害怕。若是情况有变,他们会在第一时间送你离开皇宫。” 一晚不眠,黎明破晓之时梁鹤祯才偷偷离开皇宫。目送他离开,竟半点都没有疲倦之色,一晚上他们聊了很多却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可现在他一离开,她就感觉浑身都提不起劲来。 “娘娘吃过早膳再去回个回笼觉吧!” 苏云染吃着粥,忽然想到了什么。呀了一声,拍了拍自己脑门。真是美色误人啊!一见到相公的脸,她就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昨晚我竟忘记问一问相公长孙巳的事情了。” 苏云染一脸懊恼,兰溪捂嘴偷笑。在兰溪看来,长孙巳的事情,哪里有皇上的事情来得重要? 等她睡了一觉醒来,揉了揉眼睛立马让兰溪再把画像给她找出来。 “娘娘是想到了什么吗?” 苏云染画了长孙巳的画像,虽然没有只有七八分像,但有些细节上还是能对上。 “之前我瞧着长孙巳不像他母亲也不像他父亲,后来再对比这个来自异域的女子画像,但看还是跟长孙巳不像。但如果这样看的话,是不是就能感觉到几分相似了?” 苏云染将长孙懿的画像与异域女子的画像在阳光下重叠,这样映照出来的脸就跟长孙巳有五分相似了。 第六百一十二章 继位者考核 阳光下重合出来的脸格外好看,五官的距离简直都是黄金比例。长孙巳的长相不仅仅是糅合了两人基因,甚至更像是上帝的手在为他做出了最完美的调整。 身后三个小丫头也看得一愣一愣的:“这样看,还真挺像禹城伯了。” 兰溪又道:“松十从桓王和秦王问到了一些消息,这女子还真的是长孙懿从一个部族带回来的。听说还是一个圣女,一双妖异的红色眼瞳说是能读懂人心。秦王说得有些隐晦,但松十觉得这个圣主跟先帝也有点关系。” 苏云染扶额,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先帝跟长孙懿抢了女人!于是乎长孙懿翻脸了,得罪了皇帝所以才辞官离开了荣京。 苏云染觉得有些狗血了,但秦王既然说得隐晦,那就一定是默认先帝跟圣女有点二三事。不过先帝很爱皇后的,他的后宫人数可是除了梁鹤祯之外最少的了。 当然,这也不能成为一个男人专情的理由。毕竟这世上一遍怀念旧人,一边又新人在侧。 呵,男人,爱着你的同时,也不妨碍他爱着别人。 “如果圣女真的跟先帝发生了什么,那长孙懿最后到底有没有带走圣女呢?”苏云染还在想着这个问题,沁柠却想都了另一个更爆炸的问题。 “娘娘,现在最该关心的问题难道不应该是……禹城伯到底是不是皇上的儿子吗?圣女跟皇上有关系也跟长孙懿有关系,先帝对禹城伯可是非常好的,而且明面上长孙巳可是主母所出。他的身份本来就有问题,可见这里面不简单。” 平日里沁柠这丫头显得不是那么靠谱,可在这事上却格外的聪明。 苏云染拍了拍沁柠的肩膀:“好丫头,脑子转得够快呀!可是刚才我们用长孙懿和圣女的画像重叠出一个跟长孙巳有五分相似的容貌。当然,也这不能排除圣女的基因占了更大一部分。” 沁柠一脸骄傲,兰溪和悦橙无奈一笑。兰溪给沁柠泼了一盆冷水:“咱们手上是没有先帝年轻时的画像,不然也用来重叠一下,可说不好也有几分相似呢?不过娘娘,先帝对长孙巳的好,是真的特别好。” 如果长孙巳真的是先帝的私生子,其实也说得过去的。 苏云染拿着画像若有所思,看来还是得再去问问秦王才行。个中内情他不一定都知道,但有些细节能让人推敲一番。 “快,给本宫梳洗一番,本宫要去议政殿一趟。”私下有侍卫拦着她见不到秦王,但她要是在大殿上光明正大地要求秦王两人留下说话,宁王可不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不让她见。 必须得抓住这个机会。 今日的议政殿依旧是硝烟弥漫,各个阵营可谓是火药味十足了。 她儿子至今没有找回,朝中大多数人都已经默认他们遇害了。作为梁鹤祯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都死了,剩下的自然而然就是宁王了。 但都是人精的朝臣们,能坐到上朝的大员哪个脑子不是活泛的?皇子是没有可选的了,但还有堂兄弟啊!过继到皇帝名下,不就有继承人了吗? 也不知道这一招是谁想提出来的,简直就像是给其他没有站队宁王的朝臣提供了灵感。现在就在为选谁来过继吵得不可开交,宁王都快气得呕血了。 原本是想把时局弄得乱一点,这样在仓促之间也就是有他能上位。可现在那些大臣竟然拿这个做伐子来攻击他,说他资历太浅这些事情一样都处理不好,根本难当大任。 “皇后娘娘驾到!” 苏云染扫了下面众人,冷冷笑道:“诸公今日真是好生热闹,在讨论什么呢?” 宁王一脸不服气,现在已经气得快内伤了,什么话也不想说。 桓王回来了就由他监国,这事便由他来说。 苏云染沉默了片刻:“既然诸位都说自己推举的人更适合,一时半会谁也没有办法说服谁。那不如就让他们坐到一块比试比试,这样是最公平公正的。” 阁老捋着胡子觉得这个提议甚好:“不知娘娘想怎么比试?” 苏云染像是思索了一会才道:“首先策论是必不可少的。另外本宫希望六部各出一卷试题,问题都是针对本部现存在和潜在的问题,如何发展和纠错预警。 特别是兵部和户部,我国兵力太弱,经济水平太差,急需改变现状。继位者,必须从教育、经济、文化、军事、制度各方面去考量,这是对继位者最基本的考量。你可以不精通,但你必须得有所了解。” 语罢,下面陷入了一阵沉默,最后阁老率先叫好:“如此甚好,涉及到六部要事。既可以考验继位人选对六部的全面了解,又可以考验继位者是否具有独到的眼光和决策的能力。” 不过有人叫好也有人觉得过于严苛了,都已经要考策论了,结果还有六部出六种针对性的卷子,这是不是有点太难了?毕竟皇帝嘛,又不是状元。 这就等于皇帝既要知道文官的才识,也要有武将的眼光。他们都可以想象兵部的卷子让朝着官员去做,估计大部分人都做不出来。 虽然觉得很难,但又很难不赞同皇后的说法。 作为皇帝要是对这些都一窍不通,如何管理好这个国家?你可以不会应对这些问题,因为你又朝臣可以给你提供建议。但你不能完全听不懂,毕竟最后拍板决定是否举措是否可行的还是皇帝自己。 若是真的能挑出这么一个方方面面都能有所了解的皇帝,那大启的将来就很有希望。 这时候要是再提什么品性考核就显得太多余了,毕竟要把这些方方面面都了解了,那这个人必然是个博览群书的人。 苏云染笑了,她提出的要求都可以说是要一个整合型人才了。这样的人,她也不信品性能查到哪里去。能这么优秀,哪里还有时间干别的蠢事。 桓王和秦王自然是大力支持的,这样的提议好像真的是最合适的,朝臣们也没有理由去驳回只能应下了。 “既然如此,那这次考核就由内阁牵头,六部各自着手考试内容,交由内阁初审,最后呈交桓王做最后审核。另外还得辛苦内阁几位阁老,试题关系重大,保密的问题就交给你们了。” “臣等领命!” 散朝之前苏云染将秦王和桓王留了下来,宁王看了苏云染一眼,显然他现在更生气了。但真的拿苏云染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原本的优势都没了。 宁王是越想越气,感觉自己这一遭走进了一个被谎言编织起来的巨网,都是坑! 苏云染的钱庄他已经掏空,本以为藏得好好的,结果被长孙巳给抢了。这简直就是黑吃黑,竟然一点都不给他留。 早知道之前送往边境的钱财就少给点了。冒着性命危险走这一遭,结果他是什么也没有捞到。 “王叔,您手上可有先帝年轻时的画像?” 桓王还一脸不解,秦王却好像已经猜到苏云染为什么这么问了。 他轻叹一声:“你这丫头倒是想得够快的。” 苏云染讨好地冲他笑笑:“看来你老实一定知道点什么了,快给我说说吧!我们查了这么久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禹城伯就是圣主,毕竟我们实在是找不出他的动机。” 如果他就是先帝的私生子,那可真是太说得过去了。 桓王看着两人:“你们这是说什么呢?禹城伯不是有蔺翊承那小子在盯着吗?” 秦王道:“那女子是长孙懿的战利品,原本是个孤高的女子。一双红色的眼瞳在我们这里被视为妖异,但在他们的部族却是神圣的象征。部族被灭了之后,她原本是想殉国的,但长孙懿却将她救了下来。 一个想死,一个就非要救她。发现自己死不了,她就开始想逃。就这么一来二去,两人之间就生出了微妙的感情。 但是后来不知道是谁把这件事泄露到先帝面前,当时掌权的宸王和他的外家都在先帝面前给长孙懿上眼药。 最后先帝命长孙懿将圣女带回荣京,那女子的长相很美,如果不是那一双眼睛,她就不会显得那么特别。 “如果不看那双红色的眼睛,她的长相与先皇后有三分相似。最相似的,其实不是长相,而是性格。先帝当时是真的在她身上看到了先皇后了。” 第六百一十三章 把水搅浑 像不像的另说,毕竟男人在滥情这方面上总喜欢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借口。 所以那圣女就成了皇帝秘而不宣的女人,可是一般成了皇帝的女人又怎么可能再给回长孙懿? 秦王摇摇头,那圣主从部族带回来就是一路保密的,长孙懿直接就送到了宫中。当时他并不在场,但他私下听说当时长孙懿几次开口想要请示皇帝将圣女许给他。 但那时候皇帝乍一眼以为看到了先皇后自然是不肯轻易答应的。于是乎就这样将美人藏于后宫不让人外传,但后来皇帝又是怎么同意让圣女跟长孙懿离开的他并不知这里面的内情。 “不过你问了我这事之后,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年发生的大事。好像是从那女子出现之后,荣京连续发生了好几次灾害。当时民间就有传言说是有什么邪祟进入了荣京作恶,你们想想圣女的眼睛,只要她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世人面前那就一定是被说成邪祟的。” 秦王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当年的事情恐怕还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那些灾害和流言,来得是那么巧,正好是圣女被他皇兄藏在宫中之后。 “这么说来我就懂了,江山与美人之间只能选其一。皇上到底是不敢为了一个女人赔上自己的江山,所以最后选择让她离开。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如果皇爷爷当时真的相信了圣女招来了灾害,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而是将她还给长孙懿呢?” 可别说什么皇帝不忍心,要知道帝王家才是最无情的。威胁到他的江山,还有什么美人是舍不得的? 瞧瞧隔壁唐明皇,无论以前怎么万千宠爱杨贵妃,只要威胁到江山的时候还不是选择赐死? “你们说,长孙懿手里到底有什么可以保住圣女性命的东西?” 秦王和桓王陷入沉默了,好一会秦王才道:“当初长孙懿手中也是有兵权的。如果是用解兵权来换取这个女人,说不定皇兄当时还真心动了。” 桓王却否定了这个想法,那时候的父皇压根就没有把自己的重心放在政务上。对于长孙懿手上的那点兵权,应该还不至于让他如此。 苏云染忽然一下像是想到什么把自己个惊到了,一脸自己猜到答案的兴奋:“如果那圣女怀了皇上的孩子呢?” 这样似乎就全部能够解释得上了,为什么皇帝在长孙懿辞官归乡之后,依旧保留甚至让他的儿子长孙巳承袭了爵位。 皇帝对长孙巳的好,如果是建立在他是先帝的儿子的私生子上,还有什么不能解释的? 秦王也桓王也像是被苏云染这话打通了任督二脉,这个说法很是站得住脚。先帝当年把这些事情都隐瞒得太好了,压根没有留下一点佐证让他们确定这个猜想。 桓王有些难以接受自己又多出一个年轻的弟弟出来,但长孙巳是先帝私生子的说法还真是越品越觉得是那个味。 “如果他就是神衣教的圣主,那他做这一切就是为了皇位?”私生子的身份没有办法曝光,就算曝光了,他是异族女子生下来的儿子恐怕也没有人会支持他继位。 先帝既然有心想要补偿他,那自然就会给到他除了太子位最好的东西。但这些年来看,先帝给长孙巳的权利很少,完全让他按照自己的心意自由自在。 还是说先帝是一面在补偿他,一面又在防着他?所以才会给了他最大的自由,却没给他实权。 想来长孙巳的名气能传播如斯,这里面恐怕也有先帝手笔。 给不了他权利就给他名声,这倒也不失为一种补偿。更何况长孙巳自身也是有这才学的,所以先帝给的也算是投其所好。 “那你们知道长孙懿和他的夫人后来是怎么去世的吗?”他们去世原因前前后后都找不到说明的资料。 秦王想了想道:“这就说不清了,只知道去世得很突然。长孙巳是在夫妻两过世之后才回到荣京的,对于起父母何时去世又是如何去世的,他从未向人提起。” “你想知道这些,恐怕还得派人去他祖籍康州调查。档案都没有,那就只能去走访他们的街坊邻居。这个要细查起来的确很棘手,况且如果圣主就是长孙巳的话,他也不可能留下证据让你去查。”桓王不禁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秦王道:“康州是祖籍,但他们应该是很久没有回去了。说不定他们的封地禹城还能查到点东西,不过禹城毕竟是禹城伯的封地,想要从当地人口中打探禹城伯的事怕是不容易啊!” 苏云染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起了之前的南方三城。神衣教的用火的仪式至今都让她有些费解,因为除了那次之后,神衣教的行动并没有显示出他们对火有特殊的崇拜。 既然没有这个崇拜,为什么当初非要用火将人活活烧死呢?为什么非要用这样极端的仪式? 她曾经怀疑用火的仪式是不是跟赤元天尊阿衍有关,但调查后发现他的悲惨命运是因为九宫琉璃灯开始,跟火无关。古元天尊她也查了,身世遭遇更加于火无关。 那这个用火的仪式,会不会跟长孙巳有关呢? 桓王看她想这事都快魔怔了,赶紧将她从沉思中叫醒:“好了好了,长孙巳已经被蔺翊承盯着,不管他是不是圣主反正他都跑不了。咱们还是得把心思放在宁王身上,今日提出了比试,以宁王的才学怕是经不起考验啊!” 不错,苏云染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才想要推他们一把让他们尽快行动。 “你们放心,皇上都已经安排好了,如果他们真的举兵造反反倒是能让皇上一锅端了。” 他们这里刚刚散去,立马就有侍卫过来将苏云染‘请’回后宫。 她不知道这会宫外,一个炸开锅的消息正在飞快地传开。 “听说了吗?皇上去狩猎坠崖死了了!边境还在跟逐越打仗,所以朝廷一直都不敢将皇上已死了的消息传出去。这下,怕是要出乱子了。” “怎么可能!这种鬼话你也刚乱说?这种消息本身就是要引起乱子,要我说咱们平头百姓还是不要提的好。” “你们傻不傻啊,这么大的消息谁吃饱了敢乱传?这多半是真的,现在传出来估计是那些皇亲国戚争夺皇位了。” 不得不说百姓乐忠于听八卦,很多时候都是人云亦云,但也有时候就能把事实猜准了。 “这可如何是好?逐越还没退兵内乱又要起了,这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 “你们看问题都不全面,这何止是一个逐越啊!要是消息是真,估计周边的几个国家都要一起来吞噬我们大启了。岂止是内忧,外患更加严重了。” “你们都没有发现吗?最近富临钱庄的铺子都关了。那富临钱庄背后可是大势力,他们的消息肯定比我们灵通。估摸着是已经跑路,情况很危急。” 在宁王大批量调走钱庄里的金钱之后,钱庄出现了挤兑风波。要知道出现这种情况可没有几家商行能够顽强存活的,但富临钱庄硬是一文钱也不差地让人把所有票据里的钱财都取走了。 之后挂出告示说要盘点核算,关闭一段时间却没有具体说要具体关闭到什么时候。 皇帝身亡的消息是真的长了翅膀了,民心不稳军心更是乱得没有志气。可这让周边的小国和部族纷纷都看到了希望,于是乎这些小国家就开启了同盟模式,谋划着怎么瓜分大启。 梁鹤祯得到这消息的时候,却是悠哉悠哉地陪着两个儿子骑大马。 “皇上,需不需要调兵?”兰山问到。 梁鹤祯好似全然不在意:“不用,那些小虾米不成气候。他们谁也不敢轻易动手,都只敢在背后怂恿别人线上。那样的同盟,不用朕攻击自己就能破。我们没有派兵防备,他们反而更加不敢轻举妄动。虚虚实实,他们不确定这消息是真是假,没有那么冲动。” 千隐一个飞身落到兰山旁边:“皇上,消息是岳川让人放出来的。他这么做,也是想把水搅浑了。” 苏云染点点头,噙着一抹浅笑:“那不如我们来帮他们把水搅得更浑一些。让人把边境的真实情况传出去,必定能让神衣教乱心神,也能震慑他国的魑魅魍魉。” 边境没有输掉城池,反而是逐越的大军节节败退已经撤回逐越。不仅如此,大启与逐越的边境已经全部开放,商队贸易重启,还有两国边城队伍为商队保驾护航。 第六百一十四章 调走京羽卫 “听说了吗?边境大捷,逐越的残兵败将已经退回逐越边城。而且我们大军还是施巧计抢了了逐越大军的的粮草军备,现在逐越别说开战了,自己今年过冬都成问题。” “最近这消息怎么一波三折的?刚传出皇上坠崖身死,现在又传出边境大捷。你们说哪个消息才是真的可靠?我怎么感觉大捷的消息是为了稳定皇上驾崩带来的危急,不可全信。” 街上沸沸扬扬,一个个爆炸性的消息接连传来。 这会身在后宫的苏云染也收到消息了,知道对手们不惜放出皇帝身死的消息,不怕引来外敌也要以这种雷霆手段上位。 看来她提出的考试是真的让宁王狗急跳墙了。 兰溪绣着手中水鸭子,一边扎手一边认真说道:“娘娘,宁王拿着兵符已经调兵潜伏在荣京附近,对于拿下荣京他可是信心满满。而且这才刚传出皇上坠崖的消息,西南那边立马就传来有人揭竿而起形成了一支不小的队伍跟当地衙门对抗。” “听宁王的意思,是想将京羽卫调离去西南镇压。即使蔺大统领不在荣京,他还是没有把握能绝对掌控京羽卫。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将他们调离荣京。反正他现在也不缺兵力,驻军中的精英可都让他用兵符调来了。” 沁柠还是心直口快:“目的的确很明显了,可惜都知道卫城军绝对不离开荣京,否者他估计还想把卫城军也调离才安心。不过他绝对想不到自己那万无一失的安排,却是处处都是坑。” 悦橙很赞同地点点头:“只是不知道蔺大统领追踪到长孙巳了没有?从目前来看,他真的极有可能真的是先帝的儿子。对了,黄雀也快到荣京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又查到了什么消息。” 苏云染一听这个不由得愣了一下神,手指也被扎了一下。 看看她绣布上丑得没眼看的老虎,苏云染这心里不平静了:“你们说……我们四个绣盲为什么要凑在一起玩刺绣?是因为都绣得够丑,能从彼此绣品上找安慰吗?” 沁柠一口茶直接给喷了出来,好不容易才绣出一个柠檬结果都被茶渍给染了。 看着抓狂的沁柠拿着自己绣布找补救,苏云染只觉得好笑:“我绣的是老虎,兰溪绣的是水鸭子,沁柠绣得是一个大柠檬,可是悦橙啊……恕我直言,你绣得是个啥我怎么就看不懂呢?” 悦橙脸皮可比另外两个丫头薄,被点名的她有些害羞地捂着脸:“我绣的是……一把剑,这不是挺明显吗?” 兰溪凑到她身后一脸赞同:“的确挺明显的,就是你老绣了又拆,也都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绣布都是一个个小洞了。啧啧,你要是不往上面挂一点绣线,我都要以为你绣的就是这一个个洞。” 悦橙:…… 调侃完悦橙兰溪还给苏云染纠正了一下:“娘娘,我绣的不是水鸭子,是鸳鸯!不过娘娘这老虎……我咱们瞧着都像是一只大狗呢?” 苏云染:“悦橙,弄她!” 主仆几人这个闹着,宫门外一小太监来了:“皇后娘娘,桓王殿下请您到勤政殿一趟,所有考试的题目都已经拟好请娘娘过去看看。” 听说所有有资格的皇亲国戚都已经到了荣京,只要等试题确认下来,便可以开始考试了。 苏云染还以为皇帝身死的消息传开,商议好的比试就要作废了,没想到桓王竟然还是压下了反对的声音。 如此想想她都觉得惋惜,要是桓王的腿没事该多好,他也会是个合格的皇帝。 勤政殿,今日在殿上的除了内阁几位大臣之外,也就只有六部尚书了。内阁已经对试题进行初审过了,现在所有目光都落在桓王身上。 苏云染到的时候,桓王刚好看完所有的卷子:“请皇后娘娘一阅。” 苏云染没有看策论的部分,只是看了六部出的针对本部问题的卷子。能当上六部尚书的人,到底都还是有点水平的。这些题目出得挺用心的,如果非要挑毛病,大概就是这些问题大多都是六部遗留问题。 这些老狐狸真是够精的,自己解决不了,就想着借这个机会看看别人的解决方案。 “桓王以为这些试卷如何?” “尚可,毕竟很多皇室宗亲年轻一代并没有入仕途,有些现存的老问题,就是六部的老人都解决不了。这样的难度对于没有入仕的年轻人来说,也算是难度很高了。” 苏云染很赞同这说法。 宁王也是比试者之一,所以这次他没有出现在大殿里。他要是在,估计立马就要跳出来反对这试题。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的话,那试题就定下来了。比试的事情暂且这样,接下来说说荣京大街小巷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吧!兵部尚书,边境的消息究竟如何了?”苏云染的声音拔高了几度。 兵部尚书一张苦瓜脸真是想哭了,他也不知道街上怎么就会传出边境大捷的消息。他这个应该最早收到消息的尚书却丝毫不知情,刚刚桓王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他是一问三不知啊! “那诸位看,这消息有几分真?” “娘娘,依臣愚见,派去增援的大军或许是发挥了作用。只是消息有所滞缓,可能是驿站因战事出了问题。”这就是相信消息是真的了。 “王叔,可有派人去查皇上身亡的消息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桓王一收到消息就立马让大理寺和鲲镇司协同调查。目前查到的消息,流言最开始是在一家茶楼里传开的。但当天茶楼里的人极多,有人故意在煽动情绪,竟没有人注意到究竟是谁先挑起这个话题的。 “虽然没有证据,但皇上坠崖的事情知道的人可不多。早不泄露晚不泄露,偏偏就在要比试的时候泄露了。诸位不觉得这个时机有点太巧了吗?” 没有人回答,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知道皇帝坠崖的事情只有朝廷的人,这不就代表着传播消息的人一定是某个朝廷官员、又或者是侍卫,也可能是宫人。 总之不用怀疑的是,朝廷中有内奸! 沉默了一会,还是有人站了出来:“皇后娘娘,倘若这消息无法平息下来,那大启周边的小国怕是有些不安分了。西南那边已经出现了百姓揭竿而起,眼下能调动又有能力迅速平定暴乱的只有京羽卫。” 苏云染嗯了一声:“但京羽卫主要是保卫京城安定,若是将京羽卫调离荣京,这怕是不妥。兵部尚书,西南的暴乱只是小规模,难道当地衙门的驻军都搞不定吗?” 兵部尚书忙下跪:“启禀娘娘,西南的暴乱并不简单。这些人虽然都是草莽出身,但他们手里的武器却十分精良。而且……而且看起来还训练有素,估计是已经筹谋已久。” 真是够废的,要不怎么说,除了那几支由家族统治的大军武力值还在,其他各地的驻军都是不堪一击。 一群乌合之众却有精良武器,这意思是不是在说,这些草莽背后都有人支持的? 看来是跟荣京的行动相互呼吁了,就是为了调走京羽卫。 “桓王觉得呢?若是此时调走京羽卫,本宫担心荣京的安危没有保障。” 桓王认真思索:“京羽卫调离的确会给荣京带来安全隐患,但目前无论是楚家军还是蔺家军都是没有办法调动的,的确只有京羽卫是最合适的。不过除了京羽卫之外,荣京还有卫城军,倒也不至于让荣京无人防守。” 刚才说话的大臣立马就附和:“王爷所言极是,除了京羽卫荣京还有卫城军,而且卫城军的兵力多过京羽卫,保障城中安全绝对没有问题。况且蔺大统领至今都不在京羽卫当中,这……” 其实他们更想问的是,蔺翊承的行踪。 调走蔺翊承是梁鹤祯下的密令,至今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带着人去哪了。 第六百一十五章 收回兵符 京羽卫没有蔺翊承虽然不至于不能打了,但缺少主心骨队伍军心不稳。最主要的是他下面的将领谁都不服谁,很是容易起内讧。 不过就算军心不稳京羽卫的还是皇帝最信任的队伍,所以调走才是最安全的。 苏云染轻咳一声,好似完全不明白下面人说的意思:“调走京羽卫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虽然本宫也相信卫城军完全可以单独支撑起荣京的防卫大任,但荣京一直都是以京羽卫为主,卫城军没有大事不轻易出营,到底还是没有京羽卫对荣京的防卫更熟悉。” 苏云染的意思是不想让京羽卫调走,这样可就妨碍人家的计划了。下面宁王派系的人自然是要站出来反对,反对还挺激烈的。 苏云染最后只能把问题都抛给监国的桓王,桓王沉思了好一会终于在纠结中做了决定:“各位说的都有自己的道理,但西南的暴动当地衙门已经出兵镇压过,但都败北了。据当地衙门上报,这些草莽军中可能有专业的军师做指点。” 驻军的水平远没有京羽卫强,毕竟京羽卫的将领大多都出自蔺家军,军事水平都是有专门训练过的。而各地驻军的将领,大多都是从小兵爬上来的,其中也不乏有世家子弟担任。 可以说各地驻军的水平是参差不齐,这也就成了宁王派系非要京羽卫去镇压的强大理由。 桓王很是揪心,他可是对京羽卫也颇为失望的。毕竟之前两座王府遭难,京羽卫也毫无动静。在宁王派系看来,桓王应该是对京羽卫很失望的,调走他们应该不会不同意。 事实也如他们所想,桓王最终应下了:“娘娘,暴动还是需要以雷霆手段迅速镇压,这样才能避免更多人效仿以至乱国。臣,赞同调派京羽卫前往西南镇压草莽军。” 苏云染是一派‘只要桓王同意我就同意’的样子:“既如此,那内阁立即拟旨调派京羽卫前往西南。另外迅速调卫城军一部分兵力入城防卫。” 桓王迟疑了一下又道:“娘娘,不知兵符……” 苏云染想是这会才想起兵符似的:“兵符之前被宁王借走至今都还没有归还。桓王叔可向他取来,这是本宫的意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没有人好直接反驳她。之前可是说了,兵符只是借给宁王用来调军前往边境支援对抗逐越。如今逐越残兵都已经退回去了,宁王却丝毫没提要归还兵符的意思。 宁王府,宁王书房里,几个幕僚还有岳川都在。 “殿下还请稍安勿躁,现在出手强攻荣京还不是最好时机。等京羽卫调离,咱们立刻行动。” 宁王少年脸上愁眉不展:“一直都不是最好的时机,可咱们没有时间了!明日便要开始比试,结果一出来我再行动就大逆不道了。”现在出手他还可以找找理由善后。 岳川从进书房后就一直一言不发,看得宁王心绪更烦躁了:“不行不行,今晚就行动,一定要在比试之前。至于京羽卫,京羽卫的将领里不是有本王的人吗?让他找理由将人暂时调出城几个时辰就好。” 调得远没有兵符做不到,但只是调到下辖最近的府城应该不是问题。而且时间也不需要多久,几个时辰足够他定天下了。 几位幕僚都齐齐闭嘴。京羽卫里是有宁王派系的人没错,但同级的将领有好几个,他们能调走一部分却调不走其他的。只有还在荣京剩下人,京羽卫就一定会是他们最大的阻力。 上次攻打桓王府和秦王府之所以能那么顺利,那是因为神衣教之前就已经准备很久在附近县城弄出一些麻烦,桓王调京羽卫前去查看。 这次就不能那么顺利了,所以宁王到底还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 “你们神衣教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大家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本王要是完了,你们也一样!别管看戏,都想想办法呀!”宁王火气上来,直接就对岳川吼了。 岳川却是风轻云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移开:“急躁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且安心参加比试,反正无论是比试,还是等结果都是需要时间的。今天京羽卫的去留就会有结果,殿下何必急于一时呢?” 宁王直接掀了桌上的茶盏:“你们都退下!”屏退所有幕僚,宁王看着岳川,“长孙巳还是联系不上吗?” 岳川的神情瞬间就变得阴郁了许多:“估计是有事情绊住脚了,但他在与不在,都不妨碍我们的计划进行。” 岳川没有收到长孙巳的消息并不是他没有传递,而是他发出的消息都被截了下来。 蔺翊承已经追踪了他好些日子了,那可真是进深山入江湖,他实在是不得不感慨一句,神衣教的老巢可真不少! 都说狡兔三窟,他是九百九十九巢。 每次都差点要逮住了,结果他又跑了。这人简直就跟泥鳅一样滑手,虽然梁鹤祯下的命令也是需要故意放走,然后一路跟踪剿灭他的暗桩。 这一招可谓是釜底抽薪了,要是直接抓捕长孙巳,那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能将这些暗网一一拔除。 “殿下何必这么着急,京羽卫就算不能调离,我们也还是有别的办法让他们失去战斗力。但为了避免意外,还是调离的好。” 岳川说这话倒是轻飘飘的,好像是一件很容易就办到的事情。可宁王却觉得神衣教办事能力不行,吹牛倒是一套一套的。 要不是连着几次都失手,他都要信了。 “逐越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逐越会配合你们行动吗?派出了那么多人,结果连边城都没有占去。你们不是还跟文敬帝做了交易吗?你确定他不是反水了?” 宁王现在是越发不信任神衣教了,他只恨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对母妃说一个不字,现在也不至于落到这么被动的境地。 “逐越那边的确是在我们意料之外,具体细节现在还没调查清楚。但逐越那边也是出了大变故,文敬帝驾崩,章安太子登基。当晚听说皇宫里有一阵动静,但很短,具体里面发生了什么消息并没有传到宫外。” 宁王满脸震惊,那章安太子之前是被废了,现在怎么突然就登基了? 文敬帝不是最宠爱萧慎吗? 还有权势最大的是萧丌,难道他们都能眼睁睁看着萧悦登基?除非……除非是萧悦带兵逼宫了!可逼宫的话,怎么会才一点小动静呢?逼宫造反声势浩大人马众多,双方怎么也得打一阵子。 岳川脸色也不太好,边境的事的确脱离了掌控。他们驻扎在边境的暗桩也全部被拔出。之前从暗桩发回的消息,可能一直都是被人造假了。 逐越究竟有没有向大启发兵都是个不确定的事。 宁王的震惊已经无可复加,这样手笔简直就是瞒天过海借力打力。到底是谁在背后做了这些?想一想头皮都发麻了。 “会不会……会不会是梁鹤祯?他没死,我肯定他还没死!他一定是去了边境,不仅稳住了边境还将逐越的大军劝退。又或者,他跟萧悦合作了,他帮萧悦坐上了皇位。”宁王越想脑洞越大,自己说着都不信。 若是梁鹤祯在,一定得夸夸他聪明,竟然猜对了。 岳川心里也是暗暗着急,但面上依旧挺淡然。 “逐越的事你不用多想,萧悦本身并不简单。我已经派人去逐越调查了,不管怎么样萧悦这个皇位不一定就能坐稳。殿下就不必为他国操心了,还是提前准备准备明日的比试要紧。” 宁王抽了抽嘴角,别以为他年纪小就听不出他话里有话。 比试什么的不过是走个过场,等京羽卫调走他还是得起兵占领皇宫即日登基。 “殿下,宫里来消息了,京羽卫调离荣京前往西南。但……但需要从您手中拿走兵符,桓王殿下已经朝王府来了。”管家匆匆来报,他这边话音落下,门房就来报桓王已经到门口了。 宁王皱着眉头:“皇后倒是会挑时机,现在跟他要走兵符名正言顺他完全不能拒绝。” 岳川一脸无所谓:“现在兵符已经无用给他。反正我们的大军已经潜伏在城外,只需一声令下便可入城,兵符已经失去作用了。” 宁王看着手中的兵符握在手心都还没捂热,这兵符交出去,他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底。嘴上咕哝了一句:“王兄退残来得倒是不慢。” 这还是桓王第二次来宁王府上,他腿脚不便不喜外出对宁王府生疏得很,也就在院子里等宁王来见。 “十七弟,皇后娘娘同意将京羽卫调去西南,兵符还在你手中给我吧!” 桓王可不想跟他绕圈子了,宁王的笑容却僵硬得很:“不知京羽卫何时动身?” 桓王纠结了一下:“我们也希望能尽快,但目前粮草都需要提前准备。估计最快也得后天才能出发。” 宁王神情松了松,岳川说得对,后天出发也是来得及的。 第六百一十六章 公孙澈的身世 候选人比试已经开始,考核地点就设在勤政殿上。苏云染作为皇后自然也出现在高位上看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宁王在户部的人有在暗中做手脚,这次户部和兵部筹措的军资很快就备好了。本该是明天才出发的京羽卫,竟然就已经整装待发了。 外面有禁军来报京羽卫准备出发,苏云染到底是后宫女眷便不方便为大军践行,这事只能是交给了秦王。 京羽卫终于离开了,宁王这心里总算是有些踏实了。虽然桓王已经命卫城军进城顶替原来京羽卫在京中的防卫,但卫城军中效忠他的人还是比较多的。 况且还有神衣教从旁协助,不能效忠他的,都会被留在城外的大营。趁着今日朝廷把目光都放在这场考试中,岳川准备将之前调来荣京周边几个县的兵力分散进入荣京。 岳川还是很小心的,毕竟吃过好几次亏,这次化整为零的人数不过千人。分几日进入,不然就太引人注意了。而且南城门这两天晚上城门值守的士兵都是他的人,可以趁着夜色再放一些人进来。 这个步骤他觉得也是妥了,接下来还是要为自己造势才行。不管怎么说自己起兵总归不是名正言顺,所以他得用一盆脏水泼向桓王。 至于皇后嘛,到底只是个女人,桓王回来之前她不照样什么都听他的吗?让皇后来给他正名,那他以后登基就少了一些难听的声音。 正如宁王所想,这会的荣京街上突然又出现一条流言——皇帝身死秘不发丧,桓王把持朝政欲自封摄政王专、政。为堵住朝臣之口,设继位者比试不过是假模假样骗过世人。 此时荣京城中一间人流量很大的茶楼里,人们对这个流言也是诸多看法。要是搁在以前谁敢这么大胆地直接议论朝廷议论皇帝,可现在不同,最近接二连三爆出来的流言,百姓都被这一个个大瓜硬塞到嘴里了。 最重要的是,好像朝廷压根就管不过来,百姓也就越发放肆地议论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如果桓王想一直保持朝政的话,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弄什么继位者的比试呢?” “你这就不懂了吧!那个什么比试不过是用来堵天下悠悠众口罢了。反正最后合不合格都是桓王说得算吗?” “不对不对,桓王一直都在监国,这可是皇后亲自下令的。皇后娘娘总不可能不顾自己儿子的未来,把权利都给到桓王吧?” “听说皇后都已经被桓王控制了,两个小皇子也不知所踪。桓王压根不想让皇上死去的消息传开,然后让世人以为皇帝一直都还活着,而他这个摄政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替皇帝使用所有权利了。” “听着好像很有道理,可怎么都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你们说桓王既然有这样的野心,那干嘛不直接登基好了?” 茶馆里的人鄙夷地看着提出这个问题的人:“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桓王双腿残疾不能站立行走,你见过哪家的皇帝是个不能自理的?” 这语气还带着几分轻视,还真是仗着朝廷注意力被转移有些肆无忌惮了。 流言很快也传到了宫中,桓王脸色很是不好。等第一考策论考试时间结束之后,桓王立即向皇后表态:“请皇后娘娘明鉴,臣绝无不臣之心!” 苏云染忙过去将人扶起:“王叔的为人本宫再清楚不过了,不过是有心之人故意散播流言想从中挑拨罢了。传本宫旨意,命鲲镇司追查流言来出,必须尽将流言镇压下去。” 苏云染转头望向其他朝臣:“诸位也看到了,现在有贼人死性不改,还妄图抹黑桓王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此看来,光靠镇压是不顶事了。” 苏云染决定以皇后的名义向大启的子民宣告一件事,皇帝还活着,但之前在围场的确是受了伤目前还在养伤之中。 第二件事桓王是被皇上委以重任,奉命监国。桓王劳苦功高,朝廷绝对不允许有人可以抹黑他。 第三件事朝中的确在举行皇家子弟的比试,但并非继位者的考核。这不过是见皇室子弟日渐消沉在朝中都不能堪当大任。是以朝廷决定举行一次比试,查验一下皇家子弟的学识。 这份告示盖上了皇后的凤印,而且还由苏云染亲自走向城墙之上宣读告示。 宫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老百姓,能亲眼见见到皇后娘娘的机会不多,都来敲个热闹。 皇后的气势十足,声音抑扬顿挫铿锵有力。将告示上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念了出来,百姓只敢窃窃私语不敢在高声谈论了。 “大启的子民们,我们的敌人很狡猾。他们试图以流言的方式动摇我大启民心,让我们自乱阵脚好让他们趁虚而入。 作为大启的子民,你们要做的是坚定不移地相信朝廷,而不是中了敌人的阴谋帮着他们动摇民心。流言止于智者,望百姓能与朝廷携手对抗敌人,还大启江山太平安定!” 百姓纷纷跪着磕头,这话有些激荡人心了。没有太华丽的词语,也没有太多引经据典,简单直白能让目不识丁的人也能感受到这些话里的力量。 一时间城下的人都反思起自己,之前自己也在议论纷纷,什么都不清楚的他们真的有可能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动摇了民心。 羞愧和害怕都在心里交织,幸好朝廷没有再追究之前议论、传播流言的罪。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姓高呼着,流言就这样戛然而止。 苏云染站在城楼上不经意的一眼,她好像看到了隐匿在酒楼包房里的梁鹤祯。 他笑着对她点点头,虽然听不见他说什么,但苏云染觉得一定是夸她的话! 宁王站在城楼下往上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就这么三言两语让他们刻意散播的留言就这么不攻自破了。 不过没关系,京羽卫已经调离。今晚,就该是他行动之时了! 上午考了两份卷子,下午继续。 桓王瞧着他这个十七弟下午的考试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他在心里冷哼一声。这个十七弟不爱读书他是知道的,上午还是装得挺好用心写了,下去的试卷明显在敷衍。 苏云染下午没有去勤政殿而是在偏殿见了一个人。 一别几个月,黄雀消瘦了很多。 这风尘仆仆的样子,苏云染都有些过意不去了:“黄大人辛苦了!兰溪,快给黄大人上茶。” 黄雀是自己回来的,跟着他一通去往大邢的人都被留在了宫外。他也听到了流言说皇后在皇宫中的情况不妙,所以也不敢让汤旭他们跟着来。 不过现在瞧着皇后娘娘好似并没有像传言那样被限制了自由:“娘娘可还安好?” 苏云染也料到他肯定是听到了一些消息:“本宫一切安好,外面的传言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黄雀忙应声,虽然皇后这么说了,但他还是隐隐觉得皇宫中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但这只是他常年办案的直觉,也不好再问下去。 “黄大人还是赶紧给本宫说说你的调查结果吧!”虽然心里已经认定了母亲只有她一个孩子,公孙澈很可能就是母亲救命恩人的孩子,但还是得再确认一下才能彻底安心。 黄雀知道皇后心急想知道答案,给自己灌了两杯茶水立即缓缓将自己的调查结果道来。 “娘娘,公孙澈并非是那户人家的孩子。当年您母亲的确是将那幸存下来的孩子带走,可惜最后逃不了她只好放下孩子求他们放过他。公孙家的人的确将孩子待会了公孙家,但那孩子患有天生的心疾,四岁便夭折了。但那孩子,的确取名叫公孙澈。” 苏云染有些出乎意料,如今的公孙澈竟然不是真正的公孙澈。那现在的公孙澈,又是从哪来的?如果真的是公孙家的人,应该不至于用一个死人的身份顶替活着吧? “如今的公孙澈的确是公孙家族的血脉,只不过是一个戏子生下的私生子。这孩子跟原来的公孙澈年纪相仿,一直都被戏子藏着。那戏子身体不好,生下的儿子也是孱弱得很。” 那戏子死前,写了封书信给到公孙家的四爷,也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可惜那戏子不知她爱的公孙家四爷早在一年前就因为一场意外死去,于是乎公孙家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接回这个孩子顶替了原来的公孙澈。 公孙家将所有伺候过公孙澈的下人全部灭口,但他们却忽略掉了一个年仅七岁的奴才,他并不是公孙澈院子里伺候的人。他只是一个最下等的奴才,一次他被其他下人欺负刚好公孙澈经过救了他,后来他就偶尔偷偷给那奴才送吃的。 正因为这个奴才,黄雀才查到了公孙澈的真实身份。 苏云染长吁一口气,真没想到公孙澈的身世也这么曲折:“他当真是个可怜人,他那身子怕是也撑不了太久了。” 黄雀闻言,面上迟疑了一下:“公孙家这会还在用参片吊着他的命,或许还是不肯放弃,想看看大邢皇帝会不会先服软。” 第六百一十七章 瞒天过海 苏云染眼眸低垂:“公孙澈的身份汤旭传过去了吗?” 黄雀自然明白了苏云染所指:“娘娘放心,已经传去了。我们从大邢过来之前公孙澈已经是性命垂危了,现在又过了这些时日怕是……” 苏云染点点头,只要她父皇知道公孙澈不是自己儿子,那就不会受到公孙家的挟制。 “辛苦你了,公孙家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要你查出那么多年前的真相难为你了。快回去好好歇息几日,今晚荣京可能会很热闹,但黄大人只管闭门不出就是了。” 黄雀愣了一下,皇后这话很明显是有所指。 苏云染瞧着黄雀迟迟没有动,看来还有话想说却又迟疑了:“可是还查到别的?” 黄雀抿嘴不言,很是为难,这个样制都有些不像他了。 “是有什么为难的吗?但说无妨,本宫若能帮你必定帮。” 黄雀迟疑了这么一会终究还是选择了开口:“娘娘,臣还去了一趟月尘国国都仙乐城。” 他竟然还去了仙乐城,为何?当初她也亲自去了,似乎已经没有了什么遗漏的线索了。 “我追查到乌雅公主生产的前一日,那庵堂里还来了一位身怀六甲的夫人。” 苏云染的脸色都白了一分,不是吧?难道她是被掉包的?自己并不是乌雅的女儿? 黄雀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想法,不过看她的脸色苍白了肯定是想歪了:“娘娘不必误会,您的确是乌雅公主的亲生女儿不错。那位夫人在入住庵堂的第一个晚上就因为被野猫冲撞提前产子,而乌雅公主是第二天晚上生产。” 苏云染实在是想不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原本臣只是想去询问一下这妇人对当年的事情是否还有影响,至少乌雅公主在庵堂生产之时她也在庵堂。这样一来当年公主就几个是生了一个还是两个就水落石出了。” 黄雀顿了顿,脸色有些许凝重:“我去查了,那夫人身边的嬷嬷只说生产时她们并没有去看,毕竟并不相熟。” 这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不认识,人家生产没道理自己赶上去打听消息的。 “所以呢?” 黄雀:“我觉得那夫人的嬷嬷说谎了。她们应该是见过乌雅公主的,而且也知道她生的孩子究竟是男是女,但我旁敲侧击她们回答滴水不漏。” “还查到别的吗?那夫人的孩子你肯定也查过了吧?” “嗯,查过了是一对双生子。虽然长得并不相像,但也说明不了什么。臣虽然存疑,但仙乐那边的痕迹消失得太干净了。” 苏云染也理解,至少当初她可没有查到还有其他夫人也在庵堂中产子。 “这事还有存疑,但的确没有任何证据。娘娘若是还想继续查下去,那臣可以去仙乐再找机会接近那户人家。” 苏云染摇摇头,罢了罢了。即使乌雅当初真的还生了一个儿子,那很显然她当初就已经布局让那夫人带着儿子离开。 那夫人能回答得滴水不漏,要么真的跟当年的事毫无关联,要么就是跟乌雅早就商量好了一切。 如果是真的,她为了儿子倒是未雨绸缪。既保了他的安全,也避免了以后的逃亡。 “不用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吧!退下吧,回去好好休息几日,可能还有事需要你去办。” 黄雀退了下去,他才刚从大邢那边回来,对大启这边的很多情况都不清楚。但今日进城之后,他就隐隐感觉到了城中有些不寻常。 他虽然是从州衙调入京中,在京中待着的时日并不长。但他做这一行,就注定了他不凡的记忆里和细微的观察力。 京中的人数比往日多了一倍不止,而且他就一路从城门到皇城下就听见了不同的南腔北调,这说明如今荣京城中很多外地人。 这不是什么年节也不是没有什么活动,为什么京中会出现这么多外地人? 黄雀不敢多问,离开皇宫回到自己租下的二进院子。他才刚调来京中,也没有那么多闲钱请丫环小厮,就买了一个烧饭的大娘帮着打理家务。 黄雀一回到家就交代了大娘,今晚的会有什么样的危险似乎都已经够可以预见了。 但皇后既然有话这样交代,那必然是没想让他参与进来。罢了,关好门窗,备好水缸以防走水。 “大人,您这是……”黄雀怕大门一根门栓不顶用,还将门口的磨盘也来拿顶门了。大娘见状心下不由奇怪,这般紧张,难道是有什么大祸临头了? 黄雀望着天色只是回了一句:“大娘,今晚不太平,关好门窗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要出门看。” 苏云染站在阁楼上远眺,听了黄雀的禀报后心里思绪翻涌一时竟无法平静下来。 “娘娘还在为仙乐的事忧虑?”悦橙给她系上斗篷,皇后已经站在风口许久了。 苏云染收回心绪,心口有些发闷:“如果公主当初身下的真的是龙凤胎,她倒是提前保全了儿子,却将女儿置于险境。虽然说能保住一个是一个,这想法倒也没错。但作为被舍弃的那一个,我这心里还是不舒服。” 悦橙笑道:“娘娘一向聪慧,这次怎么还钻牛角尖了?先不说事实是否就是如此,就说乌雅公主为爱不顾一切的性子,也不像是个会将自己孩子托付给一个刚认识的人。您想想,当时事情都还没到最坏的结果,她又不是能掐会算,为什么要提前将自己的儿子交给别人呢?” 苏云染愣了愣,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见她神情有所松动,她继续道:“黄大人说,那户人家家境殷实,祖上倒是有几个大官,只是到了他们这一代早就不入仕了。既然不入仕,又有什么道理去帮公主呢?最最重要的一点,那位夫人并不住在仙乐,那日入庵堂是因为娘家外祖母病重,她回家探亲临时起意如庵堂祈福才遇到公主的。” 黄雀自然是都一一查证过的,这话没有假,说明乌雅公主与那夫人并不相识。 你会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一个刚认识一晚的妇人吗?而且人家又凭什么帮你养孩子呢? 苏云染很快就想通释然了:“你说的没错,是我迷津了。既然已经决定不往下查了,就不要再想这么多了。就算之前的猜测都是真的,那母亲所愿,自然是希望他能平安长大与权势再无瓜葛。” 罢了罢了,大邢的江山反正还有徐离墨,虽然知道他志不在此。 看来得写封信催一催自家老爹给他这个侄儿早点安排一桩亲事,说不定他也能赶上梁鹤祯的梦想。 早生娃早撂挑子。 “说起来,我好像挺久没有见到兄长了。他那性子,在不熟的人面前彬彬有礼,却又过于冷清了些。只有跟他混熟了,他才会暴露本性跟中二青年一样。” 悦橙愣了愣:“啊?什么是中二青年?” 苏云染笑了笑没有回答,也不知道他的春天什么时候才来。 苏云染又静坐了好一会,看着夕阳西下阁楼外的风景。好一派的岁月静好,可惜入夜之后,便是另一方景象了。 她轻叹一声,腰忽然被人环抱住:“不是说叹气容易老吗?”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酥酥、麻麻的,苏云染耳朵都泛红了:“你这会怎么跑进宫了?”今晚有行动,他这会进宫也不怕被人瞧见功亏一篑。 梁鹤祯轻笑,下巴抵在她的肩窝上。肌肤想触传来的温热和淡淡的信箱钻入鼻尖,这是他最喜欢的体温和体、香。 “放心,都安排好了。宫外有怀钺策应,我就藏在宫中好了。” 苏云染转过身看着他:“京羽卫已经调走,卫城军中已经将领叛变,这一战怕是避免不了。岳川他们现在在做什么?长孙巳还没抓吗?” 京羽卫调走也不过是蒙蔽宁王党羽罢了,毕竟从一开始发布的所有调令都是假的。苏云染给宁王的虎符,本身就是个赝品。 梁鹤祯在暗中调动军队,却是用着宁王的调令暗中掩护。这一招瞒天过海,可是真的把神衣教的眼线都给遮挡住了。 “宁王安排在周边县城的驻军已经往荣京出发了吗?” 宁王还当这支队伍是他的底牌,没想到早就被梁鹤祯给掌握了。在他还毫不知情的时候,怀钺就已经带人清理了叛变的将领。 明面上这支驻军还是听令于宁王暗中潜伏在周边县城,实际上他们都只听令于梁鹤祯。 第六百一十八章 悦橙的春天 入夜,华灯初上。 兰溪想着试探一下,才刚想去开宫门就立即被侍卫给拦回去了。 “你们怎么回事?现在娘娘连宫门都不能出了吗?你们这些人,可真是越发放肆了!”兰溪训斥了一顿,然而门口的侍卫充耳不闻。 兰溪骂骂咧咧回了屋,苏云染已经换上了轻便的衣服。 “娘娘,今晚宫中的防守有所变化,看来宁王他们的确是准备今晚行动了。他们也太沉不住气了吧?京羽卫今天白天刚走,他们晚上就行动,他们就不怕京羽卫还没走远吗?”沁柠很是愤慨。 苏云染轻笑:“你可别忘了京羽卫里也有他们的人,所以京羽卫行至哪里都会有人把行踪汇报给宁王他们。他们敢这么快动手,自然是估算过的。就算京羽卫的脚程再快,等发现有情况再折回,估计等他们赶到荣京已经变了天。” “好了,都别太紧张了,咱们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皇城逼宫也不是第一次上演了,这一次咱们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一明一暗相互配合,这还不是绝对的优势吗? “悦橙别忙活了,刚吃完晚膳咱们得消消食,晚些才好干活啊!”忙着收拾的悦橙也赶紧过来加入喝茶聊天的队伍。 “娘娘,我把值钱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下。万一今晚宫里乱起来有手脚不干净的想趁乱顺走之前东西溜出宫,不得不防啊!”悦橙这性子真是让人一点都不操心。 “咱们宫里还是悦橙最操心,最近越发跟个老妈子似的。”沁柠这两天感觉自己都要被悦橙给碎碎念疯了,主要是她操心的事太多了。 悦橙作势就要打沁柠,沁柠忙往苏云染身后躲了躲。 “说起来,你们三个是跟在我身边最长时间的。也不知道这天下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安定下来,我也得着手给你们三个准备嫁妆了。” 除了悦橙,兰溪和沁柠都是一脸又羞又恼地嗔怪苏云染:“娘娘,奴婢可早就说好了要一辈子都陪着娘娘的。奴婢可不嫁人,娘娘别想赶奴婢走。” 只有悦橙一脸浅笑却不语,看着身边两个姐妹的反应不由有些好笑。她也学着苏云染打趣两人:“你们两要是一辈子不嫁,那松十和阚七岂不是要另娶他人了?” 一听这个不得了,兰溪和沁柠都是一记刀眼送给她。 苏云染还添了一把柴:“说得也是啊,毕竟他们都老大不小了。你们要是看不上,那我得给他们另外相看相看了。” 兰溪还能沉得住气,沁柠可不是:“娘娘……阚七要是敢娶别人,我就把他剁了!” 这小妮子可算是宣示主权了! 苏云染最后是一脸惆怅地看着悦橙,这姑娘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姑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一身好武艺如今也跟苏云染学了一些医术。 关键是性格又好,做事细心,体贴周到。啧啧,这就是贤妻良母的标配啊! 算了算了,不急,缘分还没到。 不过她还是悄悄凑到悦橙耳边问:“有没有羡慕她们?” 悦橙摇摇头:“寺里的大、和尚说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我的缘法或许还没到。” 苏云染轻笑,越发觉得悦橙这个性子真是好极了。 “我都有些嫉妒了。”苏云染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让旁边两个丫头都愣了愣,嫉妒什么? 苏云染笑得一脸意味深长:“当然是嫉妒将来能娶到我们这么好的悦橙的男人。” 饶是悦橙性格恬淡,这会也不由得红了耳根子:“娘娘别打趣我了。再说下去,我可就……我去收拾东西。” 说着就起身去院子,结果刚好与屋顶上飞快落下来的黑影毫无预兆地撞上了。 刺客?暗卫?宁王的人? 悦橙来不及问就感觉嘴巴被一只大手给捂上了。她脚跟用力往身后的人脚背踩去,疼痛却也只让身后的人发出轻微的闷哼声。 “你!”悦橙还在想着这个人的身份,今晚这情况除了自己人应该不会还有人需要偷摸跑进后宫吧?宁王的人也不需要再遮掩,直接从大门进来就行何必爬屋顶呢? 陆则是吓了一跳,真是出师不利啊!穿着一身铠甲慌忙捂住悦橙的嘴。 悦橙挣扎得厉害,陆则有些慌乱黑暗中另一只手只想将她禁锢住,于是乎……只怪夜太黑,手放错的位置,手心传来的触感柔、软得不像话,于是他得到了悦橙更激烈的反应。 陆则赶紧松开环住她前胸的手,捂住嘴的手却不敢松:“姑娘别叫,我不是坏人,我是皇上派来保护娘娘的。” 陆则的手指修长,但常年握长枪的手布满老茧。手掌心接触传来的粗粝感,让悦橙有些出神了。而陆则却被手心覆盖的唇上传来有些湿润柔、软的触感而有些不知所措。 他刚才……摸了啥?他刚才是不是手欠地捏一下?完了,完了,他可以发誓绝对不是故意的! “姑娘别喊,我这就松手。”陆则一脸胆怯地松开手,赶紧后退几步远离悦橙。 悦橙这下也意识回笼了,她低下头身子有些发抖,气的! 猛地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后的男人,吓得陆则一个一米九的大汉这会跟朵娇花似的瑟瑟发抖。 “姑娘……我、我……那个……我刚才那个你一直挣扎我怕你把人喊进来了,所以我才……一时失手了。”陆则耷拉下脑袋,跟只巨型犬似的可怜巴巴的。 悦橙翻了个白眼,这男人什么毛病? 算了,这么丢人的事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悦橙,外面什么动静?”殿内兰溪听见动静喊了一声。 悦橙忙快步走到陆则面前,手指戳了戳陆则的穿着铠甲的胸口:“你给我记住了,刚才事一个字都不许提!不然的话……”她一脸狠厉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陆则跟个乖宝宝似的点点头:“好的好的。”说完又补充一句,“但姑娘我得说清楚,我刚才是真的是……习惯了,以前这样搂的都是男人,所以也没个忌讳……” 悦橙已经把眼睛瞪得像铜铃了:“原来你以前经常搂男人啊?”悦橙的表情已经将她出卖,这是一副吃了大瓜的样子。 陆则点点头,又忙摇头:“不是不是,不是的姑娘,我……我是喜欢搂着男人,我是在军营里跟人训练……” 悦橙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行了行了,我都明白了。赶紧跟我进去吧,娘娘应该有话想问你。” 悦橙带着陆则进去了,苏云染也是第一次见到陆则。但听到梁鹤祯跟她提起过,说是这次计划中偶然认识的,颇为欣赏就把他调到身边了。 “皇上现在人呢?” “皇上已经混进禁军里。皇上担心后宫这边会有宵小趁乱冲、撞娘娘,便让属下留在这边。皇上让娘娘放心,他身边还有兰山、千隐,不会有事的。”陆则按照梁鹤祯的话一板一眼地回答着。 苏云染又问:“周围还有多少我们的人?” 陆则回到:“娘娘放心,暗卫十四人,都是高手。另外属下也带了一些人手进来,一共三十人,现在就藏在旁边水月轩。” 这后宫是真的很好藏人,谁让皇帝后宫就只有一个皇后呢? 除了皇后的宫殿,其他宫殿都空着。以前苏云染还是跟皇帝一起住在皇帝的寝宫,也是这次从围场回来苏云染才住回后宫。 苏云染点点头,她并不担心荣京的情况。 相对于荣京,她更操心的是长孙巳的情况。他是圣主的话,就凭他那狡猾的风格,就算是放在眼皮底下,只怕都还能让他跑了。 长孙巳没有那么容易抓。 不知道蔺翊承那边情况如何了。想到这里苏云染又拿起了桌上画好的一张图。 这图上是长孙巳的逃跑的经过路线,她将这些地点都串联起来,感觉他是在带着蔺翊承围绕在大启边境绕圈圈。 情况这么不妙了,他还是没有舍得往中心地带跑,这说明什么? 说明长孙巳还没有想放弃神衣教,想着只要留着最重要的部分暗桩,那以后神衣教还要在从来的机会。 苏云染陷入沉思,松十悄无声息走了进来:“主子,宁王行动了!他们分分两路,一部分直接去大臣家里拿人,另一部分直接通过叛变的禁军进入皇宫。” 苏云染轻轻勾起唇角:“去大臣家里拿人的,是卫城军的人吧?从外地调来的驻军,是不是已经带进宫中了?” 松十点头:“正是!宁王骑马入宫,这会已经朝着勤政殿去了。” 苏云染扑哧一声差点就笑了,宁王还真是太心急也太得意忘形了吧? 大军还在后头,他就这么孤身往勤政殿拿玉玺了? 第六百一十九章 我真不是故意的 勤政殿,穿着一身铠甲的宁王站在月光下的勤政殿外的阶梯下。 身上银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本是散发着阴冷的气势,奈何宁王的少年身形过于消瘦,这铠甲套在他身手多少还是显得不合身。 勤政殿外各位的安静,远处的喧嚣半点也影响不到这里。月光洒在大地上,映着眼前这座气势恢宏的宫殿显得是那么不真实。他迈着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向台阶。 宁王的心情有些复杂,这个位置他以前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争。他知道自己年纪小,在众多皇兄当中是最没有资格的一个。可母妃一直都在他身后推着他往皇位上走去,他反抗过,也想放弃过,可最终都身不由己走到了这一步。 然而此时此刻他一步步朝着大殿走去,他似乎看到了高高在上的金色龙椅坐这身穿龙袍的他。他似乎还听见自己身后的长阶下跪着文武百官高呼万岁。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他很激动,很高兴,原来一直被动往前走的自己,真到了这一刻他竟是这般兴奋。 手握至高权力,他感觉自己在这会连气质都变了。这样的感觉,他很喜欢。一切,都是值得的。 怀着激荡的心情,他目光灼热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金色的龙椅,予夺生杀的权利,果然是人人艳羡的东西。 难怪皇兄们都为了这个位置不惜拼上一死,这个位置值得冒险! 他跨步走了进去,上了高台坐上了龙椅。这是他从来都没有站到的高度,是他从来都没有看过的角度。 这就是坐在龙椅上的感觉,睥睨天下傲视群雄,文武百官就匍匐在自己脚下。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有一种魔力,牢牢地将他的心魂都控制住了。这个位置,必须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坐上了这个位置,谁还放得下权利? 宁王痴痴的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猖狂…… “是我的,不,是朕的,这天下是朕的了!众卿平身!”他学着皇帝的样子,一甩胳膊,似乎下面已经跪了一地的官员。 宁王笑得有些疯癫了,等他将龙椅摸一遍后这才渐渐恢复正常:“难怪自古以来不知道多少皇帝都想着长生不老,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之后,谁也不想舍了。唯有长生,才能长长久久享受这皇权。” 他喃喃自语了几句,终于收回了心神。忙打开搁在面前的装着玉玺的盒子。 只是盒子打开宁王愣了一下,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都没有?玉玺呢?他可是让自己的亲信确认过的,今天桓王还用玉玺盖了了一份调令的。 事关重大他还让自己的人再三确认桓王有没有将玉玺放回盒子里,他的人可是很肯定地告诉他玉玺就在盒子里。 宁王的情绪一下子就不对劲了,激动地翻找了起来:“玉玺呢?来人!” 两名禁军走了进来:“殿下!” 宁王让自己冷静下来:“玉玺不在这里,桓王和秦王呢?” 禁军回答:“皇后拨给桓王和秦王的府邸已经翻修好了,就在今日两位已经搬进去了。” 宁王眉头紧皱:“玉玺会不会让桓王带走了?” 禁军很肯定道:“不可能的,玉玺可不小要是藏在身上必定会被发现。桓王和秦王出宫的时候身上并未携带任何东西,玉玺一定还在宫中。殿下,玉玺很有可能在皇后手里。” 宁王点点头:“不错,快,带上人手去后宫找皇后!务必要逼那女人把玉玺交出来。” 一队人马朝着苏云染的寝宫来了。 陆则让苏云染几人待在后殿,自己则守大门。 苏云染倒是不慌不忙,就是现在还不知道梁鹤祯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扳倒一个傀儡宁王,自始至终目标都是神衣教。 宁王带着人撞了宫门,里面静悄悄的,宁王也不想跟她浪费力气:“皇后娘娘,现在整个皇宫都已经被本王掌握了,外面的权贵大臣、皇亲国戚全都已经被本王拿下。今晚过后,但凡还有一个人敢反对本王登基就只有一个下场!” 他顿了顿又道:“我劝你就不要再做困兽之斗了,配合本王,本王会给你余生应有的体面。” 然后里面半点声音都没有,宁王顿时有些火气上来了:“苏云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不想浪费力气,你若乖乖配合对大家都好!” 里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一旁的手下忧心地问到:“殿下,皇后该不会是带着玉玺已经跑了吧?” 宁王一挥手:“把门撞破了!” 就在他带人准备再撞门的时候,忽然从上空射来无数羽箭,他们站在狭窄的过道上,两边屋顶射来的箭让他们退避不及,就在刹那之间伤亡严重。 “快,列阵!”禁军大喊一声,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后宫竟然还藏着弓箭手,而且这地方地势狭窄,要动手都施展不开。 列阵之后有人掩护,自然也就有人冲上了屋顶打斗了起来。宁王气得有些面目都狰狞了:“继续撞门!” 咔的一声,门栓断了。 可是门一开,他们却发现院子里竟然站了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 这…… 宁王只觉得有些见鬼了,谁能告诉他,这士兵哪来来的? “就这点人,还想要负隅顽抗?你们降了,本王可以许诺你们大好前程!”宁王反应很快,现在他是一点都不想浪费时间跟这些士兵纠缠,他已经感觉事情不妙了。 陆则手握一杆长枪往地砖上一砸,看着力道很轻,却能将地砖都砸碎了。 他站在最前面,目光透着杀意。手握长枪的他大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这样的气势可不是长期复杂保卫皇宫没经历太多厮杀的禁军能比的。 陆则身上的气势,那是常年在战场厮杀下来的形成的。这种的气势很唬人,他就这么站着愣是没有人敢先冲过去。 宁王有些气恼:“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动手!” 被宁王一吼,这些人才找回一点勇气朝着陆则冲了过去。 陆则是霸气全开,一杆长枪挥出了横扫千军,只听见一道道凄惨的喊叫声。也是在这时候,有人大喊一声:“殿下不好,有埋伏!” 不知道又从哪个宫殿里冒出了身穿铠甲的士兵,光线太昏暗,无论是禁军还是宁王都一时没有办法将这些人辨认出究竟属于那支部队。 “殿下,我们情况不妙。对方打法凶悍,一定是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的边境驻军。不行,咱们轻敌了,先退回去。” 宁王身边还有很理智的下属。虽然有些不甘心,明知道苏云染和玉玺就在几步之遥的距离,可他愣是没有办法过去。 “快,快退!” 明明人数不多,但苏云染这边占据了有利的位置。在过道上打,他们明显提前有所准备,早就设下了埋伏。这会宁王的人真是被打得气势全无,只想赶紧退出去。 “将军,追吗?”副将对陆则问到。 陆则摇摇头:“不用,咱们的任务是保护皇后娘娘,而且他们还会再来的。赶紧将这里清理一下,继续备战!” 第一轮袭击已经过去,苏云染从后殿走了出来:“陆将军,伤亡情况怎么样?” 陆则忙转身回答:“娘娘放心,对方这一批人大概也不到百人,伤亡差不多有一半。咱们这边只有一人重伤,其余都是轻微擦伤。” 苏云染很满意这个结果:“赶紧将重伤的人将士送到屋里去。” 这里是皇宫的寝宫,陆则虽然是武将可下意识也觉得不妥。正要拒绝,悦橙却瞪了他一眼:“娘娘的医术可不是一般的厉害,让你带人进去就别啰嗦了!” 说着她也赶紧帮着苏云染准备药箱去,兰溪去准备了热水,沁柠帮着去处理轻伤。 苏云染只留下兰溪一人在旁边打下手,悦橙也被支出去帮忙处理轻伤。 陆则带着士兵只觉得这会云里雾里的,皇后和皇后的亲信亲自给他们治疗包扎? 听上去就很玄幻啊! 陆则轻咳一声,这群兔崽子,一个个把嘴巴咧这么大做什么?真是没有出息,完全是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咳咳!收敛一下你们的表……”一个情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他差点倒吸一口凉气。 回头一瞧,胳膊上传来的疼痛感原来是悦橙在给他包扎伤口。 虽然他对苏云染说重伤只有一人,但他的伤口绝对不轻,毕竟他以一敌十。胳膊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原本倒也不觉得疼,可是被悦橙这一扎…… “悦……悦橙姑娘,稍……稍微……” 悦橙一脸无辜:“怎么了?可是将军觉得疼了?没关系的,将军若是疼可以喊出来嘛!我又不会笑话你。” 噗嗤…… 身后传来好几道偷笑的声音,陆则是又气又恼地转头瞪回去,然后转过头对上悦橙又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大型犬:“不,我不疼。” 悦橙点点头:“哦,那我就继续处理伤口了。” 陆则轻咳一声,凑近悦橙几分悄声道:“姑娘,我真不是故意的。” 第六百二十章 你果然还活着 “砰……” 退出后宫,宁王气到将一旁的好几盆栽种着名贵花卉的花盆都给踢翻了。 “殿下息怒,这次是我们轻敌了。不过他们也就那么几十号人成不了气候,属下这就去多调集一点人手过来。他们不过是因为过道对他们有优势,等第二轮强攻,咱们多调派一些弓箭手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宁王一张脸都快扭曲了,这都是什么事呀? 现在是人多人少的问题吗?现在是那群人究竟是从哪来冒出来的? 这后宫难道还有一条密道?他从小就在宫中长大,他怎么不知道?不可能,后宫若是有密道,母妃这么也该知道点风声。那么几十号人究竟是怎么从他眼皮子底下进入后宫的?而且苏云染的人明显有两类。 一是常年经历战争的边境驻军,战斗力强杀气特别重擅长强攻。第二类便是暗卫,这类身手灵敏擅长偷袭。 暗卫他还好理解,毕竟人家的看家本领就是跟一道影子似的在暗中保护主子,所以苏云染身边就是神不知鬼不觉有一两个暗卫保护倒也不稀奇。 但很明显苏云染身边的暗卫可不只是一两个,这样的数量简直太诡异了,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这些人绝对是刚进宫不久的,若是很早就混进来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这样的人数想要在后宫潜伏这么久绝对不可能,毕竟这么多人也得吃喝拉撒不是? 何况宁王可是一直都有派人监视苏云染的,所有这后宫之前就已经存在这么多人不可能做到一直能避开他的眼线。 这说明什么?这些人是刚进宫不久的,而且这个时机挑得很奇妙。 宁王咽了咽口水,忽然就觉得自己后背有些发凉了。 “殿下,你怎么了?”手下发现宁王眼神有些涣散了,就像是忽然被魇住了。 一只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宁王拍掉他的手:“事情很不妙……苏云染早有准备,就算本王现在拿到了玉玺,只怕……”只怕梁鹤祯已经在荣京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派人监视着苏云染,并没有发现她有跟人什么人偷偷联系。除了桓王和秦王回来之后偶尔单独留下谈话,他也派人在门外偷听,可惜什么都没有听见。 看来应该是从桓王他们回来之后,苏云染就开始跟宫外联系上了。 说不定梁鹤祯也是哪个时候回到荣京的。 豆大的汗不断地从额头上往下落:“宫外的情况怎么样了?” 片刻后宫外的消息传来,手下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后宫会埋伏着那样杀气重的边军,这会还为宫外传来的好消息高兴着:“殿下,宫外已经差不多都成了,现在就差那几家有府兵的武将家还没拿下。” 宁王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只是感觉一切都不太真实,总感觉有什么环节出错了。 自己下属开开心心的,但他却笑不出来:“别大意,今晚的行动应该已经被桓王提前察觉,皇后那都已经做了应对,桓王那不可能没有准备的。” “殿下您多心了,您别忘了桓王府和秦王府可都是刚被屠、杀过一遍的,他们身边已经没有两个人可用了。” 神衣教之前虽然没有能将两位王爷直接杀了,但也的确是重创了他们,培养出来的府兵和暗卫都死得干净。皇后虽然另外拨了宅子给他们,但人却只是从京羽卫中各挑了百人保护他们。 这百人并不是从同一个将领手下挑的,这就会有一个问题,不够团结。这也是京羽卫目前最大的问题,除非蔺翊承在,他们才能拧成一股绳,他不在各自为王互不相让。 被挑出来成为府兵这些人本身就不太乐意,心中不服就更加不能团结一致了。没有磨合好的队伍就没有好的配合,配合不好战斗力可是要大打折扣的。 他手下的人都已经感觉事情要成了,只有宁王一个人忧心忡忡。 “殿下您就把心放回肚子吧!”手下的话音才刚落,就将一道响箭射在宫外射出,发出了咻的一声很是尖锐。 这是他们定下的信号,要是宫外的目标都成功拿下就放出响箭。 “殿下宫外已经将人全部拿下!恭喜殿下,大业将成!” “恭喜殿下,大业将成!” 耳边回荡着这句话,可宁王这心里的不安却是越发浓重不肯消退。 “殿下,人都到齐了,这次弓箭手都就位,咱们再去后宫会会那些边军将士!这一次,咱们这么多人,我就不信还拿不下他们!” 没有人知道这会宁王身上冒出的虚汗,没有人能理解他此刻心中的不安。 “殿下,咱们可不能比外面那货人慢,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宁王扶着汉白玉的围栏,忽然就感觉自己有些虚脱了。 “殿下?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宁王摇摇头:“开弓没有回头箭,赌一把了!如果宫外的情况已经有变,那皇后就是本王最后的底牌了。走,杀去后宫!” 他没有再迟疑,也强行将心中那一抹不安给压下。他明明已经感觉到事情不对,可他已经没有退路可选了。至少……至少拿下皇后,他就还能用她来保命。 这边负责防风的松十飞快的从屋顶落了下来:“娘娘,宁王第二次强攻来了。” 苏云染点点头,刚才的响箭松十也发现了,这并不是他们这边的信号,那就一定是宁王那边的。 “估计宫外的大臣府邸已经被攻破,那么抓了朝中重臣和他们的家人。只等从娘娘这里拿到玉玺,宁王就要逼迫大臣承认他是正统。 苏云染有些好奇梁鹤祯怎么到了现在还是没有动作,难道还有别的枝节吗? 她正思索这,一道黑影迅速从另一边飞掠而来,跟宁王不是一个方向。 陆则提起长枪就站在宫门上那架势是严防死守,但等黑影靠近他赶紧落了下去:“是皇上!” 苏云染赶紧迎过去,先在他身上飞快地扫了一眼:“你没受伤吧?” 梁鹤祯拍拍她的手背让她宽心:“放心,宫中已经没有问题了。” 宫中没有问题了,那宫外呢?刚才的响箭不是在告诉宁王党宫外的事情已经搞定了吗? 她刚想问出口,但看见梁鹤祯那笃定的神情她便明白了。原本就知道宫外他的部署万无一失,什么冲进大臣家里拿下人来威胁,都是在演戏。 自从跟宁王党演一出皇帝为救皇后坠崖而死的戏码之后,梁鹤祯就每天都在巩固自己的演技。 “看来宫外已经平静了,但宁王可是带着人朝我这来了。你不是一直都在禁军里吗?怎么到现在还不行动?” 梁鹤祯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就往阶梯上坐:“这些好消息里,却有一个坏消息。” 苏云染这心里立马咯噔了一下,亏他还说得这么云淡风轻的:“什么坏消息?该不会是岳川跑了吧?” 梁鹤祯一拍手:“我家皇后果然厉害,一猜一个准!” 苏云染忍不住给他一个白眼,也不管旁边的将士们是什么表情也坐到了梁鹤祯旁边:“不对啊,城门是我们重点把控的地方,岳川不可能跑得掉!他是又成泥鳅,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吧?” 岳川可是他们重点监视对象,但他竟然放过烧了集市,趁百姓灭火的混乱时机躲起来了。 好在他的确还在荣京,真是荣京这么大,要藏一个人还是挺容易的。 “怀钺跟岳川动过手了吧?”苏云染忽然说到。 “嗯,动过手了。从他身手拿下了另一支烟花,如果宫外的事情失败,就该由他发出这支烟花。他已经点燃火信,但最后被怀钺扔进了护城河里。” 梁鹤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刚才会问怀钺跟岳川交过手的原因,也是想到了之前发出的是一支任务成功的响箭。如果没人跟岳川交过手,刚才发出的就应该是任务失败的烟花了。 “苏云染,刚才的响箭你听到了吗?宫外的朝中重臣都已经屈服于本王,你没有选择了!”人还没到,就先听见了宁王的呐喊。 苏云染站起身,梁鹤祯摁住苏云染的肩膀:“我去见见他。” 宁王都已经让弓箭手准备好了,可是这会却发现苏云染那边的弓箭手却都没有出现。 “等等!”手持盾牌的士兵赶紧向前将宁王护在身后,看着皇后宫中走出来一个人,他刚开始还以为是之前以一敌十的陆则,但走进一看却吓得他一个踉跄…… 瞳孔放大再放大,宁王声音都在颤抖:“你……你果然还活着。” 第六百二十一章 从一开始就输了 火把与宫灯一时间将皇宫照亮,朱红的大门里缓缓走出来的人身穿黑色铠甲,手持一把长剑。金冠束发,一张如天神临凡的脸让人即使在昏暗的环境下都无法忽视他。 他的不疾不徐走向前,目光对上宁王那张又是惊恐又是了然的表情。 是了,从很早之前他们就已经察觉梁鹤祯根本没有死。但他跌落悬崖是真的,他们是亲眼所见。就算他福大命大没死,但一定会重伤。 他们也不算大意,神衣教的暗桩一直都在暗中追查梁鹤祯的去向。可是他就像是真的死在了悬崖底一样,再也没有任何痕迹。 心中的不安在这一刻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不属于自己的原来怎么强取豪夺都是要还回去的。 这一刻的宁王再次失去了斗志。 身后的近卫已经感觉到了他的颓败,虽然他们也很震惊与皇帝会在这一晚回归皇宫,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就没有退路可言。 现在就泄气也未免太早了些:“殿下,振作一点,咱们还没有输!咱们手上还有禁军还有卫城军甚至还有调来的各地驻军,皇上射死的消息早就传开,他现在能用的人没几个。” 是啊,梁鹤祯最信任的莫过于京羽卫和禁军,京羽卫已经调走,忠于皇帝的禁军将领都被他杀了,现在的将领都是听令于他的,他不应该畏惧才是! 话是如此没错,可为什么这心里还是一点底气都没有呢? “这样都没能要了你的命,还真是被祖宗护佑了。”宁王略带嘲讽地语气中,有夹杂着几分不甘。 梁鹤祯看着宁王的样子,只觉得这熊孩子本不该走向这条路的。 “朕不想浪费时间,宁王束手就擒吧!还有你们,放下兵刃投降者不杀!” 一句平平淡淡的话说出口却是雷霆万钧之势,能让参战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一瞬间就已经有人动摇了,这些人里有不少禁军,他们原本就没想过要造反他们不过是听令于上头的将领。可现在皇帝都出现了,这还有打的必要吗? 只听铠甲撞击的声音落下,宁王身后的队伍里已经有好几人跪下了,手中刀落地发出微微的铮鸣:“卑职只是听令于校尉之令并非想要造反,还请皇上明察!” 宁王才刚刚恢复的镇定瞬间再次被击毁,队伍里一旦有人军心不稳,直接就可以影响到整体。何况现在这趋势,还在蔓延。 跪下的人越来越多,宁王的近卫一个箭步冲向前一刀直接砍下了离他最近的一个跪下投向的士兵:“都给我站起来!就算是不是你们本意但你们已经被卷进来了,现在想把自己摘出去,绝无可能!” 一颗人头滚了好几下终于停了下来,鲜血四溅,画面实在是太有冲击力。被瓦解的军心似乎又被强行拉了回去,但这是因为人头的震慑,并非真正的信念,这样的军心不够让他们凝聚成一股力量。 “宁王,别做困兽之斗,这话现在本宫送回给你!”苏云染缓步走了出来,今晚真正的危险并不是宁王而是那狡诈的岳川。 没有时间跟宁王慢慢耗了,他们还得出宫把岳川揪出来。 宁王看着夫妻两并肩而立,忽然就笑了出来:“本王已经拿下荣京,你们拿什么跟我斗?宫外还有卫城军以及从各地调来的驻军都听令于我,谁是困兽之斗还不一定呢!” 苏云染一脸无奈地摇摇头,转头望向梁鹤祯:“他到底年纪小还是挺天真的。算了,咱们也别浪费时间了,都动手吧!” 宁王闻言抽出了手中剑准备防御,然而变故就在这一瞬间。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那是穿着铠甲和战靴的卫城军。宁王转过身望去笑了,这些人来得倒是及时:“皇后娘娘看到了吗?卫城军已经入城,外面的大臣都已经臣服于我!” 苏云染只能再次仰天叹气:“宁王是偷喝酒了吗?” 宁王觉得苏云染这女人很多时候都显得那么神神叨叨的:“大战在即,壮行酒总是要喝的。” 苏云染一副了然的表情,然后说了一句:“我就说嘛,肯定是喝酒了!喝酒的时候是不是连盘花生米都没有?” 宁王一张俊俏的少年脸都皱成一块了,这女人莫非是疯了魔怔了? 感受到宁王那看傻子一样的表情,苏云染轻咳一声一派认真地神情道:“记住了,以后但凡喝酒的时候多吃两颗花生米,你也就不至于醉成这样!” 一旁的梁鹤祯忍不住轻笑,宁王在他这一声笑里渐渐明白了苏云染话中的含义。 “你……”宁王涨红了脸,这女人竟然是在嘲讽他说醉话。 可还没等他反驳,身后迈着整齐步伐的卫城军就用事实验证了苏云染的话,他的确是说醉话了。 卫城军不是来支援他的,而是上来就直接杀了他的人。 卫城军竟然叛变了?怎么会这样?卫城军的将领都已经掌控在他的手中,明明一切都已经万无一失,他们的家人都…… 他们的家人都被关在天牢里…… 不顾家人的性命临时倒戈,这究竟是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还是禁军中也出现了倒戈的人将禁卫军将领的家人放走了? 宁王握着剑的手有些轻微发颤,失控了,一切都失控了。明明之前一切都已经掌握中,明明一切都已经万无一失,可为什么真到了这一天却一切都脱离了掌控? 宁王不解也不甘同时也无能为力。 逆天而行,终究是一败涂地。 身后有鲜血喷溅到他的脖颈上,温热粘、稠的血液让他有种想要逃离这里的冲动,可脚下却是一步也迈步开。 他转过头就对上了自己的亲信满脸是血直直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一个字,他身体慢慢倒了下去。 他的人已经不剩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命该如此,怨不得人。”他挥剑就要自刎,梁鹤祯的剑出手比他快了一步挡了回去。 手中刀被夺下,宁王被两名士兵扣住双肩无法再动弹。 事已至此,连一个痛快的死法都不行了。既然这样,他想问个明白:“我已经我已经掌控了整个皇宫,甚至整个荣京,你告诉我,为什么这皇宫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就这么突然一败涂地了?” 他是真的很不解,卫城军进入皇宫没有人来告诉他。卫城军对他的人动手,他掌控的禁军却也一点反击都没有。 这中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梁鹤祯没有时间跟他解释这些,所以言简意赅道:“天子近卫若是那么好收买,历朝历代的皇帝岂能睡得安稳?” 一句话如醍醐灌顶,原来一切都是个局。 “这个局你到底布得有多大?”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梁鹤祯,他的手段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梁鹤祯走到他面前:“岳川就没有告诉你如果这次行动失败他会怎么做?” 宁王摇摇头:“他告诉我,万无一失。既然宫内都是你布的局,那宫外……刚才那响箭是你的人发的?” 梁鹤祯没有否认,宁王再次苦笑。何其讽刺,原来他早就输了。 “将宁王押去天牢。”他扔下这么一句话就准备出宫,苏云染拉住他的手,什么都没说就一个眼神他就读懂了她的意思。 “不行,岳川不知道还留了什么后招,你还是留在宫中为好。” 苏云染摇摇头,她并不是任性:“很久以前我就说过了,我不是一朵不能经历风雨的娇花,我要的是与你并肩而战。” 兰溪最是懂苏云染的心意:“皇上,宫外也已经平定,就让娘娘去吧!娘娘心细,说不定会发现别人看不到的细节。” 苏云染侧目对她眨眨眼,给了一个很赞赏的眼神。 梁鹤祯拗不过她只好应下。 这是有史以来以最快速度平息下来的叛乱,虽然大臣们还有些心有余悸。特别是那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文臣,除了骂骂咧咧批判几句毫无还手之力。 之后被解救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救了他们? 直到他们看到了打马而过的兰山,一个个激动地热泪盈眶。 不是说皇帝和兰山一起坠崖而死了吗?兰山回来了,这是不是说明皇帝也回来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 宁王一党的文臣并没有直接参与今晚的叛乱,毕竟他们也是只能动嘴不能动手。 关好家门也同时关注着城中的局势,眼看着那些重臣一个个被扣住他们还在幸灾乐祸,可转眼间却对方被救了而他们却被扣住了。 连给他们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就被破门而入,刚想喊一声是自己人结果就已经被摁在地上叫不出声了。 宁王党派的人一脸懵,中立的党派也是一脸懵,在家中瑟瑟发抖的城中百姓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梁鹤祯和苏云染是骑马出了皇宫,他们先去了岳川消失的地方。 路过大臣宅邸,一个个愣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刚才……刚才那个是皇上吗?我有没有看错?” 下人被拽得生疼:“老爷,我瞧着也像。” 第六百二十二章 火 “娘娘,刚收到禹城传来的消息。”松一将钱庄刚传会的消息递给苏云染。 苏云染看了消息神情有了几分了然:“原来当初在神衣教在南方布下的局果真不是偶然。长孙懿离开朝堂之后回了康州,但他把妖异的圣女也带了回去。在那之后康州发生了一些天灾,不知怎么的,圣女的事就传了出去。” 兰溪抽了抽嘴角,不用说这种情况肯定是要把所有天灾人祸都算到那圣女头上了。 真是可笑,要是圣女真有这祸乱天下的本事,那她的部族就不会被灭亡了。 就是因为圣女有一双别样的眼睛,所以就让她出来顶罪这也太把人命但儿戏了。 兰溪一脸愤慨:“所以康州的人就想把她烧了祭天?” 苏云染点点头:“的确如此。长孙懿已经很小心了,就是怕被人瞧见心爱的女人有一双异样的眼睛所以将她藏得很好,根本不让她外出。可惜大宅院里人多口杂,就算是长孙懿对下人再三警告不许泄露圣女的事情,可这世上到底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只是让苏云染有些意外的是,最开始为难圣女的人并不是康州的百姓,而是长孙家的族人。 族长住持开祠堂要处死圣女,长孙懿抵死不从。就算长孙懿卸了官职,可毕竟还是有爵位在身的,而且皇帝还是破格给了他一块封地。 长孙家的人态度是强横,可到底还是不敢真跟长孙懿动手,况且长孙懿还还有自己暗中养的暗卫。 虽然说长孙家不敢真动手,但也决不允许圣女继续留在康州。长孙懿只要圣女能活着也不难为族人,他们最后是在一个雪夜悄然离开的。 长孙懿带着圣女回了他的封地禹城,这只是一座不大的县城,但也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长孙懿回到禹城却没有入住城原本就建好的城主府,却是在城外的山上修了一座落雪山庄。这次就连长孙懿都是深居简出,山庄里的人都是他的亲信,倒也过了一段相对安稳的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偏安一隅的禹城竟然会遇上了几百年都没有发生在禹城的地龙翻身。那一夜禹城像是被连根拔起似的,房屋倒塌,地面裂开了好大一条裂缝就像是要将整个禹城撕裂一般。 这里是长孙懿的封地,天灾过后他自然是要表态的。 安抚百姓是他的责任,他的确是付出了不少心力,钱财都快掏空了才重重新建立了一个禹城。 本以为这样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灾过后一切都会归于平静,人们的心里的伤,迟早也会被时间冲淡。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灾祸远远没有结束。 新城池还没有建好,疫病就开始在旧城里蔓延开来。百姓们的心里恐惧和怨恨都被无限放大,很多人失去了理智。 城主失德,导致天降惩罚的说法在禹城流传开来。 最后自然是扯上了圣女,那落雪山庄也被人们发现给围了。群情激奋地喊着要烧死妖女,也不知道暗中究竟是谁在挑拨,有人冲进了山庄。 挥尽家财就想着为百姓重建家园的长孙懿听闻消息急忙赶回山庄,他看到的即使百姓将他心爱的女人绑在了木桩上就要烧死她。 长孙懿当时是急火攻心俨然已经入了魔一般,他心中的恨意瞬间就将理智和善念全部焚烧殆尽。他恨,他为了百姓拼尽全部,他们却是在为难他的女人。 这些人究竟值不值得他为他们做这些? 答案是不值得的,他为什么要管他们的死活?他为了他们做了这么多得到什么?就得到他们辱骂自己心爱的女人吗? 他是杀红了眼了,无差别攻击。 惨死在他手下的百姓他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他当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们要伤害他的心爱的人,那么他们就都该死! 发了狂的长孙懿就像是一头暴走的狮子,谁敢向前他就会毫不犹豫将人杀了。一时间也有人生了退意,场面才渐渐稳定了下来。 但是大祸已铸,这一日死在落雪山庄的百姓尸体堆满了山庄。 长孙懿跟先帝的关系不一般,当时的县令也是很清楚的。他深知这件事传出去对长孙懿的影响有多大,所以他以一人之力将事情压了下来。 但他也没有胆子完全替长孙懿遮掩下去,他不让消息外传,却也将事情的全部经过写成奏折传回荣京。 先帝的态度也是顾念这长孙懿为朝廷曾经立下汗马功劳,这件事朝廷的态度也是让人间消息压下来。 但恩怨已经种下,必定是会有因果。 禹城的人心变了,他们对禹城伯充满了怨怼。从那以后一旦禹城有点风吹草动,他们都能怪到长孙懿和圣女身上。 有朝廷在帮这长孙懿,消息是压下去了,可人心却是越压越是有反抗。最后也是在一个夜晚,落雪山庄烧了起来,圣女和长孙懿都没有幸免,只有长孙巳被一个老仆人拼死带了出去。 长孙巳承袭禹城封地的时候,百姓是十分抗拒的。因为怕长孙巳报复,毕竟他们是民与官斗,也算是‘光宗耀祖’了一回。 但长孙巳以后真的要报复的话,那他们平头百姓是绝对活不成的。更何况这禹城还是他的封地,他掌控着这里的一切。 当年若不是长孙懿的重心都放在了圣女身上,那些百姓当年是绝对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将戎马一生的长孙懿给烧死。 再加上那时候禹城遭难,百姓痛失亲人、流离失所,心中怨恨促使他们不管不顾去讨公道。 总而言之,那时候禹城的百姓敢对长孙懿动手,那是他们具备的一切促使他们必须出手的原因。他们有怨气,有勇气,而长孙懿有软肋,这是百姓最后成功的原因。 而现在的长孙巳却不是长孙懿,他才华横溢早就是九州皆知的事情。别看他看起来是文人的彬彬有礼,可实际上他对禹城的控制从来就没有松懈过。 兰溪听了很怅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可恨之人难道就没有可怜之处?长孙懿什么都不争,只是想与自己心爱之人相守一生,可老天爷也太小气了。” 悦橙还悄悄抹了一把眼泪:“这也就难怪神衣教最开始出现时要以火来迷惑百姓,说得真好听,焚烧所有罪业。对了,那之前我们也查过长孙巳的老家却是什么都没有。” 悦橙顿了顿,有些迟疑:“长孙一族的祖屋都被烧毁,这会不会是长孙巳长大后的报复?” 苏云染点点头,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现在她更相信圣主就是禹城伯长孙巳了,但对于他的血脉却依旧没有一个具体的佐证。 她被先帝留在后宫过,这就说明她极大的可能是跟先帝有过夫妻之实的。而且从时间上算倒也对得上,从圣女留在宫中,再到长孙巳的出生日期,十月怀胎是对得上的。 可是她同时也收到了另一条消息,那就是圣女跟长孙懿其实并不是在那部族灭亡之日初见圣女,他们两人早就暗度陈仓。 “这长孙巳的血脉问题,还真是越发的破朔迷离了。” 梁鹤祯拉过她的手道:“别管他了,他是或不是等抓到了他自然会说。” 苏云染有些好奇地问他:“相公觉得他是先帝的血脉吗?” 梁鹤祯眼神很是高深莫测:“很难说,但他布局这么大,如果只是想扶持他的人上位……如果你也是皇家血脉,你是愿意自己当皇帝还是做一个躲在背后控制皇帝的人?” 兰溪几人是毫不犹豫地选着前者,图谋这么多当然是为了权利。既然是为了权利,那自己能坐上去为什么还要推别人上去。万一这个傀儡将来翅膀硬了反过来跟自己争权呢? 苏云染却是犹豫了一会:“这个还真是很难选择。自己当皇帝自然是好的,但要面临的事情都是最直接的。若是躲在背后做权臣,好事好名声都可以让自己收了,坏事都让皇帝担骂名。但弊端也很明显,就像兰溪说的,傀儡也有反抗的时候。” 长孙巳的想法从来就是那么让人难以捉摸。 “正如娘子所言,各有各的好。但朕却还是更偏向后者,毕竟长孙巳这人的想法从来都不会人云亦云。朕倒是觉得,他更想毁了这江山。” 苏云染瞪大眼睛,忽然就闪过一瞬间的心慌:“不是吧!他如果真的是皇家血脉,他就算不想着自己登基,也没必要毁了大启的江山吧?” 何况他的仇其实也已经报了,当初伤害他父母的人都已经被他杀得干干净净还不留一点线索。都这样了,难道他还不满意,一定要连大启的江山都毁了才舒服? 苏云染一口气提了起来,一把抓住梁鹤祯的胳膊:“相公,你说长孙巳会不会给岳川下一个疯狂的命令?如果宁王夺取皇位的任务失败,就让岳川把荣京城给毁了?” 梁鹤祯的眼神亮了一下,一个飞身上马就苏云染给拉了上去:“走!朕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第六百二十三章 黑火药 大理寺。 快马加鞭直接赶到了大理寺门口,今夜的大理寺大门紧闭,门口的灯笼平日里总是亮着的,可今晚却是一片漆黑。 苏云染并不知道为什么梁鹤祯会突然想到来大理寺,但瞧他刚才的神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没有吭声,梁鹤祯先下了马扶着她到一边:“兰溪,保护好皇后,你们就不要进去了。” 他转头又对兰山吩咐了几句,千隐已经去调人手过来了。 大理寺里如此安静,苏云染这会也该猜到了岳川就在大理寺里。只是她还是不明白,岳川占据大理寺的用意。 她也没有听说过大理寺还有通往城外的暗道,那岳川占领大理寺有什么用? “小心!”苏云染拉了一下梁鹤祯的衣袖,她不想让梁鹤祯担忧所以不强求跟着,但她也不希望他冲在最前面。 知道他现在没有时间跟自己解释那么多,苏云染便什么都不问。看着他们翻墙而入,片刻后都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千隐很快也调人来了,瞬间就将大理寺团团围住。 千隐没有进去,他得守住大理寺外围绝对不能让人逃走,同时也得保护好苏云染的安危。 这下倒是有点时间让千隐告诉她这大理寺里有什么秘密。 千隐其实也是一知半解,就刚才梁鹤祯忽然想到什么只是吩咐他去调兵然后将大理寺给围了。 “娘娘容我想想,这里面的关键我还没有想到。”千隐努力回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是什么让皇帝认为岳川此时会在大理寺? 过了好一会千隐才恍然大悟一般惊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吧?不至于吧?” 兰溪赶紧催促他说话,千隐阻止了一下语言才道:“三天前大理寺缴获了一批黑火药,数量可不少。当时负责运送还有接收的人负隅顽抗想要逃走,最后与大理寺对峙中都没有留下活口。” “当时存储这一批黑火药的地方是一个小作坊,大理寺的人查了一下,的确是个私建的炮坊。按照章程,这批黑火药会先运回大理寺作为为证。等案件整理清楚之后,再由大理寺呈报给内阁,经内阁再呈给皇上。在皇上那过了之后,这批黑火药就会由兵部接手转到火器营保管。” 苏云染似乎已经有些头绪了:“这批黑火药现在还在大理寺,那样庞大的数量若是炸了起来,这后果真是不能想象。让五城兵马司和巡防营都出动准备救援,还有将所有御医都叫过来。” 千隐点点头,梁鹤祯也已经安排过了。 苏云染很是欣慰的笑了笑,她家相公就是这么厉害。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想到了这批黑火药,立即就把后续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都做了最坏的打算。 兰溪满脸难以置信:“娘娘,岳川他们是打算将荣京城给毁掉吗?他们是疯了吗?” 苏云染无奈地的叹了一声:“现在看来这批黑火药出现的时间都不是偶然了,他们做的准备可谓是十分充足而且估算得刚刚好。黑火药出现的时间太早,虽然会降低皇上对这批黑火药的怀疑,但是神衣教很清楚千隐刚才说的流程。” 黑火药若是提早被发现,谁都没有办法控制一定能将这批黑火药留在大理寺。至于对方为什么非要让黑火药留在大理寺,这就得从大理寺的位置说起了。 在设立鲲镇司之前,皇帝最信任的司法机构就是大理寺了。所以大理寺所在的位置距离皇宫不是太远,而且还是在最繁华的主街上。 这里的地段可以说是寸土寸金,所以这里的建筑都是挨得很近,很多家甚至是通用一堵墙。也正是以为如此,一旦其中一家起火,那么这火势就会很轻易就蔓延开。 从整个荣京城的平面地图上看,大理寺所处的位置还是整个荣京城最中心的地带。黑火药一旦爆炸,波及的范围太广,损失也会是最大的。毕竟最富有的权贵和商户大多都聚积在这里,可见岳川其心可诛。 “岳川是算好了,提前三天被发现,既不会显得太张扬又能保证在三天内大理寺不可能将案情全部梳理好将黑火药转交兵部……兰溪,我不放心。” 越是分析清楚苏云染越是心中不安,若是黑火药爆炸了,别说在大理寺里面的梁鹤祯了,就是她现在所在的位置也一定不能幸免。 兰溪赶紧握住了她的手:“娘娘先别自己吓自己,皇上敢进去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这话真是自己都安慰不了自己了,毕竟皇上也是才刚刚想起这一批黑火药,怎么可能还有时间做完全的准备? 不过兰溪看着苏云染这焦急的样子就知道她想要不顾一切闯进去,兰溪说什么都不能让她进去。 “娘娘先冷静一下,事情还没有这么糟糕!若是黑火药他能直接拿到手,那之前他跑掉之后就已经可以直接引爆黑火药了。可他没有,这是不是可以说明他现在根本就还没有拿到黑火药?” 千隐忙附和,没想到兰溪竟然也有脑子这么灵光的时候。这会瞧这兰溪都觉得她身上有光,这真是兰溪的人生高光时刻了。 “兰溪说得在理!大理寺可不是其他六部的衙门,大理寺夜里值守的人都比鲲镇司还多。刚才兰溪这么一说,属下才想起了一件事,大理寺里有好几间库房。这库房没有钥匙根本进不去,不仅是库房的门是特殊材料所制,就连门锁都是特制的。” 有千隐这话,苏云染还真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就像兰溪说的,梁鹤祯到后宫见她的时候,岳川在宫外已经脱身了。这中间的时间他是完全足够引爆黑火药的,现在还没动手绝对不是他还在等时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还没有拿到黑火药。 “你们说得没错!看来是岳川他们遇到了阻碍所以才耽误了引爆黑火药,这就给了我们反应的时间过来阻止。对了,怎么不见怀钺?” 千隐回到:“伯爷还在跟桓王处理善后事宜,宫里宫外都得清理一遍才行,绝对不能有漏网之鱼。不过属下已经派人去通知伯爷了,估计他很快就会赶过来。” 千隐话音才刚落,怀钺一席铠甲红色披风在风中飘扬,他的脸上满是严肃,脸上的线条都绷紧了。 “皇后娘娘!”怀钺飞上下马到了苏云染面前,“里面的情况如何了?” 千隐摇摇头,皇上命令他把手大理寺外他现在也还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怀钺等不了了,对苏云染拱拱手道:“娘娘最好还是先回宫,里面情况不确定,怕是有些棘手。”他说完就要去救驾了,一个飞身越过了大理寺的矮墙。 怀钺的身手似乎比以前更好了。 千隐也想劝劝苏云染先离开这里,毕竟爆炸起来这里也在波及的范围内太危险了。但这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从梁鹤祯还在上河村开始他就一直暗中跟着梁鹤祯,对于这两人的感情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不用说他也知道,苏云染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算了,帝后都是有福之人。特别是皇后娘娘,她出现后救了主子几回?说她是主子的福星一点都不为过。 怀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苏云染这心里就更踏实了几分。或许是因为怀钺这逃命的本事了得,若是真到了最坏的地步,或许……或许他还能带着梁鹤祯逃出生天。 苏云染又有些懊恼了,早知道大理寺里是以仓库的黑火药,她什么都不能让他进去。 大理寺外是山雨欲来的窒息感,大理寺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值守的大理寺官员被杀得一个都不剩了,今晚本来就不平静,所以值守的官员再听到城中有变故之后便将大门紧闭不敢出去。可他们没有想到,贼人竟然从后门突破趁乱杀了进来。 岳川站在库仓库门口冷眼看着梁鹤祯:“真没想到,你竟来得这么快!” 岳川的确是很意外,这是他们计划中的下下策。若是宁王能顺利拿到传位诏书被文武百官承认,那他也就不至于要走到这一步。 可惜啊,从怀钺突然杀出来之后,他就知道今晚的计划是要落空了。 虽然没有看到梁鹤祯,但他却看到了梁鹤祯最信任的怀钺和兰山。 他们的人可是亲眼看到兰山和梁鹤祯一起坠入悬崖的,既然兰山还活着,那梁鹤祯最有可能的是已经回皇宫了。 有他在,那宁王必败无疑。 他是没有退路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就鱼死网破。能多拉一点人陪葬,也不枉这一生轰轰烈烈。 “岳川,还不束手就擒!”兰山喊到。 岳川低低笑着,他身后的人还咋想方设法打开仓库的门。岳川也是真气啊,他提前对大理寺卿动手,逼他交出仓库钥匙。 为了避免引起人注意,他还特意让大理寺卿的家人替他告了假,这样一来就没有人察觉大理寺卿被人绑架了。 他们不仅对大理寺卿用刑,还用他的家人逼迫他交出钥匙。这人也是顽固,非要剁了他老母亲一根手指头才舍得把钥匙给他。 但他没有想到,这锁竟然需要两把钥匙才能打开! 第六百二十四章 大理寺卿的筹谋 只打开了一道锁,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另一把要是到底在谁手里,没有办法岳川只好让人强行打开。 只是他们也没有想想到,这把锁就跟这门一样,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竟然坚不可摧。他们已经在这里暴、力拆门撬锁好半天了,结果这锁和这门是真的纹丝不动。 又撬又砍的,结果只是门上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痕迹。 岳川真是觉得是老天爷都不帮他,明明留了这么长的时间给他,结果却败在了一把锁上。 岳川心里那叫一个气啊,可惜现在他已经看到定局了。 “大理寺卿还真是个老奸巨猾的,明明我已经派人打探好了这大理寺的仓库情况。这大理寺里我还安插了人手,确保这批黑火药准确无误地进入这仓库之中。”岳川苦笑,看来他之所以败在这把锁上,这里面恐怕还有大理寺卿的功劳。 他的人明明已经把仓库的情况摸清了,确定只有一把锁也只需要一把钥匙,而这把钥匙就在大理寺卿手中。甚至连钥匙的图样,他的人都描绘了下来。 本来已经是万无一失的,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大理寺卿被他们抓走之后这门竟然多加了一道锁。 究竟是谁加的这道锁? 大理寺卿已经被他们囚禁了起来,他们抓走他的时候很隐秘他是绝对没有可能给其他人留下线索。 那么到底是谁在没有大理寺卿的同意下临时给仓库加了一道锁? 还是说大理寺卿早有防备? 此时的大理寺外,苏云染内心焦灼还是想进去看看。千隐还在阻拦,就听见一个十分焦急的脚步声向他们这边赶来。 只见来人喘着粗气,脸上因为一路小跑这会满脸是汗整张脸都是红彤彤的。他并没有穿官服,但通身的气质就已经透着侵染官场的气势。可能是一路跑得太着急,一只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跑飞了,这会很是没有形象的光着一只脚。 苏云染几人齐刷刷望向他,他也终于注意到了他们。这名官员的品阶大概不高,苏云染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他。 这人也愣了一下,目光在几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了千隐脸上。看他沉思的样子,大概是觉得千隐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又没有想起他是谁。 这些人他是不认识,但包围了大理寺的官兵他却认识。这些人一部分是禁军一部分是卫城军,另外还有外围随时准备扑火的五城兵马司。 能一下调动这些人,他一拍脑袋忽然就想起来了。他是见过千隐的,皇上来过大理寺,当时他身边就跟着千隐和兰山。 这是皇上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了,那么能让千隐大人这么紧张的女人……莫非是皇后娘娘? 他虽然没有见过皇后娘娘的真容,但早就听说皇后娘娘貌美如花还带着一丝异域风情。还听说皇后娘娘身边永远都跟着一个武功很厉害的姑娘,那姑娘可是兰山大人的亲妹妹。 这不是刚好对上了吗? 既然都认出来了,人家也看着他,他可不能继续装作没认出来。 快走几步走到几人面前行礼:“卑职大理寺主簿黎华参见皇后娘娘!千隐大人!” 原来这人是大理寺主簿。 黎华也不啰嗦,他可瞧见刚才皇后娘娘似乎是想要进去。 “还请娘娘稍安勿躁,里面危险。三日前我们缴获了一批黑火药就存在大理寺里,原本我们并没有在意,但后来寺卿大人忽然找到卑职说出了他的担忧。” 原来大理寺卿回去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批黑火药来的有些怪异,但根据流程这批黑火药也没有这么快能转到火器营去。但他心中颇为不安,所以就私下找到了黎华。 大理寺卿给了他一把锁,说若他忽然消失不见,他就立即将存储黑火药的仓库加上这把锁。而且还不能对任何人说,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加上这把锁。 当时他这心里也紧张得不行,大人也没有说清楚,什么叫他忽然消失。他只是给了他一把锁,这锁给到他的时候是打开的,所以连钥匙都没有。 他特意跟人调了班值夜,偷偷地将这把锁给仓库锁上。 “大理寺卿消失难道都没有察觉吗?”既然大理寺卿都已经预料到自己可能会出事,为什么不将这消息禀报上去呢? 就算其他人不可信,他也应该相信桓王才是。 黎华道:“大概是来不及吧?而且他也只是直觉,没有任何证据。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觉得这批黑火药来得太突然,仔细回想起这个案件的经过,就像是有人刻意将黑火药送到大理寺来似的。大人也只是想着以防万一,但没想到还真被他料到了。” “大人的大儿子忽然替父告假,说是老友病故他去外地祭奠去了。刚得到这消息的时候,我也没多想。毕竟大人当时跟我交代的是,他消失……我想着这消失,怎么不得是被人绑架了之类的。” 黎华说到这里的时候都忍不住给自己抹了一把汗,辛苦自己这脑子是一直反复想起大人交代的这句话。大人已经料到自己可能会不见,只是这不见的方式却无法预料到。 “卑职也是想了一天才想明白,或许这个告假就是大人预料到的自己会消失不见。当时想通了这一点,我心里那叫一个惊啊!火急火燎回到大理寺偷偷加了锁。” “昨晚什么事都没有,我就想着或许是是我多心了。没想到今晚就出事了,我想偷偷溜出来的,结果运气太差了,半道上就碰到了叛军。” 这个主簿也是挺倒霉的,但这份责任心还是很不错的。毕竟今晚这情况,那家大臣也没有胆子跑出门查看情况。 当然,宁王一派今晚的目标是在朝堂上说得上话的大臣,像主簿这样的芝麻官并不在他们的威胁的目标之中。 “他们没有对你动手吗?”兰溪问到。 黎华摇摇头:“他们把我抓了后连我的身份也没有问直接将我绑了起来扔到一旁。后来是怀将军带人过来将我们救了,我这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今晚着实是被吓到了。” 他擦了擦汗:“可回家冷静了一下,我忽然就想起了仓库的黑火药,也不知道这批黑火药跟今晚的叛乱有没有什么关联。到这种时候就容易把坏的方向想。一想到这批黑火药要是在大理寺被引爆,那大半个京城都要毁了,我顿时就吓得汗毛倒竖。” 所以这一路跑过来,鞋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后跑掉了一只,别提这会有多狼狈了。 知道了前因后果苏云染这下松了一口气,黎华说了大理寺仓库和锁都是特殊材料所打造,想用刀兵强行打开是不行的。 “那这样看来大理寺卿已经被岳川给抓了,而他们只知道仓库有一把锁,所以他们只是逼问了大理寺卿要了一把钥匙并不知道另一把钥匙也在大理寺卿手里。” 黎华忙点头附和苏云染的推断,虽然他并不清楚她口中的岳川是谁:“大概就是这样的,也不知道大人现在是死是活。” 苏云染沉默了片刻:“这样,你这就去组织一下大理寺的人手……黄雀,对还有黄雀!你去吉祥巷找黄雀,告诉他情况让他带队尽快查出大理寺卿的下落。这是本宫的手令,若是人手不够就去鲲镇司借人。” 黎华激动地应下,临走前又对几人补了一句:“娘娘放心,大理寺的仓库若是没有钥匙,是绝对打不开的!” 他是绝对相信自家大人不会将第二把钥匙交给对方的。就算对方威逼利诱,他顶多只会给到对方第一把钥匙,因为这些人压根就不知道还有第二把锁。 这锁是前朝机关锁大家的手笔,一把锁可以拆分为两把锁,也可以将两把锁合并起来需要两把锁同时打开。 他跑这么急不是担心大人扛不住威胁将钥匙都给了,而是担心对方少了钥匙会直接用利器强行打开。段时间对方可能做不到,但如果是长时间一直暴、力拆门,他也没有信心这门能扛得住。 看着黎华匆匆来又匆匆走,苏云染再也等不了了:“走吧,我们都要相信大理寺的门和锁。”原本是紧张又沉闷的气氛,被她这话说出来倒是添了几分轻松。 这会千隐买有再阻止她,一个飞身率先进了大理寺把大门打开了。 苏云染就这么大摇大摆从正门进去,没走多久就听见了打斗声。 打起来了,这就说明岳川还真是没有碰到黑火药。 大理寺的门和锁真是太靠谱了! 苏云染没有直接凑上去,她这三脚猫的功夫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别人的盾牌。所以她很小心地躲在了假山边观察,就将两边打得难舍难分。 千隐也担心她一个激动就跑出去被岳川抓了当人质,目光是死死盯着苏云染:“娘娘放心,有伯爷在,皇上不会有事的。”再说了,皇上的身手可不差,他可是打败过伯爷的。 苏云染很配合地点点头,然后意外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门开了!”一声惊呼,把所有人的心猛地都提了起来…… 第六百二十五章 这细节她不想说 门开了!在这种时候长裤的门竟然开了! 所有人的心再次提了下来,岳川最先往仓库里面冲,但也在这时候一支潜藏在暗处的怀钺落了下来正好挡在他面前。 他很清楚这里最大的危机就是这仓库里的黑火药,只要仓库开不了,以皇帝和兰山的身手拿下这些人不是问题。所以他来了却只是隐藏在暗处并没有出手,就是防着对方也有人隐藏在暗处偷袭。 但他也没有想到眼看岳川的人都差不多拿下了,就在这节骨眼上仓库的锁真的被砸开了。 怀钺对上岳川,岳川还是第一次跟怀钺交手。之前也打探过怀钺的实力,但真正对上手的时候才知道对方的厉害。岳川的眉头越来越紧,在才过了几招,他已经感觉自己招架不住了。 这样下去他是必败无疑,他必须得给手下争取一点时间。思及此,他忽然一个横扫趁着怀钺退避两步的功夫迅速跟他拉开距离,同时对身后的手下喊到:“我来拖住他们,你去点火!” 原本的计划中他们可是准备了足够长的引信,至少这长度能给他们足够的时间逃走。 虽然这种量级的黑火药爆炸无论如何,他们都无法在段时间内逃出波及范围。但至少不是直接在黑火药爆炸的中心点,在这个中心范围内,那炸起来可是死得连骨头都找不到了。 以现在这样的情况看来,他们逃走的几率为零。左右也是逃不掉了,也只能鱼死网破。 下定了决心,他飞快的转身钻进仓库。 怀钺一边跟岳川缠斗,一遍伸手去拽住那人的衣服。梁鹤祯直接跃起,踩着对手的脑袋一个飞身,手中的长剑直接朝着那人的后背刺去:“怀钺!” 他喊了怀钺一声,怀钺现在站着的位置刚好将那人的背后挡住。怀钺和梁鹤祯还是很有默契的,这一声发出,怀钺用了点力气将那人往后拽了一下后又立即松手。 他刚刚侧身,梁鹤祯的剑就从他面前直直插进了对方的后背,长剑贯穿了身体,手那火折子的人直直到了下去。但手中火折子却在这最后一刻,被他往长裤里扔去…… 不是吧!背脊在一时间凉飕飕的。 “带皇上快跑!”兰山反应很快,几乎是咆哮着对怀钺喊到。 岳川笑了出来,反正他是活够了,能多拉点陪葬的也不错。 就这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有人欢喜有人愁,却见一道娇小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一闪而过进入了仓库。 刚刚……他们是不是眼花了?刚刚是不是有个人进仓库去了? 预想的爆炸并没有发生,片刻后苏云染从容地从仓库里走了出来。 然后一派大佬般风轻云淡的语调说了一句:“没事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凝滞住了,苏云染对着他们耸耸肩:“还等什么呢?还不拿下他们?” 千隐和兰溪是知道苏云染是怎么扑过去的,所以这会也就只有他们两脑子在还转动了。趁着岳川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两人几下就将岳川和他仅剩下的两名手下拿下。 梁鹤祯和怀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两人齐齐快步向苏云染走去。 怀钺很直接就问:“娘娘刚才做了什么?” 梁鹤祯倒是还知道先关心两句:“可有受伤?你刚才……太胡闹了!万一……那可是一屋子的火药,要是真的被点着了,你可有想过后果?” 梁鹤祯可是真的着急,要是她刚才没有能灭火,那现在的后果根本不可想象。 怀钺都着急了,他满脸都写着求知欲。就在刚才的那短短几吸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苏云染是怎么像鬼魅一样进入了仓库,而仓库里刚才又发生了什么?那火折子可有燃起来? “我这轻功时灵时不灵的你们也是知道的。刚才能那么快地飞过来,那全是千隐的功劳。”她轻咳一声,觉得说清楚细节,实在是有损她皇后的威仪。 毕竟,她刚才其实是运用了轻功辅助,主力还是千隐,她是被千隐扔过去的。 没错,就是被扔过去的。 这细节她不想说。 “虽然对方刚才在慌忙中放了引信,火折子也的确刚烧着了。但来得及时,火被我踩灭了。”她笑得很真诚,但这话的说服里似乎也不是太高。 但刚才那一幕的确很惊魂。 若是这一堆黑火药至少这样堆放着,就算点着了伤害力也不是那么大,可偏偏它就存在于这么一间特别的仓库里。 这就好像是把一堆黑火药装进了一个密封的盒子里,这样一来就成了一个炸药包似的。这爆炸起来的威力,那可就厉害了。 她也不想让他们太紧张,但好在危机已经解除了。 她之前也没有想那么多,也是刚才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的时候才想起来。这黑火药没有经过加工处理成武器,它的威力是无法发挥到极致的。 所以原来神衣教的计划估计还要周密一些,应该是将黑火药分别装入几个箱子里,然后跟面粉放到一块,这样爆炸起来的威力就要猛烈多了。 也不怪她现在才联想到这里,兰溪在这院子看了一下,回来就跟她说发现了好几处都放置着面粉。她刚才都还在纳闷,大理寺里囤这么多面粉做什么? 幸好幸好,幸好大理寺卿多留了一个心眼,这才让整个荣京城幸免于难。 “皇上,天快亮了!”苏云染抬头望天,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这一夜原本是胸有成竹,却不想岳川这个变数竟然还能整出幺蛾子。 但幸好苍天有眼,总算是有惊无险。 接下来的扫尾工作自然还是交给了怀钺,帝后自然是要回宫坐镇,然后宣告天下皇帝安然无恙。 梁鹤祯显得有些疲惫,知道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路上奔波委实是辛苦了。 “我让悦橙去准备点早膳,你先眯一会。”好好睡一觉是不太可能了,经过昨晚大臣也是人心惶惶,有的可能到现在都还抓不着头脑。 果不其然,这早膳都还没吃完,就已经听说大臣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梁鹤祯也没有什么胃口了,拉着苏云染直接去了勤政殿。 皇帝携皇后一同出现在大殿上,昨晚没看亲眼看到皇帝的人这会都纷纷向他投去了目光。似乎是想要确认一下眼前这人究竟是不是皇帝,说不好是个易容的。 “怎么?朕不过是离开了一段时间,众卿就不认识了?”梁鹤祯可不管这些人是什么反应,直接拉着苏云染跟他一起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看着百官各异的表情。 这声音,是皇帝无疑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回过神来众人齐声高呼,这会好像也没有功夫计较皇后跟皇帝同坐龙椅上有什么不妥了。 心中的疑惑都快将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之前那些墙头草们个个惴惴不安。若是皇帝秋后算账,他们该如何自处? 官运亨通是永远没戏了,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是个未知数。 “皇上,这到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皇上坠崖了吗?还是很多人都亲眼看到的,皇后娘娘也承认了的。对了,冰窖里还冻着一具尸体呢!”没有去围场的大臣心中疑惑是最深的。 没有摇摆过立场的人,现在腰杆子可是挺得最直。 “朕消失的这段时间里,让诸位担忧了。围场的事牵扯甚多,都是贼人的精心谋划。朝中有人勾结神衣教和几个部族在围场对皇后下毒,又引朕入深山寻药,结果他们提前入山伏击。” 梁鹤祯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下,这些大臣感觉这一切简直跟做梦一样。这里面的惊险简直可以说险象环生,可现在皇帝口中说出来还真是……很轻松的口吻。 “没想到宁王竟如此狼子野心!那皇后娘娘给到宁王的兵符?” 苏云染笑道:“自然是假的。宁王自以为是他调动了各地驻军入京,但其实是手持真正兵符的怀钺调动了他们入京。而所谓调动大军支援边境,就更是一场戏了。毕竟边境的战事,在皇上去到边境后就已经停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定心丸 来了,来了,秋后算账的时候到了。 昨晚虽然也有不少宁王党派的人没有直接参与进来,但毕竟早就已经站队了,或许私下没有做什么对皇帝不利的大事,但一些小事肯定没少干。 这种时候除了跪地求饶也没有第二个更好的选项了:“臣等有罪,请皇上降罪!” 一个个态度无比虔诚,眼泪和鼻涕齐飞。 苏云染看不下去了,接下来的处理直接交给梁鹤祯这个皇帝头痛去。幸好之前开设恩科已经选出了不少人才,梁鹤祯未雨绸缪怕这些新人被排挤,所以以退为进将他们都派到外地上任。 如今朝堂上肯定还得清理一批人,经过几轮清洗,朝堂上忠于皇帝的人已经占据了绝大多数。他需要有经验丰富的老臣,也需要有进步思想的新臣。 苏云染跟梁鹤祯说了一句悄悄话就偷偷离开了,带着兰溪几人直接去了宁王府。 宁王府大门敞开着,苏云染到的时候,丫环小厮正抱着一些值钱的物件往外跑。 这是看主家落难了趁火打劫逃之夭夭啊? 苏云染给兰溪一个眼神,很快这王府就有人来接手了。这些财产可都是宁王府的,宁王府要查抄,这些东西就都该入国库。 毕竟国库常年都是空空如也的状态,有这种抄家的好机会,她怎么能看别人捡了便宜去? 不过好在这些下人能顺走的东西也只是主人家放在明面上的东西,像库房的东西,没有钥匙他们也不敢造次到砸门砸锁。 悦橙摇摇头感叹一句:“果然是树倒猢狲散,宁王都还没定罪,这些人就忙着落井下石了。” 苏云染望着眼前这个已经失去了往日奢华的王府,昨日的繁华只是一夕之间就破败。富贵繁华如过眼云烟,人生是真的经不起作妖啊! “走吧,去瞧瞧瑜太妃怎么样了。” 沁柠想起了之前的淑太妃,不由就问到:“娘娘,你说瑜太妃会不会也学那淑太妃一样?” 苏云染摇摇头:“不一样,她们原本就不一样。淑太妃从头到尾都不想让自己儿子谋害皇帝,她改变不了岳川的想法,所以心如死灰。等儿子事情败露之后,她也就了无牵挂。可瑜太妃的心态可太不一样了,她可是想当太后的人。” 直白一点说就是淑太妃没有野心,瑜太妃却是野心满满。 这样的女人是无法接受自己失败,更加无法狠下心去死。她敢肯定,瑜太妃是个很惜命的女人。 惜命的同时,又有很大的野心。 把自己儿子赶鸭子上架谋害皇帝上位,手段粗糙又过分依赖神衣教,这女人真是被权利冲昏头了。 苏云染这时候都忍不住反省一下,到底是什么让这一个个都不要命的扑上来抢皇位呢? 究其根本,他们还是觉得梁鹤祯在民间长大什么都没有。她这个皇后,更是没有家族扶持。像他们俩这样在民间成长的皇帝和皇后,怎么看都根基太浅。 而宁王这些人,仗着自己有盘根错节大世家扶持,都觉得自己有跟皇帝斗一斗的资本。 嗯,所以说,是她和皇帝让人看起来实在是太好欺负了。 这形象可不好啊!他们俩人就像是两只小白兔在虎狼环伺的荣京城里蹦跶,好像谁都可以随时扑过来咬上一口。 这不怪他们这么能折腾,毕竟先帝留给梁鹤祯能用的人手太少。若不是苏云染有钱庄在暗地里办他组建势力,想要扳倒当初的宸王都还要费很多力气。 刑国公主的身份就像是一把双刃剑,这身份可以震慑那些暗地里还想搞小动作的世家,毕竟刑国势力是目前最强大的国家,徐离本禹更是被誉为杀神的皇帝。 但同时这身份也对她是一种掣肘,他国的公主会不会让刑国的势力渗透到启国的朝堂?将来外戚会不会干政?甚至还有可能会控制将来的太子。 谁让梁鹤祯这个皇帝独宠皇后一人呢?她生了两个皇子,而梁鹤祯已经确定立长子为太子。那作为刑国皇帝的外孙,真的能不被外戚利用吗? 她之前一直都觉得还没到公布身份的好时机,现在越发觉得这身份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娘娘?”悦橙推了推她,怎么好端端的竟发起呆了? 苏云染摇摇头,收敛了心绪继续朝着王府正厅去。听下人说,瑜太妃这会就在正厅砸东西。 苏云染轻笑:“看吧,这就是她跟淑太妃的不同。淑太妃到了这境地,心如止水。瑜太妃还能发火砸东西,这就说明她心有不甘,还想着逆风翻盘呢!” 三丫头齐齐发问:“何为逆风翻盘?” 苏云染摆摆手,都不重要。 砰砰砰…… 这都还没走近就已经听见砸东西的声音了,这动静可不小。都到这份上了,瑜太妃的火气真不小,她都没有功夫思考一下她现在的处境吗? “瑜太妃这是做什么?”苏云染走了进去,却只是站在屋外冷眼看着瑜太妃将砸了一屋子的碎片。 都是一些官窑的瓷器,大多还都是古董来着。 啧啧,真是可惜了。苏云染心口有些疼,仿佛看到一个个金元宝长着翅膀飞走了。 瑜太妃好像砸得有些累了,目光森冷地看着她:“皇后也是来落井下石奚落本宫的吗?” 苏云染环顾了一下四周,院外跪着的丫环身上都有伤。这一个个想哭又不敢哭,只能捂着自己的伤口肩膀一抽一抽的。 “既然她们让太妃不喜那就下去吧!沁柠,将人都带下去。” 瑜太妃像是这会才回过神来,儿子谋反失败了,她也要下狱了。 “你是来杀本宫的?” 苏云染摇摇头:“本宫不设私行,太妃大可放心。” 瑜太妃皱着眉头,成王败寇的道理她还是懂的。皇帝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母子俩,但皇后今天特意来一趟王府是…… 瑜太妃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都亮了起来:“本宫这里大概是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本宫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我儿死了,什么都要烂在棺材里。” 苏云染嗤笑一声,瑜太妃这是在要挟她吗? “瑜太妃觉得你有什么是本宫想要的?”苏云染反问她。 瑜太妃眉头皱起,现在这局面想等人来救好像是个笑话:“这一切都是神衣教的人撺掇的,本宫和皇儿不过是被人利用而已。” 苏云染挑了挑眉,这话说得她都想给她鼓掌了。 这一下就把一切罪责往神衣教上推了?难道不是她撺掇自己儿子吗?难道不是她自己有这野心,才能跟神衣教一拍即合吗? 苏云染也懒得跟她废话了,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这些推卸责任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本宫今日来也不是来审案的。本宫不管你跟神衣教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本宫今日来只为了给太妃送一颗定心丸。” 定心丸?瑜太妃的皱起的眉头都能夹死蚊子了,这话怎么听着让人心更定不了了呢?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云染侧目看了一眼兰溪,兰溪从怀里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一步步向瑜太妃逼近。 瑜太妃有些懵了,忙退后两步却不小心被这满地的碎片给划破肌肤。 “你们想干什么?”这特么的还不算动私行?他儿子都还没被定罪,苏云染凭什么就直接赐死她? 她是太妃,是她的长辈,她凭什么? “苏云染!本宫可是太妃!你不能杀我!”瑜太妃咆哮着。开玩笑,生死攸关还能顾得上什么礼仪姿态? 瑜太妃虽然还挺年轻,但毕竟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梁鹤祯登基后也并没有丝毫怠慢她们这些太妃。她这日子过得可以说是很惬意了,所以身娇体贵的,根本经不住兰溪一个一巴掌。 瑜太妃被这一巴掌打得有些懵,脸颊迅速被兰溪捏着,嘴巴不由得张开,那颗被苏云染定义为‘定心丸’的黑色药丸就进了自己嘴里。 她想吐,却被兰溪捂住了嘴,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巧劲让她完全不收控制就将药丸咽了下去。 瑜太妃惊得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然后用极其怨毒的眼神看着苏云染。 兰溪松开她,她试图抠着自己的喉咙想将药丸吐出来。 “瑜太妃就别白费力气了,这药丸是吐不出来了。”兰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又退回了苏云染身边。 瑜太妃脸色瞬间惨白:“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 是毒药吧?可又不甘心还是想问出来。 苏云染轻叹一声:“本宫说了,这是定心丸。不过定的不是太妃你的心,而是本宫和皇上的心。” 第六百二十七章 宗亲不能再杀 定心丸,定了谁的心? 瑜太妃不再挣扎,干呕呕到她眼泪都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她直起身目光怨毒地看着苏云染,就好似刚才都没有听懂她的话一样。 “定了你的心……看来还真的是毒药啊!成王败寇,说到底还真是躲不过去。罢了,本宫只想问一句,我皇儿会如何?”瑜太妃是真的到了死亡这一刻才会想起自己的儿子。 苏云染没有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毕竟这件事还得是梁鹤祯自己定。不过他觉得宁王的结果可能会有点小幸运,至于为什么,那就得从前面几位造反失败的兄弟说起了。 梁鹤祯这才登基多久?他登基前后死了多少皇子?就算这皇位来得正,可终究还是抵不过流言猛于虎。一个皇长孙的登基之路,洒满了亲人的血,这会是他一生的诟病。 即使这些人死有余辜,但又有多少人会相信他是真正的正义呢?都说成王败寇,胜者才有资格写历史。 皇室不能再死皇子了,这对梁鹤祯的名声能造成很大的影响。 普通人可以豪爽地说一声自己不在乎那点名声,可皇帝不行。他要民心,要军心,若是名声不好他以后难道都只能靠武力镇压来取民心吗? 苏云染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但她也很清楚宁王能走到这一步,都是瑜太妃在背后推波助澜。既然皇帝不能光明正大杀了宁王,但她也绝对不允许再留瑜太妃这样的祸害在他身边。 天知道瑜太妃会不会执念太强,以后还劝儿子再卷土重来? “宁王的罪名自有皇上定夺,瑜太妃也不用太紧张。你刚吃下去的的确是毒药,但不会让你立马就死,毕竟你虽然是背后推波助澜的推手,但你在这些事上却从未插手。” 严格意义上来说,瑜太妃的手还是干净的。 “不过这颗毒药究竟什么时候会要你的命,那就得看你自己了。你只要不安分守己,那你的性命自然也就无虞。可你若还是不知悔改,那这颗药随时随地都能要了你的命。” 她已经说的很对清楚了,这药并不是见血封喉,它可以慢慢释放毒性慢慢渗透五脏六腑。若是定期有解药,那这些毒性就会被暂时抑制住无法继续扩散。 所以重点就在能不能定期拿到解药了。 瑜太妃冷笑起来,看着苏云染的眼神从怨毒变成了嘲弄:“你这是威胁我?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觉得你还能威胁得住我吗?”儿子都死了,她就算还能活着,余生也只剩下绝望了。 若是儿子还能活着,或许她还能有一丝期盼,期盼着将来说不定还能又东山再起的时候。 苏云染能感受到瑜太妃的嘲弄眼神,也能感受到她神情渐渐变得颓败。可即使如此,苏云染还是觉得她没有勇气自戕。 “瑜太妃就好生在府中休息吧!本宫与皇上也不想落得个苛待宗亲的罪名。至于宁王,结果都还没有出来,本宫相信瑜太妃不会不想知道自己儿子的结果。”说完,她潇洒走了。 她前脚迈出王府,后脚就卫城军就带人过来抄家了。 府中下人除了瑜太妃的陪嫁嬷嬷之外,其余人都被带走了。王府大门关上,瑜太妃满脸绝望,可内心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嬷嬷在旁扶起她,见她又哭又笑的,嬷嬷眉头都快打结了:“娘娘!娘娘你可别吓奴婢啊!娘娘别哭了,咱们王爷或许还没有输!” 瑜太妃闻言木然的转过头看她,然后又笑了:“输了,都输了。我若不推他这一把,他是不是可以一直当一个闲散王爷?他还是皇帝的长辈,即使有封地,皇帝也不好赶他离开荣京。” 嬷嬷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的确是如此。如果不是瑜太妃每天都在给自己儿子洗脑,或许宁王还真就可以当一个闲散的王爷,而且还不用离京。 皇帝能倚靠的宗亲本来就少,秦王都老了,桓王的身体也不好。其余的宗亲早就没落,宁王将来可以说是唯一一个能帮得上皇帝的宗亲了。 “本宫是不是真的错了?”瑜太妃忽然很认真地问嬷嬷。 嬷嬷神情哀伤又有些不忍:“娘娘也只是想着所有后妃都想做的事。” 是啊,那个后妃不想自己的儿子坐上龙椅?后宫的女人谁不想当上后宫最尊贵的太后? 她没有错,只是错在了时机。 时不与我,注定因果。 门口的匾被收了回去,王府的大门就这么关上了。 从封王,到兵败,这才多久的时间?苏云染是真的不明白,当个混吃等死的咸鱼难道就这么不香吗?之前那些王爷造反,那是他们自己要作死,怪不得梁鹤祯出手收拾。 可宁王是完全没有任何理由,梁鹤祯还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小了自己这么多的小叔叔。 可偏偏皇家的人心里都是猜忌,就算梁鹤祯摆在明面上告诉他们只要他们不作妖他就不会伤害他们,可也要有人信啊! “走吧,回宫。这一场落幕了,以后应该能消停下来了。”她就不信梁鹤祯会那么背,所有先帝的儿子都想要篡位。 现在除了桓王,可就只剩下一个傻王了。 苏云染回到皇宫,梁鹤祯这边也已经讨论出对宁王及其党羽的处理结果。 正如苏云染所料,即使夫妻两没有打过商量,却能猜到对方的心思了。 无论如何,宁王是不能再杀了。 不是什么妇人之仁,而是梁鹤祯真的经不起再来一次弑杀宗亲的名声。即使对方是造反,但先帝的儿子都死在他手里却是真。 很多时候流言压根不关心真正的前因后果,他们只看到自己感受到的。 相比先帝儿子一个个跳出来造反,结果失败被新帝反杀的故事。野史流言更倾向于新帝排除异己,将先帝儿子一个个必入绝境斩草除根。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反正真相经常在历史里传着传着就变了阵型。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至于其他人,就得大理寺、鲲镇司还有刑部联合调查之后再多定夺。而岳川……已经能死了,在被关押进大理寺牢房里的时候佯装要杀狱卒,结果就顺着狱卒的刀插入了自己心口。 一个人想死,还真是拦不住。 无论是皇宫还是荣京都在以最快的速度恢复正常,百姓走出家里的时候街道已经恢复了干净,一点血迹都看不见了。 但若是有人嗅觉足够灵敏,就会发觉空气中还若有若无地飘散这一股血腥气。 苏云染也在好好整理自己的后宫,虽然整个后宫只有她一个皇后。之前大门都破了,经过打斗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不成样了。 “你这皇后倒是挺悠闲的。”一道略带调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云染拿着锄头的手一钝。 苏云染回过头满脸是惊喜:“兄长!兄长怎么来了?” 来的人穿着一袭青衫,依旧是寻常布衣,看起来风尘仆仆很是有初见的那股子走方郎中的模样。徐离墨笑盈盈地看着小步跑过来的妹妹,这皇后当得还真是一点都不稳重。 他接下身上的斗篷给她披上:“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好歹也是一国皇后了,怎么还亲自拿锄头刨地了?不是当哥哥的说你,好歹也要注意一下形象,你就不怕被他嫌弃吗?” 嘴上碎碎念,可语气里全都是满满的关心和心疼。 梁鹤祯不在荣京的这段时间里,妹妹肯定是不好过的。 苏云染没心没肺地耸耸肩,要她说以后就算徐离墨当了皇帝,他院子里估计还得自己亲自种草药。所以说,他们兄妹两就谁也别说谁了。 “父皇可还好?王叔可还好?兄长一路奔波也辛苦了,这次来一定得好好住上一段时间。” 徐离墨身上的气质又变了许多,虽然还是喜欢调侃她,但周身散发的气势却已经有了一国太子的威仪。 “你这太子,没事就喜欢扮走方郎中吗?还说我不稳重,你看你又比我好哪去?” “母后!母后!” “娘亲!” 两个小奶音从宫外传了进来,苏云染顿时眼睛都红了。她的小崽子们好久不见了,可把老娘想死了! 第六百二十八章 城主府 禹城。 蔺翊承带着人手一路追踪已经剿灭了神衣教很多一直都没有暴露的暗桩,这一次清缴得很干净。 以前神衣教出现得突然,又利用了毒和蛊迅速控制了民心,让神衣教这个组织横空而出一夜之间就拥有信徒无数。 朝廷对他们的了解一直都很有限,即使后来又交手了很多次,本以为已经摸清了他们的底细,但后来才发现神衣教依旧还有不少势力一直都没有动过。 想想禹城伯这么年轻,他到底是怎么组织起这样庞大又有强大信念的组织?也不排除神衣教可能从长孙懿掌权的时候就已经组建,或许一开始的动机并不是针对皇位。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朝廷是清楚地认知到神衣教的势力渗透有多厉害。 这个钉子不拔除,始终令人难安。 蔺翊承在追踪长孙巳到禹城之时,便接收到京羽卫的消息。 之前西南官员上折子说有人举兵暴动,朝廷便将留在京中的京羽卫派去。但实际上西南的那点暴动已经被从西南路过的徐离墨顺手帮收拾了,但京羽卫是宁王党故意调出的,自然是不能直接回京,于是梁鹤祯便让他们跟蔺翊承汇合。 蔺翊承收到这消息不免高兴了好一会,他这一路清缴神衣教的暗桩也折损了不少人手。这会京羽卫剩下的人都过来了,底气又足了有没有? “大统领,禹城伯去了城主府。”派去监视的人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回。 跟了这一路,蔺翊承对禹城伯的行为有些费解。他若是想金蝉脱壳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的,他也有几次差点就跟丢的。 他都收到了荣京的消息,宁王已经败了,那禹城伯就没有理由再往荣京去。 蔺翊承想过,若他是禹城伯的话,这会荣京是肯定不能再回去了。但他也绝对不会这么大摇大摆回到自己的封地,这是不是太挑衅了? “可惜岳川就这么死了,不过就算他不死他也绝对不可能告诉皇帝长孙巳到底是不是圣主。”蔺翊承惊讶地发现,他们到现在好像都还是没有真凭实据指认长孙巳就是圣主。 不过就凭他干的这些事就跟神衣教脱不了干系,但就是没有人能指认他就是圣主。 “大统领,那咱们什么时候行动?禹城伯可是属泥鳅的,滑溜得很,要抓就得快,不然又跑了。”副手真的感觉很憋屈,禹城伯这一路就好像是遛着他们玩似的。 当然,他们同时也一路在铲除禹城伯的暗桩。虽然他们也不亏,但总觉得被人牵着走感觉很不爽。 蔺翊承沉思了一会,他想过蔺翊承的逃亡路线,却没有想过他最后会选择回到禹城。难道只是一种归属感?想死得有些仪式感? 还是说他觉得禹城是他的封地,在这里他有对付京羽卫的能力? 不会吧?神衣教还能给他剩几个人?总不可能他除了有神衣教之外,还另外拥有私兵? 就算是在他自己的地盘上偷偷养私兵不被发现,但养私兵需要的钱财可不是一般的多。他只是顶着一个禹城伯的爵位,每年也没有多少俸禄。就算是有禹城的全部税收,也不够他同时养活私兵和神衣教。 蔺翊承实在是想不明白他能用什么手段赚那么多钱,毕竟他在外的名声可是清流。文人不都是恃才傲物的吗?金银铜臭怎能入文人的眼? 一旁的副手给他提了个醒:“头,您可别忘了,禹城伯的一幅亲笔画都值老鼻子钱了!人人争抢,还奇货可居。” 禹城伯的墨宝要卖的话,一定会有很多人来捧场,价格更是贵的让人咋舌。 富人还可以附庸风雅一把捧捧场,懂欣赏的人觉得他的墨宝多贵都是值得的。不懂欣赏的人,也只能默默留下羡慕的泪水。 禹城伯的一幅画,足够让一户穷苦人家过大半辈子了。 这价格,你不羡慕? 蔺翊承一向对这些书画不感兴趣,所以也从没有去了解过。但这会听到副手的话,也不由得有些发酸。 就……这么值钱吗?千两、万两就为了一幅画,不当吃不当穿的,花这钱打造一把大刀它不香吗? 蔺翊承消化了内心的酸水:“那这样看来,禹城伯还是真的很有钱的。那这样,咱们进城可得谨慎一些。” 长孙巳是知道他们一路尾随一路清缴他的人,他这么跑回禹城,果真是引他们过来的。如果城里真的有他的士兵,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在请君入瓮? “头说得对,反正他现在就在城里咱们的人已经乔装混进城监视了。谅他也跑不了,咱们就等大部队过来汇合了再进城也不迟。就算不知道禹城伯这些年究竟还养了多少私兵?要不要再派人进城打探打探?” 蔺翊承点点头,现在的确不能太冒进。万一城里真的有伏兵,那他们全军覆没不要紧,关键还可能会跟丢了禹城伯的下落。 副手只是想让几个小兵先进城打探消息,没想到蔺翊承却要亲自出马。 拦也拦不住,副手也放弃挣扎了:“头儿,可要小心些!禹城伯如果真的是神衣教的圣主,那这个人还挺可怕的。” 蔺翊承在他脑地上敲了一记:“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蔺翊承乔装的打扮了一番,褪去武将的威仪,化身为一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 “小六子,咱们想去打探一下城中的富临钱庄在什么位置。” 小六子很遗憾地通知他,这禹城竟然没有富临钱庄。 蔺翊承大为震惊,按理说不应该呀?这富临钱庄就连当初梁鹤祯在的小镇子都有,这禹城好歹面积比那小镇子大,怎么会连一家富临钱庄都没有? 小六子绝对是个社交牛人,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他就已经跟个本地人似的混迹在一群婆子聚积的地方侃侃而谈。 “头……公子,查清了。大概在六年前禹城的确有一家富临钱庄,但这钱庄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还是得罪了什么人。这店铺连续换了好几个店铺,结果都会莫名走水。反复几次后,也就没人敢到他们钱庄做生意,这钱庄也开不下去就关门了。” 蔺翊承穿着一袭月白色锦袍,翩翩风流却是眉头紧皱:“这么说来,富临钱庄应该是被人挤走的。但富临钱庄家大业大的,难道还搞不定这些小动作吗?” 富临钱庄的家大业大可不是说着玩的,要不然怎么都不敢明着抢暗着偷,还不是背后实力强大。可在禹城却有人敢这么对着干,而富临钱庄却退了,这说明什么? 这是不是说明强龙不压地头蛇? 背后挤走富临钱庄的,该不会就是禹城之主的禹城伯吧? 为什么要挤走富临钱庄呢?总不能是以为苏云染的关系吧?这怎么可能?六年前的梁鹤祯和苏云染都还在穷山僻野吃野菜呢! 皇帝&皇后:你礼貌吗? 副手还打探了到另一个消息:“禹城里只有一家钱庄,就叫禹城钱庄,独一份。” 蔺翊承轻笑:“这是本土产业保护吗?背后的老板不会就是禹城伯吧?他自己开了一家钱庄,但这钱庄又只在禹城存在,这这生意是只面向禹城吗?” 实在是令人费解,若是银票不能在其他地方兑换,那这钱庄存在的意义真是令他怀疑。 至少现在确定禹城伯不会未卜先知富临钱庄是皇后的产业,但这样他们就少了一个知道情报的渠道。 梁鹤祯才登基多久,他也还没有把眼线安插到禹城来。毕竟禹城以前实在是不起眼,更何况已经划分给了禹城伯,也就没有太上心。 “先找个地方歇歇脚,今晚夜探城主府!”不想太招摇蔺翊承没有住进客栈,直接租了个房子。 准备好行头,天一黑,两人就偷摸去了城主府。剩下的人,开始在城中转悠,也不知道能看出什么端倪。 第六百二十九章 那你下毒了吗 城主府。 “主子,京羽卫还在穷追不舍,蔺翊承已经进城了。看他的反应,估计是在等大部队汇合。”近卫凌风表情很是担忧地看着长孙巳。 长孙巳沐浴更衣后换上了一身宽松的白衣,墨发披散着迎风而立,似乎他又恢复了以往那个如清风明月般的温雅公子。 凌风见主子没有说话,顿了顿还是道:“主子,荣京的谋划都落空了。皇帝真的不是一个毫无根基的新皇,他的部署在我们计划开展之前就已经开始了。”这倒是显得他们偷摸做的那些计划很是可笑,毕竟都暴露在对方的意料之中。 这样还真是一败涂地,这一劫怕是过不去了。 不过凌风已经做了好最坏的打算,主子就算是要死,那他就一定会死在主子前面。 长孙巳盯着窗外看了好一会,端起冒着热气的茶:“岳川呢?”语气淡淡,却并不是不关心,而是结局已经在预料之中。 凌风知道主子表面看起来越是平静,心里就越是惊涛骇浪:“死了。” 长孙巳将茶一饮而尽,明明是茶的苦,却喝出了酒的辛辣。 罢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正说着有人推门而入,是个貌美的姑娘,一袭白衣曳地如瑶池仙女一般清丽脱俗:“阿巳,真的到这一步了吗?这几日我仔细想了想,从头到尾其实都没有人能证明你在神衣教的身份。就算你之前有跟宁王一起合作,但这只能说明你跟神衣教有所关联而已。” 凌风看了女子一眼又偷偷瞄着主子,顿时感觉自己待在这里好像有些多余。作为一个下属,这个时候应该很识趣地退下。 “表小姐,蔺翊承已经进城了,主子现在就是想要离开禹城都困难。”凌风说完默默退下。 长孙巳对女子笑了笑,这一笑温柔似水,即使是时间不对,仍然能把阿黎的眼睛晃花了。 长孙巳起身拿起一个小匣子塞到阿黎手中:“阿黎,你身份从来都没有外人知道,无论我的下场如何,你都是外人不会被牵连。我会安排人将你送走,这里面的东西,足够让你安稳过下辈子。” 阿黎哭着摇头,梨花带雨最是惹人爱怜:“不要,阿巳你跟我一起走吧!我们从此隐姓埋名,我们离开大启!” 她想着以长孙巳的本事,想要从蔺翊承面前金蝉脱壳不是不可能的。从他父亲手里就开始组织起来的神衣教,即便是根基毁了,但还有不少江湖人可以帮忙,这是他父亲积攒的人脉。 从接过神衣教的那一刻开始,长孙巳就已经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的路注定是一条死路。他既然选着接手,就没有想过还能全身而退。事已至此,他只想保住阿黎的性命就足够了。 “阿黎你听话,我已经让人给你收拾好了东西,尽快离开!不要再想神衣教的事情,我与神衣教的事都跟你毫无关系,千万不需要想报仇这种事。” 所有恩怨就到他这里停止了。 当年他生母的部族偏安一隅,但这部族却有着很高明的医术。整个部族几乎是人人都会医术,圣女的医术最为厉害。 传闻医术登峰造极的还是他们部族的一位老祖宗,留下一本手札和一瓶能医死人肉白骨的圣药。 他们本来是与外界的沟通不多,却不知道这些部族里的秘密怎么就传到外面去了。 天承帝也不能免俗地想要得到那圣药,便派了长孙懿出兵。当时对那部族出兵的还有其他王朝,但最后是长孙懿拿下了。 长孙懿并不想伤人,他花了不少心思劝人投诚,皇帝要的不过是圣药。 可是族长给出的答案却是圣药早就被用掉了,长孙懿如实上报,结果得到的回复却是扣押部族活下来的人,将圣女送入荣京。 圣女想用自己换取族人活命,可她没有想到她离开之后,族人都被灭了。最后只有重伤的兄嫂两人逃了出去,虽然活了下来但也被大火严重烧伤。 没有人知道长孙巳有多恨火,无论部族的外家,还是最后在禹城的父母。他们都死于火海之中,他曾亲眼看着他们在火里挣扎的样子,从挣扎变成狰狞,那是他从小就挥之不去的阴影。 阿黎什么也不想,拼命摇头。长孙巳不能对外公开他们的关系,从舅舅离世之后,便是他安排人在禹城照顾她。 他也知道表妹对他的心思,但对于他而言,心里早就缺了一块。情爱这种东西对他这样这人来说,太奢侈。他背负的东西太重,根本不由他毫无芥蒂地活下去。 “阿巳,就算注定一死,你就让我陪着你吧!你觉得让我离开这里,我余生就能快乐的过下去吗?阿巳,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特别是你离开之后,这世界就没有任何让我留恋的事物。 与其将来在日日夜夜痛苦思念里受折磨,还不如跟他一块共赴黄泉,来世或许她还能求一个青梅竹马。 阿黎抱住他,脸上还挂着泪水,可嘴角却噙着微笑:“你不要在劝我了,这是我的决定。就算你把我送走,你也无法阻止我听到你的消息。你若死,我亦不苟活!” 无法与你同生,那就共死。 长孙巳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舅舅一直都很小心护着她,从来不让她掺和神衣教的事。甚至,当年连部族里发生的事情他都隐瞒着不告诉她。 舅舅只想让她简单地活着,不被仇恨负累。可这丫头从来都聪明,这么多年其实她都查到了不少事情。知道他们都不想让她知道,所以她就配合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阿黎,或许凌风说得对,事情还没有走到最糟糕的一步。我的身份如今压根就没有人能证明,就算朝廷要定我的罪,只怕也不容易。” 阿黎闻言,顿时满脸欣喜:“对呀!知情的人都已经死了。天承帝、宸王都已经死了,我们的仇也报了。我们离开这里,改名换姓……” 阿黎的话还没说完,长孙巳一个手刀将人劈晕了。 “凌风,将阿黎送走。” 凌风有些迟疑:“主子,按照表小姐的性子,只怕……” 就算是送走了,只要她醒来,一定以死相逼要回来。 长孙巳表情冷冷的:“那就不会让她暂时别醒吗?走吧,将她送去宁姑姑那,她知道该怎么做的。”长孙巳将一块玉佩塞给凌风,这是宁姑姑的信物。 凌风不敢再质疑主子的命令,立即安排了下去。 表小姐送走之后,主子是真的再没有后顾之忧了。一想到蔺翊承就在城里盯梢,凌风这个心又提了起来。 是夜,城中安静了下来,大多数人已经进入梦乡。 长孙巳在案前摆了两个酒盏,旁边红泥小炉上温着酒。 他抚着一把长琴,曲调幽幽,有些凄凉哀婉。 一曲终,长孙巳笑着拿起温好的酒倒了两杯:“夜凉,进来喝一杯吧!” 周围明明没有一个人,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只是看着手中的酒盏。 一道黑影闪过,屋里多了一个人。 “禹城伯好雅兴,怎么这次不跑了?”来人正是蔺翊承。原本还想偷偷摸摸过来查看情况,说不定能打探到他手里还有多少私兵,但没想到出师不利,刚来就被发现了。 长孙巳对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蔺翊承搓搓手的确有些冷。一口酒应下,身上顿时都举得有了几分暖意。 “好酒,这么醇厚,年份不低啊!” 长孙巳轻笑:“大统领这么豪爽就不怕我在酒里下毒?” 蔺翊承放下酒盏反问:“那你下毒了吗?” 长孙巳难道这么爽朗地笑出声来:“自然不会,这样的好酒用来下毒,实在是暴殄天物。” 蔺翊承很赞同地点头:“就是,浪费好酒要不得。不过伯爷还没有回答在下的问题,伯爷这一路可真是让蔺某好追啊!” 长孙巳笑得温柔,又给他添了酒:“落叶归根,这里是我的故土。” 第六百三十章 酒窖 落叶归根…… 蔺翊承眼睛眨了一下,听他这话的意思是……难道已经准备做最坏的打算了?不,应该说是准备好死在禹城了。 这天好像有些聊死了,酒入喉都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了。 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谁也没有再说话。但不说话也不行啊,他又不是来跟他喝酒的。 又是一杯酒入喉之后,蔺翊承才组织好语言开口:“蔺某以前只知道伯爷最擅长的是风花雪月吟诗作对,后来听父亲说禹城伯是文武双全,还真是我眼界小了。” 这世上的人能把一件事做到极致那就已经是很厉害了,就像长孙巳这般。文采斐然,再过上了十几二十年,必然会被那些文人捧上神坛。 能在文坛上有这样的成就,谁能想到他竟然还是个练家子。不仅会武,关键还会排兵布阵。就是皇帝不见得敢说自己能超越长孙巳的文治武功水平,这样的人才,无论在哪一国都是争抢的国宝。 他已经得到了这么多,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呢? 苏云染之前虽然派人去查了长孙巳,但得到的消息并没有传给蔺翊承,所以他现在还不知道长孙巳究竟经历了什么。 长孙巳只是笑而不答,灯光闪烁几下,让他这张都快能跟梁鹤祯一拼的脸明明灭灭:“伯爷拥有的已经太多了,为何还要走到这一步?” 这话终于还是问了出来,长孙巳笑了笑:“有些事不得不做。” 蔺翊承更懵逼了,这就是答案? 到底有什么事情非要做不可?好好的富贵日子不过了?已经被捧上神坛的名声不要了?文武双全前途不可限量的康庄大道不走了? 蔺翊承无论从哪个方面想都不能理解他能有什么理由去毁掉自己美好的一生。这是多好的一手牌,为什么非要打得稀巴烂呢? 算了,皇后总喜欢说一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或许,他真的经历过什么让他不能放下的苦。 “不逃了?” 长孙巳摇摇头,墨发被风吹起,让他多了几分慵懒几分飘逸:“大统领都亲自来了,我应该是跑不掉了吧?” 蔺翊承半眯起眼睛,明明这话说得很真诚,但为什么他却从这话语里听到了别样的情绪。 心里出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如果长孙巳真的有些要逃走,那他绝对是没有办法将他留下。 以前没有觉得,可现在跟他交手过这么多次他至今还是摸不着长孙巳的深浅。这人,实在是深不可测。 蔺翊承错了戳鼻子,那表情很显然是不信的。 长孙巳觉得好笑,他本人现在就在他面前了,怎么还不信了呢? “你让皇上放心吧,神衣教已经没人了。我要的目的,其实也已经达到了,也该结束了。” 蔺翊承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为什么神衣教这些大佬们被抓之后都是这个状态呢? 什么都不肯说,直接甩你一脸的‘我已看淡生死无需再问’的高深莫测样子。 “伯爷还真是……让我实在是不知道还能怎么聊下去了。伯爷这城主府里是不是还藏了不少人?今晚是准备给我来一个瓮中捉鳖还是破釜沉舟呢?” 他也是运气真不好,才跟小六子到城主府一探究竟,本着分开探查,没想到计划还没来得及开展他直接就跟长孙巳对上了。 都还没偷听到什么就已经被发现了,天知道当时蔺翊承的心历路程又多么不容易。 他武功什么时候退步了吗?虽然自己学的不是暗卫的隐藏功夫,可他对自己还是颇为自信的,怎么可能一来就被发现了? 但事实就是这样,什么动静都没有发出他就被长孙巳给抓包了。 如果不是他的武功退步了,那就只能说明长孙巳的武功在他之上! 没错,在他之上!总结出这么一个结论后,蔺翊承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这是不是就意味这长孙巳要从他面前溜走他压根就留不住,更别说他府里可能还隐藏着不少暗卫。 城中也不知道还有多少私兵,这些私兵若是换上百姓的衣服,谁能一眼就将他们分辨出来? 蔺翊承深吸一口,刚要唇边的酒盏又默默放了回去。不能再喝了,越想感觉形势越发不好,他还是悠着点吧! “伯爷的酒够烈的!再喝下去,我怕是要醉了。” 长孙巳收回还想给他添酒的手:“大统领的酒量这么浅吗?那真是可惜了,我这城主府的酒窖中,可还有上百种超过十年的藏酒,还想请大统领品一品的。” 蔺翊承此时却提高了警惕,总感觉这句话才是今晚他们对话中最有威胁性的一段。 “是吗?你真是可惜了。伯爷有这样的好酒,不妨请皇上尝尝,他也挺喜好这一口。” 两人开始在话里暗暗交锋,蔺翊承就不明白了,刚才还一副我已经看淡生死的样子,怎么这会言语却锋利了起来? 长孙巳的表情依旧淡淡,嘴角噙着的微笑一直都没有下去过:“酒窖离这不远,蔺大统领可以亲自去挑一些个皇上带回去。” 蔺翊承心里想骂娘,他就不适合干这种言语交锋的活,还不如真刀真枪干一场! 蔺翊承站起身,目光很想穿透面前的人看到他的内心:“伯爷也可以亲自挑一些,反正伯爷也要回荣京的不是吗?” 长孙巳放下酒盏摇摇头:“荣京么?不回了,这里才是根。” 蔺翊承眉头紧皱,他不适合拐弯抹角还是直来直往吧! “恐怕这就由不得伯爷了,有些话皇上想要亲自问问伯爷。”蔺翊承已经默默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今晚他单刀匹马闯进来肯定是带不走长孙巳的。 不仅可能带不走,能不能全身而退都不好说。 长孙巳仰头看着他,目光盈盈如水,一笑生花:“我觉得蔺大统领还是有必要先去酒窖看看,毕竟那里不仅有好酒,还有……好下属。” 心里咯噔一下,蔺翊承大概已经了然了。他这功夫都立马被发现了,小六子虽然擅长轻功逃跑,但他也不擅长隐匿气息,肯定跟他一眼很早就被发现了。 “伯爷是打算将我们关在城主府吗?我知道这里是你的地盘,所以自然也不敢太轻举妄动。但伯爷想离开禹城,我京羽卫的弟兄不会答应。走吧,来个人带路也让我见识一下禹城伯的藏酒。” 长孙巳站起身:“蔺大统领亲自光临,当然是我亲自带路。” 城主府的规制虽然比不上王府,但也已经超过了伯府。虽然有逾越的嫌疑,但这毕竟是先帝特批的封地,就算有人发现也没人没事找事。 长孙巳带着蔺翊承东拐西拐绕了好一段路,这一路上蔺翊承一直都在暗中观察隐藏在暗处的人。 之前都还没有时间好好查探,这会慢慢走着,还是能感受到很多隐匿在暗处的气息。 不愧是圣主,这些暗卫的武功很高。 酒窖深入地下差不多有二十米,这里温度明显要低很多。才从地面走下来,就已经能闻到酒香了。 但蔺翊承的脚步却也顿住了,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圣主还真是看得起蔺某,这酒窖下面的高手单拎出来我都不见得能打得过。 笑完又有些苦涩,这都是什么事嘛! 长孙巳转过身笑盈盈看着他:“我就请蔺大统领在这酒窖里尝两日酒水。我这里的酒可都是难得的佳酿,大统领不要辜负了。放心,就两日。” 说完话,长孙巳的身形一闪,已经越过他上头离开了。酒窖的大门砰的一下关上,顿时觉得空气好像又冷了几分。 皇上啊……快来救我呀! “头儿!头儿是你吗?”皇帝还没来,他先被小六子给念叨了。 快走几步,转了个弯就见小六子顶着一双熊猫眼被挂在梁上,好生凄惨。 “头儿,我感觉这酒窖里还有其他人。”被解救下来的小六子,左右张望神情紧张,怎么看都有点神经兮兮的感觉。 蔺翊承拍了拍他脑袋:“不用你感觉,都是隐匿气息的高手。” 小六子一脸哭丧:“那怎么办?咱们这一路捣毁了他们那么多暗桩,没想到竟然栽在了城主府。完了完了,禹城伯把我们关在酒窖里,莫非是想……让我们醉生梦死?” 蔺翊承抽了抽嘴角,这死法倒是挺美的。 第六百三十一章 皇帝最穷 荣京,宁王一党留下的烂摊子还需要好好处理一番。事情不算大,但是很杂。看无关紧要,但又不得不谨慎处理。 高堂上的皇帝端坐着看起来精神有些不济。 “启禀皇上,这次宁王党造成的局面,让各地都有些一些不安分乌合之众打着受天命正乱象的名义,在各对驻军挑衅。除了京羽卫派去西南对付的那一支草寇,在西北也有一支异军突起的队伍,已经向西继续扩张。朝廷已经收到当地官府的折子,请求朝廷调兵增援。” “启禀皇上,这此次宁王一党造成的乱象不仅是国朝内部,还有我朝各个边境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侵扰。之前兵力都集中关注到逐越的战场,除了有楚家军和蔺翊家镇守的边关之外,其余边境的百姓被侵扰不胜其烦。如今皇上安然回来,有必要修国书警告一下那些跳梁小丑。” “启禀皇上,今年西部两州之地遭受严重虫害,收成只有往年的两成,别说上交公粮了,就是养活农户自己都成问题。两州的官府都上了折子,请求朝廷免去今年的纳粮,给予当地百姓一些粮食补助。” “启禀皇上……” 下面官员一个个起奏得兴致昂扬,上面的皇帝无精打采。 龙椅上的人昏昏欲睡,他是真的累了,一直在赶路。他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咳咳……”皇帝脑袋已经在‘钓鱼’了,离得最近的桓王实在是看不下去赶紧咳了几声提醒他。 桓王给了他一个眼神,龙椅上的皇帝轻咳一声:“诸位卿家所提之事都是刻不容缓的事情,诸位都有什么看法?” 官员七嘴八舌又是一通各抒己见,最后皇帝将问题抛给桓王:“桓王以为呢?” 桓王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抽了抽嘴角,他只是个王爷!担着王爷的名头,操着皇帝的心。他都这一把年纪了,还得身残志坚地帮皇帝处理大小事务。 桓王内心很是扶着,他感觉田里的老牛都没有他辛劳。抒发了自己的看法后,皇帝很是顺其自然就把事情推给了他。 “那么这些事情的处理都交给桓王,细节上有什么难以拿捏的地方,内阁几位大臣也要多加提提建议,相互参考。那今天的早朝就到这,退朝吧!” 退朝回到寝殿的皇帝一脸哭丧。 这都什么事呀?他一个他国太子,好不容易才从一堆公文奏折里逃出来好好玩一玩。结果呢,换了一个环境,他竟然还是被抓来处理这些破事。 “梁鹤祯,这笔账,我徐离墨记住了!”没错,这人正是刚来到荣京不久的徐离墨。本来还以为可以跟妹妹好好叙叙旧,可以说说这段时间经历的艰难险阻。 结果呢?梁鹤祯那厮果然是个黑心肝的,竟然对他这个大舅哥下蒙、汗药!要是以往他肯定能发现,好歹他也是江湖上有名的玉水神医啊! 但是他见到妹妹太高兴了,一时得意忘形就中招了。一醒来他已经被这对黑心的夫妇安排得明明白白,他这张脸上已经被易容成了梁鹤祯。 他千里迢迢才来到妹妹身边,结果妹妹一顿小酒给他放倒,她跟自己那小郎君跑了。 撂下这么重的担子就跑了,他们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一点数?不知道他们王朝刚经历了什么,现在正需要皇帝拨乱反正吗? 猫在角落画圈圈诅咒妹夫的徐离墨心情非常不爽,正在施展诅咒大法的时候兰山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大叠奏折,脸上堆起一抹略显尴尬的笑容:“皇上,这些奏折……这一半是内阁呈上来十分紧急的,还请皇上尽快批阅。” 徐离墨不想说话,是他在刑国东宫案头上的奏折是不够多吗?他为什么要来启国批阅奏折呢? 毫无道理,壕无人性! 兰山看到徐离墨这满脸幽怨的表情,很是心虚地戳了戳鼻子:“皇上您慢慢批,属下就先退下了。” 若是以前梁鹤祯说走就走,留下朝堂肯定是让给监国的桓王。但这次就是因为皇帝消失太久才引发了动荡,所以这次无论如何皇帝都不能再消失了。 无奈之下两位主子就想到这么一个损招,敢这么坑自己大舅哥的,也就他家主子了。瞧着吧,这位也不像是个心善的,这个仇,将来肯定得报回去! “等等!”徐离墨凑到兰山面前,摸着自己的下巴细细打量兰山,“其实我觉得……” 还没等徐离墨把话说完,兰山瞪大眼睛压根不理会他直接就往门外跑了。 哼,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位想干什么。朝堂上那些要动脑子的事情,真的不适合他。 此时无良的夫妻两,正驾着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马车晃悠悠地行走在山间的小道上。 这一段山路上的风景非常美,梁鹤祯特意让汤旭驾马速度慢一些。 苏云染的内心里还是稍微有些心虚,也不知道自家那哥哥现在是不是已经炸毛了。 泡上一杯好茶,苏云染问梁鹤祯:“蔺翊承那边是不是出了麻烦?” 梁鹤祯刚刚收到了飞鸽传书,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梁鹤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的确是遇到了一点麻烦,现在估计是被困在城主府了。城外的京羽卫还在等大部队汇合,担心城中有私兵埋伏,没敢轻举妄动。但蔺翊承手下怕他有危险,还是出动了几个高手偷偷潜入城主府,但结果无一例外没再出来。” 苏云染很是不能理解长孙巳,他一路逃蔺翊承一路追。这一路上可是将他埋藏很深的暗桩全都拔出,还以为他会制造出一次动、乱然后掩护自己逃走,但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竟然回到了自己封地。 苏云染都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他的形式感很强。就算是要死,也死在自己的地盘上吗? “相公,你说要是禹城并没有他的私兵,那他最后的底牌会是什么?”长孙巳回到禹城的做法就已经很诡异了。 梁鹤祯的眼眸也透着些许深沉,但愿不会是他想的那样。那样的结果绝对是最糟糕的:“如果他以整个禹城的百姓性命为自己殉葬呢?” 殉葬!苏云染瞪大一双眼睛,不怪她没有敢这么想,实在是光这话都已经太有冲击力了。面前的茶水都在她的震惊中被碰倒,茶水沿着桌沿滴落。 “不……不会吧?”气氛一下子就低气压了。 她对长孙巳太不了解,真的不知道他能疯狂到什么程度。如果他真的想用整个禹城百姓的性命来要挟朝廷,这还真是有些棘手了。 “但愿是我们多心了,禹城怎么说也是他的封地,他若真的这么做了,也不怕遗臭万年?”苏云染这话并没有宽慰到自己,毕竟谁能管得了身后事,并不是所有人都对自己名声那么在意。 梁鹤祯知道自己话有些吓到她了,拍拍她的手背:“我已经在调派人手增援京羽卫了,而且王玺和阚七已经提前出发快马加鞭赶往禹城。如果长孙巳真的要发疯,咱们做点部署还是有必要的。” 苏云染一愣,原来那两兄弟竟然是被梁鹤祯给安排去禹城了。 苏云染轻哼一声:“当初我总担心他们三兄弟不能适应朝堂的拘束,一心就想让他们回到无拘无束的江湖去。可没想到,他们现在你手下办事是越来越如鱼得水了。” 这话里隐隐透着几分酸味是怎么回事? 梁鹤祯笑了笑,一本正经地对苏云染作揖:“这还是得多谢娘子!为为夫送来了这么三个得力干将!这么好用的部下,还不用朝廷养活,为夫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刚想开口噎他几句,这厮又抢话了:“娘子是知道为夫太穷、国库太穷,所以这般贴心为夫付出。为夫真是无以为报,不如……” 苏云染一脸警惕地看着他,总感觉他接下来的话不会是什么好话。 就见梁鹤祯身子向前一扑,直接就凑到了她面前,距离近得让两人呼吸都纠缠在一起了。 苏云染看着他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样子失了神,梁鹤祯很是撩、拨的声线低沉说着:“不如,肉、偿吧!” 穷成这样的皇帝,只能肉、偿给皇后,这天下只此一家! 第六百三十二章 炸得稀碎 “呸,不正经!”苏云染啐了他一声,双手抵着他的肩膀愣是给他推了回去。 梁鹤祯不禁有些怀疑起自己的魅力了,难道是这段时间四处奔波操心的事情太多让他有些沧桑了? 一定是这样的,他的发妻这是开始嫌弃他了。 幽怨的眼神里充满了对这妻子的不满,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也有人老珠黄的时候。他是知道自家娘子爱好看的皮囊的,但没想到喜新厌旧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苏云染并不知道他在脑补些什么,但他这眼神却是明明白白告诉她,他受伤了。 虽然看起来很假。 “相公你是这天下第一幸福的人,我要是你,我一定每天都会乐醒。怎么会有这么好福气的人呢?真是让你娘子我好生羡慕。”所有幸运都源自于他娶了她这么一个好娘子。 自夸总是来得如此不猝不及防。 “娘子所言极是。”他还能怎么说,这是事实,他要是敢否定,自家娘子可是惹不起的。 车辕外的兰溪闻言掩嘴偷笑,忽然回忆起还没娶亲时的梁鹤祯。对谁都彬彬有礼,却又对谁都透着疏离。现在想起来才忽然发现,皇上以前好像从来都不会笑。就算是敷衍的笑,也不过是勾勾唇角,笑意从来不达眼底。 兰溪轻笑,幸好主子遇上了主母,不然这一生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就算为父母报了仇,成功坐上了皇位,可没有一个心爱的人温暖他的心,他只会是一个冷冰冰的帝王,也体会不到半点人间温暖。 就像是个为了复仇而生的工具,没有血肉没有感情。只是这样想想兰溪都觉得很难接受那样的主子,所以有主母在身边的主子真的很好。 兰溪双手合十,默默感谢王爷和王妃的在天之灵。一定是他们的指引,将主母送到了主子身边。 因为着急赶去禹城,他们一路上都没有休息一直是日夜兼程。这一路上也收到了禹城那边的飞鸽传书,京羽卫已经汇合了,等在等命令进行下一步行动。 “副统领不是已经派人潜入城主府打探消息了吗?可有查探到什么?”苏云染想着要是城里还有伏兵的话,人数够多也不至于一点都看不出来吧? 如果人手不多,那京羽卫全部出动拿下一个小小禹城应该不成问题。 “副统领亲自去了城主府,然后……人也没再出来。” 好家伙,那城主府是龙潭虎穴啊!去多少都没有回来的,也不知道长孙巳会真对付他们。设身处地来想的话,她是肯定不会杀这些人的。好歹也是京羽卫的统领,朝廷派兵来还可以用他们威胁一下。 “蔺翊承他们应该是安全的,就是不知道长孙巳会把他们关押到什么地方。如果他用他们来威胁的话,的确有些难办。蔺翊承的分量可是很重的,毕竟他还有一个手握重兵的老爹。” 蔺翊承是一定要救的,好歹也是自家相公为数不多的好兄弟。但长孙巳一下拿住了京羽卫的王牌,那京羽卫现在就算是有大军也不敢轻举妄动。 “相公,我看既然暗的来不了,还不如把事情挑到明处。让京羽卫直接派个使者进城主府见长孙巳,看看他到底想怎么做。” 这也是梁鹤祯的想法,已经传信让另一位副统领去见长孙巳了。 “看来咱们不能继续走官道了,过了前面的镇子,我们就绕道走山路能缩短一天的时间。” 梁鹤祯的指令很快就传到了京羽卫驻扎在禹城外的大营里。 副统领柳意看了梁鹤祯传来的指令准备了一下,只带了一个小兵就准备进城去。 城主府,酒窖。 蔺翊承是真的很奢侈地把这酒窖里的每一种酒都尝了一遍,然后还很客观地进行点评。选出了最好喝的十种酒,想着等他脱困一定要给老爹和皇帝带上。 比起蔺翊承的无所畏惧,小六子就显得焦虑很多了。 “我说头儿,禹城伯不是说就两天吗?这都第三天了。我就说嘛,哪有人这么好说话的,说关你几天就几天。都是骗人的,咱们得自己想办法离开这里才行。” 小六子一双倒霉的八字眉,不皱眉就已经很愁眉苦脸了。看着自家老大还有心情品酒,小六子这心里都有种想把他摁酒缸里的冲动。 但他不敢。 蔺翊承每一种酒都只是品尝了一番,倒也不是真的对这酒有多痴迷。他也知道现在的形势严峻,哪里真敢让自己宿醉。 “你有没有感受到,今天这酒窖里已经没有别人了。”蔺翊承又前浅尝了一口梨花白,表情有些高深莫测。 小六子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头儿说这酒窖里有很多高手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感受到,现在说没人了他就更加感受不到了。 不过他小六子还是很会抓重点的:“头儿,这是不是说明,咱们可以找机会逃走了?” 监视他们的高手都撤走了,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还以为蔺翊承会继续淡定下去,没想到他把酒勺子一扔跑得比小六子还要快,直接就去到了酒窖门口。 小六子被头儿这一波操作秀了一脸,他有些怀疑之前的淡定都是装的吧? 两人绕着门口研究了好一会,这门只能从外面开。外面肯定是有东西自家卡死,这扇门还是用铁做的,暴、力砸门都不一定能打开。 门已经被堵死了,小六子挠了挠头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头儿,这酒窖里全都是酒,咱们搬几坛酒到门口然后点着了,肯定能把这门给炸开!你看,我火折子还在身上,真是天助我也!” 说着小六子把自己揣怀里的火折子拿出来,作势就要吹燃它。 吓得蔺翊承一个趔趄,赶紧抢过了他手中的火折子收了起来。惊魂未定的他,跳起来给小六子的脑袋上呼了一巴掌:“这酒窖的酒要是炸了起来,咱们俩也得炸得稀碎稀碎的!” 小六子停了他的话也吓了一跳,这么严重的吗? “那这么办呀?只能等人来救吗?这都三天了,京羽卫的大部队肯定汇合了。他们要是强攻进来的话,禹城伯会拿咱们俩做筹码吧?”主要是拿头儿做筹码,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蔺翊承坐在台阶上沉思了一会,他这几天虽然一直都在若无其事地喝酒,但不能眼观六路,还是可以耳听八方的。 他确定这酒窖的门中间没有打开过,那这些隐藏着的高手究竟是从什么地方离开的? “这酒窖里肯定还有别的出口,咱们再找找。” 就在两人在偌大的酒窖里寻找机关的时候,副统领柳意带着一个小兵进入了城主府。 柳意心里不断打鼓,真是不知道禹城伯到底是怎么想的。 “伯爷,京羽卫柳副统领到了。” 长孙巳在修剪完最后一根枝桠后放下剪刀:“快请进来。” 柳意从来没有跟这位禹城伯有过交集,但他的大名别说是大启了,在他国也是鼎鼎大名。但这么近距离见他,还是头一次。 “见过伯爷!”这伯爷长得真是仙人之姿,再加上他那惊才绝艳的才华,文曲星下凡都不足以形容他了。 柳意的疑惑不解又加深了几分,这样的人,要名有名要利有利,为何还有跟神衣教混在一起? 没道理啊! 柳意在不知不觉中心中的天枰已经偏向禹城伯了,这样可不行,他赶紧收回自己的想法。 “伯爷,在下此行想必伯爷也是清楚的。京羽卫已经驻扎在城外,想必伯爷也不想引起动荡。这怎么说毕竟关乎伯爷的名声,在下也不想引起轩然大波。” 他说完长孙巳却没有要接话的意思,柳意只能耐着性子继续道:“在下人微言轻,伯爷的行事如何自有上头评判,在下觉得真的没有必要把事情弄得复杂。不知我们大统领在城主府可好?” 第六百三十三章 跑偏了 禹城伯的是非功过自然有上头来评判,他也想这么早就给禹城伯定罪,所以尽可能地把话说得委婉一些。 “世人都说禹城伯饱读诗书最是和善有礼,想来也不会想为难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凡事都有个讲究,比如先礼后兵。 长孙巳儒雅一笑,目光望向了酒窖的方向:“柳副统领放心,蔺大统领在我城主府做客自然是不会亏待他的。” 柳意抽了抽嘴角,这是打什么太极呢?跟他绕圈子,这是不想放人的意思? 柳意有些维持不了这僵硬的笑容了,既然对方不肯给他痛快话,想来这话题想要继续谈下去并没有意义:“伯爷这是不打算放人了,既然如此在下也就无话可说了。” 长孙巳摆弄着自己的棋盘笑盈盈地落下一子:“柳副统领这么着急就要走,看来是我城主府招待不周。不如柳副统领也留下来住上两日,也好让我好好赔礼才是。” 柳意难以置信地看着长孙巳,虽然之前已经派出好好几拨人打探城主府,结果都没有一个能出去。但这次他是明着来的,还带着帖子走流程的,结果禹城伯他不讲道理啊,连来使都要扣留? “伯爷这是不打算让在下离开了?”禹城伯还真是豁出去了。 “也罢,伯爷敢走这一步棋,看来是有足够的底气。那在下就拭目以待了,伯爷到底是底气够足,还是只想孤注一掷?京羽卫大军就在城外,也不知道对上伯爷的私兵有多少胜算?” “柳副统领怕是对在下有什么误会了,孤注一掷……不至于。就是单纯想留柳副统领在这里做客,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可惜啊,为什么京羽卫的弟兄好像都不是很相信呢?”不然也就不会一拨又接着一拨过来送人头了。 酒窖,小六子找出口找得都快绝望了:“头儿,你的感应是不是出错了?之前或许压根就没有什么高手隐藏在酒窖。” 也不怪小六子怀疑,现在连蔺翊承自己都不禁对自己之前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小六子找累了直接往地上一躺,四仰八叉的:“头儿,你就给我透个底吧!我总感觉头儿你特别有底气,是不是还安排了后手?” 这种感觉从他们进入禹城之时他就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但看老大嘴巴这么严实他也不敢乱猜。可现在他们被关在酒窖里这么久,头儿给他的感觉还是那么淡定,淡定到十分肯定他们一定能安全出去。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这种安然若素就在无形中让人觉得他很有把握。 “头儿,你就别藏着掖着了,告诉我吧!好歹也让我心里有个底,我担心会给你拖后腿。”小六子说得十分真诚。 蔺翊承也学着他躺在地上休息:“看事情要看长远,禹城伯虽然将咱们关了起来,但吃喝拉撒还是管的的。这说明什么?这至少说明他还不想要咱们的命。” 所以呢?这只能说明禹城伯暂时不想要他们的命而已。但这不代表他们就能平安离开这里呀?万一大军进城跟禹城伯的人马直接打起来了,那他们可就是拉到阵前的活靶子。 “放心好了,最关心禹城伯这条线的人是皇帝。” 小六子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头儿的意思是,皇上还会另外派人过来?那……那如果禹城伯用我们相要挟,皇上派来的人会救我们吗?” 这问题虽然问得有些傻了,毕竟吃着这碗饭就得有随时牺牲性命的自觉性,但能活谁想死呢? 蔺翊承没有回答,小六子以为他是跟他一样默认了答案。但实际上蔺翊承想的是,皇帝会不会亲自来禹城? 以他对梁鹤祯的了解,这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被关的这几日里他仔细捋了捋禹城伯的所有言行,就是摸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这人做事毫无规律可循,根本没有办法预判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小六子,除了咱们俩之外,这城主府里肯定还有不少咱们的弟兄。应该跟咱们的情况一样,来了就出不去。咱们失踪的人越多,城外驻扎的大军就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啊?这城主府中到底还有多少难兄难弟? “撤走的高手要么就是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做,要么就是禹城伯想一人揽下所有罪责让他们逃命去了。若是前者,那禹城伯定然是要拼个鱼死网破,只怕整个禹城的百姓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小六子赶紧挪到蔺翊承身边:“那如果是后者呢?是后者的话是不是就代表他会束手就擒?那他都要束手就擒了,那为什么还有扣留我们这么多人?” 蔺翊承想起那晚他和禹城伯的对话,他的话里话外都在想他传达自己无心再做无谓的挣扎。感觉他连生死都看淡了,现在扣留住他们,或许就是想为他那些还没有被朝廷盯上的手下一个逃命的时机。 小六子终于想明白了:“我觉得头儿你说得很有道理,禹城伯八成是想放自己手下一条生路,不想让咱们盯上他们。” 小六子这心刚放回肚子,忽然又觉得头儿分析得再对好像对他们现在的情况也没有任何帮助啊! 蔺翊承自顾自笑着:“且等着吧!按照皇帝那半仙的本事,他的人应该已经到了。” 小六子好懵,好像才捋清楚的思绪一下子又成浆糊了。皇上的人?皇上派谁来了? …… “老三,不是二哥说你啊,你这打洞的水平是真的跌到谷底了。你自己看看你选的路线,明明说好了挖到人家柴房,结果你挖到茅房。好险啊,要是再偏差个一两尺,咱直接就挖到茅坑下了。虽然有惊无险避开了,但二哥现在都还是不由得头皮一紧啊!” 王玺捂着口鼻站在茅房后,嘴里絮絮叨叨地抱怨着阚七这挖洞的手艺生疏了。这跟预定的路线图已经偏差了不只是一点点,这事要是传出去,盗墓的职业生涯就得结束了。 阚七脑子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二哥你就别说我了,这那还不是你画的路线图太模糊了!要我说就是二哥你这画图的技艺生疏了,你看你画的这几条线严重干扰了我的判断。” 塑料兄弟就在茅房后头相互甩锅,甩完锅还得默默把坑填上重新挖到柴房去。 “二哥,这城主府的面积也太大了,也不知道禹城伯把他们关在什么地方了。而且,你有没有感觉到,这府中也太安静了些。” 这兄弟两是快马加鞭地赶到禹城,见到了京羽卫的人就听说了他们一拨拨人进去都没有再出来。虽然他们两的身份没有京羽卫那么招摇,但两人也十分小心。 一进城就先去见了一个多年未见的熟人,有当地人的帮助兄弟俩很快就租下了一间距离城主府比较近的二进院宅子。 顺便还打探了一下禹城的情况,朋友已经在禹城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对这里的情况还是很熟悉的。禹城的都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禹城伯回不回来城中都没有什么变化。 或许他们是真的想太多了,禹城伯手里压根就没有私兵了。就算有私兵,估计也早就成了神衣教的一员。 现在再看着府中的情况,像是更加印证了城中没有伏兵。禹城伯扣留蔺翊承和他的手下,更像是一种虚张声势。 兄弟两人的轻功是绝佳的,又因为以前做了盗墓贼,墓下机关多不胜数,他们的武功路数也会比旁人更加轻盈灵活。就连对呼吸的控制,都有自己自成一系的特点。 轻功卓越,隐匿气息也是一绝。 两人在府中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隐藏的高手。暗卫倒是有,但两人还是很从容地避开了。 一个时辰之后兄弟两重新回到柴房,王玺一脸不解:“这城主府竟然没有地牢。不过,我倒是见到了几个京羽卫的人,不是蔺大统领。” 阚七也同样见到了京羽卫的人,但周围有高手看着,他也没敢进去询问。但他也同样确认一点,这些人里面没有蔺翊承。 “蔺大统领是第一个被扣留下来的,看来他被关押的地方跟其他人不一样。那样重要的人物,绝对不可能杀了。那就只能是我们还有疏忽掉的地方,把地图拿过来再对一对。” 这份城主府的建筑结构图可是他们花了大价钱从黑市里买的,的确是出自当初设计城主府的设计者。 “什么人?”兄弟两正在对着地图,柴房外有人经过听见里面有动静就大喊了一声。 兄弟两一个激灵动作飞快地跳下了地道。 侍卫推开门进来,走了一圈除了有两只老鼠跑过的确是没有人。 侍卫挠挠头,难道是他听错了? 也是,现在大白天的,就算是府中有人不检点跑到柴房幽会那也得是大晚上。 兄弟两已经撤回了不远处的院子,兄弟两对了一下,十分确定两人都已经将城主府找遍了。 “没道理啊!把大统领关押在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吧?再说了,在外围守着的京羽卫弟兄并没有发现禹城伯又送离开城主府。他们可说了,连城主府能装人的大、麻袋出府他们都要跟着去偷偷检查。大统领一定还在城主府中,地面上找不到,难道还得从地下找?” 第六百三十四章 柴房 阚七感觉自己双手都忍不住发抖了,他们以前是干过盗墓的活没错,但他们也不是土拨鼠啊! 王玺一直盯着图上看着,一定是还有他们疏忽的地方。 这一张出自设计者的图纸,就连城主府里的暗格和密室都有清楚的结构设计。 “如果图上没有标注的地方,那只能是后来才建造的。三弟,又到了发挥专业技术的时候了。”找土去,新挖的土层肯定跟最初设计的有所区别。 虽然有些困难工程量太大,但总归也是一个新思路。 阚七思来想去摇摇头:“二哥,咱们进城时不是看到有一座最高的钟楼吗?那个位置应该可以俯瞰整个城主府。咱们去看看,说不定会有新发现。反正现在天还亮着,要在城主府救人也得等晚上。” 钟楼上平时是没有人看守的,但要登上钟楼却不容易。钟楼是上了锁的,当然撬锁这种事对两兄弟来说是小菜一碟。可问题是钟楼在闹事中央位置,只有有人靠近,谁都能看到。 想要借钟楼看清城主府的布局就必须是白天,晚上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到。 “这钟楼应该跟禹城巡防一样归属禹城县衙,看来咱们有必要去一趟县衙偷两套衣服再去。”王玺快速地做出分析,只要他们穿上衙门的衣服,百姓自然不会多嘴。就算不小心被县衙的人看到了,也只会以为是同僚不会引起麻烦。 兄弟轻功了得,在江湖上混迹了这么多年,进县衙偷两套衣服那就是囊中取物。 衣服很快就盗了回来,两人穿上皂吏的服装就在大街上招摇过市。之前只是路过远远瞧见这钟楼,现在走近才发现这钟楼比他远远看着还要壮观一些。 兄弟两迅速撬开了锁,钟楼内部有些窄,王玺的直觉就是这钟楼的墙壁砌得也太厚了,不过这样的设计在很大程度上加固了这钟楼。 “看出点什么了?”站在钟楼上的的确确能将整个城主府尽收眼底,两人对照着图纸看了两遍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阚七有些懵了,难道不是他们错漏了什么,而是蔺翊承已经被关押到其他地方去了? 可是守在外围的京羽卫很肯定地告诉他们,蔺翊承他们绝对还城主府中没有出来。 两人交换了位置,希望能从不同的角度能看到不同的地方。第三遍、第四遍,两人依旧没有发现端倪。 “三弟,看来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了。建筑群上方看不出问题,那问题就一定出在地下。虽然棘手,但好歹咱们以前也是在地下混的。”王玺只只好这样宽慰自己了。 阚七还在死死盯着图纸,一定是还有什么地方是被他们忽略了。就算是在地下挖了空间,那在上层的建筑一定能看出点问题。 看着阚七还在苦苦冥思着,王玺却对这钟楼来了兴趣。他敲了敲钟楼的墙壁,非常厚实,但中间绝对有有空气并不是压实的。 “二哥,你过来看看!”阚七总算是发现了一点不同,他指着图纸上的一排仓库。 “这仓库有两排,前面一排是粮仓和一些杂货。后面一排是银库,放的应该是禹城伯私库和禹城的税银,还有布匹和嫁妆什么的。” 王玺盯着三弟说的仓库看了看,然后很是不解地问到:“这仓库有什么问题吗?今天我路过也去看来一眼,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阚七有些惊喜地说到:“有问题呀!二哥你看,这仓库跟旁边的这一排房子应该是一个水平线上,但你有没有发现,仓库下是用青砖砌起来有两尺高,另做了台阶。” 王玺皱着眉头,大户人家的宅子地基多是要砌高一些防潮,这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呀? 阚七却是一脸肯定有猫腻:“不对不对,仓库所在的位置已经是整个城主府建筑最高的位置。旁边宅子是下人居住的地方,人住的地方尚且没有把地基砌这么高,为什么仓库却要另外垫高?” 王玺沉思了一会:“这倒也不一定就是个问题,这里的仓库还存放粮食,防潮自然是要做到最好。不过你说的也有些道理,那今晚我们就把重点先放在这仓库。” 能看出问题的地方也就这么多了,两人收拾了一下出了钟楼。两人刚要锁上门,却发现身后有人靠近,两人都把心提了起来。可千万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太打草惊蛇了。 知道禹城伯一直都派人监视着城外京羽卫大营,但他们两人一直都没有暴露在人前,禹城伯不可能注意到他们。 “兄弟,今天也不是巡钟楼的日子,你们这是?”一只手搭在了阚七的肩头。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阚七压低声音:“是县令大人让我们过来瞧瞧,说是城主府那边要求的。咱们只管照办,哪里知道什么,咱们也不敢问呀!” 阚七故作轻松,却假装在锁门没敢回头。幸好这会天色已经有些暗了,王玺低垂着脑袋,帽檐压得也低,对方真看到他的下巴。 对方收回手点点头:“原来是大人吩咐的,难怪。我就说这钟楼初一十五才安排人上楼巡视,今天怎么破例了。行了,我们先去巡逻了。” 兄弟皆是长吁一口气,这县衙里的人数不多,生面孔对方一定会起疑。 “赶紧走。”王玺担心对方会怀疑再回头查看。 两人走近了小巷子,脱下差役的衣服立马运转轻功走了。 兄弟两随便应付着吃了几口馒头就换上了夜行衣再次从挖好的地道里钻进去,阚七刚想推开地砖出去。这才推开一条缝,就听见这柴房里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 这…… 阚七的脸色红了又黑,这都什么事呀!柴房什么时候成了幽会的好地方了? 阚七只好又退回去,蹲下身跟王玺商量一下:“怎么办?这大宅子里的腌脏事还真不少。禹城伯都在府中,他府里的下人还敢在柴房里干这种事。” 王玺可不想被这么一对恬不知耻的男女耽误了他们的行动。 “要不,弄出点动静吓走他们?” 阚七点点头,忽然有些兴奋是怎么回事? 阚七从地上捡起小石子,再次挪动地砖,将小石子朝着声音的方向打去。 虽然光线很黑完全看不到人,但凭着在地下寻宝的本事,他们的耳朵可是非常好用的。石子准确无误地打到了男人的臀上,疼得男人一声惊呼,吓得身下的女人十分不满。 “怎么了?吓我一跳!”女人埋怨着,这不满的情绪似乎又不仅仅只是以为这一吓。 男人却是惶恐地抽身站起往身后望去,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刚才运动太费力还是刚才被那石子给吓出的虚汗。 女人皱着眉头催促着:“宝哥,怎么了?你还行不行了?不行我可走了!”女人抱怨着就要穿上衣服,男人赶紧走回去搂住她。 “别别,翠儿,刚才可能是屋顶又东西掉下来打到我身上了。咱们继续,继续……”男人说着语调又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阚七捂着嘴巴偷笑再次挪开地砖,柴房里运动的撞击声清晰地传到耳朵里。阚七耳朵根都红了,但这柴房里的气味也越发令人作呕了。 王玺踹了一下阚七的屁股,一记刀眼让他别玩了。阚七立马再弹出两颗石头,一颗打在男人身上,另一颗打在女人身上。两人刚反应过来,接着又被石子击中。 两人同时惊呼起来:“好痛!一定是有人!” 这下两人可管不上尽不尽兴了,迅速套上衣服就往屋外跑。第一次被石头打中还可以解释是屋顶上吊的碎瓦,可接二连三就不对劲了。 “什么人?”一道声音冷喝到。 正要逃走的两人吓得脸色都白了。真是不巧得很,来人正是白天里检查过柴房的侍卫。 一见两人这衣衫不整地从柴房里出来,不用想都知道两人在柴房里干了什么:“你们,跟我去管家那解释。” 说着,他从身上掏出一把锁直接把柴房门给锁上了。 第六百三十五章 是你爷爷我 这一通操作把王玺和阚七都争没脾气了,要知道这柴房的窗户都是封死的。 兄弟两面面相觑,平日里这柴房不上锁,要想出去对他们来说倒也不难。只是,这动静一定不会小,必定会把府中的侍卫引过来。 阚七挠挠头有些难为情地对王玺道:“我没想到那侍卫来得这么巧……要不,咱们还是从茅房后面出去,反正那条道之前也没有时间填回去。” 虽然是挖偏了,但歪打正着不是?阚七忽然就觉得自己真是个小天才。 王玺一脸的抗拒,之后也只能妥协。今天行动之前肯定是没看黄历,这事情总是不太顺利。兄弟两折返回去,从茅房后出来,这才刚出来就听见茅房里传来窜稀的声音,那真是听着就感觉有什么已经茅房里溅出来了。 王玺的内心无比抓狂,自从跟了苏云染之后,这日子虽然偶尔遇到生命危险,可比起混江湖,这日子可算是过得讲究多了。 以前盗墓的时候从来不在乎身上干不干净,可现在他是真的受不了身上沾染这茅房里的气味。 两道黑影迅速从茅房掠过,茅房里的人刚好低头似乎看到了门外有黑影闪过:“等等!兄弟等等,有厕纸吗?” 可惜他没有得到回应,两道黑影消失得更快了。 “好险,二哥,我怎么感觉今天有些出师不利呢?”阚七拍拍自己的心口,回头看王玺却见他将外衫脱下抖了抖。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去仓库。”说完又将外衫套上,但总感觉身上还是有股淡淡的茅厕气息。 两人在黑夜中化作两道黑影迅速在府中穿行,晚上的防卫明显要比白天更加严密一些。不过只是这些普通的侍卫,根本不足以发现他们两。 按理说这城主府中应该有高手才对,怎么连暗卫都只集中在前院呢? 不过现在这些也都不是他们要考虑的问题,到了仓库两人又将图纸跟实物进行对比了一番。看来没错了,这仓库的设计的确有些问题。 王玺已经挖了一些仓库边上的土层,这下基本上是可以确认这仓库下绝对还有空间。 只是入口在什么地方,还得花点时间找找。 好歹两人是有寻机关的经验,在通常最常见设置机关地方找了一遍没有发现,两人立即停了下来。现在继续盲目寻找不是办法,得用上一点专业了。 两人从奇门开始推测机关可能存在的位置,没想到还真就让他们找到了。 “要不娘娘怎么总喜欢说术业有专攻,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阚七有些小得意。王玺无奈地给他一个白眼,总感觉这弟弟是越来越冒傻泡了。 推算出的机关方位竟然是在一间仓库里,仓库的门是从外面上锁的,好在这锁不过是普通的锁很容易就撬开了。 仓库里堆放了很多陈年的杂物,好像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动过了。乱七八糟地堆放着,若不是这地面上还有新鲜的脚印,他们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推测错了。 阚七连打了两个喷嚏,实在是这仓库里的空气太差了,而且落了太多灰尘,稍微动一动东西就扬起了灰尘直接往鼻腔里跑。 王玺拿着火折子让阚七别动,既然机关就在这里,那开启机关的东西一定不会有这么多灰尘。 “二哥,找到了!”阚七惊喜地指着一个破烂的木箱子。 这机关倒是设计得挺妙的,破烂木箱是空底的,放在这里简直就是一个障眼法。 吱的一声,一道门打开了。 两人警惕地对视一眼,点燃了门口的火把走了下去。 越往下温度越低,王玺忽然拍了拍自己脑门:“你说我们这是费什么劲呢!这里肯定就是地窖呀!之前就匆匆看了一眼没有细细查看,谁能想到他们会把人管道地窖里呢?” 阚七还有些不解:“二哥,你说这里是地窖?不对吧,之前地窖我也看了一眼,绝对没有这么深。我感觉这里应该是地窖的下一层,真没想到禹城伯也是属耗子的。” 王玺很是赞同地点点头,然后又忽然觉得这话不对:“什么叫也?”这是把自己也归于耗子了? 很快两人走到了楼梯的尽头,空间十分狭小是个死路。 “这墙面肯定是能活动的,找找机关!” 行家出手,破解机关的速度的确是要比旁人快了很多。王玺从一面墙上抽出一块方砖,里面又一个凸起的机关消息。 王玺正要摁下去的时候,空气中忽然传来波动的声音,有人! “二哥小心!”阚七刚出口提醒,一把带着寒光的刀已经向王玺劈了过去。 王玺一颗心都提到上嗓子眼,大意了,竟然在这里还藏着一个隐藏气息的高手! 王玺堪堪避开心口的位置,但胳膊还是被划了一刀,手中火把掉地上慢慢熄灭了。 但好在兄弟两人的武功都不输,况且还是二打一,很快兄弟两人就扭转了战局。 一盏茶后,那名偷袭的高手已经死于两人合击之下。 王玺摁下机关之前,让阚七做好防御准备。鬼知道这门打开,里面会不会有窜出来一个高手偷袭。 正如王玺所料,机关摁下去一面墙开出了一条缝,动静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好歹也是一面墙,重量还是有的,推开有些费力。 两人十分警惕地防御起来,发现没有隐藏的气息这才继续往前面走去。这下两人之前的推测倒是可以印证了,这里还真是比地窖还要第一层的酒窖。 之前并没有察觉这里还有一个酒窖,既然都是酒,可是要特别小心火星子才行。 阚七扯了扯王玺的衣袖,冲他比划了两根手指。王玺明白他的意思,他也同样感受到了这酒窖里有两个人的气息。这两人的气息丝毫没有掩饰,甚至呼吸都很重。 不仅重,越靠近都快能听见打呼噜的声音。 两人的脚步很轻,这酒窖里黑黢黢的。前面发现有了也是光线,看来呼吸声应该也是从哪个方位传来的。 也不知道会是京羽卫的人,还是禹城伯的人。 按理说禹城伯不至于派人守着自家酒窖吧?除非这酒窖里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王玺脚步忽然一顿,立即转过头给阚七做手势是以。但阚七也同样已经察觉到之前的两人中有一人的呼吸节奏骤变,这代表刚才还在酣睡的其中一人已经醒了,而且很有可能已经发现他们了。 还不知道对方武功深浅,必须占一个先下手为强。 两人再次打配合,左右包抄。计划得很好,黑暗中三道身影打了起来,沉睡中的另一人也很快就醒了过来。 “头儿!头儿!”小六子都吓懵了,这禹城伯是真的不讲武德。杀人不过头点地,他有没有必要大半夜来偷袭他们? 小六子想插手,可惜对方打得难舍难分速度太快了,他连哪个是自家头儿也分不清了。 蔺翊承听见了小六子的声音,这两人身手很厉害,小六子根本不是个,过来也只是送人头。 “小六子别过来!”蔺翊承这一嗓子喊出来,王玺和阚七顿了一下。 蔺翊承不明白两人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走神,提刀就往前送去,王玺一声娘呀闪躲着避开摔了个跟头。 “是蔺大统领?”王玺赶紧喊出声,可千万不要误伤友军了。 蔺翊承停了下来:“是你爷爷我!” 王玺和阚七是听出来蔺翊承的声音了,可蔺翊承却对这两人不算那么熟悉一时间没想起他们。 小六子依靠声音辨别了自家头儿的方向,赶紧朝他跑了过去:“禹城伯这是什么毛病?要杀就杀,搞什么大半夜偷袭!” 阚七将王玺搀扶起来,拔开了火折子吹了吹:“大统领,是我们!阚七!” 蔺翊承拍拍身上的灰尘大笑起来:“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是皇上派你们来的。”这问题他自己却已经给了肯定。 阚七点点头:“皇上担心禹城伯疯起来会拿整个禹城给自己陪葬,所以让我们兄弟两先过来看看情况。” 蔺翊承很快就从阚七的话里找到了一个关键字:“先?你可别告诉我皇帝扔下满朝文武又溜出宫了。该不会……该不会还带着皇后一起来禹城了吧?” 这皇帝,整天整天就想着往外跑。桓王想要颐养天年的日子,恐怕还远着呢! 王玺轻咳一声,他们也不好私下议论皇帝不是? 更不好告诉他们,现在朝中还有一个皇帝,是皇帝他大舅哥易容的。 “要不怎么说皇上跟大统领的感情是真好,太了解他了。”王玺真心夸到。 蔺翊承抽抽嘴角:“太胡闹了!话说,你们不是从地窖的铁门进来的?” 第六百三十六章 治国能臣 真不怪蔺翊承他们一直都没有找到机关出去,阚七两兄弟进来的密道门只能从外面打开。 “放心,我们进来的时候已经发现了这个机关的情况,已经用一台酒卡住了门。好了,我们先出去再说,现在不是细说的时候。” 王玺一直都在警惕着四周,就怕又有高手突然出现。长孙巳很有可能就是神衣教的圣主,那他手下的能人绝对少不了。 “四人十分小心地从酒窖离开,仓库外有人在巡逻。等巡逻的人离开,确定没有暗卫在附近,四人又迅速地往柴房方向去。 阚七撬锁,王玺说什么都不肯再从茅房后钻进地道了。 “有人!”王玺和蔺翊承同时都察觉到有人靠近,王玺直接拽着专心撬锁的阚七直接跃上了柴房屋顶。 随着脚步声靠近,就听见一个侍卫的声音。这声音王玺和阚七倒是不陌生了,今晚就是被这货给坑了。要不是他发现了那对柴房偷欢的男女也不至于把柴房门给锁了,害得他们只能钻了茅厕后头的地道。 王玺心里一阵腹诽,是不是一遇到这个侍卫就没有好事? “管家说了,既然你们这么喜欢住柴房,那接下来的三天你们两就都待在柴房里好了。”侍卫的声音十分鄙夷,开了锁,直接将两人踹进了柴房里,再次将门给锁上。 果然,遇到这个侍卫准没好事。这人个他犯冲,王玺暗暗发誓,下次等皇帝到了他一定过来亲手将这个侍卫扔进茅坑里去! “二哥,怎么办?直接进去把人杀了?”阚七也绝对不会再想体会钻茅房的感觉。 蔺翊承摆摆手:“打晕就好,我还有一群兄弟肯定也来了城主府,你们可有发现他们?” 蔺翊承是想把弟兄们一起带出去,但他也知道这个难度有些点大,毕竟至今为止他之前感受到的高手现在都还没有遇到。可以说他对城主府的势力至今也没有摸清,直接过去救人怕是会打草惊蛇了。 “放心,我瞧着禹城伯并没有要杀他们的意思,反而是好吃好喝地养着。我知道你想救你的弟兄,但现在不是时候。今晚行动之前我们也想过将他们一起救了,但在酒窖外的密道里我杀了一个高手,只怕这事很快就会暴露。而且关押你弟兄的地方,都有高手坐镇,就凭咱们四个,好像有些困难。” 今晚领教过了禹城伯养的高手,他对这些人的实力也算是有了一个了解。至少目前他们不是对手,还得等皇帝到了才好继续救人。 阚七也怕蔺翊承这个时候犯轴,忙安慰道:“是啊,皇上也快到了,有援兵咱们再救人。大统领,大局为重!” 蔺翊承点点头,他也不是那种冲动没脑子的。 确定没有人靠近了,四人再次翻身跃下。阚七继续开锁,另外三人都做好了进去打人的准备,绝对不能让两人把侍卫给招来。 柴房里传来女人呜呜的哭声,听见开锁的声音,这声音才小了下去。 “谁……谁呀?”男人壮着胆子问到。 侍卫才将他们关起来,难道管家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门推开,紧搂着的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一晃而过的黑影打晕了过去。 王玺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从里面找出了两颗药丸塞到这两人嘴里。这可是皇后娘娘给他的好东西,能让人沉睡上两天。 …… “皇上,前面就是禹城地界了。”天蒙蒙亮之时,梁鹤祯一行人终于也赶到了禹城。 苏云染满心疑惑,这禹城伯回到禹城这段时间竟然也没搞事,真是让人摸不清他的路数。 被扣押的京羽卫都是因为自己送上门的,除了扣留人不放之外,长孙巳还真是啥也没干。 “相公,你就不怀疑禹城伯早就已经跑了,现在城中的禹城伯不过是个易容的假扮?”她实在是想不通禹城伯想干什么了。 呆在禹城什么都不做,也不赶紧跑路逃命,难道坐以待毙等着他们来抓吗?而且京羽卫都已经兵临城下了,他怎么就这么淡定? 这佛系的态度让苏云染很是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圣主了。 “我相信我们的探子,蔺翊承会中招被扣留,那是他的专长并不在打探上。在我登基之后,我就已经从柳宅抽调了人手潜伏到禹城。” 这还是苏云染第一次知道梁鹤祯原来早就把柳宅的探子安排到了禹城,这么说他早就注意到禹城伯了? 梁鹤祯摇摇头,以前的禹城伯就像是个与世无争的富贵闲人,他自然也没有怀疑到他身上。只是先帝对禹城伯的态度一直都让他觉得有些奇怪,毕竟在启国亦或者是前朝都没有过伯爵也能有封地的先例。 禹城虽然不大,但这里也不是什么不毛之地。朝廷对禹城这块地的消息少之又少,先帝在位中后期本来就对朝政不上心,所以对禹城的忽略已经有二十来年了。 这二十年里禹城能做的事情很多,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清楚禹城如今是什么情况。 “那你派去的探子可有查到什么?” 这也是梁鹤祯疑惑的地方,这禹城太干净了。干净到他们一点都查不出禹城伯有任何罪行,而且长孙巳也很少回禹城。 过于干净,那只能说禹城伯的手段太厉害了。 “不过也不排除禹城真的什么也没有,你想啊,光是一个神衣教就足够耗费禹城伯的财力了,哪里还有钱财养私兵?若不是有前朝遗宝支撑着神衣教的开支,说不定神衣教都无法这般壮大。” 长孙巳这个人还真是神秘得很,他的行为举止永远让人猜不着。 梁鹤祯沉默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也不能排除另一种情况,那就是整座禹城都在禹城伯的掌控之中,他想让我的探子知道什么,那探子就会知道什么。他不想让探子知道的事情,绝对无从查起。” 苏云染想了一下,觉得这种可能性也还是有的。禹城不算大,要做到绝对掌控只要时间够长,或许真的可以办到。 先帝一直都没有管禹城,在这二十年里禹城伯对这里就是绝对的掌控。 “不过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别忘了,长孙懿是怎么死的。说起来,他也算是被禹城百姓逼死的。还有圣女,都是因为禹城百姓容不下他们。这是不是至少说明,在长孙巳掌权之前,禹城还未被当时的禹城伯长孙懿全面掌控?” 苏云染说完激动地抓着梁鹤祯的衣袖:“相公,长孙懿死的时候,长孙巳还很小吧?那他是怎么一步步发展成这样的?他背后一定还有一个人,一个高人。” 梁鹤祯很是欣赏地点点头:“不错,的确是有一个高人,这个高人应该是他舅舅。圣女还有一个哥哥,被灭族的那日,圣女的兄嫂都不在族中逃过了此劫。” 没想到这么久远的事情竟然还是被他给查到了,而且无论是朝中还是地方志都没有对这个部族落下只言片语。想要查到这些信息,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那这样说就说得通了,我原本以为阿衍他们是被圣主所救,所以才这么忠心于他。但后来怀疑圣主就是禹城伯之后,我就觉得这一点一直都说不通。禹城伯和阿衍的年纪相仿,他是怎么救下他的?如果真正的圣主是长孙巳的舅舅,那这一切就完全说得通了。” 梁鹤祯点点头:“不过,他舅舅五年前已经死了。” 一盆冷水又浇得透透的。不过谁也没说圣主就只有一个人呀!他舅舅过世之后,这圣主的位置自然也就是长孙巳的。 他要做的,是为父母报仇,为部族报仇…… 想到这里苏云染的心里忽然就有些拔凉拔凉的,长孙懿绝对是被百姓逼死的,那长孙巳能放过他们吗? “禹城曾经发生过很严重的地震,整个城活口死伤无数。后来禹城伯重建了禹城,对百姓重建家园可谓是尽心尽力。关于长孙懿的事渐渐被人们淡忘,长孙巳在禹城的口碑远远超过他爹。这些年他可做了不少好事,人不在禹城却让禹城百姓过上了丰衣足食的日子。这也让禹城在长孙巳掌权后的人口逐年增长,税收也涨了几倍。” 说到这里梁鹤祯心里还是有些惋惜,如果长孙巳没有做过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会是个治国能臣。 “可惜了,他是被他舅舅带大的。他舅舅活着时肯定是带着滔天的恨意,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带出一个以德报怨的孩子?” 苏云染这下更加为禹城的百姓着急了。 可如今禹城百姓对长孙巳的口碑这么好,就算让梁鹤祯以皇帝的身份要求百姓撤离,只怕百姓也不会积极配合。 第六百三十七章 来了就走不了了 “主子,蔺翊承被人救走了。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凌风跪在地上等候主子发落。 原本以为留了两个高手一明一暗守在两个出口,绝对不会让酒窖里的两人逃走。没想到,他到底是轻敌了,没行到竟然有人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把人给救走了。 至今为止凌风都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城主府能爬进来地方都有暗卫看守,蔺翊承到底是怎么在不惊动暗卫的前提下被人救走的? 自家暗卫的武功如何凌风心里是很清楚的,所以他不认为真的有人可以在暗卫眼皮底下将人带走。 长孙巳只是浅浅一笑,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让人去查查,府中可有多出的地道。侧重在比较偏僻的房屋,或者是不怎经常有人出入的地方。” 凌风有些不解:“地道?主子的意思是……有人在咱们王府地下挖了一条通道?这怎么可能?” 长孙巳目光扫向一旁,他身边的窗台上还站着一只信鸽。 “没什么不可能的,说不定人家是专业打洞挖通道的。”长孙巳说这话时嘴角噙着一抹古怪的笑容,让凌风看着愣是有些发怵。 凌风不敢多问,领了命就转身要去传达下去。也就在这时,长孙巳自言自语地说着:“是得准备准备了,禹城有贵客来了。” 凌风没忍住还是转过头多嘴问了一句:“贵客?”怎么感觉主子口中的这个贵客是敌非友呢? 长孙巳没有回答,凌风不再多言只是一直都在想着主子说的贵客究竟是谁? 如今的禹城在知情人眼中绝对是个危城,皇帝对他们下手那是迟早的事。现在还有什么人敢往这里来?就不怕被牵连吗? 主子为了给自己曾经招募到的高手一线生机都让他们离开了禹城,现在还愿意留在禹城的那都是对主子只有忠诚的人。 “凌风大人,柴房有发现。”管家匆匆找了过来,一收到凌风传下来的命令,他立马想到了柴房。 “柴房?柴房怎么了?”凌风一下子脑子都还没转过来,管家给他解释了一下他才想起地道这茬。 柴房里的男女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不管侍卫怎么推甚至甩了巴掌,这两人就是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这两人昨晚才被管家罚,就关在柴房里反省,才一个晚上过去怎么就成这样了?而且据侍卫说,昨晚这柴房可是上了锁的,但今天却发现门锁已经被打开了。 门锁被打开,屋里的两人莫名其妙就怎么也叫不醒。两种怪异的情况合在一起,只有一个结论。 侍卫撬开了柴房里的一块地砖,虽然这通道已经被填了回去,但泥土被翻过的痕迹却很新。凌风皱起眉头:“这还真是耗子成精了!” “找些人过来将这通道挖挖看,我就不信他们救走人还有时间将这么长的通道全部填回去。”能瞒过暗卫的眼睛爸地道挖到了城主府下,这说明对方挖的入口绝对不会靠城主府太近。 太近容易被发现,太远时间太长也容易暴露。所以对方的入口一定是一个在城主府周边,混杂在平民居住的坊间内。 这样的目标多说也多,说少也少,但要一一排除却也很费时间。若是能直接通过地道转过去,倒是能省了不少时间。 手下的人挖了将近一个时辰,越挖越是觉得方向已经错了:“大人,这些人太狡猾了,竟然还伪造了开凿过的痕迹,我们已经挖错了发现。” 凌风可没有当土拨鼠的经验,所以并不明白挖错了再调整方向意味着什么。当即就对手下喊到:“那就换了方向继续挖。” 手下是一脸为难,真不是他们想偷懒,而是对手实在是狡猾。经过他们的挖掘原来的痕迹已经看不出来了,之前挖泥土覆盖了原来的痕迹,现在谁也说不清楚正确的方向。 只是见凌风不能违抗的样子,手下只能认命地挖,结果发现方向还是错了。现在挖出的泥土是以前打的地基,泥土十分夯实。 凌风摆摆手:“罢了,都别挖了!管家,最近让下面的人多打起精神来,不要再让人在自家地下挖洞了。” 管家冷汗连连,城主府这么大,有那样技术了得的成精的耗子,他也表示无可奈何啊! 不能从对方挖的地道追踪他们的痕迹,那就只能从城主府周边的房子开始排查。竟然有人瞒过了城中的眼线,自由出入在禹城当中,还真是令人有些心惊。 完了,这说起来又是自己失职了,还不知道主子要怎么罚他。 凌风只能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禹城伯,禹城伯闻言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凌风摸摸后脑勺,主子这是被刺激到了?虽然如今的形式对他们来说的确是十分困难,但主子也不至于看不开吧? 主子的心理承受能力应该比他强才是。 长孙巳撑着下巴笑着跟他解释:“救走蔺翊承的人,应该是皇后手下的人,王玺和阚七。” 凌风跟在长孙巳身边自然是对他们的主要对手很是了解,对于他们身边的得力干将那就更需要去了解了。 王玺三兄弟在皇后身边说起来也不是秘密,但苏云染入主中宫之后,这兄弟三人并没有跟着她一起去宫中,所以很多人都不是很了解他们。 但长孙巳怎么可能忽略掉这三人,况且这三人在江湖上本来就小有名气,追查起来倒也不是那么困难。 “这兄弟三人最擅长的即使盗墓,挖盗洞、地道那都是看家本领。”皇后还真是好运气,这样江湖高手都能招揽到自己麾下,关键还是特别忠心的那种。 禹城伯只是查到了这三兄弟是为了报恩才自愿留在苏云染身边保护她,却不知道苏云染曾经一次次给过他们机会,让他们重归江湖自由自在。 如果说一开始三兄弟是为了报恩,那后来就是心甘情愿留在她身边。不知不觉当中,已经适应了另一种生活环境,并且喜欢上这种环境。 “属下这就派人全城搜捕!” 长孙巳摆摆手:“不必了,这会人肯定是已经出城了。” 凌风皱着眉头:“那蔺翊承被救走,会不会影响到主子的计划?” 长孙巳笑着摇头:“无妨,蔺翊承在这棋盘上本就可有可无。阿黎那边都安顿好了吗?皇帝马上就要到了,不能再等她的消息了。” 凌风被惊到了,主子说什么?皇帝马上就要到了?皇帝竟然跑到禹城来了?这……这难道就是主子之前说的‘贵客’? 凌风感觉自己脑子现在是一片浆糊:“主子,皇帝真的会来禹城?就为了抓主子?他就不怕吗?”自己送上门,这皇帝是有多自负才敢这么冒险? 长孙巳没有回答他的疑惑,反问道:“师父那可准备好了?” 凌风应到:“道长说一切都准备就绪。不过,他让属下转告主子一声,计划开启,罪业深重,还请主子三思。” 长孙巳轻笑:“师父还真是……这不是他告诉我这样做才可以令我枉死的家人和族人得以轮回吗?献祭整座城,也为了母亲惨死的族人度化脱离苦海。” 凌风看着长孙巳,心中其实很是不能理解他的行为:“主子……”凌风欲言又止,长孙巳只是扫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轮回什么的,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原本长孙巳也是不信的,但后来他总是会梦到母亲,梦到她的族人。梦里的他们很痛苦,他们的灵魂一直都被烈火焚烧不得解脱。 如果一次两次还能是偶然,但近来这样的梦境是越来越频繁了。他都能感受到梦境里,母亲的焦急,她在苦苦哀求自己。 “凌风,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父亲、母亲,还有母亲的族人,他们的灵魂都在日夜受苦煎熬着。即使只有这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想坐视不理。就算是背负恶名,我也要这么做。” 凌风低着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看来主子是已经下定决心了:“是,属下明白了。” 长孙巳回头望着他:“阿风,你跟在我身边时日也不短了。你还年轻,还有更多的选择,其实不必陪我一起疯。府中的人已经走了大半,为了奔一个好前程不丢人。” 凌风直接跪地一脸的惶恐:“主子!属下绝无二心!属下不会离开,就算是要死能陪主子一块此生也不亏。” 管家拿着一张纸条就步履匆匆跑了进来:“主子,皇帝和皇后已经进入了禹城地界,但目前他们原地休息并没有要去跟京羽卫汇合的意思。” 长孙巳勾了勾嘴角:“继续监视,皇帝敢带着皇后一起来,绝对不会轻易进入禹城。他们现在停下来,估计是想等阚七他们的消息。” 凌风表情严肃了起来:“那咱们要提前准备点什么吗?” 长孙巳摇摇头:“什么都不要准备,多做多错,什么都不做才不会留下痕迹。我倒是很好奇,皇帝到底敢不敢走进我这禹城来。” 来了,可就走不了了。 第六百三十八章 这届皇帝不好带 被禹城伯念叨的皇帝和皇后,这会正在起篝火烤肉。官道旁边就是一条小溪流,取水也方便正好生火弄点吃的。 这一路吃了不少干粮,是该吃顿好的了。之后也不知道禹城还有什么等着他们,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坐到酒楼里好好吃一顿。 以前就跟过苏云染的侍卫是知道苏云染的手艺的,能吃上皇后亲手烤的肉,这是大多的福分! 肉刚烤好,阚七和王玺就带着蔺翊承来了,小六子被留在了城外的京羽卫大营。 “皇上!”蔺翊承离得老远就已经张开双手向梁鹤祯飞奔而来。 苏云染瞧着这一幕实在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蔺翊承还真是……正经时很正经,不正经时也够不正经的。 在这荒郊野外的,蔺翊承可不顾什么君臣之礼,直接扑到梁鹤祯肩膀就哭哇哇起来。 “皇上你不知道啊,臣这次被禹城伯关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几日,内心惶恐无比,就怕再也见不到皇上了!”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蔺翊承冲梁鹤祯眨眨眼睛,这话意思皇上能懂吧? 梁鹤祯抽了抽嘴角,这厮不就是想说这次他辛苦了还受到了严重的惊吓,需要放个长假。 跟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兄弟,还能不懂他的尿性? 蔺翊承见目的达成,鼻子嗅了嗅一下就凑到了烤架前:“哇,好香啊!皇上你都不知道这些天我在地下吃的是什么,禹城伯也太抠搜了,一点荤腥都不见。皇后娘娘,这个能吃了吗?” 苏云染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是真的饿坏了。 不过禹城伯家的伙食真的有那么差吗?她表示有些怀疑。苏云染将烤好的一支鸡递给他:“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更加好城主府的伙食了。” 说真的,她是不相信禹城伯会在伙食上苛待被他囚禁起来的京羽卫。毕竟这种事格局太小,怎么看都不想是禹城伯能做出来的。 蔺翊承还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阚七先在苏云染耳边偷偷打了小报告。 苏云染闻言轻笑,蔺翊承一上来就卖惨,其实哪里有他说得那么可怜。还以为他是被关在小黑屋里,其实是在酒窖里。而且这禹城伯的酒窖里,那可是包罗了各国各地的名酒,其中甚至都有已经失传了的陈酿。 即使这几天吃得不怎么样,但喝得一定很痛快。不过看到蔺翊承这好像已经饿了好几天的样子,苏云染都忍不住有些动摇了自己的想法。 苏云染让阚七两人说说营救蔺翊承的过程,两人救出蔺翊承之后只是传信过来说人已经救出来了,但具体的过程却没有细说。 说到城主府的高手,蔺翊承一边吃一边还不忘插几句:“我去城主府的时候,府中的隐藏起来的高手还是很多的。但之后那些高手就一下子全部撤走了一样,也不知道禹城伯究竟在想什么。对了,之前他把我们关到酒窖的时候,还跟我们说了什么两天就放了我们之类的话,结果呵呵,禹城伯的嘴也骗人的鬼。” 苏云染也在心里纳闷起来,突然撤走的高手究竟是去布局了新的计划呢还是知道禹城伯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秋各自逃命去了? 想到这她就直接问了出来:“有没有可能那些高手并不是忠心于禹城伯,只是拿钱办事呢?” 阚七和王玺都点了点头,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他们两在城中转悠了这么久都没有被禹城伯的人盯上,这极有可能就说明了当时城中的高手已经撤走了大半。 若说是禹城伯还有什么别的计划,那也只会是在城中进行,这里就是他最后的大本营了,没必要舍近求远跑到别处去搞事情。 一群人集体陷入沉思中,沉思中也不忘要干饭。 吃饱喝足之后,蔺翊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禹城伯酒窖里味道最好的一种酒!臣下够意思吧!特意给皇上带的。等咱们攻下禹城之后,酒窖一定要保护好。” 众人齐抽抽,恕他们眼拙,之前蔺翊承装酒的竹筒究竟是藏在哪里了?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没有看到呢? 架不住蔺翊承一片拳拳之心,梁鹤祯浅尝了一口,味道透着果香绵长而醇厚并不烈,果然是挺不错的。递给苏云染,感觉这种酒应该挺合她的口味。 苏云染也不敢多喝,自己的酒量心里还是有数的:“味道果然很不错,这种果香很特别。” 大事在即,浅藏辄止。苏云染放下竹筒,表情严肃了起来:“先说说城中的布局情况吧!就算排除了城中有私兵的可能,但我们还会没有办法排除城中都是禹城伯的眼线。只要我们一入城,对方可能就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行踪。” 阚七和王玺很肯定自己的行动并没有被禹城伯察觉,但她并不敢这么自信。说不定让他们救出蔺翊承,本身就是他的计划中的一环。 这一路上苏云染和梁鹤祯都已经研究过了禹城的地形图还有城中的布局图,不过他们手里的这份布局图跟阚七他们绘制的还是有些出入。 苏云染指着阚七绘制的布局图中的一个楼阁问到:“这里是什么建筑?为什么布局看起来这么不合理呢?” 阚七和王玺都确认了一下:“是钟楼。” 看来这钟楼是新建的,所以梁鹤祯手里的这份布局图上并没有。 这钟楼建造的位置有些奇怪,距离城门不算很远,但占据的地理位置却十分不合理。就像是在一个四边对称图形里,随意添加了一笔,让这个图的布局都显得怪异起来。 王玺最先开口,他们下过的墓都是很讲究结构的,所以他也很容易就看出这无论是在视觉上,还是风水结构上,这座突兀的钟楼都显得很多余。 王玺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这钟楼我们偷偷混上去过,内部的结构也有些怪异。墙壁特别厚,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设计,难道只是为了更加稳固?” 毕竟这钟楼是城中最高的建筑,受到的风力会很强,倒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苏云染心里有些数了,看来这座钟楼大有文章。 蔺翊承眉头紧皱着,说实在的他并不赞同梁鹤祯和苏云染进入禹城。 “要我说,还是直接一点好了,京羽卫都已经集合,直接杀进去!怕会对百姓造成误伤,那就先派一支队伍进城维持秩序、疏散百姓。只要不靠近城主府,京羽卫就可以直接将城主府围起来。”蔺翊承严肃起来,还是很有头脑的。 梁鹤祯沉默着,蔺翊承的做法简单粗暴却是很有效。但若是没有钟楼这一出,他之前的想法也是跟蔺翊承一样的。直接兵临城下,反正他要抓的只是禹城伯,跟禹城的百姓无关。 梁鹤祯忽然问到:“你们在城中切实感受到禹城伯在禹城百姓心中的地位了吗?” 说到这里,蔺翊承觉得自己很有发言权。 话说那日他跟小六子进城之后就到处打探消息,为了验证禹城伯在百姓心里的真实评价,他和小六子打配合引到百姓说出禹城伯的坏话,结果差点就被百姓给追着打。 “说真的,禹城伯这些年对禹城百姓还真是没的说。好口碑不是威逼也不是利诱,更加不是靠他在文坛的名声。想用百姓去击垮他,怕是行不通。”蔺翊承绝对不承认自己其实有点酸,禹城伯竟然能受百姓那么高的评价。 苏云染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此的民心,我们是没有办法用百姓击垮他,但他可以理由百姓来攻击我们。” 苏云染的话,让所有人都表情更加凝重了起来。这话不假,还真是有这种可能。 蔺翊承挠挠头:“那皇上和娘娘你们就更加不能以身犯险了。还是让京羽卫直接将城主府包围了,也别等白天,咱们就晚上行动。” 苏云染和梁鹤祯对视了一眼,两人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担忧。晚上利于他们行动,但同时也利于禹城伯行动。 梁鹤祯沉思了一会:“京羽卫进入一个就被禹城伯扣押一个,这倒是像禹城伯在提醒我们,我们在城中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范围内。” 所以,他想反其道而行。 苏云染和蔺翊承几人都把脑袋给凑近了,就听梁鹤祯道:“他猜我们不敢直接进城,或着进城会乔装打扮偷偷摸摸的。那我们偏不让他如意,光明正大地进去。” 蔺翊承有些着急:“不行不行,太冒险了。万一城主府撤走的那些高手,就隐藏在城中各个角落呢?” 梁鹤祯解释道:“一旦我们入城遇到高手伏击,那我们就会立即释放信号京羽卫迅速入城营救。在我们入城之前,你就把京羽卫集结,随时做好出动的准备。” 蔺翊承还是觉得不妥,这简直就是拿皇帝去身先士卒,要是出事了他可就是大启的千古罪人了! 但梁鹤祯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只有进入了他们的监视范围,才能真正让他们放心。让他们放心了,我们才能找到突破口离开他们的视线暗中调查钟楼。” 蔺翊承把脑袋摇成拨浪鼓,见梁鹤祯这里是说不动了,只好把目光投向苏云染。还以为她一定会反对,没成想苏云染竟然一副在认真思考这计划是否可行。 片刻后,她一拍手:“我觉得这计划可行!” 蔺翊承无力望天,这届皇帝不好带。 第六百三十九章 江湖盛会 正在城主府跟师父对弈的禹城伯收到下属传来的消息,皇帝和皇后进城了,身边只带了四个人。 这消息真是把禹城伯给看懵了,整整愣神了好一会。他想过很多种皇帝应对禹城的方式,但没想到他就带着四个手下就闯禹城了。 真不知道是该说皇帝底气太足,还是该说皇帝心大。这要是换成别人,怎么也得派人再探探禹城的深浅。可他就这么带人自己的皇后来了,明知道连蔺翊承都栽在他手里过,竟然还是敢直接进城。 禹城伯捏着棋子半天都没有落下,脸上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容:“师父,你猜皇帝这是想玩哪一出?” 对面坐着的人,一头发白,额头上一块伤疤很是狰狞。一双眼睛有些浑浊,但眼神却是无比的阴鸷。身穿一席道袍,本该是仙风道骨的模样,却因他眼中那难掩盖的戾气再无仙风道骨。 如果梁鹤祯和苏云染此刻在这里见到他,那么他们一定能认出来此人正是一圣教消失的教主——风午阳。 当初风午阳的弟子都死于他们夫妻两手中,后来更是派人剿灭了一圣教。但教主风午阳却神秘消失了,后来一直通缉却也查无此人。 谁能想到他竟然会躲在禹城,而且面部被伤了,若不是对他长相十分了解的人,估计见了也认不出他就是风午阳。 说起来还真是有些讽刺,当初徐离本禹派去剿灭一圣教的军队就是刑国禹城军,如今风午阳却藏身启国的禹城。 玄学,妙不可言。 风午阳指尖轻弹,一颗棋子稳稳落下:“别小看你们的皇帝了。他从一个流落乡野的皇孙一步步走向朝堂,恢复身份为父母报仇。如果不够隐忍不够聪明,他绝对走不到今天。” 冲动?他可不认为梁鹤祯会犯这种错。 能干掉一个个王叔走上至尊之位,这样的人谋定而后动,岂能是冲动无脑之辈? 禹城伯自然不敢小瞧了梁鹤祯,之前的计划虽然有些仓促,看着也有些冒险。但他们多股势力合作,的确是对梁鹤祯形成了死局,但谁能想到他竟然还能将计就计,如今却成了他们的死局。 这样的人当然不敢小瞧了他。 风午阳轻笑一声:“他这是反其道而行,都知道进入禹城之后会被监视,所以干脆丢掉所有伪装。估计是想看看你的反应,他们这是准备后发制人了。你若出手他们很有可能借力打力,他可是很擅长将计就计。” 禹城伯终于落了子:“那我什么都不做。”师徒两相视一笑,都没有把话说破。 被念叨的夫妻两,这会正在一家酒楼里吃饭。已经接近午时,酒楼里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没想到禹城还挺繁华的,悄悄这酒楼的生意都快赶上娘娘的酒楼了。”兰山不由得感慨一句,不过立马引来了自家亲妹妹的反驳。 “怎么可能!这跟娘娘的酒楼比起来还差远了。”兰溪十分不满地说到。 恰好上菜的小二正好过来将兰溪的话听了一半。 虽然不知道兰溪刚才是说谁家的酒楼生意比他们酒楼的要好多了,但他定到这话就很是不高兴。 在禹城,他们家酒楼的生意要说第二,那绝对没人敢认第一。这几位看着穿做打扮很是不凡,总不能是来找茬的吧? 小二虽然不满兰溪的话,但态度上并没有太大的转变:“几位客官,咱们聚云楼的酒菜可是连禹城伯都夸赞不已。这城中哪个有头有脸的人家办宴席,不都以能请到聚云楼的大师傅做菜而感到骄傲!” 苏云染有些好笑,这小二哥还真是不容有人轻视了自己酒楼。她忙打圆场:“原来禹城伯也是聚云楼的老主顾,那我们可就更加得多尝尝聚云楼大厨的手艺了。” 小二听到苏云染的话立即喜笑颜开:“这位夫人您就擎好了吧!” 等菜上齐了,苏云染叫住小二:“小二哥,不瞒你说,我们是从外地来的。途径禹城,听闻这里的民风淳朴风景也是绝佳,还有美食也自成一派。我们想好好游览一番,不知可有什么好去处给我们介绍一下?” 说着,她将一锭银子推到了小二哥的面前。 小二哥这会就笑得更开心了,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好说好说,夫人问小的可就问对人了。小的从小就在禹城里摸爬打滚,哪里有什么好风景好美食,再也没有人别我更清楚了。” 小二哥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说了很多地方很多深巷里的美食店。苏云染不厌其烦,听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最后他说到钟楼的时候,苏云染眼睛一亮。 “钟楼?可是入城之后就能看到的那座高楼?我瞧着那钟楼还挺新的,是刚翻修过吗?”苏云染问到。 小二哥摇摇头:“不是,这钟楼也才刚建成没两年。” 苏云染满心不解继续问到:“前朝实行晨钟暮鼓的宵禁制度,但到我朝之后就取消了。那建造这钟楼的目的,只是为了报时吗?可我瞧着都午时了,也没有响起钟声。” 小二哥挠挠头,其实这钟楼建造好之后还从来没有被敲响过。或许是钟楼内部还有需要为完善的,具体的原因百姓就不得而知了。 这钟楼果然是有问题的。 “我瞧着那钟楼好像上了锁,真可惜,如果能上去瞧瞧就好了。钟楼那么高,站在上面看,一定能将大半个禹城的景致都收入眼底。” 小二哥只是干笑两声,他也没有上去过,但把钟楼列入禹城一景,无非是因为这座钟塔够高。跟城中的建筑相比,钟楼就像一个庞然大物。 站在钟楼下仰望钟楼,还是非常有气势的。再说了,钟楼外雕梁画栋,这也很值得欣赏。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就算钟楼投入使用了,官府也不可能让百姓随意上去。不过夫人若是对钟楼格外有兴趣的话,不妨到天逸茶楼去看看。天逸茶楼就在钟楼边上,茶楼有三层,最高层也能近距离感受到钟楼的宏伟。” 苏云染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又多给了他一锭银子。还挺费口水的,不过也算是得到了一点她想要的消息。 “这钟楼可是禹城伯下令修建的?” 小二手下银子有些不好意思,这个问题他估计是帮不上忙了:“这个是衙门的事情我们平头百姓如何能知晓?反正我就见到衙门的人参与了,有没有禹城伯的人就不知道了。反正这钟楼没花我们百姓的钱,谁建造的又有什么关系?” 建造这么一座钟楼的确花销不小,但衙门督造的前后都没有想禹城百姓收过一文钱,对百姓来说这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一直都没有开口的梁鹤祯问到:“听闻禹城伯如今就在城中?” 小二哥点点头:“是啊,禹城伯很少在禹城,但他心里一直都装着我禹城的百姓。” 小二哥说这话时那可是真心实意,果然如蔺翊承所言,禹城伯在禹城的声望很高。 离开酒楼他们直接去了一家客栈,但没想到客栈竟然已经住满了。 苏云染立即就起疑了,该不会是禹城伯的手笔吧?这么幼稚的吗?让他们没有地方住,就乖乖离开禹城? 不至于不至于,那样的人,不至于。 苏云染在心里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很快掌柜也说出了理由:“不忙各位客官,过几日咱们禹城会迎来一场江湖盛会。这不,听到消息的人最近都在往禹城扎堆来。” 说着掌柜又把目光在他们几人身上扫了扫:“要不是瞧出几位身上没有江湖气,我都以为几位也是来赴会的。” 梁鹤祯直接问:“江湖盛会?什么江湖盛会?我们从途经此地,没想到这么巧赶上这种新鲜事了。” 掌柜见他们穿着十分讲究,也就当结个善缘,很是耐心地给他们解释:“这就得从十年前说起了,十年前禹城伯建造一座山庄,结果从地下挖出了一个古墓。古墓里很多武功秘笈,这可在江湖都传开了。” 梁鹤祯一滞,怪他十年前还在小地方专心收紧宸王的罪证,根本没有把打探消息的方向涵盖江湖,所以并不知晓这件事。 第六百四十章 傻白甜 又是江湖盛会又是武功秘笈,一听这种调调苏云染就知道是有人在憋着放大招了。把江湖人搅进来,禹城伯是想借江湖的势力对付朝廷吗? 自古以来朝堂江湖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只要江湖人不危害到江山社稷,朝廷对江湖一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如果江湖人要搞事情对付朝廷,他们也没有这个胆。 一来是江湖人心如散沙各自为王,门派林立谁也别想凌驾在谁之上。二来是朝廷的兵马要远超江湖,就算是整个江湖联合起来对付朝廷,谁输谁赢都不一定。三则是天下人对朝廷对皇权有着与生俱来的敬畏,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湖也不例外。 一时之间苏云染是真的搞不明白禹城伯究竟能利用江湖人怎么对付朝廷,只是让江湖因为秘笈争抢而陷入纷争吗? 这种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的确会给大启的江山社稷造成不稳定的因素,但江湖上的事情朝廷一向都是怀揣着一种隔岸观火的态度。这只能是发展到危害江山的矛盾,朝廷才会介入江湖。 这样想想,争抢秘笈这一茬,好像不足以撼动江山社稷的安稳。 梁鹤祯微微一笑,这一笑倒是晃花了客栈里打尖的客人双眼。这么俊美的公子,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不过他这一笑却是带着鄙夷的味道,这倒是让掌柜有些不爽。不过看在人家穿做打扮不凡,就连夫妻两的长相都是如此出众,他也没敢急眼。 “那是江湖人的盛会,我看公子好像对江湖上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无妨,如果几位决定要在禹城休息,还是趁早去别家客栈看看吧!”再晚,客栈可都没房了,可别怪他没提醒他们。 苏云染拉住梁鹤祯的手,笑着扔下一锭银子:“掌柜都这么说了,看来我们在城中都不见得能住上客栈了。不过我瞧着掌柜是个精明的生意人,这江湖盛会应该不是第一次举行了吧?这么好赚钱的机会,掌柜不得多做准备吗?” 她笑盈盈地看着掌柜,话里意味深长,不过掌柜的确是个精明人反倒是有些佩服起这个小妇人了。 掌柜拿起银子癫了颠:“这个是自然,不过……” 苏云染依旧笑弯了眉眼,掌柜怎么看都觉得这女人要么真的单纯又甜美。要么就是个人精,还是看起来很傻白甜的人精。 很显然,眼前这个美得不像话的女人,是后者。 苏云染一张银票递到掌柜吗面前:“这样如何?” 此情此景,苏云染不由想起那句话,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的确,能用钱砸的事,就别费那些口舌了。 掌柜一看银票上的面额,立即喜笑颜开。果真是大户人家的小夫妻,幸好没把人给得罪死了,不然今天可要损失好大一笔银子了。 “几位,请跟我来。”掌柜亲自带着他们出了客栈,直接往客栈旁边的一条小巷子走了进去。没走多远,就在一间院子外停了下来。 掌柜开了锁将几人请了进去:“公子夫人瞧瞧这院子如何?一应物品齐全,都是全新的,院子也是为了这次盛会刚打扫过的,诸位只管安心住下。另外这院子还有一个厨房,诸位若是想自己做饭也行。当然,如果需要客栈送饭菜只管知会一声,小二一定准时送饭上门。” 苏云染打量了一下这院子,只是一进院,不过房间倒是足够了。房子也整洁,正如掌柜说的一应事务俱全。 苏云染不由再次感叹掌柜的生意头脑:“掌柜的,我瞧着隔壁的几个院子格局跟这间都差不多,该不会都是掌柜你的宅子吧?” 瞧着掌柜哈哈笑起来,不用说,还真就让苏云染说中了。 她故作为难地皱起眉头:“掌柜的,要是之后这旁边住的江湖人,我们住在这不会不安全吧?都说江湖人直来直往,我是真怕他们一个不小心就打起来了。” 掌柜忙摆手:“夫人这就多虑了,咱们禹城敢举办这样的盛会,自然就会有人来维持秩序。若是有人在盛会期间打斗,城主府和衙门都不会坐视不理的。不光是他们,其他江湖人也不会答应有人闹事。” 正说着,小二就已经提着一壶热茶过来。 “之前掌柜的说这江湖盛会跟十年前古墓出土的武林秘籍有关系?能具体说说吗?我走南闯北,就是喜欢听这些江湖事。” 掌柜算是看出来了,这夫妻两家里肯定是行商的。而且,那个清贵如谪仙的男人还是个赘婿,家里说话主事的一定是眼前这个小娘子了。 瞧瞧小娘子出手多大方,既然小娘子感兴趣自然是要多说几句。说必定,这小娘子听高兴了还能再甩他一锭银子。 钱这东西,谁会嫌多呢? 掌柜当即就对苏云染娓娓道来…… 十年前挖出来的古墓主人是三百多年前的一个武林盟主,生前就喜欢收集武功秘籍,一生痴迷武学,武功高强称霸江湖。可惜他一生无子,死后他的妻子将他收藏的所有武功秘籍跟他葬在了一起。 古墓被挖掘之后,这些武功秘籍自然是落在了禹城伯手里。他深知这些秘籍的消息若是传出去,只怕江湖永无宁日,所以他一直将消息都压了下去。 但是五年后,参与古墓挖掘的一个工匠喝醉酒后将这个消息透露了出去,从此禹城每日都有江湖人蜂拥而至。 苏云染看了梁鹤祯一眼,梁鹤祯摇摇头。五年前他的重心依旧不在江湖上,而且禹城伯估计也压了消息。 “刚开始的时候,江湖人都是独自去闯城主府,结果有去无回。再后来江湖人开始结盟闯城主府,迫于压力,禹城伯想出了杀鸡儆猴的办法。虽然起了震慑,但江湖人不见秘籍心有不甘。” 掌柜这循序渐进的故事节奏,真是吊住了人的胃口。掌柜这口才,不去说书也是浪费人才了。 “所以禹城伯就想出了举办什么江湖盛会?难道参加这个盛会,人人都能借秘籍一览?” 掌柜摆摆手:“当然不是。要是这么轻易就能得到,这些江湖人也就不至于这么趋之若鹜了。这江湖盛会也可以说是变相的武林大会,大家凭势力较量,角逐出来的前三名,可以任意挑选一到三部秘籍带走。” 苏云染明白了:“名次跟能带走的秘籍数量更好反过来,第一名可以带走三本,第三名的奖励就是一本。不过既然是可以任意挑选,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所有秘籍的内容,挑选着都可以看过?” 掌柜笑着摇摇头,怎么可能都让看?这要是都看过了,这秘籍就不值钱了。 “每一次盛会开始之时,城主府那边就会安排人将六本秘籍的名字公之于众,并且会提示么每本秘籍是属于什么类型的武功。比武最后的三个赢家会根据自己需要的功法挑选跟适合的自己武功路数更契合的秘籍。当然,第一名有优先权。” 苏云染莞尔一笑,这个禹城伯还真是把这些江湖人拿捏得死死的。如果他用秘籍来拉拢江湖人,还真是有些麻烦。 或许蔺翊承之前说城主府到处都是隐匿起来的高手,这话并不假,很有可能就是禹城伯用秘籍笼络来的江湖人。 “那这江湖盛会具体在哪一天正式开始?”或许他们有必要在这什么江湖盛会开始之前就把禹城伯给先摁下,让他作不起妖。 “随时都可以开始!”因为比试的江湖人太多,禹城伯便想出了一个比试方法。在城主府外设置六个擂台,比试可以同时进行。能成功守擂二十场的,直接晋级下一轮。 “夫人若是有兴趣,不妨到城主府外的演武场看看。” 苏云染又问:“那禹城伯会亲自观赛或者当裁判吗?” 掌柜迟疑了一下:“好像除了第一次举办江湖盛会之外,禹城伯都没有再亲自参加。不过虽然禹城伯没去,但是城主府的人却是从头到尾都在维持秩序。” 苏云染陷入沉思,江湖人、江湖盛会、钟楼……这里面有什么联系呢? 掌柜说得这么跌宕起伏,她自然也不会吝啬给打赏。掌柜拿着银锭子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小院,院里的六人却集体陷入沉思之中。 兰溪望向兰山,兰山挠挠头。他就不该日夜兼程赶过来跟他们汇合的,待在宫中跟徐离墨斗斗嘴它不香吗?为什么要赶过来伤脑筋呢? “相公,你觉得这个江湖盛会是不是禹城伯拉拢江湖人的手段?难道江湖人还真的会为了几本都没见过甚至可能都没听过的秘籍跟朝廷作对?” 这事一定不是这么简单,江湖人也不是人有人摆布的傻子。跟朝廷作对,他们是准备好诛九族了? 本来就是为了争抢秘籍而来,又怎么可能齐心协力为禹城伯对抗朝廷? 梁鹤祯摇摇头:“这说不好也只是禹城伯给我们制造的假象,亦或者是……声东击西。” 第六百四十一章 登钟楼 城主府外,正如客栈掌柜所言,江湖人已经打得起劲。 六个擂台只剩下一个还没有人开打,这大概是还有人想继续观望他人的实力。 叫好声一片,不仅是江湖人,就连很多外地的乡绅富户都来凑热闹。苏云染往街道两边的楼阁上看去,那上面站满了一个个穿着面带轻纱小姐。 这种盛会,不仅是江湖人的对天下武学的热衷表现,更是闺阁小姐们挑选自己心仪男子的好时机。 “别说,禹城伯整的这一出,还真是有点意思。如果他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制约江湖人,那举办这样的盛会简直就是百利无一害。”苏云染更加觉得禹城伯像个合格的父母官了。 盛会不仅给禹城带来了知名度,更加为禹城打开了一个新的赚钱门道,推动了禹城的经济发展。 苏云染瞧了一会台上的比试,并没有感受到旁人的那份热血沸腾,反而觉得越发地犯困了。 果然,聂老说她的武学天赋就跟她的轻功一样,时灵时不灵,不灵的时候还居多。 她虽然很羡慕人家飞檐走壁,以一敌十英姿飒爽,但真落到她的时候,只能说武功它一点都不好学。 苏云染的三脚猫功夫只能说是入门级,所以瞧着擂台上的高手过招她是没有看出太多门道来。不过梁鹤祯就不同了,跟所有男人一样,看得很认真甚至都在心里分析刚才的这场对决里,双方的对招如何好或是如何不好。 苏云染转头看兰溪,结果发现这丫头竟然也看得入迷。 好吧,只有她是一个不合格的武者。 梁鹤祯并没有沉迷在这擂台对比多久,回过神来笑问苏云染:“夫人可瞧出什么门道了?”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她眼中怀疑他在内涵自己,可惜她没有证据。 “打得挺……挺热闹的。” 梁鹤祯忍不住笑起来,揉揉苏云染的头发道:“这些人比试没有一个是放水的,他是真的都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 苏云染点点头,也就是说这比试都是真的,不是禹城伯叫来做做样子的。不过苏云染心里还有一个问题,王玺和阚七基本上都已经将城主府转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什么武功秘籍。 按理说这样珍贵的秘籍,肯定是要有专门的地方来收藏。但她相信那两兄弟,他们说没有,那这秘籍要么就是已经被转移,要么就从头到尾他们听到关于秘籍的事情都是假的。 忽悠来了江湖人却是真的。想请这么多江湖人来帮他演戏,这可几乎等同于整个江湖都在为他办事。 如果禹城伯有这样的号召力,江湖人和神衣教配合,大启的江山社稷还真是摇摇欲坠了。但梁鹤祯却相信,这样的事情并不会出现在大启。 他把江湖庙堂分得很清楚,可以容许江湖事江湖了,但绝对不允许江湖作大威胁朝堂。 江湖草莽就能撼动朝堂,那这个皇朝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咚咚…… 好几个擂台敲起了铜锣,这就代表着这个擂台的擂主又连胜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苏云染的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猛地抓住梁鹤祯的衣袖,让自己激动的心绪慢慢平复下来。 整理了一下语言,这才开口对梁鹤祯道:“你说所谓出土的秘籍会不会其实根本就是前朝遗宝里的一部分?九宫琉璃灯里藏着的秘密,不仅仅是泼天的财富,还有数不尽的武功秘籍?” 苏云染这话一出,身边的五人齐齐呆愣在原地。 梁鹤祯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将苏云染抱住:“娘子果然聪慧过人,我一时间竟没有往这上面想。如果把这些秘籍跟前朝遗宝联系到一起,还真就能对上,可比挖出几百年前的武林盟主墓来得更加真实。” 兰溪一脸崇拜:“夫人还总抱怨说自己一孕傻三年,结果我瞧着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秘籍的来路是能解释得通了,但禹城伯将这些秘籍送出又是为了什么?” 比赛是真的,奖励也是真的。那客栈掌柜的表外甥,就是三年前拿下比试第二名的人。掌柜可是亲眼瞧见了那秘籍,他不会武功,所以表外甥倒是没有吝啬给他看了几眼。 这事掌柜都觉得自己能吹好多年。 禹城伯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如果他只是想用秘籍拉拢江湖人,那他大可以拿着秘籍找人私下交易,实在没有必要大张旗鼓办比试。 比试输了的人,不免会有小肚鸡肠的,吃力不讨好还被人怨恨上,这实在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难道真的让梁鹤祯说对了,召开江湖盛会只是为了将他们的注意注意到比试上去,从而忽略掉钟楼的不寻常? 如果是这样,那她只能说禹城伯这一场转移注意力的戏码实在是有些用力过猛了。 梁鹤祯挽着苏云染离开了人群:“别着急,晚上的禹城,可能会更有趣。” 他们回到了小院,这一路上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街上的外地人是越来越多了。不用说,这肯定都是来参加擂台比试。 从禹城百姓的反应上来看,他们似乎是真的已经习惯了,所以并不会害怕江湖人涌入会给他们的生活造成影响。 再看那些生意人,见到江湖人涌入,只觉得一个个都像是浑身散发金光的羔羊。他们就是财神爷,亲自来给禹城百姓散财来了。瞧瞧这些禹城的商户,对待江湖人的态度热情得好似亲爹亲娘。 他们没有在街上多逗留,很快就回到了小院。 “注意警戒!”梁鹤祯扔下这么一句话,就拉着苏云染进了房。 虽然这次只带了四人入城,但他们的武力值都是很高的。占据这小院的四个角落,若是有人在暗中窥视他们一定能发现。 果然,兰山第一个就发现了有人在斜对面的楼阁上监视着他们。 兰山立马抽出弓箭,拉弓搭弦射箭,动作行与流水一气呵成。 隐约都能听见一声惨叫,兰山已经感受不到刚才的那道视线。 他自然是感受不到了,毕竟他那一箭直接射穿了人家的眼睛,倒地都没挣扎几下就彻底歇菜了。 兰溪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他们一下就将所有暗中监视的人给挑明了了。小命都给人家夺了,其余人也纷纷退下,赶紧去找主子汇报。 四人将暗中的盯梢的人都给拔出了,就在这时有人过来敲门。 “我们来送菜了,几位可是需要清点一下?”门外是一对穿着普通的夫妻,也是城郊的菜农,苏云染可是派人特意去他们那买了不少菜,让他们给送过来。 兰山很豪爽地摆摆手:“不必了,你们把菜送到厨房里,都摆好了别乱放。” 夫妻两做事很麻利,抬着一筐菜就往小厨房里送去。 过了好一会,夫妻两拿着空竹筐走了出来。兰山给了他们几颗碎银子:“这是我们主子赏你们的。” 夫妻两齐齐道谢,然后推着自己的板车很快便消失在小巷之外。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擂台上不知道又有多少个能成功晋级的高手,今天的比试结束,城主府外依旧是热闹非常。酒楼都是推杯换盏的江湖人,在人声鼎沸之中走来两个穿着普通的夫妻。 这两人正是之前给人送菜的夫妻,不过现在这普通的皮相之下还覆盖着另外两张完美的面容。 这两人,正是易容后的苏云染和梁鹤祯。 “不知道今年禹城伯会拿出什么样的秘籍出来,不管怎么样,能得到一本就足够让我们跻身江湖顶尖了。” “谁说不是呢?前年的第三名张潇得到了那本刀谱,如今已经挑战了江湖排名第六的陈家堡堡主。陈堡主的武功有多高你们是知道的,在江湖成名已久鲜少有败绩。如今却输给了年纪轻轻的后生,听说这一战之后陈堡主都病了。” “听说了听说了,这张潇的运气也太好了。要说这些秘籍也不能贪多,最重要的是适合自己。那本刀谱简直就是为了张潇量身定做一般,能有这样的成就也就不奇怪了。” “你这话说的,谁会嫌武学秘籍多呀?能拿第一,谁愿意拿第二?” “俞兄看来是信心满满了,莫非这次第一是俞兄的?” 苏云染垂首轻笑,这些江湖人还真是挺单纯的。至少从他们的口中得知的的江湖盛会,的确只是一个单纯的江湖比武。 这至少说明禹城伯的真是目的至今为止都未曾在人前透露,也从未被人察觉。 两人没有在酒楼待多久就离开了,趁着夜色的掩护,两人去往了钟楼。 就在两个人要靠近钟楼的时候,一群衙役走了过来。 两人绕到钟楼大门后头,就见衙役开了锁进了钟楼巡视。 奇怪,这钟楼有必要经常巡视吗?阚七不是说里面除了一口铜钟,也就剩下一个铜壶滴漏。都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竟然派这么多士兵过来巡视。 过了一刻钟,进入钟楼的衙役竟然还是没有出来。 苏云染皱起眉头,悄声问梁鹤祯:“该不会禹城伯发现我们对钟楼感兴趣,他干脆派人守在这里不让我们探查吧?” 梁鹤祯仰头看着钟楼上亮起的火把,看来只能另寻机会进入了。 梁鹤祯拉着苏云染直接离开,这次两人的目的很明确,直接去县衙。两人的做法跟阚七和王玺几乎是一模一样,偷了两套衙役的衣服套上。不过也有一点不同,他们两人出手更加迅猛。 值守的两个衙役被两人打晕,花了点时间易容成这两人模样:“相公,咱们恐怕还得制造一点混乱才好出手。” 梁鹤祯挑眉一笑,这一点他已经做了准备。 钟楼,负责在钟楼上瞭望全城情况的一班衙役正在聊天。 一道声音从楼下传来:“不好了,城西有人斗殴,县丞让你们过去维持秩序,钟楼我们暂时替你们巡视。” 一班的衙役瞧了瞧这两人,这两人是二班的衙役,今晚应该是在县衙里值守。 闻言他们还是往城西的方向看去,的确发现城西方向有一处人流有些拥挤。 “好,我们走!你们守好钟楼,别让外人进来了。”一班的衙役迅速离开,两人关上门上了楼。 梁鹤祯敲了敲墙壁,果然如阚七说的,这墙壁非常厚。他耳朵贴在墙上敲敲打打,的确能听见墙壁里传来非常细微的声响。这墙壁虽然厚,但中间的确有中空。 “走,上去看看。” 站在钟楼上远眺,这万家灯火的夜景的确很美。这样的景致虽然比不上荣京,但能在禹城有这样的景致,也的确是很难得了。 把钟楼列为禹城一景,名不虚传。 第六百四十二章 挖砖 钟楼上远眺的风景的确非常不错,但要说这钟楼里面有什么名堂,这一时半会还真是瞧不出来。 “相公,能不能小面积把墙给砸开?既然里面是中空的,或许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呢?”苏云染不禁大开脑洞起来。 这墙壁的确够厚,但做能容人进去的密室,那这空间面积又显然不够。所以说合理的猜想,这里面或许是藏着什么东西。 比如黄金什么的? “先到楼下试试。”钟楼顶部若是发现有被砸墙过的痕迹那实在是太明显了。 梁鹤祯用匕首在墙壁上刮了一下,也不知道这青砖的缝隙是用什么粘合剂混合而成,坚硬异常,想要撬开一块砖头刀刃都快卷了。 “这什么材质呀?怎么感觉比水泥还硬?”苏云染也惊奇地感叹到。这古人弄出来的东西,有时候真的比千百年后的产物还要厉害。 梁鹤祯刮了一些细屑出来,凑到鼻尖闻了闻:“这应该是一种用糯米混合好几种植物混合而成,这种粘合剂多用于高规格的墓室。” 苏云染愣了一下,用于修墓的材质用到钟楼上,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吉利呀? 地下用的东西,挪到地上用,还是说禹城伯觉得这钟楼是为了地下而建? 苏云染甩甩脑袋,她可真是被自己的想法给吓着了。 虽然有些费劲,不过梁鹤祯还是从其中一块青砖的缝隙里刮开,一整块青砖被取了出来。 不过光是一块青砖的厚度自然是看不到中空的,这块青砖被取出之后里面依旧是一块青砖,梁鹤祯只好继续开启他挖砖的大业。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第二块青砖也被取了出来。 这次他们终于看到了墙体里的中空,不过让他们失望了,这中空的空间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什么都没有,这些衙役为什么要把钟楼看得这么好?平日里还要上锁,这里面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可衙役们的架势却好似这里面藏着什么大秘密。 “如果不是墙体里有问题,那会不会是地下?这地下会不会藏着有什么地宫或者密室?”苏云染有些不甘心,被严防死守的钟楼不可能没有秘密。 “不会,如果这地下有地宫或者密室、密道,阚七和王玺上次进来就一定会发现。他们两都没有发现的有机关存在,那这个几率就真的不高了。” 这话苏云染无法反驳,如果那两兄弟都发现不了,那还真是她想多了。 “可是这钟楼绝对不会没有秘密,只是藏得太深我们一时半会没有头绪。会不会是我们是一块青砖能让我们视野所及之处有限,所以才没有发觉?要不,继续挖砖?” 梁鹤祯扶额,别说他手上的兵刃都已经卷了没有办法继续。就算不卷刃,一炷香的时间只能撬开一块砖,这样的速度撬下去,估计要等上好几天才能撬开一片足够让他们看清这里面空间的面积。 况且,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他们慢工出细活。 已经有人在靠近,看来是一班的衙役回来了。 两人飞快地将墙面复原,将细屑清理掉。 两人刚完成这些动作,门外就听见一道声音传来:“辛苦两位兄弟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两人点点头,梁鹤祯笑问:“那帮江湖人又搞事情了?这次是为了什么打起来了?” 一班的衙役摆摆手,脸上的表情很是鄙夷:“那些江湖人就是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喝了点马尿就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说白了,也就那么点破事,每次举行江湖盛世都会有这样的人,见怪不怪了。” 两人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离开钟楼钻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小巷子。之前的衣物都被藏在了这家无人居住的破房子里,这会正好换上,又变回了之前那对送菜的夫妻。 “相公,你觉不觉得禹城的情况很是奇怪。好像每次都是我们把禹城想象得太复杂了,实际上禹城的情况反而很简单。就像一开始我们以为城中可能还埋伏着私兵,但实际上这城中就连巡逻的士兵都少见。” 现在又是什么江湖盛会,看着好像是要拉拢江湖人搞事情,但实际上这些江湖人是一根肠子只醉心在武学之上。 而禹城伯这几年也的的确确只是在将秘籍送出去,并没有在其中搞什么暗箱操作。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正常,正常到她都怀疑自己实在是不应该一直这么怀疑禹城。 梁鹤祯揉了揉她已经有些乱的发髻:“别想这么多了,咱么这才进城第一天,先静观其变。” 苏云染也觉得自己太过心急了:“那咱们还夜探城主府不?蔺翊承不是说了最近城主府里的高手都不见了,或许如今的城主府进出都容易了。” 梁鹤祯只是一句话就给苏云染泼了一盆冷水:“神衣教的圣主,最是擅长故布疑云。城主府的高手不见,或许只是他估计将人调走,又或者是外松内紧,还请君入瓮。” 苏云染瘪着嘴,那这样下去岂不是什么都查不到了? 梁鹤祯看着自家娘子已经在炸毛边缘徘徊了,赶紧给她顺了顺毛:“他想请君入瓮,也得看看他留不留得住。至少阚七和王玺就坐到了不是?不仅进了城主府,还成功将人带了出去。” 苏云染一双眼眸亮晶晶的,她就觉得自家相公肯定是还有别的计划:“那咱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你快说说,那咱们要怎么破了他的瓮!” 苏云染是忽略了一个问题,梁鹤祯之前就告诉过她,在禹城他早已经派了人过来。虽然说这禹城表面上是一团和气,但若是久居,总能发现一些不寻常。 两人离开小巷之后,去往了一家布庄。 “掌柜的,可有春山锦?”梁鹤祯走到柜台直接问到。 掌柜的正在打着算盘,闻言拨动算盘子的手都顿了一下,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如往常:“有的,不知客人是要少?” 梁鹤祯道:“一尺一寸。” 掌柜快步走出柜台,左右张望了一下,将大门上了栓。回头直接朝梁鹤祯跪了下去:“参见大人!” 梁鹤祯现在是易了容的脸,所以掌柜并不确定他的身份,不过既然能对出暗号,想来也是柳宅里的大人。 “不必多礼,店中说话可安全?” 掌柜将两人迎进了后院,后院的宅子很是幽静,跟前面的店铺完全隔离开来。 两人落座后将他们在城中见到的情况跟掌柜说了一下,掌柜道:“不瞒大人,咱们暗桩在禹城组建不久,而且好几次都差点暴露被抓。后来我不禁反思了一下,为何每次刚建好的联络点都会被各种麻烦波及到。属下都怀疑禹城伯早就知道我们的存在,而且在不动声色之中就拔掉了我们的暗桩。” 两人都有些吃惊地看着彼此,没想到一来就听见掌柜这样震惊的话来。 在怀疑到禹城伯身上之前,他对禹城这边的情况并不不甚关心。倒是记得一些事情,好像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有的联络点是被隔壁店铺的大火给殃及,有的是被隔壁马匪光顾,顺带也遭殃。 以前都以为只是意外,如今再看,这的确有些太过巧合了。 “那这间布庄?” 掌柜地忙解释:“大人放心,这间布庄并不在我名下,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本地人。这事说来话长,一年前我在城外无意中救下一个布庄老板。为了谢我的救命之恩,他就将这间布庄送给了我。” “不过我当时已经有些怀疑之前的联络点总被殃及出事,或许是我们的身份暴露了。所以这次我没有让那老板将店铺转到我名下,明面上依旧还是他的。” 第六百四十三章 墙中的秘密 掌柜自己也是易了容,扯掉了大胡子,原来还是个长相清俊的青年人。长相很是斯文,可弄粗了眉毛,弄黑了皮肤,再加上浓密的大胡子,这反差太大真是半点也找不到原本清俊的样子了。 这伪装,可比人皮面具可自然多了,关键还透气不伤皮肤。 “大人请放心,这布庄绝对安全。我们已经将这里成为了据点一年了,若是早被盯上,对方也不会让我们安然开到现在。 梁鹤祯应声:“辛苦你们了。说说那座钟楼,你了解多少?” 钟楼?掌柜有些纳闷,钟楼并不稀奇,大一点的城池只要有条件衙门都会督造钟楼。有钟楼报时,这也方便了城中的百姓。这是好事,所以他们从来都没有怀疑过那座钟楼。 若是有些狐疑的,大概也只是这座钟楼已经建好,但迟迟不见敲钟提醒百姓时间。 他们对钟楼迟迟不投入使用的理由也听过一些。大多都是说钟楼内部还在修建,所以才没有正式投入使用。 不过事实究竟如何,就不得而知了。虽然钟楼并没有引起他们太多关注,不过他们为了掌握禹城的更多信息,钟楼他们也还是暗中打探过的。 “建造钟楼的时候,我们的暗桩还在被人暗算莫名其妙就被连累。那时候我们的精力都在抢救归整好的信息,所以根本没有精力再去关注钟楼的建造。不过后来也暗中收集信息,若说钟楼建造中有什么可疑的,那或许就是钟楼先建了外墙。一开始并没有封顶,却很早就做了门。” 外墙?苏云染听着有些懵,是她理解的那样吗?就是只一层薄薄青砖? 所以后来他们见到钟楼里厚厚的墙体,是后来从钟楼内部又加厚了,而且还故意做了中空。 “看来问题还是出在墙体上。”梁鹤祯很笃定地说到。 “可是我们都查看了,的确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掌柜的,那后来在内部继续修建之时,可还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比如……他们有往钟楼内部搬了什么东西进去。” 掌柜很认真地回忆着自己整理出来的信息,关于钟楼还能打探到的消息已经不多了,而且大多都还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我想起来了,有人曾经在夜里看到城主府地人往钟楼里送进去很多木箱子。那些木箱子都用蜡封了口。” 这可是个很重要的消息:“那后来木箱子是什么时候送走的?” 掌柜地摇摇头:“当时看到木箱子被抬进去本身就是个意外,城主府的人很刻意避着人。木箱什么时候抬走,估计也是挑了一个没人的夜里。” 能撞见一回就已经很巧了,要是次次都能撞上禹城伯的计划早就泡汤了。 苏云染想了一下才问:“木箱被抬进去的那晚,那钟楼可封顶了?” 掌柜的点点头:“钟楼就是那日中午封顶的。” 苏云染与梁鹤祯对视了一眼,城主府的人还真是心急。中午才封地,晚上就着急将东西搬进了钟楼。 用蜡封了箱子,这明显是为了防水。看来箱子里东西很怕水,什么东西会怕水? “那箱子里东西看起来沉不沉?” 掌柜摇摇头:“目击者并不敢靠得太近,但据他描述,那箱子两人抬看起来还挺轻松的。不过那木箱看起来很厚实,本身的重量就不轻。” 苏云染若有所思,箱子的重量不轻,可两人抬起来却感觉很轻。这是不是可以猜测一下,箱子里的东西并不是很重。 掌柜又补充了一句:“对了,目击者说最后还有人抬着两袋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也进了钟楼。目击者距离较远,所以并没有看清楚袋子里东西大概是什么形状。” 两袋不知名的东西? 这钟楼明明就是大有名堂,可偏偏他们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还有什么其他线索吗?” 掌柜摇摇头:“这已经是整理出来最有用的信息了。” 沉默了一下,梁鹤祯才问起江湖盛会的事情。之前暗桩也有向柳宅递过消息。只不过梁鹤祯不太关注这事,所以后来柳宅也没有继续呈递这方面的消息。 掌柜又将这几年的江湖盛会跟两人细说了一下,这一聊都快聊到了天亮。 这会街上除了巡逻的城防兵之外可没有什么人了,就算是江湖人,若是大半夜在街上瞎溜估计也会被当成歹徒抓起来。 “大人,属下已经给两位收拾了两个房间,两位要不先休息一下?” 两人自然是只要了一间房,回到房间苏云染先问了梁鹤祯这暗桩的人可足够忠诚? “为什么这么问?”梁鹤祯轻笑。 苏云染撇撇嘴,若是这些暗桩面对的是其他人她或许就不会这么问了。但是可千万别忘记了圣主最擅长的是什么? 蛊惑人心,让那些为了卖命的人死心塌地,到死都不会供出他。这样的手段,绝对不是用权利强迫就能办到。没点人格魅力,绝对不行。 “放心,柳宅的人可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忠诚度绝对没有问题,我相信柳宅的人。” 这好像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笃定地相信柳宅出来的人,或许苏云染自己都忽略了,自家相公或许也有那蛊惑人心的人格魅力呢? “相公,你说那箱子里的东西会不会真的是金条呀?而那袋子里的东西,会不会是糯米?你之前不是说粘合剂是用糯米混合好些植物制成的。”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那这误会可就大了。误会不可怕,关键太打脸了。 “娘子怎么忘了那箱子封了蜡。” 苏云染拍拍自己脑袋,是啊,如果是金条封蜡就很是多此一举了。 “那还是只能从不能碰水的东西猜起……难道箱子里的才是糯米?” 梁鹤祯摇摇头:“不是。如果只是建造钟楼的材料,实在是没有必要刻意在大晚上避开人。” 的确是这么回事,看来箱子和袋子里的东西,依旧还是只能往不能见光的东西上去猜。 值钱的东西藏在自家密室什么的不是更安全吗?舍近求远放在钟楼,虽然的确有些让人意想不到,但自己取用也很麻烦呀? “相公,你说会不会是什么粉末状的东西?首先粉末肯定怕水,其次粉末藏于墙壁中空很是方便。粉末用箱子装,这样既不会撒得到处是,也保证了粉末密封状态。” 梁鹤祯半眯起眼睛,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越发沉重起来:“如果是黑火药呢?” 苏云染瞪大眼睛,这……的确很有可能。首先黑火药怕水是毋庸置疑的,其次他们绝对不会想让人发现有黑火药洒出的痕迹,所以用箱子装是最合理的。最后想想掌柜说的,两人抬箱子,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 “如果是黑火药,那……那禹城伯这是想做什么?炸钟楼吗?所以他花钱建钟楼就是为了炸钟楼吗?这是钱多人傻吗?” 梁鹤祯忽然猛地站起身:“如果他在整个禹城的地下都埋了火药呢?” 苏云染感觉身上都是一股凉意,这个推论一下子就回到了他们最初的推测。禹城伯会拉着整个禹城给他陪葬,那这些江湖人呢?他们在禹城伯的计划里,又扮演了什么? “相公,看来得冒险让阚七他们兄弟几个再进城一趟了。若是地下真的还埋了火药,那禹城现在可真是危矣!关键是因为江湖盛会越来越多人往禹城来,不仅是江湖人,还有想趁机到禹城做生意的人。” 梁鹤祯眼眸深沉,脸上的表情都快冷出一层寒冰了。转头望向苏云染:“你先睡一会,我去安排一些事。” 第六百四十四章 师父的秘密 城主府,站在府中最高的观景阁里,长孙巳目光柔和映着天上的星辉。 他身后的白色道袍的风午阳盘腿打坐双手掐诀,凉风灌入吹起他的衣袂,若不看他脸上的疤痕,就这在风中摇曳的一身好似下一秒就要羽化成仙一般。 只是他一张开眼,一双阴鸷的眼睛顿时就让仙气荡然无存。 “你的心在犹豫。”看似在问,可他问出的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长孙巳回过头嘴角微笑依旧浅浅,他摇摇头:“没有,走到这一步,还有什么犹豫可言。一子落,定乾坤,输赢已经不重要了。” 长孙巳垂眸片刻,隐去了一丝别样的情绪再抬头看向风午阳,笑问:“我与师父相识时间并不长,但我对师父却从无隐瞒。这或许就是缘分,师父身上有让我完全相信的力量。” 风午阳略显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个别扭的笑容:“所以,你现在是有什么疑问想要弄清楚了?” 长孙巳不答反问:“那我问,师父会如实回答吗?” 风午阳抖了抖衣袖,目光迎向长孙巳,看起来倒是十分坦荡:“你是想问为师,为何比你还心狠?” 长孙巳给彼此沏了一杯茶,没有回答却也是默认了他的话。 长孙巳遇见风午阳是个意外,一圣教被灭之后,他最得意的两个徒弟也死在了梁鹤祯手里,他只能忍着滔天的恨意四处奔逃。 这可能就是冥冥之中的宿命,他一路没有方向地逃亡,结果就去到了大启。很意外的遇见了长孙巳的表妹阿黎,她救下了重伤的风午阳,而后风午阳也救了阿黎一命。 阿黎将风午阳带回了禹城,长孙巳就这么认识了他。 想他禹城伯从来都是戴着一张假面,是这天下文人最为推崇备至的文坛大家。然而不过两面,风午阳却像是能看穿他的内心一般。 这还是长孙巳第一次感到害怕,他的伪装竟然在他面前失效了。 再后来,长孙巳对风午阳的从害怕变成了敬畏,于是风午阳成了他的师父。以前师父从不干涉他的计划,只要他问,他就会耐心地给他分析利弊。 但他也记不起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师父会开始个他灌输一种很炽烈的想法。梁鹤祯和苏云染留不得,他们会是他这一生的宿敌,他与他们之中只能存其一。 风午阳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一时间竟走了神,表情似乎还有些痛苦。 长孙巳也不着急,就等他自己从回忆里抽离。 过了好一会,风午阳终于回过神来了:“你听过一圣教吗?” 长孙巳从他舅舅手中接过神衣教,所以的消息自然都会送到他面前。 对于一圣教他倒是有些印象,只不过一圣教并不在大启,而且还已经被灭了,所以他当时并没有太在意。 江湖那么大,关系也是错终复杂,有点恩怨灭了人家满门不会没有发生过。朝廷对江湖这种事,一项都是很默契地睁只眼闭只眼。 风午阳轻叹一声:“百年圣教,就终结在我的手里,百年之后我无颜面对祖师爷。” 长孙巳算是听出味了:“师父就是一圣教的教主?”相隔很久的记忆有些闪现回来,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一圣教的教主没有死失踪了。 真没想到下落不明的一圣教教主竟然阴差阳错被阿黎带来了禹城,还那么戏剧性的成为了他的师父。 风午阳眼神从阴鸷变得更加阴毒起来:“一圣教传承了百余年,到了我手中非但没有发扬光大,反而一直都被诟病为魔教。最后,更是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年轻人给捣毁了总教。” 长孙巳眉心微微抽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长孙巳的脑海中忽然就闪过了梁鹤祯的脸。 不至于吧?会是那么巧吗? 梁鹤祯会跑到他国去剿灭一个江湖门派? 长孙巳刚摇头想否认自己的想法,但没想到风午阳却很快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毁我圣教的人,就是梁鹤祯。他杀了我的徒儿,灭了我的圣教,我杀他子民,不为过吧?”风午阳问这话的时候,表情真是非常认真。 虽然心里已经闪过这样的想法了,但从风午阳口中说出来,他还是觉得有些惊讶难以相信。 “是,师父为师门报仇,也不算是错。”只是可惜,他们的报仇方式,只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鱼死网破,玉石俱焚,谁也别想善终。 “现在知道为师帮你策划这些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还想继续计划吗?你若反悔了,为师不怨你。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个人也有个人的业障,报仇是我的事,你大可不必背负这些。” 虽然师徒两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但长孙巳却看得出来风午阳眼中的决绝。 就算他现在说了要放弃,甚至劝师父也放弃报仇,但师父心里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即使他嘴上说得再好听,可心里是不会这么做的。 他甚至相信,如果他现在说要放弃,师父立即就会杀了他。 “师徒一场,黄泉路上也有个伴不是吗?再说了,师父做这一切是为了报仇,我做这一切是为了救赎。目的不一样,但所求结果却是殊途同归。” 师父报了仇,心愿了自然也就解脱。他要的是以一城的生命献祭,换取母族怨灵的往生极乐。这是他的心愿,了了也是解脱。 风午阳闷闷地笑了起来,这声音笑就跟鬼挠门似的,让人听着各位难受。不过长孙巳可以听得出来,他是真的高兴。 高兴他能这么识趣,没有临阵打退堂鼓。 “皇帝已经盯上了钟楼,咱们的计划恐怕得提前了。” 风午阳脸上挂着一抹自信地笑容:“这禹城已经是天罗地网了,他们逃不掉的。至于城外的京羽卫,现在应该已经在行动了。斩断皇帝的后援,我看他这只小老鼠要怎么逃!” 禹城外,京羽卫大营。 蔺翊承可不敢睡,就怕错过了梁鹤祯释放的信号。 从皇帝进来禹城之后,他这颗心就一直悬着,七上八下的,真想现在就直接带兵杀进去。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就杀去城主府,管他什么江湖高手,全部都杀无赦。 汤旭给蔺翊承递了一壶酒:“大统领可别冲动,万一坏了皇帝的计划可就不好了。” 蔺翊承也就嘴上冲动几句,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没有发信号,这就说明他们在城中暂时还是安全的。”话音刚落,面前的火堆忽然一下灭了。 两人顿时警觉起来,并没有发现有人靠近,却听见最边上的营帐传出惨叫声。 “走,过去看看!”这叫声把整个营的人都惊醒了,来不及穿戴整齐就急冲冲抄起家伙就往声音的来源方向去。 “敌袭!有人偷袭!”有人喊了一声,短兵相接的声音越来越密集。 蔺翊承瞧见面前十几个黑衣人不由皱起眉头,他与汤旭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一种肯定,这些人不是朝廷训练出来的兵,也不是权贵家了训练出来的死士。 看着他们的气息和步伐还有招式,怎么看都更像是江湖人。 蔺翊承厉声喝道:“你们这些江湖人是活腻了吗?这是朝廷的军营,他们这是要与朝廷为敌?” 蔺翊承需要拖延一点时间,虽然他有信心对付这十几个黑衣人,但他会害怕这些人不过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他想用最快的速度拿下他们,并不想跟他们死磕。 黑衣人听见他的话,没有丝毫的退缩,但也没有一句话要跟他说。这可是实实在在干活的人,一句废话也没有。 对方人数虽然少,但架不住人家身手好。江湖出身,处在危险之中的时候比安稳睡觉的时间多得多。 蔺翊承目光瞥见对他打手势的副手,退后几步喊到:“弓箭手准备!” 对方是偷袭,所以之前弓箭手都丝毫没有反应过来。但幸好京羽卫平日里的训练没有落下,即使他没有能够成功地拉着对方聊两句拖延时间,但弓箭手还是很快就就位了。 “放!”缠斗的自己人听见蔺翊承的话迅速拉开自己与对手的距离,趁机逃离弓箭手射击范围。 一道道破空声集中向黑衣人射去,这些黑衣人反应也很快。不过京羽卫的弓箭手也是身经百战的,早就预估好了对方要避开的走向。 想要找掩体?弓箭手追着射压根就不给他们逃走的时间。 而且弓箭手还是灵活的变换着自己的位置,不过是一会的功夫,已经对这些黑衣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京羽卫很少被调出外地执行任务,一般能与京羽卫对上的,那不是造反的就是搞事情的。最后的结果都是一个死,所以外人还是很少清楚京羽卫的战术和真正的势力。 错误估计京羽卫,会死得很惨的。 “留活口!”蔺翊承命人留下了一个活口,但对方却快了一步,一箭穿心死了。 汤旭就不明白了,明明不是死士,为何如此不惜命? 第六百四十五章 偷袭的目的 “大统领,的确是一群江湖人士,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门派标记,估计只是一些受雇于他人。”江湖上也不乏一些职业组织,而这些杀手组织往往都是一切没有固定门派的武林人士。 蔺翊承沉默了片刻转头望向汤旭:“你怎么看?” 汤旭摇摇头:“这事有些透着古怪。这里怎么说也是京羽卫大营,即使不是全员都到齐了,但这也已经是京羽卫的七成人数。就凭这么十几个江湖人,他们是觉得京羽卫是纸糊的吗?” 还是说他们对自己的武功有绝对的信心,觉得此行可以将京羽卫全灭?这不是痴人说梦吗?武功再高,他们也不过是占了一个出其不意的偷袭,一开始或许能占点便宜,但只要京羽卫迅速反应做出反击,局势就会很快扭转。 事实证明也是如此。 所以这样一场策划的偷袭,好像并没有什么大作用。只是成功偷袭杀了京羽卫十六人打伤三十一人,但这对京羽卫的总人数来说,占比太少,根本也起不了削弱京羽卫战斗力的作用。 所以高出这么一个无用功的偷袭,还赔上十几个高手的性命,这根本就说不过去啊! “大统领,这绝对是赔本的买卖。而且如今的禹城中最不缺的就是江湖人,现在派出这么一支江湖人来京羽卫大营,禹城伯是就怕别人怀疑不到他头上吗?”汤旭觉得今晚的偷袭处处透着怪异。 这也正是蔺翊承所想,这突袭没占什么便宜,反而是留下了一个把柄。难道说禹城伯已经打算直接动手了?那皇帝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不行,他得赶紧进城才行! “快,所有人立刻集结!”蔺翊承一声令下,眉头紧锁,再晚就怕来不及了。他原本一直盯着城里,就怕自己错过了梁鹤祯释放的信号,但今晚信号一直都没有发出。之前还觉得可能是城中无事,所以信号才没有发,但也有可能是信号压根就来不及发! 思及此,蔺翊承身上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一股寒意直接从脚板底直冲脑门,要是让他家老爷子知道自己没有能护好皇帝,他可真的要完了。 汤旭也叫来了自己两个兄弟,阚七和王玺也在分析着这次偷袭。 阚七的心思没有那么深,能想到的事情自然也不会那么远:“大哥,我看一定是这群江湖人太过自负,觉得自己武功盖世就敢闯京羽卫大营。” 王玺摇摇头:“江湖人一向不愿意与朝廷为敌,他们直接偷袭京羽卫大营如果不是疯了,那就是背后的人给了莫大的利益驱使。能驱使这么多江湖高手为他办事,绝对不会只是让他们来杀十几个人而已。大哥,我觉得我们一定是忽略了什么。” 汤旭点点头,但这群江湖人都已经死了,就算知道他们的主子是禹城伯也没有直接证据。 “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妙,大统领已经在点兵了,我现在也劝不动。”而且他也敢劝,万一皇帝真的出了事,皇后定然也是不能独活的。 汤旭一脸纠结,王玺很明白大哥的纠结之处:“皇后离开之前就跟我们交代过,没有信号千万不要擅自行动。可是娘娘怕是没有想到大统领,光凭咱们三个也拦不住他呀!” “江湖人……”王玺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能夹死蚊子的那种。 忽然一个激灵,王玺猛地转过身对上汤旭:“大哥,禹城伯不会就是故意激大统领进城吧?京羽卫跟江湖人动了手,这会不会也是禹城伯的计划一环?” 汤旭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觉得禹城伯想利用江湖人跟京羽卫起冲突?可是……” 汤旭才说一个可是,王玺就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没有什么可是,大哥,江湖人这下只是跟京羽卫为敌,并不是整个朝廷。” 汤旭的脸色一白,这话如醍醐灌顶一般在他脑子里炸开。 是啊,就算江湖人跟京羽卫打了起来,但这里是禹城消息是无法以最快的是速度传回京中。那么这些江湖人要面对的,只是京羽卫。 十几个江湖人的确不是京羽卫的对手,可若是如今整个禹城中所有的江湖人呢? 京羽卫又还能有多少胜算?更何况还有一个禹城伯藏在背后,说不定还会暗中、出手继续推波助澜。 阚七挠挠脑瓜子,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可真是让人头疼:“那现在怎么办?咱们还要不要阻止大统领进城了?可要是不进城的话,皇帝和皇后岂不是危险了?” 可若是皇帝皇后无碍,他们进城就是扰乱了他们的计划。 这一下真是让人进退两难了。 王玺眼眸低垂,片刻后做出的决定:“进城已经是无法阻止了,不过那几个江湖人的尸首在进城之前必须处理好。” 汤旭点点头,现在他们还不知道禹城伯回以什么样的手段去挑拨江湖人跟京羽卫对上。他们能想到最直接的就是利用这十几人的尸体,所以这尸体必然不能留给禹城伯。 汤旭三兄弟急急忙忙出了营帐,外面已经集结完毕,先锋队伍已经先一步拔营。 王玺着急地拉住正要翻身上马的蔺翊承:“大统领等一下!” 跟蔺翊承说了一下他们的猜测,蔺翊承指了指不远处:“我让人给处理了,应该就埋在那边。你们是想怎么处理?直接烧了?” 三兄弟没有吭声,蔺翊承也没有再追问,翻身上马先行一步。 京羽卫驻扎的地方选着了一个地势价高的位置,这里比泥土更多的是山石。 一锄头下去,挖到的也全都是大小不一的石头,能挖出一个坑将那十几人埋进去已经是不容易了。三人只是这么一看,就直接摇头了。这掩埋得也太潦草了,随便一扒拉尸体就露了出来。 “幸好娘娘还喜欢捣鼓这种容易腐蚀的好东西,不然这地方要咱们上哪去找那么多干柴来烧尸。”可惜之前用了不少,阚七现在身上只剩下了一瓶了,一瓶要腐蚀十几具尸体,好像有些不够用。 “不用担心,大营里有菜油,能助燃就不怕烧不起来。”王玺提前有准备,已经营帐的伙夫扛了一桶油过来。 看着菜油全往尸体上浇,可把伙夫给心疼坏了。这油可是今天才买的,可贵了! 三兄弟可不知道伙夫的心塞,淋了油,就准备毁尸灭迹了。 也就在这时候,空气中传来破空声。是弩箭,竟然还有人藏在这林子里! 这林子稀稀拉拉的,原本是没有什么大树好隐藏,但架不住这里石头多。三人很快就辨别出了弩箭射来的方向,那里正好有一块从地面凸起的巨石。 还真是一个天然的掩体。 汤旭和王玺对视一眼,反而露出了笑容。 看来还真是让他们才对了,这些人是真的想用这些尸体做文章。估计他们是想等人都进城之后,他们再悄悄地将尸体带走,但没想到他们三兄弟竟然未雨绸缪想到烧了尸体。 眼看计划要被搅乱,他们这才终于出手了。 阚七将手中火折子吹起了火焰,直接就往尸坑里扔。 咻咻的两道破空声非常迅速地传来,一支打偏了,另一支却刚好射中了火折子。力道迅猛,带着火折子直接钉到了另一颗树上火焰灭了。 对方的弩箭力道非常刚猛,刚才还只是从一个方向射来,这会隐藏着的另一边也开始动手。 猝不及防,伙夫直接被射中了大腿摔了下去直接晕了。 三兄弟被包围在其中,场面一下子僵持住。 “大哥二哥,这些人藏头露尾不敢出来。一直这么远距离攻击,咱们可拿他们没有办法。你们掩护我,我先把南边这人干掉!”阚七的轻功最好,所以他决定由他去近身攻击。 “好!”两人配合着阚七,掩护着他冲过去。对方使用的弩箭射出又快又急,这样的弓弩简直比军营的更加厉害。 阚七一人强制住了对手的弩箭,汤旭两兄弟的压力骤减了几分。 汤旭小声跟王玺说了一句话,两人作势就要冲过去。然而汤旭最后却是一个侧身飞扑,直接掠到了刚才钉住火折子的树下。 拔下弩箭再次吹燃火折子,这次汤旭连自己的后背也顾不上了,火折子投入了尸坑中。 呼的一声,大火与油,迅速燃烧了起来。 不知是谁吹了一声哨,躲着的人迅速撤离。 “怎么样?可有受伤?”汤旭后肩被射了一箭,索性不是要害,但弩箭力道刚猛,这会血流如注。 第六百四十六章 引水毁火药 “大统领!” 就在蔺翊承带兵已经到了城门下,一道急切的声音从城墙黑暗的一角传来。 蔺翊承满脸戒备地看着黑影的方向,身边的士兵已经拿着火把走了过去:“什么人?” “是我!千隐。”千隐走了出来,火把照亮了他的容颜。蔺翊承这些突然就觉得更加慌张了,千隐不跟在皇帝身边自己出城了? 不会吧,难道真的被他猜对了,皇帝遇到麻烦连求救的信号都没有时间发出来。 千隐倒是很敏锐地发现了蔺翊承的表情变化,赶紧解释道:“皇上无碍!皇上在城中发现了一些问题,怀疑整个禹城下都埋了火药。” 蔺翊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啊了一声:“火药?你确定没说错?”整个禹城下面埋火药,这分量也太大了吧? 这虽然只是皇帝的猜测,不过就算不是全城,但以城主府为圆心,火药肯定能涵盖整个中心区域。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大统领之前没有在荣京,但应该也听说了神衣教的人将火药故意放进了大理寺,就是想以大理寺为圆心引爆京城的中心区域。如今看这手法倒是很相似了,故技重施也不是不可能。” 蔺翊承闻言陷入沉默,是了,之前梁鹤祯回荣京收拾宁王他却在外一路追击禹城伯。对于荣京发生的事情,他虽然也收到了一些消息,不过具体的过程却没有详细说明。 赶紧将这个消息消化了一下,另外告诉千隐他们大营这边刚经历的偷袭:“我担心皇上那边会遭遇不测,所以这才带兵准备直接跟禹城伯亮兵刃了。” 千隐没想到禹城伯会在这时候派出江湖人跟京羽卫动手,这算是怎么一步棋? “可是皇上并没有让我过来通知京羽卫动手,只是想先让阚七他们过去确认一下地下的火药分部情况。若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毁了火药,就可以直接避免了一场浩劫。” “毁了火药?怎么毁?” 千隐勾了勾手让蔺翊承靠近一些,悄声说了几句话,蔺翊承的脸色立即缓了缓:“行,我知道了,我这就让人去把他们三兄弟叫来。那我这都集结好了,到底要不要进城?” 蔺翊承还是觉得直接动手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最好,梁鹤祯的计划虽然不错,但终归是需要一点时间,而且还要保证不会被禹城伯的人发现。 蔺翊承嫌梁鹤祯的计划实施起来太缓慢,千隐也嫌蔺翊承现在杀进城只怕城中的火药就会立马被引爆。 毕竟从猜测到底线埋有火药之后,他们都还没有找到引爆火药的地方。既然禹城伯有这样的计划,那引燃火药的位置一定会有人看守,但他们还没有发现。 城中这么大,想要找到一个引爆点无意是大海捞针。所以梁鹤祯想到的办法虽然看起来缓慢了一点,但目前来看是最稳妥的。 “行吧,就按皇上的计划来,不过经今天江湖人突袭京羽卫大营的事你得再跟皇上提一下,我有些担心他们的目的是挑拨朝廷很江湖人的平衡关系。” “大统领!汤旭受伤了。” 蔺翊承闻言满脸震惊,他这才离开大营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汤旭他上哪去受伤了? “难道还有第二批江湖人来偷袭?” 阚七轻功是三兄弟里最好的,王玺先给汤旭清理伤口,让阚七先过来报了信。见到蔺翊承还没进城,赶紧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 蔺翊承的脸色黑沉,好家伙竟然真的趁着他杀了回马枪! 千隐觉得这事得赶紧让皇帝知道,这里面的赢阴谋他们也想不明白:“大统领,选几个轻功好的,跟我先偷偷进城去!” 汤旭虽然受了伤,但还是坚持要进城。千隐带着三兄弟还有京羽卫里轻功比较好的六人一起翻上了城墙,很快就隐没在黑暗里。 蔺翊承看着他们背影消失并没有急着退回大营,依旧显得有些不安地徘徊在城门外,随时准备破城而入。 城中,巡防的衙役和侍卫交替这走过。阚七和王玺明显感觉到这城中的守卫可比他们之前混进来时更严密了。 加强了巡逻,还是名正言顺,说是为了维护江湖盛会的秩序,所以夜间加强了巡逻。 那么多江湖人,万一打起来的确是挺麻烦的。 “走!”千隐已经大概上了解这城中巡逻的速度,带着几人穿梭在黑暗的巷道之中,没多久顺利的回到了布庄。 苏云染很敏锐地察觉到汤旭身上有血腥气:“你受伤了?” 汤旭是知道自家姑娘这鼻子是很灵的,又对夫妻二人将京羽卫大营的事说了一遍。 苏云染转头望向梁鹤祯:“长孙巳这是打算用几个江湖人的死跟京羽卫挑起矛盾,这把火是想烧到我们身上。” 梁鹤祯修长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敲,目光投向汤旭:“这图纸你们看一下,有没有更快的办法将护城河的水引到钟楼下。” 图纸是梁鹤祯设计的,这便是他能想到最有效的办法。让地下的火药直接失效,至少这样就不用担心整座城池都毁掉。 三兄弟立马研究起来,苏云染没想到梁鹤祯在土木工程上竟然也有些天赋。不过这方面术业有专攻,打洞挖坑还是这三兄弟的老本行。 三兄弟商量了一下,很快指出图中的一处:“皇上,这里不需要改道。若是不改道直接打通的话,引流时间起码可以缩短一盏茶的功夫。” 梁鹤祯看了一下他们所指的位置:“我之前也有考虑过,但这一片上面都是地基最薄弱的民房,稍有不慎水流就会动摇地基,房子容易坍塌。” 若是因为挖坑引护城河的水造成了上层房屋倒塌,那他救人的本质就变了。为了就更多人,就去牺牲小部分人,这理说不通。 汤旭很肯定地看着梁鹤祯:“皇上可以相信我们,我们有绝对的把握。” 苏云染望向梁鹤祯点点头:“我相信他们。这一段不过几米的距离,若是改道的确会浪费时间也要多费很多功夫。咱们人手本来就不够,万一动静再大一点还会被人发现了。” 梁鹤祯最终应了下来,三兄弟带着人直接去了护城河边。 另一头,城主府中等待消息的风午阳有些怒意:“尸体竟然没有抢回来?” 受伤的人低着脑袋:“我们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反应过来。原本都已经埋好了,谁能想到他们竟然又转回来烧。我们有些措手不及……” 风午阳指尖一弹,眼看着一颗棋子就要往跪着的那人头上打去,长孙巳同时也扔出手边的花瓶挡住了。 “师父不必动怒,尸体抢不回来也不重要。” 风午阳现在正在气头上:“怎么不重要?我们还得让朝廷跟江湖乱起来,没有尸体还怎么挑拨?” 长孙巳轻笑:“师父此言差矣,要尸体还不简单吗?咱们现在最不缺的,不就是江湖人吗?” 风午阳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所言极是,都别愣着了,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跪着的人点点头应了一声,迅速再组织人手。 风午阳有些抱怨都看着长孙巳:“之前为师让你杀了城中的江湖人你非要派人去京羽卫大营杀,结果现在还不是得在城中杀?”这折腾一圈还不是得这么做。 长孙巳苦笑,原本的计划那是想逼京羽卫挪动挪动,谁曾想京羽卫都到大门了竟然又退了回去。 京羽卫还真是小心谨慎过头了,这根本就不符合蔺翊承的性格。 正想着凌风走了进来:“主子,城中有三处暗桩被端了。刚死不久,还有一人吊着一口气,说是看到大概有十人左右进了城。” 风午阳问:“在客栈外盯梢的人呢?就没有发现有人进出?” 要不是有人给蔺翊承发号施令了,以蔺翊承的性格今晚说什么肯定都是要直接杀进城里来的。 谁能阻止他,那肯定是皇帝的命令。那这期间定然是有人将皇帝的命令传出去了,可他们的人一直都在监视着那座小院并没有人离开。 长孙巳轻笑,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派去监视的人被人耍了,肯定已经有人易了容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而且这城中他们另外还有据点,所以才能在入夜后不漏痕迹。 “我已经很小心这个皇帝了,他在我禹城建立的暗桩我一一拔出,而且做得十分隐秘。我都盯得这么紧了,竟然还能让他钻了空子。” 第六百四十七章 团结自救 “全城戒严!在街上走动的,都给我抓起来再说!”风午阳是见识过梁鹤祯和苏云染的。或许之前苏云染在梁鹤祯和徐离本禹身边并不是那么起眼,但后来他定居在禹城之后开始调查她,却发现这女人很是邪门。 “那女人的易容术了得,好似跟人皮面具不一样。只是在脸上涂涂抹抹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就算站在你面前你也完全看不出来易了容。” 风午阳顿了顿又回忆起了什么:“以前交手的时候,这女人总是能占据天时地利,真不知道是她运气逆天了,还是她真就会点什么邪术。” 长孙巳没有把风午阳这话放在心里全当是他输了不服气的发牢骚。 布庄外,掌柜明显能感觉到街上的巡逻脚步声有变化:“皇上,外面好像有些不太对劲。都这个时间点了,又增加了巡逻的人数。” 掌柜地扒在门缝往外看,这下几乎是可以确定沦落的人更多了。而且瞧着他们的神情很是谨慎,已经不仅仅是巡逻,路过没一家都刻意停顿一下,似乎是在听什么动静。 眼看巡逻的人就快到他们店门口了,掌柜打了个手势,所有人都立即停止了一切动作。 虽然说月黑风高好办事,但也因为夜黑风高太安静一点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他们现在做的是在地下挖道,说起来工程也不小。 等巡逻的人走过,掌柜的又做了手势,地面上的人通知地下的人继续作业。 梁鹤祯和苏云染也看了看外面的情况,这都快后半夜了,竟然突然增加的人手。不过说起来倒也不算意外,他们都派人去突袭京羽卫大营了,肯定是知道城外发生的事情了。 况且听千隐说,他带汤旭他们进来之时,不小心还是被人撞见了。没有办法他们只能杀了盯梢的暗桩,本以这么晚了对方不会这么快就发现。但结合压下的情况来看,对方已经很清楚他们夫妻两已经脱离了他们的监控。 不过加强巡逻至少也说明了一点,他们并不知道这家布庄是朝廷的暗桩。 就是因为找不到他们的行踪,只能挨家挨户地听动静。 “现在想上街去估计是只耗子都得被抓吧?千隐没问题吧?”苏云染有些担忧。千隐被梁鹤祯又派了出去,这会还没回来,只怕是被困住了。 “下半夜不会太安静,他们没有拿到尸体,肯定会把主意打到城中的江湖人身上。不过……城中是不缺江湖人,但也因为城中江湖人多,他们想要下手反而容易出事。” 梁鹤祯在千隐他们回来之后又另外做了部署,就是担心禹城伯没有抢到尸体后,就会把主意打到客栈里的江湖人身上。客栈里的江湖人住得那么集中,一旦有人遇袭,很容易惊动旁人。 只要不是私仇打斗,恐怕其他江湖人会出手相帮,那情况就很容易失控。这一点,不知道禹城伯他们有没有考虑过。 此时的千隐的确是被困住了,正猫在一户人家的马棚里不敢乱动。 幸好皇上交代的事情他都已经办好了,可问题是这街上的巡逻人数又增加了。眼看自己已经离布庄不远了,可偏偏这会就在这墙外又多了几个盯梢的暗桩。 他要是稍稍移动,必定会被发现。现在可真是除了这个马鹏之外,处处都是监视覆盖的地方。 千隐仰头望天无语凝噎,在马鹏里待一晚,他都该被马粪腌人味了。 此刻千隐也猜想到了禹城伯增加了城中巡逻人数的原因,极有可能他杀的暗桩已经被对方发现了。 就是不知道皇上的预测对不对……正想着,他忽然就听见了门窗打破的声音。 在这样安静的夜里这动静简直太响亮了,只要是睡死的都会被惊吓醒来。 他听着打斗声越来越密集,只能从声音去判断参与打斗的人数是越来越多了。 千隐这心是渐渐落地:“看来皇上还真是料事如神了。”他想翻上墙头看一看情况,但耳朵都被打斗声给干扰了,想听一下暗桩监视的人是否已经离开都没有办法听了。 按捺住紧张的心情,千隐几乎是垫着脚尖落在墙根下。离得近了些,终于能感受到原本的隐匿在黑暗中的人已经离开了。 千隐赶紧跃上墙头,寻了一个好位置,有着园中藤蔓植物掩护还真就把自己脑袋隐匿在阴影中。 头一次看戏看得这么艰难,把脖子都快伸成长颈鹿了,可算是勉强能看到从客栈里打到街上的人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 一群穿着京羽卫服饰的人一脸杀气,手中的刀已经染了血,他们似乎并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 “我们不想跟朝廷作对,你们何必要这样逼我们?江湖与朝廷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这么做是要打破这种平衡吗?” 江湖人说这么多,从心里上说到底还是不想跟朝廷为敌的。若是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化干戈为玉帛对谁都好。 没有人回答,他们又只能打到一起。 听到动静的人越来越多,没参与将来的也冲忙穿上的衣服跑到了街上。虽然没有直接参战,但也在相互交谈着双方开打的原因。 很多人都奇怪街上巡逻的人竟然迟迟没有来,再看动手的这些人穿着的是兵丁的服饰,更加不敢胡乱动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跟官兵打起来了?你们瞧着这些官兵穿的衣服,好像跟禹城的地方兵丁穿的不一样吧?” 京羽卫只驻扎在荣京城,所以江湖人没见过京羽卫的服饰也是很正常。 “这是京羽卫!听说是直属皇帝麾下的精锐部队。前几日就一直驻扎在城外,听说京羽卫一向不会随便离开京城的。” 京羽卫在城外驻扎下来,肯定也会有人追问他们的身份,现在有人认出来也不稀奇。 不过从千隐这里看就会发现这服饰上其实跟真正的京羽卫服饰有着很多差别,不过骗骗这些不常见京羽卫的江湖人足够了。 这时候,有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不见得,万一有人假冒京羽卫呢?” 围观的人表情各异地回过头去,就看一个年轻的侠客走了出来,手中还捏着一张纸条。 看到他手中的字条,其他人又开始窃窃私语:“你们……今晚可有收到一张纸条?” 交头接耳的人都打开了自己收到的字条,上面写的内容是一样的。 小心迷烟,城主府欲杀江湖人挑起江湖与朝廷纷争,想活命唯有团结一心自救。 这下直来直往的江湖人脑子有些不够用了,这些人究竟是城主府假冒的京羽卫,还是京羽卫故意演戏污蔑城主府呢? “不可能!江湖盛会已经不是第一次举办了,城主每次都很公正地把奖励奉上,没有理由杀害我们江湖人。再说了,城主也是皇帝封的,他有什么理由去挑起江湖与朝廷的纷争?” 大多数人都还是不信的,但打斗中的人已经十分狼狈怒吼一声:“纸条上的绝对是真的!我们与他们无冤无仇,为何平白无故要杀我们?大家一起上,不然现在死的是我们,接下来就是你们!” 已经伤得浑身是血,总算是有人喊了出来。 真的要动手吗?这一动手,可就真的是与朝廷为敌了。 杀官兵这事可大了…… 眼看着一个个江湖人在他们面前被杀,这些观望的人还在迟疑。 ‘京羽卫’的官兵喊到:“大家不要误会,我们京羽卫抓的人不过是混迹在江湖的朝廷重犯!大家不用担心自身安全,都回房休息去吧!” 朝廷重犯? 估计这里能相信这说辞的人不多,只要不是单打独斗的独行侠,江湖人的圈子多多少少都会有互相结识的人。 这些已经被‘京羽卫’杀了的江湖人中,他们旁观的人也有与之相识的。即使不是朋友非常了解,但至少也知道对方不是什么朝廷重犯。 这‘京羽卫’的解释,非但没有让他们中计,反而是觉得纸条上的信息更加真实了。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大家都聚在一起,熬到天亮再说,万一他们逐个击破,咱们可就真的不明不白做了冤死鬼。” 第六百四十八章 江湖人看不懂 这…… 众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城主府假扮京羽卫的人就更加没有想到了,这些江湖人是怎么回事?按理说他们放了迷烟,保证了行动当时旁边的人不会被惊动,但现在看来这些人却全都一股脑地跑上街来了。 为首的人脑门都冒汗了,这事要是再办砸了真是不好收拾了。 不行,这事还得推给京羽卫,可不能牵连上城主府。 “都散了吧!这群江洋大盗已经伏诛,各位都安心回去睡吧!”他强行镇定下来,可眼见这些人却好似没有听见一样,还真就抱团在街上不走了。 完了,事情可能要失控了。 “头儿,反正人已经杀了几个,也不算任务失败。咱们先撤,再僵下去巡逻的人不过来反而更加令人怀疑。” “是啊,咱们先离开,看看他们的反应再说。” 为首的人手一挥,下面的人立马将尸体给拖走。眼看京羽卫带着尸体走远了,剩下的江湖人表情各异却也没有人立马回房去。 议论声也渐渐多了起来,今晚的字条和京羽卫的行动,可以说是两者说法各不一。 “诸位怎么看?” “要我说我更相信这字条上的内容,别忘了京羽卫是负责皇城的,怎么会突然跑到禹城来抓什么江洋大盗?”还是有挺多人都有这种想法的,毕竟京羽卫的大名都有听说,人家不干这种累活。 “这可不一定,你是不是忘了京羽卫都已经驻扎在禹城外好些天了。我倒是觉得这就是京羽卫得了朝廷的命令,借着江湖盛会想要打击江湖势力。刚才死的人当中,有一人与我有过数面之缘,我敢保证他就只是个江湖人,打打杀杀肯定是有,但绝对没有做过什么打家劫舍的事情。” 众人又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之中。 千隐看完了全程总算是松了口气,主子们已经很尽力地救这些江湖人性命了,奈何痴迷武学的人不信邪非要趟这趟浑水他们也没有办法了。 不过瞧着眼下这情况,城主府的人怕是想再下手也难了。 就算还有人对纸条上的内容将信将疑,但今晚也一定会保持清醒不会再莫名丧命去了。 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趁着现在街上还乱着他十分小心地跳下墙头。虽然这周边的暗桩撤了,但他可不敢掉以轻心,这黑暗的城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夜中盯着。 千隐离开不久,巡逻的人很快就来了。 “怎么回事?城里的规矩都忘记了?大晚上的不睡觉都跑出来赏月呢?”巡逻的衙役喊到。 “各位官差,刚才的打斗动静这么大难道你们都没听见吗?”有人立即怼了回去。 衙役脸色沉了沉:“我们要巡逻整个城池,就算听见动静走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的。这不是没人打架吗?都散了,回去吧!” 想打马虎眼的衙役没想到这群江湖人今晚是各位不买账。 “刚才有京羽卫的人过来抓什么江洋大盗,可是这几个他们所谓的江洋大盗却是我们认识的江湖弟兄。不知这事城主府那边可有什么说法?我们可都是为了江湖盛会而来,总不能莫名奇妙就把小命丢这里了吧?” “就是,这事解释不清楚,我们哪里还敢再来禹城!城中巡逻这么严密,你们说你们对京羽卫的行动一无所知?别以为我们是江湖人就好糊弄!” 衙役望向一处屋顶,那上面正好站着一个人,那人笼罩在黑色斗篷之下像是冲衙役点了点头。 时机到了,顺着这些江湖人的话就说下去。 “什么京羽卫?京羽卫的大人们都还在城外驻扎,怎么会跑到城里来杀人?刚才你们说京羽卫的大人亲自来抓捕江洋大盗?这更是笑话了,京羽卫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跑来抓贼?”为首的衙役说着,身后的弟兄也跟着附和哈哈笑了起来。 “如果不是京羽卫,那刚才杀人的到底是什么人?该不会,就是城主府的人吧?”想到纸条上的内容,有人就大胆地把这想法说了出来。 “放肆!伯爷举办江湖盛会何曾亏待过你们?再说了,好端端的,伯爷为何要你们的性命?伯爷不是江湖人,就连武功秘籍都不私藏,你们竟然还去怀疑他?你们自己摸摸自己的良心,这是人说的话吗?” 这一通话训下来,倒是让很多人闭了嘴。 他们还真是不应该怀疑禹城伯的,毕竟伯爷的确是给了江湖人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从来没有害过他们。 “如果不是城主府干的,那……那还有谁敢在城中这么肆无忌惮地杀人?” 衙役赶紧一脸严肃地问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跟我们说一遍。” 衙役听完就像是脸色大变一样,这表现倒好像是印证了这些京羽卫是真的在城中杀了人。 “把你们手中的字条给我看看。” “这……兹事体大,这事我得立即禀报上去,这明显是有人在刻意栽赃挑拨!诸位,伯爷的为人大家是可以放心的。至于京羽卫杀人的事,我们会再进一步调查,诸位先回去休息,我们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那……刚才的人到底是不是京羽卫?给我们纸条的人难道也是他们?他们这是要挑拨我们江湖人和禹城起冲突?”这个问题现在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躲在人群后面有一道声音立即接过他的话:“这不是很明显了吗?伯爷举办这江湖盛会定然是触怒了朝廷的人,估计是怕伯爷跟江湖人接触太多会拉拢了江湖势力为他办事。” 说这话的人说完就溜了,但这话也让很多人醍醐灌顶一般。 这样说,还真是说得过去。 千隐都快气炸了,这些蠢材啊!他们怎么就不想想,要是京羽卫真的光明正大进城了,这会的动静就不会这么小了。 这城中交叉巡逻这么密集,京羽卫如何能在城中跟人缠斗这么久都不被巡逻的人发现? 但凡多想想细节,就会发现衙役说的话那就是漏洞百出。 千隐终于回到了布庄,这会梁鹤祯和苏云染都已经下到了地下。 阚七三兄弟真是不负众望,真的就估算出了地下的火药分部范围。 “皇上放心,计划行得通!再给我们一个时辰,这水就通到钟楼下。只要让火药失效了,禹城伯的杀手锏就没了。” “皇上,千隐回来了。”兰山带千隐过来的时候,身上的马粪气味都还没完全消散。 知道今晚的行动不是太顺利,毕竟他们也没有想到禹城伯竟然还有人手加强巡逻。 “皇上,那群江湖人的脑子简直就不带拐弯的!”千隐气呼呼的说到。 此时一旁的三兄弟,为什么感觉有被冒犯到呢? 苏云染听完有些无奈,江湖人闹就闹吧,只要解决了城下火药这事就翻不了天。 第二天一早,一个消息就传遍了禹城。 京羽卫杀害江湖人嫁祸禹城伯,想借江湖人的手除掉禹城伯。 “这怎么可能?禹城伯这么好的人,朝廷没道理要害他呀?” “可不是呢?不过禹城伯的声望如今是越来越高,估计上头那位不高兴了,毕竟谁喜欢一个臣子的名声高过自己,传言有一句话说得没错,这江湖盛会把江湖人跟禹城伯拉到了一起,这不是传说的……拉帮结派吗?” “什么拉帮结派,这叫结党营私。” “不管是什么,反正朝廷忌惮江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禹城伯弄这江湖盛会肯定是让朝廷不高兴了。” 朝廷高不高兴他们小老百姓可不在乎,反正他们因为这江湖盛会增加了不少收入,在他们看来这江湖盛会就是好的。 既然是好的,那凭什么朝廷要针对禹城伯? 当下就已经有人在替禹城伯抱不平了,城门才刚打开,就有百姓拿着烂菜叶去往城外的大营一通乱扔。 这一通操作都给蔺翊承给整懵了,禹城伯是给这些百姓下了降头吗?怎么一个个都这么邪门? “衙门出结果了,大家都来看看!” 衙门张贴了告示,昨晚的事情是有人偷偷潜入了城中杀人,尸体被抛弃在城外。经仵作验尸,凶器就是京羽卫所用的兵器所致。 不过事关京羽卫,禹城伯无权审问,只能禀报朝廷等候调查。 第六百四十九章 东南风 京羽卫潜入禹城杀了江湖人,无论是禹城伯还是衙门都没有受到任何通知。 这消息一出,还真是让所有人都哗然了。 最先对京羽卫群起攻之的不是江湖人而是禹城的百姓,在他们看来朝廷这么做简直就是在打禹城伯的脸,也是在掀禹城百姓的饭碗。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可不就是这个理吗? 百姓不明真相对京羽卫所为自然是愤恨的,况且他们对禹城伯那也是真心拥戴的。 相对冷静的江湖人依旧持着怀疑态度。 既可以怀疑这是城主府的自导自演,也可以怀疑是京羽卫的栽赃嫁祸。反正现在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大家的看法不一,但现在去留的问题却很统一。 不管这次下手的究竟是那一方的手笔,他们这些江湖人都能深切感受到他们成了禹城伯和朝廷较量的工具人。 这禹城是不能再呆下去了,接下来也不知道朝廷还是禹城伯会接着出后招。 这简直就是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人物还是躲远一点吧! 城主府中,风午阳砸了一桌子的茶具:“这点事竟然也能办砸了?废物,都是废物!不用等了,直接动手吧!这些江湖人我最是了解,看着一个个都不畏生死,实际上一点风吹草动跑得比兔子还快。” 凌风拱手道:“城中的探子已经回报,有不少江湖人已经决定退出今年的比试准备离开了。主子,要不要放行?” 长孙巳看了一眼风午阳:“放行,既然要挑起江湖人跟朝廷的矛盾,总得留点活口离开才是。不然,谁知道京羽卫在禹城偷偷杀了江湖人呢?” 风午阳站起身:“这些江湖人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比这些挑拨江湖人更重要的是将京羽卫给引进来。京羽卫迟迟不进城,蔺翊承还真是放心皇帝深入虎穴。” 抖了抖身上有些发皱的道袍,他目光透着决然:“祭坛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凌风看了一眼长孙巳:“都准备好了。” 风午阳也侧目看了一眼长孙巳:“你若是想撤,现在还来得及。为师可以替你把接下来的事情都办了……” 长孙巳轻笑:“师父多虑了,一切按照计划进行。还想等到晚上再行动,现在也只能提前了。今天天气真不错,可惜了。” 京羽卫城中杀人的事情才发酵开来,没过多久就连百姓也感受到了城中的气氛有些怪异。 之前还一房难求的客栈,现在纷纷都在退房。因为都是付了定金退不了,有的干脆钱都不要了直接走人。 “今年盛会都还没决出胜负大家现在就退房了,这……这第一今年都不要了?”客栈老板是真的心塞,每年就盼着盛会的到来能多点进项,谁知道今年盛会才开始就出了这岔子,这些江湖人是真的怕了。 “小命都不保了,秘籍什么的,晚一年再争也不迟!”挎着布包一个个都溜了。 “你们这些大侠怎么也听风就是雨?怎么就小命不保了?不就是杀了几个江洋大盗吗?至于吗?我瞧着这事更像是有人不想让江湖盛会开起来,故意捣乱呢!” “老板你可小点声吧!万一这真是京羽卫杀的人,目的就是不让禹城开什么江湖盛会呢?”这事也不是他们平头老百姓能议论的不是? 老板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他心疼银子啊! 客栈老板送走一个个客人,就瞧见街上的衙役敲着锣喊到:“京羽卫构陷伯爷窝藏罪犯大举攻城了!为禹城百姓安危着想,先命行人统统归家闭门闭户!” 百姓脸色顿时一僵,这都是什么事呀?晚上京羽卫才杀了人,这会就说禹城窝藏罪犯了? 这要不是说朝廷故意针对禹城,他们都是不信的。 京羽卫这些挨千刀的,这是要把屠刀对上本国的百姓了吗? “我们不是禹城人,我们现在就要离开!”刚退了房的江湖人还没到门口就被这消息给惊得走不动道了,进退两难说的就是他们了。 “都回客栈去,现在京羽卫已经在攻城门了。就算你们现在跑到城墙上跟他们说你们不是禹城人他们也不可能放你们离开!”衙役对这些江湖人还是算挺耐心地解释,但这些江湖人可不喜欢把自己的小命交到别人手上。 听着衙役的话他们还是有些迟疑,衙役也不生气,反而让开道语气有些戏谑:“怎么?不回客栈,你们还想直接杀出去?那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现在回客栈还有伯爷保护你们,要是直接去跟京羽卫对上,那是必死无疑。” 一个个垂着脑袋只能选择回客栈,早知道他们就不收拾东西直接跑了,不然这会肯定已经出城了。 城中有些乱了起来,布庄里的梁鹤祯几人也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发展。他们一直都没有给蔺翊承发信号,京羽卫是不会轻易进城的。所以禹城伯是故意再营造城中、出了乱子,这样一来蔺翊承是不会再继续等信号了。 “无妨,护城河的水流已经引了过去,以钟楼为中心的区域地下火药已经炸不起来了。只是我们一直都没有找到对方埋的引火线位置,只怕是在我们发现的这一片区域外,还有一个爆炸点。” 阚七从地下冒了出来:“皇上,找到了!” 阚七这消息来得可真是及时雨,梁鹤祯正担忧着这个问题。阚七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在这个位置还有一小片火药覆盖,这里是个废弃仓库,这附近之前发生过疫病人都死光了,后来就没有人再来居住了。” 梁鹤祯目光定格在地图上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问:“这个仓库以前是放什么的?” 阚七摇摇头:“暂时还不清楚,给我一点时间。”也不等梁鹤祯回答,阚七就一阵风一样就出了门。 苏云染是想拦也没拦住,他都还不知道现在城中戒严了。 一阵旋风飘到街上的阚七傻了眼,街上空荡荡的,只剩下满地狼藉。这场景怎么看都像是鬼城一般凄凉,他不过是在地下挖坑一晚,怎么街上就变天了? 还没等他问到人,就听见一声巨响,简直是把整个禹城都震了一震。 百姓顿时吓得都躲进了床底瑟瑟发抖,还真是京羽卫打进来了!对自己百姓,怎么还用上炸药了呢?朝廷也太过分了! 砰砰……城门这会也的确是被撞开了。 城中乱起来的时候,京羽卫的人就已经准备进城了。城门一关,不管他们怎么叫城楼上的士兵就是不开,这就这态度明显是已经要反了。 “禹城伯犯上作乱是他的事,你们也要跟着一起造反吗?”蔺翊承高声质问,可惜守城的士兵都是禹城伯的人,他们已经决定跟禹城伯同生共死。 勇气可嘉,可面对京羽卫到底是坚持不了太久。城门破了,蔺翊承释放了信号:“大部队跟我直接杀去城主府,留下一队人朝着爆炸声的来源寻去!” 布庄,掌柜看到了京羽卫发的信号立即禀报:“皇上,大统领已经率兵围攻城主府了!” 梁鹤祯也换上了铠甲:“王玺,你继续盯着地下,务必要彻底毁掉所有火药。阚七,你几个人去刚才的爆炸点看看,对方不可能选择一个废弃的地方爆炸,那仓库很有问题。汤旭,你留在这保护皇后。” 苏云染没有坚持要跟着去,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去了只会让他分心:“千万要小心!虽然我们毁了钟楼下的火药,但我们没有办法确保算无遗策。” 真不知道禹城伯到底是从哪弄来了这么多火药,要是都想钟楼下面铺了一整片还好说,用水全给他淹了就好。可要是像刚才那小片的仓库爆炸一样,那真是防不胜防。 从静谧到无人的诡异城池,这会却是换上了一种鬼哭狼嚎凄厉。这一声爆炸,百姓都没有办法安心在家猫着了。 好奇心总是驱使着不少人想要出门探查一二,那些江湖人就更迫切想知道眼下的情况了。街上不能去,上楼顶瞧瞧总还安全吧? 于是乎,禹城在这样风声鹤唳的情况下,出现了一种奇景。 满城的屋顶上都站了了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望向刚才爆炸的地方,只见远处已经烧起了滚滚浓烟。 梁鹤祯带着人正要离开,一开门就是一阵猛烈的风刮了进来。 梁鹤祯顿时定住了脚步,猛地转过身又盯上之前的地图:“东南风……不好,废弃的仓库爆炸燃起的火要被这风卷到东街。”这下梁鹤祯算是明白了他们的用意,这是要让大火全面烧起来。对方竟然是已经算到了这阵风,长孙巳竟还有这种心思。 第六百五十章 反面教材 城主府,暗中的博弈已经转为明面上了。 这阵风是风午阳早就推算好了的,也算是来得很及时。这好好的艳阳高照突然就要变了天,风刮得猛烈,恰似是山雨欲来之势。 凌风看着长身玉立的禹城伯站在窗口眺望远望,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今天过后,禹城不存,伯爷将要背负的骂名恐怕光靠一席江湖人根本就洗不清。 不过伯爷也从来就没想到过让那些江湖人给他辩驳什么,他想要的结果不是在江湖人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未来江湖和朝廷的关系定然越发难以维持。 “主子,该换衣服了,天师那边已经开始好了。”凌风给长孙巳换上了孝服,他今天要为枉死的母族超度,以整个禹城百姓为祭,换取亡魂一个解脱。 “伯爷,京羽卫已经打到城主府外了。我们最多还能坚持一盏茶的功夫,只要他们破了城主府的大门,我们就回天乏术了。”侍卫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禀报。 长孙巳却好似完全不在意一般:“祭祀已经开始,他们也是祭品的一部分。” 京羽卫已经将城主府给围了起来,这一次是绝对不会再给禹城伯逃走的机会了。 不过蔺翊承是不知道禹城伯这次压根就没有想到逃,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也抱着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的决心。 “大统领,城中烧了起来,火势太大实在是无法控制蔓延。另外……另外百姓对京羽卫十分抗拒,衙门的人更是带头挑唆。百姓以为刚才爆炸是京羽卫所为,又故意让火势蔓延,藏在家里的百姓都只能逃了出来。”被安排去救活的人充满来报,这火势蔓延的速度比他们预估的要快太多。 之所以能这么快,不仅仅是因为风的缘故,阚七那边已经发现了靠近爆炸点顺风的方向,这些房屋都有被抹了一层油。 城主府已经快被攻下,但还没到万无一失他也不敢轻敌:“衙门的人呢?挑唆百姓闹事,那就先把带头的人拿下。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若是情况继续恶化,直接杀了带头闹事的震慑一番。” 说完他又小声对身边的副将问到:“可见到皇上了?” 副将摇摇头:“已经收到皇上的消息了,正往这边赶来。传信的说钟楼下的火药已经不足为惧,让大统领放心攻打城主府。” 火势蔓延的事苏云染也已经知道了,送走梁鹤祯往城主府,她最终还是坐不住了。 “伤亡情况如何?” “娘娘放心,暂时没有人死亡,逃得及时只有十来人受情伤,两人被火烧伤稍微比较严重。”兰溪跟了苏云染这么久,对她的性情自然也是清楚的。都打听这么多了,必然是要行动。 虽然她已经答应了皇帝一定要保护好皇后,可皇后这性子也不是那种能乖乖听话的。 也不等苏云染吩咐,她立马就开始准备起皇后的药箱。等苏云染回过头还想要费一番口舌劝兰溪同意让她去,结果人家已经很称职地背着她的药箱等着她了。 什么废话都没有,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都懂。 汤旭也无法,看人家兰溪都已经没辙了,他也不能跟皇后唱反调不是。 带着剩下的人一同朝着大火的方向去了,临走前还交代掌柜把城中所有的大夫都给带过去。虽然是白天逃得比较及时,难火势究竟什么时候能灭,还会有多少人受伤却难以估计。把大夫都叫过去,也算是有备无患。 不过眼下的情况会有多少人配合就不好说了,苏云染也知道勉强不得,趋吉避祸人之本能。 原本戒严而静悄悄的路上,现在因为京羽卫与城主府交手变得一片喧嚣,着火的方位更是嘈杂。 百姓的哭喊,衙门的对峙,京羽卫的救援……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苏云染都听不清楚究竟现在哪一方占据了舆、论高点。 “都给我住手!”对峙还是没有消停,大火都还没灭,这些人还有心情吵架。 “你是什么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一个衙役看到说话的人只是个女子,当下就挥了挥手赶她走。 京羽卫这边的人自然知道她的身份,但都没有直接点破。毕竟现在城中正乱着,万一有人知道了皇后的身份用她来威胁皇帝或是京羽卫可就糟糕了。 京羽卫的人迅速让出一条道让苏云染走到最前头直面衙门的人:“你们大人呢?城中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一个父母官不应该在现场吗?还有,火势这么大,你们不组织人救火却在浪费时间吵架这又是何道理?” 他们好歹也是当差吃公粮的人,况且在禹城还从来没有人敢跟衙门的人叫嚣。冷不丁的被一个小女子给一通骂,这心情简直不能忍! “京羽卫暗杀江湖人,大人今日一早便将消息送去给上级,商讨善后的事宜。这会京羽卫就是罪魁祸首,今日整个禹城都怕是要遭殃了。你一个不知所谓的女子有什么资格来问东问西?滚一边去,小心连你一起打!” 衙役想上前一步将苏云染推开,奈何手还没伸到苏云染面前,就已经被兰溪生生掰断了。 一声惨叫损失就让这一片出现了短暂的安静,苏云染选了一个比较高的位置喊到:“京羽卫出现在禹城是为了调查谋逆大案,什么抓捕江洋大盗,这明显就是栽赃嫁祸。京羽卫直属皇帝,也代表着皇帝,谁再敢阻拦京羽卫救火那便是罪同谋逆!” 她什么没有表明身份,可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矜贵。不仅仅是贵气,还有说话时的气势,即使是个女子也让人感觉她有一种上位者的不怒自威。 进过衙门的人对这种感觉会更加清楚,这女子说话时的气势,比他们见过的衙门大老爷更加威严。 可是……她谁呀? “阚七,将这几个衙役都给我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另外派人去衙门看看,该怎么做你看着办。” 说完她目光扫视了众人一圈:“现在所有身强体健的男丁都由京羽卫统一指挥加入救火队伍,老弱妇孺和受伤的人先撤离这片危险区域。不管你们信不信任京羽卫,但目前若京羽卫不帮着你们救火,这一片的房子都要遭殃。” 十分莫名其妙,她说完很多人都不自觉立马按照她说的动了起来。可是他们至今也还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人,又凭什么在这里发号施令? 阚七已经将煽风点火的衙役扣押了起来,不服气的直接就给一刀子,不仅这群衙役怂了,百姓更是不敢再跟着闹。 不管是不是京羽卫干的,这女子有一点说得没错。事分轻急缓重,如今大火都烧到眉毛了,谁还管它究竟是谁放火烧的。 刚才还乱哄哄的人群还是变得有秩序起来,苏云染也没闲着,赶紧带着自己的药箱给人整治起来。 受伤的人数在增加,不过好在京羽卫救援及时,伤得都不重。当然,其中也有几个要钱不要命的。都迫在眉睫了,还不忘转回家拿出自己的小金库,结果小金库被烧了自己也愣是给烧成重伤。 这是绝对的反面教材啊! 梁鹤祯也跟蔺翊承在城主府外汇合了,城主府的大门已经摇摇欲坠,府里的打杀声也渐渐弱了下去。这架势,大有一种大势已去的样子。 “皇上,火势已经小了很多,皇后娘娘亲自去现场指挥了。” 梁鹤祯眉头一皱,他就知道自己媳妇就是个喜欢往前冲的。 “务必要保护好皇后娘娘的安全!府门已破,杀进去活捉禹城伯!”负责在外围监视的人已经发现了异常之处,城主府里似乎在做什么法事。 一听这个梁鹤祯自然已经能将爆炸跟法事串联到一起了,若是钟楼下的火药没有失效,今天一旦爆炸,不说全城,至少大半人口都要丧命于今日! 法事已经到了最后一步,然后风午阳和长孙巳都已经察觉了不对劲。 “怎么回事?为何还没有引爆?凌风,你亲自去查看!”想来冷静自持的禹城伯这会脸上终于出现了惊慌的表情。 凌风持剑离开,大门已经被攻破,京羽卫的大军很快就会打到祭台来。凌风不能从大门出去,但府中还有一条暗道可以离开城主府。 凌风自以为无法发现,却不想城主府外围都已经被盯上了。 第六百五十一章 逃不掉了 风午阳的脸上凝重的表情随着时间一点点像是龟裂开来,如果到现在他们还感觉不到事情已经出了变故,那他们就真的是傻了。 可即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嘴上却还是不愿意承认:“不可能,钟楼的秘密他们绝对不可能猜到。阿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自己想了想,还是觉得一定是去点火的人被人发现了行踪。对,一定是这样。 还有挽救的余地,他们还没有输。 “阿巳,你亲自去……”风午阳拍拍长孙巳的肩膀,他们已经是穷途末路了,若是不能成功将这一城的人献祭,一切都白费了。 长孙巳犹豫了一下,也只是片刻而已他点点头应下:“好,我这就去,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师父了。” 师徒两此刻都觉得自己已经走向了末路,没有回头的余地,也没有什么可犹豫了。他知道师父要的是梁鹤祯的性命,他想要的是母族的亡魂得意安息。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他要拼尽所有。思及此,他的步伐变得轻快,就连脸上都挂着笑容。只是这笑容有几分释怀几分凄凉,就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蔺翊承身上已经沾满了血,不过不是他自己的。 “负隅顽抗都是死路一条!放下兵器投降,朝廷从轻发落!”蔺翊承看着面前这几个已经呼吸急促的对手,不得不说这些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若是单打独斗,他们之间还真是很难分出胜负。 可眼下对方却是寡不敌众,再怎么打下去也是困兽之斗罢了。对方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咬着牙也要坚持对抗。他们什么都不说,但蔺翊承从他们的眼神中却可以看出并没有杀意。 这些人并不是为了杀而杀,明明是对手,此刻蔺翊承心里却有了几分敬意。 不过对手就是对手,即使有种英雄惜英雄的感概也只能止步于此,若是继续抵抗下去,也只能是你死我活了。 梁鹤祯收到兰山的消息,让人跟蔺翊承打了声招呼当下就带着兰山绕过一条小路去了府中另一个方向。 凌风通过密道离开了城主府,之前阚七他们夜探城主府也不是没有收获的。虽然当时时间太急,他们的主要任务也只是救人,所以并没有摸清这府中的暗道有多少条。 不过大抵也估摸出暗道的位置,以及附近最有可能作为出口的大概范围。在城主府外围巡逻的人就按照阚七和王玺分析出的暗道出口位置严防死守,果真就把凌风给逮住了。 凌风心中的震惊是无以复加,无论他如何反抗都被压得死死的。震惊过后,他有些心灰意冷,大概从阚七两兄弟闯入城主府之后他们的暗道就已经不安全了。 可惜他们太大意了,以为他们来救人而已,不至于能把府中那么隐秘的密道都能摸清楚。果然是输赢往往只在分毫之间,一点点的大意,就能让满盘皆输。 凌风内心依旧无法平静,他想给禹城伯发出信号。不管怎么样,至少得让主子知道密道也已经暴露了。 思及此,凌风表现得十分颓丧,被京羽卫的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已经有之前就潜伏的探子认出凌风的身份:“你是禹城伯的近卫之一,禹城伯现在何处?老实点,或许还能留你一命。” 凌风点点头:“伯爷和大师在祭坛……”话没说完他忽然挣脱桎梏,一支穿云箭飞射入空,发生尖锐的一声。京羽卫以为他要反抗逃走,背后一刀直接捅到了心窝。 凌风一口血喷出,看着天空的颜色渐渐混沌,眼底一片冰凉。 主子,凌风先走一步了。 京羽卫见他断气了,只能把消息通知蔺翊承。不过既然已经发现了通道入口他们也不着急进去,就在这守株待兔更好。 “可惜没来得及问出他说的祭坛在哪。” “大统领已经带人杀进府中了,城主府的人是兵败如山倒,用不了多久整个城主府都在我们的掌握中。” 听见了穿云箭的哨声,长孙巳的脸色也如冰冻了一般。正要打开密道的手都顿住了,凌风出事了…… 从他离开到现在发出穿云箭,这距离这时间都在说明他一定是才出了密道不久就被抓了。 京羽卫的人竟然已经守在密道出口了。 片刻的愣神之后他又恢复了平常的表情,只是比往日多了一些执着。 他自顾自地喃喃自语:“看来只能走这一步了。”他又恢复了笑容,从刚才的冰冻到现在的温和,好似都不需要过渡。 “禹城伯这是要走哪一步?” 禹城伯或许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才刚刚有了豁出去的释怀,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竟然已经有人在靠近他。 听到这话禹城伯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他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一身铠甲的皇帝:“真是稀客,皇上竟然亲自驾临禹城。我都不知道是该说皇上自信,还是该说皇上不知天高地厚呢?” 梁鹤祯却笑了:“禹城伯一路带着蔺翊承到处跑,最后却将他引来的禹城。你的目的不就是希望朕能来吗?朕来了,你不是应该很高兴吗?” 禹城伯点了点头:“还行吧!不过这次,皇上可有写下立储遗诏?” 立储遗诏?老子还没死呢! 梁鹤祯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没想到禹城伯如此为朕忧心,既然这样,不如禹城伯……不,应该说圣主就再帮朕一个忙好了,也算是成全了禹城伯的忠君之心。” 禹城伯哈哈笑了起来:“抱歉,怕是要让皇上失望了。今天,是我希望皇上先帮我一个忙。我想跟皇上借点东西,不过恐怕得来世再还了。” 兰山在旁听着莫名地就抽了抽嘴角,为什么就觉得禹城伯这话有点怪怪的呢?怎么听都更像是什么,今世无缘来世再报的痴男怨女桥段。 禹城伯想要借的东西,梁鹤祯心里已经了然。 “圣主想借东西怕是不少,可惜今天谁都不会借给你。刚才的穿云箭是你的人放的吧?你估计是在想为什么城中还没有被引爆,是不是还怀疑是点火的环节出了问题?” 梁鹤祯在吸引禹城伯的注意,兰山已经带人将禹城伯悄悄包围了起来。虽然已经确定这次禹城伯是插翅难飞,但梁鹤祯还是忍不住担心禹城伯还有后手。 早点将人拿下才是正事。 “看来皇上已经发现了城中的秘密,的确是成败的关键已经被你破坏了。没有全城百姓的性命来献祭,但是有一个皇帝来献祭,可比千万百姓更加有用。” 禹城伯又有些兴奋了起来,他没想到皇帝竟然会自己跑到城主府来。按理说皇帝就该老老实实等着大军踏平了城主府之后,打扫得干干净净再去迎接他进来。可这皇帝不按常理出牌,这样混乱的场面他竟然还以身涉险。 即使如今当了皇帝,他还是以前那郡王的做派,什么事都喜欢自己冲在前头。他都不知道该说这皇帝以身作则,还是该说他太蠢。 “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两人同时拔出了刀,这种时候可不要讲什么武德一对一,能快速拿下他才是正理。 “影子,出手!”禹城伯喊了一声,一道身形如影子一般的人忽然出现在梁鹤祯身后。 “皇上小心!”兰山慌忙喊到。 对方的刀已经横劈了过来,不过从他落在他身后两步的距离之时,他就已经感受到了身后席卷来的风。 侧身避开,他跟影子对上手。 兰山几人也迅速围拢将禹城伯困在中间:“禹城伯,你逃不掉的。” 禹城伯依旧笑意盈盈:“谁说我要逃?”话这么说,手中却砸出了一个圆球一样的东西,顿时扬起了灰色的烟雾…… 第六百五十二章 别来无恙 扬起的灰色烟雾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兰山心里直骂脏话,说好的压根就没想逃呢?没想逃你这又是做什么? 幸好也没人真就信了他的鬼话,都防着他呢! 长孙巳冲突了兰山的第一层包围圈,隐在暗中的人再次向他围拢了过来,形成了第二层包围圈。 烟雾渐渐散去,兰山也立马转身将长孙巳堵给结实。另一边梁鹤祯也已经解决了影子,这人武功的确很强,但这人似乎眼睛有些问题见不得强光。 或许他叫影子也不全是因为他是个如同鬼魅一样影子,更多是他只能活在黑暗里,因为他的眼睛不能见光。 如果他没有这个致命的弱点,梁鹤祯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他击杀。这是个绝对的高手,他甚至觉得若是在黑暗的环境里,他可能不是影子的对手。 回头就见长孙巳还在努力地想从包围圈撕开一道口子,他之前还说没有想过要逃。嗯,这话他信。毕竟他若是有心要逃,就不会留在这里了。他要整个禹城沦为废墟,就钟楼地下火药涵盖的范围,城主府也在其中。 所以禹城伯是已经做好了拉着所有人一起死的决心。 可惜火药泡了水炸不了,那他就应该像他刚才说的那样,拉着他这个皇帝去死,这也不浪费他的法事了。可是长孙巳现在不对他动手,反而想要挣脱,这也太不合理了。 他心下已经有了计算,这人的后手就在城主府中,而且很可能也是火药! 真不愧是神衣教的圣主,难怪以前怎么都抓不到他的证据。这样的人总能把自己计划成功或失败两条路都考虑进去,然而做出失败之后的计划。 如果钟楼下的火药不能被引爆,那京羽卫是无论如何都会进入城主府。所以长孙巳是个狠人,直接在城主府埋了火药,请君入瓮。 “别白费力气了,你还想点燃城主府的火药?朕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已经听见京羽卫已经朝着这个方向来了。 “你听,京羽卫已经攻占了城主府,你的人一个不剩了。” 长孙巳身上的白衣已经染了血,清隽文雅的脸上眼神却多了几分偏执的阴沉:“皇上以为,我就只有一个影子吗?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如何阻止了城内火药的爆炸,但城主府里的火药位置你们不清楚。” 他的人只要还有一个活着,就可以替他点燃引信,然后大家一起献祭了。 梁鹤祯脸上依旧很镇定,他知道长孙巳的话也不是吓人的。但他也别忘了,阚七两兄弟能将城主府的密道估算出来,估算一个最合适的爆炸点也不是那么难了。 长孙巳可不信梁鹤祯的话,他们怎么可能会提前知道城主府中也埋了火药?城主府的火药可是他临时决定埋下的,皇帝是不可能未卜先知。 这事还得从阚七他们引护城河水浇湿火药说起,这兄弟也真是人才了。在不知道城主府另有计划的前提下,他们想着将浇灌钟楼下的水继续往东引,这样就不会因为没有出水口而引发泥土松动造成上层坍塌。 这引水的通道一不小心就给挖到了城主府下,只是这会具体挖到哪了,梁鹤祯也不清楚。就因为之前那废弃仓库的爆炸,让他们都停了下来。 如果城主府下现在就有火药的话,说不定已经被水给浇了。如果侥幸没有被水浇到,那只能说禹城伯的运气不错。 祭坛,风午阳的弟子匆忙来报:“师父,京羽卫已经杀过来了。”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风午阳摇摇头,计划已经偏离的原来的计划,失败好似已经注定了。 可是他不甘心,输在梁鹤祯手中一次,难道还要输给他第二次吗? “皇帝可来了?”风午阳没见到长孙巳发的信号,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也来不及商量了,他们只剩下最后一步棋了。 “来了,现在……正跟师弟打着。”这弟子都没敢告诉自家师父,你家小徒弟这会正被人家包围群殴呢! 看来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你们做好的点火的准备,为师去将皇帝引过来。”说着他挥舞着一柄拂尘,身轻如燕掠过屋檐一下子就消失了。 另一头长孙巳算是第一次真正地展示他的武功水平,当蔺翊承过来跟他对上手都觉得十分难缠。这人以前展露的身手原来都是藏拙了,真不愧是能将朝廷搅得天翻地覆神衣教圣主。 若不是这次宁王的造反他手下没人了自能自己从幕后走了出来,只怕朝廷对他的身份到现在也只能停留在一个怀疑上。 这样的对手,真是让人心惊胆寒。 蔺翊承和兰山打着配合,长孙巳虽然已经料定两人的出招,却也因为自身消耗过大有些接应不暇。蔺翊承的大几乎要劈在长孙巳的肩上,却被一把飞刀给弹出去扑了空。 “以多欺少是不是有些不公平了?” 风午阳逆着光站在一处屋檐上,他的身后太阳将他包裹住,竟叫下面的人都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觉得这人周身的气势很足。 梁鹤祯半眯起眼睛,不过是沉思了片刻他已经猜到这人是谁了。 原来是老熟人了,只是他没想到他竟然跟长孙巳混在一起了。 “一圣教教主,真是别来无恙啊!” 风午阳很是傲娇地冷哼一声:“梁家小儿,当初你灭了我教派上下,可有想到你今日会死在本座手里?” 梁鹤祯忽然一个闪身,躲开了风午阳偷来的暗器,同时也向他射出了袖箭。他就知道这个风午阳很是不讲武德,刚好他也不喜欢对手站在高出跟他讲话,脖子怪累的。 袖箭飞快射过去,而且还是连发三箭。风午阳慌忙避开,只能从屋顶上落了下来。 刚才还逆着光让人看不清模样,现在落了地那高人的架势全没了,那脸上的伤疤狰狞可怕。 风午阳愤愤地看着梁鹤祯。这个比女人还漂亮的小皇帝,看着跟仙一样气质出尘,然而却也是个心狠手辣的。 “今天能拉上一个小皇帝给我陪葬,这一趟不亏。”风午阳呵呵笑着,似乎已经可以想象到禹城成为一片废墟之后,皇帝葬身于此的消息传出去整个大启都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一想到这,他就高兴地不能自已。 梁鹤祯抽了抽嘴角,风午阳那抑制不住的笑脸真的好生刺眼。大白天的,怎么就开始做梦了? 暗器再次如雨一般向他们发射而来,风午阳一条鞭子甩过来将已经有些脱力的长孙巳给卷了过去。没有了刚才放狠话的底气,卷着徒弟就跑了起来。 “追!他们这是要去点火,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 风午阳的轻功十分了得,好歹也是纵横江湖多年的人物了。进入祭台之前风午阳将长孙巳扔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走吧!” 长孙巳知道师父改变了计划,他想用自己去引梁鹤祯过来。可是如今天大地大已无他容身之处,这一局他必须亲自参与。 同归于尽,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从刚才的谈话里,他知道皇帝或许以为他手上的火药已经遍布整个城主府,但实际上他手里已经没有那么多火药了。 毕竟那么多火药很容易引起注意,钟楼下面的火药都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点点积累的。剩下的火药,他做了最坏的打算,所以都集中在了祭坛下。 长孙巳走到了祭坛中央躺下,隔开了自己的手腕,让鲜血顺着阵眼开始流动。 叮叮、叮叮…… 铃声不断回荡在祭坛里,敲击在心头,意识都变得模糊起来。 风午阳再念着一串经文,风吹动着经幡,画面越发诡异了起来。 梁鹤祯一行人追了过来,不出一会风午阳的弟子尽数被斩杀。风午阳燃起手中符纸,朝着一处石台扔了进去…… 第六百五十三章 火药再失效 燃烧的符纸在石台上轻轻飘起,石台的位置有半人高,梁鹤祯跃上祭台冲过去还没靠近就已经能听到引信在燃烧的声音。 果然,城主府的火药埋在了祭台下。 梁鹤祯纵身跃起,手腕上的袖箭朝着石台射过去。距离已经不算远了,但引信太细,又是贴着石台,就算射中了也不见得就能切断。 风午阳侧阻拦梁鹤祯的出手,忽然冲他笑了笑,这笑容阴森又诡异。 不知他触发了什么机关,就在梁鹤祯朝着他踹过来的时候,石壁上头落下来一道机关,竟是一大片铁块。 这铁块上全都是尖锐无比的尖刺,梁鹤祯要是不及时调整了自己的身形一个回转,不然自己这双脚可要被穿破了。 暗骂一声,形势已经很危急了。 风午阳感觉这机关困不住梁鹤祯多久,他必须抓紧时间,做完最后一步也算对得起还躺在阵眼中的徒弟。 另一边,蔺翊承已经将长孙巳给拎了起来。失血过多的他还有一口气,但面色苍白如纸。看起来脆弱得好似只要轻轻一碰,他整个人都会碎掉一样。 这人还不能死,蔺翊承当即给他将手腕的伤口包扎了起来。等他处理好这边这才发现这祭台上竟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而他却后知后觉。 “这么回事?”蔺翊承心中骇然,他就是救了一下长孙巳,结果抬起头自己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 整个祭坛上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他和昏迷的长孙巳。 “不好,皇上!”蔺翊承吓得一个激灵,皇帝不见了,这好像就是突然一下发生的。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刚才被击杀的风午阳弟子尸体都不见了。这太不正常了,若是活人一下子不见了,还可以理解是什么机关将人隔开了。可是现在,连尸体都看不到了。 蔺翊承晃了晃自己的脑子,然后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然后在自己手指上划了一刀。 虽然这点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就是这一丝丝的痛还是能唤醒人的清醒。 然而再睁开眼他看到的却是满地的尸体,这一次不仅仅有对手的还有京羽卫的兄弟。 风午阳这老匹夫,肯定是在这祭台上做了什么手脚。他刚才那状态肯定是进入了一种幻觉,该死的,他到底傻愣愣站在这里多久了? 要知道有时候做梦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可梦里的时间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他害怕死在他身边的兄弟是为了保护他这个突然愣神不动的头儿才死的,顿时这心态就有不稳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皇帝依旧不见踪影,必须先找到皇帝才行。可放眼望去,竟然一个活口都没有了。 怪异的感觉再次在心里腾升而起,太安静了,跟刚才自己身处幻境里的感觉一样,周围太安静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上面都血早就止住但匕首划开的伤口还很明显。 按照以前中毒产生幻觉的经验上来看,他都放血了,肯定是会起作用能将他从幻觉中清醒过来。可为什么他还是有一种身处幻觉当中的直觉呢? 他想没头苍蝇一样想要冲出祭坛去寻人,但出口竟然被堵住了。整个密闭的空间里,就只剩下他一人…… 另一头,梁鹤祯被从石壁上落下的铁块困在其中。没有寻到开启机关的机关消息,他当即另辟蹊径,将最后的三支弩箭射出钉在了铁块上,形成了三个阶梯。 梁鹤祯运起轻功,脚尖点在了弩箭上借力往上。手中长剑破空一斩,咔的一声,像是触到了什么东西,刚才还对他形成包围的铁块一下就往下倒了。 若不是他反应后快,他就算不被尖刺戳死也得被这铁块压死。 他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机关消息不在下面就有可能在上头。这一剑,有些赌运气的成分。 “风午阳!” 风午阳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冷笑一声:“你出来得倒是比我预计的要更快一些。不过也来不及了,小皇帝,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梁鹤祯也不管风午阳,直接扑到石台上。石台上除了留有一点灰烬,哪里能看到有什么引信。 他明明看到燃烧起来的引信了,而且还有引信燃烧起来的味道。 奇怪,很奇怪。他刚才被困,那引信早就该引爆了,可为什么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城主府地下的水已经渗透,火药失效了? 不会,如果火药失效了,风午阳怎么会表情这么淡定? 如果他发现火药失效了,肯定第一个不淡定。可瞧瞧他现在的样子,俨然是胸有成竹,就连脸上都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 这嘲讽的笑容,总不能是嘲讽他自己吧? 梁鹤祯一剑向着他劈了过去,风午阳从蒲团上飞快跃起。梁上依旧挂着笑容,那种得意之色可真不是一个计划失败的人能笑得出来的。 “火药到现在还没炸,风午阳你就不觉得怪异吗?” 风午阳笑得很是难听,他甩了甩手中拂尘:“看来皇帝是真的很赶着去投胎啊!” 梁鹤祯眼神迅速扫了一下四周,脸色忽然凝重,然后迅速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 风午阳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虽然不知道梁鹤祯药瓶里是什么药,但他既然做出要吃药的动作,看来是已经察觉什么了。 风午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想要从他手中抢夺药瓶。梁鹤祯立即做出防御,可身后竟然悄无声息伸出一双手将他紧紧摁住不能动弹。 梁鹤祯心中大骇,什么人竟然能一点声响都没有出现在他身后? 就算是之前的影子,至少他靠近他身后的时候他还是能察觉出来的。可现在,看着自己两肩上的手,若是这人手中有刀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风午阳满意地从他手中夺过了药瓶:“都是好药啊!” 梁鹤祯的脸上恢复了平静,他缓缓闭上眼睛,没人知道他的舌尖已经被他自己咬破。感觉到身后没有了禁锢,他入离弦的箭一般突然就对风午阳出手。 风午阳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突破了桎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难道他已经看破了这是幻觉? 药瓶落在地上碎裂,里面滚出几颗药丸。 梁鹤祯迅速捡起一颗服下,手中长剑对准了风午阳的咽喉:“我就说很奇怪,之前明明看到了引信被点燃,结果我出来却没有在石台上发现引信。但我很确定我闻到了引信被点燃的味道,现在看来那是一种让人致幻的气味,燃烧起来竟然跟引信被点燃一个味道。” 风午阳低低笑着,只是那双眼睛显得更加阴鸷了。 “你果然很聪明,不过就算你再聪明今天也依旧难道一死的结果。”说完,他再次砸出了一个圆球,腾起了灰白色的烟雾。 模糊中他看到风午阳的影子迅速往一角移动,可惜手中袖箭都已经用光了。 等他追上去,风午阳的影子消失无踪,他现在像是陷入了一个更大的密闭空间。整个祭坛只有他一个人,他知道这是幻觉。 “皇上!”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让他着急迫的心绪顿时就像得到了抚慰。 他转过身就见苏云染站在几步外的距离冲他挥了挥手:“皇上,快过来!风午阳已经被抓住,这里不安全,我们必须立马离开!” 梁鹤祯疾步像她跑去,就快到了跟前的时候他停了下来。面对苏云染一脸着急,他却很是平静。 缓缓闭上眼睛,他对这苏云染挥出了长剑。 再睁开眼睛时,耳边就听见了刀剑相交的铮鸣声。 “相公!”依旧是那道最熟悉的声音,但这一次他确信是她不是幻觉。 苏云染身上有些狼狈,不过并没有受伤。阚七和王玺将他紧紧围在中间,跟他们对打的是几个江湖人打扮。他们身边的地上,还躺着一个蔺翊承。虽然身上有些伤口,但脸色却不错,应该没有大碍。 梁鹤祯现在也顾不上风午阳了,提剑就刺了上去。有他的加入立马就减轻了阚七两兄弟的压力,苏云染趁机将蔺翊承拖到一边去。 解决掉了这几个江湖人,梁鹤祯这才赶紧向前将苏云染抱住:“你怎么会来城主府?”不是都让她呆在布庄吗?就算不听话去救火了,可救完火为什么要跑到城主府来? 苏云染脸上还裹着好几条黑色的烟灰,比起梁鹤祯的严肃她倒是多了几分轻松:“我把县令给抓了!火药都是从他这里过手的,知道还有一批火药在长孙巳手里,我就猜到了肯定藏在城主府里。” 苏云染兴奋小脸上还是一副求表扬的样子:“你放心,这城主府已经炸不起来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听她这么说心里一块大石头也算是落地了。 “看到风午阳了吗?” 苏云染点点头:“松十他们赶来了,追着风午阳往哪边的山洞里跑了。我一进来就察觉这祭坛下满是迷香,应该是让人致幻的。” 第六百五十四章 同归于尽 从苏云染得知城主府下面还藏着一批火药之后,她就带着人急匆匆赶到城主府。 祭坛的入口被风午阳关闭,没来得及更进去京羽卫就跟没头苍蝇一样在外面乱转。实在打不开这石门,十几个小伙就想着一起将石门给撬开。 然而这石门的重量却不是他们能不借助外力就能撬开的,最后还是依靠着破机关的能手王玺给打开了。 京羽卫一见自己弟兄倒下一片,什么也顾不上提刀就往上冲。 苏云染刚要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脚步顿时就停住飞快地拉着了也要往里冲的王玺:“等等!有迷香的气味。”苏云染赶紧从自己腰间接下一个荷包,荷包里装着两个小小瓷瓶。 “吃了再进去,你们的目标是先找出火药的位置。这些人,交给京羽卫处理。” 趁着没人注意,从空间里偷偷摸摸拿出了几个药瓶分了下去。 接下来的祭坛的画风就很奇特了,几个清醒着的京羽卫抓住一个陷入幻境中的京羽卫强行喂药。被喂下药的人是拼了命地挣扎、喊叫,这画面就让苏云染瞬间回忆起老家乡下杀猪过年的场景。 苏云染没有看到风午阳也没有看到梁鹤祯,就见蔺翊承在原地打转,拿着刀傻愣愣地一看就是陷入了幻觉。 苏云染想过去给他塞药,结果这人好像感受到了有人靠近,手中的刀倒是丝毫不客气地挥了过来,嘴里还怒吼着:“负隅顽抗,不知死活!” 苏云染迅速翻身躲过,她跟蔺翊承的武功相比那还是天差地别,能在他手上走三招都算是不错了。她当然不会跟他硬拼,找了个契机近身攻击,给他迎面一把药粉,直接放倒。 现在最重要的当然是不能再让风午阳给跑了,至于长孙巳,这人聪明一世,临了却好像脑子进了水一样,也不知道怎么就被风午阳给忽悠了。 手腕的伤口虽然已经被包扎,但血迹似乎还在往外渗。能不能活下来,就得看天意了。 以前就见神衣教蛊惑百姓放血祭天,如今他自己竟然也信了这一套给自己放了血。 苏云染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长孙巳了,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明明是将所有人都算计进去的人,怎么最后他自己也被算计进去了。 “安排几个人将长孙巳看住了,圣主一向狡诈,可别还有后手。”梁鹤祯对兰山说到。 兰山已经瞧过了长孙巳的伤势,他觉得自己主子这担忧绝对是有些多余了。禹城伯这伤势要是还能活蹦乱跳,那也只能是回光返照了。 祭坛这边有了援兵的加入一下子就将禹城伯的人全部消灭,梁鹤祯带着苏云染几人迅速朝着风午阳去的方向追去。 没想到这个地下的祭坛里还打通了一条进入山体内部的洞穴,一进去苏云染就恍惚了。这通道里的感觉让她觉得好熟悉,以前好像也走过一次。 那好像还是在南边那初见阿衍的时候,对了,也是这样一条内里十分复杂的通道。 苏云染有些忍不住回头对王玺和阚七调侃道:“真没想到神衣教也有打洞的好手,这技术跟你们相比如何?” 王玺抽了抽嘴角,阚七却十分自信:“那当然是我们更胜一筹。这山体吧……” 王玺一把捂住了三弟的嘴:“有什么可骄傲的!”这种光荣事迹就不用拿出来炫耀了。 闹归闹,追击风午阳还是正事。跟以前见到的通道一样,分了很多个岔道:“该走哪边?看你们的。”话音刚落,她就感觉自己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 心中暗叫不好:“你们都退后,我可能踩到机关了。” 闻言,梁鹤祯立即蹲到她面前。用火把看清脚下的情况之后,梁鹤祯跟阚七要了一把匕首往她踩着的位置插了下去:“别急,慢慢抬起脚。” 苏云染缓缓抬起脚,一口气终于呼了出来。的确是踩中了一个机关,不过用匕首卡住机关开启不了。 “也不知道松十他们有没有留下点什么线索或者标记没有?”也不知道这深入山体的地道会通向什么地方,如果距离太远他们原本分布在城主府周边巡逻的人可能会顾及不到。 总不能到了这份上,还让风午阳给跑了吧?绝对不行,这人太危险了,连禹城伯这样的人都能被他忽悠了,绝对不能留。 “快看,这里好像有划痕,好像是一个十字。”兰溪第一个发现了标记,这个十字并不规则,左边画得很长,更像是一种提示。 “娘娘,这应该不是不小心留下的吧?”兰溪又有些不确定。 苏云染瞧着却直接指向左边的通道:“跟着标记走!” 果然没错,跟着标记走了没多久他们又见到了十字标记。好几次都非常顺利,然而梁鹤祯却发现了不对劲。 “我们在绕圈子。”他很确定,他们又绕回来了。 这简直就是地下迷宫,而且那十字标记也不知道是风午阳故意留下的还是松十留下的。如果是松十留下的,那为什么他们会一直在绕圈子?难道风午阳也一直都在带着松十兜圈子? “不会吧,风午阳一直兜圈子自己也跑不掉没意义。”兰山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他是风午阳,那肯定会利用自己对这里熟悉的优势尽快逃离。 苏云染却摇头:“可如果风午阳没想着活下去呢?” 兰山望向梁鹤祯,他觉得这个可能性也很小:“能有活命的机会他为什么不想活?而且刚才很明显禹城伯的人并不知道这地下祭坛边上还有这么一个直入山体的通道,这肯定是风午阳留给自己的保命机会。” 兰山把目光投向了梁鹤祯,他和苏云染倒是讨论得热闹却不见自家主子吭声。 梁鹤祯感受到身边两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他只好开口道:“你们来之前我单独跟风午阳呆在被隔离开的空间里,他对我的恨意绝对不会让他的报复半途而废。” 苏云染很得意地哼哼两声,扬起下巴对上兰山。瞧吧,他跟我想的一样。 兰山自讨没趣地摸了摸鼻子,兰溪都没忍住给自家哥哥一个白眼。 大家都没有再说话,梁鹤祯却是想到了什么:“不好!他是想跟我们一起困死在这山腹里!” 轰…… 一声爆炸让深处山体内部的他们都晃得有些站不住,头顶上簌簌落下的尘土和小石头纷纷往下砸。 这晃动过了好一会才恢复平静,他们每个人头顶上都积了一捧尘土,看起来都灰头土脸的。 “风午阳一定是将入口给炸了,我们进来的时候着急追踪他,完全没有多看一眼洞口。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里面的通道没有出口。”梁鹤祯既然已经猜到风午阳想跟他们同归于尽,那就一定不会让他们熬到洞外的人来援救。 之前无论是祭坛还是小空间里,虽然都是在地下,但好歹还是有空气流通的。可眼下这个山体之中没有出口,入口也被堵死,这就意味着空气会越来越稀薄。 没有氧气,他们很有可能在饿死之前,直接缺氧而死。 苏云染倒是没有多少慌张,现在还没有看到洞口被炸成什么样,如果土层不是太厚外面的京羽卫应该能在空气消耗殆尽之前将他们救出。 王玺和阚七趴在地上停了一会:“奇怪,一点声音都没有。之前还能听到一点脚步声,虽然只是一个大概方位,但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风午阳自己点燃火药把自己也给埋了?那松十他们不可能不移动吧?” “走吧,刚才的爆炸倒是给我们引了方向。”梁鹤祯很确定地选了一个通道率先走在前面。 王玺和阚七立马跟了上去,他们可是专业的,不能输给皇帝。刚才的爆炸声的确是锁定了方位,震动越狠通道震落的石头和泥土就越多。 有了明确的‘指路标’,他们很快就转回了当初的入口。 “松十!”兰溪眼尖,视野范围只看到一条腿她立马就把松十给认出来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 他都知道 松十双目紧闭,身上被泥土掩埋了一半。以松十的身手竟然会受伤,苏云染觉得应该是风午阳暗算了他。 苏云染快速向前给他把了把脉,他脸色乌青,定然是中了剧毒。翻看了一下他腿上的伤口,伤口上还留着褐色的血,看来这毒是从他伤口渗入的。 “好厉害的毒。”这种毒苏云染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免还得多花点时间来调配解药才行。 兰溪赶紧从自己身上翻了翻,她身上倒是有不少解毒的药,都是苏云染给她的:“娘娘,这些解药里可有能解这毒的?” 苏云染摇摇头:“恐怕不行。你们先别急,给我点时间。王玺阚七,你们看看有没有办法配合外面的京羽卫尽快挖开入口。” 梁鹤祯看了苏云染一眼,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他家娘子恐怕是又要变戏法一样临时配制解药。 梁鹤祯拍拍王玺的肩膀道:“这边就交给你们,其余人跟我去追风午阳。” 苏云染赶紧拉住他提醒到:“记住留下记号,千万要小心。” 梁鹤祯抱住她,小声在她耳边道:“娘子的奇异之处可别让人察觉了。” 这悄悄话又不是什么情话,可偏偏她却觉得耳朵酥酥麻麻的,耳朵就情不自禁红了起来。 她愣神的功夫梁鹤祯已经带着其余人离开了,她其实也早就猜到梁鹤祯对她的空间肯定有所怀疑过,但他却从来都没有开口问过。 空间是她最大的秘密,她原本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当然如果他主动问,那她就不会瞒着他。 苏云染手里的银针在松十身上落下,然后就一直握着松十的手腕把脉不言不语。 在兰溪看来娘娘是在把脉,所以她绝对不开口打扰她,可实际上这会苏云染的意识已经在空间里了。 苏云染还在空间里奋战着,不知道外面过去了多久。是兰溪的一声惊呼把苏云染从空间给拉回来了:“娘娘,松十七窍流血了!” 兰溪的声音紧张到发颤,脸色乌青的松十血流不止这模样别提有骇人了。 兰溪慌了神搂着松十脑袋的双手不知如何是好,苏云染匆匆往松十嘴里塞下一颗药丸。取出银针换了穴位继续,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七窍不再流血,但松十乌青的脸色却依旧不见好转。 “娘娘,风午阳身上一定有解药!”兰溪作势就要起身去把风午阳揪出来。 苏云染飞快拉住她,这傻丫头这会怎么就不冷静了:“风午阳就算身上有解药,那也一定会将它毁掉。他都已经决定要跟我们玉石俱焚了,你觉得他还会给我们留着解药吗?” 松十的毒还没解,但已经暂时稳住了,她还需要一点时间。转头望向还在辛苦刨坑的兄弟两人:“你们那边怎么样?外面的人能听见我们这里的动静了吗?” 阚七兴奋道:“姑娘就放心好了,最多一盏茶的时间,入口可以挖开了。跟他们确认一下,之前爆炸的时候风午阳没有趁乱跑出去吧?”可别是他们都估计错误,风午阳是先溜出去才把洞口炸塌的。 王玺拍着胸脯打包票:“风午阳肯定还在这里面,从爆炸的痕迹上看,他是在洞口里引爆的。而且我们也跟外面的弟兄确定了,之前就有人守在洞口的确没有人出去过。” “幸好这山洞够大,不然我们早就要窒息了。相公他们去了多久,怎么还没有回来?兰溪,你看听见里面又传来什么动静吗?” 兰溪有些羞愧地摇摇头,她不敢说自己没听见,因为有时候看到昏迷的松十好像痛苦地皱起眉头的时候,她就分神了。 苏云染轻笑:“等这场乱局过后,也给给你们几个操办婚礼了。” 兰溪羞赧地低下头,明知道现在也不是害羞的时候,可苏云染偏偏扯到这事上不由得就让人脸红心跳:“娘娘就别拿奴婢开玩笑了,奴婢说过要一直陪着娘娘的。” 入了柳宅,就一辈子是柳宅的人,一辈子忠于皇帝。 她喜欢松十不假,但她也知道自己这条命就不属于自己。婚嫁什么的,那样的生活就不该是她应该去期盼的。 瞬间的冷静就冲掉了刚才的喜悦和害羞,看着松十靠在自己怀里她神情变得柔和:“娘娘,松十这毒……” 苏云染拍拍她的手背也不继续打趣她了,现在只是暂时压制,要彻底解毒她的解药配方还是得再修改。 兰溪没有了之前的担忧,心绪平静注意力也就到了苏云染身上。瞧着她一动不动,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娘娘好像在……发呆? 明明眼睛睁开着,手指一直搭在松十的手腕上没动,她整个人都像是静止了一样。就连那眼睫毛都没有动一下,老和尚入定都没有娘娘这么厉害。 兰溪慢性狐疑,但她还是忍住好奇没有出生打搅她。说不定这就是娘娘医术了得的原因,救治的时候太专注了!专注到眼皮也不眨一下,这是什么样的专注力才能做到啊! 兰溪心底油然而生的佩服让她都想给她磕一个,绝对是我辈之楷模! 兰溪正对苏云染露出盲目崇拜的痴汉脸,但身后传来的细微动静却还是让兰溪警醒了过来:“有人过来了!” 兰溪轻轻放下松十,抽出长剑准备应战。 然而等了一会,刚才的脚步声却没有再向前了。会不会是风午阳?他是准备躲起来偷袭吗? 兰溪转过头想叫苏云染,见她还是保持着之前的状态也不忍叫她了。 “王玺、阚七,刚才有人靠近这边我过去看看,你们保护好娘娘。”兰溪吩咐一声就朝着一个拐角去了。 洞口被封住,现在通道里能见度不高,兰溪没有拿火把也想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兰溪靠近拐角突然就停了下来,手中的长剑已经收了起来,手腕上的袖箭却已经准备好射出。 她忽然一个跃起,并不知道对手会藏在这个十字岔口的哪一边,所以只能冒险准备左右开弓。 咻咻两声,紧接着就是一道闷哼声。 这声音倒是让兰溪确定了对手的方位,一步向前手中袖箭继续射出。长剑随即也出鞘,即使眼前是一片漆黑,但她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有伤。 “风午阳!”兰溪厉声喝住对手,既想让放手片刻迟钝,也想确认一下可千万不要误伤了自己人。 身份被认出来,风午阳也装了。收敛住的气息也外放出来,这下兰溪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气息很紊乱,看来是受伤很重了。 看来皇上和大哥已经跟他对上过了,但这人有着地形优势,受了重伤还是跑掉了。不过他再怎么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反正洞口都已经让他给炸了,他也出不去。 “你已经身受重伤,束手就擒吧!反正今天你是绝对逃不掉了,想拉着我们跟你一起死,你还没有这么大的脸面。”兰溪按捺住想要开口问他要解药的心,但她也知道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拿住了她的死穴。 风午阳桀桀笑着:“束手就擒?小丫头片子,皇帝都已经死在我手上了,你以为你就能逃掉吗?” 兰溪脑子轰的一下短暂空白,他说什么? “你都穷途末路了,还再呈什么口舌之快?你身上都的伤是皇上打的,你都这副落魄的样子了竟然还大言不惭说什么皇帝死在你手上?” 风午阳却好似根本不在乎她信不信:“他们已经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别急,我会一个个把你们都送过去团聚。” 说完他身形一闪,迅速往另一个通道钻了进去。 兰溪气得跳脚立马追了上去:“风午阳,你有种别跑!好歹也是一教之主,连正面较量的勇气都没有吗?” 兰溪在身后骂骂咧咧,风午阳就跟耗子一样滑不溜秋。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能跑得这么快!没出多久,兰溪竟然跟丢了。 可也在这时,黑暗中亮起一点光芒,就看到风午阳那张狰狞的脸站在另一个方向冲她狰狞地笑着。 “别跑!”兰溪一股脑就追了过去,最后一支袖箭朝他射了过去。然而她却眼见着一块铁板从上空落了下来正好挡住了袖箭,兰溪知道自己怕是中机关了,想调头退出去来不及了,身后的去路也被堵住了。 外面风午阳的声音传来:“小丫头好好享受一下我养的小可爱们,不一会你就能见到你们皇帝了。” 话音落下,这空间又恢复了安静,然而兰溪很快就察觉到脚下有什么滑、腻的东西在蠕动…… 第六百五十六章 结束了 这是…… 嘶…… 静谧的空间里传来轻微的声响,这声音并不陌生,这是蛇吐信子时发出的声音。 兰溪顿时感觉不太好了,这冰凉凉的吹触感简直让她头皮发麻。嘶嘶的声音越来越多,她现在感觉自己仿佛是掉进了蛇窟了。 手中长剑挥舞了起来,但脚踝上已经被蛇咬了。没有光线,她也说不上这些蛇有没有剧毒,娘娘给的解毒药不要钱似的往嘴里塞。 有毒解毒,没毒解饿。 “兰溪!” 兰溪精神一振:“娘娘!”外面传来了皇后的声音,兰溪都要喜极而泣了。 “别着急,机关马上就能解开了。”这是松十的声音,兰溪连手上挥剑的动作都停顿了下来。 “松十你没事了?”惊喜过后赶紧将她现在的情况跟他们说了一下。虽然服下了很多种解毒药,但她身上已经不知道被蛇咬了多少口了,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力气越来越弱,反应速度也是越来越迟钝了。 现在看来至少能确定一点了,这蛇有毒!而且毒素还不简单,这么多解毒药下去她还是中招了。 眼前本来就是一片黑暗,现在头脑还变得晕眩,这个人都有些晕乎乎地天旋地转:“娘娘小心,这蛇毒……”话还没说完,人已经砰地一声倒地了。 片刻后,铁块缓缓打开,火把照亮了里面就看到兰溪身上趴在密密麻麻的蛇。这些蛇还不止是一种品种,从外观上初步判断,都是有毒的。而且苏云染还认出其中三种毒蛇并不是大启本土的,可见风午阳养着玩意也是筹谋已久。 知道里面有蛇之后苏云染就在边缘洒了药粉,看到有光这些蛇立马朝着这边过来但触及到药粉又只能退了回去。 蛇群高昂着脑袋就这么跟他们对峙着,既出不来似乎也不想让他们把兰溪给救出去。 松十已经在自己身上洒了药粉,就这么在蛇群的注视下一步步迈了进去。蛇群很是愤怒,张开嘴露出的牙齿凶狠的样子好似要扑上去将他吞了。 但他们只要靠近他却被他身上的药粉气息给逼退,一把药粉往兰溪身上洒去,盘踞在她身上的蛇也纷纷爬走了。 兰溪和王玺两兄弟已经在做接应准备,等两人一出来就立马往里面投毒粉。阚七在他们扔完毒粉之后立即又关闭了机关,把蛇群都困死在里面好好享受苏云染为它们调制的美味。 兰溪的脸色简直比之前的松十还要糟糕,松十是乌青,兰溪这脸简直就不能看,黑紫黑紫的,就连嘴唇也是同款色系。 松十一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兰溪这样子实在是天恐怕了,这哪里还像是个活人? 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松十伸手摸向她的脖颈。长吁一口气,幸好还有脉搏。 苏云染刺破兰溪的手指提出了她的血液,饶是已经跟毒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苏云染还是被这些蛇毒给震惊到了。 若不是兰溪提前服下了解毒药,她根本就撑不到现在。 “主子,她还有救吗?”松十眉头都快打结了,之前他中毒迷迷糊糊中似乎闻到了兰溪身上的味道。之前是她一直抱着自己吗?刚才他中毒,脸色估计也是这般难看吧? 松十不禁将人搂紧了一些,也试图给她调整一下姿势让她躺着舒服一些。 苏云染看了一眼松十:“你们几个都退到一边去,别让人靠近,她身上还有不少伤口我得……”都懂的。 松十面颊微红也不好反驳,只能小心地将兰溪靠到墙边不让她倒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就站到别处去背对着她们。 苏云染拿着兰溪的血液飞快地进入了空间里,这会师父的笔记本终于又派上用场了。刚才匆匆一瞥看到的毒蛇种类不下八种,其中最厉害的三种这笔记本上有记载。 苏云染在空间里调配解药忙得满头大汗,空间外她隐隐能听见有打斗声。 现在不能分神,兰溪的毒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风午阳披散着头发一身狼狈,然满血的白色道袍也破破烂烂,这哪里还有曾经一圣教教主的风光。 看到活生生的梁鹤祯,他一脸震惊又十分愤怒:“你怎么可能没死?”他明明看着梁鹤祯他们中了自己的机关,怎么可能还能活下来? 梁鹤祯身上的身上原来是穿着铠甲的,不过现在铠甲却已经卸掉了。除了头发有些乱,衣服破了几个口子之外,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伤口。 梁鹤祯冷哼一声:“让你失望了,你死了朕也死不了!陪你完了这么久,也该结束了!” 闻言,风午阳却嘿嘿笑了起来:“结束了?的确是该结束了,本座也跑累了。”说完他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股颓败之气毫不掩饰。 之前还求生欲那么强,这会却是认命了。梁鹤祯都不信他了,不过不管他打着什么主意,这下是不可能再然他继续逃。 梁鹤祯没有再给他继续喘息的机会,长剑刺了过去,一剑贯穿他的胸膛。 风午阳仰起头冲他咧嘴一笑,笑得真是一个诡异。 “本座先走一步,你们也别耽误太久……”满嘴是血还在嘿嘿笑着,梁鹤祯皱着眉头抽出了长剑。 风午阳就如破败的麻袋一样被踹了出去,死的不能再死了。 “小染呢?”梁鹤祯赶紧回头问松十,松十将兰溪中蛇毒的事跟他们说了一下。 苏云染不让人靠近估计不是因为要查看兰溪的身体,而是以为她的秘密。这样也好,少一个人知道对她来说都是好事。其实他也不应该知道的,她的秘密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局面。 他们这一路追击风午阳遇到不少机关,风午阳这些机关都是没想过要让人活着离开的。 “松十你带着两个人继续在这边守着,王玺阚七,我们回入口看看外面挖通了没?”梁鹤祯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风午阳的尸体,他是绝对不允许他有假死的机会。 苏云染忙碌中也听见打斗声停了下来,她就不信风午阳还能将他们都杀了。他跟兰溪交手的时候就已经受伤了,后来又被兰溪添了点伤。他没有时间包扎伤口,还一路被追击,就算他占据再多地形优势也绝对抵不过身体机能的下降的劣势。 没听见苏云染这边有动静,松十也不敢回头看,只能继续回去守着也不敢开口打扰苏云染的思路。 松十现在才知道等待的过程简直就像是把心放在了锅里慢慢煎,这个过程简直太要命了。 终于听见有动静了,松十这才敢开口说话:“主子,怎么样?” 苏云染应了一声:“可以过来了,解药已经开始起效果了。” 松十这速度简直突破了苏云染的想象,她只感觉到自己侧脸吹来一股凉风,松十就已经稳稳蹲在她身边了。 兰溪的脸色还是紫黑紫黑的,不过仔细看还是能发现颜色比最开始已经淡了一点。 “姑娘,入口已经打通了。”阚七小跑过来,见松十怀里的兰溪脸上的紫黑已经变淡了一些,不由得也高兴了起来。 不过他又朝着松十眨了眨眼,松十还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就见一只手将阚七的脑袋往旁边一扒拉,就露出了兰山一张严肃无比的脸。 这速度丝毫不弱与松十,直接就从松十手中将妹妹给带走了,留下松十还保持着公主抱的动作僵在原地。 片刻后,他清清嗓子尴尬地说出三个字:“挺好的。” 阚七实在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感觉松十这追妻路不会很简单。还是他幸福啊,大姨子总比大舅子好搞定! 京羽卫进城之前蔺翊承就已经派人去调兵过来增援,毕竟皇帝在这里可不能开玩笑。等他醒过来知道皇帝和皇后都被困在地下可急死他了。 不过知道自己不能乱,蔺翊承还是很快就恢复了冷静。眼下不仅是要清缴城主府里的余孽,还有藏在城中的余孽。那些蠢蠢欲动的江湖人,也该好好敲打敲打一下。 之前禹城伯和风午阳费尽心思想要杀江湖人嫁祸给朝廷,试图挑起江湖和朝廷的对立。眼下已经有不明真相的江湖人离开了禹城,他必须立刻澄清,若是让这不实的消息继续传出去,会发展成什么样他都无法估计。 大街小巷上都是京羽卫的人在敲锣,张贴了告示,也派人在告示边给百姓仔细解读。 “诸位江湖兄弟,这件事的真相就是如此。很多不明真相的人已经离开了禹城,为避免朝廷与江湖的平衡关系被打破,诸位有必要在江湖中为朝廷澄清这一点。” 第六百五十七章 大结局(上) 一场足以毁灭一座城池的阴谋在悄无声息中开始,也在悄无声息中结束。百姓才感觉到紧张,以为城中要发生什么大战了,结果城中似乎又恢复了秩序。 没事了? 好像是没事了。 瑟缩在家里的人都探出脑袋看情况,大胆一些的直接出门瞧瞧。见京羽卫的军爷都在收拾起街道,街边的百姓也赶紧出来帮忙。 天黑之前,禹城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虽然大多人到现在都还是处于一种蒙圈的状态,不知乱象如何起也搞不清乱象如何止。不过大人们都说结束了,那就肯定是真的结束了。 城主府也恢复了过来,蔺翊承翻出了城主府密室里藏着的所有账本还有一些密信。衙门里的一些档案也被调了过来,这些苏云染是不爱看的,于是趁着梁鹤祯秉烛查账查政务的功夫,她带着汤旭三兄弟溜了。 “姑娘,这个小吃也很不错!之前心里有事吃什么都觉得不是那么香,现在不同了,问题都解决了吃什么都香了。”阚七没心没肺的,其实一直以来吃什么他都觉得香。 知道真相的另外三人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为了奉上一记白眼,却也没有揭穿他。 “什么好吃的都多打包两份。”府中还有一个中毒还没清醒的,还有一个还埋头在公案里的,都很需要她的关心啊! 她话音刚落下,就听见了咚咚咚的声音。 不少百姓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纷纷跑上街来看。 “听,是钟楼,这钟楼可算是用上了。这还是第一次发出声音,我都快怀疑钟楼的大铜钟是不是假的了。”一家酒楼的大厨拿着刀就出来了,说话声音都快跟铜钟有一比了。 “今晚敲了,是不是以后这钟都会报时了?” 苏云染仰头望向钟楼的方向,钟楼很高,已经成为了禹城中的地标性建筑。虽然设计有些不合理,占据的位置实在是不好,可禹城的百姓已经习惯了,看久了也就顺眼了。 这钟楼非但没有偷工减料,反而是十分坚固。拆除实在是有些太浪费了,毕竟建造这栋钟楼也花了不少钱。梁鹤祯最后还是拍板留了下来,另外也派人连夜将当初引护城河水的地下通道全部给堵上了。 看着万家灯火,苏云染这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她这样一个平凡的人,意外来到这个世界,最后能看到自己与自己爱的人共同缔造出一个繁荣的帝国,这种成就感是任何物质都满足不了的虚荣心。 “真好。”就是有点想儿子了。 想到两孩子忽然就没有了继续逛街的心情,打包了不少好吃的就回了城主府。 “娘娘,禹城伯醒来了。皇上说见到娘娘回来,就告诉娘娘一声,问问娘娘要不要过去见见他。”一回来就收到这消息,禹城伯这是鬼门关走一趟又回来了。 他这命也是够硬了,之前她给他塞了一颗药自己也不确定他能不能活过来。失血过多的他,明明连心跳都快感觉不到了,难道是阎王都不敢收他吗? “皇上呢?皇上已经去见他了?” “皇上单独见了他,现在还在。” 烛火昏黄的房间里,禹城伯倚靠在床头,梁鹤祯坐在床边。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奇怪,梁鹤祯面色冰冷,长孙巳面色一片平静又柔和。 这个房间本来就是禹城伯的卧房,站在这里可以从窗户外看到半个禹城的夜景。 苏云染站在门口停顿了一下,里面竟然一点声响都没有。她只好敲了敲门,推门而入就见两人相对沉默着。 梁鹤祯很识相地给她搬了一张凳子坐在他身边,苏云染可不愿意这么冷场便先开了口:“禹城真的很繁华,可见禹城伯这些年的确很用心在经营在建设这个城池。就连这里的百姓都不太一样,他们过得更加洒脱,更有江湖气。” 长孙巳与她对视一眼笑了笑,似乎对她的评价很喜欢:“江湖气,这形容倒是特别。娘娘好像很喜欢这样的江湖气?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娘娘的时候的样子。” 苏云染挑了挑眉:“哦?第一次见到我时的样子?可惜我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伯爷了。那伯爷不妨说说,我那时是什么样子?” 长孙巳笑容干净又温柔,那如玉的气质怕是永远都无法让人将他跟那个手段高明老练做事决绝狠辣的圣主联系到一起。 “初见娘娘是才猎场,娘娘跟其他夫人小姐不太一样。那时候我也无法找出最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娘娘,不过现在我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了。”长孙巳眉眼温柔,笑容却透着真诚。 梁鹤祯的死亡视线在他脸上扫来扫去,心里默默回了他一句,当着朕的面撩朕的媳妇,当朕死了吗? 他心里想说,但嘴上不敢。自家媳妇已经一副饶有兴趣地样子看着他,撑着下巴等着他的下文。 算了,扫媳妇的兴要不得。 停顿了一下,长孙巳把目光投向了窗外:“江湖气,洒脱不羁的江湖气。没有大家闺秀的小心翼翼,也没有大家夫人的条条框框。那时候的娘娘,目光里都是自由的。” 苏云染嗤笑了一声,她怎么感觉长孙巳是在内涵她呢? “没有大家闺秀的小心翼翼,我可以理解为是过于粗鲁没礼数不知书达理吗?没有大家夫人的条条框框,我可以理解为是没有礼仪教养不端庄矜持吗?” 她笑问他,他却低头浅笑。 修长的脖颈,完美的侧脸弧度,温柔缱绻的微笑……他这样模样若是让外面女人看到,不知道又要误了多少好姑娘的终身。 画面太美,梁鹤祯都不敢让她看。 梁鹤祯忍无可忍咳了一声,长孙巳这才摇摇头:“娘娘何必曲解在下的意思?娘娘更像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苏云染点点头:“好吧,我就当你是夸我了。那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了,事到如今,禹城伯可否告诉我们一句实话?你……你是不是先帝的儿子?” 苏云染直接问了出来,之前梁鹤祯也问过了,可惜禹城伯直接回了他一个,已经不重要了。 就是不告诉你真相,给你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自己猜去吧! 禹城伯转过头看着她:“这个答案还重要吗?” 成王败寇,如今他就是寇,皇家可不能再出寇了。 苏云染点点头:“我觉得还是挺重要的。” 禹城伯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回答:“结局不是一样吗?能有什么重要的。若是,不过是又多了一个给皇室抹黑的人。” 苏云染却咧开嘴笑了,笑容那叫一个狡黠:“你想多了,与结局无关,我就是单纯地想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禹城伯:……我就多余一问。 禹城伯呆愣了一下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他就说皇后娘娘总是这么的别具一格。 “是。” 这下换苏云染给愣住了,刚才还是一副老子就是不说憋死你的样子,这会却忽然这么干净利落地回了她一个是。 空气突然就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禹城伯却又笑出声来:“怎么了?我都满足了娘娘的好奇心了,娘娘怎么还不高兴了?” 苏云染吐吐舌头:“明明都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可是从你嘴里说出一个肯定,我还是忍不住惊讶。冥冥之中,万事都有因果,你母族的遭遇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抹平,但这些也不该是无辜之人去偿还。” 她倒也不是想要劝人善良,就是觉得拼上自己的一辈子去换一个虚无缥缈的报复,这值得吗? 真正伤害他母族的人何止是一两个人?但遭受报复的,却是千千万万的无辜之人。 第六百五十八章 大结局(中) “什么因果对错,我不是当事人不能感同身受,也没有资格劝你要大度去原谅。但所有事情总要有一个交代,我只是觉得很惋惜,惋惜你这般风光霁月的公子,本该是纵情山水、悦揽八荒。” 苏云染是真心觉得可惜了,他这样的人就该是书中的谦谦公子不染尘埃。怎么一朝陷入淤泥,从此物是人非。 长孙巳笑了笑,抚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他不知道师父的仪式进行到了什么程度,也不知道母亲和他的族人是否都已经得到了解脱。 但他不后悔,如果能重来,他或许依旧是选择这条路。明知道是吧不归路,他也没有想过要回头。 “让娘娘失望了,名利于我而言,从来都不过是枷锁。同时,名利也是我最好的掩护。我虽然没有办法选择我的出身,但既知父母所受的苦,作为儿子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皇上大可不必追究我的身份,免得让皇族蒙羞。” 长孙巳一脸的无所谓,他可不认为这两位今晚跑到他这里来是来跟他谈心的。他醒过来之后,皇帝都一直没有谈及对他的处置。 “皇上是准备带我回京公开处置呢?还是秘密处置了?”这次禹城最后都没有大规模的死亡,事情没有闹开,皇帝应该不会想公开审理。不过之前神衣教的影响太大,他也拿不准皇帝会不会想用他的死,彻底安了百姓的心。 梁鹤祯也一直都在犹豫对长孙巳的处置,万事有因有果,他也是凶手,也是受害者。 沉默了片刻:“你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长孙巳很是意外地看着他,这是把问题又抛回来给自己了?应该是顾念着他是先帝血脉的关系吧? “可以走得体面一点。能让我长眠禹城吗?算是给我一个落叶归根。”长孙巳语气很平淡,丝毫没有对皇帝带有恳求的语气。明明是要为自己争取一个最好的死法,可他又好像也不是那么在乎。 死不死,怎么死,其实他是真的无所谓。当然,如果能选择最体面的死法那当然是最好的。 长孙巳又转头望向苏云染,他知道苏云染的毒术了得。她身上随便一颗什么毒药就能让他立马死去,不过那过程肯定很痛苦。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带着一种恳求的态度对苏云染道:“阿衍的骨灰是你帮他处理的,他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山川大泽,处处皆是他。如果可以,我也想求这么一个解脱,不知两位可否送我最后一程?” 苏云染没有吭声只是等着梁鹤祯的回答,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但这就意味这要放弃带着他入京审判。 “好,成全你。看在先帝对你的亏欠上,也看在大启对你母族的亏欠上。不过,有个前提,朕不想再看到神衣教出现在大启的土地上兴风作浪。” 之前蔺翊承一路跟在禹城伯身后清缴神衣教的暗桩,但谁知道中间会不会还有没有被发现的呢? 既然圣主都要死了,死之前是不是可以交代一下还有多少暗桩没有被暴露出来。 长孙巳似乎已经猜到了梁鹤祯想要的,他指了指一旁的桌上压着一张纸:“神衣教的全部资料都在这上面了,如今还剩下的人都不过是一些普通百姓,危害到大启的事情他们从来都没有沾手过。他们到现在为止,都不相信神衣教会害人。” 说到这里长孙巳目光很干净地看着梁鹤祯:“皇上知道他们为什么到了现在还对神衣教虔诚无比吗?” “人活在世,十之八九不如意。不如意的时候就总会想着有人来拉自己一把,可现实里迟迟等不到这样的人,那就只能把这个希望寄托于神明。一辈子那么长,谁还不会遇到点麻烦想求神拜佛的。” 长孙巳只是笑笑,对梁鹤祯的回答不置可否。 “这世上真的会有无欲无求的人吗?只要有所求,那心中就必定会有信仰。皇上,你可以剿灭一个神衣教,却灭不了人们心中的各种欲望。没了一个神衣教,还可能会有其他教派,人心这东西又矛盾又复杂。” 梁鹤祯点点头,这一点他也很赞同。 “你是想告诉朕,只要人还有欲望无法满足,那这样的人心就很容易再次被利用。这道理是没错,但天下也不都是愚民,也有知足常乐的人。朕无法保证能做个让百姓无欲无求的皇帝,但朕想尽可能让这大启的烟火人间享太平安康。” 没有什么宏伟的发愿,就是最朴实的想法,当一个让百姓太平安康的皇帝。 长孙巳点点头,皇帝明白他的意思。其实从他登基一来,也的确是在这么做。他整肃军务,让边境太平无战事。他兴修水利疏通河道,为农业和水上贸易发展提供便利。他其实也有宏伟想法,新建边贸区,若是能成,那会是怎么样的繁华盛世他很期待。 “你会是个好皇帝。”登基时间不长,经历的叛乱却是层出不穷,每一次他都平安解决了。这样的人,谁还能撼动他的皇位? 长孙巳的心情好像好了很多:“娘娘,能不能给我来一杯喝了不疼的?” 不疼的什么? 苏云染就是开了一下小差,结果就跟不上长孙巳的思维了。 “鸩酒太疼,捅刀子也太疼,就没有什么能一点不带疼就能闭眼的吗?” 苏云染看了一眼梁鹤祯,从空间里拿出一个酒瓶:“毒酒,浮屠醉,口感要比鸩酒好喝不只一点点。你闻闻,这酒最先呈现的是果香,最后还夹杂着一点药香,最后的最后,味道却像是一杯清茶。” 梁鹤祯在旁听着直抽抽,媳妇啊,这是毒酒…… 长孙巳却很配合地闻了闻,别说,这香气的确叫人心醉。 “为何叫浮屠醉?” “一念浮屠,醉生梦死。这酒最精妙之处就在于这个浮屠啊,也可以叫糊涂,人生难得糊涂!你聪明一世,临了难得糊涂。一杯小酒醉生梦死,喝了一点不疼,只会让你在最美好的梦境里缓缓沉沦。” 这酒不是她吹,绝对是她弄出来的上上佳作。 中毒者一点都不带痛苦的,而且还会觉得无比美好。在美好的记忆里,一点点失去意识,最后一点痛苦都没有就长眠了。 长孙巳拿过酒就要仰头喝下去,苏云染一把拉住他:“等等,你就没有什么别的事要交代了吗?” 长孙巳摇摇头,然后又想起了一件事笑道:“之前给你们知制造了一点麻烦,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如何。” 梁鹤祯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了:“那些江湖人成不了气候。” 长孙巳耸耸肩:“皇上可千万不要小瞧了江湖,江湖人并不是真的只懂得直来直往的莽夫。江湖的名和利,有时候阴谋阳谋半点不输朝堂。要我说,江湖就是朝堂的缩影,甚至争斗更加外放直接。我已经挑起了江湖人对朝堂的猜忌,不知道这一关皇上有没有办法度过去了。” 这次换苏云染直抽抽了,这人还真是有些欠揍了。给他们遗留一下这么大一个隐患,现在还这么挑衅。 “你也说了江湖人也是有脑子了,但凡有脑子也不会轻易想跟朝廷对上。江湖人单打独斗或许很厉害,但真要跟十几万的大军比,双手难敌四拳。” 苏云染直哼哼:“你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我觉得你之前的计划我可以反利用一下。” 长孙巳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她:“如何反利用?” 第六百五十九章 大结局(下) 如何反利用江湖人?现在的江湖应该对朝廷已经起了防备之心,即使有人相信了这是禹城伯的挑拨,但处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他们也会对朝廷越发忌惮。 苏云染却是嫣然一笑,说起这个还得感谢禹城伯他自己。 长孙巳还是不解,他使计让江湖跟朝廷相互猜忌,就算是以后朝廷极力澄清,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再拔除。 “伯爷是忘记了你最开始是如何将江湖人吸引到禹城来了?” 长孙巳闻言一愣,随即低头苦笑起来。他想起来了,这算不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当初他可以用武学秘籍将江湖人吸引到禹城来,暗中收拢了一拨江湖人,也在江湖上博得了美名。 如今他玩脱了,皇帝之后就可以接手那些秘籍,然后继续利诱江湖人,甚至还可以设局让江湖人都跳进来。 这下他是真的相信朝廷是有办法搞定江湖人了,甚至他觉得未来的江湖可能会在他们的计划中被削弱力量,而且还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苏云染不赞同的否定了长孙巳的想法:“我们想要的不过是江湖朝堂互不关涉,挑起江湖纷争也并非我们所愿。我觉得你这武林盛会其实就挺好的,不过我需要稍微改动一点。” 江湖是一盘散沙,谁也不服谁。不过她可以扶持起一个门派,再用这个门派去制衡这个江湖。 如何才能让一个门派拥有这样的力量?说难也难,但说简单其实也简单。 一个兴起的小门派不见得就必须是江湖小萌新,也可以是满级大佬入新手村。 长孙巳已经明白了苏云染的几乎,只觉得有些无言以对:“你是想从暗卫中抽出一些人伪装成江湖人建议一个小门派,那的确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出名声。不过无论如何想要一统江湖那绝非易事,制衡江湖朝堂这种话有些……不切实际。” 苏云染也全然赞同他的话,想要一统江湖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也没有想过要一蹴而就。她只需要这个门派在江湖上打出名声,有了一定声望说话也有分量,这样就足够了。 “我要的只是影响力,你能动摇江湖人的想法,我也可以用江湖人来制衡江湖人。这叫什么,这就叫魔法打败魔法!” 长孙巳和梁鹤祯两脸懵逼:“什么是魔法?” 苏云染抬起手制止两人的问题,一副高深莫测不可说:“总之,我只需要有人在潜移默化地让江湖人知道朝廷对江湖没有恶意就足够了。当然,同时这也等于在江湖上安插了自己的眼线,江湖的一举一动也尽在朝廷的掌控中。” 苏云染很是满意自己的计划,这简直就是一箭双雕! 苏云染说着,一旁默不吭声的梁鹤祯已经在盘算着将柳宅哪些还没有出过手的人派去组建这么一个门派。 长孙巳苦笑着摇摇头,感觉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 “你说我折腾了这些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到头老,什么也时不是。我忽然想,如果你不曾认祖归宗,那如今的结局是不是会不同?” 梁鹤祯耸耸肩:“或许吧!不过你又怎知没有了我,或许也会有另一个人站出来?” 长孙巳点点头,所以都是注定的,都是徒劳的挣扎。 长孙巳晃了晃手中的酒壶,然后仰着头喝了下去:“这味道果然独特,毒酒还能好喝的确不容易。我先睡了,下辈子就不跟你们撞上了,太倒霉了。” 这就是既生瑜何生亮。 长孙巳缓缓闭上双眼,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眼角滑下两滴泪。片刻之后,他嘴角却又慢慢扬起了一个微笑,这个微笑的弧度越来越深,最后渐渐松了…… “相公,外面下雪了。”苏云染望向窗外,外面竟然簌簌落下了一地白雪。 床上的长孙巳安详地像是睡着了,房间里还弥漫着酒香,他的脸颊泛着微微的红晕。嘴角依旧微微上扬,这一刻的他才是这辈子最轻松的一刻。 梁鹤祯给苏云染拢了拢斗篷:“走吧,出去看看。” 这是今年的第一次场雪,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又是一年。 禹城的南山,风景很是优美,依山傍水鸟语花香。即使他罪大恶极,苏云染还是按照他的愿望帮他将骨灰洒在这山间。 都是背负仇恨的可怜人,报复别人的时候,也将自己成为的囚徒,仇恨的囚徒。 梁鹤祯加急调令为禹城调派来了一个新县令,与这个新县令同时到来的还有好几个身手了得的高手。 “观月、观星,参见皇上!参见皇后!” “卑职关雪参见皇上!参见皇后!” 梁鹤祯给苏云染介绍了一下:“关雪也是从柳宅出来的,他祖上也是书香世家,后来家道中落又逢变故入了柳宅。他武功一般,但头脑很好。” 观月和观星都是柳宅培养出来的高手,而且从来还没有在世人面前出过手。 苏云染笑问:“关雪县令原来是观雪吧?”跟观月观星,很成一套系统。 梁鹤祯轻笑:“的确如此,不过以后当了县令自然是要该成关姓,而且他家原来就姓关。你既然想以后江湖盛会继续在禹城举办,这里还是让柳宅的人当父母官更适合。” 苏云染很赞同:“的确如此。禹城伯没有了,禹城自然也不再是谁的封地。那这座城主府你打算如何处理?” 梁鹤祯一脸笑意地看着她:“皇后不是已经想到了吗?故意问朕,是不是想考验一下朕与皇后是否心意相通?” 关雪、观星、观月:一来就喂狗粮是怎么回事? 苏云染也白了他一眼:“说正事!就留着当皇家别院吧,以后江湖盛会开始咱们也来凑凑热闹。虽说朝堂很江湖互不干涉,但咱们也不能对江湖的情况两眼抓瞎。”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道:“原本也想过就那这城主府当咱们门派的地盘,但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曾经是城主府。若是用于门派建立,只怕江湖人都会知道这个门派跟朝廷可能有关系。” 这时候汤旭三兄弟也跑了过来,听说苏云染想建议一个江湖门派,他们可是十分来劲的。 怎么说曾经也是江湖人,他们在江湖上更加游刃有余:“娘娘,我们想求……” 苏云染知道他们想说什么,曾经她无数次想让他们去追寻自己的江湖生活。可他们却放心不下她,一直跟她出生入死。如今她要建议江湖门派,他们动了心思在所难免。 她打断汤旭的话:“我们之间,何须用求这个字?天高任鸟飞,江湖更适合你们。你们若是想留在这里帮我建立一个新门派,我也十分高兴的。” 汤旭三兄弟也是满眼星星,只是阚七笑过之后就显得有点忧郁了。 苏云染轻笑不点破,阚七肯定是觉怕自己远在江湖,沁柠是不是就不愿意嫁他了。 大事面前也不想那些儿女私情了。 “我跟皇上已经选好了一处地址,原本就是一个山庄,只是后来遭了灾就被废弃了。这两天我已经找人翻修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入住。” 汤旭最先想到了那些武学秘籍:“娘娘,禹城伯的那些秘籍找到了吗?” 苏云染点点头:“嗯,找到了。只不过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多。当然,前朝遗宝到底被神衣教挥霍掉了多少谁也不知道。” 王玺更关注的是那些钱财:“那么多宝藏应该还有剩的吧?” 苏云染很遗憾地摇摇头:“很可惜,就剩一锭银子了。我都怀疑是禹城伯故意的。” 半个月后一个全新的江湖门派在禹城建立了,禹城迎来了新生。不过短短数年,就在江湖上打出了名声,江湖上对这个门派越发好奇,他们办了武林盛会,隐隐在江湖上有了号令的资本。 第六百六十章 番外(一)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诞下公主母女平安!” 梁鹤祯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的他并没有过于的喜悦,反而是满心的担忧。 这是最后一次了,他绝对不要让小染再为了生孩子去闯鬼门关了。 上一次他分娩他不在身边,这一次从她阵痛就开始陪在她身边亲身感受了一回女人生孩子的痛苦。没听她痛苦的叫喊一声,他这心里就揪着疼。如果可以,真想替她遭这罪。 “赏,所有人都有赏!”说完就要往房间里闯,接生的老嬷嬷下意识就想拦住他,毕竟屋里是浓重的血腥气怕是冲撞了皇帝。 一旁的公公手疾眼快给老嬷嬷使了个眼色,这时候谁要是跟皇上说什么产房不吉利的话,估计皇上的赏钱就能成赏罚了。 皇上最是心疼皇后娘娘,没瞧见皇上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公主就着急忙慌要去见皇后了吗? 可能是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这次苏云染生孩子顺利很多。不过即使如此,依旧是让人累得眼皮子都快抬不起来了。 身上和床上血污刚刚被擦洗干净梁鹤祯就大步走了进来,屋里的血腥气的确还没散去。梁鹤祯有些担心自己身上的寒气会让她不适,便在外间停了一会才进去。 刚生完孩子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精神还算不错。即使如此梁鹤祯依旧瞧着让人心疼:“娘子辛苦了。” 即使已经登基五年了,私下他们依旧还是唤这彼此娘子相公,如民间夫妻一样温柔小意。身份住亲近服侍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觉得这深宫里最尊贵的两人私下却是最甜蜜的小夫妻。 苏云染定定地看着他,笑容越发温柔:“看过我们的女儿了吗?” 梁鹤祯点点头:“看过了,像你。” 苏云染抿嘴一笑,这就是睁眼说瞎话。女儿她也瞧了一眼,皱巴巴红彤彤的,别说看得出来像谁了,怎么瞧着都觉得丑。 不过她也不揭穿他,反倒是梁鹤祯握住她的双手包裹在手心中,一脸认真又严肃道:“我们以后不生了。” 苏云染声音都喊哑了,这会本身就还有些虚弱,说话的声音就更加低沉了:“吓到了?知道心疼我,那以后就加倍对我。” 梁鹤祯将她的手指抵在唇边:“的确是吓坏了,好几次都想闯进来,但他们嫌我进来会碍事。”说着还有几分委屈。 苏云染忍不住笑出声:“这是每个母亲都必须经历的。不离不弃呢?” 梁鹤祯成功被梁鹤祯转移了话题:“今天玉尘先生在白梅山庄与天下学子论诗文,听闻这次还要收三名弟子,太傅一早就带着他们两兄弟一起去凑热闹了。要是他们知道你会今天生,他们说什么也不肯去白梅山庄了。” 想到这里梁鹤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这那小子对母后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期盼已久。从知道她的存在开始,就已经开始给肚子里的小人儿准备见面礼了。 一直都嚷着要让母后肚子里的弟弟或者妹妹睁开眼就看到他们,两人还嚷着要比出个高下来。看这个弟弟还是妹妹更喜欢他们当中的谁更多一些。 可惜了,这两个小哥哥成功地跟妹妹出生错开了。 苏云染哪里瞧不出来这男人的小心思:“玉尘先生自然是负有盛名,能听一听他的诗文见解自然是大有益处。不过咱们家的两个小皮猴才多大,不离或许还能听得进去,不弃那小子绝对就是个去凑热闹的。玉尘先生就算要收徒,怎么也轮不到他们两。” 正在白梅山庄凑热闹的三人组,此刻正坐在白梅山庄的外的一棵大树上。 两个长相圆润可爱的小萌娃,跟一个胡须皆白的老者。这三人组,可不就是两个皇子和老太傅吗? 老太傅此刻的心情是非常后悔,他为什么要答应皇上带两位小祖宗来这里呢?他一开始是十分严厉的拒绝了皇上,奈何皇上却用一本孤本来贿……来奖励他,于是乎他妥协了。 后悔啊!他一把老骨头却最是讲究,可今日却被这两个皇子拉下了神坛,做出了爬树的危险又无礼的行径。 树下,还有好几个京羽卫将这棵树团团围住。怎么看着这画面都有些傻里傻气的,太傅的内心有点崩溃,爬得太高了待会还不知道怎么下去。 “太傅爷爷,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呢?我怎么觉得越听越困呢?不好玩,我想下去了。”小不弃扬起一张红扑扑的小脸问太傅,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似乎是困倦起的泪花。 一旁的小不离却是一脸淡然,一张萌戳戳的小圆脸久不久点一下,好似很赞同玉尘先生的观点。 太傅瞧着这性格完全不同的两兄弟,明明长得那么像,性格却差这么多。也不奇怪皇长子从小就被立为太子,而二皇子皇上和皇后似乎对他更加纵容一些。 二皇子活波好动聪明得很,可惜就是不爱读书。那股聪明劲都不知道用到什么歪门邪道上去,让他背书让他给文章注解那就跟让他去死一样。 可是三教九流的那些东西小把戏,他简直就是无师自通。太傅也是听说皇后娘娘不仅医术了得,毒术也是一流。这位二皇子的毒术,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这小小年纪,玩什么不好,竟然玩毒? 为此他连皇帝和皇后都狠狠批了一顿,不仅是动不动就上折子批,上朝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也照样批评不误。 大皇子就不一样,那简直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之典型示范! 性格好,学习好,样样好。 皇帝把这两皇子交到太傅手中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大皇子简直就是文曲星下凡。从小就爱看书,还能举一反三,下学之后还总喜欢跟他讨论。这样的学生,哪个老师不喜欢? 总之就是大皇子让他觉得自己捡到宝了,二皇子就让他觉得自己每天都能被二皇子气到。 当然,二皇子也不是真调皮捣蛋人嫌狗憎的那种。相反,他聪明机灵,随机反应非常快。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他可以专注一整天。 都是聪明的孩子,即使二皇子经常把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但太傅还是很喜欢这个聪明又狡猾的小家伙。 不离听见不弃嚷着要下去,低头看了看树下的千隐:“千隐叔叔,你带弟弟去玩吧!我还想再听听,玉尘先生所得很有意思。” 不弃抽了抽嘴角,他就不明白了,这哪里有趣了?还不如阚七叔叔说的江湖故事有趣。 千隐看了一眼太傅,太傅点点头:“带他走不,这小殿下能安静坐一盏茶的功夫已经是很给先生面子了。” 山庄里人山人海,基本上知道玉尘先生在此的书生都聚积在这里。没能占到好位置的人,只能爬上树要么就坐墙头。他们也是好不容易才占了这棵树,位置还是相当不错的。 “弟弟,你可不要乱跑,不要跟千隐叔叔走散了。”今天他们可是微服出来的,可千万不惹事。 不弃拍拍自己的胸脯对哥哥保证不闯祸:“哥哥你就放心好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况且,谁敢惹我呀!” 不弃晃了晃手中的瓷瓶子,不离见状捂住了自己额头。 “你不要乱来,要是让娘亲知道你又给人下毒,肯定会揍你的!千隐叔叔可不会给你背锅,你自己悠着点。”不离对自己弟弟实在是没有多大信心,他真是完美继承了娘亲的毒术,这么小的人就对毒情有独钟呢? 千隐将不弃抱了下来,对树上的两人挥了挥手欢快地离开了这拥挤的前院。 前院的玉尘先生讲得口沫横飞,绕道后院的不弃欢快地穿梭在梅园里。 “表小姐,这可是二小姐最喜欢的珠钗,这上面还有二小姐的小字。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这珠钗会在你房间里?” 梅园里传来一道有些蛮横的声音,不弃让千隐将他抱起望去,就见不远处一群十六七的小姑娘正围着一个弱风扶柳般的小姐咄咄逼人。 第六百六十一章 番外二 千隐对着这种后宅小姐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习以为常,哪个大臣的后宅没有点这种事情。 “小殿下,你可是跟皇上保证过不惹事的,一对姑娘家的事咱们就不要瞎掺和了。走吧,咱们到别处去。”千隐一看到不弃那八卦精神头就发愁,这小主子又要搞事情的节奏。 不弃拍拍自己胸脯,信誓旦旦地跟千隐保证绝对不多管闲事。可是即使他这样保证了,可千隐却觉得毫无可信度。 这种的话他可没少说,可每次不都是多管闲事了?这小殿下活波好动,最大的愿望就是行走江湖惩凶罚恶。这一点,就是皇上和皇后都拿他没有办法,无论怎么跟他说江湖凶险,可他对江湖的向往还是一成不变。 千隐仰头望天,他想问问天,这一次他可以相信小殿下吗? 不弃瞧着千隐叔叔对他抱有很大的怀疑态度,只好讨好似的扯了扯他的衣袖,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写满了讨好:“我们就看看热闹,好不好嘛?” 千隐对上这双黑葡萄似的的眼睛终究是难以拒绝,于是很不光明地蹲在花丛里听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 万梅山庄之所以取名万梅不仅是因为这山庄里种植了各种梅花,更因为主家也姓梅。 梅家如今虽然无人入仕,可往上追溯几代却出过了不少一品文臣。绝对的书香门第清贵之家,如今的梅家最有名的便是万梅书院和万梅书舍。 万梅书院不拘泥于学子身份、年纪,在乎的只有学识。入学门槛很高,但只要成为了万梅书舍的学子,那么便可以随便借阅万梅书舍里的藏书。 万梅书舍里的孤本藏书比皇宫的都要多,很多人进书院其实都是奔着书舍去的。当初的禹城伯长孙巳都是万梅书院的挂名先生,只要他去上课,那定然是人山人海。 千隐一想到禹城伯又不免有些感慨,真是可惜了那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不过都说梅家家风严谨,怎么这梅家小姐却跟一群小姐们为难一个表小姐呢? 梅家这位表小姐初来乍到,穿着打扮不比梅家小姐华丽,只是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还是很让人怜惜的。 被质问偷了东西,表小姐曲如月拼命地摇着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不知道这珠钗为什么会在我房里。霏霏,我真的没有,我今天根本就没有去过你的院子。” 梅霏霏清冷的面容上没有丝毫笑容,只是愣愣地瞥了曲如月一眼:“算了,今日山庄请来了玉尘先生来讲学我不想闹大了。至于是不是你偷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说完梅霏霏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可一旁的三小姐梅芸芸却不依不饶:“二姐姐,就这么放过她了吗?这次偷的只是珠钗,下次呢?下次谁知道她还会偷什么?” 曲如月垂首抹泪,怎么瞧都是委屈:“我根本就没有偷,为什么要冤枉我?我知道三表妹你不喜欢我,我寄人篱下是要看人脸色,但也绝对不是任人欺辱。我曲家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如今人走茶凉,便要欺我一孤女至此吗?” 梅芸芸脸上神情倨傲,半点都么有欺负人的自觉:“我最讨厌你用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博同情,明明是出身江湖却总端着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真是惯会装模作样的。” 曲如月的母亲是梅家家主的妹妹,当年不顾家里反对一心要跟江湖人在一起跟家里断绝了关系。十多年没有联系,这次若不是曲家一夜之间被灭了门,她曲如月也不会来万梅山庄投奔舅舅。 梅家之前可是一直以嫁入江湖的姑姑为耻,这次收留曲如月也实在是因为曲家的案子太轰动,作为曲如月唯一的亲人不收留她也不行。 梅霏霏拉住了梅芸芸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行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次我就当没有发生。曲如月,要想在万梅山庄好好过下去,希望你能老实本分一些。好了,我在我院子里准备了不少点心,大家都跟我过去吧!” 一群小姐们热热闹闹地离开了,留下一个曲如眉抹着眼泪好似受尽了这天下最大的委屈。 千隐松了一口气,这次小殿下竟然没有出声帮腔还真是难得啊!不过说来也奇怪,按照以前小殿下见到这种以多欺少仗势欺人的肯定是要打抱不平了,这次他却看完了全程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千隐扯了扯不弃的衣袖,小声道:“小殿下,戏看完了咱们也该走了。” 不弃却竖起手指在唇边给他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然后又指了指跌坐在地上啜泣的曲如月。 哭得越发伤心的曲如月像是满脸的绝望,一张不施粉黛的鹅蛋脸上满是泪痕。她本就生得柔美有着江南女子的温婉气质,莲步轻移她走进了梅林解下了披帛往树枝上挂。 千隐皱起眉头,这小女子该不会是想自尽吧? 不弃给千隐使了个眼色,让千隐赶紧去叫人过来。他可没想让千隐直接出手相救,他可听说过不少女子被救后就直接赖上自己的救命恩人,非要人家娶她不可。 虽然千隐叔叔是个老光棍,但也不能这么轻易就让他被女子给算计去。母后说了,成亲的男女若是两情相悦才是最完美的。 不弃就这么看着曲如月上了吊,他撑着自己的下巴静静地看着。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这条披帛是不足以承受她的重量的。 所以嘛,她绝对死不了! 不弃眯起眼睛笑得跟只小狐狸似的,别以为他年纪小他可精明着呢! 果然,脚步声来之时,上吊的曲如月也因为披帛承担不了重量将她摔了下去。 “表小姐!表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呀?”管家看着脸色惨白的曲如月,心中却是无比恼怒。 今天是什么日子,外面多少学子文人和名门世家都在听玉尘先生讲学,她这会闹这一出给谁看? 让外人知道了还不得说他们万梅山庄家大业大,竟然容不下一个小女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月,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你要是对我和你舅舅有不满你大可以说出来,你闹这一出不难看出吗?”梅夫人随后也赶来了,丈夫今日在前院待客,她作为女主人原本也该在场的,可听到表小姐自尽的消息她哪里还能坐得住。 今天这山庄里夫人小姐这么多,要是传出去梅家还能有什么脸。 “都别围在这里了,快去请大夫过来给表小姐瞧瞧。翠竹,快扶表小姐回去,让人瞧见像什么样!” 梅夫人的动作很快,绝对不让客人发现这边的动静:“都把嘴巴给我闭紧了,今天这事谁也不许传出去!” 下人齐齐下跪应下,但管家却皱起眉头:“刚才是谁第一个说表小姐上吊来着?” 众人是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传出这消息的。 梅夫人眉头也紧皱起来,心中暗叫不好,万一就是被客人看到的,那这消息还能瞒得住吗? 该死的曲如月,好端端的她这是凭白要毁了梅家的清誉吗? 梅夫人都快气死了:“快去查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她闹什么?小姐们都去哪了?不是让霏霏她们带着她吗?” 梅夫人只等了一下,手下的人很快就查到了原因。 “二小姐的珠钗?就为了这个闹自尽?简直胡闹!再去查查这珠钗到底怎么回事,曲如月不承认,看来是有人故意栽赃她。” 如果是故意栽赃的话,那个故意栽赃曲如月的人是谁,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第六百六十二章 番外(三) 黄雀已经在大理寺连轴转了半个月了,好不容易才将大理寺积攒的案件处理好又整理归档。皇帝都看不得自己手下这么玩命工作,便下令强制给黄雀休沐五日。 连轴转的时候一直忙着也不觉得太累,这会停下来反而觉得累得不行。刚吃完饭准备好好睡一觉,结果就听见有人来找。 “小殿下请我去万梅山庄?”黄雀满心疑惑,好端端的小殿下为什么要叫他去万梅山庄?今天万梅山庄全都是文人,他又不会舞文弄墨去了不也是白瞎? 负责传话的人也不知道小殿下究竟叫他去干什么,没有办法只好回去换了衣服骑上快马赶往万梅山庄。 千隐跟在自家小殿下身后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想了半天却又不知道该问哪一个。 不弃看出了千隐的满腹疑惑:“咱们今晚就在万梅山庄借住了,反正这万梅山庄厢房多的是。千隐叔叔你让人传信回去给父皇,就说是哥哥听先生讲学听得入迷耽误的回去的时辰。” 千隐抽了抽嘴角,这样甩锅给自己哥哥真的好吗? 不过以皇上的聪明,不用猜也知道究竟是因为谁错过了回去的时辰。 不弃回到大树下的时候,不离早就在着急等他了。 知道弟弟是个不靠谱的,就跟某位太妃养的小狗似的,一撒手就影了。他也没有去问弟弟去了哪里,只是向前牵住弟弟的手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得赶紧下山了。” 不弃望了一眼还被人群围住的玉尘先生:“哥哥不是很喜欢听玉尘先生讲学吗?先生会连续讲学三日,不如我们就在万梅山庄住下吧!哥哥读书这么厉害,说不定能被先生看中收为弟子呢?” 不离用一种极其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家弟弟,这下子肯定是在打什么歪主意了。 不弃还有些羞涩地咧嘴一笑,晃了晃哥哥的手臂撒娇:“玉尘先生难得出山讲学一次,咱们出城回城路上耽误的时间太多太浪费了。住在这里就是猴子先捞月,我可都是为了哥哥你好呀!” 不离扶额,他就不能期待从这个弟弟嘴里能说出什么好理由来。 一旁的太傅直接给了不弃一个脑瓜崩子,别以为他是皇子太傅就不敢揍他了。皇上可是给太傅明示过,孩子欠揍时不需要忍。 “什么猴子捞月,玉尘先生是月,那你哥哥是什么?”太傅没好气地瞪着这个不争气的学生。 不弃理所当然地回答:“自然是猴子了!” 于是伴随他的话音落下,又是一个脑瓜崩子弹在他脑袋上:“赶紧说实话,不然我们立刻回城。” 不弃捂着脑袋靠在哥哥肩上:“别别别,我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现在说不清楚,等我弄明白了就告诉哥哥。哥哥你就答应我行不行,下次母后再做好吃的,我都给你。” 不离心中的疑惑就更深了,弟弟是个什么样的吃货属性他是很清楚的。平日里想从他嘴里抠出点吃的那都是要了他的命一样,今天却说要把好吃的都给他,这不是见鬼是什么? 不离看了一眼太傅,两人走到一旁说了几句悄悄话。 明明是一样的年纪,一个沉稳老练得像个成年人,一个顽劣跳脱从来不听话。太傅面对小太子的时候,压根都不会用对付小孩的口吻跟他说话。 两人一本正经地说着什么,没一会太傅过来敲打二皇子几句便带着两个护卫下山去了。 不弃可高兴坏了,太傅爷爷不在身边他觉得空气都自由了。瞧着弟弟这得意忘形的样子,不离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拍:“即使太傅爷爷不在身边你也不能乱跑,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 要在万梅山庄借宿自然是得先跟主人家打过招呼才行,梅家为玉尘先生办了这次讲学自然不会吝啬几间厢房。 太傅走了不就黄雀总算是赶来了,不离奇怪地看着弟弟跟黄雀凑到一块。虽然说弟弟做事一向不太靠谱,不过也不会真胡来。他把黄雀叫过来,莫非是这万梅山庄有什么问题? 在山庄安顿了下来,不离这才审问弟弟。 不弃喜欢江湖的自由自在和快意恩仇,同时他也格外喜欢听各种离奇的案件。这不,黄雀处理过的案件很多,没事就喜欢缠着黄雀给他讲。 之前黄雀已经听二皇子说了一下他叫自己来的意图,不过其中细节并没有说明,他也很想知道二皇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弃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出了一个月前发生在江南的曲家的灭门惨案。 曲家是江湖人,曲家当家人是个性格豪放的,这些年得罪的人也不少。可若是说恨到要灭人全家还真不至于,一个月过去也没有江湖人认这件事。 如果是江湖人之间的争斗,官府也就是去走个过场。可如今这案子已经不能只当一个单纯的江湖仇杀来结案了,毕竟若是江湖仇杀,一般都会有江湖人认下。 黄雀自然也听说了这个案子,地方官已经将案子呈报到了刑部。没有线索,刑部也抄录了一份文档给大理寺,希望大理寺能帮着提供点思路。 因为不是大理寺直接经手的,他最近忙着整理大理寺案件也没有多关注这件事,其中细节他并不清楚。 “曲家一夜之间死了三十八口人,只有一个曲家小姐活了下来。而这个曲小姐,现在就在万梅山庄。”这个幸存者正是不久前闹自尽的梅家表小姐曲如月。 千隐自然也想到了那姑娘,只是那不过是个柔弱的小女子罢了。 不弃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看透一切的笑容:“小女子是真的,柔弱却不见得。呈交到刑部的曲家一案我看过了,这个曲小姐案发当日并不在现场,而是去了朋友家,所以躲过了一劫。” 千隐挠挠头,这好像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地方吧? 不弃摇了摇自己的小十指,依旧是那一副神探的样子:“卷宗里说曲如月打小体弱不能练武,一直都不被自己生父喜欢。而她的生母早亡,跟娘家又早就闹掰了。她一个不受宠的孤女,在府中过得应该不尽如意。” 黄雀面带微笑地看着一本正经分析案情的二皇子:“小殿下不会是怀疑这个曲小姐以为在家里过得不如意就杀了自己全家吧?” “当然不是,小爷我可没有这么草率!”不弃一脚踩在凳子上,大拇指指着自己,很是有江湖草莽的气息。 不离扶额,他就说弟弟正经不过三秒的。 “我看过这个曲小姐的穿着打扮,虽然她穿得很素雅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首饰。不过她保养得却极好,你们是没看到那双手……” 不弃正说得起劲,不离已经黑着脸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不正经,这臭弟弟怎么可以盯着姑娘家的身上瞧。 不弃真心是冤枉,他又不是起什么色心,他这是很正经地观察线索。 “我的意思是,她要是在曲家过得不好,又怎么会被养得这么好?卷宗里也跟附近的邻居证实过,这个嫡小姐在家里的确不受宠过得不太好。” 不离还是不解:“所以呢?” 不弃激动道:“所以我觉得她很可疑,虽然她表现出来是柔柔弱弱的,可是我觉得她身上有武功。” 这话倒是让千隐有些意外,毕竟之前他也是亲眼瞧见了那曲小姐的。不过他并不好意思往人家姑娘身上仔细瞧,所以并没有发现人家会功夫。 不弃很是肯定:“真的,之前那个梅家二小姐推她,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滑倒,但她忽然又稳住了。像是催动了内力,只是一瞬间的事。” 第六百六十三章 番外(四) 苏云染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梦里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前世。 她正斜靠在沙发挥舞着勺子抱着半边西瓜,享受着空调wifi西瓜——夏日三件套的终极享受。 正感慨着这样的日子阔别已久,不料一团黑影却突兀地闯入了她的视野,然后空调wifi西瓜全都消失不见。 “许久不见,小日子过得挺悠哉啊!” 沙发没了,她正站在空间里,打盹的富贵听见动静睁开了圆溜溜的大眼睛,哼哧一声站起身撒欢一溜烟跑到了她身边。 大启内部没有了作乱的人,她这小日子的确过得轻松了许多。毕竟皇子都死得七七八八了,梁鹤祯这个皇位也坐稳了,谁还敢犯上作乱也得掂量掂量。 何况她跟徐离本禹的身份也不遮掩了,作为邢国唯一的公主,她这靠山硬着呢! 不过这位大爷是真的很久没有出现了,她现在没事也不会主动去找它,毕竟人鬼殊途啊! 判官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在苏云染看不到的地方,他正用一种看渣女的眼神看着她。 以前要用人家的时候就对人家点头哈腰,一口一口判官大人。现在用不着了就爱答不理,说什么人鬼殊途,以前也没见你人鬼殊途啊? 从判官出现打搅了她的美梦开始,她就觉得他的出现肯定没有好事。深吸一口气,一副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的样子:“什么事,你说吧!” 判官揉揉鼻子,虽然……但是……的确是有事才来找她的。 判官清清嗓子,用一种很是愉悦的嗓音开口:“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可以回去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可以回去了?苏云染满脸问号。 判官这是有什么大病吗?她本来好好地做着梦,他非要把自己弄到空间来。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有说,就告诉她可以离开空间了。 呵呵,搅了我的美梦,就想这样敷衍我? 瞧着苏云染两手环胸,好像是他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就要上来跟他干架。判官赶紧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回到你原来的世界去。你刚才不是还很沉浸在过去世界里吗?我知道你肯定也很想回到那个世界。” 苏云染呆愣住了,这个消息的确让她有些惊到了。 判官是说她可以回到二十一世纪,那曾经的的确确是她做梦也想要回去的地方。 可是如今…… 她在这个世界也有了疼爱自己的父亲兄长,有了相爱的丈夫,可爱的儿女。对这个世界的牵挂,似乎已经无法让她像从前那样可以毫不犹豫选择回到原来的世界。 她沉默着,判官也不催促。 就这样静静地过了很久,苏云染才抬起头:“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家人们可都还好?” 判官挑了挑眉,这丫头的意思难道是不想回去? “这个你可以自己回去看。” 苏云染咬着自己的嘴唇,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直直地看着面前的一团黑雾。目光灼灼,似乎都能看穿黑雾直击判官的眼睛:“我在那个世界已经死了,就算回去也回不到原来的身体里了对不对?” 这个嘛…… 判官有些心虚:“是,但是你也不用担心。这次我给你找了一个躯壳非常完美,年轻漂亮家世好。千金小姐大明星正当好,这样好的躯壳,我专门给你留着。” 苏云染一脸思索,并不是想着这交易划不划算,而是觉得这事情它有些不正常。 “我要是回到现代,是不是现在拥有的空间就不复存在?” 身在地府的判官一个激灵摔下了椅子,他好像什么都没说吧?她是怎么猜到的? “咳咳……那个,到了现代不缺粮食不缺医疗,你有这空间也没有用对吧!” 苏云染一副了然的表情,她就说嘛,天上怎么可能掉馅饼呢?原来都是坑! 虽然他说得没错,回到现代现在拥有的空间对她来说其实也没有多大用处。但是聊胜于无不是?她也不能做亏本生意。 这里面还有阴谋,绝对不像判官说的那么轻巧:“老实交代吧,你憋着什么坏呢?我在那个世界已经死了,我的家人已经为我难过也重新开始了新生活。我若回去只能远远看看他们有何意义?而这个世界我的家人会在我死去的痛苦里不知何时才能走出来。” 别当她傻,这事她绝对不能答应! 判官很是无奈,现在的丫头满身都是心眼,不好骗了。 长长的叹了一声,判官才开口:“罢了,你不后悔就好。我可告诉你,这是唯一的机会,错过了以后你可再也回不去了。那样好的躯壳又那么巧能承载你的灵魂,这样契合不是一直都有的。” 苏云染点点头,她并不会后悔。在这个世界她已经有了牵挂,无法割舍的牵挂。她早就回不去了,她不后悔。 判官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行吧,选择权在你。不过……” 听到这个‘不过’,苏云染瞬间就从对父母的抱歉中清醒过来。有陷阱,刚才让她回到原来世界不过是一个引子,现在才是正题! 苏云染一脸审视:“所以刚才你是在给我挖坑对吗?” 判官嘿嘿一笑:“不好这么说,挖坑不至于。就是想要告诉你一声,有个不太好的消息。由于地府的管理出现了漏洞,以至于有一个大鬼抢占了一个机缘,重生在这个世界。” 大鬼? “所以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我导致你们地府出现漏洞的。 判官清清嗓子,试图让自己说话的时候更显威严:“这跟你有很大的关系。每个小世界只能有一个带着系统重生的机缘,而现在你所处的小世界除了你之外又多了一个。若是让上头的神明察觉,那么你们都会被同时抹除。” 苏云染:我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所以她这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真不是我想吓唬你,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有两条路可选。别说我不够意思,我千挑万选给你找了一具绝佳的躯壳,可惜你自己不愿回去。第二条路那就是将那大鬼抹除掉,这样你就是这个小世界的唯一了,自然也就没事了。” 苏云染的脸彻底垮了,她这造了什么孽啊!才安生地过了两年平静的生活,现在又要让她去杀大鬼,不然她就得死。 “你们地府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如果我解决不了那大鬼我就说得死,那大鬼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了?这是你们地府犯的错,为什么背锅的人却是我?” 苏云染内心咆哮着,她就是个地府活在阳间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判官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戳戳手指:“那个,消消火,火气这么大容易长痘!这事说来也不算太难,我肯定会给你辅助!” 苏云染现在瘫坐在地上只想躺平了,可是她女儿才刚刚出生,她不想就这么扔下她呀!还有她聪明可爱的儿子们,她可不想看他们叫别的人女人母后。 不行不行,她不能死。她不接受自己死后会有别的女人睡她男人打她孩子住她房子! 渐渐地冷静了下来,苏云染接受现实进一步了解那个大鬼:“你说是大鬼而不是小鬼,这是不是意味着那个逃出来的鬼是个鬼王级别的?道行非常高?” 判官轻咳一声:“嗯。” 苏云染扶额,指尖都透着凉意:“那鬼王拥有的系统跟我一样?还是比我的更高级?” 判官再次咳了一声,越发显得心虚了:“嗯,稍微高一些。” 苏云染捶胸:“鬼王重生在谁身上?我现在可以直接杀了他吗?这鬼王是男是女?” 判官沉默了。 苏云染想哭,她有种这个鬼王连地府都搞不定的直觉。 判官沉默了良久后终于再次开口:“鬼王是男的,但是……他现在重生在谁身上生死簿都查不出来。他应该是直接改变了附身之人的命数,直接将那人的灵魂给禁锢在身体里,而他主导了那具身体。” 苏云染哈哈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也就是说,我现在连我的对手是谁都不知是吗?” 判官掰着自己的手指:“嗯,大概是这样。” 苏云染:我想放弃挣扎直接躺平了。 第六百六十四章 番外(五) 万梅山庄,外院客房。 内院住的是女眷,所以男客住的地方便是外院的客房。已经过了四更天了,山庄里一片寂静。 不离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才会纵容自己跟弟弟一块胡闹。 “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可就害了人家姑娘。”不离扒在墙头上很是无奈。 大半夜的偷偷跑进内宅,这要是被抓住直接打死都不为过。可偏偏自家弟弟还振振有词,怀疑这个曲如月投奔万梅山庄是有问题的。 千隐面色如常,他本来就是暗卫出身,哪怕是去听人墙角他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至于黄雀,他是从县衙基层做起的,基层办案哪里会讲究那么多。虽然觉得的确有些失礼了,不过他也从来都讲究一个为了办案可以灵活丢掉一些礼数。 不弃才不会觉得有什么羞耻心:“哥哥,咱们又不是去偷看人家小姐姐洗澡的,咱们就是看看小姐姐有没有半夜不睡觉去干坏事。” 作为一个包容弟弟的大哥,不离即使还是有些抗拒但见弟弟这一副兴致昂扬的样子也不忍在拒绝。 “好吧,大家都小心一些。” 不离的轻功没有弟弟好,毕竟他的中心都放在了学习上。小小年纪就担起了太子的重担,别家小孩这年纪都是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他却已经可以跟父皇一起批阅奏折了。 小小年纪,承担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重担。 千隐紧跟着不离,毕竟小太子的武功的确很一般。读书上二皇子远不如太子,武学上太子又远不如二皇子,这大概就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吧! 有太子这样稳重的大哥,所以二皇子就可以放肆地释放天性,想怎么跳脱都行。 之前就让人花钱打听到了曲如月的住处,有千隐在外面这些巡逻的护院压根就察觉不到他们。 “殿下,你们在这等着我先过去探探情况。”千隐心想着,说不定人家小姐这会早就睡着了,他们还在外面傻等着。 千隐身轻如燕就跃上了屋顶,不过是片刻之间他是身影就跟夜色融为一体。不弃仰头看着千隐消失的背影,两眼放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像千隐叔叔一样飞檐走壁身形快如鬼魅? “啊……有蛇!” 一声惊叫打断了不弃对将来的美好幻想,这叫声刚好就是从曲如月的房间里传来的。 三人面面相觑,他们只是来盯梢的,可什么都没干呢? 不离一脸思索:“现在也不是盛夏,天气寒凉哪来的蛇?”虽然也有一些冬眠比较晚的蛇,但这山庄的环境也不像是会跑进蛇来。更何还是出现在内宅里,这样概率也太低了。 黄雀已经做好带人先撤的准备,曲小姐这一叫都把护院丫环老婆子门都叫来了,再不走,怕是要被当成采花贼了。 千隐只是飞快地看了一眼房内的情况,然后又迅速回到殿下身边,一手搂着一个飞快地朝着一棵大树跃去。 站稳后千隐放下两人轻声道:“这个位置只要咱们不出声他们应该察觉不到,咱们先看着,有好戏。” 千隐都这么说了,其他三人自然也没意见了。他们也想知道曲小姐这闹哪样,不弃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察觉到有人在她院子里所以才故意叫出声的。 梅庄主和梅夫人都亲自来了,曲如月哭得梨花带泪一张精致的小脸吓得煞白煞白的。 梅夫人对这个投奔来的外甥女实在是不太喜欢,特别是白天闹自尽之后,就更觉得她没娘教就是没礼数。可架不住梅庄主对这个外甥女却很上心,见她吓得血色全无,赶紧吩咐厨房去熬人参汤给她压压惊。 “好了不怕不怕,有舅舅在别怕。”梅庄主很慈爱地安抚着外甥女,梅夫人却没好气。 半点寄人篱下的自觉都没有,兴师动众的,外院可还有不少客人呢! “庄主,蛇抓到了。”管家让人赶紧将蛇弄死带走。 “好了如月,舅母让人在院子里撒上雄黄粉不会再有蛇敢靠近了。别哭了,夜里凉,赶紧回房休息去。”梅夫人直接上前将梅庄主怀里的曲如月拽了出来。 梅庄主无奈于夫人这些小动作,但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不给夫人面子:“听你舅母的,回房歇着。今晚再多派几个丫鬟给你守夜,安心睡吧!” 曲如月委委屈屈地点头,欲言又止。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口:“舅舅,这季节怎么会还有蛇?” 梅庄主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在:“有些蛇冬眠期是晚一些的。这就是意外,以后舅舅会让人注意一些。” 曲如月回了房间之后,梅庄主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了。这个季节万梅山庄何时进过蛇?而且这种蛇是有毒的,虽然不是剧毒直接要人命的那种,却也会让人躺上几日。 梅庄主忽然眼神一扫,望向黑暗的角落:“出来!”拐角里没有任何动静,梅庄主冷哼一声,“是要我亲自抓你出来吗?” 走廊的拐角总算是走出来一个人,这人竟是三小姐梅芸芸。 梅庄主眼神锐利如刀,他或许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经过了。这个三丫头真是个不安生的,就这么容不下一个表姐吗? 梅庄主走到梅芸芸面前,梅芸芸一直低着头都不敢看自己父亲。没想到自己精心安排的好戏竟然没让曲如月吃一点苦头,反倒是来看自己成果的她被父亲抓包了,真是失策。 “混账!你表姐身世可怜,你没有半点同情心也就算了,竟还如此恶毒要置她于死地!梅芸芸,我梅家的家风都被你毁了!现在就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准许不准出来!” 梅芸芸猛地抬起头看着父亲,一脸的难以置信。 “父亲,我做了什么就毁了梅家家风?我什么都没做,你凭什么要我去跪祠堂?就算你怀疑我什么,难道都不该先查一下吗?父亲何时如此武断就判我有罪?我才是您亲生女儿!” 这一刻,梅芸芸是真的很怀疑这个表姐到底是姑姑的女儿,还是父亲养在外面的私生女。 梅庄主摇摇头,正因为他太清楚女儿的德行所以根本不需要调查什么。女儿这种诛心的话,若是换了糊涂好糊弄父亲的,或许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冤枉了她。 可梅庄主知道从外甥女投奔他那日开始,这几个女儿都看外甥女不顺眼。尤其是这个三女儿,白天的事后来他也听夫人说了,小小年纪竟然把后院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运用自如。 白日里就差点逼得外甥女上吊自尽,他让夫人去敲打了几个女儿以为她们会收敛一些,哪里想到还变本加厉了。 “是你自己去祠堂跪着,还是为父人让押着你过去跪着?”面对梅庄主的威严,梅芸芸到底还是怂了,她只是养在嫡母名下的庶女哪里真敢明着跟父亲对着干。 屋里的曲如月怎么也睡不着,看样子好似真的被蛇给吓得不轻。梅夫人前脚刚走,曲如月又追了出来:“舅舅舅母,我……” 梅夫人的脸上已经出现了很不耐烦的表情,她都已经耐着性子安慰了她这么久,还有完没完了? 梅庄主脸上没有多少变化不似夫人那般不耐烦,不过心里却也是对这个外甥女有些不满意的,毕竟人要懂得适可而止。 “我睡不着,不知可否去舅舅书房借几本书看看?我一闭上眼睛就想起那条蛇在我身上爬,我想着看书会不会转移注意力就会忘记这些。我……我唐突了……”见两人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曲如月的声音越来越小,越说越没底气。 梅庄主终究还是不忍,这好歹是妹妹留下的唯一血脉。今晚的事又是自己女儿搞的鬼,算起来是梅家欠她的,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她。 “让管家带你去,书架上的书你随便挑。除了书架上的书,其他的不要乱翻。”梅庄主交代了管家一声,就转身回房了。 看完戏的树上四人组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生出了同一种感觉。这个曲如月想去梅庄主的书房恐怕不是单纯的想看书吧?这才是她今晚的行动。 管家带着曲如月去了书房,四人也尾随其后。曲如月只带了一个婢女,到了书房管家没有离开就立在一旁。说是可以帮她找喜欢的书籍类型,可实际上就是监视不让她乱动书房里的东西。 书房一向都是有权有势的男人们的机密所在处,梅庄主自然也不能例外。今天能放曲如月进来,那完全是因为对她的愧疚。要不是自己女儿三番两次害她,他说什么都不会放她进到他书房来。 管家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见曲如月好似没有目的的随意翻看便向前道:“不知道表小姐喜欢什么样的书?府中小姐们都比较喜欢看游记一类的。” 曲如月点点头:“那有劳管家帮我找找基本游记的书。” 管家转身,曲如月手中一根银针就在一瞬间射入管家脖颈上的一处穴位上,管家身形瞬间就倒了下去…… 第六百六十五章 番外(六) 管家就这么倒了下去,隐在暗中的四人知道管家武功不低所以没敢靠太近。不过这会却也看清楚了,曲如月果真出手了。 三人齐刷刷望向一脸得意的不弃,只见不弃一张婴儿肥的小脸上满是得意。光是这表情就已经很生动了,无声地说着,看吧,我就说我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她有问题了。 黄雀收回目光,不过这回他还真的要重新审视这位曲家小姐了。 婢女在门外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跟着赶紧将书房的门关上。 书房里的两人开启到处摸索的模式,千隐给三人示意,他的轻功最好还是让他先过去看看情况。毕竟他们都不清楚曲如月的武功究竟如何,万一是个厉害的,刚靠近就会被她发现。 千隐落在了屋顶上,才刚掀开一块瓦片,压根银针就精准地从他掀开的瓦片的位置射出直冲他的面门。 千隐心中大骇,他才刚落到这里就被发现了?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难道他的隐匿的功夫已经退步了这么多? 千隐堪堪避开银针,几乎就是划着他的脸皮过去,幸好下盘够稳不然非要摔下屋顶不可。 好厉害的暗器手法! 他也见过皇后娘娘使用银针做暗器,别说,这女人的手法跟皇后还有些相像。只不过这女人的内力明显要比皇后还深,所以这暗器的力道可以达到四两拨千斤。 不过比起这暗器,千隐最震惊的还是对方的耳力,她们究竟是怎么发现他的? 千隐带着满满的难以置信,想要先离开可惜曲如月身边的婢女已经追上屋顶了:“阁下是什么人?” “我们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为何要跟踪我们?”身后传来曲如月的声音,千隐被主仆两个前后夹击了。 曲如月已经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并不会万梅山庄的人,既然不是万梅山庄的人,那也就不见得非要你死我活。她要的东西还没找到,她可不想这时候把巡逻的人招来。 对方说出这样的话,千隐立即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换了一种吊儿郎当的语气:“万梅山庄底蕴这么足,私藏的宝贝肯定不少。你们……也跟我一样吧?见者有份,吃独食可不好。” 千隐都不知道自己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表情还是十分猥、琐,不过正以为这样反而让人觉得可信。时间很紧,她不想浪费时间跟这个人耗下去。 曲如月眼睑低垂,不过片刻她就收敛起自己眼中的真实情绪:“好,大家各找各的。丑话说在前头,谁找到的东西归谁。要是谁硬抢,那大家谁也别想安然离开。” 千隐点点头,锤了锤自己胸口:“放心,我这人别的没有,就是讲信用够义气!” 曲如月翻了个白眼跳下屋顶回了房间,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草丛里。 千隐紧跟其后见她望着的地方正是殿下他们藏身的地方,中心暗骂一声,这女人还不满十八吧?这是啥内力啊就能感知到周围的人? 瞧她皱着眉头应该真是怀疑,千隐赶紧过去挡住她的视线:“还愣着做什么?抓紧时间找呀!” 曲如月收回视线皱了皱眉,不过没有发作转身回了书房。千隐转头对着暗中的三人做了一个手势,然后也进了书房。 这突变的剧情发展让暗中观察的三人都有些懵逼了,千隐叔叔就这么……加入了那女人的队伍? 黄雀想将两祖宗先送回客房,自己稍后跟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不离却眉头紧皱,奶呼呼的脸上有着与年纪不符的严肃和慎重:“这女人有古怪。” 不弃点点头,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 不离指的古怪跟不弃想的并不是一回事,千隐叔叔是暗卫出身,他的隐匿气息和身形的本事他们都是知道的。可刚才,千隐叔叔不过是才落在屋顶上,屋里的女人就立马发现了他。 他们都不是江湖人,对于江湖人的内力能增强人的感知力到什么程度他们并不是很清楚。 “先别轻举妄动,她们并不想闹出动静把巡逻的人引过来,所以才让千隐叔叔跟在她们眼皮子底下。这样一来,她们费劲心思想要找的东西,千隐叔叔也能知道了。”不离冷静地分析着。 黄雀很是赞同地看着小太子,真不愧是大启的储君,从小就冷静自持。 不弃虽然性格跳脱,不过他也是很懂得分场合的。有哥哥在的地方,他还是很乐意听哥哥的话。 屋中的三人翻找的速度很快,都是行家了,最有可能造有暗格密室的地方都翻了个遍。不过三人都有些失望了,这墙上都敲打过了没有空心的位置。 地砖也敲了依旧是没有,难道这书房里没有暗格密室? “小姐,这书桌的抽屉上了锁。”婢女望向曲如月,语句是陈述,眼神却是询问。曲如月点了点头,婢女立即从头上拔下一条扁扁的细银片开始撬锁。 千隐看着,直呼这主仆两人是内行。 抽屉打开,三人围着抽屉里的东西一通翻找,结果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是一些信件和账本,这对于万梅山庄来说的确是机密了。 千隐忽然想到什么,趁着主仆两没有注意蹲下身钻进桌子底。果然,他发现桌子底竟然还挂着一个匣子,就像是镶在了桌面的底板上。 他不动声色假装没有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这万梅山庄还真是名不符其实。我说这位女侠,这里看起来压根就没有宝贝,你们到底找什么呀?要不是你们误导我,我这会估计早就找到宝贝了,还能在这破书房里浪费时间?” 曲如月都被气笑了,听听这叫什么话?倒打一耙有没有?是她叫他跟踪她来书房的吗? 婢女也是嘴快,十分不悦地怼回去:“谁让你跟着我们了?我们找的又不是什么宝贝……” “春香!”曲如月呵斥一声,表情十分不悦。知道自己多嘴失言了,婢女春香立即闭了嘴低下脑袋前狠狠瞪了千隐一眼。 气氛有些尴尬,曲如月忍住怒气道:“先把这里恢复一下免得叫人察觉了。” 千隐开始思索春香的话,他们找的不是宝贝,那会说什么呢?首先就可以排除是钱财,然后就是一些值钱的小物件,比如玉器之类的。 最有可能的还是书信这类的东西,开始刚才他们最后打开的才是抽屉。如果她们要找的东西是书信这类的东西,难道第一个想到的不应该就是上了锁的抽屉吗? 千隐头一次觉得自己脑瓜子竟然这么灵光!自己真是个大聪明! 刚才看到的那个小匣子里能装的东西,大概也就是书信这类的东西。那里面会不会就是她们要找的东西?东西体型很小,也不是什么可以直接兑换成钱的东西,也不是什么纸张书信…… 千隐正在沉浸在自己的脑洞之中,就听春香声音止不住激动地喊道:“小姐,这里有暗格!” 这一下把千隐从脑洞中给拉回来了。他回头一看,糟了,桌底的暗格被春香给发现了! 这下好了,不用他再绞尽脑汁去猜她们要找的东西了。 曲如月兴奋地笑出声:“竟然还是个机关匣子,应该就是它了!”曲如月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然而这匣子里的机关有些复杂,她捣鼓了好一会都没能打开。 千隐眼眸微闪,之前他们说好了谁找到的归谁。那他现在出一份力打开匣子,东西拿到了他就有理由也要有一份。于是便自告奋勇:“我来试试。” 千隐借用曲如月的簪子在匣子边上拨弄了好一会,就听见咔嚓一声,盒子机关破了自己就弹了出来。 千隐拿出里面的东西,外面是一张皮质的绢子。打开里面,露出的是一张羊皮纸。 羊皮纸摊开的一瞬间,千隐目光灼灼看着,这是……地图?不,是一张航海图! 这个女人混进了万梅山庄就是为了找一张航海图? 曲如月上手就要抢过去,千隐动作极快直接摁住了羊皮纸:“我们都出了力,没道理都让你们拿去吧?” 春香不服气地扬起下巴:“东西是我们找到的!” 千隐也不服气地高昂起下巴:“机关是我打开的!” 曲如月权衡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开口道:“行了,你可以誊抄一份,羊皮卷我不可能给你。”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千隐也知道这女人是个狠角色,立马按照羊皮卷上的坐标和线条图形一一誊抄下来,再三确定呜无误之后他才收起东西。 然后故作一脸讨好地问曲如月:“这地图到底是什么地图?是不是藏宝图?” 闻言的曲如月心下却放松了一些,这航海图就算是给到这个蠢人又能怎么样,他压根就看不懂。竟然把航海图看成普通的地图,果然只是个没脑子的小飞贼。 曲如月一本正经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曾经这地图上标记的地方曾经有一个短暂又辉煌的王国。这王国就建在一座金山上,无比富有。” 千隐嘴巴都成o形了,脸上一脸震惊,心里却想说:我信你个鬼! 第六百六十六章 番外(七) 千隐看了一眼还晕倒在地上的管家,对曲如月挑了挑眉。这位可是梅庄主派来监视她有没有乱翻东西的人,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等他醒来肯定会怀疑的。 曲如月给了他一个白眼,虽然知道千隐是好心提醒她,不过她不需要。 千隐耸耸肩,罢了,人家都不需要他帮忙善后,那这个麻烦还是留给他们自己吧! 确定他走远了之后,曲如月蹲下身手指摁住管家的眉心。没有人能看到,有一束像是金线一般发着光的东西钻入了管家的眉心瞬间就消失了。 随后曲如月在管家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取下了他后劲上的银针,管家睁开眼睛直直就走出了书房。 主仆两确定这书房收拾好了也赶紧锁上门离开。 山庄客房,千隐没有给猫在暗处的三人打手势而是直接回到了客房,相信他们会明白他的用意的。 那女人太邪门了,一点微弱的动静她都能察觉到,简直比那些拥有几十年内力的老怪物还厉害。他不得不谨慎一些才行,他其实刚才都有些担心那女人会不会突然对他下黑手。 没多久一大两小也回到了客房,不弃激动地奔向千隐:“千隐叔叔是不是弄清楚那女人的目的了?” 哥哥说了,千隐叔叔成功打入敌人内部,只要他能平安离开必定能给他们待会重大的消息。 千隐也没有隐瞒,将怀中揣着的临摹下来的地图拿了出来。并且详细地给他们说了书房里的全部过程,包括被那对主仆两拿走的羊皮纸。 “哼,那女人还想骗我说是什么藏宝图,这明明就是航海图。不过那女人邪门得很,想要从她嘴里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不容易。她不仅邪门,手段也是诡异,我之前跟她呆在书房里我感觉我后背都凉飕飕的。” 千隐搓了搓自己手臂,现在都还有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三人齐齐挠挠头,感觉这事有些超纲了,他们也没遇到过心里没底无法与千隐产生共情。 还是不离最冷静,他转向黄雀问到:“既然现在可以确定这个曲如月有问题,那接下来就派人盯着她。曲家的灭门案,估计还得从她身上下手。至于这航海图,还是等我们呈给父皇看了再让他定夺吧!” 反正现在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什么名堂,四人决定养足精神先睡一觉再说。 刚躺下的黄雀忽然一拍脑门:“哎呀,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三人齐齐被黄雀这一惊一乍给弄得精神了,这是想起什么了? 黄雀坐起身道:“皇后娘娘诞下小公主了。” 两兄弟愣了一下,他们听到什么了? “母后……娘亲给我们生了一个妹妹?什么时候的事?”他们只是出城听玉尘先生讲学,竟然就错过了人生这么重要的时刻! 还是要小心隔墙有耳,不离改了对母后的称呼。 不弃又激动又懊恼,他可是跟母后拉钩钩过的,母后生小宝宝的时候他一定要在场。他得知道自己当年是怎么从母后肚子里跑出来的,他无意中听到宫里的老嬷嬷说女人生孩子会去半条命。 越想这两兄弟就越是懊恼,要是他们没有出城就可以陪着娘亲,不让她害怕了。 尤其是提出要在山庄留宿的不弃,这会伤心得都要哭了。 黄雀挠挠头,这么大个人忽然就有些手足无措了。这不是好消息吗?为什么两位小殿下一脸伤心? 黄雀有些无助地望向千隐,希望他能开口劝劝这两位,毕竟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个好消息究竟是哪一点戳中了这两位的泪点了。 千隐陪着这两位小主子的身边的时间到底是要比黄雀长很多,对于他们难过的点他大概是猜到了。 “娘娘是什么人,那可是最厉害的神医了!普通人跟她不能比,生孩子在她那就是一眨眼的事。”千隐对皇后的医术还是很崇拜的。 两孩子抽抽搭搭地点点头,孩子还小并不懂医者不自医的道理,就这么被千隐给糊弄过去了。 在皇宫里坐月子的苏云染内心一片焦灼,来给她调理身体的太医都被她这脉象弄得有些担心:“娘娘何以担心焦虑?娘娘的医术在下官之上,其中厉害之处自然不必下官多说明。还望娘娘放宽心,多思多虑与身体无益。” 苏云染自然明白太医的意思,自从判官给她带来那个不好的消息之后,她的确是焦虑得不行。 她与那个夺舍的大鬼现在就好比一山不容二虎,她要是不能除掉这个大鬼,那这个大鬼说不定就会除掉她。 这样潜在的危害,偏偏她还不能直接说出来,真是急死个人。 最气人的是她现在还在坐月子,真恨不得现在立马就你能让她去将那个大鬼找出来。 跟太医敷衍了几句,梁鹤祯匆匆赶来了:“皇后的身子怎么样了?” 太医本想实话实说,可接收到皇后那眼神,话到嘴边又转了。梁鹤祯哪里看不出来苏云染的小动作,也是一个眼刀子递过去,太医真想原地消失。 您二位浓情蜜意,何必为难我一个太医呢? 到底还是更畏惧皇帝的威严,太医一五一十地老实交代了。梁鹤祯也奇怪,都说女子生产前会很焦虑,当然也有些会产后焦虑,可他记得皇后第一胎的时候不管是产前还是产后都是欢欢喜喜的,哪里有什么焦虑? 就算有焦虑,那也是因为当时的局势。 “小染,告诉我,你到底在焦虑什么?或是害怕什么?”梁鹤祯握着她的双手,带着春风般的温柔。当了这么久的皇帝,这样温柔的表情还能出现在他脸上也是难得。 苏云染沉默着,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才好。 说自己是异世界来的孤魂吗? 还是时候现在有个大鬼从幽冥跑出来跟她作对,说不定就要弄死她了? 很显然,这些回答都不行。 “我就是有些担心两个臭儿子,你说他们两跑到万梅山庄去借宿,是不是有些古怪?”苏云染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只能撒谎了。 梁鹤祯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了她目光在无意识地闪躲,她在撒谎。 她既然不肯说定然是有她的思量,既然这样他也不想逼她。将她拥入怀中,他柔声道:“你不想说我便不逼你,但我希望有一天你能主动告诉我。看到你焦虑,我会难受。” 苏云染抵在他肩膀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虽然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可每次靠在他身上她都觉得这是世上最舒服最让她安心的地方。 这一刻,苏云染是真的有一种冲动想将自己的所有都告诉他。 梁鹤祯担心她着凉,想松开她让她躺下,可苏云染却紧紧搂着他不肯放手。她说她最喜欢他这样抱着她,她的下巴靠在他的肩上是她最喜欢的温度,就连心跳都会加快。 偶尔听她说说情话,梁鹤祯很是受用,自然是百依百顺。 “相公,你相信这世上有平行时空吗?”说完又觉得他肯定不能理解什么是平行时空,于是又补充,“这就像是佛门中说的三千世界,我们现在所处的时空不过是其中一个。平行时空同时存在却又互补干涉,听起来是不是有些玄妙?” 梁鹤祯看不到她的表情,心中却有些隐隐有些猜测。他的皇后,从嫁给他的那一天就是与众不同的。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不置可否,这世上有些东西本来就很玄妙,说不清道不明。 很好,有了这个基础,有些话就好说下去了。 梁鹤祯很耐心,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也急着问。 停顿了好一会苏云染才继续:“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这世上的确有很多玄妙之时,非常人能解读的。就像两个原本不想交的平行时空,也可能会因为一个契机产生波动从而产生交错。” 她尽量组织语言让他能简单易懂,但她没有想到梁鹤祯竟然一语道破:“小染,你便是从另一个时空而来。” 苏云染彻底愣住了,有点懵,难道她失忆了?她以前就告诉过他了吗? 短暂的错愕之后,苏云染又恢复了镇定:“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 明明刚才自己已经是确定的语气,可这会她给了一个明确的答案他还是忍不住抱紧了她几分:“那……你会不会再离开?”她的到来如果是时空产生的意外,那会不会还有时空交错的时候会将她又带走? 苏云染拍拍他的后背,声音柔柔的像羽毛一样轻轻都安抚着他:“不会。相公应该知道幽冥地府吧?” 梁鹤祯点点头,他现在的情绪有些紧张,紧张到都不想说话只想抱紧了她。 苏云染不知为何突然就起了想要逗弄他的心思:“相公,如果我说我是个死而复生的人你会害怕吗?我不仅死而复生,我还跟地府的判官很熟。” 这…… 这的确是有些超纲了,梁鹤祯觉得自己得缓缓。 第六百六十七章 番外(八) 他并不怀疑妻子的话,只是这内容还是太让人震惊了。 平复了一会,他才开口:“那……那我是不是得好好感谢一下判官?” 苏云染轻笑,瞧她相公果然很聪明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我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了,因为在那个世界我的身体已经死了。但判官说我功德圆满本是阳寿未尽,所以我来到了这个世界得以重生。” 秘密得一步步说,怕一下全抖出来他接受不了。 梁鹤祯终于有了一点安全感,回不去就好:“在那个世界还有你的亲人,你肯定很想他们。可是小染,我很自私,我很高兴你再也回不去那个世界。” 比起有天会突然失去她,他宁愿自己自私一些。 苏云染也搂紧了他几分:“我前世是个医生,也就是大夫。我救过很多人,就连死的时候都是因为救人猝死的。判官说我功德圆满,还给了我一个奖励。这个奖励除了我自己,谁也看不到。” 相公这么聪明,她只需要抛出一点线索,他肯定就能自己联想出到其他的。 果不其然,梁鹤祯对她的这个秘密其实已经见怪不怪了。她经常能从身上弄出一些药来,可这些东西量这么多,他又从来没有见她带过。那这些凭空而来的东西究竟是从拿弄来的?他的感觉就是,她身上好像有个无形的东西,可以储存很多东西。 苏云染在他侧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我相公就是聪明!” 她说起了自己空间,梁鹤祯是真的被震撼到了。只是听她简单描述就已经震惊到不行,若是能亲眼所见,肯定会让他觉得这个世界都玄幻了。 梁鹤祯激动过后只剩苦笑,所以爹娘当初给他娶一个她这样一个冲喜的小娘子,究竟是谁祖上冒的青烟? “所以一切都始于娘子你的仁心仁术。” 苏云染沉思了片刻:“相公,我觉得我已经被这个封建社会给腐蚀了。我可能已经没有办法做回前世那个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劳动模范了。” 她声音软糯,带着几分少女的娇嗔,让梁鹤祯这心里都酥酥麻麻的。 两人相视一眼,她满含爱意的眼神里有星光璀璨,他忍不住在她唇上轻啄一口。两人看着彼此傻傻笑了起来,然后再次相拥在一起,以至于两个小包子一阵旋风般地冲进寝殿就看着爹娘又在恩恩爱爱。 亏他们还觉得娘亲生了妹妹他们不在身边,娘亲肯定会十分伤心、难过、郁闷,结果呢?好像他们在不在关系都不大。 兄弟两相互看了一眼,然后撒丫子也跑了过去:“我们也要抱抱!” 苏云染瞧着这两小包子也不知道昨晚是去哪偷鸡摸狗去了,瞧这黑眼圈瞧着脸色,无一不是在告诉她这两小可能干了什么坏事。 苏云染捏了捏两个儿子的脸蛋,又嫩又滑,真是让人想一口咬下去。 不弃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嘟起嘴巴:“娘亲,兰溪姑姑说了,脸颊捏着捏着就会变形的。儿子这脸要是变形了,将来肯定就娶不到媳妇了。” 苏云染给儿子翻了个白眼,什么破孩子,小小年纪就想着娶媳妇了。 “不离,跟娘亲说实话,昨天为什么要留宿在万梅山庄?”她的儿子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若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要求住在别人家里,特别是还不经过父母的同意。 不离在娘亲面前自然是个乖宝宝,一五一十地将他们在万梅山庄看到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 苏云染之前都在做生产的准备,对朝廷的事从来都没有过问,所以并不知道什么江南曲家的事情。 梁鹤祯却有些印象,还是跟桓王叔闲聊的时候听他提了一嘴。 有了这两孩子的打岔,苏云染也就不急着跟他继续说鬼王的事了。这下反倒是梁鹤祯跟她说起江南曲家,听了曲家的事后,苏云染不知为何脸色都变了。 这个细微的变化却让梁鹤祯十分紧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来人……” 都准备叫太医了,苏云染赶紧拦住他:“我没事,就是刚才想这个案子有些入神了。来乖儿子,坐下来给娘亲说说昨晚都发生了什么。特别是这个曲小姐,仔细一些。” 梁鹤祯心里默默想着,刚才娘子的脸色可不像是想什么入神的。难道这个曲小姐跟她还有什么渊源?听着她还挺紧张这个人的。 可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就一直跟着他,她也没有去过江南呀?又怎么可能跟江南的曲家有任何关系? 苏云染这会也顾不上梁鹤祯这么想了,满脑子都是这个显得有些异常的曲小姐。 主要是这个曲小姐出现的时间点很巧,曲家被灭门的时候,更好跟鬼王破开地府结界逃出阳间的时候。看来她有必要去见一见判官了,这个曲家的突然消亡,说不定就跟鬼王有关系。 “航海图?”听到曲如月投奔万梅山庄其实是为了一张航海图去的,苏云染不由得再次震惊。 如果她就是鬼王,那她要一张航海图做什么? 不对呀,一个刚附身的鬼王他怎么知道万梅山庄有这么一张航海图? 难道是她想错了?这个曲如月跟鬼王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曲家出事的时间有点巧而已。 “千隐叔叔!”不弃蹬蹬蹬地跑去将千隐拉了进来,临摹的航海图还在他身上。 苏云染对方向原本就不是太敏感,看地图都已经有些费劲了,何况是看韩海图。只是大致看了两眼,赶紧推给梁鹤祯让他去研究。 听说千隐跟曲如月有过直接接触,她还是有些不死心地想听听千隐对曲如月看法,说不定有些细节只有千隐才能看到。 千隐仔细回想着昨晚与曲如月相处的一幕幕,主要是听皇后说想自己所有细节,所以他讲得很详细。 听到千隐感慨曲如月惊人的敏锐之后,苏云染的脸色又变了变:“你是说你才刚靠近她就已经察觉了?而且她使用的暗器跟我相似,但内力却比我强很多。” 千隐点点头:“暗器这一点上是有点让人意外,毕竟那样的力道她的内力定然不浅。可是比起暗器,她的感知才是真的让我震惊。” 是啊,千隐可是暗卫头子,他的隐匿功夫究竟如何她是很清楚的。 蔺翊承之前跟不少江湖人打过交道,见过了不少高手隐匿气息。但他试过,千隐的隐匿气息都要强过那些江湖高手,千隐隐匿起气息,他压根就察觉不到他的位置。 所以啊,连江湖人都察觉不到,那样一个小姑娘她是怎么做到的? 不对劲,很不对劲。才压下去的怀疑再次冒了出来,这个曲如月并不是那么简单。 千隐不知道皇后娘娘在怀疑什么,还以为她是在想案件:“娘娘放心,黄雀已经派人盯着曲如月了,一旦她有动作我们能知道她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了。” 苏云染点点头又望向桌边的父子三人,捂着头轻呼了一声:“哎哟,忽然有些晕我想睡一会。不离不弃,你们昨晚没有好好休息,看完妹妹也去好好休息。” 梁鹤祯自然是要先确定她没有事才离开,苏云染费了点口舌才将几人都打发走了。 她必须立刻马上见到判官。 判官没想到苏云染这么快又来找他了,还以为这丫头是不是突然该注意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去了。 “晚了,你现在就是改主意我也没有办法让你回去了。那具极好的躯壳也已经烧了,一时半会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了。”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她看起来像是那种不靠谱、想法千变万化的人吗? “你说的鬼王,我有怀疑的对象了。既然查不到被附身的人,那如果是她身边的人命格出现变故那是不是能看出来?比如原本命不该绝,可现在突然就死了。” 判官长长得吸了一口气:“这个嘛……是这样的,生死薄上人的命运如果出现变故,的确是会在生死簿上显示出异常。但这样的异常并不是一直的,只要命运完全改写,那么生死薄上就会默认改写后的剧情为此人的一生命运。生死簿上默认了,那这异常之处自然也就消失了。” 那可真是个不好的消息。 “那你快查查,江南曲家。一门一夜之间全都死光了,只有一个孤女曲如月活了下来。我怀疑她就是鬼王附体的人,而且她还混进万梅山庄找了一份海航图。” 判官这次也没有废话,雷厉风行回去翻了生死薄。万一命运已经被生死薄默认,那异常之处可就消失不见了。 这是唯一可以确定鬼王身份的依据了,判官很快就查到了江南曲家。 曲如月,只看到前半生,后半生竟然是模糊的。 很好,鬼王的身份大概是可以确定了。 判官为了这个鬼王最近可是心力交瘁,一直都没有查到他的行踪,没想到这么快就让苏云染给盯上了。 他说什么来着?这个女娃娃很有当鬼差的潜力嘛! 重新回到空间里的判官喜笑颜开:“苏丫头,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你!” 听到这话不用说,身份基本上是可以确定了:“果然是她!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她到底是从哪知道的万梅山庄的航海图?还有你可知道这航海图指的位置究竟是什么吗?” 判官没有看到航海图也不好直接说什么:“你且等一下,我去看看这张航海图。” 判官的黑雾散去,苏云染愣了一下看着富贵道:“判官大白天也可以出现在阳间吗?” 她话音才落,判官的声音再次回到了空间里:“老子说了多少遍了,老子现在也算是地仙了。跟鬼不是一回事,老子不怕太阳!”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之前还保持形象本官本官的,这会脾气一上来就老子老子的。 果然,什么优雅都是骗人的。 “这么样?” 判官凝重了起来:“这个我得再回地府先查查,我现在已经弄清楚了她的系统是什么。他抢夺的系统是一种奖励系统,跟你这个并不同。你这个是空间,他那个是完成任务给奖励的系统。这么说吧,你这个是手动挡,她那个是自动挡。” 苏云染再次抽了抽嘴角:“要完成什么样的任务?你的意思是,她拥有的系统是活的,而不像我,每次要见你还得先上香。我这个系统就像个不智能的,她那个系统就跟动物成精似的对不对?” 这次换判官有些无言以对了,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嫌弃了。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第六百六十八章 番外(九) 也就是人家的系统聪明伶俐还能怼人,她的系统就是对话超过三句就超纲还得启用判官这个人工客服。 苏云染都明白了,立马联想到千隐说的问题:“所以拥有这样的系统,是不是有人靠近跟踪立马就会被系统发现?” 判官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不过那个系统只是初级,所以能察觉到的距离不是很远。只要不是靠得太近,那系统应该是察觉不到的。” 苏云染扶额,忽然就觉得自己的空间和系统一点都不香了。 “那她那个系统岂不是可以一直跟她聊天?还真是有趣,就是不知道那个系统会发布什么样的任务,会危害到他人吗?你刚才有没有查出曲家一家的死亡是不是跟曲如月有关系?” 判官迟疑了一下:“应该是有关系的,但没有证据。我刚才说了,生死簿上曲如月的命运还是一片模糊,如果说是她改写曲家人的命运,的确很有可能但现在生死簿上还看不到。” 判官停顿了一下,至于苏云染刚才问的另一个问题他有些难以回答。 按理说系统发布的任务是不会危害到好人也不会影响到这个小世界的进程,可是偏偏鬼王抢走的系统是个还未开发完全的系统。所以,系统会发布什么样的任务,目前是地府都不可控的。 犹豫了一下,判官还是老实将这事告诉了苏云染。苏云染听了都想问候地府的管理者们,怎么做事的,怎么就让这一个大危害跑出了地府? 苏云染觉得自己又想躺平了:“我觉得这任务已经超出了我能承受的范围。我没有法力,只有一个空间系统还不如人家的智能。这任务简直就是地狱模式,臣妾做不到啊!” 判官也知道这次的事的确是有些难为这丫头了,但阳间的事地府也的确不方便插手,至少白天他们就动弹不了。再说了,在阳间行行动,当然还得是他们阳间人更加方便了。 “年轻人不要遇到一年挫折就轻言放弃嘛!人生啊……”判官正准备给她熬一碗浓浓的心灵老鸭汤,可惜苏云染不爱喝。 苏云染决定反向给判官熬一碗心里老母鸡汤:“判官啊,万事都讲究一个量力而行,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怎么能单枪匹马跟鬼王斗?作为地府的地仙儿,让鬼王出逃地的确是你们工作的疏忽,但你们神灵啊,灭一个鬼王那还不是掐一个法诀的事吗?” 咦?说好的心里老母鸡汤怎么变成了彩虹屁呢?不管了,反正就是这活她干不了。 一阵阴风袭来,苏云染只感觉这阵阴风吹得她后背都凉飕飕的。坐在地上有些耍赖的她被笼罩在一个阴影之中,她猛地抬起头嘴巴张开一个圆圆的o,她看到了什么! 这、这就是判官本判吗? “判官?” 面前这个长相极其俊美的黑袍男子,傲娇地点了点头。没见到人的时候,她想象之中的判官就是个抠脚大汉。 现在瞧这反差不是一点点大啊! “这么惊讶做什么?尔等凡人窥见神灵之姿算你十世修来的福气!”判官很是满意这丫头的反应,他果然还是地府第一美男。 十世修来的福气? 苏云染直呵呵,谁不是死一次就能见到判官的?还需要十世吗? 话归正题,她跟判官也算是老相识了,以前从来都不露脸的他今天为何突然现真身了? “你现真身难道法力就更强一些?”苏云染试探地问到。 “并没有。”判官理所当然的回答到。 没有你骄傲个什么鬼呀? 短暂的欣赏过判官的容貌后她瞬间又蔫吧了:“我我肯定搞不定,你就给指条明路吧!这本身就应该是你们地府的职责,你们放走的鬼王,难道就全指望我一个凡人去抓鬼吗?我是你们全地府的希望吗?” 判官轻咳一声,这丫头火气可真不小。不过架不住人家说得在理,这事本身就是地府理亏啊!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姑娘家家的,火气太旺长痘。我现真身可不就是为了助你一臂之力嘛!”判官蹲下身跟他说起自己的计划。 “你要附身在我身上!”苏云染一声惊呼,她还真是有些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 判官摆摆手:“不是不是,不是附身,是将我的一半法力打入你的灵海。这样我就可以运用法力随时帮你了,遇到危险我也可以出手。这样够意思了吧?你要知道将一半法力抽出,我本体会很虚弱的。我这可是冒着危险辅助你,感动不?”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判官,你要是话少一点,其实更符合你的气质。” 判官听了精神一振:“是吧!孟婆也常说我气质清冷高贵。” 苏云染:会不会抓重点? “来吧,要怎么做?”苏云染一副我准备好上断头台的样子,愣是判官好一阵无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对她做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把他当什么了?他可是个正经的判官。 判官伸出手指在她眉心轻点,看似很轻的动作,可是苏云染的脑子却感觉一阵刺痛。幸好这样的痛楚也只是很短暂,片刻后判官的手指离开她的皮肤,她瞬间就感觉自己眼前的视野都开阔了起来。 “这就是法力无边的感觉吗?我好像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不仅仅是空间里,还有空间外我都能看到了。判官,我这是不是迁千里眼顺风耳了?” 苏云染只会都想大喊一声: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判官有些虚弱地在旁看着面前的女人一脸兴奋,就差直接给他表演一个飞仙了。法力抽取一半,判官现在连跟她斗嘴的心思都没有了。 不过该泼冷水的时候还是得泼的:“这法力事后还得还回来的,另外,这法力你也不是完全能操控的。不过你放心,你需要我用法力的时候我肯定在。” 苏云染垮了一张漂亮的脸:“我都不能用,万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怎么办?那我空有法力使不出来,我怎么觉得你在坑我呢?” 判官吹胡子瞪眼,忽然想起自己前不久才将胡子给刮了这会也吹不起来了:“不是我坑你,法力也是需要配合法诀才行,你不会掐法诀自然也就不能用了。你就放心好了,等你需要的时候我肯定会附身指引你如何掐法诀。” 苏云染妥协:“行了我知道了,你也别闲着,赶紧去查查航海图的事。” 判官:你再教我做事? 苏云染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梁鹤祯就坐在不远处批阅奏折。 苏云染坐起身透过纱帘看到烛台下的他,被灯光晕染的侧脸比月色还迷人。 哎,都老夫老妻了还是被他的颜值吃得死死的,颜狗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大概是她的目光越来越炙热,梁鹤祯终于还是察觉了:“醒了?饿了吧,我让人给你准备饭菜。” 她月子里吃的东西老嬷嬷恨不得一点盐都不给她,这味道是真的很受不了。 “相公,我想吃烤肉、酥肉、扣肉……” 梁鹤祯好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馋了。将人拉到身边,坐在他腿上,表情倒是有些心疼:“等坐完月子咱们就去吃你想吃的东西,来一个全肉宴好不好?” 这语气怎么听着都像是在哄小孩,苏云染不禁莞尔一笑:“好!我一个人吃,你们爷三看着我吃。” 梁鹤祯哈哈大笑起来,只有要她在身边,再多再繁忙的公务都会因为她而让心情愉悦起来。一时感性就定定地看着她,这辈子绝对不会开她。 “对了,那航海图看出什么名堂了吗?” 梁鹤祯摇摇头:“还没有,我已经让人去查阅宫中收藏的航海记录,可惜我们大启对航海这一块懂的不多。倒是前朝有过一支下西洋的军队,不过最后都没有回来。” 苏云染真是费解,鬼王找一张航海图能图啥?他难道不应该是来找她吗?除掉她,那他在阳间的身份就更稳妥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 番外(十) 万梅山庄。 曲如月看着桌上的三道菜却迟迟不动筷,一旁的婢女满脸不解:“小姐怎么不吃?是今天的菜不合胃口吗?” 虽然万梅山庄的人对自家小姐的态度不冷不热,给的饭菜比下人的要好但跟正经的主子比起来却有差了一些。 还说是什么名门,结果对一个孤女还不是就这样了。 曲如月挑了挑眉冷笑,语气十分轻松:“菜里有毒。” 春香大骇,她都已经检查过了,怎么还会有毒?春香赶紧又拿出的银针试了试,但银针上并没有变化:“小姐,会不会弄错了呀?” 曲如月摇摇头:“并不是所有毒都能用银针检测出来的。” 春香知道自家小姐如今的本身,她早就看不透她了。这样也好,心在的小姐强大到完全可以保护自己:“小姐,奴婢有一事不解。既然咱们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那为什么还不走?小姐就不怕……” 春香顿了顿确认一下外面没有人才继续:“万一庄主发现书房里的东西被人拿走了,那他第一个怀疑的人肯定就是小姐你。” 曲如月当然明白这一点,但她现在还不能走。她还得去见一个人,如果可以直接拿下他,那她的任务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完成了。 “留下来是因为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若是办成了,这航海图就压根不需要我们自己去费工夫了。好了,你把这些菜收拾一下,倒掉一半留一半,然后去叫人就说我吐血了。” 春香愣了一下:“可是小姐,这山庄里有大夫,大夫一瞧不是都露馅了吗?” 曲如月勾起一抹浅笑:“放心,我只有安排。春香,以后记住了,我的话你只管照做就行,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春香心中一紧,以前的小姐就是个小可怜总被欺负,受委屈也只会一个人偷着哭。可现在的小姐说话总让人有种不允许反抗的气势,面对这样的小姐,她有时候细腻还是有点害怕的。 小姐真的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过这也不怪小姐,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家人,性情大变也是可以理解的。 春香是这么想的,可她却忽略掉了一点。除了早就故去的夫人,那曲家就没有一个对小姐好的。就算曲家都死光了,她曲如月也绝对没有任何值得悲伤的理由。 春香哭得满脸是泪,跌跌撞撞去找了庄主,不够却被护卫给拦住了。 书房里,梅庄主正在跟梅夫人商量着梅家二小姐梅霏霏的婚事。玉尘先生今天还在万梅山庄讲学,梅家也趁着这次机会为女儿们相看了未来夫婿。 夫妻两正高高兴兴地说着,却被春香的嚎哭给打断了。 梅夫人是真的黑了脸,又是那个曲如月。她可真是一天都不能安生,不知道外面现在有多少客人吗? 知道的是她来投奔梅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梅家强行将她掳来的。 梅夫人不悦地瞪了一眼丈夫,她是忍够了:“后宅的事是我管,老爷还是好好给女儿们挑选青年才俊。” 她就怕自己这个丈夫一看到曲如月就会想到过世的妹妹,他多多少少还是会心疼那个为爱私奔的蠢妹妹。再加上早亡,他对妹妹就更多了一分歉疚。 其实有什么好歉疚的,他妹妹自己不懂事为了一个男人都让山庄跟着她一起丢尽了脸。现在把外甥女给接回来,这不是让已经淡忘这件事的人又可以重新嘲笑万梅山庄吗? 没好气地等着被护卫拦下的春香:“嚎什么嚎!晦气!” 春香满脸泪痕,抽噎着跪下。她也知道梅夫人已经很不待见自家小姐了,所以这件事必须得惊动庄主才行。春香脑子还是很灵活的,于是大声道:“求庄主和夫人救救我家小姐吧!” 梅夫人皱起眉头,脸上闪过几不可查的疑惑:“胡说什么?她是山庄的表小姐,好吃好喝地供着,能有什么事?” 春香心里也忍不住想骂回去,夫人这话说得也真是不脸红。能有什么事?之前差点被毒蛇咬死难道就不算死吗?被小姐诬偷了首饰差点羞愤自尽不是事? 自从来了万梅山庄她们主仆两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好吗? “庄主、夫人,小姐她吐血了!她刚吃完饭就捂着肚子说疼得厉害,原本以为是肠胃不适便没打算惊动旁人。可没一会她疼得脸色都发白嘴唇乌黑,一口血吐了出来,那血都是黑色了。奴婢以前见过中毒的人,吐出的血就跟小姐一样的!” 庄主故意不出来,她就偏要叫着庄主。 春香哭得声泪俱下,若是旁人定然是要对这对主仆生出同情了。可惜眼下这里的人都是庄主的心腹,就算心里有同情也绝对不会开口帮春香说话的。 “庄主!庄主您就救救小姐吧!”春香大声嚎叫着,屋里的梅庄主想装死都不行了。 梅庄主眉头都能夹死蚊子了,这后宅怎么就不消停呢? 梅夫人还阻止丈夫管这事,可眼下是拦不住了:“快去请龙大夫过去给表小姐医治。”说完才看向春香,“如月情况怎么样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以前可有什么病症?” 春香有些想翻白眼,他这意思是想说她家小姐吐血是原本就有病呗!听庄主这么说,春香就已经肯定庄主是猜到内情了。 在这万梅山庄里最跟她家小姐过不去的,除了那三小姐还有谁? 二小姐虽然也瞧不上她家小姐,正因为瞧不上所以连刻意刁难也不屑。 其他的小姐虽然都喜欢巴结着二小姐也故意跟她家小姐不对付,不过她们更喜欢怂恿没脑子的三小姐冲在前头。 所以这事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谁干的,何况三小姐还被庄主罚去跪祠堂了。 虽然对外只说是三小姐顶撞了庄主所以被罚,可她家小姐说,那梅芸芸之所有被罚那是因为庄主已经知道那蛇是梅芸芸放的。 的确如此,曲如月也是真没想到梅芸芸不仅没有脑子还这么冲动。都已经被罚了,都不懂得韬光养晦。就算要对付她,也该等庄主气消了之后。 曲如月可不认为她那舅舅会罚梅芸芸是给她这个外甥女出气,他不过是为了所谓的梅家家风。 其实梅家也是真虚伪。 春香只能夸张地说曲如月的惨状,脑门直接磕在地上求庄主给小姐做主。可笑的是梅夫人到现在都还是想出手阻止梅庄主插手,可她也不想想,要是真闹起来外院那么多人可都很乐意听山庄的八卦。 梅庄主也想到了这一点,如果让梅夫人去解决的话,估计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丫头要是不服气,说不好就到外院乱说话。 起码在玉尘先生讲学期间,他不能让山庄里有任何对他名声不利的流言传出。 春香在前头带路,内心一片焦灼。她离开院子的时候小姐还好好的,要是让庄主和夫人知道是中毒是假的可如何是好? 春香就揣着这样忐忑的心情回到了院子,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小姐扑在桌上,转态就跟她说的差不多。 只是这会连脸色都是发黑的,这要是说不是中毒鬼都不信。 梅庄主一见曲如月这样鬼样心里已经基本上能确定是怎么回事了。当即侧目对梅夫人做了一个口型,夫人想了一下明白过来,转身就去吩咐身后的婆子。 龙大夫立即上前给曲如月把脉,脸色也是有些惊骇的。梅庄主轻咳一声,用眼神给大夫一个暗示。 龙大夫有些意外,不过既然是庄主的意思那他照办就好。 “怎么样?如月真的是中毒了吗?” 春香直接插话:“大夫快看看这些菜,小姐就是吃完这些菜才中毒的。” 梅夫人吩咐身后的婆子抢先一步就要将剩下的饭菜端走,春香死死拽着她们不放手。 梅庄主轻咳一声,这些蠢货做得这么明目张胆是不是蠢? 龙大夫只好检查了一下这些饭菜,看到其中一盘菜里有蘑菇于是道:“庄主,表小姐的确是中毒了,是误食了毒蘑菇。” 春香瞪大眼睛,什么毒蘑菇?小姐中的毒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蘑菇!这蘑菇她们都已经吃了两天了,怎么之前就没事? 春香摇摇头就要向前反驳,却不想曲如月垂在桌下的手却拽住了春香的衣袖。 小姐这是不让她去反驳? 春香实在是拿不住她家小姐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不过之前已经被小姐训斥过了,这次她可不敢再质疑小姐的话。 梅庄主很满意龙大夫这随机应变的能力:“如此,可有什么办法解毒?” 大夫眼神飘忽了一下,他知道这毒可不简单,至少他身上没有这种毒的解药。 但现在表小姐肯定是不能死在山庄,他也不能直接将表小姐真实中的毒说出来。真是难为死他了,咬咬牙道:“在下尽力。” 春香忙扯着龙大夫的衣袖求他务必要救活她家小姐,老大夫也不想应付她,只是给梅庄主递了一个眼神。 “夫人,你且留下来照看如月。”说完他跟龙大夫先离开院子。 “怎么样?如月到底中了什么毒?”离开曲如月的院子很远了梅庄主才问。 “这毒有些棘手,我手中并没有解药。”龙大夫说完又覆在梅庄主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梅庄主听完气不打一处来:“那个孽女!这样,你带人去祠堂跟她拿解药,既然是她外祖父家的独门毒药那她手里肯定有解药。” 龙大夫领命去了祠堂,梅庄主收拾了一下情绪正打算去外院瞧瞧。结果就听管家急急忙忙来报:“庄主,兵部侍郎魏大人递了拜帖。” 第六百七十章 番外(十一) 兵部侍郎? 万梅山庄虽然名气很大,可传到这两代已经没有人入仕了。他们与朝廷六部的接触很少,最多也就跟国子监那边打打交道。 素日里也不曾与兵部侍郎有交情,为何今日会突然造访? “可有说为何而来?”如果是为了玉尘先生,大可以直接在外院跟其他人一起见先生,没必要再送拜帖才是。 可是他实在是想不出兵部侍郎还能有什么事特意来见他,终归到了他这一代是真的不太乐意跟朝廷六部牵扯太多。 不过人家来都来了,断没有不见的道理。 管家将兵部侍郎魏凯引去了厅里,之前管家都没有注意,这会才发现魏夫人竟然也来了,而且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俊朗的少年郎。 仪表堂堂的贵公子,这可不就是夫人眼中理想佳婿吗? 庄主虽然一直说不愿意掺和到六部的势力里去,可如果是结亲这倒也不算刻意拉拢,反倒是显得梅家这样的清贵人家姑娘很抢手。 庄主只想在清贵人家里给小姐们挑选夫婿,可夫人的心里却是觉得清贵之家空有名声没有权利。作为会察言观色的管家岂会不知晓夫人心里,是极爱权贵的,私底下背着庄主可没少打听权贵家的公子。 “魏大人、魏夫人、魏公子请用茶,今日先生讲学山庄里来往的客人较多,若有怠慢还请见谅。”管家客客气气的,清贵是听起来好听,权贵才是硬道理。 魏公子魏年望着庭外的梅花十分欣喜:“早听闻万梅山庄的梅花尤以白梅最为出彩,是以万梅山庄最开始是叫白梅山庄。白梅的花开时节还未到,可山庄上的白梅却提前开了,真是一番奇景。” 管家笑盈盈地介绍着:“魏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山庄初建之时只种了白梅,到了第二任庄主的时候庄主夫人却喜欢宫粉梅、红梅和照水梅。于是这山庄里的梅花的品种就越来越多,再叫白梅山庄就有些名不符其实了。” 再叫白梅山庄的确不合适了,但直接万梅……又有些浮夸了。 魏公子嘴角含笑,望着外面的梅花眼神十分温柔好似透过梅花看到了更美的场景。 “看来魏公子也是爱梅花之人。” 魏公子勾唇轻笑:“只是遇到了一个爱花人。” 管家面颊一僵,读书人就是一天到晚文绉绉的,不知道这话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脚步声传来,换了一身衣服过来的梅庄主对魏大人和魏夫人拱拱手:“让贵客久等,实在是失礼了。” 魏大人也拱拱手,脸上笑意盈盈:“是我们来得唐突,没庄主勿怪才好。” 一番客套下来,总算是说到正题上了。魏大人看了一眼自己儿子,然后才轻咳一声:“梅庄主,实不相瞒,我们这次唐突而来是为了贵府的表小姐而来。” 梅庄主的手肘不小心撞了茶盏一下,茶水晃了晃洒了一点出来。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魏家人竟然是为了曲如月来的。 奇怪,曲家是江湖人,怎么会跟朝廷官员扯上关系?还偏偏是这个时候,那丫头现在还中毒着!更可气的是他那不知好歹的三女儿,竟然到现在还是不肯承认是她给曲如月下毒。 梅庄主的心慌只是一瞬间:“魏大人是如何与我那外甥女相识的?” 魏夫人一直在旁端庄地坐着,说到曲如月她觉得还是由她开口比较好:“说起来也是缘分,不久前我与小儿回了一趟娘家,回来的路上却遇到了麻烦。正是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曲小姐路过帮我们,我呀对曲小姐是瞧第一眼就觉得喜欢得紧。当时身上没有什么东西能报答她的,我就将一块玉佩给她做了信物。” 梅庄主越听越是有些止不住出汗,外甥女这明显是入了魏夫人的眼了。能让夫妻两带着儿子一块过来,如此郑重,莫非是要娶如月当正妻? 不可能,一个孤女而已,除非这魏家是看中了他万梅山庄才想求娶如月的。嗯,一定是这样了。 梅庄主又恢复了之前的笑容:“原来是这样,我那外甥女还与夫人有这样的缘分。不过魏大人与魏夫人也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如月那丫头也是真不懂事,为了这点小事竟私下收了夫人的玉佩也没告诉我们一声。” 私下……魏夫人面色一凛,她怎么听着这梅庄主似乎有些不高兴他们与曲如月的交往?玉佩是她送的又不是她儿子,难道梅庄主这都觉得是私相授受? 梅夫人的笑容浅了几分,但还是保持这得体的微笑:“梅庄主说的哪里话,我与如月一见如故更何况她还帮了我大忙。我赠她玉佩,也不完全是因为想要感谢她,更是当成求娶的信物。” 说完她拉着自己的儿子对梅庄主道:“实不相瞒,今日前来便是想亲自来替小儿求娶如月。我听如月说她父母已经亡故,如今投奔梅庄主这个舅舅,想来如月的婚事也只能梅庄主为她操心一二了。” 果然…… 也不知道解药她吃下去了没有,现在绝对不能让魏家人去见外甥女。 梅庄主沉默着,梅夫人与丈夫对视一眼。心里只觉得梅庄主的态度一直都很古怪:“庄主,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吗?” 梅庄主一脸抱歉:“是这样,我那外甥女已经定了亲,只是她父母去世之后亲事也就被耽搁了下来。” 魏夫人皱起眉头:“可我问过如月,她说自己没有议亲。” 梅庄主正了正脸色,虽然不在朝堂但名声之外也不想被这些权贵看低了:“魏夫人是觉得本庄主在骗人吗?” 这次倒是魏大人先站出来说话:“拙荆并非此意,庄主不必动怒。夫人一心想让曲小姐做儿媳妇,所以这些事情当时已经清楚地跟曲小姐打听过了。” 魏大人的态度很好,没有用官位来压人,梅庄主也不好甩脸子:“她的确已经定了亲,只是……”魏大人表情纠结了一下,好似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他这模样倒是把另外三人吊足了。 又是长叹一声,梅庄主猜到:“想必大人已经知道我那外甥女出身江湖,整个曲家除了她之外都在一夜之间被人灭了满门。这事让她深受打击对江湖人有了不可磨灭的恐惧,而与她定亲的那户人家也是江湖中人。她来山庄之后不只一次跟我说要退亲,可人家没有错处,无缘无故退亲实在是……” 魏夫人只是皱了皱眉头,魏大人却是对曲如月有了不太好的印象了。 明明已经定亲却哄骗自己夫人,难道是因为搭上了他魏家,所以那曲如月才这么着急要跟人家退亲? 魏公子直摇头,他可不信如月会是那样的人。她是如月光一样干净美好的人,岂能是那种趋炎附势庸脂俗粉? 魏公子不好插话,只好扯了扯母亲的衣袖。魏夫人瞪了儿子一样,然后转头对梅庄主道:“她小小年纪经历那样的事,心里害怕不想再嫁给江湖人也是情理之中。这样吧梅庄主,让我先去见见如月,有些话女人之间更方便一些。”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这些官家夫人难道不应该是更加瞧不上趋炎附势玩弄心计的孤女吗? 梅庄主眼神往外瞟,却见在门外的管家摇了摇头。梅庄主心里烦躁,不是都吃解药了吗? “实不相瞒,如月那丫头心思重,大概还是因为家人突然故去的原因,忧思成疾病了。才看过大夫,最应该已经服药睡下了。我夫人一直都在照顾她,日日开导这两日才算是有点气色。” 魏夫人一时情急都不去细想梅庄主的话:“如月那丫头病了?那我就更得去看看她了。” 魏大人却是对刚才梅庄主说的话记得清楚,明显是再告诉他们曲如月已经睡下了,有庄主夫人照顾着他们就不要去打搅曲如月了。 不过自家夫人是什么脾气他也清楚,拱拱手道:“有劳庄主派人带我夫人过去看看。放心,我夫人定不会打搅了曲小姐休息,只是要确认她的病情才能放心。” 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再阻拦就真的显得心里有鬼了。 一个丫环带着魏夫人去了曲如月的院子。在他们过来之前管家就已经让小厮跑去通知梅夫人,有些事得提前通通气。 两位夫人见面寒暄了两句,魏夫人担心曲如月的情况也没有心情跟梅夫人多扯闲篇:“如月睡着了吗?我进去瞧瞧。” 里间静悄悄的,点着一炉香。床前的帘帐是放下的,隐隐约约可见穿上的人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魏夫人蹑手蹑脚走了过去,轻轻撩起帐子,曲如月的脸色依旧很差。虽然脸上的乌青褪去了很多,但依旧不是正常的肤色。 “脸色怎这般差?”就算是忧思成疾,也不能脸色暗沉得像是中毒一样吧? 梅夫人也跟在魏夫人身后,轻轻拍了拍魏夫人的衣袖指了指外间。魏夫人点点头,正要将帐子放下,曲如月突然就吐出一大口血…… 第六百七十一章 番外(十二) 曲如月一口血吐了出来,瞬间就染红了被子。梅夫人那叫不好,这小贱人不会想趁机跟魏夫人告状吧? 魏夫人这会也没功夫想曲如月为何会突然吐血,只是着急地转过身一把抓住了梅夫人的手。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收紧力道都没有控制住,在梅夫人的皮肤上抓出红色印痕来。 梅夫人吃痛一声,差点就没忍住要骂人了。她当了这万梅山庄的夫人之后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可偏偏这个掐着她的女人是魏夫人。人家除了有一个兵部侍郎的丈夫之外,还有一个爵位身在公公,这口气她也只能忍了。 这笔账她只好又记在了曲如月身上,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用了什么狐媚子的手段竟然把这侍郎夫人哄得团团转。 龙大夫又被叫了过来,心里本来就狐疑了。按理说解药已经服下,不应该再吐血才是。 龙大夫眉头越皱越紧,脸上闪过瞬间的无措。之前庄主从三小姐那拿了解药过来给表小姐服下,他是确定表小姐的毒已经解了才离开的。 可现在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表小姐现在的脉象竟然又出现了中毒的迹象? 龙大夫头皮一阵发麻,这下他要怎么说才好?过来的路上已经听下人说了这边的情况,这侍郎家的夫人相中了表小姐,若是她出事山庄就脱不了责任了。 魏夫人见大夫瞧了半天愣是一句话也不说,心里都觉得这山庄请的大夫医术好像实在不怎么样。 龙大夫心里是百转千回,到底要怎么回答才好,既要能解释清楚表小姐现在的情况,又要让魏夫人不怀疑到山庄头上。 他正要开口,一个人影重重地从外面摔了进来。动静很大,内室的人纷纷走出去,就见地上趴在一个双手被绑在身后的丫环,嘴里还塞了东西,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梅夫人眼神锐利地扫了一下身边的婢女,婢女会意迅速向前挡住了魏夫人的视线,冲婆子们喊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犯错的丫头拉出去!” 婆子们赶紧过去拽起春香,也就是这一下,稍微侧身的魏夫人看到了春香的脸。 她疾步向前:“慢着!” 随着她这一声颇具威严的喊话,梅夫人隐忍的火气都快要爆发出来了。这个魏夫人,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这里是万梅山庄,不是她魏府! 魏夫人作为一家主母气势还是很足的,这一声喊出下人们下意识就都站住没动了。 春香泪眼婆娑地看着魏夫人,嘴里塞着破布只能呜呜地冲她喊着。魏夫人是认识春香的,知道她是曲如月唯一的婢女。 魏夫人好歹也是在后宅浸淫多年的人,只要多一点时间自然就能察觉其中有点猫腻。 “春香丫头,你这是……”梅夫人想阻止但魏夫人还是快了一步将春香嘴里的破布扯了出来。 春香大口喘气直接扑通一声跪下,这声音清脆感觉骨头都要睡了听着就疼:“夫人,求您救救我家小姐,有人要毒死我家小姐!” 果然!魏夫人眉头也皱了起来,这盛名在外的万梅山庄竟然容不下一个孤女。既然不待见她,又何必假惺惺收留她?只怕是沽名钓誉,为了让世人知道万梅山庄养了一个孤女,有情有义。 梅夫人闭上眼睛一口气都堵在了喉咙里。 “梅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你们说如月是忧思成疾,可她现在这个样子分明就是中毒了。一个养在后宅的小姐,能上哪中毒去?” 梅夫人这会是真的笑不出来了,在她家给她甩脸子,这魏夫人还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 既然这样,她还有什么必要陪着笑着? 梅夫人冷着脸轻叹一声:“如月误食了有毒的蘑菇之前才被大夫救回,这会吐血估计是余毒未清,这事说出去不好听,是以这才说是忧思成疾。” “都是厨房采买的人太不小心,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厨房的人都已经责罚过了,这丫头身为如月的贴身侍婢自然也改罚。不过这都是我们山庄的家事,倒是不老魏夫人挂心。” 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作为客人也不要管得太宽了。 魏夫人被她这话噎住了,这是直接当着下人面前驳了她的脸面。 不过魏夫人岂能被她这三言两语就激怒,冷笑一声:“山庄的家务事,本夫人自然是没有资格插手。但如月丫头是我相中的儿媳妇,自然算不得是别人家的事。” 说完也不管梅夫人是什么表情直接问春香事情的全过程。 梅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黑,不管她怎么用如刀一样的眼神去瞪春香给她警告,春香就跟眼瞎了一眼压根不看她。那嘴巴就好似明天没得说了一样,现在是什么话都往外冒。 “简直一派胡言!”梅夫人怒起拍桌,真以为有靠山了就可以什么都乱说吗? 魏夫人瞧着梅夫人的样子大抵心里是已经相信了春香,山庄的脸面还是要给的,若是真闹大定然是要结仇的。 不过今日这事若是草草了结了,等他们一家人离开了,如月那丫头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夫人,奴婢没有撒谎。蘑菇我们都吃了两日了压根没有中毒。而且今天的菜根本就不是从我们小厨房送过来的,夫人只需查问一二便能证明奴婢说的。” 春香拽着魏夫人的衣袖哭着,就怕魏夫人不信她的话就不管她们了。 魏夫人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扶起春香替她解开了绳子:“府中下人采买疏忽差点害得表小姐中毒而死,这若是传了出去对山庄的名声的确不好。” 梅夫人会意,这魏夫人还算聪明,这是给她递台阶下。 “的确如此。说来也是我管家不严,以后定当看紧了这些下人,做事不认真就该早早逐出山庄去。” 听梅夫人这么说春香有些着急了,她有些拿不住魏夫人到底会不会为她们做主。 春香哪里知道魏夫人心里的打算,她既不想彻底得罪万梅山庄,有想借此机会敲打一下梅夫人也好让她们主仆两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 “春香,今日我与老爷前来是为了如月和年儿的婚事。你再跟我确认一下,你家小姐身上当真没有别的婚约?” 春香立马举起发誓:“夫人,春香敢以性命发誓,我家小姐请清清白白没有与人定过亲!我家小姐从小没了母亲,在家里处处被欺负,压根就没有人会为她谋算未来又哪来的亲事?” 魏夫人心里有些高兴了,看来之前梅庄主说如月有过婚约,多半是骗人的。 不过嘴上还会很温和道:“你别怕,就算你家小姐以前真的有定过亲也无妨。大不了我魏家做了那恶人去,也要给如月退了亲。” 梅夫人的指甲狠狠刮过桌面,这个魏夫人还真是来克她的! 真不明白一个毫无背景的孤女,他们魏家到底图什么? 春香心里很是感动,不过还是再三发誓曲如月绝对没有定过亲。 魏夫人很是满意地点点头,转过身望向一直都没有吭声的大夫:“大夫,如月的毒可能解?需要什么药你尽管说。” 龙大夫咽了咽口水:“回夫人的话,表小姐体内的毒已经解了,只是好有一些余毒未清。不打紧的,我再开一些药慢慢调理就好。” 魏夫人点点头向前亲亲热热地握住梅夫人的手,笑呵呵道:“如月没事我这心里就放心了。这里就让春香好生照顾着,我瞧如月身边的丫环不够机灵,晚些我从府中挑几个最机灵的过来照顾她,梅夫人没有意见吧?” 梅夫人:…… 当然有意见了!意见大了去了!这是明晃晃嫌弃山庄的丫环不行,还得让她一个外人拨人手过来照顾。 她之前已经暗讽魏夫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她却跟没听懂似的。这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可现在她能有意见吗? 若是有,那就是她见不得外甥女好。若是没有,那就是承认自己苛待了外甥女,连个会照顾人的丫环都不给。 有没有意见,她现在都落得个里外不是人了。 真是小瞧了这些达官贵人家的女眷,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更让她现在心虚澎湃的还是曲如月,这小贱人原来一直都深藏不露! 魏夫人好像解决了什么大事一样,拉着梅夫人就往院子外走:“估计是梅庄主搞错了,既然如月丫头没有婚约在身,那咱们今天就将她跟小儿的亲事定下来吧!” 不由梅夫人拒绝,魏夫人就已经拉着她去了外院。 这会外院大厅里已经聊到无话可聊的三人,听见两夫人走来也是神情一松。 魏公子魏年赶紧迎过去:“母亲,她如何了?” 这着急的神情,让初见他的梅夫人心里很是不爽。这么一个长相英俊的俏公子,竟然喜欢的不是她的女儿。 真是白瞎了他这一双眼睛,这么明亮,又这么瞎! 魏夫人拍拍自己儿子的手背:“别着急,如月那丫头没事。就是……”中毒的事还是别提了,不然梅夫人怕是要绷不住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番外(十三) 曲如月的和魏年的婚事就这么被定了下来,送走了魏家人之后,庄主夫妻两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良久的沉默过后,两人也想通了其中被他们忽略的问题。 怎么就那么巧?魏家人今天来她就中毒了,梅夫人都怀疑今天她中毒的事会不会就是她自己一手安排的? 梅夫人一向到这里面还有梅芸芸那个蠢货在推波助澜,心下所有的怒气都转到了她身上:“去,把三小姐给我带过来。” “老爷,当真是芸芸给如月下的毒?可这毒下得也未免太巧了一些,不早不晚,偏偏魏家人就今天上门。”梅夫人将自己心中的怀疑说了出来。 梅庄主脸色更沉了,他何尝又想不到这一点? 解药是他亲自跟梅芸芸的要的,管家是亲自交到龙大夫手里看着她喝下去的。可是当时服下的解药却半天也没有起效果,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梅芸芸给了假解药给他,但龙大夫检查过那解药并没有看出问题。 既然不是解药的问题,那就只能是人的为题了。吃了解药都解不了毒,究竟是曲如月的身体特殊,还是因为她中的毒或许压根就不是梅芸芸下的。 只是表面上用梅芸芸下毒这件事掩盖了真相,那真相是什么就呼之欲出了。 这根本就是曲如月自己一手安排的,否则怎么解释她吃了解药却迟迟不见解毒?夫人在她院子看着的时候她是昏迷着的,偏偏魏夫人去了她就吐血。 这一切看起来像是巧合的事情,只要仔细一想就觉得都像是刻意而为。 梅芸芸还在跪祠堂,父亲已经知道她给曲如月下毒事。即使她想狡辩,可惜父亲压根就不给她任何机会。当时的情况她若是坚持不拿出解药,恐怕父亲都要对她动手了。 她是真不明白,她才是他的亲生女儿,为什么他却那般护着一个外甥女? 事情都已经发展成这样了,梅芸芸从一开始的理直气壮,到后来是越想越害怕。 多是能毒死曲如月那倒是好事,一了百了。可惜解药都给了她,估计是死不了了。她曲如月是死不了了,那等着她梅芸芸的就不知道会是什么了。 跪在祠堂里本来就已经很焦躁了,这会听到嫡母身边的大丫鬟叫她过去回话,她这会是真的后悔了。 大厅里的气压底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梅芸芸只是站在门口就已经感受到了这种让人窒息的氛围。 父亲从她那拿到解药后就让人看紧了自己,她对外面的消息全然不知,更不知道这会大厅里的两人究竟是在生她的气还是曲如月的气。 梅芸芸低着头走进去,也不等两人开口自己先跪了下去:“女儿知错,请父亲、母亲责罚。” 梅夫人这会可没有心情责罚她,她只是想要确认一件事。听了梅芸芸叙述自己安排人给曲如月下毒的所有过程,梅夫人的心里就越发觉得事情有古怪。 “你敢发誓,你给你父亲的解药是真的,没有拿错?”梅夫人发威起来,可是能让山庄里后宅的女人都瑟瑟发抖。 梅芸芸再三发誓聚堆不会错,梅夫人揉着眉心:“以后不许再招惹她,否则我们也保不住你的小命。她现在入了兵部侍郎魏家的眼,不是你能再招惹的。” 梅芸芸心里翻涌起一阵嫉妒,她一个孤女怎么可能被魏家人看上? 这个魏家她是知道的,之前她去书舍的时候有偶遇过魏年。那是个谦谦有礼的贵公子,举手投足间温雅随和让很多女子都羞红了脸。 所谓一见公子误终身,正如他那样出生高贵长相俊俏,偏还温和有礼,这样的人真叫人一见再难忘。 凭什么? 梅夫人看到了梅芸芸眼底的嫉妒和不甘,怕她继续不知死活下去会牵连山庄只好再开口敲打她。 “你乐不乐意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今日之事我们山庄已经把面子和里子都丢光了。还留下这么一个把柄给人家,今日的事只要人家说出去,我们山庄的百年清誉就毁于一旦了。” 梅庄主也十分不悦地瞪着还跪在地上的梅芸芸:“技不如人就不要再闹腾了!原本我以为如月是个温顺的好孩子,今日看心机智谋连我都要甘拜下风。” 梅芸芸不知道事情的经过,所以压根就不理解父亲这话的意思。 见女儿还是一副很迷茫的样子,梅庄主没好气道:“她的道行比你高了不知道多少,你以为你害了她,结果却是她利用了你!你还在沾沾自喜能毒到她,她却是借力打力让魏家成了她的靠山。就你这猪脑子,就别学着后宅妇人整天勾心斗角了。” 梅庄主都没心情处置梅芸芸,气难消拂袖而去。 梅夫人现在看到梅芸芸也觉得糟心得很:“你接着回祠堂跪着,好好反省反省。” 梅夫人一个人坐在大厅里,脸上的妆容都因为生气出现了皱纹。 魏夫人给梅家留了一点颜面没有调查到底,但也很明确地威胁了他们。若是不让他们定亲,那魏家就一定要介入调查曲如月中毒的事情。 而且这件事就成了他们落在对方手里把柄,魏夫人担心他们磋磨曲如月还三番两次出言暗示,非要逼他们拿出个态度来。她这辈子耀武扬威惯了,还真是头一次这么憋屈。 “母亲!魏家公子真的跟如月定了亲事?”梅霏霏的声音从门外就传了进来,声音有些急切。 梅夫人长叹一声:“她入了魏夫人的眼。” 梅霏霏跟梅芸芸不同,她是梅夫人的亲生女儿,从小就接受最好的教育。琴诗书画上,她完全不输任何管家小姐,甚至她可能还更胜一筹。 梅夫人最是了解自己女儿,她心高气傲有些恃才傲物,非池中物瞧不上。 不过她也觉得自己女儿有这样的资本,毕竟她女儿长相不仅美,还非常端庄大气,怎么看都该是权贵大家族的当家主母。 梅夫人拉住自己的女儿的手道:“不过只是区区兵部侍郎罢了,家中老父有侯爵爵位又如何,不见得就能落到魏凯头上。这魏侯爷嫡出的儿子就有三个,魏凯能不能袭爵还不一定。” 魏凯正是兵部侍郎,魏年的父亲。 梅霏霏自然明白母亲的意思,从小母亲就灌输她一种思想。她是这世上最优秀的女子,能与她相配的定然也只能是这世上最优秀的男子。 若说当今世上最优秀的男子,恐怕非皇上莫属了。 只听闻皇帝相貌英俊非常人可比,年轻英俊文治武功,关键还专情。这样的男人,恐怕是这世上所有女人都想要的。 只是可惜他专情于皇后,便再也容不下第二个女人。 皇帝下旨不再选秀女,她也就断了入宫为妃的心。但她的心里还是觉得只有权贵才能与她相配,清贵人家说得好听,关键时候没有半点权利也只是任人宰割。 “可是……魏公子的确是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梅霏霏想到魏年不由得低垂下头,眼底闪过一丝情愫。 梅夫人没想到自己女儿竟然对魏年有意思:“那个魏年长得是不错,可他被曲如月迷得神魂颠倒非她不娶。好女儿,有娘在定然会给你挑一个最好的,那魏年他配不上我女儿!” 梅霏霏眼神里闪过一抹挣扎:“母亲,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吗?” 若是近日之前她知道女儿看上了魏年,你她当然会用尽手段也要成全了这桩亲事。可如今她跟那魏夫人也只能为此表面的和气,若是女儿嫁过去,定然会被魏夫人磋磨。 梅夫人没好气地瞪了女儿一眼:“没出息,区区一个魏年就折了你的骄傲了?” 梅霏霏低下头表情讪讪:“女儿知错了。那……如月那边,之前芸芸对她出手好几次,她以后进了魏家怕是会找咱们麻烦。” 梅夫人冷哼一声:“魏家又如何?也要看她曲如月到底有没有那个命嫁进去。现在只是刚定亲而已,魏夫人怕我对她动手,派了丫环过来。哼,这里是万梅山庄,外人的人伸不进来!” 梅霏霏听母亲这意思,恐怕还是要对曲如月出手:“母亲现在也知道她心机了得,可不能再轻敌了。现在都还没正式提亲,母亲也不要着急动手。” 梅夫人点点头:“这是自然。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我还真能让她在我的手心里翻出浪来?行了,这些事你不要掺和,我的女儿手上必须干干净净的。” 万梅山庄上演的好戏都被传到了苏云染耳朵里,她还在做月子暂时不能行动。 现在她每天的乐趣和安全感都在于听黄雀说万梅山庄曲如月的事。 已经确定曲如月就是那个鬼王,那可是关乎她性命的人,必须盯紧了。 “你是说曲如月中的毒是她自己下的。” 黄雀点点头:“我派去监视的人回报,看到了她的婢女春香偷偷地倒掉了一般的饭菜,就是为了营造出她吃了的假象。只是,我们的人不敢靠太近,并没有看到曲如月是如何给自己下毒的。” 至少她让春香跑出去找大夫的时候,她还好端端的压根没有中毒。 苏云染眼眸闪着细碎的光芒,神不知鬼不觉的中毒,还可以瞒天过海让大夫完全查不出来。不用想,肯定是动用了系统的力量。 哎,一想到人家的系统,就感觉系统和系统不能比。 第六百七十三章 番外(十四) 作为一个叱咤地府的鬼王,还是个男鬼王,苏云染绝对不相信他的重心会在谈情说爱上。 之前她就奇怪,曲如月都已经拿到了她想要的航海图为什么还不离开,就不怕时间长了梅庄主会发现吗? 后来想想,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留在山庄还有别的目的。 难道她的目的就是为了魏家? 一个男鬼王,怎么可能费尽心思就为了嫁高门大户? 所以曲如月也想要混进魏家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先别打草惊蛇,且看她想做什么吧!对了,你派人去江南差曲家的案子可有进展了?”苏云染这么问着,可心里却很确定黄雀是不可能查到什么线索。 覆灭曲家的力量非人力,又怎么可能轻易被查出来。 黄雀不知道苏云染心中所想,只是被她这么一问,反倒是有些羞愧:“微臣无能,还没有新进展。” 苏云染摆摆手:“无妨,当时都没有查出什么,何况现在又过去了这么久,就算有什么被被忽略的线索现在也被破坏得差不多了。魏家你派人暗中调查一下,会不会魏家也有跟航海图有关的东西?” 黄雀点点头,还真不排除这种可能。曲如月不惜跟梅夫人翻脸也要魏家跟梅庄主谈成婚事,可见她要进入魏家的决心。 送走黄雀,苏云染回房躺下,瞬间就进入了空间。 判官之前答应她去查韩海图的事,结果过去了这么久半点消息都没有。苏云染严重怀疑判官是在敷衍她,所以今天说什么也得把他从地府揪出来。 香都快烧完了,判官还没有出现。苏云染跟富贵面对面问:“你说地府该不会是出大事了吧?该不会是出现大/bug,然后整个地府都乱了套。人间就会出现百鬼夜行,生死簿一片混乱,枉死城鬼魂滞留无法投胎……” 苏云染在放纵着自己的脑洞自由飞翔,连判官什么时候站在她背后都完全不知。 自己滔滔不绝构思着地府的崩溃前的乱象,判官听着冷很直流,这丫头真是个狠人。 “你就不能盼着地府有点好是吧?”判官的声音幽幽传来,带动着一股阴冷的气息吹在苏云染的后背上,那感觉真是阴森森凉飕飕的。 夏天要是有这样的阴风阵阵,嗯……凉快至于,还汗毛倒竖。 “您老可总算来了,我等得花都谢了。怎么样,航海图查到了什么线索了吗?”苏云染不跟他废话,直入主题。 判官搓搓鼻子,眼神有些闪躲:“那个……那个航海图其实吧……” 苏云染偏过脸斜眼看他,那满脸都写着怀疑的样子。他越是这样遮遮掩掩,这就说明这事情越发不简单,而且还可能超脱了凡人的力量。 更夸张一点说,或许连地府的力量都无法企及? 不能再联想下去,否则脑洞就要成黑洞了。 “别啰嗦快说,这可关乎到我的小命,马虎不得。你就直接了当的说,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就算你说那航海图的终点是去往另一个世界我都能接受,快说吧!” 苏云染说完这话全然没有注意到判官的表情很是精彩,半天都没有回应,苏云染这才转过脸看他。 判官的表情还很呆愣,苏云染推了推他:“喂,说话呀?我觉得自从你封印了一般法力到我身上之后,你好像就从神坛上走下来了。一点都不高深莫测,还竟然发愣走神。你这样工作,很容易被阎王爷误以为你上班摸鱼的!” 判官的脸色瞬间调色盘,这死丫头,现在也不盼着他好。 轻咳一声判官恢复了一点原有的深沉和高冷,随手变幻出桌椅,两人坐下他才开口说起那张航海图。 “有时候我都怀疑你这张嘴可能开过光,一语中的一点都没有错。我在下面研究了很久,还找了不少人……鬼帮忙,最后甚至还惊动了上头。反正最后的最后,我们查到了,这张航海图的终点是一座小岛。” 苏云染听着一脸懵,就好像判官前面铺垫那么长会爆出一个惊人的消息,结果就是一座小岛? “难道是那座小岛上有什么宝藏?还是以前有什么装满宝物的船沉在附近?还是搁浅在小岛上?”苏云染来劲了,这种可以直接考古的事情她还是很喜欢听的,前世的她可是十足的稻米一枚。 判官一拍脑门,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这思维一直都是这么发散的吗?” 苏云染抿了抿唇,收敛起自己兴奋的表情:“我不说了,您请!” 苏云染双手托着自己腮帮子,一副很认真聆听判官讲话的样子。 判官轻咳一声继续说下去:“其实你之前就说中了,那小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 苏云染闻言张大嘴巴,这……这么玄幻吗? 不过她很快就接受了,毕竟她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本身就已经是一种玄幻了。平行世界都能交错,有一个连接另一个世界的神秘小岛存在又有什么奇怪的? “你也知道这天地存在着无数个大小不同的世界,每一个世界都有天道管理着世界的秩序,像我们地府的地仙们都只是天道的执行秩序的一个工具人。 但是每个世界都会有自己的运行轨迹,就是天道也无法强行干预,就像那个连接两个不同世界的小岛就是个意外且暂时无法修复的漏洞。” “那鬼王是如何得知的?你都是惊动了上头才查到这些,鬼王一个刚从幽冥爬出去的大鬼他是如何得知的?” 判官拍了拍她额头:“你傻呀,鬼王死之前他也是这个世上的人。” 苏云染愣了一下,好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那就是说鬼王还是人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这张航海图的存在。 判官点点头:“没错,其实这航海图一共有两张。这追溯起来,还得从梅家和曲家往上倒几代人说起。” 那时候的皇帝接见了一个漂洋过海而来的使臣,那使臣带来了远洋外的新鲜事物。一时间皇帝所有的兴致和好奇都被挑了起来,而且那使臣还说他路过了一座小岛,见到了仙人。 要知道皇帝最爱的除了至高无上的权利之外,那就是期盼长生不老。皇帝一听这世上果然有仙山,那仙山还住着仙人自然是要派人去一探究竟了。 从那之后皇帝倾全国之力打造了大型船舶,具备了远洋的船舶很快就带着那个使臣和朝中几名官员和士兵宦官一同去寻仙山。 海上的风浪有多大他们并不清楚,那使臣能平安到达已经是个奇迹了。出事不顺利的他们,才离开王朝没多久就遇上了海上暴风,船只在飓风中被卷入了海底。 从此以后那些去奉命去寻仙山的人一个也没有再回去,皇帝很是忧愁,很快就病了。 这一病就更加急迫想要找到仙山,于是第二批出海寻仙山的人出发了。 之前那使臣留下了仙岛的位置的航海图,第二批人就按照这个继续出海。这一次,他们出海的时间比较好,海上风浪比较少。 偶尔遇上小风浪没有翻船的危险但海上不可控的事情太多了,他们很快就偏离的航海的坐标。时间越久,越发回不到正确的位置,他们是进退两难。 没有办法继续找仙山,也没有办法找到回去的方向。茫茫大海,淡水很快就要喝光了。迷失了方向,众人越来越慌张,人心乱了还时常起内讧。 最后还是杀了几个人,才算勉强稳定了人心。但坏运气一直都跟着他们,很快他们遇到了海兽的攻击。 船只没有淹没在风浪中,却是被海兽给撞破进水。船只最后是沉了,落水的人惊慌失措,也根本顾不上去害怕会不会被海兽吃了。 第六百七十四章 番外(十五) 航海时代大型船只的建造工艺水平本来就还不成熟,又遇上海兽袭击沉了船。就算没有没入海兽肚子里,恐怕也得被淹死。 那样无边无际的大海上,可千万别说会有人刚好路过救了他们。这种情况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或许还可以期待一下,但在海上交通根本就还不通的年代,这种期盼基本上就是痴心妄想。 “海兽还能卷起漩涡,把人吸到海里根本就无法逃脱。所以,这一支寻仙山的队伍跟前一支队伍一样全军覆没了吧?”这种情况还能有生还,那绝对是生命的奇迹。 当真这种奇迹,苏云染是不信的。 判官瞧她那笃定的样子就知道她的想法,但判官接下来说的却让她有些惊讶:“并没有全军覆没,冥冥之中就是有一种巧合,有两人被海浪卷到了一处岸边。” 苏云染一脸便秘的样子:“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判官笑眯眯地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他们很意外地就去到了仙岛。” 呵呵,这叫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听到这里苏云染都有些激动起来了:“就算真的有个小岛可以连接两个世界,但凭什么说那小岛就是仙山仙岛呢?另一个世界的人,难道就不是跟我们一样的普通人吗?还能是连接到了天界看到满天神佛不成?” 苏云染嘴上吐槽着,可心里有又些小期待,万一真就给她说中了呢?连接的另一个世界就是神仙居住的九重天上呢? 脑洞似乎有些大了,判官摆摆手:“不至于不至于,那倒不至于。你知道三千世界只是一个大概的形容,这平行的世界何止只有三千个?光是修真都有三千大世界和三千小世界之说,所以说,真正的世界没有尽头。” 苏云染很机智地从他的话里提取到了有效信息:“修真界!你的意思是,那个神秘小岛连接的是修真世界!” 苏云染激动地站起身来,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那个漂洋过海而来的使臣会将那座小岛成为仙山仙岛,岛上的人都被他成为神仙,竟是有这么一层关系。 判官瞥了她一眼,就不能让他再装一装吗?这么快就说出答案,真是一点优越感都没有了。 苏云染很快有收敛了兴奋的情绪:“那落到岸上的两人被岛上的人给救了?可是……可是如果他们真的被岛上的人给救了,见到了非常人能企及的修士之力,他们还能舍得离开仙岛?” 有那样一个可以脱离凡人的机会,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舍得离开吧? 判官摇摇头,然后凑近苏云染道:“丫头,你前世也应该没少看过那些个玄幻修真小说吧?那你就应该知道,哪怕是在修真世界,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天赋进入修士之列的。” 苏云染很认真地想了想,好像还真的是这么回事:“按照逻辑来说这两人普普通通了大半辈子的确是没有机会了,可是充满玄幻的世界不是有各种改变人体结构、机能的丹药吗?什么洗精伐髓、塑造灵根啥的。” 判官摸了摸长了胡茬的下巴,嗯,有点扎手。 “有是有,但这种东西本身就珍贵到可遇不可求,谁会那么大方去给两个毫无天赋的陌生人用?” 这……的确是如此,是她犯傻了。 “那他们在仙岛上到底经历了什么?后来又是怎么回到他们的王朝的?” 判官忽然就贱兮兮地反问她:“你猜?” 苏云染伸过脑袋一本正经回答:“我猜……你会挨打!” 判官赶紧轻咳一声,表情很正经:“具体的过程我也不知道,毕竟我的功力也还做不到追溯时间的本事,这种细节生死薄上也不可能会显示出来。我只能说一个大概,这两人的确是被人救了回去,只是被他们心目中的仙人救回去当仆役使唤。” 毕竟在修士眼中,这种没有一点法力的凡人的确是如蝼蚁一般渺小。 虽然如此,但这两人好歹也是皇帝的亲信,习惯了被人前呼后拥的生活,久了也会受不了这伺候人的日子。 这两人也不知道跟救他们的修士说了什么,那修士答应送他们回到他们的大陆去。 大概是这位修士也听说了他们来海上就是受皇帝指派为了寻仙山仙岛而来,现在要走了,怎么说也得给点东西才能显示修士的气度。 修士给了三颗丹药给到两人,并且动用了法力为他们造出了一条大船。 两人离开了仙岛之后大概是又有些后悔了,在仙山的人是不会老也不会死的。一离开仙岛,他们就感觉自己的衰老就立马加快了。 这种感觉让他们很不安,可那修士也说了,离开仙岛之后不准将仙岛的位置和岛上的秘密说出去,否则会立马遭到术法的反噬。 那修士在两人身上下了一道禁制,如果两人将仙岛的秘密说出去,那么他们就会立刻暴毙而亡。 两人当时的情绪肯定是复杂的,后悔是有的害怕也是有的。回到了普通人的世界,心态早就不同了。 这就好比你见过一切可以用法术来解决的问题,而普通人却为了一点小问题都要绞尽脑汁还不一定能解决。这样的世界参差,吃惯了大鱼大肉,再让你天天青菜萝卜你可受得了? 苏云染是很能理解这种心态的。 “不允许说出岛上的事情,那他们还会把丹药给到皇帝吗?”给了丹药皇帝不可能不问起岛上的事。 “我感觉这事是个死局,做好的做法就是什么也不说。两人最好隐姓埋名得了,不然的话回去见皇帝他肯定得问。你给了他三颗丹药,那他难道不会怀疑你私藏了?你说仙人不让说出去,那皇帝会不会疑心你故意隐瞒他?” 判官这次倒是十分赞同苏云染的想法,这的确是个死局。以为皇帝天生多疑,只要你回去了,不管你是不给丹药还是给了丹药,最后都会让皇帝产生怀疑。 “他们两一人私藏了一颗丹药,将剩下的一颗献给了皇帝。皇帝拖着一口气一直后延残喘等着他们回来,吃了丹药,皇帝很快就活蹦乱跳了。” 苏云染轻笑,让皇帝看到这样的效果岂能轻易放弃再访仙山仙岛的想法?只怕在皇帝心里这会对那里的仙人更加痴迷,如果是个荒唐一点的皇帝,恐怕是皇帝都不想当了自己就出海去寻了。 判官挑了挑眉,不得不说,苏云染再次预言成功了。 当时的皇帝的确动了让太子即位自己出海寻仙岛的想法,可惜当时皇太后还在,皇帝的幼稚想法被打压了。 其实那皇太后心里对仙岛的向往一点都不比皇帝少,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不想青春美貌、容颜永驻的。皇太后明里暗里一直在对那两人施压,就是想从他们口中得到仙岛的秘密。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果然还是埋下了祸根。 两人是无比后悔,若是早知道回来会让他们全家都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地步,当初就该狠狠心永远留在仙岛好了。 可就是仙岛的修士也没有后悔药卖。 那种情况下,两人为了求生就全家开始淡出京城,将家人逐渐送回了老家。在朝中为官的兄弟子侄也渐渐安排离开了权利中心,最后他们自己诈尸离开。 苏云染摇摇头,虽然他们这计划是循序渐进的,动静不大不容易引起察觉。可是转移的动静小就意味着时间周期长,久了自然还是会被人察觉的。 “没错,太后早就盯着他们了。两人这一诈死皇太后就可以理直气壮给他们安了一个罪名,然后将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全部都扣押了起来。两人见此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牺牲他们两才能换取两家人的性命。” “所以他们最后还是将仙岛的事情都告诉太后了?那航海图呢?”曲如月手里拿到的航海图是羊皮卷,年代有些久远绝对不像是复制本,倒像是原件。 “两人将航海图一人一半锁进了匣子里交给了家族的下一个家主。他们不能言说出来,但既然要进宫对太后坦言了,那自然也就不惧告诉自己人了。所以他们将航海图交给自己的继承人之时,还给了他们一封信,信中只是说了一个大概。” 毕竟他们也怕万一信还没写完他们就死了,那这事就不好办了。怎么也得死在太后面前,这样才能彻底保住家人的性命。 “他们跟太后谈好了条件,一五一十地将仙岛的事说了出来。当然,除了两人还留下了航海图的事。两人说出事情之后没多久果然就忽然像是被什么掐住了脖子,一命呜呼了。” 太后当时估计是有些后怕了,命人好生安葬两人也就没有再为难他们的家人。 只是太后知道了仙岛的存在,相继又派出了好几支寻仙岛的队伍,然而都是未果。 不仅是未果,连人都没有再回来。 皇帝到等到死的那一刻,都还在怀疑那些人是不是贪恋仙岛的好不舍得回来了? 第六百七十五章 番外(十六) 人的贪念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能难再收回了。 皇帝和太后牺牲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去海外寻仙岛,在当时的条件下根本就是有去无回。可在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皇帝看来,他们都是贪恋仙岛一去不回。 明明是他牺牲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去寻找一个飘渺的仙岛,可到头来他却觉得是这些人都背叛了他。 “后来再被派去的那些人都没有那样的好运瞎猫碰到死耗子,被海浪就给卷到了仙岛上。统统都葬身鱼腹了,而且当初那个意外发现仙岛的使臣,他留下的地图标记其实根本就不准确。这样,就更加不可能找到仙岛了。” 苏云染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玄幻小说:“那个仙岛的坐标真的一直都是固定了吗?我忽然想起以前看的小说就会有变化,还有上古传说中蓬莱三仙山不也是没有一个固定的坐标吗?” 判官摇摇头:“这个我也无法确定,不过你说的不固定倒也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你可知道修真世界还有阵法一说,如果整个小岛本身就是一个阵法的话,那就有可能只会在固定的时机阵法会出现松动,所以普通人才会看到这座仙岛。” 的确不排除这种可能,既然如此,那鬼王…… “我去,那鬼王该不会就是当初进入仙岛的两人之一吧?那究竟是曲家的那位还是梅家的那位?”苏云染再次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 判官揉揉鼻子:“你的确很敏锐,不过他不是。但也有关系,这位鬼王其实就是曲家那位的儿子,他也是第一个从父亲的书信里得知仙岛存在的人。” 得知那样惊人的消息,虚幻缥缈的仙岛乍一听估计没有人会立即相信。当时的还活着的鬼王的确没有相信,只是奇怪父亲为什么要那么郑重地留给他这么一个玩笑。 但后来父亲和梅家哪位都死在了宫里,尸体他也亲自查验过,的确是没有一点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一个好端端的人,没外伤没内伤就突然暴毙了。 再结合信上说的,一旦对人吐露仙岛的事情他们就会被术法反噬即可毙命。 原本不相信仙岛的他,也不得不信了。 后来这位想方设法去找梅家人要另一半的航海图,可惜梅家人是既不相信仙岛之说,也不愿意将另一半羊皮卷给到他。 渐渐的,本来是世交的两家渐渐疏远。鬼王明面上没能说动梅家人就动了别的心思,纠结江湖人到梅家偷、抢,但梅家人实在是将东西藏得太好。 当时的梅家主也已经开始怀疑到曲家,虽然两家都远离的朝堂,但梅家人始终是文人便将重心放在了教书育人上。而曲家本是武将,淡出朝堂之后便彻底融入了江湖。 梅家人怕曲家一直对他们下黑手,于是便想到了做出一个仿品。后来这个仿品还真就落到了曲家手里,梅家也终于恢复了平静。 “那鬼王就相信了那仿品?可他也应该知道皇帝也派了很多人出海寻仙山,但没有一个人回去的。血淋淋的现实都摆在面前了,他还是要一意孤行?” 苏云染其实也能理解鬼王的这种狂热,对普通人来说仙岛上的一切都是让人向往的。一个人拥有的东西越多,那他就越留恋红尘。 判官耸耸肩,毕竟皇帝手里有的仙岛标记不过是使臣的错位地图,鬼王手里拿的是父亲亲手交给他的航海图。那他肯定觉得皇帝找不到是很正常的,毕竟他没有正确的坐标。 “那后来他真的出海了?”苏云染觉得鬼王肯定会亲自去寻,而不是像皇帝那样假手于人。毕竟航海图是他费尽心思才得到的,他绝对不可能放心给到别人。 判官冷笑一声:“是啊,所以他死在了海里。” “所以他能成为鬼王,是不是就跟他的执念有关?即使到了地府,都还想着要继续寻找仙岛。他是觉得到了仙岛,他就有重新活的机会?还是说他也知道了夺舍这种事情?” 判官摊手:“这你就得去问鬼王了。” 苏云染瘪瘪嘴,故事说到这里,好像并没有魏家什么事。 既然魏家跟曲家和梅家以前都没有跟关系,那现在鬼王为什么耍心机要进入魏家呢?这魏家还有什么能让他图的? “我用生死薄查了一下魏家,目前看来并没有任何问题。可能是以为曲如月还没有嫁入魏家,所以现在魏家的命簿上也没有任何变动。总之,你现在知道了曲如月混进万梅山庄是为了航海图,而航海图上的仙岛就是连接另一个次位面小世界的入口。” 判官顿了顿,眉头皱了起来:“我怀疑……仙岛是他自己的目的,嫁入魏家或许是系统给她发布的任务。” 苏云染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判官这话在理。毕竟她是真的想不出来一个女儿身却拥有男儿内核的曲如月,还是一个一心想搞事业的,怎么可能愿意将自己捆、绑在后宅呢? 除非……除非是魏家有什么东西是她必须混进去才行,可判官也确定了魏家没有什么秘密。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系统发布的任务,那系统为什么要发布这样奇怪的任务? “你说,系统的任务会不会其实并不是魏家人。曲如月之所以选择了魏家人,只是想把魏家人当做跳板。” 判官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愣是没捋到自己的胡子很是不习惯:“你这么说还真是……我那觉得她的目标是你……夫君!” 苏云染…… 在判官刚才说‘她的目标是你’的时候,苏云染都已经用力地点点头了。她觉得鬼王可能也已经知道了她们之间二者只能存其一,所以准备先下手为强。 结果判官这话转了一百八十度,拐到了梁鹤祯身上去了。 “不是我是我家皇帝?为何?” 判官装模作样地掐指算了算:“你家男人现在可是支撑这个小世界的大气运者,若是鬼王可以将他身上的大气运转到自己身上,那他或许都不用再去寻仙山了。” 苏云染嘴巴张开,感觉她的世界观又被刷新了。她想过曲如月会来杀她,但唯独没有想过她想要的却是皇帝的气运。 小了,是她格局小了。 “那我家皇帝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判官白了她一眼:“你也说了,他是皇帝!皇帝!承载着这个小世界的大气者,岂是那么容易就被人害死的?你忘了,他还拥有最强外挂,就这一点就想死都没有那么容易。” 最强外挂?什么外挂?她怎么都不知道? 判官看着她实在是有些无言以对,这丫头聪明的时候不点也通,蠢笨的时候脑筋就是不转弯。 “当然是你啊!拥有最强空间的你,还不是他的最强外挂吗?再说了,你连本仙君都请来帮忙了,不一扫天下都对不起我。” 苏云染:我竟无法反驳。 苏云染这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如果曲如月的目标是自己,那她反而没有那么担心。毕竟她现在可不是普通人,身上还有判官的一般法力呢! 可目标是自己柔弱的夫君,面对拥有系统外挂的鬼王,她真怕自己一个疏忽就出事了。 没错了,自从拥有了判官一般法力的她,现在看梁鹤祯就觉得他弱不禁风。 她必须实时掌握曲如月的动态,敌人必须在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离开了空间,苏云染从床上醒了过来。一张开眼睛,就对上了自家那柔弱的夫君。 “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吗?”很奇怪,只听说怀孕时候孕妇会嗜睡,可没听说坐月子也会这么嗜睡呀? 梁鹤祯有些担心苏云染有事瞒着自己,虽然他趁她睡着的时候给叫了所有御医过来给她把脉。 御医都说她没事,可是他这心里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苏云染摇摇头:“我没事,真的。我最近嗜睡,那是因为临产前两个月水肿得厉害,晚上总不睡不好。现在我就想好好补回来,你看我气色是不是都比以前好多了?” 梁鹤祯点点头,面色红润,皮肤细腻,即使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她看起来除了更显得成熟丰、腴之外,依旧美丽。 梁鹤祯亲自给洗漱,苏云染掰着手指算了算:“还有两天我就能出月子了!嬷嬷,我觉得吧,其实我的状态现在已经很好了,是不是可以提前……” 嬷嬷和坚决地摇摇头:“娘娘,且不可大意了!您还是忍忍,咱们完完整整的把这个月子做完。等出了月子,娘娘想吃什么就是什么,老奴绝对不拦着。” 嬷嬷似乎知道苏云染的小心思,于是又道:“娘娘,小公主的满月可是要大办一场的。您在屋中嫌无聊,那可以亲自操办小公主的满月呀!” 说操办其实也就是跟下面的人提出自己的想法,反正都不用她亲自去做。这就是权贵的好处,只需要动动嘴巴,下面的人就得跑断腿。 苏云染表情愣了一下,很快就出神了。 这一点,坐在她身边的梁鹤祯看得真切。 “想什么呢?” 苏云染摇摇头:“公主的满月酒,几品以上的官员会参加?” 梁鹤祯道:“五品以上的在京官员才有资格参加,其余的虽不能参加但都会送礼。” 也就是说,魏家必定在参与的名单之中。 第六百七十六章 番外(十七) “娘亲,你是打什么主意吗?我也要听。” 苏云染正在盘算着事情,两个糯米团子就跑了进来。当然,跑的肯定是不弃,不离只是没有办法被弟弟给拽着也只能跟着跑。 苏云染看着大儿子那无奈的小表情就觉得好玩,自家老大沉稳得跟个小大人似的。没事就喜欢玩深沉,就是跟她这个娘亲说话有时候都要摆摆小大人的模样,说话真是一本正经。 “娘亲娘亲,是不是要给妹妹办满月宴?那我也要参与!肯定给妹妹布置得热热闹闹的。”不弃最是积极。他可听宫里的老嬷嬷说了,满月那天有很多事情要做的,满满的都是仪式。 不离扶额,默默地给弟弟泼一盆冷水:“你就算了吧!你不裹乱就很好了。那些琐碎的事情自然有宫里的嬷嬷还有宗正寺的人管,你就负责那天别让妹妹哭闹就算是大功一件了。” 不弃瘪了瘪嘴,然后扑腾着往苏云染怀里扑:“娘亲,哥哥真的是我亲哥哥吗?你们要不要怀疑一下,他有可能被掉包了!” 苏云染跟大儿子相视无语,梁鹤祯给小儿子脑袋上敲了一记:“臭小子,你平日都不照镜子吗?你瞧瞧你跟你哥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要怀疑被掉包也给是你被掉包了。你这跳脱的性子,不像你爹也不像你娘。” 不弃:心好累…… 苏云染揉揉小儿子的脑袋:“好了,娘亲知道我们小不弃是个好哥哥,想为妹妹做点什么对不对?可是满月宴上的事情你们还小恐怕还帮不上忙,不过你们倒是有一件事可以准备。” 这下连小太子不离也一脸认真地看着她,苏云染笑道:“你们可以给她准备礼物呀?满月的礼物、百日的礼物,还有周岁的礼物,不仅是生辰礼物还有各种节日的礼物。妹妹是女孩子,女孩子都喜欢收礼物的。” 两孩子用力地点点头,这点头的频率竟然出乎意料的同步。这种时候才能显示出双胞胎的默契,平时都是哥哥沉稳内敛,弟弟跳脱外放。难得同步一次,还是妹妹有面子啊! “对了,给女儿拟定的封号你想好了吗?”儿子的大名和小名娘子都让他取了,那女儿的大名和小名他决定留给她。满月之后她的名字也该上玉牒,也好到太庙祭告太祖太宗。 苏云染手指沾了沾杯中的茶水,在桌上写了四个字:清欢、安乐。 “人间有味是清欢。希望她这一生有爹娘庇护,有哥哥宠爱无忧无虑,能享得这人世清闲欢愉。安乐,自然也是希望她一生平安喜乐,也是希望她的到来能给大启带来平安喜乐。” 梁鹤祯一脸温柔地看着她,而她说这些话时自己也不经意流露出母性的光辉。温柔又慈爱,满满都是对女儿的期许。这样的她,与平日都不一样。 突然心里就有点酸是怎么回事? 不离不弃很是高兴,妹妹可算是有名字了。 “我们这就去告诉妹妹,她有名字了肯定很高兴。不过娘亲,你说我们该送什么礼物给妹妹好呢?”不弃有些小苦恼了。 苏云染温柔一笑:“送什么都是你们的心意。妹妹现在还小不能感受到你们的心意,但等她长大一些再回去看你们送她的礼物一定会很高兴。她会知道她从小就被两个哥哥宠着,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两个精神小伙果然感受到了醍醐灌顶,点点头立马就离开商量着怎么去搜刮礼物送给妹妹。 “悦橙,你派人去通知一下黄雀,务必要盯紧曲如月的行踪。不过让他千万要注意一下,不要靠得太近,曲如月非常人。” 悦橙点点头立马转身离开,跟在苏云染身边这么多年,能被她成为‘非常人’的那绝对不简单。 当初跟在她身边的三个大丫头,如今兰溪已经有了身孕,跟松十在富临钱庄。而悦橙那大大咧咧的姑娘也已经嫁去了禹城,成了江湖上名声大噪的禹城三爷家的夫人。 当初苏云染和梁鹤祯商议着将禹城打造成一个兼容朝廷势力与江湖势力共存的地方,而汤旭三兄弟就光荣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成立了新门派迅速在江湖上打响名头,拥有江湖背景的他们,内核却在朝廷。这几年为了维持江湖和朝堂的和谐稳定关系,这三兄弟可谓是尽心尽力。 即使人已经离开了荣京,可对她这个姑娘忠心却从来没有变过。 苏云染有时候都不由想,自己当初救下阚七一命,结果却得到三名猛将跟着她出生入死。这算不算是福报了?而且得到的还是远超于自己付出的,这样想还是得多积德行善。 “悦橙这丫头,到底还要晾着陆则多久?偏这丫头也是真的不着急,自己姐们都有孕了,就剩她说什么都不肯答应嫁给陆则。陆则我瞧着不错,如今已经是正三品武将了,上头也没有了公婆……” 苏云染开启了唠叨模式,梁鹤祯有些好笑。她就是这样,一直操心着身边的小丫头们,除了跟她最亲的三个大丫头,就连她宫中的小宫女她都操心人家婚事。 梁鹤祯觉得皇后大概是想掌管官媒一职,以后就有说不完的媒了。 “你就别瞎操心了,悦橙是个沉稳有主见的。之前不愿嫁是因为陆则的母亲是个拎不清的,虽然他母亲如今已经过世,陆则也已经丁忧三年。但他们之间的心结,还得他们自己去解。” 苏云染只能轻叹一声,本来好好的姻缘,偏偏就这么被陆则那胡搅蛮缠的母亲给搅黄了。 若不是那老太太,悦橙如今只怕第一个孩子都已经能打酱油了。 当初两人都已经谈婚论嫁了,老太太却忽然提出要求,让陆则的表妹一同嫁过去。 陆则那表妹倒也是个娇俏可人的,动不动就弱风扶柳、迎风落泪,真真是站在她身边就容易让人误会你欺负了她。 悦橙是什么人,出身柳宅,从小就接受着最残酷的训练。眼泪这种东西,她们早就忘记了是什么滋味。她是觉得自己是皇后的人,代表着皇后的脸面。让她跟一个小妾同一天进门,这不是落她的脸,而是落皇后的脸。 她决不允许皇后的尊严被一个无知村妇给践踏! 悦橙也因为这件事要跟陆则一刀两断,陆则心悦的人自始至终都是悦橙,奈何他那母亲却以死相逼。不仅如此,还求到了悦橙面前,只是一个妾而已,劝她要大度。 悦橙只是冷冷地回了她一句:“夫人怕是误会了,我与陆将军并不相熟,何来大度接纳她小妾的说法?” 当时陆家老太太是愣住了,还以为要花更多口水才能说动悦橙,却没想到她这么一句话却否定了她与陆则之间的所有。 陆家老太太不是个脑子聪明的,乍一听还挺高兴的,以为自家外甥女就可以顺利嫁进陆家了。 可是片刻后恍然大悟,悦橙是皇后的心腹,在外人面前都说把她们几个大丫鬟当亲姐妹。所以,她这么一闹,是生生地断送了儿子与皇后这条线? 这大启的百姓谁人不知皇帝将皇后捧在手心里,皇帝都会皇后言听计从。儿子娶到皇后的心腹,以后还愁什么? 可惜老太太回过味也来不及了,悦橙就是这么一个理智又冷静的姑娘。她决定的事,就不会犹犹豫豫。即使陆则一度伤心到病倒,悦橙也未曾去看过他一次。 后来的陆则还是没有按照母亲的希望娶自己表妹,而是心灰意冷选择离开了荣京远赴边关。 而陆家的老太太跟儿子离心之后,渐渐的也转过弯来了。明白自己不仅仅是断了儿子攀附皇后的绳索,还可能因为折辱了皇后的大丫鬟而被皇后给记恨上。 这老太太对朝堂的事情并不是太懂,从儿子离京去边关开始,她就越想越不对劲。儿子是说他自己请命去的边关,可她自己却觉得是皇后在为悦橙出气,所以才故意将陆则明升暗降。 面对皇后的打压,老太太是越想越害怕。终于明白了自己干了一件多蠢的事情,后怕让她惶惶不可终日。没多久就病了,这一病变不起。 临终前倒是希望儿子能挽回悦橙的心,可人心这东西,一旦凉了就很难再捂热了。 当时陆家老太太临终是还想见悦橙一面,想着自己一个将死之人的哀求,或许能让她心软。可陆则知道了她的想法,却笑道母亲原来还是不明白悦橙的刚毅她的眼里不揉沙子。 第六百七十七章 番外(十八) 悦橙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就连苏云染也不清楚。 悦橙总是太过冷静,就是当时跟陆则一刀两断的时候也不见她表露出半点伤心。平静得让人心疼,也让人担忧。 可就是她这样一个坚强的人,旁人就是想宽慰她几句都找不到开口的契机。 梁鹤祯都有些不满自家皇后一醒来就是关心这个关心那个,怎么都不关心关心自己面前的人呢? 回过味来的苏云染终于明白了丈夫眼中的吃味,赶紧转了话题:“运河的开凿的进度如何了?” 梁鹤祯这几年的业绩是干得很不错的,军绩重新整顿,军中的权利经过了一番大洗牌如今每一支军队都有独立一战的能力。 只有兵马强大了边境才能安稳,如今的格局大概是进入了前所未有过的协和。各国都忙着休养生息,谁也没想再搞事情。这样一来边境十分安稳,梁鹤祯一心想发展边贸城的愿望也在加紧建设之中。 运河就是最关键的一个环节,运河建好之后,货物便可经水陆节省很多时间运往边城。这是个造福千秋外代的好事,只是要动用的资金也是高得吓人。 即使他这个皇帝一向很节俭,国库里的钱真的做到了每一文钱都花在了刀刃上。可奈何整顿军务、升级军备,光是军费这一项的开支就能让户部哭穷。 三省六部、各寺、各监、各院、还有地方衙门,哪哪都需要国库支出,想做个清明的皇帝,真的不容易。 梁鹤祯扶额感慨,他依旧还是这个世上最贫穷的皇帝,而他的皇后却是这世上最富有的皇后。 每每这种时候,梁鹤祯就有种自己就是个吃软饭的自觉。 “有皇后的大力支持,运河最难以挖掘的河段已经挖通了,大概最快三个月最慢半年,运河全段贯通便能正式投入使用。”虽然朝廷又欠了皇后一大笔钱财,但事能成还是很高兴的。 “就是资金想回笼怕是没有那么快,不知钱庄的东家是否能再便宜一点?”给皇后捏肩捶背,希望利息能少点的皇帝挺卑微的。 作为钱庄东家的皇后,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容:“在商言商,这利息可不能再降了,再降下去我这生意都要黄了。再说了,要我牺牲利益降息也得拿点诚意吧?” 梁鹤祯两手一摊,他这个皇帝除了屁股下有一尊皇座之外啥也没有了。若是东家非要点什么诚意,除了他这一身一百多斤的肉之外就没有别的能拿得出手了。 苏云染瞪了他一眼:“呸!你这一身肉论斤卖也不够我利息的!” 梁鹤祯摆摆手:“皇后此言差矣,一身肉或许不值钱,值钱的是……技术!千金难买。” 所以抽了抽面皮,刚才是车轱辘从她脸上碾过了吗? 皇帝,真有你的! 老司机梁鹤祯上线,刚才还狗腿捏肩捶背,这会就抱着媳妇坐自己腿上:“老丈人给我来信了。” 苏云染愣了一下,这话题转得好突然:“我父皇给你写信?那他怎么也不给我写信?” 苏云染还纳闷着,徐离本禹是偶尔会通过富临钱庄给苏云染带信。父女两离得远,但有自己的通信渠道,倒是让两人可以将日常琐碎都让对方知晓。 徐离本禹已经动了要退位当太上皇的念头了,反正现在天下太平。大邢的武力值一直都是最强的,他有是天下有名的杀神,他在位估计也没有谁真敢杀上刑国去。 以前不敢掉以轻心是大邢占据了金银矿山,简直就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周围的国家谁不想扑上去分一杯羹?奈何杀神尤再,他们都没胆。 如今这些才登基的皇帝们一个个都在猥、琐发育,他也乐得清闲。就是哭了徐离墨了,原本是一个想游历天涯的走方郎中,如今是东宫里埋头苦干的储君。 徐离本禹这个皇帝甩手甩得是真的很干脆。 “之前他还说想出去走走,我当时没当真,他该不会是真的又偷溜出宫了吧?”苏云染也是服了自家亲爹,这旅游的足迹都快遍布列国了。 梁鹤祯从袖子里拿出那封书信:“你自己看看。” 苏云染看完实在没忍住大笑了出来,她这老爹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这同样当了皇帝的女婿。 “我父皇说你是被我养着的小白脸,你可不能跟他生气。其实钱庄叫到我手里之后,盈利一直都很低,甚至连续出现三年亏损。可我依旧还能从钱庄里无所顾忌地提真金白银,这里面的事情想必你也是明白的。” 苏云染也知道梁鹤祯绝对不会因为老爹说他是小白脸就生气,其实他们翁婿两的交谈一直都是这种氛围。 这大概是天下老丈人都会有的那一点不对付的小心思,总是想给女婿挑一点毛病,打压打压女婿的气焰。 老头们都是既欣赏女婿又怕他太骄傲,所以总得挑挑刺自己心理才能平衡。 苏云染知道梁鹤祯是不会生气的,但她没有想到梁鹤祯竟然十分高兴。 对于老丈人说他是小白脸吃软饭的这一点上,他表示很赞同。 梁鹤祯勾唇轻笑,他的回信过几日老丈人收到后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女婿竟然非常有自知之明,甚至还对自己吃软饭这件事很……骄傲。 苏云染的表情也是很精彩:“你就故意气他!等他看到了你的回信,估计一甩龙袍就直接杀到荣京来看你怎么办!” 梁鹤祯的眼睛亮了亮:“岳父大人若是能来那就……太好了!” 苏云染一脸古怪地看着他,虽然她知道自家老爹的确很喜欢这个女婿,但嘴上是坚决不承认的。若是他真来了,肯定一见面就得各种给女婿挑刺。 啧啧,那种场面她这个做女儿的、做妻子的,到底帮谁才好呢? “说吧,为什么盼着我父皇来荣京?” 梁鹤祯从桌案上拿出了那张临摹的航海图:“岳父来了,咱们不就有机会溜了吗?” 苏云染表情很是精彩,说好的要当一个励精图治的皇帝呢?说好的呕心沥血、披星戴月为国为名呢? 看到这半张航海图苏云染才想起来自己都还没有告诉他这航海图的来历:“这航海图你不是没查出什么线索吗?” 梁鹤祯拿过航海图的,手指在一处边缘的小点上点了点:“关于航海图的线索的确没有什么发现,不过这航海图本身倒是一个线索。” 梁鹤祯发觉这张航海图的边缘应该是被裁剪过的,所以他一直都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是因为这张航海图本身就不完整。 虽然这边缘有被人故意做成了自然过渡,可他从图上一个不完整的小点上发现了端倪。他们手中的拓本虽然只是千隐临摹的,但千隐十分确定自己是完全按照羊皮卷上的临摹下来,一个小点都不带少的。 这张羊皮卷是被裁成了两张,梅家的这一卷标记的是仙岛的位置,曲家标记的是出海的位置。 难怪之前都没有瞧出这航海图的航线,那是以为起点根本就不是在这张图上,所以怎么瞧都觉得很奇怪。 在没有任何提示下梁鹤祯竟然还能发现航海图是不完整的,这已经是很厉害了。 何况这张还只是一张临摹的航海图,要是千隐的画工差一点,那这里面的门道就更加看不出了。 苏云染想了想还是将她知道的都告诉了梁鹤祯,他都已经能欣然接受她来自另一个世界,现在告诉他她跟判官有交易也没什么了。 相公他,应该能接受吧? 等苏云染絮絮叨叨一个人说了将近一个时辰,中间梁鹤祯是一句话也没有插嘴。 “事情就是这样,那个曲如月就是从地府里跑出来的鬼王,她的存在对我来说可能是致命的影响。” 梁鹤祯的脸色瞬间变得很差,像是十分难以接受。 明明之前她告诉他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时候,他的接受能力还是很好的呀?怎么这会脸色这么难看了?是被吓着了吗? 梁鹤祯深吸一口气:“也就是说,曲如月可能会伤害到你?” 苏云染点点头,梁鹤祯眼神一冷:“那就不能留她了!” 看他周身释放出来的杀意,苏云染愣了一下赶紧拉住他:“相公,杀一个曲如月容易,可杀一个鬼王还是带系统的鬼王却太难了。” 如果杀了曲如月却不能杀了鬼王,那鬼王势必会带着系统继续附身到其他人身上去。她为了查曲如月的身份都已经是大费周章才确定她就是鬼王,若是他跑到别处去,她上哪找去? “先别打草惊蛇,咱们静观其变。听说她马上就要嫁进魏家了,判官觉得她嫁进魏家的目的是冲着你。” “原本我以为曲如月会冲着我来,但后来听判官分析我觉得很有道理,你是大气运者,抽走你的气运或许比杀我更重要。” 第六百七十八章 番外(十九) 对曲如月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但现在竟然已经对她的动机有所猜测也就不能什么都不做,至少在小公主的满月宴上好好试探她一番。 如果她没有任何举动还好,若是动了,那就让鬼王魂飞魄散。 梁鹤祯还想着要怎么加强满月宴的防卫,苏云染却忍不住给他泼了冷水:“那是鬼王,还有外挂系统加持,光凭普通人力是不可抗衡的。” 不过她也有强大外挂,所以对付鬼王自然还是得专业人员来。 “相公不必忧心,咱们要是干不过鬼王不是还有判官吗?人家好歹也是以神仙,得给点面子相信他一回。” 梁鹤祯对于接受地府神仙这种事情已经很从容了,不过娘子这话他却不能苟同。 判官要是真的那么能靠得住的话,当初又怎么会让鬼王跑出来的? 苏云染再次无言以对。这事的确不好替判官狡辩。 想了好一会,苏云染才替梁鹤祯想到了一个解释:“这事情解释起来还挺复杂的,地府分十殿阎王各司其职,那鬼王已经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鬼王逃出去那是因为下面鬼差疏忽,这直接责任肯定不在判官头上。” 她已经很尽力地保住判官的颜面了。 好在梁鹤祯也不纠结这个问题,他只是想要判官一个肯定的回答。担心判官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毕竟链子已经掉了一回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已经将仙岛的事情都给梁鹤祯说了,也不知道他对这仙岛有什么看法。 按理说一般人都很难抗拒成仙的机会吧?特别是像皇帝这类人,有权有势谁不想长生不老呢? 接收到妻子那带着几分探究的审视的目光,梁鹤祯只是稍微动动脑子就猜到了她为何这样。 梁鹤祯只是觉得好笑,不免带上几分宠溺的无奈:“成佛成仙,听起来的确很动人。可你不也说了吗?曲家和梅家两位有幸进入仙岛的人最后的下场,不也已经暗示了后人,天地有序。” 天地有序…… 苏云染颇感意外,这种话对于前世看多了修真小说的她已经麻木了,可对于一个封建王朝下的凡人却能看破这天地无形的法则还是听令人惊奇的。 苏云染还有些不死心:“相公你就一点都不好奇?那个皇帝和太后可是到死之前都还没有放弃寻仙岛。等我们拿下曲如月之后,就能拿到完整的航海图,你真的一点都不心动吗?” 梁鹤祯心里直乐呵,但他已经从苏云染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坑,所以他才不会傻到真往里跳。 “如果为夫没有记错的话,娘子现在这种行为用一次来形容就是……叫什么来着?那词还是你教为夫的。” 梁鹤祯好似真的在认真回想,短暂的‘用力思考’后,他一拍手道:“这是钓鱼执法!” 苏云染扑哧一笑,她怎么就钓鱼执法了?顶多就是疯狂引导疯狂暗示而已。 “且不说那仙岛现在是否还存在,毕竟这时间已经相距那么久远了。就算那仙岛还在,那航海图的地标也对,可我有什么理由放弃大好的江山幸福的家庭去找它?找到它然后给仙人们当牛做马吗?” 既然天地有法则,那就按照这个法则去生活互不干扰才是最好的。 而且他是打心里觉得仙人与凡人之间的差距,是不可能让他们在同一个世界里和平相处。凡人只配成为那个世界的食物链最底端,都不配有自己的想法。 他真的没有给自己找不痛快的想法。 皇权不香吗?为什么要去给所谓的仙人卑躬屈膝呢? 苏云染莞尔一笑挽住了他的胳膊,这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通透:“相公说得对,咱们只羡鸳鸯不羡仙。” 梁鹤祯摇摇头:“咱们不羡鸳鸯不羡仙。”他们本来就是一对神仙眷侣,又何必羡慕旁的? 饶是情话听多习惯的她,还是不仅红了脸颊:“不过我对那仙岛倒是有几分好奇,说不定将来我们还真的会去一趟。” 嗯,那就等将来再说吧! 万梅山庄,表小姐出嫁,虽然不是亲生女儿但庄主还是将山庄布置得十分喜庆热闹。 房间里已经穿上嫁衣的曲如月只是任由着婆子给自己上妆,脸上一直绷着,半点表情都没有。 山庄里的人都说魏家的亲事是表小姐自己私下谋来的,按理说她费劲心思讨好魏家不就是为了攀上高枝吗?如今都攀上高枝了,脸上反倒是显得那么不高兴? 山庄里的小姐们按照礼数还是得来恭喜一声的,但除了三小姐之外其余人都只是让自己丫环过来意思意思。 当然三小姐过来可不是为了道喜,她只是想来给曲如月找不痛快。 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梅芸芸就自己在旁边自说自话,说的还都是一些很难听的话。偏曲如月就跟没听见一样,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梅芸芸都觉得骂得没意思了,这人的脸皮子怕是已经修炼到刀枪不入了。 梅芸芸半句反应都没有得到,就连期待曲如月脸上会出现的愤怒、压抑的表情也没有,她终于反被激怒了:“曲如月你个不要脸的,别以为你现在把魏夫人哄得开心了嫁进去也能这么如意。” 别人家的女儿和自己家的媳妇,那自然是两种对待。 曲如月终于睁开了双眼,从镜子里看了一下一脸嚣张的梅芸芸。只是轻轻一笑,笑得很冷很嘲弄。 梅芸芸就跟炮仗似的,被这一激就立马着了。她这暴脾气,绝对不能忍! 都要冲过去打人了,不过一旁的老妈妈倒是手快拉住了她:“三小姐不可,今个是表小姐的大喜之日,若是让魏夫人瞧见新娘子脸上有伤必定会怪罪到山庄头上。” 梅芸芸虽然很冲动,不过有些事情还是拎得清的,毕竟梅夫人已经再三警告她了。 “你别得意太早了!魏家那种门第,像你这样出身江湖的人去了只会成为笑话。权贵家一年到头也不知道要办多少宴席,你去了正好给他们增加一点乐子。” 曲如月依旧不理会,梅芸芸一跺脚:“曲如月,今日你出了山庄的门,以后就是死了也跟我们山庄没有任何关系了。” 说完梅芸芸就迈着高傲的步伐走了,而曲如月从镜子里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一抹危险又嗜血的微笑。 上杆子找死,她是不是该成全她? “吉时已到!新娘上轿!” 莲步轻移,拜别庄主和夫人,曲如月迈出了山庄的大门。 一席喜服满面春光的新郎官魏年迎了上来,对于没有兄弟想送新娘子这件事魏年也不觉得奇怪。 从之前梅家人对曲如月下毒来看,这梅家也实在是不怎样,都是靠前人的福阴赚的金玉般的好名声掩饰着内里的败絮。 他回头看了一眼万梅山庄的匾额,露出讥讽的笑容。接过曲如月的手亲自扶她上花轿,然后轻声道一句:“以后你再也无需担惊受怕。” 这种话不比任何情话都来得动听吗? 躲在暗处的梅家二小姐看着那温情的一幕,距离这么远她是听不见魏年对曲如月说了什么,但她却看懂了他的唇语。 心里真是嫉妒得不行,手中的手帕都要被她扯烂了。 一旁的丫环赶紧劝着:“小姐莫要生气,夫人会帮小姐出气的!” 梅霏霏没把丫环的话当一回事,只以为是丫环在宽慰她,但其实梅夫人是真的动了手脚。 新娘是个孤女,这一桩婚事可算是高嫁了。 按理说高嫁的新娘,新郎官是不需要亲自来接亲的,可新郎官还是亲自来了可见对这新娘的重视。 脸面都给足了。 魏年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头,回头已经完全看不到山庄了。然而却在这时候,冒出了一群流民。 “给点钱吧!我们都快饿死了!” “各位老爷给点吃的吧!” 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冲进了迎亲的队伍里,瞬间搅地人仰马翻。一只马匹不知道怎么就受了惊吓,跟疯了一样就往花轿冲去。 魏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马匹,还不忘回头看花轿的方向。这回头看一眼,差点吓死他。疯了的马匹已经要撞上花轿了,要知道路边可是有巨大落差的,虽然算不得悬崖但下面全都是巨石。 要是摔下去人撞到石头那也是必死无疑。 “如月!”魏年下意识就大喊了出来。 然后花轿里的曲如月却半点表情也没有,红唇轻启一个字:“定!” 系统在她脑中传来声音:“定格时间十五秒,消耗气运一百点。” 第六百七十九章 番外(二十) 十五秒的时间,已经足够她娶人性命了。 其实如果不定格时间,她也是有能力杀了这些虾兵蟹将的。毕竟不说她这灵魂本身就是武将世家出身,如今融合了这具身体武学重拾回来不过是一段时间的事情。 现在的曲如月不说能恢复自己前世的功力,但起码也有当初的三分功力。虽不能在江湖上所向披靡,但也够用了。 十五秒很快就过去了,时间恢复之后站在花轿面前的流民忽然就倒地不起了。 混乱之中只有魏年看到了这一幕,只是有那么短暂一瞬间的错愕,过后他立马纵马奔向花轿。 流民倒下的人越来越多,眼看情势有些不太对劲,剩下的人也顾不上什么赶紧叫撤。 魏年现在也不管地上尸体,什么和不合礼数的也不重要。掀起轿帘问:“如月,你怎么样?可有吓着了?别怕,那些人都跑了。” 曲如月没有掀起盖头,只是摇摇头:“我没事,只是怕是要误了吉时了。” 魏年手伸了过去又收回,最后还是嫌弃了她的盖头。就见曲如月一副受惊小鹿一般的眼睛:“魏公子!” 魏年看得心痒痒,此时此刻只想将眼前的小女人拥入怀中好好疼惜:“别怕,我们这就启程。” 他也怕自己太过孟浪了,说完就赶紧给她放下盖头。至于地上的尸体,派人先行一步去跟衙门报案。 流民是假,只怕刺客才是真。 这会他终于有时间好好想想,刚才究竟是谁救了如月?那个人究竟是怎么突然就倒下了?当时好像也没有人太靠近那流民,那他是怎么死的? 魏年有些想不通,所以对这事还是上了心,只是今日是自己的大喜之日想那些终归是扫兴。 魏府,鞭炮声声,高朋满座。 一派喜气洋洋中,却也有人悄悄私语。魏家也是老牌的权贵了,今日来参加喜宴的都是高门大户。 对于魏家迎娶了一个破落户的事情早就在荣京传开了,朝廷权贵对江湖人本身就带有一种轻慢的态度,何况还是一个无父无母还可能有一个强大仇家的姑娘。 曲家的命案至今也查不出个结果,可见杀了曲家一门的凶手和气凶残又厉害?这样的仇家若是知道了还有一个漏网之鱼,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给魏家带来祸事。 总是这样身世复杂的姑娘,这些大家族的主母们是万万瞧不上的。 她们也就嘴上说说,当面却是一套一套恭维的话。这种场面魏夫人不是没有预想到,但她瞧着曲如月就是说不上原因的喜欢。 谁要是敢当着她的面说未来儿媳妇出身不好,她一定会直接将人赶出去。 “快打发人去看看,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不回来?这眼看就要误了吉时了,这可如何是好?”魏夫人很是焦灼,明明都提前出发了,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 来观礼的客人也是便说着闲话边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要是魏家新儿媳妇误了吉时,今天可就好看了。 眼看着吉时马上就到了,去迎亲的队伍依旧不见影子,议论声是越来越大了。 魏夫人也不由得有些焦躁起来:“快去请先生算算,若是真的误了这个吉时,可还有别的时间能补救不?” “夫人……夫人,公子和少夫人在半道遇到了流民。这些流民冲撞了队伍,害得少夫人差点受伤。公子派人回来先回了夫人,免得夫人焦急。公子还说,今日的吉时怕是要误了,但他还是会尽量加快速度赶回来。” 魏夫人一脸诧异,流民?这荣京盛世太平的,哪来的流民? 这流民来得也太蹊跷了,八成是有猫腻的! “夫人,吉时已到!” 魏夫人镇定下来,外面还有那么多宾客不能一直晾着不管。可儿子的吉时只能换个时间了,就是不知道这吉时……它不好掌握啊! 魏夫人气得脸色都有些白了,今天魏家宴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结果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丢尽了颜面。 成亲只能是今日,宾客都到了现在说改日简直就是乱套。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呀?” 魏夫人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可还是忍不住跟自己丈夫抱怨一声。 魏大人脸色如常:“还能怎么办?左右都是赶不及,先安抚一下宾客要紧。” 魏夫人没好气,她能不知道要安抚宾客吗?可问题是要怎么说才能既保全了魏家的颜面,又不至于得知客人。 最终魏夫人还是扯着一张勉强的笑脸出去跟客人解释一番,误了吉时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过幸好这吉时没有耽误太久,终于听见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声音了。 还在掐指算的先生也笑呵呵喊道:“吉时已到,新人迈步进正堂!” 新人终于相携而来,这下魏夫人的心可算是松了下去。 接下来的事情都很顺利,新娘送入洞房,宴席正式开始。 在不起眼的角落坐着两个易了容的人,这两人正是苏云染和梁鹤祯。 刚才已经跟同桌的人八卦了好一会了,大家都在猜新人为什么会误了吉时?众多猜测,但没有一个人会往万梅山庄去想。 但作为拥有了判官外挂的她,已经让判官查了情况,没想到竟然是梅夫人派人干的。 这梅夫人倒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原来她以为梅夫人顶多就是想出口恶气打压一下曲如月,可这次安排的流民却是冲着曲如月的性命去的。 另外判官给告诉她,这次他可是看到了曲如月利用系统发动了时间静止。 不过这样逆天的本事只是能是在小范围使用,并不能定格所有的时间和空间。不过短短的十几秒也足够做很多事情了,比如悄无声息给所有流民下毒。 这一点,就连已经成功脱身的假流民自己也不知道。等他们离开不久之后,他们也会暴毙身亡。梅夫人的佣金,只怕是有命拿没命花。 这下苏云染算是对曲如月的金手指有了大概的了解了,果真是比自己的空间更加高级啊! 心意动,灵魂跟判官联系上了。 “判官大人,你说她那系统会不会只要有人出现在她面前,系统都能识别这个人的身份?” 如果可以的话,那这个系统简直不要太逆天。 判官沉默了片刻:“的确有这种可能,不过目前来看应该还不至于。毕竟那个系统还只是初级,人物识别这样的功能,肯定得升级到高级系统才能做到。算算时间,鬼王肯定还完成不了那么多人物。” 苏云染长长舒了一口气,幸好时间还来得及。要是真让她把系统发展到高级,那她是真的斗不过了。 想到这里苏云染不免又要跟判官抱怨几句,真是给她弄了这么大一个难题。 苏云染推了推梁鹤祯,压低声音道:“我去内宅瞧瞧。” 梁鹤祯立马拉住她,眼神已经透露出所有他想要说的话。 苏云染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有判官在。说好的,咱们分头行动。” 梁鹤祯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苏云染往内宅去,梁鹤祯去了魏家的书房。 虽然判官也查过了魏家没有什么隐藏的大秘密,可也不能保准人家就有什秘密一直传承下来。 所以苏云染决定自己去会会曲如月,梁鹤祯就去书房找一找碰碰运气。 内宅,新房里。 曲如月早早就支走了魏府的嬷嬷,身边只留了一个亲信春香。 “小姐可是饿了?之前公子偷偷塞给我一些糕点,说是让小姐先垫垫肚子。”春香说着,拿出了一包糕点。 小丫头一脸笑意道:“公子对小姐可真是极好的,可见……不对,不能再叫公子了,得叫姑爷!”春香打趣着。 奈何回头却不见自家小姐脸上有半点笑意,这……小姐不是一心想要嫁给魏公子吗?如今愿望成真了,为何反倒是不高兴了呢? “小姐可是累坏了?公子也说了,若是小姐太累就不必等他自己先睡就是了。”这些话的确是魏公子交代的,所以在春香心里魏公子对自家小姐可真是放心尖了。 曲如月静静地吃着糕点,也不回应春香的话。 过了一会她突然道:“你去打听一下,明日皇帝是不是在宫中为小公主办满月宴?” 春香愣了一下:“啊?”不过小姐交代的事情她也不得不照办就是了。 春香离开了房间,曲如月站在了镜子前自己瞧着自己这张脸。 这张脸每天都在变化,这样的变化不了解的人或许瞧不出来,可若是了解的人定然能瞧出端倪。 “还真是一张美人皮。”曲如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勾起唇角嘲讽一笑。 笃笃笃…… 曲如月坐回穿上盖上盖头:“谁?” 门外一道陌生的女声:“是夫人让奴婢过来给少夫人送点吃的。” 曲如月闻言没有多心,毕竟魏夫人对她的喜爱已经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能想到这些细节也是很正常的,于是让人进来了。 进来的小丫头眉眼恭顺,隔着红盖头都能感觉到这双眼睛很是灵动。 这眼睛不错,皮囊就差了点。 第六百八十章 番外(二十一) 苏云染可是确定了房里的人都离开了之后她才进来的,在门外时候就听见了曲如月把自己的丫环也打发出去不知道去打探什么消息了。 趁着这个空档在适合不过了。 “少夫人,趁热先过来吃些吧!”苏云染将方才摆了出来,刚才的糕点的甜腻感立即被这阵饭菜的香味勾了起来,太想吃一口咸的解腻了。 曲如月已经掀开了盖头,走过去上下打量了一下苏云染。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丫头给她的感觉很微妙,明明是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可是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薄雾。 这种薄雾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在心里默默地询问了系统,奈何系统也给不出一个正确答案。 不过系统也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经过系统的分析,面前这个人的气运应该是很好的那种。 曲如月就不解了,难道她周身笼罩的这一层薄雾就是气运?可是不对啊,她之前看到别人身上气运都是一种淡淡的颜色。 这丫头身上就是雾气,明明看清楚了她的长相却又好像看得不真切。好生矛盾的感觉,这丫头身上难道有什么问题? 苏云染被她打量得心里有些发毛,该不会已经被发现了吧? 靠,要是这么轻易就被发现了她肯定饶不了判官。谁让他说曲如月的系统太初级,根本无法辨别人物的身份呢? “少夫人……我脸上有东西吗?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苏云染不得不开口了,再让她盯下去保不齐没看出什么也得看出点什么了。 好在曲如月闻言就收起了打量的目光坐下吃饭,苏云染就在一旁候着,但实际上已经在意识里跟判官聊得火热。 “这次靠得这么近,你都没有感受到她身上的系统吗?你作为一个神仙就不能直接影响到或者直接抽回系统吗?” 判官在她的空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现在系统都没有动静我当然发现了不了它。而且那系统也不是一个活物,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影响得到的。” 苏云染撇撇嘴:“不说系统了,那就我们现在这个距离,如果我突然出手你有几成把握将鬼王干掉?” 判官迟疑了一下:“不好说。” 苏云染只能继续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要你何用?” 判官轻咳一声,这丫头就是太心急,好歹也让他把话先说完嘛! “要我说咱们还是按照原本的计划来比较好,提前布下天罗地网,这样就不怕鬼王得了系统变得比以前厉害多少。你试探一下就好,万一真动起手来你也就等于直接暴露了。” 苏云染撇撇嘴,没有再跟判官聊下去。 不过有判官一直在旁边盯着,她这心里也有底气很多。 这时候曲如月也吃饱了。她吃饭的时候其实也一直在暗暗打量苏云染,虽然她表现得很平静,眼神也没有乱瞟,但她很确定苏云染一直都在看她。 呵,这个小丫头有点意思。 “你是老夫人身边的丫头?叫什么名字?我以前怎么都没有见过你?”曲如月擦了擦嘴,看似无意地问到。 苏云染早就想好了回答:“奴婢只是夫人身边的二等丫头,并不时长跟夫人外出。少夫人没见过奴婢的,奴婢名珑萃。” 这珑萃的确是魏夫人身边的丫头,毕竟她可是又判官生死簿作弊,伪造一个身份还是很容易的。 想来曲如月会这么问,必定是因为之前她见过魏夫人身边的丫头。不过那是魏夫人回娘家,自然不会把所有丫环都带去。 所以她这么解释很合理。 曲如月笑着点点头,目光依旧在打量着她。不知为什么苏云染有种她对自己很感兴趣的样子,苏云染不知为何顿时就起了鸡皮疙瘩。 她可没有忘记,这具肉身的内核灵魂却是个实打实的爷们。 曲如月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小丫头会突然表现出紧张畏惧的样子,难道是自己的眼神太过炙热了? 思及此她赶紧冲她笑了笑,笑得真真是一个温柔:“你别怕,我虽然出身江湖但也不至于在家里随便动手。瞧你这害怕的样子,难道以为我是那莽撞之人吗?” 苏云染垂下头,一副有些害羞的样子。 曲如月揉揉自己的肩膀:“坐了半天的花轿身上哪哪都疼,你能过来帮我捏捏肩吗?” 苏云染都想大喊一声太好了,毕竟她也想要进一步接触她。 不过她也防备着,从曲如月刚才看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她似乎对自己也有打算。说不好叫她捏肩,也是有试探她的意思。 芊芊手指捏着她的肩膀,苏云染又在疯狂跟判官交流着。 “怎么样怎么样?我猜她肯定会有系统试探我!你可警惕一点,别露馅了!” “放心好了,你爷爷我靠谱着呢!” 苏云染嘴角狠狠一抽,听这爷爷自称顿时就觉得很不靠谱。 “动了!她果然用系统了。放心,我已经在你身上布下一道禁制,系统是无法窥探到你的身份的。”判官很是自信,毕竟一般法力都加持在她身上了,要是这样还被系统给兜了老底那他判官的面子就不要了。 果然,同一时间系统很是纳闷地告诉曲如月,依旧无法扫描到这丫头的身份。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以前怎么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会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 曲如月的内心已经在咆哮了,她可不允许有人来破坏她的计划。 系统继续分析着:“这种情况的确不在我的可控范围内,不过经过我系统的分析,导致这种情况的出现有三种。” 第一,这样身上有什么不寻常的宝贝。这世上多的是解释不清的东西,若有日月滋养出来的灵物,那的确是可以影响到它的判断。 第二,这个人的气运过于强大,强大到出于对主人的保护而反抗其他力量的窥视。 第三,这人身上出现跟她一样的情况,或是死而复生或是被什么鬼怪附身又或者是……来自其他小世界而且还有可能不受这个小世界的天地法则约束。 曲如月脸色沉了下去,无论是哪一种都都似乎对她有所影响。 “怎么会有气运如此强大的人?你不是说这个世界气运最强的是大启国的皇帝吗?现在怎么会冒出这么一个小丫环?” 曲如月发觉最近自己任务完成少,系统也变得不聪明了。 “虽然说支撑一个小世界的本源力量大多来自于被天选之子的大气运者身上,但同时也会有很多拥有高低不同程度的气运者。大启的皇帝气运的确是这个小世界最强,这一点绝对不会错。” 曲如月沉默着思考,片刻后她眼神一亮:“那我可以先吸收了她的气运吗?” 系统立即给了一个否定的答案:“这怕是不可以,不过你可以不动声色试一试。” 曲如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苏云染的手还在她肩膀上,她忽然伸手覆在她手背上笑道:“累了吧,坐下来歇会,陪我聊聊天。” 苏云染刚才已经悄悄动手了,释放着出一丝丝神力想要窥探到系统所在。 可惜她没有算到这系统竟然也屏蔽了外力的窥视。 如果释放的力量多一些,这样的屏障应该是可以冲破的,不过那样的话系统肯定是会察觉的。这次只是释放了一点点神力,触碰到屏障并没有引起系统的察觉。 曲如月握着苏云染的手,笑得一脸温柔,一双眼睛忽明忽暗:“你看着我的眼睛,你仔细看看……” 苏云染心下立马警觉,不过面上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双眼。她的双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拉扯她的灵魂,片刻后又好似卷入了一个漩涡,让她双瞳开始涣散。 “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曲如月的声音传来,声音很轻,幽幽的如琴声一般让人放开心防。 “我……我是珑萃,魏夫人身边的二等丫头。” 曲如月皱起眉头,怎么还是这个答案? “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一直都随身带着?” 苏云染摇摇头,目光依旧没有焦距:“没有,我身上只有二十文。” 曲如月撇撇嘴又问:“你的运气是不是很好?” 曲如月勾起嘴角笑着:“是啊,我运气很好。夫人对我真的很好,遇到夫人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苏云染傻呵呵地说着,曲如月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你是不是死而复生的人?还是说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你被鬼怪给附体了?” 苏云染表情好像很茫然:“我娘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怪。” 曲如月,呵呵,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你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为什么我看不清你?” 苏云染这下表情更加茫然了,似乎根本就无法理解她的问题。曲如月也茫然,好像系统分析的可能她都没有占。 “珑萃,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用的是肯定句,但面前的人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表情:“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第六百八十一章 番外(二十二) 曲如月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眼神却同时变得更加锐利了。 那是一种带着敌意和怀疑的目光,甚至隐隐中都有一种像是野兽般的凶狠,仿佛下一秒她就会直接扑过来咬断她的脖子。 这位也太凶狠了吧? 苏云染已经做好了防备,但眼眸低垂看起来还是陷入了一种混沌的状态。 曲如月的手伸了过来,竟然掐住了她的脖子。着手指冰凉的,苏云染都快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了。 手指渐渐收拢,苏云染心里直骂娘,不消片刻脸颊已经被憋得通红。 “不行了,跟丫干了!”苏云染内心一声怒吼,手指已经暗暗按照判官的指引掐诀了。 手指才刚动,结果那冰凉的手忽然就松开了。苏云染失去了重心,就跟断线的风筝一般直接就倒了下去。 这一倒精神反倒是好了很多,她像是很迷茫地抬起头去看曲如月:“我……我这怎么了?” 曲如月半眯起眼睛,忽然就笑了出来,伸出手将她拉了起来:“你这丫头定然是这几日忙坏了,真是难为你了。我吃好了,你刚才都累晕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苏云染点点头:“那奴婢先退下了。”苏云染收拾收拾就把食盒带走了。她刚走不久,春香就回来了。 “小姐,打听到了。”春香虽然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小姐要打听公主的满月宴,但小姐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深意。 苏云染有判官这个外挂,自然不会因为靠得太近而引起系统的察觉。判官没有办法侵入系统,同样系统也没有办法对抗判官的法力。 苏云染趴在窗沿下偷听,没有半点偷墙角的不好意思。 听到这主仆两说到公主的满月宴,苏云染表情一沉,还真是冲着皇宫来的。 所以她嫁进魏家难道就是为了能名正言顺跟着魏夫人进皇宫参加满月宴吗? 她有系统在手,那应该是有什么办法可以混进皇宫的,为什么还要用这么迂回的办法呢? 苏云染只是在心里产生了这么一个疑问,结果判官就已经听见了她的心声还回答了一句。 “就算是系统也不是万能的,想要混入皇宫没有那么容易。你也不想想皇宫多少道门,这得耗费系统多少能量才能帮她蒙混过关。” 苏云染闻言瞬间觉得的确很有道理。 现在这样虽然很迂回,但好歹不费力气。如果要混进皇宫需要系统的特殊手段,那定曲如月也定然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你说她的目标真的是皇上吗?” 屋里的主仆两声音越来越小,屋里都没人竟然还说起了悄悄话。防谁呢?真是的! 这会思维忽然有些跳脱,苏云染问判官:“你说今晚洞房花烛她会真想当个女人吗?” 苏云染差点没忍住就笑出声来,判官白了她一眼。 这女人现在说话真是一点顾忌都没有,这种事情也说出来跟他一个死前死后都没成过亲的鬼神说有意思吗? “你听墙角也就算了,可别偷窥,小心长针眼!” 判官好心规劝一番,苏云染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今晚的目的也达到了,我相信系统不是你的对手!满月宴上,一定可以将他一举拿下!判官大人,让我看看你英姿勃发的神采!” 苏云染这打鸡血一般的动员讲话,把自己说得热血沸腾,却让判官觉得好生中二。 “虽然本官对自己很有信心,不过你也不可太过大意。”毕竟他只是用一半法力在她身上,而且她又只是个菜鸡。 苏云染感觉到自己鄙视了,不过不要紧。就是她弱,说不定曲如月都注意不到她。 出其不意地出手,先发制人! 夜色笙箫中,宾客渐渐散去。 回到皇宫梁鹤祯着急询问,苏云染很自信道:“试探过了,放开打,她不是我的对手。” 梁鹤祯憋着笑意对她故意挑了挑眉:“哦?不是你的对手?” 苏云染请吭一声:“不是判官的对手。” 梁鹤祯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她果然是为了满月宴来的,那判官怎么说?需要我们配合着准备什么吗?” 梁鹤祯自诩文武双全,可在非人力可对抗的事情上,他也不会托大觉得自己能对付。 苏云染打着哈欠:“判官已经去准备了,咱们就不用操心了。”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蹿了进来。 “父皇母后!你们又背着我们偷偷出宫外,真是一点义气都不讲!” 小炮弹似的冲过来,一马当先的从来都是小不弃。不离虽然也会跟着弟弟跑,但一般情况都是因为被弟弟在前头拽着跑。 她是不是也该让不弃知道一件事,哥哥也是要面子的! 梁鹤祯大手在儿子头顶揉了揉:“臭小子,偷偷出宫跟义气有什么关系?” 朕是你老子,不是你兄弟,跟你讲个锤子的义气。没让人把你叉出去,就已经是很爱你的表现了。 苏云染瞧着不弃这气鼓鼓的样子实在好笑:“功课都做完了?连功课都做不完的人,还讲什么义气?” 不离扶额,他就说了,来质问定然是自讨没趣。被抛下的日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傻弟弟怎么还不习惯呢? 不弃撅起嘴:“娘亲……好没意思的话,我在批评你们偷溜出宫的行为,不要刻意转移话题!” 苏云染嘴角直抽抽,呵,现在到底是谁在转移话题? 不离看不下去了,拉了拉苏云染的手脆生生地问道:“爹娘去了哪里?可是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我们都听了一天的课业了,爹娘也给我们讲讲宫外的新鲜事吧!” 瞧瞧,大儿子就是会说话。 苏云染拉着两儿子坐下,这两孩子长得真快。再过两三年成了小少年,估计都不让抱了。 “的确是有些新鲜事,不过我可听说你们今天可没有专心上课。阿离,你是最乖的孩子,跟娘说说是这么回事?” 太傅可是在宫门口碰到他们了,于是乎就顺便告了个状。 之前还有些胡搅蛮缠的小不弃,这会安静如鸡了,眼神闪烁地看着哥哥。 不离感觉压力山大,最后在母亲明亮的双眼中还是老实交代了。 娘亲的眼睛太过明亮,总是让他有种娘亲已经看穿了他的内心的感觉。 “我们还在想给妹妹准备的礼物。”沉默了片刻之后,不离还是老实交代了。 苏云染轻笑,不过还是有些狐疑。这两小子不是从她说让他们给妹妹准备礼物之后,他们就一直在准备吗? 她可偷偷打听了,已经准备了好些礼物。 “妹妹还小,以后还有很多时间给她送,不急于一时的。你们能这样把妹妹放在心上,娘亲很高兴。” 她顿了顿又道:“但是以前娘就跟你说过了,玩的时候撒开了玩不要想着功课,读书的时候就专心读书,吃喝玩乐都抛到一边。若是为了给妹妹礼物而耽误了学习,这就本末倒置了。” 两熊孩子立马表态,看在两孩子认错态度这么良好的份上。苏云染决定给他们讲个故事,这个故事就是判官给她将的仙岛。 故事说完,两熊孩子眼睛都放光着。似乎完全沉浸在那样充满神秘色彩的故事里,如果可以她猜他们都想出海寻仙山了。 当然,她认为寻找仙山的人不见得都是如故事里那皇帝和太后一般,只是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长生不老。 像这两孩子,他们想寻找仙岛,完全就是处于一种探险精神。孩子嘛,本身就对神秘未知的东西充满好奇。 过了一会,只有不弃还沉浸在故事里。不离那晶亮的眼睛已经恢复如常:“娘亲,你说这世上真的会有那样的地方吗?难道这世界远远不止这么大?那些所谓的仙人,真的跟我们不一样吗?” 苏云染实在是觉得自己这个大儿子太神仙了,小小的年纪怎么就能想到另一个层面去。 这思想、眼界、格局,就这么打开了。 苏云染撑着自己下巴,给出了一个很深沉很有哲理的回答:“这世界远你想象的要大得多,它无穷无尽。” 很好,有被自己装到。 不弃插话:“那我想出去看看。” 嗯?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糟糕,这次被这小子给装到了。 第六百八十二章 番外(二十三) 好不容易把小的给哄走了,大的就拉着凳子紧紧挨着她。那目光灼灼,真的炙热到能将人灼伤。 跟只大型犬似的,还当自己是个挂件。苏云染十分嫌弃地推了推他:“干呀?有事说事,儿子都没你黏人。” 梁鹤祯感受到来自媳妇满满的嫌弃,果然爱是会消失的。 满是委屈的帝王看着自家皇后,即使被嫌弃但缠在她身上的双臂却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娘子不是以前不是说过想和我一起走遍大好山河吗?” 苏云染被他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有说过这话吗?也许吧!可是这话有什么问题吗? 她愣着了那么一会忽然反应了过来:“你该不会是被不弃勾起了想要去寻那仙岛的念头吧?” 梁鹤祯没有否认,但这种说法也不全对。他是想带着她一起出海,游历过大山大海。 若是真的能见到传说了仙岛仙山倒也不失为一种际遇。不过他的出发点不是刻意去寻,他更在意的不过是与她一起的旅途。 苏云染勾了勾嘴角,这个男人还能记得她想说过的事情这一点要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当初她有那样的想法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未来完全不知道走向的乡野村夫。 当年的山野村夫如今已经是一国之君,曾经的他可以自恣意潇洒地对她说愿意陪她览尽天下风华,如今嘛…… 有时候她都不由想,到底是皇帝得到了权利,还是权利禁锢了皇帝? 得到了至高无上的全力之后,皇帝也被困在这四方天之中。处理不完的公事,抄不完的心。雨季要担心堤坝,旱季要担心蝗灾,冬季又时刻担心着雪灾。要是再因灾情爆发瘟疫,那简让朝廷都伤筋动骨。 各地要钱要物的折子都是不要钱一样往上递,户部大小官员齐刷刷哭穷。 对外各种能让人焦头烂额的政务,对内还得平衡朝中各方势力让彼此相互制衡。 皇帝绝对是个脑力加体力一体的累活,谁再跟她说当皇帝好她绝对不赞同。 皇帝,突然就不香了。 苏云染瘪瘪嘴,忽然就想到来了自己苦命的大儿。好好的孩子,怎么家里就有皇位要继承呢? “等咱们阿离长到十八九,咱们或许就可以到处云游四海了。不过距离那一天还长着呢,所以你现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没有意义。” 苏云染虽然有些不忍心泼他冷水,不过他作为一个皇帝必须清醒。 她可不愿意让自己夫君最后也成了判官口中那个为了寻仙岛仙山的皇帝。 那样疯魔一般地寻找仙岛,不惜耗费所有人力物力财力,那可不是明君所为。 梁鹤祯却觉得不必等那么长的时间:“五年,最多五年。” 苏云染伸手扯着他的两颊,这男人简直不讲武德。 过分了!五年时间就想把一个孩子培养成接班人? 先不说五年后不离都还只是个孩子,就算被他培养得很好能够独立处理国事,可就他一个孩子坐在龙椅上,下面的臣子能打心里服气吗? 这个父皇果然不靠谱,为了自己能出去玩就这么轻易地把儿子推上去。 “咱家阿离要是听见了你这话,估计得跟你置气几天不理你。你没这样当爹的,那么小的人你怎么就忍心将那么重的担子压在他肩上?” 就算他乐意,她这个当娘的可不乐意。 梁鹤祯赶紧给自己辩解两句:“不离是天生的皇者,他聪明睿智,能举一反三。而且很多政务上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说真的,五年之后,说不定以他的头脑,能比我这个皇帝做得更好。” 听到儿子被夸苏云染这心里有些小得意,不过即使是如此她也还是不赞同那么早就把不离推到那个高高的位置上去。 那本不该是他的责任,他这个年纪本就该是下河摸鱼上山掏鸟窝,无忧无虑有个快乐的童年。 然而生于皇家的孩子,注定会失去一些东西,毕竟得到的已经太多了。 “我还想说你对阿离是不是太过严苛了,他还小应该更快乐的成长,绝对的不能拔苗助长。我看你对小不弃就宽容多了,就因为他不用继承皇位所以可以恣意潇洒?” 苏云染越说越是觉得很是亏欠大儿子。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对大老的确期待更大一些,所以也严格一些。不过有些事不是只靠逼出来的,阿离本身就有这样的天赋。” 梁鹤祯的求生欲让他努力给自己辩解一下。 苏云染嗤笑,她也知道这个不能全怪他。首先不离的确是性格如此,他喜欢看书喜欢钻研,喜静不喜动。 每次被父皇拉起来一起练武的时候,苏云染就能从他脸上看到让不弃读书时候的痛苦表情。 这两儿子除了长得像之外,真是哪哪都不像。 苏云染思维突然又跳脱了,之前梁鹤祯都还表现出对那仙岛不感兴趣,怎么现在又想去了?以他的心性应该不可能是被小儿子勾起来的。 “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好好的突然又想去寻那仙岛了?” 梁鹤祯没有隐瞒她,首先他也的确对那仙岛有些好奇。其次他是真的很想陪着她一起云游四海逍遥快活,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却不是这些。 “从你告诉我你的来历,还有判官、鬼王这些都超出凡人见识的事情之后,我忽然有些担心。你说你在那个世界已经死了,可是你既然能在这个世界找到一具躯壳跟灵魂融合,那是不是回到那个世界也可以这样?”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里是隐藏不住的担忧和害怕,因为发生在苏云染身上的事情都不是他这个凡人能控制得住的。 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在,他实在是不得不去想一个自己在逃避的问题。 如果有一天她的灵魂再次回到那个世界怎么办?到时候留给他的是一具断绝生机的躯壳,还是这躯壳原来的灵魂回来? 这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苏云染终于明白了他的不安,回抱住他,在他侧脸落下一个轻吻:“你忘了我跟判官是有交情的。如果真的会发生什么变故,判官会帮我的。就算他不帮我,但提前提醒我是肯定会的。” 这点交情还是有的。 伸出手撸着他披散的墨发,这手感顺滑还真有种撸大狗狗的感觉。 梁鹤祯不知道她跟判官的交情到了什么地步,不过听说判官耗费心神将一般法力都封在了她体内,看来这交情比他想象的要更深一些。 不过即使如此,他那不安的情绪并没有被安慰到:“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把我一起带走。” 苏云染嗤笑却没有说话,只是眉眼弯弯地主动吻住了他。 她男人,还挺可爱。 皇帝跟她回到二十一世纪,那他就是个妥妥的黑户。 相拥而眠的两人在月光下格外的安宁,苏云染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竟然失眠了,估计是好奇心作祟。 她睡不着,自然是要把判官也来出来侃大山。 “判官,我赌一文钱他们肯定没去圆房。” 判官龇牙咧嘴,指着她骂:“你丫有病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叫我过来赌这种破事,你丫还有没有一点做女人的羞耻心?这种事情也拿来聊,你是真不知羞。” 判官在线暴躁,苏云染却一脸笑呵呵。她就是好奇嘛,她觉得一代鬼王生前为人杰,死了肯定也是鬼雄。 她只是很好奇鬼王要怎么把魏公子给糊弄过去呢? “你有功夫研究人家那档子事,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对付鬼王吧!她有可能是冲着你男人来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毕竟那系统到底有没有监测到她就是这个拥有外挂的人还不一定,万一已经确认了目标人物,说不好就是来杀她的。 这丫头真是没心没肺,自己麻烦都找上门了,她还有心情管人间房里的事。 苏云染满不在乎,现在担心又有什么用?该来的始终都要来。 “判官,你说如果我寻到仙岛,天道会不会劈我呀?”毕竟她已经是这个世界的特例了,若是让她带着外挂进入另一个世界,是不是被天道当成异类? 判官凑近到她面前:“小丫头,你也想修仙了?” 苏云染摆摆手:“就是随便聊聊,修炼这种事情太累,不见得适合我。” 判官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分辨她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个就难说了,毕竟那座仙岛本身就已经不在天道的掌控之内。说不定,你能在那如鱼得水,当然也有可能直接被强者拍成炮灰。” 第六百八十三章 番外(二十四) 这一夜彻底失眠了,睁着一双眼睛想着另一个世界。 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寻到那座仙岛,是不是就真的可以开启另一段冒险呢? 苏云染还真是有些想入非非了。 在这个世界她已经站在了权利的最高峰,但她心里其实也向往着更高更强大的世界。哪里有更加能施展的抱负,攀登无止境。 “怎么睡不着了?”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刚刚好落在她腰上,伸手一拉将她拉入了怀里。 苏云染有些不忿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还不是因为他,要不是他说着想要跟她一块走遍山川大海,她也不至于跟着疯魔到现在。 梁鹤祯低低笑出声来,这事还真不能怪他。 “那咱们就说好,等这江山完全交到咱们太子手里以后,我陪你走遍山川大海,我们最后的目的地是仙岛。就随缘吧,若是我们跟仙岛有缘必定能遇到。” 就算是有航海图在手,也未必真的能找到仙岛。判官已经说了,那仙岛也许并不在同一个位置上,也许在同一个位置上却又有阵法掩盖。 能遇到仙岛需要运气,仙岛屏障打开的时间太过随机,他们根本无法准确推算出来。 正常人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海上寻找一个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的仙岛。 她决定等真正放手离开的时候,他们就定一个计划,若是在规定的时间内还是找不到仙岛他们绝对不能在海上留恋。 其实她也有些害怕自己到时候寻找仙岛会进入疯魔状态,是真的很怕自己变得不像自己。更怕贪念在自己心里放大,正如那句老话,上帝与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必须给自己提前写下无数警示语,免得自己也犯了那样执迷不悟的错。 终于到了满月宴当日,两个精神小伙捧着自己的礼物过来。身后跟着的宫女太监也是人人都捧着礼物。 苏云染表情复杂的看着两个儿子,忽然有点吃味了。臭小子们好像都没有这么隆重地给她这个老娘送过这么多礼物。 酸,柠檬树下真的好酸。 满月的小公主已经不是刚出生那会皱巴巴红彤彤的样子了,小丫头长开了一些,白白嫩嫩的还特别爱笑。 就是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见到什么东西都想抓,抓了就往嘴里塞。 这一点苏云染头疼不已,不难看出这个女儿以后只怕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吃货。 梁鹤祯继位以来可是非常勤政的,不是有大事绝对不辍朝,但今日这位皇帝就任性了一把。 理由是:小公主满月朕无心政务,今日朕非殿上那个皇帝而是一个老父亲。 公公去传话的时候都有些憋不住,可以想象那些大臣听到这话时的反应。 皇帝何止任性,还特么的炫耀自己有女儿。哼,好像谁还没个女儿似的。 今日打算‘不务正业’的皇帝是真的做到了小公主不离手,奶娘都插不上手了。 “染染,你瞧咱们女儿是不是长开了,你瞧瞧这眉眼多像我。”梁鹤祯抱着女儿一直不撒手,挺好一皇帝,现在哄小孩的样子真是怎么看都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想什么呢?才满月就长开了?还早着呢!正所谓女大十八变,现在说像你还为时过早。说不定长着长着就像我了。” 梁鹤祯没有反对,两儿子就已经很像他了,要是女儿再不像娘子只怕她要生气了。 毕竟都是她辛苦孕育的孩子,结果一个都长得不像她,会让她非常没有参与感的。 “父皇母后,我们来给我们小公主送礼物了!”两个精神小伙今天穿的可是标准的蟒袍,穿得这么正式的确是有了点皇子应有的样子。 苏云染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们捧着的这些大大小小的匣子:“都是什么礼物,快让母后开开眼。” 不离没有意见,立即献宝似的将自己的礼物一一打开让母后鉴赏。苏云染瞧着不由轻笑,太子就算再沉稳自持可到底也只是个孩子,选的礼物其实都是自己最喜欢的东西。 什么孤本,什么名家字画,还有什么绝世琴谱、棋谱,苏云染已经能感受到女儿的压力了。 当然太子送的礼物里也还是有一些不跟读书有关系的小玩意,比如亲手雕刻的小鸟、小乌龟,还有自己烧制瓷娃娃,自己扎的纸鸢…… 这手工活比他爹好。 苏云染表示很惊喜,这些礼物一半是不离自己最爱的东西,另一半是自己亲自做出来的东西。满满都是对妹妹的宠爱,是真的用心了。 苏云染揉揉大儿子的脑袋:“妹妹一定会很喜欢的。” 不弃瞧着娘亲这么夸哥哥不由得有些吃味了,赶紧跑过来拉住她的手:“母后快来看看我给妹妹准备的礼物。” 苏云染笑靥如花,看着小儿子真是不说什么都觉得好笑。 不弃为苏云染展示了第一批礼物,这些礼物跟他大哥送的礼物虽然南辕北辙,可意义却是殊途同归。 不弃送给妹妹的是各种瓶瓶罐罐,都快把苏云染眼睛闪瞎了,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都快跳出来了,激动吗?是很激动,激动到有些手痒了。 这臭小子跟他哥哥一样,送的都是他自己最爱的东西——毒药。 突然就有些压抑不住内心的暴躁是怎么回事? 不弃还没感受到自己那老母亲抽搐的表情,还一个劲地给老母亲介绍自己的毒药。 各种毒药,涉及方方面面。而且小不弃还特别贴心地考虑到妹妹还小,所以现在送的毒药都是一些小玩意,不会伤人性命, 顶多都是一些整人的毒药,还有就是用来防身用的。 “母后放心,这些毒药都是给妹妹防身用的。遇到歹人可以直接放倒,见效快还没有副作用。”不弃很是得意,这些毒药可都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 苏云染顺了顺儿子的头发,笑容僵硬:“那你可真贴心。” 小不弃还有些腼腆地埋头在她怀里蹭了蹭:“应该的,以后我再给她研制更厉害的毒。” 苏云染扶额,这个儿子大概上是养歪了,歪得很彻底。自从知道他对毒的天赋后,她师父就高兴得上蹿下跳跟瓜田里的猹似的。 她这个亲传弟子,从此失宠了。 礼物送毒药,真究竟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想到的? 老母亲不由得留下伤心的泪水,儿大不由娘啊! 老母亲打起精神来,希望另一半礼物会是一些毕竟正常的东西。 不弃神秘一笑,那得意的小表情真是很欠扁。 从匣子里拿出来的,首先是两张地契:“这是荣京两个最好的庄子,那里的土壤特别适合种植药草。我已经让人都给种上了,到时候整个山庄都弥漫着一股药草香,妹妹一定会很喜欢!” 苏云染嘴角抽抽,她就不该期待这小子能有正常的脑回路。 紧接着他又掏出了一张地契和房契:“这是郊外的一个园子,位置好空气清新而且还有温泉。” 苏云染愣了一下,她感觉自己可以收回自己对小儿子的评价。 瞧瞧,园子了有温泉,这个礼物非常可! 正在苏云染十分满意之际,小儿子就抛出下面的话把老母亲轰得外焦里嫩。 “听说这个园子闹鬼,都荒废了快十年了,以后我可以带着妹妹去捉鬼一定特别有趣。”不弃满脸都写着跃跃欲试。 苏云染跟梁鹤祯对视一眼。真真是,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老母亲扶额:“还有吗?”还有正常一点的吗? 不弃嘿嘿一笑,再次打开一个匣子:“这里面还有两家绣庄,两家银楼,两家胭脂水粉铺。我妹妹将来肯定是天下第一美,这些女孩子用的东西必须安排上!” 老母亲喜极而泣,终于……终于送到点上了! 第六百八十四章 番外(二十五) 小公主虽然还小,不过该进行的仪式一样都不少。作为父母,皇帝和皇后不只是陪同着,全程都是皇帝亲自抱着小公主。 小公主的大名梁清欢正式上了玉牒,同时也昭告天下嫡长女安乐公主满月。 闺阁女子的名字尚且不会随便对外说出,更何况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昭告天下让百姓知道公主的封号就足够了。 小公主很好带,甚至比两个哥哥婴儿的时候更加安静。不吵不闹也不哭,一开始还让苏云染有些担忧。后来见安乐什么时候都是乐呵呵的,无病无灾不哭也挺好。 这仪式冗长繁琐,小公主在父皇怀里一开始还乐呵呵地流口水,后来大概也是被太常寺的祝祷颂词念得都犯困了。 太常寺的官员也算是有点眼色,小公主都已经睡着了就该精简一些。没瞧见皇帝的脸色都不好了吗?瞧没瞧见一直用眼神暗示着。 下午,太阳还没落山来参加满月宴的官员和女眷都陆陆续续进宫来了。 宫中没有太后,只有一个皇后,女眷来了都得先去皇后那见礼。 苏云染这宫中依旧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客套的话总是要说上一说。不过多数都是她听别人说,毕竟宫外的事情肯定比宫内更热闹。 苏云染等了挺久也没见魏家女眷到,不由问到:“怎么不见魏侍郎家的夫人?不是刚娶了新妇吗?怎么也不带进宫让本宫瞧瞧?” 好歹三品以上官员家中嫁娶治丧皇帝皇后都会送礼表示一番,按理说魏夫人今天更应该早一些带着新媳妇进宫拜谢皇后才是。 户部尚书夫人笑道:“娘娘有所不知,那魏夫人家的这位新妇长得花容月貌的,虽然是出身江湖,但那张脸蛋却是比很多未出阁的小姐还强。这魏家人可都宝贝着呢!” 立马就有其他夫人附和着,她也是听自家的下人说的。听说消息是魏家下人传出来的,魏公子就跟着了魔一样,对新婚妻子那叫一个百依百顺。 这话题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跑偏了。这屋里坐着的都是夫人,说话也就没了忌讳,说着说着就往房里的事说去。 苏云染表面上一脸风轻云淡地听着八卦,内心却激动坏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鬼王竟然这么放得开! “难怪以前老人家都说,有些女人不用说话就一个眼神就能勾得男人死心塌地。没想到那小魏夫人就是这般,只是微微一笑,那魏公子就整日跟她在房里不出门。” 苏云染听憋着笑意,脑海里依旧有了画面。 有了一个让男人魂牵梦绕的女人,不正是‘从此君王不早朝’吗? 幸好梁鹤祯还没缠人到这个地步,不然她这名声估计比苏妲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后宫不纳妃就已经够言官弹劾她一辈子了,要是再跟皇帝整日腻歪不上朝,言官的口水真的能淹死她。 “小夫妻恩爱倒也能理解,但也不能大白天也……小夫妻也是不懂节制了些。” “董夫人这话不对,人家小夫妻才刚成婚如胶似漆一些也是正常的。男人不都是图个新鲜吗?等新鲜劲一过,只想往外跑!” 这话题正聊得火热,名想到话题的正主来了。 顿时间聊得火热的夫人们都闭了嘴,可嘴角的笑意却掩不住只能一个个都拿着小手帕稍微遮掩一下。 魏夫人苏云染以前也见过几次,不过她对这些女眷都不算太上心。都当了皇后也没有必要找个人来交心,一不小心反而是被人当工具人套情报。 现在估计连这些官员家的女眷都知道皇帝有什么事都会跟皇后商量,甚至于朝政上的事。 言官也没少拿后宫不得干政的祖制来弹劾皇后,奈何皇帝就把所有弹劾皇后的折子都压了下去。言官见上折子不好使了,于是就直接在早朝上说了出来。 梁鹤祯怎么做来着? 他说,他这个皇帝都由皇后管,那皇帝管的江山皇后还管不得了? 能把自己都归皇后管这种话说出来,官员们已经无言以对了。 皇帝自己都不觉得丢脸,他们还能说什么? 是以皇帝这话就在荣京贵族圈中流传开来,渐渐的,连平民圈也听到了风声。 不得不说一声,皇后的手段真是了得。 苏云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感觉自己真的要长出狐狸尾巴了。不是她想,是暗地里不知道多少人骂她是狐狸精了。 被骂多了,都要情不自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长了狐狸尾巴。 魏夫人人逢喜事精神爽,从进门就一直笑呵呵的。不过苏云染的目光却一直都在曲如月身上,她还真就像个刚进门的小媳妇一样,跟在自己婆婆身后眉眼低垂很是顺从。 新媳妇穿着一身红,怕冲撞了皇后所以这颜色红得并不是那么正,偏粉一些。 魏夫人带着儿媳妇给皇后磕头行礼,又是好一通客套话。儿媳妇能收到皇后赐的礼物,再小那也是御赐之物,必须要谢恩的。 “本宫瞧着魏夫人这气色就知道这桩婚事极好,刚才我们才说到夫人。夫人真是好福气,本宫瞧着小魏夫人长得真是国色天香,说来还是魏公子有福气。” 苏云染笑盈盈地说着,曲如月却一直低着头并没有抬眼看她。估计是魏夫人进宫前就教了规矩,没有贵人的允准,是不能直视贵人的。 不过苏云染想曲如月绝对不是能守规矩的人,这会说不定已经用系统在她身上扫了个遍。 虽然判官改变了一下她身上的屏障,说不定系统还是能分辨出她就是洞房里出现的那个丫环珑萃。 无所谓,发现就发现了,反正今晚都是要对上的。 苏云染这边分析着,曲如月也在不动声色地分析这这个皇后。 从进到皇后宫中的这一刻,系统就已经给她发出了提示。 这宫中有很强的压制阵法,只是不知道是针对她的,还是皇宫中历来都有这种规矩。毕竟皇帝都很信奉道教,大多国师都是仙风道骨的道长,在宫中留下一些古老的阵法也不足为奇。 曲如月面上不动声色,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担心起来:“你不是系统吗?难道还怕这些阵法?” 要怕阵法也该是她这个鬼王怕才是?可如今她已经融入这具躯壳,就算是有什么阵法也没有办法将她剥离了。 系统却道:“按理说的确如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感觉系统有些不稳定了。宿主你还是要小心一些,这里是皇宫,紫微星所在龙气大盛能镇压邪祟。” 曲如月心里很是不屑,她是鬼王的确也算是邪祟不错。 但她掌握的东西,已经超出了凡人的见识。别说是几个阵法了,就是什么老和尚老道士都奈何不了她。 “宿主,皇后身上的气息跟那晚出现的丫环珑萃有些相似。” 这些曲如月的眉心微不可闻地皱了一下,皇后和珑萃? 难道堂堂皇后竟然会伪装成一个丫环去接近她?不至于吧?这皇后还能干这种事情? “你快确认一下,这个皇后是不是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场满月宴是不是鸿门宴?” 曲如月也只是短暂的紧张了一下,她原本不该冒险进宫的。她若是拿着航海图直接出海寻到仙山,那无论是地府还是天道谁都无法再阻止她。 可是成也萧何败萧何,这系统能让鬼王重新活在这世上,也能让鬼王魂飞魄散。 系统的任务是必须拥有足够的气运,这样才能不被天道抹杀。 最主要的是一旦她掌控了这个小世界的气运力量,那地府也无法再找到她。 思及此他才不得已要冒险一次,系统说了这气运最强的莫过于皇帝。皇帝中气运最强的便是梁鹤祯,同时这会系统也发现了皇后的身份。 那是另一个拥有系统的人,而且还是一个被地府认可的人。 等于说人家是被授权的,而她的系统是不被认可。 “系统,你能看出来皇后拥有的系统是什么样的?比你还厉害?”曲如月这会是真的有些担心了。 第六百八十五章 番外(二十六) 系统在不断地扫描着苏云染,可惜判官在她身上下了禁制,它还是探究不到。 曲如月暗暗思衬,看来情况有变,她得谨慎一些才行。 “如果这皇后也是魂魄占据了一具躯壳,会不会跟我一样,都会有灵魂不稳的情况?”不是说她也是有大气运吗? 那如果她夺走了她的气运会如何? 系统迟疑了一下:“应该不会,人家是有地府支持的。灵魂和躯壳融合时必定是有地府的鬼神帮忙了。这个灵魂必定已经融合了这具躯壳,想要夺走大气运怕是不太现实,不过……” 曲如月有些不耐烦,主要是现在心情很不好,系统也不敢再卖关子了:“不过你可以杀了她。” 这系统终归还是发现了问题,鬼王是从下面逃出来的,所以她的重生必定是不被天道所接受。但眼前这个皇后不一样,她是过了明路的。 一个小世界最多也就只能被允许出现这样一个被天道宠爱的人。所以如果除掉了这个皇后,那么曲如月取代她成为这个宠儿,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曲如月有些不确定:“只要她死了,我就能被天道承认了?”怕就怕天道会把她劈得更狠。 系统非常确定:“按理说是这样的。”当然,它只是一个莫得感情的系统,万一分析出了偏差也是可以理解的。 曲如月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就等于说一切都只是它的猜测,并不能确定。 对于皇后的赞美,魏夫人是打从心里的高兴,那眼眸中满满都是骄傲。 “娘娘谬赞了,臣妇这儿媳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腼腆了些。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第一次进宫难免拘谨,失礼之处还望娘娘海涵才是。” 这话听着都是夸赞,‘什么都好’这种话,的确很护短了。 苏云染都有些费解了,就算是相逢一场曲如月真的帮了魏夫人一把,也不至于关系好到这份上吧?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对曲如月满心好那毕竟是别人家的女儿,现在是自己家的媳妇。按理说态度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改变,可魏夫人对曲如月的态度简直比老母亲护女儿还护得紧。 “判官,我都要怀疑曲如月是不是给魏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判官也在沉思,手里不断地翻阅着什么。过了好一会,他才道:“的确是迷魂,不过却不是迷魂汤,而是迷魂技能。” 苏云染差点就被判官这话给呛住了:“啥玩意?” 判官缓缓道:“是系统升级后拥有的一种技能,可以对特定人物释放出精神干扰。简单一点说就是可以让别人特别喜欢自己,只是这种技能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苏云染了然了,难怪魏夫人对曲如月的态度可以好到这个地步。 真不是她小看别人的婆媳关系,即使是当初的她的婆婆傅绵娘。 傅绵娘对她很温柔很慈爱,但距离感还是有的。毕竟相对而言,她们之间并不了解,段时间内绝对做不到亲热地跟母女一样。 魏夫人眼底的对曲如月的宠爱,那真是看得出来的。 这也就难怪曲如月这么心急了,使用这技能的时间有限,那她肯定是要尽最快的速度夺下梁鹤祯的气运。 “不知道她会怎么做?”她一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是真的不知道这种抢夺别人气运的事要怎么操作。 “且看着吧,气运也不是一下就能抽走的。我现在也很期待这位鬼王会怎么做。”判官这会完全是看好戏的心情。 苏云染可心里可没有判官这么轻松,好歹是自家相公。他做诱饵,她这心里就没有一刻不担心计划赶不上变化的。 闲扯了好一会,曲如月都是低着头不怎么吭声。还真是很符合魏夫人给她的人设,太腼腆拘束得紧。 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女眷,苏云染的注意力就不得不从魏家婆媳身上移开。也就在苏云染移开注意力的时候,曲如月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地离开了皇后的中宫。 没有人跟着她,几乎只是一瞬间,曲如月的身影就消失在拐角。 今日宫中来了很多官员家的女眷,巡逻的侍卫也没有刻意询问。天都还没黑,刺客还不至于这么嚣张地在皇宫里瞎逛。 曲如月跟随着提醒到提示,一路左闪右闪避开了宫中侍卫的巡视,还有宫人和暗卫。 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到了一处宫殿附近,曲如月瞧了瞧这宫殿的门上的匾额——东宫。 曲如月眉头一皱,这…… “皇帝在东宫?皇后不是说皇帝跟大臣在勤政殿吗?”系统感应着大气运所在,没想到一路过来竟然是在东宫。 系统有些不好意思,可它的感应没有出错。这里的确有十分浓厚的大气运。 系统都已经能看到紫气东来了。 “是这里没错了,皇帝就两个儿子,说不定过来看看儿子。”系统也只能这样编了。 曲如月也没纠结太多,纵身一跃溜进了东宫。 东宫里住着的不仅是太子梁琮琏,还有二皇子粱琮璟。这两兄弟本身就是双生子,感情又好,反正年纪还小就一同吃住。 况且这两孩子也不是经常都住在东宫的,没事就喜欢赖在皇后宫中住。这一点,就是皇帝都没有办法将他们赶走。 这些宫中居住的老祖宗规矩早就被皇帝和皇后抛到九霄云外了,即使是宫中的老人觉得这样不合规矩,可到底也没有人真敢说出来。 皇帝和皇后的感情不用说了,二人之前只有这么两个儿子,自然是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儿子黏着母亲,也是在正常不过了。 东宫说是太子居所,现在倒更像是两位皇子的书房。 曲如月自然是能敏感地捕捉到隐藏在暗处的暗卫,她能避开就避,不能避开的,就直接绕到身后将其打晕。 有系统外挂,这点她还是能办到的。 曲如月放到了宫殿门口看守的两个小太监,出门而入没见到皇帝,倒是看到了三个小孩。 正确一点说,是两个看起来大概六七岁的小男孩,和一个打扮得粉粉嫩嫩的婴儿。 有些猝不及防地对上两个男童亮晶晶的眼眸,曲如月只是心中不快地皱起了眉头。气氛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曲如月到底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我魏侍郎家的女眷,方才在花园透气,不小心就迷路走到了这里。两位小公子,不知可否帮帮我?”曲如月说着,眼眸里正萦绕着一种诡异的紫色。 她迈步向前,那笑容非常亲和,绝对让人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危险。 正在哄妹妹睡觉的不离不弃,这会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好像是被卷进了什么漩涡之中。头有些晕晕的,只是觉得眼前这个走来的大姐姐好温柔,就像娘亲一样温柔。 不弃站起身也冲她甜甜一笑:“好呀,姐姐要我们怎么帮你?” 曲如月是真没想到皇帝这两个儿子竟然也有如此强大的气运,那皇帝自身的气运该有多强? 这会她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直接把目标人物改成两个皇子似乎更加容易成功。 曲如月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她从发间拔出一根簪子,簪子是可以拆分的,竟然可以变成一把又细又锋利的匕首。 “姐姐需要你们的一点血,别怕,一点都不疼的。”曲如月握着簪子就要往不弃的手指扎去,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竟然擅闯东宫!来人……”声音还没来得及传出去,那根本来想用在不弃身上的匕首就直直插入了那侍卫的胸口。 曲如月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真是出师不利。 第六百八十六章 番外(二十七) 不离不弃相视一眼,默默地将摇篮里的妹妹护在身后。即使他们的眼瞳还隐隐约约可见覆着一层薄薄的黑色雾气。 曲如月也会也摊牌不装了,时间紧张,必须赶紧设下转换阵法,她要将这两个小鬼的气运都转到自己身上。 她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一步步朝着两兄弟而去:“过来,到姐姐这里来。别怕,你们看姐姐是好人。” 她瞳孔散发出更加浓烈的色彩,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好像笼罩在一片七彩祥云之中。那么祥和,那样高贵又那么温柔。 不弃眼神都有些迷离了,咧开嘴笑问:“姐姐你是仙女下凡吗?” 曲如月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鄙夷:“来,你们过来,姐姐有礼物要送给你们。”在她招手的这会,系统已经般她布置好了转换阵法。 “过来,快过来!”曲如月这辈子加上上辈子的耐心都要耗光了,可眼前这两个小鬼却磨磨蹭蹭的,半天也没有走过来几步。 实在是没忍住就跟系统抱怨了起来:“怎么回事?系统道具都用上了,这两个小鬼对我的好感度竟然还是没有到达最高分值。” 只有到达了百分百的好感度,才会对她的话言听计从绝对服从。 她使用道具以来可是百试不爽的,瞧瞧魏家人就知道了,魏夫人里里外外维护她,魏公子更是以为自己跟妻子鸾凤和鸣。 以前用起来都那么成功,为什么这次她都把能提高自己亲和度的道具都用上了,可这两小鬼竟然对她的好感只有九十,怎么也上不去了。 系统分析之后给出另一个比较肯定的答案,那就是这两小孩的气运太强,所以受到系统道具影响的程度有所下降。 曲如月的眉头紧紧皱起,之前系统可没有告诉她还会有这样的情况。 这会她倒是有些庆幸自己遇到的是两个皇子而不是皇帝了。皇帝的气运最强,直接对上恐怕好感度连八十都不到。 八十都不到的好感度,只怕没办法控制皇帝反而会让皇帝对她起疑心,这样一来她估摸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开始吧!”曲如月后退一步,嘴里默念着什么。 不离不弃眼神迷离地看着面前这个仙女似的的姐姐。脑子里一片混沌,似乎有一个声音一直再告诉他们,眼前这个姐姐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他们必须听她的话。 曲如月很是满意两人这会的配合,瞧着两人表情有些呆愣眼神呆滞,阵法已经在运转了。 即使好感度还是到不了百分百,但显然九十也是够用了。 曲如月正暗暗窃喜,等她将这两孩子的气运转到自己身上之后,她未来十年内恐怕都不用担心灵魂受损了。 有了十年安稳的时间,她便可以去寻仙岛了。 只要到了仙岛,她便能踏上修仙之路,还会怕什么天道不容?直接离开这个落后的凡人世界,她以后就是修真世界的修士。 什么生老病死都不复存在,只要修得圆满,将来有一天她都有可能得道成仙成就永生。 一想到自己期待的将来,曲如月心里越发激动。 原本计划是抽取皇帝的大气运,如今看来还的确是冒险了一些。 这凡人的女子的身躯到底是束手束脚了些。将来等她寻到仙山,哪怕一时半会还无法踏上修仙之路,就算她以后再回到这个凡人时间的时候,也绝对能拥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 想象之中,真是美好得不行。 “专心一点,这两小孩身上有点古怪。”系统突然出声打断了她对未来的美好期许。 曲如月被系统的声音拉回了现实,看着两个小脸的脸色逐渐苍白起来,散发着淡紫色的气运正在缓缓向她身上涌来。 这不是一切很顺利吗?为什么系统会说有古怪? “怎么回事?哪里有古怪?”她能感受到气运涌入自己身上的那种舒服的感觉,这气运绝对没有问题。 系统也很懵逼,气运的确是通过阵法转出来的没错,但是它却检测到这些气运里似乎还夹杂着一种力量。 但这种力量它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你有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变化?除了感受到气运带来的舒畅之外,有没有感觉到另一种神秘的力量涌动?” 神秘的力量? 曲如月试图去感受身上的变化,但是她能感受到的是气运带给她灵魂里舒爽。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与这具身体的融合越发紧密了,这样以后她就不用担心地府那些东西找到自己了。 就算找到也没用,这具身体的原来的灵魂还被她禁锢在里面,原主的命簿原本也是命不该绝。 如今她开始融合身体,相信生死薄上的命运也会随之改变。 曲如月笑容灿烂起来,瞬间就将系统担忧的神秘力量给抛在脑后了。 “停下来!”系统忽然大喊一声。 曲如月还在吸收着气运,被系统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差点岔气了:“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停下来?再不加快速度,外面守卫的人可就要发现异常了。” 曲如月十分不悦,她可是要将这两小孩的气运全部抽光。 没能得到他们父皇的真龙大气运,还不能让她抽光皇子的气运补偿她一下吗? 为了实施这个计划,他堂堂一个男鬼王都把自己真当成一个美娇娘嫁人了,这种屈辱他生生咽下就是为了这会。 放弃是不可能的,但她跟系统亲密无间地合作了这么久,也还是有信任的。 系统明明不是人,可这么会传出的系统声音都似乎带着一丝急切和紧张:“夹杂在气运里的力量给我的感觉越来越熟悉,我说不上来,但我能感觉到很危险!” 熟悉?能让系统觉得熟悉的,难道是…… “会不会是皇后的系统也有什么道具给到了她两个儿子?既然都是系统给的道具,你还怕它不成?既然知道就防着点,你可不能输给别的系统。” 曲如月没有感受到那力量,所以也没有系统那么紧张。以为同样都是系统出的东西,她的系统没有道理抵挡不住人家的攻击。 “你想想办法帮我化解了那力量,或者让我把这力量也吸收了。”曲如月其实更想要后者,什么力量能让系统都有些忌惮? 如果这力量能为她所用,那她以后去仙岛就更有把握了。 系统得亏是没有眼睛,不然肯定是要给曲如月一个大大的白眼。真是什么力量都敢要,也不怕那力量万一是什么摧毁之力? 曲如月地区不管这些,眼看着两个小皇子的气运都快被她抽光了。她根本就舍不得停下来,系统却已经如临大敌。 感觉自己的运行速度发烫到快要将它本体烧焦了,这到底是什么力量它必须分析出来。 大概是承受不住气运被这样抽光,原本看起来贵气天成的两个小皇子,这会脸色苍白颓然倒地不起。 明明只是孩子,这会却像是暮色沉沉的老人。 “不好!快将气运转换回去!”系统再次发出警告。 可惜,这次是真的来不及了。 曲如月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体内突然勇气一股力量,好似要将她撕裂开一般。 即可,她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好歹也是当了那么多年的鬼王,反应还是够快的。虽然依旧不知道这股力量是什么,但很显然这力量是排斥她的。 她立即运转起阵法,再次转换。 想要将这力量再送回到两个小孩的体内,当然,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将气运也一同送了回去。 曲如月简直是目眦欲裂,身体里那股力量在摧残着她的灵魂。系统竟然也收到了损伤,这还是头一次与她中断了联系。 曲如月又吐了一口血,那股力量并没有因为她转出而削弱。反而似乎是在汇聚,忽然发力将他五脏六腑都震得好像要碎掉。 这次真的栽了,曲如月在剧烈的疼痛之后,还能勉强看到被她吸入体内的气运全部都回到了两个小孩的体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曲如月来不及想了,撕裂的疼痛让她彻底晕了过去…… 第六百八十七章 番外(二十八) 大殿里一片寂静,就连摇篮里的安乐公主也睡着了过去。 地上躺着的曲如月脸色乌青,看起来就更中了剧毒似的。嘴角和鼻孔都在血渗出,那模样真是要多惨就有多惨。 在她旁边晕倒的两个小皇子原本惨白如水鬼的小脸,在气运渐渐收拢回到他们身体之后,面色渐渐地恢复了原来的红润。 片刻后,一道身影从远处的树上掠了过来。 十分小心地推开了大殿的门,见到地上躺着的两个小皇子立即冲向前将他们抱起。 “千隐叔叔?”不弃睁开眼睛一脸懵,完全搞不懂现在到底今夕何夕。还有,为什么千隐叔叔回在他房间里? 不弃眼睛都还没怎么睁开,挠挠头的功夫一旁的哥哥也醒了过来。 状态基本上就跟不弃一样,都是一脸的懵。 不离一向比较自律,就算懵也只是一会的功夫。晕乎乎的小脑瓜子后仰,很快就将自己的记忆找了回来。 忽然就惊讶到瞪大眼睛:“千隐叔叔有个坏女人!” 千隐将身体侧过,不离立马就瞧见了还在地上躺着的曲如月。只是瞧见她鼻子嘴巴都在流血,即使很想努力保持镇定,不过到底还是个孩子,眼里闪过的惊惧没遮掩住。 “她……死了吗?”看样子还死得挺凄惨的。 千隐摇摇头:“没死,放心只是看起来凄惨了点。别怕,娘娘马上就到。” 不弃这会自然也已经想起来了,曲如月被反噬之后,道具对两个小皇子的迷惑作用自然也已经失效了。 不弃这会想起了曲如月拿着小匕首就要扎他,气得一张精致的小脸上都红扑扑的。 “就是这个坏女人,我记得她,她家在万梅山庄她叫什么来着?就她竟然还要拿匕首扎我!哼,最可气的是,我之前竟然还觉得她是个好人,就像是仙女下凡一样!” 不弃越说越气了,他可没有像哥哥刚看到流血的曲如月时被吓到,他气呼呼的下床蹲在她面前仔细打量了一下曲如月。 这一看就更加生气了。 就这长相连娘亲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他之前究竟是怎么眼瞎才会觉得她特别美呢? 不离被弟弟这一通吐槽给逗笑了,之前的心中的捕不快一扫而空。 只是他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重,这个女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的确是来自万梅山庄好像叫做曲如月。 千隐叔叔弄回来的航海图摹本还是跟这个女人一块从万梅山庄庄主书房里偷出来的。 说起来他们跟这女人的孽缘还真是不浅呢!可是,今天的记忆却让他感觉很奇怪。明明都见过她的,可为什么今天的记忆里对她却是完全陌生? 从她莫名其妙闯进东宫正殿之后,他的意识好像就不由自己控制了。打心里就觉得这个女人如九天玄女下凡,他这样的肉体凡胎就该匍匐在她脚下对她言听计。 不离拍拍自己脑门,真不敢相信能生出这样念头的人竟是他自己。 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不离正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自己的不正常,就听见外面有人脚步匆匆而来。 “皇儿!”苏云染基本上是施展着轻功往这边赶。这要是让旁人看到了,估计眼珠子都得瞪出来。 这还是端庄优雅的皇后吗?在皇宫里飞檐走壁,哪里还有半点一国之母的样子。 苏云染一进门就见到躺在地上的曲如月,不过这会她也没有功夫管她。 幸好她让判官多留了一手,不然今天可就危险了。 “母后!我们没事。”两皇子也知道今天的事肯定吓到娘亲了,赶紧跑过来抱住她。 确定两儿子身上没有问题之后,苏云染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即使判官一再肯定地告诉她,他在两孩子身上封印了自己的一丝力量,若是曲如月强行抽走他们的气运最后都会遭到反噬。 即时她是亲眼看着这力量封印在自己孩子身上,这是绝对的保命底牌。但即使如此,作为一个母亲她还是不由得心惊肉跳。 这个曲如月是不是傻,不是要找皇帝抽气运吗? 戏台她都给她搭好了,结果她却跑到东宫来。要不是提前都防着,结果她怕是承受不起。 “你们有没有感觉身体不舒服?哪怕只是一点点都要说出来。”虽然她给他们都把了脉,但毕竟是来自系统的伤害,她担心自己根本看不出来。 只能让判官借她一点法力,彻底探查两儿子和女儿的身体。 苏云染还真是佩服自家女儿,真是仗着年纪小面临死亡威胁都还能睡得那么香。 “娘亲……”不离欲言又止,一双漂亮的剑眉都快拧成一块了。 苏云染大概也能猜到他想说什么,曲如月肯定是对他们使用了系统道具迷惑了他们的心智。 这会系统也遭到了法力的破坏,自己两个儿子的气运这么强,想来那道具的效果眼下已经基本失效了。就是不知道之前被曲如月使用过道具迷惑的人,这会效果会不会也直接失效? “娘知道你们现在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现在不是回答的时候。等我梳理好这些事情之后,娘亲一定都告诉你们好不好?”苏云染只能耐心地哄小孩。 不离不弃到底是乖孩子,对她这个娘亲真是无条件地信任。 安顿好三个孩子之后,苏云染让千隐将曲如月带到东宫的一间空置的房间里。 千隐看了看曲如月又看了看苏云染,他是跟曲如月打过交道的,自然知道这女人的武功不一般。单独留皇后跟她待在一块,真的可以吗? 苏云染瞧出了千隐的心思,给了他一个十分肯定的眼神:“无妨。” 房间里只剩下苏云染跟曲如月,苏云染这会满脑子都是一句话:趁你病,要你命! “判官判官,我是直接杀了她更好还是先把想办法把系统剥离出来更好?”苏云染有些激动地问到。 还没等判官回答,突然就想起来这具身体里还有一个阳寿未尽的原主。也不知道那个可怜的灵魂可还好?说不准已经消亡或是被鬼王吞噬了。 “你放松别抵抗,接下里由我来操控你的身体。生死薄上曲如月的人生已经完全被更改,我得先确认一下她的魂魄是否还在。” 苏云染完全放松了下来,判官接管了她的身体。 苏云染的意识还在,她很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简直是上帝的视角啊!这感觉还真是妙不可言。 就见判官默念着法诀,手指快速地掐诀。变化太快她都没看清楚,最后就听他高喊了一声:“敕!” 手指抵在她眉心,一道金光就算着自己的手指缓缓流入曲如月的眉心,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一时间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苏云染看到自己双目紧闭,这会判官应该是在查探真正的曲如月魂魄所在。 过了好一会,判官轻轻叹了一声:“那魂魄已经消失了。” 如此一来,他们也就没有什么可顾虑了。 判官却道:“鬼王可不是一般的东西能杀死的,就算你杀了这具身体,可鬼王的魂魄却依旧还在。若是让他再逃走,必定还会惹出更多乱子。” 判官没有把身体的主控权交还给她,也没有再跟她多解释什么。咬破了手指虚空画符,苏云染实在是瞧不出这画了个什么。 苏云染就像个幽灵一样旁观着这一切,忽然她警铃大作,就见曲如月的手指动了动:“不好,她要醒了!” 判官的鬼画符还没画完也不能半途而废,曲如月已经睁开了眼睛。 只是那一双眼睛浑浊漆黑,苏云染这么旁观着竟然能看出她眼里浓浓的怨气。 眼前的曲如月好似不是她之前见过的曲如月。 曲如月满脸狰狞之色:“判官!竟然是你这个鬼东西坏我好事!” 这会的鬼王终于知道了那股神秘力量是什么了,原来竟是判官的法力。为了不让他和系统分析出来,竟然还费尽心思隐去自己法力上的气息,真是亏得他想得出来。 判官已经用地府的法器将她困住,这会曲如月虽然面目狰狞,但却无法动弹。 “你……你一直都在这女人身上对不对?地府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今天这场满月宴也是为了引我上钩?你这么做,那女人知道吗?她知道你用她的孩子当诱饵吗?”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这鬼王当了一段时间的女人,果然心思都跟男人不一样了。这种时候,他想到的竟然是挑拨她和判官的关系。 判官冷冷道:“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鬼王还是操心一下自己吧!” 说完他一声厉喝,之前虚空上浮动的金色符文正朝着曲如月包裹而去…… 第六百八十八章 番外(二十九) 金色的符文像是无形中带着磅礴的压力,让曲如月的脸上越发狰狞起来。她挣扎着反抗,让金色的符文无法继续再向她靠近。 就在这会,苏云染竟然透过曲如月的脸看到了另外一张更加阴森可怖的脸。 虽然那张脸大半都隐藏在黑暗之中,只有那张嘴张开着再呐喊,那黑漆漆的口腔就像是无间地狱一般阴森恐怖。 那……就是鬼王的脸吧! 苏云染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就怕影响了判官作法,希望这次能将鬼王拿下,要是让他跑了她可随时都有危险。 毕竟这会鬼王也再清楚不过她是这个小世界里拥有特殊空间的人,除掉她,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替代她。 鬼王的脸越发明显了,像是从阴影里走了出来。那是一张怎么样的脸,苏云染一时半会真找不到形容词去形容。 一张脸溃烂地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饶是医生见惯了各种尸体这会瞧着鬼王这张脸还是没忍住有些生理反应想吐。 苏云染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就怕自己出生会让判官破了功。就这么过了大概两分钟的时间,那张溃烂的脸竟然渐渐变得更加清晰了起来。 不仅清晰了,那溃烂也渐渐消失,像是恢复了原本的面貌。 这张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双剑眉很是锋利。就这样的长相,实在是太附和武侠小说里的那些名门正派里的大侠了。 原来这就是鬼王为人时的模样,长得还真是很正气。 “判官,你今天就非要坏我好事?”这会不再是曲如月那娇小姐的声音,而是声如洪钟。 但最判官却用苏云染的声音回答:“哼,小小鬼怪竟敢擅闯阳间作恶,还不速速随我归地府!继续冥顽不灵,便只有魂飞魄散。” 鬼王哈哈笑了起来,即使他在金色符咒里撑得很辛苦,可面上的张狂半点不减:“跟你回地府?然后接受审判吗?再然后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那还真不如就此魂飞魄散来的痛快!” 苏云染闻言竟然很赞同地点点头,站在鬼王的角度上看,与其在十八层地狱日日夜夜受刑还不如魂飞魄散来得痛快。 判官这种鬼神见过形形色色的鬼,有这样想法的鬼王也不是第一个。不过天地都有序法,鬼王作了这么多恶若是不受刑就痛快地魂飞魄散,那就是他这个判官失职了。 打到魂飞魄散是下下策,而且也有损判官自己的阴德。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想动手亲自将他打到魂飞魄散。 “执迷不悟!就算是十八层地狱亦是一种修行,若是彻悟前尘或许还能得到一个善终。魂飞魄散你以为就是解脱了?不到魂飞魄散那一刻,你永远不知道魂飞魄散到底是怎样的痛苦。” 判官为了自己的阴德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可惜鬼王却半点都不领情了:“废话真多!你这种鬼话还是去偏偏那些小鬼去吧!今日老子就跟你拼个鱼死网破,就算今日魂飞魄散,那也要拉着你垫背!” 鬼王是真的发狠了,身上散发出来的黑色雾气月越来越浓。只是远远这看着,苏云染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那是什么?那气息冰冷又阴森,以前她在判官身上也感受到过。只是判官的气息只是阴冷却不觉得伤人,鬼王这股气息让她觉得四肢百骸都被一种难言的东西腐蚀着非常痛苦。 她现在就是一个没有实体的灵魂,为什么也会这么难受? 判官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丫头,那是阴煞之气,快回空间里去!” 判官又在虚空画了一道符,然后打到苏云染的灵魂上。就像是一缕阳光穿透,她刚才感受到的阴煞之气瞬间消失,而她也消失在空中回到了自己的空间里。 苏云染看不到自己现在灵魂是什么样子,不过她能猜到肯定很是狼狈。 原来阴物和凡人的差距这么大,这天地之间最脆弱的果然还是凡人。 幸好天地还有序法,不然这些东西都随便跑出来,那这人间就不再是人间了。 进入了空间里苏云染只能听见声音,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内心十分焦灼,但她不敢再出去了。 “判官?”苏云染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只能是估算一个大概。这么久都没有动静,苏云染只好小声地喊了一声。 “没事了。”判官的声音十分微弱,看样子情况是不太妙。 苏云染原本是想出去看看的,没想到灵魂被拉扯了一下,她竟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睁开眼她都懵了,这满地狼藉完美的展现出之前这里经历了什么。 曲如月已经死了,这一回七窍流血死得面目全非,怎一个惨字了得。 门外千隐急得撞门,可是他都无法相信就这破门竟然怎么踹也踹不开。 千隐再次怀疑自己怀疑人生。 他的武功什么时候弱到连一扇木门都踹不开了? “千隐,我没事!”苏云染急忙开口制止他继续闯门。 她知道这门定然是被判官下了法术,这会从外面是打不开的。 让千隐继续守在外面,苏云染赶紧联系判官,也想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曲如月虽然死了,可鬼王就不一定了。 “判官,你还活着吗?” 好一会才传来判官有气无力的声音:“你个死丫头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苏云染暗暗松了一口气:“我当然是希望你好了!你要是不好了,你我就遭殃了。” 判官一口老血吐了出来,没良心的丫头,说到底却是担心自己抓不到鬼王会让她有危险。 哼,死丫头养不熟。 苏云染没听到他的心声,就听见他很是不满地冷哼。她也不在意,赶紧问起鬼王:“鬼王是魂飞魄散了还是被你抓到了?” 判官回答总是慢了好半拍:“放心吧,鬼王已经被我抓到了。等我缓缓就带他回地府,曲如月的尸体你就得好好想想怎么解释了。” 好歹也是朝中官员家的女眷,进宫一趟就死得这么凄惨。这要是处理不好,很有可能让臣子寒了心。 苏云染在满月宴之前就已经跟梁鹤祯想好了说辞,而且连完美的证据链和证人都准备好了。 不过…… “话说判官你下手也太狠了,这尸体都毁成这样我是真的有些不好去骗人。您老法力无边,不如出手帮忙,至少也让这尸体看起来不至于这么凄惨。” 待会怎么也得让魏家人看到这尸体,这么惨烈魏家人估计都很难听得进她的解释。 判官继续有气无力:“别拍马屁,没用。这会我是真的帮不上你,我现在半点灵力都没有,连回地府都困难。” 苏云染不由得惊讶了一下,没想到为了抓鬼王这次判官竟然损伤这么大! “你不是还有一半法力在我身上吗?抽回去不就有了?” 判官这会眼皮子都抬不起,否则定然要给她翻一个白眼的:“你身上的法力我肯定都用了,不然能活捉鬼王吗?” 苏云染扶额,换句话说只能靠自己了。 苏云染沉默了好一会,凝神进了空间。 也不理会瘫在地上挺尸的判官,自己风风火火去了技能空间。 空间厨房里捣鼓了好半天,终于弄出了让她满意的人皮面具来。 将曲如月的身体搬进了医疗空间里,小心地将自己用食材捣鼓出来的胶质仿人皮面具覆在她的脸上,将那些一个个血洞给遮掩住。 苏云染折腾完已经累瘫了,幸好空间里的时间跟外面的时间不同,否则等她弄完这些满月宴都结束了。 虽然她已经弄了个替身在外面跟女眷们说说笑笑,可这会魏家人肯定已经将曲如月不见的事报了上去。 作为皇后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定然要派人去帮忙寻找。 这会时间也拖不了太久。 看着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苏云染都觉得自己好像打造了艺术品一般。完美的贴合面目,看不出一丝边缘重叠。 时间紧,她带着曲如月离开了空间。 苏云染打开了门,没想到看到的不是千隐却是梁鹤祯。 “你不是应该在……”皇帝竟然撇下那些臣子偷溜了。 梁鹤祯也连话都没让她说完直接抱住她,一颗心像是才刚落地:“你没事就好。” 苏云染拍怕他的后背:“一切都在掌握中,放心,已经搞定了。魏家人什么反应?这会估计已经闹起来了。” 梁鹤祯这才松开她,一眼就看到倒地的一声血污的曲如月。 他小声地凑到苏云染耳边问:“鬼王也死了吗?” 苏云染如实回答,反正鬼王不继续留在阳间作乱就好。 梁鹤祯便让千隐带着曲如月的尸体离开东宫,而宫宴的大殿里,魏家人已经无法安心饮酒了。 魏公子反应最是激烈,毕竟丢了的是他的妻子。 魏夫人给儿子使了个眼色,皇帝现在不在这里,他开口不合适还是得让她来。 “皇后娘娘,臣妇的儿媳还没找到,臣妇这心里实在是无法安心,还请皇后加派人手!” 第六百八十九章 番外(三十) 高台上的皇后端庄优雅,一直都保持这一抹浅浅的微笑,敲到好处让人感到亲切又不至于太假。 即使面对魏夫人这么让人扫兴的话,她也没有半点生气。 虽然是魏家的儿媳妇不见了,可那么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八成是新媳妇初进宫就到处乱跑,结果八成是迷路了。 要不怎么说是个江湖门派出生呢?没规矩也就罢了,到了皇宫里也这般不知收敛。皇后没有责怪她不懂规矩也就算了,这魏夫人还敢再三搅了皇后兴致。 也得亏了皇后这个好性子,若是换了以前的主子,肯定是要甩脸色了。 各家的夫人们心思各异,但有一点大家都想到一块去了。这魏家的人还真是宝贝曲如月得紧,即使她给魏家添了这麻烦,魏家人却好似半点也没有埋怨的意思。 魏家儿媳妇不懂事,这会连魏家人也跟着不懂事。皇后开席之前就已经吩咐让人去寻了,这魏家还敢再催,还真当他们是来做客的? 魏夫人自然也明白自己再三催促皇后已经以下犯上了,可她也没有办法了,这里是皇宫只有皇帝皇后下令才能让所有宫人侍卫都积极寻人。 得罪就得罪吧,以后尽量少带儿媳妇进宫就是了。 魏夫人这么想着,也不怕自己把皇后得罪了去。她这脑子这会也只能想到这么多了,至于自家夫君的官运以后会如何,她现在完全想不起来。 “魏夫人稍安勿躁,本宫已经派人去寻了。悦橙,传本宫口谕让禁军再调拨一队人马帮忙找一找。” 吩咐完又叫上新提拔的大宫女溪云:“本宫不慎打翻了酒水先是陪一会,皇儿,替父皇母后好好招待诸位。” 已经来参加宫宴的两个小皇子齐齐点头很是乖巧懂事。 皇后一走,这宫殿里自然是免不了有人小声议论起来。这满月宴皇帝突然就走了,皇后这会也走了,这帝后两人是搞什么鬼? 这不是为他家小公主办的满月宴吗?今日皇帝还小公主不离手,这会正席上却不见人了,扔下小公主跟两个也不大的小哥哥主持大局。 不过饶是如此也没有人敢造次,毕竟大皇子已经是正式册封的太子,谁还能轻视了他? 反正皇帝就两个儿子,二皇子都知道天性活波不按常理出牌,这样的性子当了皇帝只会把朝臣们都折腾死去。 他们这些朝臣也是苦,真是一点选择都没有了。除了扶持太子,也真的生不出别的心思了,主要是没人有啊! 谁不想挣一个从龙之功?可惜太子这么小就顺风顺水当上了,以后也能顺风顺水当皇帝,压根就不给人表忠心的机会。 下面的官员们是心思百转千回,女眷们是纷纷交头接耳给自己儿女物色对象,顺便聊一聊八卦。 没有帝后在,这气氛倒是轻松了一些。 没过多久帝后就相携而归,皇后的脸色还好,可皇帝的脸色却…… 不对劲!朝臣们自然是要比女眷们要更清楚皇帝的表情变化。 梁鹤祯绝对算是大启朝开国一来脾气最好的皇帝了,不过最可怕的也是这一点。他要么不生气,要是真生气了那事可就大了。 眼下一看皇帝这臭臭的脸,这事肯定小不了! 可是近日是安乐公主的满月宴,皇帝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不高兴了呢? 皇帝才重新落座,席面的官员思维已经活跃到不行。各种假想已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开始默默想着应对之策。 苏云染乍一看官员们一个个面色紧张好像要如临大敌一般,当下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结果一转头看到自家男人那臭臭的脸色,差点没笑出声来。 原来症结在这呢! 小婴儿吃吃喝喝就要睡了,让两哥哥带着妹妹一块先离席。今晚的主角都睡了,这满月宴也算是圆满结束。 真是魏家人的心情就极度不美丽了,宴席都要结束了,儿媳妇还没找到人。 偏偏都已经催了皇后几次了,再催促就真的要把皇后得罪狠了。 魏夫人在暗暗焦急,目光一直盯着殿门外瞧。 不知为何,若是之前她只会满满是担忧,这可会越担忧就不由得开始出现另一种情绪。 抱怨,抱怨曲如月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在宫中乱走。 进宫之前就已经交代过了,宫中规矩多,一定要格外小心别冲撞了贵人。 如今宫中没有那么多嫔妃公主皇子倒也不必那么紧张,可她就这么放松了一点就出事了。 “诸位卿家,今日朕遇到一件怪事。”梁鹤祯突然开口了。 原本就紧张者的大臣闻言,赶紧顺着皇帝的话问下去:“不知皇上遇到什么怪事了?” 梁鹤祯轻描淡写:“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人刺杀朕。” 正饮酒吃菜的官员可算是被呛住了,皇帝这是什么恶趣味,皇帝在宫中被刺杀这还是小事吗?他怎么能用那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来? 这话可真是吓坏了一众官员女眷,原本还在给父亲暗示的魏公子这会也不敢开口了。 皇帝在宫中好端端的怎么会遇刺呢? 对啊,在宫中遇刺…… 原本还没想到更深一层的人,这会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皇帝今天在宫中遇刺,这就意味这他们这些进宫赴宴的官员家眷都有些嫌疑。 特别是魏家,魏家儿媳妇至今都没有出现,嫌疑可就很大了。 这一点魏家人也想到了。 可是现在也不能着急跳出来解释不是魏家干的,否则也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皇上龙体是否有碍?宫中戒备森严,究竟是哪里来的刺客?不知可有抓到人?”内阁的官员话语权重,自然是要率先询问的。 皇帝摆摆手,示意因为惶恐而跪了一地的官员和女眷起身:“索性提前有所防备,并没有让刺客得逞。只是这事的背后,却让朕心生不安啊!” 官员们:现在最不安的是我们! 魏侍郎已经满头是汗了,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皇上,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皇帝不说话,真是要把人给急死。梁鹤祯就是故意吊着他们,这种等待宣判的过程最是煎熬。 “魏侍郎,不妨你来猜猜。” 光是听到一声魏侍郎,魏大人就已经吓得脸色发白了。皇帝这么问他,果然是冲着魏家来的! 魏侍郎魏凯只能站到大殿上跪下:“微臣不知!魏家世代忠良,断不会做那大逆不道之事,请皇上明察!” 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梁鹤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已经有些不知所措的魏夫人,然后淡淡地应了一声嗯,然后就没下文了。 皇帝都没让他起身,魏大人这心里真是慌得一批。皇帝嘴上虽然应着,却没有让他起身,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皇帝是要拿魏家开刀?这究竟是皇帝的一步棋,还是魏家真的有把柄落在皇帝手里了? 魏凯这会脑子有些乱,完全想不出自己能有什么事让皇帝抓到把柄,除非…… 电光火石之间,魏凯想到了儿媳妇。难道是她触怒了皇帝?皇帝才借题发挥? 可是他这么一想,脑子就觉得有些刺痛。他好像不应该怀疑儿媳妇的,可是儿媳妇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 苏云染一直都在盯着这夫妻两脸上的表情,然后暗暗问判官:“曲如月使用的道具对不离不弃已经失效了,可为什么对魏家人的效果却依旧还在呢?” 判官的声音依旧虚弱:“他们对曲如月的好感度已经满分,即使曲如月已死,这好感度也消退不了那么快。况且他们可没有你两个儿子那样的大气运,自然是无法自行对抗道系统具造成的影响。” “有没有办法帮他们一把?就算没有办法完全抵消系统道具的作用,至少也让他们恢复一点感情上的理智。” 空间里的判官正斜躺在黄牛富贵的肚皮上,悠哉悠哉地回了一句:“你家夫君气运最强,让他对魏家人怀柔两句,递过千万人劝说。” 苏云染眼睛一亮,还能这样? 苏云染也不顾上下面官员女眷怎么样,立即就覆在梁鹤祯耳边说起悄悄话。 帝后感情还是这么好,这后宫果然他们的女儿是真的进不来了。 梁鹤祯也晾够了魏凯,轻咳一声道:“魏家世代忠良这话不假,朕也深以为然。魏卿快请起,魏家的忠心朕是相信的,否则这会就不是在这里问魏卿了。” 刚刚才松了一口气的魏凯,顿时又如临大敌。皇帝这话的意思是…… 刚站起身又扑通跪下:“皇上,臣惶恐,请皇上言明!若是臣有错,定当痛改前非!” 魏夫人和魏公子也纷纷够跪了出来,开玩笑,皇帝暗指魏家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梁鹤祯站起身走下台阶,亲自将魏大人给扶了起来:“朕相信魏家的忠心,并非有意要责备什么。魏夫人魏公子请起,虽然今日朕遇刺的确跟魏家有关系,但朕却相信魏家并不知情。” 大殿上一片哗然,魏家行刺皇帝?这个很好理解,可皇帝相信魏家不知情,这又何解? 第六百九十章 番外(三十一) 刺杀皇帝的事肯定跟如月没有关系! 魏公子在心里一遍一遍给自己洗脑,仿佛说得越多,这心里就越发踏实了。 苏云染看着下面跪着的一家人,目光就落在那脆皮子一直在动却没有出声的魏公子身上。 不用猜她也知道,肯定是在给曲如月洗白呢!不过她已经让梁鹤祯按照判官的说法去做了,让他们接近一个大气运者身边,曲如月对他们的影响力很快就会被削弱。 对于苏云染的吩咐梁鹤祯不疑有他,这会就站在魏家人身边没有要坐回去的意思。 魏凯冷汗涔涔,皇帝这话已经挑明了魏家跟刺杀一事有关了。 魏凯这会低着头都能感受到四面八方都向他投来了能将他看出洞来的眼神,这样的探究真是让他无比憋屈。 魏家从来都没有不臣之心,经历了这么多场诸王的勾心斗角他们魏家还能安然无恙,这就已经足够说明了他们的忠心。 参与了诸王犯上作乱的家族早就被皇帝雷厉风行给处理了,剩下的可都是坚实无比的保皇一派。 自认为问心无愧,唯独这个新进门的儿媳妇让他心里没底。一家子都在这了,除了她,现在若还想替她辩解都不太可能了。 魏凯已经猜到这事八成跟曲如月有关,但这会他还是不能开口问,只能等皇帝给他一个让他明白的回答。 梁鹤祯拍拍魏凯的肩膀:“大理寺少卿黄雀何在?” 坐在比较靠后的位置上,黄雀走了出来:“臣在!” 梁鹤祯看了一眼魏凯笑道:“那就让黄卿为大家解解惑。黄卿,就从那件案子先说起吧!” 黄雀应声,便从曲家灭门惨案开始说起。 魏公子的反应最为激烈,听到黄雀说曲家其实是曲如月害死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不可能!一定是你搞错了!如月不是那种人!她只是个弱女子,你为何要如此污蔑她?” 或许是魏凯最接近皇帝,皇帝又扶他起身两人有所接触。所以系统道具的效果在他这里最先开始变弱,听到儿子质问黄雀顿时心下就怒了。 一巴掌打在儿子脸上:“放肆!大殿之上岂容你无礼!” 然后又赔笑着对黄雀拱拱手:“竖子无礼,还望黄少卿海涵,请继续!” 黄雀严肃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点点头又继续说下去。 “皇上,诸位大人江南曲家的一门灭门惨案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黄雀没有收到皇帝的下一步指示前是不会继续说今天刺杀一事。 众人看魏家人的眼神又变了,魏凯顿时觉得魏家真是家门不幸。他们魏家也算是世家大族了,延续五代还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可见魏家行事作风的谨慎。 可他现在都想不起来自己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会同意让自己唯一的嫡子娶了一个无父无母的江湖女子为妻! 自己现在冷静地想想就觉得这更不就不符合他的个性,这样的女子若是为妾尚且可以成全儿子的心意。可作为宗族妇,这绝对不合格!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被猪油蒙了心的? 魏凯表情真是一言难尽,这会只能说自己内心的苦逼无人知。 站着都有些摇摇欲坠的魏公子还是难以接受,即使如此还是站了出来:“黄大人,如月只是一个弱女子,她如何能够凭借一人之力害死曲家一门?曲家是江湖人,个个身怀武功,岂是那么好杀的?” 苏云染还挺意外的,这魏公子对曲如月的痴情程度还是真是让她挺意外的。 黄雀面对魏公子的旨意只是淡淡道:“魏公子觉得她背后就只有她一人?” 魏公子心下猛地一沉,他怎么忘了,皇帝之前的话可是暗示了曲如月还刺杀了皇帝。 如今曲如月下落不明,多半是已经…… 魏公子面色惨白一片,重心都不稳往后靠。幸好魏夫人在他身后及时扶住了他,魏夫人眼神一片清明,不似魏公子这般伤心欲绝。 看得出来,魏夫人对曲如月的好感度也降了下去,能理智去思考问题了。 黄雀望向皇帝,皇帝道:“曲如月怨恨生父对她的不在乎致使她在继母手里生活艰难从而心生报复,这一点有人证物证可以证明,魏公子可还有异议?” 魏夫人怕儿子再犯浑赶紧扯了扯他的衣袖,魏公子垂下头:“卑职不敢。”魏公子如今只是户部里一个小小掌薄,若非家世好今晚都没有资格参加满月宴。 梁鹤祯又道:“魏卿,你家这个儿媳妇身怀绝顶武功,你们可知晓?” 魏凯再次跪下,他一跪身后的两人也跟着跪:“微臣失察才使奸人蒙混进宫,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梁鹤祯摆摆手:“曲如月不仅武功高强还心思缜密,避开巡逻侍卫和东宫暗卫悄无声息进入了正殿。若非朕的皇儿们聪慧,这会朕的皇子公主只怕都尽数要折于曲如月之手。” 又是一阵哗然,皇上不是说刺杀的是皇上吗?怎么这会却是去东宫刺杀皇子公主了? 黄雀收到皇帝的眼神,立马跟众人解释了一下:“今日曲如月刺杀的对象的确是皇上没错,但皇上一下午都跟内阁几位大臣再商议大事,所以她无从下手。于是,她便选择了容易下手的皇子。” 黄雀说的内容自然是他们商量好的,黄雀虽然不清楚皇上和皇后为什么要让他伪造人证物证去证明曲家都是曲如月所害,但他知道这些事的确跟曲如月有关。 可惜他都亲自去曲家查了,证据毁得一干二净。 皇帝皇后都搭好了戏台,他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黄雀拍拍手,有人抬着两具尸体走了进来。 今天本是公主的满月宴,这会竟然抬进来两具尸体未免有些太晦气了。 黄雀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这一具尸体是一个侍卫的。有人已经认了出来,这是太子身边的侍卫。 “若非这位侍卫拼死相护,两位皇子根本就等不到其他暗卫过来营救。魏公子,这跟簪子你可认得?” 除了不关注儿媳妇穿衣打扮的魏凯,魏公子和魏夫人都已经认了出来,那是曲如月今日戴进宫的首饰。 黄雀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簪子拆开,众人惊奇地发现这簪子竟然可以拆开成一把细小的匕首。 “诸位请看,这名侍卫身上的伤口便是这把匕首造成的,伤口与匕首形状完全一致。。这样的伤口,这样的凶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仿造。” 黄雀说展示出那匕首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不相信曲如月刺杀皇子的事实了。就连最后还在挣扎的魏公子也一脸茫然,他这会才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不了解曲如月。 黄雀又继续说下去:“那么接下来诸位大人可能就要问了,曲如月一个江湖女子为何费尽心思跑进皇宫来刺杀皇上和皇子?” 这问题的确是很多人都想问的,不过在皇宫刺杀这样的大案他们可不想冒头。 黄雀继续又拿出了一块黑色的令牌,上面的图腾是蛇,很多条缠绕在一起的蛇,吐着蛇信子好像随时都要窜起来咬人。 “因为她不仅是神衣教的余孽,更是他国的细作,这令牌是西南腾蛇部族的令牌。魏大人,可以一观。” 魏凯这会撇清关系还来不及,他可半点都不想知道这劳什子的腾蛇部族。 “皇上,此事微臣一家的确不知!此女包藏祸心其心可诛,微臣糊涂以为她只是一介孤女无依无靠,便想成全她与犬子一片痴情,谁想却是一场骗局。” 魏凯还是很聪明的,至少这个时候不仅要撇清关系,还得把自己树立成一个受害者。 这一点,他成功了。顶多就是一个不察,他可不想为了一个曲如月搭上整个魏家。 梁鹤祯没有话说,望向黄雀:“都查清楚了?可还有什么别的疏漏?” 这下换其他大臣心里咯噔一下了,皇帝可千万不要乱给他们安罪名啊! 第六百九十一章 番外(三十二) 曲如月还有一个丫环春香,今天曲如月进宫她没有资格陪同一起便留在了魏府。 黄雀道:“曲如月身边还有一个贴身的婢女,她知道的事情一定不少。” 梁鹤祯给禁军统领使了个眼神:“立即将春香拿下,务必审问出她们在荣京是否还有同伙!黄少卿,这件事你得抓紧些,也好让魏卿一家安心。” 魏凯:除了臣惶恐我还能说什么? 黄雀:“臣遵旨!”说完神情又十分迟疑,看了看魏凯好似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他这种欲言又止的表情可把魏凯弄得不淡定了,这种时候有什么事就直说了,别让皇帝对魏家有一丝怀疑才是正经的。 这会魏凯都不等黄雀再犹豫了,反而直接问:“黄少卿可是还有什么事情要询问我等?我魏家清白,黄少卿大可直言不讳。” 黄雀干笑一声,拱拱手作揖:“魏大人大义,那下官直言了。曲如月身上还有许多谜团,下官恐怕还得到贵府搜查她的私人物品,还望魏大人不要介意。” 魏凯的假笑都僵了僵,被大理寺搜查家里这的确是有些丢人了,可是眼下他好像没有资格不让搜查。 与其等皇帝下令,还不如自己主动,反倒落得个自证清白:“黄少卿严重了,职责所在,理应如此。魏府已经失察在先,断不会包庇在后。” 梁鹤祯和苏云染对视一眼,看来魏家人对曲如月的好感值已经不剩什么了。利益当前,谁还顾得上一个死人? 苏云染特别关注了魏公子,虽然没有了之前的偏执。但瞧他眼神黯淡,依旧是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这样也就足够了,翻不起浪。 一场原本热热闹闹的满月宴就以这样的让人意外的事情结束了,曲如月的尸体最终梁鹤祯并没有让魏家人带回去。 而魏家这会只想跟曲如月撇清关系,哪里还想给一个细作收尸。 皇帝到底是不是真信魏家没有参与现在都还为时过早,接下来魏家真是要夹起尾巴做人了。 禁军统领很快就将春香给抓进了宫来,黄雀带人去了魏家。 曲如月并没有将另外一份航海图带在身上,想来应该是藏在了魏家。 春香一直都跟在曲如月身边,对于曲如月的一举一动应该是最清楚的,就是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这个小姐已经换了一个‘芯’。 被禁军抓住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事情肯定出问题了。这么就以来她都相信自家小姐无所不能,而且她也一直都表现出这样的本事。 小姐说了,她只是进宫跟皇帝要一些东西而已,并不会伤及性命甚至还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她信了,小姐还说等她拿到了皇帝的东西之后,她们就要离开荣京。她都收拾好了东西,就等小姐成功她们便悄悄离开魏家。 结果她没等来小姐,反而是把禁军给等来了。 春香直接被带到了皇后面前,而春香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眼睛往旁边瞟了瞟最后定格在苏云染脸上。 她也知道这宫中的女主子就只有皇后一人,所以她很快就猜到了苏云染的身份。 苏云染屏退左右对春香道:“你叫、春香是吧,是从小就跟在曲小姐身边吗?” 春香唯唯诺诺地点点头,声细如蚊:“是。” “她杀了曲家一门的时候,你也是帮凶。”苏云染的话题忽然就转了,杀得春香是措手不及。 春香脸色瞬间煞白,灭人满门的罪名她可承担不起,当下就着急辩解:“不是我!我没有!小姐也给我下了药我早就晕过去了。” 苏云染微微一笑,终于证实了她之前的一个猜测。 鬼王原本也是曲家人,如果他是在曲如月杀人之前就附身,按理说没理由这么恨自己子孙要曲家灭门。 那么最合理的解释就是鬼王是在曲如月杀了魏家人的同时,自己也已经命悬一线。曲如月大概是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才杀了曲家满门。 等鬼王操控曲如月的身体之后,他开始利用系统道具抹除掉一切曲如月下毒谋害曲家人的证据。这才让黄雀都查不到半点线索,痕迹抹得干干净净。 “你家小姐费尽心思混进宫里来就是为了偷一样东西,这件事你可知道?” 春香张望了一下,内心十分焦急。 她知道小姐的事情估计败露了,可不知道小姐到底招没招人。万一事情还有转圜,结果她都给说出去了,那岂不是自己断了生路? 春香很是迟疑,苏云染知道她还抱着侥幸的心理。 苏云染笑出声来,这笑声明明很温柔,可落在春香耳朵里就跟催命符似的。 “你还不知道吧,曲如月已经死了。你们主仆一场感情这么深,黄泉路上她一个人多寂寞,本宫会成全你们一番你觉得如何?” 果然是来催命的! 春香摇摇头:“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小姐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我知道的事情真的不多。娘娘想知道什么,奴婢不敢隐瞒!” 春香死命磕头,额头都快磕破了。 苏云染微微一笑,手指在桌面轻敲:“你们投奔万梅山庄图什么?” 她可要看看这个丫头到底老不老实,要是不老实那就让她好好看看她主子的下场。 春香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不知道小姐如今是死是活。可她现在也顾不上她了,只有说真话才有活命的机会。 别怪她,她也只是想活命而已。 “是为了一张图。” 曲如月的系统只是系统并不是她有用的这种可以储存东西的空间,所以这么重要的东西,如果不能随身携带的话也只能藏起来。 “什么图?” 春香摇摇头:“奴婢看不懂,但听小姐说好像是要出海的。” “有几张图?” 春香迟疑了一下,还是老实回答:“两张。” 苏云染挑了挑眉:“图可在你身上?” 春香一直怯懦地低着头,这会却像是鼓起了全部勇气仰起头看苏云染:“娘娘,奴婢不想死,奴婢没有害过人。小姐只是告诉我她要进宫跟皇上要一样东西,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苏云染知道她想说什么了:“你想用那两张图换你的小命?” 春香砰地一声用力磕在地上,苏云染听着都觉得疼。 “奴婢只想活命,请娘娘给奴婢一条活路。” 苏云染沉默了片刻:“大理寺的人已经去魏府搜查了,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跟本宫谈条件吗?” 春香的表情没有变化,严肃的脸上还是写着坚持。 苏云染懂了,看来那两张图并不在魏府而是被春香给藏起来了。 也对,既然曲如月原本的计划就是要抽取大气运后就离开荣京,那么那两张图交给了春香藏起来也是有可能的。 春香有图也无用,反正她看不懂,所以曲如月才能这么放心她。 “从进入这宫门开始,你就已经没有退路了。东西在你身上,你可以现在说,也可以等鲲镇司用刑后再说。” 春香瞬间脸色一片灰败。 “你若当真这么清白,放你一条生路也不是不可以。本宫不会为了两张图就徇私枉法,可若你当真无辜,本宫也断没有理由非要你的性命。” 春香瞬间感觉又活过来了。 “娘娘明察,奴婢当真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以前在曲家总受欺负,跟人吵嘴打架是有的,可杀人是万万不敢的!” 苏云染应了一声:“倘若真如你所言,本宫会留你一命。” 春香感激涕零,她现在也不会也不敢去想,万一皇后出尔反尔怎么办?她实在是已经走投无路了,除了妥协换皇后一点好感没有别的办法了。 春香脱掉了外衫,直到只剩一件里衣才停下来。 苏云染没有开口询问,大概也能猜到估计是将那个羊皮卷给缝到衣服里了。 果不其然,春香将两张被缝起来的羊皮卷给拆了下来。 苏云染拿出之前千隐临摹的那一张出来对比,确定是真的航海图无误才满意地笑道:“你且耐心等着大理寺的调查结果,若你清白,自会给你公道。” 春香哭着磕头谢恩,知道不该再开口可还是没忍住:“娘娘,小姐她……可还活着?” 苏云染没有隐瞒:“当场斩杀。” 春香缓缓闭上眼睛,或许她早该明白的。小姐早就不是原来的小姐了,那个总是隐忍被欺负只会躲在她身后哭泣的小姐早就死了。 这样,也好。在她亲手杀了所有欺负她的人之后,她也得到解脱了。而这个小姐,她从来都不需要她的保护。 她运筹帷幄,她从来都不了解她。 此生至此,主仆情分也到此为止。愿小姐来世投到好人家,平安喜乐一生…… 第六百九十二章 番外 悦橙出嫁 荣京城,鞭炮声声中,花轿从皇宫里被抬了出来。身后的嫁妆丰厚到都超过了京中的贵女,百姓在一片感叹声不由疑惑。 宫中就只有一个小公主,如今尚且年幼出嫁还早着。可除了小公主之外,也没别的可以出嫁的主子了。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今天出嫁的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心腹。早听闻皇后娘娘身边有三个最早跟在她身边的大宫女,她们与皇后娘娘情同姐妹。” “是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前些年的确也有过这样的出嫁排场,那时候我记得也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出嫁来着!” 百姓只知道皇后身边有三个心腹,但只知其人不知其名。 苏云染目送花轿渐行渐远,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散去。 梁鹤祯搂着她的腰身笑道:“这下,你这个又当娘又当姐姐的可以放心了吧?” 苏云染笑弯了眉眼,她最操心的三个丫头都有着落了。悦橙的婚事耽搁了这么多年,大龄女青年再不嫁真是要愁死人了。 兰溪跟松十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如今都怀第三胎了。 说来缘分也真是奇妙,就兰溪那个脾气当年能对松十一眼倾心她就觉得很匪夷所思了,结果这么多年过去竟然都还能保持着对自己丈夫的小崇拜,松十可十分受用。 沁柠跟阚七一对欢喜冤家,没事就喜欢吵吵闹闹,但吵归吵从来没有真红过脸。这对小夫妻真是三天两头就吵架,估计这就是人家小夫妻间的感情调剂。 悦橙难得心动一次,结果无疾而终。虽然她也为陆则感到惋惜,但她更希望悦橙能真正走出来。 陆则这么多年过去一直未娶,守着边疆遥望荣京。苏云染有时候都在想,会不会有一天他们还能破镜重圆? 可惜了两个相知相爱的人,终究是情深缘浅。 但苏云染是真的万万没想到,跟梁鹤祯同款的闷骚兰山竟然不声不响地走进了悦橙心里。 兰山是梁鹤祯的心腹,可以说是有从龙之功的。这京中的大员谁不想把自己女儿嫁给他攀上关系,可兰山这个人过于严肃正经,简直就是直男中的战斗机。 看到有女人从他身边过,他都担心人家崴脚会往他身上靠。 无数官员都在他身上碰了钉子,有的就剑走偏锋让自己女儿自己上。制造偶遇,想让他一见钟情的不在少数。但更多的是故意弄出麻烦,想让兰山英雄救美。 接着救命之恩,要么想以身相许,要么就此缠上非要报恩。 那一段时间愣是吓得这个直男都不敢随便出宫了。 但是兰山什么时候跟悦橙来了电,这一点苏云染至今也没想明白。不仅是她没有想明白,就连悦橙自己都没想明白。 这世上的事情多是解释不清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悦橙会是个贤妻良母,兰山也定然会是个温柔体贴的好丈夫。苏云染是打心里为这两人高兴,最高兴的却是兰溪。 兰溪也从来没听自家哥哥说起自己的感情事,以至于忽然听到兰山说要娶亲的时候,兰溪都懵了。 挺着个大肚子就往宫里跑,见到悦橙故意黑着脸说了一句:“我把你当姐妹,你却憋着当我大嫂!不过,这桩亲事,我同意了!” 玩笑话却把悦橙闹了个大红脸,毕竟她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陪着她一辈子的人会是兰山。 “皇上,刚收到盛平那边的信。” 苏云染收起漫长的回忆,听到盛平眼皮跳了一下。 梁鹤祯快速将信看完:“岳父大人要将皇位正式传给太子徐离墨,退位当太上皇。” 苏云染摇头轻笑,之前那老头就已经动过这念头,只是朝堂上被官员给驳回了。 苦逼的徐离本禹只好继续顶着皇帝的头衔,心却早就出去浪了。四年前偷偷摸摸来了荣京一趟,整天跟着二皇子粱琮璟跑到宫外上蹿下跳的。 老的没有一点老的样,小的也没有小的样。爷孙两好得跟亲哥们似的,要不是有血缘这场关系拦着,苏云染都觉得他们冲动起来估计都能拜把子。 “怎么样,要不要走一趟?”梁鹤祯一双眸子亮晶晶的,苏云染严重怀疑这厮是在故意诱、惑她。 苏云染从他手中抽出信:“去!不过……你是皇帝只能留在宫中,我带着三个孩子去玩玩。” 苏云染说完就跑,留下梁鹤祯好生无语。 他不是这么意思啊!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很想效仿自家岳父大人,早早把皇位甩给儿子,就可以带着媳妇浪迹天涯好生快活! 梁鹤祯决定做个行动派,于是立马就去了东宫。 太子梁琮琏正在认真听课,跟太傅是有问有答。但二皇子粱琮璟嘛,架着书本正睡得口水直流。小公主梁清欢也混在里面,她可不是来上课的,她就纯属来玩的。 梁鹤祯直扶额,能拿得出手炫耀的,也只有老大了。 太傅一扭头就看到了皇帝站在窗外一脸生无可恋,嘴角抽抽正要行礼被梁鹤祯示意制止了。 等太子回答完太傅的问题之后,梁鹤祯这才悄悄走了进去。站在二皇子的桌边小声道:“开饭了!” 粱琮璟立马睁着一双迷糊的双眼坐了起来:“我要吃烧鸡!” 在一旁叠着纸鹤的小公主梁清欢立即蹦蹦跳跳往父皇大腿上蹭:“父皇,安乐今天很认真在听课。哎,就是二哥不认真,真是愁死人了。” 小丫头捂着自己的额头叹息,这模样真是把老父亲的心都给萌化了。 粱琮璟对于妹妹的告状已经习以为常了,敢这般对他没节操不讲武德的也只有一个梁清欢了。 自己妹妹自己宠,总不能扔了吧? 只有置身事外的梁琮琏笑着直摇头,弟弟妹妹都能随心所欲,但他不能。 从他出生就已经被冠以太子的名头,他知道自己不能跟弟弟一样随心所欲地活着。 这大启的江山重担只能落在他肩上,他不想让父皇母后失望。这些年他亲眼看到父皇推行的新政,也亲眼看到父皇打造的一个又一个令人惊奇的工程。 边境安稳,无灾无难,这些年国库也富足了起来。特别是边贸城,落成的这三年里,大启的经济发展速度快到令人咋舌。 当初极力反对的人,如今都被打脸了。他也是亲眼看着当年父亲推行这些工程有多困难,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大功臣不能被忽略。 然而这个大功臣却从来没有被记录到大启的功绩之中,这个人就是他的母后。 母后的钱庄是父皇推行一切工程的最大支持,可以说要是没有钱庄的金钱支持,父皇的工程想要被大臣支持都很困难,更别说开工了。 只是这些从来都没有在明面上说起,母后与富临钱庄的关系也从来都不对外透露。 这是明面上,但其实除了皇室宗亲之外,还是有些大臣已经猜到了母后跟钱庄的关系。 毕竟能无条件支持皇帝金钱的,绝对不会是一个刑国人掌权的钱庄。 生意人,在于有来有往,而富临钱庄给予皇帝的帮助远远超过了生意的范畴。 有时候梁琮琏都觉得父皇肯定是上辈子积了德,这辈子才能娶到母后这样好的女人。 不痛不痒地训斥了小儿子一顿,梁鹤祯终于拉着大儿子开启一段语重心长的谈话。 小太子十分无语,老父亲这作风他也是了解的:“父皇,你这是想扔下我一个人在这皇宫里吗?” 弟弟一向爱玩,绝对不会错过可以跟父皇母后出去玩的机会。妹妹还小,定然也要跟着去的。那么就剩他一个可怜人,要在这宫里监国了。 第六百九十三章 番外 路遇山匪 就在梁鹤祯苦口婆心劝自己大儿子的时候,苏云染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偷摸出发前往刑国国度盛平。 没错,她这次并不打算跟梁鹤祯一同前往。 如今大启虽然算得上是国泰民安,可太子到底还年纪尚轻很多事情都没有亲身经历过,遇到棘手的事情经验不足。 如今听闻北方两州同时出现暴雨天气,接下来恐怕会引发严重灾害。这种时候她自然是不能让梁鹤祯做甩手掌柜,儿子经验不足,有父母一直在为他铺路他一直都顺风顺水的。 眼下这件事倒是可以好好考验一下儿子这些年在政务上可有长进,梁鹤祯当然还是得留在他身边才行。毕竟两州百姓性命可不是开玩笑的,若是儿子处理不当,当爹的自然还能及时纠错。 她身边的三个最贴心的大丫头都已经出嫁了,如今身边跟着的是后来从柳宅那边提拔过来的。在悦橙的教导下,如今是能独当一面的。 云溪和云襄先一步出宫探路,为苏云染悄咪咪出宫先打点好。 这皇宫就没有消息能瞒得住皇帝,所以她们动作必须快。 云栽赶着车,注意力不止是眼前。 等出了城门云栽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一次感觉又在玩火了。等皇上发现皇后不见了,估计扒了她们的皮的心都有了。 娘娘,答应我,咱们下次不玩这么刺激的好吗? 苏云染不知道云栽内心的苦逼,还在为自己终于甩掉爷几个而高兴着。 “别慌,咱们这马车看起来十分普通,就算你家主子派人追上来估计也认不出。咱们到前面茶棚等一会,等云溪她们到了,咱们就出发。松一他们估计已经在前面等着咱们了,抓紧时间去汇合。” 没过多久,两个穿着粗布的丫头就赶了过来。稍稍易了容,比不得苏云染的易容技术精湛,但低着脑袋走路就算是熟人只要不仔细看也一时半会认不出来。 “夫人,咱们赶紧赶路吧!老爷估计已经收到消息了。”云溪一脸无奈,等皇帝知道他们偷摸跑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大发雷霆呢! 天子之怒啊! 云栽扶着苏云染上车,一掀开车帘苏云染懵了。 谁能告诉她,这车里究竟是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小崽子?这个翘着二郎腿笑得一脸荡漾的小崽子,好像是她的崽! 云栽也懵了,她们的警觉性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二皇子到底是什么时候钻进马车里来的? “母亲大人,您老要是再发呆,我亲爹可就要追上来了。”咧开嘴露出一排大白牙的粱琮璟向前将苏云染给拽进去,笑得贼兮兮的。 苏云染没好气地瞪着自己小儿子:“臭小子,你不是在东宫跟你大哥一起挨训吗?” 根据她得到的线报,梁鹤祯跑去东宫逮这三个孩子的功课。当然小公主的功课可以忽略不计,那臭丫头就是去听故事的。 太傅说故事她就听,不是故事就玩自己的。 她可听说了,今天梁鹤祯去的时候小儿子正在睡觉,可算是被亲爹给逮个正着。 苏云染估摸着还得训上一炷香的功夫,可没想到这臭小子竟然神不知鬼不觉钻到她车厢里来了。 粱琮璟嘿嘿一笑:“父皇还在忽悠哥哥,我从千隐叔叔那套到了舅舅要登基的消息,我就猜到你们肯定是要去一趟的。但是我今天也听到太傅说起了北方暴雨的事情,我猜娘是不会让爹扔下政事不管的。” 苏云染没好气地在他脑门上弹了一记,这个臭小子聪明劲都用在歪门邪道上。 “云栽姐姐,咱们快走吧,可别让我爹追上来。” 云栽真是服了二皇子,这整个皇宫里,最不怕皇上的恐怕就是这个二皇子了。 这位小主可真是做到了天不怕地不怕,反正闯了祸都有人替他兜着。 “娘,咱们就五个人上路吗?从荣京到盛平可远了,咱们会不会遇到拦路打劫的?” 粱琮璟一双星眸亮晶晶的,这话说得好似是担心路上不太平。可知子莫若母,她已经能感觉到这臭小子内心的激动狂喜了。 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 苏云染眼神狠狠剐了他一眼:“闭上你的乌鸦嘴,咱们这一路必定一路平安顺风顺水。” 粱琮璟努努嘴,小声咕哝一句:“这谁说得准呢?” 于是乎,迎接他的是一记爆栗,这小子老实了。 此时的宫中,梁鹤祯看到了苏云染留给他的信。 心情真是郁闷到了极点,然而他自己也知道此时并不是真的能甩手的时候。 当然,如果他真的决定要陪她去盛平一趟,自然也会将所有是事情都安排好。可惜,自家皇后压根就不给他这点时间。 好生气,好郁闷,好难过。 安静的宫殿里,就剩下他跟大儿子大眼瞪小眼。最后大儿子一副明明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却憋着笑意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母后说了,让父皇别丧气,下次肯定带你。” 幸灾乐祸的梁琮琏并没有高兴太久,因为另一个得知母后将她撇下的小公主梁清欢一路哭着跑了过来。 一向见不得妹妹难过的梁琮琏有些手足无措地哄着妹妹,很快父子两都加入了哄妹妹的行列。 路途遥远,若是带着梁鹤祯她也不介意带着女儿一路慢悠悠地去盛平。可如今她想早些赶过去,路上颠簸女儿肯定受不了这苦。 苏云染没有看到皇宫最高的城楼上,有三道身影遥望着城门外。 确定老父亲不会派人追过来的之后,粱琮璟开始放飞自我。反正他的毒术都是老母亲教的,这会玩毒玩得不亦乐乎。 苏云染也知道管不住他了,干脆闭上眼睛睡觉。路途遥远,也没个休闲娱乐项目,除了睡回笼觉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 苏云染这边睡得正香,云溪却十分警觉地听见了马蹄声。 松一转头望向身后:“松二已经去探情况了,别紧张。若是你家主子的人追来,也不该是现在才道。” 云溪点点头,也是这个道理。 若是皇上有心要追上娘娘早就来了,现在身后的动静要么只是巧合要么就是皇上不放心,给娘娘多派点人手。 很快松二就回来了:“是皇上派来的人,他们会跟在咱们后头但不会跟得太紧。” 果然如此,皇上虽然还是以大局为重,可到底还是不放心娘娘独自离开。 刚才听到动静的粱琮璟也是紧张了一下,不过他的紧张可不是害怕,而是激动啊! 还以为能遇到个大劫什么的,也好让他试一试自己的毒药究竟效果如何。 可惜这一路走来真是太过平静了,除了自己的屁股疼之外,一点刺激的都没有。 话本子里那些大侠出门总能遇到各种各样的追杀、大劫的事情,可他怎么就是遇不到呢? 难道就因为他不是大侠? 不应该呀,大统领都说他是习武的天才。如今他这一身武艺在江湖上也算是勉强可以闯一闯了,大侠算不上,小侠总能挨得上吧? 这日雨后道路泥泞,马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苏云染捧着医术,粱琮璟继续捣鼓他的毒药。 忽然一个急刹车,马嘶鸣,马车里的人齐齐往前倾倒。幸好都是练家子,这猝不及防的冲力大家还是稳住没让自己甩出去。 “松一?”苏云染立即出声询问。 不过还没等松一开口,就听见了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经典开场白。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苏云染立马转头瞪着自家的崽子,这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劫匪吗? 粱琮璟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他们给盼来了! 一定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上天! 小崽子立马掀开帘子一角钻出个脑袋,语气颇为抱怨:“你们怎么才来呀?知不知道小爷都等你们好久了!” 劫匪:这还真是不知道。 小崽子兴奋道:“你们是劫财还是劫色?” 第六百九十四章 番外 小肥羊 劫财还是劫色? 劫匪:为什么有种被安排好的感觉? 这反应实在是不对劲啊!不该是这样,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干大劫的事了,可这还是头一次见到他们不害怕反而一脸兴奋问他们劫财还是劫色。 没错,是一脸兴奋。 这小孩可能是脑子不好吧? 这下可糟了,这小孩脑子不好,他家里人能花钱来赎他吗?这一票,可别是亏本生意啊! 劫匪老大已经心思百转千回了,粱琮璟抱着他的瓶瓶罐罐爬出了车厢里。松一给他一个眼神暗示,可小皇子就喜欢乱来。 粱琮璟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可这眼神却实在是无法让松一安心。不行,他得盯紧一点才行。 松一就这么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就见小少年一脸笑意地走向那群劫匪。 明明只是个小少年,长得就跟还跟画里的仙人似的。这一笑,更是让这么大老粗都晃花了眼。 真是可惜了,百长了这么一副好皮囊,可惜脑子却不好。 粱琮璟一脸笑意地跟每一个劫匪打招呼:“你们好呀!大哥是哪个道上的?西北玄天一片云,乌鸦落在凤凰群,哪是臣来哪是君?” 劫匪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心道,这少年果然是个傻子。 一个身形削瘦,从头到脚就跟被门夹过一样的男人看着粱琮璟一脸便秘似的:“臭小子,我们是在大劫!”请尊重一下他们的职业! 粱琮璟看着他的大刀在空中挥舞着,好似下一秒就能落在他脑袋上。粱琮璟却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把大刀,非但没有被吓到后退,反而是向前凑了过去:“好刀啊!” 一旁满脸络腮胡的老大不高兴了,转头训斥这瘦削男:“你跟一个傻子将什么道理?” 说完他也不看粱琮璟,直接对他身后的松一道:“要过路就留下钱财,要是没钱财,那就只能让这小子的家人来赎了。” 老大身边还有一个留着小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拿着一把羽毛扇,怎么看都像是低配版的诸葛孔明。 这男人一双眼睛倒是很精,一眼就看出了粱琮璟身上的布料。这马车外表看起来虽然很一般,但他目测过了,这马车的尺寸却要比一般的马车大一些,绝对是经过专人的改装。 能有本事和财力去改造一辆马车,这马车主人绝对有的是钱。还有这小孩身上穿的布料,乍一看还以为就是粗布,实际上那光泽都比锦缎还要好。 啧啧,这是顶好的小肥羊呀! 只是……这小子的家人绝对有权有势,会不会是官宦人家?如果是官宦人家这就比较棘手了,毕竟他们也不想跟官府的人打交道。 扮演着军师一角的男人悄声在大哥耳边说了几句,那老大微微皱了皱眉,然而却没与打消继续大劫的念头。 松一一脸冷漠,两手环胸光是气势就很逼人了:“我们还要赶路,劝你们现在就让开。” 老大还没笑,身后一众小弟却笑了。 他们在这条道上混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硬茬,还敢对他们放狠话的。 “小子,给脸不要脸了是吧?真当我兄弟们是泥捏的?要么留下钱,要么留下命,你们痛快点给个话。” 实际上他们在这条道上打劫从来都没有伤过人,他们也算是盗亦有道,求财不想害命。 眼看着松一就要出手了,粱琮璟却忙制止他:“松一叔叔,这可是我的小肥羊!” 什么?他们听到了什么?这臭小子口中的小肥羊是……是他们? 明明是他们在打劫,他们眼中的小肥羊却开口说他们才是小肥羊! 这小子要是脑子没有毛病他绝对不信!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弟们都忍不住了,他作为大哥也不能无动于衷。抬手就要将粱琮璟给拽过来,可是这会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臂提不起劲来。 这一用点力还伴随着一阵刺痛,就像是有千万根针在刺他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 粱琮璟两手叉腰一脸满意地点点头:“这效果比我预期的要更好一些,再试试这个。” 松一已经悄咪咪地退后三步,他可不想被这群蠢货给连累。 马车里一直都没有露面的苏云染就知道自己儿子玩心大发了,平日里没有人给他做实验,这会正好有人自己送上门了。 过了好一会,苏云染终于开口了:“臭小子差不多就行了,咱们还得赶路。” 粱琮璟一脸满意地收回自己的瓶瓶罐罐,对面一群人已经东倒西歪在地上不断抽搐着。原先那趾高气昂早就消失无隐,现在只后悔为什么要招惹这样的煞星? 傻子?现在看来他们才是傻子。 这倒是是什么人家养出来的崽子,年纪不大手段残忍又狠辣。小小年纪不在书院读书,却将一手毒术使得出神入化。 “小公子、小公子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你……你放过我们吧!快、快给我们解药,受不了了!”老大先开口,身后的小弟们也不矜持了。 粱琮璟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解药就在县衙里,你们自己去投案,衙门自然会给你们解药。” 这话怎么听起来都有些忽悠人的成分,老大有些不太相信。 可粱琮璟那一副真诚的模样,他们也不敢质疑出来。 “快去吧,若是两个时辰之内你们赶不到衙门拿解药的话……”粱琮璟笑得那叫一个阴险狡诈。 这话没说完,却让劫匪们一个个心哇凉。 “一定!一定!我们一定在两个时辰之内到衙门投案自首!”劫匪们相互搀扶着站起身,走一步都得抖上三抖,就这速度究竟能不能在两个时辰内赶到县衙他们心里都没底了。 马车从新启程,粱琮璟很高兴地跟自己老母亲说起自己这些毒药的效果。 说完最后来了一句总结:“娘,我现在才知道太傅说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苏云染扶额,她想,太傅说的意思肯定跟他理解不一样。 “你小子给老娘老实一点,不准再天天盼望有人打劫!”闭上他的乌鸦嘴,这是个十分要紧的事。 粱琮璟捂着自己的嘴巴,脑袋捣蒜:“我一定!”我一定在心里想但不说出来。 这一路上有了小儿子叽叽喳喳的闹腾,路上也不无聊了,就是比原定的时间晚到了一些。 谁让这臭小子的嘴巴出宫前开了光,这一路上从荣京到盛平,他们遇到了三拨劫匪。 每次看到劫匪,粱琮璟那放光的眼睛就好似看到了亲人一般。苏云染每每都表示,没眼看。 一路上的眼看着自己儿子那毒术水平真是直线上升,苏云染一再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 她好像真的把儿子给养歪了,这样青春少年,不应该是在学堂里摇头晃脑认真学习吗?要么就是跟纨绔子弟今日打马球明日游湖赏花。 苏云染想纠正一下,然而最后挣着着放弃了。 这臭小子是真的很爱转眼毒术,罢了,等翻年她便教他医术。医毒不分家,他以后能在这方面有一番建树也是好的。 车马慢的年代,苏云染再次见到老父亲当真觉得他好似一下子老了很多。 两鬓斑白,眼角和额头的纹路都已经遮不住了。 “父皇!” “外公!”粱琮璟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喜欢粘着外公,他最爱听的就是外公的光荣事迹。毕竟一个被外人称之为杀神的人,他这一声绝对是被赋予了神秘色彩。 一袭明黄、龙袍的徐离本禹高兴地抱着自己大外孙,如今已经少年模样,想抱也抱不动了。 “臭小子,长得是越来越像你爹了。”真是可恶,一点他徐离家的影子都没有,就好似他家闺女没有参与似的。 父女聊了一会,徐离墨也闻讯赶了过来。 “兄长如今是越发沉熟稳重了,当年的我可想象不出如今你的样子。”苏云染笑意盈盈,徐离墨也是法子真心地笑着。 目光落在粱琮璟身上,不知道再想什么,然后笑容就更大了…… 第六百九十五章 番外 那个孩子 皇帝禅位、新帝登基,十分隆重。这排场,的确对得起大邢这第一强国之称。 大邢的综合国力是最强的,当然最主要的是人家家里真的有矿。 在这样一个强敌面前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谁也不会主动来招惹它,当然大邢这些年除了西域各国收服之外,并没有继续军事扩张,这一点倒是让很多人想不通。 都说打仗就是烧钱,这一点是没错,可人家大邢最不缺的就是钱财。家里盘着金山银山,怎么也烧不完。 军事实力就更不用说了,大邢的主力军都是皇帝徐离本禹一手带出来的,而且直属于皇帝,连兵部都无权过问。 徐离本禹更是个杀神本神,年轻那会身上的血腥气都能吓退森林里的猛兽。在他收服西域之后,所有国家都在担心他会继续吞并其他国家,然而他似乎至今都没有这个想法。 有钱有兵力却不想一统天下,如何能不让人费解?这要是换了旁人,如果有他这样的本事和实力,估计早十年就已经一统天下了。 或许也是因为徐离本禹一直都没有这样做的想法,周边的国家才渐渐放下了防备。毕竟面对大邢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谁能在它旁边安心睡觉? 还有人阴谋论觉得徐离本禹只是在等待时机,可这种阴谋论在徐离本禹宣布退位之时,就已经彻底打脸了。 人家不仅没有想一统天下,反而是当太上皇悠哉颐养天年去了。 各国皇帝都派了使臣过来,不仅是使臣几乎都还派了自家太子过来,只有这样才能表示对大邢的尊重。 不了解徐离墨的人都想来试探一下新帝对周边国家的态度,听说徐离墨可是徐离本禹亲自带出来的,万一跟他一样弑杀他们岂不是又危险了? 下面的人怀揣着各种心思,目光望到徐离本禹身边的女子时不由得一愣:“那女子莫非就是传闻中崇宗帝的干女儿?” 有人笑着摇头,小声道:“什么干女儿,就是亲女儿。听说是崇宗帝跟西域一个公主生的女儿,只是被当时的皇后追杀,这才流落之外的。” 说着他又指向观礼台的另一边,那边站着的正是大启前来观礼的使臣:“你连她的身份都不知道,看来也不知道崇宗帝的女儿就是大启当朝皇后了。” 此人闻言,大为震惊。 竟是这般,可这消息为何没有大事宣扬?他们竟然一无所知,对崇宗帝这个女儿,他们打探到的消息也很少。 从认了这个女儿之后,这个公主很快就消失了。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公主在成为公主之前就已经有丈夫,所以她的消失,所有人都认为只是回归了家庭不想引起他人注意。 可他们是真没想到,这个公主的丈夫竟然会是启国的皇帝。 啧啧,忽然有点羡慕启国皇帝是怎么回事? 娶了大邢的公主,你就等于娶了一座金山回家! 此人忽然语气就酸溜溜了:“这就难怪了。” 旁边的人反而疑惑:“怎么就难怪了?” “难怪大启皇帝能在登基短短的数年里,不仅顺利的推行新政,还建造了一条工程庞大的运河,还有那赚得盆满钵满的边贸城。这些项目里,哪一个不是得先往里面狠砸钱?” 旁边的人闻言一愣,是了,别的先不说就说那边贸城。他们国家也派人去调查过,后来也想仿造大启弄一个,结果光是预算就已经让他们打消了这个念头。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赤果果的羡慕嫉妒恨。 苏云染若非出息活动基本上都打扮得很素净,哪怕是成了皇后穿做打扮还是随心所欲。 今日她不是作为大启的皇后出席而是大邢唯一的公主,从开场就一直跟在父皇身后,接受着所有人的探究的目光。 她这个公主除了亲封公主那日之外,就没有在公众面前露面了,她也知道今日必然会有很多人打探她的底细。 之前宁王谋逆,关于她的身份早就被传了出去。虽然没有闹得人尽皆知,但她是徐离本禹的亲生女儿却也被不少人都知道了。 大启如今牢牢掌握在梁鹤祯手里,就算她的身份公开,也无法对大启造成任何影响。那些古板的老臣估计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她这个皇后在皇帝心里的地位,大启是人尽皆知。 徐离墨终于还是坐上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俯视下跪的群臣,他心里依旧没有多少欢喜。 但这是他的责任,他无法逃脱。就像梁鹤祯一眼,他其实也不爱这个座位,但他也有逃脱不了的责任。 想想还真是讽刺,不想做这个位置的人最终被推上了这个座位。想得到的,拼尽所有最后一无所有。 从此,他便是大邢的皇帝,就算大邢不能在他手里变得更加繁荣昌盛,也绝对不能在他手里衰落。 徐离墨暗暗下定决心! 徐离墨望向一旁的苏云染,扬起一抹微笑。他们都一样,都想想要自由的人,最终却都被禁锢住。然而,他们都不想埋怨。 典礼结束,徐离墨跟苏云染在城楼上远眺。 “你好不容易才来盛平一趟,这一次怎么也得多待一段时间吧?”徐离墨其实还是会失落的,特别是在热闹之后要面对独自一人,那种落寞不能言说。 苏云染知道徐离墨定然是不想自己这么快就离开,可是她也想儿女想丈夫。 见苏云染迟迟没回答,长叹一声:“就知道留不住你,是不是这会就已经归心似箭了?看你哥哥以后都是孤家寡人了,你就不能多留一段时间安慰安慰我这孤独的心?” 苏云染扑哧一笑,他有什么可安慰的?以后后宫佳丽三千,天天给他上演好戏,还怕孤独? 两人就这么聊着,不知不觉天色渐晚。 徐离墨想,这样轻松的聊天以后大概不会有了。 一起用了晚膳后,苏云染给徐离本禹把了把脉。苏云染这才来就觉得徐离本禹的身体大不如从前,这样仔细检查还真瞧出了问题。 “身体不舒服为何都不告诉我?讳疾忌医爹你难道都不知道吗?”苏云染偷偷从空间拿出了一些药丸出来。 “所以这么着急退位,其实是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是不是?” 徐离本禹没有打断她的话,他这般年纪了突然就很喜欢听女儿絮絮叨叨的数落自己。这样被人管着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唯一的血脉一直都不在自己身边,他就跟个孤寡老人似的。徐离墨跟他亲,可到底敬着自己根本不敢像女儿这样数落他。 越老反倒越渴望亲情了。 徐离本禹乖乖地服下药,听苏云染碎碎念完突然道:“我去看过那孩子了。” 苏云染一愣,什么孩子? 一时半会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徐离本禹没有解释,苏云染是自己反应过来的,就是反应慢了点。 “会怪我吗?我明明知道却瞒了下来。”苏云染坐在徐离本禹床边,目光柔和,却没有做错事的内疚。 徐离本禹笑着摇摇头,轻抚女儿的头发笑道:“爹明白你的用心良苦,一开始我就明白。所以当我知道他的存在之后,也犹豫过到底要不要去见他。” 只是时间越久,压抑着的冲动就越是想要爆发。 最终他还是被自己的贪念打败了,他偷偷去看了那孩子,也偷偷调查这那孩子。 结果,他既失望也释怀。 当初黄雀调查到的结果就说那孩子也许有可能会是跟她一同被孕育的双生子,可她并没有让黄雀继续查下去。 虽然黄雀表示是的几率不大,可到底没有继续查下去。 这件事她一直埋藏在心里,她是真的没想到徐离本禹竟然都知道了。或许在她派黄雀到盛平调查的时候,他就一直注意着黄雀的调查结果。 没想到老父亲也真是够有耐心的,这些年来都忍着不跟她提起。 现在徐离墨已经登基,就算那孩子真的是她的同胞兄弟也不会动摇徐离墨的皇位。 徐离本禹轻笑:“这些年你就不好奇吗?” 苏云染耸耸肩:“虽然好奇,但我不想破坏了他安定的生活。我有派人定期将他的消息传到荣京,所以我知道这些年他过得不错,虽然没有入仕,但一家和美生活无忧。” 苏云染一直在暗中看顾那孩子徐离本禹是知道的:“以后不需要了,他……并不是。” 苏云染闻言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也好。”半天她只说出了这么一句。 第六百九十六章 番外 分别三月 不做皇帝之后,他去了追雪城。 那里,是他们缘起,也是他们缘灭的地方。他在最高的山峰上为她建了衣冠冢,每年都会去那凭吊。原本以为失去她这日子会变得很难熬,可没想到一晃原来时间已经过了那么长。 即使女儿一再劝说让他跟她去荣京,有女儿有外孙和外孙女,他养老的生活至少不会无聊不会孤独。 人越老越是害怕孤独,他原以为自己这么多年都一个人过来习惯了,可内心却还是渴望有人陪在身边的。 只是他想起了记忆里那个纵马飞驰的少女,他将她一个人留在了那孤冢已经太久了。肩上的江山重担已经卸下,他也该履行自己的承诺去陪她了。 苏云染拗不过这老父亲,只能带着小儿子跟他一块去了一趟追雪城。 苏云染都快记不清楚上一次来追雪城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城中依旧还保留着西域的独特风格,只是比以前更加繁荣了。 这些年西域在老父亲的统治下融合得非常好,与大邢的百姓从开始的通商到通婚,再到后来的大融合同化。 这成功的背后,老父亲是费了很多心思去做的,想要获得整个西域百姓的认可并不容易。 没有落到实处的惠民政策,百姓没有切身感受到在大邢的统治下日子过得比以前好,如今西域都不会是如今这般模样。 如今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但苏云染却不希望他沉溺与过去。可她也不能强行将自己的想法加诸于父亲身上,她能做的只是劝说,最后尊重他的选择。 陪着老父亲在追雪城安顿下来,亲自为他下厨做饭,为他诊脉医治。 身上的暗伤旧疾不少,这些年一直都是处于过度操、劳。这皇帝果然不好当,除非是当昏君。 当个明君不易,心累身累还容易命短。 离开前苏云染留下了不少药,瓶瓶罐罐的,就算留下再多她这心里总是不安心。可她实在是没有办法说动他跟她走,也没有办法扔下荣京留下来。 生离死别总是来得让人无法拒绝。 辞别了老父亲,苏云染带着小儿子一行人在西域好些城池边走边玩。这还是不弃第一次来到西域,看什么都是那么新鲜。 “娘,快看,外面好热闹啊!”马车才刚刚进了城门,不弃掀起帘子一脸兴奋。这城里似乎是在过什么节日,张灯结彩十分热闹。 苏云染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知道西域如今已经完全归顺大邢,但西域各国的百姓还是保留着他们各自传统的节日。 不弃指着一处人最多的地方:“娘,那边围着那么多人在干嘛?我过去瞧瞧!很快就回来。”话都还没说完,根本不由得苏云染否决,这少年已经一溜烟不见了。 松一笑道:“主子放心,松二和松三已经跟不过了。再说了,小主子那一身的毒药,谁找他麻烦才是真的自找麻烦。” 云襄笑出声来,这样说小主子可好? “算了,不管那臭小子了,只要不丢了就没事。雏鸟也是要学会自己长大的,他有自保的本事以后闯荡江湖我也放心。” 云栽好奇地问:“夫人以前不是反对小主子总想往江湖跑吗?” 怎么出来一趟,反而想开了呢? 苏云染抿嘴轻笑:“以前他毛毛躁躁的一点都不靠谱,放他自己独闯江湖,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要是有他哥哥陪着我也倒放心,可老大那性子也不是个想闯荡江湖的。” 云溪整理了一下行礼:“夫人就是爱操心,大公子性子沉稳从来不让人操心。小公子聪慧过人,看似玩世不恭其实心细如尘。要我说,两位公子都是不让人操心的孩子。” 苏云染不置可否,掀开帘子也望向了那人山人海。 找了个家客栈入住,不弃回来将街上的事情绘声绘色给她将了一遍。苏云染听得认真,实际上却是兴致缺缺。 她是没兴趣,不过也不能扫了儿子的兴致。 吃过晚饭不弃非要拉着她出门说是消食,难得出来一趟自然要让儿子高兴她也拒绝。 人人都戴上了青面獠牙的面具,今日是当地的一个送鬼神的节日。 苏云染在儿子的央求下戴上了面具,心里却想当初她还真是亲手送走了一个鬼王呢! “娘,我想吃烤肉了,我听说那边的烤肉最好吃。娘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不弃将她带到了一处桥上,这里正好可以看到不远处的烟火升起。 这小子还真是给她找了一个绝佳的观赏视角。 云溪和云襄留在了客栈,只有云栽陪在她身边。不过苏云染赶紧这丫头今晚的神情有些不太对劲。 “云栽?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云栽忙摆手,那一脸慌张真是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 算了,丫头大了有心事也不肯告诉姐姐了。 “这位小娘子,不知可有幸邀你一同赏烟火?”苏云染正聚精会神看着烟花,烟花落下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苏云染愣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了。 一转头就看到一个同样带着面具的男人背着手长身玉立站在她面前。 难怪她一直觉得这座桥好像些不太对劲,原来不对劲的地方是别的桥上人挨着人,这座桥上却只有她。 现在她身边连云栽的影子也不见了,原来那丫头的今晚的‘心事’是跟不弃串通好的。 苏云染想绷着,但那翘、起的嘴角已经出卖了她。饶是如此,她还是很正经地拒绝:“抱歉,家中已有悍夫。” 悍夫!他吗?是他吗? 梁鹤祯表情闪过一瞬间的僵硬,然后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一个终身竟然跳下了桥。 苏云染真是懵了,这是闹哪一出呢? 阔别三月有余,这男人竟然一见面就拉着她一块殉情吗? 预想的落水没有发生,他抱着她稳稳地落在了船头。 虚惊一场,苏云染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男人肯定是报复他,这心眼太小了,不就说他是悍夫吗? 这一跳她刚才一个激动不仅把自己脸上的面具给弄丢了,同时也将他的面具给扯了下来。 对上一双盛满烟火的眼眸,苏云染看得有些出神。这男人,都老夫老妻了还是会被他的颜值给打败。 果然是好看的皮囊,谁都爱! 脾气瞬间就没了,放大的俊脸已经在眼前了。 烟火之下,小河之上,一对璧人站在船头拥吻着。 画面那么唯美,西域的百姓也算是比较开放大胆的,可这画面还是让很多少女羞红了脸。 梁鹤祯忍了三个月实在是忍不住了,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灾情的问题立马赶了过来。 分别这么久,他实在是孤枕难眠。 幸好小儿子还是挺靠谱的,跟他一起密谋了这一晚。这条路线是儿子选的,也是他早就安排好的,只有苏云染还以为只是儿子的一时兴起。 回去的路上,不弃这一趟也觉得玩够了,于是忽然问了他们一个问题:“爹娘,之后你们是不是要出海了?” 苏云染和梁鹤祯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让不弃上心了。 出海的事他们的确想过,不过还是要等不离完全能够独、立掌控朝堂才行。而且造船也是个大工程,她有钱,但也得有能造船的能工巧匠才行。 这件事他们已经计划了很久,而且也已经实施。目前船已经在造了,只是具体什么时候能完成他们说不好。 航海图他们已经摸透了,而且有判官这个外挂在,她相信自己能更快地找到地图标记的仙岛。 只是……他们要面对的,是未知的大海。 第六百九十七章 番外 出海准备 年少的太子梁琮琏年不过十四便开启了监国的大任,百姓只只知道皇帝携皇后微服出宫巡视了,朝中的大臣却知道皇帝那分明就是带着皇后游山玩水去了。 只要不是天大的事情,皇帝都不会理会。 朝中的阁老们都十分心疼小太子,有那么一个任性的父皇真是苦了他了。 不过幸好这小太子当真是天生的帝星,少年模样已经有了十足的帝王威严。 话说回来,皇帝和皇后也真是够了,一出门就是一两年,行踪更是飘渺。这一路上不仅游山玩水、治病救人,偶尔也会惩治一下路上遇到的不平事。 只有这消息传回京中,他们这些朝臣才会知道皇帝去了哪里。想通知亲信去皇帝面前刷脸的,压根就赶不上趟,皇帝带着皇后溜得比兔子还快。 明明是去巡视,倒搞得好像是去打游击的。 这年已经快十七的梁鹤祯终于收到了父皇的传信,可算是要回来了。 梁琮琏立即写了两份内容一样的信递给自己的影卫:“一封送去禹城给二皇子,一封送去一方谷给小公主。” 二皇子粱琮璟一直都向往江湖,最终皇帝皇后都没有再拘着他。他去了禹城,毕竟哪里有汤旭三兄弟罩着他可以横着走,而且禹城如今已经大变样,绝对的江湖中心城。 弟弟在江湖历练,妹妹就被师祖给接去了一方谷。 弟弟更喜欢毒术,妹妹更喜欢医术。一方谷有着各种药草,妹妹只是去了一次,便不肯回来了。 一向活波好动的妹妹竟然安定了下来,师祖是一心想将她培养成下一任谷主了。 大家分散各地,数日都知道彼此无恙,但这么久不见也的确十分想念。 如今父皇母后要回来了,他自然得通知弟弟妹妹赶回来,毕竟谁知道这任性的二老什么时候又跑得没影了? —— 被太子念叨的二老此时却出现在一处渡口,这里有一艘大船正在建造。 如今太子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那孩子自律又勤勉,完全可以让老父亲和老母亲放心。 这些年他们几乎走遍了大启的山河,这不仅是要亲自看看自己治下的国家究竟如何,也是想考验太子独自掌政之后的一举一动。 这江山好歹也是他费尽心思才从千疮百孔中拯救过来的,如今在他的治理下重新恢复了生机,而且还在蒸蒸日上。 要是太子还不能胜任手中的权利和责任,他自然也不会选择现在就放手。即使他是真的很想撂下这些担子,陪着自己娘子看星星看月亮,踏雪原、观大漠…… 幸好,太子没有让他失望,他是合格的。 苏云染对自己儿子还是很有信心的,这些年看着他越发沉稳内敛就知道他是天生的帝王。 苏云染也害怕自己儿子在她面前也竖起坚冰伪装起自己,时不时就找他谈心,也怕他们当父母的在无形之中给了他太大的压力。 到底是自己儿子,她也希望他能快乐,不要早早就丢失了少年人的朝气。 结果却是她多虑了,儿子的心理状态很好。按部就班的生活,虽然少了很多乐趣,但他并不觉得当帝王就注定是一条孤独的道路。 连苏云染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儿子竟然有着远大的理想。为实现他的理想国都,他在这些枯燥繁琐的政务中找到了自己的乐趣。 苏云染用自己积攒的功德跟判官换了一些东西,要想造出一馊能抵挡大风大浪的船只出海,她觉得光靠古代的技术和材料是不够的。 “皇上,最晚两个月就能全部竣工并且完成验收和试水。” 说话的是工部从民间招揽到的高手,这是个造船的狂人,沉迷此道不能自拔。再等到苏云染给的材料之后,他更是日以继夜地研究,苏云染都有些担心他会猝死了。 在这个狂人的监工下,船只的建造速度很快,而且质量还有保证。 苏云染算算日子,两个月刚好。 要出远洋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少,两个月都算是时间有点紧了。 确认过船只的建造进度之后两人继续出发回荣京。 终于一家团圆了,聚少离多的日子并没有让他们感情生疏反而能聊的话更多了。 听大儿子说着朝中的烦恼事,听小儿子说着江湖的趣事,还有小女儿说起谷中的事物与师祖一起出谷云游的见闻。 最后三个孩子还缠着他们说起他们巡视路上遇到的事情,连续三个晚上,都已经是小伙子的两个儿子和小女儿都赖在了父母寝宫住下不肯走。 于是乎苏云染带着女儿睡床上,父子三人在地上打地铺。 这场面也就只有贴身伺候的宫女和太监知道,这样温馨的场面可从来没有在皇宫中发生。 见过皇帝打地铺吗?见过太子打地铺吗? 这次回来之前他们还特意去了一趟上河村,如今也已经是大变样了。若有遗憾,大概就是两年前梁二海过世后,傅绵娘在那半年后也紧随其后去了。 生老病死人生常态,就每个人而言,身边人都只是过客。 粱琮璟和梁清欢一个在禹城一个在一方谷,对于父母的行动掌握的自然不多。可梁琮琏就不同了,他清楚地知道父皇几年前就已经在招揽会造船的能工巧匠。 如今打造的船只距离完工估计都已经不远了,那么这就意味着他们要出海了。 他还很清楚地记得当年在万梅山庄遇得到的那份航海图,父母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提起它并不是忘记了,而是想等一切都稳定了之后。 如今一切都水到渠成,所以他们已经决定出海了。 这件事弟弟妹妹肯定还不知道,若是让他们知道了必定很伤心,一时半会这件事就压在他心里无人能说。 这一夜,他们没有再粘着父母打地铺了。但有心思的太子睡不着,走着走着又来到了父母的寝宫。 “不离?更深露重,你怎么跑来了?”苏云染正好瞧见那一席明黄的蟒袍,很久都没有叫他小名了。 听到这个名字梁琮琏觉得有些高兴,但这种高兴又让他觉得有些羞耻。 他都是个大人了,怎么被娘叫小名还这么高兴?真是太丢人了。 梁琮琏走了进去,瞧见父母都还没有休息便进来讨了杯茶。苏云染算是看出来了,这儿子有心事。 老母亲内心敏感,这小子该不是是春心萌动想娶妻了吧?说来朝中也已经上了不少折子让太子娶太子妃的,他这年纪的确已经开始被催婚了。 苏云染有些无奈,她是真的不想儿子这么早就成亲啊!小少年还需要再成长几年,可她也不能用现代人的思想去看待这件事。 于是她从小就疯狂暗示自己儿女们,起码也要等自己身体成熟一些才去考虑成亲的事。 粱琮璟可不知道自己老母亲思维已经发散到什么程度了,在老父亲关爱的眼神下他最终还是问了出来:“爹娘是打算出海了吗?” 梁鹤祯没有隐瞒,也知道这小子心里门清:“你已经能独当一面了,父亲相信你能成为一代明君。” 心里鸡汤不要钱,想喝多少有多少。 粱琮璟眼中还是忍不住流露出悲伤的神色,他不是不忍别理,反正爹娘撂挑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担心的是安全,茫茫大海充斥着未知的危险。 “那航海图就真的有那样的吸引力吗?非去不可吗?” 感受到了儿子的担忧,苏云染拍拍儿子的脑袋:“不是非去不可,也不是那航海图有着怎样的吸引力。儿子,人天生都对未知的事情感到恐惧,可恐惧的同时又充满好奇。” 他们去寻仙山仙岛并不是为了成仙,而且她也清楚地知道没有什么仙人,那不过是另一个时空另一维度。 原地踏步,是看不到更广阔的天空。 梁琮琏的心情越发低落:“若是爹娘找到了仙岛,你们还会回来吗?” 虽然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但苏云染这一刻并不想让儿子难过:“当然,你看爹娘像是那种没交没代的人吗?” 梁琮琏抬起一双晶亮的眼睛看她,闪着细碎光芒的眼瞳里写满的都是肯定。 是的,你们是。 苏云染有些哑然,他们这爹娘委实是有些不像话了。 “娘跟你保证,一定活着回来!娘还没看你和弟弟娶妻生子,还没把你妹妹交给一个最优秀最可靠的男人手里,爹娘是绝对不放心的。” 有了爹娘的保证,梁琮琏勉强接受,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第六百九十八章 番外 仙山仙岛 “父皇……” 梁琮琏欲言又止。即使再想挽留,但好像都找不到更好的理由。 梁鹤祯拍拍儿子的肩膀,小伙子的身高如今都快赶上他了:“放心,我们只是出海看看,跟以前出去游山玩水没有什么不同的。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肩上挑的可是我们大启的江山。” 没有什么不同的?梁琮琏苦笑,茫茫大海都是杀机,这能跟以前一样吗? 想说的话都了嘴边打了个转,最终只是说了让他放心的话:“我会勤于政务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梁鹤祯看着目光坚毅的小少年,他已经可以在他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有拿不定主意的事可以多去叨扰你皇叔公,反正他老人家闲着也是闲着。” 桓王表示他只想在家当咸鱼,可梁鹤祯却将大事都压在了他老人家的身上。 桓王再次表示自己当之无愧的身残志坚。 梁鹤祯也会担心这次出海会出现意外,毕竟最坏的打算还是要做好的。因着他这个皇帝还年轻着小太子又还稚嫩着,文武百官说什么都不肯让他当太上皇。 没办法,他只能暗中立了一份遗诏,自然是如果他出了意外不能归来太子便可继位。这份遗诏就在桓王手中,即使养花遛鸟的老王爷是真心不想管这事。 当粱琮璟和梁清欢知道父母要出海,那是死皮赖脸、撒泼打滚都要跟着去。 苏云染也很想带着他们一起去历险,可那得是再能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如今他们也是第一次出海,没有经验本身就危险至极,当然不能带着那两个小的。 苏云染没有办法只能欺骗了两个孩子,嘴上答应让他们一起去,结果要走之前直接把他们给放倒了。 等他们睡醒了,船早就出海了。 “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弟弟妹妹。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会尽早归来。”挥别大儿子,他们登上了大船。 这次带的人都是亲信,毕竟寻找仙山仙岛这个飘渺不可信的事情说出去多半会被人当成疯子。 大船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烟波浩渺之中。 “殿下,船已入海看不见了,回去吧!”兰山被留了下来,因为悦橙有了身孕,苏云染自然不能在这种时候让他一起出海。 再说他们一走,太子身边若是没有亲信也不行。好在这些事情梁鹤祯都提前安排好了,文臣武将中,大多都是忠心的,就算有些歪心思的也不敢明着来。 出海这日天气并不算很好,海面上腾起了茫茫大雾。还好他们事先准备很充足,特别是识别航海方向的工具备了不少。 特别是这次还有一个特别的‘行动顾问’。 此人精通天文地理,对航海更是有着很多深入的研究。没错,此人正是梁鹤祯的师父,易风先生柏青。 在大海上并不比得上陆地,光依靠罗盘司南是不够的,还得会占星会观察洋流。 这东西就很复杂了,就比如牵星过洋术。用牵星板测量所在地的星辰高度,然后计算出该处的地理纬度,以此测定船只的具体航向。 在没有高精度仪器辅助的古代,只能依靠大自然的力量来准确辨别方向。这就对人的天文地理掌握的知识有很大的要求,苏云染只是听易风先生说了一下就觉得头昏脑涨。 太复杂了!当时就觉得能看得懂这些的人都不是人,是神! 一日风平浪静,入夜之后倒是下起了小雨。在茫茫大海之中,完全看不到其他亮光。这里已经是对于渔民来说已经是远海了,大晚上的自然也看不到其他船只。 船上的人既紧张又兴奋,一辈子能有这样的经历也是不枉此生了。这次跟来的人当中都是家里无父无母无妻儿的,若是出了意外,也不会对任何人有影响。 梁鹤祯早早就挑选出这些附和条件的人来,而且为了培养他们不晕船,还提前半年让他们做了适应。 苏云染以为自己体质够好,而且又医术傍身绝对没有问题。可没想到第一个晕船的人,就是她。 不过她的反应还算好,只是晕眩并没有出现呕吐的想象。 十几日后,这样的情况已经完全消失了。船上的人都已经开始习惯了大海上漂泊的感觉。 这船上最辛苦的人非易风先生莫属,即使有罗盘也不能完全相信。手里拿着牵星板,一直都在计算着他们的坐标位置。 “师父,按照我们的航程,大概还有多久能到?”苏云染实在是有些想念陆地上脚踏实地的感觉了。 易风先生依旧是那副仙风道骨,即使这些日子他很少休息:“不好说,这航海图上并没有注明大概的距离。说白了,这图绘制得十分粗糙。” 苏云染憋笑,这话到不假。毕竟当初画下这个海航图的人自己也是偶然遇到了仙岛,匆忙之下才记录了下来。 只是匆匆一瞥仙岛再次隐没在茫茫大雾之中,他还能记得画个航海图已经算是不错了。 一转眼,他们已经在船上待了半年。 天寒地冻,虽然扛过了很多次大风大浪,但好几次都出现了航行偏差。 侍卫长清点了一下船上剩下的食物很水,不由得有些发愁了:“皇上,咱们剩下的食物和水只够我们返航了。” 这就意味着要是再找不到仙岛他们就必须立马返航,否则食物和水都不够让他们安然回到大启。 一时间,紧迫的心情都压在了所有人心头。 易风先生作为掌舵人,心理压力就更大了,但他面上依旧是不显山不露水。 梁鹤祯拍板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再决定是继续走还是即刻返航。 可也就是在这一晚,海面上又刮起了大风,紧接着海浪卷了上来。船只就更一叶轻舟似的,在大海里摇摇晃晃,好似随时都要被吞没。 这一晚所有人都没法安睡了,船只左右摇晃,海水已经冲进了船舱。若是海浪继续这样汹涌拍打,这船只再坚固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比船只散架更加严重的问题是,船只随时都有翻覆的可能。 梁鹤祯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了,若是船只倾覆,大家只能选择最坏的打算。抱着可以求生的东西,接下来可能会在大海上漂泊。 当然在这样的远海里,能遇上过路的船只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梁鹤祯紧紧握着苏云染的手,他们身上全都湿透了,暴雨还在下着。 浓雾之中裹挟而来的,是死亡的气息。 身上冰凉的感觉已经渗入到肺腑,苏云染全身都在微微发抖。 不知为何前一刻还在害怕的她忽然笑了:“相公,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吃饱了撑着找死啊?” 雨声和海浪声太大,苏云染不得不嚷着嗓子喊出来才能让身边的人听见。 梁鹤祯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似乎被感染了一样:“可这不是很刺激吗?人活一世,有求一生安稳的,求一生大富大贵的。这两样我们都拥有过了,现在就想求点刺激的。” 苏云染大笑起来,仰起头迎上这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都有些生疼,只是有些可惜了这些陪着他们一起疯的人。 易风先生手里还紧紧握着他的牵星板,笑得也是一脸畅快:“大海作为归宿似乎也还不错!” 船上的人一个个都冷静了下来,面对即将可能的死亡到了这一刻都不惧了。 然而也在这时,海面上忽然卷起了漩涡,一个庞大的漩涡。船只就更显得渺小了,速度飞快地被卷了进去。所有人都紧紧抓着船上的杆子,求生的本能依旧还在。 苏云染紧紧握着梁鹤祯的手,就在船只终于被大海覆没的那一刻,他抱住了她…… 暴雨闪电还在继续,海上的漩涡渐渐退去。 又过了一刻钟,暴雨也渐渐停了下来,海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喂丫头,醒醒!” 谁?谁在叫她? 苏云染猛地张开眼睛,她死了吗? 面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转过身笑道:“你这丫头运气不错,所以赶快醒过来,否则你可就真的要来地府报道了。” 苏云染还有些懵,但判官一挥袖,好大一股力量就将她推了出去…… 眼睛微张,她好像看到了光…… 仙岛?这里难道就是仙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