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驯夫》 第一章 【第一章】 站在住家公寓的顶楼,留着一头俐落短发、身材高瘦的何文珺,一手拎着酒瓶,另一只手指着墨黑的夜空,咬牙切齿地大骂。 「李文翰,你这个没心没肝、没血没泪的臭男人!老娘赚钱给你花,你却趁老娘不在带女人回我家乱搞!你他x的,给我滚得远远的,老娘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这个烂男人!」 骂完又低咒几声,她就地坐下,将瓶中残存的琥珀液体一口饮尽。 她两眼无神的盯着前方,不由得嗤笑一声。又来了,这种结局早在她预料中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自己干啥还发火? 她是平安房屋直营店的店长,外人眼中房仲业的女强人,她是工作狂,是拚命三娘,是三十五岁的单身女子,虽然她一直把自己当成男人在职场闯荡,但她真真切切是个女的,她也想谈恋爱。 即便自己真的抽不出太多时间陪男友,但她也在金钱物欲上补足他们,名表、名车,再贵她都舍得送他们,可是……他们却一个个背叛她! 这个李文翰是第几个了?从她三年前当上店长算来,他应该是第十八个背叛她的男友。 纵使自己面貌普通,但她挑男友的条件可严苛了,一定非帅哥不可,型男、花美男她都爱,她有一百七十公分高,因此男友一定要高于一百八十公分。 好吧,她承认,自己虚荣心重,身边有个称头的男友,的确让自己面子十足。 每个和她交往的男友,刚开始都乖得像只猫,她要他们往东,他们就不敢往西,她加班时,他们都会乖乖在家等她回来,为她煮消夜、按摩、放洗澡水,可时日一久就会慢慢变调,有了一堆名牌货,他们不甘守着空房子,常趁她加班去夜店钓辣妹,她虽生气,但一想到是自己没空陪他们,理亏在先,对这种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他们非但没感到羞愧,还得寸进尺,挑战她容忍底限,把小三带回她家,睡她的床,每一回都是她察觉有异,故意说要加班,实则提前回家,当场撞见奸情。 她的男友们大多是小白脸,奸情被揭穿就哭哭啼啼求她原谅,指天誓日发誓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但她不是心软之人,小错她能忍,大错一次也不行! 一个钟头前,她才在十楼的住家把前男友李文翰轰出门,她早察觉他怪怪的,警告后他仍不知收敛,带女人在她床上玩激烈的游戏,她骗他今晚要陪客户应酬,十二点才会回家,但她八点就悄悄回来,开了门见客厅没人,直闯房间,果然房内如她预料那般淫秽。 她早警告过,不许他带任何人进她的家,她有洁癖,容不下别人碰她的床,何况他还和别的女人在她床上滚来滚去,这口气她何文珺要是能忍,就不会到三十五岁还没嫁人了。 她不想为臭男人忍气吞声,可是她锺爱帅哥,偏偏帅哥就是最难栓住心的臭男人。 食指朝上胡乱比着,她醉言醉语地发誓:「我何文珺下辈子再也不交帅哥男朋友!」这辈子她是改不了了,只好期望下辈子能改进。 只要她当店长的一天,她交的男友一定得是带得出门、让她脸上有光的帅男人。她知道这种心态不正常,但人就是这样,在这个竞争的现实社会,谁不想多挣一点面子? 「还有,下辈子如果重新投胎,我再也不想当好胜好强的女人,当这种女人很累,一天到晚和男人较劲拚命,谁知我肚里辛酸。」这辈子,不管个性脾气或任何方面,她都改不了,只能指望下辈子脱胎换骨。 下意识举高酒瓶,将酒瓶反倒,里头连一滴酒也没,算了,反正酒疯也发够了,喝完一瓶酒,洗涤内心的忧伤,明日她何文珺又是在职场和男人厮杀的女强人一个。 至于男朋友……她想想,前几天陪客户吃饭时,那家餐厅的服务生又高又帅,身材挺拔、屁股很翘,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低笑,天涯何处无小草,只要她愿意出手,没有她追不到的男人。 站起身,她两手高举,仰首望天,高呼着,「下辈子换男人来追我,我不想再倒追男人了,很累耶!」 何文珺身子摇摇晃晃,今晚自己好像喝得特别醉,也是,一整瓶酒都喝完,不醉死才怪。 眼前一片模糊,门在哪儿?她步履蹒跚,歪歪斜斜地往前走,整个人碰到墙,身子往前倾,看到底下的大马路,她一怔,吓得想缩回身子,身体却不受控,此时一阵怪异的强风吹来,她突然觉得自己身子轻飘飘的,而且大马路似乎离她越来越近…… 惊觉自己似乎是翻过顶楼的女儿墙摔下来,她失声大叫,可惜为时已晚,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传来,她人便昏死过去。 四周响起尖叫声,有人高喊着,「有人跳楼自杀,快报警!」 谁跳楼自杀?这么不爱惜生命的人何必救他! 摔倒在地上的何文珺被闹哄哄的吵杂声给吵醒,她爬起来,看着四周围着一群人,大家围观的想必就是那个跳楼自杀者,她也好奇的看了一眼,咦?躺在地上那个人好面熟啊…… 「文珺,文珺,你醒醒,都是我的错,你快醒来,别吓我!」 怪了,跪在自杀者旁边的男人不就是才被她轰出门的李文翰吗?他干么抱着那个女人喊她的名字,触她霉头啊? 她何文珺这辈子最不可能做的事就是自杀,她情愿拚工作爆肝而亡,也不愿死得这么不值。 「文珺,文珺,我真的不知道你会为了我自杀,我……我……呜呜呜。」 「为了你自杀?李文翰你少臭美,我好好的站在这里,哪里自杀了!」她两手叉腰,气呼呼的说。 「文珺,你快点醒来,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李文翰,你哭够了没!」她手一挥,朝他后脑杓打去,奇怪的是,她明明挥得很用力,可似乎没打着他,她的手像无形般穿过他的脑袋又透出来。 她惊了下,这、这是怎么回事? 救护车鸣笛声越来越近,她听见有人喊,「让开、让开,救护车来了!」 明明是一阵慌乱推挤,她完全感觉不到有人撞到她,她的身子在每一个朝她推挤来的人身上不停穿透。 等人群散开,她这才清楚看见自己的身体躺在担架上,被送上救护车。 「我、我怎么跳楼自杀了?」她瞠目结舌,整个人惊呆。 不,我没有要自杀,我想好好活着,明天我还要去和大客户签约,还要面试新员工,还要…… 惊觉救护车已开走,她忙不迭想追上去,她现在的状况应该就是灵魂出窍吧,她想只要自己的灵魂和身子合而为一,被救活的机会或许就会大一些。无论如何,她的魂魄不能离自身太远。 她往前飞,想追上救护车,却感觉有人抓住她,让她动不了。 「谁,谁抓我!」她回头一看,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一个脸色苍白、穿着白衣的人就在她身后。 「你……是白无常?」这个时候能和她一起飞在半空中的大概也不是人,照他的衣着来看,肯定是鬼差之一的白无常。 「我还不是正式的白无常,我是实习生。」他指着衣服上绣的「实习生」名牌,苍白的脸孔略显青涩。 「实习生?」何文珺挑了下眉。好吧,任何职业都要先经过实习阶段,即便鬼差也不例外。「我现在没空管你是正式还是实习,我要去追我的肉身……等等,我能看见你,是不是代表我复活无望?」 白无常点头。 看他点头,她马上破口大骂,「x的,我还不想死!」 白无常似乎被吓到,脸色变得更苍白,「不关我的事,这生死簿上写着你阳寿已尽,而且我是代替我师父来当班的,师父怎么交代我就怎么做。」 她情绪缓和了些,伸手要来生死簿,「给我看看。」若是天要绝她,她也只好认了,不然能怎么样? 「我不能把生死簿交到你手里,但我可以拿着给你看。」白无常坚持原则。 「死菜鸟,挺有原则的嘛!」 白无常把生死簿拿高给她看,「你看,何玟莙,阳寿已尽。」 何文珺盯着生死簿看,她的视力超级好,再远她都看得清楚,何况才不到一只手臂的距离。 「何玟莙?你他x的是不是搞错人了」看到和她名字雷同的「何玟莙」,她马上联想到是怎么一回事。 她住十楼,生死簿上这个阳寿已尽的何玟莙住五楼,之前警卫常搞混她们的信,她只好把自己的名字加上「十楼的」,她没记错的话,五楼的何玟莙是个小护士,而且今晚她也有上楼来,许是见她在发酒疯,吓得又跑下楼。 所以她活该倒楣变成替死鬼? 第二章 「搞错人?不可能,你的生日是……」白无常念出生辰,何文珺脸色越发凝重。 「老娘已经三十五岁,你要勾的那个才二十五岁,你是瞎了眼不成!」她火气都上来了。 「可是你看起来还很年轻……」白无常心虚的道。 「谢谢喔,与其被说年轻,我宁愿看起来老一点也要活着。」要是明天报纸刊出她为情跳楼自杀,那她一世英名不就毁了?她最不屑的就是此举。 「可是你刚才一直在说下辈子要如何如何,那不就是准备自杀的人最后的……」 「自杀你个头!」何文珺气呼呼的打断他,「我不管,快点把我送回去。」 「送回哪里?」白无常怯怯的问。 「送回我的肉身,我不想死,我要活下来!」她大吼。 白无常捂着耳朵,「回、回不去了,你的肉身摔得粉身碎骨,即使能救活,也会变成植物人,但能救活的机会只有两成。」 「意思就是我连当植物人的机会都很渺茫。」何文珺双手环胸,冷冷的打量着他,「告诉我,我该去哪里投诉你的罪行?」 「不要,姑娘求求你,我在鬼界熬了百年,才挣得这个白无常实习生的机会,你若去阎王那里投诉,日后我就算再熬千年都爬不上实习生的位置。」白无常苦苦哀求。 何文珺睨着他,她不是心软之人,只是投诉未必能成功,就算成了也未必对自己有利,「那你说怎么办?我先警告你,除非我的肉身能恢复健康,否则我不想回去当植物人。」 要她动都不能动,那她直接去投胎算了。可是她又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她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对国家社会又这么有贡献,拚经济她永远打头阵,国家失去她这个人才,经济恐怕会衰退,若是重新投胎,她也不知下一世的自己有没有这颗金头脑。 总之,她不想死,她要活。 「既然我是代替五楼的何玟莙冤死的,那你把她的魂勾来,我去借她的身体重生。」虽然那女人矮了点,但长相还算可爱,且比她年轻十岁,她委屈点无妨。 「不行,你刚才跳下楼那一瞬间,你和她的命运就已经交换了。」 「谁答应了要和她交换的!」何文珺咆哮,见白无常一副无辜样,她深吸一大口气,理智的问:「那你说,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让我重生?」再多的咒骂都无济于事,想想有何补救方法才是最要紧。 「是不是只要不要死,能活着就好?」白无常确认。 「要健康的活着,能跑能跳的那种。」自己的肉身回不去,她只好退而求其次,不管她附身在何人身上,只要她这颗金头脑还在,她还是有办法回到平安房屋工作。 工作是她的生命,她的人生是为工作而活的。 「好,你稍等,我line给我师父问问。」白无常拿出口袋里的智慧型手机。 「x的,你们鬼界也流行用智慧型手机line来line去。」何文珺翻了个白眼。 「科技进步,我们也要跟上潮流。」 白无常和彼端的师父讨论片刻后,关上手机,和她说:「我师父说他帮你找到一个重生的替身,但要马上去,不然她若咽下最后一口气,就会来不及了,可是……」 「确定不会变成植物人,能跑能跳的那种?」她再三确认。 「是健康的,不过……」 「那还等什么,快点送我去,万一迟了我就没复活机会了。」她迫不及待地拉着白无常走。 「不是那边,往这边才对。」 「早说嘛你!」 被白无常反拉着走,才走一步,她就觉得被一股强大的风给吹去,一阵天旋地转,她似乎被卷进龙卷风,不停旋转,转得她头都晕了,不一会便晕了过去。 头好痛! 尚未张开眼,何文珺就觉得额头一阵剧痛。该死,昨晚她是喝了多少酒,搞得今早宿醉头疼,不行,她得赶紧起来,她还要带vip客户去看屋,可是头怎么那么痛? 「大少奶奶,你醒了?」 听见有人说话,她眼睛微张,视线模模糊糊地看不清。 「大少奶奶醒了、大少奶奶醒了!」 大少奶奶?现在是在演哪出?她和李文翰没有玩过角色扮演的游戏,难不成他想玩这游戏,博她欢心? 哼,来不及了,他和小三的奸情被她抓到,她绝不会原谅他的,就算他自宫演太监,她也不会心软。 等等,她想起一件事,昨晚她似乎跳楼自杀了。 蓦地睁开眼,弹坐起身,额头上传来的撕扯痛楚让她痛得不敢再挪动身子,她是怎么了,头上似乎有伤口…… 让她想想,昨晚她遇到一个实习的白无常搞乌龙,把她和住五楼的何玟莙命运弄混了,错把她的魂给勾走,她要求他赔偿肉身,据他和他师父line来line去的结果,说是找到一个活蹦乱跳的肉身让她复活。 她能坐起来,想来身体应该无碍,只是他x的,头怎么那么痛 「灵犀,你醒了。」一个蓄着络腮胡的大个慌慌张张跑进来,一双牛眼直盯着她看。 「大叔,你谁啊?」眼前这个男人穿着一身粗布衣,浑身黑黝黝的,活像游民似的。 身后的丫鬟露出惊诧表情,说道:「大少奶奶,这是大少爷,你的相公。」 「相公?我还娘子咧。」何文珺脸庞抽动了下,「我相公长这副德性?」她在摔下楼前虽有说过下辈子不再交帅哥男友,可也不需要配给她这么丑的丈夫吧,何况她是说下辈子,不是这辈子。 目光扫过站在床边尴尬的主仆俩,她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还是一眼就能瞧得出的不对劲。 「你们干啥穿这样,是在演古装剧吗?」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是一脸慌张的丫鬟先出声,「大少爷,我、我去请大夫来。」 丫鬟出去后,她低头见自己也穿了一身古装,狐疑的问:「我干么穿这身衣服?」 「昨晚你衣服都湿了,是春菊帮你换的。」 「我是说,干啥给我换上古装?」 「古装?不,这是你新做的衣服,你忘了吗?」 她脸一沉,他很明显在跟她鸡同鸭讲,要不是她头昏昏,肯定开骂。 「灵犀,你渴了吧,我倒水给你喝。」石辛黝倒来了水,她接过水杯,一口喝光,此举吓坏了他。「很渴吗?我再倒一杯。」 他又倒来,她一样一口饮尽。 「我再倒……」 「够了,是要倒几杯,想撑死我是不是?」 「不是,我没有想害死你,我……昨晚是我喝醉了,一时失手才会……」男人低下头,一脸忏悔样。 何文珺眯起眼,猜想着她额头上的伤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他方才已主动招供,所以是他昨晚喝醉酒,把她额头摔出一个伤口,意思就是她被家暴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见她转头左右张望,石辛黝忙问:「灵犀,你找什么?」 「电话在哪儿,我要打113告你家暴。」 石辛黝一脸憨呆,似乎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别以为装傻就没事,我不会轻易饶过你的,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就算你哭爹喊娘我也不会心软。」 「爹娘都不在了。」石辛黝幽幽的说。 她一怔,一个大个子说这话和他坚强的外表实在很不搭,可他说爹娘不在时,口吻很是伤心又遗憾,让人不自觉也跟着感伤。 好吧,就算长得一脸熊样也是人生父母养的,谁人父母不在不会掬把伤心泪? 「总之,你对我家暴,我绝不会轻易善罢干休。」她坚持,非得给他一个教训不可,要不日后三天两头给她家暴,她光应付就疲于奔命了。 她的重生,可不是要浪费在应付丈夫家暴这种事上。 说到这,她还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呢。 「灵犀,我保证以后……」 石辛黝正信誓旦旦给承诺,她急急打断他的话,「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石家大宅。」 「不,我是问,这里是台北吗?」她睨他一眼。凭她在业界闯荡十多年,任何人什么个性,只要聊上五分钟便可知晓,眼前这大个子,她的相公,憨厚有余,心眼没半分,和这种人说话其实挺累。 「台北?那是什么地方?」他不明就里地摇摇头。 不知台北,那他肯定不是台湾人,不过他说的话她听得懂,应该是同胞,无妨,只要是身处华人聚集处,她的房仲专长不怕无处发挥。 「好吧,那我问你,这里是什么村?」她从小处问起,不是她瞧不起他,这种乡下大叔怕是没什么常识,说不准连当今总统是谁都不知。 「这里是柳花村,你打小住这儿,你怎会不知?」 「我忘了不行啊?」她啐了声,灵机一动,索性把过错推至他身上,「肯定是你害我的头受伤,我、我八成变傻子了。」 第三章 一犯傻,她忘了所有事,十分合情合理,省得她一再解释。 「灵犀,你真傻了?」石辛黝一脸焦急,「都怪我,都怪我。」 「对,都怪你,不怪你怪谁。」想起自己还没问清楚身在何处,她翻了个白眼,续问:「这个柳花村是在哪一县?」 「青野县。」 「哪一省?」 「东乌省。」 「东屋?」还是东巫?不管是什么「屋」,她怎没听过有这个省? 「灵犀,如果你要去官府告我,我、我不会怪你的,是我伤你在先……」 「官府?什么朝代还讲官府。」她随口嗤了声。 「现在是天星皇朝。」他认真回答。 「你说什么,天星……皇朝?」这是哪一国? 「对,我们是天星皇朝的子民。」他一脸怔愣,不知她受了什么刺激,竟如此激动。 「不是,这个天星皇朝到底是哪一国?」 「灵犀,你真傻了,怎么连自己住哪儿,是哪国人,都给忘了?」 「我就是傻了才问你,你快点说,这个天星皇朝到底在哪里?」 「我们住在南方,皇宫在北方,皇宫里有皇帝和皇后,还有个皇太后,还有宰相、将军、大臣……」 听他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她虽听得有些迷糊,不确定这个从未听过的天星皇朝到底是哪一国,但可以确定的是,这里不是现代而是古代! 察觉这个事实,她心脏差点承受不了,直想再晕过去。 原来她不只是借屍还魂,还穿越到某个历史未记载的朝代! 这教她如何接受?那些高科技的平板、智慧型手机,line、脸书,全都没有,更可惜的是,她的房仲专长亦无用武之地。 那该死的白无常实习生,勾错她的魂也就算了,她大人有大量不计较,只求重生,他却再次搞乌龙,让她穿越到古代来。 谁说要来这里的,她可没说要穿越啊! 气到无力,两眼昏花,索性昏死直接投胎算了。她身子一软,整个人倒向床上,双眼疲软的阖上,耳边只听见男人慌张的叫喊— 「灵犀,你怎么了?」 当何文珺再度醒来,身边的男人换成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帅哥,她一度以为自己又重新投胎了,可惜细问之下,她还是在青野县柳花村的石家大宅。 「嫂子,你真的忘了自己是谁?」有着一双桃花眼的石俊鑫嘴里喊她嫂子,双手却亲亲热热的握着她的手,宛若将她当成是他娘子。 「我是谁?你又是谁?」她傻傻地问,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眼底被他瞅得漾起一抹笑意。 不是她不注重伦理道德,是她还搞不清楚谁是谁,何况有此等人间美男主动冲着她笑,她心头难免窃喜嘛。 若是要选丈夫,凭良心说,这人比那粗大个称头多了! 石俊鑫盯着她,当她是刻意在装傻,对她忘了自己是谁一事不以为意,目光移至她额上的伤,心疼的轻抚,「我大哥也真是,害你撞了这么大一个包,日后怕是会留下伤疤。」 「所以那个粗大个是你大哥?我是粗大个的妻子,你是我的小叔?」她得先弄清楚这家人的关系。 抚她额际的手僵了下,见她一副认真模样,石俊鑫低笑,「灵犀,别人也就算了,在我面前你何必装傻?」 她一脸正色。「我看起来像装傻?」她这人虽偏爱帅哥,但该理智的时候可一点都不马虎。 「你真的撞傻了?」他露出怀疑的目光。「可大夫来看过,说你只是额上的伤严重些,落井呛了水,其他并无大碍。」 她轻压头,做出痛楚状,「肯定是这伤太严重,把我给撞傻了。」额上的伤口其实并不大,许是落井泡水受到细菌感染吧。 他端详一会,确定她不是在同他开玩笑,眼珠子一转,「大哥出手真是狠,竟推你落井,害你差点丧命,我看报官抓他好了。」 这话听来像是在替她出气,可她是谁,她是闯荡房仲界十多年的何文珺,虽是初来乍到,尚未厘清这家人的恩怨,可她眼一瞄,大抵猜到这帅男人是想来个借刀杀人,他想扳倒那粗大个子,又不想弄脏自己的手,才想借她的纤纤玉手…… 低头一看,哟,这双手还真是嫩呢! 既然一开始这家人就没报官,肯定有不报官的理由,那她何必当坏人?何况若不是出了这事,她怎能穿越?虽然她一点都不想来古代。 「我这不是好端端的,要抓谁去关?」她云淡风轻的说。 「可他推你是事实。」石俊鑫眼神闪烁了下,随即气愤不平的说:「就算如大哥所言,他只是推你去撞井边,但若不是他做出此举,你也不会头昏失足落井。」 「我失足落井?」 「是啊,大哥是这么说,不管如何,他肯定早就心怀歹念,压根没念夫妻之情。」 「是你救了我?」她瞅着他瞧。若是,岂非是一桩英雄救美,小叔救嫂的美事。 闻言,原先气呼呼为她抱不平的石俊鑫顿了下,眼底闪过异色,「不,不是我。」 「那是谁救我的?」显然是她失足没多久就被救起,要不她也无法附体重生了。 「是大哥。」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出实情。 「害我的是他,救我的也是他?」她怔了下,就事论事的道:「既然他救了我,功过相抵,这事就算了。」 「我想他是良心过意不去,又怕背上杀妻罪名,才会回头救你。」他一脸不屑。「他这么对你,你何苦维护他?」 何文珺皱眉,感觉这帅哥一直在逼她,想让她针对那粗大个,她乾脆佯装头疼。 「我的头好痛,想休息一下。」 「灵犀……」石俊鑫还想说什么,见她阖眼不想再多谈,只得无奈叹气离去。 【第二章】 何文珺以为自己聪明,才来一天就弄懂石家大宅的人物关系,未料,丫鬟春菊的一席话再度令她瞠目结舌。 「你是说,我从小就在石家长大,是石家的童养媳?」 春菊点点头,「小姐……不,大少奶奶,你真的都不记得了?」 何文珺愣愣地摇头,「我不是说我撞傻了吗,还不都是粗大个,不,大少爷害的。」虽然她暂时不告他,但这事死赖活赖都要赖在他身上。 春菊微皱眉,「大少爷他最疼你,会这样一定是太生气了。」 「他疼我?」这丫鬟的说词和帅男人不同,她这个人很公正,不会只听一面之词,就来听听春菊怎么说。 「是啊,我虽然到石家当丫鬟才十年,但这十年来,大少爷对你的好,我们这些下人全都看在眼里。」春菊又特别强调,「不只大少爷,老爷和夫人待你也像亲生女儿。」 何文珺怔怔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春菊似找到机会,把内心的话一股脑全说出,该说的、不该说的全从她嘴里滔滔不绝逸出。 听完后,何文珺这才真正知晓,原来这个本姓燕的燕灵犀是石家童养媳,石老爷原本是要她来当大少爷石辛黝的妻子,可是她和二夫人生的二少爷石俊鑫情投意合,但石俊鑫入帅嘴甜不愁双生子,可这石辛黝就不同了,他憨直呆傻,二十出头都没意中人,虽然以石家的财富要求门亲事也不愁没有,可到底比不上自小养在家的来得亲,何况石家二老也担心憨厚的儿子被外来媳妇欺负,最终这个燕灵犀还是成了石家的大少奶奶。 两年前兄弟俩各自成亲,去年石老爷和大夫人相继病逝,石家大宅现做主的就是二夫人蔡春娇,她一手掌管石家布庄,经济大权全落在她手中,大房除了几间旧房间,在大宅内说难听点,境况只比家仆好一些。「大少爷他不管布庄的事?」 春菊摇头,「老爷在世时,布庄的事一向都是二夫人在管,大少爷只管耕作。」 「耕作?他去哪儿做农活之事?」 「在郊外。」春菊很显然是大房的忠心丫鬟,句句都偏大房,「老爷知道大少爷不是做生意的料,担心他日后无一技之长养活妻女,从他懂事便开始让他去田里工作。」 何文瑶额上冒出三条黑线,让一个堂堂的大少爷去务农,亏石家老爷想法如此豁达,不过这也算是因材施教,话拙之人若硬要他学做生意,那也是痛苦事一桩,再说耕作也不是坏事,至少三餐能图得温饱。 「不过,老爷也不是没为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打算。」似怕人听见,春菊左瞧右瞧,确定没人闯进来,在她耳边低声说:「老爷临终前有宣布,石家布庄大少奶奶和大少爷有一半产权。」 「这事有多少人知道?」 「老爷是拖着病体在大厅宣布的,大家都有听到,连我也在场。」 「既然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你干啥这么紧张?」像怕被人偷听到似的。 第四章 春菊皱起眉头,「大少奶奶,你不犯傻前,大少爷都被欺压了,你这一犯傻,我担心二夫人他们……」 眼一瞄,读到丫鬟的心思,何文珺了然的点点头,「放心,我只是一时犯只,不会永远犯傻,有我这个正义姐在,这个石家大宅不会有欺压弱小的事。」 「蛤?正义姐?」春菊一脸不明所以。 「我是说,人世间自有公道正义。」她乾笑,转得颇硬。 「喔。」 「对了,天都黑了,大少爷回来没,是不是该吃晚饭了?」聊了一会,肚子也饿了。 春菊怔愣了下,「大少奶奶,大少爷他不会回来,他不住这儿。」 「他不住这儿住哪儿?」 「他住在田里的小屋。」 她瞪大眼。「大少爷住在田里?!」 深夜,睡了一天的何文珺到了夜里反而睡不着。 除了额上的伤口隐隐抽痛,惹得她夜不成眠,最重要的是,她得趁夜半时分召唤一下白无常,和他好好沟通一下。 她实在不太想住在这个科技不发达的古代,若是现代那边有空缺,她硬卢也要卢他把她带回去。 披了外衣步出房外,今晚月明星稀,大房这边更显冷清,家仆屈指可数,除了几间空荡荡的房间,很远才能看到一盏灯火,不过这样正好,方便她行事。 仰首对着夜空,她轻唤着,「白无常。」 原地转了一圈,没半个人影,不,鬼影。 她再试。「白无常。」 还是没回应。 「白无常,你别躲,快点给我出来。」她的耐心有限。明明是他勾错魂在先,又没和她商量就让她穿越到古代,她也不是想责骂他,错都错了,想办法补救最重要。 「白无常。」是不是月亮太亮,他不敢现身?好吧,她步至树下,黑漆漆一片,总能现身了吧! 「白无常,快出来,我不怪你,真的。」她好声好气的说。 「快点,有事好商量嘛。」 等呀等,还是没见白无常出来,她忍不住动气了。 她指天画地,怒气腾腾的对着半空咆哮,「你到底出不出来呀你!」 须臾,终于有回应了,「我、我这就出来。」 她嘴角得意的微扬,恶鬼恶人骑,看来鬼也是怕恶人的,好声好气的请他现身他不甩,非得要她动怒才行。 「灵犀。」 她转身的同时,那人蓦地出声,回头看清眼前的不是白无常,而是石辛黝,她怔了下。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我不放心你,所以回来看看。」他尴尬一笑,「你的伤还很痛吧?」 他一脸愧疚,随即又正经的说:「灵犀,我是大哥,我叫石辛黝,不是叫做白无常,白无常是鬼差爷。」 何文珺额上冒出三条黑线。想来他早就回家躲在黑暗处想知道她的情况如何,方才她出来疯喊,他大概以为她发现他,对空咆哮是在吼他出来。 「你晚饭吃了吗?额上有伤,你一定痛得吃不下吧。」他一脸焦虑担忧,「大哥去煮你爱吃的地瓜猪肉粥给你吃。」 说完,他急匆匆往前走,走了三步,停下脚步回过头,「灵犀,夜里外头冷,你进屋去等,等会我粥煮好再端进房里给你吃。」 她没拦阻他,因为他走太急,也因为他真诚的关心,让她想起她在现代已过世的外婆。 她打小和母亲、外婆三人相依为命,母亲泰半时间都在拚命赚钱养家,照料她的工作全落在外婆身上,外婆疼她,怕她冷怕她热怕她饿,每天放学回到家,一定有点心先填肚,她家经济不宽裕,最常吃的点心就是外婆亲手做的炸地瓜块。 在外婆和母亲相继去世后,已经很久没人这般真诚的对待她了。 方才那一刻,她确定这男人很疼燕灵犀,三更半夜还特地跑回来关心她吃晚饭没,除非是吃饱太闲,要不就是真有心。 怪的是,他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大哥」,而不是丈夫。 他们这对夫妻还真是奇怪,丈夫自称大哥,夫妻不但分居,他还放心让妻子跟和她郎有情妹有意的小叔往来密切。 她不禁揣想,会不会他其实也只是把她当妹妹,是父母硬要凑合,他才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 可这也不对,倘若他是身不由己,父母既已不在,他把她休了,不就可还彼此自由之身,皆大欢喜。 怪了,他只是要替她煮碗粥,她干么一时感动,站在他的立场替他想这么多?她不以为然地啧了声,不过就是一碗稀松平常的粥何况她又没特别想吃。不过他既然已去煮,她就勉为其难捧场吃一下,反正她也睡不着,且也召唤不到白无常。 想到白无常,她又不死心地试图叫唤,「白无常!白无常!」 啧,连个鬼影都没有,还是吃粥去吧。 何文珺脚步往前挪移,循着石辛黝方才离去的方向前行,他虽然走得急,可也不难找到他,他要煮粥肯定是去厨房,前方有个地方亮着灯火,她猜想那里就是厨房了吧。 走近探头一看,见他在忙,她直接往里头钻。 「灵犀,你怎么来了?」见她到来,他一时手脚慌乱,不知所措,「我不是让你回房去等吗?」 「怎么,这地方只有你能来,我不能来啊?」 她这么一说,他更显慌乱,「不是不是,我是怕灶里的你,而且你向来不进厨房的。」 何文珺心一突,诧异地看他一眼。这石家人真怪,大少爷会耕作种田,还会起灶煮粥,童养媳却当千金小姐养,打小到大连厨房都没进过,还怕烟燻着她…… 啧,有没有这么娇贵。 「反正睡不着,就过来看看。」她淡淡的说。 「喔。」他怔怔点头,见她站着,忙不迭拿条乾抹布擦拭长板凳,「那你先坐会,水已经滚了,粥很快就好。」 「没关系,你慢慢来,反正我……」本想说「不饿」,可见他一头热,不想泼他冷水,她改口道:「也睡不着。」 他又盯着她,傻愣愣的点头。 「那个,粗大个……」 她话一出,他愣了下,察觉她是在喊他,他应了声。 何文珺觉得自己一直这样叫唤他实在不妥,便问他,「我以前都怎么叫你?」 「你都叫我大哥。」他笑道,打开锅盖,将削好的地瓜倒进去。 「我们俩成亲后,我还喊你大哥?」她脱口问出,察觉到他明显怔了下。 「爹娘有要你改口,可你总说喊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他语气中有着明显的无奈,表情却是强颜欢笑。 一时改不过来?是不想改吧!唉,这事她也不好妄下评论,毕竟她现在借住在燕灵犀的身子,吃人嘴软,住人身软,再者,或许燕灵犀生前真的很不愿当他的妻子。 「那我一样喊你大哥好了。」初来乍到,发现自己有个黑黝黝的大老粗老公,她一时还不能接受。 「好。」他淡笑中带着一丝歉疚,大概想着是他害她撞傻,心中十分过意不去。 「大哥,你爱我吗?」 她突然抛出这句大剌剌的问话,把石辛黝吓得惊慌失措,手一不小心碰到滚烫大锅,烫了下,手一晃,锅盖哐啷落地。 她像个没事人一样稳坐原位,表情平静的瞅着他。她是很正经在问,想确切了解他们三兄妹的三角问题,说不定她这个局外人可以帮忙解决他们之间存在已久的问题。 她想,古代人说好听点是拘谨矜持,但实则是逃避问题,不愿正视问题症结所在。 既然她现在面对的是粗大个,当然就是先确定他的心意如何,倘若他对燕灵犀一丁点男女之情也没,那事情就简单好办,先让他休了她,剩下的问题就让二哥去解决。 但若是他对燕灵犀有情意,那事情就挺复杂了。 不是她在说,燕灵犀长得还真是美若天仙,一双眼水灵灵,身段纤细婀娜,初见镜中的人,她还想这是谁啊,睨眼瞧着,内心忍不住发酸,想着美貌之人定是无脑,后来惊觉就是她借住的燕灵犀本尊,登时有种来到古代没吃亏反赚到的惊喜。 想不到面貌普普的女强人何文珺也有机会摇身一变,成为楚楚动人、婀娜多姿的美娇娘。 其实美人未必无脑,像她就是美貌与智慧兼具。 「灵犀,粥煮好了,我盛给你。」石辛黝借着盛粥之举,刻意避掉方才她所提及令他脸红心跳的问题。 看出他不想回答,她暂不逼他,等他想清楚再回答也不迟。 他帮她盛粥,也给自己盛了一碗,端着粥,他坐到角落的矮凳去。 「大哥,你干么坐那么远,是怕我把你吃掉吗?」 她突然语出一些平日不会说的话,含着一口粥的石辛黝呆呆地瞅着她,一脸茫然。 第五章 「看什么鬼,过来跟我一起坐,我们聊聊。」一时改不了说话直爽的习惯,也不想改,她何文瑶就靠这张嘴吃饭、哄客户、管下属,说话不爽利、不麻辣,她很快就会被淘汰。 不管她能不能回得去现代,反正她就是想做自己,她才不当别别扭扭的女人家,这点他得迁就她。 她的话让他吓得瞠目结舌,「灵犀,小时候,娘常跟你说,要当一个温柔娴淑的女子。」 「小时候?以前的事我全忘了,何况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她凉凉的说,拿小木匙舀了一口粥,顺便吹凉它。 「就、就是长大才得温柔娴淑。」 她睨他一眼,「然后呢?」吃了粥,浓稠粥汤滑入嘴中,她眼睛登时一亮,这粗大个还真的很会煮粥,地瓜和米粥绵密交融,入口即化,真好吃。 「然后?」他一脸呆样。 「我是说长大后学着温柔娴淑,然后要干么?」 「然后才能嫁得好人家。」 「嫁得好人家?我是你的童养媳,我除了嫁你还能嫁谁?!」她想,大夫人和古代所有的母亲一样,都是用这些话来教养小女娃的,大概也没想太多。 「呃……」他被她的话问哑。 「是不是我撞傻,变得粗枝大叶,你就嫌弃我了?!」她端起碗,以碗就口,大口喝粥,做足了粗枝大叶的行为。 「不不不,不管你变得怎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他紧张地摆手申明自己的心意,随即垂头喃语,「我还怕你嫌弃我。」 虽然他说得小声,但她除了嘴利,耳朵更利,以前下属偷骂她,即使离十步远她都听得到。 堂堂一个石家大少爷,竟担心自己的童养媳妻子嫌弃他?! 照这情况看来,石家二老做错了一件事,就是宠燕灵犀太过,把她当亲生女儿宠,以为这样她就会和自家人同心,可却适得其反,宠到她太过任性,连自己的丈夫都敢嫌弃。 她在职场上最讨厌的就是不懂礼貌、尊卑不分的新人,那可是踩到她的地雷。「大哥,你过来坐吧。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兄妹,别说什么嫌不嫌弃,我们…… 就聊聊小时候的事。」既然她取代了燕灵犀,那自己就代替她尽到对兄长该有的礼貌。 虽然和石俊鑫相比,他比较不那么俊帅又语拙不讨喜,但她可不是嫌弃他,说穿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虽喜欢帅哥,但也不是以貌取人的傻瓜。 「聊小时候的事?」他面有难色地嗫嚅着,「你以前很少跟我聊天,你都只跟俊鑫聊天。」 她顺他的话尾,凉凉的说:「那你去叫他来跟我聊天。」 他先是一怔,表情虽略显不愿,但还是依言去做,「喔。」 见他真转身要去请情敌来和她聊天,她翻了个白眼,一副被他打败的模样。 「你要去哪儿?」 「我,我这就去找俊鑫来……」 「回来,坐下。」她伸长手臂,食指指着他,又移至桌边的另一张长板凳。这人脑袋是灌了水泥不成?硬邦邦的,都听不懂她是在说反话。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她对他说话也乾脆些,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他依她指示,和她同桌而坐,表情先是惊愣,后又浮现受宠若惊。 见他又喜又不安,她突地想到自己才暗中决定要代替燕灵犀,尊敬他这个兄长,可方才她好像是在对他…… 「大哥,我的粥吃完了,你再帮我盛一碗。」她的口气软了些。 「好。」他马上起身帮她盛粥,碗放至她面前,两个牛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你怎么没帮自己盛?」她耐着性子,尽可能的轻声细语。要是跟她的房仲新人不懂举一反三,她肯定马上开炮。 「噢,对,我也吃。」他端着盛好的粥,落坐后啼哩呼噜喝着粥,一双眼还是瞅着她。 他的举动令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也更加确定以前燕灵犀一定很少主动和他说话,是以她一邀他聊天,他就如蒙皇恩,想来也是可怜。 她斜眼看他,「不烫吗?!」碗里的粥还冒着烟呢。 「有一点。」他的眼睛好似被黏住了,巴着她的脸不放。 人美就是这样,无心勾人魂自飞,以前她可是得花一笔钱买个名牌货,男友才勉为其难冲她一笑。 她下意识地用莲花指将散发勾在耳后,人美真好,什么都不用做,男人就痴痴地巴着不放。 「大哥,你贵庚?」要了解他,当然得先清楚他的年纪。 「我今年二十五岁。」 她一惊,他看起来像三十五岁呢。 想起她犯傻忘了自己的岁数,他主动告知,「你今年十七岁,俊鑫二十二岁,我和你差八岁,你和俊鑫差五岁,你们俩年纪差比较少,所以……比较有话聊。」 「我这一穿越年轻了十八岁,真是赚到了。」她嘟嘟囔囔,一脸爽样,「难径这燕灵犀细皮嫩肉的……」 「灵犀,你在说什么?」他一脸愕然。 「没事,我撞傻了,有时连我也不知自己在说啥。」她装傻道。 他一脸担忧,「要不要我去请大夫来给你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三更半夜大夫不用睡觉呀,没事,我说没事就没事。」 「噢。」他还是满脸忧心。 「继续说嘛。」 「说什么?」 「说石家的事。」她想了想,「说说石家怎么发达的,你爹几岁娶你娘……就这一些吧。」 「喔。」他点了头,开始从他爷爷那代说起,「我听爹说,以前石家也是挺穷 的,爷爷奶奶在种田,家里孩儿常吃不饱,爹打小就到处做粗活,耕作是一定有的,还挑过煤矿。牛粪、洗过马厩,还有……」 她静静聆听,发觉他虽然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可其实讲话很有条理,才不是如她一开始所想那般语拙。 「在我两岁那年,爹开了布庄结识二娘,后来二娘有身孕,爹不得不娶她进门。」 「你娘,不,我们的娘没有抗议吗?」要换作是她,连男的她都给他踢出门,哪还能让小三进门。 他苦笑,摇头,「不知道,娘从没跟我说过。」 「呋,女人太温顺,男人就会不知分寸,放纵胡来。」 「不是的,爹其实很辛苦,他一辈子为石家劳心劳力,即使开了布庄,他还是去田里干活。小时候我就想,我什么都不会,就力气大了些,我若去帮忙耕田,这样爹就可以不用去田里辛苦了。」 跟她鸡同鸭讲?算了,他这人个性就是憨直了些,大概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且从这些话语听来,他也是孝子一个。 不过这石家父子还真有趣,石老爷担心儿子没什么长处,费心教他耕田,他则是担心闲不下来的爹去田里工作太辛苦,一心抢着担下田里的活。 「田里其实挺有趣的,有时别人家养的鸡鸭会跑来,还有一些鸟呀、蛙呀,有时连蛇都会爬来。」; 「这些先不用说。」她额上冒出三条黑线,她没想听这些田事,「说大宅里的事,说我怎么来到石家的。」 「喔,你是在我八岁时一个奶娘抱来的,那时你刚出生一个月,还在襁褓中,爹娘说你……日后是要给我当媳妇的。」他说这话时,害羞的低头微笑。 「那时谁抱你你都哭,只有我抱你才不哭。」他又羞又高兴的回想,连话都说不清,含糊说着,「有时奶娘贪睡,我抱着你一直哄,哄得我自己也睡了,常常一早醒来,我还紧紧抱着你呢。」 意思是说,他在燕灵犀还是婴儿时,两人就已同床共枕,还相拥而眠? 不,他只是化身小奶爸哄娃儿而已,难得一个大少爷肯纡尊降贵,愿意亲自照顾她,可为什么这么健康的事,从他嘴里说出,再听进她耳里,会觉得很不自在呢? 「奶娘去给你洗尿布或忙其他事时,我偶尔还会帮忙给你换尿布。」 瞧他说得一脸高兴,似忘了面前这位就是曾被他把屎把尿的小女娃,在已经长大的当事者面前说这些,他都不会觉得尴尬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何文瑶一想到婴儿时期的燕理犀全被他看光,而现在她的身体是自己在使用……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 「你小时候……」石辛黝完全停不下来,不停回忆那段美好的时光。 「够了,」她突然打断他站起身,说到兴头上的他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愣,「夜已深,我困了,我想回房睡觉去。」 「我扶你回房去。」 「不用!」她急急闪开,「我、我可以自己回房。」 「喔。」他神色黯下,主动退了一步。 没多看他的表情,她羞窘不已的急匆匆离开,独留他在原地,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 坐在凉亭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古筝的弦,睨瞧石桌上摆的古筝,何文珺顿觉自己的头又痛了。 第六章 五天了,她额上的伤好了许多,昨日二哥,呃,就是石俊鑫,她既已决定喊石辛黝为大哥,若再喊石俊鑫为小叔总觉得有些怪,是以她也改称他为二哥。 昨日他让人送来这架新古筝,说是怕她养伤无聊,给她打发时间用,只是这个石俊鑫也真是奇怪,一般人都是叫病人多多休息,他反倒怕她无聊,还给她弄这玩意来。 听春菊说,燕灵犀很会弹古筝,想来他也是为她好,她在养伤中,也许他想博她欢心,所以给她买了个新礼物。 可是她这个犯傻的燕灵犀对乐器一窍不通也不爱,看来她得让他知道她不爱这个,免得他一直送错礼物,他要送也得送她喜欢的,不过她现在还不知道在古代有什么东西是她会喜欢的,日后等她想到再说。 话说回来,她窝在房里五天了,除了春菊和几名大房的仆人,来探望她的就只有大哥和二哥,那个二房的春娇姨娘和燕灵犀的二嫂不但连个人影都未瞧见,连差仆人送汤送药送水果都没,若不是燕灵犀做人失败,就是这二房的人太不懂礼数。 就算感情不太好,毕竟同住一个屋檐下,她还是刚死里逃生,不,应该说死而复生的伤患,发生这么大的事,她们婆媳俩还能当作没事,好歹也做一做表面功夫,差仆人送个礼也好啊。 以前她光打个喷嚏,开会回来桌上就摆满一堆热饮,有时还会有一颗大频果呢。 虽说现代人是现实些,她也知道送那些热飮的下属都是想来巴结她的,可至少她看了心情愉悦,不像这里冷清清的,无情无趣又无聊。 纤手支颐,她轻叹了声。这几天她又呼唤白无常好几次,可他完全不鸟她,和石家二房婆媳同类,无情无义,避不见面。 后来她想,她既然活了,大概再也见不到白无常,见不到他,回现代去的机会等于零,她只能安分的当犯傻忘了往事的燕灵犀。 「大少奶奶。」春菊拿着披风小跑步过来。 「我不是要你改称我为小姐吗?」她不悦的斜瞪已来到眼前的丫鬟。 「这……」春菊一脸为难。 「这什么这,我说这样就是这样。」 「是,小姐。」春菊勉为其难改口,「小姐,起风了,我扶你回房去。」说着,她自己倒先咳了声。 「你倒是比我娇贵,才吹个风就咳了。」原本想损损她,但目光一瞥,见到她露出袖口的手起了水泡和红疹,何文珺疑惑的问:「春菊,你的手怎么了?」 春菊轻遮了下,「大夫说是染了风寒,这阵子很多人都这样,不打紧,我想过几天就好了。」 「有嘴破发烧吗?咽喉会痛,还有全身会酸痛吗?」她狐疑的问。 她每问一项,春菊便用力点头,惊问:「小姐,你怎么知道,莫非你也染了风寒?我马上去请大夫来帮你看诊。」 「不用,我没染风寒。」何文珺唤住她,再问:「大夫说你这是风寒?煎药吃了吗?」 「吃了,可没那么快好,宅里有个小丫鬟最先染上,药吃了好几天,还直嚷着全身酸痛、口乾舌燥。」 「宅里有很多人染风寒?」 「不只宅里,外头更多,大夫说这阵子天气冷热交替,最容易染风寒。」春菊纳闷的说:「可以前染风寒手脚也没起红疹啊。」 何文珺再细瞧了下,心头疑惑不已,这哪是风寒,明明就是肠病毒的症状,不过古代就有肠病毒? 话说这肠病毒她可是有切身之痛。 她在现代之所以能成为房仲直营店的店长,那是因为她秉持着客户事就是自己亲生父母事的紧要态度,服务亲切,博得客户满意,成交率没百分百也有百分之九十,只要和客户谈公事遇到任何突发状况,她一定马上挺身而出,竭尽所能的帮忙到底,肠病毒的事件就是一例。 她有个vip客户专门投资房地产,有一天她到他公司拜访,聊到一半客户突然接到幼稚园电话,说他儿子得了肠病毒,要赶快带去看医生,但他半小时后得主持一个重要会议,妻子人又在国外出差,原要秘书前去,当时她马上自动请缨。 那位客户信得过她,把儿子交给负责任的她很放心,遂请托她前去。 她带小孩到医院时,客户已先打电话请熟识的医生安排儿子住院检查,虽有请特别护士照看,但她还是等到他来才离去。 最后,她当然又从他那儿赚了一大笔钱。不过经过三天的潜伏期后,她也开始出现发烧、出疹和口腔黏膜溃疡的症状,被传染了肠病毒。 当时她的症状就和春菊现在的情形如出一辙,只不过春菊看起来还好,她当时则严重些,病倒在家好几天。 她猜,这可能是因为在现代病毒一直在突变,病人的情况才会益发严重,或许病毒原先是很弱的,就像一般小感冒,。所以即使染病,春菊也还能站在她面前和她说话。 「春菊,等会你马上让厨房煮一大锅地瓜葛根汤。」 「小姐,你想喝?」 「不是我喝,是要给你们这些染……染风寒的人喝。」说肠病毒她也未必懂,既然大夫说风寒就风寒吧。 「不是说口乾舌燥吗?喝点甜汤也好,就说是我体谅染风寒的下人,让厨子煮给大夥儿喝。」 当初她请病假在家休息,她的狗腿下属前仆后继的来探望她,又是送水果又是送偏方,其中一位向中医师打听到喝地瓜葛根汤可缓解发烧、全身酸痛和口乾舌燥的症状,天天煮来给她喝,她喝了几天,真的好多了。 虽然她觉得以春菊的症状看来,八九不离十是肠病毒,但一来她不是大夫,二来万一她说这汤有效,结果喝了没效,那她不是糗大了。 反正喝这汤对染病的人有益无害,就算无效,那就当她这个主子体恤下人,做了一回顺水人情。 「小姐,我替大家谢谢你。」春菊感动不已,「对了,晚饭应该煮好了,我马上端到房里给你吃。」 「我不饿,不想吃。」 「那怎么行,你身子这么虚弱。」 春菊这么说,她才想到,燕灵犀的身子这么弱,春菊天天在她房里进进进进出出,她怎没染到肠病毒?唔,她想,这阵子她喝药汤像喝水,病毒大概吓得不敢靠近她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她懒洋洋起身,突地脱口而出,「那晚大哥煮的地瓜猪肉粥还真是好吃。」 「那我让阿牛去请大少爷回来煮粥给你吃。」春菊兴高采烈的说。 「呃,不……」她原本想回绝,可想想这不失一个请他回来的好藉口。「好吧,随便你。」 她淡淡的说完,转身就走,春菊抱起古筝,尾随而来。 「大少爷若知道是小姐要他回来煮粥,他肯定乐坏了,一定马上跑回来,也不知为什么大少爷这几天都没回来,他明明很关心你的伤,不可能不回来的呀……」 春菊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哪里像个染风寒的病人,不过她的无心之语在何文珺听来倒像是在控诉她的罪状。 那晚是她反应太过,这几日她静心想想,他哪有什么错,莫说他是大少爷,就他一个才八岁的小孩,整晚没什么睡就为了照顾一个小娃儿,那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偏偏她不知哪根筋不对的就那样突兀的跑了。 她的反应肯定让他误解她还是嫌弃他,所以纵使心系她的伤势,这几日他也不敢再来扰她。 他待她好,她不是没感受到,这几天她也为自己那晚莫名其妙的反应感到懊悔愧疚,本以为他会再回来,可等了这么多天也没见到人影,她想,若她没开口,他肯定不敢回来,也不敢再接近她,索性藉这机会主动请他回来,让他知道她没嫌弃他。 「阿牛,你快去请大少爷回来,就说大少奶奶没胃口,只想吃大少爷煮的地瓜猪肉粥。」 她前脚才进房里,就听见走在后头的春菊高声喊着。 【第三章】 吃着桂花糕配着茶点,何文珺无聊的轻喟了声,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古代女人了。 算算日子,她来到古代已经半个月,这半个月她都在养伤,足不出户,整个人都快长香菇了。 她整日都窝在自己的院落,而大房不出,二房也不迈,二房不来探她,她也撑箸不去,不过她耐心有限,等她完全好透,或许她会先去呛声,找个人吵吵架也好,要不老过这般空虚的日子,她真的会无聊死。 那个石辛黝还真是颗石头,她好心替他找藉口回来,他居然还给她闪闪躲躲,梅。人偷偷回来煮一锅地瓜猪肉粥,煮完马上跑走,不知在和她见外什么。 她其实也知道他之所以会如此,罪魁祸首就是她,她一下子对他好,一下子又马上翻脸,受了二度打击的他,自然退缩得更厉害。 第七章 原本她已吩咐厨房的下人,若见他回来马上来通知她,可每回都不凑巧,若不是她在睡觉春菊不敢吵她,就是石俊鑫在,前天她获讯急急赶去,他却先一步跑走了。 哼,她何文珺可是很有个性的,她都这般主动给他台阶下,他还跟她玩捉迷藏躲猫猫,算了,不回来就不回来,每天煮粥以为人家吃不腻呀! 拿起一块桂花糕嫌腻的丢回盘中,每天都吃桂花糕和粥,她什么时候变这么好养了。 以前她的嘴可刁了,下属常搞团购,每天她都吃不一样的点心,布丁、蛋卷、蛋糕,天天都有变化,哪像现在一成不变。 「灵犀,怎么了,是不是吃桂花糕吃腻了?」俊美的石俊鑫从外头走进,笑着递上一包东西。 「这什么?!」他一来,她的嘴角忍不住微扬。人长得帅又笑脸迎人,谁不喜欢,哪像石辛黝硬邦邦的。 「这是……」他坐到她身边,帮忙打开纸包,顿了下,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你爱吃的鲜肉荀包。」 她一怔,她没有很爱这包子,不过既然是他特地买来的,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就当换换口味也好。 「给你。」他拿起包子,笑递给她。「包子还热着,快吃。」 她欢喜接过,用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甜甜嗓音说:「谢谢二哥。」 方才那少女般的甜嗓是她发出的?也是,这有什么好奇怪,燕灵犀才十七岁,有这种声音实属正常。 她吃了一口,发现他盯着她直看,不同于石辛黝傻愣愣的模样,石俊鑫看她时,眼神丰富多了,她蓦地抬眼,对上他毫无笑意的脸,那仿若审视的眼神令她不由得愣了下,石俊鑫一看见她的视线,马上又挂上潇洒俊帅的笑容。 他的笑容如沐春风,让她觉得方才只是自己多心,一直保持笑容总是会累,不笑时自然就严肃些嘛,没什么好奇怪的。 在公司上班,她不笑时也总是让一干下属皮皮到。 「我听说大哥每天都回来煮粥给你吃?」石俊鑫一双桃花眼黯下,看起来像在吃醋。 她睐他一眼,内心忍不住窃喜,「是啊,我让他回来煮的。」这人也真是的,吃什么醋。 她不管旁人怎么想,她已片面决定恢复单身,他和石辛黝都是她的哥哥,她并不偏爱谁,当然,人帅一点是吃香了些,但她自认没偏私,她一直想方设法让石辛黝回来,是他自己不珍惜这好机会。 现下她真当他们是哥哥,日后感情的发展就随缘,她爱谁多一些,她就做主把自己嫁掉,除了他们俩,她还会去外面看看,说不定外头有更好的男子等着她嫁。 「你想吃粥让下人煮就是,何必让大哥回来。」 他想握她的手,她借拿包子的动作巧妙避开。「大哥煮得特别好吃嘛。」 这些天春菊又放胆多跟她说了一些事,她这才知道这燕灵犀真的很任性,她和石俊鑫虽互有情意,可碍于父母之命有情人无法成眷属,她得不到的,见别人得了自然恨透,是以她对二嫂尤玉英心怀怨妒,不愿喊人,可能也有老死不相见的决心,加上她和二夫人也互不喜欢,石老爷不在后,这一年多来大房和二房壁垒分明,互不侵犯,俨然成了不相干的两家人,倒是这石俊鑫不避嫌,走她的房间如走自家厨房似的。 但春菊信誓旦旦的说,虽然石俊鑫常进她房间,但关系是清清白白的,因为他进房后,房门从不掩蔽。 不掩门也不代表不能干坏事,不过这里是古代,他们应该也没胆那么开放,何况这边的下人中,不时有二房安插过来的眼线。 她想,互有情意的两人至今仍清白未逾矩,主因应是燕灵犀对石家二老的恩情谨记在心,不敢真做出令石家蒙羞之事,才会天天和情郎相见,还能忍情把持住。 这两人说穿了就是暧昧有余,奸情未达……呃,总之,还是清清白白的就是。 石俊鑫若有所思,沉吟了下,趁她不备握住她的手,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深情款款的凝视她,「灵犀,都怪二哥无能,既不能娶你,也没好好保护你,才会害你遭受大哥……」他顿住,蹙眉不语,一副自责颇深的样子。 她差点被他感动了,可再多看一会,忽然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灵犀,答应我,千万别跟大哥走得太近,我万万没料到他竟然会对你动手,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我担心他会克制不住自己再次对你动粗。」 何文瑶盯着他,不置可否。一般女子若听此言,肯定会哭得淅沥哗啦兼带着满腹委屈投怀送抱,可是,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石俊鑫每回深情望她时,眼底都带有一抹审视意味。 会不会是自己以前被花美男骗太多次?谁教每回他们深情款款看着她时,总是别有所求,不是要她买名牌包,就是要换车,她都被骗精了,一眼就可以看穿他们心怀鬼胎。 「我会给你请一个比大哥还会煮地瓜粥的新厨子,你别让大哥回来,再有机会接近你。」 「没……」她想跟他说「没这么严重吧」,可他却打断她的话。 「我这就去找。」说完,他急忙起身,转身如风般奔离。 何文珺愣坐原位,呆呆的目送他离去,她老觉得他的言行有异,可明明他都是在为她着想啊。 他离开不久,春菊便进来,不明所以的问:「小姐,二少爷急匆匆的跑出去,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说要给我找个比大哥还会煮地瓜粥的新厨子。」 「蛤?」春菊一脸困惑。 何文珺瞥见春菊手上的疹子消失,人也更精神了点,问道:「春菊,你的病全好了?」 「多谢小姐关心,春菊的病全好了。」春菊笑道:「其实只是小风寒,多吃几天药总会好全,倒让小姐操心了。」 「其他人也好了吗?」 春菊摇头,「说来也怪,就我们宅里的人痊癒,外头很多人都是反反复复的发作。」 「那我大哥没事吧?」她脱口问。 「大少爷没染风寒。」 「喔。」也是,他壮得像头牛,抵抗力强,自然不会被传染。照春菊这说法,那地瓜葛根汤似乎真的有点效用。 这时春菊见桌上有吃了一口的鲜肉笋包,惊问:「小姐,这谁吃的?」 「我啊。」 「小姐吃的?」春菊扬高声音。 她斜瞪,「怎样?」 「你最讨厌吃笋子,怎么会……」 闻言,何文珺心一突,马上想到不对劲的地方,「这事二哥知道吗?」 「二少爷当然知道,你们打小一起长大的……不对呀,这是二少爷买来的?他明知道你不爱吃,为何还买?」 春菊的话,恰恰点出何文珺内心的纳闷。 「二少爷肯定是想试一试你是不是真傻了,忘了以前所有的事,和跟他的……」春菊惊觉自己多嘴,且后头的话也不宜再说,马上噤口。 何文珺低头沉思,久久不发一语。春菊猜得是没错,可她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买包子给她吃一事表面看起来是石俊鑫测试她是否真傻,真忘了两人的情爱,可从她方才不时撞见他露出的锐利目光来推敲,他并不是伤心她真忘了对他的情意,反而像担心着什么,只是她一时也不知其中原委。 「对了,春菊,你算是我的贴身丫鬟吧?」她问。 「算是吧。」春菊想了想,点了下头,「一开始我是服侍大夫人的,几年后,小姐不喜欢服侍你的丫头雀儿……大夫人便让我来服侍你。」 虽然春菊话接得很快,但她还是察觉到她说到雀儿时,话语顿了下。「为什么我不喜欢服侍我的丫头?」 许是没料到她会提问,春菊怔愣了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神情,「这我、我也不知道。」 何文珺也没多想,燕灵犀是个有点任性的女子,她连姨娘、二嫂都不喜欢了,不喜欢一个丫头,想来也不需特别原因,何况要当主子的面说主子任性,的确是令春菊颇为难。 这事罢了,她有更重要的事要问。 「春菊,我问你,我大哥推我去撞井之前,究竟发生什么事?」 「这……」春菊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内心似经过一番挣扎后,转身先去关上门,这才开口说出她所知的事。 「大哥到底回来了没?」 没病硬装病,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的何文珺躺得腰酸背痛,不耐地坐起身,高声问站在房门口不时往外瞧的春菊。 「还没呢,小姐。」春菊也急了,她伸长脖子朝外头看了看,视线所及处连个人影都没。 春菊欲入内室,安抚受伤后变得急躁的主子,赫然发现她人已来到门口处。 第八章 「小姐,你不能站在这儿,万一大少爷回来看到你没病,那他准会马上回田里去。」春菊焦急的道。她是不知小姐为何突然决心迎回大少爷,但这是天大的好事,她十分乐意配合。 「谁说生病的人非得一直躺床上,难道就不能起来走动一下?」嘟囔抱怨了几句,何文珺还是乖乖走回床边。 「小姐,那你别躺,先坐着,我去守门,若看到大少爷回来,我就大声喊,你再赶紧躺回床上。」春菊轻哄着,就怕主子等得不耐烦,改变心意。 她天天盼着小姐能和大少爷像真正的夫妻一般携手同心,以前小姐全无这等心思,她一个丫鬟也不好多说什么,但自从小姐受伤苏醒后就似变了个人,对大少爷也未像以前那般嫌恶,还很愿意听她这个丫鬟多说几句,更令人喜出望外的是,小姐甚至还主动要请大少爷回来。 她想,这一定是老爷和大夫人在天上有保佑,如果小姐和大少爷这对夫妻能真正圆满,就不负大夫人临终所托了。 大夫人定也知小姐不愿嫁大少爷,她的遗愿没人可托付,只好拜托她尽力帮忙。不想让大夫人心头有憾离世,她在大夫人病榻前发誓,大少奶奶和大少爷一天不能圆满,她就一天不嫁人,会一直等到他们夫妻同心,她才会离开石家。 她可不是随口说说,她绝对会实现对大夫人发的誓言,她原本已打定主意,倘若大少爷和小姐一直分居两处,不成连理枝,那她就一直待在石家不离开,就当是未能完成大夫人所托,一辈子为奴赎罪。 她自小家境清寒,兄弟姐妹十来个,常常一天只吃一餐,大夫人知道她家困境,主动伸出援手,不但送米送菜让他们有食物吃,还让爹娘来石家工作,见她还有点小聪明,便让她到府里当丫鬟。 大夫人待她和家人极好,见她娘有一手好厨艺,便给了爹娘一笔钱,让他们去做小生意,如今她爹娘和几个哥哥们虽称不上发达,但日子还过得去,至少不会再挨饿受冻。 现今她家人为了做生意举家迁居外地,她坚持留下,自是感念大夫人对他们一家人的大恩大德,没有大夫人相助,说不定他们一家人早就沦落街头当乞丐了。 「早该这么做。」何文珺走到桌旁,为自己倒杯茶喝。她是劳碌命,没病让她老躺着,她还躺不住呢。 啜了一口茶,她眼神黯下,不知这个石辛黝脆弱的心灵是否还有伤,畏缩着不愿回来看她,不过她想,以他爱护燕灵犀和内心自责伤了她的愧疚,一听她又病倒,不至于不回来探望。 昨晚,春菊把那晚所知的事告诉她,她这才明白石辛黝这么憨厚好性子的一个人因何会勃然大怒,对燕灵犀动粗。 那天是大夫人的忌日,原本石辛翻;燕灵犀以及春菊都跟着在祠堂诵经,那日燕灵犀心事重重,似乎想开口跟石辛黝说些什么,但碍于诵经仪式还未完成,她始终没开口。 晚饭时间,燕灵犀推说疲累,不想吃先回房休息,春菊忙着收拾祠堂供品没跟着,之后的细节也不清楚,只知道待她快收拾好时,突地听见阿牛慌张的喊「大少奶奶掉入井里了」。 她一惊,丢了手边的东西飞快朝井边跑去,半途就遇见石辛黝抱着已被救起''全身湿漉漉陷入昏迷的燕灵犀朝房间飞奔,嘴里一直大喊着「快去请大夫来」。 思及此,何文珺将手中空杯放回桌上,视线看向在门边守候的春菊,瞧春菊急的,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虽然事发过程的中间细节春菊并未参与不甚清楚,但她说大夫来到前,她在房里帮燕灵犀换掉湿透的衣服时,身上带着酒味的石辛黝瘫坐在地上,边流泪边喃喃自语说了一长串。 总结春菊所听到的,大略做了一番揣测,这个燕灵犀极有可能是想在大夫人忌日后跟石辛黝摊牌,说她想结束夫妻关系,要跟石俊鑫在一起,话虽未说出口,但石辛翻肯定猜测到,才会在吃晚饭时一个人喝闷酒。 他喝了酒之后就回房要去找燕灵犀,先不管他想跟她离婚与否,他来到房前见房门关着,正想上前敲门,却见到自己的弟弟从房里走出。 亲眼撞见这种难堪事,是男人都会大发雷霆,石辛勋大概意思到自己真火了,丢了丈夫的面子又怕自己会对燕灵犀动怒,是以气冲冲地转身就走。 燕灵犀一路追出,大概就在井边,两人有了拉扯,石辛黝力气大,一把推开她,自己生气走掉。 石辛黝头也不回的走了一段路后,许是担心自己发火的蛮力可能会不小心伤了燕灵犀,踌躇半晌,最终还是踅回查看。 沿着离开的路往回走,在井边发现她的鞋,他吓得往井里一探,见井中似有东西在挣扎,定睛一看好像是人,井边的鞋是燕灵犀的,落井的极可能是她,他高声唤人来帮忙,下人闻声赶至,他让下人找来绳索绑在腰间,亲自跳下井去救她。 这事两边的说法不一,石辛黝是大房主子,大房的下人自然挺他,坚持是大少奶奶伤了头,起身时头昏,不小心跌落井里;二房跟大房素来不对盘,逮着这机会,口口声声说是石辛黝推燕灵犀落井的。 之所以没在第一时间报官抓人,据春菊的说法是因为二房的人皆知燕灵犀就算和石辛黝貌不合神又离,想摆脱大少奶奶的身分,可她也决计不会伤石辛黝一根寒毛,即便是石辛黝真有害她之意,她也不会有一句怨言,更不可能报官抓他,何况又没人死。 仔细想想,这燕灵犀其实也算可怜,不爱的人甩不掉,也不敢设计摆脱,倘若没发生落井之事,她可能打算三个人就这么耗一辈子。唉,真是可惜了她的花容月貌。 才又倒了杯水喝,就听见春菊朝她焦急的喊,「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听到春菊突如其来的喊叫,惊得何文珺嘴里含的水「噗」的一声喷出,随即呛声连连,还不忘赶忙躺回床上去。 虎急急赶回的石辛黝一冲进房内就听见她狂咳的声音,脸上立刻布满愧疚和担忧。 「灵犀,你怎么了,怎么咳得这么厉害?」高个子的他半蹲半跪在床边,手伸到她背后,帮她拍背顺气。 跟着过来的春菊睁眼说瞎话,「小姐她之前落井呛水的病症没好全,这几日老是咳得厉害。」 何文珺偷瞪了她一眼,都是她突然大声叫,才害她被水呛到,不过这呛得倒真是时候,不用硬装,装病戏码就做足。 「都是大哥不好。」石辛黝愧疚不已。 「不,不会的。」石辛黝满心忧虑,怕自己一时鲁莽之举真害她成了病美人,「大哥会给你找全青野县最厉害的大夫来医治你。」 他想了想,这病不能拖,要真落下病根,那就是华佗再世恐也棘手。 「大哥现在就去找。」他起身欲走,春菊见状忙不迭挡住他。 「大少爷你不能走!」春菊摊开双臂,挡住他的去路。 小姐好不容易动了招夫回家的念头,大少爷这一走,日后小姐还不知会不会有这个好念头呢,为了完成大夫人的遗愿,说什么她都不让大少爷走。 「春菊你挡我做啥,快让开,我要去找大夫来医灵犀的病。」 「小姐她……」春菊求助的看向侧躺在床上、一脸神色镇定的人。 「灵犀,你等等,我一定会给你找来……」石辛黝回头看她,话还未说完,原本一脸平静宛若没事人的何文瑶突然嘤嘤啜泣起来。 石辛黝吓一跳,马上回到床边,关心的问:「灵犀,你、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何文珺眼眶噙着泪,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幽幽的说:「大哥,你是不是见我病了嫌弃我,不要我了?」 石辛黝急得猛摇头,「我、我没有,我怎会嫌弃你呢!」他伸手想拍拍她的手臂安抚,但一想到那晚在厨房煮粥给她吃时,她似乎仍不喜欢与他太亲近,僵在半空中的手缓缓收回。 瞥了一眼他收回手的举动,她视若无睹,只一味的控诉着,「那你这些日子回来煮粥,为何总避着我?」 她明知是上回自己情绪反应太过,害得他又畏缩不敢靠近,可这事她很难对他解释,也不想解释,索性把错全推到他身上,反正他对她本就心怀愧疚,多背一两条罪状也没差。 说她是无赖也无妨,况且他应该也习惯了,以前他被燕灵犀吃定,现在换她来当燕灵犀,不管是思想或个性,她都比燕灵犀灵活多了,他被她吃死死那是早晚的事。 说来这对兄弟也真奇怪,一个要帮她找厨子,一个要帮她找大夫,两人话一说完皆马上起身要走,个性急躁得很。 第九章 不过他俩给她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她总觉得石俊鑫帮她找厨子另有目的,而石辛黝则是单纯心急她的病。 「我……我……」 何文谗他一眼,如他所料,石辛黝被她问哑,她顺势说道:「你才刚回来就藉口帮我找大夫,马上起身要离开,」她佯装抽噎-「这不是明摆着在避我吗?」 「我不是在避你,我……我是……」石辛黝愣愣的说:「急着找大夫帮你看病。」 「找大夫一事阿牛不会做吗,非得你亲自去。」她泣诉,实则也是在教导他,堂堂一个大少爷什么事都自己亲力亲为,那请下人做啥用。 见她生气,担心她气坏身子,他顺了她的意,徐徐走回床边,「那我不走,我留下陪你。」 在她片口张舌下,他这只大虎立即像只乖猫般立正站好,那一脸憨憨的无辜样令她险些笑出声。 忍住笑,她瞪了在一旁看好戏看得眼发直的春菊一眼,「春菊,你还杵着干么,还不快去叫阿牛请最厉害的大夫来给我看病。」 她暗中给春菊使了个眼色,若让石辛黝去请大夫,那她装病戏码不是马上被戳破,戏要演下去,自然得由自己人暗中安排大夫一起来演。 回神的春菊愣愣的点头,「喔,我马上叫阿牛去请大夫。」她欲离开前,回头再看装病的小姐一眼,她从不知道小姐这么会演戏。 春菊内心感慨着,小姐撞伤头后,心意莫名改变,一心希望大少爷回家来。 早知如此,几年前就让大少爷推小姐去撞井……呃,这么说好像不对,哪有下人希望主子受伤的? 话说回来,小姐这招「招夫回家」的手段还真是高竿,她看了都打从心底十二万分佩服呢,见他们俩感情似有进展,她可是比谁都高兴。 【第四章】 「你说什么,你和燕灵犀至今还没同床过?!」 招夫回来的第二晚,何文珺发现一件惊人内幕,那就是成亲已两年的石辛黝和燕灵犀,竟然到现在都尚未圆房! 昨晚她以为他是担心她病着,怕自己会扰她的眠,不敢上床与她同睡,才会自动打地铺,谁知今晚他又画地为床,她实在看不下去,他堂堂一个大少爷打什么地铺,大房这边别的没有,空屋还挺多的,她赶他去其他房睡,他又不放心她不愿离开。 她要他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扶正他大少爷的威势,至少让他能和石俊鑫平起平坐,他们俩要追求她,她条件得平等才公平,光是看石俊鑫的穿着打扮就知是有钱的公子哥,而他这位大少爷穿得却活像下人似的,令她胸臆间就忍不住爆出不平之气。 路见不平,也有向灯向火,何况她是人称正义姐的房仲第一女豪杰,若不拔刀相助,枉费这美名。 于是她开了条件,他若想留在房里,就得上床来和她一起睡,原意是想让他打消睡地板的坚持,自动去其他空房睡,没想到憨直的他竟主动对她招供实情。 「小时候有。」他讷讷的答。 「谁问你小时候的事!」察觉自己口气急了些,她收敛了下,和缓的问:「我问的是成亲后。」 「成亲后……」他盯着她看,摇头,再度如实告知,「没有。」 「没有?你们同房一年多,都没有进展?」他是在爹娘去世后才搬到田里小屋睡的,在这之前,他和燕灵犀还曾同房一年多呢。 他摇头,脸上浮现落寞神情,「你说不想,所以我就在房里打地铺。」 「那你爹娘知道吗?」被他打败前,她真替他过世的爹娘感到焦急和悲哀。 他们苦心领养的儿媳妇竟如此对待自己的儿子,若两老地下有知,恐怕会气得跳脚。 「我没告诉爹娘,你有没有说我就不知道了。」 「你以为燕灵犀是傻子啊,她干么自己招供这些,又不是吃饱没事找骂挨。」 她白了他一眼。 「灵犀,你真傻了,你就是燕灵犀。」他满眼担忧的看她,「看来阿牛找的大夫说得一点也不假,你这病怕真是落下病根,很难医好。不过你放心,大哥绝不会抛弃你,一定会养你一辈子的。」 她无力的瞪他一眼,「你不用管我,你烦恼你自己就好。」 对他,她总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恼,明明那么大个却老吃亏,她气得拉来棉被盖住头,不想再跟他说话。 「灵犀,被子别蒙住头,小心闷得不能喘气。」 她侧过身,背对着他,气得连话都不想跟他说。 石辛黝在地上铺好被褥,躺了片刻,尚无睡意的他陡地坐起身来,看着她的背影,内心顿涌愧疚和担忧,略垂头,他开始自言自语。 「灵犀,大哥知道爹娘执意要你嫁我是委屈了你,娘忌日那晚,我知道你有话想跟我说,我也猜到你想说的是什么……」 躺在床上背对他的何文珺维持原姿势,静下心来龄听他的喃语独白。 「其实我一直都有在想我们的事,大哥也希望你能过得开心点,可是我打小就认定你是我的妻子,无法说放手就放手。」他沉默好半晌,再出声,突然跳开原话题,「那晚,我心情很不好,喝了些酒,大概三、四碗而已,没有喝很多喔。」 何文珺急得暗暗咬牙,这人也真是,话居然说到一半没说全,他认定燕灵犀是他妻子,然后呢?他到底爱不爱燕灵犀,最重要的重点干啥不说! 心头憋着疑问却不敢动也不敢问,怕自己一动,他发现她没睡,就不会继续喃喃自语了。 「那晚我来找你,却看见俊鑫从我们房里出来,房门还关紧紧的,这太不应该了,不可以这样,我们,还是夫妻呢。」 原来他也是认定只要不关房门就没事,是以之前一直隐忍,若关上房门,就等于做了不该做的事,那晚喝了酒的他才会发飙。 唉,好傻好天真的大叔,呃……大哥。 何文珺在心中想,这石辛黝说话虽然很跳tone,但他真的挺能说的,没人打断他就落落长一直说。 以前大概燕灵犀都不想跟他说话,他又只会闷头种田,自然是没让他有发表言论的舞台和机会,加上他一脸惑厚,总令人误以为他拙口笨腮。 「我其实想过,如果你真的比较喜欢俊鑫,我会成全你们,可你不能那样,还是我的妻子,怎么可以和弟弟关在房里。」 听到他又在关键时刻跳开,她实在很想跳起来打他的头,顺便逼他把话说清楚,说说看他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到底爱不爱燕灵犀,如果燕灵犀真的喜欢石俊鑫,他到底有什么打算? 该死,这人真爱吊人胃口! 「那晚你追出来,我心头正气着,你如果不拉我,不跟我说那些胡诌的话,我也不会气得把你推开,害你去撞到头。」他满心愧疚,「我不应该不理你掉头就走,你当时喊我我若回头,就会发现你撞到头,如果那时赶快帮你找大夫医治,你就不会落井,不会犯傻,如今大夫说你可能会犯傻一辈子,这全都是大哥的错。」 何文瑶张开眼,从他的话听来,他推了燕灵犀之后还听见燕灵犀喊他,那就代表他并未将燕灵犀一把推落井,只是害她撞伤。 不过,燕灵犀对他胡诌了什么话?这好像就是惹得他大怒推开她的主因。她暗暗地深吸一大口气、吐气,再吸气,再吐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她这个急性子,遇上他都被磨得成温性子了。 还是再等等,看他还会自爆什么内情。 「自小爹娘就教导我们不可说谎骗人,可你那晚编的谎,实在太不应该了,你真的不应该说那种话。」他像鬼打墙一般,一直在说她不应该。 「就算你真的想跟俊鑫在一起,你也不能乱说俊鑫不是我的亲弟弟,那会伤害到俊鑫、伤害石家的。」 听到这惊人内幕,何文珺再也忍不住,马上弹坐起身,惊道:「什么,燕灵犀说石俊鑫不是你的亲弟弟?! 石辛黝怔了下,「灵犀,你、你还没睡?」 「呃……我早睡了,才刚醒。」敛下惊愕神情,揉揉眼,她装出睡眼惺忪样,「刚刚我似乎有听到大哥说,娘忌日那晚我对你说二哥不是你亲弟弟?」 石辛黝愣了下,猛摇头,「没,没这回事,你听错了,大哥没这么说。」她盯着他直看,明明就有还说没有。 被盯得心虚,他眼神闪烁了下,「大哥困了,要睡了。」 说完,他马上躺下,且拉着被子盖住头,明显做贼心虚。 见状,她凉凉的道:「大哥,被子别蒙住头,小心闷得不能喘气。」 蒙在被子中的他含糊回应,「我没关系。」 「大哥,我真的有对你说,二哥不是你亲弟弟?」她故意逗他。 他没再回应,被子里的身形明显背对她侧躺缩起,她低笑了声,不再闹他。 第十章 何文珺躺回床上,了无睡意,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那番话。 听说石俊鑫帮她请的新厨子已来到,何文珺特地到厨房一趟,新厨子正在煮燕灵犀爱吃的地瓜猪肉粥,只见他手中的抹布一下子擦桌面、一下子拭砧板,过一会还拿去垫锅盖,锅中滚水溅出,他又顺手拿抹布擦拭…… 「叫他滚!我不想吃他煮的粥。」站在厨房门口,她看了身旁的阿牛一眼,抛下话,转身欲走。 「小姐,这位新厨子是青野县最顶尖的大厨,很多大官都爱吃他煮的菜。」见她一来,连吃都还没吃就要赶大厨走,阿牛实觉可惜。 「我不是大官,不爱吃他做的菜。」何文珺淡淡的说:「叫他别忙了,请他走。」 「可是,他是二少爷请来的……」阿牛一副畏怯样。 「这里是大房,大事由大哥做主,至于要不要留厨子这等小事,由我做主。」 何文珺语气坚定,不容置喙。 她知道阿牛为何会视二少爷如自家主子般不敢违命,石家的经济大权掌握在二房手中,当家主子石辛黝老不在家,一班下人自然就听从二房的命令,再者,他们这些奴仆的去留也是二房说了算。 就拿大房管家来说,石家二老去世后,二房便以老管家年事已高为由,给他一笔小钱打发他走,大房这边仅存的几名下人中,阿牛算是最资深的,是以春菊有事总找他。 唉,山中无老虎,勉强只能挑只猴子来当大王。 现下,她已召回石辛黝,为了重振大房的声威,态度自然得强硬些。 她承认自己是故意找新厨子麻烦的,不管石俊鑫请多少位新厨子来,她一律都会打回票,合该这新厨子倒楣,她一来就见到他一条抹布擦遍整个厨房,卫生习惯实在太差,她不想撵他走都难。 没有新厨子,她倒要看石俊鑫还有什么藉口,不让石辛黝回大宅来。 昨晚石辛黝提及燕灵犀受伤那晚,曾对他说石俊鑫不是他亲弟弟,虽说这极有可能是燕灵犀知道石辛黝已发现她和石俊鑫的奸情,情急之下的说词,也许她是想让石辛黝转移注意力好让自己脱身,也有可能是这说法能让她脱离叔嫂乱伦的骂名。 只是她从春菊口中听到的燕灵犀似乎没这等聪明心机,然而就因如此,偏爱石俊鑫的燕霱犀居然会主动对石辛黝说道种话,她再三推敲,觉得事有蹊跷。 不论如何,知道这事后,她对石俊鑫的看法有了大转变,不再被他俊帅的外表迷惑,盲目的对他有好感。 对石俊鑫的好感度降低是确定的,倒不是针对他是否为石老爷亲生儿子,是不是真的是石家少爷,只是她总觉得这整件事的内情不单纯,好像有个阴谋在,可究竟是什么样的阴谋,她一时也说不上来。 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重新扶正石辛黝,让大房重掌石家大权,不知为何,她强烈认为这是她穿越到古代的第一件重要使命。 回神后,发现春菊和阿牛皆张口结舌望着她,她怒道:「还杵着做啥,还不快去撵厨子走!」 阿牛一脸呆愣,见状,春菊猛拍了他手臂一下,「阿牛,你还不快照着小姐说的去做!」 「喔,我这就去。」 何文珺这才转身离开。 莫怪下人见她发飙会有此等惊吓表情,以前的燕灵犀充其量就只是只任性小猫,可她何文珺不同,她是只虎,还是只会发威的母老虎! 看不惯石家大宅这等不公不义的现象,日后,她发威的次数定会一天比一天多,届时,这班下人肯定再也见怪不怪了。 一早赶走厨子,中午春菊端来厨工做的简朴午饭,何文珺顺口问道:「给大哥送中饭没?」 「小姐,依你的吩咐,半个时辰前阿牛已送去了。」春菊笑着说。 「送了就好。」举箸,她夹了一块白萝卜放入碗中。 这个石辛黝真是劳碌命,一早天未亮,他就出门到郊外田里工作,听厨工说,天亮时他跑了回来,可能想煮粥给她吃,见到石俊鑫请的新厨师已经在煮,他又回田里去了。 原先她是想让人去召他回来,让他别干田里的活,可念头一转,要他重新学做大少爷,这事并不是一蹴可几,虽不能拖太久,也不能逼他太过。田里的工作是他日常生活重心,一下子要他别做,他可能会念兹在兹,若她态度强硬,也许刚开始一两天会听她的话不去,但最后终究会克制不住跑回去,与其如此,不如让他慢慢收、慢慢放。 让下人去送中饭,一来这本来就是该做的事,二来,她是怕他又跑回来,不管他是要回来看她吃饭没,还是要回来陪她吃,从石家大宅到郊外田里,一般人徒步约莫要半个时辰,就算他脚程快,来回一趟也够累死人了。 阿牛就没他笨,他去送中饭,还知道得驾马车去才不会走断腿。 对,明天她就规定他,若要去田里,就驾马车去。「这新厨子煮的是什么菜,我们的石大少奶奶咽得下吗?」 房内突响起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在用餐的何文珺和一旁盛汤的春菊同时抬起头。 「二少奶奶好。」见到来人,春菊怔了下,随即向露出不屑神情的女子问安。 春菊口中的二少奶奶尤玉英理都不理她,一双细眼斜瞪着坐在桌前的人。何文珺看了她一眼,继续吃饭,扒了一口饭,举箸指着她,随口问着一脸不安的春菊,「春菊,这女人是谁?进别人房里都不会敲门,还挑吃饭时间来打扰人,懂不懂礼貌呀她,想必她爹娘都没怎么教导她,唉,可悲啊。」 说完,她又若无其事吃她的饭,倒是被骂了一长串的尤玉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小姐,这位是二少奶奶。」春菊讷讷的说。 「喔,二嫂啊,二嫂坐,你还没吃中饭吧,一起吃。」何文珺坐在原位,淡淡说着,「春菊,给二嫂添副碗筷。」 她是刻意装傻的,即便未听到春菊喊「二少奶奶」,光看她一身华服和盛气凌人的模样,也知道是二房那边跑过来的。 听到燕灵犀喊了她二嫂,还待她如此亲和,尤玉英怔住。 以前别说叫她二嫂,连和她说话她都不屑,两个妯娌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往来,偶尔不巧碰上,她总会酸燕灵犀几句,把她气得脸发白,只能一声不吭闷气在心头,悻悻然转身就走,哪像今日话说这么一长串,连顿一下都没有。 「大嫂,你真傻了?!」尤玉英盯着她直瞧。 这个燕灵犀真不要脸,明明是有夫之妇,还坚持要下人如往昔喊她小姐,居心可议,她猜,她定想借此脱离大少奶奶的身分,好光明正大勾引她丈夫。 哼,只要她尤玉英在的一天,她燕灵犀休想嫁石俊鑫为妾,她想当小姐,她偏不如她的意。 何文珺睐她一眼,「你才傻呢,一脸傻样。」 春菊忍不住笑出声,见尤玉英射来厉眼,她赶紧低下头。 尤玉英忍住气,「大嫂,我听说你主动请大哥回来,而且还和你同房,这事是真的吗?」 「才说你傻,你就问了个笨问题,我的丈夫跟我睡同房有什么好问的?不相信的话,晚上你就过来看,反正你闯我的房如入无人之境嘛。」何文珺凉凉的说。 连被辱骂两回,尤玉英气在心头,强压下怒气,她狐疑的问:「你有什么打算?」 她实在不懂燕灵犀在想什么,既然主动召大哥回来,应该是想跟大哥重过夫妻生活,可却又要下人喊她小姐,实在很矛盾。 其实燕灵犀若真傻了,傻乎乎的和大哥当夫妻,对她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事,如此一来,燕灵犀便会把和俊鑫的情忘得一乾二净,自然也不会来勾引俊鑫,她乐得清心,不用每天派下人盯着,更不用天天把怒气当饭吞。 虽然目前俊鑫还是对这小贱人挺好,还特地请新厨子讨好她,但只要燕灵犀不理,时日一久,他自觉无趣,说不定就会放手。 大哥回来,他和燕灵犀重新过夫妻生活,其实有利也有弊,因为婆婆担心大哥若真和燕灵犀齐心,那石家布庄早晚会回归大房手里。 不过眼下她才管不了那么多,只要燕灵犀不和她抢丈夫,大哥回来住,头一个力挺的就是她,婆婆的担心是多余的,大哥憨笨,哪有能力掌管布庄。 「我打算……」何文珺思忖了下,状似认真实则装傻,「吃完饭后来碗红豆汤,配一块甜甜的糕点应该不错,之后去花圔散步一会,然后再回房睡觉。」 「你!」见燕灵犀耍弄她,一时拿她没办法的尤玉英又气又无奈,问不出话她也不想多留,离去前还不忘骂她一句,「你真傻了你!」 见尤玉英悻悻然离去,何文珺装无辜的问着一旁掩嘴窃笑的丫鬟:「春菊,我真傻了吗?」 第十一章 春菊低笑了声,「小姐,你一点都不傻,我还觉得你变得比以前精明,更伶牙俐嘴了呢。」 她一脸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得意样,「我就说嘛,是我二嫂傻了?!」 春菊怔了下,随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傍晚,石辛黝扛着锄头回来,手中还多了一束野花野草。「灵犀,这给你。」他走进房内,见着她,咧了个大笑容,将手中的花递给正照着镜子的她。 她侧首蹙眉,「你干么给我一束杂草?」 「这不是草,是花。」 「这明明是杂……」回头见他一脸羞怯,她突然意识到他是想送她花,她立即顿住争辩的话语。 她想,要他一个粗大个去买花,他可能也不会买,许是见田间小路上有花,就摘回来送她。 她其实不是挺爱花的,以前送花给她的大有人在,她不爱又觉得买花浪费,通常会直接言明不收花。 而漂亮的鲜花她都懒得看一眼了,何况是路边的野花野草,不过瞧他一脸兴致勃勃样,她也不好泼他冷水,再说这野花不用钱买,自然也没什么浪费的。 春菊端着茶水进来,见他在不由得怔了下,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打扰他们,瞥见他手中拿着一束花草,她眼睛一亮,快步上前。 「小姐,这是大少爷头一回送你花,你就收下吧。」 「大哥头一回送花给我?」她内心狐疑,可又莫名有一丝欢喜,第一次总是珍贵的。 难得他开窍,她就勉为其难当一回好人,收下他的心意。「大哥,谢谢你。」她佯装欢喜得不得了,回以羞怯温柔的一笑。 他傻乎乎的笑开,「灵犀,你若喜欢,我每天都摘一束花回来送你。」 「呃……」她一脸发窘。 春菊倒是比她还乐,点头如捣蒜,「好啊,大少爷你要记得天天摘花回来送小姐,小姐最喜欢花了。」 「好,我一定记住。」 石辛黝冲着她直笑,害她不好意思开口婉拒他的好意。 「对了,小姐,二少爷他……」春菊一开口,目光对上石辛黝,嗫嚅道:「他又请了一位新厨子来。」 石辛黝原本笑亮的眼神闻言陡地黯淡下来,何文珺见状,心中的天平忍不住偏袒向他。 「干么又请新厨子,大房的事大哥自然会管,不用二哥操心。」 感受到她似乎在维护他,石辛黝内心小小雀跃了下,但一想到宅里的事向来都是二房掌管,要不要请厨子这种事自然也归他们管,再者,他也知道俊鑫请新厨子是特地为了煮粥给灵犀吃。 「那、那个新厨子已经来到府里,正在厨房煮粥。」春菊期期艾艾的说。 「又煮地瓜猪肉粥?」何文珺叫道。 春菊点点头。 何文捃垮下脸。老是煮这粥烦不烦,以为她吃不腻啊? 「有人煮就好。」石辛黝内心悒怏,勉强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喃喃的道。 「什么叫有人煮就好!」何文珺气急败坏的说,「大哥你要挺起胸膛来,从今天起,大房的事全由大哥你做主,不许二房插手。」 要全权掌管整个石家,以他憨厚温和的个性现在是不可能做到的,那就循序渐进吧,先让大房的主权回归他手中再说。 「听到没,大哥!」见他人软软,心软软,她就恨铁不成钢,一肚子气。 见她露出和以往闷不吭声大相迳庭的威吓样,他被骇住,愣愣点头。 「那好,你现在马上去赶新厨子走。」完成这任务,便是他踏出成功的第一步。 「可是,春菊不都说了,那新厨子已经在煮粥,等煮完粥再好好跟他说说,现在赶人家走似乎有点太不近人情了。」石辛黝一脸为难。 「好好跟他说说?要泡一壶上好的铁观音请他喝吗?」她斜眼瞪他。 「边喝茶,边和他说,这样也是可以的。」 「可以你个头。」她无力得翻了个白眼。她在揶揄他,他未听懂,还认真给她回应。 「算了,这事还是得由老娘出马,反正早上我已经不近人情一次,也不差再干一回。」 她说了一长串,听得一旁的主仆俩发傻,直愣愣的瞅着她。「走呀,还杵着干啥!」她先走两步,发现他俩除了眼睛会动,身体还僵在原地,她退回,主动牵起他的手。 「走……走去哪儿?」见她牵他的手,他目光移至交握的两只手,脸蓦地羞红,心头乐呵呵的。 「去厨房,和新厨子pk.」她一个没注意,脱口说出英语。 「pk是什么?」他学她方才说的词,不明所以的问。 「对呀,小姐,你刚刚说的皮……什么什么的,那是什么?」春菊困惑地问。 「是pk.」石辛黝纠正她。 听到他极正确的英文发音,何文珺登时对他另眼相看,「哟,大哥,你不错喔。」 被她称赞,他乐得呵呵傻笑。 「笑什么笑,快点去厨房和新厨子来一场煮粥大赛。」她赶紧拉着他走。「为什么要我跟新厨子比赛?」他边走边问。 「你只要赢了他,不就可以正大光明请他走路了吗?」以她憨厚正直的个性,要他没有理由赶厨子走,他的良心可能会受诸责大半年,既然石俊鑫请新厨子是来代替他的,若是新厨子煮得比他难吃,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请厨子走路了。 「可是……」 「不许输,听到没!」不让他有反对余地,她娇喝一声,他立即乖乖点头。 「听到了。」他眼光落下,这一路停停走走,说了一些话,她始终没放开他,紧紧的牵着他的手。 他的内心,欣喜若狂。 「大哥,你在厨房做什么?」 何文珺一早醒来,不见石辛黝在房内地板打呼,以为他又去田里了,经春菊禀报才知他人在厨房煮粥,闻讯急匆匆赶来。 「灵犀,你起来了,我在煮要给你吃的粥,马上就好了。」石辛黝开心的笑。 何文珺垮下脸,语音含糊的抱怨着,「是没别的可以煮了吗?昨晚才煮,今早又煮,是想让我吃到吐吗。」 不去布庄,不代表我现在不去。」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可是什么,你粥煮好没?快点,我还有正事要做。」她嗔了嗅,闻到一股焦味,大叫,「大哥,粥是不是煮焦了?」 「呃?」回神的石辛黝也闻到一股焦味,忙不迭拿锅铲慌张的搅动锅中的粥。 见他慌慌张张的一脸矬样,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个粗大个看久了,其实也挺可爱的嘛! 【第五章】 用过微焦的粥,阿牛驾马车载她和石辛黝来到街口,这是她穿越后头一回来到古代街上,自然得好好逛逛。 虽说这里是她以前听都没听过的天星皇朝,不过这里的风土民情都和电视剧里演的差不多,颇像明朝那时代。 她让阿牛去巡田晚点再来,自己则和石辛黝逛起街来。 一路走来,她发觉手上起疹子、染肠病毒的人还真不少,只是症状不一,有的较轻微,有些则皱着眉头,一脸不舒服。 这期间她没出过门,一直在宅里忙重振石家大房的事,加上大房的下人都没症状,她一时就将这事抛到脑后了。 没出门还真不知这时疫的严重性呢! 她东张西望,发现有症状的很多都是身穿华服的有钱人,这些人平曰养尊处优,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连动都懒得动,抵抗力差,染病的机率自然高一些。 「灵犀,小心点,别被撞到了。」见她四下观望,没注意前方路,石辛黝小心地拉过她,免得被一辆朝他们驶来的马车撞着。 「停停停,给小小姐买枝糖葫芦。」马车里,一名妇人迫不及待的将手从车窗伸出,「卖糖葫芦的,给我两枝糖葫芦。」 何文珺瞥见那人的手也起了红疹,连逛街都搭马车,不运动免疫力下降,难怪会被传染。 她一边想一边继续往前走,今儿个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没多余心思管旁的事。 来到发饰摊前,她随手拿起一支样式特别的发簪瞧着。「这支发簪看起来不错。」 「灵犀,你喜欢就把它买下来。」头一回和她一起逛街,石辛黝显得特别兴奋,可也有点手足无措,这些女人家的玩意他实在不懂。 「你说的喔。」她故意伸手向他讨钱,「给我钱。」 他怔了下,难为情的垂头,「我、我没有钱。」 她明知他没钱,向他要钱不是故意刁难,而是要让他知道,身上没钱样样不通,别说一支发簪,想买一个包子都没办法。 他再怎么憨傻也不可能不知银两的重要性,想来是二房吃定他,说好听点是石家大宅所有家用全由二房支付,可他们只给三餐吃的粗食和一些小开销,换做新台币来算,一个月就是几千块。 第十二章 春菊明明跟她说,石家布庄大房拥有一半,那就是说布庄每个月净赚的收入得分他们一半,这布庄生意明明不坏,却仗着他老实只用几千块就想打发他?哼,门都没有! 今日她特地带他前往石家布庄,就是去争月费的,不然这粗大个只要有地瓜粥吃就行,傻傻的被骗都不知。 去石家布庄之前,她得给他上一门「没银两,什么都买不到」的震撼课,等会他才不会阻档她的好事。 「阿牛才走不久,我去追他,跟他拿钱。」他马上转身要追人去,她立即拉住他。 「你都没钱,阿牛会有什么钱。」她一脸被他打败样。 「那我回去找找,房间抽屉应该有钱。」 「一毛都没有!」 「蛤?」 从他谈话间听到他们没钱,小贩不耐烦的赶人,「走走走,没钱的就回家去吧。」 何文珺斜看了小贩一眼,不是觉得他势利,而是气恼他干啥说话这么客气,说一点狠绝的话才够震撼啊。 小贩不配合,她自己来演。 「大哥,人家真的很喜欢那支发簪。」她硬挤出两滴眼泪,一脸委屈,指着刚被小贩摆回原位的簪子。 见她泫然欲泣,石辛黝心疼不已,「别哭,大哥想办法买给你。」他上前,好声好气的和小贩商量,「老板,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等等拎一大袋地瓜来跟你换,你这支发簪就给我妻……呃,我妹子。」 小贩摇头兼摆手,「那不成,地瓜是便宜货,你就算是装一大袋来,也抵不过我这支发簪的价钱。」 听小贩这么说,何文珺脑内灵光一闪,突生出个想法,不过这先缓下,等她解决眼前事再说。 她咬着唇装委屈,拉拉石辛黝的衣角,「大哥,我听春菊说,春娇姨娘说过,我们若要用钱,就直接跟她要是不?」 石辛黝怔愣了下,迟疑的点头。「春娇姨娘是有这么说过,不过……」他吞吞吐吐。 不用听他说,她也猜得到,那个春娇姨娘定只是说场面话,真要向她拿钱,肯定一毛也拿不到。 「春娇姨娘有说过就好。」她怯怯的说,一转身,马上收起眼泪,姿态略高的向小贩说:「老板,你可知我们是谁?」 「看起来有点面善,一时想不起来,不过你们方才说的春娇姨娘可是石家布庄的二夫人?」小贩谨慎的问。 「正是。」 「那你们是?!」 何文瑶向他郑重地介绍,「这位是石家的大少爷石辛黝,我是石家大小姐。」 「原来是石大少爷,失敬,失敬!」小贩态度丕变,恭敬之余,狐疑的看了身穿朴素衣服的石辛黝一眼。 「我大哥生性简朴,不爱华丽的衣服。」何文珺淡笑,为小贩解惑。 出门前,她翻遍整个衣柜,石辛黝最像样的就是此刻他身上这套仍嫌太过朴素的衣服了。 「喔,我是听过石大少爷在种田,今日一见,果然……呵呵。」小贩乾笑着,「不过,石家小姐两年前不是成了石大少奶奶?」 「这不是重点。」何文珺不耐烦的说,「重点是,你这簪子要不要卖给我?」 「能卖簪子给石大少奶奶,那可是小人的荣幸。」 「很好。」她随便指着摆在摊上的几支发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加上最后那支玉簪,全给我包了。」 「灵犀,我、我们没钱。」石辛黝紧张的在她耳边低声说。 她的食指贴竖在唇前,发出嘘声,「大哥,你别管,我来处理。」 「石大少奶奶,你要的发簪我全包好了。」一早就做了一笔大生意,小贩手脚俐落的快速将货物包起。 何文珺未伸手接,「我还要逛街呢,这样,等会你有空帮我送去石家布庄,别忘了顺便请款。」 她笑道:「春娇姨娘真是辛苦,布庄和大宅全都是她在操劳,连买米买菜的钱都由她掌管着,我这买发簪的钱自然也得跟她要。」 「只是,不知我买这几支发簪会不会太多了,春娇姨娘会不会生气责骂我?」 「不,不会的。」石辛黝抢着说,可说不出实际安慰的话,倒是小贩立刻接腔。 「这怎么多了?才这几支而已,那石家布庄随便卖一匹布就可以买我一、二十支的发簪。」不想让上门生意泡汤,小贩理直气壮帮腔,「再说你是石家小姐兼大少奶奶,那石家布庄有一半是你们大房的,你买这几支发簪怎么了,要我说,一点都不为过。」 「真的?」 「那是自然!」 「小哥,有你这话我就安心了。」小计谋成功,何文珺内心窃笑着。等会还需要他上布庄助阵,她不忘给他甜头,「你人这么好,卖东西的品质和价钱又实在,日后我一定常来光顾。」 「那真是太感谢了,大少奶奶,你人美心好又亲切,像活菩萨下凡来似的,不像二房那对婆媳,狗眼看人低,她们可瞧不起我这小摊子。」 和卖发簪的小贩又聊几句后,何文珺拉着石辛黝往下一摊卖字画的走去,同样的戏码再度上演。 石辛黝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她为何要买一堆东西,还要春娇姨娘付钱,他实在很担心,等会春娇姨娘可能不会付帐,如此一来,怕是她又要伤心的掉泪了。 才想着,她又到下一摊买东西了。 「这猪脚看起来挺有弹性,我今儿个突然好想吃猪脚。」何文瑶不嫌烦的三度上演买东西,又犹豫担心被责骂的戏码。 她抓准小贩的心理,有钱赚谁会笨得把生意往外推,再者二房婆媳俩实在太惹他们厌,他们自然挺她挺到底。 「灵犀,你买太多了。」两道粗眉皱起,他不是真嫌她买太多,而是担心春桥姨娘不付帐,她此刻的欢欣会成泡影。 「等大哥有钱,我再带你来买。」 都怪他,他要有钱,她喜欢什么就能全买给她。 「嘘。」她又将食指贴竖在唇前,「大哥,你只管陪着我就好,不要出声。」 她现在没空告诉他自己的打算,她忙着从第一摊买到第十摊,她估计,找十个小贩上石家布庄帮她助阵顺便当见证人,应该是足够了。 「这灯笼真可爱,手工真细致,我好喜欢。」 中午,石家布庄应该挺热闹的。 如同何文珺所料,他们在中午之前就到达石家布庄,布庄的几名资深夥计见他们突然来到,皆一脸错愕与惊讶。 「走得我脚酸死了。」她弯着身,揉揉酸痛的小腿,见夥计们皆茫然的看着他们,她一出声就是咆哮,先给他们来个下马威,「你们是眼睛瞎了,耳朵聋了是不,没听见本小姐喊脚酸,还不快搬椅子来给我坐!」 夥计们被吼得回神,正欲行动,石辛黝已抢先搬来椅子,「灵犀,椅子来了,你快坐下,走那么久的路,你的脚一定很酸吧?」 见状,何文珺扁扁嘴。她真会被他打败,他干么抢下人的工作做,他这样她如何教导下人。 落坐后,见夥计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她又发火了。 「大少爷亲自来到,怎么没听见你们向他请安,请他上座,还有连最基本的奉茶也没有。」她板起脸,「连自家主子都不招呼,怕是上门的贵客也是如此怠慢吧!」 一名最资深的夥计阿水常扛布和布庄总管一起到府里,他是认得燕灵犀的,可燕灵犀有大小姐的娇气,不会和下人多说什么,生起气来顶多是拿一双水眸瞪人,他从未听过她骂人,今日她突然上门,一开口就是一顿骂,起先他还怀疑自己眼花认错人,这会确定她是大小姐,阿水忙不迭向她请安。 「大少奶奶,不知你和大少爷今日会来,这些小夥计都才来一年多,他们不认得你们,还请见谅。」阿水对身后的夥计挥手示意,「还不快请大少爷上座,泡一壷上好的茶来。」 阿水一下令,一个夥计去泡茶,一个请石辛黝入座。 「是。」 「大少爷,你请坐。」 「不用客气,我脚不酸。」石辛黝呵呵笑着。 何文珺睐他一眼,语气中夹带着命令,「大哥,坐。」 见她似乎不高兴,不想拂逆她,他点点头坐下,还自动噤声。 阿水陪笑道:「石家布庄的规模之大,是整个青野县数一数二的,生意向来顶好,这点大少奶奶不用操心。」以为她只是纯粹进来关心一下状况,阿水脸上挂着骄傲笑容,一五一十的说。 「没骗我?」 「小的怎敢骗大少奶奶,在街上随便问个人,都知道石家布庄天天门庭若市。」 「是吗?」何文珺佯装不信他的话,偏巧卖发簪的小贩来到,阿水正好和他认识,便拉他来作证。 小贩点头保证阿水所言不假,何文珺才露出勉强相信的样子。 第十三章 卖发簪的小贩先收摊,他是第一个上石家布庄来请款的,她请他稍等,先在一旁稍候。 「我们都来了好一会,怎不见我春娇姨娘,连布庄的总管也没见着人?」她又问阿水。 她来之前可是做过功课的,她知道布庄生意好,有一大半是做酒楼歌妓的生意,这桩生意是由酒楼歌妓出身的二夫人牵线,再由司总管去洽谈,想必他俩都是手段厉害之人,她可不能低估了他们。 「这……」阿水有口难言,倒是在一旁歇脚喝茶的小贩主动告知。 「大少奶奶,你很少上街所以不知道,二夫人每天中午都会和司总管到欣荣客栈用餐,这会怕是已经去了。」 「啐,你别乱说!」阿水紧张的朝小贩挥手。 「我可没乱说,这是整个街上的人都知道的事。」 「想来春娇姨娘定是边吃饭边和司总管讨论布庄的事,唉,真是难为了我春娇姨娘,她也太辛劳了,连一顿饭都不能清心的吃。」何文珺淡淡的说,让紧张冒汗的阿水得以松了口气。 「是啊,二夫人真是辛苦。」阿水顺水推舟说。 小贩不认同的嗤了声,这石家二夫人和司总管私底下有暧昧一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不过这是他们石家的事,他一个外人也不便多嘴议论,他只想请完款,回家吃饭。 「大少奶奶,我这发簪帮你送来了,你看方不方便先给我银两,我这会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呢。」 「那是当然。看得付你多少银两,你跟……就跟他说。」她指着阿水,他看起来年纪比较大,想来是除了总管之外能做主的人。 小贩和阿水说明来意,又报上价钱后,伸手要钱,只见阿水一脸为难。 「不,大少奶奶,这事小的不能做主。」别说布庄的钱向来都由司总管一手掌管,这二夫人早就交代过,不许给大房一毛钱,现下大少奶奶买东西要布庄付款,这等明摆着找骂挨的事他可不会笨得去沾染。 「为什么?」何文珺装傻,「莫不是布庄连这点钱都付不出来?」 阿水怔了下,小贩抢着说:「大少奶奶你真爱说笑,石家布庄生意兴隆,怎么可能连这点小钱都付不起?」 「这位小哥你有所不知,人有时就是爱面子,明明过不下去还硬撑。」她露出担忧自责的神情,「怪我无长才,没法帮春娇姨娘的忙,若布庄连发簪的钱都付不出来,那肯定是挺糟糕了,不知小哥认不认识什么大户人家,可否帮忙问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买下石家布庄,缓解倒闭的危机?」 她满脸愁云,眉蹙春山,一脸楚楚可怜样,看得小贩还真同情起她来。 「我是不认识什么大户人家,不过既然是大少奶奶请托,我会帮你留意的。」听他们说得仿佛真有那么一回事,阿水赶忙挺身澄清。「不不不,留意什么,咱们石家布庄好得很!」 这谣言可是比毒药更容易害死人,万一石家布庄要倒闭的不实传言流出,那生意肯定会大受影响,他家全靠他在布庄这份工作吃穿,万一布庄生意不好,二夫人肯定先拿他们这些夥计开刀,没工作,他一家老小十口人不就得去喝西北风了! 「你叫阿水是吧?」她斜眼睐他。方才她听小贩是这么喊他的。 「是,小的是阿水。大少奶奶,你真的别操心,石家布庄的生意一年比一年好。」 「阿水,真难为你了,我看你也挺忠心,还帮瞒着。」何文珺顿了下,目光移至门口处,方才她光顾的十摊小贩,这会陆续拎着货进来了。 见他们似乎在讨论什么事,大夥儿好奇的询问,卖发簪的小贩自动帮他们解惑,听完后,众人议论纷纷。 「不不不,大少奶奶,还有各位,石家布庄生意稳当当的,光是今儿个一早就卖出十匹布,我说的是真的,要不我拿帐本给你看。」阿水情急之下没想太多,一心只想阻止石家布庄快要倒闭的不实谣言流出。 「也许帐本是假的啊。」何文瑶凉凉的说,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 她就是要逼他主动拿帐本给她看,好粗估一下石家布庄每月净赚多少,大房能拿多少钱,有这么多人作见证,等会春娇姨娘回来,想赖也赖不掉。 「帐本怎会假得了?何况我们也不知大少奶奶你今天会来,怎会做假帐给你看?」 「那是,大少奶奶你就信他吧。」小贩中有人出声。 「好吧,既然大家这么说,我就信你喽!」何文珺翻着帐本粗略看了下,心中大惊,这石家布庄的生意还真是吓死人的好,比她当房仲的业绩好上太多了。 为免阿水起疑,她手指轻压发际,故作头痛状,「我大病初癒,这帐本看得我头都痛了……」 她一说,原本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石辛黝立刻紧张的跑到她身边,关心的问:「灵犀,你头又痛了是不,那我赶紧送你回家。」 何文珺眼神黯下,阴阴地睐他一眼,这个粗大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老喜欢扯她后腿。 被瞪一眼,他似乎知道自己又惹她不悦,主动将食指贴竖在唇前,发出嘘声,乖乖退到一旁。 见状,她愣了下,有些好笑,又觉得自己对他的包容度太低,虽然他总是差点毁了她的计画,但无论如何他都是一番好意。 「大少奶奶,那你要不要先回府休息?」 「不用,我看这样,你把前两个月的盈余说给我听,等会再指给我看就可以了。」她佯装漫不经心的整整头发。 她若自己看,只有她看到,这一票人可没看到,那算什么见证,唯有让阿水自己念出来,那才叫公正公开。 「好吧,那我念给大少奶奶听。」阿水开始说:「上个月的进帐,扣掉成本和夥计薪饷还有其他琐碎支出,总计净赚一万两。」 「一万两?!」在场的一票小贩,个个瞠目结舌,惊呼称羡。 「也许只是上个月比较好那么一点点。」何文珺不动声色,淡淡的问:「那上上个月呢?」 「上上个月更好了,扣掉所有支出,净赚了一万两千两。」阿水骄傲的抬高下巴。 他一说,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何文珺暗自窃笑。阿水说的和她方才看到的帐目一模一样,这个笨蛋,骄傲个什么劲,不知自己已跳入她设的圈套中。 「你没骗人吧?」 「大少奶奶,就在这儿,你自己看看。」阿水指着账本上,上上个月结余的最后一行。 「好像是耶,小哥你看是不是?!」她问一旁卖字画的摊贩,他一脸温文书生样,方才买字画时和他交谈,她确定他不但识字人也有几分聪明。 「没错,帐本上所记和这位大哥说的一样。」卖字画的书生叹了口气,「唉,我就算卖一辈子的字画,也挣不了这么多钱。」 「别说你了,我卖一辈子猪肉也赚不了这么多钱。」猪肉摊的老板垂头丧气的说。 「你们这些市场摆摊的怎么跟我们石家布庄比,我们二夫人和司总管人脉可广了,这方圆百里内的大富人家无一不认识,他们买布料做新衣的生意可是我们全包了。」 阿水猛拍着主人马屁,正巧主人就回来了。 「这、这些臭摊贩全挤到我们布庄来做什么?!」尤玉英高亢拔尖的声音先响起。 何文珺回头一看,不只尤玉英,连石俊鑫也来了,还有一男一女两个老的,想必就是春娇姨娘和布庄的司总管。 她目光一扫,发觉他们四人也全都有肠病毒的症状,只是男的手上红疹少了些,但她突然又发现另一件事…… 这个司总管怎么和石俊鑫长得有点像?不,应该说石俊鑫和司总管有几分相像,不管是身材或是面貌都很像。 内心存疑之际,石俊鑫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 「灵犀,你怎么来了?」他脸上尽是惊愕神情。 「俊鑫,我和灵犀……」石辛黝也来到她身后想出声,却被她紧抓着手,似知晓她的意思,他再度噤声,安静陪在她身边。 她笑着对石俊鑫说:「二哥,我在家待得慌,让大哥陪我上街,逛呀逛的就来到石家布庄了。」 见她主动紧握石辛黝的手,石俊鑫内心五味杂陈,这时,尤玉英上前挡在他们中间,气呼呼质问:「大嫂,你没事跑到这儿来干么,还带一大堆臭摊贩来!」 被辱骂的小贩们气呼呼的嚷着,何文珺替他们出声,「二嫂,我不觉得他们臭,是不是你的鼻子坏了?!」 「你的鼻子才坏了,这么臭的味道居然没闻到!」尤玉英一骂,石俊鑫马上拉 何文珺假装委屈的看着石俊鑫,「二哥,我很想要买他们卖的那些东西,可是我没钱,大哥也没有,只好请他们上石家布庄来请款。」 第十四章 「那些低级货你也买,也不怕丢了石家的面子。」见自己丈夫又在维护这个小贱人,尤玉英又妒又气的大声嚷着。 「二嫂,我不知道该去哪儿买高级货,不如你告诉我,改天我再去买,如此就不会丢了石家的颜面。」她不卑不亢的说:「不过还是得请店家来石家布庄请款。」 「你想得美!」 「不,这不是我想的,是春娇姨娘说的,现下石家布庄和大宅全归春娇姨娘管,春娇姨娘不是说过,大房想要买什么东西,只管跟她说吗?」她装出天真单纯样。 闻言,石俊鑫突然一脸紧张的问:「灵犀,你、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漠视他的紧张,她一双眼珠骨碌碌的转着,「没有,是大哥告诉我的。」她转身对着石辛黝笑,让他有机会发言,「大哥,对吧?」 她不会笨得说是春菊先告诉她的,那会害惨春菊,石辛黝是大少爷,就算他们再生气,谅他们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石辛黝看着她的眼,点点头,「对。」 「我是说过这话。」一直在后头听阿水报告事情原委的蔡春娇原寒着一张脸,走到她面前时立刻换上一张笑脸,「灵犀,你还病着,想必是病糊涂了才会乱买这些没用的东西。」 她又对着石辛黝说:「辛黝,你也真是,灵犀病糊涂,你也跟着糊涂了,这些东西我们石家根本用不着,买它们做什么。」 「我……」石辛黝低下头,仿佛自己真做错事。 何文珺定睛看着眼前的二夫人蔡春娇,才四十岁的她虽已略显老态,不过懂得打扮又搽了粉,看上去比一般同年龄妇女妖娇多了。 「春娇姨娘,我生病期间,你和二嫂一次也没去看我,这才不知道我的病早好了,想来也是你们太忙碌的缘故。」何文珺故意点出二房女人的无情无义。 小贩们窃窃私语着,其中有人说:「都是一家人,这石家大少奶奶生病,怎么二夫人和二少奶奶一次也没去探望?」 「我听说石老爷和大夫人不在后,这二房总欺压着大房……」 蔡春娇果然是在红尘中打滚的人,这些小贩的话虽对她不利,但也不痛不痒,她依然很沉得住气,充耳不闻。倒是被点名的尤玉英一副龇牙咧嘴想吃人的模样,不过还是被石俊鑫给拉住。 「我说二夫人,你快点把银两给我们,我们要赶快回家吃饭。」小贩们等得不耐烦,起哄嚷道。 「是啊、是啊,快给钱。」 「你们别闹了!都给我出去。」隐忍许久的布庄总管司寅大喝着,「阿水,还不赶紧轰他们走,这些人全挤在店里,我们布庄怎么做生意?」 「你给钱我们就走!」卖猪肉的小贩气呼呼的说:「石家布庄一个月净赚一万两,连这点小钱也不付,也太小气了!」 「用不着的东西我们不买,把你们的烂货全拿回去!」许是仗着有蔡春娇撑腰,司总管脾气大得宛若自己是布庄老板似的。 「谁说不买?」不等小贩向她求助,何文珺挺直腰杆,摆出高姿态,「难怪布庄的夥计无礼怠慢,原来是司总管给他们做了好榜样。」 司总管回头,一副懒得理她的表情。以前是石老爷在,他才对她屈意奉承,自从石老头死了,他连一块布也没再拿去府里给她挑过。 「我还不知道我们石家布庄的总管管这么宽,我这个大少奶奶想买的东西,他还不让我买呢。」何文珺同小贩们说,要他们帮忙评评理。 「这太过分了!」 「就是,一个管事而已,竟然管到大少奶奶头上。」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没料到燕灵犀变得如此伶牙俐嘴,司总管对她的指控显得无力招架,措手不及的他求救的看向蔡春娇。 未待蔡春娇出声,何文珺已好心的替他们想了个解决的方法。「好吧,既然春娇姨娘不愿帮我付这些款项,那就把该给大房的钱给我,我自己来付就是。」 「什么该给大房的钱?!」这下,蔡春娇脸上的笑容全不见了,板着一张含怒的脸。 以为这样她会怕她?她何文瑶可不是被吓大的。 「爹临死前说过,石家布庄由大房和二房各占一半,这件事石家所有人都知道。」她装无辜,「照爹的遗言,石家布庄每月净赚的钱,春娇姨娘你得分一半给我和大哥才是。」 她对着几十名小贩和不知啥时跑来看戏的乡亲问道:「各位,照我爹的意思,是这样没错吧?」 「没错,就是这样。」 「这石家布庄每月净赚一万两,照理得给大房五千两。」卖猪肉的直接帮他们算好。 「什么净赚一万两,哪来这么好赚!」说到钱,司总管激动的否认。 「刚刚他自己说的,我也看过帐本,的确是净赚一万两没错。」卖字画的书生指着阿水,仗义执言。 「上上个月还净赚一万两千两呢。」有人又出声。 司总管咬牙切齿的看向阿水,蔡春娇则是怒咆着,「司总管,快点付钱打发他们走!」 一张脸气得通红的蔡春娇抛下怒语,瞪了何文珺一眼,悻悻然地进入内室。 「看到没,这就是你的好妹子,还不走,想让娘气死呀!」 尤玉英对她哼了声,硬拉着还杵在原地的丈夫,尾随婆婆进入内室。 「给钱!给钱!」司总管瞬间被小贩们包围。 「大哥,我们走吧。」何文珺看了石辛黝一眼。 她知道此刻话题正热,证人也多,和蔡春娇谈月费,是对她最有利的时刻,但一来都是自家人,她不想做得太绝,再者这些小贩拿到钱后,个个急着回家吃饭,哪有空再帮她撑腰做见证。 即便蔡春娇当着众人的面,点头答应给大房月费,以二房婆媳的个性,事后肯定会反悔不给,至少绝不会给足五千两,且今日也拿不到,蔡春娇定会以「五千两不是小数目,一时间拿不出来」为藉口搪塞。 明知得不到,她也不想再闹,此刻她的肚子正咕噜咕噜叫着呢。 「灵犀,等等,你买的东西还没拿。」 石辛黝转身想去拿,被她拉住,「大哥,这些东西叫下人送回府就行。」 她看了正在维持秩序的小夥计一眼,「你,等等把我买的东西送回石家大宅去。」 「是,大少奶奶。」方才那一仗为她树立了威严,小夥计可不敢把她的话当马耳东风,唯唯诺诺应道。 「若是少了一件或是有毁损,那些金额我会从你的月俸中扣除。」 这下,小夥计听了更心惊,「是,大少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东西安全送达的。」 她满意一笑,拉着石辛黝往外走。 步出门外,石辛黝在她耳边小声说:「灵犀,我们不是要回府,那些东西我帮你拿回去就可以……」一直觉得没表现的他,扼腕失去展现自己能力的一面。 「谁说我们要回府?」 「都过中午了,你不回去吃中饭?」他问,肚子也唱和的叫了声。 她莞尔,「我们是要去吃中饭,但不是回家吃,是要去欣荣客栈吃。」 「欣荣客栈?!」他愣了下,随即一脸为难。 「可是我们没钱。」 「谁说没有,我们可是月入五千两的大户人家。」 她得意一笑,这笔帐当然还是得由石家布庄来付。 一样都是月入五千两,二房能去吃,大房自然也能,且等会到客栈,她还要点和他们一模一样的菜色,这才叫公平不是? 【第六章】 夜里,睡到一半的何文珺感觉今晚的床似乎比以往特别,床板一样硬实,却多了一分柔软,让人睡起来更加舒服,身子微微一侧,顺势抱着床,愉悦的嘴角微扬,觉得再也没比这张床更舒适的了。 等等,「抱」着床?她两手动了动,确定自己是抱着床无误,心一怔,倏地睁开眼。 眼一张,见床板穿了件衣服,她扯了下,衣服下不是床板,是一块肉,还是有毛的肉! 目光往上移,对上一张熟悉的黝黑面孔,脸的主人正对着她傻笑。 「大哥,你干么紧抱着我,你是不是趁我睡着偷干了什么坏事?」她想挺直身,他那双结实粗壮的手却紧搂着她,让她无法坐直身。 听到她的指控,他惶恐的松开手,一脸惶然的摇头,「没有,我没干坏事,是你睡着了,我怕你摔着才抱着你。」 「我睡着了你不会叫醒我啊?要不,抱我去床上睡也行。」 「我、我怕吵醒你。」 「你是趁机想偷抱我吧。」坐直身后,她拉拉发皱的衣服,随口道。 身旁的人不语,低着头,脸上满是害羞。 见状,她轻笑,定睛看他。其实这人挺耐看的,脸蛋虽不俊俏,但刚毅有型,皮肤紧实得很,挺性格的,肤色黑是黑了点,但黑的好,体格更显结实健壮,活脱脱是猛男一枚。 第十五章 以往她偏爱花美男,从未交往过猛男,如今身旁就有一只,上下再给他打量一下,如此健壮体格,还真是令人心动,一心想染指。 惊觉自己对他起了邪恶念头,她突然莫名害羞起来,尤其身上还残留他的体温,一股暧昧的感觉泉涌,在她胸臆间温温热热的翻腾着。 「大哥,你、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背九九乘法?」漠视心头的悸动,她正色问。 桌上摆着一张她写的九九乘法表,她想起自己是在教他背这张表,他一直喃喃 念着,她听久了瞌睡虫上身,就不小心睡着了。 前天他们去石家布庄,她大抵了解石家布庄生意会好,泰半原因是二房的人脉广、生意手腕好,她初来乍到不久,别说人脉,连街脉她都不熟,现阶段她还不想跟二房抢石家布庄的经营权,既然赚钱,就让他们继续经营,她跷脚等着领月费就好。 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下不抢,不代表日后不争,趁着现在清闲,她决定先教会他算帐,要算帐就得学打算盘,她想了想,乾脆也教他九九乘法,算帐更快些。 他当然问了她为何会这个,她装傻说生病时梦见神仙教她的。 「有,我背好了。」 「不只要背好,还要把它记在脑袋里。」她指着头。 他点点头,「我全记下了。」 「全记下了?」 九九乘法虽然不是什么很难的东西,但要背熟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他这么快就记起来了? 见她似乎不信,不等她问,他开始主动喃喃念道:「二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一四得四……五八四十,五九四十五……九八七十二,九九八十一。」看着张口结舌的她,他笑道:「灵犀,我念完了。」 「对,你念完了,好,很好,你真背起来了,你真是个天才。」惊叹之余,换她喃喃自语。 她傍晚才把九九乘法表写好,此刻天未亮,还在半夜,从傍晚到现在不过三、四个时辰,他居然全背起来了,这不是天才,什么才叫天才! 「蛤?」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他一脸不明所以。 「喔,没有,我的意思是大哥你太厉害、太棒了!」她拍拍他的脸,高兴得不得了。 她真的该对他刮目相看,原以为他傻乎乎的,大字不识几个,但他的学习能力却出乎她意料之外。 其实从很多方面观察,他算是个很聪明的人,就拿前天去石家布庄,她让他别说话,后来又给他一次发言的机会,本来她还担心他被她「打压」得不敢吭声,没想到她让他说他就说,回家后,他告诉她,他是从她的眼睛看出来的,如果她的眼睛含怒,他就不说话,反之,若她的眼睛带笑,他就放胆的说。 她想,他的才能是被他自己和他爹给埋没了,他上过私塾能识字,只是他太孝顺,一心想为他爹分担田里的工作,常常翘课去田里帮忙,他爹误以为他不爱啃书本,较爱啃地瓜,担心他无长才,于是致力培养他成为大少爷农夫,就这样阴错阳差,石家白白错失一个栽培文状元的机会。 不过这不打紧,活到老学到老,况且他才二十五岁,记忆力好得惊人,加上她这个良师亲自指导,把他培养成奸商……呃,不是,是很会做生意的商人,是指日可待的事。 被她称赞,石辛黝欣喜若狂,「灵犀,我再背一遍给你听,二得一,一二得二……」 「不用了。」她一怔,马上打断他,「很晚了,先睡吧,明天还有工作要做。」 听她这么说,他马上噤声,忙不迭起身,帮她把床上棉被铺好,再铺自己的「地床」。 「灵犀,你很累了吧,你先上床睡,我把桌上东西收好马上就睡。」 他忙得像颗陀螺般打转,她突然觉得于心不忍。 「那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看他一眼,她心头莫名升起一股情愫,险些脱口让他一起上床睡。 心中大羞,她在想什么呀,不过这有什么好羞的,他又没休了她,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两人同睡一床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再说,她原本就打算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之后和他在一起,现在既然对他有好感,她也不再排斥和他成为真正的夫妻。 躺在床上,侧看着他高大结实宽壮的背,她心头突生一股渴望,她倏地侧过身,背对着他。 太快了!太快了!他都还没吻她,怎么就想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呃,这有什么关系,在现代一夜情多得是,别说没先牵手,没先吻过,连对方贵姓都不知咧。 她干么又想这些?这里是古代,不是性观念开放的现代,对,她是保守的燕灵犀,不是熟女何文珺. 地床上传来规律的打呼声,她睁开眼,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他的打呼声也太大了吧,鼾声如雷扰她眠! 不过这也不是他第一晚打呼吵她,几乎每晚睡觉他都打呼,她拉来棉被盖上,就当听音乐吧,有声音伴着入眠,心头踏实,其实也不是那么糟。 一早醒来,无意外的又不见石辛黝人影,她以为他又窝到厨房去,但春菊摇头说:「不,阿牛已经找到新厨子,一大早就来了,大少爷不在厨房,他去田里了。」 「又去田里?」瞥了桌上的花瓶一眼,何文珺苦笑。 这个石辛黝算是重诺的人,先前说过每天都会摘一束野花回来送她,即便这两天没去下田,他还是特地在附近拔了野花回来,虽然有和他说过不用特地去摘花,但他仍乐此不疲。 她要阿牛找厨子,就是不要他窝在厨房,唉,他这人,若不在厨房就是去田里,看来她得雇工去种田,他才不会老是心心念念田里的地瓜没人看顾。 「小姐,要叫阿牛去请大少爷回来吗?」春菊问。 从石家布庄回来后,小姐和大少爷之间似乎颇有进展,天天腻在一块,再这么下去,他俩的感情一定会越来越好。 「不用。」何文珺一口回绝,「我正好也想去田里一趟,等等就去。」 「小姐,你要去田里?!」春菊一脸骇然。虽说小姐生病后性情大变,会做一些往常都不愿做的事,但她要去田里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也没有,只是小姐是金枝玉叶,那田里连我都没去过,你要去……」「对,我是金枝玉叶不能去田里,那大哥是粗枝大叶,活该在田里打滚。」她凉凉的道。 「不是不是,小姐,春菊不是这个意思。」春菊惶恐的直摆手。 「我知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她就是这张嘴不饶人,自己也控制不了。 「等会叫阿牛驾马车载我去,你这片玉叶就留在府里。」 「小姐……」被主子称为玉叶,春菊一副消受不了的表情。 何文瑶笑睐她,「我可不是让你真待在府里当玉叶,把府里上上下下给我看管好,宅院树上要是有一片黄叶,我就唯你是问。」 「是,春菊一定会把府里事务管好。」春菊战战兢兢的答应。 见春菊那么拘谨,她开玩笑道:「如果树上有玉叶,那就二一添作五,我们俩分了,别让阿牛知道。」 春菊噗哺一笑,用力点点头。她当然知道这是主子打趣的话语,但这也是主子赏罚分明的原则。 自从主子苏醒后,石家大房越来越有大房的气势,小姐颇有见地,大刀阔斧,先把一些散漫的旧奴仆给遣走,新召的奴仆做事勤快又有规矩,大房这边的宅院整个生气盎然,尊卑有别,似又回到从前老爷还在的光景。 小姐看重她和阿牛,阿牛管大房的所有大事,她则照管府里的丫鬟和一些小事。 春菊满心感激,能得大夫人和小姐的看重,许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就算要她一辈子留在府里效命,她也愿意。 吃过早饭,照原订行程,何文珺让阿牛驾着马车载她到城外石家的田地巡视,她顺便想了解一下石家的田位于何处,总面积有多大。 途中,坐在车内的何文珺一脸怏怏不乐,她阴着眼,垂头思忖片刻,末了,嘴角斜扬,心中已有成算。 新来的厨子手艺还算不错,用过美味的餐点,原本她是高高兴兴坐马车要到田里找石辛黝,可出发前,阿牛递上二房迟了好几天才送来的月费,看到一千两纹银,她的脸都绿了。 虽说月费一千两已可过富贵生活,但她没看到帐本就算了,偏偏她晶亮的双眼看得一清二楚,石家布庄每月净赚一万两,两房平分,大房至少得分到五千两,丢一千两就想打发她,真是吃人够够。 二房的总管说得好听,说那一万两是帐面上的金额,其实有一大半都是拿去应酬送礼,剩下净赚的金额只有一、两千两。 真是听他在放……放风筝! 第十六章 目前她还没心思管石家布庄的事,但倘若他们做得太过分,就别怪她出手狠夺,整间吃下。 虽不夺,但她若不先去报月费被暗杠短少之怨,她就不叫何文珺,她已想好之后要怎么回报二房了。 小乱捣着,大策想着,反正她绝不容许二房再欺压大房,石辛黝有她这个精明干练的妻子,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心一怔,妻子?看来她已经越来越适应这个身分了,初来古代时她还暗想,自己最大的容忍度只愿当他妹子的…… 手绞着丝绢,没人盯着她,可她脸上却浮现不知所措的神情。 「小姐,到了。」帘外,阿牛的声音响起。 「啊?喔,到了呀。」她轻咳了声,正了正心神,掀开车帘,阿牛已等在车旁,伸手扶她下来。 一下马车,极目远望,一整片田似无边际,幅员辽阔,令她傻眼的是,视线所及似乎全都是地瓜叶,敢情这粗大个只会种地瓜? 「这一整片都是石家的田地?」她惊问,眼睛陡地发亮,这要在现代,别说全部,只消拥有这三分之一的地,那就发发发发大财了! 「不,石家的田靠近我们站的这边,外边那些都是别人的地,一直荒废着,大少爷想既然要种田,多种一些也无妨,就把那些田全租下。」已晋升为管家的阿牛向她禀报。 「全都是种地瓜?」她微蹙眉,不确定的问。 「呃,目前看来是。」 她果然没看错,石辛黝这个笨蛋,这么一大片田地都种地瓜,难怪每天都煮地瓜粥给她吃。 目光梭巡片刻,看不到想找的人,她问:「怎么没看到大哥?」就算田地辽阔,他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在地瓜田里,应该还看得到一丁点人影。 「大少爷可能在小屋里。」牛管家引领而望,一样未见到人,指着不远处的矮屋,猜测的说。 「小姐,你在这里等,我去找大少爷。」 「我们一起过去。」她是来视察田间状况,当然也得了解一下小屋内部的情景,何况之前石辛黝一直住在那儿,她更加想知道那里头有些什么设备。 「可是泥土会弄脏你的衣鞋。」 「我就是故意要弄脏它们。」她低喃。 「蛤?」 「走吧。」她下令。 牛管家不敢违令,领着她往前行。 快到小屋前,忽然听见石辛黝呵呵的傻笑声从小屋里传出,何文珺忍不住啧了声,这人说他傻他还真傻,一个人也可以傻笑得这么大声。 才想着,屋内马上响起另一道声音,且是女人的声音。 「大少爷,这地瓜粽是我昨儿个跟何大婶学的,第一次做,连形状都塑不好,你可不要笑我。」 听到女人的声音,她瞬间脸一沉,脚步也沉重的顿住。 牛管家也停下前进的脚步,心一惊,再仔细听这声音颇熟,他回头笑着说:「好像是珠儿的娘。」 见她端着一张臭脸,牛管家忙不迭敛起笑容。 珠儿的娘?谁啊? 不让牛管家向她解释,她努努下巴,示意他继续往前走,捉奸手脚得快,万一小三闻风从后头跑了,还捉什么捉! 牛管家不敢再多说,领着她往屋里走,尾随在后的何文珺气呼呼的,一双眼燃着火,鼻孔喷出两道怒气,心头呕得不得了。 她舍不得他被二房欺压,舍不得他堂堂一个大少爷还得卷裤管下田工作,处处为他着想,为他出头,他大少爷倒好,一大早就来田中小屋和小三私会! 「大少爷,小姐来了。」一进到屋里,见石辛黝背对着门坐在矮凳,牛管家高声喊着。 「大、大少奶奶。」和他隔桌而坐的一名黝黑瘦小、看来三十出头的妇女见她来到,一脸惊慌,忙不迭起身。 「灵、灵犀。」石辛黝瞪大眼,起身时还因太惊吓把矮凳都踢翻了,「你、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再不来……」她忍住心头火,斜瞪桌上那一袋「爱的早餐」,她咬牙切齿损着他,「这珠儿的娘亲手做的地瓜粽,不就被你一个人吃光了。」 「大少奶奶,如果你想吃,我明天再做一些。」珠儿的娘双手微颤,拿着一颗地瓜粽递到她眼前。 这是在向她谢罪?哼,谁要吃她亲手做的东西。 只是她连哼都还没哼出声,遑论摆出大少奶奶的正宫姿态,石辛黝竟然虎急急的一把抢过珠儿的娘手中的粽子,还大声嚷嚷。 「不要给灵犀吃这个地瓜粽!」 登时,屋内空气凝结,珠儿的娘和牛管家面面相觑,不解石辛黝为何如此激动,但何文珺知道,这人之所以有这般胆大包天的举动,全都是为了维护他的小三! 在她面前,他竟敢肆无忌惮的用行动表明力挺小三,分明就是没把她这个正牌原配放在眼里。 心头的怒火瞬间飙升,她正要开骂,他却突地一脸慎重的说:「灵犀不喜欢吃荀子,这地瓜粽的内馅有荀丝,不要给灵犀吃这个。」 咆哮的话语梗在喉间,何文珺张口结舌之际,他又道:「灵摩,如果你想吃地瓜粽,等等我就包给你吃。」 他一席话融化了她的心,霎时满腹怒气直坠地底深层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甜。 「大少奶奶不喜欢笋子,那我明天包没加笋子的地瓜粽。」 「珠儿她娘,不用了,我来包就好,灵犀她喜欢吃我煮的地瓜猪肉粥,应该也喜欢吃我包的地瓜粽,所以我来包就好。」石辛黝笑得腼腆。 「是啊,大少爷的厨艺好得不得了,很多有名的大厨都是他手下败将。」见她怒气缓下,牛管家跟着敲边鼓,「对了,珠儿的娘,你应该来好一会了,要不要赶紧回去看顾你家珠儿?」 「对,我出来太久了,得赶快回去。」珠儿的娘向她行礼后,慌忙离开。 「灵犀,你坐。」石辛黝用自己的袖子将椅子擦乾净,笑呵呵的请她坐。 睐他一眼,她旋身落坐。 「方才我就叫珠儿的娘赶紧回去,珠儿还小,一会功夫没见到娘,肯定要哇哇大哭。」 她还没审问,他倒自己噪噪不休说着,「她也怪可怜的,珠儿的爹去年生病死了,她得照顾珠儿没法工作,三餐没着落常饿着,我也没别的东西可以送她,只能送一些地瓜和地瓜叶,她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偶尔会做一些地瓜料理来给我吃,这不,她昨儿个学了地瓜粽,今早就包来给我吃。」 他眼神清亮,没丝毫心虚,她自是相信他说的话。 就是嘛,他这么憨直的一个人,家中还有个美娇娘,哪有可能偷交小三。 方才她怒气填胸,不过一时吃醋罢了,哪个女人见到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窝在屋里有说有笑,心头不会起疑,醋坛子不会打翻的?除非她不爱她老公,恨不得赶快放他去吃草。 心一怔,她在吃醋?方才她气得要死,只差没拿菜刀杀进来,全是因为她不知在何时已将他当自己丈夫,准备捉奸逮小三?还有,她情绪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她……爱他? 思及此,她顿时觉得脸微烫,心头也有些羞怯,她早已发觉自己对他有好感,但却没发现感情已那么深。 「对了,灵犀,你坐一下,我马上去做地瓜粽给你吃。」他只在乎她的喜好,连她来此的原因都尚未细问,就急着要做地瓜粽给她吃。 这么好的男人,对她无微不至的体贴,在现代就算打一百盏led灯都找不着,再者,他本来就是她丈夫,她这个当妻子的,自然得好好抓住他,死巴着他不放。 不过这地瓜粽就免了吧。 「大哥,回来!」见他蹲到角落,认真的挑选地瓜,她赶紧唤他。 别说她还有正事,已经吃饱饱的她哪还吃得下地瓜粽,想撑死她呀!「我要做地瓜粽……」 「改天再做,我突然又不想吃了。」不忍凶他,也不想泼他冷水,她委婉的说:「你带我去田里走走看看吧。」 说到田,站起身的她忍不住叨念,「那么大一片田,你干啥全部都种地瓜,怎不种些别的?」 「因为……」他看着她,期期艾艾的说??「因为你喜欢吃地瓜粥,所以我才全部都种地瓜,这样一整年都不愁没有地瓜煮粥给你吃。」 他一说,她整颗心都融化了,明明他也没说什么甜言蜜语,可她的心瞬间甜到爆浆。 眉眼含笑,水眸柔柔的娇睐他一眼,这个高大健壮又无比贴心的好男人,她何文珺兼燕灵犀要定了! 「灵犀,我已照你的话,收购方圆百里内所有的地瓜和葛根,连还没能采收的我也先付了帐,我和他们签了约,等收成时再收货。」 「大哥,辛苦你了,先坐下喝口茶。」何文珺……不,燕灵犀微笑着说。 第十七章 十天前,她第一次去田里时,赫然惊觉自己竟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他,回来后就决定抛开何文珺这个凶悍的男人婆,好好当温柔水美人燕灵犀,让他能拥有一固真正温柔的好妻子。 她想,老天爷安排让她的灵魂飞到古代来寄宿在燕灵犀的身体里重生,就是知道她这人聪明又有慧眼,比正牌的燕灵犀更能瞧得出石辛黝的好,更懂得珍惜。 老天有眼,祂是公正的,重生前的燕灵犀错爱石俊鑫,不搭理自己的丈夫,还让他因而搬去田中简陋无比的小屋独居,此等荒唐行径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才会许她一个重生机会,让她代替燕灵犀真真切切的爱自己的丈夫。 「大哥,我有点头晕,你帮我看一下这帐本,今天收购的地瓜和葛根总共有几斤?」她将放在自己面前的帐本挪至他面前。 虽说有她这个精明干练的妻子管帐,不劳他费神,但他多少也得懂一些,要不他傻乎乎的,日后发大财时被手下帐房卷款潜逃,那他不是吃大亏了?「你头晕?要不要紧?」他焦急又关心的问。 「我不要紧。」她娇羞一笑,「我靠着你休息一下就好。」说着,她的头随即靠上他强壮的手臂。 见她依偎过来,他的心跳陡地如擂鼓般狂震,原本均匀的气息也稍显粗沉,对着她,他不自在的呵笑一声,直觉体内一直发热,他赶忙移开目光,专心算帐。 「大哥,好好算,可别算错了。」头手齐贴他粗壮的手臂,明知他被她搅得心跳失序,慌慌乱乱,她更故意闹他。 她不是想让他算错,只是他这样子真的很可爱。 「我、我算好了,你看看对不对。」石辛黝紧张得直冒汗,将帐本挪回她面前。 「灵犀,想不到你这么、这么爱吃地瓜,这十天来,我和牛管家已收购两千多斤的地瓜,要不我再租几块地多种一些地瓜?」她看帐本时,他盯着她侧面直看,觉得她真是美,他好喜欢看着她跟她说话。 燕灵犀忍不住好笑,这个傻大个,谁会没事收购两千多斤的地瓜来吃,撑死一百回都不够。 上回从布庄回来后,她让牛管家找了五组人做实验,每组各有两个有肠病毒症状的人,两人都吃同一个大夫开的风寒药,一人喝地瓜葛根汤,一人不喝,结果有喝地瓜葛根汤的全好了,另一个没喝的就反覆发作,五组实验结果都一样,她便确 定地瓜葛根汤的确有缓解发烧、全身酸痛及口乾舌燥的作用。 确定后,她马上让牛管家去收购地瓜和葛根,同时放出地瓜葛根汤的食疗效果,这几天,市场已出现抢购地瓜和葛根的热潮。 「对了,还有葛根,那也要种葛根吗?」他喃喃自语着。 她被他打败了,她收购地瓜和葛根是想垄断市场,海榜一笔,这个真正目的她还没对他说,加上他也没得肠病毒,且向来只管埋头做事不多问,是以他到现在还不知地瓜葛根汤火热的程度。 没忘自己已下定决心要改头换面,当温柔可人的燕灵犀,她扬起笑容,侧过脸看他,「大哥……」 见他额上冒了一堆汗,她抽出手绢,温柔的帮他擦汗,孰料她越擦,他汗冒得越多,气息也越来越粗重。 她当然知道他为何会如此,美人在旁温柔伺候,哪个男人不意乱情迷,蠢蠢欲动,他傻得太过,汗都冒成这般,还硬把持住,真是呆头鹅。 之前几天,他每日都在外头奔波收购地瓜和葛根,回来时已晚,常累得倒头就睡,她不忍心吵他,即使共处一室也没什么进展,今儿个她特地让他在天还没黑就回来,吃过晚饭就和他关在房里,就是准备……嘿嘿嘿。 既然决定和他当夫妻,当然不能让他睡地上,但要邀请他上床睡,得 先委婉做一些事,让他明白她的心意,如此夫妻情事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今晚就来个投怀送抱,唉,连这种事都要她费心机,她这个妻子当得可真是辛苦。 伸手将早放在桌上备用的酒壶拿过来,斟满两杯,端了一杯给他,一杯给自己。 「灵犀,这……」见她突然起身倒酒,他一脸不明所以。 她举杯邀他,「为了庆祝收购事项圆满顺利,大哥,我们来乾一杯。」连喝酒的藉口她都想好了。 「灵犀,你……你不会喝酒啊。」他指着端起酒杯的她,一脸错愕。 「呋,我不会喝酒?我可是千杯不醉——」察觉自己又以何文珺的身分发言,她忙不迭转换成燕灵犀温柔娇嗔的语调,「大哥,人家就想和你喝一杯,还是说,你跟本不想和我一起喝酒?」 「不,我不是……我喝。」他倏地举杯一口饮尽,喝完见她还端着满满一杯酒等着与他共饮,尴尬了下,瞥见桌上的酒壶,他忙不迭帮自己又倒一杯,「灵犀,我们一起喝。」 定会醉。」石辛黝自责着。 醉了?她心一怔,对耶,她现在是燕灵犀,燕灵犀从不喝酒,不像何文珺是海量,千杯不醉……喔,头好晕,看来自己是真醉了。 醉就醉吧,藉着酒意,摇晃的身躯顺势扑向他怀中,感觉他健壮的身躯明显僵了下,她轻笑,使坏地再将一双纤细藕臂圈在他的腰际上,煽情指数瞬间破表,只见他一张脸涨得通红,不知是酒醉脸酡,还是羞怯绯红。 她发出银铃般笑声,仰首看他,手摸着他发烫的脸,「大哥,我问你,你喜欢以前的燕灵犀,还是现在的?」 美人在怀,僵挺着壮硕身子,不敢轻举妄动的石辛黝,嘴角不自在的扯动了下,「灵犀,你就是你,哪有分以前或现在,你一定是醉了。」 「别想转移话题,快点回答我!」她拍拍他脸颊,重新提问:「你比较喜欢以前的燕灵犀,还是生病后犯傻的燕灵犀?」 她突然计较起这点,因为她在乎,也是吃醋吧。 真是好笑,她居然跟同一个躯壳的人争风吃醋,燕灵犀重生前重生后,还不都是这副模样,他打小就认定燕灵犀是他的妻子,他万般包容燕灵犀,喜欢她绝对无庸置疑,想来他应该也分不出自己的感情,之前、之后也没有什么差别。 唉,算了,何苦拿这艰深的难题为难他,她原打算放他一马,未料,他倒先出声了。 「灵犀,我说了你可别生气。」不敢正视她,他一双眼直盯着正前方,「其实我,我比较喜欢现在的你……」 压下内心莫名的狂喜,她佯装醉困,整个人瘫软在他胸膛,不回应,只发出醉喃之音,让他能畅所欲言。 他的脾性她倒已摸透几分,你正经问他一概腼腆不答,只有在对方睡着后他才会唧唧喳喳,自言自语说个不停。 「以前你总不爱搭理我,连跟我说话都不想,可现在你天天都跟我说话,还对我笑,所以我比较喜欢现在的你。」 他又喃喃自语说了一长串,说得她内心喜孜孜的,可头越发晕使得她无法再细听,但知道他说的不外乎就是现在的她一长串的优点。 「灵犀,我们刚才喝了交杯酒,那、那我们是不是就是夫妻了?」雀跃的他傻笑着问。 「嗯。」她醉喃了声,不是装的,她是真的很晕。这个燕灵犀也太没用了,几杯小酒下肚就醉了。 「真的?灵犀,你真的愿意当我的妻子?」他的声音听来有些发抖。 「骗你我就和你姓!你妻子醉了,快抱她上床睡觉。」她实在不行了。 「喔,好。」他抱着她起身,动作之大,让已头晕的她晕上加晕。 抱她上床,帮她盖好被子,他傻笑地盯着她好半晌,随即如往常般准备铺地床睡觉。 虽然眼前景象不停晃动,看得不太真切,但她似乎见他拿着被单在铺地……「大哥,你在做什么?」 「我在铺床,马上就要睡了。」 「你不想跟我当夫妻了?」 「我很想。」他扬高的嘴角,难掩内心兴奋。「我们不是喝过交杯酒了吗?」 「既然喝了交杯酒,你还不快上床来,哪有夫妻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地上的,这样怎么成夫妻?」 「你,你要我……到床上睡?」他不敢置信的问。 醉得一塌糊涂的她无力再搭理他,发出最后通牒,「你要再不上床,明早我醒来万一后悔,你就别想跟我当夫妻。」 侧身背对他躺着,她巳尽力了,不来拉倒,那也只能怪他憨呆迟钝,是特大号的呆头鹅一只! 才想着,突然感觉有个庞然大物钻进被里,顿时一股暖流环绕着她,身子瞬间都热起来了。 「灵犀,我、我可不可以碰、碰你?」他僵躺着,动也不敢动,怯怯的问。这人实在太过憨直,都躺进被窝来了,随便一个翻身也能碰到她,哪还需要虚心客气的询问。 「随你高兴,你爱怎么碰就怎么碰。」她迷迷糊糊回应,今晚,她是无力再奉陪了,他想怎样就请便吧。 第十八章 一听到她应允,他的手马上伸过来握住她的手,好半晌就这么紧紧的握着,没其他动作,只有粗喘声不断。 就在她正要进入梦乡之际,他突然翻身压在她身上,在双眼迷蒙半张的她来不及反应时,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低头含住她微启的朱唇。 意识模糊的她,只感觉唇上一阵阵热切的吻和不断喷拂在她脸上的男性粗喘鼻息,有一双不安分的手一直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第七章】 一早,犹在睡梦中的燕灵犀是被春菊的惊叫声吵醒的。 「啊——」 「啊!」 在春菊的叫声后还有一声,不是她,也不是春菊,是男人的叫声,且就在她耳边。 「你是谁!」这是春菊的声音。 「我、我是……」 「大少爷?!」惊讶指数破表的叫声从春菊口中逸出。 觉得身子沉重无比的燕灵犀紧拉住被子,静静躺着不想搭话。 这主仆俩有那么不熟吗?唔,她想,大概是春菊从未见过打赤膊兼睡在床上的 石辛黝,一早推门进入,赫然发现她床上躺了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或许误以为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淫贼偷上她的床吧。 「大少爷,你、你怎么……」春菊回神后,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夸张的倒抽了一口气,旋即羞赧的说:「小姐,对、对不起,我、我马上出去。」 房门才被关上,外头便响起闻声奔来的牛管家焦急的问话,「春菊,发生什么事,我大老远就听见你的叫声,里头出了什么事?」 「没,没事。」 「是不是小姐怎么了?」 「没有。」 「没有你叫那么大声做什么?对了,大少爷在不在房里,都这么晚了,我怎没见大少爷出房门,他还在睡吗?奇怪,大少爷从来没睡这么晚过啊。」 「阿牛,别问了,我们先走,不要在这里嚷嚷。」 「不是,你还没跟我说,大少爷到底在不在房里?」 「大少爷当然在房里!臭阿牛,别问了,快走!」 直到房外的声响静下来,僵坐在床上的石辛黝才松了口气,仿佛自己做错什么事,怕让人逮着一般。 他偏过头,对上她的眼,一张脸瞬间涨红,羞得不知所云,「灵犀,你醒了。」 他和春菊叫那么大声,还开聊一会,她既未睡死也没聋,当然早被吵醒了。 「你继续休息,我、我去田里工作。」 他一旋身,光溜溜的背部从颈下至臀上一览无遗。 盯着他健壮的背,那一大片不同于黝黑手臂的古铜色光滑肌肤,结实精壮一丁点赘肉也无,还有那结实俏挺的臀部,看得真是令人心花怒放,垂涎欲滴。 这等完美的健壮身材,纵使是高大的西洋男影星也没几人可及,这人是谁?是她燕灵犀的老公呢! 内心与有荣焉之余,她忍不住赞扬自己慧眼独具,知道该选这个不下田就包得像犀利哥的男人当老公。 「一大早丢下娇妻不管要去哪儿?」她伸手想拉他,才动了下,下半身撕裂般的痛楚顿时袭遍全身,痛得她龇牙咧嘴,「好痛!痛死我了!」 她一喊,才刚下床的石辛黝面露焦急,立刻扑回床上。 「灵犀,你哪里痛?」被她瞪了一眼,他怔了下,已然猜到她因何喊痛,满脸歉然的道:「你不要紧吧?」他想安抚她,但腾在半空中的手迟疑着,不敢降落。 斜睐他一眼,这人还真是惦惦吃三碗公,昨晚她还暗笑他憨傻,是只呆头鹅,没想到他非但不傻,懂得可多了,至少还知道喝了交杯酒之后不是只有单纯上床睡觉这么简单,该做的事他一点也不马虎,全都做了。 既然生米已煮成熟饭,两人成了真夫妻,那她更加要扶持他,让他当真正的一家之主。 一条赤裸的纤细手臂从被里伸出,看着他,她温柔一笑,伸手拉下他腾在半空的手,轻握着。 「辛黝,昨晚我们已经成了真正的夫妻,从今以后,你会好好待我吗?」她温柔低问。 「一定会。」他用力点头,语气坚定无比。「你一定要当个有肩膀的男人,扛起这个家。」 「我会,我一定会。」他拍拍自己的肩,再次点头,认真无比的说:「我马上就去田里工作,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饿着的。」 她哑然失笑,他还是单纯的认定认真耕田就饿不死的「石老爹准则」。 罢了,今天她身体不太舒服,不能带他去执行奸商任务,只好先放牛吃草。 「辛黝,我要你答应我两件事。」在他欲起身之际,她先出声。 「灵犀,你说,一百件事我都答应你。」 「吻我。」 「蛤?」 「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出门前和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要吻我,这样才代表你有爱我这个妻子。」见他怔愣住,她故意说:「还是说你根本不爱我?」 「不,我爱,我很爱你。」他的脸逼近她,气息益发粗喘,冷不防地吻住她。 「不用……这么猛,温柔点……」就算他很爱很爱她,也不用这么狂猛呀! 连续五日,石辛黝都照着燕灵犀的话做,每日出门和进门都会先吻她一下,从一开始的猛兽扑猎物之狂烈兽吻,经过三天的调教,他的吻已变得温柔深情多了。 下人们也从一开始的错愕不自在,到现在的偷觑掩嘴羞笑,连二房的下人也闻风前来观看。 啐,当他们是在仪队礼兵交接吗,有什么好看的,大惊小怪!明日她就让春菊一人收十两,总不能白白表演给人看! 「灵犀,我回来了。」石辛黝一回到家,见到她,先给她来个大拥抱,之后便旁若无人似的与她深情拥吻。 下人们窃笑之余,突然有一道唯恐天下不乱的声音拔高飙来—— 「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成何体统!」尤玉英一进大厅,见着下人说的情况,亲眼撞见这不知羞耻的画面,又是和燕灵犀有关,她自然大骂特骂起来。 「二嫂,不,弟妹,你今晚大驾光临,有何贵干?」燕灵犀对着她问,语落,随即又免费加码奉送一回免费表演,她踮起脚尖,主动亲吻着身旁的丈夫。 见状,尤玉英又惊又叫,「你们要不要脸呀,大厅上还敢做这种事!」 「哪种事?」燕灵犀嗤了声,「辛黝亲吻的是他的妻子,我吻的也不是别的男人,我们都没干偷鸡摸狗的事,有什么好不要脸的!再说,爹娘如果看见我和辛励的感情这么好,他们在九泉之下,一定很高兴很欣慰。」她就是用这说词,让他卸下内心顾忌,公然与她拥吻。 她才不信古人保守那套,她就是喜欢和自己丈夫公然晒恩爱。「再说,弟妹你难道不希望我和辛黝夫妻恩爱?」她睨着她,凉凉的说:「还是说,你希望我和二哥……」 怕自己丈夫又被她勾引,尤玉英紧张的说:「你们夫妻俩的事,我才不想管!」 「那你来是有何贵干?」看她一眼,她来准没好事,燕灵犀懒得理她,迳自拉着石辛黝入座。 「弟妹,你也坐。」石辛黝客气的招呼。 尤玉英未入座,而是大步走到他面前,气呼呼质问:「大哥,为什么我们二房厨子要拿地瓜,大房厨子压着不给?」 她知道这事肯定是燕灵犀在搞鬼,找她定会碰一鼻子灰,再笨的也知道要找憨厚的大哥要。 「有这种事?等会我让厨工扛一袋地瓜过去给你们。」 「一袋哪够,我们二房的下人那么多,三餐都要吃地瓜饭,加上要煮地瓜葛根汤,也不知得喝几天这风寒症才能好,至少也得给十袋。」说到激动处,尤玉英轻咳了声。 十袋,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十袋?没问题,弟妹你要多少有多少。」和石辛黝隔着茶几而坐的燕灵犀瞥见她手上疹子未消,猜想她定是心急的想藉地瓜葛根汤根治风寒。 何文珺说道:「一袋地瓜五十斤五两银子,别说我不通人情,我给你打八折。」她吩咐立于一旁待命的阿牛,「牛管家,记下,二少奶奶要十袋地瓜,秤好斤两,明儿个让人送去,但要记得先收款再出货。」 虽说地瓜的价格和之前相比可说是飙至天价了,但和白米比起来还是便宜很多,加上不管有无得到肠病毒的人都在煮地瓜葛根汤喝,现在地瓜可是炙手可热呢! 「一袋地瓜要五两?燕灵犀,你这分明是在抢人!」尤玉英气咻咻的质问:「以前大哥给我们地瓜从来都不用钱的!」 「是啊,灵犀,我们都是自己人,不必跟弟妹拿地瓜的钱。」石辛黝也帮忙说清。 「听到没,大哥说不用钱。」 「我听到了,我丈夫说什么我都依他。」燕灵犀起身,徐徐走至丈夫坐的椅子旁,「辛黝,如果是自家人,想吃我们卖的地瓜,当然不必收钱。可是,我们和二房等于是已经分家了,各自独立管帐,我还记得先前我带你上石家布庄做衣服,有人还要跟我们收钱,唷,仔细看好像就是眼前这个人。」 第十九章 怪她一时大意,先前她只看到两个月的帐目,其他的未细看,二房原本应该平分给大房的五千两月费硬拗成一千两不说,还将先前的帐动了手脚,从石老爷去世至今一年的帐,除了她看到的那两个月,其他月份收支全都是打平,二房摆明了一毛也不给她。 她到石家布庄查帐,顺便想替他做几件新衣服,就是眼前这女人要她先付钱,不然连布都别想碰,那时她就想好了,之后一定会让他们好看。 语塞的尤玉英,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算了,谁希罕你们的臭地瓜,我跟别人买去!」她悻悻然转身就走。 燕灵犀好心提醒她,「别怪我没提醒你,东乌省的地瓜和葛根几乎都在我们这儿,其他人就是有也不会愿意卖,你若是要买得赶快,要不我明天还会涨价。」 尤玉英脸色难看的离开后,大厅中剩夫妻俩独处,石辛黝眉头紧皱的问她:「灵犀,你还要调涨地瓜价钱?」 「当然,打铁得趁热,此时不涨更待何时。」她坐回原位,悠哉的啜着茶。现在他们石家大房,可是方圆百里内人人知晓的地瓜大户。 大房光靠着地瓜还有葛根便能日进斗金,想必已然跌破二房全家的眼镜,外加捶心肝呕死了。 整个东乌省种植的地瓜和葛根陆续都被她收购垄断,在其他处采买不到的有钱人家便开始疯狂抢购囤积,一出手少说都是几百斤的购买。 收购来的地瓜,放在先前她让人临时搭建的仓库,原本堆满满的地瓜,现在竟只剩三分之一,她将地瓜炒出天价,就是要狠狠削这些富人家一顿,她赚的钱已足够他们一辈子吃喝不愁,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没有很在意二房贪了他们的银子,只是小小刁难一下他们,否则她哪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他们。 「灵犀,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调涨地瓜的价钱?」石辛黝面有难色的道。「为什么?!」放下水杯,她不明所以的问。 「再涨下去,很多人都买不起地瓜吃,他们会饿死的。」 她不以为意的说:「没地瓜就吃别的,吃饭吃面呀,又不是一定得吃地瓜才会饱。」 「可是很多穷人只吃得起地瓜,他们买不起米……」 闻言,她心一突,陡地惊愣住,对耶,这里是古代,很多穷人都是以地瓜为主食,不像现代的人想吃饭就吃饭,有的还嫌吃太多会发胖,这里很多人连米都没得吃,只能以便宜的地瓜果腹,现在地瓜价格飙涨,那不是害穷人雪上加霜……她怎没考虑到这点,真糟糕! 「还有,那些穷人也没钱买地瓜和葛根煮甜汤喝。」 「这次的风寒症,都是有钱人传染到比较多,我看街上那些小贩都没人被传染……」 「可是他们家的老母妻小或许有。」 当初她之所以决定垄断地瓜和葛根当奸商,一来是为了要重振大房,再者就是要狠削像二房这种势利的有钱人,是她太自负也太心急,单看街上小贩无人有肠病毒症状,就一味地认定除了有钱人家的下人,一般百姓因泰半都是做粗活劳动,抵抗力强,自然就不会染病,却忘了他们家里还有身体虚的老弱妇孺可能染病。 虽说这病毒在古代不太严重,不至于要命,但生病久了还是会不舒服。 现在地瓜才飙至天价卖出,若马上调降,那些大户一定会来抗议,更甚者会要求退货,入口袋的钱怎能吐出来,可她又不能不顾穷人…… 她得好好想想,一定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的! 「灵犀,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说错话,惹你不高兴?」他讷讷的问。 盯着他看了好半晌,她突地一笑,「这是谁的丈夫,怎会这么聪明,这么善良,这么令人敬佩。」 「我,我是你丈夫。」她突然这么大力称讃他,害他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原来是燕灵犀的相公,难怪这么年轻有为,善良敦厚。」 她握着他的手,笑看他。「还好有你提醒我。」 真的还好有他!她只顾着赚钱大业,埋头往前冲,却忘了后头还有一群苦哈哈的弱势群体亟需照顾。 他外表看来像钢铁人一般,可却有一颗柔软善良的心。 「那,你是不是不调涨地瓜了?!」石辛黝替那群等着买地瓜吃的穷苦人家感到高兴。 「不,地瓜价还是要涨。」做生意讲究的是信用,她已经说涨就得涨,要不就是把先前大量收购地瓜的人当笨蛋耍,如此一来,以后谁还愿意信她。 她可不是只想做这桩生意,在这里,很多生意等着她做呢。「可是……」 「辛黝,我们不卖,但可以送。」见他神色落寞,她忙不迭献策安慰。 「送地瓜?」 「当然不是。我们左手卖地瓜,右手送地瓜,那不是用右手打左手,」此刻开仓送地瓜,不就和调降地瓜价一样,都是把这几日抢买地瓜的人当笨蛋。 「得改送别的。」 「别的?」 「嗯,我想好了,就送绿豆薏仁和白米。」 「送绿豆薏仁和白米,为什么?」 其实是她突然想到,她在现代得肠病毒时,天天喝地瓜葛根汤,喝都喝腻了,她的狗腿下属马上去查找资料,然后换煮绿豆薏仁汤给她喝,说这甜汤也有同样的效用。 她想,她之前让厨子煮地瓜葛根汤给大房下人喝,缓解大夥的病症,现下也可以如法炮制。 只是,她当然不能把绿豆薏仁汤也有缓解肠病毒病症的效用说出来,不是担心没效,而是一说出来,那些有钱人谁还愿意跟她买地瓜和葛根。 「辛黝,我是这么想的,既然穷人家吃不起地瓜,我们又赚了钱,就赈济穷苦百姓发送白米,再煮绿豆薏仁汤给大家喝,绿豆薏仁清热退火,可以煮汤,也可以煮粥,对身体都很好,你觉得如何?」 她想,他们用奉汤的方式煮绿豆薏仁汤给大家喝,连续奉汤七天,为免有些生病的人没出来喝到,除了白米再另外发送两小包绿豆和薏仁给穷人家,不管煮汤煮粥,她想效果应该都一样。 「当然好。」他紧握着她的手,堆着满脸的笑,学起她说话:「这是谁的娘子,这么美若天仙,聪明伶俐,善良仁慈又温柔敦厚。」 她笑睐他,「唷,你也学会贫嘴了!」 「我说的全都是真心话。」他手肘抵在茶几上,两手紧握着她的手,深情款款的黑眸凝视着她。 和他面对面,她娇笑着:「既然知道你娘子这么好,还不快吻她一下。」 「又要吻?我刚刚进门时就吻了。」 「不要拉倒。」她佯装生气。 「我吻。」他急急的将嘴凑上,两人十指交握,双唇轻碰一下又分开,再碰,再分开…… 就在两人浓情密意时,大厅外,一双狭长黑眸蕴藏着滔天怒火看着他们,那人双手抡拳,一张俊俏的脸隐隐抽搐,片刻后才咬牙切齿,悻悻然离去。 一早醒来见身边的床位空着,上身只穿着一件肚兜的燕灵犀懒懒翻身,侧卧床上,等着丈夫进来。 她想,他一定又是亲自去帮她打洗脸水来,早早就跟他说过不用,但他执意如此,说他很乐意为她做这些事,这是爱的表现,当然,这话是她教的。 这人聪明得很,一点就通,倘若她教得太多,不知他会不会变得花心……美眸攸地一紧,她噘起嘴,哼,他敢! 侧躺好一会,原本想来个玉体横陈,摆出撩人姿态给他看,但这会她手撑得都酸了,手一缩,乾脆直接趴倒在软枕上,一头乌黑秀发如黑瀑披散,巧妙地遮掩她光裸的背。 自从她和辛黝成了真正夫妻,这一个多月来,春菊再也不敢随便闯进来,尤其是早上,没她召唤,她是一步也不敢擅自踏入,就怕再度撞见太养眼的画面。 还有,她觉得一大早让丫鬟在外头等候这点太没人性,她们一醒来就从早做到晚没啥休息,是以她恩准春菊可以睡晚点,不用一大早就来到房外候命。 所以,就算此刻她在房内光着身子也不怕,反正只有她相公有眼福看到。 犹有睡意的她趴了一会,在即将返回梦乡之际,突然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睡意犹浓,她懒懒趴着不动,闭着眼让她鼻子变得更灵,她似乎闻到酒味?辛黝七早八早跑去偷喝酒,莫不是想干啥坏事? 嘴角微扬羞笑,有时睡前为了增加夫妻情爱,她会跟他喝一两杯小酒助兴,好的不学净学坏的,真是! 是说昨晚不是才喝过?唉,她老公真是体力过人。燕灵犀暗自笑着,突然听见那人喊——「灵犀!」 这声音听来怪怪的,像喝很醉似的,该不会喝了一大坛吧:「灵犀,你怎么可以……」 第二十章 一只手摸上她赤裸的背,令她没来由地起了鸡皮疙瘩,那陌生冰凉的触感和辛黝摸她时的温热完全不同,还有,手也不同。 辛黝手掌大,手劲也大,可摸她时会尽量放轻力道,就怕一不小心伤了她,但此刻的感觉却全然相反,这人的手掌明显小了些,手劲也比辛黝小,但他压在她身上的力道仿佛出尽全力似的,还带着痛苦悲伤和控诉意味? 能大摇大摆进入这间主卧房的男人除了辛黝之外,只有……石俊鑫! 半梦半醒的她立即翻身坐起,定睛一看,坐在床沿边、满眼血丝盯着她看的果然是石俊鑫。 「二哥,你一大早跑来我们房里做什么?」她怒声质问。 她听春菊说,这阵子他几乎夜夜泡在酒楼不回家,看他这样子,肯定是才刚从某个歌妓怀抱中离开不久。 「灵犀,你真的和大哥成了真正的夫妻?怎么可以!」盯着上半身只着一件单薄肚兜的她,石俊鑫抡拳怒捶床板。「你难道全忘了我们之间的誓言?」 循着他气怒的目光,低头见自己上身几近裸露,她立即拉来棉被遮体,「是,我全忘了,你马上给我出去!」 这人明明还是那张俊脸,可她越看他越觉得讨厌。 石俊鑫似乎没听见她的话,反而更朝她逼近,趁她不备抓着她的手,怒咆控诉,「你说过绝不会让大哥上这张床,绝不会让他碰你的!你还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你怎么可以忘了?!」 她试着推开他,但她太纤弱,醉狂的他又一身蛮劲,将她压制在墙面。 「石俊鑫,你快放开我,要不然我一喊,你会很难看的!」她快被一身酒臭味的他给薰吐了。 「我不放!我们明明是情投意合、天造地设的一对,为什么石老头要把你嫁给大哥,就是因为他偏心,他只疼他自己的儿子!」 还在试图做困兽之斗的燕灵犀听他这么说,倏地停住挣扎。 他说的是死老头还是石老头?还有,「只疼他自己的儿子」这话听来,似乎在说他不是石老爷的儿子? 「如果那晚你不是执意要把真相告诉大哥,我也不会」石俊鑫想说什么,但似乎有啥顾虑没把话说全,马上又改口,「如果你愿意跟我走,今天这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真相?她敏锐的嗅到石俊鑫身上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有,他有约燕灵犀一起私奔,但燕灵犀不愿意? 她被他一身酒臭味薰得晕头转向,听得有些模糊不清,正想趁机再深问,他突然发狂的拉开她遮体的棉被。 「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大哥的妻子,你爱的虽然是我,却一直不让我碰你,但现在你却让大哥碰了你,你以前的矜持哪里去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怒火和欲火交互狂燃着。 他抓着她的双手,欺近她,粗喘气息喷拂在她耳畔,「没想到你现在也和酒楼那些歌妓一样淫荡,学会只穿一件肚兜勾引男人了。」 一说完,他粗鲁的吻着她的脖子,一只手还伸进肚兜内,粗暴的抚弄她的身子,她用被放开的手拚命的打他推他,却推不开,顾不得两人窝在床上可能会被误解,燕灵犀放声大叫—— 「救命!快来人啊,救命!」 正端奢洗脸水进来的石辛黝听到爱妻的求救声,马上跑入内室,见有个男人在欺负他妻子,水盆一丢,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那男人的衣领将他拽下床,朝那人脸上狠揍一拳,第二拳欲落下时,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被揍倒在地上的是他弟弟。 「俊鑫……」发怒的拳头僵在半空中,原本满腹怒火的石辛黝瞬间愣住。 「大哥,你凭什么打我?!」摸着被打伤的脸,石俊尽吃力的站起,「你明知道灵犀爱的人是我,她想嫁的也是我,是你和爹联手拆散我们!」 对于弟弟的指控,石辛黝无语反驳,内心五味杂陈。 见自己丈夫被欺压,她也被欺负,夫妻俩一同吃了大亏,还在恶人先告状,气愤不平的燕灵犀怒道:「我爱的人是辛黝不是你!」 她一说,原本僵住的石辛黝像被解除咒语一般,瞬间活过来,他回头,一脸感动的看着她。 「辛黝……」她佯装一脸骇惧,哭着喊他。 「灵犀。」他坐上床,拉着被子遮体的她马上投入他怀中,害怕得直发抖。 「辛黝,我好怕。」 「别怕,有我在。」他紧紧的搂着她。 「你快赶他走,我不想再见到他。」她整颗头埋在他胸膛,连看都不想再看石俊鑫一眼。 见状,石俊鑫心头大为光火,「灵犀!」 「俊鑫,灵犀是我的妻子,你不要再纠缠她。」石辛黝两手紧抱着妻子,护着她。 燕灵犀暗咬牙,都这时候了,她的笨老公还在忍,她佯装哭着对他说:「辛黝,叫他滚!」 闻言,石辛黝对弟弟说出有史以来最重的话,「你、你滚,不要再来了!」虽不想对自家人撂狠话,但他也不容许他再来骚扰他的妻子。 「你……」不甘心的石俊鑫还想再闹,可春菊和牛管家已闻声而来。 「二少爷,大少爷,大少奶奶,这……」见三人同处一房,石俊鑫脸上明显挂彩,恩爱的主子夫妻坐在床上紧抱着,场面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牛管家大概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燕灵犀下令,「牛管家,请二少爷出去!」 此刻,没有比她更适合发号施令的人,她出声驱赶石俊鑫,一来让石俊尽死了这条心,二来,她要让下人清楚明白她现今的态度和身分,她是石家的大少奶奶,不再是从前那个和二少爷纠缠不清的小姐。 「是。」牛管家大声回应。大少奶奶态度坚定,自是他们大房下人最乐见的。 「二少爷,请。」 「哼,我自己会走!」 一脸怒意的石俊尽悻悻然的离开,牛管家跟在后头,生怕他又回头来闹,春菊离开前也贴心的把门带上。 所有人都走了,房内回归宁静,夫妻俩对看着。 「灵犀……」 她看着他,突然抡起粉拳猛捶他的胸膛,「臭辛黝,你去哪里去那么久,还光着身子回来。」 会气到捶他,是因为她察觉自己的身子真的在发抖,一来是气石俊鑫把她和酒楼歌妓相提并论,二来,她一点也不想让别的男人碰她的身子,尤其她发现自己毫无反抗能力,更令她惶惶不安。 「灵犀,对不起,我去帮你端洗脸水时经过荷花池,想起以前你曾经让下人取清晨荷露洗脸,我心血来潮便想帮你取荷露,结果弄了一身污泥,我就去冲水,要是知道俊鑫会来,我绝不会离开房间半步!」 原来他是为了她。停住捶他的动作,她摸摸他被捶得略略发红的胸膛,「疼不疼?」 他摇头,「不疼。」 他抱紧她,「灵犀,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她不明所以的问:「哪些话?」她刚说的话可多了。 「你说你爱的人是我,不是俊鑫。」他的黑眸闪着喜悦的笑意。 「我们都是夫妻了,干啥还问这个傻问题!」她睨他,「我要是不爱你,怎会让你抱这么紧,抱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 听到她的埋怨,他忙不迭将圈紧紧的手放开,轻环着她。「这样你可以喘气了吗?」 她被他正经的模样惹得发噱,她只不过是说笑罢了,不过…… 「石辛励,你的手放哪里?」 「这里。」他动动搁在她小腹上的左手。 「另一只手呢?!」她斜瞪他。 他欲动右手,这才发觉自己的手不小心探入她肚兜内,粗大的手掌整个罩在丰挺浑圆的右乳上,难怪他觉得触感软软的。 她软声斥着,「还不放开。」 她发觉自己一万个愿意让他吃豆腐,可石俊鑫一摸她,她便厌恶至极。 「我不放。」他又将她搂得更紧些。「灵犀,你是我的妻子,我一辈子都不会放开你。」 「哟,会说花言巧语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 「说真心话的人手干么一直乱摸?」她娇嗔着,轻拍一下他不安分的手,「别闹了,今天我们还有很多正事要做,洗脸水呢?」 「刚刚打翻了,我再去帮你端一盆来。」 「不用了,等会我让春菊端来。」她轻推他,「帮我把衣服拿来穿上。」 「喔。」 见他明显忍着强大的欲 望,硬是帮她穿上衣服,她忍笑,一本正经地道:「今天你去田里巡视就好,奉汤送米的事我叫牛管家另外差人去。」 这阵子辛黝一直在忙奉汤送米的事,好几天没去田里,她怕他会对田里的小地瓜犯相思呢。 「好。」待帮她将衣服全穿戴整齐,他眼底的一小族欲火自动灭熄。 「晚上……」她睐他一眼,媚笑着,「早点回来!」 第二十一章 美眸一笑百媚生,像受到鼓舞似的,石辛黝甫黯下的眼神立即灿亮闪耀。「我一定会早点回来。」 她哑然失笑,他也太喜形于色了,这是优点,可也是缺点,要做大生意的人,可得喜怒不形于色,看来她得再好好教教他。 「停止收购地瓜和葛根,只收先前已经签约的,对了,记得先送五袋地瓜给珠儿她娘,别跟她收钱。」 燕灵犀在书房翻看着记事表,每天该做的工作她都记在上头,这会她正在和牛管家交代事情。 炒物价一事,原本她就是打算炒短线,加上物贵伤民,她便决定提早收手。如她之前所料,价格一哄抬,更远一点的商人肯定会想来分杯羹,可惜这方圆百里的人家该买的全买齐了,短时间内没人想再买地瓜和葛根,这价格自然就慢慢跌回低价,整件事就此落幕。 仓库中还未卖出的地瓜除了留着自宅吃,她还向辛黝提议,让珠儿她娘做黑糖地瓜粽拿到街上去卖,自食其力,给鱼吃不如教人钓鱼嘛! 「是。」牛管家问:「大少奶奶,若珠儿她娘执意要给钱呢?」 「那就跟她说,等她赚了钱再给也不迟。」 「是。」 「大少奶奶,你还有事交代吗?没的话我就先去办事。」 「去吧。」 牛管家才走出书房,春菊就疾步前来,外头似乎发生什么事闹哄哄的。 「春菊,怎么了?」 「大少奶奶在书房里吗?」春菊微喘着问。 「在。」 闻声起身的燕灵犀边走向书房门口边问:「春菊,什么事这么吵?」她似乎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在找你。」 牛管家一惊,「大少奶奶,要不要我让人赶她?」 相较于牛管家的担心惊慌,当事者倒是神色不变,安之若素。 她淡然道:「她要找我就让她来。」 这个尤玉英肯定是为早上她老公走错房的事前来兴师问罪,来得这么慢,都快吃中饭了,比她预料中还迟了些。 「可是……」 「大少奶奶,要不你先躲躲?」春菊担忧她受伤。 「躲什么,这里可是大房的地盘,我还怕她不成。」对付石俊鑫,她也许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要对付身材比她稍矮略胖一些的尤玉英,她自认还绰绰有余。 话才说完,妒火焚身的尤玉英发狂似的朝她奔来。 「燕灵犀!」尤玉英冲到她面前,手举高就想掴她,眼明手快的牛管家立即抓住她的手。 「你这个死奴才,敢抓我的手,还不快给我放开!」 牛管家一松手,方才未打着燕灵犀的那巴掌便火辣辣的贴上他的脸,众人怔住之际,另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倏地响起—— 春菊本以为是尤玉英又打了牛管家一巴掌,直到她大嚷大叫,方知那一巴掌是自家主子出手的,热烫的巴掌印就这么贴在尤玉英脸上。 「燕灵犀,你敢打我!」被赏耳光的尤玉英气得咬牙切齿,怒腾腾的想还手,未料双手被比她高半个头的燕灵犀给抓住。 「尤玉英,你给我听好了,这里是我大房的宅院,牛管家是我大房的人,他有错我自个会教,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她斩钉截铁地说。「我燕灵犀最容不得的,就是外人来欺负我大房的人。」 她话一出,所有围观的下人全都同仇敌忾,牛管家更是露出感动得无以复加的表情。 「我是外人?我可是石俊鑫明媒正娶的妻子,是石家的二少奶奶。」气疯的尤玉英以为她的意思是没把她当石俊鑫的妻子看,立即像泼妇骂街般叫嚷,「燕灵犀,你这个贱女人,都已经和大哥圆房了还来勾引我丈夫,不要脸的贱人!」 被莫名骂了一顿,恼怒的燕灵犀冷不防的用力将她甩开,毫无防备的尤玉英跌坐在地,摔疼屁股,痛得唉唉叫。 「尤玉英,你哪只眼看到我勾引你丈夫,我是去你们房间撒野了吗?」燕灵犀冷眼瞪着她道:「今天是你丈夫石俊鑫一大早莫名其妙闯进我们房间,对我说了一些醉言疯语,正确说来,是他纠缠我才对。」 被自家丫鬟扶起的尤玉英还想再上前,牛管家和几名家丁硬是挡着不让她过,她气得破口大骂:「你们这些死奴才,想造反呀!」 「他们在保护自己的主子,尽忠得很,哪来造反之说。」燕灵犀凉凉的说:「尤玉英,别老闲着没事爱管我家的下人,我劝你管好你自己的丈夫,不要让他再喝得醉醺醺、晕头转向跑错房,下回他若是再闯错房,我可不保证我家相公会不会手下留情。」 「哼,你放心好了,再过不久等新宅盖好,我们就会离开这间老旧破宅,只要你不要发骚勾引我丈夫,他再怎么醉也不会跑到你房里去!」 「新宅?」燕灵犀纳闷的问:「你是说二房另外盖新宅?」她怎没听说这事?察觉自己气极之下口无遮拦,把婆婆交代要守口如瓶的秘密不小心说出,尤玉英脸色刷白。 「没、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心虚的尤玉英气势都没了,整个人慌了手脚,倏地转身离开。 「牛管家,你有听说二房盖新宅的事吗?」尤玉英一走,燕灵犀马上问。 「没有。」牛管家问其他人,「你们有谁听说了吗?」 大夥儿一迳摇头,显然这是极机密的事,见尤玉英那慌张样,这事肯定不假。 燕灵犀低头暗忖,二房口口声声说石家布庄没赚钱,却有钱盖新宅,还秘密进行着,这其中一定有鬼,她得派人暗中好好调查一番才行。 【第八章】 夜里,吃过晚饭的燕灵犀独自在后花圜散步,丈夫连续几日晚归,今晚大概又是热心的帮珠儿她娘试吃地瓜新品,昨晚还拎了一袋红豆地瓜糕回来呢。 她倒没吃醋,知道他纯粹是热心帮人,她很高兴,只是担心他一直帮忙试吃,万一珠儿她娘乱配食材,吃了中毒…… 应该不至于吧,再怎么配也都是能吃的食材,即使配得不对,了不起就是拉个肚子罢了,她老公那么壮硕,禁得起拉几回。 恕冷,她噗哧轻笑,但思路一转,笑容立即被愁云掩盖,坐在大红花丛旁的一椅低颁沉思,愁眉不展。 半个月前,尤玉英跑来对她兴师问罪,不小心脱口说出二房正在盖新宅一事,她让下人暗中调查,虽然无所获,但她直觉认定尤玉英所言非假。 十日前她上街走走,那个卖发簪的小贩偷偷告诉她,前不久他一名住在邻县乌心镇的亲戚娶媳妇,他特地去吃喜酒,那儿有一户人家正在盖新宅,宅院已盖好七八成,外观看来气派豪华,他好奇一问,他的亲戚告诉他,那是一名原本就住在乌心镇的穷小孩,离家数十载,说是经商有成,回老家来买地盖大宅,还打算在当地开一家布庄。 听到盖大宅和开布庄,她敏锐得联想到尤玉英说的,但接下来小贩所说的却令她更加吃惊。 小贩再追问是何人,他的亲戚说只记得那户穷人家姓司,他家小孩叫什么名字倒忘了,好巧不巧,当时那个经商有成的穷小子正好回去监察新宅进度—— 「我定睛一看,哟,那不是石家布庄的司总管吗!」小贩说这话时,还露出瞠目结舌的夸张表情。 一个布庄总管能花大钱盖新宅、开布庄?摆摊多年的小贩机伶得很,他直觉这事内情不单纯,不想惹祸便赶紧溜了,免得被司总管认出,否则说不定会有不好的事降临在他身上。 小贩是犹豫再三才决定告诉她的,还拜托她千万别让人知道是他说的。她当然不会置好心的小贩于危险之地,再者,事情尚未查明前她更不可能张扬,打草惊蛇。 她记得日前她以「青野县柳花村,石家大少爷石辛黝行善奉汤」的名义,在各地免费奉送绿豆薏仁汤并赈济白米,乌心镇也包括在内,那地方是牛管家亲自去监督的,她召来牛管家一问,牛管家说他印象中确实有经过一座还未竣工的气派大宅,因有要务在身,没多做停留,自然也没多问当地人大宅的事。 她让牛管家找人佯装成卖凉水的到那儿去查明真伪,果然一切皆如卖发簪小贩所言,确实是司总管衣锦还乡盖大宅。 那人还问出即将开张的布庄老板是司总管的儿子,可司总管并未娶妻生子,何来儿子? 另外还有一件令她不解的事,亦是和石家布庄有关。 话说她第一回去石家布庄,不明就里的阿水给她看了帐本,隔日便被司总管给赶了出去,没了工作又要养一家十来口的阿水四处找零工做,还曾到石家田里帮忙地瓜收成,她见阿水勤劳,便问他愿不愿当领班,她给的月俸不会比他在石家布庄少,正急需找一份稳定工作的阿水自然愿意,也因为他带领一班勤工在石家田里工作。辛黝才不用日日守着一大片田。 第二十二章 前几日阿水到府里向她报告他规划的各项新作物的耕种面积,还顺便提及有几家认识的布料供货商向他抱怨,这一个多月来石家布庄大量进货,可货款却一再拖延不付。 阿水说,这不是石家布庄向来的作风,石家布庄最讲信用,每进一次货,当月底定会结清货款,再者,石家布庄之所以客源广,就是一直有进新款布料,是以绝不会大量囤货。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其中有一家布料供货商所提的送货数量,还是石家布庄以往一整年向他们叫货的数量。 供货商当然也怕被骗,不过货确实是送到最有商誉的石家布庄,不怕归不怕,货款有收到他们才能真正安心,可每回登门请款,司总管总是板着一张脸,怒斥着「急什么,石家布庄就在这儿,跑不了,再说这石家布庄有一半是大房的,石家大房现在是地瓜大户,整座仓库堆着金山呢,你还怕请不到货款吗?」 司总管说这话的意思,摆明是要大房替石家布庄收拾烂摊子,可是他为何要让石家布庄成为烂摊子?既然货是送到石家布庄,代表二房的人应当是知情,春娇姨娘和石俊鑫他们怎会任由他胡来? 太可疑了,可疑到爆! 虽说布庄的经营权是大房和二房各执一半,但目前为止还不都是掌握在二房手中,即便他们连一毛都不分给她,她也是摸摸鼻子认了。 好吧,就算她要插手管,二房还是有一半的经营权,再说,「石家布庄」这块招牌在业界响叮当,石俊鑫是石老爷的二儿子,他们不可能把石家布庄毁了,除非…… 除非什么呢?她闭着眼,静下心细想,突地,她心头大亮,惊慌地睁开眼。 除非石俊鑫不是石老爷的亲生儿子! 对,没错,倘若是这个原因,那这所有一切全都能兜起来了。 假设石俊鑫是司总管和春娇姨娘所生,那司总管回乡盖大宅的钱肯定就是春娇姨娘出的,还有开布庄的儿子,指的就是石俊鑫。 他们利用石家布庄的名义大量进货,一来替新开的布庄囤积免成本的布料,二来等石家布庄撑不住,便丢还给大房收拾烂摊子,说不定还会上演一出不跟大房争产,含泪委屈让渡的戏码呢! 啧,这些人真是坏心肠,坏透了他们!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臆测的有九成九接近真相,她曾随口问过一些人,大夥儿都说辛黝和他爹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高大粗壮,孔武有力,这么听来,外貌斯文俊秀的石俊鑫绝不可能像石老爷,可石俊鑫也不怎么像春娇姨娘,倒是她第一次看到司总管,就觉得他和石俊鑫十分相像,只是他中年发福,肤色暗沉,脸皮有点垂有点肿,没那么俊,可能也因此大夥儿没多注意,却逃不过她这双精锐眼眸的审视。 如果石俊鑫真是司总管的儿子,那…… 「灵犀。」 还在沉思中,后方突然有人叫她,把她吓了一大跳。她惊地站起,旋身一看,哟,她正想着曹操,曹操就出现了。 「你又来做什么?」她警戒的往后退。本以为先前她态度坚定的要辛黝赶他走,他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又来缠她。 「我只是出来走走。」他盯着她,神色复杂,似怨似痛又似无奈。 「喔。」 他说得也不无可能,也许他真只是睡不着出来来走走,不小心遇到她。虽说两房现今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毕竟都在同一个宅院,也没筑墙划分界线,这后花园还是相通的,走着走着难免会不小心遇上。 虚应了声后,她转身要走,不想和他多纠缠,走到一半突然想到,她应该趁他 们还未掏空石家布庄之前,把布庄「送」给他们,她想,他们之所以不珍惜石家布庄,是因为担心石俊鑫不是老爷亲生儿子这事迟早会爆光,届时二房一家人定会被驱逐,与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 倘若她拱手相让,整个石家布庄变成他们的,他们非但不会恶意倒闭,且大房也不用担下掏空后的烂摊子,唔,这真是一石二鸟之计,不,有可能是一石三鸟。她只是说现下要把石家布庄让给他们,又没说日后不买回。 她想,倘若石俊鑫真不是石老爷的亲儿子,这事肯定会让他们如坐针毡,纵使她让出布庄,也只能暂时保住石家布庄不倒,如果二房想要到乌心镇生活,石家布庄还是会被卖掉以免麻烦,届时她再暗中出手,不就手到擒来了? 这计甚好,只不过她要找什么藉口,把石家布庄让给他们?礼多必有诈,她要无条件相让,他们说不定会害怕得直发抖呢。 才愁着,后方追上的人突然一把拽住她,她一个重心不稳跌入他怀中,头晃了下,下意识地摸头,脑内灵光一闪,她找到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好藉口了! 压下内心的厌恶,她没挣脱,而是抚头佯装头痛。 「二哥,我头好痛。」有别于日前冷绝无情的驱逐,此刻温言软语的她,仿佛又回到以前那个与他相爱的清丽可人儿。 「灵犀。」他抱紧她,生怕她溜走不理他。 「二哥,我的头……」仰首,水眸幽幽的看着他,「为什么我脑里突然闪过一些画面,我爱的人是你不是大哥……这怎么会……」 「灵犀,你想起来了?!」他激动的抱紧她,突地想到什么,兴奋之情顿住,小心翼翼的问:「你全都想起来了?」 他怪异的神情令她不解。照理说,燕灵犀想起真正爱的人是他,他应该会兴奋地抱着她痛哭流涕,起初是这样没错,可是他又突然神情丕变,似担忧又似害怕,这是怎么回事? 对了,她想起辛黝说过,燕灵犀在撞井受伤前,曾对他说石俊鑫不是他亲弟弟,他就是听她这么说,一气之下才会失去理智推了她。 她想,石俊鑫一定是告诉过燕灵犀这个秘密,所以他担心她现在若想起,会坏了他们正在进行的好事。 思及此,她蹙眉,轻摇头,「没有,只是为什么看到你,我的心又高兴又揪疼……难道外头那些流言都是真的,我以前爱的人真是你?」 既然他害怕,她就装着没全部想起,再说,一下子恢复全部记忆,反而会令他起疑。 见她似乎真未想起所有事,只依稀忆起两人的情意,安下心的石俊鑫激动得抱着她,「灵犀,你真的想起来了!」 满满的厌恶感涌上,趁他手放松,定睛看她时,她使劲推开他。 「不,二哥,我们不可以这样。」还好燕灵犀够保守,她这么做,反而更令他深信她忆起他俩的情爱。「我、我是你的大嫂,你是我小叔……」 「灵犀,我不要你当我的大嫂,你说过你绝不会当我大嫂的,可你却……」他捉住她的手,忽地又用力放开,咬牙切齿控诉,「你一心袒护大哥,还让他上床和你成了夫妻。」 她佯装愧疚痛苦,踉跄一步,还煞,有其事的举袖遮脸,装出啼哭状,实则在内心暗咒。 这人还真是自私!他自己也娶妻,也和他妻子上过床,有时还去酒楼狎妓,凭什么要燕灵犀为他守身? 「我、我是真的忘了以前的事,以为、以为我是和大哥情投意合,才会……呜。」这回她改用手轻贴脸,啼哭几声,好让这龅旧情复燃的戏码更加逼真。 「灵犀,你已经和大哥当了夫妻,还帮他赚了一大笔钱,不欠石家什么了,你不必再因为他拒我于千里之外。」 在她尚未意会过来他说这话的意思时,他突然逼近,一只手抓住她的手,另一只圈住她腰际,低头就想吻她,手也开始在她身上乱摸。 这个急色鬼! 燕灵犀挣扎着,朱唇险些被他吻到,她故意加大挣扎动作,双脚乱踢一通,膝盖朝他两腿间一撞,他痛得马上弯腰护住命根。 「二哥,我们不能这样。」故意漠视他疼痛的模样,她装害羞掩面退后,一副不敢违背道德和他逾矩的保守样。 石俊鑫痛得说不出话,她又样装抽噎的道:「二哥,我们这辈子是无缘了,今生就算是我负你,我、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灵、灵犀……」双腿间的疼痛稍缓,石俊鑫又想上前抱她,可才往前走一步,发觉还是痛,遂停下脚步。 哼,让你看得到,摸不到! 内心窃笑的燕灵犀不忘赶紧点出正事,要不等他没事了,色心定又马上升起,届时她可难再脱身。 「二哥,既然你在意我帮大哥打出地瓜大户的名号,帮他赚进一大笔钱,那……」她故作思考,沉吟半晌后道:「我就把石家布庄的经营权全让给你,就当做是我辜负你情义的补偿。」 石俊鑫怔愣住,「灵犀,你说什么?!」 第二十三章 「二哥,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负了你,可我真的没想到我为何会和大哥在一起。」她边退边含泪摇头,「你放心,石家布庄的事我能做主。」 「不,这个……」没料想到她会突然提这事,石俊鑫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不让他有拒绝余地,她快语抢白,「二哥,我能给你的补偿也只有这个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说到做到。」 她深情哀怨又无奈的看他一眼,旋即转身跑走,留下一脸愕然的石俊鑫呆杵原地。 而不远处的一棵老树下也呆站了一个人。 见妻子跑过,原想喊住她的石辛黝见她似乎哭着跑走,声音梗在喉间,下意识躲到树干后。 他刚回来不久,听丫鬟说饭后她一个人独自在后花园散步,便急着来找她,一整天没见,他可想她了,但他一来到,就听到她在和人对话,还是个男人,慢下脚步后仔细一听,听出是俊鑫的声音。 他心口一突,没上前打招呼,不知为何就自然而然站到这没光线的漆黑树下,他看到灵犀和俊鑫在说话,似乎已经聊一会了,他只依稀听见灵犀在跑离前,对俊鑫说要将石家布庄的经营权全给他,还说要补偿俊鑫。 他顿时心口一震,莫非灵犀已经想起往事,想起她真正爱的人是俊鑫不是他?眼神黯淡下来,他的心有点慌,如果灵犀真的想起以前的事,那她……她…… 他脑袋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只知道自己不希望灵犀离开他。 离开后花园,燕灵犀马上到书房拟了一份石家布庄经营权的让渡书,打算明天一早就到石家布庄公开宣布此事,为免夜长梦多,这事得快点进行,且要快得让他们措手不及,在没多思考的情况下,二房肯定会以为他们是平白赚到了,殊不知她暗中将了他们一军。 她没唤春菊和小丫鬟来伺候,写得太高兴,一时忘了时间,待回神才发觉夜已深,起身时还浑身腰酸背痛呢。 都这么晚了,她家那口子怎没来找她,该不会是还没回来? 搁下笔离开书房,她疾步朝卧房走去,一进入房内,就见他眼神呆滞的坐在桌前,一头黑发湿漉漉的。 「辛黝,你头发湿答答的,怎不擦乾,万一着凉怎么办?」她边说边拿来一条布巾帮他擦湿发。 见她来到身边,他紧紧环住她的腰,期期艾艾的道:「灵犀,你、你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 他不知自己在树下站了多久,失神的他先去澡间冲澡,片刻后才回到房里,见她不在房内,猜想她不知是不是又去找俊鑫了,他想再去后花圜看一看,可又不想那么做,他相信灵犀不会做出不好的事,但想到日前俊鑫喝醉跑到房里来欲对灵犀不轨,他就一整个不放心。 想去又不想去,陷入两难的他内心矛盾至极,越想心情越沉重,整个人宛若石化般呆坐着,直到她回来,他才又精神起来。 「我能去哪儿?我要不是在房里,就是在书房,要不就是在厨房巡视,总之我就在宅院内,你找不着我就叫下人找呀。」 她爱怜的摸摸他的湿发,笑斥道:「找不到我你就呆坐着,头发这么湿也不擦擦,犯傻呀你。」 听到她说「犯傻」,他想起她是撞井受伤,才会忘了以前的事,之前大夫说过,如果她的头又犯疼,赶紧再找他开药,说不定就会好起来。 虽然他非常不希望她忆起以前的事,但如果她头疼得厉害,不看大夫也不行。 「干啥一直盯着我看?」 「灵犀,你最近头有犯疼吗?!」内心虽然五味杂陈,但他是真的关心她。 「为什么这么问?」她不明所以的看他。「你刚刚提到犯傻,之前你的头不是会疼吗,我就想……」 「喔,没事,这伤口好了就不疼了。」她微微一笑,这伤都过一段时间了,他还真是关心她。 不像石俊鑫,听到她想起往事,非但没说要帮她找大夫看看,还一副色欲攻心样。 「真的不疼?」 他还想再问,此时燕灵犀看到散在桌上的一叠地契,猜想他方才之所以呆愣得连头发湿淋淋都忘了擦的原因。 「不疼,不疼。」她虚应了声,忽地拿起一张地契,得意洋洋的笑,「你刚才是在看这些吧。」 他还没意会过来,她就坐下把桌上散乱的一堆地契整齐收好。 看着堆高高的地契,燕灵犀嘴角的笑容也跟着拉高。她把卖地瓜赚的钱挪出大部分,用来买石家田地周边地主不愿耕作的田,因为大部分的地主泰半都在城里安稳的做小生意,没人有意愿去耕作,一听到她要买地,很多都是一口就答应,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她今天就是一直在整理和登记这些,把地契拿来房里就是要让他看一看,想必他方才就是看这些看傻眼了。 「灵犀,你把我们租的地全买下了?」他翻看了下,不明所以的问:「用租的就好,为什么要买?」 「趁现在农地便宜,当然要赶紧买下。」好不容易让她等到能发挥专长的机会,她当然要进行一番大作为。 他愣愣点头,「你有打算要种什么作物吗?」看着她,他脑海总浮现方才她和俊鑫在后花园说话的情景。 他想问,却又不敢,倘若他开口,就代表他有一丁点怀疑,他没怀疑她,但想知道她是不是恢复记忆,可他又不想知道,一但知道他就得面对事实,事实就是她爱俊鑫不爱他…… 她早先就筹划买地的事,无意中发现偏远的一块地冒出温热地泉,她灵机一动,决定要来盖温泉会馆,她想过若是盖普通的宅院可能吸引不了客人,是以她决定要出奇制胜,盖欧式城堡,之后再将温泉的疗效大肆吹嘘一番,如此,上门消费的客人肯定如过江之鲫,届时想泡温泉说不定还得排队等上两、三个月呢。 她笑眯了眼,轻拍他的脸,「相公,以后你不用去田里工作,就坐在家泡茶等着收钱就好。」 这是谁家娘子,这么会替夫家赚钱,她可以说是天上掉下来送给他的金头脑娘子啊! 「温泉城堡?那是什么?」他一脸困惑。「那是……过两天我带你去看温泉,再跟你解释。」 「那田地呢?!」 「傻啦,全部要盖温泉城堡,没田地了。」 「没田地怎么种地瓜?还有阿水和那班农工他们要如何生活?还有一些靠农田收成后拾劣菜果腹的老爷爷、老奶奶怎么办?」 他语气不卑不吭,但听人她耳里,却成了强烈的控诉,令她怔住,好半晌不发一语,呆看着他。 「灵犀,是不是我说错话,惹你生气了?」见她默不作声,以为是自己没支持她的提议,让她不高兴,「我只是……」 「辛黝,我没生气。」她握住他的双手,脸上有一丝愧疚,赧颜一笑,「我真庆幸石辛黝是我的相公,还好有你适时提醒我,不然我就又重蹈覆辙铸下大错了。」 她一心沉浸在能发挥专长和为他赚大钱的喜悦中,一心想狠挖富人的钱,却忘了顾及靠田地生活的苦农们,实在汗颜。 「灵犀,我不是和你唱反调,只是不想看到大家没饭吃。」见她真没生气,他才松了口气。 「我知道,我相公石辛黝可是东乌省第一大善人。」她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自从奉汤赠米的活动开办,「石辛黝」这个名字就从响叮当的地瓜大户变成大善人,整个东乌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喝下绿豆薏仁汤后,百姓们的肠病毒症状都缓解了,她这个奸商也安心多了。 「灵犀,我是你相公。」他苦笑,他才不想当第一大善人,他只想一辈子当她的相公。 「你真傻啦,你不是我相公,谁是我相公!」她突然紧张的摸他的头,「该不会是刚才没擦乾头发,寒气入侵脑袋?唔,还好没发烧。」 确定他头没发烫,她安心之余,笑着握住他手臂,脸颊轻蹭着。 「辛黝,多亏有你,要不我差点又要当一回罪人了。」她感激的看着他,随即道出决定,「我不盖温泉城堡了,不过我想盖一间小小的汤屋,我们累了就可以去泡温泉。」 他愣愣点头,「你决定就好。」 闻言,前一刻还在撒娇的她突然有感而发道:「辛黝,你对我太好了,你应该要对我凶一点,例如警告我要是胆敢再有下回,你就把我给休了!」 他一怔,她该不会是想用此藉口让他把她休了吧? 「不,灵犀,我绝不会休了你。」他猛地抱住她,语气坚定。 瞧他一脸认真,她啼笑皆非,嗔笑道:「算你有良心。」 「对了,辛黝,我有事和你商量。」她正色道:「我打算把石家布庄的经营权全部让给春娇姨娘他们,你若是不愿意……」 她还未说完,他马上就应允。 第二十四章 「我愿意,给他们吧。」他单纯的想,她要把石家布庄让给二房,就是想补偿俊鑫,只要补偿了俊鑫,她就能继续安心的当他的妻子。 不管要付出多少代价,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只希望她不要离开他。 「我说的是要将石家布庄整个拱手让给二房,你怎么答应得这么爽快?大善人也不必这么慷慨。」她不放心的再度摸他的头,又摸自己的,「没烧呀,应该没傻吧。」 他点头,讷讷的道:「我们先前已经靠地瓜和葛根赚大钱了,石家布庄就让给俊鑫,反正本来就是他们在经营,我也不懂布庄的事。」 「好吧,你没意见就好。」她微微一笑,突然觉得好累,大概是兴致勃勃想盖温泉城堡的计画被他否决,亢奋的情绪被抽空,整个人就开始发懒。 「灵犀,我们……」他起身,双手还紧圈着她,想告诉她,他希望和她当一辈子的夫妻。 但她误以为他是在向她求欢,她推开他,懒懒的说:「辛黝,我今天好累,人很乏,我想睡了,不要吵我。」 「喔。」他随口说:「那我睡地上,免得吵到你。」 她想了想,「那就委屈你了。」让他睡床上不抱她、不亲她、不摸摸她,对他来说反倒是一种折磨,与其如此,就让他委屈一晚好了。 她真要他睡地上!莫非是她心里爱着俊鑫,再也不愿和他同床了? 石辛黝眼神黯下,燕灵犀一沾床就睡着了,连她自个儿规定睡前要互道的「晚安」都没说,他只好默默的为自己铺地床。 「灵犀,晚安。」 怕吵到她,他小声说着,却迟迟等不到她回应,只有她规律的呼吸声传来,他在内心安慰着自己,一定是他想太多,她或许真的只是累了,明天她一定会叫他上床睡的,一定会。 顺利完成石家布庄经营权让渡的计画后,燕灵犀让一名下人驾马车送她到田里。 一早,她跟丈夫提及今日要到石家布庄,公开宣布要将大房的经营权让给二房,为了让更多人见证,她不只找了街上那班小贩,连田里的一班农工也全休假一天,跟着到石家布庄去壮大声势。 越多人见证越好,她绝不让二房有临阵退缩的机会。 不过辛黝听到农工休假,有些不放心,坚持要到田里去巡视。 她没强迫他跟着去石家布庄,细想了下,虽然让渡这步棋只是她计画中以退为进的招数,而他昨晚也答应得爽快,但再怎么说,要一个男人把店的经营权让给对方,无疑等同示弱,他虽善良不争,毕竟也是个大男人,还是有自尊心的。 她率领一大票人去石家布庄时,还把春娇姨娘和尤玉英这对婆媳俩吓了一大眺,春娇姨娘是纯粹被她的来意吓到,她猜想石俊鑫还未来得及告诉他娘这事,不过正好,她就是要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而尤玉英则心虚的眼神闪烁,担心她是来揭露她不小心说出二房盖新宅的事。燕灵犀想,尤玉英毕竟还没笨到极点,不会主动向自己婆婆和丈夫招供自己所犯的错讨骂挨,而她也交代那日听到这秘密的下人不许多嘴,没打草惊蛇,她才能顺利的查到真相。 知道她不是来揭穿秘密的,向来视她为眼中钉的尤玉英仍像剌蜻一般,和她说话总是话中带剌,还强烈质疑她这么做肯定没安什么好心眼。 当下,她立即化身为温温柔柔的可人儿,装着难过委屈,堆着满脸歉意,只差没添上泪两行。 「一切原因昨晚我已经跟二哥说了,你们去问他吧。」她把所有的疑问全推给还躺在家里宿醉未醒的石俊鑫去解答。 虽这是件占尽便宜的事,但精明的春娇姨娘还是犹豫着,最后是司总管虎急急的催她签下这对二房有百利无一害的经营权让渡书。 整件事情比她预料中更早圆满结束,见时间还早,她便打算去田里找丈夫,一来告诉他这件事圆满达成,二来吃中饭时间也快到了,她打算和他一起去吃顿大餐,庆祝一下。 来到田边,她让驾马车的下人在外边等着,她自己走田埂小路去找他,想给他来个大惊喜。 心情大好的她边走边想,等等见到他,她要不要来个飞奔跳到他身上抱住他,让他吓更大一跳?想着想着她噗哧一笑,未料刚靠近小屋,就听见屋里有女人的声音…… 是珠儿的娘?不对,声音不像,且珠儿的娘对她感激涕零,一大早还跑去石家布庄帮忙壮势,散会后又忙着顾她的地瓜粽子摊了,不可能在这儿。 说来这些人也真可爱,明明让出经营权是有损大房之事,可她一说要他们帮忙做见证,他们个个慷慨仗义,一副力挺她到底、义气深重的模样,令她哭笑不得之余也感动他们对她的信任。 话说回来,如果屋里的女人不是珠儿的娘,那会是谁?啧啧,肯定又是另一个珠儿的娘。 她丈夫大概是当大善人当上瘾了,随时都能找到需要帮助的人,且都是女人,还是少妇,这女子声音听来颇年轻,但她是少妇吗? 屋里传出小孩的啼哭声,登时解了她的疑虑,果不其然,又是某某某的娘。 哼,她家那粗大个还真有少妇缘呢,一天到晚就在田中小屋偷藏少妇,行善是好,但他若敢藉行善之名行一丝丝歪邪之事,她就给他好看! 「雀儿,阿宝他是不是饿了,怎么哭起来了?」 听到他喊「雀儿」,燕灵犀怔了下,这名字她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大少爷,我、我没钱买米煮粥给阿宝吃……」 「厨房应该还有些米,我去看看。」 「没有了,我刚刚看过,米缸没米了,不过还有地瓜和一些菜,我已经煮了地瓜,等会煮熟就可以给阿宝吃。」 「大概是阿水和农工们把米吃光了,还没来得及补上,没关系,等等我就回去拿。」 「大少爷,对不起,我和阿宝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雀儿,你别这么说,阿宝是我们石家的孩子,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负责养大他的。」 听到屋里的石辛黝这么说,燕灵犀心头仿佛被千斤大石重重一击,痛得紧揪着。 他说阿宝是石家的孩子,还说会负责养大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怎觉自己突然间犯傻了,这明明是很简单的问题,但她脑内嗡嗡作响,一时间完全无法思考,倒是雀儿的话让她陡地回神。 「大少爷,我住在这儿会不会不方便?万一大少奶奶知道,她一定会很生气的。」 她现在就生气了! 「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住这里确实不太方便,我会帮你另外找一处合适的居所。」 「那这件事你会告诉大少奶奶吗?可不可以暂时先别说?」 「这个……」孩子的啼哭声越来越大,某人显然刻意避重就轻,「雀儿,你要不要先去看地瓜煮熟了没,阿宝他好像饿坏了,一直哭呢。」 「好。」 屋内的对话声暂歇,只有孩子的哭声震天响,气到一张脸都扭曲的燕灵犀原要进屋去当场杀他个措手不及,可念头一转,又不想进去了。 她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会听屋里那女人的话,不告诉她他在外头藏了个女人,还有私生子的事。 连孩子都有了,石辛黝,还真看不出来啊,老装出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原来跟其他的臭男人一个样! 她两手紧握成拳,咬牙切齿的回到马车旁。 「大少奶奶,你没找着大少爷?」见她独自一人气冲冲回来,下人纳闷的问。 「马上回家!」她铁青着一张脸,上了马车后又交代,「不准跟任何人提我来过这儿。」 要让他知道她来过,他说不定就会一五一十说出来,但她要的是他真心主动的坦诚以对,不是害怕的招供。 「可是春菊和牛管家都知道你来田里找大少爷。」 对喔,她是兴高采烈来找丈夫的,只差没昭告天下。 她暗暗咬牙,气呼呼的说:「反正你给我守口如瓶就是了!」 「呃,是,大少奶奶。」 马车往回走,坐在车内的燕灵犀不停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可一想到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在田间小屋缠绵恩爱,还信誓旦旦的说他会负责养大孩子,她一把怒火就狂飙上来,哪里冷静得了。 一路上她心头憋着怒气,气他也气自己,都怪她,没事干么把他教得那么聪明,这下好啦,原本憨厚的他居然也懂得金屋藏娇了,自己还真是个好老师呢! 气得牙痒痒的她除了咬牙,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里狂骂那无良的家伙百遍千遍。 【第九章】 从田里回来,燕灵犀气都气饱了,连中饭都没吃,那个死没良心的居然也没回来。 她忍,她忍,她一直忍! 气极又空腹,她觉得很累,躺在床上小憩却睡着了,等一觉醒来,窗外天色已黑,坐在床边的她低头思忖着。 第二十五章 她从田里回来后,忽然想起春菊跟她提过雀儿这个名字,若她没记错,雀儿曾是她的贴身丫鬟。 她想唤春菊来再问清楚些,可牛管家告诉她,春菊接到她爹病重的消息,因为不知道她还有多久才会回来,他就做主让春菊赶紧回去看她爹。 她没生气,还赞赏牛管家做的对。家人病重自然得放行,这是人之常情,何况春菊为了大房付出这么多。 这些下人中就数春菊和牛管家最资深,一时间没法问春菊,她自然就转问牛管家。 牛管家确实记得大房的丫鬟中曾有个叫雀儿的人,可他不清楚雀儿为何没继续留下。 问了等于白问,不过她趁机调侃了牛管家一下,说他眼里只有春菊,当然不记得其他丫鬟的二三事。 她不是没眼睛,牛管家和春菊互有情意早在她来到古代的前段时间就瞧出端倪。她唯一看走眼的,就是伪装憨厚老实的石辛黝。 死没良心的粗大个,她处处替他着想,为他赚钱,他却在外头找小三,还跟小三有了孩子…… 等等,她来到古代才将近半年的时间,他和小三已经有了私生子,那就代表他早在她还没来当燕灵犀之前就已经有了小三。 所以他不是和她在」起后才找小三的,是因为前任的燕灵犀老不理他,不准他上床一起睡,甚至还赶他去田里住,他毕竟是个大男人,难免有需求,才会找小三。 啧,她一定是傻了,干么替他找藉口,还有一点想原谅他。照她以前的个性,若知尝自己的男人找小三,她一定二不说先踹他几脚,然后毫不留情的把他赶出门。 结果她干么石辛黝那么好,不但没揍没踹,还外加同情先前不被燕灵犀当丈夫对待的处境。 想到这里,她头突然有点晕,一定是被他气的。 外头有人轻轻的敲门,一名小丫鬟进来,「大少奶奶,你醒了,我是要把晚饭端来房里,还是你要到厨房和大少爷一起吃?」 「大哥回来了?」 「嗯,刚回来,现在在厨房吃饭。」 燕灵犀沉下脸。他倒好,在外边和小三私会,哄抱儿子一整天,享尽天伦之乐,回来直奔厨房找饭吃,完全忘了自己还有个妻子。 「大少奶奶……」 「你去告诉他,等他吃饱后帮我把晚饭端来房里,我在房里吃。」她尽量忍怒,为的还是替他留颜面。 「好,那我先去告诉大少爷。」 丫鬟离开后,她不仅觉得头晕,腰还有点酸,身子沉甸甸的。 他要吃饱一顿饭没那么快,在那之前,她还是先休息一下,养精蓄锐等着和他开战。 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她感觉额上覆着一个大手掌,那厚实掌心的触感不陌生,寻常人手掌可没这么大,这么温热,这得天独厚的大掌除了她丈夫,没别人。 「灵犀,起来吃晚饭了,你怎么还在睡?丫鬟说你交代要我把晚饭端来房里给你。你怎会这么晚还没吃?我以为你吃了,所以我就自己到厨房,如果知道你还没用餐,我就会来陪你。」 他嘀咕着,不放心的再摸摸她的头,「应该没发烧吧,可身体怎么温温的?」 睁开眼,听到他絮絮叨叨的念着,她忍不住吐槽,「活人哪个身体不是温的。」 「灵犀,你醒了,我扶你。」他扶她慢慢坐起,回应她的话,「不是啊,你平常身子偏凉些,没这么温。」 「眞的吗?」经他一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纤弱的燕灵库身子偏凉,常手脚冰冷,但今天她老觉得有些躁热,但又不像发烧。哼,一定是被他气的。 他认真的点头,蹲下身,主动帮她穿鞋。 盯着他头顶梳理整齐的黑发,她压着怒气问:「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阿宝发烧,我背他去给大夫看。」他想也没想就说。「阿宝?谁啊?」怒气偷偷从她鼻孔喷出一些些来。 站直身,他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表情有点惊慌,「阿、阿宝是……」 「是珠儿她娘的孩子吗?」她漫不经心,边走向桌子边说。 「呃,是是是。」 走到桌边,她忍不住回头骂,「是你个头!珠儿她娘的孩子就是珠儿,哪来的阿宝!」 「呃,不是,我说错了,是我发烧去找大夫。」他改口。 美眸一沉,瞪他一眼,哼,学会睁眼说瞎话了。 「灵犀,你快吃,这是我刚才特地给你煮的猪肝粥,还热腾腾的。」他殷勤的拿银匙帮她粥吹凉,送到她嘴边,明显在转移她的注意力。 睐他一眼,她讶异自己越来越有耐心,竟然能忍着不发飙,且还颇有意愿想吃他煮的粥,真是太没骨气了。 只是她才张口要吃,一阵浓重的猪肝腥味扑鼻,胃里顿时一阵翻搅,令她恶心想吐。 见她别过脸,捂嘴作呕,他放下碗,紧张的帮她拍着背,「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她含泪瞪他,气得推了他一下,「石辛黝,你这个坏心鬼,故意拿坏掉的猪肝煮粥给我吃,你想害我对不对!」 「不,灵犀,我怎么会想害你。再说这猪肝没坏,很新鲜,这是我回来时在路上遇到卖猪肉的,他说刚宰了一头猪,要送去给城东的何家,我想你喜欢吃猪肝,而且一定得是新鲜猪肝你才吃,我就跟卖猪肉的商量一下,叫他切一小块猪肝给我,卖猪肉的听说是要给你吃的,硬是不收我钱。」他喘了一口气,续道;「我本来是想炒猪肝,听丫鬟说你还没吃,我就直接煮猪肝粥了,会不会是我担心猪肝煮太熟会太硬,才煮一下子结果没煮熟?」 他说完,马上舀一块猪肝吃,咬了两口,眼睛一亮,「这谁煮的,这么好吃!」 她怔了下,啼笑皆非,他现在也学会开玩笑了吗,还会学她说话。 他两眼直盯着她,万分期待她说出答案。 见他傻等,她竟于心不忍,睨着他不情愿的说:「石辛黝煮的。」 他怔了下,眼神黯然,低头,忍不住脱口说出内心的忧愁,「灵犀,以前你都会说「是我的相公」。」 她想起自己爱的人是俊鑫后,一定很后悔嫁他,现在她已经连名带姓喊他,连他是她的相公这点都不愿承认了。 她瞪他,这人会不会太超过,得了便宜还卖乖,知道他有小三,她还愿意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那就是他祖上积德了,还敢要求那么多?「我的相公是不是叫石辛黝?」她没好气的问。 他急点头,「是。」 「那不就得了。」 「喔。」听她这么说,他的心宽慰了些,至少她还认他是相公。 他端起粥闻了又闻,确定真没腥味,拿银匙重新再舀一口粥,送到她嘴边。「灵犀,这猪肝粥很好吃,真的没腥味,你吃点。」 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她早就饿了,加上他的说词和亲自吃过挂保证,她再度张口想捧场,未料还是闻到腥味,频频作呕。 「拿走!我不要吃猪肝粥,谁说我喜欢吃猪肝的!」她边呕边骂。 「你以前很喜欢吃的……」生怕她闻到又作呕,他把猪肝粥端远远的,小声嘀咕着:「既然你想起你爱的人是俊鑫,那应该也想起你以前喜欢吃猪肝才对啊。」 呕声连连的她未听见他在说什么,身体不舒服之余也没耐性了。「石辛黝,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我不是在说了吗?」他一脸无辜。「说那么小声,谁听得到!」 「喔,我……」迟疑了下,他本想开门见山直问她是否真想起往事,可念头一转,到嘴边的话又吞回,还是别问的好,假装不知情或许还能保住两人的夫妻关系。 放下碗,他走上前,替她倒了杯水。「灵犀,你先喝杯热水,顺顺气,我去帮你煮地瓜粥。」 她接过水杯,一口饮尽,用力将杯子放回桌上,怒瞪着他,「你说不说?」 他怔了下,摇摇头。 「是男人的话就说!」她气得拍桌站起,他最好老实交代雀儿的事,不要再转移话题。 见她这么激动,他猜想,她肯定想逼他先开口,然后要他休了她。不休,不休,他不休! 他紧闭着嘴,坚定的摇头。他宁愿装不知情,也不要她离开他。 「石辛黝!」她怒不可遏,指着他的鼻子怒气腾腾的说:「你给我滚!」 没料到她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一脸惊愕,「滚,滚去哪里?」 「给我滚到田里去!马上去!」她气得直发抖。 「灵犀,你别生气,我、我马上去。」见她气成这样,他虽一千万个不愿离开,可更不想让已满脸溅朱的她,因看到他更加气丕丕伤了身,只好顺她的意。 经过她身边时,他看了她一眼,见她犹是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没想改口留他的意思,他只能垂下头,落寞黯然的离开。 第二十六章 不看他,不唤他,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原本怒气攻心的燕灵犀瞬间松懈下来,所有力气像被放尽,虚软的跌坐椅上。 她不是真要赶他走,只是她真的非常生气,她无法接受他没肩膀、没担当的行为,最令她生气的是,他没和她坦承他犯的错。 他带小三住到田里的房子这件事迟早会被发现,但他却不和她坦白,倘若他愿意认错,也许她就不会那么生气的赶他走。 看来不管是古代或现代,臭男人全都一个样,真把她给气死了! 懒洋洋的趴在桌面,全身乏得很,燕灵犀想,自己一定是被石辛黝气到无力,才会整整三天都没出门。 不只没出门,她还觉得时光仿佛倒流到她刚穿越来古代那时候。连续三天,那个不认错的臭石辛黝天天跑回来煮地瓜粥,煮完又快闪,硬是不和她打照靣,和当初的情况一模一样,差别只在于那时她不太喜欢他,现在她是很讨厌他。 哼,不认错乾脆就坏到底,干啥还偷偷摸摸回来煮粥,想讨她欢心?就算他煮再多粥给她吃,她也不会高兴的! 不过,不高兴归不高兴,她还是吃了他煮的粥,否则她气坏身子,饿死自己,那不是便宜了他?他说不定也常煮给小三吃,小三跷脚等吃,她躺着等刚刚好而已。 再说,这几天她被他气得什么都吃不下,只有他煮的粥勉强能下肚,她想,他说不定在粥里给她下了什么符咒,才会到现在即使满口嫌弃,还是忍不住想他。 「灵犀。」 听到房外有男人的声音,以为是石辛黝回来了,她高兴得嘴角微扬,但一眨眼笑容随即掩下。她高兴个鬼呀,他又没认错,她打定主意不原谅他了,他要带小三住外头,那就在那儿住一辈子吧! 说也奇怪,这三天她刻意向阿水委婉打听田屋那边的事,清楚的听阿水说那屋里只有石辛黝一个人。她相信阿水绝不会瞒她,一定是石辛黝把雀儿母子安排到其他地方了,要不阿水若见着屋里有其他人,不用她问,定会主动前来向她禀报。 还有,就算雀儿能躲在房内忍着不吭声不出面,小娃儿哪能忍,光是肚饿就能听到他的啼哭声了。「灵犀?」 「我不是让你滚去……」坐直身,她没好气的吼,话还没说完,房外的人突地猛拍门。 「开门,灵犀,你开门。」 这声音……是石俊鑫。 她阴沉的美眸添上几许埋怨。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一直来。 知道她到石家布庄公开让渡经营权,石俊鑫以为她还爱他爱得要死,连三个晚上都跑来,第一晚她没防备让他跑了进来,还好牛管家正端着某人要滚去田里前, 特意帮她重新煮的粥来,适时帮她化解危难,知道石俊龛定不会就此罢休,昨晚她在房内上了大锁,他一来,早收到她吩咐的牛管家马上去请尤玉英来,夫妻俩在外头吵了一架,各自悻悻然离开。 本以为石俊鑫会暂休一两天,谁知他越挫越勇,今晚又来,烦不烦呀他。「灵犀,你开门,我有话要跟你说!」 石俊鑫在房外猛敲门,她没应声,反正等会尤玉英自然会把他带走,她若开门,还得虚应他一番,多累人呀。 正想上床窝进被子里,省得心头烦躁,不料这时却听见一道喝斥声。 「俊鑫,这么晚了,你在我们房外猛拍门做什么?」 是石辛黝!他的声音听来有些不悦,这大概是自认识他以来,他对石俊鑫说话语气最重的一回。 哼,知道吃醋了吧! 「大哥,我来当然是找灵犀的,难不成是找你?」石俊鑫的声音听来有些醉意,肯定是借酒壮胆。 「这么晚了,灵犀她睡了,你有事明天再来。」石辛黝压下心头不悦的说道。「呵,大哥,你该不会是被灵犀锁在房外吧?」石俊鑫说着,忍不住讥笑, 「大哥,听说你被赶去田里睡啊?真可怜……不,应该说你趁之前灵犀受伤忘了往事,硬占了灵犀的便宜,你是小人!」 听到石俊鑫的指责,隐忍许久的石辛黝再也克制不住,动手揍了他一拳。「石辛黝,你竟敢打我,你当你是谁!」摔跌在地的石俊鑫不甘被揍,站起还击,石辛黝闪过,他煞不住的去撞到门。 听到门板被撞发出好大声响,在房内的燕灵犀真替石俊鑫担心,这个不自量力的家伙,瘦皮猴硬要扑猛虎,他哪是石辛黝的对手,她老公……哼,是臭石辛黝才对,他高大威武……不,是粗蛮野人一个,只消一拳一脚就能把他打趴在地。 「我是你大哥。」 「哼,我才没把你当我大哥。」嘴贱的瘦皮猴又挨了一拳。 听着房外的打斗声,房内的燕灵犀不安的来回踱步,这牛管家怎到现在还未把尤玉英叫来? 石辛黝忍石俊鑫忍够久了,今晚压在心底多年的怒气如火山爆发,那可是会失控的,再多拖个一时半刻恐怕会出人命。 这个石俊鑫倘若被打死或重伤,不管是残是废,她安排好的计画恐会生变,那可就麻烦了。 「大少爷,二少爷,你们别打了!」牛管家这时出现了,想拉开他们,可瘦弱的他哪拉得动,只好高声喊,「大少奶奶,你快出来,大少爷和二少爷在打架!」 末了,他又补一句,「二夫人和二少奶奶都不在。」 燕灵犀听了方才了解原来就是她们都不在,昨晚和妻子大吵一架的石俊鑫才敢再跑来。不过这婆媳俩深夜不在家会去哪儿?唔,肯定是去新宅了。 「石辛黝,你打,有种你就把我打死!」节节败退的某人被打得无力还手,只剩一张嘴了,「灵犀爱的是我,不是你,你就把我打死,让灵犀怨恨你一辈子!」 「你——」 燕灵犀一开门,毫无意外地,眼前的情景如她所料,石俊鑫倒在地上,石辛黝则一手揪着他的衣领,一手高举握拳,准备狠揍他。 这真是精采又经典的画面,要不是石家布庄还未到手,她一定会大力鼓掌,给她老公……不,给臭石辛黝鼓掌一番,他总算有点男子气概了。 不过她出来不是为了帮他,反倒是要来削减他好不容易强硬起来的男人气势,她虽不愿,但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这么做。 「灵犀!」见她出来,石俊鑫马上对她投以求救的目光。 忍下内心的厌恶与不屑,燕灵犀佯装不舍的看了石俊鑫一眼,随即瞪着抡拳目露凶光之人,「石辛黝,你是想把俊鑫打死吗?他可是你的亲弟弟。」 她特地强调「亲弟弟」,为的是要让石俊鑫知道,她并没有想起他不是石老爷亲生儿子的事,想安他的心。 她不是没想过只要揭穿石俊鑫的身分,石家布庄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回到石辛黝手中。 但这有两点隐忧,一是届时石家布庄恐怕被春娇姨娘有心操弄至倒闭,二是即便石家布庄好好安在,以石辛黝的善良天真及无知,对,他就是无知,敢在外藏小三,对她这个帮他赚钱、助大房重振声威的妻子忘恩负义,他不是无知鬼是啥?总之,这人傻乎乎的,就算他知道石俊鑫不是他亲弟弟,但两人打小一同长大是事实,没手足实可有手足情,以她对他的了解,他还是会把石家布庄让给石俊尽。 与其让来让去,三不五时谍对谍,不如断得乾脆些,先让后买,也算对二房仁至义尽,何况他们已经在筹备新布庄,脱手石家布庄是早晚的事。 「灵犀……」石辛黝看向她,一副明明自己没错却受责怪的委屈模样。 漠视他的不平,她嗔道:「牛管家,还不快帮忙扶二少爷起来。」 「是。」 被扶起后,石俊鑫抚着被揍疼的脸,「我是来找灵犀谈正事的。」见一堆下人闻声前来,他故意装着正经八百的模样。 燕灵犀对牛管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下人全遣走,一堆人在如何说得了正事。 接收到命令,牛管家立即对下人们吆喝着,「明天还得早起干活呢,全回去睡了!」 牛管家和下人全离开后,燕灵犀率先开口,「二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灵犀,我、我想跟你说……」 石俊鑫看了一旁还红着眼的石辛黝,内心暗惊今晚这只病猫竟发威成猛虎,担心他又克制不住发狠,他悄悄往她身边靠一步。 「石家布庄这一年多来生意真的很不好,几乎快撑不下去了。」石俊鑫哀怨的道。 他原先不是想来说这些废话的,知道她想起和他的往日情,他整个心蠢蠢欲动,成日想她想得心痒难受,恨不得马上和她有肌肤之亲。 以前她一再矜持,虽说不想逾矩,但他想泰半原因是因为她还是完璧之身,现在不同了,她都让石辛黝碰过她了,想来也不必再矜持什么了。 第二十七章 这几日,她如同当初那般将石辛黝赶到田里去睡,本以为是要和他成了好事,他接连两晚兴致勃勃前来,都被牛管家坏了事,昨夜还把他家那个母夜叉找来,今晚,尤玉英和娘都去新宅监察屋内布置情形不会回来,如此大好良机他怎能不来,孰料他尚未进入房内,就杀出一个程咬金。 「二哥……」 她才刚开口,石辛黝立即挺身没好气的对他说:「灵犀已经把石家布庄的经营权让给你们,布庄生意不好,你和春娇姨娘得自个儿想办法解决。」 他的强硬态度和清晰的口条真令她刮目相看,原来吃醋会令他快速成长。不过,他都已经有了小三,干啥还为她吃醋?哼,男人就是自私的想要享齐人之福。 「我……」石俊鑫不知是醉了还是被脱胎换骨的石辛黝骇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二哥,大哥说的没错,布庄的事一切都由你和春娇姨娘做主。」她温柔的说。 「灵犀,你、你怎么改称我为大哥了?」石辛黝惊诧的看她。 她故意别过脸去不看他,石俊鑫则是一脸幸灾乐祸,得意的笑,「大哥,灵犀本来就是这么称呼你的呀。」 「你……」 不理会他,石俊鑫试探的问:「灵犀,你刚刚说布庄的事一切都由我和我娘做主,那如果真的撑不下去,把石家布庄卖掉……」 「不可以!」一听到石俊鑫说要卖布庄,发威的猛虎再度咆哮。 「大哥,我是在问灵犀的意见,不是问你。」石俊鑫只是畏惧他的蛮力,对他的意见可不以为然。 石辛黝转看向她,「灵犀,不可以!」 两人皆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等着她出声。 燕灵犀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游移,半晌,她淡淡的说:「假使石家布庄真的亏损连连,那卖掉布庄也不失为一个止亏的好办法。」 「灵犀,你怎么可以答应俊鑫把布庄卖掉?!石家布庄是爹多年的心血啊!」石辛黝抗议着。 燕灵犀抚额佯装头痛,转身不理会,石俊鑫主动替她挡下犹不甘心的抗议者。「大哥,你管好你的田地就可以,布庄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石家布庄是爹一手创立的,不能卖!」 石辛黝的语气益发严峻,担心石俊鑫被吓得不敢卖布庄,燕灵犀回头马上再补他一枪。 「大哥,爹在世时,早把石家布庄交给春娇姨娘管理,我想春娇姨娘比你我更能理智评估布庄该卖与否。」再让他捣乱下去,恐会毁了她的计画,她不得不想法子制止他。 石辛黝愣住,听她这么说,摆明就是支持俊鑫卖掉石家布庄,他虽怒不可遏,却不能骂她,也无法反驳她,她说的不无道理,只是…… 趁他不备,石俊鑫突然冷不防出手朝他的脸狠揍一拳,报复他方才对他饱以老拳之仇。 突如其来的攻击令石辛黝猝不及防,踉跄了几步,重心不稳的他身子往后仰,后脑撞到了花台,发出好大的碰撞声响,之后整个人便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大哥?!」见石辛黝倒地,肇事的石俊鑫骇住。 「辛黝!」燕灵犀奔上前,蹲在他身边,见他昏厥,她吓得大喊,「快来人呀,牛管家,快点来人」 【第十章】 「你是谁?」 受伤昏迷的石辛黝,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后,醒来见到燕灵犀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当下人们惊诧的以为他也伤到脑子忘了以前的事,她却老神在在,不惊不慌。她慌啥?受伤装失忆这招是她发明的,跟她这个鼻祖来这招,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而且他要学也学个全套,她可没漏看他刚醒时看到她爱恋又不舍的神情,忘了她?鬼才相信咧。 他不只失忆,还整个性情大变,从前温温吞吞的,现在他大少爷可是霸气侧露呢。 「我不吃粥,娘儿们才吃这玩意,给我酒和肉!」他在房内对亲自端粥给他吃的牛管家喝斥着。 牛管家将粥原封不动的端出,见站在门外悠哉修剪枝叶的她,一脸无奈的说:「大少奶奶,大少爷他……」 「他要喝酒吃肉就给他。」她淡然的道。 「是,我这就去。」 「这些事让其他人去做。」停下修剪枝叶的举动,她低声问:「我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很顺利,一切都按大少奶奶的计画进行。」牛管家小声回应。 燕灵犀满意一笑,「去吧,有事随时通知我。」 「是。」 牛管家才走,房里的人像等不及似的,打开房门大嚷大叫,「还不快点给我拿酒来,全死光了是不是!」 见她站在门外,他顿了下,随即气得大喝,「你这娘儿们,厚颜无耻的杵在我房门外做啥?我都说了,我无妻无儿,孤家寡人一个,过得自由自在,你休想缠着我!」 「你最好是无妻无儿,孤家寡人一个。」她低啐着。装疯卖傻,想用这招赶她走,好迎回小三母子?没门! 「你这涎皮赖脸的女人,还不滚!」他怒喝。 这人疯了一天还不累啊?懒得陪他演戏,她打了个哈欠,凉凉的回应,「是,贱妾厚颜无耻,涎皮赖脸,贱妾这就滚。」转身,她真走了。 见她离开,他眼神黯淡,心头一揪,整个人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退至门后,前一刻硬撑出来的霸气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颓丧样。 「灵犀……」他喃喃低喊她的名。 呆滞目光垂下,无焦聚的看着地面。他其实昨天就已醒来,只是一直不愿面对她,是以继续装昏迷。 躺了一天,想了一天,从前晚三人谈论石家布庄变卖与否时她明显偏袒俊鑫来看,他想,虽隔了一段失忆的日子,但她对俊义的情未减反增。 其实从她将他赶回田里去睡那时他就该明了,她又回到那个只爱俊鑫不爱他的灵犀。本以为把石家布庄全让给俊鑫,会让她内心对俊鑫的爱消失,可惜全是徒然,可见她有多深爱俊鑫。 昨晚他整夜未眠,思考一夜,决定放她走,成全她和俊鑫。但她的个性他清楚,娘临终前交代她要好好照顾他,身为童养媳的她,一直放不开这沉重的包袱,即使他开口说要休了她,她也未必会答应他这么做。 他不像她那么聪明,想了一晚,他只想得出这个装失忆装粗野,怒赶她走的下下策。 现在她真走了,一定是去找俊鑫了吧?他不怪俊鑫害他受伤,只希望俊鑫能善待灵犀,好好的爱她、珍惜她。 颓然坐在地上,看着房内,想起这段时间夫妻相处的恩爱情景,他惨澹一笑,够了,他不能奢求太多,有这一段回忆,他该心满意足了。 深夜,燕灵犀独自来到二房宅院,这原本金碧辉煌的院落如今却成了一座空宅,屋内空荡荡的,仅剩一些下人房内不值钱的破布和旧桌椅。 二房婆媳这半个多月以来,接连趁三更半夜叫人把值钱的好货全搬走,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是她私下交代下人故意漠视兼充耳不闻,特地放任她们为所欲为。 三天前,石俊鑫害石辛黝受伤昏迷,她急着喊人帮忙,那个小孬孬居然偷偷溜走,至今都没见到他出现,大概以为自己害死了石辛黝,会被官府的人抓去关,躲起来避风头了。 出了这意外,她猜测二房卖布庄的事一定会更加提早,果然不出她所料,昨儿个春娇姨娘就约了她暗中安排买布庄的金主谈买卖石家布庄的事,金主依她所言,要春娇姨娘把欠布料商的帐全缴清,他才愿意买下布庄,为了顺利脱手,春娇姨娘只好忍痛把帐全结清了。 石家布庄的事总算尘埃落定,现下还需请这金主佯装布庄新老板,开店营业几日,过阵子她再出面光明正大买回,如此才不会落人口实,石辛黝也才能接受得心安理得。 得了,刚才他还骂她是厚颜无耻的娘儿们,她干啥还关心他的感受! 哼,等她料理完二房的事,她就来和他算总帐,顺便料理他偷藏小三的事。 说也奇怪,也不知他把雀儿藏哪儿去了,她虽没真正下令要牛管家派人去找,但有随口提了若知雀儿的住处,告诉她一声,这牛管家做事牢靠,她吩咐的事他一定会尽力去办,但过了两三天都没消息,可见他也没遇到雀儿。 站在庭院,她抬头一看,还好今晚月光皎洁,要不靠她这盏小灯火,哪能照亮这一大片黑漫漫的宅院。 这会,牛管家应该已派人将她今晚要睡的客房整理好了,她也该回去就寝。 那个臭石辛黝故意装疯卖傻想赶她走,还早呢,她最大的让步就是让雀儿母子来住二房这边的宅院。 他爹的二房才偷搬走,他的二房就要入住,哼,真是好儿子,彻底遗传他爹的……算了,到底是她公公,身为一个好媳妇不应该随便评论自己过世的公公。 第二十八章 想来自己真是个贤德的妻子,还愿意让他纳妾。唉,不然怎么办,孩子都生了,不过有前车之监,她会先要求滴血验亲,她可不想白养别的男人生的儿子,日后若又像石俊鑫这一家搞这把戏,那她又要应付一回,不累死才怪。 正转身要回大房那边,她突然听见有小娃儿的啼哭声,顿下脚步细听,声音好像来自前面那间房内。 房内漆黑一片,怎会有小娃儿的哭声?她大起胆子上前去察看,才走两步,哭声又没了。 她磨眉,这二房才刚搬走,不会马上就闹鬼了吧? 虽说她没做什么亏心事不怕鬼,但她只是个弱女子,若真遇到鬼一个人也不好处理,还是去叫牛管家过来看看好了。 她正掉头要走,后头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 「灵犀。」 鬼出声了?不,这听来像是石俊鑫的声音。 回头一看,果不其然,就是差点伤人致死,龟缩躲起来的小孬孬。 「你是来找我的吧?」见她深夜出现在二房宅院,以为她是来寻自己的,石俊鑫开心不已。 「呃,大哥还好吧?」他是听说石辛黝已醒来,才放心回来察看。 「嗯。」她点头虚应,「那天……」 「那天我被大哥打得遍体鳞伤,觉得头昏昏的,我心想大哥有你们照顾就够了,就自己先去看大夫。」 睁眼说瞎话的烂人!燕灵犀在心里狂骂。 「对了,二哥,这是怎么了,二房宅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她装傻的问。 「这个啊,我们搬到别处去了,娘听说你在照顾大哥,不想打扰你,才没事先告知。」 「是这样啊。」她装作接受他的说法。 「灵犀。」石俊鑫突然上前握住她的手,「既然大哥醒了,有牛管家他们照顾他就行了,你跟我走吧。」 「走去哪儿?」她下意识想挣脱,可他将她的手握得死紧,她无法抽开。 「跟我到新宅去住,一切事情等到了新宅我再告诉你。」 「不,二嫂她不会欢迎我的。」她急中生智,搬出尤玉英当挡箭牌。 「新宅那边一切由我做主。」 「不,我们不可以……」 就在两人拉扯间,小娃儿的啼哭声又响起,见他一脸被吓到的表情,显然也听到了。 「怎会有小孩的哭声?」他一脸惊愕的问。 她趁机抽回手,佯装惊吓退了好几步,「二哥,好像是从你的房间传出来的。」 怪了,那娃儿的哭声益发宏亮,听来不像鬼,倒是有点耳熟。 「阿宝不要哭,不要哭了。」房内还有个女人的声音。 阿宝?对,是阿宝没错,难怪她觉得这哭声有点熟悉,如果娃儿是阿寳,那女人应该就是阿宝他娘雀儿。 这个石辛黝,她都还没开口应允,他就迫不及待安排雀儿母子住进二房,真是可恶至极! 不对,石辛黝这几天都躺在床上,再说,二房也是这两晚才全搬走的,他怎么安排? 「谁在里边?」听到有人声,石俊鑫这才走过去,他不敢进去,停在房前五步远处,装凶大喝,「出来!」 等了一会,孩子依旧大哭,哭声越来越响亮,这时雀儿开门抱着孩子出来,她一见到石俊鑫,立即屈膝跪下。 「二少爷,阿宝是你的孩子,他发烧了,求求你救救他……」雀儿哽咽道。什么,阿宝是石俊鑫的儿子?!那石辛黝跟人家瞎搅和什么,不会是傻傻的被雀儿骗了吧?燕灵犀傻住。 「你、你不要乱说话!」石俊鑫一脸慌乱,赶紧否认。 他今晚除了来察看石辛黝是否真的没事,最重要的就是要来带灵犀走,想纳她为妾,没想到半途冒出阻碍,灵犀心气高,若知道他跟雀儿这丫鬟有了孩子,肯定会恼怒不跟他走。 「二少爷,你知道我没有乱说。」见燕灵犀走过来,雀儿马上转而对她磕头,「大少奶奶,雀儿知道自己不该高攀二少爷,可孩子是无辜的,大少奶奶求你原谅我,请你为我的孩子做主,让阿宝认祖归宗。」 燕灵犀愣了下,她跟石俊鑫燕好有了孩子干她屁事,干么求她原谅? 啊,对了,她记得春菊说过燕灵犀不喜欢雀儿。她想了想,燕灵犀喜欢的人是石俊鑫,可他又不安分的和雀儿眉来眼去,所以她一气之下就把雀儿换掉。 雀儿明知自己主子和石俊鑫互有情意,还和他私通有了孩子,自然是对前主子万分抱歉,才会求她原谅。 「灵犀,别听这贱丫头的话!」 他试着想拉她走,她装作生气的躲开。「你跟她都有了孩子,还口口声声说你爱的是我!」 「灵犀,我真的爱你,我这不是来带你走吗?」 「哼!」她两手环胸,别过脸去。 「二少爷,求你带阿宝走,我一个人无力扶养啊。」雀儿哭着哀求。 燕灵犀看了已哭累快睡着还抽抽噎噎的孩子一眼,这孩子看不出到底多大,瘦骨嶙峋的,显然出生至今常挨饿。 「你跟哪个野男人生的孩子,别想赖在我头上!」石俊鑫硬是不承认。 「不,阿宝真的是你的孩子,当初你说会照顾我,我才敢替你怀上孩子,可我真有了孩子,你却避不见面。」雀儿哭诉着,「我用你留给我的银两省吃俭用,才挨到把孩子生下……」 「你这贱丫头还不给我住嘴,敢再满嘴胡诌,我就打死你!」石俊鑫冷不防踹了雀儿一脚。 雀儿摔倒在地,怀中原已睡着的孩子又啼哭起来,她哄着儿子,泪流满面的哀求,「二少爷,如果你要我死,我可以马上死,但请你好好照顾阿宝,他真的是你的儿子。」 「叫你住嘴你还说!」 恼羞成怒的石俊鑫还想狠踹雀儿,见状,燕灵犀马上挺身护住她母子二人,「二哥,你干啥跟一个丫鬟过不去。」 「灵犀,别听她乱说,这种贱丫头,随便抱个孩子来就想母凭子贵,乌鸦也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这情形我看多了,别信她!」 「不,大少奶奶,雀儿说的句句是实话,大少爷可以为我作证。」 「为什么他可以为你作证?」燕灵犀回头问。 「几天前我实在走投无路,到田里找大少爷帮忙,大少爷亲口向我保证他会扶养阿宝长大,还安排我住到一处无人住的旧宅,送了一些米粮给我,他说隔天会拿一些银两给我,我本不需要银两,可阿宝发烧了,我又等不到大少爷,才会跑来石家大宅。我看二房的侧门开着,这边没半点灯火,人似乎全搬走了,便抱着阿宝先躲在房里,想找机会去找大少爷。」 原来是这样!那这一切都是她错怪辛黝了。 「呵,绕了一个大圈子,原来这孩子是我大哥的。」石俊鑫硬是把孩子推给石辛黝。 「不是的,二少爷,阿宝是你的儿子。」 「如果这孩子是我的,为什么你不找我,要找我大哥?」 「对呀,为什么你不找二哥?」 「我找过,可二少爷你一直避不见面。」雀儿委屈的说。 燕灵犀弯身扶她,「先起来再说。」她摸到孩子,发现他身上很烫,瘦弱的雀儿甫站起便一阵头晕,身子微晃,她忙不迭接过孩子,「孩子我来抱。」 「灵犀,这孩子肯定是大哥的,你就别管,让她抱着孩子去找大哥,把孩子还她,我们快走。」 「我不走!不管这孩子是谁的,他在发烧,总不能见死不救。」怀中的孩子哭个不停,她看了实在心疼,「我要带他去找大夫。」 石俊鑫挡住她,「灵犀,这孩子大哥会照顾,你就别管了,我带你走,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 「你别说了,无论如何先救孩子。」就算这孩子不是石家的,且还是石俊鑫这烂人的骨肉,但到底是一条生命,她不救于心不安。 见燕灵犀是出自真心关心孩子的安危,雀儿突然拉住她,激动的说:「大少奶奶,你不能跟二少爷走。」 石俊鑫狠掴了雀儿一巴掌,怒气未消,再度将她踹倒在地,「你这贱丫头,见不得我和灵犀好是不是!」 「石俊鑫,你够了没!」抱着孩子,燕灵犀不敢上前去护雀儿,怕石俊尽恼羞成怒伤了孩子。 「灵犀,你为什么不听我的?」石俊尽失了耐心,气急败坏的吼,「别管孩子,我们快走!」 「不,大少奶奶,你不能跟二少爷走!」跌倒在地的雀儿再度激动大喊,而牛管家和两名下人终于闻声前来。 「大少奶奶?二少爷?这是怎么回事?」牛管家愣问。 「牛管家,这孩子身上发烫,先叫个人抱孩子去找大夫。」燕灵犀把孩子抱给牛管家,牛管家又转交给其中一名下人。 见到孩子安全了,从地上缓缓爬起来的雀儿突然再也没有任何顾忌,大声喊着,「大少奶奶,大夫人忌日那晚,我亲眼见到二少爷把你推入井里,二少爷想害死你!」 第二十九章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全怔住了,闻讯赶来的石辛黝也惊得瞪大眼,「雀儿,你说的是真的?」 听到他的声音,燕灵犀回头看他,随即又看向雀儿,因为石俊鑫突然抓住雀儿,用手捂着她的嘴。 「这丫头疯了,见我不爱她,想用这方法报复我,灵犀,你明明是被大哥推倒撞到井边,如果有人推你落井,最有可疑的人也应该是大哥才对。」 雀儿唔唔的叫喊,燕灵犀看不过去,上前想拉开他的手,「石俊鑫,放开雀儿!」 「灵犀,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推你落井,想害死你呢?」石俊鑫紧捂着雀儿的嘴。 雀儿趁他分心和燕灵犀说话,用力咬了他的虎口处,他痛得松手,她马上逃开。 石俊鑫想再抓回雀儿,燕灵犀挡在他面前不让他得逞,雀儿逃到石辛黝身后,害怕得直发抖。 「雀儿,你尽管说,把你所看到的情形全说出来,我和大少爷一定会保护你和阿宝。」燕灵犀瞪着石俊鑫,向后头的人做出保证。 「灵犀,雀儿是因为我不爱她,她是在嫉妒你,才会无中生有瞎编造这些谎话,你别信她的无稽之谈。」 「不,大少奶奶,雀儿说的全是真的,我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发誓。」躲在石辛黝身后的雀儿颤抖着说:「那晚是我生下阿宝的第五天,我把孩子托给好心收留我的一位老妇人看顾,来到这里想找二少爷,告诉他我帮他生下一个儿子。 「我趁着大夫人忌日整天都有诵经团的人进进出出,跟着混进大宅来。当晚,二少爷从你房里出来,和大少爷擦肩而过,我躲在不远处,原本想尾随二少爷离开,找适当时机同他说话,可二少爷不知为何突然不走还躲了起来……」 「你别再瞎说!」石俊鑫怒喝着,打断她的话。 「雀儿,你继续说。」燕灵犀出声给她壮胆。 「雀儿,你说。」石辛黝也想知道实情。 「我见二少爷行径怪异,也躲着不敢喊他,没多久,大少爷就气冲冲的离开,大少奶奶跟在你身后追着,二少爷等了一会才跟上,我也跟了过去,我看见二少爷扶大少奶奶起来,两人似乎起了什么争执,还互相拉扯,大少奶奶好像有些头晕,手扶在井边,然后……然后我就看见二少爷从背后把大少奶奶推入井里,之后二少爷就慌张跑走了。」 「一派胡言!」石俊鑫怒咆着。 「我说的是真的,我看到二少爷对大少奶奶这样,我吓都吓死了,他那么爱大少奶奶,却也能狠心害死大少奶奶,二少爷根本不爱我,如果我告诉他我生了儿子,他说不定不会高兴,可能还会害死我。」雀儿害怕的缩起肩。 「从那晚后我便不敢再来,是因为好心收留我和阿宝的妇人死了,我被她的亲戚赶走,走投无路下才硬着头皮找大少爷帮忙。先前我就听说大少奶奶被救起,却忘了以前的事,才一直犹豫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我看你是疯了!疯女人,胡言乱语一通!」石俊鑫隔着燕灵犀,指着雀儿大骂。 「她没疯,她说的是真的!」燕灵犀语气坚定的说:「听雀儿这么说''以前的事,我全想起来了。」 「灵犀,你……」石俊鑫突然显得惊慌失措。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那晚你会狠心的推我落井,致我于死地。」燕灵犀眼神犀利的瞪着他,「因为我要把你不是爹亲生儿子的事告诉大哥,所以你就先下手灭口。」她猜,足以让他动手的理由只有这个。 「灵犀,所以那晚你说俊鑫不是我亲弟弟,那些话是真的?」石辛黝万分震惊。 此时大房的下人全来了,听到这话,个个惊得张口结舌。「灵犀,既、既然你全都想起了,那就能更毫无顾忌的跟我走。」 石俊鑫想,反正石家布庄已卖掉,他不是石家人的真相也不怕人知道了。 「石俊鑫,你心狠手辣想杀我灭口,还妄想我会跟你走?」这人怎能在差点害了一条人命后还装作若无其事。 「我、我一点都不想害你,是因为你、你固执的要和大哥说我不是他亲弟弟,我一时情急就推了你一下,谁知道你没站稳,就、就跌落井里了。」 石俊鑫话语甫落,石辛黝马上朝他揍了一拳,又立即再补一拳。 「俊鑫,就算你不是我的亲弟弟,我还是会让你住在石家,可你居然想害死灵犀,这点我绝饶不了你!」 石辛黝怒气腾腾,第三拳已挥出,未料有备而来的石俊鑫掏出一把利刃,朝他手臂用力划去,一道血痕立即显露。 「辛黝!」见他被划伤,燕灵犀焦急的道:「你、你的手流血了。」 「灵犀,对不起,如果那时我信了你,就不会把你推开害你受伤,还差点送命。」石辛黝自责不已。 「过去的事别再说了。」 「你们都别过来,谁敢过来我就杀了他。」石俊鑫高举着刀子,吓阻想上前围住他的牛管家和几名家丁。 「灵犀,你过来,跟我走。」 「石俊鑫,你死心吧,我是石家的大少奶奶,一辈子都是,我爱的是石辛黝,不是你。」她斩钉截铁地说。 「你怎么可能爱他!我知道,你以为我不是石家二少爷了,就没名没利,你放心,就算我不是石家少爷,我还是有钱人,我有新布庄,还有新大宅,你跟着我,肯定过得比现在还好。」 「真的?」她佯装惊喜,「既然这样,那……」 「灵犀。」石辛黝紧张的握着她的手,不愿让她过去。 她看了他一眼,给他一个安心的笑,随即和对面的人说:「既然你们离开石家还是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那就更应该接雀儿母子去新大宅住,好好照顾他们。」 「对,俊鑫,所有的事,我都可以不跟你计较了,包括你不是我亲弟弟,还有失手推灵犀落井的事。」石辛黝捂着手臂上的伤,附和着妻子的话,「但你要好好照顾雀儿母子,阿宝真的是你的亲生骨肉。」 「你们真的不计较所有的事?」石俊鑫像卸下心防,握刀高举的手缓缓放下,颓然的语气仿佛带着悔意。 「大哥,对不起,我不该为了想隐瞒自己的身世,做出伤害灵犀的事。」 「过去的事别再说了。」 咦,这不是她方才说过的话?她看了石辛黝一眼,这人现学现卖,还真聪明。 「对了,阿……阿宝是不是在发烧?雀儿,我们赶快去看阿宝。」 石俊鑫伸出手要她过来,雀儿起初有点犹豫,但乐见两人和好的石辛黝催她,「雀儿,快去。」 雀儿点点头,二少爷愿意接纳她,那是最好不过了。「二少爷,阿宝他昨晚就开始发烧,不知道他……啊!」 雀儿突然惊叫,吓得原本要回大房宅院的大夥儿全都回头。 「俊鑫,你做什么!」石辛黝大喊。 「石俊鑫,放开雀儿!」见石俊鑫拿刀架在雀儿脖子上,燕灵犀懊悔自己方才怎会那么轻易相信这个畜生。 「要我放开她可以,你过来。」石俊鑫双眼布满血丝,面目狰狞。 担心雀儿在他手中会有危险,她想上前去换回雀儿,却被石辛黝拉住,「灵犀,你别去。」 「你放心,他不会伤害我的。」她自信满满的说。 他铿锵有力的反驳,「他曾推你入井,怎么不会伤害你!」 她一怔。对耶,她一时没多想,认为石俊鑫爱燕灵犀爱得要死,不会真伤害她,却忘了他是个自私鬼,为了隐瞒真相,连心爱的女人都可以下毒手。 「灵犀,过来!」见她迟迟不来,已濒临抓狂的石俊鑫冷不防用利刃在雀儿脸上划了一刀,「你若再不过来,我就杀了她!」 雀儿虽又怕又痛得大哭,但还是对她直摇头,「大少奶奶,你不要过来,别管我,我若真有万一,求你们帮我照顾阿宝……」 见到母性坚强的一面,燕灵犀为之动容。「石俊鑫,你放了雀儿,我过去。」 见他情绪似已失控,倘若她不过去,雀儿定会有性命危险,若不再激他,他未必会伤害她,两害相权取其轻,自然是她过去为宜。 「灵犀,不要。」石辛黝再度拉住她。 「我不会有事的。」她反握他的手,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她相信,若她真有危险,他会救她的。 拨开他的手,她往前走,眼神直视着石俊鑫。 「大少奶奶,你不要过来……」雀儿哭着,她再度想咬石俊鑫的手挣脱,未料石俊鑫早有防备,手飞快抽离,原架在雀儿脖子上的刀用力划过,一道鲜血瞬间从雀儿颈间喷出。 「雀儿!」 大夥惊叫,燕灵犀上前想扶住她,石俊鑫趁机要拉她过来,石辛黝见状马上挺身护着她,不让她被抓走,无法得逞的石俊鑫恼怒的举刀剌向石辛黝的背部。 「大少爷……」 见主子受伤,牛管家和其他下人奋不顾身上前将石俊鑫打趴在地,登时现场一片混乱,伤的伤,倒的倒…… 尾声 【尾声】 主持完石家布庄重新开幕典礼,身子有些疲乏的燕灵犀在丈夫的陪同下先行回家休息。 「灵犀,你坐,小心点,我倒茶给你喝。」小心翼翼扶妻子入座,石辛黝开心的表情全写在脸上。 他怎能不开心,再过一阵子他就要当爹了。 接过水杯,燕灵犀说道:「辛黝,石家布庄重新开幕,你应该留下来招呼客人,让春菊陪我回来就可以了。」 一切都照她的计画顺利进行,几天前他们公开向布庄新老板买回石家布庄,小小的改了一下内部装潢后,石家布庄就择订黄道吉日重新开幕。 「不行,你怀孕了,我不放心你。」他轻轻摸着她还平坦的小腹,欣喜不已。 她笑睐他,「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最快也得再八、九个月才会生,难不成你要天天黏着我?」 是她太大意,以为是燕灵犀这副躯壳太羸弱,动不动就累,身子虚天癸期乱才迟迟未到,却未料到自己是怀孕了。 「我们是夫妻,当然得天天黏在一起。」 「贫嘴。」她睨他,「把衣服脱了。」 「现在吗?」他愣了一下,随即开心的脱下衣服,粗壮双臂轻轻的环抱着她,「灵犀,我会很温柔的。」说着,他温柔的在她脸上亲了下。 她轻推开他,「温柔个鬼!我是要看你背上的伤,你想到哪儿去了,思想歪斜的家伙!」 「呃……原来你是要看我背上的伤啊。」知道自己会错意,他乾笑,马上背对着她,让她瞧瞧。 她摸摸他古铜色的宽背,先前被石俊鑫剌伤的伤口已结痂脱落,留下一道疤痕。 「已经好全,不痛了。」 「真的耶,我相公还真是天赋异禀,这么重的伤也能安然无事,伤口比一般人好得快。」这可不是她在老王卖瓜自卖自夸,是帮他看伤的大夫说的。 半个月前,他被石俊鑫剌伤背部,大夫出诊来帮他上药,他反要求大夫帮动不动就喊累的她把脉,她本还骂他干啥劳烦大夫,未料这一把脉才知她有喜了。 想来这也是他疼妻的福报,要不这会她恐怕还不知自己有孕,成天在外趴趴走,胎象不稳也是危险。 「这是谁的相公,这么厉害?!」他挺直身,冲着她直笑。 又来了!她一脸啼笑皆非,「是燕灵犀的相公。」不配合他一下,他又会情绪失落。 他开心得又亲了她一下。 「先把衣服穿上,大白天的光着上身,等会丫鬟进来看到,还以为我们在……」她摸摸肚子,身教言教,小孩子不该听的全别说的好。 「噢好,我马上穿上。」她对他说过肚里小娃儿很聪明,身教言教很重要,这点他谨记在心。 提到丫鬟,燕灵犀就想到雀儿,那晚雀儿的脖子被石俊鑫划了一刀,失血过多身亡,阿宝没了母亲,石俊鑫……不,司俊鑫又被捕入狱,司家人不认这孩子,她和辛黝收留了阿宝,打算好好照顾他,扶养他长大。 未料近日事情有了变化,被关在牢中等候判决的司俊尽突然撞墙身亡,痛失独子的蔡春娇这才想到自己还有阿宝这孙子,死活都要把阿宝抢回去扶养。 「灵犀,你在想什么,怎么看起来有点忧愁?」穿好衣服,见她低头不发一语,他关心的问。 她轻叹了声,「我在想阿宝的事。」阿宝现在还在石家,她还没决定要不要把他交给蔡春娇扶养。 「你怎么看?」 「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先别管我的决定如何,你说说你的看法。」 「我是这么想的,雀儿临终前把阿宝托给我们,是担心俊鑫他们不会善待阿宝,所以她才开口要求我们好好照顾阿宝。」他顿了下,续道:「可现在情形不同,俊鑫已经不在,春娇姨娘日后只剩阿宝这个孙子能依靠,她定会用心扶养他长大成人,不会让他受丁点委屈。 「再说雀儿一直很希望阿宝能认祖归宗,所以我想,把阿宝交给春娇姨娘这个亲祖母和司总管这个亲祖父,应该不会被虐待才是。」 「意思就是阿宝留在这儿,我这个非亲非故的养母会虐待他喽?」她挑了下眉。 「不是,不是,灵犀,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紧张的澄清。 她噗嗤一声,「我说笑的。」她捏捏他的脸,「我相公分析得太有理了,所以我决定把阿宝送回蔡春娇这个亲祖母身边。」 他说的她全想过,多了他的认同,她才能真正安心下此决定。 「真的?」 「那当然,我都听我相公的。」 夫妻俩相视一笑,她握着他的手,问道:「辛黝,你真的不在意蔡春娇欺瞒爹和娘,还有差点搬空石家家产的事?」 她把她这阵子暗中进行的所有计画全告诉他,他知晓后对她心怀感谢,却没半句咒骂蔡春娇的话,当真是圣人也。 他摇头,「我和娘向来都不管布庄的事,从石家布庄成立至今,都是春娇姨娘在打理,石家布庄能经营得有声有色,都是她的功劳,至于她欺骗我爹说俊鑫是石家骨肉的事,我爹已经不在了,我也不知他会不会生气,不过我爹在世时,倒是常以有俊鑫这个长得俊又聪明的儿子为荣,他是很高兴的。」 「你还真是凡事都看得很开,宽宏大量。」她斜睨他,嗤了声,「好人都你在做,我就专作暗中使诈的奸诈小人。」 「不,灵犀,你是好人,你一直帮我守住石家,这个家若没你,恐怕已经支离破碎了。」 「你知道就好。」 虽说辛黝不追究二房瞒子盗产的事,但蔡春娇失去独子也算得了报应,更讽刺的是,他们一家人搬进新宅不久,那个司寅马上纳了妾,蔡春娇登时从石家二房摇身一变成了司家大房,对她来说内心应是五味杂陈吧,她终于也登上大房宝座了,但马上也有了二房来分享她的丈夫。 至于一直对她恨得牙痒痒的尤玉英,听说成了寡妇的她和新布庄的总管成日眉来眼去的……唉,好混乱的一家人。 房外丫鬟敲门,送来一碗热粥后又退出。 「咦,怎么加了猪肉?我明明吩咐厨子煮白粥给你当饭前点心吃的。」 「煮就煮了,没关系。」她微笑。 这阵子她害喜严重,吃啥吐啥,唯有白粥还能勉强下肚,他担心吃得不多的她两餐之间会饿着,遂吩咐厨子在两餐间再煮一碗粥给她当点心吃。 「灵犀,我先吃看看有没有腥味。」 他舀一口粥正要送入口,她冷不防冒出一句:「这粥是娘儿们吃的,你这个大爷不是只喝酒吃肉吗?」 「我是在吃肉呀。」 她定睛一看,他还真是把碗里的猪肉全挑光了。怪了,她原是想藉机消遣他,怎有种被反将一军、哑口无言的感觉? 「灵犀,碗里没肉只剩粥,应该没腥味了,你吃一口。」他舀一口粥,送到她嘴边。 她吃着粥,睨他一眼。她揶揄他,他还会跟她装傻蒙混过去,学聪明了呢! 「过去的事全都别再想了。」他憨厚一笑,「因为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我们石家要办喜事了。」 「办喜事?」她敏感的看了他一眼。现下因她有孕在身,二房那边的宅院暂时不做任何变动,他该不会是想纳妾吧?反正有现成的二房宅院。 「对呀,你不是说牛管家父母都不在,他要娶春菊,我们自然得替他做主。」 他笑呵呵的,「牛管家和春菊都是自己人,他们的喜事就是我们石家的喜事。」 「喔,对、对呀,是石家的喜事。」原来是她错怪他了,不过还好他提了,要不她还真忘了这事,怀孕后她不只身子乏,脑袋也变空了,能记得的事不多。 不过这样也好,她就不用太操心,反正她相公越来越聪明,有事相公服其劳便是。 「来,再多吃点,这样孩子生下来才会跟我一样强壮。」他舀粥喂她吃。 「一生出来就跟你一样强壮,那不吓死人。」 「呃,我是说以后。」 她看着他轻笑,来到古代有他这个温柔体贴的相公陪伴,她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很幸福。 「辛黝,有你真好。」她衷心的说。 「灵犀,有你真好。」他学她。 「贫嘴!」 「我是说真的。」 「我知道。」 每天这样说笑打趣,她真的一点都不觉得腻呢。 一碗热粥,两人对看笑谈,幸福,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全书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篡位嫡妻之一《富贵憨夫》; 02、篡位嫡妻之二《穿越驯夫》。 注2: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