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恋人》 楔子 森严的大宅突然漆黑一片,顿时陷入诡异死寂的气氛中,杂沓的脚步走在柚木地板上嘎吱作响,加装上灭音器的枪声几不可闻,夺命罗刹逐渐逼近。 没时间了,来不及逃了!美丽冷静的年轻孕妇当机立断,把幼小的兄妹二人推塞进衣柜内,然後再把一只上头雕有龙纹的小木盒交到儿子手中。 “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妈妈,我可以作战。”只有十岁的俊秀小男孩,早熟的脸上没半分畏惧。 “记住,你们是阎家的命脉与希望,不能轻易牺牲,你们一定要活下去,绝对不能死,知道吗?”母亲深深望著两张稚嫩的小脸,这一劫她恐怕是逃不过了,只祈求上天可怜,保佑孩子们平安脱险。 “妈妈……”年约五岁的小女孩同样懂事,隐约知道离别在即,故而依依不舍地抱住母亲不放。 轮流亲吻一对小儿女,母亲最後叮嘱道:“日,好好照顾妹妹,振兴阎帮。” 说毕,母亲用力关上衣柜门,迅速把手枪上膛,步履矫捷地埋伏在门边,她轻抚著微隆的肚子,感受到怀中骨肉坚韧的生命力,感然地在心里喊道:妈妈对不起你们,要你们陪我一起走了。 “砰”地一声,大门被踢开,紧接著枪声四起。 躲在衣柜内的小女孩拚命捣住自己的嘴巴以免发出声音,而小男孩则紧搂著妹妹,小手上稳稳当当地拿著手枪,凝神戒备。 兄妹两人并不知晓外面的情形,只知道在枪声过後传来一阵打斗声,不久便听见妈妈的怒骂吼叫,当中混杂了衣服被撕裂的声音,还有奋力抵抗的挣扎声。 小男孩浑身颤抖,想不顾一切冲出去拚命的念头在一瞬间幻灭,因为一道无情的枪声把一切结束掉了。 “不要再玩了,还有两个小孩要解决。” 男人异常冷酷的声音低沉有力.在突然静下来的室内格外响亮森冷。 “孕妇吗?”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发问後,又是两下枪声。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事情发生,但想必妈妈已被枪杀,悲恸的小男孩忍不住流下泪,他更用力抱紧妹妹不敢挪动半分,并且在心中发誓,这个夺去妈妈生命、有著森冷声音的人,他绝不会忘记! 熊熊火舌如巨龙的魔爪四处伸展,直把整幢华宅完全吞噬才甘休,身手异常敏捷的两个小小身影在浓烟中奔逃,凭藉熟识环境的优势躲过连番追击,小男孩的枪法更是奇准无比,每每成功击退敌人,化险为夷。 就在他们奔逃至螺旋型楼梯口时,小男孩猝然飞扑至妹妹身後,拥护著妹妹一起滚落楼梯,在半空中打转翻滚的小男孩。还不忘往上方还击…… 第一章 离家出走这种叛逆青年才会干的荒唐事,由一个严重超龄的二十六岁成年男人来演出会不会不太合适?风青阳撇撇嘴角自嘲,自己年纪都一大把了,还负气离家出走,而且还把那个一直屹立不倒的家族支柱、好强顽固的老头子气昏,他这个不肖子真是罪孽深重。 浑身帅气不羁的他微昂首,潇洒地吞云吐雾,其实风青阳早已看不惯这个家,自他懂事以来便知晓父亲的野心雄图,誓要扩展家族事业至巅峰,让风家称霸“武林”。 而他这个风家的长子嫡孙,在出生那一刻便已注定成为风家未来的继承人,被悉心教育、栽培为最优秀的精英份子,在家族的期许厚望下成长。 在很多人眼中他是个得天独厚、集万千宠爱於一身的幸运儿,不但内外尽得双亲的优质遗传,更被赋予尊贵的身份地位,天生优越非凡、坐拥财富权势,正是那种含著金汤匙出生、不劳而获的大少爷。 可是他这个令人羡慕妒忌的风家大少爷,一直以来却都对继承人的身份不屑一顾,还自认为是全天下最不幸的倒楣鬼,更千方百计逃避继承家业。 是他不知足、不惜福吗?风青阳弹一下手上的菸蒂,满不在乎的神态显得佣懒怠惰,风流浪子的奉性随意浑然天成,其男性魅力直教pub内的所有女士倾心。不过他却难得地无视美女们的热情媚眼,专注在自己的沉思反省当中。 没错,身为风家少爷他从来不缺什么,家人的关怀宠爱、奢华的美食锦衣、一流的物质享受,他好像什么都不缺,但唯独欠缺他最热爱的自由。 他不喜欢受束缚、不甘心已被安排好的命运,也不想走一条不是自己选择的道路,更不甘愿当父亲的一只棋子,任他摆布利用。 父亲自小便一直利用他和妹妹,美其名为家族效力,实则是在满足父亲的虚荣野心。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忍下来不计较了,想不到现在父亲却过分到把妹妹的婚事拿来当交易,他罔顾妹妹的终生幸福,硬要她嫁给一个财大势大的银行少东。 所以他才会一气之下找父亲理论,终把长久以来积压的不满发泄出来,大逆不道地直斥父亲的不是,继而愤然离家出走。 这种不择手段的冷血父亲、荣耀门楣至上的无情家族,他不要也罢! 风青阳绝对不是意气用事、故意反抗或闹别扭,这攸关他最疼爱的妹妹的终生幸福,他没半分心情胡闹,他是认真要让父亲清醒过来,才会执意脱离风家,来要胁父亲就范。 他决心消失一阵子,不让任何人找到,就连宝贝妹妹也没联络,孑然一身地过著自由自在的逍遥日子,说真的,这种轻松写意的生活挺不错的,他十分享受。 他现在过著彻夜笙歌的靡烂生活、体验堕落的人生,偶尔放纵一下身心没什么不好,风青阳扯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悠然捻熄菸蒂,拿起安全帽,结帐离去。 砰!突然从街角窜出的黑影笔直撞在风青阳身上,马步稳健的他不动如山,过猛的冲力全数回弹至冒失者身上,让那人眼冒金星、脚步不稳。 风青阳眼明手快地一把扶住撞上他胸膛的女子,手掌感觉到一股黏稠湿热,显然眼前的女人受伤了。 这仅数秒钟的耽误,已足够让穷追不舍的凶悍男人从後赶上,数名老粗、混混打扮的精悍男人,个个手持约莫五寸长的西瓜刀。虽然现在是深夜时分,这里又是酒色场所林立的龙蛇混杂地带,但明目张胆地手持武器在大街上追杀人,也未免太过招摇、目无法纪了吧。 纵然遇上路人,壮汉们也没鸣金收兵的意思,还猖獗地大声吆喝。“把女人交出来,这里没你的事,赶快走。” 台湾可是个法治社会,岂能容许为非作歹的凶徒放肆撒野,更何况他们想要对付的竟是个手无寸铁的娇弱女子,身为良好市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风青阳抓紧受伤的女子不放,从容不迫地扫视不足为惧的流氓後,讥讽道:“堂堂大男人,联手对付一个弱质女流,你们不会感到羞耻、惭愧吗?” “呸!你这个死小子别多管闲事,我们不是你招惹得起的。”恶棍们狠狠瞪眼啐骂。“还不识相点,赶快滚。” “抱歉,打从我两岁懂得走路起,就不再用滚的。”风青阳一派轻松地谈笑自若。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等我们把你打得爬不起来,我看你还怎么要嘴皮子。”这个大言不惭的小子,想与游走江湖的他们逞凶斗狠,简直是不知死活! “正好,我的正义感正蠢蠢欲动,想在这位小姐面前秀一下。”风青阳大大方方地接下战书。 “既然你不想活命,我们就让你知道替人强出头、充英雄的下场。” 话声还未完,恶棍们已纷纷动手,管他以众欺寡如何不光采,数把西瓜刀在不同的角度方位同时落下。 风青阳不慌不忙挡在女子身前,扬起手中的安全帽,把刀子挡下隔开,然後使出虎虎生风的凌厉腿功,分别赏给壮汉们一记重击,眨眼间,混混们已全被撂倒在地。 想不到活像个公子哥儿的斯文小子动作敏捷得令人咋舌,而且腿功乾脆俐落、实而不华,难以置信的恶棍们可不想继续被修理,更顾不得颜面尊严,面面相觑後忙不迭地抱头鼠窜。 啧!真是中看不中用!风青阳大呼不够过瘾,害他失去好好表现身手的机会。他意兴阑珊地转身,与女子打个照面後当场一怔,这张清冷绝艳的脸蛋、独特的神韵气质,脑海里迅速闪过一幕画面,他绝不会记错! “谢谢。”女子抚著受伤的右臂,朝出手解救她的男子点头道谢。 风青阳炯亮的黑瞳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她除了右臂挂彩,小腿也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皮外伤不碍事。” 风青阳没再说话,却冷不防地一把抱起女子,走向他停在路旁的机车,然後打开悬挂的皮袋,拿出消毒药水、纱布等急救用品,迳自动手替女子包扎伤口。 风青阳屈膝单脚半跪在地上,轻柔地折起女子的裤管,他随即对著白皙纤细的小腿敛眉,西瓜刀果然锋利,入肉三分几可见骨,挨了这种刀伤竟没有哼一声,就连眉头也没皱一下,这个女人倒挺会硬撑的。不过好强也该有个限度,毕竟一介女流,即使软弱地倒下来也不为过,撒个娇、依赖一下别人才可爱嘛。 刚才猝然抱起她的时候,他已经发现女子既没惊慌失措,也没反抗挣扎,而是乖乖任由陌生男人摆布,冷静镇定得不像寻常女儿家……风青阳莞尔一笑,被人在大街上追杀又怎会是寻常女子呢? 整个包扎过程两人都不发一言,没交谈半句,却感觉好像相识已久的老朋友般自然,不需任何多余的语言存在。 “好人做到底,我送你回去吧。”风青阳自然地以手掠过女子直得发亮的及腰墨发,不管她反对与否,已把安全帽套在她头上,然後长腿一跨、坐上机车,再拉起她没受伤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腰际。“抓牢。” 女子犹豫半晌,最後还是附在男人耳边说出一个地址,机车引擎随即发动,在一片悠扬动听的咆哮声中扬长而去。 随便坐上素不相识的男人的车,不知这女人是没有心机还是城府太深?风青阳认为後者居多,隐约感觉这名女人不会是善男信女,如果他够聪明的话,绝对不该瞠这浑水,也不能涉足太深。 可是他却不怎么介意,而且还兴致正浓,反正他闲著没事干,正好找点刺激的乐子调剂一下,“休假”才不至於太过无聊嘛。最重要的是,他对身後清丽脱俗、胆色过人的女人。 无视站在大厅上的数名黑衣男子,风青阳悠闲地摇晃跷起的长腿,神态自若地安坐在沙发内等候。他知道这几名尽忠职守的黑衣男子绝不是一般家仆,看得出来是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员,不过他敢断言不会是保全公司的人员。 整栋大宅守卫森严、监视器随处可见,连家里也有数名西装笔挺的专业保镖,这种大阵仗的宅第要不是住了高官显爵、政商名流等大人物,便是黑道头目了。 久候多时,怠慢招待“救命恩人”的主人终於现身,梳洗过後的女子清新如白莲,娇容仍然凛若冷梅,她推著一名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缓缓出现,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後的,还有两名非常显眼的高大男子。 两名男人仿佛是复制出来的一般,戴著黑色粗框眼镜的酷容如出一辙,不论是出色好看的五官与高挑身形,还是一丝不苟的俐落短发与打扮,甚至是镜片後的锐利视线与精明睿智的神态无一不同,就像在照镜子,令人难以辨认的两人无疑是同卵双生儿。 风青阳很快把视线调回轮椅上的男子身上,估计是长年坐在轮椅上的关系,男子面如白玉、身体瘦削,一头长黑发更让他显得文质彬彬、清秀赢弱,俊美的长相与淡雅的气质和女子有几分相像,想必有血缘关系吧。 尽管坐在轮椅上矮人一截,但男子肩正腰挺、目光如炬.隐隐透露著过人的非凡气度与沉稳自信。 真是有趣,看来他误闯进一间“奇珍异兽馆”,披著羊皮的狡猾病老虎、心机深沉的冷艳雪豹、还有一对深藏不露的豹狼,他这善良百姓算是最普通的一个了。 “多谢这位先生仗义出手,救了舍妹。”轮椅上的男子温文有礼地朝客人颔首道谢。 风青阳佣懒地掀了掀嘴角。“不客气。” “我是阎日,她是我妹妹阎月,他们是我的助手。” 果然是兄妹!等等,姓阎?风青阳心中大概有个谱了。 不发一言在哥哥身旁坐下来的阎月,朝恩人点头,而那对双胞胎助手则很有默契地同步上前,并且异口同声地自我介绍,然後不约而同地伸出大掌。 “赫钰连。” “赫钰环。” 不愧是双生兄弟,不仅说话动作一致,就连声音语调也分毫不差,面对同一时间伸出来的右手及左手,风青阳暗忖其中一个可能是左撇子。 “幸会,风青阳。”两手同时回应悬空的双掌,风青阳毫不避讳地如实报上自己的名字。 风?哥哥赫钰连扬一扬浓眉,弟弟赫钰环随即吹了一声口哨。 “风先生难不成是武术四大家中风家的族人吗?”阎日很快联想到。 “没错。”风青阳不慌不忙地承认。 “难怪风先生身手非凡、仁心侠义,原来是风家少爷。” 铁、风、熊、武为中华武术四大名门世家,同样逾百年历史的四大家,各有一套自创的独门武功立足武术界,分别为铁家腿法、风家步法、熊家掌法以及武家拳法。为了发扬独门武术。四大家均开馆授徒,各家精湛的绝技早已名震黑白两道,获得不少江湖中人的敬重。 尤其开设风云会馆的风家,弟子之多可谓四家之冠,再加上经营著全台数一数二的风云保全公司,免不了会与黑道帮派打交道,自然而然建立了若干江湖地位。 “阎帮主才真是英雄出少年,能认识你是我的荣幸。”风青阳不打讹语,直道出阎日的身份。 听他一语道出阎家的背景,在场的四人没半分诧异,因为如果他连道上帮派也认不出来的话,实在枉为风家少爷。 阎日神色自若地接口。“我们小小一个阎帮怎能与赫赫有名的风家相比,像风少爷这种路见不平、仗义相救的才俊才称得上是英雄。” “阎帮主太过奖了。”男人的过分褒奖令风青阳心生疙瘩。“对於一个刚离家出走,说不定还会和风家脱离关系的不肖子孙来说,实在不敢当。” “风少爷未免言重,你们毕竟是一家人,相信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或许,不过我倒也乐得清闲,可以逍遥自在过日子。” “恕我冒昧,如果风少爷正好有空,不知有没有兴趣临时兼个差,屈就担任舍妹的保镖?”阎日灵机一动提出邀请。 什么?风青阳狐疑地挑眉道:“堂堂阎帮也需要找保镖,阎帮主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风少爷怕与黑道扯上关系吗?” “不是这个问题。”风青阳瞥一眼阎月。“只是保护阎小姐这等重要任务,我不认为阎帮王会放心交给外人负责。” “没错,不过我对风少爷很有信心。”阎日毫不吝啬,又是一顶高帽子送上。“众所周知风云保全培训的安全维护人员首屈一指,即使再艰难的委托,风家都能够顺利完成。” “言下之意是阎小姐的处境非常危险了?”这一点风青阳不难猜出。 “实不相瞒,我们阎帮与黑煞盟有不共戴天之仇,过去一直私下斗争,最近情况渐趋白热化,所以黑煞盟才会突袭舍妹,相信类似的暗杀行动和袭击将会陆续上演。”阎日如实告知,半点也不介意帮务外泄。 略有耳闻的风青阳知道他所言属实,眯著眼深思一会儿後,对上阎月的冷眼。“聘请我为保镖是阎帮主的意思,不知阎小姐意愿如何?” “如果风少爷愿意屈就,我当然求之不得。”虽然阎月的回答非常得体,但她清冷的嗓音一如淡漠的脸容,既没高低起伏也没温度情绪。 好个冰美人!风青阳不期然想到武侠小说大师笔下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绝色,简直活灵活现地出现在眼前。他饶富兴味地打量著阎月,她独特的气质早已吸引了他的注意,之前曾与她偶然相遇,教他念念不忘至今;今天又巧遇她被追杀。他撇了撇唇角浅笑,当下有了决定。 “好,我可以答应,不过我有条件。”风青阳爽快地开出条件。“第一,我有权随时终止这份聘约;第二,我有百分之百的行动自由,不受任何人与事所管束;第三,杀人犯法的事我不干。” “风少爷的条件非常合理。”阎日毫不考虑,很快地点头应和。“不过我们亦有一个要求,就是任职期间,你绝对不能做出任何背叛阎帮的事。” “当然,这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阎日温文的眉眼带笑。“很高兴风少爷愿意帮忙,舍妹有劳你多担待了。” “希望我真能帮得上忙。”风青阳好不谦逊。 “不知风少爷何时可以上任?” “随时。” “真是太好了,那么就明晚上任,可以吗?” “没问题。” 风青阳施然站起来,离去前不忘丢下一句。“对了,虽然我对自己的包扎技术很有信心,但我还是奉劝阎小姐去一趟医院,以免伤口被细菌感染。” 正上前送客的赫家兄弟盯著风青阳毫无防范的背影冷笑,而阎家帮主深不可测的黑眸有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光芒,唯独阎家小姐仿佛置身事外。 日属於光明,月属於黑暗,如果日代表明亮正道,月则背负腐败堕落,不同於日发出的耀眼璀璨光芒,月散发的是幽深诡魅的黯淡。日可以操纵大地万物的话,月便能控制魑魅魍魉,日月相辅相成、交织辉映,一直都是密不可分、缺一不可的存在。 这是那个号称“地下情报王者”的死党熊展麒传过来的简讯,不明就里的人看到,必定以为他在发表什么高见吧!风青阳会心一笑,幸而自己天资聪颖过人,不管什么明示、暗示、比拟、隐喻等等内含的意思全都看懂了。 安坐在後座的风青阳收敛心神,瞄一眼前座的两名男人,司机兼保镖徐斌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刚阳坚毅的个性非常可靠,是那种天掉下来也可以撑住、任何枪林弹雨也会挡下的强盾,是名绝对誓死效忠主子的典型烈士,这种以性命相随的家臣一向最难缠棘手,是风青阳最不愿与之为敌的类型。 副驾驶座的是酷男赫钰连,风青阳起初还以为长幼有序,该是弟弟负责辅助阎家小姐,想不到竟由哥哥来担当副手,不过其实也没差,兄弟俩的年龄也只不过相差数分钟而已。 悠然敲打著笔记型电脑的赫钰连俊容严肃,他上车後便一直旁若无人地专注工作,明显相当信赖身旁的拍档,十分放心地把一切交给徐斌。 风青阳微侧头打量身旁的女人,坐姿端正优雅的阎月正偏首盯著车窗,清冷绝美的脸容波澜不兴,披散的墨黑长发飘逸,白皙肌肤在一身黑衣衬托下,像冰雕般晶莹,令男人很难忽视的玲珑曲线饱满窈窕,真是个极具魅力的美丽女人,不过表象太过美丽的事物通常危险带刺。 虽然车厢内总共有四人,但全程一片静默,谁都没开口说话,风青阳知道阎月是个话不多的女人、信奉沉默是金的虔诚门徒,想不到跟随她的心腹也是一样,这是不是叫做物以类聚?不过他可不是他们那一国的人! “我们以前见过面。”风青阳突然冒出一句话。 阎月把视线从车窗外调回,缓缓转过头,确定自己是他说话的对象後,淡漠地回答。“是吗?我没印象。” “可是你令我印象深刻,一直难忘至今,所以我才会答应当你的保镖。”风青阳给她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俊帅笑容。 可惜对眼前这女人完全没效,阎月的免疫力很好,不但无动於衷还冷冷瞥了他一眼,并未答腔。 前座的男人们则是竖耳倾听,并不时从後照镜偷看,这个小子摆明对大小姐有著浓厚的兴趣,有谁看不出他心怀不轨,就不知大小姐会如何招架了。不管这小子是真心还是戏谑,他们倒要看看他有多大本事,能否把大小姐心如止水的心湖激起一丝涟漪。 热脸贴上冷屁股,他自问在女人堆中所向披靡的男性魅力,头一遭彻底失效,风青阳有点挫折感,不过他屡败屡战的振作起精神。“你常常一个人去pub吗?” “不是。”修养极佳的阎月维持著应有的礼貌。 “那晚我在pub里,看见你一个人在喝酒,我便感觉到我们是同一种人。”风青阳没忘记独自坐在角落的阎月有多神秘迷人,美艳得让男人心神撩乱,却又清纯让人不得侵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眸透著孤寂,独特的气质神韵令他无法忘怀。 “什么人?” “一旦发现猎物,便会穷追不舍、必要捕获的猎人。” 阎月眨动羽睫,没把心中的震惊泄露半分,这个男人是真的心细如发,还是碰巧猜中?不管如何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他对她的好奇与兴趣清楚写在脸上,她不能掉以轻心。 “或许,不过猎物的性质绝对不同。”阎月言简意赅,她才没空玩什么男女游戏,被她相中的猎物只有一个下场。 她轻蔑的语气仿佛在讥笑他是个肤浅的男人,风青阳越发觉得她与众不同、耐人寻味,他想要更深入地了解她。“你们阎帮与黑煞盟有什么过节?” “还不就是一般的帮派斗争。”她不愿多说。 “阎家十八年前的灭门血案震惊社会,整个阎帮好像在一夜间尽毁。” 风青阳恍然惊觉自己说了一个禁忌话题,不单阎月神色一沉,就连两位男士都好像突然绷紧了神经,气氛一下子变得肃穆。 令人窒息的数秒过後,阎月没温度的嗓音平铺直叙道:“阎帮数十条人命,当中包括我的双亲在内,还有哥哥之所以要坐轮椅,全拜黑煞盟所赐。” 赫钰连伸手调整鼻梁上的眼镜,好把眼中的仇恨、敌意全遮掩住,徐斌瞄了一眼後照镜,大小姐虽面无异色,但心中的伤口仍隐隐作痛吧。这个风家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旧事重提,想在人家伤口上洒盐吗?! “所以你们积极重整阎帮,是为了报仇,将黑煞盟赶尽杀绝?”风青阳挑明。 “江湖恩怨、江湖了断,这是不变的定律。”阎月如实回答。不过不止这样,所有曾经对不起阎帮的人,他们都会一一清算,当中包括……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风青阳深深凝视她,语重心长地提醒。 阎月不带感情的眼神与他深邃慑人的瞳眸对上,好一会儿後她淡然别开脸,然後他们没再交谈半句。 没错,阎月知道报仇雪恨不能改变什么,不能令家人起死回生,更不可能把已经失去的东西找回,可是她的双手已沾满血腥,她没有退路,也不能回头了,像他这种在呵护宠爱下长大的天真大少爷,是不会懂的! 第二章 全球气候暖化,八月的台北热得像个烤箱,足以融化任何冰雪,一抹淡雅的倩影沐浴在晨光中,轻盈的步履悄然无声地走往半露天的小偏厅。 坐在轮椅上享用早餐的阎日正悠然自得地翻阅著早报,他的长黑发整齐地东在脑後,一张温文秀气、神清气爽的俊脸尽现眼前,他完全不受炎炎夏日影响,长袖的衣裤密实地包裹住他的身躯。 阎月向来紧绷的脸容出奇地柔和,关爱的视线落在哥哥披著毛毯的双腿上,随即黯然神伤起来。 如果当时不是哥哥奋不顾身地护住她一起滚落楼梯、用他的身体当软垫的话,她不可能毫发无伤地安全著地,而哥哥便不会脊椎神经受伤而导致下半身瘫痪。幸亏那时赫叔叔及时出现救了他们,不幸的是赫叔叔最後还是葬身乱枪火海中,他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来保存阎家的血脉。 从那一天起,赫家兄弟便与他们一样,成了孤苦无依的遗孤,并矢志要铲除黑煞盟,以慰死者在天之灵。 “哥,早。”阎月上前亲吻兄长的脸颊。 “这么早起,不多睡一会儿?”阎日宠爱地揉搓她的额头。 她旋身坐下来,长发晃动出漂亮的弧度,散发著动人香气。“够了。” “睡不著吗?”他端详她的眼睛,虽没发现睡眠不足的黑眼圈,但眼眶内明显有著红色的血丝。 自从发生灭门巨变後,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妹妹不断做恶梦,老是从哭喊声中惊醒过来,她开始变得害怕睡觉,不自觉地减少睡眠时间,随著年龄增长,她休息的时间不断缩短,现在她好像每天只睡上三、四个小时。 “不是。”她转了话题,不想让哥哥担心。“好像很久没和你一起用餐了。”了然於胸的阎日轻呷一口咖啡。“风少爷表现如何?”“他认出我了。” 阎日的手一顿,咖啡差点溢出杯外。“会不会是你多心了?” “他还记得曾在pub里见过我。”就是因为这样,才教她大意不得。 “看来他真的是冲著你而来,才会爽快答应当保镖。”阎日扯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我总觉得他是有备而来。”阎月有不好的预感,风青阳看她的目光,除了兴味盎然外,还有若干的刺探意味。 “不管他知道多少、目的是什么,他既已留下来,一切就都会在我们的掌握之中。”经过他周详缜密的计算,没有任何人与事可以逃出他的手掌心。“有他帮忙对付黑煞盟,对我们有利而无害。” “或许他只会袖手旁观,在一边看戏。”风青阳不是早已言明不会开杀戒吗?更何况他似乎很不齿这种报仇厮杀的行为。 “如果他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那就太天真了。”阎日不介意推波助澜,定要将风青阳一把拉下这次的复仇计划中。“他对你的兴趣可以善加利用。” “我知道。”阎月不会傻得以为风青阳对她一见锺情,真的喜欢上自己,猎人对猎物的兴趣在於好奇心与征服欲,越是野性难驯、旗鼓相当的猎物,越能激发求胜心。 “感情是人类最大的弱点与包袱,你务必引以为戒。”阎日瞟了一眼有点心不在焉的妹妹,他不容许有任何差错发生,纵然只有万分之一的机率,也要防患於未然。 她早已舍弃所有感情,锻链出百毒不侵之心,打造出无坚不摧的意志,阎月自问静如死水的心湖,唯一能容得下的只有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哥哥是我唯一在乎的人,可以左右我感情的人亦只有哥哥一个。” 阎日伸手握住妹妹的手,满脸笑容。“我也是。” 小姐忙著闭门处理帮务,身为外人的保镖风青阳自然相当清闲,不找点事来消磨时间的话,他一定会闷得发疯。 俨如经常留连风月场所的熟客,风青阳从容不迫地喝著酒,唇边叼著一根菸,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大刺刺地与美艳性感的公关小姐调情玩乐,也不管有没有人会不高兴或看不顺眼,他相当自得其乐。 此时,发生了一些骚动,某桌的客人不甚满意地大拍桌面,比手划脚地大声责难公关小姐,言语粗鄙恶劣、态度嚣张跋扈,就连上前调停、猛赔不是的经理也不给面子。 其中四名看场的打手开始发狠,凶神恶煞地撂下话,要那桌客人节制点。但身形健壮的客人们也不是善男信女,两帮人马越吵越凶,三言两语不合,大有想要大打出手的意味存在。 完全没打算插手的风青阳安分地纳凉看戏,虽然这种找碴闹剧屡见不鲜,但对方胆敢在阎帮的地盘生事,还偏要选上阎家大小姐坐镇的这段期间,来者是不智还是明知故犯? 看来事情不会在一时半刻摆平,不过既然事不关己,自然不须他操心,风青阳弹了一下菸蒂,留意著正好走出来的一男一女。 一名经理气冲冲地跑过来他们身边。“大小姐,连哥。” “发生什么事了?”赫钰连冷声问。 “黑煞盟的人在生事搅局。” 放眼看去,这阵骚动已惊扰了四周的客人,为免遭受池鱼之殃,附近台子的客人已纷纷走避。 “我去处理。”在阎月还没交代前,赫钰连已主动开口,他拿下眼镜收起,侑步走往滋事现场前,不忘看向散漫的风青阳,示意他看顾好大小姐。 风青阳抽著菸,漫不经心抬起的眼眸剐好迎上阎月幽深的视线,她的匆匆一瞥像是在责备他的袖手旁观似地,他不以为然的扯了扯嘴角,将视线调转到那一头的骚动上。 吵得闹哄哄的两帮人马你推我撞,已动手打了起来,不过随著赫钰连的现身而硬生生停住,所有的声音、动作戛然而止,谁都不敢造次,明显对他忌讳三分。 两帮人马壁垒分明地靠边站,箭在弦上的紧张气氛一触即发,虽不知赫钰连说了什么,想必是“请”客人离去的意思吧,不过他温和的调停方法显然失败了。随著玻璃酒瓶铿锵掷地的巨响,客人很不给面子地破口大骂,更用力翻台掀桌宣战。 客人不识抬举的举动惹怒了众打手们,不过赫钰连反而不痛不痒,只见他从容不迫地点燃一根菸,潇洒帅气地抽起来。就在打手们再也按捺不住,欲出手教训滋事者的时候,其中一名滋事者欲先发制人,上前突袭老神在在的赫钰连。 倏忽之间,银光一闪,一把小刀直钉在客人脚前不到一公分处,没大地毯三分的小刀木柄犹在摇晃不定,表情酷得很的赫钰连已疾弹出手上的菸蒂,准确无误地弹射在客人青绿难看的脸上。 然後,大战展开。赫钰连非凡的表现令风青阳叹为观止,也身手之好令人咋舌称奇,正当风青阳看得津津有味之际,突然感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接近,他斜睨一名路过阎月身边的男人,并眼尖地瞧见男人正伸手探向胸前的暗袋。 来不及细想,风青阳的身体己反应起来,他如反射动作般把手上的酒杯掷向男人伸出的手掌,然後单手撑在椅背上,一个漂亮的回旋踢,飞腿分别踢向男人的手臂、胸前及面门。 手枪掉在地上,被踢飞倒地的男人眼看事迹败露,忙不迭地仓皇逃窜,正想追上去的阎月,却被风青阳冷不防伸出来的手臂制止。“别追。”风青阳的铁臂牢牢搂抱著她的柳腰。这一耽搁下来,就算她挣脱箝制也是徒然,因为犯人已逃得不知所踪,知道风青阳故意让犯人跑走,阎月霍地抬头,冷眼责怪他的阻挠。可一脸无辜的他满脸笑容,似乎还相当享受这种亲密的站姿,公然占便宜的大掌根本没放开的意思。 可恶!阎月一时怒气攻心,非常看不惯他邪里邪气的风流嘴脸,猝然伸手取走他衔在唇边的香菸,用力丢掉,她这个突兀的举动让两人同时怔仲。 阎月为自己的失控暗自懊悔,尽管她冰雕般的脸容没丝毫异样,一丝困惑和懊恼却在明眸内一闪而过。 有点错愕的风青阳想不到自己能激起她的情绪,原来她不如外表般无情无欲,他很满意自己对她造成的影响力,他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不断加深扩大。 瞬间冷静下来的阎月已重新武装好自己,敛下所有情感,一贯的清冷嗓音平稳无波。“风少爷是不是可以放开手了?” “抱歉。”风青阳不情不愿地放开她,软玉温香的感觉教他依依不舍。 将滋事者两三下摆平後,走回来的赫钰连刚好看到风青阳拦腰抱住阎月,大小姐的异样举止与两人间进发出的暖昧气氛,令他皱起眉头,不安的警铃隐隐作响。 两人蓦地回头,终於发现旁观者的存在,从赫钰连莫测高深的表情看来,不难猜出他杵在那里已有一段时间。 “出了什么事吗?’赫钰连若无其事地拭抹镜片後,悠然戴上。 “没什么,刚才跑了一只老鼠进来。”阎月轻拢发丝。 赫钰连扬一扬浓眉,明知故问。“被他逃了?” “嗯。”阎月点头,看了一眼已被平息的骚动现场後,转身离开。“应该同样是黑煞盟派来的。” “声东击西的烂招数。”赫钰连以食指轻推眼镜。 迳自回办公室的阎月没再看一眼风青阳,而尾随阎月的赫钰连和风青阳擦身而过时,藏在镜片後的锐目疾射出一道凛冽锋芒。 一场无情火把阎家烧毁殆尽,荒废多年後才得以重建,今日的阎家是依据当年的蓝图兴建而成,尽量保持原貌,基本上格局大致相同,唯有地下楼层变动较大。 因为行动不便的关系,阎日的寝室与工作室全设於地下,阎月则在一楼,而赫家兄弟顺理成章与主子比邻而居,风青阳则被暂时安置在一楼的客房中。 “请留步,那里是帮主的房间。” 一道低沉有力的男声唤住风青阳的步伐,在走廊上现身的男人表情很酷,有型帅气的黑框眼镜後,慑人的深眸中有著一贯的严谨。 探险行动被打扰,风青阳只好作罢,他转身打量赫酷男,会在这里出现的,应该是尽忠职守的弟弟吧。“你是环吗?” “你连一起共事的人也认不出来吗?”赫酷男单手插在裤袋中,斜睨著他。 风青阳抚著下巴,认真端详起来。“你是连?” 赫酷男仍然没承认或否认,紧抿的薄唇泛起一抹冷笑,语带警告地撂下话。“大小姐不是你可以碰的女人。” 风青阳挑高剑眉,难怪他一直隐约感到微妙的敌意,原来如此。 此时尽头的房间大门开启,一个娉婷倩影走了出来。“环,让你久等了。” “不会。”赫钰环转身,迈步走往房间内。 被耍了!风青阳扯扯嘴角自嘲,盯著男人英挺的背影研究,可惜仍然瞧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没办法,谁教双胞胎实在太相像。 阎月朝风青阳点了一下头,然後迳自离去,却发现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後,她头也不回的问:“有事吗?” “我是小姐的贴身保镖,当然要跟在你身边。”风青阳与 她并肩同行。 “在屋内不用。”她目不斜视。 “即使最安全的地方也不能掉以轻心,危险份子往往就在身边呢。” “如果你所谓的危险份子就是阁下,那谢谢提醒。” “我指的是赫家兄弟。” 她霍地停下来,和他面对面站著。“什么意思?” “你别告诉我,你并不知道赫家兄弟早已被你迷得昏头转向,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他的语气充满戏谑的意味。 “你这个玩笑未免太过火了。”她给了自以为是的他一记白眼。 “对於仰慕你的男人,你一向视若无睹,还是基於想要和平共存的心态而佯装不知?”他打死也不相信赫家兄弟对她没半分情意。 “你别再胡乱猜测,事情绝对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连和环对她来说是特别的存在,他们与她亲如手足,亦是最可靠的夥伴。 不是才怪!风青阳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佯装不解地问:“那你为何一直对我的情意视而不见?” 阎月对上他玩世不恭的嘴脸,并没掩藏眼巾的鄙夷之色,这个男人尽会信口开河,他的情意从何而来?喜欢四处拈花惹草又自命风流个傥的他,对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都想沾染吧。 “风少爷有意成为我裙下之臣吗?”她冷飕飕的表情带了与挑衅的意味。 “如果阎小姐记性不是太差的话,我早已清楚表明你让我惊鸿一瞥後,念念不忘至今。”他煞有其事地再次表白。 “那真是抱歉,承蒙风少爷错爱,我无福消受。”不想给他任何回话的机会,她转身走掉。 可是风青阳没打算让她走,他一把抓住她的臂膀,大步走上前,把她逼靠在墙壁上,一只大掌撑在她耳侧,另一只手套捏她的下巴抬起,自信十足地劝诱她。 “凡事别太武断,事情的发展往往令人意想不到,尤其是最不受控制的感情,就更难说得准。” “谢谢忠告,我会引以为戒。”阎月微怒地拨开他的手。 风青阳顺势反手擒住她,然後猝不及防地低头堵住她的唇瓣,另一只大掌已悄悄穿插入她的乌丝中,抓牢她的後脑,不让她有拒绝的余地,他细细地浅尝轻吻。 可惜甜头没尝太久,下唇已传来一阵剧痛,风青阳依依不舍地移开嘴唇,大掌仍然箝制住她的後脑不放。他用拇指轻拭受伤的下唇,用舌尖轻舐伤口,半眯跟眸尝著浓浓的血腥味,看著面不改色的娇颜调侃道:“刚才有人奉劝我,阎家大小姐不是我可以碰的女人,果真是肺腑良言。” 自始至终阎月都没挣扎反抗过,像是置身事外般木然的站著,虽然任由他放肆冒犯,但那双凛冽的冰瞳一直瞪著他,十分寒气逼人。“想必你已学到教训。” 好个“冷感”的女人!不过别以为这样便能让他打退堂鼓。“在追捕猎物的过程里免不了会受伤,猎物越是反抗难驯,才愈加刺激。” “逼得太紧猎物会狠狠反噬,届时反而会得不偿失。”她警告著风青阳。 “这才是狩猎的乐趣。”鹿死谁手还未知晓,风青阳很高兴遇上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他轻啄一下她的樱唇後,完全故开她。“我不会轻言放弃。” 谁才是猎物还言之过早呢!阎月闪著一双漂亮倨傲的翦水寒眸,暗自想著。 一辆机车在夜色中疾驶,完全无视车速限制、全程狂飙,拐了个弯攀上山路,走过一段段狭窄弯曲的山路後,到达了目的地。机车停在一辆拉风的敞篷跑车旁,修长有力的长腿稳健地踩踏著石地,熄灭引擎,脱下安全帽,风青阳甩了甩头,像在卖什么洗发精的广告般,潇洒佣懒地拢一拢削薄的短黑发,再帅气地跨下车。 早已在恭候大驾的男人捻熄菸蒂,过长的浏海把半边俊脸遮掩住,一身雪白衣裤飘逸隽永,嘴角习惯性地噙著一抹笑意,英挺优雅如自马王子。 风青阳走过去与好友熊展麒热络地击掌,他们哥儿俩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比亲兄弟还要亲,是臭味相投、惺惺相惜的拜把兄弟。 “就如你所预料的,这几天阎帮都在黑煞盟的地盘生事。”掌握地下情报的熊展麒,对於外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尤其是江湖上的事情。 自从上回黑煞盟派人到阎帮的地盘生事,几天後阎月突然足不出户,而阎家的保全比平常更加严密,风青阳纳闷之际,突然发现连日来都不见赫家兄弟的踪影。他觉得有点不寻常,於是便暗中找熊展麒调查,果不其然,事情和他的猜测听差无几,阎帮真的已开始策动他们的复仇大计。 “黑煞盟自己先点了火头,阎帮正好借题发挥、名正言顺地展开报复。”熊展麒详细告诉他调查所得。“在赫氏兄弟带领下,阎帮战无不克,黑煞盟的地盘被破坏得很严重,不少兄弟伤重入院。” “赫家兄弟很不简单,你查出他们的底细没有?”风青阳就知道那对双胞胎是豺狼猛兽,看来他得好好防备。 “赫父不单是前阎帮帮主的心腹,亦是一起打拚天下的老臣子,阎家曾救过赫父一命,所以赫家一直誓死效忠阎家。十八年前阎帮被灭门後,阎氏兄妹远走美国避风头,当时只有十二岁的赫氏兄弟则坚守本部,以便组织残余旧属东山再起。” “又是死忠派的传人。”风青阳吹一声口啃,他早猜到阎、赫两家渊源深厚。 “赫氏兄弟自小习武,他们曾投‘铁家庄’门下,钻研了多年铁家腿法,兄弟俩的拳脚功夫相当了得,是善於自由搏击及使用小刀的高手。” 有机会的话熊展麒也想会一会赫氏兄弟,虽说他不是什么争强好胜的男人,但身为百年武术世家後裔,不服输的个性以及想和高手切磋较量之心,倒是天生的。 竟然与铁家有关系!看来赫钰连出手之快、狠、准,小刀挥洒自如的技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办到的。“怪不得阎帮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能复兴,原来有一对无敌金刚替他们打江山。” 的确,阎帮之所以有今天,赫氏兄弟功不可没,但凌驾他们之上的男人更加不可小觑,熊展麒认为阎日绝对不是泛泛之辈。“阎帮与黑煞盟的斗争一定会越来越激烈,你自己要当心点。” “我会的。”谁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风青阳也没办法不深人龙潭虎穴。“盈丫头近来如何?你们搬进新居後,一切还习惯吗?’ 想当初风青阳也是为了成全好友熊展麒和妹子风青盈的姻缘,才会与父亲大动干戈後,离家出走。 “她呀,有我这个体贴入微的好情人还不满足,老是想著你这个行踪不明的老哥,常常旁敲侧击打听你的事情。”谈及深爱的人,熊展麒的俊容更添几分柔情。 “你没告诉她实情吧?”风青阳就是不想把妹子牵扯进来,才不和她联络。 “当然,不然她早已闯进阎家兴师问罪了。” 风青阳莞尔一笑,有好友看牢盈丫头他放心得很,他伸个懒腰站直身子,挥挥手走人。“保持联络。” 其实风青阳一直觉得阎月与妹子盈丫头有点像,尤其是她们凡事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的强烈责任感,以及对家族奉献一切也在所不惜的使命感,同样都是不懂得为自己幸福著想的傻女人。 第三章 十八年前一度惨遭灭门的阎帮,近年来集结余党重整旗鼓,在新一代的英明领导下,势力如日方中,组织渐趋成熟。 现代企业化管理的阎帮大部分业务都是合法的,其中以经营娱乐场所、财务公司及发展多元化投资业务为主要根基,而台面下的业务则有赌场、夜总会、走私生意等。 尽管现任帮主阎日是残疾人士,鲜少在帮内及公开场合露面,但帮众对他的信服景仰丝毫不减,除了他重振阎帮居功厥伟外,还有本身极具领导者的非凡魅力,一直深受帮众爱戴。 而负责执行帮务的副帮主阎月同样极受欢迎,虽然她总是凛若冰霜,令人难以接近,但她泰山崩於前仍面不改色的冷静自制,以及过人的胆色身手,亦是帮众上下推崇备至的,再加上美貌无双,更是男帮众们趋之若骛、暗自倾慕的对象。 还有赫家左右护法坐镇,武艺超群的赫家兄弟简直是帮众们崇拜的偶像,只要他们一声令下,没人会不从,自愿追随者前仆後继,赫家兄弟拥有很强的凝聚力,是让帮内团结一致、增加向心力的重要功臣。 阎帮之所以能迅速重振不无道理,风青阳深刻感受到众志成城的气氛,虽然是同仇敌忾报复黑煞盟的强烈怨念,但不同於风家族人的自我中心,阎帮上下可说是万众一心。 在腰上围好浴巾,拿起毛巾随意挂在颈肩上,风青阳赤裸著上身步出浴室,正陷入思绪当中的他缓缓拭抹还在滴水的短发,脚步却忽然打住,因为空气中渗入了一股女性幽香,显然房间内不止他一人。 “以你这种应变能力,早成了枪下亡魂。”一道清冷的声音不客气地批评。 风青阳施然看向双手环抱著臂膀、双眼盯著自己的女人,男人的裸体显然不足以令她脸红窘迫,更别说要让冷情的她血脉贲张了,所以他也无须忸伲地回避,大大方方地在阎月眼前晃动,不介意继续展现自己傲人的健美身材。 “被你这种美女猎杀,我也只好认栽。” 无视他的暗示,阎月冷跟瞪著大刺刺坐在床沿的男人。“你打算就寝了吗?” “如果大小姐需要我服务,我绝对乐意效劳。”他半眯著眼眸瞅著她瞧,唇边勾起一抹使坏的笑容。 阎月梭巡他古铜色的强健体魄,不屑的眼神无疑是在责备他的低级调戏。“我要回俱乐部。” “现在?”终於有进一步的行动了! “你不方便的话,可以不用跟来。”她好像只是顺道来交代一声,压根儿不在乎他随行与否。 风青阳才不会就这样被她打发掉呢。“既然你专程来邀请我同行,我又怎能让大小姐失望呢?” “外面可能会有很多飞蛾在等著扑火,你有自信可以应付吗?”不先让他弄清楚状况、做好足够的身心准备,恐怕到时他乱了阵脚成为累赘,反过来要她照顾。 他二话不说站了起来,不想被一个女人看扁。“十分钟後在客厅会合。” 走往一辆早已停在大门前的跑车,阎月从佣人手上接下车钥匙,风青阳随即询问:“你自己开车?” “徐斌今天不在。”阎月点头。 看来她对自己的驾驶技术相当有信心,不过他可不习惯接受女生服务。 “等一下。”风青阳唤住正要跨步上车的女人,并从阎月手中取走车钥匙。“这种粗重工作还是由男士代劳吧。” 有人想要服务,阎月也不反对。她上车後打开抽屉,从暗格中拿出手枪与子弹匣,小心检查後安装上膛,然後拿给身旁的男人。 “你拿著,相信会用得著。”风青阳瞥一眼手枪,并没碰的打算。“没必要。” “你打算徒手接子弹吗?”她好心忠告。 “我是保镖,职责是保护你的人身安全,而不是与人火拚厮杀。”他提醒道。 阎月冷冷的睨著他,不再坚持下去。“悉随尊便,不过你自己的性命自己负责管好,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语气竟然这么猖狂,她是信心十足还是自信过剩?不过瞧她手法熟练得有如职业枪手,风青阳确信她是个用枪高手,至於拳脚功夫如何则不得而知。 因为一直以来她都被赫钰连保护得滴水不漏,没任何机会让她展露身手,他委实感到好奇,到底藏在她纤细曼妙的身躯下,会有怎样的胆识与身手? 就在跑车驶离大宅不久,在一段极为偏僻的路段上,数辆黑色房车突然包围夹击,一前一後作为护航的阎家车队,在闪避间偏离道路,一辆黑色车子趁机挤进阎月的座车旁连番射击。幸亏防弹玻璃牢不可破,车内的人才能毫发未伤,不过车身却已被子弹射得“凹凸有致”。 被打不还手可不是风青阳的个性,他顿时甩尾撞开车辆。趁两车的距离拉开,阎月迅速还击,她一枪把对方的车盖打至弹起,一枪打进前轮令车子打滑失控。 风青阳灵巧地超越前车,加快车速想要甩掉追兵,却被前面两辆车堵住去路,他只好紧急煞车、猛转方向盘,最後护住阎月趴下。 车子在猛烈撞击下发出一声巨响,杀手们打算上前突袭,不过却被踢开的车门撞掉手枪,还猝不及防地中了一枪。 一轮激烈的枪战过後,双方的子弹皆耗尽,无可避免地演变成近身搏击,对於武术高强的风青阳来说游刃有余,而身手了得的阎月同样应付自如。尽管对方人数较多,两人不出两、三下便已全部解决掉,谁也没给谁添麻烦。 赫钰连虽然相信阎月的身手足以应付黑煞盟的袭击,但已超过预期的时间,她还没到达,忍不住走往外面看看,想不到又被他撞见惹人厌的一幕。 “你好像很习惯枪林弹雨的场面。”在走廊通道上,与阎月并肩而行的风青阳一脸兴味盎然。 “身为阎家的人还会不习惯吗?”阎月冷哼。 “阎月。”风青阳霍地一把把住她的手腕,盯牢她没温度的冷眸表白。 “你真的很吸引我,我对你的兴趣已达到顶点了。” 阎月的瞳孔收缩,非但没半点高兴之情,神色反而更冷、更硬。“我奉劝你最好收敛一下,动辄对女人产生兴趣很容易惹祸上身。”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风青阳不以为然,伸手抚摸她素净的脸颊,微弯身欺近她。 他正想一亲芳泽之际,被一把神速抵在脖颈大动脉的小刀硬生生阻止,风青阳一眼便认出这把锋利无比的小刀,它有个很不好惹的主人。 “我也奉劝你一句,别随便对你碰不得的女人出手,不然下场会很惨。”赫钰连阴鸷的面容,有著百分之百的认真。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风青阳随即放开阎月,并举起双手以示清白,赫钰连恶瞪了他一眼後收回小刀,若无其事地转向阎月。 “大夥儿都在等你。” 表情凝重深沉的阎月瞟一眼风青阳受伤的脖子後,不发一语地随赫钰连离去。 被留下来的风青阳伸手轻拭颈项上的血丝,他并不排除那个男人刚才真的起了杀机,只是赫钰连纯粹是冲著阎月而来,还是另有隐情? 可以自由进出阎日的书房,除了亲妹妹阎月外,向来只有赫家兄弟,现在四人齐聚一堂,在书房中举行会议。 “经过这次行动後,我们已夺回昔日在阎帮旗下的地盘,还一口气拿下黑煞盟两成的势力据点,估计共折损了他们三成的实力。” 连日来的火拚斗争总算结束,阎帮向黑煞盟展开的第一波攻势暂告一段落,身为这次行动的执行总指挥赫钰环,正报告著战绩。 “很好。”阎日满意地点头,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哼!陈伯坤那只老狐狸怕得要死,一直不敢露面,还有鬼煞也没现身过。”赫钰连悻悻然啐骂著,他口中的陈伯坤正是黑煞盟会长,而鬼煞就是黑煞盟内的第一高手。 “虽然这次收获不少,但还不足以弄垮整个黑煞盟。”赫钰环补充。 “没错,所以我们要乘胜追击。”阎日合拢十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黑煞盟在道上立足了数十年,根基相当雄厚,要完全击溃他们并不容易。”这是赫钰连在这次实战的心得。 “如果是在十八年前的确很困难,不过经过陈伯坤的荒废怠惰後,黑煞盟已曰渐没落,现在要击垮他们虽不是易如反掌,但也不会难如登天。” “以他们现在剩下的七成实力计算,如果要硬碰硬,我们也不是毫无胜算,不过将会损兵折将。”赫钰环早已分析过.即使赢了也元气大伤,可说是得不偿失。 “暂时不须全面起冲突,我们还要再削减他们两成实力。”阎日从不打没把握的仗。“除了本上经营的不法业务外,黑煞盟有两成的收入来源是与华兴盟合作得来的。” “黑煞盟和香港的华兴盟建立联盟也有二十年了,我们可以介入吗?"赫钰连质疑。 “其实我已经向华兴盟的齐老先生探过口风,大致上他也有意合作,不过还要看我们的诚意与实力。”阎日漫不经心地环视众人,有点谘询的意味存在。 赫家兄弟面面相觑,不禁纳闷帮主到底是何时与华兴盟搭上线的?看来阎日远比他们想像中来得深谋远虑。 而一向不多话的阎月只是安静聆听,没多大的表情及反应。 “华兴盟算是正派的帮会,在香港的势力也是数一数二,如果能和他们联盟,不单能够削弱黑煞盟的势力,还可以增加我们的优势。”赫钰环大表赞同。 “下星期便是齐老先生的六十大寿,他已经发了邀请函给我们,并安排了会面详谈合作方案。”其实阎日早已安排妥当,根本是事在必行。 “帮主这次打算亲自出马吗?”帮主亲力亲为打点一切,无疑是非常重视与华兴盟的合作。 “不,我想齐老先生应该会趁机测试我们的实力,所以我想还是由月做代表比较好。”阎日自知行动不便,不会逞强出面,而且他绝对信任妹妹的能力。 “我会跟在大小姐身边。”赫钰连自动请命。 赫家兄弟一向各司其职,哥哥是实战行动派,而弟弟则属於智囊团,所以因材调派至阎家兄妹身边,各为其主效力。 三思後的赫钰环罕有地开口要求。 “万一是个陷阱的话,只有他们两人去太危险了,不如这次我也一起去。” 阎日睨著向来深思熟虑的赫钰环,不难瞧出他的心思,即使处事再审慎冷静的男人也过不了情关。 “如果派太多人去,华兴盟会认为我们不信任他们,再者,我这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处理。” “没错,何况黑煞盟可能会趁机偷袭,帮主的安危要靠你多担待。”深谙弟弟情意的赫钰连也反对。 “可是……”赫钰环本想再争取,不过看一眼漠然的阎月後还是打住。“我知道了。” 三个男人不约而同在心中叹气,为的当然是一个迟钝的女人! “虽然还不知道华兴盟会开出什么条件,但我们势必要拉拢到这个有力盟友,无论如何一定要让黑煞盟孤立无援,不能让他们有任何翻身的机会。”阎日再三叮嘱,视线最後落在妹妹身上。 接收到兄长所托,阎月不负众望地应允。“嗯,我明白。” “还有,别忘记替我把回礼,带给成就我们租华兴盟建交的媒人。”阎日好整以暇地交代。 “我们要预备什么回礼?” 阎日温和的笑脸背後明显藏了一丝狡诈。“风家大少爷。” 一名稚气俊秀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推著轮椅,可以成为帮主的贴身佣人一直是少年最引以为荣的事。 良仔自小就非常仰慕帮主,阎日的卓越才干与魅力令他深深著迷,不知不觉中产生了一份浓厚的“特殊”感情,这个小小秘密他一直藏在心中,没让任何人发现。 回到寝室,良仔迳自往浴室张罗,而一直伴在阎日身旁的赫钰环并没离去的意思,他默然不语伫立著,考虑著该如何启齿。 阎日瞥一眼心事重重的得力助手,隐约瞧出端倪。“你有话要说吗?” 赫钰环在心中轻喟,虽没人说过什么,但他的心事阎家上下心照不宣,他也没必要别扭。“我还是很不放心让风青阳跟在大小姐身边。” “你担心他对月心存不轨吗?” “他看上大小姐了,我担心大小姐会……”动情!这两个字赫钰环没说出口。 他极力隐藏的忐忑不安逃不过阎日的法眼。“你放心,是我叫月好好善用风青阳的好奇与兴趣。” “什么?原来是帮主的吩咐,怪不得一向不亲近人的大小姐会让风青阳靠近。”赫钰环顿感松一口气。 “对不起,我太多事了。”赫钰环怪不好意思地轻推眼镜告辞。 “抱歉,耽误了帮主休息的时间。”其实环对妹妹的情意,阎日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知道多了深一层的感情牵系,赫家对他们会更忠心,不过他却深谙月对环没半分意思,这样子下去只有苦了环而已。 他就知道感情是碰不得的毒药,切勿以身试法,尤其是他们这种在刀口下讨生活的男人,更不该有任何感情上的牵绊。一旦有个足以影响自己情绪、左右行动的女人存在,那将会是最致命的弱点与包袱,势必会成为敌人攻击的目标。 突然肆意飘扬的窗帘吸引了阎日的注意力,他的手已然探向轮椅上的暗袋,大掌握牢手枪後低喝道:“谁躲在那里?” 一个娉婷倩影从阳台步出,女子明亮的水眸瞄向男人正戒备著的右手,忙不迭地安抚解释道:“稍安勿躁,我不是故意躲起来的,只是不小心睡著了。” 阎日并没放松大掌,他冷眼打量龋生的美丽女子,精致漂亮的五官配上清汤挂面的及耳短发,简单的t恤、牛仔裤下,身材高挑丰满,她仿如学生的清新打扮再加上笑容可掬的友善态度,仿佛是只走错地方的迷途羔羊。 “你是谁?”阎日肯定自己没见过这名女子。 “我是今天来上班的看护。” 对!他居然忘得一乾二净,是他吩咐新来的看护在房间里等自己的,好像已经是下午的事情了。 从浴室走出来的良仔发现有陌生女人闯进来,护主心切的他第一时间举枪指著女子吆喝。“举起双手,别乱动。” 怎么这家人动辄喜欢拿枪接客呀?他们也未免太神经质了吧!女子莞尔一笑。“我并没恶意。” “你是怎么进来的?谁派你来的?”良仔暗暗吃惊,难道是宅内的保全出了问题吗?居然有人潜进来也不知道,尤其这里还是帮主的寝室。 阎日伸手按下良仔的枪口,向他摇头示意,然後再看向女子。“你就是月以前的同学?” “没错,我叫楚嫣。” 楚嫣正是阎月引荐来当阎日的私人看护,可惜阎月人已在香港,所以未能亲自介绍。 “不好意思,怠慢你了,我今天忙昏了头,忘记叫你在这里等我。”阎日释出善意的笑容。 幸好男人没什么架子,楚嫣起初还有点担心,贵为一帮之主又有残缺的男人会不好相处,不过看得出来眼前温文儒雅的男人修养一流。 “不要紧,我因为等得太久,所以才会在阳台睡著了。”看采是个粗枝大叶的率性女人,这是阎日对楚嫣的第一印象。 “我想月应该已向你讲解过工作内容,你有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楚嫣曾兼任过物理治疗师的工作,而且对针灸也略有研究,她自认对看护的工作游刀有余。 “那么日後就麻烦你照顾了。”阎日转头交代。“良仔,你带楚小姐去休息,明天再把我的作息安排告诉她。” “是。”良仔乖乖听命行事。 “晚安阎先生,明天见。”楚嫣朝阎日嫣然一笑後,随良仔离去。 不知为何,良仔就是很不喜欢这个女人,看不惯她太过美丽动人的笑靥,她的笑容实在太刺眼了! 江湖地位显赫的华兴盟一向广结善缘,不论黑白两道还是官商各界,都关系友好,会长齐老大的六十大寿自然冠盖云集,齐集各方亲朋好友。 按照过往惯例,华兴盟会发邀请函给所有具规模的黑道帮派,即使没有结交往来或是後起之秀,他们也都会礼遇尊重,而有幸收到邀请函的帮派鲜少不识时务地拒绝出席。所以寿宴上常会有很多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或是专程远道而来的各大帮派代表,故而纵使是华兴盟的盟友黑煞盟的死敌阎帮会出席,也不足为奇。 在这种大阵仗的场面,保全设施自然十分严密,为了充分保障各宾客的安全,会场内严禁携带任何武器人内,不管是什么身份的贵宾,进场前一律要接受检查。 身穿正式礼服的风青阳高挑挺拔,发蜡固定造型的短发眼贴亮泽,电力十足的子夜星眸性感勾魂,玩世不恭的佣懒笑容帅气迷人,举手投足散发著风流不羁的男性魅力,让女士们尖叫失控。 而站在他身旁的女伴也毫不逊色,阎月一袭深紫色金丝绣花旗袍,企领无袖、穠纤合度的设计,使得她玲珑饱满的诱人曲线毕露,长发挽成高贵大方的发髻,并以钻石发钗作为点缀,脸上仅有典雅的淡妆,便已明艳照人。 在入口处分开接受例行检查时,阎月看见风青阳把一枝佩枪交给工作人员代为保管,她更眼尖地瞥见枪柄上印有一个金漆的“风”字。 亏他还好意思大言不惭地说不会和人火拚厮杀,一个会随身携带专用手枪的男人,明显欠缺信服力,怪不得他之前没接受她的好意,原来是用不惯别人的手枪。 好像会读心术似的,风青阳搂抱著阎月的小蛮腰时,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别误会,这是风家特制的麻醉手枪,依据法例程序申报,是风家的安全维护人员在执行职务时,可以合法使用的武器之一。” 阎月不以为然地别开脸,旋身挣脱他放在腰际上的魔掌,改而主动挽著他的臂膀。 风青阳瞄一眼她高耸姣美的胸脯,这个丰胸翘臀的美丽女人实在该死的性感诱人,教全场的男士们看得目瞪口呆、血脉贲张,不过当事人却全无所觉,一贯的冷淡漠然击退了不少爱慕者。 “早知道你穿中式旗袍,我就不穿西式礼服了。”风青阳满眼兴味地打趣道。 “难不成你要改穿中山装?”阎月哼道。 风青阳不怀好意地笑说:“军服。” 这个男人真是无聊透顶!阎月本不想理会,但却发现他眼里的淫邪光芒,故而突然联想到军人大多喜欢流连化街柳巷、寻欢作乐,难不成他是拐个弯来挖苦她的打扮太具风尘味? “下流。”阎月白了他一眼。 “我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在瞎猜。”风青阳撇得一乾二净。 “我只是认为传统旗袍能把女性柔美的体态展露无遗,正好和最能代表男性刚阳魅力的军服十分相配。” 明知要嘴皮子远不及这个轻佻男人.阎月不再自讨没趣,放眼望向整个会场.很快就发现主人翁齐老先生,於是信步过去打招呼。 与此同时,风青阳也悠闲地极目梭巡会场,在瞧见一个不可能错认的熟识身影後,他突地拉著阎月停下来,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他难以置信地死命盯牢远处的高大男人,身体的每一条神经已然紧绷,热血则不断沸腾翻滚。 竟然是他!怎么可能?为什么他会在这里?那仪表不凡的气度、那张和他酷似的笑脸、那个和他有血亲关系的男人,曾经是他最尊敬信赖的人,这个灭绝人性的风家叛徒风青蓝! 第四章 “怎么了?”阎月看著脸色有点难看的男人低问。 风青阳紧握拳头,极力忍耐走上前揍人的冲动。“我碰到个熟人,有段非要解决不可的恩怨。” 指节发出的“喀喀”声响隐约传来,阎月感觉到他浑身散发著怒气,平时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模样,这样认真严肃的风青阳她还是头一次看见,她下意识想令怒不可遏的男人冷静下来,不及细想便伸手轻握他的拳头。 “我不管你与谁有何恩怨,请你谨记自己现在的身份与立场。” 淡漠的声音与冰冷的柔荑起了若干作用,风青阳对上她黑白分明的水眸,如镜子般清澈无波的黑瞳正反映出自己吓人的阴蛰脸孔,他蓦然惊醒过来,睨著她的眼神越加深邃复杂,像是在思忖考量什么似的。 就在两人四目交投、气氛有点诡异之际,一道雄壮老迈的声音突然介入,两人霍地转头,迅速武装戒备。 “哎呀!瞧瞧是谁来了?’一名两鬓斑白的老先生满眼倨傲,脸上尽是不屑的神色,而陪伴在他身旁的男人则内敛深沉得多,墨镜底下一条触目疤痕沿左额角斜下至颚骨,让男人看起来有一股肃杀之气。 “原来是阎家世侄女,如果你不是长得很像你那福薄命薄的母亲,我还认不出来呢,呵!呵!” 老者神气活现的嚣张笑声与跋扈态度让风青阳皱眉,这个面目可憎的老人应该就是黑煞盟的会长陈伯坤,而身旁的“危险份子”极有可能是贴身保镖鬼煞。 风青阳睨著默不作声的阎月,虽然一贯面无表情的她看来并无异样,不过仍握著他拳头的小手不自觉地收紧,他反手与她十指交握,再用力收拢五指给予她安心的力量。 “阎帮没人才了吗?竟要你这个女儿家来抛头露面,你哥哥为何不亲自来?”瞧阎月不发一言,陈伯坤更为得寸进尺,洋洋得意地轻拍额头奚落道:“哎呀!我真是健忘,不好意思,忘了令兄是残疾人士,不能走路的人怎能出来见人麻,不怕遭人笑话、被看不起吗?” 在寿宴上闹事不单扫了主人家的雅兴,还摆明不给面子,阎月才不会不懂分寸地干出这等不识大体的事来,不过气是可忍,孰不可忍,尤其遭到侮辱的还是她至亲至爱的人。 “四肢健全的人也不见得不会丢人现眼、当人笑柄。”阎月冷哼一句,不屑再看一眼无知的老人,拖著风青阳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人。 陈伯坤当场气得脸色发绿,却碍於颜面而不便再纠缠下去,阎帮近日来的大肆报复已让他气得半死,想不到现在又被个小女娃抢白。哼!如果他们以为黑煞盟好欺负便大错特锴了,他定会教这些初生之犊加倍奉还,大家尽管走著瞧。 华兴盟会长齐老大是个面慈心精的健壮老人,他饱满红润的和蔼脸容总是挂著可亲的笑容,因而有齐老佛之称。 “齐老先生,我谨代表阎帮恭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阎月恭敬地祝贺。 好个标致的女娃,眉宇间更有股坚毅不屈的傲气,女子从容不追的淡雅漠然教齐老先生一眼便喜欢,满心欣赏这个沉著冷静的小辈。 “客气,客气,阎副帮主赏面光临寒舍,有什么招呼不周的,还望见谅。”齐老先生没有摆出长辈或老大的架子,客气有礼如平辈待之。“青蓝,你替我好好招待阎小姐。” “是。”随侍在身旁的俊美男子,一派温文儒雅地颔首。 “恕我先失陪了,阎副帮主请便。”留下三名年轻人,齐老先生招呼其他宾客去了。 风青蓝好整以暇地看著数月不见的堂弟风青阳,他的嘴角噙著一抹似有若无的轻蔑笑容,大方接受堂弟杀人似的怨愤目光。 纵有满腹憎恨敌意,恨不得狠狠教训眼前一脸挑衅的男人,不过风青阳始终强忍住一口气,极力压下挥单相向的冲动,并没失控。 久候不到堂弟发难,风青蓝很快转移目标,盯牢艳光四射的美丽女人,禁不住心痒难耐。“阎小姐,赏脸跳支舞吗?” “当然。”为了避免两个男人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阎月决定接受邀请,她瞥一眼铁青著脸的风青阳後,随男子步人舞池。 本来风青阳不打算出席这场寿宴,他毕竟是风家的人,并不想和黑道帮派扯上关系。如果不是赫钰连有事不能陪伴阎月出席,以及深知黑煞盟的人会在场,他说什么都不会应允出席。那么他便不会在此刻碰上风家的叛徒,那个风家一直在追捕的男人,并得知他投靠了华兴盟,到底真的只是巧合偶然,还是有人刻意安排? 猎人猛追猎物的嗜血目光,紧盯著舞池上的一对男女,风青阳冷眼看著男人对女人垂涎欲滴的恶心嘴脸,还有藉故占便宜的毛手毛脚,便感到心中冒起一股无名火。 风青阳随便邀请了一位早已对自己猛流口水的女士共舞,很快地翩然舞至阎月身边,然後什么都没说便强势地交换了舞伴,他硬把阎月带入自己怀里舞开去。 不管他的行为是否无礼,阎月无可否认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因为面对风青蓝这种精明厉害的角色,即使她格外留神也难免会吃亏。 阎月轻抬羽睫看著不说半句话的风青阳,仍气得牙痒痒的他正死命瞪著刚刚与她共舞的男人的一举一动,她不禁在心里讪笑,即使他在这里张牙舞爪也没用,只有徒增别人的意气风发。 “你这个样子只会助长仇人的气焰,让他更高兴。”阎月冷声劝告。 她的话仿如冰水浇下般,把他的满腔怒气扑灭,风青阳出奇地冷静下来,并且把注意力拉回,他端详着面不改色的她,表情不自觉放柔。 “小心风青蓝,他是个城府很深的男人。” 阎月一怔,感到一股莫名的暖流悄悄滑过心田,她迅速别开脸隐藏好心事,这个男人浑然不觉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居然还有空闲管别人的事情!“你与其担心别人,倒不如自己多留神吧,毕竟你现在身在华兴盟的地盘上。” 他半眯着眼眸促狭地笑问:“你在担心我吗?” 她才没空干这种蠢事!阎月丢给他一记冷眼,表情明显在挪揄他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风青阳若有所思地睨着这个冷静、理智都过剩的女人,唇边的笑意越发耐人寻味,害得阎月感到头皮发麻,终于沉不住气发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其实你并不怎么热衷于报仇。”他洞悉人心的瞳眸丝毫不放松地瞅着她瞧。 阎月微蹙眉头,以崭新的目光评估他,这个男人似乎不如外表般轻佻大意。 她眼里一闪而过的错愕和默然不语,令风青阳确信自己的猜测。“是我的错觉吗?” “当然,所有曾经对不起阎帮的人,我们都不会放过。”阎月一瞬也不瞬地凝望着他。 风青阳笑而不语,明显瞧出她在口是心非,如果她真的对黑煞盟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的话,就算她自制能力再好也不可能对仇人视若无睹,她应该和他一样在意对方的存在,甚至压抑不下愤怒失控的情绪,即使只有一刹那、一点点,但她却从没有表现出来过! 没有在宴会里逗留太久,阎月便和风青阳离去,可是他们却不是真正离开齐家大宅,而是绕道转往大宅深处。 早已在会场外恭候的两名男子领着他们穿过了花园,笔直走往齐宅更里面的房间,尽管风青阳感到纳闷,却深谙自己没权过问,他只能在心中暗忖阎月的神秘行径,可能是要秘密会见华兴盟的什么人吧。 在走廊上某个房间门前停下来后,阎月向风青阳交代。“你在这里等我。” “我不能放着你一个人不管,让我陪你进去。”其实风青阳也不想介入,不过职责所在,他没办法枉顾她的人生安全。 “不用,连在里面。” 什么?那个赫酷男竟然已经先他们一步到达,他不是有什么要务在身不能出席寿宴吗?知道自己被阎月和赫钰连要着玩,风青阳顿感不悦,他们果然在设计他什么,但真正的意图为何?难不成…… “堂堂风大少爷,何时变成站岗的守卫了?” 一个低沉有力的男声打断风青阳的思绪,优雅地信步走来的男人揶揄着他。 “总好过某人沦落到要当别人的走狗。”正用目光杀人的风青阳口气冲得很。 风青蓝不以为然地耸肩。“你真是一点也没变,还是一样狂妄任性。” “别自以为很了解我。” “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堂兄,虽然我只长你一岁,但我对你的了解远比你想像中还要深。”风青蓝一副以兄长自居的模样,仿佛两人是在闲话家常。 看他摆出一副兄友弟恭的善良脸孔,风青阳感到厌恶。“哼!自你出卖家族、杀害至亲来换取权势地位的那一天起,你就再也不是风家的人了,我也没你这种冷血堂兄。” “对你这个天之骄子、一出生便拥有全世界的男人来说,当然无法理解我的所作所为。”风青蓝表情一沉,处心积虑夺权篡位的大计被毁于一旦,该怨愤的人可是他。 “如果你想要当风家继承人,你大可堂堂正正出来竞争,拿出实力让爷爷他们认可你,我绝不会反对阻挠。”风青阳才不希罕当继承人,早知堂兄如此渴望继承家业,他一定会大方退位让贤。 “别让我更加瞧不起你,天真的大少爷。”风青蓝嗤之以鼻。 “你到底有什么不满?风家有什么对不起你?老爸待族人一向不薄,从没亏待过你们半分。” “不薄?”风青蓝挑眉讥诮。“在风家当个任劳任怨的义务白工;永远出不了头也叫厚道?!” “从没有人如此看待过你。” “我明明是风家的长孙,论年龄资历、能力才干,甚至是责任心、承担力,你没一样可以比得上我,但老头子们偏偏认定你是继承人。不管你有多叛逆任性、轻佻莽撞,整日只顾吃喝玩乐不求上进,他们就是要宠你、依你,什么事情都不劳所获的你,又怎能明白无论我如何努力付出、表现优秀,也无法得到回报的滋味。”风青蓝愤恨地斥骂,直把心中日积月累的嫉妒和恨意吐露出来。 风青阳感到感然,到底是他们太不了解堂兄的为人,还是他过去伪装得太好了呢?“即使如此,你也不该灭绝人性地想要杀害至亲。” “妨碍我前进的人都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直截了当地消来掉是最佳的方式。”风青蓝一脸冷酷无情。 他的态度惹怒了风青阳,他一个箭步上前揪着风青蓝的衣领。“这个世界不是为你这种人渣而存在的。” “如果你想较量,我随时可以奉陪。”风青蓝撇撇嘴角,自信自己的拳脚功夫绝不会输给堂弟。 不过齐家守卫已上前,想要加以阻止。 风青蓝扬扬手示意他们不要插手,再用力拍打掉风青阳的手掌,好整以暇地整理衣衫。“不过很可惜,我现在有要事在身不能奉陪,改天有机会我再陪你这个大少爷好好玩一玩。” “我一定会亲手把你逮回风家接受审理,要你跪在先祖牌位前,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风青阳义愤填膺地撂下话。 “真令人期待哦,不过希望你的表现不会教我太失望。”风青蓝神色睥睨,压根不将他放在眼里,他转身进入房间前,无端蹦出一句话来。“差点忘记告诉你,阎大小姐我要走了。” 他是什么意思?风青阳来不及问清楚,风青蓝的身影已然消失,尽忠职守的守卫站在关上的大门前把风。 安坐会客室等候的阎月和赫钰连一同站起来恭迎。“齐老先生。” “坐,别客气。”从另一扇暗门现身的齐老大颔首,在专属的雕龙椅坐下,风青蓝则站在一旁。“恕我今晚招待不周,怠慢你们了。” “齐老先生太客气了。” 齐老大睿智的眼眸打量着两位气定神闲的年轻人。“女娃,你多大了?” “阎月已经二十三岁了。”阎月神色自若地回答,并没把纳闷诧异的情绪泄露出来。 她年纪已经不小,可惜在老人家面前仍然只是稚嫩的女娃,齐老大豪迈地笑起来。“呵!呵!真年轻呀,果然江山代有人才出,真是年少有为。” “齐老先生太过奖了。” 看来齐老先生满喜欢大小姐的。赫钰连轻推眼镜思忖,老人家果然如传闻中不拘小节、豪爽阔气,有着光明磊落的侠士作风,是阴险狡诈的小人远远比不上的。 “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不认老也不行,我和老陈也是时候退下来享福,把机会让给年轻一辈了。”齐老大快人快语,说话不喜拐弯抹角。“不过阎帮有资格取代黑煞盟吗?” “我们阎帮绝对比黑煞盟优秀,只要齐老先生给予机会,相信我们定能建立良好的盟友关系。”阎月深谙在这种正式的交涉会谈中,绝不能表现得太谦逊,不然只会令对方感觉欠缺自信与诚意。 “很好,我欣赏有自信、积极进取的年轻人,但凡事不能只用嘴巴说,要以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阎月和赫钰连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缓缓道来。“最近我们一口气并吞了黑煞盟多个盘踞地,阎帮现在的实力已经凌驾在黑煞盟之上。” “虽然你们打了非常漂亮的一仗,但别忘记黑煞盟的根基始终深厚。”齐老大漫不经心道:“刚才老陈还一直拉着我抱怨,说什么现在的小辈太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他定当好好教训他们,把损失的加倍讨回来呢。” “多谢齐老先生提点,轻敌是兵家大忌,我们一向铭记在心、引以为戒。”阎月心中明白齐老大的好意。“正因为黑煞盟的实力不容小觑,所以我们才更想借助贵帮的帮忙。” “我们和黑煞盟建交二十载,关系一直良好,现在若无缘无故转换合作对象的话,恐怕难以对帮内的兄弟们交代,尤其盟友又是名不见经传的新兴帮派,如不拿点成绩出来,怎能教人心悦诚服?”齐老大轻抚着下巴,把问题丢出去。 阎月随即意会过来。“如果贵帮有什么地方需要用到我们,阎帮上下定当全力协助。” 不错,他就是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齐老大十分干脆地开出条件。“我们华兴盟后天有个交易,不过根据可靠的消息回报,对方打算来个黑吃黑,如果你们能顺利替我们完成这宗交易,把货物安全带回来,我相信帮内的兄弟不会质疑阎帮的诚意与实力。” 他们根本没选择的余地,即使华兴盟开出再苛刻的条件或是再艰难的考验,他们都得通过,凭着多年相处的了解,阎月很快从赫钰连眼中获得这个共识。 “没问题,我们非常乐意帮忙。” 好!够爽快,做大事的人就该果敢决断,不可以婆婆妈妈、畏首畏尾,他果然没看错人,这个小女娃是个人才,齐老大越看阎月越顺眼,如果能有这么一个媳妇的话,他就有福了。 “那么这次交易就全权交给你们负责,劳烦阎副帮主负责总指挥,青蓝会带领华兴盟的弟别门从旁协助。” “是,我们一定不会令齐老先生失望。”阎月保证。 “详细的行动安排青蓝会和你们进一步商讨。”齐老大示意。 “多谢齐老先生给予机会。” “我衷心期待能与你们合作。”齐老大站起来,身为宴会的主角他可不能消失太久。“替我问候令兄。” 恭送齐老先生离去,风青蓝随即把交易的资料交给阎月,所有相关事宜基本上已安排妥当,就只等后天的到来而已,阎月美其名是总指挥,实际上只是要她亲自出面进行交易,好测试他们的胆识与应变能力。 “这次交易中,看来唯一对我们不利的因素应该是要在海上进行,变幻莫测的天气将难以预估,而且我们不会有任何支援。”赫钰连分析,近来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再加上九月正是台风的季节,届时天气如何谁都说不准。 阎月知道即使水性再好的人,要应付恶劣天气也不是易事。“我们只好速战速决,尽量不要拖延太久。” “放心,华兴盟已经把对方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不论实力或人数都是我方占优势。”风青蓝一点也不担心,齐家行事一向小心谨慎,不会随便让兄弟们送死。 “你好像很信任华兴盟。”赫钰连话中带刺。 风青蓝迎上赫钰连那双满是挑衅的锐目,彼此暗中较劲,这个冷酷的男人又是一个棘手的角色。“我绝对不会质疑自己所选择的东家的实力。” “那最好。”赫钰连抿嘴冷笑。 风青蓝不和他计较,将视线转移到阎月身上。“我会在这次交易行动中取走我的‘回礼’,你们没问题吧?” 彼此心照不宣他所指的回礼是什么,也不必惊讶这个男人十分工于心计,风青蓝想来个顺水推舟、借刀杀人,把一切撇得干净俐落。 “当然,只要你不要扯我们的后腿。”阎月并不笨,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一切要以大局为重,只要能顺利完成交易,其余的事情她不会插手。 第五章 叩!叩!“开门,是我。” 酒店房间外传来一道异常低沉冷飕的声音,阎月不情不愿地步往门口,隔着大门皱眉。“有什么事?” “我有事情要问你。”门外的风青阳显得不耐烦。 回程路上他一直板着脸不发一言,还以为他看开了,结果还是来兴师问罪,阎月在心中轻叹,不管他要问什么她都无可奉告。“我要休息了,明天再谈吧。” “不行!我要现在弄清楚。”不然他铁定睡不着。 就知道他不好打发,她只好来个不理不睬。 “你再不开门的话,我就踹开它。”他不肯善罢干休。 真是个固执的男人,不过她也不是好欺负的,阎月索性充耳不闻地走回房间,管他喜欢踹还是踢,即使惊动了饭店的保全人员也与她无关。 “我不管你有什么要紧的事,大小姐说明天就明天,你别妨碍她休息。” 风青阳正想狠狠一脚踹开门之际,隔壁的大门霍地打开来,赫钰连半眯着冷眼警告,这下子教憋了一整晚、无法宣泄怒火的风青阳完全爆发,握拳相向。 “你想和我打架吗?很好,反正我们早就看彼此不顺眼,正好来个了断。” “正合我意。”哼!他风青阳没在怕的。 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呢?阎月气得跺脚,如果不是在这个紧要关头,谁都不能受伤、有个什么闪失的话,她真不想理会他们。 用力打开大门,阎月冷冷瞪着两个正互相揪着对方衣领的男人,直到他们停下手上的动作,她才转身往房内走。 风青阳很快尾随进去,不过瞧见不请自来的男人也跟在后头,他立刻很不客气地赶人。“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我有责任保护大小姐。”赫钰连白了他一眼。 “不劳阁下费神。”风青阳洋洋得意地告知。“我要和小月谈心,外人不便在场。” 什么小月?什么谈心?这个不要脸的男人,亏他说得出这种恶心的话!自问自制与忍耐力一流的赫钰连再也受不了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手上的小刀已然箭在弦上。 “咻”一声!疾射飞出的并不是白森森的小刀,而是冷飕飕的寒芒,阎月回头一记凛冽视线制止赫钰连出手,更示意他先行离去。 终于室内只剩下风青阳和阎月两人独处,阎月很快敛下所有情绪,坐在椅子上交叠修长的美腿,她双手环抱着臂膀静候他说话。 同一时间风青阳也在调整高昂失控的情绪,他的目光不自觉追随着女人移动,她已放下来的披肩秀发甩出漂亮弧度,飘溢出阵阵扑鼻幽香,婀娜多姿的体态优雅迷人又性感,她的一举一动都该死的吸引着他! 注意到男人灼热的视线,阎月忍下皱眉的冲动,装作视而不见地收回美眸,却猝然发觉自己的心跳居然莫名加速起来。这是什么感觉?他竟然给她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令她感到呼吸紊乱、不安烦闷。 如坐针毡的滋味她有多久没尝过了?即使刚才面对华兴盟的齐老大,她也丝毫没有紧张感,而眼前这个男人却能扰乱她向来平静无波的心湖,这些异样的情感教她相当陌生懊恼。 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与震撼当中,气氛变得一片死寂。 他可不是来“看”女人的,竟然鬼迷心窍到忘记要办的正事!回过神来的风青阳睨着面无表情的阎月,他清一清喉咙后打破沉默。“你们是不是有意拉拢华兴盟合作,待日后好对付黑煞盟?” “这是阎帮的帮务,与外人无关。”阎月不置可否。 “我才不管你们想拉拢谁、和谁联手,我只想告诉你不要去招惹风青蓝。” “别把你的私人恩怨扯进来。” “你知道风青蓝的为人吗?他这个没感情的冷血男人连亲人都可以出卖,他是个完全泯灭人性的畜牲。”风青阳气愤地唾骂道。 “如果你纯粹只是想发表对风青蓝这个男人的评价,那么请回吧。”阎月站起来下逐客令。 “你别天真的以为风青蓝会真心帮你们,他才不会安什么好心,他只想利用阎帮从中取得利益,他随时都会出卖你们。”风青蓝是什么样的男人,她的了解绝对不会比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少,他可以好管闲事、见义勇为地劝谏,但她不见得要接受。 女人的相应不理、置若罔闻把风青阳惹毛了,他一手抓住她的胳臂摇晃。“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我是认真提醒你别去自掘坟墓。”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在意风青蓝那一句“阎月我要走了”,这个女人明明和他毫无关系,他何须如此紧张,他到底在干什么?他不禁暗暗生自己的闷气。 “放手。”阎月冷冷地命令,他的碰触令从不喜与人接近的她浑身不自在,尤其是这个男人还让她感到莫名的烦躁。 “我在担心你,你知道吗?”他说了什么?怎么可能?“我……” 他是真的开始在乎、关心这个女人了,他怎么会让这种荒谬的事情发生,他们两个……不可能!绝对不可以! 风青阳对上她迷惑的冷瞳,她的震惊不下于他,该死的!不要这样看着他、不要夺去他的心魂、不要诱惑他,看着蠕动的樱唇欲言又止,他随即沦陷。 顾虑不了那么多,风青阳一把拥她入怀,低头狠狠堵住她微启的小嘴,带给柔软却冰冷的唇瓣丝丝温暖,为僵硬却诱惑的身体带来阵阵灼热。 他强横地把自己特有的气息灌注给她,霸道地要把她变成他的专属品,执意要融化积了千年的霜雪、结了万年的冰川,直至她终于有了交流互动,不再是他单方面的强取豪夺,而是双方一起汲取彼此的气息。 她向来不是个好管闲事的女人,更不会有恻隐之心,为何她竟会出手救他?真是莫名其妙,数她百思不解! 在阎月还没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时,身体已自己动了起来,不受控制地举枪截击暗杀者。为了不让风青阳发现是自己救了他,她得手后匆忙闪躲,仓促逃跑间手臂不慎中枪,然后急浪涌至,船身摇晃得厉害,她还来不及找庇护,便已一个重心不稳失足落海。 不知后脑撞上什么硬物,她感到一阵晕眩,整个人没入海里后身体便像灌了铅般不断往下沉,不管如何拚命挥动手脚都浮不上水面。她吃力地挣扎求生,可是身体渐渐使不上力,肺部的氧气所剩无几。 海水大量涌入鼻腔、嘴里,像是要吞噬她的五脏六腑,她感到昏昏沉沉,所有力气正逐渐流走,身体变得麻痹,知觉渐渐消失,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她突然感到很疲倦,累得不能再张开眼睛、手脚不能再动半分,她想睡了,朦胧恍惚中她看见妈妈还有爸爸,他们在等她、向她招手……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在混战中谁向他开枪?是自己人吗?在危急之际又是谁救了他? 是她!没错,风青阳看见了,是阎月射杀了那名男子,救了自己一命,可是她不想让他发现,因而立刻回避躲藏。不过急忙间疏于防范的她中了一枪,他飞快找到枪手的位置,一枪解决掉危机,回首却惊见她的身子正飘出船身,然后急运直落下海。 他卯足劲飞奔过去,随手抓起救生圈,丝毫没犹豫地跟着往下跳,可是海里太黑、海浪太急,他什么都看不见、找不着。他不断游、拚命游,好不容易终于让他发现了她的身影。但是伸手始终碰不到她,她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一直往下沉。 拜托!让他抓住她,不要让她从他手中溜走,他一定要抓到她。可惜波涛起伏的海浪不停冲击,硬要和他开玩笑、捉弄他,让他们的距离永远无法拉近。 惊心动魄的风浪刮出凄厉如鬼魅的飕飕声响,仿佛在嘲笑人类的脆弱无能,又像是葬身海底的亡魂在哭诉.到底这片无情的海洋吞噬了多少条生命?没人知道、也没有答案! “匡啷”一声,茶杯掉到地上,破碎不堪。 魂不守舍的赫钰环看着地上支离破碎的咖啡杯碎片,不禁打了个冷颤,心中的不安恐惧正在扩大,他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一定是谁出事了! “环,你怎么了?”阎日轻唤呆若木鸡的助手,纳闷着他的失神。 “有意外发生。”赫钰环的预感一向很准,天生对逼近的危机有一份特殊的感应力,也就是所谓未卜先知的能力。“应该不是发生在连身上。” 一般同卵双生儿都会有若干的心灵感应,常有感同身受的感觉,赫钰环这分感应力尤其强烈,只要连的身体有任何不适,即使只是打个喷嚏、受个小伤,甚至情绪上的波动他都可以感应到。 言下之意是妹妹出了状况,阎日蹙眉沉思,难不成他们替华兴盟负责的交易出了岔子?黑吃黑的交易演变成混战厮杀是在所难免的,经验丰富的他们一定早有迎战准备,所以即使遇上什么突发危机,以他们的反应及身手绝对应付得来。 “别担心,我们要相信他们,不论遇上什么危险的状况,他们一定能应付。”向来处变不惊的阎日深信妹妹的办事能力。 “可是……”此时,赫钰环的手机响起,不用看也知道必定是连,他忙不迭地接听。 虽然还不清楚详情,但阎日从赫钰环突然紧握的拳头及铁青的脸色看来,便猜出事态严重,他的心不禁往下沉。 “大小姐中枪落海,现在下落不明。” 阎日心中一惊。“那连和风青阳呢?” “连没事,大小姐落海后风青阳也跟着跳下去,应该是要救大小姐,结果两人一起失踪。”赫钰环不肯定风青阳是真的如此尽忠职守、奋不顾身保护主子,还是别有所图。“不过那边天气仍然恶劣,暂时不能进行搜救。” 赫钰环焦急如焚,恨不得自己亲自去救人。“不如我们也派人过去帮忙。” “没用的,远水救不了近火,况且华兴盟比较熟谙地理环境,相信他们会设法尽快搜救。”阎日镇定如常,语气不疾不徐,好像半点也不担心。 “放心,月一定能平安度过,她不会有事。” 阎日是如此坚信不疑,教赫钰环安心不少。对,大小姐吉人天相,一定能化险为夷,都怪他乱了方寸、失了信心,不过攸关自己心爱的女人,又怎能冷静呢? 试问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发生事故,仍然生死未卜的时候,谁还可以无动于哀、镇静自若?即使再冷酷无情的男人也会紧张担心,只是阎日早已习惯把所有感情藏在心底,能够几近完美地控制自己情绪的他,并没泄露出心中真正的情绪! 呼!终于退烧了。嫣红的脸蛋不再烫手,异常的体温也降低了,风青阳总算真正松子一口气。庆幸子弹没有太深入手骨,他能够亲自操刀、顺利取出,而后脑的撞伤亦不算严重,其余身体各处也没受什么大伤。 再次换上冰凉的毛巾放在她的额头上,他轻柔地抚摸阎月尖削的脸颊、有点干燥的红唇,感受她温热的肌肤,安心地聆听她均匀的呼吸与规律的心跳声。 犹记起千辛万苦在大海里抓住奄奄一息的她,两人抓紧救生圈和海浪搏斗,也不知在海里载浮载沉了多久,终于好不容易被渔船发现救起,可是昏迷不醒的女人却完全没有生命迹象。 她的呼吸全然静止、心跳脉搏已停顿,他抱着的就只是一具冰冷的空壳,躯体内已没有灵魂寄存。刹那间他全身的力气好像被人抽光,他感到莫名恐惧,然后一股热血直冲进脑门,他声嘶力竭地叫唤、摇晃着她…… 浓密鬈曲的羽睫轻颤,紧闭多日的眼脸缓缓睁开,悠然转醒的阎月对上一双又深又黑的温柔眼瞳,像要把她的心魂吸进去般的磁力牢不可破。 “你醒了。”风青阳勾唇浅笑。 阎月的头脑还没完全清醒,脑筋有点转不过来,想要撑起身却发现全身无力,风青阳忙不迭地挪动身体,让十分虚弱的她靠坐在自己怀里。 纵然阎月想要拒绝也力不从心,只好乖乖躺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喘息,记忆开始一点一嘀回笼,落海前的景象一一浮现在眼前。 “这里是……”她环视四周,这是一所简陋的石屋,房间洁净朴实,铁制大窗正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不过天色仍然很灰暗,乌云满布、狂风暴雨交加。 “西贡的一个渔村。” “怎样,退烧了没有?”此时一名银发佝偻的老婆婆走进来,瞧见美丽女娃总算醒来,满心欢喜地拍了一下手掌,然后敏捷地踅了出去。“哎呀!你太太终于醒过来了,真是太好了,我先去把粥热一热。” 太太?阎月抬头,疑惑地挑高柳眉以眼神询问。 风青阳轻柔地拨开她脸上的发丝,态度亲密俨如情侣。“我们现在的身份是一对来港度蜜月的新婚夫妻,出海时遇上风浪一起意外落海。” “我昏迷了多久?”除了身体比较虚弱无力外,她应该没大碍。 “两天。” “你有没有相连联络?”连一定很担心。 “没有。”谁管那个嚣张狂妄的男人会有多焦急,他最好因为自己的失职而自责内疚到去投海自尽,想到面子挂不住的酷男铁定变脸,风青阳心中便感到爽快。 真是的!阎月知道他是故意害连担忧,这个男人的行为真是幼稚又不成熟,果然很有骄纵任性的大少爷作风。 “明明落海的人是我,为什么你也在这里?” “有我这个伴你才不会寂寞嘛。”一直紧绷多日的神经松弛下来,他背靠着墙壁。“虽然你要下海畅泳我是阻止不了,但下回请你先锻链好自己拙劣的泳技。” 尽管他话中嘲讽戏谑的意味甚浓,不过他的关心还是传达到她心中,阎月感到喉咙梗塞,如果不是他跳下海救她,恐怕她已葬身海底,她低垂眼睫敛下异样的悸动,极力维持着平常心。 “谢谢你救了我。”虽没泄露半分感情,不过她的嗓音却是从没有过的轻柔。 “咱们算是扯平,如果不是你出手救我在先,你也不会不慎落海。”风青阳故意挑明,看她作何反应。 “我并没救你。”她若无其事地否认。 既然出手相救,为何还要闪躲不让他知道?风青阳一直百思不解,除非她有什么隐哀。“我亲眼看见的。” “你看错了。” 她要矢口否认,他也无可奈何,只好转而调侃道:“你舍不得让我死掉,就干脆一点承认吧。” 一定是还没退烧,不然她不会感到面红耳热的。“你的生死与我无关。” “没错,自己的性命自己负责管好,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他十分惬意地将她说过的话丢还给她。 “不要把自己的好管闲事算在别人头上。”她冷哼。 言下之意是没人要他去救她,真是好心没好报,风青阳轻捏她的下巴抬起。 “要我见死不救,我办不到。”他玩味地轻声道:“尤其是阎大小姐你,就更教我于心不忍。” 来不及意会过来,脑筋还没转动、心已然跳动了,怔忡地看着温暖的薄唇覆盖下来,轻柔亲昵地吻住她,阎月怎么也推不动铜墙铁壁般的怀抱,唯有双手抵着男人健硕的胸膛,为两人保留一点距离,作为最后一道防线。 风青阳吮吻着她干涩的唇瓣,直到她的唇湿润了,他的舌尖技巧地挑逗拨弄,最后辗转深吻,让纠缠不清的唇舌再也分不开彼此…… 咳!咳!非常造作的咳嗽声明显在刻意打扰,风青阳依依不舍地结束这个吻,然后不慌不忙看向端着盘子进来的老妇人。 “这是我家特制的菜干粥,小阳嫂要多吃点,好好补充体力。”眉开眼笑的梅婆婆放下盘子。 那一声“小阳嫂”让本来已尴尬得无地自容的她尽往“肉墙”里钻,阎月火烫的脸蛋窘迫地躲藏起来,反观男人则连半点羞耻也没有,风青阳大大方方地道谢。 “谢谢,梅婆婆。” “小俩口新婚就是比较热情,但小阳嫂病才刚好,你可别把人家的身子累坏了呢。”梅婆婆人老心不老,促狭地揶揄他们。“还有小阳你也别太逞强,两日来没合过眼照顾太太,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梅婆婆不用担心,我身体好得很。”风青阳开怀地朝梅婆婆眨眼暗示。 “好了,我老人家也不便再打扰,你们继续吧。”梅婆婆笑呵呵地退了出去。 这一老一少的玩笑话还真教阎月哭笑不得,待大门紧闭后,她忙不迭推开眼前的肉墙,避之唯恐不及地靠往墙壁。 风青阳失声大笑,不管她现在如何保持距离,也撇不掉两人亲密的关系,何况他不打算就此罢手,继续和她纠缠下去的念头已在心中萌芽。 默然打量小心翼翼地拿着粥走过来的男人,阎月很快发现向来注重仪表的他此刻十分不修边幅,太窄的汗衫与过宽的短裤有点滑稽,短发凌乱翘起,满脸青黑胡渣与充血的双目明显疲惫不堪,看来他真的是没日没夜地在照顾着她。 “我脸上有什么吗?”风青阳摸了一下粗犷的男性脸庞自嘲。“我知道自己现在很迈遢、一副不堪入目的模样,虽然我也不喜欢这个潦倒的造型,可是没办法,你只好先忍耐一下。” 阎月相信自己没比他好多少,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糟糕,先别说死里逃生、大病初愈后的憔悴倦容,身上“欧巴桑”的睡衣必定逗趣,她发誓这种小碎花图样、滚着蕾丝荷叶边的睡衣是她从不敢穿的。 风青阳舀了一匙粥,细心地吹凉,然后送往脸色有点难看的她嘴边。“来,小心烫。” “我自己来。”不习惯被人服侍,她伸手想要接下汤碗。他却理所当然地拒绝。“别逞强,你根本连拿碗的气力也没有。” “我可以。”她才没有孱弱至此。 “其实我不介意亲自喂你,反正这两天都是我用嘴喂你喝水、吃药,你现在才来跟我客气是不是已经太迟了呢?” 谁教自己不争气地发高烧昏迷,即使被他趁机占便宜,她也只好认栽!“那真是劳烦你了。” 她美丽眼瞳内燃烧的两簇火苗已朝气蓬勃,他偏偏还要让她更添“生气”。“不麻烦,我相当乐意为你效劳,而且还非常乐在其中,尤其是亲自替你抹身更衣的时候。” “你竟然……”她的脸仿佛要喷火了! “我们是夫妻嘛,难不成还要劳烦外人吗?”他不但厚颜无耻地直言,还肆无忌惮地品头论足。“事到如今你就不用太害羞了,我对你无可挑剔的完美身材非常满意,应该有的没少到……” 这下子她素有的冷静自制全都不翼而飞,忍不住冲口而出一句脏话,好阻止下流的男人继续发表高见。“去你的!” 明明盛怒中的她正气极败坏地怒目相向,但脸儿红通通、表情丰富的阎月看来是如此柔媚动人,反而更像是在向他撒娇,害风青阳看得失了神。 第六章 阎月非常懊悔自己的一再失态,自从碰上风青阳这个男人后,她发觉自己好像一直在懊恼中度过,他总有办法逼出她的真实情绪、激起她的反应,所有不该有的情感都不受控制地蹦了出来。 尤其在两人独处时,她表现得越来越不像平常的自己,很多过去从没有过的一面教她莫名感到害怕,不该是这样的! 一定是因为生病的关系她才会反应失常、行为失空,没错,这样才可以合理地解释她变得怪异的原因,而且在这种偏僻陌生的小渔村里,即使她会失去平日的冷静理智、暂时卸下武装也不足为奇。 房门开启,一个高大身影蹑手蹑脚走进来,躺在床上陷入不安苦思的阎月坐起身,冷眼看着男人走近她。 “你要在这里睡吗?” “别忘记我们现在是对新婚燕尔的夫妻。”风青阳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期待她有趣的反应。 “我把床让给你。”她镇定地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开玩笑的。”他很快地按住她的手,然后越过她的肩头拿走一个枕头,大而化之地席地而睡,不过冷硬的地板还真教人不舒服,让他浑身骨头疼痛。 他竟然就这样睡在地上,就连垫子、被单也没有,幸好天气炎热不易着凉。要他如此委屈,阎月有点过意不去,毕竟他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而且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这样子对待他会不会太无情了? 瞧她一脸犹豫不决,好像在戒备什么似的,风青阳转过身,倒头就睡。 “你放心,我现在很累,不可能有力气侵犯你。” 管他的!阎月拉紧被子入睡,因为太过疲惫的关系她很快地入眠,不过却睡得极不安稳。 睡梦中,时光倒流到小时候,是她最无忧无虑、幸福快乐的日子,她好喜欢和疼她的哥哥玩捉迷藏、总爱拉着爸爸说冒险故事给她听、还有最爱赖在妈妈身边撒娇。 温柔的妈妈总是不厌其烦地梳理常常被她弄乱的长发,并且耐心地软语细诉。 “小月是妈妈最宝贝的小公主,小公主不但长得漂亮、人见人爱,而且还有一头非常美丽的乌溜溜长发,是妈妈最引以为傲的小宝贝。” 小公主吃吃地笑,银铃般的笑声响亮欢愉,她将耳朵贴在妈妈微隆的肚子上,天真童稚的声音兴奋地发问。“妈妈,弟弟和妹妹什么时候出生呀?” 妈妈慈爱地微笑,抚着刚成形不久的双胞胎弟妹,名字早已想好,就是阎星与阎辰,日、月、星、辰四个兄弟姐妹是爸爸和妈妈计昼好的家庭蓝图。 她很想快点看到小星和小辰出生,她这个姐姐一定会好好疼爱弟妹,就像哥哥一样,总是陪伴在她身边。 可是妈妈为什么会全身是血?妈妈不要躺在地上,为何不张开眼、不理会小月呢?呜……呜……妈妈流了很多血,她的身体好冰、好冷,爸爸和哥哥在哪里?有没有人可以救救妈妈,还有弟弟、妹妹……呜……妈妈……爸爸…… 蒙胧中有人抱着泪流满面的她,把她纳入怀里哄着,是谁?这种令人安心的心跳与体温,是哥哥,一定是哥哥! 她紧紧依偎在宽厚温暖的怀抱里,曾经有一段时间她要感受到人体的温热才能够入睡,听着哥哥的心跳与呼吸入睡成为她的习惯,哥哥就是这样温柔地呵护她,直至她安然入睡为止。 但是最疼爱她的哥哥已经不能站起来,没法子再走路、跑步,坐在轮椅上的哥哥是那样的痛苦,都是她不好,是她害哥哥的,对不起,对不起…… 灼烫的嘴唇不断吮着她的泪水、安抚她的伤心,是那么的轻柔、那么的怜惜,她感到无比安心,一股暖流滑过心房,抚慰的碰触变得炽热,似要把她融化吞噬,她忍不住嘤咛喘息。 别挑战他的自制力、别考验他的定力、别摧毁他的意志力,他只是一个血气方刚、有正常生理需要的普通男人,他不是圣人! 他可以对天发誓,他没有半分乘人之危的邪念,他真的只想安抚伤心的人儿、纯粹要抚慰她的痛苦,他绝对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以吗?’他克制地亲吻着她的耳垂低问。 “嗯。”她潜意识地回应。 他用力倒抽一口气,仅存的理智支撑着他按兵不动,坚持要拆卸最后一道防线不可,他屏住呼吸命令。“张开眼,告诉我,我是谁?” 她被催眠似的睁开眼帘,如痴如醉的迷雾水眸凝睇着涨红的男性脸庞,樱唇微启却没有发出声音。 拜托!他的忍耐力已到极限,他快要受不了这种甜蜜的折磨,气息紊乱的他额际冒汗,身体蠢蠢欲动。 “我是谁?”她当然知道!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她终于给他答案。 “风青阳。”好不容易吐出的名字让男人满意地扯出一抹性感邪魅的笑容,他俯首堵住她的唇,火辣煽情的亲吻直教两人喘不过气、神魂撩乱。 这是什么感觉?就是所谓的幸福吗?她感到轻飘飘、醉醺醺,情难自控地神魂荡漾,身心涨满欢悦情爱,幸福正紧紧包围着她,为她注入生命、喜悦、激情和悸动…… 狂风暴雨过后朝阳乍现,世界回复秩序井然,风和日丽的蓝天白云,让人难以想像昨天还是天快塌下来般的阴霾。世事同样如此瞬息万变、难以预料,谁都不能预知未来,预见将会发生的事情,尤其是人类最复杂难仅又纤细脆弱的感情。 一抹娉婷窈窕的身影伫立在海边,及膝的连身洋装飘逸着,长长的墨发在风中飞舞,轻盈飘散犹如一双振翅的羽翼。 倩影一直仰望着天空不动,感觉像是一个误落凡间的天使,非常渴望飞奔回天神的怀抱里,可惜却因羽翼折断而无能为力。 风青阳远跳站在海边的女人,这件白色无袖洋装她穿起来很好看,洋装是梅婆婆翻箱倒柜找出来的衣服,虽然收藏了好几十年,但洁净如新,听说是梅婆婆年轻时最喜欢的一件裙子,总是舍不得穿而保存得很好。 洋装穿在阎月身上别具女性风情,裸露的胳臂、美腿看来格外修长纤细,随意束在小蛮腰上的缎带突显出胸线的圆润,优美的女性曲线正完美立体地呈现出来,站在晨曦中的她清新如白莲、动人如仙子。 风青阳并不急于上前打扰,他杵在原地好整以暇地饱览明媚春光、欣赏迷人景致,他认为她很适合白色、阳光和笑容,可惜的是他还没见过她真正开怀大笑,顶多只有热情撩人的表情,还有…… 糟糕!他竟然在想入非非,风青阳甩开淫邪的幻想,至今他还不太敢相信昨晚发生的事,经过彻夜翻云覆雨、缠绵悱恻后,她成为他的女人、他已经是她的男人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将来会如何,等着他们的又会是什么艰难困苦的严峻考验,但他现在可以肯定一件事情,就是他是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亦将会是她仅有的一个男人。 轻举莲足上前,冰冷的海水涌至小腿肚很快又退了回去,起起落落的潮水溅起零星水花,双脚感受到的寒冷沁入心脾,顿时让她的头脑清醒过来。 阎月感到有人靠近,不过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谁,她伸手拨甩凌乱的发丝,黑白分明的瞳仁内平静无波,直勾勾地凝望着前方道:“这里很美,就像世外桃源一样。” 风青阳涉水走近她身边,按住她的双肩扳正过来面对自己,替她轻拢张狂飞舞的秀发,然后双掌轻柔地托着她被海风吹得凉透的脸颊,细细看着眼前已回复往常不带感情的冰雕脸容。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在这里买一间石屋,偶尔过来住一阵子,远离烦嚣。”相对她的冷硬如冰,他显得柔情似水。 “不让任何人找到,只有我们俩。” 他理所当然地用“我们”,仿佛他们真是一对新婚夫妻般,阎月不为所动地盯着他深邃温柔的眸子,读出了不同的感情,更感觉到他态度上的转变。 如果是基于昨夜他们发生了关系,他在表现他极佳的风度及强烈的责任感,那实在是多此一举,因为她愿意委身给他并不等于有意相许终生。 “大小姐!”不远处的男声叫唤打破了两人的沉默对望,更像是讽刺男人想把这里当成是两人的秘密花园的那份浪漫情怀。 无视风青阳突然身体僵硬、表情错愕失望,还有感到被出卖背叛的受伤眼神,阎月拉下他的大掌,转身面向正迎面赶过来的赫钰连。 “是我叫他来的。”阎月迈步回去前,以几不可闻的低柔嗓音轻声道:“这里只是南柯一梦,我们是时候回到现实世界了。” 没错,现实就是她是阎帮的副帮主阎月,而他是风家的继承人风青阳,他们是两条不会有交集的平行线,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风青阳很快从打击中恢复过来,瞬间收敛起所有的感情,冷眼看着赫钰连情不自禁地一把抱住阎月,并在她耳边不断细说,他紧抿的嘴唇逸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他明白阎月的意思,她在告诉他,别以为上过床她便是他的女人,更不要妄想他们可以发展下去,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他最好把一切忘掉,安分守己地当她的保镖。 亏他还在暗自高兴,打算负一生的责任,描绘着他们美好的将来,真是可笑! 她根本不想和他扯上关系,更别说和他谈情说爱,他在一个劲儿的兴奋什么、编织什么笑死人的未来蓝图?全部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天真想法! 虽然当中出了一点小岔子,但基本上交易仍顺利完成了,自赫钰连把货物安全带回华兴盟,齐老大便已认同阎帮的实力,测试无疑合格了。 在众人担忧了数天,阎副帮主终于平安归来,事情总算到满结束,阎帮和华兴盟也达成联盟的初步协议,齐老大更在家中宴客欢送他们。 “女娃,见到你无恙,实在是太好了。”齐老大熟络地轻拍閰月的肩膀。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尽管不习惯别人太过热情,阎月可不能表现出来。 “夫人,快来看看女娃,她就是阎帮的小姐。”齐老大要宝似的向妻子招手。 雍容华贵的齐夫人看来像是三、四十岁的美妇人,五十出头的真实年龄隐藏得天衣无缝,这就是获得先天眷顾以及后天努力的成果。 “齐夫人好。”“老”这个女人的大忌,自当省却了。 “阎小姐果然天生丽质,是个标致的大美人,而且人又能干。”齐夫人热情地拉着阎月瞧个不停。 “难怪我家以挑剔出名的老爷子也会对你赞不绝口,还直嚷着如果我们能有这种女儿真是几生修来的福分。” “齐老先生太夸奖了,阎月不敢当。” “你就不要跟我们客气,来,让我介绍小犬给你认识。”齐夫人挽着阎月的手臂往里面走,一边转头吩咐佣人。 “请少爷过来。” 齐飞是齐老先生的独生子,华兴盟的下任会长,容貌轩昂,丰姿俊爽的齐飞年纪虽轻,不过却相当成熟稳重、颇有大将之风,是个已能独当一面的男人。 这场鸿门夜宴,美其名是替阎帮送行,实际上与相亲无异,齐老夫妇想把儿子和阎月送作堆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整晚的重心都放在两人身上,其余人等皆被搁置在一旁,成为纳凉看戏的闲人,当中包括风青阳在内。 两老晚饭后更刻意安排阎月和齐飞两人独处,阎月欣赏着齐老先生收藏多年的珍贵古玩摆饰,被指派当向导伴游的齐飞却疏于职守,鲜少开尊口的他严重怠慢了贵客,幸好沉默寡言的阎月也乐得被冷落。 两人各自为政、互不干扰地参观了一阵子后,齐飞突然冒出一句。 “我讨厌女人。” 谁希罕他的喜欢了,就算他喜欢男人也和她无关!阎月在心中嘲讽,还好人家齐公子眼睛雪亮、品味超高,看不上她这个小小的阎帮副帮主,并没附和双亲的瞎闹。不然由她来拒绝的话便显得太不识抬举,恐怕华兴盟的面子会挂不住,届时影响两帮的感情便“代志大条”了。 “我也不便打扰齐公子太久,先回去了。”为避免彼此尴尬的场面,阎月置若罔闻地朝齐公子点了一下头,然后迳自离去。 齐飞也没挽留的打算,心里庆幸阎月是个懂事明理的女人,不用他大费周章甩掉。 阎月刚走出房间,等待她许久的风青蓝随即上前,并示意她一起走往室外的阳台。 “真可惜!想不到风大少爷的命这么硬。”风青蓝一副扼腕的模样,盯牢她的眸子有着诡谲的光芒。 不管他是有意刺探还是佯装不知实情,阎月镇定自若。“我们明天回台北。” “没办法了,只好让他多活一阵子。”他耸耸肩道:“唯有等你们解决掉黑煞盟后,再把矛头指向风家吧。” “你放心,应该不用等太久。”她给予保证。 “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就像咱们上次合作一样,相信我多少也可以帮得上忙。”如不把风家弄得鸡犬不宁,难消他心头之恨。 什么人会主动提出大义灭亲的要求?不是心狠手辣,便是冷血无情之辈!“我想不必了,我们不会容许再一次的失败。” 虽然上回的主事者是他,但也不能把失败全怪罪于他,回想起来要追根究底的话,她也脱不了关系。 如果当时不是阎月要增加“趣味性”,说什么不能让风家人死得太容易,风青蓝早就把堂妹风青盈杀了,然后再让风青阳葬身废墟,他岂会沦落为丧家之犬、夹着尾巴逃走。 所以阎帮欠他一个公道,而现在竟又再次失手让风青阳逃过一劫,假如阎月下回也没有把风青阳解决掉的话,风青蓝肯定会怀疑她的居心叵测。 “那我就耐心等待你们的好消息。”风青蓝打算再袖手旁观一阵子,如非必要他不会亲自出手,他暂时还不想和阎帮反目。 “你对华兴盟未来会长夫人的宝座有没有兴趣?” 意会他的弦外之音,阎月选择不回答。 “难得齐老大十分中意你,想要讨你这个能干的媳妇回齐家。”风青蓝也不拐弯抹角。“如果阎帮和华兴盟亲上加亲约话,对阎帮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 “我会考虑。”她敷衍过去。 “希望你会认真考虑。”他的大力促销不是太惹人猜疑吗?“你好像非常乐见其成,事成的话你会有什么好处?” “我和齐公子没共同话题。”言下之意,他们合不来。 “不过如果有未来夫人做为我们的桥梁,相信我们的沟通不再成问题,而且日后共事也会比较愉快。” 果然城府够深,是只不安好心的豺狼虎豹!阎月不置可否,翩然离去。 “关于详细的合作内容,我回去会与帮主请示。”阎月一行人站起来辞行。 “有机会的话我再亲自去一趟台北拜会令兄。”齐老大瞟一眼旁边没什么表情的儿子。 “好了,女娃你多保重,有空常来香港探望我这个老人家。” “多谢齐老先生的款待,后会有期。” 负责恭送贵宾的风青蓝把他们送出齐宅大门,在临上车前,不忘走过去和堂弟叙叙旧。 “这次未能和你来个了断,真是可惜。” “你别高兴得太早,风家不会放过你的。”风青阳悻悻然地撂下话。 “回去替我好好问候盈盈。”风青蓝邪里邪气的说:“唉!我还真挂念那个身材惹火的堂妹,忘不了她美丽诱人的……” 什么?他们可是有血缘关系的堂兄妹,他竟然敢对盈丫头出手!风青阳难以置信,霍地冲上前怒不可遏地揪住他的衣领。 “畜牲!你对盈丫头做过什么?” “她没有告诉你吗?也对,这种事情教她一个女儿家怎么启齿嘛。”见堂弟气得吐血,风青蓝相当得意。 “我要杀了你!” 风青阳狠狠挥出一举,却被早有准备的风青蓝扬手拦下。 “我的脖子在这里随时候教,不过杀人是犯法的,风少爷敢吗?再者,让风家闹出个杀人犯的话,你这个不肖子孙怎对得起风家的列祖列宗?” 风青阳猝然伸手把住他的脖颈,这回风青蓝不闪不躲,任凭目露凶光、一副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堂弟处置。 正当风青阳欲不顾一切用力捏碎堂兄的颈骨时,一只冰冷皓白的手按住他的手臂。 “走吧。”阎月低冷的嗓音铿锵有力,直教气昏头的男人冷静下来。 暗自咬牙,风青阳收回手,负气地率先大步上车。 风青蓝睨着阎月的背影,想不到堂弟会对她言听计从,看来她对风青阳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难不成堂弟真的对阎月产生了感情?这下子事情变得非常有趣了,爱上一个存心来找他复仇的女人,结果会演变成“殉情记”的凄美悲剧吗?真数他非常期待呢。 其实阎月可以理解风青阳的愤怒失控,她知道风家兄妹感情向来很好,风青阳一直十分疼爱妹妹风青盈,为了妹妹他绝对可以奋不顾身、赴汤蹈火。 就像哥哥阎日一样,小时候每当她被人欺负时,阎日会气得失去理性,直嚷着要把对方宰了不可。然后在她不知情下,哥哥总会加倍报复对方,暗中替她讨回公道。 长大后她渐渐知道哥哥为她做过多少事情、付出多少心力,自觉欠哥哥的实在太多太多,所以凡事只要阎日喜欢,只要能让哥哥高兴的事,不管是什么她都愿意做,哪怕是要她舍弃人类最脆弱的感情,成为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即使要她牺牲自己的幸福甚至性命,她都在所不惜。 过去几年来,她的世界只有相依为命的哥哥,阎日是她生命中最重要且不可或缺的亲人,没有人可以取代他的位置,今后也会是如此,不会有任何改变! 第七章 回到饭店,三人在大厅等候电梯,就在电梯大门开启、准备进去之际,突然有人向他们射了一枪,严格来说枪口是对准阎月发射的。 站在她身旁的两名男人反应各异,赫钰连第一时间挺身而出、挥出小刀,然后飞奔出去追枪手。风青阳则反射动作般扑在阎月身上,把她密不透风地保护在自己怀里,然后他感到子弹擦过肩膀,如火灼烧般地痛了起来。 “你没事吧?”阎月看到血液从他的肩膀上扩散蔓延开来。 “没大碍,皮外伤而已。”风青阳按住肩膀止血。 闻风而至的饭店经理及职员忙不迭地帮忙。“先生你受伤了,我们立刻报警、叫救护车。” “不用报警,也不需要叫救护车,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风青阳制止。 “可是……” “我们不想把事情闹大。”阎月低声道。 “我是这位小姐的保镖,保护她的安全是我的职责,所以这种场面已经司空见惯,你们不用过度紧张。”风青阳详加解释。 “是,那我们先替先生包扎伤口。” “也不需要。”风青阳再度拒绝,然后开口要求。“把急救箱送到小姐的房间去。”言下之意他要阎月充当护士、替他包扎,毕竟他为她而受伤,让她服务一下也好。 此时折返的赫钰连瞥一眼受伤的风青阳,然后向阎月摇头,待三人进入了电梯后,赫钰连才回报。 “枪手是黑煞盟的鬼煞。”赫钰连不会看错。“老狐狸终于被逼急了。” 看来陈伯坤已经知道他们和华兴盟搭上,所以才急于铲除她,果然一切诚如哥哥所预料,朝着他预测的方向发展。“别忘记通知帮主。” “是。”有点担心风青阳会直接跟进来,阎月在房间门前稍微停顿并偷偷瞄向他,仿佛会读心术的风青阳正好丢给她一个嘲讽的笑容,然后笔直走回自己的房间。 他才不至于如此不识相,做出令她感到为难的事,不过实际上他也不是全然只为顾全她的面子,私底下他也不想被碍手碍脚的男人来破坏他的好事。 急救药品才刚送进阎月的房间,风青阳便适时地现身,以不惊动赫钰连的轻巧动作闪进。 阎月不发一言地看着男人悠然坐在床沿,自顾自地脱下上衣,赤裸着上半身等待着,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自然,裸身面对她时,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忸伲,感觉就像熟稔亲密的情人般。 她的视线落在他左肩膀的伤口上,擦出约莫五公分长度的伤口几可见骨,持续沁出的血液与干涸的斑斑血迹交错,这点小伤的确死不了人,顶多让他受点皮肉之苦。 打开急救箱,找出消毒药水、止血粉、纱布等用品,阎月站在风青阳身侧,开始动手替他处理伤口,并有点分神地悄悄打量这个男人。 他的坐姿直挺自信,肌理分明的强壮体魄闪着古铜色的健康色泽,清爽柔软的短发看来触感很好,左耳上的钻石耳环泄露了主人爱美的本性,闭起的双目隐藏着慑人心神的杀伤力,比女生还漂亮的浓密眼睫又长又翘,高挺的鼻梁极富个性又坚毅,紧抿的性感薄唇除了不饶人外还很会接吻…… 女人冰凉的指尖在他的肩膀上忙碌不停,偶尔散落的发丝轻拂他裸露的上身,温热平稳的呼吸细细喷在他的肌肤上,她动人的香气、诱人的触碰在在都刺激着他的男性本能、撩拨着他的心魂。 风青阳感到情难自控,起伏的胸膛像是被火烧般炽热难耐,比起肩膀上的伤更加灼烫疼痛。 好不容易忙禄的小手终于停下来,甜蜜的煎熬终告完毕,他霍地睁开眼,二话不说扣住她的素腕,用力把她摔进床上,再欺身压上她,一气呵成的动作俐落快速得让她没有拒绝的机会。 他双肘撑在她脸颊两侧,和她静默地四目交接,他并不急于展开攻势,因为他想先弄清楚她的心意,肯定她是心甘情愿而不是被迫的。只要她表现出一丝一毫是的厌恶之色,他会立刻放开她,纵然他的忍耐力已达顶点、渴求濒临崩溃边缘,他都不会碰她半分。 男人的自尊胜过身体的欲求,他风青阳风流却不下流,这种事情不能硬来、无法勉强,女人全都是欣然接受、主动爱他,过去一直如此。 他丝毫不隐藏的欲望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他眼里的炽热火苗点燃着她,阎月发觉自己并不讨厌他的碰触,她的身体自然地起了反应,她根本不想拒绝他。她选择顺从自己的欲望,反正上床一次还是二次也没分别,而且无可否认他们的身体比想像中契合,她得到男欢女爱的愉悦悸动…… 她没法子再思考下去,因为男人的举动已全然占据她的感官神经,强烈冲击着她每一下的心跳脉动、每一个血液细胞,急速奔窜至令人疯狂失控、忍不住尖叫的地步。 夜幕的诱人之处在于它的神秘迷人,可以让人肆意放纵、堕落狂欢,使人沉溺其中不能自拔,可是清晨来临后,便必须无可逃避地看清事实、面对现实。 风青阳心满意足地拥抱着阎月,爱不释手地把玩她的发丝,啃吻她诱人的凝肌雪肤,香滑光溜的感觉棒透了,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疲倦地闭目养神的阎月背对着男人,感受着他的呼吸心跳,一双铁臂仍然紧搂着她的腰不放,嘴唇细细吮着她的裸肩脖颈,感觉非常不真实。 她霍地睁开水眸,稍微挣扎开他眷恋不去的唇瓣。“天快亮了,你回房去,不然连会发现。” 风青阳把她的身子扳正、让她平躺在自己身下,眯眼俯瞰着她淡漠的脸孔。生气抱怨的指责欲言又止。 激情过后热情褪却,她的现实无情来得太快,他实在心有不甘,一股闷气哽在喉间难以下咽。上回她生病又做恶梦,身心脆弱才会让他有机可趁,但这回她在绝对清醒的情况下,她还想要抵赖不认帐吗? 哼!他就不相信她对他没有情,她不可能没半分心动,因为她绝对不是个随便的女人,打死他也不愿相信她会因生理需要而和男人发生关系。 攸关他的自尊和面子,这回风青阳说什么都要把事情弄清楚,铁定不让她找借口搪塞他,他不想让两人的关系继续暧昧不清下去。他压下满心不悦,平心静气地问:“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女人和男人上床,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吗?”她的眼神闪烁着他的目光。 拜托,这是男人的台词!他扬一扬浓眉。“怎么一回事?” “彼此各取所需,享受快乐激情的成人游戏。”她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他非要教她害羞不可。“你把宝贵的贞操拿来当游戏?” “凡事总有第一次。”她虽阻止不了脸上的红霞泛起,却能控制声音的冷度。 “为何选我当你的第一次?”因为你经验丰富、技巧高超,难不成他想听这种恭维的话?“感觉气氛对了,事情就自然发生,根本不用什么特别的理由。” 她无疑是在告诉他,对她而言他并不是特别的,别往自己脸上贴金!风青阳有点气不过,故意伸出大掌邪里邪气地在她身上来回游走。“那就是如果我再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来找你一起享乐。” 她挥开他的魔爪,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那要看本小姐有没有那个心情和兴趣。” “我可以理解成你不介意和我维持床伴的关系吗?”她可以使坏,难道他就不能吗? “抱歉,我没兴趣和任何人维持任何关系。”她冷冷地拒绝。 他热情地咬着她的耳垂放话。“可是我对你的兴趣正浓,不打算就此打住。” “不管你是否有兴趣,我没空和你耗下去。”阎月别过脸闪躲,双手抵住他的胸膛用力推开。 “火苗是你点燃的,你休想抽身。”他讪笑。 “别让我看不起你。”她说重话想让他难堪。 他却无赖得很。“我不介意当个不要脸又纠缠不休的男人,总之我不会让你轻易摆脱我。” 为什么她会害自己陷入这种困局里?阎月开始感到后悔,她为何抗拒不了这个男人的魅惑,她实在千不该、万不该把自己给了他,教她堕下万劫不复的地狱里。 “你会后悔,我是个你不该惹的女人。”这是她的肺腑之言。 风青阳深谙她的意思,可惜一切已经太迟,他们谁都没有退路了。“我也是个你惹不起的男人。” “像你这种风流的男人根本不会对女人认真,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他们不该是这样的,他该是个玩世不恭的男人,而她是个无心无情的女人! 他一瞬也不瞬地凝望着她,发自内心的迷思令他非要找到答案不可。“因为我想弄清楚,我们之间除了肉体的吸引外,是不是还有可能存在着什么。” “不可能!”她斩钉截铁地道:“我和你顶多只会有性关系,其余什么都不会有。” 风青阳不认为是如此,他们之间的强烈吸引、彼此的深厚牵绊,绝对不止是单纯的男欢女爱、肉欲发泄,他深信微妙的感情已存在于他们之间,所以他才更需要去求证确认。 “很高兴我的身体能够取悦你,放心,我会是个不错的性伴侣,一定能让你得到充分的欢愉满足。” 现阶段说什么都没用,只有顺从自己的内心而行,不管是心灵的渴求还是身体的需要,他只知道自己确实想要抱她,这个让他眷恋不已的女人。 风青阳再次身体力行,用行动证明给她看,他们除了身体的契合外,一定还有什么,一定! 结束惊险刺激的香港之行,回到台北后,风青阳首先要做的事便是兴师问罪,不过正在离家出走中的失踪人士无法直接跑去质问当事人,唯有拿同流合污的知情不报者来开炮。 在pub内找到熟识的身影,风青阳直接冲过去,劈头便质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事情惹你不快了?”熊展麒继续悠闲地喝酒。 风青阳从他唇边夺去酒杯后重重放下。“风青蓝那个畜牲到底对盈丫头干过什么好事?” “你知道了?”熊展麒微顿。他果然早已知晓!“别告诉我你打算忍下来,就这样放过那个人渣。” “如果他真的做出什么来,我早就把他五马分尸了,轮不到你来代劳。”试问深爱的女人被欺负,熊展麒又怎会不愤怒。 “意图不轨也罪该万死。”风青阳把他的酒一口气喝光。 “你以为我不想动他吗?是你们风家上上下下商讨过后,决定暂时按兵不动,认为现阶段不适宜和华兴盟起冲突,以免被仇家趁虚而入。” 熊展麒绝对是最想把风家叛徒杀掉的人,他可没大方到放任仇人逍遥法外却什么都不做,经过明查暗访后他已找到点眉目,或许可以从齐家公子那边下手。 风青阳不难想像老爸会有这个决定,凡事以大局为重的老爸不会贸然行事,尤其在敌暗我明的不利状况下,风家不能再树敌。 “盈丫头真的没事?”风青阳还是放心不下。 “你放心,我以人格担保,她的身心健全,并没有造成阴影或留下不良影响,我们的生活非常幸福。”熊展麒献宝似地露出一个甜蜜幸福的陶醉表情。 “那就好。”他敢让妹子不幸福的话,风青阳铁定把他踹去太平洋里喂鲨鱼,即使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你那边又如何了?”熊展麒认为现在比较令人担心的,还是他目前的状况。 风青阳慵懒地点燃一根香菸,拇指与食指夹着菸头放在嘴边深深吐纳,在袅袅白烟中显得忧悒,倍添性感迷人的魅力。 “我随阎帮替华兴盟进行交易时,有人趁混乱想把我杀了,应该是风青蓝派来的。” “你肯定?”熊展麒质疑。风青阳轻弹子灰,表情莫测高深。 “阎月出手救了我。”熊展麒挑高剑眉。 “她还因此差点丧命。”熊展麒意味深长地表示。 “看来阎小姐相当关心你,她如果不是对你情有独钟的话,便是有肥水不落外人田的心态吧。”风青阳撇了撇嘴,拿着菸的大掌撑住额角低笑。“我们上床了。” “什么?”处变不惊如熊展麒,竟也激动得跳起来,可想而知事态有多严重。“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当然。”反观当事人却从容不迫。 “你明知她……”不用他来提醒,风青阳也没忘记。“我知道,可是我认为她不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别告诉我你动了真感情、爱上她了?”熊展麒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想,风青阳沉吟一声后坦言。 “我正在找寻答案。”虽然熊展麒从没质疑过阎家小姐的魅力,但游戏人间多年的风青阳可是情场老手;定力十足的他绝不会轻易被女色迷惑,然而在这种情况下,阎月还能让男人一头裁下去,看来他实在太低估对方的能耐。 “你该不会是因为她出手相救而动了心吧?”熊展麒猜测这是那女人安排的苦肉计。 “你别感情用事,被女人蒙蔽了心智。”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风青阳叼着菸,不羁地笑说。 亏他还有心情开玩笑,熊展麒白了他一眼,本想劝说他们不会有结果,最后还是改口道:“阎月不会真心爱你。” “放心,对女人我还有点自信。”阎月有几分真、几分假,风青阳自问还看得出来。 “可是对方不是普通女人。” “所以才更值得我去冒险。”这下子教熊展麒焦急了,如果现在不及时拉他一把的话,恐怕会铸成大错。“你还是离开阎家吧,以你现在的情况根本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你再待在阎家实在太危险了。” “人生向来都是危机四伏、充满未知数,如果因为害怕受伤而逃避;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甜美的果实!”风青阳随手捻熄菸蒂,表情专注凝重。“这是我和她的命运,谁都没办法逃避。” 事已至此,为时已晚,熊展麒知道风青阳是认真的,自小到大从没见他对女人动情过,但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熊展麒一定会替他感到高兴、衷心祝福他,可惜天意弄人。 “万事小心。”明知劝不动顽固的他,熊展麒只好叮嘱。 “我自有分寸,不用担心。”风青阳一再保证,他真的没被冲昏头,而且他深信事情绝对能够圆满解决。 “一切按照计画行事,叫兄弟们打起十二分精神,绝不容许有任何差错。” “是。” 陈伯坤吩咐完毕,随即扬手屏退手下,偌大的书房内,只剩下他和贴身保镖两人。 “果然如我所预料,阎日不打算露面,只派那小女娃来做代表。”陈伯坤得意地自言自语,为自己精心策划的完美计谋沾沾自喜。他假装深具侮意,向阎帮提出和解,并相约阎日全面谈判,实际上却想来个先发制人的突袭,把阎家兄妹杀个措手不及。 “鬼煞,你明晚带一组人去阎家,替我干掉阎曰、把阎家烧个精光,就像十八年前一样,我要再一次血洗阎帮。”陈伯坤志得意满,双目闪着残酷狡猞的光芒。 对主人交代的事从不置喙半句的鬼煞,这回竟罕有地提出意见。“会不会是个陷阱?”“陷阱?当然是个陷阱呀,我早就布好天罗地网,就等他们乖乖来送死。”陈伯坤胸有成竹地哈哈大笑,想到烦扰他多年的心头大患能在明晚解决掉,他感到大快人心,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鬼煞不再说什么,心里却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知道并不是自己多心,而是身经百战、游走生死边缘的人所拥有的危机意识。不过就算明知是个陷阱,他也不会违抗主人的命令,即使要他为此而付出性命,他也毫无怨言。 月黑风高,阎宅显得格外寂静诡谲,没半个人走动的大宅只有几抹鬼影幢幢飞过,仿佛亡灵索命般飘游四散,各自找寻猎物。 鬼煞笔直往阎帮帮主的房间前进,尽管宅内异乎寻常的气氛,令他惊觉危机四伏,心中的不安急遽扩大,他也不会后退,并已做好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最坏打算。 潜进阎宅后鬼煞便没看过任何人影,俨如一座死城般,堂堂阎帮帮主的房间更是半个守卫也没有,如果防卫意识如此贫乏,又怎能在险恶的江湖里混饭吃。 果不其然,阎帮主已在恭候他的到来。 “我等你很久了。”本来阎黑的寝室突然大放光明,四面墙壁都是镜子的房间反映出多个阎日,不过其实也只有一个阎日而已。 “一对一?你有这个本事吗?”鬼煞扬眉挑衅。 很好,他异常低沉冷飕的声音一如十八年前,阎日一直铭记在心、没一刻忘记过。“试试看。” 话声方落,鬼煞已对着镜子里的阎日射击,几经锻练的身手及枪法无一虚发,不过命中的也只是假象,并不是实体。最后一个旋身,两支枪口不约而同地瞄准对方的心脏,一个居高临下、信心十足,一个抬头挺胸、运筹帷幄。 “看来我们打成平手。”鬼煞扫在扳机上的手指丝毫没松懈。阎日扯出一抹冷笑,眼里没半分温度。“这个世界上只有赢和输,没有和。” 说毕,本来坐在轮椅上的阎日倏地站起来撞向鬼煞,意料不到的事突然发生,人往往会有半秒钟的反应迟缓,不过面对生死一瞬间的时候,就算只有零点一秒的迟疑,已足够被对方抢得先机。 可能是人生中唯一的失误,鬼煞发射了一记偏差的子弹,子弹仅与阎日擦肩而过,然后他手上的手枪被打掉,平躺在地上的他已被一把枪口对准额上的疤痕,明显输得一败涂地。 大势已定,从不畏惧死亡的鬼煞没露出半分害怕之色,反而扬起自嘲的笑容。鬼煞看人一向很准,他当初就知道阎家小子长大后不容易对付,奉劝主人不能放过阎家少爷,一定要斩草除根、杜绝后患。 可是主人竟然认为下半身瘫痪的小子不可能有什么大作为,漠视放虎归山、必养虎为患的不变真理,现在报应不爽了,阎家少爷果真是只深藏不露的猛兽。 “你应该心存感激,是我让你母亲免遭凌辱,有尊严地死去。”鬼煞刻意旧事重提,但求一个痛快。 “没错,所以我不会折磨你,我会让你去得干脆。”阎日如他所愿地一枪让他毙命,无须感到痛苦地了结生命。 阎日不得不承认鬼煞不失为一个好汉,他会落得如此下场,只能怪他没眼光、选错主人。 妈妈,还有弟弟、妹妹,你们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哥哥已经替你们报仇了! 阎日看着鬼煞的尸首在心中默念,然后施然站起来,踏着稳健有力的步伐,过去拾起轮椅坐下。他曾发过毒誓,只要阎家一日大仇未报,他就不会用双脚走路,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还差一点! 第八章 陈伯坤的确可以高枕无忧,以后再也没人威胁得了他,因为一个长眠不起的死人已不具任何意义。 黑煞盟会长的坐车发生大爆炸,陈伯坤被炸得粉身碎骨、当场死亡,会长遇害身亡,有着数十年根基的黑煞盟在瞬间瓦解。黑煞盟最主要的势力地盘及生意,传言是被幕后策划此次暗杀行动的主谋阎帮并吞了,余下的零星地盘则被黑煞盟旧属或各大帮派瓜分掉。 黑煞盟从此成为一个历史名词,一代枭雄帮派的殡灭令人曦嘘,慨叹黑道的无情与残酷。 “黑煞盟就这样被彻底摧毁,对方相当不简单。”风青盈拿着报纸走进书房,玉臂勾缠着熊展麒的颈肩感慨。 随手把桌面上的资料合上,熊展麒神色自若地接过报纸,不过眼尖的风青盈却瞧见一个吸引人的美丽背影,她抽出照片仔细端详。“这个女人是谁?她很眼熟,我好像在哪里看过她。” 暗中偷拍的照片,角度是从后侧方向拍摄的,所以仅能看到女子清丽脱俗的侧面,那窈窕姣美的背影、那飘逸出生的长发、那冰冷傲然白忾质,她并不认识这名女子,但肯定见过—— “对了,她就是那个和堂哥勾结,想要陷害风家、杀害我们的女人。”风青盈惊跳起来。“她是谁?” “阎帮副帮主,阎家二小姐阎月。”熊展麒悠然报出她的来历。 “阎帮?我们风家和他们无怨无仇,她为何要加害我们?”风青盈纳闷不已,随即用那双喷火的美目生气地瞪着他。“你早已查出来,知道幕后黑手就是阎帮,为何刻意隐瞒、不告诉我?” 熊展麒站起来圈住她的小蛮腰,柔声安抚。“有我替你们密切留意着阎帮的一举一动,你还不放心吗?再说,风家的事情已够你烦心,我不想加重你的负担。” “可是你也该让我知道,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呀。”风青盈嘟起小嘴娇瞠,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紧张兮兮地揪住他的衣服质问。“你说老哥有事情要办,他是不是混进去阎帮调查真相?” 反正事情瞒不了多久,熊展麒只好从实招来。“青阳的确混进了阎帮,但主要目的不是调查真相,他是要摸清对方的底细以及进行监视,以防万一阎帮再对风家不利,也可以及时阻止。” “老哥竟然在做这么危险的事,明知对方要取他性命,他还主动自投罗网,而你居然没有阻止他!”风青盈气急败坏地推开他,可想而知风青阳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不行!我不能让老哥继续留在敌人身边,这样太危险了,我要去找他,阻止他愚蠢的行为。” “你冷静点,青阳懂得保护自己,他不会有事。”熊展麒按住她的双肩,要她镇定下来。 “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怕阎帮会耍什么防不胜防的阴招。”风青盈担心得很,她不想让最亲爱的老哥出事。 所谓的阴招不就是美人计吗?万一让她知道风青阳可能爱上阎月的话,熊展麒真不知她会有什么激烈的反应。“相信再过不久阎帮会把矛头直指风家,我们现在不能自乱阵脚,一定要小心谨慎、沉着应战,青阳会是我们最好的内应。” 风青盈轻咬下唇沉思,然后二话不说、转身走人。 “你去哪里?” “回家。”风青盈笔直走往寝室,更衣出门。“老爸一定知道阎帮的事,我要弄清楚我们两家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陪你一起回去。”其实熊展麒好奇很久了,以他首屈一指的地下情报网络都调查不出的事,真相会是什么? 盘腿席地而坐的风靖鹏放下手上的报纸,然后双手环胸、闭目凝思。 虽然近年来阎帮迅速冒出头来,但因行事作风比较低调,他们从不招摇过市、横行霸道,所以并没太引人注目,再加上阎帮很懂得江湖规矩,对大哥级的前辈帮派敬重有加,当然除了敌对的黑煞盟例外,所以他们才能在极短时间内,在道上站稳阵脚。 如果不是今天这则轰动的新闻引起他的注意,他还差点遗忘了阎家,没错,就是阎帮的阎家,唉! “老爷,小姐和熊少爷回来了,他们有事要找老爷。”一名女佣恭敬地报备。 风靖鹏缓缓睁开眼,该来的避不过,“带他们到会客室等候。” “是。”选在接见外人的会客室,而不是老爷、小姐平常谈事情的书房,看来老爷还未能释怀,真正接纳小姐和熊少爷在一起,服侍风青盈多年的女佣禁不住在心中叹气,不知小姐何时才能名正言顺的嫁给熊少爷了。 三人在会客室静默坐着,风靖鹏拿进来放在桌面上的报纸,已宣明他深谙女儿的来意,风青盈故而没开口追问什么,静待父亲说出始末。 “那已经是十八前的事了。”心情沉淀过后,风靖鹏终于开腔,不胜曦嘘地缅怀过去。 “阎帮上一任帮主阎俊是我的大学同学,虽然我们感情不错,但碍于彼此的家庭背景,毕业后便没有来往,我们一直没联络也差不多有十年,可是十八年前的某一天,他却突然来找我。 当时阿俊想要风家帮忙护送一批货物,并派安全维护人员保护他的家人,基于昔日情谊的分上,我便一口答应了,不过因为风家不想和黑道扯上关系,所以我不能以风家的名义帮他,只能私底下秘密派人过去帮忙。” 熊展麒不得不佩服当年风家的保密功夫十足,害他半点蛛丝马迹也找不到。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阎帮被黑煞盟盯上,两帮的战事更是一触即发,我深谙阿俊的为人,虽然他出身在复杂的黑道世家,但他一向没什么野心欲望,并不是个好勇斗狠、争强好胜的男人,所以才会一直被黑煞盟穷追猛打。 当时黑煞盟的势力如日中天,阎帮完全处于劣势,而黑煞盟并吞阎帮的意图日渐明显,为免风家遭池鱼之殃,家人一直力劝我和阎帮划清界线,不要把风家牵扯进帮派斗争里。 经过深思熟虑后,我最后决定撤走所有安全维护人员,更没有帮忙护送货物,那是刚好在阎帮发生灭门血案的三天前。我还记得当时阿俊完全没责怪我,他十分体谅我的立场与苦衷,还叫我不要放在心上,他自有办法应付,想不到那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 黑煞盟以抢夺货物为名,实际上是要趁机铲除阎帮,阎俊就是在那天被枪杀身亡,而同一时间黑煞盟派人至阎家杀人放火,把阎帮赶尽杀绝。” 说起来风青盈好像有点印象,记得小时候,有一回父亲和爷爷他们争吵得很厉害,还僵持不下,爷爷几乎要革除父亲当家的身份,原来就是为了阎帮的事。 在多年后的今天阎帮回来讨债,先是对付毁家灭门的仇敌黑煞盟,而后便是袖手旁观、见死不救的风家。其实阎帮要找他们报仇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风家也要负上若干道义上的责任,风青盈神色黯然,为阎家的惨剧感到难过悲哀。 熊展麒握紧风青盈的小手安慰,他这个外人不认为阎帮该把帐全都算到风家头上。因为当年即使有风家相助,阎帮是否真能逃过一劫、免遭灭门惨剧,根本没人知晓,风家顶多要负上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道义责任,但也罪不至死。 不管过去是对是错、谁是谁非,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都得负上责任、面对后果,如果阿俊的子女因此而怀恨在心、回来找他们风家报仇,风靖鹏也难辞其咎。 阎家 两只漂亮的水晶高脚酒杯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心情很好的阎日难得放下工作稍事休息,便找来妹妹阎月陪他喝酒谈心。 自从并吞黑煞盟后,阎日一直忙得焦头烂额,没停下来过,他的当务之急就是整合两帮的势力、消化掉黑煞盟的地盘及生意。而这等重大的事情绝对不能轻率处理,因为如果整合不当的话,很容易会弄巧成拙,反把阎帮拉垮。 总之近日来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处理,林林总总的繁琐事务处理不完,因此风家的事才会暂被搁置一旁、迟迟未有进一步的复仇行动。 俨如一只乖巧的小猫咪,阎月屈曲双脚蜷伏,坐在哥哥脚旁,她佣懒地侧头枕在轮椅扶手上,闭起眼睛感受阎日温柔的五指穿梭游走在她的发间,感觉像极小时候妈妈在替她梳理头发时,那份被疼惜宠爱的幸福时光。 “风少爷有没有离开的意思?”阎日啜饮葡萄红酒,欣赏着窗外的彩霞美景、落日余晖。 哥哥突然提及风青阳,让阎月的眼皮轻颤,心跳竟莫名漏了一拍。“还没。” 以黑煞盟为由聘请风青阳担任保镖,现在危机已解除,他再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但他却一点也不急着离去,他的企图不是昭然若揭吗?不过这个游戏也玩得太久了,阎日决定先下手为强。 “我们不能让自动走进来的小羊白白跑掉,如不趁机宰割岂不可惜。” 阎月霍地睁开眼,哥哥的意思是…… “也是时候烹煮这道主菜了。”阎日不慌不忙道来。“月,如果由你来操刀,你可有信心办到?” 决裂的时刻终于来临,这是无可避免的结局,但为何她会感到悲伤呢?“没问题。” “风少爷身手不差,你要当心。”对妹妹的迟疑与心思,阎日了然于胸。 “我知道。”她有种无力的感觉。 “可以死在喜欢的人手里,他应该可以瞑目了。”阎日抚弄妹妹秀发的大掌改而轻托她的下巴,表情莫测高深地梭巡妹妹平静无波的面容,然后唇边泛起耐人寻味的微笑。“事不宜迟,就在今晚动手。” 阎月的脸上虽波澜不兴,瞳孔却不自觉放大,哥哥瞧出什么了吗?他一定已经知道他们的事情,所以才…… 杀了他!杀了他! 任由冰冷的水柱兜头浇下,也冷却不了阎月紊乱的思绪及剧烈的心跳,她闭目仰面,迎向喷洒着猛烈水柱的水龙头,脸颊传来的刺痛感直达心坎,哥哥的吩咐犹言在耳…… 关上水龙头,阎月穿上浴袍,任由还在滴水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她站在大镜前端详镜中的自己,布满水珠的脸仿佛在哭泣,正在哀悼什么似的。 到底是什么不同了?明明是同一张仿佛冰雕出来的冷凝面具,没有表情且毫无情绪,可是她却感觉自己有什么不同了,变得不再是从前那个无欲无求、无情无爱的自己。 没错,风青阳猜对了,她根本不怎么在乎报仇雪恨,因为当她把感情舍弃的时候,连同恨意也一并消除掉了。 那是多久的事情了?自从痛失双亲后,哥哥便一直要求她独立自主,要她变得更坚强、更厉害,务必成为一个屹立不倒的强者。哥哥老是告诫她,不要拥有任何情感,只有除去七情六欲、感情牵绊这些致命的弱点与包袱,面对敌人时才能处事冷静、判断正确。 后来在她进入佣兵学校接受训练,学习各种生存方式及杀人技巧,她便不再与人接近,她把所有喜怒哀乐的情感封印住,不让外人窥探半分,尤其在战场上看多了生命的脆弱,渐渐对死亡感到麻木,她已不再有任何生气、怨恨、悲痛的情绪,不会在乎、执着于任何人与事,除了这世上至亲至爱的哥哥以外。 可是现在她独善其身的生活被扰乱了,她一直紧闭的心门好像被人强行打开,入侵者硬闯进来后不肯离去,然而那个已占据她身体的男人并不满足,还要她给予更多更多,那双洞悉人心的黑瞳总想看穿她,透视她心底紧锁的秘密,用他的热情与温柔攻占她,非要彻底掠夺不可。 阎月冷眼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再告诉自己什么都没变,她仍然是个冷酷无情、铁石心肠的女人。对,她不可能有任何心动的感觉,尤其对方还是哥哥想要除掉的男人。 一切只能怪风青阳太天真,居然认为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感情存在,他到底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可惜的是,不管是奢侈的感情还是可笑的爱情,她都给不起,他亦没机会拥有。 枪口对准床上熟睡的男人有多久了?阎月没去计算,只知道自己的手臂酸软、手指僵硬,可是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就是固执地不肯按下去。 只要动一下,一切就会结束了,她不用再站在这里受苦,没错,她没什么好犹豫不决、狠不下心的—— 狠不下心?阎月一阵心慌意乱,她居然会心软,舍不得杀他!为什么?就为了他曾经和她翻云覆雨、是个和她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吗?还是因为他曾救她一命、是对她有救命之息的男人? 海边的一幕倏地出现在脑海中,风青阳温柔地托着她的脸颊,他的表情柔情似水、声音低沉醇厚。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在这里买一间石屋,偶尔过来住一阵子……不让任何人找到,只有我们俩。” 那时的他好深情、好真诚,仿佛她是他深爱的女人,他会把她捧在掌心呵护、宠爱一生,他的承诺钻进她耳里、在脑海中回旋不去。 “下不了手吗?” 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冷不防插进来打断阎月的思绪,拉回她飘远的心神,她赫然发现本来躺在床上熟睡的男人已清醒了,更不知在何时改为靠坐在床背,正好整以暇地双手环胸打量着她,她下意识地调整枪口,再次对准男人的太阳穴。 “为什么还不开枪?”风青阳不但完全无惧生命正受到威胁,还像在提出邀请般要她动手。 迅速敛下脱轨的情绪,阎月冷静地睨着他,枪口没半分动摇、手指没动半分。 “为什么要杀我?”风青阳知道她不会开枪,如果真要杀也的话,早在她进来的时候便已得手,何须杵在这里挣扎个半天,把自己弄得身心疲惫。 阎月仍旧不开口,持枪的姿势很坚持,态度亦强硬,可是内心早已投降,没再僵持多久,她终于收起枪,垂下已麻痹的手臂。“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立刻离开这里。” “我不会走。”风青阳走下床,站在她面前目不转睛地瞅着她,“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你要一个想取你性命的女人跟你走?”她嗤之以鼻。 他促狭地笑。“你始终下不了手,不是吗?” “在我改变主意前,你快走。”她别过头,用力握紧手枪。 “你知道自己没动手的原因吗?”他轻碰她冰凉的脸颊,缓缓说道:“因为你对我动心了,你喜欢上我了。” 她往后退开,躲开他热力十足的大掌,“荒谬!” “我不是说过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什么吗?”答案已经得到求证,风青阳不再迷惑犹豫,“现在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那就是爱情。” “你这些欺骗女人的技俩,用在我身上没有效。”她才不会被他的甜言蜜语打动。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要杀我,你都不能否认你下不了手的事实,所以你对我不是无情,你……” “住口!”阎月霍地举起手枪,不想再听他的胡言乱语,也不能再被他迷惑动摇,“别以为我不会开枪。” 风青阳不但没打退堂鼓,反而边说边举步靠近她。 “你不要欺骗自己,坦诚面对自己的感情……” 她没有!子弹自他的耳际呼啸而过,在他的脸颊擦小一道血痕。 “你是爱我的。” 她不爱他!枪口密实地贴着他的胸口,对准心脏的位置,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风青阳深邃慑人的黑瞳牢牢凝视着她,深情地勾住她的灵魂,不让她躲开、逃避,坦率热情地倾吐他的浓情爱意。 为免自己把持不住、泄露更多的感情,阎月赶紧闭上眼帘,心里乱成一团的她承受不了他突如其来的情感冲击,更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愈加失控的情感,她真的对他动心了吗?她爱他吗? 风青阳轻拥她入怀,低头吻上她的发丝,无限怜惜又疼爱,他的薄唇细碎地亲吻她的额际、眼脸、粉颊,最后热切地落在樱唇上,再也移不开。 阎月知道自己该推开他,并且一枪让这个男人毙命,可是手却不自觉地放松,手枪掉落在地上,他的吻仿佛带有魔力,教她忘了抗拒,他的唇火烫灼人,直把她融化,让她意乱情迷。 长久以来被苦苦压抑、强行封印的情感排山倒海袭来,就算她想要力挽狂澜都已经太迟了,她根本抵挡不了。 阎月自然地用双手环住他的颈项,承受这份热情甜蜜又陌生苦涩的感情,风青阳一个旋身,和她双双倒在床上,情意绵绵的亲吻难分难舍、一发不可收拾…… 突然感受到背脊传来一阵凌厉的杀气,风青阳猝不及防地被人一把揪起来,还没看清楚袭击者的长相,他便吃了一记又重又狠的左勾拳。 阎月脸色倏地发白,想要阻止两个男人的殴打却无从入手,更何况她还未选定该往那边站呢,所以只好默默在旁观战。 两个男人的身手不分轩轾,一时间难分高下,阎月仍然未能分辨出和风青阳交手的人是赫钰连还是赫钰环,直至一声枪响—— 袭击的男人挡下了一记劲道十足的踢腿,却不小心被勾到在地,左手碰触到地上的手枪,他毫不迟疑地拾起来,向欲扑过来的风青阳发射。 这个射程距离实在太近,尽管风青阳在第一时间扭身闪避,子弹仍命中腹部。 男人霍地弹起来,还要再补上致命的一枪,不过却被飞身过来挡在枪口前的倩影硬生生阻止。 “不要!”阎月一把按住赫钰环举枪的左腕,然后转头催促风青阳,“快!你快走。” “我不……”跪在地上抚住腹部的风青阳,勉强站了起来。 “你不要命的话,尽管留下来。”阎月一瞬也不瞬地盯牢赫钰环,头也不回地低喝,“走!” “月,我对你是认真的,我不会放弃,你等我。”风青阳深深凝望着阎月的背影,做出承诺后离去。 赫钰连拿枪的左手抖动一下后,转身追出去,阎月再次拉住他的手臂。 “环,放过他。”阎月生平第一次开口求人,“我求你。” 为了那个男人她竟然放下身段、低声下气的求他,赫钰环感到自己的心似被撕裂开般痛苦不堪,震惊、伤心、愤怒、不甘等各种情绪交错,全都教他难以承受。 手枪滑落在地上,赫钰环猝然拉她入怀,欺身堵住渴望已久的红唇,首次直率赤裸地表达自己极力隐藏压抑的炽烈情感。虽然一切都已经太迟,甚至可能会被她讨厌,他却不后侮自己做出了这个冒犯的举动。 错愕不到半秒,阎月飞快推开他,并甩出一个巴掌,身体的反射动作远比脑筋动得快,她打从心底抗拒其他男人的亲吻,令她赫然发觉到一件事,原来自己的身体早已做出选择,接纳了身心唯一肯托付的男人。 被打到歪着头的赫钰环,知道不用挑明说出来,他已得到了答案,纵然是如何痛彻心扉的结果也得面对,仅有的自尊支撑着他收起伤口,不能示弱倒下。 他弯腰拾起手枪,然后交到她手中,神情木然地道:“刚才那一枪是你开的,不过失手让他逃走了。” 阎月恍然大悟赫钰环会适时出现的原因了,他当然不可能是碰巧路过,刚好让他撞个正着,原来是哥哥吩咐他来作后援,万一自己失手的话,便由他来下手。 哥哥是不信任她,还是怕她有危险?自问对哥哥相当了解的阎月,此时居然无法明白哥哥内心的想法! 用力压住腹部的伤口,风青阳估计应该没有伤及要害,他避人耳目地逃跑,不过仍然惊动了守卫,免不了要动手打起来,幸而没有再碰上赫家兄弟,不然他铁定走不掉。 就在他好不容易逃离阎家大宅,一辆守候已久的汽车从黑暗中无声无息驶近,车门霍地弹开。 “上车。” 冷汗直淌的风青阳脚步已变得沉重不稳,不管对方是敌是友,他都没选择的余地,再犹豫不决的话他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颓然倒坐在后座,风青阳的目光随即和出手相救的男人从后照镜中相遇,想不到会是忠肝义胆的刚直男人,他不禁莞尔一笑。 “为什么要帮我?”风青阳松了一口气,闭目定神。 徐斌谨慎地瞄着后照镜,确保没有追兵后,才将视线调往后座的男人身上,他看来虽然糟透了,不过应该死不了人。“因为我相信你可以带给大小姐幸福。” 真好,终于找到一个眼睛雪亮的支持者,风青阳暗自庆幸,起码不用孤军作战了。 第九章 从不下厨的风青盈在厨房里奋斗了一个早晨,终于端出一碗热腾腾的爱心牛肉粥,欢天喜地的走往客房,害一直提心吊胆跟在她身边打转,不时大呼小叫地提醒她要小心这、小心那的熊展麒好不吃醋。 熊展麒可一直舍不得让她亲自下厨、张罗三餐,连他都还没福分吃过风小姐烹煮的任何东西呢!现在她竟然为了她的老哥而奉献出宝贵的第一次,害他心中一片酸溜溜,还后悔得想去撞墙。 靠坐在床上的风青阳脸色略为苍白,没焦距的视线盯着窗外,愣愣出神的他不知在想什么。风青盈很少看到神采奕奕的老哥这么沉重落寞,显然他正在为什么事情而烦心忧悒。 当浑身是血、几乎昏迷不醒的风青阳被人扛进家门时,她真的傻了眼,惊骇过后立刻查看他的伤势。 既然风青阳会来找他们,表示不能到医院求医,于是熊展麒立刻联络熟稔的医师,看过风青阳的伤势后,再把他送往地下经营的诊所救治。 休息了一星期后,虽然身体仍然虚弱,但风青阳的精神已好转,除了他老是心不在焉地想事情外。 “哥,我煮了粥给你吃。”风青盈轻声拉回他的注意力。 风青阳回过神来,打起精神回复惯有的轻松惬意,睨着她手上的碗,装出诚惶诚恐的表情,“别告诉我你亲自下厨。” “少瞧不起人,就算会拉肚子,你也要给我全部吃掉。”如果他敢糟蹋她的一片爱心,即使是亲哥哥她也不会给面子。 “需要我代劳吗?”熊展麒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其实只差没让口水流下来。 摸清好友的心思,风青阳得意洋洋地炫耀,“那可不行,这是我最可爱贴心的妹子对哥哥的疼爱,你这个外人尽管在一旁乾瞪眼、流口水羡慕吧。”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熊展麒白了嚣张的男人一眼。“哼!如果不是你一副要死不活、病病恹恹的模样,青盈才不会花心思讨你欢心。” 风青盈会心娇笑,看着两个她最爱的男人如往常般抬杠,她稍微放宽了心。 “哥,你到底是怎么受伤的?是谁干的?”这是风青盈憋了一星期的疑问。 “阎帮现正忙着巩固势力,应该暂时不会明目张瞻的对付风家,但你也不能掉以轻心,千万要小心。”风青阳对于妹子的问题避而不答。 熊展麒认为事情不能再隐瞒下去,因此直截了当地道出了心中的人选。“是阎月吗?” 风青阳瞥了一眼分明想要揭穿他的男人,带点无奈地回答。“不是。” “你不用袒护她。”熊展麒再度出声。 “是赫家老弟。” “哥,你……”风青盈终于瞧出端倪来,“难不成你喜欢上阎家小姐?” 风青阳拢一拢短发,大方地承认,“我爱她。” 什么?她的小嘴呈o字型微张,紧张地抓住哥哥的手臂,“那她爱你吗?” “你老哥我会这么逊吗?”风青阳用指尖轻弹她的额头笑言,“我对女人一向无往不利。”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可知道阎家和我们家的恩怨?”风青盈可没他乐观,“老爸已经把一切告诉我们了。” 听完妹妹把缘由道来,风青阳反而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还好。” “一点也不好,你爱上存心来找我们报复的女人,阎月不可能真心爱你。”风青盈真替他捏一把冷汗。 风青阳知道没人会看好他这段恋情,甚至是当事人之一的阎月也在极力抗拒、否定自己的感情,不过他不会放弃的,即使再困难艰苦,都拦阻不了他。 因为风青阳是一旦真心真意、全心投入,爱上了便会毫无保留地付出奉献的男人,而阎月正是他想用全部生命去爱的女人,为此他可以不顾一切、义无反顾,当然就更不会在乎别人的想法,遑论被动摇半分了。 “不管如何,只要不是老爸亲手杀了阎家双亲、阎帮并不是被风家摧毁的,这段恩怨便还有化解的余地。”风青阳老神在在。“老爸的态度和立场如何?” “老爸看起来很遗憾惋惜,我想他也觉得当年是我们对不起阎家,毕竟阎世伯是他的好友。”父亲提及阎俊时所流露韵缅怀追悼之情,是风青盈所没见过的。 “那就好。”只要父亲自觉亏欠阎家,事情就容易办多了,风青阳精神抖擞,眼里闪着一抹狡犹的光芒。 睥睨迳自在贼笑的男人,熊展麒怎会猜不出他在打什么主意,“想必你已有个既可让风家赎罪,又能与阎帮和平共存的方案。” 知我者莫熊狐狸也,彼此都是一丘之貉嘛!风青阳和熊展麒交换了一个眼神,相当了然对方的心思,在旁的风青盈则心知不妙、深感不安。 秋已深、冬将至,一个月匆匆过去,自从风青阳离去后,阎宅回归平静,一切回复井然有序,阎月和哥哥之间和谐的气氛与融洽的关系,丝毫没有改变。 对于她的失手,哥哥没置喙半句,只是温柔地安抚她来日方长,向风家报仇也不急在一时半刻。而赫钰环的行径如常,待她还是一样客气有礼,那一夜的感情失控仿佛风过无痕。 现在众人皆忙于整合帮务以及与华兴盟联盟,故而一致决定暂时搁下复仇的行动,让风家再过一些安宁的日子。 这种和平盛世的日子真是再好不过,阎月这样告诉自己,可惜她深谙和风家全面开战将是在所难免,和风青阳再次正面冲突的时刻始终会来临,想到那个信誓旦旦给予承诺的男人,她的心情变得复杂沉重。 这一个月里,她表面上没什么不同,仍然冷酷漠然如昔,看来静如止水、不动如山,实际上她已不再是清心寡欲、无情无爱的女人,尽管不想承认面对,事实却残酷地摆在眼前,她是真的动了情、爱上一个不该爱的男人。 但那又如何?她根本不打算和风青阳往一起,更不奢求恋情会有任何结果,所以阎月绝对不会让他知道、不会让他靠近自己。她只求他离自己远远的,最好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不要让哥哥夺去他的性命,这样她就心满意足了。 “斌哥,这条路好像不是回家的路。”即使阎月心不在焉,也察觉出来了。 “大小姐,有一个人想见你。”徐斌只好坦白招来。 不用猜也知道那个人是谁,“我不会见他,回去。” “大小姐,你就当卖个人情面子给我。” 阎月神情一凛,“我以为你对阎家忠心耿耿,不会有异心。” “恕我多事,我只想要大小姐得到幸福。”徐斌可以对天发誓自己绝无异心,他跟随在大小姐身边多年,怎会看不出她对待风青阳的特别。 他们的事情有这么明显吗?居然连徐斌也看出来了!在阎月的震惊错愕间,车子已驶抵目的地,徐斌走过来替她打开车门,没移动半分的她仍犹豫不决,最后还是跨出步子下车。 “我一小时后回来接大小姐。”徐斌交代后,自动回避。 阎月放眼望去,便瞧见那抹忘也忘不掉的久违身影,悠闲交叠着长腿的他帅气地靠坐在机车座椅上,修长好看的手指夹着香烟,慢条斯理地吞云吐雾,莫测高深的俊脸有着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调调。 他看来精神不错,身上的枪伤应该已痊愈,阎月的目光不经意飘落在他匀称健美的胸腹之上,他好像瘦了。 在这里等候已久,终于盼到心上人出现,风青阳收敛心神,目不转睛地看着娉婷倩影走近。她还是一样清冷美丽,寒气逼人的娇颜仍旧没有表情,她犹如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般站得远远的,冷眼梭巡着自己。 他讨厌这种不可亲近的距离,还有她形同陌路的态度与遥不可及的感觉,风青阳冲着她绽放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然后捻熄烟蒂,主动上前打破僵局。 “别过来,不要靠近我。”阎月冷声喝止。 “真是个无情的女人,只是一个月不见,便翻脸不认人了。”风青阳没停下脚步,满睑调侃地笑说:“你在害怕什么?怕我会侵犯你,还是怕自己把持不住投怀送抱?”当然,他希望是后者。 “你再上前一步的话,那就什么都别谈。”她往后退并加以警告。 “我以为咱们久别重逢,你会给我一个热情的拥吻。”他只好停下来,在心中狠狠诅咒这一臂之外、伸手不及的距离,压下想把她扑倒的欲望,改用眼神眷恋地望着她,“我很想你,想见你想得快要发疯了。” 他露骨的炽热目光与柔情细诉,让她必须费尽心力维持冷静,不让他影响到自己,“如果你没什么话要说……” “我要见令兄。”这是他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好不容易把他送走,现在他竟想自投罗网!“你要送羊入虎口、执意不要命的话,与我无关。” “我打算向他提亲。”他笑咪咪道。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冷眼打量着他。 “长兄为父,我们在一起的事,当然要先得到你哥哥的同意。”他一副十分识大体的模样。 阎月晴暗倒抽一口气,他要装蒜、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你是不是疯了?你们风家曾经对不起阎家,是我们的仇人。” “那又如何?”他不在乎地耸了一下肩膀,悄悄逐步缩短距离。 他果然早已知晓,“哥哥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风家。” “即使如此,也改变不了我们相爱的事实。”她口中推托的理由,好像不包含个人意愿。 “你别一厢情愿。”她冷哼道。 “反正你都已经把身心交给我了,就别羞于承认爱意。” “你要怎么妄想,我管不着。”这个男人总有办法让她恼怒。 成功达阵!风青阳终于如愿以偿地张开双臂搂抱佳人入怀,他密实地把她紧紧锁在怀里,以填补一个月不见的空虚寂寞,感受着软玉温香的真实与满足,他偎在她耳际轻声呢喃,“无论任何事都不能阻挠我们,我绝对不会放你走,我爱你。” 阎月闭上眼,她的世界只有眼前的肉墙与规律有力的心跳声,她全身乏力、骨头酥麻融化在他的怀里、一处名为幸福的伊甸园,然而她还是用力推开他。 “你明知道我曾经和风青蓝勾结,联手打垮风家,甚至设局杀害你们兄妹俩,你竟然还愚蠢到爱上一个要对付你的女人。”她满脸不屑。 “我知道你不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你只是迫于无奈,听命行事。” “另自以为是,你对我的了解有多少?你凭什么如此笃定?” “如果你真想杀掉我们,那次绑架你早就动手了,不会故意放过我们。” 风青阳熟知堂兄风青蓝的个性,实事求是的堂兄才不喜欢耍花样、玩游戏,行事小心谨慎的他一定会速战速决,在第一时间杀人灭口,除去危害自身的威胁,才不会让人质活着等他去营救,最终导致事败逃走。 “我没有。”她不会承认自己的仁慈留情。 要他再拿出例证实在轻而易举,“还有那次在海上,你不顾自己的安危出手救我。” “阎家的仇,只能由阎家的人来报。”她理直气壮地反驳。 “可是那晚你却下不了手,而且还阻止赫钰环杀我,把我放走。”看她还能说些什么。 她别开脸,决定不看向那双洞悉人心的眼睛,“一枪痛快解决掉,不是太便宜你了吗?” “不要再否认了,你的心思我全都知道。”风青阳温热的大掌把她微凉的脸蛋扳正,目光炯炯的黑眸有着了然和自信。 为什么他就是能够老神在在,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好像能把她完全透视,比她还要更了解自己,阎月渐感无力招架,只能垂死挣扎。 “我不会背叛哥哥,做出伤害他、惹他伤心的事。” 他知道阎日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在她心里面拥有神圣不可动摇的地位,风青阳不会不自量力,妄想取代阎日的位置,但起码分一半空间给他,至少也让他与阎日平起平坐。 “如果你真要取我性命,现在就可以动手。”他一把拙住她的手腕,拉往自己的心脏按着不放,“这个心已经属于你,你要如何处置我都心甘情愿。” 他是认真的!阎月对上他赤裸裸的浓烈感情,那一片比海洋还深不可测的真心情意、此地心引力还要强大的吸引力,让她慌了、乱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她低垂眼帘,内心痛苦地交战着。“不要逼我!” 没错,他是在逼她,强迫她腾出心中的位置容纳他,威逼她弃械投降接受他,更要迫使她毫无保留地交出真心。 “因为我爱你。” 风青阳低头堵住她的樱唇,透过唇舌传递他炽烈的思念渴求,倾诉他满腔的爱意疼惜,浓得化不开的深情热吻,激起她坦率地缠绵回应。 天雷勾动地火,原本没有交集的两条平行线已然失去平行,拐拐转转后变得错综复杂,就像地上拖曳出来的两个身影,纠缠不清、难分难舍,再也分不出彼此。 “虽然我们风家的确见死不救,对不起阎家,但追根究底杀害你们双亲、摧毁阎帮的人是黑煞盟,而且当年你父亲也没责怪我们。”风青阳拥住阎月细细道来,“风家纵然有错,也不至于要以命偿还。” 阎月何尝不明白,只是……“哥哥一直认定风家有罪,不会善罢甘休。” “你恨我吗?连你也不能原谅风家吗?”他吻住她的发鬓,有点紧张的问。 她眼里澄明如镜,“在我心里面,早已没有恨。” 彼此四目相接,一切尽在不言中,风青阳轻啄她的唇瓣,真正放下心头大石,“我要去和你哥哥交涉,务必让他放下仇恨、成全我们。” “如果失败的话,你会没命的。”她冷冷地提醒。 “那我们就做对亡命鸳鸯,不然就演出一幕感人肺腑、赚人热泪的殉情记。”他没什么大不了地笑说。 他已做好最坏打算,明显事在必行的决心不会改变,阎月知道即使是她也不能阻挠他,她只好瞅着他叹息,“你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你忘记我的姓氏了吗?”风青阳喜欢她漫不经心的责骂,但如果她能把关心担忧的情绪直接表现出来,他会更高兴。“不过你也很快会成为我们的一份子,待你冠上我的姓氏后。” 不解风情的阎月没有脸红腼腆的女性表现,只淡漠地瞥了他一眼。 风青阳莞尔一笑,反正来日方长,日后他一定能揪出她的真面目,逼出她的所有情绪,他会好好训练她成为一个拥有正常反应的女人,以及当个善体丈夫热情的妻子。 红叶黄花秋意晚,小时候每逢这个季节,阎家双亲再忙,也会带他们兄妹俩一起往台北近郊的深山别墅中度假。 妈妈最喜欢深秋时分凉却不冷的天气,还有层次感鲜明丰富的漫山红叶,四处弥漫着恬静闲适的祥和感,再加上淡淡的愁思,特别容易引发思古之幽情。 而爸爸则最爱浸泡在露天温泉中,以舒缓日积月累的疲惫身心,还有晚上总要把爱黏人的小兄妹排除在睡房外,独占妈妈。 不明所以的阎月还记得当时曾问过哥哥,为何爸爸妈妈不和他们一起睡,那时的阎日是这样告诉她的:“小月不是很想要个弟弟、妹妹吗?爸爸、妈妈正在相亲相爱、努力制造弟妹,所以我们不能打扰他们办事。” 今天旧地重游,阎月无限感触,小时候的情境还历历在目,爸爸、妈妈仿佛就在身边,他们有多久没来这幢别墅度假了?恐怕已有十八年了! 不过别墅里一直有佣人打扫看管,所以仍然保存着当年的面貌,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盛载着美好的回忆,是阎家兄妹最宝贝珍视的地方。 当阎月劝说没日没夜忙昏头的哥哥休息一下,担心他会把身子累坏而提议前往别墅度假的时候,阎日爽快地一口答应,而不想打扰他们兄妹俩独处的赫家兄弟没有随行,不过阎日的贴身佣人良仔与私人看护楚嫣,却跟在身边照顾着。 傍晚时分,负责张罗晚饭的良仔和楚嫣在厨房里忙碌,但对家事一窍不通、只会越帮越忙的楚嫣,却被厨艺高超的良仔如拍打苍蝇般驱赶出去,更三令五申不准她再踏进厨房半步。 乐得清闲的楚嫣巧笑倩兮地钻了出去,看似不经意地顺手把厨房的大门上锁,然后去后山的花园凑热闹。说真的,她还真有点不放心让阎家兄妹独处,希望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阎月推着阎日在广阔的草地上散步,不时停下来欣赏紫红墨绿的山峦,一起回忆儿时趣事,缅怀昔日快乐的时光。 “哥,你还记得吗?那边有一条小溪,爸爸有次带我们一起下去捉鱼,我差点被溪水冲走,结果我们全被妈妈教训了一顿,还被罚不准吃晚餐。”就连平日不多话的阎月也打开话匣子,愉快地闲聊。 心情很好的阎日笑着接下去,“而且妈妈还罚爸爸整夜在花园里站岗思过,不让他进屋里。” “然后我们一起陪爸爸罚站,妈妈才气消不再追究。”那时的妈妈又生气、又恼怒,却始终狠不下心将他们置之不顾,在爸爸的柔情攻势下妈妈终于投降,据说弟弟、妹妹就是在那晚被成功制造出来的,然而这一切都只能成为回忆了。 阎月绕到阎日面前,双膝跪在草地上仰头看着哥哥,她的面容柔和,神情不再冷硬紧绷,“哥,我们真正的仇人陈伯坤和鬼煞已除掉,黑煞盟也被彻底歼灭,我们对在天之灵的双亲可算是有所交代了。” 表情不再惬意的阎日没回话,他轻按妹妹披风吹乱的几缯发丝,静待下文。 哥哥没反应的平静神情一向最教阎月头皮发麻,因为她完全瞧不出他的心思、感受不到他的情绪,而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快怏不乐的忧郁眼神,所以长久以来她都一直避免做出惹他不快的事,就算要违背自己的意愿,她都会遵循照办,但是这次她不能再退让了。 暗自定下心神,她鼓起勇气说道:“其实风家也不是真正的凶手,再说父亲也没有怀恨在心,我们可以放过风家吗?” 阎日锐利的眼眸梭巡着阎月,妹妹变得更美丽动人了,恋爱中女性独有的柔媚娇态难掩,眉宇间的清冷漠然已被婉约绮媚取代,这个心里容不下别人、眼里永远只有他这个哥哥的妹妹,已一去不复返,而那个令妹妹转变的男人,别妄想可以得到他的原谅宽恕。 “你爱上风青阳了吗?”阎日的语气好不冷峻。 “哥,我……”阎月说不出口,她知道自己已经伤害了哥哥。 阎日的厉目突然扫向一旁的矮树丛里,“不用再躲了。” 偷偷躲在草丛中窥视的楚嫣大吃一惊,她都已经屏住呼吸、不敢太靠近,竟还是被他发现,这个男人真是小觑不得,观察力敏锐得令人咋舌,她只好硬着头皮出去自首,不过此时却有人捷足先登、比她快一步现身。 第十章 “你别误会,我并不是要躲起来偷听,只是月想先和你谈谈。” 拍掉裤管上的杂草,风青阳不慌不忙地昂首阔步现身,他过去搀扶起阎月,占有性的大掌搂住她的柳腰,刻意表明他们俩的关系非比寻常。 说起来他还有点生气,阎月刚才居然吞吞吐吐,不肯大方承认对他的感情,难不成她想改变主意、打退堂鼓了?不过为时已晚,他使坏地放在她腰上的大掌丝毫不放松,即使她想要推拒也太迟了。 阎月冷冷地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男人,然后暗暗用手肘使劲地撞上他的胸口,趁他吃痛之际一个漂亮旋身、轻甩长支,动作优雅又若无其事地成功摆脱魔爪。 他们两人打情骂俏的举止尽入眼底,阎日无视公然向他示威的风青阳,气定神闲地看着妹妹重申道:“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爱他吗?” 收起玩笑心情的风青阳也认真地偏头盯着阎月,虽然两个男人同样都在等待她的回答,不过希望得到的答案绝对不同。 阎月故意不看身旁的男人,一来不想受影响,二来不想让哥哥有被出卖背叛的感觉。“是。” “所以你希望我放过风家,不再找他们报仇?”阎日真的很心痛,想到唯一至亲的妹妹竟然背叛离弃他,选择投入眼前个可恶的男人怀里,他心中的伤痛难以形容。 “爸爸和风家也有交情,他一定不想看到我们冤冤相报。”阎月并不全然是为了自己,她早在爱上风青阳之前,已无意报仇。 “我可以放过风家,一切既往不咎。”但阎日不会容许任何人夺去自己最宝贝疼爱的妹妹,“不过我们阎家以后不会和风家的任何人来往。” 言下之意,阎月不能和风青阳交往,更别说是长相厮守了。 “你根本没有宽恕风家的意思,你分明是存心刁难、志在拆散我们,说到底你只是换个方式来报仇。”风青阳忿忿不平地指责,他从没看过男人这么小家子气。 反观阎月则冷静得多,她无动于衷的沉思表情让风青阳莫名不安,他有预感她必会听从阎日的吩咐,果不其然,她悠然开口的回应,害他差点当场吐血身亡。 “好,我答应哥哥以后再也不会见他。”阎月瞬间下了决定,只要舍弃这份感情,便能换回两家和平共存、免去风家人生命受到威胁,她认为绝对值得。 自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好像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的无情女人说分就分,她怎能如此狠心,毫不在意地把他牺牲掉?风青阳抓住阎月的胳臂,一把拉过来面对自己。 “你不用理会他。”风青阳气急败坏地表明,“我不答应这种不合理的交换条件.我不会用你来换取风家的和平。” 阎月没回话,不过看着他的眼神已表明一切,她理智冷静得教他心寒。 “风少爷,你可以走了,我们两家从此以后各不相欠、互不往来。”阎日凛冽的声音插进来,“月,我们回去吧。” 阎月把风青阳绝不妥协的坚定俊容深深烙印进脑里,小心收藏在心底深处,然后按住他的手背用力拉下,两人从此一刀两段。 眼看阎月踱往阎日身后、推着轮椅离去,风青阳没法子挤出一句话,因为他知道不管自己浪费多少唇舌,都不可能令她回心转意,从来可以左右控制她的就只有她哥哥,而风青阳十分妒忌自己仍然不能成为那个唯一的存在,看来现在他可以做的只有—— “我对月是真心真意的。”风青阳上前挡住他们的去路,伫立在阎日面前低声下气的请求,“请你成全我们。” 要心高气傲的大少爷放低身段、放下自尊求人,尤其他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自己,阎月百般滋味在心头,垂下羽睫不忍心看他。 风青阳不肯放手、垂首乞求的举动,不但未能获得阎日半分同情,反而令他更感厌恶。 “既往不咎已经是我最大的妥协,你以为我真的可以宽恕风家、大方到把妹妹嫁给仇家吗?” 无惧阎日的恨意,风青阳诚心诚意化解仇恨,态度谦卑地一再恳求,“你要如何才肯宽恕风家、答应让我们在一起?” 好,既然他执意不退让,阎日就成全他!要得到别人的原谅宽恕,自然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阎日从轮椅的暗袋中取出手枪,随手丢在风青阳脚边,面不改色地撂下话,“只要你自废双腿,下半生坐在轮椅上度过,我就不再反对你们来往。” 同时暗暗倒抽一口气的有三个人,风青阳睨着草地上的手枪不动,阎月霍地盯牢风青阳,还有躲在一边窥视的楚嫣,也捏了一把冷汗。 阎日真是个残忍阴险的男人,竟然开出这种卑劣的条件,他压根儿没有成全他们的意思。 如果风青阳不答应、拂袖而去,那表示他对阎月的爱不值一提,但是就算他真的自废双腿,男人的尊严与自卑心又会作祟,认为终生残废的他已配不起她了,所以不管风青阳如何选择,最终结果他们都不可能在一起,结局不会是完满的。 一阵令人窒息不安的静默死寂过后,风青阳缓缓弯腰拾起手枪,他自信炯亮的目光盯牢阎日,深邃黑瞳内闪着坚定不移的光芒。 知道他当下有了决定,阎月一阵心慌,想要打消他愚不可及的念头,故而飞快抢在他行动之前出言阻止,“风青阳,你走吧,不管你是否自废双腿,我都不会和你在一起。” 这个女人总爱说违心之论、喜欢隐藏自己的心事,她要到何时才能懂得坦白的可爱,才会大声说出真心话?风青阳的唇边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眷恋的视线飘向阎月,她的脸色居然有点难看。很好,起码她不是完全无动于衷,相信自己接下来的英勇表现,会博得佳人更多的反应。 “只是一双腿便能换取深爱的女人,绝对值得。”风青阳潇洒地把玩着手枪,最后握紧枪柄、低垂枪口。 “不!”阎月再也按捺不住,大喝一声后疾步上前。 她不能亲眼看着所爱的人做出无可挽救的愚行,若就此铸成大错的话,会教她悔恨终生的,害哥哥终生坐在轮椅上已经太残酷,不能再多一个令她遗憾至死的不幸。 可是阎日的大掌却把住她的手腕,阻止她插手干预,阎月迅速转头恳求哥哥,可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已瞥见远处一个枪口正瞄准风青阳,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缓缓移动。 一切仿佛在瞬间凝结,阎月的话哽在喉咙里,甚至忘了要呼吸,在她的世界崩溃前她奋力甩开哥哥的箝制,转身扑向风青阳,她知道自己的动作一定要比枪声还快,她不想有任何悲剧发生,她不要他死。 砰!无情的枪声响起,阎月扑倒在风青阳身上,两人双双倒在地上,阎月凄美披散的长长墨发仿如张开的羽翼,包裹着、保护着他俩,然而温热的血液仍然从身体流出,是谁的血?是谁中了枪? 怔怔看着被甩掉的手,阎日打从心底痛恨这只未能坚持到最后的手,为何自己没紧紧抓牢她?阎日仍然感觉得到妹妹的长发拂过他的脸庞,她独有的幽香气味还留在他鼻腔。 霍地站起来,阎日冲向妹妹身边,小心查看她背部的枪伤,两个男人同时心急如焚地叫唤。 “月!”一把从风青阳怀里抢过阎月,阎日紧紧搂抱住妹妹站起来,一边奔跑一边吆喝杵在原地的良仔。 “把车开过来,快!” 强忍着背部火烧般的灼痛,阎月睁开眼,高兴地拴住哥哥的脖颈,感动得热泪盈眶。 “哥,我不是在作梦吧?你能走、能跑……” “是的,是真的,不是梦。”阎日喉咙梗塞,胸口酸楚,心已被紧揪成一团。 “太好了,实在太好了。”阎月全身冷汗直冒,感到越来越虚弱困倦,但在她合上眼前,有一件事她一定要办到。 “哥,我求你放过风家……放过风青阳……” 这个时候妹妹仍然心系在那个男人身上,阎日好不心痛。 “哥,答应我……放过他……”阎日搂紧妹妹,终于如她所愿。 “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真的太好了。”阎月乏力地微笑,然后昏睡过去。 一点也不好!如果她有个万一的话,那就什么都不好了。他这个哥哥没能好好保护她,是他对不起妹妹,她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阎日发狂似地奔跑,拚命在心中祈祷。 手术室门外陷入一片死寂,走廊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男人,直挺着腰背靠在墙壁上的阎日,面无表情地紧闭双目,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事实上从来没人可以窥探到他的内心世界。 走廊的尽头站着另一个男人,正在猛抽烟的风青阳,没焦距的视线落在窗外某处,地上堆着数不清的烟蒂,任谁都看得出他的忧心忡仲、焦躁不安。 拿着咖啡回来的楚嫣经过风青阳身边,笔直走往手术室门外,她在阎日对面的长椅坐下,看看腕表,手术差不多该结束了。 她漫不经心地啜饮咖啡,视线忍不住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先是梭巡他健步如飞、修长有力的双腿,然后是他算不上壮硕的胸膛、一丝不苟束在脑后的长发,最后是阴柔冷酷的俊脸。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回想起不久前在别墅里发生的一切,楚嫣便感到胆战心惊。 阎月因为需要和哥哥单独谈话,故而交代她务必把良仔绊住,她本以为把良仔锁在厨房里便万无一失,想不到事情刚好相反,她反被设计利用了。好个调虎离山计,原来良仔是故意把她支开,然后暗中埋伏,伺机枪杀风青阳,相信这一切的幕后主脑就是眼前的男人。 天呀!他真是个老谋深算、老奸巨滑的男人!阎日是打从一开始便洞悉妹妹提出往别墅度假的用意,而事先周全地安排好一切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根本没打算放过风青阳,就算明知阎月爱上风青阳,他也枉顾妹妹的感受,执意杀害妹妹所爱的男人—— 还是阎日正因此才非除去风青阳不可?楚嫣难以置信地瞪着阎曰,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会教育妹妹成为一个冷血的女人了,他之所以要求阎月舍弃感情,是因为他不要阎月爱上其他男人,那样妹妹便会永远留在他身边! 感觉到一道视线投来,阎日霍地睁开眼,随即和楚嫣惊讶的美目对上,他狐疑地扬起浓眉看着她,她察觉出什么了吗? 楚嫣来不及收回视线,只好硬着头皮和他深幽的冷瞳对上,她暗自稳住心神,禁不住有感而发。“你好卑鄙。” 果然被她发现了!不过阎日并不在意,他撇撇嘴角不慌不忙道:“谢谢。” 谢谢?楚嫣瞠大眼眸,他的回话的确很像他的作风,深藏不露的男人又怎会让人轻易看穿,她微微一笑。 此时,手术室的灯熄灭,大门开启…… 纯白的墙壁、洁白的床铺、净白的窗帘,四周白皑皑一片,就连靠坐在床上的人儿,也是白衣素脸。 阎月把长发编成一条麻花辫子,垂落在胸前,失去血色的脸蛋显得更为苍白,几近透明的雪肤好像没有温度般,她看来弱不禁风。 风青阳不禁回想起那次意外.从海中救起她时也是这般糟糕,她的虚弱憔悴令他好心痛。 这是阎月中枪入院后的第三天,虽然获悉她已平安无事,但阎帮一直不让他们见面,如果今天不是阎月开口要求见他,恐怕风青阳还要再等上好一阵子才能见到她。 风青阳大步走过去,不客气地坐在床沿,大掌轻抚她雪白冰冷的脸颊,仔细看着她一贯平静漠然的脸,对她的冷淡态度不以为然。 唯恐触及她的伤口,他压下想要紧紧拥她入怀的冲动,改而把头埋在她的颈肩处厮磨,细细亲吻她的耳鬓,只要想到她不要命地扑上去替自己挨子弹,他便心有余悸,万一她有个什么闪失,教他要怎么办。 “你真的把我吓坏了,幸好你平安无事。”他深深地吻上她的耳际,情意绵绵地细诉心事。 “我心脏不好,你以后不要再吓我了,知道吗?不要让我担心,我承受不起失去你的任何可能……” 阎月闭上眼,亲昵自然地抚摸他的短发,感受他热情迫切的亲吻,倾听他低沉醇厚的沙哑嗓音,他满满的爱意直达她心窝,一切是那么的甜蜜幸福。 “我才不是个要女人来保护的窝囊男人,我绝对可以保护自己,所以以后你只要乖乖待在我怀里,不许再轻举妄动,要是你敢乱来的话,看我怎么欺负你。” 她不会,真的不会,因为没有以后、没有将来了!阎月缓缓睁开眼,心中的留恋不舍已被隐藏好,换上一副不为所动的凛容,她轻轻推开他。 “别嫌我罗哩叭唆,我还没说够……”风青阳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因为他终于发现她的异样,她浑身刺骨的寒气,直把他所有的热情熄灭。 “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阎月清冷的声音宛若幽冥使者。 为何一下子把他打落地狱?风青阳不解地眯起眼端详她,可惜瞧不出她真正的心意,“你不能这样对我。” “洒脱点吧,别让大家难堪。”她轻描淡写地道。 “你没必要遵守阎日开出的条件,你根本不用理会他。”她的顽固令他气极败坏。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好,我们再去说服他,只要我们坚持下去,用真诚打动他,我相信终有一天他会接纳我们。”他们都已经用行动证明了彼此愿意生死相许,难道阎日还不肯接受他吗? “不用。”她摇头拒绝。“他是我哥,我最了解他的个性,就算他看在我的份上妥协,答应让我们在一起,但我知道他心里面始终会有刺,而这根刺是怎么也拔不走的,我不要哥哥有一丝的难过或不愉快。” “我知道阎日对你来说十分重要,但我在你心里面,难道就连一点点分量也没有吗?”他真的败得彻彻底底、输得一塌糊涂吗?要他败在她的亲哥哥手上,教他怎能甘心! “抱歉。” 这就是他们的结局吗?风青阳不相信她会这么无情,他紧握住她的削肩,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既然这样你为何还要奋不顾身地救我?你何不干脆让我死了算了?你明明爱我却不肯和我一起,你为何要这样折磨我?” 默然地把他的伤心痛苦纳入眼底,阎月只能低垂眼睫、敛下所有感情,不容许自己流露出半分软弱,极力维持心如止水。“没错,我的确喜欢你,甚更是爱,但哥哥对我而言是无可取代的存在。” 说到底他还是敌不过阎日!风青阳放开她,不由得在心中苦笑自嘲,到底是他太高估自己的魅力,还是太低估阎日的分量?她是选择亲情而舍弃爱情,还是选择了阎日。 “你不认为你们兄妹的爱太异常吗?”她的狠心决绝,难免引起他的臆测。 他龌龊的暗示随即惹起阎月的反感,他实在太侮辱人了,不管她和哥哥的感情再好,也绝对不是他所想像的那种畸恋。“就算你们兄妹的感情异常,但不见得别人也会一样。” 他们绝对不一样!风青阳明嘲暗讽地澄清,“我可没有阻挠妹子跟男人跑掉,而且还衷心祝福她得到幸福。” “我也是,我衷心希望哥哥得到幸福。” “要牺牲别人来换取,还有什么幸福可言?”阎日怎能忍心用妹妹的幸福来成全他的复仇心?如果他真的疼爱妹妹,就不该再阻挠他们。 她别过头,硬下心肠低声道:“我并不认为是牺牲。” 她的意思无疑教他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风青阳扳正她的脸,这个无情的女人怎能如此对待他? “我对你而言什么都不是吗?”他的愤怒不甘、受伤挫败清楚地写在脸上,阎月十指紧绞,压下伸手抚平他脸上伤痛的冲动,一副无动于哀地冷声表明。 “我们的开始根本就是个错误,结束才是正确。” “你后悔吗?后悔把自己给了我、后悔爱上我、后侮和我开始?”他捏紧她的下巴,凑上她的冷脸质问。 她闭上眼帘,无视他气呼呼的逼问,声音平静无波却坚定地道:“没错,如果可以从头来过,我绝对不会和你开始。” “你说谎!我不相信!”她好狠心,竟然把他们的一切全盘否定、把过去抹杀掉,他不禁受伤地低吼。 “你看着我,告诉我,你真的可以收回所有感情、对我没半点留恋吗?” 她可以的,她一定可以办到!阎月缓缓张开眼,不带感情的水眸静静瞅着他,“我……” 他知道的,她从来都不是个坦白的女人,她一向最擅长隐藏感情,所以他不要听她韵任何谎话,他要从她身上直接找出答案,风青阳猝然吻住她,狠狠吞噬她的樱唇,他要用身体去触动她的心灵、感觉她的情意。 可惜,他的热情始终没能融化冰山,不管他如何辗转索吻,都未能打动铁石心肠的阎月,风青阳放开木然冰冷的唇瓣,她的不为所动教他心死。 “你为何这么固执?” “固执的人是你吧。”她毫不动容。 “你好狠心。”风青阳真想挖出她的心来看看。 她不得不如此!“祝你早日找到幸福。” “阎月……” “我很累,想要休息。”她漫不经心地别开脸,无意继续谈下去,“再见,不过,我们应该不会再见。” 风青阳睨着冰雕般的美丽容颜,尽管他如何不舍都没再向她乞求爱情,他只能抚着淌血的心黯然离去。 阎月固执地不看他,直至听到关门声后才伸手抚着唇瓣,她的唇上还留有他的气味,教她怅然若失。 三个月后 入夜时分,风云会馆内大部分弟子已离去,空荡荡的道场里只剩一人,盘腿打坐的风青阳如一尊石像般不动如山,十分钟、二十分钟过去,一小时、二小时,还是更久?总之静心闭目的他分毫不动,任由时间流逝也完全没离去的意思。 时间对他来说已不重要,还是他的时间早已停顿下来?没有事情等着他去办,还是已没任何事情能够提起他的干劲? 站在道场大门的两个身影没上前探问什么,只知道他形单影只的背影是如此孤寂,尽管笔直挺拔却难掩落寞。 风青盈禁不住叹气,离家出走的哥哥返回家里,并且和父亲尽释前嫌,还老实地待在会馆里积极习武,以准继承人的身份扛下所有事务,难得哥哥终于有继承人的自觉,本应是令人高兴安慰的事。 可是本来乐天开朗的哥哥却突然变得沉默寡言、郁郁寡欢,不但失去往日的自信神采,就连笑容也没展露过。他一改往日整天往外钻、贪玩好动的个性,现在只是窝在会馆内,除了练武授课外,便是打坐发呆,一副死气沉沉的阴郁模样,让她感到心疼。 还记得三个月前,神采飞扬的哥哥自信满满地出门,告诉她一定会和阎家做个了断,他不但要两家和平共处,还会替她讨个嫂嫂回来,结果风青阳在数日后才回来,虽然告知他们阎帮的威胁终于解除,但…… “阎帮以后不会再找我们麻烦。”疲惫不堪的风青阳重重地深靠在沙发上。 “真的吗?阎家终于肯原谅我们、罢手不再报仇吗?"风青盈总算松一口气。 “嗯。”风青阳面无表情地点头。 “哥,你和阎月……”风青盈说不下去,因为哥哥看来半点也不像已抱得美人归的胜利模样。 风青阳闭上眼,把心中的伤痛隐藏好,努力挤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我被她甩了。” “什么?”相当震惊的风青盈和熊展麒面面相觑,谁也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难怪风青阳一副失恋了的样子。 “我以为爱情和亲情会是选择题,原来从来都不是,我实在太过自信、太高估自己了。”风青阳抹一把脸,若无其事地站起来。 “我和她完了,就这样。” “哥……”熊展麒一把拉住想要上前安慰老哥的风青盈,向她摇头示意,现在什么安慰的话都没用,只会徒增他的伤痛而已。 对高傲自负的风青阳来说,最需要的无疑是一个独处的空间,不受骚扰地独自舔舐伤口疗伤,只希望时间能冲淡一切,他能够尽快挨过这个难关、走出谷底。 把自己锁在房间内两天,接下来风青阳开始留连在酒吧,没日没夜地买醉,他的生活只有喝酒和醉倒,颓废得不像话。任由他放纵了一个月,再也看不下去的风青盈把他狠狠骂醒,清醒过来的风青阳终于振作起来,不负众望地返回风家继承家业,可惜过着的却是行尸走肉般的机械式生活。 二个月过去,风青阳不但没有走出阴霾,还变本加厉地消沉下去,眼看哥哥变得更木讷不语,越来越没有生气,于心不忍的风青盈决定找阎月谈谈,结果却让她和熊展麒发现了一件残酷的事。 尽管事实的真相会伤人,他们犹豫过后,还是决定把事情告知风青阳。 “哥。”风青盈对着孤傲的背影轻唤。 文风不动的风青阳缓缓开口,“有事吗?” “你想知道阎家的近况吗?” 赫然提起三个月来的禁忌话题,风青盈细心留意着哥哥的反应,虽然风青阳好像置若罔闻,她还是察觉到他倏地紧绷身体、细微地轻颤了一下。 风青盈和熊展麒走到他面前坐下,两人看着仍紧闭双目、默然不语打坐的风青阳,熊展麒清一清喉咙,悠然讲述调查所得。 “三个月前,阎月受伤入院,出院后阎曰和她随即飞往美国,在这三个月里,阎月一直留在美国,而阎日则台、美两边飞。”熊展麒停下来,盯牢仍没反应的风青阳。 “正确来说,阎月是留在美国疗伤。”风青阳霍地睁开眼,好像停止跳动了三个月的心脏突然运转起来,呼吸亦变得急速紊乱,他死命瞪着熊展麒,久违的“生气”瞬间全数回笼,黑瞳罕有地燃着熊熊火苗。 “那次枪伤令阎月的脊椎神经受损,下半身瘫痪。” 风青阳脑里轰然一响,全身血液倒流,他弹了起来,一把揪住熊展麒的衣领迫切地问:“真的吗?” “我的情报从没出错。”很好,他这个真情流露的样子顺眼多了,熟识的好友终于回来了。 震惊得无以复加的风青阳颓然倒坐在地上,眼里流露出痛苦自责,怎么可能?为什么会是这样?明明应该坐轮椅的人是他,该死的人是他! 难怪阎月会这么绝情,铁了心和他分手,原来……原来……她好狠心!竟然拚命隐瞒这件事,宁愿独自去面对伤痛、独力承担后果,也不要他内疚自责一生。所以她才会拿阎日来当藉口,好让他彻底死心而又不会起疑吧。 她真傻,竟然做到这个地步,她要牺牲多少才满意? “哥,这是飞往美国的机票。”风青盈把机票塞进哥哥手里,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 “如果这次你再失败,不能替我讨个嫂嫂回来,那你就留在美国不要回来了。” 风青阳捏紧机票,胸腔中热血沸腾不已。 不会,他不会容许自己再次失败,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轻易打退堂鼓! 无惧沁人心脾的刺骨寒风,一名女子坐在轮椅上静静看着海边的翻天巨浪,女子是个清冷绝艳的美人,她浑身上下散发着迫人的寒气,没有表情的面容像是佩戴着一个精雕细琢的面具,不过却仍然美得动人心魄、慑人神魂。 女子拥有一头很长很美的飘逸墨发,丝绢般柔顺亮滑的秀发在风中飞舞,宛如天使的羽翼在振翅高飞,然而她只是个折翼天使,不可能飞走、不可能跑掉,甚至不可能走路。 突然一张毛毯罩下,把女子紧紧包裹住,俊美的男人单膝跪在地上,温柔地拨开女子脸上的发丝。 “别着凉了。”阎日无限疼爱怜惜,“回去吧。” “我想多留一会儿。”阎月淡然一笑。 阎日拿她没辙,谁教她总爱看海,“顶多十分钟。” “嗯。”折返回去的阎日和一名迎面走来的短发女子点头,彼此没交谈半句,仅是擦身而过。 短发女子站在轮椅旁,默然陪伴阎月一起看海,好一会儿后悠然攀谈,“你哥哥是个自私和残忍的男人。” 阎月了然于胸,“楚嫣,你会继续留下来吗?” “反正我还没休息够,我想可以再多待一阵子。” “谢谢你。”阎月衷心感激。“你可以替我看着哥哥吗?” “我尽量,但不能保证什么。”其实楚嫣对那个城府过深的男人没多大好感,她认为阎月与其担心冷血的哥哥,倒不如关心自己,“你真的不后悔吗?” 不!她不会后悔,这是最好的结局,阎月非常坚定地摇头,“只要他幸福,我便心满意足。” 阎月不想所爱的男人痛苦内疚一生,那种自责悔恨的心情,她比谁都来得清楚明白,如果不是曾经有切肤之痛,是不可能深刻了解害深爱的人残废终生的梦魇,她不要自己深爱的男人承受这种痛苦。 所以这是他们俩最好的结局,她衷心希望他能早日忘掉自己,祝福他能够另觅真爱! “少爷,有位风先生来找你,现正在客厅等候。” 风?刚返回屋里的阎日扬一扬剑眉,已心知肚明客人的身份,该来的还是避不过。 独自在客厅坐立不安的风青阳,瞧见温文儒雅的男人迎面走来,他随即站了起来。两个男人默然打量对方,气氛有点紧张。 “我……”再次面对曾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男人,风青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启齿,考虑该直接道明来意,还是先把过去的恩怨了结。 “三个月,你未免来得太迟。”阎日冷声讥诮.凛然的锐眸虽不再充满敌意,但不悦、不满之情却仍清楚可见,“我以为只要一个月,你便会追来。” 喜出望外的风青阳重新打量阎日,他知道眼前的男人已放下仇恨,他们不再是对立的仇敌,现在的阎日是以为人兄长的身份对待他。 “对不起。”意会阎日的意思后,风青阳惭愧地道歉,他真的来得太迟,让阎月受苦了。 “你以为简单一句对不起就能够得到别人的宽恕吗?”阎日嗤之以鼻,“你欠月的情,只能用一辈子来还清。” 阎日无疑已接受了他,风青阳精神一振,满脸诚恳地道谢,“谢谢。” “别高兴得太早,我可没承认你这个妹夫,一切还要看你今后的表现。”阎日才不会轻易放过他,如不为难一下这个可恶的男人,一肚子气实在难消,谁教这个小子把他最宝贝的妹妹抢走嘛。 “如果你不能让月得到幸福,要是她受到半点委屈的话,我一定会宰了你。” “你放心,我保证你没有下手的机会,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爱她、更懂她的男人,我绝对会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妹夫。”回复自信神采的风青阳信誓旦旦。 “哼!”阎日冷哼一声,把视线调往海边。 在那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前,正是他魂牵梦系的女人,风青阳心跳加速,匆忙朝阎日颔首,然后昂首阔步走往海边。 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并没惊动两位女士,她们以为是去而复返的阎日,楚嫣转身打算让出位置,想不到与她打了个照面的男人害她差点失声叫出来。 风青阳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识趣的楚嫣随即离开,让出空间给有情人,看来今后谁都不用再担心了,天下一片太平。 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投来,阎月莫名不安地害怕起来,毫然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令她忘了呼吸、心跳停顿。 两人四目交接,贪婪的视线看着对方,不难发现彼此的改变,两人明显消瘦憔悴了许多,眉梢眼角盈满忧郁落寞。 风青阳跪在沙滩上,一把拥她入怀,紧紧搂着她微颤的身体,嘶哑沙嗄的低吼发自灵魂深处。 “你这个无情的女人,以为这样便可以摆脱我吗?” 心中五味杂陈,有着千般思念、万般不舍,阎月感到喉咙哽塞,酸楚的心揪成一团,结果她好不容易隐瞒下来,不能让他知道的真相,还是被他发现了。 “你不用内疚自责,一切和你无关。”阎月极力克制失控的情绪,冷冷的声调却意外地微颤。 这个爱逞强的女人,还是执意自己承担所有事情,不让他表现男子气概,她实在太不了解他了。 他风青阳从不是个慈悲心肠的男人,才不会因为自责内疚而去爱一个女人,他说什么都不会委屈自己、施舍爱情,更何况失去深爱的人那种空洞遗憾的生活,比起自责还要让他痛苦千万倍,他才不管她是个四肢健全、还是残缺不全的女人,这根本无损他对她的爱。 风青阳放开她,双手托着她冰冷的脸颊,慑人的黑瞳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她,露骨的炽热深情、无限依恋、浓烈爱意全清楚写在他的俊脸上,他扯出一抹令她目眩心醉的迷人笑容。 “我说过我是个不要脸、纠缠不休的无赖男人,我不会让你轻易甩掉我的。”他醇厚低沉的声青动听如海浪、轻柔如微风拂脸。 “这样你便名副其实是个折翼天使,再也没法子逃离我,只能永远留在我身边,一生一世。” 阎月动容地眨动羽睫,泪光莹然的水眸静静凝视着他,这个教她爱得不能自拔的男人,她要如何才能收同所有感情、割舍掉这一份深切的依恋? 原来她完全办不到! 不让她的泪水滑下,风青阳吮吻她的眼角,没收每一颗珍贵的晶莹泪珠,细语呢喃着绵绵情话。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最想看到的是你开怀大笑的表情,你灿烂的笑容一定很迷人,如果能让我看到,即使只有一次,我今生死而无憾……” 一全书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