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袁熙大传》 序章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洛水悠悠,广纳百川,夹带涧水、伊水向北流入黄河。水流婉转,不甚湍急,夹道尽是烟柳翠堤,风光无限。 河心一艘小艇,飘飘忽忽顺流而下,艇中一年轻人仰面朝天躺在其中。或抬眼仰观高天流云,或左右欣赏沿岸美景,而之前那首《洛神赋》正是出自他口,听起来倒还真带着几分古韵古香。 说起来他的名字竟然叫袁熙,虽然这不是在三国,活了二十多年也没有碰到过自己的洛水宓妃,可他还是常常将《洛神赋》挂在嘴上,向往着烽烟连绵的三国世界。 说白了他就一个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没事喜欢瞎做梦的社会渣滓青年。 正胡思乱想间,猛地小艇一抖,接着便是天旋地转。 袁熙心中惊慌失措,这洛水河上他泛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碰到这样的场景却是第一次,连忙想要撑起身子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哪知平静的河面、幽幽的清波上骤然生出一个漩涡,小艇正是被这漩涡带着不停乱转。只是这漩涡半径差不多就有三米宽,他这小艇哪能稳得住,看样子马上就要被吸入其中。 而袁熙能做的除了双手紧紧扣住船舷之外,还能有什么选择? 一圈、两圈,速度越来越快,袁熙早就是天旋地转分不清东南西北了。隐隐约约间似乎见到漩涡中浮出一只巨龟,龟背上背着一方巨大的石碑。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洛水神碑”吗?当然这也是袁熙最后的一个念头。 第一章 清凉山狩猎 清凉山,邺城以西八十里,属冀州界。 其山势陡峭,多嶙峋怪石,参天巨木。山中更是林密涧深,少有百姓生活,多獐麂、麋鹿、野彘之属,甚至猛虎、群狼、黑熊也常出没其间。 所以说清凉山上虽然不适合百姓生活居住,却是难得的一处猎场。 自袁绍占据冀州之地,将治所设在邺城,这纵横百里的清凉山无疑就成了袁家的狩猎专场。 时值兴平二年冬,天降大雪数尺,连日不化。 天地苍茫,到处皆是白茫茫一片!本来自黄巾之乱以来,战乱人祸不断,又遭逢此等天灾,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被冻饿致死。 不过这一切对于四世三公的袁氏家族来说,自然不是个事儿。 邺城袁府中,腊梅朵朵,幽香黯然。 雕梁画栋的厢房内,炉火通红,温暖如春。 “来人啦!”只见炉火旁一个少年将一卷简书扔到一旁,打破了这寂寥的寒冬。 年纪不大的侍俾连忙上前,躬身道:“公子,有何吩咐?” 少年站起身来道:“快去,将马琮叫来,小爷我要出去转转!” 侍俾惶恐道:“老爷吩咐让公子闭门读书,不许出门的,您这一走奴婢一定要挨罚了!” “这四书五经看起来多无聊啊,再说我爹他也就会做做样子而已,不会有事的!”见婢女还有些不愿去叫人,少年怒道:“天天就老爷老爷,我的话你就不听了吗?” 侍俾赶紧跪地道:“不敢!” “那还不快去!”望着婢女小跑着出门,少年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少年正是袁绍的第二个儿子袁熙,一十八岁,未及弱冠之年。却是形容俊朗,丰神如玉,也有些聪明。说起不好的地方也就是厌恶读书,喜好玩乐,不过对于一个标准的官二代加富二代来说,已经算是绝顶好少年了! 不多时,侍俾带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进门,此人正是袁熙口中的马琮。 马琮乃是邺城守城都尉马宥之子,在袁家做了个家将,一直以来都善巴结迎奉,自然深得袁熙的好感。 马琮进门连忙躬身大礼道:“公子,可是家中太闷?要不要去柳香楼听听小曲儿,喝上一杯!” 袁熙摇摇头道:“老是去柳香楼有什么意思!” 马琮将散落的简书卷起来,问道:“那公子的意思?” “你看这场雪下得这么大,岂不是冬猎的大好时机,要不让你爹派几个人随我们打猎去?”袁熙赶紧说出自己琢磨已久的计划,天天困在屋子里,他早就想出去玩玩了。 马琮为难道:“我爹他哪敢擅自调动城防的人手,被州牧大人发现可是要掉脑袋的!”他虽然巴结袁熙,可是事情的轻重还是能分清的。 袁熙道:“谁让你动城防军了,给那轮休的叫上几个,就说我重重有赏!” 马琮嘿嘿笑道:“这样的话,那就用不着我爹的令牌了,公子等着,小的这就去办!”既然袁熙肯掏腰包,他还怕找不来人手吗? 进山打猎,没个几十人的队伍,纵使弓马娴熟孤身也不敢乱进的。山中的老虎、黑熊可不知道他是冀州州牧袁本初的儿子,他袁熙好玩却不是傻子。 没过多少功夫,袁府后门多了二十余骑,都是鲜盔亮甲配着长弓大刀。 马琮进门道:“公子,准备好了!有二十五人!” 袁熙笑道:“干得不错,我的弓马可曾备好?” 马琮回道:“这些小事早就准备好了,就差公子你人了!” 袁熙立即起身准备出门,婢女赶忙递上貂裘道:“公子,外面冷,还是添件衣裳吧!” 袁熙见婢女可怜神色,倒也从善如流穿上衣服,接着说道:“要是有人来找我,你就说我去元皓(田丰字)先生家读书去了,其余的一概不知!” 说着便出门,骑上枣红骏马与随行一众出邺城西门而去。 一个多时辰的骏马疾行,银装素裹的清凉山终于出现在袁熙面前,放眼望去只有枯黄素白二色,偶有的斑斑黛色也只是那数棵青松翠柏。 袁熙提着马缰,呼出一口白气,一声令下,打马进山。 此个时节,山中野兽最是难以隐藏行迹,不过在深没马蹄的积雪中,他们同样也是寸步难行。 “公子,你看!好大一头野彘!”马琮喊道。 袁熙寻声望去,果然在一团枯草间,一头毛色泛黄的大野猪正将鼻子拱在地里。应该是在搜寻些吃食,不过那毛色与杂草几乎别无二色,若不是马琮眼尖,当真难以发现。 不过当众人发现了它,这野彘自然也发现了不怀好意的众人,拔腿就跑。 袁熙将长弓握在手中,喊道:“快追!” 一行二十七骑顺着野彘留下的踪迹,赶马上前。 但是这些人的马自然比不上袁熙的良马,不多时这些人便被他远远甩在身后,再转过山脊钻入密林。身后的人干脆不见了踪迹,本来还暗笑这些人不中用的袁熙,不禁心中也开始惊慌起来。 因为此时的他不知不觉追至深山绝谷之中,四周一片苍茫分不清东南西北,竟然连之前的来路也看不明白了。 袁熙刚想下马仔细查探一下来时的足迹,嗷——!谁知林中忽然一声虎啸惊得山鸟争飞,那马儿受惊顿时也不受控制的狂奔起来。颠簸间,他只能双手拿住马缰,双腿夹紧马腹,而手中的长弓早就不知道被他扔到哪去了。 还在后面艰苦跋涉的马琮他们,一听虎啸之声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惊道:“快!快去找公子!”本以为就是拿点好处陪玩儿,谁想到会上演虎口惊魂的戏目。 要是袁熙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那还能有命在?也不论马儿能不能跑得动,都是狠命的抽打,哪知道这马儿天生惧虎,就算吃痛也不肯向前挪动步子。 马琮他们没法,只好将马拴在原地,步行来找袁熙。 却说袁熙这边,枣红马是一阵昏天黑地的乱跑,把他都颠的找不着北。不过估计这老虎也是饿了好多天了,不论马儿怎么跑,它也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 老虎步伐轻盈,只有一阵阵低吼自脊背后传来,惊得袁熙是骨软筋麻,人对虎的恐惧是天生的。若是久经沙场的战将可能还能保持冷静,他袁熙不过还是个年轻人,惊慌失措倒也是正常情形。 伏在马背上,也只能暗自祈祷马儿快跑,能不能逃出生天就只能靠马儿的四条腿了! 可是老天似乎并不站在袁熙这边,枣红马虽然是难得的良马,可是它本来就跑了不短的路程。加之现在路过的全是山岭雪地,甚是难行,即便良马也渐渐后力不济,慢了下来。 这马儿一慢,那一直只闻其声不见其面的老虎也就映入了袁熙的眼帘,原是一只丈长的吊睛白额猛虎。这只老虎黄皮黑纹,与他座下的枣红马身长差不多,只是个头稍矮一些。 那猛虎眼放寒光,始终吊在身后,可是袁熙手中没了长弓。只能手握着羽箭去投它,既没力道有没准头,老虎也不理会。 老虎在袁熙身后跟了半里地左右,见马儿确实越行越慢,虚弱到极点。也不再犹豫,飞身一个猛扑,将马儿按倒在地。袁熙也只能瞬间被砸倒在地面上,好在积雪甚厚,滚了几圈也没受重伤。 袁熙赶紧爬起身来,拔出身上的佩剑,正对着老虎。 那老虎本来饿极,刚想冲着躺倒在地上的马儿开动,但长剑出鞘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它。 望着两腿站立、比划长剑的袁熙,倒还有些紧张,毕竟一直生活在深山中的它可没见过人。 一人一虎对峙许久,寒风呼啸夹杂着雪粒胡乱飞舞,袁熙的后背却都被汗水浸湿。 又过许久,估计老虎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还有一匹马等着自己吃呢,跟着小不点较什么劲?就冲着袁熙一声大吼,亮出那一口雪白的獠牙。 袁熙本就是又惊又怕,又在寒风中冻了许久,在被这震耳欲聋的虎吼一震。顿时两眼翻白,晕倒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山头上只剩下淡淡的余晕,天边还残余这血色的霞光。 如同死尸一样的袁熙忽然动了动,紧接着又是抽搐几下,才慢慢爬起身来。眼中尽是迷茫之色,口中喃喃道:“我的船不是翻到河中了吗?怎么这都到冬天了?” 又是扭动僵硬的脖子,控制着颤抖的身体左右打量起来,满是鲜血和足印的雪地、吃得只剩下马头和骨骸的尸体。似乎有些片段从脑海中炸开,袁熙赶紧抱住自己疼痛难忍的脑袋。 咬紧牙关,喘着粗气,伸手抹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望着即将黑暗的大地,袁熙没有着急反而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开口道:“袁熙啊袁熙!这里就是真正的三国啊!” 袁熙暗自高兴,幸好这老虎的胃口刚刚好,要是一匹马不够吃,那自己可就惨了!不过现在也得亏出门时穿上的貂裘,否则在昏迷不醒的时候也要被冻死了。 眼下得想办法让马琮他们找到自己才行,否则我袁熙岂不成了史上最短命的穿越者? 第二章 邺城袁府 夜幕降临,寒风朔朔,连绵不绝的山峦全都素裹银装。在纯净皎洁的星月下,折射出夺目的光彩。 袁熙拄着佩剑在雪地中一瘸一拐的前行,本来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如今更是又冷又饿。要不是求生的欲望支撑着,他真想躺倒在雪窝里睡上一觉。 但是他知道,在这差不多零下二十度的雪地里睡上一夜,或许他再也无睁眼的机会。 寒风在山凹中呼啸,如同鬼哭狼嚎,袁熙并不想做无谓的呼喊,反倒白白浪费身体内仅存的能量。不过每当停下歇息的时候,都会尽量将手中的宝剑举高,好歹明亮的剑刃还能折射出异样的光芒。 就这样一闪一烁的光线,应该是黑夜最易被察觉的东西了,只可惜在这满是雪光的夜晚就不那么显眼了。 利用现代求生的知识,他至少明白一点,邺城在清凉sd方。而月亮也是东升西落,只要迎着月亮走,方向就一定不会错。 深一脚、浅一脚也不知走了多久,袁熙累得有些头晕眼花,就连汗水也流不出来了。站定身子,长长呼吸一口气,似乎肺里都呛入了风雪的味道。 舔了舔干渴的嘴唇,袁熙用僵硬的手抓一把踩碎的雪沫,放在嘴唇上润一润。一丝冰凉的感觉沁入心脾,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公子——” “公子——” 若有若无的喊声在寒风里几乎消失殆尽,不过极度渴望活下来的袁熙还是凭着耳朵准确的风声和人声,好像真的是人!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晃动这宝剑,再张口呼喊着。 希望真的是人吧,要是一群狼的话,那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把自己吃掉了!袁熙满脑子胡思乱想。 “公子!真的是公子,你们听到了吗?”一兵士开口道。 马琮闻言道:“别说话,我听听!” 一缕呼喊被寒风送到了这里,虽然极其细微,可是却能分辨出那是人的呼喊。 马琮喜道:“是,真的是公子!快,都给我快点!”发生今天这事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只要能找到活着的袁熙,至少他们几人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本来也是一行疲累、惊惧的人,听到袁熙的声音倒是重新焕发了活力,拼命的循着声音的方向边喊边找。 “快看,公子!是他!”袁熙身披着黑色貂裘,在这雪地上反倒成了最显眼的标志,离得老远隔了半个山都被发现了。 见到那一众人寻来,袁熙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深深的喘息着。其实他体力耗费、身体酸软多半是由惊吓所致,带着惊吓奔波逃命,这对体力的消耗更是不言而喻的。 二十来人连滚带爬来到袁熙身边,见他身体无碍真是大喜过望,连忙砍断树枝做了一副简单的担架,将他抬上想山外行去。 “公子,都是小的不好!回到邺城,你一定要在州牧大人面前帮忙开脱几句啊!”马琮伏在担架边上说道,出这么大的事,袁绍能怎么罚袁熙呢,拿他们撒气倒是跑不了的。 袁熙本不想说话,不过说到底眼下这些人还是受自己牵累,开口道:“这事都是我的过错,你们前来救主有功,哪有什么罪过?” 见袁熙一力把罪责担下去,他们这些人还能有什么怨言,心中反倒生出许多感动。主子出错,下人背锅在古代都是常理,袁熙的平心之举却是他在三国收拢人心的开始。 闹腾了半夜,袁熙他们才走出清凉山,直到第二天找了个马车才回到邺城。 刚回到袁府,只见自己衣着单薄的婢女跪在庭院中间,估计都冻得僵了,连颤抖也不会了。 袁熙赶忙跑过去,只见她嘴唇发乌,双眼无神,几乎离死都不远了。 怀着满心的愤恨,袁熙解下貂裘将其裹起来抱进屋内,这都是怨自己啊!在这样的社会随意惩罚死一两个婢女、下人,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作为现代人思想的袁熙能接受吗? “快来人,熬点热汤,再请个大夫过来!”袁熙吼道。 话音刚落,没见下人进门,反倒是后母刘氏走了进来。袁熙的亲生母亲已经离世,这刘氏乃是袁尚的母亲,不过对袁熙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 这刘氏长相娇美,又值三十少妇,正有味道的时候。不过嘴唇稍薄,显得有些刻薄,进门瞪着眼道:“你还有脸回来,你可知你父亲生了多大的气?要不是我帮着求饶,她的小命儿早就不保了!” 袁熙也知道这后娘也是脾气不好,心肠不坏,只要不是牵扯她亲儿子袁尚的事情,还是比较向着自己的。当即说道:“母亲大人,你快点让人请大夫去吧!再晚了就真的出人命了!” 刘氏也是一摆手,招呼她身后的婢女去吩咐办事了,“这丫头也是个死心眼儿,你父亲让她跪到你回来为止,从昨儿夜里到今儿早上,一声不吭,我让她起来她都不起来。你要是真心疼她,下次少犯点混,比什么都好!” 袁熙自然是连连受教,从善如流。 “你说说,你这一天一夜都跑哪去了?”刘氏问道。 袁熙也知道进清凉山的事也隐瞒不了,就干脆直说了。 听到袁熙在山中遇虎,刘氏也是大惊失色,“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胡来,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你娘亲的在天之灵!” 不多久大夫赶来,又是开药诊治不提。 临走时,刘氏又是嘱咐道:“等你父亲回来,你早早去他房里道歉,别再惹他生气了!” 袁熙起身恭送道:“母亲大人慢走,孩儿谨记在心!” 他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老爹,本来两人性格就对不上,加上后世的他还对袁绍有些偏见。这一见面会不会弄出个水火不相容,搞出更大的矛盾来?只是如今这乱世,家和万事兴更应放在首位的。 袁熙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围着炉火拿着简书胡乱读了一会儿,只见上面的字十个有三四个都不认识。因为简书上都是些小篆,没想到当年堂堂大学生现在成了半文盲。 “咳咳——”忽然听到床上婢女的咳嗽声,想是她已经醒过来了。跪了一夜,身体又虚弱,致使风寒入体,有些咳嗽还发烧。 袁熙将炉上的热水倒上一碗,端到床边,只见她满脸不知是因受冻还是发烧引起的红晕。 见袁熙过来,婢女慌忙就要起身,这一动更是引动肺腑,咳嗽的止也止不住。袁熙连忙将她按倒在床上,说道:“快别动,养病要紧,你叫什么名字?” 说起来他连身边婢女的名字都不知道,不过这也是正常的,都是随口叫来,谁会记住你的名字呢? 婢女不知是因为咳嗽还是怎么的,眼睛都有些泛红,小声道:“爹娘在家的时候都叫奴婢小怜!” “小怜,是挺可怜的。快点喝点热水吧,等药煎好了,再喝点药就好得快了!”看到生病的人袁熙从不吝拿出自己最和善的一面,因为每当自己的生病的时候,那种软弱无助总希望能获得别人的关怀。 “谢谢公子,还是奴婢自己来吧!”小怜撑起身子道。 在照顾人方面确实不是他擅长的,生疏的手脚反倒容易出错,袁熙连忙道:“也好,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再叫个人过来!” “都是些小病,不妨事的,以前在家里挺一挺也就过去了!”小怜病态的面庞上露出微笑道,慢慢的又沉沉睡去。 是啊,挺过去的就活了,挺不过去的就死了。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他,这里真的是人命如草芥的三国,就他自己在昨天还差点儿一命呜呼了呢。 时近午时,日头当空。 每天这个时候自己那死老爹袁绍也该回府了,自己怎么说也还是要去见一见他的,沐浴更衣、一整仪容。换上整洁的衣物,将一头长发一丝不苟的扎好,当然这些东西并不是他自己完成的。 袁绍其人是十分讲外观,重面子的,所以自己的外在形象一定要搞好。否则的话,又少不了被引经据典,各种批驳。 袁熙准备好一切,辄身前去正堂,只见那门头匾额上写着大大的“采风堂”三字。 袁熙踏步进入其中,只见满堂尽是名迹字画、古玩珍宝、或是一些青铜重器。 抬首仰望明堂,那袁绍坐在上方,下面靠左竟然还有个客人,乃是著名的谋士田丰。 袁熙不卑不亢,躬身行礼道:“见过父亲大人!”转身又冲田丰施礼道:“见过元皓先生!” 审配抱拳颔首,还了半礼道:“二公子果然相貌堂堂,有主公之风啊!” 袁绍闻言面露笑意,不过还是冲着袁熙问道:“让你昨日在家读书,你跑哪去了!” 袁熙道:“回父亲的话,去了清凉山狩猎!” 袁绍闻言大怒:“让你好生学习经义,你不听,非要学些个飞鹰走狗的事情!跑了一天一夜,那你狩的猎物在哪儿?” 袁熙道:“途遇猛虎,侥幸逃得性命,没有猎物!” 袁绍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学会跟我讲假话了,昨天说去元皓家读书了,今天又告诉我碰到老虎。真碰到老虎你还能活命?” 不知何时刘氏走了出来,开口道:“孩子能遇虎逢凶化吉,是祖宗显灵,你怎么能这样说!” 田丰也起身道:“主公,夫人所言极是!二公子遇难成祥这是好事,有什么好责怪的呢?” “哼,你看他们几个,文的比不过曹操的儿子,武的比不过孙坚的儿子。在天天这样下去,我袁氏一门哪还有出头之日?”袁绍倒不认为自己比不过曹操、孙坚,反倒为几个儿子的未来着急。 袁熙也是想笑又不敢笑,这老爹倒还真够自大的。 第三章 受计另图谋 袁绍见他憋笑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还有脸笑?给我禁足一月,不许出门!” 说起这个时代的父子,那是等级森严、地位分明,像袁绍这样的已经属于十足的慈父了。若是给那专横的、心狠的,就是杀子的也不在少数。 不过袁熙并不想无端的被禁足,而且他还想尽快的离开邺城才好,以自己现在的思想心性,与这样的老爹肯定搞不好。而且性格变化太大,又容易引人生疑,引发诸多问题。 袁熙立在中堂,不置可否,反倒引开话题道:“父亲,你看元皓先生来了许久,想必是有事情要谈,我的些许小事待会儿再说吧!” 袁绍瞪了他一眼道:“说的在理。”又是转头望向田丰道:“元皓此来家中,想必是有什么话要说吧?”田丰跟随袁绍建功立业多年,此时担任别驾从事之职,比较的袁绍信任。 田丰拱手道:“主公,在下得到消息称,献帝此时正力图摆脱李傕追赶,准备东归洛阳。现在曹操、袁术、刘表他们并不知道此事,主公应早做打算!” 袁熙一听,这可是曹操安身立业的转机,将汉献帝迎奉许昌挟天子以令诸侯啊。没想到自己一来就赶上这么重要的时刻,不过历史上的袁绍却错过了这个良机。 袁绍听田丰一说,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开口问道:“你说的打算是什么意思?” 田丰道:“此时天子受逆贼残害,我等身为大汉臣子,理应救驾才是。” 袁绍眉头一皱:“救驾?这皇帝乃是董卓私立的,当时我可是第一个站起来反对立陈留王为帝的,现在这皇帝岂能不怀恨在心?我现在前去救驾,岂不是自找没趣?” 田丰忙道:“彼一时此一时嘛,当时少帝(刘辩)在位,董卓私废天子祸乱朝纲,主公反对乃君子之行。而此时献帝正遭受困难,无时无刻不希望有人救他于水火,主公前去救驾,献帝感激不尽何来怨言?” 袁绍搓着手,想了半天还是摇头道:“这事不急于一时,还是容我再问问宫则(郭图字)他们。这天都晌午了,要不元皓留下来一起吃点吧?” 田丰也知道迎奉天子虽是机遇,同样也是天大的事情,也就为了事先通通风、探探袁绍的口气。也没想着能够一举成功,让袁绍答应救驾,就起身拜道:“不了,在下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主公告辞!” 袁绍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留你了,就由显奕(袁熙字)代我送送先生吧!” 袁熙当然是欣然领命,以他现在的身份飞鹰走狗、吃喝嫖赌还行,根本没有接触政事的地位。像他袁氏一门兄弟虽然不多,但是也有三个,上面还有个袁谭,下面还有个袁尚。都是眼巴巴看着袁绍的位置,像他这样都没老娘的,就更没有机会参与进去。 否则刘氏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呢?还不是因为他没有继位的竞争力,想让他成为自家儿子袁尚的得力助手,关键的时刻能帮上一把? 袁熙自从知道的自己的身份,就想要另起炉灶了,在袁家基本上是没什么出路的。想要改变袁绍的想法和选择,也不是他这么个儿子能做到的。 将田丰送到门外,袁熙问道:“不知天子行辕已经到了什么位置?” 田丰扭头看他一眼道:“应该过了潼关吧,公子怎么有此一问?”在他眼中,袁熙虽然各方面表现都还不错,只可惜少了娘舅一脉的势力,在这袁府中自然还是差了些。 袁熙笑道:“从潼关到洛阳,最多不过三月的时间,若要劝说我父亲救驾,恐怕先生还得多下功夫才行啊!” 田丰是谋士,也是聪明人,一听这话就知道有些意思。转过身,正面对着袁熙道:“公子似乎支持发兵救驾,能说说你的想法吗?” “先生就别套我的话了,这天下还是大汉的天下,这话还是从大汉天子的嘴里讲出来最管用。” 田丰叹口气道:“公子看的通透,可是主公却不是这么想的啊!”袁绍自恃四世三公,门庭广遍天下,又坐拥三州之地,数十万大军,说白了就是不将皇帝放在眼里。 袁熙行礼拜道:“我有一事还想请先生帮忙!” 一路走来,田丰停在马车旁边道:“公子请讲!”虽然短短几句话,他却对眼前这个不满二十少公子大为改观,还是今日才知道不显山不露水的二公子,眼光卓尔不凡。 袁熙道:“我想谋一地方,求一官职,好锻练一下胆魄,开拓一下眼界。只是怕父亲不允,不知先生可有妙策?” 田丰闻言绕着马车来回走了几遍道:“此事本不该由我一外臣多言,若公子果真想要谋事的话,需离开冀州才好。” 袁熙点点头道:“请先生教我,离开冀州又该何往?” 田丰道:“此去西南三百里,乃是河内。河内太守张杨性情随和,为人讲信义,若公子有心可往其帐下谋职。今日sc县令甄逸前来与主公结亲,正好商议将其女许配给二公子为妻,若公子前去上蔡迎亲时必过河内。所以公子可借机而行,在下就不多言了!“ 袁熙闻言大喜,不仅是得了计划,更是为了甄宓而高兴。这可是三国中大名鼎鼎的美女啊,江南有二乔,hb甄宓俏。没想到就这样成了自己的未婚妻,只能说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袁熙弯腰行大礼道:“多谢先生指点,日后有成定不敢忘先生!”袁绍手下的谋士除了郭图、逢纪差点,像他田丰,还有审配、许攸,那可都是一等一的谋士。现在是自己地位低,根基差,日后有机会定然都要想方设法弄过来。 田丰也是回了一礼:“不敢,不敢!在此恭喜公子,在下告辞了!” 袁熙也道:“告辞!”一直等到田丰登上马车,走了老远之后才转身进袁府,这些人才都是个性高傲、眼神明亮的主,自己的礼节方面一定要到位才行。 回到采风堂,袁绍显得十分不悦:“怎么出去这么久啊?” “啊,哦!”袁熙装作一愣神道:“先生说父亲为我讨了门亲事,提前恭喜我,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袁绍闻言道:“是啊!元皓说的不错,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这女方乃是sc县令甄逸的女儿,说起来也是官宦之家,与我家也是门当户对。而甄家女儿也是知书达理,有名的大才女,是一门好亲事啊!” 袁熙真的很想说,你就这件事办的对!当然表面上也是谢道:“多谢父亲!” “看看娶了妻,能不能改改你这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毛病!”袁绍说道:“对了,从邺城到sc县有将近六七百里地,你自己好生准备下聘礼去。亲事谈好了,能不能娶回来就看你的了!” 果然一如田丰所料,袁熙说道:“父亲所言极是,我正想到河内太守张杨手下谋求一份官职,好来做点正事,还求父亲能够答应。” “这?”袁绍放下茶碗皱着眉头道:“你要做官就做官,非得到河内去干什么,我手下青州、并州、冀州不都可以吗?” 刘氏道:“我觉得孩子说得挺对的,这河内也是富庶之地,又离冀州最近,若有什么不顺的地方,家里也能照顾的到。” 袁绍听刘氏一说,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开口道:“也好,待我修书一封,你带给张杨,量他也不敢亏待于你!”这几大州之地终究是要留给袁尚的,能让袁熙离开自己的地盘又不至于吃苦,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多谢父亲,我还有个请求!” 想到儿子就要走了,袁绍还是准备尽量满足袁熙的要求,问道:“你有什么请求的话,就一并讲出来吧!” 袁熙道:“我想像父亲要两个人,一个叫郭嘉,一个叫张郃。” 袁绍道:“郭嘉可以,雋乂(张郃字)不行,他是我帐下校尉。手中掌着上万兵马,乃是行军打仗的大将,你换一个吧!” 郭嘉素有大志,眼光甚高,是不下于诸葛亮、周瑜、荀彧的最绝顶的谋士。来到袁绍帐下,一番话就看出袁绍是个只会装腔作势,而不知道真正用人的庸才,所以在冀州弄了个闲职,也不怎么出力。 袁绍看不上他也是正常的,袁熙还准备给张郃骗到手,没想到袁绍竟然也是知道他的厉害,不肯放人。 袁熙也没办法,只好道:“要不高览也行。”高览也是个不下于张郃、徐晃的猛将,不过此时应该也没怎么崭露头角,在军中只做了个裨将,想来袁绍念及父子情,说不定还是会给的。 袁绍犹豫了好久,看那样子也不会给,不过最后还是说道:“没个像样的武将跟随左右,真的到了河内,为父也不放心。高览就给你了,不过你是我袁绍的儿子,也要闯出一番名堂来!” “是,父亲!”说起这个老爹在三国历史上一无是处,可是他应该是三国里最好的父亲了,至少比那个玩女人把自己儿子玩死了的曹操强吧。 袁熙退出采风堂,紧握双拳,我是不能改变你的想法和选择,可是我会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袁氏的命运。 第四章 饮酒品天下 连续数日朗朗晴空,但天寒地冻未有任何改变,依旧是寒风朔朔、放眼皆白。 在小院之中,袁熙半躺在圆椅上享受着日头的温暖,最终虽然没有被袁绍禁足,但他本身也不是个喜欢饮酒作乐的人。有这样的闲暇时间,倒不如静坐家中,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未来。 小怜修养了几日,已然病好了,反倒对袁熙的改变不大适应。还以为是袁熙中了邪,得了什么病症,一直央求着找大夫来看一看。 袁熙只能想出个理由,说自己在清凉山碰到了个骑虎的神仙,这个老神仙传授了一些东西给自己,所以才有这些变化。没想到这样一胡扯,小怜反倒深信不疑,表示自家公子能得神仙授业,乃是天大的好事。 不过不管怎么样,既然能够解释开她的疑惑,就算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当然这个故事在之后的某一天被传播出去之后,又会引出什么样的轩然大波,宣扬出什么天命之子的传言。 袁熙正将简书盖在脸上假寐,小怜来到身旁说道:“公子,马琮他又来找你了。” 袁熙笑道:“这次倒是让他老实了几天,没过来烦我,你让他进来吧!”以前的马琮那可是袁熙铁打的跟班,当然清凉山的事儿有点大了,让他也是心惊胆战好几天,没想到袁熙真的将所有事都抗下来了,既没有找他们的麻烦,而且答应的好处也是照给。 此事在袁熙看来本为一件小事,可是让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心中既有些感动又有些过意不去,一起商量着说什么也要请袁熙公子出来吃顿饭,然后陪个罪。 小怜应声离去,不多久马琮便跟在身后进了小院。 马琮躬身行礼道:“公子,今日可曾禁足?” 袁熙没有回话,小怜却看不下去了,挡在马琮身前道:“你们还敢带公子出门?上次的教训都忘了吗?”不过一想公子虽然遇了危险,不过也见到了神仙,倒也不算吃亏。然后又发现自己竟然想要给公子做主,顿时心中又有些害怕。 袁熙倒是没有注意到小怜的脸色变化,伸手将她拉了过来道:“他还没说想要干什么呢,你先别操心!马琮,你说说今天来想干什么啊?” 马琮笑道:“公子,我们几个寻思着你在山中受了惊吓,都怪我们几人保护不周。没有受到惩罚已是大恩大德,没想到反受许多赏赐,实在是心中有愧。所以我们特意在翡翠楼摆酒,一来也是恭喜公子能够虎口脱险,二来也是为了感谢公子不罪之恩!” 袁熙点点头,不得不说马琮的话还是说的很漂亮的,捏捏小怜的手心道:“小怜,你说这顿酒席我是该去,还是不该去啊?” 小怜闻言心中有些欢喜,口中却道:“公子的是奴婢哪敢做主?不过又不是花街柳巷什么的,公子早去早回便是!” 袁熙笑道:“那我就听小怜的,早去早回!” 正准备起身离开,又见守门的侍卫来报:“启禀公子,门外来了两人,自称是封主公之命前来拜会!” 袁熙闻言,心中大喜,定是郭嘉、高览二人。连忙道:“快请进!对了,还是我亲自出门迎接吧!” 说罢跟随侍卫来到门外,袁熙定睛一看,只见门外傲立两人。一个青衫纶巾,显得有些单薄,不过器宇轩昂;而另一个则是四方脸的壮汉,身材威猛,浓眉大眼,一看就像是北方人。 袁熙迎上去道:“你们二位便是郭嘉先生和高览将军吧?快请进!” 两人也是还礼,口称不敢,被袁熙迎进府中。 奉茶礼毕,袁熙问道:“不知二位会不会觉得在下耽误了你们的前程?” 没想到袁熙问的如此直接,郭嘉道:“在下自及冠以来,便一直云游四方、交朋结友,并不热衷于功名利禄。所以前往公子府上,对在下来说倒也如平常无二,无所怨言。” 高览抱拳道:“在下深受主公恩德,只知奉命行事,不知其它。” 当然二人的回答没什么毛病,至于心中所想谁又能知道呢?既然不明着反对我就行,袁熙也知道自己没什么所谓的王霸之气,一上来就能让谋臣虎将嗷嗷叫的跪服。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正好二位近来无事,又恰逢有人摆酒,我就借花献佛请二位一同前往如何?” 高览心道,果然是一副公子做派,上来就知道吃吃喝喝。不知道我怎么就犯了混,答应了主公,现在后悔也没地了。只是隐含着一丝不悦道:“公子,在下还有事要忙,就不凑热闹了!” 袁熙道:“如果所料不差的话,你应该也解了职,还能有什么事情要做?既然决定要随我走的话,就不要怀着抵触的心理,这样的话对你我、甚至日后的工作都不好,不妨你放下一切想法重新来认识一下我,不也很好吗?” 高览闻言也不再坚持,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 袁熙又看向郭嘉道:“那奉孝兄呢?” 郭嘉此时也就二十出头,不过比袁熙还是要大上几岁。他本来也不愿去的,不过听了敖溟的一席话,倒也改变的决定,开口道:“在此谢过公子了!” “很好!”袁熙道:“马琮你先去备好马车,这二位与我一同前往,不嫌人多吧?” 马琮也不傻,看得出袁熙对他们的敬重,连忙道:“这二位大人肯去,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人多?” 知道了马琮就是请客的主,郭嘉、高览二人自然也是行礼表示谢意。 翡翠楼上,这一次马琮他们也是下了血本,将整个第二层楼给包了下来。 像翡翠楼的三楼都是达官显贵的去处,他们别说包不起,更是上都上不去,能用此阵仗来请袁熙,也能足见他们的诚心。 见袁熙他们登上楼来,自然是围拢上来,一圈感激不尽的话语。倒是让高览有些料想不到,请客的竟然不是其他的贵胄公子,反而是一群士兵。 这一时期,不论家中还是朝堂府邸,用餐基本都是一人一桌,分而食之。像这酒楼里的大桌真的不多见,倒是引起袁熙不少的怀念来。 落下座来,自然是美酒佳肴伺候着。 见高览与士兵们打成一片,在席间放开心思吃喝,与士兵谈论着袁熙。 袁熙看在眼里,喜在心中。有很多事自己说没用,得让别人的嘴来说,他当然不仅仅是请他们来吃饭的。更是想通过在座的士兵来宣传自己,此时的他们正满怀感激,又怎么可能说出袁熙不好的话来。 高览可以通过这个途径来改变心中想法,而郭嘉就没这么简单了,文人谋士都是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的。如果你达不到他心中的期许,别人说的再好也没用,特别是郭嘉这种人,他的一双眼睛看人是何其的准确? 所以袁熙在他面前要做的是,什么也不需要做,就是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和为人展示给他。只要他认可了自己,一切都没有问题,否则做再多的表面工作也是白瞎。 袁熙借敬酒之机,对郭嘉道:“奉孝兄,不知你对当今天下有何看法?” 他知道历史上的郭嘉有些小毛病,喜欢饮酒,而且不怎么注重礼仪,说白了就是带着自由主义色彩。在那个时代是问题毛病,可是在袁熙眼中还真不觉得算是个事儿。如此宽松的环境,正好能消除郭嘉心中一些介意、或戒备的地方,或许能起到奇效也说不定。 郭嘉泯一口酒,将杯子举在手里道:“如今汉室倾颓,诸侯并起,群雄逐鹿,有识之士当扫平天下,拯救黎民于危亡之间!“ 郭嘉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袁熙亲自为其斟满道:“那你觉得这天下有识之士当有几何呢?” 郭嘉再饮一杯,笑道:“吾观天下,唯兖州之曹操一人耳!” 受郭嘉的豪气影响,袁熙也是一口尽余杯,问道:“何故?” 郭嘉道:“知人善察,识人善任。识拔奇才,不拘微贱,随能任使,皆获其用。志存高远,善用权谋!” “那我父亲呢?” 郭嘉抬眼望向袁熙道:“恕在下直言,比之曹操大有不如!” 袁熙佯怒道:“你好大胆子,不怕我告诉父亲,治你的罪吗?” 郭嘉哈哈大笑:“那公子离开邺城又是何故呢?”两人对视一眼,自然无穷意思尽在其中。 郭嘉又道:“其实眼下天赐袁公一个良机,不过我料定令尊抓不住!” “你说的是北向长安,迎奉天子以令不臣吧?我父亲确实会错过良机。”袁熙自然知道他所说的良机是什么。 郭嘉闻言眼中色变,没想到这个从来不显山不露水的袁熙袁二公子,竟然也有如此远见卓识。像他们这些谋士,最重要的就是共同语言,现在袁熙倒是抓住了一些脉搏,于是说道:“不如你我将错失良机的原因写下来,看看是否相同?” 郭嘉立马被激起了兴趣,答应下来。这时袁熙又吩咐士兵下楼,向店家取来笔墨纸砚,都是些粗糙的黄纸,不过也将就凑合着用了。 一人裁下一小块来,各自将小字写在上面,折叠起来互相交给对方。 袁熙打开来一看,面露微笑,赫然是一个“盛”字。而郭嘉打开来一看,也是一笑,因为纸上是一个“强”字,两字合起来恰恰就是“强盛”! 袁熙笑道:“奉孝,你来说说你的看法!” 郭嘉道:“自令尊起兵讨伐董卓以来,据青州而起势,灭韩馥再取冀州,稍纵兵马又得并州。此时拥三州之地,数十万兵马,兵锋所指,所向披靡。正因为如此,他一定不会将献帝放在眼中,而是向北出兵灭公孙瓒,夺取幽州。待北方平定,势必率军南下,一统天下!” 袁熙也是接过话道:“然而汉室倾颓,却还未到必亡之局,响应天子之招的也还大有人在!” 第五章 上党战山贼 席间满是美酒佳肴,宾主尽欢。 袁熙和郭嘉的第一次对话还算是摸准了步调,而高览在邺城防卫士兵的介绍下,也算是对袁熙有了个重新的认识。 酒足饭饱,店家来找马琮结账,却被袁熙拦了下来。 店家问道:“袁二公子,这店中酒食可还对胃口?不知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袁熙道:“这顿饭钱由我付了,你差人到我府上去取便是。” 马琮和一众士兵却是不肯答应,“公子,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怎么能再让你亲自破费!” 袁熙指着马琮道:“你父亲是都尉,一年有两千石的俸禄,花点钱也尚可。可是他们还都上有老下有小,需要养活家里,这两千钱的饭钱对他们来说也不少了。所以你们的心意我领了,饭钱由我来出,但是我对你们有个要求。”接着又是环视一周攒簇的士兵道:“守城的给我全心全意守好城池,不可偷懒,打仗的给我拼尽全力,守卫家国。还有你马琮,尽耍小聪明也不是长久之计,你家境还不错,应该趁此机会多读书习武,日后总比巴结奉承来的安心!” 众士兵齐声应诺,而马琮也是面露惭色。袁熙哪知道他这一番话,竟然也造就了日后的一员大将。 差人送郭嘉、高览二位回府,又是让他们做好准备,等待日子出发。 又是过了半月,连续大好的晴天让积雪也融化殆尽,寒冷的天气却没什么变化。 谁曾想父亲袁绍的命令发下来了,原来是下聘的日子订下来了,让袁熙亲自带着千两黄金、千匹绸缎、千颗珠玉去往上采县甄府。既为下聘也是认亲,作为大家族,这礼物自然不能轻慢。 只是眼下也是兵荒马乱的乱世,落草为寇、打家劫舍的匪徒可是不少,他带的这些东西可是足够一个山头吃穿用度数月了。 所以袁熙让高览回营中挑选了百人作为护卫,又配备好精良的兵器铠甲,如此一来自保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锣鼓齐鸣,在袁府的喜气洋洋中,袁熙领着队伍出发了。 高览带着二十精壮的士兵打头,中间连续是数辆马车,有他和小怜的、有郭嘉乘坐的、还有盛放礼品和粮草的,后面又是数十名士兵紧随。 就这样行了两日又渡过了黄河,到了上党,此时的上党就属于河内太守张杨的地盘。 袁熙是天天坐马车,坐得老腰也受不了,就弄了匹马随行,万里山河尽数落入眼中。 上党的地形也是古怪,四周尽是群sd边太行、西边太岳。北面有五云山、八赋岭,南面是丹朱岭和金泉山。就这么一个地势险要的地方,扼守关中,联通南北,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时值正午,也就让队伍停在林间生火做饭,顺便好好歇息一番。 郭嘉跳下马车,环顾一眼四周山势,忽然问道:“公子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此处易守难攻,但是太过贫瘠,若是用来布防的话是个好地方。但是四维阻塞,容易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郭嘉笑道:“公子所言不差,但是有一种人却十分喜欢这种地方?” “什么人?”袁熙也有点惊奇:“你说的不会是山贼吧?”要说喜欢这种地方的,莫过于打家劫舍的山贼了,因为既在南北交通要道的旁边,可以打劫来往客商,又可以据守山寨防御官府。 “正是!”郭嘉说道:“张杨手中兵马不多,有多用来驻防河东、河内,所以说此地应该是放任自流,无所管制。想来也是山贼横行的场所,不过看高将军似乎早有准备。” 袁熙抬眼望去,只见高览将哨兵派向四面,又是安排休息的士兵三五人一组,兵器甲胄不离身。又是特意安排了几处灶火,放些湿草熏出烟火来。 郭嘉道:“这山贼多半喜欢趁行人做饭休息时,好乘人不备。像这样大队人马进了林中,他们分辨不出有多少人,多半会依靠这烟火灶台的数量来判断。像高将军之所为,我们又是平白多出了不少人啊!” 但是想法虽好,准备虽足,却并不意味着万无一失。 比如眼下,林子背面的哨兵慌忙来报:“将军,北面来了大概有三百人马,距此还有两里山路!” 高览并不惊慌,沉着冷静的发号施令道:“全军听令,准备迎敌!” 眼见全军备战后,又是大步来到袁熙面前,抱拳道:“请公子和郭先生暂回马车!” 袁熙点点头道:“你且上前迎敌,我们这边留几个守卫就是,不必担心!”他倒是没有跟说书的那样,大言有将军在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战场就是战场,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减少高览的后顾之忧。 其实高览害怕的是袁熙好奇心太重,死活要到前面去看看热闹,要是一不小心被敌人来个暗箭难防,那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见高览提枪上马,一抖马缰道:“末将这就去斩了来敌,请公子稍待!” 见高览领五十士兵迎敌,郭嘉也是笑道:“高将军行事颇有章法,有古之良将的风采,公子的眼光果然独到!” 袁熙闻言也是小有得意,也是笑道:“我不知道你这是在夸自己,还是在夸我啊!” 郭嘉哈哈大笑,自己可也是袁熙选出来的,既然袁熙的眼光不差,那岂不是在说自己也很厉害? 周围士兵听着两人欢声笑谈,也是大为佩服,本以为当官的都是些贪生怕死的,就这胆识!被袁熙、郭嘉两人感染,本来如临大敌的士兵也忽地轻松了下来。 不过盏茶的功夫,之前哨兵所言的敌人果然出现在眼前。 只有为首的几人骑着马匹,其他的都是靠着一双腿脚狂奔,一个个几乎衣不蔽体,手中拿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锄头、斧头、镰刀之类的数不胜数,像正儿八经拿着长矛、刀剑的少之又少。 袁熙定睛一看,这倒不像是山贼,反而更像是一群难民。 但为首的一人左侧脸颊上有一道长疤,看起来颇有几分武勇。 高览打马迎上前去,长枪斜指,开口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敌将倒也怡然不惧,开口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吾乃黑山贼睢(sui)固,你是何人?” “冀州袁州牧帐下,裨将高览!” 睢固笑道:“原来是袁公帐下,何不给些买路财,你我两家太平如何?” 高览冷哼一声:“既然知道州牧威名,还敢在此口出狂言?若是就此退去,当做丝毫无犯,再敢多言,就要看看你手中的大刀如何了!” 睢固心道高览一个裨将,能有什么厉害的,他自认为投袁绍的话,讨一个裨将也不在话下。又仗着人多,怎么可能就此退却,一扬手中大刀喝道:“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高览也是心高气傲之辈,又是在袁熙面前的第一战,自然想要好好表现,又何惧一个山贼? 两匹快马相互交错,长枪与大刀“锵”的一声撞在一起,两人皆是后搓。 原来这睢固也不是一个无名之辈,曾经也是随着黄巾军征战过的人,自黄巾覆灭后,就干脆跑到上党立了一块黑山贼的门面,继续干着老本行。 高览本想三合之内就将睢固拿下,谁曾想两人来回二十余合也还是不分胜负。 又战了一会儿,高览见还是拿不下睢固,也就留了个心眼儿。虚晃一枪,横扫而出,那睢固见状赶忙拨转马头,举刀来挡。 高览见其中计,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大喜。猛地收枪回头,再挺身刺出。 那睢固躲避不及,被一枪挑下马来,慌慌张张想要起身却被左右士兵围上去,绑了起来。 一见当家的被搠倒,这些由普通百姓组成的山贼哪能维持秩序,一个个都想着四散奔逃。 袁熙赶忙喊道:“沅奂(高览字),让他们都别逃了,降者不杀!” 高览闻言又是大声高喊:“逃者射死,降者不杀!” 混乱的山贼马上就止住了逃跑的步伐,都是丢掉手中的武器跪地投降。 让士兵受降,高览自己则是提着睢固来到袁熙的马车前,问道:“公子,这样的山贼应该作何处置?” 袁熙先是夸赞高览一句,接着问睢固道:“看你长得身强体壮,而且武艺也是不凡,为何落草为贼而不投军?” 睢固倒也不隐瞒:“我一个黄巾叛贼的出身,哪能投的了军,只能在此带着些没田没地的百姓做山贼混口饭吃。” 袁熙点点头道:“我现在给你个机会,你愿不愿意要?” “是让我去冀州投靠袁州牧吗?”因为之前高览通报的姓名,他到还记得清楚。 “我欲去河内太守张杨帐下谋一份差事,你就跟着我走,如何?” 睢固抬头看了袁熙一眼,问道:“那你是?” 高览高声道:“袁州牧的二公子,还不拜见!” 睢固跪在地上道:“拜见公子,我愿意跟着公子走!”他早就想要换一份好差事了,只可惜出身不好,如今袁熙的到来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高览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公子,带着这些山贼,恐怕我们不太好走!”这些刚投降的山贼,衣衫褴褛,纪律性又差,他的担心也不无理由。 袁熙却转头看向郭嘉,“奉孝,你觉得我在张杨手下能讨个什么官儿?”他也不可能带着这么些人去下聘,只能先改道河内,先讨个职务之后再去上采县了。 郭嘉想了想,又是笑了笑,才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恐怕是个上党县令了!” “上党县令?为什么,那我岂不是可以待在这里不走了?” 郭嘉道:“河内、河东两处对张杨来说都是好地方,只有这上党是块鸡肋。而公子携着袁公的书信到此,他心中百般忌讳却要以上宾待之,给的官职既要够大,又不能使自己心疼的只有这上党了!” “不尽然吧,上党这个地方对河内来说可是重于泰山,上党一丢,他河内岂不是唇亡齿寒?”这上党在袁熙看来是河内北边的门户,又是天然的屏障,只有固守的选择,哪里有拱手相送的理由? 郭嘉笑道:“公子不知张杨其人,你且带着高览领三十人赶往河内太守府,我率剩余的人在此等候公子的消息!” 素来知道郭嘉神机妙算,今天袁熙倒也想见识一下他是不是真的如此神奇! 第六章 拜张杨授官 吃过午饭,袁熙就依照郭嘉的意思带着三十人,直接快马奔向河内郡城。 从上党至河内将近一百多里的路程,如果轻装上阵的话,将近一个多时辰就能赶到。只要一切顺利的话,至多在河内休息一夜,第二天便能赶回。 一路走来,也经过一些村庄小镇,道路两旁经常还能见到随意掩埋的尸骨,甚至一些残肢被野狗豺狼拖的到处都是,也没人有心思、或是有力气为其收敛一下尸骸了。 既受战乱影响,也是季节所致,袁熙一路看到的尽是民生凋敝,百姓骨瘦如柴皆是菜色。见了大队人马士兵过来,都是惊慌失措,避之不及。 就百姓的表现,袁熙也知道在这个地方士兵们的行为和形象是什么样的了,纵使现代社会的本质也是人吃人,但是吃人的手段已经被文明的法律、规则所掩饰,至少在生存方面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哪能看到这样凄惨而令人心痛的场景。 即便是从邺城走到上党,也很少见到如此惨绝人寰的场景,袁熙一口气郁积在胸中,是吞也吞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 “这河内太守张杨是怎么治理郡县的,这些百姓都没活路了,怪不得睢固他要去当山贼。”袁熙长叹一口气,什么征战天下、逐鹿中原,当看到这样民不聊生的场景时,他更想做的是能让这些百姓吃得上饭,不会就这么冻死饿死,给野狗当粮食。 高览侧过马头道:“公子有所不知,其实这张杨也还算好的了,性情还算温和也不施威刑。只是去年河内遭了蝗灾,所以收成十不存一,才落得如此下场。再过不远就要进城了,公子是准备直接面见张杨太守,还是找个人引荐一下?” 袁熙问道:“有什么不同吗?” “张杨一介武夫,没什么主见,所以多半都是听他幕僚的主意。若是公子先打点一下关系,这得到的职位了待遇自然不同!” 袁熙倒是没想到高览对官场这一套也十分了解,不过却是摇摇头笑道:“这打点什么的就不必了,奉孝还在上党等着我们呢,这要是打点了恐怕就去不成了!” “要是公子愿意去上党这个破败的地方的话,这打点确实用不着了!”高览也是爽快的笑了出来,他说之前那些话多半还有些试探的意味,想要看看自己公子的志向到底在什么地方。对他这么一个将军而言,上党的重要不必赘述,若是对于一个贪图玩乐的公子而言,就算不得什么好去处了。 河内总的来说地处中原,算得上富庶,所以一郡之城池也是不小。 袁熙骑在马上远远就能看见高大的城门,以及凹凸的女墙,又是快马行至近处才看到门头上斑驳的大字“河内”,看样子这城筑得也有些年头了。 上面清晰可见的许多箭孔,以及在北风中颤抖的枯草,似乎在叙说着过去的一场又一场的战斗。 见他们一行人人高马壮,气势不凡,守城的将士也没敢多问。袁熙毫无阻难的就来到了太守府门前,如此乱世,这张杨倒是放得开。 府衙侍卫还算是尽忠职守,问明了袁熙他们的身份后才进内通报,但是许久也不见那侍卫回来。 然而此时的太守府内才是真正的热闹,张杨长相普通,颚下无须。此时正坐在堂上愁眉苦脸,好端端的袁绍的儿子来自己这里干什么,难道对自己的河内有什么想法? “诸位快来说说,这袁州牧的儿子到我这里谋事,是个什么意思?” 下面一文士打扮的人走了出来,乃是张杨比较倚重的幕僚,名为韩义。 只见韩义颔首道:“大司马不必惊慌,这袁熙乃是袁州牧的第二个儿子,应该是不被看好才遣至我河内的,并非有所图谋!”汉灵帝时,丁原曾想调用张杨手下兵马,故此假传圣旨封了他一个大司马之职。虽然明知是假的,但是这些下属依旧是如此称呼张杨。 又是一人说道:“袁氏小儿不过富家子弟也,吟诗作对、饮酒作乐尚可,纵使别有用心也无从成事,大司马勿忧!” 张杨闻言欣喜的点点头道:“你们说的有理,那我该怎么对他才好呢?” “如何对他,那就要看他如何对大司马您了!”韩义微微一笑,在精瘦的脸上显得有几分猥琐。 张杨笑道:“如此甚好!”又是吩咐侍卫道:“快去请他进来吧!” 侍卫应诺刚想抬步往外走,结果韩义又是开口叫住了他,“等等!” 张杨见状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韩义一想,这袁熙真是不识礼数,也不知道先来拜会一下自己,真是不给自己放在眼中。要是他真的给张杨准备了许多礼物,自己岂不是得不到一分,还要空望他袁熙顺心如意的做官? 不行!这事儿韩义是怎么也不允许发生的,于是说道:“属下左思右想觉得不能将袁熙其人放在左近,必需外放才行,最好让他自己知难而退,离开河内!” “你之所言不差,若一旦情况有变,他在城中做起了内应,那我就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张杨也是点头称是,他虽然没什么野心,但是河内这一亩三分地却是他的安乐窝。他想要关门闭户过自己的小日子,袁熙的到来无疑是在他的窝中插棒槌,自然要想方设法除去。 但张杨转而又是满脸忧虑:“只是眼下袁绍占据三州之地,手握数十万大军,我也得罪不起啊!” 那韩义走到张杨近旁道:“大司马的忧虑属下知道,只要我们给他儿子一个足够高的官职,量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有这样的官职吗?又要官高,又要外放。” 韩义笑着点点头:“当然,大司马您忘了上党这个地方吗?” 张杨一拍桌子道:“这我怎么能忘,我在上党打了三四年的山贼!你是说——”他现在回想起当年那段讨伐山贼的艰苦岁月,还是历历在目,现在的日子才算是好日子嘛,那上党他是一天都不想看见了。 “不如大司马派他做一个上党县令,他要是能做得下去正好帮大司马剿贼!他要是做不下去,大司马也是乐见其成,想来那冀州袁绍也怪罪不了您,放之天下也是他儿子能力不济嘛!” 张杨大喜,拍着大腿笑道:“果然有你的,就这么办!” 此时太守府外的袁熙他们已经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了,任是有所准备也有些不耐烦,只是他还不知道自己还没进太守府,这官职都已经定下来了。 而且同郭嘉所预言的丝毫不差,正是上党县令之职。 袁熙再等侍卫通报进府衙之中,不过都是过场而已,张杨在那里大肆怀念当年与袁绍战火燃烧的岁月。然后又是如何的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够将上党治理好,剿灭附近的山贼,还百姓一个太平的天下,当然丝毫不提前几任上党县令被山贼砍死的事情! 袁熙如愿以偿,手持印绶,带着众人下榻河内驿馆。 驿馆虽然简陋,却也好过在山野中露宿,不过袁熙相信郭嘉处理睢固应该还是小事一桩,不成问题。 吃着驿馆中难以下咽的粗粮,袁熙问道:“沅奂,佩不佩服奉孝?”其实在三国的战争中,将领们就像是球队里的球员,而军师就像是教练。 一个球队只有队员们听从教练的安排,球才能打得好,同样的,将领们只有听从军师的安排,这仗才能打得好。但是能做大将的,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良将易得,而能制服良将的军师却是难求的。 高览也是放下碗筷,抱拳笑道:“在下佩服!此等才能肯定不下于田丰、沮授先生了,不知为何袁公没有重用?” 袁熙坦诚的道:“奉孝之才远胜于元皓先生他们几人,凤凰择枝而栖,我父亲还达不到他的要求罢了!” “现在天下有近半数都在袁公之手,还达不到他的要求?公子会不会过于高看他了!”对于袁熙如此的推崇,高览还提出了自己的怀疑,他们这样的人都是有脑子的,不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改变自己的看法,他们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是眼睛见到的就一定是真实的吗?显然不是,至少这天下还有一个谁也看不透的曹操,如果你自认为看清了他,显然你已经被骗了。 “高没高看,你日后就会知道的。你给我说说,你今日所见到的张杨与你在传闻中听到的有什么不同?” 高览想了想道:“传闻中张杨乃是勇武忠义之士,今日一见只觉言过其实了,他的目光尽看在蝇头小利上。而他的属下也多是巧言令色之徒,满口谗言私利,让在下大失所望!” “或许他以前真的就是勇武忠义之人呢,但是人总是会变的,有些人越变越好,也有些人越变越坏。所以拿老眼光看人容易坏事,而兵者亦是变化之道。” 高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袁熙其实是想通过自己的一些知识来慢慢引导高览,说起来他在历史上不过算是二流中上品的武将。但是随着袁熙,随着郭嘉,他能不能通过学习让自己变得更强呢? 第七章 铁血入县衙 天色将将明亮,袁熙便同高览他们出了河内城,也不知是张杨还是别人授意,这驿馆中不仅饭菜难吃,连晚上睡觉的被絮也是极薄。 这正值数九寒天,袁熙也是裹着身子好不容易眯着一会儿,就被冻得醒了过来。趁着天色将明,刚刚开关放行的时候赶紧离开,估计高览他们的心思也都差不多。 袁熙刚从房间内出来,就见到他们全都坐在堂中了,个个也都是面色不善心情不好。 见袁熙走出来,众人起身相迎,高览问道:“公子,难道你也是被冻醒的?这张杨也——” 袁熙止住道:“别多言,我们趁着天色尚早,到上党说不定还能赶上早饭呢!” 在驿馆中虽然发生的只是一件小事,可是却让袁熙认识到许多东西,这件事不论是不是张杨授意的,反正这一屋中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张杨干的。 因为他是河内的主人,在这里发生这样令人不悦的事情,即便说不上他度量狭小,至少也能说他张杨御下有些问题。 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治所内,那自己还凭什么招揽人才,收拢人心呢?从一开始他也是习惯性的将目光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所熟知的三国名将,和那些谋士身上,但是今天却让他认识到这些细微处的重要。 不仅要自己做的好,更要严格规范下属,因为他们每个人代表的都是自己的脸面。 袁熙骑在马上,反思着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前的他并不是这样的人。但是环境的需要,还有着那一大批名人高士的鞭策,他发现自己正在迅速的成长着。 当日头将近升到两指左右的时候,袁熙他们就回到之前的树林,正好锅灶上冒着的热气,众人都是兴奋不已。 郭嘉正在车子里看书,他是真正的手不释卷,小怜则也是在车子里翘首以盼,见到袁熙他们回来,都是迎了出来。 郭嘉先是拱手笑道:“在下是不是该改称县令大人了?” 袁熙跳下马,一手搭在郭嘉肩膀上道:“果然有你的,从今天起,我就是上党县令了!” 郭嘉起头,众士兵都是跟着同声道:“恭喜大人!” 袁熙一听顿时神清气爽,“公子”这个词再怎么听也是个富二代的意思,但是“大人”这个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袁熙回了一礼,对众人道:“大家吃完早饭,打道上党县城!” 众人齐声称“诺”! “对了,怎么不见睢固和那些难民?”袁熙这才注意到全是自己带来的士兵,昨天归降的那些人全都不见了。 郭嘉道:“在下让睢固领着他们的人回本寨了,天寒地冻,在这里也没法休息!” 袁熙点点头:“那你有把握让他们自己回到县城里去吗?”这几百人虽然差了点,但是对于自己坐镇上党来说还是一股极为重要的力量,也不是随便就能放弃的。 郭嘉却道:“大人不要心急,这上党周围可不止他们一股山贼,所以我们还要借其作为榜样呢!” 袁熙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借睢固的黑山贼立威,还要用他们的结果传递一个投降大有好处的消息。不论怎么讲,都比将睢固他们直接带回县城要强得多,“果然还是奉孝考虑的长远,我还真没想那么多!” “我这考虑的都是小计,而大人思虑的都是大计,因大而废小才是正常的,否则要我这样的人有什么用处呢?” 袁熙闻言心情愉悦,郭嘉这么说话就代表他基本认可自己了,当即大笑道:“虽然我觉得你此话有马屁之嫌,不过我却十分开心,因为我离不开你呀!” 郭嘉抱拳正色道:“蒙大人不弃,在下亦是不弃!” “太好了,能得奉孝此言,我若相弃岂不枉为人子!”袁熙连忙拉着的手道:“走,我们一同吃饭去!” 袁熙作为主人,在吃喝各方面肯定都是有些不同的,这既是等级礼仪,也是威信的由来。并不是完全的平民化就是好的,既要一视同仁又要区别对待,才能体现出亲疏和轻重来。 让小怜添了碗筷,在饭桌上,袁熙问道:“奉孝,你觉得我当了这上党县令后,应该从何着手?” 郭嘉回道:“内修政亲民,外剿贼施恩,双管齐下。待上党稳固,再图其它!” 袁熙点点头,又是道:“你来说说具体的,看看你我的想法有何不同?” “上党这个地方山地多,耕地少,城外的好地都把控在几家大户手中,不好动作。而其它一些要么太次,要么里城太远,因为山贼为祸,百姓是想种也不敢种。所以我们在上党要做的第一件、也是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把这些荒废的地都种上粮食,只有能填饱了肚子,才能再想其他的事情!” “你说的不错,不过你说的这些至少要两年的时间才能见效,而我们现在缺的就是粮食和金钱。所以我考虑的比你这还要近一步,就是如何让这些连饭都吃不起的百姓能将种子种到地里去!”对于郭嘉之言,袁熙是双手赞成,但是好多百姓都在饿死的边缘。种地是要耗费力气的,是需要种子的。 郭嘉闻言问道:“那大人的意思是?” “城里的那几家也是到了该出点血的时候了,所以我们进城要做的就是敲山震虎、打土豪,不管什么年头,没钱就办不了事情!”袁熙基本上是空手出来的,带的聘礼不可能拿来充当自己的资财。 郭嘉却是稍有担忧:“几家大户要动是不错,可是一进城就动的话,对我们太不利。这些大户家家户户都练有私兵,一起干戈的话对我们十分不利!” “但是我们有山贼啊!”袁熙笑道:“刚才奉孝将睢固放回山去,我就想到了这么一出,到时候我们创造一点机会让他带人进城来抢一番。” 郭嘉恍然大悟,放下筷子拍掌笑道:“如此一来,就不怕那帮人不出钱粮了!” “来人啦!”袁熙冲外面喊道。 以士兵进帐跪地道:“大人,有什么事?” “你吃过饭了吗?要是吃过了的话,就带几个人去县城里,说县令大人今日进城,让他们都要迎接。记得搞得热闹一点,让城中人都要知道!” “是,大人!”见士兵出门离去,袁熙笑道:“这样的见面会,不知道有几家肯来啊?” 郭嘉道:“我猜一家也没有,上党是轮不到县令当家做主的,他们恐怕也不会给大人这个面子!” “如此一来倒是好办了,我是来打虎的,别到时候蹦出一条狗来,反倒让我不好下手!” 迎着正午的太阳,袁熙领着一百余众进了上党城。 上党的城池不算太大,但是却坚实无比,因为其是洛阳北面的要塞。自大汉历年来都是进行加固和修缮的,三丈高的城墙都是黄泥和着浆水磊成,十分坚固。 一路从城门口走到县衙,着实如郭嘉所料,没有一个人前来迎接,哪怕连正眼看的都没有。 城中有黄、陈、杨三家大姓,也就是所谓的世家大族,因为他们三家基本掌握了上党所有可用的土地。所以城中所有百姓只能听他们三家的话,否则的话根本活不下去,只能到周围山上去当山贼。 三家一致对外,自然没人敢看他这个县令了,因为县令来了也是要死的,有什么好多看的呢? 县衙的位置基本属于上党城最中心的位置,首先是一道瓦阁门楼,也无侍卫把守,显得十分脏乱破败。门头匾额上正是“上党县衙”几个大字。 进了衙门,是一套院落,东西两侧都是阁房。应该是吏房,让县衙中一些侍卫,小官居住的地方。接着再过一道仪门就是大堂,这里正是属于县令处理事务、办理案件的地方。大堂之后则是花厅,还有县令起居的院落。 当袁熙走到大堂,才看到几个侍卫东倒西歪的或坐着,或靠着墙壁、立柱,反正没个正形。 高览见状大喝一声:“县令大人到了!” 这些人才满不情愿,有气无力的行礼道:“见过县令大人!” 袁熙一眼扫去,正好八个人,于是开口问道:“整座县衙只有你们几人吗?” 几人点点头道:“是的,就我们几个!” “那玩忽职守,目无上官应该是什么罪?”袁熙又道。 谁知这一群人见只有袁熙、郭嘉、高览三个进来,倒还横起来了,傲慢道:“来了上党,你们别把自己当官看,或许还能活的久一点!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板子伺候!”袁熙哪里会容他们多言,冲着院落里的士兵喊道:“来人,把这几个人拖出去,各打五十大板,削去职位!” 此时这几人才看到十几个兵甲鲜亮的士兵跑进来,顿时哭爹喊娘的道:“你,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们,你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吗?不,不要啊!” 凄惨的哭喊声不绝于耳,他们势必是这几大世家用来监视和控制县令的,袁熙又怎么会将他们留在身边?自然是一顿板子教教他们背后的那几家该怎么做人? 见士兵将一个个血肉模糊、甚至昏迷不醒的侍卫扔出县衙,郭嘉道:“大人的这一招敲山震虎来得是又快又狠,不知道他们三家会作何应对啊?” “怎么应对?恐怕奉孝心中已经猜到了吧!”袁熙伸手抹了一下案台上的灰尘道:“沅奂,你将他们的住处安排好,然后再让人好好把这县衙里里外外打扫一遍!这里原来的一套都不中用了,该擦的擦,该洗的洗,该扔的就直接扔!” 第八章 至上采甄府 县衙毕竟是官府衙门,这其中的规制、以及房屋设施都还是非常齐全的,所以将袁熙带来的一百多人安家落户也还轻松。8 『Δ1 中文网 后衙是一套完整的院落,除了看起来残破了些,其它也没任何问题。袁熙又特意选了两间给郭嘉和高览,这样一来彼此相距的都不算远,要是想讨论事情也更加方便。 一路行来旅途劳顿,现在这种安定下来的感觉还是非常好的,所以袁熙也不急着前往上采县下聘。干脆先趁此机会摸清上党的门道,待士兵和马匹休息好了再出。 接连两日过去,县衙被彻底清扫出来,倒也恢复了点威严的样子。然而让袁熙感到意外的是,城中黄、陈、杨三家似乎销声匿迹,既没有为自己人被打来出气,也没有人站出来示好。 这样一来倒是让袁熙有点坐不住了,他们三家都是地头蛇,能拖的起,但是他现在需要的则是雷厉风行。以最快的度来整合上党的势力,从而尽快摆脱这种一穷二白的局面。 让人将郭嘉叫到书房,袁熙问道:“奉孝,我本以为他们会耐不住性子,急于将我们赶出去。没想到他们反倒沉下了心思,忍气吞声,将我视于无物,你说眼下该怎么办才好?” 郭嘉道:“如此一来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们之所以沉寂下去,说明正是有些忌惮大人。能让他们感到忌惮,就说明他们迟早是要动手的,只不过他们几家都在互相观望,谁也不肯出头,都是害怕吃亏而已。所以我给大人的意见是,以不变应万变,他们忍不下去的时候,自己就会乱起来。” “要是他们不乱呢?”虽然郭嘉说的有道理,但是等待机会本就是一种极其磨人性子的事情,袁熙还是想要一种更加快捷稳定的方法。 “只要略施小计即可,大人只需选取其中一家,将其请到县衙作客,然后许以利益。如此一来,必受其它两家的猜疑,只要他们不再齐心,就是到了大人出手的时候。”郭嘉成竹在胸的说道:“所以大人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完成袁公交给你的任务,早日将夫人娶回来。等你从上采归来的时候,我想他们应该就坐不住了!” “只是我这一走,又要带走不少的人,高览肯定也得与我同去。到时候这县衙只有奉孝一人坐镇,他们要是趁机乱来,恐怕你的安危都难有保障。”袁熙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他之所以先不去上采县,其实最主要的也是因为自己手中的兵力实在太少。 就这一百多人聚在一起,至少在上党也算得上是第四大势力,一旦自己分走一半的兵力。这个县衙也就没有了现在这样的震慑力,要是他们趁机作乱的话,将郭嘉放在这里也就不够安全了。 “大人这一点大可不必担忧,我在这里充其量不过算是一个幕僚,在大人离开之后,他们肯定会来拉拢我。千方百计的对在下好倒是真的,如果我出了危险,只是白白招惹大人的憎恶而已。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想他们几家都是不愿意干的。”郭嘉最善揣摩人心,古语有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而郭嘉之所以如此厉害,就是因为他是一个专注于攻心的人,所以常常会以奇谋致胜。 眼见袁熙还稍稍有些犹豫,郭嘉还是满心的感激,毕竟这种犹豫是为了他的安危而起的。接着又是说道:“我们也是偶然到此,对城中几家的实力也没能有一个详尽的了解,所以大人此时离开可以给我一些时间,正好趁此机会来摸清他们的底细。而他们势必也会在这一段时间里,拿出一个应对大人你的方法,所以将县衙放空对我们十分有利,还请大人能同意!” 既然说到这样,袁熙也就没有理由再拒绝,而且郭嘉说的也是事实。自己猛然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对周围的环境还缺乏应有的认识,贸然的施行计划只会增加失败的可能性。 又过了两日,趁着天气晴好,袁熙带着高览和五十士兵再次出,目的地上采县。 现在的袁熙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将睢固调回来了,因为自己手中的可用之人实在是太少了,要是睢固能够镇守县衙的话,他的出行也会少很多顾虑。 从上党到上采县,至少还有上千里的路程,过了张杨的地盘就到了曹操的控制区域。而其中要经过的还有一个有名的地方,那就是颍川。 颍川是一个文人谋士辈出的地方,比如徐庶、司马徽、庞德公、石广元,包括大名鼎鼎的诸葛亮也算是这个圈子里的人物。 不过这些地方都是属于曹操的势力范围,整个民风确实不是张杨治下可比,一路上平淡无奇,再也没有生情况。如此枯燥的行程行了大半个月有余,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上采县。 上采县靠近淮河,并没有像河内遭受天灾,也算得上年丰时稔,所以并没有看到特别凄惨的景象。 不过像他这样大队人马进城,还是少不了一番盘查,之前袁熙只记得甄宓的父亲乃是上采令,但是与城门守卫一攀谈才知道。 原来甄宓的父亲甄逸早年就已经去世了,而此时她只是住在她的兄长甄俨家中,甄俨举了孝廉,此时在县中任了一个小官。古代不比现代,女子多半被视为负累,所以也是着急把火的要给妹妹嫁出去。 因为袁家本家祖籍就在汝南汝阳,离这上采县也没多远,历来和甄家有些交情,这才定下了这门亲事。要不是有人到邺城去提醒,估计袁绍这个富人现在都忘记了。 袁熙这才请那城门守卫将自己领至甄俨家中,要是依着自己,估计直冲冲的就跑进县衙里了,还得闹出个笑话。要是娶错了人,那就更尴尬了。 甄府也还在县城中,看那门楣也还算宽广,说明现任的这个上采令对他们家也还算是不错的。 袁熙付了带路守卫些许银两之后,就让高览他们留在外面,自己则是上前叫门。对于下聘迎亲什么的他也没干过,特别还是三国时期的,更是闻所未闻,当然还是礼节方面一定要注意。 这甄府的下人得知是前来下聘的,也是笑语相迎,然后转回屋中通报。 不多时只见一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年轻人走了出来,相貌堂堂,堪比宋玉潘安之流。见了袁熙开口道:“你就是冀州牧袁本初的儿子吗?” 袁熙眉头微皱道:“确实,难道你不觉得你口气有些问题吗?” “当年家父与令尊也算得上至交好友,如今一个登临九霄,一个魂归地府,还能算得上是朋友吗?”不用多说,此人就是甄俨。虽然他没有忘记当初的约定,但是如今落到此等境地,而袁绍依旧高高在上坐拥数州,谁还能没点怨言呢? 袁熙站在自己的角度其实也不怎么认同袁绍的行为,但是他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又能有什么好说的呢。只能躬身道:“在下代父赔罪,但是那毕竟是上一辈的事情,你我今天再多言往事无益。今天在下到此下聘提亲,还望兄长能够答应!” 袁熙不傻,现如今甄家当家的就是他了,为了娶甄宓,低个头陪个罪算什么? 甄俨倒是没想到袁熙如此果断,一点都不争辩的,认错态度良好,哪还能再找茬?也只能客气的请袁熙及高览一众进屋。 甄宓的母亲张氏尚健在,袁熙也没什么好讲的,规规矩矩磕头礼拜。毕竟是自己老丈母娘,没有她,哪来的的甄宓呢?袁熙心怀感激之情,虽然至今还未曾见到甄宓的样貌。 张氏叫袁熙起身后问道:“显奕啊,你有妻子了吗?” 袁熙一听知道他问的是正妻,毕竟这年头都是一妻多妾的,像他甄家的女儿嫁到袁家,多半也就是个妾室。于是摇摇头道:“我不曾娶妻!” “那可以立我家宓儿做正妻吗?”既然袁熙没有正妻,她这个做老娘的怎么也得帮女儿争取一下,正妻总比妾室好个无数倍吧。 袁熙对这些倒是不怎么在意,反正他对甄宓的感情属于神往的那种,那还用多想,直接道:“早就听闻甄宓知书达理,当然可以做正妻了!” 张氏闻言大喜,以她的角度来说,将女儿嫁给袁家已经算是高攀了,又得袁熙亲口许诺了正妻的位置,也实在是没什么其他的要求了。 当即让甄俨摆宴席为袁熙一众接风洗尘,安排休息,而她自己则是迫不及待的要去和女儿分享喜悦的心情了。 张氏来到甄宓的闺房,推开门一看,只见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绝美面庞。 “娘亲,什么事儿让你高兴成这样,都快笑成一朵花了?”其中一个手中持着刺绣,做着女红的女子问道。 “姜儿,为娘的总算是要了却一头心愿了,你说能不高兴吗?” 甄姜放下刺绣,秀目一睁道:“你说的是妹妹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吗?她天天舞文弄墨的,眼光高到不行,要是择不到个顺心如意的夫君,恐怕就要受苦了!” 说完又是看了正在习字的甄宓一眼,只见她细腻如葱的手指捻住毛笔,看似屏气凝神,其实颤抖的笔触早已出卖了她此时的内心。 第九章 智对乐府诗 张氏也是顺着目光看了甄宓一眼,她的这个女儿从小就和别的姑娘不一样,别人学习女红,她非要学习诗文。长得虽然还可以,但是手上活计一点都不会,她也是担心这个女儿嫁到婆家会吃些苦头。 不过一想袁氏也不是穷苦人家,必是不需要她真的会做这些衣物鞋袜之类的,但是闲言碎语总还是免不了要听一听的。于是开口说道:“娘看那袁熙也算是一表人才,为人处世也懂得进退,想你进了他家门也不算吃亏。最主要的是他现在还没有娶妻,之前在堂屋的时候亲口答应我,会将你立为正妻,这样一来你以后也能好过一些。” 这些话当然都是讲给甄宓听的,甄姜闻言却是道:“只是这娶妻纳妾都是父母之命,他自己能做的了主吗?” 张氏一听,顿时满心的欢喜也是去了大半,虽然袁熙答应的好听,可是做主的还是袁绍啊。要是袁绍不同意的话,她女儿还是只能做个妾室,做妾室又不会女红,那还不得被正妻欺负死? “那这可怎么办才好?”张氏也是有些着急,本来嫁女是一件喜事,可是她这个女儿却是让她操碎了心。 甄姜想了想道:“妹妹她不是最善诗文吗?让妹妹给那袁公子出个文章题目什么的,要是他能答出来,说明也是个懂诗文的人,妹妹嫁过去肯定也吃不了苦头。要是他答不出来,想必也会明白意思,知难而退!” 张氏闻言犹豫不决,毕竟是定好的婚约,人家都进家门了,你这时候再来这么一套也是说不过去的。但是要这么迷迷糊糊的把女儿嫁过去,那也是她的骨肉,总是少不了担心。 张氏还未说话,桌子旁的甄宓却是停下了笔墨,开口道:“这是父亲定下来的亲事,此时哪有变卦的道理,既然袁公子都登门提亲了,我肯定是要嫁的。至于以后的事情如何,那只能看女儿的命了,要是命好的话肯定不会有事;要是命不好的话,也没什么好哀怨的。” 见她说的坚决,张氏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要是能这么想的话,那为娘的心里倒是安定不少!” 甄姜却是笑着道:“妹妹,你就真的不想考考他?要是给姐姐我这样的人,随便找个人嫁了也就算了,你那小心思可是有不少,能甘心?” 甄宓对这个总是喜欢调笑她的姐姐也是充满无奈,“姐姐,你就别试探我了,今天不管那袁公子是什么样的,我都嫁定了!” 甄姜起身揽住甄宓的肩膀道:“姐姐可不是试探你,你我两个从小开始,吃住都在一起,如今你一下子就要嫁人了,姐姐还真是有些舍不得。要不你算是帮姐姐出题考考他,要是他能答出来的话,姐姐也一起嫁给他算了,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姐!” “姜儿!” 张氏和甄宓几乎异口同声喊了出来,姐妹同嫁一人的情况虽然不算罕见,但是她们娘儿俩都能感觉得到,甄姜这么做必是为了妹妹甄宓。 以甄宓的学识、性格最适合的是嫁给一个同样学识渊博的大学士,而在世家大族中的争宠内斗什么的环境下,必定是尸骨无存。 而最后史实其实也是证明了这一点的,甄姜是不放心她的这个妹妹,所以才想将自己后半生的生活也一起绑在自己妹妹的身上。不论结局如何,至少姐妹俩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甄宓眼圈微红道:“姐姐,你别这样,婚姻大事不能这么草率!” “所以姐姐才提议让你考一考他嘛,要是他能通过的话,姐姐才能一起嫁给他呀!”甄姜笑道,她这么说其实就是将选择权交到了甄宓的手上。 要是想让姐姐一起呢,题目就出简单一点;要是不想让姐姐一起呢,题目自然就出难一点,当然这里的大前提是袁熙的文学水平算是比较正常。 张氏也是开口道:“姜儿,你真的想好了吗?” 甄姜道:“我和妹妹也是负累兄长多年了,本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既然是袁氏公子,要是人品才学都没问题的话,何不干脆跟妹妹一起嫁给他?这样兵荒马乱的年头,或许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张氏和甄宓闻言都是心中伤感,如今毕竟比不得那太平的年份,听说连皇帝都被撵的到处乱窜。她们普通的娘女之间,或许真的是一论婚嫁既成永诀。 娘儿三个竟是在房中抱头痛哭,过了许久才止住。 甄姜问道:“妹妹,你想好出什么题目了吗?正好让娘亲带出去给那袁公子看看!” 甄宓想了许久,来到桌旁提起毛笔,而甄姜则是在一旁为其研墨。她虽然不懂妹妹写的是什么,不过看着一个个纤细明丽的字迹出现在纸张上,她还是忍不住的高兴。 等着墨迹完全晾干,甄宓这才将纸张叠起来交到张氏手中,说道:“娘亲,你将这首诗带给袁公子看,且看他如何应对!” 张氏郑重的将写满诗文的纸收了起来,这纸张虽是轻薄,可是关系到她的两个女儿啊! 却说甄府外堂,甄俨也是依着张氏的意思安排宴席,他虽然官职小、俸禄也不高,但是嫁的是自己的妹妹,这个排场他怎么也要顶起来。 在席间,甄俨稍谈了几句家事之后,也是将问题牵扯到时局上,看袁熙的看法。 袁熙也不隐瞒,就将自己离开邺城,独自前往上党担任县令的事说了出来。 甄俨却是大为不解:“如今令尊袁公也是坐拥三州之地,黄河以北近乎都是袁氏的天下,你此时不再令尊手下讨个刺史来做,为何非要跑到张杨的地盘去?” 这甄俨虽然也关心国事,但是眼光还是停留在一个普通层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独到的见解。但是这也是正常的,他本就远离冀州,更不曾直接接触袁绍,所以做出的判断也是很常规的。 袁熙此时也不想太多提及自己的想法,只是笑道:“小弟我自知本事有限,哪是当刺史的材料,能将这个县令做好就已经很满足了!” 甄俨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反正也就是闲散的扯了一通,正好张氏从甄宓的闺阁出来。 袁熙赶紧起身相迎,张氏对他的礼数还是十分欣赏,拿出甄宓准备的诗文道:“我那女儿从小就好诗文,听说显奕你也是精通这些的,就擅自写了点东西,说是想让你看一看!” 一旁的甄俨闻言却是脸色稍变,开口道:“妹妹她不懂事,喜欢瞎拽文,娘怎么也跟着一起瞎闹!” 毕竟作为那个时代的人,都喜欢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理论,他自然害怕自己这妹妹还没出嫁就不招人喜欢了。 袁熙却是十分有兴趣,他本就知道甄宓是个才女,同时期的还有个就是蔡文姬蔡琰,但是蔡琰就在今年被匈奴入侵掳掠到北方去了。 “兄长不必介怀,在下早就仰慕令妹的文才了,正好借此机会看看我能不能入得她的法眼!”袁熙笑着接过满是墨迹的纸张,撑开一看,只见笔记纤细却暗藏锋芒,字体优美,意趣盎然。 观字如观人,就这字迹也是足以甩他十八条街了,再看内容。只见上面写道: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这首乐府诗词并非是她所作,乃是西汉卓文君的《白头吟》,据传说,司马相如发迹后,渐渐耽于逸乐、日日周旋在脂粉堆里,卓文君忍无可忍,因之作了这首《白头吟》。 而此时甄宓用这么一首诗,似乎既表明了夫妻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相思相守,又有一种告诫之意在其中,希望袁熙不要沉湎于安逸享乐之中。 袁熙猛然觉得这样的女子纵然不漂亮又如何,那也必定是一个好妻子,是一个难得的妻子。当即对着一旁的甄俨道:“兄长,可有笔墨?” “有,当然有!”袁熙的反应可是让全家都高兴,就害怕自家女儿(妹妹)嫁给一个不懂文墨的,到时候肯定遭罪。但是眼下袁熙的表现,显然也是深谙此道的。 甄俨叫人撤去酒菜,又是奉上笔墨纸砚伺候,袁熙兴致勃勃但一提起笔来就犯难了。不是因为不知道写什么,而是因为自己的字与甄宓的想必,实在有些难以入眼了。 算了,袁熙深吸一口气,将狼毫吸饱浓墨,便在纸上刷刷的写起来。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这一首同样也是汉朝的诗文,乃是苏武出使匈奴时留别妻子之作,名为《留别妻》。虽然恩爱缠绵但是我也要为国远行啊,既道明了夫妻感情的真挚,同时也隐含回答了自己不会沉溺温柔乡,继续要为这破败的国家做事。 写完之后,袁熙想了想又是写下一行小字“字迹鄙陋,有碍观瞻,还望见谅”! 一旁的甄俨早就拍手称赞了,这年头虽然不一定每个人都有很好的眼光,但是每个士子对诗文都还是十分有研究的。这两首诗本来没什么联系,但是拿到此情此景,其中的意趣就显得十分明朗了。 见到儿子开口称赞,张氏心中的大石也是落下,可惜的是这下子两个女儿都没了! 第十章 车载美人归 张氏拿着袁熙写下的诗文急匆匆来到甄宓姐妹的闺阁,其实她此时的内心也是充满了复杂的感想,不过很快的抛开杂念推开了房门。 甄姜见张氏进来,起身问道:“娘亲,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惹得那袁公子不高兴了?” 张氏满面笑容的道:“没有,没有。显奕也是动笔对了一篇诗文,你哥他还赞不绝口呢,宓儿快过来瞧瞧,我和你姐也不懂写的是什么东西。” 说着干忙将布满字迹的纸张拿了出来,甄宓闻言也是赶紧走了过来,虽然未曾与袁熙见过面,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先从文字上认识一下自己未来的丈夫。 看着《留别妻》一首,甄宓也是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甄姜在一旁不明白什么意思,急忙道:“这上面写得什么,你也念来个姐姐听听,到底算是过关了没有?” 之前想着妹妹,脑袋一热就要把自己也嫁出去,现在事到临头了她反而有些紧张起来了。 看着甄姜的样子,甄宓心中暗道,之前还在嘲弄我呢,现在不也是这副模样!于是故意板着脸说道:“哎呀,姐姐!这下子可惨了!” 甄姜和张氏闻言都十分心急,之前甄俨还开口夸赞来着,怎么到了甄宓口中就变成这样了?甄姜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写得不好啊?” 甄宓看着母亲和姐姐既紧张又呆傻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我说的是姐姐这下惨了,也得跟着我一起嫁人了!我把袁公子写得东西读出来给你们听听!” 接着甄宓又是一字一句将《留别妻》读来给她们两人听,声音清脆悦耳,读起来抑扬顿挫,甄宓凭着自己的语调又是让这首乐府小诗增色不少。 全诗本就是些普通的文字,浅显易懂,即便是不通文墨的张氏和甄姜也能听得懂是什么意思。虽然没有太多的修饰,但是夫妻间的感情描写的依然是淋漓尽致。 “怎么样?姐姐意下如何?”看着甄姜品味诗意的模样,甄宓真的不敢相信有一天姐姐也会在意一首诗了。 甄姜猛地回过神来,看见妹妹那略带吃惊的神色,竟忍不住有些羞赫起来。忽然又有些患得患失的道:“人家袁公子是来娶妹妹的,还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捎上姐姐我这个拖油瓶呢?” 甄宓握住甄姜的手道:“姐姐这样的美人能嫁给他,还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呢,他要是敢不娶姐姐,那我也不嫁了!” 张氏在一旁听着两个女儿的对话,这是起身道:“既然你们决定了,那娘亲就下去问问显奕的意思,光你们俩在这瞎捉摸也没用。” 看着娘亲走出房门,甄姜更是害羞的厉害,毕竟人家是来娶妹妹的,她这插上一脚算是上演《凤求凰》了。 看着甄姜手中拿着刺绣,却迟迟下不去针脚,甄宓当然也是明白姐姐此时的心情。顿时心思一转,拉着甄姜的手道:“姐姐,要不我们偷偷出去看看吧!” 甄姜闻言却是一脸正色的道:“你真不知羞,哪有出嫁的姑娘偷看丈夫的?” 甄宓可是摸准了姐姐的门道,笑道:“姐姐,你就别装模作样了,难道你就不想去看一看,他现在就在前堂呢?” 甄姜在脑海中做了强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最终说道:“我们俩得快点,可不能让别人发现,不然这脸可就丢尽了!”接着姐妹俩也是偷偷摸摸从闺阁中跑了出来,准备来看一看袁熙的真容。 堂中酒宴未停,依旧是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张氏再一次从屋中出来,又是在袁熙身旁添置了席位,坐下来对着袁熙说道:“显奕,我看你这孩子挺好的,打算把两个女儿都嫁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两个?袁熙的脑海瞬间还是有点短路,难道我改变历史的道路是从这里开始的?本来能娶一个甄宓就够我高兴的了,现在竟然又多出一个来,当真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显奕——” 张氏又是呼唤了一声,袁熙这才从自我陶醉中清醒过来,这年头又不是非讲一夫一妻的。既然人家愿意将两个女儿都嫁给他,那是看得起他,给他面子,还能有什么多说的。 袁熙当即起身躬身行礼道:“多谢岳母大人看得起,只是要她们姐妹同意才好!” “这一点显奕就不必担心了,我这个做娘的,对自己女儿的心思还是了如指掌。只要显奕肯答应,日后对她们姐俩好一点,我这一把老骨头也就算是知足了!” 张氏恳切的说道,毕竟她的儿子现在也算是家业小成,她并不担心,但是对两个女儿,她的牵挂真是剪不断。特别又是嫁给这么远的人家,来去就是两千里地,一两个月的路程。 袁熙道:“日后都是一家人了,我也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只要以后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岳母大人可以随时教训我!” 张氏也就是想要个姿态,这年头是真正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日后过得如何有哪是她这个亲娘能够左右的。不过从目前看来,她对袁熙还算满意。 又是在甄家盘桓了数天,也到了将要回上党的时候,本来还要分为迎亲、结婚的习俗,张氏也都一概给免了。 现如今比不得太平年份,从上采县到冀州来回又有两千多里,再要讲究这些习俗也十分的不方便。所谓事急从权,本来待到明年才能结的婚,张氏也都一并通过了。 所以直接在甄家办了个小喜宴,在张氏的见证下,直接就把婚事给操办了。 在喜气洋洋的高堂上,袁熙一左一右牵着两位新人,内心的激动真是无以复加。 甄宓姐妹俩已经知道了他的模样,可是他此时却还在猜测着盖头下的容颜,拜完高堂之后并没有什么入洞房的戏码。而是将两位新人直接送上了袁熙的马车,此时此刻开始他们已经算是合法夫妻了,自然就得随着他一同回到上党去。 就在袁熙拜别的时候,甄俨却是将自己带来的聘礼全都拿了出来,开口说道:“如今你与我的两个妹妹都结为了夫妇,我也不在说什么见外的话,你初到上党,那里民风剽悍,处处都是需要花钱的地方。兄弟我现在虽然不是大有之家,也算的是家道殷实,还不缺这些金银过活,你且拿回去吧!” 袁熙知道他并非作秀,而自己现在也是实打实的缺钱,不过他并没有结果自己带来的聘礼。缺钱他会想办法解决,聘礼算不上多重,但是那是他对甄宓姐妹俩的尊重,自然不可能拿走。 甄俨以为他多心,又是说道:“你虽然是袁家公子,但是从你出走上党就能看得出来,你也不打算依靠令尊。万事开头难,在这最困难的时候,我希望用这些金银让我的两个妹妹过得舒心一点,不行吗?” 袁熙抱拳道:“感谢兄长,我不拿这些金银并非为了好面子,而且我也自认为有能力摆平上党。如果兄长有心的话,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拿着这些金银到我那里去!” 甄俨疑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袁熙此时当然不会说希望他能够加入自己的阵营,因为自己现在实在是太弱小了,当有一天自己发展壮大的时候,自然是需要甄俨的。 “兄长不必多想,到了日后自然知晓!”袁熙又是冲张氏行礼道:“岳母大人,小婿就此告辞了!” “你们路上小心!”张氏看着袁熙登上马匹,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而马车中姐妹俩也是在嘤嘤的哭泣。 袁熙本身也是重情的人,见了这样离别的场景,心头也是十分沉重。 他一直想要进马车安慰一下俩姐妹,可是忽然轮到他这个大男人不太好意思了,现在都成夫妻了,竟然还不知道老婆的样子,真是万恶的旧社会! 袁熙心中暗骂了一句,又是招呼马车停下,高览远远看着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自家公子总算是开窍了。哪有让新娘子坐马车,自己骑着马的啊? 一看马车门帘被撩开,甄宓姐妹赶紧把自己的红盖头套在头上,毕竟一路上也憋了不少时间了,伤心也伤心了,该思考一下日后的生活了。可是这个袁公子,不对,现在得称夫君了,也是奇怪,都俩时辰了还不帮自己揭开盖头。 袁熙钻进马车,马车再一次缓缓行驶起来。 看着并排坐着的两个盛装新人,袁熙的手心竟然冒出一丝汗渍,都怪自己以前没谈过恋爱,现在见了老婆都不知道怎么搭茬了。 感觉到马车中陷入尴尬的气氛,甄姜不愧是做姐姐的,还是忍住羞意开口道:“夫君,你还不给我们姐妹揭开盖头吗?” 听到甄姜的话语,袁熙差点都忍不住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连忙说道:“是是,我这就来揭!” 稍稍有些颤抖的揭开甄姜的盖头,只见芙蓉如面柳如眉,唇红齿白,粉面桃腮。头顶挽着流苏髻,两鬓乌黑的秀发从晶莹的耳垂边垂落下来,直至白皙的脖颈,微微隆起的酥胸。 看着袁熙火辣的眼神,甄姜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垂下头躲避着眼神的碰撞。 袁熙此时却是很破坏气氛的问道:“你是姐姐还是妹妹?” 不过这也不能怪袁熙,毕竟一下娶两个没见过面的美人,他确实分不清。总不能乱喊吧,要是喊错了岂不更尴尬? 第十一章 荥阳遇曹操 “夫君,奴家是姐姐甄姜,你也快些给妹妹揭开盖头吧!”见到袁熙有点小拘谨,甄姜反倒变得落落大方,面带微笑的回答道。 袁熙闻言点点头,又是转向另一侧,将妹妹甄宓的盖头也揭下来。在历史上没有留下什么声名的甄姜都是如此动人,那甄宓的容颜岂不是要祸国殃民? 怀着激动的心情,轻轻将甄宓的盖头撩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秀气的下巴和粉嫩的红唇,接着挺翘的鼻梁,动人的眼眸,再加上那细细的柳眉。 其实甄宓与甄姜的容貌有着八九分相似,姐姐稍显丰腴,而妹妹长得则更加的细致,而在气质上受书香陶冶,也更加雅致一些。总之姐妹俩不分伯仲,各有千秋,如此美人能娶上一个也是天大的造化。 而如今姐妹俩都成了自己的妻子,袁熙又怎么能不拿出一腔热血,拼搏出一片安宁的天地? 在这样的乱世,最缺乏的就是安全感,今日与她们姐妹郎情妾意,明日说不定就被送进了铜雀台。这样的事情,袁熙是怎么也不能让它发生的。 看着袁熙面容肃穆,双拳紧握,倒是吓了甄宓姐妹一跳,慌忙问道:“夫君,是奴家姐妹俩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 袁熙被打断了心中的臆想,回过神来笑道:“你们姐妹俩都是天底下最完美的人,只是如今世间纷乱,我纵使粉身碎骨也要好好保护你们姐妹!” 甄姜甄宓哪料到他会如此说话,都是深受感动,甄姜连忙捂住袁熙的嘴道:“夫君,这大喜的日子,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甄宓更是动情的道:“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奴此生此世都是夫君的!” 马车中,三人抱作一团,自然又是少不了许多情话。 车子连续行至将近中午,甄宓开口道:“夫君,你也不可总是与我们姐妹厮混在一起,也去车外走走吧!” 甄姜闻言也是说道:“妹妹说得对,这一路上随从们估计也都累了,我们姐妹不便见外人,不过夫君还是应该去走动走动,莫让他们觉得我们姐妹都是祸水!” 袁熙本来还想陪陪两人,毕竟先结婚后谈恋爱,这刚在兴头上呢!但是姐妹俩如此说话,他也不好坚持,也就痛快的下车招呼众人休息。 见袁熙走来,高览也是抱拳道:“大人,代属下向二位夫人问好!”众士兵也都是随之附和。 袁熙笑道:“好好,我替夫人谢谢诸位了!她们两个也是见日头正午了,害怕诸位累着,想让大家休息一下!”毕竟给自己老婆脸上贴金也就是给自己脸上贴金,让他们知道自家主公夫人的贤惠,也更利于将士团结一心众志成城! 这些士兵闻言自然都是大声喊道:“多谢二位夫人!” 甄宓姐妹在马车中听到这彻亮的声音,自然也是生出满脸笑容,一来为袁熙顾及她们俩的感受,二来也为自家夫君有这样的好兵而欣喜。 接连行了半月,袁熙与甄宓姐妹也是更加融洽,彼此了解的也是越深。袁熙对她们从最初的神往,到如今是发自内心的喜爱,而她们姐妹也是早就释去了之前的担心。因为袁熙那种发自骨子里的平等与尊重,那是中国古代每个女子都希望得到的,她们除了“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吁~~~ 只听赶马车的车夫一声吆喝,车子就缓缓停了下来。 袁熙见状掀开帘子跳下车去,问道:“怎么回事?” 高览闻言走过来道:“大人,这到荥阳城了,说是今日城池戒严,不给我们放行!” 袁熙抬头一看,果然是一座高大的城门,门头上“荥阳”两个大字。 “待我去看看!”袁熙说了一声,就大步走上前去。他们之前过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戒严的情况,再说这里都是曹操的兖州地盘,也不会发生什么战乱才对。 袁熙冲着守城卫兵问道:“此时天色尚早,有没到关闭城门的时间,为何不给放行?” 那卫兵也是蛮横,也不解释:“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费什么话,要么绕路,要么等到明日再走!” 袁熙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城门守卫的官威就如此之大,顿时喊道:“沅奂,给他抓来打十军棍!” 高览早就满心怒气,双眼一瞪,顿时唬的那守卫战战兢兢,慌忙喊道:“你们想干什么?兄弟们,有人想要攻城!” 城门守卫也有十来人,闻言都是围拢过来,可是高览哪里惧怕于他们,举枪一刺喝退众人。伸手便将那无礼的守卫捉了过来,又是按在地上,十军棍挨个打下。 袁熙将授印拿出来道:“我也是上党令,朝廷的命官,你竟敢如此无礼,是不是该打?” 那守卫被揍得哭爹喊娘,听闻袁熙是个县令,也不敢嚷叫,一味告饶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上官大人,还望恕罪啊!” 袁熙算是看出来了,这年头讲道理不好使,要么以权压人,要么以力揍人,就是这么简单! 袁熙这边正揍的起劲,哗哗啦啦从城里涌出数百士兵,将袁熙他们团团围住。高览也是赶忙手持长枪侍立在袁熙身旁,如临大敌。 打一个人,搞出这么大阵仗,这荥阳县的县令到底是谁?袁熙心头也是画出一个问号。 没过一会儿,又是一队人马拥着一人出来,那人大约四十多的样子,长相普通。眼窝稍稍有点深,高挺的鼻梁却如鹰钩之势,眼睛不大却十分有神。 袁熙一看,这人个头不高却气势磅礴,绝非一般人物,顿时心中也稍有些紧张。 “你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打城门守卫?”那人声音不大,但是中气十足,铿锵有力。 “在下袁熙,不知你是何人?”袁熙抱拳行了一礼,朗声答道。 “袁熙?袁本初的儿子!”那人想了一下忽然笑道:“我也算是令尊的老朋友了,名叫曹操!”原来此时年关将近,曹操也是借此时机前往兖州各郡县体察民情,正好今日抵达荥阳县,县令也是为此下令严格盘查,保证城中安全。 不过城门守卫却是私自延伸了命令中的含义,见袁熙一行人多,干脆就不予放行了,心道这样一来不就更安全了吗? 曹操!他就是曹操,没想到会在荥阳这个地方遇到,袁熙依旧躬身道:“见过曹州牧!在下也多次听闻家父提及西园八校尉的旧事,此时得见,荣幸之至!” “哦?袁本初也会跟你们提及我?”曹操倒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毕竟曹州牧与家父既算是老朋友,也算是老冤家,经常提一提也不奇怪!” 曹操哈哈笑道:“你为人倒是耿直,此行何往啊?” “奉命去上采迎亲,现在赶回邺城!”既然知道眼前的人是曹操,袁熙倒也想要感受一下这个千古奸雄的风范。 曹操又是抚须笑道:“哦!我们兖州的姑娘被你们冀州的人娶走了,可不好啊!” 袁熙闻言脑筋一转,这句话虽是一句笑话,可是不好回答,答的不好可就真的成了笑话。知道这是个套,袁熙神思电转,也是笑道:“曹州牧这话说的见外了,我知道这大汉的姑娘嫁给大汉的男子,没什么不好啊!” 曹操抚掌大笑:“袁本初有你这样的儿子,也算是造化了,放行!” 袁熙道了谢登上马车,可是心中却是知道,这曹操的夸赞可是不好接的。不过既然志图征战天下,又何惧一个曹操呢? 见了曹操之后,袁熙更是斗志昂扬,就连甄宓姐妹都看出了些端倪。开口问道:“夫君,这曹操何许人也,几句话说的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夫君日后见了他,还要多加小心才是!” “曹操的祖父是汉灵帝十常侍之一的曹腾,早年曾与我父亲同为西园八校尉,后来讨伐董卓,如今官职是这兖州的州牧。”袁熙也是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大致对她们姐妹说了一下,“对了,他还被名士许邵下了一句评语,叫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就在袁熙和甄宓姐妹谈论曹操的时候,而曹操何尝不是在谈论着袁熙。 “文若(荀彧字),你觉得这个年轻人如何?”回到城中,曹操忽然对着身旁的谋士问道。 荀彧一张方脸,浓眉大眼,容貌甚伟。想了片刻开口道:“言之有物,进退有据,气度不凡!” “何解?” “之前在城楼上,主公应该早已看得一清二楚,先论理再论法,这就叫言之有物、进退有据。后来被重兵围困,也不曾露出半点惧色,这叫气度不凡。” 曹操闻言点点头道:“之前我亲自下楼,是看中了他身边的那一员武将,只可惜此子的胆略让我放弃了。若是老天眷顾我的话,就让袁本初长命百岁,文若觉得如何?” 荀彧也是笑道:“主公说笑了!” “不是说笑,袁本初我了解,这小儿若是稍加锻炼,其能远在他父亲之上!” 第十二章 回城再定计 偶遇曹操不过算是旅途中一个小小的插曲,袁熙带着队伍过了荥阳之后,一路赶着回往上党。 天气虽然很好,可是也越来越冷了,将近年关的日子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能过上一个好年的洋洋喜意,连饭都没得吃的只能哀怨忧愁。 袁熙当然也不想自己在三国的第一个年夜,会在颠沛的旅途中到来,好在一路上安宁无事,终于在腊月将尽的时候再次回到了上党县城。 大半个月的行程,袁熙虽然没和甄宓姐妹俩发生什么关系,不过早已是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如今眼见上党城门就在眼前,袁熙也是十分高兴的将帘子掀开,对着她们姐妹炫耀道:“你们看,这就是夫君我的城池!” 她们俩当然不会逆了袁熙的那点小心思,正当想要顺从的夸赞一番的时候,谁曾想宽大厚重的城门“咯咯吱吱”的缓缓闭合,城头望楼上的一些普通衣着的护卫们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袁熙当即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在荥阳城遇到问题,那也就罢了,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但是现在都要回到自己家中的时候,再发生这种事情,他心中也是怒火中烧。 嘱咐甄宓姐妹小心一些,袁熙便纵身跳下马车,高览本来就走在队伍最前面。见袁熙过来,也是纵身跳下马,皱着眉头道:“大人,这城头上的不是我们的人!” 袁熙点点头,他之前在马车上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一个个穿的都是粗布棉衣,也没什么统一制式的武器装备。肯定不是他带来的那帮子精良士兵,难道郭嘉出了什么纰漏不成? 当时走的时候自己虽然担心郭嘉,其实内心中对他还是十分放心的,以他的能力玩转几个乡野村夫应该只是小菜一碟,但是眼下的情形不由的又让袁熙心中紧张起来。 “你过去问问,看看他们是什么人?” 得到袁熙的命令,高览打马上前,走到约莫一箭之地停了下来。 城头上的人见高览走近,开口喊道:“城下的是什么人?可是山里的强盗吗?” 高览怒喝道:“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城下的乃是上党县的县令大人,还不赶快开门!” 城头上的守卫闻言,一阵嘈杂,过了一会儿才喊道:“那你们等等,我得去问问黄老爷!” 见城头喊话的人撤了,高览这才气不打一处的调转马头,“大人,这算是怎么回事?” 见高览火气正盛,袁熙倒是开心的笑了起来:“没什么事,这是在给我下马威呢!” 高览见袁熙发笑,更是疑惑不解,“要是给下马威的话,何不在当初大人进城的时候来一手,眼下都将近两个月过去了,这还能叫做下马威吗?” “当初我们是进城进的急了,他们还没想好呢,再说现在这一招不也不算晚嘛,至少告诉我这个县令,要想进门的话,还得问问他黄老爷同不同意呢!”袁熙之所以高兴,是因为眼下的情况说明郭嘉再城中的计划已经起到效果了,这个黄家显然被他孤立起来了,所以才会如此冒失的来堵袁熙的门。 又见士兵们都是如临大敌的样子,袁熙冲着大家说道:“都放松了,没什么大事,一会儿就有人出城来迎接我们了!” 士兵们还在怀疑袁熙这句话的真实性,果然城头上走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朝着城外装模作样一看,又是赶紧躬身作揖道:“哎呀,真的是县令大人,真的是罪过了!大水冲了龙王庙,真是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接着又是一路小跑来到城下,吩咐守卫打开城门,袁熙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一个人在那飙着演技。 “县令大人呐,都怪手下这些人没见过您的真容,还望大人恕罪!”那管家又是来到袁熙身前告罪道,“这些日子不知怎的,这山贼总是不消停,我家老爷也是害怕城池有失,就派了些人手来帮大人您守卫南门。不期大人您今日回城,真的是太好了!” 袁熙也犯不着跟一个管家较劲,开口笑道:“你们黄老爷守卫城池的心是日月可鉴呐,你回头也替我谢谢他了,对了,还有一句话也请代为转告!” 管家连忙点头道:“大人您请讲,小的一定代为转告!” 袁熙微笑着说道:“这些守城的人眼神差点儿都没什么,我也不计较,可是你家老爷的眼神得亮着,不能看错了啊!” 能在黄家做个管家的人,也是傻子,自然明白话里有话。但是他还能说什么,只能僵着笑脸道:“大人您说笑了,小的一定代为转告就是!” 袁熙话语说到,也就不在此磨嘴皮子了,吩咐高览领队回到县衙。 只见县衙门口地面干干净净,大门两侧两名铠甲侍卫威风凛凛,袁熙听闻他们见礼的声音也是十分欣喜,这才有点像个衙门的样子嘛。第一次来的的时候,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见到郭嘉带着一众人等都迎接了出来,袁熙也是有种久违的回家之感,“奉孝,别来无恙啊!” 郭嘉为人也不是那种特别传统严苛的,也是玩笑道:“看大人这春风满面,气色不错,想必此行也是称心如意啊!” “我的气色好可全都是你的功劳,刚才城门口的戏好看,可惜你没有看到。”侍卫将甄宓她们乘坐的马车送至后衙,而袁熙自然是留在前堂看一看最近的政绩,像他这样一上任就旷工两月的县令估计也没谁了。 郭嘉倒没有什么可惜的感觉,“虽然在下没能亲眼看到,但也猜得到,黄家在上党城中的实力最强。最近两月我也是独与陈、杨两家往来,还让他们家族中一些可用的子弟担任些小职务,估计这黄家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郭嘉在袁熙的印象中是强于军事,弱于内政,他与诸葛亮恰恰相反。一个是军事天下第一,称之为鬼才;一个是内政天下第一,称之为卧龙。但是这个强弱也是相对而言的,再怎么弱,治理一个小县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些世家大族,虽然看起来是他们的敌人,但是同时也是他们的朋友。因为这个年代只有士族才能有资格读书,举孝廉,不论当官也好、还是做事务也罢,总之是需要知书达理的人才。 普通百姓都是些泥腿子,打仗是好手,可是搞建设、玩经济就完全不行了。袁熙本身是不大看得上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地主阶层,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现在自己就是,而且还是其中的佼佼者。 郭嘉使用这一招,联合弱者打压强者,在任何时候都是极为好用的一种手段。 “奉孝两月以来对他们几家应该也有了充分了解,你觉得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动作?”袁熙虽然一路旅途劳顿,但是城门口发生的事情让他坐不住,现在连自己的家都不稳固,还谈什么其它。 郭嘉见袁熙一回来尚有疲惫之感,却不谈休息的事情,也是十分满意。开口言道:“大人,这黄、陈、杨三家都幕有私兵,而且都囤积了不少的钱粮,就连城中的商铺基本也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而这三家中有以黄家为最盛,光他府中兵马就有三百有余,而他田地中的佃户,举起锄头来也算得上一分战力。所以我们还是依照之前的定计,只可智取,不宜强攻!” 袁熙听了也对他们的实力有了大致的了解,虽然他们的兵马看起来战斗力不强,但是胜在人多,而且都是城中的百姓。一旦打起来,为了自家的生存,那都是拼命的主。况且自己手中的每一个兵都是金贵的,能不拼命就不拼命! “那睢固近来如何,有没有反水?”袁熙接着问道,这睢固说来也是他凭借武力征服的第一员战将,这还一只放养在山上呢。 “睢固这两月以来也都与在下有着往来,不时的让他来上党城周围显露一下行迹,现在城中几家也是惊慌的很。” 睢固这一点他也是有猜到的,毕竟之前那管家也是说了山贼为祸的事,内部分解再加上外部施压,这几家应该会很快就扛不住了。 袁熙说道:“这件事做得不错,不过不可大意,他们三家盘踞上党城,也不可能和外面的山贼没联系。所以一切还得小心,别打雁不成反被啄了眼睛!” 郭嘉想了想道:“在下觉得两个月的时间已经够了,我们应该趁他们松懈的时候加上一把火了!”黄家还是硬扛着不与袁熙来往,而其它两家纵然有些表示,那也都是一些利益上的交换。一旦袁熙想要动百姓、动田亩,那无异于挖了他们几家的祖坟,到时候还是会翻了面皮。 “你说怎么办吧!” 郭嘉眼神一凝,走到袁熙近旁道:“大人如今新婚燕尔,又值年关将至,可以借机办个喜宴。一来为您和两位夫人庆贺一下,二来也让他们主动的表示一下。最主要的是,大人可以借婚宴放空城防,是时候让睢固他进城来走一遭了!” 袁熙闻言默默点头,虽然之前几家的走狗被他乱棍打了出去,但是这两月的时间他们不又有新的眼线安插进来了吗?是时候让上党这座城池改姓袁了! 第十三章 家和以为本 后衙的小院被小怜侍弄的有模有样,还特意在树枝门头上挂满了喜庆的红花。 袁熙刚从前堂走出来,总算是见到了点温馨欢喜的气氛,他在临行的时候也没有招募下人,这满院的小东西估计都是小怜一个人弄起来的。 想起小怜,袁熙还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她了,要说至今为止,在这世界中与自己相识最久,感情最深的,莫过于这个听话又善解人意的小丫鬟了。 “公子,你终于回来了!”袁熙刚转过角门,只见小怜从房间中飞奔出来。 袁熙也是眼明手快,伸手一把将其揽进怀中,笑道:“这两个月,有没有想公子我啊?” 小怜扭扭捏捏的挣脱怀抱,羞红脸道:“公子,夫人在房间里看着呢,快撒手吧!”袁熙所表现出来的亲近感对她来说,无异于毒药,哪有婢女丫头同新婚夫人争宠的,这不是找死吗? 袁熙哪知道她那些小心思,对于他来说,没一个在自己家门里的人,都是平等的,都是需要爱护的。特别是像小怜这样地位低下、身世可怜的丫鬟,他更应该对她好一些。 见她一味挣脱,袁熙也没办法,只好撒手问道:“小怜,你觉得两位夫人怎么样啊?”家中的和谐很重要,袁熙也不希望她们之间产生一些不好的隔阂,自然也是要早作了解。 小怜不知道公子为什么会征求她的意见,不过还是据实说道:“两位夫人都是天仙似的美人,而且对奴婢也很好,刚来就送给我礼物了呢!”说着她又是撩起脖子上的项链,拔下头顶的发簪。 其实甄宓姐妹俩一直也没有什么丫鬟婢女,所以也没有养成一些不好的习惯,再者看到这偌大的院子里就小怜一个人,就是傻子也知道肯定是袁熙很看重的人。最重要的是,小怜布置的新房让她们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她们两个也是心生喜爱,本又不是吝啬的女人,自然挑选了陪嫁来的好东西送与小怜了。 看到这一幕,袁熙心头也满是高兴,一个好的妻子是能够成为家庭事业的支柱,当然一个坏的妻子也可能成为家庭的劫难。对于袁熙来说,他很庆幸甄宓姐妹不是那种一进门就耍夫人架子的人,否则的话他也不是一个只看脸的那种人。 小怜对于他这个“离家出走”的人来说,是一个贴心的丫鬟,其实更像一个可爱的妹妹。一路上不管袁熙与甄宓姐妹多么如胶似漆,其实小怜才是最后一道考验,只不过这种考验他并没有说出口。 好在甄宓姐妹俩顺利过关,袁熙心中也是长舒一口气,否则的话他也会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帮助小怜将发簪再次斜插进乌黑的秀发,袁熙拉着她的小手就一起走进了房间。 小怜本来还有些扭捏,不过这一次袁熙并没有松手,因为第一次家庭会议要开始了。 甄宓姐妹见袁熙回房,都是站起身福了一礼,齐声道:“夫君!” 袁熙当然是备有面子,心中也是如同饮了清爽的甘泉,“都坐下吧,我来介绍一下。”先是指着甄宓姐妹俩给小怜认识,这个座次排序当然还是按照她们姐妹的顺序来的,甄姜老大、甄宓老二。 接着又是指着小怜说道:“这是我从邺城带来的婢女小怜,不过我从来都将她当妹妹看,也希望你们俩对待她时像对待自己的小妹一样!” 小怜闻言眼圈都忍不住泛红,连忙拒绝道:“小怜只是个下人,能伺候公子和夫人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不敢有什么要求!” 甄姜最先展颜笑道:“看夫君搞得这么严肃,奴家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我和妹妹俩在娘家的时候也不曾使唤丫头。再说小怜妹妹最得人喜欢,我们怎么会把她当做下人看待?” 甄宓也是冰雪聪明,笑着问道:“夫君刚才不会是在门外偷看我们姐妹的表现吧?那么现在放心了吗?” 袁熙自然嘿嘿笑道:“放心!放心!”甄宓他并不担心,因为她书读得多,反而更能接受一些袁熙的新潮思想。这是在路上两个月校验过的,袁熙不指望将三国打造成和谐平等的新社会,但是他想建立一个具有和谐平等观念的家庭,有这样一个家庭的支持,他才能从中获得战胜三国群雄的力量。 袁熙想到郭嘉的计划,又是笑道:“对了,过两天选个好日子,到时候我们再来摆上一顿喜宴,把之前没完成的事儿都补上!” 看着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容,甄宓姐妹俩还能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事儿,天地高堂都拜了,不就差最后的入洞房了吗?顿时不禁都羞红了脸,只有小怜一个还在云里雾中,不知所谓。 天色渐晚,甄姜同小怜一起去做起了晚饭,而甄宓则是红着脸手足无措起来。她是真的那种一不会女红二不会烧饭的“坏女人”,要不是姐姐一同嫁过来了,她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双嫩白的手心都冒出丝丝汗迹。 袁熙自然是将她的表情看在眼中,见她那又是担心又是自责的模样不禁心中好笑,于是摆着架子道:“宓儿,把那几卷书拿来,帮为夫讲解讲解!” 什么红袖添香夜读书都弱爆了,他袁熙这是娶了女先生回家,指望他看竹简上的古篆,十句有八句不懂。现在有了甄宓就是不一样,享受着温暖如春的火炉,名为考教,实则偷学。 甄宓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才女,拿起书卷用她柔婉的嗓音读来,又是引经据典的细加讲解。真是让袁熙听得如痴如醉,受益匪浅,不光她的学问醉人,看那红唇翕动、美眸善睐,拿起诗书的甄宓更是动人心魄。 舒适安逸的时间一天天过去,袁熙也算是一点点接触了上党县令的职责,什么教化黎民、什么征收赋税、什么侦破案件、什么守卫城池。无论军政,无论民事,反正都归他一手操办,也是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父母官。 不过袁熙这几天看得多,但是什么都没有办,因为无从着手。 教化,人都吃不饱饭,教化谁? 赋税,上党的百姓没有土地,找谁收税? 案件,这个还真有,多半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要么就是直接来找茬的。袁熙用屁股想也知道是谁干的,所以他也懒得办,因为这些事得预留起来。 守城,他手中只有一百来号人,还计划这怎么让睢固进城呢,又怎么会在上面花费太多的精力? 不过他和郭嘉把大半的时间用来研究上党的户口上了,县城中差不多三千户,不到两万人口。将这放在人烟稀少的三国来说,也算是人口极少的县城了。 但是在汉灵帝时期,这城中还有将近五千户的百姓,短短的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就少了近两千户百姓。这些人能到哪去,除了流亡的,估计多半都是在上党周围的山上做山贼呢。 而田亩土地同样的也是缩水近一半,当然也都是被黄、陈、杨几家以各种手段买来了,这样一来就导致了一种结果,没地儿收税了。 就拿黄家来说,他们一家掌握了近八百亩的田地,可是你只能收他一家的税钱。而将近千户的百姓都是田地间的佃户,他们没有田地,县令也无从找他们收钱。 如果强行收税,他们也没办法,只能卖儿卖女,然后四散奔逃。 开始来的几任县令还能强行搞一搞,但是到袁熙这份上的时候,已经没办法了! 要么均田地来收税,这是要三大家族的命,他们肯定集体造反。要么改税制,按田亩收税,你又不是天子,凭什么该税制? 所以这就是袁熙面临的问题症结之所在,百姓不能安居乐业,没有自己的田产。而袁熙这边同样也收不到税收,没有税收就没有钱粮,没有钱粮就无从招募军队。没有军队你就没有力量在对抗这些地主,在这烽火连天的三国立足! 这样一来就成了一个死循环,而袁熙现在要做的就是从这个根上,将它突破了。至少要凭借手中的这一百来人,将这个上党给突破了。 郭嘉走进来打断了袁熙的思绪,“奉孝,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郭嘉道:“大人,喜宴的请帖已经给他们三家送过去了,还有睢固那边也已经取得了联系。不过他问应该从什么地方进城,抢什么东西,然后又从何处出城?” 袁熙点点头,不是为别的,而是他从这几个小问题中可以看的出,这个睢固也算是可造之材,至少也算是心思缜密。 “你觉得呢?”在这些事情的谋划上,袁熙自认为不是郭嘉的对手。 郭嘉来到袁熙身旁,将指节敲击在案台上道:“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都不是最重要的,不过在下认为应该抢的地方就在这里!” “你是让他来抢县衙?他能抢的下来吗?”让睢固来抢县衙,袁熙倒不意外,因为县衙被抢了才能让他更主动的融入到接下来的讨贼事业中,只不过这个难度有点大,他怕睢固干不来! 郭嘉闻言哈哈大笑:“能不能抢下来,就要看大人您的了!” “我?我能怎么样?”袁熙自恃聪明,此时也是一头雾水。 “这就要看大人您的酒量了,只有您才能放倒县衙内外的守备啊!” 袁熙也是笑了起来:“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不过你到时候要备足酒水才行,还有让谁去守北门!”一个山贼打秋风肯定是走捷径,平白绕路更容易让人起疑心,睢固当然还是从北门进城从北门离开比较好。 郭嘉道:“这个在下早就准备好了,陈家有个叫陈昭的,有几分勇武,不过嗜酒如命,当是最好的人选了!” 第十四章 李鬼遇李逵 伴随着一场小雪的降临,上党城中到处是一片纯净的白色,不过县衙里却是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热闹非凡的场景。 门头牌匾上挂着红花,门口石狮子上牵着彩带,还有两大队的士兵换上盛装侍立左右,迎接着前来道贺的客人。 城中百姓们都是知道,听说这上党的新县令取媳妇了,还是两个绝色美人。有看热闹的,自然也有为之惋惜的,这上党可是一个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今天虽然热闹,不知道哪天你这县令就得去见阎王。 袁熙这个宴会的主角加主人,此时正陪着甄宓她们几个在后院围着炉火闲聊,而郭嘉则是在县衙门口迎接招呼前来的客人。 毕竟他在上党城中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跟城中的乡绅世家也是混的最熟悉,请帖都是由他下的,这客人自然也是由他来招待。 一个个客人面上都是挂着和煦的笑容,手中都是提着不算轻的贺礼,在他们看来,袁熙这时候结婚摆宴席无疑就是借机来捞上一笔。 若是照着原来几任的县令,他们肯定不会搭这个茬,可是这个袁熙不一样。因为他手中带的有军队啊,虽然只有一百多人,俨然也成为了上党城中的第四大势力。 三大家族到现在为止也没有露出什么动作,他们这些小家小户的自然更不可能做出头鸟,来得罪县令。所以这个婚宴,三大家族来不来他们管不了,但是他们必须得来。 一辆马车被数十人马簇拥着缓缓驶来,郭嘉瞥了一眼,露出一抹奇异的微笑。心中笑道,黄家的马车,有些意思! 说起来城中与袁熙关系最不好的就是黄家,但是偏偏这个时候,他黄家不仅来了,还是在三家之中最先露面的。这既让郭嘉有些小小的意外,又有些小小的惊喜,因为任何事算定的话,终归是无趣的,而这个黄家倒是给他带来了些趣味。 郭嘉见马车停了下来,从中走下来一位年纪约五十许的华服老者,正是那黄家的主事人。于是就走上前迎了上去,拱手道:“欢迎欢迎!没想到黄家老爷来的如此之早,快里边请!” 黄老爷闻言笑道:“恭喜恭喜啊,我这人年纪虽然大了,可是爱凑热闹的毛病却改不了。再说袁大人为我上党之尊,如此佳期美事,哪有迟来的道理?” 凑热闹?郭嘉心中嘀咕了一下,难道这黄老爷已经知道计划了不成?不过面上仍旧是跟其寒暄,将其送入衙门之中。 接着没过多久,陈家、杨家也是姗姗来迟,也都是带来了价值不菲的礼物。 偌大的县衙中,宾朋满座,一桌桌菜色普通,可是酒水却都安放了不少。这些人到此虽然不是为了吃喝,可是见此情况也都是忍不住嘀嘀咕咕起来。 “这县令也是够抠的,想来捞一笔,连顿饭都舍不得请!” “谁说不是呢?说不定这县令也是个穷鬼,连饭都吃不起吧!” “哈哈哈!这事儿可不能瞎说,要是被县令大人听了去,可不好!” “不好能把我们怎的?有本事先过了他们三家的阴沟再说,指不定今天是喜事还是丧事呢?” “别说了,县令来了!” 说起来袁熙到上党以来,可真是没拿百姓的一针一线,但是这些嘀咕声中却没有一个是帮他说话的,不过袁熙也不会把精力浪费在这些小角色身上。 眼见天色正午,宾客们等得时间也不算短了,袁熙也就从后院屋中站起身。甄姜则是很温柔的帮他整理好衣冠,又是叮嘱道:“夫君,听说今天来了不少的客人,你可要注意身体,少喝一点!” 她们几个女人当然不知道他和郭嘉定下的计策,还是顺从的道:“你们放心,我先去了!” 踏着大步来到前堂,只见满屋子差不多有上百宾客,不过没一个他袁熙认识的。 来到自己的主座,一众客人都是起身恭贺道:“恭喜县令大人,祝大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袁熙也是回礼道:“多谢诸位肯给本官薄面,今日能得你们来此,真是蓬荜生辉!本官也就不多说了,先干为敬!” 二话不说,为了完成郭嘉的计划,袁熙仰头一饮而尽,淡淡的酒水滚落腹间,还是能带起一丝火热的感觉。客人们还能有什么说的,也只能陪着袁熙喝酒,一口菜还没吃,三杯酒已经灌进肚子里了。 这样一来,众客人更是心中叫苦,之前还说菜不好,可是现在倒是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吃一点了。 而与袁熙同席而坐的黄、陈、杨三个大老爷,更是有些吃不消,毕竟他们年纪也不小了,哪能跟袁熙这样的毛头小伙子比?更是暗中叫苦不已。 一张张苦脸落在袁熙眼中,他却是暗笑不已,这正是他要的效果。不过也不能做得太过,袁熙还是同几位老爷寒暄闲扯,再慢慢灌酒。 然后又是吩咐衙门内当差的侍卫道:“这天寒地冻的,外面守城的士兵也是辛苦,趁今天本官高兴,你们将酒水抬些过去请他们喝些,正好暖暖身子!” 见他们抬着一坛坛酒水出了县衙,袁熙自然又是闲扯劝酒,他其实除了最初的三杯,后面喝下的不过都是些白水而已。但是客人可就没有什么作假的机会,他们不想喝,可是也架不住袁熙卖酒疯耍官威啊。 不过一旁的郭嘉隐隐的感觉,事情可能已经发生了些许变化,只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见招拆招了。因为黄老爷在见到抬出去酒水的时候,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这一丝笑意到底代表着什么,郭嘉却也猜不透。 正当衙门里热火朝天,弥漫着酒香的时候,叮叮当当,只听门外传来一些刀枪剑戟撞击的声音。接着又是一些哭喊惨叫的声音,袁熙微不可查的看了郭嘉一眼,装作酒醉的样子道:“门,门外,是怎么回事啊?” 这黄老爷年纪不小,酒量也不小,此时却是说道:“大人,不要担心,估计是门外的守卫喝醉了,耍酒疯呢!” “原,原来是这样啊,咱们继,继续喝!”说着话袁熙又是举起杯子,和黄老爷碰了一个满怀。 “大人,您喝醉了,不能再喝了!”黄老爷也是被酒水搞得有些难受,再要喝下去,他怕自己也会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袁熙怎么会理会他,继续撒泼道:“这才哪到哪啊?快点喝,你这半截身子入土了,还不趁活着的时候多喝一点?” 黄老爷闻言气得胡子乱颤,可是怎么能和一个发酒疯的人置气呢,为了不听更难听的话,他也是继续陪着袁熙接连饮下数杯。也是忍不住脑袋发晕,心中恨道,我半截身子入土,但是也要让你今天就入土! 哐当—— 一声巨响,衙门镶嵌着铜钉的大门一下子被冲破,接着蜂拥而入数百手持各种兵器的贼人。 在贼匪头子的一声吆喝下,数百山贼哗啦啦将一众宾客围的水泄不通,这些宾客一个个都喝得骨软筋麻,恨不得站都站不住。东歪西倒的想要逃走,直接被山贼们一脚踹倒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 不是睢固!袁熙斜着眼看得分明,心中大惊,难道这家伙还是反水了不成?今天要是被人将计就计,那可就真的是瓮中捉鳖,凶多吉少了。 郭嘉也是瞬间满身凉汗,计策虽好,可是也是建立在睢固的绝对忠诚上的。如果睢固被人收买了的话,那就是眼下这个场景,一切的准备都将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只是他自信识人的本事,这睢固虽不见得是什么难得的忠义之士,但是也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小人。况且他本人到现在也都还没有出现,说不定还有转机。 见高览想要抄起佩刀,郭嘉缓缓将他抬起来的手按了下去,又是使个眼色让他稍待片刻。 那贼匪头子一脚踹翻满是酒食的桌案,开口问道:“听说今天是县令大人大喜的日子,本人的黄花寨正好缺少一位压寨夫人,所以特来相求,不知县令大人肯不肯给这个面子?” 黄花寨,不是黑山寨,袁熙在舒了口气的同时,也是扫视了一眼三大世家的主人。这黄花寨的贼匪头子能摸得这么准,没有内应的话,怎么可能做得到?而且这个内应在城中的地位还不低,因为他是来抢钱的,还点名点姓要老婆。 除了淡定的黄老爷外,其他两家也都还有些紧张,这个内应也是一目了然。 这话虽然简单,意思也同样明确,我们不是来抢钱的,你们这些有钱的家伙都老实一点,别妨碍我整县令就行了! 这在座的一个个都是识趣的人物,虽然喝得有点晕,不过言外之意还是能听出来的。这是几家合伙要整死县令呢,我们就老实的装作没看到就行了,到时候送来的礼物就当孝敬这帮大爷的就行了! 袁熙晕晕乎乎站起身来,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打劫县衙,还有没有王法?”他也是看出来了,这帮子人多半是黄家招来的,误打误撞与袁熙的计划重叠到了一起。此时他满心希望的就是睢固能早点过来,到时候里应外合,随便将这帮子山贼一网打尽。 “王法?你们听到没有,这毛都没长齐的县太老爷问我要王法!”贼匪头子哈哈大笑,仿佛遇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一般,“现在皇帝老儿都不知道死哪去了,兄弟们,告诉他谁才是王法!” “我们当家的就是王法!”数百山贼齐声呼喝,那场面还真是不小。 第十五章 黄氏好父子 眼见所有宾客噤若寒蝉,不敢稍有异动,那贼匪头子更是嚣张,一刀劈开桌案,砍得木屑纷飞。自认为霸气的掐腰喝道:“县令大人,想好了没有?只要愿意将夫人献出来,与我黄花寨做个压寨夫人,今日就饶了你的狗命如何?” 袁熙本来还想再忍一忍,好等睢固的到来,但这话说的他实在火大,就算乱世的官不好当,可也没有如此遭贼人欺凌的吧? 黄家是黄花寨山贼的内应,而此时的陈、杨两家也是安心的看热闹,对于他们来说,谁能赢、谁势大他们就帮谁。他们当然不会为了袁熙来得罪黄家,也不会帮着黄家来得罪一个县令。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结果,黄老爷才和黄花寨的山贼定下了这么个计策,只要能在上党城中将新任的县令做掉,那他黄家就是上党县实质上的掌控者。 以前的几任县令都是他们三家合伙干掉的,但是这一次的不同,由于郭嘉刻意的亲陈、杨,孤立黄家。这让黄老爷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要是其他两家在县令的帮助下来对付他,这可就不好办了! 于是一个火中取栗、险中求胜的计谋就浮出了水面,他黄家不惜背着谋反的罪名勾结黄花寨的山贼,就是要彻底改变上党城中的格局。 黄老爷的这点心思,不仅是袁熙,在场的谁不都是看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然而并没有人会站出来,指出来,因为一旦袁熙失败身死了的话,任何出声的人都将是黄家消灭的对象。 袁熙看着飞扬跋扈的贼匪头子,心中也是气不打一出来,一把掀翻桌案。那什么酒水、油水漫天纷飞,靠他最近的黄老爷立马就遭了秧,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上、华贵的衣服上,顿时沾满了油腻的汤水。 只见老头眼中一怒,揩着脸上的汤水喝道:“好你个小东西,竟敢对老夫如此无礼!”黄老爷本就是生性好洁的人,要是放在平时他还能隐忍,但是今天的酒喝得有点多了。这饮酒一过度,首先管不住的就是嘴! 袁熙没有醉,他这样装醉撒泼就是想将黄老爷的胸中火气激发出来,只要他今天敢站出来,和黄花寨的山贼站到一起,那自己就有一万个理由来整死他,整到他黄家永无翻身之日。而且他也十分清楚的知道,在场的众人中,最可恨的是贼匪头子,但是最大敌人仍旧是黄家的老头子。 只要想办法灭了黄家,这山贼早晚再剿都无所谓,打自家老婆主意的人,敖溟怎能随便放过? 本来冲着贼匪头子的袁熙忽然转身,对着身旁的黄老爷怒目而视,质问道:“你说什么?竟敢辱骂朝廷命官?” 黄老爷闻言也是顾不得身上的狼狈,哈哈大笑起来:“朝廷命官?你问问在场的人,有谁将你当成县令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还敢给老夫摆官架子!” 袁熙装作迷迷瞪瞪的指着山贼们问道:“这么说来,这些山贼都是你招来加害于本官的?” 黄老爷闻言觉得有些不对劲,没有急着回答,可是那边的贼匪头子却忍不住了。按住刀柄哈哈笑道:“没想到你这县令的年纪看起来不大,人倒还不笨,说起来在你之前已经有五任上党县令丧身在我手中了!” “哦!原来如此!”袁熙点点头恍然大悟,又是环视四周道:“这黄家勾结山贼,谋害朝廷命官,罪无可赦,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不速速助本官捉拿贼人?” 锵—— 满场寂静无声,唯有一声拔刀出鞘的声音极为明显,正是与郭嘉同席的高览。而一众宾客要么装作酒醉醒不过来,要么装傻充愣全无反应。 当然这一切都在袁熙的预料之中,要是此时有人肯帮他那才是怪事。 黄老爷本来不想暴露与黄花寨的关系,但是此时已经泄露出去了,他也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你一个黄毛小儿凭借百十号人就想来上党做过江猛龙,心也太大了吧!老夫告诉你,那陈、杨两家的人没什么用,你要是一进城就选择与我黄家合作,至少能保你在上党安稳,可惜现在已经迟了!” “迟吗?本官怎么不这么觉得?”袁熙盯着黄老爷,一脸的听不懂。 “不见棺材不掉泪,如今这县衙已经被黄花寨的人团团围住,就是只鸟也休想飞出去!可怜你那新婚的夫人,本以为能跟随个县令享享福,谁知道马上就要进山当压寨夫人了!”黄老爷此时酒已经醒了许多,冲着贼匪头子喊道:“动手吧,快点的,老夫还想早点回府换身衣服!” 那贼匪头子闻言举着刀就向着袁熙大步走了过来,高览横跨两步挡在了身前,挥刀与那山贼战到了一起。 当当脆响,都是刀刃相撞的声响,高览以保护为主,又要防范小山贼对袁熙不利。所以一时掣肘展不开攻势,但即便如此也还是能和贼匪头子战的不相上下。 显然这黄花寨的头儿比睢固的战力还要差得多,不过这样才正常,如果遍地都是能和高览一战的,那这个世界就显得有点恐怖了。 堂中两人站了许久,满屋子的陈设被弄得一团糟不说,还有几个倒霉的宾客不小心被砍上一刀。顿时血流如注,凄惨乱叫,连滚带爬的满屋子乱窜。 接连进攻受挫,贼匪头子也明白自己不是高览的对手,于是喊道:“大家一起上,抓住县令,不论死活!” 这一下子,县衙堂中炸开了锅,几百山贼一窝蜂的冲向袁熙,举着长矛一顿乱搠。反正死活不论,随便搞就是了。 可是袁熙也不傻,他敢若无其事的坐在这里,还不是因为身旁有个黄老爷? 袁熙一把将黄老爷薅过来,顶在自己的身前,那黄老爷倒也想挣扎逃跑,可是他一个五十多的老大爷哪能扭得过二十岁的小伙子? 看着那些个长矛几乎都要将自己戳几个窟窿,黄老爷顿时也忍不住哭喊起来:“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黄花寨的山贼们闻言也傻眼了,这下该如何是好?这杀县令还没杀成,怎么黄老爷就成了人家手里的人质了? 山贼都是停手看向自家当家的,询问着下一步的行动,谁曾想那贼匪头子喝道:“不必管他,杀了县令才是最要紧的!” 这一下子轮到袁熙傻眼了,自己手中的这个无敌盾牌没用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可是黄老爷更是不济,被袁熙拿在手里如同筛糠,口中质问道:“你,你怎么能这样待我?”他纵使有些年纪,有些见识,终究只是一个普通老人,怎么可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一听黄老爷没用了,高览也是赶紧回撤来救袁熙,贼匪头子倒是空闲了下来,开口说道:“这事儿也不能怪我啊,你儿子给我的好处可比你给的要高很多啊,他也说你这个老东西是该为黄家出点力了!” 刷刷刷—— 连续几根长矛将黄老爷串成了烤串,颤抖的左手指着贼匪头子,满口的鲜血终究也没能说出他心中想说的话。 眼见长矛透过黄老爷身体穿了过来,他也是赶忙弃掉尸体赶忙逃走,现在自己的小命都有危险了,哪还能管得了他们黄氏父子相残的戏码? 高览赶过来一刀斩断数根长矛,赶紧掩护着袁熙往内堂撤去。 袁熙带来的一百多士兵,除了一半安排在城防方面,剩下一半都被他安置在县衙里面,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倒也是进入了真正的危急时刻,士兵们得了高览的号令赶紧从内堂奔出来绞杀山贼,而他自己则是亲自镇守通往后院的大门。 本在后院里的三个女人,听到前堂动静不小,还以为是宾主尽欢呢。看到袁熙一身鲜血的跑过来,顿时都是吓得花容失色,忙道:“夫君(公子),你伤到哪儿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袁熙自己倒还镇定,凭借他的士兵坚守到睢固到来应该还不是问题,微微笑道:“没事儿,没事儿!我这身上都是别人的血,你们几个安心躲在这里就是了!” 想到黄老爷就这么直接死在自己面前,袁熙多少还是有点心慌慌的,毕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杀人,而且与自己的身体就那么毫厘之差。 甄宓她们几个见袁熙不愿多说,也不敢多问,其实她们也早就从袁熙的言语得知拿下上党少不了要动刀兵,但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而且还是在这么个大喜的日子里。 “报——”一个士兵跑来喊道。 袁熙马上问道:“怎么回事?” “禀报大人,睢固的人马到了,高将军派小的来请您过去!” “太好了!”袁熙闻言大喜,他虽然在这个安全的地方等待,可也是心急如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作为主公,纵使有几分勇武也不可能去给士兵们增添麻烦。 三步并作两步,急忙来到前堂,果然是睢固来了。同样的一副山贼打扮,又是将黄花寨的山贼团团围住。 如今内里是袁熙的人马,大门口是睢固的人马,而黄花寨的几百人俨然成了饺子馅。 虽然心中高兴,可是戏还是要演足,袁熙问道:“你又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睢固当然不敢表现的太过分,开口道:“吾乃黑山贼,听闻县令大人今日结亲,特来讨杯水酒!” 这下子轮到陈、杨两家的人傻眼了,两人不由的对视一眼,却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疑惑的眼神。 袁熙连忙道:“要喝酒好说,赐酒!” 睢固接过青铜酒杯连饮三杯,又是说道:“县令大人的酒虽好,可是我那寨上的兄弟们还饿着呢?” 袁熙双手一摊,指着面前混乱的场面道:“你也看到了,今天来打劫本官的不止你一家,好处全被你前面这些黄花寨的贼人给抢走了。相对于他们这样杀了本官宾客的贼人来说,当然我更希望这些好处归你们!” 第十六章 相遇在黄泉 袁熙话音未落,睢固尚未答话,那黄花寨的贼匪头子已经忍不住开口了。 “你们黑山贼与我黄花寨的说起来也算是兄弟,千万不要相信那县令的蛊惑,到现在为止我是什么好处也没捞到,不如我们兄弟联手抢了他丫的,得了金银你我平分如何?” 他现在也是看到自己的处境了,为了冲到后院去寻袁熙,已是丢下不少兄弟的性命了。如果此时睢固的黑山贼再倒向袁熙那边,那他的结局就很明了了,一番作为也只是为睢固做了嫁衣。 睢固也不傻,从县衙里面的情况和袁熙的言语来看,黄花寨这伙人是敌非友,他当然不会应承贼匪头子的请求。将斩马刀提在手中,开口笑道:“县令大人都已经答应将好处都归我一人,为什么还要和你黄花寨的平分啊?” 见睢固不肯松口,贼匪头子也知道今日事不可为了,虽然与黄家算是盟友,但眼下的情况他当然不肯继续卖命。“既然兄弟想要一人独吞好处,我也无话可说,还请你手下让开一条道路,好让我黄花寨的兄弟离开!” 他黄花寨远在高山上,易守难攻,只要此时能出了上党城,他依旧是归山的猛虎,也不会惧怕袁熙。至于黄家的结局如何,那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了。 可是睢固闻言毫无动作,依旧是大刀拄地,紧守大门。一边喝着酒一边慢慢悠悠道:“我这人虽然是个山贼,可是最讲究公平,既然县令大人请我喝了酒,我总不能不为他办点事吧?” 贼匪头子顿时也是怒火中烧,他想息事宁人,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没想到睢固并不让他如愿,“那你想如何?难不成想将我留在这里?” “杀人的偿命欠债的还钱,天经地义,我们当山贼也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什么时候有杀人的喜好了?”睢固盯着黄老爷的尸体,俨然从一个山贼转变成了侠客一般。 “别扯那些没用的!”贼匪头子也是扯虎皮拉大旗的高人,哪能看不出这一套,一亮长刀道:“你也别小看我黄花寨的兄弟,想留下我们,你还是拿出点真本事来吧!” 战斗一触即发,高览这边也是顺势大喝:“众军听令,剿灭黄花寨山贼!” 袁熙这边毕竟是高览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兵,人数虽然少了点,可气势比之山贼丝毫不遑多让。 转瞬间,一众士兵手执长枪向着黄花寨的山贼攻去,由原本的防守态势立马转换成攻击之势。 高览治军还是十分严明的,就从这百十人的小队也能看出来,什么叫做令行禁止。 山贼们的战斗素质本来就差,如今里外一包,顿时慌了神,完全保持不住阵型。被袁熙这边一迫,都是争抢着往门外挤,可是门口的睢固也不是善茬。一柄斩马刀砍瓜切菜一般,接连斩了数名山贼,顿时唬得黄花寨的山贼不敢夺路出逃。 眼见着自己手下的山贼死的死,跪地求饶的跪地求饶,贼匪头子也知道是大势已去。也不再指望自己手下的山贼能为他拼出一条血路,握住长刀大喝一声,就向着睢固砍去。 现在只有突破睢固的防守,他才能有逃出生天的机会,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他这一个拼命的山贼? 双眼通红,手背上青筋暴起,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睢固也是不敢小瞧,顿时也是双手紧握斩马刀迎了上去。 第一战与高览交锋,他失败了,但是这一次相当于提交给袁熙的投名状,他自然是卯足力气不敢有丝毫松懈。不仅要赢下这黄花寨的山贼,还要赢得漂亮,让袁熙对他刮目相看。 “受死吧!”睢固低吼一声,两柄大刀碰撞在一起,顿时火花四溅,刀刃卷曲。 睢固微微退后半步,稳下身形,而贼匪头子又是拼命的将长刀砍过来,势要将睢固劈得尸首分离才罢休。 眼见长刀的刀锋挥至脸颊,睢固偏头架起斩马刀挡下这一记,可是脚下另有文章。一脚准确无误的踹在贼匪头子的膝盖上,前冲之势猛地一住,那贼匪头子的身体立马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倒。 睢固见状可就不再客气了,右手握住斩马刀,手起刀落,一颗滚圆的人头瞬间落地。 望着鲜血喷洒,死不瞑目的山贼头子,满屋子的山贼和宾客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之前黄花寨的这位明确说了不会找他们的麻烦,可是眼下这黑山贼谁能吃的准?要是兴致一来,手起刀落,那他们不也像这山贼头子一样人头落地了吗? 睢固一脚踩在贼匪头子的尸体上,又是借着他身上的衣物将斩马刀上的血迹擦去,开口问道:“县令大人,不知您对这个结果是否满意?” 他从进门开始整个人也有些蒙,因为这是与他接到的命令完全不一样的场景,而他又不敢乱做主张。只能一面听从这袁熙的指挥,一面揣摩着当下的情况来做出决定。 并非每一个人都是适合当将军的,临阵判断和应变的能力就是考验为将者的一道重要标准,至于睢固的表现,袁熙只能给他打七十分。 这个人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尽量的对自己恭敬,虽然是出于好心,但是这种临场态度还是有问题的。只要任何一个心思缜密的人,细细琢磨就能看出其中的猫腻,不过袁熙还是赞扬道:“阁下果然勇武非常,本官十分满意!” 他要的震慑效果已经圆满达到了,黄花寨的山贼们失去了头领,只能纷纷跪地求饶。而一众宾客早就已经腿软的站不起来了,这哪里是喝喜酒,简直就是请他们到鬼门关转一圈。 一直观察事态发展的郭嘉悄悄走到袁熙身前,附耳轻声道:“大人,可借此时机收纳睢固,直取黄家大宅!” 袁熙闻言稍微愣了一下,“会不会太过仓促了些?” “要的就是趁黄家不备,杀鸡儆猴,其他人也不敢乱言!” 袁熙一想也是在理,反正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睢固是自己的人,再藏匿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干脆直捣黄龙。 “我看阁下武艺超群,又有忠义之心,山贼之道终非长久之计,何不来我上党讨一份官职,杀贼以报效朝廷?” 见袁熙直接伸出橄榄枝,睢固心中又在纳闷,不是抢完回山寨吗?这又是闹哪一出? 沉默良久,看袁熙不似做伪,这才半跪道:“若是大人不嫌弃在下出身的话,实在是求之不得!” “真是太好了,有了你的加入,我想这上党城肯定能安宁起来!”敖溟分开护卫在左右的士兵,将睢固扶起来,不过话语当然是对在场的这些宾客说的。 睢固现在有点摸准门道了,起身也不多言,直接开始收编黄花寨的山贼。如此一来,袁熙光帐下的山贼就达到了六百余人,再加上本来的一百士兵,这个势力足以驰骋上党了。 “在场的诸位!”袁熙站在堂上大声说道:“之前你们也都看到了,黄家竟然敢联合黄花寨山贼谋害朝廷命官,欺心犯上,罪不容诛!还请诸位留在县衙,等本官将黄家余犯擒来,大家好做个见证!” 陈、杨两家的老头子闻言色变,剩下的宾客更是噤若寒蝉,他们谁都清楚,今天早上还在上党呼风唤雨的黄家,完了!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不是猛龙不过江,袁熙既然敢来到这个是非之地上党,又怎么会没点手段呢? 上党城,黄家宅院。 里里外外数重屋宇,青砖黛瓦,红柱白墙。院中曲水亭廊,翠竹梅花,景致非常,比袁熙居住的衙门要好了太多。 此时里屋内一个年轻男子正抱着一个颇有姿色的女子,将嘴往那粉嫩的俏脸上凑过去,女子欲拒还迎道:“你这个色鬼,连你爹的女人都不放过!” 男子嘿嘿笑道:“色鬼,总要强过老鬼吧,你不喜欢?” 原来这一男一女就是那黄老爷的儿子和小妾,此时尸骨未寒的他不知道有没有魂归老宅,看到这足以让他再活活气死的一幕。 “你放心吧,这老鬼回不来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说着话,男子迫不及待的抱着女人朝着床上扑去。 “不好啦!不好啦!”只听下人疯狂的呼喊,向着里屋奔来。 偷情的男女赶忙整理身上的衣物,从床上跳下来。男子发髻都来不及梳理,怒不可遏的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少爷,不好啦!府外来了一大群山贼,已经打进门了!” 听下人如此一说,黄家少爷倒是大喜,还以为黄花寨的山贼已经得手了。 眼见少爷不惊反喜,下人心中暗道,这少爷一定是吓傻了,我还是自己快逃吧! 毫无防备的黄家府邸,睢固带着人不费吹灰之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拿下来了。到黄家少爷被双手捆在背后,仍旧是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接下来在县衙里的判决就更简单了,纵贼弑官,视为对朝廷不忠;纵贼弑父,视为对父亲不孝,当然玩老爹女人什么的就不用多说了。 在最讲究忠孝的汉朝里,不忠不孝判个斩立决,也没有任何人敢反对。 又是一颗头颅落地,不知道他们黄家父子二人,会不会在那茫茫的黄泉路上相遇呢? 第十七章 杀鸡儆群猴 不知从何时起,天上又渐渐飘起了小雪,薄薄的一层白雪慢慢将衙门院子里的鲜血掩埋起来。 可是从衙门里退出去的每一个上党人都知道,上党的天已经变了,以后的路到底该如何走,他们现在也是满心的忐忑不安。 虽然上党城中最大的绊脚石被成功拔除,可是袁熙看着县衙大堂里的血迹、尸体,根本高兴不起来。他以为自己对这个战乱的社会有充分的认识和心理准备,显然对于真正到来的残酷还是显得十分不足。 现在只是为了走上一个县令的位置,就需要许多人的流血牺牲,那之后的一统天下又该要踩在多少累累白骨之上呢? “沅奂(高览字),你带人好好将县衙内外清理一遍吧!将黄氏父子和这些山贼的尸首也都送到城外安葬了!” 高览抱拳应诺,随之就带领士兵行动起来,他算是战场老将了,对于这些流血牺牲也是见怪不怪了。对于袁熙今天在场上展现出来的镇定自若,他已经是满心的佩服了。 郭嘉游历四方,也是见多识广,虽然对眼下的情景微微有些叹息,但表现的极为冷静。也细心的观察到了袁熙神情上一些细微的变化,开口道:“大人,今天您也累了,先到后面休息去吧,剩下的事交给在下就行了!” 袁熙摇摇头,砍了黄家两个主事的人,不过只是刚刚开始,接下来则还有一大堆善后的事情要处理。他虽然也想去休息,但是肯定是不容许他这么做的。 “奉孝,你带睢固去黄家抄没家产,至于黄家的家眷,你们要给他安排足够的房屋、留下足够的粮食。切不可纵容士兵胡为,凡是有私藏财宝,淫人家眷者,一律军法处置!”袁熙再下一道命令,在这个时代一旦战败了,家眷什么的等于也是战利品。大多作为封赏给功臣的物品,为奴为婢肆意处置。 但是这并不是一个好的习惯,袁熙也有目的的去循着自己的意愿来改变一些东西。同时期很多军阀为了提升自己军队的战斗力,就乱下一些命令,攻下城池之后随意抢劫奸辱。 比如,董卓进攻洛阳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虽然能在短时间里激发士兵的战斗欲望。然而这样一支无恶不作的军队能够征战天下吗?能够拯救黎民吗? 军纪的建设必需是从一点一滴开始的,这一点高览就做得很好,一百人那也是一支军队,一万、十万人同样也是一支军队。 之所以抄没黄家的事情没有让更合适的高览去做,也就是想让这个黄巾出身、又做黑山贼的睢固见识一下自己的军纪,不只是他,日后每一个加入自己阵营的军将都应该经过这一课。 郭嘉从袁熙手中接过佩剑,他这人十分聪明,所以很多事情根本不用说透。这种能够相互猜透心思的情形就叫做默契,而与有默契的人合作、办事,那种感觉就是心旷神怡。 看着郭嘉会意的点头,袁熙本来有些沉重的心情顿时大好,不知道今天又会有多少人倒在自己的军纪之下,但是这是他建军的起点。所谓慈不掌兵,不用铁血手段,日后他的军队将会成为一群穿着铠甲的山贼,更为可怕! 山贼之本性,抢夺,将自己喜欢的东西以武力据为己有。这种习惯很好养成,可是却很难再改正。 郭嘉与睢固二人同道前往黄家府邸,还未及进门,其中的吵闹、抢砸、甚至女人的尖叫就已经传入两人耳中。 郭嘉眉头一皱,而睢固也是心中一凛,他对郭嘉的认识可是袁熙还要深刻。别看这年轻人不显现不露水,但是他的厉害不仅仅表现在智谋上,对于纪律和准则的掌控也十分严明。 再一看郭嘉半抱在胸前的佩剑,睢固心中也是明了,看来大人虽然人在县衙,早就料到这一幕了。 按他在当黄巾军时的行事风格,不就是打到哪里抢到哪里,然而现在他所跟从的主子似乎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虽然少了很多珠宝玩物,还多了许多的约束,但是忽然间他觉得自己的生活似乎充实了很多! 对!就是充实,睢固没有来由的笑了一下,不知怎地,以自己的脑子竟然会想出“充实”这么个词儿来? 想明白了很多东西,睢固也不需要郭嘉下令,直接命令手下开始进入府邸抓人。 “刷刷刷”,还没盏茶的功夫,连续被绑出来的已经有三四十人了。身上揣着金银玉器的都被拿走,只有那几个连裤子都没来来得及穿的,只能在这凌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军师,你看这些人该怎么处置?”睢固问道,因为他一看发现这些人里大半都是黄花寨的那些家伙,而没几个是他带来的,自然也就不心疼了。 郭嘉握着宝剑,站在黄家府邸的大门口,高声喊道:“你们已经被县令大人收编,已经成为了我大汉的正规军队,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竟然还不悔改,继续使着山贼的那一套,当真是死不足惜!” 门前跪倒的一大片犯人闻言,顿时吓得哭爹喊娘,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抢点东西,玩个女人竟然是掉脑袋的事情。 “大人,求您网开一面啊!” “大人,念在我们是初犯,就放了我们吧!” “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 看着这些磕头如栽葱的犯人,郭嘉心中也是一软,可是袁熙都已经将宝剑交给他了,这说明了什么? 今天就是杀鸡儆猴的一天,杀黄家父子以儆全城百姓,现在同样的也要杀掉这些犯人,以儆自己手中剩下的士兵。这是一个开端也是一个标杆,如果今天心软了,日后治军就真的难了! “睢将军,执行军法吧!”郭嘉抽出宝剑下令道。 睢固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抱拳道:“遵命!”他能明确的感觉到,自己今天也是众多猴子中的一只,但是如果一支军队真的能这样一路走下去,他似乎又看到些许美好的未来。 鲜血融化了白雪,杀戮震慑了人心。 天色渐渐昏暗,袁熙的马车也随之来到了黄家的府邸。 “大人,您怎么来了?”郭嘉也没料到袁熙会在此时出现。 睢固也是抱拳道:“大人!”一众的刚刚被教育一课的山贼们也呈现出了一点士兵的素养,齐声呼道:“大人!” 袁熙微微颔首算是还礼,开口笑道:“我要是不来,你们这些人住哪去啊?对了,黄家的家眷都安排好了没有?” 郭嘉道:“如今黄家的金银钱粮都已经查抄出来了,而一家还有三十余口人也都奉大人之命,安排在西南角的一座小院里,刚好够他们住下!” 袁熙点点头道:“你们干得不错,将一应用具、粮食也都给他们置办齐全,然后找机会给他们的院子单独开一道门出去,剩下的这些房子就安排给你们做营房了!” 睢固闻言连忙道:“大人,我们这帮泥腿子都是清苦命,哪里住的了这样的好房子!要不大人还是重新给我们找个住处吧?” 他可是知道县衙里的陈设的,还远远没有这里的富庶华贵,让袁熙住破房子,他们这些小兵住好房子,顿时也是心下不安。 袁熙当然知道睢固的想法,不过他也不习惯搬拉搬去,再说住在县衙离办公的地方更方便一些。看着眼神中透着光亮的士兵们,袁熙也是弯腰捡起破碎的茶壶,玩笑道:“你们这些家伙脑子里别只想着抢啊、砸啊,说不定有一天这些东西都会成为你们的,你们说说,砸碎了这么个好茶壶,你们心疼不心疼?” 一个离袁熙比较近的士兵说道:“大人,心疼是心疼,不过砸碎它的人都已经被砍头了!” “破坏这些好东西的人就得砍头,你们说是不是?”袁熙闻言大声问道,这些流寇山贼都很难有一个家庭的观念,所以行事才会以破坏为主,肆无忌惮。 “是!”现在的声音更加整齐更加洪亮,因为这些大屋子、好东西都是他们自己的了,哪里还舍得随意损坏呢? “大人!俺——”又是一个士兵扭扭捏捏,走到袁熙面前喊了一声,又吞吞吐吐起来。 袁熙微笑道:“怎么了?你说!” “大人,刚才有一个黄花寨的山贼想要奸辱一个女人,被俺给拦下来了。那女人说俺救了她,以后下半辈子愿意跟俺过活,做俺的婆娘!大人,你说这——” 袁熙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没想到这么实诚的小兵竟然也交上了桃花运,不过这正是他建立军队婚姻制度的一个契机。于是开口道:“如果你所言属实,而且那个女人真心愿意跟你的话,这个媒我亲自保了!” 那小兵激动的浑身颤抖:“谢谢大人!谢谢大人!俺说的都是真的!” “我也相信你不会骗我的,不过你现在也没自己的房子,总不能带着婆娘跟他们搅和在一起吧!”袁熙问道,顿时士兵们也都是哄堂大笑。 “这个,这个——,俺——!”小兵顿时也没了主意,开始讨了个婆娘光顾着高兴去了,现在闻言也是沉默了下来。 袁熙看他突然落寞,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不要着急,由于你是我军中第一个讨到婆娘的,所以我做主送你们一间新房。”眼见小兵欣喜欲狂,袁熙又道:“不过你也别急着高兴,第一点,你以后要对婆娘好;第二点,以后在我的军中,要遵纪守法,打仗不能含糊!能做到吗?” “能做到,能做到!”小兵眼中都沁出了泪花,“俺一定对婆娘好,打仗也不含糊!” 袁熙点点头道:“这就是我对你的要求,而你们其他人是不是也都想讨婆娘了?” “想——!”这些家伙声若洪钟,嗓门是一声比一声大。 “想讨婆娘很好,第一是要得到女方的同意,第二是要有自己的房子,我也不能都包了不是?”袁熙又是开了个小玩笑,人总是向往着美好的,哪怕他们之前是山贼也不例外。见满堂哄笑,袁熙指着小兵又道:“当然还有我对他提出的两个条件,你们也都得遵守!” 如果这帮人真的有了家庭、有了孩子,他们将会得到完全的改变,就像现在的袁熙,心中亦有牵挂,那县衙里面还有两个人在等着他呢! 第十八章 洞房花烛夜 黄家府邸这边事了,袁熙总算是能安心的回到县衙了,带兵并不容易,特别是这么一支刚由山贼招揽过来的。他必须要站在这些人的立场上,来给与足够的关怀和照料,只有这样得到的才不会只是军队,还有人心! 不过此时的袁熙也不想再管这些事了,今天其实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一个大喜的日子。虽然在其间发生了许多出乎意料,且十分血腥的事件,但是最终的结局终归是好的。 白天的喜宴虽然弄的热闹,可是他真的是腹中空空,一直到现在夜幕降临,肚皮早就抱怨的咕咕叫个不停。 马车驶进县衙,里面的一切早就被高览带人清理的干干净净,除了空气中残余的一丝丝血腥气息,似乎谁也不能看出来就在这个地方,也曾发生过一次激烈的流血冲突。 剩余的事情交给郭嘉、高览他们去办,袁熙十分放心,而现在他要完成的则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 来到属于自己的后院,房间中橘黄色的烛火摇曳,一丝温暖的感触直浸入袁熙的心田。站在院中,就这么看着散发着光芒的窗口,他瞬间似乎明悟了许多。 无论多么残酷的战斗,无论多么血腥的牺牲,只要能守住家中这一屋温暖的烛火,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公子,你终于回来了!”正在袁熙微微发愣之际,房门打开,一股温热的气流扑面而来。紧随其后的,自然还有那两位同样翘首以盼的玉人! 她们三个虽然一直都在后院里,但是县衙大堂中的事情总会传到她们的耳中,但是除了祈祷、祝福之外,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几人早就做好了酒菜,倚在窗棂旁边,等待着袁熙的归来! 一眼看到三张绝美的容颜,袁熙一心的杂念尽都随风飘去,揽住几人走入房中,将深冬的寒冷全都隔挡在门窗之外。 “夫君,你也饿了吧!咱们早就做好了酒菜,等你回来了!”屋内炉火通明,温暖如春,甄姜顺从的将袁熙的外袍脱了下去,在身旁说道。 袁熙也是轻松的舒展一下筋骨,开心的道:“也就是你们最体贴我了,什么喜宴酒宴,哪能抵得上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吃上一顿饭呢!” 望着满桌的小菜,还有一只煮的热气腾腾的酒壶,散发迷人的菜香与酒香!如果你要问袁熙这是什么,他肯定会回答说,这就是幸福! 小怜还在侍立一旁,虽然已经对她说了无数次,但是每次到了吃饭的时候她依然是不上桌。袁熙一把将她拉到旁边坐下,开口威胁道:“你要是下次在这样,可要小心我打你屁股了!” 小怜满面羞红,不敢说话,甄姜见状也是劝道:“你以后就乖乖听夫君的话,咱们几个都跟姐妹一样,不要总是胡思乱想!” 甄宓则是沉溺于文学的大才女,整天对着诗词歌赋,对于人情世故这些东西远不如甄姜做的那么娴熟,不过微微一笑自然也表明了她的意见。 小怜这才顺从的点点头。 “都别干坐着了,快点吃饭了!”甄姜起身为袁熙倒上煮好的热酒,又是招呼着自己的妹妹甄宓和小怜,“夫君,你来尝尝这冬笋,这可是妹妹亲自下厨做的!”冬笋也作茭笋,不过这个时节正好采摘,而且产量也不低,很适合拿来做菜。 袁熙闻言朝甄宓看去,只见她从脸颊红到耳根,娇羞的模样当真是别有风味。他知道甄宓是从未有下过厨房的,在这特殊的日子里,专门为他做一道菜,自是包含了无数的心意在其中。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袁熙喝上一口酒,又是夹着一块白嫩香脆的冬笋放入口中,嗯~咸了! 望着袁熙的脸色变得很古怪,甄姜和小怜都憋着笑不说话,只有甄宓很傻很天真的问道:“夫君,是不是奴家的菜做的不好啊?” 看着她有些窘迫的眼神,袁熙一咬牙一跺脚,将冬笋吞了下去,开口笑道:“没有,做的挺好!以后做饭的事情交给姜儿和小怜就好了!” 甄宓闻言,呆坐下去,顿时眼泪就流出来了! “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袁熙顿时也有些无法理解,好像自己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 他哪里知道,这个社会的厨房是属于女人的,袁熙的话本来没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落在甄宓那细腻的心思里,无疑就是对她的一种否认,觉得她比不上甄姜和小怜。 “我说错什么话了,你说出来就是了,别哭啊!”袁熙也是手忙脚乱帮她擦去泪珠,只是在吹弹可破的细嫩面庞上留下了一道道指印。 倒是甄姜同为女人,有是心疼自己的妹妹,开口言道:“夫君,妹妹今天是第一次做菜!虽然做的差了点,但是她也要坚持让夫君吃她亲手做出来的味道,不让我和小怜帮忙。妹妹她以后肯定会越做越好的,夫君你应该鼓励她啊!” 甄宓是一个好强的女人,以前没嫁人的时候想要坚持着自己,可是当她嫁给袁熙之后,那种坚持就已经动摇了。她希望自己在袁熙面前是一个完美的女人,不仅仅懂得诗词歌赋,更能够做出令丈夫满意的饭菜。 原来是甄宓曲解了自己的意思,袁熙闻言心中也松了口气,起身将她揽入怀中,嗅着发间的清香道:“宓儿,你愿意为我下厨做菜,其实我已经很高兴了!我的意思是这些事情既然姜儿和小怜已经做得很好,你也可以将你擅长的东西做得很好,没必要为我刻意改变什么!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做的菜!” “夫君——!谢谢你!”甄宓也是回身紧紧抱住袁熙的腰身,一声带着哭腔的娇呼,可是袁熙还是能听出其中的喜悦。女人终归是柔弱的,哪怕外表再坚强,当她遇到自己在乎的人的时候,总想表现的更加完美。不过袁熙的理解、信任与爱护,更是让她这颗柔弱心感动到震颤。 “好了,我们该吃饭了!”安慰好甄宓,袁熙也是发号施令道,晚饭之后可还有着更重要的事情呢!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浪费一点都是可耻的。 “对了,小怜,再添两只杯子!”袁熙一想,自己还没有和这两位好夫人和交杯酒呢,怎么也要补上! 不过这个时代好像还没有交杯酒这一套礼仪,小怜闻言道:“公子,能不能加三只杯子,奴婢也想尝尝!”这酒也算是食品中地位极高的了,像她这样的下人很少有机会接触到酒的,知道了袁熙的性格,她的胆子也是变得大了不少。 “你还小,不能喝酒,等以后再喝!”袁熙当即否决了,他这是准备跟甄宓姐妹喝交杯酒,怎么能让这丫头片子插一手? “公子,奴婢哪里小了?”小怜没办法,只能昂头挺胸表示不服气。像她这年纪的女孩子,好多都已经嫁人生娃娃了! 袁熙顺势抬头一看,没想到她那略微瘦弱的胸脯上,已经微微隆起初具规模,不过现在的袁熙可没心思管她。 将小怜递过来的杯子中倒满酒,袁熙将一杯递给甄姜,又一杯递给甄宓。她们姐妹俩只道是袁熙的好意,也都没有拒绝,陪夫君喝酒也算是一个妻子的荣耀嘛! “来,姜儿,把杯子举起来!”袁熙自己举着杯子对着甄姜道。 甄姜不明其意,不过也是顺从的起身照办。 袁熙自己将手臂从甄姜的晧腕间穿过,将酒杯折返到自己嘴边,而甄姜的绝美的面容已经与他贴近在咫尺之间。 甄姜略略含羞望来,乌黑的眼眸中盈盈都是秋水。头顶的凤钗犹在,珠花颤动,杯中酒轻摆,她的容颜,似遮还掩。 袁熙不禁屏住呼吸,看得痴了,如此美人今生就是我的妻子了!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一旁的小怜和甄宓也是有些痴迷,夫妻之间的酒就是这样喝的吗?甄宓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微微发烫的脸庞,想到等一会儿的自己,羞难自抑。 “夫君,该喝酒了!”甄姜也是害羞的厉害,看着袁熙毫无顾忌的火热目光,也不知道夫君从哪想出来的鬼点子,真的是羞煞人了! “对,喝酒!”袁熙被惊醒,配合着甄姜将满杯的酒喝下,一股暖流流进胃里,淌入心田。 收回手臂,甄姜又是将酒壶举起,为袁熙的杯子再次添满。她虽然饮下了第一杯酒,却也从未忘掉自己的妹妹。 “夫君!”有了袁熙和甄姜的示范,甄宓倒也是有了经验,不过面对袁熙的目光,她更是害羞。几乎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只能轻声的呼喝。 柔嫩的面庞,无一不美,细腻的朱唇,动人心弦。再加上之前那一道道未曾褪去的泪痕,袁熙是满心的心动与心疼,这样的女子我就该花一生的时间来守护。 轻轻在甄宓额头一吻,那一点温润的感触令她睁开了害羞的双眼,微微启开檀口,又是呼出一声:“夫君!”这轻轻一呼,绵软悠长,似含着千般情愫在其中,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婉转与缠绵。 饮尽杯中酒,从此生死相随! 窗外的雪花依旧未曾停歇的飘洒着,从窗棂的缝隙中送来的一丝凉风,似乎带着春天的气息! 或许吧,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第十九章 良辰美景时 夜色渐深,北风依旧在小院的回廊下呼啸,偶尔空中几片雪花飘落到白茫茫的屋檐上、树枝上和雪地上。 总之沉寂的夜色沉寂在冰雪中,沉寂的冰雪融化在袁熙的心田,一种冰冰凉凉的东西流进他的脑海里。所谓洞房花烛夜,良辰美景时,可是此时此刻的袁熙却犯了难。 除了小怜还陪伴在他的旁边之外,甄宓姐妹俩早就害羞的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已经结了婚的他们终究是要过入洞房这一关的。但是袁熙一下子娶了她们姐妹俩回来,这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夜晚,他不管先进姐妹俩谁的房间,总会感觉对不起另外一个。 望着袁熙抓耳挠腮,在房间内左右徘徊,踌躇难定。小怜也是忍不住促狭的道:“公子,你不会准备在这里歇息一夜吧?” 正拿不定注意的袁熙见小怜说话,赶紧拉住她问道:“你说今天晚上先去谁的房间比较好?” “当然是先去——”话说到嘴边的时候,小怜也一下子被噎住了,这好像确实是个问题诶!此时的她总算是明白了自家公子的苦恼,不过聪明的她可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发表自己的看法,“要不公子自己再想想?奴婢先去添几块木炭!” “添个屁呀!洞房花烛夜我总不能一直在这干坐着吧!” 接着小怜就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家公子,一咬牙一跺脚,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从书房中走了出去。 虽然天气寒冷,不过小怜的心中一种名为八卦之火的火焰熊熊燃烧,蹑手蹑脚的跟在袁熙的身后,准备看他怎么来解决这个重大问题。 只见袁熙鼓起一股气走到甄宓姐妹俩房间的回廊下,看着两扇贴在一方墙壁上的木门,并排的窗口闪耀着从两个房间颤动的火光。 忽然袁熙发现自己刚才憋足的一股气,走到这里已经用光了,不知不觉的又在回廊下来回徘徊。 贴在墙角的小怜心中暗笑不已,这公子平日里处理事情倒也果断坚决,碰到这事儿的时候竟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其实这也是他真情实感的体现,只有真心的在乎她们姐妹俩的心情,才会在这件事上犹豫不决,生怕伤到其中一个人的心。 “左右,左右——”袁熙在门口念念叨叨,左边是姐姐甄姜的房间,右边是妹妹甄宓的房间。 正在袁熙左右踌躇的时候,忽然左边的门打开了,只见甄姜的笑靥出现在门口,只露出一半脑袋轻声道:“夫君,你还瞎想什么呢,快去妹妹的房间啊!” “那姜儿你?” “只要夫君心里念着,奴家比什么都高兴!快去吧!”说完也不等袁熙回话,连忙将房门关闭。其实窗外来回的身影,她怎么可能看不到呢。虽然想让袁熙先进妹妹的房间,忽然没听到门外的声音,她心中又忍不住空落落的难受。 袁熙还是很难理解女人那超级复杂的心理,得到甄姜宽宏大度的指示,他还是走到右边敲响了甄宓的房门。 稍稍过了一会儿,房门悄悄打开。 不过甄宓这边也是半掩房门,将整个身子都藏在屋内,只给袁熙露出一张笑脸。可是却不给袁熙让开,不给他进门的空间。 “你倒是让我进门啊!”袁熙也是无语,自己纠结了半夜要进谁的门,到头来一个都没进去。 “夫君,不是奴家不让你进来,只是姐姐她比奴家大,做任何事亲总该有个先后的不是?你先去姐姐那边吧!”甄宓也是掩着门柔声说道。 眼瞅着袁熙一个门都没进去,偷偷看热闹的小怜倒是开心不已,一个人躲在墙角傻笑。 袁熙这边可没心思理会她,这姐妹俩是互相体谅,相亲相爱,可是苦了他了。这外面可都是滴水成冰啊,实在不行就给她们姐妹俩抱到一起,反正这大冷天的也干不了啥了,大家躺在一起谈谈心也好。 “哎呀,不行了!冻死我了!”袁熙也是使出杀手锏,浑身颤抖的道。 这边的甄宓果然中计,也害怕给袁熙冻得生病,就连忙的开了门将他拉入房中。 袁熙一见奸计得逞,顺势就将甄宓抱在怀里,她那还能不知道自己中计了,顿时羞的面色绯红。 袁熙看得心神俱醉,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该干什么,忍不住低头向她娇嫩的红唇上噙去。甄宓身子微一后仰,就“嘤咛”一声,被他吻住。素手想要支撑着袁熙的胸膛,也被他握在手心。 一股淡雅的芬芳涌入袁熙的口中,袁熙犹豫了一下,舌尖又是向着甄宓口中深处探去,触到贝齿。甄宓哪里懂得什么接吻,只能被动承受,羞涩的微张檀口,任凭袁熙的舌头在自己的口中调皮。 这些日子以来,袁熙与她们姐妹虽然已经是合法夫妻,不过在袁熙的心中还是属于一种婚后的恋爱时间。所以也没什么太过分的动作,就算与她相吻,每次也都是浅尝辄止,哪里像这样胆大! 甄宓的秀美的双眸陡然增大,哪知接吻还有如此花样。调皮的舌头在她口中胡乱触碰的感觉是绝对新鲜的,仿佛有一丝麻痒自心中升起,眼眸中更是羞涩的仿佛要溢出水来,却不肯闭上眼睛,而是凝望着袁熙的双眼。似乎在这样羞人的时刻,她要更清楚的认识自己的夫君。 袁熙望着甄宓那黑珍珠般的美眸,近在咫尺的与他羞赫的凝望,反倒从心底生出一股怜惜之意,怎么也不肯将目光离开她那绝美的容颜。 在甄宓微张的檀口中,袁熙肆无忌惮的搜寻挑逗着她那柔软而滑润的香舌,每每碰触,甄宓总是忍不住本能的躲开。可是领地已经被袁熙占领,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只能慢慢屈服于他的温柔中,任君品尝。 良久之后,唇齿分离,口中那种酥麻的感觉让甄宓忍不住连忙捂住檀口,美目中满是羞赫的轻轻喊道:“夫君!” 袁熙也是心中扑通乱跳,这一口气憋得实在是够长的,不过以后还得加强锻炼才行。 “咱们一起去姜儿的房间好不好?”此时的袁熙总算是回想起了自己的打算,这是三人婚姻后共度的第一个夜晚,不见得非要行那巫山之事。只要能将她们姐妹两人搂在怀中,听着她们的心跳入睡也就足够了。 甄宓从刚才一吻中还没能回过神来,还没想起如何回答,袁熙哪会给她拒绝的机会,横抱起她就向着门外走去。 甄姜一个人独自坐在床头,看着那摇摇曳曳的红烛微光,一滴烛泪从旁滑落,似乎一下子就流进了她的心底。虽然是对妹妹的爱护与大度,可是当新婚之夜独守空房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心痛,忍不住伤心,好像一下子就被孤独给包围了。 咚咚咚—— 房门忽然被敲响,甄姜心头一惊,这时才发下不知何时腮旁已经滚落了两颗泪珠。 连忙拭去泪珠,道了一声:“来了!”甄姜心头忍不住猜测,谁会在这时候过来呢?难道是夫君?心中有些期盼又有些害怕。 一开房门,只见袁熙怀中抱着羞难自抑的甄宓在自己门前傻笑,那一刻,她心头的那一丝哀怨随着门外呼啸的北风飘散。 “你怎么哭了?还不让我进门吗?”袁熙一眼就看到了那两道擦拭过的泪痕,心头也很庆幸自己的决定,虽然不能一夫一妻,至少我会在乎你们每一个的内心感受。 “夫君,你怎么将妹妹抱过来了!”甄姜虽然先是喜,可是接下来的害羞也是无法抑制的,这夫君也太坏了,想到她们姐妹俩都要在袁熙的身下婉转承欢,脑海中简直要炸掉。 “你们可别想差了,天气这么冷,咱们三个抱在一起睡觉不更暖和一些吗?”虽然袁熙也不否认自己有那种龌龊的想法,不过今夜必将是一个纯洁而深情的夜晚。 “两位娘子,咱们该歇息了!”袁熙看着那还叠放整齐的被子道,他真的不知道,今夜如果不来甄姜这里,她会独自一人在床头坐多久。想到她的深情,袁熙心中更是不尽的怜惜与爱护。 姐妹俩面色通红,从耳根红到修长白皙的脖颈,微不可查的点点头道:“夫君,奴家帮你宽衣!” 袁熙享受着她们姐妹俩在娇羞中为自己宽衣解带,而她们自己包裹在棉衣下的娇躯也暴露到了自己的面前,细腻的亵衣贴着她们娇嫩的肌肤,精巧的肚兜把守她们圣洁而饱满的双峰。 “快些来睡觉吧,外面冷!”袁熙一个熊抱将两个美人都抱在怀里,姐妹俩虽然害羞娇嗔也无法挣脱,宽厚的棉被将三人紧紧裹在一起。 细腻温润的触觉从袁熙的两侧传来,此时的他似乎有些后悔之前的决定了。 “夫君,你今晚真的不要了我们吗?”甄姜微微有些不安的问道,吐气如兰正好吹至袁熙的耳畔,而另一侧的甄宓早就害羞的将整个脑袋都埋进了棉被里。 袁熙的手臂从姐妹二人柔润的脊背滑过,又是用力搂一搂道:“不了,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只是今天这个日子,我想对你们俩一视同仁,没有任何的偏薄!” “谢谢你!夫君!” “我们之间以后都用不着‘谢谢’这两个字了,知道吗?”丰臀上震颤的触觉让袁熙心头跳动,而被子里的两只“鸵鸟”似乎将脑袋又埋得更深了。 夜深人静,雪已然停了!袁熙的脑海中幻想着美好的未来,慢慢进入了沉沉的梦想。 第二十章 精兵以剿贼 冬日里最温暖的阳光从薄薄的纱窗上射过来,在屋内形成一片斑驳的光影。 咯吱一下开门的声音,唤醒了沉浸在美梦中的袁熙,侧过头一看,才发现是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房间的甄姜。 “夫君你醒了,奴家来伺候你起床吧!”甄姜将水盆放在木架上,就走到床边准备为袁熙穿衣束发,那温柔明丽的小妇人模样已经是体现的淋漓尽致了。 “宓儿呢?怎么没看到她?”看着铜镜中甄姜一丝不苟的为自己梳头,他也是满心的感谢这万恶的旧社会,被自家媳妇儿伺候的感觉简直是太舒爽了。 “她呀,害怕被小怜看到咱们睡在一间房里,一大早就跑回自己房间了!”其实她哪里知道昨夜窝在墙脚的小怜早就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了,她哪还能藏得住? 熟练的帮袁熙挽好发髻,戴好发冠,又是顺手整理一下肩头衣服上的褶皱,“夫君你先洗漱一下,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吃完后还要和郭嘉先生谈事情呢!” 袁熙接过毛巾问道:“奉孝来过了?”抬头看了一下日头,不过这时辰确实不早了,不过昨天夜里是他穿越至三国之后睡得最安心的一晚了。 甄姜忍不住羞红脸道:“小怜说先生他来小院看了一趟,然后又让她别打搅夫君,就径直离开了!”毕竟是洞房花烛夜,昨天夜里虽然没能做什么,不过这害羞总还是没来由的袭上心头。 “他估计是有什么事要我来拿定主意,今天确实起得有点晚,我也要麻利点了!”袁熙也不再享受缠绵,现在一切都还在刚刚起步的危险阶段,任何事都马虎大意不得。 一走出门正好就遇见双眼红红的甄宓从房间里出来,虽然袁熙昨天晚上脑子胡思乱想了一通,就沉沉睡去了,可是她却越睡越是睡不着。趁着天刚亮的时候才跑回自己房间补了一会儿,还是刚刚被姐姐给叫起来的。 虽然远在上党,也不用给公婆侍奉早茶,但是总不能比夫君起得还晚吧! 柔柔行了一礼,没精打采的道一声“夫君!” 袁熙瞥她一眼多少也能看出些端倪来,拉着她的细嫩的小手开口道:“先随我去吃早饭,吃完了之后你再去睡一会儿吧,看你这两眼睛红的!” 甄宓听话的“嗯”了一声,本来还想说“谢谢”的,不过想到昨夜袁熙的嘱咐,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只余满心的温暖! 在甄宓姐妹俩的陪伴下吃过早饭,袁熙二话不说就来到前面的县衙大堂。 见袁熙春风满面,郭嘉咧嘴笑道:“在下还以为大人今日不会出来了呢?” “哪能啊?再不出来的话,我还怕后院的门槛被某人给踏破了!”他与郭嘉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在非工作状态下随意开开玩笑,倒也能很不错的调剂生活。 “大人不会这么记仇吧?” “要是记仇的话,我就不出来了,快说说现在城中情况如何?”看着郭嘉脸上的笑意,袁熙也能明白那只是他一种无言的告诫,想要成就大业自然不能沉溺于眼下的温柔乡。 “现在城中形势一片大好,首先是军队数量大增,黄家原本的私兵,加上睢固手下和原黄花寨的山贼,我们手中的军队已经超过八百多人了。再者从黄家得来的钱粮足够我们手中的军队支撑大半年的,只要能将眼下最困难的日子度过去,待到明年秋收就没任何问题了。”郭嘉显然也对这上党城中第一战的收获非常满意。 袁熙点点头,这些收获他也都是能猜得到的,其实最主要的收获是黄家的那几百亩土地。有了这些土地他才能有资本养活这么一大帮子人,否则的话也只能落草为寇,靠抢劫为生了。 “大半年的粮食是支撑不到秋收的,你只计算了我们和军队的吃穿,却忘了原本黄家土地上那帮子佃户的死活!”同样的粮食平白多出来六百多人,这粮食怎么算都是不可能够的。 郭嘉本来满面的笑容也是一下子愣在了脸上,袁熙说的不错,他计算的很细致,不过确实没有将原本在城中的很大一部分百姓算在其中。 黄家粮仓里的粮食虽多,可也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他们家用来控制佃户的,到春日播种的时候。佃户们没粮食、没土地,自然而然就要来投靠他们这样的大地主。 “这?确实是在下失算了!”郭嘉主动认错,同时对袁熙的认识又进了一步,“这粮食不够,我们该如何是好?” “城中不还有陈、杨两家吗,他们到现在还没出血呢!”袁熙微微一笑,他杀鸡儆猴了,现在就等待猴子们自己来表示了。如果表示的不到位,或者袁熙不满意的话,当然还是少不了要动干戈。 “大人,如今黄家已倒,陈、杨两家人心惶惶,此时城中不易多动。此时又正值缺衣少食的寒冬,任何干戈受苦的还是城中百姓,同时也不利于大人把控上党!”郭嘉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那你说怎么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掏出我们想要的东西呢?”虽然杀黄家杀的有理有据,但是他的名声仍旧不怎么好听,要是再动其它两家的话,这负面影响就会更大。 “剿贼!如今大人已经击破黄花寨和黑山贼,理应乘胜追击,用兵以安定上党周遭。这是顺应民意的好事,再加上大人手中实力大增,陈、杨两家也不敢反对,自是该掏钱的掏钱、该出粮的出粮。如若他们不从命令,自是惹恼全城百姓,到时候再动手也不迟!” 袁熙闻言点点头,“这个办法好!既能剿灭山贼,拿到粮饷土地,也能借机操练兵马,实在是一举多得的好事!不过准备工作不能差了,要是剿贼不成,反受其害,那在这上党可就难抬头做人了!” “来人呐!将高览、睢固二位将军叫来!”袁熙冲着门外侍卫喊道。 不多时,高、睢二人结伴而来,来到堂中抱拳道:“大人,不知招属下前来有何要事?” 袁熙端坐高堂,发号施令道:“高览听令,着你整顿兵马,将老弱幼残者隔离出来,将军队人员削减至六百人!然后用心操练,以待后用!” 高览抱拳领命,又是问道:“那这裁剪下来的人,应该如何处置?” “先养在军中,待明年初春的时候,让他们做屯田兵,不参与战斗!”这也是袁熙想了良久的策略,田地要是分给百姓的话,迟早还是被地主们卷走。现在他干脆走精兵简政的政策,将多余下来的人直接用来屯田,这样既能养活这些百姓,也能保证自己的军需物资供应。 “大人,那属下做些什么?”见到军队全部分配给高览一人管理,睢固顿时就急了,连忙问道。 袁熙示意他安定下来,说道:“你还另有要事安排,这上党周围的山川、山贼想必没人比你更加了解了!” “这是自然,属下在此做黑山贼已经有三年之久了,虽然与其它山寨的山贼没有来往,不过也基本都有照面。”睢固拍着胸脯说道,他现在急切的想要立功证明自己的价值。 “这样就好,你现在带人去调查上党周围所有的山寨,包括他们的位置所在,兵力部署,有哪些捷径小道都打听清楚。要是有会画图纸的人,最好找一个带上,将各山寨的图纸都画出来!”袁熙再一次布下命令。 “大人,您这是要上山剿贼?”睢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道。 “不该问的不要多问,你只负责领命就是!”郭嘉在一旁冷声道,这个睢固在性格各方面比起高览来,还是差了一大截。不过他一个黄巾山贼,一上来就指望有多么高的军事素养那也是不可能的。 睢固悻悻道:“属下领命!” “既然都明白干什么事了,那就各自去准备吧,有什么需要的直接找奉孝就是!” “诺!”两将各自抱拳行礼退去。谋定而后动,乃是兵家之常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呵哈——呵哈——”一声声呼喊如雷震耳。 如今他麾下兵马很多,高览都是带着士兵们到城外空旷的田野中操练,站在城头的袁熙看见自己手中终于有一支像样的军队,这种感觉与之前相比也是有大大的不同,至少在这上党城中自己的腰杆总算是挺起来了。 “大人,在下发现了一个可用之人,名为陶升。”见回到县衙的袁熙围着火炉看简书,郭嘉弃笔抬头道。 “此人是什么出处,说来听听!”见郭嘉有人才推荐,他是求之不得,县城虽小五脏俱全。各个方面都需要有人来办事,可是此时与城中各家的关系并不融洽,对他们的人也不敢重用。 现在钱粮这些迫在眉睫的东西得以稍解之后,袁熙对可用之人的渴望就显得更为迫切了。 “此人原来在县中做过小吏,后来由于黄巾叛乱就投在乱军张角的麾下,虽无大才却可小用。让他再县中做个小官,清算田亩、记录造册之类的还不在话下!” “那就按你说得办,以后发现这样的小吏可以多加举荐!”袁熙高兴的说道,军师、名将什么的,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这年头能遇上几个读书识字的就已经很不容易了。遇上几个能识数,能动笔杆子的就够他高兴一阵子了。 军事打仗什么的,他可以和郭嘉谋划,然后交由高览他们去办,可是城中清丈田亩,户籍登记这些事情也需要有很多人才能办好。 如果连这些琐事也压在郭嘉肩头,他岂不是又要成为一个“鞠躬尽瘁身先死”的诸葛孔明了? 第二十一章 丈田起事端 眼看着在过十天就要过年了,阳光明媚,袁熙的心情也是十分的愉悦。 最近几天他可是从甄宓姐妹俩身上享受到了极致的温柔,饱满的酥胸、丰润的翘臀,她们将自己最美好的所有都展现在了袁熙的面前。 肌肤相亲,羞涩的配合,再到没有任何的保留。袁熙想说的是,我成长了,我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回忆着她们疼痛的瞬间,娇羞的媚态,袁熙还是很难沉浸到公务之中。 看着他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郭嘉笑着问道:“大人,您这是在想什么呢?” “不足为外人道也!”袁熙被打断了那香艳的遐想,也不恼怒,开口问道:“奉孝,你此来是有何要事?” “大人,恐怕计划有变,剿贼的事该放一放了!” “怎么回事?”最近县城中似乎没发生什么大事才对,就连陈、杨两家也都表现的十分友好。 “河内太守张杨接到了献帝勤王的诏令,正准备接旨出兵,想必大人您也少不了要派兵出征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件事他在邺城的时候就已经听田丰提起过了,在九月份的时候李榷与郭汜就已经持兵对垒了,不过到圣旨来此又过了将近三个月。现在他们二人估计正杀得昏天黑地,此时献帝应该是由国舅董承及伏完二人领着,正在向洛阳奔逃的道路上。 “我手中这点兵马,这个热闹不好凑啊!”他不像袁绍,手握数州几十万雄兵,凭借手上这几百号人根本没有参与战斗,分享胜利果实的资本。 “理虽如此,可是张杨也非庸人,岂能看着大人您一天天做大,而不想方设法抑制这个态势呢?”郭嘉十分明确的说道,接着沉吟一下,“所以咱们现在要考虑的是,派谁出征,去多少人,立什么样的功勋,接受什么样的封赏!” 说到底不是圣旨要他去,而是张杨要借机消磨他的力量,不过见郭嘉讲得这么明确,袁熙也就不担心了,“看来奉孝已经都考虑好了,不妨说来听听!” “大人您现在虽然是上党县令,其实并非武将,操练兵马是不合理法的。所以此行我们的目的是少带一点人马,立一点小功勋,最主要的是向皇帝表明忠义之心,获得一个武将官职即可!” 两人正谈论间,忽然侍卫来报:“大人,太守使者求见!” 袁熙看了郭嘉一眼,笑道:“有请!”有郭嘉这样的人在身边就是安心,事情还未发生之前他就已经开始帮忙计划对策了,这样的人才天下能有几个? 使者果然带来了张杨的命令,说是让袁熙半月之后带兵随他前往函谷关外勤王。 送走了使者,袁熙笑道:“勤王,还要等半个月?” “李榷、郭汜手下都是董卓当年带来的西凉兵马,战力非凡,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挫其锋芒,这张杨更不可能拿自己的那点家底儿去救献帝!”郭嘉也是叹息一声,身为古人都是深受忠君思想影响的,大汉王朝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那正好趁这半个月过个好年,年外再出兵也好!”袁熙没什么意见,凭他现在的力量也改变不了什么战局,静静等待历史的发展就是了。 “禀报大人,陶升求见!” 袁熙冷笑一下摆摆头道:“我刚说准备过个好年,看来这是有人不打算让我如愿了!”陶升被郭嘉举荐上来以后,就被安排了一个县丞的职位,也就是给他打副手的。正好趁这年里没有开荒,就让他前去丈量从黄家清缴来的田亩,然后登记造鱼鳞图册。 这些事情都是要安定落实的,一切都要为来年开春之后的屯田做准备。然而此时陶升求见,显然是丈量田亩遇到麻烦了,而且还是他解决不了的那种。 “大人先不要急,还是让他进来问问情况再说!”郭嘉在一旁帮忙下下袁熙的火气,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你要剿贼他来个事儿要勤王。你想安安静静的屯田,他总要蹦出点事儿来搅扰。 袁熙点点头,那侍卫也就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只见陶升浑身脏乱不堪,发髻也是歪歪斜斜的就进了衙门大堂。丧气的垂头拜道:“下官见过大人,有负所托,实在是惭愧直至!” 袁熙眉头一皱,这问题似乎比自己想的还要大,“你先起来回话,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你这是挨打了?”在这上党城中竟然还有人敢打自己亲命的官员,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啊! 郭嘉在一旁也是说道:“大人让你起来回话你就起来,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陶升好歹也是一力推荐上去的,这才上班三天就挨打了,这岂不是在说他推荐的人能力有问题? 陶升垂头丧气的道:“下官今日早晨就带人前去大人指定的地点丈量土地,结果碰到一群泼皮领着百姓前来闹事,我跟他们理论不清,他们又人多势众,所以下官这才挨了几下!”这年头当官的都是要面子的人,被百姓打了更是丢脸至极的事情,他也有些没脸见人,好在袁熙的态度没有丝毫瞧不起的意思,这才让他心里愧疚多余羞恼。 “你没受什么重伤吧,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袁熙关切的问道,关于泼皮带头闹事的事情他也是见得多的,讲道理肯定是讲不清楚的,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来闹事的,要的就是将事情搅得群情激奋,然后好浑水摸鱼。 “多谢大人关心!下官也就是被推搡了几下,没受重伤,不需要看大夫!”陶升更是惭愧,觉得没能替袁熙分忧实在是自己无能至极。 “没事就好!我们这就去田间看看,你顺便给我说说他们是以什么由头闹事的?”接下来袁熙又是让高览领了百十士兵,便准备亲自去会会这些泼皮,以及这些泼皮背后的高人。 走在路上,陶升说道:“这些泼皮领着百姓来说,黄家这些土地原本就是他们的,现在黄家没了,这些土地也该还给他们了!下官就说这些土地都是依法收缴罪民之所得,理应收归官家所有,不过他们根本不听下官的解释!” “他们当然不会听你的解释了,因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想分到田地,能拿好处的事儿,傻子才会听你解释!”袁熙笑道,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个好计策,怪不得这些日子陈、杨两家都销声匿迹了,原来是合起伙来想了这么个好点子来对付他。 让百姓来跟他闹,他们就不会直接和袁熙起正面冲突,只要袁熙妥协了,他们照样运用老方法将百姓手中的田地卷到手,他们到时候还是上党真正的主人。要是袁熙不妥协,就势必会和百姓们起冲突,和百姓矛盾重重,他这个上党县令也不可能干的久,这上党迟早还是他们的天下。 “好计策啊好计策!”袁熙看着白雪覆盖的旷野,早就将土地埋藏在了下面,金色的阳光照耀在上面反射出夺目的光辉。 “大人,看你一点都不着急,是有解决的办法了吗?”陶升倒是在一旁略显着急的问道,他现在倒是真心为袁熙考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看看他们怎么说吧!”看着一大群人围拢在田间,吵吵闹闹,想必是到地方了。 “县令大人来了!县令大人来了!”站在人群中间的一个瘦弱孤拐脸的小伙子喊道,袁熙一眼就注意到了他,想必这家伙就是陶升口中所说的泼皮了。 喊完之后这个孤拐脸还笑盈盈的躬身跑到袁熙面前,“县令大人,草民这厢有礼了!” 袁熙对于泼皮无赖没什么好感,但是这样的人到处都是,就算你强行将一大群正常的人放在一起,时间长了自然就会分化一批这样的人出来。他们这样的家伙虽然做不了大恶,但也绝对干不了什么好事。 “免礼了,这些人都是你带来的?”袁熙问道。 “不是不是,草民哪有这么大能耐啊!”孤拐脸连连摆手道:“这些百姓听说县令大人丈量土地,都以为是分田来了,所以都来看看!” 这家伙刁滑的很,虽然几句话,袁熙算是看出来了,他的心思果然和他的长相一样。 “是这样的吗?”袁熙冲着周围的人问道。 果然就有笨一点的人站了出来,开口道:“大人,这些田地原本就俺们的,只是被姓黄的那厮耍刁强占了去,如今大人您正好办了那厮,这些田地是不是该还给俺们了?” 别说,人是笨了点,可是话说得实诚,袁熙还真不好拒绝。 不过袁熙也不是笨人,早就看穿了这把戏背后的阴谋,当即也是诉苦道:“你这话说得在理,本官也是打算这么干的,只是国法不允许啊!这收缴的田产必须登记造册,上呈给三公大人,不这么做的话,我这个官也没法当啊!” 这些百姓哪里知道管制系统内部的东西,随便忽悠呗,正当他们也闹不明白的时候,袁熙又道:“你说本官一下子收归这么多的田产,放在这里也没人耕种,实在是太可惜了!” 之前那人连忙道:“俺们,俺们种啊!”他们就是怕袁熙将田产收归回去之后,导致他们会没了田地耕种,没了田地也就意味着他们没了生活下去的资本。 “你们都愿意种吗?” “愿意!”山呼海啸的应承声一下子让孤拐脸傻眼了,这些百姓也太好忽悠了吧,不将土地要到自己手上就答应了?其实百姓们早就习惯了,反正土地到自己手上也放不了几天,帮谁种地不是种,有口吃的不就成了! “那黄家收你们的租子是几成?”袁熙问道。 “六成!” 真他妈的黑呀,种了一年的地一大半都是给这些地主干了,袁熙喊道:“本官只收四成,你们只要愿意来种地的都到陶县丞这里来登记,到时候好分配土地!” “收四成,那咱们自己就能得六成了!”过了许久,他们才反应过来,更是高兴的无以复加。 其实这样的税收已经是重到没边了,但是战乱年代大多数人都去打仗了,种地的本来就少,这税收自然也就重了。 第二十二章 山中铸剑师 袁熙虽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多么宽厚,但是百姓们前后一对比,反倒是显得四成的税收对他们还是不错的。也顾不得冬天冰冷的雪地,一起跪倒在地上,磕头谢恩起来。 在金灿灿的阳光下,袁熙看到这一幕没有什么开心,心情反而越发的沉重。这是一群可怜的穿不暖衣、吃不饱饭的百姓,按照正常年份应该十税一的税率,此时此刻自己十税四反而还能得到他们的拥戴。 这说明什么?袁熙所看到的是这帮百姓真的被这个社会坑的活不下去了,如此沉重的赋税不是他们想承受的,而是不得不承受。要么将自己大半的劳动所得奉献出去,要么饿死,再无其它的途径可走! “大人,还是您厉害!这帮难缠的百姓被您几句话就收服了,现在量他们也不会再来阻碍下官办差了!”陶升看着百姓们俯首帖耳,顿时对袁熙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们不是难缠,只是无路可走而已,而我所希望的就是能让治下的百姓吃得饱、穿得暖!这本来就是身为父母官的职责所在,现如今反倒让他们跪地叩谢,这是一任任朝廷命官的失职啊!”袁熙心中略微有些感叹,有句老话说得好,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而社会上反而频频出现,身为官员做了应该做的本职工作受到大肆吹捧的情况,这种情况出现的原因是什么,还不是因为大多数的官员连本职工作都没有做到位吗? “你先将所有收缴的田地丈量出来,然后将所有愿意前来种地的百姓家庭户口登记下来,一定要派人家家户户走访,不要出现虚报虚记的情况!”袁熙又是对着陶升吩咐道:“田地按人口平均分配,税收按土地亩数征收,不要出现什么错漏的情况!” “是!大人,下官记住了!”陶升现在也是充满干劲,他发现这个县令和之前所见过的所有县令都不同,这个县令似乎有着一套自己的做法,有着自己的目标。 袁熙也不再多言,就带着高览他们径直离去,关于农业上的改革还有很多要做的,比如农具、耕牛等问题。只不过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黄家的土地就已经够折腾一阵子了,接下来还要去函谷关勤王。 所以他也不能做的太过,否则等他带着大批士兵离开的上党的时候,难保城内的剩下两大家族不做出点什么事情来,一旦让他们得逞了,那自己几个月以来的心血就全都白费了。 土地改革是要进行下去的,但是现在只能小改,真正的大改必须在他自己坐镇上党的时候才可以动。古人并没有那么弱鸡,会被袁熙一个人耍的团团转,他们肯定会想新的办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就像今天的这个税收政策,一定会让陈、杨两家极其不爽,如果他们继续收六成租子的话,就会有大批的佃户涌入到袁熙这里来。他们要是不动手来对付袁熙,那才是怪了! 回到县衙,郭嘉起身问道:“大人,事情都处理好了?” 袁熙就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对他讲了一下,正好也让他帮忙参考一下这种处理方法是否可行。 显然和袁熙自己预想的一样,郭嘉说道:“大人的这种解决方法堪称精妙,不仅化解了百姓的矛盾,还能收拢人心,顺便实行屯田计划。但是陈、杨两家也必然会有对策,大人还要小心才是!” “你说他们两家会怎么来对付我?” 郭嘉想了想,说道:“不出意外的情况下,他们两家会趁机赶走许多想要此机会压低租子的佃户!” 袁熙微微一愣,疑惑道:“赶走佃户?我没听错吧!你说说具体是因为什么?” “他们那边将佃户赶走,大人这里的压力就会空前增大,毕竟大人您从黄家那里收缴来的田地是有限的。人多了,这分配下去的田地自然就少了,就算大人收的税率比较低,但是百姓们种的田地太少收成也会大幅度减少,最后导致的结果可能是收获还不如在他们两家的时候。在那个时候,百姓们还是会埋怨大人你,反倒念叨他们两家的好。而他们两家只要田地不减少的话,自然还是会有人给他们种,他们则不用吃任何亏!” “分析的不错!”袁熙差点为他拍手叫好,郭嘉把握人心的方法正是设身处地站在别人的角度来思考问题,这样一来就显得他事事料敌于先,神机妙算了。 “所以说土地还是根本,等勤王回来之后,给他们两家和外面的山贼一起收拾!”袁熙目光一凝,在一个农业社会上立足,必须将土地抓在自己手中。兵马什么的,那都是生长在土地上的,掌握了地盘自然就有了兵马。 “然也!”郭嘉也是微微一笑,这些日子处理政务,他觉得自己的长进也不小。以前只是志存高远,自视甚高,现如今亲身治理一县之事务,反倒让他那颗在天空中飘飞的心慢慢沉浸了下来。 “大人,马上就要过年了,您不准备给远在邺城的父母准备些礼物吗?” 袁熙一拍脑袋,这才醒悟过来:“你说得对,我差点把这茬给忘了!”汉朝以忠孝治天下,他虽然是穿越而来,对袁绍和刘氏没什么特别深厚的情感,但是这过年的时节容不得马虎。 “你说我该送点什么好呢?”袁熙一下子又犯难了,他老爹袁绍可以说是当今天下过得最好的人了,就连皇帝现在都没有饱饭吃呢!说起来他什么都不缺,要说爱好吧,皇位!他想给也给不了! “大人不要着急,你瞧瞧这是什么?”郭嘉忽然抱出一方长约数尺的黑色香檀木匣,看起来好像是装着什么兵器。 “这是什么好东西,快拿来给我瞧瞧!”见郭嘉搞得如此神秘,袁熙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连忙将木匣接过来放到大堂上的桌案上。 轻轻的将木匣掀开,只见里面又裹着一层黄色的丝绸,显得贵气逼人。更是引得袁熙心急,想要瞧瞧其中到底是什么。 又是慢慢将一层层包裹的黄色丝绸揭开,袁熙这才看到一柄青铜古剑静静躺在其中,剑鞘上刻着纷繁复杂的纹饰,显得神秘而古朴。剑柄上镶嵌着明珠,看起来是尊贵至极,妙不可言。 袁熙将其握在手中,顿时只觉手中一沉,又伸手拔出剑来,只见剑刃上一泓秋水,青光潋滟,而剑身上一丛丛古朴的云纹。细一看,只发现上面微刻着古篆“青云”二字。 “青云剑,好剑!”袁熙握在手中左右挥舞几下,也是显得爱不释手,轻轻笑道:“我都舍不得送给父亲了!” 郭嘉解释道:“此剑名为青云,长三尺三分,重四斤六两。饰以珠玉,宝器天成,吹毛断发,锋利无比,也是天下难得的宝剑!“ “不知你是从何处得来的,之前我好像没有见过吧!”袁熙虽然不太懂得锻造工艺,不过就这样的宝剑,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郭嘉笑道:“说起来也是奇缘,乃是在下在五云山上与一老者对弈赢来的!”原来他趁着最近闲来无事就开始游走上党四方山脉,当然也是挑那些没有山贼的山头,这五云山就是上党背面的一座高山。不过这座山并不是特别险峻,所以不受山贼的欢迎。 那一日郭嘉领着几名士兵在山间游走,绘制上党之地图,正好遇到一座竹林草庵和一个年近六旬的老翁。老翁白发白须,古貌清奇,在竹林卧虎石上独自围棋。 郭嘉也是围棋之道中的高手,没想到在这深山之中还能碰到棋道高人,一时技痒就与老翁对了一手。两人皆是棋艺炉火纯青,不分伯仲,只因郭嘉以公务在身告辞。 不过这老翁竟然以自己年长而不能胜郭嘉,自认输了一局,还以宝剑相赠。 袁熙听的惊奇,前世哪能见到什么山中隐士,没想到这东汉末年确实有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 “不知那老翁是什么人,竟然隐居在五云山中,还有这样的宝剑傍身?” 郭嘉这才说道:“在下与那老翁攀谈许久才得知,他竟然是春秋时期越国铸剑大师欧冶子的后人,名为欧成子。此青云剑正是出自于他手,所以造诣十分不凡!” “没想到这上党周围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真是人杰地灵!”袁熙闻言大喜过望,有这样的铸剑大师在,他的目光怎么还会局限在一柄宝剑上呢? “若是有这样的铸剑大师来指导铸造兵器,那我的军备岂不是无人能及!” 正当袁熙开心意淫的时候,郭嘉很果断的浇了一盆凉水道:“大人,当时在下也起了这样的心思,只是欧成子大师态度十分坚决,没有任何出山的打算,所以这件事恐怕难成!” 袁熙则是很自然的摇了摇头,开口道:“事在人为,他不还是与你围棋定输赢吗?只要他的好胜之心还在,只要他还在乎自己铸剑家族的名声,就不怕他不出山!” 郭嘉细细思之,也是默默的点了点头,棋分胜负,谓之好胜!宝剑出山,谓之好名!这样一个好胜而又在乎名声的欧成子大师,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待在深山之中直至终老呢? 第二十三章 准备过年关 袁熙也是一眼就看出了欧成子赠剑的心思,所谓英雄配美女,宝剑赠名士! 欧成子在对弈之中就看出了郭嘉并非普通山野之人,那谈吐气度和胸襟,定非久居人下之人。将宝剑赠予郭嘉,可谓是锦上添花,相得益彰。名士会因宝剑锋芒毕显,宝剑也会因为名士而名扬天下! 说到底欧成子还是舍弃不下他铸剑世家的名声,不甘自己的宝剑被埋没于山野之中,希望自己能够与祖先欧冶子一样名垂千古。 凤凰惜羽,而历史中任何一个名士其实都和凤凰一样,爱惜着自己的羽翼声名。哪怕诸葛亮躬耕于南阳的时候,也还是观望天下,自比管仲乐毅呢! 隐士之所以归隐,那是没有找打他施展抱负才华的土壤,欧成子之所以归隐,多半也是看见天下分崩离析,不愿意自己造就的宝剑在人间徒增杀孽! 袁熙敢这么肯定自己能够说服欧成子,那是因为他自信将这样的宝剑握在自己手中的时候,必将会为天下带来安宁!而这样的结局,欧成子定然是不会拒绝的。 “你将这样的宝剑转赠予我,我却没有什么好东西能够赏赐给你呢!”袁熙将青云剑重新装进黑檀木匣,开口笑道。 没想到郭嘉闻言弯腰一拜,躬身说道:“大人的信任与礼遇,已经让在下觉得肩头沉如泰山,已然别无所求了!” 一步步走到今时今日,总算是让郭嘉完完全全的认可了自己,这对袁熙来说是最值得庆贺的一件事情了。连忙将郭嘉扶起身来,笑道:“你我之间无须多礼,再说以奉孝你的才德,我要是不信任,只能说是我瞎眼了!我虽然没什么礼物送给你,不过这大过年的,还得想办法给城中百姓置办点礼物,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呢?” 袁熙的话语中没有任何虚伪,更多是像是淡如水的朋友一样,反而更加触动郭嘉的内心,升起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直起身来,郭嘉道:“本来开仓放粮,在过年的时候让百姓吃几顿饱饭是最好的,不过现在城中粮草有限,不好如此为之。高览将军连续练兵数日,正好借此让他带兵进山狩猎,一来可以检验一下训练成果,二来也可以利用猎物让城中百姓开一次荤!” “这主意不错,年前应该还会有山贼下山为祸,正好也可以借机巡视上党四周的村庄,守卫他们的安全!”这年头不仅缺粮食,更缺的是食盐和油水,这些百姓一个个面黄肌瘦,正是缺少脂肪的状况。要真是能利用自己手下的军队进行一次大规模狩猎的话,应该能从很大程度上改善一下百姓的生活。 说干就干,袁熙连忙招来高览,让他从城中寻找出几个有经验的老猎户,带他们进山围猎。而自己这边则是忙着给邺城的父母袁绍和刘氏写一封长信,告知他们近两月发生的一些事情,顺便也送去一声问候。 青云剑作为礼物送给袁绍,而甄宓姐妹俩又是从陪嫁来的嫁妆里捡了几只好看的首饰,作为送给刘氏的礼物。说起来她们姐妹俩自从嫁给自己以来,没有得到什么礼物就算了,反倒是将自己的首饰一件件拿来赠送出去。 姐妹俩毫无怨言,可是袁熙心中却十分愧疚,等日后改变了这种一穷二白的局面,一定要好好补偿她们。 “夫君,你还有些兄弟姐妹,这到了年关不给他们准备一点礼物吗?”见袁熙将宝剑和首饰装好,准备差人送往邺城,甄姜开口问道。 “他们住在邺城,哪里看得上我这乡下的东西,还是算了吧!”袁熙与两个兄弟之间的感情算不上多么亲密,何况现在自己也穷的叮当响,哪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夫君,你虽然现在另起了炉灶,更要注重与家中兄弟之间的关系!”甄宓也是开口劝道:“就算咱们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哪怕写几句话也是好的,不要让公婆心中误会!” 甄宓姐妹俩这么一说,反倒是让袁熙重视了起来,自己虽然一心想要独立发展,但是在外人看来他袁熙终究是袁氏一门的人。这种关系是不可能分得开、扯得断的,终有一天自己还是要和他们搞好关系,这些事以后要做,倒不如从现在就开始做! “你们俩说得对,虽然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他们,不过夫君我倒是想了一首小诗,宓儿取纸笔来代写!”说起人生格言,唐诗宋词什么的,袁熙还是自信满满。拿诗词来作为礼物赠给兄弟,既能显得高大上,还不用掏一分钱财,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听到袁熙要写诗,姐妹俩都是兴趣大增,甄宓连忙将纸撑开,甄姜在一旁研磨好墨汁。都是昂着琼首,等待着袁熙的下文。 看着姐妹俩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夜夜不停息的袁熙又是忍不住食指大动,在甄姜丰润的翘臀上轻轻捏了一下,这冬日里的棉衣不知阻隔她们姐妹多少的风采。 原本等着听诗文的,谁知道袁熙做这等有辱斯文的事,甄姜哪里肯依,“夫君,你不会是吹牛的吧,作不出诗来,就想在奴家身上撒气?” “竟然置疑你家夫君,我这就作出来给你听!”袁熙又是一巴掌拍上挺翘的峰岚之上,一股异样的触觉让甄姜忍不住满脸羞红。甄宓看着在光天化日之下打情骂俏的姐姐和夫君,心中暗骂,亏了自己当初还认为夫君是个正人君子,现在看来就是个色中饿鬼嘛!夜里在自己身上征伐几遍不说,这大白天里竟然又起淫心! 不过袁熙也都时时刻刻把握着尺度,适可而止,见甄姜羞涩难抑,他也就放下了手上的动作。一想自己也算是腹有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可是细一想写兄弟情义的诗句好像少之又少。只有那个比他还小的曹植,日后说的那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了! 不能叹咏兄弟情谊,就只能共同勉励了,想了想袁熙吟道:“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这首诗是陆游在冬日沉寂的夜里埋头苦读,从中领悟出来的千古至理名言,这几句话简单朴素,没有丝毫的修饰。可是其中的意蕴与道理,却是深沉而充满哲理的。 这是唐宋的诗句,与甄宓所接触的乐府诗完全不同,却给她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乐府诗重在叙事,而这首小诗则是在说理。虽然只有区区二十八个字,可谓是字字珠玑,蕴含着深刻的道理在其中。 甄宓认真的将全诗写在了纸上,才开口道:“夫君,不知道你写的这算是什么诗?虽没有华丽的辞藻,真挚的情感,却充满了道理,要加上题目吗?”她虽然知道袁熙懂得诗书,没想到他自己还真的能作出来,顿时眼中又多了几分钦佩的神色。 袁熙见状如同饮了蜜水一般,心头十分舒爽,谁能知道平日里落落大方的甄姜在床笫间害羞无比。而她这个大才女一旦撒起野来,反倒让袁熙无法驾驭。原来对付甄宓还得靠诗词,袁熙摸清了这个套路,他相信凭着唐诗三百首会把她变得服服帖帖的。 “这叫格律诗,与乐府诗不同!”袁熙不要脸的开始给甄宓科普起了几百年后的知识,又是肆意的享受着崇拜的热烈的目光,最后又让她给小诗加了一个《冬夜读书赠兄弟》的题目。 待到笔墨干透,袁熙仔细凝望着甄宓的墨宝,秀气的笔画中暗藏锋芒。提者转合,抑扬顿挫,似乎充满一种跳动的音律,完全可以堪称书法大家的作品了。袁熙很没品的想着,以后自己把唐诗三百首全都抄袭过来,然后让甄宓都写出来,然后装裱起来挂满屋子,也感受一把土豪收藏家的畅快。 “宓儿,你这字写得太好了,以后可得抽空好好教教我!” 甄宓听到袁熙的夸赞,心中甜蜜,又是一番痴心缠绵。 袁熙特意挑选的两个机灵可靠的士兵,将礼物交到他们手上,一路送往邺城。如今离过年还有几天时间,应该能够正好赶上。 “大人,属下不辱使命!收获颇丰,在进山的时候还正好击破一股下山抢劫的山贼!”高览大步走进县衙大堂,抱拳行礼道。 “太好了!今天晚上给你们加餐,正好让你手下的士兵们放几天假!”袁熙大喜道,进山打猎并不容易,不过数百人进行围猎的话还是很容易获得猎物的。 随着高览出到县衙门外,只见原本宽阔的街道被围得水泄不通,不仅有士兵还有许多赶来看热闹的百姓。一个个对着堆积如山的野彘、香獐、麋鹿、黄羊这些猎物,指指点点,眼中几乎都冒着绿光。 打猎狩猎不是难题,分配永远是最难的难题,他虽然是凭着自己的士兵来为城中百姓谋点福利,一旦分配的不好反而容易引发更多的问题。 先让士兵们将猎物搬进厨房,将那些冻得坚如铁石的皮毛剥下去,他们进山几天也是受尽辛苦,自然要先犒劳他们一下。 不说这些士兵了,就连袁熙的嘴里也都淡出鸟来了,看到这些肉食,总算是能过一个像样的年了。 为了吃肉,这些在山间奔波几天的家伙毫无倦意,也是一点都不辞辛劳,一口气合力将猎物剥皮剔骨。望着堆积如山的兽肉,厨师反倒是犯了难,他也不敢乱来,前来询问袁熙该怎么处理。 袁熙早就有自己的想法了,猎物虽多,可是城中人口也多,如果切块分肉的话肯定不行。于是让厨师将所有的肥肉都拿来熬油,将骨头拿来炖汤,再将瘦肉煮熟切块。尽量让城中每家每户都能分到点汤水和油水,艰苦的日子只能慢慢熬的,希望来年不会这么窘迫吧。 第二十四章 忙里偷点闲 年前短短的几天过得很快,袁熙不仅让士兵们带上为数不多的一点点小礼物,挨家挨户的都给城中百姓送了过去,同时他也完成了极为重要的人口普查。【零↑九△小↓說△網】 像蜀汉被曹魏覆灭的时候,刘禅就是捧着他们蜀国的“户口本”进行投降仪式的,因为人口是一切的基础。 他到现在做了几个月的县令,可是连自己治下到底有多少户人家,多少人口,乃至年龄结构全都是不清不楚。他手中拿着的还是献帝初平四年的县志表录,到现在已经三年过去了,谁知道有多大的变化? 他想要治理上党,想要招募军队发展势力,人口是他必须要搞清楚的前提。就算玩过策略游戏的人都知道,你不先让农民开荒种出足够的粮食,根本是招募不到军队的。 不过袁熙面临的情况肯定比游戏复杂的多,一来要与霸占土地的地主进行斗争,将土地抢过来。二来还要弄清楚县城中到底有多少人口,又有多少能够从事生产的人口,这样才能决定他所需要的土地规模。 在这些的前提之上,袁熙才能知道自己能够拿到多少粮食,养活多少的军队。招募士兵并不是他想招就能招的,也不是有钱就能招的,即便你有足够的钱,也还要有地方买到粮食才行。 不过令袁熙庆幸的是,城中的人口大概有八千人左右,而能够劳动的占到了八成以上。也是因为最近两年的天灾人祸,不论是老的、小的、病的、残的,基本上都没能熬过来,剩下的都还算是身体素质不错的。 城中八千人口,再加上他的士兵屯田的话,至少大概需要三千亩土地的样子。袁熙从黄家弄到了六百多亩好田地,而其他人家加起来大概有一千五百亩地,也就是说来年开春时至少缺了将近千亩的田地。 有了大致的目标,袁熙心里也就没什么好慌的了,在上党周围山地上开荒个千把亩田地还不是问题,当然前提是消灭附近的所有山贼才行。否则种的粮食还不够他们抢的,自己开荒来养活山贼,袁熙可没有这么善良的心! 虽然在三国的第一个年过得艰苦了点,但是热闹还是少不了的,中午的时候只能让甄宓她们三个女眷凑活吃一顿。袁熙自己则要趁这时间来陪伴一下县中的大小官员,还有他那几百背井离乡或是妻离子散的士兵们。 虽然没有什么娱乐节目,好在年前的一次打猎,让这顿年饭并不缺少油水。平时厨子伙夫都节省的很,也是穷苦日子过惯了,但是大过年的袁熙还是特意嘱咐让他们加个餐。 再过五天就是发兵函谷关勤王的日子了,这场仗虽然不见得有多难,但是看着这些士兵一个个还是瘦的皮包骨头,袁熙老实说并没有多大的把握。好在他们在高览半个月的调教下,整个精神风貌已是大变。 当然饭后袁熙又少不了作一下战前动员大会,发表一下慷慨激昂、保家卫国的宣言,虽然士兵们一个个听的热血澎湃,其实袁熙自己清楚这并没什么用。 不过这一招用得好的话,还是能激发很大一部分士气的,至少曹操就非常善用。比如曹操凭借几万兵马攻打袁术二十万大军的时候,就是利用割发代首严明军纪,振奋人心,大破袁术! 晚饭的时间当然袁熙特意预留给自己的,这个时代的人还不怎么看重除夕之夜,反倒是从后世过来的他对年夜有着一种浓浓的情感。 回到属于自己的小院,只见门头上已经挂上了一枚崭新的桃符,这年头的纸可是贵重的很。所以根本没有春联一说,家家户户到了过年的时候都是用桃木雕刻的符牌来驱邪。 袁熙还特意凑上去看了看,上面像是雕刻着一个小人儿,人手里拿着一柄剑,倒是有点像贴在门上的门神。不过就是做工太粗糙了点,有点像是后现代艺术,抽象派的画风。 袁熙还正在看呢,结果小怜从旁红着脸凑了出来,“公子,是不是画的太难看了呀?奴婢到集市上转了一圈,也没见到卖桃符的,就只好自己做了一个!” “原来是你画的呀!”袁熙恍然大悟,笑呵呵道:“我就说怎么看了半天分不清鼻子眼睛的,不过有它在这里,鬼见了都得吓死!” “公子,你太讨厌了!”见袁熙拿她打趣,小怜也是不依。不过就上党现在这经济水平,连吃饱饭都难,谁有闲钱买什么桃符,平常人家都是折一两根桃枝插在门头。 不过在邺城袁府待了几年的小怜可不敢糊弄自家公子,只能亲自操刀了,没想到还被嘲笑了一下。 “好了,别伤心了!其实画的挺不错的了!”袁熙赶紧拉着她朝院里走,这小丫头心思浅的很,要是因为开个玩笑给她惹伤心就不好了。 “夫人呢?”回到房间没见到甄宓姐妹两人,袁熙问道。 “两位夫人吃过午饭就在厨房里忙着呢,说是要准备些贡品,等公子您回来祭祖呢!”小怜艳羡的道,虽然平日里一直做菜做饭,可是这祭祀天地祖先的东西讲究许多,就轮不到她来弄了! 袁熙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档子事,而且在这个时代,祭祀才是过年最大最重要的事儿,结果早就给自己抛之脑后了。 来到厨房,之间甄宓姐妹俩忙里忙外,像是两只穿花的蝴蝶显得异常美丽。还没等袁熙插上一句话,结果就被甄宓给推了出来,理由是“君子远庖厨”。后世有多少大男人倒是想远离庖厨,只可惜自家婆娘不动手,没得吃。 袁熙当然也不是喜欢下厨的男人,只不过看她们姐妹忙的热闹,忍不住也想去凑一凑,结果就被无情的赶了出来。 “小怜,你进去帮她们一下吧!”看得出来甄宓还是做不来厨房的活,一张俏脸上布满了油污,好像也没少给甄姜添麻烦。 有了主人发话,小怜当然是兴匆匆的进了厨房,站在门口看着三个女人在厨房里忙碌,袁熙想说的是,这个年我过得非常满足! 摆上香炉三牲供品,袁熙倒也十分熟悉,焚香结彩先是供奉天地,接着又是祭拜五谷神祈祷五谷丰登,祭祀土地神祈求风调雨顺。最后又是好好祭拜了袁氏的老祖宗,希望他们不要来找自己的麻烦。 他对天地仙神虽然不怎么信,不过也始终保持着敬畏的态度,敬而远之即可。 其实在大年夜的晚上,袁熙有着一个自己的猥琐大计,希望将甄宓姐妹俩抱到一起来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被同眠。不知是袁熙的狼子野心表现的太过明显,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反正是被他们姐妹俩给阴了。 就着丰盛的菜肴,甄宓和甄姜左右一口一个“夫君”的叫着,一杯一杯酒的灌着。袁熙也是高兴,脑门一热也没想太多,结果等他醒来的时候,显然已经是兴平三年的第一天,当然历史书上可能记载的会是建安元年正月初一。 没错!就是在这一年,曹操迎奉天子,开始了他霸图天下的新起点! “夫君,郭先生来拜年了!”看着袁熙躺在床上还有些迷糊,甄姜是又好笑又有些心疼,毕竟酒喝太多还是很伤身体的。不过她们姐妹俩又不好明着拒绝他的狼子野心,只好出此下策了。 “拜年的都来了,快服侍我起来!”袁熙心中微微有些可惜,姐妹俩的聪明越发的让他喜欢,不过也更是加剧了他要达到那种目的的决心。 揉了揉还有些发晕的脑袋来到客房,只见郭嘉起身拜了一拜道:“给大人拜年了!在下不会是扰了大人的清梦吧!” “这可不是清梦!奉孝你来这么早也不尽是拜年吧?”袁熙让他坐下,又让小怜给奉了一杯茶水。 “大人应该还记得五云山的欧成子吧?” “当然记得,出什么事了?”袁熙疑惑道。 “奉高士必以礼,这欧成子也算得上是一位隐居山林的高士,大人若是日后想请他出山,这礼自然也要到位!”郭嘉说的极为客气,让袁熙去给欧成子拜年,显然是以高就低了。 “哦!原来是这件事啊,准备点礼物咱们走一趟吧!”袁熙的爽快令郭嘉都没想到,他们本来还准备了许多的说辞,哪只根本用不上。 别人不知道欧成子的价值,但是袁熙清楚得很啊,首先兵器在战斗中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拿块生铁打仗随便都能崩个口子,怎么砍人? 再说三国名将们最喜欢什么?他们可不在乎什么领土美人,更喜欢名马和神兵,因为最有名的赤兔宝马、方天画戟什么的,那可都是武将们的最爱。如果自己成功掌握了一个能打造神兵的大师欧成子,对他日后收复名将可都有着巨大的影响。 想想日后冲着赵云说道:“子龙啊,你这兵器不够劲,哥给你量身打造了一柄龙胆亮银枪!” 对着张颌说道:“儁义啊,咱这打造了一柄青龙碎月戟,赶紧过来拿吧!” “什么?仲康(许褚字)你的大锤又断了?来我这吧,我给你定制一柄镔铁狼牙棒,保证让你爽!” 这种高强度的意淫很容易快感过度,出大事儿,连郭嘉都以为袁熙是中邪了! 第二十五章 拜会欧成子 五云山北边与黄河相望,其实山并不算高,山路也比较平缓。山中树木繁多,若是放在春夏时节,应当是景色优美、山风怡人的好去处。 不过放在这个北风呼啸的季节,也就没什么多说的了,除了一些背阴的地方尚有没有化尽的白雪之外,其它放眼望去尽是枯黄衰败之色。 袁熙一行三骑,正是他和郭嘉,还有高览三人。大年初一就敬业的山贼应该也不多见,所以他也就没有打扰士兵,让他们趁此难得的机会好好修养精神。 骑着鞍马接连翻过三道山丘,只见远山脚下一片翠色,在这样的冬景中显得极为耀眼,带给人一种激扬向上的希望之色。 坐落在竹林中的正好是一座黄色土墙的草庐,草庐伴着身后的青山,身前的溪水,当真是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袁熙停鞍驻马,开口笑道:“果真是个好地方,若不是天下纷乱,我当真不好来搅扰欧成子大师的清静生活!” 郭嘉也是点头道:“古语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欧成子既然为铸剑世家的传人,一身锻造技艺炉火纯青,在此时此刻也是应当为天下百姓出一份力才是!” 艳阳高照,袁熙点点头继续催动马匹前行,不是赶路倒也走的悠闲。 刚从山丘上下来,只见一个约莫三十而立的年轻人从溪流中走出来,左右手各持一只木桶,两桶中装满了刚从溪中舀出来的清水。 年轻人浓眉大眼,身体看起来雄健有力,特别是一双粗壮的臂膀,在单衣下都能看得出虬健鼓胀的肌肉。 见袁熙几人过来,年轻人手持木桶,站定略显谨慎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你是铸剑大师欧成子的儿子吧!”袁熙善意一笑跳下马来,“今天可是大年初一,除了拜年,我们还能干什么来?” “我看你们不是来拜年的,应该是找我爹铸剑的吧?”年轻人说话跟他的长相一般,极为踏实,也不存什么心眼。 “算是吧!我还不知道兄弟怎么称呼呢?”袁熙将马缰递给高览,自己则是走到年轻人并排的位置,这木桶中一只至少有五六十斤重,两只加起来就是一百多斤。【零↑九△小↓說△網】而他站在此处对话许久,竟然连一丝颤抖都没有,不禁又是夸赞道:“当真是好力气!” 见袁熙面露善意,年轻人也不再刻意防范,微微笑道:“我叫欧阳明,作为一个打铁的,总得有把子力气才行!看你们几位也气势不凡,不知是什么人?”就算隐居于此,也并非与世隔绝,前来找他们爷俩儿铸剑的也还是偶尔有之。 “我是山下上党县的县令,不知令尊今天是否在家?我的这位幕僚先生可是在年前给他老人家对过弈,还赢了一把青云剑呢!” “原来是你们,快快有请!”县令什么的欧阳明不在意,不过有接受他父亲赠剑的郭嘉就完全不同了。青云剑是他父亲近十年来的得意之作,非有德之士肯定是无法获赠的。 在欧阳明的带路下,袁熙几人总算是来到了草庐门口,之前在山坡上没能看清,觉得草庐不大,走到近处才发现竟还有一部分被竹林掩映了起来。 “父亲,有朋友来访了!”欧阳明放下木桶冲着草庐内喊道。 “朋友?老头子能有什么朋友,这大年头一天就来铸剑的,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倒还是头一次见!”只听屋内嘀嘀咕咕,不一会儿一个身形消瘦却精神奕奕的白发老者从屋中窜了出来。 “欧成子先生,还记得在下否?”郭嘉走上前躬身拜了一下。 “原来是你呀!快进来,快进来!”欧成子见了郭嘉也是大喜,“之前还以为是臭小子骗老头子我呢,没想到真的是一位贵客,今天怎么着也要把残局下完,分出个胜负来!” 见欧成子根本不理会袁熙和高览,郭嘉也是十分尴尬,又是立定身子介绍起来。 此时欧成子才算是正眼敲了一下袁熙,他看重郭嘉,自然也相信郭嘉的眼光。能让郭嘉诚心侍奉的主子,显然也不可能是普通人。 欧成子一拍脑袋笑道:“瞧老头子我见了朋友就忘了其他客人了,还望二位不要见怪!” “无妨!”袁熙淡淡一笑,恃才傲物是正常的,给有才能的人尊重也是必要的。 “臭小子还不替我招呼客人?”欧成子冲着欧阳明喊道,后者也是没办法赶忙迎着袁熙几人进屋。 进了屋子才发现其中竟然都是庞大的火炉,炉中炭火通红,还有一块块烧的通红的铁块。别说寒冷了,就连刚进门的袁熙都觉得有几分炎热。 欧阳明捧着几只茶碗走过来,有些尴尬的道:“一碗清水还请几位见谅,我们家好多年也没有客人了,山中野茶树虽多,可惜我和我爹两个大男人打铁还行,炒茶就不在行了!” “你还未娶亲吗?”袁熙接过茶碗,山泉清洌,即使白水也有些甘冽的味道。 欧阳明老脸一红,开口道:“我这深山老林,不敢误了良家姑娘!”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这可不行!”袁熙似乎又找到了一条让欧成子出山的理由,你这么躲着娶不到媳妇可不行,欧冶子的铸剑绝技可不能这么断送了。 欧成子耳朵微微一动,人精似得人物,一耳朵也就听出了袁熙的来意,不过却没有任何表态。 “来,奉孝小兄弟,咱们继续下棋!”欧成子将当日的残局又摆了出来,来邀郭嘉下棋。 郭嘉看了一眼袁熙,毕竟当家作主的不是他,他既然将一颗忠心交给了袁熙,当然能时刻把持住自己的位置。 袁熙微微点头,他没打算一次性说服欧成子,这一次顺其心意,搞好关系为要。 “大人,属下出去转转吧!”下棋这种东西实在是太耗费时间了,眼见都要正午了也没能分出个所以然。而且高览和袁熙一样,根本不懂这玩意儿,看着就是一团黑白石头搅和在一起,头都晕了。 “嗯,别走远了!”其实袁熙自己也想出去走走,只不过为了保持形象,只能忍一忍了,当然体谅一下高览还是必要的。 “老头子输了!看来青云剑没有送错人啊!”欧成子离开座位笑道。 “承让!”郭嘉抱拳道。 在一旁翻看刀剑坯子的袁熙也是松了口气,还以为要等到天黑呢,幸好郭嘉给力直接干掉了他。 “县令大人也精通铸剑不成?”欧成子虽然在下棋,可是早就分心来观察袁熙了。 “精通算不上,只是略懂打铁而已,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这应该是镔铁吧?”袁熙将两块还未炼好的生铁对撞,顿时发出一种极脆的声响。 镔铁是一种经过反复锻造的钢材,其中的碳含量基本上已经达到了比较完美的程度,不会使材质过脆易碎,也不会让铁质含量太高,容易卷曲。 “没想到县令大人还懂得镔铁,当真是见多识广!”镔铁这种东西此时流传的并不广泛,可以说会制造镔铁的铁匠都不是太多,袁熙知道有这么个术词已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袁熙自己虽没有亲自打过铁,但是也好歹学过一些基础的物理化学,对怎么锻造钢铁还是能够拿出一些超前的看法的。比如接下来袁熙又给欧成子扯到了大马士革钢的制造,这种钢铁是建造在镔铁技术之上的一种著名钢材。 制造大马士革钢的思路就是将镔铁反复延展捶打,然后再进行折叠捶打,在不断反复的折叠打造的过程中,铁中的含碳密度和钢铁的延展性都能得到进一步的锻炼。 最主要的这种钢铁的构造就和赵州桥差不多,因为表面上看起来薄薄一层的钢铁,其实内里是由无数个层次的铁片组合起来的。无论是从韧性还是硬度上,都能超出一般镔铁一百条街。 其实袁熙也很希望自己将来能有一把彩虹刃的宝剑,这种剑的打造就在钢材每一次折叠打造的时候,都采用不同颜色的泥浆进行淬火,连续七次的淬火锻炼就能将钢材分成七种不同的颜色层次。当宝剑铸成,给两边剑刃打磨光亮时,就会发现宛如彩虹一般的七色剑刃。 不过这也只是袁熙的美好愿望,就凭借现在木炭的炉火,想要打造合格的大马士革钢都很困难。 袁熙的这些理论虽然不一定能够实现,但是无疑给欧成子一个很好的前景展望,让他有一个继续努力前行的方向。 看着欧成子越来越亮的眼神,袁熙又是继续给他讲解一些关于铁器防锈的处理方法,之所以他现在还是着力于打造铜剑,就是因为铁器容易被锈蚀。 谁愿意在拔出自己的宝剑时锈迹斑斑呢? 比如利用硫酸铁来进行防腐,又能打造出一种更高级的雪花镔铁,这样处理后的镔铁不仅不容易锈蚀,而且还能一闪一闪亮晶晶,可谓是一举多得。 “大人,您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不知不觉中欧成子已经对袁熙恭恭敬敬了,恳切的问道。他虽然是站在欧冶子的肩膀上,但是并没有更多的超越,袁熙带来的这些,无疑能让他的锻造水平赶超自己的祖先。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能有什么好处?只不过凭你们爷俩儿是造不出这些好东西的!” “大人所言是什么意思?”虽然明知袁熙的意思,不过他欧成子也是好面子的人。 袁熙将火钳插在通红的炭火中,笑道:“这火焰的温度是不足的,我必须得找到更好的燃料才行!不知欧成子大师可有兴趣随我铸造天下神兵!” 欧成子先是目光炽烈,接着又慢慢冷静了下去:“请容老头子我再考虑考虑!”他虽然很想答应,来完成他自己的梦想,但是让他成为一柄屠刀的话,他宁愿放弃梦想! 欧成子父子将三人送到路口,伴着山风,只听袁熙缓缓吟道: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 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骏马绕过山脊,可是诗句的声音依然流转飘荡在青翠的竹林之间,久久盘旋,亦是不去。 一首陆游的《游山西村》,这是袁熙所希望看到的三国过年的场景,难道不是欧成子所希望的吗? “爹!你哭什么?”只闻欧阳明喊道。 “这首诗念到老头子我的心坎里了呀!” 第二十六章 兵出函谷关 兴平三年,正月初五日,天朗气清,寒风稍和。 河内郡上党县城中,袁熙整军点将,着手下得力干将高览率步兵四百人赶往河内与张杨所部会合。 至于郭嘉与睢固二人,袁熙经过多方考虑之后,还是将他们留在了上党。一则上党为自己的根据地,必须有可靠的人驻守才能放心;二则此行多半只能奉张杨命令行事,就算郭嘉有奇招妙计也基本难有施展的空间,日后有的是打仗的机会。 从来未在人前露面的甄宓姐妹也是将袁熙送到了县衙门口,毕竟是出征勤王,不是出门游玩,哪能不担心呢? 整理好披挂铠甲,跨上马背,英姿勃发。袁熙此时的心情倒是充满了兴奋与激昂,哪个男儿心中没有一腔热血呢? “奉孝,这上党就交给你了!”袁熙冲着送行的郭嘉嘱咐道,又是冲着大门下的甄宓三人挥了挥手。 “在下一定守卫好上党,等候大人凯旋而归!”郭嘉笑着说道,此次行军他和袁熙也早就做过深层次的探讨,主要防备的并非是李傕、郭汜他们的叛军,当心张杨暗中使绊子反为首要注意的。 “出发!” 迎着从南边射来的阳光,袁熙与他的军队踏上了首次的征程。 第二次来到河内城,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的改变。 “贤侄,短短时间内不仅坐稳了上党,还凑齐了这么多的军队,当真是英雄出少年!”见到袁熙率兵前来助阵,张杨也是十分高兴的走上前迎接道。 虽然面皮上在笑,可是心中却有些笑不出来,他自己手下兵马也不过三千人。而袁熙不到三个月,不仅拿下了上党,竟然还整出一支四百人的军队。照这样的速度,用不了多久他这个河内太守就名存实亡了。 幸好手下幕僚韩义见机的早,否则再过一两年的话,他那袁熙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袁熙也是行礼道:“得了太守大人的调令,哪敢不竭尽全力,幸好没有误了时辰!” “既然兵马已经集齐,那就准备出发吧!”张杨也是登上自己的行辕,发号施令。 一声恢宏而深沉的长号吹响,大军开拔,终于浩浩荡荡的向着西北方向的函谷关进发。 袁熙反正也没有说话的资格,也就骑着马与高览并行,看顾好自己的四百士兵。 “大人,我们这是兵发何处,有没有一个确切的位置?”高览此时心中也是纳闷,这个张杨既没有分配作战人物,也没有安排行军路线,就这么闷着头前行容易出事儿啊! 袁熙摇了摇头,不过想了想又是开口道:“如果不出意外的情况下,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应该是函谷关旁边的弘农县,在去年六月份的时候郭汜劫持献帝欲东归洛阳,结果计划败露被李傕发现。于是李傕先下手将献帝控制起来,紧接着两人开始连绵不断的征战,后来张济劝和,两人又复归于好护送献帝东归洛阳。可是到了八月份的时候,郭汜又突然反悔,又想劫持献帝回到长安,结果计划再一次败露,郭汜逃往南山。” 袁熙就将自己知道的一些消息慢慢说了出来,“此时李傕大军紧追逃亡的郭汜,于是就让献帝近臣杨奉、董承等人找到了可乘之机,连忙护送献帝继续东进,一路跑到了弘农。可是在去年十月份的时候,李傕有回想过味道来,觉得自己对待献帝一直态度不恭,要是放任其东归,对自己肯定会有威胁。于是又再一次伙同郭汜前来追击献帝,将献帝围困在了弘农这个地方,我们此行前来勤王救驾,目的地应该正是弘农!” “有大人这么一说,属下心里就踏实了许多,否则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高览跨在马背上,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袁熙笑笑也不说哈,其实到现在为止他自己也不知道对手是谁,战争总是政治的延续。历史上有很多表面上看起来极其不合理的战争,但是拿到政治层面就讲得通了。 就像此时张杨率领的这支部队,如果他一心想要借助李傕、郭汜之手除掉袁熙的话,任何必胜的战争也是有可能落败的。不是天时地利,而是人为也!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出征之前,郭嘉还一直叮嘱他小心张杨的原因。 一路行军半月有余,张杨总算是领军抵达了渭水之畔的弘农县。函谷关自古以来就是有名的天险之地,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 弘农县算是函谷关的东边门户,绝壁陡起,峰岩林立,地势险恶,地貌森然。 像这样的地形不宜构筑城池,所以弘农县根本也没有一个像样的可供防守的城池,倒也是亏了杨奉、董承几个笔杆子,既没有兵马也没有坚城,反倒也与李傕、郭汜他们周旋了两月有余。 残破的城头尽是迎风摇曳的蒿草,斜倚靠在墙边的守卫忽然看见迎风招展的大旗,顿时吓得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往献帝行宫跑去。 所谓的行宫不过就是献帝在城中的一处临时住所,一间残破的瓦房的而已,不过放在整个弘农城中,已经算得上是最好的房子了。 数十位文武大臣,一个个衣衫不整,面色青黑,乱糟糟的须发。也顾不得汉室仪容,也管不了地面上冰寒脏乱,全都是席地而坐,哀声叹气。 连月以来他们是连觉也睡不安稳,生怕半夜梦中之时,李傕、郭汜引兵来犯。而且困守弘农城中两月,城内的那点粮食早就被他们吃得磬尽,现在已经是到了绝命之时。 只有正上方年轻的献帝,勉强有一张椅子可坐,不过比他洛阳城中的龙椅何止天壤之别。 “爱卿吶,你们就没有击破李、郭二贼的良策吗?朕不想在这样东躲西藏,如丧家之犬一样了啊!”看着满朝面如菜色的百官,献帝绝望的泪流满面。 董承走上前安慰道:“陛下,咱们的勤王诏书都已经送出去几个月了,想必各地前来救驾的臣子已经快要赶到了!” 献帝擦去泪水,站起身怒吼道:“如今汉室倾颓,谁还会将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放在眼里!哈哈哈!” 言语之中的悲凉之色瞬间席卷屋中的每一个角落,百官们纷纷忍不住落下泪来,这哪里是皇帝和百官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比之街头的乞丐更是不如啊! “不好啦!皇上!”一个守卫连滚带爬往屋中跑来,喘息着喊道:“皇上,城东头出现了大批的兵马!” 百官闻言一个个如同惊弓之鸟,惊慌失措,只有董承还有几许镇定,开口问道:“你可曾看清旗号上写得什么?” 那守卫之前也是惊慌间没太看清,仔细回忆了一下才说道:“好像是‘张’字!” 董承斥退守卫,走到献帝进前道:“陛下,太好了!此行来的人定是河内太守张杨,只有他与河东太守王邑离此处最近,必是他们救驾来了!” 百官闻言都是一片欢欣鼓舞,终于又是找到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过了没多久,有一个守卫前来报道:“皇上,河内太守张杨求见!” “快请!快请!快点给朕整理仪容!”献帝此时也忍不住心中激动的心情,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一个皇帝对待一个太守也要如此客气了。 弘农城中,到处一片残破,根本看不到几个活人。想是原本住在这里的百姓早就四散而逃了,就他们家里的那点粮食哪里够养活这些百官的,留在此处也只剩下饿死这一条路可走。 “大人,张杨他进殿面见皇上了,我们该怎么办?”高览问道。 袁熙道:“你先让部下开始扎营,另外安排人手煮些粥菜,尽量做好一点!” 高览闻言看了看天,疑惑道:“大人,此时日头还没落山,兄弟们应该还不饿!” “不是给你们吃得,你看到城头那几个饿的都站不稳的守卫了吗?他们已经没有吃得了,想必皇帝和文武百官也好不到哪去,此时在皇帝面前炫耀忠心,倒不如来点实际的靠谱!” 高览连忙点头道:“属下知道了,这就去做!” 说实话最终出血的肯定还是张杨,毕竟他河内土地肥沃,百姓富庶,给献帝提供粮草也不是难事儿。不过这头一功袁熙还是要抢下来,至少要跟献帝混个脸熟,日后也好相见。 正在张杨高谈阔论,发誓必将取李傕、郭汜首级的时候,守卫再次来报:“皇上,上党县令袁熙说,天寒地冻,所以差人熬了些粥菜鲜汤给送过来,此时正在殿外等候!” 听到是吃的,文武百官不觉腹中饥饿,肚子咕咕作响。献帝也是忍不住摸了一下肚腹,开口问道:“张爱卿,这上党县令是你治下的吗?” 张杨一听是袁熙,心中顿时愤恨不已,本来是自己一人的功劳,没想到这袁熙也能找到机会与自己分一杯羹。不过在献帝面前他不敢表现的过份,回道:“皇上,上党正是臣河内郡辖下的一个县。” “既然如此,那快快有请!”献帝可不知道张杨与袁熙之间的关系,纵使知道也没什么办法,这饥饿的肚子可不给他思考问题的空间。 第二十七章 定计于弘农 “宣,上党县令袁熙觐见!”一声高呼从屋内传来,其实与袁熙所站的位置不过只隔了一堵墙的距离,此时虽然落魄但在臣子面前的威仪还是不能丢失。【零↑九△小↓說△網】 袁熙闻言走到门前,解下佩剑交到护卫手中,至于脱鞋袜之类的礼节,他也就自动规避了。 走进殿中,跪地叩道:“微臣上党县令袁熙,见过陛下!” 献帝刘协连忙道:“爱卿平身,听说你命部下做了些吃食,还是早早呈上来吧!” 袁熙微微抬头一看,只见献帝年纪与自己相仿,身披一件褶皱的明黄色龙袍。脸蛋虽然长得清秀,不过闹得灰头土脸,恐怕连月以来奔波逃命,连好生梳洗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听说有吃的,只见他满脸的急不可耐,想必也是饿到一定程度了。不过谁让你生在帝王之家呢?造孽的人已经舒舒服服的死去,留下天下百姓和无辜的儿孙遭殃。 袁熙冲着门外招了招手,高览会意,随即带着十来个士兵将蒸好的馒头、素饼、稀粥都给抬了上来。 为了让献帝和百官释去疑心,袁熙将馒头、素饼随手拿上一个吃上一口,又将稀粥盛在碗中喝了一口。这才在献帝和百官放心的眼神中,亲自为献帝送上粥饭。 “行军简陋,也没有带什么精细的粮食,还望陛下怪罪!” “爱卿来得正是时候,哪有什么怪罪的,朕嘉奖你都来不及呢!”献帝闻言都要感动的哭了,还谈什么精粮粗粮,他这个皇帝都要饿死了! 看献帝塞馒头差点噎着,袁熙又是赶紧将稀粥送到他嘴边,说实话这个刘协是没有做过半点恶,但是苦是真的没少受。说起来袁熙还真的挺同情他的,虽然自己能够今日能够帮他走出李傕、郭汜的狼窝,但用不了三个月的时间,他还是会掉进曹操的虎穴之中。【零↑九△小↓說△網】 “爱卿吶,你让他们也都吃吧!”献帝稍稍缓解了腹中的空虚,总算是想起了百官,冲着袁熙说道。 此时的他对袁熙的好感真的是没法说,周围一对年纪半百的百官,看起来对他恭敬其实疏远的得很。倒是袁熙各个方面都为他考虑着,不仅对他十分亲切,就像是哥哥一样。而且袁熙的官职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对他起不到任何的威胁,这种安全感可是他很久都没有过的了。 袁熙对献帝没什么狼子野心,也没想过要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对他有的真的只是同情。献帝刘协不傻,相反他还很聪明,谁对他的态度如何还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元涣,请众位大臣用饭吧!” 百官们簇拥到一起,又是齐齐拜谢道:“谢陛下!谢袁大人!” 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百官们也顾不得什么礼节荣辱了,都是疯狂的争抢,生怕下手慢了会挨饿。 要说满屋中最愤恨、最气闷的当属张杨无疑了,心中不停的暗骂,袁熙小儿投机取巧,谄媚圣上,果真是一个奸吝小人! 毕竟是他带大军前来勤王,最先来觐见献帝和百官,结果到现在大家反倒一致念袁熙的好,给他扔到了一边。不过他也不担心,反而心中冷笑,李傕、郭汜大军马上就要追来了,到时候你们才知道谁最重要! 献帝和百官吃饱喝足,总算是想到正事上来了。 董承擦了擦嘴角,开口问道:“不知张杨太守此行勤王,带来了多少兵马、粮草?” 张杨也没有隐瞒,答道:“微臣带来骑步兵共三千有余,粮草足够吃一个月,还请陛下及诸位大臣放心!” “什么?才三千人马!”董承惊呼,百官中也是开始议论纷纷。 “三千人马还不够吗?”张杨不以为然,其实也怪他自己将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他想凭借董承、杨奉二人就能拖着百官从长安跑到上党。他现在手中有三千甲士,一月粮草,还不是轻松将献帝送至洛阳?当时候皇帝一高兴,也给他加封个大将军、大司马什么的,岂不是比现在威风? “张太守你是有所不知啊!”而立之年的杨奉走出众臣之列,开口言道:“于两月之前,李傕与郭汜二贼再次合力一处,在追赶陛下行辕途中。接二连三的收编逃亡的叛军流民,又是收服各路山贼,此时他们手中已经不下两万余人了啊!” “什么?”张杨也是吓了一大跳,本来以为是个打秋风的好事,没想到碰个硬茬子。只是此时殿中就他一人,最得他信任的韩义并没有跟来,顿时让他有些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处置。 此时朝堂之中瞬间又是陷入一片昏暗,不仅他们心中看不到曙光,就连外面的太阳也渐渐落山了。 士兵捡来柴火在大殿中央烧起一堆篝火,不停摇曳的温暖火光照耀在百官的脸上,灿如金纸带着一种病态的愁容。 “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看着万马齐喑的,只余火焰噼啪作响的场面,袁熙还是发出了自己的声音。本来朝堂之中是轮不到他一个小小县令旁听的,然而献帝现在相信他,自是没有避嫌的必要。 “爱卿难道有妙计不成?快说来听听!”献帝闻言大喜,面前的这人已经在这里憋了一个多月了,要是有主意早就逃出生天了。说不定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天赐给我大汉的救星,能带着朕东归洛阳! 在百官的瞩目之中,只有张杨一脸的不屑,心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难道还能凭借四百人打赢两万人不成?” 袁熙走到篝火旁边,开口道:“坐以待毙只是死路一条,现在各方救援未至,继续待在弘农只有被李、郭二贼围困这一个结果。所以在下的建议是尽早启程,继续走,不知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董承拧着眉毛思索片刻,点头道:“袁大人说的有理,只是我们走,又该往何处而走呢?” 要想东归洛阳必须向东南行走,而往东南走必经函关古道,这条古道有多么险峻就不说了,而且还在李傕、郭汜的控制之下。继续东归无异于自投罗网,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们也是被困于此,难有动作。 “恕在下直言,如果继续取道洛阳,无异于找死。那李傕、郭汜也不是傻子,必是在路上安排了重重关卡,凭借张杨大人的三千人马护卫陛下及百官通过函关古道,无异于痴人说梦。我建议陛下反其道而行之,向东北而行,取道安邑县。” 见到献帝点头,袁熙又是继续说道:“李、郭二贼手下人马虽多,不过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再加上粮草有限必定不能持久。而陛下则不然,可继续传旨着离此处最近的河内、河东两郡征集粮草,在等待援军的同时,我们也可以招揽山贼为己用。如此一来,只要错过李、郭兵锋最强劲的时刻,陛下就可以带着百官安然南下回归洛阳!” “这个点子好!”杨奉已经忍不住站了出来,走到袁熙旁边道:“陛下,袁大人此计甚妙!微臣正好认识据此不远西河白波谷的白波贼韩暹(xian)、胡才等人,只要能将他们招揽过来,与李、郭二贼必有一战之力!” “好!那就这么办!明日启程,奔赴安邑!”恍惚间,献帝似乎又找到了一点做皇帝的感觉。 并下计策,献帝与百官总算是心安不少,没有任何出路的等待才是令他们最绝望的。 “禀报皇上,上党县令袁熙帐下高览求见,说是有要是上报!”一名宫廷守卫进殿来报。 献帝看了袁熙一眼问道:“这高览是何人?说话可信吗?” 高览此时来报必是有大事发生,刻不容缓。袁熙连忙道:“高览乃是微臣得力干将,素有勇武谋略,此来势必有要事禀报!” 献帝点了下头,冲守卫道:“赶紧让他进来!”毕竟高览一个无官无职的,能让他进来面见还算是很看重袁熙的面子了。 高览进门拜见了一下献帝之后,就连忙看了袁熙一眼,神情焦急。 “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朝堂之上如果袁熙跟高览私语,那就太不将献帝放在眼中了,一旦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真的是很难翻身。不过他对高览也放心,能不能公开讲的东西他肯定是能分清的。 “属下派往果沟方向的探子回报,说有一支约两千人马的部队正在赶往弘农,大概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赶到此地!”在张杨放着兵马不管,在献帝面前吹牛的时候,高览早已经安排好营寨,并且向四方都派出了探子哨位。 百官闻言炸开了锅,就连张杨也有些慌神,这敌人来得太快了,他什么都没有准备。连日赶路的士兵早已疲敝,又没有修筑任何的防御工事,拿三千人对两千人,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陛下,还是让张杨太守赶紧护送我们逃跑吧!”一个早就被吓破胆的官员站出来说道,没想到瞬间就得到了一大半官员的拥护,只余下董承、杨奉几人和少许的观望派。 就连张杨也是站出来支持这一派意见,毕竟逃跑总比正面交锋来得更保险一点,也不会承担战败的风险。 献帝拳头纂的发青,作为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这几年几乎将他所有的性子都磨平了。可是袁熙的出现,似乎又给了他一点意气风发的感觉,我不要退缩了,我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袁熙,你觉得此事如何应对最好!” 袁熙没有直接回答献帝的话,转而望向高览:“元涣,你有没有把握吃掉它!” 高览半跪于地,双眼凝视上方,抱拳道:“与末将一千人马,必带贼寇人头归还!” 第二十八章 榆树岭伏击 在大堂之中,献帝带着一起跑的全是文官,没一个是能够带兵打仗的主。 张杨倒是能算半个武将,可惜他又是个主张逃跑的,就算他不主张逃跑,此时也没有把握接下这一战。因为他将军队带到此处之后,就一直陪侍在献帝身旁,连这城池旁边的地形如何,有几座山、几条河都弄不清楚,怎么排兵布阵,与敌寇作战? 《孙子兵法》有言: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 讲得就是每一场战斗之前,你都要根据实时情况,敌我力量进行比较研究。张杨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他心里自然没底,没底就更不敢请战! 偌大的朝堂之上,仅有高览一人请战,目光有神,昂首挺胸! 但是百官们心中根本没底,这只是一个小小县令身旁的近侍,连个官职都没有,他们谁敢将自己的性命交到这么个一文不名之人的手中? 献帝先是脑门一热,想拿出点皇帝的威风,好好干一架。可是看到百官若秋后之蝉的时候,也不禁慢慢冷静下来,有些求助的望向堂下的董承和杨奉二人。董承是国丈,他最宠幸的董贵妃的父亲,忠诚和能力都值得他倚仗。 董承、杨奉虽然主战,可也是想让张杨出战,率三千兵马对战两千敌寇,纵使不能大胜,至少也不会落败。谁曾想此时的张杨眼观鼻、鼻观心,他此时就等着袁熙出丑,怎么可能接下这个茬? 袁熙心中亮如明镜,对这些人的想法也是了如指掌,其实他若不是从后世而来,知道高览勇武过人的话,也不可能就这么相信他。 献帝刘协虽然相信他,但是也远没到能够将性命想交付的地步,调教献帝的道路还很漫长,他现在要做就是将高览推出去,用他的战功在文武百官面前立威。 袁熙向前踏上一步,站到高览身旁道:“陛下,在下素知高览之勇武,必能胜此大任!还望陛下降旨拟诏命高览讨逆,与其兵马,速与贼寇一战!在下愿与高览共立军令状,不效请赐罪!” 此时袁熙的心中也是祈祷高览能够盛名不虚,一战剿除敌贼,他现在也是将身家性命都压在了高览的身上。 感觉身旁高览的身躯似乎有些微微颤抖,袁熙忽然又有些担心给他的压力太过巨大,要是为此在战场上发挥不出来应有的实力,那可就糟糕了! 董承闻言也是走了过来,看着袁熙道:“我看这高览身形挺拔魁梧,确实是个做武将的材料,只是皇上和文武百官的性命实在太过重要,你真的有把握吗?” 袁熙环顾四周,朗声道:“在下的性命都交在他手上了,难道还有什么需要多言的吗?” “那好!”董承点点头,又是望向献帝躬身奏道:“臣以为,高览其人可用,愿陛下早做决断,以免延误战机!” 见董承表明立场,献帝当然不会再听其它的闲言碎语,立即拍板道:“命上党县令袁熙为讨逆将军,升高览为偏将军,与尔一千,不,两千兵马,速速绞杀来犯之贼!” 袁熙大喜过望,没想到献帝这么给面子,一上来就封他个五品的杂号将军。其实他现在出战打的皇帝的旗号,领的是张杨的兵马,不搞个像样的称号,怎么能够服众? “末将领命!” 接了圣旨,在张杨吹胡子瞪眼的神情中大摇大摆离开大殿,这些兵马可都是他养了好多年的啊!自己还没舍得用,反倒是让袁熙这小子占了便宜,他现在倒是有些后悔自己没有请命了! 出了大殿,袁熙和高览二人立马急如星火,朝着军营赶去。 本来只有一个时辰,结果跟百官扯皮又扯去半个时辰,现在他们的时间非常紧迫。 高览边走边道:“将军,在属下看来这伙贼人要么是为了奇袭皇上而来,要么是凑巧过来抢劫粮草之类的。不论哪一种情况,他们必然料不到我们早已洞察先机。所以属下以为,我们让士兵不要打火把,趁着半个时辰的时间向果沟方向抹黑前进五里,埋伏在榆树岭上。只待贼军一到,我们便率军从左右冲杀,必然能杀他个措手不及,人仰马翻!” 袁熙闻言连忙点头道:“有你在我身旁,我真是大可高枕无忧,也不枉我将身家性命都压在你身上了!” “多谢将军的信任,那属下这就去点军行动了!” 此时的时间大概实在戌时之末,亥时之初,也就是晚上七点左右。只不过弘农在北方,然后又是冬季,所以天黑的比较快。 高览马上就整理好军队,也不让人骑马,直接步行抹黑前进。五里的路程对于急行军来说根本要不了多长的时间,所以袁熙他们的时间是绝对充裕的。 士兵踩在草地和树叶上沙沙作响,却没人敢胡言忘语,都是按部就班钻入幽暗的密林之中,慢慢匍匐下身躯。 在高览的特意安排下,袁熙身旁的全是他从上党带来的四百亲卫,这素质自是没得说。没有一个人开腔,全都是默默不言,等待着贼军的到来。 寂静的山岭上只有北风呼啸而过的声音,斑驳的月影从枝头洒落,偶有寒鸦凄声鸣叫两三下,看不出来任何的异常。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只见远处亮出一团火光,紧接着连成一片,化作一条长长的火龙。 袁熙心中微微激动,这样的战斗就像是一只老虎正在伏击猎物,而自己的猎物已经露出了它的端倪。除了高览还是处变不惊之外,几乎所有的士兵都和自己一样,翘首以盼了。 毕竟在寂静的山岭上吹着寒风,还不许说话、动作,其实一个个已经冻的十分难受了。 长长的火龙连成将近半里路长的队伍,足足有三千多人,这一队人马不是别人,恰巧就是李傕手下的都尉李蒙。 “都尉大人,咱们是不是跑错地方了,这到处都是黑压压一片,连一点火光都见不到,咱们上哪找村落去?”为首两人骑着高头大马,一人是李蒙,而说话的则是他的裨将。 “这么冷的天,找不到也得找,难不成你想在这黑灯瞎火的山沟里冻死?”李蒙狠狠瞪了一眼他这个部下,全说些个废话,想不出来一点有用的计谋。 说起来他们也是奉李傕之命,严格盘查函谷关通往洛阳的各个道口,尽量将献帝的踪迹找到并拦截下来。谁曾想手下这些玩意儿嫌山里太冷,就想找个附近的村庄打打秋风,顺便找几个村姑解决一下生理需求等问题。 谁知道在山中走差了道,等他们在摸出山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到现在别说姑娘了,晚饭都还没解决,一肚子火气正没处撒呢。 “给我杀!”忽然山头一声厉喝惊了李蒙一跳,要不是接二连三的呼喝喊杀声此起彼伏,他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刚刚还说黑灯瞎火,从哪里杀出了一支伏兵? 再说袁熙这边,一个个窝在冰冷的山脊上,手脚都冻僵了。眼见李蒙的人马全部进入伏击圈,他也不再迟疑,举起佩剑一声令下。 高览闻声也是大声厉喝,拖着长枪想山下的贼军疾奔而去。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火光之中,只有李蒙和他的裨将最为显眼,高览二话不说直奔他们二人。 从袁熙他们所在的山岭到李蒙他们行军的道路上,正好隔着的是将近丈高的山坎,高览也是艺高人胆大,将长枪向前一搠,直接从山坎上向着二人扑了下去。 四周都是漆黑的山林,李蒙他们闻到喊杀早已心惊不已,此时高览又是从暗中杀出,可怜那裨将,连高览的容貌都没见到,直接被一枪穿了个透心凉。鲜血喷洒在李蒙脸上,滚热的血腥味道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可怖。 高览则是顺势夺了裨将的战马,长枪横扫胸前,将一众贼军逼退。 此时正好手下大军赶至山前,又与贼军战作一团,倒是将高览、李蒙二人隔在战场中央。 李蒙虽是心惊胆战,可也算得久经沙场的老将,瞬时就清醒了过来。一把抹去脸上的鲜血,横刀立马,开口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地设伏?” “讨逆将军袁熙帐下之偏将高览是也,为的就是除去你等逆贼!” 袁熙在山坡上遥观战局,听高览的朗声高呼,心情也是格外顺畅。要不是手下功夫确实不怎么样,都忍不住上去和高览并肩作战了。 “献帝手中无甚兵马,你们是从何而来?”李蒙也是有些蒙,围困了许久的皇帝没找着,他的援军竟然还到了。 “死人而已,何须多言!”高览一踢马腹,战马顿时吃痛前冲。 长枪挺身前刺,李蒙也是赶忙夹住马腹,举长刀迎敌。高览瞬间使了个手法,枪头点中刀背,顺势下压。 李蒙的力气哪里比得上高览,一下子没吃住变招,差点被压下马背。连忙收了长柄大刀,拽住马缰就欲逃走,这一战是必输无疑了,只要能将消息带回去至少也能将功折罪。 此时的战场上更是惨烈,从战斗的开始就是一边倒的局面,被打得措手不及的贼军没有丝毫战斗力可言,半个时辰不到就被砍杀了大半,血流成河,伏尸满地。 第二十九章 北进安邑城 狭长的山间谷道,火光四起,喊杀声震天。 刺骨的寒风完全无法压抑澎湃的心潮,举起手中森寒的刀剑奋力向着敌人的脑袋砍去,当然这只是袁熙部下的心情。 要论起李蒙手下的贼军,心中冰寒就如同这数九寒天,首领一死一逃,让他们心中毫无斗志,只恨爹娘少给他生了两条腿。 然而狭长的山谷两端早已让高览派重兵围困,左右冲突无逃生之路,反倒是在逃亡的过程中互相践踏,如此死伤的人数竟是比袁熙手下士兵砍杀的人还要多。 却说那李蒙,见战斗呈现一边倒的状态,自己又不是高览的对手。一心催动马匹逃命,然而到处都是自己手下的兵马,他不管不顾,竟然从自家军中杀出一条血路。 高览当然不会舍他就此离开,一路紧追不舍,奈何大身材高大,加上一柄长枪数十斤重,让裨将的马匹有些不堪重负。一时间不仅没能追的上李蒙,反而两相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看着李蒙一人一马消失在黑寂寂的群山之中,高览也只能怒骂一声,拨转马头回到榆树岭与袁熙会合。 “将军,属下无能,让贼首给溜了!请将军责罚!”高览将马住在袁熙面前,跳下来半跪在地,请罪道。 高览对自己严苛要求令袁熙非常欣赏,不过李蒙逃跑,罪责明显是战马太弱的缘故,怎么也怪不到高览头上。当即将他扶起来道:“此战能胜的如此轻松,全赖元涣你的谋划,逃走一条小鱼有什么大碍?赶紧起来,先回城去!” 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的伏击围歼战,打的可以说十分轻松,己方伤亡不过百人。而李蒙带来的三千人马,除了趁乱逃上山的一部分之外,砍杀了两千多,俘虏了数百。 只不过因为李蒙的逃走,弘农这个地方显然不可久留,所以袁熙下令让士兵稍微打扫一下战场,将稍显精良一点的兵器铠甲收拢起来。其余的直接不予理会,砍来树木,将死去的贼军堆成尸山,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皇上,皇上!大喜!”献帝派到前线战场打探消息的士兵慌慌张张冲进大殿,惊得文武百官动容,然而当听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都是长舒了一口气。只有张杨一人不知不觉将眉头紧锁,心中不知打着什么主意。 献帝连忙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开口道:“快给朕说说,战况如何了?” “皇上,大喜呀!”士兵也是忍不住心中激动的情绪,毕竟数月的逃亡之旅,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对他们的振奋实在是太过激烈了。 献帝虽然心中急于知道情形,不过量在是一条好消息的份上,也就没有怪罪士兵,反而是静静等待着下文。 “皇上,讨逆将军袁熙带着人马埋伏在榆树岭上,待贼军到时,一拥而上,不过一个时辰就已经将贼军三千人马全歼了!此时应该正在打扫战场,用不了多久将军应该就会回来了!” “太好了!”献帝闻言激动不已,一巴掌排在座椅上,完全察觉不到手心火辣辣的疼痛,“百官且随朕前去迎接袁爱卿凯旋归来!” 如果袁熙打败了,这些个官员能用口水将他给淹死,不过胜利就完全不同了!他们完全忘记了之前是谁主张逃跑的,反倒是齐声恭贺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得此良将,复归洛阳有望矣!” 献帝是早就看透了这群官僚,锦上添花的事他们比谁都会做,要想雪中送炭,他们不泼一盆凉水就算是好的了。 在董承、杨奉的引领和百官的簇拥之下,献帝总算是昂头挺胸走出了这个破窝棚样子的朝堂,虽然仍旧是发髻蓬松、脸上尘垢,整个精气神已然是找了回来。 由于押送俘虏的原因,回来时的速度显然不可能跟行军时相比,花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回到弘农这个偏远的破城。 此时已经是亥时,半夜时分,远远的竟然看到城中篝火通明,人影攒动。袁熙心道,看来这个献帝还挺够意思的,要不是这个大汉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说不定在他手上还能再延续几十年。 “陛下,幸不辱命,成功破贼!”袁熙领军回到城中,只见献帝翘首以盼,连忙拜道。 “袁爱卿,快免礼!还有高览偏将军,且随朕回宫,朕已经略备薄酒为二位接风洗尘了!” 袁熙点点头道:“那就多谢陛下抬爱了!” 席间自然是接受着百官的恭贺,各种好话都是用华丽的辞藻、优美的词句道来,别说听在袁熙的心坎里还是蛮受用的。 忽然张杨站出来道:“陛下,袁将军当真是天下难得的将才,初战就以少胜多大破敌军,有他在足以保护陛下和百官之安危。臣下甘愿为其副将,明日一早率剩下一千人马赶回河内,为其督运粮草!” 献帝正在兴头上,听闻张杨这么一说,顿时就准备开口应承。袁熙闻言却是立马感受到了其中险恶的气息,连忙向着对座的董承使眼色。 这张杨显然是借势准备逃回河内,袁熙对他而言太可怕了,如果继续走下去的话,他对自己几千军队的掌控力将会被削减殆尽,没有军队他还凭什么做河内太守?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只要借故说粮道被李傕、郭汜封锁,粮食运不过来。如果没有粮食的话,袁熙带着两千人马和文武百官也必定走不了多远,到时候献帝还是会疏远袁熙,反过来求助于他。 这是一步好棋,也是他和幕僚韩义想了几个时辰的应对办法,这一招在文武百官和皇帝看来都是他张杨大度,愿意为大局着想。而袁熙正好处于大胜和百官的马屁声中,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防备之心也不可能有多强。只要稍一疏忽,必然就会从了他的心意。 只不过袁熙不傻,只要张杨一说话,他必定要深思其内在的含义。这可是郭嘉在他处上党之时,就千叮咛万嘱咐的话语,而郭嘉又以识人著称,怎么可能看不透张杨呢? 董承也是久经官场的老狐狸了,见袁熙频频使眼色,再稍微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连忙站了出来,躬身说道:“陛下,这张杨太守可是三军之主帅,怎么能只做一个押运粮草的小官呢?袁将军虽然首战大胜,但是他毕竟还年轻,需要向张杨大人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微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妥!” 有了董承打头阵,袁熙也是顺势站了出来,“董国丈此言在理,末将今日能胜,不过是以逸待劳,打一个投机取巧的伏击战而已。再说这三千兵马都是张大人亲自训练出来的,只有张大人坐镇于此,他们才能稳定军心,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啊!所以末将以为,应该加封张大人中护军之职,才能配的上他的才能!” 袁熙虽然也是恭贺张杨,但是最后一句话无疑将个中之猫腻给挑明了,献帝脑子虽然有点热,但是并没有被烧坏。一个是从前最为倚重的董承,一个是现在最得他信任的袁熙,都站出来反对此事,他立马也就相通了。 中护军是四品武官,比袁熙的讨逆将军还要搞上一品,主要掌管禁军、主持选拔武官、监督管制诸武将。可以说中护军这个官职品级不高,作用却极为重要,然而现在献帝自己的安危都没保障,再重要的官职说到底也只是个虚名。 “两位爱卿说的对,张爱卿你是朕的肱骨之臣,袁熙为将才,你乃是帅才。押运粮草的小事怎么能让你去呢?再说,朕正准备加封你为中护军呢!”献帝也是从善如流,立马开口封赏道:“命河内太守张杨担任中护军之职,护卫朕之安危!” 张杨闻言大喜,他想的并没有多深,就是要让献帝重视他。本以为要转一个很大的弯才能做到的事,瞬息之间自己就是四品的中护军了,一下子就踩在了袁熙这个讨逆将军的头上。 心情无比舒畅的张杨纳头便拜,磕头谢恩道:“多谢陛下天恩,微臣誓死保卫陛下安危!” “此行北赴安邑,粮草之事也不得粗心,不知诸位大人可有好的人选?”张杨现在是昂头挺胸,可舍不得离开皇帝了,于是开口问道。 此时杨奉走出来道:“陛下,臣以为安西将军杨定可担此重任!”杨定与他虽然同姓,但是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不过他们同时都在李傕手下办过事。又是同样的反对李傕幽囚献帝,欲迎献帝东归洛阳,在忠诚方面应该不是大问题。至于能力方面,毕竟是押运粮草,对能力的要求相对也不是那么高。 董承道:“臣附议!” 两个领头的大臣都发话了,其他人也就没有再张嘴的必要,献帝当即也就拍板定下了这个计划。由杨定分兵五百回河内、河东二郡征集粮草、布匹,而袁熙则继续带着献帝他们北进安邑。 安邑县位于并州与凉州的交界之处,此时竟然是落在北方匈奴的掌控之中,说起来也未必是一个好去处,然而总比直接投向李傕、郭汜的怀抱要好。 第三十章 惊险渡黄河 安邑城在黄河以北,曾经是夏朝的都城,可以说是自古繁华。在汉朝时本位河东郡治所所在,然而董卓入京闹得民不聊生,居住在西凉以北的匈奴趁势入侵,将其占据,成为三国时期南匈奴的地盘。 袁熙带着献帝和文武百官,赶起路来十分迟缓,还要渡过一道天险黄河,就算没有围追堵截,行动起来也十分不便。何况前路有着不知名的匈奴,后面有着虎狼李、郭二贼,可谓是步步艰险。 不过袁熙也没什么可烦恼忧愁的,打理军队的事情都是有高览完成的,他根本需要在上面花太多的精力。 一路有惊无险花了五天的时间终于来到了黄河边的城池临晋,此地处于黄河的河滩之上,除了北边的峨眉岭之外都是一马平川,所以地势相对平整好走。 杨奉也正好在此处带领十余骑转道白波谷,去向白波贼李乐、韩暹、胡才等寻求援助,袁熙他们则是向西渡过黄河,继续赶往安邑。 “将军,不好了!后方十余里有上万人马追赶了过来!”一名殿后的士兵骑着快马奔到袁熙面前,喘着粗气道。 “这么快?”袁熙心中也是震惊,要知道接连数日马不停蹄的往北跑,速度虽然慢了些。可李傕、郭汜想要追过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他将分散在各地的部队集结起来至少也要两三天的时间。 “再探,尽量弄清楚是何人带兵!”袁熙吩咐道,张杨虽然官职比他高,但是中护军主要作用是监督和保护皇帝安全,统领大军的实权自然还在他这个讨逆将军手中。 小兵应诺离去,高览凑过来道:“将军,前有黄河堵截,后有上万追兵,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此时的情况可不是在弘农的那天晚上,以有心算无心,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上万追兵的目标很明确,显然是对他们的实力有着足够的了解,再说一马平川,打伏击也没有相应的地形配合。 袁熙冷着脸沉思起来,正面对抗十死无生,逃跑?昂首看了看在前面蠕动的献帝行辕,宽大的车轮在地上碾出两条深深的沟槽,六马齐驱并驾都显得十分吃力。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既是这个东西拖慢了行军的速度,同样也只这车轮印迹给后面的贼军指明了道路。 “元涣,你去让百官腾出一架马车,让皇帝移驾,我们必须尽快渡过黄河!” “二十里的路程,照这个速度,大概不到半个时辰就能被追上,我们现在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弄到渡船啊!”高览说出了自己的担心,现在只有逃过黄河进入匈奴地盘才是最好的打算,然而条件并不允许。 “你忘了这是什么季节了?”袁熙冲他笑道,此时还在正月,虽然天气稍稍回暖,可仍旧是冰天雪地,酷寒不减。 高览恍然大悟,此时黄河上正结着冰呢,哪用得着渡船? “属下这就去办!” 高览离开,袁熙也是赶忙骑着马来到献帝驾前,从窗口向车内拱手行礼道:“陛下!” “袁爱卿,你有何要事?”这两天献帝的气色不错,有了袁熙这三千人马护佑,吃的饱了,他也心安许多。再加之行辕之内的伏皇后、董贵人几个嫔妃相伴,看起来还比较惬意。 “陛下,后面有上万贼军追上来了,不到半个时辰可能就要追至驾前了!” 献帝闻言顿时脸色剧变,连忙将脑袋伸出行辕问道:“爱卿,这,这该如何是好?” 袁熙对他这个状态还是比较满意的,不惊吓他的话,他还不一定愿意放弃这辆华贵的行辕。 “末将已经为陛下准备了一架马车,还请陛下与众妃移驾,我们好轻装简从渡过黄河,到时候就安全了!” 献帝显然还是更加爱惜自己的性命,连忙让行辕停下来,正好高览寻的马车也驶了过来。献帝赶紧同着几个嫔妃钻入了马车,袁熙微微一瞥,果然能让献帝至此境地都舍不得舍弃的都是绝色佳人! 不过除了伏皇后和董贵妃让他稍稍惊艳之外,其他两女在袁熙看来也只能算是普通,谁让他的审美观被家里的几个女人给养的有点吹毛求疵了呢? 望着献帝的马车速度瞬间快了起来,袁熙心中也就放心了,此处离黄河已经不到十里地了,只要稍微快上一点,不让身后的贼军在渡河之前追上,基本上就算是胜利了。 “将军,这辆行辕怎么办?是留在这里还是烧掉?” 听着高览的建议,袁熙都想朝他头上来一下了,这家伙在排兵布阵上脑子很灵活,然而再拿到其它方面就稍显不足了。 “这我留着还有大用,怎么能烧掉?今天能不能逃出生天,还得靠它!”袁熙看着这辆金碧辉煌的行辕,心中顿时有了打算。 “还有什么作用,还请将军快快道来!”高览跟随袁熙许久,见过他不少的奇思妙想,见他如是一说,顿时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袁熙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你去让人砍几棵枝桠蓬松的小树绑在这马车后面,然后让车夫驾着行辕顺着这条大路继续往东前行!” “大人这样一来,这车辙的痕迹岂不是都被擦掉了吗?那你让这车子继续往东有什么意义呢?”高览不解其意,让车子继续走,留下车辙印迹他倒能理解,但是又用树枝擦掉,他就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疑兵之计而已。越是擦除,越是掩盖,他们也越是相信献帝就是朝着这个方向去了!”心理上的一种博弈而已,况且树枝还会带起大量的尘土,更像是大军行进之后的表现。 高览挠挠头道:“属下这就去办!” “对了,你给车夫准备点干粮,让他向前行驶十里地之后自己转道回洛阳吧!”袁熙又是嘱咐道,如果这一计策成功的话,车夫多半会成为贼军泄愤的牺牲品。只希望十里之内他不要被抓住吧,十里之外自己的人马就已经到了黄河边上,自然也就不需要他再冒险了。 为了自己的目的,牺牲终究是无法避免的,袁熙只希望能够尽量的免去一些不需要的牺牲。如果给其他人来使这条计策,自然是让车夫开的越远越好,越远被发现他们也就越发的安全。不过到了最后的一刻,袁熙还是改变了主意,就十里吧,十里定生死,是死是活就交由上天来决定吧! 袁熙他们离去不久,果然李傕、郭汜的兵马也赶到了此处,乌压压一片见首不见尾,不知有多少人马。 领兵的正好有一个是袁熙的熟人李蒙,剩下还有两人则是张济和王方,张济地位很高,仅次于李、郭二人,在长安时被封为镇东将军、平阳侯。 而他们三人身旁还有一骑,面色十分冷峻,眼窝稍陷,让人一看便觉得心机深沉。他竟然是李傕、郭汜最为器重的谋臣贾诩,说起来迎献帝之长安的毒计就是出自他的口中,但是看到天下分崩离析之惨状,他也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多嘴了。 张济看着大道上被掩盖后残存的车辙,又是看了看路旁枯草之间被践踏的痕迹,开口问道:“贾先生,这大道之上被扫去的乃是天子銮舆的车辙印迹,还想用践踏枯草来引诱我们,难道以为本将军也是这么容易中计的废物吗?” 贾诩盯着地上看了看,笑而不语。闻言的李蒙顿时双拳握得啪啪作响,牙关咬的咯咯吱吱,张济此言除了嘲笑他中计,还能是说其他人吗? 可是李蒙也只能将怒火藏在心头,毕竟是他全军覆没只身逃回,张济的官职地位也比他高,纵有百般愤怒也是能忍着。 张济见贾诩发笑,还以为自己说的对,当下也不多问,直接率军顺着大路猛追。 “你们看!前面尘土未消,势必还没有走远,最多三五里地就能追上了!”追了一路的张济看到远处一道烟尘弥漫,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正确选择,只有贾诩回首一望,露出莫名的笑意。 此时的袁熙众人已经来到的黄河的边上,果然不出他所料,在这零下二十多度的温度里,黄河早就变成了坚冰一块。 他派人用力向下凿了两尺才见到河水,这么厚实的冰面支撑他们渡河当然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冰面上太滑,士兵手中好歹还有兵器能拄着前行。可是马匹马车就比较惨了,四蹄都不知道怎么向前迈,马车更是横冲直撞,乱成一团糟。 最后还是一个久居河北的老兵站了出来,向袁熙提了个建议,将马蹄用布帛包住,让士兵们扶着马车,这才安稳的渡过了黄河。 过了黄河袁熙心中也是十分庆幸,之前他之所以没有露出惊慌的表情,就是觉得必定能安稳渡河。然而再河面上的表现告诉他,如果张济不是不是中计了的话,估计这两千五百兵马全都得葬身在冰面之上。 其实还有一点是他不知道的,如果贾诩不是对献帝的处境心怀愧疚的话,早就支出了其中的破绽。 天子銮舆的车辙被扫去了是不错,但是谁会将天子的座驾放在队伍的最后面呢?如果不是最后面的话,扫去的痕迹上至少有士兵的足印才对,然而什么都没有! 第三十一章 偶遇蔡文姬 阳光在冰封的黄河上折射出夺目的光辉,但是在凌虐的寒风下感受不到任何温暖的气息。 黄河以北的景象比之弘农一带更加残破,到处尽是枯黄,不见半点人烟。骑在马背上的袁熙一下子就想起了曹操的那首诗,“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从临晋渡河之后,一路经历的地方都是黄河中下游平原地区,自古以来就是中国发展的最好,最为富庶的地方。然而眼前之所见让袁熙触目惊心,每经过的村庄都是断壁残垣,烈火焚烧之后的惨状。 “将军,匈奴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见到袁熙面色不善,高览在一旁解释道。自李傕、郭汜将献帝迁至长安,南匈奴单于呼厨泉就派遣右贤王去卑前往并州一带烧杀劫掠,而安邑正是他们落脚的地点。 “如此说来,我们这是刚出了狼窝又进了虎口?”袁熙皱眉道,他知道安邑在南匈奴的控制之下不错,如果右贤王去卑的主力部队也驻扎于此的话,那他还真有些不好对付。 “这一点袁将军不必担心,老朽自有办法!” 袁熙回头一看,“原来是董国丈,你老人家不坐在马车里,怎么也跑来骑马了?” “车里挤得慌,再说我这一把老骨头也想松动松动!”说董承老,其实他到现在还不足五十岁,正值壮年。如果真是一个老头子,哪里轮得到他女儿嫁给献帝? “你说有办法对付匈奴,不妨说来与在下听听!”场面话什么的都不是重点,袁熙此时只想快一点将献帝送回洛阳,此时皇帝要是在他手上出了事,那他这辈子都洗不清了。 “匈奴来我大汉,看重的不过是些金银珠宝,粮食女人!其志向不在天下,所以对陛下并不会有什么威胁,到时候只要许以重金好处,他们反倒能成为咱们的助力,共同对付李、郭二贼!”董承抚须笑道,他与匈奴打过交道,对他们的行事风格也很了解。除了残暴、贪婪之外,没有任何可以值得称道的地方。 袁熙对他的说法认同,但是对于他那样轻松的将女人当成金银、粮食归为一类,还是不敢苟同。然而这个时代就是如此,汉朝的女人被残忍的匈奴当成两脚羊,奸婬之后再被拿来当做食物吃掉,这种残暴简直不可想象。 “董大人,在下希望你以后考虑事情的时候,眼睛不要总是盯在皇上一人的身上,你看看这些残破的村庄、你看看这些无人埋葬的白骨!” 董承闻言一愣,自己好像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吧,怎么就惹得袁熙不高兴了?不过他摇摇头也不在意,一介武夫而已,哪能懂得什么安邦定国之大计? 与董承一小段对话,却引发了袁熙更深层次的思考,曹操可以利用献帝留下的班底来建立自己的政权,但是他却不行。这些人从基础认知和价值观方面都是与自己相悖的,在极其困难的事情还能同心协力,一旦到了情况宽松的时候,各种隐藏的利益纠葛、认知矛盾都会爆发出来。 而且这一点曹操在后期的时候也没法避免,虽然前期利用献帝这张牌捞取了足够多的好处,但是到后期的时候他也为此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 或许等到将献帝送回洛阳,自己回到上党之后,也该开展自己的思想教育工作了。没有共同的思想基础,说不定哪一天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一切就会轰然间爆炸。 “禀报将军,前方二十里就是安邑城的所在,不过有相当多的胡人大军严阵以待!”前方探子来报。 袁熙闻言一挥手,开口道:“停止行军,原地休息!”二十里是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如果继续贸然向前的话,保不准那帮匈奴军队就杀过来了。 以张杨训练的兵马应对如饿虎豺狼一般的匈奴,那真的是没得玩,不过董承之前说过准备用嘴来平息这一战,是时候让他出马了。 请示了一下献帝之后,董承只身带着两个随从就往安邑城去了,不论其它的话,就董承这份忠心和胆识也是足以让人佩服的。关云长单刀赴会,他董承也算是只身入匈奴大营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也越来越暗,仍是不见董承回来,好在暗中随行的探子也没有带回什么异常的情况。 “将军,董大人已经离开安邑城了!” 听到这个消息,袁熙总算是松了口气,只要他能安全离开安邑城,就说明事情已经谈妥了。至于用什么条件让匈奴答应的,袁熙根本就不在意,献帝回洛阳后就要被曹操带走了,谁还会理会是一份什么样的合约?不过都是一纸空文罢了。 “陛下,安邑城中驻扎着五千匈奴军队,不过已经答应微臣愿意帮忙对付李傕、郭汜二贼了!”董承果然不负众望带来了喜讯,文武百官一片喜气洋洋入驻安邑城。 南匈奴与大汉的关系匪浅,历来都有往来,中间还发生数次赐婚、赐姓的故事,他们对南匈奴的恶感还没有袁熙深。 南匈奴右贤王去卑是他们单于呼厨泉的叔叔,此人身强体壮,长相极为凶悍,燕颔虎须,双眉倒竖。 不过在迎接献帝的时候也没有僭越,行臣子礼节,将百官迎入城中。见天色已晚,又是安排酒肉宴席,瞬时就让文武百官的好感倍增。 敖溟对于满堂马屁、吹嘘、歌功颂德的声音实在不怎么感冒,稍稍填饱肚子之后就借查察军中事务之故退了出来,与虎狼谋皮的事情他向来都不喜欢做。更何况这件事情与他又没有绝对的利害关系,他也就不想多做参与。 先是来到军中探查一番,两千五百多人马已经在高览的安排下住进了城中的空房,有他在,这些小事袁熙真的不必操心。 抬头望了望天空皎洁的明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远在上党的佳人,以前在学习古诗的时候对“明月寄遥思”并没有多么深刻的感受。然而在这个缺乏通讯和交通的时代,在此时与远方思念的人共同拥有的,就是这一轮明月的华光了! 月色如霜,清冷难言,树影摇曳,愁思几许? 殿内的灯火阑珊已经被他舍弃,独自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袁熙只觉脑子异常的清醒。 刺骨的晚风从面庞割过,将城中枯草卷的漫天飞舞,忽地又从角落中吹出一具圆溜溜、白森森的骷髅头骨。 这里没有烟柳画桥、风帘翠幕,这里有的只是皑皑白骨、面目疮痍。 寒风刮过,蓦地一声幽婉的琴声传来,似怨似叹,似哭泣似哀愁。惆怅如柳絮一般漫天飘舞,任袁熙这个不懂音律的人也能听清其中的韵味。 天不仁兮降离乱,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烟尘蔽野兮胡虏盛,志意乖兮节义亏。对殊俗兮非我宜,遭恶辱兮当告谁? 袁熙闻琴音心中一动,家中的甄宓虽然懂诗文,通笔墨,但是也未曾见过她抚琴。如此耳语如深山之幽泉,让人心虽静意难平,不知不觉循着声音就慢慢走了过去。 原来是一座小院,木门紧扣,夜色幽深只能看到其中一盏昏黄的灯影。 “咚咚咚!”寂静的夜空中,叩门的声响瞬间击碎了这一汪琴声幽泉。 琴声戛然而止,灯影晃动,过了许久才听到门内传来一声温婉的声音:“夜已经深了,还望右贤王大人请回吧!” 女人?去卑也在打她的主意?不过一个女子在这满是匈奴的城中,难怪如此哀怨惆怅,“我不是什么右贤王去卑,只是听闻姑娘的琴音,想来一见!” “你是汉人?”屋内的女人露出欣喜的情绪。 “在下袁熙,邺城人士,正是汉人!” 过了许久,院门才缓缓打开,就这皎洁的月色与昏黄的灯光。深蓝色的夹袄裹着玲珑身躯,及腰的长发漆黑如墨,修长的身躯亭亭玉立,竟然比袁熙矮不了多少。微仰的脸精美剔透,精致的五官却演绎出哀怨的神情。 袁熙一时间也有些痴傻,单论容颜的话稍有不及甄宓,然而这种柔弱哀愁需要人呵护的气质,一下子就让他有些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妾身蔡文姬见过袁公子!”蔡琰微微一福。 “你就是蔡邕(yong)的女儿蔡琰!”袁熙也是有些惊讶,只知道她在随蔡邕前往长安的途中被匈奴掳走了,没想到竟然还留在安邑城中。 若是单论才学的话,蔡琰的文学功底肯定是要远超甄宓的,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人家老爹蔡邕就是东汉的大文学家呢。 见袁熙知道他父亲的名字,蔡琰连忙跪地恳求道:“还请袁公子看在妾身父亲的份上,搭救妾身脱离虎口,纵使为奴为婢结草衔环也要报您的恩德!” “你快点起来!”袁熙一双手将其扶起来,既然知道了此女就是蔡琰,他哪能见死不救?让如此才女落入匈奴之手,本就是他心中的痛楚,如今有机会改变,自是义不容辞。 第三十二章 右贤王抓奸 蔡琰柔嫩的小手被袁熙握在手中,顿时如触电一般慌忙抽出,她虽然也曾嫁过人。不过卫仲道生来身子骨就弱,两人结婚不到两年时间,就一命呜呼了。 两人没有留下任何子嗣,所以蔡琰也就没了继续在卫家住下去的理由,于是回到家中跟父亲蔡邕住在一起。然而时也命也,恰逢董卓乱政,朝堂上下一片乌烟瘴气。 好不容易熬到董卓自己作死了,结果李傕、郭汜又接替了这个位置,非要将献帝和文武百官迁往长安。父亲蔡邕被王允枭首处死,而她自己也在举目无亲的情况下,被南下劫掠的匈奴抢走。 蔡蔡琰也可谓是一个悲情的女子,短短几年时间里先丧夫又丧父,经历国破家亡、身遭掳掠,几乎天下间最不幸的事情全都被她碰上了。 眼见蔡琰在那里抽手,袁熙这才反应过来,由拉手改为搀扶臂膀,将她柔弱的娇躯搀扶起来。平心而论,袁熙是绝对没有什么邪念的,蔡琰的遭遇他很同情,既然自己有些能力肯定是要帮上一帮的。 但是袁熙自认为的光明正大、不含邪心落在蔡琰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只不过她现在也看开许多,天下乱成这个样子,皇帝尚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何况一个女子呢? 如果袁熙真的能够将自己救出虎口,就算做出什么事来也要好过流落在胡人这里,这些匈奴残害女人的手段她可都是见过的,要不是她身份不同没有受到那样的待遇,恐怕早就以死明志了。 现在虽然确定袁熙是一个汉人,只是他出现在胡人军中,恐怕也不是什么值得依靠的人。虽然短短一瞬间,很多念头都从蔡琰的心头过了一遍,不过为了逃离这里,她倒是开始依从袁熙起来。 “袁公子,等妾身先将门关上!”蔡琰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襦裙上的尘土,开口道。 袁熙点点头,此时虽然是夜间,难保去卑没有安排人手暗中监视。如果想要救蔡琰离开,自然还是偷偷摸摸、不动声色的比较好,否则的话去卑怎么可能放人?记得曹操迎蔡琰归汉的时候,还是花费了大量金银赎回去的,他现在可没有什么金银能够用来赎人。 “你被匈奴抓来之后,就一直被关在这里吗?”袁熙随着蔡琰走进屋中,房间内除了有些冷清之外,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而且房间中还有不少的竹简书卷,都整整齐齐的堆放在一起,好像蔡琰她在此也没有受太多的苦。 蔡琰冰雪聪明,一眼就看出了袁熙眼中的疑问,开口解释道:“妾身随着父亲,也有几分薄名在外,不知怎么的被他们左贤王刘豹得知。妾身被掳的消息传到了刘豹耳中,他点名道姓要纳妾身为妾,右贤王去卑虽然心中愤恨,可是其地位在刘豹之下,所以平日里对妾身也还算礼遇!” “原来如此!”袁熙心中还是舒了口气,要是蔡琰被那粗蛮的去卑给糟蹋了,当真也是一大憾事。 “妾身还不知袁公子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蔡琰终于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她必需确定袁熙的身份,才能考量她逃出生天的机会有多大。 袁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将如何带着献帝逃到此处,与匈奴结盟的事情慢慢道来。 正说话间,只听院外木门哐哐作响,像是被人敲打撞击。 蔡琰何曾见到这种情况,惊慌之下眼泪都要流出来,“必定是公子的行踪被人发现了,这该如何是好?” 又不是偷情遇见人家丈夫回来了,有什么好怕的?袁熙心思电转,思考着对策,又是握着蔡琰的柔胰道:“你别害怕,要想救你出去,这或许是个机会!” “是真的吗?那妾身该怎么办?”见到袁熙冷静的样子,蔡琰不知不觉心思也慢慢沉稳了下来,只是去卑手下那群杀人不眨眼的虎狼之师在她的印象里留下了太多的恐惧。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你见机行事!” 哐当一声,院门被撞得支离破碎,哗的一下子涌入一大堆匈奴士兵,将院子团团围住。 “我先出去了!”袁熙再一次捏捏蔡琰的小手,鼓励的看她一眼,希望她能够保持镇静。 “公子你也小心一点,要是救不了妾身的话就算了吧。” 袁熙没有答话,反而转身直接打开大门,大步走进院中。面对着无数的刀枪长矛,袁熙蓦地仰头看了一下沉寂的星空,顿时心头沉静如水。 “讨逆将军真是好雅兴,我们家右贤王大人酒肉好生款待着,你却借故离开。离开也就算了,你知道这个女人是谁的吗?岂是你能够染指的?”一个小校打扮的人站了出来,冲着袁熙一通乱嚷,虽然夹杂着浓浓的西凉口音,不过内容还是能听得清楚。 “你在这废话没用,还是赶紧将你们右贤王去卑叫过来吧,在下正好有事想跟他理论理论呢!”面对被围困的局面,认怂肯定是没得玩儿了,袁熙微微斜了小校一眼,淡淡的说道。 “哼!右贤王大人马上就要来了,希望你的骨头能一直这么硬气!”小校不屑的看了袁熙一眼,你们皇帝都被当成丧家之犬追的到处乱跑,你一个小小的讨逆将军牛气什么?再说这女人是被左贤王刘豹亲自预定的,就连右贤王也只能瞪眼干看着,你小子第一天进安邑城就想把玩美人儿,岂不是老手信吃砒霜嫌命长? 正在宴席中的去卑得到消息,面上佯装大怒,其实心中大喜。他对献帝面上恭敬实则倨傲,如果能够借此机会再来灭一灭献帝身边得力的干将,那他岂不是能从中捞取更多的好处? 至于蔡琰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你刘豹不是想娶她吗?她跟别的男人勾搭上了,不过可不是我去卑干的!去卑心中暗爽不已,反正别人头顶的帽子最好看。 而献帝闻言则担心起来,一直以来袁熙在他面前没有表现出任何缺点,只是爱好女人不是你的错,你得分分地方啊!你好歹将朕送回洛阳,到时候朕好好赏赐千儿八百个美女给你! 安邑城中的全民捉奸行动在大汉皇帝和文武百官的注视下,以及在匈奴右贤王去卑大人的亲自上阵下,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袁熙,私会左贤王家眷,你可知罪?”来到小院的去卑毫不拖泥带水,上来就怒火中烧,恶狠狠的吼道。 袁熙多半还是能猜出一些他的打算,匈奴可不像汉人那么注重男女之间的关系,对他们来说是权力至上、利益至上,女人不过都是附属品而已。匈奴女人的地位比在汉朝来的更低,生活也更加悲惨。 “右贤王,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面对着凶悍强壮的去卑,袁熙仍旧保持着从人淡定。 去卑眉头一皱,呵呵笑道:“你不会是想说那女人勾引你吧?只可惜本王手下的人亲眼看见你来敲的门,也是你强行闯进去的!”他的第一反应是袁熙想将责任全都推到蔡琰的头上,所以他慌忙将这一条道路堵死。 袁熙摇了摇头道:“错了!在下是听到琴声走到这里来的,为什么在下听到琴声会来到这里,为什么屋内的女子又会给我开门,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去卑也是有些纳闷,素来知道汉人狡诈,他也不迟疑直接拔出弯刀道:“不论你今天讲什么也掩盖不了你的罪行,还是赶快认罪伏法吧!” 锵的一声,袁熙也是大怒拔出佩剑,怒喝道:“去卑,你竟敢掳掠我的妻子,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在这洋洋狂吠什么?” 刀剑相向,场面顿时紧张起来,匈奴士兵也都是紧握手中武器,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的两人。 紧接着院外又是一阵嘈杂,原来高览闻讯带兵赶来,匈奴士兵与汉家士兵也是对垒在了一起。 屋中的蔡琰揪住胸口,之前听闻袁熙的话语,她的心里想法和去卑是一样的,还以为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她的身上,明哲保身。可是当看到刀剑相向的一幕,她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他,只是竟然敢胡言自己是他的妻子。 顿时心中复杂的蔡琰倚靠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一举一动,害怕袁熙会不小心受伤。 “什么?你的妻子?”去卑问道,此时他也有些骑虎难下,没想到高览的动作这么快。他带来的士兵并不多,如果危及到袁熙的性命的话,那他自己肯定也会成为高览泄愤的目标。 “去年初春的时候左中郎将蔡邕已经答应在下,愿意将他的女儿蔡琰许配给我,只是岳丈他老人家罹难,接着又是李傕、郭汜二贼乱政。当时我去蔡家寻人的时候,一片荒芜,已经无从知晓文姬的下落!”袁熙声泪俱下,反正蔡邕他老人家已经归天去也,死无对证,当然是将故事往凄惨感人的方向编。 别说在场的去卑这些人,就连蔡琰自己都有些信以为真,还真以为父亲是背着自己将她许配给了袁熙。不过接下来的故事就让她清楚的认识到,原来这一切都是瞎编的。 “我和文姬从小就相识,所以最是了解她的琴声了。天可怜见,在这安邑城中,在下终于又再一次听到了文姬的琴声,难道不能来跟她相认吗?” 去卑此时也不知该作何回答,毕竟抢了别人的妻子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袁熙就可以很合理、很合法的将蔡琰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