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妇的秘密》 楔子 快了,就快了…… 黑暗中,光裸的女人拥着被子坐起身。 她目光灼灼地望着躺在身边的那个男人。 他正沉沉睡着,白天时总是过分严肃的俊颜在睡时放松了些,眉间虽然仍有皱折,看起来却平易近人得多。 没有人知道,原来他能这么放松;没有人知道,向来为失眠所苦的他,居然能在她的身边睡得这么沉,这么安稳。 也没有人知道,向来温顺的陪在他身边的她,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心思。 她的纤指轻轻滑过他俊挺的轮廓,掠过他偏薄的嘴唇,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 她是他的情妇,豢养在这华丽牢笼里的情妇。 不过,就快不是了。 快了…… 第一章 一如寻常忙碌的绪冶企业。 直到晚间九点,总经理办公室的灯火依然通明。 “许秘书,把这份文件送去企画部后,你就可以先下班了。”宣叙华将文件递给站在一旁必恭必敬的男秘书,随即又翻开另外一份卷宗,头也不抬的批阅了起来。 “好的,总经理。”许秘书接过卷宗后,随即离开了办公室。 当宣叙华批阅完最后一份卷宗后,揉了揉鼻梁,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今天又是个闷热的日子,虽然办公室里开了整天的空调,却还是掩不去那丝莫名的躁热感。 他一向最不喜欢夏天了。宣叙华将卷宗随手扔在桌上,起身走到窗边,俯视着街景。 附近的办公大楼只剩下零零星星的灯光,马路上的车辆也少了许多。 这个夏天确实太过炎热,也让他忍不住想起三年前的某天,也是这样一个闷热的夜晚。 那个夏天……他目光深沉,脑海中浮现出在那个停电的夜里,他的前任秘书,也是最后一任女秘书,徐盼云的容颜。 那个晚上,因为警卫的疏失,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停电,他们两个人被困在电梯里。 好不容易离开电梯后,他原本只是想回头牵她的手,带着她顺着仅有紧急照明灯微弱的光芒,几近黑暗的楼梯往下走,没有想到一个转身,竟无意间撞见她来不及隐藏的目光。 徐盼云美丽而温柔的眼里满溢的,全是来不及藏起的渴慕与爱意。 他不是没有猜想过她到底对他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如果她对他全无情愫,怎么可能涓滴地渗入他的生活,却丝毫不求回报? 但如果她对他真有意思,又怎么可能将他与名媛千金们的约会安排得十分妥当,并且细心的替它打理那些送到不同女人身上的首饰与珠宝? 他揣着这样的怀疑许久,直到连他都觉得自己根本是胡思乱想,她只是克尽秘书的职责而已。 宣叙华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拥有情妇,也不曾想过会伸手拥抱这个跟在他身边两年的秘书,他花了好多时间才说服自己,她只是他的下属,是他最贴心、最用心的工作伙伴,他不该,也不能以这样不正常的态度或眼光来看她。 徐盼云平时总是十分内敛,做事也非常细心,公事上几乎没有出过任何差池,也仿彿能够看透他的心思,总是会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准确的递来一杯茶,送上他当下所需要的资料,甚至懂得什么时候该要求他休息,什么时候为他预先准备加班时的便当。 许许多多琐碎的小细节,拼凑出她的模样,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悄悄烙进了他的心底。 徐盼云总是温柔的站在他的身后,默默地看着他、陪伴着他,直到那个晚上他才知道,原来她的心里也一直搁着他。 他应该视而不见,应该佯装若无其事,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的,再也没有一个秘书能够像她这样不带一丝私欲的待在他身旁,再也没有一个秘书能像她如此完美。 但那一晚,他被她那双水亮无辜的大眼迷惑了,情不自禁的亲吻了她。 一开始,那原本只是一个吻而已,最后却完全失控了。 宣叙华向来公私分明,却发现在拥抱过她以后,他再也没有办法用平时公事公办的心态来面对她。 他没有办法看着她柔美的身段在自己面前,却不碰触她。 所以从那一晚起,他豢养了她。 他除去了她的秘书职位,让她成为他的情妇。 一直到现在,也已经三年了吗? 脑海中浮现徐盼云温柔的笑靥,宣叙华总是紧皱的眉头不自觉地松开了几分,不复平时的严肃。 想起那总是在门后笑意盈盈望着他的美丽脸庞,他原本抿直的嘴角不禁放柔了。 没有再犹豫,宣叙华拿起西装外套,快步离开办公室。 “你只能选择当我的情妇,或者离开。” 激情过后,男人并不急着扣上衬衫,裸露着胸膛,习惯性的微皱着眉,淡淡的这么说。 “你的决定呢?”他半点也不放松地追问。 “我……”她怯怯地抓起落在地上的丝质衬衫,掩住裸露的肌肤。 当她看着面前这张过去两年日日在她身边、总在她梦中出现的清俊脸庞时,心中不是没有挣扎的。 她知道他向来公事公办的个性,也知道他性格中的固执与坚持。 这个夜晚的擦枪走火都在他们两人的意料之外,但是事情已然发生,她没有办法忘记,他也不可能匆视。 要?还是不要? 她静静地望着眼前男人那莫测高深的黑眸,好一会儿才谨慎地点了点头。 “很好。”男人的声音陡然低沉了几分,大掌充满占有欲地袭来,抽去了她掩住胸前春光的衬衫,将她揽入怀里,再一次将她卷入情欲火焰中…… 娇喘一声,徐盼云从梦里醒来。 她又梦到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了。 在失去电力与空调,闷热的办公室里,只有墙上的紧急逃生灯淡淡的亮着,微弱的灯光映照在两人光裸的身躯上,汗水濡湿了肌肤,却浇熄不了彼此的欲火。 宣叙华在楼梯间放肆的吻她,激烈地在办公室的地毯上狠狠地爱她,然后,她抛去了秘书的身分,从此成了他豢养的情妇。 徐盼云擦了擦汗湿的额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梦见几年前的往事,这也才发现自己竟然会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真是的……”她喃喃地道,感觉到下腹有些莫名的骚动,让她睑儿一红,忍不住一阵羞赧。 真是太糟糕了!她怎么会作这种春梦呢? 墙上的钟无声的传达着夜已深的讯息,徐盼云伸了伸懒腰,先是收拾起稍早她睡着前摊放在桌上的布料以及缝到一半的小布包,之后走到窗前,准备将窗帘拉上。 她并没有特别期待情人的到来,但一种难言的紧张感让她顿住了拉窗帘的小手。 他会来吗?还是不会?她心里如此问着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她当了宣叙华的秘书两年,又当了他的情妇三年,有时候却觉得,此时虽然能够毫无顾忌的拥抱他,在他身下融化,却较之前与他更疏远了。 因为,成为情妇之后,她再也没有办法天天见到他,没有办法为他准备茶水,随时跟在他身边陪着他开会应酬,甚至南北奔波。 这些权利,都不是身为情妇所能拥有的,她只能被他养在这位于郊区的精致独栋小别墅中,日复一日等待着他到来。 虽然他并下是每天都来找她,但每一次他总是会待上一整晚,躺在她的身旁,直到天明。 这也让她有些高兴,甚至傻气的以为,对他西百,她并不只是一个发泄或是纵欲的对象而已。 不过,徐盼云也知道,就算她再爱他,陪在他的身边、当他的情妇再久,他也不可能娶她。 他妻子的位子,大抵是留给那些可以互相带给双方利益的联姻对象。 那个位子,并不是她坐得起的,而情妇这个位子,她又能坐多久呢?再一个三年吗? 也许,她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徐盼云愣愣的将额头靠在窗玻璃上,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女孩,该是她为自己盘算未来的时候了。她的小手无意识地覆在平坦的小腹上,神色迷惘。 这时,两束灯光曳进屋内,随着一阵低低的引擎熄火声,也让徐盼云原本有些哀愁的小脸瞬间亮了起来。 是他!他来了! 她强自镇定地拉好窗帘,又拨了拨其实并不凌乱的头发,屏气凝神地等待着那熟悉的开门声响起。 不一会儿,喀一声,屋门被推了开来,门后那个挺拔的身影,正是她等待了一晚的宣叙华。 “你来了。”徐盼云抑下内心的澎湃,以及想奔向前扑进他怀里的冲动,强迫自己露出微笑,缓缓走上前去,接过他挂在手臂上的外套,优雅的模样和以前她还是他的秘书时相同。 她知道,他不喜欢女人动不动就黏着他,她也知道,他就是喜欢她担任他秘书时的沉稳优雅,所以,她总是努力维持著有礼的举止,不主动找他,也不主动趋前拥抱他,只是带着甜美而温柔的笑容等待着他前来。 虽然他终于主动走近她,但她也失去了可以与他朝夕相处的权利,可是,只要能够待在他身边就好,她不该,也不能再奢求更多了。 “嗯。”宣叙华曾经疑惑过自己为什么需要一个情妇,但这个念头总是会终止在他推开门看到她的笑脸时的这一刻。 她温柔优雅的笑容,仿彿可以减轻他的压力,让他放松,也让他总是忍不住三天两头就往她这里跑。 总是失眠的他,似乎也只有在这栋小别墅里才能睡得安稳。 宣叙华稍微扬起嘴角,一边拉开领带,一边往屋里走去。 “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帮你热点东西来吃?”徐盼云的小手搭上他的胸膛,接下为他宽衣解带的动作。 “不用。”他依然惜字如金,却没有发现自己眉头的结总是会在踏入这栋屋子后缓缓的松开,原本显得有些严肃的五官,这个时候看起来已不那么可怕,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我先去帮你放热水,你等会儿泡一下澡。”徐盼云为他脱下领带,并体贴地松开领口两颗钮扣。 他古铜色的胸膛显露出来,使得她精致如瓷的脸蛋浮上一层红晕。 她退了一步,一转身就想溜进浴室。 “我比较想要你陪我一起泡。”宣叙华不容拒绝地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扯回怀中,逼着她抬头迎视他。“真不敢相信,都已经多久了,你居然还是一看到我的胸口就会脸红。” 他声音低沉而沙哑,仿彿带着欲望。 “我……”徐盼云有些赧然,但挣脱不了他的钳制,只得呐呐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微勾嘴角,几步便将她推到沙发上,不容拒绝地拉下她细肩带的睡衣,让她大片水嫩的雪肌裸露出来。 “啊!”她轻喘一声,小手忍不住软弱地抵上他的胸膛。 宣叙华的大手托起她藏在丝质睡衣里的丰乳,感觉那在手中沉甸甸的重量,也让他的眸光更加深沉。 “你还是这么美……”他的嗓音因欲望而暗哑,下一刻,他便吮上她紧绷的乳尖。 “啊……”徐盼云不禁逸出一声轻吟。“宣……” 他的大手从睡衣下摆滑入,长指勾开蕾丝底裤,刺探着她诱人的甜蜜。 她从来没有办法拒绝他,不管是以前他公事上的各种要求,抑或私底下这样充满欲望的刺探,总是让她无法再矜持,只能不顾一切地迎合,任他予取予求。 “你好湿……好热……”他的长指毫无阻碍的滑入她的甬道,那柔嫩将他的手指缚得好紧,他埋首于她水嫩的胸前,在她的雪乳上肆虐着,也惹得她娇喘不休。 “宣……宣……”徐盼云水眸迷蒙,像是承受不了他太多的挑逗,又像是期待了太久,那满满的空虚需要他蛮悍的填补。 “别急,我马上就来。”听到了她的娇声恳求,宣叙华眸色一暗,松开了皮带与裤子,没有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便满满地进入她的深处。 那极为美好的感受让两个人都忍不住幸福的叹息。 随着他持续而温柔的撞击,她的小手爬上他的颈后,紧紧地攀住他,就像是害怕自己沉沦,或是迷失了自己,即使她的心早就迷失在眼前这个男人怀里了。 后来,缠蜷许久的两人好不容易进了浴室,紧接着又是一场缠绵,到最后,当徐盼云温柔地为宣叙华吹干头发时,他已经昏昏欲睡。 “宣,好了,快上床去睡。”她爱怜地摸摸他的脸颊,口气温柔得像是哄着孩子。 从来没有人知道,平时总是严肃而正经的宣叙华,总是会在吹风机热烘烘的风中睡眼惺忪的打盹,也没有人知道,半梦半醒的他总是格外孩子气。 “唔……”他勉为其难地睁开眼睛,漫不经心地瞄了眼前的小女人一眼,之后只是伸出铁臂将身前几乎已窝在他怀中的她拉得更近,枕上她柔软的胸脯,又闭上了眼睛。 “上床去睡啦,快点!”对于他的举动,她又好气又好笑,只得继续劝哄。“坐着睡,明天会很不舒服的,听话喔。” 徐盼云花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把宣叙华半哄半拉到床上。 细心地为他盖上被子后,她转身拉开了床边矮柜的抽屉。 抽屉里只放了几个药瓶。 她愣愣地看着药瓶。平时,她总毫不犹豫的拿了药就吃,这次,她却有些犹豫了。 当宣叙华的情妇三年来,因为她总是固定服用避孕药,所以他并没有做其他防护措施。 他是那样相信着她,而她,也因为不希望让他不高兴而总是乖乖服药。 但是……此刻,徐盼云有些犹豫,目光忍不住又飘到身旁那个睡熟了的男人身上。 最后,她仿彿下定了决心,从其中一个瓶子里拿出药来,毫不犹豫的吞下,之后才熄了灯,躺回那个她最爱的男人身旁。 宣叙华仿彿感觉到佳人已经回到身边,一翻身便将她纳入怀中,抱得结结实实的。 徐盼云就着窗外透进的月光,看着眼前熟悉而俊挺的五官,纤指滑过他粗犷的下巴,忍住了叹息。 能够这样陪在他身边,她应该满足了。 真的该满足了…… 第二章 隔天早上,当宣叙华不知为何突然惊醒时,天已经大亮,怀中的女人却早已不知去向。 他伸手一摸,发觉床铺竟然是冰凉的。 她到底离开床铺多久了? 他挠了挠颈后,浓眉微蹙,对于身旁的她没有乖乖待到他醒来而有些莫名的恼怒。 坦白说,一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她提出这样的建议。 做他的情妇? 家规严谨的宣家,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在外头豢养过情妇,偏偏徐盼云让他破了例,瞒着家中的长辈,悄悄为她购置了一幢别墅。 她从来不主动要求他些什么,反而让他什么都想给她。 就算她已经这样温顺的在他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宣叙华虽然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自己根本不了解她。 她不仅是他最完美的一任秘书,最乖巧的一名情妇,也是他最看不透的一个女人。 除了三年前那个让他们擦枪走火,从上司下属身分转变成这样关系的夜晚之外,他不曾再看过她那完美微笑下的情绪。 想着、想着,宣叙华的浓眉不自觉又拧了起来。 “啊,你醒啦。” 当徐盼云轻手轻脚推开房门时,看到的就是他皱着眉头,一脸不郁地坐在床上的样子。 “现在才六点,你要不要再睡一下?”她语气温柔,神态自然。 昨晚曾经在激情中被他弄乱的长发,此时绾成了一个松松的髻,虽然只是简单的连身洋装,但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个居家邋遢的女人。 这样一想,宣叙华也才发现,除了那一晚之外,他压根没看过她不修边幅或是佣懒初醒的模样。 每一个早上,她都比他早醒来,每一个晚上,他都先她睡去。 是她一直防着他,遣是她压根不愿意以最真实的一面来面对他呢? 宣叙华的鹰眸直勾勾地瞪着眼前满脸温婉浅笑的徐盼云,莫名的对她有了疑惑。 “宣,怎么啊?”敏锐地觉察到他的视线仿佛带着刺探,云笑容不变,轻轻在床边坐了下来。“是饿了吗?” “你刚才去哪儿了?” “我……”她犹豫了一下,才又开口说道:“昨天半夜下雨,一直到刚刚才停,报纸都淋湿了,所以我开车去帮你买了一份回来,也顺便买牛奶。” “早上六点去买牛奶?”宣叙华扬眉看着她。 他从来不曾在这儿这么早醒来,但这也是他第一次发现,一向总是温顺柔弱的徐盼云像是藏有什么秘密不敢让他知道一样。 她在掩饰什么? 或者,她隐瞒了他什么? 正常人并不会在一大清早六点就开车出门买报纸吧? 一早单独在床上醒来的莫名怒气,让宣叙华脸色不佳,口气也僵硬了起来。 “是啊,我想早上热杯牛奶给你暍,可以补充钙质……怎么了吗?”察觉出他的怒气,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过来。”他大掌一捞,就将原本坐在床沿的她拉倒在床上,一个翻身覆上了她。 她惊喘一声,一脸错愕地看着悬在她身上的宣叙华。 她知道他一向有起床气,但今天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六点就醒来?怎么会这样质问着她?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啊! 徐盼云茫然不解的凝视着他。 他神情严厉,且有几分凶恶,看在别人眼里也许会觉得可怕,但看在她眼里,他只不过是有一点点起床气而已。 不过,就算是再了解宣叙华,徐盼云毕竟还是看不透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所以她也只能愣愣地望着他,等着他开口。 “永远不准再把我一个人丢在床上!”他鼻尖抵着她的俏鼻,浓黑的双眉下是一双盛满怒气与执着的眼。“知道吗?” “呃……好、好的。”徐盼云一颤,为了他语气中莫名的执着,也为了他那隔着洋装衣料紧熨着她的火热坚硬。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有些不自在,她眨了眨眼,试图平复有些翻腾情绪,却掩饰不了那抹藏在眉宇间的不安。 “让、让我起来吧,早餐已经在桌上了呢。”她努力对着压在身上的男人挤出微笑。 “好了,我得走了。”用过了简单的早餐和那杯她特地为他温热的牛奶后,宣叙华放下报纸起身,抚了抚长裤上的皱折,接过她为他熨烫平整的西装外套,走向大门。 徐盼云脸上带着一贯的温柔微笑,柔顺的跟在他身后,默默看着他宽阔的肩,挺直的背,还有他俐落却不失优雅的动作。 不管过了多久,不管看了多少次,他纯然阳刚的姿态还是那么迷人,也让她几乎藏不住眼底满溢的情绪。 有时候清晨看着他步出家门,她会有种好想扑上他的背,用双手抱紧住他的冲动,希望他永远不要离开,天天都记得回来。 可是,她不敢。 她一点都不希望自己做了什么多余的动作引起他的反感,一点都不希望他讨厌她。 老天!她多么爱他,爱得心都痛了! 可是…… “路上小心。”徐盼云宛若温顺的小妻子般陪侍在他身旁,服侍他穿鞋,然后为他打开大门。 “嗯。”宣叙华踏出门外,回头瞥了面带微笑的她一眼,莫名有种感觉让他下意识皱起眉来。 他盯着她看起来和平时并无不同的笑容,却让他心里仿佛升起了什么古怪的预感,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淡淡地抛下一句,“我晚上再过来。” “咦?”徐盼云一愣,以为是自己心中的想法被他看穿,她握着门把的手紧张得微颤了起来。“你不用特地过来没、没关系……” “我想过来就过来。”宣叙华迳自打断她的话,便头也不回的走向车子,俐落地驾车驶离。 徐盼云愣愣地倚在门边,盯着车子绝尘而去的方向发愣。 好一会儿,她才慢吞吞地关上大门,踱回屋内。 宜叙华离开后,屋子看起来格外的空旷与安静。 饭厅里,两个人用完的餐具还叠在洗碗槽里,院子里昨夜被雨水打落的枝叶还没清扫,床单等一下记得得拆下来洗,还有窗帘……徐盼云心不在焉地想着今天一整天该做的家事。 可是,她却不由自主的走到客厅,从茶几下抽出一叠报纸,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些报纸,是她今天一大清早在看到送报生送来的报纸被院子里的积水沾湿后,特别开车到山脚下的超商买回来的。 昨晚滂沱的雨势在早上五点转小,在她离开超商时方歇,幸好那一份份她特地多买回来的报纸只有边缘有些沾湿。 报纸最上头的一页新闻,赫然是绪冶企业与春弘建设大老的独生女即将联姻的消息。 宣叙华俊挺的五官与另外一名陌生女子娇美的身姿一同被印在上头,徐盼云知道,那名看来雍容华贵的女子就是将与宣叙华结婚的女子。 但怎么会来得这么突然,这么快?怎么会…… 徐盼云愣愣望着报纸上斗大的铅字,思绪又落入回忆里。 一切的一切,都是从她踏入绪冶企业应征的那一刻开始。 那年,她以未满二十五岁之姿,应征上宣叙华的秘书,几乎跌破众人眼镜。 她没有太多工作经验,也没有太高的学历,就连她自己都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应征得上这个职位。 但第一天上班,当怀孕准备离职结婚的前任秘书将她带进总经理办公室时,他那张严肃的面孔和冷淡得有些阴沉的黑眸,就这样闯进了她的心,让她连防备都来不及,就一头栽进去了。 她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一见钟情这种事情,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对这个全公司上下都觉得严肃得过了头的总经理动心。 大家都说他严厉而不近人情,冷静得几近冷酷,可是她却觉得,那不过是他的个性与表面上的固执所造成的假象而已。 在这层面具之下的他,其实是很温柔,很懂得为人设想的,他只是习惯以冷淡的表情武装自己罢了。 这样的想法,在徐盼云担任秘书职位两年,更加深入了解他之后得到了证实。 连她自己都不懂。为什么她能够在第一眼,就能这么笃定的确信自己看到的是真实的他。 她原本以为,只要能待在他身边,陪着他,做个最完美的秘书就够了,却没想到在那个停电的夜里,会那么猝不及防的被他看穿。 她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不是吗? 那个晚上,因为楼下的管理员是来代班的,又不知为什么疏忽了,没有一一确认各楼层的人是否都已经下班,就迳自上锁离开。 而那来得突然的停电,让整栋大楼瞬间漆黑一片,当时他们俩正搭着电梯要下楼,电力忽然中断,他们也因此被卡在十七跟十八楼间,动弹不得。 徐盼云虽然一度有些惊慌,但因为有宣叙华在,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当他们离开电梯,走进楼梯里,她第一次放开了自我防备,毫无掩饰地就着微弱的光源牢牢锁住他宽厚的背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往下走。 那时她傻气地想,只要能够这样看着他的背影,只要能这样陪在他身边,就算一辈子都只能与他有着距离,她也愿意。 没想到,他却突然转过身来,那双总是严峻而固执的黑眸,在黑暗中看来更加深不可测,却也更加迷人。 她忘了防备,也没发现自己泄漏了心事,只不过一瞬间,他那有些冰凉的薄唇便吻上了她,然后,一切就都失控了…… 徐盼云的目光飘得好远,小手紧揪着报纸,粉颊染上淡淡的嫣红。 虽然她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成为宣叙华的情妇到底是好还是坏。 她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背景,甚至没有太高的学历、资历,只是一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秘书。 她也知道,以他严肃得几近一板一眼的个性,以他习惯公事公办的固执,如果不答应成为他的情妇,那么,她就只有离开一途。 他的个性不容许私生活与工作牵扯不清,也不容许她的任性。 可是她爱他,爱了好久、好久。 从第一眼开始,到三年前成为他的情妇,直到现在,原来也已经五年了吗? 她不是没有想过,总有一天他会与别人结婚,总有一天,他会有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出现。 他是这么正经的男人,怎么可能容许婚后仍在外头拥有情妇呢? 她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爱着的男人和别的女人踏入礼堂,夜夜躺在别的女人身边,像拥抱着她那样,拥着对方入睡呢? 就算那个女人才是他的妻子,才是他名正言顺应该拥抱的对象。 那不会是她,不会是。 徐盼云神色黯然,目光又落到了报纸上头。 那黑色的铅字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模糊,她几乎看不清楚上面的字了。 直到第一滴水珠落到报纸上,渲开一抹小小的痕迹,然后是更多的水滴落下,徐盼云才发现自己哭了。 天啊!她明明早就料想到这一天,明明早就知道会这样,为什么她还会有眼泪呢?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为什么她的喉咙还是这么干涩?为什么她的胸口紧缩得几近疼痛?为什么她的心会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着、扭着,如此疼痛不堪呢? 徐盼云不自觉的用力的咬着下唇,再多的疼痛都比不上心碎的痛苦。 她要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有谁能告诉她,她是该马上离开,还是应该佯装若无其事呢? 她双手掩面,泪水却仿彿止不住一样,不断奔流,滑过她的指缝,沾湿了她膝上那一叠报纸。 一滴滴的泪水,在纸上渲出大片痕迹。 上头的字都已经模糊了,可是她心上的伤痕却越来越清晰。 没错,时间到了,她真的该走,该离开了…… 突然间,有道声音响起,划破了室内的宁静。 徐盼云一开始并不知道那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她只想封闭自己,好好哭个够。 只是,那一声一声在她耳里越来越清晰的刺耳铃声,仿彿一点都不肯放弃,像有什么天大的事正等着她处理。 徐盼云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水,哭得泛红的眼这才瞥向沙发旁的电话。 她深呼吸了一下,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这才拿起话筒。“喂?” “盼云,是我!你快点过来……” 电话那端的女声听起来紧张又焦虑,她还絮絮叨叨的说了些什么,但徐盼云发现自己怎么也没有办法冷静的听下去。 “听我说,你在那里等我,不要慌,不要急著作决定,我马上过去。”她一边安抚对方,一边急忙擦去眼泪。 一挂断电话,徐盼云匆匆地抓起皮包与钥匙就往外奔去。 这时的她,只以为这不过是短暂的外出,完全没想到,迎接她的竟是完全不同的未来…… 傍晚,当宣叙华开车抵达,发现那平常总是亮着温暖灯光的小别墅居然是一片漆黑的。 在他关上车门,掏出钥匙打开屋门前,一直都以为,徐盼云可能是睡着了,所以才忘了开灯。 他为她购置的小车仍停在车库里,所以她应该是待在家里没有出门吧。 宣叙华面无表情的走进屋内,却掩饰不了心中莫名升起的恐慌感,觉得好像就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似的。 他走过客厅,客厅柔软的小羊皮沙发上,并没有她沉睡的娇颜。 她在哪里? 他绕过饭厅,餐桌上没有她总是为他准备着的晚餐,而她也不在厨房,早餐时所使用的餐具都还叠在水槽里。 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宣叙华掩饰不住心中越来越明显的焦急,急急推开房门,想看看她是不是在床上睡着了,也许她只是睡了个比较长的午觉而已。 但没有,床铺有些凌乱,不似平时整齐,像是仍维持早上他离去前的模样。 她不在床上,不在浴室里,不在厨房,也不在客厅,就连后院,他也刻意绕过去看过了。 没有,到处都没有徐盼云的身影! 她跑到哪里去了?她到底怎么了? 她从来不曾像今天这样,就连一张纸条、一通电话都没有留下就单独外出。 认识这么多年来,这五年里的每一天,当他想找她,需要她的时候,她总是会在他身后静静等候着,他随时都可以马上见得到她。 她突如其来的脱轨行动,让他心中忍不住升起一阵古怪的不安。 宣叙华试着拨打她的手机号码,但是她从来不关机的手机居然直接转进语音信箱。 他心急的在屋里来回搜寻,到处找寻着她,却发现她什么都没带就出门了。 他虽然焦急,却也发现自己根本无计可施,因为他连她有什么朋友都不清楚,完全不知道她会到哪里去,会跟什么样的人见面。 最后,宣叙华一脸沉重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双手环胸,目光直锁住那道白色的屋门,发挥最大的耐心,静静的等待她推开那道门,像平常那般好声好气的向他解释她没有事先告知便外出的理由。 可是这一整夜,她都没有回来。 从这天起,徐盼云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第三章 一年后 机场里人群熙来攘往,一名身材高姚的女子姿态优雅的踏出入境关口。 她黑发及肩,自然地披散在肩头,白皙细致的小脸上戴着一副价值不菲的墨镜,朱唇抹上了淡淡嫩粉色的唇彩,拎着白色小皮包,一身轻便。 那自信优雅的模样,总会让错身而过的旅客忍不住惊艳,回头多看她一眼。 看见了前来接机的人,她一出关,脚步便直接往那个同样一身轻便,也戴着墨镜的黑衣男子走去。 “回来啦!”梁家宽摘下墨镜,墨镜后是一双看起来有些凌厉,但此刻充满了温柔笑意的双眼.他虽然没有伸手触摸他,眼神中却充满宠溺。 “我回来了。”梁盼盼也摘下了墨镜,藏在墨镜后的是一双温柔得可以掐出水来的美眸。她仰头看着他,笑意盈盈。 “搭飞机累不累?”他体贴地接过她拎在乎上的皮包,大手扶着她的背,带着她就要往外走去。 “当然不会啦!想到终于可以回家,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累?”她笑颅着高她一颗头的兄长,朱唇弯起。“倒是哥,你跷班来接我可以吗?” “小公主要回国,如果不来接机,外公会一掌劈死我。” “太夸张啦!”她笑着拍了他胸膛一记。“外公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呢。” “哼!你又知道了?”梁家宽不可置否的哼了声。 “因为我是外公最疼爱的老公主啊!”梁盼盼甜甜的笑着,一副小女儿矫态。“所以他绝不会伤害老公主喜欢的人。” “说什么傻话,你才不老。” “那是因为你是哥哥,你宠我嘛,所以不会嫌我啊!”她爱娇地勾住他的手臂撒娇。 “是是是!”他翻了翻白眼,“我不宠你要宠谁啊?” “嗯?这可很难说喔,要看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帮我找一个嫂子啰!我很想要有可爱的小侄子可以抱呢!” “哈哈哈,再说吧!”梁家宽咧嘴一笑,三、两下就把话题拉开。“我们快回去吧,外公和外婆等你等很久了。” 两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儿便出了机场,梁家宽的黑色轿车正静候在一旁。 为了来接妹妹,他特地请大宅的司机开车送他来接机,就是想把握时间和她多聊聊。 梁家宽倾身为她打开车门,看着梁盼盼温柔可爱,与母亲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笑颜,心中实在庆幸能够顺利找回这个失散多年的妹妹。 虽然当时是他开车不慎撞上她,害得她不仅受了重伤,甚至失去记忆,不过,他衷心感谢老天让他们找到了她。 儿时因为被绑架而失踪的梁盼盼,是向来感情深厚的梁、苏两家人这二十几年来心中唯一的痛。 当年她失踪后,不到几年,母亲就因为太过担忧而抑郁而终。 而从小到大,梁家宽从来没有忘记自己还有个妹妹失散在外头,没想到找了那么多年后,居然会让他在那个雨天赶着回公司的路上给撞上。 虽然这伤势严重得让盼盼躺了两个月病床,可是,梁家宽有时也会很阿q的想着,还好老天让他“撞”上了她。 这么多年来梁家对她的亏欠,他会用剩下的生命来好好呵护、照顾她作为弥补。 事实上,不仅是梁家宽,不管梁家或苏家,上上下下每个人全都是这样的想法。 所以,不管是身在日本的梁家人,抑或留在台湾的苏家人,没有一个不是把纤弱的她放在手心上小心翼翼的照顾着。 “遵命!”梁盼盼小手抵在眉上,淘气的对哥哥敬了个礼,这才弯身坐进车内。 车子很快驶离了机场。静静地看着车窗外飞逝的风景,梁盼盼虽然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却有些迷惘。 她终于回到台湾了…… 去年的一场车祸,让她的记忆全都消失了。 在亲人的坚持下,她被送到日本休养,一方面也陪伴移居日本多年的爷爷、奶奶。 这一休养便是一年,她身体上的伤早就痊愈了,但心里却好像还有一大片空洞。 她不知道记忆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拥有这么一群爱她、疼她,宠得她几乎可以无法无天的家人。 分处日本、台湾两地的亲人们,几乎把她捧在手掌心呵疼,含在嘴里怕化了,握在手心怕融了,总是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 但是她却总是在恍惚中有着不太适应的感觉,或者应该说,是不太自然的感觉。 粱盼盼垂下眼睑,目光有些复杂。 虽然她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些家人的存在,但他们好像是她期盼已久,却从来没有得到的,填补了她内心那个寂寞又孤单的黑洞。 然而,这仍弥补不了那大片空白的部分。 虽然他们总是说,过去就过去了,失去的记忆回不来也没有关系,只要健健康康的活着就好,可是…… 车子驶上了高速公路,眼前笔直的路仿彿无限延伸,大小车辆从车旁疾驶而过,梁盼盼愣愣地望着车外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风景,不自觉皱起了眉。 “怎么了?觉得台湾空气太糟、交通太乱吗?”打一上车就不动声色观察着妹妹的梁家宽,若无其事的开口。 “才不会呢!”她眨眨眼,转头对坐在身旁的哥哥露出笑容。“我只是觉得回来台湾真好,我喜欢台湾。” “所以你不喜欢日本?那我打电话跟奶奶说一声。”梁家宽作势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给远在日本的奶奶挑拨离间。 “哎呀!别乱说话,日本、台湾我都一样喜欢啦!”梁盼盼急忙扑上前欲抢哥哥的手机。 “那你刚才干嘛皱眉头?”粱家宽挑眉,收起手机,看似漫不经心的问。 “哪有?你看错了。”她眼珠子一转,打定主意耍赖,笑得一脸无辜。 “是吗?”伸手揉揉她的头发,看着她可爱的笑容,梁家宽也忍不住扬起笑意。 她的头发已经长长了,掩去了头上手术的疤痕。 虽然以前的记忆她想不起来,不过,他希望她永远不要记起,就这样永远当他们最可爱的小公主就好。 对,永远不要想起来!他黑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转瞬就被笑意掩盖,所以她并没有察觉。 梁盼盼漾出笑颜,任梁家宽摧残她好不容易留得比较长了些的头发,也悄悄将那笼罩着她心头的薄雾藏得密密实实的。 体贴的她,一点都不希望家人又为了她而忧心。 她去年出的那一场严重的车祸,已经让几位老人家忧心难安,她不敢,也不愿意再让大家担心了。 “好哥哥是不会刁难妹妹的!”她顺势倒向他的肩膀,笑眯了眼。 “是是是!你扣上这顶大帽子,我哪还敢动你啊!”梁家宽没好气的白她一眼,梁盼盼则回了他一抹更甜的笑容。 车行平稳,没多久就到了苏家位于台北市郊的大宅。 一下车,梁盼盼便有些紧张地深吸了口气。 她挽着梁家宽的手臂,让他带着她走进屋内,回到这个她如此陌生,却是她居住多年的家。 又是深夜。 一辆黑得发亮的轿车滑进车库内,身材高壮却一脸疲惫的男子从车内跨了出来。 他习惯性皱着眉头,爬了爬有些凌乱的头发,掏出钥匙开门进屋。 屋内一片黑暗,他也懒得开灯。 鞋子随意地搁在玄关,宣叙华就着窗外透进的光线在屋内走动着。 他先是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随随便便在黑暗的浴室简单冲过澡,之后拎着啤酒便坐上床铺。 “呼……”他不自觉吁了一口气。 已经过了多久了? 宣叙华咕噜咕噜灌着啤酒,沐浴后的头发还滴着水滴。 再也没有一双温柔的手细心为他吹干头发。 没有人会温言软语的哄他上床。 没有人会一早为他准备一杯温热的牛奶与早餐,甚至贴心的将报纸熨过,避免油墨沾上他的手。 没有人会轻轻地抚着他的眉间,试图抹去那些皱折。 没有人会以柔软的双臂紧攀住他的颈子,仿彿害怕溺水似的,软声恳求他占有她,拥泡她。 没有人会那样乖顺一如天使般站在门后,等着他打开门,再甜美的对他嫣然一笑…… 就算不开灯,他的脑海里还是能够清楚记得这间卧房里的每个摆设,每一个他们相处过的痕迹。 虽然很不想,但宣叙华却不能不承认,他从来不了解徐盼云。 她为什么会愿意当他的情妇,又为什么会那么突然就离开? 她什么都没有带走,珠宝、首饰、衣服,不管是他买给她的礼物,或是她自己后来添购的东西,全都还摆在这儿,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瞬间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连一句话、一封信都没有留下,她就这样走了。 他后来曾经仔细搜索过整间屋子,却只找到一叠藏在茶几下的报纸,叠在最上头的四份报纸,每一份都写着他即将联姻的消息。 他连告诉她这件事并不会真的实现都还来不及,她就消失了。 而他,也从那个时候失眠到现在。 他睡不着,不仅在自己的房子里睡不着,在这个为她购置的别墅也睡不着。 但是,这里至少有她存在过的痕迹。 他从来不知道她喜欢拼布,是因为在房子里翻到一些拼布的书,一些缝到一半的半成品,还有一些被她收纳得整整齐齐的布料与各式各样的针线工具,才知道这是她的兴趣。 他也从来不知道她到底花了多少时间整理这间别墅,才能让他从来看不到一丝脏污与灰尘。 他更不知道,出了这个屋子,她会去哪里。 她会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她还有什么样的朋友? 她就这样消失了。 表面上,他还是很冷静的工作着,没有人看得出他失眠得厉害,没有人看得出他心上悬着一个人。 他也曾试着说服自己,徐盼云不过是个情妇,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实质的羁绊,她想走,他也留不住。 但……去他的没有羁绊! 他要是真的放得下,也不会一年来都摸黑在屋里喝着啤酒,以酒精麻醉自己,试图入睡了。 他请征信社帮他寻找,就是找不到她。 也是在寻人的过程中,宣叙华才知道,徐盼云居然是个孤儿。 她在不到三岁时被遗弃在育幼院前,由育幼院抚养长大,徐盼云这个名字也是院长为她取的。 才国中毕业,她和一些年纪相近的姊妹们就分别到工厂去打工,之后半工半读完成高中和大学学业。甚至直到毕业多年,成为他的情妇,她都还固定拿钱资助这间抚养她长大的育幼院。 从小就不愁吃穿的他,从来没有想过,居然有人是这么辛苦过着日子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直那样温柔娴雅的她,居然有这样坎坷的童年。 她从来不向他要求什么,从来没要过什么。 但是,她却也什么都不要,什么也没拿的悄然消失。 盼云,你到底在哪里? 宣叙华疲惫的眼里充满血丝,紧皱着眉,痛苦的一口暍尽啤酒,之后握扁了铝罐,准确的将啤酒罐扔进垃圾桶里。 他沉痛地往床上一倒,嗅闻着她遗留在上头的淡淡香气,品尝着内心的痛苦与寂寞。 盼云,你究竟在哪里…… “盼……”男人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啊,你来了,等我一下,晚餐马上好!”看见来人,她有些慌张,但更多的是惊喜。 没想到他这么早就过来了,现在甚至还不到晚上七点呢! 她满心喜悦,却刻意压制着雀跃之情,试图以平稳的声调对他轻轻的说话。 “我现在就要。”男人低沉的声音好近,近得像是贴在她身后说话。 “嗯?”她心跳如擂鼓,不断想着,他是说现在就要吃晚餐吗?还是…… “我说,我现在就要你。”话未落,男人的薄唇已经贴上了她的耳廊,一双热烫的大掌滑上她的臀侧,轻轻拉起她的裙子,俐落又撩人地欲勾下她的底阵。 “啊!不、不行啦!”她脸儿羞红,扭动着身子,“我、我晚餐还没做好……” 他不容拒绝地拉下她的底裤,冰凉的空气袭来,她忍不住一颤,但更让她羞赧的是他那过分火热的大掌烫得她的心跳都失序了。 “我只要吃你就好。” 他煽情地舔了下她的耳朵,惹得她忍不住娇颤。 老天!她最怕痒了! 不过,她还来不及躲开,他粗砺的手指已毫无阻碍地滑进她腿间的小缝,刺探她的甜蜜。 她倒抽一口气,几乎被他孟浪的举止惹得腿软,小手只能撑着流理台,试图保持平衡。 “这样才乖。” 男人低沉的声音仿佛透过他的胸膛传导到她的背部,她没有办法思考,只感觉到好烫、好羞。 “你为我准备好了吗?” 他明明是很严肃的人,为什么总是会在这种时候如此的狂野呢?好像非要逼得她受不了挑逗,忍不住苦苦哀求他进占。 她又羞又恼,却怎么也无法抵抗他恶意的诱惑。 “瞧,你好湿了……” “啊……别说了!”她低喊了声,对于他的大胆,也对自己的软弱感到羞赧。 “等不及了吗?”他低低的笑着,不知什么时候,他硬烫的热杵与她竟然不再有任何衣物隔阂,一个挺身,他便自身后占有了她。 “啊……” 梁盼盼惊喘一声,从旖旎的春梦中醒来。 老天!她怎么会作这种梦! 她捂住自己红通通的脸颊,羞得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这个梦又怎么会那么真实呢? 她沮丧地爬下床,点亮了灯,顺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本。 过去这一年来,在医师的建议之下,她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 之后,梁盼盼趴在床上,孩子气地揉揉惺忪的眼睛,咬了咬笔杆,有一句没一句地在笔记本上写下梦境。 这已经是她这一年来不知道第几次作这种奇怪的梦了。 梦中的男人轮廓十分模糊,可是她清楚的知道,他总是习惯性皱着眉头。 对外,他严肃又刚正,可是,只有她知道,私底下的他却是大胆又火热的。 他总是在夜晚到来,她也总是等待着那扇白色的屋门缓缓开启,然后,他有些严肃却不失俊逸的脸庞就会出现在她面前。 梦中,她既紧张又兴奋,好想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拥抱他。 可是,她不敢…… 梁盼盼趴在床上,小手忍不住探向前,好像这样就能够碰触到梦中那张模糊的脸。 不过,她随即又沮丧的缩回手,哀怨的咬了咬手指头。 那到底只是单纯的梦境,还是她遗失的记忆? 她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没有印象,只是日复一日的作着断断续续的梦。 过去一年来,梁盼盼总是梦见一栋精致的白色洋房,坐落在葱郁的林间,附近虽然也有其他的别墅,但遮蔽性非常好,安静舒适得就像是金屋藏娇的地方。 她总是梦见自己静静地待在屋子里看书、洒扫里外、浇花,然后,在每一个晚上做好双人份的晚餐,却常常是一个人默默的吃着,怀抱着可能落空的希望,等待着那个男人到来。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们会仿彿那么亲近,又像是那么疏远? 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却还记得他总是在深夜时到来,记得他总是习陨皱着眉头呢? 梁盼盼攒眉苦思,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年来,她不是没有试着从家人身上询问有关自己的事,但总是只能得到含糊的回答。 他们总是说,她长年台湾、日本两边跑,而且有好几年的时间都是闲赋在家照顾几位老人家,但,真的是这样吗? 他们说,她在这里住了二十几年,但是,当她去年出车祸,在医院待了两个月之后,好不容易出院回到家,却连大宅的厕所在哪里都不记得。 她也不记得自己读过什么学校,做过什么事情,曾经去过哪些地方,认识过什么样的人。 他们还说,她虽然交往过一、两个男朋友,但都不长久。 这是真的吗?说实在的,她连自己有哪些女性朋友都不记得了。 她现实生活中的记忆是一片空白,但梦中的火热却让她脸红心跳、记忆犹新。 仿彿真的曾经有那么一双温热的大掌抚过她的每一寸肌肤。 他的吻仿彿还停留在她的颈侧,是那么撩人,那么销魂,那么让她无法自拔地深陷。 她爱了他好久、好久,久得无法拒绝他的狂浪,久得无法离开他,只能在他身下为他敞开,为他辗转娇吟…… 察觉到自己的思绪越来越火热,梁盼盼不禁又是一阵脸红。 “天!这真是太糟糕了!”她赶紧将脸埋进枕头里,以含糊的尖叫宣泄自己羞愤的情绪。 她怎么会作了一场春梦醒来后,就像是发了情似的,无法自抑地想着那个男人所带给她的感觉呢? 他是真实存在着吗?还是只是她的幻想与梦境呢? 为什么她还有一种脚踩不着地面的茫然感? 奸像一切都出错了,她其实不该待在这栋美丽的宅邸,好像不该拥有这些这么疼爱她的家人。 他们对她极为呵护,只差没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送给她,让她虽是接受他们对她的爱,心底仍隐隐有些惶然。 她好想找回自己过去的记忆。 失去记忆的她,虽然恐慌,茫然无措,仍然怎么也舍不得让亲人们担心,只得佯装若无其事的安抚着他们,假装自己一点都不想知道过去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假装自己可以忽视那二十几年的空白。 但是,梁盼盼很清楚,她做不到,她没有办法佯装那段失去的记忆对她而言毫无意义。 对,她一定要找出答案! 一定有什么蛛丝马迹是她可以找回记忆的线索。 她并不想让家人伤心,却也不希望自己就这样懵懵懂懂的过下去,她必须找回遗忘的记忆。 而且,她好想、好想知道,梦中的那个男人,是否曾在她的生命中占了一席之地,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确实曾经深爱着他呢? 她咬着下唇,思前想后,考虑了许久,终于决定先背着家人偷偷进行她的计画。 既然他们总是这样含糊的带过,她会想办法自己查出来,不然她的心会永远空上那么一块,而她,一点都不希望这样。 翌日,当梁盼盼起床梳洗过后,走下楼时,梁家宽与苏家两老以及苏远已经在餐桌前坐定,正各自翻阅着报纸。 “盼盼,早。”梁家宽看见她下楼,和她打了声招呼,然后暍掉手中的果汁,又翻过一页报纸。 “我太晚起床了吗?”看见表哥苏远起身帮她拉开椅子,梁盼盼笑盈盈的坐下,并抬头对他感激的一笑。“谢谢表哥。” “不客气。”苏远黑眸中噙着笑,只是扬了扬眉,随即折起原本摊放在桌上的报纸,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盼盼,昨晚睡得好吗?”摘下老花眼镜,仍然风韵犹存的苏母笑咪咪的问。 看着与妹妹容貌神似的外甥女,苏母心中不是没有遗憾的,只可惜妹妹看不到自己的女儿长大后的模样,还来不及等到他们寻回盼盼,就早早过世了…… “嗯,我睡得很好,谢谢阿姨。”粱盼盼虽然知道阿姨很疼她,但她还是维持着应有的礼节。“对了,外公和外婆呢?怎么没有看到他们?” “你外公、外婆刚吃饱,出去散步了。”苏父也跟着放下手中的报纸,向来严肃的表情在面对她时软化许多。 “喔!那真的是我睡过头了。”她吐吐舌头,淘气地拍了额头一下。 这可爱的模样让桌上其他四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盼盼,你没有睡过头,只是我们都习惯比较早起而已。”苏远一边帮她倒果汁,一边调侃她。 “表哥,你这是拐着弯损我喔!”她笑觑着苏远,虽然被消遣,但她一点也没有气恼的样子。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苏远双手举高像是投降,不过嘴角还是挂着一抹促狭的笑。 坐在另外一边的梁家宽则没好气的白了苏远一眼,像是责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快吃早餐吧,再不吃就要凉了。”梁家宽三、两下就把话题带开。 “对啊,盼盼,趁热快吃。”苏母也微笑着提醒。 苏家每天的早餐几乎是清粥小菜搭配现榨果汁,清淡营养又健康。 一家人于是安静的用餐,刚才热络的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餐桌上只剩下汤匙与瓷碗轻微的碰撞声。 “对了,哥,我今天可不可以搭你的便车?我想出去走走。”梁盼盼忽然抬头起来对梁家宽道。 “你想去哪里?”梁家宽心中有些警觉,但看似若无其事的抬头看向她。“不用再休息一下吗?” “从日本飞回台湾也只不过三个小时,哪需要休息那么久呀!”她不自觉嘟起嘴巴。“而且我都回来两、三天了。” 虽然不是很明显,不过有时候,梁盼盼觉得哥哥实在太过保护她了,就像把她当成搪瓷娃娃一般,摔不得、累不得。 明明她身上的伤早已经痊愈,在这一年问的调养之下也早就恢复健康了,他还是把她当成行动不方便的病人一样照顾着,严密的保护着她。 “那就让盼盼出去走走吧,带她去熟悉一下公司也不错。”一直保持沉默的苏父突然开口。“阿远,小露是不是要去度蜜月了?还是你带盼盼去公司见习?” “要让盼盼当小露的职务代理人吗?”苏远咽下一口煎蛋,很快的反应过来。 “这就要看盼盼的意思了。”苏父不动声色的问。“盼盼,你觉得呢?” “呃……我不知道耶……”梁盼盼有些迟疑。“表姊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呢?我怕我从来没有做过,不知道该怎么帮忙。” 这一年来,她身体的确是痊愈了,处理自己的生活并没有问题,但是,她还是想不起以前做过什么工作,也不知道自己除了中、日文均流利之外,还懂得些什么。 这样的她,能够接替表姊的工作吗? “没关系,你就先跟阿远去公司看看,工作并不困难,可以学的。”苏母觉得这个提议不错,跟着敲边鼓。 梁盼盼环视分坐在长桌周边的亲人们,略经思考后,这才谨慎的点了点头。“好,我今天跟表哥去公司看看,可是我不保证一定可以做得来喔!” “没问题!”苏远爽快的说。“你不用担心,我们都会帮你的。” “嗯,那我就放心了。” 但一旁的梁家宽神色却有些不定,他环顾着众人,暗暗皱起了眉头。 第四章 “怎么了?你脸色怎么那么凝重?” 早餐刚用完,趁着梁盼盼回房间换衣服,苏家两老走出屋外散步的空档,之前一直不动声色观察着粱家宽的苏远这才若无其事的开口。 同住一个屋檐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苏远总是觉得,平时就沉默寡言的梁家宽,在去年找回盼盼,顺着家中两老的意思陪着她一起搬来苏家后,更显得古怪了。 苏远记得那时他人在国外出差,是母亲拨来一通急电,告诉他,家宽突然找到了盼盼。 然而当他赶回台湾,在医院里看到的,却是一个受了重伤,甚至失去了记忆的表妹。 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失散多年的妹妹,让梁、苏两家人都陷入狂喜之中。 大家都以为粱盼盼的失忆只是不幸的巧合,也在梁家宽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就这么忽略了她的过去。 但是,她自己呢? 苏远不讳言,在几次与盼盼相处时,总会不经意瞥见她偶然掠过的茫然神情。 虽然她平时总掩饰得很好,似乎是怕家人担心,但藏在她温婉笑颜之下的眼神中仍带有一丝不安。 他也觉得,对于盼盼失去记忆这件事,并不该采取这种众人联合起来敷衍、欺骗她的做法。 虽然苏远对盼盼的身分以及过去并没有太多疑虑,她与小阿姨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脸便是个铁证,更别说一开始家宽就拿出来的dna报告了,但是,盼盼自己呢? 难道她就能对自己失去的一切毫不在意吗? 苏远怎么也没办法像其他家人那么乐观,也不认为自己应该再继续这样哄骗她。 牛皮吹久了,总有一天会吹破,谎话说久了,总会有无法再圆谎的时候,更别说他们所撒的这个谎是如此拙劣。 她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过去,苏远也觉得,他们应该协助盼盼把她的过去找回来。 而且,他更想知道的是,家宽为什么总是有所隐瞒的样子。 难道家宽知道盼盼的过去吗?还是……他找回盼盼的事其实另有隐情? 当初那场让盼盼伤得那么严重的车祸,肇事者真的逃逸无踪了吗? “我没事。”梁家宽瞥了苏远一眼,一看见苏远略带刺探的眼神,他随即心虚的栘开视线。 “你不赞成盼盼去苏氏上班?”苏远垂下眼睑,不动声色地问。 “呃,没有啊。”梁家宽慢吞吞地,像是搜寻着脑海中安全的字眼,就怕苏远起疑心似的。“去苏氏很好啊,我没有什么意见。” “家宽,这里没有别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隐瞒些什么?”苏远丝毫不放松的追问着。 “没有啊,我哪有隐瞒什么?”梁家宽一悚,警觉地对上苏远的视线,挤出了个僵硬的笑容。 “是不是跟盼盼有关?”苏远仍紧迫盯人。 “当……”梁家宽呼吸一窒,突然觉得这平常总是笑脸迎人的表哥不似往常好打发。“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苏远遗想说些什么,但眼角余光瞥见梁盼盼出现在楼梯口,便转头问她道:“盼盼,你已经准备好啦?” “是啊,总不能拖时间害表哥迟到嘛!”梁盼盼脚步轻快的走下楼。走到他们身边时,她觉得气氛似乎有些怪异,于是忍不住开口问:“怎么啦?你们在谈些什么?怎么表情都那么严肃?” “没什么。”两个男人立即异口同声的否认。 梁家宽先是面无表情的瞥了苏远一眼,才看向妹妹。 “你跟表哥去苏氏上班,如果觉得身体支持不住,或是太累,就不要勉强自己,知道吗?” “我又不会虐待盼盼,你紧张什么?”苏远没好气的哼了声。 要比疼爱妹妹,难道他还会输人吗?家宽也真是的!不过……苏远挑了挑眉,再次深深地觉得这其中必定有鬼。 为什么家宽像是担心盼盼出门后会遇到谁一样?去年她一出院就急着把她送去日本休养,现在她好不容易回国了,他又隐约有着想阻止她出门的意思。 他在防着什么?又隐藏着什么事? “对啊,哥,你别担心,表哥才不会虐待我呢!”对于兄长的万般叮咛不以为意,梁盼盼仰头对苏远一笑。“对不对,表哥?” “当然!”苏远咧开嘴,笑得好开心,同时心中不动声色的决定,他要着手调查盼盼的过去。 他更想知道家宽到底存着什么心,为什么硬是把盼盼的过去这样三言两语带过,为什么要保护她保护得这么夸张。 反正他有的是耐心,可以慢慢调查。 他不希望虽然找回了这个失散多年的表妹,却让她在这个家里有所遗憾,她那样茫然的神情实在令人心疼。 “好吧。”看着眼前两人坚定的表情,梁家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屈服了。 他能挡的地方他就挡,能够保护的部分也只能尽力保护了。记得“那个人”和苏氏并没有业务上的往来,让盼盼到苏氏去上班,并不会遇见那个人吧。梁家宽如此安慰着自己。 “那我们快走吧,迟到可就糟糕了呢!”梁盼盼一笑,一手勾住哥哥的手臂,一手挽着表哥,拉着他们往外走去。 虽然她刚刚下楼时,觉得表哥跟哥哥好像有点争执,不过,现在应该没关系了吧? 梁盼盼不动声色的看了两个兄长一眼,一对上梁家宽的视线,她嫣然一笑,像是安抚着他,希望他不要太担心。 唉!希望事情真能如他所想的这么顺利就好了……梁家宽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不过,不管是苏远或是梁家宽,谁也没想到,进了苏氏之后,梁盼盼居然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摸熟了手头上这份工作。 才不过几天,迅速上手的梁盼盼就让张露芬的工作量大为减轻。 这天中午,张露芬拉着梁盼盼到距离公司几个路口的希腊风餐厅吃午餐。 两人坐定后,刚点完餐,张露芬就一脸感激的握住她的手,“盼盼,你真是我的救星!你今天要吃什么,尽量点没关系!” “表姊,你会不会太夸张了?”梁盼盼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生得美艳动人,个性却率真可爱得像个大女孩的表姊。“我哪有那么厉害啊?” “怎么会夸张?要不是你刚好来帮我,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身呢!” “哪有那么惨啊?”梁盼盼掩嘴轻笑,看着沐浴在爱河里幸福的表姊,心中好像有一小块角落有些空荡荡的,让她隐约有些怅然若失,不过,那随即让为表姊高兴的心情掩盖。 表姊在上个月底与表姊夫结婚了。 这一个星期来,不管是表哥还是表姊,似乎都已决定要由刚回国的她在表姊去度蜜月的期间暂时代理表姊的职务。 这几天,梁盼盼确实很快的便进入状况。 好像她曾经做过类似的工作好些年,不管是做报表还是汇整资料,她都是一下子就上手了,飞快的速写与打字速度,更是让张露芬赞叹不已。 “你真是天生做秘书的料子!”张露芬不止一次这样称赞过她。 这也让梁盼盼慢慢的有了自信。 虽然她的记忆还是没有恢复,不过,至少她能够多掌握自己一些。 她发现,自己不仅会打字,会做报表,听得懂一些专业术语,甚至还能中、英、日语即时翻译,而且,她非常习惯办公室的作业方式。 单纯的她,对于经由家人口中所得知的自己没有太多质疑,虽然有些茫然,还是有很多不确定,也还不知道该怎么找回记忆,不过,她会慢慢来,慢慢的把过去的她找回来的。 察觉自己的思绪飘得太远,梁盼盼赶紧回神,立即发现张露芬正笑咪咪地盯着她瞧。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脸。 “没有,我只是在看你而已。”张露芬笑着说。 “我没有什么好看的啊……”被表姊的目光一逞得有些脸红,梁盼盼连忙转移话题。“那表姊,你什么时候要去蜜月旅行呢?” “嗯……最快也要下星期吧,我总不能把你丢在那些豺狼虎豹之中,自己跑去逍遥呀。” 不是张露芬夸张,眼前这个柔柔弱弱,脸上总是带着温婉笑容的表妹,打从一进公司,就勾起了全苏氏上下不管是已婚或是单身男士的保护欲。 她小脸上偶尔流露出的无辜表情,更是让大家争前恐后想要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也难怪家宽表哥刚开始时会不赞成盼盼来苏氏工作,因为就连同样身为女性的她,都忍不住想要照顾盼盼,更别说是那群饥渴过度的男同事了。 “可是那是你的蜜月……”梁盼盼欲言又止。“表姐夫不会在意吗?” “他啊……”张露芬头一偏,想起早上直到出门前一刻才离开电脑前的丈夫,忍不住勾起了笑意,眼神流动着恋爱中的梦幻色彩,看起来极为幸福。“他才不会在意呢,他顾着打电动都来不及了!” “呵!真的吗?他会这样喔……” 两个女生谈谈笑笑,并没有没发现隔了几桌的座位上,有个女人皱起了眉。 “奇怪……”女人原本低着头用餐,一个抬头,恰巧让她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但她又不是很确定对方是不是她认识的人。 “怎么了?”与她同桌用餐的男人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有些疑惑的扬起眉。“什么东西奇怪?” “你看那个穿白色套装的女生,像不像总经理的前任秘书?” “秘书?你是说在许秘书之前的那一个吗?”男人挑眉,目光移了过去,不动声色的打量起那个一身白色套装的女子。 她侧对着他们,细致的五官看起来的确是有些眼熟。 “当然,总经理自从她之后,就再也没用过其他女秘书啦!”女人没好气的吐他槽。“可是发型不同,看起来也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但还是满像的。” “你如果真的想确定,过去打声招呼不就得了?”男人的口气凉凉的。 “如果她不是,那不是很糗?” “我又不是第一次看你出糗,没关系啦!” “你不讲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女人气得白他一眼,恨恨地道。 “发型可以变,衣服可以换,就算看起来不一样也很正常吧?”男人咧嘴一笑,难得大发慈悲不再逗她。“再说她离开公司已经那么多年了,时间可以让一个女人改变很多吧?” “也对啦……”女人又陷入犹豫。 “你真的不过去打个招呼?” “算了啦!我又不知道要讲什么,万一对方已经忘记我是谁,那不是很糗吗?我才不要丢这个脸呢!” “这么爱面子?” “你……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女人气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把眼前这个男人大卸八块。 “好说、好说。” “我可不是在称赞你!”他张狂的笑让女人一阵气虚,“可恶!就说不是在称赞你了,你干嘛笑得那么得意啊!讨厌……” 稍晚,男人热门熟路的踏进绪冶企业位于二十楼的总经理办公室。 嗯,整个楼层还是像往常一样,远远地就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氛,跟他过去每一次到这里时的感觉并没有差多少。 他把西装外套勾在肩头,另一手插在口袋中,悠哉地越过秘书的办公桌,回头对着许秘书指了指办公室的门。“他在吧?” “是的,总经理在里面,需要我先通报吗?”许秘书从公文中抬起头,随即起身必恭必敬的朝他微微弯身行礼。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就好,我相信他不会在意的。”看着那位已经在这个职位待了四年的男秘书,男人勾起一抹笑容。 男秘书吗? 从最后那位女秘书离开之后,宣叙华就只用男秘书了。 如果说那个女人对宣叙华来说完全没有意义,他可不相信。 嘴角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他连门都没有敲,就推开了总经理室的门。 “嘿,在忙吗?” “叙德?你怎么会想到要过来?”大办公桌后方,是习惯性皱着眉头的宣叙华。 他一脸疲倦的从文件中抬起头来,看见弟弟,也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个连一丝笑意都没有的笑容。 “我只是顺路过来瞧瞧。你还好吧?”宣叙德悠哉地踱往一旁的沙发,舒舒服服地坐下,注视着兄长憔悴疲累的模样。 “嗯。”宣叙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按下内线电话。“许秘书,请送两杯咖啡进来。” “我只是来坐一下,打个招呼,不会待太久。” “没关系,我也需要咖啡。”宣叙华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起身走向沙发。“你真的没有特别要跟我说的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是从小到大都走心机路线的弟弟,他会连通电话都没有就突然跑来,一定是特别为了什么事。 “我记得……你以前都用女秘书的,怎么后来就一直用男秘书了?”宣叙德若无其事的开口。 “呃,没有什么特别原因,就是刚好用了男秘书而已。”宣叙华充满血丝的双眼谨慎地盯着他,有所保留地道。 奇怪,弟弟从来不曾关心过他用的到底是男秘书还是女秘书,今天为什么会特别提起这件事? “喔,是吗?”宣叙德淡淡一笑,又说:“我还以为你最后那一任女秘书对你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才让你从此弃女秘书不用,只用男秘书呢。” 一般来说,女性总是比男性细心得多,也因此大多数人都是聘用女秘书,像老哥这样任用男秘书的主管是少数。 更别说之前那位女秘书,完美得仿彿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即使从来没有见过宣叙德本人,却能在他第一次造访时准确的知道他是谁,在他第二次来时,精确的端出他惯喝的咖啡口味,杯耳则刻意朝向左边。 她完全记得他只要黑咖啡与奶精,也记得他习惯以左手端起杯子。 当然,她工作上的表现更是出色,如果宣叙华不说,宣叙德完全看不出来她其实不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虽然有工作经验,但在这之前却根本没有担任过秘书的职务。 她出色得让许多往来厂商都巴不得挖走这个秘书,就连向来挑剔又机车的宣叙德自己都想挖走她。 但是,四年前的某一天,她却突然离职了,然后,宣叙华便录用了现在这位男秘书。 这之间难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含意吗?宣叙德可是打从心底不相信。 更别说他早就怀疑很久了,当年那让人赞不绝口的女秘书,突然间闪电离职,怎么可能没有“特殊原因”?搞不好是被大哥金屋藏娇了! 听了弟弟的话,宣叙华先是沉默了一会儿。 他的心思忍不住飘到那个足足消失了一年的纤弱女子身上,好一会儿回不了神,一直到宣叙德絮絮叨叨说着的某一句话让他的心猛然一跳。 “我刚刚在东区的餐厅里,好像看到了你那个女秘书。” “你说什么?” “你不是不在意吗?”宣叙德一脸无辜。 “别跟我开玩笑!你刚刚说什么?你在哪里看到谁?”宣叙华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难得看到向来冷静严肃的大哥这么激动,宣叙德也吓了一跳,他愣了愣,才又说:“我不是很确定,不过看起来的确很像她。” “在哪里?” “呃,就在……” 当宣叙德说完店名后,宣叙华突然起身,抓起挂在办公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冲去,差点撞上端着两杯咖啡正要敲门的许秘书。 “总、总经理?”许秘书小心护住托盘上的咖啡,一脸错愕地看着从办公室跑出来直奔电梯的宣叙华,当下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他有没有看错?那是总经理吗? “许秘书,那是我的咖啡吗?”宣叙德看着呆愣在门口的许秘书以及好不容易等到电梯,急急冲进去的宣叙华,一脸哭笑不得。“你可以端过来给我吗?” “呃,好的。”许秘书迅速恢复镇定,将咖啡端到宣叙德面前。 他又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得先将咖啡送上,一边思索着该如何启齿。 他担任总经理秘书四年了,从来没有看过总经理有这么奇怪而冲动的举止,而且,下午还有两个会议要开,总经理像是丢下一切跑掉,到底是要去哪里? 他的目光才栘到宣叙德脸上,宣叙德就举高双手,急急开口。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冲出去。不过,如果下午有什么会议或是约会,请你统统帮他取消,我想,他下午应该是不会再进来了。” 之后,他嫌恶的将糖包推到一旁,在咖啡里倒进奶精,再将杯耳转至左侧,这才悠哉地端起咖啡轻啜,咧嘴满意的一笑。 嗯,今天这一趟,他可真是来对了! 另一个地方,坐在办公室里的苏远则是看着手中的资料,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不是没有想过会查不到梁盼盼的过去,但是,这些征信社查来的资料却让他有些不解。 “慈恩育幼院……” 当初盼盼入籍的事情,是家宽一手处理的。 他的确是提过盼盼从小被遗弃在慈恩育幼院门口,由育幼院抚养长大,也提过她从高中起就半工半读,十分辛苦,但是,为什么会有将近三年的时间,她都是住在郊区的别墅里呢? 这个建案他知道,当时好像是以“精致小豪宅”作为广告标题,因为走的是精致路线,所以价格也高不可攀。 盼盼还是徐盼云时,所做的最后一份工作是绪冶企业的总经理秘书,然后就足足三年没有工作。 她是怎么住得起那栋别墅的? 家宽为什么又对这一点避而不谈? 苏远脸色凝重,拿起一旁的资料袋,从里面取出一张名片。 略微思考后,他拨出了两通电话。 心急如焚的宣叙华,以他这辈子从来没有想过的超快速度,在市区频频超车,只差没闯红灯或是撞上别人的车尾,好不容易终于赶到宣叙德口中那间位于东区的餐厅。 他将车子往路边一扔,人就急急冲了进去。 “欢迎光临!”餐厅的女服务生被宣叙华突然冲进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她只是愣了愣,并没忘了要高喊欢迎光临,且主动趋前询问,“先生,请问是一位吗?” 宣叙华习惯性皱着眉,目光梭巡着这间不算大的餐厅,试图从其中几桌客人中看出他想找的那个女人。 但是没有,到处都没有她的身影。 难道是他来得太晚,她已经离开了?还是根本是叙德看错,她根本不曾出现在这间餐厅中? 宣叙华的心陡然一沉,原本就过分严肃的表情看起来顿时有些恐怖。 “先生?”娇小的女服务生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位一闯进来就东张西望,现在又一脸可怕的陌生男客。“先生,你是要找人吗?需不需要帮忙?” “不,不用了。”他垂下眼眸,咽下喉头的苦涩,对热心的服务生挤出一抹僵硬的笑。“谢谢你的好意。” 他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餐厅。 心上沉甸甸的情绪,让他有些不堪负荷。 他这才知道,原来徐盼云一直在他心里,藏得那么深,那么重,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对她毫不在意。 他当初怎么会愚蠢得以为她永远都不会离开他呢?怎么以为她永远都会在那个屋子里等着他呢? 他是多么自大! 自以为给了她优渥的生活,自以为那样是最好的安排,却没有想到她的失踪居然会让他如此猝不及防,让他的心好像被挖空了一大块似的,只剩下冰冷的凄清。 宣叙华心不在焉地坐上车,连雨刷上被夹了张违规罚单都无暇注意。 他失神的将车往前驶去。 下午三点炽热的阳光,让路上车辆的反光更加刺眼。 宣叙华忘记了自己还有工作,忘了自己平时的理智与冷静,他紧握着方向盘,平时总是严肃而坚定的眼神此刻看起来却是如此茫然无措。 之后,黑色的轿车很快便隐没在车阵中。 粱盼盼和表姊用完午餐回到公司后,马上就接到顶楼的总经理办公室打来的电话,说是苏远请她上楼一趟。 梁盼盼虽然猜不到表哥找她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过还是搭电梯上楼。 苏远办公室外的几名特助与秘书都不在位子上,梁盼盼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先敲了敲门,这才扬声。 “总经理,我是盼盼。您找我吗?” 虽然知道是一家人,不过她甚少在家里以外的地方见到这平常总是对外人冷淡有礼的表哥,更别说是被召上顶楼了,因此她还是有些紧张。 毕竟现在可是上班时间呢! 虽然人人都知道苏氏是家族企业,也知道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但她仍然有些尴尬。 “盼盼,进来吧,顺便把门带上。” “好的。”她轻轻关上门后,走到苏远办公桌前。 一抬头,忽然对上苏远过分严肃的黑眸,让她愣了愣。 “怎么了吗?” “盼盼,我问你……” 犹豫了很久,做过了最好与最坏的假设,思前想后,苏远遗是觉得她有权利知道一切。 即使她的过去可能不是很好,不过,没有人有权利能替另外一个人决定人生,尤其是记忆这种事。 他再也不想看到盼盼眼中的不安与无措了。 天生对家人特别发达的保护欲,让苏远怎么也不舍得这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表妹如此可怜。 她的人生曾经有一大片色彩,如今却是一片空白。 那样的空白,并不是家人三言两语就可以带过的,也不是他们这样的关爱就能让她满足的。 那种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能确定的恐慌感,苏远光是假想就不禁心惊,更别说是置身其中的梁盼盼了。 “嗯?”梁盼盼不解的看着他。 “你想找回自己的记忆吗?”苏远单刀直入的问。 “啊?”她一愣。“我……我的记忆吗?” “对。你不想知道吗?” “我……”她有些迷惑,看着面前目光坚定的表哥,有点反应不过来。 虽然家里每一个人都知道她失忆,也都要她慢慢来,可是,却从来没有人像苏远这样,直截了当的问她想不想恢复记亿。 他们总是说,过去就过去了,但……她可以吗?她真的可以找回自己的记忆吗? “你觉得呢?” “好。”没有犹豫太久,注视着眼前这个总是关心她、总是会为她解围的表哥,她忍不住点了点头。 也许这样会让哥哥担心,但是,不管她过去的记忆到底是好还是坏,她都想知道。 表哥的支持让她不由得一阵鼻酸,却还是鼓起勇气,抬高下巴,努力掩饰着声音中隐约的哭音,“我要知道,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第五章 拿着苏远给她的地址,梁盼盼出了公司之后,站在那有着公司形象logo雕塑的大广场前,却是一脸茫然。 表哥说,这是抚养她长大的育幼院的地址。 对于亲人们曾经跟她说过的事,苏远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对她说:“你得自己想起来,不然我们说得再多,对你来说都是别人的,而不是你自己的记忆。” 想着、想着,她的目光又落到那张纸上。 一年前,出了一场严重车祸的她,从一连串手术后的昏迷中醒来后,他们便告诉她,她是梁盼盼,是梁、苏两家最受宠爱的小公主,从小就在日本和台湾的两个家轮流居住,因此她中、日文都十分流利。 当时脑中一片空白的她很快的接受了大家的说法,她全然没有疑问的信赖着他们,接受了这群对她来说十分陌生的亲人。 但是,刚才苏远却告诉她,她其实是去年才被梁家宽找回来的,虽然那场车祸的肇事者逃逸无踪,却让他们极其巧合的找到了她。 如果说,她过去二十八年来都是徐盼云,那她对于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以及其他亲人的那种莫名的疏离感,以及对于所住的环境完全不熟悉的状况,就都有了解释。 但,这是真的吗? 难道她过去一年所相信的东西全都是假的吗? 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她的思绪乱成了一团。 哥哥那么疼她,为什么会刻意撒谎骗她呢? 但是,表哥也不可能会骗她啊……梁盼盼的目光不自觉又落到纸上的三个大字上。 徐盼云…… 苏远说,这才是她使用了二十几年的名字。 他说,她真的是他们梁、苏两家的梁盼盼,是他们好不容易找回来,失散多年的妹妹,可是,她却失去了所有徐盼云的记亿。 “原来这就是我的名字吗……慈恩育幼院……”她愣愣地道,纤指划过那行看起来十分陌生的地址。 表哥给了她一个下午的假,让她走一趟育幼院。 也许那些记忆她一时半刻还是想不起来,但这到底是条线索。 她既然是在育幼院长大的,那么就算是已经离开了,育幼院里应该还是有她的朋友,有认识她的人。 没有再多犹豫,梁盼盼招了一辆计程车,往位于郊区的育幼院出发。 顶楼,站在窗前俯视着街景的苏远,神色凝重的皱着眉,看着那道白色的小小身影坐入计程车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希望他这么做是对的。 虽然对家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苏远真的不觉得可以这样瞒着盼盼一辈子。 她总有一天会恢复记忆,会发现家人联合起来骗她,到时,她又会怎么想呢? 那么倒不如让他来扮黑脸。 这时,一阵电话铃声划破了宁静,苏远转身拿起话筒接听。 电话那端的人所说的话让苏远一凛,他立即低声追问:“什么?你刚刚说屋主是谁?” 计程车离开了繁忙的市区,走上省道时,坐在前座的她目光不自觉落到了设立在沿路电线杆上的一个精致的金色指标。那指标,让她莫名有着熟悉感。 “司机先生,请问那个“鸣誉山庄”是什么地方啊?”梁盼盼忍不住问。 眼前的道路仿彿跟她记忆中某个地方交叠,让她觉得好眼熟。 “鸣誉山庄?那是前几年新建的小豪宅呀!有很多明星跟政府官员住在那边。小姐,你怎么会不知道鸣誉山庄捏?那很红说!听说那个姓杨的大明星也住在那边……”略带台味的计程车司机絮絮叨叨地说着。 但梁盼盼却恍惚得怎么也听不进去。 她只觉得,那指标和山庄的名称听起来好熟悉,好像她曾经去过那个地方,曾经有一大段时间在那里度过。 她原本是想先去养育她长大的育幼院走一遭,但那个她在今天之前从未听说过的鸣誉山庄却仿彿有着魔力似的,蛊惑着她,呼唤着她。 她想去那里看看…… 只要去那个山庄看看,也许她能够记起些什么也说不一定。 去一下下就好…… 只是去看看,应该也不会怎么样吧?她喃喃地说服着自己。 打定主意后,梁盼盼像是害怕自己后悔,连忙对计程车司机挤出微笑。 “司机先生,先送我去鸣誉山庄吧,我想看看传说中的小豪宅到底是什么样。 离开餐厅后就漫无目的开着车的宣叙华,猛一回神,才发现自己又将车子开到郊区的这栋别墅来了。 他在转入大门前停下了车,趴在方向盘上,神色复杂地看着那栋白色的建筑。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他第一眼看到这幢别墅就非常中意,参观过里外后,连犹豫都没有,也不管价格多寡,就马上决定买下了。 宣叙华一直到交屋时,脑海中都只有徐盼云看到这栋房子时可能会有的惊艳表情。 她也真的没有让他失望。 当他开车将她从所租的小套房接来这里时,她小脸上盛满的喜悦,直到现在都还让他记忆犹新。 可是,如今她却不在了…… 宣叙华沉浸在思绪中,并没有发现有辆计程车在他车后停下。 “司机先生,请你再往前开一点点!”梁盼盼有些焦虑,自从车子开上山之后,沿途越来越熟悉的景致让她既紧张又兴奋。 她之前是不是真的曾经住过这里? 这一道一道隐藏着别墅的围墙,仿彿日日夜夜在她梦里出现,她知道再过去约一百公尺,左手边会出现一栋有着白色围墙的小洋房。 “就是那里!白色的那栋!”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像就要跳出胸口,话都快说不清楚了。 因为真的如同她心里所想的那样,不到一百公尺,左手边真的出现一栋小洋房。 “司机先生,在这边停下来就好。” “可是小姐,这里离你本来要去的地方很远耶,你确定要在这里下车?”计程车司机一脸狐疑。 “嗯,到这里就好,谢谢你。”梁盼盼手忙脚乱的拿出钱包付清车资,然后赶紧下车。 她没有教计程车司机等她,也没有注意到那栋白色的洋房前停了一辆黑色轿车,事实上,她根本没有办法再注意其他的一切,她的心里、眼里都只有那栋静静矗立着,仿彿从来不曾改变过的别墅。 那全白的欧式建筑,黑色的锻铁电动门,屋旁栽植的几株阿勃勒正尽情开展,一串一串铃铛般,鲜艳的黄色花朵挂了满树,姿态优雅地垂在围墙上…… 恍惚中,她好像记得自己也曾经这样抬头仰望那开得灿烂的花朵,计画着要怎么摘下来装饰屋子。 连那建商统一规格的黑色锻铁信箱,全都似曾相识。 她好像曾经在梦里反覆温习,好像……曾经在这里长久居住过。 越是走近,梁盼盼越是紧张。 她擦了擦汗湿的手心,从皮包里掏出那张一路上几乎被她捏烂了的白纸。 那已经有些微皱的纸上,“徐盼云三”个字让她的眼眶莫名有些酸涩。 她当然知道这里不是慈恩育幼院,但这里是不是曾经跟徐盼云,跟过去的她有过关系? 她好像全身上下都感觉得到,就是这里! 而这里……也是她曾经一遍又一遍梦见的地方。 她真的曾经住过这里吗? 那令人惊悸的梦……那个男人…… 那个总是痴痴等候着谁的她……难道都是真的吗? 一阵晕眩袭来,梁盼盼忽然有些站不稳,她一手扶着突然发疼的头,一手撑住白色的围墙。 头好痛…… 有些短暂的片段从她脑海中掠过,她试着想看清,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头晕得几乎抓不住皮包与那张纸。 那张纸从她的手中飘落,然后,她原本拎在手上的小皮包也掉落在地上,她弯身想捡,却觉得自己怎么也站不稳,只得将身体依靠着围墙,无力的蹲下来。 她冷汗涔涔,好不容易疼痛似乎因为她蹲下来而稍微舒缓,她正想伸手捡起那张纸时,一双大手却抢先她一步,她还来不及抬头,就发现一双黑色的皮鞋映入她的眼帘。 梁盼盼一愣,小手无力的攀在墙上,忍着稍微一动就让她眼前发黑的晕眩感,抬起头来看向那双长腿的主人。 午后阳光刺眼,逆着光的男人让她怎么也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她只能知道,那是个高大的男人。 “谢谢……”梁盼盼恍惚地低语,伸出手想接过那张纸,却发现对方也在她的面前蹲下了来。以为他是出于关心,她下意识地挤出笑容,“我……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而已……” 宣叙华原本疲倦地趴在方向盘上,没想到一个抬头,却发现刚才空无一人的屋前居然站了一个一身白色套装的女子。 她蓄着及肩的短发,那包裹在合身套装里的纤细身影看起来莫名有些眼熟。 他还来不及思考,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便让他忍不住屏住气息。 是她吗?是吗? 他颤抖的手几乎无法把车门打开,好不容易跨出了车子,他却发现那背对着他的女人晃了晃,像是快要晕倒一样。 先是她手上的纸掉了,接着她的皮包也掉在地上。 宣叙华根本无法思考,也无法阻止自己的脚步,当他发现时,他已经弯身帮她捡起那张纸和皮包。 然后,她抬起头来。 “盼云?”宣叙华的声音不禁有些暗痖,不敢相信自己找了一年的小女人居然会这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盼云,是你吗?” 他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贪婪的目光紧锁住她美丽如昔的脸庞。 她的头发短了许多,看起来瘦了,而且脸色好苍白…… 他想碰触她,却怎么也不敢伸出手。 这是真的吗?她真的回来了吗? 这是他的幻觉吗?会不会一眨眼后,她就又消失了,就像他过去每个夜里反覆作的梦一样? “你……你是谁?”梁盼盼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似乎好激动,那双墨黑的眸子好亮,像是揉合了狂喜与不敢置信的情绪,目光直勾勾地锁着她,盯得她胸口一紧,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你……你认识我……” 话还没说完,梁盼盼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盼云!”宣叙华惊恐的大喊,连忙扑上前去抱住她软倒的身子。 迷茫申,梁盼盼仿彿听见男人的低吼。 那声音听起来好生气的样子,他一定又皱起眉头了…… 咦?什么人皱起眉? 零零碎碎的片段从眼前掠过,她想看清楚,却怎么也无法掌握,只能在黑暗中载浮载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冰凉拂上她的额头,轻轻的滑过她的面颊。那清凉又柔软的触感让她不自觉轻轻叹了一口气,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睛,那双昏迷前曾让她惊悸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黑眸,正深不可测的盯着她。 而那阵冰凉的触感,是他拧干毛巾替她擦拭脸庞所带来的感觉。 梁盼盼茫茫然的打量着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以米白色为基调的房间里,窗外的夕阳斜照进屋内,但屋里却丝毫不显燠热,反而十分凉爽。 这里是哪里?她……她怎么了吗? “你还好吗?”好不容易等到她醒来,宣叙华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小巧细致的脸庞,到现在还不是很确定自己真的找到了她。刚才看见她昏过去时的紧张,在她醒来的此刻都已退去,而那些存在他心中已久的疑问这时慢慢浮了上来。 宣叙华很想知道,过去他足足找了她一年都找不到她,今天她又怎么会突然在别墅前出现? 这一年里她到底去了哪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由于医生诊断她是中暑,他便为她褪去身上的套装,找出她先前的睡衣为她换上。 他发现,她身上所穿的那质料细致,价值不菲的名牌服装,并不是生性朴实的徐盼云会想购买的品牌。 即使他对女装并不熟悉,但这个品牌极为知名,他曾打算买给她,却被她推辞。 一种他从来没有预想过,最糟糕、他最不愿意想像的可能蓦然浮上心头。 难道她去年无预警的离开,是因为攀上了哪个豪门公子?她被那个男人纳入了保护,所以他才找不到她? 宣叙华神色复杂,心中半是庆幸找到了她,另外一半却是充满疑窦。 “我……这里是哪里?”梁盼盼迷茫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有一双浓眉,习惯性地皱着,还有双黑得发亮,却深不可测的双眸,十分挺直的鼻粱,以及稍显瘦削的脸颊。 他看起来并不平易近人,甚至可以说是严肃得可怕,尤其他现在盯着她的眼神,像是冷冷地打量着她,那眼神冻得像冰,也盯得她莫名有些心虚。 但他的眉宇问却有一种让她非常熟悉的感觉,熟悉得仿彿她曾经认识过这个人……他到底是谁? “你在门口昏倒了,所以我把你抱进来。”宣叙华有些诧异地扬了扬眉。 他刚才有听错吗?盼云刚才问他,这里是哪里? 她这柔弱的模样比他记忆中更为娇美,也让他索性装作没听见她的问话。 她瘦了些,原本及腰的长发变成了及肩的短发,但那柔软匀称的身段却是丝毫未变,除了手脚上多了一些淡淡的,像是经过美容手术磨平,现在没有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的伤疤。 宣叙华从来不曾注意过她身上是否曾经有过这些伤疤,第一时间自然也没有多作联想,而她那水眸汪汪,无辜又可怜的模样,却让心中还存有疑问的他几乎忍不住心软的一把将她揽进怀中。 他的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忍住了那个动作。 “我晕倒了?”梁盼盼挣扎着想要起身。 “嗯,医生说你只是有点中暑,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好。你乖乖躺着,别起来。”宣叙华连忙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离开床铺。 “可是……”她还想说什么,突然发觉他搭在她肩膀上的大手居然是直接碰独到地肌肤。 她一愣,连忙低头一看,却发现薄被下她只穿着一件细肩带丝质睡衣。 那遇到冷空气而挺立的乳尖无声的昭示着她在睡衣之下未着寸缕的事实,她一惊,吓得尖叫出声。 “怎么了?我弄痛了你吗?”宣叙华有些讶异,他并没有使力,但是她的惊叫让他下意识松开手,以为自己压在她裸肩上的手弄痛了她。 “你……我、我怎么会穿这衣服?谁、谁帮我换衣服的?”梁盼盼慌张的抓起丝被掩住身子,惊慌地缩到床铺的另外一边,瞪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既陌生又熟悉的男子。“你、你又是谁?” “我是谁?”宣叙华不敢置信的低喊。“你居然问我,我是谁?” 他原本就显得严厉的表情现在看起来更加可怕,也让梁盼盼忍不住背脊一阵发凉。 他真是不敢相信,她才离开多久?才不过一年,她就完全忘记他了吗? 怒气陡升,宣叙华不自觉又拧起眉,目光也更为冷厉。 刚才在他心里转来转去的那些念头又浮现眼前。 她既然离开了,为什么会回来? 既然要回来,又为什么要装傻? 梁盼盼怯怯地看着他,发现他好像真的很生气,表情好可怕。莫名的恐惧与心虚让她咽了咽口水。 但她随即又想起,对方毕竟救了昏倒在路边的她,因此她的口气不禁软化许多。“对不起啦,我真的不记得你是谁了……” “为什么?”宣叙华站起身,目光丝毫不放松地紧盯着她,想从她微颤的语气中听出真相。“你是真的忘记了,还是说谎?” “我……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我曾经是徐盼云的啊……”她莫名的有些心虚,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曾经做了什么对不起这个男人的事,就算被他这样咄咄逼人地逼问,她仍没有办法理直气壮的回应,只能吞吞吐吐地小声为自己辩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黑眸一眯,看起来更具威胁性。 “我……我去年出了一场车祸,丧失记忆了。”梁盼盼揪紧丝被,对他挤出了个虚弱的笑容。 第六章 “你说什么?”出车祸?失去记忆? 宣叙华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她突然失踪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出了车祸,瞬间,濒临爆发的怒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真的吗?”他的假设、他的愤怒、他过去一年的失望与伤心,原来都弄错了方向? “我……我也不是故意要失去记忆的啊……”梁盼盼嚅嗫着,面对这个陌生却仿彿认识她的男人,她就是忍不住会紧张,心中还有种心虚的感觉。 “你出了什么样的车祸?要不要紧?”宣叙华大手一抓,将退得老远的她拽进怀中,紧张的在她全身上下检查起来。“还有没有那里痛或哪里不舒服?你手脚上的这些伤疤是车祸造成的吗?” “我……”措手不及地被男人拉进怀中,那双大掌紧张地在她身上游移着,隔着薄薄一层丝料传来的热度让梁盼盼不由得红了脸。“我没事,都已经一年了,受的伤早就已经痊愈……你、你可以放开我了……” “放开你?”他的眼神突然有些古怪。“你真的失去记忆了?” “嗯。”她一脸无辜的点点头,有些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他能放开她,别再维持这样过分暧昧的动作与距离。 可是,她那张嫣红的脸儿惹人怜爱得让他只想低下头一亲芳泽,也让他的眼眸暗了暗,几乎没有办法答应她的请求。 不过,不管她的失忆是真是假,他都不希望自己把好不容易回来的她吓跑,于是他叹了一口气,这才万般不愿意的松开她。 “谢谢。” 重获自由后,梁盼盼还是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把两人间的距离拉开。 宣叙华则坐在床沿,大手撑靠在床上,一双墨黑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她。 她说,她失去记忆了…… 他严肃的瞅着她,试图从她那有些怯生生的表情中看出端倪。 刚才她昏倒时脸上那让人心惊的苍白已经退去,她的脸颊有着淡淡的晕红,那双记忆中总是温柔的眼眸则比过去更为灵动,而那总是让他忍不住想要染指的朱唇正微微地抿着,像是极力压下不安的情绪。 她好像有些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变得不再像是他记忆中温柔而完美得毫无破绽的她,变得更加惹人怜爱了。他眸色转浓,一种失而复得却又有些新奇的情感在他心中滋生。 他不是没有想过,万一她的离开是因为背叛,他会怎么处理,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她能够回来他身边,他会如何倾尽所能好好照顾她,好好爱她,再也不让她受到委屈,再也不让她离开,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她当时的离去,可能不是她自己愿意的。 虽然脱离了他的怀抱,梁盼盼却仿彿感觉到他的热力还停留在她身上。 她咽了咽口水,敏感的察觉到在这开着冷气的房间里,她的皮肤敏感得近乎刺痛,那紧抵在丝质睡衣上的乳尖则让她忍不住一阵羞赧。 眼前的这个男人,在她还是徐盼云的时候,到底是她的谁呢? 她曾经在他心中或是身边占有一席之地吗? 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他会让她如坐针毡,心儿卜通、卜通地跳,又是心虚又是心慌,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呢? 为什么他会将昏倒的她带入这栋房子,甚至那样主动的为她换上睡衣,而这件睡衣居然是那么合身,仿彿这原本就是她的一样。 他……又和她梦中的男人有关系吗? 那些零零碎碎,激情又火热的片段,虽然纠缠了她一年,但她从来看不清梦中男人的长相,只记得他带给她的火热激情,多得她几乎无法承受。 梁盼盼有些迷惘,只能在他深沉且灼热的目光中,感觉到从心口窜起的一阵微颤。 眼前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感觉好复杂,她都快要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如此心慌意乱?怎么会在他的怀抱中感觉到些微的恐惧,离开他的怀抱时,却又觉得格外寒冷呢? 她根本不记得这个男人,她根本连自己到底是谁都还存有疑问啊! “我们……我是说我……”她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他,“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我们认识吗?” 宣叙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低沉又沙哑的声音,“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 “嗯。”她怯怯地点头。 “我……”他顿了一下,脑中转过一个想法,让他不由自主的扬起一抹微笑。“你是我的未婚妻,而这栋房子,是我们住的地方。” “未、未婚妻?”梁盼盼张口结舌,吓呆了。 “是的,未婚妻。”他轻轻低喃,像是想说服她,也说服自己。 过去一年来,失去了她的懊恼情绪总是时时刻刻折磨着他。 他并不后悔曾经要她当他的情妇,但,失去了记忆的她,忘记他们之间那五年所有片段的她,有可能接受自己曾经身为他的情妇的事实吗? 他不敢确定。 失而复得的心情,以及过去累积的歉疚,让他只想牢牢抓住她,再也不让她离开。 也许藉着这个机会,他们能够重新来过也说不定。 打定主意后,宣叙华拉起她垂放在床上的小手,心底有些激动,也有些释然。他将她的小手凑向唇边,印下一个吻。 “你不会知道,我等你等得多苦。不过,只要你回来就好。”他欲言又止,向来总是强势而坚定的脸上隐隐有一丝不安。“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盼云。” 顺着被他牵起的手,梁盼盼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她有些恍惚,盯着他仿彿带有魔力的双眼,怎么也看不出他说的到底是实话还是谎话。 他们真的是未婚夫妻吗? 但是,就算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吸引力,她还是不认识他。 她不记得他的脸,不记得他的声音,也不记得他是谁,她自己又是谁,更遑论他究竟是不是她的未婚夫了。 虽然听见他那句充满情意的恳求,让她心口一软,几乎要脱口答应了,可是,她仍然不敢。 粱盼盼默默抽回被他的大手包握着的手,低下头一阵沉默。 不管他们之前曾经交往过多久,又是多么亲密,甚至是像他说的,他们是未婚夫妻,但这一切的一切,对现在的她来说,眼前这个男人还是全然陌生的。 她真的能够相信他吗?坦白说,她不敢确定。 “怎么了?你不相信我吗?”看着她缓缓抽离的小手,宣叙华的胸口仿佛遭受到重击,又痛又闷,狠狠地揪紧。 不管用什么方法,他一定要把她留住! 他找了她足足一年,吃不下,睡不好,心心念念的都是眼前这个美丽如昔的小女人,即使她忘记了他,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他也绝对不会放她走。 他不要再承受每晚一个人孤单地躺在大床上,待在没有她的世界里的那种痛苦了! 更别说她今天是自行回到他的身边,如果他不懂得掌握,就是大笨蛋!无论用什么办法,他绝对不会再放开她! “我……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沉默了许久,梁盼盼才轻轻地开口。 “嗯?”他不敢躁进,只是拚命忍住想要把她拉进怀中的冲动,拿出最大的耐性等待着她说下去。 “虽然我曾经是徐盼云,可是,现在的我,完全没有徐盼云的记忆。”梁盼盼整理着自己的思绪,缓缓地说着。 她不晓得那到底是因为这屋子太过舒适,还是身边这个男人所带给她的一种莫名的安定感,让她能够如此侃侃而谈。 但,一个人怎么可能在另外一个人面前又是紧张又是觉得安心呢?这根本不合逻辑吧?她怎么也弄不懂自己。 “我不记得以前的自己到底是什么人,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工作,认识哪些人。我也……不记得你。”她说着、说着,忍不住抬起头来,一脸迷惘地看向身边静静聆听着的他。“我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突然被反问,宣叙华先是一愣。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顿时思索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开口:“你想知道什么?” “我……我不知道……”她呐呐地道,全然没有概念。 她手足无措地低下头,盯着自己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扭绞在一起的小手,理不出头绪。 看着她小脸上不自觉表现出的无辜神情,宣叙华不禁心疼,再一次罔顾理智的警告,冲动地将她揽进怀里。 他双手环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发旋,怀中她娇小的存在让他好满足,与他契合得仿彿他天生的另外一半。 他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往后他不会再放开她了! “没关系,如果你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他喃喃地低语。“我们重新来过,让我重新追求你。” 她的鼻端紧抵着他的胸膛,他的怀抱好温暖,隔着衬衫,那份火热熨烫着她,带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抱她抱得好紧、好紧,好像害怕会失去她,又怕她会胡思乱想一样,让她鼻子一酸,突然有些哽咽。“这样不会对你太不公平吗?” “不会,只要你别再一声不响的消失就好。”宣叙华的声音又沙哑了几分,又想起那纠缠了他一整年的恐惧与不安。 她失踪了之后,他只要看见新闻报导哪里出现了无名女尸,总是一阵心惊。 但现在,她在这里,正在他怀里。 她是平安的,安全的,如此温顺的任他拥抱着,他的心也因此踏实许多。 梁盼盼静静地让他抱着,虽然还有些不确定,但她却有一种他绝对不会伤害她的感觉。 虽然她脑中还是一片空白,也不确定梦中的男人是不是就是眼前这个人,更不确定他所声称的未婚夫妻的关系是否真实,可是,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那么令她安心。 她是真的很想相信他,很想、很想。 “呃……”忽然觉得两个人维持这个姿势太久了,梁盼盼想开口请他放开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他的名字。 她先是愣了愣,这才想起,一直到现在,她都还不知道他的姓名。 “怎么了?”察觉出她欲言又止,宣叙华才松开双臂,但大手仍忍不住移上她那细致的脸庞,贪恋地以指摩挲着她小巧的下巴。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她仰头对他羞涩的一笑。 “我?”他一愣,之后才回过神来。 的确,对她来说,就算接受了他的说词,失去记忆的她对他还是一无所知。 “我叫宣叙华。”他顿了顿,有些严肃的脸庞突然扬起灿亮的笑,“记住我的名字,我们会一起过一辈子。” 因为,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宣叙华同时在心中对自己这么说。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于是,怎么也不肯让梁盼盼轻易离开的宣叙华看似温和,实则不容拒绝的提议两人一起吃晚餐。 不过,一直到他开车带着她到山下的餐厅用餐时,梁盼盼还是傻傻的,迟迟无法从他充满爱意的宣言中回过神来。 “怎么啦?怎么呆呆的?”为两个人点好餐点后,宣叙华含笑的双眼贪恋地看着她,语气充满宠溺。 “啊?没、我没事。”粱盼盼呐呐地道,感觉自己的双颊好热,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男人的一句爱语对她竟然有那么大的影响。 她的心跳得好快,脸烫得几乎就要烧起来了。 要不是他催促着她换好衣服,跟他一起下山晚餐,她不知道还会傻傻的愣在那儿多久呢! 真是的,他既然是她的未婚夫,这样充满爱意与亲匿的话,她以前应该听过很多次了,怎么现在一听,却像个呆瓜一样,只顾着脸红跟发呆呢? 梁盼盼觉得自己好蠢,糗得只差没抬起双手猛煽风,希望脸上的热度早点退去。 “盼云,那过去这一年,你都待在哪里?” “呃……你还是叫我盼盼吧,我现在还不太习惯徐盼云这个名字。”眼前的男人热切的唤她盼云,让梁盼盼一直觉得怪怪的。 虽然她也知道徐盼云是她过去的名字,可是,对她来说,即使明知宣叙华口中的人就是自己,她还是觉得他像是深情款款的对她喊着别人的名字一样,让她很不舒服,更有种说不上来的嫉妒。 这实在很蠢,但她就是在意。 “虽然我也知道这样很奇怪,但是我真的不记得了。”她艰难地说着,感觉自己那一发不可收拾的脸红漫上了耳朵,她的耳朵热热辣辣的,又窘又不自在,就怕自己愚蠢的反应会让眼前这曾和她关系匪浅的男人觉得她很怪异,或是很幼稚。 “盼盼吗?” “嗯。”她硬着头皮点头。 “好,那盼盼,我有件事想问你。”宣叙华笑了,注视着她道。 她则痴痴望向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无法移开视线,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仿彿可以感觉得到他胸膛的震动,那一上一下的起伏,仿彿也同时震动了她的心房,让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 “你过去一年都待在哪里呢?” 为什么我怎么也找不到你? 为什么迟至一年后的现在,你才再次出现在我们的房子前呢? 有很多疑问在他脑中兜转着,他虽然很想一口气全都问个明白,却深谙不能操之过急的道理,于是便佯装轻松的开口。 “我车祸之后,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我失散多年的亲人却找到了我,所以,我现在的名字是梁盼盼,不再是徐盼云了。” 她无意识地把玩着桌上的湿纸巾,目光落在湿纸巾的包装纸上,思绪却飘得很远。 “那时我在医院里待了两个月,出院之后,就被爷爷、奶奶接去日本休养了,一直到上星期才回台湾。” “嗯哼。”宣叙华专心的聆听,一方面思考着。 他从来没有从她可能离开台湾,或是被变更了姓名这个方向着手调查,事实上,在他那份委托征信社所查到的资料里,压根没有她离境或是更改名字的纪录。 这之中难道出了什么差错吗?还是有谁暗中阻挠着他,不让他找到她? “那你呢?”梁盼盼并没有注意到宣叙华若有所思,说完自己的事后,她才想起一直想问他的问题。“那么你呢?你住在哪里?我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了,去年以前,我们一直住在那栋别墅里,直到你失踪为止。”宣叙华避重就轻地说。 “嗯……那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她忍不住学他微微皱起眉,总觉得他的话里好像少了点什么,可是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在绪冶企业工作,而你曾经是我的秘书……”他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悦耳的铃声传来,打断了他。 梁盼盼先是愣了愣,然后对他尴尬的一笑。 “对不起,我的电话响了。”她不好意思的指指皮包,然后拿出手机来。一看到来电显示,她忍不住吐吐舌头,“是我哥哥,我忘记先打电话回家跟他们说我不回去吃晚饭了。” 粱盼盼接起电话后,宣叙华就陷入深思之中。 她的哥哥? 他不自觉又皱起眉,这才发现自己被找到她的喜悦冲昏了头,一点也没想到两个人现在可不比以前。 他对她新的家人毫无所知,更不知道她到底住在哪里,又是被谁如此严密的保护着。 他会在过去一年怎么都查不到她的消息,也没查到她的出入境资料,这一定与她的家人有所关联。他眸子一沉,暗暗在心中作了个决定。 “……对不起啦,我遇到认识的朋友嘛!嗯,只是吃个晚餐而已……哎哟,男的女的又没有关系,就是朋友嘛!” 粱盼盼甜甜地撒娇着,美目流转,娇俏的模样让宣叙华看得顿时有些失神。 她确实不一样了。 曾经是那样少有情绪的温和脸庞,如今漾满了活力与甜美,她仍是细致而温柔的,但现在的她,比以前更耀眼了,也让他几乎移不开视线。 他看得出神,直到她甜美的声音突然钻进他耳里。 “嘿!不要再皱眉头了。” “啊?”他一愣。 “我说,不要再皱眉头了!你这真是坏习惯。”梁盼盼捂住手机,忍不住叨念他。“不要老是这样嘛,你看,皱纹都跑出来了。啊,哥,对不起,我刚刚是跟朋友讲话啦……对啊……好啦,我吃完饭就回去了,真的啦!帮我跟外公、外婆还有阿姨、姨丈、表哥他们道歉喔!” 她又软声跟电话那端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像是安抚着对方的情绪一般,好一会儿才顺利挂断电话。 “你哥哥?”虽然她刚才已经说过打电话来的人是她的哥哥,但她说话的语气却仿佛两人是热恋中的爱侣,让宣叙华几乎忍不住嘴角一阵抽搐。 是他以前太不知道珍惜吗? 失去了她之后再找到她,她身边居然已经有了和她那么亲密的家人…… 等等!宣叙华的心陡然一沉,发现自己完全忘了问她现在身边有没有别的男人存在。 虽然他有把握可以再把她抢回来,但她身边可能已有男友的想法,像是千万只蚂蚁同时啃咬着他的心,让他心里很不痛快。 “是啊,哥哥很宠我,只是有时候保护得太过头了,好像我是搪瓷娃娃一样。”梁盼盼甜甜的一笑,一点也没有发现宣叙华神情复杂。“啊,对不起,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 第七章 宣叙华像是瞪着怪物一样呆滞的瞪着梁盼盼,看得她有些错愕,她不解地眨眨眼睛,又重问一次,“不好意思,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喔,不好意思,我失神了。”宣叙华敛起眸子,若无其事地扬起笑容。“你以前是我的秘书,我们应该算是工作认识的吧。” “我之前是你的秘书?”她有些讶异。 她的美眸瞪得大大的,看起来十分可爱,让宣叙华忍不住低低的笑了。 他那低沉又迷人的笑声让梁盼盼的脸淡淡地红了起来。 她的水眸凝视着坐在对面的这个男人,直到现在,她才终于仔细看清楚他的面容。 他的笑容并不特别灿烂,只是习惯紧锁的眉头会松开,那双平时总是凌厉而严肃,浓黑得仿佛黑曜石的双眼会进出柔和的光芒,他看起来有些正经严肃的面容便因此软化许多,看来令人怦然心动。 宣叙华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雍容气度,她也时常在哥哥还有表哥身上看到,可见他也有同样良好的家底以及教养。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他在公司里应该也是个高阶主管。 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基本的判断能力并没有随着失忆而消失,在梁盼盼毫无所觉之下悄悄地发挥作用。 “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帅?”她红着脸,话就这样溜出了嘴巴。看见他微挑起眉,她心口一悸,脸儿又更红了些。“啊!对不起!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不要在意。” 她欲盖弥彰的解释逗得宣叙华更开心了,原本只是浅浅勾起嘴角的笑在他唇边扩大。他难得有这样开朗的笑,也让梁盼盼凝望得痴了,几乎回不了神。 “不,我很高兴你这样觉得。”好半晌,宣叙华才以有些沙哑的声音道。 她虽然失去了记忆,但美丽如昔,而且,她褪去了过往拘谨压抑的模样,那更显灵动的表情更是勾起他心中怜爱的情绪,也轻易地勾起他藏在心里的情欲。 他好想冲动的拉着她,将她带回那座坐落在山间,他为了她而特地购置的小别墅中,尽情的爱她,让她再次在他身下辗转娇吟,为他毫无保留的展开。 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太过冲动了,宣叙华轻啜着服务生不知何时送上的餐前酒,试图转移注意力。 是的,他还不能那么冲动,不能吓坏她。 他好不容易才又见到她,这一次,他不仅不会再让她轻易的溜走,更不打算再像过去那样被动的面对这份感情了。 是的,感情。 他曾经愚蠢的以为她不过是他豢养的情妇而已,但是这一年来,因为失去了她,才让他发现他根本不能没有她。 也许现在终于认知这一点还不算太晚,毕竟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给了愚蠢的他从新开始的机会。 他从来不放弃自己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只要是他想要的,绝对会想尽办法、用尽一切努力得到。 不管她和他之间横亘着什么人,或是哪些阻碍,不管是用明的或是暗的手段,那些障碍他都会一一除去。 他不会让她再逃开了! 打定主意,宣叙华的神态不自觉放松了些,气定神闲地将目光一回那个小脸嫣红的女人身上。 “你好可爱。”他轻轻地低喃,语气听起来十分煽情。 “唔……”梁盼盼感觉自己的脸好像更烫了些,她忍住伸手捂住脸颊的动作,只是若无其事的学他拿起餐前酒,暍了起来。 “别喝得那么急,等一下还有餐点呢!” 她欲掩饰什么的可爱动作让他忍不住又笑了,怎么也舍不得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盼盼,告诉我。” “嗯?”着迷的看着他,梁盼盼眼神有些迷蒙,但她不晓得这到底是因为餐前酒里微量的酒精,抑或是因为他电得她茫酥酥的笑容。 “你在这一年里,身边有别的男人吗?” 宣叙华虽然因为找回了她而高兴,不过脑筋还是清楚得很。 既然她忘记了过去的一切,那么他也能抛开过去的一切,重新对她展开追求。抛弃过去两个人不平等的关系,以前对她的亏欠,他会慢慢的弥补,不过,他必须先确定这件事,再好好想办法解决问题。 “呃,男人啊……很多耶,怎么办?”她美眸一转,淘气地勾起一抹笑。 “嗯?”他利眸一眯,大手不自觉握紧了刀叉,大有随时可以拿起刀子解决那些胆敢染指她的男人之意。 “对啊!”梁盼盼仍然笑着,并扳着手指细数。“有外公、爷爷、哥哥,还有姨丈、表哥……喔!还有几个在日本的小侄子们。” 宣叙华原本悬在半空中的心,因为她的玩笑而松懈了下来。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嘴。 “嗯?你觉得太少了吗?那我再想想喔……”她微噘着小嘴,真的继续往下想。 不过,宣叙华突然双手撑住桌沿,将俊脸往她倾近了几分。 “盼盼,”他的声音低低的,却莫名的撩拨着她的末稍神经,让她好紧张。“要不是我们现在在餐厅里,你恐怕得为你的玩笑付出代价喔——” 他拉长声音,在严肃又正经的外表下,语调里却充满性感的威胁。 梁盼盼眨了眨眼,小脸瞬间泛红,连耳朵也无法幸免,跟着红成一片。 他的语气和他所说的话,与她过去这一年里夜夜作的春梦结合在一起,变成了最煽情的诱惑,让她几乎要承受不住,只能红着脸,羞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梦中那个男人的长相,但是却不由自主的把那男人与眼前这个声称是她未婚夫的男人重叠。 她梦到的是宣叙华吗? 那样煽情又火热的片段,那严肃却又热情的男人,让她那样无法自抑的在梦中娇喘轻吟的激情,都是他吧? 莫名地,对于这样的想法,梁盼盼是有些窃喜的。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发现自己竟然完全不怀疑他们曾是一对爱侣的事实。芳心沦陷的速度快得超乎她的想像,可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懊恼。 如果是这个男人……不仅是一颗心,也许哪一天,就算要她将性命双手奉上,她恐怕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吧。 梁盼盼定定地看着宣叙华。才见面不到一天,他的轮廓就像是已经深深印入了她的脑海之中,让她怎么也看不厌。 宣,很抱歉曾经忘记你,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忘记你了。她对眼神坚定的他露出微笑,在心中暗暗许下承诺。 晚餐结束后,虽然明明知道不能再像过去那样霸占住梁盼盼,宣叙华还是不动声色的使出浑身解数拖延时间,不让她轻易的离去。 他们沿着餐厅旁的小径散步到附近的公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他像是一点也不急着要她找回过去的记忆,只是聊着零零碎碎的生活琐事,两人倒也不觉得无聊。 直到梁盼盼的手机接到一通又一通的电话,安抚对方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当不知道是第几通电话结束后,她一脸歉然地看向宣叙华。 “不好意思,我想我真的该回去了。”她一脸歉疚,虽然对家人感到有些抱歉,一整个晚上,她倒也一点都没想到要回家的事。 这在过去这一年内,是从来不曾发生过的。 失去记忆的她,在这一年里,完全把家人当成生活的中心。 她几乎都待在家里,偶尔出门也都不忘跟家人保持联系,这些习惯,却在今天下午见到宣叙华后便消失无踪了。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待在他身边,她就会觉得好安心,也让她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家人。 一整个晚上,她接了好几通哥哥打来的电话,虽然在电话里说会尽快回去,可是她却怎么也舍不得结束这个愉快的夜晚,直到就连苏远都觉得不对劲而打电话来关切,她这才回到了现实。 “也好,那我送你回家吧。”宣叙华不动声色的说。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梁盼盼仰头看着他。经过了这一晚,她好像更了解这个男人一点,也好像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逾越上司下属的身分,勇敢的跟他在一起了。 “傻瓜,怎么会麻烦,你能够回到我身边,我就很满足了。”他揽上她的肩膀,若无其事地将她拉进怀中。 发现她不再排斥他的拥抱,宣叙华忍不住扬起嘴角,满意的笑了。 虽然现在不得已要送她回她家,但他并不打算因此撤退,他会一点一点的赢回她,让她回到他身边的。 淡淡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手机,宣叙华同时决定,回头要查清楚,他之所以在过去这一年里找不到她,是不是因为她家人的干预。 尤其是她的“哥哥”。 梁盼盼住的地方虽然离鸣誉山庄有一大段距离,不过因为已经晚上十一点多,路上的车辆极少,即使宣叙华刻意放慢了速度,还是一下子就抵达了。 当宣叙华转头想要开口跟她说话时,这才发现累了一天的她已经在一旁的座位上沉沉地睡着。 看着她可爱的睡颜,他心中顿时溢满怜爱之情。 “盼云……”他忍不住伸出手轻抚她沉睡的娇容。 现在的她,并不是那个傻傻等了他五年,又在过去一年内让他懊恼失意的盼云,而是一个揉合了过去的温柔以及现在的慧黠可爱的盼盼。 这样的她,让他既怜且爱,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她美丽的朱唇更像是带着诱惑,那软腻的触感让他的长指忍不住流连再三,目光也更为深沉。 终于,他忍不住了,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倾过身,伸手捧住她细致的小脸,在她唇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她没有醒来,他也因此大了胆子。 他贪恋地吻着她,大手忍不住摩挲着她的脸庞,闭上了眼睛,只让薄唇与大手感觉着她,小心翼翼的仿彿对待最珍视的宝贝一样,怎么也不敢弄疼她。 梁盼盼是在一种极为柔软却又充满热力的感觉中醒来的。 才微微睁开双眼,眼前就是那张她看了一整晚的严肃脸庞。 只是,现在的他看起来不仅不严肃,反而充满着无法言喻的温柔爱意。 他的吻好轻,好柔,好小心。 还不清楚心中那份狂喜从何而来,她几乎没有思考,就悄悄伸手环抱住他。 宣叙华也随即因为那轻柔的接触而睁开眼睛。 “我吵醒你了吗?” 他的额头轻轻抵住她的,声音既满足又沙哑,性感得让她的脸忍不住红了起来。 虽然这样保守而压抑的接触对饥渴了一年的他来说根本不够,他渴望得快要爆炸,却仍保有一丝理智,不愿意在“敌暗我明”的状态下躁进。 他会用他的温柔包裹着他的野心,让这个一度从他怀中溜走的小女人抛弃一切,重新回到他怀中。 梁盼盼的小手环抱着他,觉得他精瘦却结实的胸膛讲她充满熟悉感,也与梦中那个不知名的男人相互重叠。 “没有……”看着眼中充满爱怜的他,她绽出笑容。“你没有吵醒我。” 她的美眸凝视着距离她只有几公分的这张俊脸,有股甜丝丝的感觉在心口氾褴。 虽然对现在的她来说,宣叙华只是个刚认识的人,但是两个人过去可能有的感情以及可能有过的肢体接触,那种莫名的亲匿感都让梁盼盼感觉不到距离。 她以前曾经这样偎在他的怀中吗?曾经和他如此额头相抵、耳鬓厮磨吗? 那种属于情侣之间的亲匿,虽然宣叙华刻意保留,梁盼盼也还有些浑然不觉,却是隐藏不了的,在一碰触的时候就点燃了熟悉的火焰,缓缓地在两人之间燃烧着。 她怎么会忘记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爱意的男人呢? 梁盼盼愣愣地望着他,几乎想就这样沉溺在他黑亮的眼眸里,永远不要醒来。 “好了,你要是再继续这样看着我,你就别想回家了。”宣叙华清了清喉咙,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哈哈!来不及了,我已经到家了。”梁盼盼的纤指着车窗外那扇锻铁大门,菱唇弯弯,笑得甜美。 “嗯,你到家了。”他淡淡地重复,却似乎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 “那……”她看着眼前这张她明明是今天才看见,却怎么也舍不得移开视线的清俊脸庞,搭上门把的手不自觉顿了顿。 她应该下车,应该回到家里好好洗去这一天的疲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舍不得离开他。 他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习惯性皱着的眉头现在虽然是松开的,但眉心已经有了一条淡淡的痕迹。 这样一个男人,是不是总是习惯把压力都往心底藏呢?是不是即使是心中有什么样的痛苦,也不会轻易的说出口呢? 梁盼盼愣愣看着他,几乎想伸手再次抚平他眉间的皱折,直到她有些冰凉的指尖碰上他的额头,她才发现自己真的这么做了。 “盼盼,其实……你一点都没变。”对于她的动作,宣叙华像是一点也不讶异,他轻轻地抓住她滑过他眉间的青葱玉手,万分珍惜地拉至唇边,印下一吻。 “咦?”她一愣,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 “就算你失去了记忆,你依然是我的盼云,就算你现在是盼盼,不记得自己以前是谁,我依然爱你。”他眸色深沉,向来严肃的脸上写满了邻阶。 “宣……”梁盼盼鼻子一酸,“你愿意等我吗?也许我没有办法那么快恢复记忆,记不起我们过去的感情……可是,你愿意等我吗?我……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把过去想起来的。” 她不再犹疑,也不再怀疑眼前这男人之前跟她的关系,只有从心底浮起的疼惜与歉疚。 “没关系,只要你别再离开我就好。”宣叙华忍不住又将她拉入怀中,薄唇印在她发上。她淡淡的发香让他心里一阵满足,他低敛下睫,也掩去眸里一闪而逝的光亮。“想不想得起来都没有关系,真的!” “嗯……”粱盼盼吸吸鼻子,硬是把差点掉出眼眶的泪水忍住。 他静静地拥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万分不舍地放开她。“好了,你也该进去休息了。” “好。”她对他粲然一笑,打开车门,正准备跨下车子时,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又看向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宣叙华扬眉看着她,暗自压下想将她拉进车里扬长而去的想法。 “我……”她的小手不安的握紧门把,白皙的小脸浮上一抹嫣红。“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 她的主动提问让宣叙华的胸口忽然涨满莫名的情绪,他不再压抑,拉过她便给了她一个热情得仿佛四周都会燃烧起来的热吻,吻得她气喘吁吁,脸儿更是红得仿佛要着火了。 好半晌,他才紧贴着她的面颊,轻轻地吐出一句话。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上班。” 她茫茫然的,压根不晓得自己怎么会又落入他的怀中,怎么会被吻得东西南北都快分不清楚了,直到听清楚他的话,她才红着脸收回不知何时绕上他颈项的小手。 “早上表哥会载我去公司,所以可能不太方便……”而且,她也不希望他特地从鸣誉山庄开车过来,这样太累了。 她在心里盘算着,抬头一看,却发现宣叙华因为她的回答而脸色有些僵硬,于是她又急着解释。 “你大老远开车过来太累了,而且早上会塞车呢!要不然晚上,晚上好吗?” “好,那我去接你下班。”她慌张的解释逗笑了他,他忍不住宠溺地摸摸她的脸颊,不再为难她。 “嗯,我等你。”梁盼盼的小手搭上他贴在她脸上的大掌,既坚定又温柔地对他粲然一笑。 宣叙华目送梁盼盼走入屋内,之后才将车驶离。 各自怀抱着这一整晚好心情的两人都没有发现,宅邸二楼有个男人忿忿不平的放下望远镜,神色复杂,仿佛充满了恨意。 梁盼盼小心翼翼的打开大门,走进屋内后,发现屋里的人像是都睡了,客厅里静悄悄的,只留了一盏昏黄的灯。 她轻轻吁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上楼。 然而有道身影正静静地站在楼梯转角,仿彿刻意等在那里,让没有预期到楼梯上会突然出现一个人的梁盼盼吓了一跳。 她惊呼一声,及时掩住自己的嘴。 发现藏身在阴暗处的人是梁家宽,惊魂未定的梁盼盼拍了拍胸口,这才冷静了些。 “哥!你吓死我了!”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深夜的屋内,昏黄的灯光让粱盼盼一时看不清楚粱家宽的表情,只觉得他好像生气了,语气好僵硬。 “哥,不好意思嘛!我难得这么开心,一个不小心就跟朋友聊得太晚了。”梁盼盼挤出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平时一向非常疼宠她的哥哥今天有点不太对劲。 不过,更怪异的也许是她吧。 她总是与哥哥无所不谈,但今天表哥让她去找寻自己的记忆,以及意外遇上以前的未婚夫宣叙华的事,却仿佛梗在她的喉咙中,让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隐隐约约地觉得,她想找回记忆的事,还是先不要让哥哥知道比较好。 “是吗?”梁家宽幽深的眼里写满复杂的情绪,更多的是不敢相信。 隔着一段距离,他没有办法判断那个开着黑色轿车送她回来的人到底是谁,但这也让他更加在意。 那个人到底是谁? 难道会是“他”? 可是,他明明先确定了盼盼就算去苏氏工作也不会遇到“他”的,那今天是怎么回事? 那个送她回来的人是谁?她又为什么会这样一整个晚上仿佛热恋中的少女,让他们打了十几通电话三催四请才能把她“请”回家? 见哥哥直盯着她,不发一语,看得她心里都发毛了。 她头一次觉得,向来温柔的哥哥此刻看起来好可怕。 “是啊!”她干笑一声,赶紧道:“那我先回房休息了,很晚了,哥你也早点睡喔。” 话才说完,梁盼盼就绕过梁家宽,逃难似的冲回三楼的房间。 梁家宽仍站在楼梯上,看着飞奔上楼的梁盼盼,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而二楼的某个房间,一扇半掩的房门被轻轻的关上,陷入深思的他却浑然末觉。 第八章 隔天下午,刚过四点半,办公室繁忙的景象方歇,座位上剩下三二两两的人,大家好似都为了接下来连续四天的端午假期作准备。 当张露芬悠哉地端着热咖啡回到办公室时,就看见梁盼盼面前虽然摊放着一份文件,但是,她的目光却是定在墙壁的时钟上。 这已经是她今天不知道第几次这样看向时钟了,张露芬可不觉得那普通的时钟有什么好看的,当然也不会以为她是在欣赏时钟。 她有什么事情急着要去办吗?还是约了什么人?不然怎么会这么急着想下班的样子呢? 张露芬满脸狐疑,已忍了一整个下午,眼看就快下班,她也不再坚持上班下谈私事的惯例,于是若无其事地走到粱盼盼身边,打趣似的问:“晚上有约会啊?” “呃?没、没有啦!”梁盼盼满脸通红地将视线收回,转头看了表姊一眼,随即羞愧地将自己埋入文件中。 好糗喔!她分神被表姊发现了。 可是,他今天下班要来接她呢…… 梁盼盼虽然想要定定神,逼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把心思从时钟上那似乎越来越缓慢的指针上移开。 时间怎么会越过越慢呢?墙上的钟是不是坏啦? 她不自觉咬住下唇,没有发现自己藏不起来的心情全写在脸上,这也让张露芬更觉得好笑。 “没关系啊,约会很好呢!” 张露芬笑意盈盈,过了这个端午连假后就打算同夫婿出国度蜜月的她,工作几乎都已经移交给梁盼盼了,她也轻松了许多。 看见她羞赧的模样,张露芬忍不住追问,“对方是谁啊?我们公司里的人吗?” 是哪个同事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在盼盼才到职一星期就急着约走她,公司里其他饥渴的旷男们恐怕不会轻易饶过这个领先者吧! 张露芬非常好奇,到底是谁能够约走这个对每个人都笑咪咪,却也在无形中带着距离的表妹,是谁有这么大的魔力呢? “不、不是啦……是我以前的朋友。”梁盼盼仍埋首文件中,声音含糊地传来。 “以前的朋友?”张露芬有些诧异,拉过一把椅子就在梁盼盼身边坐下。“你想起什么了吗?” 全家族的人都知道盼盼失忆的事,虽然在盼盼回来之前,张露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表妹的存在,但是盼盼和病逝的阿姨几乎相同的容貌,以及家宽提出的证明,让所有亲人毫无异议地接受了盼盼的身分,也在与她相处后忍不住怜惜起这个懂事又楚楚可怜的女孩。 虽然张露芬对于家宽坚持的欺瞒做法不太赞同,不过,她也只能配合,谁教盼盼是他妹妹,她对此事无权置喙。 而且,家宽曾经提过,盼盼以前吃了很多苦,过去的记忆并不是愉快的,因此他们也就顺着他的意思,联合起来哄盼盼,甚至刻意让她尽量别试着回想起过去的一切。 虽然盼盼的记忆也许有一天会恢复,但至少在她完全恢复记忆之前,他们能够保护她,让她无忧无虑的好好过生活。 那么,现在她已经想起了什么了吗? 张露芬不动声色的看着她,虽然脸上带着一贯的微笑,心中却有些忐忑。 “没有。”梁盼盼的眼神有些迷茫。“表姊,你觉得我该不该恢复记忆呢?我觉得好茫然……”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梁盼盼想了想,憋了一整天的话,再加上昨天晚上哥哥诡异的脸色,都让她好迷惘。“昨天表哥不是给了我一个下午的假吗?” “嗯,然后呢?” “我本来是要去我以前待过的育幼院,可是车子开到半路时,我突然很想去鸣誉山庄看看,所以就去了……”她的语气有些迟疑,只是无意识的盯着面前的文件,话说得断断续续的。 “鸣誉山庄?”张露芬愣了一下。她知道鸣誉山庄是这几年很有名的精品小豪宅,记得有几个朋友也在那里添置了房产。 但鸣誉山庄并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那里的房价高得离谱,即使是附近的房子,也因为鸣誉山庄的关系而价格翻了几翻,俨然成为新兴的高级住宅区。 盼盼又怎么会特别想去那个地方呢? “嗯。然后,我遇到了我以前的……未婚夫。” “啊?未、未婚夫?”张露芬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会从盼盼口中听到这句话。“他说他是你的未婚夫?你确定吗?”她结结巴巴的又急着追问,“还是他会不会是知道你失忆,存心骗你的?” “我……我也不知道……”梁盼盼有些不安,但更多的却是藏在心底,连她自己都说不出的期待。“可是他认得我,也知道我以前叫徐盼云……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给我一种好熟悉的感觉,好像我真的曾经跟那个男人在一起过一样。” 他身上的气息,他总是紧皱的眉,和他宽厚而令人安心的胸膛……她虽然还不是很确定,但心里已经把宣叙华与她梦中的那个男人结合在一起了。 想起昨晚所作的那个大胆的梦,梁盼盼就忍不住一阵脸红。 她梦见昨晚宣叙华与她吻别的那一幕,但梦里画面一转,她居然是在那张她稍早昏迷时曾经睡过的大床上,被他激烈的撞击、攻占,梦里的他既野蛮又放肆,总是非得逼得她承受不住那么多欢快,忍不住低泣出声,再也无法压抑,只能抛开所有的坚持,随着他起舞,在他身下沉沦。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昨天见过了宣叙华,昨晚的梦里,她所梦到的男人,她几乎可以确定就是他。 他是那个过去一年里,反覆在她的梦境与她纠缠的男人:是那个同时具有她未婚夫身分,也同时深爱着她的男人…… 但,真的是这样吗?为什么她的心中还隐隐约约藏着一丝恐惧? 她真的可以相信他吗?又或者,她真的可以相信自己的直觉吗? “你觉得……你曾经爱过那个男人吗?”看着她迷惘的表情,张露芬谨慎的问道。 “我……我不知道。”梁盼盼的小手不自觉扭绞着衣摆,怎么也理不出头绪。“可是,我觉得他对我的意义好像是不一样的,到底是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只是,从昨天见过他之后,我觉得……我好像一直等着他。” 想起今天下班他会来接她,她就忍不住一阵欣喜,可是,心中却仿佛还沉甸甸的压着什么,让她又是期待又是不安。 她真的能够找回自己的记忆吗? 他们俩过去真的是未婚夫妻吗? 她的手指上一直是空荡荡的,没有戴着任何一枚戒指,还是以前曾经戴过,戒指却在那场车祸中遗失了呢? 撇开宣叙华带给她的异样感受不谈,其实昨天晚上哥哥的反应也让她错愕且不解。 梁盼盼不懂,为什么她只不过是跟朋友见面、吃饭,哥哥却打了一整晚的电话,甚至那样阴沉地等着她回家。 虽然今天早上吃早餐时,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跟平常一样沉默寡言,但是这一切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古怪。 她总隐约觉得,哥哥好像瞒着她什么事,不肯让她知道。 那到底会是什么事呢? “盼盼……”看着表妹脸上的迷惘与掩饰不住的期待,张露芬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恋爱中的女人总是这样,就算心里隐约有着疑惑,却没有办法不一头栽进去,没有办法不受对方吸引。她想了想,决定不再顾虑家宽表哥了。 “你如果觉得自己是喜欢对方的,那就相信你的直觉吧。”张露芬怜惜地拍拍这个和她年纪差不多,却单纯得像个小女孩似的表妹,温柔地为她打气。 “直觉吗?” “嗯,直觉。”张露芬露出微笑,又说:“不要怕,不管那个男人过去对你好不好,又是不是真的是你以前的未婚夫,你还有我们这些亲人可以为你撑腰啊。” 没有想到表姊会这样鼓励她,梁盼盼的小脸瞬间亮了起来,“真的可以吗?我真的……可以这么任性吗?” “傻瓜,一家人不就是要包容彼此吗?”张露芬心疼地摸摸她的头,“任性也好,耍赖也罢,就因为是家人,所以你可以不用太过担心,也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如果那个男人值得你爱,就算你没有了过去的记忆,难道感情就不能重新培养吗?而且,你也要与他多相处才能了解他呀,你就别再烦恼了,知道吗?” “好。”抬头对表姊感激的一笑,梁盼盼一整天忐忑的心情,因为她的话而稍稍安定了些。“表姊,谢谢你,还好你愿意听我抱怨。” “这哪算抱怨啊,每个人都会有迷惑的时候啊!”张露芬伸了个懒腰,瞄了一眼时钟后又说:“已经快五点了,我送东西上去给总经理,你等一下就先下班吧,别让人家等太久,知道吗?” “遵命!”梁盼盼甜甜的一笑,在目送张露芬离开办公室后,便低下头去将手上那份文件仔细整理好,准备下班。 另一方面。 刚踏进电梯,张露芬的笑脸立刻敛起。 她想着刚才梁盼盼所透露出的讯息,秀眉忍不住皱了起来。 那个自称是盼盼未婚夫的男人,到底会是谁呢? 电梯一到顶楼,抱著文件,张露芬神色凝重的走进总经理办公室。 刚过四点半,宣叙华的车子已经开到苏氏附近。 他坐在车内,忍不住又翻开离开办公室前刚从弟弟手中拿到的那份资料。 昨天送梁盼盼回家之后,他一直觉得这件事有太多疑点,于是联络了宣叙德,请他教人帮忙追查有关梁盼盼以及苏、梁两家的资料。 也许是弟弟的朋友特别有办法,也许是他原本追查的方向有错,总之,他刚才才从弟弟手中接过的这份资料,钜细靡遗得可怕。 上面明白写着,不到三岁就因为绑票案而失踪多年的梁盼盼,是在去年五月之后突然出现,梁家不知道动用了什么关系,让徐盼云的资料全都消失,连她住院时都是以梁盼盼这个名字登记的。 她的身分证件就更不用说了,全在最快的时间里,从徐盼云变成了梁盼盼。 而她当时受的伤十分严重,除了大腿骨折以及一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之外,最严重的便是她头部的伤。 梁盼盼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出院之后,就直接被送到日本去,直到上周才回来台湾。 这一切,都跟梁盼盼昨天亲口对他说的一样。 虽然对方神通广大的改掉了她所有的资料,但是户籍资料上白纸黑字的更名纪录却无法完全涂销。 她是盼云,真的是他找了足足一年的徐盼云,同时也已经是梁家的千金,更是被梁、苏两家人捧在手掌心上呵护的宝贝。 他们将她保护得近乎滴水不漏,过去一年也几乎不让她单独外出,不管是在日本还是台湾,不管她去哪里,身边一定有人陪着,像是严密的监控、守护着她,不让她被谁发现或是被谁打扰,更像是刻意防着什么人接近她。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宣叙华竟然觉得,粱家和苏家防的人或许根本就是他。 昨天他能在鸣誉山庄见到她,是巧合,也是他太过幸运。 想着、想着,宣叙华忍不住又皱起眉。 他知道两个人现在的状况已经不比从前了,但是却没有想过,在重新拥有盼盼之前,竟然会有那么多阻碍。 现在的他,没有她多年的感情作为筹码,也没有办法硬是把她从好不容易团聚的家人身旁抢走。 姑且不论她对他的感觉如何,光是面对梁家或是苏家,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就可以解决,那么,他该用什么方法才能把她抢回来呢? 宣叙华陷入沉思之中,没有发现自己思念了一整天的小女人已踏出苏氏的大门,正东张西望。 梁盼盼在五点整别卡下班之后,拎着皮包就急急搭电梯下楼。 可是直到下楼后,她才发现自己根本认不得宣叙华的车子,更别说是记得车牌号码了。 这时候,她不禁后悔没有先跟宣叙华交换电话号码,只凭昨天口头说她人在苏氏上班,他真的找得到她吗? 她四处张望着,目光梭巡着公司附近停靠的车辆。 这时,一个男人向她走了过来。 “徐盼云?”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梁盼盼惊喜的抬起头来,却发现那声音并不是来自她盼了一整天的宣叙华,而是一张完全不认识的面孔。 “啊?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梁盼盼愣愣地瞪着眼前这高大而陌生的男人,惊慌地退了一步。 没想到她这一退,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整个人忽然失去平衡往后倒去,所幸男人及时伸手拥住了她。 但这远远看在刚跨出车门想要过来接梁盼盼的宣叙华眼里,因为角度的关系,看起来仿彿是那个高大的陌生男人将她打晕,宣叙华心一惊,连忙怒吼出声。 “该死的,放开她!” 听到这声怒吼,男人只是面无表情的回头瞥了宣叙华一眼。 但娇小的梁盼盼倒在男人怀中,一时还无法站稳的模样,却让怎么也看不见她那张小脸的宣叙华更加确定她昏过去的事实,失去理智的他连忙冲过去,就要向那男人挥出拳头。 该死! 去年她发生了那场那么重大的车祸,他不在现场! 她在鬼门关前打转时,他却以为她是背叛他而离开! 她失踪的这一年,连自己到底是谁都忘记了,他却不在她身边,他来不及救她,也没有办法照顾她! 在得知事实后不断累积的自责,以及那无以名状的激动情绪,都让宣叙华在发现她遭遇危险时引爆。 “你想对她做什么?”他狂吼一声,急着想救回她。 但突然间一旁却窜出两名黑衣男人,挡下了他的攻击。 “快放开她!” 宣叙华又气又急,怕对方对她不利,根本顾不得自己的拳头够不够硬,有没有足够的力量与那两个体格跟职业打手差不多的黑衣男人抗衡,只是气红了眼,拚命地挥出拳头。 一开始他也许抢得了先机,但那两个黑衣人并不是省油的灯,不到几分钟,情势就完全逆转。 “天啊!”好不容易在男人的搀扶中站稳,一抬起头来,梁盼盼就发现宣叙华完全处于劣势,那两个又黑又壮的人出拳极猛,又是两个打一个,几乎把宣叙华打趴在地上。 梁盼盼一慌,揪着男人的衣袖惊慌的大叫。 “别再打了!不要再打了!他们是你的人对吗?可不可以教他们住手?” “那你愿意跟我走吗?” “好,要我怎么样都可以,求求你教他们住手!”梁盼盼心慌不已,根本没有办法思考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会想带走她,只希望他们不要再打宣叙华了。 宣叙华只不过是个普通人,根本打不过那两个身材魁梧,打起架来又凶狠俐落的保镖啊! “够了,放开他吧。”男人一点头,眸子向那两人扫去。 只是轻轻的一句话,音量也不大,那两名身手矫健的黑衣人听了便立即住手,双双安静地退到一旁,从头到尾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梁盼盼马上松开紧抓住男人衣袖的双手,扑到宣叙华身边。 “宣,你还好吗?” 他的眼眶被揍得又青又紫,嘴角也被打出了血,身上的衬衫更在一阵折腾后又脏又破,整个人看起来好狼狈。 梁盼盼看到他这样的惨况,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小心翼翼捧着他的脸险视他的伤势,声音颤抖。“你痛不痛?要不要紧?” “我……我没关系。”宣叙华勉强撑起身子,先是轻声安抚梁盼盼,才抬起头来看向那名高大的黑衣男子。“你是谁?” “这不关你的事吧?”男人扬起眉,薄唇似笑非笑。 “当然跟我有关系,你凭什么带走盼盼?”宣叙华一手压住胸口,忍着疼痛低声咆哮。 “你说你愿意跟我走的。”黑衣男于根本不在乎宣叙华,他几近无情的黑眸瞥向梁盼盼,淡淡的提醒着她。 “嗯。”没有再犹豫,梁盼盼谨慎的点了点头。 虽然和这个外表冷漠的男人毫不相识,也不晓得他为什么要带她走,可是莫名的,梁盼盼却觉得他并没有加害她的意思。 “宣,对不起……”她歉然的目光回到宣叙华身上,小声地说:“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宣叙华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倾身在她耳边道:“我说过,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宣……”梁盼盼愣了愣,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从他口中听到这样充满占有欲的话语,她的脸立即红透了。 “你要带她走可以,但我也要跟她一起去。”宣叙华在梁盼盼的扶持下,从地上爬了起来。身材瘦高的他虽然有一百八十公分高,却还是比黑衣男人矮了些,不过气势却丝毫不逊于他。 “我无所谓。”男人戴上墨镜,薄唇微勾,转身便率先往停在另外一边的黑色轿车走去。 而那两名黑衣人则是分别走在宣叙华和梁盼盼两侧,像是护送,更像是看守着他们,不让他们逃走似的。 在他们分别坐上两部车,扬长而去之后,有名男子慢吞吞地从广场的形象雕塑后头走了出来。 他推了推鼻粱上的墨镜,慢条斯理的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拨打。 “喂?苏远吗……” 第九章 车子离开了市区之后,转进一条隐蔽的山路。 虽然几乎是被挟持着离开的,但黑衣人们还是让梁盼盼与宣叙华坐在一起。 “你还好吗?还痛不痛?”梁盼盼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为他擦去唇边的血。 现在她连这些人要带她到哪里去都没有概念,虽然知道对方应该不会伤害她,却没有办法忽视宣叙华身上的伤,手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帮他上药或包扎,她不禁一脸担忧。 宣叙华是因为担心她,才和对方大打出手的…… 说不出心头到底是什么感觉,梁盼盼只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还有一些连她自己都说不出的复杂情感。 这男人怎么会这么傻呢!他都没有想过自己可能会受伤吗? 他又不是什么练家子,为什么要这样不顾一切地和对方打起来呢? 她有些气恼,可是心里却有一丝说不上来的甜蜜。 宣叙华……是真的在乎她呢! 他那虽然没有挂在嘴上,却让她真真切切感受到的爱意,让她心里涨满了莫名的情绪。 她好想哭,也好想笑,又好心疼他所受的伤。她哀怨的目光紧瞅着他,轻轻擦拭着他的伤口。 “还好……嘶!”宣叙华咧嘴想对她微笑,却不小心牵动了脸部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你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虽然轻声安抚着担心得眼泪都快掉出来的梁盼盼,宣叙华的注意力却是集中在那些黑衣人,以及陌生而且越来越偏僻的山路上。 她的生活这么单纯,加上梁家跟苏家的人这么保护她,她怎么也不可能惹上这些表情凶恶、身分不明的黑衣人,他们又为什么要特别来带走她呢? “盼盼,你认识那个男人吗?”察觉到怀中小女人的担忧,宣叙华心疼地摸摸她的头,充满占有欲地将她娇小的身躯带进怀里。 虽然全身都发疼,他还是坚定的拥住她,想藉着拥抱安抚她,也让自己安心。 “不,我不认识。”粱盼盼先是摇摇头,后来又有些迟疑地补充道:“可是,我不知道我以前认不认识……” “没关系,你不要担心,我会保护你的。”宣叙华紧拥着她,怀中她娇小而柔弱的存在让他格外的坚定。 她出车祸时,他来不及救她,她失忆时,他也没有办法帮上她任何忙,至少现在的他能够保护着她。 他神色严肃,也不再说话,只是紧紧拥抱着她,两个人带着几分疑惧,沉默地看着眼前全然陌生的山路。 又过了好一会儿,车子终于在小路尽头的一座日式大宅前停了下来。 附近林木葱郁,几乎将大宅整个掩住,如果没有靠近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片山林里藏了这么一幢典雅且颇有岁月的老屋。 “下车吧。”车一停妥,其中一名黑衣人抛下这句话,便下车为他们打开车门。 之后,宣叙华和梁盼盼被带人大听。 偌大的厅里放置了一些看起来稍有岁月痕迹,但保存得非常好的家具,而中央的黑色皮质沙发上,坐着一名美艳却略带忧郁的年轻女子。 她细致美丽的脸庞有着淡淡的哀愁,又黑又长的青丝披散在纤细的肩头,几乎将她赢弱的身子淹没。她身上则穿著有着精致刺绣的和服,美得像尊巧夺天工的瓷娃娃。 她原本正低着头,无意识地盯着手上的一个手工拼布包发愣,连宣叙华和梁盼盼被带进了屋子里,她都像是浑然未觉。 那名高大的男子走到她身边,在几乎已经封闭自我的她耳边轻轻落下一句话,“你不是要见盼云?我帮你把人带来了。” 她低敛的长睫先是动了动,那双曾经漆黑如星夜,现在却是静如一摊死水的眸子这才慢慢地聚焦。 “盼……”她像是许久没有说话,声音有些沙哑,更多的是不确定的犹疑。 “你不抬头起来看看吗?盼云就在你面前。”高大的男人好似有着满满的耐心,向来不为外人道的深沉爱意显现在不经意的动作问。 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眼前的女人,却没有伸手碰触她,像是怕自己莽撞粗鲁的动作会碰坏她一般。 梁盼盼愣愣地望着眼前那对气质回异的男女,虽然觉得那女子美得不似凡人,浑身也散发出疏离的气息,但又感觉得出那高大而冰冷的男人对那名女子的爱意。 说不出为什么,她突然有些羡慕。 突然,宣叙华揽紧了她。 梁盼盼一愣,仰头看向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却仍坚定的陪在她身边的男人,心中突然好踏实。 也许她还没有办法恢复记忆,也不知道自己硬被带来这个地方到底是为什么,更不知道眼前那个美得不似真人的女人到底是谁,跟她又有什么关系,但是,宣在她身边呢!她不是一个人,她并不孤单。 粱盼盼纷乱的思绪沉淀了下来,她的小手搭上宣叙华揽在她肩上的大掌,仰头对他感激的一笑。 “谢谢你。”她轻轻地对他说道。 “为什么说谢谢?”宣叙华扬眉,对她突如其来的道谢有些不解。 谢谢你愿意等我……谢谢你愿意不顾危险陪我来这里…… 有好多话来到嘴边,但她只是轻轻地摇摇头,对他一笑。 “你……”宣叙华开口想说些什么,又顿了顿。“你不要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嗯,我知道。”她深呼吸后对他绽开一抹灿烂的笑,这才终于回头看向沙发上的那对男女。 那个美得不可思议的女人正以激动的目光看着她,仿佛看到久别重逢的家人,那张明艳的小脸进射出欣喜的光芒,融化了脸上的淡漠与冰冷。 她捂着嘴,颤巍巍地站起身,“盼……盼云……”才刚开口,她就激动的掉下眼泪。 梁盼盼有些不安,转头看了宣叙华一眼。在得到他肯定而支持的点头后,这才鼓起勇气朝那名女子走去。 “盼云……”女子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美目先是万分复杂地瞟了一眼身旁的男人,那一眼里有感谢,也有累积了许久的怨怼,更有许多复杂得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情绪。 她不住落泪,激动地看向眼前那长发已经剪短,看起来却较一年前有精神许多的徐盼云,还有陪在徐盼云身边的那个男人。 “呃……”梁盼盼小心翼翼地靠近她,这才发现她不只是看起来纤细柔弱得宛若搪瓷娃娃,那纤细的身子包裹在和服里,竟然是那么的单薄,盈盈不堪一握。 “盼云,你还好吗?你这一年都在哪里?我好担心你……你……”女子拉住了梁盼盼的手,手臂白皙得几乎看得到血管的脉络,纤细得仿彿不堪一折,也让被她牢牢抓着的梁盼盼更加紧张。 她好用力,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梁盼盼有些慌张,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眼前这陌生的美丽女子好像认识她,好像曾经跟她有深厚的关系,可是她什么也不记得。 怎么回事?盼云不记得她了?梁盼盼陌生的眼神刺伤了女人,她泪眼迷蒙,心中悚然一惊。 “盼云,你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落云啊!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你怎么会不记得我?我……”徐落云慌乱的低喊着,等不及梁盼盼解释,她便突然软倒,就这么昏了过去。 梁盼盼还反应不过来,大厅里已一阵兵荒马乱。 那名高大的男子及时冲上前接住了昏倒的徐落云,而那几名进屋后就站在门旁的黑衣人也跟着动作起来。 男人将徐落云抱离大厅,其他人则是四处奔忙,打电话叫医生,没一会儿,厅里只剩下宣叙华和一脸错愕的粱盼盼两人。 “宣……”梁盼盼有些迷惘,“我刚刚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她不认得那名女子,好像让对方受到很大的打击似的,也使得梁盼盼有些良心不安。 “不,你什么都没做,是她身体太差,情绪又太激动,才会昏过去。”宣叙华拉着粱盼盼在另外一张沙发上坐下,轻声为她分析。 既来之则安之,宣叙华相信,那个名叫落云的女子,一定和失忆前的盼盼有着什么特殊的关系。 她们的长相虽然并不相似,气质也全然不同,但是名字中都有一个“云”字,而且,看来过去的盼云对落云而言非常重要,才会让那个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却爱落云爱得要命的男人特地替她找来盼盼。 虽然屋里那几名黑衣人也跟着忙成一团,跑得不见人影,正是他们以乘机溜走的大好机会,但是宣叙华却直觉他们应该待在此处。 在那个名叫落云的女子身上,也许有盼盼过去记忆的线索。 也许,盼盼那天会突然出门,甚至发生车祸,都和这个名叫落云的女人有关系。 “那……”梁盼盼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没关系,我们先待着吧,等她醒来再说。”宣叙华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铁臂紧紧锁着她,薄唇压在她的发上,语气坚定地安抚着她。 “嗯。”他突然的亲匿举止让她有些害臊,可是,他的怀抱好温暖,好令人安心,她一点也不想挣脱。 她静静的任他抱着,枕着他的胸膛,不自觉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过了好一会儿,医生被一名黑衣人从外头带了进来。 医生热门熟路地往里头走去,像是已经来过这儿许多遍,对这里十分熟悉的似的,而那几名黑衣人则是退回门边,默默守着屋门。 之后,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梁盼盼也越来越忐忑不安。 “宣……她真的没有关系吗?”她忍不住忧心地问。 粱盼盼从来不知道自己失忆的事居然会对别人造成那么大的影响。 虽然她什么事情都没做,可是她忘记了落云,好像让落云受到很大的打击,甚至让她激动的昏了过去。 那么……宣叙华呢? 她的失忆,她过去一年的失踪,也对他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吗? “别担心,没事的。”宣叙华安抚着她,再一次发觉,她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即使心里有什么不安,也不会说出来。 她总是笑盈盈地看着他,总是等待着他,总是维持着完美的仪态,就算当了他三年的情妇,却还是跟担任他的秘书时一样,有礼而疏远。 要不是偶尔能在她眼里看到她压抑着的热情与爱意,他恐怕会以为当初是自己看错了,也许她不是真的爱他。 所以,他总爱出其不意地占有她,逼得她再也掩饰不了自己的热情,在狂乱中悄悄显露出她的脆弱与爱意。 可是,现在的她完全不一样了。 他不晓得她是不是因为失去了过往的记忆,所以那些压抑着的、隐藏着的部分统统消失了,她以前从来不闹脾气、不撒娇的,现在却会以软甜的嗓音向她的家人和他撒娇。 她以前好像从来不会有茫然失措的时候,可是现在的她,遇上了无法处理的问题,或是让她迷惑的事,总会询问他的意见与想法。 那种被需要的感觉,让宣叙华的男性自尊一下子膨胀了起来。 除了过去和盼云累积了五年的感情,现在的盼盼,让他更加栘不开视线。 他好想保护她、照顾她,让她再也不受到任何伤害,把她藏在家里,当作这一生的珍宝好好守护。 “宣”梁盼盼欲言又止。 “嗯?”察觉出她的犹豫,宣叙华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向怀中的佳人。 “我……”她正想开口说话,就看见刚才那名医生从后头走了出来。她想也没想便轻轻挣开宣叙华的怀抱,跑了过去。“医生,她有没有事情?她还好吗?” “她只是因为怀孕,身体比较虚弱,可能情绪又忽然太过激动,才会昏过去。”慈蔼的老医生显得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很有耐心地回答她的话。“我刚刚已经替她打了营养针,等会儿她醒过来后就没事了。” “原来是这样,谢谢医生。”宣叙华不知何时已走到梁盼盼身边,双手搭在她肩上,代替她向医生道谢。 “年轻人,那你要不要顺便上个药?”医生打量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有伤口的宣叙华,好心地问。 “这不碍事……” 宣叙华正要婉拒,这时,那名高大的黑衣男子从内室走了出来。 他仍是一脸淡漠,已没有先前徐落云昏倒时的激动,好似方才他脸上出现的慌乱神情只是他们的幻觉。 他一走出来,听到医生和宣叙华的对话,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对梁盼盼说:“她醒来了,要见你。” “呃……”梁盼盼下意识地回头又看向宣叙华,见他点了点头表示支持,她这才跟着男人走进内室。 然而男人在离去之前,突然回头抛下一句话,“柴医生,请替这位先生包扎一下吧。” 宣叙华有些诧异的扬起眉。 看着那名抛下这句话后就带着梁盼盼消失在门后的男子,不晓得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虽然他们是因为一场架而相识,但也许日后他们会因为身旁这两个女人而往来频繁也说不一定。 没有再拒绝,宣叙华便让医生为他处理伤口。 另一方面,梁盼盼跟着男人沉稳的步伐,经过一条长廊,终于来到徐落云所在的房间。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候着。”男人为她拉开了纸门后,就退了一步,没有要陪她一起进去的意思。 虽然仍有些紧张,不过梁盼盼还是鼓起勇气踏了进去。 夏日的傍晚天色暗得慢,不过房间里已经有些昏暗,也凉爽许多。她轻手轻脚的将拉门关上,这才走向房间里的那张大床。 那个美得不可思议的女子,正躺在床上。 她雪白的脸上仍然没有血色,美丽的双眸紧闭着,好像躺在床上的一尊易碎的娃娃一般,让梁盼盼怎么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就怕惊扰到她。 不过,徐落云像是感觉到她的靠近,缓缓睁开了眼睛。 “盼……”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看起来十分疲倦。她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起长大的好姊妹,心口有些酸涩。“你忘记我了吗?” 她的声音里充满痛苦,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年的分离,盼云竟然完全忘了她。 那个宣叙华……到底要把她们姊妹折腾得多惨才甘愿? 他藏了盼云一年,竟还给她一个完全忘记她是谁的盼云! 徐落云满心怨怼,轻蹙的眉头泄漏出她的气愤和忧伤。 “我……你叫落云,对不对?”梁盼盼走到床边,拉了一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下。 她仔仔细细端详着眼前这美得有些虚幻的女子,虽然记忆中并没有她的存在,可是,她们应该曾经是很亲密的朋友吧,像是无所不谈的姊妹淘或是住在一起的家人? “嗯。” “落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忘记你,是我去年出了一场车祸,然后……”梁盼盼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出了车祸,失去记忆,然后被亲人找到,接着去日本休养等等的事统统告诉她。 只见徐落云那双水灵的美眸瞪得大大的,几乎不敢相信从她口中所听到的事。 “所以,我现在叫梁盼盼。”简单交代完之后,梁盼盼又开口问道:“那……落云,我们之前是什么关系呢?” “我们……是在慈恩育幼院一起长大的好姊妹……”徐落云一脸复杂地看着眼前失去记忆的梁盼盼。 她怎么也难以相信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难道这一年多来,她都误会了宣叙华吗?他并没有软禁盼云…… 看到她的脸色那么难看,梁盼盼一下子有点慌张,连忙道:“落云,真的很对不起,我……我会努力想起来的……” 以为徐落云是因为自己忘记了她而大受打击,梁盼盼赶紧将手搭上她紧抓着被子的双手,欲安抚她。 “不,没关系……没关系的。” 徐落云苦涩地抿了抿唇,决定继续将自己与身边那个男人之间的纠葛藏在心底,不让这个失去了记忆,浑然不知前因后果的好姊妹担心。 这时,她想起了陪同梁盼盼一起前来的宣叙华,忍不住问:“既然你失去了记忆,回到家里,宣叙华又怎么会陪着你来这里呢?” “他……”梁盼盼突然有些羞赧,“我也是昨天才遇见他的。” “那……你知道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吗?”徐落云神色复杂,看着眼前较以往开朗许多的盼盼,满腹的疑问说不出口。 你知道你以前是他的情妇吗?你知道……你当初是怀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打算离开他吗? 徐落云想问,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现在的盼盼看起来好幸福的样子。 “他说……他是我的未婚夫。”一提到那个让她心中涨满幸福情绪的男人,梁盼盼的嘴边不由得绽开一抹甜蜜的笑。 那笑容看得徐落云心情更加复杂。 她应该诚实的告诉盼盼,宣叙华其实不是她的未婚夫,而是偷偷将她养在山区的别墅里长达三年的男人吗? 应该坦白告诉盼盼,一年前,她正绝望的想离开他吗? 应该告诉她,她…… 徐落云愣愣看着梁盼盼脸上那抹娇羞而甜蜜的笑容,沉默了。 过去的徐盼云想要的,现在失忆的粱盼盼都得到了。 她找到了她的亲人,而当初她守候了五年的宣叙华,现在已经是她的未婚夫了……徐落云眼眶有些酸涩,一方面为她高兴,另一方面也为自己神伤。 她和那个男人的这笔胡涂帐,恐怕没有像盼盼的感情事这么好解决了。 “落云,你怎么了?是我刚刚说错了什么吗?”一回过神,梁盼盼就发现徐落云正神色复杂地盯着她看,于是忍不住问道。 “不,没什么。”徐落云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对她露出微笑。“原来他是你的未婚夫啊……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嗯。”粱盼盼点点头,然后问道:“我……落云,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你啊,你是个很好、很温柔的女孩子……”徐落云把心中的愁绪放在一旁,对粱盼盼绽出微笑,说起了两人过去在育幼院时相处的情景…… 第十章 宣叙华让医生包扎完伤口之后,礼貌的送医生离开。 “医生,谢谢你。”在送医生上车之后,宣叙华替他关上车门,看着车子驶离。 他才转过身正要走回屋内,突然有只大手用力的攀住他肩头,硬是止住他的步伐。 宣叙华一愣,猛一回头就发现有个陌生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了他身后,他一窒,连忙拨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宣叙华!盼盼在哪里?”男人气红了双眼低喊着。 “啊?”宣叙华还未能反应,对方就一拳挥了过来,他连忙闪开,并且大喊着,“等等!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该死!你以前糟蹋盼盼还不够吗?居然有胆问我!“男人气愤于他的闪避,反手又是一拳。 “盼盼?难道你是梁家宽?”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稍早在资料上看过的人名,宣叙华突然停住闪躲的动作,不闪不避地任他打了一拳。 这一拳梁家宽打得结实,打歪了宣叙华的脸,也让他咬破了嘴巴。 宣叙华吃痛的吐出一口血,回过头来仔细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这名男子身形与他相仿,有着一双凌厉的黑眸,现在正盛满怒气。 “该死的!你糟蹋了她三年还不够吗?为什么连她失去记忆了都还不放过她?”粱家宽恨恨地说道:“你就不能滚离她远一点吗?” “那好,我倒想问你,当初撞伤盼盼的肇事者真的逃逸无踪了吗?” 对方的咄咄逼人让宣叙华当下也一肚于火,他在稍早看到资料时就一直怀疑着,如果当初真的是别人开车撞伤盼盼,粱家宽怎么可能不想尽办法找出凶手,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地把她带回粱家,不动声色地将她的名宇、资料全改过? 除非,他自己就是肇事者! 宣叙华站得直挺挺的,口气讥诮地反问:“还是根本就是你撞伤她?” 那两个守着大门的黑衣人看着他们两人争执,像是根本不在意一样,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门边,并不打算上前阻挡。 “这不重要!你到底把盼盼藏到哪里去了?” “这哪里不重要了?梁家宽,你到底存什么心?”宣叙华越想越奇怪,一种从未设想过的怀疑在他心中涌起,让他悚然一惊。“你当初该不会是故意撞伤盼盼的吧?” “我……你不要转移话题!”有些心虚的梁家宽又急又气,忍不住又挥出一拳。 梁家宽的表现让宣叙华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揣测,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竟然接住了梁家宽那一拳。 “你怎么可以用这种卑劣的手法抢走她!万一你撞死她怎么办?你这个卑鄙小人!”宣叙华气愤的低吼,忍不住回了一拳。 没有料想到他会反击,梁家宽当场被结结实实的打中下巴,他吃痛地退了几步,气得大喊,“你才卑鄙!把人家失踪多年的妹妹当情妇豢养,糟蹋了她那么多年,你又光明磊落到哪里去?” “那你也不能开车撞她啊!”宣叙华越想越气,也不再顾虑他是梁盼盼的亲哥哥,一拳又一拳往梁家宽身上招呼。 梁家宽自然不甘示弱,怎么可能傻傻地任宣叙华打,更别说他早就注意这家伙很久了! 当初他开车不慎撞伤盼盼时,宣叙华正好传出即将与人联姻的消息,那天行色匆匆的盼盼神色仓皇,说不定正是被宣叙华伤透了心,才那样莽撞的穿越马路! 心虚与愤怒在梁家宽心里交错,他死瞪着眼前这个极为不要脸,还敢来纠缠盼盼的男人,光是这样挥拳,根本无法消除他心中的恨意。 他找了二十几年的妹妹,竟这样被人糟蹋了三年!这口气他怎么也吞不下。 原本只是你一拳我一拳,到后来完全扭打在一起,两个大男人就像小孩子打架一般,又踢又踹又打又骂,完全失去了平时冷静的模样。 所以,他们一点也没有发现,他们话中的女主角已经从里头走出来,正一脸惨白的站在屋门边。 梁盼盼一踏出屋门,看到的就是哥哥跟宣叙华扭打成一团的样子。 他们口中所说的车祸还有抢人的事,让她听得脸色发白,可是,她知道不能再让他们这样打下去了。 他们一个是她哥哥,一个是她深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不管是谁受伤,她都受不了啊! “你们不要再打了!住手!”梁盼盼忍不住大叫,试图阻止他们。 他们两个却仿彿没有听到她的叫喊,仍试图打倒对方。 不知道到底是谁揪住了对方的领子,也不晓得两个人到底要这样打到什么时候,他们出拳又快又猛,没有扎实的拳脚功夫,只有气愤的蛮干。 被打断了牙齿,就和血吐掉,被打得脸上又青又紫也没有关系,身体上和拳头上的疼痛,在打得正激烈的两个人心中根本是不被在意的事。 “哥!不要再打了啦!”梁盼盼赶紧跑到这两个扭打成一团的男人身边,想插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分别对他们喊话。“宣!住手!” 可是打得双眼发红的两人怎么可能听得见她的声音? 突然间,梁家宽发现宣叙华的破绽,举起拳头想要给宣叙华的眼窝一拳,梁盼盼一急,想也没想便扑了上去。 不晓得到底是宣叙华不自觉退了一步,还是梁家宽完全没有注意到粱盼盼前来,拳头落下,打到的竟然不是宣叙华,而是梁盼盼。 她脑门一阵吃痛,娇弱的身子就这么倒下,也让两个原本争吵不休的男人住了嘴。 宣叙华一脸苍白的接住她软倒的身子,梁家宽则是一脸错愕。 “盼盼!”宣叙华惊慌地看着怀中已然昏过去的梁盼盼,忍不住惊恐的大叫。 “盼盼?”梁家宽忍不住怒吼,气急攻心的他握紧拳头,打算再补宣叙华一拳。“该死!宣叙华,都是你!你给我放开她!” 这时,及时抵达的苏远阻止了他。 “家宽,住手!”苏远一下车就冷冷地发号施令。 刚才远远地就看到这两个男人扭打成一团,现在都把盼盼打晕了,他们居然还有心情继续打架,这也让苏远更生气了。 “现在应该先送盼盼去医院,你们要打架,之后再打。” 虽然苏远还不晓得为什么宣叙华会出现在这里,但家宽不是明明在电话中表示,他们先到这里会合再说? 那现在是怎样?他人都还没到,家宽就已经先跟对方打成一团了。 苏远目光沉冷,瞪得这两个大男人都不禁心虚。 “我教人送你们去医院吧。”突然间,大宅的主人走了出来。 他依然面无表情,薄唇边叼着一根烟,透过冉冉的烟雾看着眼前这群在他家门口大打出手的人们。 “你不是……”苏远认出了他,有些欲言又止。 他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台湾呢? 但男人并没有再给苏远说话的机会,他朝门口那两名黑衣人比了个手势,其中一人便立刻去把车开过来,另外一个则是从宣叙华怀中抱起梁盼盼。 “等等!” 宣叙华和梁家宽异口同声想阻止,苏远则不耐烦地骂了他们一声。 “你们到底够了没?” 又心虚又愧疚的两人只好松手,让那名黑衣男人将梁盼盼抱上车。 “你们两个搭我的车,我们跟他们的车子走。”平时一向和善的苏远冷冷地开口,“自己家的家务事,不要在人家门口丢人现眼。” 语毕,苏远郑重地转过身看着那个男人。 “黑崎先生,不好意思造成你的困扰。” “不会。”男人瞟了苏远一眼,便自顾自地转身进屋,不再理会这群在外头打打闹闹的客人。 苏远则转头对那两个手足无措的大男人下令。“你们都给我上车。” 粱家宽和宣叙华先是瞪视着对方,然后各自不屑地哼了一声,这才听从苏远的话,分别坐上车。 此时天色已暗,苏远开启车头大灯,载着后座那两个心急如焚的蠢男人,随着前方的黑色轿车往山下最近的医院驶去。 因为粱家宽那一拳不偏不倚打中梁盼盼头上的旧伤,在进行了一连串精密的检查后,医生虽然研判不需要再开一次刀,不过还是暂时将梁盼盼送进加护病房观察。 而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一拳太重了,梁盼盼一直没有醒过来,这一昏迷就是两天。 好不容易,在她几度短暂苏醒又昏睡后,经过医生判断,终于可以将她送往普通病房,这也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之后,当梁盼盼缓缓从昏迷中醒来时,看到的,就是梁家宽和宣叙华各据着一张椅子,狼狈的靠在墙上睡着的样子。 她有些茫然,更多的是浑身无力的感觉。 奇怪……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由于昏迷了太久,昏迷前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梁盼盼困惑地眨眨眼,不晓得为什么会看到眼前这样的画面。 这里是哪里?是……医院吗? 突然,苏远从病房外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听到那细微的声响,梁盼盼想要开口,可是喉咙却干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心细的苏远还是发现了。 “你醒了?”他走到床边,将刚从外面买回来的几碗广东粥放在床边,然后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包裹着纱布的额头。“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表哥……”看见令人安心的表哥,梁盼盼挤出微笑。 “要喝水吗?” “好……”她的声音十分沙哑,几乎无法说话。 当苏远倒了一杯温水,扶起她让她慢慢暍下后,那两个睡着的男人都还没醒来。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由于太久没有开口说话,虽然暍下了水,梁盼盼仍无法一口气把话说完。 “他们两个坚持要等你醒来,否则不肯离开,从你昏迷开始一直硬撑着,直到刚才好不容易才都睡着。”苏远轻哼了声。“闹得医院天翻地覆,真是幼稚。” 两个人的年纪加起来都六、七十岁了,还如此胡闹,一点都不看看场合。他忍不住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等我醒来?”梁盼盼有些迷惑,但随即想到昏迷前的那一幕,她苦涩地抿了抿唇。“原来那不是梦啊……” 她昏过去之前,他们俩互相叫嚣,甚至是愚蠢的打架,原来都不是梦。 那么……真的是哥哥故意开车撞伤她的吗? “你别胡思乱想,家宽再蠢也不会故意开车撞人,我都问清楚了。”像是看出梁盼盼心里在想些什么,苏远立即开口。 “嗯?”梁盼盼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解释。 苏远立即转述先前他从那两个人口中逼问出来的话。 原来,那时梁家宽确实是开车意外撞上她,他在下车确定她的伤势时,发现她与母亲相似得过分的容貌,送她就医后,也立即让医院为她做身分上的鉴定。 在第一时间确定徐盼云真的是他苦寻多年的妹妹后,梁家宽就在最快的时间内通知了长辈们,也在经过调查得知她曾经做宣叙华三年的情妇后,决定把她藏起来,不让宣叙华再有机会见到她。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梁盼盼还是遇上了宣叙华。 也难怪梁家宽在发现妹妹疑似被人挟持后,会那样气愤的以为又是宣叙华搞的鬼。 “盼盼……”突然,苏远想起了什么,有些迟疑的开口。“医生说,你的伤虽然不严重,不过,遭到第二次撞击和刺激,可能会让你恢复记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至于恢复记忆……我也不知道。”梁盼盼垂下眼睑,无意识的盯着自己紧抓着被子的手。“表哥,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办法思考。” “那就什么也别想,先好好休息。”苏远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安抚着她。 “嗯。” “你再休息一下吧。”苏远说完,扶着她让她躺下,看着她闭上眼睛休息后,他这才踢了踢那两个睡得天昏地暗的男人。“起来吧,我帮你们买吃的回来了。” “唔……苏远啊?”梁家宽爬了爬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地醒来。 倒是宣叙华较梁家宽清醒得多,他一醒来,只是揉揉鼻子,便起身走进病房里的浴室洗了把脸。片刻后,他一脸清爽的走了出来。 “你们吃完粥就回去吧,今天我陪盼盼就好。”苏远各塞了一碗广东粥给他们,然后打开了属于自己的那一碗,吃了起来。 片刻后,苏远一抬头,就看见眼前两个脸上又青又紫且一身狼狈的大男人,捧着热腾腾的广东粥,直盯着他瞧。 “你们两个搞得这么狼狈,这些天班也没上,以为盼盼醒来看到你们这样会开心吗?医生都说她已经脱离危险期,刚刚她也醒来过了,若要陪她,你们可以晚点再来跟我交接。” 梁家宽被骂得一阵心虚,摸摸鼻子便静静吃起东西,倒是宣叙华有些惊讶,一开口就是一串连珠炮似的问题。 “盼盼刚刚醒来过吗?她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来看过她了吗?” “她……” “不用你假好心啦。”梁家宽白了宣叙华一眼。 “梁家宽,你克制点!”苏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他从来不知道跟他相差几个月出生的表弟在碰上盼盼的事情时居然会变得这么幼稚,真是让人受不了。 苏远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这才转过头回答宣叙华的话。“她还好,虽然还有些疲倦,但是脸色跟状况都已经好很多,头也不晕了……” 他絮絮叨叨的跟那两个男人说着话,不过,躺在床上的梁盼盼已经听不太清楚了。 她的意识有些朦胧,虽然眼皮重得仿彿再也睁不开,但是一边默默听着他们三个大男人的对话,她的嘴角却不自觉扬起一抹淡淡的笑,不一会儿便沉入梦乡。 等梁盼盼再次醒来时,身边莫名有种异样的感觉。 她的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掌紧握着,那份温暖仿彿透过肌肤透进她的心里,让她觉得好安心,仿彿飘浮在云端。 她知道,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的双手能给她这种感觉。 她知道,这世界上只有那个人能光是一声轻轻的叹息,就让她觉得幸福得快要死去。 她原本想睁开眼睛对床畔的他露出微笑,但他低低的叹息滑过她的耳膜,也让她顿时停住了动作。 “盼……” 这是宣的声音……是他…… 梁盼盼依然闭着双眼装睡,屏气凝神的等着他下一句话。 “对不起,以前让你受委屈了……”宣叙华带着薄茧的长指拂上她的脸颊,抚摸着她光洁柔软的肌肤。 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映出一圈阴影,她白皙的脸庞依然没有血色,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的灵动双眼正紧闭着,看起来好憔悴。 宣叙华低敛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只有压得低低的声音泄漏出他的心疼。 回想起再见到她的这几天里,他好像坐了一趟云霄飞车。 从一开始的狂喜,知道她失忆时的错愕,而他那些还未成形的计画,全毁在梁家宽那不长眼的一拳之下。 虽然苏远跟医生都说她曾经醒来过,但没有亲眼看见,他就是不放心。 突然,宣叙华感觉到她的长睫有些颤动,不禁屏息等待着她睁开双眼。 但等了好一会儿,她像是仍沉沉睡着,只有呼吸似乎比较急促了些。 他屏气凝神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念头钻进他心底,让他眸色转深,并扬起一抹笑意。 如果他没有判断错误,她应该是醒了吧。 心念一动,宣叙华忍不住俯下身去,在她最敏感的颈侧印下一吻。 他灼热的气息好烫,烫得梁盼盼微颤了一下,她及时咬唇,硬是憋住差点逸出的呻吟,但又不敢睁开双眼,只得力持镇定的继续装睡。 不过,她小小的动作,可丝毫没有逃过宣叙华的眼睛。 宣叙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他并不打算戳破她的伪装,只是忍住笑意,又叹了一口气。 “有句话,我一直想告诉你。”他的声音轻轻的,落在她耳畔,听起来极为温柔,其实夹藏着一丝坏心。“不过,既然你还昏迷,说了你也听不到,那我就不说了。” “你……”已被勾起好奇心的梁盼盼被他这样一逗,立即睁开双眼,却没想到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双带笑的黑眸。 宣叙华正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讨厌!他明明知道她已经醒来了,还这样逗她……她有些恼羞成怒,却没忘记他刚才所说的话。 梁盼盼咬了咬下唇,原本想赌气不问了,可是,他刚刚说到一半的话还是让她好奇不已,好想、好想知道。 “你……” 她才刚开口,宣叙华便放下环在胸前的双手,将身子靠近她。 “怎么啦?你想问我什么?” 他双手撑在床沿,脸庞倾近,那熟悉的气息几乎让她全身颤抖。 他靠得好近,近得离她的鼻尖不到十公分,他温热的鼻息拂在她的脸上,染红了她的双颊,也让她仿彿每一个毛细孔都感觉得到他的存在。 “你……你刚刚要说什么……”他迫人的存在感让她好紧张,他看穿了她的装睡也让她好窘,可是已经骑虎难下了。梁盼盼咬了咬唇,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问出口。 “你希望我说什么?”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宣叙华居高临下的姿态让梁盼盼不禁有些软弱,刚刚的勇气好像瞬间消失无踪了。 “我……我不知道……”她傻傻盯着距离她极近的他,心跳不停鼓噪,有种既期待又紧张的感觉紧紧揪住她的心房,让她连呼吸都短促了起来。 他撑在床边的大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过了她的手臂,慢条斯理地往她的肩膀移去。他掌心的热力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她的皮肤,让她更为软弱。 她看着宣叙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在他的面前竟然是无所遁形的。 她想掩饰的一切,好像都被他那双严肃而火热的眸子看穿了,再也无法藏匿。她忍不住垂下眼睑,想逃避这样不对等的压力,但他却不容拒绝地勾起她的下巴。 “盼盼,别躲。” 她怯怯地抬起头来,却猝不及防地被他吻住。 这个吻,有别于那个之前在车上的轻吻,狂野得令她几乎失去理智。 他的温暖包围着她,美梦成真的感受以及那纠缠了她一年多的梦境顿时袭来,她脑中仿彿有火花瞬间狂燃,让她什么都忘记,什么都抛开了,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他的热情。 不知为何落下的泪水滑过她的面颊,宣叙华立即疼惜地吻去。 梁盼盼颤抖着想咬住下唇,却被他既温柔又蛮横地顶开,她手不知什么时候绕上了他的颈项,她紧紧箍住他,就连手臂上的针头被她粗鲁的动作扯歪,殷红的血滑入点滴管里,她也无暇理会。 她心中充满一种莫名的情绪,让她又哭又笑,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直到他灼热的气息贴上她的耳廓,她整个人被他的身躯密密实实地压在床塌上,她终于听到他轻轻地吐露爱语—— “我爱你……” 梁盼盼倏然惊醒。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依然是之前几次醒来时所看见的白色天花板,鼻端也还飘浮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这里依然是医院没错。 刚刚那是……她的梦吗? 如果是梦,怎么会感觉那么真实? 他……宣真的对她说了那句话吗? 梁盼盼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发呆,反覆想着刚才好像是真实,又好像是梦境的情景,那让她觉得好羞赧,同时却又好满足。 只是,这到底是真的还是…… 当她还有些茫然,分据在病床两边的男人已分别出声唤她。 “盼盼,你还好吗?”宣叙华率先开口。他的语气虽然有些紧张,不过也因为她醒过来了而放松不少。 “盼盼,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梁家宽也开口问。 该死的宣叙华!他不过是回家打理了下自己,然后去公司一趟,大概处理一下事情就马上赶过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宣叙华一步!这家伙赶也赶不走,硬是要黏在医院里,赖在盼盼身边,他看了就一肚子气。 虽然前两天听了苏远的解释,梁家宽已稍稍感觉到宣叙华的诚心,也知道宣叙华的确没有再把盼盼骗回去当情妇的意思,只是他心里还是很不痛快啊! 凭什么他们梁家的小宝贝要让那家伙糟蹋啊! 他找了好几年才终于找到盼盼,怎么可能随便几句话就让他抢走!梁家宽可绝对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哥,宣……我还好,你们……可不可以不要靠这么近?”看着眼前两张紧张的脸,梁盼盼忍不住想笑。 她总算了解过去几天表哥必须当中间人的无奈了。 只见两个男人先是互瞪一眼,才各自退开。不过,安静不到三秒钟,他们又斗了起来。 “盼盼,你渴不渴?”宣叙华使出温情攻势,贴心地倒了一杯温水给她。 “盼盼,你会不会饿?我削水果给你吃。”粱家宽不甘示弱地拿起一颗拳头大的水梨。 宣叙华对于梁家宽的举动不耐烦地翻了翻白眼,梁家宽则是丝毫不掩饰厌恶地瞪着他。 梁盼盼赶紧憋住笑,好一会儿才顺利说出话来。“我现在不会口渴,也不饿。” 老天,她从来没有想过哥哥跟宣两个人碰在一起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好像一下子两个大男人都变得好幼稚,像小孩一样争来争去,只为了争宠一样,这也让她忍不住唇边扩大的笑意。 看着他们两个人无声的角力,梁盼盼终于笑出声来。 她的笑声让两个男人都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的举动实在太过孩子气。宣叙华若无其事地放下手中的杯子,清清喉咙,掩饰脸上浮现的暗红。 梁家宽则是将水梨放回水果篮里,一下子也找不到可以说的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自己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 “盼盼……” “嗯?”她笑声方歇,那阵大笑让她的脸颊染上一些嫣红,看起来有气色多了。感觉到宣叙华悄悄牵起她的手,她带笑的眼看向他,与他四目相接。 刚才那个梦境又让她心口一缩,她痴痴看着宣叙华,想从他眼里看出,之前那一切是不是真实发生过,他真的对她说了那句话吗? “你……你还记得你昏迷前的事情吗?”梁家宽虽然有点在意妹妹跟宣叙华之间的视线交流,但正事要紧,他仍忐忑不安地开口问。 他不晓得自己跟宣叙华打架时,失去理智脱口而出的话盼盼听到了多少?她会不会埋怨他这个哥哥,或是生他的气呢? 一想到这里,梁家宽不禁有些心惊。 一旁的宣叙华则是不动声色地握着她的手,等待着她的回答。 他记得医生曾经说过,这次的撞击可能会让她丧失的记忆恢复,那么,她真的有可能恢复吗? 她会不会记起两个人过去的事呢? 如果她想起,对他来说是最有益的。 他可是一点都不觉得善用手边所有可以使用的资源达成他的目标有什么不对。 如果她还是没想起一切,那么,他也会以她未婚夫的身分正式走进她的生活。 他不会再让梁家宽有机会阻碍他了。 他也不会再跟梁家宽正面冲突,因为他知道盼盼不可能对他跟粱家宽的不和视而不见。 梁家宽越是激动,他就越是要冷静。 就让梁家宽像只跳虾在旁边跳他的独脚戏,总之无论如何,他都会从这只跳虾的身边光明正大的带走盼盼。 宣叙华对于过去一年因为梁家宽让盼盼出了车祸,失去记忆,还不断阻挠、干涉,让他找不到盼盼的事仍余恨难消。 即使之前他已经抢得了先机,但这口气他怎么也吞不下。 “我……”梁盼盼眨眨眼,清亮的眸子望着眼前这两个脸上交织着心虚与期待的男人,拉长了音吊足他们胃口。 看来表哥并没有告诉他们,她已经知道当初车祸和以前自己曾经是宣叙华的情妇的事,那么,或许她可以…… “怎么样?”不同于宣叙华的沉得住气,性子急的梁家宽急忙追问。 “我……我只记得你们不知道为什么打了起来,然后就什么都没有印象了。”梁盼盼润了润唇,无辜地瞪大眼。“你们为什么要打架?” 她轮流看着眼前脸上仍然有着淤青和伤口的哥哥与未婚夫,神情既单纯又无辜,像是她真的忘记了昏迷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也没有恢复过去的记隐。 这个答案,让心虚的粱家宽和一脸冷肃的宣叙华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他们悄悄交换了一个仍是对对方很不满的眼神,然后异口同声的说:“没事!我们只是练练筋骨而已!” “真的吗?”梁盼盼虽然显得有些狐疑,不过还是接受了他们的解释。“那你们以后不可以再打架了喔,可以吗?” “嗯,没问题。”虽然心里还是恨得牙痒痒的,但为了不让妹妹担心,梁家宽仍从嘴里进出僵硬的允诺。 “当然。”宣叙华则是淡淡瞥了一眼梁家宽僵硬的表情,心中暗暗觉得有些好笑。 宣叙华知道她的家人对她来说非常重要,这两天他也想了很多,虽然他要继续跟粱家宽斗也可以,可是她会担心,而且这样也可能阻碍他的计画。 而他,最希望的当然是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他的“未婚妻”娶回家。 “这样我就放心了。”得到他们的回答,梁盼盼绽开了笑颜,伸手分别握住哥哥与情人的手,觉得好开心。 她人生中的阴影,仿彿在这个午后统统消散了。 看着这两个围在病床边,都是真心爱她的男人,她不由得暗暗在心中感谢上苍。 感谢老天,让她终于得到了这个心爱男人的感情。 感谢老天,让她找到了失散二十多年的亲人。 感谢老天! 尾声 夏天过后,在秋天来临之前,一个女人悄悄地来到这栋白色的别墅。 她熟悉地从锻铁大门旁的马拉巴栗盆栽下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大门,娇小的身子在铁门开启至足以容纳她穿过的大小后钻了进去。 她轻轻地踏入屋内,虽然看见客厅里的家具已经累积了不少灰尘,也视而不见的走过。 最后,她走进了主卧室。 女人仿彿曾经在这里长久居住过,对于屋内的一切熟悉得不得了。 她忽略床上凌乱的被子,也不碰房间里任何一样东西,只是轻轻地抬起紧靠着床头柜的床垫一角,从底下抽出一本红色封面的精装日记本。 那本日记被保护得很好,一直藏在床垫下,没有被人发现。 她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拿起日记本后便将床垫放下,然后循着原路离开。 最后,她又将钥匙藏回盆栽底下,就像她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没有带走任何东西一般。 她抱着那本日记,拐过一个弯,走了一小段路,在另外一户别墅门口搭上方才载她上山的计程车,离开了这个高级住宅区。 计程车离开山区之后,在路旁一间超商门口停了下来。 女人姿态优雅的下车,将已经撕成碎片,只剩封面完好的日记,以及过去几年那些充满悲伤与泪水的回忆,统统扔进垃圾桶里,才又转身坐上计程车。 不久后,计程车在一栋大宅前停了下来。她付了车资,然后慢条斯理的下车,走进大门里。 前院里,两位一脸慈蔼的老人家正坐在大树下泡茶。 “盼盼,你回来啦?” “外公,外婆,在泡茶啊?”梁盼盼拎着皮包,脚步轻快地走向他们。 “一大清早的,你跑去哪里啦?”老太太忍不住好奇地问。 “我去帮你们买了配茶的点心啊,南门市场有一家蜜饯好好吃呢!我怕你们一早就喝茶,肠胃会不舒服嘛!”梁盼盼笑盈盈地拿出皮包里的几包蜜饯,递给两位老人家。 “盼盼这么贴心,外婆真的很舍不得你嫁出去呢!”老太太没有接过蜜饯,倒是拉起外孙女白嫩的小手,心中满是不舍。 好不容易找回了这个外孙女,才不过一年多,她就要出嫁了,真是让人舍不得啊。 “外婆想见我,我随时都可以回来啊,除非外婆嫌弃我,不让我回来。”梁盼盼笑得眼儿弯弯,靠在外婆身边撒娇,和两位老人家一边喝茶,一边闲话家常。 过去的悲伤都已褪去,现在的一切全是崭新的开始。 秋日的早晨,太阳并不毒辣,梁盼盼瞥了一眼蔚蓝又广阔的天空,不由得绽开一抹幸福的微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