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到登仙,从四世轮回开始》
第1章 第四世轮回
井国,云州。
明河宗后山,太上长老洞府上空。
柳长生的魂魄缓缓升天,他回望那开始僵硬的尸体,心中五味杂陈。
闭关六十载,意料之中的没能突破元婴中期。
寿元耗尽,井国的第一炼丹师焚天真人,就这么兵解在冰冷的洞府中。
魂灯一灭,那些高层应该第一时间就能得知自己的死讯,就看能瞒住多久了。
他幽幽叹了口气,仿佛吐尽了千年的辛酸郁结。
随之又苦笑着自语道:“都已经死了,哪还管他洪水滔天,来吧,我的下一世。”
仿佛响应他的自语,本该随着升天而慢慢消散的魂魄,一时竟定在了半空。
无数信息在他脑海中冲刷如瀑。
【第三世结束,开始结算】
【寿限:1130\/1130】
【境界:元婴中期】
【成就:存活千年,寿终正寝】
【成就:将一股势力发展到州府级】
【成就:越阶完美炼制一种五阶丹药】
【……】
【成就数量达标,满足轮回转世条件,开启第四世】
【每次转世都将有大量记忆损耗,但随着修为提升,能够保留更多记忆,元婴中期可保留约四成记忆,请知悉,如有异议可终止转世】
随着结算完毕,那静滞的灵魂一时间大放光芒,化作金色粒子,朝未知的方向射去。
【新的转世条件已生成,因前世修为达到元婴期,奖励生于井国、随机抽选两项天赋,并随机继承一项前世天赋……天赋丹灵已继承】
【随机抽选天赋“先天剑体”“愚公移山”】
柳长生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如释重负。
前世的前半生修行异常顺利,但到了下半生形势陡然直下,无奈之下他只好为下一世做准备,四处奔波完成系统成就,甚至耽误了大量修行时间,终于还是满足了条件。
“就这么开启第四世了,算来也快两千年了吧。”他感慨道。
柳长生本是平平无奇蓝星人,颜值若是减半,丢进人潮中也是毫不起眼的类型。
不想穿越至此,好在随身携带了系统,正是穿越前玩上头的修仙重开器。
天哪,当知道自己身怀系统,他已经在畅想自己的神仙生活了。
何谓神仙生活?首先得有个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的老婆。
当然,考虑到修士的寿命漫长,所以年龄不是问题,不止一个也没问题,应该说数量就不是问题。
是吧,格局要大一点,不然怎么立于众仙顶点?
可惜他同样没想到,来自修仙世界的毒打,要比蓝星不讲道理太多。
第一世的开局其实相当爆炸,抽到了极品的修罗战体和举重若轻天赋,出生修仙家族,自带雷属性异灵根,受举族之力供养,年仅二十便初露峥嵘。
待到筑基后期,曾越阶挑战金丹初期修士,正是意气风发,结果太过高调引来邪修夺舍,暴毙家中。
第一世暴毙太早的后果,便是没有任何遗产和奖励,导致第二世混得极为惨烈,到死都迈不过金丹的坎,只能苦心积累百年遗产,留待第三世爆发。
好在第三世运气还不错,开局天赋给力,一路爬到了元婴中期,留下了自己的势力不说,还与几位绝色榜上的女修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这一世只要天赋不拉胯,他有信心直奔化神……不,冲击破虚!
柳长生信心满满地看向面板。
【姓名:柳长生(第四世)】
【寿限:29\/128】
【境界:练气一层:9\/100】
【资质:四灵根(金木水火):1\/9999】
【功法:朽木功(入门):5\/50】
【天赋-丹灵:炼制本境界的丹药时,成功率提升50%:1\/9999】
【天赋-先天剑体:获取此道体,钟情于剑,剑类功法领悟速度提升60%,剑类杀伐之术威力提升100%,但五行法术领悟速度降低40%:1\/9999】
【天赋-愚公移山:心之所往,精进不辍,行稳致远,进而有为,凡人都能挖空一座山,你为什么不能打破天花板?量化显示所有属性的熟练度。】
【转世条件:修为境界突破至化神,成为镇国级势力的高层,结交百位知心仙友】
【若未能完成转世条件,则无法开启下一世轮回,请自行斟酌利弊】
“先天剑体,愚公移山,好强的天赋!”
柳长生顿时狂喜,连资质随机到了修真界中倒数第二的四灵根也不在乎。
四灵根固然拉胯,第二世拿到四灵根后连金丹都结不了,不过现在继承了天赋-丹灵,应该足以解决资质上的劣势。
但修行路漫漫,若没有战力护持,就算炼丹再强又有何用?
前世他因丹灵天赋,即便灵根资质平平,修行依然一路顺遂,还能靠丹药换取其他资源。
然而此举也渐渐暴露了他的炼丹水平,此后源源不断有修士找他炼丹,大幅耽误了修炼进度。
虽然最后找了一个大靠山,但同样脱离不了为他人炼丹的境地。
可悲可叹,在成为元婴之前,他甚至没有说“不”的自由。
虽说有法术领悟减益,但先天剑体仍是瑕不掩瑜,强度甚至超越第一世的修罗战体。
而愚公移山的描述虽然比较玄乎,但柳长生又不是没看过网文,通俗来说就是给属性加个进度条,满了就直接升级,甚至连其他天赋都不例外。
长远来说,这甚至比先天剑体还要变态……
一念至此,柳长生顿时又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重新审视面板,发现了端倪:“寿命怎么就二十九岁了,这未免有点大梦觉迟了吧?这转世条件又是怎么回事?”
“前世要求元婴,此世直接就化神了,下一世是不是得破虚?”
柳长生忽然有种紧迫感,这转世是越来越转不起了。
剩下两个也是重量级条件,成为镇国级势力的高层,井国这种小国连化神修士都只有两三只,还全在皇庭,怎么可能存在镇国级宗门,想来在短期内根本不用考虑。
至于结交百位知心仙友,虽说柳长生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腻歪别扭的条件,但此刻却无疑给了他一点安慰,至少对比前两者,还算是更有可能实现的目标。
虽说追溯到蓝星时期,他还是个母胎solo,好友不过两三,但经过接近两千年的洗礼,他在感情方面早已不是当年那吴下阿蒙了。
前三世的红颜知己都有好几人,至交亲友更是数不胜数,甚至他与其中几位红颜的经历都流传到了后世,成为井国修真界的传说。
修真可不止打打杀杀,更有人情世故。
“可惜要求必须是仙友,否则等到元婴了去哪个州府圈地,花上几百年与凡人交往,每过几十年结交一批新的,就当噶韭菜了。”柳长生可惜地将面板关闭。
“说起来,这一世奖励转生在井国五州境内,最好落在云州大本营,否则像前世直到金丹了才拿到第二世的遗产,那又有什么用——我靠?”
一阵猛烈的冲击袭来,直接将柳长生从意识中轰了出来。
“怎么回事,开局就打仗?”
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却发现冲击之后便没有了下文。
在静待反应的同时,他一边开始整理脑海中的记忆。
第2章 洪州
这里是乌衣镇,位于井国洪州的最北方。
要想去明河宗所在的云州,得跨越半个洪州地界。
“还好,不是横跨大洲就行。”柳长生舒了口气,继续翻看记忆,期望找寻到这波冲击的原因。
原来是洪州的修真势力与北边的宫州打起来了,乌衣镇正好就坐落在两州交界处,经常受到两州各门派之间争斗的余波,那一阵冲击只是日常罢了。
柳长生一阵问号。
洪州怎么跟宫州打起来了?
前世兵解的时候不还相安无事吗,话说井国皇庭不管的?云州动静又如何?
柳长生大受震撼,但这具身体显然不知道这些信息。
无奈只能继续查看,他才发现时间不对,距离前世兵解竟过了两百年。
之前两世都是数十年的跨度,他纠结片刻,只能归于元婴转世需要更多时间。
如此一来,第三世的某些布局也不知道会不会失效。
“呜呜呜,遗产,我的遗产……“
沮丧过后,他正好看见倒在桌上的镜子,便将其摆正细观。
是张青年模样的脸颊,有鼻子有眼的,但或许是穷困潦倒加之面容不整的缘故,看起来并没有蓝星时期好看。
马马虎虎吧。
柳长生将面板打开,再次确认天赋资质和转世条件。
没有变化。
天降好运的喜悦,伙同巨大的转世压力,将柳长生夹在中间。
即便他有前世四成记忆的强韧心态,一时也有些无法安宁。
曾经不管他一世混得如何之差,都有修仙重开器为他兜底,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坚固的防线。
这防线若是塌了,那可如何是好?
“打住,想的太远了,先从自己能做的地方开始。”
他坐回床上,口诵前世静心的口诀。
虽说又没有灵力驱动,残缺记忆中的静心诀不可能运转。
但习惯使然,这样能让他安心。
再睁眼时,他的双眼已如平湖般宁静。
“看了看身世,此世居然是权贵人家出生,青年时期阴差阳错感应到法力,于是丢下一切世外寻仙多年,最后来到这座乌衣镇上,靠带出的家当宝物换得一本破烂功法,借此突破到练气期?”
这也太狗血了吧,不过这样无牵无挂了也好,至少不会被亲朋误以为夺舍,省去大量麻烦。
正准备整理手上的资源,门外突然又传来了喧闹声。
柳长生眉头一皱,慢步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看去。
受限境界无法看得太清,视野中只有很多人聚在一起,没有传来灵力波动,好像又不是在斗法。
他自忖应该不会出事,便打开门朝外走去。
小镇依山而建,本该清幽的小镇上,人流量却一点不少,放眼望去都是修士。
柳长生的房子正巧在小镇外侧,只见人都往镇口跑去,便也往那靠。
于是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楼外楼招收散修啦,练气五层以上散修都可以来!”
“玄水宗招收练气五层以上散修,要求必须有熟练的水属道法!”
原来是战争之后的补充炮灰。
柳长生望着那散修抢着报名的现场,笑着直摇头。
一没考核二没问心,就连灵根都没有要求的宗门,亏他们敢进。
再看一会儿热闹,他却慢慢笑不出来了。
招兵买马都到这来了。
“不管什么原因,两州修士大战,背后定有上宗参与,乌衣镇夹在两州中间,太容易被殃及了。”
“此地绝非久居之地,得赶紧修炼自保,早日离开。”
他转身回到屋子,开始整理原主的遗物。
一通忙活,最后获得三枚下品灵石;
一小袋井国钱币;
几本有明显缺页的低端功法;
几株蔫巴巴的药草;
一把未开锋的长剑;
厨房里还吊着几条肉,一缸凡米。
这些就是自己觉醒之前,寻仙多年的所有收获了。
柳长生摸着那几株药草,看到根茎还有被人咬过的痕迹,一时无语。
四株明玄草,可以炼制食气丹,倒是练气期的好东西,不过这卖相也太寒酸了,估计会影响药效。
至于书籍,除了修行功法朽木功外,还有四页粗浅的练气术法,分别是金煞剑法、护体灵光、火球术,轻身术。
后三页是基础法术中的基础,烂大街的货色,有前世经验加持,这三门法术加起来一周左右就能练成。
重要的是这剑法。
他拿起剑法的那页,凝神阅览。
才过几分钟,眉头便舒展开来。
“以战养战的法子,剑招还算不错,斩杀妖兽,夺那一丝煞气养于剑中,再以剑的庚金之气镇之,出剑之时凶煞漫天,震慑全场。”
柳长生点点头,这个档次明显比另外三术要高,且是自家家传的宝典。
就是粗浅练过这本剑法,自己才执意抛弃一切寻求仙缘。
哎呀,怎么搞的,觉醒前的觉悟如此之高,这可真叫自己自惭形秽。
半个时辰后。
“嗯,看完了,感觉再练个几遍就能学会。”
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拿起那把长剑。
仔细端详,果然,虽说连低阶法器的标准都达不到,但好歹用了带有灵性的材料,以极其粗劣的手法铸造而成,比凡铁还是要强太多。
在长剑未开锋的那端,有几缕煞气汇聚凝练。
这倒是很好理解,觉醒前的自己打不过有煞气的妖兽,但又想抽煞气练剑。
于是花代价找人炼了把无锋剑,摧残虐杀野兽激发少量煞气并夺之,算是一点小聪明。
天色还早,柳长生起身走到厨房割了点肉,在土灶台上煮了盆凡米,简单扒拉一顿应付了胃,再回到床上打坐。
他开始了初次练功。
朽木功缓缓运转,他身上环绕丝丝青光。
修炼无岁月,待到吐气收功时,体感中已是过了五日有余。
柳长生看向面板。
只见练气期的进度蠕动了一点,朽木功的进度则涨了三点。
“境界进度条还剩90点满,也就是说可能还要五百天才能到练气二层?”
柳长生说不出话来。
练气十二层,就算每层上限都是100点,那也要不吃不喝枯坐十六年才能圆满?
这还没筑基呢。
况且这种环境下,哪有散修可以无忧无虑枯坐十六年?
要四处奔波赚取灵石,赚取法器武装自身,要抽时间修习杀伐之术以自保。
此外世间诸事纷乱如麻,普通四灵根修士莫说十六年,再翻一倍时间都难到达圆满。
不愧是修仙界倒数第二的灵根资质,果然名不虚传。
虽然心中早有心理准备,但柳长生还是免不了失望。
起身将四株明玄草收入怀中,提着剑他走出了房间。
他要去炼药。
第3章 金煞
验证修行速度用去五天,再踏上乌衣镇的石板路,已是午后时分。
乌衣镇是楼外楼、玄水宗的共同领地,是因几十里地外那大片乌木林而存在,乌木算是半个灵材,树皮可制低阶法衣,受练气初中期修士喜爱。
但两宗规模较小门徒不多,宗门离此地又远,炼器师也没培养几个出来,便将其对外开放赚取灵石。
乌衣镇上驻有两宗的修士,散修们在此购买通行令牌,便可前去采伐乌木,然后回乌衣镇休养,随着散修聚集,互通有无越来越多,两宗便干脆在此建了小镇。
他走在路上,镇口那边已经不见招收散修的摊位了。
与之相对,这座乌衣镇也显然不复前几天的繁闹,且有部分修士行走间神色匆匆,更有显然是宗门弟子的修士穿梭其中,为镇上平添了一丝浮躁。
“人心浮动。”
柳长生先去了趟镇上的坊市,在某个药材摊位上以一枚下品灵石的价格,打包了一批辅材药草。
食气丹自然不是仅靠明玄草能炼成的。
交易期间,他听到了摆摊主和别人的闲聊。
“咋回事啊,这几天我见过的两家上宗修士,比以往一年间加起来都要多。”
“不知道昂,这几年天天打来打去,谁晓得那些大人物想什么。”
“听小道消息说,是为了争夺某位大修的洞府遗迹,可谁又知道真假……”
“反正啊,暂时还烧不到咱这边来,就是前几日那两百位散修……唉,最后两宗都开价到一枚中品灵石一人了,搞得我也有点心动。”
“有命赚,也得有命花……”
还大修遗迹呢,柳长生微微摇头,提着药材离开坊市。
站在坊市口,他却犹豫了。
炼丹首先需要药草,然后就是炼丹炉。
镇上当然有炼丹室供人炼丹,丹炉也尚可,但那是要花灵石的,丹炉之火每燃一个时辰便要交一枚下品灵石。
主材都有四株,预计要炼的食气丹可不止一份,只剩两枚下品灵石,还不一定够交租金的。
他琢磨了一会儿,突然回忆起,自家周围好像来了个老头子,刚来时曾自称炼丹师,家里应当有丹炉才对。
那老头子瞧着慈眉善目,关键也只是个练气初期水平,人不是问题。
真要出了问题,没准灵石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几世轮回,柳长生在贫穷与富有间无数次变换,纵然此刻记忆损失大半,也不可能有前一刻还是元婴真人、下一刻便为节省几枚下品灵石绞尽脑汁的落差感。
无非是多跑几步,不管能不能借,他决定先去看看。
循着小路从镇中心的坊市偏僻的小镇边缘,走到老头子家门口,只见周边杂草丛生,以及散落一地的垃圾,传来令人作呕的气味。
柳长生暗暗皱眉,一道清理术就能解决的事情,会有这么不修边幅的修士吗?
莫非那老头死了?还是说离开了?
将剑贴在右手背后,他左手敲门,抖落了门上的尘埃。
“嘭嘭嘭,嘭嘭嘭。”
他挥手拂去飞扬的尘埃,四处望了望,瞳眸猛地一缩。
在那目之所及的垃圾堆里,在生活垃圾的空隙间,露出了点点鲜红。
暴露的血迹,腐蚀的气味。
他动作微不可见的一凝,又抱怨的嘀咕了一句:“老头不在这里?”
随后正要转身离开。
门突然被推开,一只暗红大手飞快地伸出,抓住柳长生还未收回的左手,一把将其扯进了房间。
只见一个凶神恶煞头上还缠着几圈绷带的大块头瞪着他,咧嘴狞笑道:“没事,区区练气初期,在我截灵手下如同傀……”
边说边抬起另一只手掌,泛着黑雾朝柳长生拍下。
但那掌终究是没能落下。
“啊啊啊啊”
狰狞的笑容僵硬定格,大汉的脸庞如同番茄被锤烂,骨肉在哀嚎中被煞气冲刷腐蚀,整个人烂泥般瘫倒在地。
溅起的血液染上弥漫的尘埃,柳长生阴沉的脸庞在血雾中若隐若现。
【金煞剑法已领悟(入门):20\/150】
他看向屋内,那儿还有一个愣在原地的男人,拉着个被捆坐在地,满是泪痕的女人。
男人见同伴的尸体瞬间不成人形,下意识就想逃跑,但神色挣扎变幻间,又咬牙切齿地甩出几张符箓,同时法力涌动,直接抽刀朝身边女人天灵盖劈下。
那几张符箓才脱手便灵光一闪,化作十数根寒气四溢的冰锥,朝柳长生射去。
这已是非常稳妥的战法,但男人不仅放弃了正面对战,又因犹豫而慢了一步。
一步慢,步步慢。
足以冻人骨血的冰锥才发出,便被轰然爆发的煞气震开。
那斩下的一刀甚至才挥出轨迹,男人仓促间只能变招,撑开护体灵光。
下一刻,一阵冲击将他击退了足足三丈,身躯破开墙壁,整个房屋在轰然巨响中直接倒塌,在漫天灰尘里,他的护体灵光剧烈震颤。
“你他吗是什么怪物!”
男人惊骇欲绝地嘶吼道,他可是练气十层的宗门修士!
来者是何人,这是哪门子剑式?确定不是在舞锤?
这又是何等的战斗才情,明明修为上拉开如此大差距,竟然连处理那女人的数息功夫都争取不到!
男人已被冲天的煞气吓破了胆,他甚至不敢再不甘地看一眼那女人,见柳长生提剑还站在那儿,便掉头就跑。
“咻”
一道凌厉的金光定格了男人的视野。
这下他的头真掉了下来,一具无头尸体倒在血泊中。
那道金光灵动地闪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回到半空某位修士的袖中。
柳长生长吸一口气,鼓起所剩无几的法力,看向御剑当空的几位修士。
这几人都身着寒色法袍,且外露的气息雄浑深厚,至少也是练气后期水准,在气势上就比他在坊市见到的两宗驻扎弟子相差太多。
尤其是站位当先的那个修士,观其手段和一瞬间展露的威压,应当是筑基修士。
没看见偌大的乌衣镇全都噤若寒蝉了吗?
“咔嚓”
他默默将断裂的长剑藏到身后。
‘居然撑过两剑才断,不错了。’他如是想道。
方才的战斗中,先天剑体功不可没,但若仅凭此,还难以做到在练气期跨越至少八层斩杀敌人,以下克上的消耗便是自身法力消耗大半,剑上积攒许久的煞气付诸一空,长剑也断成两截。
他已经没有继续战斗的能力了。
仅仅是上门借个丹炉,都会被卷入这种事件中,他只能暗自叹道晦气。
好在现在这个局面,自己应当是没有危险的,说不定还有好处。
那为首之人御剑落下,焦急地给那女人松绑解困,全程视他如空气。
柳长生终于松了口气。
第4章 炼丹
确定这伙人对自己没有敌意,柳长生方有心情端详这个女人——不,是女孩。
这是个非常年轻的女孩。
精美的发簪,及肩的青丝,晶莹的鹅蛋脸,面容可人,肌肤如雪乍现。
只可惜女孩看起来还不到十八岁,发育还远未圆满,加上此番受人劫持,脸颊并不光洁,衣着也不再光鲜亮丽。
就像是跌落泥土的漂亮人偶。
女孩见到那修士就像是见了家人,小嘴一撇,委屈地扑在他怀中嚎嚎大哭。
那人没好气地轻拍女孩的头,低声说了几句,面容又变得柔和。
他抱起女孩,背对柳长生踏上飞剑,在这个角度,柳长生恰好能看见女孩的脸。
彼此视线交汇。
女孩止住泪水,尽力扯出笑脸,轻轻朝他挥了挥手。
柳长生回以微笑。
看着剑光飞逝,连带那些寒袍修士们一同离去。
只留下一位青年走到柳长生面前,对他上下打量一番。
“那两人是宫州修士,前几日我和他们有过交手。”青年和善开口道:
“就算借了法器之利,那两人又是强弩之末的漏网之鱼,能够以练气初期之力斩宗门出身的练气后期,你很不错。”
柳长生谦逊回答:“道友谬赞。”
“倒是有些难得的骨气。”青年有些意外地笑了笑,没有隐藏眼角的傲意,随手抛出一个储物袋,“绝云宗不会亏待每一个有恩的人,这里有五枚中品灵石,财多不是福,收下吧。”
见柳长生依言收下,青年似乎有点遗憾,再没了谈兴,拍拍他的肩,起剑离去。
绝云宗吗?
没听过的宗门,许是新的郡县级势力。
柳长生揪回发散的思绪,四下张望,见镇上各家仍摄于动静不敢开门,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无头尸体跟前,娴熟地在尸体上挑挑拣拣,数息后跑到废墟中,又在恶心到不能描述的腐烂堆中挑挑拣拣。
随即强行鼓荡起仅剩不多的法力,匆匆离开了乌衣镇。
避开人群狂奔二十余里,浑身法力和体力基本告竭,眼看身后仍没有谁追上来的迹象。
柳长生停下脚步,喘息着就近找了个乱石堆隐蔽处,一动不动又等了半天。
等到日落月升,四周依然没有动静。
他这才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大石摸出战利品一字排开。
一共三个储物袋,一把刀。
检查如下。
五枚中品灵石;
二十枚下品灵石;
几瓶很基础的外伤药;
一把低阶法器长刀;
此外便是很多空瓶罐和三个储物袋了。
收获还算不错。
记得灵石在大陆的官方兑换比例是1:100,这是个很随便的比例,实际情况浮动也很大。
因为中品灵石的杂质很少,已经达到了可以通过汲取灵石来无害恢复法力的标准,现在这片又是小规模战,柳长生大概估计能跳到1:120,那么他的灵石数量就来到了620。
三个储物袋的空间都在半个立方大小,只够装点随身物品,但储物袋本身就还算值点灵石。
他也不记得价格,反正留一个自用,再找个坊市卖掉两个,又是一笔收入,最终他的灵石可能接近四位数。
对普通练气修士来说这已经算是很大笔财富,柳长生也有了更多想法可以付诸行动。
至于法器长刀,注入法力可以使出带土系灵力的斩击,威力一般,当是那修士的备用法器,不过低阶法器对法力需求最低,先拿着过渡吧。
“看来给这两个潜入的修士逃得太久了,身上的中品灵石和丹药都已耗尽,法器也损坏地七七八八。”
柳长生倒不觉得可惜,毕竟若是状态良好,现在葬尸乌衣镇的可能就是他自己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灵石能从两枚一下跳到四位数,真不愧是金腰带买卖。
“这两个宫州修士也太不专业了,潜入别州搞破坏任务,不仅地图,连个易容面具也没有,搞得现在都不知道附近哪有修真者的聚落。”
手上的战利品还得处理,他短时间可不敢回乌衣镇怕被人盯上,还得另寻坊市脱手。
……
三天后。
柳长生从打坐中醒来,看了眼纹丝不动的修炼进度,无奈地摇摇头,心境险些波动。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明玄草和其他辅材,放在身前。
三天前,他遇见了位赶路的修士,上前与之攀谈,才得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两百里内,除了乌衣镇外,也就只有那片乌木林有较多修士聚集。
虽然离乌衣镇也不远,但散修本就艰苦,很多人换了令牌后,只想在限时内尽可能多伐点木,哪有时间在乌衣镇耗时间。
因此乌木林的设施还算齐全,虽没有形成坊市,此地修士除了全身心撸树外也很少有交流,但有为了加工乌木皮和制成法衣的炼器坊,每隔一个月还会自发组织小型交易会。
柳长生运气不错,刚好赶上小型交易会结束,人还没来得及散去。
低调地用一个储物袋溢价换取了一尊丹炉,再用灵石租了间炼器屋,花费三天时间将身心恢复到最佳状态,方才准备开始炼食气丹。
嘿,用炼器的火来炼丹,换作普通炼气期修士来,炼一炉炸一炉。
但这也是无奈之举。
作为少量完全记得的丹方之一,食气丹是很基础的一阶修为丹药,丹炉也是一阶,然而让练气一层的修士来炼还是有些夸张。
法力都难以为继了,还要分心控火,就算是柳长生也不可能坚持到开炉,有丹灵天赋也没用。
唉,反正都是火,先炼着吧。
这点丹药关乎到他的境界,没有境界就没有法力,没有法力,什么都是空谈。
一念至此,他又掏出枚中品灵石握在手中,拂袖祭出丹炉,悬浮在炼器用微型法阵的上方,冒出些微灵光。
随后在微型法阵的各节点处摆上下品灵石,再打出几道法决。
“轰轰!”
一道烈焰自阵中升起。
柳长生眉头一皱,这火太烈了。
又是几道法决打在法阵上,勉强驯服了火焰,待火势稳定,便开始将药材先后投进丹炉中。
粗看随心所欲,实际早已拿捏。
毕竟前世井国第一炼丹师,起炉炼丹的次数比凡人一生吃的饭还多,要说手法精准都属于是马屁拍腿上了。
待最后一味主药明玄草也饺子下锅般甩进丹炉,“哐当”一声炉盖合上。
接下来就是法力维持丹炉,以及调控法阵,反复的驯服烈火。
约过半日。
柳长生忽然大袖一挥,微型法阵停止运转,汹汹火焰顿时熄灭。
他将炉盖一掀,又一把虚抓。
一股淡淡丹香随烟气弥漫开来,又被房间内的净化法阵驱散。
一共二十九粒晶透如玉、光泽饱满的丹药静静漂浮在他手上。
第5章 自信
十日后。
“嗡嗡嗡”
一阵颤动将柳长生从修炼中惊醒。
一看,原来是炼器屋的租期到了。
炼丹加上修炼,时间已然过去了半个月。
他摸出一个药瓶,瓶中孤零零的只剩下一枚食气丹,他面露遗憾自语道:“效果倒是比普通的食气丹高了两成,可惜主材和炉火太差,成丹数量少了两成,算下来还是略亏。”
再打开面板。
【姓名:柳长生】
【寿限:29\/128】
【境界:练气一层:69\/100】
【资质:四灵根(金木水火):1\/9999】
【功法:朽木功(掌握):27\/50】
【术法:金煞剑法(入门):24\/150】
【天赋-丹灵:炼制本境界的丹药时,成功率提升50%:2\/9999】
【天赋-先天剑体:获取此道体,钟情于剑,剑类功法领悟速度提升60%,剑类杀伐之术威力提升100%,但五行法术领悟速度降低40%:1\/9999】
【天赋-愚公移山:心之所往,精进不辍,行稳致远,进而有为,凡人都能挖空一座山,你为什么不能打破天花板?量化显示所有属性的熟练度。】
看到境界后的数据,柳长生又泛起了嘀咕。
“只能说强差人意吧。”
这半个月药都没停,他原本希望能靠这炉丹药突破到练气二层,没想到还是太乐观了,居然和前世三灵根资质不服用丹药的速度差不多。
“境界涨得慢,这朽木功倒好,直接都升级了,说起来身体确实比之前灵动了少许,只是这功法太烂,升级了也早晚得换。”
“但最离谱的还是金煞剑法,觉醒到现在,也就那天在镇上挥了两剑,熟练度直接就涨到了20,这几天都没摸剑,还能靠偶尔的感悟涨点熟练度……”
这就是离谱的先天剑体吗,资质你看到没,你应该感到羞耻!
心累的柳长生收拾一番,离开出租屋,在乌木林转了一圈,又黑着脸回到了炼器坊。
修真者之间,最难以逾越的差距是什么?
毫无疑问,是境界修为。
为此他曾做过短期的计划:
先用手头的药草炼制一炉食气丹,将其售卖到坊市的丹阁中,然后拿着赚取的灵石去坊市购买一批灵材,炼成丹药后半数自己留着服用,半数再卖给丹阁,如此循环往复。
当然,按前世的经验,交易的间隔次数得拉长,且量也要控制,否则不出意外,弄个几次就会有人盯上他。
前世的苦,此世可不能再吃了。
然而定下的计划,却被那场意外的战斗给打乱,他有了原始的灵石积累,但又不得不先离开乌衣镇,无法购买灵材。
而这片区域离得最近的坊市也有两百余里,路上也没有安全保证。
所以他出关后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在乌木林四处求购灵材,结果如何,看他那黑着的脸就能得知。
好想去坊市……
按说也有半个月了,乌衣镇不应该还有人惦记着自己吧。
而且走之前也没人追上来,自己会不会一直在跟空气斗智斗勇?
他按捺住胡思乱想,走到炼器坊的柜台处,敲了敲柜面问道:“我要购买法衣。”
站在柜台那端的是个糙汉子,闻言忙挤出一幅谄媚的脸,指着柜里的衣袍道:
“客人您真是来对地方了,您看这新鲜出炉的乌衣袍,这可是入了品的低阶法袍,由云州独有的天云蚕丝特制而成,其中加入了大量由乌木皮研磨的精粉,品质优异,不仅潇洒自如,防御突出,还有避尘、避火功能,实用性远超普通的下品法器,只需两百灵石!”
“云州?天云蚕丝?”柳长生似笑非笑,却没有出言拆穿,只是拿起一件衣袍看了看:
“嗯,东西还不错,但是两百灵石也太黑了,我俩各退一步,就三十灵石吧。”
“这叫各退一步?”那糙汉子顿时就炸毛了,“你个练气初期的小家伙,不买就别在这里捣乱,爷还要做生意呢。”
“别啊掌柜的,我可是诚心买,你也得有点诚意嘛,乌木就在门外,单凭你说的那不知真假的劳什子蚕丝就想卖到几百灵石,这比杀人放火还来钱啊。”
……
叽里呱啦好一顿,柳长生买下了这件法衣,再捎带一张低阶法器黑光盾,合计消费一枚中品灵石。
沉吟片刻,又拿出有些破旧的法器长刀,添上二十枚下品灵石,换取了一把崭新的低阶法器长剑。
走在街上,他已换好了这棕色法袍,储物袋中一剑一盾也在炼器坊的静室中打上了灵识烙印。
有了底气,腰杆都挺得更直了。
但他仍没有回到乌衣镇的打算,而是在林子外围找了间空房住下。
他要练剑。
又拿出那本金煞剑法,虽说面板上的数据可以板上钉钉的证明,自己已学会了这门剑法,但柳长生总觉得自己还差点什么,可差的是什么呢?
看小说中,练剑就是对着空气一顿猛挥,挥着挥着就变强了。
柳长生觉得,他也可以。
他站在屋外的空地上,长吸一口气,提剑直刺、劈砍、上撩,每一剑都全力以赴。
在修真者超越凡人的体质帮助下,他的每一剑都相当有力,发出“唰唰”的破风声。
不过他的招式非常死板,犹如提线木偶般,完全照着剑法一板一眼地练。
但慢慢的,他的挥剑开始流畅、飘逸。
那是在挥剑中莫名的顿悟,不断地将错误的发力技巧改正,就像是把一辆偏离轨道的列车强行掰回正轨。
他开始移动,动作也逐渐偏离了剑法上的图示。
天光渐暗,浑身酸胀的他不得不停下了练剑,满头大汗地收起长剑,喘着气打开面板。
【术法:金煞剑法(入门):71\/150】
身体仿佛又充满了活力,连汗水都是喜悦的。
“方向没错!”
……
越练剑,就越能够理解先天剑体的恐怖之处。
然而金煞剑法的关键,还是在于存煞入剑的积累,以及煞气滔天的爆发。
一招一式不过是基础罢了,单论威力,同火球术之类相比并不突出。
柳长生如是想着,不让自己太过膨胀。
练剑至今,区区半月,每天练到力竭为止。
一天一个样。
半月后的今天,他就像是练剑半生的剑痴,长剑划破长空,一招一式如羚羊挂角,轻描淡写,却又暗藏杀机。
此刻他才明白,就像是炼丹时的轻松写意,他剑法缺的也是这股自信。
挥剑万遍,其义自见。
【术法:金煞剑法(掌握):87\/200】
【境界:练气一层:73\/100】
这入魔般的练剑,除了使剑法的熟练度飞速飙升外,还锻炼了他的体质,连带着明明没有修炼,但境界也跟着涨了一点。
“是时候了。”他收剑入怀,披上法衣,朝乌木林外走去。
第6章 争端
乌衣镇口。
两个灰袍修士蹲在阴暗处。
“冲哥啊,咱们这点都蹲了一个月了,会不会那人已经和我们错过了?”
尖嘴猴腮的那位抱怨着,手上还拿着幅画卷。
另一位目光呆滞望着远方:“乌衣镇两面环山一面环水,一个练气初期修士,脑子没坏肯定会走这边,只要你的画像没有错,就不可能错过。”
尖嘴猴腮男讪讪一笑。
目光呆滞男突然转过头来。
“权公子的做派,你是知道的。”
他逼视着他,语气幽幽:“其实你现在承认画像有误还来得及,你知道吗,有些事情,现在交代跟事到临头再交代,是两种死法。”
尖嘴猴腮男吞了口唾液,正准备说些什么。
忽然神色一振,目光投向远方:“来了来了,是他是他就是他!”
目光呆滞男身体紧绷,抢过他的画像一确认,便直接站起身来:“走,快去跟权公子报告。”
“啊?我们不上去弄他吗?”
“弄弄弄,那人在你眼皮底下锤死练气后期修士,你拿你的猴脑壳去弄人家?”
柳长生走进乌衣镇。
倒塌的房屋已经重建,镇上人来人往,没人把他当回事。
毕竟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看来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他如是想道,却也没有放松警惕。
因为一进乌衣镇,他就莫名有点不安。
修真嘛,玄学还是要信一下的。
所以他连自己的屋子都没去,直奔坊市。
“这清心百合年份低了,10灵石卖吗。”
“这些红瞳花我全要了,给个打包价。”
“雾枝碎屑量这么少能干嘛,处理给我回家煲汤吧。”
……
风风火火将兜里灵石花的七七八八,他又跑到炼丹室门口。
朝在那打坐的黑袍修士抱拳问好:“见过上宗道友。”
那修士睁开一只眼,面无表情道:“别随便见到个谁都喊道友,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行了,来租密室的?一个时辰一枚灵石,灵火随便用。”
柳长生不卑不亢:“道友,我想租长一点。”
“说了别叫……哦,还是单大生意?”那修士来了兴趣,“包天五枚灵石,若是包月嘛……我可以做主,算你一百二十灵石。”
柳长生听罢,递上第二个储物袋:“道友,这些都归你了,我要租两个月,期间不能有人来打扰。”
那人眼睛一亮接过储物袋,灵识一探,里面还摆着五十枚下品灵石。
他顿时乐呵呵地抛出一枚令牌,又道:“道友请放心,我以玄水宗的信誉作保,这两个月没有人能打扰到你。”
柳长生持着令牌往里走,找到对应的那间密室。
走进密室,大约几十个平方大小,室内除了中央的蒲团和一座丹炉、一道引火法阵,再无其他。
放下石壁,他盘膝坐在蒲团上,顿时感觉踏实了不少。
这厚重的安全感。
接着他又隐约感觉到,周遭的灵气都活跃了几分。
“咦?这下方居然还有座微型灵脉,难怪小镇要建在这里,打坐练功速度提升不到一成,算是意外之喜吧。”
他将密室那不入品的丹炉挪开,将自己买的一阶丹炉摆在引火阵上,又将从坊市里扫荡的药草都从储物袋中拿了出来。
一阶修为丹药种类繁多,他现在还记得的不少都是鲜为人知的丹方,拜此所赐便宜买到了大量灵材,能够炼制好几种修为丹药,总价值足有千枚灵石,还不用担心抗药性。
“目标练气四层,不突破誓不出关!”
事关自身境界,柳长生动力满满,一刻也不肯耽搁地引火开炉。
就在柳长生开炉炼丹的那一刻。
一位青袍修士也来到了炼丹室外,身后还跟着在镇口蹲点的两人。
玄水宗修士连忙起身相迎:“原来是楼外楼的权师兄,权师兄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他姿态做得很足,盖因此人名叫权盛,是楼外楼在乌衣镇的代表,相当有名。
其人是练气十层修士,据说在楼外楼中很有背景,曾是宗门最小的真传弟子,但后来他的派系在内斗中被击败,他虽未参与,但也以败者的身份被派驻至此,一守就是五年。
五年下来,这姓权的性格是越来越扭曲了,连楼外楼的弟子都厌烦他,更别提其他人了,只是平时小事上能忍就忍,不想得罪了这个神经病。
权盛点点头算是接下了他的姿态,寡淡答道:“权某来此找人。”
玄水宗修士面带疑惑:“你找哪位,我可以替你转交留言。”
“不必了。”权盛指了指门口,无所谓地努努嘴,“那个人身穿棕色衣袍,应该才进去没多久,你把密室的门打开,我要进去找他麻烦。”
“哦那位啊,我还记得,是有这么个人。”玄水宗修士点点头,但又为难道:
“可是权师兄你来晚了,他进的是我们的甲字房,石壁已经落下,在外面没办法打开了。”
权盛一怔,似乎没想到会被拒绝,浑身散发出淡淡威压:“你难道想袒护散修?你们玄水宗连开自己家们的手段都没有吗?”
玄水宗修士在威压下忍住不适,无奈道:“权师兄,玄水宗在这里还是要点脸的,况且那人租了两个月,我连令牌都给人家了,权师兄两个月后再来吧。”
说完就直接回头继续打坐,将权盛晾在了大门口。
他心想道:''开玩笑,被流放了还硬把自己当一回事,你楼外楼也不比我玄水宗强啊。这里可是玄水宗所属,要是今天给你这么闯进去了,那我才叫真的完蛋。''
门口的权盛显然是没有想到,竟会被拒绝地这么干脆,指着那人的鼻子连连点头。
而后转身就走。
一个月前,绝云宗的门人找上了他,命令他在附近搜寻某个被劫持的弟子。
他觉得这是回归的大好机会,若是搭上了绝云宗的线,当少楼主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即便前线还在大战,他仍将所有可用的人手都铺了出去,甚至连刚收编的几百名炮灰都没放过,可过了三天,搜遍方圆百里,也没见到那女孩的影子。
没想到在他交不了差的时候,竟被一个练气初期的散修完成了任务。
权盛永远都忘不了那天,绝云宗的那位筑基修士找到他。
那个筑基修士抱着女孩,冷冷说道:“连个初期的散修都不如,你可真是个废物,屈成光真是瞎了眼才让你当什么真传弟子。”
他当时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都怪这个该死的散修,害他在所有人面前丢脸,权盛心想。
要不是他,自己已经坐在少楼主的席位上,楼外楼的历史都将因他而改写。
区区散修杂种,狗一样的东西,也敢抢他功绩,该死,真该死,真该死……
他红着眼转过头,对那两人寒声吩咐:“你们继续守在这里,看到人出来后一人拦住他,另一人来找我。”
“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第7章 阴魂不散
密室中。
深青色丹炉悬在半空,缓缓旋转,充满了玄妙之力。
三只火鸦鼎立其下,不断向上吞吐高温火焰。
某一刻,柳长生睁开双眼低喝道:“熄!”
火鸦立刻失去了神异,垂首化作三只铜制雕像,变成丹炉的承台。
他拂袖掀开炉顶,便有二十粒雾气迷蒙的丹药飞到他手上。
“练气中期突破后期时用的雾髓丹,对现在的我来说算是超纲了,竟也能炼出二十粒,我好强。”
随手摸了个空药瓶将其放入,再看看储物袋中,除了两件低阶法器和几个药瓶外,已是空无一物。
柳长生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姓名:柳长生】
【境界:练气五层:1\/100】
【功法:朽木功(精通):47\/50】
【功法精通,领悟“朽木不折”真意】
【朽而不折:朽木功专属,运转朽木功时,体质坚韧性提升30%,可短暂压制重伤程度以下的伤痛】
枯燥乏味的两个月过去,他在今天早上终于突破到练气五层。
刚好比自己的目标高了一层。
功法更是升到了精通级别,还觉醒了专属体质,从描述上看就非常适合苟命。
这不是四灵根修士配有的速度,放在外界,就算在三灵根中都很突出了。
全靠修为丹药铺路。
每日早中晚各服用一粒加速修行,若是提前炼化,当天还能加餐。
这奢侈程度,也就大中型门派的真传弟子能赶上吧。
甚至为了减轻抗药性,他还炼了好几种修为丹药,以确保药性不浪费。
这两个月里,他一共开炉炼丹九次,除去日常服用的,还剩下近百粒,若是卖出去又有一笔灵石。
但他改变主意了。
他捡起身旁的一张纸条,那是两个月前从石壁缝中被谁塞进来的。
上面浓墨重彩五个大字。
“有人要杀你”
柳长生呢喃:“还真遇上讲究人了。”
第二日,天才刚亮。
乌衣镇靠山一面的某块大石忽然颤动起来,缓缓移动位置,从露出的地道中钻出一个人影。
正是柳长生。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周围环境,往脚上拍了两张风行符,以正常状态两倍的速度疾行起来。
这符快吧?
他出关后从那个玄水宗修士处买的,那人当时就守在他门外,直接开启奸商模式,两张一阶符,市场价八枚灵石,他交了二十粒食气丹,折合一百六十枚灵石。
“为了灵石通风报信,是个狠人。”
柳长生恨恨嘬牙,但其实他也明白,这是算上了地道的钱。
若不是密室里噼里啪啦炼了那么多炉丹药,惹来此人的猜测和小心思,或许他连宰人的手都懒得伸,普通散修哪有什么油水?
好在自己也早有准备,在密室炼了二十粒品质较差的食气丹,仅比坊市的卖相稍微好一点,这才没有暴露出变态的炼丹天赋。
穿过山石越过溪涧,他忽然停下了步伐。
在他正前方,有五人站在山路中间。
他知道,是楼外楼制式的藏青色袍服。
站位在几人拱卫之下的男人走出来,阴测测对身边说道:“石俊那见钱眼开的狗东西,果然把我给卖了,还好我也留了一手,找人也包了间密室盯着。”
旁边连忙恭维拍马屁:
“权师兄英明神武!”
“盛大哥料事如神!”
看来这个叫权盛的,就是正主。
权盛享受着同门的马屁看过来,嗤笑道:“跑啊,怎么不跑了?”
柳长生神色如常,拱手问道:“权公子,在下与你素不相识,绝云宗前辈赏赐的灵石也已经花完,实在不知权公子这般大人物,为何要对在下如此念念不忘?”
五个修真者,观其法力波动,当是四个中期,一个后期。
先杀中期。
“呸,那点灵石也配让我动心?”权盛像是炸药桶一点就燃:
“就像是你这杂碎一般的东西,也配站着跟我讲——”
那一瞬间,柳长生起剑如惊雷。
惊起的凛冽寒风将权盛的头发吹乱,他呆呆转头一看,拱卫在他周围的四人,已经倒了一个。
自觉胜负毫无悬念,连护体灵光都未开的那位练气中期同门,胸口已被长剑刺穿,口吐鲜血,眼见是不活了。
这是……把剑都抛了出来?
他怎么敢先亮剑的?
狗屎一样的散修,难道就没有一丝对宗门的敬畏吗?
在匪夷所思的下一瞬间,权盛心中涌起无尽的狂怒,双手一挥,四人同时拈诀,一瞬间有上百道法术灵光炸向柳长生。
“你敢拔剑?你怎么敢拔剑!?”
在众多小型宗门中,楼外楼以收藏法术众多闻名,楼里多为法修。
柳长生一言不发,漠视那漫天撒下的灵光,身躯不动如山。
一张小巧黑盾出现在他身前,迎风暴涨数倍,浑身散发灵光,将漫天符咒挡在前方。
同时柳长生身上棕色法衣灵光流转,呼吸间撑开一道护体灵光。
他却一阵闷哼,掏出几粒修为丹药做法力恢复,然后伸手按在黑盾背面,直接朝四人撞去。
楼外楼修士难以置信,他居然冲过来了!
是体修吗?
一念至此,权盛大声呼喊:“都散开,炸死他!”
于是柳长生冲到了那具尸体旁,将长剑拔起,带出一缕煞气。
看着那远比预料要少的煞气,他微不可见的皱眉,然后一振长剑,黑盾绕身旋转,将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挡下。
但柳长生也因此被困在原地,疲于防守。
权盛双目一睁,怒吼道:“给我死!”
随即储物袋出窜出一根红缨枪,气势汹汹如红龙盖地,朝柳长生当头劈下。
另外几人也纷纷抛出了法器,但威势都不如那红缨枪骇人。
困在原地的柳长生似乎陷入了必死境地,一时岌岌可危。
然而他不怒反喜,终于来了。
只见他早有准备的脚步轻踏,犹如虚影般朝前方一掠,恰好闪过了那几样法器的围攻。
然后重心一沉,身体炮射而出,直接与另一名楼外楼修士当空交错。
寒光一闪,那人惨叫着踉跄倒地,护体灵光好似磕碎的蛋壳,在先天剑体与金煞剑法的攻击下毫无反抗之力。
堂堂练气中期宗门修士,竟当不过他一剑?
那日在乌衣镇的战绩果然不虚!
权盛心中震撼,仅剩的两名修士更是脸色发白,面露退缩。
他们五人都是练气中期,实力相差不多。
都是此人一剑的事!
柳长生惊鸿一剑后转过身来,将因专注攻击而减轻了防守力度,导致被溢散的法术炸的皮开肉绽的背藏起来。
也许是朽木不折的缘故,感觉没那么疼。
他嘴噙血沫,轻声开口:“还剩三个。”
声音轻缓,如春日的微风。
却让在场众人无不为之胆颤!
第8章 溜溜球
柳长生提剑看向权盛,战意盎然。
长剑煞气环绕,自斩杀两名修士后,那煞气也愈发凝练。
剩下的两名练气中期修士,一人毫无征兆的转身就跑。
“喂,老晁你怎么……”另一人惊呼道,对同门突然的背叛无法接受。
但他马上发现,柳长生的目光和剑尖一直锁定在权盛身上,对他们的存在似乎毫不在意。
这家伙……
他脸上一阵火辣,挣扎数息后,咬咬牙也转身离开。
权盛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现在,就剩你一个了。”柳长生淡然说道:
“我原本以为,这种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肯定有人会为几枚中品灵石暴起杀人,但我万万没想到啊,居然会惹上一个神经病。”
“你找死!”
权盛又急又怒,面色狰狞,将红缨枪招回手中斜握,左手屈指连掐法印。
随即衣袖猛挥,无数黑色雷光激射而出。
漫天雷光形成数百丈大小的雷区,将柳长生笼罩其中。
一道雷光轰然落在他不远处,竟将几丈方圆的土地都炸开了大坑。
柳长生瞳孔一缩,汗毛都竖了起来。
危险!
他身躯横冲直撞,想要退出雷区,但已然不及,又一道雷光朝他身前笔直落下。
柳长生长剑连挥,掀起大量土块地皮,将雷光半道拦截。
远看好似道道烟花当空闪烁。
实在拦截不及的雷光,只能由黑光盾和长剑顶上,然而才接一发,他便喉头一甜。
这与之前围攻时承受的法术完全不在一个级别,难道是二阶法术?
“哈哈,给我死,死,死!”
他看向权盛,只见此人法印姿势已经明显不稳,甚至开始吐血,这是后继乏力的表现。
然而他见柳长生受伤,便高兴地仰天狂笑,状若疯魔,已是彻底陷入了癫狂。
再射出十余道雷光后,雷池渐息,柳长生强提起被电麻的身躯,走到权盛跟前。
此人已经瘫倒在地,气息衰弱,仍发出意义不明的傻笑。
筑基期才能正常施放的二阶法术,此人连着炸了数十道,不出意外是没救了。
晦气。
他叹了口气,一剑枭首。
而后猛地一口血吐出,若非长剑支撑已然站立不稳。
从刚刚挨的雷击,到之前一阶法术的狂轰乱炸,再到情急之下强行运转金煞剑法、在修士的尸体上提取煞气而导致的法力紊乱。
尤其是那金煞剑法,若非道体,恐怕运转的第一时间就要暴毙而亡。
斩杀过两人后,他其实已经在思考怎么跑路了。
还好先后吓退两人,他才敢挑战这个远比普通练气后期修士难缠的修士。
柳长生颤抖着从贴身处摸出几粒丹药服下,随后粗略地调息一个周天。
修为丹药用来回复法力,在朽木功的帮助下暂且稳住伤势后,他好歹算是暂时恢复了部分战力。
但是这里已经不能待了,那两个人恐怕已经在报信的路上。
柳长生爬起身来,摸完三具尸体的战利品,朝远处掠去。
……
乌衣镇出了件大事。
驻派此地五年的楼外楼内门弟子权盛,连同另外两名外门弟子,刚刚在乌衣镇北部山林中被发现了尸体。
一剑枭首,真是干得漂亮。
权盛此人素来不得人心,乃至于得知他的死讯,乌衣镇上拍手称快的大有人在。
拍手归拍手,但那不知来历的散修猛男无疑是将这块区域的霸主——楼外楼给得罪死了。
别的不说,权盛在这里可是代表楼外楼的脸面,你把人家的头头都宰了,这楼外楼能善罢甘休?
这不,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楼外楼的驻派大院里那十几名修士便倾巢出动,又召集了几十名散修,一同往乌衣镇北面行进。
出动这么多修士,那散修落网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吧。
“嘶,这么多人去抓谁,这一幕我怎么好像见过。”
玄水宗驻派弟子石俊靠在炼丹室的墙边,吃着灵果,望着忙来忙去的修士,心中好不惬意。
还好当时没有答应把人交给权盛,后来他从几名楼外楼的修士嘴里打听到,那个散修竟然就是两个月前救下绝云宗门人的人。
两个月前就能以初期斩后期,两个月后直接中期斩宗门核心弟子了。
这么生猛的散修百年难见,还会炼丹,真是让广大宗门弟子自惭形秽。
自己只在他身上赚了两次钱,不得不说是一大憾事。
“啪”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而后找了个凳子在他身边坐下。
石俊转过头,看着他从自己手上接过灵果,一口咬了半边。
“害,这瓜不甜啊。”
那人又放了回去,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石俊像是吃了蟑螂又不能吐出来似的,一脸便秘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怕死么?”
柳长生随口答道:“不回来就真被抓到喽。”
他嘴里咀嚼两口,又搂住了石俊的肩,就像搂住失散多年的亲人:
“石道友门路那么多,我又来找道友指路啦。”
想到此人彪悍的战绩,石俊那叫一个胆战心惊,被搂着一动不敢动,惊讶道:
“你怎么知道我叫……不是,误会啊道友,我真没有给权盛那厮报信,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能把你拦下的。”
“放心,我又没怪你,那厮好歹在乌衣镇掌权五年,怎么可能没点别的手段。这次过来呢,一是恳请石道友收留,让我在此借住几日。”
柳长生笑吟吟地摸了个储物袋给石俊:“石道友你看,这是我的买命钱,还热气腾腾的。”
石俊犹犹豫豫地灵识往里一探,看柳长生的眼神都变了。
他连脸上的恐惧都快掩盖不住,战栗道:“道、道友,道友不过是在我这租个密室罢了,以以以以我们之间的关系,再扯扯扯什么报酬,就掉价了!”
“哈哈,不过是那三人储物袋里的丹药和法器,一时匆忙没有擦拭,还有点脏污,借花献佛希望不要嫌弃,我相信以石道友的门路,这些东西定能安全脱手,到时候分我点灵石做盘缠就行。”
见石俊听到灵石二字后稍稍安定下来,他便将储物袋往怀里一塞:“跟你打的交道不多,但我挺喜欢你这种给钱办事的性格,收下吧,你不收下我才真不放心。”
石俊这才依言收下。
柳长生又坐了一会儿,起身要回石室。
石俊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道友你开始说一是想借住几日,那二呢?”
“二?哦,二是本想问你,看有没有办法能够离开这片区域,不过我现在不是得罪了楼外楼嘛,就不想让你为难了,先避过风头再说,你就当没听过此事吧。”
却听见石俊道:“不瞒道友,办法是有的。”
“还真有办法?”柳长生大喜。
“嗯。”石俊又犹豫片刻,补充道,“不过很贵。”
第9章 加入
“贵?”
柳长生偏过头,好奇道:“有多贵?”
“看路程,至少也得十枚中品灵石。”
“看路程?是商队吗?”
“嗯,乌衣镇待过几年的基本都知道。”
石俊带他走到密室内,在储物袋里翻来翻去,拿出一张洪州地理图来。
在地图和石俊的娓娓道来中,柳长生心中顿时有了大致的轮廓。
洪州地处广袤,以樟树叶的形状呈现在地图上,州土长达两千九百余里,宽约一千余里。
在这枚樟树叶上,共标记有大城十座,郡镇坊市不计其数。
他所在的乌衣镇,恰好就孤零零的点在樟树叶尖上,往下四百余里才能看见第一座城市,名叫临宫城。
洪州每年都有飞舟穿梭各城,但像乌衣镇这种连筑基修士都没有的就不用多想了。
只有临宫城的商队在意这点蚊子腿生意,每隔五年会来收购一批乌木皮,算时间这个月内应该会来,可以搭上商队的车。
“不过收费不菲,到临宫城得十灵石,最近洪州和宫州冲突严重,临宫城也还是在前线,去其他地方还得加钱。”
柳长生看着地图上临宫城的周边,突然开口:“五年,我记得权盛也在这里待了五年?”
石俊回答:“他是被门派放逐过来的,我猜他想把绝云宗的事情办好了抱上大腿,然后乘商队的车卷土重回楼外楼吧。”
此时,柳长生才算对权盛那歇斯底里的疯狂有了点理解。
在权盛的储物袋里,确实躺着十枚中品灵石。
……
转眼来到七日后。
这七日,柳长生在调养中度过,只在状态好的时候,从战利品的灵材中挑挑拣拣,补炼了一批疗伤药。
朽木功可以压制伤痛提升坚韧,但伤还在那里,不及时处理的话只会恶化。
石俊则将柳长生给他的那批法器和丹药全部脱手,一件中阶法器红缨枪、三件低阶法器、两瓶食气丹共四十余粒。
因为急着处理,一共卖了一千一百灵石。
柳长生又拜托他买了件乌衣法袍和一块面具,前者替换自己战后严重损坏的那件,后者则是安全隐蔽的保障。
法袍五十灵石,面具也是一件幻术法器,售价四百灵石,剩余的六百五十灵石,柳长生拿了一百意思意思,剩下的都给石俊了。
到现在,柳长生的身家合计为十枚中品灵石,八百余枚下品灵石,低阶法器剑与盾,低阶法衣,幻术面具。
这一日下午,柳长生刚从打坐中退出,便听见了熟悉的敲门声。
打开石壁,便看到石俊说:“商队来了。”
他点点头,拿出面具戴上,脸上器官开始轻微移位,不多时就变成了一副落魄的中年人面孔。
“还行,只要不在筑基修士面前跳来跳去,应该没问题。”石俊还算满意,“商队里面有筑基修士坐镇,但数量不多,路上你躲着他们就行了。”
“走了。”柳长生拍拍他的肩:
“好好修炼,等我金丹结成了,回来收你做大弟子。”
将口吐芬芳甩在身后,来到小镇外,柳长生一眼看见好几十头硕大的巨象趴在地上,宽大的背部安放有行屋,两边则驼满各种行李。
柳长生走上前,找到商队负责人,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负责人是练气后期修为,手上还拿着长长账单写写画画,他瞥了眼柳长生,不咸不淡道:
“我们的商队有四十名修士,其中筑基修士两位,其他全是练气后期,这路费可不便宜,你一个中期修士,拿得出来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又姑且问:“那你要去哪?玄水宗?还是临宫城?”
柳长生犹豫片刻:“我去云上城。”
那负责人停下笔来,投去欣赏的目光:“倒是懂得趋利避害,不过去那得十五枚中品灵石。”
柳长生愁着脸应声,从储物袋掏出十枚中品灵石,又掏出六百枚下品灵石,在负责人——自称陈管事眉开眼笑的邀请中登上了最中间的一只象兽行屋。
行屋内空间数丈大小,还算移动方便,基本家具一应俱全。
他躺在床上,拿出从石俊那里顺的地图。
云上城,在临宫城下方三百余里,距离乌衣镇足足八百里远。
他目光落在云上城的图标上,旁边是几行文字标注:
云上城,洪州北部名城,物产丰富,人杰地灵,附近有七大郡县级宗门,分别为绝云宗、离天剑派……
离天剑派,上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在前世。
彼时的他专注法修,在元婴期获得自由后,自认炼丹同境第一,战力也并不逊色,直到一次云游中因故和离天剑派的金丹修士斗法,最后虽胜,却也无法将其留下。
这件事让他对该宗门印象很深。
这个剑派虽然没有元婴修士,但传承悠久,剑法奥义更是精妙卓绝,尤其擅长越境斗法,此世的他身怀先天剑体,对这种宗门根本无法拒绝。
他收起地图,躺在床上。
这支商队有两名筑基修士坐镇,沿途只要不太倒霉,应该就不会有大碍。
就是车费是真的贵,相当于两件中阶法器,或者二十件低阶法器了,不过乌衣镇的灵材物资太过匮乏,练气后期丹药的材料已经不那么好买了。
他转世至今也有三个多月,修为刚刚到达练气五层,乍一看还算快。
但继续呆在这里的话,就算没有楼外楼的通缉,恐怕也要一到两年才能练气圆满。
而且让他下定决心的,除了离天剑派之外,还有筑基丹的存在。
筑基丹的丹方他已记不太清,但没有筑基丹,他是绝对不敢以练气修为,独自穿越这几百里的,须知野外最可怕的,可不仅是那些凶猛妖兽……
“砰砰砰”
柳长生悚然惊醒。
“抱歉,我是商队的护卫长,刘兄已经休息了吗?”车外传来陌生的声音。
叫的是他在商队负责人处登记的假名字。
柳长生嗯了声,又说道:“没事,道友有何事?”
“噢,在下是来跟刘兄通报一声,本商队明早出发,请刘兄准备一下。”
“好的,道友辛苦了。”
第10章 在路上
第二天一早,柳长生走下象车。
看见商队热火朝天,已经开始准备启程了。
“据说这支商队先去的乌木林,把这几年产的乌木皮都包了,等回临宫城,每斤树皮可以多卖好多枚灵石。”
旁边的象车走下来一位老者,对他笑了笑道:“老夫严礼杰,攒了十年灵石才搭上这趟商队,一时激动,还请小友勿怪。”
柳长生露出理解的笑容道:“道友不必在意,在下刘大壮,听到商队要来的消息,也是变卖了身上所有才搭上这趟车。”
严礼杰顿时像是找到了知音:“还是小友看得开,都是些身外之物,只要到了临宫城,天大地大,最差不过从头再来嘛,老夫就是看不透这点,才在这荒凉之地蹉跎了十余年,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哪有的事,我就觉得道友一看就是大器晚成之辈,到了临宫城,日后可得多提携提携小弟。”
“小友才是果决明理,成就定然不可限量……”
两人商业互夸一波,气氛融洽起来,柳长生趁机问道:“对了严兄,这趟搭车的只有我俩吗?”
“怎么可能,老夫昨天在营地转了一圈,近年两州大战,每次搭车离开的道友都不少,这次也有十余位。”严礼杰叹了口气,感慨起来:
“不过最近野外情况不是很妙,多一个人也多份力量,万一彼时商队照顾不及,我们乌衣镇的散修可得拧成一股绳。”
说了这么多,原来是这个目的。
柳长生连声道:“好说,好说。”
得知搭车的修士都被分到了商队中间,柳长生又拖着严礼杰聊了片刻,将周围十几位修士都认了个遍。
“喏,还有个搭车的,就是那个女人。”
柳长生顺着严礼杰的视线望去,只见商队靠前方,特别豪华的一辆象车上走下来一位女修。
她容貌艳丽,身穿红色长袍,年龄远看应该在三十上下,腰肢纤细,体态丰腴,一举一动都带着风骚,好似一颗熟透的苹果。
他好奇道:“她也是乌衣镇的修士?看着不像啊。”
据他在石俊那里的观察,乌衣镇上自从走了那批还算有野心的应征散修,整个小镇就死气沉沉,连坊市也一潭死水,灵材法器等卖的都少了。
像他这一批十几名花大价钱搭商队车的,恐怕已是最后一批还有点心气的。
这骚狐狸怎么看都和此地格格不入。
严礼杰看了眼他,见其神色没有异常,不由地暗自惊叹,嘴上赞叹道:
“不愧是刘小友,真是观察入微,此女是这支商队背后少爷的野情人,五年前那少爷把这女的亲自送到了乌衣镇,当时这女的一顿撒泼好不热闹,你没见到那场景真是可惜了。”
柳长生了然地点头:“现在那少爷后院稳定了,所以又想着接回去?”
嘿嘿,两人对视一眼,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
……
大概在上午时分,商队整备完毕。
在喧闹的动静中,数十头巨大的象兽开始起身出发。
柳长生因为报名最早,处在队伍最中间的位置,他掀开车帘,看见乌衣镇的景象逐渐远去。
可以看见还有不少修士站在镇口,眼巴巴望着商队离去。
他们也想离开吧,可惜囊中羞涩,下次又得等到五年后了。
就算是修士,不到筑基,又有几个五年可以浪费?
修行漫漫,千年逆旅,不管是什么境界,时间总是不够用的,总有遗憾。
是啊,人生总有遗憾,怎么可能不留遗憾呢?
柳长生感慨中,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取财有道,达者慕强,恭喜结识一位知心仙友,当前进度:1\/100】
他将手伸出车窗,向此世第一位朋友挥手道别。
……
大约一个时辰后,再回望,也已完全看不见乌衣镇的轮廓了。
他们停在了一片森林之外。
柳长生撑着腮帮,看那商队象车中飞下两名修士,一人提着大箱子放在地上,打开箱子,上百只纸鹤飞出,在他的法印指挥下飞入森林。
另一人则盘膝跌坐地面,双眸紧闭,嘴中念念有词,不多时向车上的人大声汇报:
“没有看见惊魂鸟的踪影!”
最前方的象车上,陈管事向整个商队传讯:“进入森林,修士护卫展开阵型,戒备迎敌,有劳两位前辈坐镇车中,暂时不要出手,全商队笔直前进!”
三十八名练气后期的修士护卫掠出象车外,如蜜蜂般飞散开来。
整个商队笔直闯入森林中。
一路直行,随处可见奇怪的发黑树木,高大扭曲如同怪物,它们挡住了光线,让林中显得如昏暗如黑夜,一阵腐朽的味道传来,令人压力倍增。
一路提心吊胆,大约两个时辰后走出了深林。
柳长生竟没有看见哪怕一只妖兽。
“现在的野外好太平,后辈们这么给力的吗?”柳长生不由嘀咕。
直到那三十八名修士护卫归队,柳长生看见他们身上大部分都染了妖兽的血迹,有三人还受了轻伤。
再向巡逻的护卫询问,得知一路身后都有妖兽跟着,不过被护卫们清理了罢了。
后来连着遇上了两小波妖兽群,护卫阵型一时没能收拢,那三人就是在那时受的伤。
那护卫道:“这次运气好,这次和惊魂鸟错开了,否则可能要请两位供奉出手。”
另一头象车上,严礼杰恭维道:“明明是那畜生被大人们的凶气给惊走了,有诸位大人保护,这一路定然风调雨顺。”
护卫笑着点头,柳长生却敏感地发现,护卫神色似乎不太好。
出了森林,正是太阳高照,前方豁然开朗。
商队的行进路线却不再笔直。
每走个二三十里,便有修士飞下来,招出各种法器,有时是纸鹤群,有时是大鸟,有时是穿山甲,这些法器应当都是探查型法器。
可以看出来那位陈管事对它们尤其信赖,经常走着走着就主动绕远路。
如此,路途虽变得远不止四百余里,但一路风平浪静到有些无聊。
善战者无赫赫战功,柳长生不由得想起了这句话。
若非在偶尔的下车修整时,见到护卫们愈发掩饰不住的忧愁,他都快怀疑自己是在踏青了。
夜幕降临。
商队来到地势较高的一处平原。
此地离临宫城还有不到三百里。
陈管事宣布在此修整,停留一天。
搭车的十余名修士中,顿时就有人反对:“为什么不趁着运气好一鼓作气回临宫城呢?”
这人是把一路风平浪静归结到运气了。
陈管事上前去给了那傻子一巴掌便不再做理会,宣布完内容,就开始指挥护卫们扎营。
第11章 余骸
待到明月高悬,商队终于将临时营地立好。
他们扎营的办法十分简单粗暴。
先让这二十多头象兽围成一圈趴下,组成营墙,然后在外面每隔一段距离布下警戒阵法,最后由一位筑基修士祭出一件球形法器,悬空静止在众人头顶。
一行不到六十人,便缩在这几百平方的血肉营地中。
下车后,柳长生在严礼杰的招呼下走到一团篝火前,周围包括自己十六人,还是乌衣镇这帮人。
又是拉帮结派吗?他都无语了。
这群人正细细碎碎地说些什么,离得稍远一点就听不见了。
柳长生同严礼杰坐下,看见是个粗犷的男人在说,便也听了几句。
“……现在局势非常紧迫,我怀疑商队已经在商量拿我们当诱饵了,大伙今晚都不要睡觉,以防被‘余骸’给拖走!”
“??”
柳长生回过头,一脸问号地看向严礼杰。
严礼杰有些尴尬地咳了几声,压低了声音道:“他和刚刚被陈总管扇耳光的人是一伙的,你别看人白痴了点,现在是我们当中的唯一一个练气后期,还是给他点面子吧。”
哦,和刚刚那个白痴一伙的。
那个男人还在长篇大论,柳长生又听了几句,实在听不下去了,干脆同严礼杰悄声讨论起来:
“练气后期以上的修士不是有很多吗,而且一路走来,我感觉还挺安全的。”
“害,小友你只看到了表面,那群外面来的人又不认识我们,还把我们的钱都收了,真到了危机时刻,就算把我们扔下来自生自灭,又有谁会知道?还得是我们乌衣镇出来的自己人才靠得住呀。”
“这……不至于吧,商队这停在原地修整一晚,也不像是遇上大麻烦的样子啊,否则不是直接调头就跑了?”
严礼杰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地拍了拍他肩膀:
“小友啊,眼光这方面你还有得学,方才做出扎营修整的决定时,你肯定没有注意到那群护卫的脸色,能让商队那些把头别在裤腰带上的都害怕到面色发白,一定是摊上大恐怖了!”
柳长生无辜道:“那就算有大恐怖来了,我们这一个后期十五个中期,聚在一起也没用啊,还是得被嘎嘎乱杀。”
“唉你这人怎么都没点斗志呢,人定胜天,你得知道人定胜天啊。”严礼杰直接急了。
“是是是,严道友教训的是,晚辈资历太浅,经验严重不足,待会儿一定为您马首是瞻!”
看见他表态,严礼杰才欣慰地点点头。
又听了一会儿,柳长生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他在营地逛了半圈,又来到象车旁,透过两头象兽之间的缝隙查看外界。
明月当空,却照不亮前方的路。
柳长生视线中的前方,不出意外的是漆黑一片,仿佛有一张大口,在不可见的地方欲择人而噬。
好在那些护卫之前布置的警戒法阵,此刻还能看见有些微的灵光,显示其还在运转。
柳长生面色凝重。
他还记得白天,商队路上摆出的探查法器,看起来是他们靠着这些法器躲过了很多妖兽群。
实际上稍微点有阅历的人都不会被唬住。
探查法器这种东西,在野外确实有用,但不可能次次有用。
若能准确感知妖兽,野外的危险性早就下降一大截了。
虽说那老头没安好心,打的是类似哄骗自己给他争取时间的主意,但他有一点还真没说错。
前方很可能有某种恐怖的存在。
若柳长生猜得不错,那个恐怖的存在就走在他们前方。
商队中的供奉可能也察觉到了不对,于是多次变换路径,却始终没能脱离那个存在的视线,只能干脆停下。
“是余骸么。”柳长生呢喃道。
他对野外最忌惮的,不是劫修,也不是妖兽,而是这所谓的“余骸”。
“余骸”是什么,是山精鬼怪?还是僵尸魔头?
柳长生自己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在他第一世的时候,世间便有这些骸的存在。
当自己前世成为井国第一炼丹师后,他曾问过别国几位化神境的前辈。
他们说,这些都是诸神的残骸。
诸神的残骸?
修真之人逆天改命,敢从天机中夺那一丝造化,居然也会称某种存在为神?
那神又为何会死去,分裂成余骸污染世界呢?
他说到底只是小国出身的炼丹师,还不足以打破那些大佬之间的讳莫如深。
当然,他也曾主动讨伐过余骸。
虽然外表奇形怪状、极其恶心,战力危害也大小不一,鱼龙混杂。
但都不是练气期修士能够应付的存在。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在乌衣镇采购大量破邪符。”
正检讨着,他忽然回头,看见严礼杰曾提起的那个女修朝他走来。
她表情恬淡,似乎理所应当地将两人之间距离拉到了十步内。
这个距离,对陌生的修真者来说,和把喉咙伸到别人刀下没什么两样。
柳长生沉声道:“道友请止步。”
那女修歪头看着他,停下脚步。
待柳长生心神微松的那一刻,又飞快地几步跳到他面前。
一阵香风袭来。
她红唇微启,问道:“我不止步,你又能拿我怎样?”
柳长生无奈地偏过身子,又听到她说:“还有,我叫袁红玉,你得叫我玉姐。”
“……”柳长生当着她的面翻了个白眼,抱拳说道:“小修与同伴还有些事要商量,先告辞了。”
他抬腿欲走,又听见身后传来妩媚的声音:“放心,我不会跟他们说,是你杀了权盛的。”
柳长生眼中寒芒一闪,脚步一顿,回过头微笑道:“袁道友在说什么,小修有些听不懂。”
“袁道友?”
“……玉姐。”
“这才乖嘛,你那个面具也就防防其他练气修士,防我可是防不到的。”袁红玉嗔道,又朝他靠近了一点,“可别对姐姐笑里藏刀了,姐姐怕。”
太近了,柳长生眼前甚至都是波涛汹涌。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说道:“你既然敢单独把我身份叫破,就直奔正事吧,不要口花花了。”
这回轮到袁红玉沉默了。
等了几分钟,柳长生不禁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再不说,我就走了。”
“别啊。”袁红玉扯住他的衣袖,楚楚可怜地问道:“你知道‘余骸’的存在吗?”
柳长生点头,他当然知道。
“我要和你做个交易,请你保护我。”
“什么?”柳长生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当你家商队那两位筑基修士是吉祥物?还跑来找我这个练气中期。”
第12章 激斗
柳长生觉得,这个叫袁红玉的女修肯定是脑子撞了,否则怎么能问出这种事情?
如果连两位筑基期修士的身边都不安全,还有哪里是安全的的?
袁红玉却无奈道:“他们是陈家的百年供奉,忠心耿耿,只会保护陈管事,我只是顺带。”
“不应该啊,你不是他们少爷……”柳长生疑惑道,但又反应过来止住了话匣。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还是不要戳人伤疤。
“没关系,我不介意的,至少我敢作敢当。”袁红玉似有委屈,又楚楚可怜地看了他一眼:
“但区区一个女人,又怎么比得过整个商队。”
这眼神也太勾人了。
柳长生不做发言,继续听她说。
“这支商队背后是临宫城陈家,陈家最近过得不太好,下血本收购物资,就等着回临宫城大赚一笔。你别看商队规模庞大,其实象兽驮的都不是贵重材料,所有贵重物资都在陈管事身上,事关陈家的百年兴衰,这些供奉和护卫只会全力保他平安。”
“而权盛的实力我是知道的,你能包括他在内连斩三人,实力无疑远胜于他,这就是我来找你做交易的原因。”
原来如此,看来自己早就被她给注意到了……
柳长生再次看向营地外,深邃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存在正窥视着他。
只是境界太低,无法感应验证。
“你们这么紧张,想来是已经确定了余骸的级别?”柳长生面带疑惑。
如丹药法术以及妖兽那般,修真者也给余骸分了大致的阶位,不过同阶的余骸可比妖兽恐怖太多。
“姚供奉说,应该只是一阶余骸,但是数量不确定,肯定不止一具。”
难怪商队如临大敌,一具一阶余骸就可以压制几十名配合默契的练气修士,数量多起来,筑基期修士也极为头疼,难怪始终不敢妄动。
巴巴说了半天,见他还是不肯表态,袁红玉心中暗自羞恼,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把身子贴过去,哀叹道:“只要道友愿意答应护佑我平安渡过今夜,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柳长生顿时感觉一阵温香玉软贴了过来。
此地位置并不起眼,暂时还没人发现他们的位置。
但柳长生身为千年老妖,怎可能被这点美色诱……
“别乱摸!”他一动不动,只干巴巴道:“我不需要灵石或者丹药,你有功法或者杀伐之术吗?”
袁红玉顿时说不出话来,不是说散修又穷又好色吗?
她其实都早已准备好二十枚中品灵石了,没想到竟无用武之地。
等等,难道他打上陈管事的主意了?
她越想越惊疑,迟疑半天才回过神来接话:“功法的话……我手上只有两本偏阴属性的功法,都可以练到筑基,术法倒是有不少,你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
“嗯,有剑法吗?至少能用到筑基的剑法。”
袁红玉想了想,说道:“有,我有一本白露剑典,共有七重境界,前三重为练气,中三重筑基,最后一重据说到金丹期才可施展。”
金丹期剑典!
柳长生大喜过望,当即拍板,获得了前三重剑典的修习法门。
“只要让我平安到达临宫城,不管你有没有出手,我都会在那时把剩下的四重剑典给你。”
交易达成,袁红玉看着也轻松不少,转身准备离去。
头顶的法球忽然大放紫电。
“糟了,姚供奉的紫电珠发动了,是余骸进犯!”袁红玉大惊失色。
“走,先汇合。”
柳长生已顾不得暧昧,直接进入保镖状态,一把拉过袁红玉的胳膊,直奔营地中央。
营地中央被护卫们垒土堆高,此刻陈管事站在土堆上,神色极为凝重。
他抬手一挥,只见营地下方,地势较低的那头,护卫们设置的警戒法阵便全部亮起。
法阵发出灿烂的灵光,照亮了这片区域。
于是所有人都可以看见,不知何时下方竟被浓雾笼罩。
从幽深的雾气中,出现了四团难以形容的怪物,环绕四方将他们包围。
它们高有四丈,长约八丈,形似臃肿不堪的肉球,背后拖着一对腐败的翅膀,身上满是腐烂的脓包和溃疡的伤口,流下黑紫色的黏液,下半身探出无数疮痍肿胀的触手,其上挂满锋利倒钩,警戒法阵触之则瞬间溃散。
在场练气修士无不面色苍白,头皮发麻。
从乌衣镇出来的那十几位没见过世面,更是双腿战战,直欲作呕。
陈管事收回阴沉的目光,侧过脸问道:“两位供奉,敢问可有胜算?”
一位老者回道:“四具一阶余骸,只能拖到天明等它们衰弱了再做打算。”
说话的这位老者插道簪,着八卦道袍,又抚了抚羊角须道:“或者你们陈家不介意的话,老夫可以引爆紫电珠,顶阶阳刚型法器,足以炸烂这些遗害了。”
另一位道姑立刻反驳:“不行,紫电珠是长老力排众议让我们带出来的,必须完整地带回去。况且现在路途才过三分之一,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余骸,绝不能没了紫电珠。”
“非也,余骸的灵智就和野兽差不多,领地意识很强,若是击退这波余骸,这方圆五百里就暂时安全了。”
“不行,反正我坚决不同意引爆紫电珠。”
见他们争执不下,陈管事便定下结论:“那就暂时不急于引爆紫电珠,先劳烦两位出手,在场所有护卫都交由二位调度。”
……
二人才到营地中央,便看见那些护卫集体掠过天际,朝余骸的区域不要钱似的泼洒雷电火球法术,目标直指其中一具余骸。
只是看起来成效并不明显,仅仅能做到延缓它的蠕动。
甚至有个护卫因没有拉开距离,被触手直接刺穿胸膛。
在同僚的惊呼中,他的身体几乎是一瞬间塌软,皮肤苍老如树皮般丑陋,骨血转化成余骸脓包内的紫黑色液体,一点点扭曲、收缩,最后变成形似蝉蜕的空壳。
这下护卫修士们的攻击更加保守了。
土堆上的两位筑基修士也没闲着,那位道袍老者双手如穿花蝴蝶,法印不断变化,上方围绕紫电珠流转的雷光也越来越亮,看起来正在凝聚毁灭性的一击。
另一位道姑则从腰间摘下一张口袋,朝营地下方一抛。
口袋迎风暴涨,袋口灵光闪烁,而后蹦出五个身披漆黑战铠、关节分明的持刀战士。
这是傀儡战士?看那升腾的威压,竟是筑基期傀儡?
虽说同阶傀儡要好几只才能正面抵抗修士的血肉之躯,但市场的傀儡价格始终居高不下。
只见五只傀儡战士直接迎上一具余骸。
那恶心的触手漫天飞舞,却被傀儡们以灵巧的身法躲开,然而傀儡们手中的战刀也仅是给余骸满目疮痍的表皮再添数道伤口,将这具怪物拖在原地。
道姑又从储物袋招出一柄木剑,咬破食指,将血液抹在剑锋之上。
随即单手捏印,嘴里念念有词。
那柄木剑霎时间被白色火焰裹住,朝第三具余骸激射而去。
那白色火焰似乎极为不凡,木剑裹上火焰,剑光连闪之下,直接斩断了七成的触手,那些断口处喷出大量恶臭液体,将地面染上黑毒。
然而那具余骸满是褶皱的脸上发出无声的嚎叫,触手如疯魔般不断挥舞,从断口处竟慢慢又生出了新的触手。
老者艰难分心,提醒道:“其他地方都会复原,只能斩本体肉球!”
但道姑剑光逞威后,也明显有点后劲不足,木剑上的白色火焰黯淡不少,只能将其召回,一言不发地开始调息。
那些乌衣镇来的修士呢?
柳长生还来不及四下张望,便看到陈管家阴沉的脸:“刘道友,现在不是纠结乘客和护卫职责的时候了,请速去营地边界组建防卫圈。”
袁红玉乖巧地站回两位筑基修士身后,而柳长生则被陈管家锐利的目光驱赶到战场前方。
到了那里,只见那几头象兽都瑟瑟发抖移动不能,而乌衣镇那十几名修士则聚在一起,正隔着老远对最后一具余骸不停扔出杀伐术法。
只是不客气的说,这群乌合之众方才便见识了护卫惨死的恐怖过程,哪来的斗志?
见柳长生过来,不停施展火球术的严礼杰大喜过望。
方才还在想这替死鬼哪去了,是不是突然死在了哪个地方,害他白废口舌洗脑。
“快来快来,老夫灵力都快耗尽了,赶紧补上空缺,别让那恐怖的东西移动!”
柳长生替过严礼杰的位置,傻傻的站那一动不动。
严礼杰急地眼睛都红了:“用法术砸它啊!你不会法术吗?火球术你总会吧?”
柳长生望着他,傻傻地摇头。
严礼杰几乎被气晕过去。
连最基础的火球术都不会吗?他这是骗了个什么憨憨过来啊!
第13章 如电如露
柳长生人麻了。
他居然被个练气期的老头鄙视了,还没办法反驳。
因为他转生到现在,除了那本家传的金煞剑法以外,确实再没修习过其他法术。
就连修真界中是个人都会的护体灵光,他为了争取修炼时间,也是用法衣上的灵光代替。
在转世刚觉醒的那一天,他是曾计划过一周学会火球术、护体灵光、轻身术这三门基础法术。
然而往后的日子连磕药修炼都不够,专门练这三门法术,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战力吗?
是那火球能一发糊死权盛那个疯子,还是灵光加轻身可以让他,在权盛的舍命雷击下走得安详一点?
想他几日前提着长剑从乌衣镇砍到乌木林,再从乌木林砍回乌衣镇,一路上手起剑落,手起剑落,连眼都不带眨一下,靠的就是先天剑体加持下,连练气后期都挡不住的攻击。
但现在就很尴尬,面对余骸那种恐怖的存在,他的剑法变得毫无意义。
连那两位筑基修士都不敢轻易近身搏杀,倒在地上的那具护卫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能拿远程术法去刮。
严礼杰眼中满是无奈,只得从怀里掏出一枚丹药服下。
待法力初步补充后,又将柳长生一把拉开,重新搓起了火球。
其实练气中期的火球砸在余骸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但人就是这样,自觉做了贡献,他又恶狠狠说道:“别傻站在这里啊,你自己找找还有什么能帮忙的,跑也没用,若是那怪物冲了上来,除了那两个筑基修士,我们都得死!”
正说着,他们负责的这具余骸已经爬了上来。
说实话,他们这些乌衣镇修士对余骸的阻挡非常有限,这群人也不想出力,奈何还在开会商量中,就被商队修士强行撵到了这里。
近距离直视那群魔乱舞的触手,闻到令人作呕的粘腻腥臭,当即就有人道心崩溃,二话不说向身后逃去。
被立在后方的陈管事随手打晕。
那陈管事居然也是一位练气后期修士。
但众人已经无暇发表自己的愤怒了,此时那具余骸已接近营地,商队这群训练有素的象兽也挣脱了主人们的命令,跟着乌衣镇的修士发疯了似的朝后奔逃。
逃之不及的一头象兽和两个修士便被触手追上,身体直接被扎成了马蜂窝,只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变成了三具空壳。
余骸似乎不知饱胀为何物,触手才松开空壳,臃肿的上半身肉球开始偏转,面向另一面营地上空的数十名护卫修士。
陈管事阴沉的面容终于被打破,他惊呼:“快分散!”
但已来不及,那群修士专注于解决眼前那具余骸,根本没料到另一侧会有余骸爬上高点,对它们进行攻击。
无数脓液遍洒长空,十具空壳自空中跌落。
那具余骸又偏转身躯,面朝因象兽和乌衣镇修士的溃散而中门大开的陈管事数人。
相距不过百米。
“姚老!”陈管事怒声大喝。
羊角须道袍老者猛地一拍掌,结束了看似漫长的结印。
头顶紫色法球瞬间光芒大放,球体上清晰可见有龙形紫电游走。
老者一声低喝:“疾!”
法球上骤然飞出九条紫龙,声势浩大,朝余骸扑食而去。
一阵剧烈的爆炸,爬进营地的这具余骸已然连灰都不剩,只有一个不知几丈深的大坑无言诉说着紫龙的威力。
且在这一击过后,九条紫龙已去五条,尤剩下四条飞回老者跟前。
老者走上前,环视三股战场,只见道姑招出的五具傀儡战士,因无法造成有效伤害,久战之下已经出现了损失,现在只剩三具正在维持战线,看来已拖不了多久。
另一侧被道姑斩断触手的那具余骸,现在也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
最靠谱的还是陈家培养的这群护卫修士,即使减员近三分之一,仍在努力阻挡,然而只剩二十七人,处境已越发艰难。
不能再打了,得给陈家留点人。
老者心思电转,朝恢复行动的那具余骸一点。
待四条紫龙呼啸而过,余骸刚长成的触手又被消融殆尽,身体肉球更是被炸得只剩大半边。
但毕竟没有死,这也在他意料之中。
他将悬在半空的紫电珠摄回,面露可惜。
这件顶阶法器名不虚传,就连最难死去的余骸都能以雷霆之势轰杀,只是每次使用后须充能才可再用。
要知道,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余骸,可是修真界中最恶心的存在,它们越阶战斗好似吃饭喝水简单,若非它们的意识如野兽般单纯、低阶的数量虽不少但只在野外晃荡、高阶余骸更是鲜有消息,如今的修真界归不归修士还真说不好。
可惜自己只是筑基中期,若能到达筑基后期,当能直接轰杀三具余骸,直接解除眼前的危境。
他看向面色开始重现红润的道姑,和声说道:“糜道友,不如这只孽畜就交给你解决?”
道姑脸色难看,听着更是羞愧。
她虽说只是初入筑基,又是首次见到这令人作呕的存在,心中惊怒之下毫无留手地斩出数剑,没想到这可杀练气修士百十遍的剑光,竟只做了无用功。
现在和那恐怖存在战斗,她心里是相当抵触的,不过既然姚老都把它伤到这个地步,加上她也是食陈家供奉的,已经由不得她拒绝了。
道姑咬紧下唇,闷闷点了点头,便祭起剑光。
老者心中松了口气,又对陈管事说:“让孩子们都撤回来吧,这两只孽畜就交给老夫好了。”
陈管事面露担心:“姚老,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可以丢弃象兽那部分物资。”
老者听出他有撤退的意思,叹了口气:“那些货物价值也有上万灵石了,万一陈家最后缺的就是这点物资呢?”
他抚了抚羊角须,又道:“放心,区区两只一阶余骸,即便很难斩杀,拖到天亮还是没问题的。”
……
半个时辰后。
营地靠后方,蜷缩着那些乌衣镇的修士。
看样子他们已经被吓破了胆,完全不敢在黑夜中逃离这片区域。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从前线退回来的二十七名护卫,两伙人颓丧地坐在两边,气势低迷,忧心忡忡等待着那头最后的结果。
乌衣镇这块,直视过那些余骸大开杀戒的修士们更是大都浑身颤颤,再无斗志,惹来护卫们不屑的目光。
因前任战死而刚被任命的护卫长更是朝地上吐了口痰。
这群不是男人的东西,虽说迫不得已,但好歹也是超凡者,全都表现得跟怂蛋似的,屁用都没有。
乌衣镇死的死,走散的走散,现在还剩八个人坐在那里,形势比人强,面对那群修士毫无道理的不屑,他们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在这之中,那个粗犷的男人更是不忿。
他也是练气后期修士,又不比这群护卫差,凭什么跟这群废物一起遭人鄙视?
再退一步,难道不应该怪这商队无能,保护不了乘客吗?
退一步越想越气,他忽然眼尖地看到,身边有人在看书。
他揉了揉眼睛,草,没错,是在看书。
一股无名火自心头起,他大声骂了一句:“你他吗看书,什么都不会的卵蛋,这时候了还搁这看书!”
骂着骂着,站起来就一脚朝那人踹去。
这一脚有意无意,是带了法力的。
于是他便“看”到了奇怪的景色。
远处电闪雷鸣,一滴露珠从荷叶滴落。
“啪——”他似乎听到了什么气泡破灭的声音,犹如梦境破碎。
一切重归现实,男人看见自己飘飞的半截大腿,带着血迹划过天际。
紧接着,视线开始不规律的转动、拉长,他看见了自己的身体,看见了窝在营地后方的这两群人,看见了营地前方猛烈的火焰。
“原来我是在做梦吗?那也好。”男人默默想着,欣然入眠。
从被严礼杰拉开之后就退在后方研读剑典的柳长生面露不悦,合上书页,将手上长剑别回腰间。
【白露剑典已领悟(入门):16\/500】
【领悟白露剑典第一重,习得露寒霜重式】
【已顿悟白露剑典第二重,习得如电如露式】
他站起身来,在寂静到有些诡异的氛围中,走到护卫修士那边。
无视了护卫们变得极为复杂的目光,他对坐在护卫们正中心的红衣少妇问道:
“有飞剑么?借我一把。”
第14章 尘埃落定
“有,有的。”袁红玉怔了下,取出一柄飞剑,随手抹去上面的灵识印记,交给柳长生。
“谢过道友。”柳长生接过这柄显然是女修用的飞剑,有些意外。
这竟是中阶法器,长半尺有余,通体淡青,造型扁平,说是飞剑,远观更像一根绣花针。
再看,剑上留下的灵识印记十分微弱,看样子平日里使用甚少,可能仅用来装点门面而已。
他点头致谢,迈步走向烈焰翻涌的战场。
袁红玉张了张嘴,有心叫他别掺和筑基级别的战场,完全可以等那边形势明朗再说,。
若两位筑基供奉不敌撤退,她两也有时间直接逃离,只要跑得比这些人快就行了。
但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又说不出口了。
或许是看见那为之目眩的一剑,又或许是被他始终平稳的态度感染。
袁红玉对他始终是很有信心的。
就算拦截余骸时他毫无贡献,袁红玉也相信他是有别的考量,待他被别的散修喝退,跑到阴暗角落打开她的那本白露剑典,她也只感叹艺高人胆大。
反正袁红玉就认准一条理,若是个蠢货,怎么可能在乌衣镇连续创下骇人听闻的战绩?
看不懂的行为,一定是她想的不够深。
不过——
“刚刚那一剑,有点眼熟。”袁红玉陷入沉思。
……
从后方到战场一共两百余步,柳长生已在飞剑上打下了新的灵识印记。
先天剑体的描述中对剑极度钟情,就体现在这个方面。
普通修士需要对飞剑打上灵识法印,然后纳入泥丸,温养时日数以月计,初步祭炼飞剑,才可使用无碍。
但他仅用了两百步,便与飞剑建立起这种程度的联系。虽说进一步祭炼也需温养,但那也是后面的事了。
将飞剑纳入泥丸,柳长生缓步踏入战场。
入眼处,老者姚供奉分心二用,祭出一杆绣满火花的幡形法器,在身后迎风展开,吞吐出大量灵焰,将两具余骸圈在一起。
同时他一抬手,一柄闪烁骇人雷光的紫金小锤从袖里飞出,聚起乌云滚滚,降下道道雷电劈向余骸。
而姚供奉维持着两柄法器的运转,本人竟也冲进了火海中。
只见他纵身迎敌,灼灼火海分出一股汇聚其身,姚供奉仿佛披上了火焰铠甲,又凝出一柄焰形长剑,剑剑斩在余骸的肉球上。
在声势如此浩大的攻击下,余骸那全身的触手和脓包不断破裂,又被火海瞬间蒸发。
唯独那看似脆弱不堪还在流脓的表皮,诸般手段都难以留下痕迹,更别说砸破肉球了。
反倒是姚供奉一直游走在刀尖之上,只要稍微应对不及时,挨上任意一具余骸的狂乱拍击,攻守之势便立刻逆转。
柳长生又余光看向道姑糜供奉,她面对一具本体都烂了小半的余骸,却不知在顾忌着什么,只以周旋为主,试探着御木剑加重伤口。
明眼人都能看出,今夜的胜负,就看姚供奉这处打得五光十色、轰鸣不断的战场了。
“刘道友。”
他转过头,对上陈管事疲惫的目光。
“刘道友的好意,老夫心领了,不过还是住手吧,一阶余骸的本体坚硬程度堪比二阶后期妖兽,这已经不是我等练气修士可以插手的战斗了。”
“是么。”柳长生不置可否,法决轻拈,那柄翠绿欲滴的飞剑浮现在场。
剑身轻吟,似在欣喜远离樊笼。
他幽幽一叹,大袖一挥。
剑光一闪即逝。
如梦幻泡影般虚无、破灭。
又瞬间划破长空,化作闪耀的电光。
它隐在漫天雷霆中,搅开火海,当空朝下方疾点九记,牢牢钉在肉球体内,深入三寸有余。
姚供奉眼看这剑刺入余骸体内,瞳眸一缩,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火焰大剑直接朝那飞剑位置全力拍下,同时屈指连点,大喝道:
“镇!”
高空的紫金小锤急速膨胀,霎时间变成十数丈大小,震散周遭乌云,如天外流星般当空砸下。
被正面凿开缺口的余骸完全无法抵抗这猛烈的轰击,“噗嗤”一声化作脓水,又在瞬间被火海蒸发。
至此,大局已定。
陈管事目瞪口呆,以看怪物的目光看向柳长生。
这才发现他面色苍白,浑身抽搐,双眼紧闭,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大意了!柳长生心想。
陈管事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到远处传来的姚供奉懊恼喊声:
“坏事了,道友心神相连的本命飞剑,被老夫给失手锤碎了!”
“……”陈管事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他连忙将柳长生扶起,翻出一瓶丹药,倒出几粒送到他嘴边,殷切道:
“刘道友,八宝玲珑丹,可治灵识受损。”
柳长生闻言服下,又挣扎着爬起来打坐炼化,陈管事则自觉守在他身边。
不久,天还未亮,两位供奉已用雷霆手段将剩下的两具余骸镇杀,回到营地。
因此处动静不再,营地后方的那些练气修士也跟了过来。
因为担心影响柳长生和两位筑基修士的调养,陈管事直接打发他们去找回逃逸四散的十余头象兽。
只有袁红玉好奇地走了过来,便看到两位筑基修士和闭眼打坐中的柳长生的对话。
“感谢道友高义相助,对于不慎锤坏道友的本命飞剑,老夫深感抱歉。”姚供奉面露愧色,对他深深一躬。
袁红玉只听到后半句话,不由面露惊讶。
姚供奉可是陈家第二供奉,在临宫城也算是知名人物了,何故行此大礼?
“道友切勿担心,我替表陈家表态,事后道友的一应损失都将加倍补偿,并备重礼感谢,道友有何需求都可以提。”陈管事言辞真切,完全不似作假。
她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最爱锱铢计较的陈府大管事吗?
“道友安心养伤。”连傲气最重的糜仙姑都!
夜色已深,众人特意划了片地让柳长生专心养伤,袁红玉身份敏感,心中纵有万千疑惑,也不方便在此时大庭广众之下去打扰,只好去问陈管事。
没想到陈管事先找上了她。
两人来到营地正中,两位筑基供奉也在此打坐。
糜仙姑随手布下静音阵法,陈管事便直接问道:
“袁小姐,您在乌衣镇静养数年,对刘大壮此人有了解么?”
一听到静养二字,袁红玉表情便冷了下来,但见二位供奉在此不好发作,稍作迟疑,还是将事先从玄水宗弟子处打听到的消息先瞒了下来,硬邦邦回答:
“刘大壮?我没听过这个人。”
闻言,那三人视线交汇,姚供奉说道:“此人戴了面具,真实面孔是个长相清秀的青年,所以这个名字应该也是假的,查查乌衣镇近几年发布的通缉,也许能找到他的来历。”
“那也是等到临宫城之后的事情了,既然人家愿意顶着被识破面具的风险帮忙,显然并不害怕被查出来历,应该是位堂堂正正的男子,我建议尽早将他招揽进陈家。”反驳的竟是糜仙姑。
陈管事摸摸胡子,琢磨起来:“未曾考察就直接招揽,会不会有点太急躁了。”
“而且他会白露剑典,还不一定真是散修。”姚供奉言之凿凿,“那可是云上仙宫极有名的筑基期御剑法诀,以缥缈不定着称,我曾见过几次,不会看错。”
“学了白露剑典又如何,云上仙宫早就没了,难道指望一个练气修士去重建?还有那钉穿余骸的一剑你们就忘了吗?那些威震洪州的剑修在这个年龄都不一定有此人的战绩,陈家要在泥潭中复兴,对这种人才就必须特殊处理。”糜仙姑毫不客气地反驳姚供奉。
他们围绕着那缥缈一剑争了起来,三言两语便将过程大致还原。
袁红玉坐在一旁,听得人傻了。
第15章 坦诚
天渐渐亮了起来,外面零星有些雨。
长舒一口浊气,柳长生睁开双眼,看着气息凝结成白雾袅袅散开。
修真世家大方起来,手笔还是很足的。
昨日接连服下的几粒八宝玲珑丹,都是二阶丹药,还是较为珍贵的灵识补益丹药。
才炼化部分药性,他因飞剑被毁导致的灵识受损,就已恢复得七七八八。
其实在昨日,当柳长生察觉到飞剑被紫金锤砸毁时,只是心口一闷,面色苍白。
这根本谈不上受伤。
打上灵识印记的法器,尽管主人如何温养,都发挥不了法器本身的十成威能,但优点也很明显,就算法器被毁去,主人也不会受多大伤,是修真界目前最流行的祭炼手段。
但他当即借题发挥,装成本命飞剑被毁的模样倒地。
倒不是想要装得惨一点,事后方便多拿些好处。
而是实在不知如何解释,练气中期的剑修能够刺穿堪比二阶妖兽外皮的行为。
唯有装成本命飞剑,才不那么惊世骇俗。
要知道,本命飞剑不论炼制还是祭炼,都需要耗费大量资源及漫长时间,且祭炼完成后两者还会成为一损皆损,一荣皆荣的关系。
好处自不用说,本命飞剑的阶位并非普通法器一成不变,只要主人不停添加灵材,阶位便可不断提升,且威能远甚于同阶法器。
井国修真界每隔几年,便会爆出有剑修越阶战胜其他修士,这里说的剑修,一般指的就是炼制了本命飞剑的剑修。
但这样做缺点也很明显,剑修战力皆系于飞剑之上,若是本命飞剑受损抑或毁坏,剑修多年心血直接付诸一炬,战力被拦腰砍断都算幸运了,可谓是走在钢丝上的祭炼法。
雨势逐渐密集。
一名护卫修士来到他这里,恭敬地请他乘上象车。
不一会儿,商队重新启程,规模显然要比之前缩水了一圈。
但好在这片区域,似乎被昨夜的几具余骸给清场了,才过数个时辰,以象兽笨重的速度也行进了两百余里。
周遭还是一成不变的荒凉,柳长生闲来无事,便又拿出那本白露剑典。
这本剑典他手上只有上册,中册和下册则需抵达临宫城才能获得。
即便只含练气期的上册三式,其精妙程度就已拉开金煞剑法不知多少条街,让他如痴如醉。
“剑修潇洒帅气又强悍无匹,为何前世没看开,偏要当那龟缩的法修呢?”
柳长生翻阅着书页,嘴上无意识念叨着,忽然间灵识察觉到有人接近他所在的象兽。
当然,现在的柳长生还处在灵识受损的境地,所以他只能故作不知地继续看书。
那人也不敲门,就这么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
柳长生突然敏锐地察觉,情况有些不对。
他似乎,把什么东西给遗忘了。
“砰砰”
“请进。”柳长生随口应答。
柔和的香风拂面,将他手上的书页吹回了封面,他神色一怔,随后面露苦笑。
怎么把这个女人给忘了。
“原来是袁道友。”他尴尬地看向袁红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别呀,小女子只是为柳道友送些疗伤丹药,怎敢劳烦折了本命飞剑的柳先生冒雨相迎,若被陈管事知道,小女子回去可没好果子吃。”
袁红玉幽幽迈进房间,走到柳长生的身侧,拿出放在储物袋里的瓶瓶罐罐,一一摆在柳长生身前的案上。
案台矮小,因此袁红玉便弯下了腰。
那被法袍紧紧包裹的满月浑圆翘挺、纤纤细腰盈盈一握、胸脯沉甸却极为有型。
被窗外细雨打乱的发丝慵然垂下,雪白细腻的后颈若隐若现。
整座行屋沉浸在莫名的旖旎中。
“有劳陈管事挂念。”柳长生收回发直的眼神,轻咳一声,端正坐姿直视案上。
袁红玉抿嘴一笑也坐了下来,螓首看向这个男人,桃花眼似欲语还休。
“有关本命飞剑的事,道友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来了!
也怪他自己,昨夜借剑是无可奈何,正面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他没有纠结是否出手的资格。
否则万一那两名筑基修士败退,到时候他再出手也是送死,只能拖着袁红玉仓皇逃窜。
虽然只要跑过那些练气修士,当时应该能够成功逃离,但扎营处离临宫城好几百里远,区区两个练气修士,能够从妖兽、天灾、余骸的环伺中平安到达临宫城么?
同样,去埋怨姚供奉将飞剑击碎,是很没有道理的。
战斗激烈到那个程度,失手打烂一柄中阶法器简直不要太正常。
在生存的压力下,暴露自身资质与否早已不在第一位了。
但现在已经脱离了险境,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柳长生对于自己的秘密又紧张了起来。
尽管只是他三大天赋的其中之一。
要找什么借口,或者做出什么举动,才能保住自己的天赋秘密?
换一个思路,不能让更多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他需要付出什么?
这个女人还在等待他的答复。
他在脑海中穷极搜刮那些零碎的经验。
记忆最终定格在蓝星时期,在某视频网上看到的攻略。
首先,要和她建立共同的秘密。
……
袁红玉伏在案上,看着柳长生坐立不安,不时还摇摇头,呆得有些可爱。
心中不免觉得好笑,便说道:
“不愿意说就算啦,就当那把剑是道友放在我这,护我周全的本命飞剑吧,当时周围那么多人看见道友借剑,咱们得先对好说辞,否则之后可能会带来麻烦。”
没想到袁红玉还为他考虑补漏的事情,柳长生明知她是猜出了自己惊人的剑修天赋,故意卖好,但还是有些感动。
这一感动,心中藏着的打算便不由的付诸行动。
“嗯,就这么办吧,但我弄坏了道友的飞剑,还是得回答道友的问题,不过道友得替我保密。”柳长生装模作样酝酿了一会,又道:
“姚供奉击碎的确实是道友的飞剑,而非我的本命飞剑,我是为了不过于引人注目才出此下策。”
“原来如此,这么说,昨夜那令两位供奉赞叹的那一剑,果真是你的手笔。”
袁红玉真没想到柳长生竟会真的和自己交待,要知道他两认识才过一天。
第16章 抵达
她美目流盼,对柳长生印象大好。
又想起了他之前的行为,满眼崇拜的小星星:
“难怪昨夜你一直在看那剑诀,仅靠不到一个时辰的临阵磨枪,再加上一柄刚上手的飞剑,就能伤到一阶余骸!”
“没那么夸张,其实昨夜战局已陷入僵持,我不过是打破局势的那根稻草罢了。”柳长生尽量表现得不以为然,对自己的定位非常理智。
“那也很了不起了!”
能够在筑基修士的夸赞中坚守自知之明,袁红玉更加佩服他了。
或许因为这是她五年以来最舒心的一场聊天,而昨夜这个男人对她也没别的想法,姿态便放开了些。
“对了。”她心满意足站起身来,芊芊素手环过柳长生的脑袋。
轻轻一扯,以一个非常暧昧的距离,将他的面具摘下来,解释道:
“供奉们都看穿你的伪装啦,面具已经没用了,姐姐现在还没把你的底交出去,不过他们可能会去问商队中其他乌衣镇的修士,有什么需要姐姐帮忙的?”
“查我的来历作甚?”柳长生陷入疑惑中,又飞快反应过来。
“他们想招揽我?”他显得有些惊讶。
“嗯,这三位在陈家都是上层人物,有招揽外人成为供奉的权利,他们相信只要帮你重铸本命飞剑,以你的资质等到五十年后,临宫城就是陈家说了算。”袁红玉樱唇微启,将昨夜那场争论娓娓道来。
柳长生思考了一会,问道:“据说陈家现在处境有些艰难,你知道具体的情况吗?”
“我这几年在乌衣镇深居简出,确实得不到太多情报,不过陈家在商队出发的数天前,曾有人将陈家近况传音与我,目前陈家有金丹期修士一位、筑基修士十二位,练气后期修士不到百人。”
斟酌片刻,袁红玉又道:“临宫城有三大修真世家,陈家占据了城内大部分灵材的渠道,可谓是富得流油,在城外也有大量土地,不过因为陈家老祖寿元将尽,在毗邻的云上城又没有上宗供奉,最近被另两家打压得有点狠。”
听到这里,柳长生便果断放弃了加入陈家的选择。
他轻叹一声,望着窗外细雨自语道:
“让他们查吧,也没什么需要避讳的,柳某出生凡人富贵之家,世外苦心求道,蹉跎二十余年,机缘巧合下才发现了剑之一道上的天赋,现在只想加入强大的宗门苦修境界,得证长生,打打杀杀实非我愿……”
“原来如此,姐姐心中本还有些疑惑,弟弟这般天才人物,为何直到最近几个月才开始在乌衣镇有了名气,这样就说得通了。”袁红玉了解了柳长生的大致修真轨迹,恍然大悟。
此时她在这行屋中待的已经有些久了,为了不遭人误会,袁红玉遂起身告别。
“其实姐姐也建议你,不要淌陈家这趟浑水,放心,陈家好歹是远近闻名的修真世家,家风良好,不会拿你怎样的。”
见柳长生神色尤有些担忧,心中一动,俯下身朝那郁结的眉心蜻蜓点水地一吻。
“弟弟这般天资,日后一定不会平凡,若是姐姐前来投奔,你可得念及今日这柄本命飞剑的情谊噢。”
看着她将白露剑典剩下的两册摆在案上,潇洒离去时曼妙的背影,柳长生静坐无言。
一时冲动,按照那本追仙攻略写的做了,不知算不算一步坏棋。
虽说这次转世前慷慨激昂要娶十个,但柳长生是个什么性子,他自己会没数?
实际上,前世千年漫漫人生,肉体关系除开不算,也不过仅有一位仙友以上、道侣未满的存在。
男女之间那点仅剩的阅历,还不足以在这类事上为他提供复盘,抚了抚额头还未消散的柔软触感,他只能默默摇头。
妖女啊。
不出他所料,第二日一大早,陈管事便亲自登门,探望之余也殷切表达了招揽的意思。
得益于袁红玉的事先提醒,柳长生可谓早有准备,但他也未把话说死,只诚恳道自己暂时没有加入各方势力的打算,等到有想法的那天,一定优先考虑你们陈家。
陈管事显然也不觉得,这种更像是探口风的行为能招来此等剑修天才,只是想看看柳长生对陈家的态度罢了。
他们虽一同斗过余骸,但此战伤亡并不小,不说护卫,连作为乘客的乌衣镇修士们也没了一半,还是被他们赶着上的。
放在平日里,这可是砸招牌的行为,只不过现在家族深陷泥潭,顾不得那么多了而已。
意外得了他的口头承诺也算没白走一趟,陈管事和柳长生客套一番,最后留下一个储物袋,归去得还算满意。
打开储物袋,入眼可见一柄流光溢彩的飞剑、四十枚中品灵石、半瓶十粒八宝玲珑丹。
他摄出飞剑,薄如蝉翼,刻在刃上的名字也正是蝉翼,长一尺,其上闪烁七彩光芒,竟是一柄高阶法器。
中阶法器飞剑作价在十枚中品灵石上下,但高阶法器起码得三十枚起步。
虽说只要家族养了铸造师,花费肯定没有这么夸张,但柳长生又没有炼器天赋。
有些钱还是得给别人赚的。
同理,有些人情也是得承的。
他随手给蝉翼剑打上灵识印记,并指轻轻画了个圆弧,体内法力一催。
蝉翼剑瞬间敛去那七彩光芒,化作一条清蒙的线。
剑光一闪,身前长案一角应声跌落。
柳长生面露惊讶,并非赞叹其威能,而是才发现这柄飞剑竟然有敛踪隐匿的功能。
这样一来,价值恐怕要远远超出三十枚中品灵石了。
高阶法器弥补自己本命飞剑的损失,半瓶八宝玲珑丹确保灵识绝不会受影响,四十枚中品灵石则是谢礼。
还有这枚空间接近五个立方的储物袋,所有东西加起来得接近一万灵石。
不愧是掌控大部分灵材渠道的修真世家,真是富得流油。正好他现在灵石所剩无几,这笔谢礼来得太是时候了。
旅程在柳长生的感叹中引来尾声。
他忽然听见车外嘈杂起来的动静。
他掀开窗帘,立刻被巨大的灰色城墙吸引了注意。
好高的城墙,从下看去,隔着高墙还能看见不少建筑露出了头。
在城墙正上方,“临宫城”三个金字龙飞凤舞。
有惊无险,终于还是到了。
第17章 计划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
临宫城自然不至于这么夸张,但因为城墙太过高大,实际上商队还需要再走数里才能入城。
而商队此刻却停了下来。
【白露剑典(入门):31\/500】
他放下手中的剑典,伸出头,望见大片护卫正簇拥着陈管事匆匆掠过。
陈管事手上还拿着厚厚的账本不停记着什么,像是在清点这十余头象兽上的物资。
见柳长生探出车窗,陈管事便一个转身来到他车旁,打量着说道:“小柳的气色越来越好了,不愧是年轻人,伤也好得那么快。”
从那晚叫破他的姓名并对他招揽开始,陈管事便有意无意地唤他小柳。
虽然心中腻歪,他也顺水推舟地姑且以叔回称。
唉,这就是修真界的人情世故。
“是的,已经恢复了八成有余,这还得感谢陈叔慷慨赠丹,晚辈这辈子都还没吃过二阶丹药呢。”柳长生憨憨笑道。
“哈哈,你才多大,就敢说这辈子了。”
两人寒暄几句,柳长生又问道:“陈叔这是在忙什么,需要晚辈帮忙么?”
陈管事笑得很是和气,指了指剩下的这二十余名护卫:“这次商队采购了不少物资,我先做个清点,待会得送到城外的宗族祠堂去,加上此次族中子弟折损不少,是该给他们放个假,就先不进城了,回去好好休息。”
说完,陈管事又提出此番行程运气不好遭遇余骸,让搭乘的修士们都受了惊,为了表达歉意,也邀请他们去庄园静养几日。
“对了,我记得小柳你想去云上城,连灵石都付了。唉实在不好意思,现在商队都已疲惫,暂时没有去云上城的打算,得麻烦你多等几周。”陈管事面有惭色,拿出那五枚中品灵石塞进柳长生怀中,言语中饱含自责,转而又豪气道:
“不过小柳你既然愿意叫我一声叔,陈叔自然要有所表示,这样吧,你现在临宫城住下,在这里的所有消费都记在陈家账上!”
这个人,绝口不提让他另行找去云上城的办法。
柳长生双眼一眯,顿时就理解了他的意图。
“没关系的陈叔,晚辈正好第一次来到临宫城,是想在这边住一段时间,不过记账什么的也太折煞小柳我了,这样吧,您给我留下传讯玉符,待晚辈在这安顿过后,就去找您喝茶。”柳长生看着那高耸的灰色城墙,露出兴奋的目光,甚至主动找陈管事要了枚传讯玉符来保持联络。
两人越聊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势,待护卫们提醒了好几次,这才依依不舍得道别。
柳长生朝又朝两位供奉挥了挥手,最后和倚在窗前的袁红玉深深对视,转身独自飞往临宫城。
……
几里的路程连热身都算不上,柳长生飞到临宫城脚下,看见出入城的通道中人潮如流。
柳长生老道地找到守卫较严的一处通道,先上前验证了修士身份,然后交纳一枚灵石的人头费,便轻松从修士通道进入城中。
踏上青石板街道。
只见街上干净整洁,往来凡人络绎不绝,衣着神态都比乌衣镇要精神太多。
此地凡人虽多,但也能清楚看见有修士混入其中。
唯有天空中不时成堆飞过的修士,提醒着他,这里还在洪州与宫州战场的前线范围内。
他在商队与陈管事闲聊时得知,临宫城分外城和内城,外城主要是凡人生活聚集,内城则由三大家族管辖,城中一共上万修士。
当时他还觉得夸张,没想到这座城市面积不大,人口却不少。
柳长生迈入人群中,走在闹市街口略微感应,又有了新的发现。
乌衣镇有座修在微型灵脉上的炼丹密室,他曾在那闭关好几个月,对那里的灵气浓郁和活跃程度深有印象,这闹市口的灵气竟还在那密室之上。
看来这座城市也是建立在灵脉之上,且灵脉规模还不算小,不知内城的修炼室中,又能提供几成的修炼速度加成?
难怪已经有了大名鼎鼎的云上城,前人们还要在区区三百里的荒凉平原上建这座城。
在城里走走停停,他发现外城也有不少修真者店铺。
经过询价,他发现这里的灵石转换比例还是一比一百二。
但法器的价格要比乌衣镇高。
路过一家法器商铺时,一柄平平无奇的中阶法器,售价十二枚中品灵石起步。
高阶法器更是狮子大开口,动不动就是好几十枚中品灵石。
他本想再买一到两柄飞剑备用,等境界提升、灵识强大起来之后,也可同时御使数柄飞剑。
还有防御型法器、法衣、辅助型法器,这些都是很有必要的护道法器。
但看过几家法器商铺,柳长生瞬间觉得,自己储物袋中那不到五十枚中品灵石的财富又不算什么了。
他又去功法、符箓、丹药等店铺看了看。
这才发现除了功法没有参考之外,所有东西都要比乌衣镇的坊市贵一截。
按理来说,这种有万人修士的城市,涉及修真百艺的修士肯定不少,市场竞争应当很激烈才对。
市场竞争一激烈,价格一定会降下来,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柳长生细细思索,只能归结于两州打出了火气,导致前线资源供不应求,价格居高不下。
“不对,应该还有别的原因,比如垄断之类……”
柳长生恋恋不舍地放下那本《枯木逢春功》,叹息着离开商铺。
他现在最短板的地方就是修炼功法,朽木功是最最烂大街的功法,常人修炼成就也就止于练气后期,筑基想都不要想。
柳长生虽有愚公移山天赋,可以直接打穿天花板,只要等得起,待到朽木功的系统熟练度突破极限,修炼到筑基金丹应当都是可行的,但这没有必要。
功法还直接决定了修士的战力,换成游戏的说法就是提升各项基础数值。
御剑法术可以一路用到金丹,而功法还是最烂大街的货色。
柳长生无法接受这种落差,更不用说高阶功法还自带各种秘术,其中不乏可以比拟神通的存在。
不买的原因还是一个字,贵。
这本枯木逢春功,可以看成是朽木功的锐意进取版,也就是除了包含筑基之法外本质都差不多,标价直接就到了五十枚中品灵石,且柜台的态度还极其嚣张,总结成一句话便是:爱买买,不买爬。
这一逛就是个把时辰,一圈下来他啥也没买。
“先找个住的地方吧。”
随便找了间装饰富丽堂皇的大客栈,这地方倒不算黑。
柳长生苏醒时身上还有一小袋井国钱币,这些足以包下客栈最好的客房整整一个月。
躺在松软的床上,柳长生开始计划在临宫城的安排。
没多久,灵识察觉到外面有人靠近。
他以为是客栈小厮,也没如何在意,忽然又听见了含蓄的敲门声。
“可是柳先生当面?在下陈梦,现为陈府三级管事,有事想向柳先生禀告。”
第18章 定居
被监视了?
柳长生摇摇头,应该不至于。
陈家好歹是临宫城三大地头蛇之一,他又在大街上来回晃悠了那么久,想找到他应该只是分分钟的事。
等等,记得袁红玉曾说过,陈家占据了城内大部分渠道,还有大量商铺。
莫非自己刚刚逛的店铺都是陈家的?
他打开门,客气道:“有什么事,请先进来说话吧。”
三级管事陈梦低着头走进房间,呈上一个礼盒。
“这是?”柳长生面带疑惑。
“是惊喜,是二管家要我给柳先生送来的惊喜。”
柳长生险些让他翻译翻译什么叫惊喜。
将信将疑地打开礼盒,一卷玉简安静地躺在那儿。
他看了看如雕像伫立的陈梦,拿出来贴在额头,灵识开始读取其中内容。
半晌,他面无表情放下玉简,将其收入盒中,推了回去:“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你拿回去退给陈叔吧,我再给他写封信,这样他就不会为难你了。”
陈梦抬起头,却道:“柳先生,这并非二管家的礼物,而是陈家的礼物。”
柳长生闻言,准备提笔写信的动作为之一顿。
“家族商队此番在各地集采,耗时数月之久,回到临宫城后价值几乎翻倍,预计获利数以十万记,家族的处境好转不少,因此族老们都很感激柳先生,见先生似乎对所修的功法不甚满意,于是让在下从族库中带出了此功法献给先生。”
陈梦将玉简拿出来放在桌上,又字正腔圆道:“此法名为枯荣心经,原为云上城万木宗顶尖功法,万木宗迁徙途中被叛徒盗窃,后残卷流落到临宫城,被家族在坊市拍卖会上拍下,蒙尘至今。
完整的枯荣心经一共十二层,直指金丹大道,且从第五层筑基篇开始,附带诸多秘法,虽然自八层之后的金丹篇已然遗失,但此功法仍是洪州北域不可多得的木系极品功法,配上柳先生正好。”
苦笑着摇摇头,柳长生说道:“那件事,陈叔已经给了我很高的报酬,言尽于此,你还是回去吧。”
……
将这位三级管事送走,柳长生才重重叹了口气。
可惜这本功法倒还是其次,主要是他感受到陈家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
从抹杀余骸那夜的珍而重之,连筑基供奉都以平辈道友论交。
到婉拒招揽后的旁敲侧击,有意无意地将他的名字和乌衣镇上的战绩道破。
再到现在入城后,连掩饰也不做地找到他的居所,另外派人送来枯荣心经,要知道他早先没买下的就是木系功法。
柳长生知道,陈家这次展示能量地位为其一,给他不着痕迹的施压为其二。
你看,这次都带了上流功法过来,下次又会带什么来?是糖?还是棒?
不得不说,陈家的举动,是带了点居高临下的俯视的。
“唉,底气足了就是不一样。”他摇摇头,就当事情过去了。
陈梦的话语完全不可信,柳长生虽有突破筑基级别防御的攻击,却显然没有筑基的战力。
陈家越是急着拉他入伙,越是说明他们处境不妙,才会想着能壮大一点是一点地到处请人。
自己只是一介练气修士,又有系统傍身,前途一片光明,何必去操地头蛇的心?
如今云上城去不了,眼看这陈家的态度,临宫城十有八九也是出不去了,不如找个长期住所开始苟住修炼才是正事。
柳长生自诩行动力不弱,想到这里便出了门,在询问过客栈掌柜后,便穿梭数条街道,来到内务司,找到负责城内房屋买卖租赁的管事。
“房源?有的有的,请问道友是想在内城居住,还是在外城居住呢?”
“还能在内城买房?”柳长生惊讶道,“可我听说进内城需要资格。”
李管事笑容满面:“在内城买房就是获取资格的办法之一,内城可是建在一阶灵脉的主脉上,灵气浓郁修炼事半功倍,安全方面也有三大家族作保,就算宫州那群崽种打了过来,也能保道友安然无忧。”
“多少钱?”
“只需七十枚中品灵石。”
“哦,那外城呢?”
李管事闻言笑容不变,拿出一张图来:“外城的灵气就不如内城了,但差的也不远,毕竟都在灵脉上。不过剩下的房源都不太适合独居,价格不太实惠,并且我观道友也不似久居之人,建议道友还是租房吧。”
两人沟通商量了好一阵子,柳长生还塞了点灵石,这才在李管事的推荐下选择了一处靠近内城的小院子,每年两枚中品灵石。
预付了第一年的租金后,李管事拿出纸笔询问了柳长生的基本信息,做好登记后递过来一枚令牌,正面刻着租房的地址,背面灵光一闪,浮现出柳长生的姓名和租赁时间。
手续签完,李管事同柳长生握手庆祝,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
“哦对了道友,忘记告知,挂在内务司出租的房屋都是空的,道友若是想要住进去,可能得购置一些家具,为了给客人提供便利,我这边刚好有几家专门为修士老爷们做家具的商家,比如这家……”
……
临宫城外,陈家庄园,宗祠。
二管家陈穆仲坐在木椅上,听三级管事陈梦汇报。
陈家管事分三级,三级管事再进一步便是三位管家。
陈家金丹老祖不问俗事,家中诸事便由管家、家老及少量核心供奉们操持着做决定。
“所以他没收下?”
陈穆仲将茶杯重重一放,惊得陈梦一颤。
当即将柳长生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
听完,陈穆仲轻哼一声,又问道:“乌衣镇那几个人呢?”
陈梦恭敬回答:“在去别苑的路上已全部击杀,现场已伪装成了妖兽袭击。”
“行了,你出去吧。”
待陈梦离去,祠堂阴暗中又走出一人,是家老陈穆尚,他望着大门处皱眉道:“都这时候了,还要对一个练气修士大费周章,值得吗?”
“你不是才问过两位供奉吗?何必来试探我。”陈穆仲闭上眼,眉头似乌云久久舒展不开:
“老祖已撑不过半年,我们这一辈呢,境界和资质最高的老九又要作孽,带着几位核心供奉刚刚死在了前线,你们都不知是不是宫州修士下的手。只能小心翼翼假造老九的行踪,甚至不惜接回了他在外的情人,就为了装成老九还在宗祠养伤的样子,以堵外界的猜测。”
“我在外几个月,陈家就成这样了。”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陈穆尚,叹息道:
“家里现在已是风雨飘摇,太需要一剂猛药了。”
“你说的猛药,就是这个练气中期的小子?”
这句疑问不无讥讽之意,然而陈穆仲毫不在意。
“此人剑道天赋堪称奇才,仅凭一把中阶法器的本命飞剑就能击穿余骸体表的神性污秽,只要入我陈家,若资质高,则五十年后他将成为陈家新的扛鼎老祖;若资质平平,则二十年后也能为领陈家赢得喘息之机。”
陈穆尚不解道:“二哥的判断我自然是信的,但若此人灵根资质极差呢?”
闻言,陈穆仲露出冷冽的笑容:“那只要用好了,等跟那两家正式决裂后,也能换几条筑基修士的命了,既提振了族中士气,又亮出了陈家的爪牙。”
“我们不亏的。”
第19章 进阶
柳长生目送工人离开,转身走进院子里。
看着信家具而逐渐变得不那么冰冷的新家,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毕竟住在凡人的城市,家里多少还是需要些人烟气息的。
只是这一堆家具就敢报价几枚下品灵石,让柳长生不由感叹,这些人为了搞灵石,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个柳长生暂时的家,坐落于临宫城外城的东侧,靠近内城,灵气浓郁程度尚可。
但附近邻居很少,也没有各类商铺,基本干什么事都需要走段路。因此凡人住在这里会很不方便。
他关上院门,拿出李管事给的令牌,插在小院门口的凹槽中,令牌顿时发出一道灵光,在几段院墙中蔓延。
这灵光没有防御能力,仅提示外来人,小院已是有主之物。
“这么说来,以后还得弄个防御阵法。”
他回到家中,走进修炼室内盘膝坐下。
“面板。”无数流光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姓名:柳长生】
【寿限:30\/134】
【境界:练气五层:23\/100】
【资质:四灵根(金木水火):1\/9999】
【功法:朽木功(大师):37\/50】
【术法:金煞剑法(入门):126\/150、白露剑典(入门):47\/500】
【天赋-丹灵:炼制本境界的丹药时,成功率提升50%:31\/9999】
【天赋-先天剑体:获取此道体,钟情于剑,剑类功法领悟速度提升60%,剑类杀伐之术威力提升100%,但五行法术领悟速度降低40%:48\/9999】
【天赋-愚公移山:心之所往,精进不辍,行稳致远,进而有为,凡人都能挖空一座山,你为什么不能打破天花板?量化显示所有属性的熟练度。】
柳长生眉头一皱,对真实的进度很不满意。
“修为涨得太慢了,白露剑典的熟练度涨得也远没有金煞剑法快。”
“是因为功法的级别提高了,导致熟练进度也会相对慢下来吗,倒不是不能理解。”
他一脸无奈看着蹭蹭飞涨的朽木功。
这门功法只有三层,早在乌衣镇就已三层修炼到顶,迈入掌握级熟练度,此后一路跳到精通、大师。
将朽木功修炼到这个级别,柳长生的兴趣已经不在搞新的功法上了,他更想知道,大师级别堆满后又是什么。
按照以往火箭跳的速度,十三点熟练度,两天内就能够充满了。
想到就去做。
他大袖一挥,拿出修为丹药服下。
这还是在乌衣镇上,以防没有灵材而提前炼的丹药。
丹药下肚,四周灵气汇聚,柳长生浑身开始散发青色光晕。
直到第二日的深夜。
柳长生坐姿未动,脑海却骤然有信息冲刷。
【已领悟朽木功(大师):50\/50】
【功法潜力挖掘殆尽,请选择功法进阶,抑或功法升华】
【提示:当前功法位阶过低,功法升华的收益会受到巨大影响】
柳长生微微一怔,大师就到底了吗。
竟然还有选择?
意识分别在进阶和升华的选项上停留,获得信息:
功法进阶,即是将正在修炼的功法直接进阶为更上位的同属性功法。
功法升华,则是继续头铁地往下修,从无到有的创造后续,在这过程中,功法的位阶也会不断上升。
看起来前者更稳定,后者好处更多。
但既然系统都如此提示了。
听人劝,吃饱饭,柳长生选择了功法进阶。
【现有主修功法为朽木功,练气期木系功法】
【正在前三世传承的记忆中,查询筑基期木系功法】
【有四本筑基期木系功法符合条件,按契合度排列,请在以下四本功法中择一进阶:】
【枯荣心经(练气筑基篇)】
【青木道法(残缺)】
【移花接木秘典(残缺)】
【无念禅功(残缺)】
柳长生愣住了。
另外三本残缺功法他可以理解。
无非是转世后记忆仅传承四成,导致所有功法都有不同程度的缺失,无法直接修炼。
但这枯荣心经是怎么回事,今天在陈家管事的手上应该是第一次得见才对。
当时也没细看,只大致用灵识扫了两眼练气和筑基篇,怎么可能就这么……
“难道说,只要大致翻阅,就符合了系统对残卷的认知?”柳长生眼神一亮。
只看了几页,那不就是仅残留数页的功法残卷,这有问题吗?
这没有问题。
柳长生激动起来,无数设想从脑海中生出。
【已选择枯荣心经(练气筑基篇)】
【开始精炼法力。】
“呜!”
他立刻痛苦地发出闷哼。
身体像是要散架,浑身无处不痛。
体内仿佛被滔天巨浪冲的形销骨立,又好似受烈焰真火烹煮极刑,在水与火中不断遭受折磨。
他的气息开始重伤般跌落,犹如枯朽的腐木迈向死亡。
然而在那死的枯朽中,竟焕发了新芽!
……
一个时辰后。
“契合度最高的枯荣心经,竟也要受一个时辰的炼体之痛。”
柳长生面色发白,连连服用好几粒补血丹药才缓过气来。
功法的进阶,竟会将体内的法力精炼,换个说法便是对他的身体进行了淬炼。
此世他还未曾修过炼体功法,现在这具身体却气血旺盛,浑身筋骨都充满了力量。
好处还远不止这些。
他又看向面板。
【朽木功进阶为枯荣心经,法力精炼完成,境界获得提升】
【人物:柳长生】
【境界:练气六层:87\/100】
【功法:枯荣心经(入门):1\/700】
“竟然还提升了境界。”柳长生呢喃道。
这无疑是个意外之喜,法力精炼后已经到达了六层即将突破的程度,虽然所剩法力不多,但只要嗑点丹药就能轻松补回。
他沉思片刻,开始试着运转枯荣心经。
只见周遭灵气汇聚的速度提升了约三成。
“修炼速度加快了,剩余的修为丹药也足够,功法的短板也解决了。现在万事俱备,干脆直接闭关冲击练气后期!”
他大袖一挥,眼前多出数瓶丹药,又从储物袋里摸出那枚被迫讨要的传讯玉符,模糊地输入了心有感悟,急需闭关一月入练气后期的念头。
不过短短几分钟,玉符又亮了起来。
他捡起一看,是二管家陈穆仲的道贺,并言明待柳长生出关之际,会设宴恭贺他的突破。
柳长生翻了个白眼,嘟哝道:“宴无好宴?”
不过他并不担心。
等他练气大成,又祭炼了高阶法器飞剑,彼时应该能与筑基修士一战。
到那时,就有了底气,可以不用顾虑地拒绝陈家了。
只要金丹不出,大不了跑路就是。
第20章 赴宴
昏暗的修炼室中,柳长生盘膝跌坐,体内散发出勃勃生机。
他的身周莫名波动,似有光影不断穿梭其中。
定睛一看,却又不可捉摸,难现其踪。
正是从陈穆仲那得到的蝉翼飞剑。
他从储物袋的犄角旮旯捡了一块灵矿抛出去,同时单手掐指拈诀一动。
剑光一闪,灵矿瞬间化作三截跌落。
法力消耗略多,但威能非常恐怖,真不愧是高阶法器!
将飞剑收入袖口,柳长生豪气顿生,大袖一挥:“面板!”
【姓名:柳长生】
【境界:练气九层:2\/100】
【功法:枯荣心经(入门):63\/700】
【术法:金煞剑法(入门):126\/150、白露剑典(入门):60\/500】
柳长生满意地点点头:“练气九层之后,法力较之五层时又精纯了不少,且法力上限暴涨两倍有余,也算是一定程度上弥补了飞剑消耗法力过高的缺点,再把术法的短板给补齐,越阶斗筑基初期也不是不可能。”
回顾这月余的闭关,其实才过二十天左右,他手上的修为丹药就已经吃完,好在有灵脉和功法的提速,硬是让他熬过了这临门一脚。
当境界迈入后期,又没有丹药支撑,后续修炼大打折扣,他便转而温养起了蝉翼剑。
得益于先天剑体,温养进度一日千里,十余天便抵得上普通修士的数年精心温养,不日便达到了十年温养的程度。
须知十年是个坎,法器若能温养十年,便已足够发挥出其大部分威能,且对法力的消耗也会降低,但一般只有筑基期以上的修士才有能力对主战法器分心温养。
当前程度的温养,对柳长生来说已经完全够用了,接下来应该是继续闭关,演练剑典,将术法的熟练度也提升上去。
然而他不得不停下来。
三天前,传讯玉符便开始闪烁灵光,将他从闭关中惊醒。
玉符显示的信息,今天晚上,外城登云楼,陈穆仲宴请柳长生一聚。
“唉,不表态就被人当柿子捏,表态了不站队又得罪人,站队了又要被人当抹布用,奶奶的,修炼都不安生。”柳长生有些厌烦。
修真界就是这么现实。
陈家有金丹坐镇,有众多筑基,所以只要看上了他的战力,就有诸多手段对他步步施压,若是寻常修士,还真不愁收服不了。
反正只是个没有来头的散修小子,陈家老爷愿意花这么多时间来表演请客斩首收下当狗,难道不是你小子的福分吗?
他甚至不能撕破脸皮拒绝,只能一边拖延一边闭关。
拖到现在,拖到头了。
好了,是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了。
……
时近傍晚,柳长生家门外。
他合上院门,转身才走两步又停了下来。
他微微侧头。
小院离内城还算近,院外的路边本不算冷清,此时整条路上却空无一人——
说无人也不对,在道路的尽头,有个人大摇大摆站在那里,似乎等了他很久。
此人身着玄色法袍,背后负着把大剑,脸上伤疤无数,话也很像那么回事。
“柳长生是吧,听说你斗法还算有本事,不用理会那劳什子陈家了,陶家六爷让你走一趟,要是会做人,就赏你碗饭吃。”
陶家,临宫城三大家族之一,听袁红玉曾经说过,临宫城修士执法队,大多都是他们的人。
这才过去一个月,他们怎么知道自己的。
是从乌衣镇那些走出来的人嘴里得知?
抑或干脆就是,对家族不再抱有希望的那些陈家人所泄露?
至少,袁红玉没有松口,否则不至于派练气修士来送死。
算了,不重要了。
柳长生平淡开口:“先来后到,等着吧。”
“哈哈哈哈。”那人像是听见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狞笑道,“架子倒挺足,不过六爷只会对尸体宽容,那你就去死吧!”
雄浑的褐色护体灵光猛地爆开,他双腿震碎青石地板,一股练气大圆满的威压在方圆数十丈铺开,压得树木蛰伏,乱石纷飞。
他拔出巨剑,剑身大放褐色灵光,整个人当空一跃,悍然朝柳长生劈去。
在他的视野中,那个青年模样的男人站那一动不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连护体灵光都不展开,找死!
他的视野忽然一暗,似乎不知从哪飘来了一片落叶,遮挡了他的目光。
浑身汗毛倒竖。
如此强大的威压之下,怎会有叶能障他双目?
流星陨地般的攻击瞬间卡住,那粗壮魁梧的身躯在空中一滞。
紧接着,像是被戳破的气泡般,男人浑身喷出血花,随着巨响砸落在地。
柳长生走上前,看见此人双手手筋已被切断,气海丹田也已击穿。
方才喷涌的血花,多数就是从这里爆发的。
死也未死,只是若无四阶以上的疗伤圣药,此生再与修真无关了。
此人尤不可置信,目眦欲裂瞪着他。
眼光若能杀人,柳长生此刻早已被碎尸万段了。
“我、我的法力!”他面容开始苍老,嚎起来像是条被打断了腰的野狗。
“你死定了,你死定了!陶家不会放过你的!我要扒了你的皮,铺在贫民巷里,让那些最低贱的凡人!日日夜夜踩在……”
柳长生一脚重重踩在男人的脸上,狠狠跺了两下,又吐了口口水,这才满意地扬长而去。
走过两条街,一条道,距离陈穆仲和他约定的酒楼不过数百米。
他眼前又是一暗。
傍晚的余温骤然消失,不远的闹市蓦的安静下来。
整条街道弥漫森然之意,仿佛那端有史前巨兽欲择人而噬。
倚在墙边的不是什么史前巨兽。
外表邋遢的穷酸道人啧啧称奇:“剑如鬼影,锋芒骇人,那练气圆满的炼体修士,在道友面前脆弱得仿佛泡沫,小道此刻才有些相信,道友能够剑斩余骸了。”
他信步走到大路正中央,朝柳长生一个稽首:“莫家门下第十七供奉,灵鹤道人见过道友。”
莫家,三大家族中最大的世家,临宫城的土皇帝,此处灵脉的实际掌控者。
柳长生抱拳回礼,并未开口。
“道友这一身犀利的飞剑之术,又何必便宜那穷光蛋陈家呢?”灵鹤道人循循善诱,“道友在这临宫城中,应当不会不知莫家之盛,只要道友愿意入我莫家,供奉席位双手奉上!”
“以陈家现在的处境,半年后在不在都是个未知,但只要道友来我莫家,便可立即获得一枚筑基丹的额度,今后只要表现突出,还可得到两位金丹老祖的倾力教导!”
“道友当知莫家的诚意!”
第21章 越阶
听完灵鹤道人的话,柳长生陷入沉默。
在商队的旅途中,他曾特意问过袁红玉,有关临宫城三大家族的情况。
袁红玉虽是时隔五年的重回,但在修真界,五年也实在谈不上漫长。
比如三大家族中,陈家管理商铺和渠道,富得流油。
陶家有大片灵田,此外战斗修士最多,把执法权牢牢抓在了手中。
唯有莫家,什么都不争。
他们也的确什么都不需要争。
因为莫家一族双金丹,其中一人还是云上城绝云宗的新晋长老,前途无量。
所以井国派来的每任郡守都在莫家面前夹着尾巴,任何指令都要先请示莫家。
以莫家的体量,说是临宫城的无冕之王,也丝毫不为过。
所以如果在三大家族中选择,莫家一定是最优选。
若它是修真门派,柳长生也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就从了。
只可惜是修真家族。
在绝大部分修真家族中,外姓人注定只能陪衬,而柳长生也不想改姓。
“道长,我并没有加入陈家的打算。”柳长生拱手向那邋遢道人解释。
虽说有同筑基修士一战的自信,但越大境界的每一场战斗都凶险至极。
之后可能还有苦战,他不想贸然和这位道人开战。
灵鹤道人闻言一振:“那道友是要加入莫家了?”
柳长生沉默良久,还是决定如实相告:“不……我没有拜入三大家族的打算,我想去云上城。”
灵鹤道人一怔,摇摇头了然道:“原来是看不上莫家,我明白了。”
柳长生也为之一愣,正欲解释是因剑术天赋而想要拜入离天剑派,并无嫌弃莫家之意。
就见灵鹤道人双手一抖,一口砚台和一柄八卦剑浮现身周。
法器一出,灵鹤道人的气场也铿锵起来:
“我个人完全能够理解道友的选择,但身为莫家供奉,我无法带着这个回复就这么回去,还请道友一战。”
话音刚落,灵鹤道人法决一起,那柄八卦剑顿时飞到头顶,迎风暴涨,直到接近十丈大小后才停住。
寒光剑锋正对柳长生,挟千钧之力狠狠斩下。
“叮——”
柳长生叹息着单手一抬,蝉翼剑静滞于侧,突兀间消失原地,又在半空现出剑影,剑势如凝,与巨剑剑锋交击。
白露剑典——露寒霜重。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只无畏的秋蝉,妄图以身改变长剑的轨迹。
所谓螳臂当车,不外如是。
但那秋蝉终究是挡住了千钧之剑。
不仅挡下,甚至还将其狠狠砸得后仰。
灵鹤道人瞪大双眼,完全看不懂这离谱的一剑。
他知道此人身怀白露剑典,剑式缥缈且极快。
当时便是那一瞬九击,将余骸的神性污秽凿穿,但这灵动惊艳的九剑,其实就是力道不足,以剑速补之。
否则练气中期的剑,如何能斩筑基的甲?
灵鹤道人思来想去,若情报不虚,在他本命飞剑断裂,战力大损的现在,最简单的办法非以力破巧莫属。
八卦剑巨大之法名曰巨灵术,听起来威风,其实是筑基修士中颇受欢迎的进阶法术之一,可将修士的法器巨大化,并获得千钧之力。
那晚陈家姚供奉最后悍然碾压余骸,所使的就是这一招。
灵鹤道人晚年加入莫家,在这之前散修百年,四处云游,学到各种杂七杂八的流派,此生虽筑基中期无望,但巨灵术还是信手便可拈来。
就算不如陈家姚供奉精通,就算眼前的青年突破到了练气后期,他也自信能靠这变幻出来的千钧之力,把这小子砸得只剩一口气。
刚好他可以提着回去交差,大家都省事。
然而此人表现的战力,比他听到的还要离谱太多。
“叮叮叮叮”
剑刃斩击声不绝于耳,蝉翼剑似幽灵,虚无缥缈,灵动异常。
每次出现,必然斩在巨剑的薄弱处,溅起无数火花,巨化的八卦剑不断倒退,仅仅坚持数个呼吸,便似龟裂的镜面般塌下,被打回原样飞回灵鹤道人手中。
身侧砚台灵光大亮,闪烁至他身前。
寒光一闪,将蝉翼剑挡在主人身前一丈之外。
灵鹤道人心疼地接住砚台,仔细查看,发现砚台底部多了个白点,更加肉痛。
和八卦剑那中阶法器不同,这可是伴随他多年,赖以成名的高阶法器,万一出了差错,自己实力可就大跌了。
如此看来,那柄蝉翼剑显然也是高阶法器。
祭出高阶法器所需要的的法力,可不是刚晋升练气后期的修士能够长时间负担的。
“再吃我一招!”灵鹤道人苦着脸一拍砚台,砚中溅起无数水墨。
他并指看也不看地点在前方,叱道:“疾!”
水墨在空中幻化成鹤,每一只都散发着练气后期的气息,足足数十只,铺天盖地朝前方压去。
柳长生眉头一皱。
这是要将他拖进消耗中?
若没温养蝉翼剑,可能还真会着了此人的道。
他单手一旋,浑身散发森寒之意的蝉翼剑陡然一震,剑意变得凌厉起来,仿若地生闪电,嗖嗖迎上漫天墨鹤。
顷刻间,墨鹤犹如割草般向后倒去,眨眼间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刷!”
灵鹤道人只觉得耳边一凉,一撮飘飞的白发映入眼帘。
他立刻大喊:“停,停!停!!”
他捂着自己缺了一角的髻鬓,完全顾不上心爱的法器又添一道白点。
此刻只能无比庆幸自己的战斗习惯,开打时就顺手招出了这口砚台,替他连续挡下了两击。
否则他的下场,恐怕不会比倒在院门外的那体修好多少。
何等恐怖的飞剑!
丧失了战意的灵鹤道人眼看那如死神般飘忽的飞剑,终于回到主人的手上,便直接转身飞遁,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暗中。
竟是连句话都不敢留!
柳长生当街伫立,无语地望了眼灵鹤道人离去的方向,又四下望了望街道四周的飞檐翘角。
这是,过了莫家那关?
体内法力不足四成,他从摸出所剩无几的恢复丹药服下。
心中暗叹,就算有丹药恢复,时间紧迫,顶多也只能回到六成法力。
不过状态良好,倒是小瞧了自己,若是奖励丰厚,未尝不能再战一场。
柳长生闭上双眼。
在黑暗中默默感受回响在脑海的缥缈仙音。
【达成支线成就之一:在练气期越阶战胜筑基修士】
【敌方境界为筑基初期,成就评价:尚可】
【前置成就达成,获得随机奖励,限于评价尚可,你只能获得弱小级别的奖励】
【奖励随机为天赋,天赋抽选完毕,获得天赋-斩烬,开始加载】
【天赋-斩烬:强制献祭全身所有状态,爆发斩尽杀绝的一击,使用过后虚弱七日,并随境界永久消耗寿命,当前境界练气,一击消耗十年寿命】
【天赋奖励附加任务:强势解决陈家为你摆下的鸿门宴】
【因奖励提前发放,该附加任务强制必须完成,否则灵根资质掉落一阶、且转世条件的难度提升一阶】
第22章 楼清风
何谓成就?
当人做成一件极有挑战性的事情、或事业。
这便能够称之为成就。
以此基准衡量,毫无疑问,练气胜筑基完全配得上成就一词。
“就是这评价和预计的差不多,散修也就只配拿尚可了。”
如果留到和陈家的家族修士打,打完也许能拿个良,但他也没有那么高的把握。
柳长生看着系统信息,沉吟起来。
成就这东西有多重要?
柳长生每次转世都会刷出转世条件,比如此世的条件是:到达化神、镇国级势力高层,结交百友。
但这只是初始条件,在此世的往后,还会刷出各种成就挑战。
有些是阶段性的成就挑战,特点是每一世都能做,像练气胜筑基、练气炼二阶丹药此类。
有些是随着此世的经历偶然达成的成就,特点是具有唯一性和不确定性。
由于成就挑战无法查询,后者类型的成就一般都是莫名其妙就完成了,让人很是惊喜。
也是因为无法查询。每到死亡开始转世结算时,都很考验心态,前世害怕元婴境界的转世要求成就更多,甚至扔下修炼也要到处刷成就,他至今回想仍感到心累。
而成就也不仅仅作用在转世结算上。
简单来说,成就只是给你一次机会,就像一枚彩蛋,当你花费精力砸开彩蛋(完成成就),会发现里面躺着一张纸条,纸上是交给你的任务,将其完成,就能获得彩蛋的奖励。
奖励多为功法法术、法器丹药等各类五花八门,偶尔也会出现天赋,都是精品。
四世轮回,他完成的成就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这个任务还是让他面色凝重。
强势解决陈家为你摆下的鸿门宴。
什么叫强势,要强势到什么地步?
而且这直接让他接下来的计划破产。
原本在武力拒绝了莫、陶两家的招揽后,已经有些打了两家的脸,再加上陈家的邀约,柳长生已然承担了不属于这个境界该承担的压力。
战胜灵鹤道人后,直接连夜离开临宫城,表明志不在此的立场,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眼下……
柳长生感觉到,自黑暗中窥探的目光越来越多。
他知道,自己站在这里一动不动,也许会遭到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误会。
抬脚刚走两步,忽然又听到一句:
“小友请留步。”
从黑夜中又走出一人。
此人身着白袍,气度悠然,仿佛闲庭信步,走进了柳长生三尺之内。
柳长生发现,此人一现身,自己正被窥视的感觉立刻消失了。
“看见有人将宗门流落在外的白露剑典使得如此飘逸,还真让我大吃一惊。”他上下打量着柳长生,新奇道,“临宫城这种家族盘踞的死水潭里,竟然能出你这种苗子,这世间果然奇妙。”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柳长生感觉自己被洪荒巨兽盯上。
这是谁?比陈家姚供奉的压力还要强烈,难道是筑基后期修士?
是莫家的人吗?还是陶家来报复的?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是?”
同时手掌微垂,蝉翼寒光隐于袖间。
“云上城,云空山,楼清风。”
云空山?柳长生当即一怔。
看楼清风自我介绍时的淡然,仿佛笃定了只要说出这个名字,自己就能理解似的。
在乌衣镇时从石俊那里拿到的地图上,云上城的标注中,可没有云空山这个宗门。
也许是云上城七大郡县级宗门下,某个小宗门吧。
在这压倒性的威压下,不管有什么疑惑,他都问不出口了。
那头楼清风自报家门后,又很自然地随手一招,藏在袖里的蝉翼便出现在他手中,微微颤抖。
“不错,这柄剑配得上你的剑法。”楼清风满意地点点头:
“能越阶战胜那灵鹤道人,你的实力放在云上城的宗门里,也是内门水准起步了,资质如何?”
“……四灵根资质,缺土。”
这听着,怎么像是准备收他入门了?
楼清风眉头一皱,说了声失礼,便拿出一块透明石头摆在柳长生头顶。
随着柳长生注入法力激活,石头上逐渐染成四种颜色,其中青色占了三分之一。
楼清风啧啧叹息道:“剑术天赋优秀,偏偏资质极差,太可惜了。”
“不过往后生死际遇,谁也说不准,只要不自怨自艾,前路也并非断绝。”此时他看向柳长生,眼中兴趣已然消散大半,但还是问道:
“你愿入我云空山么?”
柳长生犹豫片刻,将与灵鹤道人对话时来不及说的给补了一遍。
“离天剑派?你想加入离天剑派?”
出乎意料的,楼清风看起来非常错愕。
“离天,可是,云空山已经……唉。”离天剑派这个名字似乎让他一时混乱,最后尽数化作叹息。
他疲惫地摆摆手:“临宫城到云上城的路途有宗门定期清理,不会出现余骸,你不必非要等商队。别去赴陈家的宴刺激他们了,你现在直接去云上城吧,有我这句话,三大家族不会为难你。”
“啊?”柳长生完全想不到,此人一顿纠结,自己的大难题就这么轻松解决了?
但听完整段话,柳长生又尴尬了。
这……去不去赴宴,早已经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了。
事关成就任务,不做的话就几乎等同于,直接放弃了第五世轮回,这是他绝对不允许的。
楼清风见柳长生讷讷不言,也不点头,顿时不满:“莫非你还打算去赴宴?在这个时候?”
柳长生为难地点头。
“你是觉得能够击败筑基初期了,所以有了自信,年轻气盛想去羞辱他们?”楼清风一脸恨铁不成钢:
“区区筑基散修就让你看不清自己斤两了?那种货色,云空山的精英练气弟子都能击败,人家只是不想跟你一介练气修士拼命罢了。”
根本不用楼清风多说,系统那个尚可的评价,早就说明了此战的含金量。
可要怎么找借口,让这位对自己莫名生出善意的前辈答应,放自己去赴宴呢?
最好还要能够把这尊大佛也拉上,来一出狐假虎威。
可要怎么说呢?陈家是送了他不少东西,高阶法器飞剑,对练气修士相当于巨款的灵石,上品的木系功法。
这些都即时加强了柳长生的战力,但从陈穆仲之后的表现来看,他们谋求的更多,且根本不加掩饰。
还有什么……
他忽然想起了一个女人。
第23章 酒桌
那一抹嫣红的影,那一阵奢靡的香。
恍如昨日。
这,也只能如此了!
柳长生眼神闪过一丝慌乱,说话都变了形:“前,前辈,我得带上我朋朋朋友走。”
“朋友?什么朋友值得……噢,女性朋友?”楼清风反应很迅速,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是,是的,那位朋友对我很重要。”
这话没毛病,自己当时被迫向袁红玉坦诚,她是替自己保守了本命飞剑的秘密的。
现在虽然蝉翼剑也威能无比,但自己境界已经有所提升,参照物好歹也不是余骸那么夸张,所以也没有暴露之虞。
而就这保守了秘密的剑术天赋,已经让云上城的宗门大佬表露善意了。
这里面是有个度的。
若再暴露几分剑体的天赋,恐怕就是祸非福了。
目前恐怕只有那个女人知道飞剑的事,如果她有那个概念,应当就能想明白自己的天赋。
她现在有没有那个概念,以后有没有,谁知道?
所以把那女人丢在陈家,相当于埋了颗不受控制的地雷,随时可能爆炸。
楼清风思量片刻,最终无奈地从怀里摸了摸,掏出一枚令牌。
“算了,好人做到底,就当结个善缘。”他将令牌抛给柳长生,“你拿着这个,挂在腰间就行了。”
柳长生接过令牌,只看见一个“楼”字铺满整块令牌。
再一抬头,只看到一缕微风吹起白袍,街上已不见楼清风的身影。
只听到耳边传来他的声音。
“陈家境况涉及金丹层面,非你所能干涉,莫要牵扯过多。”
“小友,明年就是云上仙会,我期待你拜入离天剑派的模样。”
……
“那边是什么情况?”
临宫城内城,陈穆仲站在内城最大的酒楼外,望着前方空荡的大街,又看向身旁的姚供奉。
却看见他脸色苍白,嘴角溢出丝丝血迹,身体摇摇欲坠。
“姚供奉!”陈穆仲大惊,急切地扶住姚供奉,“发生了什么?”
姚供奉摆摆手,咳了两声,涩声道:“只是不识趣,被贵人敲打了一番,不碍事。”
陈穆仲在陈家的地位虽然极高,但由于资质不行,年岁也不高,修行尚未筑基。
因此灵识远远不够,今夜柳长生的动向,全靠姚供奉为他探查。
前半段还很正常,柳长生当街废掉陶家修士,又拒绝了莫家供奉,陈穆仲大感意外的同时,又暗自高兴。
家族前些日子出了意外,又损失了几位成员,没想到柳长生的存在被意外挖掘出来后,竟反倒逼他倒向了自家。
陈穆仲和柳长生同行数百里,当然知道他的目的是去云上城,但现在惹恼了三大家族中的两家,除了加入陈家外,他还能有什么活路?
那一袭白袍解答了他的疑惑。
正是因为这一袭白袍,陈穆仲坐不住了,火急火燎从酒楼顶层赶下来,忐忑不安候在酒楼外。
也是在这时,各方的视线都退出了那条街道,以示对云上城上宗的尊敬。
但陈穆仲实在想要看清事件走向,于是让姚供奉的灵识在远处尽量不起眼地蹲着。
结果便是这一口血沫。
才让下人安排姚供奉去修养,陈穆仲便看见在街道的那头,现出了柳长生的身影。
他还是来了,没有跟贵人走!
陈穆仲一颗心放下肚,又瞄见柳长生的腰间,挂着一枚令牌。
连忙迎了上去,称呼换得那叫一个自然:“柳贤侄可算来啦,你陈叔我在此等候多时。”
“陈叔今日怎么如此热情?”柳长生笑眯眯地同陈穆仲一个拥抱。
两人仿佛多年未见的好友,相伴迈入酒楼中。
这座酒楼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柳长生随着陈穆仲的指印走到最顶层的圆桌坐下。
“今日咱们叔侄俩,得好好喝一杯。”
于是各式精美菜肴如流水般呈上。
这些菜肴显然是由灵材烹调,感受着满满一桌升腾的灵气,柳长生感觉到,若是吃完这一桌,境界也许又能涨个几十点进度。
不好下嘴啊!
两人才上座,四周便涌上衣衫清凉的舞姬,开始奏乐舞蹈。
舞姿翩跹,身材曼妙,美艳如蝶,时不时还有春光乍泄。
在这片春色中,陈穆仲端起酒杯。
“这一杯,敬贤侄在余骸之夜的高义出手!”
一杯饮尽,又是一杯。
“这一杯,敬贤侄今夜的守约赴宴,贤侄今后便是陈家最亲密的客人!”
柳长生看着他一杯又一杯,再看在这层候着的数十人,心中一阵恍惚。
转世也才几个月,自己已经可以被人拿来造势了?
不对,让这场鸿门宴直接变了性质的,恐怕是楼前辈。
但楼前辈为何对自己突然善意,还给给自己令牌呢?
一切似乎都是从他说起离天剑派开始的。
不管怎么样,这面大旗算是被他成功拉了起来。
【成就任务完成,已强势解决陈家摆下的鸿门宴】
【天赋-斩烬已激活】
鸿门宴就这么解决了吗?
看来只要把楼清风的大旗拉起来,这就是道送分题。
柳长生面上受宠若惊,连忙举起酒杯回敬。
两杯灵酒下肚,柳长生暗自化解酒气,一脸好奇地问道:“说到赴宴,不瞒陈叔,我在路上遭遇了好个几人的拦路,幸亏有前辈出手,看来临宫城的治安也有待加强啊。”
听他将楼清风搬出来,陈穆仲心底一紧。
“此事得怪叔,是叔对不住贤侄。”陈穆仲和柳长生碰了一杯,叹气告罪道:
“半个月前,糜仙姑和族中几名修士外出执行家族任务,至今毫无音讯,恐怕是糟了小人毒手,将贤侄的下落泄了出来。”
糜仙姑?
脑海中闪过那位道姑供奉的高傲模样。
“唉,原来如此。”柳长生理解地陪了一杯。
没成想这一开口,竟让陈穆仲打开了话匣子。
这位陈家的高层似乎醉得不轻,高声控诉着家族遭歹人针对,近年境况是一日不如一日。
“想我陈家经商多年兢兢业业,价格实惠,童叟无欺,惠及修士何止千万,惟愿临宫城繁荣昌盛,没想到却被贼人盯上了家业!”
柳长生想起自己刚进城时,看见各店铺那些贵得吓人的商品,险些没有绷住。
你声音大,你说的都对。
酒过三巡。
陈穆仲感觉自己嘴都要干了,却见柳长生应对含糊,只是不停劝酒,情绪不见丝毫波动。
这番举动,这和他赴宴的憨傻行为完全配不上。
难道是那位贵人向他交代了什么?
不行,今晚务必要把他拉下水!
第24章 袁红玉
“唉,今晚宴请贤侄,是大喜的日子,就不提那些晦气事了!”
陈穆仲重重放下酒杯,满脸酒气地嚷嚷道:“贤侄啊,老夫知你天赋过人,还不声不响就拜入了仙宫门下,前途可谓无量。”
柳长生一边谦虚推辞,一边感到莫名其妙。
我什么时候拜入的劳什子仙宫?
他忽然脸色一变。
仙宫?云上仙宫?
云上城七大宗门之首,整个城市都以其名冠之的云上仙宫?
楼清风自报家门来自云空山,不在地图标注中,说的也不像是地名。
那陈穆仲又误会自己拜入了云上仙宫,拜在楼清风门下。
柳长生心微沉,这跟地图上的标注对不上。
石俊好歹是宗门弟子,给他的官方地图,不可能是古旧版本。
这种覆盖一州的大地图,井国官方通常迭代得较慢,但跨度也就两百年上下。
也就是说,云上城在最近两百年内,很有可能出了大事,且离天剑派也受到了波及。
柳长生心中有了猜测,可惜不方便现场向陈穆仲求证,只能将疑惑深埋,等以后再说。
这边柳长生还在担心离天剑派出了什么差错,自己的计划是否需要变更。
那边陈穆仲话锋却突兀地一转。
“贤侄这般年轻才俊,想来也是醉心苦修之人,不像老夫资质平平,对修炼也不感兴趣,唯有两个宝贝女儿,资质还算不错,可也学我无心修炼,不思进取,老夫看着是头疼不已。贤侄作为榜样,不知有什么教老夫的?”
“啊,这……”柳长生想了想,无奈道,“您还真问倒我了。”
陈穆仲深深叹了口气,又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地,尝试开口道:“不如这样,贤侄最近正好也要去云上城。不如将我两个女儿贴身带上,一呢可以以身作则,让她们近距离感受一下修行的魅力,二呢贤侄以后有什么不方便处理的事情,也可以交给她们,三呢咱们亲上加亲,以后说不定就是一家人……”
他越讲越来劲,仿佛真的是刚刚才想到似的。
柳长生则越听越觉不妙。
来了,图穷匕见了。
这招是釜底抽薪啊。
眼见陈穆仲大有一拍额头就把两女叫出来的意思,柳长生急忙伸手拦住他的手舞足蹈,苦笑道:“也不怕陈叔笑话,楼前辈对小侄的管教甚严,定然不会允许此事的。”
柳长生吓得直接将楼清风抬了出来,才让陈穆仲遗憾作罢。
此后陈穆仲又提议了好几件事,也均被楼清风这杆大旗挡住。
宴席到了尾声,柳长生忽然主动谈起了从乌衣镇到临宫城的那段旅程,面带怀念。
陈穆仲试探一夜无果,开始担心柳长生借着宴席尾声提出告辞,也乐得陪他聊。
聊着聊着,柳长生又叹道:“现在陈叔和姚供奉我都已见过,糜供奉不幸失踪无可奈何,还未见袁道友,不知她近况如何?”
“袁道友?”陈穆仲一愣。
袁红玉?老九的那个女人?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柳长生前来赴宴的理由,一时间欣喜万分,只觉苦尽甘来。
这小子一晚上滴水不漏,现在终于露出破绽啦!
就怕你不提要求,老夫连女儿都送得出去,区区老九的女人,为了家族凭什么不能牺牲?
等等,老九死了。
陈穆仲欲哭无泪,但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做其他布置了。
大约小半个时辰,柳长生才终于见到了袁红玉。
她来之前似乎特意打扮过,还化了点妆。
她穿着比离开那日更加艳丽的艳红绸裙,露出一截玉白肌肤,勾勒出丰腴而诱人的身段,她别着根宝石发簪,腰肢纤细如水,娉婷袅娜,成熟妩媚而不可方物。
她扭着腰肢,风情楚楚地走来。
柳长生却注意到。那双眸的风情中,夹杂着一缕忧伤和愁怅。
她在陈家过得似乎挺好,也许她并不想和自己扯上关系?
不知为何,柳长生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
于是他抬手止住陈穆仲欲张的嘴,直接问道:“玉姐……玉娘,你愿意待在临宫城么?”
袁红玉顿在原地,惊讶地望着他。
她看看坐在主位上,面容沉静的柳长生,又看看面色微妙,欲言又止的陈家二管家。
鼓起勇气,她缓缓摇头。
……
夜幕渐深,柳长生谢绝了陈家陪送和沉甸甸的储物袋,带着袁红玉朝城外走去。
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是如夜色般纯净的沉默。
“你在陈家过得如何?”柳长生先找了个话题。
“不怎么好。”袁红玉摇摇头,已不复方才那副妩媚模样:
“陈家的境况很差,不光是陈家老祖,和我发生过关系的陈九爷也陨落在前线战场,他们是为了隐瞒拖延陈九爷的死讯,才把我接回陈家的。”
之后的发展就很无聊了,无非是她落入陈家之手,开始了深居简出的生活,而陈九爷的正妻又怎么看她怎么不舒服,平时没少刁难,她的日子过得确实不好。
“陈家家大业大,好歹一直没有缺我日常修行资源。我只是练气六层的三灵根修士,今年二十六岁,已经过了大型宗门的收徒标准,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天赋,又不愿委身那些连金丹都没有的城域级以下小宗门,不留在这里,还能去哪呢?”
袁红玉叹了口气,转而鼓起笑脸问柳长生:“不说我了,你又过得如何,今晚看你成为陈家座上贵宾,我还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我?不过是闭关月余,修炼大成唯有出关而已。”柳长生刻意把话说得诙谐一些。
“哈……还修炼大成,怎么看你的气息也没到筑基级别。”袁红玉笑脸盈盈,“倒是突破了练气中期,不过还是比不上你的吹牛水平。”
她的笑容忽然凝固。
抬头不见明月的黑夜,街道那头走来一个人。
袁红玉不认得那人,但那人外散的气息波动磅礴,令她几乎窒息,显然是筑基修士。
这大晚上的撞到筑基修士,难道还能是偶遇?
袁红玉瞳眸失去了光芒,她颤抖地拉着柳长生的衣袖,声音低而急促。
“逃、快逃!”
第25章 云上城
一位筑基修士欺进练气修士身前,这意味着什么?
她刻意不去想,不去想这绝望的现实。
这里离酒楼不远,只要逃回陈家的庇护下,总有办法,总有办法的……
虽然有点恶趣味,但看着她惊慌失措得蜷缩如兔,柳长生觉得她真是可爱极了。
瞥了眼被拉扯到几乎变形的衣袖,他眼露温柔,伸手抚在那颤抖的小手上。
“别怕。”他凑过头去,嗅了嗅她玉颈间的香气。
是暖洋洋的气息。
柳长生面色回复平淡,带着一丝傲气,朝停在路口的筑基修士拱手道:“这位道友,有何贵干?”
那位筑基修士竟也拱手回礼,随后双手拿出一个储物袋,在袁红玉震撼的目光中双手奉上。
“在下不过寄在陶家的篱下人,名号不值一提,此番前来,是为陶六爷先前的失礼赔罪,还请柳公子莫怪。”
陶六爷?有点印象,是那个被他废了的练气圆满体修的主人?
“哦,是那位啊。”柳长生点点头,接过储物袋,灵识微微一探,面露灿烂笑容:
“不打不相识嘛,六爷不必挂在心上。道友可以为我带句话,六爷有机会可以到云上城来找我,我必尽地主之谊。”
那人显然舒了口气,点点头,再一抱拳,身形遁入黑暗中。
柳长生收下储物袋,又侧过头,看看目瞪口呆的袁红玉。
“先回家?”他问道。
“……嗯,好。”袁红玉回答得小心翼翼,似乎害怕大点声就会戳破什么泡影。
她恍惚置身幻境,定定注视柳长生的侧颜,像是在看一个很遥远的存在,良久才微启红唇:“筑基修士这种客气到卑微的态度,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见识短了吧,今夜我可是一路从外城杀到内城,杀得敌人闻风丧胆,血流成河,否则你以为那筑基修士凭什么对我如此恭敬?”
袁红玉同他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
漂浮在两人之间,某种微妙的气息,被轻快的笑声所驱散。
“你真是一个充满神秘的男人。”袁红玉轻声呢喃。
她看着柳长生坚实的背影,忍不住去想,这个男人是谁?他又来自何处?
陈家的人查不出他的来历,说他是凡人自行觉醒灵根,资质不会好到哪去。
但从乌衣镇一路走到这里,她所知道的有关他的战斗,全是越阶之战,简直就是人间茶馆里最不值钱的话本的剧情。
还有今晚在那私宴上,陈管家那般唯他是从的态度。
以及陶家修士特意前来赔礼致歉的小意,都为他披上了神秘的面纱。
这等天才,为何会出现在偏远的乌衣镇呢?
他想要去往云上城,又有什么目的?
夜色渐深,两人走出内城,回到柳长生租下的庭院。
这么大的庭院,自然不会出现没有客房导致共居一室的剧情。
……
第二天一早,阳光洒进房间,映在美人娇艳的脸颊上。
袁红玉还在打坐调养,就听见了轻快的脚步。
看来心情还不错。
她不由地翻了个白眼。
她可是坐立不安了一晚上,久违体验了一番少女的纠结情怀。
“玉娘,方便吗?”
“嗯?嗯,进来吧!”
柳长生进门后直接坐在窗边,开门见山道:“接下来我要去云上城,玉娘愿意同去么?”
袁红玉几乎是即答:“红玉自然是跟着公子。”
柳长生一怔,笑道:“不必这么拘谨,你就和原来一样叫我……叫我长生便好。”
他顿了顿,又开口问:“玉娘,我记得你就是在临宫城长大的,我们接下来要去云上城的话,玉娘有什么建议吗?”
边说着,边拿出在乌衣镇石俊那得到的地图,摊开。
袁红玉从善如流,小鸟依人地靠了过来。
“建议?嗯……我记得云上城离这有三百余里,算是远离两州的一线战场,而且云上城各大宗门也会定期扫荡城域周边,这几百里路基本没有大型妖兽群,更别说余骸了,倒是非常安全。”她一边温习记忆,一边环顾这大地图:
“云上城毕竟是洪州第二大城,和临宫城根本不是一个级别,说起来,长生去那是要做什么?”
“陈家那些人没和你说么?我准备去那找个宗门拜师。”柳长生挠挠脸回答。
拜师?袁红玉略微有些惊讶地摆过头来看向他:“长生真是散修?”
“怎么,不像吗?”柳长生摊摊手,无奈道,“宗门弟子会穷到找你借飞剑?”
“长生表现出来的战力,和我印象中的散修可真是天差地别,我印象中练气期最强的剑修也不过如此了。”袁红玉摇摇头,又看回地图。
“哪有,剑修身家都寄于一剑之上,所以在练气期基本看不出什么差距的,除了境界修炼外也就炼一柄飞剑,再多也没那个精力了。”柳长生解释得煞有其事。
袁红玉默默翻了个白眼,看也不看他,继续说道:“说回云上城,长生真要拜入宗门的话倒是非常正确的选择,我对它们还算略有耳闻……可这地图不对啊。”
果然。
“怎么说。”他连忙问道,“可是哪里标记有误?”
“准确来说,不是地图有问题,而是时效落后了。”袁红玉跪坐在床,显露出极好的臀型,一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纤纤指向地图云州的位置:
“洪州府每两百年会发布新的官方地图,这两百年内若发生了大事件需要修改,则会另出补丁标注售卖,这张地图倒是最新的没错,但最近几十年云上城出了点事,这图又没有打补丁,导致云上城的信息完全落后了。”
原来如此。
柳长生在心里问候了石俊一百遍,嘴上重复道:“云上城出了点事?”
结合早先和楼清风及陈穆仲的谈话,此刻他已有点不妙的感觉。
“嗯,不过是件丑闻,又因为云上城自己压着解决了,所以掩盖得没有什么风波。我们这些临近城域还好,较远的那些城域野外也不安全,若是没有备千里传讯螺,或者不关注各城的官方地图补丁,可能都不会如何了解这件事。”
袁红玉点点头,素手点在云上城的标注上,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媚。
第26章 绝云宗
柳长生听她接着说下去。
“中洲大陆各国,对修真宗门等级有一套很认可的制度,从下到上分别为野孤、城域、郡县、州府、镇国,井国境内只有皇庭算半个镇国级,以及五大州府级宗门。”
“云上城以云上仙宫为首,原有七大郡县级宗门,然而六十年前,云上仙宫为了晋级州府级宗门,高层犯禁研究余骸的力量,据说抓了好些只三阶余骸,后来出了意外,好像变出了很多新的余骸,把云上仙宫灭门了。”
“云上城域就那么大,仙宫这边放出了怪物,其他势力也跑不掉。据说为了收拾仙宫的烂摊子,各方多少也伤了些元气,此战过后,天罗山和苍冥宗元气大伤,举宗搬迁离去,最惨的离天剑派,因为驻地离仙宫最近,那群剑疯子又不跑,整个剑派的弟子本就是七大宗门中最少的,这一战后,跟灭门也差不太远了。”
“现在的云上城只剩下四大宗门,分别是绝云宗、幻月谷、万灵门,噢,还有个在云上仙宫遗址建立的云空山……怎么了长生?面色这么差。”
“……这叫发生了点事?”
他还是没忍住,直接说了出来。
没成想袁红玉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连隔壁临宫城都没有波及到,怎么也算不上大事吧。”
原来是以这个作为基准来衡量的?
柳长生服气地点头,又陷入了沉思。
看样子,离天剑派这条路走不通了。
关于这一世的修炼大方向,他早在乌衣镇就做了大致规划,其中第一大步就是拜入离天剑派。
没想到第一步就夭折。
要知道这些郡县级以上的宗门,招收徒弟都是周期性的,且周期还不短,前世自己所在的明河宗就是五年一招。
柳长生又想起楼清风曾说过,云上仙会还有一年时间,这个仙会大概就是那四大仙宗开山收徒的省会了。
他向袁红玉求证,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思量片刻,他决定还是先去云上城,不仅是因为和楼清风不知所云的约定,更重要的是偌大洪州,除了离天剑派外,有哪些厉害的剑修宗门,他还真不知道。
并且,他现在境界只是刚到练气后期,像这种四灵根资质的散修,没有剑修传承的大宗门想来是不会收他的。
他得趁这一年的时间尽量修炼,等到云上仙会靠实力去试一试,实在不行再另做其他城域的打算。
……
三天后,柳长生和袁红玉面对面坐在一家街巷深处的酒楼中,浅斟低酌好不自在。
袁红玉放下木筷,支肘撑着下巴,露出藕白的小臂,笑意盈盈道:“没想到我们进云上城后的第一站,居然是在凡俗的酒楼吃饭。”
“不好吃么?”对面的柳长生还在细嚼慢咽,边说道,“这几日赶路,辟谷丹都要吃吐了,要是连美食珍馐不都敢吃,修道又有什么意思?”
“你这话说的,倒像个万事看透的老修士。”袁红玉抿唇嗔道。
她又望了望四周,好奇道:“云上城修士也太多了,一顿饭的功夫,楼上楼下就走过好几位修士。”
“你很少来云上城么?怎么表现得比我还像初来乍到。”
“差不多吧,我也只和父亲来云上城参加过一次集会。那时我还很小,家里还算殷实,父亲也还没把我献给陈家……”
??
察觉到好像踩了雷的柳长生连忙说道:“其实我带你来这里,也不只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你看这种大城里的酒楼,往来小厮就算只是凡人,也定是耳聪目明,找他们问消息很容易有意外惊喜。”
“结账。”说着他便招手喊来酒楼的小厮,抛出两颗黄金,又道,“多的算奖赏,劳烦为我介绍一下这座云上城?”
那小厮瞧着十来岁的精瘦模样,两眼发光接过金子,又火急火燎地在身上蹭蹭,张嘴咬咬,确认过实物后才嬉皮笑脸地道歉:
“二位仙人莫怪,最近骗子比较多。仙人老爷要打听消息的话,找我算是找对人啦。”
一座随处可见的酒楼,一个凡人小厮和修士交谈,态度虽不乏谦卑与尊敬,但没有一丝弱者对强者的畏惧。
柳长生由此能窥见云上城秩序的一角。
小厮还在侃侃而谈:“云上城的前身,是一头四阶的云蜃大妖身陨之地,相传云上仙宫的祖师在此观道两百八十年,最终悟道元婴,在此开山立派,百年后又在大妖的尸体上建立云上城,发展至今,云上仙宫虽然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但云上城的规模已有十二个临宫城大小,是洪州第二大城域,放眼整个井国也能排进前七。”
“仙人老爷您且看,在城中心有一根尖塔直插云霄,待到云上仙会时,这座尖塔在仙人老爷们的催动下,便会化为一条极其壮观的天梯,据说这便是那些宗门的第一道考核。”
“还有您入城时,应该没有看见这座城市的城墙,取而代之的是一圈浓雾,这便是云上仙宫在云蜃的尸体上开发的蜃烟天幕,据说一经催动,可以挡住三阶法术的狂轰乱炸呢!”
看着小厮一副本地人自豪的模样,柳长生还没说什么,隔壁城的本地人就笑了起来:“你这小厮倒会说,你可知道三阶法术是什么概念吗?”
“这……”那小厮顿时支支吾吾,讨饶道,“仙子莫怪,小的也是从云上城志上看到的。小的虽没有修真的命,但城志总不可能有假吧。”
“无妨。”柳长生开口问道,“听说这次的云上仙会就在明年,你可知有哪些宗门会开山收徒?”
“原来二位是来参加云上仙会的,那小的可得把各大仙宗跟老爷好好掰扯掰扯。”
那小厮如数家珍,显然是经常面对这些问题,早就做足了功课:“云上仙会是足以代表云上城的那四家大仙宗收徒的盛会,其他仙宗虽也不差,但与之相比还是有些距离,开山收徒的时间也就刻意错开了,最早的宗门也要再等三年才开山。”
他见柳长生点头,又继续说道:“这四家大仙宗分别是绝云宗、幻月谷、万灵门和云空山,其中云空山是近些年新立的宗门,据说尤其擅长阵道和术道。”
“万灵门,讲究世间万物皆有灵性,据说连妖兽都能驾驭。”
“幻月谷多以仙子为主,据说以幻术和遁术闻名,我看与这位仙子就很搭。”
袁红玉抿唇轻笑不语。
“最后是绝云宗,绝云宗原为云上城域第二大仙宗,自从仙宫覆灭,据说绝云宗吸纳了不少仙宫的传承,又将曾经同为大仙宗的离天剑派兼并,如今已有当年仙宫的七成风采,门中大道无数,稳坐四大仙宗之首……”
待小厮说得口干舌燥,柳长生微微一笑,又给了一颗金粒,在千恩万谢中携袁红玉走出酒楼。
“你心情怎么忽然就好起来了。”袁红玉双眸风情万种,撇了一眼柳长生,好奇地问道。
“嗯,意外听到了好消息。”柳长生心情很好地拍了拍储物袋。
袋里是那枚楼清风给的令牌,因为初来云上城,谨慎起见,被他收进了储物袋。
现在,他明白楼清风的意思了。
他要拜师绝云宗。
第27章 流逝
不得不说,云上城实在是太大了。
这座城池笼罩在蜃烟天幕下,经过几百年向外不断扩张,已有了十二倍于临宫城的规模。
据说当年,井国皇庭下派一位郡守,那位郡守上任时曾搬来一条三阶灵脉,然而对庞大的云上城来说,用捉襟见肘形容都算是乐观了。
“不过这洞府的租金真贵,地界明明只挨着灵脉的边,年租开口就敢要十枚中品灵石,换算千余枚下品灵石,已经够小城的练气散修修行好几年了。”
“那要这么说,散修战力多少都有些虚,很大程度上跟你说的离不开关系。”
云上城灵脉之上,某个洞府内,袁红玉贪婪吸取着聚灵阵内浓郁的灵气,一边还在为那惊人的租金咋舌。
柳长生则坐在一旁默默清点手头几个储物袋。
因为有袁红玉坐在不远处,柳长生只是清点,而并未整理。
早先中午,他们在酒楼用完午餐,解决了口腹之欲。
又向那小厮打听过一些基本消息后,两人便在云上城逛了起来。
眼下不过刚刚开春,距离明年云上仙会正好还有一年,他俩还要等一年时间。
在这一年中,结合安全、方便等因素,在云上城暂时住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在逛了两个时辰后,柳长生大袖一挥,租下了灵气最足的这座洞府。
此洞府正好将将在那三阶灵脉的范围内,修炼室中还布下了二阶聚灵阵法,只要放置八枚下品灵石,练气境界的修士就可获得近乎加倍的速度提升,比之四大宗门的福地也差不远了。
不过相应的,二阶聚灵阵每隔半月就需要换一次灵石,如果使用频繁,隔三差五还得维护保养阵法,累积下来也是一大笔灵石。
可以说,这种洞府就不是租给散修住的。
但对柳长生来说,有拿灵石换时间的机会,就已经很赚了。
柳长生有一茬没一茬地接着袁红玉的话,没用多久,便清点完一身财富。
由于路上有陈家的谢礼,到达临宫城后身上接近五十枚中品灵石。
他在临宫城也没什么花销,加上离开时陶家五十枚中品灵石的赔礼,身家已然逼近百枚中品灵石。
此外还有两个五立方大小的储物袋,一柄高阶法器:蝉翼飞剑,一尊一阶炼丹炉。
修为丹药倒是在闭关中吃完了,只剩寥寥数瓶练气阶段的疗伤和补气丹药。
付掉这十枚中品灵石的租金,柳长生手上还剩八十余枚。
“再减掉杂七杂八,拿六十枚去买灵材……嗯,够了。”柳长生切切低语道。
“够了?什么够了?”袁红玉随口问道。
同行数日,眼看柳长生似乎没什么想法,主意也都由他拿定,袁红玉轻松之余,也乐得当个毫无主见的花瓶,只需要小鸟依人便足够,对待他的态度天也随意了许多。
此刻看见修炼室居然有如此葱郁的灵气弥漫,她简直闻所未闻,迫不及待就要打坐练功。
倒不是有多么勤奋,而是眼见大量灵气聚拢,她觉得自己要是不做点什么,心可能会心头滴血好几天。
柳长生见状不禁笑出声来,没有理会她的随口一问。
想了想,又站起身来:“你先在这练功,我有些事要出去一趟,你不用管我。”
在含糊的告别声中走出洞府,柳长生从储物袋中摸出那张面具法器,又想起这连袁红玉这种宝贝多一点的练气中期都无法瞒过,便干脆扔回储物袋,在路上随手买了副斗笠,直奔最近的坊市。
不愧是大城市的坊市,灵材的总体价格在临宫城的八成上下徘徊。
虽有临宫城处在两州交战的前线原因,柳长生还是不禁感叹陈家之黑。
在这里不仅灵材,法器、功法、符篆、阵盘等等价格非常稳定,量也相当足够。
柳长生才多转悠了一会儿,就快忍不住剁手的欲望了。
毕竟他目前的短板太多,什么都缺。
而以他那极高的眼界,若要在练气阶段补齐短板的花销,会达到一个很没有性价比的价位。
柳长生纠结片刻,还是定下方针,一切先以拜入绝云宗为目的。
一般大宗门开山广收弟子,不外乎三种途径。
一则为双灵根或以上资质,天资过于优秀,且年岁不高,直接脱颖而出。
二则为天赋及心性出众,与宗内的一门传承非常契合,且身世清白,也就算资质较差,也可收山门观察,待十年问心明性,照样可以入宗门,获核心传承。
柳长生想走的就是第二种途径,但若是出现意外,归属于绝云宗的离天剑派没有在云上仙会把他捞走,他就得想第三种途径的办法。
第三种途径被称之为外途,要求很杂,或是展露出即时的高超战力,或是供奉一大笔灵石,都可以直接进入宗门,但这种弟子通常就是一辈子外门,核心传承就不用想了。
明年他的境界若是达到筑基,则很可能会被宗门排斥为外来战力,对自己在宗门的发展非常不利,但目前柳长生在练气期都还差四层才能圆满,筑基更是难上加难,怎么说也不是一年可以到达的境界,所以不必压制修炼速度,方才直接租下顶级洞府,也是基于这个考虑。
所以在欲要拜师绝云宗的目前,境界修为和战力才是最应该优先提升的。
将其他需求暂且放下,他将手上六十枚中品灵石全部用来购买灵材。
六十枚中品灵石,换算也就七千枚左右的下品灵石,砸在云上城的坊市中,甚至溅不起多少水花。
加之他也展露出了练气后期的气息,身着一阶法袍,倒没有引来什么别有用心的目光。
回到洞府,柳长生没有去袁红玉所在的修炼室,而是在洞府内兜兜转转,来到了最底层的炼丹室。
毕竟是年租十枚中品灵石的洞府,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将厚重石壁放下,他盘膝而坐,一阶丹炉悬空漂浮,无数灵材飞出储物袋。
室内刻有灵火牵引阵法,柳长生大袖一挥,掐指捏诀,枯荣心经高速运转,精纯法力涌入法阵之中,就好似干柴遇烈火,灵火喷薄而出。
将他的脸颊映得通红。
第28章 心意
丹香萦绕,猛火偃息。
柳长生揭开丹炉,在翻腾的白烟中收获最后一炉丹药。
将丹炉收进储物袋中,清点丹药。
此次主要炼制练气后期的修为丹药,开炉二十次,收获丹药共七种,计五百余枚。
掐指一算,已过去月半有余。
“平均两天一炉,比前世这个时期的效率更高了。”柳长生自语道。
抬手一个法印打出,密室石壁缓缓抬起,他鼓荡法力,将满室浓烟吹散。
不经意间看见愈发凝练的草青色法力,他才恍然大悟。
看来此等快进般的炼丹效率背后,除了手熟外,新转修的枯荣心经也起了一定作用。
将所有药瓶收入袖中储物袋,正准备走出炼丹室,他的身形忽然顿住了,面露犹豫。
犹豫片刻,他拿出五瓶丹药放进另一个储物袋。
往上再走几步,又纠结起来,再塞了五瓶进去。
想了想,又塞了十枚中品灵石。
方才念头通达地舒了口气。
没过多久,柳长生来到修炼室。
看见浓郁到起雾的聚灵阵中,端坐着那丰腴有致的佳人。
袁红玉早就听见了脚步声,此刻媚眼张开,狠狠瞪了他一眼。
“轻飘飘一句话,就把我丢在这里快两个月。要不是前阵子听到了炼丹室的响动,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她撇撇嘴,看也不看他。
唉,确实忘记了。
柳长生挠挠脸,发现自己独行多年,在对时间的概念上,和同境界的修士有很大差异。
对金丹、元婴修士来说,两个月时间不过是弹指一挥,随便打个坐都过去了。
但对练气修士来说,两个月时间,已经漫长到能够生出不安和焦躁了。
这等价位的洞府,密室功能齐全,炼器、炼丹、植培、演武等各不相同。
以袁红玉那不上不下的修为,又没有洞府令牌,想必是找不到自己的身影,又发现洞府外的防御阵法正在运转,便猜测他什么时候回来了,担心地一处处密室寻找。
她境界练气六层,不上不下,灵识定然无法穿过特制的石壁查探到自己,便只能将耳朵贴在石壁上,鼓尽全身法力,才能隐隐察觉到室内的些微动静。
听到了动静,于是松了口气,不去打扰自己,回来继续修炼。
好贴心。
柳长生摸了摸鼻梁,走到聚灵阵中。
考虑到成本,洞府配备的是微型聚灵阵,阵眼供一个人打坐刚好,若是让两个人坐下,便显得拥挤了。
柳长生坐下来,微笑着靠了过去。
袁红玉翻了个白眼,让出一半的位置。
“呼……”
他满足地叹了口气,四下一看,这座微型阵法的灵光已经有些不稳定。
他便招出修补用的材料——出租方摆在洞府内、交租时一并结算。
简单忙活了一会儿,将聚灵阵大致维护完毕,抬头又看见袁红玉惊奇的目光。
“你还会绘阵图?”
“这哪能叫绘阵图,我不过是曾经看过聚灵阵的图,依葫芦画瓢缝缝补补罢了,这不需要绘图布阵的基础。”柳长生解释道。
趁着她肯搭理自己,说着就从怀中掏出另一个储物袋,递给袁红玉。
“我这个人吧,比较醉心修炼,一闭关就容易不管不顾的,平日里玉娘若是修炼乏了,不用压抑自己,可以顺应本心出去逛逛。云上城的治安应该没有问题,我不担心你。”
袁红玉听着到这,也不好再绷着脸,一边接过储物袋一边嘟哝:
“从第二次见面你突破到练气后期,我就猜到了你是这样的人,醉心修炼是好事,可你好歹也提前告诉我一声嘛,你这么一声不吭的把自己关起来,到底把我当什么……哇!”
略带嗔意的抱怨被强烈的惊喜所打断,她开始眼花缭乱地翻检储物袋中的物品。
一个五立方的储物袋,比起一立方储物袋,价值何止高出五倍?坊市价近六千灵石。
十瓶百粒修为丹药,成色饱满,温润如玉,坊市单价得到三十多灵石起步了。
还有十枚中品灵石。
“这就是你马不停蹄炼制的丹药?”她倒出一粒丹药,闻着沁人的丹香,不由问道。
“我炼了一部分,大部分是那晚宴席上陈家相赠的。”柳长生相处几天,知道她不会再去查证,现成的理由不用白不用。
果然,一提到在外的事情,袁红玉就不再追问,和察觉到自己在某些方面,可能有不同寻常的天赋时,一样的态度。
她就是这么善解人意,明事理知分寸。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只剩一年时间,有这么好的修炼环境,还有诸多丹药辅助,我还是希望你的修为能够有所精进。”
柳长生顿了顿,补充道:“待到云上仙会,我希望玉娘也能拜入某个宗门。”
“我?我不成的,我资质是三灵根,云上城对三灵根资质的首要条件就是骨龄十八岁以内,之后还有重重筛选。”袁红玉攥紧储物袋,听得直摇头:
“现在我都二十六了,境界也不高,还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天赋,我肯定是没戏的,而且现在我已经很满足了,你还是抓紧提升自己吧。”
她说着说着,咬咬牙,竟又将储物袋推了回来。
这可是价值上万灵石的东西。
柳长生一愣,意乱情迷地就抱了上去。
不管她是基于什么想法做出的态度,柳长生都确实被感动了。
他只感觉到久违的美妙,又拿额头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嘴唇吻过她红润的唇,双手轻拂她的背,轻声安抚道:“乖,我手头的资源足够自己修炼,你也得尽量跟上,否则我若是成功拜入绝云宗,难不成还要在云上城金屋藏娇?那也太荒唐了。”
袁红玉脸色微红,低声道:“只要长生不嫌弃,红玉甘愿成为你在外面的小女人。”
柳长生撩起她的长发,殷切劝道:“玉娘,你就是你,你不必成为任何人的附庸。”
“我在坊市打听过,四大宗门对资质和年龄卡得并没有那么死,即便年龄超出要求,只要年龄不是那么夸张,且境界足够高,身世清白,往年也有不少人被四大宗门招收的。”
“仙路漫漫,玉娘,陪我多走一程。”
第29章 盛会
“噔~噔~噔~”
“咚~咚~咚~”
浑厚而悠扬的钟声与鼓声响彻整座云上城,将柳长生拉出梦乡。
他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在默默欣赏起怀中的女人,准确来说,是欣赏那半遮半掩的优美身姿。
那慵懒的芬芳,那迷人的风情,吹得柳长生心头一阵荡漾。
“……”
他缩了缩身子,将莫名精神起来的某处移开,一手撩起女人的发丝,心不在焉打着结。
另一只手向下方滑去,掠过柔媚的曲线。
袁红玉转过头,美艳地白了他一眼,反而眷恋着那滚烫的温度,又朝他靠了过来。
同居接近一年,已经算半个老夫老妻了,柳长生自然明白,这是战争的号角又被吹响。
不过,现在可不是时候。
“云钟雾鼓已经敲响,云上仙会快开始了。”
他拍拍袁红玉的腰:“还不赶紧起床。”
听到云上仙会的消息,袁红玉也正经起来,她嘟哝着“这么快?”,离开温暖的被褥,起床更衣。
柳长生则静静欣赏着这曼妙的景色。
相伴修行一年,别说袁红玉,他也觉得时间过得快了不少。
他俩此刻不在聚灵阵中修炼,是因为在聚灵阵和丹品上乘的修为丹药堆砌下,袁红玉在前几日,终于突破到了练气八层。
一年时间,从六层爬到八层,对于散修来说,甚至是在梦里都很难出现的事情。
正好自己最近也突破到十一层,剩下时间不多,他便遂了玉娘的意,好好温存了一番。
唉,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柳长生眼睛看着更衣图,思绪又发散开来。
他打开了面板。
【姓名:柳长生】
【寿限:31\/134】
【境界:练气十一层:8\/100】
【资质:四灵根(金木水火):1\/9999】
【功法:枯荣心经(入门):398\/700】
【术法:金煞剑法(入门):135\/150、白露剑典(入门):61\/500】
【天赋-丹灵:炼制本境界的丹药时,成功率提升50%:198\/9999】
【天赋-先天剑体:获取此道体,钟情于剑,剑类功法领悟速度提升60%,剑类杀伐之术威力提升100%,但五行法术领悟速度降低40%:112\/9999】
【天赋-斩烬:强制献祭全身所有状态,爆发斩尽杀绝的一击,使用过后虚弱七日,并随境界永久消耗寿命,当前境界练气,一击消耗十年寿命:1\/99】
【天赋-愚公移山:心之所往,精进不辍,行稳致远,进而有为,凡人都能挖空一座山,你为什么不能打破天花板?量化显示所有属性的熟练度。】
柳长生陷入沉思。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他已经能从面板中看出不少东西。
首先,尽管刻意炼制了不同种类的修为丹药,看样子还是不够,他对这些丹药已经产生了一定的抗药性。
用数字来量化比喻,大概只有六成半的药性。
前世作为顶级丹师,柳长生手上的练气丹方自然多不胜数。
但一来转世丢失六成记忆,二来脑海里剩下的丹方中,部分灵材地域较远,无法采购,他也没空去花时间研究这些低阶丹药的替代灵材。
索性就这么将就着修炼下去,这也导致他的修为进度条涨得相对较慢,一年时间只涨了两层境界。
然后是灵根与各类天赋的熟练度。
灵根要如何才能升级,他至今未能探究明白;
丹灵天赋只要炼丹就会涨熟练度,在柳长生的所有天赋中,是短期内唯一有可能升级的天赋;
先天剑体的熟练度,应当和得到的飞剑品阶有关,也可能和他新习得的飞剑术法有关,对他来说也不是太难,柳长生有信心在金丹之前将其进阶;
斩烬这种同归于尽的天赋,柳长生完全不想有涨熟练度的机会。
这好歹是系统给的天赋,要说用吧,完全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但要不用吧,摆着又觉得浪费。
只能当做生死关头的底牌,代价如此之大,真不愧是弱小级天赋。
柳长生这边还在检查面板,那边袁红玉换好法袍,见他仍一脸憨傻,呆呆盯着自己,也不去换衣服。
她便红着脸低下头,自觉走过去,钻进被子里。
“嘶~”
柳长生立刻被一阵凉意唤回了神。
“咦?”
袁红玉的动作紧跟着停住,而后她头伸出被褥,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还眨了眨眼,看得柳长生直接羞怒交加。
“玉娘,别闹!”
柳长生将她连推带轰的赶下床铺,三下五除二穿上法袍。
将行李收拾完毕,走出洞府,再找到此地的管事交还令牌、后续杂费。
两人一身轻松地走在云上城大道上。
“现在怎么说?直接去升仙塔那边候着吗?”袁红玉指了指城中心,那座离得不算远的尖塔。
柳长生也无其他事,自然从善如流。
盛会在即,街道上来来往往,人流更甚以往,且几乎见不到凡人的身影。
袁红玉看着这盛况,眼眸中泛起光芒,低声道:“好壮观……”
但她转瞬间又患得患失起来,挽着柳长生的手臂,不安道:“你说这么多人参加,我会被选上吗?”
“放心,不要有心理压力。”柳长生温柔地摸摸额头,“陈家和陶家给的灵石还有剩,如果他们看不上玉娘,我就用灵石砸个名额出来。”
袁红玉想起他在这一年间,曾又在炼丹室待过好些时日。
想起那炼丹室轰隆隆的声响,不由心头一甜,也不拆穿他,只是抱着更紧了。
两人就这么来到那座酒楼小厮曾提起过的尖塔下,此处是一个广场,在他两到来时,广场上已经挤满了修士的身影,广场外还有很多修士朝这边赶来。
这些修士包括柳长生,打扮穿着都各色各样,周身法力不显,远远望去,看不出一丝仙气,倒更像是赶集。
虽说像是赶集,但整个广场大量修士,却不敢发出什么声响。
因为在那尖塔上方,围坐着几位黑袍修士。
柳长生认得那黑袍的样式,准确来说,那是井国官员的官袍。
声旁有人窃窃私语。
“这届盛会的人数好像特别多,而且主持人竟然是郡丞大人?”
“你没听到风声吗,现在前线跟宫州打得脑浆都要出来了,四大宗门也不安生,说是这次要扩招,名额比往常几届多了不少呢。”
“当真?!那我落选两届,这次终于有希望拜进山门了?”
“落选两届……额,道友,我劝你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第30章 白石天梯
扩招?
柳长生闻言,神色一振。
袁红玉也惊喜地看过来。
“竟然赶上扩招,运气也太好了!”她兴奋地摇起了柳长生的手臂。
柳长生也由衷为她高兴。
没过多久,原本如涓涓细流涌入广场的人潮变得稀疏起来。
“噔~噔~噔~”
“咚~咚~咚~”
端坐于尖塔周围,高天之上的那位郡丞大人睁开眼,一声冷哼。
一阵绝强的恐怖威压爆发,仿佛九天的雷震,对地面数千修士悍然压下。
尽管这些修士都只是练气修为,但能以一人之力将之压服。
这位郡丞大人,显然是一位强大的金丹修士。
柳长生丝毫不意外,他拉着袁红玉抵住零散的威压,耳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站定不动。
其他人显然也是知晓厉害的,地面的窸窸窣窣立刻止住,不少实力低微的修士还满头大汗,摇摇欲坠。
郡丞见效果达到,呼吸间又收起威压,淡然开口,声音响彻云霄:
“云钟雾鼓既停,时辰已到,搭天梯。”
随着郡丞的吩咐,他身后端坐的四位官员开始了动作。
只见他们闪烁间将尖塔围住,五心朝天组成阵位,双手结印,祭出秘法,打在尖塔顶端。
那尖塔开始震颤,并愈演愈烈。
待到达某个临界点,整个尖塔霍然灵光大放,轰隆隆的拔地而起,这座巨大建筑就这么定格在空中。
“结!”
郡丞一字叱出,一指遥遥点向塔身。
整座尖塔轰然分解,在震天响动中,化作无数雪白的石片。
石片漫天飞舞,看似混乱,实则乱中有序,它们片片相接,迅速连结成一条大道,从地面螺旋升起,蜿蜒插入云霄中。
远远望之,目所不可及的那端,似乎正通向某处仙境。
“引蜃海!”
郡丞又是一声断喝。
只见众人头顶,那几乎已成云上城特色的浓重云层忽然间开始翻涌,紧接着向外扩张蔓延。
仿佛染料盘上的主色调,大肆涂抹在画布上。
霎时间,连太阳都被云层遮盖。
所有人仰望天空,映入眼帘,只有无边无际的云。
在这遮天蔽日的云海中,四个方位仿佛呼应般,若隐若现浮现出大概的轮廓。
或浩然仙山,或幽然深谷;
或华美宫殿,或世外桃源。
“横跨百里,将四大宗门的投影拉入蜃海中,让慕名前来的后辈同时领略四大宗门的辉煌,从而自行选择心仪的宗门拜入,这便是云上城建立的初心,也是云上仙会的真正意图。”
郡丞高举双臂,激昂地做着他的演讲:“未来属于你们这些年轻人,而现在,本官已为你们搭好了舞台,成与不成,就看你们自己了。本官宣布,第四百四十九届云上仙会正式开始,诸位,欢迎来到云上城。”
广场上瞬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柳长生四下张望,发现城内家家户户都打开了门窗,那些没有资质的凡人虽无法参与仙会,但官方也没有修士将他们驱赶离开,他们拿到了一等席位的门票,可以全程观看这场修士的盛会。
说起来,这真是盛会吗?
柳长生倒有些觉得,这像是菜市口。
郡县级势力的宗门,大多都隐于洞天福地,欲拜山门者,需经历相当的苦难,才能到达山门下,再经受苛刻的考验,最后才有可能拜入宗门。
这样拜入宗门的弟子,一般来说归属感和凝聚力等方面,都是直接拉满的。
但在这里,从郡丞强行把四大宗门的投影拉到此处,让四大宗门不复神秘和高高在上;
到多次强调云上城主场,还让百姓全程观看,在人们心里悄无声息种下云上城的实力印象。
云上城太守府,和四大宗门之间的对立,已经有这么严重了吗?
他轻声叹息。
再抬头看去,郡丞演讲完毕,在热切的掌声中转身离去,留下一位官员主持。
那官员又花了老大的劲才将场面稳定,他朗声道:“本届云上仙会的规则,同上届相比并无变化,请各位依次登上白石天梯,闯第一关叩心路。”
叩心路?
场面弄得如此宏大,让这些低阶修士对云上城印象深刻,结果还是来这一套吗?
袁红玉作为临城人士,对此显然有些了解。
她凑到柳长生的耳旁,低声解答道:“上届云上仙会共有三关,第一关便是白石天梯。”
“这天梯共计九百九十九阶,踏上石阶,便会遭受那些前人们留下的威压,且之后每阶的幅度都会增加,是检测心志是否坚毅的最直观办法,时不时也能揪出一些外来的老长生。欲拜四大宗门者,须完整走过天梯,才能踏上蜃海直面第二关,不过每年大部分修士都倒在了这关。”
柳长生感觉耳朵痒痒的,点点头回答:“本质还是问心,只是把问心关放在最前面,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还有玉娘你似乎并不担心?”
“我又不是别有目的的小老鼠,自然问心无愧。”她轻笑一声,“至于参加往届云上仙会遗留下来的修士威压,欺负那些小修士还行,但妾身可是练气八层的准后期修士,若还害怕这等手段,不如回家安心当一辈子的花瓶。”
柳长生欣慰地揉了揉她的头。
他年岁本就比她要大,所以也没有什么违和感。
广场上的修士们在空中那些官员的监视下,自觉排起长队,有序地登上白石天梯。
别看广场上人数众多,其实这一关的效率很高,修士一旦踏上天梯,便被隐去了踪迹,但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在几分钟内摇摇晃晃地出现在某块白石上,如断翅的鸟儿般无力坠落下来。
一排人上去,又一排人掉下来,柳长生脑海中莫名想起了下饺子的场景。
倒是有几分相像。
两人排着长队,不一会儿就轮到了他们。
柳长生拍拍袁红玉的肩:“去吧,我会在背后注视着你。”
袁红玉显然没有之前自己想的那么洒脱。
她显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紧张,楚楚可怜地嘟起嘴看向他。
柳长生无奈一笑,给她一个深深的拥抱。
“蜃海上见。”柳长生说。
“嗯……蜃海上见。”
袁红玉深吸一口气,转身踏上白石天梯,曼妙的背影消失在他眸中。
佳人离去,体香尤在,柳长生摇摇头,也跟着一步踏出。
“唰”
他消失在广场之上。
第31章 云山演武(上)
雾气离迷,遮住前路。
低头朝脚边看去,只有一截白石道路在雾里若隐若现,延伸至未知的彼方。
柳长生抬手,尝试舒展手掌——
活动自如,伸展无碍。
心念一动,青色法力喷涌而出,将他身前的迷雾驱散——
并没有成功。
这股法力激起的风,泥牛入海般吹过迷雾,吹不起一丝波澜。
再一拍储物袋——连飞剑都完美地复刻出来。
“好真实的幻境,不愧是在四阶蜃妖的尸体上建立的城市。”他眉梢一挑。
认知清醒,法力无恙,连身上的法器都别无二致。
虽说在保持清醒意识的前提下进入此地,柳长生可以非常简单地分辨出这是幻境。
柳长生将手伸进雾里,清晰感受到一股致幻的力量。
其他参会者,未必可以保持清醒地通过白石天梯。
恐怕广场上那些人,除了他之外,进入这幻境之后立刻便被雾气致幻了。
特意为叩心路而创造幻境,这就是大宗门的深厚底蕴。
也是他不惜耽搁一年也要等待的原因。
“站着不动,什么都不会发生,开始吧。”
柳长生喃喃自语着,在白石道路上踏出一步。
第一步。
刹那间,雾气莽莽,如浪潮般汹涌而来。
无边的雾浪拍打他的脸颊,拂乱他的头发,似乎要入侵他的心神,将他淹没在雾里。
柳长生可以感受到一股微弱的压力。
联想到踏上天梯前袁红玉的话语,在叩心路上迈出的步数,大概就是第一关的成绩吧。
柳长生面色如常,再踏出一步。
第二步。
雾气更深,威压更甚。
但也就是练气初期的水准,加之他身,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
第三百零一步,柳长生眉梢一扬。
从未知处降下的威压,已然增强到练气中期的强度了。
虽然对他来说,没什么两样。
他也不急,接着在望不到头的白石道路上漫步。
四百步、四百零一步;
五百步、五百零一步;
六百步、七百步、八百步……
第八百三十步。
“到这里,降临的威压,已经有练气十一层的强度了,再加上这看似无边无际的幻雾,一般练气十一层的修士该要遭不住了。”
柳长生自忖,正常情况,走到这里就可以了。
然而考虑到灵根资质的减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在其他地方多拿点分。
他看似挣扎地在原地站立了好一会儿,随后继续踏出一步。
此后的每一步都像是挣扎良久,耗费心神无数。
就这么“艰难”得,他走到了第八百九十九步。
差不多了,他停下脚步。
到此刻,降临在他身上的威压,已经到达了练气圆满的强度,但还不足以让他感到吃力。
他转世多次,从能不完整保留几世记忆来看,神魂强度便可见一斑。
但再走下去,就是筑基的领域了。
继续走下去就会显得有些夸张。
此举固然能给各大宗门的人带来强烈的印象,但这并非一定是好事。
他此世手握强大天赋,在没有足够好处的前提下,没必要让修行的前路充满不稳定性。
他闭上双眼,放开心神间的守护。
这一瞬间,汹涌翻滚的雾气,仿佛静滞了下来。
耳边能够听到柔美的低语:“你从何而来?”
“我……我从凡间来,家住、家住洪州清平郡,祖上曾入朝为官,至今仍有余荫。”柳长生面色挣扎,这对他来说似乎是一段不堪提起的往事。
那柔美声音又问道:“你为何修道?”
“家有仙家典籍收藏,青年时醉心于此,尝茶饭不思,后遇野道人,言有修炼资质,遂一意孤行,世外求仙,求长生求自由,求法力无边。”
他答完第二题后,雾气忽然重新翻涌起来。
似乎有股力量在催促他睁开双眼,同时耳边传来呢喃。
“你的修道之志当真坚定?”
柳长生睁开双眼,场景已然发生变换。
他站在一座古香古色的宅院前,一对苍老的夫妇正看着自己。
男人眉头紧皱,一言不发,女人涕泪交垂,凄凄然欲语泪先流。
柳长生看着他们,心口竟有一丝刺痛。
柳长生扑通一声直接跪下,朝那夫妇连磕三个头。
而后深深看了一眼双亲,神色坚毅,转身大步离去。
才走几步,整个场景又被雾浪淹没。
雾浪如潮水般退去,又是新的景色。
在这场景中,他成为了仙门的弟子,平日里敬爱师长,交好同门,甚至还与同门师妹结成道侣,在仙山灵谷中日夜清修,好不快活。
忽有一日,山谷大火,魔门进犯,铺天盖地都是敌人,师门力量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
耳边又是那个呢喃:“待你修道有成,你可愿严守戒律,绝对敬爱宗门,绝对忠于宗门,绝对为宗门的利益而战?”
柳长生望着眼前高大狰狞的敌人,拔出长剑,大喊着奋不顾身发起了冲锋。
在他碰到敌人之前,场景又如镜面般破碎。
“你可愿……”
……
问答持续了十次,雾潮再次散去。
却再无新场景变幻而出。
同时,一直降临在他身上的威压也荡然无存。
一切束缚如错觉般消失不见。
于是柳长生“挣扎”着睁开双眼。
入目所及,是梦幻闪耀的七彩天穹。
他站在某个地势凹陷的平台上,身边还有不少神色恍惚的修士。
粗略一数,将将千人。
他们身边云雾缭绕,恍如仙境。
而在平台的最中心,有个巨大的演武台,此刻空无一人。
再抬头仰望四周,有仙山、幽谷、群殿、草原。
四处仙家异象分别降临在平台的四个方位,高高在上,将众人包围。
再细细看去,这四处高台下摆放着座椅,此刻坐着不少衣袍统一的修士。
应该就是四大宗门前来招收弟子的执事或长老了。
柳长生正要再分别细看,忽然听见背后的脚步声。
他转过身来,正面迎接柔软的冲击。
是熟悉的香味。
柳长生抚摸着她的头,听她开心道:“我就知道一定能在蜃海见到你。”
“我也是,玉娘,恭喜你成功步过天梯。”柳长生柔声说道。
大庭广众,袁红玉也不好意思久抱,只见她意思了一下,就松开手,俏脸微红道:“这次多亏了你,我儿时也参加过一次云上仙会,但当时连白石天梯这关都没过去,更别说后面了。”
她面色又凝重起来,凑近柳长生的耳边,低声说道:
“不过我刚了解过,之前我们走过的白石天梯,所有人在其中的表现都会被记录下来,供四大宗门的长老们参考。接下来测试完灵根,这些上宗长老们就会根据灵根资质和叩心路的表现,开始挑选各自属意的弟子了。”
“原来玉娘早就打听了。”柳长生听得连连点头,待袁红玉说完,他又问道:
“那挑挑选选,在这里的上千人,总有被挑剩下的,那时怎么办?”
袁红玉朝平台中间的演武台努了努嘴:“那时就要上云山演武了,只要战斗才情优秀,斗法经验丰富,也有机会被看重这些的长老们收下。”
第32章 云山演武(中)
此方场地并不辽阔,千人站立已显得有些拥挤。
而那四个宗门的仙师高人们高坐四方,远远只能大概看清那些高人前辈们,似乎在议论什么。
前来云上城参加仙会的上万修士,大都是青年少年、甚至幼年的修士,很少有成对的情侣。
再经过白石天梯的筛选,十数存一,比例就更低了。
这些踏过叩心路的上千修士,此刻也不敢随意乱动。
就看着柳长生两人亲热模样,平白吃了波狗粮。
在众人各色目光的注视下,袁红玉也有些尴尬,拉开了些距离。
然而平台上所有人的任一行为,早就落在了高台之上那些高人前辈的眼里。
大概又等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平台上不再有新的人带着迷茫闪烁出现。
从背后异象为仙山的那方高台上,有两位中年修士飘然飞出,落在演武台中心。
这两人身着寒色法袍,胸前还绣着两朵精巧的云。
柳长生对这法袍还算有印象,在他转世觉醒的第一天,救下女孩后,那伙人当众奖励练气前期的他五枚中品灵石,害得他只能仓皇离开乌衣镇,还被疯子给盯上。
那伙人穿的法袍,和这两人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这两人的来历,自不必多言。
其中一人站出来,带着一丝仙风道骨的气息,打量着看了一圈在场的修士,漠然开口:“你们既然通过了叩心路,当是一心向道、意志坚定之人。”
台上众人才生出一点自豪,就听见这位前辈话锋一转,语气不带一丝感情:“你们从数万人中脱颖而出,然而修真之路艰难坎坷,残酷万分,在你们之中,只有很少的人会被选中,成为我绝云宗弟子。”
“因为意志不过是基础,若你们连接受自己的平庸、去改变自己的命运的意志都没有,那不如滚回凡尘开枝散叶,期望你的后代不会被培养成这样的废物比较实在。”
平台上千人跟木头似的站在那儿,噤若寒蝉,动也不敢动。
“修真之路,首重资质、再重天赋、接下来的第二关,便是测试你们的灵根资质,现在排成队,依次走到我旁边这位师弟面前来。”
话音刚落,另一位中年修士便祭出一张阵图,铺在演武台上。
方才训斥了众人一番的中年转过头,低声道了声“辛苦师弟”。
那师弟沉默着点点头,指引第一个测试的少年走到阵图中央。
只见他大手盖在那人头顶,与此同时,脚下阵图发出八色光芒。
光芒混乱闪烁,几个呼吸后,有四色凝结成雾状升起,漂浮环绕在那少年的身周。
师弟面无表情道:“四灵根,比例平衡,法力稀松。”
那少年面色苍白,神情黯淡,佝偻着走下演武台。
下一位少年紧张兮兮走上前,看得出来双腿都在打颤。
五色薄雾升起,印刻在少年绝望的眸中。
“五灵根,金占三成,法力稀松。”
“四灵根,土占四成,法力尚可。”
“四灵根,比例平衡,法力稀松。”
……
站在台下的柳长生,发现自己的手心被握得生疼。
他转过头,看见佳人正目不转睛盯着台上,连红唇都被咬出了印。
其实在场的大多数人,应该都已测试过灵根,只是眼前绝云宗的测灵根手段显然更加精妙,所以抱着一丝碰运气的侥幸罢了。
现实总是残酷的。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遥望那仙山的方向。
沉吟片刻,从储物袋中拿出那枚“楼”字令牌,挂在腰间。
做完这个动作,他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梁。
咳咳,有备无患,有备无患嘛。
演武台上的测试还在继续,那负责测试的修士动作很快,已经连续刷了近百个人,几乎都是四灵根及以下的资质。
轮到一个几岁大小的男孩。
他睁大可爱的双眼,天真无邪地走到阵图中间。
那中年修士的表情也不由地缓和几分,大手轻柔地盖下,紧接着升起三色薄雾。
令人意外的是,这薄雾中有一色呈深紫,且占据雾色大半。
“异灵根,雷占六成!”中年修士面露惊喜,连连点头。
台下众人哗然,连四处高台上,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三大异灵根的占比只要超过自身灵根的平均占比,就可以称之为异灵根资质。
就像这个孩童自身是三灵根,那么只要雷在当中占比超过三成,便可以称之为雷灵根。
这孩童竟能占到六成,只要修行雷属性功法,修炼进度何止事半功倍?
并且在三大异灵根和五行灵根中,雷灵根术法战力极强,杀伤能力当属第一。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孩童懵懵懂懂地走下台。
仿佛以此为序幕,接下来又有不少人测出三灵根结果。
每出一位三灵根,台下袁红玉握柳长生的手就要紧一分。
柳长生有些哭笑不得。
他的玉娘好歹是三灵根修士,他自己可是四灵根,真要说的话自己才是相当不妙。
在两人相伴修行的一年中,柳长生曾告诉过她,她当时非常惊讶,但平日里自己给她的感觉近乎无所不能,以至于事到临头,她对自己都是盲目的信任。
又过了一段时间,轮到袁红玉了。
她转过头看着柳长生,嘴唇张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柳长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难道说加油?那也太苍白了。
他只能拍拍她的背,轻声道:“抬头,挺胸,自信,去吧。”
袁红玉深吸一口气,在成千目光下迈步走进阵图中。
“三灵根,水占五成,法力尚可。”
三色浓雾漂浮,中年面容缓和,神色稍显惊讶地说了声:“不错。”
袁红玉一颗心放下肚,欣喜万分地回头看了眼柳长生,下台走向另一侧的待定区。
柳长生回以爽朗的笑容,但这笑容多少有点僵硬。
这之后便是他了。
柳长生也深吸口气,心怀揣揣走上台。
自己毋庸置疑,只是个四灵根,而在临宫城,楼清风曾简单测过灵根,当时木系的占比较为突出,于是此后精修木系功法,只期望能够精纯法力,能够在这个时候多加一分。
中年修士大手一按,四枚结晶悄然升起,萦绕在柳长生身周。
“四灵根,比例平衡,法力……法力极其精纯。”
第33章 云山演武(下)
没过多久,所有人都已测试完灵根。
绝云宗的修士说了声“原地等候,不许交流”,两人便直接回到了高台上。
柳长生立在演武台下,看见袁红玉双手紧握叠在胸前,一脸担忧看着他。
柳长生朝她自信笑了笑。
安慰过他的玉娘,他开始沉思。
第二关的灵根测试很是光明正大,四宗的执事们似乎没有要将其隐藏的意思,谁是什么灵根,他们这些超越凡俗的修士只要愿意去记,都记得下来。
他开始细数,参加灵根测试的共一千一百四十人,在这之中:
异灵根四人;
双灵根五人;
三灵根三百六十八人;
四灵根六百九十人;
五灵根七十三人。
以云上城这四大郡县级势力的宗门体量来看,五灵根几乎不可能成为其弟子,除去这少数心怀不甘来碰运气的,四灵根应该就是这批人中的最底层。
更加不妙的是,经权威测试,他的灵根竟是平衡性,而不是一年前在临宫城测出的木系为主。
灵根各系占比平衡,换个说法就是毫不突出。
四系灵根已经够垃圾了,再给哪系功法的修炼速度都一样,这谁遭得住?
再看袁红玉,三灵根在这群人中已是稳进前四百,更难得的是水系占据一半,她会非常受主修水系功法的传承青睐。
唯一欣慰的是,在场千人,只有他的法力达到精纯以上,修士的法力越精纯,则突破筑基的概率越高,且同境斗法时,在法力对拼上也更占优势。
柳长生的法力在同境属于极其精纯,是因为朽木功达到大师后,进阶为枯荣心经所附赠的,而在场这些人除了他之外,都需要额外花费好些年的时间去将法力精纯。
但,这一身极其精纯的法力,加上在白石天梯上交出的答卷,落在这些高人眼里,能够加多少分?
……
梦幻的七彩穹顶,繁星闪耀明灭。
传闻千年前的那头蜃妖,它满是伤痕逃离至此,死前最后所见即是这璀璨星辰。
这幅景色就此铭刻在它残余的梦境中,千年未曾改变。
但它终究是死了。
辛婉容收回清冷的目光,又朝身边端坐的那三位宗门执事看去。
这三位内门执事,代表绝云宗六脉中的绝云峰、沧月峰、浩玄峰三脉。
此番招收的弟子,按宗门规矩也当归属于这三脉。
他们端坐高台,看似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实则在这蜃海中,早就同另外三宗开启了群体传音,现在还在商量如何瓜分那些优秀的弟子。
“还是按历年定下的规矩来吧,本届盛会的优质弟子不少,各宗都有份,大家回去都能交差,没必要伤了和气。”
“附议。”
“那还是绝云宗先选,老夫要那个雷灵根的孩童。”
“啧,那这个风灵根的小子归云空山。”
“……”
“好了,异灵根和双灵根都有了归属,接下来挑选三灵根弟子。”
“……”
最终,绝云宗收下异灵根弟子一名、双灵根弟子两名、三灵根弟子八十名。
坐在侧边的美妇人执事挥手,招来那两名为众人测试灵根的中年修士。
那中年非常恭敬地掏出一沓灵纸,纸上是这八十三人的灵根资质和白石天梯中的评价。
美妇人漫不经心翻着纸,翻着翻着,纤手点在某个人名上:“沧月峰就指定她了。”
另外两位执事凑过来一看,倒也没有意见。
雷师兄点点头,评价还算中肯:“袁红玉,二十七岁,练气八层,三系灵根主水,占比达到五成,白石天梯走到了六百三十步,来历可靠,修仙十问回答得也挑不出大毛病,更难得的是法力比较稳固,待练气圆满后可以省去一截法力精纯的时间。啧啧啧,除了年龄之外,一点都不像是个非修真世家的散修。”
另一位鹤发童颜的老执事仔细看了看,又道:“可惜不是处子之身,寿岁也有点大了,修炼朱师妹的功法传承,筑基之后大概率也无路可走了。”
美妇人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若非分不到双灵根弟子,妾身何必在三灵根弟子里面翻找?沧月峰每次也就只能挑拣一些其他峰不要的弟子了。”
这话刺得那老执事吹胡子瞪眼地坐了回去,雷师兄也不好接话。
这次虽然招到三名顶级资质的弟子,但除去他绝云峰这一脉势在必得的那个幼童,另外两名双灵根修士资质也并非以水系见长,而沧月峰传承的特点是阴柔绵长,就算这两人拜进沧月峰的金丹祖师门下,恐怕成就也高不到哪去。
只是这话自然不能敞开了说,雷师兄尴尬一笑,转移了话题:
“那么这次就这样,招收八十三名弟子,其中我们指定的四人直接成为内门弟子,另外七十九人就交给外门?”
另外两位执事显然也没有意见。
三位执事达成协议,以绝云宗的体量,一般来说,这届云上仙会到此便告一段落,可以退场了。
然而这次的情况,有些特殊。
雷执事站起身来,走到辛婉容面前,将这八十三张灵纸呈上,恭敬道:“请辛师叔过目。”
辛婉容没有接,慢声细语道:“此届云上仙会由你们这三峰主持,你们做的决定便是绝云宗的决定,无需再请示我。”
雷执事暗自点头,程序是这么个程序,但师叔身为金丹大修,若是有什么想法,他们一般也不会刻意为难。
看来这位离天峰的辛师叔,真的只是闲着无聊过来凑个热闹罢。
他正想着,又听辛婉容漫不经心道:“不过离天峰人才凋零,秦师兄常常是愁得茶饭不思,这次趁着云上仙会,我本着为师兄分忧的心思,也想为离天峰收名弟子,不过宗门律法不可违背,不知雷师侄可否暂代我收下?”
嘶……
“师叔都这么说了,晚辈还能说什么呢。”雷执事苦笑道:
“不知是谁如此命好,被辛师叔属意了?”
辛婉容指了指平台上的某处。
雷执事放眼望去,眉头一皱。
他招来候在一旁的内门弟子,拿着厚厚的灵纸,翻到某页。
“柳长生,三十一岁,练气十一层,四系灵根平衡,白石天梯……八百九十九步??”
“来历可靠,心性也是上上品,法力极其精纯……”
雷执事久久无言,美妇人看着这份报告,也不知说些什么。
老执事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开口道:“这还真是,短板和长板都如此亮眼,老夫差点都不敢相信了。”
他忽然瞳孔一缩,转头问道:“敢问辛师叔,此人和云空山楼家有什么关系?”
辛婉容望着实现那端,腰间多了枚令牌迎风招展的柳长生。
也有些不知说什么好,笑了笑回答:“嗯,他就是楼清风推荐的。”
第34章 云山演武(终)
“楼清风?”
雷执事咂摸着,又朝云空山的方向看去:“是楼家近年很出风头的那位?怎么没看到他。”
“据说前不久在临宫城,斩了一位金丹,现在大概还忙着整合临宫城的修真力量。”美妇人眉头一皱,语气有些不忿:
“他还当自家是云上仙宫呢,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往我们这丢。”
“倒也没那么垃圾,四灵根差是差了点,辛师叔若是舍得,也就多砸几炉筑基丹的事。”老执事习惯性地呛了美妇人一句,又和雷执事对视一眼。
雷执事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三人虽然都只是筑基修士,但在这里全权代表自家那一脉,离天峰加入的时间又不长,弟子又少,他们还真不怵这位不太熟的师叔。
不过走后门收一名弟子,本也不算大事,就算之后被谁借题发挥,最差不过是丢了这份油水,与此相比,一位战力强大的金丹剑修的人情,显然还是要更香一些的。
雷执事开口正准备应下,却见老执事话锋一转:“但那姓楼的做事太糙了,不管他跟这人什么关系,连人都不来,也太不尊重我们了。要是传出去,就这么收下,外人还以为我绝云宗怕了他云空山。”
他朝辛婉容抱拳,不卑不亢道:“老夫并非不想帮辛师叔这个忙,只是事关宗门威信,在下实在不敢开这个后门。”
这贪心的老狐狸,又想要人情,又不想冒险!
雷执事暗自翻了个白眼,却也未再说什么。
辛婉容静静看着老执事,面如平湖。
“那依葛执事看,该如何才好?”
“可以给他一个机会。”葛执事笑了起来:
“正好这次出行带了几名外门的练气弟子,就挑一名去试试那人的成色,若是能够让我等满意,也就堵住了外人之口。”
辛婉容看着他,也笑了起来。
“楼清风那孩子和我说过,此人的剑术天赋还算不错,我相信他。”
“自然,有意进入离天峰的人,想来是对剑术很自信的。”
葛执事说着点了个弟子,吩咐几句便让其退下,又朝另外三人解释道:
“这小子叫葛空,心性跳脱所学驳杂,平时没少挨老夫的骂,也略通剑术,在外门排名还行,用来验那人的成色足够了。”
另外三人,要么是醉心苦修的金丹修士,要么是手握实权的资历筑基,怎么也不会关心外门的排名。
听葛执事这么一说,两位执事也觉得还妥当。
又见辛婉容也点了头,便当做一个小插曲,这般定下了。
……
在绝云宗四人商议的同时,四大宗门的招人名单既已确定,便各有弟子先后飞到演武台,将名单念了出来。
被念到名字的人反应自是千奇百怪,或纵情声色、或呆若木鸡、即便当场失态也只道是寻常。
没被念到的则提心吊胆,羡慕无比看着被选中的人,恨不得取而代之。
不一会儿,三大宗门已经念完,轮到压轴的绝云宗。
只是有些奇怪,绝云宗派来念唱名单的,却是一名练气修士。
“洪鹏、王鼎晟、范海清,袁红玉,以上四人直接入我绝云宗内门。”
“张卓、陈清泉、古铭……以上七十九人,入我绝云宗外门。”
柳长生望着台上,眉头紧锁。
袁红玉过了,甚至被直接招进了内门,这可以说相当出乎了他的意料。
但他已经没功夫替玉娘开心了。
因为他始终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他居然没有被选上?
那些人评判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当真只看灵根资质么?
若是如此,又何必设立之前的关卡?
即便转世多次,心性强大的柳长生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毕竟做了很多准备,又有谁愿意失败呢。
叹了口气,他又收拾好情绪,打量起演武台来。
看来还是得台上见真章。
台上的那位绝云宗修士,在念完名单后,又奇怪的没像其他三宗那样直接走人。
他收起名单长轴,朗声道:“此外,有一位道友因表现出来的结果较为复杂,需上演武台进行再测。”
说完,他手一抬,一柄银色白如月的法剑出现身侧,遥指台下的柳长生。
“柳道友,可愿上台一战?”
柳长生一怔,这么巧?
他点头回应,然后在上千道汇聚的目光中,走上了演武台。
迎面的那位修士翻掌虚拍,整座演武台顿时泛起灵光,在蜃海升腾的浓雾中向外延伸拉长。
然后他掐指成印,那柄银白法剑灵动地绕他身体一圈,闪烁寒光。
“在下葛空,绝云宗外门弟子。此地乃蜃海幻境,为各大宗门一同开辟,在此受到的伤并不会带到现实中去,道友大可放手施为。”
“柳长生,散修,道友请了。”
柳长生神情肃穆,眼露寒芒,他衣衫飘动,左手拍在储物袋上。
蝉翼飞剑“咻”地钻出,悬浮在他身周,剑身轻颤,如影随形。
气势陡然紧张起来。
在高台之上,美妇人忽然开口:“这小家伙,倒是很有自信。”
“何以见得?”雷执事面露好奇,开口询问。
美妇人瞥了眼辛师叔,神色轻松道:“从他登台到现在,连怎样表现才算合格,之类的问题都没提,偏偏看他目光又炯炯有神,不似呆滞,皮相也还不错。”
说着说着,她都被自己逗笑了:“他不会以为,自己能够打败排名‘平平’的葛师侄吧?”
她刚刚可是特意私下传音,问了那些同行的内门弟子。
这个葛空在外门实则相当有名。
可不是随便哪来的散修都可以碰瓷的……
“叮~叮叮叮叮叮——”
肆意飞溅的寒光,僵硬了她刻意的笑。
演武台上,葛空双掌成印,暴涨的法力粗暴灌入法剑中。
于是银色法剑腾空一跃,轰鸣间化作狭长剑光,身似游龙,当空咆哮着朝柳长生碾压而去。
这一瞬间,风声顿逝,威光流转。
电闪无声,银龙僵在空中,刹那崩溃成剑,径直跌落。
而在葛空眼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他感觉眼前的世界五光十色,绚烂缤纷,一时间有无数泡沫生出,又在同一时间破灭。
他眼神呆滞,瞳中被梦幻泡影覆盖,全然不见被剑光肢解的银龙。
“叮~叮叮叮叮叮——”
三层薄幕挡在葛空身前,看似轻薄不堪一击,却闪耀着厚重的土色流光。
蝉翼飞剑如羚羊挂角,满天闪烁,又在薄幕上连点十八下。
一时间寒光四溅,最终却只能依次破去两层,随后力有未逮地飞回柳长生手中。
急促的交击声惊醒了葛空,他的眼神恢复清明,面色难看地朝后掠去。
那三层薄幕,可是他功法练气圆满后生出的护体秘法,仅现在就能与二阶防御法术比拟。
同境之下,等闲之辈倾力一击,最多也不过击破一层,却在这开局就被破了个七七八八。
这个人,很强!
因猝不及防而失了先手,葛空唯有急速后退,同时双手穿花引蝶结印不断。
柳长生眼中寒光一闪,身随剑影,向葛空的身形追去。
他在散修期间,没有多花心思学习其他无用术法,一路走来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然而他实在是没想到,经先天剑体加持过的白露剑典,在面对大宗门修士的初战,便出现了无法一剑破防的情况。
有些小看天下英雄了。
若是拖到久战,局面将对他极其不利!
然而局面不以个人情绪偏转,一追一退才持续十个呼吸,他便看见葛空停下结印的手,狠狠朝地面一拍。
二阶法术——风卷残息!
高天在怒吼!
大地在咆哮!
自虚空卷起的狂风夹杂着寒雨,以席卷一切之态扫过演武台,形成直线的螺旋风柱,又在顷刻间壮大起来,势要将柳长生轰下演武台。
“噌!!”
声势浩大的粗壮螺旋,竟被无数剑光斩断。
柳长生勉力挥击,在青色的海洋中,短暂分出一条狭长道路。
不愧是二阶法术,被斩断的风柱还灵动地不停震荡,似乎想要重新聚合在一起。
然而在那断口处竟生出无数寒霜,将它恢复的进度延缓。
不过柳长生也好不到哪去,接连爆发出数十招剑斩,他的脸上已抑制不住疲惫神色。
他看向前方,再次鼓荡法力,念动则剑起,剑光铮然当空一折,如天降的雷霆般穿过狭长风道。
身随剑影,柳长生一步踏出风域。
与站在十丈开外,双手合十的葛空四目对视。
他二话不说,剑指横空,蝉翼飞剑决然斩向葛空。
然而葛空却不再闪躲,他面泛冷笑,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雾,仰天长啸:“凝!”
血雾一经出来,就急剧翻涌不停,瞬息间凝成蹩脚的“云”字符号。
符号凝结的那一刹那,压抑至极的威压覆盖整个演武台,蝉翼剑连闪数下,试图斩杀毫无防御的葛空,然而越闪耗费的法力就越多,最后只能无功而返飞退而回。
看着柳长生脸上渐起的阴霾,葛空感觉畅快极了。
这一番追逐中,他可不是只顾着拉扯,葛空早已摸清,这个散修只有一柄飞剑法器,杀伐之术也唯有那门惊艳的白露剑典。
否则这一剑当头,他跑都嫌腿短,哪里还敢站在这施法?
葛空冷笑道:“砍得爽吧?你很强,但到此为止了!”
他合十的双手握掌成拳,一把砸在那漂浮的血色云符上。
“以血符为引,轰鸣吧!”
二阶秘法——云山天降!
七彩穹顶被乌云笼罩,闪耀的繁星也失去了光泽。
乌云自虚空生出,汇聚于演武台上,在葛空断然的一挥下,好似陨石天降般砸在演武台上。
它在陨落的过程中擦出火花,变成无数火云。
每一朵都凝成了实质,势若千钧,区区练气修士,触之非死即伤。
“唰——”
恍惚中,时间似乎定格。
莫名其妙,葛空感觉到了强烈的空洞感。
为什么穹顶只剩下了灰白色?
为什么腾腾燃烧的火云也是灰白色?
为什么入目所及,一切存在都是灰白色?
葛空茫然看向前方,柳长生就站在那彼端,他的左手擦到了陨落的火云,整条手臂瞬间爆裂,苍白的血液与碎肉一同纷飞。
砸在地上的火云变成云山,溅起漫天火花,烧毁了他的法袍,舔舐着他的灵体。
他为什么不躲?
葛空定睛看去,看见在他身前横着的,那柄薄如蝉翼的飞剑。
很奇怪,明明世界都变成了苍白,为何唯独这柄剑闪耀着梦幻的光芒?
这柄剑好美,既有如梦似幻的迷离,又有摄魂夺魄的心悸。
带着疑问,葛空身体微微晃动,心脏出现一道露珠形状的裂痕,下一刻又扩张成空洞。
他的身躯化成碎片,随风飘散。
……
柳长生轻舒一口气,用最后仅存的一丝体力勉强站起身来,证明着自己的胜利。
这一战打到现在,他已经没有一丝法力了。
白露剑典第一式:露重霜寒,连斩数十剑,劈开二阶术法风卷残息;
白露剑典第二式:如电如露,疾刺十八剑,破开护体秘法的防御;
还有方才,舍弃对抗云山的搏命一剑。
白露剑典第三式:苍白剑意。
蒹葭苍苍,白露未霜。
飞剑叮当坠地,柳长生两眼一黑,倒在云山火海之中——
嘶~这演武台怎么一点都不硬?还又香又软的……
柳长生昏迷过去。
第35章 外门
在隐约的嘈杂中,柳长生苏醒过来。
他从床上扑腾弹起,目光警惕看向四周。
再倾耳细听,是房间外有不少人高声谈论,内容夹杂在呼呼风声中,听不太清。
看来,绝云宗在见识过他的剑术天赋后,还是将他留了下来。
很好,这样就不用暴露炼丹天赋了。
他松了口气,开始检查身体。
连法袍都没破,更别说什么伤患了。
柳长生十分满意,看来自己的眼界并没有出错。
所谓的云上仙会,根本不在云上城。
参会者通过白石天梯,经受筛选,将自己的灵性截取一段,传送到不知远在何处的幻境中。
在幻境中塑造一具灵体,类似于身外化身的极简青春版,并掌握自身的大部分能力。
说是大部分,因为柳长生从踏进蜃海的第一步起,就发现在他的面板中,那一项斩烬天赋变成了灰色。
在前两世,他也曾遇见这类情况。
靠这完全不讲道理的经验,柳长生才在第一时间认出了那是幻境。
但这幻境给他的感觉相当真实,他自问前世元婴,也绝无可能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幻境。
当然,术业有专攻,他本就没往幻术那方面钻。
不过四阶蜃妖的尸体都能有这般威能,柳长生怎么想都觉得有问题。
当然,这不是他一介练气修士应当关心的事情。
话说回来,他听葛空说过,这是云上城各势力通力合作,用蜃妖的材料开辟出的高级幻境,如果高阶修士在幻境中也能得到和他相同的体验,那用处可就大了。
进可参悟高阶秘法,试错未知道路,退可模拟演练,增长修真百艺的经验。
这群人偏偏用来测新人弟子的灵根资质,这未免有些太过暴殄天物了。
柳长生有些看不懂,也许是幻境有某种缺陷,或是当前局势有些微妙?
他又检查过储物袋,没有人动过的痕迹。
于是站起身,踏在地板上。
“嗯?甲板?”
柳长生眉头微凝,开门走了出去。
视野豁然辽阔。
苍翠的风,惊飞的鸟。
他正站在一艘数十丈大的楼船上,楼船装饰华美,正撑开透明的防护罩,在云海中穿梭飞行。
柳长生怔在原地,这是去哪?
“柳兄醒来了?感觉如何?”
他回头一看,在船首甲板上,正有一群人聚在一起,似乎在谈论什么。在人群外围有人看见他,便走过来打了个招呼。
此人看起来也不大,柳长生有印象,名叫范海清,木火双灵根资质,这一批弟子中最炽手可热的人物之一。
“劳范兄挂念,柳某状态还算不错。”
“甚好,甚好!”范海清很是熟络地揽着他的肩,热情中带着羡慕说道:
“柳兄啊,你和葛师兄的那一战也太精彩了,当时你法力透支昏迷过去,辛师祖可是直接下台为你修复灵体,明明幻境中的伤都不会带到现实中去,可见师祖对柳兄寄予厚望啊。”
辛师祖?
看来昏迷后错过了不少信息,待会得找玉娘了解一下。
“还有啊,当时云空山的前辈们直接就坐不住了,一口咬死柳兄使用白露剑典,是云空山遗落在外的嫡系正宗,要把柳兄收进山门,这不是脸都不要了吗?好在执事们态度强硬,才没把柳兄让出去。”
柳长生惊讶道:“还发生了这种事情?”
“想不到吧?我也没想到,那些可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们。”
聊过几句,气氛变得自然起来,范海清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不知柳兄之后有何打算?”
“打算?既然拜入宗门,自然是潜心苦修,追求大道……”
“大道自然是要求的,但更要保证当前的处境啊,柳兄说是不是?”
“何以见得?”
“宗门每三年招收一批弟子,现在定然是派系林立,我们这批弟子人数本就不多,再不团结起来,在门内就只能被别人欺负了!”
柳长生撇了他一眼:“洪兄和王兄,还有玉……玉姐怎么说?”
他这里说的三人,都是名单中直接拜进内门的人。
洪鹏和王鼎晟,前者是雷灵根资质,后者也是金水双灵根。
范海清面露不屑:“他们三个都不靠谱,洪鹏那个年龄,我都不知道他脱没脱奶,王鼎晟又是个棒槌,袁红玉倒是很担心柳兄,不过姜执事––就是那位夫人,姜执事好像有重要的事情,就直接带着她先行一步了。”
袁红玉竟然不在这楼船上?
柳长生想想也是,否则以她的性格,应该直接守在自己身边的。
两人在船上又聊了一会。
中间,柳长生隐晦地表达了自己没有想要振臂挥袖引导别人的想法和意愿,但在精神上非常支持他的团结。
于是范海清相当高兴,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只剩下无言的柳长生。
随便敷衍几句就当真了,这人怎么好意思说别人是棒槌的?
……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楼船开始下降。
突破云层,落在茫茫山脉上空。
雷执事出现在楼船甲板上,待众弟子聚集后,双手拍击,于是楼船降下云梯。
“我绝云宗在浩瀚大陆中,被评定为郡县级势力,门内金丹大修无数,更有元婴老祖坐镇,乃是千年大宗。”
“宗门分内门与外门,内门统称六峰,分别为绝云峰、沧月峰、浩玄峰、冷虹峰、纯阳峰,离天峰。而外门则聚为一处。”
他大声说道:“此地是苍茫山脉深处,距离云上城两百余里,绝云宗的外门便坐落此地,你们这批新来的弟子,除去那四人外,都得在此修行三年。”
“这三年内,宗门会提供你们一应修行资源,你们可以不必理会任何杂事,只需要专心修炼,在这三年中,境界修行突出的弟子若被六峰相中,便可直接进入内门。”
“此外,三年过后,宗门会例行举办外门大比,在大比中斩获前三的弟子,可以自行选择任意一峰拜入。”
“若是以上两条路都走不通!”
雷执事顿了顿,看见众人心怀忐忑,又道:“若是都走不通,那也没有关系!”
“你们将继续待在外门,接受宗门的任务,为宗门效力,相对的,宗门提供的修行资源也不会停,等你们筑基有成,也可直接拜入六峰之中!”
……
……
ps:还是要写细纲,上中下终什么东西,太恐怖了,水得我害怕(t▽t)
第36章 内务殿
筑基?
雷执事在那激昂陈词,众弟子纷纷无语。
他的话总结下来,不外乎如下几点:
要么提前人情世故,舔到大腿;
要么苦心准备三年,一鸣惊人;
实在不行,就干脆全身心投入到外门的建设中,成为宗门繁荣鼎盛的基石。
在外门的栽培下,期待有朝一日突破到筑基,直接进入内门。
并且有了外门的历练,这类弟子只要进入内门,可以直接担任宗门中层。
但进阶筑基,这又多是一件难事?
练气期十二层,归根结底只是积累灵气的阶段,只要愿意熬,五灵根修士也能有踏实进展。
天灵根资质修炼数日获得的法力,五灵根修士需要耗费的时间数以月计,但获得的提升实实在在,无非是时间问题。
可从练气到筑基,那可是本质的飞跃,是生命的超脱。
以自身法力奠定道基,那是唯有天灵根才能做到的事情,非天灵根者,必须服用筑基丹,以丹液助力奠基,才有望突破壁垒瓶颈,成为筑基修士。
而筑基丹作为修真界的重要资源,其存在连带丹方都早已被各方势力把持,而炼制筑基丹的主材日益减少,现有的产地基本被圈养起来,根本不用指望能在坊市之类的地方捡到漏。
也就是说,像这种能让一众练气修士发狂的丹药,散修基本是没办法入手的。
但进了宗门,作为外门弟子,就好获得了吗?
柳长生已经能想象出,普通弟子疲于奔波各处,只为换得筑基丹的景象了。
且以四灵根的糟糕资质,等闲一两粒筑基丹恐怕也无济于事……
那边雷执事说完话,楼船便直接落在了绝云宗的外门广场上,将八十名新进弟子放下。
楼船升空飞远,柳长生看见船上范海清朝自己挤挤眼,挥了挥手。
看来此人对他进入内门是相当有自信,已经开始提前拉拢了。
众弟子才落在广场上,便有候在一旁多时的黑衣弟子上前,自我介绍道:
“各位师弟,接下来由我为你们参观外门。”
他带着众人走出广场,伸手唤出一朵祥云,指挥他们走上后,开始在宗门内慢速飞行起来。
黑衣弟子指向侧边不远处大殿,开口道:
“这里是授道殿,每日有外门中的杰出师兄师姐们轮值讲法,时常也会有执事来此授道,若是你们运气好,还能撞上内门的前辈们。”
他又指了指稍远的一条山路:“那边是宗务殿所在,是外门弟子领取提交宗门任务的地方,外门中也经常会有师兄姐发布私人悬赏。”
“更远的那边,是内务殿,你们马上就要去那边领取弟子的制式法袍、每月宗门定额配给的修行资源。”
“这是执法殿,后面还有藏经殿、演武殿等等……”
参观完整个外门,黑衣弟子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法袍,讲解道:
“绝云宗的弟子地位,是从衣袍上直观体现的,你们初入宗门,到离开外门前,都是着制式黑袍、内门弟子则是寒袍、真传弟子穿紫袍,而内外门的执事与长老,则是在寒袍和黑袍的胸口添加云朵。”
“然后是绝云宗门规,你们要仔细听好,日后谨记心中。”
门规核心自然是服从宗门、忠于宗门、不背叛人族那一套,师兄说完后看了看执法殿的方向,还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似心有余悸。
“相信我,执法殿的师兄姐们有多么恐怖,你们不会想领教的。”
一行人又来到那座朴实的内务殿内。
黑衣师兄指着大殿最中央,供奉的石像介绍道:“这是门中的立派祖师––绝云真人。”
第37章 游说
黑衣师兄带着众人参拜过开山祖师,再将这八十个姓名,各自记录在册,最后领了入门弟子的一应资源,便相当于是正式入门了。
虽说一开始就区分内门外门的,让众人感觉到外门的地位不高。
但入门了才知道,新进弟子的好处还真不少,或者说绝云宗还挺财大气粗。
比如说,内务殿提供制式的法珠、飞剑、法盾、祥云、丹炉、阵盘,外门弟子每年都可以在这六种法器中免费领取一样。
这六种都是中阶法器,它们分别代表法修、剑修、防御、飞遁、丹道以及阵道。
可以看出来,宗门是有意将弟子往这几个方面培养。
柳长生几乎毫不犹豫地选了祥云。就是黑衣师兄带他们参观外门是所用的祥云。
虽说一路行来,看着速度不快,但这位师兄的境界不高,看起来用着也挺得心应手的,法力消耗应该很低。
他眼下最缺的还是飞行法器,练气期御剑飞行根本吃不消,且这外门看起来也很大,四处行走,总要有个代步法器。
虽说也挺馋那一品丹炉和阵盘,反正只是制式法器,到时候买就是了。
除开这件中品法器祥云,柳长生领取的一应资源如下:
一枚弟子令牌;
一个一方大小的储物袋;
制式黑色法袍,低阶法袍品质,三件;
两瓶品质还算不错的养气丹,每瓶十粒,是他一年的用度;
再有三枚中品灵石,也是一年的补贴。
最后,内务殿当值的师兄又告诉他们,作为宗门新进弟子,每人都有资格去藏经殿挑选一门功法和一门术法,当然这福利有且仅有一次,还想再选,就得完成宗门任务积攒贡献。
这些东西加起来,得有近千枚灵石了,就这么发给弟子。
绝云宗的外门弟子少说也有几千吧,还真是有魄力。
众弟子中,有些原本过得比较清贫的,眼珠子都瞪直了。
黑衣师兄见怪不怪,也没给众人整理心情的时间,又催促着踏上祥云,向山脚掠去。
接近山脚,视线中出现错落有致的院落群。
黑衣师兄将他们放下,叮嘱道:“这里是外门弟子的住处,当你们在内务殿登记之时,这边房间也就已经给你们分配好了,待会找到各自姓名的门牌即可,你们现在是资历最浅的弟子,要注意同师兄姐们说话的态度,要尊敬师长……”
说着,他看见这群弟子们根本没在听他的话,大都兴奋不已,神色激动望着那灵气四溢、仿若仙境的院落群,眼睫扑闪,眸中尽是对未来的希望。
黑衣师兄暗叹一声,又道:“接下来的三年你们可以自由支配,宗门不会对你们有任何硬性要求,你们去授道殿修法、待在院里苦修也好,去宗务堂做任务也罢,只要事先在内务殿登记,离宗外出也没有问题,相信雷执事也同你们说过,只要足够优秀,就能脱颖而出进入内门。”
他抱拳向众弟子一揖:“袁某在此,祝各位师弟都有光明灿烂的前程。”
……
令柳长生十分满意的是,挂着他名牌的房屋正伴着溪流,很是清净。
房间不大,生活用品倒是一应俱全,不过宗门住所本就是化外清修之地,你也别想看到任何骄奢气息的东西。
他坐在榻上,感受着缥缈的灵气。
纯度较之云上城租下的洞府,还是稍有不如。
但这可是白给的,修炼起来香得很。
话说回来,也有小段时间未独自居住了,还有点小兴奋呢。
他掂量着宗门发下的储物袋,又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
清点一番,又没有多少灵石和丹药了。
唉,大手大脚惯了,得找到外门弟子平时交易的地方,开始炼丹赚灵石计划了。
既然宗门给了三年时间,先修炼两年再说。
两年时间,就算市面上的修为丹药都有了抗药性,柳长生自忖他爬也能爬到练气大圆满。
可若要以筑基为目标,那又是插翅也难飞到。
“还得重点留意一下筑基丹的情报。”柳长生叹了口气,也是自己运气不好,筑基丹的丹方都给转世遗忘了大半,否则暗搓搓地筑基,跋涉到上一世的根基之地云州,那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嘭~嘭~嘭~”
柳长生皱眉,怎么才安家就有人上门?
灵识外放一看,又是一怔,他上前开门。
是张还算有印象的面孔。
在云上仙会后,被绝云宗外门收入的八十名弟子中,包括他在内,一共有三名练气后期,五名练气中期,其他都是年龄尚幼的练气初期修士。
此刻敲他门的,正是另一位练气后期。
叫什么名字来着?反正年龄看起来比他要大,还是因为灵根资质良好才进的外门。
“师兄何事?”柳长生客客气气道。
那人一怔,怎么就师兄叫起来了?
这让他接下来的话都被噎在了肚子里。
其人也是常年混迹在野的散修,察言观色一番,便承了这声师兄,直抒来意:
“我等初来外门,势单力薄,加之同年入门也算有缘,为兄有意聚拢大伙报团取暖,柳师弟乃是战胜过门内师兄之人,若是加入进来,定能稳住众师弟的心,不知师弟意下如何?”
柳长生一脸遗憾道:“师兄胸襟之大,师弟佩服,可惜师弟乃是习惯孤身清修之人,师兄还是另寻他人吧。”
孤身清修个鬼哦,你当大家是瞎子,在蜃海之上看不到你和那内门弟子亲热的样子吗?
那师兄暗暗腹诽,又尽力苦劝一番,最后黯然离去。
柳长生关上门,翻了个白眼。
他还记得前世看到过的一件事。
在前世明河宗,他曾听到宗门两个弟子的谈话。
一人道:“师兄,现在外院之中银家势大,我们需要团结起来!”
另一人笑了笑,递给他一根树枝:“折断看看。”
“咔嚓”凡人都能折断的树枝,自然难不倒超脱于凡人的修士。
另一人又摄来十根树枝:“再折断看看。”
最开始说话的那人面露不解,但既有求于师兄,还是乖乖照做,轻而易举地掰断了。
另一人衣袖挥舞,又摄来一百根树枝:“再试试?”
前者一把掰断,终于憋不住疑惑地开口:“师兄,莫说十根百根,再来千根树枝,于我也不过一掌之事,这么折腾又有何意义呢?”
“是啊,这么折腾又有什么意义呢?”那师兄笑着将他的话复述了一遍。
是吧,有什么意义呢?
柳长生坐回榻上,忽然间思绪又飘忽起来。
嘶,在那之后,又是什么发展来着?
哦,想起来了,彼时的他,还未将权力下放。
听着两人的话,他很是满开心,直接就现出了身影。
然后给这两个破坏宗门仙树的兔崽子一人一个脑瓜崩,丢到灵植院做苦力去了。
第38章 套路
第二日。
柳长生换上黑袍,驾着祥云,穿梭在外门群山之间。
飞着飞着,他看向脚下的祥云,有些哭笑不得。
昨天选择领取这件飞行法器时,他多多少少是受了那接引师兄的影响。
一件飞行法器的优秀品质,诸如消耗法力低、飞行速度高、可以载多人飞行、防护能力强大等等。
在低中阶这个级别,能够满足以上任意两种,像接引师兄祭出的祥云那样,就算是非常实用的飞行法器了。
“没想到法力消耗根本不低,得练气后期才能长时间御使,还只能容纳单人乘坐……”
柳长生叹了口气。
那位师兄手里的祥云,想必是他私下又添加了不少材料,回炉重铸而成的吧。
好坑,故意拿着这种东西来误导新人。
他想起昨日,确实有不少人是换的飞行法器。
对那些不到练气后期的同门来说,就相当于是领了个寂寞。
现在大家都领了法器,有了切实的提升,而你没有,就是落后一步。
但那黑衣师兄和他们是第一次见面,素无恩仇,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
柳长生猜,大概是为了三年后的外门大比。
现在能拖慢一步,三年后没准就更慢了。
唉,为了尽可能减少竞争对手,还真是殚精竭虑,要是把这份心思放到修炼上该多好。
区区一件中阶法器而已,算不得大事。
但这种行为已经是值得警惕了,不管他是不是在管中窥豹,至少要抱着这般的警惕。
那就是,至少在外门,新老弟子之间是不存在相亲相爱的,鬼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在哪挖坑。
柳长生又想起,昨日初来乍到就要搞小团体的同期弟子。
看来是他苦修久了,就算坚韧性只有树枝那种程度,团结起来也至少能够产生一些威慑,还是很有必要的。
……
且不提那暗潮之下的波涛,当下首要是保证自身的修行。
只要实力足够强大,就不需要理会那些营营苟且。
柳长生在路上寻到一位师兄,态度谦逊有礼,开口询问供外门弟子交易互通有无的坊市在何方。
得知方位后,便径直赶了过去。
绝云宗的内部坊市,自然是比不得云上城的规模。
但在此流通的灵材法器等等,档次比之还要精品一筹,不像前者的鱼龙混杂。
他先走进丹阁,看了看正在售卖的丹药。
凝气丹:练气修为丹药,十枚下品灵石;
培元丹:练气修为丹药,十八枚下品灵石;
云精丹:练气修为丹药,三十五枚下品灵石;
固灵丹:灵识治疗丹药,三十枚下品灵石;
……
柳长生眼前一亮,新丹药!
他立刻找柜台买了一粒云精丹,服下后在一旁休息区盘膝坐下。
不多时,他睁开双眼。
果然,没有抗药性。
“云精丹的丹方?”柜台那头,身着黑色法袍的师姐一言难尽,“卖倒是有卖啦,毕竟只是练气期的基础丹药。”
她打量着柳长生,柔声道:“你是今年新来的弟子吧?师姐和你说,云系灵丹是纯阳峰近百年的成果,功效确实很好,但炼制也是一等一的难。”
她纠结着又劝道:“当然,丹方绝对没有问题,以往也有不少新进弟子自认炼丹造诣不凡,最后均无功而返,这丹药贵是贵了些,但师姐劝你一声,有些灵石还是该别人赚的。”
柳长生十分感动,神色挣扎良久,终于还是拱手道:“感谢师姐挂念,但师弟还是想试试。”
“好吧,事先说好,丹方一经出店,概不退款。”师姐叹了口气,随手从柜里抽出一张丹方,“承惠十五枚中品灵石。”
柳长生踏出丹阁,翻了个白眼。
身上灵石本来不多,花去这十五枚中品灵石,兜里已经空空了。
但他半点不慌,又跑去最近的摊位上。
果然,摊位上十分贴心地摆着云精丹的一应灵材。
见他驻足,摆摊的师兄连忙堆起笑脸。
“这位师弟、哦不这位道友,有什么可以帮你?”
柳长生抱拳道:“这位师兄,在下想采购一些灵材,数量有点多,但囊中羞涩,不知可否以物易物?”
“好说好说。”那师兄笑容更甚,“不知师弟有什么要出手的?”
柳长生遂排出宗门发的储物袋、两瓶凝气丹、祥云法器、还有在云上城炼丹时,刻意压低品质给袁红玉准备的十来瓶丹药。
摊主一一检查过后,略带震撼地看了眼柳长生。
这,这二愣子是砸锅卖铁了?
到时候全炼坏了,他不会想不开吧?
稍作思量,摊主语气诚恳开口道:“师弟,你这些有一部分是宗门发下的东西,坊市这边收是收,但价格都比较低,而另一些丹药需要鉴定,鉴定很快,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师兄可以给你让点利,算你三千……三千五百灵石!”
“这,这也太低了吧,在云上城应该能出到接近五千才对……”
“没办法,师弟你要想想,宗门发的东西大家都有,不是那么好卖的。”
柳长生阴晴不定地犹豫着,又看了看手中丹方,眼神开始火热起来。
“三十五枚中品灵石,我就卖。”
“成交。”
打包摊上的灵材共花去三十枚,还剩五枚连同灵材一起放入储物袋中。
柳长生大步离开,又来到坊市内的修炼室外。
“我需要一间炼丹室。”
值守的弟子让他登记过后道:“你是新进弟子,第一年可以免费使用宗门内的大部分公共设施,进去吧。”
柳长生一怔,点头道谢,踏入炼丹室中。
大宗门的修炼室就是不一样,两个密室间隔得很开,加上自带的隔音阵法,十分有隐私性。
一个月后。
柳长生收起丹炉,意外地看着面板。
【境界:练气十一层:11\/100】
【功法:枯荣心经(入门):400\/700】
【说明:枯荣心经练气阶段已修炼圆满,在筑基前熟练度将不在增加,获得法术:枯木体(掌握)将身体进行可逆性的老化,改变外貌气息与形体,持续时间两刻钟】
【法术:枯木体(掌握):1\/800】
【天赋-丹灵:炼制本境界的丹药时,成功率提升50%:401\/9999】
柳长生实验一番这个法术,嘀咕道:“还真是意外之喜。”
他拍拍衣袖,打开石壁,走出修炼室。
好了,是时候了。
让我们去收割那些陷入黑心中的人吧。
第39章 发财
“这位客人……您确定要出售这些丹药?”
外门坊市中心,丹阁内,那名女弟子已快要维持不住温柔贴己的形象。
她的笑容逐渐变形,嘴角微微抽搐。
在她面前的柜台上,摆着足足六十个药瓶。
全是云精丹。
让她如此作态的罪魁祸首,正是一位头戴斗笠,遮住了面孔的瘦小修士。
他看起来暮气沉沉的,说话也给人一股行将就木的感觉,给人一股刻薄老者的感觉。
“这上面不是白纸黑字写着收售上品丹药吗?难道是老夫这批丹药品质不行?”他指着柜台上的价目表问道:
“贵阁该不会,连这点丹药都收不起吧?”
售卖的女弟子闻言一窒。
“可是本阁也有不少存货,客人您一下子出售六十瓶……这边不太好卖的。”
“小女娃,莫要拿这等拙劣借口搪塞老夫。”蒙面修士态度极差地拍在柜台上,步步紧逼道:
“外门弟子成千上万,你这丹阁位置又如此得天独厚,老夫卖这六十瓶也算个事?难道说你们这收购丹药只是写着好玩,蒙骗同门的?”
“当然不是!”女弟子急忙否认。
“那就拿灵石来!”
女弟子顿时卡壳,又看向这六十瓶丹药。
事关丹阁与背后的纯阳峰信誉,只要收丹药的立牌还摆在这里,她就不能不收。
丹阁挂出的云精丹收售单价,分别是三十灵石和三十五灵石,这还只是一般品质的价格。
瞧这来人摆出的丹药,品质显然要好不少,收购价格甚至会达到四十枚灵石的地步。
那就是两万四千灵石……
这点钱对丹阁来说,只能算毛毛雨。
如果只是对丹阁来说的话。
问题就出在这里。
为了挑起那些会炼丹的新弟子的念头,让他们肯砸钱购买丹方和灵材,将云精丹定下这个显然超出市场价格的人是她。
云精丹的效果其实只略胜过培元丹半分,刚开始的定价并没有这么高,收购价更是不到二十枚灵石。
只因这系列的丹药都是纯阳峰创造,这丹阁也是纯阳峰的产业,她能在此,就算不是纯阳峰弟子,至少也有纯阳峰的关系。
在观摩过云精丹的丹方和大量被淘汰的废弃丹方后,她发现,只要将其中一味材料换成废弃丹方中的另一味材料,炼制难度就会飙升,直接从一阶丹药难度跳到二阶难度。
这本是很正常的丹方完善改进,她却从中嗅到了机会,动起了心思。
便有了今日。
十余年来,靠这愿者上钩的套路,她薅得师弟妹们的羊毛无数,然而也正因如此,收购时多花的灵石自然也得算她头上。
这云精丹品质越高,单价越高,她就越亏。
话说回来,这批丹药品质如此之高,到底是谁炼制的?难道是这个刻薄的老人?
不可能,她眼色很尖,丹方从来只卖给新进弟子,断然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莫非是来替人出头的?
丹阁内,刻薄老者的喋喋不休,引来无数行人的视线,已经有人在议论纷纷了。
女弟子正焦躁不安,忽然发现场上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肩上一沉,她回头一看,顿时找到了主心骨地惊喜道:“师父!”
一个鹤发老者出现在丹阁中,他没有理会自己的徒弟,而是先扫视了一番阁内阁外。
于是八方视线挪开,人来人往,无事发生。
他又看向蒙面老者。
拱手一礼,眯着眼道:“鄙人纯阳峰段焜,是这丹阁的主人,方才小徒愚钝,多有怠慢,不知贵客有什么需求?”
感受到筑基修士自然溢出的强大气息,这刻薄老人也不再咄咄逼人。
但也只是态度平和了下来:“段前辈,晚辈方才路过贵阁,看见了高价收购丹药的立牌,索性身上还有储备,于是上门想赚点辛苦费,谁知您的弟子说什么也不肯收,也不知是何居心。”
段焜眯着眼听完,大袍一挥笑道:“原来如此,小徒还未做过这么大的单,可能有些胆怯,没关系,客人还有多少?老夫这次一并全收了!”
他在“这次”两个字上,咬得很重。
“也就刚好剩下这六十瓶了,不过晚辈这些都是留着自己吃的高品质丹药,该不能以这上面的价格收购吧哈哈哈。”
段焜随手拾起一个药瓶看了看,然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豪爽道:“果然是好丹,老夫这次愿以五十枚灵石的单价收购!”
……
看着那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丹阁,女弟子恨得牙痒痒。
“师父~就这么让这人走了?”
段焜撇了她一眼,面色却不似以往慈祥。
他顺手给她额头敲了一记,随手拿起一粒云精丹,问道:“你觉得,在整个绝云宗,能把这种基础丹药炼到这般精深的,有多少人?”
女弟子含泪揉着额头,想了会儿答:“云精丹属于一阶丹药,并不算难炼,只要拿着正确丹方,像纯阳峰上拔尖的几位师兄应该都可以做到。”
她说着一顿,又惊讶道:“师父您怀疑,这是师兄们炼的?怎么会,哪有人坑自家人的。”
“但这种独门丹药,除了咱们峰,还有谁会下苦心钻研呢?况且那人见到我也丝毫不怵,显然是个有来头的。”
这位纯阳峰执事越说越气,又赏了她一记板栗:“你这逆徒早晚气死为师,平日宠你,要你好好炼丹不干,净想着钻些歪门邪道损人利益,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现在惹到麻烦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次给你个教训,账上的缺口就从你之后的俸禄中扣。”
“哇,别啊师父!”那女弟子头都不捂了,连忙贴上撒起娇来,去摇段焜的手。
摇着摇着,好不容易,师父面色渐松。
她忽然听到一声轻吟:“咦?摆脱老夫的灵识跟踪了?”
……
迈着胜利者的步伐走出丹阁,刻薄老者神色如常,踏入涌动的人潮。
如穿堂惊风掠过一个个摊位,朝坊市外疾行而去。
走到一半,忽又折返,迈入坊市中最火爆的茶楼、钻进喧闹不已的器阁、闪过人来人往的修炼室,最后如浪花遁入大海中,消失在坊市中。
一刻钟后,修炼室的一处密室里,柳长生端坐石床上,身上已是一身新的黑色法袍,他青色法力涌动全身,将褶皱老化的皮肤恢复原状。
拍了拍储物袋中两百七十余枚中品灵石,柳长生这才舒了口气。
在灵气紊乱的人潮中钻来钻去这么久,应该是摆脱掉附在身上的灵识印记了。
发财了。
第40章 补弱
“没想到只是赶着收割一波奸商,竟然都能撞上筑基修士。”
柳长生喟叹不已,将整理好的储物袋放回腰间。
他本是打算炼完这批云精丹后,装作失意地离开坊市,等两个月后购买到掩面法器,再去把这批丹药出售。
没想到似乎被那里的主人误会了什么,堂堂筑基修士,若不是新领悟了法术枯木体,恐怕晚两个月也得出事。
他也是看到面板上,枯木体竟比白露剑典还要高的熟练条,显然是一门非常高深的法术,这才临时起意,直接找上门的。
果然,哪怕筑基修士当面,也无法认出他的真身,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在他身上留下灵识印记,又被柳长生老练至极地抹去了。
柳长生抚摸着恢复壮实的身躯,又联想到转修功法之前的朽木功。
那本功法档次太低,练到大师后才有领悟,还是和功法绑定的真意。
前世没有修法方面的减益状态,都没太注意这些,这一世等筑基后,可以试试,多修炼几本上品功法。
每个功法修炼有成后,领悟得到新的法术,还自带一定熟练度,像已有的枯木体这样,到手即是掌握级,香得很。
也算是迂回修习法术了。
第二日。
柳长生面色阴沉走出密室。
他先是臭着脸走到丹阁门口,看见那边灵材摊上,同样愁眉不展的熟悉面孔。
四目对视,那人不由的就是一个哆嗦。
柳长生当下心中乐开了花。
面上却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一幅走在路上遇上流子被勒索,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看这样子,炼丹果然是全灭了吗。
“这位师弟……”
那人尴尬一笑,正欲抬手招呼他过来,再宰一顿,又想起昨日段执事说的话。
段执事对他的容忍度,可远没有对师姐高。
想到这里,他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柳长生听到这声师弟,脸都黑了。
他算是听明白了,在这些人嘴里听到师弟二字,就准没有好事。
他哼了一声,从摊前走过,来到其他摊位上,又抠抠搜搜排出几枚中品灵石,买了一些灵材。
最后瞪了他一眼,灰溜溜得离开了。
那人目送他远去,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人。
他忙不迭回头一看,正是段焜。
只见段焜撇了离去的柳长生一眼,淡然问道:“刚那人瞪了你一眼,是你们姐弟以往的受害者吗?”
他讪笑着不敢回话。
段焜冷哼一声,转身走进阁中。
……
冒着被发现身份的风险,柳长生这次特意路过丹阁,只是为了确定他们的反应而已。
虽说此举有些作死,但基于前世被人布局,圈养炼丹的痛苦经历,柳长生谨慎思考后,还是选择主动出击。
那段焜若是对他有所怀疑,就要主动消除这份怀疑。
若是消除不了怀疑,就想办法消除产生怀疑的人╰(‵□′)╯
好在,看来并不需要这么麻烦。
赚得盆满钵满的柳长生,直接回到了住所,房门紧闭又炼起了丹。
小半个月后出关,这回是将第二次买的少量灵材炼做丹药,有丹灵的天赋兜底,这次也收获了二十瓶上品培元丹,都是练气后期的修为丹。
坊市中总有些卖家喜欢以物易物。
虽说此前在坊市的修炼室中,他还留了些云精丹,但这种丹药自己私下服用还好,眼下这个时间段,不宜在他手上露面,刚炼出的培元丹才是投其所好的资本。
顺便展露些不过分的炼丹水平给宗门看。
就和在蓝星时的大公司一个道理,技艺更多的人,总是更容易脱颖而出。
再次补充了一番丹药,柳长生粗略一算,竟发现算上那价值不菲的五方储物袋和蝉翼飞剑,自己的身家已突破了五万大关。
有丹灵天赋和前世少量经验的加持,炼制这等练气筑基的丹药,那还是手到擒来,每次出炉的数量也相当有保证。
这样一来,每次炼丹,柳长生都可以赚取数倍的利润,这也是他对灵石态度比较淡的主要原因。
即便这五万灵石,已经是个连临宫城陈家也不能等闲视之的数字了。
柳长生揣着在外门中也属于巨富的灵石,时隔半月再次来到了坊市中。
这次,他笔直走进了法器阁。
值守此地的是一位爽朗女孩。
“这位师兄早,我们琳琅阁是外门最大的法器商店,本店都是精品,价格实惠,甚至有不少内门师兄都经常光顾,你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满足。”
柳长生四下查看,点了点头。
这是他第二次过来,在月余前为了摆脱丹阁筑基暗中打下的灵识印记,他四处折转到过这里。
如她所说,有筑基修士进出,确实不一般。
四处购买太麻烦了,这里应该能够满足他的需求。
“我需要一柄飞剑、一件防御法器、一件飞行法器、一件重视攻击范围的攻击法器,和一套小型限制法阵。”
听柳长生报菜名似的报出一大串需求,爽朗妹子陷入呆滞,随即缓过神来,意识到来了大生意,二话不说就将柳长生晾在原地,转身跑了。
不到半刻后,这妹子又跑出来,十分恭敬地将柳长生请到阁楼的二楼。
推开房门,柳长生走进房间,看见一名仙风道骨模样的老者站在那儿。
“贵客请坐。”
两人入座,接待小妹端上灵茶,出去时将门带上。
老者笑眯眯地开口:“客人在楼下说了好几种法器,不知有何具体要求?本店也好为客人具体筛选。”
柳长生早有准备:“只要是高阶法器及以上便可,晚辈再慢慢挑。”
“高阶……都是这个标准吗?客人还真是身价不菲”老者迟疑地看了看他,递过来一枚玉简,“这里面是各类高阶法器的详细介绍,客人请观之。”
柳长生接过玉简,比对片刻,各点了几样。
“晚辈想看这几样。”
老者一看,皱着眉说道:“客人,这些法器无一不是精品,价格可能会比较高……”
柳长生摆摆手,指了指身上的黑袍:“放心,我买得起。”
老者于是拍拍掌,打出一张传讯符,然后哈哈大笑道:
“客人勿怪,老夫很少看见练气修士购买高阶法器的,一买还是这么多,再次确认一下罢了,客人还请稍候。”
第41章 讲法
过了片刻,响起敲门声。
还是那位接待小妹。
她捧着五枚储物匣走了进来,放在案上。
待她离开,老者自报姓名:“老夫王明汉,现在外门执事中忝陪末席。”
“晚辈柳长生,外门弟子。”
“哈哈,柳小友请看,这些都是本店锻造的法器。”王明汉打开其中一个储物匣,掐诀虚引。
“唰”的一声闪出三柄飞剑,傲立悬空。
王明汉面带自豪,一一介绍。
“飞雷剑,高阶法器,行如飞鸿,斩若惊雷,威力极强,且自带阳雷之气,剑出可震慑群煞,九十枚中品灵石。”
“金羽剑,高阶法器,此剑以上品金精打造,又掺杂了羽化木的碎屑,所以剑身坚固异常,又飘若惊鸿。”
“最重要的是,本店锻造师别出心裁,为此剑锻造了七把羽剑,将其做成了子母剑。羽剑平时以羽毛模样作装饰,客人可单独祭出金羽剑迎敌,若有需要,便可催动飞剑上的灵识印记,控制羽毛飞出,化为羽剑一同对敌。”
“此剑,一百二十枚中品灵石。”
说了一大堆,王明汉有些口干舌燥的喝了口茶,借这空隙偷瞄了柳长生一眼。
见其仅仅只是有些意动,意外之余便又有些怀疑。
兴冲冲来这里大肆采购法器,应该不是个没钱的主啊,难道报高了?
他继续介绍,一边观察柳长生的神情。
“最后这柄,流影剑,顶阶法器,威能较同阶法器来说较弱,但消耗的法力与灵识,也没有其他顶阶法器高,此剑一出流光幻影,行踪难觅,敌人稍微不查便要中招,一百五十中品灵石。”
介绍完三柄飞剑,王明汉还是没能看出柳长生的虚实,又怕惊走了可能的大客户,遂问道:“不知小友看上哪件了?考虑到小友要买的法器较多,王某可以做主给小友优惠一些。比如飞雷剑可以减十枚,以后两柄都能让利二十枚。”
柳长生还真陷入了抉择中。
四世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做剑修。
原本是想买柄能够正面进攻的飞剑,蝉翼的材质特性决定了它毕竟更适合奇袭。
所以哪怕流影剑是顶阶法器,且法力消耗不高,他也不做考虑。
本来他是想买下飞雷剑,但金羽剑的介绍又让他迟疑了起来。
不谈造型帅气这种因素,此剑乃金行法器符合自身灵根,剑体坚硬可以用作主战,再者柳长生依稀记得,筑基后,剑修就能初步接触剑阵了。
那可是剑修以弱胜强的最大依仗。
此剑当能派上用场。
他像是被王明汉的让利说动了般,咬了咬牙道:“我要金羽剑。”
飞剑之后是防御法器。
但在练气与筑基修士中,上好的防御法器极为走俏,大部分人在这上面都不惜花费重金,以至于此店即便是坊市中最大的法器商店,也没有什么太强的防御法器能拿出手。
柳长生于是被迫改变思路,靠量制胜。
最后以五十枚中品灵石的价格,买了一件二阶内袍和一张寒光盾。
“这寒光盾也是高阶法器,不仅坚固异常,且因锻造材料之故,与敌人的法器正面相接时,还可以注入寒意,将敌人的法器迟缓,效果非常不错。”
“还有这二阶内袍,由飞云蚕丝制成,不仅舒适无比,且防御性能突出,烈火寒冰无法侵袭,刀劈斧凿难以破坏,还自带避尘与避水功能,穿出去都倍有面子。”
这话术有点夸张,柳长生听着很是别扭,真想问一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则何如,但想到对方是外门执事,于是从心地揭过不提。
飞行法器是一叶小舟,也是高阶法器,遁速还算不错,比宗门发下的祥云要快个数成,消耗并不低,但自带加速阵法,可以嵌入灵石加速,如此便不需要消耗法力,花费三十枚中品灵石。
至于范围攻击型法器,王明汉拿出了好几套,但柳长生都不是很满意。
他求购此等法器,主要是想着应对以后可能出现的大股敌人,未到筑基之前,剑修手段虽凌厉,但对上大量敌人,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因此没有买到属意的法器,他也不急,又看起了小型法阵。
最后选购了一套小五行封灵阵,虽然以练气十一层的法力和灵识而言,布置此等阵法有些吃力,但柳长生还是执意买下,花费六十枚中品灵石。
合计二百四十枚中品灵石。
在王明汉殷勤的陪送下走出法器阁,柳长生稍作沉思,又戴上斗笠,来到了制符摊上。
“这符,可以试吗?”
“不行,绝无可能,你在做梦吗?这可是大风刃符,每张都相当于练气后期修士的倾力一击,威力无比,每张都要耗费我一天时间……”
“我买五十张。”
“师兄也太见外了,请尽管试!”
六百下品灵石出手,换得三十张大风刃符、二十张落雷符。
“这下,应该可以暂时弥补缺乏群攻手段的尴尬了。”
柳长生乘着风舟,身着二阶内袍和一阶黑色外袍,再拍了拍储物袋中的小型法阵,心情算是轻松起来。
他望向宗务殿的方向。
彼方缭绕在云雾之中。
修炼到练气圆满最多只用一年,再花费点时间温养法器,就要开始准备筑基了。
他可等不及三年后的大比。
迟早得去宗务殿那儿,赚取兑换筑基丹贡献的任务,这次采买补弱,就是为了那时做准备。
风舟落在某座殿前广场上。
他抬头看了看牌匾,走了进去。
《授道殿》
两日过后,柳长生一脸懵逼走了出来。
今天他运气正好,是一位担任外门长老的资深筑基修士讲法。
讲的是护道法术,名叫连环雷击术。
算是练气期中威力最大的法术之一。
他听了整整一日,如听天书。
???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信邪,台上长老又讲起了另一门法术,名为御风咒。
这算是御风术的上位法术,效果要好不少,但门槛并不高。
柳长生又听了一日。
虽不似听连环雷击术那般如听天书,却也极为吃力。
他二话不说离开了授道殿。
“看来这先天剑体中,对五行法术的领悟四成减益所形成的知见障,比我预想的还要难搞许多。”
“而且这五行的范围也太大了,变异的风雷冰也涵盖进去了,早先想着修炼功法领悟法术,这种迂回取巧虽说麻烦,现在看来还是很有必要的。”
他叹了口气,又驾着风舟来到藏经殿。
第42章 师姐
人呢,贵在要有自知之明。
首先要认识到自己的短处,然后接受这方面的弱势,做到这一步之后,才能谈扬长避短。
修真历史悠久漫长,修士流派众多,你方唱罢我登场,炮台法修做不了,当个剑修光寒九十州也是极好的。
再不济,当个力拔山兮的体修、越境杀人如吃饭喝水的阵修、统御妖兽的兽修、独修神魂灵识另辟蹊径的魂修、借外力于己用的天工修士……
形形色色的流派,各领风骚千百年。
先天的短板,本就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又何必强行去撞破头,事倍功半不会感到挫败么?
就像这趟授道殿之行。
正因为浪费了两天时间,柳长生才切实体会到自己在修习法术上的斤两,从而彻底死心,将藏经殿的珍贵名额用到该用的地方。
所以眼下他来到了藏经殿。
首先,还是和殿前值守的弟子验证身份。
“新进弟子的福利还未兑换,你可以在此免费挑选一门功法和一门法术。”值守弟子说着,交给他一黑一红两块令牌:
“本殿分三层,一层为术法和修真百艺以及众多杂学,二层为功法和前人留下的注解,三层是位宗门各类大比二设,摆有内门六峰的部分传承,但你没有进入的权限,去吧,选中功法后记得来我这备案。”
柳长生道了声谢,走进藏经殿中。
绝云宗为洪州北境第一宗门,家大业大,从藏经殿就可以看出。
尽管只是外门的藏经殿,却也造得古朴大气,空间极大,藏书堪称海量。
且柳长生双脚才踏入殿中,便感受到一闪即逝的锋芒在背,仿佛正有柄剑悬在他的头上。
他的灵识在同阶中并不算强大,感知不到更多。
但用脚也猜得到,这宗门枢机之地,怎么可能无大能坐镇?
至少也该有一位金丹长老才合理。
因为第一层是法术区,柳长生便决定顺路先选法术。
他循着指示牌的指印,来到了剑术区。
放眼望去,仅剑术一类,密密麻麻的也立了好几十排书架,粗看也有数百本秘籍。
要知道,绝云宗在将离天剑派并入前,可是没有拿得出手的剑术传承的。
其他类别的数量,肯定更加夸张。
他打量起这些书架。
只见各类剑术秘籍,都以玉简的形式摆在架上,玉简单独陈列,各自被柔和的光罩覆盖,看起来似乎一戳就破。
也许这并不是错觉,只不过这主要作为预警的光罩一破,在暗中坐镇的宗门长老,大概就随手一巴掌下来了。
毕竟拍死他,并不比他戳破光罩费劲。
柳长生也并未作死的伸手,而是穿梭在各个书架间,观看起每块玉简边上的详细介绍。
他越看越皱眉。
彩云剑诀、斩铁剑诀、浮光剑遁、流云十八剑……怎么连凡间剑法都列进来了?
柳长生好奇地细细看去。
《流云十八剑:曾有凡人,将凡俗剑式推衍至巅峰,晚年领悟此剑法,以凡体强行感应灵气,虽最后限于灵根,仍无法修行,但此剑法经辛师祖认可,确有独到之处,门中有意转修剑术的弟子,或可由此入道》
他摸了摸下巴。
原来是从零到一的宝贵剑法纲领,可惜对他并无作用。
接着看下去。
《斩铁剑诀:以独门法决温养飞剑,使其表面锋刃处日渐凝聚一层金行伪罡,温养百日,可切金断玉,温养千日,可斩中阶法器;注:温养期间尽量不要用飞剑斗法》
嘶,这剑诀立意倒是取巧,属于和金煞剑法殊途同归的法门。
可惜层次太低,且限制太大,太过鸡肋。
就算经过熟练度的升华进阶,大概也没什么前途。
《浮光剑遁:身似浮光掠影,飘摇不定,为近身腾挪遁法,实用性尚算凑合》
《彩云剑诀:原为绝云宗外门基础剑术,经辛师祖改良,门中弟子修习此诀,筑基后可平滑地转修离天峰众多剑术》
……
即便是走马观花的态度,看完整片剑术区也花去了他大半个时辰。
柳长生心中算是有了点初步想法。
飞行法器毕竟不适合在战斗中祭出,现在又不缺正面战力,所以他打算选一门剑遁。
浮光剑遁还不错,不过留下注文的那位前辈太过耿直,给的评价有点低,让他也跟着有点嫌弃起来。
当然,剑术区这么大,还有飞迹剑遁、匿踪剑遁等等,不过侧重都有较大不同。
这跟柳长生预计的就有些出入了,一个法术的名额似乎有点不够。
这也不怪他,没办法,毕竟是第一次作剑修,且以往的经历作祟和开局的落魄,让他也没去系统地了解剑修。
否则一开始,他也不会坚决地想要拜入离天剑派了。
柳长生看了看四周,藏经殿内还有不少同门弟子,他甚至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要知道现在距离他们进入宗门,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柳长生一度还以为自己是最后选法的。
他们表情纠结,显然还在抉择。
见此,柳长生决定先将术法放下。
即便无法马上做出决定,也没必要在这空耗。
于是逛了一大圈,他又空着手踏上了第二层。
第二层就远没有第一层的广阔空旷了,人也少了许多。
柳长生自忖,他所修行的枯荣心经,放在练气筑基阶段,还算是比较高深的功法,修炼至今,熟练度已然不低,且现在进度停滞,那么在筑基后,熟练度当有一波暴涨。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木系功法气息绵长,也暂时没有必要替换。
所以他的打算,是选择一门同样不错的功法,当做修习法术的捷径。
此前的修行的两本木系功法,让他意识到,领悟法术的品阶,与功法的品阶息息相关。
那么挑选功法,就很看眼色了。
当然,他前世名号焚天真人,尽管只剩少数记忆,眼界也完全不必担心。
走走停停才一会儿,柳长生便看中了一本名为《灼焱法典》的功法。
这本功法十分不错,与枯荣心经相当,且是纯粹的火系功法,修炼过了关隘阶段,应该会比较稳定地领悟出火系法术。
火系法术大多为攻击法术,且范围广,可以很好弥补目前自身的短板。
他对此还算比较满意,于是掏出令牌,准备按在光罩上,将刻有此功法的玉简取出。
然而从旁边悄无声息地伸出一只手,按在了他的手上。
“我建议你再想想噢?”
甜美腻人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
第43章 锤炼
柳长生面带惊讶撇过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陌生的寒袍女修站在一旁,笑盈盈看着他。
女修身材娇小,长相柔美,长发垂髫。
从她身上察觉不到任何气息,看起来只是个让人憧憬的矮个子邻家姐姐。
但那身寒袍就已经告诉了他很多信息。
太恶趣味了。
这里可是宗门重地,突然出现向他搭话,显然只是想吓他一番。
但此人为什么要吓他呢?柳长生可以肯定,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心中不管怎么腹诽,面上还是收回手,恭敬道:“拜见师叔。”
那位女修显然很是受用,但还是摆了摆手道:“小长生不必多礼,叫黄师姐便好。”
嘶,小长生?
柳长生当做没听到,又恭敬回答:“是,黄师姐。”
黄师姐满意地点点头,指向架上的那本火系功法。
“这本火系功法虽说品阶比较高,直指金丹大道,但放在这里的仅有练气篇,且此功法主淬炼法力,对大部分火系法术都有增益,所以选择此功法的多是法修,小长生的剑修天赋可是连小楼都赞不绝口,没必要徒走弯路转修这种功法呀。”
小楼?楼清风?
柳长生问道:“冒昧一问,黄师姐可是师承离天峰?”
“对呀,我还没自我介绍么?”黄师姐无辜地睁大眼:
“好像确实没有,那你听好了,我是离天峰峰主座下九弟子,等你入了离天峰,可以叫我九师姐,也可以直接称呼黄师姐。”
“这……”柳长生苦笑一声,“师弟灵根资质很差,尚不知晓有没有这个缘法,能够有幸拜入离天峰。”
黄师姐微微一笑:“所以师姐这不是来了吗,放心,小楼说他修真近两百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剑修天赋如此之高的人,咱们峰最近几十年收的弟子又都不如何,不会放你走的。”
她说着,又做贼心虚般四下望了望,然后朝高处某个方位瞪了一眼。
随之,柳长生几乎是马上听到了一声叹息。
一直若有若无悬在他头上的压力,就此消失。
然后黄师姐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交给柳长生。
柳长生灵识一探,这瓶中共有六粒丹药,他正准备仔细查看,便听到黄师姐说:
“喏,辛师叔两个月前回到宗门就开始准备了,为此还找上了纯阳峰那群呆子,特地炼的一炉筑基丹,都在这里了。”
闻言,柳长生嘴巴都合不拢了。
他诧异至极地看着若无其事的黄师姐,不知该说什么好。
筑基丹,九成九九的练气修士都为止发狂的存在。
此丹属于二阶丹药,还是二阶中最难炼制的几种丹药之一。
所需药材繁杂,且无一不是百年药材,加之出炉率很低,柳长生前世自己炼制也仅能一炉十粒。
所以此丹除去大宗门,对外流出极少,每每落到拍卖会上,成交价都是以上品灵石为单位。
那么即便不考虑灵石的兑换比例,这一瓶,也得是六万灵石起步。
且若是让他这种练气修士去求购,都是有价无市的。
柳长生面色复杂,沉吟良久,还是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黄师姐,承蒙师门厚爱,师弟感激涕零,但有一事,我实在是想不明白,还望师姐解答。”
“嗯,师弟请直言。”
第44章 锤炼(续)
“说实话,我此前与楼清风楼前辈确实有过面谈,但也仅是一面之缘,当时前辈在临宫城旁观了我与莫家修士的斗法,对我勉励了一番,并留下令牌助我脱困,此后便再无交集。”
柳长生掂量着手中的药瓶,犹豫片刻,还是将其双手递出:
“仅凭那一面,我完全无法料到,楼前辈竟会给我如此夸张的评价,导致宗门对我的期待过高……这些药太贵重了,我受之惶恐,还请师姐收回。”
黄师姐看看丹药,又看看柳长生,她看起来非常惊讶。
她并没有接这瓶丹药,反而笑了起来。
“你果然很有意思。”她说道:
“小长生,你知道为什么,咱们峰的师长都很信任小楼的评价么?”
黄师姐没有接也没有拒绝,柳长生便只能维持着动作,茫然摇头。
“看来你并不了解云上城的历史呢,楼家原为云上仙宫的第二大姓,在仙宫覆灭之前,甚至出过元婴真人,当然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昔日云上仙宫在洪州以北独占鳌头,风光无限,几乎是脱离了玄妙宗的掌控,靠的就是四姓血脉,在这四姓中,楼家作为第二大姓,其族人十分擅长于炼器和鉴定,而核心血脉更是能进一步觉醒此类瞳术。”
“后来仙宫覆灭,离天剑派也宗不成宗,同病相怜,作为仙宫仅存的核心血脉,楼家和我们的关系相当好,那日他看过你的斗法,检查过你的飞剑强度后,逆推过后,大概猜出了你那惊人的剑术天赋,加上之后多次传讯于辛师叔,所以师父和师叔早就盯上你啦。”
她说着将那瓶筑基丹又推了回去:“行了,离天峰的家底还是很厚的,区区几枚上品灵石的东西,推来推去像什么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柳长生只好收下。
同时心底叹了口气。
虽说他早就做好了,被一定程度上看破战斗天赋的准备。
但没想到,原来早在临宫城就已经暴露了。
黄师姐又笑道:“你这孩子还真有意思,换作外门所有修士,看到这瓶筑基丹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偏偏你这么冷静,还表现得有些不情愿,要不是证过家世,我还以为你是哪来的贵公子呢。”
柳长生自然不会再暴露自己的丹药天赋,只道:“师门在一介练气弟子的身上豪砸近十万灵石,我作为散修出生,自然是欣喜万分,但在欣喜之前,我更真切得感受到那股凝若实质的期待和压力。”
“原来如此,你是这般性格的人啊,没关系,等你练气圆满后,兴许很快就顾不上这些情绪了。”黄师姐点点头,又说道:
“因为你只是四灵根资质,想要筑基,六粒筑基丹其实也称不上十拿九稳,虽说离天峰既然出手,就是默认要收你为徒,但你要理解天赋毕竟只是天赋。师叔请人炼过一炉筑基丹后,峰里已经不乏反对的声音,待你练气圆满后,若是服下这瓶筑基丹还未能筑基,那便只好再排一年的队,才能拿到第二炉筑基丹了。”
柳长生理解这段话的意思。
修真界经历漫长岁月,在低阶也算是摸索出了一些规律。
关于筑基,除开天灵根资质可以不用筑基丹直接筑基外,其他灵根资质都需要借助筑基丹,然而都是借助,亦有区别。
双灵根及异灵根资质,服用筑基丹,大概能有八成的成功率;
三灵根资质在练气期进无可进的圆满状态下服用,也能有接近四成的成功率;
但一下推到四灵根资质,除了成功率不足两成之外,由于灵根驳杂,每次筑基失败,都会使破障壁垒加厚,使得下一次的筑基成功率再次下降。
更不用说五灵根资质,第一次只有半成的概率,第一次若是失败,除非家世极其优渥,否则就相当于此生无缘筑基。
其实,规模稍微大一些的宗门,都不喜欢收四灵根与五灵根修士,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在此。
不管你有多么惊才绝艳,若是连筑基都无法达到,又有什么用?
你能越阶战胜筑基初期,你还能打败筑基中期么?
而筑基后期修士再废物,拍死你也不过一掌的事。
更不用说那多出来的百余年寿限了。
当然,即便是没有这个插曲,没能拿到这六粒筑基丹,柳长生也从不认为自己就会止步练气。
而黄师姐见这番话下来,柳长生没露半分自卑或怯意,他虽盯着丹药眉头微皱,但看起来不像是有压力的样子,倒更像是苦恼该怎么还清宗门的债,心中不自觉又想起了楼清风的传讯——
【这是个狂妄的有天赋的小子。】
“好了,你离练气圆满还有些距离,先收进储物袋然后跟我过来。”
她让柳长生收下筑基丹,然后带着他走在这书海中。
漫步没多久,黄师姐停下脚步,伸手指了指某本功法。
她细声慢语:“我听说你能战胜外门的葛空,法力评价极为精纯,所以你的功法应该不需要再换了。而另一方面,我刚刚特意接近你身边,是为了检测你的灵识强度,结果有点糟糕,你似乎并没有修行锻炼灵识的功法,对剑修来说,灵识极其重要,所以我方才阻止了你的兑换。”
柳长生一怔,他未曾系统了解剑修,这并不是推诿。
主要是有了剑体,他也确实没把剑修的前期发展当回事,都是按前世法修的习惯来修炼的。
对于法修来说,法力的总量和精纯程度便是最优先事宜,灵识什么的,筑基后才考虑也不晚。
但所谓听人劝吃饱饭,何况建议的还是剑修专家。
于是他苦笑道:“是我疏忽了,只顾着精炼法力,忘了灵识的修炼。”
“没关系,你原本是散修,很难有那个条件去锻炼灵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况且现在还不晚。”她目光似水,仿佛脑补到柳长生在荒郊野地里艰难求生的情景,看得柳长生一阵尴尬。
既然决定听从这位师姐的建议,柳长生便看也不看旁边的介绍,直接掏出令牌盖在光罩上。
“嗡~”
随着光亮渐渐黯淡,光罩消失不见,令牌上那一抹玄妙的感觉也跟着消失不见。
柳长生拿出那本功法,只见龙飞凤舞三个大字。
《炼识锤》
第45章 圆满
“这门炼识锤,是以秘法反复锤打自身灵识使其成长的路数,在修真界算是比较初级的法门,但初级并不代表差。”
“此法可以提前刺激灵识,为剑修之后的御剑境界铺下基础,除此之外,这本功法的效果也还算不错,在外门藏经殿的灵识功法中算是上品,适合你这种半途开始修炼的,就是有点痛,且筑基后没有进路,需要另寻其他功法。”
见他看也不看功法介绍就拿下,黄师姐欣慰之余又担心他不上心,于是像个邻家姐姐似的循循善诱起来。
柳长生听着连连点头,又问道:“御剑境界是指?”
经过黄师姐不厌其烦的解说,他才明白过来。
原来剑修万法皆于一剑之上,但同样的剑术,不同的剑修施展,显然也有高下之分,这是因为御剑也存在境界一说。
御剑有入门、小成、入微、大成的境界之分,像柳长生每次战斗中,飞剑精准得连点在敌人的弱点上,这便是入微的表现。
实际上,得益于先天剑体,他的御剑应当已然大成。
但这些在筑基剑修中只能算是基础,就像蓝星上很多网游那般满级才是开始。
筑基修士寿命两百余年,有的是时间钻研剑术,待御剑大成后,再孤诣钻研,随着修为增长,领悟得剑气雷音、剑光分化、化剑为丝等神通,才算稍稍接近剑修的真谛。
当然这些对他一介练气来说还是有点早了。
等他的修为突破到筑基后,自身法力和灵识大涨,才能支撑他在这境界之山上攀登。
“灵识可以强化飞剑的精准和威力,总之这门炼识锤对你来说是必修课。”
有哪个剑修会嫌自己的飞剑威力高呢?
更别说他现在,已经连外门靠前的修士的防御都无法一剑破除了。
柳长生像个乖宝宝似的点头不停。
看他的眼神总算认真起来,这位黄师姐才作罢,又开始问他术法方面的考虑。
“看你在一层选得很是纠结,斗法上师姐自认没什么能教你的,不如你说说想要哪一类的术法,师姐再帮你参考一番。”
“那可太谢谢师姐了。”柳长生毫不犹豫将自己的想法告知。
“唔,好用的剑遁……”
黄师姐闲庭信步走在一层的木地板上,忽然眼神一亮。
“这本吧,这本总体来说还凑合,但上位法门很强,在离天峰也有收藏。”
柳长生凝神看去,是一本叫做《踏云剑遁》的遁法。
名字平平无奇,但能得师姐一句凑合,还有上位法决,他自然是毫不犹豫将其拿下。
藏经殿一行,换得《炼识锤》与《踏云剑遁》,在殿前值守弟子那登记过后,转身又听过黄师姐的一番勉励,留下专门的传讯符后才分别,回到山脚的宿舍里。
柳长生盘坐席上,面露苦笑。
黄师姐最后的那番勉励,说着说着又变成了劝他,若是服用筑基丹后筑基还是失败,也不用太过沮丧,要第一时间传讯于她。
这样她才能及时上报离天峰,让柳长生再排上等待筑基丹分配的队。
“前世筑基,耗去多少筑基丹来着?有点记不起来了。”
他一脸沉思,将从坊市中弄到的云精丹等修为丹药都摆出来。
稍作犹豫,又把黄师姐送来的丹药拿出来,放在一旁。
俗话说得好,择日不如撞日。
冲击练气圆满,就于今日起步。
他心沉渊海,面如平湖,不起波澜。
“开始吧。”
……
白驹过隙,一晃便是一年。
洪州北,距绝云山脉三百里。
某个小镇外,断壁残垣,破墙屋瓦。
一具余骸散发着闻之欲死的臭气,淌过青葱的草地,染成与死寂小镇别无二致的单色。
忽然之间,平地起大风,吹得余骸百根触手如章鱼须般当空乱舞,无比恶心。
“刃来!”
随着一声娇喝,大风呼啸,汇聚成刃,朝余骸臃肿的身躯狠狠劈下。
斩在流脓的外表皮上,皲裂出更多脓液。
余骸发出刺耳哀鸣,吃力得转过身来,百根触手齐齐一顿,转而调转方向,尤如尖刀,精准而狠厉,电射向刚刚娇喝出声的方向。
仅眨眼功夫就穿过了数十丈的距离,扎在紧急形成的风壁上,风壁为之灵光剧颤,似乎下一瞬间便会破碎。
“风壁!”
略显慌乱的女声这才姗姗来迟的出现。
紧接着,天空便是一暗。
在天空不知何时悄然聚起的乌云,此刻化作小山,轰然压在触手尖刀之上。
然而,这威势凶猛的小山压顶,除了将触手尽数暂时压制之外,似乎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实质性伤害。
“就是现在!柳师––––”
她的呼喊被剑鸣盖过。
在自某处遍洒鲜血的瓦砾碎片中,有一道金光升起,发出犀利的剑鸣,随后一闪即逝,出现在余骸背后。
那具余骸立刻僵硬了动作,被云山压制而狂乱挣扎的触手们也停止了舞动,化作无数纯粹的灵气碎片,随风消散。
从暗处走出一名长相凶狠的黑袍男修。
他恶狠狠盯着风壁方向,不满地喊道:“陈师姐,你搁这报菜名呢,不念出来是不是就施不了法?”
风壁散开,露出一个姿色中上的黑袍女修,她俏皮地吐了吐舌,道:“这一路不是都很顺利嘛,稍微玩一玩怎么了。”
辩解两句,又故作严肃起来:“刘师弟,我可是你的师姐,怎么跟师姐说话的呢!”
刘师弟郁闷地翻了个白眼。
“哐当”
那道秒杀了余骸的金光化作飞剑模样,飞进某个废墟中,发出一阵响动。
接着,从那断壁残垣中又走出一名黑袍男修,正是柳长生。
他手中还抱着一名婴儿。
“啊……”陈师姐惊讶地捂住了嘴。
“余骸的侵袭之下,居然还能有活口,这运气……”刘师弟则是皱了皱眉,表达着他的惊讶。
柳长生叹了口气:“这趟任务也已经完成,先回宗门吧。”
“那这孩子怎么办?”陈师姐为难道。
柳长生想了想回答:“先带回去测灵根,再请宗门定夺吧。”
“也只好这般了。”
三人各自祭出飞行法器,化作虹光消失在天边。
第46章 任务
“嗯……你们要提交这个宗门乙等任务?就你们三人?行,我先看看。”
“好,任务内容为,连续七日巡视宗门三百里外的边境,并在实力允许的前提下,清理斩杀沿途所遇一切敌人,请先交还留影珠,上报任务进度吧。”
宗务殿的人流丝毫不逊色于授道殿,端的是热闹非凡。
此刻,在殿内的长柜台上,值守弟子蔫巴巴撑着头,朝前来交任务的柳长生三人说明情况。
这三人自然都不是新手,只见陈师姐早有准备,直接拿出一粒弹丸大小的深色晶珠,交给那名值守弟子。
那值守弟子将留影珠捏在手上,心不在焉地放出灵识没入其中,盏茶功夫就扫完了七天的漫长影像。
他的态度立刻发生了变化。
他脸色缓和,温润谦谦道:
“在留影珠中未查到虚假手段,三位的任务判定完成,此行共斩杀二阶花蛛妖一只、一阶余骸两具、一阶角狼一百七十匹、一阶石盔牛妖两百九十四头……根据表现分配贡献如下,柳长生师弟获得其中六成,加上战利品兑换,共得到四百九十六点贡献,陈凉师姐获……”
“哇~乙等任务!这个数量,这是三人能完成的战绩?”
“这三位师兄也太猛了,怎么看起来都如此眼生?”
“仔细看,这位包揽六成贡献点的师弟,我有点印象,好像是那个把葛空头打裂的新人!”
“什么,把那个葛空打败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这个乙等任务其实是大佬在带人蹭贡献?”
四周的喧哗如烈火添油般忽然强烈,无数崇拜的目光投射到他们三人身上。
强者总是能够赢得更多尊重。
三人在纷纷议论中离开主殿。
边走,陈师姐边凑过来搭话:“不知那可怜的孩子会怎么样。”
她说的是在废墟中捡到的婴儿,他们带回宗门内务殿后,不出意外的没有发现灵根资质。
这种情况的孤婴也算是有点仙缘,宗门一般会安置在宗门领域的凡人聚落中,有这层背景,安分的话也能平安一生。
柳长生瞥了她眼,淡淡说道:“每个人都有他的缘法,没资质未必是坏事,平平安安度过一生也好。”
“原来像柳师弟这般强大的修士,内心也向往着平凡的一生么?”陈师姐笑道:
“话说回来,我们第一次任务的配合就已经如此默契,师弟不妨考虑一下和我长期组队?”
“不,我贡献点刷得够多了,最近有点腻味,应该不会再接委托了。”
柳长生漫不经心答着,停下了脚步,三人已然走到宗务殿门前。
“我还有点事,要去千丝树那儿走一趟,那么师兄师姐,有缘再见。”
他摆摆手,离开队伍,留下不满的陈师姐嘟着嘴嘀咕道:“得意什么嘛,再强,还不是个四灵根资质,吃光整瓶筑基丹都破境不了的赔钱货。”
……
宗务殿,偏殿。
柳长生站在一株挂满了各色玉牌的苍天巨树下,树顶高耸,穿过穹顶敞开的口子,直入云霄。
他灵识探出,在白色玉牌上蜻蜓点水。
「私人委托:收购筑基丹,每粒八百贡献点」
「宗门委托:清理绝云山脉百里内的一阶妖兽,招募多人,最低要求练气中期,视任务中的表现来分发贡献,合计九十贡献点」
「私人委托:与其在洞府浪费时间空耗修为,不如来灵植园替灵植师打杂,月酬一枚中品灵石,更有机会获得灵植师的贴身指导,有朝一日成为灵植师,便是鲤鱼跃龙门!名额有限,仅招八名,欲往从速」
……
「私人委托:求购筑基丹丹方,一千九百贡献点」
都开到接近两千了,还是没人接?
柳长生叹了口气,伸手一招,巨树上某块玉牌周身灵光印记一闪,坠到他的手上。
竟是一枚杂类辅助的低阶法器。
这一树玉牌都是法器,虽说也不值什么钱,第一次看还是挺惊讶的。
柳长生回过神,掏出弟子令牌,盖在白玉牌上。
“没功夫再磨了,干脆把辗转奔波拼杀三个月的积分全都压上。”
玉牌中显示的信息中,贡献点的数据开始跳动,最终停在三千的数字上。
柳长生随手一抛,残影一闪即逝,白玉牌瞬间飞入茫茫牌海中。
柳长生才松了口气,转身迈出一步。
心头便是一阵微微心悸。
他心中一块石头落下,但脚步不变往殿外走去。
第二日,一个神色阴鹫,长相瘦小的老修士走进宗务殿的偏殿,来到千丝树下。
他挥手引下一枚玉牌,随后走到一旁的柜台上,递给值守的弟子。
那弟子接过玉牌,惊疑不定地看了他一眼。
这穷老头能有三千贡献点?怕不是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寿命将近才决定疯狂一把。
何苦呢。
值守弟子见怪不怪,从怀中摸出另一块玉牌,两两相贴,确认委托双方无误后,从柜台里摸出一张丹方。
“喏,筑基丹方,上面有纯阳峰三阶炼丹师齐大师的签字担保,假一罚十,保证是真货。”
老头点点头,嘶哑道:“可以,把老夫寄存在的贡献划给他吧,委托完成了。”
“这是自然。”
老头接过丹方,紧紧攥着不肯放进储物袋中,像是抓着最后的希望,在值守弟子怜悯的目光中走出殿外。
半个时辰后。
外门山脚,外门弟子宿舍内。
柳长生看着手中的筑基丹方,长舒一口气。
得益于云精丹此前未积攒抗药性的福,嗑药升级的进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快,才闭关半年,便步入练气十二层圆满。
而后半年,纹丝不动。
因为练气阶段进无可进,而在他嗑到练气圆满后,想着一鼓作气的古话,便直接服下筑基丹开始冲击筑基境界。
然而连续服用两粒筑基丹后,他又停了下来。
因为彼时的他生出一种明悟。
这六粒筑基丹,绝对不够。
于是他一边将剩下的四粒筑基丹收好,一边传讯给离天峰的黄师姐,沮丧地告诉她自己服下所有筑基丹,但仍然筑基失败的经历。
随后便借着心情抑郁需要发泄的形象,开始在宗务殿大量接取委托,在刷了三个月委托后的现在,终于拿到了丹方。
“靠,按坊市价格换算,这丹方得要接近七万灵石,明明之前的价格标到四万多灵石了,这些奸商是真忍得住啊。”
要知道这笔财富可不像炼药开挂那般,是他每次都逮着外门最高难度的乙等宗门委托,在绝云山脉三百里外,一剑一剑地砍,砍了三个月才砍出来的!
若非怕多次提交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他早就只捡炼丹委托刷了。
柳长生恨恨发泄一句,又开始盘算接下来的路。
不过,无论如何规划。
第一步,都得暂时离开宗门。
第47章 护卫
山远尽成云,静谧不闻风声。
绝云山脉,常年浓雾缭绕的极深处,存在着一座灵气惊人的洞天福地,那是绝云宗内门所在。
此时,在山门中,某座如剑般险峻高耸的山峰之巅,有光束暴起。
一柄紫色飞剑自朦胧中现出,穿云破雾,瞬息消失在远方。
倏忽后留下轰隆惊雷之声,在群山间炸开。
在不远的另一座山腰,有几人目送飞剑远去,开始悄然谈论:
“最近九师叔去外门去得好频繁,难道峰主现在对那个四灵根弟子还那么上心?”
“人家还没入我离天峰的门墙呢,就已经糟蹋掉一炉筑基丹了,咱们这一辈有谁受过这种待遇?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不提别的,被挤占的可是投给咱们这些练气弟子的资源,离天峰人丁本就不旺,再这么下去,在诸峰中只会愈加势弱。”
众人七嘴八舌一顿,但有一人一直沉默很是显眼,最快的就直接问:“二哥,你离峰主比较近,峰主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啊?”
那二哥犹豫片刻,实在不好意思把“峰主怎么可能会关心第三代弟子和几块上品灵石的小事”说出口。
他斟酌道:“虽说九师叔是峰主门下,但峰主其实从未表态,是去年辛师祖和九师叔提过一嘴,然后九师叔上纯阳峰,才有的那炉插队的筑基丹,但自从那人筑基失败后,辛师祖好像也没再关注了。”
若是如此,那仅仅靠九师叔,在峰中也调动不了太多资源。
众人于是大都松了口气。
……
紫色剑芒划破天际,小半会儿落在外门的某处偏僻山间,显现出黄师姐的身形。
她寒袍一敛,一枚传讯符打出。
不一会儿,柳长生便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今日,是他传讯邀请她前来一叙。
看着那沿山石而上的黑袍身影逐渐接近,再看那消瘦的身躯,略显凌乱的头发,还有近几个月在外斩敌无数而形成的一缕煞气。
黄师姐微睁的桃花眼,线条不自觉柔和下来。
她由衷为他感到惋惜。
初时提点功法、赠送丹药,都是受辛师叔所托。
但师叔也仅要求她做到这些,她送过筑基丹后已是完成嘱托,大可不必再理会。
然而她对柳长生稍作调查,得知他在剑修天赋之外,竟然还会炼丹。
虽然天赋寻常,仅会炼制一阶丹药,且经验不足,在坊市中还被丹阁给套路过。
但她立刻就认识到,这位入了辛师叔眼的师弟肯定不简单。
同时在心中生出更多的期待。
这位小师弟,在散修时期可以三十余岁修炼到练气后期,同时兼并剑术天赋与炼丹天赋。
那么,是不是也可以突破灵根的限制,成为离天峰未来的希望呢?
要知道离天峰自并入绝云宗后,这短暂岁月,还不足以打破某些成见。
峰内战力虽强大,但合并后,四师兄年年都在发愁招收不到好苗子。
再等几十年,等她这批筑基老去之时,若峰内有柳长生这般弟子,她也能安心。
而后,传来柳长生筑基失败的消息。
再接下来,是他发泄般狂刷好几个月宗门委托的行为。
黄师姐除了一点点失望,反而更加担心他承受不住大起大落,一蹶不振。
若一直是个散修,想必也不会对筑基抱有太大奢望,偏偏已经进入了大宗门,且享受到了筑基丹,却还是没能突破筑基,这落差……
不过四灵根筑基失败,造成的根基损伤,也不是没办法解决,只是条件太过苛刻,她是想再等几年,挪用峰中自己的资源额度,换取那枚修复根基的丹药,和第二批筑基丹一起交给他。
“师姐,我想出去散散心。”柳长生走到她面前,神色如常说道。
“小长生刷委托刷腻了吗?”黄师姐回过神来,轻笑着打趣道。
她又想了想,回答:“也好,前些日子我在纯阳峰那,挂上了你的筑基丹额度,不过近几年的练气圆满弟子较多,你的排到两年后去了,你在外面逛两年沉静心性也好。”
柳长生摇摇头:“用不了两年这么久,师姐您放心,我好歹是散修出身,不会就这么消沉的。”
唉,他要不是四灵根该多好?哪怕是三灵根资质……
黄师姐好奇道:“那你有打算去哪么?还是离开宗门后信马由缰再做选择?”
“额……”他竟然被问住了,看起来并没有准备,想来也只是一时兴起。
也许传讯自己过来,除了辞行外,也有下意识寻求帮助的因素在。
“既然如此,你稍等一下。”她示意柳长生稍候,然后随手打出好几枚传讯符。
凝神片刻,她对柳长生说:“反正你也没有目标,师姐交给你个任务,你就顺路赚点外快吧。”
柳长生神色一怔,问道:“师姐吩咐,自当全力照办。”
“哎,也不是我的任务。”黄师姐摆摆手,笑得有些尴尬:
“是离天峰七师兄的委托,他在章城有些血脉留存,出于某些原因不能接到这边来住,只能平时找机会照顾一下,那支血脉也还算争气,在当地修真界还算混得开,甚至也出了位筑基修士,只是近来招惹了个势力,他们抵挡不住,只能寻求七师兄的帮助。”
“章城离这七百余里,七师兄本来发布私人委托,请了一位内门的筑基修士过去帮忙,结果去了那边呢,那个势力滑不溜秋直接服气了,那位师弟一拳打在空气上好不难受,又守了一年,直接回来交委托了,七师兄正头疼呢。”
柳长生静静听完,谨慎问道:“师姐,那个势力的实力如何?”
“据那位同门的汇报,也是个有数名筑基修士的小型势力。”
柳长生苦笑:“师姐,我这还没筑基成功呢,就让我对上好几名筑基,您也太看得起我了。”
黄师姐佯怒道:“得了吧,那势力要真有两把刷子,会忌惮那位内门同门?总不可能隔着七百里被绝云宗的名头吓退了吧,你这几个月宰的二阶妖兽不少,还怕那些比散修好不到哪去的家伙?”
她说着说着又眼前一亮:“对了,你表面只是个练气修士,那群人准不会把你放在眼里,这次定能彻底解决那边的麻烦,师姐马上找七师兄再去敲枚剑珠过来,你待会儿到宗务殿去领,这样就能够保证万无一失啦!”
第48章 抵达
黄师姐心细,她考虑的确实很周到。
柳长生也在考虑,他在考虑怎么拒绝。
他传讯于师姐,当面辞行,除了感谢师姐、走之前打个招呼外,真没有别的意思。
毕竟他此前在剑修这方面基本是一片空白,是师姐总是在不遗余力地指点他,甚至是此世第一个主动对他好的人。
他也知道,师姐这般对他,正是看中了他的潜力,所以他更不能什么都不做,等着师姐把那些价格不菲的东西喂到他的嘴边。
四灵根资质想要筑基,就绕不过筑基丹和修复根基的手段。
筑基丹是二阶丹药,修复根基的手段更甚于前者,总之是早已超出了柳长生丹灵天赋的范畴。
但他活到第四世,当然还是有办法的。
这办法归根结底是新的思路,总体不过几句话,比丹方还要短,而非功法或法术那般厚厚一本,是以转世后细翻留存的记忆,还真找到了应对的方法。
不愧是曾经的井国第一炼丹师,威震一州的焚天真人<(~︶~)>
这次离开宗门,正是为了以上两点做准备,他需要到处搜集灵材,寻找僻静灵地准备筑基事宜,哪里还有精力去掺和什么家族势力之间的争斗?
柳长生面上不太乐意,正开口准备拒绝,忽然看见师姐担忧的眼神。
师姐是在担心他,战绩再如何辉煌,毕竟只是个练气修士,眼下两州又在打仗,这么贸然离开宗门怀抱,谁知道路上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不如给他限定一个方向,找个同峰中有些联系的地方,让他去散散心……
师姐恐怕是这样想的吧,所以才佯装生气也要逼迫自己接下。
那么这个任务,想来也没什么难度。
柳长生话到嘴边忽然又改口,找师姐借了副洪州的地图。
打开一看,果然,章城位于绝云山脉南部七百余里,离云上城也有接近九百里,这个位置已经靠近洪州中部,更是早就离开了洪州与宫州的交战区,相对安全。
又看看四周也没什么大的宗门势力。
或许还真能有所帮助。
“既然师姐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师弟便沾师姐的光,去那章城走一遭吧。”
果然,见柳长生同意,黄师姐很是高兴,把这幅至少值几十枚中品灵石的详尽地图也送给了他。
又叮嘱他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在外不要惹事也不要怕事,如果章城情况不对,要赶紧逃,不要怕丢脸,也绝不要贪图那点贡献,离开宗门之前如果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来找她……
黄师姐越说越起劲,仿佛站在她眼前的不是几个月内连刷宗门数十单委托,被宗务殿的好事弟子私下排为外门第一任务狂魔的强者,而是一个初次踏上修行之路,让人极度担忧的新人。
【香火不息,望徒成名,恭喜结识一位知心仙友,当前进度:2\/100】
……
走出宗务殿,柳长生看着手中的玉牌。
「私人委托:某位内门弟子在章城有一支血脉,最近惹上了当地的一支本地修真势力,请前往章城解决争端,方式不限,手段不限,可报销除传送外的往返旅费,委托贡献一千点。请注意,该委托为指定委托,请勿随意接取」
“一千贡献点,还报销旅费?师姐这也太客气了。”
柳长生回到宿舍,将一应行囊整理收拾,而后走到外门的大广场上。
这里正是他初次来到绝云宗时,降落的地方,入门至今一年有余,他也算是熟悉了外门。
只见他走到广场另一端,在那存在着一个巨大且精美的封闭式鸟棚,信步走进鸟棚,眼前是个柜台。
柳长生朝值守在柜台的弟子道:“师兄好,我要去章城。”
“章城?那城市太小了,去的人很少,你等我看看啊。”那黑袍弟子翻了翻台上的册子道:
“没有直达章城的云舟路线,你可以先坐这趟线路,绕到离章城百余里远的陨火宗坊市,然后自行前往章城。”
柳长生探过头去,看了看册子的那一页。
标注的线路,到陨火宗只是顺路,路途足足有一千三百里。
“到陨火宗要多久?”柳长生问道。
“看你选什么档次的云舟了,若是现在最高档的云鹏飞舟,这一千三百里只需三个时辰,但是费用会比较高,你这趟需十八枚中品灵石。”
三个时辰后。
柳长生神清气爽从云鹏飞舟上走下来,伸了个懒腰,踏在陨火宗的领地上。
时间甚至不够修炼一个完整的周天,白嫖的滋味就是这么舒服。
陨火宗,坐落于洪州北境,放眼洪州,只是众多城域级势力中平平无奇的一员,且宗门比较年轻,尚不足千年历史,只有数位筑基圆满修士坐镇。
他先来到陨火宗的坊市门口,交一枚下品灵石的入场费,走进坊市逛了逛,算是踩个点。
这坊市还算不错,虽远不如云上城和外门坊市,但比临宫城的规模还是要大一点。
之后可以在此赚上一笔,不过现在有委托在身,柳长生还是以任务为重。
时值下午,他稍作闲逛,又在坊市酒楼中尝了尝当地的灵食,一副游历四方的模样走出坊市,祭出风舟,赶在夜色降临之前,到达了章城。
第49章 情报
高耸坚实的石壁,漆黑斑驳的城墙。
那些遗留的密密麻麻的爪印斧痕,那些风干发黑的血迹,那些凿刻的缺口,无不昭示着这座城市曾经饱受妖兽的侵袭。
……不对,也许不只是曾经。
借着斜阳的余晖,看见某块墙壁上的鲜红血迹,他皱起了眉。
“这年头还有妖兽攻击城镇?皇庭不管么?陨火宗也不管?”
柳长生撇了撇嘴,在落日中走进章城。
章城或许别有隐情,但他只是路人,又何必去费力探究呢。
因为快要入夜的缘故,街上已经安静下来。
路上行人三俩,神色匆匆,只能从万家灯火中猜测白日的繁华与喧闹。
章城不大,柳长生隐晦放出灵识,在炼识锤的初步修炼下,他的灵识强度已有了较为明显的提升。
“难怪,这座城居然连个灵脉都没有,难怪没有什么像样的势力染指此地。”
他收回灵识,在街上漫步,看见灯火亮堂的酒楼。
在揽客小二殷勤的招待中,他走进酒楼。
酒楼中的烟火气显然更足,柳长生以不喜喧闹为由,避开座无虚席的一楼,走上二楼雅座,点了一桌丰盛的凡间菜肴。
然后叫住小二,随手抓出一把银币抛给他。
“哎哟,多谢贵客,多谢贵客!”小二笑得合不拢嘴,摆头见掌柜没看向这边,遂连忙把银币收入囊中,然后十分恭敬地立在一旁,问道:
“贵客如此大方,有何事请尽管吩咐!”
“哈哈,上道!”柳长生豪爽地拍了拍小二的肩,揽着强迫他坐下,随后把脸贴过去,压低了声音问道,“在下一介武夫,自忖有些蛮力,想在此地谋番事业,只是初来章城,怕一不小心惹了哪尊大神,所以想请小兄弟帮忙介绍一番。”
那小二恍然,先瞅了柳长生两眼,发现确实十分眼生,便放下心来。
又掂了掂银币的重量,随即拍拍胸口,保证道:“那贵客您算是找对人了,小的在此地混迹十余年,别的不敢说,这城里有哪些厉害势力还是能摸得清的。”
他也不客气,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便同样压低声音说了起来:
“这章城啊,明面上有三大帮会,分别是青龙帮、大河帮和薪火堂,这三大势力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手下精兵强将无数,据闻帮会高层更是存在仙人,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他们甚至架空了章城官府,您可千万注意别被盯上……”
凡间势力能够架空皇庭派来的官员?还能得到修士的效命?
这个城市果然很有趣,柳长生继续听下去。
“然后是宁府、红青帮等等,虽远不是三大帮派的对手,但好像和仙人也有一些关系,所以也能在章城存活下来……不过宁府最近不太妙,前几个月宁府三公子好像冒犯了薪火堂二小姐的清白,薪火堂上门结亲又被拒绝,于是上下勃然大怒,险些灭了宁府,虽然堂主慈悲,未下死手,但宁府也因此元气大伤,最近都见不到他们的人单独出门,也不来照顾酒楼的生意了。”
柳长生目光微凝,宁府。
发布私人委托的离天峰七师兄,便是姓宁。
他发出疑惑:“薪火堂在章城不是手眼通天么?这放下身段主动与宁府结亲可是天大的好事,这宁府是犯了哪根蠢筋才拒绝的?”
“谁知道呢,反正都是那些大人物之间的龌龊,猜来猜去也没啥用,万一蒙对了还可能有灭顶之灾。”小二无所谓地翻了个白眼,又喝了杯茶:
“小的只是告诉贵客,若是要在章城长期住下,可千万别投靠宁府,他们现在元气大伤,城内城外又坐拥那么多产业,可是一块大肥肉,不知多少势力眼红呢……欸说来也怪,这么一大块肥肉摆在那里好几个月了,怎么也没见哪个势力上去咬两口的。”
柳长生将杯中茶叶一口吞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谁知道呢,或许暗地里早就动过了?”
……
第二日清晨,宁府外的桥上,柳长生倚在一端,打量着那修建的高大巍峨的正门。
那大门禁闭,门房靠在躺椅上,甚至风平浪静地补起了觉。
“嘶,这闲适的模样,完全没有被打趴的感觉啊。”柳长生呢喃。
可酒楼里那小二没必要糊弄他,他早上又在城中四下打听过,宁府确实曾经被那薪火堂暴打过。
难道宁府的人还不知道,绝云宗来的那位筑基修士已经返回了?
他猜测,是内门那位筑基前辈曾经降临于此,在表露了身份之后,正欲灭了宁府谋求某个东西的薪火堂秒怂,其他势力也乖了起来。
那位前辈身为内门精英,在宗门修炼都是洞天福地增益加身,自然不可能在这连一阶灵脉都没有的破地方耽搁太久,这几个月可能都并未住在宁府中,是以待了几个月后,前辈自觉解决了事端不告而别,回宗门复命,而宁府和其他势力都未曾察觉。
柳长生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他一拍大腿,转身离去。
既然事态远未到他想的那般紧急,那就完全可以暂且放下,先忙自己的事。
柳长生在章城才待了一夜,就又离开了。
第50章 入府
最近,负责陨火宗坊市的岳火长老,每天都沉浸在快乐与痛苦之中。
说快乐,是因为前不久,坊市中来了一位正在游历的老炼丹师。
这位老炼丹师虽然性格阴沉自闭,不喜生人,刚来坊市便租下一间炼丹室,日常深居简出。
除开给了他一张清单,提出交易意向后,几乎就再没和他说过话。
尽管如此,但那炼丹水平是真的没话说。
这位老丹师自称一阶炼丹师,只能炼制一阶丹药,但经他之手所炼的丹药,品质和数量上都要比外面的同种丹药高出一到两成。
两相叠加,找他炼丹,效果至少要高出两到三成,相当于每炼十炉就多出两到三炉。
这差距,足以把寻常炼丹师直接饿死了。
但要请老丹师炼丹,就必须为他搜集那张清单中的灵材。
列在清单中的有药草、灵植、灵米等等,总之五花八门,种类相当驳杂,价值却并不高,最贵的也不过是涉及了一些筑基丹的材料。
筑基丹作为二阶丹药,炼制所需的灵材至少都得是百年灵草,但这清单上特意注明,只收三十年以下的灵材,不值多少灵石,难度顿时直线下降。
在一次短暂的会面中,老丹师提出,每找到三份清单上的灵材,他便会出市价将其买下,并出手帮岳火长老炼制一炉一阶丹药。
岳火长老当时一盘算,这买卖很赚啊,于是他做主打开坊市仓库,替老丹师收集了清单上近两成的灵材。
老丹师也说话算话,七天为他炼了十二炉丹药,然后虚弱得休息了好几天。
岳火贵为长老,这点丹药对于他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但验证过老丹师的水平后,他随即张贴告示,将清单公布出去。
所有散修和弟子,只要有清单上的灵材,都可以来找老丹师炼丹。
当然,既然在坊市中交易,那总得交点税吧。
陨火坊市的生意肉眼可见得好了起来。
不得不提,陨火宗这个宗门发展很艰难,主要是它分得的领域过于平庸,在这块土地上既无矿产灵材等资源点,也没有灵脉这类增益修行的地方,就连风景也马马虎虎,想做成旅游胜地都不够格。
而地处洪州中部的它,还得定期向洪州霸主宗门交税,因此平日过得并不好,甚至常常不顾脸面下场和某些蝼蚁存在谋取修行资源。
在这番境地中,全宗门唯一称得上固定收入的,也就只有这个开通了不少飞行线路的坊市了。
因此坊市人流量明显上涨,生意好了起来,一生待在陨火宗的岳火长老,自然是开心的。
但他的痛苦,同样是因这个老不死丹师。
因为这位丹师,对他不做商量就把清单张贴公告出去的行为很是反感,最近更是被那些登门求炼丹的散修扰得不胜其烦,才炼几炉丹药,竟直接关门谢客了。
这怎么能行?
就算每日只开一炉,那也能把这些人钓在坊市里,让坊市红火起来。
关门谢客是怎么回事?
岳火长老第一个不答应,在忍了这老不死的一天后,实在忍不住在某个夜晚造访。
这一造访才发现,那老不死的溜了。
这怎么可能?
岳火长老完全无法接受。
虽说陨火宗混得很差,但好歹是城域级宗门,加之坊市又是宗门的生存之本,日常都是有两位筑基长老坐镇于此,区区一名练气修士,竟能在监视中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脱?
岳火感觉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但现在他已经顾不上纠结那老不死了。
他需要面对的,是无数远道而来饱含期待的散修。
……
作为从枯荣心经领悟出来的法门,枯木体除了改变形态之外,也会将自身的气息收敛。
柳长生在绝云宗的坊市中,就是依靠此技堂而皇之地摆脱了筑基执事的追踪。
绝云宗的筑基,和陨火宗的筑基自然不是一个水平,加之有心算无心,偷跑出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难。
柳长生走在章城的街道上,早已换下了代表绝云宗的黑袍,身上穿着随处买的寻常布衫。
徐徐清风吹来,阳光明媚,带来市井的嘈杂,花草的芬芳。
那位陨火宗坊市的长老,应该会继续隐瞒他的踪迹吧。
除了丢不起这个脸外,主要是能够暂时稳住这群散修,让他们不至于马上离开坊市。
不过他们也不傻,最近章城若是突然又有练气后期的修士出风头,想来应该立刻会联系起来。
但柳长生怕他们么?
拍拍储物袋中沉甸甸的灵材,他的心情就像这阳光灿烂。
不满归不满,那岳火长老这么一公开,柳长生此行筑基所需的材料,短短不足一月内,竟然就凑了四成有余,算是开了个非常好的头。
他走过宁府正门,上次那个摸鱼的门房,这次倒是很正经地守在门口。
柳长生轻笑一声,兜了个圈子,又来到宁府的侧门。
侧门就远没有正门那般气派了,此处较为幽静,门前来往人流稀少,也无人守候。
他于是走上前,轻轻敲了两下。
不多时,侧门微微敞开一个口子,一名白发老者颤巍巍伸出头来。
老者疑惑地上下打量他一眼,不耐烦地扯着嗓子喊道:“你来晚了,府上现在不收杂役!”
给这一眼瞪过去,青年似乎有些紧张,连忙做了个揖,语气微涩道:“老丈,在下并非来此求杂役工作的……烦请老丈通报一下,在下有要事求见贵府主人。”
说完,他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家书。
那是在宗务殿接取委托时,拿到的必要身份道具。
那老者又难看地皱起了眉,见这青年手忙脚乱,穿着又简朴至极,都不知道是从哪个山角旮旯蹦出来的货色,有心给他吃个闭门羹,但忽然又瞧见那家书纸张精致,好像是家主书房中曾经用过的样式。
老者犹豫片刻,调整了语气措词,和声问道:“这位公子,此信可否让老奴一观?”
见这青年迟疑着拿不定主意,他又补充:“公子请放心,老奴只是看看信封外侧信息,绝不会冒失拆开。”
柳长生便将信封递了过去。
老者触摸到柔软纸质,抬眼便看见四个大字。
“宁常亲启”
第51章 打窝
交出那封信后,柳长生又在侧门等了一盏茶的功夫。
侧门终于打开,一位长相不错的丫鬟走了出来。
丫鬟朝他裣衽一礼,温言细语说:
“老爷近日外出,府上现在是由大夫人做主,大夫人方才已看过家书,还请小少爷入府一叙。”
“哦、哦,请!”
柳长生手忙脚乱地抱拳回礼。
丫鬟瞧着十分有趣,转身走进侧门,柳长生则亦步亦趋紧跟在身后。
就像一只没见过世面的鸭宝宝,不安地跟在鸭妈妈屁股后边。
“噗……咳咳。”
丫鬟只觉得这乡下来的公子,这般局促的样子还真可爱。
但才忍不住漏出点笑声,便想起方才在后院,在看过家书后几位夫人的细声讨论。这位土里土气的公子,很有可能也是府上的亲戚,她可不能随意取笑,若是被记恨了日后可没好果子吃。
两人穿堂过廊,走进后院。
宁府再怎么元气大伤,在章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外边产业无数,府邸内部自然也是富贵讲究。
沿路还见到了不少人,看打扮和体魄,应是护卫或武者,神色漠然,都散发着凝重的气息。
这般外松内紧的布置,看来府上的人,对自己的处境多少也有些了解。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停在宁府的客厅外。
丫鬟止步转向,欠身朝客厅示意,请身后的青年入厅。
在她眼中,这青年似乎有些不安,但终究没有退缩的走了进去。
厅内坐着三位美妇人,美妇打扮得雍容华贵,体态丰满,由此可见宁府主人宁常的喜好。
坐在上首的那名端庄美妇同姐妹们对视一眼,带着威严开口:“我是宁府大夫人,你就是那封书信的主人?”
柳长生呐呐点头,视线左右摇摆,不敢抬头对视。
大夫人微微皱眉不言,坐在左右下首的三夫人则面带忧愁,似乎心不在焉。
二夫人见厅内陷入诡异的安静,便主动接下大夫人的话茬问道:“这位公子,我们姐妹已经查验过整封信件,问这话并非怀疑它的真实性,只是这信中并未表明你的具体身份,只道你是故人之后,我们该如何称呼你呢?”
柳长生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看起来欲言又止,最后嗫嚅道:“夫人……夫人们可以称呼在下为长生,至于在下的身份,临行前长辈曾千叮万嘱,只可告知于宁常老爷,请、请恕在下不能回答!”
闻言,二夫人望向大夫人,而大夫人则饱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淡声道:
“那就先住下,等老爷回来把。”
说完,拍了拍三夫人的手,两人起身走下座位。
经过柳长生身边,带起一阵仿若熟透果实的香风。
她们俩扬长而去,留下二夫人应付这个乡下来的土娃娃。
二夫人摇摇头,苦笑两声,看向柳长生温柔道:“既如此,宁府也不缺空房,长生就先在这里住下吧,老爷应该不用太久就会回来了。”
她伸手轻拍,将一直候在外面丫鬟招呼进来,安排道:“这是我的贴身侍女,名叫小雅,她会吩咐下面腾一间上房出来,你就跟着她走便是。”
侍女小雅低头称是,带着柳长生又离开了客厅。
因为有小雅的指示,下人们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饶是如此,也花去了大半个时辰,柳长生在宁府才算是安置下来。
因为不清楚他的身份,又带有祖上印鉴的家书信封,因此二夫人也不敢太过怠慢,叫人给他腾了间还算高档的厢房。
对小雅表明了不需要用餐的态度,柳长生回到房间。
他打开房门,第一件事情便是直奔寝室。
待看见横在寝室中的那座大床和丝质被褥,他惊诧地张大嘴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惊喜地哇出声来。
他就像个孩子似的扑在床上,翻爬着打了好几个滚。
滚着滚着,这软糯的被褥似乎激发了他一路的疲惫。
他倒在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房间开始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黑影一闪,似乎有什么存在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凌乱被窝中,柳长生睁开双眼。
瞳眸淡漠如冰。
……
宁府,某个规格极高的大院落,灯火通明。
透过纸窗,可以依稀看见房间内坐着一个女人。
女人扭过头,在窗上映出令人血脉偾张的迷人线条,问向另一边:
“把那人入宁府后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我,不得有半字遗漏。”
“是!”在另一边,跪着一个女人,从身影看是个少女。
她开始一五一十地汇报,内容从柳长生敲开侧门,到回到安置给他的厢房后,期间的所有举动,半字不漏。
这个少女,竟是二夫人的贴身侍女小雅。
半晌,那女声缓缓道:“看来,还真是个投靠宁府的土鳖。”
她又想了想,坐到书桌前动起笔来,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拿出一封信交给侍女。
“把这封信和影镜都带出去,交给薪火堂的唐香主。”写这信似乎花去不少精力,女声变得疲惫起来,她顿了顿,又道:
“但那个男人的来历还是不清楚,现在计划进行到紧要关头,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你明天晚进他房间旁侧敲击,就算是爬到那个男人的床上去,也一定要撬出他的来历。”
“是!”
如水夜色中,掠过几只乌鸦。
柳长生瞥了眼那房间内的优美曲线,转身走进夜色里。
“薪火堂?呵呵。”
第52章 小五行封灵阵
夜色尽褪,晨光熹微。
柳长生凹陷在丝绒被中,撑起昏胀欲裂的头,挣扎着坐起来。
又狠狠摇了摇,良久才缓过来。
“没想到,境界低微时免去静坐姿势进行修炼,竟然会这么难受?抑或着说,是单纯修习灵识类功法的缘故?”
他揉了揉头,微声呢喃:“面板。”
唯有他能得见的光芒组成信息洪流,降临在他瞳眸中。
【姓名:柳长生】
【境界:练气十二层:99\/100】
【功法:枯荣心经(入门):400\/700、炼识锤(入门):52\/200】
【法术:
金煞剑法(入门):135\/150
枯木体(掌握):2\/800
白露剑典(入门):500\/500
踏云剑遁(掌握):27\/300】
【天赋-丹灵:炼制本境界的丹药时,成功率提升50%:3188\/9999】
【……】
灵识锻炼之法确实很有用,才练到这个阶段,灵识就已凝练壮大了不少,普通练气圆满修士的灵识外放极限是二十丈,而他目前已能外放至二十五丈。
可别小瞧这五丈距离,法修倒没要求得如此精细,但对剑修来说,灵识范围就约等于他的攻击范围。
对于没有先天剑体的正常剑修而言,飞剑一旦飞出灵识范围,精准度和威力就会瞬间大打折扣。
就算是拥有先天剑体的柳长生,也只能保证,在飞剑闪出灵识范围不太远的前提下,仍能够保证一定威力。
也就是攻击范围更远一点。
虽说每次修炼,大脑都像是被大锤敲击般生疼,但在了解到灵识对于剑修的意义后,柳长生每天都会雷打不动的修炼这门《炼识锤》。
当然,在这陌生的宁府新环境这般修行,柳长生自然是刻意的。
只是没想到这样练,会难受到这种程度。
忽然间,一阵微弱的悸动涌上他心头。
“从阵法的反馈来看,是凡人……嗯?”
柳长生目光一凝,姿势不变。
“嘭嘭~”
大约十个呼吸后,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请、请进。”
推开房门,一名俏丫鬟端着热气腾腾的早点食盒走进来,正是昨日那个二夫人的贴身侍女小雅。
她今日换了身翠色襦裙,彰显出青涩而高挑的身材,微微鼓起的胸脯尤为诱人,配上淡妆更显清秀,面上淡妆点缀春色,显然是有过精心准备。
然而她才进门,便看见这位不知来历的小少爷面色苍白,耸拉着脑袋坐在床上。
“公子这是……”小雅润眉微蹙,把餐盘放在一边,凑近他身边关切问道。
她的声音甘纯软糯,带着好闻的体香,若是对上有某些特殊爱好的人,恐怕多少会失了阵脚。
然而做给这土鳖公子看,显然是对牛弹琴。
“在下也不清楚。”柳长生强打起精神,有气无力回答,“也许是这床太舒服,比家中硬木床软、软太多了,导致在下没睡好……”
有福享不到,真是命贱,不过这样有机可乘,倒是可以少费些功夫。
心中嘲笑归嘲笑,她面上还是心疼地抱过柳长生,把他的头埋进自己胸里,温柔哄了几句。
然后眼中精光一闪道:“想来是公子是个认床的体质,一路赶来又是舟车劳顿,一时没有睡惯吧,奴婢真是心疼公子,恨不得替公子受这一路颠簸之苦。”
被温暖的母性包裹,又在无微不至的言语关怀下,柳长生的声音也不再带走怯生生的自卑,他轻柔开口:
“倒也没那么辛苦……我从清平郡来,一路数百里多是平原,又不算太远,想来还是睡不惯好床……”
侍女小雅眼眸微眯。
清平郡?好像是西南部的那个城。
这么说,他不是来自北方?
柳长生感觉到那对酥胸微颤,应当是主人长舒了一口气。
随后,小雅仿佛好奇憧憬似的,又糯声问了些事,大致不离清平郡周边的风味美食。
柳长生一边蹭着不要白不要的福利,同时语气自然,对答如流。
终于,小雅有些遭不住地脸红起来,白了他一眼,将他的头轻轻摆放在枕头上,说道:
“奴婢将餐盒放在那边,公子若是饿了可以自行享用,现在奴婢去向夫人禀告,这两日除了送餐外,就不打扰公子了,公子请安心歇息。”
在他恋恋不舍的目光中,侍女小雅又是裣衽一礼,离开房间。
出了厢房小院,复行数十步,她忽然停下脚步,在晨间的幽静小路上,语气莫名地自问道:“纪老,有可疑的气息波动么?”
话音刚落,在她身边倏然空间扭曲,露出一个赤袍老者的身影。
他摇摇头,明明法袍炽烈如火,语气却漠然至极:“方才用灵识扫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点。”
“不是修真者,又不来自北方……”侍女小雅嘀咕道:
“既然请纪老来也查不出结果,大概真的只是碰巧,此人应该是没有问题。事不宜迟,现在去找夫人复命吧。”
那老者对堂堂修真者,偏要鬼鬼祟祟去测一个凡人多少有些不满,问道:
“既然怀疑,直接拍死不就行了。”
小雅只得苦笑着解释道:“和宁府的公子小姐一个道理,毕竟他和宁常似乎有些渊源,暂时留着总没坏处,说不定就能拿来威胁那个老狐狸。”
……
柳长生躺了会儿,又坐起来。
他伸了个懒腰,走到食盒旁看了看,哼哼地笑出声。
随即负手走出厢房。
站在配套的小院中央,他伸出手来。
只见整个小院的五个方位,空间瞬间扭曲,显露出五面精致的五色旗子,此刻正散发微弱灵光。
五色阵旗交相呼应,组成一个五边形法阵,将整个院子连带厢房包裹在内。
柳长生细细查看一番,见昨夜埋下的五枚中品灵石,灵力还剩下不少,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法阵,便是他在绝云宗坊市购买的那套小五行封灵法阵。
此阵由五面阵旗组成,视情况可以就地布阵,优点为几乎没有法力波动,相对的对灵识与法力要求较高。
但眼下他的灵识有了相当提升,法力则使用灵石代替,提前布置一道微型法阵并不算难事。
第53章 山庄来人
阵法一道,何等精妙卓绝。
若是施展得当,便足以爆发出远胜自身修为的威能。
越阶战斗不在话下,当真是恐怖如斯。
但阵修的灵识门槛极高,能够成为阵修的终究只是少数。
一般修士购买绘阵师炼出的阵旗、阵盘之类的法器,也能进行布阵。
虽说如此一来,威能自会有不同程度的削减,远没有原版的夸张,且维持需消耗更多法力或灵石,对灵识的要求也没有半分降低。
但即便有以上诸多限制,因其威能仍旧可观,且各式阵法用途繁多,使用除灵识外又不需要什么门槛,导致这类商品还是十分走俏。
那些享有盛名的强大法阵,更是只可能在大型拍卖行中露面,往往一现世便被抬到天价。
柳长生花费六十枚中品灵石巨资买下的小五行封灵阵,便是这大类中的微型法阵。
微型法阵虽然威能最小,但灵巧便捷,要求也最低,练气期后期程度的灵识便可勉强布阵。
只要能够接受每次启动都得烧五枚中品灵石的代价,效果其实还算不错。
柳长生虽然个性使然,从未刻意积攒灵石,但以他的赚灵石速度,自然是不在乎烧这点钱的。
而小五行封灵阵的能力自然优秀,他用着极为方便顺手,前世甚至不惜钻研阵道,将此阵完全学会。
盖因此阵一经启动,便可以在两种模式中转换。
其中模式之一,是封锁阵内指定目标的法力波动,也就是现在运转的模式。
封锁法力波动,其实就类似于敛气术。
这个功能,是他敢于以练气修为孤身入宁府的依仗。
再高级的敛气术,也很难横跨大境界骗过敌人。
这其实也是他此世,在法术上一直以来的尴尬。
弱的法术练之无用,对阵强敌只能说是浪费法力。
强的法术受知见障所致,在另一种意义上也是练之无用。
但阵法是个例外。
其实,自从柳长生站在宁府前的那一刻起,他便自觉地收敛了全身气息,更不用说放出灵识这种大动作。
而这没有法诀,称不上敛气术。
所以在效果上,自然也是拍马比不上后者,但以他的修为,蒙过普通练气修士还是没问题的。
而自从昨夜听到的那一席谈话后,看穿那对主仆的身份,又知道自己已是进了敌窝,柳鼠于是回到厢房后,就立刻布下了这道小五行封灵阵,将自己的法力波动封锁。
此阵布下后,只要在这阵法范围中,他可以敛去任何人的法力气息,就像现在,就算筑基修士来了,十有八九也只会将他当做凡人。
退一万步,若是来人识破了他的身份,依托这座法阵的第二个模式,他也有反击逃脱的自信。
总之别管灵石怎么烧,安全感肯定是满满的。
随身带着此等法阵,所以之前察觉到那侍女带着修真者上门后,柳长生毫无压力,该怎么演就怎么演,全凭临场发挥。
唯一可惜的就是要容忍碍事的电灯泡。
试问,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连香香软软的高峰都蹭上了。
这时,偏偏有个人灵识大开,非常有存在感地站在一旁,拿着个奇形怪状的法器,对着你身体上下一顿乱扫。
晦气。
呸,扫兴!
不过这侍女终究只是肉体凡胎,柳长生也只是感觉好玩,逗她一逗。
他很期待这个侍女带着那大概有练气十二层的修士,两手空空回去向主子复命的情景。
检查过小五行封灵阵的灵石情况,柳长生挥挥手,将其重新隐匿。
又走进房间,他坐在床上,望着后院的方向叹了口气。
“唉,是我的错。”
周遭安静下来,仿佛大幕落下,演出散场,古香古色的房间里,柳长生坐在那儿,满眼尽是晦暗不明的色彩。
他知道,他其实是知道的。
后院被渗透得满是疮痍,老爷宁常不知所踪,外界群狼环伺等着分肉,宁府如今的危险境地。
多半是他造成的。
因为大半个月前,他路过宁府而不入。
当时,他选择了优先搜集筑基所需的材料。
于是在这晦暗的局势中,他的到来晚了大半个月。
此举,无疑是把宁府的安危寄托于敌人的智商和胆量上。
虽说柳长生离开宗门,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便是筑基,筑基为最优先事项,在筑基大事面前,一切牛头马面都得靠边站。
但既然经过师姐的手接下了这个委托,就接起了这份责任。
而现在,他背叛了这份责任。
这是无法推脱的错误。
只是对寿限漫长的修真者来说,对逆天而行争那造化的修真者来说。
责任这个词,或许显得有些迂腐可笑。
……
不管怎么说,师姐对他这么好,不能连累师姐的风评。
柳长生走到食盒面前,并指凌空点在仍显温热的饭菜上。
一丝法力注入,引起细微波动,又在一瞬间被小五行封灵阵抹平。
他皱了皱眉,收回手指,喃喃道:“只下了一点致迷幻的药?”
看来那些人还是比较保守,只想让他安静一点。
应该是看他来历莫名,就想着先留下来,之后能不能派上用场再说。
“嗯,也好。”
事到如今,局势已经大变模样。
他归根结底只是一名练气修士,还是要看清局势,谋而后动才行。
先看看这群人,会是怎么个行动法。
柳长生坐回床上,摆出五心朝天姿势,忍着头疼,继续修炼《炼识锤》。
这一修炼,便是三日。
在这三日中,侍女小雅每日饭点都会送来食盒,盒中菜式不愧于宁府名声,菜式还未重叠过,食盒中唯一不变的,竟是那剂量不重的迷药。
如此好意,柳长生怎敢辜负?
每日,他都定时定点将饭菜吃下。
于是,似乎是水土不服,又或许是体质太差,总之柳长生这几日神色萎靡不振,双目无神,“无奈之下”只能在房中休养,也未曾有人接见他。
他似乎就这么被遗忘在角落里。
直到三天后的午间。
柳长生坐在床上修炼,忽然心中连连传来强烈悸动。
他面色一怔,随即丝被一掀,熟练地躺在床上。
他双眼一闭,眉头开始微皱,做出沉沦在睡梦中难受的表情。
“嘭嘭~”
听了三日,他听得出来,是熟悉的敲门声。
但房门推开,进来了四个人。
两个凡人,两个修士。
ps:先更后改
第54章 爆发
四人走进房间。
一人当先走到他床前,轻轻推了推柳长生:“公子,公子,山庄来人了……”
是那侍女小雅。
“嗯……嗯?”柳长生睁开睡意惺忪的眼,傻愣愣地看着她,一幅还未从致幻中解脱出来的表情,“山庄?什么山庄?”
小雅尴尬地目光游离,示意自己身后。
于是他又将目光调转过去,看见门口站着二夫人和两位陌生中年人。
这两人模样彼此有几分相似,他们气质洒脱,身穿洁净白长袍,给人一股仙人云游尘世的错觉。
这是他们丝毫没有收敛气息的缘故。
一般修士在外不会如此招摇,他们表情随意,和二夫人又站的很近,况且只是两个练气中期,也不像来找麻烦的。
难道是宁府的修真者?
二夫人看见他的目光,便站出来严肃介绍道:“这两位是我宁府的高人,是我的四叔和六叔,平日都在章城外的世外之地隐修,此次回府有要事问你,你不得有任何隐瞒。”
她说着说着,忽然感到一丝不适。
怎么回事?二夫人凝眉细看。
立刻发现了让她不适的源头。
却是这个小土鳖自从进府时,模样还算俊俏,但在这住了一夜之后,也不知怎么搞的精神就垮了,接连几日都躺在床上。
人这种生物啊。
一旦长时间躺在床上,就会很难看。
此刻柳长生头发凌乱如鸟窝,面色憔悴,仪容十分不整,加之整个房间漂浮着淡淡污浊之气。
二夫人于是瞪了侍女一眼。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你怎么做事的?
这人病了几天,你就不会机灵点请大夫看看?让下人照顾他的起居不是最基础的吗?
以这幅面孔见四叔六叔,岂不是大大的冒犯?
侍女小雅被瞪得也很委屈。
因为提前确认了这小土鳖暂时没有用处,所以主人要他安静点不假。
但日常的服侍,她可半分没懈怠。
甚至为了收集柳长生在致幻的情况下,是否有可能吐露出信息,这三日的服侍,都是她这堂堂贴身侍女亲力亲为。
只是昨日不是才擦拭过身体吗,怎么又脏了?
这边侍女欲哭无泪,那边宁六叔却伸手,止住了二夫人的动作。
宁四叔忍着气味放出灵识,发现柳长生逐渐呆滞的目光。
他直接断言道:“此人被服用了迷药。”
二夫人一脸惊诧。
她扭头看看宁四叔,又看看侍女。
日常膳食,也是由她负责的。
侍女小雅一脸茫然,然后哇的哭出声来,跪在地上道:
“夫人!我没有,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忽然说不出话,身体被一股力量扯着站了起来。
“小雅是我看着长大的,应该不至于做这种事,想必是府中进了外贼。”出手的是宁六叔,他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那青涩的娇躯,又面色阴沉看向躺在床上的柳长生:
“大哥闭死关,长老坐镇山庄,也是今日才让我们赶回来的,宁府等同于空门大开,三大帮派想着人钻进来简直不要太容易。”
“那怎么办,被迷幻了岂不是没法问?”二夫人蹙眉问道。
原来她在乎的根本不是青年的身体。
“不碍事。”宁六叔打量着青年,想走上去检查身体,但修真之人敏感的嗅觉又让他望而却步。
他啧了声,放弃这个决定,转而捻指成诀,在门边对着床上青年大喊道:
“叱!”
那青年视线被喊声吸引过去。
便看见宁六叔那如同光彩漩涡的双目。
一转、一转……
渐渐的,青年的身体僵硬起来,一动不动的,仿佛灵魂被那漩涡吸走。
一阶法术——叱魂术
一旁二夫人和侍女小雅崇拜地看着高人施法,小雅低声问道:“夫人,这是什么仙法呀?”
二夫人一介凡人,能嫁入宁府也只是老爷宁常爱好所致,哪里知道这么多。
但又不想在下人面前出丑,遂又眼巴巴看着宁四叔。
若是自持身份的大夫人,或是小孩心性的三夫人,宁四叔堂堂修真者还真不会搭理,偏偏二夫人虽是凡人,但操持家中产业蒸蒸日上,为他们这些深居山庄的修士,提供源源不断的供养。
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于是他好言出声解释道:“此乃叱魂术,是专攻精神的法术,修炼到极致可以将修士的魂魄叱散,也是二阶法术搜魂术的前置……算了,跟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总之老六用来对凡人问话,就是杀鸡用牛刀。”
才说完,又收获了两名美人的崇拜吹捧,捧得他一时有些飘飘然。
那边宁六叔施法正好完成,他双目维持着精光,同宁四叔心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又示意两女安静,然后朝青年问道:
“你是谁?”
“柳……柳长生。”
“你和宁常是什么关系?”
“……他是,他是在下表叔。”
“谁叫你来章城的,有什么目的?”
“表叔,表叔传信的在下,说要替在下谋差事。”
宁六叔问了几个问题,柳长生都像是提线木偶般地僵硬回答出来。
“表叔,谋差?”宁六叔狐疑道,略一思量,又猜到什么似的点点头。
于是他舔了舔舌头,又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一个问题对他而言至关重要。
他面色凝重,目光死死盯着柳长生,一字一句问道:
“云骸道基是什么东西?”
柳长生卡在那里,一动不动。
宁六叔顿时满脸掩饰不住的失望,他又问道:“你听过平山珠的存在么?”
“没有。”
“……听过筑基丹吗?”
“没有。”
“你马的,耍我?”宁六叔青筋暴起,面孔狰狞起来,朝柳长生抬起手掌,灵光开始汇聚。
“算了。”但宁四叔拍了拍他的肩:
“本来就只是来碰碰运气,大哥平生那么谨慎,怎么可能把这些东西告诉一个凡人。”
这句话才出口,宁六叔却像是被浇油的火堆般,情绪失控起来。
他状若疯狂,大喊道:“那怎么办啊!大哥闭关前说只要七天,可现在半个月过去了,什么动静都没有!绝云宗也不再派人过来!”
宁六叔越喊越起劲:“我们花了那么大代价才填饱青龙帮的胃口,现在又拿什么送薪火堂走?他就是怕了!跑了!留我们整个宁家替他送死!”
“啪”
宁四叔面色阴沉,给了他一巴掌。
宁六叔仿佛被这一巴掌扇去了所有力气,他耸拉着肩,带着哭腔道:
“我们之前杀了那么多人,明明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大哥答应过我的,他说保证让我筑基,为什么会这样?”
宁四叔一言不发。
旁边两女被这场面吓得说不出话来,再加上僵硬坐起的柳长生。
房内一时只剩下啜泣声。
“轰!”
天空突然龟裂,在龟裂中走出一个红袍童子。
他步履嚣张,觎着眼看向正下方的宁府,长声道:“薪火堂,唐鸣,今日特来宁府,取回不属于你们的东西。”
第55章 追踪
在听到轰隆巨响的第一时间,宁四叔几人便急忙走出房子。
同时日常住在宁府的上下也有百来号人,听到响动也赶了出来。
众人看见天空龟裂,红袍孩童大步从裂缝中走出,纷纷大惊失色。
府上资历较老的人更是满脸绝望。
“唐鸣!?”
就像方才一直沉稳冷静的宁四叔,此刻却目光发直,连声线都在颤抖,“那不是薪火堂的三位香主之一吗?居然直接派筑基修士上门……”
宁六叔更是不堪,瑟瑟发抖,嘴里不停念叨着“完了完了”。
因为他们知道,龟裂的并非天空,而是宁府祖祠的法阵----云幕阵。
对他们来说,这跟天裂也没什么区别。
因为章城没有灵脉,早年前,宁府买下城外某个微型灵脉,在灵脉上建造了避暑山庄。
宁府除去那些资质实在不行,或醉心凡俗的酒肉饭桶外,基本都在老爷和长老二位筑基的带领下,常年避暑山庄修炼。
所以在章城的这座宁府,基本是没有什么像样的防备力量。
现任族长宁常老爷,早年和在云上城那边的家中老祖还未闹僵时,曾在那边的坊市淘到了这枚阵盘。
虽说只是一阶法阵,但据说乃是上上之品,可以片刻阻拦筑基修士的攻击。
老爷考虑到宁府空荡,便将其放在祖祠,遇到难以抵挡的敌人便会自行启动,同时给避暑山庄发出讯息,请求支援。
但现在阵破了,支援却没来。
不仅支援不见踪迹,整个章城都看到了宁府大阵被轰烂的惨境。
就像大海中被霸主捕食的小鱼,即便侥幸从霸主的血盆大口中幸存,但满身是血的它,只会引来更多捕食者。
今日,宁府就要亡了吗?
踏风而立的唐鸣放出灵识,瞬间扫过整座宁府。
人呢?
不是说来人了吗?怎么就两只虾米。
他很是不满地冷哼一声,筑基修士的强大威压轰然降下,压在整座宁府中。
一时间,树木狂颤枝叶尽落,府宅深处的池塘里,锦鲤纷纷翻转肚皮,而那百余号凡人和几位练气前期的饭桶更是承受不住压力,两眼一白直接昏倒在地。
整座宅子,竟只有宁四叔和宁六叔汗流浃背,但还能艰难站着。
望见他们的白袍,唐鸣问道:
“哼,宁府山庄的修士终于不继续当缩头乌龟了?我问你们,这里现在是谁管事?宁常和宁乐又逃哪去了?”
他说着,覆盖整座宁府的威压霎时收回,又在他们还来不及松口气的瞬间再次放出,只以两人为目标压去。
宁六叔瞬间破功,口吐鲜血瘫倒在地。
宁四叔也好不到哪去,但他法袍的装饰挂坠发出灵光,将倾轧的压力卸去近半。
凭着这件法器,他才能站稳。
他躬身低头,含着泪谦卑道:“晚辈宁元,族人已经快不行了,求唐前辈收了神通吧!”
“哼,这只是给你们个下马威,免得等下你们还抱有一丝希望,妄图糊弄本座。”
见他服软的干脆,唐鸣遂收回威压。
又随手打出一道隔音罩,隔绝宁府外的诸多窥探,做完这些后,他那幼小天真的脸上终于泛起贪婪,迫不及待问道:
“云骸道基在哪?平山珠又在哪?还有你们从郡……从青龙帮那偷走的筑基丹和云上仙宫御兽秘法呢?”
“绝无此事!”
宁四叔面露绝望,悲痛交加道:“晚辈愿以道心发誓,宁府也一直在寻找这些神物,但始终一无所获。前辈,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在宁府啊!”
“哈哈哈,你个废物练气也配谈道心?人是你们杀的,郡守那边的孝敬也是你们给的,现在跟我说没有?”红袍孩童被逗得发笑。
他突然招出一只纯粹法力组成的大手,一把将宁四叔擒拿,寒声道:“既然不肯老实交代,那就死在这里吧!”
随之大手紧握,瞬间鲜血如喷泉溅射。
宁四叔一口血吐出,边疯狂挣扎边喊道:
“啊啊啊,那你就杀了我吧!杀了我你也拿不到道基!倒是你薪火堂打着莫须有的旗号,光天化日之下在城中入侵他人府宅制造杀戮,你这是挑衅郡守!别以为有陨火宗这个靠山就能如此猖狂!你这是找死!”
唐鸣眯起眼:“你威胁我?”
“你若没有顾忌,那倒是试试啊!”
唐鸣堂堂筑基修士,那只擒拿大手只需再攥紧一点,宁四叔便会立刻一命呜呼。
但他确实没再进一步动作。
他阴沉的脸色倏然瓦解,晒笑道:“你们宁府倒还真有点意思,家主动不动就敢在城下灭人全族,就连随便来个小喽啰,也敢威胁本座,都是胆大包天的人。”
他一挥袖,擒拿大手散去,一个血人跌落在地,微微抽搐。
“但是没有实力支撑,胆大包天只会加速你们的灭亡。好吧,既然喽啰不知道,就只好去你家那座山庄了,看看你家大人那乌龟还当不当得下去。”
“滚回去告诉你家那两位筑基,给你们三天时间凑齐我要的那些神物,否则,三个月前在章城墙下,被你们赶尽杀绝的云上仙宫琴氏,就是你们的下场!”
薪火堂这位以暴虐着称的唐香主一个扭头,朝瘫缩在一边的宁六叔吐了口痰,随后兴致勃勃地在昏倒的人群中看了几眼。
他伸手一捞,捞上两个女人挑在肩上。
却是三夫人和侍女小雅。
“这两个女的,就当是你们宁府献给本座,做打发这三天时间的玩物好了。”
说完,这红袍男童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遍地狼藉的宁府内,宁六叔跑到宁四叔那,抱着血人仰头望天,破口大骂道:“啊啊啊,该死!该死的薪火堂!”
“啪”
又是一巴掌排在他的头上。
“叫屁啊叫,还不赶紧带族人撤回山庄!”宁四叔说着又吐出一口血,“再磨蹭,就走不掉了!”
……
仅仅一盏茶的功夫,这两个练气修士便将晕倒的族人全部叫醒,任何东西都来不及拿地坐上飞行法器,如惊弓之鸟仓皇逃出章城。
当然,一时惊慌,也没人顾得上那个躺在床上的,初来乍到的陌生青年。
又过了半盏茶时间,一群衣服上绣着青龙二字的武者冲进宁府。
他们开始劫掠。
“哈哈哈,这群丧家狗,连祖祠的灵牌都来不及带走。”
“还要灵牌做什么,再过几日,章城就没这个家族喽。”
“不过天理昭昭,这宁府真是恶贯满盈,人家琴府在这住了五年从不惹事,居然被那群畜生盯上,借口引到城外全杀了,连灵兽都不放过。”
“唉,谁说不是呢,城墙上那些血迹都还没黑透呢,真是恶有恶报。”
“你们是不是闲?上头说了,我们在这里只有半个时辰,之后还得去接收宁府的第一批产业,到时候收获不达标,别怪老子不给你们说情!”
这群武者顿时不再嘴碎,紧锣密鼓地搜刮起来。
某个时刻,搜到某间厢房。
衣服上绣着青龙头的武者打开门,立刻捂住鼻子:“呕,好大的味,这是人住的地方?宁府那群畜生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
另一人也捂住鼻,推了他一把:“别废话,快进去!”
那人苦着脸走进去,马上又出来了。
“就是个普通客房,又没有人又没有油水,走走走赶紧去下一处!”
宁府外,柳长生翻了个白眼。
不想跟凡人计较,他顺手给自己捏了个清洁术,换上黑色法袍,再将阵旗召回。
随后感应着方才宁府大乱时,趁乱随手给二夫人打下的灵识印记。
“嗯……是这个方向。”
他掸去法袍上的灰尘,将换下的布衣焚化。
他走出章城。
路过城墙下,柳长生又止住了脚步。
他别过头,时隔半月再次看向城墙。
仍然高耸坚实的石壁。
依旧漆黑斑驳的城墙。
那些遗留的密密麻麻的爪印斧痕,那夹在风干发黑的血污中,难以发现的新染血迹,那些凿刻的缺口。
柳长生遗憾地叹了口气。
第56章 云骸道基
当天傍晚。
距离章城百里远的山林中,坐落着一处占地数百亩的山庄园。
此处便是避暑山庄。
庄内有微型灵脉,因此宁府族人及供奉客卿基本都在此打坐修行,鼎盛时期有数百修士之多。
在这之中,族长宁常和长老宁乐都是筑基修士,另还有三位练气后期,剩余的前期中期各自参半。
这个规模的修真家族已经初步脱离了底层,只要不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在井国九成城市里都可以扎根生存下来。
哪怕是被诸多势力盯上的现在,供奉客卿全部离开,此处剩下的宁府修士也有六十余人。
再加上宁四叔两人带回山庄的所有族人,百人刚刚过百,相比之下六百亩地还是太空旷了。
这也是宁府最后的底蕴。
一路循着事先留下的印记,柳长生不急不慢吊在宁府一行人的飞行法器后,进入山林穿过溪涧,到达了避暑山庄。
到达山庄时,整座山庄已经撑开了护山大阵,瞧见规模和气息波动,应当是二阶法阵。
正常来说,柳长生是没办法进去的,好在宁四叔带回的宁府凡人太多,他驾驶飞行法器落在阵外,法阵又特意张开了一个大口子供他们进入。
但,几十个凡人不可避免有些乱哄哄。
柳长生便混在其中,摸进了避暑山庄。
进来后,他本想继续吊在这群人尾巴后面,看看他们接下来的打算,但走着走着,发现他们正往大厅走去。
远远可以感受到,在那个方向有大量的气息波动,看样子是山庄内的大部分修士都聚集在这里。
修士一多,暴露的可能性就变大了,他毕竟现在只是个练气圆满修士。
更何况大厅中有一股气息非常强烈,那位坐镇的宁府长老应该也在此处。
柳长生还不想暴露身份。
所以他改变目的,与这些修士错开,先绕避暑山庄走一圈,看看有什么新的发现。
虽说为了保证隐蔽,柳长生控制着没有过多使用法力和灵识,但六百亩本就不大,分分钟就转完了。
不出意外的没有收获。
“这就有些尴尬了,不能肆意放出灵识,难免漏掉很多隐蔽角落。”他站在一株大树下自语着,挠挠脸颊,忽然神色一动,脚下踏云剑遁一转,悄无声息闪到了树上,潜伏在那阴影中。
屏气敛息约十个呼吸后,树下有两人一边交谈着经过,穿着宁府白袍,显然是修真者。
“算下来,老爷闭关得有一个月了吧?”
“还没,不过也快了。”
“唉,不是说一周时间足以吗,都花去四倍时间了,眼下咱们宁府群龙无首,长老又是畏缩的性子,光靠个二阶法阵又能挡多久?”
“说这些谁都懂,但老爷闭关的石室连长老都打不开,只能从内部开启,而且……而且啊,还不知道老爷出没出意外呢,这才是问题所在好吧!”
“唉……每日来一次,次次都失望……”
声音逐渐消失,柳长生从树上下来,果断沿着那两人来时的路逆行而去。
过了几分钟,在山庄深处的一堵石墙前,他笔直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的墙壁。
听过那两人的谈话,他才终于确定,这是座隐蔽的洞府。
他走上前拍了拍墙壁,想了想,退后两步,一拍储物袋,飞出五面旗帜。
柳长生在原地布下小五行封灵阵,将这片区域笼罩,封锁此地的法力波动。
然后他招出蝉翼飞剑,然后单手拈诀。
只见蝉翼飞剑灵动地绕他身周一圈,剑身大冒寒光,只一个闪烁,轻薄而锋利的剑刃便插进了墙中,仅留个剑柄露在墙外。
紧接着柳长生并指画圆,蝉翼随之在墙上切豆腐似的拉出一个正方形,他点点头,走上前去,在这块切割出的正方形中心轻轻一推。
石块纹丝不动。
“嘶,难不成切偏了?”
他尴尬地退后,又摸索着在隔壁切了个圆,然后鼓荡法力,在边缘用力一推。
圆形石块瞬间凹陷进去,露出一道刚好可容一人进入的缝隙。
这白露剑典使得是越来越上手了。
柳长生面色凝重,灵识朝内探去。
他忽然愣了一下,迈步从缝隙中进入。
昏暗的简陋石室内,一具尸体瘫坐在蒲团上,它看来刚死没几天,身体还仍有丝丝筑基修士的威压外泄。
然而靠近一看,这具尸体面露狰狞,满脸血迹,身体更是干枯。
“果然是死了,牵动章城无数大人物的心的狠人,就这么憋屈的死了?”他默默打量道:
“死状也有点惨,鲜血都被抽干了,但又不像是修炼邪法的下场……咦?”
他停止自语,眉头微皱,伸手掰开尸体那枯槁握拳的双手。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枚散发土色光芒的玻璃弹珠,和一粒丹药。
“嘶~”柳长生看向玻璃珠,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法宝?”
他隔空将玻璃珠摄到掌中,谨慎地探出一丝灵识,几乎是瞬间脸色苍白如纸,险些一口鲜血吐出。
这是灵识被泯灭的表现。
但柳长生不惊反喜:“强度没那么夸张,应该是伪法宝或法宝胚子。”
很好,后两者,想想办法筑基期就能用。
因为主人死去,这枚珠子理所应当的变成了无主之物,柳长生便二话不说将其收进储物袋,然后看向另一只手上的丹药。
他收起的这枚珠子,大概就是薪火堂那个童子说的平山珠,法宝胚子这个级别的法器,已足够成为城域级势力出手的理由了。
关键是宁府拿着这玩意,显然是怀璧其罪了,更别说这还是灭人全族才拿到的。
但柳长生记得,宁六叔和那唐鸣在问话时,都不约而同的将平山珠放在了名为“云骸道基”的东西之后。
那么这个云骸道基……
柳长生面露复杂,拾起这粒丹药。
它表面宛如泥丸,毫不起眼,既没有耀眼光华,也没有繁复丹纹,掉在地上,恐怕没人会注意到它吧。
但柳长生乃井国第一炼丹师,后半生基本都在炼制这个级别的丹药。
他可太熟悉这玩意了----
这是一粒自蒙尘泥的四阶灵丹。
第57章 阻截
在修真界的大多数存在,只要层次一高,都会滋生各种神异。
像这种对标元婴真人的四阶灵丹,自然也不例外。
四阶灵丹在出炉后,若是长时间不服用,便会自动吸收天地间的灵气杂质,将其聚在表面形成尘泥躯壳,自敛其华,完美阻隔丹药灵气外泄。
如此下来,即使百年之后,也可确保灵丹药性不失。
这便是所谓自蒙尘泥。
柳长生十分意外地看着它。
他完全没有想到,所谓云骸道基,居然是一粒四阶灵丹。
他脑海中没有关于此丹药的一丝印象。
不同于低阶丹方,这种高阶丹方,放眼整个井国,也只有两位数的存在。
虽说转世会失去大部分记忆,但前世最后五百年都在跟这些丹方打交道,相关记忆不胜枚举,柳长生可以保证自己没听过“云骸道基”这种丹药。
估计是转世空档的两百年,新出的丹方。
还不了解其药效,且它说是四阶灵丹吧,柳长生听着这名字就有点发怵。
“云骸道基,这骸字听着就犯恶心,莫非是找余骸开刀研制出来的?要这么猜的话,倒是符合云上仙宫的传闻。”
在骸字之后,再联想道基二字,怎么听怎么怪异,很像邪道夺他人道基的狠厉手段。
这谁敢吃,云上仙宫是这种调调吗?
将两样都收入囊中,柳长生习惯性地伸手,在尸体上把储物袋摸走。
打开一看,足足十方大小的空间。
内有中品灵石两百枚;
几瓶所剩无几的二阶修为丹;
高阶法器三件,顶阶法器一件,但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重损。
“原来如此。”
这宁常作为一族之长,因和各方势力明争暗斗数月,绝云宗的援军离去时已是山穷水尽,再无法器可用,于是闭关祭炼,试图将这新得的平山珠化为即时战力。
“若是这样,灵识印记的祭炼方式就来不及了,只能铤而走险用血祭的方式祭炼,最后法力和精血都难以为继,被吸成了干尸?”
柳长生暗暗猜测着,继续清点下去。
四块材质光洁,入手温润的玉简;
时间没有宽松到一一阅读,因此他拿在手上,只分别查看背面刻的名称。
是两门法修的二阶法术、一本名叫镶玉功的家传功法,只能拿去卖灵石。
柳长生拿起最后一块玉简,这块玉简的材质显然更加古朴,玉牌上还刻着淡淡纹路。
背面写着“御兽真诀”四个大字。
“就是这个。”
他将其贴在额头上,闭上双眼,投射灵识。
一盏茶的功夫,他放下玉简,神色莫名。
此前,因为楼清风的赏识,他才得以拜入绝云宗,所以当初在宗务堂刷委托,赚取的贡献点除开存下的,基本都花在藏经殿上了。
他可没少翻阅云上仙宫的历史。
虽说在外门的藏经殿中同样没见过云骸道基的字眼,但至少解了云上仙宫的四大血脉。
也就是源、楼、玉,琴四大姓。
这枚玉简中,前言讲述了云上仙宫覆灭后,第四大姓琴氏几近灭门,因战力严重不足,已经成了外界眼中的香饽饽,唯有抛弃基业,带着氏族传承之法和少量重要之物迁离宗门遗址。
然而到达章城后,他们已无力再迁移,遂在此定居落户,留着这本核心传承待后人成长。
其族的最终结局已不必多言,柳长生细看了看这本御兽法门,虽然完全没有底子导致晦涩难懂,但其书中直言,此书乃是道法同修,直指元婴境界。
通俗点说就是说,这门传承,一块玉简既修功法,也修法术。
因为其功法和法术自成系统,不仅方便,且威能极为不凡,所以能道法同修的传承,都是非常高级的。
若非身怀先天剑体,柳长生当即就转修这门御兽真诀了。
他面露可惜地收下,然后陷入沉思。
在这本御兽真诀的前言中,执笔者还提到了平山珠。
据他所言,此珠乃是从洪州境内某个三阶灵脉核心中孕育而出。
诞生后,数百年间汲取整条灵脉的灵气,又无节制掠夺周边山脉之精华,终成此胚。
胚成则天生异象,当时正好有琴氏修士经过,感应存在并深入灵脉后所得。
取名平山珠,因先天就到了法宝胚子的级别,若是精心打造,或许能够成为法宝中最顶尖的存在。
因此在迁徙时也被琴氏带出,在这几年中几经周折,机缘巧合下,还是落到了柳长生手中。
“这么一来,薪火堂那个童子提到过的三样宝物,就全部找到了。”
在他眼中,这三样宝物,价值最大的还是御兽真诀。
元婴传承的重要性,那可不是随便几件法宝能相提并论的。
至于那云骸道基,这前言中也没细说,只提到带走了云骸道基和云骸神丹,后者涉及到丹字,也许是给金丹期修士用的,再结合那些人的对话,估计是被章城郡守笑纳了。
当然,纠结这些其实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这事经过自己大半个月的缺席,已经越闹越大,宁府不可能没有再传讯离天峰,要说那位七师兄现在还不知情,柳长生是一百个不信的。
云骸道基应该可以糊弄过去,但平山珠和御兽真诀,想必除非自己叛出宗门,否则定然是留不住的。
当然,离天峰得了这些宝物,肯定会给予一些好处。
这正随了他的意。
一枚筑基后可以当作绝杀手段的法宝胚子,加上一本只能看着眼馋的道法传承。
换取自己最匹配最需要的离天峰的传承,柳长生觉得自己至少不亏。
至于偷偷卖掉,那是想都不要想。
没看宁常穷到弹尽粮绝了,都不敢拿出御兽真诀和法宝胚子吗?
这些东西,不见光还不好说。
一旦见光,练气筑基修为是必死的。
柳长生收拾了一番,信步走出洞府,也不对那圆石块做任何隐蔽。
远远见到大厅那边还聚着大量修士,他便直接走出了对内部并未设防的庄园大阵。
离开避暑山庄几里外,柳长生唤出风舟,不急不慢地朝外边飞去。
他又犯起了难。
这次避暑山庄之行,除开这三样灭门得来的宝物,他还收获了两百枚中品灵石。
这些灵石可能已是宁府的大半资产。
虽说宁府为了夺宝动辄杀人灭族,但行事操作还算在“人”的范畴内。他自觉又是摸鱼迟到,又是理直气壮摸尸取走了宝物的自己,绝对也不是什么好人。
现在事件的经过已经明了,又有师门委托,这件事总该要处理了。
该怎么处理呢?
他接取委托后就一直注意着,不能像前任筑基师兄那般,暴露身份打草惊蛇。
现在身份隐蔽的还算成功,接下来,是守株待兔好呢,还是投石问路好呢?
他纠结着,忽然神色一动,敏锐地看向前方。
在常速飞行的风舟正前方,出现了一群修士,远远望去,皆着红色长袍。
“不是说给三日时间吗?”
柳长生失笑道。
第58章 发难
淡青色的风舟,在夜半无云的空中悠闲行进,招摇的像是朵盛开的风之花。
因此,在柳长生看见薪火堂的飞行法器的前一刻。
唐鸣就已经发现他了。
这位体态幼小的筑基修士,顿时皱起了眉。
薪火堂当然不会霸道到沿途搜查路过的所有修士,但此地距避暑山庄不足十里,又是非常偏僻的荒郊野岭,在这里出现的修士,很有可能就是和避暑山庄有关的人。
堂堂薪火堂香主,出现在这荒郊野岭,自然是为攻破避暑山庄,剿灭宁府残党。
白天击破宁府大阵只是幌子,他早知道从避暑山庄只来了几只小虾米。
从内应嘴里探得避暑山庄的具体方位和修士数量,再将这些宁府的人驱赶到避暑山庄。
这样下来,在他们开始速攻偷袭后,多多少少也能给宁府那些修士添点麻烦。
为了今夜能够势如破竹屠杀山庄内所有人,堂主特意指派了包括他在内的两名筑基香主,还有二十名精英弟子。
别看加起来只有二十几人,远远少于避暑山庄的六十余名修士。
但一则,薪火堂这二十名精英弟子,不仅是练气后期修为,且修习了堂中秘法。
这二十人可以秘法相连,结“薪火烹山大阵”,此阵虽需较长准备时间,但只要这二十人结阵成功,便能爆发出比拟筑基中期的恐怖威能,莫说避暑山庄的那六十人几乎都是练气中期,就是再加上那二阶大阵,再算上那个全凭琴氏遗产才突破到筑基初期的废物长老,也能一阵破之!
而他们两位香主和宁府族长宁常一样,都还未摸到筑基中期的门槛,但薪火堂作为陨火宗在章城的白手套,他们都曾获得去陨火宗的深造机会,甚至得到过老祖的指点。
纵然宁常有绝云宗那边的关系,自身战力也足够强大,但近来几个月可没少战斗,状态定然不好,且最近他似乎和绝云宗闹僵,连那边派来支援的筑基修士都撤走了。
这可是绝佳的机会,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念及此处,他呼来薪火堂的弟子:“去探探那飞舟的来历。”
他顿了一下,又嘱咐道:“那飞舟瞧着品阶不高,你可态度蛮横点,有问题就直接拿下。”
那弟子领命,飞出飞舟外,在薪火堂众人的目光中来到那青色风舟前方。
那人拦在风舟前,运足法力高声喊道:“我等乃是章城薪火堂弟子,正在追捕逃犯,现怀疑你有窝藏逃犯的嫌疑,请降下飞舟,关闭舟上防护阵,配合我等搜查。”
那风舟停了下来,稍许过后,果然配合着降到地面上。
那弟子也随之落下,他得意地回望,见自家飞行法器也降落下来。
他还暗道没必要耽搁此地,他一人便能够解决。
那风舟的防护罩闪烁着逐渐熄灭,薪火堂弟子又道:“我等是陨火宗下属宗门,只要查证清白便不会危害性命,还请舟内道友移步外间。”
舟上那修士也十分配合地走了出来,那只是一个青年,神情冷漠。
但问题是,这位薪火堂的精英弟子,看着那面带冷色的青年,看他身上的那黑袍,他总觉得有些眼熟,心底竟还莫名涌上了一阵恐慌。
但他说不上滋味,便放任不管继续正事。
呐呐着正组织进船搜查的借口,就听到身后唐香主的声音:
“住手!”
啊?不搜了吗?
精英弟子正迷茫着想要转头,这才感到自胸口泛起的一阵剧痛。
他低头看去,一柄柳叶厚度的飞剑,正从他胸口拔出剑刃。
“噗……”精英弟子倒下。
唐鸣几乎是同时闪到地上,不仅是他,舟上那剩余的十九名弟子也仅慢一步的飞出舟外,将青年包围。
在包围中,黑袍青年抱胸歪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唐鸣,仿佛刚刚当着众多修士的面,暴起伤人的并不是他。
见他这般模样,这些精英弟子更加愤怒。
虽说唐香主并未表态,不至于立即动手,但皆是看死人的眼神看着青年,不少弟子更是直接放出脏话了。
唐鸣仰视着他,神情凝重。
他忽然抬手止住弟子们的污言秽语,然后严肃道:“绝云宗?”
青年掏出一枚令牌,那是绝云宗的弟子令牌。
他微笑回答:“绝云宗外门弟子,柳长生。”
唐鸣恍然,月前见到的是一身寒袍,虽说样式差不多,但颜色不同,莫说那精英弟子,便是他第一眼看见,也有点不敢确定。
外门弟子,练气后期,这档次可比上次的筑基修士低了太多。
但唐鸣丝毫不敢放心:“原来是绝云宗高徒,但不知柳道友,为何对我薪火堂弟子出手?”
“他对我出言不逊,难道柳某还不能发脾气?”柳长生反问道。
唐鸣闻言看向那弟子,发现他躺在地上,虽然伤重,但短时间内却并无生命危险。
“原来如此,既然他冒犯了道友,那边合该有此一劫。”
唐鸣一边回答着,一边心念电转。
绝云宗竟然还派了弟子过来?
难道宁常顶不住压力,把那些事情报上去了?
不对,绝云宗何等体量,怎会只派个外门弟子过来,还是区区练气修士。
所以,云骸道基、法宝胚子、能够踏上金丹大道的琴氏功法。
这些东西,绝云宗还并不知晓。
那现在怎么办?撤回去?
在这练气修士面前?就因为他披着绝云宗的衣服?
绝无可能。
第59章 剑珠
唐鸣负手在背。
了解他的精英弟子们知道,这位香主该是起杀心了。
于是气氛微妙变化。
“柳道友大晚上还在外面晃悠,难不成是为宗内长辈跑腿办事?”唐鸣忽然道:
“是这样的,薪火堂早前与宁府有些误会,唐某正准备前去避暑山庄拜访宁常族长,绝云宗若还有前辈在场,柳道友不如暂且放下手上的事,先带唐某向他请个安。”
说到底,他还是有点顾忌。
绝云宗被薪火堂前次的退让麻痹,转而只派个练气弟子来应付,这个说法也说得过去。
但这个人,太镇定了。
换位思考,若是自己仅有练气修为,在荒郊野岭被这么多修士不怀好意地围着,自己还能笑得出来吗?
怕是哭都来不及。
若避暑山庄那还有绝云宗的修士,他们就不能轻举妄动了,上次来的的那位筑基的行事风格,现在他想起都仍是心有余悸。
他一边建议,一边死死盯着这青年。
可惜,青年的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别套话了,唐鸣,你早间攻入宁府的前后过程,我可都看在眼里。”柳长生哂笑道:
“实话告诉你,绝云宗在章城这片区域的弟子就只有我了,你大可不必疑神疑鬼。”
他说完环顾一周,见薪火堂众人还是没有动静,便又道:“或者说,即便如实告知,你也还是不敢动我?”
“啧啧,你的胆气和身高真的很配。”
完了。
薪火堂众人一惊,不约而同扭过头。
就看见唐鸣周身蓦的灵气剧烈翻涌,只见他额头青筋暴起,上前两步复又停下,转而压抑着声音道:
“如你所愿,把他拿下!”
“是!”
因为命令是活捉,所以十九个练气后期修士都未祭出法器,只是如狼似虎朝他扑来。
被围在最中心的柳长生,似乎危在旦夕。
但他对这些弟子的攻击浑然不放在心上,仅仅只是看着唐鸣。
确切来说,是看着唐鸣脚下。
十三丈,十一丈,九丈。
很好,进圈了。
他伸出右手,翻掌使掌心上。
于是在这些人的视野中,多出了一枚非常美丽的珠子。
该怎么形容这枚珠子呢?
它比弹珠稍大,通体透明。
视线投射其中,能够清晰看见无数金色线条,交织纠缠仿佛少女的愁思,又仿佛游鱼惊鸟,它就像是活得生物那般灵动异常、神奇异常,更是美得异常,让所有人的视线不由深陷其中……
不对,这是什么鬼东西?
唐鸣狠狠咬下一截舌头,骇然张嘴欲喊。
只是,他清醒得稍稍有些晚了。
那枚珠子在所有人的视线中灵动一跃,当空投射出神秘的光芒。
斑驳而深邃的光线照射在以柳长生为中心,方圆十余丈的空间里。
于是这块小小空间也开始深邃,斑驳。
像是无人生还的海面之下。
在这孤寂的海面之下,恍惚间射下的光线,照出了穿梭游动的金丝线。
一条、十条、百条……
它们就真的像鱼一样嬉戏游闹,百无禁忌,但又快的不可思议。
瞬息间穿过十丈内所有人的身躯,又依依不舍地绕柳长生一圈,这才回到那枚剔透的珠子中。
嘈杂贯耳的斩击声姗姗来迟,响彻野外,若是凡人在场,大概耳朵都会聋掉。
珠子从空中跌落,落在柳长生的手中。
咔嚓一声。
在他心疼的目光中,多出了两道裂痕。
“唉,这枚剑珠,看来只能再用个一到两次了。”
他暗暗可惜着,朝前方轻轻吹了一口气。
“呼——”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僵直在原地的唐鸣,连同十九名练气后期的精英弟子。
瞬间风化成沙。
柳长生毫无逼格地皱着眉,嫌弃地挥挥手。
让这些恶心的“风沙”不至于飘进鼻腔中。
然后他转移视线,看向不远处,薪火堂的漆黑飞舟上,惊骇欲绝的另一名筑基修士。
“就剩你了。”他笑着说道。
说完他又恍惚了一下。
早在乌衣镇外,面对权盛等人的伏击时,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语。
彼时的那句话,直接吓跑了两名练气中期修士,使得他可以安心应对疯狂的权盛,最终得以正面斩杀。
然而此刻飞舟上的那位香主,不愧是筑基修士,心性坚定远非练气修士可比。
明明亲眼看见,前不久还和自己绵里藏针的同门惨死当场,连骨灰都剩不下来。
在听到这句话后,眼中反而狠厉暴涨。
那香主深吸一口气,问道:“这是什么宝物?”
“剑珠,剑修的符宝。”柳长生很好说话地介绍道,“但这枚其中还掺杂了金丹剑修的神通理解,就是那化剑为金丝的手段,所以比符宝要强半阶。”
“感谢解惑,剑珠……这世界当真是无奇不有,想来道友也是有自己的一番造化,这才获得如此神物的吧。”那香主叹息道。
不,其实只是黄师姐硬塞给自己这个委托时,为自己争取到的保命物罢了。
萧瑟的叹息只维持了一个恍惚,他转而寒声道:“你刚刚特意激怒唐鸣,诱他走进十丈范围中才用出剑珠,此等神物威能虽说强得离谱,但想来无法再用第二次了吧?”
不,如果无论如何都要催动的话,其实也是可以的。
“你猜。”
但柳长生只是站在原地,笑眯眯地望着他。
那香主站在原地,脸上阴晴不定。
要赌么?不,说到底,自己有没有不赌的资格?
难道拖着这条飞舟回去,告诉堂主,自己一行人被绝云宗的练气弟子一个照面秒了,就剩自己灰溜溜地逃了回来?
但此人手段显然不是练气水平,绝云宗入局的信息也尤为关键,回去通报上头也是十分重要的。
不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我堂堂筑基,要在一个练气面前纠结是否迎战?
该死的唐鸣,若是不那么大意靠近,他手段再怎么强大也只是个练气,灵识仅二十丈的弱者,只要距离拉开到七十丈,还不是任他们搓扁揉圆?
“……”
这位早年意气风发,却在薪火堂香主一职上蹉跎了百年岁月的筑基修士,眼神恢复坚毅,站在飞舟上。
挥手一招,法力急速涌动,飞舟立时启动。
“想逃?”柳长生一步退回风舟上,数枚中品灵石飞出,风舟在速度上毫不逊色的随之启动。
却见那香主掏出两件法器,神情冷漠:“不,绝云宗的核心弟子,我要在此击溃你。”
“核心弟子?”柳长生一怔,随后摇摇轻笑,也不解释,只是单手引诀,一柄金色飞剑闪至他头顶上方。
“你可以试试。”
——
——
——
ps:大伙们怎么都在纠结此世保留40%的记忆之后,一本功法都练不了的设定呢o(╯□╰)o
转世之前,我算主角能够一字一句记住的功法顶多十几二十几本吧,法术多一点也就几十册吧?
这很合理吧?高深功法都是通过玉简传承,那个图文字数,动辄就是信息洪流,这个也是合理的吧?
那么转世过后,这丢失的60%记忆信息中,分到每本功法都缺一部分信息,这也是说得过去的吧?
那不就是残缺功法,前文不是也提过嘛……
那这么推导下来,又不是做中学语文的阅读理解那个难度的事情,一本功法残缺了信息咋练嘛?
当然,我看过的一些小说中,也有可以强行练残卷的,有些是可以练出下位的功法,有些是练出来要付出很惨痛的代价,但这本书就是这个设定嘛orz
唉,那几位如果能看到这里,希望我的解释能够让你们满意,若不满意也可以提出来大家讨论,我水平有限就是个彩笔,只能说尽量现编到你们满意……
如果没看到这来,那……那就只能祝各位生活愉快诸事顺心了。
第60章 斩杀
筑基初期和练气圆满,只相差一阶。
但对绝大部分练气修士来说,这其中便是天壤之别。
正常情况下,普通的筑基初期可以打十个练气圆满,打完都不带喘气的。
然而,在修真界的普遍观点中。
相较于其他相邻的境界来说,筑基也是最容易被练气越阶战胜的。
在井国,有大约八成的越阶战,就是发生在练气对筑基。
也就是说,前期的境界修为差距,相对最容易被背景和外物所弥补。
对此,薪火堂这位筑基深有体会。
此刻,他正驾驶薪火堂的顶阶法器飞舟,与柳长生在空中腾挪周旋。
在夜色下,两架小型飞舟穿梭如萤,流光剑影乱飞,法力激荡对冲,各种法术在天边绽开出缤纷的焰色。
但他们的距离,始终拉扯在二十丈内。
什么天骄,什么绝云宗,若说数盏茶前,这名筑基修士还相当不服气。
那么现在,他的心中已是唯有叹服。
这个绝云宗的弟子,瞧着十分年轻,修行到练气圆满算是合理,但剑术竟也如此精湛,那柄金色的飞剑坚硬异常,且多次威胁到了他的防护。
不仅仅是剑术,他与自己对攻时,还可以一边驾驶飞舟黏住自己,让距离始终保持在二十丈的范围内,一边在飞舟的防护罩外信手布阵,将自己的法术威能先削弱少许,再由防护罩顶上。
一人分三心,斗法、操纵飞舟,还有最耗灵识的布阵……
这是何等的天赋!
他日若成功筑基,自己在他手上,想来撑不过几个回合。
此子断不可留!
经过数回合的正面交锋,香主已完全不将柳长生当做练气修士看了。
他一个发狠,将常用的一件尺状法器甩手朝柳长生抛出。
同时嘴里念念有词,蓦地大喊:“爆!”
这柄高阶法器才被金羽剑格住,挡在柳长生风舟十丈之外,尺身随之大冒灵光,转眼间炸裂开来。
法器自爆威力固然很大,更别提这柄短尺经他祭炼温养过一段时间,自爆威能堪比筑基初期的倾力一击。
但在半空中加之相距十丈,因此柳长生被波及到的伤害,和自己损失的灵识伤害竟差不多。
然而香主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伤人,只见他趁彼方那头被烟雾弥漫,连忙催动脚下飞舟加速。
通过多次试探,香主早已看出,此人的架势飞舟的能力也极为优秀,明明双方飞舟品阶应该是差了一个档次,但他总能死死咬在自己身后二十丈内。
但反过来,这也就是说,只要靠着这法器自爆腾出的空档,将距离拉出二十丈外,他的飞剑攻击定然疲软!
只要拉开二十丈!
漆黑飞舟嗖地一声掠过天际。
香主扭头一看,那青色风舟竟浑身大冒青色灵光,穿云破雾又跟了上来。
妈的,这是燃烧灵石加速了?
他伸手法诀一变,从高空瞬间有无数石块携着焰光砸下。
二阶法术——陨火术
然而那风舟十分灵活,趁着燃烧灵石获得的高速,左扭右扭竟给他直接扭出来了。
才咬上来,又是一剑。
那金色飞剑轰在漆黑飞舟上,震得防护罩摇摇欲坠,只差一丝就高破了。
好在这已经是无数次只差一丝了,毕竟只是练气修为,御剑术再强也总有个极限。
香主松了口气,已经不再像最初那般严阵以待。
别看现在的追逐战还十分焦灼,但燃烧灵石持续不了几刻,只要飞舟上的灵石燃烧完毕,飞舟便会过热,暂时无法加速。
也就是说,只要等到那个时候,拉开距离便是很简单的事情。
只要保证在这燃烧加速期间,不露出破绽就行了。
那个叫柳长生的绝云宗弟子显然也知道这个浅显的道理,只见他战斗风格突然一变,直接拼命了起来。
只见柳长生双手一挥,数十张符咒纷飞飘落,化作无数风刃和雷光,砸在漆黑飞舟上,引得防护罩不停震荡。
同时,那柄可怕的金色飞剑如梦幻疾雷,无数次在他的飞舟防护罩上电闪而过,若非他防御和对攻及时,防护罩早就破了好几次了。
但……终究是没有攻破。
“哈哈哈,我可是筑基修士,这可是顶阶法器,你不如省点事给自己挖坟吧!”
眼见青色飞舟的光芒开始黯淡起来,香主终于畅快起来,开始大笑出嘲讽嘴脸。
柳长生面色显然也没了余裕,只见他额头不停冒汗,仿佛徒劳地不停出剑。
那剑光越来越快,威力越来越高,仿佛要在绝境中突破极限。
于是香主也不反击了,全力维持防护罩。
同时以防万一,他又招出一面血红长幡静静飘在身侧,并激活了自身的护体罡气。
虽说护体罡气乃筑基修士的标配防御术,强度也就相当于催动了的中阶防御法器。
但配合这高阶防御法器长幡,也能带给他十足的安全感。
又过了半盏茶功夫。
那青色风舟光芒黯淡,速度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
香主催动飞舟,两者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到了二十五丈。
他快意转头,看见柳长生呆立在那,面露绝望。
不由心想,天骄又如何,郡县级势力的核心弟子又如何,还不是败在老子手上?
辣手摧天骄的感觉,真爽!
正想着,他看见柳长生身形佝偻下去,双目无神、气势全无地又挥出一剑。
哈哈哈,不敢面对现实?臭小子,看老子等会儿怎么玩——
那一瞬间,在香主的视野中,天地忽然化作苍白。
白露剑典第三式——苍白剑意
仿佛饮尽了天地所有色彩的那柄金色飞剑,化为彩色流光,发出傲然剑鸣,然后瞬间扎在自己飞舟的防护罩上。
防护罩发出嗤嗤哀鸣,应声而破。
那道彩色流光也黯淡不少,但它仍旧坚定地向前刺来。
钉在那面仅被他祭炼了一年的长幡上。
“噗嗤”
又是熟悉的击破声。
那再度黯淡的流光,在他惊骇欲绝的表情中,扎在护体罡气上。
流光发出不甘的哀鸣,现出金色飞剑的原型。
而护体罡气,也随之破碎。
挡住了?挡住了!
这崽种小子,心也太黑了,方才的对攻中居然还能留力示弱!
好在老子棋高一着,事先布下了另外的防御。
现在,看老子怎么玩死……
心念电转中,他看见那哀鸣无力的金色飞剑中,飞出七根羽毛。
优雅地抹过他的脖颈。
在意识的最后一刻的这抹优雅,让他想起了年幼时,母亲温柔的怀抱。
薪火堂的这位香主,在永眠中沉沦下去。
第61章 压迫感
“哇~哇~哇~”
庄园的天边掠过几只乌鸦,留下让人心发慌的阵阵啼鸣。
在漆黑夜色中,似乎昭示着避暑山庄即将迎来的末路。
宁乐头疼地揉着眉心。
这群族人们今天才从章城转移到避暑山庄,此刻才吃完晚饭,就都聚在庄园的大厅内争吵不休,连带着把大部分宁府的修士也吸引了过来。
这近百号人就在这里,你一句我一句,争论着宁府之后该怎么办才好。
看来白天薪火堂粗暴的造访,无疑是将这群族人的侥幸都击穿了,但他们又无法接受自己从高高在上丢落到尘埃里,所以看起来是争论,其实就是发泄情绪互揭老底。
“长老,现在正是我族危急存亡之刻,老爷怎么还没出关?”
“屠灭琴氏的行动都是族长大人带着亲信执行的,现在别人找上门来,族长应该要负全责才对,只要把族长和那些东西交出去,薪火堂就会满意了,大家也就平安了!”
“族长又不傻,不会是跑了吧?”
“我相信族长不是这样的人,但现在强敌将临,宁府也需要他站出来主持大局啊,他这消失整整一个月,也该给大伙一个交代!”
“长老?长老你说话呀!”
众人吵着吵着,不知何时话题被引到了宁常族长身上,他们七嘴八舌,连带庄内的修士也加入进了口诛笔伐的行列中。
瞧瞧,你瞧瞧,这都是些什么人?
宁乐叹了口气。
现在知道后悔啦?害怕啦?
早知如此,当初宁常兄长说琴氏有重宝,为确保万无一失需将其灭族时,为何又没有一个人反对呢?
底下呼唤他的声音越来越多。
得,平时都当自己不存在,宁常兄长分发琴氏战利品时,也不肯给好脸色。
哦,现在遇到事了,就晓得叫长老了。
我呸。
这位蹉跎到晚年,才在优先享用了琴氏遗产后刚刚晋升筑基的家族长老,颤巍巍地抬起头,眯着眼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
“啊?”他一脸茫然问道。
“长老,大伙说你该去请族长出关啦!”有人高声提醒。
“啊?老朽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听不清!你们要请谁出关?”
“请族长出关!”
“哦!请族长干嘛?”
“我草,请族长出关啊!”
“哦!那你们去请啊!”
“不是,那洞府只有筑基层次的力量能轰开啊,而且你不是长老吗?族长最信得过的就是你,资源也是最先给你筑基,就应该是你去请才行。”
宁乐听完,眯着眼作恍然大悟状:
“哦!族长最信任的是谁?”
底下起哄的人,气得啐了口唾沫:
“干,这人装傻可以装到天荒地老。”
这群人啊,太天真了。
宁乐暗笑,都这时候了,还指望他两呢。
他为什么要派人把他们接回庄内?
还不是为了故布疑阵拖延时间,待宁常兄长融合云骸道基,踏上通天大道,到时候天大地大,他两何处不能去,还要这群累赘做甚?
血脉?血脉能提升境界吗?能长生吗?
至于庄内这些修士,在几个月前的灭族行动中都能走漏风声,大部分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再为他两兄弟最后发挥一次,拖延敌人脚步的作用,就都送给薪火堂好了!
忽然间,宁乐神色一凝。
他抬头看向厅外。
目光清明,哪有一丝痴呆迹象?
大约慢了数拍,厅内几名练气后期的修士也跟着扭头望去,然后是中期和初期的修士。
“护庄大阵被攻破了!?”有人惊诧道,面露恐惧。
“不,看大阵的波动,好像只是开了个口子。”灵识强大一点的推测道。
“那有什么区别?结果不都一样吗!”
宁乐坐姿端正,严肃至极地探出灵识。
但是范围太窄,仅五十丈的距离,完全探不到大阵边缘修士的大致气息。
不过他也不意外,他自知刚晋升没多久,且未系统修习过筑基的各种法决,战力有限,此刻身体紧绷,已是准备拿厅内的族人当诱饵,抽身独自逃命了。
没过多久,漆黑的夜色中传来脚步声。
宁乐的神色为之一松,复又疑惑起来。
只有一个人,练气……圆满?
这,薪火堂什么意思?
在众人的疑惑和不安中,那个人在夜色中现出身形。
那是个青年,他信步踏入大厅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朴素低调的黑色法袍。
不是薪火堂啊,众人不由松了口气。
少数几人正蹙着眉,感觉这法袍有点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而坐在上首的宁乐,此刻已是面色苍白,如坐针毡。
那青年提着一个人头,穿过两侧反应过来并缄默无声的宁府众人,走到宁乐的座位前。
“啊!是他!”
人群中,宁府二夫人美目圆瞪,樱唇合不拢嘴,发出惊呼。
青年闻言扭头看去,在二夫人开始战战发抖的目光中和善一笑。
他嘴角带着血迹,想来是受了些伤,但这丝毫不影响大厅中充斥着对他的畏惧。
他——柳长生将手中的人头放置在宁乐的座椅扶手上,又将那面部对准宁乐。
他轻声问道:“认识他么?”
宁乐点头如捣蒜,生怕慢了半息会被当成老年痴呆,惹得这位杀神不喜。
“很好,那这个,你认识吗?”柳长生又掏出一枚令牌。
是绝云宗的外门弟子令牌。
宁乐点头的动作幅度继续加快,让人怀疑他是否要把脑浆甩出来。
柳长生一把抓住宁乐的头:“别晃了,晃得我头晕。”
被区区练气修士极为冒犯地抓住了头,但宁乐乖巧异常,屁都不敢放一个。
只因他认出了那个人头。
虽说其脸上表情定格在惊骇和恐惧中,导致面部过分扭曲,但他不可能忘记这张脸的。
此人头的主人,数个月前曾带领薪火堂的弟子,险些把宁府给灭了,若不是绝云宗的那位筑基前辈出面,此刻避暑山庄恐怕也早已换了主人。
那可是薪火堂的魏香主,打三个自己可以说毫不费力。
眼下,他的人头被这位绝云宗来的天骄提在手上,当做装饰摆在座椅扶手上。
“前辈,有什么是我能为您做的?”
宁乐垂头恭敬问道,其实若非坐在座位上,前面的空间又被柳长生挡住,他现在早已跪了下来。
“刚刚在山庄外,我偶遇了薪火堂的两名筑基和二十名练气,因为战况激烈收不住手,只剩下这个人头与这架飞舟。”柳长生说着,又祭出那架漆黑的飞舟:
“你能够接受我的身份就再好不过,因为我接下来不想动粗,还是需要你尽可能配合一下的。”
宁乐眼中闪过一丝骇然,又恭敬道:“我以宁府长老身份表态,无条件接受上使的一切要求。”
柳长生欣慰点头:“很好,现在你把山庄的所有人都叫来,将他们软禁在这大厅内,让这些修士看守着,并各自监督,若有谁胆敢踏出大厅一步,直接斩杀。”
宁乐连连点头,转头瞪向那几位练气后期:“还不照做!”
第62章 传讯
随着宁乐一声令下,修士们开始行动起来。
他们鱼贯而出离开大厅,动作干脆迅捷,方向明确整齐划一,让人几乎以为早先吵闹了一整夜的画面,只是错觉。
看那些修士逃难似的出去,柳长生了然一笑。
他向宁乐开口道:“这座护庄大阵,它的核心阵眼在哪?”
听到敏感的字眼,宁乐下意识露出抗拒之色。
但他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人头,还是从心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阵盘,双手递给柳长生。
柳长生接过,随手摆弄几下,再捏了几个前世的通用法决印记打进去。
那阵盘闪过一道灵光。
与此同时的大厅外,护佑住避暑山庄的这座二阶大阵上,闪烁着的玄妙灵光也开始随之变幻。
在大阵下,一群宁府修士神情郁闷,有甚者险些破口大骂。
原来这些人都认得那人头,再听到柳长生说杀了薪火堂两名堂主。
这些宁府修士当场失语,旋即就吓破了胆。
薪火堂实乃陨火宗的下属势力,这就跟青龙帮是章城官府的黑道势力一样,是章城人尽皆知的事情。
现在薪火堂折了一半高层,损失如此惨痛。
马上就该陨火宗找上门来了,到时候,他们怕是连求死都难!
什么绝云宗,什么靠山,顶个屁用。
像上一个来的筑基那样,随手杀几个刺头,然后拍拍屁股走人,最后受难的不还是他们宁府?
这些人反应机灵,也是打着如意算盘。
借着呼唤同族修士的名义,他们名正言顺走出大厅后,就直奔大阵,想趁机离开山庄。
虽说散修生活定然艰苦,但总好过现在掉了人头罢!
谁知道,这个绝云宗来的魔鬼,竟先一步调整了大阵,将对外防护改成了对内封禁。
这可是二阶大阵,他们这几十名臭鱼烂虾,估计还没强行突破,就被闻风赶来的那个绝云宗弟子噶噶杀完了。
无奈的众修士只得面对现实,四处召集族人。
仅过片刻,整个避暑山庄的人都聚集在了大厅内。
柳长生面无表情,瞥了眼那群欲临阵脱逃的修士。
他说道:“在我发话之前,所有人都只能待在此处,不得离开,否则还是那句话,斩立决!”
又指了另外一部分相对老实的修士,吩咐他们负责看守,各自监视。
感觉差不多了,柳长生便示意宁乐跟着,随后走出大厅。
两人来到宁常的闭关洞府前。
宁乐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从壁上“挖”出的石块,又感应到里面没有丝毫气息。
当即连身边跟着柳长生这个煞星都顾不上了,直接一个闪烁进到洞府内部。
他看见了那干枯的尸体。
“我半个时辰前找到的这个洞府,他已经死了半个月。”
后方传来柳长生的声音,宁乐回过头,看见柳长生跟了进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宁乐嘴唇控制不住地开始抽搐,喃喃哀叹道:
“大家一起稳步修炼不好吗,就不该起贪念去夺人家传承的,更何况是那不详的云上仙宫,你总说此事因你而起,责任也由你一人担之,这躺进去了还怎么担啊?”
柳长生静静地看着他发泄唠叨。
待他缓过来后,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
“事情已经发生,就不要再浪费时间神伤了,你也才筑基,还有近百年大好时光不是吗?”
宁乐蓦然转过头来,脸色比翻书还快。
他面露希望,乞求道:“上使的意思是,即使宁府灭了琴氏,也还是能存活下来吗?绝云宗愿意保护我们吗?上使,绝云宗是会保护我们的对吧?”
“好说,好说。”柳长生有些无语:
“我记得你们曾经多次给绝云宗传讯,还能发出具体的求救,想必是有高级传讯符的?”
“嗯……是的,老祖仁善,曾在族中留下五张高级传讯符,只是因这数个月中使用得极为频繁,大多消耗殆尽,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张还剩些许能量。”
宁乐听到了想要的答复后,脸上再无半分抗拒之色,答着便掏出一张青玉符纸。
所谓传讯符,顾名思义,自然是用来远距离沟通的符纸。
像柳长生之前在临宫城、还有黄师姐给的都是普通传讯符,效果是在百里内模糊传讯信息,多是低阶修士在用。
不过因材料低端价格便宜,像在宗门内部各个洞府,因为相距较近,同门之间通常也是用普通传讯符进行联系。
但若相距超过百里,普通传讯符便发不出去了。
这时候就只能指望高阶传讯符。
此符最远可在数千里之外进行传讯,延迟仅有一炷香的时间,而若是宗门在这数千里的范围内设置了分宗,开启中转节点,延迟将大幅缩减。
前世明河宗独霸云州,柳长生在云州可以与任何人无延迟传讯,甚至比蓝星时期的通话聊天还要便捷。
但柳长生身上,没有这种高级传讯符。
虽说此等符纸价格昂贵,是以上品灵石为单位标价,但柳长生并非出不起这个钱。
而是此符乃是很多下级势力的战略级物资,尽管绝云宗在洪州北境算是老大,但也至少得是内门弟子那个级别,才能人手一张,且大部分人都跟个宝似的攒着,很少使用。
坊市和拍卖行倒是有可能获取,但柳长生才入绝云宗没多久,运气不算太好,并没有遇上。
由此可见,绝云宗……不对,七师兄原来是离天剑派的。
由此可见,离天剑派弟子那么少,相对的弟子福利是真好,一个筑基修士,都能给家里人留五张。
“这张传讯符有谁留下的印记?”柳长生接过青玉符纸,随口问道。
“老祖只留下了他的灵识印记,所以只能和老祖传讯。”宁乐见他的娴熟姿态,更加笃定了他并非外门弟子的身份,因此也对他保自己安全的承诺越发有了信心。
柳长生不再多言,将法力注入符纸中,待符纸表面出现玄之又玄的纹路后,这才探入灵识,迅速在其中写道:“我是柳长生,章城发现元婴传承。”
书写同时,柳长生一直维持着注入法力,仅仅几个字,他的法力便已流失近半。
这玩意,果然至少还是得筑基才玩得转,他暗暗道。
第63章 降临
发出传讯,柳长生手持符纸立在原地,等待回音。
宁乐不敢凑过去看玉符的内容,只能静候一旁。
约摸是默数了一刻整后,青玉符纸上又有玄妙纹路涌现,同时疯狂闪烁。
柳长生神情一振,拿起高级传讯符发一看。
宁乐见状,也舔着脸凑上来。
两人放出灵识,看见符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
【知道了】
“???”柳长生看得有些辣眼睛。
知道了,这是要表达什么意思?
他再次看了看自己发出去的讯息。
没什么问题啊,开门见山表明身份,简明扼要述说重点。
难道离天峰财大气粗到连元婴传承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柳长生为自己的猜想感到荒唐。
这不是普通法宝、四阶灵丹那个级别。
这可是元婴传承,这可是能够作为宗门底蕴传承的存在,前世明河宗,堂堂州府级势力,也不过刚刚超过双掌之数。
若不是为了拿到决定性的成绩,让避暑山庄这些人服从自己,从而拿到传讯符和大阵阵盘,加之亲眼见证过薪火堂筑基的战力,自恃有剑珠在手,倘若以上条件缺一样,柳长生都会当机立断放弃任务,直接回绝云宗复命。
他暗自咋舌,又问宁乐:“你家老祖,平时也是这个样子?”
宁乐抚着飘逸长须,也有点尴尬:“禀上使,在族长闭关之前,传讯符都是由族长保管,通常都是他与老祖交流,所以……”
所以也不清楚吗,柳长生揉揉眉,叹了口气。
“算了。”他如是说道:“你先把这具尸体收敛起来,暂时不要让你的那些族人知道,以免乱了人心。”
收敛完宁常的尸体,两人又回到山庄的大厅。
柳长生先指挥宁乐,把大厅内的人数再次清点一遍,确认没有遗漏后,拿出阵盘,将护庄大阵设置回原来的对外防御。
又吩咐宁乐尽量安抚人心,至少不要哗乱,然后要了间屋子歇息。
之前在野外的那场斗法,那名薪火堂的筑基修士确实给了他很大压力。
没想到面对一名练气竟还如此谨慎,不管怎么追赶,距离始终拉扯在一个让他骑虎难下的位置上,就算他舍得再用一次剑珠,也根本斩不到那位筑基。
若是他最后那灌注目前所有的最强一剑未能建功,他就只能吊着那人吐着血,狼狈不堪地退回避暑山庄。
如此一来,宁乐这个筑基难保不会打其他主意,可能接下来又要横生枝节,甚至超出她的掌控。
太自信了,不是好事。
以后还是得苟一点。
一边服下丹药一边检讨反思,柳长生遁入假寐中。
好在宁常还算谨慎,这份元婴传承到手后,在外人面前做出讳莫如深的姿态,又特意告诉家族心腹,说其是金丹传承。
如此,外界都以为这只是本金丹传承。
金丹传承固然也很珍贵,但在陨火宗和章城官府的眼里,还是不值得公然与绝云宗翻脸的。
也许宁常当初是为了留作箱底,待以后突破金丹了再以此寻个好出路。
但如今这也让柳长生有了周旋的空间。
现在,就看薪火堂的反应速度,和绝云宗的支援速度,谁更快了。
……
避暑山庄,大厅。
偌大的厅堂容纳下这百来人,也丝毫不显得拥挤。
但宁府的人还是抱团在一起,见宁乐独自回来,才大着胆子询问起来。
然而明明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这位在家族并不得人心的长老却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面带笑容,但口风甚紧,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老祖和上使已经取得联系,现在正率援军在赶来的路上。”
族人再想撬出什么信息,都是徒劳。
见长老死活不肯多言,有人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问宁府二夫人:“你见过上使?”
听那人一说,众人也想起来了,在柳长生提着人头走进大厅后,这位宁府的二夫人曾忍不住的惊呼。
二夫人闻言,又想起了前几日那位憨傻青年,还有那大病一场的邋遢。
她神色复杂至极,此刻她如何不知道,柳长生早已出现在宁府。
又因为某种她不知道的原因,这才表现出那痴傻肮脏的模样。
好在虽然大夫人和三夫人当时对上使不屑一顾,但她夹在中间,又考虑到老爷的那层关系,还是给足了礼仪的,应该没有得罪上使才对。
念及至此,二夫人又在人群中望见大夫人。
见她一脸尴尬,神色中还掺杂着一丝惶恐。
于是斟酌着,只挑拣着跟族人简略讲了些,比如柳长生曾私下造访过宁府的事情。
众人于是恍然大悟,惊觉原来老祖从未放弃过宁府,就算早上宁府被攻破时没有出手,那也一定是有更深层次的考虑,老祖万岁,上使万岁!
宁乐看着大厅中的氛围开始显而易见轻松起来,不由也暗自松了口气。
他突然胆寒。
有什么东西拂过他的额头?
他瞬间渗出冷汗,忙不迭四下张望,并无任何可疑。
这位老人望向大厅窗外,映入眼帘,唯有深沉的黑暗。
……
柳长生睁开眼。
在他身前三尺,盘坐着一位鬓角染霜的中年人。
他身着寒袍,上面还绣着茫茫白云。
见柳长生察觉到自己的到来,他点点头:
“仅仅十六息便能察觉我的存在,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弟子柳长生。”柳长生面上波澜不兴,恭敬地拱手问道:
“在此斗胆,敢问前辈来自哪座峰?”
那中年见他神色如常,眼中闪过欣赏,然后掏出枚寒色令牌,让柳长生接过一观。
他曾见过黄师姐的令牌,样式倒是与这块别无二致,但中年的这块,正面刻着“长老”二字,背面刻着单字“徐”。
看来这位前辈姓徐。
检查过令牌后,柳长生双手还予徐前辈,又问道:“敢问宗门此番,共请出几位金丹?”
“咦?你怎么知道我是金丹?”这位徐姓前辈饶有兴致地反问。
“晚辈只是猜测。”柳长生当然不可能说自己对金丹修士的气息十分熟悉,补充道:
“况且根据晚辈发出的信息,宗门派筑基前辈恐怕有点上不了档次,而若是元婴真人……”
他瞥了瞥徐姓修士,又苦笑道:“想必堂堂真人,也不屑于和晚辈区区外门弟子多说几句话。”
徐姓修士闻言哈哈大笑:“放心,绝云宗的元婴真人,远没有你想得那么高高在上,更别说你现在是宗门的大功臣,没人会冷落你的!”
这位前辈虽表现得非常粗犷豪气,但柳长生也不至于觉得会有金丹修士大半夜特意来找他聊天。
此刻听到大功臣三个字,柳长生知道这位徐前辈也有些等不及了,于是不敢怠慢地从储物袋中掏出琴氏的这枚御兽真诀玉简。
徐姓修士眼前一亮,接过玉简,磅礴的灵识朝内一扫。
然后面露喜色:“果然是元婴传承!还是云上仙宫遗落的,道法同修的传承!”
他大喜过望地拍拍柳长生的肩:“这次当记你大功,放心,你这边只来了我一人,其他几位师兄弟,都各自去找该找的人了。”
“你安全了,绝云宗会重赏你的!”
第64章 结束
是夜,月明星稀。
陨火宗山门内,宗主姜福两眼一黑。
他恐慌地察觉到,靠近宗门山门的某个地方,莫名爆发了强烈的法力波动。
那波动宛如火山爆发,暴躁而决绝,以他筑基后期的灵识进行感知,也险些灵识重创,还好隔得不算太近,他又只是谨慎地探……
灵识所见的景色中,处在波动中心的女人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姜福一声惨叫,右眼凭空炸开。
他只觉得生活真是充满了荒诞。
明明人在家中坐,盘着修炼翻着书,就因为好奇看了眼,就身受重伤了,还炸了个眼?
姜福倒在地上,高声凄厉呼喊道:
“太上长老!太上长老!有外敌入侵!有外敌入——叭嗒”
距宗主室一里,护山大阵外,陨火宗太上长老凌空虚立,将姜福隔空拍晕,随后朝数十丈外的女人拱手一礼:“家中晚辈不懂规矩,多有冒犯,还望辛道友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那女人浑身散发着冰山绝顶的气息,那阵彻骨寒意环绕其身周,却是方才姜福用灵石探查到的法力波动的真面目。
她轻咦出声:“你认识我?”
“在一百年前的仙宫盛典上,在下观看过辛道友的演法。”太上长老面露回忆,恭敬道:
“当时辛道友斗法元婴,连时任云上城郡守都赞不绝口,直言那一剑有绝世剑仙之姿,时过百年回想,依旧清晰如昨,只可惜当年在下还未得证金丹,道友当是不识在下。”
辛婉容柳眉微蹙,回答:“那只是切磋,不做数的。”
太上长老一怔。
这话听起来,怎么好似有点可惜?
他摇摇头将这股错觉驱逐,随后再次施礼问道:“辛道友今夜莅临陨火宗,想来是有要事的,不知在下有什么能为您效劳?”
辛婉容点点头:“薪火堂是你家的?”
“薪火堂?记得是前些年,门中长老在章城发展的势力,也算是在陨火宗的下辖范围内。”太上长老沉吟少许,又道:
“难道谁不长眼,冲撞了辛道友的后辈?请道友放心,在下必严惩不贷!”
“他们今早把我七师侄的家毁了,那边给宗门发出了求救传讯,正好我又在附近,所以来找你们要个说法。”
“这……此事在下也有所耳闻,据门下回报,是他们和章城郡府对某个家族的传承有所争执。”太上长老表现得相当吃惊:
“既有郡府出面裁断,在下便没再过问,没想到那帮孽畜竟将您门下的家宅夷平,请道友稍安,在下定会给道友一个满意答复!”
“不必了,我的弟子已斩了薪火堂的几人,我这次只是来跟你打声招呼罢了。”
月光洒在辛婉容清冷的脸上,太上长老听着她的声音,只觉得更加冰冷:“我不喜欢威胁别人,希望所有事情,到此为止。”
听到这话,太上长老反而沉默了,最后他看了眼辛婉容,长叹道:“那便如此。”
辛婉容臻首轻点,淡去了身形。
太上长老一个闪烁,来到宗主洞府中。
看着晕倒在地的宗主姜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又踹了一脚:
“成事不足的东西,连那些东西的价值都辨别不清,修炼到狗身上去了?”太上长老连踹几脚,又觉意味索然地叹息:
“连离天峰剑修都出动了,也不知绝云宗这次到底捡了什么好处。”
……
章城,郡府上空。
“艾真人,你敢公然袭击井国官署!?”
随着郡守一声怒吼,整座城市的护城大阵瞬间启动。
而后,一人从府中飞出,隔着大阵朝来者瞪去。
章城这种规模的城域,其从皇庭派下的郡守,境界标准是金丹初期。
但从这位郡守的气息来看,竟是已经升到了金丹中期!
只是他的气息波动较为不稳,显然是才晋升没多久,还在郡府中稳固境界,没想到却被来者释放的气息给惊动了。
难怪声音中掩盖不住的愤怒。
而以他井国皇庭的背景,金丹中期的修为,加之又有章城郡守官印加持,只要身在章城范围内,莫说金丹圆满,就是等闲元婴真人,要杀他也十分棘手。
难怪就算认出了来者是元婴真人,也半点不虚。
然而不知何时出现在章城上空的这位真人,也丝毫不惯着他。
“你是瞎了,还是傻了?”
这位真人踏在护城大阵上,引得大阵连连震颤,这也是让郡守惊怒,以为大阵被攻的原因。
但真人确实没有出手,他只是淡淡道:“若是瞎了就去治,傻了就安心辞官种花,不瞎不傻就不要见面给本真人扣帽子。”
虽然他未出手,但章城郡守还是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仿佛正被洪荒巨兽所注视般。
郡守闻言一窒,不得不压抑了怒气,对这位洪州北域极为有名的元婴真人问道:
“既不是袭击,本郡守自是欢迎真人的,但不知真人大晚上的前来,所为何事?”
“哼,我只是来给你提个醒。”艾真人意味深长地冷笑两声,“能够三年从金丹初期晋升为中期,这速度够你在皇庭涨一大截评价了,过犹不及,就不要再吃着碗里又盯着锅里,小心崩了牙。”
说话,艾真人拂袖而去。
留下满脸阴沉的章城郡守。
“区区这点宝物,也能引来元婴大家伙?”他浓眉紧锁,喃喃道。
他忽然脸色一变:“难道那个琴氏传承,并非金丹?”
夜色中,郡守久久伫立,懊恼不已。
……
这一夜,绝云宗出动了不少修士,除开压在各宗山门前的辛婉容和艾真人,还有不少顺藤摸瓜,直接找上了个人的。
比如章城大河帮,被查明是洪州霸主玄妙宗某内门弟子的产业;
在这次事件中毫无存在感的红青帮,因为事后参与了瓜分宁府钱财和产业,也被调查出是邻城某城域级势力探出的爪牙。
这些人和势力,自然也有至少金丹级别的修士前去警告。
总之,为了柳长生手上这本传承,绝云宗的行为简单粗暴,它直接把这块土地上的一切声音都镇压了。
这些事情,柳长生也是到了第二天清早,才从几位来避暑山庄汇合的金丹长老口中得知。
不过他并不意外。
这才是郡县级势力见到元婴级传承时,该有的反应啊,‘知道了’才是最最离谱的反应。
昨夜收下元婴传承的徐长老走出客房,见柳长生便道:“方才收到了最后一条传讯,绝云宗已将态度传达给了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势力,因为传承已经落入我们手中,现在就算是玄妙宗出马,也抢之不走,这件事情算是结束了。”
柳长生闻言,恭维了句:“宗门的动作当真是雷厉风行,摧枯拉朽!”
“哈哈,得亏是你机灵,事先没泄露给任何人,否则这传承若不在你手上,那这事就难办很多,甚至一个闹不好,在外对敌宫州的眼下,洪州内部还得打起来,”徐长老爽朗一笑,又欣赏道:
“这边事情告一段落,你要现在和本座回去么?若你现在回宗门,四灵根也好五灵根也罢,宗门都会不遗余力将你推进筑基期。”
徐长老本是随口一问,权当征询弟子意见罢了。
没想到柳长生沉吟着,却道:“弟子还有些事情未处理,暂时就不回宗门了。”
第65章 筑基(上)
“不回去?”
徐长老意外地看过去:“嗯?你又不是章城人,在这还有什么事?”
柳长生犹豫着,点头道:“弟子此番离宗外出,本是想观众生相,拂去杂念明道心,再另求筑基机会,如今任务虽已完成,但若是这么回去,弟子恐怕会道心蒙尘。”
徐长老和另外几名金丹,听他说得一愣一愣的。
“呵呵,看来你另有打算。”徐长老一眼看出他这番话含着随意,似笑非笑道,“我不是你师傅,倒也不好说太多,不过你要记住,你的寿岁也有三十多了,正是大陆上公认的天骄筑基寿岁的尾端,再晚几年就算成功筑基,也会有不少损失。”
柳长生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但门派长辈释放的好意,他自然不能端着。
“感谢徐长老指点,弟子会注意的。”
静静看着两人交谈的几位金丹中,有一人忽然笑起来,似随意地开口道:“这边现在应该非常安全,但你现在毕竟还未筑基,形单影只出门在外难免有意外。”
“你是宗门的功臣,在外还是得小心点。”他说着伸手,在指间戒指上一抹,拿出一张符纸,弹到柳长生手上:
“这是云符道兵,是我浩玄峰的特产,持之催动,可召唤数名筑基修为的云兵战斗,除了需要注入法力外,和寻常符咒没区别,在整个洪州都是极其有名的符种,若你愿意入浩玄峰,我可以做主,每年给你两份内门弟子的配给额度。”
柳长生眼前一亮,才接过这张云符,又听着那话越来越不对劲。
就听到徐长老笑骂道:“他可是辛婉容瞧上的弟子,虽说辛婉容没来这里,但你也不能公然挖人吧。是她的寒螭剑钝了还是你葛玄兵飘了,这歪主意你也敢打?”
葛玄兵露出讪笑,闭口不言。
徐长老才骂完,又咳了两声道:“其实吧,离天峰别的都好,就是人还是太少太少了,而浩玄峰那又是真的不行,柳小友若是之后有别的打算,可以考虑考虑冷虹峰,本座万分欢迎!”
“也就是一群臭炼器的而已,炼来炼去也没炼出什么鸟名堂,再说你什么都没许诺,想空口套白狼啊,哪有浩玄峰有诚意?”
见几人半开玩笑的争起来,柳长生明白,这是自己此次的表现入了他们的眼。
不知是以练气阻截薪火堂的勇气?
还是练气斩杀筑基的战绩?
还是不动声色的行事处理?
或许是以上三者都有参考。
不管怎么说,经过此番任务,也算是成功在宗门上层眼里留了个印象。
事实上,在作业见到众金丹长老后,柳长生便将自己在章城的轨迹如实托出。
除了在汇报宝物收获时,心念急转,只说出平山珠而昧下了云骸道基外。
连初次入城,又离开耽搁大半个月的事情也没做半点隐瞒。
一码算一码,他从离开绝云宗开始,之后的行动基本都在阳光之下,要查很容易,在众金丹面前撒谎隐瞒,恐怕只会降低自己的评价。
至于昧下那四阶灵丹,自然是收益配得上风险。
虽说自己还不清楚其功效,但外门藏经殿查不到,还有内门。
就算这枚丹药对他无用,他的记忆中还有几个可以最大化利用这个级别的灵丹的手段,因此他愿意撞撞运气。
然而出乎他意外,又或是情理之中。
徐长老为首的几位金丹长老,听完他的叙述后只是让他将平山珠好生收着,待日后筑基有成寻得材料,可去冷虹峰锻造精炼为成品法宝,报他徐长老的名号,可以给自己打九折。
显然这几位,除了元婴传承御兽真诀外,是真的不在乎其他法宝丹药之类的宝物。
这边柳长生收下云符,诚心诚意地向葛玄兵道谢。
几位金丹高人随口调笑了几句,见柳长生确是另有私事,便也径自化虹离去。
……
三日后,章城。
在原来宁府的废墟上,立起了座更加豪华的府宅。
柳长生端坐在最深处的别院中,身前是宁府二夫人以及长老宁乐。
只见二夫人手上拿着张纸,她垂着头只敢看眼前这位贵人的鞋底,恭敬且小意地问道:“上使,妾身只要搜集这张纸上的药材就可以了吗?”
“嗯,怎么?”柳长生不解问道,他方才应该说得很清楚才对。
“只是这件事情太过简单,有些不敢相信罢了。”二夫人瞅了他一眼,苦笑道:
“上使要求的药材数量虽庞大,但每样药材后备注的年份要求却很低,因此并不名贵,要全部搜集只是时间问题,妾身可以保证,三天内为上使凑齐纸上所有药材。”
“有意思,第一次看见直言任务简单毫无难度的,你就不怕我再给你安排更难的任务?”柳长生听着起了兴致,问道。
没想到二夫人却娇羞起来,讷讷道:“这,上使若是不嫌弃,妾身、妾身也是愿意的。”
“???”柳长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赶忙让她去办事。
见二夫人一幅想歪了的模样,扭着腰肢,风韵十足地离开别院,只留下一阵香风,柳长生这才舒了口气。
那张纸上的药材,正是他任务完成后,还要待在此地的原因。
他要靠这些东西筑基。
虽然交由二夫人搜集的,只是些年份很低的药材,但数量众多,且除去小半他特意添加进去乱人视线的药材后,可以发现这张纸上,正是筑基丹的丹方药材。
几世轮回,他怎么可能还不对筑基有所准备?几世修真,难道还真能被区区筑基难住?
前世他身为井国第一炼丹师,千方百计弄到了不少虽剑走偏锋,但也可以精炼出筑基丹的方法。
经过堂堂元婴严谨的亲身操作,钻研改良,确保每一种都能够确切炼出筑基丹。
这一世轮回之后,洗去了他的六成记忆,但因为事先有所准备,柳长生搜集了不少方法,因此洗完后,记忆中还留了两个方法。
他现在正在做的,便是对比之后,成功率最高的一种。
第66章 筑基(中)
目送二夫人离去。
侍候在一旁的宁乐笑得有些不自然,话语中隐藏不住一丝酸溜溜的味道:“也难怪夫人会这么想,毕竟上使把整个宁府都交给她了。”
是的。
三日前,还是在避暑山庄。
他以上宗上使身份再次亮相,在宁府众人面前将最新的情况,挑拣了些能说的说与他们听。
经过这次宗门大能出面震慑四方,短期内宁府在整个章城地界不说横着走,至少也是无人再愿招惹。
至于长期,那个被带回宗门的元婴传承还不知会给到哪座峰,不管最后花落谁家,哪家获得了传承,冥冥中便是同宁府结了一丝缘,日后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宁府衰亡。
至此,这方圆数百里,已不会再有哪个势力觉得宁府只是在扯虎皮了。
再过个数十年,宁府只怕是要焕然一新。
不过,这便不是柳长生需要考虑的事了。
他看这些人满脸劫后余生的欢欣,但又充斥着族群对未来的迷茫。
虽说宁府眼看就要有个光明的未来,但掌舵的宁常已经死去,且因事发突然,死前还未确定继任者,导致整个家族群龙无首。
当然,宁常老婆都娶了三房,孩子还是有的。
其实这个数量,在修真世家中还算比较克制的,只是因为其独特爱好,三房都是凡人,与筑基修士结合已是较难诞生子嗣。
所以即便娶了三房,也才诞有三个子嗣。
其中大夫人育有一子一女,三夫人育有一子,二夫人则是至今无后。
又因薪火堂前几个月正在找与宁府开战的由头,三夫人的公子不巧正好撞在了枪口上,死得很是冤屈。
所以正常来说,族长之位毫无意义要落到大夫人那一脉,然后实则被长老宁乐操控很长一段时间。
然而柳长生的举动出乎众人意料,他当场指定了二夫人做宁府的代族长,真正的族长则要等在场这些修士中,有谁能突破到筑基,自然就能名正言顺就任族长。
柳长生听宁乐那酸溜溜的话,笑而不语。
他自然不是无故出手干预的。
指定二夫人的原因很简单,第一是她处境尴尬但从未背叛宁府,第二是二夫人势力单薄,连贴身侍女都被人引诱叛变了,现在被他扶上代族长位置,只能拼命抱住他的大腿。
柳长生现在准备筑基,选择的那门秘法急缺大量材料,以上使身份驱使宁府过度,只会落人话柄,他眼下最需要的,便是一个无条件对他言听计从的势力掌舵者。
其实还有个第三,二夫人是他隐藏身份时,宁府中唯一对他做足了礼数的人。
虽说凡人的行为态度,对于高高在上的修真者来说,不过是笑话罢了。
但有绝云宗众金丹的背书,指名族长对柳长生来说,也只是举手之劳。
二夫人想了三天,也只猜测出,柳长生或许是看上了自己的身子。
她完全想象不到,仅是在府上与土鳖泥腿的那次见面,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柳长生笑着笑着,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地看向宁乐:
“别羡慕了,你不是当族长的料,当个长老也就到头了,若我并未从宁常手里拿到好处,那你们家族的事我也懒得管,但既然受了他的恩惠,我还是要为他的家族考虑考虑的。”
宁乐没想到这上使说话竟如此直白,脸上不甘、嫉妒、愤愤等神色一闪而逝。
家族经此一役,眼看着接下来的几十年都是腾飞之势,若能在此时就任族长,可以说是他一生最大的造化。
就算上使放任不管,作为家族唯一的筑基修士,他也可以暗中将权势一把抓在手中。
但上使既然已经发话,就是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动念头了。
宁乐长叹一声,拱手回道:“一时不查,陷入了执念,让上使见笑了。”
柳长生却正色道:“这并不好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就是这些欲望和执念,驱使我辈修士在境界的高峰上攀登不止,成为自己理想中的存在,须知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有执念不是什么坏事。”
他顿了顿,然后道:“我不选择你,仅是因为宁府在你手上成不了大气,我劝你安心支持二夫人,反正有上宗的命令,辅佐凡人并不丢脸,她身为凡人也离不开你的支持。
在她有生之年里看着她把宁府做大,你身为长老,属于你的好处是跑不掉的。”
“……受教了。”宁乐沉默片刻,深鞠一躬。
“去吧。”柳长生挥挥手,又拍给他一张清单,“这份清单上的灵材,较之给二夫人的那份又要珍稀一些,她受身份所限不一定办得好,你拿着这个去找她一起办了,给你们五天时间,尽量把清单上的灵材搜集吧。”
宁乐领着这份清单,退出后院。
柳长生闭上眼,满意地舒了口气:“待这些材料收齐,便可离开章城,寻一隐蔽灵地去冲击筑基了。
待到筑基功成,便有很多手段可以施展,也可以规划回云州接收前世留在各处的遗产了。”
他站起身来,准备回房,安心修炼度过这平平无奇的五日时间。
这时,他脖颈蓦然一凉。
一片雪花,在他的眼前飘落。
“下雪?现在不是才九月么。”柳长生眉头微皱,凝望天际:
“这个规模,莫非是天地异象?”
在整个井国的天空,慢慢开始飘落雪花。
他心有所感,伸出手来,触碰其中一片。
那一瞬间,雪花化作一缕至精至纯的灵力,被他瞬间吸收。
与灵力一同吸入的,还有一丝微弱至极的、虚无缥缈的触动。
凭着前世留下的眼界,他立刻知道,这是自己的境界还不够,若是金丹元婴,或可有些许机会生出新的感悟来。
柳长生心神剧震:“这是有人化神?”
天边骤然升起一道彩虹,横跨井国全境。
紧接着,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井国修士同时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悸动,齐齐望向云州的方向。
“七彩虹桥,天道灌顶,这是成了?”
章城郡守面色激动从郡守府内飞出,朝东边五体投地拜下。
“恭贺前辈登顶化神!”
不仅是他,此刻整个井国上下,所有凡人不论身份尽皆跪伏在地,而所有修士在此异象前则面朝云州行大礼。
……
云州,明河宗。
劫雷发出不甘的咆哮,缓缓消散。
取而代之,七彩虹桥凝结,在渡劫之人与天道之间架构出短暂的联系。
随后,仿佛无穷无尽的至纯灵力,轰然连醍醐灌入她的元婴中。
于是元婴蜕变,化为元神。
而横跨井国的七彩虹桥,所灌下的天地灵力中,溢散的小部分则化为飞雪,平等的落在井国亿万人民身上。
这一日,成千上万的凡人后天生出灵根。
而近距离观劫的无数金丹元婴中,也有不少生出道途感悟,他们化神的可能性也打破了零的不可能。
造成这一切的、日后毫无疑问将受井国万众修士敬仰的,是一位女修。
她走出后山洞府,看见明河宗上下所有修士都跪在远处,不仅是明河宗,身在井国且能赶过来的都来了,皆是恭敬至极伏在地上,。
见她现身,明河宗修士便齐声道:
“恭贺太上长老登顶化神!!!”
见此盛景,女修却神情寡淡,仿佛数百年漫长修行,一朝化神吐尽辛酸郁结的并不是她。
她回望那熟悉的太上长老洞府。
仿佛一切还是如两百年前那般。
仿佛他还在她身旁。
她微不可查的一声轻叹:“就这样吧。”
第67章 上门(插)
第二日,正午。
柳长生倚在宁府正门外。
看着坊间游侠儿腰间别着长刀,手中挥舞着墨迹未干的官报,兴奋地一边喊叫,一边跑过宁府门前那座桥。
“普天同庆!普天同庆!为了庆贺银朱真人登顶化神,成为井国第二位化神真君,陛下龙颜大悦,已上请正道盟敕封名号,曰覆海移山真君,并特赦天下!”
“普天同庆!普天同庆……”
声音随着游侠儿渐渐远去。
柳长生微微一怔,呢喃着“覆海移山真君”这个名号。
念了几遍,他忽然笑出了声。
在外为搜集上使所需灵材忙了一整日的二夫人,正巧在此时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府。
见到这位前途无量的上使面上浮现出夹杂着欣慰、自嘲、苦涩等情绪的复杂笑容,不由也跟着愣住了。
她发现这位上使的抑郁,只觉得胸口一紧,整日的辛劳都化为暖流,恨不得冲上前去,将他的苦涩塞进自己温暖的胸怀中。
然而上使一见她出现,皱了皱眉。
又恢复到了让她畏惧退缩的面无表情。
不对,上使好像……生气了?
二夫人硬着头上前行礼:“妾身见过上使。”
柳长生嗯了一声,随口道:“才回来吗。”
“是的……因为想早点凑齐清单上的灵材,长老见妾身熬不住了,便让妾身先行回府休息,他老人家还在那边守着。”二夫人咬着唇回答,又说道:
“不过上使放心,现在两份清单中,总体的灵材已收集了接近四成,我已吩咐下人们片刻不歇,想必很快便能完成上使的任务。”
“辛苦了,快去休息吧。”见到二夫人面上掩饰不住的疲惫,柳长生语气又轻缓了下来。
他走上前,将手放在二夫人额头上,为其渡入一缕灵气。
二夫人一怔,紧接着身体控制不住的变得酥软,靠在他的身上发出软媚的呻吟。
柳长生不以为意,这只是正常现象。
虽然灵气对凡人来说并不能吸收,但若有修士愿意控制这缕灵气在凡人身体中循环一个周天,也能大幅缓解凡人的精神——
“嗯?”柳长生轻咦道。
二夫人徜徉在欢愉舒心的海洋中,靠心底的一丝清明睁开眼:“上使,怎么了?”
“没什么,给你渡了点灵气,去休息吧。”
叫来府上丫鬟,看着她在搀扶中离去。
柳长生若有所思。
在为二夫人渡入灵气时,他发现,那具身体对外来的灵气,竟有微弱的反应。
他想起昨天飘落的雪花。
这么巧?
他摇摇头,决定等到离去之时再说。
……
又过了三日,还是那间宁府深处的别院。
宁乐与二夫人垂着头,站在柳长生面前。
二夫人双手托着两个储物袋,向她的上使奉上:“禀上使,这几日长老与妾身走遍章城内外,还是只凑齐了大部分灵材,耽误了上使的大事,请上使责罚。”
柳长生接过储物袋,闻言并未表态,而是打开储物袋清点起来。
嗯……有九种灵材没有收到。
他再翻了翻自己入宁府前,在陨火宗坊市收购的材料。
两相对比,还差四种灵材。
再抛去事先被他放进去,鱼目混珠的那些材料,仅缺一种材料仍未获得。
可以了,很不错。
这甚至超过了柳长生的预期,要知道他先后给了两份清单,第二份都是些对年份和品质有较高要求的,较为珍稀的灵材。
看来还是借了宗门在这施压的势。
柳长生内心十分满意,但面上波澜不惊,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然后他拿着清单,在这九种灵材中一个一个地指过去,询问两人对此是否有线索。
结果两两参半。
但令他惊喜的是,指到实际上需要的这份灵材时,宁乐是有头绪的。
宁乐说道:“这份灵髓血米,其实薪火堂的堂主手上应该就有,但老身前去拜访时,薪火堂的弟子回复说那位堂主正在闭关,还不知何时出关,劳烦上使多等些时日。”
柳长生瞅了他一眼,笑道:“这话说得,显然是要我上门啊,难道他们还有什么小算盘?”
宁乐尴尬地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于是柳长生略作沉吟。
这味材料可以略过么?
不行,非常遗憾的是,这份灵髓血米可以说是他这门秘法的主材之一,只要想用这秘法,就绝不可能略过。
那么,可以替换么?
答案是可以的,但效果显而易见的也会降低。
“既然如此,那我便登门拜访吧。”
虽然不知道薪火堂打的什么算盘,但柳长生自恃有宗门背书,手上又有剑珠、云符道兵等超规格底牌,自认为应当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既已拿定主意,柳长生便不再纠结,直接携宁乐与二夫人登门,拜访薪火堂。
薪火堂的本部,其实并不在这章城中。
因为薪火堂的规模太大,又因众所周知的青龙帮背景问题,与大河帮更加现实的背景问题。
薪火堂还是十分老实地将本就不大的城内,让给了青龙帮和大河帮,自己则占着离章城非常接近的一块风水宝地。
出乎三人意料的是,在他们三人登门拜访后,那位正在闭关的薪火堂堂主,竟非常给面子得直接出关。
这位看着还在壮年的筑基中期修士,在柳长生面前却显得毕恭毕敬,在他提出购买灵髓血米后,更是大袖一挥,直接让帮众拿了好几份的量出来赠与柳长生。
别说什么小算盘了,他竟连任何要求都没提,白白送出这些东西后,又是一副狗腿模样地将其送出薪火堂。
这让三人都十分摸不着头脑。
连带着二夫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狂热的崇敬之情。
在回去的路上,二夫人忽然一声轻咦,指向城外路边的一家酒肆。
柳长生放下狐疑,和宁乐一起看过去。
却是身着布衣的宁府三夫人与丫鬟小雅,正在那里端茶倒水,娇柔地干着下人们才干的粗活,令人见之很容易生出不忍。
……
待目送三人远去后,薪火堂堂主这才吁了口气,擦擦满是汗水的额头。
他一手止住身边最信任的手下呼之欲出的疑惑,说道:“别问,什么都别问!”
他又擦了擦汗,呢喃道:“惹不起,陨火宗都惹不起啊!”
……
……
……
ps:晚上看见不少道友的留言,想了想,可能一些道友只是单纯发表一下感慨,但也许部分道友留言后是想让我回复的也说不准……
所以就近挑了几位道友的留言回复,耽搁了点时间,这是我的问题,这章算昨天的。
第68章 筑基(下)
薪火堂本部,地处章城北门外。
由于它离北门实在是近,直线距离约摸也就两里远。
三人出了薪火堂的大门,就能比较清晰地望见北城门下职守的士兵模样。
因此这片区域默认为薪火堂的地盘,到处都是薪火堂的弟子。
至于普通老百姓,平日里躲这些危险分子都来不及,便是再急的事情也宁肯绕过北门,从其他门过。
所以理所应当的,在这里摆酒肆,只能从薪火堂的弟子身上赚点钱。
在这个基础上,若再没点门路,又能有什么钱途和未来?
因此,不经意间撞见了三夫人和自己贴身侍女的处境,二夫人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
在宁常闭关期间,宁府中进了别家势力的眼线,对此大家都心知肚明。
要知道,当时宁四叔和六叔从避暑山庄秘密回来,拷问装傻的柳长生。
整座宁府上上下下,得知他们行踪的也就那少数几人。
两位才回来没多久,薪火堂的唐鸣就偏偏选定了这个时候攻入宁府,要说碰巧那也太牵强了,大伙又不傻。
但直到柳长生在避暑山庄,当众推她上位前顺口说了一嘴。
二夫人都不敢相信,叛徒会是三夫人和自己的贴身侍女。
她看见三夫人吃力地擦拭着酒桌,终于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在柳长生淡漠的眼神中心怀揣揣,但仍是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那两人看见了她,便也看见了身后的宁乐和柳长生。
看他一身仙风逸逸,眉眼如星俊朗神秀,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这两位当日被薪火堂的唐香主借口掳走,本就只把她们当个玩物,但宁府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两人既已走上这条路,又怎么可能回头?
好在即便只是香主的玩物,凡人眼中的荣华富贵,对她二人来说,依旧是唾手可得。
但两人才在薪火堂安置下来,连屁股都没坐稳。
当夜,两人唯一的希望,唐香主便泯灭在柳长生的剑珠神威下。
再然后,便是绝云宗的金丹大修出动,分别压上薪火堂与陨火宗的大门。
这两人没被薪火堂的人当场斩杀用以表态,只能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事已至此,薪火堂的人是万万不敢收留她二人了,直接当做扫把星扫地出门。
两个弱女子,离开宁府前又没带任何物件,现在又被薪火堂抛弃,还能怎么办呢?
在这令二夫人眉头紧皱的区区酒肆中栖身,又让她们经历了多少挫折和白眼呢?
柳长生毫不关心,因为是她们应得的。
但他也没阻止二夫人的举动,在他的视线中,二夫人与潸然泪下的两女简单说了几句,又塞了点银票,便走了回来。
“若是我不来,她们便是毁了宁府的最后一根稻草,你不恨她们?”柳长生饶有兴致问道。
二夫人面露复杂:“当时宁府已接近崩塌,老爷是大家唯一的念想,又远遁闭关,三夫人的儿子被乱棍打死也完全不管……现在宁府重建了,妾身也累了,实在是不想再指责她什么了。”
柳长生点点头:“既然留了钱财,那便断了念想,芥蒂已生,此后陌路,走吧。”
三人于是朝章城走去。
……
区区两里的路途,二夫人又是凡人。
于是三人漫步徐行,权当散步。
只是这章城的官道两侧,都是千篇一律的花草树木景色,也实在无甚好看的。
再环顾四周,除了背对他们走在前方数十丈外,同样正驻足观景的三人外。
便连只虫子都见不到。
空旷寂寥,宛如死域。
清秋冷风拂过,杀意若隐若现。
柳长生面色凝重,抬手示意身旁二人,停下脚步。
于是那三人也同时转过身来。
和柳长生一行差不多,是两名青年外加一位老者的组合,都是男性。
“敢问可是柳道友当面?叶某可是一阵好等啊。”为首那名青年说着,拱手一礼,身姿翩翩仿佛贵族公子:
“玄妙宗内门弟子,叶轻狂这厢有礼了。”
洪州霸主,玄妙宗。
章城三大势力之一,大河帮。
柳长生瞳孔微缩,似有冷意爬上了尾椎。
事已至此,今日薪火堂刻意至极的让他登门,薪火堂堂主全程的恭顺小意,还有才出堂便偶遇三夫人和丫鬟小雅,因此被转移了疑惑的视线。
一切都在此刻完全明了。
眼下站在他身前的这位,便是今日一切的推动者!
他所做一切,竟全是为了将自己引出城!
“原来是玄妙宗的叶道友,久仰久仰!只是叶道友何必特意在此等待,我目前常住在章城宁府,有什么事可尽管上门详谈。”
柳长生一边寒暄拖延,一边心念急转。
大意了,他暗暗道。
既然宁府对仙宫余孽琴氏动手,代表郡守的青龙帮自然要第一个站出来,背靠井国最大势力,拿走战利品的大头一点都不过分。
所以郡守忽然闭关,直接晋升金丹中期。
郡守闭关,苦于只有坊市固定收益的陨火宗,自然会驱使自家养了多日的薪火堂下场,争那点剩下的东西。
那三大势力的最后一个,大河帮呢?
柳长生原本想着,不会这么离谱吧,这平平无奇的小地方,说得上名字的势力全都有背景?
章城郡守和陨火宗完全可以理解。
但除开这两家,章城周边,应该再无任何城域级或以上的势力才对。
其实他是下意识算漏了某个宗门。
在绝云宗南部七百余里外的章城,在洪州的地理位置上,已经是处在洪州中部的范围内了。
提到洪州中部,便不得不提到这个宗门。
其存在就将昔日云上仙宫,死死压制在郡县级势力的序列中,偌大井国五州也仅有五家的洪州霸主,州府级宗门——
玄妙宗。
堂堂洪州霸主,自然是不屑于做出在章城豢养爪牙的举动来,它屹立洪州,本就受百宗供养,何必再行这跌份之事。
但……玄妙宗内精英无数,竞争当然也是激烈异常,作为竞争者的玄妙宗弟子,在宗门势力范围内就近扶持一支势力,为自己赚取资源反哺实力,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柳长生应该要对大河帮的幕后之人,保留足够的警惕的。
事实上,在避暑山庄时。
那位宗门来的徐长老也对他提到过大河帮,当时就说的很明白,那是玄妙宗某内门弟子的势力,且也被绝云宗的金丹警告了。
然而柳长生却被自家宗门的行动吸引了注意力。
为了一本能够修炼到元婴的传承,众多金丹大修不辞辛苦,甚至有元婴真人出面。
这区区一州,就算是此等极其珍贵的传承,在己方已经抢得先手的情况下,一位元婴真人出马,也完全足够了。
事实上,的确是足够了。
他们毫无波折地带着那门传承,一路高歌回到了绝云宗。
但作壁上观的大河帮,真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开玩笑,若真没有动作,也不至于有金丹前去警告了。
那么问题来了,被警告过后的洪州霸主的内门弟子,之后又会有什么举动?
他惹不起金丹元婴,还惹不起自己吗?
靠,不该久留的!
说实话,柳长生本不该复盘不到这方面,然而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雪,那横跨井国、也横跨了他两千年修真岁月的七彩虹桥,将他的思绪完全扰乱了。
虽然他嘴上死也不会承认这些就是了。
但事情发生了。
这个叫叶轻狂的人,确实是找上门来了。
人家都特意把自己引出章城了,难道还寄希望于能轻易了了吗?
仿佛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叶轻狂笑着回答柳长生的寒暄:“若是平时,叶某也想与绝云宗的精英弟子座谈论道,然而现在不巧,叶某已经没了那个余裕,若不将柳道友引出城来,事情可能会演变成郡守不得不出手干预的局面。”
“是这样吗?叶道友如此咄咄逼人,这让我很奇怪。”柳长生面露诧异道:
“其实我来这章城,也不过数日时间,连道友的面都未曾见过,不知又是在哪得罪了道友?”
“柳道友,你若再装傻,那可就没意思了。”叶轻狂剑眉微凝,眯起了眼:
“前几日,贵宗的长辈寻到并教育了叶某,贵宗动辄雷霆手段,叶某自然是服气的,但叶某得知此间事了,柳道友是最大的赢家。”
叶轻狂收起了笑容,头颅微抬,人如其名的所居高临下,斜睨了他一眼,语气森然,如图穷匕见。
“绝云宗,叶某服。”
“但你,叶某不服。”
柳长生定定地看向他。
“既如此,不知叶道友有何具体打算?”他问着忽然笑起来,“不瞒道友,我只是绝云宗毫不起眼的一名外门弟子,可不是什么精英。”
叶轻狂点点头:“这我自然是了解的。”
“你放心,我堂堂玄妙宗,断不会以内门弟子欺负绝云宗的外门弟子,况且我早已筑基,若亲自下场欺负你,就算赢了,日后若传出去,只会徒惹另外四大宗门嗤笑,我师父也只会嫌我丢人,乱棍将我的腿打断。”
他说着,拍了拍身边的另一名青年:
“这是我临时从宗门拉来的师弟,志向远大,偏偏性子很拗,因为尚未找到奠基的奇物,便连着三年死活不愿筑基,这次机缘巧合,那枚云骸道基,就是为他准备的,现在正好也是练气大圆满,就由他来会会你吧。”
奠基奇物?原来是以丹药形式成型的奠基奇物!?难怪位列四阶灵丹!
柳长生暗自恍然,闻言又看向叶轻狂身边的那名青年。
那名青年抱拳交击,他双手色泽光亮呈暗金色,拳掌双击间,响起如闷雷般的阵阵低鸣。
“玄妙宗外门弟子,谭雷。”他拿出一个储物袋抛给柳长生,待柳长生检查得其中是一整瓶十粒筑基丹,随后闷声道:
“你赢,东西拿走。”
“你输,道基留下。”
叶轻狂等他说完,又恢复了翩翩公子的形象问道:“只分胜负,不分生死,为了体现公平不欺负你,禁止使用一切练气期规格外的外物,柳道友意下如何?”
我还有得选吗?
“很浅显易懂的公平规则,不愧是玄妙宗的高徒。”柳长生晒然一笑,“就这样吧。”
他又朝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宁乐和二夫人说道:“如你们所见,我得在这耽搁些时间,你们先回去吧。”
二夫人闻言面露担忧,有心说些什么,却被宁乐拉住,两人匆匆离去。
待二人走远,叶轻狂微笑道:“明智的决定,师弟,作为他答应一战的回报,待会儿不要打脸,给道友留点面子。”
谭雷双拳交击,闷闷嗯了一声。
柳长生视线落在他手上,那双暗金色拳头显然是经过重重淬炼。
体修?
见二人已进入状态,与叶轻狂同行的老者悄然拉开距离,神情戒备,防止外人出手干预这场战斗?
而叶轻狂则走到二人中间。
他掏出一枚铜钱,抛上天际。
“那么。”然后他一个闪烁,也从二人的视线中消失。
铜钱升上半空。
二人相距二十余丈,目光如钉,始终盯在彼此身上。
铜钱终于力竭。
柳长生竖掌拈诀,金羽剑浮现在他身侧,同时双腿摆出后撤的姿势。
在低阶战斗中,剑修相对而言比较难对付的,便是一身横练的体修,拉开距离吊着御剑攻击才是最保险的战法。
谭雷见状闷声一哼,不满之余身躯重心一沉,右腿向后一拉,人似弯弓满月,显然是很有对付剑修的心得。
而此刻,铜钱自旋着无力坠落。
咚……
咚……
咚……
吧嗒~~
平地起惊雷!
却是谭雷弯弓满月式直接解除,淬炼无数的双拳猛的一敲,浑身法力疯狂燃烧!
二阶法术——玄雷!
无数黑色闪电瞬间降临,在他身前两百丈外张牙舞爪,笼罩范围足有百丈!
正好落在柳长生背后,只要他纵剑朝后一拉,便会立时陷入永劫天雷中。
其声势浩大,仿佛雷池炼狱降临此地,若是泛泛练气修士沾之,断然不会有暴毙以外的可能。
然而谭雷满脸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柳长生竟是和他同步般的取消了后撤动作,踩出玄之又玄的步伐,脚踏祥云般朝御剑他冲来。
谭雷可是早早取得了此人的信息资料,剑术超群,但手段十分单一,只要占得先手,自己有一百种方法炮制他!
所以从相遇开始,这对师兄便在为这一刻布局,他也自觉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但是!
蓄势已久的漫天狂雷,就轰了个寂寞?
剑光劈开秋风,柳长生踏云步伐一转,欺身之入谭雷五丈之内,他满脸讥讽。
太嫩了。
这伪装太刻意太明显了!
想要成功伪装自己法修的身份,在与剑修的对决中获得十分难得的先机。
就应该做得更加彻底,更加自然!
堂堂体修虽说以体魄为本,但体修练气期单炼体魄,也炼不出个啥玩意,哪有体修练气期连个近战法器都不带的!
还有,处处多次强调自己淬炼的拳头是怎么回事?太刻意了!这是唯恐敌人不注意自己的双拳吗?那为何还要披法衣而不着甲?
假的终究是假的,半吊子的假骗不了久经战场之辈,只能欺骗那些下意识反应的新人。
要着眼于细节!
直面金羽飞剑,谭雷已感受到那刺骨的锋芒,不仅是物理上的锋芒,他甚至感受到视野中的一切开始燃烧,仿佛正朝着苍白演化。
白露剑典的苍白剑意?
他咬咬牙,口诵绕口咒诀不停,同时提拳纵身迎上。
“轰隆!”
飞剑与铁拳狭路相逢,以清脆短暂的斩击为引,奏出天雷滚滚的音色。
随后降下“雨”点。
那是铁拳崩溃,四溅飞射的血花。
诚如情报所述,柳长生这凌厉到不讲道理的一剑,直接斩废了谭雷的一只手,他毫无疑问是受了重伤。
但他青筋暴起,释怀地笑了。
区区相隔两丈,柳长生清晰看见,谭雷狰狞着吐出的最后几个字。
二阶秘术——雷池淬玉!
柳长生一阵止不住的悚然,立刻放弃了未在手边的金羽剑的操控,改而唤出蝉翼剑,直冲天际!
一息过后,审判降临。
纯粹的雷霆势要劈碎万物,自九天携怒而临,在它面前,连高高挂起的太阳都显得如此黯淡。
它劈落在谭雷的头顶。
整个世界归于无尽光辉之中——
当然,这只是谭雷的错觉。
少顷,偃旗息鼓,光芒散去。
柳长生头顶那枚在宗门坊市才买的盾牌法器,此刻化为残渣,内外法衣也尽数泯灭在雷光中,他直挺挺扑倒在地,一动不动。
谭雷衣袍崩灭,浑身焦黑,也倒在地上。
但若凑近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浑身不断抽搐,而身上的那股焦黑,竟正朝着另一种暗金色转变。
那正是他淬炼过无数次的双拳,所拥有的颜色。
看来他早已接受过无数次的天雷轰顶,甚至可能产生了抗性,所以才过十数息功夫,谭雷便颤抖着坐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叶轻狂见状,也松了口气。
为了确保拿到道基,在战前,他们师兄弟曾反复推衍,也设想过各种可能出现的局面。
但都不包括眼下这种玉石俱焚的局面。
还好,谭师弟平日在宗门里也没少劈自己,据他所言是欲以此修得后天的雷电道体,甚至修行的大半资源,都花在了被雷劈后修复身体上。
虽说目的匪夷所思,但也幸好有这个经历,师弟恢复战斗力所需的时间,定然远远小于柳长生。
没看见他躺在那里连抽搐都无,硬邦邦的毫无气息波动,就像是一棵被雷劈的木头吗……
咦,木头?
只见那根硬邦邦的“木头”,忽然发出微弱气息,仿佛枯木逢春,老树发新芽。
随后一只焦黑的手抬起,又撑在地面,将同样焦黑的上半身撑了起来。
柳长生连血都吐不出来了。
太狠了。
秘法本就在法术之上,这道二阶秘法,威能已经相当接近筑基中期修士,全力打出的二阶雷法了。
即便有法器盾牌与两层法衣的防护,也仅仅将其削弱一成,剩下的又被蝉翼剑以剑身受损为代价,再斩四成。
这威能仅有原本五成的雷法,险些将他直接从枯木体中劈死。
真不知这个怪胎是怎么以练气期修行练成的,玄妙宗外门都是这种怪物吗?
在柳长生暗暗瞠目结舌时,殊不知对面的玄妙宗这对师兄弟,也被柳长生的表现略微镇住了——
他也天天给雷劈……不是,他也精修过雷法吗?
柳长生的目光,则是透过面板,投射在枯荣心经的法术:枯木体上。
‘还好赌对了,强行催动此法,将大部分生机和法力收去,等雷击后身体无力维持枯木体,这部分生机和法力又重新涌现,修复身体各处伤口,获得些许再战之力。’
当然,有心算无心,既然打到这个地步,一定是谭雷准备更多,优势更大。
再观谭雷,此刻他虽坐了起来,但下半身还无法移动,以他心志之坚,也险些被近在数丈之外,柳长生的状态夺去心神。
但他恍惚一瞬,便咬紧牙关,双手结印,开始继续颂念雷法。
一道劈不残,没关系。
那就劈两道!三道!十道!
但他浑身猛然震颤,被近处汹涌爆发的血气惊得战栗不止。
在他摇晃的视野中,柳长生虚弱地抬起右手,勉强牵动跌落在地的金羽剑。
然后,他默念了两个字。
“斩烬。”
得自临宫城的曾被他认定为鸡肋的天赋爆发出震天轰鸣。
他浑身脊椎一震,凭空爆发出汹涌澎湃的骇人气血。
【天赋-斩烬:强制献祭全身所有状态,爆发斩尽杀绝的一击,使用过后虚弱七日,并随境界永久消耗寿命,当前境界练气,一击消耗十年寿命】
若那四阶灵丹果真是奠基奇物。
那么献祭十年寿岁的这一击,完全值得!
极度的虚弱与极度的强大彼此交织,斩断一切的底牌此刻正握于他手。
他甚至生出一股错觉,只要掀开这张底牌,便会燃烧自己的十年寿命,获得足以杀光三人的一剑之力。
柳长生大口喘息着,右手颤抖着坚定着,微微推出。
“停!”
……
……
……
ps:再也不分上中下终了,太痛苦了,为了下一章能够开始筑基,这章拿着手机噼里啪啦码了六千字……本来就不擅长用手机码字的,头都晕了,还没改就这样吧摆烂了躺平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道友们老爷们如果觉得看得过去,能不能给点收藏给点票啊╥﹏╥,随便什么票都行,叩谢了!
第69章 离别(再插)
停?
柳长生的眼角余光瞥向出声的叶轻狂。
开什么玩笑,你看这血气似火海翻腾的绝杀一剑,像是能停下来的样子吗?
然而念头才起,他霎时间汗毛直竖!
升腾在金羽剑上的血气瞬间烟消云散,随着柳长生勉力拈诀动念,金羽剑剑身一横,如铁索横江拦在他的身前。
一瞬间,天地变色。
来自叶轻狂的一声断喝,在出口的一瞬间犹如言出法随般,平地聚起狂风,它呼怒号着从百丈外呼啸而来。
它遮天蔽日,摧垮大树,掀翻地皮,卷起地表万物,仿佛末日袭来要毁坏一切。
其声势之浩大,甚至超过方才的雷霆炼狱,然而狂风肆掠过境,又在瞬间止息。
若有观众,隔着漫天坠落的草木石块,也可清晰发现,这阵狂风精准地犁过斗法中两人身前的狭窄地面,犁出一条狭长深沟,放眼望去面目全非。
但这可轻易粉碎巨石的无间狂风,却未伤及二人丝毫,仅是余波将两人彼此推离至数十丈远。
所以自然,不管是柳长生还是谭雷,在这个情况下都不再有出手的余地了。
这场比斗,还未真正分出胜负,便因外力入场而告一段落。
那一侧。
柳长生苦笑着摸摸储物袋,又松了口气。
还好手上这个五方空间储物袋,正常来说是筑基标准,材质足够坚韧,否则也要像身上的法衣和法器黑盾一般碎裂了。
这次回去,得好好寻个储物戒了。
他从储物袋中拾出一把一阶疗伤丹,塞进嘴里咀嚼着,目光看向数十丈外的另一侧,正将谭雷扶起的叶轻狂。
在他的视野中,谭雷满脸愧疚难过,低着头嘴里嗫嚅着说了什么,而叶轻狂只是轻轻拍了拍师弟身上的灰尘,拿出几粒灵丹让其服下。
然后叶轻狂便走到了他身前。
于是两人对视。
“咔嚓”
柳长生表面满是焦坏,但在枯木体恢复的法力和咽下的丹药中逐渐恢复,焦坏层随着声音裂开一道口子,露出他如玉光泽的新生皮肤。
二阶秘法的伤害当然不至于如此儿戏,但他现在,还有一战之力。
所以柳长生坐在地上,面色平淡:
“接下来,是换你出手和我打了?”
说着,他将手别在身后,双手分别扣住了方才混在丹药中一起拿出的剑珠和云符。
斩烬天赋未能发动,身体并未陷入虚弱。
他的状态,远没有表面看的那么凄惨。
然而叶轻狂沉默着看着他,半晌才道:
“要说怪胎,我原以为谭师弟已经天下无敌了,没想到有人比他还勇猛,你是谁的徒弟?”
听到预料之外的话语,柳长生愣了一下,斟酌着回答:“我才入绝云宗,还未曾拜师。”
叶轻狂也愣了一下,然后眼前发亮:“既然如此,那不如……”
“打住,打住!”柳长生看他脸色就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好气道:
“我想要的是冠绝一州的剑修传承,绝云宗有离天剑派的完整传承,那玄妙宗呢?
玄妙宗里有更在其上的剑修传承吗?
抑或者说。
你能保证,玄妙宗能够给我?”
柳长生凝视着他。
早在避暑山庄的时候,他拒绝同徐长老回绝云宗,消耗自己发现元婴传承的大功劳,去获取宗门承诺的筑基。
正是因为,他盯上了离天峰的剑修传承。
他深知,像自己这种属于带艺拜师。
在宗门内混下去是没问题,但要想染指宗门内的那些顶级传承,那恐怕是有得熬。
但从拿到那本琴氏的元婴传承起,柳长生就知道,那原本在几十年内,都不可能触摸到的离天峰传承,现在可以想想办法了。
在剑修方面冠绝洪州的离天峰传承面前,自己就能够达成的筑基根本没有可比性。
那么,作为洪州霸主的玄妙宗,又有哪些优势,能让柳长生放弃已然有望的离天剑修传承呢?
叶轻狂默然。
此人所言,大概仅是谨慎的无心之谈,但却恰好说中了自己的痛处。
身在州府序列中的顶级势力,玄妙宗堪称包罗万象,怎么可能没有强大的剑修传承?
但问题是,玄妙宗在剑修传承上并没有离天剑派专精,叶轻狂也知道离天剑派曾经的辉煌,他有他的骄傲。
‘在剑修传承上,玄妙宗比离天剑派有优势’这番话,他说不出来。
再者,高层会把珍贵的传承给他么?
给这半途投靠的毫无跟脚之人?
就因为令叶轻狂注目的天赋?
拜托,玄妙宗那么多内门弟子,随便揪一个出来,哪个不是天赋异禀?
于是叶轻狂笑了笑,不再提那件事。
他转而面露复杂道:“你打败了我的师弟,按照之前定下的规则,是你赢了。”
柳长生点点头,等待他说那个‘但是’
“但是,有一点须向你说明,谭师弟输给你,只能代表他学艺不精,师门自会对他进行惩处,这并不代表绝云宗就赢了玄妙宗,你可明白?”
柳长生又点了点头,双拳开始紧握。
“行吧,看你恢复挺快,我就不送你丹药了,免得你疑神疑鬼不敢服用,愿赌服输,那些筑基丹也归你了,柳道友请慢走。”
“嗯……嗯?”
你说什么?
柳长生整个人都惊了。
但他还没反应过来地开口,候在远处的那位老者就急了起来。
这名从一开始就甘愿收敛所有存在感,宛如仆人般侍候在叶轻狂身边的老者,几乎是瞬间闪到两人中间。
因急切而泄出的气息,直接压得柳长生喘不过气来。
金丹??
此时他哪还不知道,先前因斩烬而起的错觉,终究只是错觉。
那斩烬一剑,只可能威胁到谭雷。
至于这位已然筑基的玄妙宗内门精英,柳长生已经没有任何自信能威胁到他的生命了。
更别提这位担叶轻狂护道人的金丹修士。
“少爷,云上仙宫琴氏已被灭族,这云骸道基已成绝响,若今日放过,谭少爷又不知得耽搁多久,才能遇到称心的奠基物了!”
老者周身法力凝如实质,一边毫无金丹高人气质地恳求着叶轻狂,一边狠狠瞪着柳长生,恨不得一掌把他拍死。
“这样啊。”叶轻狂恍然点头,他眯起眼来,看向自己的护道人:
“所以你要为了这个道基,把我玄妙宗的脸面扔在地上践踏?”
“少爷!老奴可以……”
“够了,退下去!”叶轻狂喝退护道人,随即缓和脸色,转过头朝柳长生告辞:
“柳道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叶某很期待与筑基的你交手的那一天。”
柳长生点头,沉声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
虽说惊叹于叶轻狂的骄傲,柳长生并不担心他们一行会再度反悔来寻自己。
但在练气境界,直面一位金丹大修的恶意还是比较难顶。
所以见叶轻狂三人都走进了章城,柳长生自然不会跟着进城,去碍那金丹老者的眼。
万一人家看他心烦,不顾叶轻狂的命令把自己噶噶乱杀了呢?
更重要的是,现在筑基的一切条件都已备齐,只差在野外寻一处隐蔽的灵地了。
因此,柳长生站起身,随手从储物袋里取出一身布衫套上,然后调转方向,朝章城外疾行而去。
第70章 筑基(终)(五千)
沿途风景,在他的视野中飞速掠过。
柳长生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之前在章城外,当察觉被玄妙宗找上门来的时候,他就做好了无法善了的准备。
而在得知手中的那粒灵丹,很有可能是某种极为上品的奠基奇物时。
他便已经拿出了剑珠和云符,更是不惜祭出斩烬天赋,抱着底牌尽出拖延时间,为自己赢得遁入章城的时间。
只要进入章城且未触犯井国律法,郡守再怎么看他不顺眼,也不能将他驱赶,更不可能坐视外来金丹在城中撒野。
这也是叶轻狂要将他引出城的原因。
玄妙宗再强大再霸道,也不可能霸道到漠视背靠皇庭的郡守。
但让柳长生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叶轻狂这对师兄弟,竟表现得骄傲到迂腐,真的认下了比斗前说过的话,将他放过并转身进入章城中。
让柳长生起决定性疑心的便是这一步。
在那金丹老者仿若实质的威压下,以他区区练气,根本不存在跟在后面进入章城的可能。
那么,回到最初的问题。
能在玄妙宗脱颖而出成为内门弟子的叶轻狂,会有这么天真吗?
如果一切都是他的作秀呢?
这么一看,那个地方也是叶轻狂预先挑选的,他将舞台设置在北门外,并早已上台,只等自己登场。
若是如此,作秀表演已经落幕,接下来会是什么发展?
柳长生蓦然停下疾行,他面色阴沉,看向腰间的储物袋。
他回想到,当时那金丹老者忽然非常激动地靠近自己,向叶轻狂谏言。
恐怕谏言是假。
借机留下灵识印记才是真。
但他彼时浑身被雷劈得焦黑,衣物全部泯灭,身上光溜溜的,只剩一个储物袋。
修士的身体经过日积月累的修炼,对灵气的感应是非常敏感的,就算他还未达到筑基的灵识强度,老者若非要在他身上打下印记,也会在一日内被慢慢察觉。
当然,若是其他印记法术,自然另当别论,但一介金丹替筑基修士为奴为仆,又能有什么大出息?
所以,只能是储物袋。
沉默少顷,他拿出地图。
轻轻松松找到了陨火宗坊市的方位。
“不远,应该来得及。”
柳长生抿嘴,拍拍储物袋祭出青色风舟,再抓出一大把中品灵石,部分用以恢复法力,部分用以加速风舟。
他一刻不停地朝坊市赶了过去。
两个时辰后,陨火宗坊市内。
柳长生变换成枯朽老者形象,在坊市中随便卖掉了身上的这个五方空间储物袋,又在另一个摊位上随手砸下一笔可观的灵石,买下了个四方储物袋,与件一阶极品法衣。
将布衫换下,穿上法衣,柳长生行色匆匆,才走出坊市大门,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祭出风舟,燃烧灵石朝正北方向加速。
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正在对他紧追不舍似的。
……
一日后,陨火宗坊市,迎来了位身份尊贵的客人。
他不仅是金丹修士,竟还拿出了玄妙宗的身份令牌。
于是太上长老亲自出关迎接。
然而这位来自玄妙宗的金丹老者,却理都不理他。
老者落入坊市中,旁若无人地径直走进某个商铺中。
太上长老见状一个咯噔。
这一幅兴师问罪的模样,来者不善啊。
老者走进店,一眼就看到某个储物袋,他拿起那个储物袋,然后转过头来问向闻讯赶来的商铺店主:
“卖给你这个储物袋的人,去哪了?”
店主一听就傻了,看了看不动声色的太上长老,搓了搓手谦卑笑道:
“前辈说笑了,小店又不是黑店,日常来来往往那么多客人,怎么可能个个都记得住——”
“轰!”
一阵巨响,这店铺门口,以白石板铺就的街道,如今已经缺了一截。
伴随着袅袅升起的青烟,众人能够看见那儿出现了一个巨掌形状的大坑,粗略观之,足有十数丈深。
“现在,想起来了吗?”老者放下手,面无表情再次问道。
太上长老当机立断,给门人使了个颜色,随后上前请老者稍安勿躁。
一盏茶的功夫,金丹老者面露满意,堂而皇之从坊市中升空,朝着北方闪烁而去。
又半日,在野外慢悠悠飞行的一叶青色风舟上。
金丹老者如天降神兵,倏忽间毫无声息地降临在船尾。
他面露狞笑,打量眼前这个正背对着他的,穿着一阶极品法衣的练气修士。
他忽然面露狐疑。
不对,气息和身形都对不上。
老者踏前一步,一把抓住那修士的脖颈,调转过来。
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这风舟,还有这法衣,谁给你的?”
“啊?前、前辈饶命?”
那修士还没搞明白状况,就见老者一咋舌,一根枯手直接按在了他的头顶。
二阶法术——搜魂!
横跨两个大境界的差距,让老者的搜魂变得毫无难度。
半晌,一段影像传入老者脑海中。
在这段影像中,他被代入了这名练气后期修士的视角,正在山间行走,忽然路遇一名问路的修士。
那名修士自称非是章城附近的人士,向他请问最近的坊市还有多远,因此修士现在急缺一笔灵石,需要赶去坊市将手上的东西兜售出去出。
在从他最终得知,最近的陨火宗坊市还有两百里后,这名修士一脸绝望。
见状,他直觉可以趁火打劫捞一笔,便开口问那人想要兜售什么东西。
最后的结果,便是他白捡了天大的便宜。
仅用20枚中品灵石,便买下了一叶高阶法器飞舟,和一件一阶极品法衣。
太赚了。
“竖子!”
老者大怒,随手将这名因搜魂而失去灵智的修士扭掉脖子,一掌焚之。
又凭着那段影像中的画面,看见那修士卖掉飞舟和法衣后,落魄离去的方向正是北方。
是北方就没错了。
这竖子是要回绝云宗!
于是老者爆发出绝快的速度,马不停蹄势要将他半路拦下。
他拦了个寂寞。
不得已,他只能猜测目标可能的动向。
在接下来的七日里,如闷头苍蝇般乱飞。
“啊啊啊!气煞老夫!”
终于,七日后。
老者愤怒的呐喊在荒野间回荡。
谁能相到,仅是迟了一天出发,堂堂金丹修士,竟连区区练气修士都抓不到?
一排参天大树大树被他含怒的一掌拦腰拍断,他恨恨自语:“若非少爷正要晋升核心弟子,需借留影珠录下最正气的影像,来吸引宗门新进弟子的投票,这绝云宗的区区小老鼠,怎么可能侥幸逃出老夫的手掌心!”
……
在这位老者恨恨放弃追杀的,再半月后。
章城以西一百里,某处并无灵气的崇山中,存在着一座临时开凿的隐蔽洞府。
洞府中满地都是七零八落的空瓶。
在洞府深处的石榻上,柳长生结束了今日的灵识修炼,长吐一口浊气。
这口浊气竟蕴含着微弱的电闪,为昏暗的洞府带来熹微光明。
此时距章城那一战,已过去整整一个月。
当日离开坊市,在无数人眼中,他急切地北上行了数个时辰,便将身上的法衣与青舟甩卖给沿路遇上的倒霉蛋。
然后他做出继续北行的样子,待离开那倒霉蛋的视线后,又毅然转向,朝西南方向奔逃一日,最后一头钻进某条崇山峻岭。
埋头疗伤大半个月,被雷击秘法的创伤终于调养好了。
若身后有那名金丹老者的追踪,想必经过多次不留痕迹的周折,现在也已完全甩掉。
渣渣!直面经验的碾压吧!
其实柳长生也不确定,身后究竟有没有人,毕竟他也不可能回头去看。
所以他也不可能去赌。
设身处地,若他在别人身上花费这么大功夫,那便是对其身上的东西势在必得,怎么可能因为预想外的比斗输了就半途而废,轻易放弃?
这不是洪州霸主宗门的弟子该有的思路。
柳长生走下石榻,离开洞府。
此间山清水秀,在凡人世界,指不定也是有名字的风景名胜,好在他选的地方在山岭深处,加之此地灵气稀薄,在此居住大半个月,也未曾见过凡人或修士路过。
他满意地点点头:“虽说寻到灵地的话,突破时的把握更足,但人生岂能事事如意?如今状态尽数恢复,机缘已至,过犹不及,合该筑基!”
他柳长生心境豁然开朗,大步回到洞府中,拂袖间祭出丹炉,然后他席地而坐,将在章城和陨火宗收集的灵材一并拿出。
顷刻间,灵材便堆集成两座小山。
柳长生坐在这两座小山中间,又将在黄师姐和谭雷处得来的共十四粒筑基丹拿出,最后又倒出数十枚中品灵石。
做完一切准备,他张口吐出一缕精纯法力,法力经过催动,瞬间化作高温猛火,吞吐舔舐丹炉底座。
待丹炉变得通红,柳长生开始将筑基丹的那堆药材送进丹炉中。
他要开炉炼丹。
没错,他从记忆之海中淘出的两门筑基秘法,被他选中的最稳妥成功率最高的这门,其第一步,便是炼丹。
以不满足年份要求的筑基丹药材,强行炼丹。
正常来说,在炼丹师的圈子里,敢如此罔顾丹方严格要求的药材年份强行炼丹的,来一个扑一个,来十个扑十个。
只能是浪费时间。
其他丹方倒不至于如此严谨,然而筑基丹自然不能等闲论之。它可以说是修真界的硬通货。
但凡修真势力,都需要招纳新鲜血液才能保证蓬勃发展,而新人都需要筑基,所以修真界对筑基丹的需求一直很大,在一些大交易中甚至能够充当货币。
发展到现在,关于筑基丹的任何丹方,都已经改良到进无可进的程度了,但凡其中一味药材的年份差那么一点,这炉丹药就可以说是炼制失败。
更别提柳长生所做,整炉药材没有一个达标的,他有这个自信,即便换作任何一个五阶炼丹大师当面,见状也得傻眼。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便是这个道理。
然而他一点不慌,因为他有丹灵天赋。
【天赋-丹灵:炼制本境界的丹药时,成功率提升50%:3201\/9999】
该天赋,作为前世他修行中最重要的保障,对比此世的其他新天赋,既没有先天剑体夸张的战力增幅,也没有愚公移山变态的发展深远。
但能从前世无数天赋中脱颖而出,推动他结成元婴的天赋又岂是易与?
该天赋最不讲道理的一点,正是描述中的成功率提升。
不管炼制什么丹药,只要药材对得上丹方,只要不炸炉,能够撑到最后开炉。
这炉丹药就有保底五成的概率成丹。
若是越数阶炼制丹药倒也罢,柳长生的炼丹手法及法力很难撑到丹成。
但区区筑基丹,在他宛如天人合一的手法下温顺如兔。
扔进丹炉中的筑基丹药材又完全符合丹方所列,完全不会出现药材属性相冲导致炸炉的情况。
加之年份严重不足,实在无法想象这炉筑基丹有炸炉的危险。
此般,三日后。
那原本堆在柳长生一侧的,如小山般的筑基丹药材,现在已经荡然一空。
取而代之的,是三百余粒仅散发淡淡荧光的白色蜡丸。
这便是这几日的成果。
成丹率不多也不少,刚刚好五成。
柳长生拾起其中一粒,与从师姐那得之的筑基丹一起,放在眼前细细端详。
对比之下,那十四粒筑基丹晶莹剔透,光泽莹润。而自己炼制的筑基丹除了散发的些微光泽外,触之僵硬,毫无灵性。
两者差距之大,仿佛云泥。
但柳长生不但面色如常,嘴角还微微翘起,显得十分满意。
他并指将自己炼的筑基丹夹起,然后缓缓用力。
那丹药表面如蜡封的外壳随之变形破裂,柳长生再轻轻一吹,指间丹药便仅剩芝麻大小了。
但这芝麻大小的存在,其外表其性状,同另外十四粒成丹别无二致。
这如小山一般高的药材,经过三天的炼制,便得到了三百余粒芝麻大小的筑基丹。
谓之提纯。
将那堆根本不值灵石的药材转化成这几百粒芝麻大小的成丹,同重量下药效未有丝毫损失。
柳长生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但若仅仅到此为止,还远不足以称之为秘法,将这些丹药服用,限于资质,筑基率仍然堪忧。
且一旦失败,根基受损,要么等待漫长的自行修复时间,要么服用修复根基的丹药或灵物,而这些的珍贵性甚至比单纯的筑基丹要高。
几世轮回,柳长生所找到的,是就算资质烂到泥土里,也能够随便筑基的秘法。
他看向另一堆灵材。
这堆灵材,主要是由各类灵米、灵炭、以及三阶灵地的灵泉水组成。
柳长生将灵炭摆在丹炉下方,吐出大火点燃,然后注入灵泉,将灵米以某种顺序,依次倒入丹炉中。
然后他闭上双眼,开始如朽木般静坐。
不知过了多久,丹炉响起微不可查的某种震动,他蓦然睁眼,大袖一挥,风卷残云般将摆在面前的所有成丹卷起。
柳长生法力剧烈波动,竟是在卷起丹药扔进丹炉的一瞬间,就凭空将丹药震碎分解。
此刻在丹炉中,粉碎的筑基丹化作丹雾,在他遥控的法力牵引中,没入正在定型煮熟的灵米中。
此后,又是枯燥的静坐。
在枯燥中,静待奇迹的发生。
再过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一阵混合着丹香与米香的气味散发出来,驱散了他因长时间等待而开始出现的疲惫。
柳长生当即掀开丹炉。
一炉晶莹剔透,光泽莹润的灵米,静静陈列其中。
柳长生不做任何犹豫,将其尽数服用。
然后盘腿,运转枯荣心经。
柳长生开始了第三次静坐。
这次静坐显得尤为漫长。
一个月后,他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丹炉,通体透红,那粗算下来有四十多粒的筑基丹药力在他体内翻涌、升腾。
若是寻常练气修士,一口服下四十粒筑基丹,能撑过一盏茶的时间再爆体而亡,都已算半个天骄。
而以秘法将其药力挪入灵米中,以灵米特有的润物细无声的受补方式服下,苦捱灼体焚心之苦一个月。
与服用丹药不同,灵米显得要温和得多,它锁住了那一丝凶性,所以并不会对根基造成损伤。
虽然代价是见效相对较慢,但这一个月,柳长生等得起。
这一世,修道数载,他终于来到了突破筑基的关键时刻。
这如同洪流般的药力在他体内摧枯拉朽,碎骨破脏。而那碎裂的骨头、破败的内脏、崩坏的经脉、燃烧的髓液,每每使他陷入死境之前。
那股洪流又会分出相当一部分对其修复。
周而复始,如是循环。
终于,在他体内,那些再次新生的、较原先强大无数倍的一切,在这一次洪流的冲击下,扛住了改造前的高压。
于是,如云似雾的灵气开始变得粘稠,朝液体转化。
然而此刻,柳长生再次睁开双眼。
不可逆转的筑基已在眼前,他却变得无比纠结,患得患失。
不可逆转……
机会只在此刻!
他摸出那枚四阶灵丹,面色恢复平静。
他张开嘴,吞了进去。
刹那间,遍体生祥云。
强大而熟悉的威压自体内生出,无法压抑得朝空旷无人的山间外泄。
霎时间,飞鸟坠地,百兽震慑。
柳长生于此刻,入筑基境界。
第71章 奠基
修士突破到筑基,其最重要的标志。
即体内的灵气开始液化,获得无漏之体,并成功搭筑道基。
道基一成,便如一栋房子的坚实地基已然打下,此身便终于具备了万丈高楼平地起的基础条件。
……
花儿在盛放,鸟儿在歌唱。
在这浓郁的秋意中,柳长生睁开双眼。
澎湃的心跳,坚实的体魄,无处不在宣示着筑基修士的强大。
侧耳聆听,朦胧可以听见骨髓在流动,心血在奔腾,法力在汹涌。
他满足地长叹一息。
于是一道白烟自他鼻腔中剑射而出,击打地面而后散去,将周边的灰尘荡开。
总算有点遗世独立的感觉了。
前世试验此秘法时,早已是元婴修为,所以他完全没有料想到,将筑基丹精华与灵米以杂糅的方式突破,竟还能强化体魄。
不过,灵米应该只是因素之一。
柳长生舒展身姿,对于感官上骤然的敏锐,以及这具无漏之体,他显然未有半分不适应,毕竟已经不是第一次筑基。
他又放出灵识,霎时间伸出百丈远。
最终在一百一十丈的位置变得极限。
此刻,柳长生仿佛置身于一张直径超过两里的蛛网中,一切存在于他视野中都纤毫毕现。
当然,这只是错觉。
不过,筑基初期的灵识范围,标准是七十丈。
一百一十丈对没怎么针对性修炼灵识的他来说,已经很夸张了。
“不仅体魄,连灵识和法力也有相当的提升。”柳长生凝神内视,看见刚刚筑起的道基,与普通修士那些厚土般坚实的道基不同,此刻他的道基正笼罩在无数祥云中。
放眼望去,竟生出一股会当凌绝顶的傲然。
再沉下心感受,除了所有属性都涨了一大截之外,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柳长生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是犯险了,柳长生暗暗道。
云骸道基的所有信息,都是在与叶轻狂的对话中获得的,虽说当时他表现得志在必得,应该不会刻意在这上面下套。
即便如此,在突破筑基的同时服下这不知具体效果的灵丹,柳长生心里也是经历了一番纠结的。
这要是吃错了药,问题可就大了。
其实也可以等到回宗门后,先问过黄师姐再做决定,但他又不敢在绝云宗筑基,而奠基奇物又必须在筑基的同时服用。
就算不消耗功劳去接受宗门的帮助,先以小人之心考虑,这几个月天天炼丹吵得不行,若在宗门中,但凡有外门的金丹修士哪根筋不对地灵识扫过来瞟两眼。
那就什么秘法天赋都暴露了。
所以在服下那枚云骸道基时,他其实只有七成把握,好在最终结果还算不错。
至于让他大张旗鼓的奠基奇物。
先前我们已经知道了道基乃是万丈高楼的必要基础,与你此生所能到达的境界密切相关,它甚至可以一定程度上改善资质。
而奠基奇物,便是混入道基中,并在一定程度上强化道基的天地奇物。
所以虽然眼下尚不知晓云骸道基的效果,但增幅的身体各项属性,都表明了其珍贵。
其实柳长生四世以来,也唯有第一世因开局很好,在展现了惊世之姿后,有族中长辈千辛万苦为其寻来了奠基奇物。
那次用的是金系奇物,名为铿锵晶百合,在奇物中算是中上品的存在,然而不说其他特殊效果,单论对肉体、法力及灵识的提升,就远没有云骸道基这么夸张。
云上仙宫,竟研究出了以丹药替代奇物的办法。
这种级别的宗门,会被一群三阶余骸给灭门?
柳长生摇摇头,放下疑惑。
他打开面板。
在查看自己那暴涨的数值前,首先看到了面板右下方挂着的消息窗口。
嗯?他用意念点开查看。
【达成隐藏成就之一:在筑基同时服下此界大陆中排名前十的奠基神物】
【云骸道基:在大陆所有奠基奇物中排名第七,尊为神物】
【评价优秀:树下埋骨,其势参天,若以伪神之骸奠定,又当是何等不世之道基】
【前置成就达成,开始发布成就任务——】
【此时此地,对于你来说,并没有能够称之为考验的任务,故省去任务步骤】
【成就前置与成就任务完成,获得随机奖励,限于评价优秀,你可随机获取强大级别及以下的奖励】
【随机抽选——奖励为一次融合的能力,你可主动将自身同类别的两项技艺融合为一,融合前的两项技艺的相性越高,则融合后所得技艺越强大,因评价达到优秀,奖励融合后保留原来的两项技艺】
“全大陆排名第七……好强!”柳长生大吃一惊,并立刻对云上仙宫生出浓浓的敬佩之情。
奇物之所以称为奇物,就在于其稀少珍贵。
将奇物以丹药的形式炼出,并将等阶压到了并不算高的四阶,这是何等伟业!
可惜,已经被灭门了。
被他服用的这一粒,很有可能便是此世最后的云骸道基,否则玄妙宗那三人不至于如此急切。
“哈哈哈哈,既身怀无上天赋,又机缘巧合服下了大陆顶尖的奠基奇物,这一世果然大有可为!”
修炼漫长岁月如柳长生,此刻也不禁感到强烈的喜悦,咧开嘴哈哈大笑起来。
四世轮回,两世吃瘪一世遗憾,到了这一世,可算是拨开云雾见光明了!
笑罢,他又打开了期待已久的面板。
【姓名:柳长生】
【寿限:34\/291】
【境界:筑基初期:2600\/3000】
【资质:四灵根:4000\/9999】
【功法:枯荣心经(精通):300\/1500、炼识锤(入门):127\/200】
【备注:因你早将练气阶段的“枯荣心经”功法修炼至瓶颈,且该功法无法二次进阶,因此积攒大量熟练度,在你筑基后自行反哺到筑基阶段的功法中,你的功法熟练度获得大幅提升】
【因功法精通,获取法术:繁荣态(精通)】
【法术:
繁荣态(精通):将身体进行可逆性的魁梧,可以选择改变气息与形体,肉体能力得到大幅强化,持续时间一个时辰:1\/1200
枯木体(精通):将身体进行可逆性的衰老,可以选择改变气息与形体,灵识强度得到大幅强化,持续时间一个时辰:33\/1200
白露剑典(掌握):因受限练气境界的法力不足,此前你只能使出前三式,在筑基后的现在,你可直接施展白露剑典的第四式及第五式:400\/1000
踏云剑遁(掌握):288\/300
金煞剑法(入门):133\/150】
【天赋-丹灵:9034\/9999】
【天赋-先天剑体:893\/9999】
【天赋-斩烬:1\/99】
【天赋-愚公移山】
第72章 路遇
崇山之阳,章城以西。
某条弯弯折折的小溪边,有斑斓身影一闪即逝。
这道影子落在溪边,低头汲水,才终于现出身形。
竟是一头毛色花白的老虎。
此老虎身形硕大,额头长角,浑身妖气散发,乃是头一阶妖兽。
虽说一阶妖兽只是修真界的最底端,但终究是妖兽,对凡人来说其存在就是天灾,屠灭一村不在话下,就算在这毫无灵气的崇山间,也可以称得上是一方霸主了。
它正巡视着领地,惊觉前方有恐怖的存在坠落。
“轰轰隆~”
那个存在砸出巨坑,其真身走出惊起的漫天烟尘。
那是一名身姿魁梧的中年巨汉,他身高丈许,一身横练的肌肉,爆发出压抑的气息。
虎妖瞬间战栗不止,动也不能动,眼睁睁地看着巨汉走到眼前。
然后一拳砸落。
“嘭——”
它的头颅宛如西瓜受力般,干脆地炸裂开来,洒落一地。
飞散的血浆在灵识引导下,避过他的身躯,柳长生眉头一皱。
找了好几只妖兽试验,这繁荣态的肉体增幅的确不凡,在自身未修炼炼体功法的前提下,可以达到练气大圆满的体修强度,比在临宫城时秒杀的那名体修还要强上一线。
但在此状态下,灵识操控开始变得晦涩,范围也缩短至九十丈左右。
至于随着功法晋级的枯木体,一开始便试过。其效果变成了:
在原本的肉体强度上削弱两成,作为交换,灵识可以触及一百五十丈远。
这个法术,只能说还有待慢慢开发。
反倒是两种姿态都可以主动选择改换气息及形态,且持续时间大幅提升,这倒是很大的进步。
柳长生散去繁荣态,在溢散的法力中,伸手剑指那片树林。
刹那间,有剑光暴起。
无数水滴以看似纷乱,实则暗合玄妙的方式阵列,随着柳长生的剑指,如雨打芭蕉攒射而去。
几乎一眨眼的功夫,那片安静祥和的树林,便如狂风过境般全目全非。
所有树木皆被拦腰射穿,更夸张的是,随着水滴中寒彻入骨的剑意侵入树干。
几乎是树木被摧枯拉朽的同一时间,这片森林便结成了冰晶。
白露剑典——寒露式
紧接着柳长生变指引诀,那些水滴急速飞空,在形成的雾霭迷蒙后,探出一把巨大的寒晶剑。
白露剑典——云露式
“唉,花里胡哨。”柳长生拂袖散去剑招,满脸郁闷。
他的意思并不是说白露剑典的这第四、第五式不好。
而是此刻,这些招式在他手中,都是以单纯的法力施展,威能十分差强人意。
换句话说,他无法御剑使出这些招式。
因为这两招的前置,便是剑术神通中的剑光分化。
他须先领悟剑光分化,而后以漫天剑光催动剑典,分化寒露,逆变云露,才能施展出白露剑典应有的惊人威能。
“不过,反正回到绝云宗就能拜入离天峰,既有先天剑体加成,到时候找师姐求一本剑术神通的手册,应该数月便能习得。”柳长生的郁闷仅维持了一会儿。
他飞上天空,默念咒诀,面部随之变化成憨厚的肌肉男模样。
柳长生掏出地图,认准东北方向,八十里外的某个城镇。
于是单腿凭空一跺,化作阴影掠过长空极速远去。
大半个时辰后,这座柳长生并不感兴趣的过客小镇上。
往来已经出现不少修士存在,他收敛筑基气息,走进一家小酒楼。
酒楼虽小,五脏俱全。
在表露了修士身份后,小厮连忙将他迎到三楼,此间全是修士。
排了几枚下品灵石,点了一壶据说上好的灵酒和两碟妖兽肉菜,上菜后柳长生不给小费,作出一幅抠搜小气的模样屏退小厮,然后开始垂目凝神,偷听起四周的谈话来。
……
“清盘山脉附近,最近出没的妖兽明显变少了,真是莫名其妙,这几个月的收获是一天比一天少。”
清盘山脉,大概是自己筑基的地方,妖兽被外泄的威压吓退了吧。
……
“别考虑了,章城鼎鼎有名的天香楼,老哥又不是没听过,那里的女修那小手、那皮肤嫩得,在那过夜少说得三枚中品灵石,大半都给天香楼抽走啦!老弟现在绕过中间商,联系到了暗珠大家,只要老哥现在交一枚中品灵石的保证金,三日之后,老弟包老哥能渡过一个完美的夜晚。”
你想薅天香楼的两枚中品灵石,殊不知别人还想薅你那一枚中品灵石呢,信了就当交学费吧。
……
“你听说没,最近咱隔壁的云州,有化神修士出世!”
“最近你个香蕉棒棒槌,都几个月前的事了。”
“啧,区区几个月,对我辈修士来说不就是闭个关的时间吗。”
“嘿,你这口气倒挺大,我差点以为你这厮是筑基前辈了。”
柳长生将要扫过的灵识蓦然一顿,他细细听去。
“既然有真君出世,那她所在的明河宗,岂不是可以晋升镇国级宗门啦!”
“哪有那么简单,皇庭那边还有至少一位老牌化神呢,你看皇庭不也只敢自称伪镇国吗,你再看咱们这北边无敌的绝云宗,不也有好几位元婴真人,怎么还是郡县级势力?”
“喔?愿闻其详。”
“哼,这可是绝密的情报。你可知大陆公认的修真势力等级,从下至上以野孤、城域、郡县、州府、镇国排列?
其实野孤和城域的晋升条件十分宽松,宗门内的修士境界满足正道盟定下的标准,即可上报皇庭晋升,但郡县和州府要想再晋升就复杂多了。
首先他们需对上级宗门交纳一定年份的供养做门票,然后在皇庭和正道盟的大修旁观下,随机抽取极难完成的任务,完成任务后上报正道盟,经批准才能晋升。”
“噢噢,所以明明绝云宗有元婴却不能升州府,而皇庭和明河宗有化神,也不敢打镇国的主意?”
“差不多就是这个理,不过绝云宗这个例子其实举的并不恰当,因为对它的体量而言,郡县升州府还不是轻轻松松,除了玄妙宗的压制外,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柳长生翻了个白眼。
骤然听到熟悉的字眼,他还以为那位才化神没多久的银朱真君出什么事了。
没想到只是两个修士酒喝多了,卖弄一些粗浅的修真知识。
他摇摇头,转而偷听别处。
“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这块地区的陌生修士也多起来了?整天有筑基前辈在天上飞来飞去的。”
“确实多了很多人,不仅那些前辈,更多的是练气修士,还有大量凡俗的武者。他们好像把章城这周边都堵住了,人手一张画像,逢修士就问是否见过,提供线索便能领好多灵石!这能量也太大了吧。”
“你们不知道啊,那数百修士都出自玄妙宗的拥趸势力,我见过他们的领头人,是玄妙宗的一名世家弟子,超有阳刚之气的!”
玄妙宗。
柳长生双眼微眯,深吸一口气。
他将受到的气,缓缓吐出。
……
……
ps:这章算昨天的。
第73章 记仇
距那不知名小镇,再往北百里外。
低矮山岭上,有一道观座落于此。
观名赤松,已有相当的年代感,其规模狭小,内部破败古旧,满是令人嘘唏的沧桑。
想来是某个早已不复存在的小势力所建。
破败的道观,在月余前迎来了一大批客人,那是一众练气与筑基修士,簇拥着玄妙宗外门弟子:谭雷入住其中。
此前,谭雷原本打算在章城住到柳长生一事结束,然而他没想到,因为自己太过耀眼的来历,短短几日,章城内排得上号的势力都来参拜过他不止一次。
介于叶师兄的产业也在此地,想要收买人心,谭雷便不能给这些本土势力脸色看。
所以不厌其烦的他,又正好见金丹仆人铩羽而归,便干脆出城了。
带着一大堆人。
他虽只是玄妙宗的外门弟子,但因资质上等,在入门时便得冥夜真人看重收为弟子,晋升内门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对于谭雷来说,这时间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年少拜入元婴真人门下,顺理成章的成为众师兄师姐的宝贝,他仅一年便练气圆满,彼时少年意气风发,当着师傅的面自傲道:
“此身,非不世之基不筑”。
说出这句话到现在,也有三年了。
大陆上将四十岁之前筑基的修士称为天骄种子,玄妙宗内部更加严格,将这个年限压到了三十岁。
他已经二十五了,没几个三年能等了。
其实,若是能将当年的那番话视为妄语,一笑而过的放弃倒也罢,他仍是那个大家都爱的小师弟。
但这三年对他来说无疑是种折磨。
明明受尽折磨还什么都得不到,这种事情谭雷无法接受,事到如今,这奠基一事成了他的执念,已经回不了头了。
硬着头皮等到现在,终于得到了可以配得上他的道基的消息,这就是他最后的希望。
就连正被真传弟子竞选忙得焦头烂额的叶师兄,为了支持他,也特地将行程改变陪他上路,为他站台。
然而他输了,输得干净利落。
若不是师兄情急施展秘法,逼停那人的血色飞剑,恐怕在生死关头,他只会下意识掏出师傅赐下的防身至宝。
这样一来,比输了还要难看。
这段影像录在留影珠中,师兄的章城拉票之行就完全成了笑话,甚至有可能被劲敌中伤导致落选。
当时,师兄将他拉起来。
师兄低声说别怕,他来想办法。
之后,在打点了章城郡守后,师兄给那人随便安了个偷盗罪,令家族派给他的那金丹仆人,定要追杀此人,将云骸道基带回。
但他妈的,那个废物竟然也失败了!
明明事先打上了灵识印记,明明是金丹大修追练气蝼蚁。
难以想象,居然追丢了?
居然还有脸回来?
气得叶师兄当场把那废物赶了回去。
在谭雷接近绝望的时刻,叶师兄某日又找到他。
“小雷,我买通了绝云宗的某个情报弟子,柳长生那人还没回去。”
叶师兄解释道,那情报弟子亲眼所见,在柳长生的外门宿舍外,还有几只内门弟子发出的粉色传讯纸鹤掉落在地,它们在门外飞了不知多久,直到灵力消散纸鹤掉落,那道门也至今未开。
“所以那人定然还没回去,你还有机会。”叶师兄叹道:
“但现在真传弟子的竞选已到白热化阶段,我已经无法再陪你了,小雷,你要靠你自己。”
虽然这么说,但叶师兄还是找了几个仆从家族,凑到数千名凡间武者,数百名练气修士,和十数名筑基修士跟着自己。
谭雷深感师兄情深的同时,立即开始根据那金丹仆人的踪迹布下大包围网。
大部分人都派了出去,只剩五十名练气修士和五名筑基修士跟着他端坐道观,美名其曰坐镇中军。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谭雷自然不会像那些仆从家族的牛马一般到处跑。
此刻,他盘膝坐在主殿中,练着那早就练无可练的功,只感到枯燥。
这时,观外快步走进一名练气仆从。
他先朝谭雷跪拜,再向立在主殿四周的五名筑基修士行礼,然后道:
“禀少爷,外面又有修士上山,自称有那犯人柳长生的踪迹线索。”
谭雷闻言,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在武力与重金的相互推进下,短短几个月,单说修士便已有数十名前来领奖,都是自称握有线索。
“这个带着线索的修士,查了吗?”
“禀少爷,并未查出其来历,只知其是从宛镇经过歇脚,在别桌修士的讨论中得知此事,此人出手抠搜,且身穿布衫,应当没有背景。”
“是吗……”
越听越不靠谱了。
唉,万一这次能中呢?
谭雷转念想着,又神情冷漠道:“那便交给你了,按老规矩来。”
“是!”
……
在山下通报了随口起的假姓名。
柳长生顶着繁荣态的面孔,在十名练气修士的簇拥下,来到位于山顶的道观前。
一路行来,此地显然是投入了不少防备力量,四周戒备森严,眼前的赤松观更是传来阵阵肃杀寒意。
见此,柳长生反而松了口气。
在那小镇酒楼上,他听到消息后装作十分有兴趣地主动询问,得到了谭雷带着一大群人在蹲守他的消息。
重点是一大堆人。
明明是搜寻,还留这么多人,不合常理。
很有可能就是金丹老者和那叶轻狂都不在,为了保证区区练气的他,才不得不分出人手保护。
“嘿嘿嘿……”柳长生暗笑。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虽说那几千人的包围圈,对身怀繁荣态和枯木体的他来说,就如同破烂不堪的渔网般,想出去随时都可以。
但这既然遇上了,身边又没什么人。
这要不赶着去送份大礼,柳长生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一边想着,众人来到道观大殿前。
柳长生开始等待。
他在等那谭雷出现,然后自己暴起剑光,将其瞬间击杀然后直接远遁千里,在场谁再要追就是送储物袋。
他还在打如意算盘,却发现从主殿出来的仅是一名练气修士。
他瞧着眼生,显然并不是谭雷。
此人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十分满意。
他问:“你在山下,还有个信息没报。”
柳长生一怔,拍拍壮硕的胸膛道:“好说,敢问大人是什么信息?我现在就补填。”
“是你的亲属或挚友的信息和地址,待会儿问完你的线索,以玄妙宗的名声作保,验明真伪后,所有赏金都会交到你填的这个人手里。”
“啊?大人,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不能把赏金直接给我呢?”柳长生一脸百思不得其解。
“哦,我给你解释一下。”那修士说着举起一掌,掌间散发着浓郁的幽冥之光:
“这个二阶法术搜魂术,便是我们验明真伪的手段,在经过搜魂术后,你大概率就拿不动这笔钱了,好在少爷仁慈,愿意多花些功夫,可以让你的亲朋拿到这笔赏金。”
“还不谢谢少爷?”
……
……
……
ps:大年初一清早被拉起来登山,回来累得直接睡觉,起床就晚上了,又顶着恍惚的脑子发了好长一会儿呆,所以赶不及了,先就一章了,下一章明早再看……
顺便在这里,给大家道个迟来的新年祝福,明天开始都在下午五点更新,暂定保底两更,谢谢大家。
第74章 斩枯荣
那人说完,饶有兴致地看去。
却没能看到他预想中的表情。
这魁梧男人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听了他那番话后,竟完全无动于衷。
只是站在那里碎碎念叨着诸如“计划、潜入、无双……”之类的奇怪字眼。
那人听着听着,右眼皮跳得飞起。
他心里莫名有点慌,便使了个眼色。
于是簇拥着魁梧男子的十名练气修士,纷纷面朝男子,唰得亮出法器。
那人终于安下心来,冷笑着转过身,一边欣赏泛着幽光的手指,一边道:
“都注意点,不要打死了,至少留一口气,若耽搁了搜魂,少爷怪罪下来你们可担不起。”
身后顿时巨响轰鸣,那是法器交击所发出的声音。
然而那轰鸣的巨响,瞬间又被更加强烈的威压所压制。
嗯?动作这么快?
那人惊诧着扭过头,便听到猎猎风声。
“嘭”
一具修士的身体飞来,直接砸中了他的头,巨大的力量连带着他一起倒飞进观内。
大殿之上,谭雷睁开眼,瞧了瞧座下凌乱不堪的摆设,又看看陷入昏迷的两人,再抬头望去。
好魁梧的男子,好充盈的气血。
谭雷那小小的眼睛,满是大大的疑惑。
“练气圆满倒是对得上,但怎么是个体修,难道是柳长生的同门?”
不对啊,区区练气,怎么敢打上门来的?
转念一想,他又朝候在殿内的五名筑基道:“外面那些歪瓜裂枣搞不定的,这是绝云宗的体修弟子,跟那柳长生想来有些交情,可以当做威胁的筹码,你们一起出手,务必生擒。”
“是!”
那五名筑基修士点头称是。
于是五人身形闪动,直接来到殿外,便见这体修正逮着身旁的那些练气修士一顿暴揍。
一人惊叹道:“好强劲的体魄,不愧从是大宗门出来的弟子。”
另一人却道:“但他怎么从头到尾都在用蛮力攻击,也没见他加持什么法术?”
有人跟着道:“应该是在戏耍吧,这些练气本就实力不济,连后期的都没几个。”
一名筑基修士竖起手掌,示意远处正赶来支援的练气修士止步,回到各自守备位置上。
然后他不耐烦道:“瞧他发现我们之后的可怜模样,说到底也只是个练气,少爷既然有令,就速战速决了。”
众人点头。
五人一跃如鸿,瞬间出现在这体修的身周,五只大手朝着身体的五个致命弱点按去。
却见那体修害怕的神态骤然消失,反而嗤笑着拿出一枚金光耀眼的剑珠。
“糟!”
看到剑珠,有两人显然是识货的立刻后撤,另外三人见状也顿觉不妙,跟着往后撤。
但后者就显然晚了一步。
于是十丈大小的空间里,深海再次降临,灵动如鱼的金丝又收获了三具食粮。
待异象散尽。
柳长生面露可惜,将又裂了一道痕的剑珠收起,看向两名逃出十丈范围的筑基修士。
一人折了条手臂,正尽可能压制伤口。
一人毫发无损,此刻惊疑不定看着他,却是五人中唯一的筑基中期修士。
“剑珠?”那名筑基死死盯着体修道:
“这种剑珠,至少得金丹后期的剑修才能制作,洪州除了玄妙宗,只有离天峰有此等金丹剑修,所以你绝不是体修。”
端坐殿内的谭雷,此刻也腾的站了起来。
唉,撞上有见识的人了。
“为什么就不能是金丹大修送我的呢?”柳长生不满道,然而也不再嘴硬:
“看来还是因没有体修类的法术而露了破绽,我下次争取补上。”
“下次?”谭雷被气到发笑,他双眼通红,眼里满是欲望,急切的吼道:
“他就是柳长生,杀了他!”
剩下的两名筑基修士,闻言威压暴涨,各自招出自己最强的法器,各种流光溢彩吞吐。
同时,因忌惮再有剑珠类外物的存在,两名筑基都不再突进,转而立在远处开始年掐诀施法。
场上空气霎时间变得无比凝重,灵气混乱不堪,仿佛暴雨前的宁静。
在这宁静之中,柳长生却像是在逛菜市场似的,看也不看那如临大敌的两名筑基,只是弯着腰挑拣蔬菜般,在方才死在剑珠下的练气修士尸体上摸索着。
最终,他挑选中了一把带鞘的长剑法器。
就你了。
柳长生爱不释手地拍了拍这把仅有中品的法器长剑,然后将其别在腰间,微微侧身,做出拔剑姿式。
就像一名剑客。
瞬间,正对着柳长生的两名筑基和谭雷都感受到隐约的压力。
仿佛这一刹那,有什么存在盯上了自己。
【法术:斩枯荣(精通)】
【由枯木体与繁荣态融合,明悟斩断枯荣之理,你可献祭手中的法器,爆发出明灭枯荣之一击,此秘法之威能,与枯荣心经的熟练度息息相关。斩出枯荣后,在往后二十个时辰内,你无法动用斩枯荣及其融合之二法】
柳长生凝神,长息一气。
这道气以秘法,提取了枯荣心经的玄妙,自他鼻腔射出,其色深青,虽暴露在空气中,却凝而不散,有若实质。
青气仿佛具有生命般,自行环绕着柳长生,它摇身一变,化作青龙。
其龙睛不带一丝感情,漠然扫过视野中的三人。
而后龙头发出震天咆哮,绕身盘旋,钻入那剑鞘之中。
几乎是青龙入鞘的一瞬间,这柄超脱凡俗的宝剑,鞘间锋刃尽碎成粉。
青龙入鞘,凝枯荣之刃。
柳长生潇洒拔剑,一剑斩之,摧枯拉朽。
于是。
整座赤松观被瞬间拍扁,而后掀飞。
平地出现一条长约里许的裂缝,深不见底,其裂缝之外,不停有花草生长枯萎循环。
柳长生身形面貌快速恢复原样。
他随手扔掉手中粉化的法器长剑,踱步走进殿内——此刻已经没有什么殿内殿外之分了。
然后,看见谭雷身体一分为二,在血泊中犹如脱水的鱼儿不断抽搐。
这一击斩去柳长生的四成法力,且接下来二十个时辰内,他将无法再动用枯木体、繁荣态以及斩枯荣,因此无法再瞒天过海穿过谭雷布下的大网。
但是只要此人今日死在此地,这张大网又能存在多久呢?
他手上还死死攥着两件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宝物,想必是师门传下的防身至宝。
可惜,上次在章城外,想必是为了某些考量而必须保证比斗的公平,他不能使用。
现在,又因为斩枯荣的发难太过迅速,他还是没能用上。
柳长生可惜地摇摇头,与如濒死的鱼般颤抖的谭雷对上视线。
“果、果然、是你……”谭雷眼中爆发出极强烈的求知欲:
“你,筑基了?道基、服下了?这又是什么、鬼声势,为什么、你能施、展三阶秘术?”
三阶秘法?斩枯荣?
“那可差远了。”柳长生轻叹道:“问题好多,安心死吧,下辈子别动不动就踩人了。”
他招出飞剑,正欲斩下。
谭雷却摆手,吃力说道:“你回答我的问题,这些、至宝,我都给你,没有具体使用法诀,你、用不、了它们、的。”
“是吗?”柳长生意味深长的一笑。
剑光一闪。
头颅高高飞起,死不瞑目。
……
……
……
pls :意料之外的拜年,滑跪道歉,马上补
第75章 回宗
绝云山脉,绵延千里。
绝云宗,便坐落于此山脉南部。
以绝云宗山门为中心,往北八百里,往南两百里山脉,皆是其领土,那富到流油的所有产出,皆属于绝云宗。
能够霸占一整条山脉,甚至冠以宗门的名称,难怪洪州人皆言,绝云宗就是北霸王。
事实上,不管她配不配得上北霸王三字,洪州所有大势力都给足面子,就算是再怎么争锋相对的玄妙宗,也不会主动踏入绝云山脉。
否则一个不好,就是洪州修真界内斗。
还是老大跟老二之间的内斗。
若是如此,已正式与洪州开战的宫州修真界,看了只会嘴巴都笑裂。
所以,明明柳长生浑身是伤地站在那里。
相距只有区区百丈,信手织法即可碾之。
偏偏这些追杀了整整一天,附庸在玄妙宗下的那十余名筑基修士,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因他此刻,已踏入了绝云山脉的地界。
众筑基修士,仅能对其微微摇晃的身躯,致以非常复杂的目光。
他们与其人并无任何仇恨。
说难听点,他们只是玄妙宗圈养的狗,主人让他们咬谁,他们就得咬谁,否则主人不高兴了,他们都没好日子过。
但若惹怒了绝云宗,玄妙宗很可能不会出面,那就是没日子过了。
没好日子过和没日子过,孰轻孰重,他们还是能够做出取舍的。
而此刻,众筑基修士的正上方。
九天高空,罡风凛冽。
冷虹峰徐长老双手抱臂,斜眼望着那身影,面色复杂。
从昨日柳长生当众斩杀玄妙宗谭雷和五名筑基,并扬长而去以身突破整个包围圈后。
因动静已经不小,绝云宗算是第一批得到消息的,又介于其才立过大功,宗门早已内定其为内门弟子,就只差个形式流程。
结合多方考虑,便派出了现在正闲着的他,徐长老下山护送。
说是护送,事实上只要没有敌对的金丹大修出手,堂堂徐长老,那也是不屑于出手欺负小辈的。
但大为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在避暑山庄,因私事分别才数月的弟子,再见时竟已是筑基,且回望战场再观其气息,似乎还另有机缘。
他那届的新人,资质最高雷灵根洪鹏,明明也才筑基一年……
再掐指一算,柳长生这四灵根独苗,在一众三灵根双灵根和异灵根中,竟是第二个筑基的弟子。
唉,好是好,也是最能折腾的。
当时跟着老子回宗门筑基,不就啥事没有了?现在还惹上了冥夜真人,其门下弟子众多,出门在外若遇上了,有你好受的。
徐长老叹了口气,又看向正前方不远处:
“对峙了整整一路,没必要再跟着了吧,还是说,道友想进来喝杯茶?”
前方云雾翻腾,现出一位阴沉老者的身影,那老者对着徐长老微微鞠躬一礼,再狠狠瞪了眼云下的柳长生。
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哼。”见其离开,徐长老也冷哼一声,从高空降至柳长生身边,视不远处那十余筑基修士如无物地道:
“死了没?没死就回自家养伤,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柳长生确实已经非常疲惫,感激地拱手朝这位前辈一礼后,勉力运转法力,飞向外门而去。
望着那背影,徐长老微微叹息。
漫漫数百里,硬杀出归宗血路。
真是与那峰无比匹配。
……
柳长生慢悠悠地飞回住所。
因为现在还是外门弟子,所以回的还是山脚,外门弟子居住的院落。
望着那外围偏僻处的小屋,莫名感慨涌上心头。
上次一别,再归来时,已是筑基。
他放下心中的唏嘘,迈开步伐走近房门。
忽然眉头一皱,他朝下方看去。
只见门前地面,躺着几只粉色的纸鹤。
柳长生蹲下身,轻轻捡起一只,入手便发现,是传讯符的质感。
果然是传讯纸鹤,看来是灵力耗尽了。
是谁发来的?是她?
将纸鹤尽数拾起,柳长生打开房门,步入屋内后,稍作歇息,然后一手握中品灵石恢复法力,一手给这些纸鹤依次注入法力。
随着法力注入,纸鹤也灵动了起来。
它先振翅飞起,在分辨出体内的印记与眼前男人同出一辙后又降落回他手上。
紧接着,一段话语在柳长生脑海中回荡。
“多日不见,长生你还好吗?还是说我应该称你为柳师弟?”
“回望云上城的点点滴滴,仿佛就在昨日,我在沧月峰很好,就是师傅对我的资质仍稍有不满,在日常的修炼中就严格可点……”
“还有就是见不到你,长生,我的长生,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柳长生眯着眼,再看向落款的时间。
是他领了师姐的委托,下山的不久后。
再将另外几只纸鹤激活,先看时间。
第二只纸鹤的时间就隔了很久,正是宗门派出大修士对章城地界施压震慑之后的几天。
看来第一只纸鹤发出后没得到回复,让这玉娘有些遭受打击,甚至因此断掉了联络。
再看了两只纸鹤,无非是询问他何时回宗门,和若是回来后请第一时间告知她的内容。
“嘶……长生,我的长生?”柳长生摸了摸鼻,将其扔到一边本想不做理会。
他从此世觉醒后,为了下一世所需要达成的三项大成就中,其中一项便是结交百名知心仙友。
这个成就其实很有意思,表面是让他结交一百位修士,但在乌衣镇,因奸商而结识了石俊后,柳长生曾试图分析过,欲达成此成就所需要满足的条件。
以当时成了知心仙友的石俊为例。
尽管付出了大笔灵石,但石俊给他提供避难养伤的修炼室,且愿意顶着被权盛发现的风险,用秘密地下通道把他送出。
此后,又为他带来了临宫城商队的到来时间,让他不至于在养伤修炼中错过。
再结合面板彼时所提示的。
取财有道,达者慕强。
石俊显然是在认定朋友后,还相当看好他的未来,愿意冒险投资,因此达到了成就所需的,可交付真心的阶段条件。
而他对石俊,自然是没到那个程度,但成就依然完成了。
说明只要有修士愿意对他交付真心处之,那便是知心仙友。
因此,他反过来利用这个知心仙友的成就,也可以凭此大概知晓,那些和他亲近之人的真心。
这在某些情况下,对他的帮助甚至不亚于那些赖以成名的天赋。
目前,知心仙友仅有两人,一是石俊,二是连真名都没有询问的黄师姐。
至于他的玉娘,始终不在其上。
第76章 清点及复盘
“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测,并非最终定论。”
粉红色的纸鹤,姑且放置一边。
柳长生扫了一眼,又陷入恍惚之中。
“唉。”
与袁红玉的关系没有满足那成就标准,这从侧面也能说明一些事情。
首先,要说袁红玉对自己并无感情。
柳长生是可以断然否认的。
虽说两人之始只是个意外,当时担心她泄密,柳长生还暗暗起过杀心。
但这些小心思,自临宫城的那场宴会相遇之后,就都不复存在了。
她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又与他朝夕相处了一年,演技不至于到达那种高度,柳长生自认不会看错。
那么,既然感情是有的。
接下来便是所谓的交心。
就像玄水宗的石俊,看好他个人价值,愿冒风险投资交往。
离天峰的师姐,将他视为传承香火之人,以长辈之心自居。
而临宫城的袁红玉,被他从陈家泥沼中拖出的玉娘,对他总是一脸崇拜的玉娘,在他身上当真就没有一丝期待么?
柳长生也不相信。
或许她身上还背负了无法相告的秘密,因此无法达到成就所定下的标准。
毕竟是此世第一个和他负距离接触的人。
想到她,柳长生的思绪难免有些发散。
“升入内门后,还是找个机会见见吧。”
他叹息着将思绪驱散,随后神情一振,从随身储物袋中又掏出四个储物袋,并却下新戴在左手上的戒指,将其一字排开。
一枚储物戒指,得自谭雷;
四个储物袋,都摸自筑基修士的尸体。
其实经他复盘,在赤松观斩杀五名筑基后,只身突围期间又先后斩了四个筑基。
练气修士的储物袋没时间捡,但筑基修士的储物袋价值还是很高的,为什么眼下九仅剩四呢?
事实上,在赤松观爆发的那场潜入之战中,有三名筑基的储物袋直接损毁于剑珠之下。
而剩下的六个储物袋,又因无法当场破开印记,在身后有众多追兵堵截的情况下,只能一股脑放进他的储物袋中。
这便引出问题,储物袋中能放储物袋么?
答案是能,但不完全能。
因为储物系用具连接空间,在空间中叠加空间,有五成概率引发崩溃。
浅显点说,就是在储物袋中放百个储物袋,再将其取出,会有一半储物袋消失不见。
所以最终能够收获四个储物袋,柳长生已经很能够接受了。
略作调息,再将储物袋和戒指一一打开。
整理过后,收获如下:
八枚钻石般的上品灵石,其中三枚用作战时恢复,已无丝毫灵光;
两百六十枚中品灵石,还剩两百枚尚未吸收,原因同上;
高阶法器九件;
顶阶法器两件;
符宝两枚,分别画着飞梭与印玺;
筑基期修为丹药二十余瓶,筑基丹一瓶;
寻常疗伤药不计其数;
杂七杂八的修真百艺器具无数;
柳长生不住点头,不错不错。
按北洪州比例,此番光灵石合计就有约九万灵石入账。
法器中除开一件他看中的顶阶防御法器外,其他十件法器只是不合他所用,并非劣品,卖个五万灵石不成问题。
再加上筑基丹、修为丹药,卖个十六万灵石不是难事。
那些杂七杂八的百艺器具不太值钱,暂且压进箱底,万一以后有用呢。
这样下来,就是接近三十万灵石……
不对,他已步入筑基,应该以便于吸收恢复法力的中品灵石计算。
那便是两千六百枚中品灵石收入,一件顶阶鳌盾,两枚符宝。
再清点身上所剩:
都动用谭雷储物戒中的灵石恢复了,身上自然是一块灵石都不剩;
至于两柄飞剑都健在,其中金羽剑稍有损伤,可修复;
风舟、法盾、法衣在突围之前便已失去;
小五行封灵阵,在突围中折损;
浩玄峰葛长老赠予的云符道兵,显然也留不到突围之后的现在;
师姐替他争取来的剑珠,满是裂痕,还能用一次。
“消耗也很多,但眼下正好可以换一身强大筑基标准的顶阶法器,用两千六百枚中品灵石来鸟枪换炮,绰绰有余了。”
柳长生再次感叹,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
这一趟收入,甚至足以抵他炼制好几批筑基期的修为丹药,再倒卖好几趟了。
当然,后者只要小心点多辗转几个坊市,那安全性也完全不是前者能够比的。
至少不会惹上玄妙宗。
不过修真之人该苟苟,被人踩到头上了,若打得过,那也不能怂。
并且这样一来,暂时也不用急着采购药材炼丹出售了,可以将时间全部花在修炼上。
有云骸道基和筑基秘法的增益,他离筑基中期本就仅差几步,待入内门后改换功法,一鼓作气冲上筑基中期,也算起了个好的开头。
提到功法,也是因为修炼到筑基后,枯荣心经也算是到头了。
从筑基那日,面板就枯荣心经所显示的内容来看。
愚公移山这个天赋,确实给了他打破天花板的能力。
然而他只能打破一次天花板。
所以那日,枯荣心经后面的备注写着:该功法无法二次进阶。
那么功法进阶时显示的,只能修炼到筑基的枯荣心经。
在辅佐他晋升筑基,并在其中狠狠薅了三个强力法术之后,已经是很圆满得完成了它的价值。
也许将其从精通修炼到更高阶段,还可以获取法术,但现在要求的熟练度太高了。
并不如转修离天峰更高阶的功法划算。
不过意料之外的是,当日他获得了融合一次法术的奖励。
因其说明,法术的相性越高,融合得到的便越强。
只要稍作思考,便能得到结论,在柳长生的此世所学中,相性最高的,莫过于同出一源的枯木体与繁荣态。
于是他权做试试地将其融合了,反正原本的这两门法术不会消失。
没想到便获得了这看描述就很玄乎的斩枯荣,还是门攻击法术。
只是因其描述所言,施展需消耗一件法器,当时他身上没有多余的法器,所以没有试验的条件。
因此在赤松观中的那一斩,便是其初阵,威能令柳长生十分满意,甚至被谭雷误认为三阶法术。
“说起来,以后可以入手几件档次不那么高的法器,专门用来施放斩枯荣。
高阶法器及以上就算了,太奢侈了耗不起。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柳长生看着满地收获,感慨万千。
辗转千里归宗路,确实艰辛。
且这样的收获,是建立在得罪了谭雷的师傅的前提下。
他又想起在赤松观时,被紧紧攥在谭雷手中的那两件至宝。
其上泛起的恐怖气息,很有可能便是元婴修士所留。
谭雷死前还说,可以告知使用方法。
开玩笑,这东西他敢碰?嫌命太长?
他又不是没当过元婴真人。
柳长生前世也常赐予弟子护身法宝,送出手前随便布置一下,就是无数暗门,若门下出了意外,护身法宝易手,只要境界不超出门下太多,他有一百种方法隔着数千里玩死对方。
摇摇头,他将所有东西放进储物戒中。
值得一提的是,这储物戒竟有十二方空间,且材质远非储物袋所能比,想必售价极高。
也算为他省了一笔钱。
至于那四个平均六方空间的储物袋,则可以先收着,以后当做礼物或人情送出去。
留下那件顶阶法器——鳌型盾牌,这是赤松观那名筑基中期修士所留。
当时在他融合的斩枯荣下,连法盾都来不及撑开便灰飞烟灭,留下了这其实非常强力的防御法器。
他左手握住一枚中品灵石开始恢复法力。
嘴里含着疗伤药恢复肉体。
右手则放在法盾上,将其打上灵识印记,开始祭炼。
在氤氲微光中,静静等待宗门的传唤。
第77章 内门
第二日,清晨。
山脚的外门弟子别院,开始零零星星得出现弟子的身影。
他们大多神色匆匆,彼此见面一般也没什么招呼可打。
空气中,更是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只因为外门的大比之日,仅剩一年左右。
在外门大比中,只要斩获前三,按照门规,便能晋入内门。
这是绝云宗的外门弟子,晋升内门的三大方式之一。
也是外门弟子竞争激烈,甚至经常出现老弟子坑新弟子现象的直接原因。
进入内门,就相当于鱼跃龙门。
且不提到手的资源瞬间提升一个大档次。
关键是,入内门可以拜师。
绝云深处的内门众阁,都将对其开放。
各类上等传承、修真辛密、精妙法术、修真百艺,这些让散修眼红得直欲发狂的资源,内门弟子却有机会随意挑选。
试问,外门弟子谁人不心动?
然而要经此途径,每三年仅三个名额。
全外院每三年招收的外门弟子,又何止三十人?
不提往届,单说柳长生这一届,归入外门的就有八十人,单这八十人争,就只有接近百分之四的入选率。
更别提,还要和往届的老弟子争。
外门弟子的竞争激烈,由此可见一斑。
其实,宗门提供的三种入内门的途径中。
在日常的修炼中,被各峰派下的观察者看中,直接提入内门的外门弟子才是有机会的途径。
平均每年,各峰都会如此收个十人左右。
其次便是方才所说,每三年外门大比的前三名,偶尔介于当届的表现,各峰也会挑选一些排名不那么靠前的弟子入内门。
最后才是自行在外门筑基的人才。
这种弟子最为稀少,数届都见不到一人。
但因此也是三类弟子中最为独立的一类,最让宗门省心,所以宗门给予此类晋升的内门弟子一个特权。
便是自行选择内门诸峰拜入。
且,除非有大幅超出原则性的问题,否则被挑选的峰主不能拒绝。
“噔~噔~噔~”
“咚~咚~咚~”
因此,在听到云上城周边势力,特有的云钟雾鼓后,山脚别院的所有房间都打开了门。
几乎所有外门弟子都冒了出来,听着那初闻明明极远,细听却响彻心间的钟鼓声,面露惊讶。
弟子们开始交头接耳:
“这是、第几声了?”
“两声、三声,我焯四声,有师兄筑基了?”
“什么?难道是莫师兄?”
“他不是半年前才失败吗?以他的性子不会这么短就再发起冲击的。”
“既然不是他,那又是谁?”
在诸届外门弟子中,愿意沉下心静坐冲击筑基的,也就那几人,皆是灵根不甚理想。
虽不至于需要修复根基,但他们每次尝试筑基,都会尽全力搜寻外物辅助,因此大部分外门弟子都会知道。
在他们饱含羡慕的狐疑中,天边出现一名仙气飘飘的童子,架着祥云,身后跟着两头云鹿,从绝云深处飞来。
他飞到外门弟子别院上空,不急不慢地清了清嗓子,仙风道骨地唱道:“外门弟子,柳长生何在?”
别院中顿时炸了锅。
“柳长生,柳长生是谁?”
“啊啊……有点印象,那不是这一届才收的弟子吗?”
“这一届的,你没记错?还有此等猛人会被内门诸峰遗漏?”
“不会有错的,就是他,听说前年被离天峰所看中,战斗天赋极强,但灵根资质很差。服用筑基丹后筑基失败,在宗务殿刷了几个月的委托后好像是出去散心,当时我还不看好他,没想到这一散心,竟让他真的筑基成功了!”
因昨日一战,被绝云宗和玄妙宗的高层很有默契地压了下去,导致消息并未大范围传播,以这些外门弟子的层级,大都对那一战和柳长生在章城的行事并不知晓。
听闻有人回忆起柳长生的曾经,众外门弟子更是哗然。
“我焯,修复根基,是四灵根资质吗?四灵根筑基?太猛了!”
“很急地问一下,现在做柳师兄的狗还来不来得及?”
当然,也有不屑一顾的。
“嘿,四灵根而已,侥幸筑基了又如何,反正金丹大道无望。”
“拉倒吧,算我求求你,你倒是现在侥幸筑个基啊?”
“你、你!莫欺少年穷!”
“我懂我懂,不如快进到死者为大。”
“咳咳,咳咳!”立于上空的仙童很不满底下的叽叽喳喳,咳嗽两声,强大的威压直接降临,压得众弟子喘不过气来。
这名童子,竟也是金丹修士!
待别院安静下来,仙童又重复道:“外门弟子,柳长生何在?”
别院中很靠近外围的那个房门大开,柳长生走出门来,朝仙童深深一礼道:“柳长生在此。”
那童子见到柳长生,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嗯,你于章城为宗门立下大功,还为宗门争了一口气,更是在外独自筑基,你很好,你很好啊!”
他毫不吝啬满意之色,连夸好几声后,才反应过来又咳了几声,高声唱道:
“今日谨遵宗主法旨,领外门弟子柳长生入绝云深处,拜内门诸峰!”
其声音经过秘法加持,响彻绝云宗外门。
于是外门所有人都知道,今日,柳长生拜入绝云宗内门。
时年三十四岁,列大陆天骄种子。
第78章 盘问
乘上这七彩祥云,柳长生眉眼微挑。
此云看似平平无奇,既不像大型飞舟那巨如浮峰般动辄百丈长宽,也不似高阶飞剑那凛冽寒冬中明灭入骨锋芒。
倒是和弟子入门领的祥云法器十分相似。
但甫一踏上这朵云,他便生出一种恍惚,仿佛冥冥中迈过了某条境界线,空间开始变得朦胧。
云上方寸之间,遗世独立,似在柳长生眼前,又似在遥远的何处。
这其实是粗浅的空间之力运用,若是在战斗中,等闲低阶修士的法术根本触摸不到此云的真实,只能徒耗法力。
这朵云,少说也是相当上乘的法宝。
而旁边两头麋鹿显然也有说法,但他已没功夫再去细究了。
站在七彩祥云上,柳长生立而观之。
只见漫天云霞,如影像倒带般飞速掠过他的眼前,重云蔽日,缥缈兮仿佛仙境。
只道绝云中,云深不知处。
但这不知方位的感觉也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前方厚重的云层忽然自行大开,一座广袤高耸的灵山映入柳长生的眼帘。
而在这灵山外,又有五座形态各异的高峰,与之遥相呼应。
祥云驶出云海,柳长生回头望去。
无尽云海专为他们分出一条通道,此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
“那是宗门的无尽云海大阵,乃是四阶顶级大阵,威能不凡,若再借助云上城的蜃妖尸骸,便是化神真君亲临,也唯有束手无策。”
见他面露好奇,仙肌玉骨静坐在旁的童子便开口为他解答。
这大出柳长生的意料,他恭谨着拱手道谢:“原来如此,感谢前辈,没想到前辈竟愿解答弟子的困惑。”
仙童微笑着摆摆手,非常好说话:“不必多礼,我道号云童,你可以师叔称之。”
“此番你为我绝云峰,带回了昔日云上仙宫的遗落传承,此乃大功。宗门在那些惯例的奖励外,本想助你筑基,并许你列入真传候补的,没想到你竟自己筑基有成,你很好。”云童师叔顿了顿,又道:
“既然你已筑基,那之前的奖励方案就得再变一变,待会儿宗主定会询问你的意见,你大可不必紧张,有什么想要的,畅所欲言便好。”
原来那琴氏的元婴传承,最终是落入绝云峰手中了吗。
难怪堂堂金丹大修,态度却这么好。
“弟子知道了,感谢师叔指点。”柳长生又恭敬拱手礼道。
云童满意地点点头。
祥云落在山顶的一座威严大殿前。
牌匾上写着,绝云大殿四字。
想来,这里便是绝云峰。
两头麋鹿随着祥云化作一口仙气,没入云童袖中,看来鹿也是祥云的一种变化。
“你好像对它很有兴趣?”云童见他目光一直落在祥云上,便开口说道,“可惜以你的修为完全无法驾驭,否则我倒是可以将其赠予你。”
柳长生自然不可能去接这番客套。
他为绝云峰带回传承是一回事,那是绝云峰的事。但绝云峰的金丹送他礼物,又是另一回事,那是与云童个人之间的事。
他从不认为自己拿回了元婴传承,绝云峰的大修士们便会赶着给自己送宝来。
因此只道,自己搭乘这祥云时,有种说不出的飘飘欲仙感,因此才多看了两眼。
云童遂理解地点点头,又站在原地催促道:“那你便进去吧,宗主在殿内等着你。”
于是柳长生独自走进大殿中。
殿内辽阔非常,明亮堂皇,入目可及二百八十根巨大云柱,可谓是磅礴立四极,穹崇效苍天。
大殿深处传来威严的呼唤:
“外门弟子柳长生,上前来。”
柳长生点头,踏在云纹石板上,步履从容走上前,看见有一名银丝飘飘的白袍老者,端坐在蒲团上,正目光炯炯看着他。
以柳长生目前的灵识,完全看不出此宗主的修为,但应该尚未踏入元婴期。
“你就是柳长生?”宗主开口。
“正是弟子。”柳长生抱拳道。
“你拜入宗门两年,离天峰黄倩曾赠你筑基丹,并许诺会倾力助你筑基,你为何还要离开宗门独自筑基?是因为两年太短,还不足以让你对绝云宗生出归属感?”宗主目光微凝,问道。
“请宗主明鉴,师姐与弟子非亲非故,且得知弟子资质甚差,却仍愿赠予极其珍贵的筑基丹。”柳长生遭受质疑,神色却丝毫不见慌乱道:
“弟子何德何能受此青睐?心中唯有感激涕零,早已将离天峰当成了自己的家。”
在宗主沉静的目光中,柳长生娓娓道来:
“且弟子并非是要离开宗门筑基,只是服用过师姐的筑基丹后,仍是无法突破,自觉无颜面对师姐,才寻了散心的由头离宗。”
宗主闻言,不置可否。
在他看来,柳长生在外遇见了什么机缘,最终得以筑基,这种事情根本无关痛痒,他只在乎此人对绝云宗是否忠诚。
内门弟子,在享受到外门弟子完全无法比拟的福利的同时,自然也需要担当更多责任。
柳长生此人入门时间极短,偏偏机缘巧合立下了大功,还已经筑基。
这个战力在绝云宗内,已是可以委任重托,不像其他练气弟子,即便收入了内门,也有更多时间去考察。
所以才有今日这一问。
若是此人没能过关,绝云宗也会将其收入内门,该给的奖励一分不会少。
但其定位会趋向外来投靠的筑基客卿那类,日后便排除在了宗门核心圈子之外。
而现在听完后,宗主还是无法释怀。
他无法释怀的,是此人先后两次,拒绝了宗门的帮助。
对练气修士毫不夸张的说,筑基就是一切,何况此人拜入绝云宗前还是个半路出家的散修。
骤然得到了师门的保证,自己筑基明明已经板上钉钉,在这种情况下,真有可能因为面子原因而离开宗门么?
宗主想要知道,这个真实的原因。
望着宗主那宛若能够洞穿真实的目光。
柳长生知道,自己还未能说服他。
其实第二次拒绝的原因自不必说,第一次离宗的原因也很简单。
他等不及。
师姐固然对他倾注了许多期待,但师姐毕竟只是峰主弟子之一,她决定不了分配。
因为她的支持,他柳长生确实在纯阳峰的筑基丹和修复根基的灵丹分配上排到了号。
如果一边在宗门刷委托,安心地等下去,少则三五年,多则七九年,怎么也能够筑基了。
但大陆上关于四十岁前筑基的修士可以列为天骄种子,这并不只是一种虚荣的名声。
他当时已经三十三岁了,他不能干等着。
但这个信息,他说不出口。
天骄种子这个说法,在前世柳长生的元婴圈子中经常提起,但转世后,在这边的遇到的所有修士中似乎都闻所未闻,只有避暑山庄的徐长老曾跟他提到过。
但那可是金丹修士的层级。
柳长生当时听闻此事时,做出的反应,也是很配合的初次听到的反应。
所以他定下结论,这个信息不能说。
万一被宗主怀疑夺舍,直接出手干掉了怎么办?便只是有所怀疑被盯上了也是万万不可的,他这一身秘密,可经不起那些金丹元婴三天两头地盯梢。
可这若是不能说,又拿什么做托词呢?
柳长生自然是早有准备的。
对不起了,师姐!
只见他面露挣扎,似难以启齿地补充道:“还有,在离开宗门的那天,弟子曾暗暗发誓,不论如何,回宗那天定要让师姐、让师姐……”
看着他面色微红,宗主一怔。
脑海中闪过一个荒唐却合理的解释。
他连忙打住:“好了,本宗知道了。”
成何体统!
这里可是绝云峰大殿之上!
列祖列宗的英魂都看着呢!
那种事情,私下说啊!
第79章 得偿所愿
将柳长生的支支吾吾打断。
宗主沉吟片刻,若是此人能与离天峰那女娃结成道侣,那倒也不必再纠结其忠诚了。
至于成不成,暂且观之。
若是真传弟子,自然还需要考察很多,但内门弟子……就这样吧。
他在内心终于是打了勾。
而后伸出手来,轻轻一拍。
瞬间大殿之内气势一凝,头顶上方,那巍峨穹顶仿佛云开雾散般变得透明。
柳长生抬头望去。
正好可以得见远方,在雾里若隐若现的另外五座灵山。
宗主肃穆的声音,穿过空荡的大殿,在整片绝云深处间响彻:
“绝云宗外门弟子柳长生听真!”
“弟子在!”柳长生立即跪下。
“柳长生,你在玄妙宗势力内,为宗门夺得了第十三门元婴传承。
力挫玄妙宗谭雷,扬我绝云宗外门威名。
奖励柳长生灵石百万!
奖励柳长生宗门贡献一万!
奖励柳长生宗门宝库中一任自选!
奖励柳长生洞天福地开辟洞府的资格!”
说完,宗主又看向柳长生,看向他的目光,已不再含着一丝提防和审视:
“以上所有奖赏,都是宗门按照弟子所立下的功劳例行发放,因你已自行筑基,内门也已经不是问题,所以宗门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
至于内门六峰,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绝云六峰同气连枝,各有所长,其中:
绝云峰乃绝云宗之基,有万般道法传承;
沧月峰控水、舞幻之法极其精妙;
浩玄峰符法传承源远流长,名震洪州;
冷虹峰炼体、炼器技艺皆为精湛;
纯阳峰独修丹道,纵观洪州未有敌手。
至于离天峰剑修,更是创下过金丹败元婴的战绩!
所以柳长生,你想拜入哪一峰?”
“弟子谢宗门奖励!谢宗主指点!”柳长生低头谢道:
“弟子一生专于剑道,又有幸在宗门认识了师姐,如今只愿拜入离天峰,修习离天不世剑道!”
他低着头,眼神清醒而冷冽。
他并没有直言,要修离天峰顶级传承。
仿佛真的只是一腔赤诚想要拜入离天峰。
但前世与离天剑派的金丹打过交道,因而他得知,离天剑派的核心传承正是离天剑经。
在宗门重奖的场合下,对于弟子的希望,宗主是不可能打马虎眼的。
既然他带回了第十三门元婴传承。
要在前十二门元婴传承中择一修行。
这也说得过去吧。
因柳长生跪地低头,而看不见的那一侧。
宗主闻言紧紧抿唇,陷入沉默。
……
离天不世剑道?
那不就是离天剑经。
若只是拜入离天峰还好,但若要许诺离天峰的元婴级传承,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要知道,离天峰并入绝云宗才多少年?
他堂堂庶务宗主,在弟子面前算宗门的元婴级传承时,都没把离天峰的传承算进来。
且除离天峰高层,尚未真正融入宗门外。
离天峰的那两门元婴传承,强则强矣,问题也都不小。
从离天剑派的时代再到离天峰时代,这群剑修的人丁始终不旺,且只有过开山祖师一位元婴,不是没道理的。
不过此子既然当着内门上下如此许愿……
他凝神定气,强大的灵识穿过穹顶,直射入远处的离天峰中。
少顷,宗主蓦然开口:“好!”
他大袖一挥,一道乌光打入柳长生怀中。
柳长生定睛一看,是一枚寒色弟子令牌。
“你可在绝云峰换取内门弟子一应用品和宗门奖励,再前去离天峰,持此令牌,你可拜辛婉容为师,她将收你为亲传弟子,将离天剑道的精华悉数传授与你。”
柳长生站起身来点头称是,收下令牌而后转身离去。
在他离开后,这座大殿上立刻气息一凝。
将大殿之内的意志,通传至整片绝云深处的阵法,悄无声息关闭了。
而后在宗主的身边,有数道灵识聚集。
宗主开口,问向其中一道灵识:
“此人神魂是否有异?”
“云天镜照射无异,要动用云昊镜么。”
“不必。”宗主神色安稳,又道:
“此弟子之事就到此为止,今日召集诸位师兄弟前来,主要还是为了北边的战事。”
“师兄,北边不是才镇压过吗?”
“师兄莫急,此事师弟略有耳闻,宫州线人回报,那边似乎派人去了趟云州,宗主可能是担心那边说动那位最近突破的银朱真君。”
“正是,如今仙宫遗迹开发缓慢,至今还不到四成,就此退去,拱手让与宫州和云州,想必诸位也心有不甘。”宗主叹了口气,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若那明河宗真被说动,我提议也别和玄妙宗演了,让他们几个老不死去顶真君的枪,大不了事后再多分他们几成,否则仅凭我们云上城四宗之力,要面对两州之力实在是有心无力。”
“那郡府呢?还瞒着他们吗?”
“皇庭是什么德性,大家还没见识过?不再被背刺都烧香拜佛了,暂且还是照旧吧。”
又商量了片刻,诸峰达成共识,那几道气息强横的灵识便相继散去。
巍峨穹顶从透明恢复到漆黑。
宗主一人端坐在黑暗中,喃喃自语:
“仙宫血脉剩下的最后一支,源氏到底在哪呢?”
……
……
……
ps:哎呀昨天早上晕过去了,咳咳,这章算昨天的。
第80章 两百年的再遇
走出大殿,时间还未到中午。
见四周并没有禁飞区的标识,柳长生飞下绝云峰顶,按宗主所说去了内务阁。
因绝云宗最开始便是从绝云峰起,另五峰都是在漫长的岁月中先后加入进来。
所以不单是内务阁,内门的大部分宗门设施都建在绝云峰上。
走到内务阁外,柳长生发现此地与外门内务殿相比,规模并不大。
当是内门弟子远不如外门多的缘故。
柳长生迈步直入,便发现阁内那些值守弟子,以及来此办事的弟子们,上百道目光都朝他看了过来,柳长生顿觉不对劲。
先前他在下山的沿途,因身披外门黑袍,也遇见了不少弟子,但那些人也只是隐晦地扫了他一眼,哪像现在这样看珍稀动物似的。
柳长生看了看身后,确认了只有自己进来,他们看的确实是自己,刚想提问,却发现那些人又将目光收了回去。
莫名其妙。
值守弟子们又忙碌起来,柳长生失去了发问的时机。
他暗自摇头走上前,在值守弟子的手中,领取了内门弟子的一应物资。
不过是三件内门寒袍,高阶法衣;
一个三方储物袋;
二十枚中品灵石;
因他已到达筑基,配给的两瓶丹药也变成了提升筑基期修为的养基丹;
此外,值守弟子公事公办地告知,在外门筑基后再拜入内门,会得到宗门奖励的三千贡献,他可自行去藏经阁等地花费贡献,换取修行所需的物品。
领过修行物资,柳长生想了想,又拿出宗主在大殿上给的令牌,问向值守弟子:“这位师兄,请问换取宗门奖励应该找谁?”
值守弟子看见令牌,顿时露出羡艳之色,嘴上说了句“稍等”,便拿出一枚传讯符。
过了片刻,值守弟子放下传讯符,恭敬地请他上阁楼二层。
柳长生上楼,看见阁内坐着一位老者。
此人身形干瘦,面容发黄,偏偏中气十足,想来外貌是修行功法所致。
他看见柳长生上来,眼皮微抬道:“令牌,拿来。”
柳长生拿出令牌双手呈上,但那老者并未接过,只是确认了一眼,随即打了个哈欠,大袖一挥。
于是此间某处,有抽屉随之打开,飞出一个储物袋落在柳长生手中。
柳长生打开储物袋,里面是一方匣子和一张符纸,匣中静静躺着一百枚上品灵石。
“灵石都在这,至于符纸则是洞天福地的通行证,洞天福地乃是灵脉到达四阶后的称呼,并不在这六峰之上,你可持此符前往,自行开凿洞府。”
柳长生看着匣中百枚上品灵石,暗道宗门果然大气。
他将灵石和符纸转移,又抱拳问道:“敢问前辈,贡献和宝库的宝物又该如何领取?”
老者皱眉,似有些不耐烦地说:“奖励贡献早就给你转过去了,宝库在绝云峰后山,拿着这令牌去宝库给镇守者看便可。”
柳长生点头,再次拱手谢过老者。
一百枚上品灵石,在北洪州便是一万一千枚中品灵石。
他就是前日将所有阻截他回宗的筑基修士全杀光,恐怕也就这些收获了。
领完奖后,柳长生身上的中品灵石瞬间逼近一万四,摇身一变成为超级富豪。
揣着这大笔灵石走出内务阁,柳长生决定当前还是上离天峰拜师,毕竟接受传承最要紧。
至于其他诸事,如宗门的其他奖励、玉娘的事情、云骸道基的信息、前世在云州的遗产这些,在剑修传承面前都显得不是那么重要。
正欲往离天峰走,柳长生忽又停了下来。
因为此刻在内务阁大门处,有一名娇小可人的柔美女子正立在那边,她长发披肩,正是离天峰峰主九弟子黄倩。
说起来,还是在绝云大殿上,在宗主的口中,柳长生才知道师姐的全名是叫黄倩。
看见她的身影,柳长生心底下意识咯噔一下,当然这绝非心虚,只是看到许久不见的师姐,感到惊喜罢了。
他整理心情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师姐!”
师姐双肩一颤,像受惊的兔子般转过身,与柳长生目光交汇。
她俏脸上立刻泛起桃花,眼神有些飘忽,视线挪开:“师、师弟。”
嘶……这是什么情况。
柳长生还没发话,忽然发现,因为他们站在内务阁门前,进出其中的内门弟子,此刻将都打趣促狭的目光投了过来。
“这便是方才,通报全内门的那对?”
“是离天峰的黄倩,应当就是他们。”
“也太浪漫了吧,在绝云殿表心意。”
“小声点,那可是离天峰剑修,小心她恼羞成怒把你劈了……”
嗯?
表心意?
绝云大殿?
柳长生本能的感到一阵不妙。
通报全内门又是什么回事。
不对,等等,原来如此。
难怪等他推出师姐顶包后,宗主就真的确信了般,轻轻放过了。
都能做出这种事情了,还谈什么归不归属,忠不忠诚的?
完了,玉娘也在内门,难道她也听到了?
柳长生一瞬间陷入错乱中,反而是师姐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
“喔~喔!牵手成功了?”周围的声音蓦得大了起来。
外人起哄后,师姐的表现反倒镇定了许多,那双桃花眼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然后便招出飞剑,拉着柳长生化作剑光离开。
穿过层层云海,不多时,一道紫色剑光便落在一座略显破旧的山上。
剑光分化为两道身影,师姐松开紧握的手,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开口道:“师弟,这便是离天峰。”
闻言,柳长生顾不上体会手中残存的温香,饶有兴致地四下张望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有些失望?”身后传来师姐温和好听的声音,看来她也恢复了正常:
“离天峰的前身为离天剑派,因众传承门槛极高,弟子极少,算上峰主也才将将过百,所以离天峰平日都比较冷清。”
确实,柳长生暗暗点头。
不仅如此,看来高层对离天峰的形象也不甚上心,导致这里山道老旧,随处杂草随处生,与庄严堂皇的绝云峰实在没法比。
“没关系,冷清有冷清的好,可以安心追寻大道。”柳长生随口回答,见此地前方只有一眼望不尽的竹林,完全不见殿堂洞府的踪影,便眉头微皱,又问道:
“师姐,不是说要拜见师父么?”
“辛师叔?她是让我带你去后山啦,师父那些长辈们常年在后山闭关,所以后山是离天峰禁地,严禁弟子飞行,因此师姐只能带你走过去啦。”师姐说着,上前拍了拍柳长生的肩,越过他朝林中走去。
柳长生明了地点点头,也迈出步伐——
“对了,师弟。”师姐转过头来,柳长生看见她嘴角那抹明媚的笑,那双清澈动人的桃花眸子。
阳光追逐新绿,新绿映衬桃红。
“嗯?”柳长生一愣。
“恭喜你,拜入离天峰!”娇俏的师姐对她吐舌做了个鬼脸,随后在一阵银铃般的轻笑中离去。
师姐,好美。
柳长生压抑住微微加速的心跳,跟着追了上去。
……
两人穿过漫长的竹林,不知走了多久,在柳长生的观感中,已是从接近山顶处走到了半山腰。
前方的路面出现了台阶。
两人拾阶而上,看见一座破旧的道观,观外还立着一座石像。
不同于一眼看得出衰败的道观,石像显然是经常受人打扫擦拭,栩栩如生出现在两人身前,仿佛是昨日才立的。
石像前还摆着石案,案上供奉一应俱全。
柳长生呆立在原地。
师姐见他目不转睛,盯着那石像的脸看,便介绍道:“这座石像年代有些久远,是从离天剑派旧址搬过来的,据说其非离天门人,而是对宗门发展有过巨大帮助的一位别州的前辈。”
“师姐,你知道这位前辈的名号么?”
“当然知道,这可是离天峰的必修课。”师姐樱唇微张,十分自然地回答:
“这位真人乃是云州明河宗前太上长老,井国第一炼丹师,尊号焚天真人。”
第81章 拜师
焚天真人,这真是……
柳长生眼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
大梦两千年,漫漫修真路。
他这是第一次见到,前世被人供奉起来的场景,而且还是在郡县级势力的宗门禁地中。
柳长生胸口涌上一股极为奇妙的感动。
他走近石像,伸手轻抚石案。
石案整洁如新,案上香炉还插着香。
在袅袅青烟中,柳长生不动声色道:“能够被供奉在此等宗门紧地,这位前辈与离天剑派之间,想必存在着很深的渊源。”
“据师祖在世时所留记载,这位焚天真人昔年路过洪州时师祖还是金丹,彼时曾有幸与那位前辈坐而论道,蒙前辈欣赏并深受指点,有半师之谊。”师姐仰慕地望着石像,又道:
“老祖曾说,他能够侥幸结婴,离天剑派初期能在洪州打开局面,都是托了那位前辈的福,他没能与前辈结下师徒情分实乃憾事,于是便立了这石像,并令弟子勤于供奉。”
哼,一派胡言。
“既有如此渊源,的确值得塑像供奉。”柳长生叹了口气,心中感动散得干干净净。
他虽只继承了少部分记忆,但这过去的经历,说到底又不像功法那般要求得精细,只要根据残留的记忆碎片,也可大致推测出往事的七分轮廓。
在他印象中,当时他路过洪州,应当是为收集五阶灵丹的珍贵药材,谁知在路上被一名金丹剑修拦住。
此人自称离天剑派的宗主,正苦寻结婴契机,久闻焚天真人如雷大名,此番得见,特地前来问剑于他,生死不论。
彼时的焚天真人是何等人物,又身负要事,开口一问离天剑派,还只是个城域级势力,档次太低,瞬间就不想做理会。
双方于是一言不合,目光一冷,再一拍储物戒,便在高空中战了起来。
谁知大战数个回合,焚天真人虽胜势不可动摇,但这剑修一身所学也确实精妙,逃命功夫更是一绝,导致迟迟无从下死手。
再战过数个回合,焚天真人反倒起了惜才之心,便耽搁时间与之坐而论道了一宿,论道过后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此生再未有过联系。
没想到此人便是离天剑派的开山祖师,更没想到那人背地里,竟直接扯上了他的虎皮大旗,在洪州混得风生水起。
更令人无语的是,这个在外恬不知耻自称与焚天真人有半徒之谊的人,现在却成了他的祖师爷,待会儿拜师的时候,没准还得对着他的牌位磕头……
柳长生扶额叹息,只觉这世界当真奇妙。
又听师姐面带惊奇道:“说起来,师祖曾提过,这位焚天真人也是姓柳,和师弟你刚好同姓呢。”
不仅同姓,还同名呢。
还好大陆人口数量堪比繁星,光是井国这小国人口便已过亿,同名同姓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就说呢,怎么一见这位前辈就冥冥中感到亲切,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柳长生苦笑着,神色一动,忽然起了些玩念道:
“师姐,你带了留影珠么?”
“嗯,带了呀,怎么了?”
“诚如师姐所言,我与这位焚天真人感到莫名的亲切,可以的话,想让师姐在此为我拍个照,留做纪念。”柳长生说着面带微笑,一手撑在石像上一手比v,已然是摆好了姿势。
“可以是可以,但师弟你这是什么手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师姐掏出留影珠,对准柳长生:
“还有你这么撑着,师姐总觉得这石像莫名的别扭起来,看起来怎么像是座坟……嗯,拍好了。”
柳长生迎上前去,接过留影珠看过后。
他再次发出无声感叹。
前世的焚天真人,既然时隔两百年还能再见,那么前世的那些挚友亲朋,也有机会再见么?
【滴……】
【达成隐藏成就之一:前世今生的初遇】
【前置隐藏成就完成,发布成就任务】
【成就任务:先后深情拥抱袁红玉与黄倩,拥抱时长不得低于三十息】
【此任务拥抱无先后顺序要求,无间隔时间要求,奖励固定为焚天真人的投影,任务完成后发布奖励】
【焚天真人的投影:因为你与焚天真人极为特殊的羁绊,你可从历史的长河中仅限一次地召唤出焚天真人的投影附身,投影附身后,获得焚天真人巅峰状态的四成战力加持,持续时间为一炷香】
“……”
“怎么了,拍得不好么?”
“不,师姐拍得很好。”柳长生将留影珠放入储物戒中,笑着将话题拉开,“不过咱们在这里耽搁得有些久了,还是快些进观吧。”
师姐点点头,两人于是步入道观。
这座道观从外面看既破旧还矮小,但柳长生不用进去都知道里面定然另有玄机,这已是很多宗门的老套路了。
果然,他跟着师姐身体完全踏入道观,眼前景色蓦然一转,风景大变,眼前雾霭迷蒙,而他们两人,此刻便站在一座险峻山崖上。
这座山崖其形如剑,散发剑意冲天。
柳长生身临其境,只觉得充满活力,仿佛全身上下的每一处毛孔都大张,贪婪地呼吸着这磅礴而古老的剑意。
短短几个呼吸,柳长生感觉有些头晕。
然后他模糊看见,视线中的崖边,有一人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黑袍轻轻一挥。
那片袍角轻飘飘落在柳长生的眼中,便将漫天剑意隔绝,他摸了摸身体,顿时感觉好受多了。
这几个呼吸,柳长生就从眼角余光看见师姐早已走了过去,正恭敬侍立一旁,不停打着眼色示意他赶紧上前。
柳长生深呼一口气,坦然上前。
在这悬崖绝壁上,正端坐着两个人,师姐正侍立在其中一位老者身边,想必就是离天峰的峰主了。
那么,另一位方才出手,替他隔绝了剑意的女修,应当就是师姐的师叔,辛婉容。
辛婉容见到他,微微点头道:“云上盛会那一面,我对你的剑修天赋已有所预料,没想到今日一见,再次出乎了我的预料。”
柳长生乖巧走到辛婉容面前,看着她拿起一把最普通的下品法器飞剑。
“摆师之事先莫急。”辛婉容道,“你站在悬崖边,不要祭炼,只御使它全力朝云海射一剑试试。”
“是。”柳长生接过飞剑。
他依言不做祭炼,在剑身打了个灵识印记,便将飞剑一抛,灵识如蛛网般展开。
只见这柄飞剑随之定在高空,在柳长生的御使下,向外电射而去。
没成想仅仅穿过六十丈,柳长生便已经明显感觉到很吃力。
再勉力将其距离推到七十二丈。终于是法力枯竭,灵识也好不到哪去。
七十二丈,这是一个好成绩吗?
柳长生不知道,于是他直接看向师姐。
从震撼的目光中,大概明白了自己的成绩。
第82章 断虹
柳长生御剑如荧,斩开云海。
七十二丈。
而这对于明显暗藏玄机的云海来说,不过是泥沉大海,惊不起一丝波澜。
端坐的辛婉容与峰主对视一眼。
峰主黑袍一挥,与黄倩一同消失在原地。
“可以了。”看着师兄离开,辛婉容又朝柳长生俊逸的背影清冷出声,待他收剑回到自己跟前,又接过他的剑,看了一眼。
她打量了柳长生一番,开门见山问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柳长生当即跪在地上,面露激动狂喜,连连点头:“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辛婉容闻言,清冷如冰的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笑容,她示意柳长生站起来,而后自己也起身朝崖边走去。
柳长生连忙恭敬地跟随在辛婉容身后,只见她走到悬崖尽头,前方已是万丈深渊,然而她脚步一折,竟硬是让她走出了一条羊肠山路来。
两人拾级而下,除了呼啸而过的山风外,只闻窸窣脚步声。
“此处是秘境福地,与绝云峰产出极致灵气的洞天福地不同,离天峰的秘境可演化剑道,觉醒御剑神通,乃昔日离天剑派所有,峰主师兄决定并入绝云宗后,便把秘境也一道搬了过来。
外边的道观和离天峰只是虚有其表,徒儿你须记住,这里才是离天峰的核心禁地。”
在呜咽的山风中,辛婉容忽然生硬地开口讲解起此地秘境的历史。
“弟子知道了。”柳长生郑重点头。
“还有,离天峰比较冷清,所以规矩也相对较少,但你须敬爱师长,敬爱兄长,爱惜宗门,在外不得败坏离天名声……”
“师父教导的是,弟子铭记心中!”
“为师不是……算了,就这样吧。”
辛婉容不再说话,闷着脸继续往下走,柳长生在背后望着她情绪明显低落的冷艳身姿,心中不厚道地暗笑起来。
这位新认的师父,还是初次人师表啊。
在外门刚认识师姐时,柳长生就有刻意去了解过离天峰的情况。
离天剑派目前辈分最高的,是峰主离天上人,其次便是他的师父,也就是眼前这位寒螭上人––辛婉容。
据黄倩所言,辛婉容现今不足两百岁,已是证得金丹后期境界,因醉心修炼,还未曾收过弟子,此番收徒,估计也是离天峰人丁实在伶仃,不得已而做出的改变。
本就不善言辞,加上初为人师,缺乏经验,所以话题才起得如此僵硬而别扭。
走了一会儿,柳长生开始找话题。
“师父方才在悬崖上让弟子御剑斩云,弟子愚钝,还未能理解师父的深意。”
“……那是离天剑派以前检测弟子剑术天赋的方法,测的是不凭外物,仅靠自己的一颗剑心,能够在迷惘之雾中开辟多深远的剑道。”辛婉容那难以捉摸情绪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原来如此,那弟子七十二丈的成绩,想来至少并未给师父丢脸?”
“不。”辛婉容的话让柳长生心猛的一顿。
她转过身来,说道:“目前离天峰的所有弟子,在初入筑基后荡开迷惘之雾最深的,便是师兄的关门九弟子,也是你刚刚在内门通报中告白的那个黄倩。”
“她当时斩出的路,是四十丈。”
“将将超出你的一半。”
……
……
再往下行数百丈,辛婉容停了下来。
她轻车熟路地拍拍山壁,于是轰隆间现出一座洞府,两人鱼贯而入。
入目所及,整座洞府干净整洁,显然有清洁法阵长期运转,这可不是小花费。
但柳长生放眼望过,很是理解。
洞府中央,放了几张蒲团。
蒲团前方,供奉着几排灵位,皆是离天剑派的各代宗主之位。
这是昔日离天剑派的祖师堂!?
辛婉容走到列祖列宗的灵位前,点燃三炷香,又递给柳长生。
柳长生上前将其供在灵位前。
然后后退三步,自觉跪在蒲团上。
辛婉容点点头,说道:“离天剑派已是往事便不再提,既然你为宗门立下了汗马功劳,且具备天赋,从今日起,我寒螭上人破例收你为徒,你就是离天峰第二代弟子了。”
“是,师父!”柳长生面露激动神色。
“你既已成为为师的弟子,当可修习本峰核心传承。”辛婉容严肃道。
涉及到修炼相关方面,这位师父的话语显然,比在山道上生硬的对话要自然多了。
她继续说道:“离天峰的核心传承有三,曰离天、曰断虹、曰惊蛰,这三门传承皆为祖师传下,有望元婴大道,其中:
离天传承主杀,杀意弥天,杀伐第一;
断虹传承主疾,剑出神速,转战千里;
惊蛰传承主死,凛冬过境,万物凋零;
祖师有言,离天传承唯有历代宗主方可修行,断虹与惊蛰则没有限制,金丹之前你可在这之中二选其一,另一门待金丹后再作考虑。”
柳长生陷入深深的沉思。
辛婉容见他思考,也不催促,又怕他想不明白便宽慰道:“离天传承虽说杀伐第一,但断虹与惊蛰也并不逊色,只是各有所长罢了。”
“师父一番话让弟子如醍醐灌顶,弟子明白了,弟子就选断虹传承。”柳长生一副恍然开悟的模样,坚定道。
杀、疾、死,三道。
这还有什么好选的?
就算离天能够选择,在能以金丹圆满修为于他前世手中保住性命的传承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柳长生奔波千里克服重重困难,所为就是这一门断虹!
辛婉容见其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未等,便做出了决定,如此武断,她反而眉头一皱有些不悦,但转念又想,断虹和惊蛰近乎平分秋色,交给第一感觉也未尝不可。
反正若是踏上了金丹大道,也有机会修行另一门惊蛰传承。
若是未能结成金丹……
那反而更好,左右不过两百年便老死,不需要她留什么念想。
辛婉容点点头,来到他的身前。
一指点在柳长生的额头。
一点金光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然后。
晨曦破开黑夜,金乌跃出海面。
在包容一切的大光明闪耀过后,柳长生的脑海中多出了一本功法。
《断虹剑经》
触动意念翻来功法,随着疲劳度一泻千里,这本神秘的顶级功法,在柳长生眼中完全展现。
从筑基到金丹,各式法门一应俱全。
此乃大势力中特有的传法途径,在祖师堂等势力传承之地,借助势力的香火底蕴,将核心传承直接印到弟子的脑海中。
相比于玉简传法和典籍传法,不知高了多少,而缺点则是极为消耗传法者的法力,就像眼前已是微微喘气的辛婉容,仅是传了筑基篇和金丹篇,便已面露疲态。
“为师已将功法的筑基与金丹篇传至你脑海中,剩下的元婴篇唯有师兄能够传法,可待你不日金丹大成后再说。”辛婉容收回手指,闭上双眼道:
“功法已传,你当勉力修行,莫要辜负大好天赋,你歇息片刻可自行离去。在离天峰上,诸事皆可找你那九位师兄姐,此秘境对剑修领悟帮助极大,你可常来。”
柳长生睁开眼,露出被大量信息冲刷的迷茫神情,他嘴唇微张,呆滞着坐在那蒲团上一炷香后,这才反应过来似的起身,朝辛婉容一拜,离开了这座洞府。
第83章 提示
柳长生攀上山道,沿原路返回。
走出道观,才发现天色已是暗了下来。
那一指传法,花费了整整一天时间。
他才出道观,便发现黄倩正背对他立在石像旁,听到脚步声,水灵灵的大眼看过来,朝他笑了笑。
柳长生心头一暖,走上前去。
“师姐,你在这等了我一天?”他嬉笑道。
“一直没发现,师弟原来是这么会想的人,我不过是估了个时间,稍稍提前过来接你而已。”黄倩素手捂唇,回以微笑。
虽说是这个道理,但不知怎么回事,柳长生总觉得以师姐的温柔脾性,肯定是至少在此等了好一会儿的。
“那是,你师弟我不光长得比别人美,心里也想得比别人美,这就叫双赢。”柳长生贫了两句,又正色问道,“所以师姐,有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师姐翻了个白眼:
“你好不容易晋升筑基,来得匆忙,还未来得及带你去看你的新家呢。不过现在都大晚上了,我也不好再去打扰那些杂役弟子,干脆直接领你过去。”
身着师姐说着伸出手,同时眨眨桃花眸努努嘴,示意他牵好。
“……师姐你这么闲吗?”柳长生无奈地握住她的手,贴上那略带青涩的曲线。
“再忙也得陪师弟啊,现在离天峰上都没几个二代弟子在,徒子徒孙们又都颇为不孝,整天盯着峰里那点资源斗来斗去,唉我若不来,可爱的小师弟刚入门就要被晾着了。”
她满脸无奈地说完,紫色剑光破空而去。
没过多久,离天峰的某条山脊中。
两人从柳长生的崭新洞府中走出来。
此地接近离天峰峰顶,灵气充沛约在四阶,洞府内部规模也足够豪华,十人生活也丝毫不会显得拥挤,柳长生非常满意。
“你满意就行,我的传讯符早就给你了,正巧洞府也在附近,你若是有什么事,无需顾虑直接找我便好。”师姐站定,指着山脊的那一边说道。
柳长生嗯嗯点头,见这娇俏可人以寒袍少女模样示人的师姐,正纤手拈诀准备唤出飞剑,已是有了离去之意。
他忽然开口:“说起来,我都筑基了,可师姐好像还没有什么表示呢。”
黄倩翻飞如蝶的纤手闻言一僵,直接拈诀拈岔了。
她先是没好气地瞪了柳长生一眼,转而做出思考的模样。
她竟真的认真想了起来,而后慈祥且柔和地开口道:“那么我可爱的小师弟,你希望师姐送你什么作为表示呢?”
她边说边将注意力放到随身的储物袋里,灵识外放翻找着最适合柳长生的宝物。
“真的可以让我选吗,我最最亲爱的敬爱挚爱的好师姐?”
“嗯……既然是要送给你的,当然要以你的想法为主——”
柳长生快步上前,将娇小的师姐一拥入怀,仿佛松手便会如泡沫逝去般紧紧抱住。
“噗通”
“噗通”
“噗通”
“师、师弟这样是不行的噢没有经过女孩的同意就抱上来只会导致事情变得更加暧昧复杂显得缺乏男人的担当所以我的意思就是说你还小经历的不多以后会有更好——”
“师姐,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挣扎乱舞的纤纤素手,僵在了半空。
“噗通、噗通”
“章城到绝云宗,辗转东西千里,要不是想到师姐还在等我,要不是师姐的期待,我可能真的没法杀出那条归宗血路……”
刚刚筑基,还未来得及温养,身上的法器和护身宝物大多,也早在和玄妙宗弟子的死斗中损坏。
在这个前提下,悍然撞破玄妙宗附庸们收缩的包围圈,斩杀筑基修士九名,斩杀练气修士数十人。
这些事,黄倩自然是知道的。
这位身姿初显风韵看似年方十七,实则年岁的尾数中还吊了数百个月份的娇小女孩,此刻眼神中满是母爱的慈祥,宛如神女。
那双纤手轻抚着青年微微颤抖的背,无数次无数次的来回轻抚。
感受着师弟的体温,寒袍少女的思绪如烟似雾,缭绕着止不住的散开。
初闻那个消息时,她还觉得难以置信。
又听了宗主与柳长生之间,那番不怀好意的诘问,再见面时,总觉得这位师弟陌生了起来。
直到今晚,直到现在,她才发现。
什么嘛,这杀伐果断与臭不要脸并存的孩子,也有这样可爱的一面啊。
她轻抚着青年,胸口洋溢的情感。
就像是母亲看着孩子昼夜苦读,考试终于拿到满分时,哭嗲嗲着撒娇时的无奈与窃喜。
灯火摇曳,夜色阑珊。
入夜更显冷清的离天峰,也因这炙热的长拥而多了一丝暖意。
……
……
【成就任务完成1\/2:深情拥抱黄倩,拥抱时间达到三十息】
【任务得到了阶段……】
熟悉的信息密密麻麻地弹了出来。
柳长生一眼扫过第一行,暗暗松了口气。
他慢慢松开手,仿佛怀中并非早已达到筑基后期的凶狂剑修,而是一具脆弱易碎的瓷器般。
“这便是我最想要的礼物。”柳长生看着师姐吹弹可破的脸,恢复了笑容。
看着那张俊逸的脸,感受他鼻间呼出的气,黄倩神女般的慈祥顿时有些维持不住。
“但你那么重,又抱得那么紧,你把师姐压疼了啦。”她气嘟嘟地鼓起嘴,想做出气愤的样子,但才坚持了几个呼吸便告破:
“这样的礼物就能让你满意的话,我倒是无所谓啦……哼,走了。”
明明洞府就在不远处,紫色剑光仍是升上了高空,遁光快到像是在仓皇逃窜似的离去。
柳长生轻轻挥手道别。
脸上的微笑隐去,归于平静。
他转身走进洞府,落下石壁,端坐在玉榻之上,调出之前未来得及细看的面板信息。
【成就任务完成1\/2:深情拥抱黄倩,拥抱时间达到三十息】
【任务得到了阶段性成果,因此你获取了提示建议】
【建议:该任务虽未限定时间,失败也并无惩罚,但得到前世投影对你来说,远不止战力上的提升,因此还请尽早完成任务】
“……”
“尽早完成,这是什么意思。”柳长生眉头微皱。
难不成之后有坑,必须要依靠这投影来度过险境?
不应该啊,这说到底只是隐藏的支线任务,没有完成会加大下一世的难度还说得过去。
若不在时限内完成,就会导致这一世自身饮恨什么的,那是什么蓝星的垃圾老游戏套路?
前几世,面板可不会做到这种程度。
柳长生摇摇头,猜测这面板没有意义,好在这个任务并不算难,听人劝吃饱饭,优先完成了就是。
第84章 断虹霓霆剑阵
柳长生把任务记下,暂且划过。
左右无事,这两日可以去找玉娘联络联络感情,顺便将这个任务做了,看看系统在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没什么值得在意的,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这断虹剑经。
修真道途,一直讲究财侣法地。
柳长生有已经快要进阶的丹灵天赋,时不时在外面一言不合还能收点金腰带,未来相当一段时间内,他都不必担心财的问题。
又拜入了洪州数一数二的宗门,虽说师父有些冷,但师伯见了一面还算正常,还有娇俏易推的知心师姐,算是难得的志同道合了。
至于地,绝云山脉绵延千里,地大物博,虽说再往北就是两州战区,但短时间应该不至于烧到这来,地也算是满足了。
财侣法地,便只差法了。
所谓宁缺毋滥,在拜入离天峰之前,他因为有愚公移山的存在,再差的功法等级提上去了至少也能精纯法力,是以他并没有怎么挑,基本是捡到哪本就练那本。
但要说有什么追求或是规划,拜入离天峰,获得其元婴传承,练成后有了自保能力,再回云州接收前世焚天真人留下的遗产,那便是他在乌衣镇做的最初规划。
到现在,规划的前半部分基本是顺利完成了,心心念念惦记着的传承就刻印在柳长生的脑海中。
离天峰的传承之强,他是早有领教的。
前世的焚天真人曾与离天真人坐而论道,彼时金丹的离天真人是作为求道者,因此他自然清楚此人之道。
其杀、疾、死三道,在他看来都是有望踏上元婴大道的,甚至有一丝机会从中诞生意境,从而达到化神。
在这之中,又以疾之道让他叹为观止。
杀道与死道固然强大,但他眼里从始至终就只有那疾之道。
所以转世觉醒后,他便毫不犹豫打上了这门传承的主意。
仔细想想。
那臭不要脸的离天真人,借此都能在焚天真人手上保住性命。
现在这门传承落到他手上,练成之后岂不是天大地大任我游?
这样一想,柳长生又激动起来。
他迫不及待地在床上倒出大量中品灵石,双手各握住一块,摆好五心朝天姿态,凝神静气,进入练功状态中。
意念经过收束凝练,化为无形的大手,将脑海中那金光熠熠的书本翻开,一瞬间无数文字、画面、不可言及的玄妙在他脑海中回荡。
断虹剑经。
这门传承是典型的道法同修,其筑基篇分为五层,随着功法的修炼,不仅身体各属性全方位提升,敏锐性更是大幅暴涨。
且每练成一层,就可以施展一门断虹剑经的独门法术,最弱也是二阶秘法,这共计五门秘法将剑修的远攻、近攻、遁法、防御、护心都涵盖了进来,自成体系。
练成第一层,举手投足就能打出断虹剑气,威能已比得上中阶法器的全力一击。
第二层大成,便可凝聚七色虹盾,防护能力堪比二阶防御秘法,且可以瞬间释放。
第三层修成,可以使用一种名为“虹影”的遁术,近可瞬息间腾挪转移而毫无晦涩之感,远可身入虹光,盏茶功夫飞越百里之地。
第四层功成,能够施展“贯虹”剑术,集中炽热剑意于一点,威能强大,登峰造极,在二阶攻击秘法中也堪称顶尖。
而待到筑基篇五层皆圆满,感悟功法之玄妙,将会在体内凝结一枚霓(ni)霆(ting)剑种,为之前习得的秘法加持神速神通,使其速度在原有基础上倍增!
另外,若是遭遇不敌,也可以秘法催动霓霆剑种离体,越阶施展原为金丹境界方可施展的断虹霓霆剑阵。
该剑阵强大如斯,根据功法中所描述,柳长生可以肯定,其威能定然远胜目前他手中最强的常规法术斩枯荣。
不过霓霆剑种一旦离体,又需重新凝聚,耗时以月记。
而这本元婴级传承的恐怖之处,到此才初露端倪。
修炼此传承的修士,在修炼过程中,如若天赋足够,有可能觉醒某些与传承相匹配的剑术神通种子。
所谓神通,不同于剑修描述剑术的神通境界,那是元婴境界的真人大能,才有可能参悟的恐怖招式,神通一出,动辄便是天崩地裂。
而神通种子,便是神通开花前的模样,将其埋入岁月的泥土中,不停浇溉心血与经验,在元婴呱呱坠地后,神通之花将绽放满开。
如断虹剑经筑基篇圆满后必然领悟的神速,即为神通种子,修习这类至少元婴级别的传承,追寻先辈的痕迹,便可能在筑基或金丹阶段提前埋下神通种子,待元婴功成,就能直接收获。
这便是元婴级传承的可怕之处。
同样筑基境界,别人还在刻苦钻研二阶法术,二阶秘法的时候,你已经越过法术的限制,直接去研究神通了。
这还怎么玩?
这本剑经在柳长生的脑海中被翻来覆去,或许是身怀先天剑体,导致剑术天赋过高的缘故,他将筑基篇大致翻阅了一遍,从头至尾没有出现任何晦涩之处。
这即是说,只要按部就班修炼,五层圆满只是时间问题。
他不由地沉浸在修炼中。
……
……
恍惚之间,山中不知岁月。
“咔嚓”
些微的动静将柳长生惊醒。
他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低头一看,随即一愣,他双手握着的灵石,其中灵气已被吸取得一丝不剩,沦为凡石滚落下去。
放眼四周,玉榻之上,数十块中品灵石零落不成形状,皆已毫无光泽。
“是被疲劳打断的修行吗,灵石这就用完了?”柳长生十分烦闷,疲惫地叹了口气。
毕竟这是传承秘法,又刻进了他的脑海中,以他筑基的修为与灵识,一日中翻阅两个时辰便需停下休息,否则灵识枯竭,精神陷入疲惫,修行速度也会大幅降低。
解决的办法十分简单粗暴,看脚下这一堆使用殆尽的灵石就懂了。
但是……
只是短短修行个筑基篇而已,不应该耗费这么多灵石才是啊。
他再度闭上双眼,在面板的直观数据中,检阅这次短暂修炼的成果。
第85章 等待
【功法:断虹剑经(入门):1200\/3000(第二层功成)】
【你在修炼元婴级传承中,某一天忽然有所领悟,悟出“乱影剑”神通种子】
【你在修炼元婴级传承中,某一天忽然有所领悟,悟出“净空刃”神通种子】
【乱影剑:弱小级神通种子,施展御剑术时,飞剑其疾如乱影,将会干扰敌方灵识,致使难以判断,疲于应对】
【净空刃:强大级神通种子,你的所有剑术将会附加破法、却邪及斩妄能力】
“嗯还是面板好,把这些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前世虽说也能感觉到是领悟了神通种子,但哪有这么直观,连等级都给我列好了。”柳长生哈哈大笑,畅快得仿佛疲劳都一扫而空。
他掏出几枚丹药塞进嘴里,一边炼化药力,一边开始尝试新得的能力。
然后抬手上举,五指张开,随着法力升腾,五指上方忽然窜出五截长约三寸的七彩剑光,随着法力注入,长度最终停在了七寸。
只见这剑光流光四溢,剑意逼人。
然而柳长生非但不喜,反而眉头一皱。
这也太花里胡哨了。
谁知这股念头才生出,掌间五截七彩剑光唰地瞬间转为赤色,随之剑意也转为炽热。
信手一甩,剑光暴起,和扎豆腐似的径直没入石壁中,留下五道深可见光的剑痕,紧接着石壁开始发烫,烧得通红。
这信手拈来的剑光,竟直接穿透了十余丈厚的山中石壁,消散在天边。
这下,柳长生才满意地点点头。
的确不错,此剑光的法力消耗对他来说微乎其微,斗法中可以做到剑光连发,而通过剑体增益,其威能约相当于练气后期修士操控高阶法器的全力一击,还可以快速转换附加的属性。
他身负四系灵根,反倒在这上面占了点便宜,可以附加除土系之外的五行属性于剑光上,更是平添几分威能。
没想到剑经第一层就能得到如此泛用的法术,柳长生散去剑光,默念法决,仅一个呼吸的时间,在他的体外撑出如蛋壳般的七彩护盾,护盾外还竖着一圈七彩剑光。
他剑指朝天,蝉翼飞剑出现在他身前,一个闪烁后从天而降,电闪一击斩向七彩护盾。
面对这一剑,首先是外围的剑光自发迎敌,消磨了蝉翼的三成剑势,而后还剩七成威能的飞剑斩在护盾上。
护盾开始中幅度震颤,看起来短时间内并没有破碎的倾向。
“不错,不错。”柳长生见状连连点头。
虽说没使用剑招,能够抵挡他自己不留手的一剑还尤有余力,这法盾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刚发掘的两个神通,一个干扰不了他自己的灵识,一个他也没有五行法术。暂时都试验不了。
但神通种子就没有弱的,完全不必担心实战的效果。
柳长生心情大好,忍不住哼起小曲儿,一边将把自己周围空间堆满的灵石拨开:
“一下子收获好几个实用法术,不愧是我,短短一番修炼就能有如此提升,不过这个描述都写的某一天是什么意思,哈哈哈不是吧,难道我修炼了很久?”
柳长生哈哈哈着,忽然就哈不下去了。
他揉揉鼻梁,取出几枚中品灵石,再掏出几粒恢复灵识的丹药嚼起来,于是体内荒废的生物时钟开始重新运转。
“……”
他双眼发直,定定坐了好一会儿,终于站起身来,不慌不忙地抚平衣袍,淡定地从容地冷静地走出洞府。
是那种女装出门,结果路遇熟人并被意外认出时的冷静。
……
……
绝云深处,沧月峰,授业道场。
今日轮到水月上人授课,讲述的课业为沧云功的法术相关技巧。
沧云功乃是沧月峰比较有名的金丹级传承,其斗法核心是在场地上布好水阵,唤起云眼,降下沧雨,将战场打造成主场,从而占尽先机。
这门技巧便是加速主场的秘诀,但近年来沧月峰并没有招收到适合自家传承的弟子,内门弟子们心思似乎也并没有太放在修行上。
以至于这门技巧明明已经说了很多遍,水月上人今日却还得在蒲团上有气无力地讲。
她忽然垮起个脸,随即信手空挥,拍在角落里袁红玉的头上。
“袁红玉,再让我看见你在我的课上走神,你就别想我在你师父面前讲什么好话了。”水月上人朝某个坐席方向瞪了一眼,阴阳怪气道。
“……是。”被当众点名的袁红玉心情更加沮丧,眼角都有些发酸。
从宗主在绝云大殿上表彰柳长生的功绩,通告全宗的那天起,她就一直是这个生无所恋的样子。
已经两个月了。
整整两个月啊!
他是真的忘了我吗?
难道在临宫城意味深长的邀请,在云上城如胶似漆的那一年,都只是我的一场大梦?
不要啊……不要……
袁红玉陷入了难以自拔的哀愁中。
因为资质实在称不上优秀,仅仅是在那一届中比较适合沧月峰的功法,所以在她拜入沧月峰后,练功修法经常满足不了师父的期待,只能日复一日的苦练,用时间弥补。
除此之外,她也只是个无甚人脉的练气弟子,实在没有办法去外门看望柳长生。
师父也许可以帮她,但她这吊车尾的修炼进度,让她实在开不了口。
好在她的长生这么厉害,竟在外面立下了能够让宗主出面通告宗门的大功,还在外自行筑基,拜入了内门。
所以她费尽心思在师姐那得到的纸鹤,并不是被无视了,只是当时她的长生不在而已。
明白这一点后,袁红玉别提有多高兴了。
她开始着了迷般地不停用对她来说比较昂贵的灵纸折成纸鹤,像对树洞倾诉衷肠般,不停地投出。
这是她当时维持联系的唯一手段了。
但是她的长生,为什么明明来到了绝云深处,却不来找她呢?
这两个月,她不是没有试过上离天峰。
但离天峰那么冷清,她去了几次都找不到能够管事的,问起那些杂役弟子,他们竟连长生的样子都没见过……
时间在心死的哀伤中缓缓流逝。
“今日就到这里。”台上水月上人停止授课,站起身来,又望向台下。
修真修真,对这些资质高不成低不就的普通弟子来说,又有几人是为了那缥缈的长生久视而修真呢?
但愿数十年后,这些人不会后悔。
水月上人收起思绪,走出道场驾云飞去。
意外的是,在掠过沧月峰练气弟子居住的沧云殿时,她余光一瞥,看见有个男弟子正候在殿外。
沧月峰哪有什么男弟子。
呵,又是一对沉迷情爱的小家伙。
水月上人不屑一顾,飞上沧月峰顶。
第86章 嘤嘤嘤呜呜呜呱呱呱
新章节在码了在码了。
特别发这一章,是想请觉得这本书起码还能看的读者老爷们,尽量不要养书,起点这边现在排推荐只看追读,就是新章节发布后二十四小时内观看的人数,追读不够就万事皆休,拜托啦orz
第87章 恶意
持续了数日的课业终于结束。
袁红玉走出道场,朝住所方向走去。
因为心情不佳想要散散心,于是她在山道上步行着回去。
但最主要的,还是想要慢慢走回去,以错开与同门某些师姐的回房时间。
谁知道……
“哎哟,这不是咱们的小师妹吗,怎么一个人走在这山道上呀,这要是让师父知道了,又得说我们不照顾小师妹了。”前方迎面而来两名女修,却是她的两位师姐。
袁红玉当下面色苍白起来,神色慌张,两只手紧紧别在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没想到,还是来了。
她暗道不好。
袁红玉在被绝云宗收入内门后,拜的沧月峰中是溟月上人为师。
可惜运气不算好,这位师父实力据说在沧月峰上也能排在前列,但对收徒并不感兴趣。
而介于沧月峰近年来一直没有突出的弟子出现,众金丹上人都被峰主强制地要求多收徒弟。
这是抱着靠堆弟子数量,期望其中有弟子能够后发追上的想法,这自然是无可厚非的,但实际上落到袁红玉身上,就很难受了。
溟月上人本就对弟子不感冒,近年来在峰主和长辈的胁迫下招收了不少弟子,自然是不能指望她有多么负责。
实际上这位上人,也压根懒得掩饰自己嫌麻烦的态度。
所以这些招收进来的弟子,当然是良芥不齐的,又没怎么管教。
其中就有数位心态不是很好的师姐,自身资质不行,修炼进度也很差,平日承受的压力很大,在袁红玉入门后有了垫背的,就有事没事来寻她找点茬挑点刺。
师门尊卑有别,长幼有序,以袁红玉的性子,每每也只能咽气吞下,不断退让。
这却无异于是给了那几名师姐更大的鼓励,加上今日袁红玉又在课上遭水月上人点名,让她们也有了找茬的借口。
袁红玉本想着和她们错开时间回去,实在没想到这些人竟会刻意在此等待。
这位人世间阅历并不足够的女人,在新的环境低着头,像鸵鸟似的寄希望能够躲避外界的中伤。
但久疏人情世故的她,实在是小看了身边之人无端生出的恶意,能够上升到什么程度。
在她低着头,与正不怀好意打量着她的两个师姐擦肩而过时。
“看到师姐也不问好,你也二十多岁了,教养学到狗身上去了吗?”另一个师姐伸出手来抓住她的肩膀,一把将她粗暴地扯了过来。
“是啊,咱们师父在内门都是鼎鼎有名的,你这一点教养都不懂,留在师父门下也只是给师父老人家丢脸啊。”先前开口的师姐眉开眼笑,如是奚落道。
几滴泪珠划过眼前,师姐忽然愣了一下。
被扯过来的袁红玉,脸上挂着两条泪痕,配合她丰腴可人的身段,娇美如玉的脸颊,显得尤为柔弱动人。
“唉你这小妮子……师姐也就是说你几句,毕竟你在课上被水月上人当众点名,有损师名嘛……”这个师姐心头一软,语气就不由自主地缓和了下来。
另一名师姐看着袁红玉这天见犹怜的样子,却是心头妒火更甚。
每个对袁红玉长期施以恶意的人,都有自己的考虑,这个师姐自然也不例外?
在袁红玉来之前,她的练功进度是上人门下的吊车尾,但好在当时她是溟月上人的小弟子,加上姿色不错,性格还算讨喜,平时相较于其他师姐,偶尔会得到溟月上人的关心,所以从未有过危机感。
而袁红玉入门后,这层遮羞布被粗暴地扯开。
她已经不再是小师妹,师父的目光便很干脆地移了过去。
若论姿色,她比之袁红玉也稍有不足,只剩这仗着久一点混来的资历和修炼进度。
眼下看着这位小师妹终于接近崩溃地落了泪,她心头恶念顿生。
“哭哭哭,哭有什么用,你倒是修炼得快一点,你倒是别被上人当众点名,你倒是别给师父丢人啊,在外面仗着自己有几分骚气,在这里你这骚腿子又能骚得动谁?”这名师姐对着哭泣的袁红玉就是一顿变本加厉的辱骂。
一旁缓和下来的师姐呆住了,反应过来后眉头一挑,凑过去对同伴低声道:“这是不是过分了点?”
骂完之后的师姐只觉得意气风发,仿佛再没有什么好怕的,她撇了撇嘴,不屑道:“什么过分,对这种天天在沧月峰混日子的小贱人就得下猛药,受不了就滚出师门啊,只会给师门丢脸的东西。”
一旁师姐面露不忍,拉了拉她的衣袖还想再劝。
这几年间,在沧月峰上一直遭受言语暴力的袁红玉,却是再也忍无可忍了。
“什么有辱师门,你们有关心过我吗?师父有关心过我吗?你们真心把我当过师妹吗?你们只是自己过得不如意又无法反抗,所以只能把怨气洒在我身上,想着踩死我,把我踩烂了,烂到泥土混为一色,这样你们便觉得为师门除了一害,就能继续安心地不思进取……”
袁红玉那因泪崩而语无伦次的嘶吼声回荡在山道上空,这两名师姐果然神情一滞,被平日温顺的小师妹那股气势给镇住了。
但这也只是持续了几个呼吸,那名口出恶言的师姐眼中邪光一闪,就要开撕。
却见小师妹爆发完好像也有点慌,当着两人的面转过身招出祥云,想腾云离去。
见她想跑,这两人下意识就觉得不能让她得逞,又将她扯了下来。
袁红玉摔倒在地,脸上寒袍上都沾染了脏污,看着令她们无比畅快。
“哈哈哈,骂完还想跑?你这小贱人不敬师长,触犯宗门禁律,这回不死也得脱层皮。”这个女人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丑恶心态已经完全暴露。
“哦,脱层皮是什么罚法?”
“嘿嘿我哪知道,最好是拿寒焰针一针一针扎在这贱人的脸——”这名师姐情不自禁地回答,下一刻却瞳孔微缩。
男人的声音?
沧月峰可从来没有男弟子!
两人面带惊慌,欲朝那出声的方向望去,却在一瞬间被降下的强大威压轰趴在地。
紧接着,无数剑光攒射在两人身周,惊起无数灰尘,遍布落在两人身上。
在烟雾中,两人看见一位寒袍男修出现,散发着如洪荒巨兽般可怕的气息。
而他一出现,方才坐倒在地发丝凌乱的袁红玉,便呆呆地望着他。
“呜呜呜呜哇哇哇啊啊啊咳咳哇哇……”
袁红玉撇起个小嘴,像个小女娃似的,嚎嚎大哭起来。
啊,对远离世俗少见人情的修真者来说。
二十多岁,确实还是个小女娃。
柳长生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单膝跪在地,将她紧紧拥抱。
“玉娘,我来晚了。”
清净空幽的山道上,只剩这让人闻之心揪的委屈哭声,久久回荡,
第88章 相拥
【成就任务完成,先后深情拥抱袁红玉与黄倩,拥抱时常不得低于三十息】
【焚天真人的投影已经解锁,你可随时随地瞬间召唤焚天真人的投影附身,此投影约有焚天真人巅峰的四成战力,战力认定为元婴初期,持续时间为一炷香】
【备注:该投影跨越历史的长河,降临在你的身上,若长久携带,或许能够触发某种玄之又玄的机遇】
面对信息的冲刷,柳长生只用余光瞥了一眼,旁若无人地将怀中佳人抱得更紧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哭声渐息,怀中的玉娘也许是哭累了,随着玉肩有节奏的耸动,开始转为抽泣。
“好了好了,别哭别哭,现在我来了没事了。”柳长生面露怜惜,伸手轻轻将玉娘脸上沾染的灰尘掸去。
待这张俏脸重回娇媚模样,又开始莫名手痒,忍不住捏起了她的脸颊。
于是,怀中的玉娘哭岔了气。
“???”
玉娘俏脸两颊被柳长生的手拉扯得微微变形,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是什么人啊??
他还笑,还在笑?
玉娘气得哭也不哭了,坐在柳长生的膝上就开始舞动双拳,狠狠地锤他。
玉娘心中积累了两个月的不安,和这几年来被师姐们欺负的压抑感,都在这一顿乱锤中十分畅快地发泄了出去。
锤着锤着,她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真奇怪啊。
明明在等了他两个月还不见踪影后,心里早已暗下定决心,自己不是个廉价的女人,绝不能给他好脸色,如果他不道歉,就再也不理他了的。
明明下定决心了的,为什么一见到他,还是忍不住的又哭又笑呢?
玉娘撇了撇嘴,心中又气愤不已。
这气愤表现在动作上,她便也伸出了双手,将柳长生的双颊扯出个鬼脸。
“哎哟痛痛痛,痛啊玉娘。”柳长生毫无架子地笑着求饶,他嘴巴不自然地张开,说话都在漏风,毫无筑基修士的威严。
“哼,谁叫你先捏我的脸,你个坏人,还两个月都不来找我,你个坏人,坏人,坏人……”玉娘说着说着又觉不解气,迎头朝柳长生的头砸去。
“哎哟……”
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一边装出自己也很痛的样子,一边轻抚玉娘的额头,柳长生心中苦笑不已。
因为此时此刻,在他的面板上,还是没有跳出知心仙友的成就。
‘还以为又能完成一件任务的,不过玉娘这个模样是做不得假的,顺其自然吧。’
柳长生暗暗道,将这件事放在一边。
又花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将他的玉娘安抚平静下来。
柳长生回过头,看向缩在尘土里瑟瑟发抖的两个女弟子,眼神闪过一丝寒意。
那两个女弟子趴在地上,身上的威压早已解除,但一看到方才瞬间攒射在她们身周,将两人身体描了个边的骇人剑光。
又瞅了瞅被剑光扎豆腐般扎出的幽深洞口,便十分自觉地趴在地上装死。
同时她们还一直关注着袁红玉两人的互动,见他们表现得有如一对深情恩爱的夫妻,心头早就凉了半截。
只能暗暗求神拜佛,希望方才吐出的恶毒言语不要被这位筑基前辈听到。
你说这小师妹,宗门里面有人为什么不早说啊?早点说出来,姐妹们把您供起来,那不就您好我好大家好了吗?
宗门虽然严禁自相残杀,但在她们先行犯事的情况下,筑基修士要找借口弄两个练气弟子,那不要太容易。
柳长生打量着这两人。
见她们眼神游离,想到不过是两个练气弟子,便也失去了耀武扬威做更大恶人的兴趣,转头问袁红玉:“玉娘,你想怎么处置这两人?”
袁红玉看了那两人一眼,没有理会那哀求的目光,沉吟片刻直言道:“她们欺负了我很久,我不想让她们好过,但你在宗门前途远大,我更不想让你受到责罚。”
柳长生哈哈一笑,然后掏出传讯符道:“你稍等。”
袁红玉乖巧地点点头。
见他注入灵识似乎在和谁交流,额头的发丝在方才的打闹中无意识地垂落下来,便伸手将其又拨了上去。
触及久别的体温,情不自禁地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感受到他温润的熟悉气息,忍不住又亲了上去。
“别闹,玉娘,在办正事呢。”柳长生口齿不清,模糊地说了两句便随她去了。
过了不久,传讯符上的微光散去,玉娘也跟着霞飞双颊松开了樱唇。
柳长生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回头对趴在地上装死的两人道:“你们两个,可以滚了。”
那两名女弟子当即一愣。
反应过来后如听仙音,对柳长生连磕了几个头,一边不停喊着“谢前辈不杀之恩”,一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生怕他又改变主意地逃离此地。
柳长生回过头,凝神看见袁红玉眼中没有一丝异色,便道:“玉娘,你不怪我把她们两放走吗?”
“嗯,确实是有点便宜了她们,不过你来了就好,既然你来了,我什么事情都不在乎。”袁红玉想了想,如是说道。
这是相当诚恳的回答了。
“抱歉,我来晚了。”柳长生再次将她拥入怀中。
“没事的长生,你来了就好,你知道吗?这两个月睡不着觉也凝不了神,每天都在担心你有了师姐就把我忘了。”袁红玉在他耳旁呢喃道:
“长生,我不介意你在外面有女人的,真的,不管是师姐也好,其他女人也罢,在云上城的时候我就说过,我愿意做小的,求求你千万不要不理我……”
“唉,师姐那事,其实那则宗门通报吧是有些误会的,不过一时半会说不清。”柳长生哭笑不得,老实回答道:
“至于你说的那些女人,确实我不能否认,但这次迟了两个月主要还是拿到了宗门的传承,一时欣喜,不小心就修炼过头了。”
柳长生也回答得相当老实。
在这两千年修真中,关于应对女人,他只学会了一件事。
那便是稳步提升自己,让自己变得优秀。
在这个基础上,面对喜欢的女人要诚实,爱你的女人哭了就马上认错道歉。
就是这么简单。
听到柳长生的话语,袁红玉眼神顿时一黯。
虽然说是这么说。
听到那则宗门通报后,她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是,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所爱的男人对她一心一意呢?
没关系,长生的优秀我是知道的,只要他心里有我便好。
正想着,她听见柳长生道:
“放心,那两个女人我不会让她们好过的,你在沧月峰一直都很辛苦吧,我会用这两人的凄惨回敬这座峰的人,让她们改变对你的态度。”
“嗯!”袁红玉又将他抱得更深。
仿佛这样,便能天长地久。
第89章 算账
沧月峰,练气弟子居住的沧云殿。
在路过行人异样的目光中,两名浑身脏乱不堪的女弟子掩面飞奔回自己的房间。
拈了个清洁术将身体清理干净,两人坐在榻前,惴惴不安地一番对视后欲言又止。
空气中弥漫着焦躁与恐惧的气息。
“我们现在……应该安全了吧?”
“回都回来了,那人还能怎样!”
“可,可是他和小师妹之间那么关系好,又是筑基前辈,他没道理放过我们啊。”
“筑基又怎么?筑基就能违背宗门禁律?不就是个筑基吗!除了筑基他还有什么?他还算什么?”同伴的担忧仿佛刺破了她的不安,歇斯底里道:
“咱们也是内门弟子,师父也是金丹上人,他区区一介筑基,怕惹麻烦是应该的!”
这番说辞说是说得通,但很勉强。
要知道修真界中实力为尊,练气见了筑基,光是辈分上就矮了一辈。
更别提她们都沦落到欺凌新来小师妹的档次了,背景什么的自然不用多说。
没有实力,没有背景,只能依靠禁止同门相残的禁律,还是她们先挑衅别人的,这真的能吓退堂堂筑基么?
“哼,那两个人看着恩爱,谁知道那筑基有没有真的看上她,说不定只是玩玩,犯不着为了给那小贱人出气而惹事!”
想起那寒意如凝的剑光,先前较为收敛的女弟子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看着同伴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在那越说越起劲,身体也跟着越发抖得激烈。
她忽然发现,同伴那张平日自夸的俏脸,如今看来竟是那么的丑恶刻薄,令人作呕。
正闹着,两人传讯符忽然冒出灵光。
两人各自看去。
“师父有召,身在绝云宗的各练气弟子,即刻赶往议事堂,即刻赶往议事堂!”
……
……
小半个时辰后,沧月峰,议事堂。
溟月上人坐在议事堂上首,看着底下的五十余名弟子,除了不在绝云宗内和已经筑基的,剩下的基本都来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
她本无意收徒,但也不得已收了该有七十二名弟子,这个数量在沧月峰诸多金丹上人中,已是收徒弟最少的一位。
徒弟是刻意减少了,麻烦却半点没少。
啊,想吐了。
她抑郁着看向下方,意有所指而神色淡漠地问:“人齐了,谁假借我的意志欺凌于你,当面指出来吧。”
什么情况?
底下的众弟子一听,顿时哗然,纷纷摸不着头脑地四下张望,或是猜测,或是彼此询问情况。
人群中忽然骚动起来,从中走出一个女人,那是刚入门没几年的小师妹袁红玉。
她踩着轻脆回响在众人心头的脚步,走到溟月上人的身旁。
她显然有些紧张,但与溟月上人对视一眼后,还是回答:“是陈萍师姐和周昭师姐。”
溟月上人点点头,直接道:“这两个人,出列。”
“师父,冤枉啊!我们是冤枉的!”方才自忖已经逃过一劫的两女面色苍白,慌忙走出人群,曾对袁红玉一顿恶语的周昭忍不住大喊道。
“冤枉?”溟月上人有点不耐烦,又问,“你又有什么想说的。”
“她、他、那个证据,对!证据呢?她口口声声说我们欺凌她,又拿不出证据,分明就是血口喷人!”周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反击。
看着这一幕,底下不少弟子已经瞧明白了。
毕竟,这实在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但这反而更加恐怖。
明明这种事情持续了远不止一天两天,为何选在这个时候,一直闷声承受的小师妹居然爆发了如此大的能量,能够得到师父的全力支持,将大部分弟子聚集在此观看这场结局注定的审判?
“她确实没有留下诸如留影珠或留声石的证据,但周昭、还有陈萍,你们可要想好了,若是现在承认,我只废去你们的根基并下放外门,你若咬死不肯承认,我就申请宗主调动云天镜,将你们在最近一年的行踪全部彻查。”
听着周昭的辩解,溟月上人显然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抛出重招:
“若是你们在云天镜下真有此般下作行为,那便是败坏我的名声,让我这老脸在整个内门丢尽,我须不会让你们好过,只能把你们四肢尽废,逐出宗门了。”
云天镜!
周昭和陈萍万念俱灰,状若无骨瘫倒在地,身下更是渗出了水迹。
已然明白自己只是杀鸡儆猴中的那只猴的众弟子们,更是惊诧万分。
云天镜,那可是宗门至宝,对外乃是四阶无尽云海大阵的绝对核心,对内则可监查全宗,追述过去。
但此至宝每请出一次,可是要花数万宗门贡献的,师父此等一心向道之人,竟对小师妹如此舍得?
见两人瘫软,尘埃落定,溟月上人又问:“红玉啊,除了这两人还有谁?一并解决了吧。”
闻言,袁红玉下意识地望向底下的几个方向。
被她注视过的几人心头一紧,险些屁滚尿流。
她们都曾不同程度上的刻意找过这位小师妹的茬,现在唯有两眼一黑,悔不当初。
袁红玉顿时感到解气,再想起柳长生方才在此和她说过的话。
“没有了师父,师姐们大多对我很好的。”她甜甜地朝溟月上人笑道。
“哦,行吧,以后你们师姐妹之间要相互爱惜,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别动不动就付诸暴力。”
溟月上人也松了口气,随口说了两句总结,便随手拈了个咒,将在大堂内不雅泄身的周昭陈萍二人封禁,提着她们起身离开议事堂。
身后的袁红玉,立刻被众师姐们围住了。
“红玉啊真是苦了你了,你竟被这两个人渣欺负了这么久!”
“是啊,师姐平日对你缺乏关爱,都没发现这些事情!”
“不用怕了小师妹,下次谁还敢欺负你,师姐们帮你出头!”
看着原先或对自己不屑一顾,或阴阳怪气的师姐们此刻太过真实的模样,袁红玉一边嗯嗯点着头,一边心中万分感慨,眼神望向远方。
看见堂外,柳长生朝她挥了挥手,然后转过身去,和溟月上人一同离去。
谄媚的师姐们,潇洒离去的长生。
袁红玉心中满腔甜蜜的爱意。
第90章 拍卖
柳长生一眼望向议事堂中。
只见袁红玉此刻,被那些女弟子们众星拱月般围了起来。
从今日起,她在沧月峰的地位将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至少经过这一闹,在溟月上人门下,应当是没人敢再惹她了。
此事便算是解决了。
柳长生不作打扰,从议事堂门外离开。
复行数十步,天高云清。
溟月上人正在前方等着他。
“感谢上人为玉娘伸张正义。”柳长生抱拳行礼,恭声道。
“客套话就不必了,我是什么人,我自己还是清楚的。”溟月上人将那两女扔垃圾似的扔在一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若非你带着她来到我洞府外,又是亮出贡献又是放狠话,如若我不管事,就不惜花大代价请出云天镜将事情闹大。
不然就这些无心修炼的练气废物,便是把脑浆斗出来了我也懒得管。”
她语气一顿,又道:“哦,你那小情人虽说资质平平功法没练几层,但好歹两年破了四境,勉强不在废物之列。”
玉娘已经练气圆满了么,看来高压环境虽说容易让人崩溃,境界还是有实打实提升。
柳长生,无言再拱手一礼。
“不过,你前些日子不是已经当着内门诸峰的面,和离天峰的小妮子告白了么?怎么跟我沧月峰弟子还有一腿?”溟月上人忽然说道,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果然,你们男人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一套做一套的,就像你,虽说表面礼数做的很足,但我老感觉你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这话说得就有些过分了,柳长生摸摸鼻子,干笑着说:“前辈乃是鼎鼎有名的金丹上人,晚辈区区筑基,怎敢轻视之。”
溟月上人看着他的模样,摇了摇头:“我的感觉一向很灵,这次我出面为你的小情人背书,待你他日金丹后,你得还我这个人情。”
丢下这番话,溟月上人提起垃圾,驾云遁走。
看来这位上人,就是为了说这段话才等他的。
唉,为弟子出头,不是师父该做的吗?
柳长生叹了口气,正欲唤出飞舟离去,结果发现储物戒里杂七杂八的。
偏偏没有飞舟。
他想起来,几个月前和玄妙宗的附庸大战之后,身上很多法器已经损毁,没坏的也不再合他筑基身份使用了,只是近日沉迷断虹剑经,连系统任务都放在脑后了,更别提这劳什子外物。
现在手头无比宽裕,正好顺路去坊市采购一番。
他灵识正欲退出储物戒,忽然看见储物戒中有枚传讯符,正躺在那儿一闪一闪的。
他触摸此符,脑海中信息浮现。
是黄倩师姐之前的留言,询问是否需要她帮忙。
他微微一笑,灵识刻下回复:
“已为朋友讨得公道,感谢师姐。”
那边几乎是立刻回复道:
“能帮上你的忙就好。”
再寒暄数句,柳长生心情舒畅,放下传讯符。
关于玉娘被同门长期欺凌此事,看起来只是小事,在山道上解决那两个人其实也很简单,并留下隐患。
但要尽可能完美解决玉娘的处境,还是得从她的师父入手。
然而溟月上人贵为金丹上人,又对师徒之情表现得如此淡漠。
柳长生拜入绝云宗不久,实在不好下手。
所以临时便拿出传讯符求助师姐,得知了宗门如云天镜这般至宝的存在。
请出至宝是明码标价,且费用对筑基修士来说也是极高,正常筑基修士都不会去用。
但他恰好刚为宗门立下大功劳,领了大量宗门贡献,稍微强硬点便容易留下“骤然暴富不惜财”的印象。
加之溟月上人对门下这群弟子的作为,心里还是有点比数的。
综上所述,考虑到自己的名声,溟月上人还是同意了为玉娘背书。
就是最后的那番话,也不知是何居心。
柳长生摇摇头,飞天离开沧月峰。
……
……
沿路问过同门,得知了内门坊市的方位。
他便急匆匆地掠过浮云,降在内门坊市外,交了入市费兴致勃勃地走进去。
约摸两个时辰后。
柳长生神色郁闷地从坊市走出来。
他瞥了眼手中的储物戒。
这一趟,首先是将从战场收获的杂七杂八都倒腾出去,一共用了大半个时辰。
赚的和他盘点时预估的大差不差,共计两千七百枚中品灵石入账。
算上宗门奖励的一百枚上品灵石,柳长生已经无愧为筑基中的巨富。
然而之后的整整一个半时辰,他只买了个功效非常不错的二阶丹炉。
“这内门坊市不行啊,逛了好几圈,几乎没有能对眼的顶阶法器。”他暗暗翻了个白眼。
通常来说,练气修士用的基本是初、中阶法器;
而筑基则用威能与消耗都要更高的高、顶阶法器。
但柳长生从练气圆满,手上使用的就全是高阶法器,而且还是高阶法器中的极品货色。
导致现在就陷入了尴尬。
要换顶阶法器吧,比如飞剑。
摆在坊市柜台上的顶阶飞剑,威能比他手上的金羽剑也强不了多少,价格又血贵。
法器达到顶阶,价格一般会骤抬到百枚中品灵石以上,但那柄在柳长生看来仅比金羽剑强了一成有余的飞剑,售价就要四百枚中品灵石。
妈的抢钱吧,有钱也不是这样挥霍的啊!
须知当时他买金羽剑,手头仅一柄蝉翼且不适合主战,换上金羽剑主战便是十成的提升。
现在为那一成多的提升,再豪掷四百中品灵石,他心态就不平衡了。
当然,若是有威能顶尖的飞剑,就是再在价格后面加个零,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实在是感到不值。
之后再看所有法器,他心里第一时间都会和在外门坊市买的相比较。
这一对比,就没有购买欲了。
其实他也清楚。
内门坊市不给力是一方面。
期待值被外门坊市拉得过高是另一方面。
虽然眼下鸟枪基本都断了,但在外门买的鸟枪确实顺手,对比大炮质量又不满意。
这样一来,鸟枪换炮之旅自然不会称心。
但内门好像仅有这一家坊市,不在这买的话,又该去哪呢?
虽说现在用不到,但总不可能手里一直持续着这种缺少法器的状态吧,那也太没安全感了。
转念一想,柳长生又觉得不对。
绝云宗这么大的店,坊市中就那点破烂顶阶法器?
连他的手上,都还有那潜力十足的法宝胚子平山珠。
自己能够机缘巧合获得法宝胚子,这些资历更深的内门弟子,没道理连个看得过眼的顶阶法器都拿不出来。
恐怕他们之间还存在着类似拍卖会的途径,把那些品级上好的法器都摆上去哄抬价格赚大钱。
只能再去询问师姐,看看有没有门路了。
柳长生犯难地正欲飞离坊市,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切的呼唤:
“师弟,师弟!师弟请留步!”
第91章 翻脸
听到这声深情厚谊的师弟。
柳长生就莫名的来气。
他垮起个脸转过头,便看见一个胖道人走出坊市,急匆匆来到他面前,拱手一礼后道:“敢问,可是柳长生师弟?”
??
柳长生眼睛微眯,盯着胖道人脸看了好一会儿,看得胖道人都有些哆嗦了,这才展颜笑着回礼道:
“不错就是我,这位师兄看着倒是面生,我入门后又未在内门露过面,不知师兄是如何认出我的?”
“哈哈,做咱这行,归根结底就是靠各位同门抬爱才能混口饭吃,自然要多收集出众的同门的信息情报。
柳师弟当初在外门被称为委托狂魔,后来又为宗门立下大功,是三百年来第一个入绝云大殿受封赏的外门弟子,师兄自然早有留意。”
那胖道人满脸亲切笑意,又道:“忘了自我介绍,在下绝云峰黄庭,方才看见柳师弟在坊市转了好几圈也没出手,看来那些法器都没能入师弟的眼。”
“我前番折损了些法器,所以来坊市看看,但发现这里的高阶法器还算精品,一到顶阶法器的层级品质就很一般,想想还是不浪费这个钱了。”柳长生满脸遗憾,点头叹息道。
“师弟有所不知,其实坊市的高阶法器都是冷虹峰出品,冷虹峰的法器,在整个洪州都称得上是精品,但这里就有个尴尬的点。”黄庭见自己猜的不错,大喜过望凑过来道:
“若要锻造高阶精品法器,冷虹峰的大部分弟子都可胜任,但顶阶精品法器在工艺上已接近符宝和伪法宝,冷虹峰弟子中也只有那一小撮师兄师姐们能打包票炼出,然而他们大多财富自由,基本都在钻研法宝了。”
柳长生点头会意道:“所以在内门,到了顶阶法器这个级别后就开始出现断层,精品流通更是少之又少?”
“对,就是这样。”黄庭击掌认可,随即终于表明了来意:
“其实这一直是内门的老大难,冷虹峰在宗内地位极高,师兄们不想炼你也没办法,而要等那些师弟造诣精深下来又太折磨了,所以黄某人不才,在内外多方联络,搭桥铺路之下,终于弄了个小型的高端拍卖会。
该拍卖会专门面相筑基期的天骄们,每三年一届,其中各式顶尖法器法宝、上古符篆灵丹、修真百艺器具应有尽有,至今已举办七届,在内门诸峰也算是有些知名度了。”
柳长生听着连连点头:“所以黄师兄这是来邀请我?”
“哈哈,其实柳师弟在外多番大战,又获得了宗门的大力奖赏,黄某猜师弟应该也有很强的购买精品法器的意愿,本想去离天峰拜访,但又怕扰了师弟修炼,所以特地在此等待,师弟拿到满意的法器,师兄就赚点小钱,也算是共赢了。”
噢,原来是听到宗门通报的奖励额度,这才忍不住终于找上门来了。
柳长生一脸意动地想了想,很干脆地说:“师弟初入内门,很多东西都不甚了解,此事还得回去咨询一下师姐,若此拍卖会没问题,师弟一定会去。”
巨婴吗,这点事也要去问家里人。
黄庭暗自腹诽,对柳长生又小看了一分,但面色还是如常道:“合该如此,合该如此!你到时候报上师兄的名号即可,黄倩师妹前几届也曾参加过拍卖会,她是知根知底的!”
果然,经黄庭的细致观察。
听他说完后,这位师弟略带戒备的神色顿时消散大半。
毕竟这种事情也没办法说谎,回去求证一番,是牛是马很简单就水落石出了。
于是隔在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开始缓和。
黄庭再凑近了一点,掏出早已准备的请柬递上:“这届拍卖会还有一年的时间开启,师弟不用心急,待时间到了,这份请柬会实时浮现宗内的某个地点,师弟准备好前往参加便可。”
柳长生双手接过请柬,郑重收下。
黄庭自觉解决了个大客户,也松了口气。
到了明年,可以从这位金主上爆太多灵石了,回去得再好好检查,多准备些顶阶法器捞他一笔狠的……
柳长生见他如释重负,便也打趣道:“没想到师兄经营着高端的拍卖会,渠道如此丰富,还会这么在意师弟的三瓜两枣。”
“害,都是瞎忙活,也就赚点辛苦钱。”
“师兄又谦虚了,拍卖会这种活动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能举办的,一看师兄就是业务广泛,天生的富贵之命,往后还得仰仗师兄!”
“哈哈师弟真会说话,承蒙众师兄弟们抬爱,这些业务现在确实都是由黄某在跑腿。”
“原来如此,所以我的情报卖了多少?”
“不多不多,也就赚……”
黄庭僵在原地,眼珠滚动喉结微颤,缓缓看向柳长生。
那是一张微笑着的眯眯眼。
“其实在斩杀玄妙宗的谭雷时,我就有个疑惑,我能够安然数月甚至筑基,可见他们根本找不到我的踪迹。那么明明丢失了我的去向,他凭什么还那么头铁地认定我还没回到宗门,从而花大力气布下包围网?”
伴随着犀利的剑鸣,柳长生双手浮现十道剑意凛然的七彩剑光。
断虹剑经——七彩剑光
与之同时,以他为中心的百丈之地,气温开始骤降,在这转寒的半空浮现无数水滴露珠,清澈透亮而又寒气四溢。
白露剑典——寒露式
“原来是你啊,我的好师兄。”
仅仅一个呼吸之间。
黄庭便感到头皮发麻,浑身上下都被剑意锁定。
他能够大致感觉到,在柳长生手上浮现的道剑光,其威力似乎也就尚可,而头顶欲坠的寒露也是声势动静大过实际威能。
但,太近了。
不仅近,还被人暴起翻脸夺得先机。
联想到柳长生在情报中的各种辉煌战绩。
黄庭十分干脆地举起双手,大声喊道:“师弟,听我解释!”
第92章 云中辛密
七寸明灭的剑光吞吐不定。
苦寒森冷的雨露摇摇欲坠。
四面八方都是呼之欲出的剑意寒芒,拂过黄庭那粗看肥胖实则饱含灵气的脸上,刺得他一阵生疼。
柳长生冷笑道:“你还有什么遗言?”
黄庭苦着脸说:“我要说这是误会……”
剑光铮然怒鸣!
寒露阴沉欲倾!
生死只在瞬间!
“等等等等等!!”黄庭缩着脖子闭着眼,一口气大声喊出来,“是我的错对不起师弟你先别急真杀了我除了发泄只能两败俱伤啊啊啊啊!!”
“哼。”
剑光攒射,寒露如雨。
决然的攻击却在最后方寸之间,强行偏转了目标,将坊市前的土地扎得千疮百孔。
站在已然被翻到认不出原样的地面上,黄庭擦擦满脸的冷汗,终于松了口气。
这群战斗天赋强到过分的怪胎,一言不合就翻脸暴起,这也太恐怖了。
黄庭苦笑着,正欲交代,却发现周围灵气陡然一震。
天空云雾霎时间凝成网状,将两人的气息、法力、肉体全部封锁。
“师弟别动,是执法队!”黄庭急切喊道。
就算被此人抓住,左右也不过是老实交代再出顿血的事,他可不希望这位大金主莽撞地反抗执法队,那可至少得关几年,铁定赶不上拍卖会了!
事实上,根本不需要他提醒。
柳长生双手高举远离储物戒,老老实实待在原地,变脸比翻书还快。
仿佛一切早已料到。
他动手的地方就在坊市外,此刻因动静较大,坊市内的执法修士几乎是顷刻间便闻讯赶来。
在黄庭和柳长生解释了只是个人恩怨后,又以破坏坊市环境为由,收了百枚中品灵石的巨额罚款,这才放过二人。
当然,这笔钱是黄庭出的。
经这一打岔,两人干脆再次进了坊市,在休息的茶肆中找了个隐蔽的包间坐下。
“柳师弟,师兄在这给你赔不是了。”
黄庭端起一杯灵茶,以茶代酒敬了一杯。
“行了,我不是来看你做戏的。”
“是是是,且听我道来。”
在柳长生毫无温度的视线下,黄庭将来龙去脉悉数道出。
原来黄庭虽说在绝云峰拜的师,但绝云峰诸多金丹上人,乱七八糟的也分了很多脉。
他这一脉在内门勉强算是渊远流长,专干为人搭桥铺路的中间人活计,同时也是本地修真界中远近闻名的情报贩子。
因此业务广泛,他这脉十几人根本不够用,所以在外门发展了不少对接业务的下线。
那些弟子在各个渠道收到委托,然后报上黄庭他们手中,最后由他们定夺怎么处理。
数月前,外门某个弟子下线便接到了外宗的某个委托,内容为查询外门弟子柳长生是否回宗,报酬为五百枚中品灵石。
按理来说,他们这一脉有个忌讳就是不做泄露自家弟子情报的生意。
“但这委托实在没有难度,而报酬又是此类委托的十数倍,那名下线一个没忍住就自己做了。
这对我们一脉的信誉是一次很沉重的打击,事后我们一经发现,便立刻废了这名弟子的修为,再断其一手,扔到临近的村庄让他自生自灭以儆效尤。”
黄庭说完,陷入了深深自责,叹息着举杯敬了柳长生一口,仿佛下肚的不是灵茶,而是一滴就倒的烈酒。
柳长生却根本不信他的鬼话。
从黄庭一见到他却没有提起此事,此人在他这里的好感度就已经跌破负值了。
只见他毫不留情道:“我不管是不是你底下的人泄露的,若我始终没有察觉那便是你们的本事,但现在既然被我抓住……
哼哼,五百中品灵石就把绝云宗的大功臣卖了,你须知道,今天若不给我个交代,你这一脉的名声就都砸在你手上了。”
“消消气消消气,这不就领着师弟你到这来了嘛。”黄庭讪笑着,从储物袋中摸摸索索,随后一脸肉疼地排出一排灵气逼人的宝物来。
……
……
半个时辰后,柳长生端坐在一柄硕大的飞剑上,在云海中风驰电掣。
惊起的些微罡风,悉数被飞剑的防护阵拦下。
他时不时打量着座下飞剑,露出满意神色。
“这柄云庭飞剑还真好用,本就是顶阶飞行法器中的极品,又是飞剑款式,和先天剑体建立了联系,飞行速度与原先那艘风舟想相比快了足足一倍不说,连带着防护阵等功能也获得了增强。
其自带的加速阵更是能够与断虹剑经中的第三层隐约感应,想必等我修成筑基篇第三层后,速度还会快上数成,足以与金丹修士的飞行速度比拟。”柳长生喃喃说着,两手握着的中品灵石飞速失去光泽:
“就是这法力的消耗也是金丹修士级别,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他一边吐槽着,一边放缓速度慢慢飞行。
毕竟之前只是测试极限速度,做到心中有数就行。
柳长生转而又拿起另外两样物品,一样是张券,另一样则是一块巴掌大的海绵形状的物品。
券是拍卖行结算的七折券,也是黄庭手上能获得的最高权限。
再上还有黄庭师父独有的六折券,这两者向来都只送给那些对黄庭这一脉有大恩的贵人。
当然,柳长生不再公开追究同门弟子被卖的此事,算是挽救了他们的声誉,说是恩人也没问题。
持此券,在拍卖行拍下的所有物品,结算时都只要付七成的灵石,剩下三成由黄庭一脉垫付。
另一样海绵状物品,据黄庭所说,却是洪州北部特有的顶级灵矿。
其名为云骸灵矿,与云骸道基有关。
第93章 解惑
云骸灵矿,又是个他没听过的东西。
这玩意看起来像海绵,摸着软软的也是海绵的手感,黄庭却硬要说这是灵矿。
说是矿就算了,还偏偏叫云骸灵矿。
太巧了,巧到过分。
柳长生总觉得这死胖子在给他下套。
可既然有所怀疑,为何又要选它呢?
要知道此前在坊市中,黄庭割肉似的也拿出了五件宝物。
据他所言,皆是价值至少在千枚中品灵石档次的极品。
这五件极品本来都预定在拍卖会上亮相,只逊色于法力消耗成倍增的伪法宝或法宝胚子,在法器这个级别,应该是不会有比这些法器更强的存在了。
按黄庭的话来说,柳长生可挑选三件。
都这样子了,还抠抠搜搜的?
柳长生听完,当即就无语了。
但看黄庭那割肉滴血的凄惨模样,平下心来又想到,此人一脉总归是洪州北部的情报地头蛇,确实不太可能真被自己这一下就给弄死了。
打蛇若不打死,只会反受其害,何况他师父还是位金丹上人,惹了总归是个大麻烦。
既如此,就讨点好处吧,他既吃了五百中品灵石,就得吐五千中品灵石出来。
这时候一看,黄庭此时主动提出的补偿方案,损失应该就在大几千枚中品灵石的区间,服软得相当精明。
柳长生权衡过后,也做出了决定。
那五件宝物,其中三件顶阶法器,一张拍卖会打折券,还有一坨摆在他手上的软乎乎的矿石。
云霆飞剑,剑型顶阶飞行法器,虽不能像寻常飞剑一样攻击,但因其与断虹剑经有独特联系,又能吃到先天剑体的加成,在柳长生看来若不考虑消耗,其速度应当冠绝筑基绝大部分飞行手段。
当然,跟接引他入内门的那位云童师叔的祥云比,又相形见绌了起来。
但那可是资深金丹上人的飞行法器,能与其比较,本身就能说明云霆飞剑的速度。
如此贴合功法,可以见得这胖子为了吸引离天峰的剑修,也是做足了一番准备的。
另外两件法器也很强大,但皆未能达到云霆飞剑的程度。
考虑到拍卖会上若都是这个级别的法器,柳长生要买的东西就会比较多,因此便直接选了那张打折券。
再之后便是那块云骸灵矿。
在将其握在手中时,柳长生确实感到,他那奠定的大道之基,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这下柳长生就完全淡定不了了。
道基之于修真大道,何其重要?
就凭这一丝共鸣,就算前面真的是个坑,他也不可能放过这块矿石。
但当他追问黄庭,这云骸灵矿的效用时,那仿佛割了几十斤肉的胖子却垮起个白脸直言不知,只说或许在内门藏经阁的杂类藏书中,或许能够找到其来历和功效。
……
才清点完,飞剑落在了绝云峰上。
柳长生马不停蹄来到位于此峰的藏经阁。
入阁前还是报备登记那一套流程,不过在值守弟子的口中他得知,内门藏经阁的禁律和外门藏经殿差不多,只是多了一条凡弟子进入藏经阁,每个时辰收取两百贡献的规矩。
柳长生回答已了解。
虽说在离开宗门时,他为了筑基大业,已将所有贡献溢价买了筑基丹丹方。
但寻得元婴传承的大功,加上在外筑基拜入内门的功,两者相加,他现在又身负一万三千巨额贡献,自然是不必在乎这点毛毛雨消费了。
半日后,柳长生神情凝重走出阁楼,刷过弟子令牌支付完一千贡献,起剑腾飞而去。
无视迎面掠过的云风,柳长生沉思不已。
他对这趟藏经阁之行,是报了很大期待的。
这块云骸灵矿其本身,对他而言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在此得到云骸道基的信息,否则身负大陆第七奠基神物,却对其强大在何处懵然不知,这无疑是很重大的损失。
可是在内门藏书阁中,几乎也找不到有关云上仙宫的资料。
这个云上城的昔日霸主,在灭门的这区区数百年间,仿佛已然被修真界所遗忘。
值得一提的是,藏经阁中,倒是有几本他惊鸿一瞥就觉不错的炼体功法和灵识功法。
不过既未寻到关于云骸道基的资料,他对此也有些意味索然。
这些功法虽好,但他已经筑基,有了独自跨越一州的能力,待这边修炼告一段落,随时可以去云州接受前世焚天真人留下的部分遗产。
“唉,还不到说这些的时候。”柳长生轻叹道。
关于云骸道基,黄庭显然知道些什么,但他不说。
那柳长生便去找知道的又愿意说的人好了。
……
……
“云骸道基?云骸灵矿?”
山外鸟飞绝,幽径人踪灭。
冷清的离天峰,离天秘境中,悬崖边的辛婉容回过头来,柳眉挑出一个很好看的角度。
她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封泛黄的册子递给柳长生。
“这是云骸道基的丹方,这在宗门内部的保密级别已经到达真传弟子,你现在只能算半个,所以阅过即焚,注意不要让外人知道。”辛婉容脸上莫名多了一丝色彩,叮嘱道:
“至于云骸灵矿,我还真没有准备,你且拿来供我一观。”
对这矿没有准备。
意思是,对云骸道基早有准备了。
甚至连丹方都拿出来了。
柳长生微不可查地吸了口气。
要知道金丹修士再强,也不至于能够轻松窥见筑基修士的道基,况且辛婉容和他也只见过区区数面。
他立刻怀疑到,在章城琴氏灭门时爆出的那些战利品,绝云宗是心中有数的。
既如此,为何不早点回收,反倒让章城郡守吃了大头,直接飞速晋升到金丹中期呢?
柳长生猜想,关于云上仙宫那四支逃离蛰伏的血脉氏族,与现在的绝云宗,还有井国皇庭之间,背地里肯定有些不能浮于水面的龌龊。
当然,这些跟他无关。
但辛婉容显然很在意他的态度。
看来这位师父初为人师,缺乏了点人情世故,反而对某些东西更为执念。
只要自己对她隐瞒一日云骸道基的存在,在这位师父的心里,自己的份量就绝不会高到哪去。
第94章 楼蓝
“是。”
柳长生心念电转,面上恭敬地双手接过册子,腾出一只手来拿出那海绵状物体,交到这位寒意缥缈的剑仙上人手中。
今日的师父身着精简的丝质白裙,外面还搭了件披肩,光洁圆润的鹅蛋脸,她从宽袖中伸出那只雪白藕臂,在渗透层岩的寒意映衬下,让柳长生莫名有些炫目。
“这哪是什么子虚乌有的云骸灵矿。”她扫了两眼这块矿石,叹了口气:
“此物乃是云上仙宫那群人曾经为了研究外丹,从而捣鼓出来的残次品,主材料和云骸道基丹同出一源,因此你见到此物的第一眼定然有所感应。”
辛婉容说着又皱了皱眉,问道:“这谁给你的?”
柳长生将来龙去脉老老实实地交代完。
“黄庭是吧,我知道了。”
白裙少女面无表情道:“此人对你定有所图,他故意将此物摆在你面前,此外丹残品对你的云骸道基有强烈共鸣,对你的道基也确实有极大好处。
然而外丹乃是筑基圆满修为才能染指的金丹凝结之法,也是金丹大道之一,就算只是残品,也不是你这筑基初期又未锻体的身体能够承受的,但凡你和炼化云骸道基一般再私自炼化,结局只有一个,道基膨胀碎裂,道途无望。”
残酷的字眼从辛婉容冰冷的嘴里吐出,饶是以柳长生的心态,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他将黄庭此人记在心里,抱拳一礼,神情凝重道:“弟子知晓了。”
再抬头,见辛婉容看着掌间的外丹,冰冷如玉的瞳眸中,罕见地闪过一丝纠结。
莫非此物对师父有用?
柳长生自觉从辛婉容这获得了不少,若要献上区区一枚只能结中下品金丹的外丹,还是个残品,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正整理语言,准备找个合适的理由将此物留下。
却见辛婉容又动了起来。
只见她按在小指的储物戒上,灵光一闪,在她手中便出现一张传讯符,和一块断剑模样的粗糙矿石。
辛婉容对着传讯符道:“你过来一趟。”
又拿出一个玉瓶,对柳长生招了招手。
“你也过来。”
柳长生好奇地站到她身前。
“伸手。”
在淡淡的清香中,辛婉容伸出一根青葱玉指,纤纤点在他的手腕上。
“运断虹剑经,闭目凝神。”
“是,师f嘶……………”
“别动,别抖。”
“是、是……”
半晌,辛婉容的手指离开他的手腕。
柳长生面色苍白,虚弱地睁开双眼,便看见在辛婉容手上的那个玉瓶,此刻装着血。
都是他的精血。
“都筑基期了,你修的又是元婴传承,抽一小半瓶精血怎么了,别在我面前装可怜。”辛婉容毫不留情地揭露道:
“不过是休养一年罢了,正好让你安分下来好好修炼断虹剑经。”
不知是不是错觉,柳长生感觉她在绷着脸。
他欲哭无泪道:“师父,徒儿可是才修行两个月,就将断虹剑经练到了第二层,这个速度怎么也不能说慢吧!?”
“两个月就二层了?那确实挺快。”辛婉容点了点头,转眼却又训斥道:
“但你若愿放下安逸享受,在这秘境中受苍茫剑意淬炼,修行进度只会更上一层楼。
我曾明言让你来此修行,你为何不来?两个月修成筑基篇中最简单的两层,便让你如此自满了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吗!
“是……弟子有错,弟子不该自满。”他十分果断地认错道歉。
云海外剑意裹着冷风袭来,柳长生忽然打了个喷嚏。
他被莫名其妙抽了一顿精血,本就虚弱,又身处辛婉容的惊蛰领域内,早已穿透数十丈岩层的彻骨寒意一附体,便直接遭不住了。
辛婉容见状神色微缓,随手将披肩解下,为他系上,同时身体接触为他渡去灵力暖流,又面无表情说:
“既然认错了,那就奋起追上,你看你离天师伯的九个弟子,小半都结成金丹了,你还是个筑基初期,筑基初期就敢去沧月峰给你的小情人出头,传出去丢为师的脸。”
柳长生面色一囧,连连点头,认错态度良好。
“放心,补血丹药和修为丹的供应,离天峰不会少了你的,你就在这里定下心来随我修炼,什么时候筑基篇圆满了,我就放你出去见你的几个小情人。”
正说着,崖边内侧缭绕的浓雾微微震动,辛婉容望向那边,开口道:“进来。”
于是一名极为魁梧的大汉从云雾中走出,带着金丹上人恐怖的气息,来到两人面前。
柳长生侧脸瞥去,险些直呼好家伙。
他若展开繁荣态,体型能在三个呼吸内暴涨到一丈有余,若有上等炼体功法加持,甚至能够达到两丈。
而这位金丹上人体型还不足一丈,甚至不如他的繁荣态。
但接近后,以柳长生非常出色的灵识,才能依稀察觉到那具锤炼万遍的身体中,所蕴含的恐怖能量。
这种体修若是跟他对打切磋,只怕一拳下来,此人就要跪在地上求他不要死。
柳长生收起了心中的轻视。
在焚天真人所处的云州,体修通常走的血脉变身流派,倒是很少见到头铁硬炼自己躯体的艰苦流派。
所以他本打算去云州遗留的洞府中搜几本炼体功法练着,并没有花费贡献,在藏经阁换绝云宗的体修功法的打算。
但绝云宗的体修,或许也有其独到之处。
此金丹上人仿佛一座活火山,靠近过来后顿时将弥漫在周围的寒意驱散了少许。
他见到柳长生身上披着的披肩,瞳孔一缩,丝毫不见金丹上人架子地对他点头示意,随后朝辛婉容道:
“什么事?”
辛婉容将手中的矿石、精血以及那海绵状外丹残品,一齐交给这名大汉道:“把这个炼了,炼到法宝胚子就停。”
“蜃金和虹石?”大汉皱了皱眉,“你要炼断虹系飞剑?这点材料可不够。”
“不是给我,是给他。”辛婉容指了指愣在一旁的柳长生,又道,“缺的庚金沙你先补上,灵石不是问题,之后我去冷虹峰结账。”
大汉看起来十分惊讶:“你不是还缺一柄断虹飞剑么,这么紧你的宝贝弟子?”
他掂了掂手上的材料,又像摆弄物件似的捏遍柳长生的周身,大致了解后点点头:
“行,先做成最普通的剑胚款式,待他法力足够驾驭法宝后,也能很快升到法宝来。”
“要多久?”
“三年,再快也快不了了。”
“赶紧去办。”
“行。”
两人的谈话便就此告终。
那大汉瞧着十分沉默寡言,但对话全程,都是随意至极的语气和神态。
然而他在离去前,却又郑而重之地,朝辛婉容深深一拜。
辛婉容习以为常摆了摆手。
大汉也不以为意,起身离开。
第95章 闭关
那人走后,辛婉容又瞥了眼柳长生。
“你带来的那外丹,并不适合再炼化入道基内,但若作为材料糅进飞剑中,有楼蓝的技术,在精血的催化下,反而能使飞剑与你共鸣更深,此后潜心祭炼数百年,甚至有诞生剑灵的可能。
至于那柄飞剑剑胚,来自离天剑派的不成文规矩,师父须赠一柄飞剑予自己认可的亲传弟子,且此飞剑属性定要与其传承契合到相得益彰的程度。
往日离天剑派出来的剑修战力极强,便有其飞剑往往与宗门传承珠联璧合的因素在。
如今规矩保留了下来,你以后结得金丹便得到了招亲传弟子的资格,有了弟子后,你也须担负起这个责任,你可明白?”
宗门传承,薪火相传,柳长生自然是懂的。
大陆上的强大势力,大多也是在如此一代代的传承中强大起来的。
“弟子明白。”他直接行跪拜之礼。
这一拜,既是谢师恩,也是敬先人的代代薪火。
辛婉容虽不说话,但看着他行此大礼,眼中满意之色一闪即逝。
天赋如此夸张,心性谨慎略有城府,但若怒火骤起,也能杀出千里血路。
没想到为了应付宗主而不得不收下的弟子,却与她几年前看中了的外门弟子是同一人,且心性还算过关,真是天佑离天剑派。
待他金丹结成,便是离天剑派脱离绝云宗之日。
在辛婉容的注视下,柳长生起身,又好奇地问道:“那位楼蓝前辈既然是冷虹峰的师长,想来炼器本领高强,应当也是楼清风前辈的族人,既如此,为何不留在云空山?”
“楼蓝么,他自觉楼氏对云上诸宗有愧,且他前路已断,自称只剩在炼器上有些许造诣,便在冷虹峰住下,就当赎罪了。”辛婉容叹息道:
“当初云上仙宫覆灭,其四大血脉下场大都不算好。
其中源氏至今下落不明;
琴氏化整为零各自逃难,最后且最大的一支就在数月前灭门;
玉氏投靠皇庭寻求庇护,最终却是羊入狼群;
唯有楼氏将自己骄傲的血脉洗去,不仅从某些势力的视线中脱离,还在云上仙宫的废墟中东山再起创立了云空山,也算是一段传奇了。”
“家族已创立了堂堂郡县级势力,还能念念不忘当年种种,这位楼蓝师叔真是高风亮节。”柳长生叹道。
辛婉容也跟着叹了声,又瞟了他一眼。
“他和我有些渊源,在炼器上的造诣便是在冷虹峰上也稳坐前三,对待此剑胚自会倾力以赴,此般需要三年炼成的剑胚,定然是品质顶尖的法宝胚子。”她说道:
“正好你未练成断虹剑经筑基篇前,我也不会放你出去,对你来说三年应该足够功成圆满了,你就安心在这苦修功法,出关后正好拿到那剑胚。
再有筑基中期的境界,如此出门在外,在等闲金丹杂鱼手下逃命不算难事,为师也算是放下心来。”
“原来师父竟有如此深意,长生叹服。”
“行了,别在这干站着了,剑峰上到处都是洞府,你随便找一座练着去吧。”
柳长生礼拜告别,沿着上次拜师的山道向下缓行。
这次他外放灵识,轻松察觉到上次走过的山道边,有大量洞府存在。
他忽然眉头一皱。
这座剑峰之外的茫茫云海,在他上次挥剑开道测天赋时就已然得知,云海中都是悠久的剑意,在这秘境中得以保留下来。
此刻他放出灵识,离他较近的剑意,竟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霎时间就窜了过来。
柳长生了然一笑,这大概就是师父提起的秘境效果,剑意淬体了吧。
不过眼下还不是淬炼的时机。
他收回灵识,凭着刚刚的记忆随便找到一座洞府。
拂去杂草青藤,打开石壁,放入灵石,激活保养甚好的聚灵阵。
坐在石榻上,聚集升腾的灵气缓缓遮盖了柳长生的面容。
配上仙风逸逸的外表,竟有几分遗世独立的仙人感觉。
他松了口气。
此秘境的增益与先天剑体的道体增益,应该同属一类。
叠加之下,对修炼功法可能不会再有那么高的提升。
但就算只有蚊子腿的提升,对动辄以年计的练功时间来说,都是相当可观的。
且这堂堂大宗门之传承秘境,也不可能按蚊子腿算。
他抚了抚衣袍,却没有第一时间进入修炼状态,而是从怀中拿出一张纸。
这是方才辛婉容给他的,云骸道基的丹方。
柳长生定睛看去,暗道不愧是四阶灵丹。
只见丹方上各式药材,都是他前世十分熟悉的名字,部分药材甚至是炼制与化神境对标的五阶灵丹的材料。
再一看主材,竟是一具四阶余骸尸体的拇指大一截。
柳长生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即陷入沉思。
四阶余骸的强度暂且不表,云上仙宫既然能发展到招来外界如此多势力的注目,定然不会是坊间传闻的那般,弱到能被几十具三阶余骸灭门的水平。
余骸极度危险,四阶余骸甚至以他前世焚天真人的战力都很难击败,但云上仙宫倾一宗之力,灭杀一具四阶余骸应该不成问题。
但问题是,余骸一灭,身躯即刻化为最纯粹的灵气溢散在空气中。
从他此世斩杀的数具余骸来看,这与前世相同,并没有什么改变。
不愧是云上仙宫,究竟是以何种秘法将其保留的?
想来,随着云上仙宫的覆灭,又有无数外界势力暗中环伺,这丹方已经再无人能够炼制了吧。
柳长生以炼丹师的身份感到可惜,再向下看去。
云骸道基,服用炼化,可对道基进行极大增益,获得与奠基奇物相同的效果。
此丹炼化后,寿限获得大幅提升,全属性能力获得大幅提升。
自身法力将获得“泯灭”效果。
如余骸那般,灌注法力的一切攻击将会附加泯灭真意。
泯灭真意:在破法、却邪、斩妄、摧盾,坏体的同时,追加巨额伤害。
该真意在结成金丹后将彻底催化,铺出泯灭大道。
行走在泯灭之道上,结得元婴后,将开发出泯灭神通。
此神通可成为泯灭意境的种子,破开化神之瓶颈,证无上大道!
第96章 流逝
泯灭真意,泯灭之道。
柳长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大陆修真共分六阶,他曾走到过第四阶。
对此自认,还是有些心得的。
练气存精归元,为万事之始;
筑基凝气化液,奠层楼之基;
接着,筑基修士须在天地万物中,取一真意作为感悟,待修为圆满,以所感悟真意覆于往日之基上,此即为道途,冲击金丹。
再往后。
液凝金丹,通天道途存于我心;
丹破结婴,万法神通皆来;
婴化元神,意境大成。
单说这金丹,它就不像练气到筑基那般,单纯只是个积蓄灵气的过程,筑基修士若只修法力不修真意,就算练到筑基圆满,战力羸弱不说,想要冲击金丹更是绝无可能。
而真意种类万千,奥妙非凡,博大精深。
自然不可能随便看个景,就能参悟。
经先人总结,从功法中入手是最快的。
例如他手中的白露剑典,虽只是法术,也可从中习得寒、幻、风、苍等真意;
枯荣心经,习得枯败、繁荣之真意;
朽木功,习得枯败、腐朽与木之真意;
但以上功法首重修为,次重或完全不管真意,像白露剑典此类法术更是只有招式。
因此只能感悟无法加速,算不得上乘。
只有像他现在修行的断虹剑经,可从中感悟虹、雷、光、速等诸多真意,且功法修行可加速真意的感悟,因此才有金丹及更后的修行之法,能称得上是上乘顶尖功法。
在此之上,更能提前感悟神通之种,如此方能称得上完整而合格的元婴级传承。
而在顶尖功法之外,世上还存在着极少数可以直接顿悟真意的天材地宝。
但这些无一不是极其稀有的存在,每每现世,所在之处就成为金丹上人甚至元婴真人的战场。
虽说真意只在筑基期,相对低阶。
但修行路漫,哪位大佬没个后人?
所以,像云骸道基这种能够奠基,也能够获取真意的丹药。
柳长生都还是第一次听到。
“……最后切记,云骸道基服用前,需修行云上仙宫的独有法术,否则道基炼化失败概率将会暴涨,导致炼化者身体异化。”
柳长生看完丹方的最后一页,暗自侥幸地将其放下:“玉娘啊玉娘,你救了我一命。”
若非玉娘那日巧合给的白露剑典,那日柳长生将其炼化,很可能就会触发这层预设的保险。
虽说他早有提防,也有所准备。
但就算能够避免异化,这全大陆排名第七的云骸道基也就白给了。
他现在可以肯定,云上仙宫一定是被某些大势力给灭了,且井国皇庭的嫌疑首当其冲。
这玩意太夸张了。
如此丹药,只要云上仙宫能炼制十粒,赐与最核心的真传弟子服下,便相当于直接打通了从筑基到元婴的天堑。
只要之后勤恳修炼,以真传弟子的资质标准,收获十位元婴真人只是时间问题。
还是有一丝可能冲击化神的元婴。
十位元婴真人,对任何一个州府级势力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顶上级战力了。
若能炼制二十粒、三十粒呢?
若能炼制一百粒……
难怪只是对标筑基期的丹药,便能位列四阶灵丹。
也不知道被章城郡守吞下的金丹期灵丹是什么效果,不过就算远不如前者夸张,单凭一个云骸道基,就没人能够坐得住。
开玩笑,若是给云上仙宫苟着发育个几百年,堆出几百个元婴真人来。
莫说皇庭明面上的那位拉稀化神,便是再把暗中坐镇的武神请出来,也顶不几百位真人的结阵攻击啊。
不过如此夸张离谱的宗门,为何两百年前还是默默无闻?
难道自己这井国第一炼丹师真的名不副实??
柳长生哀叹一声,摇摇头,将自我怀疑抛诸脑后。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他开始凝神静气,念观道基。
体内那稳固如山的道基,还是如以往那般祥云缭绕,仙气飘飘。
但此刻得知了泯灭真意的存在后,他再仔细观察。
便发现那缥缈若仙家祥云,其内居然隐藏着骇人的死寂气息。
若是将这股气息凝聚在手,对上低阶体修,只需给他胸口轻飘飘来一拳。
敌人便会受到软弱无力的拳头攻击,并紧接着遭到泯灭真意的追加攻击。
胸口宛如被橡皮擦抹去存在一般,永久寂静地消亡。
他凝一缕泯灭真意,聚于拳锋之上。
只见拳锋像是被朦胧的冰云覆盖般,除了略显苍白之外,毫无存在感。
一点都不花里胡哨的,很好。
柳长生满意地点点头。
若能早些知道还有这股力量。
什么回宗千里血路,什么众多玄妙宗附庸,那都是砍瓜切菜。
只要金丹不出,他能闭着眼睛手起刀落,一路从章城砍回绝云宗。
属性和寿限大幅提升果然都只是添头,这个能够走到化神的真意才是大礼。
当然,柳长生的原计划不变。
有断虹剑经在,他必然是从剑经中领悟一种真意去冲击金丹。
但从没有谁规定,修士只能领悟一种真意。
特别是泯灭这种听起来就很暴力的真意。
说起来,大路上还有比较闲的势力专门撰写真意之类的排行榜,靠着这个也发了笔大财。
以往在各坊市中没有见到其身影,但眼下正是要领悟真意的时候,下次得特别注意一下。
柳长生意念回归,放下已经完全了解的云骸道基之事。
又翻起了脑海中的断虹剑经。
既然辛婉容说丹药管够,他便不必在这分心炼丹,可以把精力都放在修行上。
筑基篇还差四层圆满,辛婉容给了他三年的时间。
但黄庭那胖子坑了他,宗门内又不允许明面上的报复。
所以一年之后,他一定要去拍卖会,把他那一身油水都割烂了。
还有去云州的计划也得提上来,否则一旦宫州的战火烧来,前世遗产一事又得大幅推迟。
三年太长,一年必须圆满!
想到此处,柳长生只觉动力满满。
他开始默默运转断虹剑经,同时右手猛地一拍石榻边的法阵。
这是离天峰早就布下的灵识加持法阵。
因剑意淬炼首先从灵识入手,当闭灵识淬炼完毕,便是出关入云海,肉身淬炼剑意的环节。
因此,在第一步淬炼中,闭关者的灵识越高,效果就越好。
经此法阵加持,柳长生的灵识范围已然暴涨至一百五十丈。
这还没完,只见他催动枯木体。
当他的枯木体随着枯荣心经升到精通级别,就新增了进一步提升灵识范围的能力。
只见他的身躯立刻变得消瘦起来,同时灵识范围继续扩大,最终堪堪停在了两百丈外。
他吐出一口气来,喃喃道:“来吧。”
漫天剑意如训练有素的游鱼尖兵,一股脑扎入他的灵识中,开始全方位的侵袭与蚕食。
柳长生立刻脸色一白,一阵闷哼。
然而他的双眸始终明亮。
日复一日,年复……不复一年。
第97章 豪气
绝云深处,云海边缘。
离内门七峰较远的某座无名小山。
遍地葱郁之中,立着一座小道观。
道观立的偏僻,寻常弟子就算偶然路过发现了,也只道大概是某个喜爱清修的同门的修行之所。
毕竟连孩童私塾,都能山头林立,更别说雄踞北洪州的堂堂郡县级势力了。
就像柳长生至今都不知道,黄庭对他那若有若无的恶意究竟是从何而来。
但这并没有查的必要。
查下去只会浪费修炼时间。
他在宗门呆的时间并不长,且不是在修炼,就是在刷宗门委托,很少会有主动得罪人的机会。
不是个人恩怨,那还能是什么呢?
无非是内门的某些弟子派系,或是担忧他的天赋、或是忌惮他的战力、抑或是嫉妒他捡功劳的狗屎运,又或某某不得而知的原因,随手下了个套。
若柳长生得到那坨外丹后,如当初得到云骸道基那般直接自己炼化。
没准就道基崩溃废掉了呢?
若是不成,那也只是损失了坨外丹残品罢了。
就算他有所怀疑,难道还能因一点怀疑就直接出手?
这种事在大宗门内各个阶层都并不少见。
局势常常错综复杂,没有一定的人脉,细查下去只会收获一团乱麻。
所以,并不是谁都愿意待在七峰中的。
而若离开晦气的七峰,首选的肯定是灵气浓郁到爆表的洞天福地。
然而在绝云宗,洞天福地基本只会分配给金丹上人,金丹以下想进驻洞天福地,则需要积攒多到令大部分人望而生畏的功勋。
柳长生这般的特例毕竟太少。
因此这些人通常是在绝云峰报备过后,在云海外围以数百枚中品灵石的价格长期租一座山峰,便开凿洞府居住。
此刻,柳长生便站在观下。
他检查了一下时间,刚好到了邀请函上的最后时限。
“还是得卡着点进去,否则给那胖子时间去比对核查,那双毒辣的眼睛估计认得出我来,那样计划就崩盘了。”他喃喃自语着,打开储物戒。
拿出离开离天峰时,从师姐那毛来的猛男专用粉色狐狸面具。
别看它粉粉红红,这可是专门屏蔽灵识探知的高阶法器,也就是离天峰人少,师姐又以长辈自居相当宠他,才能简简单单入手此等用途略偏且功效突出的高阶法器了。
戴上面具,柳长生想了想,又捏诀催动枯木体,将身形收缩到给人以弱不禁风感觉的程度。
这才满意地踱步走进道观内。
沿着邀请函上浮现的指示,他发现一条向下的隧道。
再下行半刻,在方位上已是离开了那座不起眼的小山。
眼前终于出现了一面石门。
石门下摆着一方长桌,黄庭坐在桌子边,愕然看着柳长生。
见他走过来,黄庭立刻站起,热情地绕过桌子凑过来道:“这位师兄看着有些面生啊,不过您来得正好,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啦!”
这个死胖子,见到谁都贴上去。
“被宗门委托耽搁了一会儿,还好赶上了。”柳长生面色如常,颤巍巍地抱拳致歉,然后拿出那张邀请函给黄庭。
“无妨无妨。”黄庭连忙客气道。
随之看了看邀请函,眉头隐隐一皱。
黄庭曾隐晦至极地下过印记,他可以肯定,这确实是柳长生的邀请函。
但怎么来的是个病老头?
且不说体型和外貌,光是从无意中散发的气息来看,竟还是筑基中期的修为。
一年,能从筑基初期升到筑基中期吗?
能。
但不是四灵根资质的青年弟子能办到的。
因为柳长生特意踩着时间进来,黄庭也没空再细细审视,和他随口聊了几句,直接捏诀打开了石门。
“这位师弟,敢问为何要如此大费周折,把拍卖会放在此般偏僻之地?”看着石门缓缓敞开,柳长生有疑惑就问。
“哈哈,看来师兄是第一次参加黄某举办的拍卖会,因为这拍卖会的某些拍品虽然妙极,但有些敏感,不太适合放在明处,师兄待会儿就知道了。”
黄庭笑着卖了个关子。
石门大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地下大殿。
只见殿上豁然空旷,大厅装饰得金碧辉煌,各色奇珍随处可见。
极尽凡人之想象,也难以打造的这座黄金大殿门口,有一排女人垂首恭候。
“见过大人,欢迎大人光临本拍卖会。”
这些女人面容姣好,排成一列,小到豆蔻大到妇人,总有一款可以满足来宾的兴致。
她们衣衫轻薄到几可一览无余,声音软糯清甜,飘然似画中之人。
略做感应,竟然还都是修真之人。
黄庭对柳长生露出一副猥琐的笑容。
柳长生也回了个懂的都懂的表情,然后老练地搂过一名身段略显青涩的妙龄少女。
黄庭见状,暗暗将怀疑又降了一级。
那位劳他特意等候的师弟,其人才入宗门没多久,又十分年轻,想假装也装不出这等老油条姿态来。
几人再深入殿内数十步,场景霎时间热闹起来。
在通明的灵灯照耀下,可以看见一群人围坐在展台下。
与会者们皆是带着面具,看着台上主持人大声地推销手中的宝物。
“穿虹飞剑,顶阶法器,因材质极其特殊,炼器师本意用于炼制法宝,后因意外改变主意,炼就了此飞剑,持之可增幅御剑速度,剑出如虹,乃是不可多得的极品!起拍价一千四百枚中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百。”主持人大喊道。
“一千五!”
“一千六!”
“一千八!此飞剑与在下的功法极为契合,还望诸位成全。”
望着热闹非凡的场面,黄庭含歉笑道:“没想到已经开始拍第一件了,师兄请坐。”
柳长生点了点头,找了个空位坐下,一边搂着少女调笑,一边拾起旁边摆放的珍馐果实喂她嘴里,表现得对这件拍品兴致缺缺。
这老家伙……
黄庭暗暗摇头,眼中怀疑尽去。
此穿虹剑顾名思义,与离天峰的断虹剑经十分契合。
和他去年抱着将那外丹残品衬托得更为不凡,最好让柳长生完全不愿对他人提起又查不出来历,最后自我炼化,而故意拿出来赔罪的云庭法剑一样。
都是他花了大价钱搜集而来的。
表现对此毫不在意,看来确实不是此人。
看来,这位师弟真的缺席了这次拍卖会。
难道真的是私下炼化那外丹,导致道基出了岔子,那可真要庆祝一番。
黄庭心情舒畅,另外找了个座位,安心看起拍卖会来。
这柄穿虹飞剑显然是顶阶飞剑中的极品,引得好些修士出价,最后抬到两千四百枚中品灵石的高价才终于停下。
眼看着气氛成功炒起来,台上的拍卖师二话不说,立刻请出第二件拍品。
他举着一枚匣子,高声喊道:“接下来是浩玄峰特制的筑基境云符道兵,想来在座各位对此都很有了解,我就不做赘述了,匣内共十张不单卖,每张起拍价两百中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枚中品灵石。”
“两百一十!”
“两百一十七!”
“没钱就不要来这丢脸,我出两百二!”
“三百。”台下的柳长生长声道。
拍卖会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哪里来的巨富?
第98章 丰收
参与拍卖会的,共有数十名筑基修士。
约有半数的视线都投到了柳长生身上。
那些视线中蕴含的,都不是什么好意。
大部分人都将他当做了冤大头。
作为浩玄峰的独门符箓,云符道兵以全方位超越同类符咒的续行能力、战斗能力、辅助能力而名扬洪州,其道兵栩栩如生仿佛活人,不只能用在直接斗法中,甚至可以做到替主人短暂主持阵法。
若是有道兵排行榜存在,云符道兵可稳坐洪州前二,井国前五。
但再怎么捧,它也只是一次性符咒。
可以召唤筑基道兵的二阶云符虽说很少对外出售,但能够被黄庭邀请参与拍卖会的皆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对他们来说这绝不是买不到的东西,甚至多少灵石能批发都心中有数。
像此人一口气大溢价砸钱,又不像是有其他身份的人。
就是有点小钱,但级别太低心里没数的。
反正总不可能是拍卖会东家的贵宾吧?
周围已有人在窃窃私语。
“哪来的骚包老头?”
“这露出的气息,没印象,不是深居简出就是变换身份。”
“那骚气的面具,恐怕就是个高阶法器,可修为为何才筑基中期?”
“哪个峰头的,这么不惜灵石。”
“万一是人家的棺材本呢嘿嘿。”
窸窸窣窣一阵子,主持人又请出了下一件拍品,于是视线纷纷转移过去。
而被众多翘楚天才弟子审视过的柳长生。
此刻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和坐在腿上的侍女调笑着。
主持人激动的声音又在大殿中回荡起来。
“天河盾,顶阶防御法器,对水、土、风三系法术有相当夸张的抵御能力,其本体的防御能力也十分出色,若全力催动,还能幻化庇佑大范围空间的天河。
至于具体防护力暂且保密,但老夫可保证绝不会让诸位失望,起拍价两千枚中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百。”
可对单亦可对群,如此泛用的顶阶防御法器,竟然排得如此靠前?
柳长生眼神闪过一丝意外和期待。
“两千四。”
“两千五。”
没过多久,这面盾牌就被拱破了三千的价位。
离谱啊,坊市的顶阶法器也就三位数。
柳长生暗叹口气,开价也跟了几波。
在看到其价格抬到了三千五后,也就作罢。
毕竟他曾在玄妙宗的附庸筑基修士那摸了面鳌盾,防御面的强度也已经足够。
最终,这面防御法器以三千八百枚中品灵石的价格,被一名天骄拍下。
再下一件,是条大型飞舟类的飞行法器。
柳长生象征性地抬了几次价,也就作罢。
这连番姿态,反倒让一直暗中注意他的几人大为不屑。
有点小钱,又什么都想要,一点规划都没有。
活该半只脚入棺了,还是筑基中期。
拍卖还在继续。
又略过数件拍品,主持人轻拍手掌。
一名冷艳少女捧剑上台。
众人抬眼看去,自然不是看那陪衬的少女。
这柄飞剑通体水蓝,如水般透彻干净,剑上还隐约传来潮音。
“潮息剑,顶阶飞剑法器,还是较为少见的水属飞剑,以明净沙糅入水精耀石炼制,剑出如天河倒悬,其势断洪止潮,威能极为不凡。一千五百枚中品灵石起拍,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百。”
饶是主持人卖力推荐,但台下反应较之前却稍有冷淡。
绝云宗的剑术传承本就相对较少,再细分到水属剑术也没了几本。
若功法属性并不配套,多数剑修都会追求纯粹的威能,所以购买飞剑时大多会在金、火两系中选择。
柳长生开口喊起价来。
因为之前频繁而随性的出价,这次出价之人较少,在抬了几次后,以两千两百枚中品灵石的价格落入柳长生囊中。
他面色如常,心中却较为满意。
手上的两本剑术,其中断虹剑经有师父赠他的飞剑。
而另一本在筑基期也非常强大的白露剑典,却始终没有找到与之还算契合的飞剑。
这柄潮息剑就不错。
这柄飞剑被他拍下并非大事,但在场众人惊讶发现。
这名看起来十分骚气的老者,他终于露出了獠牙。
“五行法术符匣,同属浩玄峰出品,其内共两百套五行符箓,皆在二阶档次,其五行兼备,五张成套祭出,威能彼此增益,较普通符箓要提升四成有余。一匣记千张不单卖,每张起拍价八十枚下品灵石……”
“八十三。”
“八十九。”
“……”
“一百一十三。”
“一百三!”
柳长生以一百三十枚的出价碾压全场。
“紫电珠,顶阶雷属法器,以千吨惊雷石熔炼制成,雷出如龙,攻击范围极广。九百枚中品灵石起步,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十。”
嗯?好眼熟的法器。
等等,这不是临宫城陈家的法器吗?
在乌衣镇去往临宫城的路上,陈家供奉曾驱此轰杀余骸。
这法器怎么到这来了。
柳长生眉头微皱,将其拍下。
花费一千九百枚中品灵石。
……
拍卖会终于进入了尾声。
此刻,在场修士已无人再敢小看柳长生。
一路过来,他已拍下四件拍卖品。
合计八千多枚中品灵石。
会有能拿得出八千枚中品灵石的傻子么?
毕竟修真界基数摆在这,当然是有的。
但能傻着活到这个年龄的,几乎没有。
不会这么凑巧被他们碰到的。
台上主持人气息微喘,接连在话语中施展音术,对他也是不小的消耗。
“接下来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拍品。”主持人从身边美妇端着的锦盘中拿起一幅图,大声喊道:
“地火焚天阵,本体为三阶法阵,被阵道宗师封入了阵图之中,持之顷刻间便可布置地火焚天阵,最重要的是,此阵图拥有三阶法阵本体的五成威能,在特定情况下可杀金丹!
唯有此物才配得上诸位人中龙凤,起拍价三千枚中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三百!”
……
……
拍卖会结束,在众人成分极为复杂的目光中,柳长生将侍女从腿上放下。
那侍女面色如熟透的苹果般通红,极为崇拜地仰视着他。
在她的带领下,柳长生离开大殿拍卖会,独自来到大殿侧方的贵宾室。
待他坐下后,侍女熟练地坐在他的腿上。
“非常抱歉,东家还在应付其他几位拍品的主人,贵客请稍等片刻。”她面带春色,顿了顿又娇滴滴道:
“只是唯恐怠慢了贵客,贵客若有不满,还请莫要憋着,可尽情在小女子身上发泄。”
呵,拖延时间?
柳长生面色如常,摇摇头道:“贵人事忙,老夫等得起。”
第99章 滑跪道歉
妈耶睡了一天……
醒来头是晕的。
洗个澡发会儿呆,再开始写。
大纲细纲都在,不会很慢。
到明早为止,有几章发几章。
预计在几章后就要爆发一个高潮了。
非常抱歉。
并且感谢各位在我上周天天单更,如此摆烂的情况下,还有这么多人愿意追我的书,给各位磕头了,接下来会回复双更。
请诸位姥爷们明天再来……
此章不用留言了,会在更新后覆盖。
第100章 迷惑
视侍女之露骨殷勤若无睹,柳长生仍未取下那粉红狐狸面具。
他稳坐贵宾室中一动不动,体感过了大半柱香,终于等到了黄庭的到来。
黄庭走进贵宾室后,先挥手屏退侍女,再亲切地寒暄道:“不好意思啊这位师兄,师弟本应优先招待你这位拍卖会的最大买家,但那边忽然冒出来个不懂事的,拍下拍品后付不起灵石还想跑路,师弟只好先花点时间处理了再来。”
哈,还威胁起来了。
“不碍事。”柳长生随口回答。
说着,他眼角余光掠过面板。
枯木体的持续时间,还剩两刻钟有余。
足够了。
黄庭看不见他面上的表情,便哈哈一笑坐下来。
然后伸手朝储物戒上一抹,先前柳长生在拍卖会上拍下的东西出现在案上,分别是:
一盒二十张二阶云符道兵;
一匣子五行成套攻击符箓;
一柄顶阶潮息飞剑;
一枚顶阶法器紫电珠;
一套三阶地火焚天阵的阵图;
饶是这些东西乃他此前亲自拍下,当看到眼前这些宝物摆满案上之时,柳长生还是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拍卖时,主持人曾就每件拍品都有过粗浅的展示,所以他知道,摆在眼前的这几件宝物,放眼整个筑基期,都已经是非常顶尖的常规攻击手段了,而最后一幅阵图更是能够越阶战金丹的存在。
看来,停止在离天峰秘境中持续一年的苦修,顶着辛婉容的白眼也要前来拍卖会是对的。
在这一年间,辛婉容时刻告诫他,剑术境界与功法神通,才是一名修士最为重要的点。
柳长生对此不敢苟同。
但这番见解都是题外话了。
至少这次拍卖会,他就没白来。
目睹这些拍品在案上一字排开,对面的黄庭显然也很是感慨。
都是宝贝啊。
他整理心情,开口报价:“这些便是师兄在方才的拍卖会上拿下的拍品,前面几样加起来是八千三百枚中品灵石,而最后一幅地火焚天阵图更是被师兄抬到了八千一百枚中品灵石之巨,加起来一共一万六千四百枚中品灵石,不知师兄想要以何种方式结账?”
“一万六千四啊,没问题,就用中品灵石结账吧。”柳长生回答。
黄庭见他回答得毫不犹豫,完全不似作伪,暗自点头,便也不急着纠结钱货两清之事,反而调转了话锋。
他说:“师兄大气,说来师兄能在拍卖会上接连拍下近三成拍品,想来在宗门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过师兄始终隔在一层厚厚的面具下,外人直到现在仍未能窥见其真容,而师弟妄称洪北情报通,一时也未能将师兄与内门的谁能联系起来,实属可惜。”黄庭以遗憾的语气试探道:
“请原谅师弟的唐突,若师兄非是有着什么难言之隐,能否摘下面具一观?”
“哦?若我没记错,拍卖会首要保障的便是参会者的隐私吧,你这个拍卖会倒是有意思,是不是我今日不以真面视人,便走不出这拍卖会了?”柳长生笑了笑,好奇问道。
“哈哈哈,自然不是,师兄也太小瞧师弟了,师弟定期组织拍卖会并非为了钱财,而是为了与同门天骄们有个保持联系的名目,自然不会为了这点事情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只要师兄手持邀请函,不管是通过什么渠道获得的,师弟都可立师门重誓保证师兄的隐私安全。”黄庭断然否决,却又笑着说道:
“不过这不是结束拍卖了嘛,只是师弟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罢了。这样,若师兄愿意摘下面具,师弟可以做主,将师弟这一万六千四百枚灵石抹掉部分零头,就一万五好了。”
威胁不成,就用钱买?
真是符合他们的做法。
柳长生咧嘴一笑,顺着他的话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黄庭闻言反而一惊,这么顺利的吗?
他只是试探了,本想着磨几个回合。
谁能想到竟如此容易。
莫非面具下真是某个熟人?
心念急转中,他看见那粉色狐狸面具,从老人的脸上摘下。
露出一张他十分熟悉的,苍老的面孔。
“柳长……柳师弟!?”黄庭低声惊呼。
“好久不见啊,黄庭师兄。”柳长生面露苦笑,拱手道。
“竟然真的是你,不对,柳师弟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黄庭说着扑腾一声便坐了过来,关切地按住了柳长生的手,指节扣住他的经脉开始洞察其身。
且在说话间,他眸中色彩已变得如火般明亮,显然是开启了什么瞳术。
“师弟别怕,师兄在医术上也略有心得,且让师兄好好替你把把脉。”
在黄庭的安抚下,他这略显无礼的举动并没有遭到抵抗,柳长生仿佛自暴自弃般放任他的法力在体内转了个小周天。
不多时,黄庭诧异地松开手。
眸中烛火也渐渐熄灭。
他嘴唇嗫嚅,一时失语。
在他多方面仔细的观察下,发现柳长生的体内确如老者般枯朽不堪,身体迟暮且法力流转晦涩,仅剩隐没在重云之中的道基,还散发着淡淡生机。
但对筑基修士来说,身体也是修行之路上极其重要的基础,大多情况下身体枯败,则金丹大道无望。
换言之,他法力虽在,还到了筑基中期。
但没有了未来,他已经毁了。
那外丹竟有如此显着的效果?
那外丹残品毕竟是云上仙宫时期的产物了,黄庭以往从未见过,对效果如此之好反而感到有些不真实,于是又仔细查探了番。
看着他一顿忙活,柳长生暗自冷笑。
他来这拍卖会之前,可是特意找筑基圆满的师姐试验过,顺手才摸的那狐狸面具。
当时以师姐的能力,都无法枯木体的持续时间内看破柳长生的伪装。
枯木体原是缩型易容,本质只是粗浅的杂术而已,但在升到精通级别后,就变成了将身体能量转化为灵识强度的高深法术,自然不是同阶修士能够识破的。
以他的估计,可能得金丹上人才能比较容易地看破这层变身,或许某些专精于瞳术的筑基期顶尖修士也能做到。
这些修士中一定不包括黄庭这等,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交际连横上的人。
柳长生面露苦笑,轻轻拍了拍黄庭的手。
“算啦,师兄。”
黄庭仿佛被火灼烧般松开手,讷讷道:“柳师弟,你怎么这样了?”
“唉,说来也是师弟太过急于求成,心底里又不相信师长。”
柳长生长叹一声,娓娓道来:
“与师兄在坊市见面后的数日,师弟在整理师兄给的几样宝物时,偶然发现那块矿石在冥冥中,竟与师弟的道基有一丝共鸣。
师弟一时好奇,直觉炼化后可以大幅提升修为,于是师弟先去内门藏经阁翻阅旧书寻求答案,却并没有收获,而师父平日里又见不到踪影,师弟将其随身携带,没过多久便忍不住……唉,都是师弟咎由自取啊!”
第101章 暗流
闻言,黄庭叹了口气。
他坐回那侧,悠悠然翘起二郎腿。
然后看着柳长生叹了口气,好整以暇地开口道:“柳师弟啊,师兄这么说你可能不爱听,但道基事关金丹大道,可是我等筑基修士的头等大事,你怎可如此不谨慎呢?”
他又重重叹了口气,头疼地揉揉眉心。
“也怪师兄没想周全,没有考虑到你是散修出生穷惯了,见到什么都跟宝贝似的紧紧捂着,生怕别人知道。
可这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炼化前好歹要跟师长们说一声啊,难道他们会眼红你的宝物?师弟啊师弟,你这散修思维可得好好改改了……”
黄庭开始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
什么既然已是绝云人,就要有绝云魂;
什么宗门既已为他投入了那么多资源,他的身体便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
什么既然前路断绝,就好好沉下心来为宗门做贡献,成为绝云宗坚固的基石也是一种荣耀……
反正怎么恶心怎么来。
眼看黄庭一拍肚皮,越说越来劲。
柳长生也不急,只是苦笑着陪点头。
待他终于念得差不多了,这才说道:“师兄说得太对了,事到如今师弟也是万分后悔,还被师父很是生气得训了一顿。”
场面顿时一静。
黄庭坐姿不自觉摆正,探起身来小心翼翼问道:“我记得师弟你,该是拜入的离天峰寒螭上人门下?寒螭上人……嗯,上人她确实应该生气,她还说了什么吗?”
“师父她当时就二话不说提剑飞了出去,没过多久又回来拍了张血色长纸,让我将前一年在宗门内有过交集的同门都写上去,写完了再交给她。”
“血、血色长纸??”黄庭的声线都不由的尖锐起来,“莫非是血仇必杀咒咳咳……”
不对,不对啊!
寒螭上人明明从不收徒的。
他所了解到的情报显示,寒螭上人这次碍于宗主的情面收下柳长生后,却依旧如往日那般蜗居在秘境中。
连带着把柳长生的一切事务,都甩给了他的师姐再不过问。
为什么这次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连这种公然分生死,断然绝魂魄的狠厉手段都拿出来了!
黄庭潜意识本能的觉得不对劲,但身体被那血红纸条的存在弄得很是激动,被呛到连咳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然后马上急切地又贴上来问道:
“师弟不会把师兄写上去了吧?天地良心,在坊市中那些赔偿都是师弟自选的,师兄可没有半点坑害师弟的想法啊!”
“安心,安心啦师兄,师弟还没动呢。”柳长生眯着眼笑道:
“也是出了这事,师弟才发现往日醉心修炼,竟未曾好好看过绝云宗,恰逢现在师兄组织的拍卖会开场,师弟便顺便前来支持一番。”
哎哟,做师兄的可真是谢谢你了。
你但凡不戴个面露进来,师兄都能做些准备,再沟通些离天峰的情报,绝不至于落得现在这么被动……
等等,恰逢?
黄庭意味深长地看了柳长生一眼。
“唉,骤然听到师弟的这般坏消息,师兄一时有些失态。”他深深叹了口气,把话题十分僵硬地扯了回去:
“不过师弟你来得正是时候,现在你的身体大幅老化,实力受损严重,正是需要不少诸如顶阶法器的外物来护道,你来得太是时候啦!”
黄庭大袖一挥,豪迈道:“师弟现在遭遇了如此事故,我这做师兄的又怎可旁观?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赚你的钱了。
师弟不是有张我给的七折券嘛,我现在在这基础上再打七折,这一万五千中品灵石的货你直接半价拿走就成!”
“原来在师兄的眼里,师弟落得这般凄惨的结局,也只再值个七折优惠吗?”柳长生又苦笑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
这下黄庭总觉得,这苦笑咧得十分嘲讽。
……
……
两炷香后,柳长生坐在云庭剑上。
如老者蹒跚般晃悠悠地飞过离天峰大阵。
才穿过大阵,落到黄倩师姐的洞府前。
柳长生的身躯便猛然一个膨胀,在一阵灵光中化为原本的平常模样。
跟黄庭那种人交流就是累,精通级的枯木体变身时间足足一个时辰,都险些不够。
若是在那卖惨的时候,时间一到突然就变了回来,这得多尴尬?
不过还好,这趟收获也非常足。
那价值十六万余枚中品灵石的一众宝物,在黄庭明显慌了神的退让下,仅用了两千中品灵石便拿了下来。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可千万觉得柳长生的这番蒙骗行为只是为了那点灵石,逼格太低。
这多出来的一万四千枚中品灵石,若是砸到临宫城,甚至可以直接把三大世家之首的莫家踢开。
更何况,坑黄庭那点灵石只是顺带……
柳长生走上前,拨动了洞府外的传讯机关,没过多久,洞府大阵便偃旗息鼓,石门随之轰然开启。
他走进洞府,眼神掠过洞府四周,对这充斥着粉粉绿绿的一股少女风格的装饰,也不毫奇怪。
毕竟不是第一次来了,那粉色狐狸面具法器都还没还给师姐呢。
在这少女风格的室内,师姐正端坐在蒲团上,光洁无暇的俏脸微仰,十分期待地望着他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那死胖子说了什么吗。”
柳长生轻松地笑了起来,将此番参加拍卖的经历一五一十都讲述了一遍。
师姐听完后猛地拍手,哼哼道:“师弟你这般突然地出现在他面前,又似是而非地透露了许多模糊信息,他这人一定坐不住了,估计很快就要露出马脚啦!”
话刚落音,柳长生才点点头。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看见一只鸟儿飞进洞府中,化作一封密信落在师姐的如凝脂般光滑的纤手上。
师姐一看,大喜道:“是七师兄的来信,七师兄的灵识之强大,在咱们离天峰的所有筑基弟子中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哄去侦查再合适不过。
你别看七师兄平日里沉默寡言,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经他观察,那黄庭果然慌地直接联络了绝云峰的陈道……陈道??”
黄倩微微蹙眉,问道:“师弟,你与这陈道是有过节吗?”
第102章 抉择
“陈道?”
见师姐俨然,眉眼间满是山雨欲来。
柳长生便在脑海中再回忆了一番。
然而,他此世修真本就不过寥寥几年。
即使搜遍了脑海中的记忆,柳长生还是没能找到关于陈道的半分印象。
“完全没听过的名字。”他摇摇头道:
“怎么了师姐?莫非是个很难搞的人?”
面对系统都认可的知心好友兼宗门师长,柳长生言语上比面对辛婉容还要随意,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他是绝云宗第三道子,位于真传弟子之上的存在,还是绝云宗新派在弟子中的领军人物。”黄倩一脸头痛地看着那个名字:
“居然是这尊大佛,是他授意的黄庭那死胖子给你下套?”
新派?看来是内门某个强大派系。
那这陈道又是何方神圣,让师姐这般心系于他,都只能说出全盘计划都终止的话语。
柳长生顿时感到可惜,又有些好奇。
他想了想,将疑惑道出。
却见黄倩将信纸放在一边,暂且不去讨论这两个名词:“师弟你来离天峰也有一年多了,现在有没有什么感觉?想到什么都可以说出来,不必有所忌讳。”
说实话,柳长生还真没什么感觉。
须知他拜入内门才短短一年,这一年间又被辛婉容指派闷在秘境里苦修。
哪有时间去观察这些水面下的东西。
辛婉容的做法无疑是正确的。
他因独自筑基拜入内门,本就没有沾上内门那些派系,再苦修一年避开那些刀光剑影。
如今,柳长生在剑体天赋与离天峰秘境的加持下,仅一年时间便一鼓作气,将断虹剑经筑基篇的后四层修炼至圆满。
体现在面板上,已然到达掌握级。
一年零二个月修成元婴传承的筑基篇,这个成绩仅辛婉容、黄倩与离天上人知晓。
在他之前的记录,是整整三年。
也是辛婉容最初要求他圆满的期限。
由此可见,辛婉容对他抱有很大期待。
只可惜,这位冰冷的寒螭上人并没有料到,自家徒儿的先天剑体对剑的亲和度,以及剑术功法的修行增益有多离谱。
又因为在他筑基时,基于云骸道基和筑基秘法的关系,其修为进度也早已逼近筑基中期,在秘境中这一年的练功中,也顺带着突破了境界。
这无疑是一份超越了满分的答卷,以至于当柳长生找到黄倩去商量如何对付黄庭时,辛婉容都愿意配合为他站台。
而这对师姐弟商量半天,都认定黄庭这类情报贩子不会主动去惹他们,这不符合他的利益诉求,背后释放恶意的想必另有其人。
两人合计了好几个法子,师姐还将离天师伯这一脉中,滞留在宗门中的七师兄给拉来做帮手,制定了好些计划。
这些努力现在都已付诸东流。
柳长生回过神来,沉吟片刻回答道:“离天峰中师兄师姐们大多很忙,但对师弟的态度都挺好的,没有什么架子。
而师父初为人师,但对我的教授从未落下,去年苦修,她每半个月都会下来检查我的功法进度,我能够仅一年便圆满断虹剑经筑基篇,全凭师父的督促指点。
至于离天师伯……师伯我到现在也未曾见过几面,只记得他对我很是慈祥。”
听着柳长生的诉说,黄倩一脸欣慰地连连点头,待柳长生总结完后,却又道:“我明白你对咱们离天峰的热爱了,但我具体想要问的是,你怎么看待离天峰在七峰中的处境?”
“处境?”
听到这句话,柳长生莫名想起了初入绝云深处时所见。
欣欣向荣仙气鼎盛的绝云峰;
以及荒草丛生冷清的离天峰。
“看着有股割裂的感觉。”柳长生如是道。
“割裂吗?你倒是看得很清楚。”黄倩欣慰地叹了口气,“自从离天剑派并入绝云宗后,因师兄和当代绝云真人的约定,离天峰核心功法与传承秘境并未交出,所以直到今天,离天峰始终没有真正融入绝云宗。”
“上梁不正下梁歪,绝云宗的诸峰高层既然如此看待离天峰,那些弟子辈自然也不会把离天峰当做自家人,这便是你说的割裂感。”
“所以在云上盛会时,师叔明明因小楼的推荐而看中了你,却也没办法将你当场收入门下;而你外门时期就比较出名,到了内门之后又受离天峰的影响,加之天赋出众,被人盯上也正常。”
接着,黄倩向他说明了新派与陈道。
原来绝云宗各大派系众多,而其中有两大派系,在绝云宗的弟子中也非常受欢迎。
分别为古派与新派。
古派认为昔日云上仙宫无比强大,已然超越了州府级势力的范畴,现在既已覆灭,绝云宗作为其曾经的附庸,只要接收消化她的遗产,便可打倒玄妙宗,成为井国最新的州府级势力。
而新派则认为逝去的本就证明了其之不合理,如今绝云宗强势崛起,上至真人长老,下至外门弟子,皆已不逊于当年的云上仙宫,如今应当去芜存菁,把和云上仙宫有关的都抛弃,否则莫说晋升州府级,绝云宗便是下一个云上仙宫。
正常情况下,因为有功法传承和师徒情谊维系,绝云宗最大的几个派系应当是这七大峰。
然而古新两派系因其理念,吸收了很多诸峰的年轻弟子,目前乃是绝云宗人数最多的两个派系。
这陈道是绝云宗三大道子之三,金丹初期便掌握了无数条通天大道,战力极强的同时元婴也非常可期。
介绍完新派和陈道,师姐又道:“新派本就看新来的离天峰的不怎么顺眼,视我们为云上仙宫时代峰顽疾。
既然黄庭第一时间去拜见陈道,此事应当不至于是陈道亲自指示,但也肯定是出自新派的想法,既如此便不会轻易停下,想来前些日子给你下套只是第一步。
他们如今势众,所以师弟你现在最好不要主动撞上去,要么继续呆在秘境中在辛师叔的保护下继续修炼。
以你那夸张的天赋,又得了云骸道基之馈赠,离天峰也不会缺了你这筑基修士的资源。
虽说筑基不像练气那般积攒法力便能破关,闭门修炼很难领悟真意,破境速度应该会比较慢,但至少修行无恙。
要么就趁着新派的手段还只在试探阶段时,就此离开绝云宗,暂避锋芒。”
第103章 告别
前日与师姐黄倩商量过后,在师姐的闭关修炼或离宗历练的两个选择中,他稍作犹豫,便选择了离宗历练。
其实,对于师姐向他提出的再度闭关修炼个十年数十年的意见,柳长生并不抵触。
虽说人到筑基,修为境界已不似练气期那般单纯的积攒法力便能提升。
但在这个境界,吸收灵气精深法力,仍然是晋升境界的必要条件之一。
闭关修行增进法力是非常有必要的。
而对于师姐闭关会拖累领悟真意的担忧,柳长生更是毫不在意。
现在晋升筑基境界仅不足两年,他便对剑之真意有了不少感悟。
在之前的秘境闭关中,更是领悟了剑术神通:剑光分化。
虽说限于境界,一次性只能分化十数道剑光,每道剑光也仅仅约有本体飞剑的一成威能。
但这只是刚领悟的剑术神通,随着时间的推移,剑光的数量及威能只会越来越强。
离天峰的秘境对筑基修士来说,也足够大了,若真要修炼个十年八年,他有在秘境中领悟断虹剑经之真意的信心,再经过积累法力,顺利的话是金丹可期的。
然而他追求的可不仅仅是顺利金丹。
因为金丹也分上中下三品,品阶与筑基期领悟的真意密切相关。真意若领悟得不够深、加之种类不达标,无法辅佐主修真意,那么金丹大道便有了瑕疵,只能结成下品金丹。
以柳长生转世多次的眼界,在筑基的第一日起,便将目光锁定在了上品金丹。
而结成上品金丹,至少需要完全领悟一种真意。
且在此完全领悟的真意之外,还须领悟至少八种真意,方有可能辅佐那完全领悟的真意,铺就上品金丹大道。
这么一看,离天峰的秘境又太小了。
若柳长生龟缩离天峰,环境压抑使得心境不纯,他很有可能只能凭着先天剑体领悟与剑经有关的几种真意,这在辛婉容和黄倩看来或许已经足够。
但他无法满足。
而这还不是他选择离宗的主要原因。
结合那日师姐所言,柳长生猜测。
他被新派和道子盯上的原因,想必是在获得了宗主的重奖后,应当收获了不少内外门弟子的关注。
而在此节点,他投身拜入了新派本就视为眼中钉的离天峰,此举遭到后者的敌视。
新派本就以获得宗门众多年轻弟子的支持为本,担忧他的出现会为离天峰带来改变,因此开始布置针对。
这只是猜测,但柳长生感觉真实性也有七八分了。
若真如此,那驱动黄庭下套试探他的散修本性便只是信手而为,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
那么问题来了,以离天峰在绝云宗的尴尬地位,能正面对得上新派么?
他并非不信任师父与师伯的强大。
早在外门时期,在那些上人的只言片语中,柳长生便知道这两位长辈,或许拥有可以与元婴真人叫板的能力。
但该在上一辈就解决的派系矛盾,这不是现在都还没解决吗,且眼看着那些人就要以他为突破口开刀了。
当然,既然获得了断虹剑经的传承,那么对这些往昔的因果,柳长生也愿意贡献自己微小的力量。
但若说愿意以自身为离天峰与新派的战场,那也太不理智了,怎么都是亏。
况且在宗门的话语权上,离天峰作为新来的外人,显然是压倒性的不利。
而作为顶尖的郡县级势力,绝云宗法度森严,这很多时候在当权者手中便是无可匹敌的利剑。
若没有一骑绝尘的实力,就算成为了元婴真人,在很多事情也是很无力的。
就比如说,绝云宗有一门规,内门筑基修士每年必须完成四项宗门委托。
宗门每三年将会定期检查,对没有定额完成的弟子将会有逐步加重的惩罚。
而以师姐向他所介绍的新派之强大,他们的人完全可以借助发布委托,正常调度诸峰人手。
他身为绝云宗弟子,难道还能拒绝这类正常调度不成?
若接受调度,归到这群对他有恶意的人麾下,那还能讨得到什么好?
他的师父出面或许可以,但这可能便更加落入了那些人的下怀。
没必要硬顶在这里吃力不讨好,新派不是顾忌他的影响力么?
那他走就好了。
况且现在不比当年,柳长生自问,他已经不是什么弱者了。
想到这里,柳长生瞳眸微颤。
他打开了面板。
【姓名:柳长生】
【寿限:36\/328】
【境界:筑基中期:309\/4000】
【资质:四灵根:4000\/9999】
【功法:断虹剑经筑基篇(掌握):2000\/5000;
枯荣心经(精通):500\/1500;
炼识锤(掌握):200\/200】
【法术:
断虹系剑术(掌握):离天剑派顶级元婴传承之一,其筑基篇之秘法自成体系,包含断虹剑气、七彩虹盾、虹影飞遁、贯虹剑光以及神速神通,威能傲视同阶秘法:1\/5000
断虹霓霆剑阵(掌握):掠过天际的疾雷,能够轻易斩断九天彩虹,断虹剑经筑基篇之核心精华,将筑基篇全部修炼完成后可在体内种下霓霆剑种,经催动剑种的方法,可以获得布置此剑阵的能力,以失去引以为傲的神速增幅为代价,得到普通筑基修士望尘莫及的恐怖战力:1\/5000
繁荣态(精通):将身体进行可逆性的魁梧,可以选择改变气息与形体,肉体能力得到大幅强化,持续时间一个时辰:180\/1200
枯木体(精通):将身体进行可逆性的衰老,可以选择改变气息与形体,灵识强度得到大幅强化,持续时间一个时辰:430\/1200
白露剑典(掌握):因受限练气境界的法力不足,此前你只能使出前三式,在筑基并领悟某一剑术神通的现在,你可完全发挥白露剑典第四式及第五式的威能:590\/1000
焚天投影(大成):从历史的长河中迎接焚天真人之投影的附身,你会在接下来的一炷香时间内,获得焚天真人的巅峰期四成战力,此投影在你身上留存携带越久,越有可能触发某些玄之又玄的机遇:1\/10
剑光分化(入门):三大通用剑术神通之一,可纵剑为光,并分化十一道剑光每道剑光有主战飞剑一成威能:1\/1000
踏云剑遁(掌握):300\/300
金煞剑法(入门):112\/150】
【注:你有《炼识锤》与《踏云剑遁》两门法术已修炼至当前典籍上记载的顶端,因其二者级别皆远低于你的境界,没有升华或进阶的价值,你获得了第三个选择:累土】
【累土:九层高台,起于累土,你可将所学的低阶功法分解,化作一定数量的功法熟练度,你可将此熟练度加点至任意功法或术法上,提升其熟练度,累土要求所修行的低阶功法,熟练度至少需为掌握级圆满】
【天赋-丹灵:9354\/9999】
【天赋-先天剑体:2100\/9999】
【天赋-斩烬:1\/99】
【天赋-愚公移山】
柳长生微微叹息。
修道数年,境界已至筑基中期,还身怀数门可以威胁到金丹修士的绝杀法。
扪心自问,在这偌大修真界中,他至少已经脱离了弱者的队列。
既然拥有了独行的能力,他完全没有必要身陷离天峰与新派的矛盾旋涡中。
上一辈的事情,就交给上一辈处理吧,他只是个刚入门一年的小师弟罢了。
只要借故离开宗门,以他身怀巨富,修行物资丝毫不缺,怎么做主动性全在他身上。
彼时便是天大地大任他行。
第104章 袁家
前言ps:上一章忘了说先发后改了,有很多修改,那些直接就先看了的读者姥爷们可能需要回头再看一遍,非常不好意思orz
……
……
左右无事。搂着娇躯盘算了半天。
柳长生忽然感到手背一痛。
他低头望去,与嘟着嘴气鼓鼓的袁红玉四目对视。
看着手背上清晰的牙印,柳长生不禁笑了起来。
“区区练气修为,竟能在堂堂筑基上修身上留下伤痕,不愧是玉娘。”他嬉笑道。
“还笑、还笑,你都快四十的人了,怎得就没个正形呢?搂着我这么美的人还想着其他事,手还不老实。”袁红玉拍开他戳向自己脸颊的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她顿了顿,转而又低落道:“真的非离开不可吗?”
柳长生声音也沉下来:“嗯,已经向离天峰的师长们辞行过了,这两天就会离开。”
“你这不是才入内门没几年么,加上这次也就来看了我两次而已,再说了,连我都知道你是剑术天才,离天峰那些师长们没道理不知道呀,不倾力培养就算了,怎么还狠得下心来让你去出宗门任务呢?”
闻言,柳长生不自觉露出苦笑。
新派与离天峰那些久远的烂谷子事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其中利害,说出来也只是徒惹玉娘担心罢了。
于是他转而答道:“这不是看你在沧月峰过得挺好的嘛,女人也要有自己的社交圈子才行。至于宗门任务,那也是宗门的门规,不能因为什么资质天赋就想着特权免俗的。”
袁红玉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你真是这么想的?”
柳长生哈哈大笑,张牙舞爪又朝他的玉娘扑了过去。
……
……
大战过后,柳长生擦了擦玉娘额上的汗迹。
叮嘱她自己预计要离宗数月,期间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可以去离天峰寻一位叫黄倩的师姐。
“我知道那位师姐,前阵子随着绝云大殿的全宗通报,还沸沸扬扬闹腾过一阵子呢,因为太过浪漫,彼时沧月峰上九成女弟子的择偶标准,都是要对方能够在绝云大殿中当着宗主的面表白呢。”
看着袁红玉掩盖不住的羡艳目光,柳长生有些头疼:“我和师姐并不是那种关系。”
“嗯,你和我说过,我自然是信的。”袁红玉嗯了声,又轻声道,“便是那种关系也不碍事的,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你就行……”
温存过后,两人探出被褥,开始捡拾穿上四散的衣物。
整理仪表的过程中,袁红玉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她看向柳长生,问道:“你此次任务会经过临宫城吗?”
“临宫城?”柳长生一怔,瞬息的犹豫后答道,“差不多,会经过那一带。”
“那……那你若是得空,就替我去我老家看看吧。”袁红玉眸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说道:
“前几个月老家那边不知怎么的,就知晓了我拜入绝云宗内门的事,连着给我发了好几封家书,都是缺灵石和失去靠山后被欺负之类的诉苦事情,而内门弟子若未能筑基,一般来说是不能离开绝云山脉的,况且我也不想回去,就只能拜托你啦。”
“你的老家?”柳长生又是一愣:
“你父亲那样对你,你确定要帮他们?”
因他与玉娘有过一段同居时光,玉娘的老家是什么情况和德行,他是有所耳闻的。
除了玉娘的父亲,也就是袁家家主有筑基初期的修为之外,再有几名练气修为的长辈。
这便是玉娘的家族实力,在修真界属于典型的小型修真家族。
若是能占了某座山野,除了灵气不足外,也可以活得如世外神仙般舒心。
但若到井国的大部分城市里,就是那种能够存活下去,但不会很轻松的基层水平。
就他所知的信息,玉娘当初落入陈家那九爷的手上,便是其父亲的手笔。
也就是说,这位父亲为了能在临宫城寻得靠山,亲自将当时二八年华的玉娘献了出去。
光是这一条,柳长生便很是不喜。
路过不踩那人一脚都算对得起玉娘了,现在还要反过来去帮他?
我呸。
但这话自然是不能和玉娘说的。
“你不是说,不想再和家族那些人扯上关系了吗?”柳长生问。
“唉,所以我也不想见他,但是他在信中说得那么凄惨,我看了什么也不做,就总感觉茶不思饭不想的。”袁红玉长叹口气,糯声贴了上来,面带忐忑道:
“长生,我知道因为过去的那些事情你不待见我的父亲,但他终究是我的父亲,当初下那决断也是为了母亲和其他族人的生存,而若是没有这段经历,我也不会遇见你。”
“你这次有空的话就去看看,若是随手而为的事情,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一帮,若真有什么为难的便不理好了,在我眼里你比他更重要。”
感受着她熟悉的体温,还有微微发颤的身躯。
柳长生沉默片刻道:“行,我若是有空会去看看。”
袁红玉闻言松了口气,却也不见得有多么欣喜。
只是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然后从随身衣物里取出一枚剑令。
“这是我出生时父亲给的护身符,只是单纯的装饰品罢了,但还有些象征意义,你到了袁家拿出此令,我的族人便会相信你了。”
“好。”柳长生应和着,斜眼看了过去。
只见此剑令形状普通,色泽呈寒白,材质平平似是凡铁所铸。
搞什么,好歹是一介筑基修士。
就给亲生女儿这么寒酸的护身符?
他眉头微微一皱,将这尚有余温的剑令拿到手。
“嗯?”
第105章 源氏
这枚外观平凡的剑令甫一入手。
透过残留的温热,柳长生察觉到异样。
“嗯?”
从这细小的护身符中,有什么苏醒了。
柳长生感觉到眼前陡然一花。
不知何处斩出了一剑。
虚无的剑影斩碎了眼前的视界。
这一剑似乎斩碎了某些关隘。
于是乎,无数泡沫幻影随之自虚空诞生。
漫天泡沫随视界中龟裂的碎片飘飞,仿佛花瓣飞舞着消逝不见。
眼前仅剩深邃无边的黑暗。
深邃的,是时空;
而无边的,则是意志。
“这是……元婴真人残留的意识空间?”
柳长生神情凝重,意识开始坠落。
随着他的意识在黑暗中无止境的坠落,灵识和法力也在飞速磨损。
眼看着都损耗了大半,眼前似乎还未见到尽头。
柳长生果断抬起了手。
若这是一位强大的元婴真人所留下的意识空间,以筑基中期的灵识和法力是绝对熬不到最后的。
与其苦捱到状态空空,不如果断脱离。
在他灵识与法力告急,拍向天灵盖的那一瞬间。
恍惚中,柳长生看见在幽暗的彼方,莫名中升腾起暗云。
在那暗云中,有道身影若隐若现。
那道身影站在更大的一块阴影前,那似乎是一座宫殿。
祂似乎也发现了柳长生的存在,于是毫不迟疑挥出一剑。
那一剑深深映入了他的瞳眸,斩在了虚无之中。
在柳长生所在的这一侧,此刻空无一人,仅剩黑暗。
暗云中的身影毫无波澜,收剑伫立。
仿佛数百年间,都是如此站过来的。
……
……
【你正面承受了元婴真人饱含杀意的一剑,此剑的些许精华为先天剑体所纪录,你的先天剑体与白露剑典之熟练度获得大幅提升】
【天赋-先天剑体:3500\/9999(+1400)】
【法术-白露剑典:1400\/2000(+1810)】
闺房中,袁红玉发现柳长生的气息陡然一乱。
“怎么了?”
她迷惑而关切地扶住柳长生,然后看见他睁开眼,似乎很疲惫。
“是不是之前……闹得太疯?要不要再休息一下。”袁红玉脸红着问道。
“无碍,走了个神而已。”柳长生摇摇头,微笑着收起那枚剑令,见她不安便又安慰道:
“你放心,这次的任务可能需要点时间,但我向你保证,最迟等宗门任务完成后,我也一定会去临宫城看看的。”
“嗯,你也要注意安全。”袁红玉见他回答地自然,便也不做他想。
两人穿戴完毕,走出房间。
“对了,你的白露剑典还有在练么?”袁红玉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主动问道。
“嗯,这门剑典玄妙非凡,至今仍是我的主要斗法手段,不愧是大门派的金丹剑术。”柳长生闻言一怔,然后回答。
袁红玉便松了口气。
“那就好,若不是时隔多年再次看见这枚剑令,我险些都忘了,我那筑基期的父亲,便是主修的白露剑典,我儿时还曾经常听他吹嘘,说他年少时曾凭此剑典败尽洪州同阶天骄呢。”说着,袁红玉感到好笑般笑了起来:
“临宫城外给你的那几本剑典也是父亲传给我的,不过我剑术天赋实在稀松平常,以至于当时见你使出白露剑典,还只觉得莫名的眼熟,没想到这上面来。”
“虽然父亲的战绩肯定都是吹嘘,不过他好歹练了这门剑典很久,或许能给你带来些许帮助。”
话刚落音。
柳长生又看见面板刷出一条信息。
【氤氲旖旎,情心深种,恭喜结识一位知心仙友,当前进度:3\/100】
……
……
在袁红玉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柳长生离开沧月峰,掠过重重云海。
他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早已掀起滔天巨浪。
师父说云上仙宫覆灭之前,曾有四大血脉。
其中三支下落都已明了,唯独最大的血脉源氏不明。
难道便是这袁家?
否则完全无法解释那枚剑令。
一个修真界中最平平无奇的修真家族,最强也不过一名筑基修士的修真家族,怎么可能会有元婴修士的信物?
柳长生目光瞥过储物袋中的那枚剑令。
这玩意他前世见得多了,经他猜想,或许是某个洞府或遗迹的大门钥匙。
因为自己修习了玉娘的白露剑典,这恐怕是云上仙宫嫡系才能修行的最正宗的白露剑典,所以入手后阴差阳错的与这枚剑令信物产生了共鸣。
然而柳长生没有袁家的血脉。
因此意识深入后,他触发了内部的防卫机关,引出了那道意识残影。
那或许就是留下这意识空间的元婴真人,在其中所留下的保险。
幸亏他自杀脱离得及时,这才只是斩去了一小截灵识。
否则以元婴真人的神鬼莫测,若是被那一剑斩中,他定然要付出一些他承受不起的代价。
“原来如此,玉娘始终没有达到系统面板的知心要求,便是因为她隐约间总觉得家族中有些怪,却又说不上来,所以没有和我提起过。”
“但身怀和我密切相关的重大秘密,却从未向我诉说,这显然是违背了系统所谓交付心意的标准,因此才一直卡在这里……”
云上仙宫,又是云上仙宫。
第106章 晚点
有些问题,明早一起发了(ノДt)
第107章 离山
这是柳长生的第四世。
从他二十九岁大梦方醒算起,到现在也只是过去了七年。
对芸芸凡生而言,七年已是沧海桑田。
但对修真之人来说,尤其是已经开始超脱凡俗的那些筑基修士。
每次闭关的时间单位便已是多以年计。
七年的时光,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漫长。
而纵观这七年。
从离开那座洪北边陲的乌衣小镇开始,柳长生的耳边便时常出现云上仙宫的名字。
自白露剑典,楼清风;
到离天峰、章城琴氏、云骸道基;
以及还在冷虹峰淬炼的那枚残品外丹。
除开这转世系统,云上仙宫可以说是他目前获得的最大机缘。
更难得的是,这份机缘从练气期一路持续到筑基中期,贯穿了他此世的修炼生涯。
以他这修真界中接近垫底的四灵根资质。
能够六年筑基,再凭借后劲又一年冲上筑基中期,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柳长生获得了云上仙宫的遗泽。
所以在发现他的玉娘乃是仙宫遗脉,紧接着又入手了那枚看起来就极为不凡的剑令后。
按理来说,他应该感到兴奋。
云上仙宫纵然已是覆灭,但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单说这小玩意,或许就是连接着某处秘库的大门钥匙。
一个存在时便有底气越阶,与玄妙宗扳手腕的郡县级宗门。
一个能够研究出云骸道基,此等堪称变革性灵丹的大宗门。
它所留下的遗迹洞府,但凡稍微寻到些许遗产。
对眼下还是筑基的柳长生而言,都是天大的好处。
但柳长生心中除开惊喜,疑虑更多。
归根结底,还是那个很小的细节。
他前世从未听过云上仙宫的存在。
----这看起来只是件很小的事情。
既然转世会带来记忆磨损,忘记一个本国郡县级势力的名字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其实这问题非常严重。
前世千年、二世六百年,一世四百年。
柳长生这三世的记忆在坐化后传承下来,又经过不同程度的折损。
那是何等巨量且混乱的信息?
因为过于混乱,他都在很久以前尝试过后便放弃了追溯功法,改为风险更小的开拓隐蔽洞府保留此类遗产,静待后世开掘。
但完整的功法内容与本国大势力的名字,这两者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就拿此世来举例,在开局的洪州极北乌衣镇,柳长生只是出门转了一圈,就很轻松地知晓,乌衣镇在楼外楼与玄水宗的势力范围内。
再开口问问,便能知到临宫城明面上的势力情况。
而若再有一张经井国皇庭主持刊印,然后层层下发的堪舆地图,简简单单就能发现位于临宫城南方的云上城,以及其附近的各个强大势力。
在这个时代,修士拥有凡人根本无法想象的行动力,特别是初步脱离了低阶范畴的筑基修士,他们拥有日行千里还能保留相当战力的能力,更兼有各阶传讯符的存在。
在如此环境下,只要能进入修真这个圈子,信息的流通之快,也是大部分凡人无法想象的。
别的不说,柳长生在临宫城时逛街采买,期间云上城各大势力的相关事宜可是不绝于耳。
这些经常被人提起的名字,是就算转世时记忆要经历六成磨损,也无法彻底洗净的。
这仅仅只是一个例子。
他前世作为井国第一炼丹师,为了寻求药材以及完成成就,行走足迹遍布整个井国,像临宫城这般的经历简直不要太多。
这般见闻之下,以元婴真人的记忆力而言,那些称霸一方的郡县级势力,他是了然于心的。
打死他都不信,如此庞大的记忆,可以把能稳稳排进本国前十的大势力名字给洗了。
既然如此,那便可以得到一个很明显的结论,直到焚天真人坐化,井国修真界内都不存在一个名叫云上仙宫的郡县级势力。
早在觉醒的第一天,柳长生就知道,现在距焚天真人坐化已过去两百年。
而此时距云上仙宫覆灭,又过了几十年。
一百多年,如此短暂。
这云上仙宫就已经经历了强势崛起、举宗研究禁忌、惹上井国众势力、莫名覆灭的整个流程。
太不可思议了。
柳长生忍不住猜测。
这个云上仙宫能够做到这个程度,说不定并不是井国本土的跟脚。
而在章城一行后他又觉得,云上仙宫或许没这么简单。
不管怎么说,对于玉娘很大概率的那个身份,柳长生目前并不打算下功夫做文章。
在这深水秘密之下,指不定就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
对于他目前的筑基修为而言。
这枚剑令,还没到开启的时候。
“唉,宝山之钥在手却只能无视,这也是一种幸福的痛苦。”柳长生长叹一口气。
其实,哪怕若是得到了玄妙宗的类似机缘,他都不会半点从心。
他只会第一时间做好规划,待实力一达到要求,就会胸有成竹地去摘取果实。
但对象是毫无了解的云上仙宫,以柳长生目前地状况而言,口袋富裕、传承大道畅通无阻,还身怀完全体的真意。
他完全没有必要去冒险。
更何况,临宫城位于绝云山脉之西北。
这事实上,并不在柳长生原本的计划中。
……
……
柳长生落在威严堂皇的宗务殿外。
信步走进大殿,在侧殿那株同外门近乎相同的千丝树下驻足,站了半个时辰后选了个宗门委托,再转回正殿。
将其交给负责登记的值守弟子。
“此乃宗门任务,在临宫城区域内搜寻宫州南下逃离的至少四名探子,并在云空山手上抢过临宫城的本地势力话语权。”
那弟子罩着一身寒袍,平平无奇的路人模样,他看了看柳长生递来的任务牌,眉梢微调,看似不经意地说道:
“嗯,这类任务报酬是多,但内容也比较复杂,还在宗门西北方向,远离宗门靠近两州战场前线,这位师兄可是当真要接此任务?”
“是的,我确定。”柳长生毫不嫌烦地确认道,“主要是在下最近练功修为到了瓶颈,正想出去转转,正巧旧地重游罢了。”
值守弟子眸中精光一闪,嘴上却道:“我只是一时起意劝劝,你既然心中有数,不必将缘由悉数道出。”
第108章 启城
“恭祝师兄任务顺利,马到成功。”那位值守弟子驾轻就熟地在宗务玉册上做好登记,然后将任务牌还给柳长生。
柳长生收下这例行的祝福,抱拳点点头,离开宗务殿。
之前与袁红玉的告别已是最后一站,他早已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此刻没再去往离天峰,而是转头直接赶到山门处,趁着白日里人还算多,招出云庭剑便飞出了宗门。
在柳长生离开山门后。
按门规本应留在宗务殿、万万不得带出的记载着众多弟子们去向情报的登记册,其中的一本玉册,与一张纸条,由某名不起眼的弟子同时持着,出现在绝云宗洞天福地内。
这名弟子低着头穿过缥缈仙境般的福地,来到某座不见人烟的清幽阁楼外。
他双手将两物奉上,低着头恭声道:“请少爷过目。”
一阵风吹过,将他手上的册子和纸条翻开。
玉册倏倏翻页,最终停在最新的一页。
在这一页上,着重圈出了柳长生的任务详情与他所说的缘由。
而那张纸条,记载着柳长生的详细离宗时间与方向,末了还问是否要派人跟踪其具体路线。
“呵呵跑得还挺快,有点小聪明,可惜了。”风中依稀传来带着笑意的温柔低语。
“谢谢你,不过玉册事关宗门弟子机密,你还是快把它还回原处吧。”微风传来阁楼中某人的意志,温柔却又不失威严:
“至于跟踪就不必了,我们只需做好本职工作,便是对绝云宗的未来打下了坚实基础。”
“绝云宗的未来,终究是我们的。”
“是!”那名弟子将玉册合拢,又在阁楼前将纸条燃成灰烬后,匆匆离去。
于是这洞天福地中的一角,重新归于和煦的宁静中。
……
……
掌握级的断虹剑经果然极为不凡。
这门功法的核心特点本就是快,而筑基篇第三层习得的虹影飞遁更是快上加快,再配上能与虹影飞遁有少许感应的飞行法器云庭剑。
接连的增益提升之下,赶路的速度大大超出了柳长生的想象。
没办法,他是曾在绝云深处试验过速度,但当时他就感觉宗门内气氛不太好。
为了不将这极为重要的速度暴露在外人眼中,柳长生当时是留了个心眼的。
直到离开宗门,这才如鱼入大海、鸟上青霄般自由施展起来。
而这一个时辰接近六百里的速度,还是他特意压制在完全不损耗战力的前提下。
其法力的消耗,刚好与两手一起吸收中品灵石补充的法力相抵。
如此速度,以柳长生笔直前行的路线,两个时辰后便来到了临宫城的区域。
看着院方依稀可见的城池,柳长生心中泛起一阵感慨。
第一次去往此城,他只能搭别家商队的顺风车,一路还有惊无险的。
仅仅数年再临此城,他就已是身怀元婴级传承的筑基修士了。
一路上无惊无险,以断虹剑经之速,遇见几只还未被附近势力清扫的二阶妖兽或余骸也能早早避开,云淡风轻两个时辰便到达了目的地。
这个速度,恐怕所有关注他的人都没有料到吧。
最好是都没料到。
更好的是这都是他的过虑,其实他离开宗门后便已是达成了默契,并没有人再闲着去理他了。
不过这个时候,还是按计划来吧。
他再次看了一眼临宫城,并未入城。
而是在原地落剑换衣的同时。
心念微动间,枯荣心经重新运转。
几个呼吸间,已是转到了枯木体状态。
罩上一件大红袍,再在云庭剑上贴上大红贴纸,整得一身俗不可耐后再次起剑,因运转的枯荣心经,遁速凭空跌了近三成,但他不急不躁,这回却是往西南方飞去。
一路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但他一路匆匆,又散发着筑基修士的气息,倒也未起什么波澜。
就这样三个时辰后,已是夕阳西下。
柳长生在坐在一间客栈的上房中。
此刻他的身体早已恢复原状,身上随意换了件白袍,云庭剑上的红纸更是早撕了。
“看来先前的速度确实是出人意料,借此提前腾挪,应当是成功跳出所有人的视线了。”柳长生喃喃自语。
他满意地点点头,这断虹剑经的获取方式比较曲折,为此得罪了玄妙宗的内门弟子,还担下了绝云宗内部的一些陈年旧怨。
但在这表现极其出色的断虹剑经面前,一切曲折都是值得的。
门外传来小厮的脚步声,那是他入住时要求的晚饭。
享用过晚饭后,又叫来小厮将餐具收回。
修真之人本已不需要每日进食采补,而筑基修士更是不再有满足口腹之需。
但柳长生此刻隐瞒了修为,凡人的那套自然是要做足的。
他此刻位于临宫城南部七百里,云上城西南方三百余里的的启城。
这是一座规模和临宫城差不多的小城,且因并未像临宫城那样毗邻宫州,修真势力表现平平,远不如临宫城那般有数个金丹上人。
总的来说是比较安全的。
这是他在离天峰时就已规划好的路线。
接下来,他会在启城等待一夜。
第二日,在这座城中采购一些零碎物资,再办件事,就直接乘城域飞舟,到达千里之外洪州的最东部。
然后坐上唯有井国皇庭可以运行的跨州飞船,前往云州。
这也是他早已定下的行程。
云州是他前世的老本营。
经过转世的磨损,现在在柳长生的脑海中,还留存着十七座洞府的细致情况。
这些都是他的前世,焚天真人在自问无法突破元婴后期之后,不遗余力所留下的遗产。
既然现在跳出了绝云宗,恢复自由。
不能待在宗门中,看似无法享受宗门的种种好处,此前因斩杀诸多玄妙宗之人和绝云大殿通报奖赏,而在弟子中攒下的声望也会迅速消失。
但这一切柳长生完全不在乎。
眼下正是他求之不得的处境。
没有足够的实力,声望有个屁用?
宗门的资源确实很好,但他在绝云宗所能享受到的,与前世焚天真人悉心留下的诸多遗产相比,又没那么香了。
在前世量身打造的资源面前。
不知底细、不知收获、更不知凶险的云上仙宫遗址,柳长生才没那个闲心去探呢。
第109章 上架感言
越是写下去,就越是敬佩那些前辈们。
他们能够每天定时定量上传更新。
(这群人是真的能肝)
我却每天写得跟坐牢一样。
(简而言之就是又懒又拖)
在数以百日计的时间里坚持更新。
这是我接下来需要首先达成的目标。
现在太摆烂了,每天都摸到最后才憋出一章来,上周才发的单章说要恢复最基本的双更,结果又摆烂了一周。
连带着本来有希望的推荐,也因为更新太少数据上不去,被踢了下来。
唉,脸都不要了。
我都不敢看每天读者姥爷们的留言。
这不是……就没把那章删了,挨骂的同时,也算是给自己提个醒。
接下来嘛,目标还是要立的。
没目标那就更摆了。
上架后每日两更,周末三更吧。
至于今天上架第一日,写多少发多少。
不过显然也就几章。
其实以我的速度是写得出来的,就是怎么说呢。
唉说那些七里八里的有啥用。
我就是个废物,没用的东西。
真想给自己一拳ヽ(#`Д′)?
每个小时千余字的速度,天天就给读者姥爷们看这点东西,丢人,丢人啊!
呜呜呜呜呜
嘤嘤嘤嘤嘤
从今天开始我一定好好做人,好好码字。
下班了就写,成绩再烂也坚决不摆烂!
三月我最少要写十四万字!
所以,请看到这里的读者姥爷们。
再给我一次机会。
磕头了,嘭嘭嘭。
滑跪道完歉,再说一下这本书。
目前是做到了一百二十万字左右的大纲,也就是说成绩再差,我也会写到那个字数。
也算是新人的自我锻炼吧。
当然了,成绩好一点也可以的。
不如说求求你们订阅吧磕头了嘭嘭嘭。
第110章 太平钱庄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苟到登仙,从四世轮回开始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111章 跨州鲲船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苟到登仙,从四世轮回开始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一百零九章 起航
黛眉绿鬓,晶眸薄唇。
珂儿侧过脸去,腮帮微鼓细嚼慢咽。
羞涩得好似一只小兔子。
如此美色,自然是我见犹怜。
但透过外面这层皮囊,以柳长生的实力,可以十分清晰地看穿这位侍女的气息。
练气初期,二十四岁的练气初期。
他心中叹息,看来这孩子的资质也很不如意。
想想也是,云州明河宗乃云州最繁华的地方,周边资源何其丰富,与位于洪州北部犄角旮旯的临宫城完全没得比。
出生在那的珂儿,若资质说得过去,这个岁数怎么的也应该有练气后期,不比玉娘强上一个级别都说不过去。
练气后期的修为在明河宗内,至少也应该是朝气蓬勃的外院弟子,说不定现今已在为筑基丹而努力奋斗了。
而不是靠着脸蛋和修士身份,以记名弟子的身份被勉强纳入明河宗为奴为婢。
辛苦赚取的那些报酬,恐怕还买不下这一盒灵厨大家调制的灵食以及那些名贵的灵果。
每月薪水都得精打细算,偶尔买瓶低阶灵丹犒劳自己,炼化所得的灵力,经过资质的拖后腿,对她那本就艰难的修行之路的增益更是寥寥,如同杯水车薪。
年岁就在如此恶性循环中悄然增长,若无机缘造化,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待到晚年人老珠黄,抑或年轻时心灰意冷离开这修真界,到凡俗世界靠着这堂堂修士身份,也能活得舒舒服服。
但这类人终究只是失败者。
这不仅是她,更是他们这些低资质的普通修真者们,肉眼可见的未来。
所以说修真的第一场试炼,就是投胎。
柳长生忽然自嘲一笑。
珂儿虽说资质也差,但好歹还有一张脸,堂堂修士给人端茶倒水为奴为婢是丢脸了点,但也没坑谁骗谁。
只要迈过去心里那道坎,酬劳虽比不了这一桌看着至少得好几枚中品灵石的珍馐,但也比八成在泥土中挣扎爬滚的散修要混得好。
且能在这跨州鲲船上开贵宾房的人,大都是视几十枚中品灵石为浮云的豪客。
服侍的这些人中若是有人看上了她,起了念头花大价钱找船上管事将她买下,说不定也能有个光明的未来。
但他若是没有这转世系统,恐怕过得不会比珂儿更好。
而他现在身怀系统面板,投胎都重开了那么多次,还有什么资格在这娇情呢。
想着想着,房间忽然微微一震。
珂儿受激般放下手中的灵果,素手抿唇轻轻打了个嗝,这才指着窗外开始向后飞退的云,对柳长生解释道:“前辈,这是鲲船起航时弄出的些微动静,是很正常的现象。”
“起航么?”
柳长生点点头,看看时间才恍然惊觉。
原来,因为讨论的东西都事关明河宗,他和珂儿聊了非常多,不知不觉间,外面已是过了半个时辰。
他扫了眼桌上。
因为珂儿境界太低,体质太弱,而桌上的这些灵食又本是为筑基修士搭配,她咔嚓咔嚓的努力吃了小半,就虚不受补得再也吃不下了,只能向柳长生告罪一声,然后规规矩矩的收拾好桌面站在一旁。
不过这一顿灵食灵果吃入腹中,怎么也抵得上她苦修大半个月的法力了。
这便是冰冷的现实。
有灵石有背景之人,一日十二个时辰住在洞天福地里,吃饭走路睡觉甚至拉屎什么的都可以是修行,便是资质劣如猪狗,也能靠着昂贵珍稀的天材地宝,将修为境界硬抬上去。
虽说抬上去也是花拳绣腿空架子,但就算是空架子,隔着大境界也能对弱者作威作福,再不济还能赠寿,抢它天地几百年寿岁。
而没有这些东西的人,若再无资质,那还能怎么办呢?要么万念俱灰的认命,要么只能拿命去拼些虚无缥缈的机缘。
珂儿侍立在旁,见柳长生默默看着她。
脑海中联想起年前上船时,资历更深的那些姐姐们的教导与告诫,顿时俏脸微红。
“那个,前辈,鲲船现已起飞,到下一站珅城整备点还需航行约十一个时辰,期间不能随意下船,另外这艘鲲船上开设有多家店铺,有从云州运来的名产灵药草、上等法器以及天材地宝,航行期间前辈若有兴致,可随性一逛。”
她说着说着,又吞吐起来:
“而若是、若是前辈对此兴致乏乏,又没有其他事情,那么作为本船的贵宾……”
珂儿眸中荡漾着春水,面色通红地将手放在锦缎的系带上。
那飘飞的红色系带如同不羁的热情,仿佛只要微微用点力,便能解开牢笼。
“珂儿可以服侍前辈上床休息,不、不过珂儿还是处子之身,还、还请前辈怜惜则个……”说着她闭上双眼,那双白皙的手微微一拉扯。
却未能拉扯开来。
珂儿惊讶地抬头,看见柳长生苦笑的脸。
“你啊,才服用过灵食,现在哪是干这种事的时候?若不进一步将其炼化成自己的法力,便只会白白流失,你可不能浪费了我的好意,还不快去隔壁厢房打坐炼化?”
“啊,这,可是,侍候前辈是珂儿的职责……”
“这样啊,那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你,听话,去吧。”牺如牺如
闻言,珂儿眼眸温润的想要说些什么,但语无伦次如她,最终只能乖乖地走到隔壁厢房内。
她坐在床上凝神聚气,估摸着才发现,这顿灵食只要炼化得当,可以将她的修炼进度拉一大截,待完全炼化后,距离练气中期便只有一步之遥。汜减zcшx●〇rg汜
且不同于修真界中广泛流传的容易导致根基不稳的灵丹,灵食那润物细无声的进补方式只会让她的修为更加稳固!
感受到体内灵食的法力正在缓慢流逝,珂儿只来得及向隔壁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便死死握住这来之不易的机缘,进入物我两忘的打坐状态中。
隔壁,柳长生察觉到她听话地开始了炼化,也微微一笑。
虽说珂儿确实很美,但这可是他第一个遇到的明河宗弟子。
处境又显然不是很好,他随性小小帮个忙而已,怎么可能会借此博取好感的机会,用那眼光去看那孩子?芈何芈
不过,路终究是得自己走的。
第一百一十章 套
洪州以东,靠近边境的某处荒山野岭。
在某个时刻,突然荡开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波纹。
若是有高人经过此地,便可认出此波动,乃是高阶查探阵法正在运转的表现。
这圈波纹荡漾着泛过崇山、深林、溪涧,以某一点为圆心,晕染了直径接近百里的圆形区域。
而后,一道黑影落在这荒郊中。
“行了无事了,出来吧。”他不耐烦道。
话音刚落,又一道黑影落下。
“你妈的,为什么?老子是什么身份,总是要来这鬼地方碰面。”他骂骂咧咧道。
“呵,洪州遍地都是皇庭的爪牙,北边虽说混乱,但也去了太多高阶修士,除了这同样压力十足的云洪边境之外,此刻洪州再找不到一处百分百隐秘的地方了。”鬼影淡淡解释着,又嘲讽地笑了笑:
“不过,你若不怕被姓明的知道两宗的地下联盟,咱们当然也可以换个雅致的地方,再叫上几个宗门的有名仙子作陪,如此才不折损你玄妙宗第一金丹的威严。”
“妈的,老子就抱怨两句而已,你就非要呛是吧?也不知绝云宗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给你这阴阳人当了道子。”
黑影怒道:“有什么鸟事,赶紧说。”
先前的黑影不再废话,扔来一张玉页。
从其边缘不规则的痕迹上可以看出,这页纸大概是从某本玉册中撕下来的。
“把律令玉册都撕了,是什么大事?”
暴躁黑影嘀咕着接过玉页,细细一看,便发现上面涂黑了九成信息,只剩中间某个人的名字相关部分还安然无恙。
他听到前者叹息着开口:
“此人滑不溜秋的,在一天之内东西乱窜,好在本座提前留了个心眼,早在他入内门时就吩咐下面,在他新的弟子令牌上留了隐晦印记,否则还真要被他溜掉。”
“柳长生?这人……我有点印象,前不久就是他在章城杀了我的小师弟?”
“对就是他,这也是我临时约你见面的原因。”先前的黑影漠然道:
“他今日便会离开洪州,你这一脉在他离开边境后利索点把他杀了,动静弄大点,否则洪州这边姓明的不一定反应得过来。记住,必须是由你这一脉的人动手。”
“你把老子叫过来就为这筑基弟子?”暴躁黑影有些难以置信:汜减zc*wx汜
“老子什么身份,就这么被你喊过来处理你家的人?难道你弄不死他?”
先前的黑影沉默片刻道:“他是离天峰的人,在宗门内我须给足辛婉容面子,之前试探过下套,打草惊蛇了,现在宗门外也不能由我动手。”
“那就是你没本事,跟老子有屁关系,你拉老子下水干嘛?你打不过辛婉容那娘们,难道老子就打得过了?”
先前的黑影翻了个白眼。
“你懂什么,现在云上仙宫遗迹的开掘已经进行到了关键时刻,只要探究完整遗迹,便能得到当时云上仙宫早已研究完成的化神秘法!”他想了想,看在对方不是自家宗门之人,便解释道:
“但是现在因为最后一脉源氏的人迟迟找不到,章城那事又搞得太突然,姓明的已经开始有所怀疑我们两家背地里联合了,更别提明河宗有和宫州联合干涉的意向,再不弄点动作,我们所做的一切就要曝光了。”
暴躁的黑影安静听完他说的,疑惑道:“你说的不是两家都知晓的屁话吗?但这跟这崽子有什么关系?”
“近百年来,我宗里各方鸡贼的很,纷纷各种约束门下弟子在外低调再低调,生怕被当做祭品给做了,看到现在也只有这小子因为半道出家,惹了你们的人。”先前的黑影叹了口气:
“所以家师之前已和你家的宗主达成一致,让你这一脉的人出手,你之后可以回去确认。既然他能杀你的小师弟,你派师弟把他给宰了也是名正言顺,此后我们再在此事上做点文章,将其扩大成我们两宗矛盾敌对的表象,如此便能争得遗迹探索的时间。”
暴躁黑影粗眉一挑:“这计划也太糙了,姓明的真不会怀疑?而且这崽子不是离天峰弟子吗?据我所知,离天峰可没真正融入你们绝云宗,他的死怎么挑得起你们弟子间的仇恨?”牺如牺如
他又道:“况且他可是辛婉容的弟子,你就不怕那婆娘暴走?”
“糙是糙了点,但时机正巧能用就好,最近因各峰之令,所有内门弟子都比较低调,在此期间这个人弄了些大事,传遍了整个绝云宗,所以他在弟子之间是有一定声望的。”先前的黑影解释道:
“至于辛婉容,她若暴走了不是更好?若是连洪州第一金丹都下场入戏了,这下姓明的就真怀疑不起来了。”
先前的黑影摆了摆手:“记住三点,一定要是你这脉的人出手,否则不能名正言顺;
一定要离开洪州边境,不能太过激化辛婉容的情绪;
一定要把动静弄大,否则姓明的还有我家这边不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下面诸般激化都再无法进行,若是这样,你便是玄妙和绝云的大罪人!”
……
……
第二日,未时刚过半。
随着一阵轻微而熟悉的震动,窗外飞速流动的云海静止下来。
柳长生睁开眼。
身下聚灵法阵正在缓缓运转,但灵力早已被他改为了流向隔壁厢房之中。
而他仅是假寐一宿,并未沉下心修炼。
这当然不是为了珂儿着想。
此前在启城的太平钱庄,他能毫不忌讳地填写自己的来历,是因为他眼界高,知道太平钱庄不会暴露他这区区筑基修士的行踪。
但这鲲船就不一样了,它名义上是皇庭所制,归明河宗所有。
但船上这么多人,谁说得清会有什么妖魔鬼怪?
他出门在外,又有要事在身。芈何芈
区区少修炼一日也没啥损失的,再怎么谨慎都不过分。
再等了一会儿,因为鲲船停下,隔壁珂儿渐渐也感受到了动静。
她应该是停下了修炼,随着渐起的脚步声,来到了柳长生房间。
第一百一十一章 跑腿
柳长生抬眼望去。
只见珂儿气息沉稳,昨日堆积在身的法力已有了还算显着的增长,便温言询问:
“醒来了啊,炼化得如何?”
“经过偷闲得来的一日炼化,珂儿刚已将腹中灵餐尽数炼化,接下来大概只需再勤修半月,便能突破练气四层步入中期。”珂儿回答道,并向后退了两步:
“珂儿能有如此大的提升,这一切皆是仰仗前辈昨日之恩赐,珂儿心中无比感激,除了一拜无以为报!”
锦缎垂在名贵的地毯上。
娉婷婀娜的女子肃然,盈盈一拜。
经过昨日她已明白,眼前这位看上去很年轻的前辈,对自己的身体大概是真没有想法。
但凡这位贵客有一点想法,昨日同样的地方,自己的身体便如砧板上的鱼肉般,只能任其享用。
再之后的事她也已见过太多,无非是船上管事出面,以一笔不低的价格将她卖给前辈。
这艘跨州鲲船靠这买卖,每年也能为明河宗赚得一笔可观的收入。
加之这艘鲲船的航路油水丰厚,每每选拔侍女,都是往姿色出众的方面挑。
所以,这船上的侍女很少有待够两年的。
她们也皆是以明河宗记名弟子的身份离开的,因为可以卖出更好的价钱。
对比,大家都心知肚明。
珂儿也不过是因姿色而草草寻个名目,招上鲲船服侍贵宾罢了,她甚至没在明河宗好好待过几日。
而她上船至今,已随行鲲船走了数趟,能将处子之身保留到现在,也是因为运气使然,前几批服侍的贵客要么是女主人,要么是随身携了美眷而无暇顾及她。
这次见柳长生这位看着像从有名仙宗下山游历的前辈孤身上船,又听闻之前在管事面前豪掷接近一件顶阶法器的灵石,住进了船上最好的贵宾房,只为短短两日三千里的旅途。
如此奢侈的行为,她见了芳心也为之一颤,不由扪心问自己的第一次莫非便是他?
但自从昨日主动求爱,而前辈拒绝地虽委婉却又毫不脱离带水后。
珂儿心中微微松了口气,隐约又有难以言明的失落。
前辈对她的冒失毫不介怀,又有种春风化雨般的亲切,如此强大又不失温柔的前辈,身边一定不缺女人吧……
她拽回念想,诚恳而严肃地拜倒在地。
柳长生见此也微微点头。
隔得如此之近,他的灵识早就将这小侍女的内在情况感知得一清二楚了。
这丫头还算争气,但首功还是食补。
真不愧是食补,烧钱是真的烧,提升也是实打实的毫无杂质。
她的体内显然是久旱逢甘雨,炼化吸收得极快,这顿接近千枚下品灵石的灵餐,在她炼化后直接提升了近两层境界。
虽提升修为不如同价位的修炼丹药,但食补提升的法力稳定而夯实,这近两层暴涨的境界现在于这小家伙而言,和她苦修得来的法力没什么两样。
自己也算是给了她一小番造化,因此柳长生坦然受之。
他指尖微动,又是一股花里胡哨的虹色法力离体,将珂儿扶起。
“我记得你昨日曾说过,鲲船既已停下,便该是到了珅城,需等待整备一个时辰,才会重新起航?”柳长生将前事揭开,主动问道。
珂儿理了理裙裳上的褶皱,认真为柳长生介绍道:“是的,珅城乃是自洪州东离境前的最后一站,此站过后,有相当长的一段路都不会经过城域及以上的势力地盘,因此众多修士过路时,都会选择在此城停留略作补给,导致城内坊市络绎不绝,前辈若有心可下船一逛,待鲲船起航前及时回来便可。”
牺如牺如。柳长生想了想,道:“我的确有些药材需要购买,不过我不太喜欢闹市,你可以帮我购买一些吗?”
为贵宾跑腿是常事,珂儿自然是毫不迟疑的答应了。
于是柳长生拿出昨晚写好的一张纸条和一个储物袋递给她:“东西有点多,但灵石和储物袋应当都够用了”
珂儿看了眼纸条后,微微一惊。
又打开储物袋,樱唇立时倒抽一口凉气。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柳长生。
“怎么了?”
“前、前辈,这药材有点多,珂儿担心自己办不好……”
“别慌,这不是什么大事,灵石也并不多,买完药材后多余灵石和储物袋就一起送你了,就当是跑腿费。”柳长生拍了拍珂儿的肩膀,笑吟吟道:
“打起精神来,你可是明河宗的弟子!”
珂儿又推辞了几番,最后无奈地点头称是,手捧雷丸般沉重地退出房间。
从外带上房门后,珂儿心中却舒了口气。
接下来,她需要去找船上的管事,禀报贵宾的动向。
不过她并不准备说出昨日贵宾对她的关照。
否则管事若是想歪了,主动去找前辈提出赎走自己的建议,那便完蛋。
到时候此事不成,管事也只是颜面尴尬,她可就惨了。
这位驻守鲲船的管事天天与上层修士们打交道,对前辈这种身份的人自然不吝善意,凡事都能商量,对她们这些底层侍女可是冷冰冰的不留半分余地。
不过既然在前辈这得了一番机缘,原本省吃俭用攒下用来求购修为丹药的灵石可以暂时缓一缓了。
汜减zc*汜。她的修真生涯已经这样了,但她还有个妹妹,拜在云州一间城域级宗门内,至今还没有一件好用的防御法器。
本来若是贵宾不下船,她也不能下船的,但好在前辈请她跑腿,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往珅城坊市中,办事之余还能给妹妹挑选法器。
嗯……攒下来的灵石多砍砍价,或许能买到一件中阶防御法器。
至于款式嘛,最好是发簪,可以别住妹妹那柔顺的长发……
房间内,柳长生感知到门外那女孩蹦蹦跳跳地离开,不由会心一笑。
散发如此活力与朝气的年轻女孩,任谁见了都会想给她一些帮助吧。
不过柳长生当然不是没有分寸之人,他写的那张纸条上,请珂儿跑腿代买的都是些低阶药材,仅能炼制练气期丹药罢了。
虽然数量比较多,但并不珍贵,加之其明河宗的身份和珅城的秩序,想来不至于被人打主意盯上。
至于为何要买练气期丹药的药材。
柳长生看了眼面板。
芈何芈。【天赋-丹灵:炼制本境界的丹药时,成功率提升50%:9354\/9999】
第一百一十二章 意外
早在很久以前,柳长生便注意到了转世天赋后面的这串数字。
这些都是天赋-愚公移山的效果。
而这串数据代表的便是熟练度。
只要将熟练度拉满,那个天赋便会和早先拉满的功法一样,通过进阶抑或升华的方式打破天花板,从而获得极大的提升。
这些都是猜测,不过鉴于以往的经验,他感觉应该八九不离十。
因此从在乌衣镇觉醒开始,他对这些熟练度一直都有留意的。
经过数年,这些始终挂在天赋尾巴上,看着就很绝望的熟练度要求,到现在也都有了可喜的进度。
其中斩烬属于以命换熟练度,此举不到生死关头不会使用,因此熟练度一直没有涨动;
而后是通过祭炼飞剑、习得剑术便可以涨动熟练度的先天剑体,因其进度才刚过三成多,要谈圆满还早;
从愚公移山后面没有显示熟练度来看,它或许是不能增益自己的;
此外还有服用云骸道基后直接涨了四成,其他时间便一直摆烂的资质熟练度。
这些都没到时候。
唯有天赋-丹灵,如柳长生以前总结时料想的那般,是他能达成的最接近圆满的一个。
体现在面板上仅剩的六百多点熟练度,按柳长生的经验,大概就是成功炼制三百炉一阶丹药。
平心而论,若柳长生还在练气期,这说实话还挺难到达的。
练气修士法力不足,炼丹还需要找专门的场所,纵然他炼过的丹比凡人吃过的饭还多,加之经验老道手法醇熟,那也只能一炉一炉的炼,再怎么快也要不间断炼个小半年。
但他现已筑基,手里又持有二阶丹炉的前提下,再回头去炼练气期的一阶丹药,那便是硬件与软件上的双重高山压制。
只要愿意,他随手都可以炼出花来。
比如说在柳长生前世遗留的一些炼丹秘法中,就有一门专门流水线生产丹药的秘法,要求是丹药品阶至少低于自己的炼丹阶位两阶。
炼丹师阶位这种引人注目东西,他一直有所忌讳所以还没去认证过,但认证阶位其实是果,炼丹实力才是因,有实力在就行。
虽说筑基境界是短板,但融入了前世井国第一炼丹师的部分记忆后,他自认怎么得也得有三阶炼丹师水平了。
刚好满足要求。
只不过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汜减zc*wx.o*rg汜。在回到绝云宗后,柳长生就已经把升级丹灵的事情提上了日程,但自从拜入离天峰,他便被辛婉容押着一直窝在秘境里修炼,连自家洞府都没怎么回。
又因前世的阴影而不想太过暴露丹药上面的天赋,所以这天赋升级一事又搁置了。
其中也不是没有空当,但别提了,好不容易出去放个风,又被什么派系给盯上,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而离开宗门跑到启城后,又因仓促而只采购了些杂物。
直到鲲船降落在珅城外,在听闻珅城坊市极为繁华,又想着再小小关照一下这位明河宗的后辈,因此才有了他请珂儿跑腿的一幕。
是的,其实那些药材到手后,旅途仅剩短短一天,就算有秘法化身流水线,他也没办法在鲲船上将丹灵升级,应当是下船后还得再炼个半日,才能将其升级再去想前世洞府遗产的事。
但足量的药材左右也是要买的,可以借此让珂儿赚点合理的好处,便是他的真实想法。
柳长生在桌旁坐下,理都不理桌上摆着的那壶灵茶。
他从储物戒中摸出一盒茶叶,又摸出一套古香古色的玉制茶具。
这也是从师姐洞府里面摸来的,师姐洞府真是什么都有呢。
牺如牺如。伸出一手凝出水来,再竖起一指燃起灵火将茶煮沸。
清抿一口,齿间泛香。
他靠在座椅上,闭目享受这安然的悠闲时光。
……
……
申时过半,烈日渐颓。
在之前的一个时辰中,此起彼伏在窗外响起的吵闹声、搬运物资声,此刻已经渐渐消失。
柳长生睁开眼。
“逃跑了?应该不至于。”他回想珂儿的行为和身份,又觉得这艘鲲船上,那名狐狸似的老管事应该不会如此废物。
那便是出意外了,柳长生想道。
真奇怪,他之前递给珂儿的储物袋,其中不过是一百枚中品灵石。
有明河宗的身份背书,珅城好歹又是个城域级势力。
会有不开眼的人为了这一百枚中品灵石而找死吗?
他眉头微蹙,大袖一挥,将茶具收回戒指中。
而后推开门,走出鲲船。
……
……
“珂儿吗?现在离本船起航限定的一个时辰还剩点时间,她又是个初来乍到的新侍女,或许是替贵客办完事后一时贪玩,忘了时间把。”说话的正是全权负责管理这艘鲲船的老管事,他笑眯眯的嘴脸,活像是一只叼着无辜兔子的老狐狸。
芈何芈。老管事见船上贵客主动来找他,解释过两句后便又道:“这孩子竟然如此调皮,根本没有把贵客放在眼里,贵客还请稍安勿躁,老身这就启动宗门秘法将她拖回来向贵客请罪,等回去后也会给她与客人之威严匹配的惩罚……”
“打住,打住,太夸张了。”柳长生皱眉道:
“我不过是随便问问而已,不在就不在嘛,没必要搞什么惩罚,我回去了。”
他转身悠闲地离开,待走出管事的视线之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没有向船上发出求救,看来是真的出事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寻找
约盏茶功夫后,天边闪过一道虹光。
停滞在离珅城北门十里外的上空。
虹光散去,走出眉头紧皱的俊朗青年,正是柳长生。
他无视路边来往的修士们,落到地面后直接按住眉心。
随着一阵似是似非的威压笼罩当场,灵识全力外放,以他为中心半径百五十丈内的区域都映照在他的感知中,一切仿佛纤毫毕现。
“啧。”
以灵识将这片土地翻过一遍后,柳长生却表现得很不满意。
随着这不耐烦的一声嘀咕,他全身肉体开始收缩,皮肤皱化。
与之相对,那展开的灵识如火上浇油般猛地一窜,又向外扩张了数十丈。
这下便有了收获。
柳长生身体恢复原状,一个闪烁出现在某棵被灵识扫过的树下。
他五指微张,五道七寸长许的水蓝色剑光如灵蛇吞吐。
一瞬间,剑影乱闪。
这棵大树连深入地下数丈的根须,一并被断虹剑气挖出,粉碎得干净利落。
由于此地离珅城并不远,柳长生所站的这片区域离官道又比较近,此时有那么几十名修士经过,正好被他的灵识扫过。
在修真界,不经人同意便用灵识探知可是十分冒犯的行为。
其中那些练气修士倒是不敢吱声,但有几人正是筑基修士,被灵识扫过后顿时驻足怒目相视,见柳长生身上威压不显,全身上下又没有大宗门派的身份标识,正想着此人不过筑基中期,怎可如此嚣张,甚至有人一脸不爽的往这儿走。
他们目睹了瞬间形成的漫天木屑和深约丈许的大坑,感受到那刺骨的凌厉剑意,顿时从心的停下了脚步,靠近的那几人也装作无事发生地转身想要离开。
在被剑气卷起的漫天木屑烟尘中,柳长生眉头一挑。
伸手一抓,将一片锦缎制裙摆的碎片摄入手中。
他想起珂儿之前穿着的锦缎宫装,眉间紧锁。
在鲲船上珂儿离去时,柳长生曾习惯性地顺手在储物袋和她的身上留下灵识印记。
就是凭着这些微的印记联系,让他现在找到这里,寻到了这点碎片。
这附近没有丝毫打斗痕迹,看来是被人偷袭致晕后劫走了,拉扯的过程中扯下了这点碎片。
看上面残留的珂儿气息,应当都没走太远。
见色起意?还是人为财死?
按正常情况来说,下手的很有可能也是落魄的散修游侠,见到白花花的灵石后就暴起抢劫,他们这种有今日没明日的活法,想来也不会惧怕劳什子的大宗门背景。
但此处离珅城区区十里,按理说仍在其治安范围内,境内若有抢劫发生,珂儿好歹也是修真者,面对散修匪徒不至于一点反抗都做不出,城外值守的巡逻修士应当也会马上得到消息,火速赶来现场,没有组织的匪徒是活不长的。
所以在此犯险的匪徒,应当是对实力有一定的自信,甚至是有组织有势力,长期买通了守卫的关系,才会特意盯着这些有点油水的低阶修士下手。
话又说回来,一百枚中品灵石并不多,珂儿又是堂堂明河宗弟子。
只要亮出身份,应当不至于被拐走才对。
是意外吗?
柳长生心念电转。
他先前宁可加一道程序让珂儿跑腿买药材,也不亲自下船。
便是想着要谨慎一点,只要还在洪州境内时,尽量都少抛头露面。
汜减z*cwx.*org汜。防的是绝云宗内门那些人。
在内门的那段时间,离天峰的师长还在的情况下,这些人都做得出尝试给他下套的试探。
在他已经离开宗门孤身一人的眼下,他们若是得到了自己的位置,恶意想必会来得更加肆无忌惮。
所以柳长生之前辗转到启城后,此后一路都是深居简出。
只待离开洪州后出了绝云宗的势力范围,便可不再理会。
但现在他身边有人忽然遭难,柳长生便不能再干坐着了。
这可不是对她的担心。
虽说这珂儿被劫有概率是意外,但万一这行动是针对他的第一步手笔呢?
柳长生可不是那种以不变应万变,看敌人完整地打完一套组合拳的人。
实力不错、有势力有组织……
柳长生蓦然转头,冷冷盯着先前靠近,现在正准备离去的几名筑基修士。
“你们围上来做什么,难道想打劫?”他直接一手恶人先告状。
靠近的一共有三人,给柳长生这句话呛得不轻。
但不愧是柳长生执着谋得的元婴级功法传承,断虹剑经的表现极为不凡,他们三人越靠近柳长生,就越能从大坑内感受到那几道剑气恐怖的破坏力。
先前的惊鸿一瞥,很显然只是窥见到其冰山一角罢了。
这哪是没有跟脚的人配修习的功法?
所以他们现在都暗自叫苦,纷纷认定柳长生乃是某个大势力的核心弟子,甚至没准就是玄妙宗的人微服出游。
他们三人能修到筑基期,显然也有点来头,但哪能拧得过玄妙宗的高徒?
眼下柳长生站在那里,心情肉眼可见的不爽。
牺如牺如。这三人又哪敢触他霉头,只能动也不敢动的赔笑脸。
柳长生见三人识相,心中满意,面上轻哼一声,又问道:“你们三人是从城外过来?”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其中一人畏畏缩缩地答道:“禀道友,在下是从城外赶来。”
“你是从城外向珅城赶,那你在路上可有看见谁抱着个漂亮女人走的,那女人穿着这个颜色的宫衣。”柳长生向他示意手上的锦缎碎片,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那人一听就知道要糟,眼前这咄咄逼人的剑修心情之差,显然就是因为这碎片的主人。
他若不能给出满意的答案,恐怕就会受到迁怒。
那人立刻接过碎片冥思起来,好在筑基修士早已超脱凡俗,其记忆力自不用多言。
仅仅几个呼吸后,那人便眼前一亮,高声道:“道友,我见过这个女人。”
“人呢?”
芈何芈。“就在不久前,我看见她昏迷着被沙家兄弟抱着,站在不远的十多里外,那片树林里。”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入网
珅城北部,二十余里外,树林中。
沙家老大坐在一截歪倒的树干上。
他国字方脸粗犷,身着烫金色法衣制成的外甲,五大三粗翘着个二郎腿。
手中有一只储物袋不停抛飞。
仔细一看,那正是柳长生的储物袋。
沙家老大斜眼看向晕倒在地的那几个锦服女人,若有所思地挠了挠下巴,又微不可查地嘟哝了句“怎么还不来?”
想了想,又吩咐左右道:“算了,先把她们喊起来。”
“老大,弟兄前面都查过了,这些娘们就这点油水,您还浪费时间跟她掰们扯什么?”一旁沙家帮的兄弟腆着油里油气的脸,笑嘻嘻地凑了上来:
“这些娘们这气质可都相当不一般,特别是那个衣角破裂的宫装娘们,连醉月楼那位出场费哄抬到十枚中品灵石的沉香仙子都赶之不上,这么好的机会,不如老大先带头享用,再分兄弟们解解馋哪。”
沙家老大那张方脸转过来。
面无表情地瞥了小弟一眼。
心想你也知道这个女人不一般。
这是你能碰的吗,精虫上脑的废物。
不过到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给兄弟留点面子的。
他话说出口的瞬间,又成了不痛不痒的呵斥:
“废话不要这么多,先把她们叫醒。”
看着小弟有些悻悻地走了过去,沙家老大也觉心累。
他不留痕迹地扫了眼身后各个方位,无声无息站着的从其他势力聚集过来的七位筑基修士,暗暗叹了口气。
人心浮动啊。
他又想起了七十年前,他们沙家七兄弟那时还是某个边陲小镇的练气小修。
因家乡地产贫瘠,什么资源都没有,修真实在是没有出路,便听了最聪明的老二树挪死人挪活的主意,把头别在裤腰带上来到这珅城谋生。
那时的云州和洪州关系还算可以,他们干劲满满心怀憧憬,期待在珅城闯出一番事业。
这一步还真没走错,珅城连通东西两州,每天的客流量都十分夸张,有如此大的环境供他们施展拳脚,只要能从这九牛中吃下一根寒毛,都够他们一辈子发达了。
不过他们几兄弟一既没背景又没资金,二是初到此地时又只是七个练气期的弱者,除了敢赌命之外别无优势。
所以他们很有自知之明,合计了一番,决定只挑些独行且能吃得下的软柿子,做些劫富济贫的无本买卖。
大方向定了,剩下的就是发展生存。
因为他们兄弟甘愿钻研没人看中的这块下沉市场,所以初期竞争并不算多,在混了几十年后规模逐渐扩大,本是因他们沙家七兄弟而随便起的沙家帮,也吸收了近百人。
又因为这几年间,他们运气很好的先后晋升筑基,终于入了官家的视线中。
经过常年累月的孝敬,和郡守府下面的巡查司大人们搭上了线,在珅城终于算是打出了些名头,珅城本地人大多算是知道了有这么个势力。
但自家这同气连枝的七兄弟,也因为这些年来渐生的理念不合,还有和其他抢买卖的势力火并,导致走的走死的死。
现在这沙家帮一大票兄弟,人确实是多起来了。
真正的兄弟就只剩他和老二了。
又因为近些年来,随着两州宗门之间的态度莫名转变,肉眼可见的风雨欲来,经过珅城的修士反而回光返照般更是多了起来。
天下大势什么的,还轮不到沙老大管,但市场剧变带来了更多的竞争。汜减汜
甚至好些有筑基修士的势力,也不要脸皮地下场,和沙家帮抢这无本薄利的生意。
这可是要了沙老大的老命。
沙老大觉得,这不是个事。
风声不对了,他得跳出去。
最好能带着自家兄弟,找个厉害的下家。
今后金丹不敢想了,至少得洗白善终吧。
不过这七十年来,沙家帮这种做灰色生意的城市最底层散修团体,在这片土地上灵石是赚了不少,但人脉关系上除了巡查司,就再没跟其他规模大一点的势力打过交道了。
而这巡查司,沙老大更是压根就没考虑过。
虽然以往没少给那里送钱,他也是很有自知之明,万万不敢想凭此关系再花个几万灵石,就能买个芝麻实职,在那些以往对他几兄弟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官老爷们面前硬气一点做个人。
走狗就是走狗,没被烹杀已算走运了。
按沙老大的想法,能找个既不会嫌弃他们散修身份,又不会随便拿他们当高级炮灰使的城域级势力收留,就算是祖坟冒青烟。
然而所谓世事无常,峰回路转。
他还在愁着这世道不好,主要负责外务和接活的老二前几日突然找到他,说玄妙宗的附庸、主管洪州东部的坤月宗,近日派上使降临珅城,要整合城内的诸多地下散修势力。
沙老大听闻此消息时,极为震惊。
别看坤月宗只是玄妙宗的附庸,那也是堂堂郡县级势力,是替玄妙宗分管东域的管家,州府级霸主势力的有力候补!牺如牺如
这种顶级大宗门与沙家帮,少说也隔了几个世界,怎么会看上他们这些臭鱼烂虾?
按老二的解释来说,这是为了以后与云州万一发生决裂,而事先做的准备,避免陷入像北边那般的泥潭局面,提前集结一切可用力量。
沙家老大将信将疑,又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坤月宗强是强,那也不能公开跟隶属皇庭的郡守府对拧吧?
他们虽说隔了好几层关系,但本质上也是给郡守府当狗的,坤月宗怎么会想着收编他们。
特别是在前几日,坤月宗的上使还是悄然降临的珅城,绕过了郡守府,将他们这些地下灰色势力中的筑基修士集合在一起。
又许下承诺,将他们正式编入坤月宗,说是来得匆忙,手续日后再补。
之后马上发布了第一个任务,就是让他们攻下那艘近期将从洪州驶回云州的鲲船。
当时上使说完话,全场鸦雀无声,无人敢吱一句。
甜头还没给呢,就让他们去惹大名鼎鼎的明河宗。
这投名状开得也太狠了。
这上使是把他们这些亡命之徒当傻子了吗?
说到上使,那上使虽说散发的气息显然远不是他们散修能比的,但修为也还在筑基期,发布完任务后和沙老大他们面面相觑,似乎也觉得太过强人所难。芈何芈
最后又主动提出,有情报称此船会在珅城外做停留。
之后会有人下船办事,其中定会有重要的目标人员,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们必须将这些下船人员不分船员抑或乘客都全部拦下,其中截下的练气修士生死不论,筑基修士则直接格杀勿论。
第一百一十五章 出场
不论船员或是乘客,只要下船就全部拦下。
筑基以下可押可杀,筑基以上格杀勿论。
这个要求,与让他们去冲鲲船送死相比,听上去就确实要轻松许多。
虽然跨州鲲船的强度早已不是秘密。
其媲美金丹上人的速度和庞大的载客量,便是舍弃了大部分防御力量为代价。
而沙老大这边筑基虽说都是散修,数量上来了也不可小觑。
加上各自手下的练气小弟,一拥而上也不能说完全没机会。
但谁知道那鲲船上,有没有什么强者坐镇?
于是众人欣然领命,沙老大更是幸运的被上使任命为这次行动的头头。
他事后仔细想了想也知道,这件事中透着古怪猫腻,说不定那上使本来就不指望他们这帮人去冲鲲船,派他们做的就是此事。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一上来就有了地位,在那些以往谁也不服谁的筑基同行面前,光身份顿时就高了一截。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危险的点,因此沙老大在早已预定好的今日,直接将珅城的几个地下势力整合起来,把大部分小弟都撒了出去,包括自己在内的九名筑基修士更是整装待发。
最后的战果,便是这晕倒在地上的三名侍女,以及从她们身上搜来的几个储物袋。
加起来才不到两百中品灵石。
让他们这么多人,大张旗鼓雷霆出动的结果,就这些雨点收获?
这下就很尴尬了。
其实好好想想,鲲船的航程近乎透明,为了不耽误时间,每次鲲船都会提前通知珅城的商家,将所需一应物资都备好了送出城外。
因此若是遇上没有乘客一时兴起下船闲逛的情况,基本上也就这两三只服侍贵宾的侍女了。
沙老大看着三名侍女被依次喊醒。
他又摸了摸下巴。
总之,现在是按上使的要求,将这几名练气期的侍女截了下来,并来到了事先约定的汇合点。牺如牺如
但上使始终未出现,该不会是觉得他们只抓到这点人太废物了,把他们遗弃了吧?
接下来该咋办?
随着那三个侍女被叫醒,看见这么多凶神恶煞的腌臜大汉正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们,不远处更是坐着威压如渊的筑基前辈,顿时吓得失魂落魄。
其中一个抗压能力稍弱的,更是忍不住尖叫起来。
沙老大眉头微皱,见她是三人中姿色稍差的,便不耐烦地对小弟使了个眼色。
那小弟心领神会,直接招呼了几个相熟的兄弟走上前,狰狞猥琐地把那女的往树林后方拖。
以不远处经久不息的凄婉哀声作背景,沙老大好整以暇地朝剩下两名侍女开口:
“沙某也懒得再多说什么威胁的话,我问你们答,只要发现有隐瞒、漏洞、迟疑的,那个女的就是你们的下场,明不明白?”
两名侍女瑟瑟发抖地对视一眼,不住点头。
“你们下船所为何事?”
“替、替船上的贵宾买药材。”
“奴婢也、只是为贵宾跑腿、买些当地特色小吃……”
沙老大了然地点点头,暂且略过那位说买小吃的侍女。汜减汜
他举起手上那枚储物袋,对说出采买药材的珂儿扬了扬。
“采买药材啊,所以这个储物袋就是你的对吧?”待珂儿畏惧地点头,沙老大笑道:
“这储物袋外还被打了灵识印记,里面的东西我也检查过了是大量的低阶药材,我不知道哪来的贵宾会特意花百枚中品灵石去买这些东西,要不你教教我,难道是真的嫌钱多?”
珂儿脸上尤有泪痕,但生死危机下,反倒没了那吞吐的迟疑。
“这位前辈,那位贵宾确实只说了让奴婢代为采买这些药材,袋中还留了纸条,应当可以证实奴婢所说非虚。”她定了定神,言辞流利且有理有据地回答:
“至于贵宾为何要买这些东西,奴婢也是确实不知,鲲船上的规矩历来是不要多问,前辈看着也是打拼多年的一介枭雄,相信前辈应当能够理解奴婢的难处才是。”
沙老大没有理会珂儿的吹捧,陷入沉思。
那上使说过,下船的人里面定然有重要人物。
但入了城的就这三个女人,其中唯一可能有点玄机的,就是这个采买药材的侍女。
若有重要人物,那也只能是她了。
“看来就是她,把这女人押起来等着献给上使,那边的也别做戏了,这两个女人也有些微的可能,也绑起来送走。”沙老大不再多想,又出言把先前拖进树林的那伙人喊了出来。
那伙人把先前的侍女给抬了出来,只见她脸上满是泪痕,但衣裳完好,显然只是吓唬。
这时,一直在后面看戏的某个筑基修士开口:“上使还没来,你要把她们送哪去?”
沙老大眉头一皱:“上使没来,大概是被什么重要的事情耽搁了,咱们也没必要一直这么等下去,为了防止鲲船上有人下来找寻,稳妥起见先把她们转移难道不对么?”
另一个筑基嗤笑起来:“你怕什么东西呢?这里九名筑基齐聚,还有这么多练气修士,便是那船上下来人找到了又怎样,还真会为区区侍女而动手?”
“你们说什么呢,这沙老狗如今好不容易当了上使的狗,自然要为上使考虑,万一这几人里当真有上使口中的重要人物呢?”有人阴阳怪气道:
“我同意沙老狗说的转移,毕竟上使一直不来,干等下去不是办法,但这人是大家一起找到的,为了防止某些老狗把人藏起来独占功劳,我建议……”
他妈的。
沙老大头都大了。
这群叼人,事情还没完了就开始争。
他对旁边冷静的沙老二使了个眼神,正准备配合着说些什么。
忽然眉间一凝,大喊道:“散!!!”
“boom!!!”
一道虹光自天外降临,砸在众人中心。
烟消云散,众人中心,原本印象里被称之为土地的那块范围。
此刻像是被某种不可言说的存在凭空泯灭出一个缺口,形成一个断面十分干净利落的大坑。
从坑中隐约散发出骇人的恐怖威压。
至于原本站在那范围中的几名练气修士,更是连影子都见不到,显然是被这道恐怖的攻击蒸发了。
沙老大蓦然回首。
与高空之上,抱臂斜视的柳长生对上目光。芈何芈
第一百一十六章 镇杀
当来自珅城的劫修们,在这离珅城外几十里的无名树林中,将那三名绑来的侍女唤醒的同时。
另一边的柳长生,也通过对过路修士友好的询问,从而得到了侍女珂儿的线索,一路隐踪匿迹飞到了树林上空。
远远的他便感受到,在数百丈的脚下,此刻正有近百股气息混杂在一起。
这是境界参差不齐的修士达到一定数量后,汇聚在一起的表现。
修士夺天地灵气修行,气息十分明显。
若非特意运转敛息法术遮掩,远处便很容易被人知晓其修士身份,近处更是能通过气息,推断出大致修为境界。
当然这推断出来的修为,这暴露出来的境界,是真实抑或掩盖真实?
那又是另一番套娃的故事了。
但不管怎么说,大堆普通修士聚在一起,那鱼龙混杂的气息,在柳长生眼里和凌晨三点沿江的路灯一样显眼。
他心下了然,看来这些人就是正主了。
于是捻指掐诀,故技重施催动枯木体。
这门法术其功效涵盖十分全面,与繁荣态粗暴的力大砖飞可谓两个极端。
在其修炼到筑基篇后,更是能够提升灵识强度,然而在柳长生手中,早年还是多用于隐蔽与伪装。
虽说此法并非专精于敛息,更无法做到前世那些高级敛息法那般,将自身气息改变的面目全非,但以柳长生目前的熟练度来说,在敛息方面也能和与二阶敛息法术相当。
要瞒过高阶修士肯定是痴心妄想,但若只是对付下方这些仅仅做出严阵以待姿态的劫修,那显然是够用了。
柳长生遁入云层,在这期间目睹了那为首的沙老大,撬开那几名侍女嘴巴的画面。
从他们的争吵中,柳长生得知。
这群劫修守在这里,是为了某个据说肯定会从鲲船上下来的重要人物。
且从下方那几十双嘴巴的无心透露,他还听到了些支离破碎的言语。
比如坤月宗上使、北境泥潭、两州备战,珅城势力整合等等。
听完这些,柳长生眉头一皱。
既然入了绝云宗,就算不刻意了解,在日常的任务委托中,他也多多少少会得知一些玄妙宗的情况。
坤月宗作为郡县级势力中的强宗,虽然远远比不上绝云宗,那也是玄妙宗的麾下大将。
她在修真界内的大动作,基本上就等同于玄妙宗的态度。
那这就很恐怖了。
作为洪州本土修真界霸主的玄妙宗,在已经和宫州交战的同时,竟还在积极做着同云州再开一方战场的准备?
且不说这样做就是找死,绝对得不到州内其他宗门的支持。
光是三州大战,其代表皇庭分守一州的各州郡守府,那便已是不动声色的庞然大物。
若实际掌控玄妙宗的那几位大真人没疯,那便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利益。
抑或是为了什么而把水搅浑。
此后,只要玄妙宗那几位大真人还没有跨出突破化神的最后那步,玄妙宗就不可能扛得住两大州府级势力。
更别说其中之一的明河宗,还有着化神真君坐镇。
修真宗门之间的纷争倒也罢,皇庭绝对不会容许各州郡守府跨州内斗,但洪州的郡守,也不可能坐视洪州被外州势力入侵。
所以若是纷争无可避免,最后很可能演变成洪州郡守府和玄妙宗等本土宗门,迎战宫州云州的修真界势力。
基于过去的经验,柳长生对各州郡守府有多么强大可太懂了。
化神真君确实很强,但若玄妙宗与洪州郡守各级联合起来主场作战,是完全不虚的。
所以玄妙宗是准备把郡守给拉下水。
绝云宗在这之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柳长生微微摇头。
情报信息太少,越猜测下去只会越和事实风牛马不相及,没有丝毫意义。
这场涉及两州的大战为何山雨欲来。
跟离宗在外的他其实没啥关系。
甚至他心中也在暗自庆幸离开得及时。
否则若是要剑指老东家,未免太别扭。
抛开这些且不提,现在的发展在柳长生眼中已经比较明朗了,这些劫修虽然聚众汹汹,但看起来并非是要针对他。
毕竟他只是个区区筑基修士,和坤月宗又素未有过交集,宗内拜的山头也属昨日黄花。
断不会是那上使口中的重要人物。
其实这事说到底也只是他的疑虑。
被劫走的侍女又不仅是珂儿一人,柳长生给的那个储物袋也不值什么灵石。
牺如牺如。此外若是珂儿未归的当时,他心中并未起疑,直接安稳待在鲲船上离去,这些人岂不是就等于扑了个空?
柳长生摸了摸鼻梁。
看来,真的是他多疑了。
若非针对他,现在怎么说?
方才听到的那为首之人说,见到一切从鲲船下来的筑基修士都格杀勿论。
现在悄然离开还来得及。
这群劫修能知道的信息都是些边角零碎,那坤月宗对云州对明河宗,定然有更大更多的企图,稍微惹上一点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现在把听到的东西全都忘了,回到鲲船上翘着二郎腿随船离去还来得及。
只要回到云州,一切都海阔天空。
“……”
柳长生看向林中尽力遮掩恐惧神态的珂儿,她不顾倒在泥地里,在已经认命的两名同伴中,还试图从悲惨的险境中,寻求一个稍微不那么悲惨的结局。
看见溅在她脸上的泥泞。
汜减汜。柳长生忽的念头一动。
“唉……”他莫名想起了某个人。
“等了这么久那坤月宗的上使还没来,应该不至于这么巧合才对。”
他默念叨着叹了口气,抬起了手。
掌心正对林中沙老大。
又见沙老大那与珂儿近到丈许的距离。
想了想,掌心又微微一挪。
只见他右掌完全大张,刹那间威光流转。
倏地有无数剑气在掌间五指的位置汇聚,顷刻间凝聚出五道水蓝色的断虹剑气。
这五道水蓝色剑气长约寸许,凝成后并未如以往的剑气那般,直接攒射而出斩杀敌寇。
而是剑锋朝外剑首朝内,在柳长生的掌间围成了一个圆。
这个圆开始自转,由缓至疾。
不知是否错觉,其上闪过玄妙灵纹。
细看,竟好似一个转动的圆形阵法。
某一时刻,剑圆忽然向内收缩。
仿佛其中有什么恐怖的存在孕育而生。
“疾。”
发丝在风中摇曳,柳长生呢喃。
耀眼的光芒,瞬间布满了林中数十名劫修的瞳孔。
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轰鸣声,以及沙老大慌乱的紧急退避的指令。
威光流转,虹光如柱。
芈何芈。自天而降,轰入敌阵。
柳长生放下法力还未消散殆尽的右掌。
与下方惊疑不定的沙老大对视。
他咧开嘴,笑了笑。
断虹剑经--贯虹·蓄势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克敌
尘灰弥散,劫修鼠窜。
沙老大在呼喊之前,便先向后闪出了十数丈,凭着在道上刀口舔血多年养成的警觉,刚好躲过这夹杂着不详气息的亮色虹光——
不,不对。
他全身紧绷,望向那不速之客。
只见那位从外表上看不出师承来历的不速之青年,从天而降落到大坑边上。
他与自己淡淡对视,接着拂袖轻挥。
充盈而鼓荡的法力,惊起流动的风。
风儿穿过侍女们被泥尘沾污的发丝。
将被磅礴虹光冲击的余威,波及晕眩的侍女们唤醒。
沙老大目光一凝。
这虹光是故意擦过自己的。
他目的是想救这几个女人?
沙老大心底暗惊,再凝神静观,又可以那从大坑中感受到若有若无的寂灭气息。
他虽已筑基几十年,但既然甘于在珅城中做这些灰色事业,眼界终究也就那样,往日很难见到什么高深秘法。
所以这虹光强是没错,究竟有多强,强到什么等阶,他确实估摸不准。
但真意这种贯穿筑基境界的存在,只要不是安于那种等死的筑基修士,多少也会去参悟一些,所以他还是认得出来的。
这闻之不详的气息,加上自己从刚刚起就一直在跳动的右眼皮。
方才那道虹光上附加的,难道就是某种已经领悟至精深的真意?
加上此人毫不遮掩的意图,就是冲着他们来的,没准就是上使点名的那个人物!
沙老大心一下提了起来。
上使可是单独许诺过他的,只要能拿下那个从船上下来的重要人物,不论死活,坤月宗外门都将有一个实权执事的空位为他空出。
那可是实权执事!
这般一想,再余光一瞟,看见身后那些筑基修士也没闲着,这短短一会儿就隐隐将那人围了起来。
沙老大顿时心头微松,只觉眼前这修为莫测的筑基修士也没那么恐怖了。
再怎么强,也不过同是筑基修士罢了。
但这边可是有九名筑基,剩下几十名练气修士也都是挑选的默契较深,有合击对敌经验的沙家帮弟兄。
战力对比,优势在我!
沙老大底气顿生,双手熟练地朝腰间储物袋摸去,同时扯着嗓子喊道:“来者何人?为何无故出手害我兄弟?”
柳长生闻言,瞥了他一眼。
看见沙老大手中的动作,微微一笑,暗道一声低级,指尖储物戒也泛起了灵光。
这时他身后开始转醒的侍女,其中那个最有姿色和气质的,沙老大因她方才一直说个没完所以很有印象,记得她自称珂儿。
这个女人睁开眼后,第一时间便看见了站在她身前的柳长生。
她显然很惊讶,以至于下意识低呼出声:
“前辈?”
没错了,是大奖!
沙老大瞳孔骤然一缩:“上!”
空气在震动,平地猛地卷起大风。
合计九名筑基、五十八名练气修士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又同时猛然暴涨,将这片规模并不大的树林吹得七零八落。
在场的劫修都不愧为经验老道之辈,沙家帮的那五十几名练气修士瞧着不甚起眼,脚下动作可半点不慢,在柳长生降落时便开始组成合击阵势。
而除此之外的几名其他势力的筑基修士,因为珅城那边的生意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彼此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纵是此刻初次配合,也具有相当默契。
就像现在,远处牙狼帮的两位筑基体修捻印诵诀完毕,随着他们怒目圆睁,法力开始沸腾,在他们身后凝成形似狼影的模样,隐约可闻可怖狼嚎。
他们粗壮的身躯紧绷,周身气势猛地一抬,气息也霎时间攀升至筑基初期的巅峰。
这两名筑基施法完毕,各自抽出一把高阶法器巨剑,瞬身跃至半空,其躯奔腾如狂风,朝柳长生凶猛劈砍而去!
二阶中品法术——狼魄咒身!
沙老大见之大惊,这可是那两老家伙的看家绝招。
此术一经施展,便会以自身生机流逝为代价,大幅强化气血与力量,极大幅提升各项速度,配上筑基期的骇人体魄,奔袭如狂风过境,若是让这种形态的他们近得身前,必是尸骨无存。
牙狼帮势力并不大,但就是因为没把握应对这两门压箱底绝活,沙老大和其他势力都不敢过于逼迫至绝境。
没想到这两个家伙,一上来就拼命了!
难道那坤月宗的上使,私下跟他们也开了条件?
别看沙老大心中思绪电转,手中动作可半点未慢。
只见他当机立断,直接掐断摸向储物袋中法器的动作,转而燃烧法力,十指飞舞拍印。
顷刻间,场上肉眼可见地浮起沙尘。
这沙尘初时毫不起眼,但它壮大得十分迅速,仅仅几个呼吸后便成为了一股将树林轻松笼罩的沙尘暴。
紧接着,身后沙老二见大哥的做此选择,也毫不犹豫地跟着施展此术。
二阶下品法术——黄沙乱魂术!
此术并非攻击法术,作为常年刀尖舔血的劫修,他们都深知实战斗法时,攻击法术绝非越多越好。
大部分情况下攻击法术太多,反而会导致诸法内耗,在对敌前便自损威能。
否则,像洪州极北就有个叫楼外楼的势力,就收藏有一法牵得百法出的秘法,斗法时噼里啪啦一顿炸,光影效果也十分酷炫。
但楼外楼至今还是野孤级势力,就算现任楼主跪下来愿许以楼主之位,恳求沙老大入楼外楼,沙老大也只会嫌弃拒绝。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所以现在,既然在场九名筑基中有人愿出死力,狼魄咒身的威力大伙儿也都有领教,此时便十分自然地为牙狼帮的两名筑基做辅助。
此黄沙乱魂,一则遮挡敌人灵识与视线,为牙狼帮二人创造有利条件;
二则加速消磨敌人的法力流失速度,砍掉持续斗法能力;
三则压制周身法力,削弱敌人法术威能。
此术覆盖十分全面,只因其效果量并不出众,因此只得了个二阶下品的评价。
但这两波黄沙乱魂术一同降临于此,因兄弟间多年刻意磨炼而生的默契,两者相汇后竟未相互磨损消耗,反而融合在了一起,一时间竟有了二阶中品法术的强度!
在这出手的四人后,另外五明筑基修士见失了先机,心中腹诽狗吃屎还挺欢的同时,各自也抛出了拿手的法器杀敌,清一色都是高阶法器。
借着这飞沙走石,至少再添一成威能!
这些筑基劫修事先并没有沟通,实战中能做到如此配合实属发挥超常。
然而信心满满的沙老大,却只隐约听见被沙尘暴围剿的那个青年,他似乎叹了口气。
“自寻死路。”
只见磅礴威压随法力燃烧,铺满全场。
被沙尘暴遮蔽了视线的晴空万里,此刻忽然降下瓢泼大雨。
其每滴雨露都饱含丝丝灵力,更有沙老大熟悉的某种真意的寂灭气息,虽不尚不知有何特殊,但显然并非凡雨。
白露剑典——寒雨式
寒意刺骨的大雨,压制了漫天沙暴。
显露出尚不清晰的柳长生的身影。
在他身周,不知何时漂浮着三柄飞剑。
飞剑锋刃,正对高高跃起的牙狼帮筑基体修。
剑尖有虹光不断汇聚、收束,凝练。
随着嘈杂嘶哑的轰鸣声,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
沙老大眼中,仿佛有三道惊雷闪过。
牙狼帮那两位被他忌惮已久的筑基体修,就像是串葫芦般,被这虹光一击贯穿。
断虹剑经——贯虹·瞬
“跟他拼了!”
沙老大面容扭曲,放声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