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办婚姻后,王爷今天也在担心被绿》
第1章 为时不晚的愧疚
“沈煜?”
昭华殿内,被层层锁铐禁锢在阴暗一角的盛南音诧异抬眸,望着眼前披肩带甲的男人,心中震颤。
皇四子沈煜,玉国战神,镇守边关数十年,击退强敌无数,威名远扬。
新帝沈明恩登基,将他发配至更远更艰难的塞北。
此刻他本应已行至郓城一带,怎么会出现在这一处废殿中?
盛南音觉得自己果真是大限已至,她自嘲的轻笑两声,手腕与脚踝上被磨破的伤口早已腐烂生疮,浓水泛滥发臭,疼痛刺激的她整晚整晚都合不上眼。
浑浑噩噩间,她已经不知道梦见到过多少次沈煜了。
是她太糊涂,一手医术拱手为他人皇位做了嫁衣;同沈明恩相处数年,明明清楚沈明恩私下里究竟是如何一个背信弃义之人,却还是自欺欺人妄想着自己在他那处是独一份的存在。
是她的愚蠢,连累盛家满门皆蒙冤被斩,就连沈煜也几番被拉下马,本就已经稳坐储君之位,却又不得不因为她,远离京城千里万里。
盛南音满腔酸涩,一句“对不起”停在嘴边,还未开口,忽地睁大了双眼。
眼前这一切,不是梦。
昏暗中,沈煜面目冷清,扬手劈断束缚住她四肢的铁甲,一手将她纳入怀中:“是我,盛南音,我来救你了。”
大片裸露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盛南音倒吸一口冷气,终于有了思考的能力,她屈起手肘,无力的推搡着沈煜:“沈煜,你快走,我的贴身丫鬟如画早已被乱棍打死,你是如何得知我被沈明恩囚禁的消息?这是一个阴谋!沈明恩他要算计你!”
“来人,将叛军沈煜拿下!”
一声历喝传来,沈明恩的身影蓦然出现在门边。
随着他一声令下,无数禁卫军持刀枪涌入,迅速包围二人。
烛火跳动,沈明恩面色依旧:“不错嘛盛南音,跟着我这么久,谋略上总算有了长进,只可惜......太迟了。”
禁卫军与沈煜皆互相观望着胜算几成。
盛南音屏息,只一眼,便迅速附在沈煜耳边:“沈明恩登基手段不光彩,禁卫军被他换下了一大批人,现今包围我们的多数都是些训练不久的新兵,我时日不多,你切莫管我,只管杀出去,还能够有几分胜算。”
沈煜眸色渐深,揽着盛南音腰的手却并未有半分松懈。
禁卫军步步逼近,无数寒芒对待二人,哪怕沈明恩现今人手不足,他也算准了沈煜难以兼顾。
就在这时,沈煜脚尖点地,带着盛南音腾空而起,禁卫军扑了个空,正要折身,殿中的蜡烛不知何时被打翻,火舌攀着帘子,瞬间烧上了房梁。
干燥的室内,竟然找不出半碗水来。
沈煜眼中闪过几丝杀意,原本即将落在方桌上的身子猛地变了位置,手中的长剑直指沈明恩喉间。
沈明恩嘴角笑意不变,微微侧身,身后万箭齐发。
向前是箭雨,向后是禁卫军。
沈煜进退不得,即将赴死之际,他立于盛南音身前,以肉身牢牢将她裹住。
不断有剑刺入血肉的声音传来,沈煜脸上却并未显出痛苦,他一手将盛南音的碎发挽之耳后,语气颤抖:“对不起。”
禁卫军的长剑就在此时贯穿了二人的身子。
盛南音本就意识模糊,现今更是失去了任何力气。
五感渐失前,沈煜的呢喃在她耳边经久不散,刺的她心痛。
“但要我丢下你,做不到。”
盛南音的心弦终于崩了。
是她错了。
错的离谱。
她早该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良人,她早该清楚沈明恩的疑心怎么可能会留她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在身边!
如果老天有眼,如果能够再来一次,她定然不会重蹈覆辙,亦会让沈明恩付出代价!
政和元年,盛府流云苑,雷电轰鸣。
盛南音昏昏沉沉睁开眼睛,只看到眼睛熬得通红的如画趴在她的手边,眉头微蹙,睡得很不安稳。
她捏紧眉心,打量着周遭的陈设,大概是抬手的动作太大,惊醒了如画,还未明白此时乃是今夕何夕,就被她的大嗓门震得头疼。
“小姐,您醒了!”如画兴奋的刚要冲出去,又像是记起了什么,缓缓坐回去,“小姐,我知道您不想嫁给四皇子,但也犯不上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更何况这刚化冻的天,正是最冷的时候,您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嫁给四王爷?沈煜?
盛南音刚要挣扎着坐起来,就觉得胸腔处痒的要命,好生咳嗽了半天。
她乃是妙手张神医的关门弟子,一手医术精湛巧妙,一眼便知她这是寒气过体,害了热毒。
奇怪,她体内的热毒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被自己全数清了去,怎么现今的症状,好像刚刚害上一般?
就连她的婢女如画也......
盛南音抬手划过如画的侧脸,这般真实的触感不像是临死前的走马灯。
难道她......重生了?
如画为盛南音披上一件貂毛披风,又如同老妈子那般絮絮叨叨:“宫内的李公公还在府中,您就着急寻死,尽管奴婢清楚您只是不想嫁给四皇子,但若是被有心人做了文章,要问罪的就是整个盛家了。”
李公公......寻死.......
盛南音想起来了,今时今日正是李公公来盛府传皇上将盛南音赐婚于四皇子沈煜的口谕,盛南音彼时正心系于六皇子沈明恩,自是觉得想不开,便称身子不适,绕到了后花园散心。
她刚刚行至湖心亭,后背忽然受了股力,直接摔在了这尚还附有一层薄冰的浅水湖内。
盛南音前脚在众人面前不悦离席,后脚就跳进湖中寻死,若说这不是当众抗婚,怕是也再难找到缘由解释。
果不其然,上一世李公公刚刚回宫就对皇上如实禀报了此事,皇上大怒,驳回了口谕,并要革了盛父的官职,若不是有沈煜求情,盛家怕是早就不复存在了。
虽然在皇上面前落了个大不敬的印象,但盛南音的婚事终于有了回旋的余地,她索性也就将错就错。
沈煜......
盛南音捏着被子的手渐渐收紧,忽的起身,坐于梳妆台前:“如画,为我梳妆,我要进宫。”
第2章 白痴已不复存在
盛南音只简单的命如画为她梳理了一番发丝,现今爹爹和娘亲都在为她跳湖一事在圣上面前听候发落,若是此时她不站出来,那么爹娘费再多口舌都是狡辩。
门外寒风料峭,她刚刚坐上马车,就已经有些发丝被吹乱开来,一张小脸毫无血色,整个人显得摇摇欲坠。
马车不像室内有可供取暖的火炉,天气寒冷,哪怕加了两个暖手用的小炉,那点热气风一吹也就全数刮散了。
以至于盛南音一路行至皇宫,整个人更显苍白破碎。
“盛姑娘!”盛南音刚刚行至宫门前,两个手持长枪的侍卫就将她拦了下去。
原因无他,盛南音没有传召,又无皇上亲赐的令牌。
更别说现今盛南音一举触怒皇上,谁还敢将她放出去。
但进不去,就看不到皇上,不能看到皇上,盛家这次就难逃皇上的迁怒。
左右辗转之时,身侧一远一近忽的传来两道不同的声音。
“盛姑娘。”
“南音!”
盛南音后背僵直。
沈煜......
她颤抖着回眸,沈煜的模样尚还未长开,五官带着几分稚气,双拳捏紧,在听到于他之后的那声呼喊后,微微侧身,见是皇六子沈明恩后,眸光不着痕迹的暗淡了几分,向一旁让了一步。
沈煜,战场上为人胆寒的杀神,什么时候也有这般失意过?
盛南音抿唇,心知这是自己犯下的孽,她向前几步,站定在沈煜面前,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数:“民女参见四皇子。”
如画一边盯着沈明恩的脸色,一边悄悄地戳了戳盛南音,如此,盛南音才敷衍的半蹲:“也参见六皇子。”
沈煜眼中划过几分诧异。
“还请四皇子能够将我带入宫中,今日之事并非是我本意,我对于圣上的旨意......并没有任何异议。”盛南音话顿了顿,脸上蒸着一股热气。
好在这一路上的寒风早就已经刮得她面色涨红,倒也并未端倪。
“南音,我听闻父皇已经将口谕收回了,你不必勉强,我四哥也不是小气的人。”沈明恩轻笑,“你何必为了怕他不高兴说这些话,四哥不能带你进去,我可以。”
沈明恩笑意并未直达眼底,他淡淡的盯着盛南音,话中的暗示显而易见。
然而盛南音权当听不见:“这件事是我与四皇子的私事,就不劳烦六皇子费心了,事关重大,还请六皇子不要耽误我们二人的时间。”
沈明恩笑容暂缓,看向盛南音的视线内多了几分探究。
可盛南音依旧面目殷切的盯着沈煜,片刻,沈煜不自然的颔首,对着盛南音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前一后的进入宫中。
沈明恩被二人远远地落在身后,他静静的看着不远处二人渐行渐远的背景,指腹不断摩挲着扳指。
身后的随从看出他的疑惑,稍稍转动眼珠,附在沈明恩耳边:“主子,这盛姑娘是在为您好呢,她若是今日将您捎了上去,四皇子与盛家的婚事中突然加入了一个您,不是平白让陛下猜忌吗?”
沈明恩侧目,他这话说的虽然不无道理,但方才盛南音的态度还是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虽说盛南音对他的心的确不需要怀疑,但眼下,他还是要试探番盛南音的态度。
“走吧,她的事情,本王倒也不想掺和。”沈明恩大步迈开,走向后宫一处。
盛南音一路与沈煜来到宣政殿中,盛南音通报了门前的李公公,不卑不亢的站定,一直到被带至殿中,神色也并未露出丝毫怯意。
爹娘正跪在一侧,见走来的人是盛南音,半是担忧半是愠怒,一个劲的对盛南音使眼色。
“盛南音,你倒还敢同阿煜一同前来!”皇上见着二人的身影,冷笑质问。
“回陛下的话,民女盛南音并非是不愿意嫁给四皇子殿下,民女落湖,实则是被有心人从湖心亭处推下。”盛南音跪在地上,声音在大殿内回响。
“四皇子殿下英俊潇洒身手不凡,乃是大多玉国少女倾慕的对象,民女......自然不算是一个例外。”盛南音脸上越发滚烫,她只得将脸埋的极低,生怕被身后之人看出任何来。
“哦?”皇上语气稍稍缓和了些许,扬眉扫了一眼沈煜的面色,“你说你愿意嫁给阿煜,那你倒是同我细细说来,为何听到旨意后称身子不适离开?”
“民女离开是因为前些日子,四皇子曾经对民女说......他日后娶妻,若是重视的,带着圣上的旨意亲自登门,可那日来民女家中的,仅有李公公一人。”
这话的确是沈煜说的,不过是在时隔多年后。
盛南音俯身,只能够寄希望身后的沈煜能够配合她一番。
她心下振如擂鼓,尽管早就已经知道
果不其然,闻言皇上将视线转向沈煜:“阿煜,可有此事?”
“回父皇,儿臣的确同盛姑娘说过此事,这次赐婚,也的确是儿臣考虑不周,忽略了同盛姑娘的约定。”沈煜跪在地上,神色不疑有假。
皇上倚在龙椅上,态度不明,手中的珠串转了几圈后,终于松口。
“既然是误会一场,那你们二人就先起来吧,只不过——”皇上话锋一转,“盛南音,你抗婚落湖一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众口铄金,若是想要自证清白,还你盛家一个公道,还需得你自己找出推你的人才是。”
皇上这话,无疑是在给盛家一记缓和的药剂。
盛南音再次拜谢陛下,礼数还没能行完,就觉得天旋地转,一直强撑着的意识忽然瓦解,盛南音四肢一软,向下栽去。
立于她身后的沈煜立刻上前将其拥入怀中,速度之快,就连盛家长辈也都还未反应过来。
“盛姑娘当是发了高热。”沈煜看向皇上,目光微动。
陛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摆摆手将御医传上来:“今日时辰也不早了,就不必再费些周折,李进忠,将盛姑娘带下去,找一处干净的闲殿安置下。”
第3章 内心的告白
深夜,盛南音休息的盏芳殿内。
全黑装束的沈煜翻身入了内室,居于房梁之上,床头的烛火微弱,映照出少女苍白的脸,依稀可见她皱紧的眉头和面上的冷汗。
沈煜捏紧了手中的安神香,稍作挣扎,还是为她添了上。
恰在此时,屋外风声大起,掀的窗户铮铮作响。
盛南音又被这烛火晃得眼酸,稍稍翻了个身,半梦半醒间,便看到了背对着她的男人。
刺客?
盛南音心下一滞,攥紧了手中的枕头,还未待她挥出去,就见那人缓缓转过身。
是沈煜。
见盛南音醒过来,沈煜面色略略有些不自然,转瞬化作往日那般幽冷、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盛南音,你可知晓你今日在殿中说了什么?”
安神香的味道飘过来。
盛南音面上多了几分笑意:“我知道。”
“......”这是盛南音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的同沈煜交流,沈煜脸色有片刻的松动,稍后,深呼吸,“盛南音,我不管你又在耍什么花招,但你今日并未拒绝,那日后就还是我沈煜的妻。”
“不论是皇权,还是我个人,都不允你再有二心,盛南音,你不要后悔。”
沈煜嘴唇抿的更紧,他几乎已经可以预见盛南音接下来会说的话有多决绝。
然而,下一瞬,盛南音却放下手中的枕头,两只手撑在床榻,探身向前;“我当然不会后悔。”
烛火下,盛南音的眸如星子,沈煜抬手,一颗心振如擂鼓。
如画似是被窗户振动的声音惊醒,外室传来响动,沈煜浑身僵硬,还不待盛南音有所动作,便已经从窗户处飞出。
如画恰在此时走进来,睡眼婆娑的揉着眼睛;“小姐?您醒了?宫中的御医就是厉害,一剂药小姐的高热就退的差不多了,可还有什么不适的?”
盛南音摇摇头,心中沉甸甸的,好似总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她叫住如画;“最近可是什么日子就要到了?”
如画偏头想了想;“日子的话,冬去春来,过几天就是春日宴了,往年的春日宴都是些世家小姐们组织的踏青,但最近蜀地大旱,闵王妃就组织了一些大家前去明光庙内为蜀地祈福。”
蜀地祈福……
盛南音终于清楚她心中的不安源自何处,闵王妃的心自然是好的,然而她所组织的这场活动人数众多,其中不乏有头有脸的皇家子女混在其中刷名望好感。
自然也是被有心人盯了上。
因而华南郡主——皇上最疼爱的小女儿,便在回程的路上遭遇伏击,虽然没命丧此地,但也受足了惊吓,得了梦魇之症。
早早积郁成疾,竟然走在了皇上前头。
盛南音与这位郡主相交甚少,但前世盛家蒙冤,愿意为盛家站出来说话的,除了沈煜,还有的,就是这位华南郡主。
也真是因为二人,盛家才没有落得个株连九族,世代为奴的下场。
仇要报,恩要还。
盛南音抿唇,心中早已计划好了一切。
次日早起,盛南音梳妆完毕,香炉内的安神香还剩下半支,她小心翼翼的命如画收起来,刚刚迈出殿门,就见沈明恩的身影立于不远处。
晦气!
盛南音翻了个白眼,全当他是个空气,她刻意带着如画向右,偏生沈明恩似是未觉察出来那般,带着随从玉左迎了上来。
“南音,昨日之事可有定论?父皇没有对盛家怎么样吧?”沈明恩面目关切,手上的玉扳指在他掌心折射出狡黠的光。
盛南音不愿同他有过多的交流,人多口杂,指不定被哪个过路的小厮看到,若是传到了沈煜耳中,惹他多想……
盛南音微微垂眸:“我与四皇子殿下情投意合,昨日跳湖之事不过是被有心人从中作梗,自然是无事,不劳六皇子殿下费心。”
饶是沈明恩是个傻子,现在也能够听出来盛南音对他的疏远,他回首不明所以的扫了一眼玉左。
玉左会意,上前几步:“没事自然是极好的,六皇子殿下从昨日就开始担忧盛家的安慰,今日听盛姑娘这番话,殿下也总算是能够睡个好觉了。”
“不过盛姑娘起的这般早,盛家的马车来此怕是还需要些时间,不若与我们殿下同乘?”
沈明恩负手立于盛南音面前,满脸都写着“这是本殿下对你的恩赐”几字,看的盛南音越发恶心,甚至隐隐怀疑起自己过去那十几年是不是都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货色。
不对,她过去,就是瞎了眼。
盛南音抿唇,侧身与沈明恩擦肩而过:“谢六皇子殿下,只是您的好意,民女当不起。”
沈明恩拨弄扳指的动作顿住,看向盛南音的目光带了几分难以置信,他向来控制欲极强,一旦有什么脱离了控制,便忍不住失控,整个胸腔都似是被什么东西抓挠一般。
因而盛南音要离开,他反手便要去捉盛南音的袖子。
盛南音早有预料,她稍稍抬手,然而一双手刚刚提至胸前,就可见一高大的人影挡在他面前。
“她说不必。”沈煜言简意赅,面色冷清,毫不留情,“若是想要将她送回盛家,本殿下也可。”
沈明恩此刻不过一小小的闲散皇子,实力自然是不能够同沈煜这一年少便立下赫赫战功的昭阳将军相提并论。
更何况盛南音是他沈煜的妃,哪怕婚期未定,盛南音的名也都定下了。
正牌夫君都这般放了话,沈明恩若是再凑热闹,那就是当真不要脸皮了。
可偏生沈明恩就是一个这么不要脸皮的人,他看向沈煜,笑容虚伪:“皇兄,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三人一道,正好我前去盛家也有些事情要办。”
沈煜依旧不为所动:“马车地方不够,你自己想办法。”
盛南音暗暗拍手叫好,沈煜已然折身要去宫门的方向,见盛南音还立在原地,他站定步子,拧眉问:“盛南音,你还不走?”
逆光下,沈煜殿下的身形拉的颀长,盛南音跟在其身后,嘴角上扬的弧度更深。
皇家步撵同普通平民家中的马车自然是相差甚远,盛南音一路被他护送至盛家,竟然也不觉得冷。
只是临下马车时,忽得听闻一声“长姐”,瞬间让她整个人跌入冰底。
第4章 绿茶来也
是她的堂妹,盛南浔。
生平最爱慕虚荣,属意沈煜,上一世曾经为追随沈煜不惜给她下毒,甚至盛家破败,也少不了她在其中周折。
盛南音笑意渐失,带着如画从马车上下来,明显不愿与她有过多的交流。
然而盛南浔却主动跑了过来,明明是对着盛南音讲话,视线却一直放在马车上:“长姐是被四皇子殿下送来的?若是不请四皇子殿下喝杯茶,若是让大夫人知道了,怕是又要说你不识礼数。”
有了这个由头,盛南浔轻轻敲了敲沈煜的窗户:“四皇子殿下不如来盛家坐坐,喝杯热茶再走?”
沈煜撩开帘子,扫了一眼盛南音的面色,摇头:“本皇子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叨扰二位姑娘了。”
说完,就要命车夫返回。
“四皇子殿下。”盛南音突兀的开口,“这次的春日宴我总觉得有些不安,殿下可否派人在当日暗中护送前去明光庙的马车?”
“知道了。”沈煜将帘子放下,“本皇子自会安排时间。”
“多谢四皇子殿下,天冷路滑,四皇子要一路小心。”盛南音俯身行礼,立于门边目送沈煜远去。
然而转身,就对上盛南浔不虞的面色:“长姐是在同我炫耀与四皇子殿下的关系吗?四皇子殿下刚刚拒绝我的邀请,长姐便求他护送马车,长姐让我怎么想?”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盛南音忍了忍,那句骂声始终没有说出口,她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盛南浔,提步进了府中。
刚刚行了两步,就见着一老妇人火急火燎的前来寻盛南浔:“二小姐,您答应我的,若是帮您办成了那事,就给我银子让我去为我华儿看病,可不能言而无信。”
那事?
盛南音站定,反心之人,早该提防,她不免看了那老婆子一眼。
如画在她耳边悄悄提醒:“小姐,这位是在花园中负责洒扫的婆婆,我们都喊她福婆,福婆有个孙子,前几天做活伤到了脚,因着包扎不妥,前些日子感染,半条腿都烂掉了。”
烂掉半条腿?
盛南音轻嗅,她身上确实有一股子脓血腐烂的味道。
见盛南音好奇,盛南浔面上的表情更加挂不住,越发的不耐烦起来:“我不是已经给过你一锭银子了吗?你劝你,可见好就收。”
话虽然这么说着,盛南浔还是又从里件的夹层中翻出荷包,取出一小锭银子塞在福婆掌心。
“老奴这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上好的郎中诊金就要一锭银子,更别说抓药,老奴全身的钱都使出来了,还是差这么多……”
盛南浔摆手:“行了行了,别在这里碍本小姐的眼。”
盛南音却来了兴致,见福婆就要离开,她立刻命如画将人拦着:“将那药方子给我看看,闲些时我在闺中看过几本医术,也能说出个一二来。”
福婆犹豫的扫了眼盛南浔,还是先一步将那张皱巴巴的单子从怀中取出来。
这些药物都是清热去火的药材,虽说中规中矩,但对于消炎没有太大的帮助。
尤其是最下方的一味三七。
三七性热,若是真如单子上说的这般,碾成粉末外敷,她孙子的腿就别想要了。
盛南音皱了皱眉头:“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郎中?这副药有问题!”
“小姐慎言,老奴找的郎中老奴自己心里清楚,小姐不过看过几本医书,还是不要对出世的大夫评头论足的好。”福婆不动声色的将单子要回来,裹好了那锭银子。
“放肆,谁准你这般同我们小姐说话……”如画瞪过来。
“罢了。”盛南音抬手,若福婆这副药是真的话,今晚自会有她的苦头吃,盛南音扬眉,“既然你觉得单子没开错,那你就顺着这单子去抓吧,救人要紧,耽误不得。”
福婆点头,得了盛南音应允,一溜烟没了人影。
盛南音回到流芳苑内,细细复盘今日一事,越想越觉得蹊跷:“如画,你去闲云院中,听到什么都与我细说。”
“是。”
如画前脚刚走,后脚盛陈氏就走了进来,见盛南音面色红润了不少,半是心疼半是生气:“轿撵还没去接你怎的就先回来了?昨日你怎的这般大胆?宫中哪是你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地方?”
“娘亲放心,我这不是还完好无损的站在你眼前吗?”盛南音将盛陈氏扶至正位,敬上一杯热茶来:“说来,我倒是想跟娘亲打听打听一个人,你可知福婆此人?”
“你刚回府中,还没与我这个当娘的说上几句话,就要去关心旁人?”盛陈氏见盛南音恢复的不错,点了点她的额头,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福婆在府中呆了有些年头了,之前是在盛兰氏跟前伺候的,手脚还算麻利。”
“前些年死了儿子,家中仅剩她孙子这么一个壮丁,自然是当做宝贝来疼,为了多些时间照顾孙儿,就连在盛兰氏跟前头伺候的职务都辞了,去了后院。”盛陈氏细细回想着,“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今日碰见了,觉得好奇。”盛南音又同盛陈氏说了些体己话,约莫到了黄昏,才将娘亲送出院中。
刚刚用了晚膳,盛南音就见着一个人影在窗外晃晃悠悠,似是想要进来,又犹豫着应当如何开口。
正焦急着,那股腐肉与脓血的味道又钻进了盛南音鼻腔。
盛南音试探的问了声:“福婆?”
窗外那人动作僵住,不得已进了盛南音门中:“小姐,今日半天是老奴的不对,那位为华儿看病的郎中今个已经跑了,就连华儿的腿也都……”
福婆哽咽着,手上的脓水还未干透。
盛南音看的心惊,飞快的披上件衣服跟在福婆的身后,去了下人的厢房中。
刚进到院内,就能够闻到一股恶臭,如画不适的皱起了眉头,盛南音的面色却未有变化,甚至步子又走的急了些。
借着昏黄的烛火,盛南音将床榻上的华儿翻转过来,终于看清那鼓起一个大脓包,几乎要比得上他腰般粗细的腿。
第5章 聪明如她
饶是盛南音跟着沈明恩当年在战场上行医救了数人,这般凶险的状况也是第一次见。
“有没有刀?”盛南音将烛台放至床边,向后问道。
福婆原本神色焦急,现今听了这话,却又不敢动弹了,她犹豫的睨了一眼盛南音的面色:“华儿这病,如何用得上刀?”
盛南音指了指华儿的腿:“脓水包在他皮下,若是不划破了将脓水放出来,那就休想将这条腿治好。”
见福婆站在原地,全然不信任的盯着自己,盛南音怒极反笑:“福婆,你既然不信我,为何又深夜来到我流芳苑中?”
福婆看了看华儿,又看了看盛南音,想起白日她质疑盛南音,结果导致华儿的伤势更深……
“小姐,是老奴不敬 这把短刀,应当能帮得上。”福婆转身,从一个木制的小匣子中取出一把匕首来,盛南音将匕首放于火上灼烧,随后,对着华儿的小腿轻轻划开。
瞬间,大汩大汩泛着恶臭的脓血涌出,盛南音从如画手中接过纱布,按在她刚刚划过的地方,将脓血吸附扔掉。
一直换了约莫有四片纱布,脓血才略略有止住的趋势,整条腿看起来已经不那么肿胀,盛南音又取来一片干净的擦拭短刀,一块一块的将腐肉从华儿的小腿上剔出。
“奶奶,我疼!奶奶……”
华儿意识时好时坏,哭喊声撕心裂肺,福婆看着揪心,眼泪也都跟着落了下来。
忙碌了约莫有半个时辰,盛南音总算是将华儿的伤口处理完毕。
“记住,这些日子华儿伤口上的纱布半天就要更换一会,现在时间紧急,稍后我会命人将抓来的药送至你房中,更换纱布的时候,记得将药粉撒在华儿伤口上。”盛南音提醒道。
“至于你今日抓来的药也并非毫无用处,将其中的三七取出,其余熬成药汤,早晚喂给华儿,三日之内高烧即可消退。”
“是。”福婆虽然看不懂盛南音的医术,但华儿的面色的确比她刚刚求盛南音前稍稍平静些。
盛南音的胸腔再一次发痒,她忍不住轻咳:“华儿身边离不开人,这些日子我会同娘亲说清楚事情缘由,你安心照顾他便是。”
如画在盛南音身后为她顺气:“小姐,您上次坠湖一事还未调养好,就又在深夜这番周折,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
盛南音点了点她的额头,刚要摆手说出“无碍”二字,又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端着药碗的福婆动作停在空中,神色复杂的看向远去的主仆二人,像是在做着什么慎重的决定。
翌日。
春日宴当日是要着新衣的,盛陈氏将采买好的料子送至盛南音院中供她挑选。
盛南音上一世因着热毒并未前去春日宴,因而第一次见到这些花纹精美的面料,眉宇间带了些许兴奋。
然而她天生嗅觉发达,上一世又在张神医的培养下,五感都被开发到了极致,虽然重生后的五感大打折扣,但依旧不妨碍她指尖拂过眼前的素白之时,几不可闻的感知到了毒素的存在。
“娘,这批绸缎是谁采买的?这般精致,我倒还是第一次见。”盛南音手指轻点,华裳毒,味极浅极淡,慢性毒素,能够让女子全身过敏生疹,又找不出任何原因。
恶毒,但不够狠。
“前年你二叔就拖了江南行脚商捎来几匹绸缎,昨日刚到,今日我就来拿给你看了。”盛陈氏眉眼弯弯,“这样上好的布料,我倒还是第一次见着。”
华裳毒好解,一杯薄荷水就足以。
盛南音看着眼前这批布料,心下的某个猜测越发趋近真实。
看来,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小丫头别老挑那些个素色的,你来看看这件。”盛陈氏浑然不知盛南音的心思,她将手边鹅黄色的布料递过来。
盛南音抿唇,将布料接过:“全凭母亲定断。”
接连在府中忙碌了三日,十几个绣娘日夜赶工,终于在春日宴前几日将衣服赶制出来。
新衣服为了防止绣娘在织线时蹭脏,成品后还会在水中过上一遍。
盛南音带着如画身着夜行衣,早早躲在浆洗房中。
如画悄悄的戳了戳盛南音的肩膀:“小姐,我们这是要做什么?”
“待会儿你就知晓了。”盛南音压低声音。
门边传来一声响动,接着,一道人影进来,将晾挂在架子上的衣服取下来,放在盆中,加了些白色的粉末,揉搓浸泡了一柱香的时间。
“小姐,他们这是在对你的衣服动手脚!”如画见状,刚要冲出去,就被盛南音拦下。
“你现在出去,以我二人的装束是说不清楚的。”多年不曾辨毒,盛南音还隐隐有些不确定,但在看了那白如纤雪的粉末后,心中的怀疑终于放下。
的确是华裳毒。
“更何况她只是一个收钱办事的帮凶,若是此刻将她抓住,幕后之人也难在找出来。”盛南音按下如画的肩膀,等到这人出去,她与如画才站出来。
“如画,你去取来一盆热水,将我的衣服与盛南浔的一同泡上。”盛南音推了推如画的肩膀。
浆洗房内每日堆积的衣服成山,热水全天都在烧着,如画将水打来,偏头问道:“小姐是在怀疑二小姐?”
盛南音点头:“我有幸看到过此毒的注解,知道解药是何物,若这毒是她所下,她定然会露出马脚,若她不是,我也自会将解药交于她。”
“小姐高明!”如画认真的将两件衣服泡在一起搅动,足足浸泡了半个时辰,一直待盆中水全部凉透后才拧干重新晾回了衣架上。
盛南音想的不错,布料当真是被盛家人下毒,二叔性格软弱,婶婶又与她素日里无太多交集,盛家内唯一一个有过节的,便是盛南浔。
她见识不深,对于毒素亦是如此,因而在布料上下毒还不算,成衣后也要再多加浸泡一番以防万一。
再者,绣娘们无一中毒,听闻也是盛南浔日日打赏他们些糕点。
盛南音冷笑,有些人,当真是坏到了骨子里。
第6章 盛南浔发病
春日宴当日,丞相府的马车早早地等在门外。
盛南音前脚同盛陈氏出了卧房,就见着盛南浔身边的婢女风风火火的端着几个分量不小的篮子飞快的走在小径上,莽撞中,还险些撞上了几个家丁。
“你是浔丫头院里的婢女?”盛陈氏皱了皱眉头,抬手将采荷招呼过来。
“回......回大夫人的话,是的。”采荷面容拘谨,福神行了一礼。
而篮子则紧紧被她攥在手心,细看之下,还能发现轻微的颤抖。
盛南音权当看不见,故意将视线落至采荷手边,半是欢喜半是讶然的拈起一块糕点:“这不是我馋了很久的薄荷酥吗?”
一听到“薄荷酥”三字,盛陈氏亦是上前来:“前些阵子听你念叨过几次,就托人买来了些,备着路上当个零嘴尝尝,怎的现在突然间撤下去?”
“大夫人。”盛南浔不着痕迹的将采荷拦到身后,“大夫人,这些糕点是置办茶点的下人不用心,将隔了夜的送了过来,若是旁的糕点兴许还好,可这薄荷酥不同,若是误食了隔夜的,是要腹泻的。”
“腹泻?”盛陈氏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盛南浔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一听说隔夜的糕点会腹泻,盛陈氏立刻将盛南音手中的那块薄荷酥又塞回了篮子里,“这些个下人都是怎么做事的,真是的,好在你细心。”
“大夫人过奖了,这些都是南浔应该做的,车上备了山楂糕和核桃酥,虽然不是姐姐想吃的,但风味不错,姐姐不如凑合凑合。”盛南浔指着马车的方向,自己则带着采荷去了膳房。
一路上采荷都低垂着头,行至柴房时才眼圈红红的抬眸:“小姐,多亏了你。”
“少在这里给我哭啼啼的,若不是你,往日所做的所有准备都险些要荒废了去。”盛南浔瞪她,指尖碾上采荷的皮肉,用力拧了一把,“再有下次,就别在我院中做事了。”
采荷方才被盛南浔护在身后的感动劲瞬间烟消云散,此刻手背又疼又冷,她哆嗦着摸了一把眼泪:“小姐,采荷知道了。”
沧澜大陆等级森严,泾渭分明,哪怕盛南浔与盛南音二人乃是表亲姐妹,也都须得将一切都分的明明白白的。
就好比盛南音乘坐的是宽敞、可供二人平躺的宽敞马车,若是行的不快,可以在其中放几个小暖炉,也还算暖和。
而盛南浔乘坐的,则是单薄窄小,仅能容纳二人并排坐下的低档马车。
盛南浔与采荷出了府门时,盛南音的马车已经走得远远的,她远远的看着盛南音远去的影子,只觉得心中愤懑,不觉又拧了一把采荷:“你坐外面去。”
“是。”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她今日走的仓促,衣服内钻入了什么脏东西,还是盛陈氏那个偏心的,给她用的是低仿布?
盛南浔挠了挠脖子,只觉得心底一阵恶寒。
...
“上次你入宫时,马车内可没这么暖和吧?”盛陈氏将手中的小暖炉塞给盛南音,“这可都是你爹爹心疼你,特意命人赶工出来的上好狼毛地毯。”
不但是地上这么铺着,就连二人依靠着的小矮桌子,也都裹上了一层。
盛南音笑的酸涩,想她当年看人看事太过于片面,再加上盛南浔在其中不断使绊子,她总觉得爹娘对她关心不足。
而今再度回想,她重生醒来那日,在外求见陛下时,依稀听到的是几句哀求的话语:“子不教父之过,陛下,小女这般目无法纪都是老夫教导不力......”
“你这孩子,哭什么?明光庙这就到了,你还不快把眼泪擦擦?”盛陈氏递过去一条手绢。
盛南音吸了吸鼻子,仔细的将眼泪一一揩去。
临到了下马车时,盛南音环顾四周,依旧没能见得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人。
只不过视线落在盛南浔身上时,盛南音自然不会放过她那越来越红的后背以及微微已经要生些疹子的手背来。
盛南音淡然一笑,随着盛陈氏一同进入明光庙中,明光庙内有一大师,发须皆白,谁也不知道他活了多少岁。
但口齿清晰,能够空手算人命。
盛南音向来不相信这些玄妙的东西,然而重活一世,有太多的东西是她不能够掌控的。
她拈了三根香,还算虔诚的拜了几拜。
“小施主可是第一次来这明光庙中?”盛南音方才起身,就见着无尘大师迎了过来,笑容可掬,“吾观小施主有些眼熟,不知可是在哪里见到过。”
盛南音仔细端详了番无尘大师的面相,竟也觉得有几分熟悉,上一世她曾多次前往明光庙为沈明恩祈福,应当是在哪里见到过。
然而无尘大师却好似听到了她的心声一般缓缓摇头:“不是,我们的确很正式的见过一次。”
盛南音忖眉,无尘大师这样一个世外高人,断然没有骗她的道理,那为何……?
忽的,一声尖叫传来,整个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但都碍着佛门重地,皆是在出了门之后才开始尖声呐喊。
盛南音原是对这些他人的丑事无甚想法,但偏偏她听得出,这声音乃是盛南浔的喊声。
她侧目望去,果真见盛南浔抓耳挠腮,脸上的皮肤都被挠出血来,却依旧不觉得疼一般。
而站在她身边的一个女孩,貌似是御史大夫家的千金,相貌平平,好像叫周悦,才气不小,似乎是与盛南浔离的进了,她下颌处的皮肤也都已经缓缓生了大片的皮疹。
虽是沾染了华裳毒,却并未见周悦有任何慌乱,她静静的立在盛南浔身侧,尽管已经有红疹慢慢攀上了她的脸,也显得格外的稳重。
二者被空出来的人围成一个月,越发显得周悦成熟。
盛南音静静立着,准备坐山观虎斗,然而盛南浔却偏生不如她的意,她双目在人群中换绕一圈,随后,准确无误的对上盛南音的脸。
她眼底的震惊并未有半分掩饰,在看到盛南音依旧完好无损后,她整个人都好比坠入古井那般。
第7章 长舌妇又拱火
好在无尘大师一眼就看的出来她所中何毒,他俯身在一个小和尚耳边说些什么,随后一道黑影闪过,盛南音抱着胳膊还未曾反应过来,就见无尘大师将何物递给采荷,由采荷塞进盛南浔口中。
全程动作流利,无丝毫拖泥带水。
盛南音讶然之际,便见得盛南浔咳嗽两声,真的如同好了一般,缓缓从匍匐着的地面起身,理了理衣服,有些难为情的环顾。
脖颈上的血迹沾湿了衣领,看起来恍若断了头一般。
盛陈氏见她症状稍缓,快步走过去,将身上的这件披风给她围上去,命采荷将她带至后院的厢房内更换衣物。
有钱人家出门总会随身带着几件衣服以备不时之需,然而盛陈氏与盛南音二者细算来乃是两家,盛陈氏又向来不喜欢多操些闲心。
以至于虽然盛南浔无衣服可更换,唯有明光庙内好心的小尼姑将洗好的干净衣服放在榻上。
盛南浔捏着那略显粗糙的布料,咬唇将采荷拉来,捏着刚刚换下来的衣服威胁道:“你说,华裳毒不是下在盛南音的衣服中?怎的就出现在了我这件上?害我今日于众人面前出此奇丑。”
采荷吓的六神无主,跪在地上磕头磕的哐哐作响:“小姐,奴婢也不清楚,浆洗房那些下人都是小姐与我一同监工的,毒药每日的剂量甚至超出了些……”
“我不想听这个!盛南音今日这副样子分明是知道了我这般是因为何事,事已至此,除非盛南音清楚华裳毒一事,否则不可能避开。”盛南浔星眸微眯,“采荷,你可知道这小小的浮光苑到底是谁背叛了我?”
采荷虽然年纪不大,但也听得出来盛南浔这是在怀疑她,响头磕的更加厉害,甚至已经破了皮,渗出了些血迹来。
“小姐,小姐奴婢从小跟在您的身边,对您自然是忠心耿耿。就连奴婢的卖身契都放在小姐手中,定然是没有那个胆子生出反心来。”
采荷这番话说的不加,卖身契意味着一切,纵使采荷反水,这卖身契捏在盛南浔手中,量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些什么来。
盛南浔这才冷哼一声,将那泡了华裳毒的衣服仍在地上,随后,又似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将地上的衣服一脚踢至采荷眼前:“将这件衣服给我收好了,等到回了盛府,我有大用处。”
采荷唯唯诺诺不敢造次,迅速将衣服收叠起来。
将近晌午,几匹好马停在明光庙门前。
身披肩甲的沈煜翻身下马,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热茶,便带着满身的寒气,直奔盛南音前来:“营中临时有事,我来的有些迟了。”
盛南音上一世见过无数次沈煜下马,从九死一生的战场上归来,大抵是因为重生一次,心境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之前是什么样的心情她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是今日,沈煜逆光而来,面上虽然依旧冷清,但暖色的微光将他的侧脸渲染的多了几分人情味。
盛南音呆呆的看着,不免有些痴愣。
“咳。”盛陈氏轻咳,意图提醒一番盛南音。
然而盛南音闻所未闻,依旧盯着沈煜的脸,直到如画轻轻碰了碰盛南音的胳膊后,盛南音才幡然醒悟,为沈煜酌上一杯热茶,小心翼翼的送过去。
“来了就好。”盛南音颔首,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华南郡主的身影。
想华南郡主也没能料到沈煜会跟着他们来到这小小的明光庙中,她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这会儿子看见哥哥,比看了父皇还要高兴,草草同韩王妃止了话头后便走了过来:“皇兄,你今日怎么会来这明光庙中?”
“明光庙位置较为偏僻,你们又都是些不会拳交功夫的女流之辈,我带些人来,也好备上个不时之需。”沈煜轻抿了一口热茶,不咸不淡的解释。
随后,又对盛南音解释道:“我不方便带来太多人,算上我共有二十人,如若当真遇到了什么险事,还是要第一时间护好自己。”
华南郡主的视线落在盛南音身上:“这便是盛家那位大小姐?生的果真水灵,怪不得皇兄如此倾心。”
华南郡主直言不讳,饶是让盛南音这重活一世的人也都红了耳侧。
“上次你私自出宫一时好像父皇并不知情?”沈煜轻瞥她。
“……”华南郡主瞪他,主动凑到了盛南音面前,“嫂嫂,你看皇兄他这般欺负我。”
“嫂嫂?”算上上一世,盛南音到现在满打满算活了也有将近四十年,然而华南郡主这般喊她,还是第一次。
她大脑发白,整个人都处于发懵的状态。
待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华南郡主早已被沈煜支开,仅剩沈煜坐在与他错开几步的距离上,闷闷的抿着清茶。
突然,话音戛然而止。
身着尼姑服,带着面纱的盛南浔缓缓进入大家的视野。
已经有些不知礼数的小丫头悄悄捂唇,发出了不小的嘲笑声。
在这其中,居然还混入了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赵王妃。
赵王妃向来唯恐天下不乱,处处拱火,大约也是因为生活不如意的原因。
赵王没过多久,就已经另觅了新人,赵王妃嫁进来不过半年,就时常独守空闺。
那新嫁进来的小妾手段高明,处处让她挑不出来错处,赵王妃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唯一的爱好就是到处看热闹。
因而在看到盛南浔尼姑装束的走进来时,笑意最深:“盛夫人,浔丫头这是没有衣服穿么?居然换上了尼姑的衣服?”
盛南浔抿唇,尤其是在看到沈煜亦在此处,更是觉得难堪,她咬紧下唇,并不急着开口,隔着面纱远远的观望着盛陈氏的反应。
然而盛陈氏亦是好奇的看过来:“是啊,浔丫头,你出门都没带上衣服吗?”
“浔丫头好歹也是跟你一个屋檐下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也不给他置办着?”赵王妃嗑着瓜子,津津有味的看着好戏。
第8章 土匪拦路
盛南浔的反应更加耐人寻味,她静静的立在原地,明眼人都看得出赵王妃的拱火与挑拨离间,偏生她动也不动的立在原地,也不说坐下,更不说为盛陈氏说些周道话。
这沉默在盛陈氏的询问之下,更是显得二人之间有嫌隙。
难捱之下,采荷福身行了一礼:“王妃娘娘,大夫人,是奴婢的疏忽,与小姐出门时并未携带随身更换的衣物。”
也不能全怪采荷。
毕竟盛南浔这样的家世,鲜少有能够受邀前去某地游玩的荣幸,这是在邀请盛南音的时候顺路提携了她一把,因而采荷与她都没这个准备。
就连盛陈氏也未有提醒。
盛南浔咬紧下唇,只觉得周围的目光不但有嘲笑盛陈氏这个姨母偏心只顾着盛南音的,更是有人在嘲笑她没个见识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盛南浔颔首,倒是真的隐隐从人群内听到了一声极小极小的嘀咕:“盛南浔真没见识”。
引得她更为气恼,指甲深深地嵌入皮肉中,对于盛南音与盛陈氏的恨意不断蔓延。
沈煜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置于桌子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虽然年纪不大,但周身那股浑然天成的威亚依旧不可小觑。
沈煜淡淡抬眼,还未开口,就被盛陈氏悄悄抬手制止。
盛陈氏目光落在盛南浔身上:“浔丫头,你也在心里怨我这个姨母没有给你操心是么?”
这句话直接落在盛南浔头上,她慌忙跪倒在地:“姨母,南浔万万不敢如此,请姨母明查。”
盛南音眼中划过一抹讥讽,原本盛陈氏不过心平气和的发问,她这般剧烈的反应,倒像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做实了盛陈氏对她的不好那般。
盛陈氏浅笑:“这么大反应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莫不是我这模样真有让人瘆得慌?”
她的目光转向身旁的盛南音:“音音,我记得当年你二叔当年带着浔丫头住在那破败茅草屋的时候,还是我们好心将她们收留的。”
“怎么一眨眼,咱们就成了待这浔丫头不好的黑心姨母了?”
盛南浔闻言,瞳孔骤然放大,她是万万没想到盛陈氏能够这么轻易的看透她所谓的自尊心,连丁点儿生还的面子都不给她。
“我怎么还记着,当时在盛府,是浔丫头三叩九拜答谢我,说以后盛家的事务她都会忙着揽过去呢?”盛陈氏揉了揉眉角,“唉这人老了吧记性就是不好,你看我这脑子......”
短短几句,盛南浔的脸色已然变得苍白。
她跪在地上不住摇头:“大夫人,是我逾越了,还请您赎罪。”
盛陈氏反倒一脸惊讶的看过去:“赎罪?你哪门子的罪呢?还不快快起来,待会儿又要被那有心人说我待你的不是了。”
盛南浔抿唇,一时间也是听不出来盛陈氏的喜怒,只好在采荷的搀扶下站起来,双手不住的颤抖,想要坐在盛陈氏身旁亦是觉得尴尬的要命,可纵观这四周,又无一处是能够容纳她的地方。
盛南音静静的品着手中的茶水,静静给盛陈氏递了个大拇指。
倒还真是第一次看到盛陈氏这个反应。
祈福在傍晚结束,考虑到这次都是女眷的活动,下山的时辰提前了两个点。
盛南音坐在轿子上,一边同盛陈氏说着些家常话,一边掀开帘子,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以及华南郡主车上的动静。
不多时,沈煜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放慢了速度,与盛南音的轿子并排前行。
“不冷?”沈煜扫了一眼盛南音冻得通红的指尖,“真有这么怕?”
“我才不怕!”盛南音瞪他,“从京城到明光庙的这段路我之前也有走过,但那时,我记得还没有这么多的毛竹。”
毛竹是何物?
长势茂盛,短短两个月便能窜的很高。
现下虽然是春天,但是毛竹周遭的冰雪都被人刻意的清理了干净。
像是早早的就已经筹谋好了那般。
沈煜淡淡的听着,闻言眉头皱的更深。
他连忙快步来到马车前沿,挥手将队伍制止,有不少女眷掀开车帘查看,恰巧看到沈煜手中扔出一记回旋镖。
将路边一侧的毛竹尽数拦腰折断。
沈煜的副将见状,瞬间明白了沈煜的用意,手上的飞刀亦然飞出,瞬间便斩下了大半的毛竹。
就在沈煜的副将继续向前,意图将剩下的毛竹一并砍下的时候,毛竹丛忽的发出沙沙的声响。
果然,剩下的毛竹丛中,忽然涌出了一大批拿着大刀,生的凶神恶煞的土匪。
他们似乎是再也躲藏不住,又似乎是对沈煜刚刚的举动生了怒气,手中的大刀挥舞的格外用力。
倘若不是那副将反应较快,怕是脑袋瞬间就会被大刀砍下来那般。
沈煜见状,迅速集结人马,眼神示意马夫将轿子带回明光庙中。
土匪看出沈煜的意图,将手中的大刀扔过去。
一辆马车被击中,大刀嵌入马车内足足有一尺多深,马儿自然受了惊,路也顾不上走,坐在前面的马夫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还未来得及安抚马屁,就被骏马从车上面摔下来,倒在路边,还未来得及呼救就一命呼呜了。
有了这么一匹马的动荡在前,其他的马匹也都受了惊吓,根本顾不上背上的车辆,全都忙着互相逃窜。
若是在这么横冲直撞下去,别说逃到明光庙,就连车中的人,也都会被马晃得丢了性命。
沈煜见状,一刀精准的斩下马头:“跑去明光庙,我们几人垫后。”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娇生惯养的女子,遇到这样的情况谁还跑得动。
就好比华南郡主,刚刚最早受惊的马屁就是她的,现今她面色苍白,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战战兢兢的从轿子上下来。
便俯在马车边缘,双腿发软,就连动弹也都动弹不得。
逃命途中,哪怕她是个郡主,也没人顾得上。
眼下守在华南郡主的,也只有一个向来忠心耿耿的婢女。
第9章 皱着眉头做什么
华南郡主车子的旁边就是容紫璇,她前些日子崴了一脚,现今自然是自身难保,尽管已经看到了华南郡主向她伸来了求助的手,然而容紫璇稍作停顿,依旧当做没看到那般,带着自己的婢女越行越远。
华南郡主抿唇,眼看着土匪越逼越紧,就连沈煜也都陷入了厮杀。
她双手无力的挡在眼前,只觉得今日她似乎好像是的确要葬身在此地了一般。
然而,就在此时,盛南音将采荷留在盛陈氏身边,自己则飞快的来到了华南郡主面前。
已经时至黄昏,华南郡主甚至都要看不清盛南音的脸,但是她手指温热的触感却久违的让她想起了死去的母后。
“郡主,不要怕,将手给我,我带你离开。”盛南音见华南郡主愣着半晌,索性也不等待她的回应,伸手将华男郡主拉起来,她动作很麻利,流畅的将她拖在后背上。
虽然身形颤颤,但依旧铿锵有力,一步步的将华南郡主背至明光庙前。
山路崎岖,这些个做婢女的又是自小就跟在这么个主子身后,年龄身板都远远不如盛南音。
盛南音踉跄了几步,肩膀上伏着的华南郡主哭哭啼啼:“嫂嫂,给你拖后腿了,你这般清瘦,怎么驼得动我?还是将我放下吧,莫累疾了你。”
盛南音哑然失笑,见她都这般地步了,还不忘叫她一声嫂嫂:“我总不能不管你,有我在呢,哭什么?一朝郡主,沉稳些,终归是好的,可别让旁人看了笑话去。”
华南郡主吸吸鼻子,面色发红,靠在盛南音的后背上,反而不觉得恐惧,她听话的将眼泪抹去,果真什么话也都不多说了。
明光庙还未行至,已经有看门僧带着长棍前来接应。
终于脱了险情,盛南音坐在长凳上,不知不觉间已经起了一身的汗意。
盛陈氏一边心疼的用手帕给她擦去汗水,一边将热茶给二人递过来。
“你若是早些说你去接应华南郡主,我也能给你照应照应,你这孩子,做些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同长辈商量商量着来。”
盛南音还在担忧着华南郡主究竟会不会同之前那般被吓到,却没料到她刚刚将手中的热茶递过去,就见华南郡主忽然抱住她的胳膊,惊得她险些将热茶泼了出去。
华南郡主抽抽噎噎,如果不是盛陈氏拍着她的后背,恐怕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盛南音觉得好笑,凑近了听,只能够听到些胡话来:“嫂嫂,以后我就认定你是我嫂嫂了,呜呜呜人美心善,配得上我四哥哥,回去之后我定是要同德妃娘娘那说些你的好话,狠狠得把你夸赞一番才可。”
德妃娘娘四字一出,盛南音只觉得通体生凉。
德妃娘娘是谁,在当今皇上尚且还在太子府的时候就已经陪在了皇上身边,眨眼间,已经过了数十个年头。
深宫中的女子向来工于心计,尽管现在年岁已高,看透了不少事,可是对于子女的终身大事还是不会松懈的。
就好比上一世沈煜对她死心塌地,德妃娘娘却早早地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明里暗里警告过她无数次。
也曾经无数次敲打过沈煜,当着沈煜的面揭穿过她的小心思,但最终,也都因为沈煜放过了她。
之前她不喜欢沈煜,对这些都没有感觉。
但现在她心中属意沈煜,就不得不考虑考虑德妃娘娘的感受了。
毕竟这次跳湖的事情,现在明面上是风平浪静,但诸人皆心知肚明她究竟所谓何事。
眼下,还是要快快找出将她推下湖的那人究竟是谁才好。
一群人坐在庙中,确定安危后,总算有闲心去顾虑沈煜的境况。
明光庙地势高,无尘大师也早早地将发送信号的烟花燃了起来,那帮土匪本就是为了轿子中这些女眷前来,如今沈煜守着,援兵马上就到,他们见落不到好,应当马上就会撤离。
盛南音猜的不错,没过多久,沈煜便骑着骏马停在庙门前。
身后,还带着黑压压的一小拨人马。
骏马重新栓回轿子上,每辆轿子上都会额外配备二至三个小将,轮到盛南音一行,便是沈煜。
天色昏暗,更显阴冷。
盛南音哪怕捧了个小暖炉依旧也没藏着些热气。
然而沈煜却依旧一言不发的坐在轿前。
盛南音咬唇,看了看盛陈氏,又看了看自己,慢慢的挪至帷幕后面,将一角掀开:“四皇子殿下,不如进帐中来暖和暖和。”
沈煜静静的看着盛南音的眼睛,仿佛要从其中找出几分真心来。
随后,他缓缓点头,撩开帐子,应着盛南音的邀请,坐了进去。
盛陈氏饶有兴味的扫了一眼盛南音,以眼神示意身旁的婢子为沈煜热茶。
“稍后,我须得前去宫中,为父皇禀报此事。”沈煜刻意的坐在马车一角,与二人保持着距离,“今日之事,还要多谢你提醒。”
“小女也不过是突发奇想询问罢了,能够击退土匪,全都是四皇子殿下的功劳。”盛南音垂眸,恍惚间又忆起一件事。
当年沈明恩自知什么都比不过沈煜,于是,将事先计划好的行踪刻意泄露给沈煜。
尽管人马损失众多,但沈煜周密的防范还是引起了皇上的猜忌。
原本一早就已经写好的立储诏书,一再向后搁置,甚至将沈煜发配到地势陡峭的蜀地。
盛南音是凭借着前世的记忆才将这些个土匪藏身的地方尽数找出。
但穿越重生这类玄妙之说,几千年也未能出来一例。
就算是她现在告诉皇上,也未必能够得到皇上的信任,相反之下,皇上甚至可能会将她视作妖女。
妖女是什么下场?
盛南音不敢多想,但对于沈煜今日面圣的后果早已心知肚明。
她缓缓抬眼,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因为救下华南郡主而高兴,还是该为了让沈煜失去皇上的信任而懊恼。
拧眉时,沈煜看过来:“皱着眉头做什么?”
第10章 被宣入宫
“没什么。”
盛南音摇了摇头,用帕子虚掩着眼角,不愿叫沈煜瞧出些端倪来。
沈煜眉头不展,只以为盛南音这是排斥于他,也便歇了嘴,马车里的气氛降至冰点。
遇刺事大,沈煜需得回宫向皇上禀报,而盛家一行则是先行回府。
轻搀盛陈氏的手背,盛南音面色略显严肃,往后睨了一眼,悄声道,“娘,吩咐他们,先将身上脏了的衣物褪下,换上些干净的,一会儿,咱们只怕是要进宫一趟。”
盛陈氏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此事事关重大,皇上必定是要彻查的,她们一行人虽说与此事无关,但也算是被波及其中,更何况,前些日子盛南音被人推湖一事闹的沸沸扬扬,这次若是再让皇上生了怀疑,只怕不妙。
果不其然。
盛南音刚回卧房,将那染了泥土的衣物褪下,宫中的公公便来传了唤,不过,这其中竟是只唤了盛南音一人。
盛陈氏心中担忧,脸上也不由带了些凝重,她生怕盛南音会冲动行事,在给了公公些赏钱让他在厅中稍候片刻,她则是赶去了盛南音的卧房中。
“音儿,此次前去宫中,千万要谨慎行事,切莫像从前那般,明白了吗?”
“娘,女儿明白,您放心就是。”盛南音轻轻点头。
从前倒也是她看不穿,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被蒙蔽,被利用。
如今重来一次,眼前倒是清明了许多,她不至于会蠢到自掘坟墓。
盛陈氏忧虑减半,牵着盛南音的手踏出卧房,只轻声道,“走吧,娘送你出去。”
二人顺着府中的青石小路还未走到厅中,就见福婆紧随而来,“扑通”一声,双膝重重地落于青石小路,朝着盛南音磕了个响头。
盛陈氏牵着盛南音的手退了半步,声音蓦然沉下,“福婆,你这是做什么?”
如今公公还在府中,这要是叫他瞧了去,莫不是要让盛府落下个苛待下人的罪名?
盛南音却并未说话,一双灵动的水眸只定定地盯着福婆。
“老奴不敢!”
福婆连忙摇头,对上盛南音的视线,似乎觉得有些惭愧,声音也不觉弱了下去,“小姐,请您带老奴一同入宫!”
“为何?”盛南音轻佻细眉,倒是有些惊讶。
福婆咬了咬牙,似是下了决心那般道,“小姐,您与老奴有恩!老奴知道您坠湖真相!但是这真像老奴要亲自去到皇上面前禀报,这样才能真正洗脱小姐的罪名,请小姐成全!”
却不料,盛陈氏轻哼一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福婆,“福婆,在府中你都不愿说出真相,我又如何能信你去到宫中便会向皇上禀明一切?而不会选择反咬音儿一口?”
“老奴不敢有所隐瞒!”
福婆又磕了个头,这次的力道显然比刚才的还要更大,额头都磕得红了一块。
“请小姐相信老奴!”
福婆眼里坦荡,盛南音斟酌了一会儿,上前将福婆扶了起来,“罢了,我信你就是。”
如今知道她坠湖真相的也就是福婆,以及幕后黑手。
她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此番也只当赌一赌,赌赢了,便能洗刷蒙受的流言,赌输了,也不过就是流言又加一层。
盛陈氏却是不赞同的沉下了眉眼,“音儿。”
“娘,女儿心中自有思量。”
盛南音回头,朝着盛陈氏郑重道,“福婆的孙儿如今还在府中,她必定不会再敢撒谎。”
这话一出,盛陈氏反驳的话也收回了喉中。
她叹了口气,没再劝阻,将盛南音送上了入宫的马车。
福婆是府中的下人,照理数也只能跟在马车后面走,临近晨昏,马车才到了皇宫。
皇宫内不许宫外的马车流动,所以,到了宫门就得换专门的轿子。
轿子的速度比马车慢了许多,半个时辰后,轿子才停了下来,如画将手背搭上前去,压低声音道,“小姐,到了。”
盛南音回过神来,伸手搭在了如画的手背上,走出轿子后,还需行走一段路方能到达面圣之地。
而此时,朝圣殿中。
华南郡主正站在殿门前,视线不住往外落去,直至眸中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期待的面容这才舒展开来,提着裙摆便连忙朝着那身影奔去。
“嫂嫂!”
远远的盛南音就听见了华南郡主的声音。
她抬眸看去,华南郡主已经到了身前,亲昵的勾住了她的手臂,“嫂嫂终于来了。”
盛南音心里微松,唇角弯起一抹弧度,声音轻柔,“你不是受了惊吗?怎么不好好歇着?”
华南郡主能够在殿门前等着,那便说明皇上的耐心还是足够的。
“嫂嫂与我有救命之恩,我怎能不来?”华南郡主勉强的扬了扬唇角,脸上还带着些苍白,显然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私语中,二人一同踏入了朝圣殿。
凌厉的气势扑面而来,盛南音轻提裙摆,朝着主位上的皇上福了福身,“臣女盛南音,参见皇上。”
她没有抬头。
皇上的视线过于凌厉,她生怕会露出些端倪来。
话音落下,便听见主位上的人沉声道,“平身。”
“谢皇上。”盛南音直起身子,眼角的余光却是瞟见了坐在一边的沈煜的身影。
沈煜脸上还是那平淡如水的模样,手中端着明玉茶盏,矜贵清冷的模样让盛南音连忙移开了视线。
“不必拘束,坐吧。”
明黄袖子轻挥,顺着皇上的话,盛南音坐在了沈煜身旁。
沈煜端着茶盏的动作一顿,片刻后恢复如常。
主位上的皇帝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盛南音,“此次山匪事件,朕听说还有你的一份功劳在里面,可有什么想要的?”
来了。
盛南音心里一紧,捻着帕子摇了摇头,“臣女不敢称功,不过,臣女此番入宫,还有一事,需向皇上禀报。”
“哦?”皇帝声线微扬,“你救下华南郡主有功,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盛南音从位子上站起,视线在店门外的福婆身上扫了一眼,恭敬俯身道,“不知皇上可还记得前些日子臣女坠湖之事,如今,臣女带来了人证,就在殿门之外。”
第11章 束手无策的病症
锐利如刀的视线在盛南音身上一扫而过,皇帝明黄袖袍轻挥,落于身旁的大太监身上,“宣她进来。”
“是。”
大太监将拂尘置于臂弯中,俯身退到殿门之外,将福婆领了进去。
盛南音垂眸望了过去。
福婆佝偻的身子紧张的不停颤抖,在即将靠近盛南音时已然是没了继续向前的勇气,视死如归般紧闭双眸,重重跪地!
“老奴见过皇上!”
盛南音抿紧粉唇,移开视线。
这个时候,她不适合开口,说的越多,在皇上面前露出的端倪越多,不如让福婆将事实道来,既能免了皇上的怀疑,也能将她坠湖之事弄个明白。
“老奴有罪!求皇上网开一面!”福婆再一磕头,沉闷的声音让华南郡主撇了撇嘴。
她勾着盛南音的手臂便不满开口,“你知道我嫂嫂坠湖真相,还不赶紧道来?平白让我嫂嫂蒙受流言,你这老奴真是好毒的心思!”
皇帝抬起指尖,看似漫不经心的轻点着桌面,“你且将事实道来就是。”
福婆小心翼翼的朝着盛南音的方向瞟了一眼,这才撑着颤抖的身子缓缓道,“其实,其实那日小姐并非真正想要投湖,而是老奴将小姐推入湖中的!”
皇帝脸上未见情绪,置于桌上的指尖也停了下来,显然并不相信福婆的话,“你如何证明你所说之言是真的?”
福婆咬紧牙根,眼眶微红,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深觉愧疚,如今倒是有了赎罪的时候,她不敢再瞒,将苦衷一一道出。
“老奴也是受盛家旁支,盛南浔小姐指使,才将音小姐推入湖中的!当初,浔小姐答应与老奴,说是只要将音小姐推入湖中就能给些银钱,让老奴将孙儿带去治好!”
“老奴的孙儿危在旦夕,也顾不上其他便答应了下来,但却没想到,浔小姐竟是出尔反尔!在老奴将小姐推入湖中后,并未履行承诺!反而给了一份错误的药方!”
“老奴之所以愿意宁死也要将此事捅穿,正是因为是音小姐看穿了那药方中的错处,将其指了出来,并且改了其中的几味药,这才将老吴危在旦夕的孙儿救了回来!”
“老奴心中日夜备受煎熬,今日得知小姐要面圣,便请求小姐将老奴一同带来洗刷小姐身上的流言,老奴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圣上!”
福婆的话音刚落,皇帝忽然大手一拍,猛然垂落在桌面上!
“砰——”的一声,吓得福婆身子一抖,连声求饶,“求皇上饶了老奴一命!老奴都是为孙儿着想啊!”
皇帝眼中未有暖色,反而冷哼出声,“哼,一个区区的奴婢,竟是敢在后面使这样的手段,真是好胆色!”
说着便是一顿,将选择权交给了盛南音,“盛南音,你认为这老奴应当如何处置?”
殿中的视线纷纷落在了盛南音身上。
她微微抬眸,袖中的帕子被拢入掌心,起身答道,
“皇上,福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孙儿着想,爱孙之心本无错,经此一事,想必福婆必有悔改之意,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福婆陷害主子,按照国之律法,应当三十大板,逐出盛府。”
皇帝暗眯双眸,幽深的视线在盛南音身上划过,“这件事是你吃了亏,那便按你说的办,不过,一个旁支小姐竟然敢如此陷害盛家嫡出小姐,当真是荒唐!”
“来人,宣旨!将盛南浔禁足半月,抄写百份佛经,子不教父之过,至今日起,盛家旁支盛长清,革职查办!”
“是!”
大太监领命而退,福婆也被人带了下去。
沈煜平淡的视线垂落在盛南音身上,盏中的茶水仅剩些许,唯有些茶叶还漂浮在面上。
“这结果你可满意?”
盛南音微微躬身,“皇上奖惩分明,臣女心服口服。”
皇上则是想起了刚才福婆的话,“据那老奴所说,对医术方面,你似乎颇为了得?”
盛南音心里一跳,皇帝这是对她起了疑?
这话不能轻易应下,她低声只道,“臣女仅仅只是略有研究,定然是及不上宫中太医的。”
皇上却是轻笑出声,对于盛南音的话不置可否,
“你不必谦虚。既然你对这方面略有研究,那朕倒是要好好考考你,这些日子以来,皇太后呼吸不畅,胸闷气短,就连宫中的御医都束手无策,若是你能够救下皇太后,朕便应你一个愿望,如何?”
盛南音身子一顿。
前世她倒是也知道皇太后身有隐疾,不过当初她身陷流言,并且满心抗拒沈煜,惹得皇上与德妃不悦,自然也没有面圣时机,更无法靠近皇太后。
如今有了靠近皇太后的时机,也许,会让她接下来的路更好走些。
顺着皇帝的话,盛南音微微俯身,却是不敢轻易夸下海口,只谦虚道,“臣女愿意一试,但是臣女医术浅薄,不敢妄下承诺。”
皇帝看穿了盛南音的心思,他没有戳破,只是双手背过身后,站起身率先而走,道,“朕也有两日未曾见过母后了,这一趟朕便与你们一同过去,走吧。”
众人起身跟上。
随着皇上的娇撵落下,众人纷纷停在了太后殿门前。
就在刚站定身子之时,熟悉的味道忽然钻入鼻间,盛南音身子微僵,磁性而又低沉的声音在耳畔轻声响起,“你冲动了。”
若是换成了前世,她只怕是要觉得沈煜这是在嘲讽她医术不精却要在皇上面前邀功逞能。
可重来一世,她又如何会不明白沈煜这是担忧她?
不过,对于自己的医术,盛南音颇为自信。
更何况,就连宫中的御医都医不好太后的隐疾,她若是也医不好,也没人能挑出个错来。
她轻轻摇头,“我心里自有成算。”
沈煜眉间褶皱渐深,却是没有再说。
太后的贴身宫女竹姑姑应声而出,她微微侧着身子,命人将殿门敞开,“盛小姐,请随奴婢进来。”
第12章 心病
盛南音随着竹姑姑走进太后歇息的寝宫,刚踏过及脚踝高的门槛,眼前便漆黑一片。
她细眉微拧,不解的侧目询问竹姑姑,“姑姑,太后寝宫中的帘子为何都拉上了?”
“太后说了,这光亮刺眼,她身体不适,不喜太亮,于是便命人将这帘子都给封上了。”
盛南音了然,没有再过多询问。
不过,有何病症是不能见光的?她暗暗思索之际,随着竹姑姑的脚步停在了皇太后歇息的幔帘之外。
“咳咳——”
幔帘中,太后的咳嗽声传了出来,竹姑姑将手背递了过去,片刻后,皇太后的指尖搭在了竹姑姑的手背上。
盛南音只来得及扫了一眼,心中却是一震。
原因无他,正常人的手应当是有些皮肉粘连着骨头,虽说不一定有肉感,但是却绝不像太后那般,整个手背看起来只有那一层薄薄的皮肤披在了骨头上面,已经瘦到了极致,看着极为可怖。
“臣女盛南音,见过太后。”
敛去思绪,盛南音微微俯身,声音却放得极为轻和。
皇太后无力的挥了挥手,就连声音也显得虚浮,“起来吧,不过你也不必近身,如今哀家这病身子,只怕是会吓着了你。”
想来,太后这模样已经吓到了不少太医,之所以不肯见光亮,并非是真的由于身体的原因,而是因为太后也厌恶极了她这幅模样。
越是这样,便越不能退缩。
盛南音心中有了思量,再次俯身,语气坚决道,“臣女奉命而来,自是不敢轻慢,还请太后娘娘让臣女诊治一番。”
皇太后却只是轻叹一声,显然并未有过多希望,“罢了,既然你愿意一试,那便试一试吧。”
“是。”
盛南音应声向前,双指并拢,置于太后的脉搏之上,轻轻探压着太后有些虚浮的脉搏,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太后的脉搏虽然虚浮,但是,无论一个身子多么强健的人,长期处在见不得光亮,也吃不下食物的情况下,也会是这样的脉搏。
就在心中疑惑之时,她脑海里划过了前世所偶然得知的一件消息。
皇太后最为宠爱的,是华南郡主的母后——玲妃。
但是,当初玲妃与受封赏之时备受皇太后阻碍,两人因此生了嫌隙,可后来,玲妃却待太后如生母那般,只可惜,皇太后一直未能过得了心里那道坎,所以,玲妃死前就连皇太后最后一面都未曾见上。
那么,太后的病,是否与这有关?
收回双指,盛南音转头望向竹姑姑,“竹姑姑,对于太后的病症,我想我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竹姑姑犹豫片刻,却见太后挥了挥手。
她点点头,带着盛南音走出了寝宫,停在了寝宫外面的竹林小道,语气含着几分激动,“小姐真的有方法医治太后?”
“嗯。”
盛南音轻点下颌,“不知道竹姑姑可否为我取件东西来?”
“只要是能为太后治病的东西,小姐但说无妨。”
“玲妃娘娘在世时的衣物,不知竹姑姑可有方法弄到?”
竹姑姑瞳孔骤然一缩,惊得连退半步,“这……小姐可知道,您这是在说什么?”
盛南音笃定的点了点头,“还请竹姑姑为我寻来,能否医治好太后的病,就看竹姑姑的了。”
纠结了半晌后,竹姑姑捻着帕子,咬牙道,“好!只要能够治好太后的病,奴婢便为您寻来!”
语毕便是转身离去。
直至耳畔边的脚步声完全消失,盛南音才从袖中取出了一枚玉瓶,她眸光微闪,再次踏入太后的寝宫,却没有惊动太后,而是将玉瓶上的木盖掀起——
只见玉瓶里缓缓生出如雾气般白色的气体,顺着拂来的风吹进了太后的寝宫中。
气体流露了半瓶,确定药效足够后,盛南音收起玉瓶,眼里透着几分可惜之意。
这玉瓶里装着的乃是梦神香,梦神香是用无花叶,红木果以及夜草制作而成,最大的作用便是能够致幻。
她如今,也不过才只有这么一瓶,但是,若是真的能够治好太后的病,这梦神香用的再多也都是不可惜的。
半炷香后,竹姑姑将一件水罗衫取了来,盛南音以指抵唇,示意竹姑姑切莫说话,随后将水罗衫套在了身上,而这水罗衫,居然出奇的衬合她的身形。
竹姑姑犹豫的动了动双唇,眼底浮出的激动没能瞒过盛南音。
她退至门槛边,轻声道,“姑姑,请在这里稍候。”
“是。”
压下激动的心思,竹姑姑点了点头,目送着盛南音走了进去。
她已经猜到了盛南音的心思。
复又走进寝宫,盛南音用帕子半掩着唇角,声音柔柔,“母后……”
幔帘里,太后瘦弱的身子猛然一动,紧闭的双眸霎时睁开,眼里的泪意瞬间汹涌而出!
撑着虚弱的身体,太后掀开幔帘,哽咽道,“是……是你吗……”
盛南音走到太后身前,俯下身子伏在了太后怀里,像是雏鸟眷恋着母亲的怀抱那般,声音都含着几分依赖,“母后,您怎么,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太后如干柴般的手附上了盛南音的脸颊,一滴浑浊的泪水滴在了盛南音的脸上,“玲儿……玲儿,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母后盼了这么久,你怎么才回来啊?你是不是一直在责怪母后,所以才一直不来母后梦中,一直不肯与母后相见啊?”
梦神香时间快到了。
盛南音顺势直起身,扶着太后的身子,压低了声音,“母后,儿臣从未怪过您,如今与母后天人永隔,也只希望母后能平安顺遂,母后,切莫如此糟践身子,否则,儿臣即便是在九泉之下也无法安宁!”
“好,好,母后知道了,母后必定不再如此,不再……”
太后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沉重的眼皮也缓缓落下。
褪去水罗衫,盛南音将竹姑姑唤了进来。
竹姑姑面露焦急,“盛小姐……”
“请竹姑姑静候半刻。”盛南音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这个方法到底有没有用,只有等太后醒了才知道。
第13章 改日再用
寝宫内香烛萦绕,盛南音与竹姑姑站在太后榻边,紧盯着太后平静的面容。
竹姑姑紧张的攥紧帕子,落在太后脸上的目光显得有些焦急。
隐约间,太后放在腹上的手动了动。
盛南音眼眸微动,蹲在了太后身前,将声音放得极致轻柔,“太后娘娘,您感觉如何?”
竹姑姑不明所以。
就在她疑惑间,榻上的太后缓缓睁开了浑浊的双眸。
“你是盛家那丫头吧?”
嘶哑的声音响起,太后的目光落在了盛南音的身上。
“是。”盛南音点了点头,“太后可觉得身子好些了?”
撑着身子,太后顺着竹姑姑的手从榻上坐起。
生怕太后坐着不舒服,竹姑姑又将细软的枕头拿了来,垫在太后的腰侧,这才退至一边。
“嗯,是好了许多了。”戴着护甲的手触及太阳穴,太后慈祥一笑,“这倒也是你这丫头的功劳。”
“太后过奖了。”
盛南音垂下眼帘,“臣女也不过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而已,不过,太后如今身子虚弱,若是无事,应当多出去走一走,平日的吃食更是不能懈怠。”
这些话太后听的耳朵都快要长茧了。
若是换了旁的太医说,她只怕是要不耐烦。
但盛南音的声音细软温和,如潺潺流水般在耳畔响起,太后只觉听着暖心。
她伸出手,在盛南音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笑道,“你这丫头倒也有趣。”
说着便是一顿,视线落在了站在一旁的竹姑姑身上,“青竹,将我一直存放的那步摇拿过来。”
竹姑姑骤然抬眸,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讶。
不过,那一抹惊讶被压制的很好,她福了福身子,道,“是。”
说着便退至西厢房,从西厢房置于最上方的木盒里,将一个精致的步摇取出来。
太后对着竹姑姑使了个眼色,竹姑姑便将那步摇放在了盛南音眼前。
盛南音轻触步摇。
这步摇一瞧便知道是个精致物件,宫中的步摇大多皆为金色,打磨精致又雕刻着许多图案。
这步摇却是用白玉制作而成,没有过多的图案,但是触手即是一片温凉,当真是好东西。
不过这东西,她现在的身份带着却也不合,刚要开口拒绝,却被太后看穿了心思,“丫头,如果不是你,只怕哀家这身子也挺不了多长时间了,这白玉步摇是从前哀家作为宫妃之时太后赏下来的,如今便给你了。”
想要拒绝的话被收回了肚里。
盛南音盈盈一笑,将那步摇握在了手里,“既如此,臣女便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嗯,哀家有些乏了,你改日再来。”太后挥了挥手,脸上的疲态也盖不住。
盛南音心中了然。
这些日子以来,太后茶不思饭不想,长时间的疲惫,加上无法进食,即便治好了心病意识之间身体上的损伤却也是无法挽回的。
“是。”
盛南音点了点头,随即被竹姑姑带出了寝宫。
脚步声传至耳畔,皇上从主位上站起,沉着的望向竹姑姑,“如何?”
竹姑姑脸上漾着喜意,“回禀皇上,盛小姐医术了得,太后娘娘,如今已然无碍,只是还需休息。”
“如此甚好。”
皇上紧绷的神情松了下去。
盛南音不动声色,却能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是沈煜。
为了不惊扰太后,一众人重新回了朝圣殿。
坐在主位上,皇上的心情比起刚才显然好了许多,就连声音也带着些轻快之意,“盛南音,既然你医治好了太后,那朕所说的承诺自然也要做出,朕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你想要什么?”
落在盛南音身上的那道炽热目光似乎骤然转冷。
盛南音心底不由无奈。
沈煜似乎还是觉得她想离开,以为她将要向皇上提出的条件便是要退下这回约吧。
若是她还是前世的那个盛南音,她还真是会借着这件事情提出退婚。
可如今,她又怎会如此糊涂,辜负一个如此真心之人?
敛去心思,盛南音摇了摇头,“皇上,臣女如今并无想要的。不知这要求可否存着,若是哪日臣女当真有了什么想要的在与皇上提起?”
皇帝的目光在沈煜身上一扫而过。
他伸手指着盛南音,笑道,“你这丫头,是个聪明的。”
说着便将目光落向了一旁站着的太监身上,“将初入宫门的令牌交予盛南音,日后,你不用禀报便可通行,至于那个要求,你什么时候想要便什么时候提起。”
接过太监递来的令牌,盛南音福下身,轻声道,“多谢皇上。”
这趟进宫,还真是收获匪浅啊。
夜色逐渐浓重,盛南音刚准备踏上马车,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的。划过了站在远处的沈煜身上。
沈煜朝她走了过来。
“为何不提你想要的要求?”
他声音含着些低沉,没有起伏的情绪让人摸不着头脑。
“因为没有想要的要求。”盛南音将帕子拢入袖中,唇角弯起,“你觉得我应该想要什么要求?”
盛南音的目光让沈煜有些不自在。
他以拳抵唇,轻咳一声道,“没什么,我送你们出宫吧。”
说着便越过马夫,一跃上马。
盛南音并未拒绝,只是使了个眼色,让马夫退至一边。
气氛有些僵滞,一路无语行至宫门,就在离开之前,沈煜忽然顿住脚步,扭头看向盛南音,“过几日是太后的生辰,到时候,我会去接你。”
说着便扬长而去。
盛南音愣了一下,望着沈煜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由哑声失笑。
她前世怎么就没发现沈煜这些别扭的模样。
前世,她触怒圣上,自然也没资格参与太后的生辰,如今倒是要好好准备一番了。
她掀开马车的帘子,对着马夫嘱咐了一句,“既然过几日是太后的生辰,那便不用急着回府了,先去挑选给太后的礼物吧。”
随即,马车换了个方向,向宫门的左面行驶而去,很快便到了地处繁华的云香街。
第14章 危机时候
云香街,乃是官家小姐与富家女子最喜游玩之地。
不仅饰品繁多,就连吃食也是其他地方远远及不上的。
马车无法行进人流太多的地方,所以,盛南音便下了马车,与如画一同徒步往前走去。
“小姐,您要挑选些什么给太后娘娘呀?”
如画好奇的张望着云香街的小铺,急切的模样仿佛不是要挑选礼物,还是要吃些什么山珍海味的吃食那般。
太后如今什么都不缺,真正想要的并非是那些看似珍稀的东西,还得好生挑选一番才是。
盛南音摇了摇头,一边往一家画铺走去一边道,“先去瞧一瞧吧,不着急定下来。”
“是!”
如画紧随盛南音的脚步走进了画铺。
云香街的画铺远近闻名,不过价格也是极其昂贵,倒也算是作为礼物的首选。
画铺内,大多数都是一些大气磅礴之画,行至二楼,才有一些适合过寿之时的画。
盛南音细细端详着每一幅画,太后的生辰之礼可是马虎不得,恰在此时,一旁的如画扯了扯盛南音的袖子,指向右侧的一副大画,“小姐,这幅画倒是不错!”
盛南音应声瞧去。
那幅画,是一副极大的牡丹之花,牡丹被缝制在正上方,而其他零散的碎花则是被列在了四周。
这种画可不适合在生辰之日奉上。
盛南音刚要摇头,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行从木梯而上之人。
居然是容楚璇与容珩兄妹。
盛南音有些惊讶。
还没收回目光,便瞧见容珩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太自然,他有意无意的想要离着容楚璇远一些。
容珩身子孱弱,所以就连行走的步伐也显得有些虚浮。
一边的容楚璇新骑士的少了容珩,一眼随即瞥了瞥嘴,嘀嘀咕咕的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但盛南音也猜得到,约莫是些什么嘲讽的话。
拧了拧细眉,盛南音忽然忆起前世容珩的结局。
容珩前世的结局,可当真是算不上好。
她捻着帕子,刚要收回目光,便听见扑通一声,容珩忽然倒在了地上!
掌柜的一慌,连忙吩咐一边的店小二,“快,快去将大夫叫来!”
“怎么又病倒了?”
一边的容楚璇撇了撇嘴,比起掌柜的着急来说,她作为妹妹倒是出奇的冷静,也许是早已习惯了容珩这动不动就晕倒的模样。
若是平时,盛南音也不愿插手,毕竟,与容楚璇沾染上关系可不是件好事。
但是,容珩的脸色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紫了下去,本应该起伏剧烈的胸膛,此时却逐渐变得平缓!
医者仁心。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条生命流逝在眼前!
着急之下,盛南音拨开围观的层层人群,蹲下身子,从袖中取出银针!
“你要干什么?!”
容楚璇眼疾手快的抓住了盛南音的手腕!
“来不及了!”盛南音扬眸看向容楚璇,“如果不想让你哥哥死在这里,你最好松开我的手!”
“呵,当真是好笑。”容楚璇冷冷的弯起唇角,嘲讽般的俯视盛南音,“就你这样的女人会有那么好心想要救他?”
“没看见他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弱了吗!”盛南音没心思顾及容楚璇话里的针刺。
容珩呼吸幅度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弱了下去。
容楚璇垂眸一看,眼底也不由划过一抹慌张。
的确,容珩从前虽然也会时不时的晕倒,但是却从没有像这次一样脸色青紫,就连呼吸也极为微弱。
盛南音抽回手,双指搭在了容珩的脉搏之上,声音冷的仿佛含了冰刺,“你以为大夫从药铺里赶到这里不需要时间?你以为他可以支撑到药铺的大夫赶过来?”
盛南音的话让容楚璇反驳不得。
她怒瞪盛南音,威胁道,“我哥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饶不了你!”
双指之下的脉搏,跳动的极为紊乱。
盛南音双目一沉,心中已有了思绪。
她捻起银针,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容珩的天汇穴猛然刺入!
“你在干什么?!”
容楚璇睁大双眸,一边围观的人群也看得有些心惊。
“这……这银针怎么可以擅自使用?”
“这盛家小姐当真胡闹!若真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可就难以收场了!”
“我瞧这盛家小姐娴熟的模样,似乎有把握啊。”
周围的议论声不绝于耳,盛南音却恍若未闻,将第二根银针刺入了容珩的心脏之处。
就在银针刺入之际,容珩已经起伏微弱的胸膛,忽然猛的跳动了一下!
随着第三根银针刺入容珩的额头之处,他紧闭的双眸蓦然睁开,抿成直线的双唇溢出黑色的血丝,他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咳——”
一声又一声,似乎是要将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如此模样让周边围观的人群不由纷纷退了一步,有些惊惧地瞧着容珩。
“你对我哥做了什么!”
容楚璇眼神锐利如刀,在盛南音的身上狠狠剜了一眼。
“闭嘴。”盛南音回眸斥道,“想要让他活命,就别打扰我!”
话音刚落,第四根银针顺势刺入了容珩的百会穴!
躺在地上的容珩彻底清醒了过来。
脸上的青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了下去。
盛南音额头冷汗浮起,她松了口气,却没有将那些银针拔出来。
“小姐。”
如画连忙上前扶住了盛南音的手臂。
盛南音顺着如画的力道站了起来,临走之前,盛南音回眸警告道,“想要让他活命就先别动他,一会儿大夫来了,自然会替他拔针。”
盛南音离去后,围观的众人这才反应了过来!
“这,这也太神奇了!”
“就,就这么几根银针就治好了?”
“这盛家小姐,居然这么厉害?!我听说容珩这身子亏损的极为厉害,每一次发病都意味着在鬼门关上行走一趟啊!”
“那不就相当于圣家小姐是从鬼门关上将这个人给抢了回来吗?怎么感觉,她似乎与传闻中的那副模样颇为不符?莫不是传言是假的?冤枉了这盛家小姐?”
第15章 珍贵玉佩
画铺中流传的言语,盛南音不得而知。
她走出云香街,有些无力的靠在了马车上。
每一次施针都需要极大的注意力与精力,所以每一次施针结束之后,她都会陷入疲惫与虚软的状态。
就在马车缓缓而动之时,马车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小厮急切的声音,“盛小姐等等!”
如画掀开马车的帘子,便看见那小厮将一枚玉佩递到了盛南音眼前,“盛小姐,这是我们公子给您的谢礼,您救了我们公子一命,我们公子让您务必要收下。”
她救了那人一命,不过是一枚玉佩,倒也无甚。
盛南音示意如画接过玉佩,随即点头笑道,“替我多谢你们公子。”
“是。”
小厮连忙应下,马车随即而动,离开了云香街。
盛南浔如今被皇上禁足,所以回到府中两日,都未曾掀起任何波澜。
而第三日,就是太后的生辰之日。
夜色浓重之时,盛陈氏命人将一副画送了过来。
这幅画乃是盛家一直存放在库房中的,盛南音依稀有印象,是因为前世这幅画,似乎也是到了太后的手中。
这幅画并无太过之处,上面刺着简单的百花丛生之图,倒也颇为符合生辰之意。
第三日一早,太后生辰之时。
盛南音与盛陈氏一同前往皇宫,因着宴会还未开始,所以官家小姐可自行在宫中允许之地逛一逛。
官家小姐在这种宴会上总喜欢聚到一起,不过盛南音却没有与她们议论的心思,独自坐在属于盛家的席位上,沉静淡雅的模样让站在后面的沈明恩愣了一下。
他将一名宫女招手挥了过来,在那宫女的耳边嘱咐一通,随即将一枚银子放入了那宫女的手中。
宫女将银子收入袖中,随即趁着席位上摆放瓜果之际,悄悄凑近了盛南音,将一张泛黄的纸塞入了盛南音的掌心中。
盛南音轻挑细眉,垂眸一看,发现泛黄的纸上面印着的正是沈明恩的字迹。
“音儿,随我来。”
她扬眸一瞧,沈明恩此时正站在不远处,目光炙热的盯着她。
若是前世,她只怕早已羞得面颊通红,但是却忍不住朝着沈明恩连忙走去。
如今,她倒是想知道,沈明恩究竟想做什么。
站起身子,盛南音轻轻点了点头。
沈明恩脸上划过一抹隐晦的得意,随即快步离开。
看来方才应当是他的错觉,盛南音还是如同以前一般听他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变化?
他的脚步停在了宴会后方的一处湖旁。
这里是一条小路,而且小路旁有竹林以及一些大石掩盖着,官家小姐一般也不会走到这边来。
“小姐……”
如画有些担忧的往沈明恩那边的方向扫了一眼。
“太后的宴会上,您与……这于礼不合,若是让其他人瞧见了,到时候可要平生事端了。”
“不必担忧,我自有思量。”
盛南音却是弯起唇角,轻声道,“你且在这里等着。”
说着便抬起脚步,往沈明恩的方向走去。
如画心中着急,却也只能站在原地等候着。
站定在沈明恩身边,盛南音还未说话,沈明恩忽然伸出手,就想要抓住盛南音的手腕。
盛南音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沈明恩的手抓了空。
他不解的望了盛南音一眼。
盛南音心里猛然一跳,随即脑中灵光一闪,寻了个借口,“这里是太后的宴会,只怕会有人从中经过。”
这理由叫沈明恩说不出个错来。
他向前一步,收回了手,“音儿,你可知道今日太后的生辰上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
盛南音摇了摇头,显得有些迷茫,“太后的生辰,可是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嗯。”沈明恩面色凝重,“在太后的生辰上,皇上会借机说出你与男主的婚约。”
“什么?!”
盛南音装作震惊的模样,猛然抬眸。
这似乎在沈明恩的意料之内。
他贴近盛南音,却并未注意到盛南音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抵触。
“音儿,我知道你不想嫁给男主,你嫁给他根本就不会幸福!你真正爱的人是我,我们俩倾心相对,我也不想让你嫁给男主。”
“只要你与我说你不想嫁给他,我便去向父皇求情,将你们俩的婚约解除,如何?”
盛南音心中嘲讽,前世她在沈明恩的手中上当过太多次。
若不是她愚蠢,又怎么会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重来一次,她若是还上了沈明恩的当,那当真是她活该了。
她捻着帕子,摇了摇头,“ 不必了。”
“为何?”
沈明恩一愣,随即急切的上前一步,“难道,你真的要嫁给他?你嫁给他不会幸福的!”
“可我又能如何呢?”
装着一副无奈的模样,盛南音垂下眼帘,“六皇子,我身上背负的是整个盛家,我的一言一行都与盛家挂钩。”
“今天是太后的生辰之日,皇上已经决定将我与他婚约的事情说出,那便已经是定数了。若是你在这时为我求情,到时候皇上可否会怀疑是我撺掇于你?到时候我该如何自处?盛家又该如何自处?”
搬出了盛家,沈明恩想说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眼中的冷意退散,盛南音沉声道,“六皇子为我着想,我心中感激,但是,这样的话请六皇子以后切莫再说,免得被他人抓住了把柄。”
语毕,她转头离去,只剩下还在发愣的沈明恩盯着她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咯吱——”
此时,竹林里响起枯木被踩动的声音。
隐匿在竹林后面的容楚璇狠狠的咬紧粉唇,紧锁着盛南音离开的背影,眼中满是愤恨!
盛南音,她怎么敢!怎么敢跟六皇子如此亲近!怎么能跟六皇子那般说话?
心中的嫉妒让她的理智被尽数击溃。
直到沈明恩也已离去,容楚璇才冷静了些许,她声音带着些狠厉,扭头看向身后的婢女,“你去查一查今天盛南音带来的贺礼是什么!我要让这个贱人吃不了兜着走!”
“是。”
婢女福了福身,匆匆的离开了竹林。
第16章 因祸得福
随着宴会钟声响起,身着繁琐却又精致的各个官家女子纷纷落座。
“你方才去哪儿了?”
盛陈氏抓着盛南音的手腕,眼底带着几分忧虑,“音儿,今日可是太后的宴会,切莫多生事端。”
“母亲放心。”盛南音轻拍盛陈氏的手背,“女儿知晓分寸。”
盛陈氏松了口气。
宴会的前半段,皆是舞女与歌技表演之时,美则美矣,却毫无新意。
盛南音淡然收回目光,却发现落在自己身上的一道目光及为不善。
她略微抬眸,却发现此时坐在对面的容楚璇正满面嫉恨的盯着她,犹如要吃人那般的目光看着有些可怖。
所以,容楚璇刚才是听见她与沈明恩的对话了?
若不然,容楚璇竟然不会如此神情与嫉恨与她。
不动声色的弯起唇角,盛南音将帕子拢入袖中,面容却如刚开始那般平淡,仿佛并未注意到容楚璇的异常。
而太后宴会中,最后一个阶段则是要送礼。
各个官家女子纷纷伸长了脖子,想瞧一瞧其余官家女子会送些什么生辰之礼。
盛南音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容楚璇,却发现到最后一个送礼阶段之时,容楚璇的神情由嫉恨变为了得意。
得意?
盛南音心里猛然咯噔一声,朝着如画勾了勾手,“如画,太后的贺礼准备好了吗?”
“自然是准备好了的。”
如画点了点头,“小姐,夫人已经令人去拿了。”
“嗯。”
盛南音淡然垂眸,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大了。
可那拿贺礼的小厮还未前来,便见容楚璇上前,福下身子,扬着下颚命人将自己的贺礼取了出来。
看见那幅画,盛南音不由拧紧了细眉。
居然也是百花丛生图。
下一秒,容楚璇得意的目光,隐晦的在盛南音身上扫了一眼,这才对着主位上的太后恭敬道,
“太后娘娘,这是一幅绣娘图,里面绣的乃是百花丛生,是十二个绣娘花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方才制作而成的,臣女在此,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如绣画中的那般能始终美如花。”
太后点了点头,眉目间却并无半点喜意,“不错。”
她挥了挥手,竹姑姑便派人将那画拿了下去。
容楚璇眼里闪过一抹不甘。
她还想让太后好生夸赞她一番,却没想到太后居然如此平淡。
可转眼,容楚璇眼里的不甘瞬间消散。
她忽然扬起了笑颜,“太后娘娘,如今官家女子的贺礼都已奉上,我倒是有些好奇,盛小姐,想要送什么给太后呢?”
来了。
盛南音心中了然,扬眸看向容楚璇。
说到盛南音,太后也不由起了几分兴趣。
“是啊,盛丫头,你今日要送哀家什么?”
这番亲昵的话,让在宴会上的众人纷纷默了半晌。
盛丫头?
太后何时与这丫头如此亲昵了?
容楚璇也懵了。
她微张着双唇盯着太后,心中恼怒又愤恨,却不知应该做何反应。
盛陈氏却是紧张的攥紧了帕子,贺礼呢?去拿贺礼的小厮怎么还没来?
看穿了盛陈氏的心思,盛南音悄声道,“母亲,命那小厮不用将贺礼送上来了。那赫里想必已经被毁坏了,拿上来也不过是徒惹笑话罢了。”
盛陈氏在宅中如此多年,自然知道那些个见不得人的手段,却没想到在太后的宴会上,居然还有人敢如此张扬。
“我自有办法,母亲不必担忧。”
盛南音盈盈一笑,可在宽袖中的指尖却拧紧了。
她起身前往太后身前,就在福身之际,忽然感觉到宽袖之间有些膈,她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宽袖间藏着的乃是前几日救下容珩之时,容珩所赠予的玉佩。
她咬了咬牙,如今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从袖中将玉佩取出,盛南音抬眸看向太后,“太后娘娘,臣女知道,您所收的贺礼无数,自然也不乏一些珍贵的东西。”
“这白玉乃是臣女花了许多时间到处走访,这才寻来的东西,还望太后不要嫌弃才是。”
“哦?”
坐在太后身旁的皇上倒是起了些兴趣。
他对着身旁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太监走到盛南音身前,将盛南音掌心中的玉佩接下,随即呈给了皇上。
不过区区一个玉佩而已,能有多珍贵?
容楚璇得意一笑,只以为盛南音今日是要出糗了。
可下一秒,皇上忽然轻笑一声,将那玉佩递给了太后。
众人有些惊讶,下一秒就见皇上扭头道,
“不错!盛南音,你倒是用了些心思,这玉佩不光材质难得,就连打磨与雕刻的时间也得半年之上,朕对玉佩颇为喜爱,若不是因为今日是太后的生辰,只怕就连朕也忍不住要将你这玉佩买来了。”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
能让皇上说出这番赞语的贺礼,当真有如此难得?
容楚璇气的脸都白了!
怎么会这样?!
她都已经命人毁了盛南音带来的贺礼,为何盛南音还能留有后手!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听见皇上继续说道,“对了,借着太后生辰之日,朕有件喜事需要向大家宣布。”
“盛家嫡女盛南音,温婉知性,与朕的煜儿极为相配,趁着今日,也好告知各位,盛家与皇家婚约。”
一言激起千层浪。
众人纷纷惊愕。
但是在反应过来后,却无一人敢说出反对之言。
她们纷纷垂下头去,掩盖着眼底带着的羡慕或嫉妒,出言恭贺。
至此,盛南音与沈煜的婚约,也算是公之于众了。
太后的宴会在临近夜幕降临之时结束。
盛陈氏与盛南音被各个官家女子围了起来。
她们纷纷说这些祝贺的话语,但是盛南音知道,这些祝贺的话语其实也不过是掩饰着她们心底真实的想法罢了。
隐匿在众人身后的容楚璇将沈明恩拉了出去,两人行至晨昏时盛南音与沈明恩所在的竹林边。
“璇儿,你怎么了?”
沈明恩不解的望着情绪显然有些失控的容楚璇,抽回了被容楚璇紧攥的手腕。
容楚璇却是红了眼眶,“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贱人?”
第17章 有多冒险
“怎么会?”
沈明恩下意识的开口否认,望着容楚璇泛红的眼眶,忍不住有些心虚。
“你放心,我心里自始至终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盛南音只是空有相貌,而且,但是,盛家只她一个女儿,我自然是要将她牢牢的抓在掌心里,才能让盛家的一切落到我手里。”
“你也知道如今沈煜在父皇那里才算是真正重视的皇子,若是我无法夺得胜盛家的权势,只怕夺位的可能性小之又小。若我日后坐上了那九五至尊的位置,皇后的位置必定是你的,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他说的诚恳,容楚璇脸上的委屈渐渐消散。
“我相信你,但是你可切莫辜负于我。”
她依偎在了沈明恩的怀里。
掩饰着自己的心思,沈明恩拢住了容楚璇的肩头。
太后宴会之后,陇州忽然发生了混战。
此事来的匆匆,待盛南音得知此事之时,皇上已然将这件事交予了沈煜。
坐在药房中,盛南音手中的医书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她忽然忆起前世之时。沈煜也参与了这一次的混战,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将这一场混战解决,但是却没有想到身后的副将临时反水,狠狠的刺了他一刀,他险些命丧陇州!
重来一次,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如画,收拾行李,备好马车,我们去陇州!”
她匆匆提起裙摆,跨过药房的门槛,便前往了盛陈氏所在的院子,将自己要出去的事情悄声告知盛陈氏。
不过,她只说自己是要去游玩,盛陈氏也不疑有他,应了下来。
从盛家到陇州,需要三日的时间。
如画备了许多干粮,一路上除了遇到些许难民之外,倒也没有太多的起伏。
不过,盛南音倒是有些疑惑。
据说这陇州一段,难民虽多,但是更多的却是拦路的土匪。
怎么这一路过来,虽然没有遇到任何对她们不利之人?
将疑惑埋在心底,盛南音在第二日夜深之时,与如画一同悄悄走出了棚子,这才明白为何这一路过来都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是容珩。
他带着一批人,正悄悄伫立在盛南音歇息的后坡之外。
“小姐,那不是容公子吗?”
如画悄悄发问,眼里带着几分兴味,“他为何要沿路保护我们呀?莫非是因为……”
盛南音撇了如画一眼,无奈道,“这样的话日后切莫再说。若是叫他人听了去,只怕此事是要麻烦了。”
“是。”
如画吐了吐舌头,显然是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的。
既然容珩选择暗中保护,那便是不想要让她发现。
盛南音也装着从未发现过的样子,继续沿途赶往陇州。
越靠近陇州,难民便越发多了起来。
直至最后一段路程,盛南音的马车已经被难民围了起来!
他们纷纷求着盛南音给些粮食,阻住了马车的路。
盛南音跳下马车,望着面黄肌瘦的难民,开口道,“带我去找沈煜!要多少粮食都给你们!”
这话一出,难民纷纷沸腾了起来。
他们连忙将盛南音带去沈煜所在之地。
就在盛南音已然看见沈煜之时,沈煜身后的副将忽然将手中的大刀从混战中的一人身上拔出,狠狠刺向了沈煜!
“沈煜!”
盛南音瞳孔蓦然睁大,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也是因为这一声,让沈煜转过头,副将的刀落在了沈煜右侧的胸膛之上!
鲜红的血从沈煜的胸膛上迸发而出,顷刻间便红了他的战衣!
盛南音脚下一软,那副将还想动手,但是却被其他警觉之人一脚踹开!
“救人!快救人啊!”盛南音蹒跚着脚步,连忙走至沈煜身前!
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盛南音对着身后的护卫连忙道,“快,将他送到安全一点的地方!”
“是!”
护卫上前将沈煜扶起,顺着盛南音的脚步将沈煜扶进了扎营的棚子中。
沈煜的眼神此时已然有些迷蒙不清,撑着最后一丝清醒,抓着盛南音的手腕急切道,“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就要死了!”
盛南音眼眶泛红,从袖中取出特意带来的金疮药,一股脑的倒在了沈煜的伤口之处!
可是,那副将是想治沈煜于死地!
那刀上居然染了毒!
盛南音低吼出声,“拿匕首给我!快!”
身后的护卫连忙将匕首承上。
咬紧了泛白的唇瓣,盛南音将沈煜的战衣划开,望着开始泛黑的皮肉,指尖轻颤道,“你忍一忍!”
说着,手中的匕首顺势而下!
“唔……”
沈煜疼得青筋暴起!
不能心软!
盛南音压着心中的颤意,将沈煜已经泛黑的皮肉割开,随即又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紫色的玉瓶!
她目露坚决,知道沈煜此时的意识还未完全消散。
颤抖着声音,她出口威胁,“这里是毒药粉!这里没有更好的东西,我只能用最冒险的方法,以毒攻毒!沈煜,你要是死了,我也绝对活不下去,所以,就算是为了我,你也必须要撑着!”
沈煜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盛南音吐出一口浊气,将紫色药瓶上的盖子掀开,把那毒药粉撒在了沈煜的伤口之上!
像要将骨髓挖出的疼痛感让沈煜身子猛然紧绷,汗水与血水交织在了一起滴入身下的泥土之中,染红了一片。
半个时辰的疼痛,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击溃。
最终,沈煜疼晕了过去。
盛南音松了一口气,宽袖擦去额上的冷汗,她扭头对着身后震惊的护卫道,“取一盆干净的水来。”
护卫震惊的双眸微微一动,连忙应下,“是。”
随即将一盆干净的水取了来,放在了盛南音眼前。
盛南音将帕子淋湿,擦拭着沈煜伤口周围的皮肤,身后的如画却红了眼眶。
直至夜露浓重,寒凉的夜风钻入棚中,盛南音身着轻薄的罗衫裙,忍不住颤了颤身子,躺在地上的沈煜却是微微一动,缓缓睁开了发红的双目。
盛南音双眸微睁,刚要开口,就听见沈煜嘶声哑道,“你可知道,你刚才的做法有多么冒险?”
她终是相信了沈明恩的话。
第18章 被拦去路
“我自然知道。”
反握住沈煜的掌心,盛南音目露坚决,“可是,沈煜,如今你我已然定下婚约,除了未能举行婚礼之外,我们就是一体的!”
这话让沈煜不由一愣。
他泛白的唇微微颤动,眼中的不可思议刺疼了盛南音。
她以前究竟有多么愚蠢,才会辜负这般真心之人。
握着沈煜掌心的指尖微微一紧,盛南音勉强弯起唇角,声音却字字坚定,
“沈煜,现在我就是你的未婚妻子,我会一心一意忠于你,无论以往发生了什么,那都不重要。你只需要记住,从今往后,我会与你一同面对前路的坎坷。”
愣了半晌后,面容苍白的沈煜唇角弯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他点了点头,像是捧着至宝那般,将指尖触及在了盛南音染了些泥土与血迹的面容上,“好。”
这声好字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
话音刚落,他便再次昏了过去。
盛南音心里一紧,拢起双指连忙看向了他的脉搏。
庆幸的是,他的脉搏虽然还有些许微弱,但是总算脱离险境,没有中毒时的紊乱了。
就在此时,如画忽然端来了一盆干净的温水,眼眶如兔子那般红润,显然已经哭过。
她带着些许疼惜的瞳眸看向盛南音,“小姐,您擦擦手吧?”
声音里的小心翼翼,让盛南音不由哑然失笑。
“如画,你这是怎的了?怎么好端端的还哭上了?”
“奴婢只是心疼小姐。”擦去脸上的泪痕,如画眼底的疼惜几乎快要凝成实质。
“小姐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可今日小姐竟像是变了一个人那般。”
若是还如从前那般单纯,岂不是还要再重蹈覆辙?
盛南音心底暗自呢喃,脸上划过一抹苦涩,转眼却又消散。
不过今日的事情,万万不可让母亲知晓。
盛南音拉着如画的手背,嘱咐道,“如画,今日的事情,你且瞒着,即便回去也切莫声张,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如画点了点头,将干净的帕子放入水中,拧成半干后这才放在了盛南音手心里,“小姐快些擦一擦。”
擦净手后,因着男女授受不亲,即便两人已经定下婚约,但留在沈煜所处的账中于理不合,难免会落人话柄。
所以,确定沈煜不会高烧发热后,盛南音随着带领的护卫,去到了旁边扎营的帐中歇息。
……
陇州混乱的事情很快传入了皇帝耳中。
副将反水,但在沈煜昏迷后,其余部下仍以强势之力压下了此番混乱。
在陇州休养半月后,沈煜被皇帝召入宫中,并且手中的兵权被皇上所收回。
得知此事,盛南音放下手中的药草,唤来了如画就要前去宫中。
她手中有自由出入宫中的令牌,自然不必像以往那般想见沈煜一面都万般困难。
沈煜这般表面不显,内心却有着骄傲之人,压下陇洲混乱却被皇上收回了兵权,心中必定不好受,她得去安慰一番。
可没成想,马车行至路边,忽然被一摔倒在地的男子拦住了去路。
盛南音在马车内感觉到一阵颠簸,连忙掀起马车的竹帘问道,“如画,发生了何事?”
“小姐,有位公子摔倒了。”如画走到盛南音身旁,将小凳子放在了马车下。
盛南音顺着小凳子站在了那摔倒的男子身前。
只见那摔倒的男子匆忙捡起地上散落的书画,听见有人走至身前,他连忙抬头——
“盛,盛小姐!”
看见眼前之人居然是盛南音,男子不由睁大双眸,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语气却又略带欣喜。
“赵秀才,怎么是你?”
盛南音拧紧了细眉,万万没想到,居然在这里与赵仁远碰上了。
赵仁远是这附近有名的穷酸秀才,清高自傲,但是却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前世,赵仁远也一直纠缠于她,但是在纠缠未果后,赵仁远就将目光转向了盛南浔。
察觉到盛南音的目光,赵仁远连忙丢下手中的书画,掸了掸打着补丁的袍尾,唇边漾起一抹他自以为满意的笑容问道,“盛小姐,您,您来此地是要来看我的吗?”
“不是。”
盛南音退了半步,摇了摇头。
“若是赵秀才未曾伤到,那便请让一步,我今日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不能在此逗留,如果是赵秀才真有什么事情,改日再说。”
周边围观的百姓中,瞬间便发出了不屑的嘲讽声。
“嘁,赵秀才,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盛小姐又是什么身份,怎的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呢?”
“是啊赵秀才,所以说你是个秀才,但是你的身份与宋小姐的身份,那简直就是与你之别,我劝你啊,还是赶紧打消了这份念头吧!”
“盛小姐天生丽质,赵秀才,你如今也不过是个秀才身份,盛小姐可是与皇子定下了婚约,就你还想要跟盛小姐相爱?你可别瞎想了!”
听着那一波又一波的嘲讽声,赵仁远有些下不来台,强撑着笑脸问道,“盛小姐这是不好意思了吗?”
盛南音轻轻摇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赵秀才还请让开,刚才应该是你自己摔倒在地,而非我的马车撞着了你,所以还请赵秀才切莫胡搅蛮缠。”
这话让那嘲讽声更加刺耳!
赵仁远铁青了脸色,就连脸上的笑意也支撑不住。
他怒而质问,“盛小姐,您怎能如此无情?!”
“无情?”
盛南音疑惑的歪了歪头,“赵秀才此话何解?我与你素不相识,也不过是有几面之缘罢了,何来无情之说?”
赵仁远向前一步,挺了挺胸膛道,
“盛小姐虽说与我只有几面之缘,但是盛小姐屡次对我展露笑意,难道不是对我有意吗?我心中爱慕盛小姐,盛小姐也不必藏着心中的念想!”
这话一出,围观的百姓所有的议论声刹那而止!
转瞬间,议论声就像是大石投入湖中那般,激起千层浪!
“这……我看这赵秀才似乎说的是实话,难不成盛小姐果然与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第19章 深夜警告
“赵秀才虽然穷酸,但是好歹也是个秀才,口中应当说的是实话,盛小姐怎能如此朝三暮四!水性杨花!”
“盛小姐可别忘了您是与皇子定下了婚约的,您若是与赵秀才当真有了什么别的关系,那可是欺君之罪!是要灭九族的!”
盛南音眸色蓦然一冷,就连声音也泛起了点点冷意,“赵秀才,你这番话是要将我推入不洁之地,你可明白?”
赵仁远不由有些心虚。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咬了咬牙,当着众人的面继续道,
“盛小姐,我这都是实话!你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咱们相爱,又有什么不能见人的?难不成就因为他是皇子,你便要对我们的过往一口否认吗?”
“呵。”
盛南音唇边泛起一抹冷漠的弧度。
还真是死性不改啊。
既然如此,那,可就怪不得她了。
双指深入袖中,盛南音将一包药粉拿出,随即在宽袖的笼罩之下倒在了掌心里,静静的感受着从左边拂来的风,将掌心里的药粉悄悄挥散。
药粉顺着福来的风飘在了赵仁远的身上。
眼瞧着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赵仁远脸上也不由多了几分得意。
他扬着下颚就要继续开口“盛小姐,你……”
可是话还没说完,身上却无端的起了一股痒意。
他脸色一变,连忙伸出手在身上使劲的挠了几下!
盛南音轻眨双眸,声音轻柔道,“赵秀才,人在做天在看,你可知道说错话是要被惩罚的?”
旁的百姓也觉得是这个理,对于赵仁远的话,也不由存了几分疑惑。
“赵秀才刚说完话,身上这就开始发痒,你瞧瞧这皮肉都给挠的,出血了还停不下来,我看这绝对是说错话了!”
“就像盛小姐说的那般,这一定是上天的惩罚!这赵秀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想要冤枉盛小姐,可真是活该!”
“盛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顾不上周围百姓的议论,赵仁远一边不停的挠着后背,一边开口发问。
但是,身上的衣袍都已经被指甲划破皮肉,都已经被划开来,他却还是感觉不到任何解痒之意,反而那股痒意还愈发浓重,甚至就像是要钻入骨子里那般!
盛南音退了两步,防止被赵仁远身上所挠出来的皮屑所波及,这才冷声道,
“希望赵秀才记住今日的教训,日后可切莫再胡说八道,扰了别的姑娘清白,今日我便不与赵秀才计较,若是还有下一次,那么,盛家会追根究底,绝不轻饶!”
被这样的人扰了兴致,盛南音也没了想去皇宫的心思,命马夫原路折返,扬长而去,只留下皮肉还在不停发痒的赵仁远在原地备受煎熬。
而此时,隐匿在人群中的一名穿着粗布麻衣的人悄悄退了出去。
转眼间,那身穿粗布麻衣的人便到了沈煜跟前。
他半跪在地,将街上所发生之事一一禀报。
“赵秀才?”
这个名字在沈煜紧咬的牙根里过了一遍。
他眼底泛着冷意,双眸半眯,“给我去好好的警告这赵秀才一番,让他知道到底什么人能靠近,什么人不能靠近。”
“是。”
身穿粗布麻衣之人轻点下颌,躬身退了下去。
直至夜色渐深,一抹黑色人影悄然钻进了赵仁远本就破败不堪的家里。
疼痛感忽然降临,躺在床上的赵仁远猛然起身,嘴里恐慌道,“谁?是谁?!”
一把泛着寒芒的匕首,贴近了他的脖子!
赵仁远惶恐的声音瞬间就止在了喉头!
他颤颤巍巍道,“你,你是谁?”
那人却只是将地收抵在他喉头,朝他的命脉处缓缓逼近,声音幽深而又冰冷,
“我们主子让我提醒你,以后,离不该靠近的人远一点,否则下一次这把刀割断的就会是你的命脉,而不是你的皮肉了!”
赵仁远白了脸色,“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不知道?”
那人轻笑一声,一股剧烈的疼痛感再次袭来,赵仁远情不自禁的尖叫出声!
“啊!!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这下知道我说的是谁了吗?”那人如地狱而来那般,就像是要锁了他的命!
赵仁远自然不敢再装傻,连忙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我必定不再靠近盛小姐!”
那人收回匕首,离去之前,只留下最后一句话,“记住你说的话。”
半晌后,赵仁远终于缓了过来。
刚才那窝囊的一幕仿佛还烙印在脑海里。
他恶狠狠的咬着牙根,嘴里念叨着,“你们不就是有些权势吗?!敢威胁我!我绝不放过你们!就算是死,我也要将你们拉下来垫背!”
……
翌日一早。
盛南音准备将疗养的药材给沈煜送去,但是却发现盛府的药材已然不够。
她将如画唤上,一同前往了药铺。
如画在外面等待,盛南音则是进药铺里挑选药材。
可这在门边站了还没一会儿,如画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了一个人——赵仁远。
赵仁远显然也瞧见了如画,他快步走到如画身前,刻意将声音放大道,
“哟,这不是盛小姐身边的丫鬟吗?怎么在这里站着?是不是因为没资格进去啊?”
“赵秀才,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些!”
如画冷哼一声,“我们家小姐可在里面,你嘴里要是再没个把门的,一会儿小姐就让你再痒一下!”
这话一出,昨日的种种屈辱再次钻入了脑海中。
赵仁远掐紧拳头,眼底迸现一丝恨意,“你不过就是个侍奉人的玩意儿罢了,我可是秀才!你敢这般与我说话,你可知道要当什么罪名!”
“哦?要当什么罪名?”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如画面带喜,意连忙走到了盛南音身旁,指着赵仁远道,“小姐,他以秀才的身份压我!”
“秀才?”
盛南音嗤笑一声,“赵秀才,说的好听点,你是个秀才,但是这秀才,你不也是考了几年才得了最后一名吗?这举人你都考了几年了依旧考不上,怎么好意思以秀才身份压制我的丫鬟?”
第20章 报官
赵仁远一愣,盛南音的话犹如一个重重的巴掌,狠狠的扇在了他的脸上,让他无地自容!
铁青着脸色,赵仁远双拳紧握怒吼出声,“盛小姐何故这般凌辱于我!”
“凌辱?”
盛南音蓦然一笑,可这笑意却并不直达眼底,只浅浅的停留在瞳眸之上,让赵仁远不由有些惊惧。
冷意从眼中逐渐倾泻,盛南音捻着帕子,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赵秀才怕是想多了,就以你的身份有什么资格让我凌辱于你?昨日你在街上想要坏我清白,今日却又在药铺门前嘲讽我的丫鬟,你莫不是以为盛府当真是你一个秀才都可以踩一脚的?”
这下子可是搬出了盛府,借他百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将这罪名担在身上!赵仁远吓得浑身一震,“盛小姐可别冤枉了在下!在下断断没有这样的意思!”
“再者说了,盛小姐,我昨日说的话哪些有错?我看昨日就是因为你害怕,我将你想要攀附权贵,抛弃我的事实说出,所以你才在我身上下了药,让我出了糗!”
盛南音眉间一冷,此时围观在药铺周围的百姓,已经对两人议论纷纷。
“昨日我也看见这赵秀才浑身奇痒,就连那皮肉都已经挂出血丝了,仿佛还解不了,难不成真是这盛小姐做的?”
“我看极有可能!盛小姐若真是为了攀附权贵将这赵秀才抛下那这赵秀才,倒也是个可怜之人!”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龙画虎难画骨!没想到这盛小姐表面温婉,背地里居然做这般让人不耻之事!”
如果是在让这些百姓议论下去,只怕今日的事情是不能善了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闹大了去!
在众人不算善意的目光下,盛南音声音愈发寒冷,“既然赵秀才是铁了心的要将我的清白污了,那我便也不必再客气!”
“如画,去报官!我倒要好好瞧一瞧,我与赵秀才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是!”
如画连忙应下,转身就往官府的方向跑去。
这下子赵仁远慌了。
他双唇轻颤,被吓得脸色煞白。
盛南音却是不慌不忙,上前一步开口质问,“赵秀才既然说与我有不可见人的往事,而我又因为攀龙附凤要抛弃于你,那么请问,赵秀才能否拿出证据?”
惊慌的闪躲着盛南音的眼神,赵仁远下意识的退了两步,但却不愿落了下风,嘴里还辩解道,
“我,我怎么可能会有那些个东西!与我相处之时你生怕被抓住把柄,所以一向离我很远,怎么可能会将你的东西给我?”
“那可真是个笑话!”
盛南音用帕子掩着唇角,轻笑出声。
“赵秀才好歹也是个文人,怎么偏偏就没发现自己话里面的破绽呢?若是我与你相处,当真与你真心相爱,我又怎么可能会不将自己身上的东西给予你?”
“再者,既然赵秀才说,我与你曾真心相对有见不得人的过往,那请问赵秀才可知道我在家时的小字为何?”
这话一出,旁边的百姓也不由住了嘴,纷纷将眼神落在了赵仁远身上。
在家时的小字乃是父母与亲辈所称呼小辈的,但是男女若真心相爱,也可称呼对方的小字。
就是赵仁远当真能说出盛南音的小字,那这可就是铁证了。
落在身上的目光仿佛含着万般针刺,让赵仁远不由抖了抖身子,开口想要说话,但脑中却一阵空白。
他哪里会知道你几个小字到底是什么!
盛南音眼神中的冷意更深。
她唇角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字字珠心道,
“既然赵秀才不知我的小字,那为何又要冤枉我?既然赵秀才屡次不改,那咱们就让官老爷来做主!我盛家之女,为人谦卑有礼,但却并不意味着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踩我盛家一脚!!”
“扑通——”
赵仁远彻底没了辩驳的勇气,整个人直挺挺的从药铺的两三阶台阶猛然倒了下去!
而此时如画的声音也从远处传来,“小姐,王捕头来了!”
赵仁远双目巨震,扭头看见如画的身后果然跟着几个身穿官服之人,瞬间就吓得失了禁!
一股骚臭味传来,围观的众人纷纷散开,盛南音拧了拧细眉,帕子掩着鼻头,连忙退了两步。
如画见状,连忙快步上前扶着盛南音的手臂,一边往后退一边往地下脆了一口,
“呸!你这不要脸的东西,还想要泼脏水到我们小姐身上!你还是去与官老爷说清楚吧!”
说着便扶着盛南音离开了药铺。
捕头上前嫌弃的将赵仁远提了起来,惊慌失措的赵仁远,却是一边蹬着腿一边嘶声尖叫,
“不!你们不能抓我!我可是秀才!你们没有资格抓我!”
此时,他引以为傲的清高和自傲已经完全消散不见,徒留一地的狼藉。
没了热闹,众人也便纷纷散去。
回到盛府,如画还不由自主的在盛南音耳边嘀咕,“小姐,你可别被那肮脏的东西污了眼睛。”
“自然不会。”
盛南音摇了摇头。
前世什么恶心的东西都已经见过,又怎么会缺这么一个恶心之人?
而此时,盛南浔的禁足令也已经被解。
将丝带缠在腰上,盛南浔恶狠狠的咬着牙根,眉目间透着几分恨意,怒道,
“该死!盛南音那个贱人!她让我被锁在院里这么久,为了抄那佛经,我这手指都磨出了茧!我一定要让那贱人付出代价!”
采荷在一边吓得头也不敢抬。
直到情绪终于冷静了下来,盛南浔才转头看向采荷,“我被禁足在院里的这些时日,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有的小姐。”
采荷点了点头,将这些时日里,盛南音与沈煜的婚约被皇上公之于众,而盛南音又在街上被赵仁远所泼了脏水,却被盛南音一一驳回的事情说出。
盛南浔拧着帕子,面带不甘道,“那盛南音如今怎么变得如此聪明?连那赵秀才都奈何她不得?”
第21章 坊间留言
采荷不敢将这话接下。
沉默了半晌后,盛南浔脑中灵光一闪,她眼底带着些兴奋,连忙道,
“采荷,你替我去将那赵秀才保出来,然后让他夜深之时在药铺旁边的小巷子相见,我有事情要与他说。”
“是。”
采荷不敢细问,将盛南浔递来的镯子接下后,连忙前去官府将赵仁远保了出来,随即将盛南浔的意思说出。
在监狱里赵仁远可是受了不少的苦头,虽说只有一下午,但身上打着补丁的袍子却是已经沾了污泥,就连那脸都被人打的不成模样。
他心里带着恨意,也便应下了采荷。
夜深时分。
盛南浔溜出了府,前往药铺旁边的小巷子。
远远的赵仁远便已经听见了盛南浔的脚步声,他挺直腰身,故作高傲,“你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盛南浔眼底透着丝丝恨意,她垂眸道,“赵秀才,这些时日我一直在家中抄写佛经,所以也不知你居然受了这等苦楚。”
“不过,赵秀才可知道你为什么会失败?”
赵仁远一愣,随即便连忙追问,“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用错了方法!”盛南浔轻笑一声,垂下的面容满带嘲讽,“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样的话,自然是被人抓了把柄。”
“可是,如果你只是将这件事情流传出去,但是却死不承认是你说出的口,那么又有谁能将这罪名落在你身上?”
这话一出,赵仁远眼底瞬间一亮。
见着赵仁远起了心思,盛南浔向前一步,帕子轻抚在赵仁远的胸膛处,声音轻柔又带着些许媚意,
“赵秀才,这对于你而言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计划我可是已经透露给你了,如今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可要好生操办这件事,明白吗?”
赵仁远重重点头,“这件事我必定办的妥帖!她让我在牢里过了这半日,我一定要让她身败名裂!”
翌日一早,关于盛家小姐的流言,从坊间传到了皇宫。
“盛家小姐盛南音,与赵秀才曾私相授受,却因想要攀龙附凤抛弃赵秀才!”
“赵秀才委屈寻找,却没想到盛南音不念旧情,为了不让赵秀才打破计划,而将赵秀才送入官府!”
“赵秀才心有怜惜,忍下在监狱里的苦楚,誓死不将与盛小姐曾经的承诺说出!”
“ 荒唐!”皇帝面露怒色,将手中的奏折狠狠拍落在地!
“皇上恕罪!”
下人吓得连忙跪地。
而此时,听闻此事前来的太后浑浊的双目不由微微一凝,“皇帝,此事还未调查清楚,切莫如此冲动。”
心中的怒气被压下,皇帝冷眼看着下方跪着的大太监,“将煜儿与盛南音召来!朕要亲自问一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
大太监擦了擦额间浮出的冷汗,连忙躬身退了下去。
这流言都已经传入了皇宫,自然也没有瞒住盛南音的耳朵。
当大太监前来传旨后,如画慌得在原地不停踱步。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这事情传入了皇上的耳中,皇上此番唤您前去指定没什么好事!”
“如此惊慌做什么?”
盛南音反倒出奇的冷静。
前世,她也曾经沦陷于流言之中。
但是,她当时迫不及待的要与沈煜摆脱那一层婚约关系,所以便顺着流言,不做任何辩解,结果连累了爹爹,这一次,她断断不会再如此愚蠢。
恶语伤人六月寒,有的时候,流言传多了又无人辩解,很有可能变就此变成了事实。
她前世就是吃了这个亏,这一世又怎可能还会如此愚钝。
她抬眸看向面带急切的如画,“为我更衣,可莫让皇上等着。”
“是。”
如画着急的话梗在了喉咙里,只得上前为盛南音更衣,随即让人安排了马车前往皇宫。
因着有出入皇宫的令牌,所以这一路上盛南音并未受到任何拦阻。
直到马车到了不能在行驶的地方,盛南音才走下马车,正准备徒步走到朝圣殿,却望见了站在马车前方的沈煜。
晨昏的余晖撒在沈煜挺拔的身躯之上,俊逸的面容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金光,让盛南音不由恍惚了片刻。
直到沈煜走至身前,盛南音这才堪堪反应过来,发觉刚才自己居然看沈煜看得愣了神,脸色不由染上了些许粉红。
沈煜伸出手,神色淡然,“一同过去吧。”
可是,他的耳根此时却也悄然染上了如血般的鲜红之色。
“好。”
盛南音轻轻点头,将手放在了沈煜的手心之中。
两人如今已然有一层婚约在身上,此时在皇宫中牵手也是正常之举,即便是有流言在前,也无任何下人敢议论一句。
走入朝圣殿,盛南音微微福身,“臣女盛南音,见过皇上,见过太后娘娘。”
“快起来。”
太后浑浊的双目微微一眯,慈祥的模样让盛南音心里不由一暖。
看来,太后今日坐在这里,这是打算为她说话啊。
可事关皇家声誉,皇上冷了脸色,“盛南音,今日坊间所流传的话,你应当如何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
牵着盛南音的手,沈煜面色坦然的看向皇帝,“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儿臣愿意相信她。”
盛南音神情一怔,粉唇微微抿起,侧目看向沈煜。
前世,他似乎也曾说过这么一句话。
只是,她当时满心满意只以为沈煜都是在装腔作势,所以就连沈煜透露的这一丝好意也未曾接下。
如今想来,当真是傻的可怜。
“你闭嘴!”
就在盛南音出神之际,皇上却是大发雷霆。
“你可知道这件事给皇家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况且,朕是在询问盛南音,何时轮到你来说话!”
盛南音回过神来。
她垂下眼帘,声音如流水那般柔和,“皇上息怒。”
“臣女知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句话无法给皇上一个明确的解释,但是,这坊间的流言的确是假的。”
皇上暴怒的面色还缓缓沉了下来,“你作何解释?”
第22章 绝不苟活
向前一步,盛南音跪伏在地,头枕在双手之上,声音字字坚决,在偌大的朝圣殿中回响,
“回禀皇上,坊间流言不可尽信,前两日,在街上时臣女曾经被那赵秀才所困,一番纠缠之下才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想必在那边的百姓都应当看见了,是真是假,皇上可以派人前去调查。昨日,臣女去药铺抓药时,也被那赵秀才拦住了去路。”
“他虽为秀才,但是却没有文人那般的修养,以秀才的身份搓磨臣女的丫鬟,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想将臣女与他绑到一起,情急之下,臣女便让丫鬟去报了官。”
“按理来说,他应该在牢里待上个几日,可如今却只过了一个下午便被放了出来,而且这传言居然还如此凑巧,在他出来的第二日便散播了出来!臣女想请皇上做主!为臣女洗得清白!臣女与盛府绝不背这样的黑锅!”
随着盛南音最后一个字落下,皇帝的脸色已然好了不少。
他拧眉问道,“你所言当真?”
“臣女愿以性命做赌!”盛南音猛然抬头,眼底带着几分坚决之意,“若是臣女当真与那赵秀才有任何不干不净之事,臣女愿自戕于朝圣殿!绝不苟活!”
这话一出,沈煜垂在双侧的双手霎时紧握成拳。
一向毫无波澜的眼中起了点点涟漪,他紧锁着盛南音的背影,脸色如墨般沉下。
“咳咳。”
就在气氛僵滞之时,一旁的太后忽然咳了两声,随即起身走向盛南音。
越有褶皱的手递到了盛南音,盛南音将双手放在太后的手中,垂眸道,“多谢太后。”
太后拍了拍盛南音的手背,转身看向皇帝,“盛家丫头的确是个好的,皇上,哀家看这件事必定是有人冤枉了这丫头,你可要好生调查才是?”
可盛南音知道,若是太后当真相信自己,又怎么可能会从始至终都沉默?
说到底,皇家的声誉绝不容有损,即便太后对她再满意,若是此事为真,也绝不可能会保下她。
顺着太后的台阶,皇帝应声而下,“罢了,既然你是清白的,那这件事情朕会派人去调查清楚,你也不必担心,你的清白,朕自然会昭告天下。”
“多谢皇上,多谢太后娘娘。”
盛南音福了福身子,脸上扬起了一抹感激的笑容。
无论心中究竟如何清明,她都得将面上的功夫过了去。
走出朝圣殿,盛南音沈煜并肩走在了一起。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凝滞,盛南音忽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沈煜垂眸。
“你就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吗?”盛南音唇角弯起,“难道你当真完全相信于我?”
“我相信。”
沈煜重重点头,“若你当真不想嫁我,我可以……”
“为何不想?”
沈煜话音未落,便被盛南音堵住了话头。
“这样的话以后切莫再说。”
沈煜一愣,随即薄唇紧抿,沉默了下去。
面对盛南音,他似乎一向少言多做。
将带来的香囊放在了沈煜的掌心,盛南音轻声道,“你的伤势虽然已经养得大好,但是,却还需要好生调养一番。这香囊里面含着的是些安神的草药,你不必拒绝。送我出去可好?”
捏紧掌心中的香囊,沈煜眼中泛起浓重之色,他定定地看着盛南音,片刻后拉住了盛南音的手,耳根却是悄然泛起红色,“好。”
将盛南音送到了朝圣殿外,直到盛南音踏上马车扬长而去,沈煜这才收回了目光,将那香囊系在了腰间。
坐在马车里,盛南音脸上的粉红逐渐散去,脑中一片清明。
她撵着帕子,声音淡然的对着对面坐着的如画道,
“如画,回去之后查一查盛南浔昨夜究竟去了哪里。”
“小姐是怀疑?”如画面色一顿,随即便是怒从心起,“奴婢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
“嘘——”
盛南音以指抵唇,“水落石出之前,切莫多言。”
如画连忙捂住了嘴,“是。”
半个时辰后,把车停在了丞相府前。
盛陈氏早已等候多时,望见盛南音从马车上下来,这才急切的向前一步牵住了盛南音的手。
“如何?可是与皇上交代清楚了?”
“娘亲不必担忧。”盛南音哭笑不得,“清者自清,从未做过的事情,女儿又怎会承认?皇上乃是天子,自然不会平白冤枉了女儿。”
“那就好!”
盛陈氏松了口气,“不过你日后行事应当多加小心,否则若是又被他人抓住了把柄,到时候不止让你受苦,就连你爹爹也得被连累!”
盛南音一听,侧目便看向了站在一边,双手背到身后却始终沉默不语的盛权身上。
她转头朝着盛权福了福身子,“爹爹,是女儿不对,可是连累了爹爹?”
“说的这是什么话!”
盛权轻咳一声,略微有些不自在的扭过头,“你若是清白的,爹爹必定为你主持公道!我的女儿,岂是他人可以随意栽赃的!”
果然,爹爹总是这般面冷心热。
可她前世怎么就如此愚钝,居然觉得爹爹不站在自己这边?
若是前世能够聪明些,爹爹与母亲又怎会被自己所累?
盛南音眼中盈满泪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多谢爹爹。”
听着盛南音哽咽的声音,盛权也不由慌乱刹那,“哭什么!”
“女儿只是心生感动。”站起身子,盛南音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垂落下来的泪水,笑道,“有爹爹与娘亲为女儿撑腰,女儿自是喜不自胜。”
盛陈氏心中一疼,怜惜般的抓着盛南音白玉般柔软的手,道,“你能明白爹娘的苦心便是最好不过了。”
“姐姐!”
恰在此时,盛南浔的声音打断了一家的温存。
她快步走近盛南音,眼里划过一抹愤恨,面上却是端着一副关心之态,“姐姐终于回来了!我可是在府里好等!生怕姐姐因着做了那样的事情,被皇上所责怪!”
“那样的事情?”
盛南音冷然一笑,“妹妹这是在说什么?我做了什么样的事情需要被皇上责怪?”
第23章 看不懂脸色
盛南浔一听,带着些关切的脸色顿时一僵,“姐姐,妹妹只是在外面听了些不好的话,所以有些忧心姐姐而已,姐姐可切莫误会。”
“误会?”
盛南音轻笑一声,漠然的视线在盛南浔身上一扫而过,“妹妹可要知道,有些流言不可尽信,更何况,多嘴并非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妹妹这是将自己与那街上的长舌妇混为一谈了?”
眼里划过一抹愤恨,盛南浔揪紧了帕子,迎着盛南音锐利的目光,她竟然有片刻错觉,觉得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仿佛已经被盛南音洞穿。
“怎,怎么会?”她支支吾吾的便要开口解释。
收回目光,盛南音嗤笑一声,“姐姐也只是为了你好,毕竟身为大家闺秀就应该有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否则妹妹要是走了出去,还是现在这般模样,岂非是要让他人看了笑话,说我们丞相府不会教导闺女?”
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在此时被压了下去。
咬紧唇瓣,盛南浔福下身子,憋屈道,“妹妹明白了,多谢姐姐的教导。”
盛陈氏也凝了目光,“浔丫头,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怎么如今倒是与外面那些长舌妇一般糊涂了?”
“大夫人切莫生气。”
盛南浔讨好般的扬起笑颜,“刚才我也不过是太过担心,姐姐如今被姐姐一番教导,自然也是明白了方才之错。”
盛陈氏不再言语,她对于盛南浔向来不差,可自从知道盛南浔究竟因何禁足之后,便也知晓盛南浔的心思远远没有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她牵着盛南音的手越过了盛南浔,临去之前只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浔丫头,你可莫忘了,你如今所得到的一切究竟是因何。”
这话让盛南浔身子一颤。
她狠狠的揪着手中的帕子才堪堪冷静下来!
回到屋中,盛南浔将梳妆台上的那些个首饰尽数扫落在地!
“该死!她刚才是在警告于我吗?!”
采荷在一边抖着肩头,小心翼翼道,“小姐莫气伤了身子。”
一番打砸之下,怒气早已消散了许多,盛南浔转头看向采荷,谨慎道,“昨夜的事情你瞒得很好吧?”
“瞒的很好。”采荷连忙点头,“昨夜奴婢出门之时,绝对没有任何人看见。”
“那就好。”
盛南浔松了口气,“即便在皇上面前洗脱了流言又如何?我倒要看看,她如今被污了名,六皇子还会不会娶她!”
……
“可查清楚了?”
将药草收到屉中,盛南音神色淡然。
“小姐,查清楚了!”如画走到盛南音身前,目露愤怒,“昨夜,小厨房里的厨娘在将已经馊了的饭菜倒掉时,发现采荷与那盛南浔居然从后门走了出去,许久后才回来的!”
“我看,这件事情与盛南浔绝对脱不了关系!小姐,她一向就见不得你好,如今居然还想污了你的名声,当真可恨!”
“哦?”盛南音漠然一笑。
虽然早已猜到此事定然与盛南浔脱不了关系,但是却也没想到盛南浔竟会如此大胆。
既然如此,那可就别怪她一报还一报了。
恰在此时,小厨娘前来与通禀,“小姐,夜食时间到了。”
“嗯。”
盛南音淡淡点头,用帕子擦了擦沾着药草的指尖,直到气味从指尖消散,这才不急不缓的前往膳厅。
此时,盛权与盛陈氏早已坐在了主位上。
盛南音到后,盛南浔才姗姗来迟。
发觉所有人都在等着自己,盛南浔眼中不由滑过一抹得意,面上却装着一副自责的模样,坐在了盛南音身旁,对着坐在主位上的盛陈氏愧疚道,“大夫人,我来迟了。”
“来迟了不是什么大事。”
盛陈氏还未开口,盛南音便忽然接下了盛南浔的话。
“但是妹妹可要知道,让长辈等着本就是不对之事,这如今是在丞相府,妹妹都能这样,若是以后嫁到婆家,那该如何自处?”
盛南浔脸色一僵,“姐姐这是在责怪我吗?”
“何来责怪之说?”盛南音眨巴着双眸,一副无辜之样,“难道如今,我竟是连提醒妹妹,也成了在责怪吗?”
这话一出,盛南浔便心道不好!
下一秒,便听见盛权低沉却又带着些许不悦的声音,“浔丫头,音音说的的确没错,你且听着就是了。”
凭什么?!
凭什么要听她的?!
盛南浔十指交缠在一起,狠狠的撕扯着交杂的手帕,却只能不甘不愿的应下盛权的话。
就在小厨娘已经将所有的膳食布上之时,盛南音忽然将手中的帕子放在了桌上,吸引了盛权与盛陈氏的注意。
“音音,可是没有胃口?”
盛陈氏不解发问,“让厨娘换些膳食?”
“不必了。”盛南音柔柔道,“娘亲,女儿只是想到了些事情,心中不得而解,所以也没了用膳的心思。”
“什么事情让姐姐如此苦恼?”盛南浔在一边连忙接下盛南音的话。
等的便是盛南浔的发问。
盛南音眼眸微闪,随即装着迷惑的扭头问道,
“不知妹妹昨夜与丫鬟去了哪里?为何半个时辰后才匆匆回到丞相府?又为何,在妹妹出去的前半个时辰,那赵秀才就被人用钱财秘密带了出来?”
盛南浔懵了。
她愣愣的张着双唇,只觉得两道锐利的目光猛然落在了她的身上!
盛陈氏凌厉的气势 逼近盛南浔,“浔丫头,你作何解释?”
垂下双眸,她心底惊慌面上却是一副无辜之样,“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要一个解释罢了。”
盛南音轻叹一声,一副受伤的模样映入盛陈氏与盛权的眼帘,让盛陈氏心中怒气更甚。
“浔丫头,丞相府待你不薄!音音有的,你一向未曾差过,扪心自问,你昨夜究竟去做了什么?”
身上的力气仿佛在顷刻间被抽离,盛南浔瘫软在地,眼中积蓄的泪水顿时滚落在地,她可怜兮兮的抬眸道,“大夫人,南浔什么都没有做!求大夫人相信南浔!”
说着,她又将那可怜的目光望向盛南音,“姐姐为何要如此冤枉于南浔?”
第24章 一样都不能少
盛南音不答反问,“我当真冤枉了你吗?”
“那么你昨夜究竟去了哪里?你可能说出个实情?”
盛南浔颤着双唇,紧揪着帕子,半晌后才满含怨气道,
“南浔虽不知到底哪里得罪了姐姐,要让姐姐如此针对,但是南浔知道,姐姐一向看不得南浔好,所以姐姐说的,南浔不辩驳,认下就是了。”
这般委屈的模样,就好像当真是盛南音冤枉了她。
若是她此时满带怒气的辩驳,盛南音的话倒也能让其他人信服。
可是这般委屈,却又强忍着认下来的样子,倒是惹得他人也不由怀疑了盛南音。
在大宅里生活了如此多的年头,那些个肮脏的手段瞒不过盛陈氏。
望着盛南浔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盛陈氏也不由冷下了脸,“浔丫头,今夜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将实情说出,也许还有可以挽回的余地。”
盛南浔听着委屈的模样更甚,她垂眸落泪,
“大夫人,南浔知道自己寄人篱下,所以一直以来都忍辱负重,若是您也不想南浔在此地,那南浔离开便是,您别不开心。”
“呵。”
就在此时,盛南音忽然轻笑了一声。
盛南浔不由觉得心慌,但还是装着一副迷茫的模样。
“姐姐,这是在笑什么?笑南浔的不自量力吗?”
盛南音用帕子掩着唇角,悠悠开口,“就是在笑你不自量力,难不成你看不出来?”
“音音!”
盛陈氏不由心急。
这要是让下人传了出去,盛南音必定要落得一个欺辱表亲的坏名声!
“娘,不必心急。”
盛南音站起身,一边安慰着盛陈氏,一边蹲到了盛南浔身前。
“姐姐要做什么?”
装着恐惧的模样,盛南浔肩头发颤。
“既然你说我是冤枉了你,那么,就让厨娘说话吧。”
盛南音说着便对着旁边的如画使了个眼色。
如画悄悄的退了下去,走至小厨房将厨娘叫了出来。
厨娘一瞧这阵仗,便吓得连忙跪地。
“老爷饶命,夫人饶命!”
迎着盛南浔略带慌张的目光,盛南音将视线落在了厨娘的身上,“你不必害怕,昨夜你看到了什么?尽管道来。”
厨娘小心翼翼的看了盛南浔一眼,发觉盛南浔那犹如要吃人的目光紧盯着自己,便连忙害怕的转过头去,颤颤巍巍道,
“回禀小姐,奴婢昨夜在将已经馊了的饭菜倒掉的时候,看见二小姐与采荷正从丞相府的后门悄摸摸的溜了出去。”
盛南浔的脸色骤然白了下去。
她怒指厨娘。
“你胡说八道!”
厨娘被吓得瘫软在地,“求老爷做主,求夫人做主!就算是借奴婢百十个胆子,奴婢也万万不敢冤枉了二小姐啊!”
盛南音弯唇一笑,随即继续发问,“那么,盛南浔与采荷昨夜出去之时,时辰为几?”
盛南音的冷静,让厨娘心里的害怕也消散了不少。
她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这才道“昨夜二小姐与采荷出去之时,是子时。”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盛南音轻轻挥了挥手,“好了,你退下吧。”
“多谢小姐!”
厨娘松了口气,连忙退了下去。
“现在,你还要继续辩驳吗?”盛南音沉着地将目光落在了盛南浔的身上,眼底的嘲讽,在盛南音眼里就好像无形的刀剑,狠狠的刺入她的心脏!
该死!
昨夜为什么会让一个厨娘瞧见!
盛南浔心里暗恨,可面上却还是那副无辜又委屈的模样。
暗白的双唇微微颤动,盛南浔却始终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
她悄无声息的落着泪,看起来当真可怜。
此时一直未曾发言的盛权终于开了口,“浔丫头,你还有何话好说?”
盛权不说话,盛南浔心里还存着几分希望,但他一出口,盛南浔便知此事已经无法善了了。
失望的闭了闭双眸,盛权叹了口气,
“既然皇上让你闭门思过,依旧未能让你改得了你这性子,那从今日起,你便回庄园去吧!”
“不!不要!”
盛南浔赫然抬眸,眼里一片惊慌。
她不能去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她还要将权势握在手中,还要报复盛南音!
所有的骄傲自持,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盛南浔跪在地上,抓着盛陈氏的裙摆,连忙开口求饶,
“大夫人!南浔求您了!别让南浔回那地方!南浔一定改过!姐姐,求求你了,这一次是南浔错了,南浔保证不会再有下次!求您饶了南浔吧!”
可怜的模样,终究是让盛陈氏软下了心肠。
盛陈氏轻叹一声,“罢了,念在你这是一时之间糊涂,这一次便饶了你,但是为了让你长长记性,从今天起,你便在屋中抄写佛经百遍,什么时候抄完就什么时候出来,你可服气?”
“南浔服气!”
盛南浔啜泣一声,垂下的双眸里满是恨意。
“是南浔错了,只要姐姐不嫉恨南浔,只要大夫人愿意原谅南浔,南浔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端起桌上的茶盏,盛南音轻笑一声。
她当然不会让盛南浔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去了那庄园。
毕竟去到庄园里,盛南浔也必定狐假虎威,所以,她要让盛南浔在眼皮子底下,要让盛南浔所有的把戏无所遁形!
这一世,她要让盛南浔尝到恶果!
该偿还的,盛南浔一样都不能少!
一顿晚膳便在闹剧中结束。
回到院里,如画将水熬得温热,连忙端进了盛南音房中。
她沾湿了帕子递到盛南音眼前,带着不解的问道,
“小姐,您为什么不劝一劝夫人就让二小姐回那庄园去?毕竟二小姐一次又一次的这样污蔑于您,留在眼皮子底下,那岂不是还要膈应?”
“膈应?”
盛南音哭笑不得,“如画,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将盛南浔放在眼皮子底下,总好过将她放去远在千里之地。”
“她在眼皮子底下无论做了什么都瞒不过我,可若是去了庄园,你以为,她真的就会就此消停?”
“才不会呢。”
如画撇了撇嘴,“二小姐心中记恨小姐,必定不会就此罢休!”
第25章 她是我的人
擦净了双手,盛南音将帕子放在了脸盆中,低声呢喃,“此事不必挂怀,日后,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走。”
“是。”
如画连忙应下,随即将脸盆端去了外头。
翌日一早,盛南音得知,陇州又出了状况。
本已压下了混乱,但陇州的百姓却叫苦不迭。
因着长期的混乱,所以庄稼都已经被破坏,如今陇州的百姓非但没能吃得上一顿饱饭,就连所住的屋子也都破败不堪。
得知此事后,皇帝将赈灾的事情交于沈煜,命令沈煜带人前去将陇州百姓的屋子修好,顺便带去各类种子,将这些种子交于陇州的百姓。
盛南音就连晾晒的药草也没顾及得上,命如画将马车备好,赶在沈煜即将出发之前拦住了沈煜的去路。
陇州如今破败,所以沈煜未曾想将盛南音带去那般破败之地。
走至沈煜眼前,盛南音柔柔一笑,“我听闻,陇州鹊桥节甚是好玩,可否带我一同前去?”
沈煜双目紧锁着盛南音的面容,眼底一片震动。
他伸出手,将盛南音白玉般细嫩的手腕握在了掌心之中,“好。”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各自轻笑出声。
因着未曾想要带上盛南音,所以沈煜没有让人准备马车。
庆幸的是,盛南音此番是乘马车而来,所以倒也省了不少事。
到达陇州之时,已然是夜深。
这几日是陇州有名的鹊桥节,所以尽管屋子破败不堪,但是在路上,却仍有不少小商贩已经布上了许多小玩意儿。
其中,最引的盛南音注意的还当属一整条街上都摆放着的面具小铺。
不过这才刚到陇州,众人都有些疲惫。
盛南音也并未将兴趣展露,只是将马车的帘子撂下。
“小姐,奴婢陪您下去瞧一瞧吧?”如画双眼发亮,对于那小铺中的面具,显然也有偌大的兴趣。
“不必了。”盛南音轻笑着摇了摇头。
就在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
已经到了安置的地方。
将行李放好,如画正在铺着绵软的草垫,这样一来即便睡下之时也不会觉得泥土仿佛就在身下硌着。
就在这时,帐篷外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盛南音掀开帐篷的帘子,这才发现沈煜正站在帐篷之外,耳根已经悄然染上了些许粉红。
他轻咳一声,避开盛南音的视线,“带你去逛一逛。”
想来应当是发觉在马车上时,盛南音的视线紧随着那些个铺子了。
盛南音不由一笑,“好。”
在帐篷内,如画悄悄的往外看了一眼,连忙捂住了双眼,双颊粉红,嘀嘀咕咕道,“小姐与六皇子感情何时这般好了?居然一同出去?也没叫上我!”
如画的腹诽两人可听不见,此时两人已然经过因为鹊桥节特意搭上的石桥。
在桥边,有不少男女颇为大胆,男子蹲下身,让心仪的女子跳到自己背上,在经过桥的最高处时女子会将手中的连灯塞到男子怀里,以此昭示两人之间的爱意。
沈煜耳根越发红润。
站在桥下,他快步走到盛南音身前蹲下身,在盛南音发愣之际,沉稳道,“上来。”
昏黄的鹊桥挂灯落在沈煜的身上,他身穿暗色衣袍,衣袍上绣着九蟒,即便没有彰显身份,也能感知到他气度不凡。
已经有许多女子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盛南音心底扬起一丝不悦,沈煜这模样当真是个招花惹蝶的。
双手轻轻一撑,她跃上了沈煜的背部。
绵软又轻盈的人儿在背上似乎没有多少重量,沈煜却忍不住颤了颤身子。
这是他们头一次靠得那么近,就连彼此的呼吸仿佛都能听得见。
在走到桥的最高处时,盛南音忍不住哑声失笑。
她贴近沈煜的耳畔,声音柔柔。
“怎么办?我手里没有莲灯。”
“不碍事。”沈煜摇了摇头,声音透着略带磁性的低沉。
从腰间取出玉佩,盛南音塞进了她的怀中,“既然没有莲灯,那就将这东西赠予你吧。”
柔软的指尖触及沈煜的胸膛。
沈煜又是一颤,险些没站稳。
直到下了桥,盛南音牵着沈煜的手一同走到了卖面具的小铺前。
鹊桥节是男女相会的节日,所以在街上的男女也相当大胆,牵手乃是正常之事,没有人会用不一样的眼光瞧着他们,也不会平白坏了名声。
将小兔子的面具戴在脸上,盛南音扭头看向沈煜,声音娇柔,“可好看?”
喉间滚动,沈煜点了点头,“好看。”
“那你戴着这个!”盛南音又从小铺上拿起了一只灰狼的面具,戴在了沈煜脸上。
盛南音笑眼盈盈,“大灰狼配小兔子,可好?”
垂在双侧的手有些无措,沈煜点了点头,“好。”
就在这时,一位带着小鸡面具的公子靠近了两人。
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双脸发红的看着盛南音,随即将手中的折扇放在了盛南音手里,红着脸说道,“姑娘,这是我的折扇,请你收下!若你有意请到桥边相会!”
说完便转身而逃。
手里的折扇仿佛还在散发着温度,盛南音愣了两秒,反应过来之时,手中的折扇已经被沈煜拿去。
就在这时,戴面具的摊贩不由笑道,“姑娘生的如此好看,今夜想必会收到不少折扇!”
“此话怎讲?”沈煜捏着那折扇,有些嫌弃的拧了拧眉。
只听那摊贩解释道,“姑娘和公子想必是头一次参加我们陇州的鹊桥节吧?”
“嗯。”
“鹊桥节乃是男女相会的节日,但是同时也是向心爱之人表明爱意之日。若是哪家的公子对哪家的姑娘有意,只需要将手中的折扇交给那位姑娘,若是那位姑娘当真对那公子有意,自然会按照折扇上的地址前去寻找,两人真心相爱便能在一起。”
原来折扇还有这般含义。
怪不得在经过那些个男女之时,那些男子手中都带着一枚折扇。
沈煜单手搂过盛南音的肩头,眉间透着几分寒意,“她是我的人。”
第26章 昏迷不醒
沈煜话音刚落,另外一个男子就走了上来,红着脸将手中的折扇递到盛南音眼前,
“姑娘,这是我的折扇!”
沈煜周身冒着寒气,双眼死死地盯着那男子手中的折扇,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折扇扔到地上狠狠踩碎那般。
“不用了。”盛南音摇了摇头,轻笑一声道,“我已有心仪之人,这折扇公子还是送给其他的姑娘吧。”
这话一出,那公子不由白了脸色。
他讪讪的将折扇收了回去,沈煜却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盛南音的话也劝退了不少男子,为了不让盛南音再收到折扇,沈煜将盛南音手中的面具牢牢的挂在了盛南音脸上。
“带好,切莫再脱下来。”
“好。”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牵着手就往小吃摊走去。
一路上吃的都是干粮,嘴里都被磨的没了味。
可就在经过一条较为黑暗的小巷之时,沈煜与盛南音同时停下了脚步。
沈煜眉间透着几分凌厉之意,声音陡然沉下。
“出来。”
话音刚落,一行人从两人身后踱步而出。
为首的是一名手拿折扇,但是浑身却透着猥琐之意的男子。
他贪婪的视线在盛南音身上不停划过,咽了咽口水后咧开了嘴,“姑娘,我看你生的不错,跟小爷回去怎么样?”
盛南音拧紧细眉,倒退一步。
“滚!”右手将盛南音护到了身后,沈煜声色疾厉。
那男子一看,也不再伪装,直接将手中的折扇抛落在地,低吼出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乖乖跟小爷回去,到时候小爷让你吃香的喝辣的,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是你若是执意要跟这男人在一起,可别怪小爷用强的了!”
说着,那男子伸出右手,轻轻挥动指尖,“动手!男的给我卸了两条胳膊!把女的给我抢过来!”
身后的人抓起木棍,大喝一声朝着两人冲去!
从袖中抽出一包药粉,盛南音眼底泛着点点冷意。
沈煜双目一凝,大步而上,右手做刀状劈向其中一人的颈部!
那人防备不及,整个人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沈煜将他的木棍抓在掌中,狠狠的给了靠近的两个男子背部一棍!
两个男子猛然跪倒在地!
紧接着沈煜如法炮制将其余的男子纷纷打倒在地!只剩下猥琐的那男子颤着双腿瞪大双眸,转身就要逃跑!
“想跑?”盛南音冷漠一笑,将掌中的药粉倾泻而出!
那男子只觉得似乎有些粉末状的东西粘在了身上。
他顾着逃命,也无暇管那粉末般的东西是什么。
将棍子抛在地上,沈煜转头望向盛南音,“可有受伤?”
“无碍。”
盛南音摇了摇头,“咱们回去吧?”
被那男子扰了兴致,盛南音也没了再逛下去的心思。
“好。”
顺着盛南音的话,沈煜点了点头。
驻扎的地方离热闹的街市有些远,马车赶了半个时辰才到了驻扎的营中。
在与沈煜分别之前,盛南音轻笑道,“明日会有热闹看。”
沈煜有些不解,盛南音却并未多说,只是走进营中,隔绝了沈煜的视线。
……
此时,离热闹的街市不远的宁府里。
在小巷中想要将盛南音掳来的男子回府后忽然陷入了昏迷之中,并且在昏迷途中高烧不断,就连找来的大夫也无计可施。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让你们陪着公子出去,你们这群废物做了什么!”
一名老者站在榻边大发雷霆。
“老爷息怒!”
陪同着那男子一同出去的几名男子连忙跪倒在地。
他们惊得身子轻颤,眼底满是惧意。
“到底怎么回事!从实招来!”
老者咬着牙根,浑浊的双目却迸发着丝丝冷意。
几名随从不敢瞒着,连忙将小巷里面的事情尽数道来。
听到后面。老者忍不住大步上前,直接将其中一名随从踹倒在地,“我不是跟你们说了,让你们看着公子,不要让公子惹出什么事情吗!”
几名随从不敢辩驳。
老者如今也总算是清楚,为何这男子一回来就会晕倒,并且高烧不退。
他疾言厉色的看向眼前的几名随从,“赶紧给我去查!查一查那姑娘和那公子所在的地方!听明白了没有!”
“ 是!”
心知惹了祸,几名随从不敢耽搁,连忙转身离去,前去调查盛南音与沈煜所在的地方。
因着盛南音与沈煜是昨日刚到陇州,而且声势浩大,所以并未能够瞒住其他的百姓。
很快,那几名随从就打听到了沈煜与盛南音所在的地方,连忙回去禀报了老者。
老者怒瞪他们一眼,“赶紧带上重礼,随我前去请人!”
“是!”
几名随从连忙点头应和,随即从库房之中将一些贵重的东西拿出,随着老者一同前去盛南音与沈煜安营的地方。
沈煜此时还在思索着盛南音昨夜所说的话,却没想到还未过半个时辰,手下就前来禀报。
“六皇子,有人带着两箱重礼前来求见!”
沈煜指尖轻动,“让他们进来。”
“是!”手下应声而退。
随即一位老者带着身后的人走了进来。
他们将两箱重礼放在了地上。
那老者铁青着脸色,却不得不垂头,“公子,请救我小儿!”
“老先生,这是何意?”
沈煜虽然不解,但面上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让老者一时之间也摸不清沈煜的意思。
他浑浊的双目微微抬起,“公子何必装傻?昨夜的事情是小儿做的不对,老夫带小儿道个不是,还请公子救我小儿!”
沈煜顿时了然。
他看向站在一边的手下,“将盛小姐请过来。”
“是!”
手下连忙将盛南音叫了过去。
盛南音早有预备,所以一大早的便已经梳妆打扮好,只等那老者前来。
如画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姐,六皇子突然让您过去做什么?”
盛南音却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多说,“你且看着就是。”
走到沈煜所在的营中,盛南音看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容。
那几个随从一看见盛南音便连忙垂下头,生怕也被盛南音下了毒。
第27章 吃树皮喝露水
看着盛南音,又看着那几个随从一副心虚之样,老者,也便是齐父瞬间便明白了个大概。
他朝着盛南音弯下身子,浑浊的双目透着几分真诚,“请您救我小儿!”
“老先生此话怎讲?”
盛南音退后一步,一副听不懂的模样。
齐父苦笑一声,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儿子在背地里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事。
垂下头,他羞愧道,“我此番前来乃是真心实意想请您原谅。”
“只要您愿意救他,到时候我必定严加管教,定不会再让他行那些龌龊之事!”
盛南音不紧不慢的走到了沈煜身边,低垂着眉眼看向齐父,“我如何信你?”
“我对天发誓!”
齐父举起手指置于额头之上,信誓旦旦的承诺。
“只要你愿意出手医治,从今往后我必定让他洗心革面,若是他行恶事,我齐府上下便陪同他死后一同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誓言可谓是相当狠毒。
一边的随从战战兢兢。
他们可都是给齐府签了卖身契的!齐父这话可无疑是将他们也给算进去了。
盛南音盈盈一笑,“罢了,那我便随你前去吧。”
说着便走至齐父身前。
她甚至可以感觉得到,沈煜在身后炙热的目光。
直至盛南音与齐父已然离开帐篷,站在沈煜身旁的护卫才向前一步,低声道。
“爷,这女人……”
“嗯?”沈煜眉心一蹙,护卫连忙一顿,随即讪讪笑道,“盛小姐似乎改变颇大。但是您说这改变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不会又是想要在您面前耍些什么阴谋诡计,然后到时候好方便再倒打一耙,陷害您一把吧?”
并不怪护卫如此怀疑。
毕竟从前的盛南音对于沈煜不仅没有爱慕之情,反而还满心厌恶,甚至与沈煜站在了对立面,将沈煜屡次陷于尴尬之地。
沈煜眸色渐深,紧盯着盛南音远去的方向,唇角泛起一丝浅淡的弧度,“她是在变的。”
护卫却像是见了鬼那般睁大双眸,看着沈煜唇角浅淡的弧度,连忙住了嘴。
……
顺着昨天那条热闹的街道,盛南音被人带领着进入了齐府。
坐着马车一路观察下来,盛南音发现,这齐府应当是这陇州地界最大的府邸。
“请您随我过来。”
齐父站在门前,恭敬的半弯着身子给盛南音让出了一条道路。
盛南音跨步走进了齐府之中。
还没走进那最大的厢房,就听见了一阵剧烈的哭嚎声。
“我的儿啊!你命怎么这么苦啊?”
“昨夜我就说不让你去凑那些热闹,你怎么偏偏就是不听为娘的话,将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
“你快醒醒,告诉娘到底是谁将你害成这副模样的,娘势必给你报仇,要让那贼人尝到代价!”
站在门外的盛南音唇角弯起。
齐父却是尴尬的咳了一声命人打开了房门。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
坐在榻上哭嚎的妇人瞧见了主心骨,连忙朝着齐父奔了过来。
但是一瞧见站在齐父身旁的盛南音,那妇人便不由冷下了脸色。
“老爷,这女子是谁?!”
她满面警惕,就好像担心自家老爷被盛南音勾去了魂。
“胡闹!”
齐父低声训斥。
“这是我请来医治这不孝子的!”
“就她?”
妇人冷哼一声,对于盛南音如此年轻貌美的模样,显然心有不愤。
“年纪轻轻的就学会出来招摇撞骗了?姑娘,我看你还是赶紧走吧!免得丢了脸!”
顺着那妇人的话,盛南音转身就要离去,“既然如此,那我离开便是。”
“等等!”
齐父连忙叫住盛南音!
“啪——”
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在那妇人的脸上,让在场之人皆是一惊。
妇人捂着此时已然开始红肿的脸,满带着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眸,“你,老爷你打我?!”
“家妻不懂事,还请小姐恕罪。”
齐父没有理会妇人的埋怨,连忙向盛南音道歉。
“请您进去看看小儿。”
齐父发了怒,妇人此时也不敢再闹腾,只能愤恨地盯着盛南音的背影,让盛南音走进了厢房之中。
昨夜那生龙活虎,口出恶言的公子正躺在榻上,脸色青紫,身上还爆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水泡,昏迷不醒。
那妇人还在身后暗自嘀咕。
“就咱们这陇州最好的医师都治不好我儿,不过就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多大的能力?”
盛南音没有理会。
她从宽袖之中取出银针,随即,往那冒着水泡的人鼻中之处,狠狠一扎!
“啊!!”
原本还昏迷不醒的人儿,顿时疼得从床上坐起!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映入眼帘的就是盛南音的模样!
“啊!!”
他尖叫出声,在榻上连滚带爬的缩到了角落里,颤颤巍巍的指着盛南音痛哭出声。
“你,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我也不过是因为心悦于你,所以就是说了几句调戏之语,你何苦将我置于死地!”
“我何时打算将公子置于死地?”
退后一步,盛南音毫不心虚的对上了齐父的视线。
她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虽然已经醒来,但是身上的毒却也没有消散。”
“什么?!”
正准备上前将那齐成抱住的妇人,顿时停住了脚步,恶狠狠的扭头看向盛南音。
“什么意思?!什么叫身上的毒还没消散!这不是都醒了吗?”
盛南音用帕子掩着唇角,声音如同地狱索命的厉鬼那般幽幽,
“醒了归醒了,但是这公子身上的毒可并非是醒了就能解决的。”
“想要解毒,他需得生吃树皮,只喝露水,并且不进油盐与米粒三天。这其中任何一条破戒都有可能导致毒发身亡!”
“你何苦如此害我!”
那齐成害怕的连忙搂住了妇人,身子剧烈地打着抖,显然是信了盛南音的话。
从昨夜到今日,他一直都在做着噩梦。
因这中毒的原因,他总是梦到自己身上的水泡会层层爆裂脱出,极为可怖!
而且,身上冒出的水泡似乎都在泛着刻骨的疼痛,他恨不得将自己身上的皮肉剥下来!
他可当真是怕极了!
第28章 没脸没皮
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此凄凉的模样,齐父也心有不忍。
他移开目光看向盛南音,“小姐,没有其他解决的方法吗?”
“没有。”
淡定的坐在一边,盛南音摇了摇头。
“三天之后,他若是没有破戒,身上的毒自然不会再继续复发。到时候,你们再来找我就是。”
说着盛南音便转身离开了齐府。
那妇人还想叫住盛南音,但却被齐父狠狠一瞪,只得憋屈的收回了手。
回到扎营的账中。
沈煜早已等候多时。
站在沈煜身侧,盛南音侧目看向他冷硬的下颚。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握着毛笔的手微微一顿,沈煜轻轻摇头,“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盛南音双眸一顿。
前世的记忆再次涌入脑海之中。
一直以来,沈煜似乎都充当站在她背后的角色。
做的无论再多,表面上却也一副什么也没做过的模样,所以,前世她才会一直误会沈煜并不喜欢自己,反而只是想利用自己丞相府嫡女的身份。
可如今细细想来,沈煜每一次每一句,甚至每一个举动,似乎都是在为了她着想。
最起码,他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对她好,从未奢求过任何回应。
心里划过一股暖流,盛南音笑道,“其实昨夜是我给他下了毒,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
“不会。”
沈煜摇了摇头。
“我早有猜测。”
“嗯?”
这下倒换成盛南音惊讶了,“你看见我动了手脚?”
“嗯。”沈煜一边说着,一边抓过盛南音的掌心摊开。
盛南音这才发现,原本应该如绸缎般软嫩的掌心,此时居然被布上了些许青色。
触目惊心的青色让沈煜双眸微沉。
他呢喃道,“以后,不要再让那些药粉触及到你的肌肤,可好?”
“好。”
两人相视一笑,营帐中暖和的气氛似乎正在不停流转。
……
三日后。
那齐父再次找到了盛南音。
当盛南音见到那齐成之时,发现原本应当行事不慎,话里话外尽显贪生怕死之意的齐成此时却显得颇为有礼。
看见盛南音,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姑娘,这几日以来我细想了些,前几日的事情的确是我做的不对,中了毒也是我咎由自取。”
“但是这几日我一直都有在忌口,生吃树皮,喝露水,并且不沾任何油盐以及米粒!”
盛南音当然可以看得出来他的状态。
将药粉从袖中拿出,盛南音递给了上前而来的丫鬟,随即转身对着齐成道,
“这里是解药,你用水吞服下去,身上的水泡会在两天之内完全消解。”
“多谢姑娘!”
齐父连忙弯身。
不过今日那妇人却是没有出现。
盛南音也未曾在意,就在离去之时,那齐父忽然令人拿出了几张银票,呈到了盛南音眼前。
“如果不是因为您,想必我这不孝子到如今也没能醒悟过来!”
“这些银两只是对您的一些感激之情,还请您务必要收下!”
盛南音望着那几张银票,好一会儿后,才道,“如画。收下吧。”
“是。”
如画连忙应声,随即将那几张银票接了过来。
这一次的纠葛,便在几张银票之中落下。
盛南音与如画赶回驻扎的营中。
这几日以来,沈煜带来的工匠为陇州无处安置的百姓建造了安置所。
带来的种子也分发给了陇州有田地的百姓。
如今难民的情况已经基本安置了下来,所以,原本如死灰那般的陇州,如今又散发了层层生机。
就在回到营中之时,盛南音忽然收到了容珩小厮传来的加急信。
那小厮看见盛南音便连忙跪倒在地,磕了几个响头,直把那额头磕得青紫才道,“求盛小姐救救我们家公子!我们家公子要不行了!”
“怎么回事?”
盛南音紧锁眉心,身后的如画却识趣的收拾起了行李。
只见那小厮哽咽着道,
“公子本在处理铺中的琐事,却没想到被前来的姨娘扰了心神!那姨娘字字句句都在刺激公子,公子如今又陷入了昏迷之中!且,且就连王医师也说救不回了!”
“但是奴才知道您曾经救活过我们公子!您一定有办法的,求您救救我们公子!”
容珩,本应该有更好的结局。
盛南音用眼神示意如画将行李放到马车上,随即一边往外走,一边安抚着小厮,“莫急,回去再说。”
“多谢盛小姐!多谢!”
小厮破涕为笑,一跃上马就要为盛南音带路。
“等等。”
就在马车即将离开之时,沈煜忽然从帐中走出。
看向坐在马车上的盛南音,沈煜命护卫将马备好,“沿途危险,我与你们一同回去。”
“可这边……”
盛南音心有犹豫。
“这里留下来的工匠已经足够,不再需要我了。”沈煜翻身上马,眼中有着不可置疑的坚决。
抿紧双唇,盛南音不再出言劝止。
一行人赶回了京城。
可未曾想,刚进入城门,沈煜回来的消息便传入了皇帝的耳畔。
沈煜被传召入宫,而盛南音则是紧随着小厮一同前往容家。
踏进容家的门,盛南音还未被小厮带着走进容珩的院子,半道上就被迎面而来的容楚璇拦住了脚步。
“谁允许你进来的?!”
容楚璇直勾勾的盯着盛南音,眼中的怒气几乎快要倾泻而出。
盛南音无意与容楚璇在此时多说,只神色冷道,“你应该知道你哥哥如今危在旦夕,只有我能治!”
“不需要!”
容楚璇冷笑出声。
“你一个堂堂未出阁的小姐,要到我容家,为我哥哥医治身子?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只怕是要毁了我容家的名声!”
“容家的名声?”
盛南音神色渐冷。
“难道名声比你哥哥的命还要更重要吗?!”
容楚璇闪躲着盛南音的视线,却不愿让步,“他的病自有医师医治,轮不到你来插手!”
盛南音不由嗤笑一声,声音满布嘲讽,“你以为医师若是真的有办法,他身边的小厮为何连夜赶去陇州求我回来”
“你这就是在为了勾搭他找借口!”
容楚璇横眉倒竖,指着盛南音怒道,“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如此大胆,当真是没脸没皮!”
第29章 山中危机
盛南音不怒反笑,眉间透着点点嘲讽之意,“没脸没皮的人不是你吗?”
“你什么意思?”容楚璇一愣,随即便是游移着目光,不敢直视盛南音。
盛南音瞳孔泛冷,“我究竟在说什么,你我二人心知肚明,若是不想让你哥哥死,那就让开!”
说着便径直越过容楚璇,与小厮前往容珩所在的院子之中。
没料想到居然被盛南音吓住,容楚璇顿时气得狠狠的跺了跺脚,嘴里暗骂,“该死!”
直达容珩所在的院子,盛南音发现容珩这一次的情况比之上一次还要越发严重。
“有没有果灵草?”她转身看向小厮。
“盛小姐,奴才从来没听过这种草药啊!”小厮也心急,慌得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
因为出来的太过仓促,所以盛南音也并未将任何药材带出,也不过是将贴身的银针取了出来。
将其中一根银针抽出,盛南音将声音压得低沉,“抓着他的手,莫让他动。”
“是!”
小厮慌忙压住了容珩的双手。
下一秒,盛南音的银针刺在了沈煜左肩头的灰穴之上!
“唔!”
昏迷不醒的容珩,双手忽然开始剧烈抽动!
“盛小姐,这怎么回事啊!”小厮慌的连忙惊叫。
“莫说话。”盛南音抽出第二根银针,猛然刺入容珩额头之处!
剧烈抽动的双手在这一刻停止下来。
容珩“哇——”的一声,一口黑血从嘴中溢出。
但是原本吓人的容颜此时却只是比常人白了些,总归是没有在泛着那可怕的青色了。
“行了,他没事了。”
盛南音将银针收起,随即走到桌边,命令小厮将纸笔拿来,写了一份药方后,交由小厮。
“这里面的药物可以稳固你们公子的病情,切记,每日两次,绝对不能有任何疏漏。”
“不过这其中有几味珍贵的药材在外面你应该是抓不到的,我回丞相府自然会加那草药拿过来。”
“是。”
小厮跪倒在地,流着泪将药方收了起来,“多谢盛小姐!我送您出去!”
“嗯。”
盛南音淡淡点头,紧随着小厮的脚步跨门而出。
却未想到这才刚走到大门之处,容楚璇的辱骂声便从身后紧随而来,
“你这个狐狸精!你对我哥哥做了什么!”
盛南音冷笑一声,绝色容颜之上流露着点点嘲弄之意,隐约间身上凌厉的气势倾泻而出!
“你哥哥危在旦夕你不顾,如今我冒着名声败坏的危险来为你哥哥医治,却还要遭你如此侮辱,怎么,你是欺我丞相无人吗?!”
容楚璇被吓得倒退一步,睁大双眸,不可思议的盯着盛南音!
这女人何时居然拥有如此强大的气势!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盛南音便坐上了盛家的马车,扬长而去。
回到丞相府,盛南音与如画清点了一下院中的草药,准备将草药拿去给容珩,却发现其中有几位珍重的草药还未收集到。
看了看身上繁杂的水袖裙,盛南音扭头道,“如画,换上长衣,随我前去收集草药。”
盛南音说着便是一顿,随即仰头看向上方,“与你主子通禀一声,他若来得及时,便去短灵山中寻我。”
躲在屋顶上方的随从不由抽了抽嘴角。
盛南音是怎么发现他的?!
紧接着盛南音便是神色如常的看向了如画,仿佛刚才那句话从未说过一般。
“是。”
如画装着没看懂那般点头,随即与盛南音一同步入房中,两人换了一身更为轻便的长衣。
“小姐,我们要去何处采草药啊?”
盛南音目光悠悠,“去短灵山。”
一路畅通无阻,盛南音与容楚璇二人直达短灵山。
短灵山深处才有珍贵的草药,而在外围也仅有一些基础甚至常见的草药。
那些草药对于容珩的身子来说并无太大益处。
越走进深处,属于飞禽类的动物越少。
如画不由得有些心慌,“小姐,深处太过危险,咱们要不然在此等着六皇子前来吧?”
“他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盛南音摇了摇头,随即步伐坚定地往深处迈去。
“咔哒——”
踩在枯叶上,盛南音心里一跳!
“快躲起来!”拉着如画的手,盛南音连忙带着她躲在了一处粗壮的大树背后!
“吼——”
如画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了一声野兽的嘶吼!
她吓得战战兢兢。
“站在这里莫动弹!”
盛南音将带来的药粉撒入掌心之中,右腿往侧边一迈,双眸一凝,顺势将掌心中的药粉挥到那野兽的身上!
可那野兽居然毫不受影响!
“快跑!”拉着如画,盛南音连忙带着她往前奔逃!
最终,两人爬在了一棵相对较为弯曲的树上!
“小姐,这可怎么办?”如画惨白着脸色,双唇颤抖,快要哭出声来。
盛南音眺望远处,声音沉重,“希望他能在天黑之前赶到。”
……
朝圣殿中。
“啪——”
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皇帝面露怒容。
“你想要造反吗?!”
他怒指站在底下的沈煜,低吼出声,
“你可知道未得圣旨你便从陇州赶回,落在他人眼里便是你要造反之证!”
“父皇,儿臣从始至终未有异心!”沈煜坚定抬眸,“此番赶回京中,只是生怕音音出现任何意外,而非有造反之心!”
皇帝堪堪冷静下来,“你如何证明?”
沈煜半跪在地,声音字字坚决有力,“父皇若不信,尽可将儿臣爵位削去,儿臣接受一切惩罚!”
看出了沈煜话里面的认真,皇帝终究是软了心。
冷哼一声,他挥动宽长的袖子,“罢了,你起来吧。”
“多谢父皇。”沈煜应声而起。
“看来你当真心悦于她,罢了,你去吧。”皇帝面色松动,倒也算是应允了沈煜此番行动。
“是。”
沈煜退出朝圣殿。
就在他准备赶回府中时,随从忽然奔忙而来。
“何事如此惊慌?”他目露不解。
随从半跪在地,“爷,盛小姐前去短灵山中,命属下前来告诉您一声,若是及时,便去短灵山中寻她!”
“什么?!”
沈煜顿时变了脸色,飞升前往短灵山中!
第30章 灵山深处
短灵山深处。
如画紧紧的攀附在树枝上,抓着树枝的指尖此时都泛了白。
她双腿颤颤巍巍,“小姐……奴婢快要没力气了!”
“撑住。”
抓着如画的手臂,盛南音额头冷汗直冒。
她比如画还要更累。
片刻后,踩着树枝的双腿突然一动——“啊!”
如画惊叫一声,整个人直挺挺的往地下倒去!
盛南音瞳孔一缩,下意识的伸出手,紧紧的拽着如画的手臂,整个人被带着往前挪了些,双腿只能紧紧的勾着树枝,但身上却被刮出了道道痕迹!
“唔……”
盛南音疼得轻吟一声,身子一颤,险些昏倒过去。
“小姐!”
如画顿时哭出声来。
“吼——”
树下的野兽嘶吼着靠近如画。
盛南音只觉眼前一阵昏暗,意识居然开始逐渐模糊!
重活一世居然是如此窝囊的死法吗?
盛南音嘲讽一笑,攀附着树枝的双腿开始逐渐无力,她愧疚的视线落在了如画身上。“如画,今日,我与你怕是真要葬身于此了……”
话音刚落,双手骤然一松——
“嗤——”
刀剑入肉的声音忽然从耳畔响起。
一阵失重感传来,盛南音只觉得似乎被人抱起。
她蓦然睁开双眸,惨白的面容顿时展露笑颜。
“你终于来了……”
话音刚落,她虚软无力的瘫软在了沈煜怀中,直到沈煜的随从将树下的那野兽厮杀殆尽,盛南音的意识才逐渐缓过来。
察觉到如画隐晦又带着些许暧昧的目光,盛南音脸色羞红,“放我下来吧。”
纵然有些舍不得怀中的柔软,但在未曾过门之前,这始终于理不合。
沈煜将盛南音放了下来,捻了捻仿佛还在散发着余温的指尖,“你要寻什么?”
“寻一些珍贵的草药。”
盛南音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迈开脚步。
不消半刻钟的时间,在沈煜与随从的护卫之下,盛南音顺利的找到了剩下的几味珍贵草药。
犹豫着靠近盛南音,沈煜低声询问,“要回丞相府?”
“不必。”
盛南音摇了摇头。
“这些草药是为容珩寻的,拿去容府即可。”
“嗯。”沈煜淡然点头,随即一行人趁着夜深之际赶去容府。
彼时容珩已然醒来。
将珍贵草药交予小厮前去熬煮,容楚璇却突兀的出现在了院子之中。
望着盛南音被两个男人如此珍待的场面,容楚璇顿时便气得咬紧了牙。
她双目赤红,忍不住开口嘲讽。
“盛南音,你一个堂堂丞相府的小姐,没想到手段居然如此高超啊?”
“你想说什么?”盛南音面带坦然。
可越是这样越让容楚璇心生嫉妒。
她双拳紧紧捏起,开口便是嘲讽道,“你一个堂堂的丞相府嫡小姐,如今却吊着两个男人,怎么,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站在盛南音身旁的沈煜眉间顿时一紧。
凌厉的视线几乎在顷刻间朝着容楚璇汹涌而去。
容楚璇却像是没敢知道那般昂扬着下颚与沈煜开口道,“六皇子还要小心才是,像这般水性杨花的女子,若是嫁到皇子府中,只怕还要多生事端!”
沈煜薄唇微动,刚要开口斥责,便被盛南音抢先一步,“说够了吗?”
“没够!我说的难不成有错吗?”
容楚璇怒瞪盛南音,愤恨的模样,似乎恨不得从盛南音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错与对并不重要。”
盛南音轻轻摇头,但是眉间却逐渐溢出丝丝冷意。
“既然你明知我是丞相府嫡小姐,那么你如今这般的话,就是要毁坏我的名声,而且你似乎忘了我如今的身份不仅仅是丞相府嫡小姐,还是皇子妃!”
说着盛南音便是一顿,随即忽然走近容楚璇。
容楚璇吓得连连后退,面色顿时白了下去。
就在只离容楚璇面目一寸之距,盛南音忽然停下,随即唇边泛起一丝弧度,“你可知道侮辱皇子妃,应当是何罪名?”
容楚璇双腿一软,顿时落荒而逃。
站在一边的沈煜看似没有任何行动,但他背后的指尖微微一动,身后的护卫悄然离开。
直至容珩道谢,盛南音与沈煜方才离开容家。
可还未曾踏上马车,盛南音忽然听见一阵容楚璇的惨叫声。
脚步一顿,盛南音轻笑出声。
沈煜以拳抵唇,轻咳一声,随即解释,“这般多嘴多舌之人,自然是要给些教训的。”
“嗯。”盛南音心里划过一抹暖流,柔柔一笑,踏上马车。
翌日一早,容珩命小厮将拜帖交与盛南音与沈煜两人,在拜帖之中,地址定在京中最大的酒楼——天下酒楼。
还未踏上楼,盛南音与沈煜便听见了楼上传来的咳嗽声。
此番劳累之下,即便已经被救了过来,但容珩的身子依旧还是比从前虚弱了许多。
看见沈煜与盛南音居然是一同出现的,容珩神色不由出现一抹暗色,不过稍纵即逝。
他收起帕子,声音虚弱道,“你们来了。”
盛南音与沈煜坐在容珩对面。
沈煜沉默不语,而盛南音则是叹息一声道,“你如今身子尚在虚弱之中,何必这么着急让我们过来?”
容珩苦笑道,“我的身子如今的确虚弱,但是名下的产业却不能无人打理。”
说着,容珩将视线落在了沈煜身上。
“我名下的产业如今不少,所以想将其中几个店铺连成的一家产业赠予六皇子打理,如何?”
“是哪几个店铺?”
盛南音神色一松,视线落在了容珩眼前的泛黄旧纸上。
容珩顺势将眼前的泛黄旧纸递到了盛南音眼前。
盛南音简单的看了一眼,发现这几个店铺关联的产业居然都是现在经营得并不怎么样,但是在未来将会大放异彩。
有这几个店铺,沈煜未来的路必定会顺遂许多。
没等沈煜开口,盛南音便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替他接下来了。”
一边的沈煜双眸一暗,直勾勾的盯着盛南音精致的面容,随即掩饰般扭过头,戳破了容珩的小心思。
“你给的这几家店铺,似乎每一家都有问题,比起你其他的产业,这一个产业似乎是经营最差的,是吗?”
第31章 真正的账本
容珩惊愕一瞬,随即点头笑道,“六皇子果真聪明。”
指尖轻点在桌面上,沈煜声音淡淡,“所以我替你打理店铺,你能给的好处是什么?”
“五五。”容珩将已然拟好的条件放在沈煜眼前。
沈煜淡然抬眸,“三七。”
“六皇子这是在为难我。”容珩苦笑出声。
“何来为难之说?”沈煜不慌不忙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三七,我负责未来的经营以及所有损失,而容公子,只需要坐等收益。”
容珩悠悠地盯着沈煜,只得点头应和,“六皇子是个爽快人,在下佩服。”
朝着身后的小厮伸出手,接过小厮递来的纸张,容珩交与沈煜,“这里是产业转让契,请六皇子拿好。”
“嗯。”
接过产业转让契,几人便离开了天下酒楼。
用纱帘盖住眼睛以下的位置,避免惹人注意,盛南音侧目看向沈煜,“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去瞧一瞧那产业,如何?”
“甚好。”
沈煜轻轻点头。
随即两人便依照产业转让契中的地址而去。
两刻钟后。
沈煜与盛南音停在了几处店铺之前。
几处店铺虽然是连在一起的,但实际上所有的支出与收入都交由第一家店铺打理,最后整理成账本交给掌柜。
步入店铺之中。
坐在柜前的掌柜,抬眼看向沈煜与盛南音,声音懒散,“两位客人需要什么?”
视线在店铺里环绕一圈。
沈煜与盛南音发现这店铺除了他们二人,居然已经没有其他客人了。
拿出产业转让契放在桌面上,沈煜声音低沉,“我,以后便是你们未来的老板。”
掌柜的淡淡的扫过那产业转让契一眼,反应并不大,也并不将沈煜与盛南音放进眼里。
沈煜拧紧眉心,“你只是一个掌柜的,谁给你的胆子见到老板居然如此无礼?”
“您这话可就严重了。”
老板站起身,上下打量了沈煜一眼,发现沈煜穿着贵气,打定了沈煜并不知晓这产业中的一些黑暗面。
想起在马车上掠过的账本,沈煜冷笑一声,
“前面几家店铺我虽然都未曾去过,但是所有的店铺只由第一家店铺管理。”
“你身为总掌柜,不仅无力,而且经你手的店铺经营不善,不仅每月的支出超过收入,并且我发现在账本中还有许多漏洞,你说是与不是?”
掌柜的心里猛然一跳,“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既然不知道,那我们现在就去见官,如何?”盛南音适时开口,却让掌柜的险些软了腿。
这下子掌柜的可不敢再小瞧两人,只得点头哈腰道,“您严重了,您放心,两日之后我会将真正的账本送到您手中!”
沈煜目光幽深,“记着,你只有两日的时间。”
“是!”
掌柜的连忙应和,随即目送两人走了出去。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边,掌柜的才转身对着店小二道,“去查一查这两个人的身份!”
“是!”
店小二连忙跑了出去。
但是此时并未走远的盛南音却注意到了,从店铺里跑出来的店小二。
她看向沈煜。
“那掌柜的应当是去调查我们的身份了”
“让他查吧。”
沈煜不紧不慢道,“他想查的,都查不到。”
明白了沈煜的意思,盛南音瞬间展露笑颜,“嗯。”
果不其然,店小二并未查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只能查出沈煜与盛南音似乎是富家子女,但是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却始终没能查出。
就在掌柜的焦急之中,两日的时间已然过去。
盛南音与沈煜踏入店铺,店小二连忙搬来了靠椅,放在了两人身后。
“这里是所有店铺的账本,您请看。”掌柜的拿出账本,交到了沈煜手中。
粗略的翻了一眼眼前的账本,沈煜并未多说。
掌柜的不自觉松了一口气,以为沈煜当真看不出端倪来。
直至夜色浓重,沈煜与随从一起潜入了店铺中。
此时坐在柜边的掌柜正握着毛笔在书写些什么。
沈煜与随从并未惊动他。
直到半个时辰后,掌柜的松了一口气,随即站起身左右巡视一眼,确定店铺的门口已然关紧后,将刚才写的东西放入了柜子之中。
但这个柜子可并非是白日时存放账本的柜子。
这居然是隐藏在账本柜子下方的一个暗格!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掌柜的还当真有几分聪慧。
沈煜瞳孔泛起冷意,直到掌柜的起身离开,他才撬开了那暗格,将真正的账本取了出来。
趁着夜深,沈煜潜入丞相府,敲开了盛南音的房门。
望着沈煜放在桌上的东西,盛南音双眼一亮,“这才是真正的账本?”
“嗯。”沈煜点头道,“看一看吧。”
“好。”
盛南音将一份崭新的书纸拿出,随即与沈煜开始仔细核对账本。
账本有足足三本,直到天色逐渐泛白,两人才总算清点好了账本中所有的疏漏之处。
找出的疏漏中,足以证明掌柜的挪用产业公款!
将账本握在手中,盛南音与沈煜再次踏入了店铺。
“你还有何话好说?”
盛南音目光如炬,让掌柜的不由心慌。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还想抵赖?”盛南音嗤笑一声。
“你若是自己认了错误,我便不将此事报官,若你执意不认,那咱们便到官府那去,让师爷瞧一瞧这是什么东西,你看可好?”
掌柜的脸色一白,瞬间便咬紧了牙根。
他梗着脖子道,“我走可以!但是这店铺中的厨师是我带来的!我要带走他!”
这几家店铺可都是酒楼,若是当真,将这其中最重要的厨师带走,就相当于是要搞垮这几家店铺!
掌柜的满心以为男主与女主必定不敢答应,可下一秒——
盛南音毫不在意,失声笑道,“带走便是。”
本想以此要挟沈煜与盛南音的掌柜顿时脸色一沉,“没了厨师,这店铺可就运营不下去了,您可要想好!”
沈煜低喝一声,“滚。”
掌柜的双腿一颤,带着厨师连滚带爬离开了店铺。
第32章 掌柜闹事
盛南音用帕子轻掩唇角,眉间含着些笑意侧目看向沈煜,“接下来没了厨师,难不成你是打算自己做?”
沈煜瞧出盛南音的小心思,却没有多加苛责。
他眼神划过一抹暗芒,轻声道,“自然是有方法的。”
“你可是有主意了?”
沈煜点了点头,“嗯。民间的厨师比起皇宫中的厨师来说,终究是差了些许,既然那掌柜的已经将原来的厨师带走,那我便去向父皇要两个厨师来,如何?”
敲定主意,盛南音看向空荡荡的酒楼,视线忽然转向了身后的如画,
“倒也是个好主意。那这几日我们便先将这酒楼经营起来,如画是个聪慧的丫头,便让她来记账,你那里可有会经营之人?”
沈煜细思片刻,随即点头,“有。”
“那明日你我二人都将人调过来,今日便先让人休整一番,如何?”
“好。”
两人自酒楼分开。
翌日一早。
沈煜盛南音身后各跟了一个人。
盛南音身后的自然便是如画,而沈煜身后的那人盛南音却觉眼熟。
是叶明。
前世之时,他对沈煜有忠心耿耿,甚至在沈煜被陷害之时,为了给沈煜求情而被皇帝斩杀。
是个忠心之人。
而此时沈煜与夜明也走到了盛南音的面前。
沈煜沉声道,“这是叶明。”
早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的记忆,盛南音自然不陌生。
她给两人各自分配了任务,“那如画便学习如何记账,你便学习如何经营,可好?”
“是!小姐!”
“是!夫人!”
夫人?!
盛南音脸色一红,却发现沈煜的耳根染上了几分粉色。
他竟是也会觉得害羞?
就在如画与叶明准备着手学习之时,容珩的马车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他正准备来看一看沈煜与盛南音管理店铺的进展,却没想到马车刚停下, 便被原本店铺里的掌柜忽然拦住了去路。
那掌柜的跪在地上,顿时就哭嚎出声。
“求少爷给我们做主啊!我为少爷的产业尽心尽力,在酒楼经营这么多年,居然就被人轻易的赶了出来,天道不公啊!”
而掌柜的哭嚎声也引来了围观的群众,以及在店铺里的沈煜与盛南音。
小斯搀扶着容珩走下马车。
容珩被这掌柜的气的脸色苍白,就连身子都颤了颤,他拧眉问道,
“怎么回事?”
“ 少爷,我为荣家鞠躬尽瘁这么多年你不能说抛弃就抛弃了我!这两人心有歹念,特意拿了您给的产业转让契过来威逼与我,让我离开酒楼!”
“你在胡说八道!”容珩怒斥出声。
“你当真以为你在背地里所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我不过是从未揭穿你,没想到你却一而再再而三逾矩,如今还妄想踩到主子的头上是吗?!”
“我说的句句属实!”
掌柜的梗着脖子反驳道,“我看,本人就是少爷,故意为了遣退我派来的!”
没想到掌柜的居然还能倒打一耙,容珩瞬间变气的猛然咳嗽出声。
就在此时,盛南音用面帘盖着眼睛以下的位置,对着容珩使了个眼色,用眼神让容珩切莫过去。
她对着一边的小厮挥了挥手,“扶你们家少爷进去休息。”
“是!”
小厮连忙扶着容珩走进酒楼中。
而此时,那些围观的群众也被掌柜的这副凄惨的模样骗住了,纷纷指着盛南音口出恶言。
“怎么一个姑娘家居然有如此深的心机!”
“这掌柜的的确在酒楼里经营了多年,所以说酒楼生意并不好,那你好歹鞠躬尽瘁了这十几年啊!”
“就是!如今来了一个女子,居然就要将掌柜的遣散,实在是叫人不齿!”
迎着众人的附和声,掌柜的面露得意。
沈煜从酒楼缓缓走出。
凌厉的气势让原本还朝着盛南音不断散发恶言的群众顿时住了嘴。
他走到掌柜身前,俯视着掌柜凄惨的模样,声音却犹如寒冰那般冷的让掌柜心颤,
“你确定你是无辜的吗?”
“我,我当然是无辜的!”掌柜的梗着脖子,一边说一边哭天喊地的在地上不停打滚!
“天子脚下没有王法了啊!我一个几十岁的老百姓,如今怕是要被这伙人逼死了啊!”
盛南音只觉满心厌恶。
沈煜却是摇了摇头,示意盛南音先别说话。
强压着自己冷静了下来,盛南音冷眼看着掌柜的。
半晌后,酒楼里的叶明忽然将几本账本拿了出来。
将账本接了过来,沈煜冷笑出声,
“你说你是无辜的,那么这些账本里面被挪用的产业公款又是谁拿的?”
“我,我不知道!”掌柜的脸色顿时一白,连忙否认。
抓住了掌柜的侥幸心理,沈煜声音越发寒凉,
“你以为,你说不知道,我就不能奈你何了?”
掌柜的似乎吃定了沈煜与盛南音在众人的谴责下无法辩驳。
他坚定开口,“这账本是你们拿出来的,究竟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那也是你们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煜收回目光,将账本交给了叶明,在叶明摊开账本之时,声音缓慢道,
“既然如此,那就请各位看一看这账本里面具体的数据和字迹吧。”
话音刚落,叶明便拿着账本在周边百姓的眼里划过。
那清晰的字迹以及账本中的漏洞,让众人心惊不已。
沈煜神色漠然,就在掌柜的想要下跪求饶之时,他牵着盛南音的手走进酒店,声音幽幽传出,
“将他送去官府。”
掌柜的瞬间软了身子。
叶明二话不说,上前便将掌柜的双手擒到身后,让他压去见了官。
闹剧就此停歇。
围观的众人纷纷散去。
而这几间酒楼却是让他们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步入酒楼,容珩的情绪已经缓和,身子也没有再颤抖。
可是就在看见沈煜制定出来的管理方法之时,容珩不由反对出声,
“你这管理方法是不对的。”
“伙计就是伙计,只需要给固定的月酬即可,你若是以奖励方式给了他们,只怕到时候酒楼是要掀翻了天!”
第33章 整治酒楼
沈煜却是置若罔闻,“若总是以死方法,酒楼的收益又真的能好?”
叹了口气,容珩轻轻摇头道,“这经营方法着实不善,我看,不如用从前的方法为好。”
两人之间的火药味似乎有些浓盛。
盛南音浅笑一声,随即向前一步道,“你们二人都有各自的想法,但是,容珩,你可曾有想过,用奖励的法子,店铺里的伙计则是会更加勤恳?”
“此话怎讲?”
容珩扭头看向盛南音,此时倒也多了几分倾听之意。
“其一,月酬虽然是固定的,可伙计难免会有懈怠之时,但但若是以奖惩之法,伙计便会一心只盯着奖励,自然没心思懈怠,你说可对?”
“其二,以奖惩之法,如此一来便能震慑店铺之中的伙计,有些位置可以让他们自己去争,如此一来,店铺中的伙计积极性便比从前大了许多,有何不好?”
容珩双指捏着下巴,细细品着盛南音的话,半晌后眼神一亮,点头道,“倒也颇为有理。”
“那此番便按照这般模式经营吧,我也想瞧一瞧,六皇子究竟能否将这已经濒死的酒楼救活。”
“拭目以待即可。”沈煜不慌不忙地将桌上的茶盏端起,润了润双唇后目光淡然的投向容珩。
后面的几天里。
盛南音与沈煜将此番经营模式告知与店铺里面的伙计。
正在学习的如画与叶明自然不受此模式的打扰,但几天的经营下来,盛南音却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店铺里的东西,似乎时常会消失。
无论是小厨房中名贵的菜肴,还是摆放在正厅之中的一些小玩意儿。
几番观察下来,盛南音的视线锁定在了酒楼里原来的伙计——大牛身上。
大牛家世清贫,在酒楼里也勤勤恳恳了十几年。
他总是一副老实又怯懦的模样,没想到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而酒楼里其他伙计的毛病也逐渐显露出来。
其中几个原来的伙计颇为懈怠,无论是对客人的恼怒亦或是催促,都一副不急不忙的模样。
拧了拧细眉,盛南音将店铺中所有的伙计都召集在了一起。
如今那掌柜的不在,大牛就成了店铺里伙计的领头人。
他小心翼翼的向前一步,带着些讨好的笑意问道,“夫人此番将我们聚集在一起,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在酒楼中,众人只知沈煜与盛南音的身份似乎是两口子,而且盛南音与沈煜也未曾纠正他们的说法。
盛南音目光悠悠,仿佛并未有过多情绪,“大牛,我们来了之后,待你们向来不差吧?”
“夫人待人极好!”大牛连忙夸赞,“我们自然是心生感激的。”
盛南音嗤笑一声,手中的茶盏重重的落在了桌上!
“既然心生感激,那你又为何要拿酒楼中的东西回家充数?”
大牛心中一惊,睁大双眸,故作恐惧的连忙摆手。
“夫人切莫冤枉于我!我在这酒楼中勤勤恳恳做了十几年,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
“不承认是吗?”盛南音淡然的视线逐渐沉下。
大牛心中慌乱,心之盛南音兴许掌握了证据,急切之下,连忙跪地磕头求饶。
“求夫人饶命!我知道错了!我也只是一时之间鬼迷心窍罢了,日后必定不再行此偷窃之事!”
这番话逗笑了盛南音。
她的视线在众多伙计的身上扫了一眼,却迟迟没有落在大牛身上,“难道我没有警告于你吗?”
这番话好像不仅仅是在敲打大牛,更是在敲打店内所有的伙计。
她垂下双眸,声音此时却陡然沉下,一股凌厉的气势从身上尽数泄出,
“多余的话不用说了。我给你们留着几分薄面,不会将你们押去见官。”
“但是这酒楼却是容不下你们了。你们今日离开,会有一个月的月酬作为补偿,但是你们若是非要狡辩,那么,咱们便去官府上见真晓!”
此话一出,原本就心虚的各个伙计连忙表示要离开。
“如画,将月酬结算给他们。”盛南音轻挥宽袖,起身离开。
而容珩那边很快便得知了酒楼的大动作。
他很快便让人送来了一批新的伙计。
在几日的观察之后,盛南音顺势将那一伙伙计留了下来。
而酒楼也正式开始经营起来。
沈煜从皇宫中借来的御厨手艺高强,加上之前掌柜的又在酒楼门前大闹一通,酒楼的名声倒是打了出去。
刚开始营业,酒楼便吸引了一大批来者。
可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营业的第一天下午,一伙气势汹汹步入酒楼的人点了些菜肴,吃了几口后,忽然个个躺倒在地,痛苦地蜷着身子,其中一个看似症状轻些的壮汉,站在酒楼大门处破口大骂。
“你们这什么破酒楼?!你们的菜里面是不是给我们下毒了!今天你们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酒楼中的伙计心生害怕,连忙去后厨,将盛南音唤了出来。
盛南音虽然用面帘盖着样貌,但是身上华贵的气势却是掩盖不住的。
那壮汉一条盛南音向是个富家小姐的模样,眼里的光亮更甚。
盛南音不慌不忙的走到那几个躺倒在地的壮汉身旁,抬眸看向正在大门处不停叫嚣的壮汉,声音轻柔道,“我们的菜中有毒?”
“没错!”
那壮汉重重点头,“今天你们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这件事情咱们没完!”
“呵。”
用帕子轻掩着唇角,盛南音轻笑出声。
“交代?”
她顺势蹲下身子,双指并拢,搭在其中一个壮汉身上。
双指之下的脉搏平稳有力,盛南音眼眸陡然一寒。
又是来找事之人!
既然你们要找事,那么,便遂了你们的愿!
袖中特制的痒痒粉滑落在了掌心中,盛南音悄然倾泻在了那几个躺着的壮汉身上。
不消片刻,那几个壮汉忽然开始打滚的更加剧烈,而且还不停的挠着后背,模样甚是痛苦。
站在门口的壮汉一时之间不由慌了起来。
他连忙奔向那几个已然将后背挠得血肉模糊的壮汉旁边,怒瞪盛南音,“你对我兄弟们做了什么?!”
第34章 稍加惩戒
“嗯?”
盛南音退后一步,避免那些挠出来的血肉溅到自己的身上。
她脸上带着笑意,可在那壮汉眼里,却犹如地狱而来的恶鬼那般可怖!
可下一秒,盛南音说出来的话,让壮汉更觉恐怖,“你不是说我们在菜肴里下了药吗?这难道也是下药的症状?”
其中一个躺倒在地的壮汉,不由连忙哭着求饶,
“大哥,救命啊!我们快要痒死了!你快说实话吧,我们兄弟几个真的要葬身于此了!”
话音刚落,他便觉得背部再次传来一股痒意。
但伸手一挠,挠下来的却是大片的血肉!
他被吓得六魂无主,其他几个壮汉也连连惊叫出声。
旁边围观的众人也心惊不已,连忙退了几步。
而那壮汉没想到盛南音居然还有这般手段,连忙跪在地上,朝着盛南音磕了几个响头!
“我,我们是受人指使而来的!请你给我们解药!我们现在就走,绝对不再来找事!”
盛南音却不急不忙的问道,“是谁让你们来的?”
那壮汉惊恐着面目,连忙答道,
“这酒楼原来的老板和被解雇的那大牛!他们给了我们二两银子,让我们前来找事!我们也是被钱财迷了双眼!但罪不至死啊!”
“又是他们。”盛南音霎时眯起双眸,“很好。看来还是我太过仁慈了。”
话音刚落,盛南音便将解药扔给了那壮汉。
壮汉不敢耽搁,给躺倒在地的几个兄弟喂下解药之后,连忙互相搀扶着离开了酒楼。
看着地上的残迹,盛南音收回了目光,“如画,命人打扫一下。”
“是!”
随即盛南音看向此时面带不满的一些百姓。
她声音柔柔道,“各位客官,刚才酒楼中的杂事打扰到了各位的兴致,所以今日每位进店的客官,我们都会附赠一盘小菜以表歉意。”
得了便宜,百姓自然也就收起了那副不满的模样。
而盛南音却并不打算放过那掌柜与大牛。
她命叶明将那几个壮汉堵在了巷子之中。
看见盛南音朝他们一步一步走来,几个壮汉险些吓破了胆。
将手中的药粉递到那壮汉面前,盛南音目光泛冷,“那掌柜的余大牛给你们多少银子,我可以给你们五倍,但是前提是你们得将这包药粉撒到他们身上,明白了吗?”
“是!”
壮汉连忙接下那包药粉。
就算是不收银子,他也不敢再忤逆盛南音的话啊!
回到丞相府,盛南音刚换上今日库房刚分来的水袖裙,盛陈氏忽然匆匆而来。
盛南音不解道,“娘,何事如此急切?”
盛陈氏脸上却是扬着些许忧虑,将暗金色的帖子送到了盛南音手里,“这是太后娘娘送来的拜帖。”
接过帖子,盛南音却是失声笑道,“既然是太后送来的帖子,那娘为何愁眉不展?”
盛陈氏叹了口气,怜惜的伸手抚摸着盛南音的额发,“这可是太后娘娘每年都会举行一次的插花邀请,可你又哪会插花啊?”
捏紧了手中的拜帖,盛南音宽慰出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娘亲不必担忧。”
此事很快传到了沈煜耳中。
入夜,他悄悄潜入丞相府。
盛南音正颇为苦恼的与丞相府请来的插花师傅学着插花但大门边的人影却是一闪而过!
“谁?!”她厉声喝出,手中的银针顺势而出!
门外的沈煜瞳孔一缩,几乎在银针刺到心脏的那么一刻双指险险夹住。
“你是想要谋杀亲夫?”步入盛南音房中,他将银针放在桌上,可说出的话,却让盛南音脸色一红。
她轻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已然许久不见的娇软,“六皇子可知道,我此番要是喊一声,那你可逃不掉了。”
“当然是知道的。”
沈煜点头附和,随即就像是故意逗弄盛南音那般叹了口气。
“我此番前来便是顾及着你不会插花,原想教你一番,既然你不需要,那我离开便是。”
说着便要踏出门。
“等等!”
盛南音连忙叫住了他。
脸上带着些许失笑,但是此时心底却不由庆幸。
还好。
还好能够重活一世。
还好她没有在弄丢真正将自己放于心底上的人。
走到沈煜身前,盛南音悄然笑道,“到时候六皇子妃在太后的宴会中丢了脸面,六皇子可也要跟着丢脸的。”
那精致的面容在昏黄的烛光下似乎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沈煜垂在背后的手,此时忍不住紧握成拳。
忍着心中翻涌的爱意,他克制着自己,在丞相府中,连续几夜都手把手教导盛南音应当如何插花。
而宴会的日子很快便来临。
就在盛南音要离开之际,盛南浔忽然匆匆而来,额头还浮着汗水,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姐姐,我还未上马车呢!”
拦着马车,盛南浔心生急切。
“请姐姐将我一同带去!”
“为何要将你带去?”盛南音在马车里冷眼看着此时面露急切的盛南浔,“此番太后可并未邀请于你。”
“可我也是住在丞相府中的女儿!”盛南浔咬紧牙根,纵然心有不甘,但此时却也只能沾了盛南音的光,才能进入太后宴会。
“南浔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姐姐心有怨念, 但是,丞相府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请姐姐顾念丞相府的颜面!”
“你在威胁于我?”盛南音眯起双眸,眼底的冷意几乎快要凝成实质。
不过,那冷意稍纵即逝,就连盛南浔也未曾捕捉到。
就在盛南浔又要出言说些什么时,盛南音忽然撂下马车的帘子,“罢了,既然你想去,那便去吧。”
“不过,我的马车你还没资格坐上来,要坐便坐后面那辆马车。如画,走。”
坐在马车中,盛南音眼中消散的冷意迅速凝聚。
前世之时,这一次插花宴会中,她傻乎乎的将盛南浔带上。
而盛南浔却在此番宴会中将她踩入泥地!
这一次,她倒想瞧一瞧, 盛南浔还能如前世那般,讨得太后欢心么?
“是!”如画连忙应声,随其命马夫前行。
看向后面缓缓而来的那窄小的马车,盛南浔不甘的咬紧了唇。
她一定会拼命的往上爬,将盛南音狠狠的踩在脚底下,让盛南音承受她今日所受的所有屈辱!
而这一次,太后的宴会就是她往上爬的其中一步!
第35章 展示一番
到达皇宫后,会有专门的宫女引领着此次宴会而来的官家小姐。
但是,嫡庶有别,所以,嫡女会在正厅之中先聚集在一起,可享用太后安排下来的吃食以及观赏太后为了此次宴会而寻来的一些珍贵花束。
但是,庶女在宴会之前非旦不能进入正厅,反而只能从侧门进入宴会之地。
被宫女引领着从侧门进入宴会之地,身旁一同进入的,是将军府的庶女和抚州知县的庶女。
盛南浔心生不满,但是,她知道此时若是闹起来,只怕是给了太后难堪,到时候,她非旦讨不得好,还得从此被太后厌弃。
忍着心中的怒意,盛南浔等庶女进入了宴会之地。
而盛南音一等嫡女则是姗姗来迟,从等待的正厅中进入宴会之地。
嫡女坐在主位左侧,以显身份尊贵,而庶女则是只能坐在右侧,并且无论是跪坐的蒲团还是摆放着吃食的桌子,都比嫡女那侧的显得简陋许多。
盛南浔心有不甘,起身走到盛南音面前,刻意压低声音,在盛南音耳畔道,
“姐姐,我能不能跟你坐在一起?”
将茶杯端起,盛南音轻抿一口,润了润双唇,却不发一言。
盛南浔只觉得众多官家女子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顿时变得嘲讽了起来!
她故作可怜的垂下头,就连声音都变得微弱了起来,“姐姐,我们可都是丞相府之中的姐妹,你非要这样给我难堪吗?”
“妹妹怕是误会了。”
盛南音目光浅浅,但唇边勾起的笑意却根本不直达眼底。
前世之时,盛南浔自然也不甘愿跟随那一群庶女坐在右侧。
而她前世只一心觉得盛南浔是真心与她交好,也真正将盛南浔视作姐妹。
她不顾一边嫡女不善的目光,同意让盛南浔坐在身侧。
而这一番举动,不仅让其他嫡女不满,就连太后也觉得她没规矩。
重来一世,盛南浔啊盛南浔,你以为,我还真的会蠢的再上第二次当么?
眼里泛着冷意,盛南音将茶杯放在桌上,声音平淡,
“妹妹别忘了,嫡庶有别,若是我让你坐在这里,那岂不是打了各位姐姐的脸面?”
这话一出,一旁的嫡小姐纷纷点头。
将军府的嫡小姐坐在盛南音下方。
她一向大大咧咧,更是不怕得罪一个区区的丞相府庶女,在盛南浔深觉难堪之际,将军府嫡小姐添了一把火,
“原来,丞相府二小姐竟是连这点礼数也不知么。”
“噗——”
其他嫡小姐纷纷笑出了声。
盛南浔只觉得自己的尊严就好像被重重的踩在了地上!
她眼底闪烁着恨意,隐晦的划过盛南音的面容,随即转身回到了她本应坐着的蒲团上。
就在此时,竹姑姑的声音从后方响起,“太后娘娘到——”
盛南音放在茶杯上的指尖一顿,转头望去。
只见竹姑姑搀着太后,朝着一众贵女缓缓而来。
众贵女连忙站起,纷纷福身。
“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坐于蒲团之上,扫了众贵女一眼,随即虚抬掌心道,“不必客气,都起来吧,不过就是一场宴会罢了。”
“多谢太后娘娘。”
众贵女落座。
太后单手扶着额头,显得有些疲倦。
竹姑姑适时站出,“今日这场宴会,想必众小姐应当已经明了,太后娘娘身子不适,所以,这一次的宴会便直入主题。”
“来人,将花呈上。”
竹姑姑话音刚落,几名宫女便将众多花束呈了上来。
盛南音眼色平淡,望着这些花束,脸上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但是,坐在盛南音对面的盛南浔却是激动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等的便是这个时候!
为了给太后留下一个好印象,她将自己锁在院子之中,整日学习如何插画!
如今,她便要在这个时候,狠狠的压下盛南音一头!
察觉到落在身上不善的目光,盛南音缓缓抬眸,将眼神落在了盛南浔的身上。
她唇角弯起一抹弧度,盛南浔却是心底一紧。
直到所有的花束已经摆放整齐,竹姑姑才退到太后身后,将声音放大道,
“此次插花,太后娘娘设置了奖励,各位小姐请全力以赴,拔得头筹的小姐,将会得到太后娘娘亲手赠予的珍奇花束。”
“我先来!”
就在这时,一名官家小姐从蒲团上站起,兴致勃勃的走向那些整齐的花束。
宫女将一瓷瓶啤酒放在了那官家小姐身前。
只见那官家小姐信心满满的将花束捡起,一朵一朵的插进了瓷瓶之中。
但是,坐在主位上的太后眼中却没有丝毫起伏。
显然,这官家小姐所做的插花方式,并不能让太后满意。
那官家小姐似乎也感觉到了太后的平淡,有些失落的退了下去。
有了一个领头之人,后面的官家小姐胆子便大了许多。
两个时辰后,半数官家小姐却都不能让太后满意。
坐在右侧的盛南浔揪紧帕子,盈盈一笑,从蒲团上站起。
“太后娘娘,臣女前来一试。”
臣女?
盛南音面露浅笑。
庶出之女与百姓之女并无太大差别,也不过是比普通的百姓之女多了些享受的权利以及尊贵的地位。
但是,臣女两字却是万万称呼不得。
其余的官家小姐闻言,不由纷纷嗤笑出声。
盛南浔不明所以,但是如今在太后面前想要表现的渴望让她没来得及深究,上前将已经散落了些许的花束拿起。
她按照记忆中的插花步骤,一步一步将花束插在了瓷瓶之中。
而原本面色毫无起伏的太后望着盛南浔还算精彩的步骤,眼神骤然一亮,随即直起了身子。
当盛南浔最后一步完成,太后略带欣赏的点了点头。
“不错。”
盛南浔顿时大喜,但是,下一秒,她的眼神却是落在了盛南音的身上。
而一边的将军府庶女看热闹不嫌事大,眼珠一转,适时开口。
“盛小姐,您与二小姐同在丞相府,二小姐的插花步骤如此精妙,想必您的也不会差吧?不如,您上去为我们展示一番,可好?”
此言一出,众贵女的眼神顿时落在了盛南音身上。
第36章 拔得头筹
这可是要将她推在风口浪尖之上啊。
盛南音唇角挂着嘲讽的弧度,一边的盛南浔却不由为难道,“林二小姐,姐姐在丞相府中一向受宠,平日里就连女红都做不得,请您别为难姐姐。”
众贵女心思各异。
但是,盛南音却毫不受影响。
“哦?”
将军府庶女一听,顿时惊讶的睁大了双眸。
“盛小姐,不知二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盛南浔也适当的将紧张的目光望向了盛南音,似乎是生怕盛南音在此出丑,“姐姐……”
将军府嫡女顿时就将不满的目光落在了庶女身上。
她冷漠的视线撇向了盛南音,“究竟会不会,上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太后在后宫之中生活如此多年,那些个肮脏事自然瞒不住她的眼睛。
浑浊的双眸微微眯起,太后慈祥道,
“盛丫头,既然她们都想瞧瞧你插花的功夫,那你不如便上来展示一番。”
盛丫头?!
坐在蒲团之上的贵女纷纷面露惊愕。
能得太后娘娘如此称呼,那便等于是被太后娘娘放在了眼中。
盛南音盈盈一笑,随即轻点下颚,“既然太后娘娘想看,那臣女便献丑了。”
她迈着碎步走至太后眼前,将方才盛南浔已经插好了的花纷纷拔出!
盛南浔吓得揪紧了帕子,紧张的盯着盛南音的动作!
下一秒,盛南音不紧不慢的将其中一朵最大的花束放进了瓷瓶之中。
原本紧张的盛南浔顿时松了口气。
最大的花束放入瓷瓶之中,那便是大大缩减了可以继续插入的空间。
盛南音此番行为过于愚蠢,盛南浔心中吊着的那颗大石终于落地。
但是,坐在主位上的太后却忍不住挑了挑眉梢,浑浊的双目之中露出几分兴味。
随即,盛南音将承接着大花束的枝叶剪掉,放在了大花束的右侧。
按照这几日以来沈煜所教的方式,盛南音先是将最大的花束摆放在下围,随即才开始摆放小花束。
原本面露轻蔑的盛南浔,在看见盛南音一步一步转化的步骤之时,顿时惊的瞪大了双眸!
怎么可能?!
盛南音怎么会熟知通捧之法!
这通捧之法,乃是将最大的花束落于下围,用最大的花束承接起最小的花束,并且在其中插入枝叶。
可最大的花束摆放在下围变已经将仅剩的空间全部拥堵!
盛南浔当初从书中知道此等插花方式,曾经下功夫学过,但是因为空间实在太小,所以便也只能作罢,可盛南音又是怎么会知道这样的方法?!
没等盛南浔想通,盛南音的手便已经停了下来。
而太后更是命令竹姑姑将盛南音所插好的花束放在了她的位置之上。
端详着盛南音所插的花束,太后忽然微微点头,落于盛南音身上的目光变得越发柔和,“不错,不错。”
怎么可能?!
盛南浔恨的咬紧了牙根!
回到位置之上,盛南音浅淡的目光直视盛南浔。
而此番插花宴会,不出所料,盛南音夺得了头筹。
眼睁睁的看着竹姑姑将太后的赏赐放在了盛南音的手中,盛南浔双目顿时一红!
而此时姗姗来迟的华南郡主勾住了盛南音的手臂,从宫女口中得知方才盛南浔故意在太后面前将盛南音说成那般因宠而娇的女子,顿时便怒道,
“盛南浔,你刚才说我嫂子不仅不会插花,反而就连女红都不会,如今我嫂子夺得头筹,你应当与我嫂子道歉!”
“华南郡主,臣女方才之言句句属实。”
盛南浔心中满是怨气,可华南郡主的身份便压了她一头,她不得不低头。
可没料想到,华南郡主却是嘲讽一笑,毫不客气的戳破了盛南浔的谎言,
“可我嫂子却夺得了头筹,便能证明你刚才所说的都是假的!你若是不愿与我嫂子道歉,那我便到皇上那边说一说,看看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话一出盛南浔顿时便慌了神。
她压着心中的恨意,不甘不愿的在盛南音面前微微低头,“姐姐,方才之言是我不对,南浔向你道歉。”
盛南音没有任何反应,华南郡主却是朝着盛南浔冷哼一声,“以后可要记住,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眼里闪烁着泪花,盛南浔咬牙应下。
但盛南浔却不知道,她所有的反应全部都落在了盛南音眼里。
轻笑一声,盛南音目露嘲讽。
盛南浔露出了这么多的破绽,前世她居然一心以为姐妹情深而从未识破,如今看来却满是讽刺。
而宴会结束后,盛南浔噙着恨意回了丞相府。
后面几日,她一心只想着抓住盛南音的把柄,便命令采荷跟在盛南音身后,无论盛南音去哪里都必须要向她禀报。
几日之后,便是酒楼清算之日,酒楼的生意逐渐好了起来,所需要的伙计也更多。
容珩得知此事,便命管家将几名伙计带进酒楼。
想到容珩的病情,盛南浔拧着眉心,询问管家。
“容珩的病情如今可是好些了?”
管家面带忧虑的摇了摇头。
“盛小姐,不瞒您说,公子最近病情似乎有些反复,夜里总是睡不着,而且近日似乎也出现了呼吸不畅的情况。”
容珩的病情本就容易反复,而且不易根治。
所以盛南音闻言并不惊讶,只是淡淡道,“今日我会在酒楼之中,你去将你们公子请来,我为你们公子再诊治一番。”
“多谢盛小姐!”
管家连忙应下,转身离开酒楼,下午之时,容珩才与管家一同步入酒楼。
而此时,躲在酒楼后面的采荷看见容珩的身影步入酒楼,匆匆赶回了丞相府,将此事告知盛南浔。
“你确定那人是容珩?”
盛南浔激动的站起身子,眼底闪烁着几分浓重的怨气!
“奴婢确定!”采荷点了点头。
盛南浔捏紧宽袖,眼里划过一抹狠厉,“很好,盛南音,这一次,我必要你身败名裂!”
直至太阳西落,盛南音才回了丞相府。
第37章 挑拨离间
沈煜的拜帖先一步送至了丞相府。
当盛南音回到丞相府之时,沈煜的脚步也随之而至。
瞧见两人居然是一同进来的,盛陈氏不由有些发愣,“你们怎么?”
盛南音牵住盛陈氏的手臂,轻眨双眸,“娘,只是凑巧罢了。”
盛陈氏这才松了口气。
即便盛南音与沈煜已然有了婚约关系,但男女授受不亲,与沈煜一同回府,若是让他人瞧见,只怕是要误会。
她退至侧边,“六皇子请。”
沈煜视线追随着盛南音而动,微微点头道,“盛夫人不必客气。”
随即几人一同步入府中。
因着已到了晚膳之时,所以,盛权便命人将菜肴端至桌上,命管家拿了珍藏好酒,准备与沈煜痛饮一番。
盛南音却是有些无奈,“爹爹,饮酒需适度,不可过了量。”
“不必忧虑。”盛权轻挥宽袖,随即给沈煜倒了一杯酒,自己则是一饮而尽。
“六皇子,请。”
沈煜将酒杯端起,一口饮下。
“六皇子好气魄!”
盛权酣畅大笑,随即不停地灌沈煜酒,就好像不将沈煜灌醉不罢休一般。
不消两个时辰,盛权便已经喝得大醉。
反而沈煜似乎出奇的清晰,他盯着盛南音精致的面容,炽热的目光看的盛南音,面色逐渐泛上些许粉红。
盛陈氏无奈的将盛权扶起来“我先将你爹送去休息,你好生招待六皇子。”
“嗯,女儿省得。”
盛南音点了点头。
可盛陈氏刚走,盛南音便察觉到自己的手心似乎被沈煜紧紧攥住。
扭头一看,沈煜双颊泛着丝丝红色,但是那炽热的目光却紧紧的锁在她身上,盛南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已经醉了还是在醒着?”
“醒着。”
紧紧的抓着盛南音的掌心,沈煜语气平淡,似乎毫无异样。
“可你怎么是两个的?”
盛南音一顿,这才惊觉眼前之人哪里还清醒?
这分明便是醉了的模样。
将沈煜扶起,盛南音无奈道,“你已经醉了。”
“怎会?”沈煜睁着双眸,炙热的双眸之中,仿佛还含了些盛南音看不清的意味。
尽力避开沈煜的视线,盛南音将声音压得平和,“我扶你去厢房中休息。”
可下一秒沈煜忽然摇了摇头,认真道,“不能歇在丞相府。”
盛南音却是有些不解,“为何?”
“若是歇在丞相府,怕是会让他人误会。”
盛南音脚步蓦然停下。
这一刻,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为何前世之时沈煜似乎总是与她产生距离,甚至有时两人连单独相处的时间也没有。
所以,她才会一直认为,沈煜只是想要利用她,想要利用丞相府的权势,而不是因为真心喜欢与她。
如今重来一世,她才知道,原来,沈煜竟是因为害怕他人会误会,怕污了她的名声啊。
脸上不由划过一抹释怀的笑意,盛南音声音轻柔,“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何须惧怕,”
说着,两人便已经行至厢房之中。
盛南音安顿好了沈煜后便转身离去。
可下一秒,沈煜忽然从榻上坐起,盯着盛南音离开的方向,清醒的模样哪有半分醉意。
他推开厢房门,走到丞相府的湖边,不多一会儿,盛南浔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沈煜身后。
她面露犹豫,似乎有些为难,“六皇子,南浔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沈煜冷漠的看着她,声音沉冷,“何事?”
而此时,怀里拿着软被,正准备前去厢房中间的盛南音听到声音,顺势停下脚步,站在大石后,眼中迸发一抹冷意。
盛南浔咬紧唇瓣,垂下含着恶意的眸子,“六皇子,姐姐……只怕是在外面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什么意思?”沈煜拧紧眉心,声音中的寒冷让盛南浔心生得意!
盛南音,这一切,全都是你逼我的!
她仰头道,“六皇子,这件事,南浔细细思索了一番,实在不忍六皇子被姐姐蒙骗。”
“今日,南浔的丫鬟出门买些物件,但是却没有想到,居然看见了姐姐进入一处酒楼,不多一会儿,容家公子容珩也进入了那酒楼,甚至……甚至直直去了姐姐所在的位置!”
话音一顿,盛南浔故作可怜道,
“六皇子,今日南浔说这些,并非想要挑拨您与姐姐的关系,实在是南浔不忍六皇子被瞒在鼓里!”
“呵,真是好一个不忍心啊。”
就在这时,盛南音丢下怀中的软被,出现在了盛南浔与沈煜面前。
盛南音冷眼看着盛南浔,逼近于她!
“盛南浔,你可知道,你方才那般言语,究竟会给丞相府带来什么样的灭顶之灾!”
盛南浔心底一慌,捏着帕子后退一步,声音里却满是柔弱之意,
“姐姐……南浔只是,只是不想让你一错再错!”
“啪——”
盛南浔话音刚落,盛南音一个重重的巴掌就甩在了她脸上,
所有的可怜在这一刻烟消云散,盛南浔睁大双眸,震惊又怨恨的捂着脸看向盛南音,“你,你敢打我?!”
盛南音收回手,冷漠出声,“打你还算是轻的!”
“一错再错的人是你!”
就在盛南浔满心恨意之时,一旁的沈煜忽然拉住了盛南音的掌心,轻轻摩挲,“手可疼?”
盛南音脸上的怒气一滞。
她双唇微动,刚要说话,沈煜却只是摇了摇头,“我相信你,不必解释。”
想说的话被收回了肚子里。
盛南音抿紧双唇,睨了眸中满是怨恨的盛南浔一眼,与沈煜转身离去。
回到院中,盛南浔嘶声尖叫,将桌上的茶壶扫落在地,嘴里嘶声尖叫,“啊!该死!该死!”
采荷在一边瑟瑟发抖,“小姐……”
“都是你的错!”
盛南浔蓦然将视线转向采荷,重重的掐了采荷一下!
采荷吃痛,却不敢挣扎。
狠狠的剜了采荷一眼,盛南浔怒道,“以后这样的事情莫在与我说!”
“是。”
采荷垂着泪连忙应下。
被打的脸颊已经肿起。
盛南浔抚摸着脸颊,忽然笑出了声。
她眼底晦暗一片,低声呢喃,“呵,盛南音,既然你敢打我,那我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翌日一早。
盯着肿起的脸,盛南浔出现在了盛权与盛陈氏面前。
盛陈氏眉心一紧,“浔丫头,你这脸是怎么了?”
“大夫人……南浔,南浔没事。”
装着害怕的模样,盛南浔瑟瑟缩缩的往盛南音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坐在一旁的盛南音面色平淡,仿佛并没有注意到盛南浔投来的目光。
第38章 执迷不悟
盛南浔看似隐晦的目光,实则透露着小心翼翼。
在官场上多年,盛权又岂会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门道道。
他拧着眉心,望向一边满面淡然毫无波澜的盛南音,“音音,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故作为难的模样,盛南浔连忙站到盛南音身前,“大伯,您别为难姐姐。”
这欲盖弥彰的模样不像是为了盛南音辩解,倒像是故意将脏水泼到盛南音的身上。
可身居官场的盛权,哪里知道后宅中的小心思。
他紧锁眉头,声音不由变得凌厉,“音音是不是欺负你了?音音,我告诉过你多少遍,不能欺负妹妹!”
盛南浔委屈地垂下眸子,瑟瑟发抖的肩头,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委屈。
就在这时,一直面色淡然毫无反应的盛南音忽然抬眸。
盛南浔心里咯噔一声,刚要抢先话头,但盛南音淡漠的双眼却让她一时僵住。
走到盛权身旁,盛南音伸手勾住了他的手臂。
父女两人极少如此亲昵,盛权竟是一时未反应过来。
下一秒,盛南音浅淡的声音缓缓响起,“爹爹,女儿平日里要忙着整理草药,哪里来的如此心思欺负他人?”
紧接着盛南音的视线冷漠的落在了盛南浔的身上。
她微咪双眸,凌厉的视线直锁着盛南浔的面容!
盛南浔被吓得倒退一步,可怜的表情顿时僵硬。
盛南音步步紧逼,顷刻间与盛南浔的距离只相差一尺。
她声音陡然而寒!“更何况,昨夜到底是何情况,妹妹自己心知肚明不是吗?”
慌乱的揪紧帕子,盛南浔唇角微微向下撇,显得更加可怜,“南浔不知道姐姐的意思。”
“不知道?”
盛南音忽然嗤笑出声。
“既然我给你脸面,你自己却又不要,那么,我便成全于你!”
盛南浔连忙抬眸,惊慌的看着盛南音,“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出来吧。”
盛南音话音刚落,下人之中忽然走出了个小厮。
那小厮是管家带来的人,一向安分守己,在府中也是争着抢着做事。
盛南音被冤枉,盛陈氏心中本就不悦,她厉声开口。
“昨夜你究竟看见了什么?细细道来,不得隐瞒!”
那小厮吓得连忙跪地。
“回大夫人,昨夜奴才经过湖边之时,瞧见六皇子在那儿独自一人,但不消片刻,二小姐忽然走到六皇子身前,说了一些……”
“说了一些什么?”盛陈氏怒声质问。
“说了一些冤枉大小姐的话!”小厮连忙磕头,“昨夜奴才听得清清楚楚!是二小姐冤枉了大小姐,所以大小姐才给了二小姐一巴掌!”
盛陈氏心中暗沉。
她扭头问道,“浔丫头,这小厮说的,可是真的?”
“大夫人,南浔冤枉啊!”
盛南浔连忙跪地,看似可怜的泪水从眼中簌簌而落,当真有几分梨花带雨之意,
只可惜,盛陈氏在大宅中生活多年,早已看透这些个虚伪的模样。
盛陈氏走到盛权身旁,眼中的冷意倾泻而出。
“浔丫头,丞相府一向待你不薄,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冤枉音音,看来,你在这丞相府当真是不想留着了!”
“求大夫人饶命啊!”
盛南浔惊得连忙求饶。
“南浔,南浔并没有冤枉姐姐!昨夜南浔之所以找到六皇子,乃是因为姐姐白日的时候,与荣家公子在酒楼相见,且相谈甚欢,南浔只是不想姐姐犯了错误!”
盛南音蹲下身子,凌厉的视线紧紧地锁着盛南浔惊慌的面容。
她伸出双指,猛然擒住盛南浔的下巴!
“那你就能当着六皇子的面如此冤枉于我?你可知道,若我与他人通奸的罪名当真传了出去,那死的不仅是我自己,整个丞相府都要因此事蒙上污名!”
盛南浔眼里的泪水掉得更加汹涌。
“南浔只是不想姐姐犯下错误而已!南浔又有什么错?”
厌恶的收回双指,盛南音唇边忽然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你只看到了我与那容家公子相谈甚欢,但你又知不知道我与那容家公子究竟在说何事?”
盛南浔支支吾吾,“不……不知道。”
“那我今日便告诉你!”盛南音声音蓦然放大,“我去见那容家公子,乃是因为荣家公子身患隐疾,我只是将药配好前去赠他,现在你明白了吗。”
喉间微微一紧,盛南音眼底的冷意越发浓盛。
盛南浔啊盛南浔,时至今日你依旧执迷不悟,想要将脏水泼于我身。
既然如此,那这些恶果便一一由我偿还与你!
颤着身子,盛南浔以最快的速度想出了解决的方法。
她跪着挪到盛权面前,声音字字凄苦,“南浔错了!南浔只是不知道姐姐有如此苦衷,求大伯谅解!”
“南浔生活在丞相府中,但是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并非丞相府真正的小姐,所以一直以来都心生恐惧,生怕会被丞相府遗弃。”
“昨夜所说的那些话,不过都是为了姐姐好,想要让姐姐迷途知返,求大伯原谅!”
她落着泪,模样凄苦,看起来倒多了几分真实性。
盛陈氏往盛权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在盛权脸色一松刚要出言之际,盛陈氏率先开口,
“罢了,今日之事乃是家丑,若是还有下一次,你便滚出丞相府吧!”
眼里划过一抹隐晦的恨意,盛南浔连忙跪伏在地,“多谢大夫人!”
采荷上前扶起盛南浔,二人匆匆离去。
盛陈氏叹了口气,抓着盛南音的手腕带着丝丝心疼道,
“音音,今日之事,你切莫放在心上。”
“娘亲放心就是。”
盛南音柔柔一笑,方才那副冷漠又凌厉的模样,仿佛也只是盛陈氏的一场错觉。
想着院里的草药已经所剩无几,盛南音移开话题,“一会儿我要去采购些草药,娘亲,我先走了。”
“哎,去吧。”
盛陈氏轻轻点头,目送盛南音离开府中。
出了府后,一直沉默的如画凑到了盛南音身旁。
“小姐,你今日为何不与夫人说清楚?让那二小姐别再靠近你,她本就没有好心思!”
盛南音却只是微微摇头,声音淡漠,“说清楚了又能如何?”
第39章 救治老者
如画却是想的简单,歪了歪头后答道,“说清楚了,那后面二小姐便不能再冤枉小姐了呀。”
“傻丫头。”
盛南音伸出指尖拧了一下如画的鼻尖,“你应当知道,盛南浔那人一向心思颇多,若是当真说清楚了,她便只会在暗中行事,更是添了几分危机。”
迷茫的如画这才顿悟。
但对于盛南浔的不满让如画颇为忌惮,她左右巡视一眼,确定没人跟着后才低声道,“那小姐就要日日忍着二小姐吗?”
“自然不会。”
盛南音眼眸半眯,眼底深处藏着的满是冷冽。
“终有一日,她必定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如画挠了挠后脑勺,“奴婢怎么有些听不懂小姐的话?小姐如今说的话倒是越来越深奥了。”
眼里的冷冽迅速凝滞,盛南音苦笑一声,“听不懂是好事。”
若是听得懂,那岂非是与她一同经历过一切了。
就在这时,如画忽然瞧见了前方围着一众百姓。
她兴致勃勃的扭头对着盛南音道,“小姐,前面好生嘈杂,奴婢去瞧瞧!”
说着便迈开脚步,推开围观的人群,挤进了里面。
可下一秒如画惊叫了一声,匆忙走到了盛南音身旁,瑟瑟发抖的抓住了盛南音的手臂。
“小姐……前面那大伯好生吓人!”
盛南音却是不解,“怎么了?”
缩了缩脖子,如画声音带着丝丝颤意,
“那,那老者口吐白沫,脸色青紫,身上似乎还鼓起了一个又一个的脓包,瞧一眼,夜重之时指不定是要做噩梦!”
盛南音向前一步,推开围观的人群挤进了中央。
望着躺倒在地的老者,盛南音从袖中取出银针!
“你干什么?!”
蹲在大伯身旁,一名身着深青色衣袍的男子伸手拦住盛南音的银针,“你是何人?!想要对我爹做什么?!”
盛南音眸色一冷,“这应当是中毒的征兆,若是不及时医治,你爹活不过半个时辰。”
“你别胡说八道!”
男子顿时怒骂出声。
“我已让小厮去请了大夫,大夫顷刻便到!”
收回银针,盛南音直起身子,面色平淡的看着躺倒在地不停抽搐的老者。
“你父亲已经出气多进气少,若是等到大夫到来,你的父亲早已一命呜呼,若是不信,你大可等等,但后果如何便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盛南音说的认真,那男子也不由多了几分信任。
他将信将疑的望着盛南音,但地上的老者此时却已然耗不起,整个人常抽了一下,随即嘴里吐出一口黑血!
那男子忽然咬紧牙根,抬眸急切道,“请小姐为我父亲医治!”
抽出银针,盛南音刺入老者的人中穴!
原本还在口吐黑血的老者瞬间止住。
“这……这神了啊!”
一旁围观的百姓顿时惊呼出声。
“不过就这么一针,居然能让这老者不再吐血?莫非,莫非是神医?”
“别说的如此神乎,我看也不过就是知道几分针灸之理罢了,究竟是否真的厉害,那还得瞧一瞧。”
“我怎么瞧着这女子有些眼熟?是否在哪里见过?”
众人的议论声并没能打扰盛南音。
她抽出第二根银针刺在了老者的臂膀之上。
不停抽搐的老者顿时止住身子。
第三根银针,刺入了老者的腹部左三寸位置,脸色青紫的老者顿时猛咳了一声,一口黑血再次被吐了出来!
那男子顿时一急,连忙上前就要阻止盛南音,“我父亲怎么又出黑血了?!你到底在干什么?!”
盛南音抬眸轻喝,“你若再动,你父亲出了什么事,那便是你的责任!”
男子的动作顿时僵住。
而最后一根银针,刺在了老者的额头中间。
只见老者紧闭的双眸骤然而睁!
可不过瞬息的功夫,老者的双眸再次闭上。
盛南音长舒一口气,有些可惜于自己的那几根银针。
老者身中剧毒,那几根银针逼出剧毒后,想必是再不能用了。
松了口气,盛南音抬眸看向男子,“你父亲已然大好,我乃是丞相府嫡小姐盛南音,你父亲明日若能醒来,你便明日去丞相府中寻我,可明白?”
惊觉盛南音的身份居然如此不简单,男子连忙点头,“明……明白!”
针灸需要极高的精力,每一次为病人施针,损耗的精力都极大。
如画连忙上前扶着盛南音的手臂,在众百姓的视线中缓缓而去。
精力损耗诸多,盛南音与如画也没去药铺,而是转身回了丞相府。
此时被锁在院子之中的盛南浔,连忙揪住采荷问道,“盛南音方才与那下人去了哪里?”
得了盛南浔命令,紧随盛南音出丞相府的采荷连忙垂头道,
“回二小姐,大小姐出了丞相府后,原本要去采购药材,但是在中途似乎遇到了一名老者。”
“大小姐用银针救了那老者,说若那老者明日能醒来,便让那老者的儿子前来取药。”
“哼,取药?”
盛南浔冷哼一声,双眸之间划过一抹狠厉。
“她一次一次将我陷于如此尴尬之地,这一次我便要彻底将她踩在泥地里!”
说着,她拽住采荷的手腕,“你过来。”
采荷吃痛的惊呼一声,却不敢多说,连忙低垂着头走到了盛南浔身侧。
附身在采荷耳边,盛南浔轻声呢喃,“你这么做……”
“可……可二小姐,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采荷惊得连忙退步。
“让你去做你就去!”
盛南浔双眸顿时蹦出一丝狠意,“你若是不去,明日我便将你发配给府中的小厮!”
采荷吓得顿时抖了抖身子,“奴婢,奴婢听二小姐的。”
话音刚落,采荷连忙转身离去。
直至深夜,盛南音的院子里潜入了一道俏影。
那道影子将盛南音院子里的药材仔细看了看,随后拿出藏在袖子里的药粉撒在了盛南音的药材之上,随即匆忙离去。
走出厢房中的如画看见一道黑影似乎从院子里急速跑出。
不过,她乃是因为腹中疼痛才走出的厢房,也只当那是自己看错了,并未放在心上。
第40章 大闹丞相府
翌日一早。
那男子果真前来丞相府求取草药。
盛南音并未相见,而是将草药调配好之后交予如画,让如画拿去给那男子。
那男子不停朝着如画弯腰,让如画势必要代替自己给盛南音表达谢意。
回到院中,如画还有些心悸。
她伸手拍了拍胸脯,看向一边正在拨弄着草药的盛南音,连忙凑了过去。
“小姐,那公子可真是好生热情。”
将杂乱的草药分布,盛南音淡淡一笑,“不必放在心上。”
如画眼睛一转,忽然开口道,“小姐,你医术如此了得,可有想过自己去开间药铺?夫人和老爷一定会答应的!”
分布草药的动作微微一顿。
盛南音摇了摇头。
“想要开药铺,必定要有扎实的人脉以及名声,而如今这两者你小姐都没有,如何谈得起开药铺?”
“居然这么复杂呀?”眨了眨双眸,如画满面惊讶。
盛南音哭笑不得,“否则你以为什么事情都只是说说便能实现了?”
眼瞧着说错了话,如画尴尬的吐了吐舌头,连忙走到一边帮着盛南音分布草药,这下子倒也不敢说话了。
可半个时辰后,平静的丞相府忽然响起了一阵哀嚎声。
“你们丞相府丧尽良心!你们残害百姓!你们丞相府罪该万死!”
坐在院中赏花的盛南音,顿时拧起了细眉。
“如画,何事在外喧闹?”
如画匆匆的赶到院中,额头却浮出了一层冷汗。
“小姐,不好了,是早晨时来拿药的那公子过来闹了!”
“怎么回事?”
盛南音连忙随着如画的脚步,走到了丞相府门外。
只见那男子在外哭天喊地,指着丞相府便破口大骂。
“你们丞相府的嫡小姐害我父亲!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们丞相府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男子的怒骂声,让经过的百姓纷纷围到了丞相府大门前。
“这怎么回事?丞相大人一向清誉,怎么突然多了这么个公子在外闹事?”
“我记起来了!昨日这公子的父亲似乎被这丞相府的嫡小姐在街上救活,且今日早晨还来拿了药!这怎么还闹上了呢?”
“我听这公子话里话外似乎是在说,让丞相府给个交代,该不会是他父亲出了什么事吧?”
众人议论纷纷,而盛南音的脚步也紧随而至。
她宽袖轻挥,冷眼看着眼前在大门闹腾的男子。
“有什么事站起来说,如此吵闹,你究竟要做什么?”
那男子看见盛南音,眼中忽然划过一抹浓重的恨意!
“是你!你想要害我父亲!”
“我何时想要害你父亲?”盛南音细眉拧紧,脸上划过一抹不解,“你早晨之时刚来拿了药,你父亲此时应该已经痊愈,何来害你父亲一说?”
“呸!”
那男子忽然往地下啐了一口。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已经将此事报了官,你究竟是否无辜,咱们去官府上说!莫以为你是丞相府的嫡小姐便能逃脱!”
盛南音眼中泛着点点冷意,随即迈步前行,“不用让官府前来,我与你亲自去。”
围观的百姓纷纷让开了道路。
那男子有些惊愕,不过此时已然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他压根顾及不上其他,眼瞧着盛南音要亲自前往官府,他连忙跟上。
而围观的百姓瞧着有热闹看,便追随着两人一同前行。
当盛南音与那男子一同到达官府之时,捕头手中正拿着棍杖,似乎是要前去丞相府抓人。
“怎么,你们还想亲自去我丞相府抓人?”
冷眼看着手中拿着棍杖的捕头,盛南音嗤笑一声。
“怎么?究竟何人给你们如此大的权力?是圣上,还是皇子?”
几个捕头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连忙上前,随即讨好笑道,“盛小姐,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请您别为难我们。”
盛南音不为所动,眸中的冷意更深,“既然是奉命行事,那我亲自前来岂不是省了你们的事?”
“盛小姐严重了。”
捕头连忙否认,可下一秒那男子却忽然情绪激动,向前一步道,“怎么?大庭广众之下,你们是要官官相护?!”
“我告诉你们,你们若是想要包庇这女人,我便要将此事闹到圣上脚下!”
此言一出,盛南音蓦然回眸。
那男子被吓了一跳,但还是梗着胸膛,怒瞪盛南音。
收回目光,盛南音仰着下颚走进了官府之中。
在天子脚下,处理事情的并非是普通的支线,而是圣上亲封的钦差大臣。
眼见盛南音亲自前来,那钦差大臣脸色便也舒缓下去,将案板重重的拍在了桌上。
“盛南音,此番有人前来告你毒害他的父亲,你可有话说?”
盛南音冷静抬眸,字字有力。
“我乃丞相府嫡女,有何理由去残害一个普通百姓?”
男子情绪激动,“那这便要问你自己了!”
“你昨天故意在街上救了我父亲,为的无非就是要博一个好名声!而你今日残害我父亲,也便是想要将我父亲灭口!”
用帕子轻掩唇角,盛南音忽然轻笑出声,“公子这话好生可笑。”
“有何好笑?”那男子一愣。
“既然我救你父亲,为的便是博一个好名声,那我为何又要在今日下毒害你父亲?难不成我是想亲自砸了自己的名声吗?”
这话一出,男子想反驳的话,顿时止在了喉咙之中。
“请钦差大人给我三日时间,三日之内我必定寻到真正的幕后之人,另外,请大人下令将这位公子的父亲带到府衙,我亲自为他父亲再次医治。”
“这三日内,请大人将这位公子的父亲放置在府衙之中,若三日后我寻不到真正的幕后之人,我甘愿受罚!”
钦差大臣微微点头,“如此倒也不失为好方法。”
那男子还想说些什么,但下一秒钦差大臣便率先一步,堵了他的话。
“你的父亲放在府衙之中尽管放心,本官在此也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及你父亲性命,你且放心就是。”
男子只能讲话,憋了回去。
不多一会儿,那老者便被人抬进了府衙之中。
老者中毒的征兆并不重,盛南音将银针刺入老者的中脑穴,先将老者体内的毒素稳定了下来。
第41章 化成一日之期
确定老者性命无碍后,盛南音抽回银针,淡然站起。
迎着那男子愤怒的目光,盛南音目光淡淡,
“大人,这位老者的病情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三日之内,我必将真相寻出。”
“不过这三日内,烦请大人好生照顾这位老者,告退。”
“站住!”
那男子一看盛南音要离开,怒吼一声,下意识的伸出手就要揪住盛南音的手腕。
盛南音冷漠回眸,看着那男子扑空的掌心,声音一片寒凉。
“你若敢动我肌肤一寸,今日我便让你手臂断绝当场。”
话音刚落,刺入老者穴位的银针被盛南音夹在双指之间。
而那针头所面对的方向正是那男子的掌心。
男子不由觉得心悸。
他刚才速度要是再快一点,只怕这手臂今日还当真要断绝!
“三日之期,若是我查不到真凶,到时我自会来认罪。”
话音一顿,盛南音收回银针,神色越发寒冷。
“但是若这三日内,你再与我丞相府使绊子,莫怪我丞相府不留情面!”
语毕,盛南音甩袖离去。
在走回丞相府的路上,如画愤愤不平。
“小姐,您分明是好心,但那男子却是刻意将脏水泼于您身!实在过分!”
“未必是脏水。”
盛南音眼底幽深一片,“只怕,这件事是有人刻意要害我。”
如画心里顿时一跳,睁大双眸满面惊愕,“何人敢有这胆子?!”
拢了拢宽袖,盛南音声音淡漠,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
“据那男子所说,那老者是服用了我今日所给的药草后才再次中毒,那便说明是我院中的药草有问题。”
闻言,如画却是越发迷茫,“可那药草都是有小姐与奴婢经手,又怎会出现问题?”
盛南音眼眸中的幽沉逐渐转暗。
她冷笑一声,心中早已有了猜想。
“所以,此事要么就是有人买通了丞相府的下人,要诬陷于我。”
“要么就是丞相府中的人,想将我陷于不利之地。”
捏紧了宽袖的边缘,如画越发气恼。
“小姐,那咱们便将此事告知丞相?丞相府出了如此大的事情,必然要将那下人拖出来!”
“不必。”
盛南音轻轻摇头。
“这件事想必父亲与母亲早已知道,既然有心人想将我陷于不利之地,那我自然要好生回敬一番,否则岂非对得起那人的一片苦心?”
如画眼前一亮,连忙点头,“是!”
两人徒步走回了丞相府。
而此时盛权与盛陈氏早已等候在厅中,
盛陈氏一瞧见盛南音的身影便连忙走近,脸上还带着未消散的焦虑。
“音音,这究竟怎么回事?你可是闯了什么祸?”
“娘亲不必担忧。”
拍了拍盛陈氏的手背,盛南音轻声宽慰。
“此事我已然有了眉目,三日之内,女儿必定揪出幕后之人。”
盛权在后方轻咳一声,脸色凝重,“此事你可有把握?”
盛南音微点下颌,“八分把握。”
望着盛南音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盛权终究是走到盛南音身前,眼中带上了几分欣慰。
“嗯,音音长大了。”
盛南音心里一暖,抓着盛陈氏的手,一同搭在了盛权的手背之上。
“无论多大,女儿也始终都是爹娘的孩儿。”
几人相视一笑。
躲在厅后的采荷却是连忙回了盛南浔的院子。
“小姐,大小姐回来了!”
正在刺绣的盛南浔心底一惊,锐利的针头顺势穿过棉线,挑破了她指尖的皮肉。
顾不上疼痛,盛南浔连忙站起,“什么?!你可是亲眼看见了?!”
“奴婢亲眼看见的!”
采荷有些恐惧的垂下了双目,肩头瑟瑟发颤。
“小姐,大小姐似乎变了许多,她,她会不会真的能够查出些什么?”
“不可能!”
盛南浔低吼着将手中的刺绣甩在了地上!
“她现在表现的再聪明又怎么样?说到底脑子也总归是愚钝的!”
“她这辈子都绝不可能会比得上我!就算回来了又怎么样?她的名声也已经坏了!”
望着盛南浔面目狰狞,因气恼而满面涨红的模样,采荷吓的倒退一步。
“小姐……并非如此。”
盛南浔眼神一转,眼底的怨恨,几乎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什么意思?”
“大小姐的名声并没有因为此事而有任何影响。”
“奴婢方才回来的时候,便听见丞相府中的小厮说了,大小姐似乎与钦差大人定下了三日之期,说是三日之内必定会找到幕后之人。”
盛南浔愤怒的面容忽然一顿,眼神微微闪烁,随即冷笑出声。
“呵,既然如此,那这三日之内你便关上院中的门,绝不许院中的人透露出去半个字,我倒要看看这三日之内盛南音能查出个什么来!”
“是!”
采荷应声而退,命运中的奴婢将院子的门关上,对外便宣称盛南浔这几日染了风寒身子不适,只能暂歇院中。
……
夜露浓重之时。
盛南音并无睡意。
她坐在院子之外的花丛边,映着银白月光的眼眸浅浅淡淡。
忽然,身后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心中的警惕陡然而生,盛南音双眸顿时一凌。
可下一秒熟悉的味道忽然钻入了鼻尖。
袖中的银针被盛南音收了回去。
后方之人则是站在了盛南音身旁,漠然的声线里似乎含着几分担忧。
“可需要帮忙?”
“不必。”
将裁剪花簇的剪子放在一边,盛南音盈盈一笑,“此事我有把握。”
站在盛南音身前,沈煜半眯双眸,眼中一片寒冷,“可知是谁陷害的你?”
“暂时不知。”
盛南音摇了摇头。
“不过,你又如何确定,那老者当真不是我的草药害的?”
“我信你。”
在浓重的夜色之中,沈煜的声音显得有些薄凉。
但盛南音心里却是不由一暖。
这三个字,比之其他还要更为珍贵。
她用白净的帕子轻掩着唇角,盖住了双颊边不由升上的些许粉红。
“既然你信我,那三日之期,便化为一日之期,明日我便将真正的凶手找出来,如何?”
银白的月光落在盛南音的墨发上,就连挽住一头墨发的白玉簪似乎都印着细碎的星光。
沈煜瞳孔一缩,声音紧绷。
“好。”
第42章 当真恶毒
翌日清晨。
小院中的花簇还在挂着清澈的露珠,开门的响声却惊动了露珠边的彩蝶。
如画将水盆端进了盛南音的房中。
盛南音不紧不慢的将绣着彩云纹的白色丝带绕在了细软的腰间,
用干净的帕子沾了温水,如画递到了盛南音手边。
眼瞧着盛南音不紧不慢的模样,却不由心生急切,嘟囔着催促道,
“小姐,您怎么一副不急不忙的模样?”
“加上今日,可就剩两日时间了。”
用帕子浸湿了玉白的双手,盛南音语气缓缓。
“不必着急。”
如画将脸盆端起,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嘀咕咕。
“小姐如今怎么倒是变成了个慢性子了?”
盛南音身子一顿。
慢性子?
她不有有些无奈。
着急又有何用?有些人,总归是会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的。
直到用完早膳,趁着所有人都在之时,盛南音忽然悠悠开口。
“爹爹,娘亲,还请先停留片刻。”
说着,盛南音便对着如画使了个眼色。
“如画,将我昨夜调制好的蓝色药粉拿出来。”
如画连忙应下,随即转身离去。
盛南浔脸色稍显僵硬。
她本想借着身体不适之由,三日之内不再出来,但却没想到,盛陈氏却是明里暗里的敲打于她。
心中纵然恼怒,但盛南浔也无计可施,只能依着盛陈氏的意思,一同出来用早膳。
心里有些不安,盛南浔僵着声音,开口问道,“姐姐,这是要做什么?”
盛南音眼眸幽沉,不经意的目光扫过盛南浔紧紧揪着宽袖的指尖。
“我前两日,曾被一男子诬陷毒害他父亲,话里话外之言便是,用了我所给的草药之后,才让他父亲陷于中毒。”
“我想了想,在我院中能动我草药之人,必定都是丞相府之人,所以今日我便要彻查整个丞相府,揪出幕后之人,妹妹觉得如何?”
居然要在此时彻查丞相府?!
盛南浔脸色一变,唇边的笑容再也装不下去。
她故作忧心,“姐姐此行自然是好。”
“但是……这丞相府这么大,若是一个一个的搜过去,又哪能担保哪个下人不会存了逃跑的心思?”
观察着盛南浔一举一动的盛南音唇边笑意划起。
她贴近盛南浔的身子,那清冷的双眸仿佛已经看破了所有伪装。
“妹妹不必有此担忧。”
“既然要搜丞相府,那我自然早已有准备,一大早,爹爹便让人封锁了丞相府的各个大门,想逃跑?那便是比登天还难。”
盛南浔心底一惊,指尖狠狠掐入掌心!
疼痛感让她有片刻的冷静。
她连忙垂下头,掩盖着脸上无法维持的紧张,“姐姐果真聪慧,此举甚好。”
因着盛南浔一副支持盛南音的模样,所以盛权与盛陈氏倒是未曾怀疑。
半晌后,如画将盛南音昨夜调制的药粉拿了出来。
那药粉并不多,盛南浔眼底不由一松。
她试探着问道“姐姐,这些药粉怕是只收了几个下人的厢房便已经不够了吧?”
盛南音却是故作不解的模样,“妹妹,为何要先搜下人的厢房?”
蓦然睁大双眸,盛南浔只觉得心如鼓擂。
她向前一步,压低声音问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将蓝色药粉分成了小份,盛南音声音淡淡道,
“自然是要先从我的房间开始搜起,随后再搜妹妹的房间,妹妹觉得如何?”
脸上维持的平静此时完全绷不住,紧绷着声音,盛南浔声音带着些隐晦的颤意,
“姐姐,这,这有所不妥!”
迈着碎步走近盛南浔,迎着盛南浔那紧绷的面色,盛南音忽然柔柔一笑,伸手搭在了盛南浔的手背之上。
在他人看来,两人似乎当真是好姐妹的模样。
盛南音就连声音也放得轻柔,一副为盛南浔忧心的模样。
“妹妹不必担忧,此举也不过是为了确保我与妹妹平安罢了。”
“毕竟有人敢在明面上害我,便有人敢在暗地里使绊子害妹妹。”
“所以我此举也不过是为了排除妹妹院中有何居心叵测之人,妹妹如此阻止难不成是因为心虚?”
惊觉自己似乎露出了些许破绽,盛南浔顿时吓得缩回了手。
她连忙摇头“姐姐误会了,南浔怎么会心虚?”
“既然如此,便自然最好。”
盛南音淡淡的转过头,眼底的冷意却在此时倾泄而出。
如今的盛南浔年龄尚小,并且始终在丞相府中长大,盛权与盛陈氏待她不薄,所以,她的心思与计谋远远没有前世长成的那般沉重。
不过,她盛南音,如今最不缺的便是时间。
前世的痛苦,她必定要让盛南浔与沈明恩百倍奉还!
如画手中端着蓝色药粉,带领着众人走到了盛南音院中。
不过这蓝色药粉做什么用的,众人却是还不得而知。
只见如画命下人将盛南音院里的草药纷纷倒出,随即将那蓝色的药粉倒入了那些草药之中。
原本看似毫无异样的草药,在被蓝色的药粉渗入之后,其中居然透出了丝丝紫气!
“这,这是怎么回事?!”
盛陈氏大惊。
“娘亲不必害怕。”
盛南音搭住盛陈氏的手背,轻声安慰。
“这蓝色药粉是女儿昨夜调制而成,乃是用了紫灵草与无花木,再加上些许许凌粉融入。”
“它最主要的功效便是能够识别出草药之中含有毒素的存在,看来,丞相府当真是养了吃里扒外的东西。”
盛权却是大怒,“找!将那吃里扒外的东西找出来!”
“居然敢在丞相府中投毒,还想将这黑锅盖到我女儿的身上,当真是恶毒至极!”
站在后方的盛南浔不由一颤,缩在宽袖里面的两只手已经紧握成拳。
她隐晦的目光滑过采荷,最终轻咬唇瓣,闭上双眸。
当再睁开双眼之时,盛南浔似乎下定了决心那般,向前一步道,
“姐姐,在你院中投毒之人必定心思深沉!找出来必定要乱棍打死!”
“丞相府中谁不知姐姐的草药用处颇多,如今姐姐能及时找出草药中的毒素自然是好,可若找不出,只怕日后姐姐还要被平白冤枉,此人当真恶毒!”
第43章 不过替死鬼罢了
望着盛南浔愤愤不平的模样,盛南音眸色深沉。
她唇角弯起一抹弧度,但笑意却并不直达眼底。
“妹妹说的是,不过,乱棍打死可不行,如今钦差大人那儿还等着我交差呢。”
话音一顿,盛南音笑道,“那接下来便到妹妹的院子里了,不知妹妹可需要准备些什么?”
迎着盛南音探究的目光,盛南浔连忙摇头,“不需要。”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南浔自认对姐姐一片真诚,绝不会做出有损姐姐清名之事。”
捏着蓝色药粉的指尖僵滞,盛南音收回了目光。
看来……盛南浔还留有后手啊。
她不动声色的对着如画使了个眼色,随即如画便领着众人前往盛南浔的院中。
站在盛南浔身后的采荷此时冷汗已然遍布额头。
她紧咬着唇瓣,尖锐的牙齿已经咬的唇瓣渗出了丝丝鲜血。
片刻后,众人的脚步停在了盛南浔的院中。
盛南音声音淡漠“请妹妹将你院中所有的下人聚集。”
“采荷,还不快去。”
盛南浔厉声喝道。
“是!”
采荷连忙走进院中,在将所有的下人都聚集到一起之时,连忙将藏在床板下的药粉塞进了袖中!
这东西绝不能被发现!
当所有的下人聚集在一起之时,如画便领着一个婢女将那些个下人的厢房逐个搜查了一遍。
盛南浔下人中的厢房毫无异样,也没有搜查初有用的东西。
如画不死心又搜查了一遍,但是,还是一无所获。
盛南浔松了口气,向前一步,站到盛南音身旁。
“姐姐,南浔一心为姐姐好,又怎么会做出有损姐姐之事?依我看,必定是这丞相府有人背叛,还是快些去搜查其他下人的厢房,免得叫那人逃了!”
盛权在二人身后微微点头,声音沉稳有力。
“嗯,既然在此没有线索,那便只能说明是在其余下人的厢房之中。”
就在众人准备转身离去之时,盛南音瞳孔微微闪烁,随即道,“爹爹慢着。”
盛权脚步一停,不解道,“不是已经查过了吗?既然这里没有异样,那便快些去查别的地方,否则当真是要叫那有心之人逃了。”
视线隐晦的在盛南浔身上划过,盛南音忽然摇头道,
“爹爹,并未搜完。”
“姐姐,这是何意?”盛南浔神色僵硬,“姐姐难不成当真怀疑是南浔院里的人?”
“是与不是,查了方知。”盛南音对着如画使了个眼色。
只见如画,走到那些个下人身前,命那些下人纷纷抬出双手。
下一秒,蓝色的药粉倒在了那些个下人的双手之上。
如画退到了盛南音身边,但是几秒后,下人的手还是一派肉色,没有异样显出。
盛南浔心里一松,故作委屈的垂下双眸。
“姐姐,如今已经可以证明南浔清白了吧?难不成姐姐还要刁难于南浔吗?”
盛南音淡淡一笑,纤长的指尖缓缓指向了盛南浔身后还在不停发颤的采荷身上。
“妹妹,你似乎忘了,你身后的采荷还未证明清白。”
采荷身子顿时一颤,整个人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
她连忙磕头,“大小姐,奴婢冤枉啊!”
盛南音淡然收回指尖,“如画。”
“是!”
将蓝色药粉倒在掌心中,如画走到了采荷眼前,迅速将那药粉倒在了采荷的双手之上!
“不!”
采荷惊恐的瞪大双眸,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居然有肉色化为了淡淡的紫色!
惊恐的双眸顿时陷入了一片死灰。
采荷瘫软在地。
盛南音走近采荷,声音漠然,“采荷,你有何话好说?”
“奴婢……”
采荷颤抖着双唇,想要像盛南浔求饶。
但下一秒盛南浔的指尖忽然摩梭在了手腕的一个玉镯之上。
采荷死灰般的目光陷入了一片沉寂。
她咬紧牙根,梗着脖子。
“是奴婢一人所为!奴婢记恨大小姐,凭什么?凭什么同样都是人,但奴婢却只是一介命如草芥的下人!凭什么小姐却是被受宠爱,甚至对奴婢有生杀大权之人!”
采荷脸上的怨恨不像作假。
但盛南音却只是站起身俯视着采荷,双眸之中带着些怜悯,
“你若是说实话,我可饶你一命。”
“何必为了那幕后之人丧失生命?”
采荷冷笑一声,“就是奴婢一人所为!”
忽然,她双眸一横,怒吼出声,“就算死我也要让你给我陪葬!”
“姐姐小心!”
站在盛南音身旁的盛南浔惊喝一声,向前一步挡在了盛南音的身前!
只见采荷掌心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黑色的药粉,撒在了盛南浔的身上!
盛权与盛陈氏大惊,“快!传大夫!”
在晕过去之前,盛南浔故作担忧的朝着盛南音看了一眼,“姐姐……姐姐没事就好……”
话音刚落,盛南浔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而采荷则是被丞相府中的护卫绑了起来。
盛南音自始至终脸色不变。
她冷漠的视线落在了倾倒在地的盛南浔的身上。
真是做了一场好戏,即将自己从这件事里面摘了出去,又能落了一个好名头。
盛南浔,看来,还是我看清了你。
收回目光,盛南音瞳孔微缩,“将采荷压去衙门。”
“如画,将我调制好的解药一同送过去给那老者服下。”
如画连忙点头,“是。”
一片混乱的局面,在盛南浔被抬入院之时终于平静了下来。
大夫很快来到,庆幸的是盛南浔所沾染上的那黑色药粉并不多,所以大夫只是开了些药方,又叮嘱盛南浔好生歇息后便转身离去。
闹剧落下了帷幕。
将解药与采荷带去衙门,如画匆忙赶回了丞相府。
她走到盛南音身旁,脸色惊疑不定,“小姐……二小姐难道真的是无辜的?”
“你觉得呢?”
盛南音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细眉,脸上并无过多的情绪。
“二小姐此次好像当真是为了小姐着想,但是奴婢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二小姐平日看似与小姐感情颇好,但实际上却总想压小姐一头,怎么这一次却会舍身为小姐挡了那毒药?”
盛南音嗤笑一声,目露嘲讽,“她倒也聪明,不过是找了个替死鬼罢了。”
第44章 以产业名义
“小姐的意思是说?”
如画目露惊愕。
盛南音轻轻摇头,阻止了如画的胡思乱想。
“不必多猜,该露出马脚的人始终会露出马脚的。”
“毕竟,想把我踩入泥地里的人,又怎会如此轻易善罢甘休?”
语毕,盛南音唇角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我等着接招便是了。”
如画抖了抖身子,看着盛南音的视线一亮。
小姐的性子变了许多,但这变化却是极好的,最起码不像从前那般轻易被二小姐糊弄。
如画的心思,盛南音倒是不知。
这日,下朝之时盛权脸色凝重,步入丞相府时还叹息了一声。
盛南音走到盛权身旁,扶着盛权的手臂问道,“爹爹,怎么唉声叹气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今日又有人祸,苦的却是百姓。”
盛权脸上露出了几分愤然。
“如今宜州出现兵乱,难民从中涌了出来,可这些个难民涌入附近的村子,那些个村子也没有可以施舍的东西。”
“兵乱越来越严重,今日皇上让六皇子前去宜州处理此事,只是谈何容易?不说要给难民施粥布住,这庞大的资金又从何而来?”
盛南音眉心一蹙。
前世之时,宜州的确也有发生过兵乱。
但是当时沈煜并未被皇上委派,当时因着沈明恩的陷害沈煜,被皇上所猜疑,别说是想要前去宜州平定兵乱,甚至就连出府也是一大难事。
没曾想这一世,沈明恩的如意算盘倒是扑了个空。
压下心中的思虑,盛南音轻声发问,“爹爹,如今六皇子可是前去了?”
“未曾。”
盛权摇了摇头。
“如今国库亏损严重,一时之间拿不出如此大的钱财,六皇子如今正在向各大官员与员外征集资金。”
可这京中又有多少人是真正为百姓着想的?
盛南音双目一沉声“爹爹认为征集资金有几分把握?”
“把握极低。”盛权说着便愤怒的拍着石桌,眼中满是不悦,
“那些个官员语言外平日说着为民着想,可如今当真出了事情,他们却像缩头乌龟那般躲着!实在叫人不齿!”
细思片刻后,盛南音脑中灵光一闪。
抓着盛权的宽袖,盛南音问道,“爹爹,不知您可否用自己的名义将六皇子请来?女儿心里有主意。”
“有何主意?”盛权连忙发问。
盛南音却是摇了摇头,没有多说,只道,“六皇子来了,爹爹自然便知道了。”
闻言,盛权顿时不满的冷哼了一声,
“你这丫头如今还没过门,居然就开始为六皇子隐瞒着爹爹了?”
盛南音故作可怜的眨巴着双眸,“爹爹这话可就误会女儿了。女儿知晓爹爹为此事担忧,好心好意想为爹爹分忧,没想到爹爹倒是说这偏心话。”
一向不苟言笑的盛权望着盛南音这模样,顿时捻着胡子笑出了声。
“行行行,是爹爹的错!你这丫头如今倒是聪慧,居然还把错推到爹爹身上来了!”
说着便让身边的小厮将拜帖送去了皇子府。
直至入夜,沈煜才到了丞相府。
此事盛南音并未惊动盛权,而是等到晚宴结束后,才与沈煜单独到了丞相府中的湖边。
走在盛南音身后,狭长的双眸紧紧的锁在盛南音身上,沈煜将声音压得平和。
“可是有什么话要告知于我?”
“嗯。”
盛南音点了点头,“今日宜州兵乱,百姓民不聊生,皇上将此事派到你手里,但是要考验与你,但如今平定兵乱容易,可那些难民你打算如何处理。”
沈煜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这段时日,宜州的难民遍布在附近的村落,早已闹得民不聊生。
他平和的声音略显沉重,
“只能先将难民安抚下来,如今我已向京中的官员与员外征集资金,会以最快的速度将资金分布到宜州。”
“可那又有何用?”盛南音坐在石凳边,“京中的官员与员外必定不会将资金给予,即便你如今打着征集的名头,但又有何人愿意拿出?”
走到盛南音身侧,沈煜隐晦的目光划过盛南音精致的面容。
他心底一紧,移开视线后方能维持声音的平静,“你可是有了主意?”
盛南音没有注意到沈煜的异常。
她单手撑着下巴,将心底的想法迁出。
“如今酒楼的生意不错,所带来的利润也极高,依我看不如就用酒楼的名字开仓放粮。”
“我与你一同前去宜州,食粥布膳,如此一来,不但能平定民乱,亦能将产业的名字打出去,你看如何?”
幽暗的双目微微一亮,沈煜顺势点头。
“此计甚好,那便依你所说,明日便让人将此事散发出去。”
“嗯。”盛南音轻轻点头。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银白的月光之下,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陷入了沉寂之中。
炽热的双目移开,沈煜轻咳一声,打破了沉寂的气氛。
“我先回去将此事散播出去,明日派人前来接你。”
盛南音垂下面容,双颊悄然泛起了点点粉色,“好。”
直到沈煜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盛南音才收回了视线,转身回了院子。
……
翌日一早,沈煜与盛南音一同前往宜州。
而两人以产业之名施粥的名声也散播了出去。
到达宜州之时,百姓纷纷跪地欢呼,以极大的场面迎接沈煜与盛南音。
但是盛南音与沈煜此次真正的目的便施粥。
沈煜前去平定兵乱,而盛南音则是留在难民营地,带领着如画与两个嬷嬷一同在难民中分发粥食。
一时之间,从宜州传出的盛南音名声一片大好。
但夜色浓重之时,沈煜被部下带回,已然陷入昏迷之中。
放下手中的东西,盛南音连忙向前,脸上带着些无法掩饰的焦急。
“怎么回事?”
部下连忙跳下马,脸上带着几分歉疚,半跪在地。
“六皇子被刺客刺伤,那刺客凭空而出,我们没有准备,但那刺客刀上并无毒,六皇子只是因失血过多暂时晕了过去,请皇妃为六皇子医治!”
无暇顾及部下的称呼,盛南音连忙退至侧边,让出了一条道路。
“将他扶进去。”
第45章 相关
“是!”
部下面上一喜,连忙将沈煜扶进了营帐之中。
庆幸的是那刺客并未伤及沈煜的要害,只是在沈煜的肩上刺了一剑。
用草药将沈煜肩上的伤口捂住,确定那伤口不再渗血之后,盛南音才走出了营帐。
看向守在营帐边面色急切的部下,盛南音沉声道,
“带我去六皇子被行刺的地方。”
虽然疑惑盛南音为何要前去沈煜被刺之地,但部下也并未多问,只是微微垂头,“是!”
说着便让人备了一辆马车。
几柱香功夫后,马车停在了一处鲜血横流之地。
但那部下却是将盛南音带离鲜血横流之地,转而去了一片密林之中。
这片密林离那鲜血横流之地并不算远,只有十几步的距离。
他指着一棵大树低声道,
“皇妃,这里便是六皇子被行刺的地方,树上还有六皇子被行刺时留下的血迹。”
盛南音走进那大树,指尖沾上沈煜肩膀上遗留下来的血迹。
她拧了拧眉心,视线在周边巡视一眼,眼角的余光忽然瞧见了散落在树下的一个香包上面。
将那香包捡了起来,盛南音收进了宽袖之中。
而此次兵乱被成功镇压,散落在村庄里的难民,听闻盛南音失踪便纷纷赶了回来。
此次宜州难民被安置妥当已然是几日之后的事。
在即将回丞相府的路上,盛南音与沈煜被宣召入宫。
皇帝坐在主位之上,面上带着喜意,“你们二人此次平定宜州有功,可有何想要的?”
“儿臣并无想要的东西。”
“为皇上分忧,乃是臣女分内之事。”
两人同时开口。
没想到两人居然如此齐心,皇帝脸上的喜意浓盛。
他挥了挥宽袖,龙心大悦之下道,
“你们二人如今已然有了婚约,既如此,音丫头得的赏赐也是煜儿的赏赐。”
“音丫头,你救治太后有功,虽得了朕的一个要求,但不求功利的态度却是许多人做不到的。”
“如今你又与煜儿一同平定了宜州难民之乱,朕便赐你一个郡主之位,赐名琅瑛,如何?”
盛南音不卑不亢,微微福身。
“臣女多谢皇上。”
望着盛南音得了郡主之位却并无大喜之样,皇帝越发满意,又给盛南音赏赐白银百两,布匹无数后,这才挥了挥宽袖,示意两人可以离开。
此时等候在外的华南郡主连忙勾住了盛南音的手臂,脸上带着灿笑。
“嫂嫂,你如今可是得了郡主之名,与我一同有了名,一般的贵女见了你,如今可得低着头了!”
如今还在朝圣殿范围之内,盛南音轻轻摇头,自然是不敢轻易接下这话。
“不过是皇上看得起罢了。”
说者无心,就怕听者有意。
皇宫之中处处遍布着吃人的陷阱,她自然得小心。
华南郡主也没在意盛南音的话,而是将视线转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沈煜。
“六哥,我听说你在宜州受了伤,如今可是好些了?”
“嗯。”
沈煜冷漠的点了点头,并无太多想与华南郡主交谈之意。
华南郡主顿时不满的撇了撇嘴。
“嫂嫂,六哥总是这副冰冰冷冷的模样,你怎么还能与他如此融洽?”
却没想到盛南音还未开口说话,沈煜忽然紧拧着眉心,语气越发冷漠。
“只是对你罢了。”
华南郡主顿时惊得瞪大了双眸。
“嫂嫂!你听六哥说的,那是人话吗?!”
盛南音柔柔一笑,拍了拍华南郡主的手背。
“莫与他计较。”
朝着沈煜做了个鬼脸,华南郡主拉着盛南音的手臂一边走远一边不满的嘀咕。
“哼,看在嫂嫂的面子上,那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但是没想到回去后,华南郡主突然派人给沈煜送了一堆补品。
望着放在殿前的一堆补品,沈煜脸色淡淡。
“把这些丢去库房。”
“六皇子,可是华南郡主说这些都是给您补身子的……”
被华南郡主派来的公公害怕的抖着身子,擦着额间的冷汗颤抖着开口。
“华南郡主说已经猜到了,您会把这些补品丢去库房,她说,您要是不喝这些补品,她,他就将此事告知皇妃!”
沈煜双眸顿时一冷。
身后的小厮却是看出了沈煜的想法。
他指着地上散落的补品,连忙催促身后的宫女,“还不快将这些补品放好?”
“是!”
宫女弯着腰将补品放进了平日需要用的药房之中。
就在那太监离去之后,沈煜转身就要回到殿中。
下一秒一道破空的声音惊动了沈煜。
他瞳孔一缩,将头往旁边一偏。
一只锐利的剑夹着纸张,被刺在了柱子之上!
而且离沈煜的侧脸仅有一寸之距!
沈煜身后的小厮惊叫一声,这才反应过来,“有刺客!保护六皇子!”
双眸一眯,沈煜将那锐利的箭从柱子上拔了出来。
“不必了。”
小厮吓的面色苍白,而皇子府中的护卫已然展开了搜寻。
沈煜面色不变。
那刺客能够精准无误的将箭刺在柱子上便是断定了他能躲开。
这样的人,只怕早有谋算,怎么会轻易被抓到。
将纸张摊开,沈煜平淡的脸色顿时一紧!
“盛南音手里有你母亲的遗物。”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沈煜心里掀起一片波澜。
他抿紧薄唇,掌心捏紧了纸张,团成一团,塞入了宽袖之中。
……
而此时,丞相府中。
盛南音将那日在树下寻到的香包拿了出来。
她摊开那香包,却发现香包之上居然有刺绣。
细看之下,香包之上的刺绣居然是一个煜字!
并且,这香包乃是用极其珍贵的罗云布制作。
罗云布,乃是西域进贡的布匹之一。
但罗云布却是所有的布匹之中最为珍贵的,一年也只不过能有半匹。
而前世之时,她偶然得知,这些年来罗云布也只不过曾经给过沈煜的母亲,其余的都被封入了太后宫中。
太后断然不会毒害沈煜,
那么……只能说明,这香包与沈煜的母妃密切相关!
就在沉思之际,如画忽然匆忙的跑了进来。
“小姐,六皇子来了!”
盛南音微微抬眸,“嗯,你且让他在厅中等候,我这便前去。”
第46章 布匹中的剪刀
走至前厅,盛南音脚步一顿。
她微抬双眸,软和的目光落在了沈煜身上。
坐在主位上的沈煜手中抬着白玉杯,薄凉的唇紧抿成一条线,俊逸冷硬的面容上没有丝毫情绪,被风拂起的墨发挂在深青色的蟒袍之上。
心里似乎漏跳了一拍,盛南音垂下双目,迈着碎步走至沈煜身前。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煜放下手中的杯盏,故作无意的问道。
“嗯,那日我被行刺之时晕了过去,不知后面可有发生了什么事。”
盛南音眉心一蹙。
“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
盛南音的反应显然是不想将香包的事情透露出来。
看似冷漠的双眸微微一暗,收起试探的心思,沈煜不再掩盖此番前来的目的。
“那日我被行刺之时,迷蒙之间似乎看见了那行刺我的人掉下了什么东西,只是因着一时模糊,所以记不清了。”
心中暗叹一声,盛南音将藏在宽袖之中的香包拿了出来。
“你说的可是这个?”
没想到盛南音手中居然真的有那日刺客所留下来的东西,沈煜心底顿时一沉。
他冷漠的眸子落在了盛南音身上,单手捏着白玉杯,怀疑犹如种子那般扎根在了心底。
沈煜的沉默让盛南音有些无奈。
她向前一步坐在沈煜左下方的位置,迎着沈煜冷漠的双眸开口道,
“你是不是很疑惑,我为何要瞒你此事?”
沈煜没有说话。
但是那幽暗的双目此时已然说明了他的怀疑。
也罢,终究是她从前听信了沈明恩之话,一直以来对沈煜都极致冷淡。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为了在沈煜面前表示自己的真心做了不少举动,但从前造就的伤害又怎会如此轻易泯灭。
心中暗叹一声,盛南音唇边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开口解释。
“我不将这香包拿给你是有原因的,你别多想。”
“这香包的确是那日刺客行刺之时留下的东西,但我曾仔细看过这香包,也许与你的母妃有关系。”
“我思来想去,决定先查一查这香包是否真的与你母妃有关系,在家此事告知于你,免得你心中担忧。”
盛南音说的认真,临了还垂下头,用帕子掩着半张脸,故作一副伤心之样。
“没成想竟是让你疑了我,如今竟是亲自到丞相府来了。”
原本还心有疑虑的沈煜眼瞧着盛南音一副伤心之样,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素来没有情绪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慌张。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趁着沈煜慌张之际,盛南音适时抬眸,声音委屈道,
“你我日后总归是要成为夫妻的,若你无法相信于我,那我们之间的婚约又有何意义?”
前世之时,盛南音便知道沈煜心悦于她。
只不过这大冰块,平日里完全没有显露出任何征兆,还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哪个女子能看得出来他的心思。
若不是因为重活一世,只怕她还是要误会,思索之下,总归是要逼一逼他,免得这大冰块总是一副冷漠之样。
被盛南音逼得无法的沈煜紧抿着薄唇,望着盛南音委屈之样,心里顿时一抽。
他薄唇轻启,连忙解释,“我……并非不相信你,只是前来问一问,无论何时,只要是你说,我都相信。”
将遮在半张脸上的帕子微微拂下,盛南音尾音轻挑,“真的?”
“千真万确。”
沈煜重重的点了点头。
闻言,盛南音脸上才又附上了笑意。
如今盛南音已是郡主之身,京中贵女也无一人敢出言反对。
而盛南音以产业之名为宜州施粥的消息迅速传出,一时之间产业生意大好。
这日,皇上将盛南音传召入宫。
盛南音刚被赐座,皇帝便幽幽开口,
“音丫头,西域进贡了一批新的布料,这布料极其难得,每年都需奉给远在云州的梁太妃。”
“以往这个任务都交由皇子,但这一次,朕却想将这差事交于你,你可有信心?”
梁太妃……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
盛南音微抬双目,却没有拒绝此番差事。
“臣女遵命,必然会将布料安全送达云州。”
皇帝赞赏般的目光落在了盛南音身上,“嗯,去吧,这一次的差事,你若能完成,那你这郡主的身份也再无人敢反对!”
“多谢皇上厚爱,臣女告退。”
福了福身子,盛南音转身退去。
而西域进贡的两箱布料,很快便送到了盛南音指定的院子之中。
走进院子之中,盛南音绕着那两箱布料走了一圈。
如画不解的凑到盛南音身侧。
“小姐,这两箱布料可是有什么异常,奴婢瞧您都看了好一会儿了。”
“没什么。”
盛南音摇了摇头。
但却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
她曾记得,前世之时,这两箱布料交给了沈煜运送。
但没想到这两箱布料居然在中途之时被人裁剪,送达云州时,两箱布料已经沦为了破布。
皇帝圣怒之下责罚沈煜,三月内不得上朝,将他发配至了京外的庄园。
所以,即便知道这两箱布料极有可能会有问题,她也不能拒绝皇上此番要求。
她纤长的指尖微微抬起,指向两箱布料。
“将这箱子打开,好生检查一番,看看里面可有什么会损坏布匹的东西。”
身后的婢女连忙向前将那两箱布料打开。
一番检查之下,如画果然在箱子之中找到了两把剪刀!
把剪刀呈到盛南音面前,如画面露迷茫。
“小姐,这剪刀放入布匹之中有何用处?”
盛南音冷漠一笑,“用处可大了。”
“前往云州的路途并不顺通,这两把剪刀放入布匹之中,路上的颠簸势必会让锐利的剪刀在箱子之中不停滚动,而原本好好的不批也会在路途上被这两把剪刀彻底剪碎。”
“你想一想,到时候这罪名会担在谁的身上?”
如画顿时惊愕的睁大了双眸,指着那剪刀支支吾吾的开口怒骂。
“小姐,将这剪刀放进去之人,就是想要残害于您!居心如此歹毒,这是与您究竟有多大的仇啊!”
第47章 对小姐有意
盛南音没有回答如画的问题。
她冷然的双目收回,转身离开院子之际,认真叮嘱道,“将两箱布料盖好,绝不能让其他人经手。”
“是!”
盛南音身后的随从连忙点头应和,将那两箱布匹抬进了厢房之中。
……
入夜。
丞相府中忽然响起一阵紧促的敲门声。
那敲门声从后门传至盛南音的院子,如画紧忙去将后门打开,却发现敲门之人居然正是在院子之中守着布料的随从!
“小姐,小姐不好了!”
两个随从连声大喊。
将外袍披在身上,盛南音细眉一蹙,走出院门。
那两个随从脸上灰扑扑的,身上的衣物即便在夜色之下也能看得出来似乎被火烧过,那两个随从跪至盛南音身前,模样满是狼狈。
盛南音双目一沉,“怎么回事?”
两个随从害怕的磕下头去,“小姐……院子,院子里的那两箱布料被烧了!”
“什么?!”
盛南音瞳孔一缩,指尖顿时捏紧了外袍的带子。
如今即便斥责随从也无太大意义。
将外袍的带子系在腰间,盛南音迈步向前,“带我前去看看!”
两个随从不敢耽搁,将盛南音带到院子之外时,漫天的火光已经被扑灭。
站在院子中央,盛南音眸色深沉。
两个随从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姐,只有放着两箱布料的厢房被烧了……”
如画怒气冲冲的开口骂道,“这必定是有人在后面使了手脚!”
话音一顿,如画忧心忡忡的望了盛南音一眼,“小姐,咱们如今怎么办才好?那两箱布料似乎极为珍贵,短期之内绝不可能在京中收集得到……”
盛南音没有说话。
在院子居中站了半晌,盛南音脑中只闪过了一个人影。
她垂眸对着跪在地上还在瑟瑟发抖的两个随从冷声道,
“你们俩前去容家,将容家公子容珩请来,记住,要小心,绝不能被其他人发觉。”
“是!”
眼看着有弥补的机会,两个随从不敢耽搁,从地上狼狈的爬了起来,便紧忙赶向容家。
当容珩前来之时,已然是两个时辰之后。
原本灰蒙蒙的天已经泛起了点点白色。
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盛南音将从箱子里面特意剪下的一小节布匹放在了容珩面前。
“这是从西域进贡而来的珍稀物料,明日之内你可能收集的到?”
容珩将盛南音手中的布料接了过来。
他细细端详之下,一直紧张的心在这一刻松缓了下去。
“可以,但是这布料极其难得,明日之内想必很难,两日时间内我可以替你集齐。”
盛南音微点下颌,“麻烦你了。”
说着便朝着如画使了个眼色。
如画惊觉盛南音的意思,连忙从宽袖之中抽出一叠银票。
这些银票是在那两个随从去容家之际,盛南音吩咐如画回去丞相府带来的。
这等珍稀布料绝非是小小的钱财可以搞定的。
将银票塞到了容珩怀中,盛南音叹息一声道,
“这些银票你拿着,我知道想要收集这些布料很难,所需要的银钱同样不低。”
容珩将那银票推了回去,望着盛南音的双眸之中,仿佛含着些盛南音看不懂的意味。
“这些银票你收回去,此番你前去宜州施粥,将产业的名声打了出去,如今产业形势大好,我从中得到的收益也不低,为你筹集而来的布匹就当是谢意了。”
盛南音没有多加推脱。
这段时日产业带来的收益的确远远大过了从前。
所以,这些银票无论收与不收容珩都不会亏损。
将银票收入宽袖之中,盛南音朝着容珩微微点头,唇边漾起一丝轻松的笑意。
“既然如此,那此事便拜托于你了。”
容珩神色一怔,藏在宽袖之中的指尖顿时捏紧。
他寻了个借口匆忙离去。
站在盛南音身后的如画悄悄摸摸地走到了盛南音身旁。
望着容珩远去的背影,如画低声念叨,
“小姐,奴婢总觉得容公子似乎对您有意,怎么每回见了您,都有些不好意思之样?”
盛南音唇边的笑意顿时敛去。
这段时日看来她对如画还是太过放纵了,让这丫头如今就连说话也没个把门。
脸色顿时严肃,盛南音轻声训斥,“这话以后不可在他人面前提起,否则不仅害了你家小姐更是害了容公子,明白吗?”
如画连忙捂了嘴,“奴婢明白!小姐别生气!”
“你这丫头。”
盛南音无奈一笑,终究没舍得过多责罚。
从后门回到丞相府,却不料被盛南浔堵住了去路。
手中捏着白净的帕子,盛南浔走到盛南音身前,故作迷茫的往盛南音身后看去,
“姐姐方才是去了哪里”
盛南音冷漠一笑,“去了哪里,妹妹何须管太多?”
眼中迅速凝聚起了泪意,盛南浔故作可怜地垂下双眸,声音里含着些许控诉。
“姐姐,南浔只是好心提醒你,姐姐这段时日怎么对南浔如此冷漠?”
盛南音心底一跳。
这段时日,盛南浔所作所为实在是让她有些控制不住厌恶的模样。
但转变太多,难免会让盛南浔生疑。
盛南音收起冷漠的模样,脸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
她顺着盛南浔的模样,垂下双目,叹息一声。
“妹妹怕是想太多了,姐姐只是觉得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这段时日的事情太多,所以难免有些烦忧”
“妹妹倒是不知为何与从前不一样了,竟是无端开始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泼在了我身上,我一时竟不知该以何种态度面对妹妹了。”
想起这段时日自己露出的破绽太多,盛南浔一时之间也有些惊疑不定。
望着盛南音无奈的模样不像作假,盛南浔向前一步,连忙抓过盛南音的掌心,循循善诱道,
“姐姐,南浔一直将您看成亲姐姐,又怎么会做害姐姐的事情?”
“姐姐莫要中了他人的奸计疏远了南浔,否则,丞相府二姐妹因此离心,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盛南音心中顿时一阵恶寒。
眼底深处带着些许嘲讽,盛南音嗤笑一声。
若是以前,她只怕还当真是要被盛南浔这副模样蒙骗了。
顺着盛南浔的话,盛南音抬起双眸,脸上漾起笑意。
“妹妹不必担忧,姐姐也想与妹妹好生相处,毕竟,妹妹虽不是丞相府之人,但如今好歹也是宿于这里,姐姐自然会好生招待,妹妹放宽心就是了。”
第48章 奇特的药香
盛南浔揪着帕子的指尖顿时掐入了掌心!
她紧咬着牙根,心中暗恨。
盛南音这话不就是在告诉她,她只是一个外亲之女吗?!
强撑着僵硬的笑意,盛南浔憋屈的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南浔便在此谢过姐姐,只是姐姐如今还是闺阁女子,还是切莫在如此深夜独自出去为好。”
语毕,盛南浔转身离去。
直到盛南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盛南音才用帕子狠狠的擦拭了一下方才被盛南浔握着的掌心,仿佛是被什么肮脏的东西碰了一般。
……
两日后,容珩果真将那珍惜的布料集齐,并且让随从交给了盛南音。
已经耽误了两日的时辰,夜长梦多,确保不再出现任何失误,盛南音让随从直接将那两箱布料送去云州,以免徒生事端。
办完此事,盛南音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背后的人想要对那两箱布料再动手是难如登天了。
过了一日,沈煜的拜帖送到了丞相府。
燕飞回来了。
盛南音看到拜帖,心中一喜,命如画应下拜帖,入夜便前去酒楼。
酒楼的二层设有雅间。
当盛南音到达之时,便瞧见燕飞与沈煜面面相觑,两人之间沉寂的气氛似乎在雅间弥漫着。
瞧见盛南音,燕飞紧忙开口,“你可终于来了。”
盛南音顺势坐在了两人身侧。
燕飞悄悄摸摸的压低着声音,只以为沈煜听不着,“那闷葫芦半晌打不出一个屁来,你怎么与他定下婚约了?”
“快些喝你的酒吧。”
盛南音将如画送上来的酒放在了燕飞眼前。
“还是你了解我。”
燕飞顿时酣畅大笑。
望着燕飞将酒送入嘴中的模样,盛南音眼眸暗沉。
前世之时,燕飞与她是至交好友,因着自己的原因为沈明恩所卖命,乃是沈煜的一大挡路石之一。
他本就是不羁之性,奈何那头脑当真是这京中无人能及。
如今沈煜虽还被皇上重视,但有朝一日若是被容珩所再次挖去,便是一大利器。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就在饮酒之际,燕飞鼻尖耸动,放下手中的酒杯,朝着沈煜凑近了一些,眼中带着几分探究道,
“你们二人身上,怎么好像有同一种味道?”
盛南音眉心一蹙,将宽袖举起放置鼻尖,“同一种味道?”
燕飞谨慎的点了点头。
“不错,这是一种药香味,这么多年来,我只在西域闻到过这种遗留的药香。这种药香香味独特,唯有西域进贡而来的布匹才会沾染上这种味道。”
沈煜与盛南音对视一眼,眼眸之中顿时染上了几分幽深。
翌日一早,下朝之后,沈煜便随着皇帝一同前到朝圣殿。
坐在朝圣殿主位上,皇帝轻咳一声,望向沈煜。
“朕瞧着你跟了一路了,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沈煜微微垂目,低声道,
“父皇,前些时日,西域所进贡而来的礼品贡单与赏赐名单可否交予儿臣一份?”
“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皇帝心生疑惑。
“儿臣只是想瞧一瞧,并无其他心思。”
沈煜垂下的双眸没有丝毫情绪,皇帝也无法探究,沉思片刻后,吩咐身边的大太监将礼品贡单与赏赐名单交予了沈煜。
拿到名单后,沈煜前去丞相府,将名单展开在了盛南音面前。
已经将名单仔细看过的沈煜指出了名单上的一个妃子。
“这种药,的确是含有一种一箱,而且这种异香在布匹上会久留不散。迄今为止接触过这种药的人也便只有西域的韵妃要过一份。”
捏着掌心中的帕子,盛南音眸光一闪,“宫中何人与这韵妃相接甚密?”
沈煜不加犹豫,“华南。”
“她是个活泼的性子,并且与宫中的妃子大多也都相处融洽,韵妃平日虽然极少出现,但是如今能与她说话的也便只有华南一人。”
盛南音微微垂头,“那此事便交于华南,让华南前去打探一番。”
“嗯。”
敲定主意后,盛南音与沈煜前去宫中,直接前往华南殿中,将此事委托给了华南郡主。
华南郡主满口答应下来。
第二日,得知韵妃前去给皇后请安结束后便连忙去了韵妃宫中。
刚步入殿门,华南娇俏的声音便率性而响,“韵妃姐姐,我来了!”
此时,韵妃坐在殿中手中拿着称香料的小勺子,一席托云衫将曼妙的身姿盖住,她望向殿门,起身走近华南郡主。
“你怎么来了?今日不是要与嬷嬷学习女红?”
华南郡主故作不经意的牵着韵妃的手,一同步入殿中。
眼角的余光划过韵妃桌上摆放的那些香料,华南郡主将其中一位香料用指尖捻起。
她迷茫的眨巴着双眸,将这香料伸到了韵妃眼前。
“我这不是太长时间没来了,所以今日便想来瞧一瞧吗,韵妃姐姐这是在做什么?我瞧着这些怎么好像御膳房用的?”
韵妃唇角的笑意顿时一僵,连忙将华南郡主手中的香料夺了下来,重新撒进了杯盘之中。
“郡主,这些香料不能乱碰,否则要是哪一位香料起了相冲的作用,只怕是要徒生麻烦。”
“哦?这么神奇吗?”
华南郡主双手托着腮,仰头看向韵妃。
“韵妃姐姐,我曾经在父皇殿中闻见过一种含有药香味的衣袍,一直求着父皇将那药告知于我。”
“但这么久了,父皇也就只告诉我,这乃是西域进贡而来的药,其余的竟是一句也不肯跟我说。”
“我想了想,宫中也便只有韵妃姐姐是从西域来的,必然知道那种药香!韵妃姐姐能不能告知于我?”
韵妃顿时也起了兴趣,“哦?你拿来我闻一闻。”
“喏,就是这个味道!”
华南郡主从宽袖之中拿出盛南音裁剪出来的一小布匹,放在了韵妃眼前。
韵妃细细一闻,顿时变拧紧了眉心。
“这种药导致的药香味从前西域的确是有,但这种药已经失窃许久,如今再想寻得,已是难事。”
第49章 熟悉的布料
华南郡主故作了然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那我先走了,就不打扰韵妃姐姐了!”
说完,她一蹦一跳的离开了韵妃的宫殿。
那副活泼天真的模样当真让人看不出是来打探事情的,就连韵妃身边的嬷嬷也没多加怀疑。
而此时,丞相府中。
盛南音正在用今日正要往酒楼里送的茶水。
酒楼生意如今大好,倒是受到了诸多人的嫉妒。
所以,所送往酒楼的东西盛南音都会亲自检验过一遍,确定无毒以及没有其他有害的药物后,会亲自尝过一遍味道。
入口的茶温润又带着一股细致的清甜味。
盛南音点了点头,还未说话就看见如画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不过,同样无法忽视的还有如画脸上漾着些不悦的模样。
走至盛南音身旁,如画低声道,“小姐,二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就是。”
将茶杯盖上,盛南音拢了拢宽袖,目光浅淡。
如画打开了院中门。
端着姿态,盛南浔走进盛南音的院子。
她身上的衫裙散发着点点香味,并且在走路裙摆翻腾之间, 裙尾甚至还透露着点点彩色,在烈日之下还有闪光的点缀。
盛南音眸色深沉。
下一秒,盛南浔坐在了盛南音对面。
她脸上端着笑意,眼底却是有着无法掩饰的得意。
“姐姐,南浔来给你送拜帖。近日南浔得了些好茶叶,想了想你我同为丞相府姐妹,自然不能忽略了姐姐,所以明日姐姐可要来南浔院中赏茶才是。”
盛南音盈盈一笑,故作看不出盛南浔得意的模样,“妹妹放着就是了。”
“那南浔可就等着姐姐到来了。”
放下手中的拜帖,盛南浔转身离去。
直到盛南浔的身影消失在了院门边,如画才凑到了盛南音身旁,嘀嘀咕咕的不满道,“小姐,您为何要答应二小姐的邀请啊?”
盛南音掀开茶杯,一股清香味萦绕鼻尖。
她看着桌上的拜帖,声音淡然道,“她已然送了拜帖,若是不答应,岂非要叫他人诟病?”
“可那想必是鸿门宴!”
如画不愤的盯着盛南浔离开的方向,怒气冲冲。
“二小姐一向不怀好心,此番就算送了拜帖,小姐也不应该答应,免得跳入了二小姐布置的陷阱,到时候可怎么办?”
望着如画脾性越发大起,盛南音眉心一蹙。
“你这丫头怎么还说叫起我来了?”
惊觉自己失言的如画连忙捂住了嘴。
“奴婢这不是担心小姐吗?”
“这样的话以后切莫在其他人面前说起。”叹息一声,盛南音指尖轻点如画的额头。
“你可知道这番的话要是叫他人听了去,轻则说我丞相府姐妹不和,重则你是要被逐出丞相府的,懂了吗?”
“奴婢知道了!”
如画连忙点头,“那小姐准备如何应对二小姐接下来的鸿门宴?”
“放心,若是没有万全之策,我又怎会应下拜帖?”
盛南音唇边掀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想要将我踩入泥地,也得瞧一瞧她究竟有几分几两。”
说着,盛南音转身走到院子中晾晒的草药边,将其中几味草药拿了出来,放进了如画的怀里。
“把这些草药全部碾磨成粉末,到时候我自有妙用。”
“是!”
如画眼底一喜,连忙抱着那些个草药走进了药房中。
……
翌日午时。
盛南音应邀前往盛南浔所在的院子。
盛南浔早已布置好了一切,放在石桌上的茶香味的确足够浓重,但是不可忽视的却还有放在一旁的小箱子。
暗眯着双眸,盛南音的视线在那小箱子上面划了一眼。
那小箱子很新,并且上面只有寥寥几道指痕。
想来必定是有人刚刚拿来的。
收回双眸,盛南音掀开茶杯,她淡淡的抿了一口,随即故作真心的夸奖道,
“妹妹这茶蛋真不错,闻着便有一股清香味,喝起来更是觉得清甜。”
“姐姐这话可就折煞南浔了。”
眼底闪着得意,盛南浔却是故作谦虚。
“姐姐院中的茶水才是最好的,南浔这些茶水顶多也就是图个新鲜罢了。”
说着,盛南浔的视线落在了一边的小箱子上。
“姐姐想知道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哦?是什么?”
盛南音故作不解的歪了歪头。
双手将小箱子捧起,盛南浔重重的落在了石桌上。
“姐姐请看。”
说完就打开了箱子。
而那里面的东西,却是让盛南音瞳孔一震。
这不正是前些时间,皇上让她送往云州的那一批珍稀布料吗?
如今这布料怎么会落到了盛南浔的手里?
盛南浔却满是得意的抚着箱子里的布料,得意的双目悄悄划过盛南音。
“姐姐,这布料可当真难得,南浔一瞧便觉得喜欢,所以今日特地让姐姐掌掌眼,不知姐姐觉得如何?”
盛南音装着唇角笑意僵硬的模样,连忙站了起来。
“这布料的确是好,这么多年姐姐还从未见过如此好的布料。”
“不过姐姐还有些事情,只怕是不能在此陪妹妹喝茶了,改日若是有机会,姐姐必然还会再来。”
说完,盛南音转身离去。
盛南浔得意的双目直勾勾地盯着盛南音离开的背影。
而她根本没注意到,在离去之前,盛南音的宽袖在茶壶上悄悄的拢了一下,藏在宽袖中的药粉撒在了茶壶与茶杯之中。
直到盛南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侧院之中,一抹鲜红色的身影才从盛南浔的里屋走了出来。
看着盛南浔得意的模样,容楚璇冷笑一声,“怎么?成功气到盛南音了?”
“这布料的确很有用。”
盛南浔点了点头,“我已经很久没看见盛南音那副样子了!她事事压我一头,我必然要让她付出代价!”
“呵,你可得小心点。”
容楚璇垂下双眸,将茶壶端了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轻轻端起浸湿干涸的双唇。
“从前盛南音倒是个愚蠢的,也不知为何最近脑子清明了许多。”
“想要成功算计于她,必须要万般小心,一步都不能走错。”
第50章 与谁有益
“这你放心,我必然不会疏于警惕。”
盛南浔扬起下颚,“不过你这边的速度也得尽快,不能让盛南音的产业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否则与你我不利!”
“不用你提醒。”
容楚璇站了起来,将手中的茶杯丢落在石桌上。
“你只要记得你与我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有把盛南音踩下去,我们才能有出头的可能!”
“嘶——”
话音刚落,容楚璇忽然觉得身上起了一股痒意。
她脸色顿时一白,特别是双掌,就好像有数万只虫子在上面攀爬一般,让她不由起了一股恶寒之意。
“你,你这茶水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指着刚才丢在石桌上的茶杯,容楚璇目露恐惧。
“为什么我突然会开始浑身发痒?!你害我?!”
“我没有!”
盛南浔慌乱的摆着手,脑中忽然想起刚才盛南音匆忙离去的身影。
她咬紧唇瓣,笃定道。
“必然是盛南音!”
“方才她匆忙离去,但是那茶盏也就只有盛南音经过了手!”
容楚璇却是不停的挠着双掌,不一会儿掌心就冒起了一个一个的水泡。
她声音哽道,“那现在怎么办!”
盛南浔双眸一转,连忙出主意,“先去找大夫!先把痒意止下来!”
眼底深处划过一抹怨恨,容楚璇一边走出丞相府,嘴里一边狠厉道,
“我绝不会放过盛南音!”
……
盛南音品尝过的茶水,很快就被送进了酒楼之中。
而这茶水很快便受到了百姓的欢迎。
就在将茶叶送进库房之时,盛南音眼角的余光却划过库房门边的一抹掌印之上。
将茶叶放好后,盛南音匆匆找到沈煜,将此事告知于他。
“我刚才去库房,发现库房门边有一抹掌印,而且那掌印看起来似乎是今日才落下的。”
沈煜顿时紧锁眉心,“你的意思是说今夜会有人对库房动手?”
“究竟是不是今夜不得而知。”
盛南音摇了摇头,双目之间却蹦出一丝冷意。
“但是那人既然今天便来库房,便说明已经有了动手的准备,我们只需提前埋伏就好。”
“嗯,按你说的做。”
沈煜点了点头。
随即,两人在酒楼之中布下了层层埋伏。
第一夜,没有任何异常。
第二夜,库房与酒楼也没有遭受到任何损害。
但是,直至第三夜,在酒楼外面响起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惊动了沈煜布下的近卫!
不多一会儿,几个黑衣人忽然手里拿着白色的大桶,闯进酒楼,在酒楼周边将里面那白色的液体倒了出来。
就在他们准备点火之际,藏在酒楼屋顶上的沈煜近卫面面相觑,其中为首之人微动双指,轻声道,“动手!”
话音刚落,藏于屋顶之上的近卫纷纷跳了下去!
想点火的黑衣人见状就想逃离。
但沈煜身边的近卫个个骁勇善者,又岂会是几个黑衣人可以抵抗的。
不消半炷香的功夫,几名黑衣人便被近卫纷纷擒住了手脚。
几名黑衣人被送到了沈煜与盛南音眼前。
冷漠的望着瑟瑟发抖的黑衣人,沈煜沉声发问,“是何人指使你们前来的?”
这几名黑衣人身子一抖,根本不敢隐瞒,连忙将幕后之人述出。
“是,是容家小姐容楚璇!是她指使我们烧了酒楼与库房,到时候会给我们一大笔银子!”
“我们也是见财起意,请您饶过我们,我们日后必定不敢再踏进酒楼一步!”
“哦?”
盛南音冷笑一声,显然并不相信黑衣人所说之言。
“你们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你们的确是容楚璇派来的?”
“有!”
为首的黑衣人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直接从腰间绑着的丝带里抽出了一张银票,一边递给盛南音,一边急切道,
“我们万万不敢撒谎!这张银票就是那容家小姐给我们的!您瞧,这上面还有容家钱庄的章印!”
接过黑衣人递来的银票,盛南音眸色深沉。
容楚璇虽然不断针对于她,但做事,却绝非这般聪明。
把银票递给了如画,盛南音朝着沈煜的近卫微微挥手。
几个近卫纷纷将视线落在了沈煜身上。
他们听命于沈煜,沈煜没有说话,他们自然不会轻易放走这几个黑衣人。
沈煜以拳抵唇,“听皇妃的,”
近卫一听,里面将那几个黑衣人押送了出去。
盛南音冷漠的看着黑衣人被押送出去的门边,斟酌一番后,转头看向沈煜。
“明日我会前去容家一趟。容楚璇绝非这件事情的主谋,我已经大致猜到了这幕后之人,所以,我们且看她们窝里斗就好。”
沈煜沉着点头,视线却紧锁在盛南音精致的面容之上,“嗯。”
翌日一早。
盛南音前往容家。
得知近日容楚璇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见人,便知道那日将布料给盛南浔的人想必就是她。
她不动声色地让家丁前去通禀,并且告知容楚璇自己手中有她可以定罪的东西。
不多一会儿,家丁连忙将盛南音迎进了容楚璇的院中。
因着如今的模样实在过于狼狈,容楚璇不愿以这副面貌面对盛南音。
她用屏风掩盖着自己的面容,冷声斥问盛南音,“你来做什么?嫌害我害得不够惨是吗!”
“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盛南音淡漠开口,随即朝着如画伸出手掌。
如画连忙从宽袖中取出那张银票,放在了盛南音的掌心之中。
将这张银票推到了屏风之内,盛南音声音冷漠。
“昨夜有人前到我酒楼放火,且将这张银票给了我,说是你指使他们放火烧我酒楼,你可有辩解之语?”
“不可能!”
容楚璇捏着那张银票,顿时便睁大双眸怒而站起。
“我这段时日一直缩在家中,寻找大夫为我医治掌心,哪有心思让人前去烧你酒楼!”
容楚璇的反应在盛南音的意料之内。
她淡淡的垂着双目,指尖轻触宽袖,故作散漫道,“哦?那便是有人想要将此黑锅推到你的身上了。”
容楚璇心底陡然升起警惕,“你想说什么?”
盛南音只是故作无害的弯起眉眼,离去之前只留下了最后一番诱容楚璇深思的话。
“我想与你接触神秘的究竟是何人,你心中自有思量,能够拿到你银票的人究竟是谁,你应当也有猜测。”
“你想想,那人将你陷于不利之地,想要让我将此事放在你头上,你我斗起来两败俱伤,那么究竟与谁有益?”
第51章 重要的线索
翌日一早,如画把脸盆端进盛南音的院子后,兴冲冲的凑到了盛南音身旁,神秘兮兮地低声道,
“小姐,刚才奴婢出门之时,突然听闻街边似乎有人在议论二小姐。”
“哦?”
用浸湿的帕子润了润双手,盛南音细眉轻挑。
“议论了些什么?”
如画越发兴奋,搓着手掌兴奋道,“议论的可多了!”
“想必是昨夜小姐说的那番话,对容家小姐起了作用,如今那些个议论的事情,估计都是容家小姐放出来的!”
“街边乞丐甚至酒楼里的客人都在议论二小姐,这件事想必很快便瞒不住夫人了!”
把手帕丢回了脸盆中,盛南音轻轻摇头。
“不必将此事告知于娘亲。”
“为何?”如画眨巴着双眸,有些不高兴,“小姐,要是夫人知道了,必定会因此训斥二小姐,这样一来二小姐可就没心思对付您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不是。”
盛南音摇了摇头。
“这样的事情说多了,到时候娘亲必定觉得对丞相府有害无益,会令人压下这些个议论。”
“所以不如等娘亲自己明白,到时候,盛南浔的名声也早已远扬。”
如画顿时了然的伸手敲了敲额头,“小姐的脑子就是比奴婢好用!”
皮上可以外出的便衣,盛南音手指轻点如画的额头。
“嗯,随我前去酒楼一趟,今日也是时候该盘点库房中的东西了。”
“是!”
如画连忙应声,走到院子西边的厢房中,换了一身像小厮的便衣后紧随在了盛南音身后。
就在快要走出丞相府之时,盛南浔的身影忽然出现。
她伸手拦下盛南音的去路,“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忽略盛南浔的问题,盛南音不答反问,“妹妹这是要拦住我的去路?”
没想到盛南音如今还在装傻,盛南浔气的浑身一抖,眼底的恨意显露而出。
“姐姐在背后所做的事情一定要让南浔亲口说出吗?!”
“妹妹这话可就有些奇怪了。”
盛南音叹息一声,故作无辜道,“虽然妹妹只是一介丞相府表亲之女,但在外好歹你我也是以姐妹相称,妹妹如今这话倒是让姐姐有些伤心了。”
向前一步,盛南浔逼近盛南音。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但盛南音面上却还是一派坦然。
心中越发气恼,质问的话从盛南浔的嘴里脱口而出。
“姐姐,南浔一心一意视你为亲姐,可你却在背后诬陷于南浔,说到底不就是因为姐姐要嫁给六皇子,所以想铲除南浔吗?”
装作一副震惊的模样,盛南音眼底划过一抹伤感,“姐姐从未有这般想法,妹妹之言可当真是误会姐姐了。”
“别再装了!”
盛南浔尖叫出声。
“就算你未来要嫁给六皇子又怎么样?!六皇子的母妃早已死去,如今在宫中也不过无依无靠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曾经侍奉六皇子母妃的大宫女如今还未死去,那他的出生……”
话音未落,盛南浔忽然惊慌的睁大双眸,连忙伸手捂住了嘴巴!
可盛南音却是敏锐抓住了盛南浔话里的重点。
她 略微勾起的眼尾透着丝丝疑惑,“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盛南浔连忙否认。
“南浔的意思只是让姐姐别真心错付,免得到时候在皇宫中被吃的渣都不剩。”
盛南音却是不依不饶的向前一步,一把抓住了盛南浔的手腕!
“不。”
她声音沉稳有力,字字逼进盛南浔的心防。
“你刚才说,侍奉六皇子母妃的大宫女还未死去是怎么回事?告诉我,那大宫女现在在何处!”
“我,我不知道!”
惊慌之下,盛南浔连忙挣脱了盛南音的束缚,转身落荒而逃,就连此次前来质问的目的也完全抛之于脑后。
这副反应,让盛南音心底的疑云愈发浓盛。
而此时躲在丞相府屋顶之上的黑衣人悄无声息的退去。
几炷香的工夫后,黑衣人出现在了皇子府。
半跪在沈煜眼前,黑衣人垂下双目,声音恭敬,“爷。”
沈煜抬起冷漠的眉眼,低声呵斥,“我不是让你保护她吗?你回来做什么?”
“爷,属下得知了一件事关您母亲的事情,所以特意赶回来将此事通禀于您。”
放在把手上的指尖顿时紧紧捏起!
沈煜双瞳一震,声音紧绷。
“详细说来。”
“属下一直隐藏在丞相府的屋檐之上保护盛小姐,但就在今日,盛小姐出门之时,被盛南浔拦住。”
“盛南浔似乎被气的没了头脑,心急之下说出曾经侍奉您母亲的大宫女尚未死去,但却不肯说出那大宫女所在的地方。”
眼底泛起一抹暗芒,沈煜朝着黑衣人挥了挥手。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继续保护她。”
“是!”
黑衣人应声退了下去,寝宫内的气氛陷入了死寂之中。
紧咬着牙根,沈煜捏紧双拳。
“没死吗?”
他迈开脚步,前去马房,一路赶去了丞相府中。
盛南音心知此事必然瞒不住沈煜,所以也便歇了去酒楼的心思,在丞相府中静候沈煜的到来。
果不其然,盛南浔离开的三炷香工夫内,沈煜的身影匆匆而至。
他额头上还泛着被烈日映射而出的汗珠,却连擦拭也未来得及,匆匆走到了盛南音的身边。
盛南音心中暗叹一声,从腰间抽出干净的帕子,一边为沈煜擦拭额头上的汗珠,一边打断了沈煜想说的话。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鼻尖萦绕着盛南音身上散发的清香味,沈煜焦灼的心在这一刻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
即便额头隔着帕子,沈煜也能感觉得到,盛南音的指尖仿佛散发着出奇的热度。
他耳根悄然染上了些许粉红。
直到将沈煜额头上的汗珠已经擦拭完,盛南音唇角才弯起一抹安慰的弧度,转头道,“我带你前去寻她,这件事,她瞒不住。”
说完,盛南音迈开了脚步。
沈煜反应过来,匆忙跟在了盛南音身后。
走进盛南浔的院中,沈煜带来的随从将院子的大门牢牢关上。
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盛南浔连连倒退,惊恐的看着步步紧逼的沈煜!
“六皇子,您,您闯入我的院子是要干什么?!”
第52章 熟悉的香味
沈煜向前一步,冷漠的看着盛南浔慌张的模样,声音寒凉如冰。
“今日说出那大宫女的下落,我便饶你一命。”
“否则,一个区区的二小姐死在丞相府的湖中,应当也无一人敢质疑到我皇子的身上,你觉得呢?”
盛南浔藏在宽袖之中的指尖微微颤抖。
她丝毫不怀疑沈煜真的能够做出这等事情。
双唇微颤,盛南浔支支吾吾道,
“六皇子,纵然您是皇子,但如此闯入丞相府威胁于我,那你就是在打丞相府的脸面!”
话音一顿,盛南浔转头望向盛南音。
“姐姐,你我同是丞相府的姐妹,六皇子如今对我这般,那也足以说明你在六皇子的眼里没有丝毫地位,你即便嫁给六皇子,也绝对不会幸福的!”
这是还想要将自己推出去当挡箭牌?
盛南音心里冷笑一声。
前世之时,盛南浔一而再,再而三以姐妹之情在她耳边不停灌输着沈煜为人极为冰冷,而且也是因这丞相府的权势才想求娶于她。
前世的教训,这一世她又怎会再次重蹈覆辙?
冷下脸面,盛南音故作为难,“妹妹,你若是能从实招来,我自然能与六皇子求情,但你若是执迷不悟,如今连我也无法保住你了。”
下一秒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盛南浔的脖间!
“说,还是不说?”
沈煜如厉鬼般寒凉的声音,让盛南浔惊的脑中空白一片!
她连忙颤着声音答道,“我,我说!”
“这消息我也是偶然得知的,那个大宫女如今就在城门外的那小村落里!那大宫女名为龚华,如今沦为了那村落中一户富足人家的婢女!”
“我知道的全都说了,再没有一丝隐瞒!”
收回匕首,沈煜转身离去。
盛南音深深的看了盛南浔,一眼随即紧跟沈煜的脚步,离开了丞相府。
身上强撑的力气在这一刻消失殆尽,盛南浔扑通一声顿时瘫软在地。
“二小姐……”
被新派来的婢女扶起,盛南浔转身狠狠一巴掌抽在了那病女的脸上!
婢女被打懵了。
盛南浔脸色狰狞,恶毒的话语从嘴中缓缓溢出。
“全都是贱人!你们都给我等着,这件事情我必定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
京外的小村落里。
打听一番之后,沈煜寻到了那处副族人家并且指明要找龚华。
沈煜穿着尊贵,就连身上的气势也出奇的凌厉。
那富足人家倒也聪明,没有多问原因,便将龚华叫了出来交给沈煜。
盯着眼前脸上有着一道疤,而且容颜已经老去,佝偻着身形的龚华,沈煜声音冷漠。
“你可知道我是谁。”
“老奴知道。”
龚华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随即垂下头去,不敢与沈煜对上。
“六皇子身份尊贵,就连气势也与娘娘出奇的相似,老奴又怎会忘记?”
沈煜眸色深沉,“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老奴知道六皇子想问的事情,但是六皇子有所不知,老奴之所以一直以来都被困于此,是因为有人在暗处盯着老奴。”
“如今六皇子前来寻找老奴,必定会被那身后之人知晓,六皇子,请您先行离去,莫管老奴!”
龚华字字诚恳,就连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都尤为真挚,看起来就好像当真是为了沈煜着想那般。
“你不必担忧,与我回去便可。”
沈煜抿紧薄唇,转身就要离去。
但下一秒盛南音却拉住了沈煜的手腕,制止了沈煜的脚步。
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我们得分两路走。”
“让你身边的随从再将一辆马车驶来,这么多年,这大宫女之所以跑不了,想必的确是有人在暗中盯着。”
“若是背后之人想要死无对证,那便会在我们回去的路上刺杀龚华,那我们今日所做的一切,便都会功亏一篑。”
闻言,沈煜微微垂头。“嗯。”
他将身后的随从唤来,叮嘱那随从再将一辆马车驶而来。
一炷香的功夫后,另一辆与盛南音今日所乘的相同的马车很快便道。
细思片刻后,盛南音让龚华上了另外一辆马车,吩咐隐藏成马夫的随从道,
“你们带着龚华,前往云江道南乡小路,那边有一处 丞相府的院子,把她安置在那里,我与六皇子很快便到。”
“是!”
随从应和一声,随即用鞭子狠狠的抽了一下马背!
马儿啼叫一声,扬长而去。
沈煜与盛南音则是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怎样拿出能够将在背后那人的视线分散。
而盛南音这一招却颇为危险,她在赌,赌那人坚信她与沈煜不敢冒险。
要回京中的路,必定要经过一条密林。
当沈煜与盛南音的马车行驶到密林的时候,一股浓重的异香味忽然传来!
“有刺客!”
盛南音瞳孔一缩,大喝一声后,一把扑向沈煜,将沈煜压在了马车壁上!
一把从马车上翻自来的剑,直直捅入了马车之下!
刚才盛南音与沈煜。若是维持位置不动只怕这柄剑如今已经刺在了沈煜的身上!
沈煜取下腰间的佩剑,从马车的木窗边一跃而出!
“留活口。”
盛南音连忙叮嘱一声,随即双手紧紧的抓着马车内壁的把手,不在言语。
马车外传来激烈的打斗。
盛南音秉着呼吸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生怕会因此让沈煜分神。
片刻后,马车外的打斗声逐渐停歇。
先开马车的帘子,沈煜伸出手,将盛南音从马车上迎了下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狼藉和鲜血。
盛南音隐藏在宽袖之中的手紧紧的揪住了帕子。
这些鲜血让她无法控制的想起前世的种种。
强压下心中的颤动,沈煜的声音在盛南音耳畔边响起,
“他们舌尖之下藏有剧毒,发觉无法从我手中逃离后,便服毒自杀了。”
“嗯,意料之内的事情。”
盛南音微微点头,迈着碎步走到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身旁。
熟悉的香味再次传来。
盛南音转过头,望着沈煜冷漠如冰的脸色,粉唇轻动。
“你有没有觉得,他们身上的香味有些熟悉?”
第53章 熟悉的气味
顺着沈煜投来的疑惑目光,盛南音细思片刻后,将心里的想法迁出。
“我的嗅觉不会有错,他身上的香味必然是那天燕飞所说我们身上的药香味。”
“而这种药香味,唯有西域才有,且据燕飞所说,这种药如今已然失窃,又怎会出现在此地?”
迅速领会了盛南音的意思,沈煜幽深的目光煞然转暗。
他冷漠的视线落在已然死去的黑衣人身上,薄唇微动。
“你的意思是,那种药其实并非失窃,而是被掌握在了某些人手中?”
盛南音轻轻点头,“不错。”
她蹲下身子,伸出手想要触碰这些黑衣人。
但下一秒手腕却被沈煜迅速抓住。
“他们身上染了剧毒,不要轻易触动。”
沈煜声音紧绷,握着盛南音的手腕微微用力,显然有些紧张。
唇角弯起一抹弧度,盛南音拍了拍沈煜的手背,声音柔和。
“你莫担心。”
“我只是想要查一查这些人身上有没有什么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也许能从其中找到些破绽。”
沈煜松了一口气,但手中的力道可没有减少半分。
他微微用力将盛南音拉了起来,二人倒退一步。
“这件事交给守卫即可,你不必亲自去碰。”
“那听你的便是。”盛南音顺应着沈煜的话点了点头。
只见沈煜身后的随从走了上去,在黑衣人身上搜寻了一番。
不过一番探查下来,他们也不过只寻到了一些药包。
随从将那些药包放进了帕子,随即才交到了盛南音的手上。
药包里的剧毒不会通过气味传播,盛南音扫了一眼便大致能够确定,这剧毒想要毒死几个人,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些药包里含的可全是剧毒,想来这些黑衣人应当是有二手准备。
将这些黑衣人仔仔细细搜查过一遍的随从,走到沈煜与盛南音身前摇了摇头。
“爷,这些黑衣人行事谨慎,身上并没有太多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如今也只寻得了这些药包,并无太大用处。”
盛南音却并未因为随从的话而有任何情绪波动。
她轻轻摇晃着手里的药包,良久后,脑中灵光忽然一闪。
将药包呈在了沈煜面前,盛南音顺口问道,“你可知道这药包的材质哪里能寻得?”
沈煜一愣。
他垂下双目,心里顿时猛然跳动。
拧着眉心,沈煜神色幽沉,“这药包的材质非寻常人家可得。”
“这乃是用皇家的素油制作而成,唯有皇子可用。”
另外一只藏在宽袖里的手,瞬间紧握成拳。
盛南音咬紧牙根,几乎在沈煜话音落下的瞬间,脑中便闪过了一个人的人影。
心中的恨意在这一刻几乎迅速覆盖理智,盛南音声音冷厉。
“去查一查四皇子,这件事情与他必然脱不了关系。”
沈煜眉间褶皱愈发明显。
他不解的看着盛南音,幽沉的视线里透着点点疑惑,“你如何知道,这件事便是与他有关?”
糟糕!
盛南音唇边的冷意顿时一僵。
愤怒与恨意在方才那一刻冲溃理智导致她甚至忘了,这一世的她与沈明恩之间并无太多仇怨,反而素日看起来关系颇为不错。
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盛南音正面迎上了沈煜的目光。
“你想想,如今正得宠的皇子无非也就这么几个。”
“据你所说,这种药包也只有皇家能做,而这人用如此奢侈的药包将毒药包起,那便说明它的地位是比较高,并且深得皇上喜爱。”
“你必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那么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的也便只有一个,四皇子,沈明恩。”
从前没想过的问题,在这一刻仿佛涌入了脑海。
沈煜望着盛南音的目光始终幽深,让盛南音猜不透他的具体思绪。
半炷香的功夫后,沈煜双手背至身后,将心底的疑云问出 ,“你……为何突然转变如此巨大?”
他眼里的疑惑刺痛了盛南音。
就算这段时间转变如此巨大,但从前所落下的伤痕又怎么可能会迅速抹去?
压下心中的愧疚,盛南音柔声问道,“六皇子是否想问我为何会舍弃四皇子而选择你?”
沈煜没有说话。
避开沈煜的目光,盛南音声音轻轻道,
“人总会有做错事的时候,有些事情来得及弥补便是幸然。六皇子不必多想,既然我选择了你,便说明六皇子自然有过人之处。”
“只是六皇子应当多加小心,防范背后有人放冷箭。”
重来一世,她必定不会再犯前世的错误。
下一刻沈煜幽沉的声音在盛南音身后微响。
“我信你。”
神色一怔,盛南音唇边迅速泛起一抹弧度。
她将那药包交给了沈煜。
几人匆匆赶回了京中。
大宫女龚华已经被安置在了院子之中。
彼时,燕飞在两人进入院子后,紧随而至。
他兴致冲冲的凑近了沈煜与盛南音。
“听说你们在半路遇到了危险,什么危险,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沈煜与盛南音对视一眼。
只见沈煜从怀中拿出了那收着剧毒的药包,“你可知道这种毒素?”
那股剧毒的味道,瞬间透着风吹入燕飞的鼻尖。
他眼眸一亮,朝着沈煜伸出了手,“快给我!”
沈煜顺势将那药包递给了他。
“这种剧毒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弄来的,而且这种剧毒中有些药材乃是域外才有,可见这人身份不简单。”
就在这时,前来见沈煜与盛南音的光华文件,剧毒的味道瞬间便动大了,双眸匆忙赶到了沈煜身前,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那药包,顿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这味道奴婢也有些熟悉!”
沈煜的视线顿时一沉,声音骤然发冷。
“你在什么地方闻到过这种味道?”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画面,龚华身子一颤,声音仿佛都在打着抖。
“这,这种味道是在娘娘死前的半月内,奴婢闻到的!”
第54章 不该有的心思
沈煜身子一绷,沉冷的视线几乎在刹那间变得汹涌。
凌厉的气势让龚华有些恐惧,她身子打着摆,连忙跪伏在地。
“六皇子饶命!娘娘当时已然病重,奴婢也未曾多想,如今再次闻到才想起这股味道当时出现的着实不对!”
盛南音向前一步,挡住了沈煜凌厉的气势。
她将声音压得柔和,“你且细细说来。”
龚华恐惧的心终于在此时稍稍安定了一些。
她点了点头,细细回忆起了当年这事。
“当年娘娘病重,皇上震怒之下处罚了娘娘殿中所有的下人,就连奴婢也未曾得以幸免,但是以往宽厚待人的娘娘,那次居然未曾为奴婢等人求情。”
“事后奴婢前去服侍娘娘,才得知原来那日娘娘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但也不过就那么一次,所以奴婢等人都未曾放在心上。”
“可就在娘娘死去半月前,奴婢忽然在熬药的院中闻到了一股与这剧毒一模一样的味道,但是那味道却极为浅淡,比起如今这浓郁的味道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所以方才奴婢也有些不确定,如果不是因着靠近,奴婢甚至无法想到二者的关联,但那极淡的味道中又蕴含着其他的味道,奴婢说不清。”
双指捏着下巴,燕飞忽然问了一句,“是不是带着些雨后甘霖的味道?”
龚华眼神一亮,迅速记起了当年的那一股奇特的味道。
她连忙点了点头。“是!”
“公子说的对,那股味道就是雨后甘霖的味道!”
燕飞点了点头,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他转头看向沈煜与盛南音,低声道,“我想我已经知道那是什么毒了。”
盛南音警惕的视线在院中还是一眼,随即在沈煜身旁微微开口。
“进院子中谈。”
“嗯。”
沈煜与燕飞齐齐步入院中。
吩咐随从在门外候着,不许任何人靠近后,盛南音才紧随着两人的脚步一同踏进了院中。
落座后,燕飞才将心中的猜测说出来。
“宫中形势繁杂,况且你母妃当年的死因的确有所蹊跷,之所以那宫女说会有雨后甘霖的味道,那是因为剧毒被稀释之后,加入了其中一味草药。”
沈煜拧着眉头,眼中蹦出一丝寒凉,“什么草药?”
将那药包放置在桌面上,燕飞单手托腮,沉声回答。
“那草药非常难得,如果掺杂在一般的药物中,起到的便是良性作用。”
“但是若是掺杂在稀释的剧毒中,那么就可以冲淡剧毒带来的一些气味影响,甚至可以将剧毒损害的身体营造成自然死亡的状态。”
“所以,加害你母妃之人,必然是皇宫之中的人,只是这人到底是谁,我却也不好太过武断。”
沈煜额头青筋微跳,显然在隐忍着心中激烈的情绪。
下一秒盛南音细嫩的掌心覆盖在了沈煜紧握的拳头之上。
她声音柔柔,如潺潺流水那般划过沈煜冷静的心房。
“这个时候切莫打草惊蛇。”
“明日我先去皇宫之中找些线索,先将此事放置于心底,这个时候彻查只会让幕后之人查处不对。”
额头上的青筋再次猛烈的跳动了几下,沈煜咬紧牙根,点了点头。“嗯。”
而燕飞对这剧毒倒也起了些心思,征得沈煜同意后,便将这药包中的剧毒放进了干净的帕子中,取走了一些。
翌日一早,盛南音带着如画前去四皇子府。
因着手中有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所以一路上盛南音并未遭到任何拦阻,顺利到达六皇子府外。
府外的小厮瞧见盛南音的身影,便连忙走进沈明恩所在的院中匆匆道,“四皇子,盛小姐来了!”
沈明恩迅速从石凳上站起,“将她迎进来。”
“是!”
小厮连忙应和。
不多一会儿,盛南音便随着小厮的带领走入了四皇之府。
前世的一切在这一刻汹涌的冲进了脑海之中。
藏在宽袖之中的两只手紧握成拳,指尖狠狠的掐入了掌心之中。
掌心上带来的剧烈疼痛,让盛南音将心中的恨意险险压下。
她双眸中不含半点思绪,反而幽深如墨。
福了福身子,盛南音离沈明恩有一步之遥。
“四皇子安好。”
男沈明恩望着盛南音警惕的模样,心中不由疑惑。
故作受伤的模样,沈明恩轻轻叹息一声,“音音……何必离我这么远?”
“四皇子此话怎讲?”
盛南音故作迷茫的抬着头,看着沈明恩一副受伤的模样,心底却满含嘲讽。
她前世之时便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沈明恩这副模样所迷惑,所以才真正辜负了对自己真心之人,所以才落得了那般可怜又可恨的下场!
重来一次,她若是再掉下沈明恩所剩下的陷阱,那前世的一切便都是她活该!
沈明恩没想到盛南音的反应居然会如此淡然。
他双唇嗫嚅了几下,受伤的模样更甚,“音音,你应当知道我对你的心……”
唇边泛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盛南音悠悠开口,“四皇子这话说的,倒叫臣女有些迷茫。”
她唇边嘲讽的弧度,却让沈明恩心底一跳。
盛南音之所以控制不住前来寻他,不就是因为如今对他尚有些心思吗?
以为自己猜到了盛南音的心思,沈明恩微微侧过身子,看似忧郁的半张面容映入盛南音眼底。
“音音,难道你此番前来不就是因为对我还有感觉吗?我知道你对沈煜并无太多心思,也知道你是故意想气我,音音,别生气了,可好?”
垂下双眸,盛南音盖住了那汹涌的恨意。
她淡淡开口,“四皇子多虑了。”
“今日前来,不过是想要问一问四皇子,从前与六皇子的母妃是否见过面?”
沈明恩原本看似忧伤的眸子顿时缩紧!
他声音一沉,“自然没有!”
“音音,难不成你如今当真对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猜不出沈明恩的心思,盛南音冷漠一笑。
“四皇子此言当真可笑。”
“如今我与六皇子乃是有皇上亲口赐的婚约在身,何为不该有的心思?”
“若说不该有的心思,四皇子不应当看看自己吗?”
语毕,盛南音转身离去,再不愿待在这曾经如噩梦一般的地方。
直至盛南音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沈明恩的怒气才陡然散出!
他掀翻石桌上的茶盏,眼中一片怒意,“该死!”
第55章 凭空而出
离开皇宫,盛南音与如画前去药铺挑选药材。
却没想到刚走出药铺,经过一处巷子之时,一道人影凭空而出。
“小姐小心!”
如画惊的连忙伸手拦住了盛南音,警惕的望着来人。
定睛一看,如画傻了眼。
眼前之人正是已经有许久未见的赵仁远。
平日里端着一副秀才清高模样的他,此时居然头发潦草,就连身上的衣袍看起来也有些破旧,与苏日那副清高之样实在相差甚大。
砸了砸嘴,如画不由惊愕,“赵秀才,怎么是你?”
没有回答如画的问题,赵仁远死死的盯着盛南音,额头轻轻抱起似乎在压制着心里翻涌的情绪。
“盛小姐,你告诉我,我究竟有哪里不好!”
盛南音眼神微冷,没想到赵仁远居然敢在无人之处拦着她。
堂堂丞相府嫡小姐,就连普通知县都未必敢觊觎,赵仁远他不过一个穷酸秀才居然屡次想将主意打到她身上!
垂下冷漠的双眸,盛南音声音淡然,“赵秀才这话说的莫名。”
“我与你素昧平生,如今算来,也不过寥寥见过几面,何来赵秀才哪里好不好之说?”
“你别装了!”
赵仁远忽然怒吼出声,望着盛南音的眼神就好像要活生生吞了那般,着实有些骇人。
眼看赵人远似乎要发了狂,如画连忙怒斥出声。
“赵秀才,我可告诉你,这里虽然是无人的巷子,但你别忘了我家小姐是堂堂丞相府嫡女,你若是敢对我家小姐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到时候你一家老小都保不住!”
这话让赵仁远激烈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些许。
他狠狠的攥着双拳,不甘的望着盛南音。
“盛小姐,从前我以为丞相府嫡女应当是洁身自好之女,但没想到你也与那外头的青楼女子无不同!”
“你如此水性杨花,我却还爱慕于你,你不心生感激便算了,何故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于我?”
闻言,盛南音顿时用帕子掩着嘴,轻笑出声。
她嘲讽般的眉眼微微挑起,冷漠的看着赵仁远那副不甘的模样。
“赵秀才未免太过自信。”
“你莫忘了,如今我与六皇子已有婚约,未来也必定是皇子妃。”
“而你不过是一个穷酸秀才,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肖想与我,便是我真的水性杨花又与你有何关系?”
这话刺激的赵仁远瞬间瞪大了双眸。
他紧紧的咬着牙根,腮部鼓起,吓人的模样让如画不由抖了抖肩头。
但盛南音却是丝毫未曾惧怕,直视着赵仁远的双眸,朱唇轻启。
“赵秀才莫忘了,你只是一介秀才,就连普通知县也及不上,就连你这秀才之位都是赶在了最后一名,才得以攀上。”
“今日之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此次也是最后一次,若是赵秀才还想威胁于我,我必定不再客气,还请赵秀才日后切莫再拦我去路,否则,赵秀才便是与丞相府作对,与六皇子作对!”
语毕,盛南音带着如画转身离去,只留下赵仁远一人留在巷子之中。
他恶狠狠的盯着盛南音离去的背影,愤怒的模样,似乎想要将盛南音生吞活剥。
“既然你不仁,那便别怪我不义!”
“是你要将我逼成这副模样的,到时候你可切莫怪我!”
而此时,听见赵仁远含着怨恨般的嘀咕,躲在巷子墙面之上的一名黑衣人眼神一闪,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巷子之中。
不多一会儿,那黑衣人便以极快的速度到达了六皇子府。
他半跪在地,恭敬的道,
“ 爷,之前缠着皇妃的那秀才,今日又在巷子之中拦住了皇妃。”
“并且那人似乎在谋划着些什么,嘴里嘀咕着一些不利于皇妃的言语。”
指尖捏紧把手,沈煜眼神泛冷,“盯着他,再派一人与你一同保护皇妃,皇妃若是受了一丁点伤,我唯你们试问。”
“是!”
黑衣人连忙退去。
但,翌日一早,一则流言悄悄地从坊间流传而出。
“小姐,不好了!”
如画连忙推开了院子的大门,匆匆步入了盛南音的厢房之中,神色间还带着些许其妾。
将沈煜曾经送的白玉簪插入繁杂的发饰之间,盛南音无奈道,“不必着急,有什么事细细说来。”
“小姐!坊间又有关于您的流言出来了!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给您扣上摆架子的帽子。”
“如今那些百姓纷纷说,您与六皇子有了婚约之后,竟是变得端起了小姐的架子,与从前那般实在相差甚大,甚至要求丞相好好管教与您,着实过分!”
将木梳放下,盛南音转过身,望着如画气愤的模样,不由轻叹一声。
“既然你也知道那些是流言,那又何必在乎?”
“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小姐身上泼脏水,奴婢怎能不气!”
狠狠的跺了跺脚,如画不由怒声道。
“日后若是再见到那散播流言之人,奴婢定是要好好让他尝尝大嘴巴子!”
盛南音心中却是坦然一片,并未在乎这等流言。
说到底这些流言也不过是要激起百姓心中的愤怒罢了。
她若是太过在乎只会适得其反。
不如不做解释,那些流言也会随风而散。
越过愤怒的如画,盛南音声音压沉,“行了,莫生气,也不过是些小事罢了,与我前去六皇子府,今日与他还有些事情要查。”
如画连忙跟上盛南音的脚步,那愤怒的模样也终于稍稍收敛了些,“是!小姐等等奴婢!”
不过还未等盛南音雨如画进入皇宫,沈煜与马匹便已然在皇宫外等候。
与沈煜一同步入皇子府,盛南音的世界隐晦的在盛南音身后的太监与宫女身上扫了一眼。
她将声音压低,在沈煜耳畔轻声道,“现在还是白日,想去探查必定会惹人生疑,不如等夜色浓重,如何?”
沈煜的耳畔悄悄染上了一层红晕。
他移开视线,看似冷静的点了点头。
“就依你而言。”
眼角的余光划过沈煜耳根的红晕,盛南音轻掩唇角,哑声失笑。
竟是如此知羞吗?
第56章 有印记的帕子
直至入夜,沈煜与盛南音从皇子府的后门中悄然溜出。
趁着侍卫在换队时,循着记忆,沈煜与盛南音走进了一片荒芜的宫殿之中。
心里蓦然一紧,沈煜眉心紧锁。
察觉到了沈煜的情绪,盛南音悄然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放轻声音宽慰道,“别想太多,先找线索。”
“嗯。”
将情绪敛去,沈煜点了点头,随着盛南音的脚步一同走进了内寝之中。
内寝乃是宫妃休息的地方。
既然沈煜的母妃曾经在那床上躺着,那便说明上面极有可能会有曾经残留下来的线索。
而且自从沈煜的母妃离世之后,这里未曾被人真正打扫过,倒是也给二人提供了方便之处。
内寝之中,当打开布满灰尘的木门文件的便是一股用一股难闻的气味。
那气味极为刺鼻,但细闻之下却又感知不出来异常。
用帕子在鼻尖轻轻掩住,盛南音的视线在内寝之中环视一眼,随即对着沈煜轻声道,
“找一找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特别是一些曾经经过手的东西尤为重要。”
沈煜点了点头,盛南音负责在内寝学习的地方寻找,而沈煜则是走到了屏风之外。
一番探查之下,二人都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
似乎所有的罪证全部都被抹去。
但是,这里似乎已经破败许久,也无人踏进。
最终可以抹去,但是却不能完全没有遗漏。
二人随后又在院子之中找寻片刻,却还是没有发觉任何异常。
如画悄悄靠近了盛南音,用自以为沈煜听不到的声音,悄然道,
“小姐,那些线索会不会早已被人抹去了,毕竟咱们能想到的东西后面那人应当也能想得到吧?”
“不会。”
盛南音笃定的摇了摇头。
前世之时,她虽然并未听说沈煜的母妃有沉冤之时,但是却也得知,在沈煜的母妃死后,这里都未曾有人踏足。
而这件事情绝对与沈明恩脱不开关系。
曾经,她以为自己深得沈明恩的喜爱,所以一直以来对沈明恩的话都深信不疑,沈明恩在前世之时,无意透露过沈煜母妃的消息。
只可惜那时的她一心扑在沈明恩身上,压根未曾注意沈煜的母妃是情之中的细节。
如今想来倒是遗漏了许多。
但最终绝对无法完全抹去。
盛南音眼神一凝,忽然想到了一些细节,连忙迈着碎步走近沈煜。
“我们前去后厨瞧一瞧。”
“既然这里都没有任何线索,那便说明后面的那人极有可能不是摆在明面上动手,所以,后厨之中必定会有些线索。”
垂在身侧的手悄然紧握成拳,沈煜重重的点了点头,“好。”
二人随同如画与沈煜身边的小厮步入后厨。
后厨之中的东西早已染上了尘土,依次掀开之后还是没有异常。
就连一点气味都未曾留下,唯有灰尘的味道在空气之中蔓延着。
盛南音即便用帕子掩着鼻底,也无法阻止那尘土飘入鼻间之中。
她忍不住咳了几声,脸色悄然胀红。
沈煜不由拧着眉心走近盛南音,“明日再来吧,今夜看来是找寻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了。”
“不。”
盛南音摇了摇头。
“今夜必须要找到线索,否则时间过得越久,线索便会消散得越快,精液离去,不知何时才能再来。”
双唇嗫嚅几下,沈煜沉默了下去。
“等等!”
就在这时,盛南音眼角的余光忽然划过一抹泛着点点灰色的角落。
她眼神微睁,快步走到角落之处,捻起角落上散落的帕子。
那帕子已经被尘土覆盖,何况现在还是黑夜,将这帕子几乎完全掩盖在黑夜之中,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如画歪着头,望着盛南音手中的灰色帕子,不由嘀咕,“小姐,这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盛南音没有回答如画的问题。
她双指夹着帕子,仔细查看之下发现这帕子的尾部居然有一处精致的刺绣。
那刺绣的工艺让盛南音不由一顿。
“可是看出了些什么?”
眼朝着盛南音的反应有些不对,沈煜声音也不由紧绷。
“嗯。”
盛南音点了点头,将帕子紧紧的攥入了掌心之中。
“先回你府中,我已然有了些眉目。”
“好。”
沈煜轻声应和,随即几人快步离开。
走入六皇子府,盛南音将那帕子摊开,指着那处刺绣,脸色严肃。
“这刺绣我曾经在四皇子和宫女的身上瞧见过,并且那宫女在四皇子身边已然许久,对他忠心耿耿,这帕子必定是那宫女身上的东西。”
“正如我所猜测的那般,这件事情与四皇子绝对脱不开关系!”
冷漠的世界紧紧的锁在那处帕子之上,沈煜声音冷冽。
“将这证据呈给父皇,最起码有了一项能让父皇怀疑的证据即可,所有的事情会从这一件事情之中连根拔起。”
“好。”
盛南音轻轻点头,将那帕子放在了一个木盒之中。
将木盒交于沈煜,脑海里不由想起沈明恩前世之时所做的那些狠辣之事,盛南音谨慎的嘱咐道,“这木盒好生保管,今夜我们的行动想必瞒不住他的眼线。”
却不料沈煜摇了摇头,将木盒放入了盛南音的掌心之中。
“这东西放在我这里不安全。”
“既然今夜的行动瞒不过他,他便有所猜测,证据想必就放在我这里,所以若是放在我这里倒是合了他的心意。”
盛南音没有再拒绝。
前世之时沈明恩的确是个谨慎多疑的人,所以,这木盒放在沈煜那里,的确不如放在自己身上更为安全。
若是放入丞相府,以沈明恩的能力,想从丞相府中拿出这木盒不是难事。
为了确保无误,盛南音将木盒交给了如画。
“你且将这木盒放入龚华所在的院子之中,切记,一定不可让其他人发现。”
“是!”
如画,拿着木盒连忙点了点头,随即二人离开六皇子府。
盛南音回了丞相府,而如画则是伪装成一名小厮步入了宫华所在的院子之中,将这木盒锁入了库房之中。
走出院子,如画谨慎的在周边望了望,这才放下心离开。
而她却并未瞧见,在院子的拐角之处,一道人影悄然从其中踱步而出,手中拿着一条火木,从后院攀进院子之中,将那火木直接投入库房。
大火猛然而起,唇边泛起一抹得意的弧度,那道人影转身离去。
第57章 脱不开关系
“火!起火了!”
“快救火啊!库房中可是还有诸多名贵之物!”
“这,这好端端的怎会半夜起火?!”
院子之中响起一道又一道匆忙的声音。
如画刚回府不久,龚华边连忙来禀,跪在盛南音面前,脸上还有些灰扑扑的痕迹。
“盛小姐,不好了!院子的库房起火了!”
“什么!?”
盛南音猛然站起。
“带我过去!”
“是!”
龚华连忙点头,随即领着盛南音回到院子之中。
因为发现的及时,所以院子之中其他的厢房并未受到波及,在院子之中的下人也未曾受到牵连。
但是,库房内的东西却已经全都被烧了个干净。
如画惊得睁大双眸,“怎么会这样?”
“小姐,奴婢,奴婢把那木盒放入库房之中时,还特意在周边环视一眼,发觉没有人之后才回的丞相府,怎么会被其他人趁虚而入!”
微挑的双眸直直锁着,已经烧得尽毁的库房,盛南音眼眸幽深。
“这件事情怪不得你。”
“把库房之中的东西全都收拾一遍,那木盒才是最重要的 。”
“是!”
如画愧疚的连忙应下,领着一众下人,连忙走进了已经烧的破败的库房之中。
库房里面的东西几乎没有一件完整。
而那木盒更是被烧的连渣也不剩。
坐在石凳之上,盛南音幽深的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她看向如画,声音也在此时赫然沉下。
“此时已然夜深,必定有打更之人,你且前去派人询问那些打更之人,这附近究竟是否有人出现过。”
“奴婢这就去!”
如画连忙走出院子。
以她一人之力,自然无法问出些什么,所以为了以防万一,盛南音又派了几个随从与如画一同前去询问。
果不其然,打更之人果然透露出了一个可疑的人。
“盛小姐,今夜子时,是我打更之时,我在这院子的拐角处似乎看到了一道可疑的人影,但是那道人影走得匆匆,所以我也未曾在意。”
“细细想来,那道人影生的,虽然瘦弱,但是那衣袍上似乎还打着些补丁,那一头墨发看起来有些缭乱,那模样有几分像赵秀才!”
“赵仁远?”
单手轻点着额头,盛南音眯起双眸,眼底一片冷意。
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能与赵仁远扯上关联,如画不由气愤,“小姐,那赵秀才本就对您心有不轨!”
“如今放火烧了库房,必定说明那赵秀才已经盯了我们丞相府已久!咱们告诉六皇子,把他抓起来严刑逼供,奴婢就不信他那张嘴还能比那些刑具更硬!”
盛南音脸上却是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淡然的看向气恼的如画。
“你可有确切的证据?”
原本还满心气恼的如画声音顿时就弱了下去。
她摇了摇头,“奴婢……奴婢没。”
轻叹一声,盛南音问道,“既然没有证据,那你又如何能证明那人就是赵秀才?”
“可,可咱们这里不是有人证吗!”
“人证?”盛南音无奈道,“那打更之人可说了,那人的确就是赵秀才?”
如画顿时就沉默了下去。
的确,那打更之人虽说看到的那道人影像赵仁远,但那也仅仅只是像而已。
想要将赵仁远抓起来,必定还要更加仔细的证据。
否则非但没能抓住他的把柄,反而会将自己也陷进去。
看了一下方才进入库房之时被余留的火星灼烧的痕迹,盛南音淡淡开口。
“这件事情先瞒下来,库房失火必定瞒不住,你且将我受伤的消息传出去,让背后之人放松警惕。”
“小姐,您怎么受伤了?!”
这时候才发现盛南音的手臂上居然有伤口,如画不由心生急切。
用帕子擦去手臂上的血迹,盛南音声音淡然,“不必着急,也不过是小伤口罢了。”
如画心底越发愧疚,就连平日里活泼的模样,此时也不由沉寂了下来。
她有些丧气的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将消息传出去。”
话音刚落,甚至没敢看向盛南音的眼睛,转身就走了出去。
翌日一早,盛南音手臂受伤的消息顺势传了出去。
刚得到消息的华南郡主急匆匆地赶到了丞相府中。
她有些心疼的看着盛南音手上缠绕的纱布,“嫂嫂,如今大婚在即,你这手可不能落了根!”
“在丞相府中,那些个大夫必定无法给嫂嫂更多的医治,嫂嫂随我前去皇宫吧!否则这手臂若是留了伤痕,到时候六哥不得心疼死?”
盛南音只是将帕子盖上了自己的伤口,随即轻轻摇了摇头,对于那伤口却也并未有过多的在意。
“也不过就是细细的一条伤痕罢了,不碍事。”
“这可不行!”
华南郡主却是倔强的将盛南音拉了起来,强硬的将盛南音塞进了随行而来的马车之中。
盛南音无法拒绝,也只得随着华南郡主入了宫。
刚入住西边的厢房中,沈煜的身影匆匆而至。
若是经常出入丞相府,虽说二人之间也有婚约,但是盛南音的名声势必会受到影响。
如今盛南音就住在华南郡主的宫殿之中,倒给沈煜提供了便利。
他带来了在战场上时用的药物,那视线直勾勾地盯着盛南音受伤的手臂,“这些药乃是在战场上之时用的,对于各种伤势都有用处。”
看着华南郡主放在一边已经堆成了一道小山的补品,盛南音有些头疼的抚额道。
“六皇子,您瞧一瞧华南所带来的这些补品已经足够了,不用再带来这些药物了。”
“更何况你们是不是忘了,这只是一道小伤口罢了,我连他人都能医治,更何况自己?”
“医者不自医。”
沈煜脸色紧绷,拿着那药走到了盛南音面前。
“我为你敷药。”
说着脸色竟是泛起了点点红晕。
盛南音眼神一转,掀开了盖着伤口的宽袖,那白玉般的肌肤落入沈煜眼底,不如让他脸色一紧。
原本应该无暇的肌肤,此时却覆盖着一道血痕,鲜血虽然已经止住,但是看起来却尤为可怖。
啊!
第58章 只对你一人有意
为盛南音敷了药,沈煜便离开了华南郡主的宫殿。
平日里,华南郡主倒也是个活泼的性子。
而华南郡主的身份比起一般的官家女子来说倒也是值得巴结,所以总有些官员的女儿喜欢凑到华南郡主面前一同游玩。
因着盛南音手臂上的伤,沈煜几日内总是出入华南郡主的宫殿中。
而他挺拔的身躯与俊俏的面貌,引起了一大波官家女子的注意。
可毕竟是女子,何况官家女子本须注重礼仪,所以也无人敢在沈煜面前逾矩。
可总有那么些不长眼的人,总是喜欢徒生是非。
这日,二品文官的女儿王晴再次前来华南郡主的寝宫之中。
她勾着华南郡主的手臂故作亲昵,眼神却是不住的往门外漂,“华南郡主,今日六皇子还会前来吗?”
“你问这做什么?”
华南郡主有些不满地拧了拧眉。
“王晴,你可别对我六哥有什么心思!我可是有嫂嫂的人。”
王晴的脸色顿时就僵了下去,没想到华南郡主竟是当着盛南音的面直接戳破了她的心思。
而此时坐在一边蒲团之上的盛南音脸色未变。
她眼神淡淡的在王晴的身上扫了一眼,并未在意华南郡主的话。
若是沈煜真的会如此轻易的动摇,前世也不会落得那般结局了。
心里觉得难堪,王晴不由冷了脸,“华南郡主这是说什么呢?”
“我又没说错。”
华南郡主撇了撇嘴,却并未注意到此时一道挺拔的身影已然踏入宫殿之中。
“王晴,你虽然生得不错,你爹爹的地位也高,但是要与我嫂嫂比起来,你还是差得远的,”
“不说我六哥心悦于嫂嫂,即便是你爹爹的身份,也及不上我嫂嫂的爹爹,更何况如今我嫂嫂还是郡主,而你只是普通的官家女子,你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直到华南郡主最后一个字落下,王晴的脸色已然羞的涨红。
华南郡主这般说辞,相当于将她的脸面往地下踩!
她忍不住大了声音。
“两情相悦方是正道!”
“即便身份再高又能如何?只有两情相悦才能让彼此走得更近! ”
就在这时,几人的身后响起了一阵清冷而又低沉的声音。
“王小姐日后这话不必再说。”
王晴的脸色顿时僵硬。
华南郡主则是快步走到沈煜身旁,指着盛南音便兴奋道,“六哥,你与嫂嫂也是两情相悦,不是吗?”
两情相悦吗?
沈煜不确定的眼神落在了盛南音身上。
他向来杀伐果断,对于其他事情可以毫不留情,也无任何犹豫之地。
但是对待盛南音她总是有些小心,如今好不容易与盛南音关系进了一步,若是他不顾盛南音的意愿径直说出心中的想法,岂非是将盛南音推得更远?
抿紧薄唇,沈煜一时无言。
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盛南音自然没有忽视。
她盈盈一笑,迈着碎步走至沈煜身旁,忽然微微点头,声音轻和,“自然是。”
华南郡主笑得眉眼弯弯,但落在王晴身上的目光却又冷了下去。
“看到了吧?王晴,这话可是我嫂嫂与六哥亲口承认的,以后这话你可别再说了,我这寝宫你也不必再过来了,免得徒生事端!”
没想到沈煜与盛南音居然会当场给自己难堪,王晴顿时气得跺了跺脚,连忙转身离去。
沉默良久后,沈煜紧盯着盛南音的面容,薄唇轻动。
“不必在意他人。”
“我……只对你一人有意。”
话音刚落,沈煜转身离去,只留下一瓶药放在桌上。
盛南音有些发怔。
前世,她与沈煜二人无太多亲密之举,甚至极其抵触。
别说是与自己表明心思,沈煜就连接近,她当初也是厌烦至极。
如今听到这般话语,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扬起了一股异样感。
一边的华南郡主羡慕的打断了盛南音的思索。
“嫂嫂,你与六哥感情真好。”
“嗯,会越来越好。”
盛南音将沈煜放在桌上的药瓶拿起,眼眸含笑点头应和着华南郡主的话。
……
而此时,回到府中的王晴气的打骂婢女。
一众随她入宫的婢女惊的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小姐饶命!”
“一群没用的废物!”
王晴羞恼的脸色胀红,狠狠的瞪着眼前的婢女,仿佛这些婢女才是导致她如今尴尬禁地之人。
狠狠的拍着桌子,王晴胸脯不停起伏,恼怒的话语从嘴中溢出。
“这件事我必定不会如此轻易善罢甘休!干将我置于尴尬之地,我必定不会放过她们!”
几日后,一个婢女匆匆的赶入了文官府邸。
附身在王晴耳边,婢女喃喃道,
“小姐,奴婢查到,盛南音与盛南浔虽然同在丞相府,但是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和,只是表面上如今还维持着平和的面貌罢了。”
王晴脸上划过一抹晦暗的光芒。
她弯起唇角,满意的拍了拍婢女的手背,“做得很好。”
眼神微微一转,一道计谋在心中成了形。
王晴嘱咐道,“明日我在家中开设宴会,你且将拜帖传下去,特别是丞相府的拜贴须得送到,明白了吗?”
“是。”
婢女连忙点头,匆匆离去。
翌日,一道拜帖送入了宫中。
看到那拜帖,华南郡主便撇了撇嘴,勾着盛南音的手腕道,“嫂嫂,那王晴必定是怨着那日你让她尴尬之事,此次宴会绝不能去。”
“不必担忧。”
将拜帖递给了如画,盛南音摇了摇头。
“如今这拜帖想必不止送我一人,若是我没去,那丞相府嫡女的名头岂非是要叫他人耻笑?”
“何况你认为我会是那等乖乖任人羞辱的女子?”
“自然不是。”华南郡主连忙摇了摇头,“嫂嫂有勇有谋,便是比起男子来说也决计不差,那王晴想要设计嫂嫂,那就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盛南音眼眸含笑拍了拍华南郡主的手背,随即低声嘱咐身后的如画。
“既如此,如画,你且前去应了这拜帖。”
“是!”
手中捏着拜帖,如画连忙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第59章 泼脏水
宴会设在午时。
当盛南音到达文官府邸之时,众位小姐已然等候多时。
眼瞧着盛南音此时姗姗来迟,众位小姐瞬间不满的议论出声。
“盛小姐怎的来的如此之慢?这是叫我们好等啊。”
“距离宴会时间都过了半时辰了,盛小姐莫非是看不起我们,所以这才姗姗来迟?”
“丞相府嫡女如此作派,当真是叫人不齿!”
盛南音微拧细眉,冷漠的视线落在了王晴的身上。
拜帖上所写的时间便是此时。
所以这居然是王晴设下的套吗?
盛南音眼底的冷意让王晴不由闪躲着视线,不敢轻易与盛南音对上。
顺着众人的议论声,盛南音没有出言道歉,反而扬着下颚,视线冷冷的在众位贵女身上扫了一眼。
如画适当的站了出来,不满的声音陡然响起。“原来各位小姐如今竟是连礼数也不知了吗?”
“我家小姐如今不但是丞相府嫡女也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即便是晚了半个时辰,众位小姐也需得等待。”
“如今众位小姐非但没有行礼,反而还在私下议论我家小姐,难不成这是质疑皇上的决定吗?”
这话一出,众位小姐瞬间面面相觑。
议论声戛然而止。
即便心底有些不服气,但如今已经搬出了皇上,这些小姐却也不敢轻易再敢议论。
其中显然聪明的几位小姐纷纷站起,朝着盛南音福了福身,率先道。
“臣女见过郡主。”
其他小姐眼瞧着已然有人开了先头,自然纷纷顺着这台阶走了下去,朝着盛南音恭敬道,“臣女见过郡主。”
王晴也随着众位小姐行了礼,但却没想到此次尴尬之地,居然让盛南音轻易的化解,藏在宽袖之中的手,不由紧握成拳,愤恨的眼眶红润。
迈着碎步,盛南音走到主位之上。
她微微挑起的眉眼在众位贵女身上扫了一烟,随即落座于蒲团之上,这才悠悠开口。
“起来便是。”
其他贵女顺着盛南音的话站起了身子。
就在这时,文官府邸的小斯给众位贵女上了茶水。
但跪在盛南音眼前的小厮忽然眼神一转,随即微微俯下头,手臂伸长——
“郡主怎能做出如此不知羞之事!”
坐在盛南音左下方的王晴忽然怒斥出声!
众位小姐的视线随着王晴的话猛然转向盛南音。
此时她们视线所及之处,那小厮如今的角度看起来就好像在触摸着盛南音的手腕那般!
而此时,瞧准了时机的盛南浔也连忙站起。
她微微叹息一声,略带不愤的道,
“姐姐,你,你可是与六皇子有婚约的!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盛南音不紧不慢地将桌上的茶水端起,微微浸湿了双唇,随即才掀起眼帘,悠悠问道。
“王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王晴站起身,视线直勾勾的望着盛南音,愤怒的言语激起众位小姐心中的不满。
“我什么意思,难道郡主不知道吗?”
“刚才我们可是都瞧见了,郡主居然当着我们的面与那小厮牵扯不清,难道郡主这是当我们的眼睛都像?”
“呵。”
盛南音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些小姐的眼神以及在恶毒的言语都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但盛南浔却在这时又加了一把火。
“姐姐,你,你如今可是丞相府的嫡女也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你如此主动这不是给丞相府蒙羞,给皇上与六皇子蒙羞吗?”
一边愤愤不平的贵女开了口。
“郡主,若是今日,你不能将此事解释清楚,我们必定要将此事告知皇上,决不能让你辱没了郡主之名!”
冷冷的望着添油加醋的盛南浔,又看了看眼底闪烁着几分阴毒的王晴,盛南音冷漠的弯起唇角,在众位贵女的身上扫视一眼,悠悠问道,
“所以,你们刚才是都已经看到那小厮的手触及到了我的手腕吗。”
“这……”
刚才还愤愤不平的贵女顿时变了脸色。
就在盛南浔又准备将脏水泼到盛南音身上之时,盛南音忽然重重地拍了拍桌子!
众位小姐瞬间吓了一跳。
而盛南浔的话顺势止在了喉咙之中。
盛南音冷笑一声,视线直勾勾的锁在盛南浔的身上,嘲讽的话脱口而出。
“盛南浔,我想你忘了一件事。”
“同样身为丞相府之女,你的脑子却是如此简单,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人挑拨,难不成真是个蠢货?”
盛南浔顿时惊愕的睁大双眸,故作一副受伤的模样。
“姐姐怎能说这样的话?”
盛南音站起身步步紧逼盛南浔。
迎着众多贵女的视线,盛南音的声音冷厉又绝情。
“你不顾丞相府的名声,想要将这张嘴泼到我身上,我骂你蠢货已然是轻!”
“你可知道,若是方才你泼到我身上的脏水成了真那么不但是我就连整个丞相府都会受到牵连!”
“你为了一己之私,竟然想要置丞相府与不顾,你还有脸说你是丞相府之女吗?!”
一声又一声的质问,让盛南浔慌的步步倒退。
一时之间,其他贵女的眼神也不由微微变化。
的确,身为贵女,她们不但要维持着自家的名声,甚至在外也不可做出其他有辱门楣之事。
如今盛南浔竟然想将脏水泼到盛南音的身上,破坏丞相府的名声,这在其他贵女眼里乃是不可饶恕之罪。
心慌之下,盛南浔藏在宽袖之中的指甲狠狠的嵌入了掌心之中!
疼痛感让盛南浔顿时冷静了下来。
迎着盛南音质问的目光,盛南浔牵强的扯了扯唇角随即发问道,
“可姐姐方才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南浔也只是害怕姐姐会一步错步步错,毕竟姐姐可是与六皇子有婚约之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南浔又怎能放纵姐姐!”
“哦?”
不慌不忙的重新走到主位上,因着主位的位置比其他都要更高一些,所以盛南音自上而下的俯视着盛南浔,气势上盛南浔便已经低了一头。
盛南浔恨的咬紧了牙根!
众位贵女的眼神随着盛南音移动。
盛南音不慌不忙的掀起了盖着手腕的宽袖,随即露出了手腕上佩戴的一条玉镯。
她声音冷厉,却字字有力。
“刚才你们也不过是瞧见那小厮靠近我罢了,但是,那小厮却并没有真正触碰到我。”
“我这玉镯乃是用毒物制作而成,平日里,这玉镯都在我的手腕上,所以刚才那小厮若是真的碰到了我,你们以为,他如今还能活着?”
第60章 不可兵刃相见
众位贵女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晴却是慌的白了脸色,指着盛南音,双唇嗫嚅,“毒物!你,你怎能随身佩戴读物??”
“为何不能?”
淡淡的盖过那印在众人眼前的淡紫色玉镯,盛南音掀起眼帘,漠然的视线让王晴心中又是一颤。
“王小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即便我是丞相府中的嫡女,却从未打算与众位小姐有任何过节。”
“可你不但觊觎我未来的夫婿,如今竟是还想让你府中的小厮辱我清名——”
盛南音声音一顿,神色陡然沉下!
“你真当我丞相府是何人都可欺的不成?!”
双腿一软,王晴猛然跪地!
恐惧让她已然慌了神,额头上冷汗不停滑落,嘴中连忙告罪,“郡主恕罪!”
走至王晴身旁,盛南音漠然的视线俯视着她,声音如腊月寒冬那般叫人心颤。
“王小姐,以后做事之前可得三思而后行,免得挖了坑把自己给埋进去可就不好了。”
语毕,盛南音迈开碎步,步伐稳健的在众贵女的视线中离去。
盛南浔连忙上前想要扶起王晴。
“滚!”
却没料到,王晴怒瞪了她一眼,狠狠的甩开了她的手。
站起身,王晴面带愤怒的瞪着盛南浔,讽刺的话脱口而出。
“原以为你是个有用的,没想到你竟是半点用处也无!早知道即便是养条狗,也比你好用的多!”
在众贵女面前,这话犹如一个重重的巴掌,狠狠的落在了盛南浔的脸上。
盛南浔只觉得双颊滚烫,愤怒的身子轻颤,恨不得现在就上前用匕首划开王晴的嘴巴,让王晴住嘴!
如今这宴会已然成了闹剧,王晴无心再办,匆匆让婢女遣散了众位贵女。
走至王府之外,众贵女都上了各自的马车。
唯有盛南浔尴尬的站在王府门前,看着众贵女的马车纷纷离去,而她却只能默默的走回丞相府。
王府门外的护卫那眼神就像是要将她剥光了那般,叫盛南浔只觉无地自容。
回到丞相府,婢女莲花瑟瑟发抖的向前将茶水递到了盛南浔面前,声音颤栗道,“二小姐……”
“给我滚!”
扬手一挥,打翻了茶杯,盛南浔双目赤红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莲花,仿佛莲花才是造就她如今尴尬局面的人。
“奴婢,奴婢这便退下!”
莲花匆匆走了出去,生怕晚了一步便又会被盛南浔打骂。
直至厢房中的气氛彻底沉寂了下去,盛南浔才微抬眼帘,扭曲的面容中,气得煞白的双唇微微轻动,怨恨的话语从嘴中溢出。
“盛南音,你给我等着!你又一次将我陷入了这般无地自容的局面!今日之耻来日,我必定要百倍奉还,我要让你知道,我才是能凌驾于你之上的那个人!”
……
回到华南郡主的宫殿之中。
盛南音才踏进厢房,鼻尖便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又清淡的味道。
她眼中划过一抹喜意,眼神一转,便瞧见了坐在屏风之外的沈煜。
“你怎么来了?”
沈煜放下掌心中的茶盏,起身走到盛南音面前。
他神色略微凝重,盛南音眼中的喜意也不由沉了下去。
“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嗯。”
沈煜轻点下颌,凝重的视线之中浮出了些许疑惑。
“我派去的人找到了之前火灾留下的证据。”
说着,便从宽袖之中拿出了被帕子包裹起来的一个点火所用的木条。
“这木条是在库房外面发现的。”
“这木条本应被烧毁,但是奇怪的是,这木条并没有被点燃的痕迹。”
盛南音接过木条,细眉紧拧,“此事仍然有疑点,还需继续勘查。”
“嗯。”
沈煜轻声附和,“但,勘查只能在暗地进行。”
“为何?”盛南音不解的仰着头,“此事皇上不是交予你去查了吗?”
沈煜沉重的脸色滑过一抹阴沉。
他摇了摇头,“并非如此。”
“父皇以我劳累为由,将此事交予了沈明恩。”
指尖猛然捏紧了手中的木条,盛南音眼冒恨意!
“又是他!”
前世之时,沈明恩便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现沈煜于危难之中。
没想到这一世,他的行动倒是越发快速。
她向前一步,指尖捏住了沈煜的宽袖,神情间划过一抹浅淡的忧虑。
“盯紧沈明恩,火灾之事虽然还须勘察,但是沈明恩背后的动作也不可小觑,万万不能中了他的圈套。”
顺着被抓紧的宽袖,沈煜与盛南音的距离又贴近了一些。
盛南音说话之时洒出的气体仿佛还喷洒在沈煜的下颌之上,那气体仿佛能灼伤皮肤那般,让沈煜有些紧张。
他避开盛南音的眼神,点头答应下来,
“嗯。”
直至沈煜离开,盛南音坐在蒲团之上,眼底划过一抹沉重。
皇上虽说此时偏心于沈煜多一些,但若是沈明恩一而再再而三的在皇上面前挑拨沈煜与皇上的关系,迟早有一天皇上便又会像前世那般厌弃沈煜。
她绝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今也便只有皇宫之中,才能寻得到一些证据。
盛南音起身向外走去,如画匆匆跟上。
她有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这令牌不但能在宫门使用,甚至于在面对巡逻的侍卫之时,都是有可通行之权。
就在经过御花园前方的小道之时,盛南音忽然听见了一阵焦灼的声音。
“求求您了,李太医!求您救救本宫的孩儿吧!”
放眼望去,是一名身着浅色素衣的宫妃,正跪在地上祈求一名身穿医服,年过半百的太医。
无论如何宫妃可都是皇上的女人。
但如今却要沦落到祈求太医……
盛南音微眯双眸,就在那宫妃转身之际,心里猛然一颤!
居然是前世的熟人……郦贵人。
郦贵人生有一子,与其他宫妃的母凭子贵不同,郦贵人因为身份低微,母家不得宠,就连生出的孩儿也不被皇上所看重。
前世之时,郦贵人的孩儿似乎也因太医没有及时救治而命丧黄泉。
那孩儿才十岁有余,郦贵人伤心之下,不过一年也随着那孩儿离世。
在郦贵人离世之前,也与她有过几面之缘,心中也怜惜她是个可怜人,只可惜当时她一心投在沈明恩身上,又哪来的时间去顾及他人?
第61章 阴谋诡计
眼瞧着那年过半百的太医为难的躲闪着郦贵人的哀求,叹息一声后,无奈道,“郦贵人,微臣实在有事着急,您可别拦着微臣了!”
说着便连忙趁着郦贵人又想哀求之际匆匆离开。
救命稻草仿佛在这一刻断裂,郦贵人双手掩面,痛哭在地。
盛南音眼底一软,迈着碎步走了过去。
她蹲下身子,声音轻柔,“贵人,带我去瞧瞧五皇子吧。”
双手掩面的郦贵人身子一顿,随即迷茫的抬起头来。
当看到盛南音惊艳容貌的那么一刹那,郦贵人不由呼吸一滞,片刻后又连忙清醒过来,抓着盛南音的宽恕,眼底含着几分希翼。
“您,您是丞相府的嫡小姐,对不对?”
“不错。”
盛南音点了点头,扶着郦贵人便站了起来。
“您从前也是个骄傲的女子,如果不是因为五皇子也不会陷于如今的境地,带我前去吧,也许五皇子还有救。”
郦贵人羞愧的头也不敢抬,但对于儿子的担忧,此时早已盖过了心中扬起的那一抹羞愧。
她连忙转身带路,将声音压的低微,“好,好,我这边带您前去,您随我来!”
如画有些仓促不安,一介区区在众人眼里不得宠,巴不得远离的宫妃,怎么小姐还偏偏要往上冲?
这要是让旁人瞧见了,可不是得将脏水泼到小姐身上了?
心急之下,如花也顾不得郦贵人还走在前方,连忙扯住了盛南音的袖子,压声叫道,“小姐……”
盛南音却是以指抵唇,打断了如画想说的话,“莫说话。”
见状,如画也只得写了劝阻的心思,只是那双眼神还有些忐忑的在周边环视着,生怕被他人瞧见。
不多一会儿,盛南音与如画便被带到了一处,看起来荒凉,又显得有些破败的宫殿。
这地方离御花园虽然不远,但是只能通过那条小道才能走到,所以平日里没有什么人经过,就连下人也不会巡视这个地方。
可以说,郦贵人以及其子五皇子已经是被皇上甚至被众多宫妃所遗忘的存在了。
就在盛南音双指看向五皇子沈与朗的脉搏之时,郦贵人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盛南音磕了个头!
“盛小姐,请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儿!我可以为您当牛做马!”
“母妃……”
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的沈玉朗虽然稚嫩,但盛南音知道,这孩子如若不死,未来虽然匹及不上那高位,但是也绝对不是会泯然众人的存在。
“贵人起来吧。”
盛南音扶起郦贵人,声音柔软道,“我必定倾尽全力,您不必担心。不过我行政知识,希望环境能够安静一些,所以,请您与我的婢女先出去片刻。”
“这……”
郦贵人有些忧心。
“母妃不必担忧。”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沈玉朗微微开口
他重重的咳了几声,随后坚定的视线落在了盛南音的身上。
“如今我与母妃都是在宫中不得宠之人,盛小姐如果真的想害我与母妃,不必如此大动干戈,我相信盛小姐是真心想要救我,也请母妃,不要怀疑。”
盛南音双眸一闪。
这孩子没想到心思居然如此聪慧。
细思之下,发现沈玉朗所说之言的确有理,郦贵人也没在忧虑,点头应下。
“那,那便麻烦盛小姐了”
说着便是走了出去。
盛南音眼中划过一抹欣赏,随即将袖中的帕子递到了沈玉朗面前。
“请五皇子忍耐一番。”
“多谢盛小姐”
颤抖着手将帕子接了过来,沈玉朗直接咬在牙根之间,紧闭双眸。
“盛小姐尽管动手,无论我究竟是死是活与盛小姐都无关系。”
这孩子心思当真通透。
盛南音没有说话,而是从宽袖之中拿出了一直藏着的银针。
刚才诊脉之下,她发现五皇子身中慢性之毒,这种毒素短时间之内不会要了人的命,但是长时间后必定会让人心脉尽损,痛苦死去。
不得不说,这幕后之人当真心思狠毒。
如果不是遇上了自己,这太医院中的太医只怕也无人能够医治沈玉朗。
银针刺入百会穴,一股极大的疼痛瞬间从百会穴覆盖了整个身子。
“唔……”
沈玉朗疼得青筋霎时暴起,双手紧紧的握住了床榻上的软被!
“五皇子请忍一忍,你体内有慢性之毒,无法在等待太多的时日,所以若是不在此时根除,那日后便会留下病根,对五皇子的身子会造成极大的损害。”
“嗯……”
沈玉朗无法说出完整的话语,只能忍着疼痛重重的点了点头。
下一支银针刺在了沈玉朗的云灵穴之处。
云灵穴乃是汇聚人的精气神之处,如今身中慢性之毒,沈玉朗的精气神早已被散的几乎无几。
第三支银针,刺在了宁同穴之处。
宁同穴乃是人体的经脉所及之处,如今沈玉朗经脉之中满是毒素,想要一下子拔出此种毒素,所忍受的疼痛非常人所能及。
不消片刻工夫,沈玉朗浑身便布冷汗,身下的软被也早已被汗水侵袭。
他紧紧的咬着嘴中的帕子,才能控制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破碎的呜咽声从喉咙之间发出,沈玉朗双目赤红,恨意几乎在顷刻间席满了眼瞳。
盛南音轻叹一声。
不得宠的皇子与宫妃在这皇宫之中举步维艰,甚至就连一个小小的宫女都能对两人动辄打骂。
沈玉朗如今得救,也不知对这皇宫来说究竟是祸是福。
一炷香的功夫后,盛南音将三根银针通通拔出。
沈玉朗的力气此时已然消耗殆尽,软软的倒在了软被之间。
他有气无力的看向盛南音,满含恨意的眼底划过一抹感激。
“多谢盛小姐救命之恩。”
“此恩我无以为报,但日后若是盛小姐有难,我必定倾其所有帮助盛小姐,以报今日之恩。”
盛南音却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视线直锁着虚弱的沈玉朗,
“五皇子需好生将养身体,日后所食之膳,还需仔细检查,报恩之言,日后不必多说,只要五皇子答应我,不与六皇子刀刃相见,也不许阴谋相交,如何?”
第62章 一同面对
眼底深处划过一抹挣扎,半晌之后,沈玉朗嘲讽般的划起了唇角,缓缓点头道,
“盛小姐与我有救命之恩,您所说之言,我必定尽数答应。”
得到了沈玉朗的承诺,盛南音放心的转身离去。
像这样历经艰险而生长的孩子,日后必定是个心思深沉之人。
她一时心软救了这孩子,只希望这孩子日后茁壮成长之时,不会成为沈煜的阻碍。
如若真有那么一个时候……
柔软的眼底飒然变得冷硬,盛南音藏在宽袖中的指尖微微捏紧。
若是真有那么一个时候,她必定会倾其所有保全沈煜。
此番重生而来,她不会再像前世那般心有顾及。
她要做的,便是护住自己想护的人,前世之仇一一报回!
……
从荒凉又有些破败的郦贵人宫殿离开后,盛南音想要找寻沈煜,询问华南郡主后,才知道沈煜今日又去了他母妃所在的宫殿之中。
心里不由柔软了下去,盛南音没有带着如画,而是自己徒步走到了沈煜母妃曾经所在的宫殿。
天气有些阴凉,即便身穿外纱,盛南音也觉得冷风仿佛能透过层层纱衣侵袭骨血。
盛南音拧了拧眉,总觉得一股不好的预感,似乎在这时侵上了心头,她……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就在思索之时,沈煜挺拔的身影映入盛南音的眼帘。
杂乱的思绪在这一刻戛然而止,盛南音摇了摇头,走到了沈煜身前。
看见盛南音迈着碎步朝自己缓缓走来,沈煜脸上的黯然不由微微一亮。
但他向来习惯了不将情绪表露在脸上,所以,在盛南音眼里沈煜也不过是平日那副冰凉的模样。
他起身走到盛南音面前,俯下头看向盛南音,声音听起来有些冰凉,“你怎么来了?”
“只是想过来找你罢了。”
盛南音柔柔一笑,“可是又想到了你母妃的事情?”
“嗯。”
沈煜抬起眉眼,望向远处。
这一刻,他仿佛能够透过远处的风光,瞧见曾经那在他面前怜爱又慈祥的母妃。
柔嫩的掌心抓住了沈煜的手,盛南音柔软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坚定了起来。
“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与你一同面对,你始终不是一个人。”
心中毫无预兆的划过一抹暖流,沈煜微微点头。
“好。”
就在话音刚落的那么一刹那,原本阴凉的天气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滴如指头那般大小纷纷砸落在地,发出的响声让人不由心悸。
“这雨怎会突然下得如此之大?”
沈煜眉心紧锁,“这般大雨,只希望不要出现任何灾漏才是。”
此言一出,盛南音心里猛然咯噔一声!
灾漏!
是了!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前世之时,也便是如此大的瓢泼大雨,也便是同一个时间,京中忽然开始出现了一些不停咳嗽,双颊泛红,而且高烧不退的百姓。
但脉搏探去之时,这些百姓的脉搏只是过于紊乱。
所以便被其他的大夫定诊为普通的发热症状。
但其实,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发热症状,而是最为严重的疾病!
这种病会在短时间内大规模传染,并且身中此病之百姓,不仅短时间内无法愈合,甚至会在半月之内得不到及时的医治而死去!
但半个月的时间又怎能研制出解药?
一时之间,不仅是京中,就连其他村镇也受到了波及。
整个国土之中的百姓被此种疾病侵害,也是在这时,沈明恩利用她的信任,利用丞相府之中的帮助,顺利让皇上将此任交予他。
而她当时过于信任沈明恩,所以倾其所有鼎力相助。
一个月的时间内,便已经将解药研制出来。
但是没想到这解药居然被沈明恩私自拿去给皇上邀功。
当初她完全信任与沈明恩,甚至一心一意只愿意付出,所以沈明恩即便将这件功劳揽在了身上,她也毫无二言。
也就是那时沈明恩夺得了皇上的重视,而沈煜因为此次疾病没有贡献任何功劳,被沈明恩参了一本,从而失去皇上的重视,逐渐开始走了下坡路。
藏在宽袖之中的指尖狠狠地掐入了掌心!
灼热的刺痛感,让盛南音猛然清醒过来。
这一世,幸好还来得及!
这种疾病不可能会在短时间内急速蔓延,只要及时做好防范,一定可以来得及!
但,就连盛南音都没有注意到,因为回忆起了前世的事情,她轻薄的身子不停的打着颤,整个人的脸色以极快的速度白了下去。
沈煜急切的捏住了盛南音的肩头,原本听起来漠然的声音,此时不由染上了几分焦灼。
“音音,你怎么了?”
盛南音迅速反应过来。
她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我,我没事。”
但这副模样沈煜又怎会轻易相信她没事。
收回双手,沈煜郑重其事地望着盛南音的眼睛,一字一顿开口道,“有什么事情告诉我,不必独自面对。”
盛南音点了点头,牵强的扯了扯唇角,“你放心,若是实在有什么事情,我必定不会瞒着你的。”
“嗯。”
沈煜见盛南音似乎不愿再多说,也没有将此事继续往下说去。
但这瓢泼大雨又怎是这破败的宫殿可以抵抗的。
不多一会儿雨点忽然袭进了宫殿的门槛之内。
拉着盛南音柔嫩的手腕,沈煜连退几步,“小心沾湿了裙子。”
“嗯,不……”
盛南音轻轻点头,顺着沈煜的力道往后退去,但是话还没说完,脚下忽然一个踩空,整个人直直往后倒去!
“小心——”
沈煜瞳孔一缩,长臂瞬间揽住盛南音的腰肢,将盛南音牢牢的擒在了怀中。
紧绷的那口气终于舒缓,盛南音惊觉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过接近,泛白的双颊此时顿时染上了一层红晕,连忙退了一步。
“我没事。”
怀里似乎还残存着盛南音的余温,沈煜以拳抵唇,盖住了冷漠的双眸里面划过的一抹怅然,故作冷静的点了点头,“嗯。”
第63章 有毒的木盒
直到脸颊的红晕逐渐褪去,盛南音才终于反应过来。
她转头看向刚才自己踩空了的那块土地,低声道,“对了,刚才我踩的地方好像空了一块。”
“空了一块?”
沈煜目露疑惑,顺着盛南音的动作一同蹲下身,看向盛南音方才踩空的位置。
就在细看之时,盛南音忽然发现这踩空的地方虽然有泥土,但是泥土里好像包裹着什么硬的东西。
她双眸一震,声音沉稳,“这里面好像有藏着东西,拿东西挖出来。”
沈煜轻轻点头,“嗯。”
他从腰间抽出匕首,将这块已经空了大半的泥土挖出。
果不其然再挖向一半时,一块木盒显露在了二人面前。
沈煜眉间一皱,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半炷香后,那木盒终于被挖了出来。
木盒是深灰色的,看起来接近于黑色,而且上面的纹路看起来极其复杂,绝对不是平常百姓家便可拥有的。
沈煜想要打开木盒,但下一秒却被盛南音擒住了手腕,“别碰它!”
“怎么了?”
沈煜虽然不解,但还是顺着盛南音的力道收回了手。
盛南音面色凝重,“这木盒里面的味道不对。”
她从宽袖间取出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这木盒的锁头。
当木盒被打开之时,一股浓郁的药香味吸入盛南音鼻尖。
盛南音拉着沈煜退了半步神情谨慎的望着地下的木盒
浓重的味道还在鼻尖挥散不去,不消片刻,盛南音便有了判断。
“这木盒里面的东西有毒。”
“这种毒素与药味极其相似,虽然有浓郁的药香味,但实际上这种毒素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让人命丧黄泉。”
“像这样的木盒里面必定会有标志,寻常百姓家绝对不会拥有这样的木盒,等到味道消散再去查看。”
而这木盒是埋在沈煜的母妃曾经所在的宫殿之中,那便说明正木和里面的毒素很有可能就出现在过沈煜母妃的吃食之中。
紧绷的神色陡然沉下,沈煜捏紧双拳,根根分明的骨节咯咯作响。
他控制着心尖的颤意,强压着自己冷静下来,“嗯。”
直到那一股药香味逐渐散去,盛南音才敢用帕子捻起了木盒。
仔细查看之后,两人发现在木盒的后方的确有一小块标志。
而且那标志上还写着一个“恩”字!
“是沈明恩!”
盛南音猛然抬眸!
她对这个字实在太过熟悉了。
沈明恩这个人有极为恐怖的偏执欲。
他前世虽然并不喜欢盛南音,但是实际上却也绝不允许盛南音会属于他人。
所以,他可以允许盛南音被自己利用,但却绝不允许盛南音成为其他人手中的棋子。
而他对自己所有的东西也占有欲极强,他身边一些较为名贵的物件都刻上了自己的字,所以即便到死,盛南音也绝不可能会忘掉专属于沈明恩的标志!
沈煜主舌尖顶着上颚,一丝冷漠的话语从唇舌之间溢出,“他与我母妃的死脱不开关系。”
他周身布满冷意,紧紧的捏着手中的匕首。
看出他在遏制着自己的冲动,盛南音不由得有些心疼。
伸出手握住沈煜的手背,盛南音声音柔柔,“别冲动。”
这声音抚平了沈煜心中的愤怒。
他深呼一口气,堪堪冷静下来。
心中暗叹一声,盛南音柔柔的声音霎时变得有力。
“只有这个木盒的标志什么都证明不了,就算拿出去也只会被他推脱罪名,所以这个时候你得保持冷静,绝不能露出任何马脚。”
知道盛南音说的有道理,沈煜也并未反驳,只是顺着盛南音的话答应下来,“好。”
随后,盛南音将木盒交予了沈煜。
直到雨小后,二人才离开了沈煜母妃的宫殿。
但没想到刚走出宫殿,两人便受到了皇上的传召。
走进朝圣殿,皇帝将一份奏折放在了二人面前。
“你们看看这个吧。”
沈煜与盛南音双双对视一眼,皇帝能将奏折拿给他们看,便说明此事绝不简单。
沈煜拿起了奏折,粗略的看了一眼后,脸色霎时紧绷,将奏折传给了盛南音。
看见奏折,盛南音心里猛然咯噔一声。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会这么快?
前世之时,雨势虽然大,但是齐镇发生了涝灾是半月之后的事情。
为何这一次会提前了半月?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重生了的缘故吗?
指尖紧紧的抓着奏折的边缘,一时之间盛南音有些犹豫不定。
就在这时,坐在主位上的皇帝开了口。
“之前你们前去陇州赈灾,与百姓来说已经有了好印象。”
“此次灾难,朕便再次委派你们二人前去,你们可曾愿意?”
“儿臣遵命。”
“臣女谨遵圣命。”
二人齐齐开口,随即退出了朝圣殿。
因着手中还握有木盒,所以沈煜先行离去。
盛南音正要走出宫门之时,一道身影忽然匆匆出现,拦住了盛南音的去路。
望着那熟悉又厌恶的身影,盛南音的脸色陡然沉下。
“请四皇子让开,臣女有事,需得离宫。”
她冰尘的脸色加上冰凉的语气,让沈明恩也不由有些迷茫。
“音音……”
这熟悉的叫法让盛南音瞳孔巨震!
前世之时,她便是被沈明恩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亲昵而扰乱了心神,所以会天真的以为沈明恩居然是一心一意的爱慕着她!
如今重来一世,盛南音只觉得满心厌恶和好笑。
前世看不穿的破绽,这一世通通显露在了面前。
如若当真是真心爱慕,又怎么会在众人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唤她闺名?
这不但叫其他贵女觉得好笑,甚至连她的名声也会因此而破败。
深吸一口气,盛南音压下心中的愤怒,冷冷的望着沈明恩。
“请四皇子自重。”
沈明恩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多天盛南音对他还是如此冷淡。
他脸上划过一抹受伤,随即轻咳一声,看着盛南音惊艳绝绝的面容,出口的声音甚至带着些许嘶哑,“音音,你究竟怎么了?”
“臣女不明白四皇子此言何意。”
盛南音淡漠的眼神落在沈明恩受伤的脸上。
她倒是想要好好瞧一瞧,沈明恩究竟还能装的多么深情?
第64章 哄抬价格
眼瞧着盛南音的脸色越来越冷,沈明恩也只得反其道而行,收起了那副受伤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脸上划过一抹后悔之意,“音音,我知道你还在气我前些日子不能保全于你。”
“四皇子多虑了。”
盛南音脸上扬起一抹淡笑。
“如果不是因为四皇子如今臣女也只怕不能与六皇子如此恩爱。”
“所以臣女不但没有责怪四皇子,反而还要感谢四皇子。”
这话让沈明恩牙根一紧!
他紧紧的盯着盛南音的面容,仿佛想从盛南音的脸上瞧出些破绽来。
但盛南音神色镇定,就连双眸间也没有任何破绽露出。
半晌后,沈明恩也只得冷静地收回了双目,将自己此次拦住盛南音的目的牵了出来。
“音音,我知道你心中怪我,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想寻找能够补偿你的方法。”
“我听闻父皇给你派了任务,让你前往齐镇救灾,此次我可以陪同你一起或者与你一同去购些粮食也好,替你承担一些,你觉得如何?”
呵。
盛南音心底冷笑一声。
沈明恩的意图果然不出她所料。
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贪图功劳,也不瞧一瞧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盛南音微微垂眸,盖住了脸上的冷意,“四皇子不必如此客气。”
“此次行动有六皇子陪着,已经足够,如果四皇子当真想要帮助臣女,那就请日后离臣女远一些,免得烙了他人话柄,到时成女的名声只怕会因此破败。”
话音刚落,盛南音上了马车,越过沈明恩之时,脸色冷漠的没有丝毫起伏。
此时坐在马车里的如画不由开口疑惑道,“小姐,奴婢怎么觉得四皇子好像也对您有意?”
淡淡的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望着越来越远的沈明恩,盛南音冷漠的勾起了唇角,声音没有丝毫情绪,“有意无意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如画却是听得云里雾里,“小姐,这是何意?”
“没什么。”
惊觉自己露出了前世之时满含的恨意,盛南音掉下马车的帘子,将心中的恨意堪堪压过。
“你只需要知道,我与四皇子非但没有半点可能,也许有朝一日还会兵刃相见,明白了吗?”
没想到盛南音的反应一次比一次还要更加激烈,如画识趣的连忙点了点头。
但盛南音并没有回到丞相府,而是去了专卖粮食的商铺之中。
这些卖粮食的商铺全都在一条街上,所以倒也方便盛南音加大购买量。
下了马车后,盛南音带着如画一同步入了其中一家粮食店。
店里面的掌柜一瞧见盛南音,眼底精光瞬间一滑,连忙上前开口道,“盛小姐,又来采购粮食啊?”
盛南音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没有注意到掌柜的异常。
“嗯,掌柜的,你们这里的粮食我都包了,顺便你再替我去其他商铺多采购些粮食,价格应该与之前一样吧?”
没想到,原本还满脸热切的掌柜,顿时深深的叹了口气。
“盛小姐,不瞒您说,现在这灾情当道,价格也实在无法维持之前那样啊!”
盛南音面色一顿,瞬间便猜到了掌柜的意思。
她故作不解,“所以掌柜的意思是?”
掌柜的一拍手掌,眼里的贪欲此时尽数显露而出。
“盛小姐,我知道您为人好,所以我也就不瞒着您了,现在这灾情当道,所以粮食的价格也提高了三倍!”
“您要是想买粮食,那就得用比之前还高三倍的价格,不然,我也实在没办法帮到您啊!”
盛南音唇边划起一抹冷淡的笑意,望着掌柜的眼神多了一抹莫名,“呵,掌柜的算盘打的真好啊。 ”
“盛小姐,我们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掌柜的卖起了可怜。
“现在粮食的成本本来就高,我们要是不抬一抬价格,那我们也没有生存的余地啊,请盛小姐可怜可怜我们吧!”
收回眼神,盛南音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淡然,“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为难掌柜的了。”
前世之时也的确发生过一次哄抬粮食价格的时候。
不过那乃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这一次虽然提前了半个月,但与齐镇的灾害却是同时而行的。
在此期间,这些掌柜干的事情可没有一件是良心的……
双眸微微一闪,盛南音惋惜道,“不过我有意想要采购一些粮食,即便不是全部,但也好过没有,所以掌柜的能否带我前去后面瞧一瞧新进的粮食?”
“没问题!”
掌柜的一口答应下来,随手招来了店小二。
“赶紧带盛小姐去后面瞧一瞧新进的粮食!”
店小二一甩巾子,连忙应和,“好嘞!请盛小姐跟我来!”
盛南音顺着店小二的带领,走进了后面新进的粮食之中。
她特意绕到店小二看不见的地方,随手抓了一把盖在里面的粮食。
果不其然,入手一片潮湿。
盛南音唇边划起一抹冷漠的弧度,随即将抓出来的潮湿发霉的粮食塞进了帕子之中。
几天后,沈煜带着粮草先行一步。
而盛南音则是将那发霉潮湿的粮食摆在了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热情的脸色顿时就凉了下去,声音有些惊悚,“盛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淡然的坐在一边,盛南音端起茶水抿了抿双唇,随后笑道,
“这是我前几日就在掌柜的新进的粮食之中抓出的米,掌柜的觉得我会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掌柜的却有些恼怒了起来。
“盛小姐何必为难于我等!我们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啊!”
“为了混口饭吃,就可以拿着这些发霉潮湿的粮食充数,就可以在灾情当道之时哄抬粮食的价格?”
“你们可知道你们哄抬粮食的价格究竟会导致有多少难民因为无法吃得上粮食而横死!又可曾知道这些发霉潮湿,的粮食吃下去后,又有多少百姓会因此身亡!”
掌柜的没想到盛南音居然会如此通透,一时之间不由念,如着双唇,却说不出来一句反驳之语,只能讪讪道,
“盛小姐这话太过严重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们总不能为了其他百姓而不顾自家老小的死活吧?”
第65章 暗中勾结
“呵。”
盛南音冷笑一声,讥讽的视线紧随着掌柜的躲闪的眼神。
“怎么?掌柜的是人,其他百姓便不是人了吗!”
“你有一家老小,难道其他百姓便没有一家老小了吗!哄抬粮食价格乃是一错,私自售卖发霉潮湿的粮食乃是第二错!”
“若是我将这些罪状一一呈给皇上,那么掌柜的,你觉得你的粮食铺还能否开下去!”
强撑着气势的掌柜在这一刻彻底的软了下去。
他双膝一弯,佝偻的身形直直跪地!
“盛小姐饶命!盛小姐饶命啊!”
“我,我只是一时之间被贪念扰了心神,这才做出了错事!”
“求盛小姐饶我一命!我现在就把粮食恢复原价,并且将那些发霉潮湿的粮食全部丢弃,请盛小姐切莫将此事告知皇上啊!”
盛南音淡然的坐回了位置上。
迎着掌柜的紧张的眼神,盛南音勾唇轻笑,“不止于你。”
“这整条街到底有多少商铺与你联手我懒得深究,但是,我只给你们一天的时间。”
“一天的时间内把粮食恢复原价,潮湿发霉的粮食全部丢弃!”
“明日给我拿出百斤粮食,价钱我会让丫鬟照样付,此事我便既往不咎,掌柜的觉得如何?”
“这……”
掌柜的有些为难,“盛小姐,我一人降下价格已然是得罪了其他的掌柜,您若是让我再去与其他掌柜说这些话,那不是明摆着让我得罪人吗!”
眉心一紧,盛南音的手重重的拍在了桌面上!
掌柜的吓了一跳,下一秒便听见盛南音疾言厉色道,“你难道是想让我把话彻底戳破吗?”
“我,我自然不敢啊盛小姐!”
眼见着盛南音似乎已然洞穿一切,掌柜的不敢再瞒,连忙点头应和下来。
“盛小姐的吩咐我一会儿必定带到其他掌柜的面前,明日就给盛小姐拿出白金粮食,请盛小姐放过我们吧!”
盛南音眼神中的冷意逐渐退散。
她站起身,俯视着掌柜,离去之前只留下了最后一段话——
“望你说到做到,若是回来之后,我派丫鬟打听附近百姓的风声,知道你们若是在我离开之后再次哄抬价格,此事我便照样追究,你可听明白了?”
跨步走出粮食铺,如画匆匆跟在盛南音的身后望着盛南音的眼神布满火热。
“小姐,您什么时候把那潮湿发霉的粮食收起来的?奴婢怎么没瞧见啊?”
“若是让你瞧见了,难不成店小二的就会忽略吗?”
盛南音哑然失笑,“如画,你虽然聪慧,但有些事情,绝不可在明面上行动,免得落人话柄以及被他人抓住口风,明白了吗”
如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可是小姐,您怎么知道那掌柜的已经与其他商铺的掌柜联合了?奴婢瞧了半天也压根瞧不出来掌柜的异样啊!”
盛南音帕子轻掩着唇角,盖住了撇下的弧度。“他掩饰的的确极好。”
“不过,即便动作再怎么真,也无法瞒得住眼中的犹豫以及小动作。”
“在我威逼他时,他的视线一直与店门外站着的店小二对望,而那店小二在我拿出已经发霉和潮湿的粮食之时,更是直接转身离去。”
“你且想一想店小二必定不可能前去报官免得栽了跟头的,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其他商铺已然与那掌柜的联合,明白了吗?”
如画眼神一亮,恍然大悟般重重点头,“奴婢明白了!”
盛南音伸手敲了敲如画的额头,声音柔和道,“日后多用些脑子,明白了?”
“是!”
如画点头如捣蒜。
踏上马车,盛南音朝着如画招了招手,“随我进宫。”
马车里,如画不解的撩开马车的帘子,顺口问道,“小姐,咱们为什么又要进宫啊?如今六皇子都已经前去了,咱们难道不追随吗?”
盛南音顺着打开的帘子望向马车之外,眼底一片幽深。
“自然是要去的,但是在此之前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如画有些听不懂盛南音的话,刚要继续开口发问,却发现盛南音此时已然闭上双眸,只得悄悄闭上了嘴巴,撂下马车的帘子。
马车里面的气氛骤然安静了下去。
盛南音的脑子里面回忆起了关于前世的种种细节。
齐镇的涝灾提前了半个月,那也很有可能说明,大规模的疾病很有可能也便在这段时间之内爆发。
而首当其冲最为危险的便是发生了涝灾的齐镇。
想要预防这种大规模的疾病流传,那,以她一人之力必定万分困难,不如前去向皇上求取几名太医,一同前往齐镇。
但皇上生性多疑谨慎,到底应当如何向皇上讨些太医呢……
就在盛南音思索之间,马车停了下来。
凭借着出入宫门的令牌,盛南音的马车成功进入了皇宫之内。
直到朝圣殿外的小路,盛南音才走下马车,与如画一同走进了朝圣殿中。
顺着大太监的脚步,盛南音站在皇帝身前,微微福了福身,“臣女见过皇上。”
皇帝疑惑地放下了奏折,“音丫头,你怎么没随着煜儿一同过去?”
“回禀皇上,臣女此番前来,乃是有事求之。”
“何事?”皇帝愣了片刻,随即眼底浮出了些许疑惑。
盛南音顺势牵出了想说的话,“臣女想请皇上派几名太医随臣女一同前往齐镇。”
果不其然,下一秒朝圣殿的气氛忽然骤降。
皇帝的反应不出所料。
盛南音压下眼底带着的一丝沉重,把声音压得平和。
“臣女知道皇上心有疑虑,所以特意前来与皇上解释一番。”
“前几日臣女在街上之时救治了一名身患隐疾的老者,那老者说是从齐镇来的,他高烧不退,并且喉间发出发痒不停咳嗽,整个人的脸色都呈猪肝般紫红,看过了许多大夫,却依旧不见好。”
“一番诊治之下,臣女发觉这看着所患疾病恐有传染性,而那老者又是从齐镇前来。”
“所以臣女才斗胆进入皇宫,求皇上多派几名太医,免得又有此种症状发生,到时候打得六皇子与臣女措手不及!”
第66章 突然出现的小孩
盛南音说的认真,压低的头颅让皇帝看不清她具体的情绪。
指尖轻点在桌台之上,皇帝幽深的瞳眸直勾勾地望着盛南音的身形,一时之间整个朝圣殿的气氛陷入了死寂之中。
盛南音身后的如画微微颤着身子,紧咬着牙根才抵住皇帝散发出来的威严气势。
良久后,敲击桌台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便是皇帝略显沉重的嗓音。
“音丫头,这件事可不是儿戏,可否能够保证你所说之言句句属实?”
盛南音猛然抬眸,直勾勾地对上了皇帝那溢满猜疑的眼神。
“臣女,以性命担保!”
“好气魄!”皇帝忽然大笑出声,沉重的气氛在此时陡然打破。
“既然如此,朕便给你派几名太医,随你们一同前去!”
“多谢皇上!”盛南音心底紧绷的一口气终于在此时散开来。
她唇边划起一抹微笑,给皇帝再次行了个礼,随后捏紧如画的手腕走出了朝圣殿。
直到距离朝圣殿已有一定的范围,如画身子一软,这才带着些后怕的说道,“小姐,您方才不应当如此顶撞皇上的!”
盛南音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若是不顶撞皇上,只怕这一次也不会如此顺利。”
“可小姐怎么会知道……”
如画嗫嚅双唇,但接下来想问的话却被盛南音的眼神制止。
“别问太多,到时候该知道的你自然会全部知道。”
如画只能点头应和,将心里的疑惑全部都压回。“是。”
走至宫门之外,盛南音与如画一同上了马车,而身后便是皇帝派出来的太医人选。
皇帝总共派了三名太医。
也许是因为当真信了盛南音的话,所以皇帝派出来的这三名太医个个都已年过半百,花白胡子已经落到了胸膛之处,看起来倒也真有几分经验。
那几名太医随着盛南音的步伐踏上了另一辆马车。
而盛南音则是先行回了丞相府,命如画收好了行李,就在要离开之时,盛南浔忽然挡住了盛南音前行的步伐。
盛南音压住眼底翻涌的厌恶,退了一步保持着与盛南浔之间的距离,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会想要动手掐死盛南浔!
将声音压得极低,盛南音冷漠的看着盛南浔,“妹妹这是要做什么?”
“姐姐何必离南浔这么远?”
盛南浔装着受伤的模样,用帕子掩着眼角,仿佛是要哭出声来。
实在是厌恶极了盛南浔这演戏的模样,盛南音移开了目光。
“这里没有其他人,妹妹也便不用如此演戏,若是无事还请你让开,若是耽误了时间,只怕你负责不起。”
眼里划过一抹愤恨,盛南浔紧紧的揪着帕子,但说出口的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委屈。
“姐姐这话当真是伤了南浔的心。”
“南浔知道姐姐要去哪里也知道姐姐要去的地方究竟有多么危险,心中实在放不下,这才出来的。”
“对了,南浔这里有一个香包,还请姐姐收下,这香包能保姐姐平安也算是南浔的一份心意,姐姐可别拒绝才是。”
话音刚落,盛南浔便从腰间取下了一个香包递到了盛南音眼前。
盛南音半眯双眸,盯着盛南浔手中的香包,就在盛南浔的双手已然举得有些颤颤之时,才伸手接了过来。
她转身上了马车,如画忍不住对着盛南浔冷哼一声,让险险压住愤恨的盛南浔霎时露出了一抹怨毒之色。
将香包随手放在了腰间,盛南音坐在马车里微闭着双眸,心思不自觉的翻涌着。
前世之时,她与沈煜的感情并不好,别说是随沈煜一同前往赈灾了,就连与沈煜同处一室,都觉得万般恶心。
所以,前世也没有这一幕出现。
盛南浔没有将香包赠给她,更是没有如此被打压的一幕。
就在盛南音静静思索之时,一阵悉悉索索声音响起,随后便是如画惊悚的声音!
“你,你是何人??”
盛南音顺着如画的话猛然睁开双眸,袖间的匕首瞬间滑落在掌心之中!
但是定睛一看,发现眼前坐在马车里的居然是熟悉之人,不由愣了一下,这才开口问道,“五皇子,你怎么在这?”
如画在一边连忙伸出手护住了盛南音。
“你,你到底是怎么出现在马车里的?!”
沈玉朗冷漠的看了如画一眼,“当然是从马车下面钻上来的。”
“可是……”
如画的视线落在了马车刚刚被沈玉朗弄开的一个木板之上,“你,你就这么紧随着一路?”
“当然。”
沈玉朗冷哼一声,当视线触及到盛南音之时,很快又变得恭敬了下去。
“六弟妹,这一次我要随着你们一同过去。”
六弟妹?!
盛南音望着五皇子不过才到自己肩膀的身形,顿时有些无奈。
五皇子生的虽然比六皇子晚,但是宫中的规矩向来不是谁生的快谁便是哥哥,因着沈煜的母妃比五皇子的母妃当时便低了一头。
所以,即便五皇子生得慢,但辈分仍旧比六皇子高了一些。
如今被一个十岁的孩子叫做六弟妹,听起来让盛南音不由觉得奇怪。
思索之下,盛南音并未拒绝沈玉朗的要求。
“既然你想去,那便一同去吧。”
“多谢六弟妹!”
沈玉朗微微点头,但眼中却是划过了一抹亮光。
从京中赶往齐镇,得经过三日的路程。
而当夜要入睡之时,沈玉朗忽然在梦中惊醒,额头上已然布满了冷汗,而距离他入睡的时间也不过才半炷香有余。
如画也被沈玉朗的动作惊醒,连忙开口问道,“五皇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沈玉朗摇了摇头,不愿将脆弱的一面展露在一个区区的婢女面前。
盛南音心中却是已然有了思量。
“五皇子可是经常睡不着?或者只要微微入睡,便会被梦魇所惊醒?”
“的确是。”
在盛南音的面前,沈玉朗并不打算隐瞒自己身上的痛苦。
“六弟妹……盛小姐可有办法?”
“嗯。”
盛南音淡淡的点了点头。
虽然疑惑五皇子怎么唤自己的称呼突然又从六弟妹改为盛小姐,但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她从袖中拿出了盛南浔所给的香包。
“五皇子将这个带着吧。”
“这里面的东西我已经检查过了,乃是能助人入睡的一些香料,并不会有损身体。”
第67章 恐怖的药粉
沈玉朗接过了盛南音递来的香包,牢牢的抓在了掌心之间。
他对着盛南音淡淡点头,稍显稚嫩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多谢。”
也许是香包当真有安眠的作用,紧紧的抓着香包,不一会儿,沈玉朗就已经有了睡意。
如画唧唧歪歪的又在说些什么,眼瞧着沈玉朗快要入睡,盛南音以指抵唇,制止了如画的声音。
就在整个马车之间安静下来,盛南音也渐渐有了睡意之时,一阵破空声令盛南音顿时清醒!
“嗤——”
她猛然抬眸,嘶吼一声,“躲开!”
五皇子也骤然清醒!
几人纷纷贴在马车边,一支利箭从马车中央狠狠的穿透直达地下!
如果是方才几人没有躲开,那这支利箭便会一箭三雕,直接将三人射杀!
“保护小姐!”
马车之外的随从也终于注意到了异常。
他们纷纷拔出腰间的佩剑,护在了马车周围。
但盛南音却是想起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掀开马车的帘子低声嘱咐,“保护太医!”
“是!”
几名随从连忙领命,跑到身后的那辆马车之上,护住了吓得心惊胆战的几名太医。
一伙黑衣人从黑夜之中袭出,他们手握长剑,来势汹汹。
而且他们的目标都很明确,便是要杀了盛南音等人!
眼瞧着身边的随从,被那伙黑衣人杀的越来越少,盛南音紧紧的攥住了马车的边缘。
就在此时,那名黑衣人的头目似乎瞬间盯紧了盛南音。
他手中的长剑直直越过保护的随从,直朝盛南音刺去!
利剑越来越近,迎面而来的破空之声让盛南音有些无法反应!
“小姐!”
如画惊得瞪大双眸,下意识的想要扑到盛南音眼前!
可这距离根本来不及!
难不成,好不容易重来一次,此次却得以这样憋屈的方法死去吗?
盛南音唇边划起一抹惨淡的弧度,就在她闭上双眸准备迎接疼痛之时,另一道声音让盛南音赫然清醒。
“噗——”
利剑刺入肉体的声音出奇的清晰。
但是身上却没有迎来任何疼痛。
盛南音缓缓睁开双眸,下一秒腰肢忽然被人握住,冷冽的寒度顷刻间席卷了身体,但盛南音却只觉得安心。
沈煜低沉的声音在盛南音耳畔紧张响起,“没事吧?”
“我没事。”
盛南音摇了摇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先行一步了吗?”
话音刚落,盛南音这才注意到沈煜所带来的随从已经将黑衣人尽数击杀。
“没留活口吗?”
拧着眉心,盛南音轻叹一声,“罢了,即便留了活口也没用,他们身上所穿的黑衣乃是特别定制而成,想必是某些人的死士。”
“嗯。”
沈煜牵着盛南音的手,紧张的心在此时,终于缓缓地歇了下来。
他开口解释道,“我让他们先行离开,担心你的安全,所以返回来护送。”
“我知晓你的心意。”
盛南音眉眼弯曲牵着沈煜的手,走到了那些死士身旁。
“这些黑衣人武艺高强,如果不是因为你半路折返,很有可能我便就此葬身在他们的手上了。”
这话一出,沈煜放松的眉眼顿时紧皱了起来。
“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
他声音紧绷,看向盛南音的眼神却出奇的认真。
盛南音无奈一笑,“不说就是了。”
说着便松开了沈煜的手,蹲在了死士身旁。
她想要拨开这些死士的夜行衣,看看里面是否有异常,但下一秒却被沈煜强硬的牵了起来。
沈煜声音淡淡,“这些事情让随从去做,不要脏了你的手。”
“好。”
盛南音顺势点了点头,应下沈煜的好意。
随后几名随从纷纷上前,仔细的将那些死士的夜行衣翻转一遍,果然在里面瞧出了些门道。
随从还未将夜行衣送到沈煜眼前,被此番行动吓到的沈玉朗却反映了过来,走到了一直忽略自己的沈煜面前。
“六弟。”
沈煜的眼神落在沈玉朗身前,眼底带着几分不解,“五哥怎么在这儿?”
“我来帮忙。”沈玉朗仰着头看着沈煜,“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我绝无此意。”沈煜连忙摇头。
“只是五哥出来,可有征得贵人的同意?”
五皇子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他紧紧的攥着双拳,恨意在眼中逐渐凝聚。
“母妃总是想将我囚禁在皇宫之中,但若是真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将我放在皇宫之中,只是会让我的处境更加危险而已。”
沈煜见状不再多问,只是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五哥便与我们一同前行便是。”
语毕,随从也拿着夜行衣走到了沈煜身前,恭敬的半跪在地,将夜行衣沉到沈煜眼前。
“爷,这夜行衣,有不对之处。”
“哪里?”沈煜接过夜行衣,细看之下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属下也察觉不到。”随从摇了摇头,但脸色却出奇凝重。
“但是属下曾经也穿过夜行衣,这样的夜行衣里面绝对还有门道,只是属下不敢私自剪开,所以还请爷定夺。”
“剪开就是。”
沈煜将夜行衣甩给了随从。
紧接着,随从用匕首将夜行划开。
下一秒,夜行衣里面藏着的东西终于滑落在地!
是一些白色的药粉。
盛南音眼瞧着那些白色的药粉纷纷垂落到泥地之上,神色陡然紧绷。
“这些白色的药粉是什么?”沈煜蹲下身,将白色的药粉用指尖粘起,放在鼻尖之下细细闻去,发现这种白色的药粉居然连味道也没有。
盛南音声音艰涩,缓缓开口。
“这……是属于四皇子的东西。”
“确定吗?”
沈煜回头看向盛南音,眼中却没有丝毫怀疑。
“确定。”
盛南音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种白色的药粉,我曾经在四皇子府中见过,并且我对这种药粉曾经有过研究。”
“这种药粉表面上看起来与其他的药粉毫无二样,甚至没有丝毫异味,但却是能令人在短时间之内增加极大的行动能力,但副作用却是催快死亡的东西!”
说到这里,盛南音肩头不由微微颤抖。
这药粉的威力,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到底有多么恐怖。
第68章 送你的
掌心中攥着的帕子已经被盛南音捏得失了形状,但盛南音声音所含着的艰涩却越发明显。
“四皇子……根本没打算让这些派出来的死士活着……”
她一向知道那人心狠,所以即便得知此番真相,倒也不觉得惊讶,只是……她前世之时到底是低估了那人的心狠。
在沈明恩一而再再而三的将身边的人利用了个彻底知识,她便应当明白,她绝不会是那个例外。
只可惜这个浅显的道理直到这一世,她才能堪堪明白。
粗粒的手掌握住了盛南音的肩头,沈煜的声音缓缓而响,“别害怕,”
猛然跳动的心脏在此时安静了下来。
盛南音点了点头,缓缓松开了紧捏着的帕子。
吐出一口浊气,盛南音开声道,“这些药粉不必收集,收集起来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虽然这些药粉在夜行衣中能够起到作用,但是只要触碰了空气,这些药粉就会以最快的速度丧失所有的用处。”
“嗯。”
沈煜点了点头,随即挥手,让众多随从护在马车周围,一同前往齐镇。
而沈煜与盛南音以及沈玉朗则是同乘一辆马车,如画是婢女,与其他随从而来的嬷嬷坐在了后面的狭小马车里。
经过两天的长途跋涉,马车终于到达了齐镇。
而沈煜所派的一众随从早已到达此时,已然在分发粥食。
盛南音威胁的粮食掌柜晚了一天才将粮食送出,所以,沈煜带来的粮食起了作用。
齐镇涝灾,如今那些房屋几乎都已经被大水灌了个彻底。
因为无法进入房屋中居住,所以随从只能就地安营扎寨。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盛南音的眼前。
他脸色苍白,瘦弱的身形彰显着他身子的虚弱,但脸上温和的表情却依旧不变。
盛南音有些惊愕,“容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过来帮帮忙。”
容珩温和一笑,望向盛南音的眼底似乎深藏着一些他人看不懂的情绪。
盛南音却是有些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你身子不好,在这里长久待下去,只怕不利于养身。”
“盛小姐不必多想,这一次前来我已经让婢女带了足够的药材,并且只是待一阵时日罢了,不会太久,所以不必担忧。”
“嗯。”
盛南音终于放下心来。
但另外一辆马车上的人却迟迟未从上面下来。
沈煜松开盛南音的手腕,“我去叫醒五哥。”
“等等!”
盛南音连忙制止了沈煜的步伐。
“五皇子在皇宫之时,夜夜都须担忧有人残害,如今好不容易睡熟了,何必叫醒他?”
这话让沈煜觉得心中扬起一股奇怪的异样感。
他觉得有些不满。
但那马车之上的人分明是他的五哥,他在不满什么呢?
沈煜弄不懂这突然而来的情绪,只能强压了下去,顺着盛南音的话点了点头。
但盛南音却没有打算休息,而是让人连夜搭起了一个营帐。
营帐上面贴着一张牌子,牌子上正写着“义诊”两字。
“小姐,我们此次前来为的不就是赈灾吗?怎么您还要义诊?”
如画指了指营帐上面贴着的牌子,不解问道,“这些百姓缺的不是粮食吗?”
盛南音神色严肃,坐在了命随从搬来的凳子之上。
“缺的粮食固然重要,但因为涝灾产生的大规模疾病却更为严峻。”
话音刚落,盛南音的眼神便望向了营帐之外。
“明日随我前去义诊。”
“是。”如画没有再问。
但这营帐如此简陋,即便盛南音是从京中所来,却也得不到其他百姓的信任。
义诊的牌子搭了两天,期间也不过只有寥寥几个百姓过来。
思索之下,盛南音便决定征用一处医馆临时所用。
齐镇此前虽然也算繁华,但此地却也只有一个医馆。
盛南音顺着百姓所指的路线到达了那处医馆。
但没想到,刚走到医馆门前,盛南音便看到一名腿脚不便的百姓,被人从里面丢了出来。
细眉微蹙,盛南音朝着如画使了个眼色。
如花连忙上前将那百姓扶了起来,不满的看着那医馆的店小二。
“医馆本就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你们怎么能将病人丢出来!”
没成想,那两个店小二忽然直接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呸!”
“穷人来看什么病?没钱还想要过来白嫖我们的药材,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我们又不是救世主,凭什么将那些药材白白送予!”
“可如今正是灾难的时候!你们!”
如画气的面色通红,张嘴就想反驳。
但盛南音却是第一时间拉住了如画的手腕,微微摇了摇头。
与这些人说道,根本无用。
他们的眼睛里便只有钱财,只有钱财才能蒙了他们的眼睛。
可如今出来的急,所以盛南音身上并未带了多少银钱,她带着如画回到营帐之中,命沈煜的随从前回京中拿钱财。
但几人却没有注意到,此时站在几人身后的容珩已然悄悄退去。
两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盛南音带着如画又在百姓之中巡视一圈。
但此时的情况似乎比之前严重了许多。
即便已经有东西可吃,但是百姓却因为此次大型灾害而身有不适,那医馆却不接待穷人,所以,一时之间,百姓之中竟是想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哀嚎声,听起来尤为凄惨。
就在盛南音满心烦躁之时,容珩出现在了盛南音的眼前。
他脸上还是挂着那般温和的笑意,从宽袖之中拿出了一张看起来有些发旧的纸张递给了盛南音。
“这是送给你的,你瞧瞧。”
盛南音一愣,结果沈玉朗递来的纸张,却发现上面白纸黑字写着的正是那处医馆的地契!
但那医馆的掌柜一瞧便是个贪财的,想要从他手中夺得一冠,必定要耗费大量的钱财。
盛南音抿了抿粉唇,却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这一关,如今便是穷苦百姓唯一能够仰仗的地方,她又怎能拒绝?
将地契递到了如画手里,盛南音朝着容珩感激一笑,“这,便当是我欠你的。”
“不必。”容珩却是摇了摇头。
“此次前来齐镇,为的便是这些受苦的百姓,所以这医馆我出钱你便出力,为百姓安心义诊,可好?”
第69章 激烈的民众
盛南音盈盈一笑,精致的面容之中划过一抹柔和。
“既然如此,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而此时站在两人身后一言不发的沈煜眉心紧锁,看着盛南音的笑颜,不知为何,心里那一股不悦感越发浓重。
他抿紧薄唇,视线紧锁着盛南音的背影,不满的余光掠过男配。
虽然已经收购了医馆,但是盛南音只是将掌柜的请出,而将店小二留了下来。
店小二也算是熟读一些医理,所以最基本的配药还是得需要他们来做。
而太医院的太医,则随着她一同坐诊即可。
也许是因为盛南音如今坐镇医馆,原先稍显不信任的民众纷纷走进医馆之中寻到盛南音。
前面几天来的都是一些因为灾难而受其害的民众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太医院的太医出手即可。
为了防范那大规模的疾病,盛南音先是将一些预防疾病的药材熬成了浓重的药汁,命令店小二分发给镇中的百姓。
有一口热的喝,即便只是汤药那些百姓却也没有拒绝,纷纷喝了下去。
眼瞧着时间过了大半,没有任何民众有起热的症状,盛南音心里稍微松缓了些许。
可就在三日之后,一名发了高热,并且整个人已经陷入昏沉之中的百姓被送入了医馆之中。
原本与太医院的太医导致药材的盛南音陡然睁大了双眸!
店小二上前就要将那百姓服入药馆之中,但盛南音却是砰的一下从位置上站起眸中满是惊愕!
“别碰他!”
“怎么了吗盛小姐?”
店小二连忙收回了手。
“你们离他远一点!”
前世那恐怖的记忆再次侵袭脑海,盛南音甚至无法控制平和的心情,身子都在打着颤。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些百姓纷纷倒在街道之上,整个街道都陷入一片死寂的模样!
发觉盛南音反应有些太大,站在盛南音身后的太医连忙劝阻,
“盛小姐,这不过就是普通的发热症状,您不必太大惊小怪。”
“这绝不是普通的发热症状!”
盛南音的视线直勾勾地望着此时躺倒在地上,已经昏沉的百姓,狠狠的捏紧了宽袖之中藏着的帕子。
“这是一场大规模的疾病!他这种发热症状一定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感染他人!”
“这……盛小姐太过严重了!”
几名太医纷纷面面相觑,没有将盛南音的话放在心中。
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最为普通的发热症状,只要一些药材便可治愈,又怎么可能会是大规模的发热症状?
指甲狠狠的嵌入了掌心之中,一阵猛烈的疼痛感袭来,盛南音堪堪忍住了心里的波浪。
她将帕子塞到了店小二掌心之中,开口说道,“把他送入医馆的后门,那里有我专门设立的隔离之地,也不能允许他触碰到任何其他的百姓!”
“是!”
店小二也只是听命行事,并不在意这病人到底有什么症状。
就在这时,陪同那百姓而来的妇人却是急了。
她连忙用手扯住了那百姓的袖子,随即尖叫出声!
“不!你们不能把我相公带走!”
“我相公只是普通的发热症状而已,你们想要干什么?!”
盛南音向前一步用帕子隔开了那妇人的手,神情严肃道,
“你相公绝不是普通的发热症状,我只是要将你相公留在此地三天而已,若是三天之后你相公能够痊愈,我便会将他放离,绝不会囚禁他。”
有些担忧的忘了那百姓一眼,妇人终归是放了些心。
她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哽咽着对盛南音说道,“那我便给你三天的时间!”
“若是三天后,你还不能将我相公治愈,那你也绝不能将我相公囚禁在这种地方!”
盛南音没有应下妇人的话。
她如今只希望事情不要像自己所想象的那般糟糕。
可,才过了一天的时间。
医馆突然迎来了众多发高热,并且不停咳嗽意识昏昏沉沉的病人。
这一次就连店小二也心生害怕。
他们不敢再像之前那般随意对待,而是乖巧的顺着盛南音的话,用帕子隔开了触碰那些病人的可能,将那些病人纷纷送入了医馆后面设置的隔离之地。
盛南音抓住店小二的袖子开声问道。“怎么样?昨天送来的那病人可有好一些?”
“没有。”
店小二抖了抖身子,眼中出现了一抹恐惧。
“盛小姐,那病人非但没有好一些,反而今天还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与今日所送来的病人一模一样!”
咬紧唇瓣,盛南音逼着自己镇定下来,“继续喂他们喝药。”
“是。”
店小二连忙应声,此时再不敢违抗盛南音的命令。
但,陪同着盛南音一同过来的几名太医有些不满的凑到了盛南音的身前。
“盛小姐,这原本只是普通的发热症状,你若是将他们纷纷聚集在一起,只怕这发热症状,短时间之内不但好不了,反而还会更加严重。”
盛南音摇了摇头,面对几名太医不满的神情,坚持道,
“王太医,请您相信我说的话,这绝非普通的发热症状。”
“您想一想,普通的发热症状虽然会让人高烧也会让人不停咳嗽,但是并不会让人喉头发痒,解决不会严重到让人意识昏沉的地步。”
“若是真的发热而已,那只需要为期三天的观察便可放他们先行离开,但是若真的是大规模的传染,此时放他们离开,岂不是害了整个镇的百姓吗?”
这话让王太医没了可以辩驳的话。
但其他几名太医却不依不饶。
“盛小姐,如今医馆已经被那些个病人聚满了,根本就没有我们可以进去的地方!”
“再说了,我们看这其实真的就只是普通的发热症状,是您太大惊小怪了而已!”
话音刚落,还未等盛南音说话,医馆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砸门声!
“砰——”
“砰——”
“砰——”
一声比一声激烈,一声比一声更为骇人!
盛南音拧紧眉心,视线落在紧锁的门外,“怎么回事?”
抵住门口的店小二匆匆赶到盛南音身前,额头上的冷汗不停浮现。
“盛小姐,不好了!那些病人的亲人全部都聚集在医馆门外,手中拿着粗木棍,一直在敲打医馆的门口,让您把那些病人全都放回去呢!”
第70章 强势镇压
“打开门口。”
盛南音抬起双眸,镇定地望向门外。
店小二却是心慌的制止出声,“小姐,这时候打开门口,只怕会让他们激烈的情绪越发无法控制啊!”
想起前世之时,也的确有这么几场大规模的闹事,盛南音心知此事必然要得到解决。
她目光浅淡的望向店小二,“给他们一个说法。”
“这个时候越是躲避不见,越是会让他们心生怀疑。”
眼看无法劝阻盛南音,店小二咬了咬牙只能应下,“是!”
随后他上前打开了门口。
刹那间在门外拿着粗木棍的众多百姓纷纷涌了进来!
他们用木棍指着盛南音,其中几名妇人更是直接跪倒在地,开始哭了起来。
“把我相公放出来!你们这些从京中来的就是故意残害我们百姓,你们根本就不是来救我们的!”
“你们赶紧把我们的亲人还给我们!说的好听点,你们是在治病,但是我们怎么知道你们将我们的亲人锁在后面,到底是做什么的!”
“让我们进去!我们可以照顾我们的亲人!否则今天我们就将这医馆给你砸了!”
百姓的愤怒无法制止。
她可以治病救人,但是,激烈的民众情绪却让他们没了理智,甚至于听不见盛南音的一句解释话语。
群情激愤的声音盖过了盛南音想要说的话。
就在盛南音心中升起无力感之时,门外传来了一声让盛南音心安的声音。
“把他们压下!”
沈煜夺步而进,站在了盛南音身旁。
闹市的民众被他带来的随从纷纷压倒在地!
沈煜双手背至身后,冷漠地望着怒瞪他的民众,
“将他们全部扭送出去!围住整个医馆,除了盛小姐外以及几名太医,不许任何人进出。”
“是!”
随从纷纷垂头,将那些闹事的民众压了出去!
而太医院的太医此时也没了心思反驳盛南音,连忙走到后面,准备熬制新的药材。
盛南音深深叹了一口气。
即便知道民众的情绪必定会万分激烈,但也没想到已经发展到了不用武力镇压就无法继续的情况。
沈煜轻轻搂住盛南音的肩头,比起刚才冷漠的声音,此次的声音里含了些许温和,“别担心,没事的。”
盛南音牵强的扯了扯唇角,这时才记起那些激烈的民众之中似乎还有几个面色酡红,连忙扯着沈煜的袖子开口道,
“嗯,不过有症状的民众绝对不仅仅是医馆里面的那些。”
“我怀疑有很多民众已经听说了,我家那些病人压在医馆之中的事情,所以很多人不敢前来。”
“你派人去调查一下,到底有哪些有相同症状的百姓,将他们押来医馆, 否则,此次灾情必定压制不住!”
沈煜的脸色不由凝重了下去,他点了点头,定下盛南音的话,“好。”
随后跨步走了,出去吩咐随从排查全镇的百姓。
入夜时分,一大批有同样症状的百姓被压入了医馆之中。
而在医馆之中,原本被镇压的病人,此时病情已经得到了初步的控制,但那些拥有同样症状刚被压入医馆的百姓,症状却比他们还要更加严重!
几名太医此番终于不敢再质疑盛南音了。
他们脸色凝重,顺着盛南音的吩咐,连夜将药材赶制而出。
直至夜露浓重,盛南音才终于有了可以喘气的功夫。
可就在这时,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吸引了盛南音的注意。
她心里猛然咯噔一声,连忙推开了后门!
几个身穿黑衣的人影从院墙翻了出去!
她赶忙走到沈煜歇息的厢房之中,甚至没来得及顾及沈煜此时只穿了一件里衣,声音急切道,“快!有人翻墙跑出去了!”
神色陡然绷紧,沈煜穿上靴子随手套了一件外衣,拉着盛南音的手腕快步走了出去。
清点之下发现被强压的病人之中果然少了其中几个。
他脸色阴沉,望向站在身后的侍卫,“继续找,拥有症状的人必定隐瞒不住。”
“是!”
侍卫领命走了出去。
但这一次的行动比上一次还要更加艰难。
还没等侍卫走出,一伙民众纷纷举着火把团团围住了整个医馆!
其中一个为首之人手中举着粗长的木棍,恶狠狠地看着沈煜与盛南音,神情激烈道,
“赶紧放了我们的亲人!你们这些从京中来的没有任何一个好人!你们就是想要剥削我们想要让我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的好听点你们是来救我们,但实际上你们做的这些是哪一件是为我们百姓着想的?!”
此言一出,其他站在他身后的百姓,不由纷纷愤怒的附和出声。
“放了我们的亲人!滚回你们的地方去!”
“滚回去!滚回去!”
一人的声音小,但百人的声音却不可小觑。
震耳欲聋的反抗声,让盛南音心中的无力感越发浓重。
沈煜眉心的褶皱愈浓,挥手下令,“将他们的反抗镇压下来。记住,不允许伤害到任何一个百姓。”
“是!”
围在医馆周边的侍卫纷纷用手中的长矛逼着百姓将木棍交出,随即将他们押送遣出医馆之外。
虚软着身子坐在椅子上,盛南音纤长的指尖抚住了太阳穴的位置。
直到门外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沈煜才再次踏入了医馆之中。
他双眸之中划过一抹心疼,走到了盛南音身旁,“刚才领头闹事的那人是沈明恩派来的。”
紧闭的眸子蓦然睁开,盛南音眼底盛满震惊!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他!”
沈明恩到底是如何知道的消息?
又为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煽动侍卫来鼓动民众的心!
沈煜悄然捏住了盛南音的手腕,声音轻和道,“别担心。”
慌乱的心终于在此时有了片刻的喘息时间。
盛南音点了点头,“嗯。”
话音刚落,她仰头看向沈煜,“沈明恩绝不可能如此快速知道这边发生的消息。”
“所以……我怀疑很有可能是我们带来的人出了问题,绝对是有人将此事泄露了出去!”
第71章 发觉异常
沈煜眉间褶皱顿起,冷气几乎在顷刻间从身上磅礴而出。
“可有怀疑之人?”
“暂时没有。”
盛南音摇了摇头,双眸之间略出点点猜疑。
“如今能够确定的便是我们身边的人出了问题,你且去查一查你身边的近卫,我则是查一查我身边带来的侍女。”
“能够知晓此事的必然是我们身边亲近的人,所以,左手从这些方面去查,绝对没错!”
“好。”
沈煜点了点头,谨慎的双眸往外看去。
没有任何人在门边。
二人商议好后,沈煜离开了医馆。
而盛南音则是不动声色地继续镇压着此时已然闹开了的病人。
她吩咐身边的侍女将药熬好,分发给后院镇压的病人。
而盛南音则是打量着每一个正在熬药的侍女。
这些侍女神色如常,依照盛南音的吩咐,将药熬好后拿去给了后院的病人,似乎看不出来太多的异常。
但越是平静越能说明问题所在。
盛南音藏在宽袖之中的指尖微微拧紧。
“小姐,奴婢有个计划!”
就在这时如画凑到了盛南音的眼前,压低声音道,“既然小姐怀疑是咱们带来的人出了问题,那势必说明那人有破绽露出。”
“既然如此,不如咱们便将他们关起来严刑拷打,必然会从某些人的口中听到一些实情!”
闻言,盛南音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不行。”
“如果是真的这么做,只怕到时候必定会打草惊蛇,非但没有办法揪出幕后之人,反而会让那人趁夜离开 。”
话音一顿,盛南音脑中划过一抹灵光,抓着如画的袖子,连忙道,
“你且去通知我身边的侍女,说医馆的药物已然不足,让她们背上背篓与我一同上山采药。”
“是!”
虽然不解医馆里的药材明明还有许多,但盛南音为何要在此时说药材不够,但如画还是乖巧的顺着盛南音的命令吩咐了下去。
不多一会儿盛南音身边带来的侍女就纷纷背上了背篓,准备与盛南音一同上山。
齐镇虽然经历了涝灾,但是深山之上的一些药材并没有被损坏。
沈煜的随从护送着盛南音与一众侍女上了山。
采集一些基本的药材之后,盛南音与各自的侍女身上都沾了些泥土。
几名侍女纷纷拿出袖中藏着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滴落下来的。
盛南音眼角的余光划过每一名侍女的面容。
就在那几名侍女要将帕子收起来之时,盛南音的瞳孔猛然一缩,迅速捕捉到了其中一名侍女的不对之处!
那帕子……看起来可并不是普通的奴婢能够拥有的。
紧缩的瞳孔在此时缓缓放松,盛南音垂下双目,掩盖了神情中带着的紧绷。
直到已经将药材采集完后,盛南音才带着一众侍女回了医馆。
因着这些时日与盛南音一同救治病人,所以侍女们与盛南音的关系倒也还算融洽,将药熬好后,几名侍女与盛南音便一同聚集在了医馆中央。
望着那侍女腰间的帕子,盛南音装作不轻易的开口问道,“你这帕子是哪里来的?我瞧着倒也好看,心中欢喜的紧,哪日让如画去采购一些。”
那侍女一听,倒也没有多加怀疑,而是含着些羞怯之意的垂眸答道,
“回小姐,这帕子并非是奴婢前去采集的,而是一位公子给奴婢的。”
“哦?”
盛南音唇角划起一抹冷漠的弧度,面上却看不出来丝毫异常。
“那公子是何方人士你可晓得?”
侍女的脸上露出点点迷茫,“奴婢不知。”
盛南音轻叹一声,倒也没有多加追问,“嗯,倒也是可惜了,这帕子倒也颇得我的演员,看来如今倒是没机会得了。”
她的视线隐晦的扫过了那侍女的双眸。
只见侍女不敢对上盛南音的眼神,就在视线要撞上之时,侍女连忙垂下眸子。
越是如此,盛南音心里的疑云便越发浓重。
但……不能轻易打草惊蛇。
盛南音从凳子上站起,走到了药柜旁边,迎着众多侍女的眼神开口问温和道,
“对了,如今你们一直在照料着后院的病人,为了防止你们也会出现后院的病人相同的症状,所以你们一个一个上来,我且为你们把一下脉。”
“是!”
几名侍女纷纷站起,一个接着一个走到了盛南音的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手腕。
其他侍女都没有任何有异症状。
但就在盛南音的双指放在那拥有帕子的侍女脉搏之上时,视线陡然一紧——
“小,小姐,怎么了吗?”
那侍女只觉得盛南音的眼神有些骇人,连忙将手抽了回来,紧张的退了一步。
盛南音的视线飒然冷了下去,“事到如今,你还想瞒着我吗?”
侍女猛然睁大了双眸!
她惊恐的连连退了几步,望着盛南音冷峻的面容,心里一阵慌乱,“奴婢,奴婢不知道小姐什么意思!”
察觉到侍女的情绪似乎并没有经过任何伪装,盛南音半眯着双眸,声音冷厉道,
“你已然有了两个月的身孕,难道自己会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怎么可能?!”
侍女惊的双腿一软,整个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她身体发颤,含着泪意的双眸连忙抬起,“小姐,求小姐饶命!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小姐饶过奴婢,也饶过奴婢腹中的孩儿吧!”
盛南音没有应下侍女的话,冷漠的双目在其他侍女的身上划过。
“你们都先出去。”
“是。”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便是在大宅之中的婢女都知道的道理。
她们不敢有任何疑惑,纷纷退出了医馆之外。
直到医馆的气氛彻底沉寂下来,只有侍女的抽泣声响起之时,盛南音才压沉了声音,缓缓开口。
“告诉我实情,我可以饶过你,也可以饶过你腹中的孩儿。”
“若是你有半分隐瞒,到时候不仅是你和你腹中的孩儿,就连整个丞相府也会被你所累!”
被盛南音的话吓到,侍女连忙磕了几个响头,声泪俱下道,“奴婢,奴婢什么都说!绝不敢隐瞒任何实情!”
第72章 不见踪影
擦干泪水,侍女将实情娓娓道来。
“是,是在丞相府之时,有一名公子在奴婢出相府采购药材知识与奴婢相识。”
“那公子为人俊俏,就连对奴婢也是真心相待,所以奴婢被公子所折服,心甘情愿与公子在一起!”
“那公子与奴婢一直以来都有书信相通,前几日公子询问奴婢这边所发生的事情,当时奴婢不曾怀疑公子的居心,所以便尽数相告。”
“求小姐饶命!奴婢与那公子是真心相爱,奴婢坚信,此事绝不是公子所为,公子也绝对不会背叛奴婢!”
话音刚落,那侍女便又朝着盛南音磕了几个响头,额头已然磕得青紫。
盛南音拧紧了眉心。
没想到居然在相府之时,沈明恩安插的人就已经勾搭到了自己府上的婢女。
呵。
看来还是她太过低估沈明恩了,这才一时疏于警惕,造就今日之错!
压平心思,盛南音站起身,淡淡的看着满是泪痕的侍女,声音冷漠道,“你先起来吧。他究竟是不是无辜的,并不能凭你三言两语便能断定。”
“不……侍女还想求饶,但下一秒,盛南音说出的话却止住了她所有想求饶的话语。
“你应当知道如今你身为丞相府的婢女,但却私自与外人相通,这已然是死罪。”
“我留你一命乃是看在你腹中孩儿的身上,你若是再多言一句,我必定会顾及丞相府的名声,将你腹中的孩儿打掉!”
侍女连忙捂住了腹部,惊悚的看着盛南音。
“不,奴婢不敢再言!”
盛南音轻挥宽袖,最后一句话随风而散。
“如画,随我走。”
如画匆匆跟上了盛南音的脚步。
那侍女也不能私自逃离,而是被侍卫镇压在了医馆之内。
前往沈煜的营帐,盛南音将那侍女的话尽数说出。
“我怀疑那侍女口中的公子便是沈明恩的人。”
“是我输于警惕了,但凡当初我能多加小心一点,我府中的人也绝对不会被沈明恩所派出的人轻易捕获了心思。”
“这不是你的错。”
握住了盛南音的手腕,沈煜幽深的瞳眸中映出点点冷漠。
“是他太过于功于心计。”
“我这里也抓住了一个人。”
盛南音双眸一亮,“是……”
“爷,不,不好了!那侍卫自尽了!”
还未等盛南音问出声来,门边忽然响起了侍卫的惊叫声。
沈煜不满的眼神略向侍卫,“怎么回事?”
侍卫连忙磕头,“那侍卫在营帐之中自尽了!请爷去瞧一瞧吧!”
沈煜脚步微动,盛南音连忙抓住了他的宽袖,“我随你一同过去。”
“好。”
沈煜轻轻点头,随即二人一同前往关押侍卫的营帐之中。
刚走进去,一股浓重的腐臭的味道瞬间盈满了鼻尖。
盛南音用帕子轻轻掩着鼻底,视线落在了此时躺在地上,七窍流血的侍卫身上。
那侍卫看起来似乎是喝了毒药而亡。
匆匆走进那侍卫的身前,盛南音仔细的观望了一下侍卫身上的一些症状,随即冷笑出声,扭头看向沈煜,断定道,“这是有人营造的假象。”
“虽然看起来的确是这是为服毒而尽,但是这侍卫的指甲之处有经过挣扎之后抓挠泥土的痕迹。”
“并且这侍卫的手腕以及背部一片紫色与中毒的征兆有所不符,想来是被人强制压下喝下毒药才死去的。”
沈煜捏紧拳头,声音沉沉,“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绝不会就此了断。”
盛南音摇了摇头。
“但是这4位如今已然死去,其他想要闹事之人,想必会对此有所忌惮。”
“沈明恩也不是个傻子,此次一过他必定不敢再轻易行动,所以,我们得趁着他放松的时候救治医馆后院的病人,若是让他卷土重来,只怕到时候事情便更加棘手了。”
沈煜面色动容,“听你的。”
将那侍卫的尸体掩埋在了距离齐镇百米之外,盛南音趁着这个时间段让太医以及侍女大量的熬制了汤药。
这些汤药全部都是前世之石盛南音以及其他太医一同研制出来的,对于这种大规模的病最有用处。
半月的时间一过,病人的病情便得到了初步的稳定。
庆幸的是因为控制的及时,所以其他的百姓也没有因此而感染。
就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之时,一名侍卫前来禀报,五皇子突然消失了!
“怎么回事?”
沈煜的视线落在了一直陪同在五皇子身旁的几名侍卫身上。
“我让你们护着他,你们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属下不敢!”
几名侍卫连忙跪地。
盛南音拉住了沈煜的手腕,制止了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冰冷气势,视线落在了侍卫的身上,“可知五皇子如今身在何方?”
“不,不知。”
侍卫摇了摇头,身子微微颤抖。
沈明恩是个谨慎的人,即便时间已经过了半月,但是为了不让她以及沈煜发现任何异常,绝对不可能会在这个时间段对五皇子动手。
更何况五皇子对沈明恩来说没有任何威胁,所以他更加不可能会对五皇子动手。
唯一的可能便是五皇子是心甘情愿的跟随那人离开。
可是那人又会是谁?
盛南音缓了神色,开口道,
“带我前去五皇子所在的营帐之中”
“是!”
是为劫后余生般擦了擦额头上浮现的冷汗,连忙将盛南音与沈煜带去了沈玉朗的营帐之中。
沈玉朗的营帐之中没有任何异常,甚至连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这更加深了盛南音的猜测。
她回眸吩咐站在营帐之外的几名侍卫,“找一找整个营帐,不要遗漏任何一处细节。”
“是!”
几名侍卫挺直了腰板,连忙走进了营帐之中,当着盛南音与沈煜的面开始搜起了整个营帐。
就在搜寻了一会儿之后,其中一个侍卫惊呼出声。
“盛小姐!这里有个香包!”
盛南音向前一步,“拿过来。”
侍卫连忙将那香包放到了盛南音的掌心之中。
盛南音垂眸一看。
这正是盛南浔赠予她的香包,也是五皇子在马车上不能安睡之时她给的香包。
那么这香包为何会被五皇子遗漏在此?
第73章 老顽童
就在盛南音不得而解的时候,沈煜的声音忽然从沈玉朗歇息的榻边传了出来,
“这里还有一个东西。”
盛南音抬头一看,顿时愣在当场。
只见沈煜手里正拿着一个铁块。
那铁块上面赫然印着一个音字。
沈煜踱步走向盛南音,将那铁块展现在了盛南音面前,“可是你认识的人带走的?”
“嗯,的确是。”
盛南音有些头疼的扶了扶额头,伸手接过沈煜掌心里的铁块。
“是我师傅留下来的东西。”
那个老顽童,果然是个没脸没皮的。
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真是恨不得全部人都知道他要出现了。
盛南音抬头看向沈煜,语气里藏着点点无奈。
“不必去找了,趁着快到夜色,你备好一壶酒,那老家伙对酒极为喜爱,你摆放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便会出现。”
沈煜的神色松缓了下去,“好。”
直至入夜。
沈煜命人备好了一壶女儿红,摆放在了石桌之上。
果不其然。
半炷香的功夫都没到,一名身形看似佝偻,留着及胸膛的花白胡子,一头白发撒在腰间的老者出现在了石桌旁边。
他偷偷摸摸的拿起女儿红,左右巡视一眼后,猫着身子就想离去。
但下一秒盛南音的身影凭空而出,悠悠的站在了老者身后,“师傅。”
“哎哟!!”
手中拿着女儿红的老者,瞬间就被吓了一跳。
他连连退了几步,不经意间跨到了碎石,险些摔倒在地,但怀抱里的女儿红却被保护得好好的。
“咳咳!”
老者没有丝毫被发现的窘迫之意,反而理直气壮地挺着胸膛。
“音音,多日不见,你怎么还学会吓人了!这习惯可不好,得改!”
盛南音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意,但那笑意却并不直达眼底,声音悠悠道,
“师傅,您这是做什么呢?”
说到这里,老者突然心虚的移开了目光。
他一边背过身子,一边嘀咕道,
“为师只是前来找你罢了!这不是看到桌上正好有股女儿红,所以只想浅尝一下嘛!”
“是吗?”
盛南音脸上的笑意逐渐变淡。
“那师傅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五皇子究竟身在何方?”
老者一听,浑浊的眸子蓦然睁大,故作不解的左右巡视一番后问道手游“啊?什么五皇子?为师不知道你说什么。”
这老顽童还当真是个脸皮厚的。
盛南音无奈的收敛了笑意,心知这老顽童想要什么,只能无奈道,
“师傅,您若是将五皇子交出来,我便让六皇子再给您一壶女儿红,您看如何?”
“这话你早说不就好了吗!”
老者瞬间笑出了声,脸上的褶皱堆成一团。
轻叹一声,盛南音坐在了石凳上,为老者倒了一杯酒后问道,“您都已经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总是到处跑?”
“那还不是因为你?”
老者冷哼一声,随即坐在了盛南音对面,气呼呼的将酒杯端起,一饮而尽。
“我这不是听说你这边发生了重大的灾情,所以前来瞧一瞧。”
“对了,沿路赶来的途中,我听说你已经制作出了这一场灾难的药物,你且拿来我瞧瞧。”
盛南音神情一顿,前世之时,她能研制出这个药物其实真正归功的人还是师傅。
所以,盛南音不打算隐瞒,低声嘱咐身后站着的如画,“嗯,如画,前去取些药渣来。”
如画领命前去药房,将今日熬剩的药渣用帕子包了起来,随即放在了老者面前。
老者捻起药渣,放在鼻尖下轻轻一闻——
“不错!”
他浑浊的双眸微微一亮,赞许的目光落在了盛南音身上。
“没想到多日不见,即便没有为师的教导,你的药术也在精进。”
“师傅过奖了。”盛南音轻挥纱衣,“若是没有师傅,又哪会有我今日?”
老者轻哼出声,满意的扬着下颚,“你这丫头光会说好话!”
“走,带为师前去药房探查一番。”
“是。”
盛南音站起身,率先走在了前头,为老者领路。
但一去药房,老者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去。
他望着显然有些空了的药柜,不满的出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有些药柜里面的药材是完全空置的?”
“为师曾教导过你,无论何时这些药柜里面的药材都缺一不可!难不成多日不见,你就将这些教导全部都忘了?”
盛南音无奈答道,“师傅,你要知道如今齐镇饱受涝灾,山上的药材许多都已经被冲了下来,想要找寻,实在难于登天。”
“如今这些药柜里面的药材都是靠着药商免费接济,才能填补空缺,如今那些药商却是不愿意再免费给药,所以,这些药柜如今也只能先空置着。”
这话一出,老者气得脸色通红,略有褶皱的脸上溢出一丝怒气。
“这些个没良心的!如今国难在前,他们一心想的却全都是钱财,还当真是钻进钱眼里了!”
盛南音没有说话。
这些时日以来,沈煜派出的人其实一直在与药商沟通。
只可惜那些个药商不愿意在免费供药,如今还在僵持的阶段,只看谁能够坚持下去了。
望着老者愤怒的模样,盛南音只得转移话题,
“师傅,这边您也看过了,我命人给您安排了营帐,不如我带您前去瞧一瞧可好?”
“行,带我去瞧瞧!”
老者挥动素色衣袍,随着盛南音的脚步一同到了驻扎的营帐之中。
而此时,另外一边。
沈煜与容珩聚集在了一起。
放下双指之间夹着的酒杯,沈煜声音幽沉。
“如今药商不愿再免费供药,也便只能尽量将价格压下。”
容珩面带忧虑的点了点头,顺着沈煜的话往下道,“嗯,但那些药商如今仗着药物手,想要压价,只怕比平日里要难上许多。”
“如今唯有一计。”
沈煜幽深的瞳眸中划过一抹暗沉,“用皇令大面积收购草药。”
“如此一来,他们不能抬高价格,并且供药的数量必须要大于平日里的数量。”
第74章 讨价还价
容珩眼神一亮,“此法甚好。那明日我且去与他们谈谈,你看如何?”
“嗯。”
沈煜淡淡的点了点头,二人对视一眼,酒杯在空中碰撞在了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
翌日一早。
容珩另两名随从跟着自己一同去药商谈草药的价格。
药商如今见着数量无法控制,也只能在价格上动手脚。
但没想到,容珩的谈判并未成功。
药商以容珩并非真正能做主之人,推拒了容珩的拜帖。
如今也便只有沈煜与盛南音亲自出面,方能与药商谈价。
“那便一同过去吧。”
将帕子拢入袖中,盛南音淡然抬眸,“既然他们想要压价,那我们便顺着他们的话说。”
“将价格压到最低,若是日后百姓需要继续引用此药,也不需破费太多。”
沈煜在盛南音身侧微微垂头,“嗯。”
随即,下午之时,二人随着药商派来的谈判之人一同走到了靠近湖边的船舱之中。
这里隐秘性较强,并且周围有随从看护,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谈判之人朝着二人恭敬地鞠了一躬,声音严肃道,
“六皇子,盛小姐,我乃奉命前来,但也心系与百姓,所以,真正的价格需要你们来定,我只负责做个表面功夫即可。”
沈煜与盛南音对视一眼,二人皆是读懂了对方眼底蕴含的深意。
盛南音避开此话不谈,只淡淡的伸出右手,指尖所指的方向便是谈判之人臀下的蒲团,“王公子先坐吧。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谈,但总不能站着不是?”
“盛小姐说的有理。”
王公子连忙应声随即坐在了蒲团之上,但额头上的冷汗却是不住的往下垂落。
可刚落座,沈煜便率先掌握了主动权。
“此番对于药材的定价,我们的要求也很简单,百姓必须要用得起,也吃得起,想要引用此药之时绝不至于倾家荡产。”
王公子脸色一变,心道中计!
此番谁先开口,谁便占据了上风。
迎着王公子难看的面色,沈煜指尖轻点船舱所布下的木桌,淡然开口,
“王公子既然也说心系与百姓,那便也应当明白,如今齐镇深受涝灾之害,百姓民不聊生,如今莫说是拿出大批量的银钱,就连吃穿都成了问题。”
“这般情况下,药材的价格不应升反应降,价格限定在五十克一文,如何?”
王公子顿时面如土色,连忙摇头道,“这……六皇子是在为难在下啊!”
“莫说是五十克一文,即便是五文,那各大药商也都是在亏损啊!”
沈煜唇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用话堵住了王公子。
“王公子方才所说心系百姓,难不成仅仅只是一场戏言?”
“这……自然不是。”
王公子顿时苦笑出声。
他万万没想到,刚才准备用此言开头的话,如今居然被沈煜用来压制了他。
沈煜端起茶杯润了润双唇,声音愈发幽沉。
“王公子能力出众,如今既然能被各大药商派出来,便说明各大药商心中早已有了盘算。”
“齐镇如今需要大量的药材,既然王公子为难,那我们便再退一步,三文五十克,如何?”
王公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站起身,双手作揖朝着沈煜再鞠一躬。
“六皇子与盛小姐当真聪慧,此番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六皇子已然退步,我又怎能继续逼近。便如六皇子所说,价格定为五十克三文,读书后,便与各大药商商谈此事。”
沈煜与盛南音共同站起,两人朝着王公子点了点头,“多谢。”
直至王公子离去,沈煜与盛南音二人才双双回到了营帐之中。
如今这大规模的疾病已经得到了初步控制。
医馆后院里面的病人如今也已全域,皆被放了出去。
药材的价格也已谈好,保证日后的百姓不会因此而倾家荡产,也该到了离开之日。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沈煜的视线之中仿佛含着出奇的热度。
盛南音双颊一红,迈着碎步匆匆离开,只留下最后一句,“我且回去收拾行李。”
离开的时间定为了三日之后。
可就在第二日刚过,沈煜便找到了盛南音,提及了那日的刺客之事。
“你可还记得遇到的刺客?”
“自然记得。”
盛南音点了点头,藏在宽袖之中的指尖,却不由拧紧了帕子。
她斟酌半晌,心里挣扎无比。
沈煜并未看穿盛南音的异常,但却能感觉得到盛南音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对劲。
他低声问道,“怎么了?”
吐出一口浊气,盛南音唇边泛起丝丝冷漠的弧度。
“那些刺客是沈明恩的人,此事即便没有眉目,我也能够断定。”
沈煜眼眸一深,“嗯。我会派人前去彻查此事。”
“好。”盛南音微微垂头,随即在沈煜的视线之下离开了营帐。
直至盛南音的背影完全消失,一名身穿黑衣,隐匿在暗处的暗卫才蓦然出现。
他半跪在地,恭敬出声,“爷。”
沈煜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垂放在桌上的指尖微微一动,“去查一查那些刺客与沈明恩之间的关系。”
暗卫却是面露犹豫。
“爷,您可曾有想过,盛小姐为什么会断定那刺客必定会与四皇子有关系?”
“您别忘了从前的圣小姐对四皇子可是死心塌地的,反而对您倒是百般针对,如今突然对您关心,却开始针对四皇子,这期间是否有……”
“闭嘴!”
暗卫话音未落,便被沈煜的斥责声喝止。
“日后这些话不要再让我听到。”
沈煜声音冷漠,就连双眸间似乎也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她未来会是我的妻子,也会是你们的主子。我不需要不忠心之人,也不需要胆敢怀疑主子之人,现在是,以后也是,明白了么?”
暗卫心底一跳,连忙垂头,“是!”
“下去吧。”
沈煜轻挥宽袖,暗卫连忙退去,但那额头上的冷汗却是不停垂落,走至营帐之外时,冷汗已然连成一条晶莹的丝线,垂落在了泥地之上。
第75章 心思各异
三日后,一行人启程回了皇宫。
一路无险,沈煜与盛南音迎着众人的目光,步入了朝圣殿之中。
此番皇帝的嘉奖不少。
因着盛南音早已有了郡主的封号,所以能赏的也便只有银钱与布匹。
当皇帝的视线落在沈煜身上时,不由划过一抹隐晦的赞赏之意。
“煜儿,这些时以来你做的都很好!之前收了你的兵权,如今便重新给你,你可要好生把握才是。”
“多谢父皇。”
沈煜接过皇帝地来的兵符,随即将那兵符挂在了腰间。
站在几人身后的沈明恩目光幽幽地盯着沈煜腰间挂着的兵符,眼底一阵赤红。
领了奖赏后,沈煜与盛南音便退出了小圣殿。
原本也仅仅只是来见证的几名皇子随着沈煜与盛南音的脚步一同踏出朝圣殿。
直至众位皇子的背影逐渐消散在了眼帘之中,沈明恩才走到了沈煜与盛南音的面前。
他双手作揖,脸上的笑意却并不直达眼底。
“恭喜六弟,如今兵符重新在手,想必六弟也应得偿所愿了。”
“四哥此话怎讲?”沈煜唇边划起一抹冷漠的弧度,对于沈明恩的恭贺仿佛并不在意。
“没什么。”
沈明恩移开目光随即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双手递到了沈煜面前。
“如今六弟一而再再而三的屡获功劳,四哥总不好什么都不给,这玉佩跟了四哥10多年,倒也是贵重之物,如今作为贺礼,希望六弟莫嫌弃才是。”
沈煜的视线淡然的划过那玉佩一眼,随即伸手接了过来。
他双眸中毫无波动,“那便多谢四哥了。”
“你我兄弟二人何必如此客气?”沈明恩大笑一声,伸手拍了拍沈煜的肩膀,转身离去。
但就在转身的那么一刹那,他看似带着笑意的眼眸中划过一抹阴毒。
在宫门口,沈煜与盛南音就此分别。
盛南音需前回丞相府,而沈煜则是需要先回皇子府。
马车经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方到达丞相府。
刚下马车,盛南音的手背便被人牵住。
“音音,你可算是回来了!”
盛南浔眼里划过一抹担忧,连忙开口问道,“怎么瘦了许多?你说好端端的待在京中有何不好?你何苦去受那般苦难?”
盛南音盈盈一笑,安慰般拍了拍盛南浔的手背,这才答道,“娘,是我心甘情愿的。”
说着,盛南浔又有些不放心,连忙叮嘱了一句,
“日后若是想去哪里得先与我们说一声,可明白?”
“娘亲放心,女儿明白。”
盛南浔松了口气,牵着盛南音的手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道,“嗯,快些进去吧,今日为了迎你回来,家中可是特意设了家宴。”
“嗯。”
随着盛南浔的脚步,盛南音踏进了宴席之中。
但没想到这才刚坐下,便感觉到了两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顺着那两道目光望去,视线不由微微一顿。
原来那二人是盛南权与母亲。
二人憨厚的面容上透着点点关心,发觉盛南音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后,连忙开口问道,
“音音啊,怎么瞧着比之前我们看见你的模样瘦了许多?”
“这哪里是瘦了!分明是出落的高挑了!”
盛南音也并未介意二人之间的话语,只是声音淡淡道,“无碍,不过是近日忙碌了许多,所以看起来有些消瘦罢了。”
“如此便好,我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盛南权连忙开口,随后伸手挠了挠后脑勺,“音音啊,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不知道……”
“叔父不必客气,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盛南音盈盈一笑,但心中也猜了个大概。
说到底,如此模样也只不过是因为盛南浔罢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听盛南权开口道,“音音啊,你如今已然是郡主的身份,而且也已经与六皇子有了婚姻之约,之后必定过得百般不错。”
“但是你也知道,南浔如今生活在丞相府中,但却没有一技傍身,我心中实在忧虑,所以这才想请你不如为她寻一个活路,你看如何?”
盛南音双眸中划过一抹厌恶。
尽管知道此事与盛南权并无太多关系,但心里却还是有些膈应。
只是在众人面前,这般情绪不宜表现的太过明显,所以盛南音隐藏着心底的情绪,顺着盛南权的话,微微点头道,“叔父所言有理。”
“那你看此事……”
盛南权愈发有些不好意思,就连头也不由得垂低了许多。
“爹!”
就在这时,盛南浔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她羞耻于自己的父亲居然开口向盛南音提出这般要求!
走至众人身旁,盛南浔坐在了盛南音身后。
她铁青着脸色,将心底的愤怒强压了下去,“这样的话日后可是别再说了,姐姐如今可是个大忙人,哪里来的时间为我寻得什么活路?”
“妹妹严重了。”
盛南音嗤笑一声,“妹妹如今住在丞相府,叔父说的的确有理无理应为你寻一个活路,但如今正是繁忙之际,所以此事还需多加考量,还请叔父多给我些时间,如何?”
“自然可以!”
盛南权脸上划过一抹喜意,瞪了盛南浔一眼,训斥出声。
“你姐姐能为你寻得一个活路已经不易!你且须与你姐姐好好相处,旁的可不许再多想了,明不明白!”
盛南浔气得咬紧牙根,更不得在此时抓破盛南音那张虚伪的面容!
但当着众人的面,她却不能表露出任何不对劲,反而还需要装作一副感激之样,“爹爹教训的是,女儿明白,日后必定会与姐姐好生相处!”
一顿家宴之中,众人心思各异,但好歹却也是相安无事。
家宴结束后,沈煜才姗姗来迟。
但首先见到沈煜的人并非盛南音,而是正准备前往院子的盛南浔。
她瞧见沈煜的小厮便知道沈煜应当是想来瞧一瞧盛南音,但今日家宴之上,他被盛南音落了面子,又怎会轻易善罢甘休!
停住脚步,盛南浔含羞带怯的望向走进丞相府中的沈煜,“六皇子,你是来寻姐姐的吗?”
第76章 布庄
“嗯。”
沈煜微微垂头,随即退了一步,与盛南浔保持着距离。
眼底划过一抹算计,盛南浔出声道,“六皇子,姐姐如今正在与伯父谈家事,不如我且引你去后院,一会儿姐姐的婢女自然会去通知姐姐。”
“不必了。”
沈煜淡然回绝,“我且在这里候着便是。”
心底划过一抹不甘,女盛南浔紧紧的揪着帕子眼神一转,脑中划过一抹灵光,向前一步道,
“六皇子应当知道这里是丞相府,若是六皇子执意站在这里等着姐姐,只怕到时候伯父与伯母必然会训斥姐姐不晓礼仪。”
“六皇子待姐姐如此好,想必不会让姐姐如此难堪吧?”
她面带认真,仿佛当真是为了盛南音着想。
思索之下,沈煜便应了下来,“嗯,你带路吧。”
盛南浔脸上顿时扬起一抹笑意,连忙向前,“六皇子随我来!”
说着便转过身,将沈煜引到了后院之中。
后院布置着石凳与石桌,桌面上摆放着茶壶与茶盏。
盛南浔给沈煜倒了一杯茶,随后羞着脸垂下头。
“六皇子与姐姐关系甚好,南浔瞧着心生羡慕,也指望日后有六皇子这样的人,能够待南浔如姐姐那般。”
心中疑惑盛南浔为何会说出这番诱人深思的话语,沈煜也只当听不懂般点了点头,“嗯。”
就在这时盛南浔忽然放下,掌心中抓着的茶杯,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六皇子,不知你可知姐姐从前心悦之人究竟是谁?”
“什么意思?”
沈煜的神色骤然沉了下去。
他便是在傻,如今也知道盛南浔此时应当是故意挑事了。
故作惶恐的模样,盛南浔连忙用帕子掩着唇角,躲闪着沈煜的目光道,
“六皇子别多想,南浔也不过是知道六皇子乃痴心之人,所以不愿六皇子被蒙蔽,如今才与六皇子说这般话语,若是六皇子不想听,南浔日后不再说便是了。”
沈煜移开了目光,“我相信她。”
手中的帕子被捏的变了形,盛南浔不甘的咬紧了唇。
凭什么?
凭什么,那龙家公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护着盛南音,如今就连六皇子也完全站在了盛南音那边!
凭什么盛南音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关心,而自己什么也没有?!
盛南浔万般不甘只能隐藏在心底。
她僵硬的扯着唇角的笑容,恨不得在此时揭露盛南音从前对沈明恩所做的那些称心之事。
但就在这时,盛南音的声音忽然从二人身后传来。
“盛南浔,你在做什么?”
含着怨恨和不甘的眸子顿时沉了下去,盛南浔故作惊慌的从位置上站起,随即连忙走到了盛南音身边。
她瑟缩着眼神看向沈煜。“姐姐,你终于来了。”
“六皇子的确是个好人,姐姐可要好生对待,六皇子没像从前那般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负六皇子的真心才是。”
这番话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
但盛南浔并未多加解释,而是转身离去。
若是落在了其他男人的耳朵中,只怕这话可就是对盛南音的谴责了!
但真是诡计多端啊!
盛南音冷笑一声,拧紧着眉心望向沈煜。
“难不成你相信她的话!”
“自然不会。”
察觉到了盛南音的情绪有些不对,沈煜放下茶盏走至盛南音身边,伸手抓住了盛南音的手腕,将盛南音牵引到了石凳边,压着盛南音的肩头,让盛南音坐了下去。
“除了你之外,我不会轻易相信他人的话语。”
紧绷的神色在这一刻松缓了下去,盛南音脸上这才扬起了些许笑意。
沈煜移开了话题,“家宴上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嗯。”
盛南音轻轻点头,这才想起了盛南浔的父母与自己说过的话。
“盛南浔的父母趁着家宴之时与我说,想要让我给盛南浔找条活路,说到底也不过是想要让我多照顾一些盛南浔。”
“但是,盛南浔这个人心思太深,若是留在眼下,只怕会后患无穷,不如将她派遣出去,你看如何?”
幽深的瞳眸之中划过一抹暗沉,沈煜摇了摇头。
“不。”
“越是心思深沉之人,越是要留在眼下。”
盛南音却是有些不解,“为何?”
迎着盛南音疑惑的面色,沈煜低沉的声音微微响起。
“若是派遣她去了京外,这般心思深沉之人,必定会借助他人的事例拔地而起,到时候与你来说没有好处,反而弊端更多。”
“反其道而行将心思深沉之人放在眼下,她所做的一切都无法瞒得过你的眼神,即便真的在背地里面做了些什么,你也能知晓。”
盛南音眼神顿时一亮,“此言有理。”
“明日我便找寻差事,就将她放在眼前就是。”
但还未等盛南音派如画去找寻差事,盛南浔的母亲——王菊便率先找到了盛南音。
“音音啊,伯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以南浔跟着你伯母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但,如今伯母这里有个地方,望你带着南浔去熟悉一下,你看如何?”
盛南音并未答应下来,反而问道,“伯母所说之地是哪里?”
“是一处布庄!”
王菊开口解释,“那布庄对于我们这些粗俗之人来说,倒也算是个不错之地,而且也能让南浔有个一技之长,你看如何?”
布庄吗?
倒还的确是个好地方。
但是,若是没有安插自己的人手,而让盛南浔顺利的找到这等差事,她又怎能放心得过?
思索之下,盛南音扯了个借口推脱道,“伯母说的不错,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所以明日我且去那布庄看看,若是合适我便将南浔带去,你看如何?”
“倒也好!”
王菊点头应下,“音音啊,那此事便拜托你了,那布庄的地方我写在了帕子上,你瞧瞧。”
语毕,王菊从宽袖之中牵出了一条帕子,交给了盛南音。
盛南音定睛一看,发现这布庄居然离自己的酒楼也不过只有两街之距,可谓是多了许多便利之处。
她将帕子递给了如画,这才对着王菊笑道,“伯母放心,明日我便带婢女去瞧一瞧。”
第77章 侍卫的妹妹
翌日一早,盛南音便带着如画一同去了布庄。
刚走进布庄内,摆在明面上鲜艳的布匹花色便吸引了盛南音的注意。
如画眼神一亮,左右巡视着这些鲜艳的布匹,不由夸赞出声。
“小姐,这布庄的布匹好生鲜艳!奴婢在京中的其他铺中可未曾见到这般鲜艳的花色。”
“嗯。”盛南音淡淡点头。
这些布匹的确不错,且在京中还未曾有任何铺中的布匹与其撞色。
就在二人观察店中的布匹之时,店小二连忙凑到两人眼前,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弓着腰问道,
“两位小姐需要什么?”
眼中流过一抹深思,盛南音抬眸问道,“你们掌柜的可在?”
店小二的一听,瞬间就有些为难的抹了抹后脑勺,随即开口道,
“自然是在的,但是小姐我们掌柜的可是有规定,若不是上百两的不批,绝不能轻易叫他出现,我也只是个替人跑腿的,您看……”
“你且放心就是。”
没有忽略店小二眼中的算计,盛南音移开了目光。
“我要谈的生意不止上百两!”
此言一出店小二,瞬间便惊喜的瞪大了双眸。
他一弯腰,连忙应声。
“好嘞!请您跟我来!”
“嗯,”盛南音微微垂头,随后与店小二一同走进了布庄的后院之中。
不多一会儿,掌柜的便出现在了盛南音的眼前。
他身穿鲜艳花色的衣袍,显然这是他店铺之中的布匹制作的成衣。
刚落座,掌柜的直接开门见山,“不知小姐可要与在下谈什么生意?布匹打算要多少?”
盛南音却没有急切,只是将石桌上的茶杯端起润了润双唇,迎着掌柜的急切的目光,这才开口道,
“掌柜的应该也知道您的布匹在这整个京中都不与其他店铺撞色,所以平日来找您合作的人,应该是只多不少。”
“小姐分析的的确有理。”
掌柜的脸上带着几分散漫,显然没有将这桩生意放在心中。
“平日我要处理的布匹也有上千,所以小姐若是当真想要成心与我谈,那就请小姐拿出合适的价格,我没有时间与小姐耗下去。”
盛南音盈盈一笑没有被掌柜的散漫态度激怒,反而不急不缓的说道,“掌柜 的可会嫌银子多?”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掌柜不解地望了盛南音一眼。
将茶杯放在桌上,迎着掌柜的疑惑目光,盛南音轻声解释,
“掌柜的,虽然一直都有生意来洽谈,但是始终只能有这一家店铺,便说明掌柜的虽然能谈生意淡那些生意,却并未给掌柜的带来多大的收益。”
此言一出,掌柜的眼神霎时一亮。
原本敷衍的态度在此时端正了些许。
掌柜的正色道,“小姐可详细说说,您此番前来的目的。”
双眸之中划过鲜艳的布匹花色,盛南音粉唇轻启,
“我可以帮着掌柜的将名声打出去,不仅能让掌柜的布匹流通于京中,反而还能让贵家小姐穿上您的布匹。”
“这样一来,便会有众多百姓想要学习贵家小姐的服饰,掌柜的店铺名声自然也打了出去,您说我说的对是不对?”
“小姐说的甚是有理!”
掌柜的连忙出声赞同,但下一秒脸上的喜意却又忽然收了回去。
“但是,小姐虽然说得对,但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小姐。”
“若是小姐能够答应,那我便应了小姐的要求,但若是小姐不答应,那只怕这生意今日是做不成了。”
盛南音右手轻抬,“掌柜的但说无妨。”
拢了拢衣袍,掌柜的散漫态度全然收起,“小姐既然能够帮我的布匹找到贵家小姐,那便说明小姐的身份自然也不低,所以,我要请小姐寻一个人。”
“何人?”盛南音不解的眼眸落在了掌柜的身上。
“云心。”
云心?
盛南音心里猛然一跳。
前些日子在齐镇之时死去的侍卫,其姓正是云。
那么掌柜的想要寻这个叫云心的人,与那侍卫又可否会有关系?
盛南音脸色严肃,追问出声,“掌柜的,你既然想寻这女子,那我便多嘴问一句,这女子家中可有什么人?”
“自然是有的。”掌柜的思索了一会儿,这才往下道,
“她家中还有一名哥哥,但是父母已经双亡,平日里也便只有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但不知为何前些日子她哥哥的死讯忽然传来,她也便不见了踪影,但是,她同时也是我的妹妹,所以我想请求小姐替我找到她,到时候小姐的请求,我自然会答应。”
掌柜的话印证了盛南音的猜测。
但,云心既然是那死去侍卫的妹妹,又为何会与掌柜的扯上关系?
没有将此疑问问出,盛南音淡然的点了点头。
“这差事我接了,掌柜的静候佳音便是。”
话音刚落,盛南音便领着如画离开了后院。
掌柜的声音在身后唯有回响。
“小姐慢走,快去送一送!”
……
回到丞相府之中,盛南音走回院子,仰头看向趴在树根上的一席黑衣之人。
“下来。”她声音淡淡,但树根上的黑衣之人却是险些跌落在地。
盛小姐何时发现他的?!
上次他躲在屋顶被发现,这次可是特意躲在了枝叶茂密的树根之间,这怎么还能被发现?
从树根一跃而下,黑衣之人朝着盛南音微微垂头,“小姐有何吩咐!”
盛南音坐于石凳之上,黑衣人的惊愕并没有被盛南音放在心里。
她声音淡淡道,“你且前去找一名叫云心的女子,以你们的能力想要找到一个人在这里应当比我容易许多。”
“如今我身在丞相府,又是夺了郡主之位,已然是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我不能太大动作的寻人,也便只能将此事交到你的手上。”
“是。”
黑衣之人领命退去。
他们身为六皇子府中的暗卫,想要寻一个人,的确比盛南音容易许多。
不消半日的功夫,那黑衣之人便抓来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如今也不过只及盛南音耳畔高,看起来有些瘦弱,双手被黑衣人用麻绳绑着,只能呜呜的从喉中发出挣扎的叫声。
第78章 暗有过合作
沈煜的身影紧随而至。
他望着被麻绳捆起的女子,疑惑的看向盛南音。
“此女子是?”
盛南音沉声解释,“这是那死去侍卫的妹妹,我看中了一处布庄里面的布匹,那掌柜的说,要寻这女子,一番细问之下,我才得知这女子与那死去的侍卫是兄妹的关系。”
“那你可要将这女子带去见掌柜?”
“不必。”盛南音摇了摇头。
“这女子如今还不信任,我们若是轻易将这女子带去,到时候只怕掌柜的出尔反尔。”
“不如午时我们先过去一趟与掌柜的先谈妥,到时再将这女子带过去,如何?”
沈煜脸上并未有太过波动,顺着盛南音的话微微点头道,“依你所言。”
而就在此时,躲在后墙之上的人影匆匆离开,径直跑向了那布庄之中。
……
午时。
沈煜与盛南音一同去了布庄。
却没想到这次居然吃了个闭门羹。
那掌柜的命店小二锁着布庄的门,似乎是特意为了防着盛南音。
“如画,去敲门。”
盛南音轻挥宽袖,对于掌柜的做法不置可否。
“是。”如画领命上前,敲了敲布庄的门口。
半晌后,布匹的大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店小二打量了盛南音几人一眼,眼神之中没有了昨日那般恭敬,反而只剩下了几分轻蔑。
这反应倒是有些奇怪。
盛南音眉心微蹙,心中疑云大起。
“店小二,你们掌柜的呢?”
那店小二闻言非但没有好脸色,反而还朝着盛南音冷哼了一声,语气有些恶劣道,“所以我来就是了,掌柜的现在就在后院等着你们呢!”
盛南音与沈煜双双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存着几分疑惑。
不过,如今最重要的是弄清那云心真正的身份,所以便是那店小二态度恶劣,沈煜与盛南音也未曾在意,而是紧随他的步子走至后院之中。
一见到盛南音,那掌柜的便直接阴阳怪气的开口道,
“呵,原来小姐还知晓要来我这布庄呢?我还以为小姐可是就此忘了要与我谈的生意。”
怎么店小二与掌柜的反应都如此奇怪?
盛南音心里的疑惑越发浓盛,但是面上却还是一副平淡的模样。
她不解问道,“掌柜的此言何意?”
“小姐何须装傻!”掌柜的似乎怒气正盛,迎着盛南音的话怒而站起。
“小姐不是早就已经找到了我想要找的人吗?如今不将那人带过来,不就是想要威胁于我?!”
他话音刚落,一只布满茧子的手掌,忽然一把擎住了他的脖子!
掌柜的吓得面色惨白,惊恐的撕叫出声。
“嗬!!”
沈煜目露冷意,直视着掌柜的双眸,“你再说一句,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他双眸中的冷意让掌柜的丝毫不怀疑,他绝对会掐断自己的脖子!
掌柜的眼底露出了几分惊恐,盛南音趁这时上前,纤细的指尖搭上了沈煜的手腕。
“放开他吧。”
沈煜指尖一松,掌柜的顺势倒在了地上。
他惊得连连往后挪了几步,惊恐的看着沈煜。
“掌柜的,是谁与你说的,我已经找到了那女子?又是谁与你说我打算用那女子来威胁你的?”
惊恐的表情在片刻之后微微松缓,掌柜的不敢直视,沈煜的眼眸只能面向盛南音,哑声道,“是赵秀才。”
“他今日早时来告知我,说你已经找到了那女子。”
“我心想着已经与你谈好了,但你却不带着云心过来,便证明你是想要以此威胁我,想要让我无条件拿出布匹。”
又是赵仁远?!
盛南音半眯双眸,眼底迸出丝丝冷意。
就在此时,守在大门边的如画忽然惊慌的开口大喊,“ 小姐!不好了!”
“有人在布庄的后院放了许多木材!而且隐约之间还有些灯油的味道!”
沈煜头也未回,抓住了盛南音的手腕,冷声对着躲在暗处之中的人开口道,“去看一看怎么回事。”
暗处的人连一丝声音也未曾发出。
但不过一会儿后院忽然传出了一声惨叫,不过那惨叫声传得很远,不一会儿那黑衣之人,便走至沈煜与盛南音眼前半跪在地,垂下头颅。
“爷,是赵仁远,他跑了,可需要继续追捕?”
盛南音先行夺了沈煜的话头,“不用追了。”
“嗯。”
顺着盛南音的话,沈煜微微垂目。
黑衣之人不在言语,闪身再次躲进了暗处之中。
这一次,掌柜的吓得不轻。
他浑身布满冷汗,胸膛大幅度的起伏着,“这,这赵秀才怎么如此狠的心!”
“我相信他的话,没想到他居然要放火烧了我这布庄!当真是心思歹毒!如果不是因着从前我父辈与他父辈有关系,我怎么会如此轻易相信他!”
父辈之间有关系?
盛南音眸色一冷。
云心与那侍卫是兄妹的关系,但是掌柜的却又说云心也是他的妹妹。
这乃是一大疑点。
而如今这掌柜的却又说他的父辈与赵仁远的父辈之间还有些关系,这乃是第二大疑点。
所以这掌柜的究竟瞒了什么事?
将心里的疑虑压了下去,盛南音仰头看向沈煜,看似认真的说道,“掌柜的,如今吓得不轻,我看此事还是明日再谈吧,你看如何?”
“嗯。”
沈煜与盛南音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他迅速理会了盛南音眼眸中藏的深意,在掌柜的千恩万谢之下与盛南音离开了布庄。
如今回丞相府自然是万般不便,所以,两人选择了最近的酒楼。
坐在雅间之中,女盛南音发现沈煜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的身上,双颊不由染上丝丝红晕。
压下心底的羞怯,盛南音询问道,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瞧着你似乎一直都未曾觉得惊讶。”
“嗯。”
指尖把玩着桌上的茶杯,沈煜冷笑出声。
“我派人查过这个布庄的掌柜,得知他的父亲与沈明恩的母妃曾经有过一些暗地里的合作。但具体是什么合作,现如今还未完全查清。”
“合作?”盛南音双眸一顿,脸色霎时沉下。
第79章 专属供应布匹
前世的记忆在此时涌入脑海,盛南音握着帕子的指尖瞬间缩紧!
前世之时,沈煜也曾经暗地查过某些人的动向,但是当初她并不知道原来这布庄老板也曾经有过嫌疑。
当年为了彻查此事,沈煜不惜因此与皇上顶撞,让皇上对他愈发失望。
将思绪止住,盛南音神情严肃的望向沈煜,“此事我会接着查下去,但是你不能再查了。”
“为何?”紧拧着眉心,沈煜清冷的双眸之中带着几分不解。
盛南音自然不可能会将前世的记忆说出。
她咬着粉唇,寻了个听起来颇为恰当的理由,
“因为此事,你若是继续查下去,只怕会让背后盯着你的人因此而将此事大做文章,但是这件事情若是交由我来做,便不会有人将其牵扯到你的身上。”
沈煜清冷的双眸逐渐深邃。
他自然可以看得出来,盛南音似乎有意的在隐瞒些什么。
但是沈煜终究没有多说,只是顺着盛南音的话,微微垂头。
“好,那此事便交由你继续往下查探。”
吐出一口浊气,盛南音脸上扬起一丝笑意,“我会尽快给你消息。”
沈煜微微垂目,应下盛南音的话语。
“嗯。”
……
翌日,盛南音让如画给沈明恩送了拜帖。
直至午时,盛南音的身影才出现在了酒楼之中。
而沈明恩紧随其后,匆匆上了盛南音所说的雅间。
坐在盛南音对面,沈明恩脸色微微动容。
“此番寻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嗯,我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盛南音未曾隐瞒,直接将自己的目的述出。
“距离这酒楼的后两条街有一家布匹颜色鲜艳的布庄,我想你应当有所耳闻。”
“但这家布庄的掌柜实际上的身份远远没有这么简单,他的父亲曾与皇宫中的某些人有所联系。”
“所以,我想麻烦你查一查,他们之间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曾经又有什么交易,这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说起那掌柜的,沈明恩似乎也有些印象,动容的面色之中浮现出几分了然。
“他们家的布匹,在这整个京中独一无二,从前的确引起了有心之人的注意,但却从未有人寻衅滋事。”
“既然这对你至关重要,那我便必定倾尽全力。”
盛南音盈盈一笑,放下心来。
“多谢。”
两人之间的距离感似乎无法拉近。
沈明恩苦笑一声,随即摇了摇头,躲开了盛南音的谢意。
“以你我之间的关系不必言谢。”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盛南音面带不解,但沈明恩却是没有多加解释。
他转身离去,只给盛南音留下了那看起来有些单薄的背影。
入夜之时,沈明恩的小厮将沈明恩的书信传到了丞相府中。
如画将那书信呈给盛南音。
摊开书信一看,女盛南音精致的面容陡然紧绷了起来。
上面正是那布庄老板的父亲与沈明恩的母妃经有过的交易。
里面并没有过多的解释。
但是,最为清晰的却是布庄老板的父亲与沈明恩的母妃有过的交易便是供应过专属布料。
专属布料?
将那信纸递到烛火旁边,盛南音心中的疑云逐渐升起。
信纸被烛火点燃,烧起的层层火光映在了盛南音眼底。
身在皇宫之中,想要什么珍贵的布料得不到?更何况当年沈明恩的母妃既然已经有了沈明恩,那那在宫中的地位必然不低。
与一位身在皇宫之外的布庄老板有专属布料的供应关系,实在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直至信纸已经被烛火完全燃尽,盛南音才收回了思绪。
她转头望向站在一边面色迷茫的如画,“明日与我再去布庄一趟。”
“是。”
如画应声退了下去。
直至第而日一早,盛南音与如画再次去了那布庄之中。
这一次布庄倒是没有再关门。
但是店小二一瞧见盛南音,脸色便沉了下去,随即为难地垂着头道,“小姐,您今日就算是来也没用啊,我们掌柜的已经出去了。”
这是在刻意躲着自己啊。
盛南音心底了然,但面上却没有丝毫展露,“那掌柜的何时会再回来?”
“这我也不知道啊。”店小二摇了摇头。
“掌柜的经常去往外处,我也只是平日帮着掌柜的打理布庄而已,其余的我倒是没有资格询问,所以请小姐别为难我了。”
盛南音的脸色沉了下去。
看来这掌柜的如今是在躲着她啊。
一个店小二罢了,即便真的知道掌柜的去处,也不敢轻易说出,所以,盛南音并未多过刁难见小二。
“既然如此,那麻烦掌柜的回来后你告知他一声,我曾来过。”
“好嘞!”店小二,心底松了口气,连忙应和。
盛南音与如画没有继续逗留,转身离开了布庄。
既然布庄老板不愿相见,那便说明当年之事的确有蹊跷。
盛南音没有犹豫,命马车拐了个道儿,直接去往皇宫。
只要曾经做过的事情,那便一定会留下破绽。
布庄老板就算想要隐瞒,但却也没有如此容易。
有出入宫门的令牌,盛南音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不过想要在宫中单独行事,却是件不容易的事情,思索过后,盛南音打算先去找华南郡主,与华南郡主一同调查。
但华南郡主没遇到,反而遇到了一名宫妃。
那宫妃瞧见盛南音眼中划过一抹欣喜,盛南音对这宫妃并不陌生。
走至宫妃身旁,盛南音微微福身,“韵妃娘娘。”
韵妃连忙扶起盛南音,“你是未来的六皇妃吧?”
“嗯。”
盛南音微微垂首。
前世之时,韵妃……可谓是一直都站在沈煜那边,从未变过。
所以,重来一世,她对韵妃自然也没有任何敌意。
韵妃没注意到盛南音的脸色,收回细白娇嫩的手臂后,低声问道,“你来宫中想必有重要之事,不知本宫可否能帮得上忙?”
盛南音眼神一闪,顺着韵妃的话应声道,“的确有一件事情,若是娘娘能帮忙,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第80章 糕点里的麝香粉
韵妃脸上没有丝毫不悦,反而越发欣喜,“什么事,直说无妨。”
前世之时,韵妃为了护着沈煜,甚至已经与皇上撕破了脸皮。
所以,女盛南音左右望了一眼,确定周边没人之后这才压着声音,凑到了韵妃眼前,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不知道韵妃娘娘与四皇子的生母可曾见过?”
身子一震,韵妃睁大双眸,不可思议的望着盛南音,不过片刻后那一抹不可思议就被韵妃掩盖了下去。
她点了点头,“的确见过,但如今时隔已久,不知为何要提及此事?”
“我需要四皇子生母曾经穿过的衣物,不知道娘娘可否为我寻来?”
韵妃脸上的表情霎时一僵,想要四皇子生母曾经穿过的衣物?
思索着,韵妃脑中忽然闪过零碎的记忆。
但那些记忆之中,的确是有一部分是关于四皇子生母的。
而且,她还真有四皇子生母生前曾经穿过的衣袍!
迎着盛南音温和的脸色,韵妃连忙开口,
“我曾经与她曾有过交道,当初曾经在她的宫殿之中不小心划破了她的衣袍。”
“我发觉那衣袍的味道似乎有些不对,所以一直以来都存放在了公里的木盒之中。”
“如今,那木盒想必已经被堆放在了库房的最深处,若是郡主想要,我便为你寻来,你看如何?”
盛南音面色一喜。
原本只是想试试,没想到如今居然还真有了进展。
她向前一步,脸上扬起一抹笑意,“我与您同去吧。”
“好,那请郡主与我同行。”
韵妃话音刚落,便率先走在前头。
盛南音跟随着韵妃的脚步,去到了韵妃所居住的宫殿之中。
让盛南音先行坐在一旁,韵妃吩咐宫女将库房里自己曾经存放的紫色木盒找出来。
也许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所以宫女翻找了许久之后,才将木盒拿了过来。
打开紫色的木盒,一股难闻的味道瞬间从里面传了出来。
盛南音用帕子掩着鼻尖,发觉这股味道的确不对。
韵妃更是连连退了几步,望着木盒里面的破破碎的布料,脸色难看。
“郡主,这布料没想到多年没有翻开,里面的味道居然越发难闻。”
把盒子重新盖上,盛南音站起身,郑重其事地望着韵妃,“娘娘可否将这布料交给我!”
那难闻的味道终于消散,韵妃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她轻点下颌,“郡主若是想要,尽管拿去便是。”
“多谢娘娘。”将盒子交给了如画,盛南音带着如画转身离开了皇宫。
她径直前往燕飞如今居住的小院之中。
没成想,刚打开门口就听见了燕飞调笑的声音。
“哟,今儿这是刮了什么大风,把郡主刮来了?”
盛南音没有理会燕飞的调笑,伸手将如画端着的木盒拿了过来,放在了石桌子上,朝着燕飞挥了挥手,“你看看这个。”
掀开木盒的瞬间,燕飞眼神瞬间一亮,“什么味道?”
他匆匆凑到了盛南音眼前。
盛南音将盒子推到了燕飞眼前,“你对毒物一向颇有研究,我发现这布料上面的味道似乎有些不对,不像是寻常发霉的味道,所以特意拿来给你瞧一瞧。”
“你且看一看,这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燕飞脸上的笑容迅速收敛了起来。
他对毒物一向颇为认真。
拿起桌上的木盒,燕燕飞将它凑到了鼻底,仔细的闻了一下,又用一根木棍翻转了一下布料,随即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玉瓶。
拔开玉瓶上面的盖子,燕飞将玉瓶里面的药粉倒在了布料上。
只见原本还灰的像是发霉的布料,顷刻间便布满了灰紫色!
燕飞眼里瞬间露出了一抹了然。
他严肃的盯着盛南音,“的确不对。”
“这布料上面有一种特殊的毒,但是现在我还不能确定这种毒到底是什么,所以你得给我些时间让我好生研究一下。”
“嗯,那我改日再来寻你。”
这结果并不出盛南音意料。
她离开了燕飞的小院。
但这件事情多亏了韵妃,所以几日后,盛南音再次前往皇宫。
这一次盛南音让如画带上了自己曾经喜欢的白玉簪。
那白玉簪被盛南音泡在药水之中,养了足足十四日。
看似与其他的玉簪没有丝毫不同,但实际上若是长期佩戴,却是会与青丝有益。
踏进韵妃的宫殿,盛南音让如画将那白玉簪放在了桌上。
“前几日的事情,若不是因为娘娘,想必我可能得因此事而头疼不已,所以为了感谢娘娘,今日我特地送来白玉簪,还请娘娘别客气才是。”
韵妃此番倒也没客气,命宫女将白玉簪收了下来。
但下一刻,门外忽然传来了声音。
门外的大宫女匆匆走了进来,“韵妃娘娘,御膳房传来了糕点。”
“让他们拿进来吧。”韵妃轻挥宽袖。
片刻后,一盘又一盘精致小巧的糕点被送进了韵妃的房中。
瞧着那些糕点,韵妃脸上露出了笑意。
她捻起其中一块糕点,声音带着些许欢悦。
“郡主快尝尝,这糕点可是御膳房近日最拿手的,吃起来的确不错。”
话音刚落,韵妃就要将那糕点送入嘴中。
但糕点上的味道却让盛南音双眸一凝,一把抓住了韵妃的手腕!“等等!”
韵妃不解的放下了糕点,“郡主,可是有什么异常?”
“这糕点不对!”
盛南音神色紧绷,用帕子抓起其中的一块糕点,仔细一瞧,双眸霎时一冷。
“娘娘,这糕点里面含有麝香粉,您吃了几日了?”
韵妃脸色瞬间大变!
“御膳房已经连续送来了十几日!这十几日内,本宫日日都吃!”
十几日都吃下麝香粉,这可不是小事。
盛南音严肃的望着韵妃,声音含着几分谨慎,“请娘娘将手腕放上桌来,我略精通医术,可以为娘娘诊断一番。”
韵妃不敢小瞧此事,连忙将手腕搭在了桌上。
双指拢起,盛南音搭在了韵妃的手腕之上。
但不诊治没有发现异常,但一番诊治下来,盛南音却满心惊愕!
她收回双指,脸色却显得异常沉重,“娘娘……您的脉搏显示,您如今已身怀有孕。”
第81章 二皇子
“有孕?!”
韵妃惊愕的从凳上站起,连连退了几步,右手轻抚腹部,眼中满是惊恐。
“这……本宫日日都吃下这糕点,按理来说身子应当受到了损伤,怎么还会身怀有孕?!”
盛南音收起那沉重的表情,心知此时不能让韵妃更加慌张,只得宽慰出声,
“娘娘的身体的确有所损伤,但是,身怀有孕却也不是假的。”
说到这里,盛南音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抬眸看向慌张的韵妃开口问道,“我记得没几日,宫中的娘娘就要请一次脉,请问为娘娘诊脉的太医究竟是何人?”
此言一出,韵妃眼底霎时露出一抹愤恨!
“是莫太医!”
“一直以来都是莫太医为本宫诊脉,前几日莫太医刚来过,并且与本宫说本宫的身子并无大碍。”
“本宫心想着这么多年都没有怀上圣上的子嗣,所以这几日以来都曾向莫太医要了养身子的法子,没想到他不但不盼着本宫好,居然还想加害本宫!”
说着,韵妃咬紧牙根,转身就要走出房门,嘴里愤恨的话语却没有停顿。
“今日本宫倒是要好生问问,那莫太医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想要加害本宫!”
盛南音心底一跳,就在韵妃即将出门之时,伸手抓住了韵妃的手腕。
“请郡主莫要拦本宫!”韵妃咬着唇瓣,眼底的愤恨,几乎在这一刻尽数倾泻而出。
前世之时,韵妃的确未曾有孕,一辈子都孤独于这宫中,最终为了护着沈煜死去。
不过因为前世之时她与沈煜并不享有任何关系,所以也只寥寥得知这些消息,多的却是也不得而知了。
如今看来,这里面还藏了诸多阴谋啊。
迎着韵妃愤怒的目光,盛南音叹息一声,随即劝道。
“娘娘莫急,此时过去寻莫太医只怕是会打草惊蛇。”
“毕竟墨太医只是这宫中的一名太医而已,他所做的事情背后自然有人指使。”
“娘娘若是这时过去,只怕是会让背后之人警觉,到时候若是让人暗中解决了莫太医,那娘娘的冤屈何处去寻?”
闻言,韵妃迅速冷静了下来。
好歹也是在这宫中生活了多年的嫔妃,并且还是从西域之外而来,在母族之时,早就听闻宫中阴谋颇多,这些年也见识了不少。
方才不过是太过愤怒,如今被盛南音的话提点,韵妃压着心中的愤恨,与盛南音重新坐于凳上。
“那郡主觉得本宫该如何?”
细思片刻,盛南音想起前世之时,似乎的确有几位皇子与太医院中的太医有所联系。
这般看来,必定是那几位皇子中的其中一人。
只要有过联系,就不可能一点马脚都没有。
盛南音眼神一转,随即答道,“如今,指使墨太医之人,未必能够知晓,娘娘已然得知此事,所以不如娘娘派人先去查一查,这几日莫太医究竟与谁有联系?”
韵妃眼神一亮,连忙点头,“郡主聪慧过人,便依您所言。”
说着便招手挥来了大宫女,“云芝,你且去查一查这几日墨太医究竟与谁关系颇为密切,切切记,此事不能露出任何端倪。
“是。”
大宫女应声而退。
莫太医的行踪也不过就这么几趟,一番打探之下,直到夜时,大宫女终于匆匆回了韵妃宫中。
她跪下身子,将得知的消息连忙述出,
“回娘娘,墨太医近几日除了来宫殿之外,其余的时间与二皇子身边的一名陪读倒倒是有密切的关系。”
“二皇子?”
韵妃的眼神霎时冷了下去。
“他与本宫近日无冤往日无仇,为何要如此毒害本宫!”
“二皇子?”盛南音倒是有些疑惑。
前世之石,二皇子虽然也参与了那场争夺之中,但是二皇子却是狠心不足,所所以被沈明恩踹下了台。
并且前世之时,二皇子与韵妃也的确没有任何关系,为何会在此时想要树敌?
种种疑点,让盛南音心思愈发沉重。
“娘娘莫着急。”
在韵妃冷下的面目之中,盛南音谨慎道,“也许事实并非如此。”
“郡主此言何意?”韵妃胸脯大幅度的喘息着,显然被此事气得不轻。
盛南音声音一顿,随即开口,
“如您所说,二皇子与您近日无仇,往日无冤,此时与您竖笛,绝非明智之举。”
“所以不如咱们先将消息放出去,到时候,总会有人是沉不住气的,您觉得呢?”
苦笑一声,韵妃点了点头。
“此番若不是郡主,只怕本宫这身体是毁了个彻底,所以郡主所言,本宫自然完全赞同。”
敲定主意后,盛南音离开了皇宫。
此事交由韵妃,让人把消息散播到了二皇子府。
这消息传得匆匆,自然无法瞒得住二皇子。
第二日,盛南音正在华南郡主宫中,与华南郡主研究女红之时,沈煜的身影紧随而至。
眼瞧着沈煜挺拔的身影匆忙而至,盛南音双颊之中不由染过一抹红晕,随即走到沈煜面前,用帕子在沈煜的额头上划过,覆去那些汗水,言语轻柔道,
“怎么满头大汗的?这是去了哪里?
盛南音身上的清香味缓缓在沈煜的鼻尖之处划过。
他喉头微动,克制着自己的视线,声音显得有些低哑,“从练武场回来。”
收回帕子,盛南音退了一步,不解的仰头道,“可是听闻了什么消息?”
“嗯。”
拉过盛南音的手腕,沈煜与盛南音一同坐于蒲团之上。
“是你让韵妃将消息散播到二皇子府的?”
“你怎么知道?”盛南音有些惊愕。
她并不想让沈煜因此事而困扰,所以从始至终也未曾想要将此事告知沈煜。
没想到,终究是瞒不住的。
沈煜唇边划起一抹弧度,随即冷声道,“一会儿会有人过来的。”
“嗯?”盛南音面带不解。
谁要过来?
就算是想要出言解释,二皇子也应当是去韵妃的宫里,而非与他们解释。
可还没等盛南音的思绪落下,宫殿外便响起了华南郡主急切的声音。
“六哥!嫂嫂!二哥来了!”
第82章 心思缜密
还真的来了?
盛南音脸上的惊讶有些压制不住,望向沈煜的视线溢满不解。
所以为何沈煜会知道二皇子此番会前来寻他们?
她是有前世的记忆之人,那沈煜呢?
难不成他也是从前世重生而来?
这番认知让盛南音不由有些紧张,指尖紧紧的攥住了宽袖中藏着的帕子,整个人的身体霎时紧绷了起来。
“怎么了?”
感知到盛南音的不对劲,沈煜轻握住盛南音的肩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焦灼。
“莫慌,交给我就好。”
沈煜的话让盛南音紧绷的身体在瞬间松缓了下去。
她勉强的扯了扯唇角,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是了。
如果他真的是重生而来,又怎么可能会对自己没有半点恨意?
她前世害得他这么惨,他应当是恨她的才对。
“嗯。”盛南音轻轻点头,将心里的忧虑强压了下去。
就在这时,二皇子的身影也随之而来。
他身形挺拔,与沈煜也不过只有几厘之分,但样貌却与沈煜极其相似,只不过比起沈煜多了几分柔气。
俊逸的样貌在烈日的映照下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盛南音紧锁着,没心思索着前世二皇子身上所发生的事情。
但她却没发现,身旁的沈煜此时身上正散发着冷冽的气温。
二皇子只能避开盛南音的目光,随即拧眉道,“六弟,盛小姐。”
“二哥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沈煜的语气满是冷漠,显然对于盛南音多看了二皇子几眼有所不满。
吐出一口浊气,二皇子苦涩一笑,“六弟是个聪明人,盛小姐也是,今日我过来的原因,想必你们心中自有定数。”
沈煜却只是淡淡的拢了拢双袖,就连视线也不再落于二皇子身上。
“二哥此言何意?”
此番是沈煜与二皇子之间的无器博弈,盛南音自然不会开口。
她收回视线,淡淡的垂下面容,让二皇子看不清她此时的思绪。
眼瞧着沈煜与盛南音二人都不打算再开口,二皇子眼底瞬间闪过,一抹无奈,只得叹息出声,
“六弟还当真是要把二哥逼到率先开口啊。”
“二哥想多了。”沈煜声音淡淡,“臣弟并无此意。”
如此绕着,即即便是到了晚上也无法迁出正题。
二皇子只得收起那无奈的模样,将正题点燃。
“罢了,二哥前来也并非打算与你周旋。”
“此番前来的目的很简单,便是要与你说清,那莫太医早已是我的弃子,之前与我的陪读之所以关系甚密,也只是因为要解决前些日子的事情。”
“所以,韵妃的事情牵扯不到二哥的身上,我我与韵妃本就无仇无怨,没必要在此时树立敌人。”
沈煜终于在此时抬起双眸,但是那双眸间却并无太多的情绪,只是淡淡的划过二皇子的面容,
“二哥又怎能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
没想到已然出言解释,但沈煜居然还持有怀疑的态度,二皇子瞬间有些恼怒。
他拧着眉心,站起身,语气漠然,“六弟本事了得,既然不愿亲自去查,那二哥便给你呈上证据。”
说完,二皇子转身离去。
那恼怒的背影却让盛南音有些忧心。
没想到沈煜这冷漠的模样,与前世并无二样。
看来,他那温和的模样也仅仅只是对自己罢了。
可前世之时,自己又怎么会如此愚蠢,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人所蒙蔽?
轻叹一声,盛南音压下心中的愁绪,随即出言道,“此番得罪二皇子,与你并无好处。”
“我知道。”
沈煜出声应和。
冷漠的双眸没有任何波动。
“二哥本就是个心软之人,对比起沈明恩二哥的狠心程度决计不够。”
盛南音的脸色陡然沉了下去。“你的意思是说此事与沈明恩有关?”
“嗯。”
沈煜轻点下颌,他将桌上的茶盏拿起,递到了盛南音眼前。
“你唇角有些干涸,润润吧。”
盛南音身子一顿。
她纤细的指尖连忙触及双唇。
果不其然,原本应该软滑的双唇此时却是显得有些干涸。
这些时日的事情实在太多,若不是沈煜提醒,她自己也未必注意得到。
心底扬起一股暖意,盛南音端起眼前的茶盏,润了润双唇。
莹润的双唇在沈煜的视线之中缓缓滑过。
他轻咳一声,端起茶盏掩盖着眼底升起的一丝深意,这才开口解释。
“此事在得知之时,我已经派人去查过。”
“沈明恩竟然想要用二哥来当挡箭牌,那那势必已然有了对付二哥的打算。”
“二哥对此事一无所知,沈明恩实在太过狡诈,他在背后已经将所有的事情谋划好,只等着到时韵妃娘娘将罪责都推到二哥身上。”
“如此一来,他既不沾任何阴谋,又能除去二哥,与他便是少了一个敌人。”
盛南音心底猛震。
就连端着茶盏的手也不由微微颤动。
她有前世的记忆,所以,心思才能如此缜密。
但沈煜没有前世的记忆,却能够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已然猜透了一切。
那是不是说明,其实前世之时沈煜对于她所做的那些事情,其实有所猜测,只是因为太过深爱,所以从未打算揭穿,也更不打算反抗?
这个认知让盛南音心底的疼痛几乎在这一刻猛然泛起。
一股又一股剧烈的疼痛侵袭了心脏,袭入四肢百骸。
轻颤的身子引起了沈煜的注意。
他连忙伸手握着盛南音的手背,声音紧张,“怎么了?”
“没,没什么。”
将手中的茶盏堪堪放下,盛南音勉强的摇了摇头。
“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罢了。”
“什么不好的事情?”沈煜的视线霎时紧绷,“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没什么。”不愿将前世的事情述出,盛南音摇了摇头。
“韵妃既然已经被沈明恩盯上,那便说明韵妃娘娘如今的处境危险,我想先将韵妃接出宫中,以免沈明恩的算计,你看如何?”
“嗯,此计可行。”沈煜微微垂头。
盛南音松了口气,垂下双目,掩盖住眼底的那一丝颤动,“那我明日便去与韵妃娘娘商量一番,此事得先过了皇上那一关。”
第83章 遣于青灯寺
翌日一早。
盛南音前去韵妃宫中,将要接韵妃之事告知。
韵妃心知自己如今身怀有孕,而如今身子受损,若是不出宫,只怕这孩子必定难以留下。
她应下盛南音的话,但脸上却不由滑过一抹忧虑。
“郡主,本宫知晓你的心意,但宫妃想要出宫,实在是难于登天。更何况皇上那边却也不会轻易放走本宫,你又如何能够将本宫接出去?”
盛南音心底漾起几分沉重。
的确,想要将韵妃从这宫中安然无恙的接出去,实在有难度。
但若是让韵妃继续住在宫中,只怕沈明恩的手段不会就此停止。
思索片刻,盛南音抬起双眸,严肃道,“凡事总要试一试才知,娘娘现在可愿与我一同前往朝圣殿,将此事禀告皇上?”
“自然是愿意的。”韵妃连忙点头。
“如今本宫在这宫中已然成为众矢之的,若是不能安全出宫,只怕到时着腹中的孩子也未必能够保得住。”
话音一顿,韵妃忽然直视着盛南音,双膝一弯——
“娘娘,这是做什么?”
盛南音心里一跳,连忙伸手扶住了韵妃的双臂,阻住了韵妃要跪下的双膝。
只见韵妃苦笑一声,脸上泛着层层苦意。
“不瞒郡主,本宫从前也有一个孩儿。”
“但是那孩儿与本宫的缘分实在太浅,只是在本宫的腹中呆了三个月便离去了,但本宫知道,这后宫就是能吃人的地方,本宫的孩子也绝对是他人所害!”
“当初本宫腹痛之时,没有任何一名宫女敢将本宫浮出去本宫,当时便知晓那些人应当是受了其他公费的知识,但却拿他们毫无办法。”
说至动情之处,韵妃的眼泪不由潸然而落。
“若不是因为六皇子偶然经过本宫的宫殿,只怕如今本宫这条命都没了,更何况想要重新再怀上孩子?”
韵妃的话让盛南音顿悟。
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前世之时,即便拼了命,韵妃也要坚定的站在沈煜那一边。
西域之女,原本最注重的就是情义二字。
沈煜在韵妃即将濒死之时出手救了韵妃,韵妃自然心怀感激,所以当时便站在了沈煜那一边。
心中一直层层积压的疑惑算是得到了解答,盛南音唇边不由勾起一抹放松的弧度。
“原来如此。”
“请娘娘随我前去朝圣殿,不过娘娘被人下了麝香粉之事最好切莫说出,否则只怕皇上必定不会轻易放走您。”
“本宫晓得。”韵妃点了点头,随后二人一同踏出了宫殿,前往朝圣殿。
到达朝圣殿之时,恰好是下朝之时。
盛南音没有想到,居然在朝圣殿中见到了沈明恩。
眸中划过一抹隐晦的恨意,盛南音收回了双目,免得自己情绪会在此时失控。
但沈明恩的目光却是紧随着盛南音丝毫没有动摇。
盛南音唇边划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前世之时,她便是被沈明恩这般坚定的目光一再动摇,导致失了心智,如同傻子一般被沈明恩所利用。
这一世她又怎会如此痴傻?
沉默的气氛被皇帝打破。
他幽深的瞳眸划过盛南音与韵妃,随后忽然笑道,“盛丫头,你怎么是随着朕的韵妃一同过来的?怎么,你们二人可是要与朕说些什么重要之事?”
伴伴君如伴虎,皇帝的笑意并没有让盛南音心中有丝毫放松。
她朝着皇上福了福身,随即仰头道,“皇上,臣女与娘娘颇有眼缘,西域那边对皇上也忠心耿耿,未曾有任何反起之意。”
“所以而今前来,臣女想请求皇上,让韵妃娘娘与成女一同出宫游玩几日。”
皇帝的笑脸煞时沉了下去。
他声音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盛丫头,你应当知道宫妃不可轻易走出宫门。”
“皇上恕罪!”
就在这时,韵妃忽然跪下身子,朝着皇上磕了个头。
“臣妾与郡主相识,这些年来在宫中所忍受的寒冷,才终于有了片刻的消散。”
“此番,臣妾也只是想出宫散散,还请皇上应允臣妾!”
紧拧着眉心,皇帝没有出言答应。
气氛霎时沉寂了下去。
就在众人无言之时,一旁站着的沈明恩突然在这时开口,“娘娘此番倒是为难父皇了。”
已然知晓自己中了麝香粉之事逃不过沈明恩的算计,韵妃眼里划过一抹愤恨,不过转瞬即逝,并未被任何人捕捉到。
“四皇子此言何意?”
揣摩了一下皇帝的心思,沈明恩悠悠开口,
“娘娘应当知道您乃是从西域而来,西域的宫妃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艺人能走出宫门,难道娘娘以为自己是那个例外?”
说到这里,沈明恩话锋直转,忽然将视线落在了盛南音身上。
“更何况依照盛小姐所说,如今西域那边虽然没有反起之意,但,未雨绸缪,此番娘娘的心思只怕是得落了空。”
他句句所言有理,让韵妃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来。
眼尾透着丝丝冷意,盛南音漠然的望着沈明恩的双眸。
而皇帝终于在此时悠悠开口。
“罢了,既然你想出宫散散,那朕也不便将你锁于宫中,但是正如恩儿所说,未雨绸缪,所以既然你只是想出宫,那便去青灯寺各个太妃祈福吧。”
盛南音心里猛然一沉。
将韵妃送去青灯寺,在此时的确算是好事。
她垂下双眸,并未说话。
韵妃见状,顺着盛南音隐晦的意思朝着皇上磕头致谢。
“臣妾多谢皇上。”
……
午时,韵妃被马车遣送出宫,前往青灯寺。
沈明恩就站在盛南音身旁,视线紧紧的追随着已然远去的马车。
直至马车完全消散在了瞳孔之中,沈明恩才收回双眸望向盛南音。
“音音,刚才我所说之言句句是为了你好,你又何必这么傻?要为了韵妃而得罪父皇?”
冷漠的倒退了一步,盛南音声音疏离,“四皇子这话臣女不知何意。”
“音音,你知道的!”
沈明恩的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
他抓着盛南音的手腕,双目赤红。
“音音,难道我们曾经所说的话你全都忘了吗?!
第84章 快到时间了
“请四皇子自重!”
被握着的手腕。似乎正被什么恶心的东西缠绕,盛南音挣扎着收回了手。
她冷冷的看着沈明恩看似痴情的面目,却不由得嗤笑出声。
“四皇子到底是什么人,你我二人都清楚,所以又何必装着这副痴心的模样?”
瞳孔蓦然一缩,沈明恩背至身后的手紧握成拳。
他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随即急切开口,“音音,是不是有其他人在你耳边说了些什么,所以才导致你对我有了这般大的误会!”
“四皇子误会了。”
倒退两步,盛南音抬起双眸,眼底的淡然刺痛了沈明恩。
“如今我已是六皇子未来的妻子,所以还请四皇子日后与臣女保持距离,免得让他人瞧见生了误会,到时对四皇子不好,于六皇子更不好。”
盛南音句句是尊重,但是句句却又透着极致的疏离。
沈明恩只觉得这些话仿佛是盛南音刻意说之,他再次伸出手,想要抓住盛南音的手腕,但是盛南音此番早已有了准备,退了一步,让沈明恩的手抓了个空。
她望着沈明恩伤心的模样,冷然出声。
“看来四皇子是将臣女的话置于不顾。既然如此,为了不让他人误会成女,也只能先行一步,望四皇子见谅。”
语毕,盛南音转头离去。
沈明恩站在原地,那双泛着狠厉双眸紧紧的锁着盛南音的背影,直至盛南音的背影越来越小,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到手的东西,他又怎么可能会允许这么轻易的溜出掌心?
沈明恩唇边泛起一抹笑意,但那笑意却并不直达眼底。
他悠悠开口,声音却微弱的风一拂便完全消散。
“密切盯紧丞相府。”
“是。”暗处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应答,一阵破空声陡然传出,沈明恩脸上的笑意逐渐扩散,垂目喃喃自语。
“音音,你逃不过我的掌心的。”
“你越不想跟我在一起,那我就越是要把你抓在掌心之中,不仅是为了对付沈煜,更是要让你知道我才是最值得的那个人!我才是你最应该嫁的那个人!”
……
因着韵妃如今身在青灯寺,所以盛南音与她的见面倒是便利了许多。
青灯寺有皇宫的护卫把守,但是得知盛南音已经连续几日都去青灯寺为韵妃诊脉之后,沈煜便又派了一批护卫将青灯寺团团围起。
若是出入青灯寺,必须要有通行令牌,否则,就连一只鸟儿都无法飞得进去。
这日为韵妃诊脉,确定韵妃附中的孩儿虽然有受到影响,但是并不大时,盛南音才松了口气。
她让如画抓来了几副药,随即递给了韵妃的大宫女。
“娘娘,这几副药是调养身体的您腹中的孩儿,如今虽然有受到影响,但是这影响并不大,所以只要您调养好了您自己的身子,那您腹中的孩儿也会因此得利。”
“多谢郡主。”右手轻抚着腹部,韵妃唇边漾起一抹笑意。
盛南音不由有些动容。
但就在这时,她脑中忽然剧烈一痛,意识有片刻的恍惚。
心底猛然一跳,盛南音连忙看向如画,“如画,如今已经是何时了?”
“回小姐,已然是娘娘来青灯寺的七日了。”
七日……
盛南音唇边含着这两个字,心底猛然跳动。
快要到时间了。
沈明恩很快就要于将军见面了。
前世之时,沈明恩勾结了朝中的大将军,掌握了大将军手中足够的兵力。
那大将军手中的兵力虽然不能完全与沈煜抗衡,但落在沈明恩的手中,对于他却是一大助力。
这一世,她必定不能让前辈如此轻易的得到这助力!
压下心思,盛南音转头望向韵妃,嘱咐道,
“娘娘,您虽然身子已经比在宫中好了许多,但仍处于虚弱时期,所以这几日您还需好生休息,莫要劳累。”
“本宫知道。”伸手抓住了盛南音的手腕,韵妃朝着宫女使了个眼色。
只见那宫女识趣的退了下去,不出半刻,就将一浅紫色木盒拿了上来。
那浅紫色木盒外观精致,并且上面还有一些繁杂的图案。
看起来像是西域之物。
韵妃将那浅紫色的木盒推到了盛南音眼前。
她眼中泛着笑意,声音也含满感激。
“郡主,如果不是因为你只怕本宫的身子不仅无法安好,就连这再次而来的孩子也未能保全。”
“这是本宫从西域带来的东西,对你也许不能有太大的用处,但总归是好东西,也许有朝一日郡主也能用得上。”
说着,韵妃打开了木盒。
只见那木盒之中躺着一颗浅紫色药丸。
浓郁的药香传入鼻间,盛南音身子猛然一震!
“这,这是西域的解毒丸?”
“是。”韵妃点了点头。
“本宫知道郡主对于药术方面颇有研究,所以思索了几日,手中能拿出来最好的谢礼便是此药丸。”
但盛南音却是摇了摇头,将那盒子推了回去,“不,这药丸太过贵重,我不能接受。”
“对比起郡主的救命之恩,这药丸与本宫又有何用?”
韵妃苦笑一声,“郡主若是不要,那便是瞧不起本宫了。郡主这几日一直前来为本宫诊脉,并且救了本宫与本宫腹中的孩子。”
“如今本宫也只不过是送了郡主一颗西域的解毒丸而已,算不得什么,郡主又何须客气?”
韵妃这话一出,盛南音心知如今这药丸不接受却也难推回去了。
她只能将那木盒拿起,随即传给了身后的如画。
“既如此,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郡主何须客气。”韵妃的脸上终于再次扬起笑意。
在青灯寺中待到了午时,直到韵妃该祈福之时,盛南音才与如画走出了青灯寺。
回到丞相府中,盛南音命如画将自己前些时日藏着的密令拿了出来。
如画将命令呈于盛南音眼前,眼中却是闪过一抹疑惑。
“小姐,这密令您可是要传给六皇子?”
“嗯。”盛南音微微垂目,在密令上写下一行字,随后交给了如画。
“你且派人将这密令用飞鸽的方式传出,切记,必须要让六皇子的护卫打下,明白了吗?”
第85章 西凉的标志
“奴婢明白。”如画微微垂头,将密令收进宽袖之中,随后转身离去。
她匆匆走至小院之中,如画才吩咐仆人将盛南音所养的飞鸽拿出。
把盛南音所写的命令在飞鸽脚下绑好,如画小心的捧着它,走至小院门口。
左右巡视一眼,确定周围没人后,如画才双手一扬,将飞鸽放出。
直至飞鸽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如画才松了口气,离开了小院。
夜深之时,飞鸽被暗卫打下。
暗卫身穿一袭夜行衣,将飞鸽握在掌心之中,双手呈在沈煜面前,
“爷,这飞鸽不知从何处而来,但脚下绑着这个东西。”
接过飞鸽,将它脚下的密令取出,沈煜神色陡然一惊,目露冷意。
只见密令上赫然写着一行话。
“两日之后,皇宫密林相见。”
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沈煜声音冷漠。
“这是沈明恩的字迹。”
暗卫却是心生疑惑,“爷,四皇子这是打算与谁相见?”
将密令攥在掌心之中,沈煜眼中泛着点点冷意,“暗中查探,切莫惊动沈明恩。”
“是!”
暗卫领命退下。
翌日一早,沈煜与盛南音同时收到了一封信件。
容珩在前往店铺的途中,居然被人在百姓拥堵的街道刺杀。
盛南音匆匆赶去了容家,沈煜紧随其后。
此时的容珩手臂上已经被大夫撒了一些止血的药粉。
但是伤口上发出的剧烈疼痛却是让容珩不停冒着冷汗,身子颤抖。
将大夫夫的药撒开,盛南音查看了一下,容珩的伤势后松了口气。
容珩的伤势并没有想象之中那般严重,为容珩刮去受伤的一些皮肉后,女盛南音用帕子擦去额间浮出的冷汗,写了一张药方,递给容珩榻边的随从。
“你的伤势不大,但是那剑中却是带了些毒,让你的随从前去把这些药抓来,每日熬出两次,分为早晚。”
“去吧。”容珩双唇泛白,对着随从虚弱的动了动手指。
随从领命从盛南音手中接过药方,随后匆匆出门。
沈煜与盛南音相互对视一眼,二人各自明白对方眼中的深意。
敢在百姓拥堵的街道动手,那便说明来人是故意的。
而,这人到底是谁,背后又有何人,如今还不得而知。
用人参泡了水喂容珩喝下后,盛南音才眸色沉重的开口询问,可知道是何人行刺的你?”
“不知。”容珩摇了摇头,眉目间划过一抹迷茫。
不过下一瞬,他忽然想起一样东西。
“但是我的随从那刺杀之人的身上刺下了这个东西。”
伸手探了探腰间,容珩拿出一块黑色的布料,摆放在了沈煜与盛南音面前。
他展开布料,指向布料上面的一个标记。
“这布料上面有一块标记,只不过这标记我不认得。”
望着那标记,盛南音的心忽然开始狂跳了起来。
她瞳孔紧缩,出口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这,这是西凉的标志!”
前世之时,她偶然与西凉之女接触过,所以得知西凉的标志!
可如今为何西凉的标志会出现在这里?!
为何此次居然会引起西凉那边的刺杀?
容珩难不成与西凉那边有何瓜葛?
还是说,刺杀之人是故意留下这标记提醒他们的?
紧紧的攥着那块布料,盛南音心里的不安在此时缓缓侵袭了理智。
“别担心。”
察觉到盛南音的情绪有些失控,沈煜抓住了盛南音的手腕,清冷的声音让盛南音的理智有片刻回神。
“即便真的是朝我们而来,也无需恐惧。”
有何恐惧?
盛南音的理智终于在这一刻完全回笼。
她乃是再活一次的人,即便真的会再次死去,但能与沈煜与家人一同生活的这些日子,倒也算是值了。
虽然这一次引起了与前世太多不同的地方,但这些都不重要。
她绝不允许有任何人伤害沈煜和她的家人!
眉间的不安霎时转为了坚定,盛南音盈盈一笑,顺着沈煜的话,垂眸应道,“嗯。的确没什么好恐惧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须恐惧。”
思索片刻,沈煜望着那布料,忽然记起一人。
他将那布料从盛南音手中接过,随即道,“不过,燕飞才是游走各地的人,所以这标记也许他看会更为精准一些。”
“那便去找他吧。”
盛南音站起身,与容珩匆匆告别后,便随着沈煜一同离开了容家。
走至燕飞所居住的小院之中,沈煜敲动了门口。
“谁啊!”
门内传来了燕飞略显暴躁的声音。
满带着不悦的脸色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燕飞揉着眼,没看清来人,但嘴边却不停嘀嘀咕咕,“不知道此时正是休息的时候吗?小心小爷一个药粉就毒……”
在睁眼的瞬间,燕飞的话戛然而止。
沈煜浑身冒着冷气,漠然的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眼。
“毒什么?”盛南音皮笑肉不笑地望着燕飞,藏在宽袖之中的指尖捻起银针。
“没什么!”汗毛瞬间炸起,燕飞直接清醒。
他打开大门让开了一条道路,对这两人灿然一笑。
“要知道是你们,那我可就不睡了,这不是一时之间没认清人吗?”
顺着燕飞的话,沈煜与盛南音一同踏入他的厢房之中。
松了口气,燕飞关上了大门,坐在两人身旁,为两人各自倒了杯茶,这才开口问道,“你们此番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你看看这块布料上的标记你可认得。”
沈煜拿出了那块布料,将印着标记的那一面展露在了燕飞面前。
“咦?”
燕飞放下手中的茶壶,端起那块布料在眼前不停的摆弄着。
好一会儿后,他才放下那块布料,眼中带着几分不屑。
“我还以为这布料上的标记是真的,没想到是假的。你们把这东西拿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一看?”
“假的?”盛南音心里压着的那块大石,瞬间便松了下来。
她前世虽然看到过西凉的标志,但是也仅仅只是看到过所以有记忆罢了,究竟如何判断真假,她却也是不得而知的。
第86章 布料是假的
得知布料是假的后,盛南音心中再无担忧。
与燕飞告别,沈煜将盛南音送回了丞相府。
再回到六皇子府的途中,沈煜走进了一处小巷。
他对着暗处动了动双指。
“爷。”
暗处里走出了一名暗卫。
他半跪在地,恭敬的垂着头颅。
眉目间的担忧逐渐溢出,沈煜冷声开口。
“去查一查,音音这些时日究竟有何异动,着重查一查她与西凉那边的联系,又为何会知道西凉的标志。”
“是。”
暗卫微点下颌,随即身子一闪,离开了小巷。
右拳紧握,沈煜压下心中的担忧,走出了小巷。
为何,音音知道那标记属于西凉后会露出那般慌张的神情?而她感到如此不安,是否是因为曾与西凉有过什么纠葛?
沈煜的疑惑得不到解答。
回到六皇子府后,暗卫紧随而来。
半跪在地上,暗卫声音听起来毫无起伏。
“爷,盛小姐与西凉从未有过任何纠葛,并且也从未与西凉的任何人有过来往。”
“仔细查过了?”沈煜拧着眉心,声音愈发冷漠。
“是。”暗卫坚定道,“盛小姐这些时日出现的地方便是青灯寺与丞相府,再无其他。”
暗卫的能力是所有随从之中最强的,沈煜自然不会怀疑暗卫话里面的真实性。
他动了动双指,闭上双眸,“下去吧。”
暗卫应声退下。
但,若是音音真的与西凉那边没有任何联系,又怎么可能会得知西凉的标记?
这么多年来,西凉与皇宫虽然也有来往,但是,对于西凉的标记,皇宫之中得知的人寥寥无几,就连他也未曾知道。
如此缜密的西凉标记,盛南音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得知?
疑云在心里团团升起,沈煜接连几日都愁眉不展。
他思索过后,直接去到了丞相府中。
盛南音前来见他,沈煜也未曾隐瞒,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你为何会得知西凉的标记?”
盛南音身子一顿,眸中瞬间划过一抹艰涩。
她回到丞相府后,才发觉自己大意了。
明明与西凉那边没有任何联系,但是却能在看到布料上面的标记后,准确无误的说出那是属于西凉的。
而沈煜生性谨慎,自然不会忽略如此重要的细节。
她抬起双眸,望着沈煜,语气之中带着些些苦涩,“你是在怀疑我吗?”
“当然不是。”
沈煜摇了摇头,上前一步拉住了盛南音的手腕。
“我只是担心你。”
“身为丞相府小姐,你此前并未与西凉的任何人接触过,又是如何得知那属于西凉的标记?”
“抱歉。”盛南音抽回了手。
她不愿意将前世的事情述出,也不能将事情说出。
沈煜的确爱她,但是在得知了前世发生的种种之后,又能否还怀着那满腔的爱意?又能否维持住理智?
盛南音不敢赌。
重活一世,她绝不能再像前世那般眼睁睁的看着身边重要的人被一一残害!
从盛南音嘴中问不到任何消息,沈煜也只能憋闷着心情从丞相府离开。
走到燕飞的院中,沈煜踱步踏了进去。
察觉到沈煜的情绪不对,燕飞为他倒了杯酒后顺口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接连几日都看你愁眉不展的,可是发生了何事?”
“嗯。”沈煜点了点头。
果然不出所料。
燕飞眼里闪着几分兴奋之意,凑近沈煜用手拱了拱沈煜的手臂,语气激动道,
“发生什么事了,说一说,也许我有办法呢?”
他可是头一次看见沈煜如此愁容满面的模样!
将酒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沈煜脸上带着些忧心道,“音音得知西凉标志,但是此前却从未与西凉之人有过联系,所以我不过心中担忧罢了。”
原来如此!
燕飞直接端起酒杯,放在沈煜面前放下豪言,“这件事情我来帮你打探!”
说完,他拎起酒壶直接踏出小院,在离去之前还朝着沈煜挥了挥手,拍着胸脯保证道,“你且等着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
入夜之时。
盛南音迎来了燕飞。
燕飞手中带着酒壶,啪嗒一声就放在了盛南音眼前。
“来,音音,我们也有许久未见了,今日你便与我好生痛饮一番如何?”
盛南音淡淡的看着燕飞那副兴奋的模样,不由开口反驳,“我们前几日才见过。”
脸上的兴奋顿时停滞,燕飞大咧咧的拔开酒壶的盖子,大手一挥道,“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今日愿不愿意与我共饮一杯!”
“自然可以。”盛南音起身端起酒,与燕飞的酒杯轻轻碰撞在了一起。
眼看着燕飞一饮而尽,盛南音则是用宽袖掩着酒杯,将酒杯里的液体倒入地下。
燕飞此番来寻她,绝非是因为所谓的共饮一杯。
而与燕飞好友多年,盛南音心中自然清楚,若是喝醉了,他嘴里便没个把门的。
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燕飞很快便已经喝得醉眼醺醺。
他伸手指着盛南音,脚步微晃。
“音音啊,你怎么突然变成两个了!”
“哎?不对!这怎么又变成三个了?你快站好!”
盛南音轻叹一声,心道果然如此。
她放下酒杯,坐在石凳上,淡然的望着燕飞那醉醺醺的模样,“你已经喝醉了。”
“没有!”
燕飞眼神一瞪,“我怎么可能会喝醉!我可是清醒的很!”
“我告诉你,我还能再喝一杯!”燕飞说着就要再次举起酒壶,但下一秒那酒壶却是直接被盛南音夺了过去。
燕飞迷蒙着双眼,不悦的看着盛南音,“今日我前来便是要与你痛饮一番,你不给我酒壶,怎么还夺走了!”
故意握着酒壶在燕飞的眼前摇晃了一下,盛南音声音柔柔道,“给你酒可以,但你要告诉我,你此番前来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燕飞愣了一会儿,随后直接开口念叨着,“当然是替沈煜前来打探你,究竟是如何得知西凉标志的啊!”
握着酒壶的掌心瞬间一松,盛南音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露出马脚了吗?可,她又怎能将前世之事说出?
第87章 等到时机成熟
思索着燕飞既然是从沈煜口中套出了话,那沈煜此时便必定也在小院之中。
盛南音转过头,唤过身后的如画,“如画,前去小院之中,将六皇子叫来。”
“是。”如画微微福身,随后转身离去,匆匆走到小院之中,将沈煜叫到了丞相府中。
如今燕飞是秘密而来,所以沈煜并未从大门进入,而是从丞相府后面的墙边越过。
刚走到盛南音的小院之中,映入沈煜眼帘的就是燕飞那喝的醉醺醺的模样。
摇晃着身子燕飞忽然轻笑出声,指着沈煜乐道,“音音,看见没?就是沈煜想知道的!”
紧绷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沈煜无奈扶额。
他就不敢相信这不靠谱的。
心虚的没有看向盛南音的视线,沈煜上前一步拽住了燕飞的胳膊,随即轻声对着盛南音道,
“他醉了,我将他带回去。”
“等等。”
就在沈煜即将要踏出丞相府时,盛南音拦住了他的去路。
“还有什么事吗?”沈煜狭长的眼眸落在了盛南音身上。
苦笑一声,盛南音将那些沉重之事尽数压于心底。
她动了动泛白的双唇,“我知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但是请你给我足够的时间也给我足够多的信任,好吗?”
“你现在无需感到疑惑,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将一切你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
盛南音沉重的模样让沈煜不忍再问。
如今时间还多,他等得起。
“好。”沈煜微点下颌,随后拽着燕飞的胳膊将燕飞拖出了丞相府中。
“酒!我的酒还没有拿出来!”被拽住的燕飞还不停的往后张望,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醉醺醺的话语。
将燕飞塞进了小院之中,沈煜面色沉冷的走回了六皇子府。
刚坐于高位之上,暗卫忽然从暗处走出半跪在地垂下头颅,恭敬出声,“爷,今夜……”
沈煜冷漠的抬起双眸,“埋伏好了吗?”
“已经吩咐他们全部埋伏在了密林之中!”暗卫低声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沈煜从宽袖之中将那密令拿了出来。
眼底一片漠然,沈煜收回了视线,“盯紧一些,不可错过任何蛛丝马迹,我稍后便过去。”
“是!”暗卫领命而退。
此时,距离皇宫不远处的密林之中。
一伙身穿夜行衣之人隐匿在各个树丛之间,露出来的仅有能视物的双眸。
除了蛙叫与鸟叫,整个密林之间没有任何别的响动声。
就在万籁俱寂之时,一阵细微的马蹄声忽然从密林后方响起。
只见隐藏在密林之中的夜行之人瞬间睁大了双眸,他们纷纷握住了腰间的长剑,紧绷的视线直勾勾地望着那密林的中心之处。
马蹄声越来越近。
直至一炷香后,一伙人赫然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而这伙人,正是身穿华贵之服,五大三粗的大将军以及他的各个随从!
站在树干之上,沈煜双指拢起,举至额头半寸之处,微微一动——
“动手。”
“咻——”
一阵又一阵破空声凭空而出!
“有刺客!保护将军!”站在密林中心点的大将军随从怒吼出声,
他们握着长枪守在了将军身侧。
憨厚的面目上透着点点冷意,大将军怒斥出声。
“你们是何人!敢拦本将军的路,不要命了不成!”
为首的暗卫向前一步,手中握着长剑,直指着将军的头颅,“请将军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是谁派来的!”大将军双眼如铜铃般怒而睁大,“速速离去,本将军饶你们不死,否则……”
“否则将军想要如何?”
大将军话音未落,沈煜冷笑一声,从树干上一跃而下,径直落在了大将军眼前。
“六,六皇子?!”大将军震惊的倒退一步,眸中的愤怒尽数褪去,余留下来的仅有丝丝慌张。
沈煜故作不解地歪头问道,“大将军今夜是要在这里等谁?”
他的声音满含冰凉,让大将军不由打了个冷颤。
大将军是个俗人,向来不惧那些个文官的弹劾,但在战场之上屡战屡胜的沈煜,他却是由心恐惧!
强压下了心里的恐惧,大将军耿着脖子扯了个借口,“今夜本将军也不过是在此经过罢了,六皇子何须拦住本将军的去路!”
沈煜唇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从腰间抽出密令,甩在了大将军脚下!
“那么大将军看这是什么?”
“密令?!”大将军还未出口,他身边的随从便不由惊呼出声。
“给老子闭嘴!”大将军心底一跳,连忙伸手狠狠的拍了一下那随从的后脑勺。
那随从被拍的连连向前几步,连反抗的心思也不敢有,连忙跪伏在地,“将军恕罪!”
如今铁证在前,便是想要狡辩却也不能了。
大将军满目冷色,捡起命令,直勾勾的望着沈煜,“六皇子,本将军是个俗人,一向也不与你说那些弯弯绕绕的话!”
话音一顿,大将军举着命令冷声询问,“这密令,你是如何得到的?”
沈煜并未直面回答大将军的问题,反而将问题抛过了回去。
“今日要与谁见面,难道大将军心中不明吗?”
眸色一深,大将军捏紧了掌中的密令。
“既然六皇子已经知晓,那本将军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煜漠然的转过身子对着暗卫使了个眼色,声音低沉道,“绑起来。”
“是!”
暗卫纷纷上前,将大将军与他身边的随从全部绑起。
就在大将军与随从即将要被压走之时,沈煜忽然在他身后多言一句,“只怕今夜是要委屈大将军了。”
这是侮辱!
大将军双眸霎时赤红,转过身恶狠狠的瞪着沈煜。
“六皇子当真好手段!如今本将军见识到了!”
“将军过奖。”沈煜双唇弯起一抹弧度,但那抹弧度却尽显冷漠,“将军骁勇善战,只可惜看人的眼光差了些许。”
这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大将军心底。
他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反驳出声。
第88章 试探
“六皇子切莫大话!本将军等着看六皇子到时候如何败的!”
沈煜没有在说话。
他动了动双指,暗卫便将大将军与其他随从压了下去。
暗一走至沈煜身旁。
在距离沈煜一步之距,暗一停下步伐,低声问道,“爷,大将军是个刺头,如果是直接将他交予皇上,只怕到时候大将军不知会在皇上面前多说什么,您看……”
“此事先放一边。”沈煜抬起双目,凝望着此时被乌云掩盖起来的暗月,“明日我自有决断。”
“是。”暗一轻声应下,随即身子一闪,再次消失在了暗处之中。
翌日一早。
沈煜于丞相府递了拜帖,邀盛南音在酒楼之中相见。
从护卫手中接过拜帖,如画兴奋的一边跑一边在盛南音门前叫嚷着,“小姐小姐,六皇子的拜帖来了!”
“怎么还是如此冒冒失失?”从如画手中接过拜帖,盛南音轻叹一声,“你日后若是还这般模样,那你便继续留在丞相府中,不必与我一同前去皇宫了。”
“不行不行!”如画心底一慌,睁大双眸就拽住了盛南音的胳膊,“奴婢自小跟着小姐,是最为了解小姐习性的,要是小姐不将奴婢带过去,只怕小姐会不适的!”
摊开拜帖,盛南音头也未抬便对着如画嘱咐道,
“你日后身为大宫女,无论言行或是举止,都应当比其他宫女更加稳重,你可明白?”
“明白!”如画点头如捣蒜,“小姐,快看一看六皇子说了些什么!”
即便没有摊开拜帖,盛南音心中也已有了个猜测。
昨夜应当是大将军与沈明恩见面之时。
沈煜那边想必已经收到了密令,必定会在皇宫后面的密林之中拦住大将军,不让大将军与神明恩相见。
而一大早的沈煜便让人送来了半天,那便也只能说明沈煜已然成功拦住了大将军,并且极有可能大将军如今就在他的手中。
果不其然,摊开拜帖后,里面赫然是沈煜相邀的话语。
还没等如画看清,盛南音便将拜帖收了起来,随即站起身,在如画紧随而来的步伐之中开口道,“去更衣吧,下午与我去酒楼一趟。”
如画眼神一亮,连忙点头。“是!”
在盛南音的库房之中搜寻了好一会儿,如画忽然将一件淡粉色的襦裙呈现在了盛南音面前。
襦裙外面披着一层纱衣,纱衣上还遍布丝丝金色绣线,日光透过半开的大门映在了那纱衣之上,竟是让那金色绣线愈发光辉。
与那光辉不同,襦裙虽是淡粉色,但却能中和那光辉与之相交,且腰间还有一根比淡粉紫色更为深邃的艳粉色的丝带,看起来不失端庄,却又布满诱人之意。
兴奋的将襦裙摆在了盛南音面前,如画眼神发亮道,“小姐,您今日要不要穿这一身?”
“不……”盛南音想要开口拒绝。
但下一秒,前世的记忆忽然划过脑海。
她前世之时,为了讨好沈明恩,穿的全都是自己最为不喜的明艳之色,生生将自己原本应当有的气质拉低。
如今这席粉色如裙,虽然也有些明艳,但是却并非是她厌恶之色。
而前世她费心费力的与沈明恩站在一起,甚至在与沈煜正面碰撞之时,她都未曾想要正眼看过沈煜一眼。
只有一次,在身穿鲜红色之服时,沈煜的眼神似乎亮了一次。
但……她那时却只觉得恶心。
愧疚再一次从心中扬起。
盛南音纤长白皙的指尖在那襦裙上拂过,随后应着如画的兴奋的脸色点了点头,“便穿这身吧。”
“是!”如画连忙应下,一边为盛南音宽衣解带,一边奉承出声。
“小姐,您生的便是绝色,只可惜平日里总是穿一些素色的裙子,将您的绝色都给掩盖了大半。”
“如今这襦裙非但能将小姐的风采映出,也能将小姐的气质完全衬托,看那些个贵家小姐还敢不敢说小姐配不上六皇子!”
“你这丫头。”盛南音轻点如画的额头,哑然失笑。
将儒裙穿上,又被如画好生打扮了些时间,盛南音到达酒楼之时,已然是离沈煜所说的时间过了半炷香有余。
绣花鞋踏在阶梯之上,发出的轻响让坐于雅间的沈煜掌心一顿。
他放下掌中的茶杯,双目似有似无的划过雅间的大门。
就在他要收回视线之时,一抹粉色身影忽然映入眼帘。
微抬双目,沈煜瞳孔霎时紧缩,敲击在桌上的指尖也完全停滞。
盛南音虽然平日里只穿素色衣袍,但那风采却依旧掩盖不住,如今非但穿了这粉色襦裙衬得面目绝色,还在细嫩的脸上湿了一层粉黛,看起来愈发诱人。
察觉到沈煜的视线似乎越发炽热,盛南音双颊染上一抹晕红。
她坐于沈煜对面,迎着沈煜炙热的视线却无法制止,只能微垂双目,掩盖着双颊上燃起的红晕。
“咳咳——”
如画唇边的笑意止不住,连忙轻咳一声打断了沈煜的呆愣。
喉头滚动,沈煜收回双目,但出口的话却不由自己控制,“你今日……很好看。”
那一抹晕红迅速染上了耳根,盛南音顺着沈煜的话微微点头,“嗯。”
气氛越来越奇怪,心跳似乎越来越快,盛南音强压着心脏的颤动,连忙抬头打断了这尴尬的气氛。
“今日唤我前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沈煜的注意力转到了正题之上。
他点了点头,随后将那密令放在了盛南音眼前。
一旁站着的如画瞬间瞪大了双眸。
但盛南音却神色如常,将那密令拿了起来,摊开一看,脸上划过一抹惊讶,望着沈煜的双眸间也适当的带着几分沉重。
“这是……”
“是沈明恩给大将军的密令。”
端起茶杯润了润双唇,沈煜神色泛冷。
“昨夜之时,我顺着这密令所说的时间在距离皇宫不远处的密林抓到了大将军,阻碍了他跟沈明恩之间的相见。”
“但是如今这大将军,你认为应当如何处置?”
第89章 皇帝的怀疑
把密令放在了沈煜眼前,盛南音柔柔一笑,盖住了眼底的浓重恨意。
“自然是将大将军交给皇上。”
“距离皇宫不远处的密林想必瞒不过皇上的眼睛,抓捕大将军,想必你们用的动作也不小,必定无法瞒过皇上。”
“与其如此,不如主动将大将军交给皇上,免了皇上的猜忌,又能以此事揭露沈明恩的心思,一箭双雕有何不可?”
“有理。”沈煜微微垂头,“那便依着你的意思将他交于父皇。”
……
直至入夜,沈煜前往朝圣殿中,让暗卫将大将军压于殿前。
当皇帝抬眸看见大将军正被押于殿前,而沈煜站在大将军身前,身上气势冷冽。
他拧眉问道,“煜儿,你这是做什么?”
脑海中闪过今日下午之时盛南音提点的话,沈煜微微垂头,顺着皇帝的问题往下答道,
“回禀父皇,儿臣于前几日在与随从涉猎的过程之中,突然射中了一只飞鸽。”
“那飞鸽掉下之时,儿臣发现它脚上绑着一张密令,儿臣将那密令拿了下来,发现上面居然是四哥的字迹。”
“四哥在密令之中严明让大将军与昨夜到密林之中,儿臣虽然不知有何事,但是一直以来谨听父皇的教诲。”
“所以昨夜之时,特意前去密林之中埋伏,果不其然在那密林之中捕到了将军。”
“什么?!”皇帝脸上霎时显现冷色,他怒而望向大将军,“煜儿说的可是真的!”
大将军挺直身姿,“微臣有罪,不敢私自辩驳!”
“呵,好,好一个不敢辩驳!”皇帝气得冷笑出声,“既然你偏要嘴硬,那朕便成全你!”
“来人,将大将军压入牢中严刑拷问,什么时候他嘴巴能松开,就什么时候将他放出来!”
“是!”门外的侍卫齐齐走进,将大将军压了下去。
但怒气消退之后,皇帝心中不由起了疑云。
他的视线落在了沈煜身上,言语之中带着点点探寻之意,“煜儿,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心底陡然紧绷,沈煜弯腰答道,“回禀父皇,儿臣不敢隐瞒。”
眼眸之中带着的疑云并没有因此而消退,皇帝挥了挥手,收回了视线,“嗯,此事你做得很好,退下吧。”
“是。”沈煜应声而退。
直到朝圣殿中已然只剩下皇帝与下人的身影,皇帝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凝望着方才沈煜离去的门槛,皇帝视线幽深,语气也不由透着丝丝凌厉,“煜儿啊煜儿,愿你,可切莫叫朕失望!”
直至走出皇宫,沈煜身后的暗卫才显露出了身形。
他目光之中带着些许探究,在沈煜身后开声,“爷,盛小姐揣摩圣心,只怕日后必定也会……”
“闭嘴!”但他话音未落,却猛然被沈煜打断。
沈煜冷漠的视线望向暗卫。
“我说过的话,看来你们是没记在心上。”他眸光之中透着点点凌厉,“我说了,她,会是你们未来的主子,下去领罚!”
暗卫心中不服,但接受命令是他们唯一的主旨。
他垂下双目,盖住了双眸之中蕴含的不服之气,“是!”
暗一从暗处之中走出,“爷,暗三不过是担忧您。”
但沈煜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淡淡的出声道,“你若也想去领罚,下去便是。”
暗一闻言,只能将想说的话尽数收回。
骑马至繁华的街巷边,沈煜翻身下马,眼角的余光划过小吃街巷,视线锁定在了其中一处糕点铺之前。
盛南音似乎颇为喜爱这家的桂花糕。
视线锁在了那木柜摆着的桂花糕上,沈煜踱步走了过去。
就在他脚步匆匆之时,一名身穿粗布麻衣身形瘦弱的男子,忽然迎面撞上了沈煜的身子!
沈煜神色一冷,还未开口,那瘦弱男子却率先指责出声,“哎!看不看路啊你!”
察觉沈煜视线冷冽,那瘦弱男子有些害怕的缩了一下脖子,随后收回视线,怯懦出声,“罢了,我今日心情好不与你这人计较!”
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沈煜淡淡的收回视线,并未在意这等小插曲。
可还未等他迈开脚步,那瘦弱男子忽然被人一把抓住手腕!
“站住!你手中拿的什么!”
沈煜的视线随着吵闹声转了过去。
只见一名身穿侍卫衣服的小厮抓住了那瘦弱男子的手腕。
瘦弱男子支支吾吾的想要收回手,“我什么都没拿!大庭广众之下,你怎能动手!”
“那这是什么?”只见小厮冷笑一声,随后直接从瘦弱男子的腰间拔出了一个钱袋。
沈煜神色一顿,双目垂下。
果不其然,腰间的钱袋不见了。
“放,放开我!”瘦弱男子眼见事情败露,连忙挣脱了那小厮的束缚,转身便狼狈而逃。
那小厮抓着钱袋走到了沈煜身边。
他恭敬的低下头颅将钱袋双手奉于沈煜眼前,“六皇子,下次出门之时可要看好钱袋才是,毕竟越是繁华的街巷,这手脚不干净的人便越多。”
“你是何人?”拿过钱袋,沈煜漠然的视线紧锁着小厮的身形。
普通之人绝不可能会在大街上便能认出他的身份。
果不其然,那小厮听闻沈煜的问话后抬起双眸,随即将手指向了右侧的方向。
“奴才是四皇子的小厮,刚才六皇子过来之时四皇子看到了您,所以特意让奴才前来唤您一声,让您去前方的酒楼一聚,”
沈煜的视线随着小厮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此时,沈明恩正坐于酒楼二层靠近木窗的方向,察觉沈煜的视线,他转过头来,双唇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随即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带路。”将钱袋锁在了腰上,沈煜双手背至身后,指尖微微缩紧。
“是!”小厮领命带路。
直至沈煜走进雅间之中,沈明恩让店小二为沈煜上了酒,随后故作不经意的开口问道,“六弟怎会前来此处?”
“买些东西罢了。”将酒杯端起,沈煜的鼻尖划过一股酒香味。
他并未触碰到酒杯里的液体。
第90章 疏远的原因
沈明恩眼里划过一抹暗芒。
他故作不经意的开口,“买些东西?是要买音音最喜欢吃的糕点吗?”
神色骤然冷下,沈煜幽沉的视线透着丝丝冷意,“你想说什么?”
放下掌中的酒杯,沈明恩故作不解,“六弟何须生气?难不成,六弟耳边从来没有出现任何闲言碎语吗?”
这话中之意沈煜了然。
他神色愈发冷漠,“不必拐弯抹角,有什么话直说便可。”
叹了口气,沈明恩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可惜,“六弟,其实四哥是在羡慕你啊。”
“毕竟,从前四哥与音音,也曾经是其他人看好的,没想到最终还是被六弟夺走了,四哥又怎能不羡慕?”
所有人都看好的?
沈煜眉心紧蹙,一抹烦躁从心底滑过。
瞧准时机,沈明恩继续开口。
“六弟,如果不是因为父皇为你指婚,想必音音也断断不会舍了与四哥的那段感情,只是,你我是兄弟,无论音音选择了谁,另一人都要受伤。”
“可四哥宁愿受伤的是自己,也不愿是你。”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但沈煜却是猛然从凳上站起,神色冷厉的望着沈明恩看似忧伤的面容。
“说够了吗?”
“六弟这是怎么了?”沈明恩歪着头,脸上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既然恼怒,那不如六弟就放弃与音音的婚约,如何?”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沈煜目露冷意,“不可能!”
这结果似乎在沈明恩的意料之外,他脸上并无太多惊讶,反而满布忧伤的叹了口气。
“既如此,那四哥便只能祝六弟幸福了。”
“那六弟在此多谢四哥。”压着心中的怒意,沈煜强迫自己扯了扯唇角,映出一抹看似喜悦的弧度。
沈明恩脸上的笑意一僵。
他已经将话说到了这般程度,沈煜怎么还能笑得出来?难不成心里当真没有半分恼怒?
还没等他继续出言刺激,沈煜便转身离去,只给他留下了一道冷厉的背影。
最终,沈煜也没有去到那处糕点铺。
他深深的望了一眼沈明恩所在的方向,随即一跃上了,快速离去。
心思已经被完全搅乱,一直被压制的疑惑终于在此时露出了苗头,沈煜紧拧着眉心,一路散发着冷气回到了皇子府中。
皇子府中,下人战战栗栗,察觉沈煜的情绪不明,就连暗卫也未曾出现。
第二日,盛南音前去皇宫,寻了华南郡主聊了好一会儿后,便拐道去了皇子府。
但没想到原本应当畅通无阻的道路,此时却被两名守卫拦住。
盛南音抬起双眸,面露疑惑。
“六皇子不在府中吗?”
“这……”两名守卫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些许端倪,“盛小姐,六皇子今日概不见客!”
“客?”盛南音藏在宽袖之中的指尖霎时捏紧了帕子。
她何时变客了?
有些不甘心的抬起头,盛南音拧着眉心逼问道,“这命令是六皇子亲口说出的吗?”
“请盛小姐别为难我们!”两名守卫低垂着头,不敢正面迎上盛南音的目光。
苦笑一声,盛南音摇了摇头。
“罢了,那你们总能与我说,六皇子为何会不见我吧?”
许是平日盛南音待下人不薄,他们对视一眼后,终究是没隐瞒盛南音,“盛小姐,您对我们好,我们也不想瞒着您此事。”
“六皇子具体不见客的原因我们也不知道,但是,昨夜据说六皇子回来之时,有些心情不佳,今日早时又给我们下了命令,想必是在外面得知了些什么。”
“若是盛小姐想知道,还是亲自派人去查一查吧,我们也只是下人,无法得知具体原因。”
得知了些什么吗?
盛南音心里一紧,随即点头应道,“我明白了,多谢。”
语毕,她转身离去。
但,紧跟在盛南音身后的如画却是有些不悦。
“小姐,六皇子缘何心情不佳?更何况心情不佳,又何必迁怒到小姐身上?”
“如画。”盛南音神色沉下,扭头看向满面不悦的如画。
“是我太过纵容你,才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越过主子说闲话?”
如画心里一慌,连忙摇头,“不,小姐,奴婢绝无此意!”
心知自己自从重生之后,似乎对如画太过纵容,导致如今如画一而再再而三的失了分寸,盛南音狠下心来,捏着帕子冷声道,
“日后不该说的话,我若是再从你嘴里听到一句,以便不用再在我身旁当职了。”
察觉到盛南音真的动了怒,如画连忙应声,“小姐莫生气,奴婢知道了!”
没有理会如画的忐忑,一路冷着脸色,盛南音带着如画回了丞相府中。
直至回到丞相府,如画才小心翼翼的凑到盛南音身前。
“小姐……奴婢真的知错了,日后必定遵循规矩,再不越矩。”
终究是上一世为自己舍了命的如画,盛南音又怎能狠得下心。
她轻叹一声,伸手点了一下如画的额头,声音严肃道,
“如画,你要知道,如今在丞相府,你可以畅所欲言,但若是有一日你随我去,到了其他的地方,若还是这般模样,只怕就连我也保不住你,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如画连忙点头。
心中记挂着沈煜疏远自己的事情,盛南音开口嘱咐,“你且去查一查,昨夜之时六皇子究竟去了何处,又与何人聚在了一起。”
“是!”
如画连忙点头,随即匆匆走出了丞相府中。
直至入夜之时,如画才赶了回来。
但,得知沈煜真正与自己疏远的原因之时,盛南音的心不由凉了下去。
凑到盛南音身前,如画禀出原因。
“小姐,昨夜,六皇子似乎在回宫之前与四皇子见了一面。”
“奴婢特意去了四皇子与六皇子见面的酒楼之中,据店小二所说,四皇子似乎是说了些关于您的话,所以六皇子才会如此恼怒。”
“但具体是什么,店小二不敢靠近,所以也不得而知,只能依稀听见您的名字和六皇子寒凉的声音。”
第91章 答应的事情
苦笑一声,盛南音以帕子掩着唇角,盖住了那一摸向下的弧度。
“原来,竟是因为介意从前之事吗?”
如画见状,连忙开口安抚盛南音,“小姐,依奴婢看这件事必定是四皇子先行挑拨,所以六皇子才会如此。”
“六皇子带小姐是真的好,奴婢都看在眼里,小姐可不能因为此事就对六皇子存有怨意,否则就是真的遭了他人之道了!”
“不必多说。”盛南音双指微动,阻住了如画接下去想说的话
她双眸之中带着点点冷意,她又不是傻子,又怎会不知这是沈明恩的计谋。
但心底总归是有些失望的。
失望于沈煜介意从前,只是更失望于沈煜不曾相信于她。
但总归,从前都是她的错罢了。
走进内寝之中,盛南音对着想进来的如画轻声道,“我有些倦了,想休息一会儿,你不必进来。”
“是。”
如画双唇嗫嚅,但望着盛南音的模样终是没有再说话,只守在了内寝门边。
彼时,容家。
容楚璇得知婢女通禀的消息,连忙赶到了后院之中。
只见后院的树边正站着一身形挺拔,但面上却带着丝丝冷厉的沈明恩。
匆匆走到沈明恩的身旁,容楚璇低垂着眼睑,羞意从心中泛起,“四皇子,你怎么没通知我一声就过来了?”
“只是想过来看看你罢了。”沈明恩眼底划过一抹厌恶,但面上却是伸出双指,缠住了容楚璇的一缕碎发。
“四皇子……”
容楚璇英气的脸上泛出一抹红晕。
她正打算将自己心中的爱意告出,但沈明恩却是抢先夺了话头。
“楚璇,我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红晕迅速退去。
心里扬起一抹失落,容楚璇却只能乖顺的仰着头,“四皇子需要我做什么?”
刻意凑近容楚璇,沈明恩低冷的声音在她耳畔微响。
“如今沈煜与盛南音因为我的原因,现在生了嫌隙,正是挑拨他们关系最好的时机,我需要你再找一名助你挑拨他们二人关系之人,你能做到吗?”
容楚璇重重的点了点头,目光之中的爱慕甚至无法压制,“四皇子嘱咐的事情,我自然全力办之。”
“但是,四皇子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我等着四皇子到时候与皇上请旨,望四皇子可切莫让我失望才是。”
答应的事情……
沈明恩眸色一冷,随后厌恶的情绪翻涌而出。
他退了一步,脸上的温和却是半点没变。
“当然没问题,我的心全部都在你这里,又怎么可能还会对其他的女子倾心相待?”
脸上划过一抹喜意,容楚璇留下一句话后匆匆离去。
“那四皇子等着我的好消息便是了!我必定将此事给四皇子办妥!”
凝望着容楚璇离去的背影,沈明恩从袖中抽出一条蓝青色的帕子,狠狠的擦拭着方才挑起容楚璇碎发的双指,仿佛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那般。
从府中离开后,容楚璇命婢女给丞相府中送了拜帖。
但那拜帖却不是送与盛南音,而是送于在偏院之中的盛南浔。
眼瞧着婢女将拜帖送了进来,盛南浔从蒲团之上匆忙站起,脸色急切道,“是容楚璇传来的拜帖?!”
“是。”
婢女连忙双手将那拜帖呈在了容楚璇面前。
“容小姐邀您今日下午在距离丞相府不远处的那条河边相聚。”
“你只管答应就是。”将拜帖放在桌上,盛南浔脸色霎时扭曲。
“我已经憋了太多日了!盛南音一而再再而三的踩在我的头上,我必定要一雪前耻!”
“是。”婢女害怕的缩着肩膀,连忙转身离去。
直至下午,盛南浔才依照着拜帖上的位置,匆匆赶到了那处河边。
“你来了。”容楚璇朝着盛南浔轻轻点头,视线不经意的划过盛南浔的裙子,唇边不由扬起了一抹不屑的笑意。
“以后这样的衣裙可是别再穿了,免得被他人看了笑话。”
盛南浔扬着笑意的脸色顿时僵滞。
她狠狠的捏着掌中的帕子,心中愤恨不已,但面上却不得不赞同着容楚璇的话。
“你也知道我在丞相府中的日子难过,能有便不错了,又如何能够挑选?”
但容楚璇却丝毫没客气,挖苦的话脱口而出,“呵,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你倒也是真的丢人。”
“罢了,与你合作之时,我便已知道你在丞相府中究竟是何位置,如今也懒得多说,今日叫你过来乃是有事要问。”
强撑的笑脸终于在这一刻缓缓落了下去。
盛南浔咬紧牙根,压制着心中的恨意,这才开言问道,“你想问什么?”
两人都未曾注意到,一名小小的身影正悄悄的凑近,就在两人说话之时,躲在了二人身后的那棵大柳树后。
“今日盛南音可是一直待在丞相府中,未曾走出?”
闻言,盛南浔连忙点头,急切问道,“的确是,你可以有探听到什么消息?”
“当然有。”昂扬着下颚,容楚璇冷笑出声。
“如今盛南音与沈煜之间产生了矛盾,所以今日盛南音才会闭门不出,显然是被沈煜的事情扰了心思。”
闹了矛盾?
盛南浔唇角瞬间扬起一抹笑意,“你想要让我做什么?”
端着姿态,容楚璇就连眼神也未曾赏给盛南浔,“我想让你安排一名女子在沈煜身边。”
“如今沈煜与盛南音闹了矛盾,正是让人趁虚而入的好时机,但以你如今在丞相府的身份,如果是直接安排女子,必然会让丞相厌恶。”
“但到底要怎么做且看你自己,毕竟你应当比我更想越过盛南音得到丞相府所有的优待,不是吗?”
盛南浔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与容楚璇二人如今合作不少时日,容楚璇甚至比她母亲还要更加了解她。
所以,她的心思自然瞒不过容楚璇,如今便是连个反驳的话也无法诉出。
但,那又如何?
只要能够扳倒盛南音,得到丞相府中所有的优待,到时候容楚璇又怎能比得过她?!
第92章 娇弱女子
思所及此,盛南浔忍着心中的屈辱点头应下容楚璇的话。
“你放心,我会将此事办的毫无痕迹!”
二人就此分开,而躲在大柳树后面的那人影直至两人离开许久后,才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他左右望了两眼,确定无人跟随后,这才匆匆离去。
翌日清晨。
如画端了温水,小心翼翼的在盛南音内寝门前道,“小姐,该起身了。”
“不必唤我。”盛南音在里面的声音尽显疲态。
昨夜她未曾入睡,稍稍有点睡意便会被前世的记忆所惊醒。
那些犹如噩梦般的记忆折磨的她无法安睡,便也不再纠结,索性醒着过了一晚。
深深的叹了口气,如画清秀的眼中不由带上了几分无措。
她将脸盆端离,对着内侵喊了一声,“那奴婢就在门外,小姐若有什么事情,唤奴婢一声便好。”
“嗯。”内寝里传出了盛南音淡然的应和声。
但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如画忍不住拍掌嘀咕,“不行,绝不能看着小姐这般难受!”
“既然小姐与六皇子产生了矛盾,那我又何必在此惹得小姐心烦,不如直接去找六皇子解释清楚就好了!”
语毕,如画一敲脑袋,兴奋的转身离开了丞相府,匆匆赶往了皇宫之中。
盛南音出入宫门的令牌,如今交与如画保管,所以如画进宫的路上畅通无阻,很快便到了六皇子府中。
但不出意外,如画才刚走到府门,就被两名侍卫拦住了脚步。
“你们不要拦着我,我要去找六皇子,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如画仰着头,苦口婆心的对着两名守卫劝道。
“咱们都是做下人的,我知道你们的难处,但组织不好过,你们又怎么可能会好过,对不对?”
两名守卫一听,顿时面面相觑,只得无奈的叹息一声。
“如画姑娘,我们自然也明白你的意思,但如今是爷下了命令,我们无权将您放进,您也别为难我们了。”
如画一听,只觉得方才的话似乎是白说了。
眼神一转,如画只能寻了别的说法。
“你们要是真不让我进去,只怕你们后面几日的时间也不好过,不如将我偷偷放进去,到时候我便说我是从后院翻进去的,也不牵扯你们,你们看怎么样?”
“不行。”怎奈两名守卫压根听不进如画的话,坚决的摇了摇头。
如画气的双眸睁大,此时只想狠狠的怒骂出声。
但想起盛南音的话,如画终究没敢发火,“罢了,既然你们不让我进去,那你们也只能随着你们的主子不好过了。”
语毕,如画转身就要离开。
两名守卫眼底透着几分挣扎,就在如画一步三回头真要离开的时候,其中一名守卫咬紧牙根,不由出声。
“如画姑娘,你进去吧!”
另外一名守卫震惊的扭头看向他,“爷可是……”
“爷昨日究竟过得如何?你我二人又不是眼瞎,怎会看不出来!若是也能因此疏解心结,便是被爷砍了头,我也认了!”
如画伸出拇指不由赞叹,“你可真是好汉!”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
说着就匆匆的走进了皇子府中。
顺着守卫所指的方向,如画躲避着巡视的守卫,匆匆赶到了沈煜书房门前。
她小心翼翼的猫着身,正要从草丛边走出,一名身形娇柔,脸上湿着浓重粉黛的女子,忽然走至沈煜书房门前。
她伸手敲了敲沈煜书房的门,就连声音也柔的叫如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爷,奴来给您送茶汤了。”
奴?!
如画顿时睁大了双眸。
奴那可是通房丫鬟的自称!
这女子身上的衣着华贵,绝不可能仅仅只是一名通房丫鬟!
一定是错觉!六皇子绝不可能会有除了小姐之外的其他女子!
可还未等如画的心思落下,书房里便传来了沈煜低沉嘶哑的声音。
“进来。”
“?!”如画气得揪紧了草根!
同意了?!六皇子居然同意这么个狐媚女子进去了?!
不过是听了四皇子的几言,没成想六皇子居然便背叛了小姐!
心中怒气正盛,如画匆匆跑离了六皇子府,就连守卫疑惑的言语也未曾听见。
而此时,沈煜的书房之中。
那女子端着姿态走进了沈煜的书房,将手中的茶汤放在了沈煜桌前。
“爷,事情有眉目了。”
“说。”沈煜头也未抬,声音沉冷。
“这是那日火灾所留下来的东西,奴这些时日遍访小巷,得知这木条乃是赵秀才的母亲平日谋生的东西。”
“但是,那赵秀才的母亲藏的严,所以也便只有几名百姓才得知此事,否则奴必定早些时日便查出了事情的真相!”
但沈煜却是冷漠的抬起眸子,“此事绝不可能是赵仁远单人所为。”
那女子一听,顺势用帕子掩着唇角笑出了声,恭维道,“爷真是聪明,奴想说的话自然瞒不过爷的眼睛。”
“说正事。”沈煜眸色骤然而暗。
女子再不敢多说,连忙应下。
“爷,此事的确不是赵秀才单人所为,奴这两日才查到原来那几日的功夫,有一名员外与赵秀才的母亲所接触。”
“那员外提出给赵秀才举人之位,让赵秀才为他办事。那赵秀才费了多年的功夫,也未曾考上举人,如今已经疯魔,自然答应下来。”
“但这员外后面牵扯的却是四皇子!所以,此事与四皇子绝对脱不了关系!”
话音刚落,那女子眼中蹦出一抹极致恨意!
“四皇子表面上温和,但实际上却是个手段狠辣的主儿,若不是当年六皇子救下奴,只怕如今,奴早已是那乱葬岗中的其中一具枯骨!”
沈煜捻起桌子上的那木条,冷冷的挥了挥手,“退下吧。”
“是。”那女子应声退了下去,但望着沈煜的眼底闪过一抹爱慕之意。
那爱慕之意隐藏的好,沈煜也未曾注意,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眼前的木条之上。
木条看似斑枯,但实际上却是引火的最好器具。
第93章 防不住有心人
没想到那赵仁远的母亲有病多年,在背地里竟是还有着这般隐匿的生意。
眸色沉下,沈煜唇角划起一抹冷漠的弧度,最终消散于昏黄的烛光之中。
丞相府中。
盛南音直到午时才走出内寝。
她用帕子蘸了温水,在脸上敷过后才觉得精神好了些许。
就在她。准备起身前往这几日都未曾注意过的酒楼产业时,守卫忽然匆匆来报。
“小姐,门外有一名乞丐说是要见您。”
“乞丐?”盛南音心生疑惑,“可有说是什么事?”
“有。”守卫点了点头,“他说在距离丞相府不远处的河边,看见了两个女人在谈话,说是在那两人的言语之中听到了您的名讳。”
“他说他曾是被你医治的人,如今只是想将此消息告诉您。”
两个女人?
盛南音轻挥宽袖,坐于石凳之上,声音淡然道,“让他进来吧。”
“是!”
守卫匆忙退下,不一会儿就将一名小儿带了上来。
那小儿瞧着年岁也不过二五之余,就连那带着些些灰尘的脸蛋看起来也有些稚嫩。
瞧见盛南音,那小儿便有些畏惧的垂下了头。
“盛,盛小姐。”
“坐吧。”盛南音盈盈一笑,“不必拘束,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话让那小儿脸色一红。
他匆匆坐于盛南音对面,但许是知觉自己身份不配,所以也不过显显沾了些石凳的位置,倒也未曾完全坐下。
刚落座,那小儿便忍不住激动出声,“盛小姐,您对我应当是没有太大的印象了,但我知道您是救了这许多百姓的恩人!”
盛南音却是轻轻摇头。
说到底,她的确心系百姓,但那也只不过是出于医者的角度罢了。
若非她有前世的记忆,如今想必也无法帮得了那诸多百姓。
察觉这孩子似乎对她有所拘束,盛南音顺着他的话应道,“不过是医者仁心罢了,不必挂于心中。”
但那小儿激动的心思却转化为了怒气。
他稚嫩的脸色带上了一抹阴霾,“盛小姐,您这般好的人不应当被人算计。”
“我虽不知那两个女人究竟是何身份,但是却从她们的口中听到了您的名字。她们说,您如今与六皇子关系不好,所以,所以要趁着这个时候挑拨您与六皇子之间的关系。”
倒茶的动作一顿,盛南音的神色骤然冷下。
看来,她即便是伪装的再好,终究是防不住有心之人。
她压下心中的冷意,将声音放平,免得吓着,这小儿,“我知道了,此番多谢你告知我这重要的消息,你有何想要的?”
“没有。”那小儿摇了摇头。
“如今能见到盛小姐一面,我便已经知足了,这事即便是说出去也是镇上的叔伯羡慕之事!”
盛南音心中不由划过一抹暖流。
说到底,她当初决定医治这大规模的疾病,知识也未曾想过要任何人的感谢。
但这孩子说出的话,却让她觉得当初所做之事全都是值得的。
盛南音伸出手,揉了揉那孩子的乌发,“乖孩子。”
那小儿眼中盛满激动,但片刻之后却是连忙站起,随即朝着盛南音弯了弯腰,“盛小姐,我不能在此逗留太久,还得回去,免得叔伯担心!”
“去吧。”盛南音挥了挥帕子,那小儿便转身离去。
而此时的四皇子府中。
沈煜直接将那木条甩在了沈明恩面前。
他沉冷着脸色,目光一片暗沉。
“不知四哥可否与我解释这是什么东西?”
望着被扔在眼前的那木条,沈明恩的脸色顿时一滞。
这东西怎么会在沈煜的手里?!
无论心中有多大的波澜,沈明恩面上却是噙着一副冷静之样,淡淡的看着那木条不解道,
“六弟,此话何意?只是将这木条甩在了四哥面前,便让四哥解释,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四哥如今还要隐瞒?”沈煜冷笑一声,“这木条后面到底牵扯了多少事情,我想四哥心中应当了然,何须让我讲话挑明?”
如今这木条明晃晃地摆在了眼前,沈明恩即便想辩驳,却也找不到一个正当的理由。
他咬紧牙根,脑中灵光一闪,“六弟既然已经知道,那四哥便也再无可能隐瞒。”
“但四哥对此事当真是不知,不过是得知了前些日子音音的小院被烧之事,所以才派人前去查探。”
“一查探便将此事查到了那赵仁远身上,如今音音心系于你,四哥自然心有不甘,所以便也未曾将此事告知于你,只想着自己解决,没想到你终究还是知道了。”
但这话沈煜却是半分也未信,“四哥如今还要说谎吗?”
“这有何好说谎?”沈明恩故作不解地抬起眸子。
“此事即便六弟闹到了父皇面前,难不成又能将这脏水泼到四哥的身上”
“呵,好一个脏水!”沈煜冷冷的望着沈明恩那不解的模样。
“四哥如今寻了脱罪的理由,我自然无法再将此事安在四哥的身上,但四哥可没忘了,人在做天在看,总有些事情是隐瞒不得的。”
“四哥何曾想过隐瞒?”沈明恩故作痛心的叹了口气。
“六弟又何须如此针对四哥?”
“谈何针对?”沈煜眸光深沉,淡然地将那木条拾了起来。
“四哥此时不认也无事,不过还望四哥,可是要好好的将此事瞒着,免得哪一日被臣弟查出了不对的地方,到时,臣弟可不会再来找四哥,而是将此事通禀于父皇了。”
这是明晃晃的警告!
沈明恩心中恨意爆起。
但看着沈煜那眸光深沉的模样,沈明恩终究还是将心里的恨意强压了下去。
他脸上扬起一抹笑颜,故作坦荡道,“六弟放心,四哥必然不会做出任何逾矩之事!”
沈煜没有接话,转身离开了四皇子府。
就在沈煜前脚离开之时,沈明恩不由狠狠地扯过了管家的领子,声音狠厉道,
“该死!究竟是如何露出马脚的,你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四皇子恕罪!”管家战战兢兢的跪伏在地,“奴才已经尽力将此事瞒着,没想到六皇子居然会查的如此深啊!”
第94章 拦着他
沈明恩却没有丝毫怜悯,反而一脚踹向管家的肩头,将管家踹下台阶!
在管家的哀求声中,沈明恩冷漠的轻挥宽袖,“把他给我拉下去!”
“是!”守在门边的护卫领命将管家带了下去,其余下人纷纷低垂着头,不敢多言,生怕下一秒沈明恩的怒火就会迁到他们的身上。
眸间布满阴霾,沈明恩一拳砸在了石桌上,发出的闷哼声,让他没有丝毫快意,反而满心怨怒!
“沈煜,别以为就这一次你便能掌控了我!等着吧,下一次我便让你无法再与我作对!”
……
彼时,丞相府中。
如画终究是没憋住想说的话。
就在盛南音用水壶浇灌花束之时,如画凑到了盛南音眼前,小心翼翼的开声道,“小姐,奴婢有话要与您说。”
望着如画小心的模样,盛南音不由失声笑道,“怎么小心翼翼的?有什么话直说便是,难不成我还会罚你?”
她对如画虽严厉,但也只是对事不对人。
平时她亦没有斥责过如画,怎么如画还如此小心。
咬了咬牙,如画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奴婢有罪,请小姐责罚!”
如画这模样,让盛南音突然明白,此事绝对不小,否则不可能会让平日一向大咧咧的如画如此惊惧。
她眉心微蹙,扶起如画,温声问道,“我不怪你,你且说实话就是了,究竟怎么了?”
察觉盛南音当真没有责怪之意,如画眼里不由浮出了点点泪珠。
小姐如此好,怎么那六皇子竟像是没有心!也不过是平白听信了他人之言,居然就如此误会小姐!
思所及此,如画不再隐瞒,将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小姐,奴婢其实今日去过六皇子府了!”
“什么?”盛南音神色顿时一冷。
但还没等盛南音说话,如画却率先跪倒在地,梗着脖子看向盛南音,“小姐要罚便罚,奴婢绝无二话!”
她若是一副委屈之样,盛南音少不得要提点一番。
可如画如此硬气又带着不服之样,却让盛南音无法硬得下心肠。
前世之时,如画不正是这般挡在她的前面吗?
她双指轻陇宽袖,压住了心底升上的愧疚,“罢了,你去六皇子府究竟发生了何事?”
想到所看到的场景,如画不由红了眼睛,替盛南音愤愤不平,“奴婢亲眼瞧见一名身形婀娜,声音娇柔的女子,走进了六皇子的书房之中!”
心底顿时一震,盛南音蓦然睁大双眸,指尖狠狠的捏住了宽袖的边缘。
“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奴婢怎敢用此事与小姐玩笑!”如画重重的点了点头,一边说着,一边往地下啐了一口,言语之中满是激愤。
“小姐对六皇子倾心以待,没想到六皇子不过是听了四皇子的一面之词,便对小姐误会,如今在小姐还未过门之时,还有了旁的女人,这不是将小姐的脸面和丞相府的脸面往地下踩吗!”
但盛南音却没有如同如画那般愤怒。
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前世之时,沈煜身边并没有旁的女人。
她那时也只以为沈煜身旁的女人都是因为他的原因,所以才尽数消散,后来才得知沈煜一直以来都只心系于她。
前世没有的事情,这世又怎么可能会有?
但如画所看到的画面却也做不得假。
看来,如那小儿所说,此事应当是那两个女人所为,只是……那两个女人究竟是何身份?
心底终归有些郁结,盛南音垂下眉眼,“如画,有时眼见也会为虚。”
“怎会为虚?”如画脸上的愤怒顿时凝滞。
盛南音却是提点道,“这些时日,你可曾看到有任何人敢接近于六皇子?”
想了想这些时日里面,沈煜对其他女子又冷漠又疏离的模样,如画摇了摇头,“未曾。”
盛南音继续开口,“既然未曾,那你又怎会以为,六皇子会留着一个女人轻易进入他的书房?”
“那是因为!”如画顿时就想反驳。
但话到了嘴边突然就停了下来。
如画猛然睁大双眸,就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震惊的望着盛南音。
“小姐,您的意思是说,此事是有人在后面故意而为为的就是想要挑拨您与六皇子的关系?!”
“嗯。”盛南音轻轻点头。
这下子,如画对沈煜的脑怒霎时转为了那背后之人,“究竟是何人这般坏心肠!”
郁结渐起,盛南音用帕子轻点着唇角,垂下的视线里溢出一丝冷意。
“虽说他未曾对别的女子动心,但私自让旁的女子进入他的书房,本就是不对之事。”
“所以,一会儿他来之时,你便伸手拦着他,明白?”
如画顿时茫然。
小姐如今不应该与六皇子好生解释吗?为何还要拦住六皇子,那岂不是会让小姐与六皇子的矛盾更深?
心里思索着,如画抬眼就要问,“为何要……”
“嗯?”盛南音尾音轻挑。
如画霎时明白了盛南音的意思。
她连忙点头,“小姐放心!奴婢明白了!奴婢现在就去门口守着!”
说完,如画便匆匆走到了小院门外。
如盛南音所说,只在门外候了不到三刻钟,如画果然看见了沈煜赶来的身影。
匆匆扫了如画一眼,沈煜抬起脚就要迈进小院门槛。
但没想到,平日里还算温顺的如画,忽然伸出手直接拦住了沈煜的去路。
在沈煜投来的冷漠视线中,如画壮着胆子道,“六皇子,我们小姐如今尚在休息,您还是先回去吧。”
“休息?”沈煜冷漠的视线从如画的身上转移到了小院之中。
“她向来不会在此时休息,你在骗我。”
“奴婢怎敢!”眼看着谎言被戳破,如画的声音也不由小了下去。
她眼神一转,随后故作可怜的低声道,“六皇子可别为难奴婢了,小姐说睡了那便是睡了,奴婢怎敢违抗小姐的意思?”
察觉到了如画话里的意思,沈煜不由拧紧了眉心,“她不愿见我?”
第95章 算账
“奴婢可没这么说!”如画连忙摆手,故作慌张的往里瞧了一眼。
眼瞧着如画早已透出了些许意思,坐在小院里的盛南音无奈的捂住了额头。
这丫头还当真是被她惯着了,如今就连命令都敢改了。
从小院中缓缓走出,盛南音往如画身上瞧了一眼,低声道,“如画。”
“小姐有何吩咐!”如画睁着眼眸,仿佛完全不知刚才自己的举动究竟是何意。
“罢了,你随我进来吧。”
终究没与如画计较,盛南音淡淡的扫了沈煜一眼,随后转身走进了小院之中。
沈煜跟上了盛南音的脚步。
就在盛南音准备走向石凳之时,沈煜忽然伸出手拽住了盛南音的手腕。
“为何生气?”
“没有生气。”挣扎着抽回了手,盛南音淡淡摇头。
“你就是在生气。”沈煜却是显得有些执拗。
他平日对旁人冷漠的视线如今显得有些无措,便是盛南音有再硬的心肠,此时也软了下来。
她望着沈煜显然不知自己的气恼究竟从何而来的模样,无奈道,
“你府中可是有一名女子?”
沈煜刚要否认,却忽然忆起那人,点头应道,“的确是有。”
瞧着沈煜的确没将那女子放在心上,盛南音松了口气。
但随即想起那女子的身份,盛南音的眼眸不由寒下。
前世,她也曾见过那女子,只不过因着那女子前世之时死的太快,所以在如画提起之时未曾想起。
如今沈煜在眼前,盛南音才想起那女子究竟是何人。
那女子在前世她进入六皇子府中之时,故意与沈煜亲近,并且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提点着她盛南音只是个外人。
所以,当时她对沈煜本就厌恶的心越发浓重。
而且到了后面,她更是暗中得知那女子表面上是为沈煜做事,但实际上却是为了与四皇子勾结的大将军做事。
不仅如此,在背地里,那女子甚至与容楚璇也有几分关系。
想来……那小儿所说的两个女人之中,必然也有容楚璇!
忍住心中的怒意,盛南音冷着脸色开口,
“那你可知那女子对你有意?并且那女子并非真正对你忠心,而是假借着对你忠心之意,留在你身边,为他人探听消息。”
沈煜眉心的褶皱愈发浓重。
他微微侧目,“怎会?”
想起前世之时,那女子在厢房之中被搜寻到了与他人通信的信件,盛南音杨眸道,
“你若不信,回去让人查一查那女子所住的厢房便是了。”
沈煜眸色一深,朝着暗处叫了一声,“暗一。”
“是。”
只听暗处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应和。
盛南音的身子猛然一震。
望着暗处离去的身影,盛南音藏在宽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她看着沈煜,眼前不由出现了前世之时沈煜那凄惨的一幕。
为何,为何要这么信任她?
咬紧牙根,盛南音唇边泛起一丝苦涩,“此事你不应让我得知。”
“有何不可得知?”沈煜伸出手,揽住盛南音的一缕碎发在指尖缠绕,“我身边的任何事情,只要你想知道你就能知道。”
这话比任何甜言蜜语来的还要愈发让盛南音无法抵抗。
沈煜就如前世一般,虽然言语不多,但所做的事情却一件比一件更让她刻骨。
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转向温和。
一刻钟后,暗一将一叠信件放在了石桌上。
摊开里面的信件,沈煜眸间的深沉煞时转暗。
果不其然,这里面的信件一叠一叠,正是那女子与大将军所通禀的消息。
但其中一叠信封,上面的署名却是容楚璇。
盛南音眼尾微挑,一股冷意莫名而出,她直接将那叠信封抽了出来。
“那名女子随你处置,但是这信件我要了,丞相夫不能让他人踩在头上。”
“嗯。”沈煜淡淡点头。
将那信件递给了如画,盛南音杨眸对着沈煜出声,“你回去处理你府中的事情,我去一趟容家。”
“好。”深深的凝望了盛南音一眼,沈煜转身离去。
胸脯大幅度地起伏着,盛南音冷笑一声,“如画,走。”
“是!”捏着那叠信件,如画连忙跟上了盛南音的脚步。
几刻钟后,丞相府的马车停在了容家门前。
几名容家的护卫连忙上前。
盛南音如今不但是丞相府的嫡小姐,亦是皇上亲封的郡主。
旁人见了自然都要行礼。
迎着众人的恭敬声,盛南音走进了容家。
此时,容珩与容楚璇正在厅中商议着产业之事。
直到守卫来报,容楚璇才不悦的站起身,看向盛南音眼底闪烁着几分敌意,“你怎么来了?”
“我来的目的你不知道吗?”盛南音淡然的坐在了主位上。
盛南音这举动无异于是在挑衅!
容楚璇霎时气的红了脸,指着盛南音怒而开声,“你给我站起来!”
“够了!”一旁的容珩训斥出声,“楚璇,盛小姐如今也是郡主,你没资格对她发火!即便是坐在主位之上,那也是应当之事!”
“我看你是被这女人蒙了眼!”满面愤怒的看向容珩,容楚璇不由嘲讽出声。
“你别忘了她是未来的六皇子妃,而你仅仅只是一个拥有容家产业的商人罢了!你以为你配得上她?”
这番嘲讽的言语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早已忍不住开口辩驳。
但盛南音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容楚璇一眼,随即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润了润双唇,这才扬声问道,“说够了吗?”
压下心中的嫉妒,容楚璇冷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话不应当是我问你吗?”直视着容楚璇的双眸,盛南音冷笑一声。
“你究竟做了什么?难不成自己不清楚?”
容楚璇心里猛然一沉。
她反驳出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盛南音挑高的眉尾露出冷意。
“如画,把东西拿出来。”
“是!”一旁站着的如画,兴奋的点头应和,随即从宽袖之中拿出了一叠信件放在了容楚璇与沈明恩面前。
站起身子,盛南音猛然逼近容楚璇!
容楚璇望着那些信件,又被盛南音所逼近,心底一慌,不由退了一步!
第96章 不会只露出一只马脚
盛南音朱唇轻启,“这些信件里面写的是什么?我想不用我一一给你念出来吧?”
“容楚璇,看来是容家教不好你才让你如此胆大妄为!”
“你敢与六皇子府中的婢女勾结,并且让那婢女在我为过门之时勾引六皇子,你可知道这究竟是何罪名!”
容楚璇脸色陡然一白!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盛南音却是冷笑一声,直接撕开其中一张信封,甩在了容楚璇的脸上!
“证据便摆在你的眼前,你以为你还有可以辩驳的余地?”
信封虽轻,但甩在脸上,却仿佛散发着火辣的疼痛。
容楚璇只觉得无地自容!
她狠狠的瞪着盛南音,此时只想将盛南音这冷漠的模样撕碎殆尽!
就在这时,一旁的容珩忽然轻咳了几声。
他的身子如今尚在虚弱之中,所以偶尔咳嗽倒也是正常之事。
但此时咳嗽,便顺利吸引了盛南音的注意力,
盛南音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容珩朝着盛南音歉意一笑,“抱歉,这件事是我容家的错,是我未曾教导好她。”
“我没有……”容楚璇下意识的便要反驳出声。
“闭嘴!”但容珩却不由怒斥了一句。
容楚璇的声音顿时止在了喉咙之中。
她平日虽然看似与容珩不停敌对,甚至压着沈明恩一头,但只有容家人才知道,她容楚璇终究是低了容珩一头。
容珩却没有停下斥责的话语,“这件事情已经证据确凿,你若是再多说一句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从今天开始,你就在你的房中抄写佛经半月,何时到时间你便何时出来!”
“不……”容楚璇睁大了双眸。
此时在盛南音面前被责罚,那不是相当于将她的脸面狠狠的踩在了脚下吗?!
洞穿了容楚璇的心思,容珩冷言开口,“你若不去,那我便将你交于丞相府中!但凭丞相处置!”
想说的话全部被堵在了喉咙里。
心中有再多不服,容楚璇却也只能甩袖离去,怒气冲冲的回到了自己的厢房之中。
直至容楚璇的身影消散在了眼前,容珩才对着盛南音鞠了一躬,带着些歉意的开口道,“抱歉。”
盛南音摇了摇头,“不必,此事不是你的错,此行我也不过是想要个交代罢了。”
“如今得了交代,我却也不会咬着这件事情不放,或是与容家为敌,你且放心就是。”
话音刚落,盛南音便带着如画转身离开了容家。
此番前来,她也不过是想要给容楚璇一个警告罢了。
想要真正惩罚容楚璇,只凭着这些信件可远远不够。
站在厅中,沈明恩凝望着盛南音远去的背影,眼底深藏的情愫终于在这一刻尽数倾泻。
但盛南音却并未注意到异常,还未回到丞相府,就在经过酒楼之时,被沈煜的小厮拦下了马车。
在步入雅间之前,盛南音叮嘱了如画一句,“你且在这里候着,切莫让其他人进来。”
“是。”
如画连忙点头,乖乖的站在了雅间外。
步入雅间之内,桌前已经摆了盛南音喜欢的糕点。
她心里不由滑过一抹暖流,随即坐在了沈煜对面。
“那女子你可是处置了?”
“嗯。”沈煜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即将其中一块糕点放在了盛南音的小盘之中。
但盛南音却无心食用糕点。
前世之时,那女子死得早,而且虽然于将军府有所联系,但,盛南音却总觉得此事没有如此简单。
心中的不安让盛南音无法放下心来。
她从糕点上移开眼,神情严肃道,“那女子虽然与将军有所牵扯,但是所牵扯的人决计不仅仅将军一人。”
沈煜指尖一顿,“那信封之中所指之人只有将军一人,我已经让人全部查看过了,应当不会有误。”
“不,此事还不能确定。”盛南音此时却是显得异常坚决。
“那些信件不能证明所有,只能证明那女子与大将军确有联系。”
“所以,你必须还要在暗中查一查,大将军所牵扯的人之中,是否还有更深一层。”
沈煜的眉心骤然一紧。
他猜到了盛南音的意思,但心中却是不由升起一股醋意,“你是在怀疑沈明恩?”
“不。”盛南音摇了摇头,“此事未必与他有关,但是无论是谁,与你都有弊无利,所以,在没有查清楚之前,你不能将此事就此落下!”
盛南音坚决的态度让沈煜无法辩驳。
他只能依着盛南音的意思应和出声,“罢了,无需动气,依你所言便是。”
眼瞧着沈煜终于被说动,盛南音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将眼前的糕点捻起,放入嘴中。
入口的糕点瞬间化为成了一团,甜味儿顺着舌头卷进了喉咙里,盛南音满足的眯起了眉眼,却并未注意到,沈煜望向她的目光之中溢出一丝浓重的宠溺。
就在将糕点吞入腹中之时,盛南音突然记起了那女子步入沈煜书房之事。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沈煜对他人似乎抱有的警惕,绝不可能允许他人私自进入他的书房之中。
她杨眸问道,“对了,那女子到你房中必定不是小事,可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
沈煜点了点头,随即从宽袖之中抽出了今日戴在身上的木条。
盛南音一愣,随后将那木条拾了起来,眼中划过一抹疑惑,“这是,那天小院起火的木条?”
“对。”沈煜冷笑一声,想起沈明恩那恼怒却又不能发作的模样,唇边划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此事已经查清,与沈明恩确有关系,只可惜如今也只不过查清楚他曾经与一名员外有所关系。”
“那员外曾经多次从赵仁远但母亲手里购入这种木条,但那员外也只不过是沈明恩手中的一把刀罢了。”
“处置他对于沈明恩没有任何坏处,反而只会让沈明恩没了后顾之忧。”
将那木条放回了桌上,盛南音心中虽有些可惜,但却也并不着急,只开声道,“罢了,他总不会只露出这一次马脚。”
第97章 陈年旧事
“嗯。”
沈煜淡淡点头附和着盛南音的话,但不消片刻,脑海之中却突兀的闪过了一件事。
他抬起清冷的眸子望向盛南音,“一会儿随我前去皇子府吧,我还有件东西要给你看。”
“好。”盛南音顺势应下。
两人并没有在酒楼之中逗留太久。
一刻钟后,马车驶离了酒楼,离开的方向正是皇宫。
直至到达六皇子府,沈煜才将与盛南音曾经一同在母妃宫殿里所找到的那木盒取了出来。
指尖并未触及到那木盒,沈煜将覆盖在木盒上面的帕子收了起来。
他沉声询问,“这木盒你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盛南音微微垂头,“不过,这木盒里面属于沈明恩的标志可有什么进展?”
“有。”沈煜眸光一深,想起了暗卫去到母妃宫殿里查探之事。
“这木盒只怕有不对的地方。”
“嗯?”盛南音眉心瞬间一紧,不明所以的望着沈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上面的标记很明显便是沈明恩的,难不成你对此还有所怀疑?”
对于沈明恩的恨意汹涌的在心里翻滚着,盛南音甚至无法撑起理智。
不知盛南音对沈明恩的恨意为何如此浓重,沈煜眼里划过一抹疑惑。
他终究没有多问,只是将调查得知的结果告知盛南音,“我已经派暗卫前去查过。”
“我母妃的宫殿之中,曾经有一个宫女为了躲罪而进入,我派人调查那个女的身世,却发现那宫女如今并未死去。”
“但很奇怪,我命安慰用了多种办法,但是,那宫女却迟迟不肯现身,我怀疑那宫女很有可能会得知此事之中重要的线索。”
“若是能让那宫女现身,也许很有可能便能确定这木盒到底是谁放的。”
难不成此事当真沈明恩没有太大的关系?
盛南音紧紧的抓着帕子,头一次对前世所知之事产生了疑惑。
看来有些事情也并不能全然相信。
前世之时她已然被沈明恩蒙了心智,所以许多事情都没有太过注意,如今沈煜在身边,她才发现,从前未曾注意到的疑点居然会如此之多。
思索片刻,盛南音心里有了主意。
她抬眸看向沈煜,声音坚决道,“这件事情让我来吧,我会有办法让那宫女现身的。”
“好。”沈煜微点下颌,倒也同意了盛南音所说之法。
……
从六皇子府离开,盛南音并未回到丞相府,而是转身去了华南郡主的宫殿之中。
别看华南郡主平日里看似天真游玩,但实际上所掌握的情报也绝对是这宫里最多的。
毕竟,华南郡主深得皇上的宠爱,在这宫中,其他宫妃也想着要巴结于她,想要得知些什么事情,自然是从华南郡主的口中最为方便。
一瞧见盛南音的身影,华南郡主的眼神陡然亮起。
她连忙上前勾住了盛南音的手臂,声音兴奋道,“嫂嫂你来啦!”
“嗯,想过来问你一些事情。”盛南音顺着华南郡主的力道,随着华南郡主一同走入了华南郡主的内寝之中。
华南郡主却是有些疑惑的眨了眨双眸,“嫂嫂有什么事情还需要问我?直接去问六哥不就好了吗?问六哥岂不是更快?”
她眼里划过一抹狡黠,那一抹狡黠虽然收的快,却也并没能瞒过盛南音。
伸手滑了一下华南郡主的鼻尖,盛南音柔声道,“有些事情其他人可未必比你知道的多。”
“那是当然!”华南郡主挺着胸脯,一副骄傲之样。
“嫂嫂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直至落于华南郡主内寝之中的蒲团上,盛南音才悠悠开口,沉声发问,“你可曾知道曾经有一名宫女为了躲罪,进入六皇子母妃的宫殿之中?”
这话一出,华南郡主带着喜意的脸,顿时严肃了起来。
她睁大双眸望着盛南音,片刻后连忙从蒲团上爬起,走到外面左右巡视一番,确定没人后连忙将大门关上。
说了说脖子,华南郡主勾住了盛南音的手臂,带着些许惊惧的语气在盛南音耳畔轻响,
“嫂嫂,你是从何知道这件事情的?这事可不能说出去!”
“为何?”盛南音却是有些不解。
“那宫女犯的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华南郡主说到这里,眼底不由划,过一抹更为浓重的恐惧。
“那宫女简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给皇子下药!”
“并且不仅如此,那宫女给皇子下的药中含了剧烈的激情的东西,导致那皇子全身长了巨大的水泡,痛苦死去。”
“父皇因此震怒,并且要严查那宫女的身份,但没想到那宫女进宫的身份居然是假的。”
“所以,一直以来都未曾有人查到那宫女现如今躲在何处,只知道那宫女曾经进入过六哥母妃的宫殿之中。”
盛南音听到这里便也大致了然了。
虽然前世之时并未听过此事,但却也并不意外。
从沈明恩的口中,盛南音也知道有一名被宫女陷害死去的皇子。
那皇子已经是皇宫中的禁忌,无人敢轻易说出,更是没人敢将此事议论。
不过,已经时隔这么久了,难不成那宫女的身份还无人知晓吗?
心里存疑,盛南音不由将视线悠悠落在华南郡主的身上,开口问道,“那后面那宫女的身份可调查清楚了?”
华南郡主向来是个好奇的主儿,绝不可能会放着这么大的一个谜团不去探究。
果不其然,下一秒华南郡主带着恐惧的脸,瞬间又扬起了笑意。
那变脸的速度简直比那要落雨的天还快。
“嫂嫂,这件事我要是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旁人!当初父皇命人追查,却未能查到那宫女的家人,但我查到了!”
“只不过我查到的时候已然是过了三年,所以当我查到之时虽然震惊,却也并未将此事透露出去,免得又让父皇回忆起当年的伤心事。”
盛南音瞳孔微睁,开口询问,“那宫女家人所在何处?”
第98章 引蛇出洞
华南郡主凑到了盛南音身旁,压低声音,在盛南音耳畔轻声道,
“就在距离京中不远处的一个小村镇里!”
“那宫女可是个聪明人知道不能将父母带去远处,所以便将家人放在了天子脚下,只可惜当年做了那等蠢事。”
的确是个聪明的。
盛南音眼眸一深,随即对着华南郡主微微垂头,“多谢郡主,我明白了。”
“不过此事即便是听了我也只当没有听见,也请华南郡主切莫告知他人。”
“自然不会!”华南郡主伸手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道,“这么多年我也只告诉过嫂嫂一个人,其他人我才不相信呢!”
华南郡主的模样带着几分可爱,让盛南音不由伸出手,揉了揉华南郡主落在腰间的乌发,声音放柔道,
“ 乖。”
华南郡主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她一把伸出手环住了盛南音的腰身,在盛南音的脖颈之处微微一蹭,“嫂嫂真好!”
能在这一世护住自己想护住的人,又能与前世之时与自己敌对的华南郡主如此骄傲,就连盛南音也未曾料到。
说到底,前世总归是她太过痴傻。
否则也不至于将自己,又将丞相府落于那般境地。
原本带着柔情的双眸瞬间冷厉,盛南音指尖微微缩紧,心底寒凉一片。
有些事情沈煜不能做,但是……她可以。
与华南郡主匆匆告别后,盛南音回到丞相府中派护卫,在京中的小城镇中追查那名宫女的家人。
也许是因为时隔多年,所以那宫女的家人再不像几年前那般躲躲藏藏,而是选择明面生存。
当盛南音派出的护卫追查到那一家人之时,他们身上居然穿金戴银,过的显然是那奢华的日子。
这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盛南音眼眸泛冷,“将他们压进我的马车之中。”
“是!”
两名护卫连忙点头,随即便将那宫女的母亲与父亲压入了盛南音的马车里。
因此盛南音有出入宫门的令牌,所以即便是乘坐马车进入宫中,几乎也没有护卫会进行探查。
而这一次也一如既往。
任凭那两名老人如何在马车之中碰撞,也没有任何护卫注意得到。
盛南音成功领着那两人去到了沈煜母妃曾经的宫殿之中。
眼底毫无怜悯的情绪,盛南音转头看向两名跟随而来的护卫,“将他们两个绑于柱子之上。”
“是!”两名护卫连忙点头,随后便将这两名老人一同绑在了柱子之上。
终于被松开了嘴中的布条,那老妇人不由连忙喊出声,“求小姐饶命,放过我们两个吧!我们两个也不清楚当年之事,那全是我女儿一人做的孽啊!”
“把他们的嘴重新堵上。”拧着眉头,盛南音只觉得耳边嘈杂不已。
两名护卫,面面相觑,不敢违抗盛南音的命令,只能将那布条重新拾起,塞进了那老妇人的嘴巴中。
细思片刻,盛南音吩咐两名护卫,“将这件事情秘密散布出去,切记不可传播太广,只需要在周围传播即可。”
如今两名护卫穿着的都是皇宫中的护卫的衣服,所以即便是顶着这副模样出去,也没有任何人会怀疑。
领下盛南音的命令,两名护卫一同走了出去。
他们并未走远,只是在这附近寻了些宫女,随即将这消息传给了宫女。
但这事牵扯太广,所以即便知道的再多,也没有任何下人敢轻易将此事散播出去。
但此时一名听了这话的宫女,眼底出现一抹慌张,匆匆的往盛南音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连忙收回。
淡然的坐在那两名老人的面前,盛南音不由冷笑出声。
她早已经在背后探查清楚那宫女不是个好人,而这两名老人更不是。
这两名老人在年轻之时便做尽了坏事,虽没有杀人放火,但是却做尽掳掠孩童并且卖出之事。
无数的百姓因此痛苦不堪,甚至有无数为母之者因此而完全疯魔。
所以,他们又有何无辜?
收回冷漠的双眸,盛南音淡然的将视线落在了远处,随即一边往外走,一边落下命令。
“不肯来?那就给我日夜鞭打!这两个人可都不是无辜的。”
两名护卫面面相觑,连忙垂头应和。
从附近找来了细软的枝条,两名护卫分成两次鞭打两名老人。
一次是在早晨日出之时,而另外一次则是在日落之时。
因着沈煜母妃死于这里,所以很少会有宫女经过,即便两名老者日夜痛苦惨叫,也没有刻意经过的下人会接近。
可……若是担忧两人老人的人那可就不一定了。
不出盛南音所料,也不过第二日的功夫,那宫女听着父亲与母亲的惨叫,终于忍不住跑了出来。
她跪倒在地,眼泪横流。
“求小姐放过奴婢的爹爹与娘亲,这一切全都是奴婢的错,与奴婢的爹爹娘亲并没有任何瓜葛!”
盛南音用眼神示意那两名护卫,停下手中鞭打的动作,随后将沈煜所送来的盒子丢在了那宫女的眼前。
“你可曾见过这个盒子?”
宫女看到那个盒子,瞳孔陡然紧缩,随即身子一颤,有些害怕的垂下头去,“奴婢,奴婢没有见过这样的盒子!”
这是不肯说实话。
盛南音冷笑一声,双指微动。
“唔!”只见那两名护卫再次举起了手中的藤条,狠狠的往两个老人的身上甩去!
“不,不要!”宫女惊得连忙上前想要抓住那两个护卫手中的藤条,但女子的力气又怎可能比得上男子,宫女直接便被护卫甩了出去。
眼瞧着两个老人此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那宫女再不敢隐瞒,连忙跪服在地,不停磕头,嘴中慌乱地应答着,“奴婢,奴婢知道!”
“这盒子是奴婢挖出来也是奴婢亲手埋进去的,奴婢当然知道!”
“这盒子原本就是藏于那处地方的,但是二皇子曾经探查过此事,命奴婢将盒子挖了出来,又将属于四皇子的标志贴在了那盒子之上!”
“奴婢知道的也只有这些这些!求小姐放过奴婢的亲眷!”
第99章 拦着就是
“停手吧。”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盛南音朱唇轻启。
两名护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盛南音冷漠的视线扭头看向此时已然有些出气多进气少的两名老人,有些无力地闭了闭双眸。
她终究是比前世狠了许多,已然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程度,也许就连沈煜也不愿意看见她现在这副模样吧。
罢了,即便他厌恶也没关系。
毕竟重来一次,她的本意就只是为了护住想护的人罢了。
将这木盒交于两名护卫,盛南音淡淡的收回了那布满忧虑的双眸,“将这宫女压到六皇子府中,还有,这木盒也一同拿过去。”
“是!”两名护卫连忙点头接过盛南音手中的木盒,又将那宫女绑了起来,塞上布条,防止宫女会半途发出声音后,便将这宫女秘密从小道之中压入了六皇子府。
将在盛南音面前所说的话复述给了沈煜,那宫女已然哭得无法喘气,被死亡的恐惧笼罩着,那宫女就连瞳孔都有些涣散了起来。
这件事居然会与二皇子扯上关系。
沈煜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眼底划过一抹惊讶,不过,那一抹惊讶转瞬即逝。
他冷漠的看向匆匆赶来的管家,“请太医为她医治,不要让她死了。”
“是。”管家用帕子擦了擦额间浮出的冷汗。
直到那宫女终于被领了下去,沈煜漠然的视线才落在了两名护卫身上,“音音怎么没有一同过来?”
两名护卫面面相觑,其中一名护卫弯着腰答道,“回禀六皇子,小姐只说让我们将这宫女以及盒子押送给你,其余的并未多说。”
“什么都没有?”沈煜的脸色蓦然沉下。
“没有。”护卫摇了摇头,感觉到沈煜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不由有些害怕的抖了抖身子。
“罢了,你们先退下吧。”细思片刻后沈煜挥了挥手,终究没有多加为难护卫。
护卫松了口气,应下沈煜的话连忙退了下去。
而盛南音则是回到了丞相府中。
走在盛南音身后的如画却是不由疑惑,“小姐,您为何不随着那宫女一同去六皇子府,您可是已然有几日未曾见过六皇子了,难不成不想念六皇子吗?”
苦笑一声,盛南音摇了摇头,垂下眼帘。
“如画,你可觉得我残忍?”
如画摇了摇头,不解的凑到了盛南音身前,“小姐为何要说自己残忍?”
眼前闪过那两名老人被鞭打的浑身血气的模样,盛南音闭了闭双眸,痛苦出声,
“我对那两名老者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难道这不残忍吗?若是落在了其他人眼里,只怕这般这样子的我也是无法被原谅的吧?”
“怎么会?!”
如画连忙打断了盛南音的思绪。
“小姐所做的这一切,也不过都是为了六皇子着想罢了,六皇子又哪能嫌恶小姐?!”
话音一顿,如画眼底不由出现了几分心疼。
“小姐,您从前虽然并不是这样的性子,但人总归是会变得,小姐与六皇子经历了如此多事,会变也是正常之事,小姐无需多想。”
“嗯。”
盛南音淡淡的点了点头。
这一世,她已经提前做了太多事情了。
如今只希望这些事情能够带来的都是好的结局,即便真的会被嫌恶,那也是值得的。
走回内寝,盛南音吩咐如画,“六皇子来之后,你不必让他进来,这一次也不要与他做戏,拦着他便是了。”
“可……”如话犹豫着想说些什么,但话还没出口,就被盛南音那含着冷意的眸光所打断。
“奴婢明白了!”眼瞧着盛南音像是要动怒如画,连忙点了点头,随后退出了内勤,将大门关上。
直至临近夜色,丞相府的后院之中忽然翻进了一道人影。
而那挺拔的人影不消片刻便走到了盛南音的小院之外。
如画自然是想要将沈煜放进去的,但想起盛南音的叮嘱,如画只能哽着脖子拦住沈煜,想要往里进的步伐。
“六皇子,小姐今日身子有些疲倦,所以已经入睡了,请您明日再来吧!”
“已经睡了?”沈煜心生疑惑,不过看如画的样子倒也不像说谎,只能作罢。
“那我明日再来。”
他说着便大步走了出去。
如画深叹了口气。
六皇子,你明日来,只怕奴婢也未必能够将你放进去啊。
……
翌日,沈煜再次循着昨夜的时间翻进了丞相府中。
但没想到还是被如画拦了下来。
依旧是昨夜那番言语,如画甚至能够感觉得到,沈煜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满是冷厉,
垂下头,避开沈煜冷厉的视线,如画连忙道,“请六皇子别为难奴婢,奴婢只是依照小姐的吩咐罢了!”
“我明日再来。”沈煜终究没有多说,只是转身再次离开了丞相府。
第三日,又是那般场景。
沈煜又被拦在了盛南音的内寝之外。
这一次即便是想的再少,沈煜也知道盛南音是在故意躲着自己了。
深吸了一口气,沈煜压住心中升上的疑云,随即将视线落在了如画身上。
“你是她的贴身婢女,她在想什么?你必定能够知道一二,你亦不必再瞒着我。”
“她接连几日都避开我,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且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如画一愣,视线悠悠的往内寝看去。
“六皇子,请您别为难……”
“我让你说,你说便是了!”
沈煜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吓得如画抖了抖身子。
这几日盛南音茶不思饭不想的模样落在如画眼里,如画心疼不已。
但盛南音心意已决,如画根本劝阻不了。
既然如此,那就请小姐别怪奴婢了!这可是六皇子逼迫奴婢的!
咬了咬牙,如画连忙抬头,随即将盛南音这几日避开沈煜的真实原因述出了口,“其实,其实小姐只是害怕六皇子会心生嫌恶罢了!”
“什么?”沈煜冷漠的面容霎时一凝,“什么嫌恶?”
如画见状,脸上顿时一喜,忙道,“小姐对那宫女的亲眷用了刑,小姐怕六皇子觉得小姐手段残忍,所以这才避开您的!”
第100章 达成合作
终于明白了这几天盛南音避着自己的心思,沈煜气而发笑。
“我怎会觉得她残忍? 让开。”
“是!”如画虽被斥责,但却满面喜意连忙让开了道路。
沈煜踏进了盛南音的内寝之中。
脚步声匆匆在耳畔边响起,盛南音脸色蓦然一变,从椅子上赫然站起,掌心里的茶杯不由掉落在地。
躲避着沈煜的目光,盛南音勉强的扬了扬唇角,“你怎么进来了?”
上前一步,沈煜猛然擒住盛南音的手腕,将盛南音抵在茶桌之间。
“我不来见你,你就打算一直躲着我了,对吗?”
心中暗叹一声,盛南音摇了摇头。
“不是。”
沈煜视线向前,与盛南音的双眸在空中猛然碰撞在了一起。
一抹羞涩从心中升上,盛南音面颊不由微红。
她另外一只手抵住沈煜的胸膛,即便指尖与沈煜的肌肤相差好几层布料,盛南音也依旧觉得滚烫。
“别,别靠那么近。”
盛南音有些惊慌。
她很少会与沈煜有这般近的距离。
可沈煜却不愿退步,反而再次向前,两人之间的面容此时只有一寸之距!
在盛南音染红的双颊之中,沈煜沉声发问,“那为何不愿见我?就因为你对那宫女的父母动了刑?”
如画终归是说漏了嘴。
盛南音恼怒的往外看了一眼,随后叹了口气,只能顺着沈煜的话往下答道,“我,我只是担忧你觉得我太过手段残忍。”
“怎会?”沈煜说出的话带出的气体喷洒在了盛南音的脸上。
盛南音只觉得本就红润的双颊越发滚烫。
察觉到盛南音心绪不宁,沈煜继续开口,
“那宫女的父母我已然派人查明,他们本就作恶多端,即便被株连九族也不无辜,你不过就是用了些刑罢了,手段已然仁慈,怎能算残忍?”
身子一震,盛南音就连心中阵阵激起的情愫也未曾来得及注意,便连忙抬起双目,带着些许希翼的望着沈煜,“你,当真是如此想的?”
“千真万确。”
沈煜重重的点了点头,忽然用空闲的手抓住盛南音抵在自己胸膛上的掌心,移向了心脏的位置。
他目光幽沉,言语却透着点点坚定,“这里不会说谎。”
“我,我知道了!”
盛南音就犹如被火烧那般连忙收回了手,随后退了两步!
鼻尖里面萦绕的沈煜气息总算缓缓消散,盛南音松了口气,染红的双颊逐渐退散。
背至身后的指尖轻轻地捻了捻,沈煜深邃的眼眸紧盯着盛南音的面容,喉头微微滚动。
躲闪着沈煜的视线,盛南音开声问道,“既然那宫女已然招了,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垂下双目,盖住眼底的情愫,沈煜冷声道,“将那宫女押去找二哥。”
但盛南音却是有些忧虑,“此时压着那宫女去找二皇子,岂非是将你的底牌都摆在了二皇子眼里?”
沈煜哑声失笑,伸手卷起盛南音肩上的一缕碎发在指尖里把玩着,随即道,“我的底牌远远不止于此,不必担忧。”
“好,那我与你一同过去。”
细思片刻,将那宫女押去找二皇子利远远大于弊,所以盛南音并未纠结太久,转身便套了一件纱衣,匆匆与沈煜赶向二皇子府。
二皇子正要出门,却迎面碰上了赶来的沈煜与盛南音。
他的脚步止在了大门之内,不解的望着沈煜冷峻的面容,“六弟此番前来有何意?”
沈煜的视线在二皇子身上打量了一眼,察觉二皇子此番应当是要出宫,不由隐晦的将背后的话迁出,“有什么话还是进去说吧,二哥总不想背后的事情被人所知吧?”
“六弟这是什么意思?”
二皇子温和的脸色霎时沉了下去。
沈煜声音冷漠,淡淡的收回了视线。
“二哥若是不想自己所做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最好还是不要在此地多说,毕竟隔墙有耳这件事二哥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心知沈煜不是个爱开玩笑的性子,二皇子的脸色也不由有些难看。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缩紧,最终还是退了一步,“跟我进来吧。”
沈煜与盛南音相互对视一眼,随即二人一同踏进了二皇子府中。
随之而来的还有从后墙里翻进的两个暗卫以及被布条堵住了嘴巴,无法反抗的宫女。
当看见宫女的那么一刹那,二皇子脸上的表情顿时龟裂。
此事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沈煜究竟是如何寻到这名宫女的?!
不敢多加思索,二皇子咬紧牙根冷声发问,“六弟将这宫女绑来是要向我示威?”
“二哥多虑了,臣弟不敢如此。”沈煜淡淡的垂下眼睑,并不被二皇子所说的话打扰。
“此番将这宫女绑过来,不过是因为偶然得知了些事情罢了,我相信二哥是个聪明人,所以即便是我不说,二哥也应当明白我此行的目的,不是吗?”
沈煜这番话不是威胁,但却比威胁更多了几番隐喻的意思!
二皇子瞬间便被沈煜的这番话引得发笑,但那笑却并不直达眼底,只浅浅的留在脸上,余留一地寒冰。
“哈,好样的!当真是父皇教出来的好儿子!”
“二哥过奖了。”端起桌上的茶盏,沈煜轻轻的在鼻间一晃,随即润了润双唇。
“同样都是父皇教出来的儿子,二哥做的比我更快更绝,不是吗?”
这番的话堵的二皇子再说不出来嘲讽的话语。
是啊。
他做这件事情之时,沈煜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没想到如今沈煜已经长大,而且拥有了比他当年更强盛的权利。
心中纵然有所不甘,但思索过后,二皇子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一掌拍在了石桌上。
“既然六弟已经这么说了,那二哥也没有选择的权利,便应你就是。”
“此后你需要二哥做什么尽管直说便是,二哥若是能做到的自是不会推辞。”
“多谢二哥。”
沈煜朝着二皇子轻点下颌,视线漠然的看向了跪在一边眼里不停落泪的公女身上。
“那这宫女便交由二哥处置了。”
第101章 既已新生
“唔!”
听闻此言,那宫女瞬间害怕的增大了泛红的眼珠。
她惊恐不已,挪着跪在地上的膝盖就要朝着沈煜的方向凑过去。
只可惜还未挪几步,就已经被二皇子的侍卫压倒在地。
二皇子目光幽深的往那宫女身上看了一眼,随即站起身朝着沈煜弯了弯腰。
“此番多谢六弟替我解决了后顾之忧。”
“二哥客气。”沈煜拉着盛南音的手腕一同起身,并为承接下二皇子的奉承。
“二哥为长者,臣弟所学的一切也只不过是跟二哥学的罢了,这宫女究竟如何处置也是二哥的宫里之事,臣弟不便插手,便带着音音就此离去。”
话音刚落,沈煜便牵着盛南音的手离开了二皇子府。
可事情当真会有这么简单吗?
盛南音心中存疑,与沈煜坐在马车上之时,游移的目光落在了沈煜身上。
“怎么了?”察觉到盛南音有些心不在焉,沈煜关切道,“不必多想,既然二哥已经答应了合作,那必然没有后悔的余地。”
“不。”
紧紧的揪住了掌中的帕子,盛南音摇了摇头。
“二皇子为人谨慎多疑,并且不会轻易与其中任何一名皇子联手,毕竟若是轻易联手,到时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他而言无任何好处。”
“所以,为了保证二皇子日后不会言而无信,还请六皇子多加小心,切莫被二皇子蒙蔽。”
知道盛南音此番言语都是在为了自己好,沈煜心里不由划过一抹暖流,抓着盛南音的指尖微微用力,“你且放心就是。”
“嗯。”盛南音微点下颌,但心中却始终有些不安定。
前世之时,二皇子虽然并未露出这么多破绽,可向来是个坐山观虎斗之人。
这一世也只不过是被沈煜抓住了个把柄罢了,又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的就为沈煜所用?
怕只怕二皇子明面上答应了与沈煜合作,但是暗地里却做了些对沈煜不利之事。
想来,也只能多观察了。
打定主意,盛南音压下了心中的忧虑。
但随即,盛南音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过几天可就是要去护国寺祈福的日子了。
她刚重生回来之时,去护国寺求了平安符。
如今那平安符还系在腰间,此时也应当是要拿出来的时候了。
将腰间的平安符抽出,盛南音塞进了沈煜的掌心之中,叮嘱出声,
“对了,过几日便是要去护国寺祈福的日子,到时你可要不不小心,切莫被他人抓住把柄。”
“这是之前我去护国寺所求的平安福,一直忘了给你,你且拿着就是。”
“我不能拿。”沈煜却是面带坚决的将平安符推给了盛南音。
“这是你去护国寺求来的方丈所开过光的,平安福是多人想求却也求不到的,你怎能私自赠于我?”
“无碍。”盛南音摇了摇头。
“我与你未来是夫妻,即便这平安符给了你,那又如何?”
这话不由取悦了沈煜。
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心中思索着,过几日总归也要是去护国寺的,不如过几日再给盛南音求道平安符。
将盛南音塞过来的平安符接了下来,沈煜点头道,“既如此,那我接下便是了。”
盛南音松了口气。
沈煜向来是个执拗的性子,她倒还真怕沈煜不愿接下这平安符。
送盛南音回了丞相府,沈煜的马车才转而返回皇宫。
他幽沉的视线随着马车的帘子撂下而被遮掩,盛南音只能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视线,随着如画一同步入了小院之中。
……
几日后,护国寺中。
沈煜将盛南音所赠的平安符记在了腰间。
直至皇上等人祈福完,沈煜等皇子才走了进去。
但就在祈福之时,沈煜却发现腰间的平安符似乎有些不对。
方丈的眼神似乎一直追随着他腰间的平安符。
虽说对自己开过光的平安符有印象,但堂堂的护国寺方丈绝不会如此吝啬,仅对这一枚平安符不舍。
直到祈福完毕,所有皇子都走出去后,沈煜才将那平安符拆了出来。
只见上面赫然印着八字箴言。
“既已新生,过往勿怪。”
此言何意?
新生,过往?
沈煜的指尖捏紧了平安符的边缘。
这平安符是给盛南音的,那便说明这八个字与盛南音有关。
心中无法安然,沈煜绕到了后院之中,叫住了正往祈福厅而走的方丈。
“请方丈留步。”
方丈略有褶皱的眼尾微动,视线在沈煜手上抓着的平安符上停留了一瞬。
“老衲见过六皇子。”
“方丈不必多礼。”走到方丈眼前,沈煜将那八字箴言摆在了方丈面前。
“我想方丈应当知道这写字究竟是何意思吧?”
“阿弥陀佛。”方丈摇了摇头,“佛曰不可说,请六皇子切莫为难老衲。”
“若是我今日必定要让方丈说出呢?”沈煜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眼底迸出丝丝冷意。
方丈越是不肯说,沈煜便越是觉得这其中缘由不简单。
可这相关于盛南音,他无法放心,更无法当做什么也未曾发生过的模样。
可方丈却是异常坚决,在沈煜冷漠的双眸之中依旧摇头,“阿弥陀佛,六皇子即便杀了老衲,老衲也说不出。”
“呵,方丈当真好气魄!”掌心捏紧了平安符,沈煜冷笑出声。
“既然如此,那方丈便别怪我了。”
说完,沈煜转身离去。
一旁扫地的小僧连忙上前走到方丈的身边,看着沈煜冰凉的背影不由疑惑道,
“方丈,您为何不将那八字箴言的意思告知六皇子?”
“天机不可泄露。”
方丈无奈的摇了摇头。
“许多事情等你长大后便知道了。”
小僧却是愈发迷茫,“可六皇子为人忠诚良善,为国打了不少胜仗!此番不过是解了八字箴言,却也不可行?”
“不可。”方丈摇了摇头,脸上的褶皱因着唇角的笑意微微凝聚在了一起。
“既有新生者,便有过往者,是生是死,皆由天命,即便有卦算出,却也不能泄露天机,以免扰了人行六轮,你可懂?”
小僧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朝着方丈弯了弯腰,“空言明白。”
第102章 大闹护国寺
但沈煜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
他说要不到方丈的解释,便不会就此离开,反而在护国寺中日夜不休的让人吹起了鼓擂。
僧人叫苦不迭,纷纷寻到沈煜求饶。
但沈煜却没有丝毫动摇。
他在四中足足住了四日,每日都要去找方丈三次,每次都是询问一个问题。
“方丈可否愿意将那八字箴言的意思述出?”
“阿弥陀佛。”方丈每一次也都是那个回答,“天机不可泄露。”
沈煜日日恼怒离去,僧人日日叫苦连天。
终于,这件事情传到了盛南音的耳朵之中。
“小姐!不好了!”
如画匆忙跑进了盛南音的小院之中。
“发生何事了,怎么如此匆忙?”放下手中的医书,盛南音不解的顺着如画着急的模样往外瞧去。
只见丞相府外站着一名僧人。
那僧人瞧见盛南音,连忙垂下头去,朝着盛南音诚恳道,“请盛小姐前往护国寺一趟。”
盛南音身子一顿,“护国寺?可是六皇子发生了什么事?”
僧人摇了摇头,不愿透露太多,“方丈只说让我来请盛小姐,却不让我多说其他的,若是实在想知道,盛小姐随我去便明白了。”
事情关于沈煜,盛南音自然不敢懈怠。
她转头看向正凑出脑袋来的如画,“如画,备马车。”
“是!”
如画连忙点头,命管家备了辆马车,随即牵着盛南音走进马车之中。
三刻钟后,马车停在了护国寺外。
盛南音匆忙顺着僧人的带领之下,走至沈煜休息的厢房之中。
但厢房里没有沈煜的身影,反而只有震耳欲聋的擂鼓声。
站在盛南音身后的如画不由捂住了耳朵,“小姐,这里不是护国寺吗?为何还有这么吵闹的擂鼓声?难不成这些僧人日夜不休息只想着如何擂鼓?”
一边的僧人苦笑出声。
“姑娘此番可是抬举了,我们日夜都需祷告祈福,哪有这样的心思日夜擂鼓。”
“那这声音从何而来的?”如画眨了眨双眸。
盛南音视线微沉,随即看向僧人疑惑问道,“这是六皇子派人弄出来的声音?”
“是。”
僧人点了点头。
“方丈说,解铃还需系铃人,所以让小僧前去请盛小姐。”
盛南音心里猛然一震!
能让沈煜如此恼怒对待的必然不是小事!
可,前世之时,沈煜并未有任何事情是针对于护国寺的,为何这一世又发生了改变?
盛南音不得而知,但心里却有些焦急。
她连忙开口,“方丈现在在何处?”
“请盛小姐随我来。”
僧人在前方带路,将盛南音引入了祈福之地。
但刚走至门外,那僧人便停了下来,“此地只有方丈以及贵人能入,小僧便在门外候着盛小姐。”
“多谢小师傅。”
盛南音点了点头,踏进了大门之中。
祈福之地,散发着浓重的香烛味,与护国寺外的各种动物叫声不同,此时的祈福之地尽显肃穆,没有任何杂余的声音传出。
盛南音的脚步停在了祈福之地的厢房门外。
方丈正盘腿坐在蒲团之上,手中拿着一根小锤正敲打着放在膝盖前的木鱼之上。
盛南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是,脸色肃穆的方丈却是沉着的开了口。
“盛小姐来了为何不进?”
盛南音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她乃是个重活一世的人,进了这样的地方,只怕是要污了这地方的名。
“这般神圣之地,还是方丈一人独在为好。”
“盛小姐身怀大福,何必如此自贱。”方丈生叹了一口气,随即从蒲团上站起,走到了盛南音眼前。
盛南音没有与方丈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将话题转到了沈煜身上。
“还请方丈告知六皇子在此地闹的原因。”
方丈顿悟,“看来,盛小姐已然忘了,贫僧曾赠予您手中的东西。”
盛南音一愣。
她这才想起那平安符上到底有什么!
“此番是我的过错,还请方丈勿加责怪,我这就去找六皇子与他说清楚。”
话音刚落,盛南音匆忙离去,就连方丈在身后的最后一句话也未曾听清。
在整个护国寺走了一圈,盛南音终于在后院里找到了沈煜。
沈煜冷着脸色,正看着在擂鼓的戏子,那副模样让一直隐在暗处的暗卫也不敢轻易接近。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沈煜视线蓦然一沉,猛然往后看去。
当看见站在身后的那人是盛南音之时,沈煜脸上的冷色迅速敛去。
他双指微动,那些戏子瞬间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吵闹声终于停了。
盛南音烦躁的心在此时歇了片刻。
沈煜牵起盛南音的手腕,带着盛南音走到无人之处,这才垂眸看向盛南音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这里吵闹,别扰到了你。”
“你既然知道吵闹,又何必在这里闹腾?”
盛南音苦笑一声,“方丈也不过是无辜的,何必为难于他?”
沈煜的拳头微微一紧,在盛南音苦涩的视线之中咬了咬牙,“因为不舍得为难于你。”
这话犹如一颗石子,在盛南音的心里激起了层层浪花。
她抬眸看向沈煜望着沈煜眼底的心疼,心里的苦涩忽然便被浓重的愧疚覆盖。
前世之时终归是她错了。
即便这一世再怎么挽回,前世的错误也已经造成,又怎么可能会真的随风而散?
闪躲着沈煜的视线,盛南音扯了扯唇角,一丝呢喃从嘴中溢出。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声音蓦然变得坚决,盛南音指尖狠狠的掐进了掌心之中!
剧烈的疼痛让盛南音忍住了心底的艰涩。
她字字认真道,“你不就是想知道方丈给我的那八字箴言究竟所言何意吗?那我便告诉你!”
“那我这便告诉你,所谓新生,便是我是重活一世的人!沈煜,你明白了吗?我是个重活一世的人!”
“我经历了你未来会经历的一切!我前世便犹如一个傻子一般被沈明恩操纵于鼓掌之中!”
“所以,我才会从前段日子便表现的如同换了一个人那般,如今你可明白了为何我的变化会如此之大?为何我会突然改变心意?为何我会突然心系于你?”
第103章 前世结局
听完盛南音的话,沈煜愣在当场,久久无法言语。
重生之人?
这怎么可能?
可盛南音便生生站在他的眼前,甚至眼前的盛南音与前段时间的盛南音相差甚大,他又怎能不信?
这便能说得清楚,为何盛南音的变化会如此之大,为何盛南音会忽然疏离沈明恩,为何,会突然心系于他。
心中的疼痛,在这一刻无休止的泛滥了起来。
望着盛南音已然含泪的眸子,沈煜不由向前一步,用粗粒的指尖拭去盛南音眼角还未滴落的泪水,
“莫哭,是我的错。不应当刨根问底,也不应当将此事放在心上。”
“不,不是你的错。”盛南音摇了摇头,垂下那含着万分苦涩的双眸。
“如果不是今日你前来护国寺闹,也许这辈子我都不会将此事告知于你。”
“沈煜,你可曾怨我?怨我从来不知你的心,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负于你?”
“不。”沈煜摇了摇头,目光坚决的凝望着盛南音,“从始至终便是我心甘情愿,即使你不爱我又有何妨?”
闻言,盛南音身子猛烈一颤。
前世之时,是否沈煜在临死之前也是这般想的?
他无论前世抑或今生从未后悔吗?
未等盛南音思绪停下,沈煜的清冷声音忽然再次响起,
“既然重活一世,那便掌握好这一世就够了,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前世之时,我的结局究竟是什么?”
结局?
盛南音眸光一闪,两滴泪水从眼角顺势滑落到了泥地之上。
前世的记忆汹涌的冲入脑海,盛南音身子颤抖的越发厉害!
“别,别问我这个!”掌心捂住耳朵,盛南音满心惊恐。
那些血腥又可怕的一幕幕再次汹涌的闯进了脑海之中。
盛南音这般反应又何须多言。
她颤着身子,仿佛要将前世的那些记忆全数抖落出去。
沈煜慌忙抓住盛南音的手腕,将盛南音搂入了怀中,轻拍着盛南音的后背,低声安慰着,
“罢了,我不问便是了,别再去想那些,我现在就在你身边,我是沈煜,我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看到了吗?”
沈煜的声音让失控的盛南音终于逐渐找回了理智。
颤抖的身子在这一刻逐渐平缓下来。
盛南音迷蒙的眼睛微抬,被沈煜握住的手腕散发着滚烫的热度。
所有的一切都在证明着,她的确是已经从前世活过来了。
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
直至盛南音的情绪终于平稳,沈煜才松开了搂着盛南音肩头的手。
他清冷的唇角微微勾起,划过一抹尴尬,望向正踱步而来的方丈。
“我在护国寺闹了这些时日,想知道的也不过是与你有关的答案,如今既然知道了,也便该去向方丈赔罪了。”
“六皇子无需自责。”
就在沈煜话音落下之时,方丈也已然走到了两人身前。
“六皇子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为了心爱之人罢了,佛祖有渡人之美,自然不会责怪。”
“多谢方丈。”
沈煜与盛南音朝着方丈齐齐弯了弯腰,也算是表示了沈煜这些时日骚扰的歉意。
但就在要离去之时,盛南音却记起了自己给沈煜的那平安符似乎已经被沈煜拆开。
护国寺的方丈,比起其他寺庙的方丈来说,倒是多了几分真本领。
盛南音转过头,诚心的对着方丈再次鞠躬,抬眸之时脸色严肃道,
“方丈不知能否再给予我一个平安福,但这平安福不是为我求的,而是为沈煜求的。”
方丈似乎早已猜透盛南音的想法。
他从袖口之中拿出了一个折成三角的黄色平安符,那平安符用黑色的带子连着,递给了盛南音。
“请盛小姐收好,这平安符乃是老衲与弟子在佛堂之中祈福了四十九日方能开光得来。”
“多谢方丈。”解过方丈手里的平安符,盛南音不由弯起了眉眼。
就在盛南音面大洗一只时方丈忽然又递来了另外一样东西,“另外,这是给盛小姐的东西。”
居然是与之前给盛南音那八字箴言一模一样的平安符。
“多谢方丈。”盛南音伸手接了过来,但是却并未打算在此时拆开。
轻拉盛南音的手腕,沈煜柔声道,“我们走吧。”
“嗯。”盛南音盈盈一笑,与沈煜一同离开了护国寺。
两人之间那莫名的隔阂,似乎在这一刻尽数消散。
可纸包不住火。
沈煜大闹护国寺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皇帝的耳朵之中。
皇帝因此将沈煜传入朝圣殿,发了一通火。
“煜儿,你可知道护国四方丈乃朕亲封,你大闹护国寺,是要打朕的脸吗?!”
“儿臣不敢。”沈煜垂下眉眼。
但皇帝却因此怒气更甚直接,将桌上的奏折砸到了沈煜身上!“那你倒告诉朕,为何要大闹护国寺!”
“父皇息怒。”半跪在地,沈煜压沉声音,“方丈为人温良,是儿臣的错。”
沈煜的态度让皇帝的怒气消散了些许,他冷哼一声,怒目而视,“既然你知道是你的错,那还不赶紧给朕去护国寺赔罪!”
“是!”
沈煜领命而退。
护国寺被大闹的消息传出,对沈煜的身份不利,但紧接着便又传出了沈煜带着银两前去护国寺中道歉的消息。
两方消息相撞,一时之间,沈煜的名声非但没有因此而减退半分,反而还落得了个知错便改的好名。
得知此事的盛南音哭笑不得。
原来,大闹一通护国寺再去陪罪,居然会有这般奇效吗?
未等盛南音思绪停下,从护国寺中道歉完的沈煜匆匆赶到了丞相府中。
二人在护国寺时因着盛南音情绪不稳,所以有些重要的事情二人并未商讨。
如今道完了歉,盛南音的情绪也已然平复,自然是该理一理前世所发生的事情之时了。
坐于盛南音对面,沈煜指尖轻触茶杯,低声发问,“今世之事与前世可有任何偏差?”
“有。”
盛南音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前世之时,二皇子一直都是坐山观虎斗,看着你与沈明恩相争,但这一世他却愿意与你合作,着实不对。”
第104章 突然而出的酒楼
掌心中打完的茶杯微微一顿,沈煜拧紧了眉心。
但盛南音却并未停下话语,而是回想着前世时二皇子坐山观虎斗的一幕幕,声音越发冷厉。
“二皇子前世为人多疑谨慎,绝不可能会如此轻易的落入我们的陷阱之中,也绝不可能会为我们手中的刀对付沈明恩。”
“所以,二皇子此番答应与你合作,你还是要多加小心,切莫着了二皇子的道,毕竟二皇子与沈明恩之间并无太大的仇怨。”
可盛南音话音刚落,沈煜忽然插了一句,“不,二哥与沈明恩之间确有仇怨。”
“什么?”盛南音有些惊讶。
前世之时,她从未听说过,二皇子与沈明恩之间究竟有何仇怨,所以,二皇子同意与沈煜合作之时,她才会如此惊讶。
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是自己从未接触到的?
盛南音脸色凝重地望向沈煜,“二皇子与沈明恩,究竟有何仇怨?”
放下掌心中的茶杯,沈煜脸色愈发寒冷。
“其实,二哥从前乃是有生母之人,与其生母感情甚好,其生母娘家身份地位不低,一直以来都未曾落于沈明恩之下。”
“但未曾想,有一日,二哥的生母忽然离世,对外只说是染了大病,但二哥却秘密调查,此事我也发觉不对,所以便在二哥调查之时插了一脚。”
“而二哥生母真正的死因,便是沈明恩所害,所以,二哥与沈明恩,可谓是有杀母之仇。”
盛南音双眸一闪,瞳孔里倒映出来的是震惊。
这……其中居然牵扯如此之广。
看来,她前世之时为了沈明恩还当真是疏忽了太多的事情了!
望着盛南音脸色严肃的模样,沈煜宽慰出声,“不必太过纠结此事,上了的贼船又哪能如此轻易下去?二哥不是个蠢人,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嗯。”
盛南音点了点头。
她又怎会不知二皇子答应合作便已经是与沈煜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可,这事情当真会有如此简单吗?
揪紧了掌心里的帕子,盛南音压下了心中的忧虑。
因着皇子之间不能太过接近,免得落人口舌或是被他人误会,所以,沈煜与二皇子之间的来往皆靠书信。
可就在一日,沈煜飞鸽传书之时,一名随从忽然匆忙的在外禀报。
“六皇子,盛小姐让您出去一趟!”
“可有说是何事?”随手套了件外衣,沈煜踏出门槛。
“盛小姐未曾说。”门外的随从摇了摇头。
而此时沈煜也已走到了府门之外。
盛南音的马车便停在六皇子门外,沈煜走出之时,盛南音便拉开了马车的帘子,朝着沈煜盈盈一笑。
沈煜踏入马车之中。
直至马车缓缓驶离六皇子府,沈煜才疑惑的看向盛南音,不解问道,“可是发生了何事?”
“嗯。”
盛南音点了点头,随后将一封书信递于沈煜。
“你看看这个。”
沈煜摊开了那封书信。
只见书信上面赫然印着几个大字。
“有我在的一天,你便永远不能安生开着店铺!”
这无异于挑衅。
“这是在针对于你名下的产业?”将那信纸攥在掌心之中,沈煜狭长的眼眸之中露出丝丝冷意。
“嗯。”盛南音点了点头。
那些容珩过渡到两人名下的产业,实际上全都要放在盛南音一人的名下。
毕竟沈煜身在宫中若是与宫外的产业接连太多,只怕到时必定会引起大臣的疑心。
如此一来,事端只会不断滋生,所以商量之下,盛南音便将那些产业拢于袖中。
从产业的生意变好开始,只有小风波却从未有任何大变故。
没想到这一次居然直接被人寄了书信,盛南音却也有些惊讶。
这人倒也胆大,居然敢明目张胆的给她下了挑战书。
淡淡的将零嘴塞入嘴中咀嚼,盛南音轻笑一声,望着沈煜掌心里攥着的书信,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这人现如今已经在我们酒楼的对面开了另外一家酒楼,并且他们现在打的便是价格低廉的战,所有的菜式与我们酒楼的毫无二样,除开味道之外,价格也尽显低廉。”
“所以,诸多百姓倒也愿意去他们那里一试,他们许是瞧着这几日客人多了,许是瞧着我们的酒楼人少了,这便下了这般挑衅之语。”
“你打算怎么做?”沈煜不解的望向盛南音。
“自然是要查清楚这人的背后究竟是谁。”将零嘴放在了一旁的小桌板上,盛南音声音暮然沉下。
“我已然派人查清,在我们酒楼对面的掌柜,是一名女子。”
“但是那女子却打的是二皇子的名号,二房子如今与你是合作的关系,必然没有如此蠢笨,会明目张胆的与你相争。”
“细思之下,我便想着将你一同叫来,此事,总得有个对策不是?”
望着盛南音发冷的眸子,沈煜却不由拽住了她的手腕,尾音轻挑道,
“我看想讲我叫来是假,想要领我一同去酒楼是真?”
没想到心中的小算盘居然如此轻易被沈煜识破,盛南音煞时红了脸。
那对面的酒楼不成气候。
她也并不担心真的会因此而被争抢了生意。
毕竟,她酒楼之中的菜肴价格虽贵,但味道却也是附近独一无二的。
对面酒楼虽打的是价格,但不足之处却是那些菜肴的味道。
去到那酒楼的客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尝个新鲜雨滴脸罢了,察觉那酒楼的味道不如他们的酒楼后自然便会折返回来。
可……与沈煜几日不见,她倒还真是心生想念,便索性借着这些事情前来寻沈煜,没想到这小西施居然轻易被识破,倒是落了个红脸。
盛南音羞涩未退,手中忽然被塞了样东西。
她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件玉佩。
“这是什么?”
不解地将玉佩抬起,盛南音看向沈煜。
沈煜勾唇一笑,迎着盛南音疑惑的面色柔声解释,“是出入六皇子府中的东西。”
“只要守在六皇子府门之外的护卫,看到了这玉佩自然就会让你进去,日后,你想何时见我,便何时见我,可好?”
第105章 对婢女的态度
泛着粉色的脸颊在这一刻鲜红欲滴。
盛南音细白柔嫩的指尖捏紧了掌心中泛着点点凉意的玉佩。
这冰凉的温度就恍若沈煜平日里对他人的态度一般。
微点下颌,顺着沈煜的话,盛南音应声道,“嗯……自然是好的。”
就在话音刚落之时,马车也已停了下来。
将那玉佩收在了腰间,盛南音柔声笑道,“走吧,上雅间瞧一瞧。”
“好。”
沈煜点了点头,拉过盛南音的手腕,与盛南音一同步入雅间。
沈煜与盛南音的雅间,在酒楼最顶上的位置。
那里平日除了需要打扫之外,就连店小二也不得私自上去。
在最高处能够看见的东西也越多。
直至桌前上了菜肴,盛南音悠然的视线才落在了对面的酒楼之上。
对面的酒楼无论是装潢亦或是菜肴都模仿了他们。
只可惜只模仿了其中三成,这剩余的七成却也只能摸得大概不得入门。
手中拿着桂花糕,盛南音浅浅的咬下一口,直到桂花糕在嘴中融化,她才餍足的眯起了眉眼。
伸手指向对面酒楼柜台上掐媚的中年男子,盛南音冷笑道,“看到了吗?那便是他们的掌柜的。”
“但这掌柜的说到底也不过是他人手中的一柄刀罢了,这其中真正涉事的人,是一名女子。”
沈煜的视线紧随着盛南音,他甚至连一丝眼神都未曾赏给对面酒楼上的人,只声音浅淡道,“这件事情必然瞒不住二哥,且看他究竟作何交代。”
手中的桂花糕很快被吞咽殆尽,盛南音餍足的表情迅速收敛,只留下满面冷意。
“想必这一天很快了。”
两人的猜测很快便成了真。
翌日一早。
二皇子匆忙到了沈煜府中。
他平日里那温和的模样,这一次却尽数化为了愧疚。
“六弟,这一次的事情是二哥不对,二哥以茶代酒,向你致歉。”
端起桌上的茶杯,二皇子一饮而尽,眼中似有似无的闪着些许愧疚。
盛南音在一旁淡淡的端起茶杯,润了润双唇,半点也未曾因二皇子的话而动侧影之心,
“二皇子若当真觉得愧疚,不如说一说那开设酒楼的女人究竟是何身份?”
二皇子脸上愧疚的表情霎时僵硬。
察觉到不对劲,盛南音的双眸微微眯起,仔细地注意着二皇子脸上的表情。
斟酌片刻后,二皇子开口解释,“那女子,实际上是我曾经的贴身婢女。”
贴身婢女?
盛南音恍然大悟。
这所谓的贴身婢女,实际上可不仅仅要照顾二皇子的起居,更是要在二皇子成人之时,与二皇子通房之用。
但二皇子的表情明显不对。
对于一般的贴身婢女,主子也不过是当成了个奴婢罢了,高兴了便赏些东西,若是不高兴,轻则仗打,重则逐出府中。
可二皇子明知那婢女犯了沈煜,居然会在代那婢女前来致歉,这便已然说明二皇子对那婢女的态度不一般了。
与沈煜对视一眼,盛南音淡淡的收回了视线。
没有看出沈煜与盛南音二人之间的异常,二皇子再次端起了眼前的茶杯,高举在眼前,诚恳道,
“此番事情终归是二哥做的不对,六弟放心,不是二哥便将那婢女招回,必定不让她再继续给六弟添麻烦。”
“二哥不必如此。”沈煜淡然端起茶杯,与二皇子的茶杯轻碰。
“你我既然已经是站在一条船上,那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又岂会因此事便与二哥疏离?”
此言一出,二皇子霎时松了口气。
他随后离开了六皇子府,脚步匆匆的模样让盛南音脸上的表情愈发深沉。
……
此时,远在他处的四皇子府。
他冷冷的看着下方跪倒在地的几名身穿黑衣之人,漠然开口,“怎么样?这些时日让你们跟踪二皇子可有进展?”
其中为首的黑衣人垂下头颅,恭敬答道,
“回禀四皇子,我们发现这些时日,二皇子似乎与六皇子走得颇为相近,虽然表面上二人见面不过寥寥数次,但实际上却保持着书信往来!”
沈明恩的眼神霎时一亮,连忙开口询问,“可曾捕获什么确切的书信来往?”
那黑衣人的声音顿时便显出了丝丝慌张,“未,未曾。”
沈明恩带着喜意的脸煞时沉了下去。
他怒而拍桌,“既然没有,那又何必与我禀报!”
“四皇子息怒!”
几名黑衣人连忙跪伏在地。
“请四皇子再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必定可以搜寻出确切的书信!”
身上的怒气几乎是顷刻之间收敛,沈明恩冷笑一声,“呵,好,那我便再给你们一些时间。”
“不过,若是给你们的这些时间你们没有把握好,那么这几天的解药,我可就要喂小白了。”
几名黑衣人闻言脸色顿时一白!
这所谓的小白便是沈明恩养的白鸽。
“是!”几名黑衣人连忙应声,随后纷纷退了下去。
指尖轻点在笼子里的白鸽,沈明恩望着那几名黑衣人远处的方向,唇边散出一丝嘲讽的弧度,
“没用的东西,留着做什么?还不如小白有用,你说对吗小白?”
被沈明恩把玩的白鸽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它听不懂沈明恩的话,但却有些焦躁不安。
沈煜视线蓦然一冷。
他松开铁笼,就在白鸽跑出来的,刹那间伸手猛然抓住了白鸽的后腿,狠狠的将白鸽捏在了掌心之中!
“咕——”
白鸽吃痛的从喉间发出挣扎的叫声。
但是沈明恩充耳不闻,掌心中的力道反而愈大!
随着沈明恩五指逐渐收拢,掌心的力气越来越大,白鸽在他手中逐渐平扁,刺眼的血从白鸽身上流出。
站在沈明恩身后的婢女连话也不敢说,恐惧的睁大着双眸,双手捂着嘴唇,生怕惊恐地喊出声来,下场便会如同这只鸽子一般凄惨!
但沈明恩却只是将白鸽随手一扔,用帕子狠狠的擦拭着手上的血迹,眼神泛着丝丝狠辣,出口的语气满是冷漠。
“人没用,暂时还能留着,但你没用了,我留着你做什么?”
第106章 合作
彼时,盛南音收到了酒楼传来的消息。
如画在一边撇了撇嘴,略带不满的数落着,
“小姐,酒楼中的掌柜意思是那侍女似乎是想找您谈话,但奴婢瞧着那侍女一开始便针对小姐的产业,必定没有什么好心思,小姐可要过去?”
“自然要过去。”
用帕子擦了擦唇角糕点的痕迹,盛南音从凳上站起,在踏出丞相府前,似有似无的朝着树顶说了一句,
“唤你们主子来酒楼。”
如画有些不解的望了一眼树顶。
“小姐,那上面什么都没有,您刚才是跟着谁说话呢?”
“你不必知道。”伸手轻点如画的鼻尖,盛南音摇头轻笑,“你只需要知道我们不会有任何危险便够了。”
“哦。”如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就在视线收回的瞬间,忽然看见树顶上像是有个黑影一跃而过。
有些不可思议的用手指揉了揉眼眸,如画睁大了瞳孔,细看之下,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只能安慰自己,许是看见了什么鸟类。
当盛南音到达酒楼之时,沈煜的马车也已赶到。
如画走在盛南音身后,惊诧的看了沈煜一眼,片刻后又快速垂头,低声询问盛南音,“小姐,怎么六皇子的速度比咱们还快,难不成六皇子也得知了什么消息?”
“兴许是吧。”盛南音敷衍了一句,随即便朝着沈煜弯起唇角,“走吧。”
“嗯。”从马上一跃而下,沈煜轻点下颌,与盛南音一同进入了酒楼的雅间之中。
二人刚落座,外面便响起了掌柜的声音,“请姑娘随我来。”
不出一会儿,掌柜的领进来了一名女子。
那女子身着素服,清淡的气质显得整个人都带着几分雅意。
她生的并不算多绝美,但,那股子气质却是许多女子都未曾拥有的。
这样的人为何要给自己递出那般挑衅的书信?盛南音心中不解,但面上却无太多情绪显露,只淡淡的望了那女子一眼,随即收回了视线。
那女子走到两人面前,朝着两人福了福身,垂下清秀的面容,恭敬道,“奴婢小青,见过六皇子,郡主。”
“小青?”盛南音将帕子淡淡的拢入掌心之中,“是个不错的名字。”
“多谢郡主夸奖。”小青朝着盛南音笑了笑,但那笑意之中不见半分讨好反而多了几分不卑不亢之意。
怪不得二皇子会对这女子如此有好感。
若是换了旁的男子,只怕也逃不过小青的掌心。
身为婢女,不卑不亢,身上有着一股其他女子没有的淡雅之意,看起来还真是如莲花那般出淤泥而不染。
“坐吧。”
帕子指向身旁的位置,盛南音往旁边微微侧过。
“谢郡主。”小青落座于盛南音身旁。
端起茶杯,盛南音润了润双唇,声音带着些许凉意,“说一说你此番的目的吧。”
小青善意一笑,“郡主是个聪明人,奴婢前来找您的目的,想必您应该也有所猜测。”
“这话说的有些好笑。”放下茶杯,盛南音故作不解地望了小青一眼,“你派人让9楼给丞相府传去消息,如今却说我明白你的目的,这话岂不是有些矛盾?”
脸上的笑容微微僵滞,小青叹了口气,对着盛南音低下头。
“我知道郡主恼我前些日子给的书信,但我那也是无奈之举。”
“哦?”轻挑细眉,盛南音与沈煜对视一眼,二人眼中皆是划过一抹疑惑。
难不成这侍女真是受了其他人的指引?
可这侍女不是二皇子之前的贴身丫鬟吗?何来受了他人指引之说?
小青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对着盛南音诚心诚意的解释道,
“不瞒郡主,奴婢前些日子才从二皇子府中抽离,之所以在您对面开设酒楼,也不过都是为了求生计罢了。”
“那书信,是奴婢无心之举,所以还请小姐恕罪,切莫与奴婢一般见识。”
这番话听起来倒也认真。
可是事实当真会如此简单吗?
盛南音淡淡的收回视线,粉嫩的唇瓣微微扬起。
“罢了,既然是无心之举,那就此翻过吧。不过你此番前来,究竟想要与我们谈什么?”
小青松了口气,但却不敢正面迎上盛南音的视线,只有些忐忑的道,
“我曾从二皇子那里得知,郡主与六皇子似乎找到了一个木盒,我对那木盒有所印象,不知郡主能否拿给我瞧一瞧?”
“自然可以。”
盛南音淡淡的点了点头,朝着如画使了个眼色。
如画对眼前的小青可没太多的好感,从袖中抽出那木盒,重重的放在了小青面前。
小青将那木盒微微推过来了些许。
她仔仔细细的观看着那木盒,片刻之后,眼底划过一抹震惊,手中的帕子忽然垂落在地。
沈煜与盛南音相互对视一眼,二人眼中划过一抹深意,盛南音率先发问,“可是看出了什么门道?”
“是!”小青重重的点了点头,害怕的就连身子都在颤抖着。
“不瞒郡主!这盒子就是当年四皇子送给二皇子母妃的盒子!”
“什么?!”盛南音震惊的微杨粉唇。
这其中……居然牵涉的这么广?
“奴婢绝不敢撒谎!”小青连忙跪倒在地,朝着盛南音磕了个响头。
“这盒子,奴婢万分肯定里面含了毒素!那毒素就是将二皇子母妃陷害至死的东西!奴婢这辈子也无法忘怀!这里面,有一道暗格!”
“暗格?”盛南音双眸微微一沉。
她与沈煜发现这木盒之时,并未察觉到这木盒之中居然还有隐藏的暗格。
将害怕的心思压了下去,小青颤抖着将木盒放在了眼前,随即用帕子在河面上摸索了一会儿。
好一会儿后,小青忽然朝着其中一个花纹重重一暗!
“咔哒——”木盒里面传出细微的声音,不多一会儿,一个暗格忽然真的从里面打开来!
“郡主请看。”
小青将手收了回去,但眼底的震惊与恐惧却半分未少。
沈煜与盛南音相互对视一眼。
居然还当真藏了个暗格。
看来……小青说的话应当是真的。
第107章 搜查到的信件
但,即便是真的,这件事情却也不能在短时间内透露出去。
更何况,如今虽有木盒,但这木盒却无法作为完整的证据使用,所以,只能暂时先放置一边。
将木盒收了起来,盛南音抬眸看向小青,“那便谈一谈你要与我们合作的事情吧。”
“是。”小青点了点头。
“奴婢要与郡主谈的合作也很简单。”
“郡主也应该知道奴婢虽然在您对面开设了酒楼,并且初期的生意虽然比您的酒楼要好,但是这菜肴的味道却比您的酒楼差了些许。”
只是差了些许吗?
盛南音柔柔一笑,并未言语。
眼瞧着盛南音没反应,小青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道,
“如今,奴婢想要让郡主的酒楼提供菜肴,奴婢的酒楼便相当于是替郡主的酒楼出售菜肴,得利之中,郡主可占大半,郡主觉得如何?”
“呵呵。”
盛南音唇边溢出一丝轻笑。
“郡主是在笑什么?”
小青不解的歪了歪头,有些不安的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淡淡的收回视线,盛南音轻轻摇头,望着小青的眼里划过一抹失望。
原本以为是个气质淡雅的姑娘,没想到这心可没有如此纯粹啊。
微启粉唇,盛南音声音蓦然沉下,“小青姑娘是觉得我傻?”
“奴婢不敢!”小青连忙摇头,心里狂跳不已!
轻叹了口气,盛南音的声音毫无波澜,“小青姑娘不必自称奴婢了。”
“既然已经从二皇子的府中脱离出来,那小青姑娘便已经不算是个奴隶,所以即便是在我与六皇子面前,也不必自称奴婢。”
“更何况小青姑娘当真以为自己是个奴婢吗?从一开始,小青姑娘便不是以真正的谈判身份而来,而是以酒楼的掌柜身份而来,难道不是吗?”
盛南音这话一出,小青脸上维持的慌张霎时消散。
她抬起双眸直直的凝望着盛南音。
刚才的忐忑,还有恭敬,仿佛全部都是装出来的那般。
如画有些惊悚,没想到这小青看起来恭恭敬敬的,居然变脸如此之快。
但沈煜却始终坐在一边,一言不发,脸上没有任何情绪闪过,借由茶杯掩盖的双眸自始至终都落在盛南音的身上,甚至不曾离开过。
也许是打算破罐子破摔,小青脸上再没有忐忑与恭敬之意,反而扬起一抹释然的笑容。
“既然郡主已经知道,那奴家便也不用再装了。”
“刚才奴家提出的条件,不知道郡主能否答应?”
把玩着掌心中的帕子,盛南音淡淡点头,“当然可以。”
“真的?!”小青惊喜的睁大了双眸,仿佛从一开始,她便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有何好骗人的?”盛南音淡然开口,
“不过小青姑娘想要我的酒楼出菜肴,那么小青姑娘认为菜肴的定价应当如何?”
小青咬了咬牙,“自然是循着郡主酒楼之中的规矩来。”
“那么这利益又是如何分?”盛南音继续开口发问。
但这一次,小青却是不肯再让步。
“刚才奴家也已经说了,这例自然是最主要的最多,但奴家总不可能一分都不拿,所以菜肴由郡主的酒楼出,其中,六成,归郡主,奴家只拿四成。”
纤长细嫩的指尖,把玩着桌上的茶杯,盛南音再次提出了条件,“三七。”
“不行!”小青反应激烈的站了起来。
“郡主何苦为难于奴家?若当真是三七分,那奴家又怎能从其中获利,这其中的大部分利益不都归郡主了吗!”
但盛南音的反应却还是那般淡然,丝毫没有因为小青的反应而有丝毫波澜。
“小青姑娘可以不答应,但是你应该可以看得出来,你的酒楼生意愈下,究竟因为如何,你自己心中倒也清楚,否则,此番便不必大费周章的过来与我谈条件了,不是吗?”
双拳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小青满心不甘。
指尖停顿在了茶杯的边缘,盛南音继续道,“小青姑娘可以回去再考虑一下,若是不答应,那便只能就此作罢。”
这个时候放弃合作便相当于是将酒楼推向了不复之地。
纵然心中有再多的不甘,小青也只能咬牙答应。
“便依郡主所言!”
“很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盛南音脸上划过一抹浅淡的笑意。
“明日开始,我的酒楼便会为小青姑娘的酒楼提供菜肴,小青姑娘尽管派人等着便是了。”
“多谢郡主,多谢六皇子。”小青只能压着心中的愤怒,朝着盛南音福了福身,这才退了下去。
直到小青被掌柜的领了下去,盛南音脸上的沉静才敛去,绝美的脸上出现了丝丝笑意,“怎么样?我为我们的酒楼多赚了一成呢。”
“很了不起。”沈煜将眼前的糕点推到了盛南音眼前,“多吃些糕点。”
“嗯。”盛南音轻轻点头。
她喜欢吃桂花糕,于是,酒楼之中不仅提供客人喜欢饮用的茶点,甚至也提供糕点。
虽说有些费工夫,但好歹喜欢不是?
……
彼时,四皇子府中。
一叠厚厚的书信呈在了沈明恩桌前。
“回禀四皇子,这是属下在二皇子府中搜查到的信件!”
沈明恩身前的黑衣人跪倒在地,脸上浮出了细密的冷汗,右手捂着腹部的位置,显然在压抑着极致的疼痛。
“很好。”沈明恩摊开其中一张信件,确定里面的字迹是沈煜的之后,脸上不由滑过一抹阴狠之意。
“沈煜,这一次,你的证据掌握在我手里,我倒要看一看你该如何才能从父皇手中挣脱!”
但那几名黑衣人却显然撑不住了。
他们纷纷躺倒在地,脸上的冷汗已经连成了晶莹的水滴纷纷垂落在了地上。
他们喉中发出细密的呜咽声,却不敢太过明显只能忍着那极致的疼痛哀求着沈明恩。
“求四皇子赐药!”
眼中划过一抹隐晦的鄙夷,沈明恩冷笑一声随即从宽袖之中抽出几粒药丸,丢到了他们眼前,
“拿去吧。”
“多谢四皇子!”他们纷纷捡起地上的药丸,连忙吞入了腹中。
第108章 责罚
直到极致的疼痛终于逐渐消散,几名黑衣人煞白的脸色才逐渐回温。
他们对视一眼,双目之中划过浓重的忌惮。
沈明恩轻挥宽袖,对着他们冷漠出声,“退下吧。”
“是。”几名黑衣人领命退去。
而沈明恩则是拿着这些信件,直达皇宫。
走入朝圣殿中,沈明恩忽然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皇帝眼前!
“恩儿,你这是做什么?”放下手中的奏折,皇帝不解的看了沈明恩一眼。
“父皇恕罪!”沈明恩朝着皇帝磕了个响头。
眼瞧着沈明恩眼光泛着点点红润,皇帝目光幽深,
“可是发生了何事?”
沈明恩从宽袖之中抽出一叠信件,双手高举过头顶,
“这是由礼部尚书,士林之子呈上来的信件,儿臣不敢细看,所以,只能呈到父皇眼前,请父皇定夺!”
“拿上来。”
皇帝朝着身边的大太监微动双指。
大太监连忙领命,从沈明恩的手中接过那一叠信件随即放在了皇帝身前。
当细看几篇信件之后,皇帝忽然一拍木桌,怒而出声,“放肆!”
“皇上恕罪!”在于朝圣殿内的下人纷纷跪倒在地,害怕的颤着身子。
“将六皇子传入宫中!”阴沉着脸,皇帝冷声开口。
“是!”大太监不敢耽搁,连忙走出了朝圣殿中。
当口御传到沈煜的耳中之时,沈煜却不由有些疑惑。
大太监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慌张,就连额头上也布着些许冷汗,一瞧便知不是小事。
但沈煜没有细问,只是跟随着大太监走入朝圣殿中。
脚步刚踏进门槛,一叠厚厚的信封,忽然直接朝着沈煜迎面砸去!
沈煜没有躲,那一叠信封便直接砸在了他的身上。
垂目一看,沈煜视线顿时一深。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皇帝指着沈煜,怒斥出声。
“怎么?是朕不让你们兄友弟恭?所以你们才需要靠着书信往来是吗!”
“儿臣不敢。”沈煜朝着皇帝微低头颅。
“不敢?”皇帝冷笑出声,“这便是你不敢的理由吗!要不要朕给你复述一遍,这信件里面写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必。”沈煜声音冷漠,即便是被皇帝如此训斥,也没有丝毫慌乱之意。
他的视线悠悠落在了站在一边的沈明恩身上。
只见沈明恩向前一步,忽然跪倒在地,朝着皇帝磕了个头。
“求父皇别责罚六弟!”
“你闭嘴!”指着沈明恩,皇帝怒道,“如今你还想为他说话!”
眼中隐晦的划过了一抹快意,沈明恩故作痛心的求情,“六弟与二哥,此番决计不是故意!请父皇给二哥和六弟解释的机会!”
“不必了。”忽然,沈煜出声打断了沈明恩的话。
“儿臣无话可说,请父皇责罚。”
“好!好一个无话可说!”皇帝被气得冷笑出声。
“既然你无话可说,那从今日起,你便在你宫中待着!何时想说,便何时出来!你二哥与你同等责罚!”
“多谢父皇。”沈煜眼中波澜不起。
“滚出去!”皇帝怒气更盛。
“是。”沈煜站起身,转头离开朝圣殿,没有丝毫要求饶之意。
……
当盛南音得知这件事时,已然是第二天。
“小姐,不好了!”
如画匆忙跑进了盛南音歇息的内寝之中。
“怎么了?何事如此大惊小怪?”盛南音不解的望向匆匆跑来的如画。
只见如画大口喘着出气,显然有些急促。
“小姐,六皇子被皇上下令关起来了!”
“什么?!”盛南音惊得从凳上连忙站起,“怎么回事?”
平复了好一会儿,如画才终于恢复了些许力气。
她撑着身子道,“据说是六皇子与二皇子的信件被人呈上了皇上的朝圣殿,所以六皇子与二皇子都被关起来了!”
“信件?!”盛南音陡然抓紧了宽袖之中的帕子。
沈煜与二皇子通信的信件之中,大多数都是在说酒楼之中的事情,其中一些最为隐秘的事情并未透露在信件之中。
但那产业……是她名下的!
盛南音眼神一亮,连忙抓住如画的手腕,“备马!去皇宫!”
“是!”
如画连忙点头,匆匆跑出去,让管家将马房里的马牵了出来。
坐上马车,盛南音压住心中的焦灼,保持着冷静的头脑。
直到走入朝圣殿,盛南音才垂眸朝着皇帝福了福身,“臣女见过皇上。”
“你是来为那混小子求情的吧?”
放下批阅奏折的毛笔,皇帝目光沉冷的看着盛南音,“若当真如此,你便不必多说,回去就是了。”
咬了咬牙,盛南音忽然一跪在地!
“臣女此番不是来为六皇子求情,而是想请皇上降罪!”
“降罪?”皇帝心中的怒气瞬间化解了些许。
听着皇上的语气似乎有些缓和,盛南音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便是她要做的第一步。
若是一进入朝圣殿便直接言明是为了沈煜求情,那皇帝必然会因此恼怒,甚至不听她的任何言语,反而只觉得那是辩驳。
但若是转了个话,便能让皇上的怒气消减大半。
重重的点了点头,盛南音抬起双眸,眼中泛着点点泪意,
“皇上,这一切皆是因臣女而起,臣女却不知会因此事,连累了六皇子与二皇子,还请皇上降罪臣女!”
她可怜的模样倒让皇帝心中稍软。
“你且说一说,为何要降罪于你?”
盛南音瞳孔微微一睁,大颗的泪珠便从眼眶里滑落。
她语气听着委屈,但字字却透着坚韧之意,
“皇上,其实六皇子与二皇子的信件之中,大多提及宫外的酒楼产业,而其实那些产业全都是臣女的,并非是六皇子与二皇子的。”
“之所以在里面提及那些,也不过都是因为臣女的酒楼出了些问题,在臣女酒楼的对面忽然开设了一家新的酒楼。”
“臣女的酒楼生意大多被抢,并且这其中还牵涉到了一些其他的产业,所以六皇子才会与二皇子商议如何解决。”
“千错万错都是臣女的错,若非因为臣女,六皇子与二皇子便不会被误会,求皇上责罚臣女!”
第109章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皇帝锐利的视线划过盛南音看似柔弱的面容。
深知皇帝是个谨慎多疑的人,盛南音眼泪潸然而落,不仅没有因为皇帝的视线有丝毫动容,反而越发让人怜惜。
这副模样给刚才的话增加了几分可信度。
皇帝冷硬的面色逐渐松缓下去。
“此事,容朕在想想!”
“臣女多谢皇上。”
盛南音朝着皇帝磕了个头,用白净的帕子擦了擦眼角垂落的泪珠,“臣女如今连累了六皇子与二皇子,心中甚为愧疚,求皇上连同臣女一同责罚!”
“你这丫头是在逼朕?”皇帝眯起了双眸。
“臣女不敢。”盛南音看似不安地连忙摇了摇头,就连视线也不敢正面迎上皇帝。
如果是被皇帝看中了她眼底的冷意,只怕方才所有的伪装就全都会功亏一篑。
视线落在盛南音身上久久未散,皇帝半眯着双眸,那与沈煜极其相同的脸上冷意遍布。
强撑着身子,盛南音没有丝毫动摇。
良久过后,皇帝忽然轻叹一声。
“罢了,念在他们是初犯而又是因你的缘故,朕此番便放过他们!”
“但,朕作为皇帝乃金口玉言,既然已经出口,要责罚他俩,自然也不能在此时便轻易将他们放了,你回去等着便是,几天后,朕便会下令将他们放出。”
方才的强撑总算没有白费。
盛南音心底松了一口气,朝着皇上露出了柔弱的笑意。
“多谢皇上!”
“出去吧。”皇帝挥了挥宽袖,收回了那满含毒刺的锐利视线。
“是。”
盛南音应声退了下去。
此番风波总归是有惊无险。
但……沈明恩在这其中,却是最为关键的一环!
盛南音暗自捏紧宽袖之中藏着的帕子。
那帕子上仿佛还沾了盛南音的泪珠。
如画随着盛南音一同踏上了马车。
见盛南音的思绪总算收回,如画才隐晦的撂下马车的帘子,对着盛南音双眼发亮道,
“小姐,您方才落泪那一幕,简直是美人垂泪让人怜惜不已!”
美人垂泪么?
盛南音唇边划过一抹冷笑。
皇帝这个人谨慎多疑,又有君王的独裁和专控,所以,她平日可以表现的不卑不亢,但今日却绝对不行。
在皇帝的气头上表现的不卑不亢,便相当于是挑战皇帝的威严。
此时示弱才是最好的方法。
从嘴中吐出一口浊气,盛南音轻点如画的鼻尖。
“你这丫头倒是个能胡说八道的,今日瞧着你谨慎了许多。”
“那自然得小心啊。”如画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揪紧了盛南音的宽袖,“小姐与奴婢说过,这皇宫就是个吃人的地方,而皇上就是那吃人的头领,奴婢怎能不怕?”
“会怕是好事。”挣脱如画的指尖,盛南音叮嘱道,“这几日皇上便会将二皇子与六皇子放出来。”
“你且将拜帖放好,到时候六皇子出来后,你便将那拜帖送入府中,可否明白?”
“奴婢明白!”
如画重重点了点头。
可,沈明恩一人当真就能够将沈煜与二皇子之间所有的信件全部都翻找出来吗?
眼里的暗色被压了下去,盛南音敛下双眸。
“如画,今日夜时,你去查一查,二皇子府中是否有什么生人。”
“是。”如画连忙点了点头。
直至夜色渐浓。
如画从丞相府里悄悄溜了出去。
她自是不会傻到亲自潜入二皇子府。
到街边寻了几名尚在乞讨的乞子,如画将碎银塞到了他们手里,又在他们耳中叮嘱了几句。
那几名乞丐将碎银牢牢的抓在掌心之中,听着如画的叮嘱连忙点了点头,随后拄着拐杖离去。
直到被夜色掩盖的天色逐渐泛白,如画才匆匆赶回了丞相府。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忙敲动了盛南音歇息的内寝门口,压低声音朝着里面喊道。
“小姐!奴婢探听到消息了!”
一夜未睡,盛南音眼下布了些乌青。
打开内寝的门口,盛南音往门外看了一眼,确定无人跟踪后,便朝着如画招了招手,“进来吧。”
“是!”如画跟着盛南音的步子,连忙走进了内寝之中。
如画落座,盛南音冷声开问,“探查到什么消息了?”
“小姐,奴婢探查到那二皇子府中,的确是出现了一名生人!”
“据二皇子府中的人所说,前段日子,小青忽然将一名婢女领回了二皇子府中,那婢女被领回去的时候,身上带着些鞭子抽打出来的伤痕,似乎被什么人惩治了。”
“不仅如此,小青居然还对那名婢女多加维护,那婢女曾出手勾引过二皇子,只可惜被二皇子赶出厢房。”
“且,在六皇子与二皇子的事情被捅出去之前,那婢女似乎行踪颇为不定,奴婢觉得,那婢女必然与此事有关!”
这件事情又牵扯到了小青?
盛南音唇边的笑意渐起,但双眸之中却冷漠一片。
“你做的很好,此事不用多加声张,你明天给对面的酒楼送上菜肴之时将小青传入酒楼。”
“是!”如画兴奋的点了点头。
终于又要看到小姐惩治那些个不安好意的人了!
翌日。
盛南音午时便到了酒楼。
小青比盛南音迟了一些,但总归没让盛南音久等。
这一次,在小青落座于雅间之时,盛南音冷漠的双眸隐晦的往门外瞧了一眼。
果不其然,其中一个看起来较为清秀的婢女,那视线不住的往里面瞟着,似乎是想听清她与小清究竟在谈些什么。
淡淡的收回视线,盛南音给小青倒了一杯茶,将那茶水推到了小青面前,淡然笑道,“小青姑娘可知道一句话?”
“郡主有话不妨直说。”小青没有接过盛南音的茶水。
既然如此……那便不用再拐弯抹角了。
盛南音脸上扬起一抹淡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小青姑娘可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小青的脸色陡然沉了下去,对盛南音的话显然颇为不满。
“郡主的意思是说我身边有不可用之人?还是说,郡主这是在怀疑奴家?”
第110章 滔天火势
察觉到小青神色不悦,盛南音脸上的笑意逐渐敛去。
她眼底的暗意在此时蓬勃而出,迅速覆盖了小青那暗自不悦的气势,“小青姑娘,我这只是提醒罢了。”
似乎发现盛南音的态度有些冷漠,小青忙收起了脸上的不悦,“多谢郡主的提醒,但是奴家不需要。”
“既然郡主并不相信奴婢,那奴婢便也不在郡主面前讨无趣,也请郡主莫在关心奴家身边的事情,至于奴家身边的婢女,奴家自然会查明白,不需郡主操劳。”
语毕,小青转身离去。
一边的如画直到小青等人离开酒楼才凑到了盛南音身边,对着盛南音灿笑道,“小姐,您这算不算好心被人当了驴肝肺?”
盛南音脸上的冷漠一顿,忍不住无奈轻笑,“你这丫头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这是和街上的百姓学来的。”如画摸了摸鼻尖,有些心虚的抬头注意着盛南音的脸色变化,
“奴婢只是觉得小姐完全是好心,怎么这小青姑娘非但没领,反而还误会了小姐?”
“倒也是正常之事。”端起桌上的茶杯,盛南音润了润双唇,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她从前便也只是二皇子府上的贴身婢女,如果不是因为二皇子对她有意,也爬不上如今的地位,自然也比不过寻常的大丫鬟。”
“所以,得了二皇子的宠爱,小青如今身份一跃向前,自然看不得从前与她一般受苦的婢女被人怀疑。”
如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小姐打算怎么办?难不成就任由那婢女逍遥?”
“自然不是。”放下茶杯,盛南音漠然的视线往雅间外看了一眼。
“既然小青如今是二皇子的人,那么,这件事就必须要与二皇子商量。”
“那还得等好几天。”如画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那岂不是还得看着那婢女继续逍遥几天。”
“不急。”盛南音唇边泛起一抹冷漠的弧度。
……
几日后,皇帝终于下令将二皇子与沈煜放了出来。
遵循着盛南音的意思,沈煜刚被放出,如画便送上了拜帖。
接过拜帖,沈煜没有停留在府中,而是一边走出府,一边对着身后的如画叮嘱出声,
“让音音直接来二哥府上。”
“是!”如画连忙点头。
这可不就与小姐的意思相契合吗!
如画匆匆赶回丞相府,将沈煜的意思报与盛南音。
“备马。”将纱衣披在浅紫色的春装上,盛南音踏出丞相府。
三刻钟后,马车停在了二皇子府门前。
盛南音被领路的婢女带了进去。
但这一趟,盛南音却见到了另外一个不可思议的人。
是布庄掌柜。
掌柜的之前一直在躲着沈煜与盛南音,没想到这一次倒在二皇子府碰上了。
“草民叩见郡主!”
一看见盛南音那掌柜的便连忙跪倒在地,冷汗簌簌地从额头滴落。
“原来掌柜的忘性不大,还记得我呢?”
落座沈煜身旁,盛南音双眸微微眯起,眼中没有丝毫情绪。
“郡主这话严重了!”用宽袖擦了擦额头浮出的冷汗,掌柜的连忙好好的笑道,“之前的事情都是一场误会!郡主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草民计较!”
盛南音淡然收回了视线,没有应和掌柜的话语。
与沈煜的视线在空中碰撞,盛南音眼眸微微一闪。
几日不见,沈煜的下巴上生出了些许胡茬,看来被关禁闭的日子还当真不算好过。
沈煜收回双目,眼底浮出的一丝温暖,在从盛南音身上移开之时,尽数冷却。
他冷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掌柜,“说说吧,你此番前来所谓何意?”
“草民深知自己有罪,所以此番前来乃是赎罪!”
“之前六皇子是在调查一个侍卫的身份和尸体对吗?草民为了赎罪,特意为六皇子寻来了那部下的尸体!”
但沈煜却没有因此而有丝毫喜悦。
他的指尖猛然捏住了茶杯!
“啪嗒——”
茶杯应声而碎,碎片垂落在了掌柜的面前。
掌柜瞬间害怕的睁大了双眸,不明白自己这怎么办了好事,但沈煜却一副如此冷峻的表情!
走到掌柜身前,沈煜俯视着他,声音漠然,“你怎么知道我在调查这件事情?”
掌柜的害怕的缩了缩身子,连忙道,“是,是有人透露出来的!”
“谁?”沈煜声音愈发沉下。
“请六皇子饶命,草民不知啊!”掌柜的心中惊惧不已,连忙朝着地上磕了几个响头,直把额头磕的破了皮。
“草民只是听到入店的客官说,六皇子在调查此事,所以这才出手帮助六皇子,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请六皇子饶命!”
看来,他暗中调查的行为暴露了啊。
沈煜危险的墨眸缓缓收回。
掌柜的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的那般冷汗直冒,簌簌落在了地上。
就在盛南音准备详细询问那客观究竟长得模样之时,后院忽然响起了一阵惊恐的叫以及嘈杂的脚步声。
“起水了!快救命啊!”
“二皇子,不好了!小青姑娘的厢房中起水了!”
沉默不语的二皇子震惊了,连忙从凳上站起,一把抓住那跑来的随从衣领,急声问道,“她 人呢?!人怎么样?!”
随从被吓得瑟瑟发抖,却还是撑着理智回答,“小青姑娘还在厢房之中,火势太大了,只怕小青姑娘……”
二皇子身子一颤,松开随从的衣领,快步跑向后院!
“不,她绝不能出事!”
沈煜与盛南音相互对视一眼,盛南音朝着沈煜微微垂头,“一同过去瞧一瞧。”
“嗯。”
沈煜应和一声。
让人匆匆赶向起水的地方。
只见火势滔天,把小青所住的厢房被大火完全吞没!
这般大的火是又有什么人敢进去救小青?
盛南音眼底暗沉一片。
就在这时,一旁响起了丫鬟惊悚的叫声,“二皇子!”
盛南音与沈煜转头一看。
只见二皇子直接抓起一名随从手上的湿棉被盖在身上,想也没想的冲进了那滔天的火势之中!
第111章 有情分的
盛南音瞳孔一震!
二皇子居然能为了区区一名贴身侍女就奔进滔天的火海之中?!
别说是盛南音了,就连一边的下人都被吓得瑟瑟发抖!
若是二皇子出了事……
盛南音的指尖捏紧双拳,这个想法在脑海里停住,却根本不敢蔓延!
“别怕。”
就在这时,沈煜忽然伸出手抓住了盛南音紧紧攥着的指尖。
盛南音的视线紧而落在了沈煜身上。
她甚至无法控制的想起了前世之时,沈煜那凄厉的死状!
如果再来一次,如果是这个时候的沈煜,必定也会为了她不顾一切的冲进火海之中吧?
微颤的身子在这一刻逐渐稳定了下来,盛南音顺着沈煜镇定的眼眸微微垂目。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就在滔天的火光让所有人心里的希望即将燃尽之时,两道身影忽然从火海之中冲了出来!
二皇子用棉被盖着身子,怀中搂着已经晕过去的小青!
那湿棉被已经被火即将烧尽!
随从连忙将手中的水洒入湿棉被上!
背部的灼热感终于消散,二皇子体力不支的倒在地下,手还紧紧的牵着小青的指尖!
他虚软无力的望向沈煜,“救人!快!”
“救人。”
沈煜一声令下,其余失了主心骨的随从迅速反应过来!
他们连忙将二皇子与小青抬入没有被火势蔓延到的厢房之中,随即匆匆跑出去请了大夫。
拧着眉心,盛南音走入厢房之中,就在二皇子府中的大丫鬟要拦阻之时,盛南音冷漠的言语制止了大丫鬟的举动,
“若是等到他们请大夫来,只怕二皇子于小青的伤势只会更加严重。”
“你们若是能担得起二皇子受伤的罪责,便只管拦我!”
“郡主受罪!”大丫鬟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连忙跪伏在地“请郡主救救二皇子!”
没有下人关心小青到底会不会死。
他们只知道二皇子若是当真有什么事,他们整个皇子府的人都要因此受到牵连。
盛南音隆起双指,搭在了二皇子与小青的脉搏之上。
庆幸的是,二皇子与小青的伤势并不严重。
因为二皇子身上披着湿的棉被,火光多数都落在了棉被上,只有少数的火光落在了二皇子的背部,导致二皇子的背部被灼伤了一些。
而小青所在的方向正是直直闯出大门的路线,所以只是吸多了一些烟气,倒也无碍。
开了一张药方,盛南音将药方递给了门外的丫鬟。
“你去将这些药方上的药材全部都抓来捣碎,到时候给二皇子和小青姑娘全部灌入,夜起之时,他们两人应该都会清醒。”
“是!”
大丫鬟激动的连忙接过药方,匆匆跑出了皇子府中。
……
直至夜起之时,被灌入药汤的二皇子与小青终于醒来。
为了不让二皇子触碰到背上的伤,盛南音叮嘱沈煜将二皇子的身子翻了过来,让二皇子趴着。
而小青则是躺在二皇子身边,脸上被烟烫出的些许红痕已经逐渐消退。
“咳咳咳——”
小青重重的咳了几声,率先醒了过来。
她双眸之中还泛着泪珠,显然被吓得不轻。
“不,不要!”
从梦中惊醒,小青连忙抓住了盛南音的手腕!
“别怕。”
轻拍小青的手背,盛南音低声安慰,“已经没事了,不用害怕。”
慌乱的心终于在此时缓缓安定了下来。
小青勉强的扯了扯唇角,却发现脸颊一阵滚烫。
她瞬间惊恐的睁大眼瞳,眉目之间满是恐惧,“郡主,奴家的脸!”
“你的脸没事。”盛南音抓住了小青想要往脸上触碰的指尖。
“你的脸是因为被火光看到了一些,所以才会有些刺痛,但是并未有任何损伤,你只管放心就是。”
小青放下心来,连忙撑着虚弱的身体跪倒在地,朝着盛南音磕了个响头!
“多谢郡主救命之恩!”
盛南音有些怜悯的望了一眼,躺在一边还没清醒的二皇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救你的人不是我。”
小青的确不是她救出来的,她也没必要用了二皇子对小青的情谊。
“那……那是……”
小青不解的抬头,当看见躺在里侧二皇子的身影之时,眼里的感激化为了浓重的担忧!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连忙抓住了昏迷中的二皇子的手。
愧疚几乎在这一刻汹涌的席卷了心房,小青红着眼,愧疚的不敢看向盛南音,
“千错万错都是奴家的错!是奴家不肯相信郡主的话,如今才害得二皇子被连累!奴家罪该万死!”
盛南音眼神一冷,“你的意思是说,你知道到底是谁在后面放火了?”
“不知。”
小青摇了摇头。
“但是郡主曾与奴家说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奴家还怀疑郡主。”
“如今被人故意放了火,奴家才知道郡主所提醒的话都是为了奴家好!是奴家糊涂!”
就在小青满心自责之时,被握住手腕的二皇子终于醒来。
“谁说你糊涂了?”
“二皇子!”小青惊喜的睁大了双眸,然后一抹惊喜很快又被担忧压了下去。
“您,您觉得怎么样?被灼烧的地方有没有还在疼?”
“没事。”
二皇子摇了摇头,顺着小青的手从榻上挣扎着坐了起来。
望着两人温馨的一幕,盛南音从靠椅上站起,退了一步,给两人留下了足够的位置。
在离去之前,盛南音只留下一句,“你身上的伤没事,只需要调养几日便好。”
“你们俩一会温情完了,记得出来,我与沈煜有话要对你们说。”
“多谢。”二皇子朝着盛南音感激一笑。
大门隔绝了门内的温情。
盛南音走至沈煜身边,纤细白嫩的手腕搭在了沈煜的肩头之上。
“他们都醒了?”放下掌中的茶杯,沈煜牵住了盛南音的掌心。
“嗯。”盛南音点了点头,“此番小青看起来比之前多了几分诚意,只是不知这诚意里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真假不重要。”沈煜冷漠的双目中倒映着盛南音精致的面容,“她对二哥,应当也是有情分的。”
第112章 深夜动静
盛南音淡笑,并未反驳沈煜的话。
“只希望这些情谊,都别掺杂了太多杂质。”
沈煜墨眸微动,垂放在大腿上的指尖轻轻划过袖角。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盛南音的手腕之时,厢房的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咯吱——”
一声,沈煜的指尖迅速收回。
小青匆匆走了出来,扑通一声,猛然跪在二人面前!
“六皇子,郡主,奴家有罪,请六皇子与郡主原谅奴家。”
盛南音轻叹一声,上前将小青扶起,“快起来吧,不必如此拘礼。”
“不!”
小青却是坚决的摇了摇头,跪在地上往后挪了几步。
“若是郡主不原谅奴家,奴家便在此跪不起!”
盛南音毫无波澜的眼底闪过一抹不悦,“你是在威胁我?”
她难不成太过仁慈了,所以才让小青胆敢有这个本事,威胁于她?
“奴家不敢!”
盛南音的话让小青不由觉得恐惧,连忙摇了摇头!
“只是奴家之前对六皇子与郡主的话充耳不闻,没想到如今酿成大祸,所以心中有愧,绝无威胁之意!”
眼底的不悦被压了下去,盛南音与沈煜对视一眼。
小青的模样看起来的确诚恳,不像作假。
但,能不能相信,二人心中都有些不定。
重新坐于沈煜身旁,盛南音没有接下小青的话,反而岔开话题,
“你既然说有话与我们说,那直说便是,若是跪在地上,不知道的以为是我们欺负了你。”
小青双眸一震,匆匆从地上爬起,“奴家这便起来!”
“奴家已经让六皇子与郡主费心,又怎能辱没你们的名声?”
垂下头,小青愧疚的流下泪来。
“如今奴家若是死了,倒也不打紧,但连累了二皇子,奴家心中却始终无法安然!”
“求六皇子与郡主帮助奴家揪出那背后之人!瞧一瞧,到底是谁放了火,想要害死奴家与二皇子!”
“你当真有此心?”盛南音狐疑的扫了小青一眼。
小青一而再再而三的跨越了她的界限,这一次,小青的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还不得而知。
似乎瞧出了盛南音的心思,小青连忙伸出手指,放置头顶,信誓旦旦的承诺道,“奴家对天发誓!”
“若是奴家再有半分虚言,毕竟天打雷劈,终生不得好死!”
盛南音星眸微微一闪。
能发出这般毒誓,已经足够说明小青的决心。
与沈煜对视一眼,盛南音压下了心中的狐疑,朝着小青招了招手,“你过来”
“是!”小青连忙凑到了盛南音身前。
盛南音顺势压低声音,用只有沈煜与小青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们今晚便这么做……”
站在几人身后的下人不敢上前,纷纷退后了一步,生怕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直至盛南音的叮嘱落下,小青才连忙直起身体,重重的朝着盛南音点了点头,“奴家都听郡主的!”
“去照顾二皇子吧。”盛南音挥了挥宽袖,小青应声而退。
单手撑着下巴,盛南音朝着沈煜微微凑近,
“今晚你我歇在东西厢房,那人必定还会选择再次下手,毕竟……一石二鸟,即便是冒险,却也是万分值得的。”
她说出话时喷洒出的气体,仿佛都洒在了沈煜的脖颈之处。
沈煜耳根深处一红,低下冷漠的双目,看见的却只有盛南音那精致又白嫩的面容。
理智几乎要在这一刻溃散!
沈煜忽然从石凳上连忙站起。
“怎么了吗?”盛南音不解的仰头看向沈煜,不明沈煜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大?
“没什么,如今天色已晚,早些歇息吧。”沈煜匆忙摇头,只觉得喉间一阵发痒,避开盛南音的视线,匆匆逃离。
盛南音有些迷茫的眨了眨双眸,不明所以的看向身后的如画,“他这是怎么了?”
“奴婢也不知道。”
未经人事的如画,根本不懂沈煜方才那眼中的深意,但是却悄悄摸摸地凑到了盛南音眼前嘀咕道,
“小姐,奴婢觉得方才六皇子的眼神就好像是想吃了小姐那般,看起来好危险!”
吃了自己?!
盛南音身子瞬间一颤!
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双颊轰的一声猛然袭上两层红晕,盛南音反应过来,用帕子连忙盖住了两颊的红晕。
“小姐?”如画脸色越发迷茫。
怎么六皇子和小姐的反应都如此奇怪。
盛南音匆忙站起,打断了如画想问的话,“莫说了,今晚还有正事要做!”
她快步走入厢房之中,关上了厢房的大门。
如画脚步匆匆,差点就撞上门槛。
“小姐和六皇子这是怎么了?反应怎么都这么奇怪?”摸了摸差点被撞坏的鼻尖,如画满面不解,只得蹲在门前守夜。
……
子时,万籁俱寂。
二皇子府中唯一能够听到的是门外打更的声音。
忽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二皇子府的东西厢房后院响起!
紧闭的双眸蓦然睁开!
盛南音身子一动,打开了厢房的大门!
“小姐?”
如画连忙从大门边起身,不解的走到盛南音身旁,“怎么了?小姐可是需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东边厢房的门口也随之打开!
沈煜朝着盛南音微微点头,“人抓住了。”
“啊……”
盛南音还未来得及多问,一阵痛呼声便吸引了她的注意!
只见一名侍女被沈煜的暗卫压到了盛南音身前!
“是你?!”
盛南音脸色霎时一变。
这侍女,就是一直跟在盛南音身边且还怀上了孩子的侍女!
那侍女挣扎着抓住了盛南音的裙尾,疼痛让她脸色煞白,声音破碎,“奴婢有罪!但是,奴婢腹中的孩子是无罪的!求郡主救救奴婢腹中的孩子!”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盛南音深叹了口气。
“求郡主救救奴婢的孩子!奴婢知错了!奴婢什么都招!奴婢求您了!”
侍女潸然泪下,忍着极致的疼痛,狠狠的朝着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只把额头磕的破了皮,鲜血顺着伤口流到了脸颊之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第113章 熟悉的味道
原本就受了惊,动了胎气,侍女又不停磕头,强撑的意识终于在此时缓缓散去。
她还想求饶, 但是沉重的双目却缓缓垂下。
“奴婢……”
她只来得及道出两字,人便已经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盛南音神情一冷,看向一边的如画,“将她扶进去。”
“是!”如画连忙走到那侍女身前,将那侍女扶进了厢房之中。
盛南音看向眼眸深邃的沈煜,“你在此等着。”
“嗯。”沈煜淡然点头,身子停驻了盛南音的厢房之外。
从二皇子房中匆匆赶出的小青只来得及看见盛南音关上的厢房门口,她不敢靠近沈煜,只得远远的站在一边,着急的望向门内。
从袖口之中取出银针,盛南音扎在了侍女的天命穴,稳住了侍女往外散发的精气神。
第二针,扎在了侍女的腹部。
紊乱的脉搏在这一刻缓缓平息。
侍女紧皱的面容终于平下。
一刻钟后,盛南音拔出了银针。
“小姐,这就好了?”如画有些茫然的眨了眨双眸。
在其他大夫眼里动胎气可是一件大事,怎么在小姐这里只扎了两针就好,真有如此简单?
“自然没好。”盛南音摇了摇头,走到桌边写了一张药方,递给了如画。
“你去将这些药抓来,捣碎后熬成汤药,喂她喝下。”
“是。”如画匆忙点头,打开厢房的门口,来不及像沈煜行礼就赶出了二皇之夫。
小青想向前追去,但身子还有些不适,压根没能追上如画的脚步。
直至一炷香的功夫后,如画才将捣碎熬好的汤药灌进了侍女的嘴里。
松了口气,如画连忙将视线落在了坐在椅子上的盛南音身上,“小姐,那这侍女何时才会醒来?”
“一刻钟。”端起茶杯,盛南音润了润双唇,打开了厢房的门口,迈着碎步走到了沈煜身侧。
一看盛南音终于走了出来,小青也连忙走到了沈煜与盛南音身前,跪倒在地,
“六皇子,郡主,那侍女才是真正的背后之人?”
“不是。”唇边泛起一抹冷漠的弧度,盛南音摇了摇头。
“一个区区的侍女而已,没有这般勇气。”
“郡主的意思是?”小青脸色大变,指尖狠狠的捏住了宽袖边缘!
盛南音凉薄的扫了一眼小青,随后,悠悠的转向了小青身后,“你可有注意到你身边的那名侍女早已消失不见?”
小青心里猛然咯噔一声!
她的视线迅速往后转去!
只见原先被自己捡回来的那名婢女早已消失不见!
跪着的身子在这一刻瞬间瘫软了下来。
小青整个人无助的瘫软在地上,身子剧烈颤抖!
她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幕后必定会有黑手,虽然已经相信了盛南音的话,但对那婢女还怀有仁慈之心。
在认为那名婢女没有真正动手的情况下,小青只让人将那婢女看守了起来,不让那婢女离开自己身旁。
没想到,那婢女居然还是不见了!
事情果真如盛南音所说的那般,那婢女果然有问题!
“啪——”
狠狠的朝着自己的脸上甩了一巴掌,小青朝着盛南音猛然磕了个响头!
“奴家有罪!是奴家不听郡主的话才酿成此祸!求郡主责罚!”
“责罚你又有何用?”盛南音淡淡的收回视线,“起来吧,一会儿那侍女就会醒来,如今便是责罚你再多也无法更改既定的事实。”
“更何况,如今二皇子的心思都在你的身上,若是你受了伤,只怕二皇子还要心疼。”
这话让小青心中的愧疚更深。
她咬着唇瓣,朝着盛南音恭敬的垂了垂头。
“多谢郡主饶恕!”
就在这时,如画的声音突兀的在门边响起,“小姐,那侍女醒了!”
“一同进去吧。”盛南音的视线落在了沈煜身上。
“嗯。”沈煜微点下颌,众人一同走进了厢房之中。
那侍女此时已然醒来。
她后怕不已的捂着腹部的位置,看到盛南音的身影,连忙走到盛南音身前再次跪下!
“郡主,郡主,奴婢腹中的孩子……”
“放心吧,你的孩子没事。”盛南音退了一步,避开了那侍女想伸出来抓住她袖子的指尖。
侍女惨淡一笑,总算放下心来。
但下一秒盛南音说出来的话,却让那侍女放下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里,
“我能保你腹中的孩子无事,也能让你们母子两人一同入葬。”
侍女连忙求饶,“求郡主饶奴婢一命!奴婢愿意与郡主合作!求郡主放过奴婢的孩子!”
与沈煜落座于一旁,盛南音声音淡然,听不出丝毫起伏,
“扰你与你孩子的命固然简单,且看你愿不愿意说实话。”
“是!”侍女连忙点头,这一次就连丝毫反抗之心也不敢提起。
她咬紧牙根,将隐藏在心底深处的真相缓缓述出。
“奴婢并未有加害郡主与六皇子的心思。”
“但是,奴婢腹中孩儿的父亲,也就是公子前来找到奴婢,让奴婢给郡主与六皇子平时喝的茶水之中倒下慢性之毒。”
“奴婢心中害怕,所以不敢实施,这些时日都将那毒藏在袖中,但今日二皇子府中着火,奴婢想着背后之人自然不敢再次下手,是所有人疏于警惕的时候。”
“所以……所以便趁着此时想要在郡主与六皇子睡熟之时,再次点火!”
“奴婢知罪!这是那公子给奴婢的毒药,郡主请看!”
侍女说着便连忙从宽袖之中取出了一包毒药,摆放在了盛南音面前!
盛南音瞳孔陡然一缩!
那毒药散发出来的味道居然似曾相识!
这是……前世之时,她也曾闻到过的一种味道!
而且,前世她是从一种草药的身上闻到的,那种草药只有西凉才有!
盛南音将那药包放在了帕子之中,呈到了沈煜面前,声音沉重道,
“那公子,很有可能便是从西凉而来。”
“这种味道,我曾经在西凉进贡而来的一种草药上面闻到过,味道几乎毫无二样,即便他不是从西凉而来,也必定与西凉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第114章 哪里来的爱人
狭长的墨瞳微微眯起,沈煜眼底划过一抹凝重,
“那公子之前似乎与沈明恩之间也有关系,看来,他的手伸的还当真是长。”
“嗯。”盛南音点了点头。
她将那药包塞进了宽袖之中,面色沉重道,
“此时不是打草惊蛇的好时机。那公子对她腹中的孩子颇为看重,所以,必定会派人前来打听。”
沈煜附和着点了点头,“且看这几日,他究竟会不会来了。”
好歹也是陪在自己身边多年的侍女,盛南音终归硬不下心肠。
前世,她亏欠了太多的人,即便这名侍女在这一世没有太多的忠心,但上一世之时,这侍女却并未做过这般事情。
看来,许多人的轨迹已经随着自己的重生而产生了变化。
盛南音压下心底的沉重,随后将视线落在了那侍女的身上,“你可是对那公子真有爱慕之情?”
“当真!”侍女连忙点了点头,“求郡主成全奴婢与公子!”
这结果在盛南音的意料之内。
她垂下双眸,盖住眼底的冷意,随即叹息出声,“既然你如此爱慕于他,那我若是多加阻拦,倒也成了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话音一顿,盛南音又带着几分怜惜的拍了拍那侍女的手背,
“那你便给那公子传去书信,让那公子前来接你吧,不过你且记着,你去公子府上的消息必须瞒着,绝不能透露分毫,免得坏了丞相府的名声。”
侍女惊喜的睁大了双眸!
她本以为这一次盛南音必定不会饶过自己,却没想到盛南音不但愿意拯救她与腹中的孩子,还愿意成全她与公子!
心中对盛南音的感激上升到了顶点,侍女连忙朝着盛南音重重的磕了个头,“奴婢多谢郡主!”
“起来就是。”盛南音扶起了侍女,又将那侍女带去了厢房之中,拿出了纸与笔交予侍女。
“如今你也算我身边的人,此事绝对不可草草了之,你现在就拟一封信传给那公子吧。”
“是!”侍女激动的点了点头,完全没有怀疑盛南音,顺着盛南音的话便写下了一封书信。
那书信之中的内容大致便是与公子交代了自己腹中的孩子如今恐怕有碍,希望公子能将她接去府中。
但此事不宜泄露,所以,书信中侍女特地要求公子对此事保密,切莫让他人知道。
命令如画将这书信交与了街上的乞子,又让乞子交给公子,辗转了两天后,那公子果然到了丞相府中。
他生的一副谦卑有礼的模样,表面看起来倒也是个温婉如玉的公子。
可实际上,当真会有如此简单吗?
敛去眼底的疑惑,盛南音淡漠的看向来人,“公子有何贵干?”
那公子过来也已报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朝着盛南音弯了弯腰,看似诚恳的道,“请郡主同意在下将爱人接走!”
“爱人?”
盛南音故作不解的冷笑一声,眼底满是漠然。
“公子怕是来错了地方,我这里是丞相府,哪里来的公子爱人?”
那公子深深的叹了口气,望着盛南音漠然的双眸,故作可怜的低头道,
“在下知道郡主对在下心有怨念,所以无论郡主如何挖苦,在下都能容忍,只求郡主不要棒打鸳鸯!”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盛南音身后的侍女便有些沉不住气了。
那侍女连忙站了出来,对着盛南音目露祈求。
“郡主……”
胳膊肘往外拐的玩意儿还当真留不住。
盛南音暗暗压下心中的阴霾,随即拍了拍那侍女的手,将那侍女的手交到了公子的手中。
“既然你们二人两情相悦,那我便在此成全你们,但在未曾过门之前,你们二人都不可泄露与丞相府的任何关系,能做到吗?”
那公子双唇嗫嚅了几下,想要驳回盛南音的话。
可是一旁的侍女却被盛南音的话惊喜的冲昏了头脑,还没等那公子说话,便连连点头,应下声来,“当然可以!”
说完,又含羞带怯的将视线落在了公子的身上,“公子,您现在就带我离开吧!”
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恨不得将这侍女甩下!公子暗自咬紧了牙根!“好!跟我走吧!”
侍女就连公子的面色也没来得及注意,匆匆就跟着那公子上了马车。
盛南音紧拧着眉心,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唇边泛起一抹冷漠的弧度。
站在盛南音身后的如画却是有些忧心忡忡,
“小姐,您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吗?万一他们在背后散播对丞相府不好的谣言,到时候……”
“不必担忧。”迈着碎步走回院中,盛南音脸色漠然。
“既然让他们走,那我心中自然有所成算。”
如画眼神一亮,顺着盛南音的话连忙点了点头,“小姐最是聪慧!奴婢也相信小姐!”
直至午时,沈煜方到达了丞相府中。
他直奔于盛南音的小院。
对着盛南音的身后望了一眼,沈煜目露了然,“那人可是已经将侍女接走了?”
“嗯。”盛南音轻轻点头,“已经接走了。不过,想要这么轻易的就将此事揭过,可没这么容易。”
沈煜端起桌上的茶盏微微转动,波澜不惊的眼底映着盛南音精致的面容,“已经想好了怎么做?”
“自然。”盛南音点了点头,随后凑近了沈煜一些,粉嫩的唇瓣在沈煜的耳畔微微开启,“我们将这件事情闹大,如何?”
眼神中划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芒,沈煜的指尖紧紧捏住了茶盏的边缘。
他声音带着丝丝暗沉,“你想怎么个闹法?”
“能闹多大就闹多大。”直起身子,盛南音眼中划过一抹凌厉。
“那公子将我的侍女接了回去,便说明他对侍女腹中的孩子应当是在意的,既然如此,他必定会想着先将侍女稳下来。”
“但那公子的身份在朝堂之中却也不低,只要将此事闹到了皇上的耳中,那公子与沈明恩的关系必然瞒不住。”
眼瞧着盛南音灵动的双眸之中划过一抹亮光,沈煜不由捻了捻指尖,忍住心间的冲动,点头道,“那便依你说的办。”
第115章 暗示
翌日一早。
用看望侍女的由头,盛南音径直去到了公子的府中。
侍女一瞧盛南音来到,欣喜的连忙放下了手中的女红,便走到门边迎接盛南音。
“郡主,您怎么来了?”
“当然是因为放心不下你啊。”盛南音唇边扬着温和的笑意,与侍女一同走入厢房之中。
“如今你腹中还怀着孩子,我担忧你再次受到欺负,所以便过来瞧一瞧。”
侍女感动的眼角含泪,“奴婢多谢郡主关怀。”
“我答应你会教你如何识别草药,今日我特意让如画带来了其中几位草药,这几位草药较为基础,并且习得之后也能为你谋得一些生计。”
“即便日后你会被厌弃,那我所教你的草药知识,也能让你不至于过得太过苦难。”
侍女眼中的热泪滚滚而落,与地上的泥土掺杂在了一起,对着盛南音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
“奴婢对不起郡主!来世奴婢做牛做马都会报答郡主的再造之恩!”
“快起来。”压住眼底的冷意,盛南音将侍女扶了起来。
让如画将那几味草药摆放到了石桌上,盛南音细心的教导着侍女。
“你且细看。这草药是木灵草,能与各种发热以及伤风的草药混杂在一起,会有奇效。”
“这是凝云果,能解腹痛以及划伤,但对于大面积的伤痕却是不起作用。”
“……”
随着盛南音一一将面前的草药解释清楚,侍女的眼神不由亮了起来!
这些可远比她做的那些女红要有用的多!
直到盛南音终于介绍完,侍女才朝着盛南音重重的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多谢郡主!”
“知道便好。”盛南音站起身,在侍女的院落里扫了一眼。“他倒也重视你,能将你安排在这等地方。”
侍女一听,唇边瞬间泛起了一抹苦涩。
“郡主,公子的确在意奴婢,但是奴婢也没想到公子院子里居然已有了妾室。”
“哦?”盛南音捏着帕子的动作顺势停下。
居然有了妾室?
那……计划会实施的更为顺利。
盛南音眼底含着笑意,转身看向侍女,“既然如此,那你与那妾室可合得来?”
“怎么会合得来?”说到那妾室,侍女似乎尤为气愤,狠狠的咬着牙根,眼底露出一丝愤慨。
“郡主不知,那却是看着奴婢怀了孩子,所以心中颇有妒忌,昨夜奴婢刚来,那妾室便给了奴婢下马威!”
“是吗?”盛南音眼神微动。
就在这时,尖锐的声音忽然从院落的大门边响起。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盛南音的视线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是一名梳着妆发,但脸上的粉黛却糊住原本样貌的女子。
看来这应当就是那公子的妾室了。
如此嚣张,倒也是一颗好棋子。
盖住眼底的谋算,盛南音面露茫然,“你是?”
“怎么又来了一个女人?!”
那妾室一看盛南音生的容貌精致,一袭名贵的纱裙衬着身姿曼妙,气恼的险些咬碎了牙!
“我告诉你们!公子最喜爱的人便是我!你们若是识趣,便别与我争宠,否则我定要你们好看!”
真是生的好容貌,但脑子却不中用。
盛南音眼底露出一抹讥讽,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这位夫人说话可是有些过分?我乃当朝郡主,亦是丞相府嫡小姐,你认为,我会给你的公子当所谓的妾室?”
盛南音这话一出,那妾室瞬间白了脸!
她连忙朝着盛南音福了福身,“郡主恕罪!”
“不必,起来就是。”盛南音虚抬掌心,没有将这妾室的反应放入心底。
这样的人最好利用,但……却绝不能激起她心中的警觉。
看来,还得找方法旁敲侧击才行。
眼神微微一转,盛南音叹息着出了声,“如今我这侍女不知事理,与公子私定终生,所以我才只能忍痛割爱将侍女送入这里。”
话音一顿,盛南音忽然伸手拍了拍妾室的手背,故作一副同情的模样。
“我与六皇子有婚约,心中最明白的,便是只愿一心人的理儿,你倒也是个可怜的。”
那妾室一听,眼神蓦然一亮!
盛南音这画落在了她的耳朵里,便如同是站在了她身边!
隐晦的朝着侍女的方向扫了一眼,妾室朝着盛南音重重的点了点头。
“郡主,您放心,妾身必定会好好照顾您的侍女!绝不会让您的侍女在府中有任何闪失。”
侍女站在两人身后,没有听清两人的对话,但瞧着妾室得意的模样,心中不由有些慌乱。
说动了妾室,盛南音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嗯。”
随后,盛南音转身看向侍女。
“你且在这里好好的生活着,过几日我还会再来看你,教你识别一些其他的草药。”
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侍女连忙点了点头,“多谢郡主!”
叮嘱完了侍女之后,盛南音带着如画转身离开了公子府。
但就在侍女回到院子之际,妾室忽然朝着她冷哼一声,恶毒的眼神落在了侍女的肚子上。
“哼,你给我等着!我与你之间的恩怨绝不会就此终止!”
“你,你想干什么?!”捂着腹部,侍女连忙倒退一步,惊慌的看着妾室恶毒的模样。
“我如今还是丞相府中的侍女,你要是敢对着我动手,郡主必定不会放过你的?”
但妾室更加得意,非但没有被侍女的话威胁到,反而扬起了下颚,“那咱们就看一看,到时候郡主究竟会不会保你!”
侍女心里猛然咯噔一声!
她原以为这妾室只是仗着身份打算给她一个下马威,没想到,这妾室的心思远不止于此!
心中的慌乱让侍女无法安定下来。
趁着公子回府,侍女连忙用腹中的孩子做借口,将公子拉到了小院之中,却没有注意到妾室那满含怨毒的眼神。
“公子,奴婢心中有些害怕!”
“你怕什么?”公子不解的看着侍女担忧的模样,“你如今在这府中好生安养就是,谁会害你?”
侍女心里一跳,连忙开口,“奴婢就是担忧这府中的人会害奴婢啊!”
第116章 事情闹大
“够了!”
不料,公子突然发了怒。
“我将你接入府中已然受了莫大的压力,如今你不能安分守己,反而还想挑事,若你当真不想在这里过着,那你便回丞相府就是了!”
侍女脸色一白,连忙抓着公子的袖口求饶道,“奴婢知错!奴婢再不敢说这样的话了,求公子切莫抛弃奴婢!”
柔弱的模样看的公子心中一软。
思索着这侍女如今还与盛南音有着关系,公子也不敢将事情闹得太过难看,只能安抚着侍女的情绪道,
“罢了,我无意与你发火,你腹中还怀着孩子,好生安歇就是。”
“多谢公子。”
不敢再说多,侍女只能忍着心中的恐惧,看着公子逐渐远去。
她连忙走回院中,给盛南音拟了一封书信。
但那书信却石沉大海。
盛南音没有任何回应。
直到第三天,侍女忽然发觉自己的小腹有些疼痛。
她想让服侍自己的婢女请大夫,却没有想到那婢女不但没有将大夫请来,反而还直接将厢房的门给闭上了!
侍女疼的在院子里打着滚儿,一声又一声的哀求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而与此同时,丞相府中。
盛南音淡然的看着石桌上被摆放起来的那些信件,声音冷漠道,“事情如何?”
如画连忙回道,“小姐,听说这几日那侍女的日子并不好过。”
“这几日以来小姐都未曾去看过她,她让人送出来的信件,小姐也没有回应,那妾室便以此为由头磋磨她。”
但盛南音却是猛然拧紧细眉,手中的茶盏落在了石桌上,“她腹中的孩子如何了?”
“应当还好好的。”如画心里一跳,有些心虚的垂下头。
“应当?!”盛南音骤然起身!
她虽然的确对那侍女有着利用之心,但无论如何,那侍女腹中的孩儿都是无辜的,她绝无意对付一个小小的婴孩。
就在此时,一名婢女连忙跑到了小院之中,对着盛南音慌乱道,“不!不好了郡主!”
盛南音的双眸蓦然一沉,“发生何事?”
婢女慌乱的抹着泪,“那公子府中的人前来禀报,您送到他府中的那名侍女……孩子没了!”
“什么?!”盛南音捏着帕子的指尖霎时一紧!
那妾室居然如此胆大!
盛南音咬着唇瓣,一时之间心里不由涌起一阵不忍。
那侍女腹中的孩儿,终归是她保下来的,也是无辜的。
没想到也不过就这么几日,那妾室就敢动了手!
将心中的愤怒压下,盛南音沉声出口,“罢了,随我先去瞧瞧吧。”
“是!”
心虚的如画,连忙跟上了盛南音的脚步。
抵达公子府之时,盛南音便已经听见了侍女痛哭的声音。
一瞧见盛南音的身影,侍女连忙奔到了她眼前,无助的伸手抓住了盛南音的袖口,对着盛南音跪倒在地大哭出声!
“郡主!求郡主给奴婢做主啊!”
心中终归有一处柔软,盛南音压着侍女的手背安慰出声,“别哭了,你如今身子还虚弱,若是在哭,只怕这身子日后是无法再孕育孩儿了。”
“是。”忍着心里的怨恨,侍女连忙擦了一下眼中浮出的泪水。
但此时盛南音在这里,侍女的勇气增添了不少,伸手指着妾室怒而开口,“郡主,奴婢要将这妾室告上官府!告她杀了奴婢腹中的孩儿!”
“你,你胡说八道!”妾室有些慌乱地躲避着侍女伸出来的手指,想要缩进公子的后背。
可公子已经被烦的无法维持冷静。
他一把甩开了妾室的身子!
刚想要与盛南音求饶,盛南音却转身背对着公子,安慰着那侍女。
“那便依你所言。”
视线一转,盛南音叮嘱如画。
“如画,去报官。”
“是!”如画眼睛一转,连忙应声随即匆匆跑出了丞相府,直达官府,将此事报了官。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那妾室被压入了大牢。
而侍女腹中孩子掉落的原因,最终也查明是因为妾室在侍女服用的保胎药中掺杂了麝香。
这件事成为了百姓口中茶余饭后谈资。
就在盛南音进宫为太后请脉之时,皇帝将盛南音传入了朝圣殿中。
此时沈煜与沈明恩正各自站在一旁,但两人的视线却不约而同的齐齐落在了盛南音身上。
直至盛南音朝着皇帝福了福身,皇帝才沉声开口,“盛丫头,朕听说,最近你似乎做了一件大事?”
“臣女不敢。”垂下眉眼,盛南音的视线从沈明恩身上一扫而过。
“但此番,臣女前来朝圣殿,有一事需向皇上禀报!”
皇帝微挑眉梢,“哦?何事?”
一边的沈明恩心里猛然一跳!
他觉得盛南音今日要说的话,似乎与他有关!
果不其然,下一刻,盛南音忽然伸手指向沈明恩!
“皇上,今日臣女要说的话有关四皇子!”
皇帝颇感兴趣的眸色瞬间下沉!
猛然握住藏在宽袖之中的拳头,沈明恩僵硬的扯着唇角的弧度,“盛小姐此言何意?”
皇帝狐疑的视线在沈明恩身上一扫而过,挥动宽袖道,“你且说来就是。”
盛南音不紧不慢的半跪在地,压下眼帘之中盛满的冷漠,“臣女今日带来了一名证人!请皇上同意让臣女将那证人带上!”
感觉到盛南音此番说出的话似乎极为重要,皇帝沉冷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凝重,“带上来!”
沈煜眉间泛起一抹褶皱,与盛南音的视线直直撞到了一起。
盛南音读懂了沈煜眼底的意思。
“太过冲动了。”
可是,她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了沈明恩的把柄,又怎能让沈明恩轻易逃过去!
只要有一丁点能扳倒沈明恩的可能,她都绝无可能放弃!
前世之仇,她必然要亲手报之!
就在盛南音满心的怨恨即将冲溃防线之时,一名奴婢匆匆走入朝圣殿中,惊恐的朝着皇帝跪了下去。
“奴婢,奴婢叩见皇上!”
而这奴婢,便是之前跟在小青身边的可疑之人!
也是前几日消失之人!
盛南音……如何找到这奴婢的?
沈煜眼底泛起一抹沉重,此事……他居然完全不知。
第117章 脱罪
皇帝锐利的视线直直锁定那奴婢颤抖的身子,声音沉沉道,“你便是那证人?”
“是!”那奴婢连头也不敢抬,匆忙的点了点头,声音里仿佛都含了哭腔。
她有些害怕的朝着盛南音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又连忙垂下头去。
“奴婢,奴婢有罪!但求皇上赐奴婢一死!”
赐死?
盛南音眼眸霎时一沉!
她前几日找寻到这奴婢的时候,这奴婢已然是被人饿了几日,身上还有许多纵横交错的鞭伤。
若非是因为要这奴婢做证人,她绝不可能留着!
没想到……这奴婢居然临时反悔,在此时翻供!
皇帝也从这其中察觉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他猛然拍桌!吓得那奴婢又是一颤,“究竟怎么回事!”
咬紧泛白的唇瓣,那奴婢忽然重重的往地下磕了个头,眼里的泪水滚滚落地!“这一切全部都是二皇子指使奴婢的!”
皇帝眼眸垂下,落在了盛南音的身上。
“盛丫头,你不是说找来了证人?这便是你所说的证人?”
“不是。”盛南音淡淡的收回了眼神。
这奴婢既然已经翻供,那便说明从始至终就只是在敷衍她。
此时即便逼迫,这奴婢也绝对找不到更为有力的证据。
与其如此……倒不如将计就计。
“皇上息怒,这奴婢在臣女面前之时一脸诚心,所以臣女误信这奴婢的话,没想到如今居然还要把二皇子拉下水,臣女心有愧疚。”
她说的认真,就连抬起的双眸里也含了几分浓重的愧疚。
“皇上!臣女有罪!”
沈煜深邃的眼眸划过沈明恩。
此事必然与沈明恩脱不了关系。
果不其然,察觉到沈煜投来的眼神,沈明恩脸上扬起了一抹淡笑。
让盛南音独自承担吗?
沈煜紧咬牙根,舌尖顶着上唇齿,忽然一撩袍尾,跪在了盛南音身旁!
“儿臣亦有罪。”
“你又何罪之有!”没想到沈煜居然会在此时维护盛南音,皇帝气的从位置上蓦然站起!
此事原本就是由盛南音挑起,只要稍加惩处,便能将此事揭过去!
没有对上皇帝盛怒的眼眸,沈煜声音淡然,“这奴婢是由儿臣抓来的,与音音并无关系。”
“你……”
盛南音瞳孔巨震!
为何要在此时站出来?
明明知道只要稍加惩处就能接过去的事,为什么要站出来与她一同承担?
细白的指尖,紧紧的捏着帕子,盛南音忍住心尖的颤动,朝着皇帝再次磕了个头。
既然无法规避,那不如直面迎上。
想要将她与沈煜拉下水,没这么容易!
眼底透出坚韧,盛南音朝着沈煜扬起一抹笑颜。
“皇上,此事的确是臣女糊涂,二皇子与六皇子皆不在内,六皇子也仅仅只是关心则乱,臣女甘愿领罚,于府中抄写佛经半月!”
这惩罚不轻不重。
但是,却相当于是给了皇帝一个台阶。
皇帝身居高位多年,当然知道这奴婢此时的反应不对,但他是皇帝,又怎可轻而易举的便原谅。
盛南音给了台阶,皇帝自然而然顺着就下。
“罢了,既然你已知罪,那此事便由你所说,在丞相府中抄写佛经半月!”
“是,臣女多谢皇上!”
盛南音松了口气。
这处罚已然很轻。
被沈煜扶着站起身,盛南音隐晦的朝着沈明恩的方向看了一眼。
沈明恩眼底看似毫无波澜,但实际上,背至身后的手依然紧握成拳!
父皇怎可如此轻易的便原谅了他们?!
不愿再看到糟心的一幕,皇帝朝着他们挥了挥手,“退下吧!”
“是。”
众人齐齐垂眸,随后退出了朝圣殿。
就在众人一前一后走在出宫的小路之时,盛南音忽然眯起双眸,声音淡漠道,“四皇子果然好手段。”
“音音,你这是在说什么?”
沈明恩故作忧伤的回眸,看向盛南音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浓重的疼痛。
微微歪头,盛南音唇边划过一抹弧度,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四皇子当真不知吗?”
深叹了口气,沈明恩捂着胸膛,委屈的语气似乎遮掩不住,“音音说这话当真伤了我心。”
手腕蓦然一紧。
盛南音不由失笑。
沈煜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似乎是生怕沈明恩突然将她夺了去。
即便已经坦然自己是重生而来,沈煜也无法放下心吗?
心里划过一抹暖流,盛南音安慰似的用指尖划过沈煜的掌心。
沈煜身子骤然一僵。
没了沈煜的打扰,盛南音冷漠的视线再次落到了沈明恩的身上。
她微垂眉眼,出口的音色带着几分嘶哑,“此番,四皇子谋算深沉,臣女甘拜下风。”
似乎正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指缝之中逐渐流走。
沈明恩一时之间忽然觉得有些心慌,向前一步就想拉住盛南音的袖子,“音音……你知道的……”
“四皇子是想说对臣女倾心已久吗?”揭穿了沈明恩想说的话,女配眼底泛着深沉的冷意。
“臣女……可是很想看一看四皇子未来的模样呢。”
未来……
不会太远了!
沈明恩想说的话被哽在了喉咙之中。
他身为四皇子,的确想要通过盛南音利用丞相府的权力不假。
但是逐渐发现盛南音似乎不是自己能掌控的后,沈明恩心底反倒升起了一股浓重的征服欲。
此番盛南音能够寻到这奴婢,也是沈明恩引导为之。
许是因为太过急切的想要扳倒沈明恩,所以盛南音甚至未曾来得及打探太多。
看来……还是太过疏漏了。
盛南音眼眸里的冷意,几乎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她没有再理会沈明恩沉下的面容,与沈煜一同离开了皇宫。
紧咬着牙根,沈明恩不甘的望着盛南音与沈煜远去的背影,垂眸低喃,“他到底有哪里好?!哪里值得她如此对待!”
紧紧的攥着拳头,沈明恩眼底划过一抹浓烈的嫉妒,却转瞬即逝,仿佛只是一场错觉那般。
直到盛南音与沈煜已经踏上马车,沈煜才抬起漫布冷意的面容,薄唇亲启,“你……”
“嘘……”
盛南音摇了摇头,用食指抵住了沈煜的薄唇。
第118章 死去的奴婢
“这一次,是我太过冲动了。”
苦笑一声,盛南音摇了摇头,掀开马车的帘子。
“是我太急于求成,想要扳倒沈明恩,所以,此番才会着了他的道。”
紧握住盛南音的手腕,沈煜声音中含了几分心疼,“不必急切,我会陪着你。”
“嗯。”盛南音盈盈一笑,但心中的沉重,却并未因为沈煜的话而有丝毫减轻。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沈明恩心狠手辣的程度!
看来,日后在与沈明恩的交锋之中,她必须还要更加谨慎!
眸中闪过一抹深沉,直到马车停在了丞相府门口,沈煜才抓住了即将走下马车的盛南音,叮嘱了一句,
“父皇对你的惩戒,也不过是口头之举,你且在丞相府中休息半月,剩下的事情我来做。”
盛南音并未赞同,“等我半月,我出来与你一同调查。你一个人调查远远没有我与你一同来的要快。”
细思片刻,盛南音的脑子里有关于前世的记忆,即便那些前世的记忆有可能会随着盛南音的重生而产生异变,但总归不会太大。
有盛南音一同,事情进展的确会顺利许多。
沈煜轻轻点头,松开了盛南音的手腕,“嗯。”
踱步走进丞相府中,盛南音挺直脊背。
皇帝的惩戒并没有透露。
说到底也不过是做做戏。
所以,只在丞相府中过了七日,盛南音便已经带着如画前去酒楼寻到了沈煜。
可当寻到沈煜之时,盛南音才知原来沈煜已经找到了那奴婢。
那奴婢早已死去。
已经被人拖去了乱葬岗中。
沈煜不愿盛南音看到乱葬岗的景象,所以只是与盛南音知会了一声,便想将此事寥寥带过。
却没想到盛南音出其在意,猛然抓住沈煜的宽袖,“带我一同过去!”
“那地方……”
“我知道那地方到底有多污秽!”夺走了沈煜接下去想说的话,盛南音目露坚决,“那奴婢临时反水却能在皇上的惩罚之中,安然出了皇宫才死,必然有问题!”
“若是不能亲眼去瞧一瞧,我心中始终不安。”
察觉到盛南音的情绪有些不对,沈煜只能点头,“那便一同去看。”
吐出一口浊气,盛南音撩开了马车的帘子。
马车现在所行进的方向是乱葬岗。
越往深处走,人烟越发稀少,迎来的只有浓郁的树木以及一股又一股浓郁的腐臭味。
乱葬岗中全都是尸骨。
马夫寻了一处还算规整的地方停了下来,但眼里的恐惧却无论如何也盖不住。
直到站在众多尸体前,盛南音才察觉到,真正重生一回了又如何?
若是一步错,那便会处处错!
她,不能再次失败!
强忍着恶心,盛南音随着沈煜一同走到了一处被及小腿高的草丛边。
只见沈煜的随从拨开草丛。
那奴婢的脸赫然映入盛南音眼底!
盛南音惊的猛然捏紧帕子!
此时,那宫女身上早已残缺不全,就连原本清秀的脸,此时看起来也布满了伤痕。
可就在视线望向那婢女的腰间之时,盛南音身子赫然一震!
“这,这是西凉的标志!”
只见那婢女布满伤痕的腰间,正有一块西凉的标志!
盛南音的不安惊动了沈煜。
他抓过盛南音的手腕牢牢的握在了掌心之中,轻声安慰,“别怕。”
心底的恐惧,在沈煜的安慰下稍加缓解。
对于西凉的印象实在算不上好,盛南音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看向沈煜。
“这奴婢身上既然有西凉的标志,那便说明与西凉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她被拖入乱葬岗,很有可能是被沈明恩驱使的,在乱葬岗周边应当也有居住的村民,不如派人在这周边查一查?”
“嗯,依你所言。”沈煜点了点头,对着随从使了个眼色。
那随从连忙退去。
未免盛南音害怕,沈煜拉着盛南音的手,上了马车,吩咐马夫离开乱葬岗。
但那随从在附近探查一圈之后,却没有任何进展。
那奴婢的尸体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乱葬岗。
察觉到此事很有可能已经被人完全掩盖了真相,盛南音抿了抿唇,没有在此事上继续投出精力。
与沈煜分散后,盛南音回到了丞相府。
此时,被如画接回来的侍女雁儿畏惧的看了盛南音一眼,“郡主,您回来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已经没了,想要靠着腹中的孩子爬上公子府中的正妻之位,已然不可能。
如今,她也便只能靠着盛南音,可……她为了骆俊骆俊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弃盛南音,生怕盛南音也会厌弃于她,所以自然要比之前还要更加小心。
猜透了雁儿心中的想法,盛南音脸上含着笑意,将雁儿扶了起来,
“不必如此小心,那不是你的错。”
“奴婢……奴婢只是觉得对不起郡主!”雁儿眼中的热泪滚滚而落。
盛南音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雁儿的手背,“既然觉得对不起我,那不如就坐上他府中的正妻之位,如何?”
“奴婢,奴婢可以吗?!”雁儿瞬间惊喜的瞪大了双眸。
她原以为如今自己这残破的身子,顶多也就只能成为那骆俊的妾室,却没想到郡主竟然要抬自己为正位!
“自然是真的。”
盛南音给了那雁儿肯定的回答。
“不过,这几日你还要稍安勿躁,毕竟,如今你腹中的孩子没了,那骆俊正是遭受压力的时候。”
“所以,再等几天,那骆俊便会沉不住气,前来丞相府中求亲,这几日你切莫与他私会,明白了吗?”
雁儿连忙点了点头,“奴婢明白!奴婢什么都听小姐的!”
盛南音松了口气。
总算这雁儿没有糊涂到还要上赶着倒贴的程度,
“嗯,你身子还未养好,先去歇着吧。”
“是。”雁儿应声退了下去。
可如画却是带着些怒气的看了那雁儿的背影一眼。
“小姐,您何必还要对那叛徒有所怜惜!”
“她只是为了儿女私情就将小姐出卖,这样的人不能留在身边,小姐可不要糊涂!”
盛南音哭笑不得,“如画,你觉得你家小姐脑子竟会如此愚钝吗?”
第119章 抬娶为嫁
如画脸上的气愤顿时便僵滞了下来。
她不解的歪了歪头,这才发现是自己没有领会盛南音的意思,有些心虚的嘿嘿笑了一声,“那小姐是如何想的?”
如画虽然说话鲁莽,但好歹也是个机灵的丫鬟。
盛南音并未多加苛责,只是伸出手轻点如画的鼻尖随即淡笑道,“山人自有妙计,到时你便知道了。”
所以小姐这是在卖关子吗?
如画有些迷茫的眨了眨双眸,却没有继续多问。
小姐如此聪慧,总归是会有主意的。
直至午时。
如画匆匆地来了拜帖。
她眼底闪着光亮,对盛南音的崇拜在这一刻似乎已经达到了顶峰。
“小姐!这就是您所说的妙计吗!那公子来了!”
“哦?”盛南音淡淡的扬起眉眼,眼底一片冷漠。
这就来了吗?
看来还是有些沉不住气。
不过,这也正是盛南音想要的结果。
“让他进来吧,切记,只让他一人进来即可,其余闲杂人等全部拦在丞相府外,一人都不许再进。”
“是!”已经把盛南音的话当成了旨意,如画匆匆点头,快速跑了出去。
进来之时,骆俊的脸色如水般凝滞。
他显然有些不服盛南音的安排。
“不知公子今日再来是为何?”故作不解的扬眸看向骆俊,盛南音眼底浮出一丝疑惑。
骆俊心中憋屈,但盛南音好言好语,他却也不能发怒,只得憋着心中的怒火,朝着盛南音微微躬身。
“在下此番前来,乃是请求郡主将雁儿归还于在下!”
“哦?”盛南音微微侧目,帕子在指尖拂过,带起一阵凉意。
“公子这话说的让我有些迷茫,我府中的雁儿在你那儿受了委屈,如今公子却还恬不知耻的要将她接走,请问公子是哪里来的脸面?”
这话一出,骆俊的脸迅速沉了下去。
他藏在宽袖之中的时候紧握成拳,眼底透着点点怒火。
但看着盛南音淡漠的模样,他只能强硬的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
“千错万错都是在下的错,但在下对雁儿乃是真心相待,还请郡主,切莫棒打鸳鸯!”
“呵。”
听着这番不要脸的话语,盛南音不由轻笑出声。
“我看公子是已经忘了,我也曾相信于你将雁儿交给你,结果换来的是什么?是雁儿落得了一个孩儿流失的下场!”
听着盛南音的话,骆俊的脸上划过一抹难堪。
他恨不得甩袖就走。
但是雁儿对他来说还有用处,他若是在此时离去,那便相当于是断掉了与盛南音之间的关系。
如今还是以大局为重。
紧紧的望着骆俊脸上一闪而过的神情,盛南音唇边划起的笑意莫名。
此番究竟是谁掉入陷阱,可还未得而知。
朝着盛南音再次弯了弯身,骆俊用自以为诚心的语气道,
“在下对雁儿乃是一片赤诚之心,此番,是想请郡主原谅,到时候,她,宴会是我府中的妾室!”
不料,盛南音脸色骤然一冷,纤细的指尖拍向石桌,发出了一声闷响。
“妾室?”
“自然。”骆俊点了点头。
一个普普通通的奴婢而已,他能看得上便已然不错,又怎么可能会给她多高的身份。
盛南音眸色之间的冷意尽显。
她冷冷的盯着骆俊脸上划过的不屑,随后漠然出声。
“既然公子无意求娶雁儿,便不用再来了!”
“如画,送客!”
如画眼神一亮,连忙点了点头,“是!”
说着就走到了骆俊身前,朝着骆俊伸出了手,“公子,请吧。”
骆俊瞬间一愣。
他能取了身子残破的奴婢,就已经让那奴婢感恩戴德了,怎么如今还要将他赶出去?!
思及此处,骆俊的脸色也不由有些龟裂,“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盛南音冷笑一声,迎着骆俊龟裂的神情,声音寒凉如冰。
“我告诉你!我身边即便是一个奴婢,那也不是旁人能欺负的!”
“今日你要么就将雁儿迎娶为正妻,要么你便不要再来我丞相府!不过区区一人罢了,我丞相府养得起!”
骆俊眼睛一瞪,“不可能!”
他抵触的情绪没有引起盛南音心里的任何波澜。
更何况这早已在盛南音的意料之内。
挥动宽袖,盛南音垂下眼帘,不再看骆俊脸上那愤怒的神色。
“所以,如画, 送客!”
如画对他也没了耐心,“公子若是再不走,奴婢可就要请护卫前来了!”
没想到就连一个区区的奴婢,也敢用这样的语气与自己说话!
骆俊气的脸色涨红,狠狠的瞪了如画一眼,甩袖离去。
“欺软怕硬的玩意儿!”
如画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回了盛南音身旁。
但此事却远远没有就此终结。
直至夜时,沈煜忽然前来丞相府。
因着与盛南音已然有了一层皇帝赐婚的关系,所以沈煜如今来丞相府倒也不必再送拜贴。
但,沈煜前脚刚来,后脚盛南音便收到了护卫送来的消息。
沈明恩此番就在门外。
“他来做什么?”沈煜拧着眉心,有些不悦。
好不容易从宫中抽空出来丞相府与盛南音闲谈,没想到这闲谈的时间居然又要被破坏。
他脸上的神色有些发冷,不悦的心思几乎完全呈现在了脸上。
盛南音有些哭笑不得,压住心中升上来的凉意,看向如画,“让他进来吧。”
“是。”
如画点了点头,随后与护卫一同走出丞相府,将沈明恩迎了进来。
许是没想到沈煜也会在盛南音的院子之中,在看到沈煜的那么一刹那,沈明恩脸上带着的喜意迅速退却。
盛南音就连茶壶也未曾动弹。
石桌上只摆放着她与沈煜的两杯茶。
心里扬起一股怒意,沈明恩微咬牙根,脸上却是带了一丝笑意,“音音,这是不欢迎我吗?”
盛南音神色未变,只是淡淡的将眼神落在了沈明恩身上,“不知四皇子今日前来又有何事?”
“音音……”
“四哥还请自重!”
就在沈明恩又准备说些什么膈应沈煜之时,沈煜忽然开口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沈明恩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
“六弟这是嫉妒了?”
第120章 打探关系
“四皇子这话便是说笑了。”
沈煜还未开口,盛南音忽然先夺了话头,冷漠地看着沈明恩僵硬的笑意。
“如今我与六皇子乃是未婚夫妻,但与四皇子之间却并无太多关系,如今四皇子当着六皇子的面如此称呼,是否不妥?”
这话一出,沈明恩僵硬的笑意逐渐收敛。
他没想到盛南音居然变得如此彻底!
强压下了心中的愤怒,沈明恩走到了沈煜身旁,径直坐了下去。
还真是脸皮够厚。
盛南音垂下眼帘,一眼都不愿再看向沈明恩的脸。
她不能在此时失控。
片刻后,沈明恩忽然轻叹一声,“这一次我过来,是有正事要说,所以六弟不必对我怀有如此大的敌意。”
“我认识一名公子,名为骆俊,听说他与音音府中的一名奴婢已经私定终身,但没想到音音此番却不愿放人,所以,我得了他的嘱托,特意前来。”
“哦?”盛南音瞳孔微动,但眼皮却并未抬起,只是淡淡问道。
“四皇子与他有何关系?为何要站出来替他说话?”
沈明恩指尖微紧。
昏暗的月光之下,盛南音的每一根发丝似乎都在闪着银白的光芒,丝丝缕缕的映进了他的瞳孔之中。
他这是头一次发现,盛南音似乎拥有足够吸引他的容貌。
但……
咬紧牙根,沈明恩遏制住了心底升上来的一股嫉妒。
他牵强的扯了扯唇边的笑意,敷衍着盖过了盛南音刚才的问话。
“只是与他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罢了。”
盛南音淡淡的抬起眼,视线直直的撞进了沈明恩眼底,“几面之缘也值得四皇子如此大动干戈吗?”
她含着细碎星光的瞳孔之中似乎含着几分嘲讽。
沈明恩的心骤然一跳。
“所以音音这是不相信我吗?”
“四皇子误会了。”盛南音脸上忽然扬起一抹笑颜。
那笑言并不直达眼底,只是浅浅地留在表皮之中,看起来有些怪异。
“既然四皇子与那公子并无关系,我便也不再多问,”
“只是,这乃是我府中的事情,四皇子应当没有权利过问,更何况,我身边的婢女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人看低,岂非是要将我丞相府嫡小姐的脸面往地上踩?”
沈明恩脸色一僵。
怎么还扯到丞相府嫡小姐的身上了!
事情一旦牵扯上了身份便有些说不清了。
沈明恩想将此事盖过,“音音,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盛南音冷笑一声,一步也不退,“是四皇子前来丞相府,想将我的脸面往地上踩,这话不是应当我问四皇子吗?”
想说的话被噎在了喉咙里,沈明恩咬紧牙根,只能咽了下去。
“既然此番我亲自前来,也不曾劝动,那此事也只能作罢,是我叨扰了。”
他转身离开了丞相府。
盛南音眼中的冷意却没有丝毫退却,反而在那股冷意之中还蕴藏了几分阴暗!
心底扬起一股不适,沈煜伸手牵过了盛南音的手腕。
“不必在意不相干的人。”
眼底的那一抹阴暗赫然退去。
盛南音双颊泛上一层红晕。
沈煜粗粝的指腹磨在细嫩的手腕上带起一阵酥麻,盛南音挣扎了几下,却发现沈煜用的力道有些大,她根本无法挣脱。
“你,你松开我!”
有些恼怒的咬紧了粉红的唇瓣,盛南音瞪了沈煜一眼。
但含羞带怯的那么一眼,不但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反而让沈煜喉头一滚。
盛南音身上的淡香味悠悠传入鼻尖,沈煜只觉得一股热气,忽然猛地往下腹涌去!
遭了!
他深邃的眼眸一顿,匆忙直起了身子。
盛南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咳。”
沈煜以拳抵唇,盖住了身上不停涌出来的反应。
他连忙松开了盛南音的手腕,只觉得若是再晚一步,那一股冲动就要压溃他的理智。
“府中还有些事情未曾处理,我先走了!”
他匆忙离去。
盛南音有些迷茫的眨了眨双眸。
怎么突然就松手走了?
刚才不是还一副想要与她好生亲热的模样?
莫不是害羞了?
轻笑一声,盛南音用帕子盖过唇角,眼中却划过了浅淡的满足之意。
……
翌日。
流言忽然在坊间传了出来。
无论是酒楼中的百姓,还是在饮茶的百姓,都在纷纷谈论。
“你们知道吗?据说那丞相府中的雁儿被骆俊沾染了!”
“什么?!那可是丞相府!骆俊的胆子也太大了!”
“谁说不是啊!据说那骆俊不但沾染了人家姑娘,如今居然只想匆匆娶做妾就了了事,可那丞相府哪里是个好对付的,据说骆俊如今碰壁呢!”
“那可是丞相府!就算只是与一个婢女牵扯上了关系,那也绝对不是轻易磋磨的,我看,他那是被美色迷昏了头,如今都没了理智了!”
流言传得太广,骆俊拼了命的想要压下来。
但此事却不断发酵,他一边压一边却又有百姓流传出来。
当日午时,此事就已经流传到了皇宫之中。
皇帝因此事震怒不已,下令让骆俊将雁儿抬娶为妻!
丞相府中。
得知此事的雁儿跪在了盛南音身前!
“如今能成为他的妻子不是好事吗?怎么还哭上了?”
盛南音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干净的帕子递到了雁儿手里。
但雁儿的眼泪非但没有因此而止住,反而掉得越发汹涌。
她垂着双眸,心里已经被愧疚所填满。
“奴婢对不起郡主!求郡主责罚奴婢!”
盛南音眼眸一闪,贴心的为雁儿擦去了眼角的泪,“你何错之有?不过也是被他人唆使罢了,从始至终我又何曾怪过你?”
“可奴婢知道,奴婢此番举动已然给郡主添了不少麻烦!这一切都是因奴婢而起!”
盛南音摇了摇头,郑重的将雁儿牵了起来,“事情已然发生,不用再追究谁对谁错了,只要你日后幸福,那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奴婢对不起郡主!”雁儿心中的愧疚越发汹涌。
她狠狠的咬着舌尖,眼底透着丝丝愤恨。
“奴婢知道如今只有郡主才是最关心奴婢的!他根本就没有为奴婢想过!”
第121章 帕子上的标记
如今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盛南音笑眼盈盈,温和的笑意让雁儿愈发愧疚。
抓准时机,盛南音握住了雁儿的手,将声音压得温和,“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奴婢自然要好生报答郡主!”雁儿字字坚决,“若不是郡主,只怕奴婢如今早已没了命。”
“骆俊一开始觊觎的便也只是奴婢的美色,如金奴婢也算看清楚了,自然不会再投入!是郡主给了奴婢第二条命,奴婢什么都听郡主的!”
指尖捏入掌心,雁儿眼角泛泪。
若不是她糊涂,此番又怎可能将自己折辱成这般模样。
眼角流光滑过,盛南音并未完全相信雁儿的话。
究竟是否忠诚并不在话语之间。
所以,接下来,她还需好生试探。
松开雁儿的手,盛南音含着细碎光点的双眸落进了雁儿的眼睛。
“罢了,既然你如今已经清醒,那我便也不再责怪于你。”
“如今你已经是丞相府的人,但嫁入他的府中,便是他府中的正妻,你当真愿意为我前去他的府中?”
“奴婢愿意!”雁儿重重的点了点头,狠狠的用手掌擦去眼角的泪水。
“求郡主相信奴婢!”
盛南音逐渐敛去笑容,灵光从脑中划过。
“好,果然是好样的。”
“那你可想报复他?”
“想!”说到这里,雁儿眼底迅速划过一抹浓重的恨意。
掌心都已经泛出了血珠,但这比之心里的疼痛却不足万分之一。
紧紧的咬住唇瓣,雁儿坚定地看着盛南音。
“求郡主帮助奴婢!”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如今雁儿只要有了复仇的心,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
压下眼底的思绪,盛南音缓缓点了点头,“既如此,你且放心就是。”
“既然他已经抬你为正妻,那你只管过去就是,但是过去之后我会让如画给你送一只飞鸽,那飞哥日后便是你我传信用的。”
“倘若有一天你又再次对他倾心一对,那飞鸽便也不用再传,我也不会勉强于你,可好?”
“多谢郡主!”雁儿眼里的感激几乎快要凝成实质。
为雁儿盖上了红盖头,盛南音牵着她的手,从侧门走了出去。
直到将雁儿送到马车边,盛南音才松开了手,一副恋恋不舍之样,“去吧。”
“是!”忍住心底的不舍,雁儿含着恨意走上了马车。
直到迎亲的队伍远去,如画才凑到了盛南音身边。
“小姐,你说雁儿怎的如此糊涂居然对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人用了心?”
盛南音身子瞬间僵滞。
有些道理总归是只能说服他人,却无法说服自己的。
她若不是死过一次,又怎么可能会把心思从沈明恩的身上收回,又怎么可能会看清沈明恩的假面。
心里浮上一抹愧疚,盛南音点了点如画的鼻尖,“你这丫头,日后可别看错了人才是。”
“奴婢才不嫁呢。”如画撇了撇嘴,“嫁人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呆在丞相府伺候小姐!”
这话倒是说的不假。
盛南音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想着日后若是想看到合适的人,自然还是要将如画嫁出去的。
她总不能,真的耽误了如画一辈子。
……
直至夜色渐起。
雁儿已然被人送到了府中的东厢房。
东厢房是正妻居住的地方,西厢房是妾室居住的地方。
如今骆府中,还未曾有平妻,所以,东厢房未来也只有雁儿一人居住。
掀开红盖头,雁儿警惕的在厢房里环视一眼。
除了守在门外的婆子之外,整个厢房也唯有盛南音给雁儿送来的一名奴婢。
想到郡主处处都在为自己着想,雁儿心里的愧疚越发浓重,不由捏紧了手中的红盖头。
“郡主待我如此之好,我也绝不能辜负了她!”
“骆俊,是你害了我的孩儿!是你让我变成如今这残破之躯!怪不得我!”
狠狠的咬紧牙根,雁儿支开婆子,悄悄的走到了东厢房边的书房中。
她从未踏足过这里。
刚打开门,一股浓重的书卷气息就席卷了鼻尖。
若是以往,雁儿必定是要好生欣喜一番。
可如今,她再无这般感觉!
悄悄的潜到了书柜之中,雁儿扯开了抽屉。
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有用的消息,否则一会儿有人过来可就露馅了。
就在紧张之中,雁儿找到了一张帕子。
那帕子被夹在抽屉的边缘上,若是不仔细寻找,定然找不到。
卡在边缘上?
雁儿心中疑云升起,但就在这时,门边忽然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是巡逻的仆从!
屏住呼吸,雁儿将那帕子重新放入抽屉,直到那脚步声逐渐消散,这才溜回了自己的房中。
那帕子上有一种标志,她已经看过,大致能记得那标志上的图案。
用随身带来的帕子画下那图案,雁儿紧张的塞到了那奴婢手中。
“明日你就将这帕子传入丞相府,切莫让其他人瞧见!”
“是。”那奴婢点了点头,连忙将帕子塞入了宽袖之中。
紧张的再次将红盖头盖好,如画听见了门外骆俊传来的醉醺醺的声音。
“不用伺候了,滚出去!”
一股从心底升上来的恨意几乎席卷了心房。
雁儿红着双目看向推门走进来的骆俊。
她恨不得将这人抽筋扒皮!
但已经喝的完全没了理智的骆俊非但没有注意到雁儿的异常,反而连红盖头都没掀起,一把将雁儿的嫁衣扯了下去!
这是偌大的耻辱!
雁儿挣扎着想要拨开骆俊的手。
“啪——”
忽然,一个重重的耳光落在了雁儿脸上!
所有的挣扎瞬间停止。
骆俊捏着雁儿的下巴,眼中布满厌恶。
“我看得上你那是你的荣幸,如今你让那贱人用了法子让皇上赐婚,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个区区丞相府的侍女罢了,如果不是留着,你还有点用处,我早就将你打死拖出去了!”
这话犹如一把匕首,狠狠的撕开了雁儿本就脆弱的心,鲜血淋漓,让她颤抖不已。
指尖骤然捏入掌心,血珠从皮肉中流出,雁儿眼底盛满了恨意!
第122章 西凉皇子的特殊标记
翌日清晨。
帕子传入了丞相府中。
盛南音摊开帕子,刚看见帕子上的图案的那么一刹那,身子霎时僵滞!
这……这不是西凉一般人能够拥有的标志!
这是皇子才能拥有的特殊标志!
一般的西凉人身上虽然也有标志,但是那些标志也仅仅只是一个看似五星芒的图案,只有尊贵的皇族才是六星芒!
前世,她也是在与沈明恩参加宴会之时方才得知原来西凉国贵族与平民的标志并不完全。
骆俊,居然是西凉国的皇子!
可皇子为何又被遣送到了京中?
难不成……
盛南音心中有了思量。
“如画,去将六皇子叫入酒楼。”
“是。”如画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丞相府。
午时,盛南音到达酒楼之时,沈煜已然先到一步,坐在了雅间之中。
他的视线紧随着盛南音推门而入的身影,眼底划过一抹隐晦的浓重情愫。
“怎么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你看这个。”盛南音全心都扑在了帕子上的标志之上,所以并未注意到沈煜的异常,只是将那帕子展开在了沈煜面前。
“这帕子上的六星芒是西凉皇子才会有的标志,但我已经仔细查过,骆俊的确是京中的人,他到底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京中,是如何能隐藏的如此彻底的?”
幽暗的视线落在了盛南音摊开的帕子上。
狭长的双眸半眯,沈煜指尖捏起那帕子,眼底一片冷意。
“我也派人查过了。”
“什么?”盛南音一愣。
沈煜居然比她还要更快一步?
“他的身份的确不简单,但,他隐藏的很好,所以我并没有查到他身上带有的标志。”
“唯一能查到的,便是他乃西凉国中不受宠的皇子,而且,他也不是原本的骆俊,不过是杀了原本的骆俊,取而代之罢了。”
“不受宠的皇子?”盛南音恍然大悟。
是了。
也只有不受宠的皇子,才能不受京中的任何监视,还能轻而易举的杀掉原本的骆俊,然后取而代之。
就在这时,沈煜忽然抬起幽暗的双目,落在了盛南音身上。
今日盛南音穿的是一身浅青色的襦裙,浅青色将她细白的肌肤映衬而出,一头青丝散落在腰下,只有几缕碎发随着窗外拂来的风微微颤动。
喉头一滚,沈煜遏制住了心里扬起的冲动。
快了。
他不能太过心急,否则一定会吓到她。
察觉到沈煜的异常,盛南音连忙握住了他的手腕,声音紧绷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沈煜悄悄的往后挪了一下,盖住了身上的异常,随后才正色道。
“他们在京中还有卧底。”
“不过那些卧底隐藏的很好,如今还没有露出马脚,只有等他们与骆俊真正接触之时才能查出。”
盛南音脸色蓦然一沉,“骆俊很谨慎,这些时日我都在派人盯着,但他却不曾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所以,想要查到他身边的卧底,只怕难于登天。”
卧底么……
她前世似乎也有所耳闻,西凉派来了卧底。
但是那时候的记忆实在太过浅淡,她全身心都扑在了沈明恩身上,对于西凉所谓的卧底也没有太过关注。
如今,没想到这居然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察觉到盛南音的情绪似乎有些懊恼,沈煜清凉的声音布上了些许温度,“不必想太多。”
他幽沉的视线紧随着盛南音,墨色的瞳孔里倒映出的只有盛南音的身影。
忽然,盛南音抬起双眸,直直地撞进沈煜的眼底,“我们去见一见赵仁远吧!”
沈煜视线一顿,随后轻轻点头,“好。”
“赵仁远曾经与沈明恩有过接触,他必然会知道一些什么!”
“嗯。”沈煜点了点头,随即与盛南音一同走出了酒楼。
二人一同踏上了马车。
就在从酒楼穿过巷子之时,一阵破空声忽然从上方传来!
“小心!”瞳孔蓦然一缩,沈煜猛然擒住盛南音的腰身,狠狠往后一躲!
一只长剑刺入了马车之中!
那位置正是方才盛南音所坐的位置!
若是晚了一步,只怕她已经成了剑下魂。
压住盛南音颤抖的肩部,沈煜的声音如厉鬼那般冷,“待在这里,不要出来!”
话音刚落,他一脚踹开马车,抵住马车的门,一手抓过袭来的刺客的长剑,一拳击了出去!
拳头击入肉体的闷哼声,让盛南音总算回过了神!
她没有出去,但此时几根银针已经从袖口落到了掌心之中!
她向来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人,也绝不可能会再次给沈煜拖后腿!
马车外的声音不断传出,似乎不断有人倒落在地。
直到最后的声响落下,盛南音紧绷的身体才总算舒缓了下去。
她掀开马车的帘子,刚要走下去,一股凌厉的气息忽然从后方席卷而来!
掌心的银针蓦然一缩,盛南音将银针从掌心之中狠狠甩了出去!
银针正中那人的眉心!
“嗤——”
踩着其中一名黑衣人脑袋的沈煜迅速反应过来!
他一把窜到盛南音面前,紧张的握住了盛南音的肩头,声音艰涩,“怎么样?有没有事?”
“没事。”盛南音摇了摇头,身子却瘫软在了沈煜怀里。
方才……若是再晚了一步,那人的剑便会穿透她的心脏!
强撑着理智,盛南音抓着沈煜的袍子,连声音都有些低了下去,“搜一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可以辨认的标志。”
“嗯。”心底漾起一股疼痛,沈煜揽住了盛南音腰身,避开了随从投来的视线。
“搜一下他们身上是否有标志。”
“是。”随从各自点头,弯腰将那些已经死去的刺客搜了一遍。
不出一会儿,一名随从收到了一块玉佩。
玉佩上面并没有什么标志。
但盛南音眼眸却赫然睁大!
“怎么了?”注意到了盛南音的异常,沈煜皱眉发问。
盛南音带着些颤音,白嫩的指尖触及那块玉佩,“这是沈明恩的东西!”
“什么?!”沈煜脸色骤然一紧。
盛南音却将那块玉佩紧紧的嵌入掌心之中,声音满布狠决,“我绝不会认错。这是沈明恩身边暗卫的玉佩!”
第123章 绝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赫然抬眸,盛南音将那块玉佩塞进了沈煜的手里,“将此事禀告给皇上!此番,他必然逃不过!”
只要有一线压下沈明恩的机会,她都不能轻易放弃!
“好。”沈煜没有细问,他点了点头,随后忽然从袖口之中抽出匕首。
盛南音疑惑地看着他将匕首拿出,泛白的唇轻动,“你……”
“嗤——”
锐利的匕首划破了沈煜的皮肉!
鲜血顺着破处的口子喷涌而出!
盛南音身子一震!
她想也没想的抽出腰间的帕子,连忙在沈煜的伤口之处盖住,随即狠狠的打了个结!
恼怒的看着沈煜幽深如墨的视线,盛南音咬紧牙根问道,“你!你在干什么?!”
沈煜神色未动,只是将那帕子掀开,任由那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
不多一会儿,鲜血便已经从伤口之处流向了泥地。
“啪嗒——”
血落入泥地的声音让盛南音心里不由一紧。
但沈煜却是握紧了她的手腕,尽力把声音放得轻和,“只有这样才能让父皇相信。”
“那你也不能伤害自己!”盛南音从袖口中拿出随身携带的止血药,洒在了沈煜的伤口之上。
红润的眼眶布上了些许湿润,盛南音咬紧泛白的唇瓣,“即便要对付他,你也绝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以后,别再这么做了。”
她心疼。
后面的话盛南音没有说出来。
但是,那染了血的面颊却被晶莹的泪珠掺杂着落入了沈煜的手臂之上。
盛南音的泪水仿佛拥有滚烫的热度。
沈煜手臂一缩。
他甚至觉得盛南音的泪水砸在他的手臂之上,比他刚才划出的伤口还要更疼。
是他冲动了。
紧皱着眉头,沈煜粗粝的指腹拂去了盛南音眼角的泪水。
“不要担心,只是一道小伤口,以后,我不会再伤害自己。”
他的声音带着些嘶哑,但是更多的却是心疼。
“嗯。”盛南音点了点头。
她又怎会不知,沈煜是在帮助她。
捏紧掌心,盛南音声音满布凌厉。
“让随从前去请皇上,一会儿我会用金针扎入你的阳穴,让你陷入短暂的昏迷。”
“即便是太医,也只能诊出你是因着伤口的感染,所以陷入昏迷,此番必然要让沈明恩付出代价!”
“嗯。”顺着盛南音的话点了点头,沈煜搂紧盛南音的腰肢一同步入马车之中。
沈煜的手臂似乎带着些滚烫的热度。
阴暗的心思几乎在这一刻被全然压了下去,盛南音脸颊升上一层粉红。
她……并不抵触沈煜的接近。
……
马车最后停在了六皇子府。
沈煜被随从扶了进去,陷入昏迷之中。
而盛南音留在了六皇子府,让随从将那玉佩拿去面圣。
她要陪在沈煜身边,才能显出沈煜的伤势之重。
皇帝伴随着太医一同而来。
得知沈煜陷入昏迷后,皇帝阴沉着面色看向太医,“快看一看到底是何情况!”
“是!”太医用宽袖拂去额头上浮出的冷汗,连忙点了点头,走入屏风之中,双指拢起,搭在了沈煜的脉搏之上。
沈煜的脉搏有些紊乱。
片刻之后,太医面带沉重的收回双指。
就在这时,盛南音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用帕子掩盖着眼底深处浮上来的恨意,声音哽咽道,“求皇上给六皇子做主!”
“朕已经知道了。”半眯起阴暗的眸子,皇帝唇角微动,“将四皇子传来!”
“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连忙应声,手中的拂尘一甩,匆匆走出了六皇子府。
太医也匆匆从屏风中走到了皇帝面前,跪倒在地。
“皇上,六皇子身上中了数道剑伤,其中一些较为浅薄的伤痕没有伤到要害,但有一条伤痕却割入了血脉之上,所以才会导致感染了伤口。”
“如今六皇子陷入昏迷,微臣只能开些疏解伤口的药,但究竟能否渡过危机……”
后面的话太医不敢说完。
但皇帝的脸色却是彻底阴沉了下去!
他掌心一拍木桌,吓的太医以及带来的太监与宫女纷纷跪落在地!
“皇上恕罪!”
盛南音紧抿着泛白的唇瓣,眼眶红润的看向皇帝,不仅细嫩的脸颊上带着鲜血,就连身上的浅青色襦裙也都是血痕。
她那副模样当成是梨花带雨般可怜。
但这无疑又是给沈煜的伤势下了一层让皇上不得不信服的理由!
一刻钟后,沈明恩随着大太监的身影匆匆走入六皇子府。
当看见匆匆从寝宫之中走出的太监,沈明恩眼底滑过一抹暗色。
直到看见阴沉着面色的皇帝沈明恩,心里才猛然咯噔一声,弯下了身子,“儿臣见过父皇。”
“混账!”
皇帝怒斥出声,直接将那玉佩甩在了沈明恩面前!
沈明恩身子一僵!
“你与朕说说,这到底是什么!”
狠狠的咬紧牙关,沈明恩闭上双眸,否决出声,“儿臣……不知。”
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是他身边暗卫的玉佩!
他没有透露给任何人!
但是为何父皇大发雷霆!
这里面一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就在沈明恩思索之间,皇帝忽然冷笑出声,“你还要辩驳吗!”
居于高位多年,皇帝身上本就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如今又因气愤,身上凌厉的气势也一并散出,狠狠裹夹住了沈明恩阴沉的面色。
“这是你身边暗卫的玉佩,是与不是!”
猛然闭上双眸。
沈明恩知道,此番已经暴露!
若不然,父皇绝不会如此愤怒!
若是还要辩驳,只怕会让父皇怒气更甚!
双膝弯下,沈明恩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几分苦涩,“……是!”
他承认了!
跪在一旁的盛南音赫然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险些控制不住,想要在此时杀了沈明恩的心!
失望的闭上了双眸,皇帝声音带着些许沉重,“你们可是兄弟!你怎能对他下此毒手!”
苦笑一声,沈明恩打出了感情计,
“父皇……一直以来,您眼底看到的只有六弟,又可曾将视线落在儿臣身上?”
皇帝脸色一顿。
但就在这时,盛南音却忽然质问出声,“难道这就是四皇子要杀害臣女与六皇子的理由吗?”
第124章 最爱你的人是我
沈明恩脸色骤然一滞。
他阴沉的视线落在了盛南音身上!
但盛南音却只是暗自垂泪,字字句句布满着伤心与控诉,
“臣女曾听六皇子所说,虽然与四皇子并非同一母妃出生,但一直以来都将四皇子视作亲哥哥。”
“但臣女万万没有想到,仅仅只是为了皇上的宠爱,四皇子竟要杀害六皇子,您,您的心难不成是铁做的吗!您怎能不顾兄弟之情啊!”
仅仅几句话就完全化解了沈明恩打出的感情计!
“父皇!”沈明恩想要继续辩驳,但此时盛南音的话已经将皇帝心中的一丝愧疚压了下去。
宫中这么多皇子,不可能每一位都一视同仁。
但皇家最忌讳的,便是兄弟之间互相残杀!更何况如今皇帝还尚且在世,沈明恩此番作为便相当于是在夺权!
“不必再说了!”
打断沈明恩想说的话,皇帝眼底透着丝丝冷意。
“你为兄不仁,去宗人府反省吧!”
“不!”沈明恩有些慌乱,一直以来伪装的温和也在此时完全消散!
他不能去宗人府!
若是去到了那种地方,便相当于他失去了皇帝的宠爱!
“父皇!儿臣只是一时蒙了心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请您原谅!”
眼底深处泛着浓重的恨意,沈明恩将声音压的哽咽!
用手扶住有些发昏的头,皇帝挥了挥手,“别说了,压下去!”
“是!”门外的侍卫领命上前将沈明恩压了下去。
即便在此时求情,也已经没了用处。
沈明恩幽深的视线落在了盛南音身上。
他没有想到这其中最深的一环,突然出现在了盛南音身上。
是他低估了盛南音!
此番不但折损了数名暗卫,还将自己也给搭了进去!
迎着沈明恩阴暗的面色,盛南音抬起双眸,眼底压制的浓重恨意在此时蓬勃而出。
自己的儿子互相残杀,皇帝的心情自然也无法安好。
他有些疲惫的站了起来,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盛南音声音,带着丝丝倦意,“你好生照顾煜儿,朕明日再来。”
“是。”盛南音点了点头,随后目送着皇上与一众下人离开六皇子府。
沈煜尚在昏迷之中。
走到沈煜身边,盛南音抽出银针,在沈煜的阳穴之处一扎——
“呼——”
沈煜忽然散出一口浊气,紧闭的双眸蓦然一睁!擒住了盛南音的手腕!
“嘶——”
疼痛感从手腕传来,盛南音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沈煜连忙松开了盛南音的手腕!
但他刚才用的力道太大,盛南音的手腕上早已多了几道红的像鲜血一般的指痕。
心疼的视线流转在盛南音的手腕上,沈煜愧疚出声,“抱歉,我,我不是……”
他在前线作战多年,早已养成了他人不能轻易近身的习惯。
在骤然醒来的那么一刹那,有人贴近身旁,他唯一升起的只有警觉。
没想到居然伤了盛南音!
“没事。”他觉得沈煜有些愧疚,盛南音连忙摇了摇头,伸手握住了沈煜的掌心。
她有些心疼。
也知道沈煜正是因为在前线作战多年,所以才会养成的习惯。
思索了一会儿,盛南音转移了话题。
“如今,皇上认为你是受了重伤,所以才会将沈明恩软禁起来。”
“所以这几日内你都不能醒来,免得会让皇上生疑,况且如今好不容易将沈明恩压了下去,绝不能让他轻易再起!”
“嗯。”沈煜的注意力果然被沈明恩的事情所吸引。
“几日后,我与你一同前去看看。他身边必然还有重用之人。”
“好。”盛南音盈盈一笑,顺势点了点头。
她松了口气。
只要沈明恩不再继续在暗地里行动,那么他们便已经夺了先机。
……
几日后。
沈煜终于“虚弱”的醒来。
他以失望的缘由向皇帝所请示,要进宗人府询问沈明恩究竟为何要这般对待于他。
皇帝没有怀疑,挥手便同意了沈煜的请求。
沈煜与盛南音一同踏进了宗人府。
这里是历代囚禁皇子所用之地。
打开大门,一股破败之气迅速传来。
盛南音有些不适的捏紧了帕子。
这里不仅仅有破败之气。
越往深处走,阴暗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人的心智会受此影响,日渐消沉。
怪不得……宫中的人提到宗人府便忌讳莫深。
只有进了这里才知道这里的气息到底有多么可怕。
被侍卫带领着走进了关押沈明恩的厢房之中。
这里虽然是囚禁所用的地方,但是因着囚禁进来的全都是皇子,所以待遇虽然不好,但是也绝对比寻常人强了许多。
听到脚步声,沈明恩漠然抬头。
在这里只有寻常的侍卫,会给他递些吃的与喝的,寻常的东西却是再也没有。
所以,如今沈明恩脸上不仅不有了青黑胡茬,就连气息也比从前阴沉了许多。
当看见盛南音的那么一刹那,沈明恩眼底骤然一亮,站起身走近盛南音,“音音……你终于来了。”
他甚至直接忽略了站在盛南音身旁的沈煜。
盛南音的视线悠悠落在了沈明恩旁边的牢房里。
沈明恩是皇子,所以能够住在好一些的厢房之中,但是沈明恩身边重要的随从可是只能被囚禁在牢中。
她一开沈明恩带着些伤心的眸子,冷声询问。
“四皇子如今可有什么想说的?”
前世,沈明恩便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面前展示着他那比草还轻贱的深情。
她当初也实在过于愚蠢,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
可如今,她的心早已落在了沈煜身上,自然不会再与沈明恩周旋。
苦笑一声,沈明恩压住眼底升腾上来的怨毒,垂下眼眸故作伤心,“音音如此无情吗?”
“难道,从前你我说过的话,你竟然已经完全遗忘吗?”
沈煜拉着盛南音手腕的指尖蓦然一紧。
盛南音甚至可以感觉得到沈煜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幽气息。
她退了一步,与沈明恩保持着一步的距离,冷冷开口,“四皇子也说了,那只是从前。”
“可我如今对音音还有情义!”沈明恩忽然急切开口。
他嫉恨的视线落在沈煜身上。
“音音,最爱你的人是我!你莫被他人蒙住了心智!”
第125章 火国公主
用帕子轻掩着唇角,盛南音冷笑出声,“四皇子此番怕是在说笑。”
“若是真的爱我,又何必与容家小姐走的如此之近?”
沈明恩眼神一亮!
盛南音说出这番话语,是否说明其实对她尚有一丝情意所在!
思及此处,沈明恩不如抓住了厢房门边抵住的木栏,急切开口,
“音音,你为何不明白我的苦心?一直以来都是她故意靠近于我,我已经与她明说,真正爱的人只有你一个,但她却执迷不悟!”
“四皇子此话当真?”盛南音故作柔弱的垂下双眸,“可,这些又怎能来得及呢?”
“如今我已经与六皇子有了婚约,也已经是六皇子的女人,日后也便是四皇子的弟妹,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不……”沈明恩心中懊恼不已!
原来盛南音居然对他尚有情义所在!
早知道他就不应该噙着清高,就应该继续与盛南音纠缠才是!
丞相府的权力是其他皇子都想触及的,如今没想到居然被沈煜收入袖中,他怎能甘心!
“四皇子不必再多说了。”用帕子碾了碾眼角,盛南音深叹了口气。
“希望日后四皇子能安然从宗人府中走出,也便是臣女最后期盼的了。”
说完,盛南音便牵着沈煜的手走出了厢房。
但是,就在经过那厢房旁边的牢房之时,盛南音故作无意的扫了一眼。
牢房里锁着几名随从。
但是其中最吸引盛南音的却是一名有着浓密胡子的大汉。
前世沈明恩身边似乎并没有跟着这么一个人啊。
盛南音将疑惑压了下去,与沈煜一同走出了宗人府。
直到踏出了门槛,盛南音才察觉到站在身旁的沈煜似乎一直没有说话,阴暗的气息不住的从沈煜身上喷涌而出。
只见沈煜含着怨念的垂下眉眼,幽幽落在了盛南音身上。
“刚才,你为何要对他说那些话?”
盛南音一愣。
怎么沈煜这般模样就好像从前庄园里所养着的大犬一般可怜?
若是身后有尾巴,也许沈煜此时的尾巴都已经耷拉在了地下。
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沈煜这副模样,盛南音心中不由泛起了一阵柔软。
她拉紧沈煜的指尖,柔声解释,“只是给他错觉罢了。”
“如今他虽然被锁在宗人府,但是他外面的势力可没有因此而消退。”
“所以,我如今也不过是在麻痹于他,你不必多想,我对他没有半分情义。”
“真的?”沈煜怨念的双眸瞬间一亮。
“自然是真的。”盛南音轻声失笑,“我与你说过心思如今只在你一人的身上,难道你还不信我?”
喉头一滚,沈煜点了点头,“自然相信。”
“那走吧,日后不必再靠近这里。”牵着沈煜的指尖,盛南音拉着他一同步入了马车之中。
沈煜的指尖有些粗,所以盛南音的手掌也不过只能握着他两根指尖,粗粒的指腹摩梭在细嫩的掌心上带起了一阵颤栗,盛南音连忙收回了手。
幽沉的眼底瞬间划过一抹暗意,沈煜故作不解,“怎么了?”
“咳咳,没什么。”把手掌背到了身后,盛南音连忙摇了摇头,掩饰着刚才的不对劲。
她……刚才是怎么回事?
那股颤栗的感觉实在有些怪异,盛南音无法细想。
“嗯。”轻点下颌,沈煜微微向后一挪,压住了身上的异常。
他的冲动越来越明显。
甚至有时候无法控制,想靠近盛南音的心思。
但是……他得控制。
不能吓到了这柔弱的人儿。
……
回到丞相府中,沈煜与盛南音就此分别。
但在府中的如画却匆匆走到了盛南音眼前,大喘着出气。
“何事如此急切?”
盛南音用帕子擦了擦如画额头上浮出的汗珠。
此番去宗人府需要隐秘,所以盛南音并未带上如画。
直到气息终于捋顺了一些,俗话才连忙将掌心里捏着的一张信条放在了盛南音手中,“小姐,这是雁儿传回的书信!她,她似乎有危险。”
盛南音眉心骤然一紧。
是了!
骆俊如今与沈明恩有合作的关系,沈明恩被关在了宗人府中,他自然要用雁儿威胁自己。
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盘终究是要落空的。
挽起唇角,盛南音将那纸条撵进了掌心之中。
“如画,我记得,每一年府中都会举办一场诗词会,对吗?”
如画一愣随即连忙点头。
不是在说雁儿的事情吗?怎么小姐忽然扯到了诗词会?
“的确每一年都会举行,但从前只是小姐因着兴趣,今年时间还未到。”
将已经碾成一团的纸条重新塞给了如画,盛南音盈盈一笑,“那便提前吧。”
“小姐是想?”如画瞬间悟懂了盛南音的意思。
“去办吧,切记,这拜帖也要送到骆府。”
“是!”如画连忙点了点头。
丞相府每年都会举办诗词会。
因着盛南音是丞相府的嫡女,所以即便有些小姐心不甘情不愿,但收到了拜帖却还是只能前来。
这一次,盛南音多邀请了几人。
其中一人便是雁儿,另外一人则是华南郡主。
此前她一直抵触着沈煜的接近,所以华南郡主一直厌恶于她。
重生而来与华南郡主的关系接近了不少,如今自然要将拜帖赠给华南郡主。
几日后,诗词会如约举行。
其他贵女纷纷而至。
最后前来的是华南郡主。
她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着华贵的女子。那女子身后还跟着几名使臣。
盛南音一愣。
她认得出这女子。
前世之时,华南郡主也与这女子相交甚密,而且这女子的身份并不低,乃是一国公主。
火国公主,可并不是好欺负的性子。
也怪不得能与华南郡主相交甚密。
压下心底的心思,盛南音端着身子走向华南郡主。
一瞧见盛南音迎来的身影,华南郡主脸上迅速带了喜意,连忙走到盛南音的身边,勾住了盛南音的手臂,在盛南音的脖颈之间蹭了蹭,“嫂嫂!”
“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盛南音柔柔一笑,伸手刮了一下华南郡主的鼻尖。
说着,盛南音故作不解地将视线落在了火国公主身上,“这位是?”
第126章 火国的目的
华南郡主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牵着盛南音的手走到了火国公主面前,随即介绍道,
“哦,这是火国公主,蕴雯。后面的这些是火国而来的使臣。”
火国的女子一向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就连身子也比京中的女子粗壮了许多,看起来带着些许粗矿之意。
火国公主一身鲜红的裙子,肤色虽然并不算细白,但是却让人眼前一亮。
她朝着盛南音轻轻点头。
“见过郡主。”
“蕴雯公主不必拘束。”盛南音摇了摇头,“既然来了,便一同进去吧。”
“那我便不客气了!”蕴雯大大咧咧的点了点头,跟随着盛南音与华南郡主一同走入了宴席之中。
所谓的诗词汇便是邀请文人志士以及诸位贵女一同作词作诗,拘束倒也没有如此之多。
阴着华南郡主与蕴雯身份较为贵重,所以便也落座在盛南音左下方的位置之上。
就在众人落座之时,太监尖细的声音忽然从丞相府门外传来。
“六皇子到——”
盛南音一愣,随即连忙抬头。
只见沈煜的身影踏进了丞相府中。
他一身挺拔的身姿配着墨色袍子,腰间仅用一条白玉丝带勾住,一头墨发用一根青丝挽起,比起平日里那肃杀之气多了几分温和。
盛南音可以清晰的感觉得到,坐在左下方的蕴雯的视线似乎丝毫不加掩饰地落在了沈煜的身上。
心里扬起一股不悦,盛南音走到了沈煜身前。
“不是让你在皇子府中养伤吗?怎么出来了?”
“你举办了诗词会,我怎能不来?”勾住盛南音的指尖,沈煜压低了声音。
但这压低的声音却赫然传入了蕴雯的耳畔。
她不加以掩饰的热烈视线紧锁着沈煜!
火国男子虽然身材粗壮,但却没有一人拥有沈煜这般肃杀的气息!
而火国的女子一向崇敬的就是身躯强壮以及气势磅礴的男子。
沈煜无疑是蕴雯理想中的男人。
但,沈煜如今是她的。
丝毫不顾及在场贵女的眼神,蕴雯走到了沈煜面前。
“你便是六皇子?”
盛南音眉心一紧。
看来,蕴雯这是故意装作看不见沈煜身旁的她啊。
“嗯。”沈煜淡淡的点了点头,就连视线都不曾落在蕴雯身上。
昂扬着下颚,蕴雯丝毫不在意沈煜的冷落,只是扬起了张扬的笑意,“我是火国公主蕴雯。”
“嗯。”沈煜的反应还是那般冷淡。
蕴雯脸上张扬的笑意也不由得有些僵滞。
盛南音也没了想应付的心,抓着沈煜的指尖,带着沈煜走到了宴席之中,“先坐着吧。”
“好。”沈煜冷淡的面容迅速带上了一层极为浅淡的笑意。
如此区别对待,让蕴雯的脸迅速冷下。
直到所有人都已到达,盛南音才轻挥纱衣的宽袖,“众位不必顾及,直接开始便是。”
盛南音话音刚落,众多文人志士便率先将自己手中拿出的书画呈在众人面前。
此番不仅仅是诗词汇,更是为了让众多文人志士与京中的贵女搭上线。
而盛南音也猜到了此番火国的来意。
蕴雯既然能够如此大大咧咧的对着沈煜展示着仰慕之意,便说明火国此番的目的必然有联姻之情。
只可惜他们找错了人。
压下眼底的冷意,盛南音的视线落在了华南郡主的身上。
华南郡主正兴致勃勃地撑着下巴,看着正在激烈辩驳的众多文人志士。
察觉到盛南音的视线,华南郡主迷茫的眨了眨双眸,凑到了盛南音眼前。
“嫂嫂可是有何事?”
“嗯,我有话想问你。”盛南音点了点头,“此番火国派出公主,可是也有联姻之情?”
“对。”华南郡主并未瞒着盛南音,而是重重的点了点头,撇了撇嘴。
“要不是看蕴雯没什么心思,我才不与别国公主如此亲近。”
“不过嫂嫂也不必顾及我,若是她将视线落在了六哥身上,嫂嫂只管动手就是!”
盛南音顿时轻笑出声,“傻丫头,这话可不能当着其他人的面说。”
就在这时,华南郡主却蓦然将视线落在了旁边的人身上。
她指着正在靠近沈煜的蕴雯,连忙开口!“她又靠近六哥了!嫂嫂,你快去阻止她!”
盛南音眼底眸色一冷。
蕴雯……还真是视她于无物啊。
没想到盛南音的反应居然如此冷淡,华南郡主不由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尖,“嫂嫂,你再不过去,六哥可就要被抢走了。”
“你六哥自会解决。”盛南音淡淡的用帕子掩着半面,避开了沈煜投来的视线。
她倒是想看一看沈煜究竟要如何处理。
而此时已经凑近了沈煜的蕴雯举起了桌上的酒杯,“六皇子,我敬你一杯!”
沈煜拧紧眉头。
他并不喜欢这般豪放的女子。
但好歹也是火国的公主,所以沈煜压下心中的不悦,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蕴雯一愣,随后忽然酣畅的笑出了声。
“六皇子果然是好汉子!”
说完,蕴雯同样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将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桌面上,蕴雯毫不掩饰心中的仰慕之情,
“六皇子生的好看,颇为符合我心中的夫婿人选,不知道六皇子可曾有了妻子?”
沈煜神色骤然一沉。
“已经有了心悦的女子。”
蕴雯猜到了大概,“是郡主吧?”
“在来之前,我便已经听说六皇子的威名,也知道六皇子与郡主身上乃是有着皇上的赐婚。”
“但是在我们火国,男子与女子之间靠的便是两情相悦,方能在一起,即便我父皇赐婚,也不能决定男子与女子之间是否真心相爱!”
“所以,我心悦于六皇子,也愿意嫁给六皇子当侧室,如何?”
这话一出,沈煜的脸色冷漠如冰。
他往后退了一步,眼中浮出了丝丝漠然。
“公主自重。”
蕴雯没想到沈煜居然会拒绝自己!
她在火国乃是数一数二的绝艳女子,此番来到京中,自然知道父皇的意思。
但是,那些皇子没有任何人是她中意的!
好不容易遇见了沈煜,没想到沈煜居然拒绝了!
脸色蓦然一僵,蕴雯咬紧唇瓣,“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127章 自取其辱
“我什么意思,公主应当能听得出来。”
没有理会蕴雯公主的恼怒,沈煜起身走到盛南音面前,避开了蕴雯公主投来的视线。
“怎么了?”盛南音不解的扬眸看向沈煜。
她敏锐的感觉得到,沈煜的心情似乎颇为不悦。
“无事。”
沈煜摇了摇头,但脸上的漠然却不像没事的模样。
盛南音细眉一紧,视线落在了蕴雯公主的身上。
蕴雯公主那幽怨的目光根本就隐藏不住,直勾勾的落在沈煜的身上,即便是傻子也明白她的意思。
看来,沈煜还当真足够吸引人呢。
心里扬起一股酸涩,盛南音伸手抓住了沈煜的手腕盈盈一笑。
从远处看来,二人这般模样颇为恩爱,蕴雯公主险些咬破唇瓣。
心里有些不甘,但此时若是出言便是挑衅,所以蕴雯公主也只能压下了心底的不甘,强硬的将视线转向别处。
一边的华南郡主也瞧出了其中的门道,有些不悦的撇了撇嘴,望向蕴雯公主的眼底盛了几分不满。
“嫂嫂,你还是让六哥做你身旁吧,我看那蕴雯公主不可能如此善罢甘休。”
“嗯。”盛南音点了点头。
诗词会结束之时,已然是临近夜色。
盛南音命府中的随从将那些贵女与公子各自送出了丞相府。
但雁儿却留了下来。
察觉到自己不应留在此地,华南郡主眼神一转,勾着盛南音的手亲昵出声。
“嫂嫂,你且等一会儿我去与蕴雯公主说些话。”
她得去好生提点一番,免得蕴雯公主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去吧。”盛南音点了点头,目送华南郡主将蕴雯公主拉到了丞相府的后院之中。
直到四下无人,雁儿眼里的泪珠终于滚落在地,连忙抓着盛南音的袖子,恐慌的跪倒在地。“郡主!求郡主救救奴婢。”
盛南音心里一紧,连忙将雁儿扶了起来。
“我知道你受的苦难别害怕,我自然会为你主持公道。”
在雁儿过来之前,她已经派人打探清楚了雁儿在骆府的状况。
原本以为瞧在自己的面子上,骆俊必然不敢做的太过分,但没想到将雁儿扶为正妻之后,骆俊的胆子居然越发猖狂,明目张胆的就敢将雁儿囚禁在了府中。
雁儿心里苦涩,泪水漱漱而落,不由凄凉出声,
“郡主,奴婢这一次才算真正看清他的为人究竟如何,也怪奴婢之前眼瞎,若非一心看准了他,也不至于将自己落入这般田地!”
抽泣一声,压住心底升上来的苦涩,雁儿继续道,
“此番回去,他必定会再次将奴婢软禁起来,奴婢也不知应当如何才能给郡主传达消息。”
盛南音拍了拍雁儿的手,轻声安慰,“这件事情我已经想好,你不必挂怀,一会儿我会让人陪你一起回去。”
话音刚落,暗处便走出了一名随从。
没想到居然有人从始至终都听到了自己的话,雁儿有些慌乱的倒退一步,无错的看着盛南音。
盛南音眼中划过一抹了然。
如今雁儿屡次被骆俊打击,已经处于草木皆惊的状态,察觉到有生人在,自然更加慌张。
她并未过多苛责,反而放低了声音,压住了雁儿心里的恐惧。
“不必慌乱,他便是我给你安排的人,有他在,骆俊也得看在我的面子上不敢虐待于你,你且安心回去就是。”
“奴婢多谢郡主。”雁儿连忙跪地,朝着盛南音重重地磕了个想头,直把额头磕得红了起来。
盛南音轻轻的摇了摇头。“快回去吧,免得到时他又借题发挥。”
“是。”拂去眼角残留的泪水,雁儿点了点头,带着盛南音安排的人快步离去。
半眯着双眸,盛南音望着雁儿匆匆离去的身影,眼底一片冷意。
看来,她对那骆俊终究还是有些仁慈了。否则骆俊绝对不敢在此时便如此对待雁儿。
雁儿如今虽然只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但好歹也是从丞相府出去的人。
骆俊既然敢软禁雁儿,那便说明已经将丞相府放在了敌对的位置上。
压下心底的沉思,盛南音转身走向后院。
与此同时,后院中。
华南郡主松开了勾着蕴雯公主的手。
“不知华南郡主单独将我拉来这儿,有何事要说?”猜到了华南郡主将自己拉来后院,必定是有什么话盛南音听不得,蕴雯公主也不由带上了些笑颜。
华南郡主上下打量了蕴雯公主一眼,迅速收起了方才脸上的笑容,语气不善道,“我要说的话你不知道吗?”
蕴雯公主一愣。
“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华南郡主心知蕴雯公主这是在装傻,也没有拐弯抹角,冷哼出声,
“我告诉你,你最好别缠着我六哥,我心中的嫂嫂只有一个,那便是盛南音!”
指尖收紧了腰间的鞭子,蕴雯公主气的浑身轻颤,但顾及着华南郡主的身份,不得不压下心口的怒气。
“我知道华南郡主的意思,但是也请郡主别忘了这一次我来真正的目的”
察觉到蕴雯公主似乎有些气恼,华南郡主也收起了散漫的姿态,脸色严肃道,
“说到底不就是过来联姻了吗?但是这宫中的皇子又并非只有我六哥一人,如今我五哥也未曾有正室,你嫁给我五哥,直接便是五皇妃有何不好?非要嫁给我六哥,当一名妾侍?”
“我怎会当妾侍?”蕴雯公主冷笑一声,强压下身体的怒气,直面华南郡主的眼神。
“我们火国女子有自己的骄傲,终生不为人妾室,即便是要嫁,我也一定要做侧妃!妾室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你便是在做梦。”华南郡主语气平淡,对蕴雯公主的话,显然没有过多放在心中。
“我六哥对嫂嫂的宠爱是有目共睹的,你在其中掺了一脚,只会惹得我六哥厌恶,并非会得到我六哥的真心,所以我劝你最好还是及时收手,莫等后悔。”
火国女子一向争强好胜,华南郡主的话非但没有让蕴雯公主打消心思,反而激起了蕴雯公主的好胜心。
蕴雯公主昂扬着下颚,信心十足道,
“那就请华南郡主拭目以待瞧一瞧,我究竟能否夺得六皇子的真心!”
第128章 只有一人
“你简直就是顽固不化!”华南郡主气得跺了跺脚,一转身忽然瞧见盛南音就站在她们的身后。
“嫂,嫂嫂……”华南郡主瞬间慌了神,上前勾住了盛南音的手臂。
她不知道盛南音到底听见了多少。
盛南音知道华南郡主的心思,伸手拍了拍华南郡主的手背,脸上带了些看似温和的笑意,
“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已经听见了。”
那笑意并不直达眼底,反而透着丝丝冷气。
“嫂嫂……”华南郡主脸上的笑容顿时僵滞。
她想将盛南音拉去别地,但没想到一向温和的盛南音如今却是冷了脸。
“蕴雯公主应当是火国的骄傲,女子也应当有自己的一身傲气,如今却只想着凭借这一身的傲气夺人姻缘,这便是火国女子的作风吗?”
被盛南音听到了所有的话,蕴雯公主不仅没有心虚,反而骄傲的扬起了头颅。
“我的确有自己的骄傲,所以我不会为人妾室!”
“况且我们火国一向讲究两情相悦,只要我心悦于六皇子,无论六皇子是否有正妻都不要紧。”
是否有正妻都不要紧?
盛南音细碎的星眸中霎时含了暗意。
这番话她从前也曾听过,但却是在那盛南浔口中说出的。
没想到如今居然又能听见这番话语。
压下眼底的暗意,盛南音声音幽幽,仿佛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寒意,
“既如此那不如请六皇子亲自过来瞧一瞧,六皇子能否接受你当侧室?”
“正有此意!”蕴雯公主也不服输,转身看向身后带着的随从,对着随从使了个眼色。
谁从明白了蕴雯公主的意思,匆忙从后院走了出去。
此时正站在丞相府门前的沈煜正在等候着华南郡主一同回宫。
看见并非本国的服饰的随从,沈煜眼底的冷色逐渐透露,让那随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右手握到左边的肩头之上,朝着沈煜微微弯了弯腰。
这是属于火国的礼仪。
但如今这些火国的使臣已经到了本国,却还是用着火国的礼仪,这便是不将本国放在眼中。
沈煜眼底的冷色越发明显,那随从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额头的冷汗逐渐冒出,只能压低头颅,对着沈煜恭敬道,
“六皇子,我们公主有请。”
又是那个公主。
沈煜有些厌烦的皱了皱眉,“告诉你们公主,我与她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更不必见面。”
随从的脸色骤然落了下去。
这一次他们过来便是听从了火国国主的吩咐,要让蕴雯公主与皇朝中的其中一位皇子联姻,但显然蕴雯公主此时已经看中了沈煜。
即便只是得了一个侧室,那也是遵循了国主的吩咐。
但若是六皇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那便是将火国的脸面往地上踩了。
咬紧牙根,随从眼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人连忙将话题转移。
“六皇子息怒,此次不但是我们公主,还有郡主也同样在等着您。”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沈煜眼中的冷色逐渐消了下去。
“带路。”他收回视线,没有再看向随从。
“是。”随从连忙点了点头,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将沈煜带去了后院之中。
当沈煜到达之时,气氛已经陷入了死寂之中,唯一能够听到的只有他踩在草坪上发出的声音。
盛南音背对着沈煜,所以并未看到沈煜的身影,反倒是蕴雯公主第一眼便瞧见了从远处而来的沈煜。
她朝着沈煜喜悦的挥了挥手,眼中的喜爱几乎毫不掩饰,尽数显露了出来。
“六皇子,你来了!”
盛南音眼眸一冷。
前世之时,这火国公主可没有这般喜欢沈煜,怎么这一世倒是变了许多?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重生的缘故,所以才改变了原有的轨迹吗?
盛南音心中有些不安,但下一秒沈煜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在后院之中站的有些久,盛南音的手臂早已经放着些许凉意。
但是沈煜的掌心却有些滚烫,盛南音心里的冷漠被压了下去。
蕴雯公主的视线正好能够看见两人紧握的手腕。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紧接着沈煜冷漠的视线便落在了蕴雯公主的身上。
对比起对盛南音的主动,如今沈煜望向自己的视线居然如此冷漠,蕴雯公主心里扬起一股不服。
“有什么事?”漠然的声音响起,蕴雯公主心里猛然一沉。
她咬紧唇瓣,压住心底的不舒服,含着些许爱慕的视线毫不掩饰地撞进了沈煜眼底。
“六皇子,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究竟什么身份,如今皇朝与火国需要一桩婚姻维系两国之间友好的关系。”
“那又如何?”沈煜微微歪头。
他眼底没有丝毫情绪。
蕴雯公主脸色瞬间一白。
她身为火国的公主,一向受人尊敬,没想到来这皇朝之中,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了沈煜与华南郡主的侮辱!
“既然六皇子如此直白,那我便也不用再隐藏。”
“这一次过来我的目的很简单,便是要嫁给其中一位皇子,而如今我看中了六皇子,也愿意嫁给六皇子当一名侧室。”
“我不需要与你们皇朝之中的郡主争抢正妃的身份,如何?”
蕴雯公主话音刚落,站在一边的华南郡主听不下去了。
她上前一步,指着蕴雯公主恼怒出声。
“你怎么听不懂人话!”
“我六哥与嫂嫂乃是一对恩爱之人,你非要从中横插一脚,做什么也不瞧瞧你样貌以及身段究竟哪一样比得起我嫂嫂!”
这话不可谓不重。
但沈煜没有训斥华南郡主,反而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认真的看向蕴雯公主难看的脸色。
“如今皇子之中,并非只有我一人。”
“你有很多选择,不必将眼神拘泥于我身上,也不必自取其辱。”
“我已有心爱之人,这辈子也仅仅只有一人,不会再取旁的妻子,所以,你若是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便最好收回刚才的话。”
蕴雯公主捶在身侧的手骤然紧握成拳,浑身轻颤着看向沈煜。
她都已经愿意自降身份做一个侧室,没想到居然还要被这般羞辱!
第129章 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
与蕴雯公主的心境截然不同,听到沈煜的话,盛南音霎时浑身一震。
前世的记忆忽然再次涌入脑海之中。
前世之时,沈煜不正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即便是到了死,也再未有过妾室。
只可惜前世的她被猪油萌了心,一心只能看见沈明恩,始终看不见沈煜对自己的行动。
幸好如今还能来得及。
压下心底翻涌上来的愧疚和疼痛,盛南音漠然地将视线落在了蕴雯公主身上。
“所以蕴雯公主听清楚了吗?我与六皇子二人,两情相悦,如今你若是从中插了一跤,只会叫人心生厌恶。”
“你没资格说我!”狠狠的捏紧拳头,蕴雯公主怒瞪盛南音,望着沈煜的眼底盛着满满的不甘。
“看来六皇子这是已经打定主意,非她不娶了是吗?”
“是。”
沈煜笃定的点了点头,直接忽略了蕴雯公主投递过来的眼神,转而揽住了盛南音的肩头。
两人在人前,尚未如此亲近过。
虽然已经有了皇帝的赐婚,但是,在外沈煜一向顾及着盛南音的名声,所以从未做出任何逾矩的行为。
这一次若非蕴雯公主要纠缠,他也必定不会做出这番亲密的举动。
在一边的华南郡主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盛南音染红的双颊,又看了看沈煜冷漠的面色,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六哥和嫂嫂果真相爱。
心中的怨恨几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蕴雯公主伸手指着盛南音,威胁的话没有过脑,几乎脱口而出。
“那你且记着,我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砰!”
蕴雯公主话音刚落,她身旁站着的一名使臣忽然直接就被击倒在地!
“啊!”蕴雯公主吓得连忙往旁边挪了一下!
沈煜身上冷冽的气息几乎在这一刻迸发,就连那双平日里冷漠的双眸如今也含上了几分吓人的阴沉。
蕴雯公主又往后退了一步,惊恐的抓住了腰间的鞭子。
“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火国来的公主,你要是敢对我动手,那便相当于是挑起皇朝和火国之间的战争,你能负担得起这番罪名吗?!”
“啪!”
话音刚落,她身后站着的另外一名使臣就被沈煜狠狠地甩了一个巴掌!
这简直就是在公然打她的脸!
蕴雯公主气的浑身清颤,想要开口阻止沈煜,但沈煜的动作比她开口劝阻的动作还要更快。
转息之间沈煜就已经将蕴雯公主带来的使臣全部都击倒在地!
他们身上穿着繁琐的衣袍,躺在地上不停的哀嚎着,看起来就像一只又一只滚动的蛆,让蕴雯公主脸色猛然沉了下去!
拧动了一下有些酸疼的手腕,沈煜冷漠的将视线落在了蕴雯公主的身上。
“你的确是公主,所以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对你动手,但是你身后的这些人,即便死了一两个回去应该也没有人敢计较。”
“如果想要让他们安然无恙的离开皇朝,你最好不要再有别的奢望和威胁,否则下一次我不确定这些拳头会不会落在你的身上。”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威胁!
蕴雯公主怒瞪着沈煜,尽管心里怨恨,但同时想要征服沈煜的情绪却更加强烈。
她将鞭子从腰上取了下来,狠狠的朝着盛南音甩了过去!
这一切全部都是盛南音造成的!
沈煜敢打了她的脸,她就要让盛南音付出代价!
盛南音双眸漠然一睁,下意识的伸出手就想抓住朝着她挥来的辫子!
“嫂嫂!”华南郡主惊叫出声,不忍心的闭上了双眸,生怕看到盛南音被那鞭子毁容的一幕。
“啪——”
鞭子打在肉体上发出的闷声,让华南郡主不由抖了抖身子。
这声音听得都疼,嫂嫂一定受伤了!
但下一秒,盛南音惊慌的声音忽然突兀的响了起来。
“你怎么样?没事吧?!”
沈煜上前用背部生生的抵挡下了朝盛南音挥去的鞭子!
他身上墨色的衣袍都被鞭子打出了痕迹!
见到伤了沈煜,蕴雯公主也不由得有些心慌。
她把鞭子缩到了身后。
但,盛南音的忍耐却在这时达到了极限!
她冷冷的望着蕴雯公主慌张的模样,眼底划过一抹暗沉。
“看来蕴雯公主是不知道皇朝的礼仪。”
“你虽然是火国的公主,但是如今过来皇朝的目的是为了联姻,为了促进火国与皇朝之中的关系,你充其量不过是火国培养的一颗棋子罢了。”
“谁给你的胆子敢伤了皇朝的六皇子?!”
盛南音疾言厉色的模样,让蕴雯公主有些不服气。
但她却不得不承认盛南音说的全都是事实。
说的好听点她是火国的公主,但充其量却也只是一颗棋子!
心里的不甘让蕴雯公主不想服软。
她指尖紧紧的握着鞭子,留下一句狠话后转身离去。
“你给我等着此事,我不会就此罢休的,我等着你们跟我求饶的那一天!”
盛南音没有说话。
她冷冷的看着蕴雯公主离去的身影,下一刻手腕却被沈煜握住。
“怎么样?伤口疼不疼?”
眼底的冷色被关切所覆盖,盛南音焦灼的看着沈煜墨袍渗出的血迹,心里不由一颤。
“没事。”沈煜摇了摇头。
这样的疼痛,他在军营时早就已经体会过千万遍,甚至有些疼痛比这还要更加剧烈。
但盛南音的关心却让他心里不由一软,就连表情也显得有些委屈。
“怎么会没事!”
盛南音望着沈煜显然有些委屈的模样,心里的焦灼更甚,连忙转头吩咐如画。
“将我放在房中的药取来。”
“是!”如画连忙点头,匆匆跑到盛南音的院里取了药。
接过药瓶,盛南音下意识的就扒开沈煜被打裂的衣袍,嘴里更是焦急的泥喃着。
“把衣服……”
“咳咳——”
她话音未落,站在一边的华南郡主却忍不住咳出了声。
想要掀开沈煜衣袍的动作戛然而止,盛南音这才反应过来,这里还有其他人!
她双颊瞬间染上了一层红晕!
明白盛南音的羞涩,沈煜伸手将盛南音手中的药瓶接了过来,墨色的双眸中含着浓烈的情愫。
“给我吧,我回去自己上药。”
第130章 公主不见了
“嗯。”
如今还是在丞相府,盛南音与沈煜在未过门之前也并非真正的夫妻关系。
她只能将药给了沈煜,在沈煜离去之前,还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
“明日我会过去皇子府看你,一定要好好上药,切莫留了疤痕。”
沈煜墨色的双眸霎时呆滞。
这话的潜在意思实在有些多。
但望着盛南音关怀的双眸,沈煜只觉得似乎是他的脑中盛满了太多不该有的东西。
连忙甩去脑中杂乱的思绪,沈煜沉默的点了点头,“嗯。”
他带着华南郡主一同离开了丞相府。
直到所有人都已经离开,盛南音才带着如画踱步回到院中。
想到后院里发生的一幕,如画忍不住气愤地呢喃着。
“小姐那公主当真可恶,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没想到居然还想凌驾于小姐之上!”
盛南音冷漠的双眸没有丝毫起伏。
她当然知道蕴雯公主这是想要凌驾于自己之上。
但那又如何?
她如今还是沈煜的明面皇帝亲口赐婚的妻子。
而蕴雯公主只能噙着那征服欲,却得不到沈煜一句首肯。
白嫩的指尖将桌上的茶杯举起,润了润有些干涸的粉唇,盛南音眼中一片冷意。
“动了我的人,她也绝不会好过。”
如画一听,顿时有些害怕的抖了抖身子。
小姐现在可比之前要狠得多!
从前的小姐只爱在口头上逞强,但那眼睛却看不清真正的好人。
如今的小姐不但机智,就连报复的手段也足够狠!
看来那公主这一次必定是要提到铁板了。
可,事情远远出乎了如画的意料。
蕴雯公主不但没有踢到铁板,反而还从皇宫中消失了!
翌日清晨,华南郡主着急忙慌的跑到了丞相府中。
“嫂嫂!大事不好了!”
盛南音连忙将一杯茶递到了华南郡主眼前,伸手拍着华南郡主的背部,帮华南郡主顺着气。
“别着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伸手接过盛南音递来的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华南郡主将气捋顺了一些,这才着急道,
“嫂嫂,蕴雯公主不见了!”
“什么?!”盛南音有些震惊。
蕴雯公主不见了?!
皇宫之中守卫森严,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便消失不见?!
华南郡主也觉得奇怪,但事情已经发生,容不得她多加猜想。
“那些使臣如今发了疯一般追着我说蕴雯公主必然是被我们藏起来的,但我哪知道蕴雯公主到底在哪啊!”
“嫂嫂,现在可怎么办?昨夜蕴雯公主才与你发生了冲突,若是今天不见了那些不安好心的人,必定要将此事都推到你的身上!”
“别着急。”盛南音摇了摇头。
她轻拍华南郡主的手背,冷静的模样,也让华南郡主心中的慌张好了些许。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此时从小院之中匆匆而出的盛南浔眼神一转,驻足在了盛南音的小院门边。
细思片刻,盛南音心里有了主意。
她垂眸看向慌张的华南郡主,压低声音叮嘱着。
“如今他们应当还不敢将此事告知皇上,毕竟也算他们看管不力,将此事告知皇上,他们也免不了一通责罚。”
“所以,惟今之计是你先将此事告知六皇子,让六皇子派人在宫中寻找。”
“丞相府在宫外,我可以派人在府外寻找,只要找到便相安无事。”
“好!”华南郡主连忙点了点头,匆匆转身离开了丞相府。
直到华南郡主的马车已然远去,盛南音才转身看向如画。
“如画,派人去寻找蕴雯公主。”
“切记,此事绝不能透露半分,若是有人询问便只说她是一名我带来丞相府的小姐”
“是!”如画也知晓此事的重要性,连忙点了点头,带着几名婢女一同走出丞相府。
驻足在盛南音小院门边的盛南浔心里一颤,避开了跑出来的如画和几名婢女,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之中。
蕴雯公主不见了……
昨夜在后院她也听到了争吵声,只是因着有沈煜的随从在所以不敢接近。
没想到盛南音居然如此大胆,敢与火国的公主发生冲突!
公主不见了,此事自然要推到盛南音的身上!
心里划过一抹兴奋,盛南浔也匆匆跑出了丞相府,直接走到了容家门前。
容家的守卫拦住蕴雯公主想要走进的脚步。
“你是什么人?”
盛南浔也没有急着想要冲进去,而是朝着两名守卫柔柔一笑。
她温婉的模样让两名守卫心中的警惕霎时松了些许。
达到了目的,盛南浔这才柔柔开口。
“我找你们小姐,直接跟你们小姐说,我有事要与她商议,她自然会让我进去的。”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其中一名守卫收起了手中的长枪,“行,我去通禀一声,你且在这里候着。”
“好,多谢。”盛南浔朝着他盈盈一笑。
另外一名守卫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不多一会儿,进去的那名守卫就走了出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容楚璇的 婢女。
鄙夷的打量了盛南浔一眼,那奴婢扬起下颚,“你跟我来吧,我们小姐在院中等着你。”
一个区区的婢女,居然敢用这样的眼神打量她?!
盛南浔心中气恼,但面上柔弱的模样却没有丝毫改变,只是顺着那奴婢的话点了点头,随着那奴婢一同走了进去。
容楚璇居住的小院距离大门并不远,只走了两刻钟便已到达。
奴婢停在小院门边,连眼神都未曾落在盛南浔身上。
“我们小姐就在里面,你只管进去就是了。”
唇边温婉的笑意有些坚持不住,盛南浔扯了扯唇角,盖下眼底带着的阴毒,“好。”
她走进了小院之中。
容家乃大户,虽然府邸比不上丞相府,但是比起一般的富足之家却好了许多。
就连这府邸看起来也颇为豪华。
容楚璇的小院比不上盛南音那般宽大,但比上不足,比下却是有余,一般的贵女是决计住不上如此好的地方的。
眼底划过一抹嫉妒,盛南浔咬紧了唇瓣。
第131章 使臣大闹
总有一天,她一定能够狠狠的把盛南音踩在脚下!
就在盛南浔心底扬起无数的嫉妒之时,容楚璇的声音顿时响起。
“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
所有的思绪在此时都被打断。
盛南浔连忙仰头看向容楚璇,柔弱的模样没有收敛。
“你应该知道最近火国来了一名公主吧?”
这话一出,容楚璇瞬间鄙夷的看了盛南浔,一眼随即冷哼出声。
“这件事情在贵女的耳中早就已经传开了,你该不会是今天才知道的吧?”
盛南浔脸色霎时一白!
她当然是今天才知道的!
但这话却不能说出,盛南浔只能擎着尴尬的笑意否认道,“我当然不是今天才知道,只不过是要跟你确认一下罢了。”
“昨夜盛南音与那公主发生了矛盾,今天那公主便不见了,我来找你的目的很简单,你的身份比我高,你的话也必定会比我更有可信度。”
“所以我需要你将此事散播出去,只要这是在贵女之中流传,到时候,盛南音必定逃不开这栽赃!”
公主不见居然会与盛南音扯上关系?!
容楚璇眼神瞬间一亮。
她顺着盛南浔的话点了点头。
“没问题,这件事情交给我。”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漫上了几分阴狠。
……
此时火国的使臣已经在皇宫之中找了半天。
直到天色渐晚,他们耳中忽然听到了一些流言。
“知道吗?我听说昨夜盛南音与似乎与蕴雯公主产生了些冲突,也不知道那蕴雯公主到底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与皇朝中未来的六皇妃如此作对!”
一听这话,其中一名性格较为暴躁的使臣就要冲出去反驳。
但有性格暴躁的使臣,自然就有深谋远虑的使臣。
深谋远虑的使臣一把拉住了想冲出去的那名使臣,低声怒骂。
“继续听!不要冲动!”
暴躁的时辰也只能压下了心底的焦虑。
但不远处的宫女却没有因此停下议论的话语。
“六皇妃性子一向温和,待下人也是极好的,那蕴雯公主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如今不少宫女都被她打骂了出来!”
“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被那蕴雯公主听到了,只怕又要惹祸上身了!不过,你们说六皇妃会不会因此报复蕴雯公主?”
“应当不会吧……六皇妃也不是个不知事理的,怎么可能会因此报复那公主?”
“我瞧着可不一定,毕竟有一就有二,那蕴雯公主如此嚣张,必定给了其他贵女更大的胆子,六皇妃未必不会杀鸡儆猴!”
这话一出,隐藏在暗处的几名使臣瞬间睁大了双目!
其中那暴躁的使臣更是直接将怒气满满的话语脱口而出。
“这件事情必定与那郡主逃不开关系!咱们这就去找皇上,让皇上给我们主持公道,决不能让公主落在那歹毒的女人手上!”
“对!咱们现在就去找皇上,否则时间越晚,公主要受的折磨必定越多!”
商量好后,几名使臣直接去到了朝圣殿中面见皇帝。
这几名使臣气势汹汹的模样,让皇帝霎时拧紧了眉头,冷漠的看着他们。
“你们火国的礼仪便是如此吗!”
那几名使臣心里猛然一沉,这才发觉他们太过冲动,连忙跪倒在地!
“请皇上恕罪!”
“但是皇上,我们的公主如今消失不见,而昨夜之时,皇朝中的郡主与我们的公主产生了冲突,今天我们的公主却不见了,此事必然与那郡主逃不开关系!”
“所以我们想恳请皇上严刑拷打那郡主,从那郡主的口中逼问出我们公主的消息!”
这话一出,皇帝冷漠的神色蓦然一暗。
他伸出手掌一拍木桌,从龙椅上一站而起!
“啪”的一声巨响,几名使臣同时颤了颤肩头!
“混账东西!”皇帝怒斥出声。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威胁朕?!”
“我们不敢!”使臣被吓得心惊肉跳,但蕴雯公主的消失他们更加承担不起,横竖都是一刀,他们也再顾不上害怕,其中一名使臣直接就软倒在地,哭嚎出声!
“皇上!我们也不想如此啊!您是皇朝中最尊贵的存在,也是我们火国仰望的存在!”
“但我们公主如今来皇朝乃是为了与皇朝结下良好的关系,没想到却被皇朝的郡主带走囚禁!”
“若是网上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回去之后也是死路一条,不如皇上便在皇朝将我们斩了吧!”
其他几名使臣低下头颅,沉默不语。
但很明显他们也是同样的意思。
皇帝震怒不已!
这群火国的使臣是站在他的威严上蹦哒!
但火国的公主如今消失,昨夜又与盛南音发生了冲突,此番就已经将盛南音推上了风口浪尖!
心里起了几分责怪之心,皇帝应沉着脸色没有说话。
气氛陷入了死寂之中。
就在这时,大太监忽然匆匆走入朝圣殿,在皇帝耳边低语。
“皇上,郡主来了!”
皇帝阴沉的脸色越发浓重。
这是来添乱的吗!
“让她进来!”
“是!”察觉到皇帝的怒气,大太监连忙点头。
他走出朝圣殿,有些不忍的看了盛南音一眼,在盛南音进去之前连忙低声叮嘱了一句。
“郡主是个心善的,奴才也相信郡主必定不会做出如此事情。”
“但皇上如今尚在气头上,那几名火国的使臣也在挑事,所以,郡主进去后最好少说些话!”
知道大太监这是良言,盛南音温和一笑朝着大太监点了点头。
“多谢公公。”
“哎!”大太监连忙应下,有些不忍的看着盛南音走进了朝圣殿中。
迎着那几名使臣愤怒的脸色,盛南音朝着主位上的皇帝微微福身。
“臣女见过皇上。”
“你还敢过来?!”暴躁的使臣忍不住指着盛南音怒骂出声。
“你快把我们公主交出来,你到底把我们公主锁在哪里!”
这是迫不及待的要将罪名推到自己身上了?
盛南音唇边划过一抹嘲讽的笑意。
她没有理会使臣的怒气,将视线落在了皇帝身上。
皇帝的埋怨,盛南音自然可以感觉得到。
但越是如此她越不能退缩。
“皇上,如今宫中流传着臣女将公主囚禁起来的事情,几名火国使臣因此大闹。”
“但臣女行得端坐得正,绝对没有做过此事!也绝对不会承认!”
第132章 到底是谁的错
盛南音的话语不卑不亢,隐约之间透露着皇朝之中真正属于贵女的骄傲。
皇帝心中的埋怨,瞬间便被盛南音的话冲淡。
几名使臣却是愤怒的盯着盛南音,那暴躁的使臣压不住脾气,指着盛南音便质问道,
“事到如今,你竟还要撒谎!我们公主昨夜与你发生了冲突,今天便消失不见,若说不是你害的公主,那还有何人!”
“那难道不需要问你们吗?”盛南音冷笑一声,平日里温和的双目如今盛满讽刺。
“你什么意思?”那较为深谋远虑的使臣拧紧了眉头,不解的望着盛南音。
“意思很简单。”盛南音扬起头颅,分明还需要仰视着使臣,但眼底所藏着的讽刺没有丝毫卑微,反而满是骄傲。
“你们身为火国的使臣,根本职责就是要保护你们的公主。”
“但如今你们非但没有保护好你们的公主,让你们的公主消失不见,反而还要将这罪责怪到皇朝身上来,你说,这到底是谁的错?”
此言一出,不仅是皇上,就连使臣也懵了。
盛南音的话听起来句句有理,他们根本无从反驳!
深谋远虑的使臣咬紧牙根,明知盛南音的理由无懈可击,但还是固执的道,
“但昨夜我们公主与你发生了矛盾是事实,今日不见也是事实,所以还请郡主给我们一个交代!”
盛南音冷漠的收回了双眸,复又将视线落在了皇帝身上。
她当然知道,若是没有寻到火国公主,这群使臣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但若是轻易的便屈服,那只会给皇朝蒙羞,无论选择哪一条路,她的下场都算不上太好。
所以,在来之前盛南音便打定了主意,既不承认亦不否认。
她简单的垂下眼帘,盖住了双眸里的冷漠,随即对着皇上磕了个头,挺直了胸脯。
“皇上,正如这使臣所说,臣女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但臣女身上有皇上的口头赐婚,与六皇子乃是日后的夫妻,如今若是被交于了火国的使臣,那岂非是将皇朝的骄傲踩在了地下!”
皇帝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心里的埋怨已经被彻底压下。
“那你打算怎么做?”
“臣女愿意主动入宫被看管!”扬起头颅,盛南音脸上忽然带了一丝几名使臣看不懂的笑颜。
“既然他们怀疑,那臣女便入宫,让他们安心,公主什么时候找到臣女便什么时候出宫!”
几名使臣浑身一震!
那深谋远虑的使臣更是不可思议地盯着盛南音。
这皇朝之中的郡主难不成都这么愚蠢吗?
自己主动入宫……那岂不是自讨苦吃?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皇帝看穿了盛南音的意图。
他顺着盛南音的话点了点头,宽袖一挥,冷冷的看着那几名震惊的使臣。
“既然你们怀疑郡主,那此番郡主愿意主动入宫被看管,此后的时间你们便认真寻找你们的公主!”
“若是郡主已经被入宫看管,而你们还找不到你们的公主,那便是你们的失职!”
深谋远虑的使臣顿时一愣。
他瞬间就悟了盛南音的做法,恨不得反驳刚才盛南音所说的话!
但来不及了!
皇帝金口玉言,说出口的话,自然不可能再收回!
他刚才怎么没参透盛南音话里的意思!
皇帝没有再理会几名使臣脸上的表情,转而温和的望向盛南音,“去吧,会有人好生照顾于你。”
“是,多谢皇上。”
盛南音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挺直着脊背,与前来的宫女一同走了下去。
她就连眼神都没在赏给那几名使臣一眼。
她主动请缨入宫,必然要比皇帝派人去丞相府将她请来皇宫要好上许多。
一来,不仅能够在火国使臣的面前展露皇朝女子的骄傲,更是狠狠的打了火国使臣想要污蔑她的嘴脸。
二来,如今宫中在流传着她与蕴雯公主不和的传言,事态必然比想象之中的要严重许多,主动请缨入宫,反而能将这些流言都给压下去。
她行得端坐得正,本就无愧于心,更不怕这些脏水。
既然这些人想要将脏水泼到她的身上,那她便让这些人的如意算盘全都落空!
盛南音的思绪在进入皇帝安排的小院之时尽数压下。
她冷冷的抬起双眸,眼底含着的阴沉逐渐被隐藏进了厢房之中。
……
与此同时,六皇子府中。
沈煜紧咬牙根,粗粝的手掌抓紧了靠椅的把手,眼底一片冷意!
跪在底下的如画被沈煜的冷厉气势所震,不由自主的颤了颤肩头,却还是强撑着身子,并禀报盛南音所叮嘱的话。
“六皇子,小姐已经主动请缨入了宫被看管,特地让奴婢前来带话说,如今一切希望都放在了六皇子身上,望六皇子切莫怠慢!”
冷漠的墨瞳里没有丝毫起伏,沈煜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那奴婢便先回丞相府,静候六皇子的好消息。”如画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六皇子府。
这自然也是盛南音叮嘱的。
如画是秘密前往六皇子府,此事没有任何人得知,其他人也只以为如画是陪着盛南音去了皇宫,却并不知道在中途如画折返去了六皇子府。
让如画悄无声息的将此事禀报给沈煜有利而无害,一方面能遮掩如画的行踪,一方面也让沈煜知道此事的严峻已然超乎想象。
但盛南音显然还是轻视了沈煜对她的情感。
直到如画离去,沈煜墨瞳之中翻涌的情绪才在这一刻尽数展露!
他眼底的冷漠覆盖着阴沉,冷厉的气势让缩在暗处的暗卫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查!彻查此事!”
“查不到,便不用回来复命了!”
“咔哒——”
随着沈煜话音响起的,还有靠椅的把手被捏得粉碎的声音。
藏在暗处的暗卫连大气也不敢出,身子一闪便没了踪影。
流言四起,对于盛南音与蕴雯公主的矛盾传言在宫中被越演越烈,蕴雯公主一日找不到,盛南音的名声便一日往下降。
终于在流言四起的第二日下午,暗卫潜回了六皇子府。
第133章 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
他一袭黑衣半跪在地,恭敬的垂下头颅。
“ 爷,查到消息了!”
“蕴雯公主从丞相府回去后,被人从小巷中掳走,那小巷中还残存着蕴雯公主鞋子的特殊痕迹。”
“属下顺着那痕迹以及气味一路寻找,在一处荒郊野岭寻到了蕴雯公主,是否要将她接回。”
冷漠又阴沉的墨瞳微微抬起,沈煜压下心底的焦灼,冷声道,“自然要接。”
“但,此事要先禀报父皇,你先下去吧。”
“是!”暗卫点了点头,身子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沈煜没有犹豫,起身前往皇宫中的朝圣殿。
火国的使臣还在大闹,话里话外严明是盛南音想要谋害蕴雯公主。
皇帝早已没了耐心。
如今盛南音愿意主动入宫,便已然证明了清白。
这些火国的使臣未免太蹬鼻子上脸,非但没有主动寻找蕴雯公主,反而还想将此事都推到盛南音的身上,莫不是真当他们皇朝的人都是傻子了!
在皇帝阴沉的脸色之中,大太监走入朝圣殿,在皇帝耳边低语。
“皇上,六皇子说找到蕴雯公主的踪迹了!”
“什么?!”皇帝视线一转,伸手一挥宽袖,大手猛然拍落在木桌子上!
“让他进来!”
“是!”大太监连忙点头,匆匆走出朝圣殿,将沈煜传入朝圣殿中。
沈煜半跪在地,扫过火国使臣的眼底带着一片肃杀之色。
几名火国使臣同时抖了抖身子!
沈煜的眼神让他们觉得好像是被一头猛兽盯上,随时都处于会丧失生命的边缘之中。
但沈煜很快收回了眼神,朝着皇帝敛下双眸。
“儿臣见过父皇。”
“平身。”事情虽急,但皇帝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沉稳,让心中有些摇摆的几名火国使臣也不由咽了口唾沫,将心中的害怕压了下去。
“你说你寻到了蕴雯公主的踪迹,如今在哪里?”
沈煜双手一撑地,笔直的站起身。
几名火国使臣连靠近沈煜的勇气也没有,只能凭着希望看向沈煜。
公主被找到了,那他们的命如今便是能够保住了!
“就在距离皇城不远处的小村庄里,那小村庄四面都是树木,说是荒郊野岭也不为过,所以,皇朝中的诸多侍卫找了那么长时间,也未曾找到。”
皇帝眼眸一沉。
“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吗?”
“尚且不知。”沈煜摇了摇头。
捏紧龙椅的把手,皇帝浮动宽袖,冷静开口。
“既然如此,那你先带上皇城中的侍卫,前去接公主!”
“是!”沈煜领命而退。
几名火国使臣急忙跟着沈煜的脚步一同离开朝圣殿。
一路从皇城直达那小村庄,沈煜带领着众多侍卫停在了那小村庄中最为显着的小院里。
而火国的公主便是被囚禁在这小院之中。
“蕴雯公主!您在里面吗?!”
火国的使臣连忙上前拍了拍那小院的门,着急的吼出声。
半晌后,里面终于传出了回声。
“我在!”
“真的是蕴雯公主!”几名火国使臣面面相觑,脸上同时闪过一抹喜色,顾不上心中的害怕,连忙将视线投向沈煜。
“六皇子我们公主就在里面,请您让人撞开这小院将我们公主营救出来!”
沈煜朝着侍卫点了点头。
几名侍卫向前,同时伸出脚,狠狠的踹动小院的门口!
但此时坐于马上的沈煜眸色之中却是一片深沉。
他不动声色地紧盯着已经被踹开的小院门口。
巨大的声响后,小院的门口终于出现了蕴雯公主的身影!
门口落在地上,散出浓重的粉尘,蕴雯公主伸出手,连忙在鼻尖挥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咳了几声,将视线落在了沈煜身上。
“多谢六皇子营救!”
站在蕴雯公主身边的火国使臣却激动的口不择言。
“蕴雯公主您真的没事!幸好您没事!真是老天保佑!”
沈煜没有理会蕴雯公主的话。
他深沉的视线在蕴雯公主的身上一闪而过,冷硬的眉毛瞬间拧起!
对外蕴雯公主宣称是已经被人绑走,并且身处险境。
所有人都未曾怀疑,就算是在此时,没人质疑蕴雯公主的话。
但为何一个被绑的人,居然会被安排在如此奢华的小院?
而且蕴雯公主身上的衣袍以及乌发非但没有丝毫凌乱,反而整整齐齐的贴合着,无论哪一点都不符合作为被绑的苦难。
抿紧薄唇,沈煜眼底一片冷意。
“回宫。”
他将马头调转方向,带着侍卫风风火火的离开。
而此时身在沈煜等人身后的蕴雯公主和其余的火国使臣却被彻底遗忘!
蕴雯公主震惊的睁大了双眸,愤怒的将腰间的鞭子取了下来,狠狠的在地上划出一抹浓重的痕迹!
“又忽视我!他居然又敢忽视我!这次他不长记性,那我就让他再尝到苦头!”
这话让其余的火国使臣心里猛然一跳!
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再尝到苦头?!
似乎已经摸到了真相的火国使臣不敢多言,连忙垂着头,去附近的村民家里寻了辆马车,又给了巨额的银票之后,才将蕴雯公主接回了宫中。
沈煜早已进入朝圣殿。
几刻钟后,蕴雯公主才姗姗到来。
她脸上还带着未曾消散的怒气,狠狠的瞪了沈煜一眼!
忍着心中浓烈的不甘,蕴雯公主右手盖到左肩的肩头之上,朝着皇帝微微俯身。
“多谢皇上营救于我。”
皇帝阴沉的眸子微微眯起。
他没有说话。
刚才沈煜到达朝圣殿时,便已将心中的疑惑向皇帝诉出。
身居高位多年,皇帝见惯了太多阴谋诡计。
此番沈煜将疑惑述出之时,皇帝心中便已然有了猜测!
如今见到蕴雯公主一副微整的模样,皇帝便知道,沈煜的推测已然成真。
火国之人当真大胆!
许久没有听到皇帝的回应,蕴雯公主有些迷茫的抬起了头。
“不知皇上为何这副表情看着我?”
“放肆!”
忽然,皇帝一声怒吼让蕴雯公主惊的颤了颤身子。
她脸色难看的望着皇帝,“皇上这话是何意思?”
“呵。”
皇帝未曾说话,但此时站于旁边的沈煜却是冷笑出声,冷漠的盯着蕴雯公主无辜的模样。
“蕴雯公主难不成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吗?”
第134章 情愫
闻言,蕴雯公主心里猛然一跳!
她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但面上却是装的一副茫然之样。
“我不知道六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沈煜站起身逼近蕴雯公主,那阴沉的眸子落于蕴雯公主原地,让蕴雯公主心里的恐慌完全压制不住。
“我记得在流言以及你们火国使臣的嘴里,你是被人掳走的。”
“但掳走你的人为何从始至终不见踪迹,又为何要将你放在如此奢华的小院之中,而你身上的妆发为何没有丝毫凌乱?”
“你莫不是以为我们都未曾见过真正的被掳之人!还是说你当父皇是傻子,当我们皇朝之中的皇族是傻子!”
这话一出,蕴雯公主不由浑身一震,她旁边的使臣更是被吓得直接跪倒在地!
沈煜的话他们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了,便是真正的蔑视皇朝,此番他们来的目的非但没有成功,反而还会引火烧身!
察觉到皇帝冷漠的视线,蕴雯公主心底一阵绝望!
她为何会忘了如此重要的步骤?!
但此时无论如何也决不能承认自己所做的事情!
蕴雯公主紧咬着唇瓣,连忙跪倒在地,此时也顾及不上这礼节到底是皇朝的还是火国的。
“皇上恕罪!自始至终我受父皇的嘱托前来皇朝,便是为了与皇朝有良好的交流,并未有任何阴谋诡计!”
“我也没想到出到皇朝居然就被人掳走,那人将我掳走后并未伤害我,只是将我掳到了小院之中。”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应当好生待在皇宫之中,但六皇子所说的话,我却不能承认!我又怎可能会自导自演,将自己陷入困境之中!”
蕴雯公主的话破绽太多。
即便是皇帝身后的大太监也不由摇了摇头。
没想到这火国公主如此糊涂。
但如今木已成舟,若是追究太多,反而会彻底的将皇朝与火国之间的联系所切断。
此番也只能让盛南音受些委屈了。
将阴沉的眸子移开,皇帝挥了挥宽袖。
“下去吧。”
蕴雯公主瞬间松了口气,心里沉沉压着的那块大石掉落在地。
“是!”
她转身带着火国的使臣便要走出朝圣殿,但脚步刚踏出门槛,后方却响起了沈煜冰冷的声音。
“无论此事你是否真的无辜,想陷害音音的事情都无法遮掩。”
“不会再有下一次。”
沈煜的最后一句话含着极致的阴暗!
蕴雯公主不由抖了抖肩头,连回应都不敢,匆忙离开了朝圣殿。
沈煜的话没有丝毫收敛,就连那厌恶的语气也丝毫未曾遮盖。
离开朝圣殿,沈煜将盛南音接回了府中。
而沈煜在朝圣殿时,对蕴雯公主所说的那般厌恶的话语迅速流传了出去。
盛南音也很快收到了消息。
如画被沈煜从丞相府接到了六皇子府中。
伺候盛南音用温水盖过脸后,如画在一边嘀咕着,
“小姐,您听说了吗?那蕴雯公主当真不要脸,据说这一次被掳之事都是她一人自导自演,还被六皇子拆穿了!”
“是么?”将沾着温水的帕子从脸上取了下来,盛南音脸色平淡。
“自然是真的!”如画连连点头。
“如今那蕴雯公主的名声在宫中已经彻底的流传开了,当真是解气!居然想将这脏水泼到小姐的身上,若不是因为六皇子,如今小姐还不能安然无恙的出来呢!”
盛南音一顿。
脑海之中忽然浮现出了沈煜将自己接回来时那轻颤的掌心。
他眼底浓重的情愫无法掩盖,就连她也被那浓重又紧紧压制的情愫所吓到。
可这一切全都是出于关心她啊。
心里划过一抹暖流,盛南音盈盈一笑,摇了摇头。
“恶人总有恶人磨,既然蕴雯公主此番想要陷害于我,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那便也只是活该罢了。”
“小姐说的对!”如画附和着盛南音重重的点了点头。
“蕴雯公主如今的名声倒是坏了,奴婢倒是想瞧一瞧, 她该如何才能嫁给哪位皇子当个正室!”
“你这丫头。”伸出手轻点了一下如画的鼻尖,盛南音哑声失笑。
一主一仆在六皇子府中嬉笑着,前几日的阴霾已然一扫而空。
……
而此时,身在皇宫中的蕴雯公主恼怒的砸碎了房中所有的瓷瓶!
服侍的宫女被吓得瑟瑟发抖,连门也不敢进,只敢跪在外头,生怕被迁怒。
“该死!全部都该死!”
砸碎了全部瓷瓶的蕴雯公主,非但没有消气,反而还将腰间的鞭子抽了出来,在房中狠狠的鞭打着所有的一切!
但这并不能让她心中的怒气有所消散。
就在这时,门外的使臣害怕的跪倒在地,声音虚弱的朝着里头还在发怒的蕴雯公主低声道。
“公主,有一名贵女说要求见与您。”
“谁?!”蕴雯公主冷冷的看向门外。
“是我!”
就在这时,站在使臣身后的容楚璇走了出来。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公主。”
掌心的鞭子被丢到了一边,蕴雯公主冷冷的看着容楚璇,“你有什么话要说?”
容楚璇眼神一转,走进蕴雯公主的房中,迎着蕴雯公主的冷眼,非但没有恼怒,反而脸上还带上了笑颜。
她的目的就要成功了!
“公主应当还有一个亲生的哥哥,对不对?”
这话一出,蕴雯公主眼中的冷色迅速变被阴暗覆盖!
“你想说什么?!”
她的哥哥早已经在与皇朝的对战之中死去!这是她与母妃之间的疼痛,也是其他人绝不允许戳的伤疤!
察觉到蕴雯公主的情绪,容楚璇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重!
“我知道杀了公主哥哥的人到底是谁!”
“你说什么?!”蕴雯公主惊得睁大双眸,“是谁?!谁害死了我哥哥!告诉我!”
“是沈煜!”容楚璇仰着头颅,得意几乎在这一刻溢满心脏!
这可是她费了一番功夫才查到的事情!
“不可能!”但出乎容楚璇意料的是,蕴雯公主忽然尖叫出声,一把捡起扔在地上的鞭子,狠狠的朝着她身上甩去!
“你再胡说八道!我打死你!让你胡说八道!”
容楚璇心里猛然一颤,一边躲着鞭子一边连忙开口,“公主,我没有胡说八道!”
第135章 何需感到害怕
早就已经在房里发过一通脾气,蕴雯公主也有些筋疲力尽。
拽着鞭子狠狠的挥了几下她就已经没了力气,直接把鞭子狠狠的甩在了容楚璇脚下。
她面色狰狞,恶狠狠地盯着容楚璇。
“你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生怕再被打一次,容楚璇缩了缩脖子低垂着头,连忙道,“此事千真万确,公主若是不信,尽管去问六皇子就是了!”
紧咬着牙根,蕴雯公主从凳子上站起,在出门之前只留下最后一句威胁的话语。
“你给我等着!此事你要是敢欺骗于我,我必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匆匆走到了六皇子府门前,蕴雯公主却被守门的护卫拦住了去路。
蕴雯公主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冷着脸色看向守门的护卫,直接开口威胁。
“张开你们的狗眼看一看,我可是公主!让开!”
“是公主又如何?”守门的护卫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蕴雯公主一眼,随后移开了眼神。
“我们真正效忠的人是六皇子,六皇子吩咐今日谁来都不允许进去,所以公主就别为难我们了。”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们敢拦着我?!”蕴雯公主震惊的睁大双眸,仿佛不敢相信,只是区区的两个护卫,居然就敢如此对自己说话!
而此时听到动静的如画匆匆走到门边,看到蕴雯公主在门边大发雷霆,却始终不得进入,不由暗笑了一声,连忙走入盛南音被安置的小院中。
“小姐!你猜奴婢刚才看见了什么?”
这鬼灵精怪的模样,不用多想,都知道是又看到了谁的热闹。
盛南音放下手中的茶壶,无奈的看着如画。
“你看见了什么?”
如画噌噌噌的迈着碎步走到盛南音面前,眼神发亮道,
“奴婢刚才在门口看见了蕴雯公主!蕴雯公主在门口大闹,但是六皇子已经吩咐不让她进来,她现在指不定多生气呢!”
“嗯?”
与如画的兴奋截然不同,盛南音双眉骤然拧起。
蕴雯公主怎么可能会不顾脸面,在六皇子府门前大闹?
“你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依稀听到了一些。”如画撑着脸颊,仔细回忆着刚才蕴雯公主在门口大闹的画面。
“奴婢似乎听到蕴雯公主说什么她的哥哥被六皇子杀害的话!”
话音刚落,如画连忙探着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盛南音脸上的神色,生怕盛南音会因此而被吓到。
但盛南音却只是神色浅淡的垂下了双眸。
再次凑近盛南音,如画小心翼翼的发问道,“小姐不害怕吗?”
“为何要害怕?”盛南音没有直面的回答如画的问题,反而轻笑出声摇了摇头。
“他是一国皇子,所有的战争都是为了平和,所以他手中沾染了鲜血是我早已猜到的事情,又何须感到害怕?”
这话让如画眼前一亮!
她连忙附和着盛南音的话连忙点了点头。
但盛南音却没让如画闲下来,伸手轻点如画的鼻尖,声音淡淡道,
“去查一查这件事情究竟是何人告知蕴雯公主的,若是无人告知,她必定不得其解,其中必定有人在挑拨。”
“是!”如画重重的点了点头,匆匆跑出了皇子府。
与此同时,皇帝下令将沈煜与盛南音招进宫中。
得知此事的沈煜走到了安置盛南音的小院之中。
这是他早已准备好的小院,在盛南音未曾到来之时一直闲置着。
有了盛南音,这一直无人居住的小院才总算有了丝丝生气。
察觉到有人走入小院,盛南音抬头看向门边。
沈煜笔直的身子就站在大门前,那双幽深的瞳眸直勾勾的落在她的身上,目不转睛的模样,非但没有平时的严肃之意,反倒多了几分好笑。
“站在门口做甚?快进来。”
听到盛南音的声音,沈煜总算回过了神。
他点了点头,顺着盛南音的话走入小院。
给沈煜倒了杯茶,盛南音径直询问,“蕴雯公主在门口大闹的事情你可知道了?”
“嗯,”沈煜点了点头,幽深的瞳眸之中划过一抹冷然。
“此事我已经派人查过,是容楚璇前去见了蕴雯公主。”
“容楚璇?”盛南音细眉拧起,“我本以为她能安分一些,看来,终究还是在蹦跶的蚂蚱。”
“不必在意。”沈煜伸出手,握住了盛南音细嫩的手腕。
“父皇让我们前去宫中,走吧。”
心中的冷意被沈煜滚烫的掌心压下,盛南音轻轻点了点头,“好。”
二人一同前往朝圣殿。
直到落座之时才终于明白,此番皇帝唤他们前来的目的。
“宫中要举行皇宴,时间定为三日后,我记得你名下有一处酒楼产业,此番便让你的酒楼为宫中的皇宴制作糕点,如何?”
盛南音肩头一颤,顺着皇帝的话扬起了头。
皇帝这是在帮她将产业的名声宣扬出去?
这算是对此次事件的补偿吗?
盛南音心底了然,终究没有多过询问,只是顺着皇帝的话点头,“臣女领命,必不让皇上失望!”
眼底划过一抹欣赏,皇帝点了点头,挥动宽袖。
“去准备吧!”
“是。”盛南音应声而退。
从朝圣殿离开后,盛南音便与沈煜一同去到了酒楼之中。
大太监送来了皇宴中需要的糕点名单,又将皇宫中的一名御厨领了出来,前来教导酒楼中的厨师如何制作糕点。
这些厨师全部都是从宫中被沈煜要来的,这些糕点的制作方法他们自然熟悉,空中的御厨只是稍加指导,他们便成功的做出了一道又一道精致的糕点。
盛南音松了口气,此番倒也算颇为圆满,总算是不辱圣名。
……
宫宴还未开始,盛南音不但接下了皇帝赐下的糕点重担,还被太后赐下承担此次宫宴中的襦裙负责。
盛南音下令让人将各位皇子妃与公主和郡主的尺寸收集,随后命绣娘将儒裙赶制了出来。
直到第二日上午,襦裙才终于赶制完成。
盛南音给各个皇子妃和公主以及郡主递了拜帖,邀请她们前来试穿襦裙。
第136章 被剪碎的襦裙
而在宫宴中,宫中的皇子妃需要与公主还有郡主一同出席。
盛南音如今虽还并未过门,但已经是众人心知的六皇妃,所以便也能与其他皇子妃和公主一同出席。
华南郡主穿上盛南音让人赶制的儒裙后,惊喜的睁大双眸。
就在盛南音走进房中之时,华南郡主忍不住亲昵的勾住了盛南音的胳膊。
“嫂嫂,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这襦裙真好看!”
说完,华南郡主便将裙摆挑起,在众人的面前转了一圈。
刺目的日光之下,华南郡主身上的裙摆绽放着丝丝点点亮眼的彩色丝线。
在丝线之上还摆放着一层素白色的纱衣,但纱衣没有盖住彩色丝线反而在华南郡主的举动之间,将那彩色的丝线衬托而出。
其余的皇子妃和公主忍不住震惊地睁大了双眸,眼底划过一抹惊艳。
但就在此时,众人的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怒骂的声音!
“这究竟是谁挑选的儒裙!怎么如此破烂?!”
众人眉间顺势一紧,将眼神落在了后方的蕴雯公主身上。
只见蕴雯公主将一件暗红色的襦裙重重地摔落在地,怒瞪盛南音一眼。
“盛南音,你就是故意针对我,是不是?!”
“我不知蕴雯公主这话是何意思。”盛南音眼神淡淡的落在了地上的襦裙上。
“你还在狡辩!”蕴雯公主气得睁大双眸,一把抓住腰间的鞭子,狠狠的甩落在地!
“今天我便打到你承认!”话音刚落,蕴雯公主高举鞭子就要朝着盛南音身上甩去。
“你敢!”但盛南音非但没有惧怕,反而还挺直了胸脯,正面对上了蕴雯公主阴狠的双眼!
蕴雯公主的动作反而因此一顿。
盛南音冷笑一声,嘲讽的话语从唇边溢出。
“你不过区区的火国公主,胆敢在皇朝举行的宴会之中对我动手,试问,你是在挑衅皇上的尊严吗!”
闻言,其余的皇子妃不由脸色微沉。
盛南音这话说的不错。
蕴雯公主虽然贵为公主,但却不是皇朝的公主,此番被派来也只不过是为了与皇朝联姻,却敢一而再再而三的闹事,还真是不将皇上放在眼中。
察觉到盛南音的话到底有多大的威力,蕴雯公主不敢再闹事,连忙将鞭子缩到了身后,但怒气却没有因此消减,而是指着地上的襦裙质问盛南音,
“你负责此次宴会的襦裙服饰,但我的服饰却被人动了手脚,这不正是你故意的吗?!”
盛南音神色浅淡的往地下一瞧。
那襦裙上面果然有被剪过的痕迹。
但,并非是自己做的,又为何要承认?
盛南音的视线从儒裙上移开,转而看向了蕴雯公主。
“这不是我做的。”
“你说不是你做的我便要相信吗?”蕴雯公主冷哼一声,铁了心的要将这脏水泼到盛南音的身上。
“更何况你与我之间有恩怨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你说不是你故意针对于我,谁会相信!”
盛南音眸色一沉,“那你想怎么样?”
“你这就是故意难为于我,我自然要将此事告知于皇上!”蕴雯公主昂扬着下颚,居高临下的望着盛南音,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胜利者一般。
盛南音脸上却未曾有丝毫波澜。
她冷静的注意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色。
就在气氛陷入僵滞之时,沈煜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出。
“音音。”
蕴雯公主得意的模样瞬间僵在了脸上。
杀死她哥哥的凶手就是沈煜!
这个认知让蕴雯公主不由睁大了双眸,眼底深处划过一抹浓重的怨毒!
察觉到里面的涌动,沈煜站在门边紧拧着眉心,并没有进去,“发生什么事了?”
他身为皇子,不应进女眷的房中。
但是身为盛南音未来的夫婿,他却能站在门边询问。
“没什么,只是发生了一些小插曲罢了。”
盛南音并未回答沈煜的问题,只是将声音压低安抚沈煜。
“我一会儿便出去。”
“嗯。”紧拧的眉心并没有因此而疏解。
沈煜知道盛南音此番是在安慰自己。
此事说还是闹到了太后眼前。
宫宴的襦裙是由太后负责,如今太后交给了盛南音,却没想到出现了这样的插曲。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盛南音的笑话。
太后浑浊的眼中划过一目了然。
后宫之中的勾心斗角数不胜数,太后也是一路从秀女坐到了如今的高位之上,又岂会不知里面的弯弯绕绕。
“盛丫头,你可有什么想说的?”浑浊的眼神落在了盛南音身上,太后声音柔和。
盛南音半跪在地,顺着太后的话轻轻点头,随即冷漠的视线落在了一众贵女的身上。
“回禀太后,此事臣女没有做,自然不能承认。”
“不过既然蕴雯公主想要一个交代,那么皇朝自然需要给一个交代。臣女曾经研制过一种药粉,而这种药粉臣女在每一件襦裙上面都洒过,为的便是防止有人在背后动手。”
“只要配合着臣女的这种草药,自然能够找出幕后凶手。”
话音刚落,盛南音便对着身后的如画使了个眼色。
如画匆匆上前从怀中取出了一条干净的帕子。
那干净的帕子里包裹的正是一味草药。
那草药已经被晒的干涸,看起来显得有些干煸。
但盛南音却并未在意,只是将那草药展现在了太后的面前。
“回禀太后,这草药只要沾过了那人的掌心,便能够显现出紫黑色,如此一来幕后真凶便也能寻到了!”
太后望着盛南音的眼底瞬间划过一抹欣赏。
的确是个聪明的。
她顺着盛南音的话,在众多贵女的身上一扫而过。
“既然你早有准备,那便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是。”盛南音轻声应和。
此时躲在众人身后的一名宫女颤颤巍巍的不敢抬起视线。
就在如画已经将草药举到她面前之时,那宫女双腿一软,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太后娘娘恕罪!奴婢知错了!”
这话相当于不打自招。
众多贵女惊呼一声,匆匆让开了道路。
那宫女的模样,瞬间显露在了太后与盛南音面前。
第137章 或许只是在看一个死人
宫女的秀服彰显着她乃下等宫女的身份,但那清秀又垂着泪的面颊却显得尤其可怜。
但在场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又如何能看不出来这宫女藏在可怜面颊下的究竟是何等居心。
破坏蕴雯公主的襦裙,皇宴乃在两日后,此番这是死罪。
细碎的眼眸间布满冷意,盛南音俯视着那宫女可怜的模样,“你为何要冤枉于我?”
“奴婢,奴婢不知道郡主这是什么意思!”那宫女忽然咬紧牙根,对盛南音怒目而视。
“分明是郡主指使奴婢做的这一切,难道郡主如今只想将奴婢推出去抵了,而您自己便想要全身而退吗!”
“嘶——”
宫女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瞬间便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思议又震怒的事件落在了盛南音身上。
当然,这其中有几名妃子却是个聪明人。
她们并未相信那宫女的话,只是将视线落在了盛南音身上。
她们倒是想要好好瞧一瞧,这未来的六皇妃,此番应当如何处理这棘手的一幕。
太后不发一言。
“我指使的你?”盛南音轻笑一声,“你可确定?”
“自然确定!”那宫女重重的点了点头。
“今日奴婢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奴婢知道必定活不过几天,所以!奴婢不能活,郡主也别想将所有的罪责都泼到奴婢的身上来!”
说完,那宫女忽然激动的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神情癫狂的看向各个贵女。
盛南音瞳孔蓦然一缩,下意识的伸手就要拽住那宫女的手臂!
“不好!她要……”
“砰!”
盛南音话音未落,那宫女直接就朝着柱子上狠狠撞去!
剧烈的声响过后,那宫女额头血如雨下。
她软软的捶倒在地。
“啊!!!”
各个闺女都是家中娇养的花儿,哪里见过这血腥的一幕!
她们被吓得花容失色,纷纷用帕子捂住了眼睛,惊慌的叫声在原地不停的响起。
盛南音脸色沉下。
看来,这宫女是存了心思,要将这罪责推到她的身上了。
只是不知究竟是何人在背后指使这宫女,又是如何让这宫女宁愿死也要将这罪推到她的身上来。
死无对证。
太后眯起了浑浊的双眸。
她若是再不站出来,只怕这些贵女是要六神无主了。
“盛丫头,你还有何话好说?”
太后略带嘶哑的声音虽不大,但众多贵女惊慌的神色却是缓缓的落了下去。
这是太后,亦是能她们安平所在。
前世虽见惯了那些个残暴的一幕,但这宫女死在面前,终究让盛南音心头一震。
唇瓣微微泛白,盛南音挺直的脊背却没有丝毫弯曲。
“太后娘娘,不是臣女做的事情,臣女为何要承认?”
她是丞相府嫡女,代表的便是丞相府的脸面。
没有任何人能将她的脊背压弯!
蕴雯公主却忽然冷笑一声,直接将腰间的鞭子指向盛南音!
“如今这宫女已经死去,死无对证,我看你想要的便是这效果吧!”
在场的贵女脸色难看。
她们已经对那宫女所说的话深信不疑。
毕竟谁不怕死。
在临死之前,那宫女终究忍不住心底的怒气将盛南音供出,也算是烈性之人。
“呵。”
泛着冷意的深棕色瞳孔没有丝毫波澜,盛南音漠然的将视线落在了蕴雯公主身上。
此事,真的与蕴雯公主没有关系吗?
在蕴雯公主的眼里,盛南音那漠然的视线仿佛将她当成了可以随意踩在地上的虫子一般!
心头震怒,蕴雯公主掌心里的鞭子一甩,直接朝着盛南音狠狠挥去!
“今日!本公主便要让你好好尝一尝得罪本公主的滋味!”
“住手!”
坐于榻上的太后猛然一拍木桌!
蕴雯公主的动作霎时而止!
那鞭子软软的垂在了盛南音的身侧,而盛南音竟是连步伐也丝毫未曾移动!
她,她居然不怕那鞭子打在身上吗?!
贵女纷纷心惊不已。
但盛南音的眼底仍旧毫无波澜。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即便是在阴暗的计划也总会有破土而出的那一日。
她,静候便是。
“太后娘娘!”蕴雯公主不甘心的跺了跺脚。
“此番我们火国派我前来乃是为了我国与皇朝之间的友好关系,但盛南音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于我,岂非是将我火国的脸面往地下踩!”
“既然太后不管,那我便为自己寻一个公道!有何不对!”
“呵……”
蕴雯公主话音刚落,盛南音嘲讽般的笑声忽然响起。
她冷漠的眼底布上了一层阴霾,视线落在蕴雯公主身上,犹如无物,径直穿透。
她……似乎只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蕴雯公主吓得浑身一抖!
“你是个什么东西?”泛白的唇瓣透着薄凉的话语,盛南音不再忍耐!
“火国也不过是被皇朝打败,所以不得已才派出了你这么个公主而已,当真将你国看的有多么重要?”
“蕴雯公主,京中的贵女给你颜面,那便也只是不想再次挑起战争!你,将你自己看的太重要了!”
“你!”蕴雯公主气的浑身轻颤,掌心狠狠的捏着鞭子,恨不得现在就给盛南音一鞭!
但她不敢!
盛南音赌的就是她不敢!
不卑不亢的转身面向太后,盛南音微微福身。
“太后娘娘,臣女乃丞相府嫡女,所代表的便是丞相府的脸面与名声,也绝对不会做任何有损丞相府名声之事!”
“这宫女,在此之前,臣女从未见过,也绝不可能指使她做任何有损丞相府与皇家颜面之事!”
“如今既然无法证明臣女的清白,那臣女便待在宫中,何时证明清白,臣女何时出去!”
话音刚落,盛南音隐晦的朝着被众人挤在身后的如画眨了眨眼。
慌乱的揪着衣角的如画身子一顿,猫着身子匆匆跑了出去!
“太后……”站在太后身后的竹姑姑唇瓣微动。
忽然,太后双指隆起,微微一动。
竹姑姑想说的话,瞬间便戛然而止。
太后这是……
未等她想清,太后便困倦的抵住了太阳穴的位置,慵懒的抬起褶皱的眼皮。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哀家便应了你。”
“你便在哀家这里伺候几日,何时查清你便何时出去,其余闲杂人等,退下!”
第138章 唯一有情绪的
浑浊的声音布满威力!
没有任何人敢抵抗太后。
其余贵女纷纷退下。
蕴雯公主自然心有不甘,但,她敢明目张胆的针对盛南音,却不敢杵逆太后的意思。
含着满心的怨毒,蕴雯公主恶狠狠地瞪了盛南音一眼,终究只能转身离去。
紧绷的神经瞬间舒缓了下去,盛南音朝着太后弯起了眉眼。
“多谢太后。”
“谢哀家作甚?”太后冷哼一声,“你这丫头当真不省心,不过,你刚才说的话甚得哀家的心,也不亏哀家护着你了。”
“太后当真是顶好的人了。”盛南音乖巧的走到太后身旁,对着竹姑姑盈盈一笑,“我来吧竹姑姑。”
“麻烦小姐了。”竹姑姑退至一边,将太后的肩膀交给了盛南音。
盛南音细白纤长指尖落在了太后的肩膀。
她熟悉肩膀上的穴位,自然知道要按哪里才最让太后舒服。
宁死不屈,是爹爹日日教她的话。
即便前有长枪后有刀剑,她也一样会屹立不倒,更何况只是宫女的几句栽赃陷害?
如今……如画也应当到了六皇子府吧。
此时,被盛南音惦记的如画已然到达皇子府。
“快!快将我带去见六皇子!”
如画气喘吁吁的揪着护卫的长枪,但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护卫脸色一凝,连忙抽回长枪,匆匆往皇子府内走去,“随我来。”
如画连忙跟上。
身为六皇子府中的护卫,他们熟识盛南音,对如画更不陌生,如画如此急切,必然是盛南音出了事情。
匆匆赶到书房外,护卫半跪在地,低下头颅。
“爷,如画姑娘求见!”
“砰——”书房的门忽然巨响,沈煜从内走了出来。
他漠然的视线沉沉的落在了如画身上,“出什么事了?”
“求六皇子救救小姐!”
沈煜眼神虽冷,但如画却瞬间感到心安,连忙跪倒在地,朝着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响头,直把额头磕得红肿!
“那蕴雯公主的儒裙被人所剪!但动手的宫女却将这一切罪责都推到了小姐身上,并且当场撞柱而亡!”
“小姐一人之言,自然无法令人信服,那宫女又已死去,蕴雯公主端的是说死无对证之法,但奴婢知道,那蕴雯公主是个心肝黑了的!她就是想害死小姐!”
烈日映衬在沈煜冷硬的面容之上。
如画一边说,一边气愤的抬起了头!
但当触及到沈煜冷漠幽沉的瞳孔之时,却觉得仿佛被一只凶狠的猛兽盯上!
那猛兽似乎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震怒的在嘶吼!
如画被吓得肩头一颤!
但下一刻沈煜说出的话,却让她再次心安。
“查。”
“彻查此事!”
“是!”暗处忽然传来了回声。
有人在说话吗?!
如画惊悚的睁大双眸往沈煜身后看去。
但沈煜的身后什么也没有。
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如画的错觉。
俯视着如画,沈煜大步而出,“在府中候着。此事,我自会查清楚。”
“多谢六皇子!”如画喜极而泣,就连方才的错觉也再顾不上。
暗卫探查的时间极快,行事隐秘,也绝不会被任何人所窥探。
但此时奔走在街巷之间的暗三却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
他平时漠然的眼底,如今呈上了些许怒气。
“二哥!爷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那女人调动我们!”
“爷的命令,你我只需听从。”暗二脸上没有丝毫情绪。
他表情木然,仿佛只是一个木偶那般。
“爷的命令我自然不会违抗!”暗三脑怒的咬了咬牙,忽然一拳砸在了大树之上!
树枝不由轻颤,就连叶子也缓缓垂落。
“但以往我们陪着爷回头颅撒热血,我都毫无怨言!可那女人从前对爷不假辞色,那心分明就是在沈明恩身上!”
“但却在那一日都变了,那女人说对爷有情意,又处处给爷惹麻烦,你觉得那女人怎配站在爷的身边!”
暗二木然的脸上总算有了些情绪。
他愣愣的看着暗三,脱口而出的话几乎让暗三当场倒下!
“她不配,你配吗?”
“……”所以为什么他二哥能说出这样的话?!
就连他二哥也被那女人蛊惑了吗?!
“啊!!!”气愤欲死的暗三终于不再纠结此事。
他恼怒的离开树边,顺着探查到的痕迹潜入了一处小院之中。
……
良久后。
暗二与暗三回到了皇子府中。
守门的护卫只觉得似乎有一阵风卷过。
他们肩头一抖,本就挺直的脊梁此刻却好像更直了些。
半跪在地,暗二声音没有起伏,“爷,已经查到那宫女的身世。”
“但,那宫女的家人已被人带走,属下在他们曾居住的小院之中找到了这个。”
他拿出了一条帕子。
那帕子许是因为染了灰尘,看起来灰扑扑的。
但更为明显与让人注意的是,那帕子上所绣的字。
“璇。”
沈煜神色蓦然一冷。
“容家?”
“呵。”
“当真是好样的。”
话音刚落,沈煜从靠椅上一站而起。
暗二再次隐匿在了黑暗之中。
唯有暗三一脸阴沉,不服气的咬了咬牙,终究也只能顺着暗二的踪迹完全隐匿。
他们暗卫原本应当是没有情绪的。
像暗二这般的暗卫,以沈煜的命令为首,没有任何情绪,这才是正常的。
他们经历无数厮杀,从每一个手段阴狠的人手中存活下来,靠的便是已经完全麻木的情绪!
暗三,是例外。
他是所有的暗卫之中,唯一有情绪表露之人。
木然的脸微微一动,暗二朝着暗三所在的位置扫了一眼,终究归于无声。
三刻钟后,沈煜的马车停在了容家。
他墨色的衣袍随着大开的脚步微微拂动。
容家的护卫察觉到一阵风拂过,抬起头之时被吓得瞬间一颤!
沈煜身上冷漠的气势,让他们甚至不敢直视,只能低垂着头放下手中的长枪。
“容珩,在哪里?”
护卫颤着肩膀,就连声音也带着些恐惧,“六皇子跟我来。”
当见到沈煜的那么一刹那,容珩苍白的脸色顿时浮出了一抹担忧。
“可是盛小姐出事了?”
第139章 现在是不是很失望
“把你妹妹叫出来。”
沈煜越过容珩,径直坐在了主厅的主位上。
隐约之间,容珩似乎看见沈煜的掌心之中,抓着一条灰扑扑的帕子。
他泛白的唇瓣微微抿了抿,扭头看向身后的随从。
“是。”随从点了点头,匆忙离去。
“咳咳——”坐在沈煜左下方的位置,用帕子捂着嘴,容珩忽然又开始咳了起来,一声又一声似乎要将那肺都给咳出来。
这声音容家的随从早就已经习惯。
容珩日夜忍受病痛的折磨,但,他身后站着整个容家,他不能倒,也没资格倒。
就在容珩沉思之间,容楚璇身着一条鲜红色的裙子,风风火火的赶到了主厅之中。
她不满的看着容珩,视线甚至没有看见被日光未曾照耀到的阴暗的主位上的沈煜。
“叫我来做什么?”
她脸上充满不悦,对于容珩似乎颇多厌烦。
“啪嗒——”
忽然,一条灰扑扑的帕子落在了容楚璇的眼前。
“这是……”容楚璇瞳孔一震!
她迅速的蹲下身,想要将那条帕子塞进怀里!
但有一个人的手比她的速度还要更快!
“啊!!”
在容楚璇的尖叫声中,沈煜直接将她的脖子狠狠拧起!
“放,放开我!”容楚璇的脚已经完全离地,双手无助的抓着沈煜青筋暴起的手腕,惊恐的双目甚至已经开始涣散!
但沈煜的手非但没有丝毫松懈,反而越来越紧!
他幽沉的瞳孔之中只有无数的肃杀之气!身上的冷厉几乎在这一刻蓬勃而出!
容楚璇甚至觉得沈煜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着一个死人!
“一而在再而三的针对她,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咳咳咳——”
被这一幕吓到的容珩连忙站起,走到沈煜的身边。
“ 她死了,盛南音的清白就无人证明了。”
沈煜已经知道了?!
容楚璇的脸色逐渐变得青紫,整个人恐惧的不停颤抖着!
她以为,以为沈煜绝对不敢在容家动手,但是她却忘了沈煜是六皇子!
就算容家乃是这京中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但皇子想要斩杀一个家族,也只是时间问题!
容楚璇害怕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喘不上气,只能将惊恐又无助的视线落在了容珩身上。
哥哥……
救我……
救我……
容珩读懂了容楚璇眼里的无助和惊恐。
暴怒的情绪在这一刻被容珩的话压了下去,沈煜松开掌中的力气!
“啪——”
容楚璇重重的摔落在地!
她不停的喘着粗气,青紫的脸逐渐变得暗红!
他就像从海里刚被捞出的一般,冷汗已经沾湿了襦裙,就连头上的发髻也被沈煜摘下,狠狠的抵在了她脖颈之间!
惊恐的想要后退,下一刻,沈煜冷漠的话语从凉薄的唇间逐渐溢出。
“去宫中为她证明,我留你一命。”
“我去!”容楚璇没来得及多想,连忙点了点头。
求生欲已经超过了一切!
她不想死!
她一点也不怀疑,现在的沈煜是真的想要了她的命。
“走。”
将那发髻摔落在地,沈煜连眼神都未曾在赏给容楚璇一个,大步走出了容家。
容楚璇眼底骤然一亮!
沈煜这是要放过她了吗?!
可这想法还没落实,下一秒从暗处伸出的一只手,直接就把容楚璇的腰身揽住!
“啊!!”
随着容楚璇的尖叫声逐渐远去,容珩又咳了一声,担忧的收回了视线。
……
皇子的令牌可以自由出入宫门。
被接来的如画恶狠狠的盯着被暗卫提拉的容楚璇,咬紧了唇瓣!
她甚至在沈煜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的朝着容楚璇威胁式的挥了挥拳头!
“你敢陷害我们小姐,活该!打不死你!”
“你!”容楚璇气的大喘粗气,没想到现在就连一个普通的丫鬟也敢对她这么说!
“不服气吗!”现在沈煜就站在前面,如画非但没有被容楚璇的眼神吓到,反而挺了挺胸膛。
如画也没有注意到,从前那个只会瑟瑟缩缩保护盛南音的自己,已经完全蜕变。
“我告诉你!我们小姐是丞相府的嫡女,未来也会是六皇妃!”
“就你一个区区的容家之女,还想对我们小姐下手,也不瞧瞧自己够不够格!”
“联合火国的蕴雯公主陷害我们小姐,你简直就是个蠢货!因为私人恩怨败坏皇朝的颜面,简直蠢的无可救药!”
“你给我闭嘴!”狰狞着脸色,容楚璇恨不得现在就狠狠的抓花如画那得意的脸!
如画非但没生气,反而还朝着容楚璇做了个鬼脸,得意扬扬的走在了沈煜后头,嘴里低喃着,
“到了!我们到了!小姐,你一定要安然无恙啊!”
门口被主姑姑从里面打开。
“六皇子请。”
仿佛已经猜到沈煜一定会到来,竹姑姑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只是退了一步,让沈煜与容楚璇和如画走进。
此时所有的贵女已经被太后集结在了庭中。
她们议论纷纷。
被暗卫夹在腋下带进来的容楚璇满脸羞耻!
她恨不得现在就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人?不应该只有盛南音和太后吗?!
“放开我!!”
在暗卫手里不停的挣扎着,容楚璇双目赤红,恨意滔天!
“砰——”
暗卫手一松,容楚璇直接掉落在地!
“咳咳——”被摔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在散发着疼痛,容楚璇重重的咳了几声,脸色煞白!
满带着仇恨的目光望向盛南音,容楚璇怨恨的心几乎在这一刻被得意取代!
盛南音一定不好过!
她现在一定会被贵女厌恶,一定会被太后斥责!
但在抬头的那么一刹那,容楚璇喉头瞬间涌上了一股腥甜!
盛南音正安然的站在太后身旁,脸上带着浅笑,不但没有丝毫颓丧之气,看起来仿佛与太后又拉近了一步!
“不!”容楚璇狼狈的摇了摇头!
“去吧。”太后拍了拍盛南音的手背。
“多谢太后。”朝着太后福了福身,盛南音走到了容楚璇面前。
她蹲下身子,眼中布满凉意,望着容楚璇的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呵,是想看见我狼狈的模样吗?现在是不是很失望?”
第140章 自己的仇自己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既然盛南音毫发无损,那她就绝不能认罪!
“不知道吗?”盛南音轻挑眉梢,神情没有因为容楚璇的话而有丝毫变动。
“你还要抵赖?”单手撑着下巴,盛南音眨了眨双眸。
“那么,你为什么会被六皇子抓到这儿来?嗯?”
“我……”容楚璇心里猛然一跳!
她,她震怒之下居然给忘了,沈煜手中还握着证据!
她惨白的脸色透出些许慌张,刚要开口说话,盛南音却又忽然站了起来。
神色浅淡的往太后边上一站,盛南音冷漠的视线锁在了容楚璇身上。
哪能那么轻易的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脱?
真当她盛南音是个好捏的泥人不成?
众多贵女有些茫然的看着盛南音。
此时盛南音不应该是大发脾气吗?怎么如此淡定?
但下一刻令他们更为惊讶的是,盛南音唇边忽然扬起一抹笑意,嘴里溢出冰凉的话语,居然与沈煜那模样如出一辙!
“容楚璇,今日太后在此,你还不说实话吗!”
“你连同火国蕴雯公主再次买通宫女,诬陷于我,这乃一罪。”
“你在太后面前拒不认罪,反而还想将罪责压下,这乃一罪。”
“我乃皇上亲封郡主,丞相府嫡女,你以下犯上,这乃一罪!”
“今日,我便问你,这三罪,你是否认下!”
一声又一声,一句又一句,句句如同枷锁,锁住了容楚璇狰狞的面色!
所有强撑的力气仿佛在这一刻虚软了下去,容楚璇低下了头颅。
她,没有辩解的理由。
“你胡说八道!”
可就在这时,一边的蕴雯公主却忍不住辩驳出声!
她腰间还别着那火红的鞭子,望着盛南音的眼神仿佛含着利刃。
“盛南音!我乃火国蕴雯公主,你敢冤枉……”
“放肆!”
“啪——”
拍在木桌上的巨响,配合着太后震怒的话语,让蕴雯公主没说完的话瞬间缩回了肚子里!
微带褶皱的脸皮被笑意堆起,太后冷笑一声,视线冷冷的落在了蕴雯公主身上,
“哀家不说话,你便当这里是火国不成?”
“我……我……”蕴雯公主想要反驳,但太后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你冤枉我皇朝之中的郡主,冤枉丞相府的嫡女,你认是不认!”
“我!”蕴雯公主涨红了脸色!
她当然想反驳,但太后那浑浊的双目就这么直勾勾的落在她身上,仿佛就在等她反驳!
“我认罪!”
最终,蕴雯公主还是低下了自以为骄傲的头颅!
她所有的骄傲和自尊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打破。
心里的怨恨几乎在这一刻被扬起,蕴雯公主隐晦的往盛南音那边扫了一眼,那怨毒的视线没能瞒过盛南音。
在蕴雯公主这样的视线中,盛南音脸上忽然扬起一抹笑容。
笑了?!
盛南音居然笑了?!
这!是挑衅!
还没等蕴雯公主震怒,太后忽然一扬宽袖,冷冷开口。
“容楚璇,拖下去,掌嘴三十,自此于容家禁闭三月,抄写百遍佛经。”
“火国蕴雯公主,你乃火国而来,为了不破坏两国之间的关系,此番哀家便原谅你,你看如何?”
原谅?!
蕴雯公主连忙抬头。
她没有看见,站在太后身旁的盛南音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减退,反而更加浓重。
“多谢太后!”蕴雯公主松了口气。
容楚璇面如死灰的被拖了下去。
“都退下吧,哀家累了。”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太后疲惫的闭了闭浑浊的双眸。
没有贵女敢继续停留,纷纷离开。
但就在蕴雯公主冒着虚汗踏出门坎的那么一刹那,盛南音的声音忽然在她耳畔响起。
“太后原谅了你,我可没有。”
“蕴雯公主,你对我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底,总有一日,我会给你回一份你想要的大礼,可好?”
“?!”蕴雯公主便如同见了鬼那般惊讶的睁着双眸,狠狠的望着盛南音远去的背影,一时之间心内巨震!
为何……她……心里忽然扬起一阵慌乱。
……
没有如同蕴雯公主那般慌乱的心思,盛南音与沈煜一同走到了宫门之外。
朝着沈煜盈盈一笑,盛南音声音柔柔,“这一次若是没有你,只怕我当真是要落入了容楚璇与蕴雯公主的陷阱。”
“不必。”
沈煜摇了摇头。
他所做的这一切本就因自愿,不需盛南音的回报。
“你我之间的确不必言谢。”盛南音顺着沈煜的话往下道,“此番我们与火国的蕴雯公主已经撕破了脸,我与她的账还未曾清算。”
“你要怎么做,可需要……”
“不必。”
沈煜话音未落,便被盛南音打断了。
她自然知道沈煜要说些什么。
但,重活一世,她绝不愿只能呆在沈煜垒起的安全区域。
她……终究还是太温和,所以才能让这些人以为她软弱好欺,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踩在她的头上!
沈煜薄唇微动,想说些什么。
但下一刻,一名太监忽然急促地赶到了沈煜与盛南音的面前,“六皇子!皇上让您去一趟朝圣殿!”
“我在皇子府等你。”盛南音踏上马车,朝着沈煜弯起眉眼。
她不知道,在烈日之下,她精致的侧脸被硬的仿佛在散发着丝丝光芒,照进了沈煜冷硬又阴暗的心底。
喉头滚动,克制着心底扬起的一股又一股浓烈的情愫,沈煜点了点头。
“好。”
他与那太监一同前往朝圣殿。
沈煜刚站定身子,皇帝便抬起那凉薄的双眸,“煜儿,如今皇宴在即,你五弟却未曾回来,这事朕便交给你,你且将你五弟带回。”
“是。”
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沈煜知道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顺势应下。
从朝圣殿离开后,沈煜便一路赶回了皇子府。
缩在暗处里的暗三不服气的咬了咬牙!
又是因为那个女人!
爷本该驰骋沙场,应该不受束缚,但却因那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束缚脚步!
“把你的表情收好。”
暗处的暗二木然着表情,连眼神都未曾落在暗三身上,却已经猜到暗三心底的想法。
“爷已经将盛小姐放在心底,若是不想触怒爷,便不要露出你对盛小姐的任何情绪。”
第141章 跟那憨憨一般
闻言,暗三连忙将心中的不服都收了起来。
他虽不喜盛南音,却也不至于蠢到要在沈煜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透露情绪。
午时的烈日映衬在盛南音细嫩的脸上。
近乎透明的绒毛被衬得金黄,毫无瑕疵的精致面容没有透出丝毫情绪,盛南音在石桌边斟了杯茶,用远山黛细化的眉间露出丝丝凝重。
她依稀之间似乎忘了些重要的事情。
可前世的记忆如今并未忘怀,到底忘却了什么?
心中藏着忧虑,盛南音毫无情绪的脸上不由出现了丝丝波动。
“六皇子。”
恰在此时守在她身边的两名宫女忽然出口,旋即半跪在地。
沈煜却未曾将眼神落在她们身上,只匆匆地说了一句起来吧,便走到了盛南音身前。
从石凳边站了起来,盛南音望着沈煜的眉眼微微弯起,“皇上招你入朝圣殿所为何事?”
刚才那副忧虑的模样早已消散不见。
“父皇让我将五弟召回。”提到这事,沈煜不由有些头疼。
自上次五皇子出宫后便一直不愿回来,这些时日一直都待在盛南音在宫外安置的小院之中。
若是别的事情也就罢了,此番宫宴乃是一年一次,绝不能玩笑。
盛南音身藏忧虑的眼底露出一抹恍然。
她终于记起来了。
以为忘记的事情便是此番宫宴。
五皇子前世之时备受挫磨,也因此与皇上离了心。
只不过前世这差事并未落在沈煜的头上,而是落在了沈明恩的身上。
所以一时之间便有些想不起来。
想起五皇子那性子,盛南音不由有些头疼。
“皇上不能将这个任务交给别人吗?你还需要忙着别的事情,若是再分心去将五皇子召回,怕是要多生事端。”
“无碍。”没有看出盛南音的忧虑,沈煜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他若不听,打到他听便是。”
“……”盛南音脸色微怔,忍不住微微侧头。
挽着一头乌发的飘带随着盛南音的动作搭在了盛南音的肩头之上,随飘来的风,渐渐的浮到了沈煜的脖子之中。
她精致的脸颊微微抬起,被烈日映衬的细碎瞳孔中,似乎在散发着点点金黄色,就那么懵懵的看着沈煜。
心里猛然一跳,沈煜平日毫无波动的脸上此时竟是出现了些晕红。
“他……好歹也是你五哥。”盛南音声音之中透着些许无奈。
避开盛南音的视线,沈煜声音幽沉,“他年纪比我小些,不必担忧。”
依稀之间,似乎还能感觉得到沈煜的声音里仿佛还带了些哑意。
“罢了,那我便随你一同过去就是。”眉眼逐渐弯起,盛南音顺着沈煜的话应下声来。
总归五皇子对沈煜怀有敬畏之心。
即便在位份上比沈煜大了一些,却也总归不是什么难事。
乘着马车到达小院。
五皇子比先前开朗了许多,听见马车的声音便跑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几分兴奋。
“六弟,你们来了!”
“五皇子。”站在沈煜身旁,盛南音朝着五皇子微微点头。
“嗯,盛小姐也来了。”对比起对沈煜的坦然,五皇子对盛南音的态度显然拘谨了许多。
紧盯着五皇子拘谨的面容,沈煜幽幽开口,“过几日便是宫宴,父皇让我将你召回。”
负手而立的五皇子顿时就睁大了眼眸,拘谨的模样彻底消散。
“我不回去!”
“那就是个吃人的地方,我与母妃都在尚且活不过,既然他们想要对付我,那我不回去,他们便也没有法子!”
“糊涂!”沈煜训斥一声,眼底带了些冰凉。
“你以为你在宫外便无人能够对付你了吗?我告诉你,在宫外他们下手的机会只会更多!”
“可!”五皇子还想说些什么,但下一秒沈煜的手忽然一把擒住了他的手腕,直接就扭到了他的背部!
“唔……”刺痛感让五皇子忍不住痛呼一声。
“你放开我!别忘了如今我还是你五哥!”
“瞧瞧你这样子哪有做五哥的风范?”沈煜冷笑一声,“走还是不走?”
“你若是走,我便让人用马车光明正大的迎你回去,你若是不走,那我便让人用麻绳将你绑起来运回宫中,你自己选?”
“……”五皇子挣扎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
这哪里是选择,这分明就是逼迫!
“我答应你了,放开!”不甘不愿的应了一声,五皇子幽怨的回头看了沈煜一眼,顺着沈煜脸上的冰凉上了马车。
他丝毫不怀疑,杀伐果断的沈煜绝对能做得出来将他绑回宫中的事情。
身子一转,沈煜脸上的冷意骤然回温。
“走吧。”
“嗯。”盛南音哭笑不得。
方才沈煜那一字又一句逼迫的言语,可都是入了她的耳的,怎的这变脸的速度如今还变得如此之快。
念着此时若是揭穿了沈煜,只怕他耳根必定要染上些许红色,盛南音便也将此事压在心中,与沈煜一同回了皇宫。
如今,所以有了皇帝口头的赐婚,但总归没有夫妻之实,所以盛南音在宫宴之前需得住在华南郡主宫中。
不情不愿的与盛南音分离,沈煜在上马之前还深深的望了盛南音一眼,酸的华南郡主耸了耸肩膀。
“嫂嫂,六哥对你可当真是在乎,瞧没瞧见他那一步三回头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要多久不见了呢!”
“他向来隐藏的深。”盛南音盈盈一笑,为沈煜遮掩着。
“那是对别人!”华南郡主冷哼一声,直接就在盛南音面前揭开了沈煜的遮羞布。
“他对嫂嫂心仪已久,在旁的人面前便也是一副活阎王的模样,冰冰冷冷的看着就吓人。”
“但若是在嫂嫂面前,他别说是冰冰冷冷的了,整个人便跟那憨傻子似的。”
这话里头的亲密感尽显无疑。
盛南音有些无奈的伸手轻点华南郡主的鼻尖,“这话切莫在他人面前说起。”
“自然不会!”华南郡主摇了摇头,亲昵的勾着盛南音的肩膀,靠在盛南音的肩头之上,脸上竟是显露出了些依赖之意。
“我如今也就只与嫂嫂说这些话,才不在其他人面前说起呢!”
第142章 自取其辱
宫宴举行之时乃是阴凉天色。
无数条红色的绸带连接着整个前厅,将整个前厅点缀的艳红。
红烛挂在屋檐之下,随着风起微微摇曳,园中栽种的花簇散发着浓郁的花香。
菜肴纷纷端上桌面,众人落座。
皇帝与太后姗姗来迟,众人纷纷跪地。
“见过皇上,太后。”
“众位平身。”坐于宽大的檀香木靠椅之上,皇帝虚抬掌心,宽大的明黄色袖子随着他的动作轻晃。
“多谢皇上。”
众人起身,落座于宴席之上。
宫宴的第一项便是舞女上台。
对于这些所谓的宫宴,前世之时盛南音便已经看了个透,所以倒也不觉有意。
白嫩的指尖摩梭着桌上放置的白玉杯边缘,盛南音精致的面容淡淡,但却注意到有两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这其中一道目光自然是炙热无比,不需抬头她也知道必定是沈煜投来的目光。
但这第二道目光却含着满满的怨毒,仿佛恨不得下一刻便从宴席上突起,刺她一刀。
对上那满含怨毒的视线,盛南音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而这视线的主人蕴雯公主却忍不住睁大了双眸!
她时间狠狠的捏住了腰间的鞭子,只当盛南音这笑容中满是挑衅!
就在宫宴即将到尾声之时,皇帝突然站起,宣布了一件事情。
“众位爱卿应当知道火国蕴雯公主前来我朝联姻。”
“此番,朕观察之下, 唯有五皇子与火国蕴雯公主情投意合。”
“所以,借此时机,朕便给五皇子与蕴雯公主定下婚约,你们二人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满眼怨毒的蕴雯公主瞬间一愣,握着鞭子的指尖松了下来,整个人都在发懵。
而五皇子更是情绪激动的站起身,走到皇帝眼前,扑通一声径直跪了下去!
“请父皇收回成命!”
众人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可是在宫宴之上公然抗旨!五皇子胆子也太大了些!
果不其然,在抬头之时,众人只看见皇帝带着喜意的面色霎时阴沉了下去,不怒自威的气势从身上蓬勃而出,压得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这是要抗旨?”皇帝声音幽沉,却满布冰凉。
“儿臣不敢!”紧咬着牙根,五皇子垂下头去。
“但儿臣与这蕴雯公主从未见过,哪来的情投意合!更何况儿臣在宫外之时,便听说这蕴雯公主为人嚣张跋扈,儿臣怎能迎娶女子!”
“你!”坐在宴席之上的蕴雯公主瞬间就白了脸色。
五皇子这话就是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公然打她的脸。
她如今坐在这里代表的就是火国的颜面,打了她的脸就相当于在挑衅火国!
指尖轻扣在木质的桌上,皇帝半眯双眸,“你当真要抗旨不从?”
“儿臣不敢!”五皇子嘴中虽说不敢,但脸上却毫无波动,显然还是那般意思。
盛南音不由往沈煜的方向看了一眼。
沈煜显然也有些意外。
他眉心紧蹙,直勾勾地盯着五皇子的背影,阴沉的脸色之中似乎看不出究竟在想些什么。
“啪——”一声巨响,皇帝一拍桌面,脸色震怒。
“来人,将五皇子下去!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便什么时候出来!”
即便永世不出,也绝不愿意娶这刁蛮的蕴雯公主。
五皇子心里的话并未说出,只是沉默着被侍卫带了下去,软禁了起来。
一场宫宴便以尴尬的局面结束。
如今皇帝尚且在气头上,盛南音与沈煜并未先去寻皇上,而是先去了五皇子府。
瞧见两人五皇子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似乎早已猜到二人必定会前来。
他被软禁在房中,所以盛南音与沈煜只能在房外与他说话。
得了侍卫的通报,五皇子在门内说了一声,“六弟,盛小姐。”
“我知晓你们此番是前来劝我的,但,那蕴雯公主即便是死,我也绝不会迎娶!”
盛南音主唇微动,刚要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暴怒的尖锐声。
“你羞辱我!”
只见蕴雯公主掌心之中握着鞭子,气势汹汹的走到了沈煜与盛南音面前,一挥鞭子,狠狠的甩在了房门之上!
“啪嗒——”
“啪嗒——”
“啪嗒——”
鞭子抽在房门之上发出的刺耳声,让盛南音不由凝起了细眉。
但挥了这一通鞭子,蕴雯公主却并未消气,反而满带怨恨的转身看向盛南音!
“这结果就是你们想要的,你们全部都想要羞辱于我是吗!”
沈煜冷漠的看着蕴雯公主发脾气的模样,用手将盛南音揽到了身后,“你在闹什么?”
“原本就是你性子不好,五哥不愿意迎娶你,更何况此事讲究,你情我愿武哥,既然不愿你一心向前爬,倒也没有结果,何必?”
“不用你管!”因为怒气蕴雯公主的脸上满是狰狞。
她狠狠的咬着牙尖!
“都是因为你们,所以才让我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如今你们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还在这里说些奚落我的话!”
“一开始不是你找事吗?”盛南音看着蕴雯公主暴怒的模样,眼中露出丝丝不解。
“一开始我便与你说过,六皇子与我有婚约在身,是你执迷不悟想要缠着六皇子,也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将脏水泼于我身。”
“若非你是火国蕴雯公主,你以为上次的事情太后当真能如此轻易的便放过于你?”
话音刚落,蕴雯公主的脸不由微微一动,扭曲的表情在昏暗的月色之中,透着丝丝恐怖之意。
“你还有脸说!”
“我喜欢谁,谁便是我的!你别以为如今你与六皇子身有婚约,便已经得到六皇子了,我告诉你,你做梦!”
“既然不愿意娶我,那就让五皇子一直被锁于此,也颇得我心!莫以为我愿意攀上他的身份,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皇子罢了,算什么东西!”
说完,蕴雯公主一甩鞭子,转身离去。
她满身怒气肉眼可见,里面的五皇子不由暴怒出声。
“这般无理取闹的女子,别说是这一世,就算换成下一次,再下一次我也绝不愿意娶!被父皇囚禁在这里一辈子也不愿!”
第143章 不一样了
沈煜冷硬的眉间溢出一丝不悦。
对于他来说,五皇子未免太过固执。
正当他要开口劝阻之际,盛南音却忽然伸手压住了他抬起的掌心。
对着沈煜轻轻摇头,盛南音视线移向了门内。
“既然五皇子不愿,那总归是会有方法的。”
里头盛怒的五皇子安静了下来。
半晌后,他悠悠的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盛小姐若能助我脱离此泼辣女子,我定当感激不尽。”
伴君如伴虎,想要说动皇帝难于登天。
沈煜薄唇微动,想要阻下盛南音的话语。
但盛南音朱唇一开,便应了下来。
“五皇子只管等着便是,我尽力而为,但究竟结果如何,我却也不能保证。”
“多谢盛小姐。”里头的五皇子声音含上了些许感激。
于他而言,不得皇帝的宠爱,所有人便只当他是不得宠的普通皇子。
莫说是要去皇上面前说些什么,就连反抗的声音也无人听得见。
离开五皇子府,沈煜脸色微沉,握着盛南音的手腕,嘶哑的音色之间似乎含了些忧虑。
“明日我陪你一同前去。”
“不必。”
知道沈煜这是担心自己会被皇帝为难,盛南音盈盈一笑,摇了摇头。
风卷起她散落在耳角的鬓发,贴在了她细碎的瞳眸边,丝丝缕缕浅淡的香气钻入了沈煜的鼻尖。
“既然我愿意去,那便说明有把握。”
“更何况我有前世的记忆,你不用太过担心。”
闻言,沈煜心中的担忧歇了大半。
但心中挂起的大石总归不会在言语之间便落下,斟酌了片刻,沈煜定定的盯着盛南音,终究是退了一步,“我在朝圣殿外等你。”
冷硬的心底悄然被沈煜破开了一个小小的洞,暖流顺着那洞口钻入心脏,即便是微凉的天,盛南音也觉心中满是暖意。
她顺着沈煜的话点了点头。
“好。”
……
翌日。
朝堂之中,大臣大气也不敢喘。
昨日的事情让皇帝心情甚差,就连呈上来的奏折也未曾细看。
匆匆下朝后,皇帝便吩咐大太监将奏折都搬入了朝圣殿。
朝圣殿环境较为安雅,让烦躁的心总算是歇了些许。
彼时,盛南音挣脱了沈煜掌心的束缚。
“你且在此等我就是。”
步入朝圣殿中,盛南音朝着主位上的皇帝福了福身。
“臣女见过皇上,皇上晨安。”
“起来。”皇帝语气不善,显然也知道盛南音此行为何。
“你若是要替那逆子说话便不用开口了,免得朕将怒气迁到你的身上。”
皇帝语气不虞。
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是要被吓得两腿战战,恨不得扭头就走。
但盛南音却忆起了前世之事。
皇帝面上看似对哪个皇子都未曾太过注目。
但实际上每位皇子他曾都有分过一眼。
所以五皇子的反抗皇帝自然心中有数,只不过是忧虑火国那边会突然反起罢了。
唇边泛起一抹柔和的笑意,盛南音轻声道,
“既然皇上已经猜到,那臣女也不必与皇上拐弯抹角,惹得皇上心生不悦。”
她生的绝美,如今将嗓音都给放软了下来,竟是让皇帝烦躁的心淡了许多。
皇帝没有说话,只那双阴沉的眼神,落在了盛南音身上。
盛南音继续开口。
“如今五皇子年岁尚小,心智未成熟,一时之间接受不了那火国的蕴雯公主也是正常之事。”
“更何况火国的蕴雯公主如今才来皇朝,这些日子便已经惹出了诸多祸端,必定是要让一个心性坚定的男子方能压得住。”
“五皇子尚且有些幼稚,若是当真与蕴雯公主在一起,只怕日后要被蕴雯公主带歪,臣女想着这必定也不是皇上心中所想,这才前来求情。”
来之前盛南音便已经将这其中的利弊都分析过。
她若是一心站在五皇子那方,皇帝指不定还要大发一通脾气。
但这每一次每一句都站在皇上身边,倒让皇上说不出斥责之语。
果不其然,皇帝脸上的不悦逐渐缓了下去。
但……她的目的不仅仅于此!
眼中一闪,盛南音忽然轻叹一声,引了皇帝的注意。
“怎么?你来劝朕,自己倒是叹了气?”
略带伤感的抬起双眸,盛南音用帕子轻掩眼角,盖住了眼底划过的阴霾。
“皇上有所不知。”
“臣女所知道的心性坚定的男子也只有四皇子一人。”
“只可惜四皇子对臣女与六皇子起了不好之心,所以一直以来也未曾敢与皇上说过。”
话音一顿,盛南音声音忽然哽咽了起来。
“但此番,唯有四皇子方能配得上蕴雯公主,所以臣女这才冒险前来,忍着心中的痛意与皇上说出此番话语。”
那哽咽的声音配上柔弱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可怜之意。
皇帝的心霎时就软了下来。
他持续斟酌片刻,手指屈起,棱角分明的骨节在檀木桌上微微地敲着响。
盛南音也不着急,指尖暗暗的拧着帕子,直等着皇上的回答。
半晌后。
皇帝敲动骨节的动作一顿。
来了!
盛南音没有抬眸,心中的大石却猛然抬了起来。
“你说的颇为有理,恩儿的确是个心性坚定的,那便依你所言!”
心中的大石骤然落地。
盛南音身子一松,垂眸道,“那臣女先行告退。”
“去吧。”皇帝挥了挥宽袖,命令身旁的大太监将纸笔拿出。
走出朝圣殿的台阶,一抹挺拔的身影正站立在台阶之下,身上的玄色衣袍在晨日的映射之下透着丝丝光点。
前世他的身影仿佛与这一世的他完全重合。
站在台阶之上,盛南音不由恍惚片刻,险些摔下台阶!
她堪堪站稳脚步,察觉到身后响声的沈煜连忙回眸。
他的双眸之中没有前世隐含的受伤与冷漠。
冷硬的瞳孔之间,仿佛只有淡然,但那被隐藏的浓重担忧却没能逃过盛南音的眼神。
这一世……不一样了。
不应当将事情想得如此之坏。
松了口气,盛南音煞白的脸色终于缓缓回温。
沈煜上前牵过她的手腕,察觉到她额头冷汗冒出,不由拧了眉,“父皇罚你了?”
第144章 私定终身
“没有。”
盛南音摇了摇头,用帕子拂过额头的冷汗。
“只不过是对着皇上心中有些紧张,这才起了些汗罢了,不过事情已经解决了,此番我将这祸水引到了沈明恩身上。”
说到这里,盛南音泛白的唇不由微微抿起,随其紧张的看向了沈煜。
她担忧沈煜会觉得她是跟蕴雯公主那般无理取闹的女子无二。
但没想到沈煜却只是将贴在她耳边的碎发挽到耳后,随后唇角弯起一抹浅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做的好。”
“?”盛南音震惊的微微抬眸。
但下一刻沈煜薄唇溢出的话语,却让她忍不住眼眶微红。
“我知晓前世之时是他害的你。”
“所以,不必担忧。”
“无论何时,我都站在你身后。”
他做到了的。
前世之时,他所说的话全部都做到了的。
望着盛南音红润的眼眶,沈煜被过身后的手不由微微拧起,一时之间心中竟是有些慌乱。
他有些慌乱的转了话题,“走,一同去宗人府瞧一瞧吧,如今想必父皇的口谕已经送到了。”
“好。”抽泣一声,盖住眼底滑落的豆大泪珠,盛南音点了点头。
二人一同前往宗人府。
皇帝的口谕也已经送达。
此时,宣读完皇帝口谕的大太监挥了挥臂中的拂尘,对着沈明恩微微福身。
“四皇子,老奴已将皇上的口谕带到,不知四皇子可有话要让老奴传去?”
“有!”压住心中的怨毒,骨节分明的手猛然抓住木栏,沈明恩赫然抬眸!
到底是谁将此次强硬的锁到了他的身上!
他分明尚在宗人府受罚,父皇怎么可能会想到他!
“请公公为我带话给父皇,我已经有了私定终身的女子,且这人正是容家小姐,容楚璇!”
此时刚步入宗人府的盛南音闻言猛然抬眸!
错愕的与沈煜对视一眼,察觉到沈煜眼中也划过一抹惊讶,盛南音细眉紧蹙。
本以为此番绝对能够将沈明恩拉下水,最起码能让沈明恩迎娶的妻子乃是他国之女,日后沈明恩想要争夺那储君之位便是难如登天。
却没想到,沈明恩的动作居然这么快!
而此时身在沈明恩眼前的大太监也不由有些惊讶。
但他也只是一名太监,很快便明白了自己的职责所在,只是对着沈明恩点了点头。
“老奴会将此话带到皇上眼前。”
话音刚落,大太监便领着两名太监一同离去。
就在打开大门之时,看见了沈煜与盛南音站在台阶的身影。
大太监朝着两人躬了躬腰。
“公公不必多礼。”虚抬掌心,盛南音牵强的扯了扯唇角。
“老奴还要给皇上带话,此番便不与六皇子郡主多加客气了。”大太监笑着便越过沈煜与盛南音离开了宗人府,
细碎的瞳孔映着丝丝冷光,盛南音握紧了沈煜的掌心。
“去找容珩。”
“嗯。”沈煜微点下颌。
午时,马车停在了容家门前。
“将你家公子唤来。”被守卫带领着前往前厅,盛南音声音淡然,将情绪完全压在了心底。
容珩听见盛南音到来,眼中不由划过一抹喜色,就连平日里煞白的面孔,此时也不由伴上了些红润。
可脚步刚至前厅,沈煜的身影便赫然映入了容珩的眼帘。
眼中的喜色迅速被覆盖了下去,容珩又恢复了那般病弱的模样。
他朝着两人微微垂头,“盛小姐,六皇子。”
“不知此行所为何意?”
沈煜驰骋沙场多年,对情绪感知的最是敏锐。
察觉到容珩方才的喜意和看见他时迅速收起的笑颜,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挺拔的身子挡住了盛南音,沈煜蹙着眉,一双如虎般的眼眸锁在了容珩的身上。
他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敌意。
同为男子,容珩自然知道自己方才不小心泄露了些许深藏在心底的情谊。
苦笑一声,容珩避开了沈煜的视线。
终究是他不配罢了,这虚弱的身子与病弱的模样,又如何能够配得上那耀眼的挂在空中的日光。
但盛南音却完全不知二人的暗流涌动。
疑惑的仰头看着沈煜挽起的墨发,盛南音伸手拽了拽他宽大的衣袍,“你挡着我做什么?”
沈煜身子一顿。
他自然不可能告诉盛南音容珩的情谊。
所以只是淡然的拉着盛南音的手,坐在了主位之上。
那宣誓主权的模样让盛南音一愣。
怎么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但此时心中挂着事情,盛南音也没有多加注意,只是将视线落在了容珩身上。
“容珩,你应当知道沈明恩已经被关在了宗人府中,也应当知道昨日宫宴上出的事情。”
“昨日,皇上要将蕴雯公主赐婚给沈明恩,但,就在公公去传旨之时,沈明恩却说已经与容楚璇私定终身了。”
话音一顿,盛南音眸间布满凌厉,猛然袭向容珩。
“你可知道,这话若是流传了出来,容楚璇名声必定因此完全败坏!”
“即便真的能嫁给沈明恩,但聘为妻跑为妾,容楚璇,绝对谈不上一个正妻的身份。”
“什么?!”震惊的容珩从凳子上一站而起,慌乱的手不自觉的往旁边一侧,直接掀翻了桌上的茶杯!
“啪——”
茶杯碎在地上四分五裂,却不及容珩的慌乱来得更甚。
“将小姐给我叫来!”怒而看向身后的侍卫,容珩气的浑身发颤,甚至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是!”侍卫不敢耽搁,连忙退了下去。
但姗姗而来的容楚璇却忍不住对着容珩大发脾气,“又叫我来做什么!”
“啪——”
容楚璇话音刚落,一个重重的巴掌忽然就直接落在了她的身上!
脸上起了痛感,容楚璇不可思议的捂着脸,狠狠的瞪着容珩!
“你,你敢打我?!”
说着,不可思议的眼眸之中忽然布上了些怨毒,恶狠狠地扫向了盛南音!
“是不是因为你!是不是又是因为你!”
“盛南音,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于我!我到底与你有什么仇?什么怨?!”
“呵。”被针对的盛南音没有丝毫恼怒,反而轻笑出声,嘲讽般的看着容楚璇怨毒的模样。
“你做了蠢事,与我何关?”
第145章 都是崭新的
“你!”
“你给我闭嘴!”
容楚璇恼怒的脸色胀红,还想争辩但却被容珩却厉声呵止!
但这一声喝止却让容珩又开始剧烈咳嗽,整个人的声音都有些嘶哑。
他本就病弱,如今又被气到,身子不由晃了晃,跌在了靠椅上。
察觉到容珩是真的生气,容楚璇也不敢再造次,只是弱着声音,含着怨恨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我好歹也是容家的人,你怎能一直帮着外人,却不愿帮着我!你这个胳膊肘向外拐的东……”
“说够了?”放下手中的茶盏,盛南音声音悠悠,轻而易举的打碎了容楚璇想要往下说的话。
“把你的手伸过来。”她抬眸看着容楚璇。
眼底深处所含着的讥讽却让容楚璇大受刺激。
捂着自己的手倒退两步,警惕的盯着盛南音,容楚璇不由轻颤。
“你想干什么?!”
“你心里不清楚吗?”盛南音不答反问,冷冷的看着容楚璇那慌张的模样,视线转而落在了容楚璇稍微有些凸起的腹部之上。
若是旁人也只当这是正常之象。
但盛南音精通医术,此番容楚璇这腹部鼓起,又脸色虚浮的模样,分明就符合怀孕的现象。
在想起沈明恩所说的与容楚璇私定终身,她的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惨白着一张脸,容珩咬着牙根声音嘶哑道,“给我滚过去!否则你今日便给我滚出容家!”
温和的容珩少有有这般大发雷霆的模样。
别说是身后站的侍卫与丫鬟了,就连容楚璇也吓得不轻,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了盛南音身前,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
容楚璇压下不停跳动的心脏,心中存了一分侥幸。
屈起双指,盛南音压在了容楚璇的脉搏之上。
柔嫩的指腹之下,容楚璇的脉搏有力的跳动着。
但盛南音却发现了异常。
她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会儿,屈起的双指松开了容楚璇的脉搏。
“如何?”猜到盛南音此番用意,容珩脸色愈发惨白。
冷漠的视线落在了容楚璇身上,盛南音唇边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她,怀孕了。”
“什么??!”容楚璇腿一软,霎时倒在了地上!
“你胡说!不,不可能!”她害怕的颤着身子,下意识的就要反驳出声。
“你冤枉我!你与我一直就不对付,此番必定是你想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哦?”端起桌上的茶盏,盛南音淡定地将茶盖掀开。
迎着容楚璇怨恨而又震怒的模样,盛南音唇边泛起浅笑,忽然站起身走到容楚璇眼前。
“既然你说我针对于你,那我便让你瞧一瞧何为针对。”
话音刚落,盛南音手里的茶盏忽然一歪——
“啊!!!!”
温热的茶水洒在脸上,容楚璇顿时尖声惊叫了起来!
她从地上狼狈的爬了起来,扑腾着想要拍掉身上温热的水渍!
将茶盏落在了一边的木桌上,盛南音声音淡然,“将此事禀明皇上吧,瞒不住了。”
“不,不可以!”容楚璇一慌连忙抬头,就连身上的水渍也再顾不得,眼泪汹涌的从眼眶里滚落。
“哥哥,绝不能告知皇上,否则我就毁了!”
潸然落下的泪水,没有让容珩心底有丝毫怜惜。
他失望的闭上了双眸。
但容楚璇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无助的抓住了容珩的裤腿。
“哥哥,我求求你了!这件事情绝不能告诉皇上,我不能当妾室!绝不能啊!”
“你以为还能瞒得住吗?”苦笑一声,容珩摇了摇头。
“容楚璇,容家给你最好的一切,让你当高高在上的贵小姐。”
“可你非要自甘堕落,与四皇子私定终身,如今还怀了孕!”
“你以为这事能够瞒多久?若是不禀明皇上,难道你还敢将肚子里属于皇家的血脉流掉不成!”
“我……”容楚璇脸色惨白,终究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她不敢的。
若是此事没有被盛南音捅破,那她还能凭借此事威胁沈明恩。
但……来不及了。
不在理会倒在地上的容楚璇,容珩苦涩的看向沈煜与盛南音。
“盛小姐,六皇子,让你们看笑话了。”
“容珩,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之上。”盛南音声音淡淡,“但此事不容我们决定,只能让皇上决定。”
“私定终身,本就是令人唾弃之事,所以,此番我愿替你像皇上禀明,接下沈明恩与容楚璇之间的婚事,你可应下?”
容楚璇瘫软在地的模样总算有了些裂缝。
她张了张嘴想要拒绝。
但容珩应下的速度却比她更快。
“自然。”
“此番已经是丢了容家的脸面,若是能有六皇子与盛小姐主持,便已经是她的荣幸,也是容家的荣幸了。”
“那你且等着便是。”盛南音说着便拉过沈煜的手,一同离开了容家。
若不是看在容珩的面子之上,她还真不愿踏进这里一步。
坐于马车之上,盛南音却发现沈煜有些异常。
她不解的看着沈煜没有多少情绪的面容,敏锐道,“怎么了?”
沈煜忽然认真的抬起那冷硬的眸子。
他神情肃穆,就连腰都忍不住挺直了一些,“我不会让你无名无份的嫁给我。”
“我也不会与你私定终身,我必定要给你皇朝中最盛大的婚礼,要让所有的人都羡慕你。”
盛南音神情一顿。
她望着沈煜肃穆的模样,朱唇一张一合,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前世……沈煜的确给了她一场最为盛大的婚礼。
可在洞房花烛夜,她却无情的将沈煜赶离了婚房。
只因她不愿嫁给沈煜,满心满意都是沈明恩。
察觉到盛南音半晌都没有反应,沈煜也不由有些紧张了起来。
“你可是不愿?”
回过神来的盛南音连忙摇了摇头,“自然不是。”
“只是觉得,与你成婚应当是最美好的事情。”
她不愿将前世的那些不堪展露在沈煜的面前。
所以……瞒下来吧。
只要这一世好好的,便已经足够了。
但盛南音却错过了沈煜对她的了解。
望着盛南音这般想要掩饰的模样,沈煜又如何猜不到前世之事。
但,他却并不在意。
捏紧了盛南音的指尖,沈煜声音幽沉,
“过了的事情便让他过去,这一世,你是你,我是我。都是崭新的。”
第146章 不就是四皇子想要的
盛南音身子一震,唇边弯起一抹笑弧。
压住眼底的泪意,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嗯,都是崭新的。”
就在二人私语之间,马车已经到达了皇宫。
但却不能再继续前行。
沈煜与盛南音二人已经下了马,正站在朝圣殿外,静候皇帝。
秋日的风卷着被映得金黄的落叶钻入盛南音浅青色的裙摆之下。
碎发被风撩起贴近白嫩的脸颊,带起一股痒意,盛南音眨了眨眼,那股痒意才消散了一些。
刚下朝,皇帝便怒气冲冲地走入朝圣殿中,明黄色的衣袍在日下显得尤为耀眼。
大太监站在朝圣殿门外冷汗连连。
皇帝平日虽然威严,但却很少会有如此盛怒之时,如今这气非但没消,反而一日比一日还要高涨,朝堂中的大臣亦是人人自危。
瞧见沈煜与盛南音的身影,大太监连忙弓着腰身,小心翼翼地往朝圣殿内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苦道,
“六皇子,郡主,皇上如今尚在气头上,不若明日再来?”
“不必了。”盛南音摇了摇头,浅青色的袖衣随着拂来的风轻轻摇曳着。
她要的便是在皇帝盛怒之时提起此事。
“既然如此,那六皇子与郡主请吧。”大太监侧了侧身子。
“多谢公公。”盛南音朝着大太监盈盈一笑,随即与沈煜对视一眼踏入了朝圣殿中。
“哎……”望着两人的身影,大太监不由叹了口气。
“臣女见过皇上。”
“儿臣见过父皇。”
沈煜与盛南音齐齐开口,一人福了福身子,另一人则是微点下颌以示尊敬。
“起来吧。”皇上面色难看,显然还没从那怒气中抽离出来。
“怎么?事情解决了?”
却没料到,皇帝话音刚落,盛南音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肩头微颤着,“臣女有负皇上嘱托,请皇上责罚!”
“这是怎么了?”皇帝不解的眼神落在了沈煜身上。
紧抿着薄唇,沈煜脸色亦是难看。
他摇了摇头,随着盛南音的动作一同跪倒在地,二人看起来既愧疚又难堪。
这般模样,让皇帝心中疑虑更甚。
“有何事你们二人尽管道来,做这副样子做什么?”指腹将奏折微微压下,皇帝拧着眉心。
细碎的深棕色瞳孔之中划过一抹流光,盛南音忽然用帕子掩住唇角,故作伤心道,
“皇上,臣女心有愧疚,若是皇上不责罚,臣女心中难安啊!”
“臣女本以为此番,能让四皇子迎娶火国蕴雯公主,但却没想到四皇子居然已经以容家小姐有了肌肤之亲!”
话音一顿,盛南音声音忽然颤抖了起来。
“如今,如今那容家小姐已然身怀有孕!”
“什么?!”主位上的皇帝盛怒而起,骨节分明的手掌猛然一拍在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哎哟!皇上莫生气!”大迫杰一听到这剧烈的声响,连忙从外面走了进来,弯着腰身便将宫女手中的花茶在了桌上。
“您消消气,喝些花茶,可莫气坏了身子才是!”
“皇上恕罪!”盛南音趁着大太监说话之际,亦是连忙开口。
她神情带着些懊恼。
“皇上,此事臣女也知晓,无论如何也瞒不住,所以只能前来禀报皇上,还请皇上定夺!”
“混账!”皇帝气的身子一震,此番眼里不由呈上了些许厌恶。
但盛南音没有抬眸,自然也并未注意到皇帝的这般细节。
她不能亲自开口要将此事揽到身上,否则必定会引得皇帝疑心。
可若是这件事情只有她与沈煜知晓,那皇帝能信得过的人,也便只有她与沈煜。
半晌后,皇帝的怒气逐渐歇了下来。
他视线落在了沈煜身上,“煜儿,你怎么看?”
盛南音瞬间揪紧了帕子的尾端!
皇帝为何要询问沈煜?难不成是起了疑心?
心跳如鼓擂那般,盛南音强压不得,只能紧张的也将视线隐晦的投向沈煜。
但沈煜却面色淡然,寻着皇帝灰暗不明的目光摇头道,
“四哥一直以来都极其优秀,也尚得百官赞赏,只是不知缘何会做出这般事情。”
“儿臣认为四哥此番应当也只是情到深处难以置疑,但这无论如何都是皇家的丑事,还请父皇切莫将此事闹出,免得坏了四哥的名声。”
沈煜话音刚落,皇帝晦暗不明的目光多了些赞赏。
他疲惫的揉了揉鼻端,明黄宽袖一挥。
“你们二人如今应当是唯一知道此事之人,此事便交由你们二人处理,与男子私定终身乃是其耻之辱,这帮女子绝不能为妻,只能为妾。”
“是。”盛南音松了口气,与沈煜齐齐谢恩。
二人一同退下。
但却没有离开皇宫,而是转道去了宗人府。
“你们又来做什么?”看见沈煜与盛南音二人沈明恩的脸色不由沉了下去,就连平日的温和也再装不出来。
“四皇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何必多此一举的询问?”盛南音细眉微微扬起,眼中带上了些许嘲讽,讥讽的沈明恩猛然握住木栏!
“你不必这般嘲讽于我!若不是因为掉入了你们二人的陷阱,此番我也绝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眼神之中含满怨毒,望着盛南音的眼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爱装的情愫。
“四皇子这话倒是有些莫名。”盛南音故作不解的抬起双眸,直直地撞入了沈明恩原地。
“这一切不都是四皇子想要的吗?”
沈明恩身子一顿,随后嘲讽般的弯起了唇角摇了摇头,望着盛南音的眼里仿佛盛满了失望。
“盛南音,我自认对你一往情深,速来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又何必把我逼到这般境地?”
“是吗?”盛南音的头微微一侧。
如果是前世,也许她就已经相信沈明恩这般话语了。
只可惜重来一世,她再也不复以往那般愚蠢。
也绝不会轻易掉入沈明恩的陷阱。
常在这甜言密语之下的,极有可能便是那一刀又一刀锋利的刀刃。
“四皇子的目的已经达到,皇上将您的婚事交给了我与沈煜,所以,明日便会有人来寻四皇子让您看一看黄道吉日,也好确定一下究竟何时将容楚璇迎娶回家。”
“此番,我还要多谢四皇子为我酒楼壮势。”
话音刚落,盛南音转头便离开了宗人府。
第147章 针对于我
“该死!”
“该死!”
指尖狠狠的抓住木栏,沈明恩神情疯狂!
眼底盛满了怨毒!沈明恩几乎快要克制不住从喉间发出来的怒吼!
但他只能忍耐!
迎娶了容楚璇,那他便有出去之时,到时候必定还有翻身之日,他不能在此时便掀翻了从前所做的一切努力!
咽下喉中的腥甜,沈明恩闭了闭眼将所有的一切都压入了心底。
……
“进去说了些什么?”
站在宗人府门外的沈煜瞧见盛南音走出的身影,随即走到了盛南音身前,伸手拉住了盛南音的掌心。
“没什么。”盛南音摇了摇头,牵强的扯了扯唇角,前世的记忆几乎在这一刻汹涌的涌入了脑海。
幸好都还来得及。
“我们走吧。”
“嗯。”
沈煜并未过多询问,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
已经有好些时日未回丞相府,唯恐盛陈氏担忧,盛南音便先行回了丞相府,将此事告知给了盛陈氏。
但却没想到,听闻此事,盛陈氏心中的担忧却是更甚,紧紧的拉着盛南音的掌心,眼底满是忧虑。
“此番皇上将这差事交给你们,可不算是好事,一来得罪了四皇子,二来得罪了容家,你可想好日后要怎么走?”
“娘亲不必担忧。”轻拍盛陈氏的手背,盛南音眼底盛满了冷意,但却很好地掩饰着,没叫盛陈氏瞧见半分。
“此事我心中有数,再者,女儿早已不是那小小年纪之人,不会闯祸,也不会连累丞相府。”
“这是什么话?”盛陈氏瞪了盛南音一眼,但那一眼却没有丝毫威慑力,反而只有无尽的担忧。
“娘亲也不过是担心你会做糊涂事罢了,既然你心中有数,那便已足够。”
“无论你要做什么,娘亲都站在你身后,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娘亲都支持你。”
眼眶几乎是瞬间便涌出热泪,盛南音遏制着想要落泪的冲动,点了点头。
“多谢娘亲。”
“你我母女之间还要言谢?”盛陈氏叹了口气轻轻的拥住了盛南音,在盛南音的后背上轻轻一拍。
而在离开了丞相府后,盛南音便紧锣密鼓的将此事宣扬了出去。
此番,盛南音名下的酒楼产业承接了一切关于沈明恩与容楚璇成婚的菜肴。
而这件事情在坊间很快便流传而出,关于各种各样的流言也充斥于耳。
得知这件事情之时,蕴雯公主瞬间气恼的掀翻了桌子,直接怒气冲冲地跑到了丞相府中,挥舞着鞭子在盛南音的小院里大闹一通。
但,盛南音却只是淡淡的望着蕴雯公主发怒的模样,眼中甚至没有丝毫波澜,唯有如画在那边着急的想要阻止。
“如画。”
放下掌心中捏着的茶盏,盛南音轻声地叫了一句。
一切想要拦着蕴雯公主的如画瞬间停下了手头上的动作。
“回来。”盛南音眸中泛着冷意。
如画不敢违抗盛南音的命令,连忙走到了盛南音身后,但那盛满着怒气的眼神却直勾勾地落在了蕴雯公主身上。
“小姐,这蕴雯公主来咱们丞相府大闹,这不就是吃定了您不敢轻易将此事告知皇上吗?奴婢瞧着这蕴雯公主是将您当成了撒气桶!”
如画越说到后面越生气,忍不住跺了跺脚,紧咬着唇瓣。
“依奴婢看此事就该告知皇上,让这蕴雯公主也尝尝苦头!”
“不必。”盛南音摇了摇头。
直到蕴雯公主终于将怒气撒完,盛南音小院之中的花簇也都已经被鞭子击打的都垂落了下来。
“蕴雯公主这是撒完气了吗?”
盛南音唇边忽然带上了笑意。
但这副带笑的模样,却让蕴雯公主身后跟着的侍女忍不住抖了抖肩头。
谁家的院子被砸了还能保持着如此冷静的姿态以及含笑的模样。
“你是不是故意针对于我!”用鞭子指着盛南音,蕴雯公主气的浑身都在颤抖。
“我要嫁给谁,你便让皇上阻止,你诚心针对于我,是不是!”
“蕴雯公主想多了。”盛南音淡淡的垂下双眸,“您是蕴雯公主,而我只是一名大臣之女,又哪来的胆量敢轻易针对于您?”
“那你就跟我一起对付那容楚璇!”想到容楚璇,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自己,但却暗中与沈明恩搞上,蕴雯公主气的双眸都在泛着红。
“你帮我对付容楚璇,我便不再针对于你如何?”
“不必了。”盛南音淡定的摇了摇头。
“蕴雯公主此番只不过是想要利用我罢了,难不成在蕴雯公主眼里我竟是个蠢货不成?”
蕴雯公主一愣。
盛南音这话说的倒也没错,但,盛南音轻易的便将此事说出,倒是显得她小人之心了。
有些不甘心的咬了咬牙,落下一句狠话,蕴雯公主转身愤愤离去。
“你且记着你今日之语!我等着你求我的那一天!”
“呵。”盛南音轻笑出声,“如画,去送一送蕴雯公主。”
“是!”如画点了点头,紧随蕴雯公主的身后,将蕴雯公主送出了丞相府。
这落在不知道的人眼里,还以为蕴雯公主这是被赶了出来。
而所谓的挑选黄道吉日,也不过是要尽快成婚。
区区的七日内,盛南音名下酒楼的名声便已经打了出去。
且,女容楚璇的成婚之日也已经定了下来。
可此番也算是皇家的丑事,所以沈明恩与容楚璇的婚礼非但不隆重,反而有些淡,不像是皇家的婚礼。
就连女子应当有的跨火盆与背轿都没有,容楚璇便已经被送入了厢房之中。
“你可后悔?”
站于门外,盛南音微微挑起眉梢,眼中满是漠然。
“我为何要后悔!”厢房之中的容楚璇满脸恨意,但眼中不知何时早已聚集了泪水。
“我比你先一步嫁给了四皇子,后悔的人应当是你才对,毕竟从前你不是一心只想嫁给四皇子吗?如今我却先你一步,你感觉如何?”
“感觉?”盛南音嗤笑一声,声音之中不由带上了几分阴凉。
“没什么感觉,毕竟要跨入苦海之中的人并非是我。”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无论是从前抑或是现在,你别后悔就是了。”
话音刚落,盛南音转头便离开了厢房之外。
而此时相反之中的容楚璇,眼中的热泪终于滚滚而落。
第148章 不是你害的我吗
怎么可能不后悔呢?
没有光明正大的婚礼,没有正妃的身份,怎么可能会不后悔呢?
就在满心悲哀之时,容楚璇忽然察觉腹中一痛。
她指尖瞬间捏紧了软榻上的被子,疼的冷汗直冒,挣扎着走到门边,狠狠的拍了拍大门!
“救命……”
但此时的容楚璇声音微弱,门外的丫鬟细听之下,连忙推开了门口,便只见容楚璇已经躺倒在了地上!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这丫鬟乃是容楚璇从家中带来的,望着容楚璇倒在地上,脸色苍白,额头还在冒着冷汗的模样,不由慌张的想要将容楚璇扶起来。
但容楚璇却是紧紧的握住了丫鬟的手臂,咬紧了牙根。
“快!快去将盛南音叫过来!我肚子好疼!”
“是!”丫鬟连忙点了点头,此时也在顾不得盛南音与容楚璇之间的恩怨,连忙走到宴席之中跪倒在地!
“求郡主救救我们家小姐!”
丫鬟这般乞求的模样,惊动了其他的人。
此时沈明恩手中握着一盏白玉杯,正在与其他前来的官员敬酒。
看见那丫鬟满面泪水乞求的模样,沈明恩眼中瞬间一冷,隐晦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侍卫。
侍卫忍不住抖了抖身子,眼中出现了一抹慌乱,他想要离开,但盛南音的动作却更快带着其他的贵女一同前往了厢房。
当看见容楚璇冒着冷汗躺倒在地之时,盛南音只是冷静的吩咐其他丫鬟将容楚璇扶了起来。
曲起双指搭在了容楚璇的脉搏之上,盛南音瞬间皱紧了眉头。
“你们都出去!她腹中的胎儿有异,我要为她施针,你们切莫打扰!”
这话一出,其余围在周边的贵女瞬间瞪大了眼睛!
“什么?!”
“这容家小姐居然已经身怀有孕!我还当她这般要强的女子,为何愿意为妾,原来是因为私底下早与四皇子私定终身,当真是个不知廉耻之人!”
“身为贵女,却与男子私定终身,这乃是让家族蒙羞之事!而且如今还怀上了孕,怪不得这场婚礼居然会如此匆匆!”
“走吧走吧,切莫呆在这里,免得沾了晦气,若是让旁人也觉得咱们也会与其他男子私定终身,甚至提前怀了孕,只怕到时是要叫人贻笑大方的!”
这一字一句都是嘲讽,让躺在榻上的容楚璇情绪更加激动!
她紧紧地揪着软被,只觉得身子在这时已经完全松软了下去,满心悲哀。
但,她成功嫁给了沈明恩不是吗?
“救救我的孩子!”从软被上移开的指尖抓住了盛南音的袖子,容楚璇低声哀求。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我腹中的孩子却不能有事!就当是我求求你!”
“不用你说。”盛南音眼神泛着冷意,但此时藏在袖中的银针却已经被抽了出来。
“孩子始终是无辜的,我虽与你有恩怨,但是与你腹中的孩子却没有。”
话音刚落,盛南音手中的银针便顺势扎在了容楚璇的天阳穴。
原本情绪激动的容楚璇,瞬间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紧拧着眉心,盛南音又将另外的几根银针分别刺在了容楚璇的腹部以及腿穴。
做完这一切后,盛南音松了口气。
但是却没有急着出去。
容楚璇情绪即便激动,腹中的孩子也绝对不可能会出现这般异样。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有人在容楚璇的身上或是吃的以及喝的冻了手脚,才让容楚璇中的孩子险些滑落。
视线在厢房里转了一圈,盛南音的眼神最终落在了桌上的一杯酒中。
“如画,进来。”
对着门外喊了一声,盛南音将酒倒在了地上。
用银针在酒里看了一下,果不其然银针正在逐渐变黑。
“去查一查究竟有谁触碰过这杯酒,再查一查沈明恩身边究竟有谁靠近过容楚璇。”
“是。”走进来的如画连忙点了点头,小声的应了一声,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而此时门外的贵女议论声却没有停止,反而更加激烈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闹成了这般模样,我还说为何皇上此番不来,原来这背后竟然有如此丑事。”
“如今非但没有贪到一个正妃的身份,反而只能做人且事,也不知道这如意算盘终究还是落了空。”
“但真是好笑,她一向性子强,我还以为她这一生必定要做正妃的,没想到如今倒是为了嫁给四皇子,用出这般拙劣的手段。”
议论声让躺在榻上的容楚璇不由缓缓睁开了双眸。
这些议论声每一次每一句都犹如利刃一般,狠狠的朝着她心底扎进。
可每一次每一句却都是真的。
她生来便有些骄傲,一直以来也被所有人都捧在手掌心之中,以为自己嫁给沈明恩,也必定会是四皇妃的身份,可为何事情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了呢?
只能为人妻是从被人捧在手掌心之中的娇女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实在是好笑。
“你可知道是谁害的你?”
淡定的坐在桌边,盛南音紧拧着眉心,但视线却未曾落在容楚璇的身上。
想要强撑着坐起身子,容楚璇却惊觉自己的身上还扎着银针,挣扎的动作瞬间便停了下来。
“我不知道。”容楚璇迷茫的摇了摇头。
“你向来聪明,难道不是你害的我吗?”
“我为何要害你?”听闻容楚璇的话,盛南音不由轻笑出声,眼底满是冷意。
“我害你对我有何好处,更何况如今在这里我害你,那便是将我自己推向了风口浪尖,所有人都会怀疑我。”
“更何况你与沈明恩成婚对于我来说乃是好事,我为何要阻止你们?又为何要害你腹中的孩子?”
“更何况我若是不想救你,方才只需要躲着你的丫鬟便是了,为何要进来为你施针?”
盛南音的反驳让容楚璇的神色也不由得沉了下去。
她泛白的容颜不由掺杂了些许惊恐。
“可我今日只喝了一杯酒而已!那杯酒还是我的丫鬟拿进来的,难不成你要跟我说是我丫鬟害的我吗!”
“那我怎知?”盛南音冷笑一声,“这不应该问你吗?”
第149章 终究是脏了
“不……一定是你害的我……一定是你!”
容楚璇猛然抬眸,眼底的怨毒几乎要在这一刻凝成实质!
苍白的脸色和猩红的双眸就像地狱而来的魔鬼一般,若是有孩子在此,只怕是要被吓得哭出声。
只可惜早已经过一世的死亡,盛南音又怎会怕这眼神?
她淡淡的看着容楚璇怨恨的模样,心里却骤然一跳。
但……这个反应不对。
“你,是不是知道到底是谁害的你?”
她话音刚落,容楚璇本就苍白的脸色霎时阴了下去。
她泛白的双唇微微的颤抖着,就连身体都在小幅度的抽搐。
这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脑海深处划过一个人的影子,盛南音声音陡然一沉,“是沈明恩?”
“不!”
容楚璇睁大猩红的双目,反驳出声。
“不是他!怎么可能会是他,他是我腹中孩子的父亲,他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亲生孩子!”
可盛南音早已了然于心。
她藏于宽袖之中的指尖微微一缩。
唇边泛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盛南音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这杯酒除了你的丫鬟动过,应该也就只有他才有这个权利了。”
“我没有理由要害你,毕竟你现在嫁给沈明恩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坏处,更何况我如今的心思都在六皇子身上,为何要与你争夺沈明恩?”
“可怜的人终究是你,你识人不清,你将家族的脸面踩于地底,是你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后果也应当你自己承担。”
前世之时,容楚璇在后面做的动作可不少。
沈明恩与容楚璇二人凑在一起,究竟会发生何事,她可是异常的期待呢。
没有再理会容楚璇狰狞的模样,盛南音上前抽出银针,随即转身离开了厢房。
这银针终究是脏了。
厌恶的望了一眼帕子中拧着的银针,盛南音扔给了如画。
“将这东西给扔了吧。”
“是。”如画轻轻颌首。
容楚璇怀孕的传闻在翌日便已经传遍了坊间,又从坊间传入了皇宫之中。
一时之间容楚璇与沈明恩的名声竟是直转而下,宫中谈起二人皆是一片笑声,那笑声之中满含嘲讽。
“啪——”
瓷器摔落在地,发出剧烈的响声。
容楚璇缩着肩膀,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给我拿下去!全都给我拿下去,我不喝!”
宫女端着一碗药站在她身侧,害怕的连头也不敢抬。
狠狠的将眼神落在了宫女身上,容楚璇紧咬着泛白的唇瓣,双目之中满是恨意!
“全部都给我滚下去!否则今日我便拿你们开刀!”
宫女不敢逗留,端着药匆匆走了下去。
“四皇子呢!四皇子在哪里!”昨夜容楚璇哭得太过汹涌,此时眼眶完全红肿,看起来尤为可怖。
但她随身带来的丫鬟不敢在此时退下,只能往旁边悄悄的挪了一步,有些惊惧道,
“四皇子……一大早便已经出门了。”
“出门?!”容楚璇赫然睁大双眸!
她又准备发脾气,但腹中却猛的抽了一下!
“啊!”
容楚璇惊叫一声,整个人忽然软倒在地!
“小姐!”丫鬟吓得连忙上前将容楚璇扶了起来!
但肉眼可见的容楚璇身下淌了丝丝血迹!
“我的孩子……”容楚璇疼的身子微抖,“快去传太医!快啊…”
“是!”丫鬟不敢耽搁,连忙退了下去。
……
直至第二日,盛南音收到了雁儿递来的拜帖。
让如画将拜帖应了下来,盛南音在晨昏之时前往骆府。
刚步入骆府,盛南音便被引进了雁儿的厢房中。
自从盛南音派了侍卫过来之后,骆俊明面上再也不敢对雁儿做些什么,只敢在暗地里使些绊子。
但那些个绊子,于雁儿来说早已不算什么。
“郡主!”瞧见盛南音的身影,雁儿连忙走上前去。
盛南音柔柔一笑,伸手将雁儿散落在额边的碎发,挽到了耳后。
“雁儿,如此急切,可是有什么事?”
这亲密的举动与关切的话语,让雁儿眼中的泪水陡然落下。
“郡主,您跟我来。”
盛南音被雁儿牵着往厢房走进。
如画留在门边看着。
直至厢房之中仅剩下她与雁儿两人,雁儿才颤颤巍巍的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木盒。
“这是什么?”伸手接过木盒,盛南音目露不解。
雁儿眼中透着丝丝恐惧,就连收回宽袖中的指尖都在微颤。
“郡主,这,这是前些日子奴婢进入骆俊的书房时在暗柜里复刻的私印!”
“私印?!”盛南音捏着木盒的指尖骤然一紧!
私印!
在皇朝之中,可是明目张胆的挑战律法的东西!
骆俊……哪里来的胆量!
压下心中的震惊,盛南音伸手拍了拍雁儿的手背,宽慰道,
“别慌张,此事连累不到你。”
得到她的安慰,雁儿心中的害怕才总算消下去了一些。
“对了,郡主,还有一事。”
“今日早晨,四皇子来过这里,并且与骆俊二人在书房内交谈。”
“我趁着这个时候将茶水端了进去,因为这些时日我时常端些茶水给他,所以他也未曾起疑。”
“就在我离开书房之时,他们才开始说正事,但我没有离开,而是躲在了他书房后的院子里,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我听说……听说今日容楚璇腹中的孩子必定会掉……”
必定会掉……
盛南音冷笑一声,心中却连丝毫波澜也没有。
这不早就是猜到的事情吗?
尽管昨夜她已经尽力施救,但沈明恩却根本不想让容楚璇平安的诞下孩子。
敛去心中的思绪,盛南音抬头看向雁儿,
“我知道了,你且在这里继续打探消息,但万事以生命为先,若是危及生命便放弃,明白了吗?”
这些时日的害怕,总算是有了宣泄口,雁儿紧紧攥着盛南音的掌心点了点头,泪水潸然而下。
“是。奴婢听郡主的!”
“嗯。”盛南音轻点下颌,又将镯子留在了雁儿身旁。
“这竹子你且拿着,若是有什么困难,便将这镯子当了,你在这里举步维艰我知道,切莫委屈了自己。”
“多谢郡主!”
雁儿重重的点了点头,目送盛南音离去。
第150章 怎么会流传出来
从骆府离开后,盛南音吩咐马夫将马头调转,从去丞相府的路线径直转向了六皇子府。
今日是难得的不用上朝之时,沈煜必定还在府中。
这私印事关重大,必须得交给沈煜瞧一瞧。
就在盛南音心中思绪万千之时,马车也已停了下来。
如画撩开帘子,将小凳子摆放在了马车之下,将手背往上一抬。
盛南音的掌心搭在了如画的手背之上,浅青色的绣花鞋踏于小凳子上,随即落于地面。
门口的护卫看见盛南音并不意外,只是让出了一条道路,“请盛小姐随我们来。”
“嗯。”盛南音淡淡的应了一声。
其中一名护卫将盛南音带到了沈煜的书房之外。
“六皇子,盛小姐求见!”
片刻后,厨房的门口被人从里面打开。
沈煜冷硬的眉毛紧蹙,不满的看了护卫一眼,
“日后她若是过来,不必通禀。”
“是。”护卫应了一声,随即返回门边。
“进来吧。”牵着盛南音的手腕,沈煜将她领到了靠椅边,压着她的肩膀便让她坐了下去。
书桌上还摆放着宣纸。
宣纸上赫然写着一个“音”字。
上面的墨色还未干涸,就连一边的砚台上的墨水也还剩大半。
盛南音身子一顿。
“咳咳——”
沈煜这才惊觉自己还未曾收起宣纸,连忙咳了一声掩盖着心虚,随即将那宣纸团了起来。
耳根子悄然染上了些许红色,沈煜转移话题。
“过来寻我,可是发生了何事?”
这话题转的太过生硬,盛南音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细碎的瞳孔里映着笑意,让沈煜染在耳根子的红润霎时传到了脖子之处。
心知沈煜的脸皮薄,经不得挪移。
盛南音迅速敛起笑意,随即将藏在宽袖之中的私印拿了出来。
“你且看看这个。”
沈煜双目一沉。
“这私印上面的东西我认不清,所以给你瞧一瞧,你可认得出来?”
“嗯。”脸色陡然变得肃穆,沈煜点了点头,将那私印握在了掌心之中。
“这,是西凉皇族的私印。”
“什么?!”震惊的从靠椅上一站而起,盛南音细碎的瞳孔赫然睁大!
居然是西凉皇族的私印!
沈煜站起身,谨慎的往外看了一眼,随即捏住了盛南音的掌心。
“这件事情需得好好商量。”
“如今沈明恩因成婚之事被父皇放出,不能给他任何喘息的功夫,此事我今夜便去找二皇兄。”
“此事切莫宣扬,你且先回去,若是事情有变,我会派人通知你。”
“好。”压住心中的震惊,盛南音点了点头,随即离开了六皇子府。
直至深夜,盛南音才得了消息。
沈煜已经前往二皇子府。
如今究竟能不能再给沈明恩加一层罪责,便看今夜了。
压住不停起伏的心跳,盛南音视线落在了窗台之外。
与西凉皇国勾结乃是重罪,此番决计不是成婚便可以轻易原谅的。
……
与此同时,二皇子府中。
沈煜将私印摆了出来。
二皇子震惊的从石凳上猛然站起,甚至比盛南音的反应还要更为夸张,往后退了一步。
“这!”
他平日里虽然看似总是一副不争不抢的模样,但那也不过是伪装之下罢了。
所以他自然也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也知道与西凉皇国脱不开关系。
将私印收入宽袖之中,沈煜抬起一双漠然的眸子,“你应该认得这是什么东西,此时正是将沈明恩拉下马的时候,二皇兄可愿意随我一同前往?”
“自然!”二皇子重重的点了点头。
“此番能将他拉下马自然是再好不过,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将脏水泼到我的身上,即便是个泥人也会有脾气!”
“趁此时夜色渐浓,他们疏于警惕之时去,正好。”沈煜起身离开二皇子府。
二皇子集齐府中的护卫,随着沈煜沈煜一同前往骆府。
“砰——”
一脚踹开了骆府的大门,沈煜领着一众侍卫压下骆府中的下人。
“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
骆俊大惊失色的从书房之中连忙赶出,一看见满院子的侍卫以及沈煜冷峻的面容,整个人瞬间便吓得面容一白!
“着重搜查他的书房,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一个角落也不能错过!”沈煜冷冷的下了命令。
“不行!”骆俊反应过来,伸着手就想挡住书房的大门。
但他如今也只不过是强弓之弩,一个人的力量抵挡不了沈煜带来的侍卫,瞬间便被两个侍卫压着推到了一边。
“六皇子你不能搜查我的书房,也不能搜查我的院子,我乃是良民!”
骆俊不停的挣扎着,但他的力量太过薄弱,即便挣扎也只能带来痛苦罢了。
沈煜却连一个眼神也未曾落到他的身上,只是淡淡的移开双目,
“你究竟是不是良民,在搜查完了之后自然会有定夺。”
骆俊脸色苍白,整个人都软倒在地。
在沈煜过来之前,他压根没有丝毫警惕之心,导致书房中的一些东西都未曾收起。
如今那些侍卫必定已经搜寻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就在骆俊满心慌乱之时,一众侍卫从书房中走了出来,而他们的手中正拿着一封又一封的信件,摆在了沈煜面前。
“呵。”
冷笑一声,沈煜漠然的双目总算是落在了骆俊身上。
“带走。”
“是!”一众侍卫用麻绳绑住骆俊的手,押往四皇子府。
而沈明恩同样也没有任何准备,当沈煜来临之时,他甚至还在与容楚璇争吵不休。
沈煜冷峻的面色没有丝毫起伏,但就在沈明恩投来怨恨的视线,支持沈煜的唇边忽然绽放了一抹浅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四哥,今日只怕是要得罪了。”
“带走。”
“你们敢!”沈明恩拧着眉心,“我是四皇子!没有父皇的命令,你们谁敢动我!”
“今日只怕是由不得四哥了。”沈煜将其中几张信件拿了出来,甩在了沈明恩面前。
“不知道,四哥对这些可熟悉?”
双目往下一看,沈明恩的脸色陡然一沉!
这居然是他与骆俊之间通信的信件!
可是这些信件怎么会流传出来?!
第151章 早已将功补过
“四哥的疑惑会有人替你解答。”
仿佛看穿了沈明恩心中的想法,沈煜淡然落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开。
但利于沈煜身后的侍卫却在这时伺机而动,擒住了沈明恩的手。
“沈煜!”沈明恩目瞪欲裂!
“你敢如此对我,难道不怕父皇惩戒于你吗!”
“为何要怕?”沈煜头也未回,“此番你若只是想威胁我,不如想着究竟应当如何与父皇交代。”
沈明恩一听,所有的话瞬间都止在了喉咙里,再说不出来。
与他国私通乃是重罪……
就在他满心不安之时,皇宫也已到达。
沈煜让人将沈明恩与骆俊压入了朝圣殿中。
让大太监通禀皇帝,沈煜站于沈明恩身旁。
不多一会儿,皇帝不悦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所谓何事如此,深夜值得你前……”
话音未落,皇帝视线落在桂岛在地的沈明恩以及骆俊身上,脸色骤然一凝。
“怎么回事?”
沈煜与二皇子并排而站,同时垂下头去,将信件以及私印交给大太监。
大太监恭敬的盼望着腰身,将信件以及私印送到了皇帝的木桌之上。
“这是什么!”一看到那信件以及私印,皇帝的脸色布上了一层凝重。
“此事父皇应当问四哥才是。”沈煜率先开口。
他冷漠的语气里听不出来起伏。
“这是有人通禀与儿臣,儿臣心中起疑,便去将这公子的府中搜查一遍,从他的府中搜查出来了与四哥通信的信件以及西凉皇国的私印。”
“而这骆俊,乃是西凉皇子!四哥与西凉皇子私交,还请父皇定罪!”
“放肆!!”
皇帝震怒,将信件全部砸到了沈明恩面前!
沈明恩面如死灰,连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证据已经全部都摆在了面前,他若是多说,只会让本就震怒的皇帝加重惩罚。
“此番证据在你眼前,你还有何话好说?”
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皇帝眼中的怒气没有丝毫消散之意。
“儿臣无话可说。”沈明恩闭上了猩红的双眸。
他心中的怨恨如扎根的种子一般层层攀附在心脏之中,但他却不能轻易透露分毫!
总会有翻身之日的!
沈明恩如是安慰着自己。
失望的闭上了震怒的双眸,皇帝挥了挥明黄的宽袖,“将他们压入大牢,不日审问。”
薄唇微微一动,沈煜欲言又止,但看着皇帝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岁的模样,想说的话瞬间便止在了喉咙之中。
侍卫把沈明恩压了下去。
在经过沈煜之时,沈明恩眼中的恨意,几乎快要凝成实质,满溢而出。
都在沈明恩已被关押之时,沈煜派出的人也已赶到丞相府,将此事告知盛南音。
“那雁儿呢”盛南音连忙站起,询问沈煜派来的侍卫。
那侍卫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
“郡主,我等已在骆府中搜查,没有任何关于女子的线索。”
“不可能。”细眉紧蹙,盛南音笃定的摇了摇头。
“雁儿如今一定还在他的府上,你且派人随我一同前去寻找。”
“是。”侍卫点了点头。
夜深人静之时,盛南音与其沈煜派出的护卫一同前往骆府。
在骆府之中搜查一圈,果然没有雁儿的身影。
如画与其中几个丫鬟寻找的气喘吁吁,凑到盛南音面前,脑中灵光一闪,压低声音在盛南音的耳边道,
“小姐……雁儿,如今会不会在大牢之中?”
“大牢?!”盛南音垂在身侧的时候紧握成拳!“他竟敢在府中私设大牢!”
“继续找!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是。”一众侍卫领命,继续寻找。
直至天色逐渐露出一抹白,雁儿的身影终于被寻到!
她竟然被关在了地下室之中!
而那地下室居然是私设的水牢!此时的雁儿已经被泡的整个人都异常虚弱,脸色惨白,早已昏了过去。
“将雁儿拉上来!”紧咬着唇瓣,盛南音不忍的闭了闭眼。
是她的错。
她应该早些过来。
“咳咳……”
从水牢之中被拉了上来,雁儿悠悠转醒。
“雁儿,如何了?”
盛南音声音轻柔,指尖拉紧了雁儿的手腕。
听到熟悉的声音,雁儿眼中的热泪瞬间滚滚而落!
“郡主……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以为自己当真就要死在这水牢里面了!”
“没事,你已经平安了。”有些愧疚的安抚着雁儿,盛南音声音压得有些低沉。
“是我的错,我应当早些来的,也应当猜到,他对你本来就只有利用之心,必定不会好生待你。”
哽咽着声音,雁儿连忙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因为郡主,奴婢根本撑不到今日郡主带奴婢已经足够好了,奴婢不怪郡主。”
“莫要再说这些了。”盛南音扶起雁儿,“你如今身子虚弱,我让如画去为你熬药了,你先与我一同回丞相府中休养。”
“是。”雁儿顺从的点了点头。
但她被关在水牢已经一日之久,整个人的身体都异常的虚弱,到达丞相府时,便忍不住昏了过去。
“小姐,药来了!”如画匆忙地端来了一碗药,放在了盛南音掌心之中。
“嗯。”盛南音接过药,缓缓的灌入了雁儿的嘴里。
虽然还在昏迷中,但雁儿却是有意识的吞咽着药,不需太费劲便将整碗药都喝了进去。
盛南音松了口气,把已经空了的药碗放在了如画手中,用帕子擦了擦额间浮出的汗水。
就在走出厢房之时,如画有些不解地望了门内一眼,随后压低声音,在盛南音身边呢喃道,
“小姐,雁儿早就已经是背叛您的人了,您又何必对她如此之好?”
“如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盛南音抬头望向此时已然缓缓升起的曜日,前世的记忆在此时涌入脑海。
她何其有幸,能够重来一回。
但不是人人都有如此的幸运,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雁儿的确背叛过她,但早就已经将功补过。
她虽然不能继续留着雁儿在自己的身边做事,但却也并不代表要继续责怪于雁儿。
如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那小姐打算继续留着她在身边吗?”
第152章 伪造账本
屈起食指在如画的额头上轻敲了一下,盛南音摇了摇头耐心道,
“如画,你需记着,背叛过了一次的人,所以能将功补过,但却不能再继续留在身边,免得养虎为患。”
如画本就是个心思通透之人,一听盛南音的提点,瞬间便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奴婢明白了!”
翌日,沈明恩被押入牢的消息传了出来。
但因皇帝着手压下沈明恩被压入大牢的真相,所以众人不知其中真相,但议论声却此起彼伏。
“从前看四皇子倒也是个安分之人,怎的如今被压入牢中了?莫不是说了什么话?惹得皇上不悦?”
“才不是呢!虽然真相被压了下来,但是我也知道一二,四皇子可不是什么心思良善之人,只不过你们以前全都被蒙蔽了而已!”
“四皇子面相看着也是温和之人,平日待我们这些下人不薄,你们可别趁着这时泼凉水。”
“哼,那是因为你愚蠢!你以为四皇子带我们这些下人真的温和吗?其实平日里四皇子对我们诸多不屑,只是你们都被蒙蔽了而已!”
这些议论声随着浮起的风吹入了盛南音耳畔。
但如画却是有些解气般站在盛南音身旁低声呢喃,
“小姐,从前四皇子一直引诱您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如今终于尝到了苦头,当真是好事!”
“如画。”细眉紧蹙,盛南音沉声提点。
“无论沈明恩究竟做了什么,无论我与他之间是否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他虽然被关押起来却还是四皇子。”
“如今皇上将此事压了下来,便说明终究还是顾念着父子情分,所以,其他人无论如何议论,你都不要参与其中,免得将脏水揽到身上,明白了吗?”
“是!”如画脸色一慌,匆忙点了点头。
直至午时,那些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多,颇有一种风雨欲来的趋势。
但盛南音却只充耳不闻。
沈明恩如今已经被锁在了牢狱之中,想要脱罪还要费一番功夫。
所以,她得好生想一想前世之时发生过的事情,免得让沈明恩再次挣脱。
但就在日暮逐渐西沉之时,沈煜的马车忽然进了丞相府。
但从沈煜的马车之上走下来的并非是沈煜,而是沈煜屋中的侍女。
马车的标志做得隐蔽,所以其他人看不出来,但,此前盛南音曾观察过,所以使得马车上的标记。
让如画将人迎了进来,盛南音面色凝重,“怎么回事?”
那侍女匆忙屈膝跪倒在地,“郡主,有人状告你与六皇子贪污,如今奏折已然摆放在了皇上的朝圣殿中!”
贪污?!
盛南音眸色一沉,捏着帕子的尾端,神色渐冷。
前世,她她并未开什么酒楼,所以也没有人能寻着这个由头找她的麻烦。
没想到重来一世倒是给了其他人抓住把柄的机会。
压下心中的冷意,盛南音低声询问,“六皇子如今在哪儿?”
“六皇子正在朝圣殿中,皇上已经将那状告的册子交予了,六皇子,六皇子特意吩咐奴婢让您千万莫去皇宫。”
但盛南音却忍不住轻笑一声,揭破了沈煜的想法,
“他一人在宫中受皇上的斥责,而想要将我护起来?”
“奴婢不知。”侍女无措的摇了摇头。
“六皇子只吩咐奴婢将话带给您,说夜深之时会来丞相府。”
“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挥动帕子的尾端,盛南音收回了视线。
沈煜要护着她, 她便应下这份心就是。
更何况,如今有人在这个光头上将转告他们的册子交给皇上,便说明已然是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她若是在此时掺了一脚,只怕会卷得其中的事情更为复杂。
……
直至夜色渐浓之时,沈煜才从丞相府的后院翻进了盛南音的厢房之中。
“谁!”如画警惕的竖直了耳朵,却在下一秒看见沈煜冷峻的面容之时,连忙跪地。
“奴婢不知六皇……”
“音音在里面吗?”打断了如画想请罪的声音,沈煜深沉的视线悠悠的落在了盛南音厢房的大门之外。
“是。”如画擦了擦额间浮出的冷汗,连忙点了点头。
怎的六皇子如今身上压迫的气势倒是愈发浓重了?
“小姐吩咐奴婢说,您若是过来便让您直接进去,不用通禀。”
“嗯。”淡然点了点头,沈煜挥动金丝玄色袖衣,推开厢房的门,踱步走了进去。
厢房之中点着昏黄的烛火。
盛南音坐于桌边,手中似乎还在拿着刺绣刺着些什么,精致的容颜被昏黄的烛火映衬着,平添了温和之意。
沈煜冷硬的眸色霎时一软,下意识的将外放的压迫气势尽数收了回去。
听见动静,盛南音抬头一看,连忙将手中的东西背到了身后。
沈煜冷硬的眉心瞬间一紧。
有什么东西是他不能看的吗?
将东西藏在了床榻之下,盛南音起身走向沈煜,故意移开话题。
“那册子你可拿来了?”
“嗯。”沈煜轻点下颌,将一份墨蓝色的册子放在了桌上。
“这是那人呈给父皇的东西。”
“里面是结合了我们店铺之中的账本捏造的,根本不实。”
“皇上起疑心了?”盛南音翻开册子,眼中划过一抹冷意。
“嗯。”沈煜淡然的点了点头,眉目之中却没有显露丝毫慌乱。
“因沈明恩的事情父皇如今对我本就有成见,又有人在此时参了我一本,父皇自然会因此感到不满。”
这墨蓝色的账本里面都是一些伪造的东西,盛南音也未曾细看,粗略的划了一眼,随后便放在了一边。
“事情并未如此糟糕。”
“但这其中在后面参我们一本之人,必定是想趁此时将我们也拖入泥沼之中。”
“你打算怎么办?那背后之人可有头绪?”
“尚无。”沈煜摇了摇头。
“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此番他也算露出了马脚,想要将自己从其中摘出,却也并非易事。”
昏黄的烛火一闪,盛南音攥紧了那深蓝色的假账本,贴近沈煜,
“我有个主意。”
第153章 是该引蛇出洞的时候了
盛南音身上悠悠的香味猛然袭进沈煜鼻尖。
他瞳孔一缩,负在身后的手下意识攥紧了掌心,就连呼吸也不由放轻了许多。
盛南音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响。
“既然那人是按照我们的账本做出的假账,那便说明他私下必定是曾经跟踪过我们或是了解过我们酒楼的产业的。”
“既然如此,咱们便将计就计,今夜前去酒楼之中拓印账本,他出手一次便不可能就此停止。”
“毕竟他急于将我们拉下水,此番能让皇上起疑,他自然不可能轻易罢手,今夜就行动,明日就将那拓印的账本拿出你看如何?”
喉间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盛南音说话撒出的气体似乎都已经涌在了他的脖颈之间。
遏制着身上不停涌动的冲动,沈煜点了点头。
“嗯,甚好。”
他撵着指尖往后退了一步,却让盛南音不由愣了一下。
“你怎么了?”
“没什么。”轻咳一声,避开盛南音的视线,沈煜转身走向屋外。
“走吧,去酒楼。”
他成功转移了盛南音的注意力。
让如画守在院中,盛南音与沈煜一同前往酒楼。
酒楼中的账本一向是由盛南音掌握,就连掌柜的也无法完全拿到真正的账本。
其间盛南音为了防止有人会用账本做文章,所以特意将账本锁在了酒楼的暗柜之中,并未拿回丞相府,免得再出内鬼。
没想到这账本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从收账的暗柜里抽出账本,盛南音唇边泛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估计他也没有想到,一份假的账本竟能让你我起疑。”
沈煜却是摇了摇头,眸色之间泛着点点幽深,“这个人的心思深沉,想要揪出他并非易事。”
“越是深沉之人,容易露出的马脚越多。”盛南音抬眸看向沈煜,视线直勾勾地撞进了沈煜原地。
她身穿一袭浅色的素白襦裙,披在襦裙上的纱衣,仿佛在夜色之下还绽放着点点细碎的光芒,衬得她本就白皙细嫩的肌肤如今更是要亮起那般。
已经遏制的冲动,仿佛要在这一刻崩溃理智,沈煜移开目光,避开了盛南音的视线。
他的自制力似乎越来越差了。
但盛南音全身心都放在眼前的账本之上,并未注意到沈煜的异常,而是从暗贵之中拿出了一本全新未曾记过的账本。
她在暗柜之中放了不止一本账本,只不过这其中唯有手里的那一本才是真的,其余的全是空白的。
点亮烛灯,盛南音盈盈一笑,“先拓印账单,明日,便会有人露出马脚。”
“嗯。”轻点下颌,沈煜将盛南音手里的账本接了过来。
他并未打算让盛南音动手,而是将身上的玄色外袍退了下来,盖在了盛南音的肩上。
“我可以陪你一起。”盛南音下意识的就要将外袍褪下,但沈煜的掌心却犹如烙铁那般紧紧的附在了她的肩头。
“你在旁边看着就是。”他声音在浓重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幽沉,但盛南音却并未害怕,反而心中安定。
她没再勉强,只点了点头。
沈煜拓印账本,她则是在一边碾磨。
二人的影子在烛光之下逐渐贴近,从外处看来,两人的身影竟是已经完全贴合在了一起。
许是因为感觉到了许久未曾感觉到的安定,浓重的睡意侵袭盛南音。
指尖还在夹着墨条,盛南音却忍不住单手支着下巴沉沉睡去。
直到已经平缓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沈煜的目光才逐渐显出些许波动。
他幽沉的世界落在了盛南音的脸上。
一直压抑的情愫终于在此时尽数迸发。
粗粝的指腹压在了盛南音细嫩的面颊之上,犹如对待珍宝那般,沈煜轻轻摩挲着,却始终不敢用力,生怕将盛南音弄醒。
指腹下的肌肤光滑细嫩,仿佛轻轻一按便能戳出个洞来。
一股燥热感忽然从身体涌了上来,顷刻间便聚集在了某处。
将身子往旁边一侧,沈煜终于松开了手。
压着心中的情愫,他将视线落在了眼前的账本之上。
直至天光乍破,盛南音昏沉的意识才总算有了苏醒的征兆。
雅间之下,已经想起了店小二以及掌柜的声音。
盛南音骤然清醒!
她身子一抬,就连披在肩头上属于沈煜的玄色外袍也落了下来。
迷蒙的抬头看向坐在一边淡然饮茶的沈煜,盛南音不由脸色微红,有些羞窘,“我昨夜怎么睡着了?”
“许是太累了。”将盖子落在茶杯边缘之上,沈煜唇边泛起笑意。
“睡得可好?”
他许少会有如此挪移的模样,一时之间,盛南音脸上的红晕不由更甚。
用帕子轻抚面颊,盛南音压着心中泛起的羞窘,连忙移开了话题,“是该引蛇出洞的时候了。”
“嗯。”察觉到盛南音羞囧的情绪,沈煜并未继续挪移,只是淡然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落于盛南音身旁。
“走吧。”
盛南音避开他的视线,匆忙打开了雅间的门口。
昨夜她便已经吩咐如画,要在今日晨时便赶来酒楼。
为的就是要让那背后之人知道,她昨夜与沈煜在酒楼之中度过一夜,但却要为了掩人耳目而让如画晨时才来。
当二人从雅间走下之时,掌柜的与店小二不由纷纷惊愕地望向两人。
“小姐,您……”
盛南音打断了掌柜的话,“昨夜发生了些事情,所以我便在酒楼之中度了一夜,此事切莫传出,可明白?”
“是!”掌柜的连忙弯下腰,恭敬的点了点头,转身便对着一众店小二敲打道,
“你们可听见小姐的话了?此事切莫传出。”
“是!”一众店小二纷纷垂下头。
但这其中却有一人忽闪着眼神悄然抬眸看向盛南音。
他紧紧的抓着搭在肩头之上的帕子,神情略显狰狞,但视线却在划过盛南音宽袖中藏着的一丝深蓝色的账本时愣了一下。
“你们都去忙自己的事情吧,不必围在此处。”盛南音悄然将手放进了宽袖之中,故作遮掩般从众人身边越过。
“是。”一众店小二纷纷垂目,随即各自散开。
第154章 不会放过好机会
避开众人的眼帘,盛南音将手中深蓝色的账本塞在了大门柜子上的另一处暗格之中。
那暗格与盛南音藏着真正账本的暗格乃是有所区别的。
这处暗阁看起来有一丝非常小的裂缝,若是不仔细便完全注意不到,可若打眼一看,便能察觉到这里面藏着的东西。
而她藏着真正账本的暗格,却是与原本的地方毫无缝隙,尽管用手去拨,却也察觉不到丝毫异常。
将拓印的账本收入暗格之中,盛南音故作松了口气般软下了身子。
如画也适时地将茶水递到了盛南音眼前,手中还拿着一把蒲扇在盛南音面颊边轻轻挥动,
“小姐,快喝些茶吧,缓一缓。”
“嗯。”盛南音点了点头,用杯子盖住唇边,但却并未将茶水喝下,只是用茶水润了润双唇。
她垂下头,隐晦的视线却在途经这里的每个店小二身旁停留了一下。
直至日暮西沉,盛南音仿佛已经彻底放松了警惕,抬眸看向站在一边的沈煜。
店小二与掌柜的并不完全知晓沈煜的身份,盛南音刻意隐瞒,所以与他们来说,沈煜只是身份显赫的贵人,但却不得其中真相。
“今日应当是无意外了,我们走吧。”
“嗯。”沈煜点了点头,但那幽深的瞳眸却忍不住在盛南音藏着账本的暗格边留了一瞬。
二人一同离开了酒楼。
其余店小二的视线随着两人的离开也望向门边。
但二人的脚步声刚消散,掌柜的便不由拿出藏在柜里的鸡毛掸子,在桌上狠狠一拍,训斥着店小二。
“看什么看,做好你们手中的事情,仔细点,若是出了错,到时候我可保不住你们!”
一众店小二不敢再看,连忙移开了视线,纷纷去忙活着手头的事情。
唯有一个店小二正拿起肩头搭着的帕子,仔细的擦着木桌,但那视线却隐晦的不住朝掌柜站着的地方瞧去。
今日的生意倒也不错。
有人状告沈煜与盛南音,但这消息却并未传到酒楼之中,所以百姓倒也并未知道此事。
深夜之时,酒楼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
沈煜与盛南音的马车悄然停在了酒楼的后院之中。
但随着夜色逐渐浓重,天色露出一抹浅淡的光亮之时,还未曾有人踏进酒楼。
如画垂头站在盛南音身旁,忍不住低声道,
“小姐,那人会不会是不敢来了,不然这都要天亮了,怎的还没见身影?”
“若是等到天亮,其余人过来了,只怕他是没有机会动手了,难不成他会蠢到在所有人面前动手吗?”
“不。”帕子被禁锢于盛南音掌心之中,她眉间似乎带了笑,但声音却满含凉意。
“他,必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盛南音话音刚落,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忽然吸引了如画的注意力!
“小……”
“嘘!”盛南音以指抵唇,制止了如画的声音。
从后院看去,一个矮瘦的身影钻进了掌柜今日站着的柜边。
他悄悄的伸出手,用指腹在所有的格子里面摸索着,好一会儿后,摸到了一处有缝隙的暗格。
他眼神一亮,顺着缝隙连忙将那暗格抽了出来,看见里面躺着的账本,瞬间激动的轻颤身子!
天色即将亮起,透过还有些灰暗的夜色,盛南音瞧见了他的模样。
他身形矮瘦,看起来也就比她高了些许,但在皇朝的男子之中,这店小二的身形已然属于差劲的了。
他脸上还遍布着些许深棕色的痦子,看起来不像是脸上长了痦子,反而是痦子之中长了一张脸。
扁平的面相中,他细小的眸子以及那塌下的鼻梁下,只有如粗木棍般重启的紫唇,
这模样……着实有些怪异。
就在盛南音私衬之间,那人已经将手中的账本藏在了怀中!
此时已经临近天亮,那人不敢再从大门走出,而是打开了后院的大门,匆匆就想从后院的门边逃出。
但门一打开,沈煜与盛南音的身子赫然映入他的眼帘!
“抓住他。”沈煜声音淡漠,没有丝毫起伏,但却让那人惊悚的瞪大了眼珠,下意识的转头便要逃跑!
但他的脚步还未迈开,暗处之中却猛然跳出了一名身穿夜行衣的暗卫!
暗卫一个手刀劈了下去。
那人就连挣扎也未来得及,整个人瞬间瘫软在地。
紧锁着冷硬的眉头,沈煜正要开口,盛南音却先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腕。
“将他压入我在宫外的院子,那院子不会轻易被人发觉,燕飞有方法让他开口。”
想说的话只在了喉咙之中。
被盛南音攥着的手腕仿佛散发着浓郁的热度,沈煜耳根忍不住染上了几分浅红。
他对着暗卫点了点头。
但盛南音却觉得那暗卫的视线似乎往她这里瞧了一眼。
那眼里的情绪仿佛含了些厌恶以及不满。
身子一顿,盛南音的视线落在了那暗卫的身上。
暗卫将那人绑了起来,从后院直接翻出。
居然是暗三么?
盛南音低下头,思绪逐渐有些模糊。
若是暗三,那便怪不得方才会有那样的眼神了。
暗三一向对她不满,即便是在前世,也只是因为沈煜的缘故,所以面上对她恭敬罢了。
背地里,暗三可是做了不少小动作,只不过一直以来瞒得很好,未曾叫沈煜瞧见。
她也端着那副清高的姿态,绝不向沈煜开口。
可纸哪里能包得住火。
终有一日,暗三在背后的小动作被沈煜瞧见。
自那一日起,她再也没有看见过暗三的身影。
身子一凉,盛南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沈煜发现盛南音的异常,伸手揽过盛南音的肩头,声音隐含急切。
“怎么了?”
“没什么。”盛南音摇了摇头。
她没有去细想暗三究竟出了什么事。
但,前世,她做得那般惹人厌恶的事情,又对沈煜百般刁难,百般陷害,又如何能够怪的暗三如此厌恶于她。
不愿叫沈煜看出异常,盛南音岔开了话题,“走吧,一同去小院。”
说罢,她挑起裙摆,上了马车。
但沈煜却敏锐的察觉到盛南音似乎在避着他刚才的问题。
他没有追问,只是淡然的随着盛南音一同上了马车。
第155章 但我忧心于你
直至马车停在小院之中,暗三抓着的人才终于被甩落在地。
他被捂着嘴,双手也被捆绑在后,狼狈的模样让他眸中布满了恨意。
但掺杂在那些恨意里面的还有一丝不易察觉到的惊恐。
“把他交给燕飞,很快便能出结果。”
与沈煜一同坐在小院的石凳之上,盛南音淡然抬起茶杯抿了一口。
干涸的唇瓣有了茶水的滋润,才总算好了一些,盛南音淡然抬起眼皮,就连眼神也未曾落在那人的身上。
“哟!交给我?”从厢房里面走出来的燕飞饶有兴趣的挑高眉梢,一把伸手直接抓起在地的人。
“放心吧,一定给你们全部都逼问出来!”
话音刚落,燕飞就直接把那人踹进了另外一处厢房之中。
那厢房完全是背阳而建,看起来与其他有暖意的厢房不同,不仅仅布满了阴霾,若是靠近一些,甚至还能感觉得到里面传出来的丝丝血腥之气。
盛南音的视线随着燕飞而移动。
但就在她的视线即将落入那厢房之时,一张完全盖得住她侧脸的大掌,忽然直接覆在了他的眼皮之上。
骤然一黑的视线让盛南音有些不安的拧了拧细眉,正要挣扎之时,忽然听见沈煜低沉的声音。
“别看。”
想挣扎的动作就此消散。
过了一会儿,沈煜便收回了手掌,但盛南音抬眸看到的却不是那厢房,而是站在她眼前的沈煜。
“你……”朱红的唇瓣微微一动,盛南音哑然失笑。
“我不会为此便觉得恐惧。”
幽深的瞳孔直勾勾的锁着盛南音精致的面容,沈煜不为所动,“但我忧心与你。”
原本泛着冷意的心底陡然划过一抹暖流,盛南音面容一僵。
沈煜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完全没有作假。
他似乎,从来不屑于撒谎。
“我不看就是了。”无奈一笑,盛南音只能移开了目光。
此时,天光乍破。
一抹柔和的日光映照在了沈煜冷硬的面容之上。
他虽不让盛南音瞧见,但自己却是侧着脸望着那厢房的方向,目不转睛。
盛南音的视线也未曾移动。
她眨了眨双眸,柔软的帕子拂过脸颊边,带起一阵痒意。
“啊!!!”
忽然,厢房里传出了一声痛苦凄厉的尖叫!
盛南音被惊了一下,身子不由一颤。
下一刻沈煜的手掌便拉住了她的手心,压低的声音覆盖着丝丝关切。
“别怕。”
盛南音没有说话。
但被尖叫声吓到的情绪也总算被抚慰了一些。
随后,里面不停传来了凄厉的声音。
里面的人似乎被折磨得格外的惨。
盛南音不知他究竟如何,但单从那凄厉的叫声听起来,便知道他所受的折磨非常人所能及。
果然交给燕飞是对的。
他的手段可不简单,就单单是那手中拥有的毒物,便已经让普通人心生胆怯。
半晌后,布满血腥之气的厢房门终于被打开。
燕飞身上却连滴血也没有。
“查出来了?”沈煜挡住了盛南音的身子,不让盛南音瞧见燕飞出来之时唇边带着的一丝阴戾的弧度。
“那是当然!”燕飞嗤笑一声,眼底满是不屑。
“倒也是个嘴硬的,只可惜没有撑得太久,不然我还能敬他几分。”
“说了什么?”沈煜拧着眉心,“莫吓到了音音。”
“哈?!”燕飞一愣,“她怎可能会被吓到!”
沈煜的神色陡然沉下。
面对盛南音时的柔和完全不见,此时那冷厉的气息蓬勃而出!
燕飞砸了砸嘴,连忙收起了那玩笑的姿态。
“他供出了二皇子,说是二皇子指使他的。”
“二皇兄?”沈煜冷硬的眉心骤然一紧。
“不可能。”他笃定的扬眸看向那布满血腥之气的厢房。
“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这我可不知道。”燕飞摊了摊手。
“但我该用的手段都用上了,那人就算是嘴巴再硬也扛不住,所以他说的话虽然不能全信,但却也不是完全可疑。”
“你且去问一问就是。”
“嗯。”沈煜点了点头,转身拉过盛南音的手就离开小院。
盛南音无奈的随着他的动作上了马车。
从始至终她似乎都没有可以插嘴的余地,一直被沈煜牢牢的护在了身后。
但她却没有丝毫被忽视的恼怒,反而满是余温。
若是能被护着,谁又愿意当一只充满锐利的刺猬?
……
三刻钟后。
二皇子府中。
“他与我没有关系!”
二皇子激动的一拍木桌,连忙站起,神情之间满是怒气。
“他那是冤枉于我!如今我与你乃是合作的关系,又怎么可能会轻易便派人参你一本,这岂非是要将我自己也给拉下水!”
沈煜没有说话,只是淡然的抿着薄唇,望着二皇子情绪激动的模样。
“六弟,虽然皇家手足以争皇位为先,但从前的我不争不抢,如今也不过是想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我与你是合作的关系,也信你断然不会在此时便过河拆桥,所以我又怎么可能在此时将我们之间的关系斩断!”
盛南音望了沈煜一眼。
她没有打算在这其中插嘴。
毕竟是皇家之中的事情,她日后虽然也会成为沈煜的妻子,但女子参与男子之间的争论便会被人诟病。
沈煜不在意,但她却不能不为沈煜着想。
也许是盛南音的目光过于明显,沈煜淡然的面容,总算有了丝丝波澜。
他放下手中的白玉杯,声音漠然,“二哥不必激动,我未曾相信那人嘴中的话语。”
“那你这是……”二皇子眼中露出不解。
沈煜的视线悠悠的落在了二皇子身后。
只见雁儿正站在几人身后的大石边,双唇颤抖,面容还泛着丝丝白。
盛南音不会继续信任于她,所以便暂时寻了个借口,将雁儿放在了二皇子府中。
察觉到自己被发现,雁儿有些害怕的抖了抖身子,但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壮着胆子走到了几人面前。
她红着眼眶,下意识的贴近了盛南音一些,避开了沈煜那锐利的视线。
“郡主,我,我能见一见那人吗?”
第156章 一日不忠,百世不用
盛南音双眸一冷,“你认识他?”
“不,不知道!”雁儿连忙摇了摇头,生怕盛南音误会。
“郡主,奴婢在骆俊府中这么多天,自然也熟悉了他安插在其他人手里的一些暗地里的人。”
“所以,让奴婢去见一见,也许能从其中得到些线索。”
闻言,盛南音眼中的冷意逐渐褪去。
“好。”她点了点头,用眼神安抚正准备站起身的沈煜,随即转身离去。
“是!”雁儿连忙点了点头,越过沈煜之时,有些害怕的抖了抖身子,加快脚步跟在了盛南音身后。
几刻钟后,马车便停在了小院之中。
燕飞还留在那厢房的外面。
看见盛南音带着雁儿单独走来,燕飞还拦了一下,“你当真要进去?”
“自然。”盛南音点了点头,面色波澜不惊,“我不是那温养的花,不会被吓到。”
“那你进去吧。”听罢,燕飞不在阻拦,只是那带笑的眸子,深深的看了雁儿一眼。
雁儿有些恐惧的瑟缩了一下肩膀。
刚打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盛南音不由拧紧了细眉。
她虽然不怕那些血腥的东西,但是浓重的味道却总归让人不适。
用帕子掩了掩鼻尖,盛南音的身子往旁边一侧,让雁儿足够清楚的看见那人的身子。
那人就被绑在凳子之上,脸色青紫。
瘦弱的身子此时空着上半身,露出来的肌肤爬满了紫色的纹路,垂在一边的手,甚至还在不停的滴落着黑色的血液。
“郡主……”雁儿畏惧的往盛南音的身后一躲,就连声音都带上了些颤抖。
“你可认得?”盛南音移开了目光,不再看那人凄惨的模样。
“认得!”雁儿重重的点了点头。
即使用帕子掩盖着那浓重的味道,但总会有些缝隙。
盛南音点了点头,“出去再说。”
“是!”雁儿连忙应了一声,随着盛南音的脚步便往外走。
走出厢房后,那股浓重的血腥气总算是消散了。
盛南音将帕子丢在了一边,随后从宽袖之中抽出真实的账本交给了如画。
“我还要在这里待一会儿,你先将这账本交给皇上,这是入宫的令牌,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带你前去。”
话音一顿,盛南音脸色凝重的看着如画的眼眸。
“你可敢去?”
“自然是敢的!”从盛南音手里接过了账本和令牌,如画重重的点了点头。
“日后奴婢是要随着小姐一同去到宫中的,若是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又怎能跟在小姐身边!”
盛南音凝重的表情总算落下。
如画一直是个聪慧的,如今提点一句便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很好。”伸手揉了揉如画垂在腰间的乌发,盛南音轻声道,“快去快回。”
“是!”如画应了一句,随即上了马车。
交代完了事情后,盛南音才转身看向雁儿。
雁儿心里一抖,连忙收回了那带着羡慕的目光。
如果,她没有背叛郡主,是不是如今也能得到郡主这样的重用?
没有察觉到雁儿那羡慕的目光,盛南音淡然道,
“说说吧,那人的身份是什么?”
垂下头,雁儿颤了颤身子。
“郡主,那人是骆俊身边安排出去的人!曾经我见过他进入过骆俊的书房,但片刻后又离去。”
“你可能确定?”盛南音语气一重,雁儿便恐惧的连忙跪倒在地。
“郡主,奴婢不敢撒谎!”
“如果不是您,奴婢此番早就已经死于非命,又怎么可能还能与您说话,奴婢不敢再背叛郡主,还请郡主相信奴婢!”
她说的认真,额头还在地上磕了好几下,直把额头磕得青紫。
盛南音伸出手拦住雁儿还想往下磕的脑袋,“我相信你。”
“多谢郡主!”雁儿喜极而泣,“那奴婢能不能再回到郡主的身边侍奉?”
“不能。”盛南音却直接击碎了雁儿心中的幻想。
“雁儿,一日不忠,百世不用。”
“你曾经背叛于我,但后来却也已经将功补过,我如今能够做到最好的便是让你有一个妥善的住处,亦不会让你受其他人的欺辱。”
“但我不会留一个曾经背叛过我的人继续在我身边,你可明白?”
双腿一软,雁儿骤然瘫倒在地。
她眼中的热泪滚滚而落,但却只能认命的点了点头。
“奴婢明白郡主的意思。”
“起来吧。”伸手将雁儿扶了起来,盛南音冷硬的心却没有丝毫波澜。
“我带你回二皇子府,在那里你会有更好的对待,只要不多生事端,此生你便不会再有任何凄凉之事。”
“是。”雁儿乖顺的点了点头。
随后盛南音便带着她回了二皇子府。
当走到后院之时,盛南音瞧见的便是沈煜与二皇子一同饮酒的场面。
沈煜清晰的下颚线在仰头之时更加明显,酒杯里面清澈的液体随着沈煜的动作挥洒,终究落在了他的嘴里。
盛南音脸颊一红。
听到动静的沈煜放下手中的酒杯,回眸看向盛南音。
他眼神清醒,没有半丝醉意。
走到沈煜身边,盛南音唇边泛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查清楚了,那人是骆俊的手下。”
“骆俊?”沈煜眼神骤然冷下。
“又是他生的事端。”
“不必担忧。”安慰了沈煜一句,盛南音的视线落在了门外。
“我已经让如画将真实的账本送到了皇上的朝圣殿中,虽然不能面圣蛋,那账本必定会送到公公的手上,想必很快便会有结果了。”
“嗯。”顺着盛南音的话应了一声,沈煜冷下的眼神终于缓缓回温。
恰在此时,一辆马车停在了府门外。
如画从马车上匆匆赶了下来,喘着粗气走到了盛南音身旁。
思索着这是在外头,不能如在丞相府那般自由,如画压下了那粗重的喘气声,弯下腰对沈煜与盛南音急切道。
“六皇子,小姐,皇上让公公给奴婢传了口谕,让您二人赶紧入宫,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您二人商议!”
“重要的事情?”沈煜与盛南音同时站起,二人对视一眼,眸色之间闪过一抹深沉之意。
第157章 不可触碰的逆鳞
匆匆上了马车,沈煜与盛南音在三刻钟后到达皇宫。
被大太监引领着走入朝圣殿,沈煜双拳紧握,盛南音微屈双膝,二人一同朝着坐在主位之上的皇帝福了福身。
“臣女见过皇上。”
“儿臣见过父皇。”
二人一同开口,但皇帝却是挥了挥明黄衣袍,眼中带着一丝凝重之意。
“不必拘谨,坐吧。”
“是。”二人一同应了一声,随即坐在了主位之下的两个靠椅之上。
沈煜抬头率先开口,“父皇何事如此着急将我二人传入宫中?”
却没料皇帝忽然叹了口气,眼中泛着丝丝冰冷,“那西凉皇国的皇子,跑了。”
盛南音面容顿时一愣,随即便是泛起冷意!
沈煜冷硬的眉心骤然一紧,心知若是他一人必定无法逃窜而出。
“父皇,儿臣斗胆一问,谁放跑的?”
说到这里,皇帝眼中的冷意更甚,“是那火国的蕴雯公主。”
泛白的指腹捏紧了主位上的把手,皇帝冷笑道。
“没想到啊,那火国的蕴雯公主竟是如此有胆量,居然敢放走西凉国的皇子!”
盛南音适时开口,“皇上,那蕴雯公主如今被关押在何处?”
“你们二人要去见她?”皇帝眼中的冷意逐渐收回。
“她是个嘴硬的,如今被鞭打了许久也未曾说出实话,你们二人去未必能够撬开她的嘴。”
盛南音却柔柔一笑,“皇上放心,臣女既然敢去见她,那便有方法从她的嘴里套出话来。”
皇帝思索了一会儿,随即点了点头,“那蕴雯公主如今尚且被关在天牢之中,你们二人直接过去便是”
“是。”
沈煜与盛南音一同站起,朝着皇帝再次福了福身子,随即转身离去。
天牢之中关押的都是一些必死的犯人还有一些他国的犯人。
盛南音与沈煜一同走入天牢。
打开牢狱的门后,一股浓重腐臭的味道和血腥之气瞬间便迎面而来。
沈煜从腰间取下香囊,塞进了盛南音的掌心之中。
“这里味道太重,用香囊能盖过一些。”
“好。”盛南音将香囊放在了鼻尖之下,这才觉得腐臭的味道和血腥之气总算是好了许多。
狱卒将蕴雯公主带了出来。
此时的蕴雯公主身上布满了一道又一道的鞭痕。
但那些鞭痕看起来虽然恐怖,实际上却只是渗出来的血恐怖罢了,身上的伤痕其实屈指可数。
她虽然被用了刑,但是用刑的地方却都是隐晦之地,而且那鞭痕看起来虽然轻,但鞭鞭都入骨。
看见盛南音与沈煜蕴雯公主瞬间冷笑出声,那苍白的容颜与监狱里面昏黄的烛火仿佛要融为一体。
她眼底闪着疯狂之意,腥甜的鲜血却顺着她激动的情绪渗出。
“呵呵。”
“你们是想要过来问我那个西凉国的皇子的的行踪吧?”
话音一顿,蕴雯公主脸上的笑意忽然变得疯狂了起来。
“但是我不会告诉你们的!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我根本就不可能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既然我无法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又沦为了你们皇朝之中的笑话,那我也要把你们皇朝拖下水!”
“盛南音,你没有想到我会留有这一招吧?你如今是不是很恨我?是不是想要将我挫骨扬灰!”
听着这些话,盛南音心中没有丝毫起伏,反而只是歪了歪头,望着蕴雯公主的眼底带着丝丝怜悯。
“你想太多了。”
蕴雯公主脸上的笑意更甚淡,腥甜的鲜血却顺着她扬起的头不停洒落在了她的襦裙之上。
“我就知道……”
笑声骤然一停,蕴雯公主错愕的看着盛南音。
“你说什么?!”
但眼神一对视,蕴雯公主便瞧见了盛南音眼里带着的怜悯!
她错愕的面容瞬间便被癫狂和狰狞覆盖。
“你怎么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盛南音,你怎么可以敢如此看我!你应该是恨我的,你应该要用无比仇恨的眼神看着我!”
望着蕴雯公主仿佛要发疯的模样,沈煜抓着盛南音的手腕,想要将盛南音护在身后。
但盛南音却只是压住了沈煜伸出来的手,随即朝着沈煜摇了摇头。
怜悯的视线落在了蕴雯公主的身上,盛南音叹息了一声。
“蕴雯公主,何必呢?”
“你有什么资格说教我!”蕴雯公主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那仿佛要透入骨髓的疼痛让她顷刻间又摔倒在地,看起来狼狈不已。
“如若不是你,我怎可能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若是你一早便将沈煜拱手相让,我此时必然已经与沈煜结成恩爱夫妻!”
盛南音轻笑出声,眼中的怜悯逐渐被冷意覆盖,“蕴雯公主是以为自己乃是这天下的主宰?”
她心中的底线,其一便是沈煜。
底线最不容易触碰,也是她如今最大的逆鳞。
“难道我说错了吗!”蕴雯公主往地下啐了一口,但吐出来的却全是鲜血。
“你别想让我说出任何有用的消息!有本事就杀了我,到时候皇朝与火国之间势必还要展开一场争斗,到时候不过就是你们皇朝的百姓受灾受难!”
“我不说实话,我自然也有办法。”淡然的从袖子之中抽出了一包药粉,盛南音目光透着药粉落在了蕴雯公主身上。
“不知道蕴雯公主可想尝一尝这药粉的味道?”
“你想做什么!”疯狂的表情霎时凝聚在了脸上,蕴雯公主谨慎的往后挪了一下,恶狠狠的盯着盛南音!
盛南音却只是淡然的将手中的药粉交给了狱卒,“喂她吞下去。”
“是。”狱卒应了一声,随后握着那药粉,步步朝着蕴雯公主接近。
蕴雯公主不惧怕酷刑,因为那些酷刑只是对于肉体上的疼痛。
但是,她最为最怕的便是盛南音那淡然的模样和现如今狱卒手里那不知名的药粉。
挣扎着步步往后挪去,蕴雯公主眼底盛满了恐惧,“不,不要!你要干什么!”
盛南音轻叹一声,故作无奈的道,
“蕴雯公主不愿说出真相,那我便也只能用这样的法子对付蕴雯公主。蕴雯公主即便在较为开放的火国,但是应当也最为注意贞洁吧?”
“盛南音,你敢!”蕴雯公主目瞪欲裂!
第158章 与此事无关
“为何不敢?”
看似漠然的眼底绽放出层层冷意,盛南音脸上的笑容敛去,满面冰凉。
“今日要么蕴雯公主就乖乖的听我们的话,你作为火国而来的蕴雯公主,应当也不想因为你一人就连累整国的百姓吧?”
“要么,蕴雯公主今日便会,留在皇朝之中,永世不得再入火国,至于究竟是如何留着,应当也不重要,蕴雯公主觉得呢?”
被盛南音的话吓的几欲昏厥。
蕴雯公主步步往后挪去,身上的疼痛远远不及她心里的恐惧。
身子颤抖着,狱卒步步逼近,盛南音如恶魔般的语气仿佛还回荡在耳边,蕴雯公主痛苦的尖叫着,“我,我配合你,我全都配合!”
“盛南音!让他把药粉拿远一点,我全部都愿意配合你!”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盛南音朝着狱卒淡然的挥了挥屈起的双指。
“停下吧。”
“是。”狱卒退到一边。
向前一步,蹲在满心恐惧的蕴雯公主面前,盛南音用帕子掩着鼻底,
“那么蕴雯公主,我再问一遍,你与这件事情究竟有何关系?究竟是不是你放走他的?”
若是平日蕴雯公主必然要抽出腰间的鞭子给盛南音一顿好看,但如今她早就没了那胆子。
她这一刻才无比的明白,盛南音远远比她看起来的还要更加恐怖!
余悸未消,蕴雯公主忍不住伸出舌尖,紧张的舔了舔干涸渗血的唇瓣,随后摇了摇头。
“跟我没有关系。”
她说着又好像怕盛南音不信,连忙抬眸道,
“我的确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但是我之所以要把这件事情揽到我身上来,就是因为我想要对付你!”
“我知道,那个男人是被你抓进来的,所以我想要让你觉得是我把那个男人放走的,想要让你恨我!”
只是没有想到非但没能让你恨我,反而让我自己几乎死去。
后面的话蕴雯公主没说出来。
但是眼底沉着的恐惧早已呈现出来。
这个结果盛南音并不意外。
她站起身俯视着蕴雯公主心虚的模样,随即脸上再次扬起笑颜,“既然与蕴雯公主没有关系,那还是我误会蕴雯公主了?”
蕴雯公主没有说话。
她现在只觉得盛南音太过可怕,每一句话似乎都充满了陷阱。
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直接掉入盛南音的陷阱里。
“蕴雯公主不必觉得害怕,只要蕴雯公主配合我们做一场戏,我就愿意把你放走,甚至会说服皇上不追究火国的责任如何?”
蕴雯公主激动的身子一颤。“真的吗?!”
她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这如魔鬼一般的皇朝!
“当然是真的。”看穿了蕴雯公主的小心思,盛南音淡然朝着沈煜那边的方向看了一眼。
“如画,带着蕴雯公主出去洗漱一番,将蕴雯公主带去五皇子府。”
“不!我不去!”蕴雯公主一听,瞬间反驳出声。
但盛南音的视线忽然一转,幽沉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蕴雯公主还想出口的恶言瞬间便停在了喉咙里。
盛南音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情绪,仿佛只是将她当成了一个物件,将她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意变丢弃的东西。
蕴雯公主安分下来,盛南音才逐渐敛去眼中的冷漠,随即走到沈煜面前,柔柔一笑。
“我与你前去见皇上,我有个计划必定可行。”
她脸上温和的笑意,让蕴雯公主有些惊恐。
蕴雯公主不明白,为何盛南音在面对其他人时会如此冷漠,又为何在面对沈煜之时会变得如此柔和!
甚至……盛南音似乎压根没将其他人的命放在眼里!
这不正常!
蕴雯公主心中的疑惑和激动,盛南音并不知晓,当然,即便知晓也并不在意。
在离开天牢之前,盛南音扫了蕴雯公主一眼,眼底满是警告之意。
蕴雯公主害怕的瑟缩了一下肩膀,连忙垂下头去,再不敢与盛南音对视。
沉默着与沈煜走在前往朝圣殿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言。
直至快到朝圣殿中,盛南音停下脚步,声音艰涩,“你觉得我可怕吗?”
沉浸于沉思中的沈煜霎时一愣。
他不解的回过头看着盛南音苦涩的模样,心中忽然泛起一抹尖锐的疼痛。
紧抿着薄唇,他牵起盛南音的手, “不会。”
心里微动,盛南音心里划过一抹不知名的情愫。
心跳漏了一拍的感觉并不好受。
但是同时又伴随着一阵颤意,让她几乎避无可避。
她垂下眼帘,盖住眼底盛满的苦涩。
“可我为了逼供蕴雯公主说出实话甚至不择手段,这样的我你不会觉得陌生吗?”
沈煜眉心一紧,粗粝的指腹用力一捏。
“嘶——”
盛南音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煜捏着的地方倒是不疼,但却泛起一抹酥麻。
他幽沉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面容,半晌后,他紧抿的薄唇微微一动。
“我要的是你,只是你。”
含着苦涩的双眸霎时便被震惊覆盖!
盛南音身子一颤,猛然抬眸之时看见的只有沈煜眼底的自己。
她顿悟了沈煜的意思。
他要的只是她。
无论到底是什么样的她,他都不会介意。
这句话比任何情话都要更让她觉得暖心。
所有的语言在此时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甚至无法匹及得上沈煜刚才的话。
嫣红的唇瓣划过一抹弧度,盛南音餍足的点了点头,“嗯。”
心中的暖意,让盛南音脸上的表情也不由柔和了许多。
直到二人终于到朝圣殿前,正要让大太监传话之时,大太监却是挥了一下臂膀之中的拂尘,朝着两人恭敬的弯腰道,
“六皇子,郡主,皇上说你们二人若是回来,只需进去,不用通禀。”
“多谢公公。”盛南音朝着大太监淡淡一笑,与沈煜一同步入朝圣殿。
听见二人的脚步声,皇帝抬起冷淡的眼眸,阻止了二人想要行礼的动作。
“不必拘谨了,如今也无他人在。”
“你们二人前去天牢之中,可有结果?”
盛南音与沈煜对视一眼。
沈煜眼眸轻闪,随即移开了目光。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盛南音唇边的笑意愈发浓重,她屈膝回道,“回禀皇上,此事与蕴雯公主其实无关。”
第159章 周全的计划
皇帝身子一顿,随即冷淡的目光落在了盛南音身上。
他不怒自威的气势迸发开来,几乎迎面朝着盛南音扑去。
沈煜心里一抖,下意识的伸出手揽过盛南音的腰身就想将盛南音护在身后。
但就在他的手伸出来的那么一刹那,盛南音连忙制止了他的动作,细嫩的指尖勾住了他的手掌,随即隐晦地摇了摇头,“不必。”
沈煜的动作悄然收了回去。
但二人的动作皇帝又如何注意不到。
对着沈煜冷笑一声,皇帝满意的看向盛南音。
“确定?”
“臣女确定。”盛南音笃定的点了点头,眼神微微一转,随即将心中的计划脱口而出。
“皇上,臣女心中有一个计划,但需要先向您禀明才能实施。”
“哦?”皇帝似乎来了兴致。
心知皇帝这是让她继续说下去的意思,盛南音也未曾藏着掖着,垂眸道,
“臣女认为,蕴雯公主之所以将罪责揽在身上,无非就是因为对臣女一直以来都颇有成见,所以此番是为了报复臣女,才会不计后果。”
“而已经离开了的西凉国皇子必定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西凉国皇子必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时机。”
说到这里,盛南音的话停了一下。
视线往沈煜的方向瞟了一眼,盛南音抿了抿嫣红的唇瓣,这才继续往下道,
“他是西凉国中不受宠的皇子,自然下意识的便会认为其他人与他一样,所以他下一个要找的,必定是各个皇子之中的其中一个。”
“但,臣女已经让人将蕴雯公主送到了五皇子府中,这样一来,西凉国皇子的视线便会随着蕴雯公主放到五皇子身上。”
“皇上与六皇子可提前做准备,到时候便来个瓮中捉鳖,将他囚于五皇子府中,抑或将他困于牢笼之中,皇上觉得可行?”
听完盛南音的话,皇帝眼神霎时一亮,忽然大笑出声。
紧接着,他满意的视线便在盛南音的身上流连了一会儿,随即又淡淡的扫了沈煜一眼。
“这计划的确可行。”
“煜儿,你可是找了一位好妻子啊!”
“多谢父皇谬赞。”沈煜双拳紧握,弯腰作揖,完全没有半分谦虚之意。
皇帝也未曾苛责,只是一挥明黄宽袖,“既然如此,那你们便放手去做,朕给你们拨一批宫中的侍卫,随你们掉钱!”
“是。”盛南音心中带上喜意,连忙点了点头,随即便与沈煜一同退出了朝上殿中。
若是皇帝执意要参与此事,那便会给她后面的计划带来些难度,毕竟有些手段总是不适合在皇上面前展露的。
但皇上若不参加,只是给他们调动护卫,那这事情便要简单的许多。
不过坐在马车之时,盛南音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连忙捂着额头看向沈煜,
“我们先去五皇子府!现在里面指不定都已经闹翻了天。”
沈煜望着盛南音的眼神霎时一沉。
是了。
怎么就给忘了,五皇子要是看到蕴雯公主,指不定得如何大闹。
马车转道去了五皇子府。
但才刚走下马车,盛南音便听见了里面传来的怒骂声。
是五皇子的声音。
也许是因为从小便不受宠,所以五皇子一直以来都不算太过温和,但好歹也能将心中的阴鸷藏的极深,一般人也无法瞧见。
但如今这失控的模样,显然是因为蕴雯公主。
与沈煜对视一眼,盛南音忽然有些头疼。
若是他们不来这一趟,指不定蕴雯公主今天晚上就得被丢出去。
打开大门,进入沈煜与盛南音眼帘的就是五皇子手中高举着瓷器,朕要狠狠的往地下摔的狰狞表情!
女书拧紧手中的帕子,微微伸出一只手浮于空中,阻止了五皇子的动作。
“五皇子,切莫摔下。”
五皇子在听见盛南音的声音之时,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胸膛还在剧烈的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但终究还是顺着盛南音的话把瓷器放在了一边。
隐忍着怒气,五皇子不愿对盛南音发出,但却将不满的视线落在了沈煜身上。
“为何要将那女人送到我的府上?我这里不欢迎她!”
沈煜却未曾搭理他的怒气,只是向前一步牵住了盛南音的手腕,就连眼神也未曾给他一个,只是淡淡的回答,“这是临时之计。”
五皇子根本不信胡怡的打量了沈煜一眼,随即冷哼道,“什么临时之计,我怎么不知道?”
“你现在就可以知道。”沈煜淡淡的抬起眼皮,却只是落在了五皇子身后的蕴雯公主身上。
盛南音顺着沈煜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但蕴雯公主察觉到盛南音的视线,瞬间便有些害怕的抖了抖身子。
她到现在为止,也无法忘记盛南音在天牢之时那漠然的表情。
那副模样仿佛她只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压根无需盛南音多费心思。
躲闪着盛南音的视线,蕴雯公主声音如蚊蚁般微弱,“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五皇子一听到蕴雯公主的声音,瞬间便吓得退到了一边,嫌弃的看了蕴雯公主一眼,完全不掩饰自己心中的厌恶,“离我远点!”
“你!”蕴雯公主气的当即就想发火,但忽然想到盛南音还在这里,便也连忙歇下了火气,只是不甘的咬了咬牙。
无奈的看着五皇子一副孩子的模样,盛南音摇头道,“五皇子莫冲动,且听我将计划道来。”
压住心中的厌恶,五皇子对着盛南音轻轻点头,“盛小姐与我和我母妃都有救命之恩,既然是您提出的计划,那我听着便是了。”
但站在一边的沈煜却不由拧紧了眉心。
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听着会如此刺耳?
握着盛南音的指腹微微用力,沈煜坐于盛南音身旁,将与盛南音扣在一起的手放在了桌面上。
“……”盛南音脸颊蓦然一红,挣扎着就要收回手。
沈煜这是在做什,怎的如此大胆,与前世的他虽然相似,但却多了几分似人的温度。
但沈煜似乎铁了心的要在其他人面前宣示主权,盛南音挣扎着非但没有将手指抽出来,反而被沈煜更用力的握紧了一些。
沈煜指腹摩梭着盛南音细嫩的指尖,淡然道,“说就是了。”
第160章 可想涅盘
无奈的扫了固执的沈煜一眼,盛南音只得由着他,将心中的计划向五皇子托出。
“五皇子,这些时日可能需要您忍耐一下,那西凉国的皇子虽然已经离去,但是他必定会盯着与我有恩怨的蕴雯公主。”
“在他眼里,蕴雯公主如今便是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蕴雯公主若是在您这里,便会让西凉国的皇子将视线投到您的身上。”
坐在一边的蕴雯公主闻言,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她现在哪里来的胆量在敢视盛南音为眼中钉肉中刺。
若是一早便知道盛南音行事居然会如此冰冷,她一定会离盛南音远远的。
只可惜如今后悔已经晚了。
蕴雯公主心中的后悔盛南音并不知道,她淡然的将视线落在了五皇子身上,随即继续道,
“那西凉国的皇子如今虽然警惕,但总会有沉不住气的那天。”
“所以,这些时日,劳烦五皇子带着蕴雯公主时不时的便出去逛一圈,不过您不需要有任何担忧,皇上已经派了宫中的一批侍卫出来。”
“那些侍卫会跟在您与蕴雯公主的身边,若是有什么危险,他们必定会第一时间出手。”
五皇子斟酌半晌,随即有些将信将疑的抬头问道,“这计划可行?”
他在宫中生活如此之久,阴谋诡计见了不少,如今虽然不怕死,但也没必要将命交到他人手里。
“自然。”盛南音笃定的点了点头。
五皇子脸上的凝重逐渐消散,随即扬起一抹笑颜。
“既然盛小姐说可行,那必然可行。”
“如此一来,我答应便是。”
听罢,盛南音脸上迅速带了喜意,与沈煜对视一眼。
在皇子府中将养了两日之后,蕴雯公主的身子已经大好。
第三日,蕴雯公主便与五皇子一同出街游玩,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总是那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他们周边跟着伪装成普通百姓的侍卫,蕴雯公主闷闷不乐,与五皇子不得志的模样落入了某些人的眼底。
终于,在第五日之时,背后的人沉不住气了。
就在五皇子带着蕴雯公主一同步入一家酒楼之时,一封信件随着利刃狠狠的刺入了五皇子左侧的柱子之上!
跟在暗处的盛南音指间一动,茶杯瞬间翻倒在地!
本想动手的侍卫瞬间松了身子。
沈煜隐晦的视线在那些侍卫的身上扫了一眼,凌厉的气势朝着他们扑面而去,让他们纷纷散开来。
蕴雯公主也有些不安的捏紧了腰间的鞭子。
但是想到盛南音那副冰冰冷冷的样子,蕴雯公主便将那不安压了下去,扯了扯五皇子的宽袖。
“快打开看一看。”
“嗯。”五皇子淡淡的应了一声,直接挣脱了蕴雯公主的指尖,就好像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一般,脸上的嫌弃几乎掩盖不住。
“你!”蕴雯公主气得面色胀红,但顾及着盛南音如今还在暗处盯着,也不敢发火,只能咬了咬牙,生生将那怒气压了下去。
信件被五皇子摊开来。
泛黄的宣纸上印着一句话。
“可想涅盘?”
指尖骤然捏紧泛黄的宣纸,五皇子身子微微僵硬。
蕴雯公主故作紧张的往四周巡视一眼,随后将酒楼里雅间的窗子合上。
店小二挥动着肩膀上的白色帕子走入雅间里,将手中的一壶清酒放在了二人身前,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容,朝着两人恭敬的弯了弯腰。
“两位客官,你们要的清酒来了!”
“嗯。”五皇子屈起双指,朝着店小二动了动。
“再上两盘你们这里的招牌菜。”
“好嘞!您请稍等!”店小二眼前一亮,连忙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也在这时,蕴雯公主的话随着那店小二往外走的脚步响起,
“五皇子,如今您的身份众所皆知,是那皇朝之中不受宠的皇子,既然如此有人抛出了橄榄枝,那您为何不接受?”
故作为难的模样,五皇子单手抚着额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可如今我在皇宫之中举步维艰,若是在此时接受了这橄榄枝,谁知道前方究竟是陷阱还是别的?”
蕴雯公主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了起来,忍不住逼问出声。
“难道五皇子一辈子都要如此憋屈的过下去吗!”
两人的声音放的有些大。
但此时情绪激动的两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五皇子直接就将已经攥在掌心之中成团的宣纸狠狠的甩落在地,怒斥出声。
“我自然也不想如此憋屈,若是有涅盘的机会,我怎可能会不同意,可如今这传来书信的人是谁都未可知,我又怎能轻易相信!”
“更何况皇朝之中处处都是吃人的陷阱,若是有人趁着这个时候故意给我传了这样的书信,那么若是我被父皇知晓,到时候承担后果的只会是我一人!”
“你别忘了你未来会是五皇子妃,若是我有了罪责,你以为你还能回得去火国吗!”
蕴雯公主一听,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脖子。
“那,那咱们该怎么办?”
“回去再说。”五皇子大幅度的喘着气,似乎是被刺激到了。
“若是那人当真有诚意,必定会在背后盯着你我,此时回去便等着他让人再次传信过来。”
“好,我都听你的。”蕴雯公主点了点头,随后两人起身就要离开酒楼。
但就在这时正要往楼上走的店小二,手里端着两盘菜肴,有些茫然的看了看两人走下来的身影,随即拱了拱手,手里的两盘菜也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
“两位客官,你们的菜肴已经好了!”
“请问两位客官这是要带走吗?”
“不必了。”故作烦躁的摇了摇头,五皇子面色冰冷。
“这两盘菜你们就用着吧,银子我照样付。”
说完就领着蕴雯公主一同离开了客栈,但身后的侍卫却及时地掏出了银子,放在了店小二手里。
“哎!”店小二端着盘子,捅了一下腰间被侍卫放着的银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此时,在另外一处雅间的盛南音轻笑一声,将茶杯放于桌面上。
沈煜撂下面帘,指尖微动,捏住盛南音细嫩的掌心。
“跟上。”
第161章 伪造书信
匆匆回了五皇子府,盛南音与沈煜才掀开了脸上遮盖面容的面帘。
五皇子与蕴雯公主已经在小院之中等候。
一同步入小院,赫然映入盛南音与沈煜眼帘的就是五皇子脸上的沉重表情。
二人对视一眼,皆知对方心中的想法,
五皇子面色如此凝重,必定是那人在客栈之中留下了属性,确定了五皇子心中的想法之后,又派人在府中等候。
不动声色的坐于五皇子身旁,沈煜沉声发问。
“如何?”
“你看看这个。”五皇子也未曾隐瞒,直接就将手里的另外一份泛黄宣纸推到了沈煜眼前。
这份泛黄宣纸比起之前的那份来说厚了不少,指腹摸上去没有丝毫粗糙之意,反而尽显细腻。
这种宣纸可不是普通百姓或者大臣便能够轻易用得上的。
压下心中的猜疑,沈煜摊开了掌心里的信件。
入眼的是有些狼狈的字体。
写下这些字的人似乎很急切,有几个字写的颇为模糊,是太过急切导致的。
“五皇子亲启,我乃西凉国八皇子,亦是在客栈之中给你传递书信之人。”
“我只想如今五皇子在宫中郁郁不得志,也想翻盘,所以此番特地向五皇子投递书信,还请五皇子必定要阅。”
“如今我被困于城中,城门之处有守卫层层封锁,我暂时出不得城中,思虑许久,终究将主意算在了五皇子身上,还请五皇子切莫怪罪。”
“若是五皇子有意与我合作,便将信件传入您今日晨时所在的客栈,我会派人在那处等候。”
“八皇子留。”
“呵,他的算盘还当真是打的够响。”随着沈煜一起看完信件的盛南音唇边划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这西凉国的八皇子,看来倒也不是个聪明之人。
虽然能够脱离天牢,但是,若是当真,聪明便不会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一个皇朝的皇子身上。
变故发生的比常人所想的还要更快,所以重生一世,她早已明白,不要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人的身上,能依靠的人仅有自己。
锦上添花固然容易,但是想要雪中送炭,却是比登天还难。
察觉到盛南音的情绪,沈煜捏着她掌心的指腹微微用力,“在想什么?”
“没什么。”盛南音摇了摇头。
“看来他在这皇朝之中应当还安插了侍卫,不然不可能会知道五皇子究竟何时才回府。”
一边的公猪有些畏惧的看了盛南音一眼,随后弱弱的开口道。
“会不会是你们想太多了,我瞧着这个人也不像是个聪明的,指不定是在猜测五皇子如何回府的。”
“蠢。”盛南音瞬间拧紧了细眉,毫不留情的打击蕴雯公主。
“你!莫要太过分了!”一直畏惧的蕴雯公主忍不住挺了挺胸脯,但在盛南音的视线扫到她身前之时,却又忍不住抖了抖。
“那你说那西凉国的皇子是如何得知我与五皇子的行踪的!更何况我和五皇子是在雅间之中,西凉国的皇子又怎么可能会知道我与五皇子的真正对话!”
“你出的尽是一些馊主意,我看此番那个人非但没有听到我与五皇子的对话,这些话也许只是一场试探和敲打罢了。”
“哦?”盛南音不怒反笑。
“你笑什么!”望着盛南音的笑颜,蕴雯公主一时之间竟是有些心虚。
“你确定无人跟踪?”盛南音淡淡的扬起眉眼,“那么你认为,当那次入你们雅间之中的信件被你们摊开之后,进入你们雅间之中的那店小二又是何人?”
“什么?!”
蕴雯公主一听,惊悚的骤然起身,不可置信的望着盛南音。
“你说那店小二是那西凉国皇子的探子?这怎么可能!”
“如何不可能?”敛去脸上的笑意,盛南音摇了摇头。
“从一开始那店小二便已经盯紧了你们的雅间,只是你们未曾注意到罢了。”
“仔细想一想,店小二出现在你们雅间的时辰,再仔细想一想,那店小二带你们下楼之后,又为何会停留在楼梯的角落边?”
蕴雯公主有些不可置信的放大了声音,“他那不是手中端着菜肴正要送上我们的雅间吗!”
盛南音却淡然掀起眼皮,“那你可知他手中的菜肴究竟何时做好的?”
“我……”蕴雯公主一时之间不由语塞。
她……的确不知那店小二究竟何时出现在那雅间的楼梯角落,也不知道那店小二何时做好的菜肴。
如此一想,盛南音说的竟然真的有几分道理。
可心中还是有些不服,蕴雯公主咬了咬唇瓣,憋屈地垂下了视线。
盛南音悠悠收回了视线。
随后,又将自己的计划说出。
“既然西凉国的皇子已经将橄榄枝抛到了五皇子身前,那我们自然要揭下来,他并非是个真正聪明之人。”
“所以今夜我与六皇子会造仿五皇子的字迹将信件送达那处客栈,五皇子可介意?”
“自然没有。”五皇子摇了摇头。
从宽袖之中抽出一封信件,沈煜屈起双指,将信件落于肩头之上。
“将信件传出去吧。”
只见暗处伸出一只手,将那信件夺了过去,随后再次消失在了暗色之中。
沈煜淡淡的看了五皇子一眼,“子时出去。”
“好。”五皇子点了点头。
……
直至子时。
沈煜派出去的人已然安插在了客栈周围。
但五皇子浑然不觉,只是被两个随从保护着,走到了客栈之中。
但,等了足足几刻钟,也未曾有人出现。
莫不是那人反悔了?
五皇子心中暗衬,但还没等他继续想下去,悉悉嗦嗦的声音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有人来了!”五皇子惊得从凳上一站而起。
他向前一步,打开客栈的大门。
进入眼帘的却不是西凉国的皇子站着的模样,而是被两名身穿夜行衣的暗卫压倒跪地的模样!
“你,你们何时出现的!”震惊地张了张唇,五皇子眸中满是惊愕。
“压走。”沈煜却连眼神也未曾落在五皇子身上,只是淡然的嘱咐了暗卫一句,随即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客栈里。
第162章 充足的理由
一刻钟后。
沈煜的身影出现在了盛南音的小院里。
暗三压着骆俊,嫌弃的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呜呜!”骆俊满面惊愕,嘴里还被堵着一条帕子。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支支吾吾的叫着。
“把帕子抽出来。”落座于盛南音小院的石凳之上,沈煜抬起茶盏轻抿一口,润了润有些干涸的薄唇。
“是。”暗三恭敬的点了点头,抽出骆俊嘴里被塞着的帕子。
终于有了喘息的功夫,骆俊瞪大双眸,震惊的盯着沈煜,“你,你们!”
他话音未落,盛南音的身影便从厢房之中走了出来,打断了骆俊想说的话。
“是想问我们如何知道你会出现在这里的,对吗?”
脸上的惊愕逐渐灰败了下去,骆俊身体一软,骤然瘫倒在地。
他脸色惨白,平日看起来还尚且算清秀的面容,此时显得有些狼狈。
“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他咬紧牙根,怒瞪了沈煜一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对我用刑!没用的!在来之前我就已经想过了我的结局,我绝对不可能会说出任何有关西凉国的事情!”
“呵,谁说我们要对你用刑?”沈煜薄凉的唇边露出一丝轻笑。
他很少会有如此情绪起伏的时候。
即便是盛南音在一旁也不由愣了一下。
骆俊脸色有些发懵,“你们抓我过来不就是想要从我嘴里得到消息?”
“的确,就想要知道消息。”沈煜放下茶盏,起身走到他面前。
“你想干什么!”警惕地往后挪了一步,骆俊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沈煜幽深的瞳孔划过一抹暗芒,他粗粝的指腹伸进了骆俊的腰间。
迎着一旁暗三难以言喻的眼神,沈煜拧了拧眉头。
“可是想要知道消息,可并不代表一定要从你嘴巴里面撬出来。”
暗三这才惊觉自己有些误会,忍不住摸了摸鼻尖,心虚的移开了眼神。
直到在他的腰间里搜到了一块硬物,沈煜这才抽了出来,摆放在了他的面前,淡然道,“这应该就是属于你身份的皇牌了吧?”
“不,不是?”骆俊开始剧烈挣扎。
但越是这样越说明沈煜的猜测是真的。
沈煜直接就将手里的皇牌丢给了暗三。
“把这块令牌拿着,模仿他的字迹给西凉内部传递消息。”
皇牌上面刻着一个八字。
骆俊就是西凉皇国之中的八皇子。
一直强撑着硬气的骆俊终于在此时有些慌了。
他趴在地上犹如一条蛆,不停的往沈煜的方向爬去,嘴里惊慌失措的叫着,“不,不行!”
沈煜却是眉心一惊,有些嫌弃的往盛南音的方向退了一步。
明明他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盛南音觉得他此时就是异常的嫌弃骆俊。
暗三将皇牌捏在手里,随即恭敬弯腰道,“爷,要给那边传递什么消息?”
沈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将眼神落在了盛南音的身上。
读懂了他眼眸之中的意思,盛南音无奈一笑。
“就说皇朝这边已经处置妥当,问一问他们那边打算要怎么做。”
暗三眼底深处划过一抹浅淡的不悦,不过稍纵即逝,“是。”
他身子一闪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骆俊也被小院里的护卫拖了下去,锁住了另外一处厢房之中。
燕飞在这时双手负到身后,满面兴奋的从厢房里走了出来。
“这个是不是也要审问的?”
一瞧他脸上兴奋的神色,盛南音便知他在打的什么算盘,连忙出口拒绝,“不是!”
“那可真是可惜了。”燕飞摇头啧啧两声,颇有些遗憾的往厢房那边的方向看了一眼。
……
两日后。
一个身穿奇装异服并非皇朝之中服饰的侍卫步入了城门之中。
它显得小心翼翼,左右巡视一眼,确定无人跟踪之后,这才寻着自己所知道的记忆走入一处小院。
但,就在那身穿奇装异服的侍卫走入小院的那么一刹那,头颅便被整整齐齐的切了下来,一击毙命。
盛南音瞳孔一缩,只看见鲜血猛然在夜色之中迸发。
下一刻,一只手忽然覆盖在了她的眼皮之上。
幽沉的声音在耳畔边轻响,“别看。”
心里的颤抖忽然在此时被安抚了下来。
盛南音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点了点头。
有些不满的看了暗三一眼,沈煜拧着眉心,声音冷了许多,“莫要吓着她。”
“是。”暗三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一句,从那侍卫的怀中抽出了信件。
那信件上面印着一个圆章。
圆章是用金红色所制作,就是西凉皇国特意采用的标志。
落座于沈煜身旁,盛南音扬了扬唇。
她自己都未曾发觉,在沈煜的身边,她似乎少了一些平日的果断与主见。
“拆开看一看吧。”
“嗯。”沈煜眉眼之中泛着柔和,如何拆开了信件。
信件上面只有寥寥几句。
“五日后行动!”
“人正在潜入皇朝的路途之中,你继续潜藏在皇朝之中,切莫流露马脚!”
将信件重新塞回了信封里,沈煜薄凉的双唇泛起一抹笑颜。
“这封信件已经足够定下西凉皇国的罪责了。”
那笑颜看起来非但没有丝毫温和之意,反而让躲在暗处的暗三忍不住抖了抖肩头。
怎么爷如今变得阴柔了许多。
但盛南音却有颇多顾及,在沈煜即将离开之前,不放心的拉住了沈煜的手,叮嘱了一句。
“明日上朝之时,再将这封信件传给皇上。”
察觉到盛南音的意思,沈煜并未过多询问,只是点了点头。
“好。”
回到丞相府,如画才小心翼翼的凑到了盛南音身边,有些不解的歪了歪头,询问道,
“小姐,为何要等上朝之时再将信件传给皇上。”
“这封信件今夜直接呈给皇上,不是会更为简单吗?若是在朝堂之上有人反对,那可怎么办?”
盛南音眼眸淡淡,“若是再当夜呈给皇上,那么又如何有正当的理由攻打西凉皇国?”
“有充足的理由才能力排众议,让皇上出兵。”
第163章 宰相家的小妾
如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
但盛南音却也并未再过多解释。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若是说的再多,只怕要弄巧成拙。
直至翌日午时,沈煜身着一身玄色衣袍,走入了丞相府中。
一看沈煜这面带冰霜的模样,盛南音便知此行不够顺利。
她柔柔一笑,站在沈煜身旁,将手中洒水的壶放在了一边,随即轻声问道。
“怎么了?皇上未曾同意出兵?”
“嗯。”沈煜点了点头,脸上的漠然却并未消散,反而更加冷了一些。
“可有什么原因?”盛南音顺着他的意思继续往下问道。
“有。”沈煜眸色一冷,“是王宰相老家伙!”
“王相?”盛南音有些惊讶的压下了眉眼。
在皇朝之中,共有两位丞相。
一位丞相自然便是她身份崇高的爹爹。
而另外一位,明面上是丞相,但实际上却有另外的别称,为宰相。
一直以来,王宰相都主张和平。
王宰相一直以来倒也算是个老迂腐,脑子冥顽不灵,一心只以为开战必定会引起百姓生灵涂炭,所以这些年一旦有任何要开战的事情,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阻止。
为此他与皇朝之中不少的官员都产生了巨大的冲突。
细思之下,盛南音询问道,“皇上可是听从了他的意思?”
“是。”沈煜点了点头,眉眼之间的不悦愈发明显。
“那信件都已经到了父皇的手上,西凉皇国分明已经有了谋反的意图,此时不出兵,难不成是要等着西凉皇国将兵打进来吗!”
他幽深的瞳孔之中迸发着点点冷色,那冷色似乎都要透过双眸迸发而出。
盛南音细嫩的指尖拂到了他的背部,轻轻地拍了拍,声音柔柔道,“莫要生气。”
盛南音的安慰起到了作用。
沈煜眼中的冷色逐渐褪去。
他吐出一口浊气,随即才握住了盛南音细嫩的指尖。
心里带着些怀疑,盛南音却并未说出,只是循循善诱道,“为何不前去看一看?”
却不料沈煜早有预备,“此番我便是打算先来你这儿,再去他那儿。”
眼中的柔和霎时而止。
盛南音愣了一下,就连被沈煜握着的指尖也显得有些僵硬。
一时之间,她不由觉得有些头疼。
怎么前世之时从未发现沈煜居然还有如此多的小心思?
这不是分明猜到了她必定会安慰,所以这才来耍着小心思的吗?
不过,她从未见过沈煜的这一面,倒也愿意纵着,随即便是顺着沈煜的话点了点头。
“所以,你早有预备去找他,怎么还如此生气?”
“他便是个老顽固。”沈煜站起身,盛南音只能仰头,才能看得清他的面容。
“他主张和平,但是如今西凉皇国都已经要打到皇朝之中来了,他还在固执地以为一切都能解决,便是愚蠢!”
盛南音没有说话。
那老家伙的确有些愚蠢,但这话她可不能说。
直到沈煜身上的怒气终于好了些许,盛南音才柔声劝道,
“快去吧,若是再晚了些,只怕到时候他能避着不见你了。”
“嗯。”点了点头,沈煜应了一声。
在离去之前,他粗粝的指腹还按了按盛南音细嫩的掌心。
这还当真是明目张胆的贪着便宜。
盛南音不由气笑出声。
但凝望着沈煜挺拔的背影,那一抹怒气也凭空消失。
……
直至日暮西沉。
沈煜才再次赶到了丞相府。
但这一次他脸上早已没了怒气,眼中带着的反而是一丝探究。
盛南音走到他眼前,将一杯茶水递到了他掌中,“发生何事了,可说动他?”
“没有。”沈煜摇了摇头。
“他府中养着一位小妾。”
“在我与他商谈此事之时,那小妾忽然闯入了书房之中,而且在此之前,王宰相书房门前的护卫居然没有任何阻拦。”
“而这足以说明此前那小妾已经不是头一次不经同意便进入王宰相的书房。”
说到这里,沈煜不由眉心一紧,紧接着语气愈发深沉。
“那小妾手中端着两杯茶水,放在我与王宰相的面前,随即居然插嘴刚才我所说的话。”
“原本王宰相似乎有些动摇,但在那小妾的话说完之后,王宰相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了许多,大致便也是不同意出兵西凉。”
盛南音心里猛然一沉,一股荒谬的想法钻入脑海之中。
前世的记忆在此时涌入脑海!
她从未注意到的点在此时变得清晰了许多!
猛然扬起双眸,盛南音声音严肃,“你可有什么猜测?”
“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沈煜淡然点了点头,将心中的猜测脱口而出。
“那小妾既然能在王宰相面前有如此大的话语权,便说明她颇得王宰相的心。”
“但那小妾听闻要攻打西凉皇国,却是显得有些紧张。”
心底沉重的就像猛然压入了一块大石,盛南音牵强的扯了扯唇瓣,“所以,你也在怀疑那小妾是细作?”
“嗯。”沈煜淡淡点头。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那你……”盛南音有些紧张,想要出口让沈煜盯着那小妾,免得那小妾会给外头传去什么消息。
但没想到,她话还没有说完,沈煜就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我已经派暗三盯着她了。”
心中松了一口气,盛南音点了点头。
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了石桌之上,沈煜狭长的双眸闪着点点冷色,“想必明日辰时便会有证据。”
盛南音没有说话,嫣红的唇瓣轻轻抿起。
前世的记忆实在太多,似乎也只有触碰到前世,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才会想起。
但若是没有丝毫触及,便是除了那些记忆深刻之事,其余的是完全记不起来。
这种滋味实在算不上好。
盛南音心中有些沉重,但却并未打算将此事与沈煜说出。
有些事情总归是不适合叫他知道的。
而那王宰相,既然曾经被沈煜说动便说明他其实并未完全主张和平,心中亦是有所顾及。
这其中的问题只出现在了那小妾身上,只要从那小妾的身上找到突破问题的根源,此事便能迎刃而解。
第164章 揭穿真相
翌日。
暗三手里拿了一叠厚厚的信封,交给了沈煜。
而那信封里面,却全部都是关于纳小妾与他人来往的信件,那些信件里面居然触及到了皇朝之中的一些机密。
这些机密到底是如何得来的,沈煜与盛南音不用多想便知道,必然是那小妾从王宰相的嘴里套出的。
没想到王宰相人已年老,但这心却还半点不老,糊涂至极!
盛南音捏紧了手中的信封,眼里划过一抹冷光。
“走。”沈煜牵起她的手,一同走进府门之外的马车里。
而两人所前去的方向正是王府。
直到一批侍卫涌入王府之中,那王宰相才有些发懵的看着沈煜,随即便是怒从中来,颤抖的伸出手指指着沈煜。
“六皇子这是打算谋害老臣吗!”
“王宰相想太多了。”沈煜还未说话,盛南音便抢先出口。
有些话沈煜不方便说,但是若是换了个人来,那便是另外一回事。
“王宰相家里的小妾究竟如何?难道宰相心中不知吗?”
“郡主这是什么意思?”浑浊的双目之中划过一抹不解,王宰相显然不知盛南音所说的含义。
他脸上的表情不像作假,似乎但真不知道那小妾在背后所做的事情。
盛南音与沈煜对视一眼。
就在这时,那小妾也被两个侍卫抓了出来。
双手被绑了起来,嘴里还被塞着一条帕子,小妾不停的挣扎着。
在看到王宰相的时候,那小妾脸上的愤怒顿时便化为了可怜,泪水要落不落的在眼眶里,尤其让人心疼。
王宰相心里虽有诸多猜疑,但沈煜此番却是将他的老脸踩在了地下,让他不得不强撑着开口!
“请六皇子放了老臣的小妾!”
“王宰相应当是还不知道家中的小妾究竟做了何事吧?”沈煜堵住了盛南音想说的话,淡漠的掀起眼皮,冷冷的看着王宰相。
“老臣愚钝,不知道六皇子此言何意!”王宰相避开了沈煜的视线。
“那么不如宰相看看这些东西。”
沈煜朝着暗处伸出手。
只见一叠信封从暗处之中被送到了沈煜的手上。
沈煜双手递到了宰相面前。
“宰相,您是与我父皇一同打下这江山的老者,我自然敬您几分。”
这话让王彩象心里也不由动容,脸上的不悦收敛了一些,但思索着沈煜此番让自己丢了脸,王宰相僵硬着面容,冷哼一声。
“六皇子此言可是折煞老臣了,此番您直接让人到老臣家里来抓了老臣的小妾,这是尊敬吗!”
盛南音有些担忧。
沈煜一向是个冷傲之人。
平日里虽然看着无太多情绪,那也只不过是因为他并不将其他人的心思放在眼底,所以也懒得浪费心思。
但若是有人踩到了他的逆鳞,亦或妄图在他面前放肆,他可从未心慈手软。
但出乎意料的是,沈煜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只是将手中的信件放在了王宰相旁边的石桌上。
他淡淡道,“宰相何不将手里的信件看完在做定夺?”
王宰相的视线落在了那些信件之上。
他脸上的表情霎时一凝。
与小妾生活了这么久,他又如何看不出来那信件上的字迹正是小妾的!
颤抖着将信件拆开,王宰相越看到后面,那浑浊的双目之中怒气变更为浓盛!
桌上的信件一封又一封的被拆开,王宰相浑身都在颤抖!
那小妾也不由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想要逃离,但站在她身后的侍卫却牢牢的抓着她的肩头,让她无从躲避。
直到最后一封信件被拆开,王宰相愤怒的将手中的所有信件全部都回到了小妾脸上!
“混账!”
“宰相不必动怒。”沈煜的声音里没有丝毫起伏。
视线落在了侍卫身上,沈煜动了动屈起的指尖,“将她压下去。”
“是!”两名侍卫点了点头,随后便将那小妾压了下去。
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过后,王宰相才终于将心里的怒气压了下去。
有些羞愧的不敢对上沈煜的双眸,王宰相深深的叹了口气,
“此番若不是六皇子,只怕老臣这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一直被人当成盾了。”
沈煜却并未多言,只是询问道,“那么宰相如今还是秉持着在朝堂之中的意见吗?”
“呵!”
沈煜话音刚落,王宰相便冷笑出声,一掌狠狠的拍在了桌面之上!
他人虽已老,但力道却半点不小,拍在石桌上的声音都显得有些沉闷。
“老臣人糊涂,但心不糊涂!”
“明知如今被西凉皇国当了棋子,老臣又怎可能继续错下去!”
“六皇子此番提点了老臣!这仗必须打!他西凉黄国,这是已经胆大妄为到要在我皇朝之中安插奸细,怎能留着!”
沈煜淡然的双眸霎时肃穆!
他松开盛南音的手随即朝着王宰相弯了弯腰,“多谢宰相。”
盛南音嫣红的唇瓣不由弯起一抹笑弧,默默的站在沈煜身旁。
……
此番皇朝之中,也便只有王宰相一人反对。
如今连他也赞成出兵,皇帝自然不会耽搁,扬手一挥,便要派人前去出兵。
但就在此时,沈煜却忽然半跪在地。
皇帝面露不解,“煜儿,你这是?”
沈煜垂着头,低沉的嗓音之中略带了丝丝冷厉,
“父皇,儿臣请求带兵前往!”
但皇帝此番却并未应允,只是叹了口气。
“你和那丫头的婚期就快到了,如今你若前往,可知道究竟要到何时才能回来?”
沈煜坚定抬眸。
“国在家在,国亡人亡!”
“若是连皇朝都会覆灭,那么儿臣心中的爱人,又岂会活着?”
这番话终究是触动了在场的大臣和皇帝。
站在一旁的王宰相面露愧疚。
思索了一会儿,皇帝终究垂眸应了下来。
“罢了,既然你要去那便一定要大胜归来!”
“多谢父皇!”沈煜转身离开。
他唯有一人,迎着众多大臣的眼神离开朝中,仿佛孤注一掷,仿佛永远伫立在朝中的一棵大树,永不垂落,亦不屈服。
这消息很快便从皇朝传遍坊间。
“小姐,不好了!”
第165章 等我回来
如画匆匆走到了小院前,急切道,
“奴婢,奴婢听见百姓都在流传,说此次出兵西凉是六皇子带兵前往!”
盛南音身子蓦然一僵,不可置信的微微抬眸。
她嫣红的唇瓣煞时白了下去!
不,不可以!
前世之时,沈煜也曾经出兵西凉,但是当时的他已然不得皇帝信任,所以就连带的兵也并非是他身边的亲信!
在那场战役之中,沈煜身受重伤,甚至一度快要死去!
她那时只希望沈煜赶紧死去,免得拖累自己,但如今幡然醒悟,她又怎么能让沈煜再次涉身险境!
身子蓦然一软,盛南音险些瘫倒在地!
如画连忙扶住了盛南音的手臂,这才让盛南音稳住了身形。
颤抖着声音,如画眼中热泪翻涌,“小姐,您别着急,六皇子明日才出兵,今夜他必定会来看您的!”
战役始终是残酷的。
在无数厮杀的场面之中,谁又能够保证每一次都会安然归来。
每一次出兵都是带着赴死的决心,无论是城中的百姓亦或是朝中的官员,哪一位会不知此番道理!
盛南音只觉得一颗心此时犹如被人按在了火上不停的烧着,让她又疼又焦灼。
不顾如画的劝阻,盛南音紧紧的捏着帕子的尾端,强压着自己冷静下来,随即看向如画。
“准备马车!去六皇子府!”
“是!”如画不敢耽搁,连忙应了一句,匆匆转身离去,让管家备了马车。
盛南音心中急切,马夫也不敢轻易阻了路程,生生将平日的时间压到了一半,赶到了皇子府中。
而此时,沈煜正在收拾细软。
护卫前来禀报盛南音到来,沈煜连忙将厢房的门口关上,以免被盛南音瞧出。
他薄凉的唇瓣微微抿着,想将此事隐瞒下来,“你怎么来了?”
“你觉得此事能瞒得过我吗!”眼眶泛着点点红润,盛南音指尖都在颤抖。
她不敢想象,在战场上沈煜到底要经历怎样的危险,亦不敢想象,若是走错了一步,那沈煜究竟会面对什么!
紧抿的薄唇在此时溢出一丝叹息声,沈煜握着盛南音的手腕,声音幽沉,
“皇朝有难,我岂能龟缩在皇子府中?”
“可,皇朝并非只有你一人才能带兵前往!”心尖似乎都在泛着疼痛,盛南音忍不住道,
“皇朝之中的将军可以带兵前往,你又为何非要前去?”
但看着盛南音剧烈的反应,沈煜仿佛猜到了什么。
“是不是前世之时,我在与西凉皇国之中的战争中受了伤?”
“……”盛南音泛白的唇瓣微微张了张,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敢回想沈煜受伤的模样。
可她的反应,已经足以说明了一切。
沈煜幽沉的声音变得严肃了许多。
他粗粒的指腹压在了盛南音柔嫩的苍白面容上。
“之前是没有你,但现在我有了你,必定会更加小心,绝对不会让自己受伤,等我回来,好吗?”
沈煜心意已决,如今即便是再多规劝,想必也听不进去。
身子轻轻颤了颤,盛南音压住心尖涌上的疼痛,缓缓的点了点头。
她颤抖着手,从腰间抽出一块带出来的玉佩,放在了沈煜的掌心之中。
“这个是之前我娘为我求的一块平安玉。”
“这块玉你一定要带好,切莫离身,一定要平安归来,切莫伤到!”
指尖捏紧了手中的玉佩,沈煜郑重的点了点头。
“好。”
二人随后分别。
翌日一早,在众多百姓的恭迎声中,沈煜带领着一批又一批将士,离开皇朝。
盛南音就坐在酒楼的雅间之中。
她的位置临近木窗,将沈煜在马上的身影瞧得一清二楚。
心尖仿佛还在泛着点点疼痛,盛南音捏紧了手中的白玉杯,即便施了粉黛也盖不住脸上的苍白。
“小姐……”如画有些担忧的在旁边叫了一下。
但盛南音早已出神,没有听到如画的声音,更没有注意到沈煜忽然投来的视线。
似乎有所感,沈煜深邃的瞳孔终究落在了盛南音的身上。
坐于马上挺拔的身姿,让在欢送的队伍之中的姑娘不停欢叫着。
盛南音只觉得心疼与担忧。
直到沈煜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城门之中,盛南音才收回了视线。
如画连忙安慰了一句,“小姐,六皇子定会平安归来的。”
“嗯。”盛南音淡淡的点了点头,垂下双眸。
她声音里仿佛都带着些颤抖,但掩饰的很好,所以如画也未曾注意。
直至沈煜离开的第三日,盛南音才愿意走出丞相府的大门。
此前华南郡主倒是来了两次,但盛南音的心情太过杂乱,所以便也称病不见。
第三日,华南郡主终于沉不住气,直接便在盛南音的小院门前大喊。
“嫂嫂,若是六哥知道你在他带兵去打仗之时,如此伤怀,他必定会在战场上一直挂念着你,你难道希望六哥因此受伤吗!”
这话戳中了盛南音的软肋。
她苍白的面容微抬。
“嫂嫂!六哥离开之前特意叮嘱我要多照顾你,便是害怕你会因此而心情不佳,如今倒也应了六哥的那句话!你要是再不出来,那我可要将信传给六哥了!”
就在华南郡主话音刚落之时,盛南音小院的门终于被推开。
她苍白的面容泛着些苦涩,“郡主何必。”
“嫂嫂终于愿意出来了!”华南郡主面上瞬间带了喜色,连忙上前勾住了盛南音的手臂,亲昵的在盛南音的脖颈之间蹭了一下。
这番举动也让盛南音心中的沉重,终于消缓了一些。
华南郡主撇了撇嘴,在盛南音脖颈之间呢喃。
“六哥可真聪明!”
“他早就知道,他若是带兵离去,嫂嫂必定会魂不守舍,兴许还会将自己关在厢房之中。”
“我那时还与六哥争论说嫂嫂必定不会如此,没想到全被他说中了,六哥当真是了解嫂嫂呢!”
盛南音一顿,苍白的面容瞬间带上了些浅淡的笑意。
一会儿后,华南郡主又忽然正经的抬起眉眼道,
“嫂嫂与我入宫玩一玩吧!韵妃娘娘这几日可是向我问过嫂嫂呢!”
第166章 是那位妃子啊
“好。”盛南音点头应了下来。
因着反正也是一路,所以,盛南音倒也并未让管家备马车,而是与华南郡主一同前往。
但没有想到,此番到了皇宫,步入华南郡主的宫殿之中,却突然收到了皇上的口谕。
“郡主,皇上说了,这些时日内您一人在丞相府,兴许心情无法疏解,所以便让老奴告知您一声,这些天您便在皇宫之中安然度过。”
“直到六皇子归来,您便可以从皇宫之中离开。”
盛南音柔和的眼神霎时冷却。
“所以皇上的意思是要将我软禁在此吗?”她眼底的冷意几乎快要凝成实质,让大太监也不由得有些心虚的叹了口气。
“郡主,老奴也只是听命行事,还请郡主切莫为难老奴。”
话音刚落,大太监便转身离去,生怕盛南音在细问。
但,盛南音被变相软禁在华南郡主宫殿之中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
王宰相最先提出异议。
“皇上,如今六皇子尚在前线,若是您将郡主软禁在皇宫之中,必然要让他心寒!”
“这宰相便不必担忧了。”皇帝面带冷色,压迫感几乎是朝着大臣门扑面而去,让大臣们想说的话,纷纷都被堵在了喉咙之中。
“此番消息,朕会封锁在皇朝之内,也无他人知晓,各位爱卿还有何话好说?”
皇帝的声音带上了些许威胁之意。
这让其他大臣亦不敢再说,只能纷纷垂下头去。
王宰相倒是想要维护盛南音,毕竟是承了沈煜的恩德,才认清了那小妾。
但皇帝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眯起的眉眼迸发出丝丝威胁。
王宰相想说的话,顿时便吞回了肚子里。
皇帝此番便已经要动了怒,他若是再多说几句,只怕郡主会因此受罪。
思索及此,王宰相也不敢再说,只能退到了一边。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诸位爱卿都无意见,那便退朝吧。”
随即,所有大臣提出的异议全部都被压了下去。
得知此番消息,华南郡主倒是在宫殿之中气得不停踱步。
“父皇怎么能这么做!”
“如今六哥才带兵前往,父皇便要将嫂嫂软禁在皇宫之中,这不是要寒了六哥的心吗!”
盛南音没有说话,只是淡然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不停踱步的华南郡主。
看华南郡主踱步的方向却是在盛南音身边转着圈,一时之间让盛南音不由有些头疼。
察觉到盛南音从始至终都未曾说话,华南郡主越发气恼,转身看了盛南音一眼,停下了步伐。
“嫂嫂,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生气又有何用?”盛南音微挑细眉,眼中没有丝毫起伏。
“皇上既然要下令将我软禁在宫中,如今即便气恼,也只不过是平添烦恼,何必?”
“更何况皇上只是说要将我留在宫中,却并未说要将我留在你的宫殿,只不过是不能出宫罢了,其余的地方却还是能去的。”
这话一出,华南郡主心中的怒气瞬间便被压下了许多。
她凑到盛南音身边,乖巧的握住了盛南音的手臂,这才愤愤不平道,“但还是觉得嫂嫂有些委屈。”
“不算委屈。”盛南音摇了摇头,眸光之中忽然带上了些许柔和。
“只要他能从前线之中平安归来,即便受了再多委屈,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华南郡主不由有些惊愕的张了张嘴,“六哥也不知是上辈子积了什么福分,这辈子才能娶到嫂嫂,算他好运!”
但华南郡主话音刚落,盛南音的身子却是不由一僵。
并非是沈煜上辈子积了什么福分,这辈子才能遇见她。
而是,就连上天也看不得前世的沈煜受了这诸多折磨,才会让她重生,让她弥补前世之时对沈煜所做的一切。
察觉到盛南音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华南郡主连忙拍了拍唇瓣,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下一刻华南郡主就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抓着盛南音的手臂便将盛南音拉了起来,一边兴奋的往外走,嘴里还一边说道。
“嫂嫂可莫要闷在这里了,我带嫂嫂去御花园逛一逛。”
“嫂嫂不知道,如今正是菊花开放的季节,父皇让人在御花园中放了许多菊花,好看极了!”
盛南音挣扎不得,只能顺着华南郡主的力道前往御花园。
但没成想,刚走到御花园,还没有欣赏到菊花的美景,华南郡主的脸色忽然冷了下去。
“怎么了?”盛南音疑惑的看了一眼有些赌气的华南郡主,视线往前落去。
一位身穿艳红色襦裙,徜徉着下颚看起来颇为骄傲的女子正在御花园中,让宫女摘下菊花送到了她眼前。
盛南音的脸霎时沉了下去。
呵,居然是熟人啊。
她对这位妃子可谓是有些许记忆的,不过重生归来之后事情太多,所以导致她一时之间便忘却了这妃子的存在。
如今一见到这妃子,盛南音脑子里的记忆便不由翻涌了起来。
这妃子,乃是皇帝众多妃嫔之中的安嫔。
别看这称号为安,但实际上这妃子可算不得是个多么安分的人。
前世之时,这妃子被盛南浔所拉拢,一直以来都站在盛南浔那边,给她造成了诸多麻烦。
没想到这一次居然会遇上的如此巧。
而盛南音与华南郡主的视线也迅速让安嫔注意到了两人的存在。
从石凳之上站起身,安嫔摇曳着曼妙的身姿走到两人面前,掌心里还抓着两朵略微有些泛着绿意的菊花。
她骄傲的视线落在了华南郡主的身上。
“华南郡主,旁边这位是?”
话音刚落,安嫔的视线便在盛南音的身上划了一眼。
盛南音心中好笑。
这安嫔,此时应当已经与盛南浔接上了。
而她,身为丞相府嫡女,如今又多了一层未来六皇子妃的身份,这皇宫之中的妃嫔又有哪位是不知晓她的?
安嫔如今故作不知的模样,只是在给她摆脸色罢了。
生活在皇宫之中,华南郡主见惯了弯弯绕绕,又岂会不知安嫔的手段。
不悦的扫了安嫔一眼,华南郡主冷哼出声。
“安嫔娘娘这是在装傻?”
第167章 掌嘴
高傲的笑容一僵,安嫔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华南郡主一眼,似乎不明白为何华南郡主会为了盛南音,如此针对于她。
不过好歹也是在这宫中被宠幸的妃子,自然知晓如何进退。
不一会儿,安嫔便已经收起了那副高傲的模样,装着柔弱的垂下眼睑。
“嫔妾不明白郡主的意思。”
“不明白?”华南郡主眼睛一瞪,刚要训斥,却被盛南音拉住了手腕。
向前一步,盛南音淡然掀起眼皮,上下打量了安嫔一眼,随后忽然用帕子掩着唇角,轻笑出声。
“娘娘针对于我,想必自有理由。”
“但,娘娘莫忘了,华南郡主是郡主,我如今亦是郡主,依照皇朝之中的规矩,我不仅是郡主,还是有称号的郡主。”
话音一顿,她音色骤然冷下。
“妃位以下的娘娘见了我都需行礼,怎么,安嫔娘娘是认为自己身份已经比身居妃位的娘娘还高,所以才如此在我面前得意吗?”
盛南音声音不紧不慢,但无形之中却透露着点点威压力。
脸上柔弱的表情险些无法维持下去,安嫔脸色煞时一沉。
在这皇朝之中,如今的郡主为有两个,一个是华南郡主,另外一个便是盛南音。
并非所有的郡主都拥有殊荣。
但有称号的郡主却是妃位以下的皇宫妃子无法匹及的。
即便是如今正当盛宠的安嫔,见了盛南音也必须行礼。
本就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盛南音倒也未曾在意,却不料这不在意倒成了安嫔想要凌驾于她的放肆。
似乎并未看见安嫔那沉下的脸色,盛南音忽然转头望向华南郡主,柔柔一笑道,
“华南郡主,我且斗胆问一句,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那自然是掌嘴三十!”华南郡主连眼神都亮了起来!
她解了盛南音的疑惑之后又伸手指着安嫔,属于郡主的高傲在此时流露无遗。
“安嫔,今日要么你就给我嫂嫂行礼,要么今日我便代替父皇管教于你!免得你若是出了皇朝丢了皇朝的脸!”
华南郡主平日总是一副活泼温和的模样,倒也未曾与他人红脸。
但正是这样,才让宫中的妃子觉得华南郡主虽不可欺,但却也不用过多尊敬。
安嫔脸色陡然一红,气得身子都在轻颤,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尖锐了起来。
“郡主,您当真要为了一个日后不知什么身份的女子对付我?!”
“放肆!”盛南音声音陡然一凌!
安嫔被吓得打了个激灵,就连华南郡主都惊愕的微微张唇,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
“既然娘娘不知礼数,那么,便按照宫中的规矩来办?”
盛南音嫣红的唇瓣微微挑起,“如画,打!”
“你敢!”安嫔瞬间慌了手脚,指着盛南音气恼道,“今日你若敢碰我一下,明日你便……”
“啪!”安嫔话音未落,一个重重的巴掌直接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灼热的刺痛感几乎在顷刻间朝着自己翻涌而来,安嫔惊恐的睁大双眸,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盛南音!
“你,你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淡淡的收回手,用帕子擦了一下,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盛南音直接就将那擦了手的帕子丢到了一边。
这无异于是又给了安嫔精神上又一巴掌!
“从始至终我可未曾刁难于娘娘。”
“既然娘娘生活在皇宫之中,却敢以下犯上,这便说明宫中无人敢轻易招惹娘娘。”
“娘娘在这宫中作威作福习惯了,难不成以为所有人都是可以任由娘娘往地下踩一脚的存在?”
既然不想维持脸面,那就全部撕破!
盛南音嫣红的唇瓣敛去笑弧,冷漠的气势在此时终于迸发而出。
“娘娘若是有本事,只管去与皇上告罪,我倒要好好瞧一瞧皇上究竟是否会因为娘娘而惩罚于我?”
话音刚落,她拉着华南郡主的手直接越过安嫔,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
“啊!!!”
走远后,华南郡主似乎还能听得见安嫔在御花园中暴躁的叫声。
终于反应过来的华南郡主忍不住砸了砸嘴,悄悄摸摸的伸出了拇指,在盛南音面前竖了一下。
“嫂嫂,你好厉害!”
“安嫔在宫中嚣张的可不是一时两时了,她最近颇得父皇的宠爱,除了在我面前会收敛一些,在其余的妃子面前那高傲的模样,简直就像是要上天。”
“哼,这次嫂嫂可算是好好的出了一口恶气!嫂嫂放心,不慌那里我会替嫂嫂说情,绝对不会让父皇轻易惩罚嫂嫂的!”
“郡主不必担心。”盛南音淡然摇了摇头,脸上不见丝毫忧虑。
“皇上既然让我在这宫中与你一同度过,那便不会轻易伤害于我。”
“毕竟……”
沈煜如今还在前线讨伐西凉皇朝,皇上不会如此愚蠢为了一个小小的妃子就惩罚于她。
后面的话盛南音未曾说完。
华南郡主却是有些好奇的眨了眨眼,勾着盛南音的手臂,亲昵的在盛南音的脖颈之间蹭了蹭。
“嫂嫂,毕竟什么呀?”
“没什么。”不愿叫华南郡主沾染上这些事情,盛南音摇了摇头,食指轻轻屈起,在华南郡主的鼻尖上轻轻的勾了一下。
“有些事情郡主不知道会更好。”
“那好吧。”在宫中生活如此之久,华南郡主自然知晓,有些事情不知道的确会更好,所以倒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顺着盛南音的话轻轻垂眸。
直到回到华南郡主的寝宫之中,盛南音才想起这些时日酒楼中在钻研的糕点。
想起华南郡主似乎颇爱吃些甜食,盛南音歪了歪头,轻声问道,“郡主可有喜欢吃的糕点?”
“有!”华南郡主眼前一亮,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最爱吃江帘巷中的那家桂花糕点!入口即化,口腔之中满是桂花的香味,想想便嘴馋了!”
桂花糕啊。
盛南音盈盈一笑,随即认真道,“既然郡主喜欢吃,不如我们试一试?”
“好!”华南郡主点头应和。
随后,几名宫女匆匆收罗了材料,便送入了华南郡主的宫殿之中。
第168章 臣女不敢
还未开始,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却匆忙赶到了华南郡主的府中。
他恭敬地弯着腰身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华南郡主一眼,这才僵着脸,对着盛南音轻声道,
“群主,皇上有请。”
华南郡主脸上还粘着白色的粉末。
条件大太监,华南郡主便警惕的将盛南音护在身后,“父皇让嫂嫂去干嘛?”
“这……这老奴也不知啊!”大太监紧张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老吴只是听命行事,还请华南郡主切莫为难老奴!”
“那也不行!”华南郡主呲着牙,有些恼怒。
“莫不是当我傻子!此番父皇要让嫂嫂过去,必定是因为那安嫔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你说是与不是!”
“这……”大太监汗如雨下。
盛南音轻轻拉住华南郡主的手腕。
迎着华南郡主那疑惑的面容,盛南音摇了摇头,“华南郡主不必担忧,我且过去一趟就是。”
“不……”
华南郡主还想反对,但盛南音却是温温一笑。
“郡主,有些事情早晚要来,即便第一次成功的躲避了,那么下一次呢?”
华南郡主张了张唇,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盛南音也未曾继续解释,只淡淡的将眼神落在了大太监的身上。
“请公公带路。”
“哎!”大太监松了口气。
他一挥臂膀里夹着的拂尘,恭敬的侧身道,“请郡主随我来!”
说着便率先走在前头。
不多时,盛南音变被大太监领着走入朝圣殿。
听见脚步声,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凌厉的气势朝着她扑面而来。
“你可知道朕唤你来所谓何事 ?”
“知道。”盛南音不卑不亢地应了一声。
与沈煜有几分相似的眸子微微眯起,皇帝声音带着阵阵威压,“你这是在怨朕?”
“臣女不敢。”盛南音抬起细碎的瞳孔与皇帝正面对上,非但没有丝毫躲避,反而坦坦荡荡。
“皇上行事自有皇上的道理。臣女只是一介小小的女子,又怎会有胆量敢轻易怨恨皇上?”
皇帝没有说话,但是那压迫感却越来越强。
盛南音只觉得额头上的冷汗似乎都已经连成了一条水线,缓缓的垂落到了细嫩的双颊之间。
但,她不服。
所以,就连那挺直的身躯也没有丝毫弯下的意思!
沈煜在前线出兵西凉,她作为他未来的妻子,自然不可能轻易便被压弯了脊梁!
半晌后,皇帝眯起的眼眸忽然一松,随即大笑出声。
“哈哈——”
“你这丫头!分明就是怨了朕,怎的还如此沉得住气?”
“臣女不敢。”淡淡的收回双眸,盛南音脸上的冷汗此时已经顺着下巴,滴入了青石地上。
“不过皇上此番让臣女在皇宫中暂住些许时日,臣女不敢违抗圣命。”
“但六皇子如今尚且在出兵西凉,所以,臣女不愿给他多添麻烦,自然也不愿惹祸上身,有些事情,皇上不可能不知晓,所以何必叫臣女过来?”
她那模样就犹如刺猬一般,已经竖起了全身的尖刺,只等着敌人过来,便狠狠的给上致命一击!
这副模样竟与沈煜出奇的相似!
皇帝心中的怒气忽然凭空而散。
他无奈一笑,摇了摇头。
“你这丫头倒也是个有脾气的。罢了罢了,此番的确不是你的不对,回去吧。”
“多谢皇上。”盛南音神色毫无波澜,转身便走出了朝圣殿。
站于殿门外的小太监小心翼翼的看了盛南音一眼,随后弯着腰站在大太监面前,声音带着些许恭敬。
“干爹,这郡主怎的如此大胆,居然敢在皇上面前如此反驳,这要是皇上不开心,那郡主岂不是小命不保了?”
“呸!”大太监忽然往地下脆了一口,屈起双指,就在小太监的帽檐之下狠狠的敲了敲!
“哎哟!”小太监脚步不稳,险些摔倒在地,好悬抓住一边的柱子,这才稳住了身形。
“干爹,您这是做什么呀!”连忙正了一下被打歪的帽檐,小太监不满的嘀咕道,“我刚才说的话又没错!”
没料到大太监却是斥责了他一句,“这话要是叫他人听见,是要砍头的!”
“啊?”小太监被吓得脸色泛白,连忙缩了缩脖子,害怕的往殿门内看了一眼。
“干爹,我,我不敢了!”
“哼,你这小东西!”大太监冷哼一声,随后这才垂眸看了一眼盛南音远去的方向,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懂什么!郡主这是在为了六皇子与皇上赌气呢。”
小太监听不懂,但被刚才被大太监所说的话吓到,也没敢再反驳,只得闷闷地应了一句。
而此时被两个太监所议论的盛南音并不知他们说了什么,赶回华南郡主的宫殿之后,便与华南郡主做了些桂花糕。
站在小厨房内,华南郡主用双指挑起一块桂花糕塞入嘴里。
“嗯~”左手交叠着右手捂着嫣红的唇瓣,华南郡主眼神似乎都在发亮!
“嫂嫂,你的手艺太好了!”
入口即化的桂花糕让华南郡主享受似的眯了眯眼,“六哥当真好福气,哼哼,但真是平白让他占了便宜!”
盛南音柔柔一笑,却也未曾反驳。
心中究竟是何想法不重要,她自己明白便好。
但,第二日,一则消息忽然让皇宫之中的妃子个个心里犹如悬了一块大石一般,始终不得安定。
安嫔,被贬为官女子了。
得知此番消息,华南郡主也有些不可思议,匆匆跑回了宫殿中,看着盛南音不紧不慢的用盛满清水的水壶倒在菊花丛中,着急的跑到了她身边。
“嫂嫂!有大消息!”
“嗯?”放下手中的水壶,盛南音不解的歪头看了华南郡主一眼。
华南郡主却是兴奋一笑,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浮出的汗水,这才道,
“嫂嫂,安嫔,被贬为官女子了!”
“哦。”盛南音淡淡的应了一声,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仿佛早已猜到了这般结果。
但华南郡主却懵了。
她眨了眨兴奋的双眸,“嫂嫂,你怎么好像半点也不意外,难不成你之前便已经知道了。”
第169章 皇帝的意
“不。”盛南音摇了摇头。
华南郡主更加不解,“那嫂嫂这表情怎么如此平淡,难道不应该觉得开心吗?”
“意料之内的事情罢了。”盛南音掀起眼皮,眼眸之中没有丝毫起伏。
“一个区区嫔位的妃子,却认为自己能够凌驾于妃位的娘娘之上,郡主就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华南郡主本就是个聪慧之人,盛南音这么一点,她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嫂嫂的意思是说父皇这是在捧杀?!”
“对。”盛南音点了点头。
华南郡主,是皇上的女儿,日后即便不用和亲,也必须是嫁于这皇宫之中身份贵重的人。
所以有些事情华南郡主必须知晓,她不能让如此可爱的华南郡主,再步了她前世的后尘。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华南郡主的脑子却是有些转不过弯来,伸出双指绕着鬓间的碎发询问道,
“可父皇为何要针对一个妃子?”
“皇上何时说过,只针对一个妃子?”盛南音毫无起伏的双眸总算是泛起了点点涟漪。
“皇上的意图可并非只在安嫔。”
“皇上是打算彻底肃清整个后宫中的妃子,以及断开妃子之间与前朝的联系。”
“这……”华南郡主彻底懵了。
她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这其中居然还牵扯到了这么多。
不过就是一个安嫔罢了,在这其中居然还蕴藏着如此深沉的计划。
就在这时,如画,手中拿着一张信封,忽然匆匆忙忙的跑进了华南郡主的宫殿里,入了殿门之后才敢兴奋地叫道,“小姐!六皇子的书信到了!”
盛南音淡漠的脸上霎时扬起一抹喜意,连忙站起,“拿来我瞧瞧。”
“是!”如画乖乖的将手中的信件放在了盛南音手里。
拆开信件,映入眼帘的赫然便是沈煜那如同他性子那般冷硬又在其中掺杂着丝丝柔和的字迹。
“音音。”
“见字如见人。”
“我与前线一切安好,不必挂环。”
“照顾好你自己便是让我心安,若有欺你之人,莫要隐瞒,即便是在前线之中,我亦有方法护着你。”
一边的华南郡主凑到盛南音眼前,一看那信封上的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啧,六哥当真是肉麻!”
盛南音却视若珍宝的将信件重新塞回了泛黄就带着些许尘土的信封里,随即收入了宽袖之中。
一瞧盛南音的模样,华南郡主便不由捂嘴轻笑,握着盛南音的肩头,便把盛南音推入了书房之中。
“嫂嫂快去回信给六哥吧!不然六哥指不定还要多么心急!”
“好。”忍住心里的波澜,盛南音点了点头,坐于华南郡主的书房里,拟了一封书信交给如画。
“送出去吧。”
“是!”如画握着信件,便匆匆跑了出去。
“里面写了什么呀?”华南郡主眨了眨眼,凑到盛南音身旁。
盛南音却是盈盈一笑,并未解答华南郡主心中的困惑,只是岔开话题,“华南郡主不必好奇,日后若是有了交心之人,自然亦会如我那般。”
“嫂嫂故弄玄虚。”华南郡主撇了撇嘴。
但盛南音却迅速敛去笑意,询问道,“华南郡主此番可有得知其他的消息?”
皇上既然大肆整顿后宫,那必然是因为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压制。
前朝与后宫之中的联系颇多,皇上既然有了大动作,便是要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盛南音一提醒,华南郡主便像是恍然大悟般,一拍额头连忙道,“哦,有!”
“嫂嫂,此番我还得知父皇似乎要派粮草去前线!”
“什么?!”盛南音惊愕的从靠椅子上一站而起,匆忙撵着裙摆就要走出宫殿。
华南郡主心里一急,连忙伸手抓住了盛南音!
“嫂嫂,你要去哪!”
“华南郡主莫要拦我。”心中的急切几乎在这一刻要凝成实质,盛南音脸色绷紧。
“我要去朝圣殿中,恳请皇上让我一同护送粮草!”
“不行!”华南郡主眼神一瞪,头摇的如波浪那般。
“此番运送粮草乃是极为危险之事,即便是男子护送也会有莫大的危机,更何况嫂嫂只是一介女子,怎能随同那群粗糙老汉一同过去!”
“可他还在前线。”盛南音声音一哽,“我心中担忧,总归不如见上一面,更为心安。”
她曾在心里发过誓。
此番重生,她发誓要守护之人一定要平平安安。
无论到底有多少艰难险阻,她都不会被阻碍。
“可是……”华南郡主还想劝阻。
但盛南音那坚定的视线却让华南郡主嫣红的唇瓣一顿,连一句完整的话也在说不出来。
渐渐松开了抓着盛南音手腕的指尖,华南郡主叹了口气。
“嫂嫂心意已决,那我便不拦着了!”
“多谢郡主。”盛南音绷紧的面色终于展露一丝笑颜。
她提起裙摆,拂来的风卷起她身上的纱衣,却无法掩盖她面上的笑意。
可就在她即将迈出殿门之时,暗处身影一闪,身穿一身夜行衣的暗三,忽然拦住了她的去路。
“等等!”
暗三紧绷的表情透出点点不悦。
对盛南音,他尊敬不起来,此番能够平和的说话,已然是极限。
盛南音脸上的笑意迅速冷却。
她冷漠的表情逐渐凝固,视线直勾勾地紧锁在暗三的面罩之上,
“暗三,让开。”
暗三一愣。
这女人怎么可能会知道他的身份?!
盛南音没有理会他的出神,声音淡漠如冰。
“我再说一次,让开。”
“不行。”暗三终于反应过来。
他沉着的摇了摇头。
“爷说过,不让你去涉身险境,我奉命在此护着你,所以不能让你去皇上面前请命护送粮草。”
“让开!”盛南音紧咬着嫣红的唇瓣,眸中泛着冷意,固执的盯着暗三。
暗三心中对盛南音的厌恶,终于在此时缓缓松动。
这女人好像当真比以前好了许多。
即便知道前方会有险境,却还愿意请命护送粮草,难不成当真只是为了知道爷当真平安?
第170章 一定要去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急切,盛南音认真的看着暗三。
她没有暗三以往所熟悉的那般嫌弃与骄傲,声音里的冰凉仿佛还掺杂着些让人难以忽视的认真。
“暗三,我知晓你对我有成见。”
“从前的事情已然算过往,无论你信或不信,我的心如今是挂在六皇子身上的。”
“我如何信你?”暗三没有被遮盖起的双眸半眯。
盛南音收起认真的双眸,避开了暗三的视线。
“那是你的事。”
“话我既已说出口,便没有后悔的余地,此番我要运送粮草,一是为了六皇子,二则是为了皇朝。”
“什么意思?”暗三顿时一顿。
盛南音轻笑一声,脸上却毫无笑意,反而满是凝重。
“你可知如今皇朝虽然出兵西凉,但实际上后背却还占着火国?”
“如今,你以为公主在皇朝中受的委屈能够瞒得住?既然火国的国王能将公主送过来,便说明对皇朝还是有所企图。”
“所以,此番我要运送粮草,不仅仅是为了想要知道六皇子是否平安,更是要在途中探听火国的事情,免得被火国趁机而入。”
盛南音字字句句听起来都颇为有理,让暗三根本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
看出暗三已然松动,盛南音连忙乘胜追击,“不要再拦着我,若是再慢了一些,只怕皇上派的人就该离开。”
斟酌了一会儿,暗三终究是让开了道路。
这女人的改变似乎的确是肉眼可见,既然如此,那即便顶着被爷治罪的可能,他也要瞧一瞧,这女人究竟是在装还是真心实意。
没有理会暗三的注意,盛南音快步走到了朝圣殿中。
皇帝派出的人还未走出殿门,就被盛南音拦住了去路。
“丫头,你来做什么?”皇帝不解的看向盛南音。
指尖捏起裙摆,盛南音朝着皇帝一跪,“臣女请求与粮草队伍一同出行!望皇上同意!”
“不行!”
盛南音话音刚落,皇帝便一口回绝。
“他此番出兵西凉最放心,不下的人便是你,让你在这皇宫之中,究竟为何你自己心中亦清楚,又何必设身险境?”
果然不出所料。
盛南音心里泛起层层涟漪。
皇帝下令,让她在宫中已陪伴华南郡主的名头软禁。
所有人都以为皇帝是要在这个时候趁着沈煜不在胁迫盛南音,但盛南音心中却是清楚,也许这一切都是沈煜主动请求。
如今得了皇上的肯定,盛南音心中的涟漪不由泛的更汹涌。
她垂下泛着涟漪的眸子,“臣女知道,六皇子一心为臣女着想,但也正因如此,臣女也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六皇子一人设身险境!”
“运送粮草虽然路途险阻,但,亦是一场机遇,请皇上应允!”
她说的认真,就连语气听起来都万分坚定。
皇帝半眯着眸子,认真的坐在了盛南音精致的面容之上。
“你可想好了?”
弯下的脊梁瞬间挺直,盛南音点了点头,“臣女从未犹豫!”
“好!”皇帝一拍木桌,忽然大笑出声,赞赏的望着盛南音。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朕便不再阻拦,一切随着运送粮草的队伍前去便是。”
“丞相府这边你不必担忧,朕会让人封锁消息,对于外人来说你还是在宫中。”
“多谢皇上!”带着坚定的精致面容,瞬间染上了一层喜意,盛南音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朝圣殿。
运送粮草的队伍很快便已经整顿完成。
为了混淆敌人的视线,所以运送粮草的队伍之中安排了三辆马车,而盛南音则是坐进了其中一辆马车之内。
皇帝虽然封锁了消息,但是若是有心者,想要打听盛南音的行踪还是没有多大难度的。
在盛南音离去之前,华南郡主不安的握着盛南音的手臂,眼泪几乎都冒了出来。
“嫂嫂,六哥离开之前叮嘱我一定要看好你的,如今你要随着运送粮草的队伍一同前去,若是出了什么事,那我可怎么跟六哥交代!”
“郡主不必担忧。”细嫩的掌心轻轻的拍了拍华南郡主的手背,盛南音轻笑道。
“我必定会万分小心,在没有见到六皇子之前,我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出事。”
“真的?”华南郡主将信将疑的松开了盛南音的手。
盛南音重重的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
心里压着的沉重,终于在此时稍稍缓了一些,华南郡主终究没有再劝,只是往后退了一步,眼角闪着泪花。
“那嫂嫂一定要平安归来,我且在皇宫之中等着嫂嫂!”
“嗯。”盛南音盈盈一笑,提起裙摆,脚步一跨上了马车。
如画紧跟着盛南音的脚步,一同上了马车。
而其余人则是分布在了两辆马车的周围,如此一来,倒是让其他想探听踪迹的人,瞧不出到底哪一辆马车才有盛南音的身影。
运送粮草的队伍就分布在马车的后头。
从皇朝赶到西凉外围之地,即便日夜不休也得五日。
在皇朝中,盛南音虽已有意锻炼自己的身子,但舟车劳顿之下,即便是个男子也未曾受得了,更何况盛南音只是女子。
在第二日夜色浓重之时,随行的队伍总算停了下来。
运送粮草的将军翻身下马,走到了盛南音所在的马车之前,
“盛小姐,夜色浓重,若是再往前行,便是密林密林之内容易受埋伏,所以今夜我们便在此休息吧。”
“嗯。”盛南音淡淡的应了一声,坐于马车之内的如画就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扶着盛南音走下马车,如画将蒲团从马车里拿了出来,摆放在地。
“小姐,地上脏,奴婢给您拿了蒲团。”
“不必了。”盛南音摇了摇头,“所有人都能坐于地上,我又如何不能?”
“可是……”如画有些犹豫,望着盛南音身上的浅紫色纱衣。
盛南音面色不改,执意的让如画将蒲团拿回去。
“没有可是。”
“他若是在前线,必定也要与所有的将士一同吃住。”
“他们能受的苦,我自然也能,你不必担忧,我心中有分寸。”
第171章 被人劫狱
眼瞧着盛南音固执,如画也不敢再劝,只能将蒲团拿回了马车上。
随行的士兵架了一口大锅,将带来的干粮往里面堆了一些。
其中两名士兵握着弓箭就往密林里面走。
他们带来的大多都是一些干饼以及一些可以储存的菜类,但是肉类却不敢轻易携带,免得生了味。
菜汤没什么太多的味道,两名士兵很快裂了一只野兔子回来,将野兔子的肉放进了大锅里,才终于闻到了些许香味。
将军盛了一碗肉汤,递到了盛南音眼前,“盛小姐,请。”
“多谢将军。”盛南音也未曾扭捏,伸手接过将军递来的肉汤。
吃完肉汤后,将军便吩咐人在此安营。
一个又一个帐篷被竖了起来。
盛南音与如画走进了其中一处帐篷。
经过两天的长途跋涉,众人都有些疲惫,刚进入帐篷,有些士兵就已经忍不住沉沉睡去。
就在盛南音也有些昏昏欲睡之时,一阵破空声猛然传入她的耳畔之中。
昏沉的眸子霎时清醒,盛南音几乎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拉住如画的手往侧边一躲!
一直利剑直接穿透了方才她所站着的位置!
“有刺客!”
如画吓的满面苍白,连忙往帐篷外喊了一句!
但伴随她的声音响起的还有一阵又一阵尖锐的破空声!
“保护郡主!”将军与士兵从帐篷之中走出,几名身穿夜行衣的刺客已然站在他们眼前。
将军话音刚落,那几名刺客便对视一眼,举起手中的长剑朝着他们冲去!
如画吓得面色惨白,但还是固执地用双手拦着盛南音。
那几名身穿夜行衣的刺客武艺高强,而且似乎都是报了必死的决心,在与将军和士兵打斗的过程之中,完全是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形式不停进攻。
盛南音面色凝重。
但就在此时,又有两名身穿夜行衣的男人从暗处出现!
但盛南音却敏锐地瞧见那两名身穿夜行衣的男人,腰间似乎绑着一块玉佩,玉佩上还刻着一个二字。
眸色一深,盛南音没有说话,只是抿紧了嫣红的唇瓣。
两名身穿夜行衣的男人出现之后,几名刺客很快便败下阵来。
但他们抱着赴死的决心,发觉敌不过将军与士兵以及两名身穿夜行衣的男人,之后便直接咬碎了口腔之中的毒药。
他们咬碎的毒药几乎是瞬间就会毒发,即便想救也无法救得回来。
“你们是什么人?”将军拦在了盛南音面前,士兵纷纷围在盛南音与如画身侧警惕地盯着两名身穿夜行衣的男人。
“郡主。”两名男人却直接将视线落在了盛南音的身上。
盛南音用眼神安慰将军,随即这才解释,“将军不必担忧,这两人是我提前请来的镖局高手。”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随后顺着盛南音的话点了点头。
“有吩咐郡主在行吩咐我们。”
话音刚落,他们身形一闪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但这一次盛南音却没有忽视他们的气息。
他们的身子可以隐藏,但是气息却不会轻易改变。
而他们腰间绑着的玉佩正是二皇子府中专属的玉佩,她曾经在二皇子身边的随从身上也看见过这样的玉佩。
但将军却是有些惊愕,不敢置信的望着那两个男人离开的方向。
“这!”
盛南音连忙岔开话题,“将军,处理一下这些人的尸体吧,我们连夜赶路,既然已经来了一批人,后面应该还会出现其他的刺客,不能再耽搁了。”
“是!”将军也没有再继续询问,只是顺着盛南音的话点了点头吩咐,士兵将帐篷收起,处理了一下那几个刺客的尸体,随即便朝着密林前进。
此时天光已然乍破。
浅淡的晨光从撩开的帘子之中洒入盛南音的马车里。
第四日,距离西凉国外围已经很近,为了防止会被其他人瞧出身份,所以将军以及士兵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假装行路的百姓。
盛南音也随之换上。
但也许是因为身上的气质太过明显,即便身穿一袭粗布,麻衣盛南音身上的气势却还是不容忽视。
粮草在外围用一层布帛包裹,若是有人要先开运送粮草的箱子,能看见的只有外围的布帛。
长途跋涉以及长期的警惕之下,众人也不由都有些精神疲惫。
在临近西凉外围的客栈歇了下来,粮草被几名士兵护着,其余人则是上了楼。
将面纱放在桌子上,如画在盛南音身旁软了下去。
“小姐,您怎么样?”
“尚可。”盛南音眸色毫无波澜,没有显露出任何疲惫的意思。
但就在这时,门口却忽然被人敲了敲,士兵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郡主,有您的来信。”
如画连忙起身打开门口,将那信件收了进来,放在了盛南音眼前。
“小姐,是何人传来的信件?”
轻眨双眸,如画嘴上虽问着,但却也不敢凑近前去。
盛南音没有说话,只是撕开信封,将信件从里面拿了出来。
是五皇子的来信。
“盛小姐,沈明恩消失在了天牢之中。”
“父皇已经派人大肆搜寻,但是能够找到的仅有他留下来的一些东西。”
“父皇勃然大怒,但劫走沈明恩的人隐藏的很好,如今还尚未寻到。”
沈明恩居然已经被人劫狱?
紧拧着眉心,盛南音没有说话,嫣红的唇瓣被贝齿咬紧。
走到烛火旁,直接就将五皇子送来的信件烧毁。
这样的信件只需要扫过一眼即可,绝对不能留下,免得被其他人抓了把柄。
但如今沈明恩被人劫狱,那么那一伙刺客又是谁派来的?
盛南音心思沉重,面上却丝毫不显,也未曾于将军等人展露半分。
直至第五日晨时,运送粮草的队伍才再次启程。
这一次他们赶路的速度快了许多,只用了半日便已经到达西凉国外围。
盛南音被两名士兵护送着走入一处主营。
刚撩开帘子,映入眼帘的便是沈煜身穿战衣,原本冷峻的面容此时被速杀之气完全覆盖,恍若从地狱而来的恶鬼那般,让人看一眼便不由心生胆怯。
第172章 无法避免
但盛南音心中没有丝毫胆怯之意。
她眉眼弯起,细碎的深棕色瞳孔之中被湿润覆盖。
就在这时,听见动静的沈煜猛然抬眸!
当看见盛南音的身影之时,沈煜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他有些愣愣的张着唇,身上的速杀之气完全消散。
主营里面的将士一看,连忙对视一眼,随后悄悄的退出了主营之中。
“认不出我了?”眸中带着一丝浅笑,盛南音走进沈煜随即对着沈煜眨了眨双眸,一副无辜之样。
但下一秒,她细嫩的掌心却忽然被沈煜握住。
“你怎么来了?!”
沈煜的声音紧绷,他不敢想象盛南音居然敢与运送粮草的队伍一同前来,路途之中到底遭遇了多少危险!
盛南音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暗叹一声,随后坐在了他身旁,
“难道看到我不开心吗?”
“你不该来的。”抿紧薄唇,沈煜的声音已经紧绷成了一条线,仿佛随时会有断裂的可能。
盛南音忽然扬眸,脸上的笑意迅速收起,眼中闪着点点认真,郑重其事地反握出沈煜的手腕,“可是,我想你了。”
紧绷的那条线被盛南音的话猛然切断!
沈煜狭长的双眸透着一丝惊愕之意。
盛南音似乎从未在他面前说过这般主动的话语。
两人之间即便深知对方的心意,但是说出这样羞人的话,却是屈指可数。
想要说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沈煜不由苦笑。
还当真是栽在她身上了。
感觉到沈煜似乎松动了一些,盛南音连忙追问,“如今我已然来了,你又放心让我一人回去吗?”
无奈的摇了摇头,沈煜伸出指腹,在盛南音细嫩的脸上轻轻划了一下。
盛南音一愣。
平日里,沈煜也喜欢动不动便在她的脸上划一下。
但这一次沈煜的指腹划过她的面容,却让她感觉到一阵细微的疼痛。
指腹怎么变得如此粗糙了?
盛南音不安的握住沈煜的掌心,将沈煜的手掌一翻——
上面不仅布满茧子,甚至还有一些即将愈合的伤痕。
眼底的震惊瞬间就被泪液覆盖。
盛南音指尖似乎都在轻颤。
明明知道这些迟早是要面对的,但是心中的疼痛不知为何却在肆意的翻涌着,席卷了她所有的情绪。
“无碍。”
察觉到盛南音的情绪,沈煜瞬间便有些慌乱,连忙将手掌收了回来,不让盛南音再看。
“在前线之中,这些经历无法避免,不必觉得担忧。”
压下心中的疼痛与及眼中的泪意,盛南音勉强的扬了一下嫣红的唇瓣。
“嗯。”
的确,在前线之中,这样的伤势已经算是极轻。
两人之间的气氛骤然沉了下去。
但下一刻,盛南音却想起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连忙开口道。
“我收到了五皇子从皇朝之中送来的信。”
“信中说沈明恩此时已然被人劫走,皇上大发雷霆,现在已经在派人搜寻并且封锁了出宫的路。”
“如今究竟是谁劫走的还尚未可知,那人既然有本事将沈明恩从天牢里面截走,也不可能会被如此轻易的便被寻到。”
沈煜眸色一深。
“你可有怀疑的人?”
“有。”盛南音点了点头。
“但如今我所怀疑的没有具体的人,但沈明恩的母家虽然平日不显生色,实际上却一直在暗中帮助沈明恩。”
“你说的不错。”沈煜赞同的点了点头。
但是他的怀疑却比盛南音更为精确。
“之前离开皇宫的时候,我便已经让人查过,沈明恩的母家死了一个将军。”
“他乃是沈明恩的三舅,也是他母家之中最为出息之人,只不过曾经在战场上荣耀而死,所以一直以来,他们家也一直蒙着这份荣耀活着。”
盛南音霎时便猜透了沈煜的意思!
“你怀疑他是假死!”
“嗯。”沈煜没有遮掩,随即点了点头。
“从前他在做将军之时,虽然位分不高,但是却与皇宫之中的禁卫军头领交情不浅,所以如若他要是真的想从天牢之中将沈明恩就出来,必定会与禁卫军头领牵扯上一些关系。”
“这件事情我会继续查探,但是你不能待在这里了。”
盛南音顿时便有些紧张了起来,“为何?”
察觉到盛南音敏锐的情绪,沈煜轻叹一声,心疼的将盛南音额角的碎发挽到了盛南音耳后。
他轻声道,“另一场战役即将开始,你若是在此会让我分心。”
若是直言让盛南音回去,他知道盛南音必定会反对。
但事情若是牵扯到了他的身上,盛南音便必然会同意。
果不其然,沈煜话音刚落,盛南音面容不由微微松动。
纠结过后,盛南音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沈煜松了口气,“先在此歇息,我一会儿再回来可好?”
“嗯。”轻轻点了点头,盛南音目送着沈煜走出主营。
她直到如今沈煜是所有将士的头领,也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所以有沈煜所在的地方,那些将士的战心便不会被打倒。
她来此本就是为了帮助沈煜,自然不会拖了沈煜的后腿。
但若是这么轻易的就离开,若是沈煜遇到了什么危险?她匹及不上又该怎么办?
思索了一会儿,盛南音让站在主营外面的如画寻了笔纸来。
她拟了一封书信,而这信件是传给二皇子的。
如今在皇宫之中能信任的人尚且只有二皇子,况且来这里乃是立功,二皇子必定不会拒绝。
如此一来,她即便离开这里也能安心许多。
第二日,盛南音被送上了离开的马车之中。
恋恋不舍的将视线落在沈煜的身上,盛南音咬紧了唇瓣。
她不想离开,想要时时刻刻都知道沈煜究竟如何。
但如今出兵西凉,不是可以儿女情长的时候,所以心中有再多不舍都被她压了下去。
“一定要平安归来。”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多余的话,盛南音对着沈煜经声呢喃。
“我在等你。”
“好。”松开了盛南音的手腕,沈煜郑重的点了点头。
马车前行,沈煜的身影逐渐从视线之中远去,盛南音这才撂下帘子。
情绪有些压抑,盛南音轻叹一声,唇边似乎都放着些许苦涩。
第173章 饱受灾难
长途跋涉一天后,盛南浔的马车停在了一处镇子之中。
两个身着破衫烂衣,身形佝偻,脸颊瘦得已然凹陷的两名中年男子,突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跪倒在地,声音虚弱的哀求着。
“好心的小姐啊,求求您,给我们些口粮吧!”
“小姐,我们要口粮只是为了家中的孩儿,并非是自己想要,求求您了,若是有口粮便施舍我们一些吧!”
盛南浔睁开紧闭的眸子,往马车的帘子外看了一眼,“怎么回事?”
如画匆忙走出马车。
“你们是何人?为何要在此拦住我们的马车?”
“再说了,这附近不是有镇子吗?你们直接去当地的镇子上学一些活计不就好了,为何要找我们要口粮?”
两个中年男子对视一眼,随后苦笑一声。
他们的身子即便跪倒在地,也仿佛能被风一吹就散。
“这位小姐,您应当是外地来的吧?”
“我不是小姐。”如画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话。
“马车上坐着的才是我的小姐,你们到底有何原因要在此乞讨?”
两个中年男子连忙恭敬的低下头。
能在此有一名丫鬟已然是不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这丫鬟穿的不错,并且看样子,似乎得到了很好的对待。
“这位姑娘有所不知,离这里最近的镇子乃是延镇,而我们就是从延镇走出来的灾民啊!”
“怎么会?”如画有些惊愕的睁大眸子,“你们可知道若是撒谎会有什么后果!”
“我们在皇朝之中从未听到有任何镇子出现了灾害,怎么你们偏偏就变成如此凄惨的模样了?我不是想骗我?”
“我们万万不敢啊!”
两名中年男子被吓得连连磕头。
“如画。”盛南浔撩开帘子,阻止了如画想说的话。
“小姐!”如画连忙上前,扶着盛南浔便走下了马车。
两名中年男子,一瞧盛南浔的模样,更是有些自行惭愧的往后面挪了一下。
但他们所贵之地全都是些粗粒的砂石,他们往后一挪,膝盖上似乎都破了皮膝盖底下的沙石都蒙上了些许鲜红的血迹。
“可否与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盛南浔上前想将他们扶起来,但两个中年男子却连忙避开了盛南浔的手。
“小姐切莫触碰我们!”
“我们只是两个延镇的灾民,但是在镇子上有比我们更苦的人还在煎熬着!”
两个中年男子说着说着,凹陷的脸颊上便布满了泪珠。
他们匆忙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珠,原本就布满了尘土的脸此时已然掺杂了晶莹的泪水,看起来更为可怜。
嫣红的唇瓣紧抿着,盛南浔意识到事情有些不简单。
这两个灾民所说的话不像是假的,瘦成这副模样也绝不可能会是假的。
那么,为何在皇朝这么久,却从来没有收到哪个镇子有灾难的事情。
两个中年男子哭得泣不成声。
好半晌后,他们才继续道,
“小姐,我们延镇已经饱受涝灾半月之久,现老爷说已经将此事秉明皇上,但是这么久以来,我们非但没有收到任何帮助,反而有无数人都死在了此次的涝灾中!”
涝灾?!
盛南浔身子猛然一震。
怪不得,在马车之中她一直觉得有些颠簸,刚才下来的时候发觉地上这些粗粒的砂石更是有些湿润。
一般来说像这些没有任何河流的地方,沙石应当都是干燥的,但这些沙石显然已经被浸泡了许久,所以一时半会还消不下去。
“带我去瞧一瞧。”
有些不忍的捏紧了帕子的尾端,盛南浔深深的叹了口气。
两名中年男子对视一眼,匆忙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身上的一些擦伤感激的朝着盛南浔不停鞠躬,“是!多谢小姐!”
随后,两个中年男子将盛南浔带去了离镇子,不远的一处外营内。
这些外营似乎全部都是灾民建起来的。
从外营看来,镇子里面似乎还有些被水浸过的痕迹。
凑近一些盛南浔便听到了灾民哀嚎的声音。
更甚至其中有些孩子看起来已经骨瘦如柴,被饿死的人更是瘫倒在地,此时已然发出了腐臭的味道。
“如画,将干粮发放下去。”
盛南浔转头看向如画。
如画有些犹豫。
这个时候把干粮拿出来,便相当于是将他们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若是这些灾民有贪心之欲,那极有可能会将小姐陷入险境之中。
盛南浔却是面露淡定,“这些灾民如今已经瘦成了这般模样,若是不拿干粮出来,他们今日必死无疑。”
话音刚落,盛南浔便看向那两名还在带路的中年男子,“涝灾会导致灾民发高热以及有一系列不良反应,可否带我去瞧一瞧?”
“是!小姐请跟我来!”
两个中年男子对视一眼,眼底都闪过一丝暗芒,随即为盛南浔带路。
涝灾导致所有人都无家可归。
他们连饭都吃不上,更别说是想要救治已经发了高热和其他生病之人。
这些生病之人已经全部都被聚集在了一处哀嚎声不绝于耳,听着便让人不忍落泪。
盛南浔呼吸一滞。
映入眼帘的全都是躺倒在地,身形骨瘦如柴,意识已经模糊的一众老少。
这番景象实在让人动容。
将帕子拢入袖,盛南浔向前一步,“我去为他们诊治一番。”
如画松开了盛南浔的手,匆匆跑去马车里,取了一些干粮出来,熬制成粥。
在盛南浔为那些灾民诊治之时,如画已经开始为难民施粥。
两名中年男子不停的抹着泪水。
但此时从暗处走出的暗三却面色凝重地跟随在如画身旁。
“你跟着我做……”
如画转头就想让暗三离自己远一些。
但话音未落,正在为灾民诊治的盛南浔却惊呼一声!
“别动!”
两个中年男子手中拿着匕首,已经抵在了盛南浔白嫩的脖颈之间!
他们脸上浮出一丝狠色,脸颊上的泪水还有没干涸的痕迹,尤为讽刺。
“你,你们要干什么!”如画手里的大勺啪嗒一下掉落在地。
第174章 不会离开
“将你们的干粮全部都送出来!”其中一名中年男子抵着盛南浔的脖子,另外一名中年男子用匕首指着如画与暗三,惊慌的步步后退。
惊呼过后,盛南浔便迅速冷静了下来。
她可以察觉得到,抵着自己脖子的那中年男子没有任何真正想要害自己的意思,就连那握着匕首的指尖都在颤抖。
但如画可并不知道。
她又惊又怒的看着中年男子。
“你们对得起小姐吗!”
“小姐好心好意要为你们施粥,要为你们救治这些灾民,但你们却想要威胁小姐!你们还是人吗!”
中年男子面露愧疚,但是,已经瘪下去的肚子却又发出了饥饿至极的声音。
他们对视一眼,随后苦笑一声。
“我们也不想的!”
“但是我们没有办法,我们已经饿了这么久,没有任何人要来救我们,现在我们只能这么做!”
“我知道你们都是有钱人!我们想要的也很简单,就是粮食,其余的什么也不要!”
“所以我给你们三日的时间三日内,你们将粮食拿过来,我们就放了这位小姐,不然我们就跟这位小姐一起死!”
“何必呢?”他话音刚落,盛南浔便悠悠地叹息了一声。
“你们恩将仇报,莫不是以为当真会有什么好下场?”
“没有好下场又如何!”抵着盛南浔脖子的中年男子,此时似乎已经陷入了偏执之中。
他面色狰狞,已经凹陷下去的脸颊迸发出一丝恨意!
“我们不想这样的!”
“我们也想当好人,但是我们根本没有选择!你是好人,我们不想伤害你,所以现在就让你的奴婢去给我们筹备粮食!”
“不管是饿死还是被人杀死,反正都是一个死字!我们不怕!更何况现在回去,我们也只会被镇长惩罚!”
暗三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盛南浔隐晦的朝着他使了个眼色。
这些灾民如今已经饿得发了狂,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先稳住他们。
但是,想要稳住他们,只靠自己的力量绝对不够。
暗三迅速明白了盛南浔的意思,悄然离去。
“张大牛!你赶紧松开这位小姐!”
突然,一位老妇人从一堆灾民里面冲了出来!
她饿得已然不成人形,就连说出来的话也显得虚弱至极。
但是她脸上的怒气不像作假。
“这位小姐好心好意为我们着想,你们两个人怎么能忘恩负义!就算是饿死,你们也绝不能这么做!”
“我们活不下去了!”被称为张大牛,也就是抵着盛南浔脖子的中年男子,忽然痛哭出声。
“我们也不想这样的!但是镇长一个人与家里的妻妾过着好日子,凭什么要让我们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镇长说已经将此事上报朝廷,但是为什么等了这么久,我们都没有等到朝廷的帮助!朝廷真的有想要救我们吗?”
手中的匕首啪嗒一声掉落在了粗粝的砂石上,张大牛跪倒在地,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里面不停地流露而出。
“小姐!”
如画顾不得正在痛哭流涕的张大牛,上前扶住了盛南浔。
那老妇人叹了口气。
她蹒跚着步伐走到了盛南浔眼前,浑浊的双目也落下一滴泪来。
“小姐,如今我们这些亲人死的死伤的伤,而且这镇子我们也回不去了,他们现在都受了刺激,还请您切莫责怪他们!”
“无碍。”伸出细嫩的指尖,揉了揉被划破了皮的脖子,盛南浔嫣红的唇瓣露出一丝善意的笑容。
自始至终她都未曾怪过这些灾民。
说到底如今饱受灾害的是他们,得不到救治的也是他们。
但皇上并不是如此会将灾民的生命置之不顾的人。
所以……到底是镇长不作为还是消息未曾上报到朝廷,还是一个谜团。
压下心思,盛南浔抬起双眸。
就这么一刹那,身子煞然僵直。
一群饿的面黄肌瘦的灾民,就这么佝偻着身形站在她面前。
他们眼中含着的不是希望而是绝望。
一双又一双眼睛浑黄的掺杂着绝望的就这么凝望着她。
声音不由有些哽咽,盛南浔却字字坚定,
“各位,我知晓你们对我毫无恶意,但皇上也并不是会将你们置之不顾的人,所以此事,我会让人上报朝廷。”
“在上报朝廷期间,你们安心等待救援,我会尽力让人为你们护送粮食,保你们一命。”
此时,会倒在地上的张大牛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撑起身子,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小姐,我们不想在此等待救援!”
“我们要去参军!如今我们家没了,亲人也没了,即便现在回到镇子上,也一定会被镇长杀死!”
“我们这里离军营不远,我们现在就想去参军!即便是死在战场上,也好过饿死或者是被镇长杀死!”
他眼中闪着狠厉之色,完全是一副被逼急了的模样。
但出乎盛南浔意料的是,其余的人忽然也直接举起了手,一个又一个的说着,
“对!我们要去参军!”
“我们死也要死的有骨气,而不是被饿死!”
“小姐过来的方向是从军营来的,是不是认识军营那边的人?求小姐帮我们引荐一番,我们要去参军!”
“求小姐帮帮我们!”张大牛跪倒在地。
其余民众也一并跪倒!
入眼之处全都是饿得面黄肌瘦的人跪倒在地上的模样。
盛南浔眼中的热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不由觉得有些窒息。
“既然大家心意已决,那我便不再劝阻。”
抚着仿佛还在泛着疼痛的心脏,盛南浔句句铿锵有力。
“我会让人将从军册送来,为你们登记从军人选,但需要一天的时间,所以在这一天的时间内,大家先安身养息,可好?”
“真的?!”张大牛猛然抬头。
“自然是真的。”盛南浔点了点头,“在此期间内我都会驻扎在你们的外营之中,你不用担心我会在此期间离开。”
张大牛面上顿时染了一分愧疚。
“多谢小姐!之前是我张大牛做的不对,我张大牛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他人!”
第175章 便提头来见
但张大牛话音刚落,盛南音却是摇了摇头。
她认真的盯着张大牛的眸子,一字一句道,
“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人我都不会惩罚。”
此话一出,分明已经是中年的张大牛,却痛哭出声。
他的哭声让身后一众跪着的男子也都染了泪意。
他们身形瘦弱,但是脊梁骨却没有就此被压弯!
而此时,盛南音危急的消息在夜色渐沉已经传到了军营之中。
“你说什么?!”沈煜面色泛冷,盯着跪在下方的暗三,眼底一片漠然。
“爷,是盛小姐让我先来告知于您。”暗三面色不变,但额头上的冷汗已经逐渐低落。
“她如今尚且被饱受灾难的难民威胁,您打算……”
“闭嘴!”隐忍般的咬紧牙根,沈煜低吼一声。
暗三想说的话,瞬间就止在了喉咙之中。
这一次他没有再说任何针对于盛南音的话。
“请爷则罚!”低下头,暗三满脸自责。
他奉命保护盛南音,但盛南音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一众难民挟持!
就在此时,一名士兵忽然匆忙的拿了一封信件,着急的走进了军营之中。
“六皇子,有您的信!”
脸上的冰冷霎时而止,沈煜抬起薄凉的眸子,“呈上来。”
“是!”士兵点了点头,将那封信件传给沈煜。
拆开一看,当发现居然是盛南音的字迹之时,沈煜的身子不由一顿,随即便松了一口气。
里面大致只是说需要一本从军策。
她那边的灾民已经大致安抚好,现在只需要一本从军册,待她将从军册理好之后,沈煜只需要派士兵前去接人即可。
将信件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塞入怀里,沈煜再次抬眸之时,却又恢复了那副冰冷的模样,
“你把从军册带过去,此番,便饶你一次。”
“是!”暗三心中有些震惊。
盛南音居然就这么化险为夷了?
在那群已经饿疯了的灾民手里居然就这么存活下来了,并且没有遭受到任何非人的对待?!
这一次,暗三就连脸上的冷静也维持不下去,崩裂了一会儿之后,才在沈煜如针刺般锐利的视线之下,连忙应下。
“属下遵命!”
沈煜薄凉的视线望向了一边笔直如松的士兵,“将从军册交给他。”
“是!”士兵吼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开军营,好一会儿后才拿来了一本册子交给暗三。
双手接过册子,暗三站起身朝着沈煜微微弯腰。
“属下告退。”
他倒退着走出军营,但就在刚撩开军营的帘子之时,沈煜冰冷的声音,忽然在空旷的军营里幽幽响起。
“她若是再出现一丝一毫的伤害,你,便提头来见。”
暗三身子一震!
他不敢多说,恭敬的应了一声,这才悄然退去。
但当真正上马之时,暗三才发现原来他的额头上已经布上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爷,原来还是那个冰冷的他。
只不过是因为碰到了盛南音,所以爷已经收起了那副冰冷又对所有事物都漠然的模样。
所以是盛南音拯救了爷吗?
这个认知让暗三有些不敢接受。
他咬了咬牙,低咒了一句。
“简直就是祸害人!”
话音刚落,他也不敢耽搁,用鞭子狠狠的抽了一下马尾!
马儿受惊,两只前蹄猛然跃起,瞬间便消失在了军营之中。
而暗三并不知道。
在他离去之后,那士兵小心翼翼的看了沈煜一眼,随后低着声音道,
“六皇子,您……”
“出去。”沈煜的脸色比面对暗三之时还要更加冷漠。
但士兵却没有害怕,只是察觉出沈煜的情绪,随即便点了点头,乖巧地走了出去。
六皇子对待那人可比对他们凶狠多了。
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犯了六皇子什么忌讳,竟然要遭受如此对待。
不过士兵倒也并未多想,毕竟沈煜在他们的眼里,如今已经算是他们心里的将军。
尽管没有得到正式的册封,但是在军营之中却无一人敢违背沈煜的命令。
……
经过半天的长途跋涉,暗三终于在临近日落之时回到了灾民的外营之中。
“你终于回来了!”如画就站在外营的众多帐篷外面,一瞧见暗三的身影,便匆忙的走了出来。
“从军的册子你可带过来了?”
“嗯。”暗三点了点头,随即从怀中拿出册子。
“多谢!”如画想也没想的直接从暗三的手里夺过从军的册子,随即转头就跑!
“?!”暗三被面罩遮盖的脸带上了一些茫然。
做丫鬟怎么如此大胆,如此没规矩!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还真是如出一辙。
压下眼底的冰凉,暗三身子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而如画已经将从军的册子交到了盛南音手里。
张大牛他们还守护在盛南音身旁,瞧见盛南音手里居然是真正的从军册子,便激动地上前一步。
“小姐,这,这真的是从军的册子?!”
他们还有些不敢置信。
但盛南音却是点了点头。
“嗯。”
“接下来我会为你们逐一登记。”
“但是,每一日我只持续到日落西山之时。”
“现在,请年岁二七以下的男子出列。”
盛南音话音刚落,人群中便走出了几名男子。
他们身形瘦弱,脸上还有着没有完全褪去的稚嫩,让盛南音心生不忍。
压下心中的不忍,盛南音幽幽开口,却让他们齐齐变了脸色,“你们还不能参军。”
“为何!”
“我们要参军!凭什么不让我们参军!”
“张大哥他们能做的事情我们也能做,我们不怕死,我们要在战场上死!”
少年稚嫩的脸上迸发出一阵热血的涨红。
但盛南音瞧着却越发难受。
不过是年岁二七,还未弱冠的少年,又何须将自己置于那厮杀的战场之上?
闭了闭眼,盛南音声音猛然一沉,带了些无法反驳的冰凉。
“你们如今年岁二七,还未弱冠。”
“于情于理你们都不应当上战场,如今你们若是要上战场,只会给前线的士兵带去累赘!难道你们要看着无数士兵为了护着你们而在战场上死去吗!”
第176章 做牛做马也报恩
“不……”几个少年慌的连忙摇了摇头,神情间带着些惶恐。
他们只是想要参军而已,怎么可能会想要让那些在战场上厮杀的士兵为他们而死。
“既然不想要让他们为你们死去,那就听我的!”
坐在如画搬来的蒲团之上,盛南音淡然抬眸,但这一次那几个少年却是没有再多加反驳。
“我第一个报名!”张大牛率先站了出来。
其余的人则是纷纷站在了他的身后,井井有序的模样,也让盛南音不由一怔。
灾难之前他们也不过都是身怀热血的男子罢了。
只不过,唉那压垮了他们的理智,也几乎要将他们挺直的脊背彻底压下。
他们别无选择。
如果不是碰上了她,那么这群心怀热血的人又会碰到什么?
是会被饿死还是会被无情的斩杀?
盛南音不敢细想。
她压下心间的波澜,随即镇定抬眸,将毛笔捏起,字字郑重的在从军策上落下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反而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其中一位并不算瘦弱的男子细小的眉眼在原地转了一圈,随后猫着身子悄悄离开。
直至日落西沉,盛南音便收起了从军的册子。
张大牛等人已经登记完,但其他还没登记的男子却是有些着急的向前一步想要拦住盛南音。
“小姐,我,我们还没有登记呢!”
“是啊小姐,我们都想参军,我们不想就此被留在这里,您别走啊!”
“小姐,您行行好,再为我们登记一些时间!”
“不行。”盛南音坚定的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不能坏了规矩。
若是出尔反尔,日后再想说些什么,那可就很难在他们心中留下浓重的痕迹了。
眼看着那一个又一个的男子眼中的光亮迅速暗淡了下去,盛南音嫣红的唇瓣不由抿了抿。
她轻叹一声,唇边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眼下已经到了夜沉之时,到了施粥的时间,难道你们不饿吗?”
这话一出,原本眼中的光亮以人暗淡的男子迅速抬头!
他们还未说话,就听见他们的身后忽然传来了如画雀跃的声音。
“快端着你们的碗过来,该吃粥了!”
这话一出原本还闷闷不乐的众多男子瞬间便欢腾了起来!
直到所有人的手中都被塞了一碗热腾腾的粥,盛南音才终于安下心来。
但她的肚子却也忍不住叫了一下。
脸颊瞬间染上一层红云,盛南音有些尴尬。
但当她抬头一看,眼前的这些男子眼中丝毫没有好笑之意,反而一个个的都红了眼眶。
他们手里都拿着破了一些角的碗,那些碗看起来不大,而且上面还布了些尘土。
但,眼眶红润过后便是一滴又一滴的热泪垂落在了粥里。
盛南音一愣,心里不由浮上一股又一股的暖流。
她重生之后做的那么多,其实从未奢求回报。
但如今看到这些瘦弱的男子一个一个因为她而落泪,心中的暖流竟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止住。
现场的气氛太过沉重,盛南音忍不住轻笑一声,打着趣说了一句,
“怎么?是如画给你们的粥里少加了些粗盐,所以你们才需要用眼泪调一下味道是吗?”
这话让一些原本眼中还有泪意的男子一顿,脸上的愧疚和感动顿时一裂!
盛南音接过如画小心翼翼递来的热粥,随即弯唇笑道,“行了,快吃吧,在登记你们从军的每一日,都会有热粥。”
张大牛没有如同其他人那般笑出声。
他用粗布麻子制成的袖衣狠狠的擦了一下眼角,只把那眼角擦的红润,朝着盛南音重重一跪!
“盛小姐,我张大牛下辈子做牛做马也必定会报答您的恩德!”
“张……”盛南音开口想要阻止。
但是张大牛脸上的坚韧却让盛南音收回了手。
这是属于张大牛心中的愧疚。
若是不让他继续说,只怕日后就必定会成为他的心魔,也许会让他只要一想起来,便会日日生活在煎熬之中。
这并非是盛南音想要的。
所以,她没有插嘴,更没有阻止。
张大牛说完一句便磕一下头,粗壮的汉子眼中冒着热泪,额头磕得青紫。
“是我张大牛识人不清!居然还妄想伤害您!一切都是我张大牛的错!”
话音刚落,他又磕了个头。
这一次他磕的青紫的额头已经渗出了血迹。
但没有任何人站出来阻止。
也许是因为长时间的饥饿,张大牛身子恍惚了一下,但眼眸间的坚定却没有因此而有丝毫闪躲。
他跪的笔直,“盛小姐,请您原谅!”
盛南音眉眼之中的如何愈发浓盛。
她凝望着张大牛,愧疚的双眸,嫣红的唇瓣微微一动。
“起来。”
“是!”张大牛低吼一声,双手撑着身子从地上狼狈的爬了起来!
当再次将眼神落在众人身上之时,盛南音放下了手里热腾腾的粥,指尖捏紧了帕子的尾端,一次一句,铿锵有力。
“各位不必担忧,我答应过的事情便一定会做到!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好样的,你们宁愿站着生不愿跪着死!你们没有亏欠任何一个人!”
“你们未来都会是无数士兵中的其中一个,也会是为我皇朝拼死搏斗的英雄之一!你们无需心存愧疚!”
“我要的,是你们平安归来!是你们带着对我的那一份谢意平安归来!若是想要报答我,那便在每一次大捷告胜之后,给我寄一封书信,足矣!”
众人手中的热粥纷纷被他们小心翼翼的放倒在地。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盛南音身上。
他们齐齐跪下,这一次眼眸之中带上了从前从未有过的光亮!
他们齐齐磕了个头,声音如那日般涌而下的洪水那般汹涌。
“多谢盛小姐!”
眉眼之间都染上了笑意,盛南音端起热粥,“那我便在此以粥代酒,敬各位!”
“是!”众人齐齐端粥!
皎洁的月光之下,所有曾在地上跪着的灾民都无法忘记,曾经有一位小姐,站在他们面前,救他们于水火,给他们希望!
第177章 从军册被偷
直到夜深之时,众人才终于将手中的热粥一口又一口小心翼翼的喝完。
尽管粥不多,但是,这已经是自打灾难以来,他们喝到的最暖心的一餐。
盛南音回到营帐之中。
但还未歇下,如画却匆匆地掀开了营帐的帘子,眼中满是慌乱。
“小姐,不好了,从军的册子被人偷走了!”
“什么?!”盛南音面色一变!
这本册子可是承载了所有灾民的希望!绝不能被人窃取!
“都是奴婢的错!”如画愧疚的低下头,“奴婢明明就把那册子好好的放在营帐之中,但不知为何刚才回去再想拿出来之时,却发现不见了!”
“知不知道是什么人拿的?”盛南音迅速冷静下来。
现在怪谁都没有意义。
“不知道。”如画仓皇无措的摇了摇头,就在这时却又忽然记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连忙道,
“奴婢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谁拿的,但是奴婢在地上看到脚印!通过脚印是不是就能寻找到,偷了从军册子的那人?”
“不。”谁知盛南音一听,却是脸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若是要靠脚印找人,那便相当于告知所有的灾民,是他们之中出了内鬼。”
“如今所有的灾民情绪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若是要在此时掀起波澜,你想一想到时候还会发生何等大事?”
这话一出,如画也不由变了脸色。
“小姐,那……”
她想要继续开口,但营帐的帘子却又忽然被人一掀,一个肥胖的身影直接就被人一脚踹了进来!
“啊!”如画惊慌失措的连忙往一边躲去!
那人圆滚滚的身体如球那般,显然不是灾民中的一个。
而将他踹进来的那人就是暗三。
盛南音抬起眸子,看了暗三一眼。
暗三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眼神。
他发现这个女人的确是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是想要让他完全摒弃以前的事情,不可能。
“就是他偷走的从军册。”将掌心里拿着的册子甩到了盛南音怀里,暗三视线落在了那胖子身上。
胖子顿时就被吓得一抖。
“我,你们饶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敢偷从军的册子,你骗谁呢!”如画顿时气恼地向前一步,直接伸脚踹到了那胖子的身上!
都怪这胖子让她提心吊胆!
但盛南音和暗三却是不由惊讶的挑了挑眉。
盛南音惊讶的是因为如画平日里虽然被她惯得有些无形,但即便是前世,也很少会有如此与他人动手之时。
而暗三惊讶,则是因为他所认识的女子之中,从未有人如此粗鄙,居然直接就伸脚踹一个男子。
这丫鬟还当真够无理。
暗三隐晦的收回目光。
那胖子被踹的又在地下滚了一圈,软弱的不成样子,“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听命令行事而已,你们放了我吧!”
“说,是谁派你过来的!”如画瞪了那胖子一眼,让那胖子有些害怕的抖了抖。
“是,这镇长派我过来的!”胖子话音刚落便猛的闭上了眼,害怕的瑟瑟发抖。
“是延镇的镇长?”盛南音眉心紧蹙。
“是,是的。”胖子点了点头。
他不敢抬头看盛南音的表情,更不敢再轻易招惹一边的如画。
“呵。”盛南音冷笑出声。
“没想到啊,我原以为,是你们这边的消息送的不及时,所以很有可能皇朝之中并未收到消息,如今看来事情并非我所想象的那般简单。”
话音一顿,盛南音蹲下身子,视线直勾勾地锁在那胖子身上,一字一顿的问道。
“让我猜一猜,这其中的始作俑者就是你们的镇长吧?”
“是,全部都是镇长做的!”胖子被这么一吓,顿时就将自己所知道的真相全部都吐露了出来。
“涝灾过后,镇长家里的粮食都保存的比其他百姓家里的好!”
“一些员外因为家里藏有粮食,所以自从灾难过后也从未挨过饥饿,但那些灾民妄图想要让镇长他们捐出手中的粥,那不是在做梦吗!”
“镇长将他们赶了出来,要让他们自生自灭,但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能活到现在,而且居然还引来了您……”
说到这里,胖子又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在盛南音的视线之下才颤着头继续说完。
“镇长一直都派另外一个人过来这边看情况,因为那人较为瘦弱,所以看起来与这些灾民倒是出奇的相似。”
“这些灾民连饭都吃不饱,自然没有注意到其中到底混进来了什么人,所以一直以来那人也没有被发现过。”
“直到今天您带来了从军的册子,镇长不想要让他以前的那些事情败露,所以才派了那兽子过来偷了您的从军册子,我只是,我只是负责接收的呀!”
胖子说到这里又觉得自己有些无辜,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凭什么抓我!我只是接收的,我从来都没有害人!”
“呵,你没害人?”胖子嘀咕的话语落进了盛南音的耳朵里,盛南音眼睛都在泛着冷色。
“你没有害人,但是却与始作俑者同住同吃,猜谜那些瘦弱的身子与你这副肥胖的身躯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你可敢说你当真毫无罪责!”
胖子有些心虚,但是却不愿意承认错误,只是挺了挺肥胖的身躯。
“我,我纵然有错又如何!但这其中罪责最大的还是镇长,这一切全部都是正常的过错,你们有本事就去找镇长算账,欺负我做什么!”
盛南音眼底的冷色猛然迸发!
“不用担心,这笔账我会一笔一笔慢慢算。”
“你……”上次没想到盛南音还当真敢去找镇长,慌得身子都在打着颤。
但,盛南音却在为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而是淡然地落在了暗三的脸上。
“将他拖出去。”
“让他把事情的原委逐一向所有的灾民说清楚。”
“是!”暗三点了点头。
但就在她家,那胖子拖出去之时,才猛然记起,那怎么就突然这么听这女人的话了,为什么这女人身上的气势居然会跟爷这么像?!
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只有这女人才能配得上爷!
这一定是错觉!
第178章 从水路绕过
那胖子被暗三拉了出去,直接向灾民复述情况。
但胖子的话却引起了群愤。
灾民直接上手,一拳又一拳的打在了胖子的身上。
隔着一道帘子,盛南音仿佛还能听得见那胖子的哀嚎声,只不过这胖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所以叫得再为凄惨,盛南音心中也毫无怜悯。
不过是与镇长狼狈为奸迫害灾民的东西罢了,留着也是个祸害。
直至夜已深,灾民才停了手。
但那胖子已经出气多进气少,身上满是伤痕,身下已经淌了一滩血,整个人在轻微的抽搐着。
帘子忽然被人掀开。
有人走了进来,带进一阵凉风,让盛南音忍不住拢了一下身上的外袍。
“拉下去。”盛南音连眼皮也没掀起,淡然吩咐。
但,进来的那人却没有丝毫反应。
盛南音不由皱了皱眉。
她正要抬眸,腰间忽然被人伸手一拉!
“你!”盛南音刚要挣扎,却忽然闻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檀香味。
这股浅淡的檀香味只有沈煜的身上才有。
精致的面容上溢出一丝惊愕,盛南音敏锐的闻见了他除了那一股檀香味之外,身上还散发出的一丝极其简单的血腥味。
这是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留下来的味道。
将自己的异常压下去,盛南音牵强的抿了抿嫣红的唇瓣,心里不由泛起了疼痛。
“你怎么来了?!”
“我听暗三说你情况危急。”沈煜的指腹压着盛南音腰间的丝带,声音低哑。
“现在是夜深,我天亮赶回去,不会引起任何躁动。”
心里的疼痛似乎愈发浓盛,盛南音伸出细嫩的指尖描绘着他冷硬的眉头,“何必呢?”
旋即脑中灵光一闪,盛南音眼神微动,故作无奈的叹息一声。
“更何况你今日即便来见我又如何?这镇长的情况十分复杂,倘若你走了,那镇长万一又对付我,暗三一个人真的能护着我吗?”
这话让沈煜也不由心思凝重。
“我会再增加人手。”
“增加人手真的有用吗?”盛南音锲而不舍地攻破他心里的防线。
“如果是镇长执意要与我同归于尽,即便你多派了两队人手也无用处。”
她说的认真,就连脸上都带了些慌乱。
“若是我在此出了意外,那你……”
“不会出意外!”隐忍的话语从牙根里溢了出来,沈煜总算明白了盛南音的意思。
他眼里划过一抹无奈,但却拿盛南音毫无办法,只能乖乖的跳入了盛南音的圈套里。
“我会把此地的事情加急信件告知父皇,天亮之时,你与我一同前去战场。”
眼瞧着目的终于达到,盛南音笑得眉眼弯起,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翌日,天光乍破之时。
沈煜连夜让人赶来的马车也已到达。
盛南音与如画一同坐上马车,而沈煜则是与暗三一同充当马夫。
暗三抽了抽唇角,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
爷居然愿意弯下身子为这女人充当马夫?!
“看路。”
忽然,沈煜沉冷的声音响起。
暗三瞬间就被吓得抖了抖!
“是!”
他迅速收敛心思,认真的看着前方的路。
直到午时,马车才终于停在军营之外。
一众士兵已然明白盛南音的身份,他们正在吃着大锅饭,一瞧盛南音被沈煜牵下马车,顺势站了起来,齐齐朝着盛南音鞠了个躬,声音洪亮。
“六皇妃安好!”
淡然的双颊瞬间就被红云侵占!
盛南音嗔了沈煜一眼。但沈煜显然很受用,满意的对着众士兵点了点头。
“继续用餐。”
“是!”众士兵面面相觑,脸上各自扬起笑意。
这甚至让盛南音产生了一种错觉。
此时在军营之中,仿佛还没有展开战争,而是一派和谐。
但错觉总归只是错觉。
沈煜没有能够陪伴她太长的时间。
只是将盛南音安顿下来之后,便离开盛南音所在的营帐中。
从士兵的嘴里盛南音探知到,似乎……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与此同时,沈煜已经进入了商讨计划的营帐之中。
营帐外有十个士兵分别把守在每一个角落,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可有计划了?”
坐在主位上,沈煜指尖轻点桌面,声音似乎有些慵懒,却没有让底下的任何一个将士有丝毫捷越之心。
他们死都忘不了,沈煜满面慵懒,但却在屏息之间就定下能斩杀全城的决定!
坐在沈煜左下方的先锋军将领额头上冒出一滴冷汗。
他距离沈煜最近,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沈煜带来的压迫感到底有多强。
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先锋军将领伸手指向沙丘之中的一处高地。
“六皇子,如今西凉已经派人镇守在外围,为的就是阻止我们前进。”
“想要攻破西凉的防线,我们只能从正路对抗,直击中点,从中点捣毁他们的防线!”
“不。”就在这时,另外一名副将摇了摇头。
“西凉本就易守难攻,我们若是从正面直击,到时候非但没有办法攻破,反而会落入他们的陷阱之中!”
“那怎么办?!”先锋军将领一下就急了眼。
“如今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
“绝对不行!这是在拿士兵的生命来开玩笑!”副将继续反对。
就在两人争的面红耳赤的时候,沈煜的视线幽幽的落在了高地之下的一处蓝色的水线之中。
他声音沉闷,却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水路。”
“什么?”先锋军将领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一边的副将却脑子一亮,迅速明白了沈煜的意思!
“六皇子的意思是我们从水路绕进?”
“嗯。”淡漠的点了点头,沈煜终于从靠椅上坐起。
他拔出高地上的一枚棋子,直接刺入水线之中!
“从水路绕到后方,烧毁他们的粮草,行动开始后,继续绕到西凉后方,斩断他们的支援,让他们孤立无援两日,压垮他们的士气!”
“然后……”
“正面进攻!”
“好!”一边的先锋军将领,总算明白了沈煜的意思!
他眼睛本就生的吓人,此时一动,更是显得凶神恶煞!
第179章 宫斗寄相思
计划就此定下。
为了鼓舞士气,当夜便举行了篝火夜会。
众多士兵脸上扬着笑意,围成一团在篝火前舞着身子。
他们其中有一些,不过才十五六岁,脸上还带着没有完全褪去的稚嫩。
盛南音瞧的有些心酸,忍不住别开了眼睛。
但是,这是必经之路。
家园有难,即便只是八九岁的稚子,尚且都知道要为国捐躯,更何况他们如今已然快要弱冠,自是义不容辞。
然而,在军营的对面。
西凉古城的城主面色难看,紧盯着下方跪着的将领,眸中一片错愕!
“你说什么?!他们现在在举行篝火晚会?!”
“是!”将领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实便摆在眼前,他只能壮着胆子点了点头。
“此事千真万确!他们就是在举行篝火晚会,虽然距离的远,但是属下可以肯定他们的六皇子也在其中!”
“怎么可能!”心中震怒,西凉古城的城主从椅上站起,“不对!”
“他们皇朝之中的人诡计多端,绝对不可能在此时觉醒篝火晚会!”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从正面进攻捣毁我们!否则,他们绝对不可能会越过我们就能捣毁西凉皇国!”
他的怒吼让将领不敢开口。
他所说的千真万确,但这件事情落在谁的耳朵里,谁也觉得匪夷所思。
如今大战在即,身为主帅的六皇子,非但没有急切,反而淡然的举办篝火晚会?
但还未等他们多想,库房之处忽然燃起一阵冲天火光!
“不,不好了!”一名士兵连滚带爬的跑进了殿中,“城主,咱们的库房被烧毁了!”
“什么?!”西凉古城的城主身子一软,猛然瘫倒在地!
“怎么可能!快!快救火!”
“救不回来了!”士兵绝望的闭上了眼,“城主,四处库房全部都被点燃,没有一处幸免!”
“他们到底是怎么围进来的!!”西凉古城城主大怒,“他们没有从正面进攻!难道……”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身子蓦然一抖,“是水路!”
他终于明白了。
沈煜表面上是在举行篝火晚会,但实际上却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而让士兵从水路绕到他们的古城之中,烧毁库房之中的粮草!
若是大举进肆,必定会被坚守的人发现。
但沈煜偏偏就只派了几个人!
这几个人甚至没有引起丝毫波动,他们甚至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啊!!!”西凉古城的城主嘶声大吼,面目狰狞,“赶紧去请求救援!”
“是!”士兵怕的连忙爬出了古城。
……
先锋军将领迅速赶回军营。
他抓起士兵手里的碗,直接将里面的酒尽数灌入口中!
辛辣的感觉顺着口腔一路直达胃部,先锋军将领用袖子粗鲁的一抹,嘴角舒畅的大笑出声!
“六皇子!爽!”
“您出的计策果真是好!”
“我们几个从水路绕进去,别说是让他们注意了,就连一点水花也未曾惊动!”
“我们成功进入他们的古城烧毁库房,不过他们的防卫还是有些严峻差一点,我人头就要落在他们手里了!”
“呵。”沈煜轻笑一声,脸上带着丝丝冷意。
“你若是就这么死在那里了,那才是真的窝囊。”
“那倒不可能!”先锋军将领一挥手,冷哼一声。
“就他们那群杂碎也想动我?老子要死,那也得光明正大的死在战场上!”
说完,先锋军将领忽然觉得一道冷光刺入身上。
他瞬间就抖了抖身子,抬眼一看,发觉沈煜的视线正一瞬不瞬的盯在他的身上。
有些惊悚的缩了缩脖子,先锋军将领迅速认怂。
“六皇子英明神武,我最佩服的人那肯定还是您!”
这马屁拍的毫无伎俩。
一边的副将冷哼一声。
一夜的篝火晚会让众多士兵迅速进入了美梦中。
而西凉古城早已闹翻了天。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西凉古城士兵的萎靡状态甚至已经透出了城门。
在出发的前一夜,盛南音走进了沈煜的营帐之中。
她身上披着一件外袍,阻隔了侵袭而来的冷风。
沈煜上前一步,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怎么了?若是有事让如画来找我就好,何必自己出来?”
“不。”盛南音认真的摇了摇头,在沈煜的视线之下,从宽袖之中取出了一条手串。
“这是?”沈煜眸色一暗。
“是红豆串。”
昏黄的烛火映着盛南音的半张精致面容,她柔和一笑,这一刻的她,眼里仿佛只剩下沈煜一人。
这个认知让沈煜觉得不可思议,但随即心底便扬起一抹莫名其妙的暖流。
他没有说话,薄唇抿起,只是不解地望着盛南音。
她的手比之沈煜实在有些小,即便用力去握,也只能握住沈煜的半只手掌。
将手串戴到了沈煜的手腕之上,盛南音低垂着头,带着些娇软的声线在营帐中响起。
“红豆有相思之意。”
“我用红豆为你做手串,意为相思。”
“我在这里等你回来。”说到这里,盛南音话音一顿。
她抬眸认真地注视着沈煜,坚定的话语从嘴里一字一句的溢出。
“你若是平安归来,我便陪你一同回朝。”
“但你若无法回来,那,我便与你一起葬身于此,可好?”
“不……”沈煜身子一震,反对的话,却被盛南音的两只指尖堵住。
“沈煜,此生我唯你一人。”
“你若是想我活着,那便平安归来,可好?”
沈煜将盛南音的手拉了下来。
幽沉的视线在昏黄的烛火下忽明忽暗,他声音艰涩,“好。”
心里扬起的暖流仿佛在这一刻翻涌,他这是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求生欲。
他必须平安归来。
他身上背着的不只有自己的命,还有挚爱之人的命。
像是承诺那般,他定定的看着盛南音的眼眸,艰涩的声音被覆盖,
“我定会平安归来,给你一个最为隆重的婚礼。”
嫣红的唇瓣扬起一抹笑意,盛南音顺着他的视线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
第180章 不会苟且偷生
第三日。
大军突起。
稚气未脱的脸庞与厮杀多年的脸庞交织。
沈煜坐于马上,身披战袍,一身冷峻的气势将他的面容覆盖。
将士战于他身后,手中拿着刀,腰间别着短匕,他们都将死置之度外。
紧捏着帕子的尾端,心里在这一刻震撼不已,盛南音细碎的深棕色瞳孔只倒映着沈煜冷漠的面貌。
“小姐……”如画有些担忧,但盛南音确实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为他骄傲。”
“他若战胜归来,我自然与他共同承担荣耀。”
“他若在战场上死去,我必定不会苟且偷生。”
她脸上扬起一抹餍足的笑容,却让如画无端端的红了眼眶。
如画没有再说,只是陪伴在盛南音身边,豆大的泪珠从红润的眼眶里磕磕滚落。
千军万马一起前进,带起的尘土卷入营帐之中。
“咳咳。”被卷进来的尘土呛得咳了几声,盛南音却没有丝毫动摇。
直到所有士兵都消失在眼前,盛南音才收回了眼眸。
从这里看不清前线的战况。
但是,由远及近的厮杀声,却仿佛能透过拂来的风尽数钻入耳畔。
战况持续三天。
这三天内,每一天似乎都能听到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盛南音不知道前方战况到底如何,但,那些血腥味似乎都能透过水陆闻到。
这日,厮杀声终于停止。
盛南音手中的帕子猛然掉落。
她急忙走到两地分明的河流边,眺望着远处,但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冲天的火光和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谁赢了?
盛南音不知道。
但恍惚间,如画的声音似乎充满了慌张。
“小姐……不好了!”
“这……这是您赠予六皇子的红豆手串!”
一条手串被如画颤抖着伸了出来。
盛南音眼瞳一震。
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几乎是从心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她身子站不稳,险些掉落湍急的河流之中。
“失败了吗。”低垂着眼眸,盛南音喃喃自语。
终究是惨淡的笑了一声,盛南音摇了摇头。
“原来即便是重活一世也更改不了前面的历史吗?原来他还是会死,只是换了一种死法吗?”
“小姐……”如画有些慌张。
她有些听不懂盛南音的话,但是盛南音精致的面容此刻已然被惨白覆盖,声音颤着抖,整个人似乎都被隔绝在了人世之外。
“无碍。”摇了摇头,吐出一口浊气,盛南音勉强的弯了弯唇角。
“回去吧。”
她转身走入营帐之中,方才的绝望仿佛只是如画的一场梦境。
可此时越是平淡越叫人心生慌张。
如画寸步不离,生怕离得远一些,盛南音便会做出什么无法挽留的事情。
但是过了一日,盛南音始终是一副平静的模样。
“如画,收拾东西吧。”低垂着眼眸,盛南音声音淡淡,“该回去了。”
“小姐,六皇子……”
“莫要说话。”如画话音未落,便被盛南音打断。
“去收拾东西。”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盛南音眼眸里的冷色却让如画不敢多说。
只能顺着盛南音的意思转身去收拾行李。
但如画却没有看见,盛南音的掌心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了一把匕首。
“我说过。”
“你若是战败,我必定不会苟且偷生。”
她缓缓端起那把短匕,置于手腕之上。
她细嫩的皮肤被划出了一道血痕,暗处的暗三终于看不过去了!
身形一闪,从暗处猛然而出,暗三一把握住盛南音的手腕!“不行!”
“放开。”盛南音声音平淡,没有任何起伏。
“爷吩咐我,让我照看着你。”暗三声音艰涩。
这些天他一直在营帐里守着盛南音当然不知道前方战况如何,但在没有沈煜的死讯传来之时,他绝不能让盛南音出任何事情!
“我说了。”
盛南音眼眸一抬,细碎的深棕色瞳孔里布满冷意。
“放手。”
暗三身子一震。
他此刻居然产生了一种错觉。
此时的盛南音居然与沈煜的气势完全交叠在了一起。
他甚至无法判断眼前的人到底是盛南音还是一个从未认识的陌生女人。
就在两人僵持之时,营帐外忽然传来了一名士兵振奋的声音!!!
“报!!!”
“啪——”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盛南音细碎的深棕色瞳孔被震惊覆盖。
她身子一抖,狼狈的掀开营帐的帘子。
士兵正跪在营帐之前,脸上血迹斑斑,眼中还闪着热泪。
“他……”盛南音正要开口,士兵却忽然伸出手,粗鲁地抹了一下眼中的泪水随即狂喜道,
“郡主,我们,胜了!!”
胜了!
这话犹如在湍急的河流中被即将卷入黑洞,却又被一根救命稻草拦住的将死之人瞧见了希望的模样。
盛南音眼神一亮,但身子却一软,猛然瘫倒在地!
暗三向前一步,却未来得及将盛南音扶住。
盛南音昏了过去。
大悲大喜之下,她这几日疲累的身子根本就抵挡不住。
……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
混沌的意识仿佛被烈日映进,盛南音头痛欲裂,忍不住嘤咛了一声。
“水……”
她只觉得唇瓣尤其干涸,忍不住叫了一声。
片刻后,便有水在她的唇瓣上润了润。
也许是太渴了,她忍不住大口的将水吞下。
好一会儿后,紧闭的双眸终于缓缓睁开。
眼前浮现的,是沈煜那冷峻又带着关切的面容。
“怎么样?可有好些了?”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些哑意。
也许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办法打理自己,他下巴上长出了些许胡茬,就连眼下都带了些乌青,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却盖不住那冷峻的气势。
“回来了?”干涸的唇瓣微微一动,豆大的泪珠忽然从眼角滚滚而落。
“你回来了。”刚才的疑问变成现在的肯定,盛南音忍不住伸出手,揽住了沈煜的腰身。
“嗯,我回来了。”沈煜身子微抖。
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派回来的人晚了一步,现在看到的到底会是盛南音好端端的模样还是已经没了气息的盛南音。
第181章 副将死去
其余在营帐之中的人,见着沈煜与盛南音的模样,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两人又在迎战之中说了好一会儿话,盛南音便觉有些疲惫。
沈煜将软被盖在盛南音的身上,“好好休息,今天晚上有一场庆功宴。”
“好。”盛南音点了点头。
也许是因为沈煜在身边,盛南音感知到已经许久未曾感觉到的安全感,不久后便沉沉睡去。
醒来后,她的身子便已经好了许多。
夜色将至,一场庆功宴如期举行。
沈煜已经派了人镇守在西凉古城之中。
这里是前线,没有太好的条件,但是庆功宴上好酒好菜却全都备着。
没有什么太过多的玩乐,沈煜握住在身旁的盛南音的手腕,随即端起手中的酒杯,向众多将士扬声道。
“这一场战役之所以会胜利,离不开众位的努力。”
“在此,我敬各位一杯!”
“六皇子客气了!”先锋军将领最先开口。
他豪爽的笑了一声,随即道,“果然,与六皇子在战场上厮杀,才是最为快乐之事!”
先锋军将领这话一出,其余人连忙纷纷附和。
但沈煜脸上却并无太过多的表情。
他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其他人纷纷效仿,将手里的酒吞入腹中。
宴席之中,众人纷纷笑乐。
他们大多在谈论着关于战疫的事情,盛南音并无太多的兴趣。
但就在片刻后,副将忽然身子一抽,嘴中溢出血迹!
“咳咳——”
他剧烈的咳嗽让身旁众人惊醒过来,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回事?”
沈煜冷峻的面容霎时沉了下去。
“不知道!”一边的先锋军将领摇了摇头,面色凝重。
“将军医请过来!”沈煜声音含着一丝冷意。
“六皇子,您忘了吗?在战疫之中军医已经被敌派杀死了……”一边的士兵颤颤巍巍的说了一声,但却让气氛陡然沉了下去。
在此时作于沈煜身旁的盛南音站起了身子。
“我来。”
她向前一步,围在那副将身边的人匆匆让开。
蹲下身子,盛南音用帕子盖在副将的手腕上,随即屈起双指,搭在了帕子之上。
脉搏已经停止。
副将脸色铁青,已经没了气息。
“死了。”站起身子,盛南音摇了摇头。
“他中了毒,而且是急性的,根本不给我拯救的时间。”
“是谁动的手!”就在这时,先锋军将领忽然气愤出声。
他眸中溢出一丝血丝,本就吓人的眼眸,此时显得更为骇然。
“好不容易大战告捷,到底是谁!”
他震怒的声音让众人纷纷垂下头去。
沈煜没有说话,双眸暗自眯起。
“六皇子,您说要怎么办?我们全都听你的!”先锋军占领将视线落在了沈煜身上。
其余人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附和他的话。
但沈煜却只是视线幽沉的在先锋军将领的身上扫了一下,随即落在了盛南音身上。
“能确定哪里被下了毒吗?”
“嗯。”盛南音点了点头,在刚才副将所坐着的地方简单的搜寻了一番,随即在那酒杯之中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将那酒杯拿了出来,放在了众人眼前。
“是酒杯里面掺了毒。”
先锋军将领却是有些不解的凝望着盛南音,“那我们也喝了酒,怎么就没事!”
其余人也有些好奇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是啊,我们都没事啊,这个酒是一起喝的,怎么他就中了毒,我们就没事?”
“你们当然没事。”盛南音冷笑一声,狠狠的将手中的酒杯砸落在地!
那酒杯里的酒一触碰到地下,直接便起了些气泡,气泡顷刻间消散。
但
“是!”
但这也足以说明副将的酒里的确有毒。
众人吓得纷纷往后退了一步,面色骇然。
“这……这是怎么回事?!”
“酒是一起喝的,怎么他的酒里就被掺了毒,我们的酒就安然无恙,这不对吧!”
“因为他是被故意针对的。”盛南音脸上的冷笑更浓,“不是酒里面掺了毒,而是酒杯里面刻意被人抹了毒。”
“是谁负责此次将酒杯端上桌的?”
一名士兵有些畏畏缩缩地举起了手,“是……是我。”
说着他忽然一顿,随即伸手指向先锋军将领!一副惶恐的模样!
“但是,在中途的时候,先锋军将领曾经让我停一下,随后他的指尖触碰到了副将的酒杯上!”
此言一出,众人更加骇然!
他们将恐惧又惊愕的视线落在了先锋军将领身上!
“不是我!”先锋军将领也懵了。
但沈煜却是移开了冰凉的视线,随即声音幽沉,“压下去。”
“不!”先锋军将领直接甩开士兵向前的手。
“六皇子,我虽是个大粗人,但是也知晓兄弟情谊!我在前线与副将厮杀,西凉王国的士兵如今举行庆功宴,我为何要在这里对他动手!”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
但是此时已经人心惶惶,没有任何人愿意相信他。
其中混迹在众士兵里面的一人眼珠子忽然动了动,随即站了出来。
“先锋军将领,既然你说你没有对副将动手,那么为何这中途只有你一人触碰了那酒杯!”
先锋军将领一噎,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六皇子……”他看向沈煜,但沈煜却始终是那副冰冷的模样。
“压下去。”沈煜还是那句话,但,先锋军将领眼中却出现了一抹失望。
他看着沈煜随即甩手离去,只留下一句莫名的话。
“我可以战死沙场,也可以追随六皇子无怨无悔,但我未曾想到在这样的关头之下,六皇子竟然与他人一样怀疑我!既然如此,那我又有何话好说!”
人群之中的气氛此时已然陷入死寂。
没有人说话。
好好的一场庆功宴,如今却变成了这般模样。
盛南音有些不忍的拉住了沈煜的手。
他们当然都知道先锋军将领是无辜的,但是此时为了稳住军心,只能先将先锋军将领压下去,一为稳住人心,二为保护先锋军将领。
“都散了吧。”拉着盛南音的手腕,沈煜转身走入营帐之中。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离去。
第182章 你是西凉的
副将死后,沈煜吩咐将其尸体带回皇朝。
但是,军营之中却借备尊严,不让任何一人私自离开。
这番举动,让军中的众人人心惶惶。
“六皇子这是要做什么?不是已经揪出想要害死护将的人了吗?为何还要将我们锁在这里?”
其中一位士兵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不解地望着六皇子所在的营帐之中,眸子之中满是失望。
“从前上传六皇子带我们这些士兵如亲兄弟,一般我们以为六皇子真如传言之中的那样,但如今看来是我想多了。
“六皇子非但没有将我们看成了兄弟,反而还将我们的生死置之度外。”
“你胡说八道什么!”他话音刚落,直接便被其中两名士兵反驳。
“这个房子一直以来都与我们同吃同住哪里不将我们看成兄弟了,如今副将的死,难不成是六皇子愿意的吗?你这话是在挑拨离间!”
这话一出,那士兵瞬间就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脖子,没想到这个光头上居然还有人为沈煜说话。
但他同时又有些不服气的挺了挺胸膛,直接辩驳出声。
“难道我说错了吗?!”
“六皇子如今将我们都囚禁于军营之中,说到底不过就是舍不得那先锋军将领罢了!”
“如今背后凶手就是先锋军将领,为何六皇子不直接将他斩杀于剑下给我们一个交代!”
“哦?”他话音刚落,沈煜冷漠的声音忽然从后方响起。
那名士兵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惊慌的连忙避开了沈煜的视线,僵硬的扯了扯唇角。
“六皇子,您何时……”
“不必说了。”他话音未落,却被沈煜打断了。
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沈煜的声音愈发寒凉。
“既然不愿意信任于我,那不如你现在便退出军营?”
“不……”士兵连忙摇了摇头。
“刚才那话是无心之失,还请六皇子切莫与我计较!”
沈煜没有在说话。
但是,那带着些凉意的眼神却被狐疑覆盖。
这个士兵似乎有些不对劲。
但是沈煜没有出生,只是走入了营帐之中。
“可有什么收获?”放下手中的帕子,盛南音向前一步,揽住了沈煜的手腕。
“嗯。”沈煜点了点头。
“我想,我已经有些头绪了。”
“是谁?”盛南音开口询问,但沈煜却只是淡漠的点了点头。
“我已经让暗三今天晚上去查了,明日便能出结果。”
“究竟是不是我所想的那个人,很快便知道答案了。”
“好。”盛南音没有多加询问,只是点了点头,指尖却触碰到硬物。
她垂下眼眸看了一眼,发现那硬物居然是红豆手串。
“你,你的红豆手串?”有些震惊的摸着沈煜手腕上的红豆手串,盛南音眼底盛满震惊。
“怎么了?”沈煜连忙将手缩了回去。
另外一只手护着那红豆手串,警惕的看着盛南音。
“已经送出来了的东西断断没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这话一出,盛南音不由哑然失笑,嗔了沈煜一眼。
“我没有要拿回来,只是前些日子,如画,在湍急的河流之中找到了一条红豆手串,我以为那红豆手串是你身上掉下来的。”
“自然不是。”沈煜摇了摇头,“这红豆手串,我日日待在手腕之上,怎么可能会随意丢失?”
“是吗?”盛南音脸颊染上一层红云。
营帐里面的气氛陡然陷入暧昧之中。
直至夜色逐渐浓重。
一抹身影,悄悄地潜入了其中一处营帐之中。
营帐里面的士兵睡的很熟,暗三在营帐之中搜寻了好一会儿,视线最终落在了他的腰间之上。
从怀中抽出一条帕子,暗三眼眸一沉,直接将那帕子捂在了士兵的鼻下!
那士兵连眼眸都没睁开,就已经沉沉睡去。
在他的身上摸索了好一会儿,暗三摸到一包硬物。
“果然有问题。”暗眯着双眸,暗三冷笑一声,随即将那硬物抽了出来,转身走入沈煜的营帐之中,将那硬物交于沈煜。
……
翌日。
烈日映照在众人身上,带起一阵燥热感。
“啪——”
被水泼醒的士兵浑身一震,从地上狼狈的爬了起来!
但眼眸一睁,他整个人便陷入了僵硬之中。
所有人都围在他身边!
而此时沈煜正坐在主位之上,淡漠的眼神沉沉地看着他。
“六皇子……这,这是?”他慌张的倒退一步,但却被一名士兵直接一脚踹了过去,把他踹到了地上!
“杀千刀的玩意!”先锋军将领不知何时出现,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一把短匕首迅速落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你敢陷害我!”
“先锋军将领这是何意!”士兵吓得面目失色!
他抖着身子将求救的视线放到沈煜身上。
“六皇子!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我随你厮杀于战场之上,连生死都不顾,如今你便是想将这脏水泼到我的身上吗!”
“我呸!”沈煜还没说话,先锋军将领却突然往他身上啐了一口!
那士兵眼中瞬间滑过一抹阴沉,但稍纵即逝,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但,一直未曾开口的沈煜却敏锐的捕捉到了。
他直接丢出一包药粉,甩在了那士兵面前。
那士兵一看,身子陡然一软重重的瘫倒在地!
这……这是什么时候被找出来的!
“还要辩驳吗?”沈煜终于开口。
但那幽冷的声音却让士兵忍不住浑身都在颤抖。
士兵连忙跪倒在地,捏着那包药粉就直接磕头!
地下全部都是粗糙的沙子和尖锐的石子。
他这么一磕头,鲜血就顺着被砸破的口子流了出来。
看沈煜脸中毫无怜悯。
“你是西凉的,对么?”
那士兵磕头的动作瞬间停止。
就连先锋军将领和其余的士兵也满面震惊的抬起头看着沈煜。
盛南音也有些不解。
沈煜如何得知这士兵是西凉的?
无论是话语还是举止,这士兵都不像是西凉那边派来的人。
“我,我不知道六皇子在说什么。”那士兵游移着眼神,不愿承认身份。
第183章 只怕是枯骨一具
“不知道?”屈起的双指蓦然停滞。
沈煜冷峻的眉眼中露出一丝寒意,一把匕首悄然出现在掌心之中。
锋利的光芒透过烛光印在了那士兵眼前。
他害怕的身子一抖,嘴里却还在辩驳着。
“六皇子!我随您厮杀,在战场上没有任何怨言,但如今您却凭借莫须有的药粉就要将我定责,凭什么!”
“哦?”沈煜冷硬的眉眼微扬。
他薄凉的唇瓣,忽然露出一抹笑意。
但是那笑意却让士兵更加害怕。
沈煜太让人摸不透了。
粗粝染血的指腹在匕首的锋利之处摩挲,沈煜淡漠开口,
“我何时告知于你里面的东西是药粉?”
这话一出,那士兵浑身一震!
完了!
他所有想辩驳的话,全部都消失在了喉咙里。
是啊。
他怎么可能会知道里面的东西是药粉。
见状,围在他身边的士兵哪还有不知道真相的道理。
“该死的西凉人!”一名士兵忽然愤怒开口,一拳直接击在了他的脸上!
其余士兵的怒气也纷纷而起,一拳又一拳狠狠的砸在倒在地上的西凉士兵脸上!
拳拳入肉发出的沉闷声音,让站在盛南音身后的如画有些不忍的闭了闭眼。
但是盛南音神色未变,刚抬起双眸,想要看一看那西凉士兵的模样,却忽然被沈煜盖住了眼。
“莫看,脏。”沈煜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轻响,她心里一动,唇边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好,不看。”
那名西凉士兵没有被打死。
直到他出气多进气少之后,沈煜才让人将他绑了起来。
他既然能够以皇朝士兵的身份混进来,那便说明已经在士兵里面潜藏了很久。
很有可能他就是这一次战胜的关键。
直接将他绑在离营帐不远处的大树之下,沈煜低声询问。
“说实话还是受刑?”
西凉士兵神志有些不清,但听到沈煜的话,却忽然冷冷的笑了一下,随即一口血啐到了地上。
“我不会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们就算是要对我用刑,我也绝不可能会透露关于西凉皇国的任何事情!”
“哦?”沈煜眉眼微扬。
他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却无端端的就让人觉得恐惧。
西凉士兵只觉得浑身上下似乎都在散发着疼痛,而沈煜紧随而来的压迫感让他更加痛苦。
“杀了我!”他双目猩红,似乎只求一死。
可越是这样便越能说明他嘴里也许知道其余人并不知道的事情。
“用刑。”沈煜站起身,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狠狠的刺进了那西凉士兵的大腿之中!
“唔!!”西凉士兵疼的浑身都想蜷缩起来,但奈何身体被绑着,只能发出如野兽濒死前的呜咽声。
沈煜转身离去。
西凉士兵还想说些什么,但下一刻一条帕子直接塞入了他的嘴里!
他就连挣扎也未来得及,身上忽然就被划开了几道口子!
疼痛还没来得及感知,只见一名士兵直接将手帕里包着的蚂蚁放进了他的伤口里!
“唔!!!!”西凉士兵惊悚的整个人都在剧烈挣扎!
但是那些蚂蚁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挣扎,钻进了他的伤口。
酥麻感戴着剧痛,几乎侵袭了所有的理智!
这是在战场上最有用的逼供方式。
但是也是最为残忍的方式。
蚂蚁钻入骨血之中,不仅会带起疼痛,还会带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
又痒又疼的感觉,比剧痛还要让人癫狂。
不愿让盛南音瞧见这些肮脏的手段,沈煜命人守住了盛南音所在的营帐之中。
许久后,先锋军将领走了回来。
沈煜淡然抬眸,
“招供了吗?”
“他能嘴硬到何时!”先锋军将领明显出了一口气,脸上还带着酣畅的笑意。
“多谢六皇子为我一雪前耻!”
“不是还责怪于我?”沈煜薄凉的唇,划出一抹笑意。
先锋军将领一听,瞬间就有些心虚地缩了一下脖子,随后干笑出声,带着些讨好的道,
“六皇子,末将那不是因为不知道事实吗!现在知道了,别说是责怪六皇子了,就算六皇子要末将现在便去战场上杀敌,末将也绝不含糊?”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拍了拍硬朗的胸膛,发出的沉闷声让沈煜不由摆了摆手。
“他说了什么?”
先锋军将领这才意识到还有正事没说。
他向前一步,正色道,“六皇子,他的确已经混迹在军中不少年头,但是因为一直以来未曾得到重用,所以如今也还只是一个小将领的身份。”
“他身为西凉王国之中的戏作,不仅熟知西凉黄国的具体部署,而且还知道西凉皇国之中什么地段最为隐秘!”
“哦?”冷峻的面容一亮,“的确是有用处的。”
“将他绑起来,吊着他的命。”
“是!”先锋军将领大笑一声应了下来,随后踱步走出了沈煜的营帐。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在战场上厮杀的士兵连碎肉都见过,自然不会对这西凉士兵有任何怜悯,所以就连将这事说出来的时候,都带了些添油加醋的意味。
路过河流边的如画匆匆跑回了营帐之中,害怕的身子都在颤抖。
“小姐……”眼眶红红的如画险些要哭出声来。
“怕什么?”盛南音自然知道如画必定是在外面听了关于那西凉士兵的事情,也没责怪,只是轻笑一声,随即将手中的帕子递了出去。
“多谢小姐。”接过递来的帕子,如画带着哭腔,有些害怕的往外看了一眼。
“小姐难道不害怕吗?奴婢记得以前小姐最是厌恶听到这些了。”
盛南音一愣。
的确。
她以前最厌恶的就是听到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特别是听到用刑逼供,想到的便是沈煜在外的传言。
她前世之时尽力避开所有与沈煜相关的事情,所以听到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也只以为沈煜这是要让人吓唬自己。
厌恶的感觉逐渐变深,也让她与沈煜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浓。
若不是重活一世,只怕……她现在早已是枯骨一具了吧?
第184章 调虎离山之计
不在与如画多说,盛南音嫣红的唇瓣划出一抹笑意,垂眸盖住了眼底深藏的一丝冰冷。
翌日清晨。
沈煜再次发兵。
当混沌的意识逐渐清醒之时,盛南音却收到沈煜已然离去的消息!
“怎么回事!”盛南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营帐里面除了她与如画之外,已经空无一人。
如画有些惊慌的往四处看了看,不知盛南音在跟谁说话,心里也不由觉得恐惧,连忙往盛南音那边的方向凑近了一些,颤抖着开口。
“小姐……这里没人啊!”
但盛南音冰冷的神色却并未改变,声音反而更大!
“到底怎么回事!”
如画被吓得身子一抖。
她还没反应过来,忽然瞧见暗处一闪,一道人影出现在了眼前。
“呀!”如画被吓了一跳!
当瞧见从暗处出来的人居然又是暗三时,如画忍不住怒骂了一句,
“怎么又是你!”
“爷已经出兵。”暗三没有理会如画,而是抬头看向盛南音。
这一次他的眼里再也没有了之前对盛南音的不屑和嫌弃,而是多了一些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尊敬。
虽然早已猜到了这个可能,但当从暗三的嘴里说出来时,盛南音还是心里一抖。
“为何不告知于我?”
“爷……担忧于你。”想起沈煜在离开之时的嘱咐,暗三终究没有将实话说出。
“爷已经派人在四周镇守,此次出兵,爷有十足的把握,你不必担忧。”
话语里藏了一丝凝重,暗三接着道,“爷说过,让我再次看着你。”
看着?
盛南音唇边溢出一丝苦笑。
说的好听一点是看着,但是其实这只是为了防止自己会私自离开吧?
看来他倒是还真的了解自己,但又为何要设陷险境呢?
还是她太无用了。
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盛南音淡淡的收回双眸。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暗三点了点头,身形一闪,再次消失在了暗处之中。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如画才凑到了盛南音身旁。
她眼里带着些谨慎,往暗处扫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仿佛刚才只是一场错觉那般。
“不用看了。”盛南音淡淡的垂下眉眼,心中的担忧几乎在此时覆盖了理智。
她白嫩的指尖紧紧的插着帕子的尾端,指腹已经在泛白,但她却仿佛没有察觉那般。
心里的无力感在此时愈发浓盛,盛南音往半开的帘子外看了一眼。
一定要平安啊……
……
与此同时。
沈煜所率领的大军已经直接进攻到西凉皇国的老巢之中!
那西凉士兵果真知道这里所有具体的位置,所以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直接进攻到了城门之外!
可就在一步一步接近西凉皇朝之时,沈煜冷漠的眉眼忽然一顿,随后低吼出声!
“有诈!散开!”
此言一出,原本聚集的士兵纷纷散开!
他们的脚下突然炸起一朵又一朵黑云!
那黑云似乎藏了些药粉,在顷刻间就直接蓬发而出!
沈煜谨慎开口,“用袖子捂着口鼻,不要吸入这种药粉!”
“用袖子捂着口鼻,不要吸入这种药粉!”先锋军将领的嗓门极大,这么一吼,下方的士兵就已经全都听见!
他们连忙用袖子盖住口鼻!
那些黑色的药粉接触到皮肤瞬间带起了一股又一股的刺痛!
那西凉士兵挣扎着就想逃跑,但下一瞬一只锋利的箭矢忽然袭来,直接刺入了他的胸膛!
直到黑色的雾气逐渐散去,西凉士兵的死状才赫然映入众人眼帘。
他胸膛插着一只箭矢,原本应该死的干脆。
但也许是因为吸入了这种黑色的药粉,整个人的脸都是青紫色,手指还以极不正常的姿势往下弯曲,看起来极为可怖。
沈煜收回视线,冷静的观察了一下如今的局势,迎着众人紧张的面色开口叮嘱。
“分头行动,先锋军将领带一队人从西门绕过,每个人都从袍子上扯下一块布条围住口鼻。”
“新上任副将带另外一队人从东门绕过,用梯子在东门搭建,以最快的速度将上方守卫的脖子割掉!”
“我带人从正面突围,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们动作快些!”
“是!”先锋军将领以及新上任的副将纷纷点头,带着两批人马分头行动。
沈煜将长枪握于掌心,低吼一声,向前冲去!
“杀!”
他身后的士兵大受鼓舞!
如雷贯耳的声音响彻西凉皇朝!
“杀!”
“杀!”
“杀!”
士兵突入西连皇朝!
但奇怪的事情是,固守在西凉皇朝的士兵居然出奇的少!
用粗大的木桩踹开西凉皇朝的大门,沈煜的脸色猛然沉了下去!
西凉皇朝的皇位之上,只坐着一个人。
而那个人正是已经被劫走的沈明恩!
一把拽过其中一个士兵的衣领,沈煜沉声开口。
“用最快的速度传信回皇朝,让二皇子搜查四皇子及其他的母家!”
“是!”士兵虽然不知沈煜此言何意,但还是乖顺的应了一声,随即连忙离开。
“嗤——”长枪一晃而过,皇位之上的人被削掉了脖子。
沈煜阴沉着脸色,蹲下身直接将那人的脸皮撕掉!
而在那人的脸皮之下还有另外一张脸!
“是易容术。”早已猜到了这种可能,沈煜咬紧牙根。
就在此时副将和先锋军将领也已经从西门和东门突围而来!
但他们看见的不是厮杀的场面,而是一派空旷的皇朝!
沈煜迅速反应过来,目瞪欲裂!
“是调虎离山之计!”
“快回去!”他将长枪劈于马上,眼底盛满疯狂。
糟了!
一定要快些!再快一些!
先锋军将领和副将也迅速反应过来,互相对视一眼,连忙翻身上马!
但西凉皇朝距离原本安营扎寨的地方,足有一日距离!
当沈煜他们在拼命赶回之时,盛南音等人所安营扎寨的地方,深夜之时,突然就被西凉铁骑袭击!
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响彻耳边,盛南音从营帐迅速走出,看见的便是正在拼死抵抗的一众士兵!
第185章 回京
心底的恐慌几乎是在这一刻迅速覆盖理智!
盛南音压着自己冷静下来,指甲狠狠的插入了掌心里!
“郡主,您快离开!”拼死抵抗的士兵身上的血已经染红了战甲!
盛南音眼眸一沉,被如画拉扯着往后退,声音却字字坚定!
“护着最近的老弱病残退到大山之后!快!”
“如画,快!”
其余听到盛南音声音的士兵连忙有序地护着老弱病残往山上离开,其余还有力气的士兵则是拼命拦住西凉铁骑!
在护送老弱病残往山上离开之时,一阵破空声忽然由远而近!迅速朝着她席卷而来!
盛南音瞳孔一缩!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暗三猛然拽住盛南音的手腕!
险险避开席卷而来的箭矢,盛南音身子发软!
但,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撑着身子叮嘱暗三。
“护送他们到山上,我没事!”
暗三点了点头,身形一闪,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西凉铁骑最终停在了大山之下。
站在大山深处,盛南音眺望远处的营帐,一滴泪光从眼角滑落。
营帐此时已经被西凉铁骑全部烧毁。
那些不知到底是皇朝的士兵还是西凉士兵的血已经流入了河流之中,染红了一大片。
盛南音双眸巨震,血丝几乎是在请客之间就覆盖了眼瞳。
她,这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残忍的场面。
这里的情况已然如此严峻,那沈煜又会如何?
盛南音不敢细想。
就在这时,被沈煜所留下的一名将领上前一步,对着盛南音恭敬垂头,“郡主,所有还生还的老弱妇孺以及士兵全部聚集完成!”
如若不是盛南音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他们也许都会葬身在西凉铁骑的长枪之下。
所以,士兵已经将盛南音看成了主心骨。
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盛南音转头看向一众身上与脸上都染了干涸血气的士兵。
“以最快的速度安营扎寨。”
“夜色将至,不要生火,不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在这密林之中,他们很难搜寻到我们的踪迹。”
“是!”降临点了点头,带着几名士兵迅速离开。
他们是要前去寻找木头在此安营扎寨。
没办法生火,也没有带干粮上来,他们只能通过从密林往下流的河水解渴和充饥。
盛南音原本嫣红的唇瓣此时已经完全惨白。
她视线落在密林之下,心中只暗自期盼着,一定要安然无恙的回来啊……
……
西凉铁骑没能逃过归来的沈煜长枪之下。
他们拼死抵抗,但最终却只有寥寥几人活了下来。
西凉铁骑的将军被绑着送到了沈煜的营帐之中。
平时冷硬的眉眼此时略显慌乱,沈煜没有顾及那将军,而是让人在四处搜寻盛南音以及其他人的踪迹。
但是什么都没有。
所有的士兵沿着河流不停寻找,但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就在这时,西凉将军忽然大笑出声。
被鲜血覆盖的面庞之上满是得意。
“就算你们赢了又怎么样?!”
“能将你们安营扎寨在这里的所有士兵和其他人全都斩杀殆尽,我们值了!”
“你说什么?!”略显慌乱的眉眼,此时骤然一沉,沈煜猛然逼近西凉将军,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你们杀不完的!”
“她如此聪明,你们绝不可能杀得了她!”
从嘴里溢出的话语,似乎带了些痛苦,沈煜额头青筋暴起,就连捏着西凉将军的掌心都在颤抖。
“六,六皇子……”
就在这时,先锋军将领的声音忽然从后方响起。
沈煜猛然往后看去。
只见先锋军将领手中拿着一条帕子和残存的碎了的布料!
而那碎了的布料和帕子,全都归属于盛南音!
心脏的疼痛几乎在这一刻猛然炸开!
沈煜指尖轻颤,将那碎了的布料捏在掌心之中……
“六皇子……”
漫天的火光和血流之下,沈煜冷峻的脸色被映得通红。
皇朝士兵足足找寻了几日。
顺着河流,亦或是逆着河流。
顺着山上亦或是在山下。
他们全都找遍。
但什么也没有。
没有盛南音的踪迹,更没有那些士兵残留下来的脚印。
他们能看见的就是落在地上的那些碎的布料,以及不知名的血迹。
所有的士兵站于沈煜的营帐之前。
他们都没有说话,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一抹痛苦。
先锋军将领向前一步,声音含着一丝从未有过的颤抖。
“六皇子……我们……该回京了!”
“我们……胜了……”
“胜了?!”沈煜的声音蓦然一沉!
他眼下乌青,下巴处布满细碎的胡茬,满身战袍布满血迹,一双平日冷漠的瞳孔,此时满是血丝!
先锋军将领被他这副模样,吓得话也不敢说!
他们从未有人见过沈煜如此狼狈的一幕!
他们能看见的只有沈煜睿智而又沉稳的一面,所有人都惊的忘了他们前来的目的,呆呆的望着沈煜。
气氛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落针可闻。
就连拂来的风仿佛都掺杂着一丝浅淡的血腥味。
心里仿佛已经麻木,沈煜松开手中的匕首,声音再没了起伏。
“回京……”
没有人觉得喜悦。
打赢了一场战,他们没有任何人心生庆幸,反而满是痛苦。
终究是回京了。
皇朝的街道之上,都是跪在地上的百姓。
他们高贺着沈煜大胜归来。
他们仰慕的目光追随着沈煜以及归来的士兵。
但是他们没有任何人能够瞧得见沈煜眼底沉着的一丝麻木和所有士兵沉重的面容。
他们只知道这场战争是皇朝赢了。
他们只知道西凉皇国被强势镇压。
归来后,沈煜大病一场。
他昏迷了一整夜。
第二日,皇帝的赏赐送到了皇子府中。
二皇子随着赏赐一同前来。
他已经从先锋军将领的嘴中得知盛南音没了消息的事情。
但他这一次还带来了别的情报。
看着眼中毫无波澜的沈煜,二皇子心里一震。
“沈明恩逃得很快,皇朝之中没有他的身影,西凉皇朝也没有。”
“父皇已经派人大肆搜寻,依旧没有任何踪迹。”
第186章 距离不远
如死灰般的眼瞳总算动了一刻。
沈煜神色木然,“他躲得极好。”
但是,追捕他又有何意义?
如今他的音音没了踪影,但所有人却都沉浸在战胜的喜悦之中。
二皇子有些不忍,双唇微动,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能嗫嚅着。
“这一次收复西凉皇朝你是大功臣,父皇打算为你举办一场庆功宴。”
“不必了。”木然的神色露出一抹暗淡,“丞相府的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目前尚未得知。”二皇子叹了口气。
“父皇已经派人将这件事情守住,暂时不会透露出来。”
“嗯。”轻点下颌,沈煜站起身往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二皇子快步追上。
二人的脚步最终停留在了天牢之处。
西凉将军现在就被锁在此处。
他被用了刑,身上还有未曾干涸的血迹和未曾愈合的伤痕。
他是个骨头硬的,即便被用了刑具,也没有吐露分毫。
狱卒将靠椅搬来。
眸中布满猩红,西凉将军勉强抬头看着沈煜那木然的模样,忽然得意一笑。
“你们就算杀了我,我也无话可说!”
他一边说,鲜血一边顺着他的话流了出来。
沈煜神色未动。
一边的二皇子却心生恼怒,站起一脚踹倒了绑着西凉将军的木桩!
“多嘴!打!打到他再不能说话为止!”一个脏了的木条被塞入了西凉将军的嘴里!
一条又一条鞭子落在了西凉将军的身上!
鞭子抽在肉体上发出来的闷哼声,让其他犯人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对视一眼,只觉得无边的恐惧。
如果说之前的狱卒还尚有仁慈,那这一次,得了二皇子指示的他们,便如同疯了那般狠狠抽打在西凉将军的身上!
可打了又能如何?
回不来的人终究回不来。
粗粝的指腹在手腕上摩挲着,直到触碰到一条坚硬的手串,沈煜木然的神色忽然一变!
红豆寄相思。
我将这条手串寄予你,亦代表我的相思之意。
我等你回来。
盛南音所说的话仿佛还回荡在耳边,沈煜猛然站起!快步走出天牢!
“六弟!”
二皇子着急的追上,但最终却见沈煜的脚步停留在了朝圣殿外。
沈煜走了进去。
二皇子却停在了外头。
“父皇。”沉默了几日,未曾与皇上说话的沈煜终于开了口。
他这几日消瘦的极快,就连声音都带着一股沙哑。
“儿臣请命离开皇朝!”
“你要去哪儿?”皇帝心生不忍。
“朕知道那丫头是个好的,但人死……”
“她没死!”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沈煜忽地抬眸,直视皇帝那幽沉的眸子。
“父皇,她不会死!她说过的话必然不会反悔,儿臣要去寻她!”
幽沉的眸子微微眯起,皇帝声音沉重,“那如果是寻不到呢?”
喉头忽然有些艰涩,沈煜薄唇轻动,隐忍的话语从嘴里溢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的儿子他又怎会不知。
皇帝的心终究是软了下去。
他轻挥宽袖,只留一句,“你既心意已决,那便去吧。”
“多谢父皇。”双拳抱起,朝着皇帝微微作揖,沈煜转身离去。
回到皇子府,沈煜直接将行李收好,一跃上马,在即将离去之前,再次回头望了一眼这偌大的皇宫。
这皇宫,是会吃人的地方。
若是没有他心暖所在,在这里亦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
两日后。
所有的厮杀声已经完全停止。
被安置起来的老弱妇孺已经饿的有些面黄。
几日未曾打理,盛南音脸上多了些灰扑扑的痕迹。
但是她因为过多顾及,只是悄然看向暗处,“可搜寻到安置之处了?”
暗三身形一闪,从暗处走出。
“找到了。”
“就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山下就有一处镇子。”
盛南音迅速下了决定,“那便朝着那处出发。”
将此事通知那将领,让将领将所有人全都聚集在了一处。
密林中难见烈日,始终都带着一股凉意。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盛南音身上。
他们似乎已经将盛南音看成了主心骨。
眼眸逐渐变得坚定,盛南音铿锵有力道,“诸位。”
“我们已经在此躲避了几日,所有的战争已然停止!皇上绝不会放弃我们!”
“但在被搜寻到之前,我们需得保护好自己!最起码在这段时日之内,绝不能让西凉士兵搜寻到我们的踪迹!”
“我已派人在山下寻到一处镇子,现在愿意与我一同去那镇子之上的便站出来!”
盛南音话音刚落,几名士兵直接站到盛南音身前,率先开口!
“我们愿意追随郡主!”
有人领了头,其他人自然纷纷附和。
盛南音松了口气。
如今无人滋事,自然最好。
“收拾东西,趁着日暮未落,尽快离开!”
“是!”士兵纷纷领命,老弱妇孺纷纷点头!
按照暗三所指的方向,盛南音带着他们终究扎根在了一处小镇之中。
那小镇距离皇朝还有足足半月距离。
如今战争未必停止,为了不让他人起疑,盛南音下令将消息封锁。
索性出来之时,身上还带了些珠宝,盛南音便让如画将这些珠宝拿去当了,家周围的几处院子买了下来。
所有的士兵与老弱妇孺都住在了院子之中。
直到终于感知到温暖的日光落在身上,盛南音一直强撑的那口气才终于散了出来。
她派了暗三出去继续查看情况。
但没想到才刚出去一夜的时间,暗三忽然出现在了院子里!
他被遮盖的面目看不清具体情绪,但那双眼睛却仿佛透露着一丝激动。
“我感觉到,爷似乎就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客栈中!”
“什么?!”盛南音心中一震,虚软的身子险些撑不住就要倒在地上!
“小姐!”如画心里一急,连忙扶住盛南音的腰身,这才让盛南音稳住身形。
没有顾及虚软的身子,盛南音紧忙看向暗三,“确定没有看错?”
第187章 成婚可好
暗三肯定的点了点头,“不会有错!但爷的身后似乎还有跟踪之人,所以,我并未透露踪迹。”
激动的心思在此时,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盛南音点了点头,坐于蒲团之上。
“很好。”
“白日容易被人注意,等到夜色渐起在行动。”
“是。”暗三微微垂头,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直至夜色笼罩整座小镇,盛南音才从硬榻上惊醒。
许是因为过于疲惫,她这几天发了点低热。
“小姐。”如画打开了房门,“暗三已经在外等候。”
“嗯。”盛南音从硬榻上站起,用帕子沾了些凉水在脸上带了一下,混沌的意识才终于清醒。
“走。”压低声音,盛南音从后门走出,暗三紧随其后。
沈煜如今便住在客栈的二楼雅间之中。
翻过客栈的围墙,盛南音与暗三一同上楼,暗处的人仿佛没了踪影。
“不是有人跟着吗?”盛南音面色沉重,略带不解。
暗三也有些疑惑。
他今日出来之时,分明察觉到有人就跟在爷的身后,怎么如今那人倒是不见了?
无暇再顾及这些琐事,盛南音深吸一口气,明显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
九位是从二楼的其中一间雅间发出来的。
站在那雅间之前,盛南音发觉自己的指尖似乎都在颤抖。
她低声询问。
“他就在这儿对吗?”
“是。”暗三点了点头。
看着盛南音推开雅间的门,暗三眼神一动消失在了原地。
雅间里面一片狼藉。
散落的酒瓶正堆在桌下,浓重的酒味不停扑面而来。
盛南音忍不住蹙了蹙眉。
雅间里面,没有昏黄的烛火映着,抬眸之时,盛南音看见的便是已经躺在硬榻之上,似乎已经熟睡的沈煜。
沈煜在睡梦里仿佛也不安。
他平日里冷峻的面容,此时因为未曾打理而显得有些憔悴。
凑近一听,他薄凉的唇边仿佛还在溢出一些呢喃的话语。
“没死……”
“没有死……”
在烛火映照的瞳孔里蹦出一丝心疼,盛南音心尖一痛,细嫩的指尖忍不住勾住了沈煜粗粝的指腹。
“我在,我没死。”
尽管已经放低声音,但落针可闻的气氛骤然被盛南音的话打破。
只见原本看似熟睡的沈煜忽然暴起!
他手中擎着一把短匕,迅速盖上了盛南音细嫩的颈间!
“谁!”
他出口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醉意。
还没等盛南音说话,他萦绕着酒意的鼻尖里忽然闻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味道!
“我……”盛南音正要开口,但下一刻沈煜手中的短匕却猛然落地!
他伸出手,猛然环住盛南音的腰身!
被环住的腰身仿佛还能感觉到颤抖,盛南音连忙伸出手,轻抚沈煜的背部。
“我在。”
“我没死。”
“我就在你身边,别害怕。”
一声又一声的低喃安抚了沈煜的情绪。
他没有松开盛南音,似乎生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境。
“没死?真的没死?”他沙哑的声音在盛南音耳畔轻响。
越是这样盛南音便越发愧疚。
她没有在说话,但是那细嫩的指尖却还停留在沈煜的背部之上。
沈煜的情绪缓和了下去。
但随之便是一股疲惫感传来。
“睡吧,我就在你身边,不会离去。”盛南音细嫩的指尖覆盖到了他的眼皮之下。
直到雅间里面的呼吸终于变得平缓,盛南音才松了口气。
总算睡去了。
与此同时,客栈外忽然响起一阵打斗的声音。
盛南音将木窗推开,看见的便是正在客栈之外不停交手的暗三与副将二人。
“够了。”细眉微蹙,盛南音低声呵斥。
还在交手的二人迅速停手!
副将憨厚的伸出手挠了挠后脑勺,朝着盛南音讪讪一笑,直接就把过错全都推到了岸山身上。
“郡主,不是我的错,是暗三一看我在便要对我动手!”
一边的暗三瞬间沉了脸色。
“莫再打斗。”盛南音瞥了两人一眼,随即关上木窗。
“都是你的错!”副将忍不住怒骂一句,“你还能认不出来我?!”
“今日我便瞧见你了!你个没良心的怎么让郡主这么晚才来,要是郡主早些时候来,六皇子还需要喝的如此酩酊大醉吗!”
暗三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扫了副将一眼,直接转身离去。
“哎!”副将连忙跟上。
……
翌日。
暖日升起,从半开的木窗之中洒入雅间的硬榻之上。
垂在身侧的指尖一动,沈煜猛然睁眸!
一股熟悉的淡香味瞬间钻入鼻间。
心里的不安几乎在这一刻被完全抚平,沈煜的脖子僵硬的往旁边一转。
盛南音此时正在雅间的蒲团之上,身子缩成一团,精致的面容此时一片恬静,就连平日灵动的双眸此时都在闭着。
昨晚的一切真的不是梦境。
“嗯……”
忽然,蒲团上的盛南音嘤咛了一声。
沈煜身子一震,已经睁开的眼迅速闭上!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盛南音有些迷茫的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还躺在硬榻上的沈煜。
难道还没醒来?
盛南音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沈煜……”
想睡醒的娇软声音,让沈煜隐藏的浓烈情愫,几乎在这一刻翻涌而至!
他故作刚睡醒的模样,缓缓睁眸。
眼里迅速滑过一抹痛苦,沈煜眼眶忽然一红。
“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愧疚感几乎在此时清晰理智,盛南音甚至没注意到他眼里早已没了睡意。
伸出手握住沈煜的掌心,盛南音低声哄道,
“都不是梦。”
“我先带你下去吃些早食,别饿着了,可好?”
沈煜这一刻显得尤其乖顺,“好。”
两人一同下了楼。
但没想到在桌上,沈煜的视线一直紧,随着盛南音让盛南音始终有些不自在。
无奈的将勺子递到沈煜嘴边,她低声哄着,“先喝粥。”
沈煜顺从的张开嘴,将勺子上的粥喝下。
盛南音丝毫不怀疑,此时若是他长了条尾巴,指不定那尾巴如今就在不停的甩着呢。
已经被二人完全忽略在角落里的副将只觉得牙齿酸痛。
直至一碗粥都下了肚,沈煜忽然拽住盛南音的手腕,声音认真。
“我们成婚可好?”
愣了片刻,盛南音眉眼弯起。
“好。”
第188章 盛陈氏的不对劲
将沈煜带到了小院之中。
盛南音将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起,询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回京。
被安置的老弱妇孺并未与沈煜和盛南音一同回京。
他们选择安置在了小镇之上。
其余士兵与将领全部回京。
半月后,马车终于到达丞相府。
盛陈氏几乎是早早的便已经站在门前。
直到马车映入眼帘,盛陈氏眼中的热泪才终于滚滚而落,连忙向前托住了盛南音从马车上下来的手腕。
“可算回来了!”
“娘。”盛南音心生愧疚,“女儿回来了,不必担忧。”
“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盛陈氏抹了抹眼泪,但在看见盛南音身后站着的沈煜之时,忽然愣了一下,旋即便是皱了皱眉。
“六皇子还是先回宫吧。”
“娘……”盛南音有些不解。
怎么娘的反应如此奇怪?
这似乎是在下逐客令啊。
但未等盛南音多想,盛陈氏便已经将她拉进了院中。
沈煜班师回朝。
盛南音回京的消息传到了皇宫之中。
皇帝迅速将赏赐降下。
并且在沈煜的请求之下,二人成婚的日子就此定下!
直至圣旨传入丞相府,盛南音还未来得及高兴,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盛陈氏脸上带的犹豫。
高兴的心思散了些许。
盛南音不解的将圣旨收下,直至入夜后走入了盛陈氏的院中。
盛陈氏面色在昏暗的月光之下显得有些苍白。
盛南音并未多想,只是不解的开口询问,“娘,您不开心吗?”
“六皇子待女儿极好,您从前不也是同意的吗?怎么如今倒是显得有些不高兴了?”
这话一出,盛陈氏忍不住轻叹一声,“为娘只是觉得六皇子如今手上沾染的血腥实在太多。”
“但这是为了皇朝而战。”盛南音并未动摇,反而更为坚定。
“娘,若是没有他,皇朝又如何能够抵挡西凉?”
“他手上沾染的血腥全都是为了皇朝的百姓,娘,您从前不是这样的。”
盛南音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由逼问道,“若是有什么事,娘不必隐瞒,尽管直说便是。”
她话音刚落,盛陈氏忽然抬头,犹豫着说道,“既然你都已经这样说了,那娘也就不再隐瞒!”
“为娘打算,让盛南浔与你一同嫁入六皇子府!”
“什么?!”手中的帕子几乎瞬间掉落在地,盛南音震惊的从石凳上站起!
“娘,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自然知道!”盛陈氏咬了咬牙。
“但是,音音,为娘这是为了你好!”
“为娘所有的想法都是因为你,所有人都有可能会害你,但唯独为娘不会!”
“此事你便听为娘的就是,让盛南浔与你一同嫁入皇子府,她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
“不!”心里翻涌的情绪几乎让盛南音有些克制不住的将声音放大。
她不解的盯着盛陈氏,前世的记忆涌入脑海!
那一幕幕痛苦的画面,让她到现在都无法忘却。
她与盛南浔之间的血海深仇绝不可能就此落幕!
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盛南音紧盯着盛陈氏的面容,却在此时发现盛陈氏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难不成娘是因为不舒服所以才说出这般话语?
盛南音心里存疑,连带着那翻涌的情绪也终于安分不少。
她向前一步就要拉住盛陈氏的手腕,
“娘,你是不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为您把脉,您把手伸出来!”
“不必了!”忽然,盛陈氏情绪激动的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娘?”盛南音越发不解。
但盛陈氏却直接转头回了厢房之中,与守在门边的丫鬟说了一句,“将小姐送回去!”
盛南音只得回了小院。
但盛陈氏的反应太奇怪,盛南音心中始终有些不安。
第二日,她打算说服盛陈氏,为盛陈氏把脉,却没有想到,盛陈氏的院门直接封锁!
“小姐,夫人不愿意见您,您还是快些回去吧。”守门的丫鬟避开盛南音的视线,有些不安的往里瞧了一眼。
盛南音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但就在要回到小院之时,忽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而那拦住她去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盛南浔。
盛南浔扬着下颚,原本那清秀的脸此时在盛南音眼中却布满了嘲讽。
“盛南音,你心里可好受?”
“什么意思?”盛南音半眯双眸,警惕地盯着盛南浔。
“呵,我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清楚?”盛南浔眉目间盛着得意。
“我想,你娘亲应该与你说了,日后我是要同你一起嫁入六皇子府的!”
“盛南音,即便你如今得了六皇子的心又如何,他要娶的人绝不仅仅只有你一个!”
“现在连你娘亲都已经站在了我这一边,你又能如何反抗?”
盛南音双眸霎时迸出一丝冷意,“是你在背后动了手脚!”
“呵,这话我可不认。”盛南浔避开了她的视线。
“盛南音,我们之间的时间还很长,我等着看你屈服于我脚下的那一天!”
说完,盛南浔便扬着下颚,径直离开。
盛南浔的反应……不对劲。
紧盯着盛南浔离开的方向,盛南音半眯的双眸逐渐松缓。
娘身上绝对发生了些什么。
她得想方法靠近娘,绝不能让盛南浔对娘动手!
入夜时分,盛南音走出院门,视线直直落在了院门外的那大树上。
“暗三,下来。”
贴在树枝上的暗三脚下一顿,险些就要摔下去!
所以盛南音到底是怎么发现的他?!
身形一闪,暗三落于盛南音身前,“郡主有何吩咐?”
盛南音打开院门,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问道,“你现在能不能将我娘亲院里面的守卫支开?”
“自然可以。”暗三点了点头。
“你一会儿将他们引开,我要进入娘亲的院子。”
“是。”
走到院门之外,盛南音停了脚步。
暗三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夹在双指之间,狠狠往前一弹!
“哎哟!”守在院门的护卫瞬间痛呼一声,捂着额头怒骂一句,“谁?!”
暗三眸色一冷,手里的石子再次弹出!
而这一次,石子是从左方弹向护卫的面门!
“在左边!”护卫怒的跺了跺脚,抓着长枪就往左边跑去。
第189章 报官吧
“多谢。”
直到护卫的脚步声完全消失,盛南音才对着暗三轻声道谢,旋即匆匆步入院门之中。
守在厢房门外的丫鬟伸出双手拦在门前,想要阻止盛南音。
但盛南音眉眼冷下,斥责了一句,“让开!”
“小姐……”丫鬟为难的险些哭出声来。
不愿过多为难丫鬟,盛南音柳眉微蹙,压低了声音,“我不会让娘亲责罚于你,让开!”
丫鬟一听,这才惊恐的点了点头,忙让出了道路。
盛南音踱步而进。
推开厢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盛陈氏坐于台前,台上昏黄的烛火映着她苍白的面容有些骇人。
她手里捏着一串佛珠,不安的转动着,嘴里亦不知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盛南音离得远,只能依稀听到一些模糊的话。
“菩萨保佑……”
“信女……”
“成真……”
这反应着实不对。
盛南音的心猛然下沉,向前一步,指尖直接抓住了盛陈氏的手腕!
“啊!”
盛陈氏吓了一跳,整个人顺势软在了蒲团之上!
“娘。”盛南音一双微微上挑的眉眼略沉。
指尖之下是紊乱的脉搏。
脉搏紊乱,但盛陈氏面上却毫无异样,反而只是有些不自在地忙抽回了手。
“音音,你何时进来的?这些丫鬟也真是没得规矩!怎么你进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盛陈氏一边说着一边避开盛南音的视线站了起来。
但越是这样便越说明了不对劲。
盛南音的视线紧随盛陈氏的动作,一双上挑的眉眼微微压下。
“娘,女儿只是有些担心与您,毕竟您这些时日实在是有些反常。”
“什么反常!”盛陈氏的声音陡然变大。
“音音,难道你还不相信为娘吗!”
“女儿不是这个意思。”盛南音淡淡的摇了摇头。
如今娘亲要隐瞒,就算是要追问,也必定问不出些什么。
更何况脉搏如此紊乱,必定是娘亲的身体出了问题,但如今娘亲却好端端的站在眼前,着实不对劲。
察觉到情绪过于激动,盛陈氏往后退了一步,将身影遮盖在了烛火之外,“既然无视,那你便先出去吧,为娘有些累了。”
“那娘好好歇息,女儿改日再来。”
盛南音说着便撵着帕子的尾端,退出厢房。
但在后退之时,她却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得到,盛陈氏那炙热的目光一直紧紧的跟随着她。
直到厢房的门口再次关上,才将那炙热的目光完全隔绝。
“小姐……”如画匆匆迎了上来。
盛南音摇了摇头,示意切莫多说。
如画连忙捂住了嘴,与盛南音一同回到了小院之中。
这些时日以来,即便盛南音没有多说,但在盛南音身边的如画却还是察觉到了不对。
将小院的门口关上后,如画才匆忙询问,“小姐,夫人是怎么了?”
“目前还未得知。”盛南音摇了摇头,神情间却带着些许凝重。
“明日随我去府外的小院。”
“小姐是要去寻燕飞?”
“嗯。”淡然点了点头,盛南音的视线落于门外。
“如今,想必也只有他才能知道这里面隐藏的谜团了。”
“是。”如画应了一声,随即退出小院。
……
翌日清晨。
丞相府的马车被做了伪装,擦去了马车上的标记。
即便仔细看去,也只能看得出这是一辆颇为奢华的马车,却瞧不出来究竟隶属于哪位官员。
马车停在了一处小院之中。
如画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又从马车一旁将小凳拿下放在了地上,小心翼翼的将盛南音扶下马车。
小院的门被推开。
首先扑入鼻尖的是一股木香味。
淡然的眉眼在小院里掠过,一股不祥的预感忽然在心里萦绕,盛南音坐于石凳之上。
“小姐……”如画刚要说话,盛南音却轻轻摇了摇头,“找。”
“是。”如画没有再问,匆忙点了点头,随后便带着两名护卫在小院里搜寻了一发。
但没有人。
什么人也没有,就连一只萤虫的影子也没有。
“小姐,没有燕飞公子的踪迹!”如画匆忙从最后一间厢房里走出来,脸色还带着些未曾退去的苍白。
那最后一间厢房,自然就是燕飞平日审讯犯人之时所用的厢房。
里面还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如画虽然作为她身边的丫鬟,但平日却嫌少见到这番血腥的场面。
盛南音眉眼淡淡,从石凳之上站起。
正欲上马车,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脚步一顿,盛南音惊喜的睁大双眸!
“音音。”低沉的声音霎时在耳畔轻响。
如画等人悄然退去。
惊喜的面容很快就被压了下去,盛南音装作恼怒的模样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这么多日都未曾来寻我?难不成说过的话是要忘了?”
“自然没有。”沈煜摇了摇头,旋即便是苦笑一声。
“这几日我每日都去丞相府寻你。”
每日都来?
盛南音不免有些惊愕。
为何从未听到有护卫通报?
似乎看出了盛南音的疑惑,沈煜声音一沉,略带不解,
“每一日我要去寻你,知识护卫总会进门通报,但最后都给我带来一句话,便是你不愿意见我。”
“我心中觉得奇怪,便想进去一瞧,但没想到被盛夫人拦住去路。”
“又是娘亲?”盛南音心里的疑惑越发浓重。
“这几日以来娘亲的反应总是出奇的奇怪,我也觉察到不对,但,我替娘亲诊脉之时,只发现她脉搏紊乱,面上却是安然无恙。”
说到这里,盛南音话音一顿,突然觉察到了些什么,忙抬起头,追问道,
“你是不是也发觉了不对,所以才会来此寻找燕飞?”
“嗯。”沈煜轻点下颌,粗粝的指腹绕过盛南音的肩头,把玩着盛南音散落在肩头的乌发。
“不过,看样子他似乎不在,那便去报官吧。”
“报官?”盛南音有些惊愕,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沈煜薄凉的唇边绽放出一丝浅淡的笑意,“让官府下发通缉令,他无处躲藏,自然就会乖乖的站出来了。”
第190章 太卑鄙了
“的确是个好主意!”盛南音点了点头。
不过如今两人的身份并不适合亲自去官府报案。
所以,盛南音便让如画随意寻了个由头,将燕飞说成了那世风日下却进行抢劫之事的恶人,直接报官去了。
天子脚下,官府自然不敢轻易耽搁。
顺着如画所说的样貌,将燕飞的模样描绘了出来,知县大人便让人粘贴在了城中各处。
满意的看着画像上与燕飞有八分相似的容貌,沈煜牵住了盛南音的掌心,
“去酒楼吧,他很快便出现了。”
“好。”盛南音眉眼一弯,顺着沈煜的脚步一同步入了酒楼的雅间之中。
掌柜的将一些小菜和茶水送上了雅间。
直至烈日逐渐沉落,夜色快要笼罩整个城中之时,暴躁的声音忽然就在酒楼下响起!
“沈煜!你这个卑鄙小人!”
“哒哒哒——”匆忙上楼的脚步声让沈煜眼中笑意一闪。
“沈煜!你太卑鄙了!”不出一会儿,雅间的门就被人从外踹开。
燕飞气势汹汹的走进雅间,怒瞪沈煜。
“你居然让人去报官抓我!”
话音一顿,燕飞迅速注意到了手中拿着白玉茶盏正在淡然饮茶的盛南音。
“音音!!”
他的声音尽显震惊。
“你怎么也同他一起胡闹!”
盛南音故作无奈的眨了眨眼,随即就将手中的白玉茶盏轻轻落于桌面,轻叹一声后才可怜道,
“我去小院之中寻不到你,便也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燕飞一向吃软不吃硬。
瞧着盛南音这般无奈又可怜的模样,心头也不由软了一些。
但对于沈煜,他可便没有这般缓和的模样了。
想起今日在城中四处被人追赶的画面,燕飞不由脸色一黑,坐在沈煜身旁,语气不耐,
“让人去把那悬赏令撤了,我便告诉你们!”
“暗三。”沈煜幽沉的声音一响,暗处的人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在了雅间之中。
燕飞喉咙一咽,忍不住又瞪了沈煜一眼,这才深叹了口气。
“早知道你们要是想了这法子,我才不躲起来呢!”
“实话告诉你吧,我早知道你们要寻我的理由了,你娘亲那是中了蛊虫。”
“蛊虫?”盛南音柳眉瞬间皱起。
“不错。”燕飞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你娘亲忽然派人搜寻了一趟小院,我躲于房梁之上才幸免于难。”
“我瞧着你娘亲有些不对劲,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不像一个丞相,夫夫人该有的气派,于是便在你娘亲带人离开后,追了一小段。”
说到这里,燕飞有些心虚的伸出手摸了摸鼻尖,这才继续往下道,
“在马车上,我发现你娘亲身上有一股异味,那是蛊虫才会散发出来的味道。”
“前些日子?”盛南音指尖捏紧帕子,眼中冷意乍现。
“是盛南浔!”她笃定道,“前些日子我尚且在前线,而在府中也唯有盛南浔能够借着其他的由头接近娘亲!”
“这蛊虫即便不是盛南浔下的,也必定八九不离十!更何况娘亲这几日一直躲着我。”
“这些反常,所以让我发现不对劲,但我并会发现更多有用的线索,却没想到,原来娘亲这是中了蛊虫!”
咬着牙根,盛南音压下心中的气恼。
“你可知道那蛊虫该如何去除?”
“自然知道。”燕飞颇有把握的点了点头。
“不过,想要知道那蛊虫该如何去除,你先要寻找到源头。”
“一般蛊虫需要喂养心头血还有一些珍贵的药材才能存活,那蛊虫也并不麻烦。”
“你只需要从药铺中寻找到盛南浔喂养蛊虫所需要用到的药材,再掺入你从指尖滴出来的血,喂养七日日即可。”
他话音刚落,沈煜却不由拧了拧眉。
“没有别的法子?”
看出了沈煜心中所想,燕飞忍不住牙齿一酸,朝着沈煜滋了滋牙。
“没有!”
说着便起身,在即将走出雅间之前,还特意转头叮嘱了一句。
“把悬赏令撤了!”
直到燕飞的脚步声终于消散在了耳边,盛南音眼眸才彻底的沉了下去。
她望向沈煜,“不能明目张胆的去查,盛南浔一人必定想不出这招,她最后势必还有其他人的帮助。”
“嗯。”两人的想法似乎出奇的一致,沈煜点了点头。
“我会派人去搜寻所有药铺。”
“好。”压下心中的忧虑,盛南音终究没再多说。
……
第二日。
沈煜派出三个丫鬟,在城中所有的药铺搜寻一番。
终于在其中一家小药铺内,药师说出了盛南浔前来之时所要购买的药材。
丫鬟匆忙步入小院之中,将所知的消息告知沈煜与盛南音。
盛南音眼底霎时露出一抹冷意,
“原来,居然是寻了一处不起眼的小药铺,以为无法发觉吗?”
“药材的单子在哪里?”盛南音看向那丫鬟。
丫鬟连忙从腰间取出了一张泛黄的宣纸,双手递与盛南音眼前。
嫣红的唇瓣微微一抿,盛南音将那泛黄的宣纸摊开。
里面足足有五种药材。
而且每一种药材的确都可以说是珍贵。
仙鹤草。
冰心果。
柳木。
化石粉。
蛇泥草。
将宣纸收于掌心之中,盛南音将视线落于沈煜身上,“如今娘亲身上还有蛊虫,我不能让盛南浔起疑心,免得她会狗急跳墙,伤了娘亲。”
“好。”粗粝的指腹捻着盛南音细嫩的指尖,沈煜只觉心中一痛。
七日都要摘取盛南音的指尖血,用以喂养盛陈氏身上种的子蛊。
指尖采血乃是极疼的,这细嫩又白软的指尖要遭受七日的苦楚,想想便有些煎熬。
许是沈煜的情绪过于清晰,盛南音不由失声轻笑。
她没有多说,而是带着如画一同上了马车。
当回到丞相府之时,盛南音却发觉盛陈氏居然就待在自己的院子之中。
“娘?”向前一步,盛南音压下心中的沉重,故作疑惑道,“怎么在我院中?可是有什么事?”
“没有。”盛陈氏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游移。
“娘亲前几日与你说的话你可记住了?”
盛南音脸上的疑惑瞬间一滞。
但盛陈氏却仿佛完全没有看出来,反而着急道,“你记住了吗!”
第191章 可疑的人
僵滞的面容迅速恢复,盛南音顺着盛陈氏的话,轻轻点头,
“记住了。”
“娘亲放心就是,到时候,女儿必定会让浔儿一同入宫。”
眼底一片幽深,盛南音垂下眼帘,脸上的神情带着丝丝哀愁。
但越是这样,盛陈氏便越是放心。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盛陈氏脸上迅速扬起笑颜,走至她身前,伸手轻拍她的手背,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音音,你要相信为娘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好。”
“女儿自然相信。”脸上的哀愁化为了勉强,盛南音扯了扯唇角,“但是女儿现在有些身子有些不爽,所以只怕无法让娘亲停留太久。”
“无碍!”盛陈氏摇了摇头。
“记住娘亲与你说的话。”
说着便带着丫鬟一同离开了盛南音的院子。
盛南音没有看见。
在越过她身子的那么一刹那,盛陈氏眼底深处浮出了一丝浓重的挣扎。
但那一丝挣扎出现的快,被压制的也快,稍纵即逝。
第二日,将所有的药材全部收集好后,盛南音命如画全部熬制。
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被送入盛南音院中。
从袖中抽出银针,盛南音咬牙在食指上戳了一下。
血珠迅速凝聚,滴入了那碗黑漆漆的汤药里。
即便没有靠近,那汤药里面传出来的味道也仿佛无法忽视。
就在如画想要将要端走之时,盛南音却伸出手拉住了她,“这东西不能就此送入娘的院子里,否则她必定会起疑。”
如画也有些犹豫,“可这黑漆漆的汤药,若是不直接送入夫人的院子,那还有何办法?”
细思片刻后,盛南音心里有了思量。
她匆匆走出厢房门,在晾晒的药材里找到了一株拧草,塞到了如画手里,嘱咐道,
“这几日吩咐娘亲的厨娘给娘亲熬汤,把汤药倒进里面之后,顺道将这拧草撒进去。”
“这拧草与其他的药材混合在一起,都会让那些药材无色。”
“是。”如画眼神一亮,连忙点了点头,握着那碗汤药与拧草便快步离开。
此后几日,盛南音都如法炮制。
只不过也许是因为每次采集的血全都是食指上的,就连那食指上的伤口似乎也有些发疼。
明明只是用银针戳了一下,但那股疼痛让盛南音几乎夜不能寐。
直至最后一日,在取完了最后一滴血之时,盛南音的脸色已然惨白。
如画不免有些担忧。
“小姐,您脸色怎么如此苍白,莫不是伤到了?”
“不是。”盛南音摇了摇头,垂下眼睑,看着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苦笑一声。
“指尖血亦是心头血,七日都从指尖上取血,自然伤了根本。”
“不必过于担忧,养一些时日便能恢复。”
用帕子将未愈合的伤口包了起来,盛南音将那碗汤药放在了木盘之上。
“拿去熬入汤中。”
“是。”压下心里的忧虑,如画离开小院。
但就在喝下汤药不足半个时辰之时,盛陈氏院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又一声极为痛苦的惨叫!
“娘!”
心头一痛,盛南音蓦然从石凳上站起,匆忙就往盛陈氏的院中赶去。
“小姐!”院中的丫鬟看到了盛南音就好像看到了主心骨那般,连忙走到了盛南音身前,泪水簌簌地往下扑落。
“夫人不知怎么了,在喝完了汤之后,突然就开始剧烈的疼痛了起来!”
只见软榻之上,盛陈氏因为过度的疼痛脸色已经完全扭曲,整个人的身子都呈现一股不正常的如血般的红色。
切断子蛊,这是必经之路。
不忍的闭了闭眼,盛南音倒退一步,命丫鬟关上了院门。
“这件事情切莫透露出去。”
“一会儿我还会再来。”
“是。”丫鬟不安的点了点头,却也不敢多问,只得目送盛南音离开。
而盛南音此行并非要回院中,而是转道去了盛南浔的小院里。
因为给盛陈氏下了蛊虫,可以完全操纵盛陈氏,所以盛南浔如今的日子倒过得不错,就连院中的丫鬟也足足有了四人。
要知道,即便是盛南音,贴身丫鬟也只有如画一人,另外三人只能负责院中的一些琐事。
盛南浔如今的地位在丞相府中倒还赶上她了,当真可笑。
压下唇边溢出的一抹嘲讽,盛南音命如画支开丫鬟,走进了盛南浔的院中。
盛南浔的院子极小,也不过只有两间厢房。
其中一间厢房里甚至隐约之间传出了极为细小的声音。
盛南音眼眸一动。
她走到那厢房前,将耳朵贴了上去,小心翼翼的放轻了呼吸。
里面的声音逐渐传了出来。
盛南浔略带不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停止喂血!我每日都要给那贱妇喂血,惹得身子都有些不适!”
紧接着是一道沧桑的声音。
“急什么?想要为养子蛊,这是必经之路。”
“你现在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因为喂养了子蛊,你没有与我谈条件的资格!”
“随时注意你身体里面的母蛊,一旦有异样,尽快告知于主子。”
“能有什么异样?更何况我与你们主子不是一直都有书信往来吗?”盛南浔不耐烦的声音里掺杂了些许得意。
“如今盛南音已经被我握在了掌心里!很快我的计划就能实施!到时候我和你的主子就是共赢的局面!”
“共赢?”沧桑的声音里含了一丝嘲讽,但盛南浔却并未听出。
“你最好小心一些,盛南音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听到这里,盛南音便已经大概能明白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里面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
若是继续停留,只怕会被发现。
将帕子拢入袖中,盛南音快步离开。
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直至夜色笼罩了丞相府。
暗三出现在了盛南音的厢房之中。
他从袖中抽出一叠书信,摆在了盛南音的桌上,随即垂下头颅。
“这是盛南浔院里面的一些可疑的信件,全部都在这里了。”
盛南音垂目一看,面色陡然一凝!
桌上摆放的信件足足有几十封!
第192章 还要装傻吗
这足以可见,盛南浔与那人的谋划绝不仅仅是今日才有!
眼底的冷意越来越深,盛南音贝齿猛然一咬舌尖,眼底疯狂翻涌的冷意才被压了下去。
她抬眼看向暗三,“将沈煜叫来。”
暗三一怔,唯一露在盛南音眼前的眼神,不由有些复杂。
怎么这女人命令自己倒是越发顺手了。
而且他为什么生不起来一丝反抗的情绪?
暗三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但还是顺着盛南音的话,将袖子中藏着的东西一按!
全黑的夜色中,忽然响起一阵细微的声音。
盛南音眼神略微一变,打量了暗三一眼。
那眼神让暗三心生警惕,连忙捂着自己的袖口就退后一步,匆忙躲进了暗处里!
“躲的这么快做什么?”盛南音撇了撇嘴。
直至天光乍破,沈煜才从后面翻进了丞相府中。
若是明面上从正门走,他必定还要被人拦住,所以无奈之下也便只能选择从后院进了。
“你且看看这个。”
将桌上的信件推到了沈煜眼前,盛南音压下的冷意忍不住再次翻涌。
掺杂在那些冷意里面的,还有无尽的仇恨!
她死都忘不了盛南浔那得意和看着蝼蚁一般的眼神!
沈煜没有说话,沉默着摊开桌上的信件。
每一封信件上面全部都是盛南浔与那所谓的主子的对话。
而且每一封信件里面全部都有提及盛陈氏!
将全部信件捏了起来,沈煜看着她,幽沉的声音里仿佛带着能将盛南音情绪压平的魔力,“这些信件足够了。”
心里的仇恨和冷意被沈煜安抚,盛南音吐出一口浊气,轻轻点头。
如今正是上朝之时,爹爹不在,正是可以动手之时。
领着府中的几名护卫踹开盛南浔小院的大门,盛南音淡然走了进去。
但听见动静的盛南浔却神色慌张的走了出来。
当看见盛南音的那么一刹那,盛南浔脸上划过一抹浓重的嫉妒。
只不过那一丝嫉妒被隐藏的很好,盛南浔很快就扬起了看似柔弱的笑容。
“姐姐,你怎么来了?”
“还要装傻吗?”带着凉意的视线紧锁在盛南浔身上,盛南音冷笑一声。
“那你不如看看这是什么!”
话音刚落,一叠厚厚的信件直接就被甩在了盛南浔的脸上!
信件甩在盛南浔的脸上后又掉落在地,却让盛南浔忍不住抖了抖身子,一股浓郁的恨意几乎在此时侵袭心头。
“即便你知道了那又如何!”
脸色带着些狰狞,盛南浔忽然得意的大笑出声。
“盛南音,你没有想到吧?”
“趁着你离开我在你娘亲的身上下了蛊虫,现在你娘亲所有的行动和话语都只能听我的!”
“你信不信现在我只要催动心脏里面的母蛊,那个贱妇就会痛不欲生!”
“啪——”
盛南浔话音刚落,一个重重的巴掌直接就甩在了的脸上!
淡然收回手,盛南音厌恶的用帕子狠狠的擦了一下,随后又厌恶的将那帕子扔在了地下。
“你,你敢打我?!”盛南浔癫狂的望着盛南音那嫌弃的模样,脸色已经完全扭曲。
“我要让你为此付出代价!”
在话落的那么一刹那,盛南浔身子忽然一震,直接咬破食指,将渗出的那滴血吞进了嘴里!
她齿上沾了些血迹,但却如疯子那般大笑出声。
“你很快就会看到你娘亲痛不欲生的模样!”
“盛南音,即便你有沈煜或者又怎么样,我要让你跪在地下如狗一样的恳求我放过那贱妇!我要让你们全部都后悔!”
但出乎盛南浔意料的是,盛南音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她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盛南浔的得意和疯狂,柳眉淡淡扬起,“哦?”
“盛南浔,那么你认为,我为何现在会如此安然的站在此处?”
盛南浔的面色陡然僵滞,“你什么意思?!”
“压下去!”
盛南音再未多言。
站在她身后的两名护卫上前直接擒住了盛南浔的双手!
“将她压入大牢!”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盛南浔终于觉察到不对劲了。
她惊恐的盯着盛南音,却发现心脏里面的那只母蛊虫没有任何波动的痕迹。
“你对我的蛊虫做了什么!”
“这并不是你能知道的了。”收回厌恶的眼神,盛南音屈起双指,微微一动。
不顾盛南浔的挣扎和出口的恶言,护卫直接把她压了下去。
但盛南音的忧虑却远不止于此,“我怀疑我爹爹也未必能够幸免。”
“盛南浔既然能够对我娘亲动手,那必然也会对我爹爹起心思。”
就在盛南音话音落下之际,熟悉的声音忽然传来,“音音,这是怎么了?”
盛南音身子一震,旋即便是扬起笑颜,压住了那一丝浅淡的心虚。
“爹爹。”
盛权脸上却并未见笑容,反而拧着眉头不解的盯着盛南音,“怎么闹成这般模样?”
也许是自小便受到盛权严厉教导的原因,盛南音始终对盛权怀有一丝敬意。
向前一步,盛南音压下笑意,认真道,“爹爹,我想为您诊脉,您可否将手伸出来?”
盛权虽然不解,但是骨子里却也是疼爱盛南音的。
他伸出手放在盛南音眼前。
当屈起双指放在盛权的脉搏之上时,盛南音的面色骤然一冷!
“怎么了?”
盛权也注意到了盛南音的异样。
隐晦的对着沈煜使了个眼色,示意沈煜先行离开,盛南音亲昵的勾住了盛权的手臂。
“爹爹,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先去娘亲的院中。”
与盛南音亲昵的时候甚少,盛权的脸上不由出现了一抹不自在,但更多的却是一丝隐藏在心底深处的宠溺。
“什么事情还需要如此神秘?”
“到了爹爹便知道了。”盛南音说着便不再言语,与盛权一同走到了盛陈氏的院子之中。
刚推开厢房的门,瞧见躺在软榻之上面无血色的盛陈氏时,盛权脸上扬的一丝浅淡笑意,迅速冷下!
他连忙向前握住了盛陈氏的掌心,声音里隐含一丝急切。
“夫人,这是怎么了?”
听见动静的盛陈氏轻咳一声,缓缓醒来。
还透着虚弱的面色此时一片惨白,盛陈氏将眼神落在了盛南音身上。
第193章 就此等着吧
“音音。”
眼角落下一滴泪来,盛陈氏对着盛南音伸出了手。
“娘。”
一直压抑的委屈终于在此时如洪水般泄露而出,盛南音向前牵住了盛陈氏的掌心。
苦笑一声,盛陈氏指尖拂去盛南音眼角的泪珠,“这些时日,娘委屈你了。”
“不委屈。”盛南音摇了摇头。
但坐在一旁的盛权却一头雾水,“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们二人有何事瞒着我?”
“爹爹……”盛南音刚要开口,却忽然被盛陈氏压住了掌心。
“娘来说吧。”盛陈氏心疼的拍了拍盛南音的手背。
盛南音沉默了下去。
随即,盛陈氏便抬头看向盛权,惨白的脸色露出一丝冷意,将前因后果如数说出。
“在音音离开之后,那盛南浔忽然亲自动手为我熬了些汤汁,我本以为她这是诚心改过变也并未多想,都收了下来。”
“但没有想到,那些汤汁里面居然被她下了药!还有那恶心的蛊虫!”
“寻常的大夫看不出来里面的玄机,于是那蛊虫便在我的心脏住了下来。”
“我所有的言行与举止都受她控制,这些时日,我所有的反常也全部都是因为体内的蛊虫!她贪心不足,竟然想要让我亲自送她一同入了六皇子府!”
说到这里,盛陈氏忽然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她做梦!我女儿的人,她没有那个命承担!”
察觉到盛陈氏的情绪逐渐失控,盛南音连忙轻抚她的背部,“娘,莫要再说了。”
“是,不说了。”盛陈氏顺着盛南音的话点了点头。
但一边的盛权却盛怒而起!“她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我一心以为二房原是心善,这才收留了盛南浔,没想到竟然险些害了我的妻女!”
“从今以后,她再不是我丞相府小姐!来人!通报下去,将此事传于民间,从今以后,盛南浔与我丞相府再无关系!”
“是!”门外的护卫齐齐点头,纷纷退出。
这结果盛南音早有预料,所以也并未惊讶。
她站起身,对着盛权嘱咐道,“爹爹,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你且在此候着娘,切莫让娘情绪过于激动。”
依稀可以猜到盛南音究竟要做些什么,但盛权并未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你去吧,你娘亲这里自有我照顾。”
盛南音松了口气。
但是在临出门之时,还是有些担忧的往院内看了一眼。
沈煜的马车已经等候在了丞相府外头。
当进入马车的一刹那,沈煜身上熟悉的檀木香仿佛在瞬间就已经围住了身子,盛南音有些不适应,但却并未抵触。
有些冰凉的掌心被炙热的手掌捏起,盛南音抬眸之时,便瞧见沈煜的眼底已然一片沉冷。
“盛夫人可有事?”
“无碍。”盛南音摇了摇头。
“发现的及时,娘亲尚未伤及根本,不过爹爹身上也被种了蛊虫,蛊虫还尚未长成并不致命,盛南浔已经被抓了起来,自然无法再对盛权造成威胁。”
话音一顿,盛南音眼眸一闪,“此行便去大牢,我倒是想知道,那背后的主子到底是何人。”
两刻钟后。
马车停在了大牢之处。
此处大牢已经被隔绝在了城内的一处郊区。
走进去,闻见的便是一股又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盛南音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条手帕忽然就塞到了她手里。
神情微怔,盛南音茫然抬眸。
沈煜以拳抵唇,不自在地避开了盛南音的视线,故作无意的开口道,
“里面味道太大了,用这条帕子放在鼻尖下,也许会好受许多。”
盛南音怔然的脸色瞬间散出一抹笑意。
他总是如此。
无论做了什么,向来都不善言辞。
忽然,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流转的气氛。
“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我!”
是盛南浔尖锐的声音。
“想从我的嘴里挖出话,你们做梦!”
这么硬骨头?
盛南音冷笑一声,淡漠的眼神落在了被绑在石凳之上的盛南浔身上。
盛南浔可不是会为了包庇他人而承受万般痛苦的有骨之人。
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背后那人对于盛南浔来说至关重要,甚至捏住了盛南浔致命的把柄,否则必然不可能会让盛南浔如此嘴严。
走到盛南浔眼前,盛南音漠然的俯视着她身上被鞭打出来的道道伤口,
“盛南浔,你若说了实话,也许还能留一条命,为了背后那人值得吗?”
盛南浔脸色难看,但望着盛南音的眼神却恍若望着十世仇人那般,满是怨毒!
“盛南音,你现在是不是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如此害你?”
“呵!你做梦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只要我不说实话,你们便会留我一条命,你们绝不可能会轻易放弃挖出我身后那人的身份的,真以为我蠢吗!”
盛南音没有说话。
不得不说,在这一方面盛南浔的脑子的确够用。
在没有真正揪出幕后凶手之前,盛南浔的确是要留着这一条贱命。
但那又如何?
唇角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盛南音逼近盛南浔。
“你想做什么?!”
盛南浔惊慌的挣扎着。
原本细嫩的手臂此时已经被粗绳刮出了一条又一条伤口,被盐水洒过而无法干涸的血迹,让那些伤口更为剧痛。
“盛南浔,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我也必定会揪出你身后的那个人。”
“更何况你不说,你身旁的侍女呢?”
盛南浔面色一变!
是了!
还有荷花!
在见那人之时,她并未刻意避过身旁的荷花!
瞧着盛南浔的反应,盛南音心中便已经有了定数。
唇角嘲讽的弧度被压了下去,盛南音神情淡淡,“好好待在这里吧,好好看一看我究竟是怎么揪出幕后凶手的。”
“不!”
盛南浔挣扎着就要逼近盛南音,但身子还被绑着,她根本无法动弹!
盛南音并未再多说。
她与沈煜转身离开大牢。
身后只剩下盛南浔不停嘶吼和狰狞的声音。
但就在走出大牢之时,盛南音却忽然被府里的护卫拦住了去路。“郡主,丞相说有话要与您说。”
第194章 远方表亲
“爹爹有话要说?”盛南音心生疑惑,不由与沈煜对视一眼。
沈煜松开了盛南音细嫩的指尖,以拳抵唇掩饰着心底泛起的一丝心虚,“走吧。”
“小姐,六皇子,请跟我来。”
护卫侧身向前行。
二人随即跟上。
盛陈氏已经歇下,盛权在前厅候着二人。
直至沈煜与盛南音的身影踏至前厅,盛权才放下手中的白玉茶盏,自带威严的双眸往下一压,压迫感朝着盛南音扑面而来。
也许是因为常年身在皇宫抑或战场,沈煜倒未有任何不适,反而用手护住盛南音。
“丞相大人。”沈煜声音猛然一沉。
盛权顿时发觉自己的气势有些外放,心中的怒气让他甚至控制不住。
“审问清楚了?”
“没有。”盛南音摇了摇头,“盛南浔嘴巴太硬,没有从她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沉默片刻后,盛南音忽然想起自己在战场陪着沈煜这些时日,盛南浔会不会与什么人有所联系?
就在这时,盛权忽然道,“我想到了些事情。”
“什么事情?”盛南音猛然抬眸!
盛权屈起双指在桌上轻敲,半晌,脑子里的记忆才彻底清明。
“在你们都离开之时,盛南浔曾经送走了一个远房表亲。”
“但是那远房表亲并非我们盛家之人,盛南浔也只含含糊糊的搪塞说是外家人,最初我倒是未曾多想,也便信了她。”
“但是在那人离开之后,你娘亲的反常便愈发明显!也许,盛南浔口中所说的那远房表亲,会是重要之人!”
远房表亲?
盛南音冷漠的眉眼微微挑起,原本毫无波澜的眼底霎时涌起一阵风云。
前世之时,盛南浔得到了爹娘的完全信任。
所以,盛南浔即便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但在府中的地位却毫不亚于她这个丞相府嫡女。
莫说是远房表亲了,即便前世的盛南浔,想要在院中养一名面首也是极为容易之事。
所以,对这个所谓的远房表亲盛南音没有任何记忆。
正在盛南音出神之际,沈煜冷硬的眉心忽然一凝,压低声音在盛南音耳边轻声道,“音音。”
盛南音骤然回神。
她牵强的扯了扯有些失去血色的唇瓣,对着盛权低头道,“女儿明白了。”
“女儿现在便再去问一问盛南浔身边的心腹,也许她会知道一点什么。”
“去吧。”盛权不疑有他,宽袖轻挥。
“是。”盛南音暗暗朝着沈煜使了个眼色。
二人一同带至前往大牢。
不过这一次,二人并非在去审问盛南浔,而是转到了另一边环境更为压抑潮湿,以及更加狭窄的牢房里。
刚步入牢房,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瞬间便传入了盛南音鼻尖里。
昏暗的光线让盛南音的瞳孔有些不适,她忍不住闭了闭眼。
沈煜一直在战场上厮杀,对于这股味道并不陌生,亦没有丝毫不适。
直到已经完全适应了房里昏暗的光线,盛南音才缓缓睁开了眼眸。
映入盛南音眼里的,是被绑在凳上,已经遍体鳞伤的盛南浔贴身婢女,荷花。
她身上已无一处完整,就连原本那清秀的面容此时也满是伤痕。
盛南音一双眼眸里充斥着冰凉,没有丝毫怜悯,“还不说实话吗?”
被绑在凳上的荷花苦笑一声,脸上的伤口因为她的动作而牵扯着,带来更大的痛苦。
“郡主,是奴婢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丞相府,但是奴婢没什么好说的,奴婢自始至终都未曾知晓任何事情,你们即便打死奴婢,奴婢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啊!”
荷花的声音满带着凄苦,仿佛当真不知这里面的实情。
但在盛南浔身旁,若说一星半点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
盛南音眼底的冰冷没有丝毫回温的迹象,“你不用再替盛南浔隐瞒了,我们已经探知到盛南浔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荷花,是我们将你放到盛南浔的院子之中,这是我们的错,但你应当知道,即便不是你也会是其他的奴婢。”
“你先是丞相府的奴婢,然后才是盛南浔身边的奴婢,说出实话,我便饶你不死,如何?”
荷花带着凄苦的眼眸瞬间一颤,明显已经动容。
但片刻后,她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动容的眼眸忽然一定,猛的摇了摇头,
“奴婢不知道!”
盛南音冷笑一声,被藏在宽袖之中的指尖紧握帕子的尾端,故作冷静道,“那么盛南浔所送走的远方表亲是谁?”
荷花面色一顿。
盛南音继续逼问,“他并非真正的幕后黑手,只是,与那幕后黑手之间有着莫大联系的人,对吗?”
“不……”荷花拼命躲闪着盛南音的问题。
但盛南音一字又一句仿佛戳到了荷花心底最深处的柔软。
“荷花,盛南浔是不是用你的父母威胁于你?你放心,丞相府会妥善安置你的父母,盛南浔如今已经被关押在大牢之中,再也不能对你们动手。”
“我们已经查出幕后之人的大概踪迹,你若是不说我们也能查到,但你真的不想救回你的父母吗?”
荷花终于支撑不住,眼里的泪水大颗大颗的砸落在满是伤痕的身上。
“奴婢当然想!”
“奴婢告诉您!那所谓的亲戚的确只是个传信之人!但奴婢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也不知究竟哪里人氏。”
“二小姐曾经带奴婢去见过他,他就藏身于城外不远处的一处石林村中,名为张富,如今二小姐还未来得及给他透露书信,他必定还在那处!”
还未来得及?!
怎么可能?!
盛南音心里猛然一跳,连忙将视线看向沈煜,“走!”
“嗯。”沈煜显然也猜到了最坏的结果。
“郡主!”被绑在凳子上的荷花却忽然尖叫出声,不顾身上的伤痕也要拼命挣扎。
盛南音回眸看她,眼里的冰冷已经化掉,“我答应的事情必定会履行,你不必担忧。”
身上的伤痕还在散发着剧痛,豆大的泪珠滴落在身上带起的刺痛感更加强烈,荷花对着盛南音垂下了愧疚的眼眸,
“多谢郡主!”
第195章 也到了颐养天年之时
盛南音嫣红的唇瓣微微抿起,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终究还是被触动。
说到底,荷花之所以会被盛南浔所利用都是因为她的父母如今还被捏在盛南浔的手掌之中。
也不过是一片孝心罢了。
心底的不忍被强压了下去,盛南音转身离去,与沈煜一同踏上马车,行至城外的石林村。
石林村内,张富的名声并不算太好。
只需稍加打听一番,便得知他平日便是无所事事之人,所住的地方乃破庙旁边的一处小院子中。
马车停在了那处小院子外。
盛南音被沈煜拉着下了马车。
锁住小院子的木门尤其破败,沈煜轻轻一推,那木门便发出尤其刺耳的声响。
在开门的那么一刹那,沈煜冷硬的眉心骤然一紧!“有血腥味。”
“在哪里?”盛南音脚步一顿,抬眸看向沈煜。
沈煜没有说话。
他牵着盛南音的手,一同走进了小院子的厢房之中。
这院子也便只有一处厢房,刚打开厢房的门口,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盛南音嫣红的唇瓣霎时便失了些血色,身形忍不住晃了晃。
只见厢房的还长着青苔的石地上,一名身形瘦弱的男子正躺倒在地,身下已经淌了一滩鲜血。
沈煜松开盛南音的手,蹲下身,双指并拢,在地下淌的那滩鲜血之上划了一下,随即放到鼻底,轻轻一闻。
“已经死了半日了。”
盛南音心底忍不住有些闷的慌,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如今这线索没想到被人活生生斩断了。
用帕子擦去双指之间的血迹,沈煜低声分析,“看来是背后的那人有所警觉。”
“且,方才在划过鲜血的时候,我略过了一眼,他身下的那滩血是被划断脖子散发出来的,并且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
沈煜话音刚落,视线便在厢房之中大致转了一圈。
忽然,他眼角的余光锁定在了一处木桌之下。
抬脚走到那木桌之下,沈煜掀开盖着木桌的帘子,薄凉的眸子一顿,那下方,居然有一柄匕首!
将那匕首抽出来仔细翻看一番,沈煜薄凉的眸子霎时一沉。
“是西凉人。”
盛南音往他身前一凑,眼底带着丝丝紧张,“西凉人察觉到什么了吗?”
“不知。”沈煜摇了摇头,原先的推断此时已经被全然推翻。
“我原以为是那西凉人必定是发掘了什么,所以才杀人灭口,但是他身上毫无挣扎的痕迹,并且那些良人将匕首留在了这里,便是说明并不认为他人会轻易发觉。”
“也许……这其中还有转机。”
他话音落下的刹那,暗处一闪。
暗三的身影悄然而出。
他掌中还擒着一封信件,恭敬的低垂着头。
“爷,有信件。”
盛南音顺势接过。
摊开信件一看,里面居然是向盛南浔询问丞相府如何,盛权可否已经中了蛊虫的信件!
她将信件往沈煜面前一伸,眼底透出丝丝寒凉,“是那西凉之人的信件!”
沈煜粗略划过一眼。
“既如此,那,便不用打草惊蛇。”
“嗯。”沉闷着点了点头,盛南音失去血色的唇瓣溢出一抹苦笑。
她细嫩的指尖忍不住捏紧手里的信件,“如今也便只能如此了。”
……
此后几日,那西凉之人都将信件传了过来。
最后两封信中更是直问,盛南浔为何不回信,事情究竟如何。
盛南音心里的担忧愈发浓重。
若是再不回信,背后那人会否发觉什么?
仿佛看穿了盛南音的担忧,沈煜细思片刻,直接从之前搜罗来的盛南浔回信的信件中抽了一封,对着暗处微微一伸,
“暗三,回信。”
暗三嘴角一抽。
他就知道此事必定会轮到他的身上!
无论心中到底作何想法,暗三都只得压了下去,乖乖的接过沈煜递来的信封,“是。”
“这是?”盛南音却是有些不解。
沈煜冷硬的眉梢微微一挑,“暗三模仿自己的能力比我还要更强一些。”
“哦?”盛南音有些惊奇。
暗三居然还有这种本事,为何前世她竟不知晓?
前世的她……好像也没心思注意到沈煜身边之人。
她全部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盛权身上,又怎么可能还分心去观察着沈煜身边之人。
盛南音的失神与突然而来的沮丧,并没能瞒过沈煜的眼睛。
他刚要开口,盛南音的院子外却忽然响起太监尖细的声音。
“六皇子,皇上请您回宫!”
沈煜的注意力被转移,推门细问,“可是有何要紧之事?”
“老奴不知。”那太监摇了摇头,神情恭敬道,“请六皇子与老奴即刻回宫!”
皇上如此急切?
盛南音心中担忧,忍不住伸手轻推沈煜宽阔的背部,“回去吧。”
沈煜没有丝毫设防,被推着往前走了一步。
他有些震惊的回眸看向盛南音。
仿佛是在询问,就这么将我推出去了吗?
心底残余的沮丧霎时被沈煜这副模样消退,盛南音指尖撵着帕子的尾端轻掩唇角,“我在丞相府里等你。”
得到了些许安慰的沈煜这才与太监离去。
三刻钟后。
沈煜的脚步跨进了朝圣殿中。
但脚步刚停,他薄凉的眼底忽然印进了另外一人。
“二皇兄怎么也在此?”
“六弟也来了?”二皇子也显得有些惊讶。
他左右巡视一眼,小心翼翼的靠近了沈煜一些,这才压声道,“父皇说有要事相商,难不成也与你这么说?”
“未曾。”沈煜摇了摇头,幽深的瞳孔迸出丝丝疑惑。
“那……”二皇子刚要发问,一声带有威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都来了?”
二皇子连忙将想说的话吞回了腹中,朝着皇帝恭敬的微微垂头,“见过父皇。”
“见过父皇。”沈煜随着二皇子的动作微微垂头。
“我们父子之间不必如此客气。”明黄的袖子微微一挥,皇帝落座于主位之上,“坐着便是。”
“多谢父皇。”沈煜与二皇子对视一眼,心里皆有些没底。
下一刻,皇帝忽然开口。
“朕,也到了该颐养天年之时了。”
第196章 被罚闭门思过
沈煜脸色一变。
二皇子急得匆忙站起。
二人齐声开口,“父皇此言何意!”
皇帝没有在意二人的面色,反而轻笑一声,“朕决定,在你们二人之中择未来天子,你们二人觉得谁更合适?”
压下心中的思量,沈煜淡淡道,“父皇如今正值壮年,天子之事,何必着急。”
一旁的二皇子连忙点头附和。
“六弟说的对。”
“荒唐!”皇帝却忽然大发雷霆,“朕如今即决定,便无更改之意!你们二人都是朕迄今为止最器重的,从你们二人其中择一位,朕都可放心!”
皇帝话音刚落,沈煜却忽然往后倒退一步,恭敬的垂下面容,“那便让二皇兄来吧。”
二皇子脸色一变,震惊的抬眸看向沈煜!
旋即,他忽然也随着沈煜倒退一步,垂着头,“父皇,儿臣认为六弟骁勇善战,于战场厮杀多年,保卫皇朝,父皇所认定的位置,唯有六弟才能胜任!”
沈煜继续推诿,“不,二皇兄足智多谋,儿臣只是一介莽夫,怎可坐得上那个位置,二皇兄切莫谦虚。”
“不不不!”二皇子连连摇头。
“六弟不必如此谦虚!”
眼瞧着二人你推我往,皇帝怒的一拍木桌,震怒出声,“你们二人是要气死朕不成!”
“儿臣不敢!”
二人再次低头,一副听话的模样却气笑了皇帝。
“呵,你们二人还当真是好样的!都给我滚出去!在房中闭门思过三日!”
“是。”二人顺着皇帝的话,转头走出朝圣殿。
闭门思过三日,总好过要接下那等棘手的摊子。
走出朝圣殿后,二人对视一眼,二皇子率先开口。
“六弟,你如此骁勇善战,你坐那个位置最为合适,何必如此谦虚。”
“二皇兄此言差矣。”沈煜淡淡摇头。
“二皇兄脑子比皇弟灵光,自然比皇弟更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
“你!”二皇子被噎了一嘴,忍不住有些气恼。
“如今你我二人都要闭门思过三日,你可开心?”
“静一静有何不好?”沈煜面色不变,淡然回怼,“更何况,如今二皇子有美人在侧,即便闭门思过三日,应当也无碍才是。”
怒瞪沈煜一眼,二皇子甩袖离去,“油嘴滑舌!”
直至二皇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眼帘之中,沈煜才对着暗处眼神一闪,低声道,“回去告知她一声,我要闭门思过三日。”
说着便兀自离开。
……
两刻钟后。
暗三出现在了盛南音的厢房门外。
如画警惕地拦在门外,灵动的双眸气势汹汹的看着暗三,“小姐还在歇息,你不能进!”
望着如画如此凶悍的模样,暗三忍不住嘲了一句,“你这丫鬟如此脾气,日后只怕是要嫁不出去的。”
“关你何事!”如画瞪他一眼,“即便日日陪在小姐身边,我也心甘情愿!”
心之如画这是恼了,暗三也不再多说,只道“是爷传回的消息。”
“那你不早说!”如画冷哼一声,转头敲了敲门,“小姐。”
暗三一憋,忍不住撇了如画几眼。
真是个气性大的丫鬟。
房门被推开,盛南音才从软榻之上坐起,疑惑的歪了歪头,“怎么了?”
“六皇子传回消息,说是被皇上罚了,要在府中闭门思过三日。”
“什么?!”盛南音心里一急,连忙从软榻之上站起。
“随我前去面……”
“只怕不行。”盛南音话音未落,暗三忽然摇了摇头,在门外开口道,
“爷说了,此番皇上责罚,乃是因为盛怒,不可求情。”
盛南音一听,细眉瞬间蹙起。
如此严重吗?
“那我可否前去皇子府?”
暗三如实相告,“爷未说不可以。”
盛南音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隔绝其他人,便说明事件还未曾过于严重。
转头看向如画,盛南音披上外纱,“如画,备马车。”
“是。”如画匆忙点了点头。
踏上前去皇子府的马车,盛南音吐出一口浊气,掀开马车的帘子,望向繁华的小街。
人来人往,街道上的小摊贩似乎还在叫卖着些什么,甚为热闹。
也许是因为心中记挂着沈煜,盛南音对这些小摊贩无太大兴趣,只看了一会儿后又撂下帘子,心中略带沉闷。
直至夜时,马车才终于停在了皇子府外。
盛南音被迎了进去。
仿佛早已猜到盛南音会前来,沈煜早已在院中布了菜肴。
当那满桌的菜肴映入眼帘之时,盛南音不由微怔,“你,你这是?”
只晓得知道沈煜这是被封锁在了皇子府中闭门思过,不知晓的还以为沈煜这是心情甚好,所以特意让厨娘做了满桌菜肴。
沈煜却是朝着盛南音招了招手,冷硬的面容上绽放出点点笑意,“既然已经被罚闭门思过,何不过得好些?”
盛南音不由气急。
“被罚闭门思过,你怎还能笑得出来?”
“父皇不过是一时气恼罢了。”沈煜并未过多在意,只是将酒杯放到了盛南音眼前。
“可会饮酒?”
浓郁的酒香味顺着白玉杯席入鼻间,盛南音点了点头,“自然。”
沈煜轻声一笑,端起酒壶,小心的将里面的液体倒了些进盛南音眼前的白玉杯里。
将酒杯端至盛南音眼前,他薄凉的眼底仿佛蕴藏着浓重的情愫,“试试?”
“嗯。”淡淡的点了点头,盛南音双手交叠着接过他手里的酒杯,忍不住抿了一口。
嫣红的唇瓣上染了些酒渍,在银白的月光之下闪着点点亮光。
沈煜喉头一动,浓烈的情愫几乎要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这个时候的盛南音显得尤为乖巧,酒香味顺着口腔进入喉咙,她眨了眨眼,看向沈煜,“你也喝。”
“嗯。”浓烈的情愫顺着盛南音的目光往下一瞧,沈煜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那一股燥热感没有压下去,反而还愈发浓盛。
一杯酒下肚,盛南音忍不住又眨了眨眼,原本清澈的眼底,此时忽然盛了些迷茫。
她微微歪头,不解的盯着沈煜,“怎么了?”
第197章 被人带走了
“没什么。”沙哑的嗓音艰难的发声,沈煜摇了摇头。
他伸手夺下盛南音掌心里轻捏的酒杯,“你醉了。”
“没醉!”盛南音眼睛一瞪,像是护犊子那般将酒杯护在了怀里,警惕的盯着沈煜。
“ 我的酒!”
她双颊染上红晕,就连声音也带着以往从未有过的迷糊。
薄凉的唇忍不住带了些笑意,沈煜只得点头,“好,你的,你的。”
她像是在分析沈煜究竟是否说实话一般,好一会儿后才轻,晃着脑袋把酒杯重新升到了沈煜眼前,
“再来一杯。”
“嗯。”沈煜将酒杯再次斟满。
盛南音这一次没有再一饮而尽。
她小心翼翼的轻啄着酒杯里的清酒,像是在品味着极致的美味那般。
喉头忍不住轻轻一滚,沈煜声音哑然。
“慢点喝。”
“唔……”盛南音脑袋轻晃,手里的酒杯顺着她晃悠的脑袋忽然一沉。
“啪嗒……”一声,酒杯直接摔落在地。
杯里的清酒顺势洒在了泥地上。
盛南音茫然的眼神瞬间往下一撇,委屈的眨了眨眼,嫣红的唇瓣微微嘟起,“没了……”
“再喝一杯?”沈煜将自己的酒杯放到了盛南音面前。
但他还未将酒斟满,盛南音忽然啪嗒一下,细嫩的脸颊直接朝着石桌跌下。
“嗯……”她迷糊的叫了一声,居然直接就睡了过去!
沈煜一时哑然。
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银白的月光之下,盛南音身上的纱衣仿佛还在闪着细碎的星点。
无奈的叹息一声,沈煜认命的将盛南音横抱起,随即将她放进了主厢房的软榻之上。
“六皇子……”门外的婢女惴惴不安的往厢房内看了一眼。
能够得到六皇子这般对待的人,想必至今为止也便只有郡主一人了吧。
“莫要打扰她。”沈煜带着些温暖的面容霎时转冷。
“是!”婢女匆忙点了点头,慌张的眸子不敢再次抬起。
……
直至天光乍破。
带着些炙热的日光洒在含着细碎星点的纱衣之上,盛南音才悠悠转醒。
她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却发现身下躺着的软榻似乎比平日在厢房里的还要更加暖一些。
“小姐!”如画的声音忽然响起。
盛南音循着声音的源头忘了过去,眼眸里还带着没有完全消散的迷茫。
视线转了一圈,盛南音细眉微蹙,“这是在哪?”
如画警惕的往外头瞧了一眼,这才把手里的脸盆放在了架子上,小心翼翼的道,“这是在六皇子的厢房之中!”
“什么?!”还带着迷茫的脑子骤然一清,盛南音满面惊愕。
“小姐莫要慌!”如画忙安抚着盛南音,“六皇子并不在此处。”
盛南音松了口气,惊愕的面容也总算稍稍回缓。
若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只怕沈煜是要将她想成那随意的女子了。
她昨夜只记得自己饮了些酒,但饮酒之后所发生的一切,脑子里竟然再无半点记忆。
脑袋有些疼,盛南音忍不住轻轻晃了晃。
一旁的如画却恍然大悟的道,“六皇子就知道小姐会头疼,特意让奴婢带了些醒酒汤来!小姐快喝下!”
说着就将顺手带来的醒酒汤放在了桌上。
盛南音喝下醒酒汤后,头疼的感觉终于消散了些许。
她直起身,顺口问道,“六皇子在何处?”
如画连忙向前轻抚着盛南音的手臂,“在小院中练剑呢,小姐可要去瞧一瞧?”
心里微微一动,盛南音忍不住顺着如画的话便往下道,“去瞧一瞧也无妨。”
她前世之时,也曾远远的望过沈煜练剑。
即便那个时候的她全身心都扑在沈明恩身上,但还是对正在练剑的沈煜多看了几眼。
与如画一同走到小院之中。
盛南音还未止下步伐,便瞧见了正在小院之中练剑的沈煜。
身穿墨袍的他手中拿着长剑,被烈日映照的有力身躯肆意的挥舞着。
一滴又一滴的汗珠顺着他的动作被拂落于空中,即便是扫地的婢女,也忍不住偷偷的瞄了几眼。
将如画手里的茶水端到了石桌子上,盛南音坐下身静静的瞧着沈煜认真的模样。
许是因为察觉到了盛南音,他很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冷硬的面容忽然带了笑意。
盛南音柔柔一笑。
“喝些茶水?”
沈煜顺着他的她走了过去。
将茶盏里的绿色液体一饮而尽,沈煜低声问道,“醒了?头可还疼?”
“不疼。”摇了摇头,盛南音从腰间取出白净的帕子,拭去沈煜额头的汗珠。
但沈煜却记挂着另外一件事,“先回丞相府瞧一瞧,以免生出不必要的祸端。”
捏着帕子的动作微微一顿,盛南音面露担忧,“能回去吗?”
“皇上不是说了让你在府中闭门思过三日,若是你直接出去,会不会被他人抓了把柄?”
“自然不会。”沈煜失声轻笑,“父皇也不过是一时气恼,更何况我们不从大门出去,只是要从后院绕出,自然不会被他人抓了把柄。”
“那现在就走?”盛南音连忙站起身。
她昨日来之时便记挂着盛南浔的事情,如今心中更是担心。
“嗯。”沈煜将长剑甩向暗处。
暗三麻利的将长剑收在了手里。
从后院绕出坐上回府的马车,盛南音松了口气。
早些回去,便早些安下心来。
三刻钟后,马车停在了丞相府外。
沈煜与盛南音一同入内。
但刚打开小院的大门,盛南音还未进入厢房中,便见小院的大门处居然躺了名身受剑伤,已然昏厥的护卫!
一股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
盛南音忙从袖口中抽出银针,在那护卫的人中之处猛的一扎!
“啊!”
昏厥的护卫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猛的一颤,彻底清醒!
但他身受重伤,在猛然清醒过后便是一阵咳嗽,猩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嘴溢了出来。
“怎么回事?”沈煜伸出手盖住盛南音的眼帘,沉声发问。
护卫依然出气多进气少,就连声音都带着虚弱。
“不,不好了,二小姐被人带走了!”
第198章 留下的书信
“什么?!”
盛南音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掀开沈煜盖着自己眼帘的手掌。
“谁带走的!可曾有踪迹?”
“未曾。”护卫虚弱的摇了摇头,随后就像想起来什么那般,连忙从腰间取出了一封书信。
他虚弱地将书信放在了地下。
但那书信沾染了他的血迹,沈煜不愿盛南音触碰,蹲下身便拿了起来。
摊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两句话。
“往日之仇,今日之怨,总有一日悉数奉还!”
“莫着急,你们在明我在暗,且看一看,谁才能笑到最后!”
最后的那个字,笔锋似乎加重,那墨水甚至已经透过了泛黄的宣纸,全都沾染在了信封之上。
“是沈明恩。”盛南音的眼眸蓦然冷了下去。
在宽袖之中的手已然紧握成拳,盛南音深吸一口气,眼底的仇恨几乎要在这一刻满溢而出。
“上面的字迹虽然不是他的,但是,上面的语气一听便知是他向我们下的战书!”
说到这里,盛南音忽然一顿,旋即猛然抬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那般,连忙抓住沈煜的手臂。
“他既然能够出手救盛南浔,那便说明他们很有可能还未逃出城!”
沈煜也想到了这种可能!
他以极快的速度回了皇子府,以腰间的令牌直接下令,“封锁城门!将沈明恩的画像一一贴出,绝不能让他逃了!”
“是!”只听令牌的一众禁卫军纷纷领命,封锁城门!
如此大的动作惊动了皇上。
他下令将沈煜叫入朝圣殿中。
沈煜刚踏入朝圣殿,皇帝富有威严的声音便入了他的耳畔之中,“怎么回事?”
“父皇,是沈明恩回来了!”沈煜双手抱拳微微作揖,“他救走了盛南浔,如今很有可能尚在城中!”
提到沈明恩,皇帝的脸色也不由阴沉了几分,“能找到他的踪迹吗?”
“如今还未有踪迹。”沈煜摇了摇头,但心中的思量可远不止于此。
他抬头看向皇帝。
“父皇,沈明恩一向擅长阴谋,儿臣唯恐他会带兵攻打皇朝,抑或趁着禁卫军封锁城门之时带领其他皇城的士兵攻打边防。”
“所以,儿臣请旨,将布防图暗中更换!”
皇帝的脸色忍不住又阴了几分,“按你说的做!”
“是!”沈煜低声应和,旋即走出朝圣殿。
而此时二皇子也被解除了禁令,一同入了六皇子府中。
直到沈煜回了皇子府,二皇子才沉着脸开口,
“与沈明恩勾结的人,也许并非只在西凉。”
“嗯。”盛南音坐在一边轻声附和。
“沈明恩此人最为擅长收买人心,如今他虽然被通缉,但实际上在皇朝之中一定还有他的党羽。”
顺着盛南音的话,二皇子继续往下道,“不如我们便趁此机会将他的党羽全都勾引而出,如何?”
沈煜的视线微微一转,警惕的看向二皇子,“有什么主意?”
“自然是要用皇位勾他而出!”二皇子再度提及此事,沈煜脸上的警惕不由更深。
“说说你的想法。”
二皇子脸上霎时带了笑意,只不过那笑意里面满含算计,“既然你我都不愿意坐上那个位置,那不如便将皇位留给大皇兄,如何?”
沈煜眼神一亮,“好主意。”
“还不如现在便去向父皇请旨?”二皇子趁热打铁。
沈煜顺势一应,再度踏上前去朝圣殿的路上。
而完全被忽略的盛南音忍不住眨了眨眼,看着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了眼帘之中,不由失笑出声。
如画在盛南音身后忍不住悄悄说了一句,“小姐要不要跟着一同过去?”
“不必。”盛南音摇了摇头。
“后宫不得干政,日后我即便是六皇子妃,也不能在明面上变干涉六皇子的事情。”
如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终究是未曾再多说。
三刻钟后。
沈煜与二皇子一同到了朝圣殿中。
但二人的提议刚出口,便直接被皇帝拒绝。
二人不由对视一眼,眼底都闪着丝丝疑惑。
沈煜低声发问,“父皇,大皇兄的能力比起我们二人不低,父皇为何如此抗拒?”
“这不是你们能问的。”皇帝移开眼神,显然不愿多说此事。
“你们只需要知道,无论你们二人究竟谁坐上这个位置,唯独你们的大皇兄不能!”
二人心里一震!
父皇这话相当于斩断了大皇兄有继位的可能性!
可……大皇兄虽然有做过违背父皇原则之事,但终究是父子,父皇为何如此抗拒?
二人的疑惑未能得到解答。
皇帝以疲乏为由,伸手挥退了他们。
这显然是不愿意他们在提及大皇子的事情。
二皇子有些为难,“这……父皇如此抗拒,如何才能将这位置让出?”
“暂且将此事放下。”沈煜摇了摇头,却忽然记起,盛南音似乎重生而来。
那么此事,盛南音会不会有些许记忆?
他匆忙看向二皇子,“我先回皇子府一趟,若是有消息便会去寻你。”
“好。”二皇子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二人随即分散。
回到皇子府中,沈煜匆忙寻到了盛南音,将在朝圣殿的事情尽数告知。
盛南音略一沉思。
前世的记忆涌入脑海。
她细眉紧蹙,仔细的回忆着。
前世之时,皇上虽说在后面对沈煜完全失去了信任,但总归顾及着父子之情,所以未能斩尽杀绝。
但皇上的确从未想过让大皇子继位之事。
难不成……
盛南音心里一震!前世被忽略的记忆忽然清晰了起来!
她猛的抬头看向沈煜,嫣红的唇瓣逐渐失去血色。
“前世之时,皇上也从未想过让大皇子继位,并且,在沈明恩继位之前,皇上更是以理由将大皇子打入了宗人府!”
“我有个猜测,显得有些荒谬,但也是最为可能的事情!”
说到这里,盛南音声音忽然变得有些艰涩,“大皇子……很有可能并非皇上的亲生血脉!”
“什么?!”沈煜惊得从石凳一站而起,平日波澜不惊的幽深瞳孔,此时满是震惊。
“此事可当真?”
“十有八九。”盛南音笃定的点了点头。
第199章 瓮中捉鳖
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沈煜眼底的震惊复又被幽深掩盖,“既如此,那此事便变得有趣了。”
他将视线落于盛南音身上,
“不过此事如今未得到父皇的亲口言说,我们切莫将此事泄露而出。”
“自然不会。”盛南音摇了摇头,眼底盛着丝丝警惕之意,“此事,终有一日会水落石出,但绝不能是出自你我之口。”
“嗯。”沈煜轻点下颌。
他忍不住伸手卷起盛南音散落在肩头之上的碎发,“我还有另外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且等我半日可好?”
盛南音并未多问,只是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好。”
沈煜转身离去。
盛南音松了口气,坐于石凳之上,看着沈煜远去的背影,直至终于消散,这才缓缓收回了眼神。
一直站在盛南音身后的如画,却惊得连冷汗都冒了出来。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大皇子居然并非皇上亲生血脉!
小姐是不是忘了她还站在这里呢!
如画心里如打鼓般狂跳,连大气也不敢喘,恨不得此时便有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
就在如画满心慌张之时,盛南音细嫩的指尖卷起桌上的白玉茶盏,忽然轻声开口,“如画。”
“是!”如画匆忙应了一声,旋即反应过来,连忙双手交叠着捂住了嘴。
“奴婢……奴婢方才什么都没有听到!”
“嗯。”盛南音应了一声,白玉茶盏端至唇边润了润干涸的唇瓣,终究未曾多言。
但如画身上的冷汗却冒得更加厉害。
小姐未曾追责,那是不是说明她亦是小姐可信任之人?
如画不敢细问,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此时终于稍稍落了些。
直至夜色将至,沈煜才回了皇子府中。
盛南音未曾多问。
但第二日,城中的将军却忽然匆匆来禀。
“六皇子!不好了!城中的边防图已被偷!”
“嗯,知道了。”沈煜淡淡的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将一位菜夹到了盛南音的盘子之中。
“小心些,莫要烫到。”
跪在底下的将军脸色莫名。
“你下去就是。”沈煜挥了挥手,似乎对此事并不在意。
将军没有说话恭敬的退了下去,但是那脸色显然不算好看。
好一会儿后,二皇子来到了皇子府中。
沈煜与盛南音也已用完了早膳。
二皇子落座于凳上,看着已然有些空了的菜盘,忍不住瞧了沈煜一眼,“我过来你便是要让我看着你将菜肴吃完?”
“自然不是。”沈煜施施然将擦嘴的帕子放在了一旁,“怎么?府中的美人儿没有服侍你吃早膳?”
二皇子憋闷的瞪了他一眼,“你这张嘴还真是半点便宜也不让他人占了去!”
沈煜未曾在意,反而发问,“查清楚了吗?”
“自然查清楚了。”被成功转移话题的二皇子脸上忽然露出笑意。
“你的脑子的确比我好用,昨夜是有人前来偷了布防图,但,你让我在那不妨涂上洒下的药粉,如今还残留着气味。”
“我们的人已经顺着那气味,找到了他们如今所在的地方。”
“好。”沈煜站起身。
二皇子却是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掌心,“怎么?可要现在出发?”
“不必。”沈煜摇了摇头。
二皇子兴奋的模样顿时一冷,不过转瞬即逝。
他似乎猜到了沈煜要做些什么,脸上露出了了然的异味,随即忽然轻笑一声,伸手拍了拍沈煜的肩头,
“一同走?”
“嗯。”沈煜轻点下颌,视线却一转落在了盛南音身上。“在府中等我,切莫乱走。”
“好。”盛南音弯起眉眼,顺着沈煜的话便点了点头。
直至沈煜与二皇子一同离开,站在盛南音身后的如画,才不解地凑到了盛南音身边。
从昨日盛南音所说的事情被如画听到后,她竟然也没了多少害怕。
毕竟都知道了皇家的秘密,若是被发现,想必她这人头是保不住了,如今沈煜与二皇子所说的话在如画心中也激不起任何波澜了。
“小姐,布防图被偷不是一件大事吗?”
“既然二皇子都已经搜查到了,那偷了布防图之人,为何六皇子与二皇子似乎丝毫不急切,难道不怕他们跑了吗?”
“呵。”盛南音轻笑一声,眼神往如画身上一瞥,伸出手轻点了一下如画的额头,这才低声道。
“他们啊,是在等着瓮中捉鳖。”
“瓮中捉鳖?”如画越发不解。
但盛南音却并未再继续解释,徒留如画满面疑惑。
……
与此同时,沈煜与二皇子也已到了城中的主营之处。
主营之处插着一面旗帜,离城门不远。
但大军所在之地却并未在此,反而离此处足有十几里地。
沈煜施施然坐在主营之中的主位上,二皇子落座于他左下方。
主营之中似乎并无太多把守的将士,就连气氛也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而一队人马便在这死寂的气氛之中,忽然出现猛然袭入主营之中!
他们手里的长枪对准了沈煜与二皇子!
为首之人穿着西凉的服饰,望着沈煜的眼底,带着一片幽深的恨意!
“六皇子!束手就擒吧!”
“你攻破我们西凉之时,可曾有想过你也会落在我们的手上!”
“如今你已是瓮中之鳖,大军安营之处,距离主营之,地尚有十几里地,即便他们要在此时出发,也无法营救得了你!若是不想受皮肉之苦,六皇子便乖乖的与我们走吧!”
为首之人声音带了些得意,但是在那些得意之中仿佛还多掺杂了一丝警惕以及急切。
沈煜薄凉的眼眸微微抬起,落于那为首之人的身上。
坐于他左下方的二皇子却在此时悠然开口。
“哦?你们怎么能找得到我们在此处?”
“自然是有布防图在手!”为首之人说着便将长剑指向二皇子,“你便是这皇朝中的二皇子吧!”
“既然你也在吃,那便怪不得我们了!乖乖的与我们一起走,便可不必受苦肉之痛!”
“呵。”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二皇子忽然轻笑出声,旋即尾音一挑,“瓮中之鳖啊?谁才是那只鳖呢?”
第200章 卑劣的手段
闻言,为首之人脸色骤变!
他握着长枪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二皇子此言何……”
话音未落,主营之外忽然响起一阵声音。
一名身穿西凉服饰的士兵匆匆跑进了主营之中,脸色惨白!
“将军,我们,我们被包围了!”
他面如死灰,为首之人的脸色也迅速变得青紫!
他眯了眯眼,看着沈煜的眼底溢出了恶意,“六皇子这是在给我们设套?”
沈煜却是冷笑一声,面上溢出一丝漠然,
“布防图是你们偷的,也是你们要用的,难不成是我压着你们的头逼着你们用的?”
“你!”为首之人怒的向前一步,抓起长枪就要直接刺向沈煜!
但他的长枪还未落地,暗处突然一闪,一道人影凭空而出,狠狠的踹向了他的胸膛!
“啪——”为首之人被踹得撞向了武器放置的角落,嘴里迅速溢出了鲜血。
他不甘的看着沈煜,“不,不会的!”
二皇子嗤笑一声,脸上的笑意看起来带着丝丝嘲讽,“抓起来。”
他话音落下的那么一刹那,围在主营之外的士兵迅速走了进来,将在营地之内的所有西凉士兵全部抓起。
除了那为首之人外,其他的西凉士兵全部都被压了下去。
沈煜蹲于他身前,面色薄凉,“你们,是受谁调度?”
那为首之人仿佛已经置身死于度外,满不在乎的闭了闭眼,“六皇子,要杀要剐悉听尊,我绝不会透露任何有关西凉的消息!”
“是么?”沈煜站起身,抓起一把长剑,指向那为首之人的手臂之中。
“那么你猜,如果我将你整条手臂砍下,再拿去给你的士兵看一看,他们嘴里又能否说出实情?”
为首之人不可置信地睁开双眸,恶狠狠地盯着沈煜,满含着恨意说出的话仿佛是从牙根之中溢出的。
“六皇子居然也擅长用这般卑劣的手段吗!”
“卑劣?”沈煜不紧不慢地将长剑举于眼前,因长时间练武,指腹已经起了一层老茧,握在长剑的锋芒之处,也没有丝毫疼痛之感。
但,沈煜越是淡然,那为首之人便越心生恐惧。
他突然发现,自始至终他都从未摸透沈煜。
一直以来深陷陷阱之中的都是他们!沈煜早已设好了所有的圈套,只等着他们跳进来!
绝望的移开了眼,为首之人的声音里满含悲愤,“是四皇子。”
“沈明恩?”握着锋芒的指腹微微一顿,沈煜眼底的冷意层层翻涌。
“你们为什么会听他调度?”
“这并非我所能知道的事情。”为首之人叹了口气,随即正面对上了沈煜的事情。
“知道的事情我都说出来了,六皇子便也不必再为难我那些士兵。”
“我不知道的事情他们更不可能会知道。”
狭长的双眸透着一片幽深,沈煜没有说话。
半晌后,他将长剑扔于二皇子之手。
“你给我这做什么?”二皇子抽了抽唇角,握着手中的长剑,一时之间放也不是举也不是。
沈煜掀开主营之地的帘子,“继续审问。”
说着便大步离去。
二皇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奈的将手中的长剑扔到了一边,嘴里嘟囔着。
“我与你不是一路人,要智取,总是用武力可不行。”
……
二皇子的嘀咕,沈煜并未了解。
他前去丞相府中,将此事告知于盛南音。
但得知此消息的盛南音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仔细回忆着前世所发生的点点滴滴,这一刻,她脑子里面的记忆居然没有任何一条是关于沈明恩能够轻易调度西凉之人的!
这是怎么回事?
不安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盛南音连忙扬眸看向沈煜。
她嫣红的唇瓣都失去了血色。
“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脑子里面没有任何关于沈明恩能够轻易调度西凉士兵的记忆!”
“事情好像已经逐渐脱离了掌控,许多事情与前世完全不一样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走……”
她的语气显得慌乱无措。
这也是头一次,她看似平静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龟裂。
她自从重生以来,脑子里虽有关于前世的记忆,但实际上却一直在担惊受怕,从未有一天是真正心安过的。
而这一次事情完全偏离了前世所发生的记忆,更是打的盛南音措手不及。
如若当真与前世发生了完全不一样的事情,那下一步该如何走?
就在她慌乱无措,就连平日那灵动的双眸都逐渐变得有些涣散之时,沈煜忽然伸手将她的眼眸盖住,将她搂进怀中。
沈煜布满老茧的手在盛南音的背部轻拍,他俯下身在盛南音耳边低语。
“别担心。”
“既然这一次发生的事情与前世毫不相符,亦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便说明这一世所发生的一切与前世的完全不同,你不必再担心,前世的一切会再次重演,而我,会始终站在你身后。”
“所以,别害怕,好吗?”
他很少会有这般多话的时候。
但这些话,却让盛南音慌乱无措的心在此时安定了下来。
是啊。
没有与前世的记忆再次相撞,那便说明这一世她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奏效了。
前世所发生的一切,这一世不会再重演,这便已经足够了!
逐渐冷静下来,盛南音细嫩的指尖抓住了沈煜捂在自己眼帘上的指腹。
“我不害怕。”
“我的身后有你,有爹爹,有娘亲,有整个丞相府。”
“我不会因此倒下,也绝不容许自己倒下。”
她失去血色的面容再次扬起笑颜。
沈煜悬在喉咙里的那颗大石,总算落了地。
他松开手。
炙热的呼吸洒在盛南音的脖颈之上。
“唔……”
酥麻感让盛南音眼眸忍不住微微一睁,吓得连忙从他的怀中逃窜而出!
她支支吾吾的看着沈煜逐渐染红的耳根,苍白的面容都泛上了红晕!
咬紧唇瓣,盛南音眼眸微红,“你……我……”
她匆忙的话语未结,后方忽然传来了熟悉的苍老声音。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第201章 怎能重蹈覆辙
盛南音身子一震!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前世?”
手里拿着酒葫芦的老者向前一步,浑浊的双目布满锐利,直勾勾地锁着沈煜冷硬的面容。
盛南音牵强的扯了扯唇瓣,连忙站在了沈煜面前,挡住了他的身子,唇瓣微微动了动,“师傅。”
“你别说话。”老者拧了拧眉头,瞪了盛南音一眼。
“我是在问他,没有问你!刚才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前世?”
泛着红晕的脸色此时又恢复了一片苍白,盛南音苦笑一声,没想到事到如今终究还是没能瞒得住想瞒的人。
她拽住沈煜的手,阻止了沈煜想出口的话。
正面迎上老者浑浊的双目,盛南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苦涩,“师傅,此事有关于我,还是让我来说吧。”
老者冷哼一声,握着手里的酒葫芦就坐在了大石之上,瞥了盛南音一眼,
“那便你来说。”
目光随着老者移动,盛南音斟酌片刻,终究还是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师傅……其实……我乃重生而来……”
“前世之时,我做了许多糊涂的事情,一颗真心为歹人所用,痴傻蠢钝,完全信任他人……”
她简略地带过了前世所发生的一切,但,那些残忍而又可怕的一幕幕仿佛再次重现在了眼前。
沈煜握住盛南音的肩头,才让她虚软的身子没有倒地。
听到最后,老者怒的手里的酒葫芦都摔落在地!
“他怎么敢!”
说着又将视线落于盛南音身上。
“发生的这一切为何不与师傅说?”
盛南音苍白的唇瓣泛起一抹苦涩的笑颜,出口的话仿佛都带了一丝浅淡的哭腔,
“徒儿自知有罪,前世便因自身连累了丞相府,连累了沈煜,更因此而连累了师傅,这一世又怎能重蹈覆辙?”
“这怎么能说是重蹈覆辙!”老者眼睛一瞪,心疼的捡起自己的酒葫芦拍了拍。
把酒葫芦拴在腰间,老者又从自己的宽袖之中掏出了诸多瓶瓶罐罐,全都塞到了盛南音怀中!
“师傅……你?”盛南音苦涩的模样不由微微一顿。
老者却是在掏完了宽袖之中的所有瓶罐之后才松了口气。
他伸手拍了拍腰间拴着的酒葫芦,浑浊的双目看着盛南音怀里的瓶瓶罐罐却带着些肉疼之意,
“我老头子本就是无拘无束之,在城中待的这些时日,险些没让我发了霉,这些药你都拿着!我要走了,临走之时,这些全都是给你留下来的东西!”
“你可得给我保住这条命,要是下次回来之时见不着你,便是下了那黄泉地府我都得给你揪回来!”
老者说的认真,那浑浊的双目却带着盛南音从未见过的严肃。
她终究没有拒绝,“多谢师傅。”
“哼,这才乖嘛!”老者忽然大笑出声,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离去。
在即将消散在盛南音眼帘之时,老者又忽然转过头,认认真真的道了一句。
“此番你身后不再是空无一人,不要一人承担所有。”
盛南音红红的眼眶里忽然带了湿意。
她点了点头,朝着老者远去的方向弯下双膝,恭敬的磕了个头,声音里的哭腔愈发明显。
“是。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沈煜未曾阻止,反而与盛南音一同弯下双膝。
他墨色的长袍洒落在地,盛南音捏紧了帕子的尾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直至老者已然离去许久,盛南音才顺着沈煜的搀扶站了起来。
她牵强的扯起笑颜,
“我要先把师傅给的这些药全都放好。”
“他原就是个不拘之人,想必这些瓶瓶罐罐里有的一定不只是救命的药。”
“好。”沈煜并未多问。
就在二人即将分离之时,他手里忽然被塞进了一个小药瓶。
小药瓶通体棕色,堵住瓶口的木塞,乃是用齐木所制。
“这是?”他不解的看着盛南音。
盛南音轻声解释,“这是那老头自己研究出来的,喝下这东西,可以让人的负能增大。”
“我不知你要去做什么,但这东西对于你来说应该是有些用处的。”
沈煜眼眸一眯。
这东西于他来说的确大有用处。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沈煜便从丞相府离开,再次回到了主营之中。
主营之中。
西凉的一众士兵还被绑着。
那为首之人的身上更是有着深深浅浅的伤痕,脸上似乎也挨了几下,已经干涸的血液凝固在脸上,看起来尤其可怖。
沈煜漠然的视线投向了二皇子。
二皇子心虚的摸了摸鼻尖,“如此嘴硬之人,自然是要用些手段的。”
“呵。”沈煜轻笑一声,直接越过二皇子,将手里的小药罐丢在了其中一个随从的手上。
“将这一个小药罐里面的药融入给他们的吃食里。”
“是。”那随从点了点头,随后便退了下去。
直至夜色渐浓,一群嘴硬的西凉士兵已经饥肠辘辘。
沈煜并未急切。
而是又饿了他们两天。
西凉士兵终于抵挡不住饥饿,将随从带来的饭菜全部囫囵的吞入腹中,就连味道也未曾尝得出来。
那西凉将军忍着屈辱,囫囵的吃了几口,随即便带着怒气的踹翻了那乘着饭菜的木桶!
“你们皇朝的人就是这么羞辱我们的吗?!”
“要杀要剐西东尊便,你们何必如此对待我们!”
随从冷哼一声,那木桶掉在地上也不捡起,反而双手环抱放置胸前,冷笑着看着那西凉将军。
“都已经是阶下囚了,还在这里嚣张什么?”
“不是说你们如今为沈明恩所用吗,你们都已经被关在这里两天了,我怎么也未曾听到有任何你们要被救的风声传出去?”
“更何况,沈明恩之前可是我们皇朝之中的四皇子,身份尊贵,并且为皇上重用。你们以为他怎么可能会真正效忠于你们西凉?真是一群蠢货!”
“你胡说八道!”西凉将军脸色阴沉,尚未说话,但一边的西凉士兵却忍不住反驳出声。
“你们舍弃了他,他如今自然是我们西凉最为尊贵的军师!”
“军师?”随从再次冷笑出声,不屑的眼神让一众西凉士兵脸色骤降。
第202章 是你
“你笑什么!”那西凉士兵咬着牙根眼里满是仇恨。
但是在那些仇恨里面掺杂的却还有一丝丝就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慌乱。
“当然是笑你们愚蠢!”随从俯视着一众西凉士兵,忍不住撇了撇嘴。
“你们可别忘了沈明恩终归结底,还是我们皇朝之中的人,即便表面上为你们西凉所用又如何,我相信他的心终究还是属于皇朝的!”
“否则像四皇子这般有情有义之人,又怎么可能会不顾你们的安危?更何况你们在前来之前,可曾听过四皇子说若是有难让你们撤退之事?”
一众西凉士兵闻言,连话也说不出来。
的确。
他们在出来之时,便已然猜到此番绝对是凶多吉少。
即便能够在主营之中刺杀沈煜与二皇子,但他们也绝对离不开皇朝。
想要带走沈煜与二皇子,也绝非简单之事,他们其实全都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
但这一刻在随从的提点之下,他们才发现,他们的命对于沈明恩来说居然真的一文不值!
他们只是前来探路的一群棋子而已!
沈明恩居然将他们西凉士兵的命如草芥那般对待!
察觉到众多西凉士兵的怒气已经被挑起,那随从也直接捡起了地下的木桶,随即冷笑出声。
“嘁,你们就乖乖的看着吧,到时候四皇子必定还会回来,皇朝,再怎么说四皇子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最多不过是处罚一般罢了。”
“但你们整个西凉都要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我等着看你们痛哭流涕的那一天!”
话音刚落,他拎着木桶就走出了主营之地。
但主营之地里面的西凉士兵个个嘴里发出了如野兽那般的嘶吼。
忍不住擦了擦额头浮出来的冷汗,随从心有余悸的走到了距离主营之地不远处的沈煜身后。
“六皇子,遵照您的吩咐,我已经成功将他们的怒气挑起。”
“做的很好。”沈煜幽沉的眼底微微掠起一抹冷意,“下去领赏吧。”
随从脸上迅速带了喜色,“多谢六皇子!”
他弯身退了下去。
夜色逐渐笼罩了整座皇城。
沈煜薄凉的唇边泛起一抹淡然的笑意。
他没有回头,声音淡漠道,“疏松在四周巡逻的护卫,让他们走。”
先锋军将领憨厚的脸色一顿,随即大大咧咧的问道,“六皇子,咱们好不容易才把他们抓来的,为什么要放他们走?”
“虽然咱们不会吹灰之力,但也是好不容易的!依我看不如咱们将他们就地处决,这样也好永除后患!”
但沈煜唇边淡然的笑意忽然一沉,“我说的话你没有听见?”
先锋军将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刚才还好好的天,怎么突然之间就有点冷!
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再不敢忤逆沈煜的意思,连连点头道,
“是,卑职这就去!”
疏松了在四周巡逻的护卫,先锋军将领眼底还带着丝丝不满。
他顺着沈煜的意思疏松了护卫之后,就躲在了暗处之中。
直到看见那些被绑在主营之地的西凉士兵纷纷逃离,他才从暗处之中走了出来。
正要去向沈煜禀报时,先锋军将领却发现沈煜手里居然拿了一只飞鸽。
走近之时,沈煜手一扬,直接便将飞鸽放走。
他眼眸一瞪,“六皇子早有计划?!”
沈煜没有说话,淡淡的撇了他一眼。
先锋军将领又心虚的缩了一下脖子。
他就是个大老粗,不会用脑子想事情,一看沈煜将西凉士兵放走,想的便是沈煜心慈手软。
没成想,沈煜居然还留有后手,一时之间也不由得有些心虚。
但沈煜并未多过理会先锋军将领。
他转身走入营帐。
第二日,飞鸽飞了回来。
取下飞鸽脚上的纸条,映入沈煜眼帘的赫然是四个字。
“如您所想。”
沈煜波澜不惊的眼底泛起一层浅淡的涟漪。
他将纸条烧毁,昏黄的烛火之下,倒映出的只有他冰凉的面容。
后面几日,前来主营之地的士兵一批接着一批。
但无论来了多少人,都会以盛怒之样离开。
有条不紊的计划进行着。
但沈明恩似乎沉不住气了。
这一夜,主营之地烛火大亮!
一众士兵埋伏在了城中的各个地点。
沈明恩率领西凉士兵攻入城门!
终于,两方人马对峙在了城门之处!
沈明恩坐于马上,冷冷地睨着同样坐于马上的沈煜与二皇子!
他眼底盛满不甘和怨恨!
他手中长剑一挥,对着身后的众多西凉士兵下令!
“给我杀!生擒沈煜与二皇子!其余人等全部杀了!”
但,所有的西凉士兵都没有动静。
他们眼中噙着恶意,就这么直勾勾的落在坐于马上的沈明恩身上。
“你,你们在干什么?!”沈明恩震惊的回过头,含着不甘和恨意的面容寸寸崩塌,“我让你们动手,没听到吗!”
“我呸!”其中一名西凉士兵忽然直接往地下啐了一口!
“你这个狗东西!你以为我们如今还会傻乎乎的陷入你栽的陷阱里面吗!”
“兄弟们,上!”
西凉士兵话音刚落,其余人等忽然上前,直接就将坐于马上的沈明恩一脚踹了下来!
沈明恩懵了。
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局势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变化!
沈煜与二皇子齐齐下马。
二人走到了沈明恩生前,自上而下的俯视着他被西凉士兵擒在地上的狼狈模样。
就好像突然反应过来那般,沈明恩忽然猛的抬头,直勾勾的盯着沈煜,眼中的恨意,几乎快要在夜色之中凝成实质!
“是你!沈煜!是你!”
为首的西凉将军向前一步,脸色难看的盯着沈煜,“六皇子,我们之前说好的事情还算数吧?”
“自然。”沈煜点了点头,唇边噙着一丝浅淡几乎看不出来的笑意。
“沈明恩留下,西凉士兵尽可离开,皇朝之中不会有任何一名士兵为难你们。”
西凉将军难看的面色忍不住稍稍缓和。
他对着沈煜微微躬身,“多谢六皇子。”
第203章 你会后悔的
片刻后,西凉将军又从腰间取下了一块玉佩,双手呈上,
“为了向六皇子表达西凉的谢意,请六皇子收下这块玉佩。”
沈煜没有说话,薄凉的眼眸凝望着西凉将军掌中的玉佩。
他虽与西凉暂时结成了友军,但这也只不过是暂时的。
西凉之人究竟会否真正的归顺,如今还是未知数。
他的警惕让西凉将军心里猛然下沉。
“六皇子请放心,这块玉佩若是无事,对您来说倒也只是个可以随意把玩的物件儿。”
“但这块玉佩对于我们西凉的人来说,乃是有着至关重要的用途。”
“这是为了向您表达的谢意,所以我才会双手奉上这一块玉佩,若是未来皇朝或是您有难,只要在不伤害西凉的情况下,我会为您无条件的做一件事情。”
他粗犷的声音含着真挚。
沈煜没再拒绝,伸手将他掌中的玉佩取了下来。
他下了最后通牒。
“趁着天未亮之前,离开皇朝。”
“是。”西凉将军连忙点头。
西凉士兵纷纷离去。
沈明恩却像是疯了那般的抓住西凉将军的衣袍,狰狞的面容在昏黄的火光之下显得万分狼狈!
“不!你们不能背叛我!”
他才是真正的王!
他怎么可能会真正败于沈煜的手下?!
这绝不可能!
但西凉将军却只是怜悯又悲愤的看着他,随即一脚踹到了他的身上,“滚开!”
一介堂堂的皇朝皇子,居然沦落到了这般可悲的境地。
叛国乃是重罪。
这也便是他日后的归处了。
站于沈煜身旁的二皇子冷哼一声,就连视线也未曾在落在沈明恩身上,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将沈明恩绑起来。”
“不!”沈明恩想要挣扎。
但前来的随从却轻而易举地擒住了他的双手,将他绑了起来。
他就像是落败之犬,连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沈明恩面如死灰,但那狰狞的面容上还噙着满满的恶意,就那么死死地盯着沈煜,仿佛想从沈煜的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分明是尊贵的皇朝四皇子。
如今却像是丧家之犬那般,被皇朝的士兵双手擒住,这对于自尊极强的沈明恩来说乃是极重的打击。
沈煜一跃上马,收回眼底的嘲弄,抓起缰绳猛的一抽!
马儿扬长而去。
二皇子顺手一挥。
“将他压入大牢,收兵。”
“不……”沈明恩望着沈煜已然远去的身影,身子顿时软倒在地。
他败了。
彻彻底底的败在了沈煜手中。
绝望的闭上了双眸,沈明恩被随从压着往大牢而去。
……
两日后。
盛南音走出了丞相府。
沈煜已在丞相府外等候多时。
“他如今在大牢中?”抬起眼眸望着沈煜,盛南音眼底掀起一阵波澜。
这一世与前世真的不一样了。
前世的沈明恩风光无限。
在皇上面前他是最得宠的儿子,在世人面前,沈明恩是温润如玉,足智多谋的四皇子。
但如今他在皇上面前已然失宠。
在世人面前,他是叛国之人,他这一世背上了层层枷锁,就连挣脱也未曾来得及。
“嗯。”
仿佛洞穿了盛南音的情绪,沈煜伸出手,在她的肩部轻抚。
心中翻涌的情绪终于被抚平了些许,盛南音嫣红的唇瓣,牵出一抹勉强的笑意。
“走吧。”
她迈上了马车。
沈煜紧随其后。
二人一同前往关押沈明恩的大牢之中。
这两日以来,沈明恩受尽屈辱。
在大脑里面的狱卒若有若无的嘲讽着他,甚至连送来的饭菜都是搜的,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他已经连续两日都未曾进食,原本温润的面容,此时已经布满憔悴和狼狈。
大牢的气味极其难闻。
浓郁的血腥味和一股潮湿的味道顺着大门钻进了盛南音的鼻腔之中。
她用帕子轻捂着鼻底,抬眼便瞧见了大牢之中,狼狈的狼狈。
今日的盛南音身穿一袭粉色纱裙。
她生的本就精致白嫩,那精致的面容上甚至毫无瑕疵。
沈明恩脸色一僵,嘴里喃喃了一句,“音音……”
他扒着牢门的木栏,顺势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的嘴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视线在看到沈煜的时候,想说的话却又全部都吞了回去,只余留满面怨恨。
“沈明恩。”
盛南音声音淡淡,走到了沈明恩的面前。
她一双美目如今淡然如水,仿佛再也掀不起再多的波澜。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但是我没什么好说的。”
收回眼眸,沈明恩冷笑出声,状若癫狂的盯着沈煜冷硬的面容。
“你们不就是想从我嘴里知道关于西凉的事情或是他国的事情吗?但是别做梦了,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们的!”
“就算是我要死,也会把你也给拖下水!沈煜,你以为如今王位已经稳操胜券了吗?我告诉你,这一切可并非你想象之中的那般简单!”
沈煜冷硬的面容之上迸出一丝寒意,“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沈明恩大笑两声,那癫狂的模样更甚。
“你们要问我其他的我自然没什么好说,但我也有你们想知道的事情。”
“你们想不想知道,大皇子与盛南浔的事情?”
“大皇子与盛南浔?!”盛南音眼眸猛的一睁!
“对啊,你们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沈明恩收回那癫狂的模样,“你们都只是被蒙在鼓里的愚蠢之徒罢了!”
“我告诉你们,大皇子早已被换掉,如今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其实并非父皇的亲生儿子,也并非你我真正的皇兄!”
沈煜与盛南音对视一眼,心底猛然一沉。
他们心里早都已然有了猜测。
但如今这话从沈明恩的嘴里说出来,竟平添了几分真实性。
就在这时,沈明恩眼眸一动,忽然又将视线锁在了盛南音的身上。
他轻声呢喃着。
“而且……音音啊,你会后悔的。”
“你是不是忘了,盛南浔如今……可未必不在皇朝之中啊!”
“什么?!”捏着帕子的指尖猛的一紧,像是一颗大石骤降在了心脏之处,让盛南音心底盛满不安。
沈明恩癫狂的笑意再次扬起,“回去看看吧……希望丞相府还一切安好啊……”
第204章 难道又要重演吗
耳边所有的声音仿佛在顷刻之间全部消散,盛南音慌乱的扶着沈煜的手臂,强撑着虚软的身体,泪水几乎在瞬间夺眶而出!
她重生以来一直紧压的情绪终于在此时完全崩散。
“回去,快回去!”
她嘴里不住的泥喃着。
沈煜冷凝的面色沉下,看着沈明恩的眼神之中已然毫无波澜。
他横抱起盛南音,踏上马车,叮嘱马夫一句后将帘子撂下。
“回丞相府。”
“是!”马夫匆忙应了一句,随即手中的缰绳狠狠一扬,甩在了马儿的背部之上!
马儿吃痛鸣叫一声,前肢猛的跃起,扬长而去!
马车内。
盛南音无法控制颤抖的身体。
她紧咬着苍白的唇瓣,泪意翻涌。
好不容易觉得这一世的前路不再像前世那般坎坷。
难道所有的一切又会再次重演吗?
难道她还是护不住丞相府?爹娘最终还是会死在恶人的手里吗?
不安感几乎已经完全萦绕心脏,盛南音的儒裙已经被汗水浸透,就连最外层的纱衣仿佛也沾上了点点汗珠。
沈煜轻抚着她的背部,心尖布满疼痛,“别担心,一切都会无恙的。”
“一切都会无恙的……对……都会没事的……”
盛南音嘴里喃喃着话语,但,这些话没能安抚得了她。
恐惧感依然在心底蔓延着。
三刻钟后,马车停在了丞相府门前!
盛南音美目一扬,强撑着身子向前一步,想要撩开马车的帘子。
但就在脚步迈出的那么一刹那,她身子一软,骤然瘫倒在了马车之上!
沈煜冷硬的眉心凝结成了一团。
心尖上的疼痛仿佛在蔓延着,他紧握盛南音的手臂,坚定的话语在盛南音耳边轻响着,“我随你一同去。莫怕。”
心里的不安被安抚了一些。
但盛南音却依旧面色苍白,催促着沈煜紧忙下了马车。
她眼底的泪珠生生的被憋了回去!
从重生以来,她便已然明白,泪水完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只能让局势变得更为糟糕。
可当迈入丞相府,看到那一地狼藉之时,盛南音的脚步还是忍不住一软!
几个随从还在清点着已经倒在地上毫无声息的人数。
丞相府大门直入之地,被鲜红的血液完全浸染。
心生绝望之际,沈煜拉住了一个还在清点人数的随从。
“丞相和丞相夫人在何处?”
那随从一抬头才看清沈煜的面容。
他吓得浑身一抖,指着通往花园的小路便颤颤巍巍道,“在,在花苑歇息。”
沈煜紧绷的心在这一刻稍稍缓和,他随即发问,“可还安好?”
他不敢想象。
若是丞相与丞相夫人出了任何事情,那么……盛南音会遭受何等打击。
她重生而来,本就是为了护住前世未曾护住的那些人,若是未能成功,她……又能否真的维持着求生的念头?
“如今安好。”那随从点了点头。
听到这话,盛南音心底紧绷的那一根弦犹如在顷刻间便被人上了枷锁!
她转头便前往花苑的小路。
直到走到小路的尽头,映入眼帘的并非花苑已经被完全摧残的一簇簇散落在石地上的鲜红花骨,而是坐在石凳之上,相拥着的盛权与盛陈氏。
盛陈氏被吓得不轻,脸上还有未干涸的血迹。
盛权眉心紧锁,平日不怒自威的面容,此时满是盛怒之意。
“爹,娘!”盛南音轻唤一声,脚步忍不住向前一迈。
没事……
爹娘都没事……
她喜极而泣,双手交叠着捂着苍白的唇瓣,不让自己发出即将溢出喉咙的呜咽声。
但相拥的二人还是听见了动静。
“音音!”
盛陈氏一抬头便看到捂着苍白的唇瓣正在无声落泪的盛南音。
她挣开盛权的怀抱,赶忙走到了盛南音身边,心疼的拥住了盛南音的身子。
“娘的音音,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人伤害于你?”
“没有,娘,没有!”盛南音摇了摇头。
直到被抱住的这一刻,她才真正的感觉到眼前的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臆想。
而此时,在于盛权身旁的容楚璇面色复杂的看着盛南音。
她与盛南音斗了这许久,却从未见过盛南音这般脆弱的模样。
但她心里毫无耻笑之意,反而向前一步,开口道。
“盛南音,我来得及时,你爹娘都无碍。”
听见熟悉的声音,盛南音这才从狂喜之中回过了神。
她迅速冷静了下来,抬起帕子,拭去眼角的泪珠,对着容楚璇柔柔一笑。
“多谢。”
无论她之前与容楚璇到底有多少恩怨,此次都是容楚璇救了她的爹娘。
这份恩,无论如何,她盛南音都得盛下来。
眸色之中的复杂更甚,容楚璇不自在的摆了摆手,“不必了。”
“我本就是为了弥补从前做过的错事,所以此番才决定救你父母,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盛南音点了点头,随机眸色逐渐冰冷,“那盛南浔,如今在何处?”
“我也不知。”容楚璇摇了摇头,这才记起从始至终她都未曾见过盛南浔。
“我来的时候,便瞧见丞相与丞相夫人被人挟持,心急之下便先将丞相与丞相夫人救了出来,也未曾来得及瞧一瞧那诸多人中究竟有没有盛南浔的踪迹。”
“没有瞧见也不要紧。”一双美目盛满冷意,盛南音冷笑一声。
“这件事总归与她脱不了关系。”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做?”容楚璇继续发问。
收回冰凉的美目,盛南音的声音恢复如常,“自然是要先将沈明恩压去皇宫。”
“此番我的确该多谢你,但现在我尚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我爹娘还劳烦你多加照顾,此事,终归是我丞相府欠你人情。”
“那便记得日后弥补。”容楚璇冷哼一声,“你那些年与我相斗之时,对我的伤害,我如今可都还记得。”
“未来这些事情,你可一一全都要弥补于我!”
说到这里,容楚璇却又忽然凄苦一笑。
“不过,我在你面前虽能将功补过,但,能不能活着,却还仅凭皇上一人之言。”
第205章 皇家丑闻
细思片刻,盛南音才道,“我会为你求情。”
“哼,那我还应该多谢你不成?”容楚璇傲娇的扬起下颚,那一副模样让盛南音不由拧了拧眉。
果然还是这副模样。
不过,容楚璇既然能迷途知返,如今这傲娇的性子也许未必会是坏事。
回眸看向盛陈氏,盛南音不放心的叮嘱道,“娘,你与爹爹且在丞相府中稍后,我还需去一趟皇宫之中。”
“你去就是了。”盛陈氏点了点头。
盛南音轻点下颌。
就在她要越过盛陈氏之时,美目忽然一顿,整个人的身子僵在了原地。
沈煜冷硬的面容就这么直勾勾地紧锁在她的面容之上。
那笔直如松的身子紧绷着,平日看似毫无波澜的一双狭长双眸,此时却尽显温和。
烈日之下,他似乎替她挡住了所有的炙热。
“可安心了?”他伸出手,声音低沉,却仿佛能化为道道围墙,替她阻挡前方的危险。
“嗯。”苍白的面容浮起一抹红晕,盛南音点了点头。
她方才……居然在沈煜的面前如此落泪。
“那便去报仇吧。”牵起盛南音的手,沈煜朝着远处的盛权与盛陈氏微微点头。
盛权了然的挥了挥手,眉目之间的褶皱却在此时完全舒展。
二人再次回到了大牢之中。
“丞相府可还安好?”沈明恩声音虚弱,但那癫狂的模样却让盛南音忍不住厌恶。
他终于不再隐藏。
前世的面貌在此时完全撕破。
但……她那也不是前世那个痴傻万分的盛南音了。
脸上扬起一抹笑颜,盛南音轻声道,“如你所想,一切安好。”
沈明恩一愣,随即便是嘶声低吼,“怎么可能?!”
他的反应落在盛南音眼里,只让她心底掀起无限的冷意。
唇瓣泛起一抹冷冷的弧度,盛南音声音幽幽,
“沈明恩,你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是不是觉得我此时就应当在你面前凄惨落泪,你才觉得便如你心中所想?”
可出乎意料的是,沈明恩却忽然摇了摇头,癫狂的模样里面,仿佛还掺杂了一丝盛南音从未见过的深情。
“音音,我怎么会舍得这么伤害你?”
深情?舍不得吗?
盛南音蓦然一顿。
沈明恩却像是看到了希望那般,粗粝的指腹紧紧的扒在木栏之上,一双柔情的视线,紧紧的锁着盛南音愣怔的面容。
“是啊音音,我如此爱你,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我愿意为了你牺牲一切,之所以会沦为西凉的军师,也不过是因为不甘心被沈煜抢走了你!”
“沈煜有我爱你吗?音音,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懂得如何爱……”
“闭嘴!”沈明恩话音未落,站于盛南音身旁的沈煜忽然怒喝出声!
他指腹盛南音细嫩的指尖,忍不住又收紧了一些,紧张的望着盛南音,但出口的话,却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支吾。
“音音……我并非……”
他从来便是个不善言辞之人。
但沈煜所做的一切难道她都看不见吗?
盛南音忍不住轻声一笑,指尖捻起帕子,轻轻掩在了沈煜的唇角之处。
沈煜想说的话霎时止在了唇舌之中。
“我知晓你的心意。”
话音刚落,盛南音脸上扬起餍足的笑意。
“更何况,你我二人早已表明心迹,我又怎会因他人之言而对你产生怀疑?”
说完,盛南音转头看向沈明恩。
“沈明恩,认命吧。”
她餍足的笑意完全敛去。
沈明恩脸色发怔,看似深情的眸子,此时赫然睁大着。
他仿佛不敢相信盛南音居然会完全否决了他的话!
沈煜却是直接将盛南音护在了身后,直直对上了沈明恩的视线,薄凉的双唇微微一动,“压起来。”
他身后的随从打开监牢,将沈明恩双手擒住,随后直接压入了前往皇宫的囚笼之中。
他此时正如犹如丧家之犬一般。
沈煜不在将视线落于他的身上,而是捂住了盛南音的眼眸,不愿盛南音再看他一眼。
盛南音也未曾在意,只淡淡的握住了沈煜的食指,“走吧。”
二人一同上了马车,压着沈明恩的囚笼也缓缓而动。
他的嘴里被塞入了布条,让他连一句狰狞的话语也无法再说出。
直至他终于被压入了皇宫之外的大门之处。
他就连在进入皇宫的可能也未曾在有!
皇帝坐在主位之前,压着沈明恩的囚牢后面还跟着诸多拿着一些臭鸡蛋与发烂的蔬菜的百姓。
那些百姓忍不住直接超级臭鸡蛋与发烂的蔬菜,狠狠的砸在了沈明恩的身上!
其中有些臭鸡蛋还砸在了他的发根之处,就从发根滑落到了他的脸颊。
浑身上下的狼狈与臭意,让沈明恩全然没了理智!
在布条被随从抽出来的那么一瞬间,沈明恩狰狞着面容私吼出声。
“你们既然让我不好过,那我也绝不让你们轻易的高坐于主位之上!”
“皇家丑闻,各位想不想听?!其实,我那敬爱的皇兄,皇朝之中的大皇子,可并非皇上的亲生儿……”
他话音未落,从马车而下的盛南音直接从宽袖之中抽出一个药瓶,狠狠的倒入了他的嘴里!
沈明恩狰狞的面容陡然一愣,他想出声,但所有的声音似乎全部都堵在了喉咙之后!
他双手被绑着,就连捂着喉咙的自由都没有,只能痛苦的哀叫着!
“咳咳——”
他的咳嗽声震声连天。
皇帝震怒的一拍主位,怒而站起,“混账东西,把他给我拉下去!”
沈明恩被拉了下去。
但此时围在囚牢后面的百姓却都忍不住议论出声!
“刚才你们可听到了?那叛国之徒说大皇子并非皇上的亲生儿子?!”
“这可真是皇家丑闻啊!若此事当真是实情,那皇上岂非是一直养了他人的儿子?”
“我看此事应当就是真的!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叛国之徒如今必定活不成了,又怎么可能还会口出狂言?”
众人的议论声让皇帝面色阴沉。
他知道,此番若是没有一个说法,这件事必然要翻了天!
皇帝阴沉的面色落于沈煜与盛南音身上。
“此事,便交给你们二人去彻查!必定要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第206章 多加一项罪名
沈煜与盛南音对视一眼,二人眼中的波澜渐渐压下,随即纷纷垂头。
“是。”
众人纷纷散去。
但二人却并未因此离开,反而被皇帝传入了朝圣殿中。
坐于皇位之上,皇帝不怒自威的气势猛然散发而出。
盛南音只觉一阵压力猛的袭来,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但沈煜却像是有所感那般伸手拦住了盛南音。
盛南音踉跄的步伐因此止住。
但心里却不住的往下沉着。
皇上此法……只怕是故意要给她施压。
果不其然,下一刻,皇帝语气沉沉开口。
“朕这一次让你们彻查皇家丑闻,但,朕要的结果,必须是让皇家丑闻能压下去的真正消息,你们可明白?”
果真如此。
盛南音压下心间的疑惑,随即与沈煜一同点头。
“是。”
“下去吧。”皇帝似乎有些疲惫,挥动宽袖,闭上了那含着怒意的眼眸。
二人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朝圣殿中。
但走在朝外的青石小路之处,盛南音却有些沉重的望向了沈煜。
“此番……大皇子究竟是不是皇上的亲生血脉,如今都必须得是。”
“嗯。”沈煜点了点头。
他早已猜到,皇帝之所以在众多百姓面前让他二人彻查此事,原就是为了安抚躁动的民心。
但将他二人传入朝圣殿,为的便是要平息此次的皇家丑闻。
皇家的颜面,可比一个所谓的大皇子要重上太多了。
盛南音终究了然,未曾再继续多说,只是指尖捏紧帕子的尾端,忽然又扬眸看向沈煜,
“在彻查大皇子事情之时,我还有另外一件事。”
“何事?”沈煜不解。
盛南音却是冷笑一声,眼底掺杂着一丝冷意。
“我虽毒哑了沈明恩的嗓子,但是,他一向诡计多端,未必没有能救治全嗓子的法子。”
“所以,在治他叛国之罪之时,我还要你再多加一项罪名——污蔑皇家血脉!”
沈煜眸色一震。
污蔑皇家血脉是重罪,甚至是死罪!
沈明恩虽是皇帝的亲生儿子,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为了平息百姓的愤怒,皇帝未必不会舍弃这个所谓的儿子。
眼底的震惊终究被沈煜压了下去,他点了点头,“好。”
几日后。
皇帝亲自与大皇子在几名官员以及传来的百姓面前滴血认亲。
清水里的血液逐渐融为一体。
大皇子的身世似乎就此清明。
几名百姓与官员回去之后,便将此事纷纷传出。
一时之间,沈明恩所传出的所谓皇家丑闻全数都被压了下去。
但那一碗滴血的水,最终是由盛南音亲手倒掉。
在此过程之中,没有任何人接触得到这一碗清水,包括与盛南音最为亲近的沈煜。
但,又过了几日,大皇子却亲自前往了丞相府中。
他已经私下派人探听到,那一天的清水,是由盛南音亲自放入皇宫之中,也是有盛南音亲手倒掉的。
大皇子心中已然盛满疑云。
但他没想到,进入丞相府时,却意外的看见了沈煜。
略微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大皇子故作不解的问道,
“六弟,你怎么也在此处?”
“大皇兄问出的问题似乎有些奇怪。”沈煜端起石桌子上的白玉杯抿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干涸的薄唇。
“我与音音乃是由父皇亲口定下的赐婚之名,我在丞相府中,难道,不比皇兄出现在丞相府中更为正常吗?”
此言一出,大皇子这才惊觉自己方才到底问了些什么。
他懊恼的拧了拧眉头,但最终心中的疑惑还是压下了心底的那一丝恼怒和尴尬。
“此番我前来乃是想询问一下……”
他看向盛南音。
但大皇子话音未落,盛南音却是忽然摇了摇头。
“我知道大皇子想问些什么。”
“但此番大皇子已经与皇上滴血验亲,既然大皇子与皇上的血能融为一体,那便说明大皇子的确是皇上的亲生血脉。”
“可是……”大皇子脸色一愣,还想问些什么,但盛南音却不再多言,只是轻笑道。
“大皇子,臣女也不过是奉皇上之命,为你与皇上滴血认亲,其余的臣女皆不参与,所以,如果是大皇子想知道些什么,不若去问一问皇上?”
盛南音此言一出,大皇子就变了脸色。
他若是能有胆子去问父皇,又怎么可能会来这丞相府中!
但这话在沈煜面前大皇子不敢轻易开口,只能牵强的扯了扯唇角。
“既然此事已然水落石出,那便好。”
说完,大皇子以拳抵唇,掩盖着心中的尴尬,随即朝着沈煜勉强的扬起一抹笑颜。
“我还有些事情,便不在丞相府中叨扰你们二人了。”
话音刚落,大皇子转身离开丞相府,那步伐竟是显得有几分匆匆之意。
直到大皇子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眼帘之中,盛南音才疑惑地将视线落在了沈煜的身上。
“你为何不问一问我?”
“不必多问。”沈煜摇了摇头,望向盛南音的眼眸之中仿佛隐藏着幽沉而又浓烈的情愫。“我自然信你。”
盛南音端着白玉杯的指尖微微一顿,随即精致的面容之上,扬起一抹笑颜。
他一直都相信她,无论何时。
这就足够了。
放下手中的白玉杯,盛南音一双美目在烈日的映照之下衬出点点光芒。
……
入夜之时。
几名受了伤,穿着粗布麻衣,显得极其凄苦的百姓忽然挣扎着爬到了皇宫的大门之处!
守门的护卫将长枪指于他们,警惕的刚要开口询问,那几个百姓却头一垂,纷纷晕倒在地。
第二日晨时,盛南音与沈煜纷纷被传入了皇宫之中。
皇帝面色阴沉坐于主位之上,下方还跪着几名身穿补丁,身上还有着已经干涸了的血迹的百姓。
几名百姓瑟瑟发抖。
他们死也没有想到,居然真的能够进宫面圣!
他们本以为,也许即便晕倒在了宫门之处,也会被某位大人接回去,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但,他们醒来之时却没想到,亲眼看见的居然是身穿明黄衣袍,不怒自威的皇帝!
直至沈煜与盛南音二人踏入朝圣殿,皇帝幽沉的声音才传入了众人的耳畔之中。
“延镇,发生了些事情。”
第207章 不对劲
沈煜与盛南音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齐齐划过一抹了然。
延镇,便是之前发生涝灾之地。
而那些灾民,如今亦不知如何了。
沈煜双拳紧抱,弯腰作揖。
“父皇传我二人前来,可是想要我让人去调查延镇之事?”
“不错。”皇帝点了点头,面色之中划过一抹凝重。
“此次延镇突发情况,打的皇朝一个措手不及,这些时日,宫中动荡不安,所以此事还需交由你二人去办。”
“是。”沈煜应了一声,盛南音未曾说话。
如今,在外人的眼里,二人如今与夫妻已然无异。
毕竟婚期已定,只需日子一到,也便是走个过场之事。
随即二人一同走出了朝圣殿。
皇帝担忧二人前去会遇到危险,所以便给二人派了宫中的一派护卫。
但,沈煜却直接婉拒。
盛南音看了他一眼。
沈煜向来不是个会做无用之功的人。
他既然不打算带着护卫硬闯,那便是已经有了迂回的打算。
她细思片刻,一双美目微微抬起。
“你心中可是有什么主意了?”
“是有个主意。”男猪点了点头,被老茧裹住的指腹摩挲着盛南音肩头上的碎发,眼眸暗沉如墨。
“既然不能硬闯,那我们便迂回而来。”
“你可还记得之前我们从延镇之中派出的商人?”
盛南音一愣,随即脑中便清明了起来。
当初因为延镇涝灾太过严重,导致当地百姓叫苦不迭,即便后面已经治理完成,但却无法带来太多的收益。
田地已经全都被淹没,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如常。
所以,当初她离开后,沈煜又派人前去吩咐当地镇长,让镇长带着几名当地的商人,去其他镇上或是皇朝之中贸易。
盛南音点了点头,“记得。”
沈煜冷硬的面容微微一缓,随机才解释出声,“他们如今尚在皇朝之中,所以,我们只需混入他们其中便可。”
“原来如此。”盛南音一双美目里的疑惑骤然消散。
她终于知晓沈煜会拒绝皇上所派来的护卫是为何了。
依依不舍的松开盛南音的碎发,沈煜负手而立,在身后的指尖却忍不住轻轻一碾,
“延镇之事不能耽搁,先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我们明日便出发。”
“好。”盛南音应了一声,随后便带着如画回了丞相府中。
她本就不是吃不得苦的性子,所以,要带的也不过是需要更换的衣裙。
其余一些干粮,想必沈煜必会备着,她倒是不用过多担心。
翌日一早,延镇的商人便被沈煜聚集在了城门之处。
此番他们压着几个大木箱,还有一辆马车被护在中间,前面是领路的商人,而后方则是沈煜府中伪装成普通百姓的护卫。
盛南音坐于中间的马车之上。
沈煜乔装成普通的员外,二人一同坐于马车之上。
经过三天的长途跋涉,最终马车停在了延镇之外的小路边上。
盛南音掀开了马车的帘子,不解的望着朝着他们走来的商人,“为何停下?”
只见那为首的商人忍不住擦了擦额间滴落的冷汗,这才恭敬答道。
“夫人有所不知,前方便是延镇,但……延镇之中,青年男女却一一失踪,如今都找不回,所以还望夫人与老爷好生待在马车之中,切莫出现。”
沈煜拉回盛南音,随即撂下马车的帘子,冰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去,
“明白了,你且进去就是。”
“是。”那商人松了口气,连忙走到前方继续带路。
不出所料的是在延镇的大门之处,他们需要出示延镇的通牒。
让人手中各自都捏着一张通牒,顺利的入了延镇之中。
即便是身处马车之中,盛南音也能感觉得到,一股又一股弥漫而来的窒息之气。
“怎么回事?”她面色凝重。
在这些虚无的窒息之气中,她甚至隐约察觉到了一股极其简单的死气。
沈煜没有解释,反而以指抵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
盛南音见状,也在未多问。
二人在一处延镇的小院之中歇了下来。
盛南音身子紧绷,被沈煜扶下了马车。
二人前来之时已经乔装一番,所以在外人眼中,如今二人也只不过是看起来身处中年,但依旧恩爱的夫妻。
平安的进入小院之中,盛南音才感觉得到,暗处一直盯着他们的人似乎已经退去。
她紧绷的身子骤然软了下来,隐晦的往外看了一眼。
“自始至终一直有人在盯着我们?”
“不。”沈煜摇了摇头。
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落在小院大门之处。
“是自从我们进了延镇之后便有人盯着我们,似乎是想要判断我们的身份,但看见我们是中年夫妻后,却又奇怪的离去了。”
盛南音双颊染上一层粉红,嗔了他一眼。
“谁与你是夫妻?”
沈煜却没有丝毫收敛,反而冷硬的眉头一扬,“很快便是了。”
这怎么越发没脸没皮?
盛南音看着他的美目之中染上了丝丝惊愕。
但仔细看去,却发觉沈煜的耳根此时已经红了一片。
看来,还不是完全没脸没皮啊。
盛南音帕子抵住嫣红的唇瓣,轻笑出声。
入夜时分。
沈煜与盛南音二人从院子之中潜了出来。
他们身穿一袭夜行衣,在昏暗的夜色之中,只露出了一双眼眸。
既然延镇之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百姓不应当会不知道。
他们今日来时,镇上的百姓并未有多少,而且更多的都是些老人与孩童。
青年与女子几乎完全消失在了延镇之中。
此次行动的,并非只有沈煜与盛南音二人,还有沈煜带出来的护卫。
他们一家家小心翼翼的查看。
但推开一家的门,沈煜脸上的神色就越加阴沉。
直至天光乍破,沈煜与盛南音才回到了小院之中。
将遮着的面罩放在了石桌子上,沈煜拧着眉心,
“这阵子上虽然还有年轻之人。但……他们的面色却如死灰般,并且,为何这延镇之上的年轻人与女子会如此之少?这延镇,还真是处处都彰显着不对劲。”
第208章 生的倒也不错
盛南音指尖轻绕着碎发,一双美目之中含满疑惑。
“ 以你来看,这些人究竟去了何处?”
“如今尚且不知。”沈煜摇了摇头,狭长的眼眸透着丝丝冷意。
“不过,既然延镇之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镇长应当不会不知,我们今夜便潜入镇长府中一探究竟。”
“好。”盛南音点了点头。
直至再次入夜,二人才悄悄的潜入了镇长府中。
但奇怪的是,镇长的虎门之处居然有两名壮年男子正在把守。
并且,更奇怪的是,就连镇长府中正在巡逻的护卫都是壮年。
为何延镇之上的壮年不见多少,但镇长府中却足足有如此之多?
沈煜与盛南音对视一眼,二人眼底齐齐划过一抹凝重。
看来,此事并非有想象之中的那般简单。
也许,此次任务,比他们想的还要更为艰难。
避开一个又一个巡逻的护卫,二人最终停在了一处还点着烛火的厢房门后。
门后是一簇又一簇繁杂的草丛,似乎已经多日未曾打扫。
并且在这一处就连巡逻的护卫也没有多少。
那些护卫仿佛只是在府中大致的寻一圈,但真正重要之地,那些护卫仿佛不会踏足。
缩在草丛之中,盛南音却始终听不清里面在说些什么,忍不住揪了一下沈煜的袖子,这才轻声道,
“我们上房顶去!这里什么也听不清,看不见。”
沈煜没有说话,只是忽然伸手环住盛南音的腰身,在盛南音一双美目之中溢出惊愕之时,身子一跃,猛地上了屋顶!
站在屋顶之上,盛南音眼中的惊愕被取代,身子摇晃了几下,终究是扶住了沈煜的手臂,这才得以站稳。
“小心。”沈煜声音低沉,许是因为刻意压着,还多了一些沙哑。
“嗯。”面颊染上一层粉红,但盛南音却并未来得及多想其他,而是随着沈煜一同小心翼翼的附在了房顶之上。
看不清里面具体的情形,沈煜小心翼翼的将一片瓦块掀到了一旁。
厢房之中。
昏黄的烛火时亮时弱。
一名男子正懒散的坐于靠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把摇扇,眼眸正慵懒的耷拉着,另外一只手放在靠椅的把手之上。
烛火之下,他略显阴柔的面色似乎能滴出水来。
盛南音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倒是个长相不错的。”
不料,她身旁的沈煜眸色忽然一沉!
盛南音没有注意到异常,更未注意到,沈煜粗粝的指腹已经将掀开的那块瓦片捏成了碎末!
不过,这厢房之中倒是没有什么好看的。
这镇长就这么慵懒的靠在靠椅子上,半晌都没有反应。
就在此时,暗处身形一闪。
暗三的身影凭空而出,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沉重。
“爷,有个地方不对。”
沈煜没有多问,而是将已经碎了一块的瓦片放回原处,盖住了那透出的烛火。
“带路。”
他眸色阴沉,就连平日冷硬的面容,此时仿佛也变得更紧绷了一些。
盛南音觉得有些不对。
不过也并未细想,只是随着沈煜与暗三一同去到了一处小路之中。
小路四面都是杂草,离镇长所在的院子很远。
但暗三却是蹲下身子,拨开了杂草,手指屈下,狠狠一拔!
一个地道显露在了几人面前!
暗三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将声音压低,“爷,在这里。”
沈煜没有说话,只是向前走去。
盛南音与暗三在他身后随同。
地道一路都被火把点燃。
直至终于走到尽头,三人才停了下来。
但,在看清眼前的一切之时,盛南音忍不住双手交叠着捂住了失去血色的唇瓣!
这,不是所谓的地道,而是地牢!
地牢里面关押着一群又一群的青年男子与年轻女子!
他们此时似乎已经完全没了生的希望,面如死灰,就连应当灵动的眼眸,此时都显得一片灰暗。
盛南音不敢说话。
地牢之中还有两名把守的护卫,照路的火把已经被暗三提前灭了,所以他们所站的地方一片昏暗,即便有人来此,也无法注意到他们。
“先离开这里。”
握着盛南音细嫩的掌心,沈煜一把横抱起她,快速的离开了地道之中。
直至终于回到小院,盛南音被沈煜放在石凳上的那么一刹那,紧绷的身子才骤然软了下来。
她眼底带着丝丝震惊,
“那些消失的镇民,原来,全都被封锁在了地道之处吗?”
沈煜在一旁抿了抿薄唇,随即突然说道,
“他生的便不是一副好样子,即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亦不足为奇。”
“嗯?”盛南音眼底的震惊被压制了一些。
她奇怪的盯着沈煜。
怎么好像沈煜对镇长的恶意有些大?
难不成是因为被关在地道里面的那些镇民吗?
盛南音未曾多想,只是伸手轻拍他的手背,失去血色的唇瓣牵强的扯了一下。
“我们如今该当如何?”
沈煜看了一眼被轻拍的手背,忍不住缩了缩,但随后却又忽然止住,狭长的眼眸扫向盛南音,“明日再说吧。”
话音刚落,他转身就走进了厢房之中。
二人歇息的厢房原就不是一处,所以盛南音只眼睁睁的看着他进了厢房,却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
她看了看沈煜所在的厢房,又看了看一旁不敢说话的暗三,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们爷是怎么了?”
暗三一听,就连被遮起的面容似乎也能通过面罩透出丝丝惊愕之意。
“你……居然半点也未曾察觉吗?”
“我?”盛南音指了指自己,忍不住歪了歪头。
“察觉什么?他的情绪吗?他不是在关心地道之中的镇民吗?”
暗三一噎,看着盛南音半晌,居然连话也说不出来。
所以,他们爷如此明显的情绪,盛南音居然还感觉不出来吗?!
心中暗叹一声,暗三无奈解释道,“爷……这是吃味了。”
“吃味?”盛南音更懵了。
“我……可曾做了什么让他吃味之事?”
暗三一听,忍不住用手捂住额头,声音更加无奈。
“你……方才不是在房顶之上夸了一句,那镇长生的不错吗?”
第209章 计划
盛南音恍然大悟。
原是因此吗?
暗三一瞧盛南音这恍然大悟的模样,不由在心底为沈煜暗自心疼。
不过,他却也并未多言,只是伸手揉了揉鼻头,恍然发觉脸上似乎还戴着面罩也揉不到,只得讪讪放下。
“我亦从未见过爷如此模样。”
盛南音淡淡一笑,朝着暗三点了点头,“我知晓了,多谢。”
“你打算怎么做?”暗三疑惑的忍不住足尖微微向前。
“自有妙计。”盛南音卖着关子,并未告知暗三答案。
暗卫,应当是无情冷血之人。
他们经历了万般厮杀,才能在众多苗子之中展露而出来。
但偏偏暗三与其他暗卫不同。
盛南音不肯说,他便抓心挠肝的难受,甚至平日不愿保护盛南音的念头,都被那难受压下去了些。
夜已深,盛南音也未曾打算打扰沈煜,而是绕回到自己的厢房之中,关上厢房门,阻隔了暗三那疑惑的眼神。
直至天光乍破。
盛南音才从厢房中走了出来。
她让如画与自己前去外头的花苑中,摘了些花束,用丝带围成一团。
被围成一团的花簇颜色不同,但多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竟是出奇的融合。
半晌后,厨娘已经将早膳做好。
盛南音留在小院中的奴婢连忙走到花苑中,轻声唤盛南音,“夫人,早膳已经做好了。”
在延镇里面,他们需要时时刻刻保持警惕。
所以即便是婢女,也必须要以夫人老爷称呼他们。
无论是有人抑或没人,都不能放松一丝警惕。
盛南音点了点头,
“老爷起身了吗?”
那婢女点了点头,“老爷已经在候着您了。”
“嗯,我现在过去。”盛南音将花簇藏到身后,领着如画便走到了小厅中。
在小厅之中的沈煜听见动静,不由拧着眉心,声音紧绷道,“去哪里了?”
“这里到处都是危险,你若是……”
他话音未落,盛南音忽然伸手就将背后的花处举到了沈煜面前。
精致的面容扬起一抹灿烂笑颜,盛南音朝着他微微歪头,“这个给你!”
沈煜一愣,喉中想说的话似乎全都哽住了。
从小厅之外映进的晨阳带着柔和的光线纷纷洒在了盛南音的身上。
她手拿颜色多样的花簇,就这么微微歪着头,仿佛揉散了晨阳的眼底只有他一个人。
原本平静的心这一刻掀起惊涛骇浪。
沈煜没有说话,薄唇微微抿起,但耳根却忍不住悄悄染上了一丝红润。
他半晌没有反应,盛南音故作失落的敛去笑颜。
“不喜欢吗?那我可就扔了。”她说着就要将花簇收回。
但没想到她指尖刚一动,沈煜的速度却比她还要快,伸手就将花簇拿到了他的掌心之中。
“你……”盛南音故作惊愕的睁大眸子。
“不是送我的吗?”沈煜轻咳一声,掩盖着耳根的红润,“我收下了。”
盛南音闻言,敛去的笑颜这才重新扬起,凑到了他身旁,“那你不生气了?”
“我何时生气过?”沈煜避开盛南音的视线。
昨夜他也不过是因着盛南音的话有些吃味罢了,又怎么可能会因此而生气?
但……收到花簇的感觉似乎也不差。
匆忙将菜夹到了盛南音的碗里,沈煜转移了话题,“快些填填肚子吧,一会儿还有事情需要去做。”
许是感觉到了他难言的情绪,盛南音也未曾揭破,而是顺着他的话将碗里的菜夹入嘴中,咀嚼几下后尽数咽了进去。
吃完了早膳之后,沈煜与盛南音一同在花苑中走动。
盛南音歪头看向沈煜,“你昨夜可想到什么计划了?”
“嗯。”沈煜点了点头,余光扫到盛南音细嫩的掌心,布满老茧的指腹忍不住轻轻捻动。
盛南音未曾察觉到他的情绪,反而向前一步,问道,“什么计划?”
“既然那地牢之中全都是被抓的人,那也许他们口中知道其他人并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今日午时,我会出门吸引他的人的注意力,让他们将我抓去。”
“也许,在地牢里面,能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盛南音察觉到沈煜的话没有一句是要将她一同带上,忍不住微微扬眸,认真的盯着沈煜,伸手就着急的拽住了沈煜的手腕。
“我与你一同去!”
但沈煜却是认真的摇了摇头,“地牢之中危险重重,你不能去。”
“不行!”盛南音咬紧唇瓣,认真的看着他。
“即便危险重重,我也要与你一起,更何况,有我在,也许情况会好上许多。”
“我带了师傅留给我的许多药粉,也许关键时刻我还能起到你想不到的作用。”
她从不认为,自己会是一个累赘。
不说她身上到底有多少带来的药粉,即便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也必定不会牵连沈煜。
察觉到盛南音的坚定,沈煜不由轻叹一声,忽然想起前些时候自己在战场之上时,盛南音一言不发便与派发粮草的随从一同到来。
若此番他不带上盛南音,只怕盛南音入夜也会擅自行动,不若将盛南音带在身边,危险兴许还能小上许多。
想通后,沈煜也未曾在纠结,只是伸手抚过盛南音的碎发,点了点头,“既如此,那你便与我一同去就是了。”
达成共识后,二人于午时便出街游逛。
不过此番二人未在易容,而是以原本的样貌。
毕竟,镇长真正感兴趣的是年轻男女。
果不其然,二人游逛了一圈后,回到小院中便明显的感觉到似乎有人在跟踪他们。
二人不动声色的回了各自的厢房。
直至入夜,盛南音还未沉睡,便感知到一股香味袭来。
她将早已准备好的解毒丸吞入腹中,装作沉睡的模样闭上了双眸。
不一会儿,盛南音便感觉到有人将自己扛了起来。
她有些厌恶那人的接近,不过为了不破坏沈煜的计划,只能稍加忍耐。
一阵又一阵的风声与破空声不断袭来,当盛南音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锁到了地牢之中。
她还没睁眼就听到了一声呢喃。
“又来了一个啊。”
第210章 软骨散
盛南音不动声色,装作意识刚醒的模样,捂着嘴就惊呼一声。
“这是哪儿?!”
地牢之中,一个面色灰败,身上穿着夜行衣的男子冷哼一声,望着盛南音的眼底有复杂亦有怜悯。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镇长的地牢了。”
“镇长的地牢?!”盛南音震惊的模样更甚。
“镇长为什么要将我们抓来此处?!”
“我们怎么知道!”那男子说着忽然听见了地牢门口传来的动静。
紧接着,沈煜就被丢进了地牢之中。
与之而来的,还有那面色阴柔如水般的镇长。
沈煜装作昏迷不醒的模样,就这么直挺挺的倒在盛南音身侧。
地牢之中的守卫将椅子搬到了镇长身后,恭敬的低垂着头,“军师,您要的人已经全部都抓过来了。”
“很好。”那镇长阴凉的视线滑过盛南音的面容,随即忽然挑眉轻笑。
“这一次抓来的货色不错,赏!”
“多谢军师!”站在镇长身后的两名男子齐齐笑着朝镇长弯了弯腰。
盛南音装着害怕的模样,一边蜷缩着膝盖,一边往后挪了一下。
为何这些人要叫镇长军师?
盛南音心中疑惑,但面上还是那副恐惧的样子,粗口的话里仿佛还夹带了一层震惊,
“镇长,你为何要将我们抓来此处!”
“这是你该问的事情吗!”镇长还未说话,但他身后的随从却指着盛南音怒骂出声。
盛南音环着膝盖的双手忍不住微微用力,又故作害怕的往后挪了一些。
但此时镇长却微微伸手,阻止了那随从,“哎……对于如此美丽的女子,怎么可以如此粗鲁?”
他起身走到盛南音面前,阴凉的视线就这么直勾勾的紧锁在盛南音精致的面容之上,半晌后忽然轻笑一声,眼底满是贪婪。
“美丽的女子,很快你便知道我们到底想做什么了。”
语毕,他便带着两名随从一同离开。
而沈煜也在此时悄然醒来。
他狭长的眼眸隐含幽沉,望着那镇长离去的方向,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
镇长刚走不久,就有两名身材矮小,生的奇丑的男子将一碗又一碗的饭菜送入了地牢之中。
他们用粗大的棍子狠狠的敲着木栏,嘴里怒骂着,
“赶紧吃饭!也不知道军师为何要养着你们这些废物!”
被锁在地牢里的众人似乎有些不服,纷纷怒瞪着那男子。
只不过,盛南音发现这些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力气,就连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
但那男子似乎是故意将饭菜给的少了些,当沈煜将一碗饭菜塞到盛南音的手里之时,却发现还有两名头戴面纱的女子未曾有饭菜。
那两名女子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其他人手里的饭菜。
盛南音入夜之时刚吃了些东西垫了肚子,所以倒也不觉得腹中饥饿。
她将手里的饭菜递到了其中一位女子的手中,声音关切道,“这一碗给你吧,我不饿。”
那女子猛然抬头盯着盛南音,眼底仿佛掺杂着一丝错愕。
但很快饥饿的感觉变侵袭了她的理智。
她连忙将盛南音手里的饭菜夺了过来,“多谢!”
说着便狼吞虎咽地将碗里的饭菜全都吞入腹中。
沈煜眸色复杂的垂下头,盯着眼前的饭菜。
盛南音隐晦的抓过他的手腕,摇了摇头。
“这饭菜里面有软骨散。”
“他们似乎是吃定了这些人一定耐不住饥饿,所以必定会将这些饭菜吃下,吃下这些饭菜后,身子便会陷入虚软之中,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所以地牢的其他人也未曾听见。
吃完饭菜的女子舒心的叹了一声,挨到了冰凉的石墙边。
趁着这时,盛南音拉着沈煜的手,又走到了那女子身边,故作不解的发问道。
“我刚才听见那随从叫镇长军师,镇长不就是镇长吗?何时成了军师?”
也许是因为吃了盛南音的饭菜,那女子也没有端着,声音虚软的回答道。
“他当然不是原来的镇长!”
“这杀千刀的东西是镇长养的军师!”
“呵,也许镇长死都不知道,他居然会招来了这么一匹饿狼在身边!”
女子说着眼里就染上了浓重的愤恨。
但她身子无力,即便愤恨也无办法。
盛南音没有再说。
但那女子却是凄苦的笑了一声,“那饭菜里面其实有东西,你没有吃与你来说也有好处。”
盛南音身子一震,“什么东西?”
沈煜薄凉的眼底也带了些惊讶。
原来这些人居然全部都知道那些饭菜里面有东西吗?
就在这时,已经吃完了饭菜的,那名刚开始就感慨的男子忽然也开了口。
“这饭菜里面有东西我们自然知道,但我们毫无办法,若是不吃,那就只能生生饿死,吃了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盛南音自此总算听懂了他们的话。
但是……那军师究竟是何人?
她疑惑的视线转向了沈煜。
沈煜没有说话,只是靠在冰凉的墙皮上,布满老茧的指腹还紧紧的抓着盛南音的指尖。
他仿佛没有任何反应。
但……越是如此,便越是说明他心中已然有了定数。
盛南音心中了然,也未曾多言,只是乖巧的靠在了沈煜身旁,静静的观察着这地牢之中的人。
她发现,这地牢之中的人大多身子孔武,就连女子看起来也颇为轻盈。
这些人……该不会全都是知晓武术的吧?
若不然那些饭菜为何会放上软骨散?
毕竟对付普通人,只要关进地牢便没了可以逃出去的本领,但若是对付习武之人,区区一个地牢,可是奈他们不得的。
直至入夜。
地牢之中的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但靠在墙上的沈煜却猛然睁开了薄凉的双眸!
他看向守住地牢的两名男子。
那两名男子也有些困倦,正勉强的撑着眼皮。
从袖中抽出两根银针,盛南音隐晦的放在了沈煜的掌心之中。
二人对视一眼,随后沈煜将银针置于指尖,猛的一弹!
“啪嗒——”一声,
两名困倦的男子霎时软倒在地!
第211章 解药在哪里
那两名男子的动静让地牢的众人纷纷清醒!
戴着面纱的女子更是惊愕的看了看盛南音,又惊愕的看了看沈煜,“你们,你们会武?!”
沈煜没有出言解释,他站起身猛的一踹,将围住他们的木栏杆狠狠的踹断了一半!
地牢中的人已经呆了。
但沈煜与盛南音却未多作停留,只是快步走出了地牢。
这些人都中了软骨散,此时根本没有力气,更别说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就能走出地牢。
想要将他们救回来,唯有一个办法,那便是通过所谓的军师拿到解药。
盛南音随同着沈煜一同出了地牢。
就在走出地牢的那么一刹那,盛南音才发现地道之处不知何时已经聚满了十几个护卫!
而且这些护卫全部都是伪装成商人,与他们一同而来的护卫。
沈煜究竟是何时布置的这一切?!
盛南音有些发懵,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沈煜拉着前往了镇长所在的厢房之中。
抓住一名婢女询问一番他们才知镇长此时正在沐浴。
一脚踹开淋浴房,还泡在木桶里的镇长受惊,在屏风后头怒斥出声。
“谁在外面?!”
“拿下。”沈煜冰冷的声音响起。
十几名护卫一同向前,直接将木桶里的镇长狠狠的拖了出来!
“是你们?!”惊慌未定的镇长看到沈煜与盛南音不由惊愕的争大双眸,随即便是面色阴狠。
“你们二人是故意被我的人抓去地牢的?!”
“是又如何?”盛南音一双美目盛满冰凉站于沈煜身旁,看着镇长,好像在看着一个死物那般。
“你为何要将他们都囚禁于地牢之中?”
“他们活该!!”被束缚的镇长……亦或者说,是军师狰狞出声。
他恶狠狠地盯着沈煜与盛南音,忽然往地下啐了一口,恶毒的言语脱口而出。
“我乃是这镇上的军师,他们不配违抗我的命令!”
“既然他们要跟我作对,那我就让他们全部都封锁于此!谁敢反对我,我便将他抓来!”
盛南音细眉紧蹙,“可我们二人与你无冤无仇。”
“那又如何!”军师冷哼一声。
“谁让你们二人生的如此面貌?若是你们差了一些,我也不会将视线落在你们的身上,这一切皆是要怪你们自己!”
还真是狂妄又自大的人。
盛南音心里冷笑,逼近军师,
“那软骨散又是怎么回事?”
军师癫狂的脸色稍稍缓了一些,
“他们中的多数都习武,为了不让他们奋起反抗,我只能用软骨散囚禁他们。”
“我没错!错的是他们!他们想要反对我,他们想要将我推下军师这个位置,那我就只能为了自己将他们囚禁于此,我没有打算害他们的性命,你们没资格抓我!”
盛南音眼眸一沉,“你错了。”
“你是这镇上唯镇长之下的军师,但也是百姓的父母官,你应当做的,是出于他们的角度为他们考虑事情,而并非像现在一样将所有反对你的人都囚禁。”
“如若有一日镇上再无一个百姓,那么你所说的事情又有谁能再听?”
盛南音的话没能让军师醒悟,反而还让他大笑出声,
“那又如何!”
“反正他们不服从我的命令,那我就要让他们屈服于我的威严之下!”
盛南音心底彻底凉下!
她从袖中抽出银针,猛的扎在了那军师心脏左下方的三寸之下,嫣红的唇瓣吐出几个字,
“执迷不悟。”
那军师还想反驳什么,但随即心脏之处忽然传来了一股极为剧烈的疼痛?
他猛的瞪大双眸,整个人霎时软倒在地,痛苦的吼叫出声!
“啊!!”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啊!!”
“告诉我软骨散的解药,我就将你放了。”盛南音望着还在地下打滚的军师,眼底没有任何怜悯。
像这样的人,即便是死了都不会醒悟。
唯一能让他说出实话的,只有让他最为恐惧的法子。
心脏左下方的三寸之处,连接着心脏的一处血脉。
她刺入那处,军师所感受到的疼痛是他这辈子都未曾感受到的。
心脏就好像被火灼烧那般散发着剧烈的疼痛,军师在地下打滚,连皮肉都已经挠破了,都还无法缓解。
“我说!我全都说!”
他痛苦的蜷缩着身子,身上的皮肉被挠破,鲜血从破碎的伤口之中流了出来。
“想要解掉软骨散只有一种药!”
“那便是被世人称为神医的药谷子!只有他手中才有解药!”
“药谷子?!”闻言,盛南音不有有些惊愕。
药谷子可不就是她师傅吗?
世人只称她师傅为药谷子,却嫌少有人真正见过师父。
盛南音蹲下身,刚要逼近军师,手腕却忽然被沈煜捏住。
沈煜冷硬的面容如墨般阴沉。
“不要凑近他。”盛南音一愣。
紧接着她腰身忽然一轻,在地下痛苦蜷缩的军师却被沈煜一脚踹到了那屏风之下!
盛南音这才看见。
那军师身下居然握了一把匕首!
她方才,若是再凑近一些,只怕这匕首就已经是刺入她腹中的了!
心底的凉意更甚,盛南音就连语气也冷了下去。
“那一味药叫做什么?”
军师怕了。
不只是心脏上传来的疼痛,更是沈煜那像是看着死物的眼眸。
他不敢再隐瞒。
“是,是醉摩粉!只有这东西才能解开软骨散!”
盛南音带着凉意的眼眸一亮,连忙看向沈煜,“我有这东西!”
这东西可以是药,但其实也可以是毒。
只要用量居少,那便是顶好的良药。
但若是用量过多,那么便会化为刺入骨血的毒药。
慌忙从宽袖之中拿出一个小药瓶,盛南音塞到了沈煜的掌心之中,“你且先让人去熬制这药!熬一大锅,只需倒入一半即可!”
“嗯。”看着手里的药瓶,沈煜点了点头,直接便将药瓶甩给了身后的一个随从。
那随从方才就已经听见了盛南音对沈煜说的话。
所以他未曾在问,只是捏着药瓶退了出去。
拉起盛南音的手,沈煜声音冰凉如霜。
“将他绑起来,押入地牢,明日问斩!”
第212章 出事了
“不!你们不能抓我!”
被擒住双手的军师突然开始疯一般的挣扎着。
但他的力气远远比不上两名随从,只能被无力的压倒在地。
那阴柔的脸颊被狠狠的踩在地面上,把他引以为傲的自尊踩碎了一地。
与此同时。
那随从已经将一大锅药全都熬制完成。
盛南音与沈煜亲自将那一大锅药搬到了地牢之中。
“这是能解开你们身上软骨散的药。”盛南音说着便盛了其中一碗自己喝下。
“这里面没有任何毒,而且如今限制你们自由的军师也已被我们抓捕起来,明日便可问斩!”
如今他们本就身心俱疲,自然无法相信陌生人。
所以,盛南音也并不急切。
他们其中不乏会武术的人,但他们看着盛南音的眼眸却都有些复杂。
他们都没有伸手接过盛南音盛起来的药。
就在众人都斟酌之时,一名头戴面纱的女子忽然挣扎着爬向前,一把拿过盛南音手里的药,全部喝了下去!
她眼底没有复杂,唯有感激。
“若不是你们给的那一碗饭菜,也许现在我就已经昏死过去,所以我愿意信你!”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向前将盛南音所给的药全部喝下。
但盛南音知道,这些人远远没有因此便相信自己。
他们真正痛恨的人是那军师。
她美目微抬,“那军师已经被压入牢中,明日会在你们所有人的面前以死谢罪。”
“真的吗?!”距离盛南音最近的那女子忽然伸出手,紧紧的抓着盛南音的手腕!
“自然是真的。”盛南音点了点头,“明日你们便可看见。”
说完,盛南音便让随从将他们全都带出了地牢。
地牢里昏暗潮湿,当真正从里面走出来的那么一刹那,他们才知道他们是真的活了过来!
盛南音没能听见他们的感谢。
因为,她已经先一步回到了居住的院子之中。
明日将那军师斩首示众后,他们便得处理妥当这阵子之上的事情,然后再回到皇朝之中。
……
翌日一早,那军师被推上了断头台。
所有的人喝完了盛南音给的药之后已经恢复如常。
他们眼眸中闪着浓郁的仇恨,直勾勾地望着被堵住嘴巴塞进断头台里的军事。
军师嘴里还在吱吱呜呜着些什么,想要挣扎,但早已无力。
断头台上的锋利刀芒一闪——
“咔——”
一声轻响,刺目的鲜血洒落在地,军师的头落在了众人面前。
他死不瞑目。
但围在他身旁的人却都朝地下啐了一口!
“活该!终于报仇了!”
随后他们又忽然猛地抬头,看向坐在主位之上的沈煜与盛南音,纷纷跪倒在地!
“多谢六皇子与郡主为我们一雪前耻!”
“多谢六皇子,多谢郡主!”
盛南音一愣,“他们如何得知我们的身份?”
“昨夜出来之时,他们便已经知晓了。”沈煜不动声色的牵住盛南音的指尖。
盛南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就在这时,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忽然响起。
一名身上染着已经完全干涸的血迹的士兵直接就从马上摔落!
“六,六皇子!”他躺倒在地,手臂以一种完全扭曲的方向呈现在了沈煜与盛南音面前。
盛南音心里骤然一紧,下意识地捏住了沈煜的指腹!
这士兵身上穿着的分明是皇上禁卫军的衣袍!
难不成……皇宫出了什么事?!
沈煜不动声色地朝着倒在地上的那士兵摇了摇头,随即吩咐身旁的随从。
“将他带去厢房之中。”
那士兵不再言语,但灰败的脸色却没有就此恢复。
盛南音短暂的为他止了血。
那士兵无力的转头看向沈煜,声音虚弱。
“六皇子……宫中出事了!”
说着,他小心的从怀里抽出了一张被血染红的信件。
“这……这是二皇子让我给您的信件!”
“嗯。”沈煜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信件,本平淡无惊的眼底此时却扬起一阵波澜。
“好生歇息,养好伤,我会派人接你回去。”
那士兵坚强的扯了扯唇角,旋即放心一笑,头往旁边一歪,胸膛亦不再起伏。
他似乎再说不出来一句感谢之语。
盛南音心中堵的慌,眼眶也不由泛上了些许红润。
这士兵身上受了不少伤,而且长途跋涉之下,身子早已亏损。
若不是有必然要将这信件送到沈煜手中的毅力,想必他在半途便已经支撑不住了。
沈煜闭了闭眼,胸膛起伏不定。
他捏着信件的指腹已经紧握成拳,半晌后才缓缓松开,声音沙哑道,
“他,会随我们一同回皇朝。”
站在门边的随从,纷纷垂下双目。
他们都没有说话。
但落针可闻的气氛之中,他们深藏在眼眸之中的疼痛才显露而出。
直至离开厢房,沈煜才摊开信件。
视线一扫在染血的信件之上,沈煜冷硬的面容猛的一沉,“父皇……遇刺了!”
“什么?!”盛南音震惊的睁大双眸,方才的伤感已经完全被震惊压了下去。
“回宫!不可再耽搁!”沈煜直接将信件揉成了一团,带着盛南音快步回到了扎营之地。
他们谢绝了所有前来感谢的百姓,班师回朝。
经过三天的长途跋涉,沈煜与盛南音才回到了皇宫之中。
整个皇宫似乎都笼罩在了一片阴霾里。
两人被带入了皇帝的寝宫之中。
当踏入大门,盛南音便敏锐地闻到了一股极其浅淡的死气。
她脸上带了丝丝凝重。
当真正看见皇帝的那么一刹那,盛南音脸上的凝重不由更甚。
皇帝还活着。
但是此时的他却面容惨白,甚至隐约之间还带着一股死人才会有的青色。
“来了?”皇帝看向盛南音,朝着围在身旁的一众人挥了挥手。
“你们都先出去吧。”
“是。”围在皇上身边的一些妃子不悦的扫了盛南音一眼,随即纷纷走了出去。
盛南音拧了拧眉,这个关头上了她们最应该关心的不应当是皇上的病吗?
压下心中的不满,盛南音扬眸看向皇帝,心中已有了定数。
“皇上,这是中毒了对吗?”
第213章 江月楼
没想到盛南音一眼便得知自己所重的病症,皇帝轻咳一声,随即点了点头。
“不错。”
“这,是只有皇家的人才可以接触到的毒药。”
盛南音细眉紧蹙,拢起双指,搭在了皇帝的脉搏之上。
白嫩指尖下的脉搏已经虚弱到接近于无。
盛南音收回双指,退了一步,指尖紧紧的捏住了帕子的尾端,
她垂目道,
“皇上,臣女,不知此种毒药究竟何解,所以只能靠一些药物吊着皇上的命,唯有找到真正的毒药,臣女才能研制出真正的解药。”
“朕知道。”皇帝点了点头。
“让他们二人进来吧。”
“是。”盛南音退了下去。
沈煜与二皇子随后进入。
盛南音不知他们在里面做了些什么。
但出来之时,沈煜却只是隐晦的朝着她摇了摇头。
如今皇帝的寝宫已经被层层封锁,连只苍蝇也进不去,所以,几人便一同前去皇子府中。
但盛南音知道,只靠药吊着命,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也就在回到皇子府时,盛南音终于得知沈煜与二皇子紧随她之后进入皇帝的寝宫究竟所为何事。
“我方才与二皇兄查看了一下父皇的伤口。”
沈煜屈起双指在石桌上轻轻敲击。
他眉眼之中带着一片凝重。
“父皇左臂之上的那伤口是有特殊的双刃剑造成的。”
“嗯。”二皇子点了点头,紧随沈煜的话继续道,“这种双刃剑,唯有红月楼才有。”
“红月楼?!”盛南音惊愕出声。
一股刺痛感忽然从掌心之中传来。
她垂眸一看,原来尖锐的指甲竟是已经刺进了掌心之中。
盛南音眸色苍白。
沈煜与二皇子的话已经再渗不进她的耳朵里。
前世,她根本没有任何有关于红月楼的记忆。
所以,这红月楼是因为她的重生而产生的吗?
这其中……到底又会有什么样的变故?
盛南音心内满是不安。
但就在这时,沈煜的手忽然抓住了她泛白的指尖。
盛南音扬眸看向沈煜,脸上还带着没有褪去的苍白。
就像是看穿了盛南音所想一般,沈煜轻轻摇头。
“不是你的原因。”
这话让盛南音心中的不安奇迹性的被抚平了一些。
他……原来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吗?
二皇子虽不知二人在说些什么,但还是补了一句。
“我已经派人去买通了红月楼的拍卖会的邀请贴,三日后一同前往。”
盛南音蓦然回神,重重的点了点头,“好。”
既然红月楼是在这一世才出现的,那她便瞧一瞧,这所谓的红月楼到底是何方神圣。
好不容易再活一世,她,绝不可能再像前世那般懦弱愚钝!
冰凉的美目逐渐坚定,盛南音苍白的容颜逐渐泛起血色。
……
三日后。
二皇子成功拿来了三份邀请帖,在前往的途中,二皇子忍不住肉痛的捏着手里的邀请帖。
“这邀请帖可是足足花了我一百两黄金!”
“过后再让父皇补给你就是了。”沈煜并无太多的反应。
直至马车停在拍卖会门前,几人才被迎了进去。
红月楼的拍卖会场,从外面看起来似乎毫无亮点。
但走进里面,盛南音才发现居然别有洞天。
里面的空间足足容得下一整个皇子府。
中台之上,一名身着纱裙的女子正以慵懒的姿态坐着。
她前方是一个拍卖台,里面的东西被笼罩着,盛南音看不清,但看台下之人疯狂的样子便足以得知里面的东西必然不简单。
抓着盛南音的指尖坐于一旁,沈煜看向二皇子,“拍下其中三样最贵的东西。”
“什么?!”二皇子顿时睁大双眸,“你可知道……”
“让父皇补。”二皇子话音未落,沈煜便洞穿了他的想法。
闻言,二皇子也只得听了沈煜的话。
拍卖场上的东西的确不简单。
第一轮拍卖变卖出了五百两的天价。
普通百姓家里一年,可能也只有十两的收入。
第一轮拍卖便是五百两,可知其中分量。
二皇子也并不急切。
直至最后三轮,才开始与他人竞争了起来。
最终,他以最高价买下了三样东西。
而二皇子的豪气,也成功吸引了那中台之上的慵懒女子。
她亲自带着二皇子拍卖成功的东西,到了几人所在的雅间之中。
“尊贵的客人,这是您所拍卖的东西。”
那慵懒的女子生的妖媚,一袭纱裙只能浅浅的盖住身体。
但愈是这样,愈是让人想探其究竟。
二皇子波澜不惊的收回了眼,“你们负责人在何处?”
“早已恭候多时。”慵懒女子浅淡一笑,随即便让人将负责人传上了雅间之中。
他们能花大价钱买下这三样东西,负责人自然不可能轻易怠慢。
他身着一身墨色长袍,就连指尖都未曾透出,脸上盖了一张像是恶魔般的面具,看起来有些恐怖。
但沈煜却并未在意,那负责人看了沈煜一眼,又看了二皇子一眼,随即目光锁定在了沈煜身上,低声询问,
“几位客人想见我有何意?”
“您是红月楼的负责人?”二皇子开口。
“不错。”负责人点了点头。
二皇子眼眸一亮,连忙开口,“那您可知双刃剑?”
但负责人却忽然身子一顿,随即摇了摇头,“不知。”
二皇子还想说些什么,但负责人却仿佛早已看穿了他的想法,又往下补充道,
“我只是一介负责人,无法接触到如此高的层面,所以还请几位客人别为难于我。”
说完,负责人转身就走了出去。
他似乎颇为抵触二皇子的问题。
但……这不也正好是个突破口吗?
盛南音站在一旁始终未曾说话。
而那三样东西,也已经成功地落于二皇子的手中,只可惜未曾探听到任何消息。
三人再次回了皇宫。
但,回到皇宫盛南音才得知,师傅居然也已经回来了。
瞧见盛南音,药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出口便是怒骂道。
“我老头子才出去多久,怎么又闹出了这般事情?!”
“师傅……”盛南音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那般,一把揪住了药谷子的打了补丁的袖子。
第214章 唯有三日
瞧见盛南音的神情,药谷子还想怒骂的话,就止在了喉咙中。
他深叹了口气,“罢了,如今怪你也无济于事。”
“为今之计,是要先将皇上的命救回来。”
“皇上中的毒,如今可找到那具体的毒药了?”
“还没有。”盛南音收回指尖,摇了摇头。
她一双美目中溢出了丝丝疲惫。
这些时日她一边陪着沈煜去调查红月楼的事情,一边又要研制皇帝所中的毒的解药,恨不得一身分为二份。
药谷子点了点头,也没有惊讶,“既如此,那你便与我一同去好生研究一番。”
皇帝所中的毒就连他也觉得棘手,莫说是盛南音了。
盛南音往后看了沈煜一眼,旋即,二人各自点了点头,皆是明白对方眼底的深意。
盛南音陪着药谷子一同研制解药。
但这一研制就是足足三日未曾走出药房。
这三日内,盛南音一日只来得及吃两食,其余的时间全部都投入了,研制药草之中。
她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消瘦了下去。
当再次从红月楼拍卖会回来的沈煜瞧见盛南音这副模样之时,眼眸里的平淡几乎在顷刻间就掀起波澜。
“怎么瘦成了这般模样?”他有些心疼,眉间紧锁着。
盛南音平日应当泛着血色的容颜此时已经变得苍白,身形瘦弱的风一吹仿佛就能散。
“无碍。”盛南音摇了摇头。
如今皇上中毒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
现在民心慌慌,就连朝中也动荡不安。
皇上的毒若是一日解不了,那么她的解药就会日渐一日的消减掉其中的作用。
沈煜却是有些强硬的捏住了盛南音的指尖,
“先吃了晚膳吧,父皇的毒已经维持了接近半月,即便再急,也需顾好你自己的身体。”
盛南音拗不过他,也只得点头应了下来。
但二人不知,他们如今还在用膳的模样,却被传进了皇帝的耳朵里。
第二日,皇帝便直接将沈煜传入了皇宫之中。
如今皇帝的寝宫散发着阵阵死气,即便隔着屏风,沈煜似乎也能感觉得到,屏风里面的皇帝已然瘦得不成人样。
长期的毒发让皇帝日渐生活在痛苦之中,就连普通的膳食也吃不下去。
寝宫里的气氛一片死寂。
就连门外的鸟叫声,也无法透的进来。
一室的昏暗之中,沈煜半眯起狭长的双眸,打破了死寂的气氛。
“父皇唤儿臣来所谓何事。”
皇帝没有说话。
半晌后,虚弱的声音从屏风里传了出来,“煜儿,你应当知道,想要统领江山,儿女情长是万万不能再有的。”
薄凉的唇微微抿紧,沈煜的心揪成了一团。
他自然知道皇帝的意思。
但,若是江山在手,身旁却无值得守护的人,那么要在江山又有何意义?
他的沉默似乎让皇帝颇为恼怒。
“煜儿!你将来要坐在最高的位置上,那你就必须舍弃儿女情长!这是命令!”
“况且只是一介女子罢了,若是在关键时候能够稍加利用,那你亦不能负人之人!”
话音刚落,皇帝却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但沈煜的眉心却已经紧紧皱起。
他心底依然凉成了一片。
这便是真正的帝王。
平时对盛南音表现的颇为喜爱,此时也要靠着盛南音的药吊着命。
但若是真正遇上了危急时刻,便会将那所谓的喜爱之人推到危难前面。
真是足够悲哀的帝王。
心底升腾上来的悲哀让沈煜身上的凉意溅起。
“父皇,也许在您的眼中,所有的事情全都比不上这最高的位置。”
“但在我的眼中,这江山若是比起我最中意之人,倒也算不上什么。”
屏风内的皇帝闻言,顿时震怒出声,“你说什么?!”
沈煜声音未变,“儿臣只中意一人,这辈子也唯此一人。”
“父皇的想法儿臣并不赞同,父皇还是好生将养吧,儿臣先行退下。”
语毕,沈煜转身离开了皇帝的寝宫。
一片死寂之中,大太监站于门外,身子忍不住轻轻一颤。
黑沉沉的云似乎都快要压到皇宫之上。
天……似乎要变了。
……
又过了两日。
皇帝的毒一日比一日更加深。
盛南音的药已经无法再为皇帝吊着命。
无法寻到真正的解药,也做不出对应的毒药,即便是神医药谷子也无法。
这一日,药谷子再次离开皇宫。
他要前去云游寻找解药。
但盛南音却是跪于皇帝的寝宫之内,声音沉重。
“皇上……您的毒如今已经深入心脉……”
“咳咳……”屏风内传来了皇帝的咳嗽声。
“已经无法了吗?”他声音透着一股淡淡的死气,却让盛南音的心无比沉重。
“是。”盛南音无力的点了点头。
良久后,皇帝才再次出言,“朕还有几日的时间?”
盛南音闭了闭眼。
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明知自己要死去,但却毫无办法。
等死的感觉,可是比陡然离去更让人忐忑。
她斟酌了片刻,随后才低声道,“最多不过三日。”
“知道了。”皇帝深深的叹了一声。
“你且出去就是。”
“是。”盛南音转身退出了皇帝的寝宫。
而此时位于门外的众多嫔妃齐齐朝着盛南音投去了不满的视线。
盛南音知道,这些嫔妃似乎将她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即便她身上有与沈煜的婚约,但在这些充满敌意的嫔妃眼里,她依旧是无法根除的存在。
没有再理会这些嫔妃的眼神,盛南音迈着碎步快速离开。
第二日。
皇帝撑着病体上了朝。
但如今的他,瘦的就像仅有皮在包着骨架一般,看起来像极了骷髅。
隔着匆促设置的屏风,皇帝声音低沉,又带着一股沙哑的死气。
他明黄的袖子一挥,“宣旨。”
“是。”站于皇帝身旁的大太监连忙应了一声。
他将明黄的圣旨摊开,间隙的声音在整个朝堂之上回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吾儿为长,天意所属,数年于朕膝下成长,亦有统领天下之姿,今,立为皇太子!”
第215章 只是棋子吗
闻言,朝堂一片动荡!
皇太子?!
不是他们所想象之中的沈煜更不是二皇子,而是一直不为皇上所喜的大皇子!
随后,大太监再次宣读,立二皇子为闲王,沈煜则为雍亲王。
而就在大太监宣读完圣旨之时,皇帝身子一软,径直从皇位之上摔了下去!
大臣皆惊!
但他们站在屏风之外,无法瞧见皇帝此时的模样。
皇帝被紧急抬了下去。
但盛南音双指搭在皇帝的脉搏之上,却身子一震,无力的摇了摇头。
“皇上……驾崩了。”
此言一出,宫中哀声一片!
众多嫔妃的哭声自门外传进了盛南音的耳畔之中。
皇帝驾崩,大皇子成功坐上了太子的位置。
他跪于皇帝寝宫之内,脸上毫无笑意,反而只有无尽的哀伤。
“父皇……”他声音似乎透着极大的悲哀,整个人的身体都在轻颤着,又以极快的速度软了下去。
盛南音退出了皇帝的寝宫。
沈煜与二皇子也已步入了寝宫之中。
整个皇宫在极快的时间内已经步上了白帆,宫中笼罩着一片死寂之气,就连宫外的百姓也自发开始食素,为皇帝的离世而默哀。
与此同时,皇帝还未下葬,荒唐的流言却从皇宫之中悄然流出。
宫门之内的宫女更是悄悄的议论着。
“我听说此次皇上的毒是靠着那郡主的药吊着的,但其他太医又不经手,谁又会知道皇上的毒到底能不能救得回来?”
“是啊,我今日听说皇上离世,也许这其中还有那丞相府嫡女亦是郡主在其中掺了一脚!”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她怎么敢!”
宫中的议论已经流入了盛南音的耳朵之中。
而如画义愤填膺地跺了跺脚,紧紧的捏着掌中的帕子,咬的牙都快碎了。
“小姐,他们就不是好人!就是在平白的捏造事实,想要栽赃于您!”
“您千辛万苦的吊着皇上的命,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但他们非但没看到,反而……反而……”
后面的话如画说不出来,但眼里却已经聚满了泪水。
“不必忧虑。”盛南音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小姐,奴婢是在为您觉得不值!”如画拂去眼里的泪水,眼中的怒气几乎快要迎绕而出。
盛南音摇了摇头,终究未曾多说。
但直至午时,宫中的一位刘侍郎忽然就被沈煜压入了大牢之中!
皇帝刚离世,沈煜却做出如此大的动作,让一众宫中大臣心地惶惶。
但紧随其后,沈煜便让人散播出了此番将那刘侍郎压入大牢的原因。
此番皇帝离世,盛南音在其中掺了一脚的言论,正是这刘侍郎让人散播出来的!
得知真相,众人皆明,但与此同时却又更加清晰的明白了沈煜对盛南音的情意。
直到第三日,皇帝到了该下葬之时。
其他宫中的下人无权触碰到皇帝的遗体。
唯一能触碰的便只有皇帝所宠爱的几个儿子。
沈煜与二皇子一同将皇帝身上的衣袍卸了下来,旋即为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明黄衣袍。
但就在将那衣袍用火燃烧之时,沈煜的视线却落于那衣角之处!
他迅速伸手将那衣角之处,将里面的信抽了出来!
二皇子与五皇子皆在,沈煜并未拆开那信,只是隐晦的将那信塞于了宽袖之中。
直至皇帝下葬。
沈煜回到皇子府中,才将那信件摊开。
“吾儿亲启。”
“前些时日,父皇与你所说,皆是玩笑之论。”
“但你须知,坐于高位之上,儿女情长本就不能成为羁绊你的脚步,此番朕深重剧毒,那丫头费尽心思救朕亦有你的一片功劳。”
“但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所谓的情谊不能长久,唯一能陪伴于你的只有手中的权利,这亦是当年你与朕所说之言。”
“还记得你曾与朕说过,女子不能束缚你的脚步,这话无论之前,亦或是未来,你都需记着。”
直至看完最后一个字,沈煜紧拧的眉心也未曾松开。
就在这时,盛南音也走到了他的身旁,“在看什么?”
直到沈煜因为自己将刘侍郎关入大牢后,盛南音心中便起了一阵涟漪。
沈煜摇了摇头,直接将那信摊开放在了盛南音眼前。
“这是父皇藏于衣角之处的信件,似乎是特意给我留着的。”
盛南音不解的垂眸一看。
信件上的那些字似乎每一句都在为沈煜着想。
但每一句似乎都只是把她当成了一枚棋子,可供沈煜走向高处的棋子。
心底泛起的涟漪,几乎在这一刻完全被搅浑,盛南音将信件塞回了沈煜手中。
“怎么了?”沈煜不解。
“没什么。”盛南音摇了摇头,并不愿多说。
素白的襦裙衬得她肌肤莹白,但脸上的情绪却也难逃沈煜的眼眸。
他不知盛南音因何情绪低落,但嘴中却还是轻声安抚着。
“莫要担心,那也不过是我之前从未认识你之时才与父皇说的话,我的一片拳拳之心,你应当看得到才是。”
“自然看得到。”盛南音勉强的牵了牵唇角。
沈煜并未能够在皇子府停留多时。
他还需为皇帝守葬三日。
但沈煜的声音消散在眼帘之时,盛南音还是有些失落的垂下了眸子。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心里的那一股萦绕的郁气强压了下去。
可她的情绪,却没能瞒过心思敏锐的五皇子。
皇帝的离世没有让五皇子心中掀起太多的波澜。
毕竟他即便是皇子,但因着不受宠,所以,自小便受尽了苦楚,若不是因为盛南音,他早已死去,更莫说对皇帝有什么太多的父子之情了。
望着盛南音精致的容颜,五皇子叹了口气,随即出言安慰,“盛小姐,父皇的事情,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将责任归咎于自己的身上。”
“五皇子多虑了。”盛南音摇了摇头,并不愿透露太多。
五皇子眼睛一转,旋即开口,
“不如我带你出宫,散散心,也许心情也能好一些?”
“不必了。”盛南音摇了摇头。
但皇子府中的宫女却不住的将眼神落于了二人身上,嘀嘀咕咕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第216章 流言蜚语
几日后,宫中流言再起。
这几日内五皇子都到皇子府中安慰盛南音,但正是因此让二人之间的流言逐渐变味了起来。
因着皇帝离世,沈煜与盛南音的婚约也只能暂且放了下来。
但五皇子此举却让宫中的人议论纷纷。
当沈煜从守葬之地回来之时,听见的便是一路上宫女与太监之间的议论。
“这几日五皇子似乎频频到皇子府中,如今雍亲王尚且不在,这二人究竟有什么事,雍亲王想必亦不得知吧?”
“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传到了雍亲王的耳中,咱们可是要被杀头的!”
“我们说的本就是实话!这些可全都是落在皇子府的宫女眼里的,难不成她们口中的话还能有假?”
一路上这样的言论不知几何。
沈煜的脸色彻底的沉了下去。
回到皇子府,他还是命随从将此番流言压了下去。
但他维持的冷静,在皇子府中看见五皇子的那么一刹那,全数消失殆尽!
“砰——”
沈煜快步逼近五皇子,一拳直接击在了五皇子的脸上!
他神色带着五皇子未曾见过的冰冷!
五皇子步步后退,怒问出声,“你可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是我要问你,你在做什么!”沈煜紧咬着牙根,垂在身侧的手已然紧握成拳。
他如此努力的要护着盛南音,但却无法阻止他人的流言蜚语,而这流言蜚语还是他的手足未曾注意分寸引出的!
五皇子用手背擦掉嘴角渗出来的血,“我不过是安慰盛小姐几句,这有何错?”
沈煜声音更加冰凉,“你安慰不错,但错就错在,不该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与她接触!”
“你可知道如今皇宫之内都在传些什么?这与你来说也许没什么,但你可知道她的名声究竟有多重要!”
五皇子顿时一愣。
他未曾想过这么多,但当沈煜体检的那么一刹那,他才想起这些流言不敢针对于他,可却会全数刺入在盛南音的身上!
“我……”五皇子说不出话来。
沈煜冰冷的眼眸逐渐收起,“注意分寸,若是再让她因你遭受此番流言,便不会是一拳之事!”
他转身离去。
但宫中的流言却因此而传得更加沸沸扬扬。
“雍亲王因此似乎打了郡王!”
“真是红颜祸水,如今新帝刚继位便闹出了此等事情,这可不就是在添乱吗?”
“这样的女子莫说是配上皇家王爷了,就连普通的官宦之家只怕也容不得这样的女子,也不知那雍亲王与郡王究竟着了什么魔!”
风言风语已经完全压制不住。
而刚继位的新帝已经收到了好几起弹劾沈煜的奏折。
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先帝刚离世不久,沈煜便闹出如此风波,此番不配为王!
新帝头疼不已,趁着夜深之时,便将沈煜传到了朝圣殿中。
他头疼的把奏折放在一边 ,“此番言论,你打算怎么压下去?”
“皇上觉得该如何?”沈煜没有直面回答新帝的问题。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新帝拧紧眉心,望着沈煜的眼眸里,藏着一片浓重的阴霾。
但他隐藏的极好,所以沈煜并未瞧见。
这些时日,因着流言之事,沈煜分身乏术。
如今,流言似乎已经发展到了无法遏制的程度。
在朝圣殿中的对话终究没能持续太久。
沈煜想将盛南音带离皇子府。
但如今朝臣对盛南音的意见极大,所以新帝并不赞同沈煜的做法,二人不欢而散。
深夜之时,沈煜才回到皇子府中。
但盛南音的厢房中依然昏暗一片。
沈煜头疼的坐在了小院外的石凳子上,并未去打扰盛南音,只是一口一口的将酒吞入腹中。
“爷。”
就在此时暗处身形一闪,暗三从里面走了出来,半跪在地。
“这些时日,她如何了?”沈煜低哑的声音响起。
暗三眼眸复杂的往盛南音相反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答道,
“爷……这些时日,郡主似乎过得也不安生。”
捏着白玉杯的指尖微微一顿,沈煜不解,“为何?”
他已经下令让人将宫中的流言全部封锁,不让盛南音得知,盛南音又如何不安生。
两个城市又有什么人将那些烦心的事情都堆到了盛南音眼前?
想到这里,沈煜的神色不由阴沉了几分。
但暗三却是摇了摇头。
他奉命保护盛南音,对于盛南音的情绪自然是看在眼中。
虽然无法得知所有的起伏,但总归会比他人多了解一些。
好一会儿后,暗三才道,“郡主的情绪是从那日看完了信件之后便发生了转变的。”
“信件?”沈煜这才恍然记起来那日给盛南音看的信件。
那本是他无心之失,原想藏着的,但被盛南音瞧见自然也没有藏着的必要了。
原是因此吗?
“你退下吧。 ”对着暗三挥了挥袖,沈煜站起身走向盛南音的厢房。
“是。”暗三退了下去。
如画瞧见沈煜,眼里也不由划过一抹复杂。
这些时日,宫中到底有多少流言,如画全都得知,但也不敢因此而将这些流言传入盛南音耳中。
“她睡了?”沈煜的视线直勾勾的落在盛南音的厢房大门之处。
“未曾。”如画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头。
“六皇子,小姐自从进了皇子府后,便没有一日是笑过的,所以……”
“我知道了。”沈煜打断了如画的话。
这几日以来他太过忙碌,甚至与盛南音见面的次数都少了许多,所以自然没有如画了解盛南音的情绪。
心里泛起一阵难言的疼痛,沈煜伸手推开了厢房的门。
里面一片昏暗。
软榻之上,盛南音已经坐了起来。
她点亮昏黄的烛火,望着沈煜的美目之中掺杂着丝丝复杂。
“你怎么来了?如此深夜了,怎么还不歇息?”
沈煜却没有回答盛南音的问题,而是向前拉住了盛南音细嫩的指尖,声音沙哑道,
“情绪不好为何不告知于我?”
盛南音愣了一下。
不过旋即便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这些时日如此忙碌,我又怎能给你添麻烦?”
第217章 只要是你
沈煜幽沉的视线忽然一顿。
他心疼的指尖紧捻着,绕过盛南音的碎发,声音艰涩,“只要是你,便不算麻烦。”
“我知晓你的意思。”盛南音勉强的扯了扯唇角。
这些时日她过得也并不开心,人瘦了一大圈,瞧起来竟凸显了些许疲惫之意。
他再也不似从前那般沉得住气,心里的疼痛几乎在无限止的蔓延着,让他连艰涩的声音也有些断断续续,
“是因为书信的事情对吗?”
这是他捧在心上都觉得疼不及的女子,又怎会舍得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便是他人给盛南音造成的伤害,他都无法容忍,更何况是他自己?
“并不全是。”盛南音摇了摇头。
她知晓沈煜在想些什么,便伸出了手轻拍沈煜的手背。
“一方面是因着书信的原因,但另一方面却是因着新帝。”
“新帝?”沈煜的声音蓦然变得疑惑,“如今他已经稳坐帝位,还有何事是他放不下的?”
“不。”盛南音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憔悴的面容染上了一丝凝重。
“他虽然如今已经坐上了帝位,但大皇子为人极其多疑。”
“况且如今他虽然坐上了那个位置,但潜在的威胁却还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而那个潜在的威胁,第一便是你,第二便是二皇子。”
“若朝臣之上都是忠臣,也许你二人还能留得一条性命,但若是其中多了一个奸臣,那你二人的性命迟早要葬身于新帝手中!”
说到这里,盛南音单薄的身子不由微微一震。
这一世的轨迹已经完全发生了变化。
但是,她绝不服输,亦绝不认命!
她要守护的人上一世守不住,那这一世即便拼了这条命,她也绝不允许他人染指分毫!
沈煜眼眸掺上了些许复杂。
他虽一直对那个位置毫无意思,但似乎抵挡不住他人的揣测。
正如盛南音所说的那般,新帝本就是个疑心浓重的,但凡有大臣在他耳边低语这些什么,只怕他与二皇兄都未必能够难逃一丝。
就在盛南音厢房里的气氛陷入一片死寂之时,门外响起了尖细的声音,“雍亲王,皇上有请。”
是新帝身旁的大太监。
先帝逝去,他的大太监也未能幸免。
朝代更迭,新帝身旁服侍之人自然也要换上自己的心腹。
复杂的眼眸逐渐变得坚定,沈煜向外低喝了一句,“本王即刻过去。”
门外尖细的声音随即停滞。
好一会儿后,沈煜才从盛南音的厢房离开。
二人并未再多说些什么。
但两人的心里都如压上了一颗大石般,沉甸甸的。
沈煜步入朝圣殿中,依稀仿佛还能感觉得到先帝存在的痕迹。
他压下心中的想法,笔直如松的身影没有半点弯下的意思。
新帝面色微微阴沉,但旋即却又扬起一抹笑意,挥动明黄宽袖,“六弟,坐吧。”
“多谢皇兄。”沈煜应了一声,坐于一旁。
但他却并没有疏漏,新帝眼底掩盖着的一片阴霾。
心里扬起一抹凉意,沈煜将怀中藏着的信抽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不如皇兄且看这是何物。”
新帝阴沉的面色不便,看了一眼身旁的大太监。
大太监连忙弓着身走到沈煜身旁,将那信呈到了新帝眼前。
新帝摊开泛黄的宣纸。
当看清上面是先帝所留下来的言语之时,阴沉的面色不如染上了些许莫名的一样。
他将泛黄的宣纸放置一旁。
“六弟给我看这个是想说些什么?”
沈煜并未打算直面回答新帝的问题,而是悄然转移,
“不若皇兄先说,这一次招臣弟入宫,所谓何事?”
朝圣殿里的气氛猛然直降。
无论是新帝亦或是沈煜,谁也不愿再退一步。
良久后,新帝故作遗憾的叹息了一声,眉目间似乎都染上了痛苦。
“六弟,当初朕与父皇滴血验亲之事,你亦知晓,这件事如今还沉甸甸的,挂在朕的心上,即便是午夜梦回,朕仿佛也能感知得到,父皇在梦里的谴责。”
话音刚落,新帝眼眸陡然一沉。
“当初是六弟与那盛家嫡女一同操办了此事,六弟应当知道这里面藏着的事情吧?”
沈煜心里的大石似乎更沉重了一些。
他复杂的眼眸缓缓垂下,压住了眼底的一片思绪,“臣弟的确不知,皇兄也不必多虑。”
“是吗?”新帝语气里充斥着的满是怀疑。
“皇兄不必猜疑。”沈煜深叹了口气。
“当初滴血验亲之事,虽然是我与音音一同操办,但,父皇若是知晓此事有异,又怎可能会任由我二人胡来?”
新帝没有说话。
二人的视线忽然直面碰撞在了一起。
就连空气中似乎都闪着点点冰霜,冷的让新帝身旁的大太监忍不住颤了颤身子,畏惧的连弓下腰。
直至过了许久,大太监觉得自己似乎都要被冻成了冰雕,新帝才悠悠的打破了死寂的气氛。
“六弟说的不错,看来的确是为兄多心了。”
“既然皇兄无事,那臣弟便先行离开。”话音刚落,沈煜转身离去。
而新帝面色阴霾,就这么直勾勾的望着沈煜的背影,一言不发,直至沈煜离开,他才将旁边的白玉杯猛地端起,狠狠的砸落在地!
“啪——”
白玉杯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那尖锐的碎片甚至险些要划到他阴霾的面容。
大太监吓得连忙让守门的宫女前来打扫。
而此时,沈煜也已踏上了回府的马车。
如今先帝安葬的事情并未完全落幕,所以他如今尚在皇子府中,未曾搬离。
但此番沈煜被招入宫,盛南音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一直在后院中等着沈煜,直到听见前门发出的声音,这才忙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走至前门边,焦急的看着从马车上走下的沈煜。
“事情如何了?新帝……问了你什么?”
新帝为人多疑,必定不会留着对他有威胁之人。
沈煜轻捻住盛南音的指尖,声音凝重,“只怕……需要与二皇兄商量一番了。”
第218章 废弃习俗
沈煜话音刚落,盛南音便点了点头。
二人连夜前往二皇子府。
而此时,二皇子府中也灯火大亮。
如今新帝继位,虽被封为了贤王,但二皇子却并无太多兴奋。
他比沈煜还要更加了解这个所谓的皇兄。
但愿是了解,心中的沉重才更加浓重。
当沈煜与盛南音踏入二皇子府时,二皇子才稍稍回神,面色凝重的看着二人,
“你们二人怎么来了?”
沈煜却并未拐弯抹角,而是直接捅破了二皇子想建立起来的一层窗户纸,
“二皇兄应当能猜得到我二人前来的目的。”
“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愿意吃啊。”二皇子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遣退了身旁的下人。
“今日,皇兄应当召你入宫了吧。”
“嗯。”沈煜点了点头,“如今他只怕已对我有了除去之心。”
“所以,此番绝不能再被他或是他人抓住任何把柄。”
二皇子却是有些不解,“那你们二人前来所谓何事?”
沈煜没在说话,视线落在了盛南音身上。
二皇子顺着沈煜的视线,亦看着盛南音。
沉思了一会后,盛南音才抬起细碎的瞳孔,轻声道,“二皇子,如今,我们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有些事情我们也不会再瞒着你。”
“我与沈煜手中有一些产业,而且这些产业如今发展都极为不错,若是一直掌握在我二人的手中,只怕迟早有一日会被他人抓住这条把柄。”
说到这里,盛南音话音一顿抬手便将早已准备好的地契以及一些店铺的契约全都摆放在了石桌子上。
瞧见这些,二皇子连眼眸都瞪大了些许。
“这些全都是我与沈煜名下的店铺,如今只怕是要转交给二皇子,让您代为隐藏了。”
好不容易从这些地契上面收回了眼,二皇子瞳孔还带着些许没有散去的震惊,
“你们信得过我?”
“你们要知道你们这些店铺如今到底能盈利几何,若是落在了我的手中,你们难道不怕被我拿去利用?”
盛南音没有半点惊慌,苍白的唇瓣反而勉强的勾出了一抹细碎的弧度,“二皇子会这么做吗?”
她既然敢拿出这些地契,那便说明有充足的把握。
如今二皇子莫说与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若是此时二皇子脱离了这一条绳索,只怕,连活命的时间都不长。
若是没了命,谁又会贪图这么一点财产?
望着盛南音波澜不惊的模样,二皇子终究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轻笑一声,不知是对自己的嘲讽还是对盛南音的冷笑。
“你这丫头果然是聪明的,你早已猜到,这个时候我们三人已经是完全绑在一起的,你二人不会轻易背弃对方,但我不同。”
话音一顿,二皇子面色忽然紧绷。
“你们二人看似是在将名下的产业全都交于我,但实际上却是将我们之间捆绑的绳索又加强了些。”
“我若是接下了你们名下的产业,那便说明从今天开始彻底与你们站在一条船上,想下去都没有任何可能。”
“但我若是不接,那你们与我便会产生嫌弃,从今天开始,无论大皇兄要做些什么,你们亦无法再相信于我。”
“我……根本没得选择啊。”
语毕,二皇子抬手接过盛南音,放在石桌子上的地契,凝重的视线落在了沈煜身上。
“明日就是皇陵封存之时,那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沈煜眼眸一沉,没有说话。
但盛南音的指尖却是紧紧的捏住了帕子的尾端,眼眶不由微微一红。
明日……并非是腥风血雨,而是一场无形的屠杀。
二人离开了二皇子府。
但却全都一夜未眠。
天光还未乍破之际,沈煜便已然随着封陵的大军一同前往陵地。
众多面容精致,身上穿着属于妃子的裙摆,脸上却尽数都是泪水的女子,正被推搡着向前走。
沈煜眼神未曾移动,但,冷硬的面容,此时却尽含冰霜。
直到看着那些士兵即将要把那些女子都推入皇陵之中,沈煜终于沉不住气。
他翻身下马,站于新帝眼前,声音艰涩道,
“皇兄,父皇虽从未宠幸这些妃子,但她们都是无辜之人,规矩是死的,但这些人却全部都是活着的,皇兄为何要遵循前朝那死规矩?”
新帝脸色一沉,“六弟,这是想要让朕冒大不孝之名吗?”
“皇兄误会了。”沈煜缓缓收回眼,望着那些眼中满是热泪,风华正茂的女子,心中浮上一层淡淡的怒气。
这些女子何其无辜?
而她们其中,有些人甚至就连先皇的面都未曾见过,如今却要被逼着陪葬。
这规矩与无形的屠杀又有何不一样?
但新帝却半步不让,“六弟,这是父皇留下来的规矩,你能轻易更改吗?”
一时之间,压着女子的士兵也无法动手,僵持在了原地。
“请皇兄收回成命!”沈煜躬身作揖,亦是不曾退让。
二人僵持到了天光乍破。
直至烈日落在身上,带出一阵灼热感,守陵的大军才终于忍不住微微抬头看了还在僵持的沈煜与新帝一眼。
终于,新帝开口打破了沉寂的气氛,“此事容后再议!”
他挥动明黄宽袖,转身离去。
沈煜笔直如松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新帝离去的背影,最终悠悠的叹了口气。
那些未曾被宠幸过的妃子足足有上千人。
若是上千人都被活埋于陵墓之中,他们皇朝又如何能让百姓觉得安全?
此事被搁置在了一旁。
但更重要的事情却紧随而至。
新帝上任,本是喜事,但,其中一处镇子却发生了大事。
“皇上!琉璃镇的灾民如今已经大肆的涌入了皇城之中!若是长久下去,只怕其他城门亦要沦陷!还请皇上尽快定夺!”
朝堂之上,盛权双膝跪地,声音带着些许浓重的悲痛。
“先帝在时,已经将赈灾款全都拨了下去,但未曾想到琉璃镇的灾民却似乎并未得到救助!还请皇上探查此事,并救治灾民!”
第219章 变动
新帝面色拢上一层浓重的阴霾。
但沈煜却发现,笼罩在新帝浓重阴霾里面的似乎还有一些浅淡的让人几乎看不见的慌张。
这点事情就觉得慌张,日后如何坐稳这偌大的皇位?
沈煜心中压着的大石,仿佛瞬间被加多了一层重量。
他没有说话,但新帝的眼神却落在了他的身上。
“雍亲王,你有何见解?”
这话一出,不但是沈煜就连跪于地上的盛权也不由拧了拧眉。
坐在这皇位上,连决断的能力也没有吗?
但心中虽是如此想,面上中毒大臣也不敢展露分毫,只是纷纷将视线落在了沈煜的身上。
察觉到众多大臣对沈煜的信任似乎已然越过了他,新帝忍不住捏紧双拳,唇边的阴霾几乎快要笼罩上一层怒气。
斟酌片刻后,沈煜终归不愿新帝被其余大臣如此轻视。
他弯腰作揖,应下此事,“皇上,臣,愿意前往!”
新帝阴霾的面色微微松缓,心里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但他对沈煜的怨气却丝毫不减,只是伸手轻挥宽袖,“既如此,那你明日便启程吧,朕,给你派一波皇宫之中的侍卫!此事你定要妥当处理!”
“臣,遵旨!”沈煜点头应下。
第二日,皇子府中迎来了另外一人。
盛南音尚在院中将草药晾晒,却没想到身后忽然传来了委屈的哭声。
“嫂嫂……”
盛南音撵着草药的指尖一顿,连忙转头看向眼中满是泪意的华南郡主。
“嫂嫂!”
瞧见盛南音憔悴的模样,华南郡主心中的委屈中饰演盖不住,连忙上前猛地抱住了盛南音,泪水肆意的洒在了盛南音的襦裙之上。
松开指尖捻着的草药,盛南音叹了口气,伸手轻拍华南郡主的背部,
“不哭了。”
“嫂嫂……”华南郡主的哭声没有就此停止,反而愈加大了起来。
“父皇没有了……宠爱我的父皇再也没有了,我该怎么办?”
她语气里面满是迷茫。
盛南音没有说话,也无法说出一句安慰的话。
先帝在时,华南郡主是最受宠爱的女儿,其他人见了华南郡主都如老鼠见了猫畏畏缩缩。
而如今上任的,却不是足够宠爱华南郡主的大皇子。
所以华南郡主的地位一落千丈。
明面上虽未还有人来得及做些什么,但华南郡主心思本就灵敏,又岂会感觉不到周围人的变化。
“莫要哭了。”抚着华南郡主的背部,盛南音心里泛起一阵疼痛。
“无事,总归还有我与你六皇兄在你身前,你不必害怕。”
“我没有害怕。”华南郡主说着便站直身子,用帕子狠狠地擦掉眼角垂落的泪水。
她强撑着身子,声音里的哭腔却还未完全散去。
“嫂嫂,即便如今父皇不在,但我还是华南郡主,无人敢欺到我头上!他们若是敢欺我一分我便还他十分!”
“想要霸到我头上,也要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那个胆子!”
盛南音一顿。
是了。
望着眼前的华南郡主如此委屈的模样,她怎么就给忘了,前世的华南郡主,可是半点亏都吃不得的。
前世之中,即便后来先帝的确离去,但华南郡主的地位并没有因此退下,反而因着她杀鸡儆猴,其他人不但不敢造次,反而还得恭恭敬敬。
好一会儿后,华南郡主终于缓过神来。
她疑惑的朝着盛南音的身后看去,“对了,嫂嫂,皇兄去哪里了?从前你在的地方,皇兄可是日日都要跟在你身后的,怎么今日过来没看到皇兄?”
说到沈煜,盛南音细碎的瞳孔之间不由划过一抹凝重。
她透过被华南郡主撞开的门眺望远处,尖锐的指甲渗进了掌心之中。
“他……已经前往琉璃镇了。”
“什么?!琉璃镇?!”华南郡主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了起来。
“六皇兄怎么能如此糊涂,那琉璃镇如今灾民蔓延!而且个个都是不讲理的皇兄此番过去,只怕是要受到一番折腾啊!”
“无碍。”盛南音摇了摇头。
她心中的担忧不比华南郡主少半分,但,沈煜必须去。
她可以陪着沈煜同生共死,但却不能看着沈煜畏畏缩缩,更何况,沈煜又怎可能会为了一己之命,而将琉璃镇上万灾民置之不顾。
苍白的唇瓣里溢出一丝叹息,盛南音凝重的视线透出一丝坚定,绵延不绝。
……
与此同时,沈煜与一派,皇城护卫也已到了琉璃镇外围。
但琉璃镇此时的镇门依然失守,众多灾民就这么跪坐于正门前,看见来往的商人便不停的乞讨。
更甚者乞讨不到的,他们会直接用手臂粗的木棍拦于路边,不留下粮食便不允许通行。
望着此番景象,沈煜并未有所行动,但那先锋军将领却沉不住气了。
他带领着一派护卫,将那些想要拦路的灾民纷纷推倒!
“你们怎能行如此肮脏之事,如今皇朝已然派人将赈灾粮都派了下来,你们这么做是在寒了皇朝的心!”
“我呸!”几个饿得面黄肌瘦的灾民朝地下啐了一口。
他们眼中闪着浓重的怨恨,手臂粗的木棍被他们狠狠的甩落在地。
“什么赈灾粮?别以为你穿着官服,我们便怕了你!如今我们什么都没有了,饿都要饿死了,哪里还顾得上你到底是什么人!”
“皇朝会顾我们的死活吗?要是真的会,为什么到现在为止,我们什么希望都看不到?!那皇帝就是个骗子!”
“够了!”先锋军将领怒斥出声。
“赈灾的粮食的确已经被派了下来,但也许是因为被他人抢了去或是被人贪了,绝不可能是皇上未曾派发!”
“我们早已不信你们!”其中一位饿的爬不起来的老者艰难的开口。
他苍老的声音里已然布上了一层死气,萦绕着的满是怨恨。
他就这么恶狠狠的瞪着先锋军将领,让其他的灾民也不由纷纷举棍而起!
他们像不要命一般挥舞着手中的木棍,“给我们滚出去!我们琉璃镇再不需要你们假惺惺!滚!”
第220章 不是琉璃镇的人
沈煜冷硬的面容浮过一抹无奈。
先锋军将领也面露惊愕。
他没有想到不过是这么一件小事,却让这些琉璃镇的百姓像疯了一样的抵挡着他们的前进。
但沈煜知道这些琉璃镇的灾民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忍饥挨饿,以及身边亲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离去,已然不再怀有信任之心。
这个时候刺激他们,只会让他们对皇朝越发厌恶。
坐于马背之上,沈煜抬指下令。
“先退出来。”
“是!”先锋军将领这一次不敢再自作主张,连忙应了一声,旋即带着一批又一批的士兵退出了琉璃镇。
将士们在琉璃镇几里之外安营扎寨。
但先锋军将领本就是个急性子,如今非但没能安置好灾民,就连琉璃镇的正门都进不去,让他有些沉不住气。
“王爷,难不成我们就这么放弃了?”
“自然不是。”沈煜淡淡的撇了先锋军将领一眼。
这一眼让先锋军将领不由有些心虚的缩了一下脖子。
他挠了挠后脑勺,朝着沈煜垂下头。
“王爷,这件事的确是下属的错,但是琉璃镇的灾民现在像疯了一样的抵挡着我们的前进,我们下一步该当如何,难不成就这么走了?”
沈煜淡淡的摇了摇头。
他走出营帐,眺望着几里之外的琉璃镇,语气淡漠,“先观察几日。”
“还要观察?!”先锋军将领声音蓦然放大。
沈煜视线猛的一沉,“你可以就此回去。”
先锋军将领再不敢说,只得压着急切的心退了下去。
沈煜没有急于攻破那些百姓的防守,而是选择先暂时观察着守在城门处的那些民众。
但越是观察沈煜越觉得里面有不对劲的地方。
这些镇守在大门之处的灾民并不像是其他人一般面黄肌瘦。
比起一般人来说,也许他们的确算是比较瘦弱的,但城内的灾民面黄肌瘦的模样,实在让沈煜印象深刻。
难不成城门之处的这些是琉璃镇最后仅存下来的壮硕之人吗?
薄凉的唇瓣微微抿起,沈煜向身后的先锋军将领下了命令。
“集齐一派士兵与我前去镇上。”
先锋军占领这几日闷的都快疯了,一听到沈煜这是要有行动,连忙应了一声,“是!”
他以极快的速度集齐了一派士兵。
沈煜立于马上,带着一派士兵走到正门之前。
但,沈煜的视线却没有落于城门的民众之处,而是在看着城门上的一道黑影。
那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消散在了沈煜眼里。
沈煜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垂下眼帘。
“你们又要干什么?!”但此时守在城门之处的百姓,却又开始挥舞起了手中的棍子。
沈煜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
好一会儿后,其中一个百姓忽然向前,手里拿着手臂粗的木棍,看着沈煜的眼眸带着一片浓重的恨意。
“你们今天是要踩着我们的尸体进去吗?!”
“不。”沈煜淡然摇了摇头。
“我们今天是想跟镇长谈一谈。”
“镇长?”那百姓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沈煜一眼,旋即冷笑道。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你们这可不是想要找镇长,而是想要说服镇长听你们的吧?”
在沈煜身后的先锋军将领一听这话就不乐意的站了出来。
他手里还拿着一把长枪,怒气腾腾的看着那说话的百姓,
“喂!你们可别太过分啊!”
“我们王爷在前线英勇杀敌之时,你们瞧不见,如今被派来你们这里救治你们这些灾民还要被你们冷眼以对,凭什么!”
“那不都是皇朝的错吗?!”百姓忽然震怒开口。
先锋军将领还想说些什么。
但下一刻沈煜的手忽然抬起,阻断了先锋军将领想说的话。
沈煜抬起眼皮,一双如墨色般的瞳孔里满是冷漠,
“既然是皇朝的错,那现在我便是来弥补的,你们为何不让我进去?”
“我……”那百姓支支吾吾的道,“你们皇朝如此没有信用,我们为何要相信于……”
“闭嘴!!”他话音未落,一阵由远及近的怒吼声忽然传了过来。
几名镇守在城门之处的百姓霎时慌了神。
“快,快走!”隐约间,沈煜似乎能听见他们小小的声音。
沈煜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那由远及近的声音,也终于瞧见了人影。
一种饿的面黄肌瘦的百姓从城门内气势十足的走了出来。
只见那几个百姓脸上的愤怒已经完全被惊慌取代。
他们纷纷逃窜。
“追上去。”沈煜声音低沉。
先锋军将领连忙应了一声,随后领着一批士兵,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那些百姓逃窜的方向追去。
而那些饿的面黄肌瘦的人也走到了沈煜面前。
其中一位身着华贵之服,但同样饿得有些脱了相的中年男子看着沈煜,神情之间蔓延着丝丝激动,
他苍白又干涸的唇瓣微微一抖,声音如沙子一般粗粝,“您,便是雍亲王吧?”
“嗯。”沈煜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身子一震!
他干涸又红润的眼眶里,已经再也流不出泪来。
“求雍亲王救救我等!”痛苦的从喉间发出艰涩的声音,中年男子猛然跪地!
而他身后所跟着的那些人也纷纷跪倒在地。
“先起来。”沈煜拧着眉,心底一片沉重。
他看向那些原本敌意万分的灾民所消失的方向,“那些人可是你们镇上的?”
“自然不是!”中年男子也便是这琉璃镇的镇长,他连忙摇了摇头。
“王爷,我们琉璃镇的百姓一直在等待着皇朝的救援!怎么可能会阻碍您进来!那些人根本就不是我们镇上的人!”
“我知道了。”沈煜声音含上了丝丝冷意。
“你们且等等。”语毕,沈煜握紧缰绳,将马头调转了个方向,朝着那些百姓所离开的方向猛然追去!
与此同时,先锋军将领已经将那些百姓全都给绑了起来。
为了与琉璃镇的灾民看起来无二,他们特意饿了几天。
所以,先锋军将领追上他们倒是出奇的容易。
前锋军将领一脚踹翻了其中一人,怒声问道,“说!你们都是谁派来的!”
第221章 竟然想灭口
而随着先锋军将领话音落下,沈煜的马也已紧随而至。
冷冷的俯视着倒在地上的男子,沈煜冷硬的面容紧绷着。
其中一些人都已经丢掉了手臂粗的木棍,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大人饶命!我们也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并非想与大人作对!”
但先锋军将领完全不吃这一套,一脚就踹翻了另外一名男子,怒而质问,
“老子现在是在问你,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听不懂吗!”
他们再不敢隐瞒,连忙将实情全部都和盘托出。
“我,我们是收了红月楼的钱财,他们让我们前来闹事!说只要我们能在城门之处,阻碍你们要进入镇中的队伍即可!”
“红月楼?!”沈煜心底猛的一沉。
居然是红月楼派出来的人?
红月楼为何要与他作对?
又或者说红月楼到底是与他作对……还是与皇朝作对……
沈煜没有细问,但完全不知道红月楼的先锋军将领却是疑惑的挠了挠后脑勺。
“红月楼是什么地方?为何要派你们来阻挠我们?”
“大人,这我们也不知道!”其中一位跪倒在地的男子连忙摇了摇头,神情间也带着些迷茫,不像是在作假。
“我们就只是收了他们的钱财,替他们在这里堵住你们而已,其他的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先锋军将领一听只能往沈煜的方向看了一眼,以眼神询问着沈煜,下一步该当如何。
但沈煜却只是浅淡的伸手一挥。
先锋军将领顺势明白了沈煜的意思,一脚踹中其中一个男子的臀部,大声道,
“行了,全都滚蛋吧!”
其余跪在地上的男子一听,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匆匆就逃离了沈煜等人的视线。
沈煜未曾言说,但先锋军将领却是直接发问,
“王爷,那红月楼之中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与我们作对?”
“先进入镇子之中吧。”沈煜并未解答先锋军将领的疑惑。
而镇长等人也,将沈煜引进了琉璃镇中。
但沈煜却发现琉璃镇之中的百姓全部都聚集在了街上。
他们饿的面黄肌瘦,但是有一些人眼神里却充盈着满满的怨气和怒气。
他们的眼神仿佛想生吞活剥了他。
而一众士兵也觉得这样的眼神我有些不舒服,先锋军将领这急脾气,更是当场就要爆发。
但那镇长却是诚意十足,看着那些个百姓如此带着怨气和怒气的眼神,连忙制止。
“你们都在做什么?!谁让你们露出这样的眼神!”
正常的话一开口,其余百姓心中虽还有些不服,但还是乖乖的收回了眼神。
但其余一些较为固执的那眼神还是不住的,往沈煜以及身后的那些士兵飘去。
只不过沈煜并未多过在乎,先锋军将领也不敢多言,只能深深忍下了心中的怨气。
琉璃镇之中已然没有多少粮食。
所以,当镇长提出要设宴时,沈煜出声谢绝。
“如今琉璃镇的灾民多数人都未曾有口粮,不必浪费粮食了。”
“哎,是!”镇长松了口气,连忙点了点头。
他这是生怕沈煜会对这里感到厌恶,所以这才想着设宴款待。
沈煜不用,那自然再好不过。
可,在后来两天,沈煜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远远不止于此。
百姓们虽然对士兵也有怨气,但是这多数的怨气都是放在他身上的。
心中不解,沈煜便找到了镇长。
镇长一听,顿时叹了口气,言语之中深藏着些许无奈。
他不敢看着沈煜,只得低声解释。
“王爷,你莫怪他们,其实他们饿的这些日子太多人死去了,所以他们不仅对您怀有怨气,对皇朝也同样如此。”
“他们都认为之所以上面的人会贪掉皇朝发下来的赈灾粮食,是您默许的,这才会如此怨恨于您!”
说着镇长忽然又从怀中拿出了一份泛黄的宣纸。
那泛黄的宣纸上面有些地方已经破损,但还能看得到上面写下的字体。
上面似乎是一些人的名单。
沈煜拧眉问道,“这上面的名单是?”
“这是我们镇上如今还存有一些粮食的员外。”镇长连忙开口解释。
“这其中带领的是邱家,他们家,如今生活过得还算富足,并且此番挑动事端的他们也算一家。”
“但是,这么些年来,他们家似乎在外面一直安分守己,只有在暗地里在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直到现在我也未曾找到他们家的把柄。”
“如今镇上的灾民如此之多,我分身乏术,再没有心思去处理这些事情,还请王爷莫怪。”
沈煜粗粝的指腹捏紧了泛黄的宣纸,旋即问道,“这份名单我能拿走吗?”
“自然可以!”镇长连忙点了点头。
沈煜便将那名单拿了回去。
入夜之时。
沈煜房中点了昏黄的烛火,正在烛火之下看着那名单,却没想到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
沈煜原先倒也不在意。
但没想到那熙熙攘攘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先锋军将领震怒的声音从外面传了出来。
沈煜眉心一紧,将名单塞进了怀中,走出厢房的门后,才看见,原来是一群又一群的灾民手中拿着火把,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先锋军将领以及一众主旨的士兵。
而此时,在小院的周边,已经全部都被塞进了干枯的木材。
如果这些木材被点燃,他就连逃生的机会也微乎其微。
这群灾民,竟然想活生生的将他们烧死!
“你们这群不讲理的玩意儿,今天老子就要好生收拾你们!让你们知道大爷我是你们惹不起的人物!欺人太甚!”先锋军将领怒不可遏,卷起袖子便命令身后的一众士兵。
“兄弟们,我们前来赈灾,他们却想烧死我们,今日……”
“够了!少说废话!”先锋军将领话未说完,沈煜便出声打断。
先锋军将领梗着脖子,脸上的怒气还未消散,
“王爷!他们这群灾民想要烧死我们,难不成我们还得忍吗?!”
第222章 邱家主脉
沈煜薄凉的双唇微抿。
他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眼前这些被火把映照的一片面黄肌瘦的灾民。
而此时,镇长也连忙赶了过来。
当看见眼前的这些灾民手中全都拿着火把,而沈煜所住着的小院里,满是干枯的木材时,镇长被气的身体都在发抖。
他伸出仿佛只有皮包着骨头的手指,指着眼前这些拿着火把的灾民,声音震怒到。
“你们究竟在做什么!如今王爷此番前来是为了救我们的,你们难不成要害死王爷吗!”
“镇长,您被骗了!”百姓的怒气没有半分消减。
他们望着沈煜的眼眸里,带着一片厌恶和怨恨。
“他们根本就不是来救我们的,他们是来害我们的,他们要是真的想救我们,为何要等到今日!”
他们的怒气,沈煜没有遗漏。
但让他伤害眼前这些饿的面黄肌瘦的灾民,他也做不到。
琉璃镇的灾民死了无数,他们对皇朝的怨恨只多不少。
如果当初皇朝能够及时制止,拨下来的赈灾粮食被贪,他们的亲人就不会死的那么惨。
这一切全都要归咎于皇朝的疏漏。
镇长虽然也有怒气,但却始终压抑在心底。
如今灾民暴动,镇长也不愿寒了他们的心,只能将求救的视线落在了沈煜身上。
“王爷,要不然你们先退出琉璃镇吧,这些灾民的怒气如今尚且没有消散,若是您继续居住于此,只怕……”
“凭什么?!”先锋军将领一怒,破口就要大骂。
但沈煜却伸出手阻住了他想怒骂出声的话。
“我们退出去就是。”
“不……”先锋军将领满带惊愕的看着沈煜,似乎颇为不解,为何沈煜还要原谅这一群无理取闹的灾民?
但沈煜并不解释。
他带着一众士兵退出了琉璃镇。
只见琉璃镇内,雨中百姓手中还握着火把,看到沈煜等人出去,又往地下啐了几声。
他们没有丝毫感激之情,有的仅仅是心底无限的怨恨。
“简直不可理喻!”先锋军将领一边随着士兵安营扎寨,嘴里一边怒骂着。
但他不敢违抗沈煜的命令,只能将那些怒气都藏于心底。
直至天光乍破之时,那些灾民才稳住了情绪,纷纷回了自家。
把营帐全都在自搭建好后,先锋军将领才走至沈煜身前。
他的怒气已经消减了许多,但那粗犷的面容上,残余的怒气还是显得有些吓人。
“王爷,那我们现在该当如何?难不成要一直在此处安营扎寨?”
“不。”沈煜摇了摇头,将那泛黄的宣纸拿了出来。
“今夜,我会派人先去镇上将邱家人揪出来。”
“邱家人?”先锋军将领脸上布了些不解,“此事与那邱家人又有何关系?”
沈煜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摇了摇头,在进入营帐之前只落下一句,“入夜便知。”
留下先锋军将领站在原地,满面迷惑。
他怎么好像完全跟不上王爷的脑子?
他的疑惑沈煜并不知晓。
直至入夜,沈煜将身边的暗卫派了出去。
暗卫一袭夜行衣,在夜色之中完全隐匿身形,唯有一双眼在夜色中展露些许亮色。
先锋军将领闯入沈煜的营帐中。
“王爷,您不是说入夜就知道了吗?现在已经是夜色浓重之时,您说的邱家人怎么还没来?”
他大大咧咧的盘着腿坐在了沈煜左下方的蒲团之上。
沈煜没有说话,狭长的眼眸充盈着冷意。
气氛似乎陷入了沉寂之中。
先锋军将领顿时有些局促的挪了挪身子,正要开始细问,营帐的帘子忽然被人从外面掀开,紧接着一道人影直接就被狠狠的踹了进来!
“啪——”
那人影直接倒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他完全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力气,就连嘴巴也被暗卫用布条堵住。
但他与那些面黄肌瘦的灾民不同。
他脸上还充盈着白嫩的肥肉,就连身材也出奇的壮硕。
沈煜伸出双指轻轻在桌上一动。
暗卫了然,将他嘴中的布条一摘,他便破口大骂道,
“你们把我抓来做什么?!知不知道我是邱家人!”
没成想,先锋军将领一听这话便站了起来。
他一身粗犷的健子肉,让那肥壮的男子心生害怕。
“你,你要干什么?!”那人想要往后挪动,但肥壮的身子还被捆绑着,他压根没有后退的余地。
先锋军将领猛的擒住他的衣领,直接大吼出声,
“就是因为知道你是邱家人才把你抓来的!”
肥壮的男子被吼的满脸茫然。
他只觉得,自己的耳朵似乎都要被这声音震破。
“邱家人……”与此同时,沈煜冰冷的声音在营帐里微微响起。
“你们,贪了赈灾的粮食?”
肥壮的男子一听,眼眸蓦然睁大,惊恐地摇了摇头,“这关我们什么事?!”
“大人,我们只是邱家的一个分支而已,我们是死是活他们才不关心!”
“而且此次赈灾的粮食也不过是我们因为是邱家的分支,所以才分到了一些,但其余的我们可半天都没能触碰啊!”
他说的认真,就连那肥壮的身子也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
似乎是想要证明自己话里面的真实性,他蹒跚着身子往前挪了一下,“大人,我可是没有半点隐瞒的!”
“如果你们是想要查这一次赈灾的粮食,那您查我们分支没有用,应该要查的是真正的邱家主脉!”
沈煜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冰凉似霜的声音让男子忍不住又颤了颤,“邱家主脉在哪里?”
他不敢有半点隐瞒,连忙开口道,“就在离此处不远的兰华镇内!”
“没骨气的东西!早知道养了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还不如不养!”先锋军将领暗骂了一句。
谁料那肥壮的是,子一听这话顿时不意了。
他梗着脖子,顶撞道,
“这又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为了保全自己而已,有什么错!大邱家主麦完全不管我们的死活,要不是因为下来了那一点粮食,我们现在全都得饿死!”
第223章 邱家的小公子
“你还敢顶嘴?!”先锋军将领粗犷的面容上怒气蔓延。
那肥壮的男子一看,吓得往后挪了一下,梗起来的脖子忍不住缩了缩。
如此懦弱之人,想要真正操盘让一众园外贪污整个赈灾的粮食,绝不可能。
沈煜心里有了定数。
他伸手轻挥战袍,“带回去。”
话音一顿,沈煜狭长的眼眸里冷意似乎正在逐渐连绵而出,他紧盯着那肥壮男子的面容,随即道,
“你应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知道!”那肥壮的男子连忙点了点头。
“大人放心,我绝对闭好我的嘴巴,不会往外面透露任何一个字,您放心就是!”
沈煜淡漠的挥了挥手。
暗卫便将那肥壮的男子拉了出去。
但先锋军将领却是来了兴趣,伸手搓了搓掌心,凑到了沈煜眼前,粗犷的面容上扬起一抹大咧咧的笑容。
“王爷,不如我与您一同过去?反正在这里也只是暂时安营扎寨,不会有其他灾民出来的!”
沈煜狭长的眼眸划过先锋军将领粗犷的面容,旋即,在他满怀期待的眼眸之中伸指轻轻一晃。
“不行。”
“王爷!为何不行!”先锋军将领一听,气顿时便急了起来。
“这里尚且还需你。”沈煜面色平淡的站起身,“我不在,这里便交于你,若是回来之后,我发现灾民受到伤害,你应当知道……”
接下去的话,沈煜没有说完。
但先锋军将领却是头如波浪鼓一般猛的点了点。
“您放心!我必定会将灾民护得严严实实,不让他们受任何伤害!”
他说的认真,粗犷的脸色也出奇的严肃,与方才那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相差甚大。
沈煜没在说话,而是带了一位约莫二七年岁,看起来也稍加稚嫩的士兵。
将身上的战袍退下,沈煜望向那脸色稚嫩,但隐约之间带着些许不安的士兵。
“与我前去前方的兰华镇,在镇上你是我的小厮,切莫透露身份,可明白?”
“是!”那士兵连忙点了点头。
直至将一身墨色衣袍披于身上,沈煜才随口问了一句,“你唤何名?”
“回禀王爷……哦,少爷,小奴母亲唤小穆。”
沈煜点了点头,“那你日后,便叫小穆。”
“是。”小穆匆忙应下。
他原本只是一介从穷苦村庄出来的孩子。
一直以为能跟在王爷的身边,已经是万般荣幸,却没想到如今却还能被王爷单独提点而出,于他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荣耀。
所以他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生怕做的不好。
但沈煜心中却是无太过多的波澜。
趁着夜深,沈煜便带着小木一同赶往了兰华镇。
兰华镇距离琉璃镇很远,经过一天一夜的长途跋涉,二人方才到达。
但没想到,刚进入兰华镇,步入一家茶楼之内,沈煜便听见了关于邱家的传闻。
“你们知道吗?那邱家的小公子可真能闹,今日似乎又举办了什么诗词会,说是要将镇上的诗友都聚集到一起。”
“这谁会相信啊!那邱家的小公子生性有些顽劣谁不知道?我看他此举不是想将镇上的诗友聚集到一起,而是为了彰显他的身份!”
“纵然如此,但那邱家的家主似乎颇顺着小公子,今日便已经举行了,据说获得头筹的人,可以成为那小公子的座上宾呢!”
“诗词会吗?”沈煜薄凉的眼眸微微一抬。
邱家是些兰华镇中最为富足之家,所以,所建造的院子也是这兰华镇中最为豪华的。
沈煜带着小木随着一众诗友一同步入了邱家。
只见邱家的小公子正站于台上,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白嫩的小脸上溢满笑意。
看起来的确是个顽劣的公子。
沈煜随着其他诗友一同坐于邱家小公子所设的宴席之上。
每一张桌下都有蒲团。
并且在桌上还摆放着白纸与墨笔。
只见那小公子摇着折扇,眼神一转便道,“今日众位给我邱良颜面,在此一聚!我邱良感谢大家!”
邱家小公子,也便是邱良,在台上出了一些华贵的场面话。
沈煜并无太多兴致认真听。
此番,邱良所做的题也颇为好笑,竟是关于美人之词。
沈煜指尖捏着墨笔,看着眼前的白纸,脑海之中不由浮过盛南音精致的面容。
他抬笔而定。
与此同时,盛南音在皇朝之中亦不安稳。
她与沈煜的产业,虽然如今已经被二皇子隐藏了起来,但如今新帝继位,朝中一片动荡,百姓心生不安,就连他们的产业也受到了些许影响。
这日,当盛南音回到丞相府时,容珩便差人,将拜帖送入了丞相府中,约盛南音午时在酒楼之中相见。
盛南音应下拜帖,心知容珩此番应当是要说名下产业之事。
直至午时,盛南音才领着如画一同到了酒楼之中。
容珩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苍白,但盛南音却感知到,他的身体似乎比之从前愈发不好。
“盛小姐。”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容珩朝着盛南音温和一笑。
“你的身体可是又差了些?”盛南音紧拧着眉心,精致的面容上拂过一抹沉重。
“怎么不拆人让我过去容家一趟?”
“不必了。”容珩摇了摇头,苍白的面容上掠过惨淡。
“我这残破之躯,如今也不过是在吊着命罢了,即便用再多的药也都是枉然。”
盛南音紧紧的捏着帕子的边缘,望着容珩如此惨淡的模样,只觉得心中拂过一抹悲哀。
她对容珩,心里终归掺杂了些许怜悯的。
如此好的人,怎么命数却是如此糟糕?
嫣红的唇瓣微微一抿,盛南音从宽袖之中抽出了一个小药瓶,放在了容珩面前。
她说:“但能活着,总是好的。”
“这个药品里面是我师傅给我留下来的丹药,不能完全医治好你的病症,但,总归能让你少些痛苦。”
容珩没有客气,只是伸手接过盛南音给的药瓶,朝着盛南音轻点下颌,
“多谢盛小姐。”
盛南音未曾多言,而是将话题牵引到了正事之上。
“此番你叫我来酒楼,可是有什么重要之事?”
第224章 此番何意
“嗯。”容珩点了点头,从宽袖之中抽出了一张泛黄的宣纸。
他将泛黄的宣纸推开,放在木桌子上推到了盛南音眼前。
“你看看这个 。”
盛南音细碎的瞳孔微微一垂。
只见泛黄的宣纸上,墨色的痕迹已经完全干涸,边边角角甚至还有破损的痕迹,仿佛已经留存已久。
盛南音越往下看,神色越越加寒冷。
因为这一份宣纸上面写着的正是一些酒楼与邱家的合作。
但这些时日,酒楼之中一直未有任何关于邱家应当要送来的食材。
因着食材未曾送到,所以酒楼这些时日也便暂时搁浅了一些。
容珩轻咳一声,声音虚弱道,“邱家,似乎已经有许多时日未曾与我们有书信往来,我派出去的人也未曾回来。”
“他们这是想断了合作?”盛南音半眯着美目,眼底残余的冰凉几乎快要凝成实质蔓延而出。
“如今尚且不知他们的目的。”容珩摇了摇头,面色之上的凝重并未完全消散。
“但如今新帝继位,容家的产业受到了大幅度的打击,如今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我,所以邱家的事情也许需要你去亲自走一遭。”
“好。”盛南音点了点头。
这本就是酒楼与邱家之间的合作,但这期间却一直需要容珩来维持。
如今,她需要亲自操持,自然也无不好。
二人从酒楼之中各自分散,离去之前盛南音只留下一句,“我明日便会动身。”
容珩没有说话,但是那温柔如水的眼瞳却始终放在了盛南音身上。
直到盛南音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他的眼帘之中,他才浅浅的收回了眼神。
用随身携带的帕子轻掩着唇角,容珩又重重的咳了一声,似乎是要将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一般。
……
第二日,盛南音让如画备了马车,旋即踏上了前往邱家之路。
皇朝离兰华镇足足有四日之距。
当盛南音到达兰华镇时,邱家的诗词会早已结束,但留下来的却成了茶会之中的谈资。
“据说那邱家小公子已经将此次诗词会唯一获得头筹的男子留了下来!”
“那男子生的果真俊俏,就是不知那邱家小公子将人留下来想做什么?”
“那还用说吗?邱家小公子是个度量小的,我听说那获得头筹的男子,如今在邱家非但没有受到款待,反而还被冷落了下来。”
盛南音帕子轻点在下巴之上,一双眉目之中深藏着丝丝疑惑。
“邱家小公子?获得头筹的男子?”
她不打算多言,只是将容珩所给的那泛黄的宣纸交予带来的随从。
随从将那宣纸送到了邱家之中。
直至夜时,邱家终于派人前到盛南音所住下的客栈之中,将盛南音迎到了邱家。
邱家家主身材肥壮,但那脸却是泛着点点青色,一双眉眼极其细小,看起来似乎只有一条缝。
他手中还捏着那泛黄的宣纸,瞧着盛南音便爽朗地笑出了声。
“原来是盛小姐!您请跟我来 ,我已经让人给您安排好了住处。”
盛南音有些不喜欢这家主。
这肥壮的身子应当是白嫩的,但又布上了些许青色,便说明这家主平日便是个纵欲过度的。
不过,她此番过来乃是为了谈合作之事,也并不打算参与其他事情,顺着邱家家主的话便是摇了摇头,“嗯。”
但当盛南音刚被引到住处之时,那邱家小公子在花园之中远远的瞧见盛南音精致的面容,猛的僵住了身形。
他手中的折扇也随着他身子的僵滞而停下了摇晃的动作。
一旁的小厮一瞧,眼神顺势一转,便明白了邱良的想法。
“公子,这位小姐似乎是老爷的客人。”
“客人又如何?”邱良眼中闪过一抹贪婪,“既然是客人,那不是更好下手吗?”
他眼中的贪婪被小厮瞧见,但小厮非但没有阻止,反而还顺从的点了点头附和着他的话。
“公子说的对!今夜老爷便会设宴,不知公子可要?”
邱良将手中的折扇直接扔到了小厮怀中,伸出舌尖舔了舔干涸的唇瓣,眼里的贪婪几乎快要满溢而出。
“自然是要的!”
但盛南音在小院之中并非完全安分。
既然要提及合作之事,那,自然不能遗漏任何细节。
但盛南音没想到,暗三忽然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她眼前。
他说:“爷似乎也在这里。”
“什么?”盛南音惊得从石凳之上一站而起。
沈煜怎么也会在这里?
只见暗三的手指向了盛南音小院的后方,
“爷就在离小院不远处,后方的厢房之中。”
盛南音点了点头,忙站起身子,看向还在收拾着包袱的如画,“随我去瞧一瞧。”
“是!”如画连忙放下了手中的包袱,旋即与盛南音一同走出小院的门。
但盛南音没有注意到,她刚走出小院的门,监视着她的小厮便连忙将此事禀告给了邱良。
当盛南音到达小院后方的厢房之时,才发现这厢房布置的极为简陋!
这简直就是下人才会住的地方!
盛南音拧着眉心,一双美目之中的冰凉掺杂了些许怒气。
当推开门的那么一刹那,厢房里的沈煜也迅速抬起狭长的双眸。
二人已经有半月未见。
当盛南音瞧见沈煜的那么一刹那,眼眶不由微红。
她快步向前,急切的询问出声,“你怎么也在这里?”
沈煜眼中的薄凉已经完全被浓重的情愫取代。
但他掩藏的极好,所以盛南音没有瞧见他眼中那浓重的情愫。
他说:“这里有我想查的事情。”
“你过来做什么?”
“过来谈酒楼合作的事情。”盛南音望着这厢房之中简陋的环境,忍不住怒道,“他们怎能让你住这样的地方!”
“无碍。”察觉到盛南音的怒气是因自己而起,沈煜心中不由拂过一抹暖意。
但此时匆匆赶来的邱良看到两人这般模样却陡然冷了脸。
“你们认识?”
他突兀又夹杂着质问的声音让盛南音忍不住心生厌恶。
盛南音蓦然回眸,脸上的冷意映入邱良的眼底,“不知这位公子此番何意?”
第225章 莫当所有人都是瞎子
邱良接过身后小厮递来的折扇轻轻一晃。
他脸上扬起一抹自以为足够俊俏的笑意,旋即对着盛南音说道,
“这位小姐,我知晓你的身份不简单,但也正因为如此,你不能跟这样的人接触!”
话音刚落,他眼神就在沈煜的身上轻蔑的扫了一眼,仿佛在看着什么蝼蚁一般。
但他这样的眼神却让盛南音怒从心起。
“放肆!”盛南音怒喝出声!
邱良愣了一下。
“你岂敢有如此胆子敢辱骂于他!”盛南音的一双美目盛满了冰凉,就这么直勾勾的望着邱良,让他不由颤了颤身子,一阵心虚忽然在心中涌动。
但沈煜却始终一言不发。
他就这么静静的站在盛南音身后,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未曾赏给邱良,仿佛他的眼眸之中自能容得下盛南音一人。
如此做派只让邱良觉得他似乎完全被两人忽视!
颤抖的伸出手中的折扇指着盛南音,邱良双唇战战兢兢,“你敢如此怒斥于我?!”
盛南音冷笑一声,望着邱良的眼眸里,已经没了任何波澜。
这样的男子,心里面到底有什么小算盘,她一清二楚。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可以容许有人在她面前如此侮辱沈煜!
宽袖轻挥身前,盛南音向前一步,冷冷的睨着邱良气的颤抖的模样,
“你哪里来的胆子?还不知道,你就算有十条命,你刚才的话就已经能让你的那些命全都没了!”
“你!你!”邱良越发气恼。
但不知为何,盛南音美目里面的冰凉似乎让他根本就没有反驳的余地,他甚至觉得盛南音说的好像并非玩笑话。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此时,邱家家主浑厚的声音忽然从几人的后方响起。
盛南音眼眸一转,就看见邱家家主肥壮的身躯定定的站在他们的后方。
“爹!”邱良迅速反应过来,以极快的速度跑到了邱家家主的身旁,撵着他的袖子就指着盛南音与沈煜,告状道,
“爹爹!这个女子是你从哪里请来的!她,她居然敢威胁我,说如若我有十条命,刚才就都没了!”
“什么?!”邱家家主一听,细小的眉眼瞬间眯成了一头缝。
“盛小姐,此番我让你进来是因为要谈合作之事,但是你却如此威胁我儿,这笔账应该怎么算?”
盛南音冷笑一声,半点也未曾在意邱家家主那隐含威胁的话语。
“那么邱家家主何不问一问你的儿子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邱家家主疑惑的看了邱良一眼,旋即又将视线落在了盛南音身上。
“盛小姐,此话何意?”
盛南音美目微抬,“不如您自己问一问,你的好儿子心中到底有何贪婪的想法?”
邱良一惊,顿时有些慌张的躲避着盛南音的眼神,“爹爹,我什么也没做!”
“盛小姐听到了?”邱家家主拂袖一挥,“此番既然盛小姐过来,不是为了谈合作,而是为了来寻我邱家的霉头,那这一次的合作也便不用继续了!”
能提供给酒楼的一些珍稀食材,只有他们邱家才有!
所以,若是盛南音不跟他们合作,那盛南音的酒楼便再也没有那等珍稀的食材!
邱家家主的算盘打的很响亮。
但他没有料到,盛南音半点也不曾在意他的话,反而轻笑一声。
“既然您这么说了,那这一次的合作也就此作罢!”
“我倒是也想好好瞧一瞧,那等食材究竟是不是只有你们邱家才有!”
说完,盛南音直接便拉着沈煜的手离开了邱家。
眼睁睁的看着盛南音离开,邱家家主脸色也不由得微凝。
所以说许多珍稀食材的确只有他们才有,但是在这镇上的人家……可并不只有他们。
邱良心里的小算盘还未得逞,如今却只能看着盛南音离开,不由咬了咬牙根,有些不甘心的道,
“爹,那女子生得极好,看若是与我在一起,生出来的孩儿,必定也能让您欢喜?”
邱家家主一听,细小的眉眼不由一亮。
“无事,他们的行李如今还在这里,我想那圣小姐只不过是为了长长气,所以这才提及不合作的事情罢了。”
“爹爹说的对!”邱良附和着邱家家主的话点了点头。
“那,那我现在就让人把那小姐的行李压下来,到时候他们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成,你只管去做!”邱家家主挥了挥手。
邱良连忙带着两名小厮走去了盛南音所居住的小院之中。
但是,当他们推开盛南音的小院门的那么一刹那,神情霎时愣住了。
他们原本以为盛南音的包袱,应当还没有完全收拾完,散落在地上。
但是,他们的眼前如今却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邱良不由自主的惊叫出声,眼底一片错愕。
站在他身后的两名小厮也连忙地低下了头,生怕会被邱良迁怒。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盛南音到底如何,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就把包袱全都拿走的。
而与此同时,沈煜盛南音也已经进入了镇上的其中一家客栈里。
包袱已经被暗三全都放在了天字一号房。
在将包袱放好之时,暗三便将邱良的反应全数告知了沈煜。
闻言,沈煜薄凉的眼眸里露出了一丝浓重的不善。
“爷,可要……”暗三悄悄的伸出了两个手指,在脖子的方向抹了一下。
“不必。”沈煜摇了摇头,冷硬的面容看起一抹如霜般的冰冷。
“他们会付出代价的,不过……”
后面的话沈煜没能说完。
因为,下一秒盛南音就已经推门走入了房间里。
“都收拾好了吗?”做鱼沈煜软榻旁边的靠椅上,比如说美目里的冰冷已经完全消失,仅剩下了对沈煜的温和。
“嗯。”沈煜点了点头。
一瞧沈煜这副模样,盛南音顿时便想起了邱家的一切。
她一双美目不由微微沉下,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沈煜,连语气都显得有些冲,
“你怎么就能如此忍耐他们对你的所作所为?”
第226章 邱家的对手
沈煜却没有丝毫心虚,冷硬的面容上反而扬起了一抹餍足的笑意。
“因为今日的你阻挡在我面前了。”
盛南音一愣。
那微微沉下的美目也显得有些呆滞。
沈煜趁着这时抓住了盛南音的指尖,放在了自己粗粝的掌心之中。
不愿让盛南音再为此事烦忧,沈煜转移了话题,
“不必担忧,不过你这一次过来,是打算与他们谈合作之事?酒楼出问题了?”
盛南音骤然回神。
她点了点头想起酒楼的事情,心中也不免有些担忧,“嗯。”
“的确是因为酒楼的事情,近日邱家方面不给酒楼供应食材,导致酒楼的一些珍稀石材已经完全缺损。”
沈煜一听,冷硬的眉心蓦然一紧,
“那就这么撕破脸了,对你此番要谈的合作不会有影响?”
盛南音嫣红的唇瓣一抿,“自然是会有一些的。”
“不过,他们便是吃定了,我不敢轻易断开合作,所以打算威胁于我。”
“即便不是因为你,我也绝不可能会与他们合作,他们的所作所为让我心生厌恶,合作即便能成功,也绝不可能维持太长久。”
原以为邱家也许是因为有些事情,所以才耽搁了合作的事情。
但是没想到他们这边非但没有任何事情,反而只是想牵绊她的脚步。
她若是这么愚蠢的乖乖跳下了秋家的圈套,那便是她活该了!
沉思了片刻之后,盛南音一双冰凉的美目微微抬起,旋即便下了决定,
“酒楼从今以后,与邱家的合作便就此断裂。”
“好。”沈煜薄凉的眼眸染上了笑意。
盛南音脸上不见笑颜,“不过,接下来还需要在镇上待一段时日,毕竟……酒楼稀缺的食材总不能一直如此亏空着。”
但她没有想到,沈煜脸上没有丝毫沉重,反而勾起一抹笑弧。
他说,“这件事不必过于担忧。”
“嗯?”盛南音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难不成你心中有什么主意了?”
“自然不是。”沈煜摇了摇头。
“只不过,邱家这些年一直狂妄自大,以为那稀缺的食材只有他们家才有。”
“但,他们却忘了,暗地里想要经营这些食材的人可不少。”
盛南音瞬间听懂了沈煜的意思,眼眸不由一亮,“你的意思是?!”
“嗯。”沈煜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微微垂目。
两人眼底霎时蹦出了一丝笑意。
他们似乎都明白了双方的意思。
但如画却不知道此事,反而有些焦急地站在天字一号房门外,嘴里碎碎念。
“要是谈不成合作难不成我们就要一直留在兰华镇里了?”
“如今新帝继位,丞相府一片杂乱,小姐可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否则若是丞相府生变,到时候回不去,那小姐可不就得愧疚一生了……”
从天字一号房里走出的暗三忍不住揉了揉耳朵,“你这小丫鬟在碎碎念什么?”
“关你何事!”一听到暗三的声音,如画不由抬起头撇了撇嘴。
“你怎么一天到晚遮着你的面容,难不成是见不了人?”
此言一出,暗三愣了一下,随后伸出手,触摸了一下脸上遮着真实容貌的面罩。
他发愣的模样让如画,突然就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连忙伸出手捂着嘴,如画脸上溢出了一丝不安,“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暗三没有说话。
他深深的看了如画一眼,身子一闪,迅速消失在了如画眼前。
“哎?!”如画来不及反应,便只看见眼前已然空无一物。
她……是不是真的说错话了?
心中的不安让如画忍不住揪紧了帕子的尾端。
直至入夜,镇中一片祥和之时,天字一号房里忽然迎来了一名小厮。
那小厮挺直着脊背,身上虽穿着打补丁的衣袍,但那身上的气势可完全不像。
盛南音打量了他一眼。
“你……是何人?”
沈煜没有说话。
他淡然的端起桌上的白玉杯,轻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沈煜视若无睹的态度没有让那小厮恼怒,反而恭敬有礼的朝着两人弯了弯腰。
“见过二位。”
“坐吧。”沈煜抬起指头,指了一下对面的位置。
“多谢。”那人也未曾客气,而是道了声谢,便坐在了沈煜与盛南音的对面。
但在他刚坐下的那么一刹那,沈煜忽然便开了口,“你是王家的三公子?”
那人身子一僵,诧异地抬眸看向沈煜。
他原以为沈煜与盛南音应当是女强男弱的关系。
但却没有想到沈煜居然会对他的身份如此了解!
盛南音闻言,并未说话。
既然沈煜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那便说明早在一开始便已经调查过了这镇上的关系。
那这人前来的目的……就已经完全明了了。
将手中的白玉杯轻放在一旁,沈煜淡然开口,
“说说你们府中能供应的食材。”
那人眼中的诧异更为浓盛!
他不安地掩住了打着补丁的衣袍。
但他扭扭捏捏的模样,却让沈煜忍不住拧了拧眉,
“怎么?你们王家此次前来为的不就是要谈合作之事?”
男子终于没了遮掩的心思。
在他没来的时候,沈煜便已经猜透了他们府中的想法,如今还要掩藏,那未免也太迟了些。
心中暗叹一声,男子顺着沈煜的话便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我为王川,是王府的三公子,此番前来,便是打算与盛小姐提及合作之事。”
王川说着,就将视线落在了盛南音的身上。
不过他还会停留一刻,便察觉到沈煜锐利如刀的视线,忽然朝着他身上汹涌的袭来!
王川身子一抖,连忙移开了视线,心中后怕不已。
他的确觉得盛南音的样貌生得极其喜人,但,不过是多停留了片刻罢了,怎么就惹得盛小姐身旁的男子如此盛怒。
盛南音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但她没有任何想要阻止之意,一双美目之中反而蔓延了丝丝笑意。
她看向王川,声音淡漠道,“那便说说你们能提供的食材吧。”
王川稳了心神,这才道,“邱家能提供的,我们王家也全都可以!”
第227章 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哦?”盛南音美目微挑,从宽袖之中抽出一张泛黄的宣纸,放于王川眼前。
“那你且看看这张单子里的东西,你是否能全部提供。”
王川将泛黄的宣纸摊开。
但当看见上面的食材之时,却忍不住瞳孔一缩。
这上面的食材……
他原本信心十足,但是看到这张单子上面的食材,却发现自己似乎高兴的太早了。
王川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开口询问,“邱家能否全部提供上面的食材?”
“这你便不用知道了。”盛南音轻笑一声,目光淡淡的望着他。
“你只需告诉我,你们王家究竟能否提供这些?”
斟酌了片刻,王川将手中的单子重新放于桌前,点了点头,“可以。”
“但是……这上面的食材的确极为稀缺,所以想要让我们全部集齐,只怕近段时间不行。”
盛南音也不急切。
她屈起双指在木桌上轻轻的敲了一下,这才轻声道,
“给我一个确切的时间。”
“半月。”王川给了一个数字。
“想要集齐上面的这些东西,最起码需要半月的时间。”
“好。”盛南音顺势应了下来。
王川却是懵了。
怎么盛南音会如此轻易的答应?!
难道……
王川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盛南音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重。
因为……这些单子上面的食材的确颇为稀缺。
但是这些食材不要说王家,就连邱家也未必能够在短时间之内拿出来。
更何况邱家妄图想要威胁她,她自然不可能会继续跟邱家合作。
而且……那邱家家主如此算计,想要让他拿出上面的这些食材,只怕得大出血。
如今……这一切倒是好办的多了。
王川无力的摇头轻笑,望着盛南音的眼底盛满了一片忌惮,“盛小姐,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王公子过奖了。”盛南音淡淡一笑,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暗叹一声,王川只得摇头离去。
半月的时间想要集齐上面的这些稀有食材也是有难度的。
所以,他这半月的时间里只怕都不好过了。
直至王川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在了耳畔之中,沈煜才微抬眼眸,伸指捏了一下盛南音的鼻尖,
“如今,脑子倒是比以前好用了许多。”
“我脑子以前难道不好用?”盛南音诧异的看着他。
“何时都好用。”沈煜无奈的附和着她的话。
二人相视一笑。
似乎所有的话全都藏在了无言之中。
而刚送完了王川的如画满脸茫然。
她怎么完全听不懂小姐和雍亲王到底在说什么?
那不就是一个小厮吗?怎么又变成了公子?
越想越迷茫,如画忍不住摇了摇头,连忙将脑海里的那些杂乱思绪全都挥出了脑海。
翌日。
沈煜带着暗三出门。
而盛南音则是与如画在客栈之中,听着说书先生在侃侃而谈。
但,午时一到,天字一号房外便传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盛小姐。”
是邱良。
盛南音兴致勃勃的眼眸霎时沉了下去。
那说书先生的话极为有趣,让她起了些兴趣。
但……总有那么些人喜欢破坏她的心情。
“邱公子,有什么事吗?”盛南音往后退了一步。
如今天字一号房的房门大开着,即便他人想议论些什么都寻不到胡说的话语。
邱良有些不满的看了身后的小厮一眼。
那小厮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脖子,抬手就想关上天字一号房的房门。
“住手!”但如画却眼疾手快的向前,阻止了那小厮的动作。
邱良的脸色更加难看。
“邱公子,有话直说便是了,何必要关上房门?”盛南音淡淡的抬起眼帘,语带嘲讽。
“难不成,邱公子是打算往我身上泼些什么脏水?”
这话一出,邱良连忙摆了摆手!
“不不不!盛小姐,在下没有这个意思,您可切莫多想!”
盛南音一双冰凉的美目微微弯起,“没有自然最好。”
邱良那含着贪婪的眼眸实在太过明显,她就算想不注意都难。
但自以为是的邱良似乎以为他藏得很好。
真是……恶心又自大之人。
但邱良完全没看出盛南音心中所想。
他手中的折扇轻轻一挥,贪婪地看着盛南音,
“盛小姐,我知道你昨天说的全都是气话,我们邱家的食材那可都是数一数二的,其他家可全都比不上!”
“您的酒楼要是还想跟以往一样,那自然还得要我们邱家的食材,所以我愿意替你在爹爹面前求情,只要你愿意……”
“愿意什么?”
邱良话音未落,门边忽然传来了一声极其冰冷的声音。
他身子一抖,忙看向天字一号房的门口。
沈煜笔直如松的身影就这么站在门前,冰冷的看着他贪婪的模样。
他只觉得心里所有的小心思似乎全部都被沈煜看破,一时之间脸色不由有些发青。
向前一步,挡在盛南音身前,沈煜冷冷的俯视着邱良那脸色发青的模样,
“邱公子想说什么?”
邱良心虚的模样压根也盖不住。
他挺了挺胸膛,“我,我只是过来谈一谈合作罢了!”
“谈合作?”沈煜冷笑一声。
“我看邱公子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邱良顿时眼神一凝,下意识的反驳出声。
“我与盛小姐之间清清白白,我警告你,你可却莫胡说,免得污了盛小姐的名声!”
“是么?”沈煜薄凉的眼眸没有丝毫起伏。
但邱良却没由来的再次感知到了一股危险。
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不过一介穷书生罢了!居然敢肖想你得不到的东西!”
“穷书生?”沈煜眉梢一挑,并未多说。
但盛南音却是有些诧异的往沈煜的身上略过一眼。
原来,他竟然是以书生的身份进入邱家的?
怪不得,怪不得那邱家的家主居然敢对他如此无礼,也怪不得这邱良居然敢如此威胁于他。
邱良没看出来二人之间的不对劲。
他伸出折扇指着沈煜,怒声呵道,“盛小姐,这书生不怀好意!就是一个小白脸!他与你在一起,就是贪图你的美貌与钱财!你可莫信了这样的人!”
第228章 邱家作坊
“住嘴!”
邱良话音刚落,盛南音忽然训斥出声,让邱良惊了一下,步伐往后退了两步,尽显狼狈之态。
他有些不甘的将手里的折扇握的死紧!
“等着吧,盛小姐终有一日你会后悔与这样的男子在一起的,我等着到时候你来求我!”
他气愤地转身离去,但站于原地的盛南音眼里却不由泛起了点点轻蔑之态。
像这样的男子,这一辈子都绝不会懂得何为爱。
他眼里能盛的下的唯有他的富贵以及女子的美貌。
如若她没有这般美貌,邱良不可能会如此贪婪,也绝不可能以如此态度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于她。
只可惜她最厌恶的便是以貌取人之辈!
就在盛南音的心砸乱成一团的时候,沈煜却忽然在此时悄悄的伸出手,环住了她的指尖。
“不必如此动怒。”
他平日里冷硬的声音,此时居然如水一般柔和,让盛南音的烦躁也不由稍稍松缓了些许。
“不过是厌恶这样的肖小之辈罢了。”盛南音摇了摇头,牵强的在精致的面容上扬起一抹笑弧。
不过,继续任由着邱良,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事可不行。
沈煜来兰华镇的目的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知道必定不会简单。
她,绝不能任由邱良打扰沈煜的计划。
一双美目微微眯起,盛南音唇边忽然泛起一抹冰凉的弧度。
沈煜高挑眉梢,“想到什么?”
“没什么。”盛南音摇了摇头,并不愿多说,只是卖着官子,便将沈煜的手推远了一些。
“你只需要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剩下的我来替你解决,既然那邱家如此不知好歹,便也不用再谈合作之事。”
隐约之间似乎猜到了盛南音想做些什么,沈煜并未阻止,反而隐隐一笑,顺着盛南音的话便点了点头。
“好。”
二人未再多言。
第二日,盛南音便让如画前去打听那邱家之下的小店。
如画心中虽然不解,但是却也没有多问,而是出门打听了一番,才寻到了邱家明面上的两家小店。
之所以说是明面上的,是因为邱家为人本就不算正直,所以一直以来都有在暗处经营一些见不得人的店铺。
但越是这样,处在明面上的店铺就越是容易受到打压。
而,长期以往受到打压的店家,又怎么可能会半点怨言都没有。
盛南音抓住的便是那店家有怨言的心。
将外袍披于身上,盛南音朝着如画轻轻一挥,“带路。”
“是。”如画连忙点了点头。
在外不适合暴露身份,所以盛南音的马车到了兰华镇外便已经销毁,进入兰华镇后重新购置了一辆新的马车。
这马车外面看起来与寻常富贵人家的马车并无太多不同,唯有到里面之时才发现大有乾坤。
马车里面的空间非常宽泛,不仅能容得下盛南音与如画,甚至还能容得下两人,马车里面放了一些干粮和布帛,也不缺一些解馋的零嘴。
最终那马车停在了一家制作布料的作坊前。
邱家名面上的店铺便是一家制作布料的作坊还有一家字画店,而暗处的店铺可谓是多种多样,盛南音深知的便是其中一种食杂店。
但,她今日的目的就是这制作布料的作坊。
步入店中,一名掌柜便快速的走了出来,“这位小姐可是需要采购些布料?”
“嗯。”盛南音淡淡的点了点头,发现这小店的店主眼下乌黑一片,就连脸色都显示着一股极不正常的青灰色。
在其他人眼里,这小店的店主脸色并无异样,但在会医的人眼里,这小店的店主身子已经亏损的极为严重。
察觉到盛南音的视线,那小店店主有些担忧的摸了摸自己的面颊,随后羞愧的笑了笑。
“鄙人长得丑,怕是吓着了小姐吧?”
“小姐喜欢什么样的布料?我们这里什么布料都有,不若我让人带您瞧一瞧?”
盛南音摇了摇头。
“不必了,掌柜的,可知道你已经命不久矣?”
“什么?!”掌柜的瞬间害怕的瞪大了眼睛,目不斜视的盯着盛南音,一时之间身子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小姐,这话何意!”
“掌柜的近日是不是一直都无法入眠,并且吃什么都绝无太多胃口,反而只想干呕?”
那掌柜的一听连忙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
眼看着掌柜的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盛南音便顺势牵出了接下来想说的话。
“我听说掌柜的这里生意不错,但不知为何却连年都是亏损的。”
掌柜的脸色顿时一震,旋即便挠了挠后脑勺,脸上划过一抹浓重的不甘。
盛南音故作没有看见的模样,淡淡的垂下了眼帘。
“掌柜的心里没有怨气,怕是假的吧?”
那掌柜的一瞧盛南音这般模样,心中已然有了定数。
但盛南音对他的病症似乎颇为了解,所以掌柜的也没有翻脸,反而耐心的道,
“小姐是打算说什么?”
盛南音淡淡一笑,也未曾遮掩自己的目的,“掌柜的与我合作如何?”
掌柜的却没有一口回绝,斟酌了片刻之后打量了盛南音一眼,发觉盛南音身上穿着的布料十分珍贵,就连他们这作坊也没有。
他细思了片刻,嘴唇嗫嚅,“小姐能给我什么样的好处?”
“我能替你保下这店铺。”盛南音声音坚定,顺着落下的话便站了起来。
“我能全然接下这小店,并且后续这小店一切都可以由掌柜的全权做主,掌柜的再不必给其他人当傀儡,背着黑锅。”
盛南音这话一出,掌柜的眼眸不由一亮,咬了咬牙,顺着盛南音的话便动动的点了点头。
“看来小姐已经在背地里面查清楚了这里所有的一切,那我即便是想挣扎也没有机会。”
“邱家明面上的店铺有两家小姐应该只是先过来看了,我这边如果是我不同意,小姐就会去寻另一家店铺,以同样的理由说服另一个店家,是吗?”
“那么……小姐与我说这些,难道就不害怕我将这些全部告知邱家家主吗?”
第229章 如何能被屈服
“为何要害怕?”盛南音眼里波澜不惊。
“掌柜的,如果一直愿意给人当傀儡,这些时日也便不会吃不下睡不着了,不是吗?”
那掌柜的手掌一拍,直接便下了决定!
“小姐果然已经在背后调查清楚了一切,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端着了我同意小姐所说的话,但也希望小姐说话算话,可切莫出卖了我!”
“好。”盛南音盈盈一笑,旋即便站起了身子。
她离开了小作坊,在离开之前还故意让如画买了几匹布料,以免让其他有心之人发觉不对的地方。
沈煜这几日一向早出晚归,所以当盛南音回到客栈,却发现沈煜居然已经在客栈之中,不由有些惊愕的微微扬了扬唇。
“你今日怎么?”
沈煜没有多加解释,只是伸出手环住了盛南音的指尖。
“有人在跟踪你。”
“什么?!”盛南音心里一惊。
这一路上,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但沈煜不可能会拿此事欺骗于她。
望着盛南音担忧的模样,沈煜心里却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淡然开口,
“今天晚上邱家就会有所行动,我会派人在暗处盯着那小作坊,你不必担心?”
盛南音顿时苦笑出声。
她以为自己的行动已经足够隐蔽,但是没想到连沈煜都瞒不了,更别说是一直处在这南华镇中当地头蛇的邱家了。
既然如此,那便也不用再刻意隐瞒了,既然邱家知道,那索性就把事情全都摆在明面上。
盛南音想着便要说些什么,但下一刻,天字一号房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敲响。
“小姐,是王家的人来了。”门外是如画传来的声音。
王家的速度这么快吗?这还不过几日而已啊。
盛南音有些惊讶,不过还是打开了门口。
只见门外,那王川正端着身子,身上早已不是穿着那带着补丁的衣袍,而是换了一身看起来便有些名贵的袍子。
“请小姐随我去王家一趟。”王川朝着盛南音恭敬的弯了弯腰,不过一会儿,视线便落在了沈煜的身上。
“这位公子可要一同前去?”
“自然。”盛南音点了点头。
几人一同前往王家。
不过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以几人的动作十分谨慎,就连去到王家之时也没从正门走,而是从后院绕了进去。
盛南音被王川一路引领着走进了王家的正厅之中。
当走到正厅之时,盛南音才瞧见正厅边上已经摆了一个又一个的大箱子!
盛南音神色顿时一怔。
这么短的时间内,玩家居然真的已经集齐了全部的食材?!
看来……王家也许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只是平日里隐藏的太好,所以才让其他人在注意着邱家的同时,完全忽略了王家啊。
“把箱子都给打开。”王川背对着盛南音,所以并没有察觉到盛南音的视线,只是挥了挥手中的折扇。
一旁守候着箱子的奴仆连忙点了点头,随后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的大箱子。
盛南音向前一看,箱子里面的确装着的全都是满满的已经晒干了的食材。
这些食材都是从海边捕捉而来。
但是新鲜的食材若是从这里运送到皇朝,需要用到十天甚至半月的功夫。
新鲜的食材在这途中早就已经毁坏殆尽,更别说是想维持原有的新鲜度。
所以盛南音当初便给容珩想了一个方法,让他们将这些食材全部晒干,晒干了之后再运送到酒楼之中。
这样一来既可以保持食材的鲜活度,又可以做成完全不一样的其他菜肴。
如今这一点,兰华镇之中的店家倒是已经全部都明了了。
王川对自己寻来的货物颇有信心,在盛南音打量之时,甚至隐约之间透出了些许骄傲之意。
他微微的扬起下颚,“小姐可以仔细瞧一瞧,这些可有问题 ?”
“的确没有问题。”盛南音点了点头。
“这些食材我可以全部都买下,我们也可以在今天晚上就定下契约,不过王公子是打算除去邱家之后再定契约,还是今夜便下决定?”
王川脸上的骄傲之意,顿时就全部都僵滞了下来。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盛南音,眸光一动不动。
半晌后,王川惊愕的声音才缓缓的在正厅里面回响着,
“小姐……你可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有何不知?”盛南音捏着帕子的尾端,淡淡的掩着唇角。
“王家一直以来都被邱家压了一头,甚至邱家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打压王家不惜运用任何手段,难道王公子就愿意忍下这口气吗?”
“当然不愿意!”王川紧紧的咬着牙根,就连这句话都是从牙根里面溢出来的。
“但是小姐应该知道,兰华镇中,邱家无异于是地头蛇一样的存在,想要把他们这一根毒瘤拔出来。无异于难于登天!”
“难于登天?”盛南音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扬起一抹莫名的笑意。
“王公子怎么会觉得是难于登天?难道不是因为王佳一直被邱家打压在脚下,所以,反抗之心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压下去吗?”
王川没有说话。
盛南音说的的确是事实。
王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踩在脚底,即便当初有再多想反抗的心,如今也已经全部都被压了下去。
他们根本就不敢再轻举妄动,毕竟好不容易养下来的根基,他们谁也不想就此消散。
瞧出了王川心里的忧虑,盛南音也没有多加强迫,只是在离去之前留下了一句。
“接下来我会想办法拔掉邱家,王家可以不在明面上有所动作,但是我希望若是有朝一日用到王家,还请王公子切莫有所保留。”
王川没有说话。
他默默的看着盛南音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眼瞳忽然震了一下。
他乃是王家公子。
曾经在其他人眼里也是天之骄子一样的存在。
但是,邱家,邱良,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和他的父亲踩在脚底,不容许他没有任何一丝反抗之心!
但怎么可能?!
只要是人,便不会甘于一直被人踩在脚底下,更何况,他心有骄傲,如何能真正屈服!
第230章 原来是用的暗语
盛南音并不知道王川的想法。
她只需要知道,在最需要用到王家的时候,王家能不计代价的出手。
如今想要对付邱家,必须要有人一同谋划。
但如今沈煜似乎一直在调查邱家,所以盛南音不需要大动干戈再去寻找其他人。
可,她不打算一直缩在沈煜身后。
回到客栈后,盛南音却发现沈煜早已不在客栈之中。
她有些忧心忡忡的往外看去。
隐约之间,盛南音心里已然有了猜测。
她没有再出客栈的门。
直到夜色渐深,笼罩了整座兰华镇,沈煜挺拔的身影才再次踏入了客栈之中。
盛南音望着他略显凝重的面容,连忙从靠椅上站起身,
“可有查到你想查到的事情?”
“没有。”沈煜摇了摇头,面上的沉重似乎愈发浓郁。
“我派人前去调查邱家。”
“但是没想到那邱家居然如此愚钝,想要用钱财贿赂我手下的侍卫,还当真是愚蠢至极!”
盛南音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只是淡淡地掠过一抹嘲讽。
“邱家人,一向只认准经营,所以,这倒也是正常之事,但你想查的事情可有查到了?”
“他们藏得实在太深。”沈煜紧拧着眉心。
“我派人在邱家上上下下搜寻了一番,却始终没有查到什么实质上的证据,只找到了这几个账本。”
沈煜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几个深蓝色的账本。
盛南音摊开账本一看,发现上面记录的都是一些邱家明面上的店铺。
而其余在暗处的店铺却什么都没有记录。
这其中有两本账本里面,用的都是一些极其晦涩难懂的文字。
盛南音也辨认不出这些字迹里面到底代表着什么。
沈煜看破了盛南音的想法。
他声音略带幽沉,“我已经派人查过这些字迹没有任何异样,但愈是这样愈说明此事不对劲。”
但,盛南音却眼眸一闪,连忙抬头看向沈煜,“这可并不一定。”
“也许其他人未必能够明白邱家所做的一切,但有人绝对清楚!”
“谁?”沈煜凝重的眼眸微微一沉。
“王家!”盛南音细嫩的指尖紧紧的抓着账本的边缘。
“今日五时,我曾与王川谈过一番,他答应我,若是在关键时刻他们王家必定会伸出援助之手。”
“我深知,唯有一同对外,才能真正捆绑在一起。”
“既然你找寻到的人都不知道这账本里面晦涩难懂的文字到底是什么,那不如就让王家的人过来看一看,也许会有什么进展也说不定。”
“那便衣你所言。”沈煜点了点头,宽袖一挥,向着门外所站的护卫下了命令。
“你们且去将王家的公子请来!”
“是!”门外的护卫应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去。
三刻钟后,王川便被请到了客栈之中。
盛南音也未曾多加言语,只是伸手就将眼前的账本放到了王川的面前。
“王公子且看一看,认不认得这些字。”
王川垂眸一看,神色顿时一凝,旋即整个人震惊的从靠椅上站了起来,身子甚至都在发着颤。
“这,这是邱家所用的暗语!”
王川咬紧了牙根,对于这所谓的暗语,似乎颇为痛恨。
“当年,邱家让人打压我们王家,给皇朝中的一名官员送去了信件!”
“而那信件之上用的正是这种暗语,从前我们不知道这暗语究竟是什么,吃了大亏!也便是从那时起我们才略有谨慎,从暗处得知这是邱家所问的暗语!”
盛南音捏着帕子的手顿时紧了起来。
她朝着沈煜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沈煜默默的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盛南音深知沈煜的意思,抬眸便对着王川道,“王公子可能翻译得出来,这暗语里面写的到底是什么?”
“自然可以。”王川点了点头。
“但我需要一夜的时间,毕竟这种暗语若是落在其他人的手中,只怕其他人研究半月也未必能知其中一二。”
“好。”盛南音应了一声,将他送了出去。
直到天字一号房的门再次关上,盛南音才忧虑的转过身,走到了沈煜身旁。
“将这账本给王家,你可能真正放心?”
“若是连王家都不知晓那账本里面写的到底是什么,那,想要找寻知晓这种字体的人,只怕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琉璃镇的百姓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刚继位的新地也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想要找寻我把柄的官员更是等待不了。”
沈煜声音幽沉,让盛南音的心头也不容染上了些许紧张。
的确。
如今在暗地里面的人实在太多,他们既然不能全部防范,那便必须不落他人把柄。
翌日。
王川一早便将那账本带回了客栈之中。
与之账本一同而来的还有王川翻译而来的纸张。
当沈煜拿到那纸张的刹那,便冷笑一声,对着暗处说了一句,“动手。”
王川不明所以的往后瞧去,却什么也没瞧见。
但盛南音却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沈煜的计划,应当不会再有误了。
“王公子,多谢。”盛南音朝着眼前的王川淡淡一笑。
“盛小姐不必客气。”王川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这些年我王家始终被邱家压在脚底,此番盛小姐若是能替我王家将邱家压垮,那已然是帮了我王家的大忙,我王家又怎能承您一句谢意。”
盛南音未曾在多言。
直至夜深,沈煜派出的人才全部将邱家全都押于牢中!
当邱家的人一个又一个的从府中被押出之时,兰华镇的百姓面上一片振奋!
盛南音与沈煜便藏在了这些面带兴奋的百姓之中。
他们站在百姓身旁,将百姓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邱家总算垮台了!欺压我们如此之久,总算有人替我们主持公道了!”
“他们一家为非作歹,在兰华镇内做尽了那些个肮脏的事情!如今终于有人将他们处置!实在是大快人心啊!”
“不过据说,将邱家人压入牢中的,还从他们的府中挖出来了一箱又一箱的银子!那些银子据说是赈灾所用的!这邱家还真是做尽了恶事啊!”
第231章 罢免一切职务
听着百姓的言语,盛南音忍不住抬头看了沈煜一眼。
原来沈煜此番前来兰华镇,居然是为了调查赈灾所用的银子吗?
这邱家还当真是贪心,居然敢将赈灾所用的银子全部贪污!
人心不足蛇吞象,也怨不得他们会有如此下场!
盛南音心里泛着凉意,亦不再有心思听着百姓的言论。
二人一同离开了街道。
赈灾的银子被充公后,全数通过其他渠道购买了赈灾的粮食,旋即沈煜吩咐属下带到了琉璃镇中。
他不再亲自出面。
毕竟,虽然如今已有了赈灾的粮食,但琉璃镇中的灾民怨气却还没有完全消减。
回京的马车已经备好,直到真正的将赈灾的粮食都派发给了琉璃镇的灾民,沈煜才携着盛南音的手踏上了回京的马车。
马车内。
盛南音心疼的紧紧抓着沈煜粗粝的指腹。
“你一心为民,但却始终不得他人理解,会不会心生委屈?”
“不会。”沈煜摇了摇头。
“为民本就是我意,他们感谢与否亦或理解与否,并不重要。”
盛南音只觉得心似乎都已经揪成了一团。
她虽然无法在琉璃阵中感觉到沈煜的无奈,但只是从其他人的口述中便能想得到当晚沈煜究竟是如何被那些证明携带着火把赶出来的。
他分明是天之骄子。
分明应当是骄傲的,可如今却为了那些如此无礼的民众,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着。
嫣红的唇瓣微微一张,盛南音声音含着丝丝心疼道, “可我心疼。”
沈煜身子一僵。
他没有说话。
这么多年来,没有任何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他所有的付出都是理所应当的,毕竟他当初是六皇子,如今又是雍亲王。
可,从未有人想过,他当初成为六皇子之时,也不过还是个婴孩。
直至二七年岁,他便被外派到了战场之中。
直至如今,先皇离世,他尚未来得及悲伤太久,便被派到了琉璃阵中处理此事。
心头一阵暖流涌过,沈煜并未多言,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嗯。”
盛南音并未再多说,只是巧妙的将话题移开了,“你此番回京有何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沈煜眼眸一眯。
走一步看一步?
盛南音一双美目里盈满了疑惑。
沈煜可不是个会走一步看一步的人。
难不成是有什么事情不能告知于自己?
像是看穿了盛南音的想法一般,沈煜轻叹一声,旋即反手紧握住了盛南音的手腕。
“不必多想,如今新帝继位有些事情上不在把握之中,他会做什么于我而言都是未知的,所以才说走一步看一步。”
盛南音并未多言。
她心里残存着疑惑,倒也未曾继续言说。
三天两夜的长途跋涉,回京的马车终于进入了城门。
自从新帝继位之后,朝中便经历了一番大换血,如今丞相府,也还未完全安善。
所以,沈煜与盛南音便在城门之处各自分散。
盛南音回了丞相府,而沈煜则是先行回宫。
听闻盛南音要回来的消息,盛陈氏一早便在丞相府门前候着。
直至一辆马车终于映入眼帘,盛陈氏才顺着嬷嬷的搀扶匆忙的下了台阶,脸上带着丝丝焦急,
“音音!”
“娘!”盛南音连忙掀开马车的帘子,便瞧见盛陈氏眼泪涟涟地站在台阶前,瞧起来甚是叫人心疼。
盛陈氏忙用帕子拂掉眼角的泪水,握着盛南音的手,一边往丞相府内走,嘴里一边念叨着,
“你可算是回来了,为娘心中这几日一直担忧,不知你会出什么事情,以后可切莫再去如此远的地方了!”
“娘亲不必担忧,女儿此行自然心有把握,若是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女儿自然哪里也不会去。”
她说的好听,但盛陈氏却还是执拗的摇了摇头。
“你是从我腹中出来的,我难道还能不了解你的性子吗你如今说这番话便是不打算听为娘的话了?”
“怎会?”盛南音故作惊讶的模样,避开了盛陈氏的视线。
“不过,娘亲,我这才刚回来三天两夜的长途跋涉,实在是有些累,想先回去歇着了。”
“那你快去歇着。”一瞧盛南音平日泛着血色的容颜此时居然真的有些苍白,盛陈氏也没了想要追究的心思。
在盛南音离去之前,盛陈氏似有所感的看了如画一眼,“如画,盯着小姐好生歇息!”
“是!”如画连忙点了点头,搀扶着盛南音便一同回到了盛南音的小院之中。
但刚到了小院里,盛南音却并未歇息,而是将眼神转向了在一旁倒着茶水的如画。
“如画,如今不是懈怠的时候,你且去打探一番,如今城中到底有何传闻。”
“啊?”如画懵了。
“快去。”盛南音着急的催促着,如画虽不知为何,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连忙从后院钻了出去。
不安的指尖紧紧的捏着白玉杯的边缘,盛南音泛白的唇瓣微微向下一撇。
有些事情远远没有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若是平日,沈煜必定会先随她前来丞相府,但这一次却先行回到了皇宫。
盛南音心中担忧,不知是城中出现了什么事情,亦或是皇宫中又有何人准备对付沈煜。
直至三刻钟后如画才匆忙的赶了回来,那额头之上的汗珠都已经连成了一条细密的水线,垂落到了地上。
盛南音将帕子递到了如画眼前。
“先擦擦汗。”
“多谢小姐。”如画也并未拘束,伸手接过盛南音递来的帕子便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
“打听清楚了?城中可有什么变故?”
“打听清楚了!”如画匆忙点了点头。
“小姐,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的确发生了一些变故!”
“宫中居然有人传出来说简单,王爷虽然是以调查赈灾银为理由前去的琉璃镇,但实际上那些挣扎的银子已经全部都被王爷贪污了!”
盛南音眉心一蹙。
如画却愤怒的继续往下道,
“王爷分明是在为民着想,他们却一定要把脏水泼到王爷身上,着实过分!”
第232章 心寒
但盛南音却只是浅淡一笑,紧蹙的眉心在这一刻微微松开,“意料之内的事情罢了。”
“沈煜在城中的时候,他们自然找不到可以诬陷的法子,如今好不容易等他出去了,自然是要往他身上泼些脏水的。”
“可他们此法却着实过分!”如画愤愤不平的咬着牙根。
“他们若是有如此本事,怎么自己不去处理那琉璃阵之中的事情,分明是因为他们自知如黎镇的事情到底有多棘手,这才将此事推到了王爷身上!”
“不必如此气愤。”盛南音淡淡的摇了摇头。
“若是我们当真如此恼怒,那便相当于真正的跳入了他们所设的陷阱之中。”
“想要让他们的计划一一瓦解,那便必须沉着冷静。”
说到这里,盛南音白嫩的指尖忍不住紧紧的攥住了帕子。
她虽是如此告诫着如画,但心中又怎可能会真的无任何气愤之意。
她好不容易重活一世,一心只想着护着沈煜与身边的重要之人,如今沈煜却被城中的其他大臣如此诬陷,说不气愤自然是假的。
可,如今,无论是丞相府还是沈煜都处于被针对的时机之中。
她不能露出任何一丝马脚,也绝不能被他人抓住了把柄,免得连累了丞相府,沈煜也不能幸免。
盛南音的脸色愈发凝重。
如画也不敢再往下说。
翌日一早。
沈煜迟迟未到丞相府中,盛南音心中担忧,就连坐在院子里被花团围起的蒲团上也无法安稳。
眼角的余光掠过先帝赏赐的宫门令牌,盛南音沉不住气了。
她从蒲团之上站起,“如画,随我前去皇宫一趟!”
“啊!是!”如画还在浇花,一听盛南音的吩咐连忙点了点头,随手就放下了手里需要浇花所用的东西。
入宫的马车,丞相府中一直有备着。
所以,盛南音并不需多余准备。
进入宫门之后,盛南音便让马车直接向皇子府中走进。
如今王府还未建成,所以沈煜以及其他皇子还是居住在皇子府中。
可,就在马车即将要靠近皇子府的时候,却被一众拦在门前的侍卫挡住。
站于马车旁边的如画也抖了抖身子,连忙向着马车内的盛南音轻声低语了一句,
“小姐,皇子府周围全都是护卫!”
全都是护卫?!
盛南音心里猛然咯噔一声,下意识的便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但就这么一瞧,盛南音的面容猛的凝重了起来。
因为,如今的皇子府中不但全都是护卫,甚至就连前院和后院都已经被人层层把守,不让任何有心之人进入。
莫说是人了,如今只怕连一只鸟飞进去,都有可能会被刺杀!
“怎么回事?”盛南音走下马车,看向守在门边的护卫。
守在门边的两个护卫对视一眼,旋即其中一个对着盛南音摇了摇头。
他说:“郡主还是请回吧,如今王爷不见任何人,您来了也没用啊。”
盛南音冷笑一声,直接揭穿了那护卫的谎言,
“也许他谁都有可能不见,但绝不可能会不见我,你们到底是何人派来的!”
护卫一愣。
可是看他们的反应,盛南音却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她有些苍白的容颜泛着点点冷意,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两个护卫,就连语气都充盈了冰凉。
“是皇上派你们过来把守的吧?除了皇上,谁又能有如此胆子!”
话音刚落,盛南音转身踏进马车。
“我会再来的!”
她离去之前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而守在门边的护卫则是叹了口气,其中一名护卫点了点头,朝着皇子府中走进。
此时的沈煜正坐在正厅之中。
他不是没有听到门边传来的声音,但他不能出去。
护卫额头冷汗冒起,连忙跪于沈煜身前,“王爷。”
“她回去了吗?”沈煜淡淡的掀起薄凉的眼眸。
护卫咬了咬牙,“郡主已经回去了,但是,她,她说还是会再过来的!”
意料之内的答案罢了。
沈煜无奈地摇了摇头,终究没有多说,只是轻挥宽袖,“你先下去吧。”
“是!”护卫连忙退了下去。
沈煜并未多言,一双薄凉的眼眸在此时微微抬起,望着远处的一片日光,一颗心在此时沉于谷底。
皇子府已经被层层把守了起来。
而这件事很快也流传到了百姓之中。
其中有些百姓已然十分气愤。
在他们的眼中,沈煜便是战无不胜的存在,而这样的存在,如今却被憋屈的关在皇子府中,着实叫他们气愤!
与此同时,丞相府。
盛南音的面容已经完全沉了下去。
她还未来得及多想,二皇子却匆忙赶到了丞相府。
瞧见盛南音沉下的面容,二皇子便深叹了口气。
“如今切莫想着其他事情,因为,此番他被新帝罢免一切职务并且关在皇子府中,是因为有人弹劾他在琉璃镇之中的事情!”
“弹劾?”盛南音冷笑一声。
“他们有何资格!明知道琉璃镇被贪污的赈灾银子十分棘手,他们无一人敢前往将此事抛给了沈煜,如今沈煜妥善安置了这笔赈灾所用的银子,他们却又无中生事!”
心里凉了一片,盛南音面带讽刺的摇了摇头。
“闲王,你亦是个聪明人,即便我并未多说,你也应当知晓。”
“此番这些大臣所做的事情,已然让我寒了心。”
“我拼了命的想护着的人,他在战场上战无不胜,为民打下一片江山,可到头来呢?这些人非但没有半点知恩,反而还要向他身上泼脏水!”
越说到后面,盛南音的声音便越发气愤。
她紧紧的咬着苍白的唇瓣,泛着凉意的心底仿佛还蔓延着一丝密密麻麻的疼痛。
她甚至无法想象,此时沈煜的心境到底如何?
她一个局外人尚且都如此气愤,而身在局内的沈煜又该会有多么失望?
二皇子说不出话来。
他无法规劝盛南音切莫因此事动怒。
因为,即便是他也觉得心寒。
压下心底的凉意,盛南音淡淡抬眸,声音冰冷似霜。
“二皇子,你不必规劝于我,此事我心中自然有数,请回吧。”
第233章 一波未平
盛南音垂落清眸下了逐客令。
二皇子的好意已经收到,眼下和有沈煜关系的人,都会成为新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构陷的消息传扬出去了,琉璃镇中的居民多半会怀疑。”
二皇子苦笑一声,提醒盛南音有些事情要尽快去做,免得被别有用心的人推波助澜。
“我会马上去办。”
“若有需要,随时可以告诉我。”
二皇子最后又深深的看了眼孤零零的身影,摇摇头离开了丞相府。
“如画,我们一起去琉璃镇。”
盛南音的表情看不出悲喜。
如画忧心忡忡,“小姐,只有您自己一个人吗?”
不利的消息如果传到琉璃镇,或许会出现意外。
“他虽被禁足无法行动,但我却不能无所事事,去准备吧。”
“是。”
如画不敢怠慢,匆匆去了。
盛南音望着皇宫的阴霾的天空,眼底透着一股冷冽。
钱款和赈灾粮草准备完成,队伍浩浩荡荡奔着琉璃镇行进。
一路上盛南音骑着高头大马迎着风一言不发,如画心有不忍。
“小姐,您为何不坐马车?”
“我没事。”
短短三个字让如画无言。
不消三两日功夫,消息传达琉璃镇,百姓有人欢喜有人忧,传说沈煜贪污了赈灾粮饷被禁足中宫,谁也不知道消息真假。
“既然皇城来人,多半真是来赈灾的,只希望快点发下粮食,不然我们真的要不行了。”
百姓们堵在镇口翘首期盼,有人面黄肌瘦,有人双眼黯淡无光。
下午时分。
地平线上出现了大队人马,为首的女子正是盛南音。
“来了!”
人群沸腾起来,镇长眼睛大亮急忙起身相迎。
赈灾队伍并不长,似乎仅靠这些来赈灾是不够的。
邱家的一个伙计在人群中,看到这一幕暗戳戳的说:“传说是真的,他们只弄了这么一点粮食来打发我们。”
一句话出口,人群骚动。
队伍抵达镇子边缘,盛南音止令队伍,镇长感激涕零。
“您终于来了,我们有救了。”
“麻烦通知下去,就在此地赈济大家。”
“我这就带人去通知。”
镇长叫了几个人随着他一起返回镇上。
剩下的百姓陆续排好队伍,拿上早就准备好的口袋等待钱粮。
粮食勉强够赈灾之用,为了让每个人都能分到,分发的均量其实并不多。
“怎么只有这么一点!”
前面的人拿到白花花的大米满心欢喜,轮到那邱家的伙计却不干了。
“一点粮食够几人吃的,大家说对不对!”
“没错!”
百姓们也觉得太少,挨个一两天还行,但后续肯定还会挨饿。
“我看他们就是想糊弄我们,觉得百姓好欺负。”
仆人依旧撑着袋子,让分粮人继续添加。
“少在那妖言惑众,能有赈灾粮食就不错!”
如画怒斥。
仆人高声叫嚷:“大家都听到了,他们压根没想过给我们派发粮食,发这么点,怕是为了应付上命吧!”
“太少了。”
“就是,够谁吃的。”
百姓们的嘈杂声愈演愈烈。
如画心急如焚,盛南音却没什么表情,目视阴恻恻的仆人道:“你是邱家人?”
短短一句让后者脸色剧变,他昂着头分辨,“邱家人就不是灾民吗?”
“当然是,但眼下只是发一部分,后续还会有赈灾钱粮送到,你就这么等不及?”
“托词!哪还有什么后续!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钱粮都被沈煜贪墨了!否则他自己怎么不来,你让他出来跟大家说清楚!”
仆人的聒噪令盛南音稍感意外,他居然知道京城的消息,而最让人好笑的是,仅凭他一句话就能激起民愤。
“爱要不要。”
如画让人驱赶这厮。
仆人大叫道:“大家不要受他们蒙骗,没有后续了。这是所有的赈灾粮食,只够我们吃一两天,以后大家就自生自灭吧!”
“你这人!”
如画怒不可遏,盛南音示意她噤声。
哗啦!灾民粮的队伍乱了,好些人围上来叫嚷着必须给个说法,大家不能饿着肚子等死。
“没错,必须给我们活路。”
“枉费我们这么信任你们!”
眼看群情激愤,如画忙护在盛南音身边。
正在这时镇长匆匆赶回,厉声呵斥,“你们要造反吗!”
“镇长,这女人克扣钱粮,可要我们怎么活啊!”
“都闭嘴,灾患之年有的吃就不错了,而且盛小姐已经说了,后续还会有粮食送到,你们乖乖排好队伍,不要再惹是生非。”
“我们定要讨个说法!”
仆人唯恐天下不乱。
盛南音平静道:“闹吧,最好闹到皇城之中。”
短短一句让骚乱的区域安静下来,那仆人的脸色又变了几分。
“赈灾是圣命,我奉命而来,若再有人扰乱赈灾秩序,当以重罚。”
“盛小姐勿怒。”镇长赶忙安抚众人,“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回去排好队?”
百姓们终于怕了,跟谁作对也不敢跟天子叫板,否则钱粮拿不到,脑袋也要跟着搬家。
“我看你活蹦乱跳精神十足,既然嫌少,不如将你的匀给后面的人吧。”
盛南音向那家仆伸出玉手,一双冷眸幽若冰霜。
仆人尽管抗拒却不敢不从,最终交还钱粮灰溜溜的离去,走前的目光充满了怨毒之色。
赈灾继续。
镇长维系秩序,分发钱粮顺利了许多。
时间不早了。
盛南音忧心沈煜的安危,生怕迁延日月听到噩耗。
辞别镇长,叫上如画匆匆返回。
如画知道自家小姐心急,宽慰道:“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
回京路途遥远,岂料在半道出了变故。
一群难民将俩人团团围住,正是琉璃镇的百姓。
如画急忙护主。
盛南音蹙眉:“你们专程来等我,谁派你们来的?”
拦路的百姓多半是已经领到了钱粮,如今又来生事,难道是那家仆使坏?
百姓吵嚷不休。
“没有人叫我们来,是我们自己要来的。你们这些官人锦衣玉食,哪知道黎民百姓的死活!”
“将贪墨的钱粮交出来,否则你就别想回去了!”
第234章 回归
百姓们激愤不肯放行。
如画气结:“你们找死吗?”
“圣命算什么?没吃的连命都没了,还怕掉脑袋?不交出钱粮,你们就留在琉璃镇吧,等什么时候剩下的赈灾钱粮送到,自然就放你们离开。”
百姓们岂肯罢休,也听不进大道理。
盛南音示意如画别再多说,两人势单力孤不好和百姓冲突,于是道:“我随你们回去。”
“这还差不多!”
就这样,俩人半道上被劫回了琉璃镇。
回到镇上才发现镇长早就被捆了起来,各处骚乱不休。
人群中有那邱家家仆的身影,他笑容阴鸷,意味不言而名。
百姓们吵吵嚷嚷只管要活命钱粮。
盛南音道;“这个容易,我派个人去京都催办,大家意下如何?”
“我们没意见。”
“我有异议。”仆人阴阳怪气,“谁知道你让人催促钱粮,还是叫官兵来围剿我们!”
一席话惊呆了百姓,他们吓得脸都白了。
如画咬牙呵斥,“小人!”
盛南音明眸澄澈,反问道:“不肯催粮又不肯放行。我知道是你撺掇大家绑了镇长,并劫掠我主仆二人。我必须提醒你,若我二人回不得京师,朝廷必派人前来,在场的谁又能逃得掉?”
对啊!
百姓们恍然大悟,赶忙道:“我们只是想要活命的口粮,绝对没想干什么!”
“盛小姐,这不关我们的事。”
“我知道大家的心思,这就派人去京师。”
盛南音示意如画先行离开。
如画满心的抵触,如果她走了,谁来照顾小姐?
“听话,去找管事人,速去速回。”
“是……”
如画无奈,骑上快马消失在了视野中。
盛南音被关押到了一个房间里,几个村民在外守着。
他们除了限制自由却不敢断供米水,否则人死,大家都会被牵累。
其实盛南音心中并没什么憎恨,百姓只是为了活命,现在只担心沈煜的情况。
皇宫中。
新帝见到了慌慌张张的如画。
听闻盛南音被囚禁在流离县登时火冒三丈,“刁民!简直岂有此理!”
砰的一声,茶盏摔了个粉碎。
“来人!”
新帝即刻调集甲兵,要去琉璃镇处死那帮该死的暴民。
如画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想赶紧见到自己小姐。
二皇子匆匆进殿,劝谏道:“不能随意杀戮百姓,否则动摇社稷根基。”
“二弟,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朕想做什么,还需要你来做主?”
“难民只是想要糊口,杀了他们必定民心大乱。”
“够了!”
新帝瞪了二皇子一眼,“这段时间你越发的骄纵跋扈,朕念在你是同胞兄弟的份上才既往不咎,如今你却一而再的跟朕唱反调,你这王爵不要也罢。”
新帝竟削了二皇子的王爵之名。
如画心惊胆寒。
二皇子默然谢恩,他没什么好说的,只想将代沈煜将盛南音平安带回来。
“告诉盛南音,朕不许她在插手国政大事。”
新帝挥挥广袖,二皇子和如画退出了宫廷。
出了宫门,如画苦笑:“不想连累了二皇子。”
“不说这些,还是赶快去琉璃镇吧。”
两人带上人手奔着琉璃镇。
消息不胫而走,朝中官员听后议论纷纷,百姓更群情激愤。
沈煜被软禁,二皇子被削爵位,如今盛小姐也被止令行事。
皇城的事哪能瞒得过新帝的耳目,内侍太监回禀,他又惊又怒,这个皇帝当得真是憋屈!
片刻后,安静的宫殿中,新帝见到了正在看书的沈煜。
“六弟好雅兴。”
“皇上日理万机,怎么有空来臣弟这边?”
沈煜起身下拜。
新帝冷着脸坐定,“六弟不用多礼,坐下说话。”
兄弟俩面对面,沈煜亲手沏了一壶茶,“何事扰的龙颜不悦?”
“你会不知道?”
新帝就是来窥探风声,有些人哪怕是被禁足依旧能搅动风云。
“我一直在宫中双耳不闻窗外事,还请皇上示下。”
沈煜笑言奉茶。
新帝不悦,说明了外面的情况,也没有隐瞒盛南音被囚禁在琉璃镇的事实。
“满朝公卿皇城万民,都对朕有微词。朕实在不知道怎样才能像六弟一般令万众归心,今天朕就是来请教的。”
新帝哪里是在吐苦水,分明有要挟的意味。
沈煜轻声道:“皇上怕是多虑了,您才是一国之君,自古名君哪一位不饱受争议?”
“六弟果然会宽慰人。朕还是想问问你,如何坐稳这江山,朕真心求教,还望六弟不吝赐教。”
新帝拱拱手,沈煜起身叩拜:“臣不敢,”
琉璃镇。
二皇子带人席卷破败的城镇,百姓们瑟瑟发抖哪还敢守住门厅。
如画见盛南音平安无事才放心。
二皇子望着惊惶的百姓,询问盛南音如何处理。
人群中没发现那家仆,不过震慑人心还是要的,否则人人都可以恣意妄为。
“有道理。”
二皇子有心立威,让人去找了家仆。
少时那厮翻滚在地,吓得屁滚尿流面无人色,不管如何求饶依旧改变不了命运,被当众斩首以儆效尤。
百姓们跪拜于地口祈求宽恕。
镇长也吓坏了,跪在盛南音脚下为百姓请命。
盛南音将他扶起来,宽慰百姓道:“后续还有钱粮送到,大家不用担心,各自回家去吧。”
“谢谢盛小姐。”
恩威并施,百姓们感激不尽。
一群人簇拥着队伍离开镇子,目送队伍北行而去。
返回京师的路上。
二皇子向盛南音说明京师情况。
百官和百姓对当今圣上颇有微词,只因为他对待功臣的方式令人不满。
盛南音不在乎这些,只问沈煜怎么样了。
二皇子冷不丁被塞了一嘴狗粮,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目前沈煜虽说身处龙潭虎穴之中,却不至于有性命危险。
另外二皇子觉得奇怪,以盛南音的智慧不可能看不出沈煜现在的处境。
这就是关心则乱?
“百官和百姓都盯着皇宫,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皇上不会强做什么,杀人更不至于,但收缴权柄的心却是有的。”
二皇子分析了情势。
盛南音惴惴不安,快马加鞭向着皇城飞驰。
第235章 所谓交易
禁宫中。
沈煜除了不能外出之外,一应生活和往日没什么不同。
夜晚时分一道身影溜入禁廷,打眼一瞧是五皇子。
沈煜好奇道:“你干嘛来的?”
“当然是问问六弟什么情况,我近几日坐立不安,总觉得要出乱子。”
五皇子的忧虑写在了脸上。
沈煜微微一笑:“你瞧我气色比你都好,哪像将死之人?”
“六弟别开玩笑了!”
五皇子忧心忡忡。
外面传言愈演愈烈,若不是天子脚下人心浮动,皇上保不齐已经动手了。
“安心,来喝杯茶。”
沈煜依旧泰然自若。
接下来一阵闲谈也没聊什么军国大事。
沈煜说的是这段时间内在禁宫生活,如同颐养天年,自在逍遥。
五皇子语塞又担心被人察觉,只好匆匆退去。
等他走后,沈煜垂着眼帘兀自品茶。
翌日拂晓。
盛南音返回了皇城,朝中百官也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新帝令黄门召见,说要论功行赏。
金殿之上,文武朝拜列于两厢。
一身青白裙的盛南音移动莲步步入金殿,三千青丝如云似雾,形貌绮丽绝伦。
新帝忍不住看个不停。
等人到殿,新帝笑道:“诸位爱卿,盛南音此行琉璃镇,赈灾有功,朕当论功行赏,你们说封赏什么好?”
百官对视,无人回应。
皇上想趁此机会拉拢人心,混迹官场的人谁看不出来?
盛南音轻语:“赈灾之功,有赖于亲王筹划,我不过是跑了趟腿脚,不敢居功。”
这番回答声调不高,可在座的文武公卿都听得清楚,暗道盛南音聪明,反将了皇上一军。
可惜新帝充耳不闻,兀自说道;“你有功,朕必然要赏,就赏你东海夜明珠一对。”
盛南音暗暗叹了一口气,开口谢恩。
百官心下腹诽又不敢多言,皇上这是铁了心要将亲王软禁下去!
盛南音汇报完琉璃镇的相关事宜便拂袖退出金殿,心中想的都是那张冷峻的面庞。
一时失神,不小心和人撞了满怀。
“莽莽撞撞,也不看着点!”
原来是督察家的夫人,面色好不嫌弃。
盛南音淡淡的说了句抱歉便要走。
夫人追上来阴阳怪气:“说句抱歉就想走,我看你是故意撞我,公报私仇。”
盛南音峨眉挑起上下打量,揶揄道:“看你身板,我怕撞坏了自己身子。”
“你!”
督察夫人的体格是丰膄了些,但远不如盛南音说的那般不堪。
她咬牙切齿,“小蹄子……”
话音未落,她看到了什么登时脸色剧变,慌忙后退和盛南音保持距离。
盛南音不禁迷茫,这女人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思量间察觉背后有人,回头正撞在宽厚的怀里。
盛南音愕然抬头,正对上垂落的眸光和英俊的脸庞。
沈煜?
盛南音愣住了,眼眸颤栗不可置信。
他怎么出来的!
“看到我不高兴?”
沈煜笑眯眯的问。
盛南音还没回神,而督察夫人已吓到发抖:“刚才是我不小心撞到了盛小姐,我很抱歉。”
“该干嘛干嘛去吧,宫中不可乱闯。”
沈煜眸光稍冷,一个眼神让督察夫人魂飞天外,忙点着头带人匆匆而去。
“你怎么……”
盛南音没闲工夫管那女人,杏眼直直的盯着令她魂牵梦萦的脸庞。
“我恢复自由不好么?你不高兴,那我回去。”
沈煜故意要走。
盛南音咬着贝齿一把拽住大手,狐疑道:“老实交代,他为什么会放过你,刚才在金殿上,我说赈灾是你的功劳,他却熟视无睹。”
“因为他让我恢复了自由身,自然不会再理你的要求。”
沈煜眼底藏不住溺爱之色。
盛南音思忖片刻,惊道:“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和他私底下达成了什么交易!不然凭他的性子断然不会这么放过你!”
显然盛南音猜中了。
沈煜抚摸着白净的脸蛋打趣:“聪明如你,是有这么回事。”
“到底什么交易?”
“你猜。”
俩人一个火急火燎,一个却不肯言明。
盛南音气结,跺了跺脚嗔怒道:“枉我朝夕惦记着你,你不想说,就烂在肚子里吧。”
说罢掉头就走。
沈煜笑着跟在后面。
俩人一前一后出了朱雀门,盛南音径上马车要回丞相府,沈煜闪身跟了进去。
如画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车内。
俩人面对面。
盛南音俏脸紧绷,目光一直转向外面,玉指握紧一副冷漠的表情。
沈煜轻声道:“听闻你在琉璃镇遇险。”
“不关你的事。”
“怎么会不关我事,我听说后寝食难安。”
“沈煜!”
盛南音咬紧贝齿,大眼睛瞪得滚圆。
“琉璃镇的事怎么会瞒得过你?而且二皇子被削去爵位,皇上又不许我再管国家大事,百官和百姓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是不是你让人放出了消息,故意给皇上是施压,然后促成了这桩所谓的交易?”
盛南音的心七窍玲珑。
沈煜笑颜更甚,“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权谋机变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不说算了,我也懒得问。”
盛南音继续侧过脸颊不再言语。
眼看要到丞相府,沈煜道:“如画,先不回去,换个地方。”
“是。”
如画这会听得正过瘾,于是调转车头奔着他处。
“喂,我千里迢迢从琉璃镇赶回来,我累了,现在要睡觉。”
盛南音愤愤挥手。
沈煜却张开了怀抱,温柔呼唤:“来。”
“你……”
盛南音不禁捂住了眉头,这才一段时间不见,他不但爱吃醋,面皮也厚了几分。
若是被如画看到还得了?
“有我在,你在哪里都能睡得安稳。”
任凭沈煜调侃,盛南音就是不肯靠近。
沈煜干脆主动坐了过来,然后盛南音被他一把搂在了怀里,螓首抵住胸膛,抗拒的心逐渐软化,嘟哝道:“八成是我要死了,还在惦记着你,而你平安无事也不愿提前告诉我一声。”
一番幽怨的呓语让沈煜苦笑。
“你真是我命中的克星,我不是有意隐瞒,只是还没来得及通知你。”
第236章 盛南音的礼物
“依旧有人视你为仇雠,告诉我,你和新帝达成了什么约定。”
盛南音的眉间略有凄色,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沈煜轻叹一声,简单说明内情,原来所谓的交易,是新帝让他确保边塞安宁。
边塞各部对中原虎视眈眈,新帝登临大位时间不久,外邦不服王化或会兴兵作乱。
倘若骤然挥师南下,仓促之间如何抵挡?
“军中无可用之人吗?”
盛南音撩起明眸,心间的不安无法遏制。
根据前世记忆,沈煜曾经在边塞被人算计,断了粮草。
幕后之人手眼通天,竟能左右军旅要务。
眼下的形势虽和上一世有所不同,却不能保证不会从来一次。
“你有何看法?”
沈煜笑着问。
盛南音忧心忡忡:“我不关心什么军国大事,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
整装待发筹措万全,切勿将紧要事务交托于人,尤其军资战备须慎之又慎。
“有道理,恰好我也有话要跟新帝谈谈。”
马车行至湖边水岸,霁月光风美不胜收。
两人不曾下车,依偎在马车众享受着片刻的温馨与安宁。
死而复生后,盛南音为了避免重蹈覆辙,精于筹算步步思量,只有现在和沈煜相处才能找回最单纯的宁静。
“何时动身?”
盛南音扬起白净的脸儿望着沈煜,他摇了摇头:“还没确定。”
“再等等吧。”
二人在湖边稍作停留,稍后盛南音折返丞相府,而沈煜则去了皇宫。
御书房里。
新帝笑言:“六弟,此番征讨,朕全仰仗你了。”
沈煜道:“臣弟自当竭力,只是出发之前还有些疑虑。”
“说来听听。”
内侍奉上蜜酒,味道倒是极好的。
“内廷督造,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六弟喜欢就好。”
新帝把玩金樽似笑非笑,挥挥手,内侍尽数退去,只剩下了兄弟俩。
“臣弟担心此去劳师远征,短时间不能返回。”
沈煜说的隐晦。
新帝何尝听不明白,他踱步过来,“六弟不在,文武百官自当尽心辅佐朕。”
一席话让沈煜陷入了沉默。
新帝挑眉:“六弟还是不放心?其实朕也觉得太平静了。六弟在都城震慑乾坤,若是走了……”
“既如此,臣弟先行告退。”
他又在阴阳怪气的讥讽了,沈煜放下酒杯便要离去。
新帝高声道:“开个玩笑,六弟何必当真。”
“皇上让臣弟远征,臣敢不效死命,然而大军开动难以轻身返回,为了顾全大局,还是先斩除不安分因素以策万全。”
“六弟说的是,朕也是这个想法。”
见沈煜目光澄澈,新帝不免感慨,“如今朝堂之上,几人与朕离心离德,六弟看得比朕清楚。”
“交给臣弟来办。”
“朕等你消息。”
沈煜拱拱手辞别御书房,少时见到了二皇子。
二皇子惊讶道:“听说六弟恢复自由身,我还以为是传言。”
沈煜微微一笑,简单说明下现下形势。
简而言之,大军开拔,为避免皇城变故导致军心不稳,必须先整肃朝纲。
二皇子怪异道:“六弟,这话你我说,怕是不合适吧?”
“是新帝的旨意。”
“没这么简单。”二皇子也是聪明之人,沈煜摊手道:“是音儿的建议。”
“果然。”
二皇子吃了一惊。
其实他心中一直都有疑惑,盛南音往往料敌于先,事未发而早作好了筹谋。
听起来有些不合理但却又真实存在。
这也就意味着,此番边塞之战肯定会出乱子。
“六弟,南音她?”
“不要打听关于她的事。”
沈煜的回答平静中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二皇子听出了警告的意思,耸耸肩不再多问。
……
丞相府迎来了贵客。
那督察夫人惊人亲自登门,还备了厚礼。
盛南音一时闹不清楚状况,上一世,可没这种情况出现过。
督察夫人“真诚”的说道:“此前在宫中不小心冲撞了盛小姐,我是来专门赔罪的。”
“你确定?”
盛南音看不透这女人的花花肠子。
即便沈煜恢复了自由身,可她好歹也是堂堂督察夫人,胆子不至于这么小。
“小小薄礼还请盛小姐笑纳。”
“我收了。”
盛南音也想看看她耍弄什么花招,让如画沏茶款待难得的“贵客”。
一番闲聊。
督察夫人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传言和她在宫中的见闻。
盛南音不是喜欢八卦的女人,这些话直教人昏昏欲睡。
等督察夫人告别,如画怪异道:“小姐,恐怕她没安什么好心。”
“我和督察没交情,她来送礼是有点突兀。”
盛南音瞧着滋补的名贵之物陷入沉思,干脆让如画收整药物,自己要进宫一趟。
如画憋笑:“您送这些,姑爷会不高兴吧?”
“他把本小姐晾在一旁那么久,还不容我消遣他一次?”
“嘿嘿,我这就给备着。”
如画手脚利落,打包好了礼物。
车马入宫,艳阳高照。
自从琉璃镇归来,难得见到这般的好天气。
午后时光令人慵懒。
进了宫,正看到沈煜独自坐在凉亭水榭望着水塘出神。
盛南音示意如画噤声,蹑手蹑脚的过去,正准备唬他一唬,不想摆开架势沈煜却猛然回头,盛南音反倒被吓了一跳,险些一屁股跌倒。
沈煜眼疾手快,展开猿臂瞬间勾紧小蛮腰。
四目相对。
盛南音俏脸潮红,轻呸一声,愠道:“混蛋……”
沈煜乐不可支,“音儿,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小把戏了?”
“要你管。”
盛南音咬着红唇,俏生生地送上礼物。
沈煜大感兴趣,“不是逢年过节,无事献殷勤,肯定有求于我。”
“猜猜我给你送的什么?”
“酒?”
“笨。”
盛南音主动打开精美的包装。
盒子里正是老山参等滋补之物,沈煜当真哭笑不得。
这丫头越来越调皮了。
“亲王大人前段时间禁足深宫,大补药滋阳散寒,正合用。”
盛南音眨着灵动眸子语笑嫣然。沈煜却骤然将火热的娇躯抱个满怀,俯瞰的眼神无尽的溺爱。
“不错,我现在就服下。正巧你在,马上就能用上。”
“快放开我啊。”
盛南音瞬间涨红了脸蛋。
远处观望的如画见状,偷笑着退去了。
第237章 再起波澜
盛南音好长一段时间没来沈煜的水榭赏景了。
等言明督察夫人送礼的事,沈煜的表情变了变。
“看来真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了。”
“什么意思?”
盛南音闹不清楚状况不免紧张,难道给他惹了麻烦?
“无妨,正赶上好时候。”
大举出征正需肃清后方,此刻有人上门何乐不为,且等着就好。
盛南音似懂非懂,发现沈煜还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便扬起白净的下巴娇嗔道:“看够没有?”
“看不够,禁足的这段时间,我睡里梦里都是我的音儿。”
“咿,亲王大人也变得油嘴滑舌了?”
盛南音嘴上鄙夷,一颗心却颤抖起来。
她喜欢听动人的话,只是从前满心仇恨和权谋,哪有心情管这些。
如今诸事皆定,或许……
“油嘴滑舌,那也要你尝过才知道。”
沈煜慢慢垂下了英俊的面庞,盛南音犹犹豫豫环住了他的脖子。
眼看俩人的唇要碰在一起。
忽然如画匆匆忙忙冲了进来,远远喊叫:“小姐!不好了!”
盛南音吃了一惊,赶忙要分开。
沈煜握紧纤纤玉手,问如画道:“何事惊慌?”
“禁军宫统领到了!”
禁军?
盛南音愕然。
沈煜巍然无惧,“请宫统领进来说话。”
不多会,一位带甲统独自近前,拱手道:“亲王大人,皇上请二位过去。”
“又出乱子了。”
盛南音哼了一声,随沈煜离开了寝殿。
兵甲随行,抵达御书房。
新帝见俩人同时出现,不由冷嘲:“贤伉俪还有心情谈风月。六弟,有人奏疏弹劾盛南音收受监察使贿赂,还有密信往来,勾结朋党。”
“我没有!”
盛南音激烈分辨,倏地发现沈煜示意,于是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新帝道:“证据确凿,两位还是先委屈一段时间吧。”
他当场下令让宫统领将二人禁足,根本不给辩驳的机会,而沈煜也没有分辨的意思。
“我就说督察夫人没安好心,她也太心急了吧。”
回到寝处,盛南音余怒未消。
沈煜看了看守在殿外的禁军,拽着她进了大殿。
“你要相信我,我没写那封信,而且我不可能和监察使有往来,更不会那么蠢留下什么信函。”
盛南音只顾着解释一通,最后发现沈煜憋不住笑。
“你笑什么?”
“你现在的样子很可爱。”
“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能坐得住。”
盛南音翻了个白眼,急得来回踱步。
某个瞬间忽然回忆起了一件事。
督察使府邸有一位门客擅长伪造笔迹,一定是他刻意栽赃陷害。
沈煜怪异道:“自己的门客伪造笔迹,你觉得可信度有多少。”
盛南音幡然醒悟,“你是说那门客是别人安插在监察使身边的眼线,故意搅动局势!”
搅动局势对谁有利,谁又有那般大的手笔,其实也不难猜测。
沈煜有了大概的想法,何不来一招敲山震虎,让幕后之人主动露出马脚。
于是询问盛南音那人的详细信息,并唤宫统领说了情况。
宫统领有些为难。
沈煜正色道:“大军开拔在即,新帝的宏才大略岂能儿戏,速去将那人带来,本王要问话。”
“是!”
宫统领不敢怠慢,不过此事还是要汇报给新帝知晓。
约莫一个时辰。
儒生被秘密押送到沈煜的面前,他噗通跪倒,面无人色。
盛南音安静地立在一旁看着。
沈煜问:“你可要性命?”
短短一句单刀直入。
儒生脸色一变再变,骇然道:“小人,不知您是什么意思。”
“我前段时间禁足深宫,闲来无聊想到了几种酷烈刑法,正想找人试个新鲜。”
“亲王殿下!您不能啊,小人所犯何罪!”
儒生面无人色,叩拜于地瑟瑟发抖。
盛南音心惊,沈煜这是唱的哪一出?
不谈案子,只谈刑罚有用吗?
沈煜踱步到儒生面前俯瞰,眼神幽冷,“所犯何罪你心里清楚,你不过是一小小门客,本王与对你对话已经浪费了许多时间。”
咕噜——
儒生吞了口唾沫,再看门外甲兵森列,更是面如死灰,“求亲王大人宽恕!小人是被逼的!”
“你的性命在自己手里。”
沈煜坐下来抿了一口茶。
儒生跟狗一样爬到他脚边,悲怆说:“有人给我钱让我做的,但我不知道他是谁!”
“宫统领,麻烦将这件事告诉陛下。”
“是。”
宫统领带走了嚎哭的儒生。
望着人影远去,盛南音难免狐疑,“你为什么只谈刑罚,不说内情?”
沈煜笑道:“这些文人最是贪生怕死,跟他们逞口舌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盛南音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种手段,不愧是他!
另外刚才听到酷烈之刑,确实有些吓人。
“托词而已,再过不久就会出变故,我们等着。”
沈煜泰然自若,稳坐钓鱼台。
不出意外,仅是到了晚上,二皇子匆匆赶来,宫统领阻拦不住。
“何事惊慌?”
沈煜平静的问,二皇子苦笑道:“督查使被灭门了,大火焚天,禁军已经去救火了。”
寥寥数语让盛南音汗毛直立。
谁这么大的胆子,皇城屠戮大员,简直目无法纪!
“谁说不是?新帝大怒,严令彻查。”
“麻烦二哥代我向新帝带句话,就说我想去现场看看。”
“他会同意吗?”
二皇子觉得希望微乎其微,沈煜神秘一笑:“他会同意的。”
片刻后,宫统领前来传讯,“皇上同意二位出行,不过本将必须同往,保证两位的安全。”
沈煜握紧盛南音的手离开了住处。
一行人护着马车前往监察使府邸。
远远看到大火弥天,烈焰遮蔽天幕,城中百姓张望,心惊胆寒。
这场大火可谓震动京师,新帝不震怒就怪了。
此刻禁军还在扑救。
宫统领勒令随行甲兵救火,他的责任是拱卫内廷,但早点扑灭大火总归是好的。
沈煜稳坐马车,望着火光一言不发。
盛南音小声问:“你知道是谁干的?”
“还不确定,不过未必没有线索。”
随着禁军来回奔波,烈焰终于熄灭。
第238章 幕后黑手
宫统领带人去寻尸体,沈煜和盛南音也下了车进入破败的门墙。
放眼哀鸿遍野,不忍睹视。
盛南音心有不忍,心道“造孽。”
“二位,我要回宫复命了。”
宫统领言下之意是新帝默许了两人恢复自由,只是放了又关过于频繁不好再下旨。
“宫统领随意,我们再看看。”
“亲王大人要注意安全,保不齐贼子还在四处窥探。”
宫统领带人匆匆而去,远处围观的居民依旧有很多。
盛南音神色凄迷:“看来没有活口了。”
烈焰焚天,土石都能烧毁崩裂,何况血肉之躯。
沈煜眼角的余光扫过街道众生,对盛南音说:“我们去附近的酒家吃顿饭吧。”
“难得你还有心情吃东西。”
盛南音固然没胃口可还是答应了。
俩人一起离开了焚毁的区域,进了不远处的一家酒楼。
三楼安静的房间,沈煜站在的窗户边窥探。
盛南音不明所以,“你在看什么?”
“刚刚人群中有高手混迹在百姓中,气息隐藏不住。”
盛南音咂舌,怪不得他要来这里,能确定对方的身份吗?
“不能,不过很快就知道了。”
饭菜上桌,两人坐下来稍微吃了些,然后沈煜继续站在窗户边安静的等待。
时间流逝,转眼入夜。
街上的人越来越少。
沈煜低语:“在这等我,我去瞧瞧。”
“我和你一起去!”盛南音急忙拽住大手惴惴不安,沈煜轻叹:“太危险了。”
“有你在,我不怕。”
盛南音很执拗。
沈煜干脆不再多说,两人离开酒店隐匿在阴影中向着焚毁的区域靠近。
尸体已被收敛,目前街上也没什么人了。
稍稍靠近就发现废墟中有黑影徘徊!
盛南音正要开口,才发现沈煜不见了踪迹。
人呢?
思量间沈煜不知何时到了那黑影身边,抬手就抓。
黑影反应速度极快,俩人生生对了一掌!
轰隆一声!
显然那黑影实力不济,瞬间被震退了三五步。
沈煜冷眼,继续上前。
战斗没有悬念。
黑影就被踹翻在地,一块玉牌叮当掉在了地上。
黑影大吃一惊想捡起来,但沈煜的速度更快,飞起一脚正中他的下巴!
对方惨叫翻滚出去,拔腿就跑。
他选择丢下玉牌保命,而沈煜拿到了玉牌自然不会再追赶他。
“这是什么?”
盛南音不认得上面的符号。
沈煜盯着玉牌陷入了沉思,突然不远处的枯井传来了微弱的哭声。
是孩子在哭,有活口!
“我下去。”
沈煜二话不说径直跳进枯井,盛南音在旁干瞪眼。
万幸,沈煜平安拽着一对母子纵身离开了枯井,竟是督察夫人,她还活着!
此刻她的状态不是很好,满脸焦黑,身上也有灼伤痕迹,不过孩子被她保护的很好。
“先找地方安置她们再说。”
城中有处闲置的产业,干脆将督察夫人安置在此。
盛南音本着医者仁心彻夜帮助督察夫人调养。
沈煜安排影卫保护,自己回到了皇宫。
不出意外,新帝还没就寝,此刻正在书房走来走去,盛怒之色无法遮掩。
见到沈煜出现,他也没什么好脸色,“六弟是来取笑朕的吗?”
堂堂督查使府邸被烧,全家灭门,闹得帝都满城风雨,丢的是他帝王颜面。
沈煜平静的问道:“皇上对此有什么看法?”
“本想着肃清朝纲后用兵,看来有些人按捺不住了。”
新帝甩袖坐定,“越是这样,朕越是要挫败他们的威风,还要将狂徒揪出来!”
他新坐帝位锐气正盛,只是发怒不能解决问题。
“之前朕轻听轻信,现在恢复六弟的一切权位。”
新帝下了旨意,沈煜轻声叩谢。
“时间不早了,六弟早些回去休息吧,军国大事还要倚重六弟。”
沈煜点点头,没再多言退出了御书房。
接下来还要安静一段时间,静待督察夫人醒来,希望盛南音有办法让她说出内情。
别院这边,在盛南音的悉心调养下,督察夫人的身体渐渐好转,精神也恢复了。
面对盛南音她无地自容,想不到会被眼中钉救下。
盛南音只是安抚她节哀顺变,也不问别的事。
又过了一天。
督察夫人的身体好了大半。
盛南音让如画照料起居无微不至,她又想到家里遭遇厄运一身孤零,不禁泪如雨下。
她的心神已然崩溃,正是机会。
盛南音询问她可愿意报仇,若想复仇,自己可以协助。
“你愿意帮我?”
督察夫人无比激动,抓这盛南音的手瑟瑟发抖。
盛南音安抚道:“过去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找到凶手对我们都有好处。”
“我不知道那造假的儒生从何处而来,我只知道我夫君生前与一人往来密切。”
“能记起来那个人的样子吗?”
“我尽量。”
盛南音即刻让如画请来画师,根据督察夫人的记忆临摹了那人的容貌。
画像上的人三十来岁,看起来颇为精干,不像寻常人。
接下来让如画继续照看督察夫人,盛南音独自乘车见到了沈煜。
沈煜看到画像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孟国公府的一个近卫长。
“你见过?”
“以前在孟国公身边偶然见过一眼,他的胡子有印象,错不了。”
沈煜思量一阵,又夸赞盛南音有手段,竟然能让督察夫人开口。
“你也要告诉我,玉牌上是什么符号。”
盛南音还记挂着呢。
沈煜不再隐瞒,玉牌上的符号正是新帝成人礼之前的私人印章。
“怎么会如此?”
盛南音蹙眉思索两者之间的关联,难道是新帝派人干掉了督查使?
沈煜轻声细语:“是不是新帝不重要,重要的是孟国公的人怎么会和监察使密切往来。”
若所料不错,伪造信函以及纵火行凶的人,怕是跟他脱不开关系。
“你要去见他?”
盛南音无比抵触,孟国公如此凶残,怕有心谋乱。
沈煜摸了摸盛南音的头,温柔道:“别担心,我也正巧要去试试这老狐狸,你在家等我就好。”
说罢,径直出门去了。
第239章 老狐狸
沈煜独自去见孟国功公有些莽撞了。
盛南音觉得不合适,忙拽住沈煜,轻声道:“不如派遣人手暗暗调查好了。”
只要能找到画像中的人就能坐实国公的罪行。
“听你的。”
沈煜点了头,接下来派遣两名侍卫前往公国府去寻找画像中的人。
一等就是一天。
帝都风起云涌,监察使灭门的惨案损毁了皇室威仪。
如果找不到真凶,新帝会成为笑柄。
二皇子派人传话,新帝已经勒令官吏排查线索,希望找到真凶。
盛南音嘀咕说:“我看新帝不过是白费心机,对方做事不留痕迹,除了那个临摹我笔迹的人,再也没有突破口了。”
沈煜坐在一旁看书,垂着眼帘一言不发。
约莫黄昏时分陆陆续续有消息传来。
并没有在国公府找到画像中的人.
“怎么会这样。”
盛南音白净的脸庞写满了担忧,难道那人被国公灭口了?
“极有可能。”
国公老成持重且心很毒辣,他既然达成了目的,自然不会再将不安定因素留在身边。
所以这次交锋终究是差了一步。
“接下来怎么办?”
盛南音想不到什么办法了,总不能这么一直耗下去。
“放心,他很快就会亲自来找我。”
沈煜十分镇定。
盛南音瞪大着眼睛有些迷茫。
很诡异,不出沈煜预料,仅仅过了一天,国公真的主动上门。
瞧他龙骧虎步笑容可掬,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大善人。
亲王和国公对话,盛南音不好作陪,于是躲在侧室偷听。
双方落座,孟国公笑眯眯的对沈煜道:“老夫要祝贺亲王殿下恢复了自由身。”
“国公来找我,当真只是为了祝贺这么简单?”
沈煜直奔主题。
孟国公捋着胡须神情揶揄,“老夫是来为亲王鸣不平啊。”
“说说看,如何不平。”
“亲王功勋卓着,要不是亲王为我朝柱石,新帝如何稳坐朝堂,接受百官朝拜。”
孟国公几乎要把话说明了。
盛南音暗暗腹诽,怪不得敢放火灭杀督察使,他早就有了不臣之心。
“陛下盛威日隆,坐镇朝堂正合天意。”
“天意?”
沈煜一番答复惹得孟国公冷笑。
“亲王殿下,您的人在府内弄出那么大动静,不就故意引诱老夫前来。老夫既然来了,亲王为何还要对老夫藏着掖着。”
盛南音这才明白,原来孟国公登门造访,是沈煜故意让去国公府查询的人弄出了动静!
好智慧。
“亲王殿下,老夫不知哪得罪了您,为何派人出入公国府。”
“督查使是谁杀的?”
沈煜倒了杯茶,直接问。
“就是老夫。”
孟国公承认了。
沈煜的瞳孔微微收缩,然后吹了吹茶盏,“为什么这样做?”
“亲王才是正和天意之人,老夫看不惯新帝秉性,而且他在各方面都远不如亲王,不如老夫协助亲王将他赶下那个位置?”
孟国公的话胆大包天,竟要改朝换代。
盛南音在屏风后咂舌,真不知孟国公究竟是在设局试探,还是别有所图。
“时间不早了,国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沈煜下了逐客令。
孟国公起身揶揄道:“亲王殿下怕了?嘿嘿,老夫还会再来,直到亲王殿下改变心意为止。”
丢下一句话,孟国公甩袖而去。
确定他离开后,盛南音忙从屏风后转出,愠怒道:“好一个老狐狸,简直目空一切。”
沈煜摇头:“他不过是做做样子。”
盛南音托起了下巴,“什么意思?”
“杀督察使搅动风云,就是想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以为我和他一样有不臣之心。”
“这么说他准备好了后手,一旦答应和他联手,他就会在关键时刻背后捅刀子!”
盛南音理解的很通透,其实只要不答应就好了。
沈煜摇头:“他还会再来,如果他接连来拜会,新帝就会对我起疑心。”
“什么!”
盛南音大吃一惊,仔细想想真有这种可能性。
本来按照沈煜和新帝原本的约定,要先整肃朝纲为出征筹备。
而孟国公不断来见面就会惹得新帝心惊,到那时他会匆匆催促沈煜行动。
盛南音明白了,上一世截断沈煜粮草的幕后黑手的就是孟国公!
好一只阴险的老狐狸。
等沈煜这根唯一的国之柱石崩塌,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放手行动。
“我们躲起来不见他不就好了?”
“没关系,我可以见他。”
沈煜泰然自若,盛南音却完全听不懂,如此不正中孟国公的下怀?
“你去休息吧。”
沈煜不愿意回答问题,表情看起来平静,盛南音却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抹怪异之色。
他似乎是打算借助孟国公来试探新帝的心性到底如何?
如果新帝总是畏首畏尾,信了孟国公的行动,便注定难以成事。
若真是那样,二人该为后路谋划了。
一夜无话。
翌日拂晓,孟国公果然再度登门,还带着礼品。
沈煜却之不恭照单全收。
盛南音虽是明白沈煜的心意,依旧觉得惶惶不安,这无疑是与虎谋皮!
接下来几天,孟国公登门一天不落。
根据二皇子的说法,密切的会面早已传到了新帝的耳中。
“如果没猜错,他马上就会有所行动了。”
盛南音的念头未落,宫中就传来消息,新帝令沈煜去御书房见驾,似乎有军国大事商议。
御书房。
新帝面对沈煜皮笑肉不笑,“六弟,边关甚是危机,不如你尽早启程吧。”
沈煜听后难掩失望,“臣弟领命。”
“你就没什么话想说吗?”
见沈煜要走,新帝忍不住呵斥。
沈煜停下脚步回答道:“陛下已经下了决议,臣弟领命就是了。”
“你当真这么想?”
“没错。”
沈煜走了,留下新帝一个人在御书房阴晴不定。
现在的六弟他越发看不透,其实只要沈煜说出和孟国公交谈的内容,就没事了!
沈煜回到了住处。
盛南音顾虑重重,“我可以伪装成士兵和你一起去。”
“你要随我出征?”
沈煜哭笑不得,被人知道带着女眷出征,必定会影响士气。
第240章 杳无踪迹
上一世沈煜被人断了军粮,盛南音不想同样的事情再发生。
根据目前的线索推测多半是孟国公干的。
“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沈煜现在反倒是感觉轻松了许多。
新帝还是当初的大皇子,即便坐上那个位置,心性依旧没变。
接下来几日,沈煜开始为出征做准备,而盛南音待在水榭出神。
“小姐,国公小姐给您送来了拜帖。”
“没兴趣。”
盛南音看都不看直接拒绝。
郡主岂会怕那个女人。
“我这就去回绝。”
如画匆匆而去。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了,哪道半晌午一位衣着华贵的小姐登临。
四目相对,盛南音峨眉挑起,语调幽幽:“找我做什么?”
“盛南音,这要问你啊!你知道边塞有多危险?”
孟小姐人前贤良淑德,但面对情敌却极具攻击性。
盛南音冷漠道:“谢谢关心,不过我家王爷的事情,不需劳烦外人关心。”
“外人?”
短短两个字让孟小姐险些气炸了肺!
她和沈煜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要不是盛南音横在中间,她也成为了亲王妃!
最可恨的是盛南音不肯让自己的男人纳妾,国公小姐给亲王当妾室难道都不够格?
孟小姐越想越怒,指着盛南音的鼻子怒斥:“什么口口声声的感情,你只爱惜你自己!”
“还不多亏了你父亲整天来找我家王爷,害的新帝以为两人要图谋造反。”
“你胡说!”
孟小姐绝不承认。
盛南音嗤笑,“若真喜欢亲王,就去请新帝收回成命,如果做不到,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一句话杀人诛心,孟小姐浑身发抖:“去就去!我可不向你这般无能!”
说罢,她当真拔腿就跑出了门,然后……
她没见到新帝,被太监挡住了。
如画闷闷的说;“小姐,这该怎么办啊。”
“我亲自去见新帝。”
盛南音下了决断,不管沈煜怎么打算的,绝对不能再让过去的事情重演!
如画惊疑,“这件事要不要先通知亲王?”
“不用。”
盛南音披上一件薄薄的披风离开宫门,如画赶忙跟上。
御书房外。
内事太监低声道:“郡主,您还是请回去吧,皇上不会见您的。”
“请转告陛下,我有要事军国机要禀报。”
“您稍等。”
太监匆匆而去。
新帝听后不免狐疑,他很清楚盛南音是为何而来,思量再三勉强点了头。
少时俩人见面。
新帝半开玩笑的问:“郡主有何机密要对朕说?”
盛南音的眼眸澄澈无喜无悲,“那晚我听到了孟国公和亲王的谈话,孟国公希望亲王谋反。”
“你说什么!”
新帝大惊失色急忙上前,眼底几乎能喷出火来。
盛南音摇头:“皇上不用担心,亲王是您弟弟,自然不会答应,而孟国公来来回回拜会亲王,就是希望他尽早离开京都奔赴边塞,您想想如果亲王离开,会发生什么?”
“你的意思,孟国公是故意蒙蔽圣听?”
“没错。”
盛南音跪了下来,“先不说亲王离开京都,孟国公是否会向皇上发难,单单让亲王在外统御大军您就放心了吗?”
寥寥数语正中新帝的要害。
他之所以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就是因为沈煜的能力太强,和盛南音说的一般无二。
加上沈煜的威名盖世,又动不得,所以……
“你告诉朕该怎么做。”
新帝冷着脸喝问。
盛南音道:“陛下可以令亲王以剿灭地方叛乱的名义,带些兵士去剿灭盘桓京都附近的山匪,山匪割据山头占山为王,全部剿灭需要时间。如此一来,亲王不会有太多甲兵,威胁不到帝位。二来还能协助陛下,找机会铲除孟国公这一大威胁。”
盛南音为了不让沈煜赴险,把话摆在了台面上。
新帝思忖片刻暗道妙极,沈煜没有太多军兵还能在京都周边,确实可行。
“朕允了!”
新帝心满意足。
盛南音起身要走,他禁不住道:“难为你想的如此周全,你对六弟的感情朕看到了。”
“谢谢陛下夸奖。”
盛南音快步离开宫廷,回到住处不多会就看到沈煜回来。
“你跟新帝说什么了?”
沈煜满脸的严肃。
盛南音拽他回到房间,大概情况说明,只有如此才能保证不会重蹈覆辙。
“难为你了。”
“我那么对新帝说,你不生气?”
“其实我也不想离开你太久。”
沈煜仅仅只是有些意外。
盛南音为了他,孤身去见新帝说明实情。
以前兄弟俩说话都还藏着掖着,眼下盛南音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罢了,留在京师附近也好,随时都可以回来。
至于那孟国公,在朝野上下颇有威势,新帝知道他图谋不轨一时间也不会动手。
又过了两日,队伍启程。
既然不是真要去行军打仗,盛南音便假扮成贴身侍卫跟在沈煜身边。
沈煜知道不会有危险,所以没有理由拒绝。
一天后在某处山道下寨。
沈煜令副官各自带队去附近搜寻山匪类踪迹,但不可轻易出手。
山间匪类深沟高垒,难以轻破。
“我也出去一趟,你在营账内待着哪都不要去。”
沈煜叮咛几句便带一小队离开了。
等到深夜还不见沈煜回来,盛南音惴惴不安,忙询问侍卫。
侍卫回应,在亲王出行的某处看到了战斗痕迹,兴许是遇到了山匪。
盛南音不信,沈煜的实力那么强,区区山匪完全不是对手。
为了确保万全,盛南音还是亲自带人去了战斗地点巡查。
确实有很多战斗痕迹,但就是找不到人。
两天后盛南音心急如焚,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束手无策的时候忽然影卫出现,低声道:“王爷被山匪绑架了。”
“什么!”盛南音又惊又怒,急忙要召集人手。
影卫说已有队伍前去接应,郡主不放心可直接上山。
盛南音护夫心切,忙跟影卫一起上了山道。
一路蜿蜒上山不知疲倦。
许久抵达山寨,就看寨中灯火通明,而沈煜正跟那帮魁梧的汉子坐在一起喝酒。
盛南音愕然瞪大了眼睛,“我看到了什么……”
沈煜不是被抓了么?
怎么会跟这帮人坐在一起!
第241章 寻衅
山寨灯火通明。
盛南音再三确定没认错人,登时握紧玉手贝齿微启,“沈煜。”
短短二字饱含“杀意”。
喧闹的大厅安静下来。
沈煜见营外的小女人杀气腾腾不禁莞尔,对众人道:“大家继吧。”
他踱步出门,伴着月色月色迎到盛南音面前,轻声细语:“生气了?”
“亲王大人好享受。”
盛南音芳心带怒,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有些人把她撇在一旁,自己上山大吃大喝,就不能事先打声招呼!
“随我来。”
沈煜不由分说握紧温软的小手。
盛南音尽管心有抗拒,身体却很老实的跟上了脚步。
某处角落大树下堆着些方盒子,正在向外渗透鲜血。
“这是?”盛南音愕然捂住嘴巴不可置信,里面是人头!
“答对。”沈煜平静道:“猜猜是什么人。”
“不知道……”
盛南音本想回答是孟国公的人,但想想,老狐狸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
沈煜解释道:“我们来到山区之后,山寨就有人传讯在所属的山头发现了杀手踪迹。”
“所以他们悄悄给你带话让你行动?怪不得你会突然离营。”
“这些都是红月的杀手。”
“真是孟国公派来的?”
盛南音心惊肉跳,前脚带队出城,后脚红月的人就追来了。
除了孟国公,没别人了。
“是谁不重要,狐狸尾巴早晚会露出来。”
沈煜的情绪非常平静,盛南音愤愤不平:“你为什么不留个活口?”
“他们是死士。”
杀手即便说出墓后主使,但由于身份低贱,也当不得证人。
接下来呢,继续在山寨当山大王?
“头颅以剿匪之功解送京师,以安新帝之心。”
沈煜召唤侍卫,一行人搬运盒子匆匆离去。
晚上姑且住在山寨,沈煜叫人专门收拾的房间。
简单的家具布设,床上一张虎皮毯子。
盛南音躺在上面感觉还不赖,有种豪情奔放恣意洒脱感,不过睡在山寨真没问题么。
思量间,山大王送来烤肉。
其人豹头环眼,当真是豪勇之士,对沈煜特别恭敬。
他笑哈哈的对盛南音说出内情,他素来仰慕亲王殿下,见有杀手要害亲王,所以派人传讯。
人的名,树的影。
沈煜威名盖世,盛德昭昭,盛南音相信他所言非虚。
这一夜,姑且当个“山大王”夫人,而“山大王”就坐在不远处的小桌边秉烛看书,不知在想什么。
接下来的几日。
沈煜按照头目给的路线,分兵而出鼓噪前行。
京师周边匪患,要么鸟兽散尽,要么俯首臣服。
头目收编散众入大东山,并向沈煜表忠心。
盛南音心道诧异,大东山的人马加起来几乎等于一营私兵了……
“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午后时光,盛南音在云崖岸边询问。
沈煜望着京师方向轻语:“顺势而为,新帝猜疑不休,国公心怀叵测,我只想保护你。”
盛南音握紧大手,扬起白净的脸蛋咕哝:“短时间内如何回去?”
“新帝马上会唤我回京。我总不能让你颠沛在外,真当山寨夫人吧?”
沈煜分明是在揶揄。
可惜盛南音搜肠刮肚也想不通如何让新帝改变决议。
又过了三两天。
山上时光固然闲适,盛南音却还惦记着朝中形势。
侍者匆匆前来传讯,说黄门到了山下营地。
盛南音大吃一惊,“宫中真的来人了!”
“走吧。”沈煜笑眯眯的握紧手儿下山。
午后见到那传令黄门,黄门谄媚道:“亲王殿下,陛下请您回去呢。”
“为什么?”盛南音好奇的问。黄门摇头:“奴才只是传话,陛下的心思哪敢乱猜。”
“转告陛下,我很快就回去。”
黄门点点头,带人匆匆走了。
盛南音拽着沈煜回到营内,狐疑道:“你怎么做到的?”
“流言。”
沈煜的回答很干脆。
只要造出流言到新帝耳中,俱说孟国公有异常举动,新帝生性猜疑必会下令还朝。
盛南音目瞪口呆,沈煜对新帝的了解太深了。
另外沈煜并没有像对黄门说的那般即刻动身回京,而是过了一天才下令拔营。
两天后回到京师。
新帝火急火燎的召见入宫,盛南音心知肚明没有跟随。
“六弟,你可回来了。”新帝将沈煜搀扶起来,感慨道:“此番辛苦了。”
“为陛下分忧是臣弟本份,不知陛下匆匆召唤所谓何事?”
“当然是为了……”
新帝欲言又止,忽然一转口风,“六弟此番剿灭盘桓在京师附近的匪患,功勋卓着,朕打算为你赐一门婚事。”
沈煜心里一叹,“臣拒绝。”
新帝笑道:“朕还没说是谁呢。”
其实他不说沈煜也猜得到,肯定是孟国公之女,分明是有意试探。
如果答应,等同和孟国公绑在了一起。
“既如此,六弟好好歇息去吧。”
新帝对拒绝的答复颇为满意。
沈煜拜别离去。
回到寝宫。
盛南音撇嘴道:“新帝不想赏你,所以用赐婚搪塞,知道你肯定拒绝。”
“我们的陛下确实成长了不少。”
沈煜倒了杯茶,看不出悲喜。
盛南音难免紧张,“如果他还要坚持呢?”
“我不可能娶别的女人。”
这就是沈煜的真心话。
盛南音绽开笑颜,美得惊心动魄:“算你有心,不枉我陪亲王殿下跋山涉水。”
“你呀……”
“休息吧,我出门转转。”
盛南音眨眨眼脚底抹油。
沈煜苦笑,这丫头的心思七窍玲珑,早知道他的心思却还是会挤兑。
唉,女人啊。
盛南音带着如画本打算回去丞相府,走没多远就见孟小姐匆匆而来。
“盛南音,你什么意思!”孟小姐携怒气滚滚,盛南音不解,“你想说什么?”
“陛下赐婚,你为什么不让亲王答应,亲王多个女人照料起居,我也是为你好!”
孟小姐连番喝问,盛南音不禁扶额,又来了。
到底要说多少次她才肯死心。
“盛南音,你太刻薄了点,官场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王爷皇子尤其如此!”
孟小姐说的没错,皇室子弟三妻四妾很正常。
第242章 鸿门宴
孟小姐喋喋不休,盛南音不耐烦了,“说完了没有?”
“你过分!”
孟小姐居然还想动手,突然看到远处有人过来,眨眼变成一幅楚楚可怜的美人模样。
盛南音呆若木鸡。
她变脸比翻书还快,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欺负了她。
“出什么事了?”
沈煜大步近前蹙眉询问。
盛南音懒散道:“怪不得逢场作戏,她要我答应你娶她,你觉得呢?”
“我没别的意思。”
孟小姐依旧楚楚可怜。
沈煜的目光逐渐泛冷,“给音儿道歉。”
“殿下,我……”
“道歉。”
沈煜的气势无比威严,不容抗拒。
仅仅一个眼神就让孟小姐乱了方寸,固然不甘心还是咬着牙关向盛南音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不该冲撞郡主殿下。”
“你可以走了,不要再来骚扰音儿。”
沈煜挥挥衣袖,握紧盛南音的手掉头离去,浑然不给半分颜面。
目送俩人背影,孟小姐险些厥过去。
盛南音!
你给我等着,我看上的男人一定会得到!
书房中。
盛南音托着白净的下巴小嘴噘得老高。
沈煜失笑,“又怎么了?”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招人。”
“怪我咯?”
“你是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女人生气蛮不讲理。
沈煜乐不可支,因为盛南音生气的模样实在太过可爱,便是打趣道:“你说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盛南音觉得那女人不会善罢甘休。
算了,现在肚子有点饿,懒得再回丞相府,于是让如画支应后厨送点吃食过来。
化怒火为食欲。
吃饱喝足,盛南音昏昏沉沉的睡了去。
望着娴静的睡颜,沈煜心中一疼。
音儿终究不是军旅中人,这段时间随行颇为辛苦。
温柔的将人抱上床,怎么也看不够。
一天后,孟国公差遣人送拜帖,邀请俩人过府赴宴。
沈煜询问盛南音要不要去。
盛南音咕哝说:“孟国公发的请帖,你是亲王不去怎么行。”
她不喜欢孟小姐又必须深明大义。
马车离开寝宫赶往国公府邸。
远远看到孟国公,一老一少虚与委蛇,盛南音在旁当背景板,也懒得说话。
孟国公笑呵呵道:“一场家宴,不谈国事。”
沈煜颔首:“如此最好。”
才怪!
盛南音撇嘴跟上脚步。
宴会没有大员参加,都是国公府的人。
盛南音暗暗提醒沈煜小心提防,切勿被算计。
此事若再落入新帝耳中,恐怕又会惹来猜疑。
沈煜不置可否。
席间孟小姐也在,她一扫强势模样,柔弱的像个小女人,频频向沈煜敬酒。
沈煜姑且给孟国公面子,和她喝了两杯。
盛南音的白眼几乎翻到了天花板上。
宴会过后,孟国公邀请沈煜去别处谈话。
盛南音去了凉亭稍作等待,身边有影卫陪护。
孟小姐忽然来了。
盛南音斜睨,“又来做什么?”
短短一句,孟小姐竟然泪如雨下,悲怆说:“盛小姐为何总是对我冷眼相待?”
“你有病吧?”
盛南音鸡皮疙瘩掉一地,她这副模样做给谁看!
“我素来仰慕沈煜哥哥,你也知道我对他的心思。”
“然后呢?”
盛南音好不嫌弃。
孟小姐悲戚嚅嗫:“我不求名分,只求当个妾室,盛小姐却一再羞辱我。”
“我啥时候羞辱你了……哼,就算是有,那也是你上赶着找骂。”
盛南音一番话惹得影卫憋笑。
孟小姐听罢,哭得更大声了,引得不少下人前来。
眼看人越来越多。
盛南音即刻对影卫道:“我们出去等。”
“拦住他们!”
府内管家断喝。
哗啦!一帮下人瞬间团团阻拦去路。
影卫将盛南音护在身后杀气腾腾。
盛南音蹙眉:“怎么?你们还想强留我不成。”
管家冷笑,“郡主殿下是欺辱我国公府无人吗?”
“是她自己哭哭啼啼,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好意思郡主大人,在国公府欺辱我家小姐,这事还是等老爷来处理吧。”
“我想走,你们拦不住。”
盛南音可不是个吃素的。
影卫正要动手,孟小姐哭泣道:“是沈煜哥哥看错了你,适才你和侍卫眉来眼去。”
“你说什么?”
盛南音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女人疯了不成!
“盛南音,你尽管动手,沈煜哥哥对你那么好,你在国公府动手,让他如何自处?”
孟小姐一句话正中要害。
孟国公不是寻常官员,他敢撺掇沈煜起兵谋反,背后不知网罗了多少鹰犬爪牙。
一旦将其激怒,若联名奏疏,沈煜即便身为亲王也够麻烦的。
想透这一层,盛南音制止了影卫,愠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孟小姐只管哭,也不答话。
管家哂笑:“抱歉了郡主,还请你移步,等我家老爷来了另有说法。”
盛南音无奈,只能屈服。
少青,和影卫一起被关进了国公府祠堂。
影卫低语:“殿下,他们拦不住我。”
“我们不好在国公府动手,且等沈煜来了再说吧。”
只是沈煜到底去哪了?
就算谈事也该回来了吧!
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只见到孟国公背着手出现。
他面色非常威严。
盛南音巍然无惧:“国公意欲何为?”
“郡主殿下欺辱我女,若传扬出去,老夫脸上无光。”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盛南音知道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干脆不再浪费唇色,今日就是一场鸿门宴。
“殿下金枝玉叶,老夫岂敢把你怎么样,只是让你跪在我孟家祖宗牌位前为你的行为赎罪。”
祠堂摆满灵位,香火氤氲。
盛南音抗拒道:“又不是我的先祖,我凭什么跪。”
“不忏悔?就在这里待着吧,别以为有亲王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老夫可不是软柿子。”
孟国公不肯罢休。
躲在窗外的孟小姐见状冷笑,拂袖而去。
另一处房间里。
沈煜趴在桌边昏昏沉沉,刚才喝过酒便觉晕眩,好在内息强横勉强抗住这暴躁的酒力。
“沈煜哥哥,你怎么样?”
迷迷腾腾听到娇媚声。
沈煜侧过脸,见到是孟小姐竭力甩手将她推开。
第243章 沈煜的决议
孟小姐一个踉跄趴在桌边满脸怨恨,“沈煜哥哥,我到底哪里比不上盛南音!”
沈煜不想说话,默默运行周天气,缓解酒力。
“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服侍你,而且和我孟家结盟大有好处。”
“音儿在哪?”
沈煜冷冰冰的询问,酒力还在化解中。
孟小姐咬牙:“盛南音能给你什么?只有我才能帮你。”
“离我远点。”
对话鸡同鸭讲。
沈煜意识到了盛南音可能有麻烦,来不及彻底扫除醉意强行起身离去。
祠堂这边。
沈煜跪了下来,影卫盯着趾高气昂的孟国公,恨不得当场动手。
盛南音选择屈服,是为了不把事情闹大,都是为了亲王殿下考虑,影卫也只能隐忍。
“老爷,沈煜来了。”
管家匆匆进门汇报情况。
盛南音暗暗松了口气。
孟国公傲然道:“老夫刚才说了,郡主欺辱我女儿,此刻亲王为你撑腰也无用。”
他大步出门,远远看到沈煜沉着脸走来。
“亲王殿下,怎么不多睡一会。”
孟国公不会承认自己下药,那些酒只是比较刚猛罢了。
沈煜面无表情,“郡主在哪?”
“亲王可能还不知道,刚才郡主羞辱了老夫的女儿,老夫正让她受罚呢。”
“受罚?”
两个字让沈煜勃然大怒。
孟国公拦住去路:“这里是国公府,亲王请自重,否则别怪老夫不客气。”
“本王倒是要看看你奈我何。”
孟国公想以势压人明显找错了对手。
沈煜的眼神冰冷肃杀,和他并肩道:“音儿是我的未婚妻。我不管是谁,若敢伤她都要拿命来还。你如此,新帝亦是如此。”
一句话惹得孟国公亡魂皆冒,“沈煜,你好大的胆子!”
“不要跟本王大呼小叫,你连谋反都说的出口,还需要惺惺作态?”
沈煜斜睨眼神,宛如审视牲畜。
“你……”
“本王敬你公爵,才不与你计较,若再挑衅,本王不会再顾及同朝之谊。国公难不成忘了,你我都是新帝的眼中钉。我杀你,新帝高兴还来不及。”
说完,沈煜大步进入祠堂,见盛南音跪在地上登时火冒三丈,“起来。”
盛南音咬着唇默默起身,她第一次看到沈煜这般震怒。
“走。”沈煜将惊慌失措的小女人拽到身边,冷着脸迈出祠堂。
孟国公满目狰狞,“好一亲王殿下,老夫今日见识到了。”
“现在知道还不算太晚。国公大人,你我向来泾渭分明,本王劝你安分点。”
“好,好啊!”
孟国公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亲王不愧盖世威名,今日发威令公国府众人心胆俱寒。
“你们不能走!”
孟小姐突然跑了过来:“我刚才看到盛南音和侍卫勾勾搭搭,他们俩……”
“闭嘴!”
沈煜眼底起了杀意,孟小姐见状瑟瑟发抖口不能言。
这刺骨的冰寒,如果再说下去,眼前的男人真的会毫不犹豫的宰了她!
“孟国公,你保重。”
沈煜拽进盛南音就这么走了,尔后隐约传来了孟小姐的哭闹声。
一行离开府邸坐上马车。
盛南音惴惴不安,看看冷冰冰的侧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能说句抱歉。
今天这场鸿门宴让沈煜和孟国公撕破了脸,本知道孟国公不怀好意,宴席后就该早点离开的。
返回寝宫。
盛南音亲自倒了杯茶,咬着唇咕哝:“对不起……”
话音未落就被抓住了手腕。
沈煜轻轻一扯,曼妙的玉体软在了他的怀里。
四目相对,盛南音不免委屈,“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孟国公早就将我视为仇雠,拉拢不成就会针对。倒是你,居然服软了。”
“我是考虑到他要对你发难。”
盛南音愤愤的辩驳。
沈煜忍不住笑了,温柔地按住她的膝盖,温柔的问:“还疼吗?”
“疼。”
盛南音故意的。
沈煜垂着眼帘帮忙按摩,盛南音则是缩在怀里,靠着温暖的胸膛满脸的依恋。
等按过膝盖,沈煜还没有放手的意思,抱紧娇躯眉间爱意满满。
盛南音捧住英俊的脸庞嗔道:“笨死了,居然会被一只老狐狸算计。”
沈煜一时失语。确实没想到老家伙如此大胆,不过他没下药,确实是酒的问题,算不得证据。
“那个疯女人真真气煞我也,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盛南音一想到孟小姐矫揉造作的模样便心里发寒。
沈煜凑近绝世的容颜,柔声说:“不如我们成婚吧。”
“这么突然?”盛南音闹了个大红脸,“国丧之期还未过呢。”
今日这般闹腾,新帝指不定会出手段,乐得看两虎相争。
沈煜神秘一笑:“我笃定明日新帝会召见。”
盛南音瞪大了眼睛,“该不会还要你娶那个女人吧?”
“谁知道呢。”
“你还是答应好了,省得她一直纠缠不休。”
盛南音说着违心的话,沈煜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不出意外,第二天新帝传讯召见沈煜,又提到了和孟小姐的婚事。
沈煜道:“国丧未满,臣弟不敢造次。”
“无妨,反正只是纳妾,又不是纳妃。”
“既然陛下有令,臣弟答应了。”
沈煜当场允诺谢恩,新帝蹙眉,“当真?”
“臣弟这就回去筹备。”
就此,沈煜离开御书房。
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各处。
如画匆忙告诉盛南音这件事。
盛南音垂着脸蛋一言不发,忽然丞相府下人说孟小姐到了。
她来做什么,不用猜也知道。
孟小姐一扫之前的矫揉造作,眉飞色舞:“盛南音,现在知道了?你拒绝是没用的,沈煜哥哥心里有我,而你一直横加阻拦,终究是一场空。”
“如果你来只是为了挑衅,那么你可以走了。”盛南音打了个哈欠,招呼如画:“我们去商行。”
“这是伤心了吗?知道沈煜哥哥心里有我,不舒服?”
孟小姐依旧趾高气昂。
“放心,这才只是一个开始,以后我会时常和沈煜哥哥黏在一起,你会习惯的。”
“祝你好运。”
盛南音懒得再理她,带上如画径直离开了丞相府,剩下孟小姐叉着腰洋洋得意。
第244章 大婚
大婚的消息在京师各处传得沸沸扬扬。
城中百姓翘首以盼,百官闻言表情不尽相同,只是国丧之日未满,因此有了些异样的声音。
新帝刻意传话出去,作为帝王有权利决定一切。
百官闻言不再作声,沈煜和盛南音成婚安定,对国势有利无害。
“小姐,王爷真的要娶孟小姐吗?”
商行里,如画一脸担忧,如果沈煜假戏真做怎么办?
盛南音看着账本神色平和:“我相信他的一切决定。”
“可是,万一……”
“不用再说了。”
盛南音让她拿上账本带人去库房清点货物。
等人走后,盛南音陷入了沉默,虽说可能是沈煜的计谋,不过私心里还是觉着不舒服。
傍晚回到丞相府,意外沈煜居然也在。
远远地看到笑眯眯的男人,盛南音心里咯噔一下,强作镇定打了招呼。
“身体不适吗?”
沈煜快步迎上。
盛南音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因为他很在乎。
安静的房间里,盛南音奉上茶水,跪坐在桌前默默地看着带来的账目一声不吭。
气氛稍微有些压抑。
沈煜见状将账目接过去,“有疑惑告诉我,我可以回答你。”
“我能有什么疑惑,只是没怎么睡好罢了。”
盛南音话音未落就被沈煜一把拽到了怀里,眼神中是化不开的柔情,“对我不满?”
“没有。”
盛南音扬起白净的下巴绝不承认。
沈煜失笑,“想问为什么答应和国公府的婚事?”
“我才不会好奇。”
盛南音不承认。
沈煜打了个响指,影卫送来了一身大红的凤冠霞帔。
鲜艳的嫁衣点缀精美金玉祚衬,盛南音的眼睛微微收缩,然后迷茫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到底要做什么?
这是为孟小姐准备的嫁衣?
“为你准备的。”沈煜将盛南音白净的手儿按在嫁衣上,低声细语:“喜欢吗?”
“你是不是疯了?不是说国丧之期还没满吗?而且你不是要和那个女人成婚吗?”
盛南音心里有太多太多疑惑,忽然发现看不透自己的男人了。
沈煜轻笑,“孟国公的态度你也清楚,新帝一直打算用孟璇儿试探我,既然如此,我就一并将她娶了,省得以后多事。”
“什么意思?”
盛南音目瞪口呆。
“别紧张,我只是顺势而为,现在人人都知道新帝赐婚,却没说我只娶孟璇儿,所以大婚那天我们成亲,我不想再让你没有名分的陪在我身边了。”
沈煜的话非常温柔,盛南音瞠目结舌道:“只怕不合规矩吧?”
“我想做的谁能拦得住?孟璇儿不过是一个侧室,她只能从侧门进家,我不会碰她,也不会见她。成婚后我对她另有安排。”
沈煜说明了内情,只是这样对孟璇儿是不是太残忍了。
“她总是纠缠不休,你也看到她是个疯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沈煜起身目光有些冷冽,“既然她不择手段想嫁入亲王府,我就如她所愿,有她在手,以后对付孟国公也就多了一张筹码。”
盛南音咂舌,“你就不怕孟国公跟你鱼死网破。”
“孟国公在我眼里不过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朽木,为国之安宁我才不动他,有了孟璇儿,我会逐渐瓦解他的势力。”
“但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盛南音握紧大手轻声呓语,“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都会永远陪着你。”
接下来两天时关于大婚的消息在京师愈演愈烈。
百官送来拜帖,尽是溢美之词。
大婚当日亲王府门前锣鼓喧天,无数人观望,丞相府中有八抬大轿府兵开道。
孟国府那边虽也就轿子出门,可惜却冷清了许多。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两顶轿子前后抵达亲王府,在无数人的目光中,孟璇儿的轿子在亲王府的接引下进了侧门,而丞相府的轿子停在了正门。
孟国公的脸几乎能阴出水来,他被沈煜狠狠羞辱了一通,居然一天之内正妃和侧妃一同收了!
可惜即便他心中不满,也不能再拿国丧之期来说事了。
百官齐聚正厅,沈煜牵着大红花绸和盛南音并肩而来。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宫中。
新帝听后面无表情。
国公嫁女,亲王娶妃。
看似联姻,实际上他知道沈煜想要的不过是盛南音而已。
当众让孟璇儿进入侧门,等于打了孟国公一巴掌。
“好一个沈煜,这是告诉朕,他和孟国公尿不到一个壶里。哼,罢了,派人送去贺礼。”
“是,陛下。”
亲王府大婚欢天喜地,百官贺礼,沈煜照单全收。
喜宴之上,他和众人谈笑风生,当然还不忘给国公府的人敬酒,虽然他们的脸色比哭还难看。
孟璇儿被安置在亲王府一处特别冷清的别院,外有府兵守卫。
夜半时分,一点残灯映闺房,她等不到沈煜,焦急的的蒙着盖头走来走去。
另一边沈煜已经进了灯火通明的房间。
床边坐着盛南音,一身凤冠霞帔娇艳动人。
撩起盖头,绝世的面容让沈煜心底发颤,“音音,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我还以为你喝醉了。”
盛南音的眸子忽闪,嗪着几许慧黠。
沈煜捧住白生生的脸蛋傲然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本王又不是白痴。”
“那孟璇儿呢?”盛南音故意坏气氛,沈煜绷脸,“大喜日子,提她作甚?”
交杯酒饮罢,也该是安歇的时辰。
烛火映着门窗,娇妻欲拒还迎,红纱翻滚。
别院中,孟璇儿再也耐不住寂寞,恼怒的掀开盖头要出门。
婆子将人拦下:“新人还是早些安歇了吧,亲王不会过来了。”
“你说什么?沈煜呢!让他来见我!”
孟璇儿怒不可遏,她有种强烈不详的预感。
婆子低语:“今日大婚,亲王同娶了王妃和新人,此刻亲王正在陪同王妃,多半是不来了。”
短短一句让孟璇儿像抽干了力气踉跄坐在了地上。
看着满天星斗,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沈煜拿她做挡箭牌,迎娶了盛南音!
第245章 柔情似水
一夜颠鸾倒凤,日上三竿。
盛南音从梦中悠悠醒来,见沈煜还在身边登时闹了个大红脸,羞得无地自容。
都什么时辰了,他居然还没起床!
“大喜的日子,我当然要陪着你。”
沈煜不由分说将娇躯纳入怀中,凝望着躲闪的眼眸溺爱道:“要不要再睡一会?”
“你自己睡吧,我要起床去商号了。”
“胡闹。”
沈煜才不会放人,展开猿臂紧抱着娇妻仿佛看不够。
盛南音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咬着贝齿嗔道:“起码要回丞相府一趟吧?”
“不急,午后我陪你一起,现在……好好陪陪你的夫君。”
他吻上了红唇,盛南音抗拒不得,意乱神迷。
午后时光,马车赶往丞相府。
如画跟在车旁笑得合不拢嘴,千难万险,小姐和亲王殿下终于在一起了。
只是成婚过于突然,她到现在都觉得不真实呢。
马车里,盛南音缩在沈煜怀里呼吸均匀。
沈煜吻上白净的小耳朵,轻声问:“还困吗?”
“不许你说话。”
盛南音捂住了沈煜的嘴。沈煜暗笑,享受这份娴静的时光。
国公府。
孟国公听到来人汇报消息,气得摔碎的茶盏,“沈煜,你欺人太甚!”
昨晚到现在,沈煜都没见他女儿一面!
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的孟璇儿成了亲王侧妃,不再是国公府的人了!
就算新帝也不好干涉亲王的床帏之事。
所以沈煜想干什么,他猜得到。
他的宝贝女儿恐怕会毁了这一生!
事实上这会孟璇儿还在别院,她坐在床边头发蓬乱,地上打翻碗筷,饭菜散落的到处都是。
沈煜把她软禁了,府兵也不允许她离开别院。
“沈煜,我恨你!盛南音,我要杀了你!”
“新人慎言,不可对亲王和王妃不规矩,若被亲王听到,只怕会责罚您。”
婆子幽灵般出现谆谆告诫。
孟璇儿怒不可遏,“我是堂堂国公女儿。岂能受此屈辱!”
“现在不是了。”
“你们……”
孟璇儿气得心口疼。
婆子差人收拾碗筷,临走前道:“新人没有食欲,今日的饭食,就免了。”
她将房门锁了。
孟璇儿疯了一样踢打门窗,毫无用处。
凄厉的哀嚎声响彻别院上空。
丞相府内歌舞升平,杯觥交错欢喜无限。
今夜沈煜不打算回亲王府,姑且在盛南音的闺房住下。
盛南音娇嗔道:“哪有你这样的,被人听到了还不笑话?”
沈煜当着如画的面勾住娇妻的小蛮腰,俯瞰清眸笑道:“本王就要住在这,你管得了?”
“小女子好怕——”
四目相对,彼此眼中再也没有了旁人。
如画忍着笑退出闺房。
“喂,这是我家,你能不能收着点。”
盛南音暗暗掐了一把沈煜腰间的软肉。
沈煜吃痛就是不放手:“你家人看到本王和你黏在一起,高兴还来不及呢。”
“天底下的理都被你占了,也不怕新帝找你秋后算账。”
“提他作甚?”沈煜一把将娇妻横抱起来,盛南音羞愤:“你又要干嘛?”
昨晚险些被他折腾死,还来?
“本王尽量温柔点。”
“混蛋。”
……
接下来的几天。
沈煜已经将侧妃完全抛在了脑后,整日陪着盛南音各处赏玩,不是郊游就是踏青,甚至还向新帝申请进入园林的资格,带盛南音涉猎。
盛南音玩的开心,却觉得有些僭越。
沈煜看着眼前的猎物,平静道:“你猜新帝接下来会让我做什么?”
“不知道。”盛南音很乖,大眼睛忽闪,“你知道?”
“晚上我们吃什么?这么多猎物,我给你做烤肉如何?”
“好呀!”
盛南音见沈煜筹划万全自然放了心。
队伍回归亲王府,屁股还没坐稳,忽听人通报,“孟国公到了!”
“怕是为了孟璇儿来的。”
盛南音也知道沈煜软禁了孟璇儿,感觉是有些过分。
沈煜挑眉,捏住白净的下巴强迫盛南音抬头,不满道:“我不允许你当烂好人,好好待着,我去见那老狐狸。”
“喔。”盛南音乖乖点头。
等沈煜出门,她立马趴在窗边窥探。
一道身影匆匆穿越九曲长廊来到小桥。
沈煜对阴恻恻的孟国公微微一笑,“国公此来所谓何事?”
“亲王殿下,老夫不为别的只为小女,她娘想念女儿,老夫想带她回家小住两日。”
孟国公还算客气,没有撕破脸。
沈煜摇头:“抱歉,她有事外出,目前不在府。”
“有事外出?”
孟国公岂会相信,一个连夫君的面都见不到的侧妃,能有什么事可做!
“本王近几日和王妃朝夕相对,府内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了孟璇儿处理,本王信重国公千金,难道不是好事?”
“你……”孟国公气得牙痒痒,勉强压下怒气:“烦请亲王告知小女去了哪里?”
“亲王府机密岂能随便告知他人,时间不早了,我家音音还未用膳,就不留国公了。”
沈煜挥袖专去,留下孟国公在桥上阴晴不定,最终气恼走人。
等他离府,沈煜叫来影卫密语,影卫去办。
“你要干什么?”
盛南音满脸的好奇。
沈煜道:“国公必会深夜差人前来一探究竟,我让影卫做好防范,来多少杀多少。”
“这样不好吧!”
盛南音吓了一跳,这样会彻底把关系搞僵的。
“无妨,潜入亲王府本就是死罪,我只是告诉孟国公,孟璇儿不再是国公府的人了,她的生死由本王掌控,若想女儿过得好些,不要再来招惹我。”
这一刻,沈煜的眼底充满了寒意。
盛南音耸耸肩也没什么好说的,是孟小姐自己挤破头来亲王府,现在想回去也不能了。
不出意料,晚上确实有高手夜探亲王府,结果全军覆没。
尸体被丢到了城外乱葬岗。
孟国公听闻此事,气得浑身发抖,偏偏又无计可施。
翌日。
盛南音和如画赶往商号,孟国公的车架当街阻拦。
亲王府兵上前,长枪所指杀气腾腾!
街区瞬间没了人,城中百姓躲藏在暗处窥探,大气都不敢喘。
第246章 运筹帷幄
宽敞的城中主干道上,孟国公孤身上前高声道:“烦请王妃下车一叙!”
盛南音示意府兵退后,独自下车来到他面前:“国公有事?”
孟国公难掩怒意,“王妃,我女儿在哪?”
“此前亲王不是说过了?对妹妹委以重任。”
“这话骗的了别人,王妃以为老夫是三岁小孩那么好糊弄?”
“我不知道。”盛南音十分坦然,孟国功却满目的阴鸷,“王妃,老夫想再见女儿一面,还请王妃念在老朽年迈,告知璇儿的下落。”
“说了,我不知道,国公有问题可以去找亲王殿下。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盛南音转身要回马车。
孟国公握紧拳头,怒道:“王妃,莫要欺人太甚。”
“这句话该我说,再会。”
盛南音回到马车。
府兵开道,国公府的车不得不退让出道路。
“盛南音,老夫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孟国公狞着脸率人离去。
盐铁营生自古就是国有。
商号有户部审批算是国字号,却忽然爆出了商号贩卖私盐的消息,引得各方关注。
沈煜也听说了这件事,没有出面干涉。
不出意外,奏疏送达御书房,户部侍郎上书弹劾沈煜售卖私盐,损伤国利。
此刻沈煜正和新帝下棋,也看到了这份奏疏。
新帝道:“六弟当真贩卖私盐?”
沈煜笑了笑,“自古亲疏有别,上次赈灾商号出钱出力,陛下也看到了。”
新帝放下奏疏,落下黑子,“听闻六弟软禁了孟小姐?”
“有这回事。”沈煜承认了。新帝怪诞道:“六弟就不怕孟国公报复?”
“有陛下撑腰,臣弟岂会怕他?”
“说得好。来人,将那文书送给户部侍郎。”
“是!”
宫统领拿上文书匆匆离宫。
新帝得意道;“棋盘落子黑白分明,多亏六弟,朕才能看得清楚。”
“此乃臣下本份。”
沈煜面无波澜。
户部侍郎这时候跳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孟国公的关系。
哼,那老狐狸是气糊涂了。
商号这边。
盛南音忐忑不安,以为户部胡来稽查,结果等到了五皇子送来文书,说户部侍郎扯谎诬陷,已被抄家斩首。
盛南音大吃一惊,“什么情况!”
“六弟这会正在宫里陪着那位,乞斩户部侍郎的罪名是收受贿赂,据国私营。”
五皇子的话让盛南音汗毛直立。
原来沈煜和新帝一早就商量好了,要剪除孟国公的爪牙!
孟国公因孟璇儿不受待见而发雷霆之怒,户部侍郎罪名齐备正好拉出来祭旗敲山震虎。
“小姐,商号没事了吧?”
如画不懂朝堂纷争,只觉得莫名的恐惧。
盛南音苦笑,“好一盘大棋,怪不得新帝会答应国丧未满就让沈煜大婚,原来是在布局。”
如此一来,孟国公后续的动作也就有迹可寻了。
盛南音安排好了商号的一切便匆匆赶回亲王府。
黄昏时分方才见沈煜归来。
盛南音直奔主题:“你知道孟国公要对商号动手。”
沈煜摇头:“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提前准备?”
“孟璇儿的事,老狐狸忍不了,他一定会跳出来作乱,届时就会用到朝堂中人,杀户部侍郎是顺势而为,接下来老狐狸的棋局乱了,他会做什么?”
沈煜倒了杯茶,兀自坐定看书。
盛南音看着他,忽然发现他身上笼罩了一层迷雾,让人看不通透。
他心里到底打什么盘算?
“新帝扫除了孟国公,你觉得他一个会对付谁?”
盛南音忍不住问。
沈煜不假思索,“当然是我。”
“那你还帮他?”
“我会保护你。”
沈煜不想在家谈论权谋。家是家,国是国。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盛南音坐在了沈煜面前,继续追问,想要知道后续的计划。沈煜想了想,“出行边塞。”
“去边塞做什么?”
“审兵,通商。”
沈煜的回答非常简单,但盛南音觉得事情绝非如此。
罢了,走到这一步已没有了上一世的记忆作为参照,且看且行吧。
两日后新帝发下圣喻,命沈煜和商队一起出行边塞,审查边关诸事。
如此大事,盛南音自会随行。
出发前问沈煜:“如果孟国公发难怎么办?”
“你是说对我们,还是对新帝?”
“对新帝。”
“他不敢。”沈煜十分笃定,盛南音不解,“这么自信?”
“不要问那么多,此番远行你跟在我身边权当是远游。”
沈煜话说到这份上,盛南音便是按捺下心中疑窦整装待发。
商队浩浩荡荡的出城,有甲兵护卫。
如画跟在了队伍中照料起居。
离开京师天高云阔,盛南音张开双臂满心轻松愉悦。
远离了权谋中心,心情一下放松了好多,相信沈煜也是如此吧。
一路走走听听,看过夕阳美景,看过松原飘叶。
夫妻俩的关系浓如蜜,朝夕相处形影不离。
等到了戈壁就没有中原的环境舒服了,放眼满目荒凉,路上的补给驿站也少得可怜。
好在有向导官在,不至于迷路。
兴许适应荒凉环境,盛南音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恶心作呕茶饭不思。
哪怕沈煜亲自做的烤肉也没有了胃口。
其实不需要太医,盛南音自己就能诊断出来是什么病,就是不好意思开口。
她怀孕了。
如画欢喜的险些叫出来,沈煜白白担心了两天,还以为她得了什么大病!
既然有了身孕就不能再随意抛头露面。
沈煜让如画准备精美的食物,尽量清淡。
盛南音哭笑不得,“现在又不是在城里,没那么多讲究。”
“这可不行。”
沈煜叫来向导官询问穿越戈壁可有城市落脚。
向导官说:“再往前有一处查查木族的营地,或许可以到那边稍作休整。”
查查木族在中原被称为边塞蛮夷,其实脱离了管控范围,他们有自己的势力和生活区域,贸然闯入怕有危险。
为今之计是去边塞营地休整,可惜路途远了不少。
“音音的身子要紧,不能再跑了,就去查查木营地。”
沈煜勒令卫队收起兵刃换上商号装扮,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第247章 故人重逢
根据向导官所说,过了荒凉戈壁就会进入沙漠,查查木族便是在沙漠之中。
沈煜不免忧虑,盛南音怀有身孕,万一遇到沙尘天气该如何是好。
“亲王放心,此间过去一路向着西北,路途并不遥远,这几日天气不错,应该不会有剧变。”
“加快脚程赶路。”
沈煜下达指令,商队的行进速度快了许多。
沙漠的环境让盛南音叹为观止,不过烈阳炙烤的滋味并不好受。
“不要用那种担心的眼神看着我,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盛南音确实感觉不适,却很好的隐藏了情绪。
队伍深入沙漠。
在向导官和的带领下,虽然一路黄沙倒也走的顺畅。
黄昏时分,夕阳染血辉映天幕。
从沙丘居高而下看到一处绿洲错落在巨大的砂岩间。
“那就是查查木族的营地了吧。”
盛南音看到绿色心情好了些。
沙漠昼夜温度相差极大,还是要尽快赶到才是。
商队联袂下了沙丘。
忽然有骑兵部曲席卷而来,眨眼功夫将商队团团围住。
一行穿着打扮异域风情,腰间配着金戈弯刀颇为彪悍。
商队伪装的兵甲见状瞬间抽出隐藏的兵刃严阵以待,双方剑拔弩张!
沈煜第一时间护住盛南音,高声道;“商队赶路,没有恶意。”
对方首领面色黝黑,扫过商队:“前方是查查木族的营地,你们不能再前进了!”
“诸位,商队在沙漠艰难行进缺少补给,还望行个方便,我们歇歇脚便赶路。”
若对方要钱,商队的银钱可以奉上。
首领冷笑:“我们要中原人的钱有什么用。”
“以物换物也可以,中原地大物博,商队中或许有你们用得着的东西。”
沈煜耐着性子跟对方讨价还价。
对方泠然,“杀光你们,货物就是我们的了。”
盛南音不禁恶寒,“边塞部族果然蛮横。”
如画很紧张,也来到盛南音身边。
如果真打起来,她可以为自家小姐当一块人肉盾牌。
“我等奉命往西商贸,杀了我们,中原铁骑席卷,查查木族如之奈何?”
沈煜示意身边甲兵放下武器。
“素闻查查木族热情好客,你们该不会是假扮的马匪吧。”
“哼,你这中原人倒是很会说话。”
首领见商队中有女眷,个个满脸风尘不像是敌对部族的细作。
“我答应你,不过若发现你们有所异动,别怪我们无情。”
首领振臂一挥,骑兵队伍散开裹着商队向着绿洲前行。
沈煜让所有人将武器都收起来,对方见状也敛去了武器。
入夜时分抵达绿洲。
砂岩堆砌的房屋和苍翠点点让盛南音满心欢喜。
一路风沙遮面烈阳炙烤,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首领让商队稍等。
他策马而去,留下骑兵看押。
“再等等,他应该是去通知查查木的首领了。”
沈煜握住盛南音的手,询问身体感觉如何。
盛南音摇摇头,“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委屈你了。”
如果不是京师形势纷乱,真不该让她经此一行。
没多会,远远的两人策马而来。
除了那黑汉子,另外一人显然是查查木族真正的首领。
“雍亲王!”
对方见到沈煜即刻翻身下马,满心欢喜。
沈煜好奇的看着对方,四十来岁的粗犷汉子,满脸的络腮胡子却掩饰不去脸上的喜悦。
瞧着有些眼熟。
“是我啊,察可诨。”
对方撩起散落的头发,沈煜不禁愕然,“原来是你!”
多年前塞外征战偶然受伤被人救下,当时的察可诨外貌,可不像这般豪情奔放。
察可诨哈哈大笑,“中原人不像我们生活在沙漠中,外貌变化的很小。”
沈煜和粗犷的汉子叙旧。
盛南音在旁暗暗腹诽,没想到沈煜的朋友倒是不少。
察可诨让部曲散去,亲自带着商队进入部族领地。
绿洲对于游牧民族来说是不错的安置地,而且还能远离战火。
谈及过去种种自是感慨无限。
有了察可诨的照拂,商队很快安顿了下来。
沈煜陪在盛南音身边,看着她安稳的睡下才放心。
外面篝火燃起。
沈煜和察可诨闲谈,对沙漠的形势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总之沙漠之中消息闭塞,故人相见甚是难得。
两人对饮。
沈煜带着醉意回到房间,趴在盛南音身边小憩。
一夜到了天亮。
盛南音睡得安稳,感觉身体也恢复了些。
多亏这查查木族,否则身子恐怕扛不住。
“感觉怎么样?”
沈煜不知何时也醒了。
盛南音捧住英俊的脸庞,清眸如水,“我没事,就是肚子有点饿了。”
说话间察可诨让人送来吃食,都是肉类。
而如画准备的蔬果荤素搭配相得益彰。
饭后,盛南音精神十足,想要到处转转。
正巧察可诨过来,亲自带着俩人游览部族。
绿洲的景致有限,没什么好看的。
“人才是沙漠中最美好的景色,也是生命的奇迹。”
盛南音一句感慨惹得察可诨惊讶不已。
“王妃说的是,生活在沙漠中的族人,每一个都很了不起。”
“我们要在这里整顿几日,劳烦族长了。”
察可诨笑道:“不打紧,想住多久住多久,待会我给你们安排宴会,大家好好热闹一下。”
“宴会好啊。”
盛南音兴致颇高,沈煜自然也没意见。
午后时分,查查木族的族人聚集在了一起。
好酒好肉,欢声笑语。
人群中不乏年轻男女。
“先生,我敬您一杯。”
倏地有年轻女子前来搭话。
如画不满:“这位是当今雍亲王。”
“如画!”
沈煜斜睨,如画忙低下了头。
身处边塞还是在他人的地盘上,一个称呼何须在意许多。
先生也好,亲王也罢,只要有休整的机会,叫名字也未尝不可。
“我不喜欢中原的繁文缛节,还是先生豪爽。”
这姑娘叫陀莹,穿着少数部族的服装,面容不似中原女子柔和,有种野性的美感。
她的身段更是曼妙,扭动起来宛如水蛇。
盛南音忍不住哼了一声。
沈煜和陀莹举杯对饮。
陀莹拽着沈煜起身笑道:“先生,我们来跳一支舞吧。”
“这……”
沈煜暗自抗拒,不过看查查木族人兴致都很高,只得起身同往。
欢笑声中,沈煜和那些年轻男女围绕在篝火边,难得放纵一把。
盛南音捧着下巴在旁观看,小嘴渐渐噘了起来。
如画嘀咕说:“小姐您不开心啦?”
“没办法,在人家的地盘上,面子总归是要给的。”
盛南音兴致来了。
第248章 挑衅
篝火熊熊燃烧。
沈煜很快发现了满脸忧郁的小娇妻,赶忙离开了人群。
“怎么不跳了?”
盛南音翻了个可爱的白眼。
沈煜欲哭无泪,“有求于人,有时虚与委蛇也是必要的,除非我们马上离开。”
“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盛南音死不承认自己吃醋。
沈煜岂会看不出来,于是坐下来陪着。
有人再来邀请,只推脱这几天在沙漠赶路身子疲乏,没力气活动,大家开心就好。
陀莹看到了这一幕。
盛南音的长相让她稍有些嫉妒,不过中原女子过于孱弱,她瞧不上。
一场歌舞到了晚上。
如画专门熬了羹汤,做了些精致的菜品。
盛南音食欲不错,打趣道:“远离了中原才发现以前吃腻的菜品,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沈煜笑道:“人就是这样,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影射谁呢?”
盛南音的反应非常敏感。
如画笑着退去了。
沈煜缺失笑,随口感慨也能被怼,看来这丫头确实吃醋了。
“不好意思,王爷和王妃已经睡下,有事情明天再谈吧。”
房外传来了如画的声音。
盛南音竖起耳朵,就听到陀莹说话:“刚才我还听见里面有人聊天。”
“他们已经睡了。”
如画不肯放人,陀莹道:“那我明天再来。”
没多会如画进来说明了陀莹拜访。
盛南音撇嘴不想说话。
沈煜笑道:“以后她来,你就拦住,就说我身体不适。”
其实谁也没想到陀莹会找来,再看看盛南音那吃醋的小表情,令人忍俊不禁。
“我们休整三两日便动身。”
“我没说话,都是你自己说的。”
盛南音打着哈欠去床上躺着了。
沈煜从背后拥紧了娇躯,低声细语:“不要胡思乱想,没有人能比得上你。”
……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
沈煜就陪盛南音在屋里哪都不去。
如画守在外面,陀莹来拜访都被挡住了。
沈煜寻常除了看书和研究沙漠地图,也不提外出。
盛南音好奇的问:“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什么意思?”
沈煜不解,盛南音抿唇道:“非得让你陪着我,不让您见人啊。”
“反正要走了,以后也不太可能见到他们,所谓的交情也到此为止。”
沈煜确实不在乎。
盛南音咬着唇咕哝:“我今天想出去走走,有些憋闷了。”
“去哪都行。”
沈煜合上书卷握紧温软的小手。
四目相对,彼此眼中尽是难掩的爱意。
刚出门,便见那黑脸的汉子笑呵呵的迎来,“亲王,族长请您过去一趟。”
“你去吧,如画陪着我就好。”
盛南音不想耽搁大事,而且人家说了只请亲王大人去。
“你自己小心一点,千万不要乱跑,身子乏了就回来休息。”
“哎呀,知道啦。”
盛南音推了沈煜一把,沈煜无奈只好和那汉子一起离开。
“盛小姐。”
陀莹忽然来了,还端着茶水。
如画急忙阻拦,盛南音示意她退后。
“我听说您怀孕了,这是我专门泡的马奶茶,尝尝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陀莹似乎没有恶意。
盛南音伸手去接,岂料还不等接稳,杯子便啪嗒落地摔了个粉碎,茶水也迸溅的到处都是。
破碎声引来不少族人侧目。
“盛小姐什么意思!”
陀莹冷着脸开口质问,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如画恼怒:“分明是你自己没有拿稳,哪怪我们家小姐!”
“明明是她不领情,故意摔碎了我的杯子!中原人真是没礼貌!”
陀莹不肯罢休,声音越来越高。
盛南音就这样看着她,发现她眼角嗪着得色,显然她是有意为之。
近几日沈煜的冷落让她动怒,所以趁着沈煜不在故意刁难使坏。
想不到少数部族也有这样的女子。
思量到这,盛南音将到了嘴边辩驳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招呼如画想要离开。
“往哪走!”陀莹迅速拦路,眉间带煞:“向我道歉。”
“大胆,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
如画怒气冲冲,这女人还没玩没了了!
盛南音暗暗心惊,可惜阻止如画说话也晚了。
果然,陀莹抓住了这个机会,叉着腰肢面对对查查木族人。
“大家听到了吧,盛小姐一点也不把我查查木族放在眼里啊。”
“我没这个意思!”
盛南音立刻分辨。
“来我部,还敢威胁我,你真当这里是在中原,我们任由你中原王朝欺凌不成!”
陀莹很会调动情绪,一句话引得查查木族人愤怒无比。
哗啦一声,一群人围了上来。
如画吓得脸色惨白,忙护住盛南音。
远处甲兵看到这一幕,冲上前保护王妃。
陀莹冷笑,“只有你们有人?”
她脆响骨哨,远处十几个汉子出现,弯刀铮铮出鞘。
双方对阵,杀气腾腾!
陀莹挑眉:“盛小姐,这里不是中原王朝,你还当自己是什么王妃?”
眼看双方就要动手。
远处传来一声呵斥:“都住手!”
是沈煜和察可诨过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
察可诨大声喝问,陀莹说了情况,不过是恶人先告状。
沈煜蹙眉:“王妃有孕在身,就算为了孩子着想,也断然不会故意挑起事端。”
“王爷说的有理。”
察可诨深知沈煜为人,也知道陀莹想干什么,于是喝令族人收手,该干嘛干嘛去。
沈煜也令商队收起武器,不要生事。
如画扶着盛南音回到房间。
陀莹撇嘴,骂道:“矫揉造作。”
“闭嘴!”
察可诨瞪了她一眼,她气得跺脚直接跑了。
“抱歉王爷,这件事我查查木族定会给王妃一个说法。”
察可诨知道中原人含蓄内敛,尤其王妃断不会如此无礼。
沈煜平静道:“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件事不如就算了吧。”
“查查木族没有如此待客之道。”
丢下一句话,察可诨去找陀莹了,他非得把这件事情搞清楚不可。
沈煜叹了口气折返房间,果然盛南音正在生闷气。
“王爷,明明是那个女人找茬。”
如画急忙说出内情,生怕自家小姐被责怪。
沈煜示意她噤声,“不需要解释,我知道音音不是那种人,我们即将动身,也不必理会这些。”
“要走了吗?”
盛南音大为诧异。
沈煜道:“刚才察可诨跟我讲明了沙漠的情况,还打算派个向导指引商队前行。”
“对不起……”
盛南音咬着唇耷拉下了脑袋,沈煜不解,“为何道歉?”
“都怪我给你添了麻烦。”
“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沈煜将小娇妻纳入怀中,温柔的亲吻白净的眉头,“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
“我带你出去转转,你不是想去透透气吗?”
“好啊,就当走之前最后一次欣赏绿洲的风景。”
盛南音依偎在沈煜身边一起离开了住处。
第249章 惊变
陀莹在察可诨面前低下头承认了。
是她干的。
她想追求沈煜,不过盛南音的存在让她无法接近沈煜,只能出此下策。
察可诨颇为恼怒。
“雍亲王和我是故交,查查木族游离在沙漠中,未来或许有一天我们会有求于中原王朝,你这么做,岂不是断了我查查木族的气运?”
“我向那个小女人道歉总成了吧!”陀莹还是不服气,察可诨呵道:“是王妃!”
“好,王妃,我这就去。”
陀莹哼了一声气鼓鼓的跑出了门。
族群某处。
陀莹找到了正在欣赏绿树的夫妻俩。
她对盛南音哼哼唧唧道:“对不起,我错了。”
盛南音抿唇说:“或许是我失手打碎了茶盏,这件事不必挂怀。”
“你这女人!”
陀莹很是气恼,两相对比下来显得她特别粗糙。
附近围观的族人议论纷纷,陀莹咬牙高声对沈煜说:“先生,我喜欢你。”
一句话惹得全场鸦雀无声。
沈煜呆滞的看着她,完全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大胆!
盛南音见状,气得一把掐了过去。
沈煜吃痛挺直了腰杆子,“陀莹小姐怕是误会了,我已经成婚了。”
“没关系!男子汉大丈夫当有三妻四妾,我不怕做妾。”
她丢下一句示爱的话,仰着头拔腿走了。
如画愕然:“这什么人啊?”
还有给人上赶着当妾的。
消息长了翅膀般传遍了整个查查木部族。
沈煜欲哭无泪,盛南音自然是气得牙痒痒。
“如画,传令商队收敛行装,明日一早动身启程!”
沈煜十分果断,如画即刻去办。
这样一来,陀莹说的那些话再无用处,只要离开查查木族,一切都是笑话。
“你看这样可以吗?”
沈煜握紧了盛南音的手极尽的温柔。
盛南音傲娇道:“算你有心。”
“傻丫头,身体要紧,不许再胡思乱想。”
“才没有呢。”
盛南音这会的心情好多了。
沈煜直接下令启程,说明对陀莹丁点兴趣都没有,终究是多想了。
意外的是,晚上又有篝火宴会。
沈煜本不想参加,但盛南音觉得最后一夜权当做分别,自然要参加。
火焰升腾。
查查木族男女老幼聚集在一起劲歌热舞。
察可诨陪着沈煜喝了两杯。
他知道了明日要启程的事,更知道是因为陀莹的刁难,也不好挽留。
“先生,这是我为您准备的礼物。”
陀莹又来了。
今天她打扮的略显香艳,一身红色部族裙袍,雪白的肚皮马甲线让人眼花缭乱。
而所谓礼物是一份特制的香脂沙囊,代表了沙漠少女纯纯的爱意。
“咳咳……”
气氛无比尴尬。
察可诨一个劲的使眼色让陀莹赶紧走。
可惜陀莹不为所动,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沈煜,颇为执拗。
沈煜没有接礼物,当作视而不见。
盛南音的大眼睛咕噜一转,当着所有人的面喂沈煜吃烤肉。
沈煜满脸笑意,品尝一口,夸赞道:“外焦里嫩,很棒。”
“过分了吧!”
“中原人好无礼!”
查查木族人见俩人秀恩爱完全无视还在献礼的陀莹,个个义愤填膺。
陀莹的眼中难掩失望之色。
“什么王妃,太不懂事了。”
议论声越来越高。
盛南音蹙眉:“既然知道我是王妃,也知道我怀有身孕,这个时候来示爱,到底是谁不懂事!”
一席话掷地有声。
查查木族的人依旧愤慨。
盛南音的话还没说完,对陀莹说道:“你的礼物很漂亮,不过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就算接受了你的礼物,你们俩也不可能在一起,所以陀莹还是收起来吧。”
盛南音主动将礼物塞进了她的腰带。
这件事就此作罢。
“既然如此,那我就敬亲王一杯酒,聊作送别。”
陀莹放弃了,对沈煜也改变了称呼。
她奉上一杯马奶酒。
沈煜正要喝下,盛南音脸色剧变急忙阻拦,“等一下,有毒!”
全场震惊。
察可诨有些不悦:“王妃多虑了吧?”
盛南音在所有人愤怒的目光中拿出一根银簪子,就看到簪子瞬间变得黝黑!
这下察可诨再也坐不住了,“陀莹,什么情况!”
陀莹呆若木鸡。
“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我亲手酿制的马奶酒,专门为亲王准备的,绝对没有要害他的意思!”
如画怒道:“求爱不成便送毒酒,还说不是你!”
“真不是我!”
陀莹见察可诨怒不可遏,猛然转身抽出一把银月弯刀横在了雪颈上,泪眼婆娑。
“若真是我,我当以这条命证清白!”
“好了,是不是你一查便知。”
沈煜亲手接下弯刀。
她性子犹如烈火,敢爱敢恨,不至于做这么下作的事。
盛南音细细思量感觉也对。
毕竟当这么多人的面,下毒也该避人,或送给商队带毒的酒水等到路上全队毒发而亡才合理。
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
盛南音即刻去车队查点行装,看酒水是否有毒。
万幸都是正常的,没有发现毒素存在。
而那马奶酒中却有一股刺鼻的气味,所以很好辨认。
思来想去,这件事情不能就此罢休,必须找到下毒的人才能安心。
到了晚上,陀莹又来了。
她是专门来道歉的,其实她在酒里下了春药,但绝对不是剧毒。
盛南音挑眉:“我已经查验出来了,有春药的成分,你倒是坦诚。”
“对不起,我没有理由谋害亲王。”
陀莹绝不承认是她下的药。
盛南音仔细分析马奶酒,发现了一种很奇特的毒素,不像是中原的毒。
等陀莹退去,盛南音的心思逐渐活络了起来,若不找到幕后黑手,走也走的不安心。
“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将幕后黑手给找出来。”
沈煜低声对盛南音说了自己的计划。
“不错嘛,稳坐钓鱼台。”
盛南音觉得可行,于是令如画去向察可诨转达,就说亲王身体不适,接下来还要继续留在查查木族叨扰两日。
察可诨没意见,他也想要查出真凶是谁,否则和中原王朝的关系就到此结束了。
接下来,盛南音写了个药方,让如画去查查木族询问是否有上述药材。
第250章 山国
如画在察可诨的协助下找到了盛南音需要的药材。
这件事也被查查木族的人洞悉,都在闲谈亲王身体不适的消息。
盛南音请察可诨帮忙安排族人熬药,她怀有身孕不便行动,而如画还要照顾沈煜。
察可诨即刻安排人手去筹备。
等药物送到,房间里只剩下了夫妻俩。
盛南音仔细查看汤药,清眸渐渐泛起冷色。
不出意外,里面有毒。
果然对方按捺不住继续下药了。
稍作思量,盛南音便让如画告知察可诨,去查一查谁碰过汤药。
“有毒?”察可诨听闻恼怒不已,带人亲自追查。
盛南音分析出了汤药中的毒素,源于一种香料和一种奇药,催生而出毒。
沈煜心底泠然,远离朝堂身处沙漠还有人加害。
倒是要看一看,什么人这般大胆。
等待没多久,察可诨派人传讯找到了下毒之人。
两人对视前往察可诨的住处,一个消瘦的青年被五花大绑,满脸怨恨。
他是伪装成查查木族人偷偷来给沈煜下药的。
“你是何人,为何害我。”
“中原人都该死,尤其是你!”
青年积怨深重,瞧他表情恨不得将沈煜生吞活剥。
盛南音淡然道:“谋害亲王,死罪。临死前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姓齐!”
“没印象。”沈煜脱口而出的话让对方气炸了个肺,他愤怒咆哮:“你当然没印象!”
高高在上的雍亲王,一个小小的举措就可以毁灭一个家族。
正是多年前沈煜西征亲手灭了齐家。
那年战火焚天,雍亲王卫队冷酷无情,作为齐家子弟当然要来报仇。
话到这里,盛南音听明白了。
此人为了寻求而来,最可笑的是沈煜居然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家族被摧毁。
两人身份的差距如鸿沟天堑。
“沈煜,我不能杀你,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青年怒吼当场咬碎舌根自尽而亡,倒也是个烈性的汉子。
“安葬了吧。”
沈煜没什么可说的。
杀人者人恒杀之,然而人已死去,所谓的仇恨也就烟消云散了。
察可诨令人带走了青年的尸体去沙洲掩埋。
“亲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香料和毒物。”
盛南音说明了汤药中的毒性,青年看似死得轰轰烈烈,保不齐背后还有主谋。
作为亲王妃不能就此罢休。
察可诨思忖片刻,恍然道:“您说的香料应该产自于西北山国。”
山国是沙漠边陲的国度,土地匮乏却多出香料,甚至和中原王朝有商贸往来。
“即刻启程,去山国。”
沈煜下了决断。
走前从查查木族带了一位向导,否则保不齐会在沙漠中迷失方向。
另外,盛南音专门检查了随行食物和水,并没有发现问题。
队伍浩浩荡荡的向着西北进发。
在绿洲养足了精神,所以盛南音能扛得住黄沙的袭击。
根据向导的说法,近几日沙漠很平静,没有风暴天气,也算是一种运气。
商队走过数日,其间看到些许翠绿景色,也算是沙漠中的奇迹。
总是赶路可不行。
黄昏时分,大漠落日温度怡人,沈煜带着盛南音欣赏美景。
红云遮蔽高天美不胜收。
盛南音依偎在沈煜身边轻语:“想不到沙漠中还有这么好看的夕阳。”
沈煜笑道:“站在不同的地方,看到的风景自然不同。”
“你也会伤春悲秋。”
“经历多了,想的也就多了,不管身处何地,我都希望你在我身边。”
“会的。”
一路走来诸多风雨,盛南音心如磐石敢与天争。
区区黄沙无法阻断前路。
两人坐在沙丘上安静的望着夕阳落山。
冷风袭来,该回返营地了。
“那是什么?”
盛南音忽然指向一个地方。
沙丘中竟躺着一道身影,穿着也不像是中原服饰。
沈煜小心牵着盛南音的手过去,那年轻人嘴唇干裂,侥幸还活着。
“我看看。”盛南音要伸手检查,沈煜急忙阻拦,万一此人有传染病呢。
“是热症。”
盛南音没有继续坚持,但这人是救还是不救?
沈煜十分干脆的摇了头。
商队行进本就艰辛,资源极其有限,万一遇到沙暴天气陷入危机,带着此人徒耗资源。
很理性的分析,不愧是他。
俩人正要离开,盛南音冷不丁发现青年腰间有块令牌。
看质地不凡,难道此人另有身份?
举目眺望西北,不难猜测他应该是去山国的,突发热症摔下马匹,马儿却不见了踪影。
若把人救下带去山国也算是一桩善缘。
“听你的。”沈煜叫来侍卫将此人带回营地。
盛南音让如画从库存中拿出药物,为青年消除热症。
商队继续赶路。
又过几日终于看到了雪白的沙丘之国,其间苍翠点点绿意盎然,一派异域风情。
它就是山国。
商队出现引来城中人侧目。
他们穿的大毡戴着头巾,还有人留着络腮胡子颇为滑稽。
好在没有人阻拦商队。
队伍在城中官驿落脚,一般通商的队伍都会住在此处。
有房舍阻绝风沙,舒适了许多。
青年还需要时间才能醒来,干脆留下如画照料,两人携手出行。
山国和查查木族不同,这是一座拥有历史底蕴的城邦。
走在街上,苍凉的厚重感扑面而来,让人心旷神驰。
沈煜打问香料的消息,城中卖香料确实多,却没有一家是要找的,所以绝大多数时间,其实是陪着盛南音逛街赏玩异邦风景。
晚上回到官驿。
如画烹制当地特产,味道还不错。
“如果找不到毒素材料,我们还是考虑尽早回去吧。”
沈煜担心娇妻的身体。
盛南音点答应了。
最近一段时间看遍黄沙沃野,视觉未免单调,相比之下中原的富庶无以言表。
黎明拂晓,青年终于醒来。
令人震惊,他竟是本国王子。
饶是盛南音的心性都不禁咂舌。
“谢谢两位救命之恩,我定会让父王重金酬谢。”
王子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两人也没说明真实身份,只说商人顺带救人。
“两位稍等,我即刻回宫。”
王子匆匆去了。
第251章 国师
盛南音问蹙眉的沈煜:“你担心山国会对我们不利?”
“并不是所有人都对中原皇室心怀善意,此前西征震慑外域,若知道我们孤身远行,外邦恐有异心。”
沈煜的顾虑非常周全,盛南音也是这样想的。
那位王子没有食言,一天后国王下令召见救了他儿子的大恩人。
沈煜本想留盛南音在官驿歇息,盛南音却不肯。
这是山国地界,真出现变故,宫内宫外都是一样。
俩人随着使节一同进宫。
山国的宫殿造型别具一格,多以白石柱构成,地上还铺着大红地毯。
王宫的面积也远不如中原正统端庄威严。
少时见到那国王,他穿着金色袍子戴着红宝石金顶,两撇胡子引人注目。
外邦不兴跪拜礼,否则沈煜也不回来了。
俩人按住胸膛微微欠身算作礼仪。
国王笑道:“感谢中原商队施以援手,本王不胜感激。”
他挥挥手,有侍者送来真金白银。
沈煜不缺金银财宝,也懒得搬回去,只问香料。
盛南音描述了香料和药物的特性。
王子惊讶道:“你们说的是胡苓。”
“应该是。”
“我派人给你们准备。”
王子即刻差人去办,随后俩人留下来吃了一顿丰盛的宴席。
席间盛南音仔细看过,没有毒素。
回到官驿不久,盛南音便拿到了香料,基于它的特性开始搜寻另一种配药。
几天内盛南音废寝忘食。
沈煜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不许她再消耗自己的精力。
商队休整的差不多了,有什么事情返回中原再说。
盛南音拗不过只能作罢。
回归中原不需要再走原路,按照山国人的说法,有一条商路可以很快抵达戈壁。
从戈壁回归,中途也不用担心被沙漠侵蚀的危险,就是会多花几天时间。
沈煜不在乎。
沙漠的环境过于恶劣,娇妻的身体最要紧。
盛南音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有趣的是,沈煜居然从城里雇了马车,买了几匹好马一同拉车。
亲王大人有钱就是任性,有了足够的马力支撑,马车也能拉动,慢慢离开了沙漠。
进入戈壁滩一切顺畅了许多,也更凉爽了。
回中原的路上,沈煜时时刻刻盯着盛南音,不允许她再碰那些药物。
半月后车队回归京都。
如画甚至都忍不住喊了一嗓子。
这就是重获新生的感觉!
沈煜回到亲王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盛南音到他的大型浴池,舒舒服服的洗个澡。
晚宴十分丰盛,也没有人提及京都诸事。
其实盛南音心里明白,这只是短暂的安宁。
从商队回城的那一刻,沈煜就知道了近日来京都发生的事,但他不想现在就扰乱这份平静。
盛南音看破不说破,享受晚宴慰劳五脏庙。
“还是自家的大床舒服。”
饭后,沈煜躺在床上直哼哼。
盛南音不禁莞尔:“要不要我为你捶捶背?”
“千万别,该我伺候你。”
午间让御医来诊断过,盛南音的身体没问题,就是长途颠沛精神不太好,休息两日就没事了。
一夜温情。
盛南音睁开眼就发现沈煜不在身边。
如画轻声道:“王爷进宫了。”
“京都有什么事发生?”
“听闻陛下新拜了一位国师,此人精通医术,还懂得天下大势,陛下非常倚重。”
“有这事?”
盛南音吃了一惊,看来沈煜去皇宫就是为了这位国师。
且等等看吧。
一个时辰后。
盛南音在庭院赏花,沈煜回来了,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见到那位国师了?”盛南音平静的问。
沈煜沉声道:“也不知他打哪来,看新帝对他言听计从,而且晚上宫中会设宴,为你我接风洗尘。”
“你要去吗?”
“我说你怀有身孕不宜赴会,但新帝不肯。”
“无妨。”盛南音握紧了沈煜的手:“刚巧我也想见见那位国师,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傍晚时分,两人并肩入宫。
群臣纷纷问安。
宴席设在丰年殿。
随着沈煜进入宫廷,到场的官员赶忙问安。
沈煜点点头,携盛南音落座。
二皇子,五皇子皆在席间,还有孟国公的身影。
新帝和国师还没到。
“别喝酒了,喝茶吧。”
盛南音令人给沈煜换了茶水,沈煜不免狐疑,“为什么?”
“我闻不得你身上的酒气。”
一席话让沈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娇妻发话,便以茶代酒遥遥举杯,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是酒是茶。
二皇子也没过来搭话,因为场合不合适。
“你在看什么?”沈煜见盛南音心不在焉的,还以为身体不舒服。
“不用管我。”
盛南音的目光扫过殿堂,正对上孟国公阴恻恻的眼神。
双方彼此看不顺眼,自然不会有什么交流。
千呼万唤始出来。
新帝来了,随他一起的还有那位国师。
穿着白袍的中年人,面容枯瘦,笑容一团和气。
无根无萍的人如何能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被新帝信重。
有此疑惑的不光是盛南音,百官亦是如此。
“王妃,朕为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方国师。”
新帝为盛南音作了引荐。
盛南音淡漠的看那国师只是举了举茶盏,后者起身还礼,“见过亲王妃。”
“您贵为国师,不必向我问安。”
盛南音话里嗪着讥讽。
新帝见状眯起了眼睛,“六弟和王妃都是我朝良人,岂能不敬重,朕也敬两位一杯。”
夫妻俩对视举杯,还是茶水。
一杯酒过后,新帝显得有些欢喜雀跃。
“六弟远去西北,一定有很多有趣的见闻,不妨趁此机会跟大家说说。”
帝王发话,落得满堂附和。
沈煜笑道:“满目黄沙遮天蔽日哪有什么风景,还是中原气候宜人,两相对比西洲乃是炼狱。”
一席话惹百官大笑。
新帝道:“委屈六弟了,开宴吧。”
宴会开始。
宫娥弄清影,琴瑟相和鸣,好一派盛世光景。
见沈煜要动筷子,盛南音道:“我也想听听沙漠中的故事。”
“哪有什么故事?”
沈煜现在是一头雾水。
第252章 祸事
盛南音暗暗指了指小腹。
“不是我听,是你的儿女要听。难道你要告诉他们,我们在沙漠颠沛吃足了苦头?”
“好吧,我想想。”
沈煜放下筷子开始编故事。
盛南音把玩着茶盏安静聆听,只要他想动筷子,便及时找借口阻止。
渐渐地沈煜也看出来了,低声道:“为什么不让我吃东西?”
“怕你肠胃不好,消化不掉。”
“是么……”
沈煜明白了几分,只是喝茶也不再动筷。
殿内其他官员,包括皇子们却吃吃喝喝聊得火热。
再看看沉默的盛南音,一股不详的预感涌向了沈煜的心头。
终于,歌舞作罢,宴席也散去了。
两人并肩回府。
马车上盛南音兴致缺缺,沈煜忍着没问。
回到府邸关上房门,沈煜便道:“到底怎么回事?”
“今日款待群臣的宴席有问题,我看到了虫卵,有人下蛊。”
“国师?”沈煜吃了一惊。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说,刚才新帝也喝了酒吃了菜。
“是么?”盛南音挥挥衣袖坐在桌边,也不多解释。
沈煜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叫如画照顾好王妃,独自出门去了。
“小姐,这么晚了,王爷干嘛去?”
“不管他,去给我弄点吃的,我饿了。”
“您不是刚刚赴宴吗?”
“我胃口大。”
盛南音摆摆手,如画带着狐疑去了后厨。
另一边,沈煜进宫打探消息。
太监说今天的菜肴都是御厨做的,新帝膳食和百官并无区别。
夜已深沉。
盛南音安静的倚在桌边看书,烛火摇曳身影。
沈煜回来了,他愠怒道:“新帝也吃了。”
“明天我进宫一趟。”
“理由呢?”
“给新帝讲故事,他不是好奇商队见闻?我去跟他讲讲,让国师也听听。”
盛南音心中做好了盘算,不过沈煜不放心,他想一起去。
“不用,我好歹是堂堂的亲王妃,没有人会加害我。”
时间很晚了,盛南音困了。
沈煜拥着她回了纱帐。
翌日出府。
沈煜叮嘱如画照顾好王妃。
如画点头如啄米,只是她搞不懂,为何自家小姐要单独进宫。
禁庭深处,新帝正跟国师交谈,忽听太监禀报说雍王妃到来。
“有趣,请她来。”
新帝给了个眼神,国师退去。
少时盛南音和如画步入宫殿。
盛南音欠身做个样子,新帝笑言:“王妃有孕在身不必多礼,快坐下吧。”
太监送上新鲜梅子。
新帝道:“这是专程从江南道运来的,朕知道孕妇喜欢吃酸,正打算差人送去王府呢。”
“感谢陛下关心,妾身昨晚听闻陛下对商队西行颇感兴趣,所以专程来跟陛下讲讲商队路上的趣事。”
“好啊,朕整日枯坐中宫,正好听听故事。”
“商队一路向西……”
盛南音开始讲述途中杜撰的那些事,有惊险刺激也有侥幸。
当说到沈煜的身体染了风寒,新帝开口道:“多亏有你在身边,否则六弟怕是要吃苦头了。”
“谁说不是,王爷的身体到现在到没有养好。回京又赶上梅雨季节,我怕他再沾染风寒。”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新帝感慨无限。
盛南音起身道:“我也要走了,来时看宫中有太监面色不是很好,似乎被坏天气折磨个够呛,不如我帮陛下把把脉,愿龙体康健。”
“当然可以,朕就相信你的医术。”
新帝将手腕伸出来,太监放块丝巾盖在上面。
沈煜纤纤素手按中片刻,温声道:“陛下的身体很好,是臣妾多虑了。”
“你怀孕了,别东跑西跑的,好好回去休息,想吃什么稀罕物,尽管让如画来宫里知应一声,朕差人给你送去。”
“谢陛下。”
盛南音告辞离去。
俩人走后,新帝的笑容敛去了几分。
国师从屏风后走出来,怪异说:“亲王妃当真是一位妙人。”
“王妃医术高绝,你觉得她刚才为朕把脉是为了什么?”
“兴许是话赶话赶到这了,也可能是专程前来示好。”
国师的回答并不合新帝的心意,他负手踱步,“有没有可能,她看出什么来了?”
“陛下放心,只靠把脉根本看不出。”
“如此最好。”
新帝终于宽心,招呼国师继续聊。
马车匆匆赶回亲王府。
盛南音下车直奔中厅,沈煜快步迎上,俩人一通返回内室。
盛南音正色道:“新帝没有中蛊。”
“看来国师是他的人,这场鸿门宴是为了把持百官为己所用,多亏你机警,否则我也中招了。”
沈煜的脸色有些难看,新帝居然会走到这一步。
“为了稳固皇权,他做出任何举动都正常。”
“二哥和五哥也都在宴会上,我让影卫把人接过来,你准备一下,帮他们解蛊。”
盛南音答应了,即刻让如画准备药物。
影卫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黑夜中。
深夜时分,马车从侧门无声息的进入亲王府。
来的是五皇子。
他并未感觉身体不适,沈煜也不解释那许多。
等五皇子服下盛南音配置的药物,他时觉得腹部刺痛难忍,最后上了大号才缓过来。
“我中毒了?”他惊魂不定。
“是蛊。”
二皇子从内室转出,他也解毒完毕,比老五早来了一步。
两人向盛南音道谢,多亏盛南音妙手回春,若换做别的医者,怕是对蛊虫束手无策。
沈煜忍不住问:“新帝是什么意思?”
“他要杀你。”
二皇子的话掷地有声,沈煜的脸色变了变,心里发寒。
盛南音眉梢眼角起了冷光,倒是没说什么。
双方叙谈到此为止。
影卫送走俩人,只剩下夫妻俩面对面坐着。
沈煜道:“杀了我,控制百官,他的皇位就稳如磐石了。”
盛南音摇头:“国师是后患,国师可以给百官下毒也可以为新帝下毒,新帝用如此阴毒的手段,早晚会被反噬。”
“看来他等不及要除掉我了。”
一旦完全掌控百官,新帝就不会再担心朝堂有异样的声音支持雍亲王。
而且他一旦动手,必定又快又狠,绝不会留下祸根。
不出意外。
次日大早,宫中传来消息,新帝请雍亲王入朝议事。
第253章 试探
大皇子忽然召唤进宫只怕别有用心。
盛南音惴惴不安。
沈煜低声道:“放心,他即便想杀我,也会找个借口。”
“你确定自己能应付?”
“等我消息。”
沈煜泰然自若独自随着黄门入宫面圣。
新帝笑吟吟的问:“六弟西行,一定见到了番邦国主,我中原王朝要慑服天下,该如何做?”
“广开国门令使节前往各国召唤,令他们献上贡品臣服上邦,若不肯来,再发兵攻打不迟。”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
先用天朝邦交的方式威慑诸国臣服,如果不肯再做筹谋。
“六弟说得好,就按你的主意办。”
新帝令人赐酒。
沈煜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六弟远行辛苦,早些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朕会派人传达的。”
大事商议完成,沈煜转身告辞。
望着远去的背影,新帝的表情阴沉了几分。
国师从侧室出来低声道;“雍亲王在一日,陛下的千秋伟业就会受阻。”
“他喝下了,不会再出意外。”新帝把玩着金杯略有自嘲:“老实说,朕还真有些舍不得他,但朕的霸道由不得别人僭越。”
亲王府邸。
沈煜感觉身体不适。
不等开口,盛南音便匆忙过来检查,俏脸满是骇然,“你中蛊了!”
“是么?我怎么没感觉出来?”
沈煜是故意的,一席话惹得盛南音恼怒。
少时配药服下。
按理说喝了药很快就会有所反应,但沈煜却在床上躺尸,半点动静都没有。
盛南音吓坏了,以为又中了别的毒,把脉却没看出来什么异常。
“沈煜,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你说出来?”
盛南音急得泪眼汪汪,明明把脉没事,为什么人会萎靡不堪!
沈煜的眼皮越发沉重,任由呼唤也无动于衷。
“沈煜,你醒醒啊!”
盛南音越发心焦,忙叫如画过来再帮她准备有些药物。
说话间忽然沈煜醒来,对上错愕的俏脸揶揄道:“这么怕我死啊?”
“你没事?”盛南音有些懵,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沈煜摊手:“逗你呢,你已经帮我解了蛊,我现在活蹦乱跳好得很。”
“你混蛋!”
盛南音气结,一把拍开大手抹着眼泪拔腿就走。
沈煜赶忙阻拦,苦哈哈的道歉:“开个玩笑,就当苦中作乐。”
“你去乐吧,我笑不出来。”
盛南音真生气了,强把人推开径直去了另一个房间,还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了。
“王爷,您干嘛惹小姐,您去宫里后,她可担心坏了。”
如画在旁噘着嘴为自家小姐鸣不平。
沈煜讪讪道:“本王就是怕她忧心现在的局势,有心逗她一笑,没想到……”
“奴婢管不了,您去安慰小姐吧。”
“那好吧。”
沈煜来到门前尝试推了推,发现打不开,于是低声呼唤:“音音,我真是开个玩笑。”
可惜房间毫无动静。
沈煜不免担心,“你现在有孕在身,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我气坏了身子,我死,与你何干?”
“不许胡说。”
俩人隔着门的对话让如画哭笑不得,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开门好不好?”
沈煜用尽浑身解数想要把门打开,可惜盛南音就是懒得回应。
时间长了就不免担心她在里面作践自己的身子。
等意识到她并不在门口,沈煜略微犹豫,强行一脚把门给踹开了。
盛南音坐在桌边一声不吭,眸里泪水未干透着几许幽怨。
当今形势危如累卵,有些人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开玩笑?
“就这一次,再也不会了。”
沈煜握紧温软的小手继续说着软话。
言语和姿态哪像一位亲王,分明是个‘怕老婆’的小男人。
渐渐地盛南音心中的火气消了些,清眸含着愠色,“也不知道是我欠了谁的。”
“是我欠你的。”沈煜见娇妻不再生气,便把人一把抱在怀里溺爱道:“我错了。”
盛南音的螓首抵着宽厚的胸膛嚅嗫:“你刚才那么大力气,踢坏了房门是要打我?”
“绝对没有!”
沈煜急了,堂堂亲王哪有可能对娇妻动手,实在是担心才破门而入。
“怕我想不开?”
“是怕你想不开三天两头给我好脸色。”
四目相对,盛南音终于破涕为笑,玉指轻轻在沈煜眉心点了一下,“你该想想如何应付新帝。”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会怕他?”
“你要起兵?”
盛南音吓了一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想什么呢?如果只是我自己倒没什么忌讳,如今有了你,做事说话也要讲究分寸。”
沈煜放开娇妻起身踱步,眼底起了一抹冷色,“对我下蛊,是要将我也掌控在手。”
“我破掉蛊虫,国师细细看你,应该能看出来,你该如何应付?”
“不是我应付,是要看新帝的心思,我只能见招拆招。”
沈煜轻声说了自己的想法。
以中蛊的模样去见新帝,看他下一步会做什么,也好有个防范。
“是了,若所料没错,他定会试你。”
盛南音说到了点子上,蛊虫要么杀人,要么驭人。
新帝为巩固皇权什么都能做出来,必须留个心眼。
接下来盛南音仔细阐述蛊虫症状。
一晚练习,沈煜倒是学的有几分相像了。
只是那国师不好对付。
又是两日功夫,沈煜托着沉重的身体,“昏昏沉沉”入宫面圣。
新帝见他双眼呆滞无神不由一喜,笑道:“六弟何来?”
沈煜跪着也不答话。
新帝挑眉,“六弟?”
“啊?陛下叫我。”沈煜的戏很足。
新帝哂笑,“六弟的精神不是很好,是长途跋涉还没调整过来?”
“谢陛下关心,臣弟已经恢复了。”
“你来见朕,所为何事?”
“我……”沈煜怔了一会,“我干什么来的?”
“想不起来?”新帝的笑意更浓了,“想不起来就不用想了,刚巧朕有事需要六弟去办。”
他随手递来一份文卷。
沈煜迷茫打开,上书一位退隐的老臣,字里行间悉数他的罪状。
这些罪状都是杜撰的,那位老臣沈煜知根知底,如上罪行绝无实情。
“去杀了他。”
新帝的目光陡然冷冽。
沈煜心底一寒,佯装浑浑噩噩的模样稽首道:“臣弟领命。”
第254章 万国来朝
沈煜前脚退出宫廷,后脚国师便笑道:“祝贺陛下,雍亲王已经中招,他将为陛下所用。”
“当真?”
新帝还是觉得有些看不透自家六弟究竟是真的中招,还是故意伪装。
“此番试探,可见真章。”
国师洋洋得意,刚才的借刀杀人便是他的注意。
只要雍亲王杀了退隐朝臣,定能分出真假。
“等等看吧。”
新帝负袖望向窗外的大好河山,心中的傲气更盛。
沈煜回到了亲王府。
盛南音听闻新帝的要求,便知道是那国师的主意,只是上命下达,真要杀人?
“当然不能杀,还要瞒过新帝的眼睛,必须另用手段。”
上次监察使灭门,一场烈火给人提了醒。
事急从权,沈煜决定现在就出门。
盛南音告诫道:“小心谋事不密。”
“我会让影卫注意,何况新帝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沈煜临走前叮咛如画照顾好王妃,独自一人匆匆去了。
老臣退隐后并没有居住在京都,而是在城郊安置。
其实新帝真想杀他,根本轮不到别人动手,所以此番试探的意味太浓了。
在河边见到钓鱼翁,正是老臣曹文道。
见到沈煜到来,他笑道:“雍亲王怎么想起来见我这老头子了?”
“回去聊吧。”
沈煜看了眼四下的环境。
此间山清水秀瑰丽如画,确实是颐养天年的好地方,可惜朝堂权谋不止,火烧了过来。
回到宅邸,宾客落座。
有女子送来茶水。
她是曹秋玲,曹文道的孙女,如今豆蔻年华长相颇为美丽。
女子不在闺房待着,出来见人,怕也是曹文道的主意。
沈煜心有不忍,等那小姐退去后将信函拿出来。
曹文道大吃一惊。
上面的罪状他一条也不敢认,而且心中有鬼的话,哪还敢住在京都附近!
“雍亲王,这些不合理,老夫不认。”
“我知道曹大人不是那样的人,但……”
沈煜思量片刻,将朝堂形势说给他听。
曹文道听后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尽是骇然之色。
他做梦也没想到新帝居然会走到这一步,为了巩固皇权,不惜对文武百官开刀!
“不仅如此,他想要的更多。”
新帝心有野望,打算开疆拓土名留千史。
曹文道起身下拜,“雍亲王,老夫当年或有昏昧,但罪状老夫绝不敢认领。”
“新帝要杀你,你待如何?”沈煜品了口茶随口问,曹文道凄然说:“有死而已。”
“糊涂!你死了,你家人怎么办?”
“望亲王见教,救老臣全家性命。”
曹文道哆哆嗦嗦跪拜于地,涕泪横流。
沈煜将他搀扶起来,找个内室说话。
京都不能待下去了,影卫刚好在附近,趁着现在收拾些东西,悄无声息的南下。
“老臣走了,亲王怎么办?”
“我有应付的办法,快去收拾吧。”
“谢亲王殿下!”
曹家外面一派平和,和寻常无二,但里面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有家奴推着杂物车分几次出府,等黄昏时分,府邸已经没有了别人。
沈煜安静的喝着茶,影卫闪身来报:“办妥了。”
“我走之后,你来行动。”
“遵命。”
是夜,一场大火点亮夜幕。
城中道台府衙前来救火,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等火熄灭,在废墟中找到了几具烧焦的尸体。
消息匆匆传达内宫。
新帝看到奏疏,屏退内侍。
国师浏览了奏疏内容,欠身道:“恭喜陛下,仵作验过尸体,万无一失了。”
“沈煜真杀了曹文道?”
新帝起身踱步,心底尚有疑惑,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亲王府。
盛南音安静的盯着棋盘,听沈煜合盘说出整件事。
沈煜道:“一把火焚毁曹家,尸体是从京都周边县衙临时调来的死囚。利用运送曹家人外出的车将他们送进来,仵作也是我的人。”
“听起来没什么疏漏,新帝固然见疑,也不会继续在此事上多做纠结。”
盛南音神色笃定。
沈煜奇道:“你觉得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快刀斩乱麻。”
盛南音在棋盘落子。
不出意外,翌日皇宫便有使节策马而出。
正是要外发文书召令番邦来中原王朝归心,新帝有野心也敢放手去做。
雷霆之势下书,不给外邦勾结应对的机会,等到了京都,一切都成了定局。
接下来的几天,沈煜在府内守着盛南音哪都不去。
朝中百官没人对新帝的决定有异议,因为他们都中蛊了。
至于二皇子和五皇子也都闭门不出,假装不知道这回事。
渐渐地车队马队陆续抵达神都,各国使节入城休息,等待新帝召唤。
沈煜两耳不闻窗外事,整日在府内陪着盛南音游览。
盛南音虽有身孕,但两个月不到,小腹还没什么动静,起码再过一两个月才能看出来。
“你有顾虑。”盛南音看破了沈煜的心事。
“我在想新帝会怎么对付我。”
“当然是杀你。”盛南音的答复不假思索,沈煜苦笑:“你看的如此通透,未免有点残忍。”
“自古兄弟阋墙的事情便不少见,不管未来怎样,我和孩子都会永远陪着你。”
面对娇妻浓情,沈煜心底起了一丝涟漪。
其实盛南音想说什么,他都明白,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终于,番邦使团尽数抵达京都,作为雍亲王,沈煜自然也要去参加这场盛会。
宴会依旧设立在丰年殿。
沈煜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位山国王子的身影,才知道他的名字,丹图。
两人举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新帝和国师登场,沈煜见坐在下手的丹图表情异样,似乎认得那位国师。
人多眼杂,有些话不好明说。
番邦使臣接连起身,他们愿意归附中原王朝接受陛下天恩教化。
“朕非嗜杀之君,既然各国愿意归顺,罢免刀兵朕也安心了,今日宴饮,大家尽兴。”
“谢万岁。”
殿内一派歌舞升平。
群臣和各国使者对饮倒也尽兴。
沈煜垂着眼帘半睡半醒的状态。
“雍亲王。”
突然丹图起身到了面前,引得全场侧目。
第255章 筹谋
新帝望着丹图,眼神微微一凝,“山国王子认得雍亲王?”
“亲王难道没有告诉陛下西行一事?我迷失在沙漠中,恰好被商队救下送回山国,若不是亲王援手,想必丹图已经成了一具干尸,所以今日要敬亲王一杯。”
“朕当然听说了。六弟,丹图王子有心,你陪他喝一杯吧。”
新帝开了口,沈煜这才起身和丹图碰杯。
一杯酒下肚便一言不发的落座。
丹图摸出一块上好的墨玉递到了沈煜面前。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是丹图随身之物,就送给雍亲王作为谢礼吧。”
“不可!”忽有大臣阻挠,“外邦既然归附我天朝,有礼物也该奉献给陛下,哪能献给雍亲王,岂不是坏了礼数?”
新帝笑眯眯的摆手道:“无妨,六弟和丹图王子有过命的交情,他送给六弟礼物也没什么不妥,六弟收下就是。”
“谢陛下。”
沈煜垂着眼帘收了礼物。
丹图微微一笑折返自己的席位。
宴席继续。
入夜时分,各方尽兴宴会才散。
新帝离开前对沈煜道:“既是旧人来访,六弟当尽地主之谊,你且陪同丹图王子游览一番。”
沈煜应下了。
随后使臣离开丰年殿,去了官驿落脚。
沈煜独自返回亲王府。
盛南音第一时间帮忙祛除蛊虫,听说丹图也来了,倒不觉得不意外。
“陛下起了疑心,而且今天我看丹图似乎认识国师。”
“明天你们俩人的见面,恐怕会被有心人觊觎。”
盛南音开口提醒。
沈煜抿唇道:“放心,我自有办法甩开他们,明日你也一起去吗?”
“我等你们。”
……
沈煜驱车赶往官驿去接丹图。
有甲兵拱卫车队,俩人只在车内叙旧不聊别的。
漠北的人喜欢狩猎,所以沈煜申请猎场带丹图过去。
新帝果然答应了,猎场是皇家领地,有什么消息也瞒不过他的耳朵。
一行人进入园林,随从十余人。
两人引弓在林间驰骋,从人匆匆追随。
丹图笑道:“雍亲王马术非凡,在下斗胆讨教一番。”
“如你所愿。”
沈煜挑眉,策马奔行,丹图不甘示弱紧随而来。
后方的官人哪有俩人的好骑术,不多会就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连俩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许久后二人在某处河道看到等待的盛南音。
她是从别处由影卫带进来的。
双方见面,丹图喜道:“又见到王妃了,王妃的身体可好。”
盛南音轻叹:“此间不是闲谈之地,王子有话快说吧。”
丹图低语:“昨夜宴饮的各方使团,怕是不能幸免。”
一席话振聋发聩。
盛南音狐疑:“你知道新帝下蛊?”
“国师的相貌我看着面熟,好像是当年因犯了忌讳被我父王驱逐的家伙。没想到他居然辗转到了中原,还见到了陛下。”
“原来是山国的人。”盛南音暗暗心惊,“如此说来,此前袭击亲王的人,怕也脱不了干系。”
“新帝利用蛊术操控所有人。亲王,王妃,丹图虽是外人,却不忍心看到两位受难,丹图以为新帝有加害两位的意思。”
他按住胸口十分真诚。
沈煜拿出了墨玉询问何物。
“当然是信物,承蒙两位救命之恩,山国愿意永远支持亲王,只要您有需要,丹图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丹图抱拳无比郑重。
沈煜把玩着墨玉,心中渐渐活络开了。
若有变故,山国无疑是一支外援,可惜相隔太远,远水难救近火。
“你违和觉得我们需要帮助?”
“昨夜在丰年殿上,我观雍亲王寡言少语神色迷离,而与我同行时确恢复如初,便猜测是故意做样子给新帝看。王妃好手段,蛊虫都能解开。”
丹图赞叹不已,他也是个心思玲珑之人。
盛南音苦笑道:“新帝素来多疑,只怕他也看出来了,沈煜的蛊虫已被我解开。”
接下来新帝还会发难,可惜不知道他会从什么地方入手,难以防范。
“不如我找个借口留在京都,或许能帮到两位,另外我也像看看那国师的手段。”
丹图主动请缨。
沈煜大喜过望,如今形势越发严峻,朝廷百官尽被控制,有个外援自然是好。
想到这里,又不得不提醒丹图,天朝不同于山国,万一新帝心有猜疑,怕会惹来杀身之祸。
丹图正色道:“雍亲王不用担心,如果不是你们救我,我已经是死人了,丹图知恩必报。”
“好,我们也不能多停留,先回去吧。”
俩人辞别盛南音,策马而去。
盛南音心中顾虑重重,和影卫也离开了园林。
接下来沈煜和丹图狩到了几头猎物,谈笑间官人匆匆赶来。
一行人带着猎物离开猎场,不出意外,消息第一时间传入禁宫。
新帝不悦:“朕就说这六弟没那么容易中招。他一定和丹图说了什么。”
国师阴笑谏言:“其实除掉一个人没那么麻烦,以陛下之雄才大略,岂不闻人言可畏呼。”
“朕向来以理服人,不喜欢那些蝇营狗苟,但为了巩固江山,也不得不用做出改变了。”
城主府这边,沈煜带回了猎物让后厨处理,做成美味佳肴。
盛南音没什么胃口,始终沉着脸儿忧心忡忡。
沈煜忍不住抚平她的眉心。
“朝廷形势瞬息万变,你有孕在身,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好,你不用多想。”
“我担心新帝会发狠,对你用什么极端手段,你孤身一人如何自处?”
“我之前就说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沈煜自顾自的倒了杯酒,怡然自得。
盛南音蹙眉:“你还能笑出来?”
“百官已被控制,不过百姓口中人言可畏,新帝想杀我,起码要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没想到你看得如此通透。”
盛南音更加紧张了,起身走来走去。
只怕新帝也想到了这一层,如果他散布流言该怎么办?
“别说了,吃饭。”
沈煜亲自搀扶娇妻落座。
男人的事情,男人自己解决,而她要做的就是好好调养好身子。
第256章 征讨炎国
京都形势斗转直下。
各国使团完成了使命便相继离开了都城。
盛南音作为亲王妃兼好友的身份,陪丹图在城中游览中原王城,同样也是新帝的意思。
一路走过城邦,忽然如画匆匆过来焦急道:“小姐不好了。”
她刚才听到街边有人窃窃私语,说雍亲王要谋反,消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盛南音心惊,新帝有国师助力果然聪明了不少,知道人言可畏便加以利用。
常言道三人成虎。
如不制止这股暗流,任其发酵。
假以时日无法遏制,新帝便可以堂而皇之的杀掉沈煜。
“不行,我必须得做点什么。”
盛南音急令马车返还。
丹图也知道事态紧急,低声道:“王妃若有需要,随时可以唤我。”
“谢谢大王子,不过这件事您最好不好插手。”
外邦人来中原王城只为献降,一旦牵扯朝堂纷争必死无葬身之地。
主仆返回亲王府。
沈煜听说此事并不意外。
新帝谋划初见成效,正是收网的时候,他用天下悠悠众口戮杀功臣,没那么不合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帮他说话。”
盛南音颇为恼怒,急得团团转。
沈煜笑言:“看你这么担心,我哪怕是死了,也……”
“胡说,我已经有办法了。”
盛南音有了喜色,忙让如画拿来纸笔。
她在沈煜好奇的目光中书写了雍亲王长时间以来的丰功伟绩,言辞颇为犀利。
写好后呼唤影卫,将上面所述找可信之人编成童谣传出去,相信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
只要记起雍亲王的功绩,流言自然破矣。
“好一招应对之策,就是痕迹重了点。”
沈煜笑吟吟的品鉴。
盛南音气结:“痕迹重不重没关系,我们现在用阳谋和新帝较量,他自己也清楚。”
“说的是。”
沈煜摆摆手,影卫匆匆去了。
童谣能左右形势需要时间论证,但愿这几日不会出现别的变故。
然而以新帝的心性,一招不行,肯定会再用手段的吧……
事实证明盛南音言中了。
短短两日,因为童谣出现,针对沈煜的流言蜚语消弭下去。
消息传入禁庭,新帝龙颜大怒,“好一个沈煜。”
“陛下无须烦恼,对付雍亲王的手段还有很多,其实臣觉得快刀斩乱麻更好些。”
国师颇为阴毒。
新帝冷道:“朕早有此意,只是素来顾念兄弟情义。罢了,止此一次永绝后患。”
“陛下圣明。”
翌日拂晓,镇国府迎来圣命。
新帝说来到京都的外邦还差一国,便是炎国。
他早有言在先,若不归附便大军压境,所以令雍亲王率兵前往镇伏。
“臣,领命。”
沈煜接下圣旨,黄门道:“现在就请雍亲王进宫面圣,早做准备吧。”
新帝果然一点反应的机会也不给。
沈煜必须走了,盛南音站在门前轻声道:“去吧,我等你。”
四目相对,沈煜随着黄门入宫而去。
等人走后,盛南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如画急忙搀扶,“小姐!”
“新帝动了杀心,走到了最后一步。”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让我想想。”
盛南音还算镇定。
新帝固然想杀人,却不会在无法堵住全天下百姓之口的情况下动手。
所以,他所谓的出兵镇压炎国只是托词,他会利用好这一次沈煜南征的机会。
要么短缺粮草令军心哗变;要么在对阵时用手段。
试想军心不服,有将官暴起杀害雍亲王,到时新帝随便杀几个人便可盖棺定论。
“这么说王爷很危险!”
“我相信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先看看皇宫那边的消息吧。”
盛南音揉着眉心苦苦适量对策。
皇宫内。
百官拜谒新帝,他对沈煜笑眯眯的说:“此番劳师远征,辛苦六弟了。”
沈煜欠身道:“为陛下分忧是臣弟的本份。常言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陛下,不可。”
忽有朝臣出列阻拦,沈煜斜睨去看,原来是韩太尉。
“陛下,今日都城多有流言蜚语,若令雍亲王统御兵马南征,怕会有霍乱。”
一席话引得朝堂炸开了锅。
百官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明显都是这个意思。
沈煜沉默不语,原来他们在这等着呢……
“六弟,朕近日也听说了些流言,朕与你是手足自不信这些,但悠悠众口令人难办。”
“陛下说的是。”沈煜笑道:“不如我带队先行,等臣弟率众抵达炎国周边,陛下再派信得过的人督军押送粮草前往汇合。”
新帝感叹道:“六弟思虑还是这般周全,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朕自然要应允。”
“臣弟这就去准备。”
沈煜长身离去,惹得百官冷笑。
“陛下,这次可保万无一失。”
国师望着远去的背影低笑。
新帝抿唇,“是要结束了,朕当文治武功一扫天下,名留千古只在今朝。”
“恭贺陛下得偿所愿。”
“陛下万岁。”
满殿山呼传遍整座皇宫。
沈煜也听到了,负手而行面无表情。
少时一队人马出城。
沈煜只带百余骑,城中人见状议论不止,这是去打仗,人马是不是少了些?
消息回传亲王府。
如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新帝哪是要征讨炎国,分明是要借刀杀人。
“没有粮草,新帝打算赶尽杀绝,激起军心哗变。”
盛南音踱步在厅廊,眉心略有凄色。
思量间有兵甲到来,拱卫亲王府,主仆大吃一惊。
丹图来了,一起的还有黄门。
盛南音心惊不已,看来又出了变故,新帝究竟要做什么?
黄门传讯道:“陛下说丹图王子和雍亲王是朋友,所以丹图王子在亲王府住一段时间,也好让王妃尽到地主之谊。”
“妾身领命。”
盛南音不动声色接了圣喻。
黄门退去,但甲兵未曾离开,有软禁的意味。
丹图苦笑,“京都的形势远比预想的变化要快,陛下杀人诛心,令王妃被人议论。”
“我知道。”
盛南音岂会看不出来新帝用心,沈煜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将山国王子关进了亲王府。
民间必定有变。
第257章 针锋相对
新帝这一招用心极其恶毒,他就是希望民间非议再起。
如果沈煜这时返回,直接违抗军令当诛,如果不回,是否会心烦意乱?
新帝啊新帝,好不恶毒!
“王妃既然看的穿新帝的想法,想来有应对之策吧?”丹图好奇地问。
盛南音平静道:“等天黑吧。”
时间慢慢流逝。
亲王府外甲兵队列,百姓们远远观望指指点点。
“小姐,您也该吃些东西了。”
如画来送餐,盛南音却仿佛没听见,秉烛望着书卷还在沉思。
过了许久,窗外有人影闪入,正是沈煜的贴身影卫。
他低声道:“王爷传讯属下前来询问情况。”
“转告亲王,王府无碍让他不必挂心,另外麻烦你去见二皇子,将这封手书带过去。”
盛南音递了一封信,
影卫点头,闪身离开窗户消失不见。
如画惴惴不安,“小姐,您要做什么?”
“亲王府被围,以我们的身手想无声息的离开断不可能,只能通过影卫传话。”
盛南音心中有一个大致的计划,只是新帝盯亲王府颇紧,恐怕半道又出变故。
信函上的内容其实很简单,让二皇子转告五皇子安排军粮追随沈煜的队伍,防止军心哗变。
接下来等了一日,依旧没有消息传来。
夜晚时分,影卫忽然潜入进门,他受了伤。
盛南音大吃一惊,“出什么事了?”
“回报王妃,是红月的人出手袭击,应该早就蛰伏在亲王府附近,属下与他们周旋,勉强甩开才将信送到了二皇子手中。”
他回执书信,正是二皇子的亲笔信函。
上书道,已差遣人去传告五皇子督促军粮。
可督促是督促,可是什么时候奏效却未可知。
另外信中还提到影卫受伤,也就意味着红月便是大皇子的人。
“你去吧。”
沈煜给了影卫一些伤药,后者转身遁走。
盛南音现在要做的是继续耐心等,看看宫里是否会有消息传来。
令人失望的是又等了整整一日,还是不见粮草出城。
“王妃心神不宁,如果乱了方寸,就真的要输了。”
丹图忽然来了,他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很好闻。
“这是我山国的秘方,有凝神安心之功效,王妃放心,它不会伤害到您的身体。”
“谢了,我感觉好多了。”
盛南音的心神渐渐平静了些,不过现在不是探讨药方的时候。
“王妃打算要有所行动?”
盛南音自嘲道:“王府被围如身陷囹圄,想做什么也做不到,只能静观其变。”
“王妃和亲王都不是坐以待毙的庸人。”
“你说的对了,我正要去见新帝。”
盛南音是认真的,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
丹图忧虑不已:“只怕新帝不想见你。”
“他会见我的。”
盛南音尝试让如画去叫宫统领,后者果然随着如画来了,抱拳道:“王妃唤末将有事?”
“我要求见陛下,烦劳宫统领送我入宫。”
“这个……”
宫统领很是迟疑,他接到的命令是守好亲王府,但新帝也没说过不见王妃。
“我一介弱女子不可能行刺,你怕什么?”
盛南音笑容平和,宫统领欠身道:“末将这就派人进宫问问陛下的意思。”
“他会见我的。”
盛南音十分笃定。
宫统领怔了怔,匆匆去了。
禁庭之内听到禁军来报,新帝不假思索:“让她来,朕也刚好想要见见王妃。”
国师不解,“陛下为何要见她,只怕王妃是来给雍亲王当说客。”
“她被关在亲王府禁足不出却知道皇城局势变幻,应该有人为她传讯,她想来见朕,说明乱了方寸,朕自然是好奇她究竟想说什么。”
“陛下宽仁。”
国师不着痕迹的拍了马屁。
亲王府这边,宫统领带着消息回禀盛南音,新帝答应接见。
“如画,你留在府内。”盛南音下了指令,如画大惊失色,“小姐,我要陪您一起去!”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我死不了。”
盛南音也是没了办法,面对新帝,如画在身边又能如何,生与死皆在帝王一念之间。
适才之所以笃定新帝会答应,是因为他的性格有缺,不会放过审视对手苦苦挣扎的机会。
就这样,宫统领亲自护送盛南音去了皇宫,临行前勒令麾下守好亲王府。
进入内廷,在御书房见到了正在把玩箭弩的新帝。
“王妃急匆匆的来见朕,所谓何事?”
“陛下,敢问为何不发粮草?”盛南音直奔主题,新帝面无表情,“军国大事岂容女子僭越?”
“雍亲王为陛下南征,军马出行岂能无粮。”
“这么着急催促。”
新帝起身过来,盛南音镇定心神望着他,表情无悲无喜。
两人面对面站着,新帝低声道:“朕一直有个问题想当面请教王妃。”
“陛下请讲。”
“所有人都喜欢我那六弟,你来告诉朕,他到底哪里好,朕也多听听,多学学。”
新帝把玩着箭弩踱步,好像是真心求教。
盛南音道:“雍亲王只是做到了臣下的本份,仅此而已。”
“只是做到本份就为人喜爱和敬仰?”新帝若有所思,“回答的好啊,不过王妃的意思是,朕的其他臣子都是碌碌无为的庸碌之辈?”
“妾身没这个意思。”
“没有么?否则芸芸众生为何独赞沈煜,不赞美朕的满朝公卿,不赞美朕呢?”
一席话杀机毕露。
盛南音暗暗握紧手心,扬起白净的脸颊面对冷冰冰的新帝:“陛下不肯发粮?如何镇服炎国。”
到这一刻盛南音选择了退让,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新帝笑了,“你呀,心思太深,所以朕不喜欢你留在沈煜身边。事到如今朕不妨跟你透透底。”
盛南音心下凌然,“陛下要软禁妾身?”
“你太聪明了,什么都是一点就通。”
唰的一声!
箭矢破空洞穿了十米外的甲胄。
“我的穿甲箭还不错吧?”
新帝乐呵呵的又拿了一根新的箭弩,指指射出去的箭,“你是真的听不懂吗?”
第258章 死局
面对新帝询问。
盛南音垂落眼帘摇摇螓首:“妾身一介女流看不懂军国大事,也不敢僭越,今日拜谒陛下,只是担忧夫君安危。”
“你是该担心他!”
新帝忽然大怒,盛南音咬着唇一声不吭。
“一杆不为朕掌控的箭,要来何用!”
“陛下。”盛南音跪了下来,“雍亲王绝无不臣之心,请陛下念在手足情分,派发粮草!”
“你不用在朕面前为他求情!当然,如果你肯做一件事,朕可以考虑派发粮草。”
新帝的口风一转,有内侍送来了一壶酒。
盛南音脸色剧变,“陛下要做什么?”
“喝下这杯酒,朕就派发粮草。”
“绝不可能!”
盛南音瞧太监递来酒水,盛怒之下一把打翻了金杯。
新帝眯起了眼睛,“沈煜太宠爱你了,将你娇惯的骄纵跋扈目无礼教,朕要罚你。”
“妾身有孕在身,不能饮酒,并不是冒犯皇威。”
盛南音含着怒气为自己辩驳。
新帝拍了拍眉头:“哎,朕居然把王妃有孕的事给忘了,实在不该。奴才,去帮王妃收拾一个住处,让王妃在宫内好好养胎,不可打扰。”
“遵命。”
内侍带着酒水离开书房,盛南音追问:“陛下当真不肯派发粮草?”
“好啦,你也别跪着了,有了身孕就更该爱惜自己的身体,歇着去吧,有什么事朕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省得你还要专程来宫里。”
新帝挥挥衣袖,宫娥将盛南音带走了。
“陛下,看来王妃束手无策了。”
国师出来道贺,岂料新帝新帝拉开弓弩,国师大惊失色汗如雨下,“陛下,您这是……”
“朕要一统江山,令万民归心。”
“臣深知陛下雄才伟略,敢不尽心竭力!”
“让开。”
新帝冷眼断喝,国师忙闪身站到一旁,让出了身后的甲胄。
咻地,穿甲箭破空洞穿了护心镜。
国师汗流浃背,大气都不敢喘。
……
盛南音被软禁在内廷的消息传回亲王府。
如画哭成了泪人。
丹图走来走去却无计可施。
万幸的是半夜时分,有二皇子的人潜入而来询问内情。
如画忙让他转告二皇子,就说想办法救救王妃。
如今新帝软禁小姐,说明撕破了脸面再无情分可言,接下来他要做什么,谁也猜不透。
来人匆匆回去复命,
京都山雨欲来。
禁庭中,盛南音被软禁的地方环境还不错,显然新帝是有意为之。
他没想过要杀人,只想看看盛南音得到沈煜的死讯后的表情。
盛南音强迫自己冷静,越是危急时刻越是不能乱了方寸。
他日沈煜多有艰险,却总能在危亡时刻找到脱身之策,今日绝地也该有手段才是。
夜半时分起风了。
银色的月光泄在庭院白茫茫的一片。
“王妃,时间不早了,您为何不去歇息?”
有一名宫娥前来搭话,还拿着披风帮忙遮挡风寒。
盛南音沉默不语。
宫娥见四处无人轻声道:“王妃,您被软禁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内廷。”
“你是……”
盛南音大为诧异。
宫娥欠身道:“昔年奴婢遭受厄运险些身死,多亏雍亲王开口,我家主子才饶了奴婢一命,如今见王妃发愁,心生不忍。”
盛南音明白了,原来是当初沈煜救下的宫女,如今身边无人可用,或许她可以做些什么。
“我想去御书房。”
盛南音的话吓了宫女一跳,她忙道;“陛下定会斥责王妃,您这又是何必呢?”
“只要你帮我将巡查图画下来,就当还了当日亲王的救命之恩。”
盛南音十分心急。
不知沈煜的消息便觉度日如年,情急之下一把握住了那宫女的手恳求。
宫女思忖许久,苦涩道:“既然如此,奴婢这就去看看。”
她寻常没怎么注意过禁宫换班的时间。
等她走后,盛南音回到房间焦急的等待。
一等就是一天一夜,或许是因为过于焦虑,盛南音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心神也有些恍惚。
闭上眼仿佛就看到沈煜一身血污的站在面前。
好几次从梦中惊醒不敢再睡了。
千呼万唤使出来,宫娥终于回来了,她画下了内廷去御书房路线上的换班值守时间表。
盛南音万分感谢让她离去,也断然不会牵累她。
“王妃珍重。”
宫娥匆匆离开了偏殿。
盛南音记熟了路线和时辰,然后焚烧了地图。
深夜时分,悄无声息的离开住处。
新帝没有加以管控,因为只要封锁宫门,想出去也不可能。
御花园还有其他地方都可以去。
这样做其实有别的原因,起码软禁的消息传扬出去,新帝还可以有别的说辞。
一路无声赶路。
盛南音盘算好了换班的时间,走走停停有惊无险的来到了御书房附近。
书房门前有禁军拱卫,想要靠近很难。
盛南音蹑手蹑脚的来到后边的窗户边,暗暗偷听。
竖起耳朵果然听到了新帝和国师的交谈。
话里话外都是狠毒言辞,要趁着这次对炎国出兵杀死沈煜。
计划很简单,答应的后援迟迟不到,给先头部队送去粮草,并催促沈煜率领骑兵小队打头阵,探炎国虚实。
炎国方面知道是雍亲王亲征,必定大军对阵,届时沈煜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必死无疑!
好狠毒!
两人的对话让盛南音恼怒不已。
新帝果然走到了这一步,而沈煜身处险地,又是否会有应对的法子?
盛南音惶惶不安返回住处,一想到俩人的对话就手脚发冷,背后也被汗水浸透了。
越是想沈煜心里便越是没底。
可惜身处禁庭,一点手段也用不出。
内外交困已然死局!
晚上果然又做了噩梦,沈煜死在了乱军丛中。
等清晨时分盛南音醒来,眼泪早已不自觉的打湿了脸颊。
“他不会死,一定不会……”
盛南音强行压下心中的郁结,来到水榭望着湖水陷入了沉默。
脑子飞速运转思量破局对策。
本身无法行动,只能借助外援,要么尝试让宫娥对外带话,不过这样可能会害了她。
至于二皇子那边,想来也该有所行动了吧。
第259章 死讯
日落时分,有人闪身进入宫殿。
他一身黑衣单膝跪地,“王妃,是二皇子派我来的,他担心您的情况。”
原来是二皇子的人。
盛南音大喜,不过话到了嘴边又生生的咽了回去,“我没什么好担心的,烦劳转告二皇子,我承蒙陛下厚恩在宫内将养,闲适如常。”
“是……”
来人也不多说问,匆匆去了。
等他走后,盛南音暗道好险。
这家伙八成是新帝派遣来冒名顶替的,因为若是二皇子传话,十有八九会带来书信,此人却空手而来。
新帝玩的一手好筹算。
果不其然,那人是侍卫假扮,回到御书房向新帝复命,俱说盛南音的答复。
新帝怪异道:“她是猜出来了,还是真的和二弟没有勾结?”
国师笑道:“王妃是牢笼中的金丝雀,想来翻不出什么浪花。陛下又何必担忧。”
只要前线部队跟炎国对上,沈煜必死无疑。
沈煜一死,一切也都结束了。
“说的是,终究是朕太多疑。”
新帝摒退来人。
禁宫中。
盛南音枯坐在烛火前一言不发,半夜时分又有人闪身而入,这次随身带了密函。
果然是二皇子的亲笔手书。
上面说的是外界的情况,沈煜的先头部队抵达了同山道,再往前便是炎国地界。
不出意外双方很快就会对上。
另外,新帝给先头部队派发了粮草。
“新帝打算在战场上杀了沈煜。”
盛南音暗暗心焦,最后一把火烧了信函,让来人回去传话,希望二皇子派遣人追上沈煜。
作为王妃,这也是唯一能做的,沈煜必须要小心行动。
转眼入夜。
盛南音正要睡下,哪想到新帝突然造访。
他的来意不言而明,显然察觉到有人翻墙入室,所以急吼吼的赶来。
“陛下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盛南音欠身问安。
新帝扫过房间揶揄道:“朕怕王妃在这里住的不习惯,特来看看。”
“谢陛下仁德,妾身难得静下心来,写写画画也不错。”
“写的什么,需要付之一炬?”
新帝看到了盆里的纸灰。
盛南音一脸坦诚,“随便练练字,可惜妾身的字太丑陋,难登大雅之堂。”
说着,随手拿起一张纸当着新帝的面焚烧。
新帝恼怒,亲手夺下。
焚毁的是一首诗,目前剩下了半首,看不出端倪。
“王妃的字写的明明不错,焚毁太可惜,朕带回去好好欣赏,没关系吧?”
“当然可以,陛下若是喜欢,妾身可以多写几首。”
俩人说话笑里藏刀。
最终,新帝没发现什么线索,只能带人退走。
走前他冷冰冰的开口,“刚才禁卫发现有人偷偷摸摸,想把人拿下,可惜人却自尽了。”
盛南音心惊,宫中监视太过严密,新帝这是在嘲讽也是警告。
目送队伍离去,盛南音揉着眉心默然无声。
既然新帝起异,就会加派人手将住处围拢,想传讯便难如登天。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盛南音强行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各处走走停停,欣赏庭院的风景。
偶有黄门带来御膳,说是新帝恩赐。
这些食物盛南音丁点没碰,因为里面或许有蛊虫,日常吃的是那宫娥送来的。
二皇子这边,连续几日不见宫中消息传来有些坐立不安。
新帝软禁盛南音,还要在炎国对沈煜下手,如果沈煜死去,他皇子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新帝看似良人,实则心狠毒辣,一旦出手必不留后患。
“殿下,宫中加派防卫,根本没机会潜入进去,而且这边也发现了些诡秘的踪迹,怕是宫里来盯梢的。”
来人匆匆汇报情况。
二皇子恼怒不已,新帝这是要斩尽杀绝?
现在势单力孤,必须想想别的办法,或许可以让老五进宫,他是去见盛南音最合适的人选。
次日上午。
五皇子匆匆进了宫,还带了许多吃食。
还不等靠近盛南音的住处就被禁卫军给拦住了。
“您要见王妃,还是要经过陛下的同意。”
宫统领不敢放行。
五皇子怒道:“六弟在前线征战,你们却软禁王妃,此事传扬出去,岂不是让六弟寒心,让天下人寒心!这仗还怎么打!”
他的话振聋发聩。
可宫统领也是无奈之举,“请您面见陛下,陛下若是点头,末将绝不敢拦。”
“去就去!”
五皇子当真甩手去了御书房。
兄弟俩见面气氛很僵。
新帝揶揄道:“五弟怒气冲冲是来干嘛,有话可以慢慢说,何必动怒?”
“陛下软禁了王妃?”
五皇子的胆气颇大。
新帝微微眯起眼睛,“五弟哪听来的传言,朕只不过是将王妃留在宫里,令人伺候将养安胎,好让六弟放心与敌酋征战。”
“所以我带来了点心,她一定会喜欢的。”
五皇子打开精美食盒,“陛下要不要尝尝,这是王妃最喜欢吃的酸枣,正合孕妇的口味。”
“五弟啊……”
“对不住,我这张嘴就喜欢说错话。”
五皇子合上了食盒,眼巴巴的等着。
新帝哼道:“想见就见吧,省得别人真以为朕软禁了王妃。”
“谢谢陛下,我这就去。”
五皇子提上食盒径直跑出了御书房。
国师不解,“陛下为何答应。”
新帝淡漠道:“一切尽在掌控,几位皇子也在朕的眼皮底下,朕倒是想看看,他们能干什么。”
一句话出口不掩杀意。
国师恍然,“陛下如果真能下决断斩除亲情祸根,可保后顾无忧。”
偏殿门前。
五皇子重新见到了宫统领,宫统领不得不让路。
但他前脚刚进去,后脚就有侍女赶来,说尊奉陛下旨意来伺候王妃。
盛南音心知肚明这是监视。
当着侍女的面,也不好和五皇子说什么话,品尝点心后,只说在宫里生活多么惬意。
五皇子莞尔,“你当真这么想就好了,如今六弟征讨在外,我实在是不放心。”
盛南音示意侍女给自己捶腿。
侍女跪坐下来低着头揉捏,不敢张望。
俩人抓住机会眼神交流。
盛南音道:“我现在哪都不想去,就想好好在宫里养着,等王爷征战归来。”
两人话里话外隐晦的说出现在的情况。
第260章 脱身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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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破釜沉舟
很奇怪,盛南音回到房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梳妆打扮。
宫娥心底发凉,“王妃……”
“让御厨送些酒菜过来,然后帮我去御书房传话,就说请新帝来喝一杯,聊聊心里话。”
“陛下能答应吗?”
宫娥心里没底。
“你尽管去便是,陛下就算不答应也不会斥责于你。”
宫娥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摆弄胭脂的绝代佳人,匆匆去了。
新帝听到黄门来传消息觉得奇怪。
好端端的盛南音干嘛要请他赴宴,难道别有图谋?
“陛下还是小心才是,王妃一定知道了亲王死讯,怕是要迁怒陛下。”
国师进言不无道理。
新帝冷笑:“她不过一弱女子,还真敢行刺朕不成,朕倒是要看看她能做什么。”
一声令下摆驾出行。
宫统领见新帝亲自前来,急忙让出道路。
队伍直入正殿,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保险起见,宫统领令人做好准备,一旦出现意外就要冲进去护驾,而他要亲自进去看看。
今夜的盛南音换上了新衣裳,化了妆,整个人一扫颓废模样,嘴角嗪着几许笑意容光焕发。
新帝暗暗咂舌,“王妃这是做什么?”
“今日方才想透了一些事,所以请陛下来小酌一杯。”
“王妃有雅兴,朕也不好扫了兴致。”
新帝径直落座。
门外甲兵列阵杀气腾腾。
宫统领立在不远处,时刻盯着盛南音的一举一动,手一直按着剑柄。
只要盛南音有异动,他绝不会手软。
“这酒没问题吧?”
新帝似笑非笑的问,盛南音招呼试毒的太监,后者来查看后表示无毒。
“朕很奇怪,王妃今日为何如此亢奋?”
盛南音表现的很反常。
按理说沈煜死去,王妃就算不殉情也会哭到癫狂痴傻。
一杯酒下肚。
盛南音打开了话匣子,说的都是沈煜过去的种种。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朝的不朽,如今一代贤臣死去,再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新帝安静的听着。
盛南音几乎把过去和沈煜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说了出来,
只言片语过于深情,说到伤心处,侍女们眼底含泪。
一番闲谈后,新帝长身离去也不多问。
接下来的几日,盛南音每日带着宫娥赏花吟诵就像个没事人一样。
新帝实在耐不住好奇心再来旁敲侧击。
盛南音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伤感,宛如死一个丈夫没什么大不了的。
新帝带着疑惑回到书房。
国师低语:“陛下,切勿被小女子蒙骗”
“你的意思,妃故意做样子给朕看,若真如此她的心够狠,她到底要干什么?”
“雍亲王身死,仅剩一个王妃留下也无益处,不妨还她自由,看她出招再做决断。”
国师玩的一手好权术。
新帝正有此意,于是传令归还亲王妃自由,也不必再盯着了。
禁军撤去。
盛南音回归亲王府。
如画哭成了泪人,盛南音平静的回到府邸一如往常。
“小姐,你到底怎么啦?”
如画觉得自家小姐大抵是病了,亲王战死,她为何一点伤心的反应都没有。
盛南音安静的去沐浴,还是沈煜那豪华的私人浴池,不过这次只有她自己。
沐浴过后二皇子匆匆到来,他是听闻王妃解了禁足才专程来探消息的。
主宾落座。
盛南音将宫廷的事说出,也说了自己的打算,一切只为报仇。
二皇子苦笑,“难得你能从新帝手下脱身,只怕他肯放你别有图谋。”
“我知道,不过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什么准备?”
“我要杀了他。”
盛南音脱口而出的几个字杀气凌凌。
二皇子闻言脸色剧变,“当真?”
“我要为夫君报仇,此仇不共戴天,我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都要杀了他。”
盛南音血红的眼眶里杀意再也遏制不住。
二皇子思忖片刻咬牙道:“也好,既然你下了决断,我就陪你走一遭!”
“你打算如何做?”盛南音问,二皇子低语:“不瞒你,我有一些府兵,或可以围住禁宫,只是人手……”
“我有人。”
盛南音拿出一块令牌,正是沈煜的王令。
一通密谈,二皇子咂舌。
“原来如此,沈煜隐藏的够深,这样就没问题了。”
“我会想办法请新帝召开宴席,尔后用手段解开百官的毒,能不能成,只看这一次。”
“我这就去办!”
二皇子匆匆离去。
京都天穹昏沉,风云跌宕。
两日后,盛南音携如画进宫面圣。
新帝好奇的询问来由。
盛南音答复说:“城中民心浮沉,陛下何不宴请群臣大赦天下,以宽慰天下人心?”
“说得好!”
新帝大喜,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好的办法。
大赦天下正是得人心的好时机!
于是当场决定让明日在丰年殿宴请群臣,也正合他心中豪气。
似乎一切都是那么顺畅。
翌日丰年殿上群臣到场,盛南音早早就到了席间。
新帝消除了心头祸患踌躇满志,殿前歌舞升平一片祥和安宁。
酒宴过半。
忽然国师走下正殿夺过了一名大臣的酒杯,然后脸色剧变,“陛下不好!”
“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新帝吓了一跳,国师骇然道:“解开了!”
没错,群臣的蛊全都解了。
正是盛南音配备的药物,让二皇子秘密派人送去了御膳房下在了酒水中。
“盛南音,你好大的胆子!”
新帝勃然大怒,他的江山霸业不能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早知道盛南音有这种手段,他一早就该下狠手的!
“来人!”
新帝大喝一声,甲兵入内。
群臣颤栗惶惶不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盛南音坐在位置上泰然自若,好像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
“将盛南音拿下!”
新帝将酒杯扔在地上断然下令。
甲兵上前便要拿人,正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厮杀声!
一人提剑闯入丰年殿大喝一声,“贼子误国!”
来人正是二皇子。
群臣悚然,大皇子目瞪口呆,“二弟,你要造反吗?”
“造反的人是你。”
言语间,厮杀声逼近丰年殿。
正是二皇子的府兵和利用各种手段偷入京都的大东山匪首领,以及麾下精英。
第262章 逃出生天的人
二皇子的人包围了丰年殿,文武百官惶惶不安。
“你好的胆子!”新帝怒不可遏大声呼令禁军,然而却没有看到宫统领出现。
二皇子蹙眉道:“不用喊了,我让人传诏帝命,调禁军去了别处。”
一语落定,丰年殿鸦雀无声。
“我们先走吧。”
五皇子匆匆赶来招呼盛南音先离开,这里有二皇子处置不会出纰漏。
盛南音深深的看了眼气急败坏的新帝,最终飘然离去。
金殿之上新帝没了退路。
二皇子高声道:“满朝公卿还不知道吧,你们的命是雍亲王妃救的。”
他说出了蛊虫症状和新帝的阴谋。
在座大臣错愕不已,尔后群情激愤。
怪不得他们觉得身体不像是自己的,竟然中了蛊。
眨眼之间群臣倒戈。
他们不可能再拿身家性命为新帝开道,全都站到了二皇子身旁。
新帝望着愤怒的公卿大臣,坐上宝座狂笑不止,“朕终究还是小看了你们……”
“来人,拿下!”
二皇子喝令。
亲兵入殿擒下了新帝和国师。
一场宫变就此落幕。
保险起见,二皇子留下了群臣,展示在御书房找到的证据。
文武百官彻底相信了。
多亏王妃以身犯险,否则他们不知道怎么死。
只是雍亲王何在?
二皇子知道他们心中最合适的帝王是沈煜,便安抚道:“六弟下落不明,我想他还活着。”
“雍亲王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回来的。”
群臣议论纷纷。
国不可一日无主,暂且推崇二皇子代为监国,等雍亲王回返再行登基大典。
群臣散去,禁宫各处已被掌控。
亲王府。
盛南音的身形蹒跚,今日虽从宝座上拉下新帝,但沈煜究竟身在何处!
如画见小姐以泪洗面只能在旁作陪,安抚王爷还活着之类的话。
一夜过后,盛南音满目凄凉,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如今宫中形势安定,百官翘首期盼,等待雍亲王归来,却独独不见人影。
“小姐,您还是好好休息吧,二皇子和五皇子派遣了多路人马前去打探消息了。”
如画弄了些肉粥,可盛南音一点食欲也没有。
整整一天,妙影凭栏望眼欲穿,不知时间。
“王妃!”
就在盛南音心哀若死的时候,丹图忽然欢喜的来了,“找到亲王了,他还活着!”
“当真!”
盛南音瞪大眼睛,泪水瞬间打湿了脸颊。
丹图忙道:“我国南下通商的车队恰好撞见亲王,他确实还活着,目前正在将养。”
“他受伤了?”
盛南音大吃一惊,不过细细想来,只要人还活着就好……
思量至此心弦松了些,跟着眼前晕眩险些倒地。
如画急忙搀扶,就见自家小姐面如白纸。
大喜到大悲,孕妇的身体孱弱根本经不起煎熬。
如画第一时间派人去宫中请太医。
二皇子闻讯派遣所有太医来亲王府会诊,勒令定要保住王妃腹中胎儿。
“王妃心神尽疲,怕是难以回转。”
太医们束手无策哀声叹气。
如画惊闻噩耗以泪洗面,更不知如何做才能保住小姐。
正在盛南音浑浑噩噩之际,忽有人飘然而至,竟然是药谷子。
他为盛南音把了脉,然后熬药喂服。
如画心惊胆战,“先生,小姐究竟如何了?”
“放心,她近几日经历太多,情绪难免失控动了胎气,我出手自然没问题。”
“谢谢先生。”
如画终于破涕为笑。
接下来两日,盛南音的身体逐渐好转,人也醒了,见到老师不免错愕,“您打哪来?”
“我打哪来重要吗,再不出现,你就该有事了。”
药谷子不悦,怀有身孕也不知道爱惜自己,若有个闪失,岂不是断了传承。
“师父教训的是,但我想去见他。”
盛南音心心念念的只有沈煜,只要能见到沈煜,什么病都能好。
“不行,你现在只能静养,雍亲王既然还活着,自会回来见你。”
药谷子嘱咐如画好好照顾自家小姐,他还要去熬些药再为爱徒滋养身体。
等他离开,盛南音让如画去唤丹图。
如画知道要问王爷下落,便差人去请。
丹图匆匆而来,知道盛南音的身体重要,于是百般安抚让她不要担心,说亲王的身体已然好转不日便能相见。
大家都这么说,盛南音也不好再执拗。
傍晚时分。
药谷子送来亲手熬制的滋补药物,对身体百利。
师徒叙谈,药谷子讲了最近一段时间的见闻,而且已经破解了那毒性。
瞧他眉眼得意,盛南音不禁莞尔。
“我一直担心师父为破解毒性铤而走险,见您无恙我就放心了。”
“你当你师傅是什么人,以身试毒的蠢办法,为师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闲谈间有人匆匆而来,正是宫里人。
“二皇子说国师不见了。”
“什么?”盛南音心惊,天罗地网的囚牢,国师如何脱身的?
“下毒。”
黄门的回答很干脆。
药谷子哼道:“如此人物,我倒是有些好奇。”
等黄门退走,盛南音惴惴不宁,国师忽然销声匿迹,怕是还有别的打算。
思来想去干脆让如画去转告丹图注意安全,没事不要外出走动,以防不测。
国师是山国被驱逐的人,保不齐会用山国王子做些什么。
如画去传递消息,结果到了房间发现丹图失去了踪迹。
盛南音赶忙前往查看。
房间凌乱有打斗痕迹,由此可见丹图是被人带走了。
“有毒素留存,八成是那国师。”
药谷子看过现场十分笃定。
盛南音更是心急,沈煜还在丹图的人手中,如果国师知道沈煜下落……
不敢想下去了,刚放下的心再度高悬起来。
“不用紧张,我看那国师未必会对亲王动手。”
药谷子也算见多识广。
国师来到中原王朝一步登天,随着新帝倒台,他的权势也烟消云散。
所以他多半会在新帝身上做文章。
事实证明药谷子说对了。
仅过了一天,便有人来亲王府传信。
药谷子怕有毒,先接了信,果然信函中有毒素存留,不过对他却不算威胁。
第263章 归来
信函是国师送来的,他约请盛南音外出一见,否则杀掉丹图。
“不出意外,他想要大皇子。”
药谷子焚毁信函询问盛南音有何打算。
如今的国师是无根浮萍,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盛南音苦笑:“我岂能不去见他,多亏丹图王子,沈煜才能保住性命,这份人情是要还的。”
“他在信中说,你若带兵前往,他就杀人。”
“弟子该如何做?”
“当然是带上我咯。”药谷子挑着眉头洋洋得意,盛南音愕然,“行不行?”
“臭丫头信不过为师?他的垃圾毒在为师面前算不得什么,你就瞧好吧。”
药谷子信心十足,盛南音只好应下。
国师约见的地点在城南青柳街,药谷子赶着马车过去,如画陪在盛南音身边。
这丫头随身带上匕首,说什么会保护自家小姐。
其实盛南音确实没有通知皇宫,生怕打草惊蛇,惹来国师毒手。
一路抵达青柳街。
街区不见人踪。
等待少许时,弄堂街巷有阴影出来,来人披着斗篷满目阴郁,正是国师。
盛南音下车搭话,“放了丹图王子。”
国师邪笑,“这个容易,只要王妃答应放了新帝,一切好说。”
“当权者是二皇子,你与我交易,岂不是笑话?”盛南音冷冰冰的反问,国师嗤笑:“王妃是觉得老夫三岁顽童?谁不知道雍亲王才是天命!”
等雍亲王回来,王妃便是皇后。
所以去跟二皇子做交易无用,还是王妃发话才好使。
“丹图王子的性命就捏在王妃手中,只要您答应交换,老夫不会做什么。”
国师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盛南音咬咬牙点了头,“我答应你。”
“老夫等您的消息。”国师要走,药谷子揶揄道:“往哪去?”
“你们反悔了?”
“不是反悔,而是没有必要做交易。”
药谷子笑眯眯的下了马车。
盛南音大吃一惊,暗暗拽他的衣角轻语:“老师别乱来,丹图王子的命要紧。”
如今新帝被废,百官恨他入骨,他没机会重来了,所以放了也没关系。
“别紧张,为师自有计较。”
药谷子踱步向着国师走去,国师阴下脸,“我真的会杀了丹图。”
“我的意思是你走不掉,就不用做什么交易了。”
“你想拦我?”
国师不觉得眼前人有威胁。
等药谷子来到面前,他毫不犹豫挥动衣袖,不等笑出声,突然尖叫喷出一口血剑!
他踉跄跪地神色骇然,“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自古医与毒不分家,对付你还不简单?而且我们是老相识,你不会把我给我忘了吧。”
药谷子的背着手审视。
国师这才回过神来,愕然道:“是你……”
“多年不见,你还是没什么长进,放人吧,给你个体面的死法。”
甲兵忽然赶到,径直将国师带走了。
盛南音目瞪口呆,“老师,您什么时候通知了禁军?”
“当然是出发的时候,为师收拾一个到处乱窜的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
“谢谢老师。”
盛南音不免感叹,作为学生,果然要学的还有很多。
解决了国师,剩下的就好办了。
如画担心自家小姐安全,于是先带人返回亲王府。
盛南音吃了些东西让如画退去,随手拿出沈煜的手札观摩,眼眶却渐渐湿润。
他究竟身在何处?
思量间听到动静,有黑影翻窗而入。
盛南音急忙起身正要叫喊,就看到人在烛火中现身。
那张英俊的脸庞尽是温柔的笑意,“音音,我回来了。”
一句温吞的话,让盛南音泪如雨下,发了疯般跌跌撞撞的扑过去,一头扎进了怀里。
沈煜苦涩低语:“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混蛋,我还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呢!”
盛南音哭成了泪人。
近几日她又惊又怕,总是做噩梦,更不知被惊醒了多少次。
“我回来了。”沈煜捧着白净的脸蛋,掩不去的爱意。
“让我看看,你好像瘦了。”
盛南音望着爱人,漆黑的眸子嗪着泪光一瞬不瞬。
正要再说点什么忽然沈煜身形一晃,整个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沈煜!”
盛南音吓坏了,急忙叫人。
如画匆匆赶来,见沈煜归来惊喜不已,立刻去找药谷子。
一番检查发现沈煜有伤口崩裂,外加染了风寒又有心火难消,所以抗不住昏了过去。
如画去熬药,她本打算代为照顾亲王,但盛南音不肯。
整整一晚盛南音都守在爱人身边,这张脸怎么也看不够。
她也不知道怎么睡去的,等到转醒才发现日上三竿,此刻正缩在沈煜的怀里。
沈煜早就醒来,拥着猫儿一般的小娇妻轻语:“你也瘦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
盛南音娇嗔的哼了一声,将脑袋抵在胸膛上咕哝道:“都结束了,回来就好。”
“我想你了。”
沈煜亲吻白净的眉头。
盛南音轻声询问南征之战,当时都说亲王战死,害她再也无法安枕。
沈煜简单解释情由,当时他就看破新帝的手段,进入炎国地界势必会被人从背后截断归路。
用百骑击败炎国不现实,只能寻找退路。
交战中退入山道附近,除了白袍外便是骑兵铠甲,将白袍丢去,趁乱杀出躲进大山。
“所以他们拿到了你的白袍和赤帻,以为你战死了。”
面对小娇妻的询问,沈煜自嘲:“战场之上本该开疆拓土,可惜却掺杂了权谋,我孤身逃脱,有些难堪啊。”
“怪不得你,以你的实力若是有大军在手,必定一举踏平炎国。”
盛南音对自家夫君很有信心。
沈煜失笑,“不说这些,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好好陪着你,就在你身边哪都不去。”
说完将脸贴在盛南音的小肚子上,打趣道:“我听到了。”
“那是我的肚子饿了,白痴。”
盛南音忍俊不禁。
孕妇需要怀胎数月才能看出来,现在还差得远。
“我不管,反正就是听到了。”
沈煜眷恋的搂着小蛮腰,贴着小腹也不挪开,
小两口浓情如蜜,忽然有人推门而入。
第264章 干脆的处决
沈煜剑眉一轩,谁这么大胆!
见到是药谷子不由一怔,他什么时候来的?
“王爷的身体好了?”
药谷子不苟言笑,沈煜却不管他依旧抱着盛南音不放,“谢谢神医救命之恩,留待后报。”
“你快点起来……”
盛南音涨红了脸。
师父来复诊了,某些人还死皮赖脸的抱着她不放,羞死了!
“我是病人,需要好好调养。”
沈煜这会脸皮很厚。
药谷子蹙眉:“我看亲王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朝堂局势未稳,亲王还是早些进宫。”
百官翘首期盼雍亲王返回京都,当务之急是尽快平复乱局,时间长了恐有变故。
盛南音觉得有道理。
说话间如画匆匆而来:“王爷,小姐不好了,宫里传话,说新帝死在了天牢里。”
新帝死了!
沈煜终于起了身。
盛南音诧异,“怎么死的?”
“不知道,早上就发现人咽气了。”
如画的答复有蹊跷,好好一个大活人忽然暴毙,还能瞒得过天牢守卫。
沈煜思量片刻便要入宫,是该解决后事了。
盛南音赶忙拽住沈煜的手,她必须一起去,否则难以安心。
马车入宫。
百官听闻雍亲王归来,自发汇聚到朝堂前的广场张望。
此刻夫妻俩在御书房见到了二皇子。
二皇子瞧沈煜活生生的站在面前极为感慨,“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既然你回来了,这位置也该给你。”
“别急,我要先去见见大皇子。”
“当然可以。”
其实二皇子也是刚得到消息,他也不信大皇子会悄无声息的死去。
一行人去往天牢。
沈煜嫌弃气味难闻,本想让盛南音待在外面等待,但盛南音蒙上面纱非要一起。
拗不过她只好作罢。
天牢最深处看到了大皇子的尸体,隔壁就是国师。
眼下国师被锁链捆绑动弹不得,盯着沈煜阴恻恻的说:“你果然还活着!”
“让你失望了,从山国辗转来到中原王朝,大起大落很刺激对吧?”
沈煜的嘲讽本事见长。
国师冷着脸不再说话。
沈煜在牢房外仔细看大皇子的尸体,示意盛南音能不能发现端倪。
她清眸扫过心下狐疑,“有点不对劲。”
打开牢门让人将尸体捆起来,沈煜护着盛南音仔细看。
经过一番查看,盛南音发现了端倪,大皇子还活着。
“胡说,他明明已经死了!”
国师在旁边插嘴,很是狂躁。
盛南音泠然,“以你的手段,让人假死也不是不可能,金蝉脱壳对吧?”
“胡说!”
国师越发暴躁不安。
他越是这样越是说明问题。
沈煜嫌他聒噪,当即下令,“来人,把他推出去砍了。”
一番令下,盛南音愕然张大了小嘴,“你不想问问他混在我朝打算做什么?”
“不用浪费时间,杀了他,一切就会烟消云散。”
沈煜很果断,立刻有人将国师拖了出去。
国师骇然尖叫:“你不能杀我!”
可惜他叫喊也没用,等他的只有人头落地。
二皇子神色复杂,“你果然变了不少,以前的你怕是没这般干脆。”
“人总是会变的,而且我不仅仅想杀国师,我还想解决他。”
沈煜指着大皇子的尸体,眼底起了冷光。
盛南音咂舌,“你要将他枭首?可有罪名?”
“罪名什么的很重要吗?百官哪一个不想让他死,只要给他扣个帽子就可以了。”
沈煜直接下了决断。
二皇子深以为然,“有道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当日正午,大皇子被枭首,真的变成了一具尸体。
罪名是谋害百官,企图颠覆朝纲。
人人都知道大皇子身份不正,刚好用来做文章。
晚上,沈煜再度见到二皇子,这一次是单独来的。
二皇子要让出权位。
沈煜道:“我闲散习惯了,这位置还是你来坐更合适,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告诉我。”
丢下一句话便要走人,二皇子忙道:“你就不怕我?”
“我相信你。”
沈煜摆摆手扬长而去,二皇子叹了口气,只能接下权柄代为君王。
消息传遍百官耳中,个个百感交集。
上次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真不知雍亲王到底怎么想的。
屡次被人迫害,还不能让他改变心意坐上大位么?
只有登临至尊位,才能保护身边的人平安。
“你为什么不答应?”
夜深时分,盛南音好奇的询问。
沈煜想了想,或许是当皇帝需要花很多时间操劳国事,还是做一个亲王更安心,而且二皇子也说了不想上朝就不上。
值得一提的是,二皇子已经派了将领驭兵南下征讨炎国,相信不日便有捷报传达。
盛南音不再追问沈煜的心思,只要好好的活下去就可以了。
接下来的几天,京都安宁下来。
沈煜整天陪在盛南音身边,不是郊游就是赏花。
忽然某日宫里传来消息,说新帝要纳妃。
按理说新帝纳妃没问题,可他要娶的是手下的一个侍女。
百官绝不同意,觉得有失体统。
不出意外,新帝匆匆派人来到亲王府希望雍亲王能帮忙。
盛南音答应了,她知道新帝和那女子的情愫,至于百官,交给雍亲王完全不是问题。
第二天沈煜穿戴齐整上了朝堂。
百官见状纷纷行礼,俨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新帝坐在龙椅上欢喜,故意旧话重提。
百官又炸开了锅。
他们不同意陛下娶一个没有名分的女子为妾,否则传扬出去,会惹人笑柄。
沈煜蹙眉:“新帝纳妃没问题,我觉得正合时宜。”
礼部尚书苦劝道:“雍亲王,礼法不可废。”
“礼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新帝初登大位纳妃能给国家平添喜庆,天下同庆有能堵住流言蜚语,岂不是好事?”
大皇子下狱致使人心浮动,他被杀之后更是传遍四海。
新帝纳妃,炎国即将报捷,都是恢复皇室威严的好时机,决不能错过。
“就这么办了吧。”
沈煜冷眼扫过朝班,百官见状再没有人有异议。
新帝龙颜大悦,“好,此事交由礼部准备。”
朝班散去。
百官摇头晃脑议论纷纷,而沈煜则是被请进了后宫。
第265章 异心
今日多亏沈煜力排众议,否则新帝想要纳妃绝无可能。
沈煜笑道:“喜欢一个人当然要将她留在身边,我完全支持陛下的决定。”
新帝感慨无限,兄弟俩小酌两杯,大婚的事还是要劳烦亲王府多操劳。
沈煜领命而去。
不出意外,盛南音听说大婚既定非常开心,执意要亲自筹办。
还说完全交给礼部她不放心。
沈煜哭笑不得随她去了,但有言在先,帮忙可以却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如画拍着胸脯保证会照顾好自家小姐。
接下来几天时间,盛南音向新帝要了一处居所,面面俱到筹备婚庆。
本来一切顺风顺水,意外的是有毛手毛脚的侍女不小心冲撞,盛南音险些摔倒在地。
幸亏如画眼疾手快把人扶住。
侍女吓得匍匐在地大气都不敢喘。
盛南音苦笑不忍责罚,并告诫如画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沈煜。
但如画哪能安得住心,转眼就派人告知沈煜,沈煜第一时间到了宫里。
“你来做甚?”
盛南音见到沈煜皱着眉头出现在面前,不禁瞪了如画一眼。
如画四十五度看天假装不知。
“跟我走。”沈煜不由分说,一把将娇妻拦腰抱起出宫而去。
盛南音嗔道:“我又不是面团捏的,哪有这般娇贵,大婚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礼部就是为了皇家颜面而存在,还需要你多管闲事?”
反正不管盛南音说破大天去,沈煜就是不放人。
无奈,盛南音被强行带回了亲王府,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写一封手书让如画转达礼部。
上述大婚种种事宜,事无巨细。
药谷子专程来看过。
盛南音的身体没什么大碍,现在是养胎的关键时刻,能闲适下来最好。
“我知道。”
盛南音蔫巴巴的同意了,让如画去宫里盯着,有什么不顺利随时来报。
沈煜看不明白她为何如此上心。
“妙玉和新帝情投意合,虽然她没说过要当妃子,但我看得出来她的想法。”
盛南音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就像她和沈煜一样。
何况上次势危,多亏新帝出手挫败了大皇子,否则夫妻俩怕是阴阳相隔了。
沈煜哭笑不得,默许了她的热诚。
又过两日,如画说妙玉已经开始入宫学习礼仪。
作为二皇子的府的侍女,妙玉本身气质不俗,学习礼仪应该不是大问题。
然而事情却不太妙,宫里人都在针对妙玉。
“怎么说?”盛南音皱眉追问,如画道:“有刁难的意思。”
“好大的胆子!”
盛南音坐不住了,她现在就进宫看看,是那个不醒事敢刁难新帝的女人。
正巧这会沈煜不在,盛南音和如画一起去了皇宫。
远远的看到内事的宫人对妙玉指指点点,比如步伐不行,腰肢不够稳,仪态不够威严。
妙玉竭力要走好步子,却又被拽住怒叱。
“够了。”盛南音忍不住现身。
一帮宫人见状赶忙跪拜于地惶惶不安。
“王妃怎么来了?”
妙玉见到盛南音很是欢喜,眼角却带着泪痕。
盛南音帮她擦拭眼泪,问那宫人,“我刚才看了许久,妙玉的仪态没有问题,这般刁难是什么意思!”
“王妃赎罪,老奴没有刁难。”宫人跪地乞饶,绝不承认。
盛南音愠怒,“我不知你哪来的胆子,既然不承认,我这就去将此事告知陛下。”
“王妃饶命!”
一群人骇然尖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被陛下知道了,肯定会杀了她们的!
“不想死就老实交代。”
“老奴说,是礼部尚书的意思,说要老奴严加管家新妃,不可丢了皇家颜面。”
礼部尚书郭云?
“收了钱吧?”
盛南音目光冷冽,叫来内事太监,杖责三十逐出宫去!
“王妃,不必了吧。”
妙玉终究是心软之人,她要嫁给新帝,确实需要礼数。
盛南音摇头道:“你做得很好了,即将为妃,若被一帮宫人羞辱才是折辱了皇家颜面,我会另外安排人教你礼仪,你也不要有心理压力。”
“谢谢王妃。”
妙玉犹豫了一下,跟着盛南音离开了。
背后是宫人被杖责的惨叫,一浪高过一浪。
消息传到御书房,新帝颇为欣慰,多亏盛南音,不然帝王不好现在出面问责礼部。
某处偏殿。
有宫人匆匆而来下拜王妃。
盛南音道:“这位才是你们以后的主子,大婚在即,就在这讲解皇家礼仪,伺候好贵人,若还有人敢僭越,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奴婢不敢!”
新来的几位宫人听说了责罚的事,哪还敢有异心。
至此,盛南音安抚妙玉几句便和如画出了宫。
如画本以为要回亲王府,哪想到盛南音要去的是礼部尚书的府邸。
“小姐,您来真的?”
“这件事必须要有个说法。”
盛南音怒气难消。
马车抵达礼部尚书府,郭云匆匆出门迎候,“王妃怎么来了?”
“我专程来找郭大人,您好大的官威。”
“王妃,臣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郭云惴惴不安。
盛南音也不理他,径入正厅落座。
郭云立在面前脸色发白。
“郭大人安排宫人斥责妙玉是何道理?”
“臣是尽到本份,不想在大婚当日有疏漏,损伤国体。”
郭云很会找借口。
盛南音嗤笑,“好一句本份,陛下信重礼部才让将心爱的女子交给大人,而郭大人羞辱妙玉,等同羞辱陛下,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一句落定,郭云惨然跪地,尖叫道:“王妃,臣,臣冤枉!”
“你冤不冤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敢对妙玉指手画脚,死期不远矣。”
“臣知罪!臣只是为了……”
“够了。”盛南音断喝一声,郭云急忙闭了嘴巴。
“我岂不知大臣们的心思,禅位是亲王决定,尔等大臣只要依礼办事,再有人心怀异心……”
“臣万万不敢。”
郭云汗如雨下瑟瑟发抖。
“我已处置了那宫人,妙玉的礼仪不再由礼部过问,郭大人只要专心筹备好大婚,陛下自不会怪罪你。”
“臣当尽心竭力,绝不会让陛下失望。”
郭云颤颤巍巍的告罪,而盛南音已经和如画离去了。
马车远离了礼部尚书府。
如画啧啧感叹,“小姐您好霸气。”
盛南音缄默不语。
郭云的小心思她岂会看不出来,不外乎想让大婚失礼,希望沈煜上位。
大臣忠心可嘉,就是过于迂腐。
今日敲打郭云,借他之口告诉百官沈煜的决议,否则日久定会生变。
回到亲王府,盛南音说了这事。
沈煜大笑,“你一个亲王妃,跑去训斥礼部尚书,实在有趣。”
“没办法,新帝不能出面,你又懒于应事,恶人只能我来做,何况妙玉确实受了委屈。”
盛南音净是道理。
沈煜也不争执,反正擎等着大婚之日喝喜酒。
第266章 雍亲王来人
炎国之战终于迎来了结局。
大军南下一举镇服炎国,炎国遣使纳降,使者已然入宫。
新帝差遣黄门来亲王府召唤沈煜和盛南音商议国事。
沈煜本不想盛南音过去,但权衡再三还是要带她一起,免得显得有不臣之心。
御书房中,新帝给沈煜看了炎国的纳降书,信中俱说臣服之意。
“炎国新败,军力本就不如我朝,纳降多半是真的,何况即便有假,打回来就是。”
“不愧是六弟,就是豪气!”
新帝也觉得没问题,于是下令在丰年殿设宴款待炎国使节。
沈煜和盛南音前去作陪。
宴会歌舞升平,炎国臣服就代表了再无边界之争。
“下官此来有特产的果酿,回头差人送到亲王府。”
使臣说话得体,盛南音笑道:“感谢来使,希望两国永结同好,再无战事。”
宴会过半,沈煜担心盛南音久坐不适,于是先一步带着她辞别而去。
翌日,有人给王府送来了果汁。
它是炎国特产的梭梭果,味道醇厚甘甜,很受南国女子们喜爱。
盛南音见猎心喜正要品尝,岂料还没喝下去就吐了出来,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如画愕然,“小姐,不好喝吗?”
“有毒。”盛南音扔下杯子勃然大怒。
如画骇然,“炎国怎么敢!”
理论上来说,使臣不至于如此作死,但下毒确有其事。
作为王妃不好出面,于是盛南音让如画告知沈煜。
果然,沈煜闻讯怒不可遏。
当即带甲闯入使团所在官驿,使臣汗如雨下,“亲王所为何来?”
“杀人。”沈煜一剑斩断长桌。
使臣惊道:“我炎国倾心归降,雍亲王何故如此无礼。”
“是么?”沈煜令人拿来果酿,“你喝下去。”
使臣急忙摇头,“我等身在京都,哪敢有加害之心,望亲王明察!”
“本王这不正是在明察么?喝下去证明自己。”
“我们没有下毒!”
“你怎么知道里面有毒?”
沈煜冷着脸反问,使臣忙道:“除了下毒,否则如何激怒亲王亲临!”
“你倒是很聪明,今日不给本王一个说法,不要踏平炎国鸡犬不留。”
“来人,去查查是谁去亲王府送的果酿!”
使臣急忙下令。
使团中有人匆匆去了,不多会骇然回转复命,“大人,去亲王府的人悬梁自尽了。”
“亲王大人,是下官驭下不严出了匪类狂徒,现在使团就将尸体交给亲王处置。”
使团将罪责甩的一干二净。
沈煜冷笑:“来人,将尸体枭首,悬于东门!”
“是!”甲兵收敛尸体而去。
沈煜最后俯瞰着冷汗直冒的使臣,剑锋压住他的咽喉,“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下官,明白。”
终于,亲王府的人潮水般退去。
使团的人无不心生惊惧,刚才若是说错一个字,怕是已经被杀绝了。
半个时辰后,无头尸体挂在宫门之东,百姓见状议论纷纷,
消息很快传开,使团下药企图谋害王妃,引得亲王动怒,杀了使团贼人。
此举壮哉天朝神威,炎国不服可敢一战?
“不愧是六弟,霸道。”
新帝听到消息派人传唤使臣,他有话要说。
如果炎国不服,可举国之力来战,如若战败,大军必将踏破城郭鸡犬不留!
使臣汗流浃背口不能言,最终惶惶退去。
亲王府这边,盛南音对沈煜的手段很是诧异,感觉变得狠厉了许多。
药谷子道:“本来为师打算去云游天下,看来你并不安全,为师还是暂时留在京都好了。”
“有老师在,徒儿就放心了。”
盛南音也不希望药谷子总是颠沛在外,留在京都颐养多好。
大婚之期越来越近,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近几日盛南音被药谷子用特殊的煲汤调养的有些慵懒,忽闻消息,说容珩的身体略有不适。
干脆叫上药谷子去了将军府。
“你就不怕沈煜吃醋?”药谷子打趣问,盛南音懒懒的说:“只是救人,老师未免想太多。”
“怕是沈煜不多想才好。”
车子来到将军府,见到是盛南音,下人急忙放行。
越过九曲长廊,在门厅洞开的中堂看到了病恹恹的容珩。
他见到盛南音先是一喜,然后看到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便是黯淡了几分。
他也听说了宫中的那些事,不过他一个废人什么都做不了,也听闻沈煜为了王妃怒杀使团。
两相对比更是沉默。
容珩体弱多有积弱,所以药谷子开了几个方子,按照药方依次服药,好好调养便能恢复。
黄昏时分盛南音和药谷子离开了将军府。
刚回到房间,盛南音屁股还没坐稳就看到沈煜怒冲冲的进门。
盛南音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来做甚?”
“你说呢?”
沈煜坐在对面,盯着娇妻余怒未消。
瞒着他去帮别的男人治病,还说没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故人需要救命,恰好老师也在,所以就去看看咯。”
“你可问过我?”
沈煜抓住了雪白的小手。
盛南音挑眉道:“干嘛要告诉你?我是你的王妃,又不长在你身上。”
“你……”沈煜被气笑了。
这小混蛋牙尖嘴利,三言两语就能把人噎死。
其实有药谷子跟着,他知道只是看病,所以想问问盛南音对容珩是不是友人?
“是又如何?”
“给我断了。”
沈煜来到盛南音身边一把将人儿抱住,俊脸略显生冷。
盛南音揶揄道:“有个蓝颜知己也不错。”
最后一个字没说完就被吻住了小嘴。
一个吻让人意乱情迷。
盛南音靠着胸膛,撩起凤眸嗔怪道:“要死了,这么大人了,还整天神神念念。”
“知道就好,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你再去见别的男人。”
“喔?老师也算?”
“他不算,他不是人。”
“你!”盛南音挥舞素手要揍人,沈煜直接脚底抹油跑路。
望着欢脱的背影,盛南音啼笑皆非,这家伙确实不适合坐上那个位置,太跳脱了。
入夜时分,不见沈煜的踪迹。
如画说王爷入宫和陛下喝酒去了,大婚在即,陛下高兴,有亲兄弟作陪更是开心。
说话间下人匆匆来报,说将军府的容小姐来了。
容楚璇?
想到上一世的画面,盛南音不寒而栗。
不过这一世,她已经没了威胁。
思量至此让人去请容小姐,且看她因何而来。
第267章 乱局
容楚璇随着侍者来到了盛南音的面前。
她带了礼物,显然知道了白天的事情,专程登门道谢。
现在的她不再是上一世的嚣张跋扈,而是低眉顺眼就像一只乖巧的猫。
她知道眼前的雍亲王妃的地位有多尊贵,只要一句话就能让容家从京都除名。
“容小姐客气,坐下聊。”
盛南音尽到了地主之谊。
容楚璇咬着唇落座,颇为拘谨宛如小家碧玉。
如今朝局尘埃落定,盛南音自不会再为了上一世的遭遇问责于她,只跟她闲话家常。
渐渐地容楚璇的话多了起来。
盛南音问容珩可有看上的姑娘,亲王府可以做这个媒。
容楚璇低声道:“我哥身子弱,常寡居独处,鲜和女子接触,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
“他的身体只要悉心调养,早晚便能痊愈。”
双方闲谈一炷香的功夫,时间不早了,容楚璇起身告辞。
盛南音亲自送她出府,有下人嘀嘀咕咕,暗道容家来攀高枝。
容楚璇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又不敢驳斥。
盛南音冷冰冰道:“少在那胡言乱语,若不想在亲王府待了,可以离去。”
下人们骇然,低下头再也不敢妄言。
容楚璇面露感激之色,最终心情复杂的离开了亲王府。
目送车马离去,如画轻语:“容小姐给人的感觉怪怪的。”
“我累了,准备就寝。”
盛南音不愿再提这些,往事已矣,过去便罢。
安睡时沈煜并不在身边,不知为何,盛南音在梦里又看到了上一世的惨淡光景。
陷入深海,越是挣扎越是要被吞没。
“音音。”
恍惚中听到温柔的声音,盛南音胡乱去抓,然后被人一把中深海中拽了出来。
睁开眼睛就见到了温和的目光。
原来沈煜不知何时回来了。
“做噩梦了?”
沈煜轻声问,抚摸着白净的脸颊。
盛南音深吸一口气扎进怀里,紧抱着沈煜一声不吭,眼角嗪着水雾
“我该早点回来的。”
沈煜顺势躺下,将娇躯纳入怀中亲吻雪白的眉心,不厌其烦的安抚。
盛南音的精神逐渐好了些,闷闷的问:“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新帝说西南出现了暴乱,希望我能出兵平叛。”
寥寥数语让盛南音脸色剧变,她想到了不好的事。
上次大皇子借助出兵炎国的名头落井下石,犹如昨日梦魇。
沈煜失笑,“放心,老二和他不同,是不会害我的。”
“你越是这样我越是不放心。”
盛南音再也没了睡意,询问到底是什么叛乱。
明明四海臣服再无战事。
“我也觉得奇怪。”
沈煜起身踱步思忖许久。
根据消息,叛乱的西南一隅起事过于突然,根本是毫无征兆。
“你的意思有人营造声势蓄意谋划?”
盛南音一语中的,沈煜确实是这样想的。
可能是朝臣不服二皇子登临大位想要做点什么,当然这些仅仅只是猜测,尚无证据。
“我不管,你可以让别人去,不一定非得是你。”
盛南音抓着沈煜的手不放,眼底写满了恐惧。
她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连续出兵,就像过去和现在两世,陷入权谋诡计,如之奈何?
“我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我派人打探消息了,不日便有回执,等我看看情势再做决断。”
因为中过大皇子的诡异,所以沈煜下决定慎重了许多。
新帝那边还在等待答复,所以不能耽搁太久。
一夜无话。
盛南音随着沈煜一同入宫面见新帝。
见到盛南音来,新帝就明白了几分,苦笑道:“除了六弟,我信不过别人。”
“陛下驾驭百官,要知人善用。”
盛南音提醒可用其他武将出征。
新帝感慨,百官若是归心,自不用劳烦亲王出征,可惜百官心有嫌隙,怕不肯尽力。
“陛下放心,我去就是了。”
沈煜下了决断。
新帝道:“车马钱粮准备万全,六弟放心便是。”
他说的隐晦,若用大皇子上次的事件作比,无疑会让兄弟俩的关系变得尴尬。
见沈煜决议已定,盛南音也不好再多说,将随身的护身符拿了出来。
这是她和孩子的心意,沈煜贴身佩戴,定要谨慎前行,切不能出现差池。
回转府邸,有人来报说确有暴动迹象。
沈煜心生警觉,决定先亲自前去查探一番再决定是否出兵。
“大军压境不好吗?”
盛南音觉得带人过去最佳。
沈煜安抚道:“大军不能轻易开动,还是查清楚再便宜行事,你在家等我。”
拂晓时分,沈煜带领亲卫策马出城。
盛南音心中的不安感又加重了几分。
仅仅是两天之后便收到了影卫传来的消息,沈煜说要调查城中可有异动?
盛南音整天挂心,哪注意过朝堂的形势,于是匆匆入宫面圣。
二皇子并没有发现百官有什么异常举动,干脆令人去通报沈煜。
结果令兵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进御书房说沈煜失踪了。
盛南音险些当场昏过去。
新帝错愕不已,“他又失踪了……”
这种事很难让人不多想,上次沈煜也失踪,这次难道担心帝王还有加害之心?
想到这里,新帝对盛南音苦笑:“我绝对没有害六弟的意思,你放心,我这就加派人手前去了解情况,实在不行朕就大军压境,推平叛乱之地!”
“陛下,我信你,不过沈煜失踪实在奇怪,先按住消息,否则传扬出去又生变故。”
盛南音压下恐惧的心情说了利害之处。
新帝深以为然,派遣禁军护送王妃回归亲王府,并留在府邸听用。
另一边。
沈煜抵达长宁县。
长宁县地广人稀,多有山川之险,如若起兵确实麻烦。
本来想着深入了解叛乱起因,岂料半路遇到强人截杀!
厮杀中,沈煜身边的近卫损伤颇多,好在本身实力强横,杀穿了一条血路。
最令人在意的是在尸体身上发现了大皇子的标识。
事关重大,沈煜紧急让影卫再次传讯送去京都。
二皇子看到信物倒没觉得什么异常,多半是有人为了给大皇子报仇故意营造出来的声势。
而沈煜现在要做的是赶紧回来,要么给盛南音写一封信,省的王妃日日挂心不得安生。
保险起见,派遣黄门去亲王府传消息。
盛南音闻讯终于放了心,思忖少时便给沈煜写了一封亲笔信,由影卫带去。
第268章 失去的记忆
盛南音在信中提到,能有大皇子信物之人多半是近侍。
沈煜拿到信函深以为然。
上次宫变只是处置了大皇子和国师,余者鸟兽散去。
如果所料没错,应是那些人贼心不死有所图谋。
不管他们是为大皇子复仇还是别的原因,都需要警惕。
沈煜暂时在城中安顿下来,让影卫去调查。
几日时间便有了消息,城中有鬼鬼祟祟的人群聚集,不知在密谋什么。
其中有人的相貌和大皇子的贴身侍女极为相似。
沈煜思量再三决定亲身前往一探究竟。
夜凉如水,沈煜悄无声息摸进了小筑之中,隐约看到房中烛火摇曳,便上前窥探。
岂料突生变故。
斜刺里一帮人提着长刀杀出,将人团团围住。
他们都是江湖豪客,身上杀性颇重。
沈煜暗暗叫苦,没想到对方做好了准备,看来早就发现了影卫所以设下了圈套。
“束手就擒!”有女子扮作男装出现呵斥,她正是大皇子的贴身侍女。
沈煜略作思量选择放下武器,随后就被他们关进了地牢之中。
地牢的环境潮湿阴暗,且还关押了一些人,看起来都是豪勇之士。
问过才知道他们是被诓骗来拿钱办事的,结果一听是图谋叛乱自然不干了。
“所以他们就将诸位囚禁了起来。”盛南音哭笑不得。
有汉子哼道:“雍亲王坐镇天下是万民之福,我等岂能谋反。”
“咳,坐镇天下的是二皇子。”
“啊?”这帮汉子显然被关的时间挺久,还不知道雍亲王让位的事,顿时个个失语。
有人咕哝道:“雍亲王也真是的,明明可以趁机取了天下,为何放弃,岂不知万民归心?”
沈煜被众人吐槽有些悻悻。
还好他们不认识雍亲王,否则还不知会演变成什么局面。
眼下身陷囹圄必须要找机会逃出去,否则后患无穷。
又过了一日,早晚会有人送餐进来,似乎对方并不想赶尽杀绝。
万幸大皇子的贴身侍女并没见过雍亲王。
翌日傍晚时分,有人在牢房外窥探,身形鬼祟,一看就不是那帮人的成员。
沈煜仔细一瞧登时乐了,竟是影卫扮装。
他见亲王至今未返,所以来打探消息。
主仆俩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煜拿到了他递来了匕首。
牢房中的豪勇之士彼此对视心照不宣,如果有可能,他们也想逃出生天。
沈煜趁着夜色与众人商议,明天自己和影卫换装离开,大家耐心等待。
“谢谢先生。”
汉子们早就在这里待得不耐烦了,有机会离开,必要砍下那女人的狗头。
次日上午,影卫再次出现。
他打晕了送餐的人,开了牢门和沈煜换好衣服。
其实有武器的话大家可以一起杀出去,而现在强冲出去会死伤惨重。
沈煜穿着叛军的衣服,有惊无险的离开了小筑。
回去后召集人手将整个小筑团团包围。
说来影卫也是谨慎,没有直接下令攻打是怕害了自家王爷的性命。
“杀!”小筑内的人见被围困便齐聚冲阵。
沈煜带人一马当先杀进小筑。
战斗极端惨烈。
喊杀声中,将士们冲过九曲长廊围住中间的房子。
越来越多的叛军护卫中间的房屋。
沈煜知道里面有大鱼,于是独自杀穿一条路冲入正堂。
一楼没有看到那侍女。
三楼房间寂寥无声,杀气游弋。
沈煜握紧长刀全神贯注,侍女应该就是藏身在此处,只是不知道她具体在哪……
步伐迈开,没走几步忽然感觉背后发毛,猛然转身躲避,就看寒光贴身身体扫了过去!
侍女擎着匕首一击不中,便横切一刀。
沈煜反手格挡!
叮当脆响,火光迸溅。
侍女毕竟是大皇子身边之人也有些底子,能抗住一刀之威。
俩人近身对攻。
侍女匕首翻飞如梨花绽放。
沈煜剑眉一轩,“此刻投降,饶你不死。”
“雍亲王,我真该早点认出你的,还我家主人命来!”
侍女悲愤大叫亡命攻击。
沈煜一把刀上下翻飞,侍女固然有些实力,但却不能久持。
眨眼功夫她身上出现了几道伤痕。
这还是沈煜手下留情的结果,如果不是为了从她口中掏出筹划的关键,她已经死了。
“好一位雍亲王,不过今日你必死无疑!”
侍女浑然不管伤口冷笑鄙夷。
沈煜以长刀遥指她的面门,哼道:“想杀本王,就凭你?”
“亲王难道没感觉到不对劲吗?比如身子酸软?”
侍女迈步上来握紧匕首。
沈煜闻言心中一惊,果然感觉身体有些乏力,空气中游荡着一股淡淡的熏香味道。
有毒!
“没错,以我一个弱女子要以力搏杀亲王并不现实,下毒才是正道,受死吧!”
侍女发了疯般狰狞扑来,匕首宛如毒蛇出洞。
沈煜咬着后槽牙闪身躲避,气息越发的虚浮。
这次对战,居然落了下风。
那侍女仿佛真的疯了,被砍了一刀竟不为所动。
她狞着脸疯狂攻杀。
沈煜大怒:“找死!”
噗嗤一声,一刀插进她的小腹。
她嘴角崩血狂笑近身,整个人被长刀洞穿,下一秒匕首刺入了沈煜的胸口。
沈煜竭力握紧她的手抵挡锋芒,因为刺痛冷峻的面庞略显扭曲,“你是个疯的!”
“一起死吧!”
侍女濒死怪叫,带着沈煜撞碎了窗户。
俩人直接从三楼重重坠地!
侍女后脑勺着地当场身死。
沈煜侥幸趴在她身上减缓了下坠力,最终昏厥过去。
一场战斗很快结束。
小筑余孽尽数伏诛,沈煜也被匆匆送去医治。
消息第一时间传回亲王府。
盛南音听闻噩耗心急如焚,想亲自出城见沈煜,但药谷子阻拦不肯放行。
她的小腹已经凸显,决不能长途跋涉,否则有可能流产。
盛南音无奈只得不断派人去长宁县打问消息,甚至请太医随府兵前去帮沈煜治疗。
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人救活过来。
长宁县城。
不知过了多久沈煜昏昏转醒。
望着眼前的属下和太医,眼底都是冷漠之色,“你们是谁?”
一句话惊呆了众人。
雍亲王,失忆了!
第269章 欢喜冤家
沈煜忘记了属下将官不算什么,忘记王妃才是大事。
影卫建议太医不要这么快把消息传回去,还是先花时间好好帮亲王调养。
接下来的几日,太医各显神通,而影卫也告诉了沈煜许多过去的事。
“我成婚了?还有王妃?荒唐!”
沈煜不信这些,冷着脸盯着铜镜中的自己,无法想象还有另一半在京都。
影卫示意有信物。
果然沈煜在身上找到了护身符,可惜却想不起盛南音长什么模样。
仔细想便会觉得头疼难忍。
半月后,沈煜的伤势好了,记忆依旧没有恢复。
期间沈煜下令将小筑的叛逆枭首,传遍长宁县震慑一方。
叛乱压了下去,罪首伏法,剩下的人也掀不起风浪。
车队浩浩荡荡回归京都。
亲王府门前,盛南音和如画焦急的等待。
车队停下,府兵位列两厢。
车帘掀开,里面的人一身白衣胜雪,扎着青色发带就像一座冰山。
等他下来,盛南音欢喜迎上。
然而沈煜仅仅是瞥了她一眼,便兀自进了府邸,对娇妻视而不见。
盛南音登时呆若木鸡。
“他怎么了?”
盛南音望着沈煜的背影错愕的询问影卫,影卫犹豫了一下说了内情。
“失忆了?”
如画理解不了,就外出一场,便丢了记忆?
简直荒唐!
盛南音不管这些,拎起裙摆匆匆追入内府。
此刻沈煜正在打量房间的环境,尝试唤醒记忆。
听到动静回眸,眼神透着冷光,“你是王妃?”
“是我。”
盛南音还是不敢相信,不过看沈煜的神情怕是错不了,他冷漠的就像面对一个陌生人。
“不仅是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盛南音示意他看鼓起来的小肚子。
沈煜冷然,“我一点也不记得了,如果你敢骗我,我绝不会饶你。”
一番无情的话让人啼笑皆非。
如画默默地退去准备晚宴。
盛南音尝试抓住大手亲近却被瞬间甩开。
沈煜呵斥道:“不要碰本王。”
“混蛋。”
盛南音束手无策,忙派人去请药谷子,太医没办法,但师父一定能让沈煜恢复记忆。
少时药谷子拎着酒壶过来,果然沈煜也不认得他了。
盛南音不由分说强行将沈煜拽着坐好,让药谷子诊断。
“怪哉。”药谷子面有异色,盛南音惶惶不安,“能救吗?”
“我见过的失忆症不少,但沈煜的失忆症有些奇怪,好像是毒素郁结。”
“你说清楚点。”
盛南音急的上火,到底能不能治疗!
药谷子沉吟许久,“我开点药,尝试慢慢祛除吧。”
岂料沈煜起身道:“本王好的很,哪有失忆,你们不用来骗我,等明日我去面圣。”
丢下一句话他甩袖扬长而去了。
盛南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药谷子笑呵呵的说:“由他去吧,你能让他爱上你一次,我想还有第二次,你可以试试。”
“说得轻巧。”
盛南音瞪了药谷子一眼,再度追出了门。
岂料在房门口被府兵拦住,“王妃,王爷说了谁也不见。”
“小姐,不然还是算了,王爷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需要时间适应。”
如画跑过来安抚,如果激怒了沈煜,怕是没有好处。
盛南音无奈只得退走。
翌日清晨,马车离开亲王府。
盛南音忙带上如画悄咪咪的跟上前面的车队一起进宫。
沈煜察觉到了,入宫时撩起帘子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人阻拦后面的车架。
“为什么禁卫不拦住她?”
“回禀王爷,因为那是王妃的马车啊。”
近卫哭笑不得。
沈煜微微蹙眉,心里相信了几分。
一路进入宫中见到新帝,不等新帝开口,沈煜倒头就跪!
新帝赶忙搀扶,“六弟这是做什么,不是说了不用跪拜吗?”
“是么?”沈煜一头雾水。
新帝无言以对,正巧黄门传话王妃到了。
“嘚,王妃这是找朕要说法来了。”
黄门传唤,盛南音匆匆而来不掩怒容。
新帝有些心虚,“咳,朕已经知道六弟失忆的事,你别急,朕就算找遍名医也要治好六弟。”
“我来不是为了兴师问罪,只是想让陛下做个见证,告诉他我是不是亲王妃。”
盛南音横了一眼,沈煜剑眉挑起,“我不记得。”
“六弟,她真的是王妃,你把谁忘了也不能把王妃给忘了。”
新帝耐着性子解释了情况还有过去的种种。
沈煜这才恍然,看盛南音的眼神渐渐温暖了些,但也仅此而已。
现在盛南音在他眼中就是个陌生人,和对陌生人亲近,他觉得别扭。
午膳时间俩人还在宫里。
席间盛南音还在直勾勾的盯着沈煜。
新帝莞尔:“我觉得六弟还是好好想想,不然还怎么过日子。”
“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
“混蛋。”
盛南音差点把杯子捏碎。
丢了记忆就可以不认账,肚子里的孩子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本王可没说过。”
沈煜梗着脖子据理力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新帝也没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派太医去亲王府守着。
对了,滋补药多备点,早晚用得着。
回去的时候,盛南音硬生生挤进了沈煜的马车。
四目相对,沈煜正襟危坐冷的不像话。
盛南音真想对着冰块脸来一拳出出气。
回返府邸,沈煜掉头就走,盛南音跑过去一把抱住大手。
沈煜嫌弃的要把人推开,他越是抗拒,盛南音便抱得越紧。
府内下人见状忍俊不禁,以前可都是王爷缠着王妃,现在风水轮流转了。
为了方便修养,盛南音屏退了后府的下人。
沈煜不记得没关系,她会花时间让他重新记起来。
接下来的时日不管沈煜去哪,盛南音就跟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屁股后面。
沈煜很头疼,“我上茅房你也要跟着!”
“我怕你跑了。”
“本王能跑哪去?”
俩人日常对话更是喜人。
盛南音见一计不成又生一技,趁着夜深人静摸进沈煜的房间。
他正在看书,瞧见一身薄纱的俏佳人登时黑脸,“你又唱的哪一出?”
第270章 他是来吵架的
“你管我。”
盛南音挺个大肚子慢慢吞吞的起舞。
沈煜怒道:“你能不能消停点,别吓着孩子。”
“你有关心过孩子吗?以前的你可是会听他说话的。”
盛南音不肯罢休依旧扭动腰肢。
沈煜受不了了,强行把人拽到椅子上,朝鼓起来的小腹慢慢凑近了些。
“不到生产的时候,哪有什么动静?”
“失忆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盛南音忿忿不已,沈煜撇嘴又要开溜。
但这一次盛南音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把人放走,强行拽住大手道:“今晚你必须陪我。”
“想都别想,本王习惯了一个人休息。”
“好,你给我等着。”
盛南音拎着纱衣气呼呼的跑路了。
沈煜瞧着妙影远去,鄙夷道:“真是莫名其妙。”
次日。
盛南音安静了下来。
沈煜在屋子里枯坐半日觉得少了些什么,正巧如画来送糕点,便问道:“那个疯女人呢?”
如画凄苦说:“王妃生病了。”
“什么?”
沈煜心下一惊便要起身,又见如画眼睛发亮便坐了回去:“瞧她疯疯癫癫,没病就怪了。”
“王爷,小姐的精神很正常,倒是为了您失忆而牵肠挂肚,您却还嘲讽小姐。”
“本王好的很。”沈煜抓起书卷不再说话。
如画撇嘴退出了门。
整整一天,夫妻俩都没再碰面。
盛南音其实没有生病,而是故意避而不见。
连日来总是去骚扰沈煜,现在沈煜一下子见不到人,会不会觉得不习惯?
“小姐,我看王爷是铁石心肠,您生病了他都不来。”
如画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
盛南音托着下巴蔫巴巴,“到底该怎么办?不能儿子生出来,有个白痴老爹吧?”
夜深人静。
忽然如画匆匆跑来,“小姐,来啦!”
“什么来了?”
“王爷来了!”
话音刚落,就门外有人进来,正是沈煜。
盛南音赶忙躺好,苦着一张脸像个病秧子。
沈煜来到床边仔细瞧了瞧,问道:“找太医看过没有,到底什么病?”
如画道:“看过了,说是伤寒之症,不能受风,需要好好将养。”
“我就说这女人不安分,这种人还能当王妃,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沈煜冷不丁吐槽。
合着他不是来探病,而是来吵架的!
盛南音猛然睁开眼眸,愠怒道:“如画,把他给我赶走!”
“要走也是你走,这里是亲王府。”
沈煜仰着脖子不肯服软。
盛南音气炸了肺,挣扎起身便要走人,“回丞相府!”
“小姐,这么晚了不合适。”
“我说合适就合适。”盛南音真的要走。沈煜也不拦着,冷道:“走了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但愿你别后悔。”
马车连夜离开了亲王府。
……
丞相府的夜晚有些冷意。
盛南音站在披着斗篷站在花园里望着皎洁的月色出神。
少时影卫到来,盛南音疑惑的问:“你来做什么?”
“王爷让属下来看看王妃的情绪如何?”
“我的心情很好。”
盛南音笑了,“上次大皇子要杀他,他失踪数日重伤而归,这次总算活蹦乱跳的回来,即便丢失了记忆也比受伤要好,我看不得他受伤,会心疼的。”
影卫低语:“可是王爷记不得您了。”
“没关系,就让他安静几天吧,告诉他我不会去烦他了。”
“是……”
影卫匆匆离去,将盛南音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达给了走来走去的沈煜。
沈煜听后咂舌,“她真是这样说的?”
“千真万确,上次您重伤归来王妃以泪洗面,今夜她却笑着说只要您平安无事便好,也不会再来打扰您了。”
影卫通报完,沈煜望着丞相府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夜深人静。
黑影无声无息的潜入了丞相府,正是换了夜行衣的沈煜。
房间里,盛南音还没睡下,正在写着什么。
如画看后惊道:“您这是要做什么?”
“闲来无事,我挂心容珩的病情如何了,你明日代我传一封信过去,他有空的话来丞相府,我请老师再帮他瞧瞧。”
“被王爷知道了不好吧?”如画不肯。
盛南音托着白净的下巴咕哝:“他怎么想,我怎会知道,指不定明天就让陛下下旨把我休了。”
“呸呸呸,不许小姐胡说。”
如画的眼眶红了。
房门外的沈煜听后无声无息的退去。
翌日。
亲王府无比安静。
沈煜坐立不安,他刚问过影卫,也知道了容珩的身份。
亲王妃见将军府的公子,传出去成什么样子!
时间慢慢流逝,影卫匆匆来报,“将军府的马车到了丞相府。”
“可恶的女人!”
沈煜猛然起身,“备车,去丞相府!”
丞相府这边。
药谷子未曾出面,说有别的事情要处理,还说容珩的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不需要他再出手。
所以盛南音独自见了容珩。
“谢谢王妃挂心。”
容珩对王妃这两个字心有抵触,他也听说了沈煜失忆的事。
盛南音苦道:“是有这么回事,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不是应该陪在他身边吗?”
“我也想,但他现在不想看到我,不如分开几天让他好好调养。”
盛南音揉着眉头,心底刺痛难忍。
女人伤心的时候总是会胡思乱想,连她也不能免俗。
万一沈煜真的把她休了,该怎么办?
“如果你觉得憋闷,我可以让楚璇办一场才女聚会,或许能让你心里好受些。”
容珩真是一位谦谦君子,不过这种事还是算了。
盛南音没心情去闹腾,身份也不合适。
“不如我们去水榭走走吧。”
丞相府的景致不错。
如画陪着盛南音和容珩一起来到水榭凉亭,从此间望去,瑰丽水色尽收眼底。
闲谈的功夫远处有人过来,打眼一瞧正是冷冰冰的沈煜。
盛南音大感迷茫,他为何会来丞相府。
思量间沈煜来到面前,还不等盛南音缓过神来,便被大手拦腰抱起。
盛南音的螓首一下抵住胸膛,面对俯瞰的星眸目瞪口呆,“你发的什么疯?”
第271章 养胎那点事
“我虽然记不得很多事了,但你依旧是我的王妃,见别的男人,可有把我放在眼里?”
沈煜冷冰冰的一番话让盛南音不禁扶额,合着他风风火火的过来是因为吃醋了。
挣扎着想下来,可沈煜就是不放人。
无奈只能让如画代为送走容珩。
马车回归亲王府。
盛南音狐疑的对上沈煜冷冽的面庞,“真生气了?”
“你的老师也说过让你好好养胎,你没别的事就不要离开亲王府。”沈煜这是下了禁足令。
当晚有侍者送来好多荤腥,菜品不错却难以下咽。
“王妃,王爷嘱咐要您务必都吃下去。”
“这么多?”眼前满满一桌子,一个人怎么能吃得下。
“王爷还说,若您不肯吃,他会来敦促您进食。”
侍者忍着笑传达沈煜的命令。
盛南音哼了一声,“告诉他我吃不下,你们端过去给他吃,让他好好补补脑子。”
众人闻言收拾去了正厅并传达此番话,沈煜蹙起了眉头,“她当真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侍者们低着头不敢妄言,现在王府上下都在盯着王妃,生怕她摔着碰着。
“无礼的女人。”沈煜思量再三决定亲自走一遭。
此刻盛南音正趴在桌边写写画画,浑然没察觉背后有人,等大手抓去纸张才幡然回神。
“你给孩子取的名字?”沈煜盯着娟秀的笔触心里一动,“取名字的事,当然还是本王来。”
“现在知道孩子是你的了。”
盛南音将纸张夺了过来,继续思量,而沈煜挥挥手又有丰盛的瓜果送到。
“不想吃饭,吃点水果还是可以的。”
难得他有心,盛南音勉为其难的吃了些果子,胎儿会压迫脏腑,所以孕妇不能暴食只能多餐。
接下来沈煜也没离开,坐下来帮着想名字,时而蹙眉,时而微笑。
盛南音暗暗摇头,他怕不是真变成了一个大傻子。
如此一来,对付他的办法反而简单了许多,假如他再板着脸训斥别人,就用孩子噎他口舌。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有用,只要盛南音稍微表现的不像个孕妇,沈煜就会很紧张,他嘴上不说,眼底的忧虑却不难看出来。
在王府将养的时间过的很快,京都也没什么大事发生。
此外炎国的使臣回去后,炎国之主专门派人上表附送礼物,生怕中原大军挥师南下。
朝堂之上的局势也稳定下来。
新帝治理有法可循,百官心中的疑虑渐渐压下,不再有人明着作对了。再加上沈煜时不时的在朝堂出现帮着新帝处理国事威慑群臣,一些都变得顺理成章。
寒冬时节雪色飘零。
盛南音到了临产期,宫里来人在王府候着,有个风吹草动必定鼓噪一番。
结果鸡飞狗跳后发现王妃纯粹是吃撑了。
这种事盛南音觉得有点蠢,可沈煜却叮嘱府中上下都要打起精神。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沈煜还没恢复记忆,却适应了亲王身份,当然也适应了他的王妃。
冬日风大,盛南音躲在屋里不甚安分,时常想出去走走。
沈煜冷着脸不同意,王府就是闲适场,等生完孩子想去哪都可以。
盛南音闷闷不乐,每天憋在家里待产都要闲出病了。
“不然我带你去宫里转转?”
这是沈煜搜肠刮肚,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安全且适宜的地方。
盛南音没意见。
披上了毛绒披风,被沈煜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离开王府。
上车时盛南音实在没忍住笑了一声,沈煜不悦,“你笑什么?”
“只是觉得你比那些小太监还专业。”一席话惹得如画等人憋笑辛苦。
沈煜低头瞧瞧自己的架势,猫着身子迈着小碎步搀扶娇妻的小手,是有点“内侍风范”。
“你尽管贫嘴。”沈煜也不生气,将人抱上了马车。
地面上丁点积雪也没有,是专门铺了一床毯子。
今个都知道王妃要出门,所以府内下人怕身骄肉贵摔着,准备的很是妥当。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离开王府。
街头巷尾市列珠玑。
盛南音瞟到卖冰糖葫芦的摊位忍不住咂嘴,模样软糯可爱。
沈煜看在眼里心中一暖,将娇妻一把拽到怀里,盛南音大眼呆萌,“你做什么?”
“本王怕你摔着。”
“王爷只怕发了癔症,车里哪能摔着?”盛南音浑然不领情,沈煜傲然:“我对你好也不行?”
“我想吃糖葫芦。”
“全要。”沈煜大手一挥,侍者直接把摊买下了,扛着一杆糖葫芦跟随马车,只要盛南音伸出手就能抓到。
如此阵仗引得街区人头攒动。
亲王府出行还带着糖葫芦,怕是要把王妃宠上天。
民间都知道王妃正在养胎,都盼着大喜的日子。
瞧车外百姓挥手,盛南音脸颊一红,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沈煜嘲讽道:“原来你也怕出糗?”
盛南音大眼咕噜一转,抓过他的手伸到了车窗外让他去拿。
沈煜嘴角泛起微笑,搂着娇妻一本正经的投喂。
这下盛南音只要躺在怀里张张嘴就可以了。
马车入宫,俩人先见了新帝。
瞧沈煜一手和盛南音十指紧扣,一手抓着几串糖葫芦,新帝忍俊不禁:“六弟,你果然变了不少。”
“今天就是来皇宫转转,她在家憋得难受。”
沈煜表明了来意,新帝自然应允,要唤宫娥伺候。
盛南音婉拒道:“我和王爷去花园散散心就好,不敢叨扰陛下。”
她言语间尽显恭敬,新帝轻声叮咛沈煜,花园虽说清扫了积雪,但还是要看护好王妃。
俩人携手去了御花园,远远有宫人跟随却不敢靠的太近,怕扰了清净。
“你小心点,别走那么快。”
盛南音的脚程稍微快些就会被沈煜呵止,瞧他一脸忧心忡忡,盛南音不禁打趣:“你好像比我还紧张?”
“王妃不爱惜自己,本王必然要更加留心。”
沈煜全神贯注,一手搂着小蛮腰,眼睛时刻留意路况。
一天下来在宫里吃吃喝喝,盛南音是玩开心了,而沈煜手心却都是汗。
第272章 龙凤胎
夜晚时分,马车回归亲王府。
盛南音还想再看看话本却就沈煜冷着脸阻止。
他专门让后厨煲来滋补汤亲手伺候,盛南音挑眉道:“不至于吧?”
“又不是喂你,我是喂我儿子。”沈煜现在满嘴的歪理,比失忆前多了许多。
盛南音暗笑,只怕自己会被他养成了一个残废。
日子一天天过去。
亲王府上下人心紧绷,所有人都盯着王妃的肚子,按理说生产就在这几日。
盛南音依旧一无所觉,想吃点新鲜的,打算去市场上转转。
沈煜毫不犹豫的拒绝,因为这简直是胡闹!而且挺着大肚子走街串巷成何体统!
“我就是去买菜。”
“让下人去不可以吗?”
“亲手买的才有胃口,自己现场挑选更好。”
盛南音执意要出府,沈煜看阳光明媚不见寒风,勉强松了口。
出行前盛南音屏退了府兵,今天去市场闲逛又不是去抓人,带兵做甚?
沈煜没话说,他就只有一句:若出了意外,会让某些人好看。
“我等着。”
盛南音招呼如画一起。
马车徐徐入城,人来人往霎是热闹。
到了市场,沈煜和如画一左一右护住盛南音像极了黑白双煞。
盛南音觉得他们碍眼,甚至感觉自己成了囚犯。
“小姐,您千万要注意安全。”如画喋喋不休,盛南音呢喃道:“我说了自己不是面团捏的,什么阵仗没见过。”
当初大风大浪也曾经历过,至今依然昂首挺立。
盛南音令行禁止,让如画跟在后头,身边只让沈煜陪着。
“难得你也有刁蛮任性的时候。”
沈煜这几个月来也知道自家娇妻的秉性和过去种种,一向沉稳持重的丞相千金怀了孕就变了性子。
古人说的没错,一孕傻三年。
接下来盛南音买了不少好玩的物件,又选了些新鲜的蔬菜,眉开眼笑月牙弯弯。
沈煜催促道:“买好了就早点回去,等把孩子生下来,你爱去哪去哪。”
“你……”
盛南音清眸一横正打算说点什么,忽然远处传来尖叫声。
远远地一匹脱缰的野马在街区横冲直撞,溅起烟尘,好些摊位翻飞鸡飞蛋打。
变故发生的太快,沈煜第一时间丢下手里的东西将盛南音护在了怀里。
马匹冲撞的瞬间他飞起一脚!
嘶鸣声阵阵!
失控的马匹抽出倒地,跟着口吐白沫没了动静。
街区的人胆战心惊围上来指指点点。
沈煜心下大怒,忽听如画惊叫:“小姐!”
盛南音捂着肚子脸色煞白,眼泪哗啦一声流了下来,沈煜亡魂皆冒,忙将人抱起来飞速回到马车,车子急急返程。
“你怎么样!”
沈煜惊恐万分,盛南音白净额头都是细密的汗水,指尖颤抖的厉害,有水流到了地上。
羊水破了!
“对不起,我……”盛南音忍着疼抚摸沈煜的脸,是她太任性,今天不该出门的。
谁也没想到会受惊动了胎气。
“快点!”沈煜心急如焚不断催促。
终于车子回到亲王府,如画尖叫着喊接生婆。
亲王府彻底乱了套,内院进进出出好些人,帮不上忙的都翘首张望。
房间里太医匆匆而出,沈煜忙问:“如何了!”
“回禀王爷,王妃受了惊吓已经临盆。”
“我问的是她可有危险?”沈煜的眼底难掩惊慌,太医忙道:“王妃无碍,可以顺利生产。”
有太医这番话终于可以安心了。
等待的时间稍显漫长,几个接生婆也都准备好了。
宫里来了人,是新帝听闻了消息派来了经验丰富的宫人听用。
王府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太医也大气都不敢喘,毕竟王妃若有闪失,他们都要人头落地。
沈煜急得团团转,甚至想要进去瞧瞧,老妈子拦着不让进,现在是关键时刻,不敢让王爷沾染一身污浊。
“荒唐!”
沈煜越发的心急。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盛南音的惨叫声传出,声声撕心裂肺,让沈煜冰冷的心都要碎了。
可是这会儿也只能干着急。
气头上想到了失控的野马,便叫近卫去查,看到底是哪家的马,偏巧赶上王妃出行!
房间里生产还在继续,除了盛南音的惨叫声,还有接生婆的嘈杂。
沈煜头晕眼花浑身冒冷汗坐立不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一声婴儿啼哭,里面有人高声叫喊:“生了,生了!”
全府上下闻言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然而事情还没完,不等沈煜看到孩子,接生婆便又是大叫:“还有一个!”
“什么情况?”沈煜呆住了,太医喜道:“恭贺亲王,多半是双胞胎。”
消息瞬间传遍亲王府,府内下人全都聚集过来张望。
又是一炷香,第二声啼哭传来,盛南音的声音却不见了。
接生婆把孩子抱出来,沈煜来不及看他们,一头冲进了房间。
盛南音瘫在床上脸色煞白,脸上颈子上都是明闪闪的汗水。
“你怎么样?”沈煜极尽温柔帮着擦拭脸颊,盛南音虚弱的摇头,“我没事,孩子呢?”
“孩子!”沈煜大声招呼,接生婆抱着孩子过来。盛南音竭力问道:“男孩女孩?”
“恭喜王爷王妃,一男一女是龙凤胎。”
“真好……”盛南音松了口气,说完竟然昏了过去。
太医忙来诊断,万幸只是竭力昏厥,而且幸亏坚持了下来,否则生产时昏过去就糟了。
总之母子平安。
沈煜第一时间让管事给府内上下派发赏钱,并让等待的黄门入宫传递消息。
接下来几日,经过悉心调养盛南音的身体逐渐恢复,她需要足月才能出门,而沈煜事无巨细吩咐人去办,完全不用她操心。
此外取名字还没决定好,便用爱称代替,大宝和小宝。
宫内送来了许多滋补品,都是为盛南音准备的。
失控野马的源头也找到了源头,是一位贩夫走丢了马匹失控奔行街市。
“把他丢去大牢!”沈煜余怒未消,盛南音阻止道:“我母子三人平安,大喜的日子不要惩戒他人了。”
为人母之后,盛南音满心的柔情,不想枉造冤孽。
沈煜勉强同意,让人训斥了之。
第273章 大婚释兵权
一个月内。
沈煜寸步不离陪着盛南音,不管她想吃什么都让后厨去准备。
至于孩子暂时由奶妈来养护,因为盛南音的身子弱,怕不够两个小家伙消磨。
最令人意外的是新帝忽然发下圣喻,敕封雍亲王长子为桓王,次女为雍歌郡主。
消息一出亲王府欢喜无限,但夫妻俩却极为诧异。
盛南音忧心忡忡,“孩子的名字还没想好,新帝便敕封王爵,怕是会引百官反对。”
“你且安心修行,我入宫一趟。”
沈煜戴上圣旨匆匆而去。
果然御书房外跪着礼部尚书等人,见到沈煜来他们的神色有异,弯腰道贺。
沈煜直入书房面圣。
新帝笑道:“六弟,朕的侄子侄女可好?什么时候带来宫里让朕也看看。”
“等音音养好了身体随时都可以,只是敕封一事还是算了吧。”
沈煜要交还圣旨。
新帝低声道:“圣命下达岂可收回,六弟也知道百官都看中你,朕这么做也是为了宽慰臣心。”
殿外跪着的几人,除了礼部尚书外都是老顽固。
礼部尚书郭云过来,不是觉得封王不行而是觉得太快,起码要等孩子长起来再说。
“于礼法不符。”
沈煜依旧要拒绝,对帝位都没兴趣,岂会在乎这些?
新帝解释道:“六弟不留恋权位,但子孙后代总不能一无所依吧?”
他说的道理沈煜何尝不明白,只是……
“六弟安心,那些老顽固交给我来处理。”
话说到这份上,沈煜也只好接下旨意。
折返亲王府跟盛南音说了结果,她叹了口气,“既然新帝执意加封,那就顺从他的意思好了。”
“满月后,我想带你外出走走,待产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沈煜抚摸着盛南音的脸颊很是温柔,盛南音喜不自胜,她也刚好有此意。
“我想交出兵权,如此一来新帝的压力也能小一些。”
“我支持你。”
朝堂局势已定,沈煜不好再手握权柄,只要放权,那些执拗的老臣不会再问封王赐爵的事了。
只是交出兵权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正好开春新帝大婚。
一场国宴欢天喜地,群臣喜悦,万国来贺。
巍巍上邦气象如龙腾天宇,京都内外祥和一片。
沈煜上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交出了兵符。
“六弟这是何意?”
新帝很是意外,沈煜在百官复杂的目光中沉声道:“国无战事,朗朗清平。臣弟这段时间打算带着王妃游山玩水放松心情,所以不再适合执掌兵权了。”
沈煜给的借口很好也正合时机。
新帝大婚,雍亲王以兵权为贺礼,谁还会说亲王是帝位的绝佳人选?而那些暗中诋毁雍亲王的蝇营狗苟自然也会闭上嘴。
“既然如此,朕就预祝六弟玩的开心。”
金殿之上兄弟俩对饮,最终沈煜洒脱离去。
至此兵归皇权,天下太平。
回到王府后,沈煜稍作休整便带着盛南音南下,孩子自然还是让奶娘照顾。
一路风光无限。
盛南音也不问宫廷中的事,走到哪吃到哪。
“我要带你去梦江城。”
沈煜神秘兮兮,梦江城的风俗和小吃都很不错,此番过去正赶上开春时节,一定很热闹。
盛南音没意见,沈煜去哪她就去哪。
三日后马车抵达梦江城地界,令人诧异的是居然看到了很多难民向着北方迁移。
难民中男女老幼衣衫褴褛,有人饥肠辘辘形容枯槁,还有些孩子已经饿得皮包骨头。
此情此景让盛南音羞愧难当。
新帝刚刚举办大婚大赦天下,落在难民的眼中一定很讽刺吧。
马车随行有些食物,盛南音让人分给了那些孩子。
她为人母,再也看不得孩子挨饿。
沈煜询问一个老人为何逃生?
老人苦艾艾的说,河道忽然发了大水,淹没庄稼和住处,他们没有居所只能迁移苟活。
“地方上不管吗?”
“别提了。”老人摇摇头拄着拐棍颤巍巍的离去了。
显然沈煜问了一句废话,地方上如果有所作为,他们也不至于流离失所。
新帝刚刚巩固帝位,发生这种事岂能安抚天下人心?
马车继续向着梦江城挺进,放眼望去满目疮痍,不说水漫金山也相差无几。
细细观察不难发现,灾情只是影响到了居住在城外的普通百姓,城内的人却没受到什么影响。
沈煜让快马先去城中打问消息。
路过某处江河口岸,盛南音提议过去瞧瞧。
此间地势颇高没有危险,沈煜握着娇妻的手来到江岸,大水似乎因为河道淤积导致的。
说话间远处有渔夫驾船过来,盛南音摆手示意,渔船将岸停靠道:“贵人唤小人何事?”
“请问这大水从哪来?”
“大水自然是从天上来。”渔夫指了指昏沉的天空。
近些日子梦江城地界暴雨不断,这条大河是三川汇聚之地,有干江疏于修理,暴雨过后水势暴涨,从上游冲下来的泥沙和草木不知凡几,堆积出口凝塞河道,待到近日猛然爆发,便是这般惨状。
渔夫看的很通透,梦江城的父母官如果勤政,自然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贵人谈吐不凡,似乎是官身?”渔夫好奇的问,沈煜点了点头,“算是吧。”
“小人有绘制的河道地理图,您或许能派上用场。”
侍者接过图纸送来,沈煜看后极为诧异,这图画的很精细,梦江城江河道口一眼可见。
盛南音意动,渔夫有勘司地形的能力,若能为官可以造福一方。
沈煜问道:“你可愿做官?”
本来是一桩好事,不想渔夫听后竟然变了脸色,冷道:“做个劳什子的官,毫无用处!”
他怒气不小。
盛南音不解:“为何这么说?”
“看那梦江城,深沟高垒富裕安乐,但难民入城却遭到了驱赶,我一家被城里恶霸害死,府衙毫无作为,当官不为百姓,还不如我在江上打鱼,起码能给难民几条鱼果腹。”
渔翁寥寥数语嘲讽拉满。
沈煜心下窝火,拽着盛南音的小手将她送回了马车。
既然梦江城的官员不作为,那就换个父母官好了。
盛南音轻声道:“此事要提前汇报给新帝知晓,你刚刚交付兵权,不好妄作决断。”
还是她考虑的周到,沈煜即刻唤来近卫带消息入京。
第274章 险情
马车进入梦江城,城中的生活很平静似乎没有受到灾情的袭扰。此外有衙役四处巡查,不用说正是在寻找难民的踪迹。
“可恶。”盛南音对梦江城父母官的行为深恶痛绝,城外的百姓何其孤伶。
沈煜沉着脸一言不发,先让队伍找家客栈安歇,等京都回复的消息再做决断。
从三楼雅间登高远望可以看到城外江水泛滥,大片民田被淹没,房屋都泡在了水里。
“这件事早晚会解决,你也别太着急。”
沈煜打算明天一早出南城临近水岸去看情况,或许还有没有逃离的灾民。
盛南音深以为然,她明天也要一起去。
晚餐多有鱼肉,询问了才知道,江河泛滥后城中有人去抓鱼,收获颇丰。
这样的答复让盛南音有些食之无味,一样的世界不一样的人生,几家欢喜几家愁。
夜渐渐深沉。
盛南音没有困意,沈煜陪在身边好久她才昏昏沉沉的闭上眼睛,俏脸有些苦楚
沈煜听影卫说过以前和她同去赈灾的事,当时还是她解决的,这次不能再让她苦恼。
第二天依旧阴雨绵绵,狂风吹得人脸很疼。
如画给盛南音披上披风,戴上面纱遮挡大风,其实今天不太适合出门。
“不能再等了,江河中的淤泥要疏通,甚至要改道。”她的话让沈煜挑眉,“说的是豪气干云,你可知道江河改道需要多少人力财力?”
“总不能看着黎民受苦。”
“你不是皇后,何以心怀天下?”
短短两句气氛有些不对劲了。
盛南音扬起俏脸,凤眸盯紧冷峻的面庞,“因为我是雍王妃。”
说完,她径直离开了客栈。
沈煜微微一愣不由失笑,“说的有道理。”
想要见到灾民就要去城外,南城受灾颇为严重,马车出城一片白茫茫。
水面上漂浮着许多杂物多是民间用具,此外还有牲畜的尸体,看久了让人心里发慌,在自然的伟力面前生命果然不堪一击。
沈煜沉吟道:“必须尽早收敛尸体,否则有可能爆发瘟疫。”
自古洪涝灾害过后就是疫情,所以要提前准备。
盛南音赞同,“我们回去后就去收购药材。”
“要我出钱?”沈煜是故意的,盛南音蹙眉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何况你又不差钱。”
“王妃开心就好。”
沈煜微微一笑让马车停下,再往前就是积水区了。
盛南音也下了车,如画手搭凉棚张望苍茫的江面心有余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海。”
一席话可见水涝有多严重。
盛南音要去江边看看情况,沈煜没意见,只是风有点点,要注意脚下湿滑别摔跤就好。
站在某处高地,盛南音发现江面上有人的尸体,而且渔船正在打捞,像是昨天的渔夫。
“难得他有这般善心,我们不能落于人后。”盛南音让侍卫去传令,看看能否征调到船只。
侍卫回禀道:“大水冲垮河岸,一些船只多为江河岸边居民拥有,早就被冲走了。”
“去找找。”沈煜蹙眉呵斥,侍卫不敢再多话,急忙去了。
“如果可以,我也想尽一份力。”
盛南音不忍看尸体横陈江上,如画阻拦道:“您哪能做这种事。”
尸体浸泡的太久已经腐败,恶臭顺着江面飘过来非常难闻。
盛南音低声细语,“我为医者,这个阶段也没有瘟疫,我不怕尸体。”
沈煜默默的看着娇妻,心底感慨无限,她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
接下来侍卫四处搜寻难民踪迹,可惜查无所获。
要么已随着大部队北上,要么溺死,再无第三种可能。
等待许久,侍卫寻来了两条船,盛南音非要去江上打捞尸体。
沈煜自然不可能让她亲自动手,于是陪她上了一条船,另一条船由侍卫操控打捞浮尸。
渔夫看到这边的情况,远远地打了招呼。
一上午的时间,侍卫捞起十多具尸体,送到岸上付之一炬,否则腐烂必生瘟疫。
盛南音望着江河心生怆然,正在这时忽然船咕咚一声被重物撞击。
她惊叫一声整个人栽进了河里。
“小姐!”如画吓得惊叫,沈煜二话不说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江水中。
原来是漂浮的巨木顺着水流而下撞击了船底。
“你在哪!”江水浑浊下面暗流涌动,沈煜一时找不到盛南音顿时心急如焚。
如画指着一个地方大叫:“王爷,在南边!”
沈煜急忙转身去看,果然十米外有水花浮动,隐约能看到盛南音的衣袖似乎已经溺水,整极力挣扎想要抓住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忽然有浮尸冲撞过来,盛南音慌乱中按住浮尸终于喘了口气,再然后被沈煜一把拽住稳稳托出了水面。
“别怕,我在。”
沈煜温柔的安抚,现在距离原来的船只有些远,侍卫的船刚刚去送尸体来不及救援,倒是渔夫的船相距挺近。
渔夫见状飞快摇橹而来。
等船靠近,沈煜一把将盛南音托了上去,自己正想上去,忽觉脚下暗流席卷,枯木烂枝挂住衣服,如水鬼附身无法浮出水面。
“沈煜!”
盛南音骇然伸手,沈煜知道这暗流厉害,生怕把她拽下来,于是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没了踪迹。
江面苍茫,入眼荒凉。
盛南音吓傻了,声嘶力竭的大喊,“沈煜,你在哪!”
渔夫也很紧张,急忙四处张望,忽然看到某处有涡旋倒卷,便摇橹靠过去。
几秒后一道身影冲出水面稳稳落在了船上,正是沈煜踩着那朽木脱身,十分的凶险。
“你吓死我了!”盛南音扑进沈煜怀里就是粉拳招呼,沈煜垂着眼帘拥紧娇躯,轻声道:“放心好了,我是不会死的。”
“不错,夫君为了娘子奋不顾身,当浮一大白。”
渔夫笑呵呵的丢了个酒葫芦过来,沈煜大喝一口,感慨道:“这江下着实凶险,多亏你的船,不然今天保不齐要出事。”
“两位都是贵人,哪能这般死去?”
渔夫眼力不错,夫妻俩来自外地,身边还有侍卫陪护,八成是京都来的大官。
能体察民情的好官不多见,他没有帮错人。
第275章 白衣江上
船返回岸上,沈煜第一时间带着盛南音回到客栈休息。
不出意外她有些发热,万幸只是小小的风寒不是瘟疫。
最可笑的是她生病了也闲不住,勒令侍卫去寻找药材有备无患。
两日时间。
沈煜还没等到京都来的命令,等盛南音的身体稳定下来便独自出行去见那渔夫,考虑河道改道的事。
“小姐,您就别忙了,还是身体要紧。”
如画送来汤药心疼的不行,盛南音趴在桌边构思药方,她要考虑的是可能出现的疫病。
见劝她不住,如画只好去准备食物,自家小姐这两天吃喝都是鱼汤早就腻了,去城里买食材发现很少有蔬果。
想想也不难理解,城外民田被淹,食物短缺成了定局,除非让人从京都送来。
“我没那般娇贵,你去督促一下药材筹备,再让侍卫去多寻船只,雇人去江上打捞尸体。”
“是。”如画叹了口气匆匆而去。
另一边,沈煜随着渔翁出行,今天的天气比之前好了许多,不见大风,阳光明媚。
如果每天都有这般的好天气,洪涝消退也不是不可能。
城中有不少男女来到南城查看灾情。
船夫出行引人注目,当然最引人的还是船上的冷峻男人。
船只靠岸好些人围来询问情况。
沈煜道:“江河淤塞,加上冲走的民间用具和牲畜尸体又会成为隐患,需要专门疏通,最好开通干支疏导洪涝。”
“你是谁?”有女子好奇地问,沈煜正要回答,渔夫笑呵呵的介绍:“当然是贵人。”
也不知道这渔夫怎么想,将沈煜描述成了见义勇为勇救落水女子的大英雄。
沈煜哭笑不得,故事还能这么编排?
那些姑娘们听得眼神闪亮,沈煜叹了口气也懒得多做解释。
接下来又随着渔船离开江岸。
一身白衣泛舟江上让姑娘们的心悄然漏了一拍,她们从没见过如此超然洒脱的青年才俊。
寥寥数日,沈煜和渔夫一起出行勘探江河水道,奇怪的是河岸上的姑娘越发的多了,甚至有人送来糕点说是慰劳先生,沈煜却不知自己几时成了先生。
客栈那边,盛南音的伤寒好了,侍卫们捞上来许多尸体集中焚烧。
她这两日在客栈憋得苦闷便要出门找沈煜问问情况,岂料想到了江边,就瞧见沈煜被环肥燕瘦围了个严实,要不是如画说里面的俊公子就是堂堂亲王殿下,都不敢认了。
盛南音咬着贝齿下车,到了人群后揶揄道:“好一个假公济私。”
一席话出口,全场的目光唰的一声扫了过来。
一身青衣面罩薄纱的盛南音犹如谪仙,发带混着黑发翻飞超凡脱俗。
沈煜见娇妻赶来,险些被一口糕点噎死。
今个还没吃上东西,正寻思垫垫五脏庙,她不好好调养身体,干嘛来的?
“我为何不能来,难不成有见不得人的?”
盛南音言语犀利,沈煜被数落的像个呆头鹅,拿着糕点傻乎乎的回答:“我饿了……”
“饿了可以回家。”
“这不是还没干完嘛。”沈煜喝了口水,拿出江河道地图给她看标注的细节。
盛南音确实看到了,当然她知道沈煜不是来寻欢作乐的,却又忍不住要嘲讽两句。
“你是什么人!对先生太不尊敬了,先生这些天为了江河道的事来回奔波。”
有美丽的女子高声呵斥。
沈煜一头黑线,她这不是多事么?
果然盛南音凤眸一闪逼近那女子,打量她的漂亮脸蛋再看沈煜,“红颜知己?”
“你想多了。”沈煜揉着眉头欲哭无泪,这几天风里来雨里去,光顾着干活,哪里有时间看妹子。
“我是谁关你什么事?”女子胆气很足。盛南音冷了脸,断喝一声,“来人。”
哗啦一声,侍卫上前。
那女子才意识到眼前的绝代佳人来历不凡,便咕哝道:“你要干嘛?”
“看你闲着没事做,不如我帮你找份差事,将她带去药庐。”
盛南音挥挥衣袖,侍卫也不管女子喊叫,直接把人带走了。
全场骚动起来。
沈煜叹了口气,“不至于吧,人家也没坏心思。”
“难道我是杀人害命的毒妇?”
“诶,我可没说。”
俩人对视,沈煜先怂了,摸摸鼻子看向别处。
渔夫笑呵呵的招呼盛南音一起上船,今天有个地方有稀罕物,不如一起去瞧瞧。
盛南音大感兴趣,招呼如画一起登船。
沈煜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江上,便梗着脖子跟上。
接下来,盛南音和那渔夫聊得火热,浑然把沈煜晾在了一旁。
沈煜撇嘴,闷着脸当起了背景板。
渔夫说的稀罕物是本地的一种稀少鱼类叫做跳龙鱼,只有大涝之年才会出现,这种鱼的营养价值极高,肉质鲜嫩据说很是可口。
盛南音这几日吃腻了普通的鱼,能改善一下伙食也不错。
随着渡船靠近南岸,不消多会,渔夫果然打捞上来了几尾大鱼。
跳龙鱼有赤红色的鱼鳞,哪怕离开了水依旧有极强的生命力。它们寻常就生活在极深的水底,不是轻易能抓到的。
盛南音大为意动。
回城后,沈煜嫌弃客栈过于聒噪于是买了一间房子。盛南音刚好有这个意思便默许了。
进了厨房亲自摆弄着跳龙鱼,沈煜瞪着大眼在旁观摩。
盛南音揶揄道:“这几天我不在王爷身边,王爷挺自在的吧?”
“别误会,那帮女人跟我没关系,不信你可以让如画去好好查。”
沈煜身正不怕影子斜。
盛南音噗嗤笑了,她听渔夫说了那帮女人是“白衣先生”的追随者,而且刚才让如画去药庐把人给放了,此前所谓的惩罚只是让她在药庐当个伙计帮忙配药罢了。
“我知道你不会滥杀无辜。”
沈煜对娇妻十分放心,所以此前才没有阻拦,他现在只想这跳龙鱼做好得先尝尝。
“就拿你来做验证。”盛南音笑吟吟的处理鱼肉,刀工很是纯熟。
半小时后跳龙鱼肉做好了。
烹、煎、烤、炸各种手段都有准备。
第276章 全鱼宴
美食当前沈煜食指大动。
盛南音打趣道:“咱们先说好,我做的东西不管好吃不好吃,你都要吃完。”
“没问题。”
沈煜一口应下,但等真正品尝才发现,跳龙鱼肉远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美味,肉质细嫩却有一股很重却说不出来的味道,吃两三块还行,吃多了就会感觉腻味。
盛南音好奇的捧着脸儿看着,沈煜暗暗忍着翻腾的五脏庙竖起了大拇指,笑的比哭还难看,“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盛南音岂会看不出来,如果真好吃哪能是这副模样。
“你也吃。”沈煜腆着脸要分出鱼肉,盛南音故意道:“这几天你太辛苦,都是为你准备的,多吃点补补身子才能大展宏图。”
“额……”沈煜心底叫苦。
一顿饭过半,盛南音见他满脸油黑忍不住放声大笑。
沈煜这才回过味来,合着是被骗了!
这蔫坏的小女人!
跳龙鱼肉很少有人吃,所以处理方法不为人知。
渔夫听说后专门找来大厨帮着开发烹饪技巧,试试能不能祛除肉质中蕴含的瑕疵。
接下来几日,盛南音陪着沈煜一起出行勘探河道。
意外的是俩人的理念出现了偏差,大水一时半会难以消退,先打通江河枢纽减缓灾情方为第一要务,但该从哪条河道开始拓展却成了分歧。
俩人争执不下,从船上争执到家里。
如画见俩人吵得凶也不敢搭话。
“到底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盛南音嗪着怒意喝问,沈煜傲然;“我是家里的主心骨,当然是听我的。女人么,头发长见识短。”
“你说什么?”盛南音有些抓狂,猛然起身愠道:“我就要证明给你看,我会验证我的猜想。”
“随意。”
“走着瞧。”盛南音叫上如画匆匆去了,沈煜愕然,“别走啊,还没做饭呢!”
“自己出去吃吧。”
主仆俩坐上马车没了影子。
沈煜欲哭无泪,果然吵架伤身体,实在是饿得够呛。
话说今天好像是俩人第一次争吵,盛南音的性格还是那般刚强。
另外本以为盛南音只是气话而已,哪道她玩真的,带着如画叫侍从渡江勘验河道要论证她的假设有多完美,简直到了不吃不喝的地步。
正巧影卫从京都返回,令沈煜全权负责梦江城的事。
沈煜耐着性子去了河边,打眼一瞧就看盛南音一身白衣飘飘,在江岸上和一个男人独处,连如画都不在身边。
“盛南音!”沈煜大怒。盛南音下意识回头,见沈煜冷脸不免疑惑,“怎么了?”
那男子也好奇的回头,他很年轻,像是一位富家公子,“这位是?”
“我是她的夫君。”沈煜一把将盛南音拽到身边不由分搂住了小蛮腰,扬起俊脸宣誓主权。
男人愕然一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是梦江城学宫的弟子,学的是江河方面的学识,盛小姐专门叫我过来的。”
“是么?”沈煜俯瞰下来求证,盛南音白了他一眼,然后笑着为俩人做了引荐。
青年也算识趣,主动退去了。至于如画不在,因为她跟着渔翁去打鱼了。
接下来盛南音拿出图纸跟沈煜详细阐述了她说的那条河道的利害关系。
她说很认真,额头还有一抹汗水。
沈煜看在眼里心中一疼,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默默地握紧脏兮兮的小手低声说了句抱歉。
“知道错了就行。”盛南音终于眉开眼笑,下一秒就惊呼一声被沈煜拦腰抱了起来。她不禁大窘,“干嘛呢,快放我下来……”
“不放,你是我的,我死都不放。”
沈煜现在哪还有刚失忆时的嫌弃,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将娇妻带在身边,尤其刚看到她和陌生男人在一起,着实吓了一跳。
盛南音笑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身边有女人可以,我身边有男人不行?”
“咱们说好,我身边不会有别的女人,你身边也不能有别的男人。”
“无聊。”
盛南音才不会跟他做这般幼稚的约定,继续缩在怀里盯着图纸观摩,嘴里咕咕哝哝。
沈煜看在眼里心都要化了,她真是个小傻子。
回到住处,盛南音看到了二皇子的圣喻,既然让沈煜全权处理此事,就等于让她负责。
沈煜绝无意见,她的方案当然由她来做主。
“那好,明日开工。”
盛南音下了决断,而且也有些累了。
沈煜专门给她放了浴桶让她去去风寒,另外三令五申不需要亲自盯着监工,有问题再去解决。
盛南音都答应,她现在考虑的是那跳龙鱼怎么样的。
如画匆匆来回报消息,“今天没抓到跳龙鱼。”
“怎么会这样?”盛南音不是半途而废的人,听说没了鱼有些挫败感。
沈煜剑眉一轩,对如画道:“明日发出消息收购跳龙鱼,王妃要的东西,本王都要弄到。”
“是!”如画欢喜领命而去。
盛南音闻言横了一眼,心底如蜜。
河道的梳理和拓展开始进行。
沈煜按照盛南音的方案让渔夫来负责此事,本土父母官这才知道亲王在城里,匆匆赶来拜见。
沈煜并未处理他,而是让他协助渔夫疏通河道赈济灾情,剩下的事情等解决再谈。
此外,盛南音让影卫去催促赈灾粮的事,必须尽早送来,还要安抚好灾民,等灾情过后再帮他们重建家园。
此番治理河道要从根本解决问题,从别的地方运来山石加固边岸泥沙。
金龙鱼的收购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不少经验丰富的渔夫专门去捕捉,几日下来收获颇丰。
盛南音的心思落在了跳龙鱼上,反正她不可能去堤坝上当挑夫。
半个月的时间,河道打通,江河水势开始下降,河岸上的水也渐渐消退。
赈灾粮食送到的当天,灾民们随着车队一起返回了家园。
沈煜征召当地府兵用官银为百姓们重建家园,当人新的家园要选择在地势颇高的地方。
万幸的是没有发生瘟疫,这都是因为盛南音提前打捞尸体焚毁才得以万全。
药物是没用上,但却代表了幸运。
翌日,跳龙鱼的研究总算告破。
“好吃!我要给它取个名字,全鱼宴怎么样?”
盛南音望着满桌的精美鱼肉很是兴奋,终于搞定了。
第277章 京都之变
梦江城的灾情即将告一段落,跳龙鱼的研究也已经完成。
盛南音要做的就是推广这种好东西给新安家园的城外百姓。
“为什么要帮他们?”沈煜好奇的问,盛南音解释道:“梦江城深沟高垒自然无惧一切,但城外的百姓若遭遇灾情就成了无根浮萍,说白了就是没钱。我将配方拿出来,他们可以做城中没有的营生,有了钱再遇灾年就不会一无所有了。”
一番解释让沈煜感慨,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不愧是王妃,目光显然更长远。
此外鉴于父母官在后续加派人手拓展渠道没有打马虎眼的份上,沈煜斥责一通暂且留用,但还有下次必不会饶过他!
盛南音笑道:“换官员容易,可随便换掉官员会对本城的稳定造成影响,你看的也很远。”
夫妻俩对视笑了。
接下来几日,父母官处理了渔夫家人被杀的案子,抓获真凶法办,并从府库拨了银子接济渔夫,也算是迟来的正义。
“梦江城的事了结后你想去哪?”沈煜不觉得梦江一行是外出游览放松心情。
盛南音想了想:“能尽早动身自然是好。”
“就按你说的办,我让他们尽快收拾。”
沈煜传达了命令,本以为可以顺利的前往下一个地方,哪想临时出现了变故。
傍晚时分俩人从城外归来,如画便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说:“王爷小姐,在房间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房间里发现尸体?
沈煜脸色一冷,牵着盛南音的小手匆匆回到住处,就看两名侍卫守住了门口。
尸体倒在窗边,房间里有明显打斗的痕迹。
死者为成年男性,显然是武人出身,致命伤在脖子上,一剑封喉。
侍卫回禀:“我们听到动静上楼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发现有身影向着城北,可惜没追上。”
沈煜在尸体上翻看,意外找到了一块玉牌标志登时变了脸色,这是红月的杀手!
盛南音神色复杂,“如此说来杀人者是为了救我们。”
“去城北找找。”现场还有其他血迹,那个人可能也受了伤。
马车出城寻觅,侍卫掌着战刀警戒四周。
盛南音撩起窗帘张望四下环境:“我断定他不会留在城内,或许去了某家客栈。”
“有道理。”沈煜立刻下令去搜查客栈。
大概有一个时辰侍者匆匆来报,在某家客栈发现了昏死的武人,身上有明显外伤。
“就是他。”
盛南音非常肯定。
少时在路边看到一家客栈,店家不敢阻拦指了指楼上。
盛南音执拗的要跟着沈煜一起上去,作为医者或许可以把人救过来。
沈煜略作思量勉强答应。
房间的床上躺着一个人,确实已经昏迷,但看起来有些眼熟……
沈煜稍作思量便想起来了,这不是失忆那一战中,牢房里关押的几个江湖人士嘛。
他们因为没有顺从宫女的反叛计划而被囚禁,后来首恶伏诛都被放了出来。
“我来看看伤势。”
盛南音着急救人,勘验伤痕发现多是外伤,昏迷是因为失血过多,幸运的是伤口避开了要害,他保住了性命。
一番悉心治疗,昏死的人神色缓和了许多。
时间太晚了,沈煜担心盛南音累着于是安排侍卫守住房间,肚子带着盛南音回到房间去休息。
盛南音惴惴不安,上次的事明明已经解决,没想到还有人胆敢行刺。
“别担心,他们只是不甘于失败,所以打算让我为他们的失败付出代价。”
“真亏你还能笑得出来。”
盛南音轻轻叹了一声,好一会才睡过去。
翌日清晨,侍卫汇报说那人还没醒。
饭后沈煜带着盛南音去了房间。
盛南音按住了对方的脉门仔细感受,突然昏厥的人睁开了眼睛!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直接出手。
盛南音哪是他的对手想要躲闪也来不及,危急时刻沈煜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冷着脸稍微用力对方便吃痛闷哼。
“别紧张,我们不是红月的杀手。”盛南音赶忙让沈煜放手,对方也不是故意的。
“亲王大人。”汉子终于醒过神来了,见是沈煜惊喜不已更忍着疼起身下拜。
沈煜将他搀扶起来询问到底什么情况。
汉子苦笑:“当然是死灰复燃,上次一战有不少余孽逃出生天,他们贼心不死想再来谋害亲王,我们一直在追寻他们的踪迹,听闻来了南方便一路追赶,在路上才知道您正在城中救护难民疏通河道。”
“我和朋友们分开,找到了红月的杀手一路跟踪,便有了房间的战斗,又惧怕被侍卫发现误会,所以我才匆匆逃命去了。”汉子解释了情由。
“辛苦你了。”沈煜让他好好休息,既然是红月的人,那就没必要紧张了。
终究只是散兵游勇成不了气候。
汉子忙道:“王爷您离开京师有一段时间,可能还不知道出了状况。”
一席话让盛南音不安,“又出什么事了?”
“据说皇后外戚图谋造反,我想那帮新月匪类就是打算杀害亲王,让陛下无人可用,然后造势夺权。”
汉子的解释让盛南音气结,“如果我们被杀,他们就放出流言说是新帝加害,朝堂之上本就人心浮动,外戚便可趁势兵不血刃的夺权。”盛南音说到了重点。
沈煜来回踱步眼神幽冷,“我交出兵权本以为能高枕无忧,真是不让人省心。”
为今之计必须尽快赶回京都面见新帝,迟则生变。
汉子忙道:“王妃说的有理,京都离不开亲王,您不在就没了主心骨,魑魅魍魉都出来作乱。”
“即刻回返。”
沈煜当即下了决断,然后写了一封信让汉子交给府衙,让府衙协助擒拿流窜的红月匪类。
若是见到,杀无赦!
“遵命!”
汉子大喜,只要雍亲王回返京都,必定能涤荡乾坤!
沈煜牵着盛南音的手上了马车北还。
路上盛南音笑吟吟的,沈煜有些不解,“出了这种事阻挠了你游玩的计划,不是应该气恼吗?”
第278章 何为将帅
“我为何要恼?”
盛南音温柔的对沈煜眨了眨眼睛:“中原不定,哪来的心思游玩?我想给儿女留下太平盛世。”
好一句太平盛世。
盛世当如娇妻所愿,也如大丈夫所求。
马车回返京都。
知道的人并不少,沈煜回归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新帝,并不藏着掖着,就是让人知道雍亲王回归,令不臣之人心有忌惮。
“还给你!”
刚到御书房,新帝便黑着脸丢了虎符过来,沈煜一把抓住戏谑道:“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以为把兵权给我,天下就能太平了?你想做逍遥王,朕也想当太平君!”
新帝很是气恼。
他拿上虎符还没安下心就出了这种事。
说老实话,自大沈煜放下兵权离开京师,他的心就不安稳,果然出事了。
世人都知道雍亲王举世无双,只有他才能震慑豺狼,朝堂不能没有雍亲王,起码要掌握兵权才能令百姓安枕。
“虎符我收回,跟我说说到底什么情况。”沈煜喝了扣茶,新帝哼道:“还不是外戚图谋不轨,只是目前没有证据。”
“所以陛下要我找到证据,将他们一网打尽?”
“据说他们的兵营安置在深山里,到底是那座山还没查出来,现在你回来了,你可以知人善用尽早铲除祸端,不然咱们都不安生。”
新帝现在说话哪像一位帝王,他在皇位如坐针毡,操劳国事还不如当个王爷舒坦。
“我会查清楚,宫廷这边让禁军守着。”沈煜要走,新帝忙道:“禁军可信吗?”
上次从大皇子手中夺权,禁军还不如亲兵好使。
此外皇权更迭之后,他们的忠诚还有多少?
“我会去见宫统领。”
沈煜拍了拍新帝的肩膀转身离去。
回到亲王府,沈煜拿出了虎符,盛南音哭笑不得,“果然没错,新帝又给你了。”
“你猜出来了?”沈煜示意她可以说来听听。
盛南音抿唇道:“新帝初掌权柄,武将多是亲王麾下,兵权交给他们不合适,如今霍乱又起,还是后宫弄权,新帝只能依靠你。所以这兵权你是还不回去了,甚至我感觉他好像不太想坐帝位。”
“何以见得?”
“兵归皇权乃是王道,而兵权在你手中,你就是人心所向,身居至尊位岂能安稳?”
“还是你看得通透。”
沈煜长叹一声,不过现在不是想谁当大位的时候,必须尽早斩灭匪类还京都一个安宁。
说话间有人进了王府,正是那大东山的匪首。
沈煜招呼道:“上次宫变助力,本王还没好好谢谢你。”
匪首咧嘴:“王爷不用客气,帮您就是顺应天道,我虽是个粗人却也是赤胆忠心。”
一番话让盛南音啼笑皆非:“你可知道亲王找你来所谓何事?”
匪首挠了挠头,“不知,不过亲王只要有命令,小人一定照办。”
“我要你分派兄弟去群山中观望,看看哪座山有可能藏匿了军士营帐。”沈煜很严肃。
匪首恍然:“亲王放心,我这就回去差遣兄弟们乔装分散,定能查明。”
“记住不可打草惊蛇坏了我的大事。”
“遵命!”匪首匆匆走了,倒是个干脆的汉子。
盛南音狐疑道:“上次宫变你可有奖励他们?”
沈煜点头:“真金白银的奖励,江湖豪侠也要生活,有了银钱就不会再去生事,等局面彻底稳定,我会想办法给他们安置家当回归正常生活。”
“那么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了。”盛南音收起了山川道图。如画匆匆前来复命,“王爷,宫统领到了。”
盛南音惊住了:“新帝不信任宫统领?”
沈煜调侃:“你比为我还聪明。”
“如画,赶紧让宫统领进来。”
盛南音快速收拾桌子坐在了一旁,还翻了个可爱的白眼,“让外人知道禁卫统领出宫来见你,新帝那边就更难受了,但你又必须让所有人都看到,只有这样才会让人明白禁宫很安全。”
“没错,禁宫越是防守严密,图谋不轨的人才不敢贸然行事,我需要时间找到兵营驻扎。”
沈煜将虎符放在了桌上显眼的位置。
宫统领匆匆而来,低下头抱拳见礼:“末将拜见雍亲王。”
“宫统领,禁宫可还安全?”沈煜直奔主题,后者吃了一惊单膝下拜:“禀亲王,禁宫无忧!”
“上次宫变,你可敢说无忧?”
“末将……”宫统领卡壳了,见沈煜眼神冷冽顿时汗流浃背,“末将忠于皇室绝无悖逆之心!”
“何必说的那么直白。”沈煜倒了一杯酒,淡漠道:“今日本王唤你来,就是问问禁宫的布防。”
短短一句杀机毕露!
饶是盛南音在一旁聆听,后背都禁不住起了一层白毛汗。
咕噜——
宫统领吞下唾沫脸色变的煞白,抱拳的手颤抖不止,冷汗顺着下巴溅落在了地面上。
沈煜瞥了他一眼踱步逼近:“本王问话,回答。”
宫统领不敢抬头,磕磕巴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正在此时,忽然门外府兵陈列,杀气席卷正厅。
盛南音不禁咂舌,捧着茶杯暗暗为宫统领捏了一把冷汗,他要是回答错误必死无疑。
“答话。”沈煜冷脸怒斥宛如炸雷。宫统领亡魂皆冒,整个身体都弯了下来,“末将,末将不能说。”
“为何不能说?”沈煜冷冰冰的绕着他踱步,一把抽出了他的佩剑。宫统领咬牙道:“禁军布防乃是绝密,更关系到陛下安危,末将不可能说出来。”
“如果本王非让你说呢?”沈煜撩起剑锋压上宫统领的脖子,后者虎躯一震大叫道:“为臣本份,犹死而已!”
短短八个字掷地有声。
盛南音啧啧叹服。
沈煜笑了,挥手间门外甲兵尽数退去。
宫统领听到脚步声远去终于松了口气,感觉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遇。
“宫统领别怕,本王今日唤你前来就是请你喝杯酒。”
沈煜亲手将人扶了起来。
宫统领者面对沈煜“和善”的笑脸有苦说不出,颤巍巍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第279章 变数
盛南音见杀意解除这才松了心弦。
沈煜对宫统领笑道:“回去继续保护陛下,尽到你的本份。”
“末将告退。”
宫统领不敢怠慢,赶忙离去身形略显踉跄,显然刚才那一幕将他吓得不轻。
“如果他说出来,你真会杀了他?”盛南音忍不住问,沈煜哼道:“畏惧外权而泄露绝密,他自然该死,不过现在我可以放心处理城外的叛军了。”
“不愧是我的夫君,厉害。”
盛南音难得夸人,今日沈煜的威严让她心颤,爱意更浓了。
为帅者恩威并施杀伐决断才能护佑一方,新帝心中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几日内,京都一片太平盛景和寻常没什么区别。
调查群山的大东山匪首前来复命,说在西南的牛心山发现了些痕迹,叛军可能藏匿其中。
沈煜早就等不及了,当天便要起身前往亲自探访。
“我和你一起去!”盛南音上哪都跟着,沈煜欲哭无泪,“我去打仗你也跟着吗?”
“反正你会保护我的,我怕什么?”
盛南音就是要当小尾巴。
沈煜无可奈何只能答应,但临行前必须说清楚,遇到突发状况要跟在身边不能乱跑。
“不用你交代。”
盛南音浑然不觉得有什么危险,沈煜闷闷的带着她赶往牛心山。
马车停在山下密林,俩人也换上了寻常人家的打扮,如同一对赶路的夫妻。
盛南音还有心情感慨牛心山的山势壮阔,根据她的分析,驻军可能隐藏在山窝窝里。
沈煜没吭声,因为好像感觉到了杀气。
半道上遇到一位樵夫,询问此间情况,樵夫白话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晌午时分一声炸雷撕裂天幕。
沈煜忙带着盛南音去某户人家躲雨,户主是个寡居的女人倒也热情。
“多有叨扰,这些钱就算是一些心意。”
盛南音拿了钱财,但那女子执意不收,转去厨房张罗饭菜了。
“还是山里人淳朴。”
盛南音的精神很放松,等饥肠辘辘没见到饭菜却等来了一帮杀手。
沈煜暗恼:“暴露了。”
来不及多想,忙将盛南音从窗户抱了出去,然后护着她进入山林。
后方杀声震天,不知有多少人。
沈煜护着盛南音且战且退,眼看人影重重有些疲于应付便让盛南音先跑。
“我不走!”
“听话!我会去找你!”
沈煜大喝一声推了一把,盛南音咬咬牙只得先走,毕竟她留下来也只能添乱,不过她想好了,万一出现闪失,她会随沈煜一起去。
俩人就此分开。
沈煜夺下长刀大杀四方,生生杀穿了一条路,保险起见暂时不能遁去盛南音的方向,只能去往别处。
好容易逃离险地,本以为盛南音身边会有影卫护持,哪想影卫一身是血的回来跪地凄然道:“王爷,新月的杀手拦截了去路,王妃被抓了!”
沈煜听后眼前一黑险些昏过去,不过他思忖许久耐住了性子,即刻回转京都开始做布置。
另一边盛南音被囚禁在了一座安静的山林别院,此间景色宜人美不胜收。
有年轻男子前来拜谒自称姓刘,叫刘飞,是新月的统领。
他样貌出挑气质不俗。
盛南音抓着破碎的碗片横上雪颈怒道:“离我远点。”
“王妃别怕,我没有恶意。方才我派人去亲王府下书,请亲王独自前来换你,今夜可见分晓。”
“你想都别想。”盛南音鄙夷巍然无惧。
刘飞倒了杯茶笑道:“都说亲王和王妃恩爱无比,我也想看看王妃的命,亲王是不是真在乎。”
亲王府。
沈煜收到了信函,但看到内容便付之一炬不予理会。
府内上下心惊肉跳,不知道王爷到底是怎么了?
傍晚时刻,盛南音被刘飞带离了住处前往约定的地点,始终抓着那碎片。
然而等待许久依旧不见人来。
刘飞大笑:“看来亲王大人更在乎自己的性命,而不是王妃。”
“你胡说!”盛南音咬牙贝齿呵斥,她知道沈煜肯定有计划,但心里还是一阵失落,就好像被挚爱抛弃,好难受。
“王妃,男人是会变心的,我听说亲王失去了记忆,他早就变了。”
刘飞从盛南音颤抖的手心接过了碎片,等盛南音回神才发现碎片没了,顿时方寸大乱。
唰的一声,刘飞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我们回去吧。”
“放开我!”盛南音死命挣扎,但越是挣扎刘飞便拽的越紧,她根本挣不开。
回到住处,刘飞让红枫的女子准备水伺候王妃沐浴。
盛南音无可奈何,失魂落魄的去了。她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刘飞要对她做什么,她宁可咬舌自尽。
洗过澡后换好新衣服,一身白衣胜雪,黑发垂落宛如九天玄女。
刘飞见状看呆了,“好美……”
“叫我做什么?”盛南音冷冰冰的问,刘飞恍然回神,拍拍手就有美酒佳肴送到,“王妃饿了吧,来吃点东西。我知道王妃擅长医术,我是不会下毒的。”
盛南音确实早已饥肠辘辘,又因为沈煜未曾出现有些悲愤,便化食欲为力量。
刘飞看在眼里安静的陪着。
吃完了饭他便让女侍者守着小筑,然后独自离去了。
盛南音心有警觉,也不知道沈煜找到军营没有。
接下来整整三天时间,刘飞言谈相敬如宾,没有冒犯之举。
盛南音渐渐放下了心防,问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刘飞想了想道:“当然是谋反,否则我又何必对雍亲王动手,只有他死了,我们才有胜算。”
“他不来,你怎么办?”盛南音继续追问,后者沉吟片刻;“老实说我也没想到雍亲王如此绝情,他不来救你,我就杀不了他。我会再等一段时间,若他还不来,我只能继续用点手段了,王妃切莫怪我才是。”
刘飞笑眯眯的说着那些阴狠的话,盛南音心惊肉跳,“你的军营到底在哪?”
“王妃想要给沈煜通风报信?”
“你怕了?”
“王妃逃不掉,我有什么好怕的,军营就在牛心山正心的山坳中,那边地势险峻复杂,寻常人很难找到。”
盛南音听后心急如焚,不懂牛心山地形的人确实很难寻觅。
这下麻烦了。
第280章 禅位
整整两天,盛南音茶饭不思形容日渐消瘦。
刘飞弄来了许多精美的菜品,盛南音不曾看一眼,脑子里想的都是沈煜的模样。
他到底在做什么?
“王妃,沈煜不可能来了,他选择江山大业放弃了你。王妃是聪慧的女子,何苦执迷不悟。”
刘飞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盛南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王妃,其实我对你……”
“离我远点。”盛南音见刘飞逼近,急忙挪开步子后退,清眸尽是警觉。
“你这又是何必呢?天下的好男人多得是,比如我。”
“你也配?”
突然冷笑从窗户外传来,刘飞大吃一惊,转脸见短刀飞来急忙闪身,险些被开膛破肚。
有男人一身山民服装闪进房间,抓住盛南音冰凉的小手将人抱在了怀里,不管他如何伪装都掩不去冷峻的眼神。
他是沈煜,他来了。
盛南音望着自己的男人,一时泪眼婆娑芳心大乱。
他为何现在才来?
“好一位雍亲王,来人杀了他!”
刘飞愤怒大叫,不等门外来人,沈煜便带着盛南音跳窗而去,等人围上,哪还有俩人的踪影。
“可恶的沈煜,传令下去整装待发,今晚就行动!”刘飞气急败坏。
某处山坳阴影中,沈煜发现人没跟来才放心,低下头见怀中娇妻眼神迷离便是明白了几分,细语道;“影卫一直在你房间附近盯着,有意外他们就会动手。”
“你故意的?”盛南音怔怔的问,沈煜解释道:“我做好了准备,大军不出动我就逼他们出山,现在我强行将你带走势必会激怒那首领,今夜可见分晓。”
等待少时,影卫赶来,一行人护着二人离开了牛心山。
山外某处密林有营帐驻扎,看周围都是自己人,盛南音的信总算定了下来。
沈煜端着羹汤亲自来喂,盛南音勉强吃了些,幽怨道:“我还以为……”
“以为我不要你了?”沈煜失笑,摸摸白净的脸儿安抚:“我不要这天下也会要你。”
“我没话说。”盛南音哼了一声心情好了些。
如画来了,见到小姐安然无恙她激动无比,主仆俩抱在一起不胜欢喜。
其实是沈煜专门找如画过来的,因为今夜要行动,他不能再陪在盛南音身边,而且以盛南音的性格也不会回去等,就留在军营好了,至于跟着行动是万万不能的。
“吃了一次亏,不会有第二次了。”
盛南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如果不是固执的跟着沈煜来调查牛心山,就不会那么多事。
沈煜临行前叮嘱如画务必照顾好王妃,稍后带人匆匆离开了营地。
夜晚的风很大。
主仆俩在营地附近的山上登高远眺,半夜时分杀声震天,火光接连天幕。
战斗开始了。
盛南音紧张的握紧了素手。
如画轻声道:“小姐放心,王爷战无不胜,拿下叛军不过是小意思。”
“我知道,可我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战斗不结束,盛南音是不可能回去的,如画让人去拿了披风给她披上,陪着等待战斗结果。
半夜时分,杀声消弭。
有影卫来报:“王妃,此役大获全胜。”
“太好了!”盛南音喜上眉头急忙归营,远远看到沈煜带人走来,手里还抓着什么东西。
咕咚!他将渗透血迹的布包扔在地上,盛南音愕然道:“这是什么?”
“刘飞的人头。”沈煜剑眉一轩有些得意,盛南音苦笑:“杀了他便是,你带来给我作甚?”
“我只是想告诉你,只有我能欺负你。别人,门都没有。”
好一个宠爱娇妻的雍亲王。
如画忍俊不禁,盛南音当场闹了个大红脸,当着军士的面他也不嫌臊得慌。
战斗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打扫战场。
此役沈煜在山道布设伏兵,笃定叛军会今晚行动,果然一语中的。
军士们护送马车返回亲王府,还不等下车就接到消息,说宫里传话要见王爷和王妃。
无奈,俩人只能转去皇宫。
新帝备好了酒宴笑道:“雍亲王是天神下凡,那帮贼子岂是你的对手。”
“别夸我,我忙了好多天,好容易打了胜仗,你不让我回去好好睡个觉?”
“今晚我们兄弟不醉不归。”
新帝兴致很高,盛南音不好留下来打扰兄弟俩的雅兴,于是和如画先回了偏殿休息。
御书房内兄弟二人举杯换盏,几杯酒下肚新帝旧话重提,“六弟,这帝位还是你来吧。”
沈煜蹙眉:“你到底有完没完?”
“我真的不适合,只有你才是天下归心。”
新帝苦哈哈的劝。
他坐在至尊位上就像被油煎火烤,如今雍亲王大胜而归,百官怎么想还用说么?
“我不同意。”沈煜依旧拒绝,新帝恼怒,“六弟?你为什么不当皇帝?”
“我不喜欢被束之高阁。”
“难道我喜欢!”新帝瞪大了眼,“我和妙玉还想着出去游览一番,现在好了,我连宫门都出不去,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你和郡主倒是逍遥自在。”
新帝大吐苦水,索性内侍不在,否则定被吓坏。
总之新帝有苦水尽管倒,沈煜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绝不答应。
新帝见状也不说了,继续喝酒。
翌日清晨。
沈煜在御书房昏昏沉沉的醒来,睁开眼就吓了一跳,只见身上披着龙袍,新帝已然不知去向。
“人呢?”沈煜揉着眉心喊了一声,内事太监匆匆而来跪地参拜,“陛下您醒了?”
“什,什么?”
“陛下,新帝拟定了诏书禅位给您,而他只要闲王位置,业已离开京都南下了。”
太监奉上诏书,沈煜抓过来一瞧气乐了,“跟我玩阴的。”
昨晚跟二皇子说自己想带着音音继续下江南,怪不得他死活不同意,合着他自己去了!
“陛下,该上朝了。”太监要伺候宽衣,沈煜不耐烦的挥手:“传告群臣,今天不上朝。”
“是。”太监领命而去,沈煜揉着眉心欲哭无泪。
少时盛南音带着如画匆匆入殿,见沈煜身边丢了一件龙袍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第281章 为君为臣
新帝也想当甩手掌柜,昨晚把人灌醉,也不知什么时候跑的。
沈煜解释着缘由将手抬了起来,盛南音把脉片刻怪异道:“他给你下药了。”
“怪不得我会喝醉,他早就准备好了。”沈煜有些说不出话,也没见过这么荒唐的事。
盛南音失笑道:“你打算如何做?”
“还能怎么办?难道我撂挑子不干,朝堂无人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沈煜这会在气头上,盛南音唤来内侍亲手泡了一杯安神茶。
既然二皇子离开,朝堂便不能没有主事之人,雍亲王……不对,是陛下该对群臣宣布这件事,省的消息传扬出去人心生变。
“跑?他能跑哪里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叫宫统领过来见我!”
沈煜断喝一声,少时宫统领匆匆入内,一时不知是该叫陛下还是叫亲王。
“瞧宫统领的样子,显然是你放走了陛下?”
“末将知罪。”这次宫统领是双膝下跪,显然他内心是渴望雍亲王成为至尊的。
沈煜没好气道:“是你把人给我放走的,你负责把人给我带回来,马上率领禁卫军,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就算是用捆也要把他给我带回来!”
“遵命!”宫统领即刻率人匆匆而去。
盛南音掩面而笑,“真真是一场热闹,天下人知道你和二皇子都谦让帝位,不知该作何感想。”
“别人怎么想我不关心,我只想和你逍遥天下,难道你想束之高阁做那母仪天下之人?”
沈煜的问题有些犀利。
盛南音道:“我自然无所谓,不管王爷作何决断,我都会支持。”
“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这里不适合我们,咱们走。”
沈煜拽住小手要离开,盛南音急忙阻拦郑重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二皇子未归,你还是在这里等着吧,万一生出变故也好第一时间处理,我看群臣也快得到消息了。”
果不其然,被她猜中了。
仅仅过了半日便传回消息,群臣已经在殿外候着了,就等着上朝议事。
“告诉他们,陛下身体抱恙,谁都不见。”
沈煜烦躁的挥手。
这下热闹了,陛下跑了,雍亲王躺在御书房门口晒太阳。
泱泱天朝到底谁来做主?
沈煜不是在开玩笑,说不见就不见。盛南音劝谏:“怠慢群臣不是办法,还是给他们一个确定的时间。”
“有道理,就三天吧。”
沈煜重新传达意思,群臣这才退去。
接下来的三天沈煜就睡在了偏殿,而白天要去处理奏疏,头都大了,好在有盛南音在旁帮衬。
三日后宫统领匆匆返回,噗通下跪道:“陛下,二皇子不肯回返,有书信转达。”
信函中洋洋洒洒颇有得色,说他和妙玉也下江南游玩,朝堂中的事爱谁谁,若雍亲王不管,就等着天下大乱吧。
“王八蛋!”沈煜气的口不择言,盛南音立马捂住了他的嘴,“这话不兴说,既然二皇子不肯回来,也到了上朝的时辰,且看百官如何说吧。”
“还能怎么说,你让我在群臣中找个皇上?”
沈煜不肯穿龙袍,带着太监和宫统领上了朝堂。
满朝公卿纷纷下拜山呼万岁。
大多数人神色激动,因为他们等这一天等的花都谢了……
沈煜扫过群臣黑脸道:“你们看清楚,我不是皇上。”
太尉眉开眼笑,“陛下,您当然是皇上,新帝临行前已给三公传下密旨禅位给了您。”
“我说不是就不是。”沈煜坐在金殿的台阶上,黑发散落俊脸,苦大仇深。
大司马稽首;“新帝确有诏书给臣。”
他双手奉上密诏,沈煜瞧过气苦腹诽,“好家伙,在这堵我呢。”
司空叩拜:“还请陛下以国事为重,接受禅位。”
“请陛下接受禅位。”
群臣是要赶鸭子上架,唯有司徒和一帮老臣不曾再拜且有愤愤之色,沈煜见状眼睛一亮,“司徒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司徒正色道:“老臣是有话说。古语有云,帝位之尊既寿永昌。新帝年幼,为何会忽然离京远行,莫不是雍亲王有意为之。”
“李司徒,你大胆!”大司马震怒向天抱拳:“陛下登临至尊位乃天命使然!谅尔老臣,竟敢妄言!”
“不错,陛下厚德昭昭,四海之内无不臣服,登临大位顺应天道。”司空复议,群臣点头。
司徒冷笑,“好一个顺应天道,新帝为何匆匆离去,总得有个说法。”
“新帝旨意,我等臣子奉命便是,又不是假传之命,李司徒当恪守臣子本份休要僭越。”
大司马常年身居军旅,杀伐之气极重。
换言之有他支持沈煜,朝堂之上有几个敢不从?
唯有司徒和其门生故交持有反对意见。
这朝堂之上双方各执一词,眼看要打起来了。
偏殿里,盛南音看得啧啧摇头,沈煜骑虎难下,不想登临大位也难了。
“都别吵了,我觉得司徒说得对,我只会统兵打仗,不适合坐镇朝堂。”
沈煜忽然开口,金殿鸦雀无声。
大司马等人一头雾水,都这个时候了,陛下为什么还要推诿?
司徒等人愣了愣,感觉不太对劲。
“司徒说的很有道理,所以等我离开京都就迎回天子,让他继续当皇上。”
“陛下,皇位岂容儿戏!您文治武攻合该继承大统!”
大司马和司空率百官祈求,有人的戏份很足,居然还哭了。
司徒难免狐疑:“您不愿意当皇上?”
“是啊,我当皇上有什么好处,整天窝在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更喜欢当手握重兵的权臣,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回来征战天下,只要草堂不乱,我便逍遥自在。”
这是沈煜的真心话。
司徒闻言思忖一番,竟然噗通下拜,其他人见状纷纷跪地。
沈煜被吓了一跳,“你什么意思?”
司徒稽首道;“原来是老臣想多了,还以为陛下用军权逼迫新帝让位给臣等下诏,既然新帝禅位,陛下当为君王。”
显然司徒理已经清了头绪,变脸比翻书还快。
这下好了,三公稽首跪请陛下登临帝位,百官无不呼应。
沈煜捂住脸叫苦不迭,说什么来着……
第282章 所谓妖妃
江山还是落在了沈煜头上,还没坐上那个位置,就感觉背了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治理一国谈何容易。
“咱们再商量商量?我去迎回新帝。”沈煜梗着脖子始终不肯上位,大司马苦苦劝谏;“陛下乃天命之人,臣等必将竭尽全力辅佐陛下。”
“请陛下顺应天道。”群臣再呼万岁,铁了心要把人抬上帝位。
“行吧,今天先到这,都各自回家去吧。”
沈煜心乱如麻,又不得不答应坐这江山,否则群臣回去肯定胡思乱想,于国不利。
群臣大喜,拜谢而去。
沈煜回到偏殿,见盛南音憋笑便没好气道;“热闹好看吗?”
盛南音忍俊不禁,“瞧百官走时欢脱的跟兔子一般,他们等这一天很久了。”
“你不用拿话来挤兑我,反正我就是不当这个皇上。”
“你能怎么办?”
盛南音很好奇,有些人半个屁股都坐在了皇位上,下来谈何容易?此外权柄朝令夕改,只会削弱天朝皇室威仪!
盛南音说到要害之处,这也是沈煜真正发愁的地方。
大皇子因宫变丢了帝位,二皇子拍屁股跑了,如果雍亲王也撂挑子不干,传扬出去,归附的小国必有异心,所以才会勉强答应做皇帝,以安抚臣心。
沈煜思来想去唤来宫统领,让他加急传讯给二皇子,内容很简单,皇位大家轮流做,谁也别想自个当什么闲王。
“只怕朝臣不肯同意。”
盛南音觉得可能性很小,沈煜不管这许多,而且还要处理奏疏。
万幸有盛南音帮忙,批阅奏疏就简单多了。
翌日上朝,沈煜当着满朝公卿的面宣布了自己的决策,和二皇子轮流当值。
一席话惹得满朝震惊,古往今来没有出现如此荒谬之举,传出去只惹天下人嗤笑!
“天下人如何想我不关心,我话说到这,其实我和新帝谁坐那个位置不都一样,你们还是该干嘛干嘛,有人叩关,我便挥师前往。”
“陛下,万万不可啊!”有老臣出列谏言,既为九五之尊,便不能再御驾亲征。
“是啊陛下。”众人又开始吵吵起来。
沈煜头皮发麻怒道:“如果不同意,我这就走了,自己自己推举个皇上出来!”
一席话吓坏了文武百官,众人慌忙跪地不敢再说话了。
“就这么定了!”
一言既出,再也无可奈何。
沈煜打了个眼神,盛南音进了金殿,一身凤冠母仪天下。
群臣见状脸色微变倒是没说什么,因为皇后的才情大家都知道。
“以后上朝,王妃……皇后就跟在朕身边一同处理国事,大家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
沈煜就是要今天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
群臣对视,有人递来奏疏。
盛南音道:“此前我和陛下去江南,所见所闻皆无章法,为地方安宁,我打算设立监察院监管外地官员,众卿可有异议。”
“臣附议。”
百官今天被沈煜的决议雷的外焦里嫩,哪还有心情想这些。
回到后宫,沈煜哈欠连连,而盛南音正对着镜子欣赏一身帝后服,他忍不住咕哝道:“你真想当皇后?”
“我只是觉得新鲜。”
盛南音上一世间惨淡落幕,这一世却能穿上这身衣服,总算了却了心中那几乎不复存在的念想,其实坐久了妃位,身份地位超然至极,对帝后也没什么想法了。
“接下来可要辛苦你了,说什么文治武攻,我武攻还行,文治差了点。”
沈煜依旧打算撂挑子。
盛南音岂会不懂,调侃道:“我尽力便是了,不过二皇子未必答应轮流当值。”
“管他呢,等安抚了朝堂,我早晚把他抓回来。”
……
接下来几日,盛南音随沈煜一同上朝,处理军国大事都是盛南音在说话,沈煜几乎是耷拉着眼皮要睡着了。
盛南音颁布了新法令,开始实施新政,选拔官员监察在外的官员。
这个人一定要秉公决断,眼底揉不得沙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番筛选下来,真找到那么一位,他本人有军旅战功,如今又在京都担任文职,是上上之选。可是万万没想到,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烧到了盛南音头上。
那孙监察立在金殿上么,当着沈煜的面启奏:“陛下,自古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僭越职能于法不符!”
一句落定文武惊悚。
太尉愠怒道:“孙监察还不知道吗?监察院一职是皇后娘娘设立的,就是为了监察天下,为民诛杀贪官污吏,你口出狂言是在否定自己的职能。”
孙监察愕然当场,他还以为设立监察院是沈煜的意思。
“是皇后的功劳,孙文举,不许你诋毁皇后。”沈煜瞪了一眼,孙文举咬牙道:“陛下,臣是没想到皇后设立了本院,但古训……”
“别跟我张口古训闭嘴先贤,现在是朕说了算。”沈煜让他退回班列,其他公卿可以议事了。
有朝臣出列说了梦江城一事。
盛南音道:“梦江城的灾情已处理停当,药物也已备好,灾情过后安抚民心便可。”
又有朝臣出列,说了外地发生的其他事,依旧是盛南音开口决断,沈煜全程都在当背景板。
整个过程中孙监察死死地盯着盛南音,眼底有怒火喷涌。
下了朝堂,傍晚时分奏疏送到,是孙监察上表,文中慷慨陈词说盛南音不可登临金殿。
“这个孙文举!”沈煜很是恼怒,盛南音却不生气,接过奏疏品读:“自古朝纲崩坏起于后宫,妖妃乱权不可不察也,陛下既绶天命,当居安思危斩除祸乱之因,还清正于朝,以慰群臣之心。”
“岂有此理。”沈煜真生气了,当即要让宫统领去拿孙文举下天牢。
盛南音阻拦道:“孙监察说的没错,纵观历史,后宫干政乃是祸乱之根,他也是为了国家安危着想,是个刚直的人才。”
“就因为他是人才就可以诋毁你?我看他是不忠不孝只知犯上!明明是你设立监察院才有了他的一席之地,他不知感恩还侮辱你是祸国妖妃。”
沈煜越说越恼,盛南音抿唇道:“明日与他说清楚便是了。”
第283章 帝后
金殿之上,盛南音一如既往陪沈煜上朝。
朝班中孙文举神色愤然,礼完毕便出列道:“昨晚臣的奏疏陛下可曾看过?”
“朕看了,你说的没有道理。”沈煜沉着脸驳斥,众人摇头暗笑,孙文举这是在找死。
“陛下,臣所言句句发自肺腑,自古后宫不得干政!”
“孙文举,你用祸国妖妃和皇后相提并论该当何罪?”
沈煜最讨厌别人诋毁盛南音,孙文举一再谏言,不就是想留个直臣的名声么?
不如今天就成全他!
“陛下,不如让孙监察把话说完。”
盛南音很有耐心,她身正不怕影子歪无惧诋毁。
接下来孙文举慷慨陈词,但说的都是陈词滥调以古度今,在他嘴里后宫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群臣议论纷纷,有人朝臣谏言将狂徒下大牢。
“大司马,你来跟孙文举说说皇后这些年都做了什么,是不是祸国妖妃。”
“臣遵旨。”
大司马对孙文举开了口,悉数盛南音这些年为了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所付出的一切。
孙文举听得是目瞪口呆,见群臣皆是冷笑顿时明悟了几分,他居然没有调查清楚就来说事,实乃大不敬。
“皇后若是妖妃,千古帝后都是妖妃!”
司空恼怒呵斥,群臣也纷纷感慨,前者国家多生变故,幸亏皇后从中涡旋才保平安,孙文举此番诋毁是对皇室缺乏敬畏之心。
“请陛下诛杀此僚,以正乾坤。”
太尉谏言怒斥孙文举不查不证,非臣下之道。
眼看群臣激愤,盛南音开口道:“不知者不为过,孙监察也是为国着想,不过本宫希望以后孙监察再有怀疑要先查清,否则何以担当监察的身份?”
“臣罪该万死。”孙文举声泪俱下,他后悔了。
帝后如此开明,中原王朝幸甚,百姓幸甚。
“好了,这件事就到这,回头朕会让人将皇后的功绩传告天下,这样就能堵得住悠悠众口了。”
下了朝堂,孙文举跪在了后宫门前。
盛南音传话让他放心做事,只要好好履行职能,皇后没那么小气。
孙文举在门前重重的磕头,山呼千岁而去。
“真是无聊。”沈煜心底还有怒气,以他的性子杀了孙文举一了百了。
盛南音正色道:“我希望你做千古明君,不要因为我就妄杀忠臣。”
“我开始怀疑你选的人合不合用了,最好让人盯着这个孙文举,他在监察院徒劳无功,我定要杀他。”
沈煜不仅仅是为了维护娇妻,也是为了国家着想,因为监察院的责任很大。
盛南音不置可否。
接下来沈煜亲自书写了一篇关于皇后丰功伟绩的文章,派人传达到各地张贴告示。
榜文说法有些含蓄,看似正式绶盛南音帝后之位,实际上说的都是她为国为民的事。
不出意外,消息传回,地方上都在对皇后娘娘唱赞歌。
盛南音有些无言,其实沈煜这么做过于唐突了,宣传太过总觉刻意,会让人觉得欲盖弥彰。
倒是沈煜的功德需要好好说说,省得帝位总是换人,民心浮沉。
盛南音亲自起笔撰文,陛下的功绩历历在目。
两份文书先后下达各州郡。
天下歌颂,一派祥和。
意外的是沈煜收到了二皇子的信,他在心中揶揄调侃,说陛下和皇后当着天下人大秀恩爱缠绵,羡煞旁人。
“确实是这样呢。”如画忍着笑,前后文书都有提到和对方历险,最后拨乱反正。
正是夫妻同心齐力断金,天下人会以陛下和皇后为榜样。
一番话直教盛南音脸红,她只是想传达沈煜的功绩,而不是秀恩爱。
是夜星光浩瀚。
盛南音拿着一份奏疏依靠在床边眼底尽是冷色,恰好沈煜批阅奏章完成回来休息,好奇的接过来一瞧,顿时脸都绿了。
奏章是某位老臣谏言,说是朝局已定,按照礼法陛下应该纳妃了,当然二皇子也要纳妃。
“这帮老顽固!”沈煜恼怒一把将奏疏丢在了地上。盛南音似笑非笑道:“老臣也是为了确保皇家血脉,寻常男人有三妻四妾,陛下有后宫三千也无不可。”
“你少讽刺我,我说了只要你。”
沈煜一把握紧温软的小手,眼神很是温柔。
其他王朝帝王如何他不关心,他心里装不下第二个人,而且一旦有妃子入宫,后宫怕是不得安生。
盛南音轻声道:“我相信你,不过老臣谏言也是为了顾全大局。”
“什么大局?我看就是诅咒我们的孩子!”
沈煜来回踱步有了计较。
次日上朝,老臣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旧话重提,他希望皇家血脉充沛确保无虞。
群臣暗暗观察盛南音,发现她只是微笑也不说话。
沈煜走下金殿,群臣见状纷纷屏住了呼吸。
前几日陛下刚将皇后的功绩昭告天下,摆明了只要皇后一人,老臣谏言不合时宜,八成要遭罪了。
事实证明大家都是当官的料,懂得察言观色审时度势,他们没有附议纳妃算是押对宝了!
沈煜冷冰冰的对老臣道:“朕看爱卿一门心思不在朝堂,刚好朕想在民间广开学府,不如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我要你三年内在各州郡民间设立学堂,对寒门广开大门,你若做的好了,利在千秋或可留名青史。”
“臣,谢恩。”老臣稽首下拜,神色凄然。
其他官员见状全都闭嘴不语,皇后是陛下的逆鳞,谁碰谁倒霉。
值得一提的是,盛南音在这件事上全程冷眼旁观没有开口阻止沈煜,她也不想后宫多出几个女人弄得鸡飞狗跳。
晚上回到寝宫,盛南音忍不住调侃:“今天看你一言一行,群臣会以为我给你灌了迷魂汤。”
“一帮老家伙懂什么感情,朕只要你。”
今夜风清月明,沈煜兴致颇高。
晚膳过后便抱住盛南音亲吻白净的脸颊,正要温存一番,忽然听到啼哭。
小公主哇哇大哭聒醒了皇子,皇子也跟着哭了。
盛南音忙哄兄妹二人,还将皇子塞进了沈煜怀里。
第284章 风诡云谲
两个孩子哭的厉害。
这下好了,和娇妻温存不成还要抱孩子。
沈煜一头黑线,“只怕吵得明天上不了朝。”
他索性唤来奶娘照看俩宝贝,等人退去夜已深沉,盛南音娇嗔的靠在怀里问道;“陛下这是要打算做什么?”
面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沈煜揶揄道:“男欢女爱食色性也,你不懂,夫君教你。”
话说最近一段时间权位更迭,沈煜忙的焦头烂额,今晚总算是闲适下来了。
一番巫山云雨不知时间。
盛南音起了个大早,心里还挂念两个孩子,毕竟昨晚忽然大哭是不是受了惊吓。
奶娘匆匆来了水榭汇报情况:“两位小主睡得安稳,也没有再哭。”
“是么?”盛南音疑惑,昨天被抱走的时候哭天抢地的……
“去将他们抱来我看。”
盛南音想好好为两个孩子检查身体。
如画也随着去了。
不对会功夫一行人过来,如画抱来小公主,这丫头睡得很沉,看似没什么大碍。
盛南音按住娇嫩的手腕,几个呼吸的功夫俏脸便爬满了怒意。
如画吓了一跳不敢多问,奶娘等人惴惴不安,也不知出了什么变故。
接下来盛南音又为儿子把脉,怒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喂他们安神药!”
“皇后,我们没有啊!”奶妈们慌忙跪地大气都不敢喘,她们为皇家护佑小主,已是天大荣幸,岂敢有不轨之举。
“你们的意思是本宫诬陷了你们?”盛南音越发震怒。
她为人母,这几日为朝廷大事忽略了孩子,哪想到却出此番变故!
如画抱着小公主喝问:“还不老实交代,究竟是谁下的药!”
“皇后娘娘,我们真的没有,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小主下药。”
奶妈们哭倒一片,生怕盛南音直接把她们给砍了。
他们越哭,盛南音越烦,正打算把人拿去天牢时沈煜来了。
见到陛下莅临,奶妈们更是脸色剧变惶惶不安。
自古有道,君王一怒伏尸百万,杀几个奶娘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想到此处个个汗流浃背口不能言。
如画小心翼翼的跟沈煜说了此间情况,沈煜微微皱眉,瞬间明白盛南音为什么会动怒。
“让我看看。”沈煜从盛南音怀里接过了儿子,就见小家伙还在安睡,气色没问题,但下药的事情不可不察。
稍作思量,沈煜安抚盛南音:“这件事让我来查,先把孩子留在身边,你和如画来照顾好了,也不要声张。”
盛南音勉强压下怒气和如画带着儿女离去。
等俩人走后,沈煜冷冰冰的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奶妈道:“这件事不要让外人知晓,朕会派人去查,走漏了消息,你们就把命交出来吧。”
“谢谢陛下宽仁。”奶妈们惊恐万状的退走。
沈煜让内事太监唤来宫统领,密告道:“去查查昨天晚上什么人接近了皇子和公子,还有药物情况。”
“是。”宫统领领命而去。
接下来沈煜返回寝宫,盛南音抱着小公主眼眶通红似乎刚刚哭过,俏脸还带着自责之色。
沈煜温柔的摸摸她的头,轻声道:“别担心,这事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我要的不是什么交代,而是他们必须留在我身边。”
“都听你的。”沈煜轻轻叹了口气,不再打扰她。
黄昏将至。
沈煜在御书房内批阅奏疏,宫统领终于回返,“陛下,找到了一个宫娥,目前就在殿外。”
“让她进来。”沈煜没有放下奏疏,继续批阅。
少时有宫女噗通跪地一句话也不敢说,脸吓得惨白。
沈煜放下朱笔打量年轻的面孔,问道:“为何给皇子和公主下安神药?”
宫女骇然:“陛下,奴婢没有下药,只是跟正常一样喂两位小主。除了那些奶妈,只有我接触了两位小主,或许是有人趁着奴婢不在在碗里下了药。”
瞧她神色不像作假。
宫统领道:“臣查阅了她的背景,没有和什么宫人密切往来,寻常也没有不轨的举动。”
“是么?”沈煜觉得奇怪,没有不轨的举动,却只有她能接触到皇子和公主……
思来想去干脆让宫统领将人送去寝宫,让皇后亲自审讯。
宫统领一把揪住了宫女的脖子将人带出了宫殿。
沈煜望着奏章陷入了沉思。
寝宫在这边,两位小主由如画照看,盛南音在偏殿见那宫女。
宫女匍匐在地声泪俱下,“皇后娘娘,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盛南音望着她眼神不怒自威,随口问了几个问题,宫女都快速作答,而且宫统领去调查也没发现有安神药遗失。
其实盛南音看似随口的问题很考究,比如她寻常的吃食是什么,还有一些日常用药的问题。
宫女的回答表明她根本不通药性,换而言之她配不出多余的安神药,那么只能是饮食有问题。
这件事需要告诉沈煜。
宫女暂时囚禁在偏殿。
御书房内,夫妻俩低声交谈。
盛南音的意思很明确,“既然宫女不通药理,只能是饮食出了问题,然而大内侍卫防范那般严密,寻常人如何接近皇子和公主的饮食?
“说的对,还是说其他方面出了问题?”沈煜起身踱步苦思冥想,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盛南音忍不住提醒:“是禁卫出现了问题,疏于防范才给对方有机可乘。”
“不可能。”沈煜几乎不假思索,禁卫统领岗哨极为严密,换班的时候也不会出现间隔,对方如何动手,动手的目的又是什么?
盛南音蹙眉:“目的是什么?只有把人抓到才能搞清楚,他们可以给我的儿子女儿下药,难道就不能给禁卫下药?”
一席愤慨的话让沈煜醍醐灌顶,命内事太监去传唤太医就说陛下身体不舒服。
内事太监领命匆匆而去。盛南音也不在御书房耽搁时间,她必须回去好好陪着儿女。
沈煜怕她不放心,让宫统领加派人手护卫寝宫。
“陛下,太医到了。”
等了好一阵,内事太监回来复命了,沈煜微微一笑示意近前。
第285章 断了的线索
老太医颤颤巍巍要来把脉,沈煜一把抓住枯槁的手似笑非笑道:“不是朕病了,是朕的亲卫们可能生病了,你随宫统领去看看,有情况第一时间来告诉朕。”
太医岂敢怠慢,因为沈煜说话看似慢条斯理,但言语间尽是杀机。
古往今来禁庭生乱,必定生灵涂炭。
太医忍着恐惧和宫统领离开了御书房。
等沈煜批阅完奏折,宫统领才带着太医一起复命,“回禀陛下,经查,禁宫中的卫队多有长期服用安神药的痕迹。”
“都是哪里的?”沈煜的眼神冷了许多,宫统领道:“多是未央宫的卫队。”
未央宫,也就是小皇子和小公主的下榻之地,看来谜底要解开了。
能下药的只有膳台了。
宫统领明悟,即刻带人前往膳台查问。
沈煜屏退太医回到寝宫跟盛南音说明情由,盛南音闻言勃然大怒,“猖狂!有什么手段尽管对我使出来,对我儿女下手,我绝不姑息!”
这是盛南音第一次身居高位动了杀气,如画愤愤然的点头。
此事如若姑息,外人还以为帝王可欺!
一盏茶后宫统领回返,沈煜蹙眉道:“如何?”
“据说前两日膳台刚死了一个厨子,正是此前负责未央宫禁卫饮食之人。”
“死了?”盛南音猛然起身怒极而笑,“简直胆大包天,这么说背后还有主谋之人,那厨子因何而死!”
“是自杀。”宫统领的回答很肯定,但盛南音不信,她必须要亲自查验尸体!
沈煜看在眼里知道劝她不住,这次她动了雷霆之怒,所以别说是人死了两天,就算死了十天半月她也会亲自勘验尸体。
干脆陪她一起去,让如画好好守着皇子和宫主。
根据消息说,厨子的尸体被扔到了京都城外的乱葬岗,尸体可能腐烂,也可能被野狗啃食了。
盛南音泠然:“只要留下骨头,我就一定能查出来!”
随后两人换回便装,宫统领也换了便服带着人随车马出宫。
马车一路来到京都郊外,宫统领先去查看了尸体,回报道:“那尸体腐烂的极其严重,还有野狗啃食的痕迹,臣觉得……”
“不用说了,陛下休息就可以,我亲自过去。”
盛南音身为医者什么尸体没见过,上次梦江城一行看过腐烂发涨的尸体何止百千。
沈煜哭笑不得,默默地跟下马车。
一行人越过密林,就看到一片乱石空地白骨累累,其中有具尸体确实溃烂的不成样子,胸腹被撕咬大半惨不忍睹,腥臭味铺天盖地,饶是沈煜和宫统领都有些受不了这个味道。
盛南音戴上特殊的防水手套,用绢帕掩住口鼻近前查看情况。
瞧她蹲在溃烂的尸体边蹙眉的模样,沈煜已经无话可说,只能默默的等待。
其实这种事交给仵作来勘验就行,但她盛怒谁都不信。
十多分钟的漫长等待,盛南音检查完了尸体:“基本确定是自杀,但人死了并不能说明什么,宫统领,你去将此人相熟的人带来,另外去他的家乡带一个人熟人来,我要问清楚。”
盛南音非常谨慎双管齐下。
接下来宫统领护送俩人回宫,尸体也用棺材装好送回京都衙门由禁卫看管,闲人免近。
盛南音回宫后在沈煜的催促下勉强洗了个澡,眉眼依旧透着冷冽和愤怒。
沈煜笑着安抚:“再等等,等人到了或许有线索了。”
一晚上的时间盛南音一手一个抱着两个孩子,沈煜没办法,只能去睡御书房,否则俩孩子晚上哭闹,他第二天也没精神处理朝政。
说来说去都是那该死的蟊贼害的他无法和娇妻温存,若找到真凶,五马分尸也不为过!
两天时间,在盛南音的惊心护理下,小皇子和小公主的精神好了许多,也睡的少了,闹腾的不得了。
和如画一人抱着一个游览在御花园也没有去打扰沈煜。
如画道:“小姐,公主和您好像啊,眉眼几乎一模一样。”
盛南音也觉得相像,小皇子和沈煜出奇的像,看人的眼神也一般无二,小小年纪已有了几分英气。
“皇后娘娘,陛下传令让您去御书房。”
宫女匆匆赶来,盛南音见她正是此前给自己画图的那宫娥顿时大喜,让她和如画一起照顾皇子和公主,以后就留在身边听用。
宫娥欢喜无限拜谢厚恩。
盛南音急冲冲的去了御书房,不出意外,宫统领派人找到了那厨子的老乡去辨认尸体,很快消息就会传来。
等待没多会有人来复命,“膳台说厨子是本人没错,但厨子的家乡人却不认识,显然尸体是有人冒名顶替。”
“有这种事!”沈煜惊疑不定,感觉像是一场阴谋。
尸体破败成那般模样不可能再假死了。
盛南音思忖片刻沉吟道:“或许是此人在入宫之前被人杀害,然后冒充他的身份进入了膳台。”
沈煜深以为然:“这是唯一的解释,但是线索断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此前种种经历,不外乎是大皇子和国师图谋不轨,两人身死,随后又出现了谋反被陛下平定,我想问问丹图王子,那国师可还有党羽潜伏在京都。”
沈煜问道:“宫统领,丹图王子现在在哪?”
“据说他带着商队南下做生意去了,目前还没返回本国。”
“朕即刻修书一封给新帝,让他亲自去问问,恰好他也在江南。”
沈煜奋笔疾书,宫统领带上书信即刻去办。
接下来沈煜还是耐心的安抚盛南音不要胡思乱想,现在孩子很安全,有禁卫重重保护,不可能再出什么意外。
“但愿如此,我去看孩子了。”
盛南音丢下一句话步履匆匆,沈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现在她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这么多奏折要批阅到什么时候,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可以把二皇子叫回来轮值了……
接下来的日子皇宫似乎安静了下来,不久后沈煜拿到了二皇子的回信。
二皇子说亲自问过丹图,但丹图所言国师并没有什么势力在京都,所以只能继续从尸体上找线索了。
第286章 引蛇出洞
勘验尸体还是需要专业的人才行。
“你这几天忙于朝政,还是我自己来调查吧。”盛南音不想因为后宫的事让沈煜操劳,这也是身为国母该做的。
沈煜正色道:“事关两个孩子的安危,我如果是不管,你岂不会怨我?”
“我没那么无聊。”盛南音准备出宫,她要带上仵作再度勘验尸体。沈煜点了点头召唤宫统领道:“你要好好保护皇后,不可出现差池。”
“臣定当竭尽全力护卫皇后周全。”
宫统领是可以信赖的人,他一心忠于皇室,加上现在当权的是雍亲王,没有不尽心的道理。
如画和宫娥留下来照看皇子公主。
一行队伍离开皇宫,消息不经意间在群臣中传开了,身为国母整日在外抛头露面是不是不合礼法?当然这话也只是说说而已,有了前车之鉴没有人再敢触沈煜的眉头。
仵作馆中,盛南音在侧室安静的等待仵作勘验结果。
大概有几盏茶的功夫,仵作匆匆前来复命,“皇后娘娘查到了,此人应该是孟家的子嗣。”
“孟家?”盛南音有些疑惑,仵作解释道:“此人是京都富商孟公卫的私生子,孟公卫曾在朝为官,前时被罢官在家,现在做油米生意,用的是古法酿造,小人可以根据油脂可以判定此人身份。”
“你为何如此肯定是孟家子嗣?”盛南音继续追问,仵作答道:“小人常去他们家购买米油,传闻孟公卫有个私生子就养在那油米槽市,小人见过几次不会认错。”
“辛苦你了。”盛南音给了赏钱。
离去前,保险起见还是让宫统领派人看好仵作,以后兴许还能用的到。
另外返回宫廷,这件事有必要听听沈煜的意见。
沈煜啧啧称奇,“一个米油铺子的私生子居然跟内宫扯上了关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盛南音也是这么想,不过这事终究要查清楚,越离奇越说明有问题,保不齐背后还有密谋之人,甚至盛南音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隐隐攒动。
“现在有了线索,明天我陪你走上一遭。”沈煜下了决断,盛南音不解,“你为何要去?”
“越是接近真相越可能会有危险,宫廷中有禁军守卫和影卫保护,孩子们不会再出意外,等我揪出幕后真凶,定要将他凌迟处死。”
沈煜眼底怒色闪烁,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盛南音点点头,今夜休息明日再去。
翌日出宫,盛南音和沈煜换了便装只带宫统领随行,此外又叮嘱如画和那宫女红鸢务必照看好皇子和公主。
朝堂那边,沈煜让内事太监传讯说不上朝了,群臣闻言面面相觑,也明白了几分。
孟家所在不是大门大户。
宫统领叩响房门亮出手牌,见是大内标记管家吓坏了,颤巍巍的引着沈煜和盛南音入内。
孟公卫听说宫里来人哪敢怠慢,见到是韩丰更是骇然变色头皮发麻,急忙好茶和糕点伺候,立在厅下不敢说话。
沈煜知道他是被二皇子废掉的,问道:“听闻你有个私生子?”
“贵人怎么知道?”孟公卫不敢叫陛下,而且他最近才发现小儿子失踪,因为害怕被夫人听到所以没敢声张,根本不知道消息是如何传出去的。
“别担心,我不是来问你家世,我只问你他几时失踪,你可找到了他?”
“不瞒贵人,小人偷偷花了钱请府台衙门的人去找,可是找寻了许多日子也不见回音。”
孟公卫面有凄色。
盛南音问道:“你家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夫人不知道,不过小人的女儿是知道的,好在她没有公开说明,所以一直都瞒着。”
“既然如此,走一趟吧。”
沈煜也不想在这耽搁时间,让孟公卫叫上他的宝贝女儿一起出去一趟。
孟公卫惶惶不安:“小人不知道犯了什么罪过,还请贵人明示。”
“别担心,只是让你见一个人。”沈煜给了宫统领一个眼神,他扯着孟公卫出门去了。
少时,孟公卫带着一位姑娘出现,那姑娘一身月白长裙神采照人,看样子是博学多才的女子。
沈煜仅仅看了一眼便牵着盛南音的手上了马车,让父女俩随行跟着。
孟公卫不敢乱说话,倒是他女儿孟兰香询问了缘由。
“八成是和你那失踪的弟弟有关,但是他怎么会跟宫里扯上关系。”
“原来他们是宫里来人?”孟兰香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马车。
父女俩的谈话都被沈煜听到了,他轻声对盛南音说:“你以为如何?”
盛南音思量道:“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等见到尸体,看看他父女表现或许就有线索了。”
沈煜深以为然。
到了仵作馆,差役掀开棺椁腥臭味铺天盖地。
孟公卫看到尸体当场惨叫一声噗通跪地,几乎昏厥过去,而那孟兰香看到尸体明显一怔,然后面色凄迷,悲怆的唤那尸体的名字。
孟公卫老来丧子,悲惨的哭声令人动容。
沈煜本想说些什么,盛南音示意先让他们缓缓。
在房间等待了许久,终于宫统领将人带来了,孟公卫哭天抢地,“我的儿死得好惨啊。”
孟兰香兀自垂泪,“不知我家小弟得罪了什么人,才遭此横祸。”
“人死自然要好好调查。”
沈煜也不表明身份,只望孟家能够协助查案。
“贵人在上,我们一定竭尽全力配合查,争取早点为我小弟报仇。”
孟兰香说完又是大哭。
沈煜看向了盛南音,他对查案没什么经验,倒是皇后心思玲珑或许有什么手段吧。
“先送他二人回去,明天再谈。”
盛南音示意宫统领,后者亲自送二人回了孟家。
沈煜不解,“不是出来专门查案的么,送他们回去作甚?”
“我感觉孟兰香就是杀人凶手。”盛南音的话振聋发聩,沈煜愕然:“你怎么知道?”
“因为只是让他们看了尸体,可没告诉他们是自杀还是他杀,刚才她却一口咬定是他杀。”
“可是这样也不能作为证据,因为无端端的谁会自杀呢。”沈煜觉得下结论过于唐突,盛南音道:“所以我才让他们回去,晚上我试试她就知道了。”
沈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如何试探?”
“看我的。”
盛南音神秘一笑已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