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医妃》 第1章 大姐招了男人 原本平静的保平王府里,忽然一片嘈杂。 一行人匆匆往这边过来,前面不远处的,正是郡主钟离冷月的院子。 “母亲,大姐就在屋里,快,别让大姐做出丑事来!” 当先领头的,是三小姐钟离静婉,一身藕荷色衣裙,面容姣好,眉眼间带着些轻佻。 王妃铁青着脸,她相貌不是特别出色,眉毛粗黑,唇角下弯,一看就是个不近人情的,“冷月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回房休息吗,怎么就招了男人?” 钟离静婉假装惋惜地叹了口气,“可不是吗,母亲有所不知,我是因弄脏了衣服,回来换衣时,看到有男人进了大姐房间,所以……” “太不像话了!”王妃怒道,“身为郡主,竟然做出这样的事,真是让保平王府蒙羞!” “是啊,母亲,我也没想到,大姐平时看着是个安静的,居然这样按捺不住,她做出这样的事,太对不起母亲,也太对不起百里公子了。”钟离静婉摇头叹息。 百里苏正是钟离冷月的未婚夫婿,也是王妃的外甥,两人是从小订的娃娃亲。 “开门!”王妃怒声道。 “母亲息怒,我来开门。”钟离静婉迫不及待地开门。 太好了,大姐终于要被退婚,她就能跟百里公子在一起了! 就凭大姐那歪鼻歪眼的丑样,怎么配得上百里公子? 门打开,外室一片安静。 钟离静婉愣了愣,大姐跟那男人这会儿应该颠鸾倒凤才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姐?你在不在?” 没有人应声。 人呢? “大姐,你就别躲了,母亲已经知道你的丑事了,你这样是没用的,我要进来了?”钟离静婉一边说,一边闯进了内室。 钟离冷月装做被吵醒的样子,赶紧坐起来戴好面纱,“三妹?有什么事吗?” 王妃随后进来,冷冷看着她,“冷月,人呢?” “母亲也来了?”钟离冷月起了身,一脸无辜,“母亲说什么人?丫头们都在门外,屋里只有我一个人,母亲是要找谁?” “孽女,你做的好事!”王妃怒道,“还不给我跪下!” 钟离冷月扬了扬头,“母亲这话何意,我犯了什么错,要我跪下?” 王妃一愣,其余人也是一副无法接受的表情:这丑八怪怎么如此强势了,连王妃都不怕了? 往常哪次见了王妃,不是唯唯喏喏,大气不敢喘? 钟离静婉急了,“大姐,你就别装了,那个男人呢,别躲了,快让他出来吧,母亲都知道了!” “男人?”钟离冷月吃惊地道,“三妹,你怎能说这种话坏我声誉,若是传了出去,我要如何做人?” “你、你还敢犟嘴!”王妃自觉丢了颜面,越发愤怒,扬手就要打,“还不跪下!” “母亲息怒!”二小姐钟离雪羽匆匆进来,跪了下去,“母亲莫要伤了大姐!她若做错了什么,女儿愿替她承担责罚,她身体不舒服,母亲若是再责罚大姐,她万万受不住啊!” 钟离冷月眸光清冷。 二妹素有“京城第一美女”之称,肤白如雪,吹弹得破,面容姣好如画,一直是父王母亲的骄傲。 而她自己呢,小时候也是个美人胚子,可几年前生了一场大病,虽经太医全力诊治,保住了命,眉眼嘴巴却都歪向一边,十分丑陋,跟二妹比起来,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王妃顿时心疼的要命,赶紧上去扶她,“雪羽,你也还病着,大夫不是嘱咐要多多休息吗,为了这孽女,不值得你如此,快起来!” “是啊,二姐,”钟离静婉很会讨好王妃,忙道,“你身子不舒服,别跪着了,起来吧。” “谢母亲,”钟离雪羽弱风扶柳般起了身,“母亲,我看大姐并没有做错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查问清楚就好了。” 王妃怒哼一声,“还有什么好问的?这孽女与男人私通,证据确凿,怎容她抵赖?” “证据确凿?”钟离冷月沉声道,“母亲看到什么了,就说证据确凿?说我跟男人私通,男人呢?” “这……”王妃语塞,看向钟离静婉,“静婉,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静婉去找她,说的绘声绘色,有男人进了丑八怪的房间,可现在这情形,却让她下不来台了。 钟离静婉更加尴尬,“母亲,我、我明明看到……” “三妹,你看花眼了吧?”钟离冷月平静地道,“哪有什么男人,我一直在休息,根本没人进来。母亲,你可得给我做主。” 第2章 息红泪在哪儿 王妃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不可能!”钟离静婉急了,“我明明……”忽然又住了嘴。 钟离冷月就是故意要套她的话,“三妹明明怎么?难道三妹看到有男人了?在哪里?” 钟离静婉自知失言,冷汗都流下来。 钟离冷月向着王妃道,“母亲,你听到了?三妹看到有男人,不但不避嫌,还非要看个究竟,太不知羞耻。” “你胡说!”钟离静婉恼羞成怒,“我没有……” “别否认了,你根本就是巴不得我出事。”钟离冷月毫不客气地点破,“可惜,我不像你,这样不知廉耻!” “你——” 众人惊奇地看着钟离冷月,这还是从前的郡主吗? 自打生病变丑,她就天天戴着面纱,且性情大变,在比她强势的人面前,就卑微懦弱,在丫鬟家丁面前,就脾气暴躁,动辄打骂,故一点不讨喜。 在她生母在世时,还能处处包容她,可她才出生没多久,生母就过世了,王妃接着进了门,虽说王妃是她生母的堂妹,可她到底不是王妃,;亲生,对她怎可能亲热,加上王妃很快有了自己的女儿,对她如何,可想而知。 往常在王妃面前,她都是一副懦弱样,这会儿明明做了错事,还这样振振有词,倒是从来没见过。 “够了!”王妃气的头发晕,“吵什么,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姐妹俩都闭了嘴,一个气歪了鼻子,一个则气定神闲。 “没事了,都出去吧,今天的事,不要再提了,”王妃一一看过她们,铁青着脸,“明日是我生辰之宴,来的都是贵客,谁若再惹出事来,令王府蒙羞,我饶不了她!” “是,母亲。” 姐妹几个都拜了下去。 “雪羽,静婉,走。”王妃狠狠瞪了钟离冷月一眼,带着两个女儿出去。 钟离冷月无声冷笑,母亲从来都是这样,只疼爱自己生的这两个女儿,她么,饿不死就好了。 众人离去,丫鬟珂儿进来,惶恐道,“郡主没、没事吧?” 出了这样大的事,郡主肯定要大发脾气的,她要遭殃了。 “没事,”钟离冷月微一摇头,“去准备冷水,我要沐浴。” 她遭人算计,被下了媚药,身体躁热的厉害,刚才是强撑着,才没有在王妃等人面前失态。 珂儿见主子没生气,又是诧异,又是欢喜,这可不像主子平时的作派。可一听到“冷水”,她吃惊地瞪大眼睛,“郡主要冷水沐浴?” 现在可是寒冬腊月啊。 “冷水,快去!”钟离冷月皱眉,越来越难受了。 “是。”珂儿怕挨骂,不敢多问,赶紧出去准备。 门一关起来,钟离冷月皱了皱眉,道,“王爷请下来吧,委屈王爷了。” 一名戴了半边黄金面具的男人飘然落地,双眸中冷光如刀,身材颀长,玉树临风,有种君临天下般的气势,更透着着近乎诡异的冷酷气息。 刚刚从昏迷中醒来,钟离冷月就觉得身体里有股火在燃烧,急切地想要发泄。 接着她就震惊地发现,身边躺着这个男人,同样被下了药。 若不是两人都定力非常,强行忍耐,此时只怕已被王妃等人看了好戏,而她的清白声誉,也就全毁了。 北堂灵潇忽然掐住她的手腕,冷声道,“说,息红泪现在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师姐在哪儿,她好久不跟我联络了,”钟离冷月甩开他,眼里闪过异样光芒,很快恢复冷静,“我知道你也被下了药,你别冲动,我有办法!” “不必,你是本王的解药。”北堂灵潇森然冷笑,不再多问,拦腰勒紧了她,眸光幽暗深沉,狼一样凶狠、残忍。 “你……”钟离冷月自知打他不过,忽地伸手在他胸前几处点了点,“是不是好多了?” 北堂灵潇皱眉,身体的狂躁果然缓解不少,“你会认穴?你屋里有很多医书,你是不是跟息红泪一样,也懂医术?” 钟离冷月真机从他身上跳下,道,“我们是师姐妹嘛,平常听师姐说治病救人什么的,也有些兴趣,就买了些医书来看,自是比不过师姐。” “你就打算这么放过你三妹?”北堂灵潇眼里闪着嗜血光芒,对她这一番说辞,似乎并未起疑心。 钟离冷月眼里有报复的欲望,“绝不会!不过王爷武功高绝,如何也着了道儿?” 燕王是西夜国皇上的弟弟,武功高绝,骁勇善战,无人能出其右。 第3章 曾是她的良人 然而天妒英才,去年他突遭人行刺,陷身火海,虽侥幸活下来,却毁了半边脸,相传更是不能人道,至今无人相嫁。 当时人人猜测,必是当今皇上怕他功高盖主,所以要除掉他,具体如何,无人得知。 却没想到,西夜国的“燕王”,竟会暗中来到蒲犁国,必然来者不善。 北堂灵潇果然怒了,“你敢嘲笑本王?” 以为他想吗? 此番暗中来到蒲犁国,他是为了找自己的未婚妻息红泪,因此事不能声张,故他只带了一名护卫幻容。 因知道息红泪跟钟离冷月曾经拜在同一师父门下,学习武功,他才暗中找了来。 结果才到离保平王府不远的地方,他体内寒毒发作,坐地运功压制寒毒,幻容去寻柴火生火,就有两名家丁模样的人,拽起他就走。 他不敢反抗,否则必将毒气攻心而亡,只能任那两人摆布。 结果那两人将他带到了钟离冷月的床上,给他喂了药,两人差点成了好事。 钟离冷月悔的想咬掉自己舌头,赶紧道,“不敢,是我多言了,王爷恕罪。” 北堂灵潇冷哼一声,“你以前是否见过本王?” 钟离冷月一惊,本能后退一步,却是否认,“恨未识荆,不过燕王大名,我从父王嘴里,听过不止一次。” “只是听说?”北堂灵潇倒不怀疑这一点,他跟保平王曾有过数面之缘,对彼此都很有好感,算是惺惺相惜吧。 “王爷的面具,独一无二。”钟离冷月赶紧指出证据。 燕王受伤后,性情大变,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且杀人之前,喜欢先将人折磨的求死不能,她可不想死的很惨。 据说燕王这面具是一位世外高人以特殊材质打造,防水防毒,却又透气,燕王即使整天戴着,脸上的伤也不会因此而加重,除他之外,再无人戴,倒也好认。 北堂灵潇冷哼一声,算是接受她的解释,“你跟息红泪的武功比起来如何?” 他原也知道,息红泪曾经拜师学艺,不过到京城之后,就没再见她跟她师父来往过。 “一点点,”钟离冷月讪讪然,“只为防身而已,比师姐强不到哪去,更比不过王爷。” “比不过你还比什么。”北堂灵潇嗤之以鼻,他五岁习武,练了十七年,“焚心掌”独步天下,别说是她,放眼苍溟大陆,几人能比。 钟离冷月汗颜,“王爷见笑了。” “本王可以帮你对付钟离静婉。”北堂灵潇眼里露出“快求我”的神情来。 钟离冷月淡然道,“不敢有劳王爷,三妹害我的仇,我要自己报,给你下药的人,随你处置。” 北堂灵潇看她一会,“好。” 钟离冷月微一俯身,“多谢。” 声音竟有些哑。 而事实上,“钟离冷月”这具身体里,已经不再是原主,而是息红泪的魂魄。 就在今天,息红泪忽然被诬陷与有妇之夫私通,按族里的规矩,要浸猪笼。 是嫂子叶欣让她先离开西夜国的京城,躲一段时间,待查明真相,还她公道,再让她回去。 结果她在逃走的路上,被十几个人追杀,虽说她拼尽力气,逃到了一座山里,但还是没能躲过被围攻,最终身中数刀,被一脚踢下悬崖,含冤死去。 原本以为就这样尘归尘,土归土,却不料再睁眼时,她已不再是息红泪,魂魄已占据了师姐钟离冷月的身体。 根据师姐留给她的记忆,师姐是因为被喂了太多的媚药,欲火焚身而亡。 两人为师姐妹,遭遇又惊人的相似,所以即使息红泪重活一世,也活在了钟离冷月身上,世上竟有如此诡异的事,她直到现在,还不能完全接受自己全新的身份。 不过,既然已经如此,多想无益,这笔账,她势必要替师姐讨回来! 临死前她还曾经想,如果燕王知道她与人私通,然后还逃了,岂非等于承认,会做何感想? 话说回来,既然已经是息红泪的灵魂,她又怎么可能不认得他! 虽说西夜国男女之防有些严,可燕王还是经常到医馆看她,令她甚是感动。 若不是嫂子提醒她,跟燕王还没有成亲,不宜经常见面,免得坏了名誉,她跟燕王相见的次数,还会更多。 如今再见面,人已非昨,她心中的苦楚,又如何说明白? 北堂灵潇拧眉,“你……” “王爷体内的药性还没有散吧?是要泡冷水,还是我帮王爷按摩穴位?这样会慢一点,不过不伤身。”钟离冷月怕他问起,抢着道。 这些事情纷繁复杂,在没有理出头绪来之前,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对燕王说。 “大姐,你睡了吗?”二小姐钟离雪羽忽地在外头说话。 第4章 药下轻了 钟离冷月惊了一下,低声道,“王爷先走一步,有事以后再说。”没办法了,只能让燕王自己去泡冷水了。 北堂灵潇不悦地道,“本王打发她走。” 关于息红泪的事,还要好好问问她。 “不行!”钟离冷月急地往窗边推他,“不能让人看到你在这里,快走!” 北堂灵潇倒也没再为难她,穿窗而出。 钟离冷月这才松一口气,过去开了门,“二妹怎么过来了?母亲生辰之事,都安排好了?” “没什么要紧事了,刚刚我看大姐脸色不对,不放心,所以请示过母亲,请卢御医来给大姐诊脉,我先来知会大姐一声。”钟离雪羽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大姐。 大姐还跟往常一样,戴着面纱,可是给她的感觉,就是与以往不同,似乎越加冷静大度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钟离冷月看出她的疑惑,也不解释,就是要让她捉摸不透才好。“二妹有心了,我没什么事,许是这几天太过寒冷,染了风寒吧,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说话也这样利索了? 钟离雪羽暗暗皱眉,脸上却笑的温润,“大姐怎么这样客气了?我们是好姐妹,我关心你是应该的,卢御医一会就到,大姐等一会。” “好,我正要沐浴,二妹慢走。”钟离冷月同样温婉地下了“逐客令”。 她还没有完全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先不要跟二妹说太多的好,免得露出破绽,引人怀疑。 钟离雪羽也不好再多说,“那我先走了,一会再来看你。” “珂儿,替我送二妹出去。”钟离冷月微笑道。 “是,”珂儿赶紧进来,毕恭毕敬地道,“二小姐,这边请。” 钟离雪羽才一出去,钟离冷月就一下跌坐在床上。 药性又开始发作了,再不赶紧泡冷水,她非出丑不可。 所幸珂儿很快回来,见她不对,惊道,“郡主——” “不要叫!”钟离冷月低声斥道,“冷水准备好没有?” “回郡主,准备好了。” “扶我过去。” “是。” 来到盥洗房,钟离冷月命珂儿到门外着,动作极快地脱了衣服,泡进冷水里。 水冰凉入骨,她连打几个寒颤,哆嗦成一团,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这种冰冷,嘴唇已冻的发紫,眼神更是痛苦中带着仇恨:三妹,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我绝不会就此罢休! 泡了半个时辰,直到身体平复下来了,她才赶紧出了桶,擦干身体,穿好衣服,回房钻进被窝里,命珂儿熬一碗浓浓的姜汤来喝。 喝过姜汤后,她还是觉得头脑发沉,很快昏睡过去,卢御医什么时候来为她诊脉,她都不知道。 —— “大姐怎么那么走运,居然躲过一劫!”三小姐钟离静婉正在自个儿的“凌芳院”里发脾气,“明明一切都安排好的,那男人哪去了!” 丫鬟紫儿在旁大气不敢喘,主子脾气不好,若是迁怒到她身上,那还了得。 “我问你话呢,你哑巴了?”钟离静婉没个发泄处,回头见她闷葫芦一样站着,上去就是一巴掌。 紫儿欲哭无泪,“三、三小姐饶命,奴婢、奴婢是觉得,会不会是给郡主下的药量轻了,所以郡主及时醒过来,把那男人赶走了,才没有成事?” 若是钟离冷月听到这话,必然杀了她的心都有! 原主若不是被下了太重份量的媚药,又怎会一命呜呼,息红泪的魂魄,又怎会重生在原主身上? 钟离静婉亮了眼眸,“不错,应该是这样!我绝不能就这样算了!明天是母亲生辰,到时候……” 紫儿暗暗叫苦,小心地劝,“三小姐,方才王妃不是问过三小姐话,说是郡主有些不对,让三小姐先不要找郡主麻烦吗?要是明天……” “我要怎么做事,用得着你来管?”钟离静婉怒道,“还不快去多准备些药?” “是。”紫儿自知人微言轻,不敢多说,只好转身出去。 钟离静婉阴森森地冷笑,“大姐,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谁让你一个丑八怪还霸占着百里公子不放,只有我,才配嫁给他……” —— 一夜无话。 第二日,王府上下早早就忙碌起来,待客人陆续到府,一身盛装的王妃带着几个女儿,在门口相迎贵客,满脸笑容。 保平王镇守边关未能回转,不过并不会影响王妃的好心情,除了过生辰,还为了给两个亲生女儿挑一个好夫婿。 钟离冷月昨日冻坏了,今日头还是头晕的厉害,恹恹地站着,没有精神。 第5章 又下药了 “冷月,你若还是不舒服,就回去房去歇着,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王妃看了她几眼,心中恼火,语气也很恶劣。 今日是她生辰,钟离冷月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是触她霉头呢。 钟离冷月真心不是故意,忙挺起了背,“母亲恕罪,我并非有意……” “行了,你先进去吧。”王妃冷冷道。 钟离冷月不好多说,告个罪,转身进去。 钟离静婉暗暗欢喜,本来还在想找机会收拾大姐呢,这下好,机会自动送上门了。 客人来的差不多了,王妃即到前厅上,陪着客人说话,气氛很是轻松随意。 郁芳院里,钟离冷月才躺下休息,身边另一个丫鬟槐儿端着药碗进来了。 “郡主,药好了,趁着温热喝了吧。”槐儿人长的水灵,又能说会道,在这郁芳院里,人缘一直不错。 不过,钟离冷月却知道,她心比天高,一心想攀附上父亲,或者大哥钟离明辰,好一步登天,不是个安分的。 “放着吧。”钟离冷月闭上了眼睛。 槐儿有些着急,劝道,“郡主还是趁着刚好下口,快喝了吧,要不然一会儿药该凉了。” 钟离冷月睁开眼睛,想着是该快些好起来,因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也就端过碗来。 哪料才将碗送到嘴边,凭着高超的医术,她立刻闻出,药里有股异样甜香——又被下药了! 她暗暗冷笑,是二妹,还是三妹?如果是三妹,那就真是蠢到家,也狠到家了,居然还要用这样的手段来害她! 从这药的味道上不难闻出,媚药的量下的很大,如果说昨天给原主下的药量足以害死人,那今天的药量,就能让人全身血脉爆裂,死的痛苦不堪。 “郡主,快喝啊。”槐儿紧着劝,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钟离冷月不动声色地道,“这药很苦,你去帮我倒杯清水,一会我喝了漱漱口。” “是,郡主。”槐儿忙到桌边倒水,待她回过头来时,见主子正仰头喝药,不禁暗暗欢喜,将茶杯递过来,“郡主,喝水。” “好。”钟离冷月伸舌,仿佛苦的不行,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吩咐道,“一会母亲若是差人来叫我,要快些叫我起来。” “是,郡主。”槐儿收拾了药碗出去,关上了门。 钟离冷月立刻下了床,悄悄将门打开条缝,果然见槐儿匆匆往院门方向去,看来是给指使她的人通风报信去了,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又要害她。 没大会儿,一名家丁模样的人在槐儿带领下,急急回来,推开了门,回头对那家丁道,“乐生,郡主正难受呢,你快进去吧,便宜你了。” 乐生一副要吐的表情,“有什么便宜的?郡主那样子……呕……要不是看在郡主还是女儿身的份上,我才不要跟她呢。” “你就知足吧,”槐儿媚笑,“郡主再丑,也是郡主,将来你成了王爷的乘龙怪婿,王爷还能亏待了你?” “要不然我干嘛答应。”乐生笑的淫邪,进了屋。 槐儿关上门,赶紧给三小姐报信儿去。 这会儿,钟离静婉正偷了个空,跟百里苏见面,与他说今日算计大姐的事。 “这次一定能成,苏哥哥,你放心吧。” 百里苏是当朝太傅的长孙,他的母亲是保平王妃的妹妹,因借着是王妃外甥这一便利,他出入王府多了,跟王府的几位小姐,也都很熟识。 因他生就一副清秀的好相貌,又是个能说会道的,自然很容易讨女人欢心,尤其钟离静婉,更是毫不掩饰想要嫁给他的心意,人人尽知。 “是吗?静婉,你真聪明。”百里苏笑的不痛不痒,“不过我可听姨母说,郡主变的有些不一样了,你要当心,别被她给算计了。” 钟离静婉不服气地道,“苏哥哥,你不要听母亲的,大姐能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说话利索了吗?你不会是又喜欢上大姐了吧,你别忘了,她那脸有多丑!” 百里苏捏捏她的小手,“吃醋了?” “我才不吃醋呢!”钟离静婉红了脸,扭过身不理她,“你要还喜欢大姐,去找她好了,谁要理你!” “明明就是吃醋,”百里苏很得意,“好了,别生气了,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个丑八怪,等你的事情办成了,我就可在名正言顺跟她解除婚约,这样你高兴了吗?” “你讨厌……”钟离静婉欢喜的无以复加,偎进他怀里。 通通,两声过后,两人同时倒了下去,昏迷之前,仿佛看到了一袭飘逸的白色影子…… 第6章 三妹的好事 前厅上,王妃正陪着众宾客说话,她身边的陆嬷嬷匆匆进来,低声道,“王妃,三小姐那里好像不大对,您快过去看看。” 王妃脸色一变,“静婉怎么了?” 雪羽和静婉都是她亲生的女儿,她当然最心疼。 “……”陆嬷嬷似有难言之隐,“王妃还是去看看吧。” 王妃预感不妙,对众宾客打个招呼,起身出去。 才走到凌芳院不远处,钟离冷月过来了,“母亲。” “你不是回去歇着吗,出来做什么,快回去。”王妃哪有心思理她,斥责一句,仍往凌芳院去。 钟离冷月挑了挑眉,“看来三妹也不舒服了,珂儿,过来。” “是。”珂儿上前听吩咐,稍候吃惊地道,“郡主,这……” “按我的吩咐去做,不会有事。”钟离冷月摆了摆手,“去吧。” “是。”珂儿即往前院过去。 王妃匆匆来到钟离静婉房门外,见紫儿坐在门口,倚着门睡的正香,屋里是各种混和的声音,听着就不妙,她的心一路向下沉。 “作死的丫头,居然睡着了!”陆嬷嬷上去就给了紫儿一巴掌,“贱婢,醒醒!” 紫儿“啊”地一声醒来,“谁?陆、陆嬷嬷?” “你不好好服侍三小姐,怎么就睡着了?”陆嬷嬷又给了她一耳光,“莫不是主子还没有睡,你这丫头倒金贵了?” 紫儿虽痛的厉害,却不敢叫,“嬷嬷饶命,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她本是守着主子的,什么时候睡着的,自己都不知道。 屋里忽然传出男人的声音。 王妃脸色大变,“谁在里头?” “母亲,我怎么听着是男人?”钟离冷月适时现出,故意惊道,“哎呀不好,有人在欺负三妹!” 说罢一脚踢开房门,就冲了进去。 王妃一个阻止不及,她已进去,只能边跟进去边道,“不得胡来!孽女,你要做什么?” 这时候,原本在前厅上和院子里的宾客听说三小姐这里有好戏,都争先恐后地奔过来,挤着,叫着,门一开,他们都抢着往里进,陆嬷嬷拦都拦不住。 钟离冷月一进来,就直奔内室,猛地掀起纱帐,接着惊呼,“三妹,你……” 床上交缠的两个人迅速分开,惊恐地看着满屋的人。 王妃只看了一眼,脑子里“嗡”的一声,向旁就倒。 怎么会这样! “你们……”钟离静婉羞愤欲死,拉过棉被盖住自己,嘶声叫,“出去,都出去,我不要,我不要!” 众人见此情景,越发兴致高涨,热闹没看够,怎会离开。 钟离冷月眼中是冷酷的嘲讽,却故做委屈,“三妹,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好歹也是保平王府的嫡女,居然……你说父王母亲的脸往哪里放!” “你住口,住口!”钟离静婉大叫,“不是这样的,不是……” 她虽想否认,可事实明明白白摆在眼前,怎能有假。 钟离冷月看向百里苏,“百里公子,你竟背着我,跟三妹做出这种事,你怎么对得起我?” 众人“轰”一下,炸了锅。 “什么?这男人是百里家的公子?” “那不就是郡主的未婚夫婿吗?居然跟三小姐……啧啧……” “这有什么奇怪,谁让郡主变成丑八怪,又是个无能的,是男人谁愿意娶她!” “可不是吗,要不是有婚约在,恐怕……不过这下好了,郡主被打了脸,不好收场了!” 一片议论中,钟离冷月处之泰然,她脸上是无光,不过比起三妹和百里苏所受的羞辱,这算得了什么。 百里苏自知无颜见人,恨恨拉下纱帐,一言不发。 王妃总算是缓过来,厉声道,“让他们都出去!此事都是误会,谁若在外头乱嚼舌根,就是跟保平王府过不去,王爷定会追究到底!” “是,王妃!” 侍卫们立刻把看热闹的人都赶出去,闲杂人等也都退下。 王妃恨恨道,“静婉,阿苏,快快穿好衣服,陆嬷嬷,吩咐下去,今日到来的宾客都不要出去乱说话!” “是!”陆嬷嬷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一边摇头叹息。 今日来的客人不少,人多嘴杂,这怎么堵得住众人的悠悠之口啊! 王妃转过脸,“冷月,不得出去胡言乱语,此事我定会查问清楚!” 钟离冷月道,“知道了,母亲,我也想让三妹和百里公子,给我一个交代,今天这件事不问清楚,我跟母亲都没脸见人了。” 王妃狠狠瞪她一眼,却是无话可说,只好先出去。 “三妹,百里公子,如果快活够了,就快穿上衣服吧,这数九寒天的,别冻坏了身子。”钟离冷月“好心”地道。 “你闭嘴!”钟离静婉恼羞成怒,才要站起来,忽地想起身上还光着,赶紧拥紧棉被,哆嗦着道,“你、你……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你……” 昏迷之后,她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无比快活,接着就…… 钟离冷月冷笑,“三妹没想到吗?这叫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你说什么?你……”钟离静婉大吃一惊,难道真如苏哥哥所说,她反被大姐算计了? 百里苏忽地骂道,“钟离冷月,你别痴心妄想了!不管怎样,我是不可能跟你成亲的,你也不看看你那丑样,你配进我百里家吗?” 钟离冷月眼神冷酷,“所以,你就跟三妹一起算计我,想要光明正大地退婚?” 百里苏怒道,“你胡说什么!我是来给姨母贺寿的,什么算计不算计,是你在算计我吧?” 钟离冷月冷笑,“是吗?” “大姐,你不要胡说!我跟百里公子才没有,你说,是不是你害我们?我们……我们这样,以后……”钟离静婉说着话,低头啜泣起来。 刚开始她确实是异常吃惊加羞愤,可她本来就想嫁给百里苏,如今生米煮成熟饭,两人不成亲是不行了,否则保平王府跟太傅府的名声都会受损,她如了意,高兴还来不及呢。 第7章 干脆灭口吧 钟离冷月一语道破她心中所想,“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到母亲面前,去说个分明吧!” 说罢甩袖出去。 “你——”百里苏气的脸色发青。 难怪人们常说,世人最不能忍受的,是被自己看不起的人看不起,一点不假。 往常这丑八怪见了他,都是极尽讨好,打都打不走,令人厌恶。 可她从刚才一进屋,就没拿正眼瞧过他,还做出一副视他如毒瘤,不除不快的样子,这丑八怪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这是怎么回事!”百里苏气大叫,“静婉,我们怎么会……” “我……”钟离静婉又气又羞,“苏哥哥,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可恶,该死的丑八怪!”百里苏愤怒大骂。 钟离静婉委屈地看着她,“苏哥哥,大姐一定会把今天的事告诉父亲和祖母,父亲要生起气来,那……” 不管怎样,一定要把他拖下水,否则父亲和老夫人那么疼大姐,她一定会受责罚。 百里苏怕的也正是保平王,咬牙道,“事情已经发生,不能让她有机会禀报王爷,要不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他手向下一劈,做了个灭口的姿势。 钟离静婉吓的一哆嗦,“杀了大姐?这……” “怎么,你不想?”百里苏不屑地道,“既然这样,那我还是娶钟离冷月好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钟离静婉娇羞低头,“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所以咱们要想办法,”百里苏开始穿衣服,“快点穿衣起来吧。” 钟离静婉咬了咬嘴唇,刚刚折腾的太厉害,浑身都难受,“苏哥哥,我们已经……你可不能负了我,要不然我……唯死而已……” 百里苏有点不高兴,“静婉,你在说什么呢?你是要挟我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好了,快点穿衣服吧,别多说了。”百里苏很快穿好衣服,先出去了。 钟离静婉狠狠捶了两下床,“紫儿,你死哪去了,还不服侍我更衣!” 紫儿颤抖着进来,脸上还有两个巴掌印呢,“是,三小姐。” 发生了这样的事,王府可说是“一鸣惊人”,为了颜面,王妃还不得不装成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对宾客们说只是一场误会,一切如常,让众人放心吃喝。 宾客们都是有眼睛的,很多亲眼看到钟离静婉跟百里苏脱光了在一起,怎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不过慑于保平王之威,都不便当面戳穿罢了。 本来好好一顿宴席,被王妃吃了个味同嚼蜡,心情可想而知。 反观钟离冷月,虽戴着面纱,却气定神闲,进退有度,言语恰到好处,简直让人挑不出一点不是来。 比起担心亲生妹妹,钟离雪羽对大姐的转变更在意,一直不着痕迹地试探,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心中的不安更深了。 好不容易捱到宴席结束,王妃客气地把客人都送出去,接着就沉了脸,将相关人等召进厅里,关上门,问个清楚。 因事情牵扯到王妃的,又如此惊世骇俗,谁都不敢先说,气氛有些诡异。 王妃冷着脸看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钟离冷月脸上,“冷月,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离冷月淡然道,“母亲应该问三妹和百里苏吧,苟合的是他们,给王府丢尽脸面的也是他们,母亲怎么反倒问起我来?” 王妃气结,却也无言以对。 这么多年了,她只是习惯了无论何种情况下,她都是先问责钟离冷月,最终结局无一例外,以钟离冷月承认错误而告终。 可是这次,不一样。 “姨母,我是让人陷害的!”百里苏赶紧撇清自己,“这一切都是钟离冷月做的,与我无关!” 钟离静婉也哀婉地道,“母亲,我跟苏哥哥真的是让大姐给害的,她……” 一时又说不出怎么被大姐给害了,怔怔看着地面,说不下去。 “说呀,怎么不说下去?”钟离冷月嘲讽冷笑,“我怎么害了你们,在母亲面前说清楚比较好。” 不错,是她做的。 当时那碗药,她根本没喝,而是趁着槐儿不注意,将一大半药倒在了床头,小半倒在了手帕上。 方才她将三妹和百里苏都弄晕,放到三妹房间的床上,然后将那手帕上的药挤了几滴在两人嘴里——要知道,那媚药的份量下的极重,即使只是几滴,也够两人销魂的了。 接下来,她就等着看好戏了。 “你、你……”钟离静婉又气又恨,“就是你!刚才在我房间里,你说了‘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的话,你还不承认!” “静婉,你在说什么!”百里苏喝斥她,这蠢女人,这不是变相地承认先加害钟离冷月在先吗? 钟离静婉吓了一跳,委屈地道,“苏哥哥,你怎么帮着大姐说话?明明就是她说……” “冷月,到底怎么回事?”王妃气白了脸,“真的是你做的?” 若在以前,冷月绝对没这胆子,也没这心计,可自打昨天,冷月就变的很不一样,说不定真的会算计人了呢? 昨天她问过了,确实是静婉在冷月药里下了媚药,要害她失去清白,难不成她大难不死,脑子反而清白了? 钟离冷月挑了挑眉,“母亲,三妹已经承认了,她和百里苏先对我起了加害之心,没能成事,他们两个却不要脸面的苟合一处,与我何干?” 钟离静婉大怒,“丑八怪,你胡说什么?” 说罢上来就要打人。 谁料钟离冷月抬手一格,她“啊”地大叫一声,连退好几步,胳膊竟是疼的抬不起来,惊恐道,“你——” 大姐哪次不是被她打的求饶不止,这次怎么敢还手? 而且,大姐下手好重啊,她觉得这只手要废了! “大胆!”王妃怒拍桌子,“冷月,你敢对静婉动手,还不跪下!” “母亲,你不觉得自己有失公允吗?”钟离冷月冷冷道,“大家都看到了,是三妹先动的手,我为什么不能还手?” “你——” 第8章 无耻到了极点 “二妹,你说是不是?”钟离冷月故意看向钟离雪羽,“你最维护我了,也最是公正,你说刚才谁先动的手,三妹打我,以下犯上,对是不对?” 钟离雪羽眸光闪烁,竟从大姐眼里,看出了狡黠和冷酷! 不管大姐到底怎么了,自己必须维持平时的形象,她果然回头相劝,“母亲息怒,方才的确是三妹也动手,对大姐不敬,三妹应该向大姐道歉。” 王妃惊讶地道,“雪羽,你怎么能这样说?静婉可是你的亲生妹妹!” “是啊,三妹是二妹的亲生妹妹,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所以就不能受一点委屈,我不是母亲亲生的,就可以任由旁人羞辱轻慢,都是活该,是吗?”钟离冷月毫不客气地道。 “你——”王妃脸上阵红阵白,简直要挂不住,“你胡说什么……” “那方才是三妹先动的手,母亲为何要我跪下?”钟离冷月咄咄逼人,声音转厉,莫名让人感到震慑。 王妃语塞,脸上阵红阵白,威严全无。 “母亲,你要为我做主!”钟离静婉眼见连王妃都收拾不了钟离冷月,急了,“都是大姐害我……” “三妹,你还真是贱到了极点!”钟离冷月冷笑骂道,“跟百里苏做出这等丑事的是你,与我何干?你以为我不说,你做过的事,就没人知道了吗?” 钟离静婉都被她骂傻了,“你、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你早就喜欢百里苏,可他为了太傅府的名声,又不能主动退婚,你为了逼我放弃嫁给他,就在几天前的那个晚上,到我房间里,硬要我写下一纸声明,说是我自知配不上他,要主动要求解除婚约,是不是?” “你胡说,我没有!”钟离静婉矢口否认。 “你还不承认?”钟离冷月卷了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勒痕来,“我不肯答应,你们就绑了我,不让我睡觉,不让我吃喝,还用棍子打我,如果不是我假装答应,会找个机会跟百里苏退婚,我恐怕早被你给打死了!这伤痕就是铁证,你还不承认!” 众人看一眼她手腕上的伤痕,再看看钟离静婉那惨白的脸色和慌张的表情,料想此事大致不差。 王妃先是震惊,接着冷冷道,“静婉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如果真是她做的,你为何今天才说?” 钟离冷月放下衣袖,淡然道,“父亲征战在外,祖母又去了寺里小住,府上无人护我,我说了又有何用,难道母亲还会为了我,责罚三妹吗?” 王妃恼羞成怒,“冷月,你今天是怎么了,胆子这样大,处处忤逆我,你就不怕家法吗?” “我说的是事实,母亲这样生气,是因为被我说中了吗?”钟离冷月根本就不怕她,“三妹那晚好威风啊,我不肯答应她,她不但打我,还威胁我说,要找个男人来毁我清白,让我再无颜苟活于世,我只能假装答应,盼着父亲和祖母快些回来,请他们为我主持公道。” 王妃狼狈道,“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王府的当家主母,后宅的事,自然由我说了算……” “那母亲就为我主持公道啊,”钟离冷月挑衅地道,“三妹如此迫害我,你是不是要对她家法侍候?” “我——” “你胡说八道,根本没有这种事!”钟离静婉大叫,“我怎么可能这么做,分明是你故意诬蔑我!百里公子不愿意娶你,与我何干?我们……” “静婉,你少说两句!”百里苏气极,这女人平常没这么笨的,怎么尽做些蠢事? 要是保平王知道这些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苏哥哥,你看她……”钟离静婉气急败坏地道,“我怎么可能绑了大姐呢?我院里的丫鬟妈妈,还有大姐院里的那些,都可以做证,我最近几日,根本没去大姐那里!” 钟离冷月冷笑,“你们既然做出这种事,当然有万全的准备了,那些丫鬟妈妈拿你们手短,被你们收买了,怎可能说实话!” “我没有,都是你编造出来的,我没有!”钟离静婉忽然哭起来,“母亲,你就由着大姐这样欺负我吗?我真的没有啊……” 王妃一拍桌子,“好了,都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以后,谁都不要再提!” 钟离静婉暗暗得意,母亲当然是向着她的,大姐说什么都没用。 “母亲是指哪件事?”钟离冷月不怕死地道,“我被三妹迫害的事,还是三妹跟百里苏苟合的事?” “好了,冷月,”王妃嫌恶地皱眉,“你不要一口个‘苟合’,说的这样难听,阿苏是我的外甥,都是自家人,你这样说他,不觉得羞耻吗?” “唉哟母亲,你这偏袒的也太明显了,还说什么要替我主持公道?”钟离冷月笑起来,“我说句实话,就成了不知羞耻,三妹跟百里苏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反而是对的?” “你——”王妃被抢白地脸上无光,却也知道自己的确是偏袒亲生女儿,可事已至此,她只能如此,“冷月,你不必如此咄咄逼人,今天什么事都没有,静婉跟阿苏是让人害的,没有做什么丑事,你就不必往心上放了。” 钟离冷月故意看向三妹,“哦?母亲的意思是,三妹跟百里苏不必为了掩盖丑事而成亲了?” 换言之,如果三妹跟百里苏不成亲,就说明他们之间没有私,可如果他们不成亲,三妹的清白已毁在百里苏手上,以后也没法再嫁人。 钟离静婉果然急了,“母亲,这不可以,我跟苏哥哥……” “你住口!”王妃厉声道,“身为王府嫡女,就该谨言慎行,此事我会让人查清楚,你不要多说,回房吧。” “母亲!” “回去!” 钟离静婉不敢再多说,只好恨恨回房。 王妃冷冷道,“冷月,你也不必多想,先回房去,阿苏,你先回府,此事以后再说。” “是,姨母。”百里苏瞪了钟离冷月一眼,甩袖出去。 第9章 老夫人开心 “都散了吧,记住谁都不准多嘴,否则我绝不轻饶!”王妃又叮嘱一遍。 “是。” 众人都应了,各自散去。 钟离静婉一回到凌芳院,就把紫儿叫过来,一顿好打。 紫儿被打的哭爹喊娘,很快就没了气儿。 “作死的东西,没用的贱婢!”钟离静婉犹自不解气,骂喘不过气,“一点小事都办好,药不倒大姐也就算了,守着我的门,也能睡着,让大姐得了空,把我害成这样,我如何饶你!” 另一名丫鬟莲儿吓的脸色青白,颤声道,“二小姐息、息怒,这……事情已经这样了,纵使打死了紫儿,也于事无补,还是想法子弥补要紧,若是王爷回来……” 她与紫儿是姐姐妹,自是见不得紫儿被活活打死,所以转移主子的注意。 “不错,”钟离静婉果然有些慌,“父王一向疼大姐,如今大姐脑子又清楚了,若她在父王面前说我坏话,恐怕……不行,必须赶紧想办法!莲儿,你速去给苏哥哥送信,约他今晚与我见一面,商议对策!” “是,”莲儿看一眼早昏迷的紫儿,小心地道,“那紫儿……” 钟离静婉厌恶地道,“拖出去,死就死,不死再说。” “是。”莲儿赶紧让另两个丫鬟进来,把紫儿抬出去,再去给百里苏送信。 —— 王府外,北堂灵潇负手而立,目光幽冷,杀机弥漫。 “王爷放心,钟离郡主无恙。”幻容飞身出来禀报,一脸愧疚。 昨日如果不是他没有尽快找到柴火生火,王爷就不会被算计。 所幸并没有铸成大错,也无人知道王爷的真实身份,否则他哪里还有命在。 “召一名暗卫过来,保护她。”北堂灵潇沉声道。 看来这女人在保平王府很不受待见,接下来也必将有无数的明枪暗箭,若无人保护,就凭她那几下武功,难保不会中招,死无葬身之地。 “是。” “息红泪可有消息?”北堂灵潇冷声问。 息家在西夜国原本赫赫有名,皇室几度与之联姻,皆大欢喜。 北堂灵潇跟息红泪年幼时,就定了婚约,谁料天有不测风云,息家家道中落,息红泪随守寡多年的嫂子叶欣一起到了京城,依靠息工泪的医术,姑嫂俩开了家名叫“仁济堂”的医馆,生意渐渐红火起来。 息家虽落败,北堂灵潇却是重承诺之人,仍旧愿意遵守婚约,不料他毁容之后,息红泪竟提出要解除婚约,被他拒绝,她竟在大婚之期将至之时,与心上人私奔,据他得到的消息,她来到了蒲犁国,投靠师妹钟离冷月。 身为男人和王爷,北堂灵潇怎可能就此罢休,这才暗中来到保平王府,要找钟离冷月,问明真相。 不管息红泪是否真的不愿意嫁给毁容的他,他也必须找到她,把话说分明,否则息红泪逃婚的事若传了出去,他颜面何存,威信何在? “回王爷,还没有,属下正联络蒲犁国的暗卫,全力查找王妃的下落。” “小心,别露了行藏。” 安排在蒲犁国的暗卫,是为成大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 “是。” —— 黄昏时分,老夫人院里的柳妈妈到郁芳院来传话,说是老夫人要见钟离冷月。 知道老夫人一直很疼爱原主,钟离冷月也不敢怠慢,整理衣服发饰,打扮整齐干净了,去了“明慧院”。 等丫鬟传了信儿,钟离冷月才轻手轻脚地进去,恭恭敬敬地见礼,“让祖母久等了,是冷月的不是,祖母千万恕罪。” “咳,咳……”老夫人因太过惊奇,想要说话,一口气没缓过来,咳的厉害了些。 方才听丫鬟们私下议论,说是冷月自打昨儿个昏迷一场,性子变了,这会子一见,竟是真的! “祖母别急,有话慢慢说,”钟离冷月忙前轻拍她的背,“冷月静听教诲就是。” 柳妈妈欢喜地道,“老夫人,您瞧啊,郡主果真是脑子清明了,说话也利落了,真是太好了!” 老夫人回头,瞥了她一眼。 柳妈妈赶紧低头,“奴婢僭越了。” 她也是一时欢喜,话就说的过了些。 钟离冷月笑道,“柳妈妈别这么说,以往是我不懂事,害的祖母担心又伤心,昨儿我是想明白了,做为王府的郡主,我要有个郡主的样子才行,要不然,旁人还以为父王和祖母没有教导好我呢。” 说罢她吐了吐舌头,尽显女儿家的娇憨。 “这丫头,脑子清明了倒是好,嘴巴也这么甜了,竟说好听的!”老夫人欢喜的无以复加,嗔怪地点了点钟离冷月的额头,“你如今知道我老太婆以往说你,是为你好了?还动不动跟使性子,你可知道我多想把你按过来,打一顿再说!” 钟离冷月惭愧万分,跪了下来,“是,冷月辜负了祖母的疼爱,罪该万死!” “好了,说这话作甚!”老夫人脸色沉了沉,又笑开来,“知道分寸了就好,待季平回来,定也会高兴。” “季平”正是保平王钟离安的表字。 “是,冷月以后会好好孝敬祖母和父王,”钟离冷月听老夫人咳的厉害,喘息声里也有杂音,关切地道,“祖母这身子,还是不见好吗?” “老毛病了,没打紧,”老夫人咳了两声道,“一到严冬,咳的就厉害些,待熬过去,就好了。” 她患有咳疾,一到天,就咳的整夜难以入睡,钟离安也曾请了宫里的御医来给她诊过脉,可她年纪大了,身体一向弱,御医也不敢用药过猛,她这咳疾就好一阵,坏一阵,一直不曾痊愈。 钟离冷月担忧地道,“祖母总这样熬着,也不是办法,我帮你看看吧。”说罢拉过老夫人的手,诊起脉来。 老夫人惊奇地道,“冷月,你什么时候会诊脉了?” “一直会啊,”钟离冷月天真地笑了笑,“自打读书认字,我对医术就很感兴趣,所以自个儿买了好些医书看,学了一些,不过之前我不懂事,也没指着拿这医术救人,所以没跟旁人说。” 第10章 医术高明 之所以敢说这话,是因为她知道,原主院里,的确有很多医书。 还是息红泪的时候,她就读过很多医书,直到西夜国能买到的医书都看过了,她就写信给师姐,让师姐帮她买一些医书。 师姐欣然答应,买了好些,因为一直没有机会找人给她送过去,所以这次她的灵魂在师姐身上重生,成了钟离冷月,那些医书,就成了她会医术的、最好的证据。 “是的呢,”柳妈妈喜滋滋地道,“郡主这一说,奴婢倒是想起来,之前去郡主院里的时候,确实看到有好些医书,奴婢还以为郡主是一时兴起,买来摆着好看的,原来真相学了医术啊!” 钟离冷月笑道,“自然是真个学了的,若是要摆着好看,不如买些诗词歌赋呢。” “是是,郡主说的是。”柳妈妈连连点头,心道原来郡主这样蕙质兰心,否则若真个姿质驽钝,哪学得会医术,以往这府里的人,都错看了郡主了。 老夫人摸摸钟离冷月的头,叹道,“你这孩子也是命苦,本来是个聪明伶俐的,都是那场病……对了,丫头,你既然会医术,就没给自个儿治治吗?” 钟离冷月早就有了说辞,道,“让祖母担心了,我生病之前,虽是对学医有兴趣,却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说的不精,直到病了,脸也变丑了,没人能治,才发誓学好医,治好自己,也治好祖母,最近这一年多,才小有所成,正给自个儿治呢。” 老夫人丝毫没怀疑她的话,对她反而越加疼惜,“丫头,也是苦了你了,不过老话说的好,‘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你生那场病,虽是得了轻慢,却也让你发奋上进,女人哪,虽说要指着嫁个好男人,可自个儿若有本事,在夫家总是高人一等,丫头,做的好,祖母支持你,好好学习医术,先把自个儿的脸给治好,让那些轻慢过你的人,都好好看看我保平王府郡主的气派!” 自己府上这些人,若是轻慢了冷月,她还和儿子还能给冷月做主,可她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不能事事知晓,儿子又常年在外,冷月总归是要受不少委屈的,更何况外头那些人。 钟离冷月心中感激万分,语气也带了哽咽,“是,有祖母这番话,我就更有信心了!祖母放心,我已经在替自己治脸,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真的?”老夫人原本也没指着她这么快能治好自己的脸,听这话,惊喜万分,“冷月,你真能治好你的脸?太好了,太好了……咳……” “祖母别急!”冷月赶紧帮她顺气,“我一定能,到时候让祖母瞧瞧我恢复容貌的样子!不过祖母的身体,就要好好调养。” “我没事,没事,”老夫人欢喜着呢,“一把老骨头了,怎么着都行,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不,我一定要治好祖母!”钟离冷月眼神坚定,“祖母这病,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咳的久了,伤了心肺,要慢慢调理,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这就给祖母开药方。” 说罢让柳妈妈拿了文房四宝来,坐下开药方。 老夫人从后看着,她根本无须思考,下笔极快,明显是胸有成竹,心中也不禁有几分奇怪:看冷月这架势,不像是才给人开药方的,动作极其老练,难道她还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开好药方,钟离冷月站起来递给柳妈妈,“照这药方给祖母熬药,告诉药铺的伙计,药量一定要精准,八碗水煎成一碗,早中碗各服一副,三天后我再给祖诊脉。” 柳妈妈欢欢喜喜地拿了药方,自去取药不提。 “冷月,我听说百里苏……”老夫人忽地冷下脸来。 钟离冷月暗暗冷笑,“母亲对祖母说过什么吗?” “来请安时说了一句,说是瞧着你对百家苏没有情意,我听着她有要退婚的意思。”老夫人露出怒色来,“这婚约还是季平跟太傅大人亲自订下的,岂容她退就退!” “祖母何必生这气,”钟离冷月不在意地道,“百里苏是个以貌取人的,对我才是没有情意,想要退婚已久,他既不喜欢我,我纵使嫁了他,也不可能幸福,何况他跟三妹早已有了夫妻之实,我想母亲是为了三妹,才想要我跟他退婚的吧?” “什么,竟有这事?”老夫人气的又是一阵咳嗽,“苏心宜是怎么教导静婉的,竟纵容她做出这等不知羞耻之事?” 王妃过来请安时,只跟老夫人说了钟离冷月的不是,对钟离静婉跟百里苏的事,只字未提。 “祖母息怒,”钟离冷月忙告罪,“那种人又怎值得祖母动肝火,三妹跟百里苏做出那等事来,不但不觉得羞耻,还说是我算计了他们,我心里委屈,才跟祖母说起,三妹就算要闹,也不能到外面去胡乱说话,可太傅府那边……” “别怕,有我呢,”老夫人气道,“百里苏负了你,难不成太傅府还能来兴师问罪不成?若他们敢来,我也有话说!” “多谢祖母,那我就没什么好怕的了!”钟离冷月暗暗冷笑,母亲的手段也不是多么高明,只要豁出去不要脸皮就行了。 当时看到三妹跟百里苏的好事,还说什么事都没发生,结果呢,到底还是要顾忌脸面的。 从老夫人这里出来,天已经黑了,她才要回自己院子,忽地看到一抹身影匆匆往花园过去,“三妹?” 天都这么晚了,三妹还不回去休息,难道…… 钟离冷月示意珂儿先回郁芳院,她则悄悄跟了上去。 钟离静婉不知有人跟着,到了花园后,用手里的灯笼照了照,没见有人,小声道,“苏哥哥?” 钟离冷月一阵恶寒,叫的真亲热。 怪不得半夜三更往外跑,原来是找百里苏商议对策来了。 她回头,看了看旁边的荷花池,当即有了主意。 第11章 踢下去 百里苏随即从大石后出来,微弱烛火把他阴沉的脸映衬的像个鬼,“都这时候了,你还约我见面做什么?” 钟离静婉恨声道,“苏哥哥,我也是为了咱们两个着想呀,大姐的变化你也看到了,咱们要是不尽快想个办法,就不能在一起了,你难道不着急吗?两次都没能把大姐给毁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钟离冷月瞬间心头火起,恨的要咬断牙齿! 原来原主第一次被下药,也是三妹所为! 好,好的很,此仇不报,她誓不为人! “我着急又怎么样,你也听到了,姨母并没有打算把你许配给我,我有什么办法。”百里苏不耐烦地道。 他一向风流成性,对保平王的几个美貌女儿都有心玩弄,却并没有真的想要娶钟离静婉。 这女人也是个美人,但总是自作聪明,不能娶做正室,他真正想娶的,是钟离雪羽。 可惜,那女人心比天高,对他并看不上眼,他还想着尽快把她弄到手呢。 “母亲一定会答应我们的!”钟离静婉赶紧道,“母亲很疼我,再说我们都已经……” “今天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被人看到咱们见面就不好了,我先回去了。”百里苏回身就要走。 谁料他才一回头,身后骤然多出一张惨兮兮的脸,他还没来得及大叫,就“扑通”一声,被踹进了荷花池里。 钟离静婉本来要生气的,一下呆了。 “救命……”百里苏扑腾着水冒出头来,“我不会水……” 钟离静婉也不会,只是大叫,“苏哥哥,快上来,苏哥哥!”边说边蹲下身,伸长胳膊去够他。 后背上忽然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她大叫一声,也跟着掉了进去。 “救命……” 两个人各自扑腾,又互相拉扯,等到站起来才发现,水深到两人腰以上,根本淹不死人。 不过,两人也够狼狈的,喝了不少水,拼命呛咳。 “滋味如何?”钟离冷月抱臂站在荷花池边,脸上蒙着白纱,看不见表情,但眼神却是讥诮的,“是不是比害人要难受的多?” 要知道,现在可是寒冬,水面原本是结了一层薄冰的,两人这一摔进去,不淹死,也冻死了。 “你……”钟离静婉哪受过这种罪,只觉得骨头都被冻僵了,浑身剧烈哆嗦着。 百里苏也好不到哪去,一边哆嗦一边骂,“你这丑八怪,你……” “两位慢慢享受吧。”钟离冷月转身就走。 身后是两人的咒骂声,她也不去理会。 回到“郁芳院”,她点亮烛火,慢慢坐下来,这才得空打量一下原主的屋子,嘴角露出一丝讽刺。 虽说原主性情不讨喜,王妃对她视如陌路,父亲忙于政务,祖母又身体不好,基本不怎么出院子,没人对她关怀备至,但她到底是王府的嫡长女,后来又封了“郡主”,父亲和祖母又很疼她,所以,王妃也不敢明着苛待她,这“郁芳院”是王府最好的院子,就给了她。 这些年她虽然不得府上人待见,不过吃穿用度方面,却并没有受委屈,除了院里的仇妈妈暗里扣了她一些月例,丫鬟们背地里骂她、诅咒她,表面上是不敢把她怎么样的。 一切都是原主离开时的样子,这房子里所有的摆设用具都是最好的,比起息红泪在医馆时的用度,好了不知几倍。 要知道息红泪的医馆虽说生意红火,可她对穷苦百姓却并不收取高额的诊金,有时候甚至还会白送人药,所以医馆生意越好,她赚的其实就越少。 正因为如此,嫂子叶欣天天埋怨她,有时候跟她吵架,还多次流露出要把她赶出家门的意思,或许她这次的遭受飞来横祸,也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钟离冷月冷笑,无论如何,这仇,一定要报!师姐,你在天之灵一定要帮我,查清楚我们两个人的仇恨,为我们师姐妹讨回公道! “想什么,这样入神?”北堂灵潇忽然从她背后过来,“若本王想要你性命,你早已死了不知道多少次!” 钟离冷月先是惊了一下,听出是他的声音,也就释然了,“王爷武功高绝,寻常武功又怎入得了王爷的眼。” 息红泪随师学艺的时间并不长,息家到京城之后,她更是没有时间再去练武,而钟离冷月学艺,也只是当初王妃以她命格不好,行成人之礼前,不宜留在王府为由,将她遣到了庄子上去住。 如果不是这样,两个人也不会机缘巧合之下,拜了同一个人学艺,息红泪学艺的目的,是为防身,而钟离冷月,则纯粹是为了打发无聊时光。 所以,两人的武功都不怎么高,对付一般登徒子还可以,要遇上高手,那就是白给。 “你跟息红泪的武功,倒是半斤八两,”北堂灵潇眼睛里有淡淡的笑意,“其实本王知道,你就是息红泪——” “什么?”钟离冷月大吃一惊,“王爷怎么知道我……” 不对,冷静,冷静! 她的事绝对不可能有人知道,燕王更不可能,别急。 “本王知道你什么?”北堂灵潇却绝不是那样好骗,眼神突然锐利,“你跟息红泪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本王?” 他刚才只是想说,钟离冷月是息红泪经常会提到的人,是她唯一当做亲人的人而已。 “我……”钟离冷月被他骇然的眼神逼的后退两步,脑子飞快一转,道,“王爷何苦相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本王要你说!”北堂灵潇骤然掐上她的咽喉。 钟离冷月的武功在他面前,不值一提,也不可能反抗,因呼吸不得,她脑子有些晕,“我……跟师姐真的很久没有见面了……” 北堂灵潇恼火,可看到她这难受的样子,还是莫名觉得心里发紧,松开了手,“跟本王说实话,她到底有没有来找过你?” 是他的错觉吗,为何刚刚她这痛苦却不服输的眼神,跟息红泪那么像? 第12章 试探 “咳咳……”钟离冷月抚着喉咙,咳的求死不能,“师姐真的没、没……没来找我,王爷不是快要跟师姐成亲了吗,为什么要到蒲犁国来找师姐?” 她刚刚才想到,她忽然从西夜国失踪,燕王不可能不去找她。 而嫂子会如何对燕王说,可能会有所提示。 “这你不用管,”北堂灵潇当然不可能将未婚妻逃婚的事,语气有些恶劣,“她既然没来找你,那你告诉本王,你们的师父现在何处,本王去找他。” 息红泪或许是不想连累钟离冷月,所以没来保平王府,那她在没有其他亲人的情况下,可能会去投奔她师父。 “这个恕我不能说,”钟离冷月缓过来,冷声道,“王爷不能迫人太甚,我和师姐在师父面前发过重誓,绝不说出他老人家的名号,王爷要杀就杀。” 绝不能说出师父的名号来,否则燕王定会细查,若知道息红泪和钟离冷月已经合二为一,说不定会把她当成妖怪。 北堂灵潇眼神森寒地看着她。 钟离冷月冷汗如雨,却倔强地跟他对视,不肯妥协。 “你跟息红泪上次见面,是何时?”意外的,北堂灵潇没有再逼她,冷声问。 “两年多了吧,记不太清了,”钟离冷月暗暗松一口气,煞有介事地摇头,“我们各处一方,同门学艺的时间不长,我十四岁时回府行及笄之礼,就没再回去,再后来我跟师姐也是偶尔联络,最近她给我写信,还是半年前,说是就要跟王爷成亲了,心里很不安,不知道王爷对她,是不是真心的。” 这些当然是息红泪写给钟离冷月的信里所说,她故意说出来,也是想试探一下,北堂灵潇对息红泪,到底是不是真情意。 北堂灵潇沉默一会,忽地拿过她的手。 钟离冷月一惊,才要反抗,手心里多了个东西,她疑惑地道,“这是……” “信号弹,”北堂灵潇倒是接着放开了她,“若息红泪来找你,或者与你联络,请相告一声,必有重谢。” “王爷客气,我会的。”钟离冷月忽然觉得,骗他骗的很不该,毕竟“息红泪”已魂归此身,再也到不了了。 可他刚才并没有说出对息红泪到底是否有意,或许她刚才的话,在他听来,只是个笑话。 “多谢。”北堂灵潇转身才要走,忽又回身,修长的手指摸向她颈间,“方才,抱歉。” 钟离冷月莫名脸红,“没、没事……” 北堂灵潇冷酷的眸子里,透出一丝暖意,将一个小药瓶塞进她手里,转身要走。 “王爷!”鬼使神差的,钟离冷月叫住了他,待他回头,又月些不知所措,“我、我是想问你,你的脸……要不要治一治?” 当初燕王受伤,很长一段时间都,他们都没能见面,后来息红泪才听说,他毁了容,脾气也变了,还不能人道。 那会儿她天天急的睡不着觉,想要去看看他,想要帮他治脸——不是她会嫌弃他,是她觉得,英明神武的燕王,是不应该有任何缺憾的,否则,他自己也不会开心。 可嫂子却不准她去燕王府,事实上他们还没有成亲,她若公然出入燕王府,也确实说不过去。 所以,她想等燕王伤好之后,一定会来看她的,她就可以帮他治脸了。 结果没想到,大半年之后,没等他们见上面,她就被诬陷至死,再无相见之日了。 北堂灵潇看了她一会,飞身而去。 找不到人,他即使治好了脸,又有何意义。 原本他也是想着,等身上的伤都好了,再去找息红泪,帮他去除脸上的疤痕。 可后来他去了几次,息红泪的嫂子叶欣都将他拒之门外,说息红泪不想见他,言下之意是说,不愿意嫁给毁容的他。 他当时虽怒,却也不想强迫息红泪,想给彼此一些时间,因他不相信,息红泪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却不料大婚将至之时,她居然还是跟人私奔了,让他情何以堪! 钟离冷月慢慢坐在床上,但觉周身越加寒冷,几乎不能承受。 如今有祖母为她撑腰,她在王府也算是勉强站稳脚跟,可要想为自己挣的一片天地,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首先要做的,就是让背叛她、害她的下人们,付出代价……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钟离冷月起了身,已没有了昨晚的软弱,用过饭后,即让珂儿把郁芳院所有的下人都叫来,说是要立一立规矩。 没大会儿,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到齐,因为王妃对郡主的不待见,他们的态度虽不会太过轻慢,但也是能敷衍就敷衍。 谁让主子只会拿他们这些下人出气,有谁愿意为这样的主子死心塌地卖命? 钟离冷月穿一身深紫色的衣裙,衬托的这气氛就十分凝重,加上她眼神冷酷锐利,看到谁时,谁就莫名打个寒颤:郡主今天的眼神怎么这样吓人? “仇妈妈,人都到齐了吗?”钟离冷月喝了一口茶,不急不徐地问。 仇妈妈则不咸不淡地道,“都到齐了。” “好,”钟离冷月点点头,“以前的事,先不提,所谓‘待婢仆,慈而宽,理服人,方无言’,我以前对你们不够宽容仁慈,你们对我有不敬之处,我都不会再计较,以后,我会像祖母一样,善待你们,若你们还敢对我有不敬,家法侍候!” 众人一惊,更是无法相信,郡主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真的是不一样了! “不过,”钟离冷月话锋忽然一利,“你们若只是对我不敬,倒也罢了,可有人居然被人收买,要毁我清白,伤我性命,我就断断不能饶恕!” 槐儿瞬间脸色惨白:完了! 不不,先不要慌,郡主当时喝了药,已经不清醒,绝对不会知道是她的,不能承认! 钟离冷月一直在看着槐儿,其反应怎么能逃过她的眼睛!“害了我的,自己站出来承认,我会给你一个痛快,否则,一顿棍子打死,我绝不会手软!” 第13章 收拾奴才 众人面面相觑,仇妈妈也感觉不对,腿肚子直打哆嗦,她贪了郡主的月例,在这郁芳院里,可不是什么秘密,万一郡主认真追究起来,她不是要没命? “最后说一次,自己站出来,”钟离冷月一字一字道,“机会只有这一次,你若不把握,到时候可没的后悔。” 仇妈妈实在是怕,想到老夫人才发下话来,谁都不准再轻慢了郡主,再者,王爷跟世子就要回来了,最要紧的,是以往郡主在王妃管制下,不敢告状,可现下不同了,若是王爷跟世子维护起郡主来,哪有她的好? 思来想去,她到底还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磕头求饶,“郡主饶命!奴婢、奴婢这些年贪了郡主一百多两的月例,奴婢一定全都还回来,郡主千万饶命!” 珂儿哼了一声,小声道,“仇妈妈还好意思说呢,以往我劝你的时候,你怎的不听?” “郡主饶命,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仇妈妈都快哭出来了。 钟离冷月微微一笑,“仇妈妈,你起来吧。” 仇妈妈惊魂未定,哪敢动,“奴婢、奴婢该死,郡主责罚奴婢,奴婢绝无怨言,还请郡主饶奴婢一命!” 郡主摆出这样大的阵势,自是要杀一儆佰,哪这么容易放过她。 “我不会伤你性命,”钟离冷月示意珂儿把仇妈妈扶起来,“你贪我的月例是不对,不过也是我以往不知道体恤下人,你在我这郁芳院里忙进忙出,身体也不大好,我却只知道训斥你,你心里有怨气,贪我月例,也不是天大的罪过。” 仇妈妈大为意外,“郡主?” “我说过,以往的事不追究了,”钟离冷月摆了摆手,“以后我会尽量做个赏罚分明的主子,你贪我的那些月例,我也不会再要回来,全当是我以往对你不好的补偿。” “奴婢不敢!”仇妈妈这回是真的感动到哭了,更是羞愧的无以复加,“奴婢、奴婢做错了事,应当、应当受罚,郡主这样对奴婢,奴婢没脸见郡主了……” “不过这罚,还是要罚的,”钟离冷月话锋一转,“你贪我的月例,到底是犯了错,我就罚你三个月的工钱,你可服吗?” “服,服,奴婢认罚,认罚!”仇妈妈连连答应。 “好,那就这样定了,其他人也听着,以后该是你们的,都拿着,不该是你们的,一个子儿都别动,否则,规矩就是规矩,不容任何人破坏!” “是。”众人都小声应了。 钟离冷月又转过脸来,“仇妈妈,以后这院子里的事,还要你张罗着,你多多辛苦吧。” 仇妈妈又惊又喜,还以为经过这事儿,郡主会把她打发出去呢,没成想还愿意重用她,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奴婢……奴婢愿意为郡主去死……” “这是说的什么话,”钟离冷月板了板脸,接着又笑开了,“这些年也是多亏了仇妈妈,要不然依着我从前的性子,没有仇妈妈替我管着这些丫头,我哪还有两分颜面?珂儿,赏吧。” “是,郡主。”珂儿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一个四方盒子递上,“妈妈,这是郡主赏的,拿着吧。” 仇妈妈受宠若惊,不敢接,“不不不,郡主不责罚奴婢,奴婢已经感激不尽,哪敢拿赏……” “是我赏的,拿着吧,”钟离冷月亲自过去,将那盒子拿过来打开,拿出里面的金镯子,戴到仇妈妈手上,“我记着仇妈妈说是一直想要个金镯子,这还是我生母的嫁妆,这花色我戴显得老气,仇妈妈戴就正好,不嫌弃就戴着吧。” “郡主……”仇妈妈老泪纵横要,“奴婢实在是惭愧……” “好了,仇妈妈这拿我的手短,辛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呢,你先站过来吧。”钟离冷月笑了笑,转身坐回去,脸色顿时又沉下来,“还有谁要自己说的,最好痛快些,否则……” “奴婢该死!”丫鬟槿儿也跪了下去,“奴婢气不过被郡主责骂,曾经在大小姐饭菜里放土,奴婢没敢放多,就一点点,郡主饶命!” 钟离冷月哭笑不得,“真有此事?”心道原主还真是不受人待见,丫鬟连这样捉弄她的法子都想的出。 仇妈妈气的要打她,“你这贱婢——” “仇妈妈,算了,”钟离冷月觉得喉咙口有点堵,气都气不起来,“不过是一点土,也吃不死人,饶了她吧。” “是,郡主,”仇妈妈推了槿儿一下,“还不谢郡主?” “谢郡主,谢郡主!”槿儿赶紧磕头,其实她平时也算是个老实的,受了骂,也不过是用这样的法子泄愤,并没有害死钟离冷月之心。 接下来丫鬟家丁们大都招认了曾经怎样捉弄报复钟离冷月,大都是无关性命的,最多也就是背地里骂她几句,嘲笑一番,依原主的性子,也不算冤枉。 所有人都说完了,钟离冷月的目光反而越见森然,“还有谁要说?” 没人应声。 槐儿缩在人后,一声不出。 刚才她也说了几件事,也都是不要紧的,唯独没有说在主子药里下媚药,带乐生过来的事。 这事要是一说,她还有命吗? 再者,奇怪的是,自昨天之后,她就找不见乐生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主子给收拾了还是怎样? “好,既然没有人说,那就是放弃我给的机会,就别怪我心狠手辣,”钟离冷月冷笑,目光随即落到人群后那颤抖着的人身上,“槐儿,过来。” 槐儿剧烈地震颤了一下,反而往人群后缩了缩。 仇妈妈现在最见不得下人不听钟离冷月的话,上前就把她拽过来了,叱责道,“郡主叫你呢,你耳朵聋了吗,还不过来回话?” “仇妈妈,我、我该说的都说了,没再做过错事了,仇妈妈饶了我吧!”槐儿吓的面无人色,苦苦哀求。 “郡主要问你话,你好好听着,求我做什么!”仇妈妈将她往前一放,又站了回去。 钟离冷月微笑着,眼神却冰冷的可怕,甚至透出些杀气来,“槐儿,你怎么这样害怕,是因为你知道自己该死吗?” 第14章 死不承认 其余人一听这话,都变了脸色:槐儿不过也是曾经捉弄过郡主,并没有特别出格的事,怎么就该死了? “奴婢……” “晚了,”钟离冷月脸色猛地一沉,“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存着侥幸心理,以为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不知道,所以想蒙混过关,是不是?” 槐儿惊恐万分,脸如死灰:完了完了,原来郡主当时果然还是清醒的,这下死定了! 仇妈妈忍不住道,“郡主的意思,这小蹄子做了害郡主的事了?” “可不是吗?”钟离冷月整理了一下面纱,反正到这份上,是三妹出了丑,她难道还怕说吗?“仇妈妈,昨日我让你锁在柴房的乐生呢,把他带过来吧。” 槐儿顿时瘫倒在地。 原来乐生真的被郡主给抓了,难怪昨天没有成事! 可是没道理啊,紫儿明明说,那药量是第一次的三倍,郡主就算再是个贞洁烈女,也断断没有能把持住的可能,怎么就…… “是,郡主。”仇妈妈虽不知道主子让她绑了乐生的用意,但还是到后院柴房去带人。 “槐儿,你觉得很奇怪,是不是?”槐儿的反应,一刻也没逃过钟离冷月的眼睛,“是不是觉得我昨儿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说吧,三妹第一次收买你,在我药里下了媚药,花了多少银两?” 媚、媚药? 珂儿等人都大吃一惊,齐刷刷看向槐儿:她也太大胆了吧,居然…… “奴婢没有!”槐儿自知必死,唯有咬住不认,“郡主冤枉奴婢了,奴婢什么都没做过,郡主千万要明查啊!” 钟离冷月摇了摇头,“到这份上,你还不肯承认,槐儿,你听清楚,神仙都救不了你。” 槐儿万念俱灰,想要求饶,都张不开嘴了。 仇妈妈很快把乐生给带上了,这小子从昨儿被关进柴房,就没吃没喝,正难受的紧呢。 “跪下!”仇妈妈狠狠一脚,踢在乐生膝弯处。 乐生哪顾得上叫痛,只顾求饶了,“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啊!” 原本以为昨儿是一场快活事,到时候他跟郡主有了夫妻之实,王妃为了王府的声誉,一定会把郡主许配给他,纵使郡主丑了些,脾气又不好,可身份摆在那儿,他吃不了亏。 再说了,三小姐打了包票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有她担着,一定竭力促成这门亲事,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万万没想到,当他刚进到屋里,才要动床上的郡主时,却瞬间被制住,更是被郡主拳打脚踢好一阵,痛的他死的心都有了! 接着郡主让仇妈妈把他送到柴房,直到这会儿才见了天日,他算是实实在在看出来,郡主的确跟从前不一样了,再不是任人欺凌的,不知道三小姐还能不能救得了他? 槐儿根本不敢看他,快吓尿了。 “你还知道你该死?”钟离冷月猛一拍桌子,“说,昨天你做了什么错事?” “小的不该、不该想要染指郡主,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不用动家法,乐生就全招了。 仇妈妈这个气,上去就给他两个耳光,“作死的东西!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想对郡主……你简直该死!郡主,将他交给王妃发落吧,一定不能委屈了郡主!” 乐生大喜,要是真把他交给王妃,三小姐一定能救他!“是是,小的该死,小的愿意听从王妃发落!” 钟离冷月挑了挑眉,“你倒是个会看眉眼高低的,想着到母亲那里,求一线生机吗?不必了!你要害的人是我,我堂堂郡主,若连你都收拾不了,不如一头碰死算了。” 乐生顿时脸如死灰,“郡主……” 钟离冷月脆生生地道,“乐生跟槐儿联手,听从三妹吩咐,在我药中下了媚药,意欲毁我清白,坏我名声,罪无可恕!来人,将他二人杖毙!”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的同时,更是暗暗庆幸:幸亏我没有害郡主,幸亏我刚才主动承认了,要不然…… “郡主饶命!” 乐生和槐儿惨声大叫,面无人色。 “就在这儿打,狠狠地打,”钟离冷月丝毫没有心软的样子,反而越加有了兴致一样,“就让所有人都看看,害我性命,是什么下场。” “是!”仇妈妈立刻让家丁拿了棍子过来,“郡主的吩咐,没有听到吗?这两个畜牲竟谋害郡主,死不足惜,快点打!” 家丁头也不敢抬,照做。 “郡——啊!”槐儿挨了一棍,痛的哭爹叫娘,可这棍子一下又一下落下来,她躲都没处躲去,一个劲儿大叫,“啊,啊!” 乐生比她也好不到哪去,叫着叫着,就杀猪一样了,“救命啊!三小姐,救命啊!” “停手,”钟离冷月等的就是他这话呢,“乐生,你说谁,三妹?你要见她?” 乐生这会儿痛的求死不能,哪还顾得了那么多,拼命点头,“小的要见三小姐,是三小姐要小的这么做,小的、小的是冤枉的……” “奴婢也是冤枉的!”槐儿也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大叫,“是紫儿找的奴婢,说是三小姐吩咐的,郡主,奴婢是无辜的啊!” 钟离冷月叹了口气,“早说不就好了吗?免得受这些苦,还不去把三妹请来,就说槐儿和乐生指着她救命呢,仇妈妈,你去告诉祖母院里的柳妈妈一声,就说我今儿说准要跟三妹闹起来,若是惊扰了她,请她多多原谅,等这边事情完了,我自过去向她请罪。” 仇妈妈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小不了,忙急急地去了。 珂儿也去钟离静婉的院子里传话。 槐儿和乐生还指着三小姐救他们呢,不敢大声叫痛,怕再度惹恼了主子,只敢小声哼哼着。 钟离冷月也不急,慢慢喝着茶,等着人来。 而且她知道,来的人,不会只有三妹。 “郡主,一切都是、都是三小姐指使的,奴婢、奴婢只是奉命行事,”槐儿以为自己有了一线生机,忍着疼拼命推托,“奴婢、奴婢两次拿了三小姐一百两银子,奴婢一定全都交出来,郡主饶奴婢一命吧……” 第15章 请人撑腰 “一百两?”钟离冷月拍了拍手,“三妹真是好大的手笔啊,一出手就是两个月的月例,为了对付我,她不惜下血本,是有多恨我!” “是是,是三小姐心太狠,奴婢……”槐儿努力找理由为自己开脱,“奴婢也是一时鬼迷心窍……” “住口!”钟离冷月厉声道,“槐儿,你还敢说这话?你听三妹的话,害了我两次,你忘了吗?一次是鬼迷心窍,两次也是吗?” “奴婢……”槐儿顿时心凉了半截,却是吭哧着说不出话来。 可不是吗,她害了郡主两次,怎么都说不过去。 钟离冷月支起下巴,“槐儿,我知道你心比天高,一直不愿意委屈做个丫鬟,不过这人各有命,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不是你害了我,就能一步登天,你明白吗?” “是是,奴婢明白!”槐儿未必真的知错,但这种时候,当然是先认错再说,“郡主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钟离冷月不再说话,整理了一下面纱,眸光越见常深沉。 屋脊上,北堂灵潇眸光深沉中带着探究,越是这样静静地看着钟离冷月,他越是觉得,她有些时候真的像极了息红泪,比如她经常不自禁地撩一下额前的刘海,会习惯性地去摸下巴,不过因为戴着面纱,所以经常会把面纱挣下来一些,她再往回戴。 难道因为是师姐妹,所以有些小动作会格外像吗? 可是为何,他对她,就是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有人? 因为停留在自己身上的那两道目光太过森守,钟离冷月猛地有所警觉,抬头看去。 屋顶上却又空无一人,会是他吗? “郡主,三小姐来了,”仇妈妈快步进来,一脸的不安,小声道,“可是王妃也来了。” “三妹去请的母亲一道过来?”钟离冷月毫不意外地道。 仇妈妈惊奇地点头,“正是呢,郡主真是神算!奴婢去请三小姐过来,她却非要去请王妃一起,奴婢拦不住。” “你哪里拦得住,”钟离冷月无声冷笑,“三妹知道事情败露了,若不请母亲来给她做主才怪。你站过一边吧,我来处理。” “是,郡主。” 话音刚落,王妃就带着钟离静婉急步进来,目光在槐儿和乐生脸上一扫,一脸怒容地道,“冷月,你怎的又生出事来?是不是我对你太过宽容,你就忘了我这王府的家规,非要搅的天翻地覆不可?” 瞧她这怒气冲冲的样子,竟似要一个巴掌扇到钟离冷月脸上。 北堂灵潇冷了脸色,右手扣了一枚暗器,随时打出去。 钟离静婉则是一脸哀怨的表情,“大姐,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已经害我失了、失了清白,我……我已不知如何出去见人,你还找来这两个贱奴来诬陷我,你非要把我逼上绝路吗?” 钟离冷月笑了笑,“不错,三妹,你学聪明了,不再只知道用撒泼那一套,懂得装无辜、办可怜了,是母亲教的你,还是百里苏教的你?” 钟离静婉表情一僵,接着怒道,“你——” “静婉,要有分寸,”王妃瞪她一眼,又回过头来,“冷月,不是我要与你生气,是你太不像话……” “我做错了什么,还请母亲明示。”钟离冷月不卑不亢地道。 “你、你还顶嘴!”王妃的威信一次一次被挑衅,早就憋了一肚子火,骂道,“静婉做了什么错事,你要这样对她?你在我面前都这样大胆,若不当着我的面,你还要把静婉害死不成?” 钟离冷月冷声道,“母亲弄错了,不是我要害三妹,是三妹指使我身边的人,两次给我下药,要毁我清白,害我性命,我怎能不替自己讨回公道!” “我没有!”钟离静婉忙抓住王妃的胳膊,“母亲,我没做过,你别听大姐的!” 就算有槐儿和乐生的指证又如何,只要她不承认,母亲怎么可能为了大姐责罚她。 “我相信你,”王妃点点头,“冷月,你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仅凭两个贱奴的话,就要伤害静婉,你太过分了!” “母亲,槐儿和乐生是人证,他们交出来的,三妹收买他们的银两是物证,人证物证俱在,怎么是我过分了?”钟离冷月逼向三妹,“三妹如此害我,我绝不会放过她!” 指着王妃为她主持公道是不可能的,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 “你——”王妃简直要暴跳如雷,“反了反了!冷月,你胆子真是大了,我若不好好教训你,以后人人都能犯上,王府的规矩还要不要了?来人,请家法!” 仇妈妈赶紧跪下来,“王妃息怒!郡主身子一直不爽利,若是打坏了,那……” “贱婢,有你说话的份吗?”王妃身边的陈妈妈上去就给了仇妈妈一耳光,“王妃发了话,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多嘴?” 仇妈妈被打的嘴角流血,脸上五道清晰的指印,差点哭出来。 钟离冷月眼神骤寒,“仇妈妈,打回去。” 众人一惊:什么?郡主竟然…… 王妃更是惊奇多于愤怒,“冷月,你说什么?” 陈妈妈是她身边的人,不管打谁,都打得着,以往连冷月都吃过陈妈妈的巴掌,冷月居然…… 仇妈妈自是吓的脸色发青,“奴婢不敢!” “怕什么?”钟离冷月森然道,“你是我的人,要打要骂,只能是我来发落,旁人没这资格!我叫你打你就打,有什么后果,我担着。” “郡主……” “打!”钟离冷月厉喝。 仇妈妈给吓了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的,猛地站起来,扬手就给了陈妈妈一记耳光。 陈妈妈“哎呀”大叫一声,捂着脸嚎,“出了人命了!王妃要给奴婢做主啊,奴婢是按王妃的吩咐做事啊……你这贱货,敢打我!” 说着话,她扑过去就要撕扯仇妈妈。 仇妈妈到底是怕她的,往后退了一步。 谁料钟离冷月竟从后拿起她的手,狠狠打向陈妈妈。 就听“啪”一声大响,这一巴掌正打在陈妈妈脸正中,力道之大,竟生生把她打倒在地,鼻血长流,好不狼狈! 仇妈妈彻底傻了眼。 第16章 谁说冷月没人疼 “啊!”钟离静婉像是被打到一样,惊怒大叫,“大姐,你、你居然敢打陈妈妈,你、你……” 震惊过后,却又暗暗欢喜,大姐越是这样,越惹怒母亲,母亲又怎可能给大姐做主? “唉哟,出了人命啦……”陈妈妈自恃有王妃做主,坐地不起,撒起泼来,“打死人啦,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让个下人给打了……” 钟离冷月嘲讽地道,“陈妈妈,你号失才能丧?让下人给打了又如何,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 陈妈妈一下噎住,狼狈地擦着脸上的血。 仇妈妈则讪讪然上去要扶她,“陈……” “回来,”钟离冷月一把将她拽到自己身后去,“以后谁若打了你,照样打回去,别等我替你动手。” 仇妈妈冷汗都流下来了,“是,郡主。” 天啊,郡主现在倒是变的伶俐了,可也不用这样厉害吧,连王妃都不放在眼里了! “反了反了!”王妃直这会儿才从愤怒中回神,气的脸色菜绿,“这、这成何体统!连我的人都也打,简直无法无天!来人,把这孽女给我拿下,今儿不动家法是不行了!” “是!”家丁们不敢违抗,围了上去。 珂儿和仇妈妈急了,推开最先过来的两个,道,“郡主快跑,奴婢挡着!” 钟离冷月满意地道,“没白疼你们,知道维护我了。” “郡主快跑啊!”珂儿都快吓哭了,却还是站在最前头,闭着眼睛乱打。 “拿下!” “是!” 钟离冷月却仍是不准备动手的样子,任人宰割。 眼看着一名家丁上来就掐住她的肩膀,被她一挣,“哧啦”,拽下来半边袖子,她手背上也被划出两道血印来,她也因为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北堂灵潇怒火莫名升腾,就要出手。 “住手!”院门口忽然响起一声怒喝,老夫人在柳妈妈搀扶下,急步进来,一见钟离冷月被打倒,又气又心疼,手里的拐杖照着那推倒钟离冷月的家丁就打了下去,“冷月也是你能碰的,活的不耐烦了吗!” 北堂灵潇又伏了下去,看到钟离冷月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他脸上不禁露出赞赏的笑意:原来小女人打的是这主意,还真是聪明。 如今在保平王府,能压住王妃的,就只有老夫人了。 “老夫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家丁吓个半死,拼命求饶。 王妃这才冷静了一些,心道老太婆来的真是时候,跟成心似的,“母亲有所不知,冷月她——” “你给我住口!”老夫人怒道,“冷月是王府的郡主,不管她犯了什么错,都要先来与我说一声,你竟带了这些粗人来,对冷月如此不敬,王府的规矩都不要了?” 王妃脸上阵红阵白,生生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今儿确实是她有些过分了,可谁让钟离冷月要害静婉,她怎能坐视不理? “冷月,快起来,”老夫人心疼地亲自扶起钟离冷月,“怎么样,伤着哪没有?” “没事,嘶……”钟离冷月倒抽一口凉气,赶紧把受伤的手往后藏,“多谢祖母替我说话,我没事……” “给我看看!”老夫人硬是把钟离冷月的手给拽过来,一看那两道伤口都渗出血来,心疼的要命,“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柳妈妈,快去请大夫!” “是!” “祖母,不用了!”钟离冷月很是过意不去,“就一点皮外伤,擦点药就好了,劳烦祖母过来,我真是过意不去。” 老夫人重重哼一声,“我若不过来,还不知道有些人胆大包天,连郡主都敢害!” 王妃忍怒道,“母亲,我没有……” “还说没有,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老夫人愤怒地指着那些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家丁,“他们一个个要把冷月给怎么样,啊?” 家丁们畏惧老夫人,都低头退了下去。 王妃难以自圆其说,非常尴尬地站着。 钟离静婉急了,悄悄扯一下她的衣袖,“母亲,你要给我做主!” 老夫人要是问起来,她两次给大姐下药的事,可就瞒不住了。 “静婉,又是你欺负冷月?”老夫人看的分明,冷冷道,“每次你欺负了冷月,就搬出苏心宜来替你撑腰,打压冷月,你当冷月没人疼是不是?” 钟离冷月心中温暖的很,“谢祖母。本来我也不想惊扰到祖母,可这次实在是三妹害我太狠,我若不问清楚了,以后人人都可欺我,不但我空有郡主的名头,祖母和父王,都要面上无光了。” 王妃气的要冒烟:老太婆还说静婉搬出她来,钟离冷月这小贱人哪次不是搬出老太婆和王爷? “什么,静婉害你?”老夫人怒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祖母,我没有!”钟离静婉急急替自己辩解,“我怎么会害大姐呢,我……” “你也给我住口!”老夫人拐杖一指她,“我在问冷月话,你多什么嘴!” “我——”钟离静婉被王妃一扯胳膊,不敢多言了。 “祖母请坐,”钟离冷月扶老夫人到椅子上坐下,眼神也冷了下来,“不是我非要闹,是我今儿才弄明白,原来我两次身体不适,都是三妹买通了我身边的槐儿,在我药里下了媚药,还找了乐生来,想要毁我清白,若不是我及时识破,躲了开去,只怕这会儿令王府蒙羞的,就是我了,想想都后怕。” 她这话的意思自然是说,如今令王府蒙羞的是三妹,王妃还好意思带着三妹来向她示威呢。 钟离静婉红透了脸,恼羞成怒,“大姐,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哪里害你了,分明是你算计我和苏哥哥……” “我怎么算计你们了?证据呢,人证,还是物证?”钟离冷月挑高了眉,我不承认,你能奈我何? “我……” “静婉,这是不是真的?”老夫人用拐杖狠狠撞着地面,“你竟做出这等龌龊事来,谋害冷月,该当何罪?” 王妃将钟离静婉护住,矢口否认,“母亲,你不能只听冷月一面之辞,静婉没有做过,我可以替她担保!” 第17章 药就是证据 老夫人当然不是只会听信一面之辞之人,冷声道,“今儿这事,我会好好问个清楚,都不必急着替自己申辩,一个一个说清楚!冷月,你先说。” 王妃顿时气炸了肺:既然不偏听偏信,却又让冷月先说,这不摆明了是偏袒吗? 钟离冷月恭敬地道,“是,祖母。我是想着我这院里应该立一立规矩了,就让他们将自个儿做过什么对我不敬的事,都说分明,结果这一问不要紧,槐儿竟是承认了,受三妹收买,给我下药,要留学生毁我清白,我如何能忍,便要将二人杖毙,让三妹来给我个交代。” “什、什么,竟有这等事……”老夫人气的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昏过去! 她素来知道,王府的几个女儿对冷月很不好,却也只当她们是在儿子面前争宠,更不忿冷月被封了“郡主”,与她使绊子罢了,却没想到,事情竟严重到如此地步。 “没有这回事,绝对没有!”王妃喝道,“冷月,你怎能听信两个下人的话,冤枉静婉?就算槐儿和乐生做了什么,也与静婉无关,她根本没有害过你!” 钟离静婉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来,泪眼汪汪地道,“大姐,我真的没有害过你,是他们两上诬蔑我,咱们姐妹一向要好,我怎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你能,你当然能了,”钟离冷月岂会被她这装可怜的样子蒙骗,冷笑道,“因你早就喜欢百里苏,又气我不肯退婚,所以才想毁我清白,害我不成,你还夜里偷偷约百里苏见面,商议害我的对策,你抵赖的得了吗?” “静婉,可有此事!”老夫人厉声喝道,“你不但要害冷月,还勾引冷月的夫婿,你还要不要脸面?” 钟离静婉到底做贼心虚,不敢看老夫人,“祖母,我、我没有……” “你没有?那天被捉奸在床的,又是谁?”钟离冷月毫不客气地戳她痛处。 “我是被陷害的!”钟离静婉恼羞成怒,“大姐,事情明明就是你做的,你还不承认!” “证据。” “我……” “没有是吗?”钟离冷月冷笑,“但是我有你害我的证据!槐儿,说!” “是是,”槐儿到这时候,也只能豁出去了,“回老夫人,是三小姐让紫儿偷偷来见奴婢,给了奴婢一百两银子,让奴婢给三小姐下药,头一回是从外头找了个男人,却不知道为何,那男人就不见了,事情没成……” “住口,你——”王妃上去就要动手。 老夫人喝道,“给我站住!苏心宜,你是不要杀人灭口?” 王妃猛地停下来,有点慌了,“母亲,我、我不是,我是不想这贱婢胡乱说话,坏了冷月跟静婉之间的姐妹情意。” “母亲说这话,我都觉得硌应,”钟离冷月不屑地道,“我与三妹之间若真有丝毫情意,她又怎会害我两次?方才槐儿所说,我倒是不知道什么男人,不过三妹害我一次不成,不但不知收敛,反而还有第二次,母亲觉得,三妹对我,念过姐妹情意吗?” 反正没人知道燕王到来,她就是不承认,谁能奈她何。 王妃哑口无言,回来不是,过去问责槐儿又不是,简直下不来台。 “乐生,你说。”钟离冷月要的就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乐生也不敢不说实话,哆嗦着道,“郡主恕罪,小的、小的不知道头前的事儿,这次是槐儿找上小的,说是三小姐吩咐了,让小的跟郡主成、成好事,王爷为了掩盖家丑,一定会把郡主许配给小的……” “够了!”老夫人气的连连呛咳,“竟、竟有这等事……钟离静婉,你……” “祖母别听这贱奴胡说!”钟离静婉吓的扑通跪倒,膝盖都撞的生疼,“我、我真的没有做过……” “三妹,你不承认也没用,为了害我失去清白,你真是下了足够的狠手,在药里下的媚药的份量那么重,如果我真的喝了,只怕这会儿连命都没有了!”想到原主的惨死,钟离冷月掐紧了掌心,“你弄那么多媚药,不可能全部用完,只要在你院子里搜出媚药,看你还怎么抵赖!” 钟离静婉大惊失色,她确实让紫儿弄来很多媚药,留着再害大姐,大姐怎么知道的?“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大姐,你不要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搜查你的院子就知道了,”钟离冷月转过身来,“祖母,请让柳妈妈去搜查三妹的院子,定能搜出来。” “好,”老夫人厉声道,“柳妈妈,去静婉院里搜,把紫儿也带过来,一并问话!” “是!”柳妈妈转身往外走。 钟离静婉慌了,爬起来就往外追,“回来!没有,什么都没有……” 胳膊上突然一疼,却是钟离冷月抓住了她,“三妹,既然你院里什么都没有,那你慌什么?” “我——” “钟离冷月,你闹够了没有!”所幸王妃脑子来的快,喝道,“你既然早想搜静婉的院子,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说,你是不是让人偷偷把媚药放在静婉院子里,好栽赃她?” “对,就是这样!”钟离静婉赶紧打蛇随棍上,“我没有害大姐,就算我院子里有媚药,也是你让人放进去的,与我无关!” 钟离冷月冷笑,“母亲为了维护三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母亲和三妹的记性也真是不好,难道你们忘了,三妹早就跟全府上下说过,只要是我和我院子里的人,都进不了三妹的院子?你们去打听打听,三妹那院子,可有我的人进去过吗?” 母女俩对视一眼,冷汗都流了下来。 这话不假,因她们听大夫说过,钟离冷月的怪病是会过给人的,得了病的人,同样会变成丑八怪,所以钟离静婉才不准她和她院里的人过去。 却没想到,这断了她今日唯一的退路。 “祖母,我——” 老夫人怒道,“都不必说了,静婉,你若真没做过害冷月的事,槐儿和乐生不诬蔑别人,为何要诬蔑你?再者,你跟百里苏做出丑事来,也是不争的事实,你不但毫无悔改羞愧之心,还要再加害冷月,我岂能容你!” 第18章 族谱除名 “祖母息怒,别气坏了身子,”钟离冷月轻抚着老夫人的背,“让祖母这样生气,是我的罪过。” 钟离静婉咬牙道,“大姐,你少装好人!要不是你惹出这些事来,怎能气到祖母?好端端的非要拖我下水,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是不是?” 钟离冷月转过脸来,眼神冷峻,“这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三妹,其实你如果真的喜欢百里苏,想要和他成亲,你完全可以跟我说,我知道百里苏根本不喜欢我,我也不想嫁给他,你好好与我说了,我会让母亲做主,跟他退婚,成全你们,你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卑鄙无耻的法子来害我?” “你、你说什么?”钟离静婉大为意外,“你愿意退婚?不可能,之前我让你跟苏哥哥退婚,你为什么怎么都不肯同意?” 老夫人大怒:这丫头,居然早有这样的心思! 王妃急了,“静婉,你在胡说什么!”老夫人脸色一变,她就意识到不对,钟离冷月这小贱人,分明是在引着静婉自己承认呢! “母亲,你听到了,是大姐在胡说!”钟离静婉还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呢,大声道,“不止是我,苏哥哥也想方设法让大姐主动退婚,可她就是不同意,她现在却来装好人,骗谁呢……啊!” 话没说完,被王妃狠狠甩了一记耳光,都被打懵了。 “母亲,你不觉得你下手太晚了吗?”钟离冷月嘲讽地道,“这回可是三妹自己承认的,谁也没有逼她!” 之前她说三妹绑了她,还打她,不给她吃喝,强迫她跟百里苏退婚,三妹一口否认,母亲更是一力维护三妹。 现在她引诱着三妹说了实话,三妹还能否认得了吗? 王妃狠狠白了自己女儿一眼,一时还真没法把这话兜回来。 钟离静婉抚着被打痛的脸,原本还想质问母亲为什么打她,一听大姐这话,顿时死的心都有了,“我……” “好了,静婉,你什么都不要说了!”王妃恨铁不成钢地拧她一下,“什么退婚不退婚的,就算阿苏有这心思,也是他的事,与你何干,你怎么还乱说起来?” 没办法了,她再疼外甥,这会儿也得先保住女儿要紧。 “是、是啊,”钟离静婉拼命想要挽回,“我、我的意思是说……” “钟离静婉,你不用再说了,”老夫人的脸色已经铁青,也分外冷酷,“我全都明白了,你如此谋害冷月,不可饶恕!我这就给季平去信,将你从族谱上除名,赶出王府!” “什么!”王妃大惊失色,“族谱除名?母亲,你、你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静婉是我生的,是王爷的亲生女儿,她、她若是被从族谱上除名,王爷面子何在,母亲面何在,我又如何向我娘家交代?” 钟离冷月无声冷笑,母亲这是在拿自己的娘家人向祖母施压呢,要知道母亲的父亲是一等国公,国公的妹妹的女儿,就是当今柳皇后。 换句话说,母亲跟柳皇后是表姐妹,这也是母亲平时在王府敢,目中无人的原因,如果三妹真的被从族谱除名,赶出王府,打的不止是母亲的脸,还有柳皇后呢。 老夫人冷笑,“保平王府的家事,与皇后娘娘何干?静婉做出如此错事,我还处置她不得了?” “谁能证明是静婉做的?”王妃也急了,脸红脖子粗,“我看分明是有人居心叵测,想要害了静婉,她好得到更多的好处!” 说这话时,王妃狠狠瞪着钟离冷月,用意不言自明。 “祖母,我真的是冤枉的!”钟离静婉拼命装可怜、装无辜,“我根本没有害过大姐,是槐儿和乐生诬蔑我,祖母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王妃忽然厉声道,“槐儿,乐生,你们还不说实话,是不是要等大刑侍候!” 槐儿和乐生都欲哭无泪,不说实话吧,被郡主用刑,说实话吧,要被王妃用刑,这还有活路吗?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听三小姐的话,谋害郡主,弄到现在,求死不能! “母亲明知道是三妹害我,又何必自欺欺人呢,”钟离冷月冷笑,“除了我身边的人,还有紫儿呢,她也可以为我做证,仇妈妈,把人带上来。” 原来趁着刚刚钟离静婉在这院里说话的时候,仇妈妈已经在外头把紫儿给绑了,以防她回去消灭证据。 “是,郡主。”仇妈妈一听吩咐,立刻把紫儿给推到跟前来,“跪下,好好回话!” “郡主饶命!”不等钟离冷月问,紫儿先哭上了,“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钟离冷月面色冷峻,“你如何该死,自己说。” “奴婢——” “贱婢,住口!”钟离静婉一声大喝,上去就打,“你也要背叛我是不是?叫你胡说,叫你胡说!” 一边骂,一边扇紫儿耳光,几下就打的她满嘴是血,叫都叫不出来了。 钟离冷月等紫儿吃多了苦头,这才上前一把将三妹推开,“三妹,打够了就走开,我还有话要问。” 老夫人气的直哆嗦,指着钟离静婉道,“你、你这孽女,你……成何体统……”竟是气的说不下去了。 王妃都觉得有些尴尬,忙把钟离静婉拉过来,“静婉,你急什么,不管这贱婢如何污蔑你,都有我替你做主,教训一个贱婢,哪用你亲自动手!” “母亲,她……” “紫儿,你还不说实话?”钟离冷月冷声提醒,“三妹摆明是要牺牲你们三个来保住她,你若再不说实话,连我也保不了你了。” “奴婢说……说……”紫儿含混不清地道。 王妃怒喝道,“贱婢,你——” “让她说!”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我倒要听听,静婉到底是如何害了冷月的!” 王妃见老夫人气成这样,一时也不敢顶撞她,怕她真的气出个好歹来。 仇妈妈拿手帕给紫儿擦了擦嘴上的血,她才勉强出声,“回、回老夫人,郡主,这一切、一切都是三小姐指使的,奴婢可以做证!” 第19章 罚去思过院 老夫人怒道,“说清楚!” “是,”紫儿毫无顾忌地道,“是三小姐一早就喜欢百里公子,就想尽办法想让郡主跟百里公子退婚,郡主不肯,三小姐就指使奴婢就买媚药,毁了郡主清白,郡主就非退婚不可了。” 钟离静婉几次想要上前打断,都被王妃给拽了回来。 因王妃心里清楚,这种情况下,女儿越是急于分辩,越显得心虚,反正没有老爷开口,老夫人是不能将女儿从族谱除名的,看情况再说。 “奴婢也不想害郡主,可是三小姐逼奴婢,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紫儿偷偷看一眼钟离冷月,见她并没有特别的表示,也不知道自己这条命还能不能保得住,反正如今是背叛了三小姐,只能继续说下去,“第一次郡主没有中计,奴婢也劝三小姐不要再害郡主了,可是三小姐不听,不但让奴婢给三小姐下了更重的媚药,还把乐生找了来,后面的事,奴婢就不知道了。” 原本以为,事情一定会成,乐生也能娶郡主的,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老夫人脸色发青,咬牙道,“钟离静婉,你还有什么话说?” “祖母,这只是几个贱奴的一面之辞啊!”钟离静婉一脸冤屈,“说不定、说不定是大姐收买了他们,他们才众口一致来污蔑我,我真的没有害大姐!” 刚说到这儿,柳妈妈回来了,将手里拿着的小包递到老夫人手上,“老夫人,在三小姐院子里搜到这个。” “祖母小心,”钟离冷月忙将纸包拿过来,“我闻着这味道不对,是极厉害的媚药,祖母万一吸进一些,是会失态的。” 老夫人厉声道,“钟离静婉,你还有何话说?” “我……”钟离静婉哪还能替自己辩解,慌乱地看向王妃,“母亲,我……” 真后悔没有及时将这媚药处理掉,竟是给了大姐翻身的机会! “别怕,不是你做的,你不用承认,”王妃暗暗给她使眼色,“这一定是哪个活的不耐烦的贱奴想要害你,我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还你一个公道!” “是,母亲!”钟离静婉顿时安了心,还得意地看向大姐,“就算从我院子里搜出媚药又如何,事情根本不是我做的,大姐,你就别枉费心机,想要算计我了,反正百里公子是绝对不可能娶你的!” “静婉,别说了!”王妃气的拽她一下,“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说这种话!” “好了,苏心宜,你不必替静婉遮掩,人证物证俱在,她根本无可抵赖!”老夫人站了起来,一脸冰冷,“来人,把钟离静婉锁到思过院,待季平回来,再行处置!” 至于这“处置”是什么,人人明白,怕是三小姐要被逐出王府了。 钟离静婉大惊,“母亲!” “母亲,这怎么行呢!”王妃伸开双臂,将钟离静婉护在身后,“静婉又没犯错,为什么要关起来?她从小就没吃过苦,关到思过院,哪受得了!” 那思过院就等同于皇宫的“冷宫”,什么都没有,无比清冷不说,被关到思过院的人,一日三餐只有清水白饭,这对过惯锦衣玉食生活的钟离静婉来说,无异于酷刑。 “不必多说,我已经决定了!”老夫人表情坚决,“静婉做错了事,本来就该到思过院去好好反省,至于你,苏心宜,你教女无方,偏袒静婉,恶待冷月,你这当家主母做的,也有失公允,待季平回来,你在他面前,可有交代吗?” “我……”王妃面红耳赤,虽怒,却无言反驳。 她对钟离冷月如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可谁让王爷偏偏就是向皇上请命,封了这丑八怪为郡主,害的她两个女儿只能是“二小姐”、“三小姐”,这委屈,她又对谁说了? 再者说了,以往她也是这样对钟离冷月的,也没见有什么事,如今怎么就哪都不对了? 柳妈妈上前,拖了钟离静婉就走。 “放手!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碰我!”钟离静婉下不来台,更不想到思过院受委屈,狠狠推开柳妈妈,抬手要打。 “你敢!”老夫人厉声道,“钟离静婉,你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是不是?你若敢打柳妈妈,不去思过院,我现在就让人把你锁进柴房,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看你认不认错!” 钟离静婉“哇”一声就哭了,“我不要!母亲,救我,救我!” “谁敢再多说,一并罚!”老夫人彻底动了真火。 如此一来,连王妃都不敢多说了,“静婉,你先到思过院去,记住,你没有做错事,就不要承认,王爷快回来了,她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有我在,不用怕,知道吗?” 眼前这情形,硬跟老夫人对抗绝非明智之举,因王爷是教子,对老夫人向来尊重,若惹怒老夫人,就等于惹王爷,静婉更讨不了好。 不如先缓一缓,待她想到稳妥的办法,再风风光光把静婉接出来就是。 钟离静婉再不愿意,可王妃都这么主了,她也别无他法,只好委委屈屈地应了,跟着柳妈妈出去。 经过钟离冷月身边时,她咬牙低声道,“我绝不会饶了你!” 钟离冷月淡然道,“彼此。” 王妃忍着气道,“母亲请回去歇息,此事我一定会查清楚,静婉是无辜的,她是让人给害了!” “你不必替她狡辩了!别的不是,单只是她抢了冷月的夫婿,还做出那等丑事,就不可原谅,把王府的脸面都丢尽了!” 说到这件事,王妃顿时红了脸,“那、那静婉也是被陷害的……” “够了!”老夫人冷声道,“不必拿这个来当借口,刚刚静婉的话,我们都听的很清楚,她早就想让冷月退婚,装的什么无辜!百里苏跟冷月之间有了这等嫌隙,以后成了亲,也不能彼此信任,都是静婉惹出来的好事!” 老夫人说的其他话,王妃就当没听见,反正也不能怎样,看听到后面,她却沉不住气了,“母亲的意思,还要让冷月跟阿苏成亲?” 第20章 到底谁偏心 老夫人冷冷道,“不然呢?百里苏跟冷月本来就有婚约,怎能随意退婚?难道太傅府还想落个薄情寡义的名声不成?” 钟离冷月暗暗冷笑,若非如此,百里苏也不可能硬逼着她主动退婚,保全太傅府的名声了。 王妃忍着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母亲,你也知道,阿苏对冷月……” “怎样?”老夫人冷笑,“就因为冷月容貌不如从前了,他就想悔婚?好啊,如果他想悔婚,就让他父母来见我,把话说清楚!” 王妃不敢多说了。 太傅府当然不希望因为这桩婚事而起波折,他们看的,也是王爷的面子。 “母亲息怒,我并非是要阿苏退婚,可如今静婉也被算计的跟阿苏有了……有了夫妻之实,日后……” 就算静婉身份再高,毕竟清白已失,如果不能嫁给百里苏,就只能给人做妾,或者嫁给平凡人家,到时也不会被尊重的,她若过的不好,自己这当娘亲的,心里能好受吗? 老夫人眼睛里露出嘲讽,“你何必再说静婉是被人陷害的话,她做出谋害冷月的事,我会让季平将她从族谱除名,难道你还想着让百里苏娶她为妻吗?” 王妃涨红了脸,“母亲怎能对静婉如此绝情?冷月是您的孙女,静婉就不是吗,为你这样偏心?” 老夫人厉声道,“你不偏心吗?你如何对待冷月,又如何对待雪羽和静婉的,还需要我再提醒你吗?” 王妃的脸涨的更红,无言以对,尤其瞥见钟离冷月那嘲讽的眼神,越发觉得下不来台,恼羞成怒地道,“母亲何必说这话!我是不够疼冷月,那不是因为有母亲和王爷疼着她,雪羽和静婉没人疼吗?母亲只疼冷月,对雪羽和静婉,不是一样冷淡吗?” 老夫人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钟离冷月都听不下去了,“母亲,你怎么能这样说祖母,不觉得良心不安吗?从小到大,祖母哪一次准备红包、礼物,缺了二妹三妹了?甚至有时候,为了照顾母亲的颜面,给二妹三妹的,要比我的还要好,我说过什么了?母亲就一点不念祖母的好?” “你……我……”王妃脸红脖子粗,却半点都反驳不得——事实如此,让她如何反驳! “关于三妹跟百里苏,”钟离冷月故意道,“既然母亲是想要保全保平王府跟父王的名声,那就让三妹嫁给百里苏好了。” 王妃先是一惊,接着喜道,“冷月,你肯跟阿苏退婚?”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当然不,”钟离冷月眼里闪过狡黠的光,“我为什么要退婚,我又没做错事。” “那……”王妃茫然道,“你的意思是……” “当然是我为正室,三妹为妾室了,母亲以为是怎样?” “什么?”王妃大怒,“你让静婉做妾室?她是王府嫡女,你让她做妾室?” 静婉可是她的女儿,如果做了百里苏的妾室,还不被人笑话死? 再说了,她又不是不知道钟离冷月跟她女儿不和,她们姐妹俩若侍一夫,她女儿吃了亏怎么办? “母亲觉得不合适吗?那就当我没说吧,”钟离冷月叹了口气,“我这样做,也是想保全三妹的名声,既然母亲不愿意委屈了三妹,那就算了。” “你——”王妃这才明白,被她给耍了,气的差点打人,“冷月,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钟离冷月满眼无辜,“母亲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你——” “行了,此事不要再说了,”老夫人连这个都没打算答应,因她早就打定主意,这次要给冷月做主到底,“既然冷月愿意,她跟百里苏的婚事,就不能有任何改变!来人,把槐儿、紫儿、乐生全都关起来,待季平回来,问明一切,一并发落!”老夫人下了命令。 “是!” “祖母请回去歇息,多谢祖母!”钟离冷月对老夫人,是真心感激。 老夫人摸摸她的头,“好了,你也不想太多,有我和季平在,总不能让你白白吃了这亏。” “是,祖母慢走。” “母亲慢走,”王妃耐着性子送走老夫人,转过头来就变了脸,恶狠狠地道,“钟离冷月,你不要以为有老夫人向着你,你就可以这样欺辱静婉,静婉已经是阿苏的人,他们两个必须成亲,识相的,你主动退婚,要不然……” “怎样,母亲难道还想杀了我不成?”钟离冷月冷笑,“祖母的话你也听到了,她要把三妹从族谱除名,你确定百里苏会娶三妹吗?” 王妃不屑地道,“你也太天真了!母亲说了就算吗?静婉是我女儿,是国公的外孙女,是皇后娘娘的表外甥女,这一层一层的关系在,静婉怎么可能被除名!” 钟离冷月没有说话。 王妃说的不错,祖母也是在气头上,再者是为了维护她,事实上真要把三妹从族谱除名,要考虑的还有很多,没那么简单。 “冷月,我知道你是故意的,”王妃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害怕了,又缓和下来,“我看得出来,你根本就不喜欢阿苏,既然这样,你为何不主动跟阿苏退婚,成全他跟静婉,对大家都好。” “都好?”钟离冷月差点大笑,“母亲,你忘了吗,三妹害了我两次!如果她没有害过我,只是要夺走百里苏,我绝对会成全她,但是现在,要我放过三妹,不可能!” “你、你还想怎样!”王妃又惊又怒,“静婉根本没害过你,你别冤枉她!” 钟离冷月懒得跟她争辩,“三妹有没有害过我,母亲心里清楚,三妹也很清楚,我不管三妹最终到底会不会被从族谱上除名,但是有一点,她害我的仇,我一定要报!” 王妃顿时脸色惨青,冷汗都流了下来! 现在的冷月,再也不可能凭她掌控,欺压羞辱了,静婉难道非毁在冷月手里不可吗? 第21章 重生一世 郁芳院里到底还是恢复了平静。 因槐儿被处置,所有人都见识到了钟离冷月的狠辣冰冷、赏罚分明,再没有人敢使懒算计,上上下下,噤若寒蝉。 钟离冷月很满意这样的效果,现在她必须先立威,然后再施恩于他们,让他们知道,她是他们的主子,欺不得! 而关在思过院的钟离静婉,就没这么悠闲了,看看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到处都冷冷冰冰,床上、椅子上都落了一层灰,坐没处坐,站没处站,她能不气吗? “不行,我要回去我院子里去,我不要在这是城!”钟离静婉转了一圈,越想越是待不下去,拔脚就往外跑。 然而到了院门口,却被那冷冰冰的大锁给挡住了。 “开门,开门!”钟离静婉气急败坏地拍门大叫,“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少顷,门外竟然真的响起脚步声,来到近前,“是三妹吗?” “二姐?”钟离静婉大喜,“是我,我被祖母关起来了!你快去找母亲,让她放我出来,就说我不要待在这里,快点!” 钟离雪羽叹了口气,“三妹,你这不是为难我,既然是祖母把你关起来的,母亲怎么能擅自做主,放你出来?” 钟离静婉一愣,“你说什么?你……” “三妹,我都听说了,”钟离雪羽语气里有嘲讽,“你跟百里公子的事,真是……啧啧,看来这次你做的真的太过分了,难怪大姐那么傻的人,都被你气的清醒了过来,这下好了,以后你都不用想算计大姐了。” “二姐,你在说什么混话!”钟离静婉又气又恨,“我什么时候害大姐两次了?你不要冤枉我,我没做过!” 心里却是震惊莫名,二姐难道也知道她给大姐下药的事? 再者,大姐真的是被她给气的清醒过来,所以不依不饶了吗? 那她也太亏了,早知道第一次就给大姐下最重份量的药,让大姐一命呜呼,就没这些事了! “你不承认有用吗?”钟离雪羽姿态优雅地拂了拂头发,“三妹,我劝你还是消停点吧,大姐现在变的不一样了,不会再任人欺凌,她对百里苏,也绝对没有真心,却就是霸着他不放,你知道为什么吗?” 钟离静婉本能顺着话问,“为什么?” “她想恶心你,”钟离雪羽说出这话,自己都觉得硌应,“她明知道你失身给百里苏,不嫁他不行,却又不肯退婚,让你干着急。就算她退婚,也是她不要的男人给了你,你在她面前,照样抬不起头来。” 钟离静婉冷汗都流下来。 以往她只想着大姐能够跟百里苏退婚,却从来没想过这些! 想想也是,如果大姐以现在这样的姿态退了婚,百里苏倒是没太大损失,可她在大姐面前,可就永远成了被施舍的一个了。 问题是现在这种情况,即使是被施舍,她也必须嫁给百里苏,保全名声啊,不然怎么办? “你好好待着吧,说不定下次见了大姐,你跪下来求她,她会跟百里苏退婚的,我先走了。”钟离雪羽转身离去。 “二姐,你帮我叫母亲来,我要见母亲,我要见母亲!”钟离静婉一边拍门一边叫,然而外头却没了动静,气的她骂了好一会儿。 不远处,丫鬟黎儿担心地往后看了一眼,没见有人追过来,才小声道,“二小姐真的不管三小姐吗?奴婢觉得三小姐挺可怜的。” 有时候她真是不明白主子在想什么,跟郡主和其他几位小姐不亲近也就算了,毕竟不是同一个娘亲,可主子跟三小姐总是一母同胞吧?为何跟三小姐也是冷冷淡淡,好像陌生人一样。 钟离雪羽面容冷淡,“我怎么管她?她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是祖母让她来思过院的,母亲当时在场,都没能阻止,我有什么办法?” “是,二小姐。”黎儿不敢多说了。 钟离雪羽眼里露出冷酷的冷笑来。 至今没有人知道,她已经再世为人。 上一世时,她嫁了个可怕的男人,凄惨而死,却没想到再睁开眼时,又回到了未嫁之时! 当时她也无比震惊,根本无法接受,死去的人不但没有魂归地府,反而又活了过来! 直到几天之后,她才完全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并且府上所有的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 既然重活一世,她就要改变自己的命运,绝对不能重蹈上一世覆辙,所以她才会以更谨慎的、更冰冷的态度面对府上的人。 不过,唯一不在她掌控之中的,就是大姐和三妹的事,按照上一世的记忆,大姐应该是被三妹在第一次下药的时候,就一命归西,是三妹如愿以偿,嫁给了百里苏。 为什么这件事没有按照上一世的情景重演,她还不得而知,但是不管是谁,都别想再破坏她的幸福! 钟离冷月沐浴过后,摒退所有人,掀开面纱,露出歪了的脸来。 她的脸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已经不比一开始那样丑陋,嘴巴鼻子歪的也不是特别明显,但还是很别扭,就好像被人一拳打歪了一样。 以她的医术,倒是也很容易看出,这脸之所以歪,并不是被人下毒什么的,而是因为生病,脸上的某些地方出现违和的状况,用现在的话说,其实就是面部神经出了问题,所以才会歪。 这种情况并不严重,只要她给自己施以针灸,再配合用药,最多一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看明白这一点后,她身心也完全放松下来,拿烛火将银针消了毒,给自己施起针来。 北堂灵潇早就来了,一直在屋梁上,刚刚钟离冷月沐浴时,他还是很君子的没有跟过去看。 待她回屋,又接着关门,摘了面纱,虽然他并不觉得,她丑的多厉害,不过她应该是不希望别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吧,他才没有现身,安静地看她给自己施针。 没想到她的医术竟然也这样高明,不用照镜子,认穴就那样准,下针更是毫不犹豫,这手法,跟息红泪也真是像极了啊…… 第22章 治脸 施完针,钟离冷月戴好面纱,这才抬头,“王爷是不是打算一直这样看下去?” 北堂灵潇條然从沉思中回神,暗道一声好险! 刚刚自己居然走神了,若是有人要对自己不利,恐怕已经得手! 这女人究竟是有怎样的魔力,竟能让自己刹那间迷失? 嗖,他从屋梁上落下,假装若无其事,“你施针的手法相当娴熟,是不是经常给人施针?” 钟离冷月心里一跳,眼神却平静,“不经常,王爷觉得我手法娴熟吗,我觉得我还差的远吗,也就给自己施针,下手大胆些。” 北堂灵潇不置可否,“息红泪有没有跟你联络过?” 钟离冷月早有心理准备,他是来问这个的,所以波澜不惊,“不曾,王爷找师姐找的这样急,是出了什么事吗?如果我记的没错,王爷跟师姐就快成亲了,是吗?” 北堂灵潇半边脸变的阴沉起来。 就是因为息红泪在他们快成亲的时候跟人私奔,他才独身一人来到蒲犁国,希望可以找到她,问清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之前,她明明不是这样的,对他很温柔,很体贴,也很感激他的不离不弃。 依他对她的了解,她绝不该是以貌取人之辈。 “是我不该多问,王爷恕罪。”钟离冷月见他脸色不好,怕激的他失去理智,赶紧闭了嘴。 “是,我们快要成亲了,”北堂灵潇却又开了口,“息红泪……说是有事情离开几天,会在我们成亲之前回来,不过前些天我与她失去了联系,所以才找了来。” 他没有说实话。 不是不信任钟离冷月,而是未婚妻逃婚,怎么也不是光彩的事,何况他还不相信,息红泪真的跟人私奔了,这话也不好说。 钟离冷月约略猜到,嫂子叶欣肯定是跟燕王说了息红泪跟人私奔的事,否则他不会如此讳莫如深。 “原来如此,那王爷放心吧,如果我师姐有信来,我会跟王爷联络的。” “多谢。”北堂灵潇诚恳地点点头。 “王爷客气了,”钟离冷月略一思索,还是道,“王爷脸上的伤,治的如何了?如果王爷不嫌弃,我给王爷看看如何?虽说我的医术比不过师姐,不过我这些年自己看医书,也算颇有心得呢。” 说着说着,她眼前竟有些模糊。 如果没有被害,魂归此身,她跟燕王就会成为夫妻,她替他治脸,就天经地义。 可是现在…… 虽然不能再与他长相守,但至少治好他的脸,让他不必再承受世人嘲讽轻慢的眼光,也算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以她现在的身份,以后跟他,也不宜再经常见面了。 北堂灵潇眼中闪过深思,“你哭了?” “没、没有,”钟离冷月一惊,赶紧别过脸,“就是……就是忽然觉得我跟王爷是同病相怜……” 下巴忽然被扳了回去,力道不容拒绝,但绝不粗暴。 “王爷……” “说,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北堂灵潇眸光冰冷,“你每次见到我,好像都很悲伤,是不是……息红泪出了什么事?” 难道她是在替她的师姐难过吗? 因为怕他承受不住,所以不敢跟他说实话? 钟离冷月原本心中惊慌,听他这话,反而一下子平静了,半真半假地道,“王爷不要多想,我确实是替师姐担心,因为如果她真的来找我,不可能不先给我个信儿,既然她没知会我一声,又没知会王爷,所以我担心,她是出了什么意外,万一……” “不会!”北堂灵潇忽然放开她,退后两步,明显是在压抑着怒火,“息红泪会武功,又会医术,她能保护自己,怎么会有事!” 其实来的路上,他就想过,万一来保平王府找不到息红泪,她就很可能出事了。 可不到最后一刻,他还是不愿意放弃希望,说白了,就是自欺欺人罢了。 “是,我多嘴了,王爷莫怪,”钟离冷月越发心中悲痛,王爷对她,到底还是情深意重!“既然这样,那就再等等看,我先替王爷看看脸上的伤吧,我闻到味道不对,是不是伤口又化了脓?” 她这一说,北堂灵潇才又觉到脸上刀割一样的疼,还不肯服软呢,哼一声,“这点疼算什么。” 钟离冷月忍俊不禁,心中的悲痛也淡化了些,“知道王爷是英雄,过来坐吧,我看看。” 北堂灵潇很听话地过去坐下,抬手要揭面具,接着又提醒道,“你若是吓到,可别怨我。” “不怨。”钟离冷月挑了挑眉,“刚刚我丑陋的样子,王爷不是也看到了?” “不一样。”北堂灵潇摇头,“你的样子,并不丑,只是有点看的不习惯,多看几眼,也就顺眼了。” 钟离冷月哭笑不得,“王爷这是在夸我吗?快拿下面具来吧,我能接受。” 北堂灵潇也就不再多说,摘了面具。 除了贴身侍卫幻容为他换药时,看过他的脸,他自己看过,钟离冷月是第三个。 面具除下,毁掉的半边脸就露了出来,钟离冷月并不觉得恐怖,只是觉得心疼。 那伤口里果然在流着脓血,不用想也知道,该有多疼。 “很疼吧,晚上睡觉不敢翻身是不是?”钟离冷月声音有点哑。 “还好。”北堂灵潇诧异于她的反应,“你不害怕,不恶心?” 钟离冷月只是摇头,怕一说话,就会带着哭腔,她转身去拿了药箱过来,拿干净的纱布,为他清理一下伤口,“王爷急着离开吗?” “没有息红泪的消息之前,暂时不,怎么?”北堂灵潇一动不动,由着她弄。 “我给王爷配点药,需要三五天的时间,王爷这伤虽然厉害,却并不是治不好,是王爷没有按照用药,好好医治吧?” “你怎么知道。”北堂灵潇哼一声,又一次被她的聪慧给惊讶到。 自从受伤,他一面寻找害自己的人,一面还要处理公务,这几天更是为了找息红泪,没有好好用药,这伤口肯定是要反复化脓的。 第23章 脸还要不要 “王爷脸上这伤是最忌停药的,如果王爷好好医治,当不至于到现在这模样,”钟离冷月刚说到这儿,感觉到他哆嗦了一下,忙往他脸上吹了几口凉气,“疼吗?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芬芳清凉的气息拂过脸庞,北堂灵潇竟一阵身体发紧,呼吸都有些不顺。 息红泪也有这样的习惯,有次他从战场回来,胳膊受了伤,她心疼的厉害,给他换药时,也是一边掉泪,一边往她伤口吹气。 刚一起这念头,北堂灵潇又狠狠别过脸,怎么总是把她们两个往一处想! 钟离冷月是钟离冷月,息红泪是息红泪,怎能混为一谈! “哎别动!”钟离冷月赶紧抱住他的头,“你越动越疼,再忍忍,就快了!” 必须把这些脓血处理掉,否则会越溃烂越厉害。 “不用了!”北堂灵潇一把推开她,拿过面具就要往回戴,“本王自己会用药,用不着你多事。” 钟离冷月先是一愣,接着就火了,以往也没见他换药的时候发脾气,今儿是怎么了? 难道因为换了人,所以不行了? “坐下!”她不由分说两手按住北堂灵潇的肩,把才起来一半的她重新按坐回去。 北堂灵潇惊奇多于愤怒,“女人,你敢教训本王?” “现在我是大夫,你是病人,你当然要听我的!”钟离冷月凶巴巴地道,“要不然你这脸会越烂越厉害,不只是脸,你全都要烂掉,光剩下副骨头架子,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横!” 门外的幻容嘴角狠抽:敢这样跟主子说话的,钟离郡主还是每样一个,胆儿真大。 北堂灵潇怒哼一声,“少危言耸听!本王自己的脸,自己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瞧瞧都成什么样了,再不好好治,你这脸还要不要了?”钟离冷月凭着一股子怒气骂完,忽然意识到不妥,尴尬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居然骂燕王不要脸,她是有多口不择言。 门外传来“噗”的笑声。 北堂灵潇抓起个茶碗飞掷过去,“滚远点!” “是,王爷!”幻容的声音果然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钟离冷月笑的直不起腰,待他怒瞪过来,忙正色道,“对不起,王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好好坐着,我帮你上些药。” 北堂灵潇愤怒地坐着。 钟离冷月一边给他处理伤口,一边看一眼他的表情,就笑的不行。 好在经过这一打岔,北堂灵潇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异样,完完全全地把眼前的人,当成了钟离冷月。 处理完伤口,钟离冷月收拾了东西,道,“王爷耐心等两天,我给你配些治伤的药,你若能坚持用的话,差不多半年之后,你的脸就会好起来了。” 北堂灵潇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好了以后,会有疤痕吗?” “会有,不过到时我会接着配药,把你脸上的疤痕去掉,你放心吧。”钟离冷月非常有自信地做了保证。 那就是说,两人还会继续纠缠下去了? 北堂灵潇的目光,骤然变的深沉。 “王爷?”钟离冷月心一沉,难道被他发现了什么? “本王会再来找你,”北堂灵潇走到门口,又道,“若是有了息红泪的消息,一定要尽快通知本王。” “我会的。” 把人送走,钟离冷月沉思一会,很快做了一个决定。 给他治脸治疤是没问题的,可两人也不能一直这样纠缠下去,否则若是被别人发现了,她浑身是嘴都说不清,而且燕王明显对她有所怀疑,她不希望他知道真相。 好,就这么决定了! —— 两天之后,保平王钟离安凯旋回京,进宫拜见皇上之后回了府。 王妃一见他的面,未语先哭,那叫一个委屈,仿佛受了多大的欺负一样。 钟离安这次又打了胜仗,皇上晚些时候还要在太极殿为他设庆功宴,他正高兴着呢,王妃这么一哭,他相当不高兴,“心宜,好端端的,你这是哭什么?难不成我打了胜仗,还让你不高兴了?” 越是看到王妃不明事理,他就越相信自己的发妻苏心兰。 那是个多么温婉大度、细心体贴的女人,简直让人挑不出一点不是来。 反观苏心宜,心胸狭窄,脾气恶劣,在老夫人面前也不知谦逊,总是由着性子来不说,还动不动就搬出她表姐柳皇后,实在让人不喜。 “老爷,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妃哭哭啼啼地道,“我是想到咱们女儿静婉,心里就难受的厉害,王爷要是再晚点回来,就见不到她了……” 钟离安大吃一惊,“什么?这、这是怎么回事?本王见不到她是何意思?” “静婉……静婉就快撑不住了!”王妃哭的越发伤心,“她就等着见王爷最后一面呢,呜呜……” 钟离安急的都坐不住了,“行了,你先别哭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静婉呢,让她来见我!” 静婉是王妃的亲生女儿,王妃有多维护她和雪羽,他心里很明白,王妃会由得静婉出事吗? “此事还要老爷发话才行啊,”王妃抹了抹眼泪,“母亲把静婉关在思过院,还说要把她从族谱除名,老爷可要给静婉做主啊!” 钟离安因为太过吃惊,好一会儿出不了声。 这次出征时间并不长,也就半个多月,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成了这样了? “老爷!” “母亲不会无缘无故处罚静婉,”钟离安总算是寻思过来,目光炯炯,“说,静婉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错事?” 王妃目光闪烁,“这……怎么可能呢,王爷又不是不知道,静婉一向乖巧懂事,是别人冤枉她,可母亲就是不肯相信,非说是静婉的错,我实在劝不了母亲,王爷一定要替静婉做主!” 钟离安冷冷看了她一会,忽地站起来,“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我亲自去见母亲,问个明白。” 说罢就往外走。 王妃气的差点骂人:难道王爷不应该先去看静婉吗,那老不死肯定是要拼命说静婉的坏话,维护钟离冷月那小贱人的,还用得着说吗? 第24章 你教的好女儿 “老爷,你还是先去把静婉救出来吧,”王妃拉住她,“她被关在思过院好几天了,每天除了白水就是白饭,睡也睡不好,她会受不了的!从小到大,她还没吃过这样的苦呢……” “那就让她多吃些苦,”钟离安不为所动,“心宜,你自己想想,你都把静婉惯成什么样了?你狠不下心来管教,母亲都这般年纪了,身体也不好,还要替你费心,教导静婉,你应该感谢母亲。” 王妃气的差点没晕过去! 宝贝女儿在思过院受了这么多天的苦,她几次想要偷偷把人放出来,都被老夫人派去的人给阻止了,她心疼都心疼不过来,还感谢老夫人? 老不死的就是想害死她的女儿,好把王府的一切都留给钟离冷月那小贱人,以为她不知道吗? “老爷……” “我先去见母亲,回来再说。”钟离安甩袖出去。 王妃狠狠一拍桌子,又拍疼了手,这回是给气的真哭了。 陈妈妈心劝道,“王妃别气了,要保重身子。王爷一定会给三小姐做主的。” “做什么主?你告诉我做什么主!”王妃把怒气都发泄在她身上,“王爷都没有先去看静婉,你看他像是要给静婉做主的样子吗?” 陈妈妈吓的不敢出声了。 王妃狠狠咬牙,“既然一个个都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你们不替静婉做主,自然有人给我一个公道!” 陈妈妈知道,她说的是柳皇后,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事是保平王府的家事,柳皇后再母仪天下,也不能干涉太多,王妃早告到柳皇后面前去了。 钟离安去见了老夫人,回来时怒容满面,命人将钟离冷月等人都叫来,问明情况。 王妃一看他这样,就知道静婉今儿好不了,“王爷,母亲怎么跟你说的?你可不要只听母亲一面之辞,静婉是让人陷害的!” “住口!”钟离安愤怒地想扇她耳光,“苏心宜,你教的好女儿!我原本以为,静婉只是任性些,自私些,待长大一点,嫁了人,就会有所收敛,我真是没想到,你竟把她教成这样,由得她抢了冷月的夫婿,还几次三番要害冷月性命,你简直……” “王爷,没有这样的事!”王妃着慌了,“静婉真的没有害冷月,都是下人乱说的,他们、他们是被冷月收买了,才会陷害静婉,你不要相信!” “到了这份上,你还要替静婉掩饰!”钟离安怒不可遏,“好端端的,冷月为什么要收买人陷害静婉?那些下人不陷害别人,为什么偏偏要害静婉?你给我说,说啊!” “……”王妃瑟缩了一下,还是头一回见王爷发这么大的脾气,看来静婉这一关,是过不去了。 “简直太过分了!”钟离安越说越气,简直是在咆哮,“我堂堂保平府,向来清清白白,俯仰无愧,那孽女竟然弄些下三滥的药进来,还用在冷月身上,对亲生姐姐,她也下得去手!关在思过院是便宜她了,若当时我在,一顿棍子打死,那等孽女,留着做什么!” 王妃大惊失色,“王爷,不要啊!静婉她、她真的是让人……” “够了!”钟离安猛拍桌子,额头上青筋暴起,样子十分吓人,“人证物证俱在,还有冷月自己亲身经历的一切,难道还有假?是不是要我把卖媚药给静婉的人找出来,她才会承认?” 王妃给噎的说不出话来。 她何尝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女儿所为,可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能不护着吗? 很快的,钟离冷月等相关人都来到前院,各自见礼。 “冷月,过来,”钟离安满眼心疼地向她招手,“你受委屈了,过来给父王看看。” 钟离冷月顿时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田,过去就跪倒在钟离安面前,“父王……” 竟是说不下去。 原主在保平王府虽然不得王妃和下人们待见,老夫人和王爷对原主却是真的好,让人挑不出一点不是来。 “快起来,好孩子,”钟离安摸摸她的脸,想到她被下了两次药,自己差点就见不到她,他怎不又气又恨,“没事就好!冷月,你放心,我定会为你做主,害了你的人,我绝不放过!” “父王,我是冤枉的!”钟离静婉一听这话,就知道母亲没能劝动父王,吓的不轻,“我没有害大姐,我真的没有!” “住口,你这孽畜!”钟离安大喝,“你有胆子做的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就没胆子承认吗?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谋害嫡姐,抢她夫婿,做出有辱门风之事,我保平王府岂能容你!” 钟离静婉脸色惨变:父王果然要把她从族谱上除名吗? 真要那样的话,别说是嫁给苏哥哥了,从今往后,她就成了连普通人都不如的,成为一个大笑话,让她有何面目存活于世? “父王,我不要,我不要!”钟离静婉害怕了,连连磕头,“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把我从族谱除名,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钟离安愤怒之余,也很沉痛,“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害大姐……” “静婉,你说什么呢,不关你的事!”王妃还不肯承认呢,怒道,“你没有做错事,凭什么把你从族谱除名?老爷,你不能只知道几着钟离冷月,你要非把静婉除名,那连我也休了吧,我带静婉一起走!” 钟离冷月无声冷笑。 母亲还拿这个要挟父王呢,难道不知道父王正在气头上,越是惹怒他,三妹越没有好下场吗? 果然,钟离安气的脸色发白,“苏心宜,你……你还不知悔改是不是?孩子何辜,静婉成了现在的样子,还不是你一手促成!好,既然你要带着静婉走,那我成全你!来人,摆笔墨,我要写休书!” 第25章 冷月求情 王妃一下被震懵了:休书? 王爷居然真的要休了她? 管家站着没动,迟疑地道,“这……王爷三思啊,这不能……” 王妃好歹在王府十几年,还生了两个女儿,又是先王妃亲口要王爷娶进来的,哪能说休就休? “站着干什么,还不去?”钟离安正在气头上,哪听得进他的话,“苏心宜纵女行凶,还拒不认错,如此无德无良的妇人,我留她何用!” 王妃又恼羞成怒,“我无德无良?王爷怎么不说自己偏心钟离冷月?她是你女儿,静婉就不是你女儿吗?” “那你又是如何偏袒雪羽跟静婉的?”钟离安怒极反笑,“你以为我少有在府上的时候,就不知道你如何慢待冷月?我堂堂七尺男儿,不好整天盯着后宅事,托母亲提醒过你,你听了吗?” “我……”王妃涨红了脸。 原来她对钟离冷月的态度,人人都看得到吗?可她觉得对小贱人已经很不错呢,要不然,王府唯一的男丁是堂姐生的,她又没有儿子,小贱人再得了意,哪还有她和两个女儿的好? “冷月怎么说也是我王府的嫡长女,是我跟心兰的女儿,你是心兰的妹妹,就算只念在这情分上,你就不该对她好些吗?”钟离安厉声叱责。 王妃有点慌了,“王爷,我、我什么时候对冷月不好了?冷月,你说,我待你如何?” 往常她那样待钟离冷月,也没见王爷这样生气,看来这次静婉做出的事,真的惹怒了王爷了。 如果是其他的事,她还能替静婉蒙混过去,可这次的事有人证物证,最要紧的是钟离冷月自己脑子清明了,实在是混不过去啊。 钟离冷月淡然道,“母亲待我自然是好的。” 王妃登时松了一口气,看来冷月还是怕她的,以后这王府,还是要她做主,“王爷,你听……” “不过母亲对二妹三妹更好就是了,”钟离冷月毫不客气地道,“如果我们同时出了事,母亲当然是护着二妹三妹的。” “你……”王妃愤怒而尴尬,“我什么时候……” “那这次三妹害我,事实俱在,母亲为何一力替她狡辩,不肯承认呢?”钟离冷月目光犀利地看着她。 王妃哑口无言。 自己的女儿,当然护着,还用说吗? 钟离安愤怒地哼一声,“既然一切都清楚,不必多说,管家,拿笔墨来!” “父王,不要啊!”钟离静婉慌了神,“不能休了母亲,不要!” 她都要被赶出王府了,母亲再被休,那她就什么都不是了,怎么跟苏哥哥成亲? “孽女,你还有脸说话!”钟离安恨不能一掌毙了这孽女,“你若还有一丝良知,就不该害了冷月两次!” “我没有,我没有……”钟离静婉只是咬牙不认。 正僵持不下的时候,却是钟离冷月开口反对,“父王,恕我多言,我觉得父王不宜在此时休妻。” 钟离安怒火一滞,“哦?冷月,你的意思是……” 钟离冷月提醒道,“父王刚刚凯旋而归,皇上还要为父五设庆功宴,父王正是受人瞩目的时候,若此时父王休妻弃女,怕会被人说闲话。” 王妃万没想到,钟离冷月居然还会替她和女儿说话,不过事情有转机,她当然不会放过,忙道,“是啊是啊,王爷,冷月言之有理,王爷才立了功,若是府上的事闹的满城风雨,那……” “做出大逆不道之事的是静婉,我还怕丢了这张老脸不成!”钟离安虽还是很愤怒,却也并没有一开始那样坚持。 冷月的话确实提醒了他,如果这时候休妻弃女,不管真相如何,人们肯定都要说他又立功了,必然会得到皇上赏赐,对妻子看不上眼了,说不定是想另结新欢。 想他一世英明,怎能毁在这种事情上。 钟离冷月温婉劝道,“父王息怒,三妹害我,自是她不对,不过只要她诚心改过,父王就再给她一次机会,母亲受这教训,想必以后会好好管教三妹吧,是不是,母亲?” 王妃暗里要气炸了肺,这种话哪是小辈对她这个长辈说的,可现在王爷在气头上,又正怜惜钟离冷月,她再气,也不能自投死路,忍怒露出僵硬的笑容来,“冷月,你别往心里去啊,这次的确是静婉不对,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管教她。” “母亲终于承认,是三妹害我了吗?”钟离冷月眼里露出嘲讽,“我还当你要否认到底呢。” “你……”王妃一时不察,惊觉上了她的当,差点没一巴掌扇过去! “好了!”钟离安冷声道,“既然是冷月为你们求情,我就暂时给你们记下这笔账,以后再慢慢算!不过,此事也不能就此罢休,否则对冷月太不公平。静婉在思过院继续反省半年,不得外出。” “父王!”钟离静婉大急,“我不要去思过院,我不去!” 这几天她就够了,再关上半年,她一定会疯的! 钟离安喝道,“由不得你!你若不去思过院,那就家法侍候,一顿棍子打死算完!” “父王!” “静婉,听你父王的话,”王妃忙对她使眼色,“你就在思过院好好待着,半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知道吧?” 钟离静婉再不甘,也不敢触怒父王,只好忍气道,“是,父王,母亲。” 钟离安冷冷道,“苏心宜,你将库房的钥匙交给母亲,中馈之事,由母亲做主。” “什么?”王妃大吃一惊,“王爷,这……这怎么行呢,中馈之事向来由我做主,母亲年纪大了,怎能让她这样操劳?” 只有掌管中馈,才是当家主母,若王爷连她这权利都剥夺,那她以后要把什么留给两个女儿? 母亲做主,肯定是把最好的都给钟离冷月! 钟离安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了!你跟静婉一样,好好反思反思吧,一会把库房的钥匙送到母亲那里。”说罢威严的目光一扫其余人,厉声道,“都给本王看清楚了,冷月是王府嫡长女,身份尊贵,以后谁若再对她有丝毫不敬,打死无赦!” 众人哪敢多言,唯唯称是。 第26章 冷漠二妹 “父王息怒,”钟离冷月上前扶着钟离安往回走,“父王才回来,不宜这样动怒操劳,还是回去歇息吧。” 待父女二人走远,钟离静婉一下跳了起来,跳着脚地骂,“钟离冷月,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管家等人都是一脸鄙夷,刚刚怎么不使威风啊,现在倒有本事了? 王妃扯着她就走,“好了,静婉,不要多说了,你还要去思过院呢。” 钟离静婉叫苦连天,“我不要去!母亲,我不去思过院,那里太冷了,吃的也不好,我不去!” “你不去,你父王能饶了你吗?”王妃狠狠瞪她一眼,“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小贱人这一变聪明,王爷对她越发喜欢了,现在王爷正在气头上,你若再惹恼了他,他定会将你赶出王府,从族谱除名!” 钟离静婉瑟缩了一下,果然不敢大声,但还是不甘心,“母亲,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吗?我、我跟苏哥可……” “当然不能!”王妃咬牙冷笑,“不过暂时委屈一下罢了,你先在思过院待几天,待我进宫见过皇后,定要让她给你做主!” 如今她能倚仗的,也只有柳皇后了。 “谢谢母亲!”钟离静婉一下高兴起来,“我就知道母亲对我最好了!可是母亲,你真要把库房的钥匙交给祖母吗?那以后我是不是就不能做好看的衣服了?” 说起来之前王妃掌管中馈,虽说几个女儿的月例都是固定的,可既然她说了算,她怎么可能亏待了两个女儿? 每天了换季时候,王妃都会私下里多给两个女儿一些银两,让她们多置办几套上好的衣服头面,这些在王府,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可这库房的钥匙要是给了老夫人,王妃就没这权利了,钟离静婉怎能不担心。 一说到这个,王妃就更气,咬牙道,“王爷是糊涂了!老不死的那把年纪了,还管什么中馈!以为我不知道吗,王爷分明是想将库房的钥匙交给钟离冷月!” “什么?”钟离静婉震惊道,“这……这是真的?母亲,这、这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钟离雪羽忽然走过来,表情冷淡中带着阴森,笑容十分碜人,“母亲是过来人,什么事情没见过,如果父王不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怎么可能要祖母来掌管中馈。” 钟离静婉一看到她,气不打一处来,“二姐,你还好意思说呢!咱们是亲姐妹呀,我被关在思过院,你却问都不问一声,也不来看我,我让你请母亲来救我,你也不管,你还是不是我亲姐姐了?” 钟离雪羽微微冷笑,“如果我不是你亲姐姐,我现在又何必来跟你废话。” 这个妹妹空有一副漂亮的皮囊,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居然两次用相同的方法去害大姐,这不找死吗? 第一次没能害掉大姐,就不该再鲁莽行事,落到这样的地步,怨得了谁? “你……”钟离静婉气的说不出话来,转向王妃,“母亲,你看看二姐,整天阴阳怪气的,我又没惹她,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王妃看了钟离雪羽一眼,都觉得心里硌应。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雪羽小时候对她很亲的,也很粘她,整天依偎在她身边撒娇,比静婉还要依赖她。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雪羽的性子变了,变的很冷漠,很……疏离,再也不在她面前撒娇,甚至极少在她面前笑,即使笑,也是冷冷淡淡,好像把她当敌人一样防备着。 她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反正就觉得,不认识这个女儿了一样。 不远处,钟离冷月正好过来,见她们母女三人在一起,就知道准没好事。 “是我阴阳怪气,还是你自己没用?”钟离雪羽根本不理会她们两个是如何看自己的,语气尖锐地道,“百里苏真有那么好吗?值得你为了他,脑子也不会动了,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 钟离静婉羞愤交加,脸红脖子粗,“二姐,你胡说什么!你、你根本不明白,我跟苏哥哥是真心喜欢彼此的,他一定会娶我的!” “是吗?”钟离雪羽不屑冷笑。 王妃看她这笑容都有些身上发冷,“雪羽,静婉说的对,你不要一天到晚就知道说风凉话,静婉现在正是最难的时候,你就不知道帮帮她?你也看出来了,冷月现在变的不一样了,说不定她害了静婉,下一个就来害你了,到时候看你能不能这么牙尖嘴利!” 念儿听的不忿,小声道,“王妃到现在还护着三小姐呢,明明就是三小姐害了郡主,王妃就是不肯承认!” 钟离冷月淡然道,“有什么可气的,谁不是只疼自己生的孩子,何况我被封了郡主,没有二妹三妹的份,只这一件事,母亲就恨我入骨,又怎可能善待我。” 念儿气哼哼地道,“这有什么可气的?郡主是嫡长女,王爷又那么宠爱先王妃,郡主不封,谁封?二小姐冷漠,三小姐骄横,根本不配得封郡主!” “你能耐了是吧?”钟离冷月好气又好笑,“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不过念儿说的倒是真对,这两个妹妹确实都不怎么样,尤其二妹,原主或许看不出什么,不过她现在体内可是“息红泪”的魂魄,看过太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一定有问题。 “奴婢知错!”念儿吐了吐舌头,“奴婢是替郡主不平呀!不过现在好了,王爷这样护着郡主,老夫人也不允旁人伤害郡主,奴婢终于放心了!” 钟离冷月微一点头,“多亏了有祖母和父王。” 否则她在保平王府,将举步维艰。 钟离雪羽并没有因为王妃的话而有丝毫动容,“我有什么好怕的?大姐虽然现在变聪明了,可我不去惹她,她为什么要来找我麻烦?我还要嫁个好夫君,还要享受富贵荣华,我疯了吗,要去招惹大姐?” 第27章 二妹睿智 钟离冷月眸光一变:听二妹这话,怎么感觉不对呢? 二妹不但丝毫没有女儿家的娇态,大大方方说着嫁人的事,而且她怎么知道,她会嫁一个好夫君,要享受荣华富贵? 她想要嫁个好夫君,这无可厚非,可能不能真的嫁,是不是一定享受荣华富贵,她怎么这样笃定? 仔细想想,二妹也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因为她的身份和出众的相貌才华,提亲的人都要踏破门槛,可二妹却连看都不看,丝毫都没有兴趣的样子,难道是知道自己会嫁给谁? 不可能啊,二妹又不会算命,怎么会知道的这样清楚? “母亲,你听二姐多不知羞!”钟离静婉嘲讽道,“她说苏哥哥不好,还说自己会享受荣华富贵,那她是要嫁给谁?皇子吗?” 王妃赶紧道,“静婉,不要乱说话!” 皇上的几位皇子虽说也有没立正妃的,可选妃这种事,也不是随意让人置喙的。 “皇子算什么,我……”钟离雪羽并不多说,“总之三妹不要再闹了,母亲也好好教教她,这次能侥幸不被从族谱除名,一方面是大姐在耍着她玩,另一方面大姐也是真的顾忌到父王的名声,可不是怜惜三妹,如果三妹再不知道收敛,下次谁也救不了她。” 钟离冷月暗暗惊奇,二妹看的还真是透彻啊,以往她跟二妹走的并不亲近,从来不知道,她竟是这样冷静睿智,以后,还真不能小看她。 钟离静婉又被惹恼了,叫道,“二姐,你说够了没有?你到底是站谁一边的,你是故意气我是不是?大姐羞辱我的仇,我一定会报,你要再胡说,我连你也不会放过!” 王妃拽了她一把,“静婉,你胡说什么呢!雪羽说的也不无道理,不然你真以为钟离冷月是心善放过你?” “母亲!” “总之你先老老实实在思过院待几天,我会想办法把你救出来的,”王妃警告她道,“就算你离开了思过院,也不要再去招惹钟离冷月,现在的她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知道吗?” 钟离冷月无声冷笑,如今在她们母女三个眼里,她成了洪水猛兽了。 这样也好,省得她们动不动就找她麻烦,她也好尽快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母亲,连你也怕了大姐了?”钟离静婉还不服呢,“好,我可以先不找她的麻烦,可是她这样害,这样羞辱你,你掌管中馈之权也要被她夺去了,你甘心吗?” 念儿一听这话,欢喜道,“郡主真的要掌管中馈了?那真是太好了,以后看王妃再怎么偏心二小姐三小姐!” “最多不过多给二妹三妹几两银子,你气什么。”钟离冷月倒不觉得怎么意外,母亲偏袒两个亲生女儿,又不是第一回。 “不是只有几两银子!”念儿一脸不平,“二小姐三小姐的首饰头面衣裳,每一季都比郡主多好几套呢,大小姐忍得下,奴婢看着都生气!” “无妨,钱财身外物。”反正她这副丑样子,穿多少好看的衣服,戴多少名贵的首饰也没用。 念儿咕哝两句,反正是替主子不平。 钟离雪羽冷笑,“二妹能看出这一点,还不算太笨。不过就算如此,这会儿父王正在气头上,你也不能再惹父王生气,至于掌管中馈之事,父王也还没有说交给大姐,你们抢着说什么,是不是要提醒父王,大姐应该掌管中馈?” 钟离静婉一下没了声,就连王妃,在这个女儿面前,居然也有些不敢反驳的样子。 “都回去吧,三妹这些天先安静些,”钟离雪羽看一眼王妃,“母亲有办法把你从思过院带出来,你急什么。” 这说的就是柳皇后了,想来要不是因为有她做靠山,王妃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偏袒自己的两个女儿吧。 母女三人各自离开,钟离冷月却还是一副深思的表情,站着没动。 “郡主?”念儿轻声叫,“回去吧,外头冷,郡主身子弱,别冻着了。” 钟离冷月微一颔首,叮嘱道,“今日听到的,一个字都不要往外说,听到没有?” “是,奴婢知道。” “回去吧。” “是。” —— 信号弹升空后炸开,闪现出耀眼的烟火,经久不散。 一盏茶时间过后,北堂灵潇出现在了钟离冷月房内,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激动,“有息红泪的消息了?” 钟离冷月同样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有冷汗,摇了摇头,“没、没有……” 北堂灵潇皱眉,不悦地道,“那你为何叫本王前来?” “我……我刚做了一个恶梦,”钟离冷月擦了下额头的冷汗,“我梦见……梦见师姐死了,让人给杀了,好多血,好多血……” “你胡说什么!”北堂灵潇脸色一变,喝道,“不过是做梦而已,何必大惊小怪!” 话虽如此,他心中也有不好的预感,这么久都没有息红泪的消息,原本就不同寻常,说话不定她真的凶多吉少,只是他一直拒绝去想罢了。 “真的!”钟离冷月抓住他的手,手心全是冷汗,“我不骗你!王爷,我做梦一向很准的,所以我担心……我真的看到师姐被人追杀,被砍中了很多刀,然后被踢了下去……” “够了,不要再说了!”北堂灵潇甩开她,“息红泪不会有事,绝对不会!” 钟离冷月一个趔趄,后腰撞在桌沿,痛的差点没叫出来。 用这样的方法告诉燕王,息红泪已死的事,也是莫可奈何,否则他一直抱着希望,时间越长,等知道真相时,他就越痛苦。 所以,她才假称做了恶梦,引着燕王亲自看到息红泪的尸体,他也就彻底死心,以后不要再来纠缠她,他们两个,各自去过自己的生活。 就是不知道,经过这些天,息红泪的尸体还在不在原来的地方。 想来是在的吧,那个地方人迹罕至,也不大见有猛兽什么的,如今又是寒冬腊月,尸体坏不掉的。 第28章 脸好了 “她在哪儿……被人追杀?” 良久之后,北堂灵潇急促的喘息声才平复下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问。 这就是接受事实了? 钟离冷月稍稍安心,“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我从来没有到过西夜国,我只记得在梦里,那是个小树林,不远处就是山,好像有很多红色叶子的树……” “本王知道了,记住,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本王会查个明白!”北堂灵潇警告她一句,瞬间消失。 钟离冷月眼前已模糊。 燕王,你跟息红泪之间的一切,就此结束吧,等你找到她的尸体,你应该就会死心了吧,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你我这辈子缘尽于此,来生再续…… —— 接下来半个多月,保平王府十分平静,所有人都知道,郡主变聪明了,有老夫人和王爷护着,王妃被剥夺了掌管中馈之权,再也不能慢待郡主,想在王府做事,就得看郡主的脸色。 也不知道王妃是没向柳皇后说起钟离静婉的事,还是柳皇后不愿意多管闲事,总之一切照旧,钟离静婉被关在思过院,翻不起任何风浪。 每年的正月十五,宫中不但举行灯会,还会举办“群芳会”,顾名思义,就是让各家千金一展所长,说白了,就是给皇室贵胄之间联姻创造一个机会而已。 “郡主,你的脸真的好啦!”念儿惊奇地看着镜中主子的脸,欢呼雀跃,“嘴不歪了,鼻子也不歪了,郡主好美啊,比谁都美!” 钟离冷月轻轻抚摸着曾经歪着的鼻子嘴巴,神情却很平静。 这些天她给自己施针用药,这脸已经完全恢复,丝毫看不出曾经歪的让人看了就想笑。 皮肤越发的细腻柔滑白皙,细眉杏目,眸光盈盈,小巧坚挺的鼻梁,一点朱唇,果真是倾国倾城之姿。 说起来,息红泪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不过到底出身平民,比起钟离冷月,还是少了些贵气。 “郡主这脸好的真是时候呢,”念儿喜不自禁,说个不停,“这过了年儿,群芳会就要开始了,到时候郡主往人前一站,看二小姐三小姐还怎么神气!” 钟离冷月淡然一笑,“我治好自己,又不是为了让二妹三妹看的。” “是是,奴婢知道,”念儿打趣道,“郡主是为了找个好夫君呢,到时候郡主定要好好看清楚了,别再跟百……” 她倏然住口,神情有点尴尬。 郡主好不容易才要忘了百里公子的事,她可不能再提。 钟离冷月面色如常,“到时候再说吧,那种地方,能不去就不去。” 别忘了她跟百里苏还没有退婚呢,有了婚约的人,即使去群芳会,也不能再跟别的男人有任何牵扯的,否则岂不让人笑话。 正说着话,仇妈妈来报,“郡主,王爷差人来请,要郡主到前厅用饭。” “知道了。” 钟离冷月换了衣服,收拾停当,想了想,还是戴起面纱,去了前厅。 念儿不解地道,“郡主怎么还戴面纱呢,这脸都好了呢。” 她还迫不及待想要看看,王妃他们看到郡主好起来了,会是怎样吃惊、妒忌呢。 钟离冷月眼神一沉,“我自有主张,你不可多嘴,听到没有?” “是,郡主。” 来到前厅,钟离安和王妃已坐好,钟离雪羽等人都站在一边,钟离冷月这个嫡长女还没入座,她们是不敢坐的。 “父王,母亲。”钟离冷月施了礼。 钟离安看到她,先露出慈爱的笑容来,“不用多礼,坐吧。” “谢父王。”钟离冷月坐了下去,道,“父王,大哥什么时候回京?若是再晚些天,就赶不上宫中的‘群芳会’了吧?” 大哥钟离明辰已二十二岁,早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可这些年他随父王南征北战,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终身大事,为这事儿,祖母也不知道埋怨了父王多少回了。 钟离安笑道,“你这做妹妹的,倒替哥哥想的周到。放心吧,明辰这几天就能回来,耽误不了。” 钟离冷月刚刚说到“群芳会”时,有意注意了一下二妹,果然见她神情刹那不一样,仿佛期待,更是胸有成竹,莫非群芳会上,有二妹中意的人? 到时候要好好注意一下才行。 “耽误不了就好,”钟离冷月不动声色地笑道,“大哥年纪也不小了,再不赶紧给祖母生个重孙,祖母都要念叨的父王耳朵起茧子了吧?” 钟离安笑骂道,“鬼丫头,倒拿我说起笑话来,想讨打了是不是?” 话是这么说,他哪舍得动这宝贝女儿一根头发,再者,回府这些天,他瞧着女儿不但不懦弱了,还相当明事理,进退有度,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他这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钟离冷月嘻嘻一笑,“父王才不舍得打我呢。” 钟离安大笑起来。 王妃脸容僵硬地跟着笑了笑,“王爷,还是先吃饭吧,要不然菜都凉了。” “吃饭,吃饭,”钟离安高兴,也就没驳她面子,先给钟离冷月夹了几筷子菜,“吃吧,多吃点,养得胖些,到时候在‘群芳会’上,也好好挑个夫婿回来。” 一提到这话,王妃心中一喜,“王爷怎么说起这话来?冷月跟阿苏是有婚约的,那……” 钟离安脸色沉了下来,“我正要说这件事。本来阿苏这孩子,我是很看重的,却没想到他竟如此不知检点,他既跟静婉有了夫妻之实,冷月又怎能再嫁给她,否则旁人还以为,我保平王府的嫡女嫁不出去呢。” 王妃听这话真是硌应,照王爷这么说,是静婉把阿苏给“脏”了,冷月才不嫁了? 那之前冷月还一口咬定,说是不会退婚,又是怎么回事? “王爷,那阿苏跟冷月的婚约……” “取消,”钟离安冷哼一声,“冷月绝对不能嫁给百里苏那种人,否则一定会吃亏,不过要明明白白告诉百里府,是我们保平王府要退婚,不是他们不要我们冷月!” 第29章 不能让你害了她 王妃越发觉得脸上无光,冷月不要的,才给静婉? 虽然事实如此,可怎么越听越觉得,静婉连普通人家的女儿都不如了? “明日就把百里府的人叫来,言明退婚之事,”钟离安冷冷道,“把他们送来的所有聘礼都退回去,一文不留。” 王妃脸色越加难看,不过想想这聘礼退就退了,以后还是要再送来,给静婉下娉的,退就退吧,“知道了,王爷。” 钟离冷月道,“父王别气了,一切但凭父王做主就是。” 钟离雪羽暗暗冷笑,大姐这出戏演的真是好啊,她也看的透透的,原本在母亲面前,大姐说的那么笃定,不会退婚,就是为了硌应母亲和三妹呢。 大姐真的跟从前不一样了,不管她经历了什么,总之现在不能小看她,也不能主动惹她,只要到那一天…… 王妃见钟离安没再继续说下去,心里又有了气,“王爷,那静婉跟阿苏……” “他们怎么了?”钟离安没有好声气,“做出这等事,还有脸面吗?” “他们不是已经……”王妃话说半句,飞快地看了钟离冷月一眼,脸憋的通红。 之前她可是说过的,静婉跟阿苏之间,什么事都没有,若现在再说他们成了好事,不是自打耳光吗? “让静婉老老实实在思过院呆着!”钟离安的火气越发地大了,“母亲说过的话,谁都要遵从,若不是冷月替她说话,她早已被逐出王府,还说其他?” 王妃气的脸发青,说来说去,王爷还是只向着冷月! 正僵持着,一名丫鬟匆匆来到门外,与陈妈妈轻声说了几句。 陈妈妈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从昨儿开始,奴婢怕三小姐有个什么,所以来与妈妈说一声。” “我知道了,一会我就禀报王妃。”陈妈妈挥了挥手,示意丫鬟退下。 钟离冷月眼尖,看出那丫鬟是三妹身边的莲儿,在思过院服侍三妹呢,怎么跑这儿来了? 难不成是三妹知道父王回来,想来问问母亲,是不是替她求过情了? “陈妈妈。” 陈妈妈下意识地看了王妃一眼,迟疑地道,“郡主有何吩咐?” 钟离冷月道,“方才那丫鬟说什么?她不是侍候三妹的吗,怎么不好生侍候着,跑到这里躲懒来了?” 陈妈妈忙道,“郡主有所不知,方才莲儿说是三小姐打昨儿起,就吃不下,睡不好,吃什么都吐,难受的紧。” 王妃一听这话,登时坐不住了,“什么?静婉病了?莲儿是怎么侍候的,昨儿静婉就不舒服,怎么现在才来禀报?陈妈妈,还不去请大夫?” 钟离安拧紧了眉,虽是对钟离静婉失望,到底是自己女儿,还没到绝情的地步。 “母亲别急,还是我去看看吧,”钟离冷月心中有数,起了身,“我想着三妹应该没什么大碍,我可以……” “你怎么能看得了呢,”王妃怎么可能信得过她,“静婉身体不适,大意不得,还是请大夫来比较好。” 心中却是冷笑,小贱人巴不得静婉出事,居然还想给静婉看病,她是想害死静婉吧? 钟离安惊奇地道,“冷月,你会看病?你什么时候懂医术了,我怎么不知道?” 钟离冷月笑笑,“父王有所不知,我整日在家,没有什么事做,就买了些医术来看,这些年也颇有些心得。” “是了,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钟离安一拍脑门,“你确实买了好些医书,我还以为你是图着新鲜,还真看了?” 钟离冷月挤挤眼睛,“自然是看了,而且还学了不少呢,祖母现在吃的药,就是我开的,祖母说吃过之后,咳的大大减轻,夜里睡的可好了,父王不信去问祖母!” “竟有这事?”钟离安欢喜地道,“母亲的病好些了吗?好,一会我去看看母亲!那你去给静婉看看吧,自家姐妹,也方便。” “是,父亲。” “王爷,这怎么行呢,”王妃一听就急了,“冷月就算学了些医术,可也没给人看过病,她哪能看出什么,万一把静婉的病给耽误了,那……” “母亲,你先别说这话,”钟离冷月眸光有些深沉,“我觉得三妹没什么大病,应该是一些不好往外说的状况,母亲若是不放心,就跟父王一道过来,你们在一旁看着,我还能害三妹不成?” “我——” “好了,不用再争了,”钟离安果然起了身,“冷月又不是静婉,怎么会害自己妹妹?冷月,走吧。” “是,父王。”钟离冷月随后跟上。 王妃又气又急,“王爷——” “母亲,别叫了,”钟离雪羽冷冷道,“你没看父王现在眼里只有大姐吗,你再叫有什么用,只会让父王更加生气而已。” “可我也不能眼看着冷月害死静婉啊!”王妃恨的直咬牙,“她哪里会看病了?就算会,也不可能真心替静婉医治,万一她……” “大姐不会的,你以为大姐像三妹那么蠢吗?”钟离雪羽不屑地道,“若大姐真要害三妹,何必伸这个手,否则三妹若有什么事,她第一个就逃不过怀疑。” 王妃愣了一会,好像是这理儿,“那……冷月为什么要主动开这个口?难道她还真的担心静婉?” “去看看就知道了,”钟离雪羽也起了身,“昨天我看三妹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不舒服,说不定三妹只是想借着装病,离开思过院罢了。” 王妃一边走一边抱怨,“我想着静婉肯定是不舒服了,思过院里又冷又脏,吃不好,睡不好,她能好受吗?” 虽说她偷偷让人往里送了些好饭菜,可静婉被关着,心情不好,必然也吃不下。 等王妃和钟离雪羽到思过院时,钟离安和钟离冷月已经进了屋,钟离静婉正抓着钟离安的衣角哭呢,“父王,我是冤枉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害大姐,我没有……” 钟离冷月先看了看她,果然脸色惨白,容颜憔悴,桌上的饭菜没怎么动,看来三妹确实是胃口不佳啊。 第30章 怀孕了 “静婉,看来你还没有悔改之意,是在思过院里关的时间太短是吗?”钟离安根本不为所动,后退一步,冷冷道,“你谋害冷月之事,人证物证俱在,你根本无可抵赖,却事到如今还想推卸责任,我看你要在这思过院中,多关些日子才能清醒。” 钟离静婉大惊失色,“父王,你、你怎么能只听信大姐一面之辞呢,我真的没有……” “那你就在这里好好想想清楚吧,冷月,走。”钟离安愤怒莫名,回头就走。 本来以为静婉被关了这些日子,她怎么也能有悔过之心,却不料竟还是不肯承认,他对这个女儿,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钟离静婉顿时傻了眼,父王以前很疼她的,现在看到她受了这么多苦,苍白憔悴成这样,居然无动于衷? 怎么会这样? 一定是大姐对父王说了她的坏话,一定是! “父王……” “父王息怒,”钟离冷月稍一用力,停了下来,安抚道,“三妹一向任性,父王念她年幼,就不要与她生气了,我看三妹是真的不舒服,我先替她诊脉再说。” 钟离安怒哼一声,“我看她是不知悔改的,做出谋害亲姐的事,不让她吃些苦头,她如何知错!” “父王,我没有……” “静婉,你不要说了,”王妃赶紧进来,背对着钟离安向钟离静婉使眼色,“好端端的,你怎么身子不舒服呢?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母亲,我……我也不知道,这两天什么都不想吃,”钟离静婉委屈地直哭,“母亲,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回自己院子里去!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白饭,就是白水……” “三妹,你是睁着眼说瞎话呢?”钟离冷月看向桌上那几样精致的小菜,嘲讽地道,“虽说咱们家规明确,关在思过院的人只能吃白水白饭,可母亲那么疼你,怎么可能让你受了委屈,这几样小菜都是你爱吃的,母亲也没委屈了你吧,你还不知足?” “我……”钟离静婉仿佛被生生打了一个耳光,登时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钟离安愤怒的目光往桌上一扫,越发气的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王妃更是尴尬又恼怒,心道这些做事的都是白痴吗,明明方才去禀报了,还不赶紧把这些饭菜撤下去,非要当面给她这样难堪是不是? 莲儿吓的头都不敢抬,慌忙上来收拾。 刚刚三小姐吐的厉害,她急着去禀报王妃了,哪想得到这些? “三妹,坐下吧,我替你把脉。”钟离冷月也不欲多说,母亲偏袒三妹,又不是一天两天。 “用不着你假好心!”钟离静婉正气被她说个没脸,恶狠狠地道,“你怎么可能会诊脉,你就是想我死,是不是?” 钟离雪羽怜悯地摇了摇头,三妹还真是蠢到家呢,还看不出来父王如今有多疼惜大姐,当着父王的面就这样对大姐,她是别想在父王面前讨到好了。 果然,钟离安气的脸色发了青,“孽女,简直不知好歹!你当人人都像你一样心肠恶毒,不知羞耻吗?冷月自然是会医的,否则怎能给母亲诊脉,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简直……” 他都不知道骂什么好了。 到底是自家女儿,太恶劣的话,他也骂不出口。 钟离静婉几曾见过他气到五官都有些扭曲,吓的都快哭了,“父王,我……” “静婉,你就别惹你父王生气了,”王妃何尝不是憋着一肚子火呢,当着钟离安的面,也只能说好听的,“冷月怎么可能会害你,你就让她帮你诊诊脉,啊,听话。” 诊脉就随了小贱人,大不了不用她的药就是了。 钟离静婉不敢再多说,恨恨坐下去,伸出了手。 钟离冷月也不以为意,过去坐下,伸手搭上了她的脉。 过了好一会,她也没有出声,看面色,似乎有些为难。 “怎样,是不是诊不出来?”钟离静婉忍不住嘲讽,“我就说嘛,你根本不会诊脉,何必逞强,母亲,还是请大夫来吧。” “诊出来了,”钟离冷月起了身,淡然整了整衣袖,“我是想着不好多说,不过如今在这里的,都是自家人,也没甚要紧,我就直说了吧,三妹大喜。” 钟离静婉一愣,“什么喜?你在胡说什么?” 钟离冷月笑而不答。 王妃到底是过来人,心思一转,再想到女儿近来不思饮食,吐的厉害,顿时脸色大变,“静婉她……” “不错,”钟离冷月点头,“三妹有了身孕,一个多月了。” 这下好了,母亲不是不承认三妹跟百里苏有私吗,孩子都有了,总无法否认了吧? 钟离安因为太过惊愕和愤怒,反而说不出话来。 钟离静婉愣愣看了看,又低头看自己的肚腹。 有身孕了吗? 她有了苏哥哥的孩子? 这…… “不可能!冷月,你一定弄错了!”王妃脸无人色,急急道,“静婉怎么可能有身孕,她跟阿苏就只一次……” 话说一半,自知失言,恨不能打自己耳光。 “母亲终于亲口承认了呢,”钟离冷月可不放过打击她的机会,笑道,“不过这也说明百里苏有本事,三妹有了他的孩子,他们就非成亲不可了,这不正是母亲希望的吗,母亲干嘛不高兴?” 王妃急促地喘息起来,火气都要压抑不住。 她是想让女儿嫁给百里苏,可不能是这种情况啊,要不然以后传出去,女儿先是跟百里苏偷情,有了身孕,才不得不嫁,那就算将来进了百里府,他们也不可能瞧得起女儿,女儿的日子会很难过的。 “我……我真的有了苏哥哥的孩子?”钟离静婉反应过来,反而欢喜莫名,“我有了我们的孩子了!母亲,你快跟苏哥哥说,他就一定会娶我的,他一定会的,母亲,你一定要帮我,一定要!” 第31章 是她蠢 钟离雪羽十分不屑,还以为三妹是以装病博得父王同情,好把她放出来呢,原来是有了身孕。 女人不管怎么样,都要守住自己的清白,像三妹这样自轻自贱,就算嫁进百里府又如何,是不会受人敬重的,以后,三妹的日子没那么好过了。 钟离安气的眼前一阵发黑,抬手就要打,“你这孽女……” “王爷不要!”王妃赶紧护住女儿,胗上也是热辣辣的,可还得说好听的呀,“王爷,静婉已经、已经这样了,你若不让她嫁给阿苏,以后她可怎么办?” “她……” “好,就算你不管静婉,可你也不能不管王府的声誉吧?”王妃非常聪明地转移钟离安的注意力,“冷月、雪羽她们都还没有许人,若因为静婉的事闹的沸沸扬扬,岂不是让她们姐妹几个也脸上无光,以后如何找到好人家?再者,王爷你才立了功回来,若是……” “够了,不要再说了!”钟离安气的大吼,“苏心宜,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好好一个王府,被你打理成这样,好好的女儿,被你教成这样,你还振振有辞,你有什么脸面,啊?” 王妃羞愤莫名,却也不敢在这气头上再惹怒钟离安,只能一个劲儿说好听的,“知道了,王爷,这件事是我的疏忽,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静婉有了身孕,是拖不得的,她跟阿苏的婚事……” 钟离冷月叹了一声,“父王,你何必生气呢,儿孙自有儿孙福,三妹已经有了身孕,用母亲的话说,也不能再拖下去,再说百里苏毁了三妹清白,就应该对她负责,要不然岂不是太便宜他了?他若不娶三妹,三妹挺着个大肚子,将来无论嫁给谁,都是让旁人作践的,为了父王的脸面,为了王府的名声,父王就允了这门亲事吧。” 钟离静婉恨的掐紧了掌心,就差没一巴掌打到大姐脸上! 这说的是人话吗? 其他不说,最后两句,就只是为了父王的脸面和王府的名声,她才要嫁给苏哥哥,那其他呢,就一点不为她着想吗? 钟离安思虑一会,也知道钟离冷月说的是实情,恨声道,“罢了,就依你所说,稍候待百里家的人来了,你与他退了婚,再说静婉的婚事。” “是,父王请回去歇息。”钟离冷月恭敬地送走父王,回过头来道,“恭喜三妹,得偿所愿了。” “你少假惺惺!”钟离静婉这会子没了顾忌,立刻骂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劝的父王成全隐跟苏哥哥,就觉得对我们有恩,苏哥哥就会因为感动而娶你是不是?你做梦!我怀了苏哥哥的孩子,我才是正室,你就算嫁,也只是妾,别想压在我头上!” 钟离冷月嘲讽冷笑,“三妹,你还真是可怜呢,难道你到现在还没弄明白,我根本就不稀罕百里苏那渣男吗?我若真的霸住他不放,你觉得你争得过我吗?” “你——” “记住,是我看不上百里苏,所以甩掉了他,明白吗?”钟离冷月眼神骤冷。 王妃怒道,“冷月,你说够了没有?你是不是觉得母亲和王爷给你撑腰,你就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了?你这么对静婉,不觉得太过分吗?” “母亲还真好意思说这话,我对三妹过分,三妹对我呢,两次害我性命,我没有要她的命,已经是格外开恩,她还想怎样?”钟离冷月毫不客气地顶撞回去。 “你胡说!”王妃气的要疯,“静婉根本就没有……” “三妹有没有害我,她心里清楚,母亲也清楚,父王祖母都不在,母亲何必再否认,”钟离冷月才不怕她呢,“母亲,三妹,我劝你们还是安安稳稳,别再来惹我的好,既然父王都同意这门亲事了,三妹就等着嫁进百里府享福,还针对我做什么?” 钟离静婉咬牙,“你少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来!没有你,我照样能嫁能苏哥哥,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好啊,我就等你这句话呢,”钟离冷月立刻道,“既然这样,那我现在就去跟父王说,为了掩盖你的丑事,你绝对不能嫁能百里苏,你看你还能不能嫁得成。” “你、你敢!”钟离静婉大急,“钟离冷月,你要是敢破坏我跟苏哥哥的婚事,我跟你拼命!” 说着话就要扑过来。 王妃忙阻止了她,“静婉,你冷静一点!你现在有身孕,不要这样,万一动了胎气,就麻烦了!” 钟离静婉这才醒过神,赶紧稳了下来。 现在这孩子就是她嫁给苏哥哥的最大保障,千万不能有事! 钟离冷月不屑地道,“三妹,你还真是硬气呢,好啊,如果你不服气,那咱们不妨比一比,我要你嫁不成,你就别想嫁!” “好了,冷月,”王妃耐着性子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说这些做什么?不管怎样,静婉现在都有身孕,你还这样刺激她,你觉得合适吗?” “那要看三妹自己知不知趣了,”钟离冷月冷冷道,“母亲偏袒三妹,我没话说,不过母亲若还想拿我当傻子一样,就别怪我忤逆母亲了。我先回去了,母亲好好照顾三妹吧,别等出嫁的时候,也是这副鬼样子。” “你——”钟离静婉愤怒的要杀人。 王妃却制了她,待钟离冷月出去,她才松手,“静婉,你还看不出来吗,冷月是在故意激怒你,你不要上的当。” “我就是气不过!”钟离静婉气的连连转圈,“为什么大姐现在变的这么讨厌,父王和祖母还这么护着她,她凭什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受不了,啊!” 钟离雪羽冷声道,“大姐是变聪明了,而你,却越来越蠢。” “二姐,你还说!”钟离静婉大叫,“母亲,你看二姐!” 王妃皱起眉来,“雪羽,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冷月欺负静婉也就罢了,你们可是亲姐妹,怎么也不帮着静婉?” 钟离雪羽不为所动,“母亲,不是我帮着三妹,是三妹遇事根本不跟我商量,如果她早一点告诉我,她对大姐动了手,第一次没成,第二次我一定会阻止她,可她却自做主张,结果弄成这样,连孩子都有了,我能怎么帮她?” 第32章 退亲 钟离静婉一下红了脸,“我……我不是不跟你商量,我只是……” “是怕我也看上百里苏,跟你抢是不是?”钟离雪羽冷笑,“三妹,别用你自个儿的心思揣摩别人,你瞧着百里苏是个宝,我根本就一点都没放在眼里!” “二姐,你还说……” “不只是我,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大姐对百里苏,也毫无兴趣吗?既然如此,你还动那些心眼做什么,白白赔上自己的清白和名声,你真是蠢的无药可救,还指望我帮你?”钟离雪羽轻蔑地看她一眼,然后转身,“你最好按大姐所说,安安稳稳地,等大姐退了婚,你就嫁给百里苏,否则你若再惹出事来,连累到我,我也不再认你这个妹妹。” 话落,她就走了出去,把目瞪口呆的王妃和钟离静婉给扔在了思过院里。 “母亲,你看二姐!”钟离静婉恼羞成怒,“她居然也这么说我,她、她是有毛病吗,整天阴阳怪气的,我欠她什么吗,她……” “好了好了,别说了,”王妃莫名有些心寒和烦躁,“雪羽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她越发的冷漠了,好像除了她自己,谁都不放在心上,你就别跟她闹了,有什么用。” “可是母亲,二姐以前不是这样的!”钟离静婉想想二姐这些年的变化,就觉得不寒而栗,“她就好像……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我觉得她真比大姐还要讨厌!” “算了,别说她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王妃还能说什么呢,“既然你父王已经答应让你跟阿苏成亲,你就好好等着嫁进百里家就行了,阿苏是我外甥,虽说你是未婚有孕,可他那么喜欢你,不会嫌弃你的,放心吧。” 说到心上人,钟离静婉才算是高兴了一点,“苏哥哥当然喜欢我了!他早就盼着我能嫁给他了!哼,等我将来成了苏哥哥的妻子,看大姐二姐还敢不敢看不起我!” 王妃摸摸她的脸,“行了,别跟你大姐二姐怄气了,你过的好了,我也就放心了,她们两个的事,我自会处理,你不用管了。跟我回房,好好收拾打扮一下,别让阿苏和你未来公婆看低了。” 钟离静婉娇羞地道,“母亲,你也笑话我!我不管,反正你要帮我!” “你是我女儿,我能不帮你吗?走吧。” 母女俩暂时不再管其他,一起回了钟离静婉的凌芳院。 晌午过后,太阳光暖暖的,难得一见的晴好天气,驱散不少酷寒之气。 钟离冷月才像只猫儿一般,缩在榻上晒个太阳,丫鬟槿儿就小心翼翼地过来了。 “郡主,管家来传话,王爷请您到前厅说话,还要郡主记得,带上与太傅府交换的信物。” 槿儿轻声回话。 自打槐儿被处置了,这郁芳院上下,就唯钟离冷月之命是从,再无人敢欺瞒、轻慢她半分。 所有人回话时,都是小心谨慎,毕恭毕敬,不过,只要他们安安分分的,钟离冷月也不会无故处罚他们。 “终于来了吗?”钟离冷月慵懒地睁开眼睛,“来了也好,这件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你去告诉管家,我换身衣裳就去。” “是,郡主。” 前厅上,钟离安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眼中有明显的愤怒。 王妃陪座在旁,不时向妹妹苏心萍打眼色,意即一会好好说话,别再惹得钟离安更加生气。 百里苏和其父百里长盛坐在另一边,心里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是百里家理亏,更何况钟离安九立了大功,皇上对他越发器重,他们总不免有些心虚。 “心萍,长盛,百里府跟冷月退亲这件事,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王妃温和地道。 不等旁人接话,钟离安已一个巴掌,拍在桌上,冷冷道,“怎么是百里府跟我们退亲了?本王早已说过,是冷月要跟百里府退亲!本王好好一个女儿,岂能嫁给这等浪荡轻浮、不守礼法之人!” 几句话骂的百里长盛一家面红耳赤,虽怒,却无可反驳。 百里家的当家人百里浦和虽是太傅,可钟离安却正得皇上器重,如非必要,百里浦和也不愿意得罪他,更何况在孙子百里苏这次的确是太过分,气的他连面都不露,就让百里长盛夫妇自己来解决。 “王爷,你就不要生气了,”王妃也是脸上无光,还得耐着性子劝他,“方才是我说话没有注意分寸,长盛,心萍,你们看退婚这件事……” 句句不离“退婚”,她也是生气事情有变。 苏心萍看出钟离安对自己儿子的厌恶,心中有些不快,道,“姐姐,这不管是谁跟谁退婚,婚总是要退的,也不在乎怎么个说法,不是我说话难听,阿苏对冷月,一直也没有什么情意,婚事退了,对冷月也好,姐姐说是不是?” “本王明白你的意思,”钟离安不屑冷笑,“你们是觉得冷月容貌不比从前了,就处处瞧她不上,是不是?以貌取人之辈,本王不屑与之为伍!” 冷月是他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女儿,哪怕再丑,也是他的亲骨肉,旁人如此轻视她,他怎能不气。 苏心萍又被噎了个仰倒。 那丑八怪明明就是丑,还不让人说了?以前跟阿苏订亲,也不过是看当时冷月的生母苏心兰很得王爷宠爱,而冷月又封了郡主而已。 那时她还是个美貌过人,性情温婉的好女子,谁想她生病之后,不但容貌变丑,性子也变的十分不讨喜,这样的女人,谁愿意娶? 百里苏早就知道,只要退亲,钟离安就会生他的气,甚至有可能会对他动手,所以才一直想要钟离冷月主动退婚,钟离安再气,也不能把他怎样。 可弄来弄去,还是这样的结果,他堂堂七尺男儿,被别人这样骂,如何受得了? 问题是他本来就做了错事,所以受不了,也得受,他受这等羞辱,心中不平,哪有心思看王妃旁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钟离静婉。 眼看局面要僵住,大姐又不赶紧过来说退婚,钟离静婉有点着急了,试图打圆场,“父王息怒,确实是大姐要退婚的,大姐说愿意成全我跟苏哥哥,还请父王也成全我们。” 说罢起身,跪了下去。 第33章 傻了眼 钟离安还在气头上,哪会因为她这样的态度就消气,相反,他越加愤怒地道,“不要脸的东西,给我闭嘴!抢了冷月的夫婿,还有脸说话?若不是冷月替你求情,我早将你逐出王府,从族谱除名,你跪下有什么用?少在这里丢人现眼,回房去!” 这番话出口,钟离静婉颜面尽失、屈辱万分自不必说,百里长盛一家三口,更是大吃一惊,面面相觑,额头上都见了冷汗。 保平王居然打算将钟离静婉从族谱除名! 这么说,这两天外头的传言是真的了? 堂堂太傅的长孙,居然要娶一个差点从族谱除名的女人,这要传了出去,太傅府岂不沦为笑柄? 就算这个可以当做谣言,时间一长,没人议论,可保平王如此不待见钟离静婉,肯定也不会给她什么嫁妆,到时候往百里府送嫁的时候,他们面上难看是一定的,更讨不了好处,这是何苦来哉? “父王,你……”钟离静婉看到百里长盛一家三口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过门之后,肯定是要被轻视的,又怒又恨,眼泪都掉了下来,“父王怎么能这样说我,我跟苏哥哥是两情相悦……” “静婉,你就别说这话了,”百里苏此时对钟离静婉,自然是百般厌恶,“我与冷月从小就订了亲事,我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与你何时两情相悦了?是你一直缠着我,我多次拒绝,你却非要与我纠缠不清,我看在冷月面子上,才没有对你太过分,请你不要误会。” 他心思转的倒快,一看要得不到好处,马上改口,承认冷月才是他的未来妻子。 别看冷月变丑了,可她到底是郡主,还这么得保平王宠爱,将来娶了她,他完全可以扔在一旁不管,爱纳几个小妾就纳几个小妾,谁能管得到他? 就算到时候冷月有意见,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保平王手再长,也管不到他后宅的事。 先前是他忽略了,当年冷月生母苏心兰的嫁妆,是整个京城,除去皇室公主之外,没人可比的,而这些都是要留给冷月的,也就是他的。 原本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到过,可静婉当时信誓旦旦地说,苏心兰的那些嫁妆,早晚要归了她,他才下了决心,要甩了冷月。 不过现在看来,王妃根本就做不了保平王的主,静婉更是被保平王当成破抹布一样,想要甩她出去,那些嫁妆,根本还是冷月的。 他这算盘打的倒是不错,可这话一出口,王妃当场变脸,怒道,“阿苏,你这说的什么混话?要不是你跟静婉早早地表明心迹,静婉一个闺中女儿,能知道什么?你哄得她对你死心塌地了,又翻脸不认,你怎能这样无情无意!” “姨母,我……” “简直混帐!”钟离安越发愤怒的无以复加,“苏心宜,我一直以为是静婉糊涂不懂事,却不想你竟也如此可耻!你明知道静婉跟百里苏私下来往,不但不阻止,还乐见其成,你真对得起冷月!” 王妃自知失言,冷汗流了满脸,慌忙解释,“王爷,我不是……我根本不知道……” “够了!你以为我还会相信吗?”钟离安猛拍桌子,“苏心家,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一定会善待冷月,将她当成你的亲生女儿一样疼,结果呢,你是怎么对她的,你这样做,如何对得起心兰!” 他越说越气,一口气缓不过来,剧烈地呛咳着。 王妃面无人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刚刚一时嘴快,说出了静婉跟阿苏的事,王爷怎么可能不生气。 苏心萍向百里长盛使个眼色,站起来道,“王爷息怒,既然这其中有误会,那我们就不多加打扰了,为示我们的诚意,阿苏跟冷月的婚事,我们就不退了,我这就让人去查个黄道吉日,给他们完婚,王爷满意了吗?” “什么?不,我不同意!”钟离静婉大急,涨红了脸,“姨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我跟苏哥哥,我们已经……” “静婉,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说话要注意分寸,”苏心萍沉下脸来,“姐姐不是早就对外说过吗,那天的事是误会,你跟阿苏之间,什么事都没有,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免得王爷更加生气,知道吗?” 王妃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这还是她亲妹妹吗?明明静婉2跟阿苏的婚事,妹妹都是同意的,还一直帮着出主意,让冷月主动退婚,怎么到了这份上,妹妹掀起她的底来? 当初她说那些话,还不是为了顾全太傅府和保平王府的颜面吗,妹妹又不是不知道,装的什么糊涂? 百里苏也赶紧道,“是啊,静婉,那天什么事都没有,我跟你也不必成亲,你以后嫁个好人家,过你的日子就是了,非要缠着我做什么?” 他绝对不能娶一个要被从族谱除名的女人,何况如果弄不到钟离冷月的嫁妆,他娶钟离静婉有个屁用! “苏哥哥,你怎么也说这话!”钟离静婉又惊又怒,到这个份上,她也什么都顾不得了,“什么都没有?你明明污了我的清白,我如今又怀了你的骨肉,你还不承认?” 什么! 百里长盛一家三口顿时震惊加傻眼:钟离静婉有身孕了?怀的还是他们百里家的孩子? 要知道,本朝最重孝道与血脉,就算是平常人家,也绝不能让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否则定会被人耻笑,更何况是王族之家! “孽女,你……”钟离安气的眼前一阵发黑,都快吐血了。 静婉居然怀了百里苏的骨肉,苏心宜却瞒着他,这是存心让他越发难堪吗? “不可能!”百里苏第一个反应过来,惊恐摇头,“你不可能怀有身孕!我们、我们只有一次,你怎么可能……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就是想逼我娶你,钟离静婉,你简直不要脸!” 不,绝对不能!如果钟离静婉真的怀孕了,他就非娶她不可,那他就什么前程都没了! 第34章 拼命保住这门亲事 钟离静婉从来没有这样难堪过。 她是保平王府的嫡女,一直被王妃捧在手心里宠着,从小到大,她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甚至每到换季,她的衣服头面,比姐姐钟离雪羽还要多上几套。 王妃疼她,下人惧她,她在王府横行无忌,有谁给过她半点委屈? 可是自从跟百里苏出了那件事,她仿佛从云端一下子摔落在泥地,王妃都为她做不了主,下人们不敢不着她的面议论,但是她知道,他们都开始看不起她,倒向变聪明了的大姐那边。 但是她不怕,因为她相信苏哥哥是爱她的,一定会跟大姐退婚,然后娶她,只要她嫁进太傅府,还有谁敢给她脸面? 可事实上,事情的发展却远不是她想的那样,不止是姨妈姨丈,就连苏哥哥,也都露出要放弃她,娶大姐过门的意思——就是因为父王对她的不喜,要把她从族谱除名吗? 不,她绝对不允许这样,她付出了一切,如果不能嫁进太傅府,她将是整个京城的笑柄,根本无颜苟活于世,所以,她不惜丢掉脸面,当众说出有孕一事。 连孩子都有了,苏哥哥无论如何,都要娶她的。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苏哥哥不但没有因此而妥协,反而怀疑她是跟别人有了孩子,这是对她怎样的污辱! “苏哥哥,你、你怎么能这样冤枉我……”钟离静婉再狠、再卑鄙,到底是女人,被百里苏这一骂,登时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几乎要晕过去。 “静婉,冷静一点,”王妃扶住她,转头对百里苏怒目而视,喝道,“阿苏,你太不像话了!静婉对你一心一意,如今又怀了你的孩子,你居然想把她一脚踢开!你当我苏心宜的女儿是什么,由得你想怎样欺负就怎样欺负?事情是你做的,你若不娶静婉,看我饶不了饶得了你!” 百里苏吓的脸色发青,果然不敢说话了。 姨母因为没有儿子,所以从小到大,格外疼他,最好的都给了他,还由得他在王府进出自如,他对姨,还是很畏惧的。 再说了,静婉怀的,肯定是他的孩子,这种事怎么能编得了瞎话呢?他只是不想娶钟离静婉而已。 苏心萍也回过神来,可这件事太突然,她一时无法接受,“姐姐,你、你先别生气,静婉她真的身孕了?” 用儿子的话说,他们只一次而已,哪就这么巧,静婉就有了身孕? 苏心宜怒道,“我还会骗你不成?静婉已经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阿苏必须跟她成亲,否则你太傅府的脸面上,也不好过。” 百里长盛铁青了脸,但没有反驳,事实上,他也反驳不得。 儿子订了亲,却跟未来妻子的妹妹在一起,还有了孩子,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耻辱,如果儿子娶了静婉,对外还能说是跟冷月退了亲,跟静婉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如果这婚事不成,王妃一气之下,在外头让人乱说一通,父亲一定会气个半死。 “这……” “母亲,我……” 正吵成一团时,钟离冷月如同一朵云般,飘了过来,“这样热闹啊,父王,是不是退亲的事已经谈成了?我是来还定情信物的,拿去吧。” 她回头略一示意,槿儿就把一个方形盒子递了上去。 盒子里是当初两人订下亲事时,百里苏送给她的玉佩,现在物归原主,这桩亲事就算是解除了。 百里苏抬头看她,穿一件雪白的狐裘,内里是雪青色小袄,白色棉布裙,洁净,不染纤尘。 仍旧是蒙着面纱,看不见面容,可只是这出尘脱俗的气质,已经无人可比。 钟离静婉恨的直咬牙,“苏哥哥,你还不把信物还给大姐?” 百里苏皱眉,“我为什么要还信物?我跟冷月是不会退亲的,冷月,你放心吧,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一定会娶你的。” “百里苏,你在做梦吗?”钟离冷月冷笑,“我要与你退婚之事,满京城皆知,你现在说不退婚?你当我是什么,你想退婚就退婚,不想退就不退,我是你手里的玩偶吗?” 百里苏一阵难堪,却还是得耐着性子道,“冷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很尊敬你的,也从来没想过会跟你退亲,我们从小就订了亲,是有情意的,我怎么可能不娶你呢?” 他是想清楚了,如今要摆脱钟离静婉,除非保住跟钟离冷月的亲事,否则他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钟离静婉愤怒地无以复加,但也知道跟大姐闹没用,她忽地招过一旁的丫鬟莲儿,吩咐了一句。 莲儿吓的脸无人色,“三小姐!” “快去,迟了我就把你给剁了!”钟离静婉小声骂。 “是是!”莲儿不敢多说,转身跑了下去。 再看钟离冷月,根本不理百里苏,径直走到钟离安面前,施了一礼,将那定情信物放到桌上,“父王,信物我已带来,请父王做主,退了这门亲事。” 钟离安余怒未消,看她的眼神却是温和的,“你放心,我定会与你做主!就算嫁个老实本分的百姓,也比嫁个狼心狗肺的高门之子强上百倍!” 钟离冷月感激地道,“多谢父王知我,一切就拜托父王了!” 钟离安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百里长盛和苏心萍再想舔着脸说好话,保住这门亲事,也不知如何开口了。 “冷月,你不要这么冲动,”百里苏偏偏还不死心,做着徒劳的挽留,“我知道以前我跟静婉在一起,惹你生气了,可我并不喜欢静婉,我之所以跟她在一起,是因为……因为我想试一试你对我的情意是不是真的,现在我知道了,你对我是真心真意的,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钟离冷月冷冷道,“你从哪里看出,我对你是真心真意?百里苏,不要拿我当三岁小孩子,我是不够聪明,可也不会由着你玩弄于股掌之中!你如此无耻,朝三暮四,不负责任,根本毫无男儿担当,我怎么可能会嫁!父王说的不错,我就是嫁个平民,也不会嫁给你!” 第35章 惊天容貌 “你——”百里苏一向是个高傲的,要不是为了摆脱钟离静婉,他不会放下身段,说这样的软话。 可即使如此,钟离冷月还是甩了他个没脸,他能不生气吗? “怎么,恼羞成怒了?”钟离冷月浅笑嫣然,不过她戴着面纱,没人能看到绝美的脸,只能看到她嘲讽的、不屑的眼神,“百里苏,你要说这话,好歹也避一避母亲和三妹,难道你没看到,她们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吗?” 百里苏愣了一下,回头一看,果然,王妃跟钟离静婉那眼神,更想吃了他。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太打王妃和钟离静婉的脸,可他这不是着急吗,不过看钟离冷月的眼色,是不可能再跟他继续婚约的,他是非娶钟离静婉不可了。 “心萍,信物拿过来。”王妃生了气,脸色也冷了下去。 苏心萍明白儿子的心思,这婚,她也不想退了,干笑道,“姐姐,其实这件事,还可以再商议……” “拿过来!”王妃一声厉喝,震的人耳朵都有些发麻。 连钟离安都回头看了她一眼。 苏心萍一向很害怕这个姐姐,加上事到如今,儿子不可能不娶钟离静婉,她只好不情不愿地定情信物递上。 王妃一把夺过,交给钟离冷月,把婚书也递上,“冷月,这是当初你给阿苏的定情信物,这是婚书,你看一看,没有差错的话,这桩婚事就取消了。” 钟离冷月接过婚书,看好了一眼,随手撕碎,再将盒子拿过来,打开,里面正是她当初给百里苏的玉佩,她手一翻,玉佩即落到地上,发清脆的响声,同时断为两截。 百里苏大怒,“你——” 居然连定情信物都摔烂,这是要跟他情断意绝的意思吗? 钟离冷月淡然道,“这桩婚事,就此取消,父王母亲,百里夫人,百里大人为证。” 所有人都没有应声,被她这绝然的气势吓到,仿佛第一天才认识她一样。 “多谢父王替女儿做主,女儿感激不尽。”钟离冷月唯一感激的人,当然是钟离安。 钟离安一摆手,“无妨,冷月,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此事于你无损,我会再替你寻一门好亲。” “是,多谢父王。”钟离冷月施了一礼,“女儿先行告退。” “大姐,等等!”钟离雪羽忽然过去抓扶她的肩膀,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扯到了她脸上的面纱。 钟离冷月微吃一惊,本能想要出手,想到二妹不可能当众将她怎样,险险把打出去的一拳收回来,不过一个愣怔,面纱已飘落,露出脸来。 因她一向畏寒,这厅上虽也还算暖和,她还是冻的小脸有些发青,可不但不难看,反而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娇弱。 她的脸一向白皙通透,脸颊粉嫩到吹弹得破,黛眉杏眸,灵动温婉,浅粉色的薄唇轻抿,露出些讶然和无奈来,这样清清淡淡地站着,仿佛空谷幽兰,香气怡人。 所谓“风华绝代”,不过如此。 所有人都呆了,尤其是百里苏,简直震惊到无以复加,连退了两步,跌坐到了椅子上。 这……这是那个歪嘴歪鼻的丑八怪吗? 她什么时候好起来了,他怎么不知道? “冷月,你的脸好了?”钟离安先回过神,是在场所有人中,唯一一个真心欢喜的,“是谁帮你治好的?” 钟离冷月别有意味地看了二妹一眼,回眸笑道,“当然是我自己呀,父王忘了吗,我一直在学习医术呢,小有所成之后,就替自己施针治脸,如今已好的差不多了,原本想在除夕之时,给父王和祖母一个惊喜的,没成想让二妹给提前揭破了,真无趣。” 钟离雪羽歉然道,“大姐莫怪,我不是故意的。” 其实她早就有怀疑,觉得大姐的脸很可能已经好了,因为大姐最近说话特别硬气,虽然她没有证据,但就是觉得,如果大姐还是以前的丑样子,就不可能甩开百里苏——前提是她并不知道,钟离冷月已经灵魂不再。 所以最近这两天,她刻意多注意大姐的脸,那面纱虽说也能遮住大姐的脸,但如果仔细看进去,也能隐约看出个端倪。 她还不能十分确定,就一直想找个机会,验证一下,而今天,就是最好的时机。 如果大姐的脸还没有恢复,让她当众出丑,她也觉得痛快,如果已经恢复,百里苏他们肯定要悔青了肠子,她心情也会很好。 所以,刚才她才假装无意,扯掉了大姐的面纱,果不其然,如今的大姐,比起她那个当年名动京城的母亲,还要美的多。 “无所谓,反正迟早是要让大家知道的。”钟离冷月猜到她的心思,暗暗冷笑。 若不是无关紧要,她怎可能不跟二妹计较。 钟离安欢喜的无以复加,连连拍手,“好啊,好啊!我的冷月好了,以后都不用戴面纱了!好啊,我的乖女儿医术真是高明,哈哈,太好了!” 他一惯是个感情内敛的,除了对去世的发妻,极少这样夸人,这回是真的太高兴了。 钟离冷月心中感动,差点落泪,“女儿让父王担心了,以后女儿一定会好好的,请父王放心。” “好,好,”钟离安简直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好,“对了,冷月,母亲知道你又变的这样美了吗?” 钟离冷月羞涩地道,“父王又笑话我!我都说了要给父王和祖母一个惊喜,当然没有说了。” “那现在就去见母亲!”钟离安拉过她的手,“母亲若是看到了,必定高兴的好,来,跟我去见母亲!” 看他这样子,哪像是个王爷,简直就像做了件了不起的事,急着向大人邀功的孩子,把百里长盛和苏心萍都扔在那了。 “是,父王。”钟离冷月倒也乖巧,跟着他去老太太院子。 厅上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钟离静婉忽然把桌上的茶壶茶碗都扫到了地上,发出巨响。 “静婉,你这是做什么!”王妃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拉过来,“怎么样,伤着没有?” 第36章 悔的肠子都青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钟离静婉又哭又叫,“她的脸什么时候好起来的!她不能好起来,不能!” 刚刚百里苏看到大姐的脸时那震惊加欢喜的表情,她又不是没看到,他岂不是更不愿意娶她? “这……我也不知道,”王妃一下回过头来,“雪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冷月的脸好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她的心真是越来越凉了,这个女儿不在她跟前软语孝敬,倒也罢了,居然还帮着外人对付她,欺瞒她,这还是她亲生的吗? 钟离雪羽面色未变,“我不知道,所以才扯了大姐的面纱,确定一下。不过母亲,大姐的脸是不是好了,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气成这样?反正这亲都退了,三妹也要嫁给百里苏,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百里苏才回过神,气急败坏地道,“我若早知道冷月恢复了容貌,我就——” “阿苏,你胡说什么!”苏心萍到底想的远些,喝止了儿子,“你没看到冷月对你的态度吗,她根本就不喜欢你,刚刚婚书她也撕了,玉佩也摔了,你们之间没有了任何关系,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我跟老爷商量过,找个黄道吉日,迎娶静婉过门,听到没有?” 说出这话,她有她的考量。 看保平王的意思,也不可能再让钟离冷月嫁给阿苏,他们已经得罪了保平王,如果阿苏再不娶钟离静婉,他们就会连王妃一起得罪。 虽说她的公爹是太傅,可夫君百里长盛在公爹面前,并不怎样受宠,否则这次阿苏出了事,公爹怎么可能连面都不露,让他们夫妇俩来承受保平王的怒气?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跟王妃这个亲姐姐继续保持好关系,以后才能有所照应。 钟离静婉这才哭了出来,“谢谢姨母,姨母一定要替我做主……” “放心,你才是我认定的儿媳妇,”苏心萍安慰道,“将来你过了门,就是我们这一房的少夫人,有我护着,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嗯……”钟离静婉哭的说不出话来,却是放心不少。 王妃满意地道,“心萍,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那就不管其他了,你们尽快确定个日子,来与我说一声,我这就给静婉准备嫁妆。” “知道了,姐姐。” 百里长盛在旁紧拧着眉,看起来非常不满意,但没有多说。 今天这事儿,也只能这样了。 钟离雪羽对这些当然不感兴趣,向王妃施礼后,退了出去。 王妃即挽留他们一家三口用过饭再走,苏心萍也不急着回去看公爹的脸色,也就答应了。 因时间还早,王妃即跟苏心萍去屋里说话,百里长盛跟百里苏父子俩说了几句,百里苏心情烦躁,就说到花园里散散心,百里长盛一个人留在厅上喝茶。 百里苏气的要死,却又无可奈何! 因他实在没想到,钟离静婉竟然怀了身孕。 他倒是可以怀疑这孩子是不是他的,可钟离冷月说的对,如果这孩子不是他的,钟离静婉不可能拿出来说事,毕竟到时候孩子出生,来个“滴血认亲”,一切就真相大白了,钟离静婉不会这样傻,怀上别人的孩子,来讹他。 再者,他虽然对钟离静婉不是真心,却知道她对自己是一心一意的,这点自信他还有。 可钟离静婉现在名声尽毁,还得不到钟离冷月的嫁妆,他娶她还有什么意思? 更让他糟心后悔的是,钟离冷月的脸居然好了!她那么美,又那么聪明,冷静沉着,钟离静婉根本比不上她的一半,他到底是怎么让猪油蒙了心,竟舍了钟离冷月,要了钟离静婉? 可这也不怨他呀,要是他早知道钟离冷月的脸好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她的! 再者说了,他一开始的目标,也不是钟离静婉,而是钟离雪羽。 可惜,这个女人太过高傲,看都不多看他一眼,他到现在也没能将之弄到手。 不,他不甘心,不能就这样算了,不管是钟离冷月,还是钟离雪羽,必要弄到手一个,否则,娶了钟离静婉那白痴,又有什么用! 他越想越气,从地上抓雪捏成雪团,狠狠打着不远处的树枝。 “呀!”受到惊吓的声音传来,一名小丫头气愤地朝这边叫,“谁在乱扔雪球呢,打到二小姐,担当得起吗?” 百里苏原本在气头上,一听这话,顿时眼睛发亮,“雪羽?”说罢快速跑过去,露出几近谄媚的笑容,“雪羽,你怎么出来了?天这样冷,雪这样厚,走路都不方便,我扶你吧,当心摔跤。” 说着话,就自动自发过来搀扶钟离雪羽。 “不必了,”钟离雪羽毫不掩饰地露出鄙夷的表情,“你就要跟三妹成亲了,为了避嫌,你还是离我远一点的好,免得又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无妨,我不在乎。”百里苏笑嘻嘻地道。 “我在乎,”钟离雪羽冷冷道,“你百里公子左拥右抱,一派享受,名声毁了就毁了,当然可以不在乎,我还待字闺中,又不是三妹那种愚不可及的,怎么能被你连累,坏了名声。” “你……”百里苏仿佛被人一记耳光打在脸上,热辣辣的难受,差点就要动手打人。 这贱人什么意思? 钟离静婉愚不可及,他却要娶她为妻,这是在嘲笑他没有眼光,娶了个愚蠢的女人吗? 不远处,钟离冷月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两人,非常期待百里苏接下来的反应。 方才她随父亲去见了老夫人,老夫人见她恢复了容貌,自然是高兴万分,与她热切地说了几句,因父亲与老夫人还要商议三妹的婚事,她就一先退了出来。 不成想,竟在这里看到了这两人的好戏,不看白不看。 “郡主,快回去吧,外头冷。”丫鬟槿儿在一旁提醒,其实也是不希望主子被牵进去。 百里公子正在气头上,别再迁怒主子才好。 钟离冷月轻声道,“不必多说,我心中有数。” 槿儿只好乖乖道,“是,郡主。” 再看那旁,百里苏瞪了一会儿眼睛,却忽然又哈哈笑了,态度转变之快,很容易让人以为,他脑子有问题,“雪羽真是快人快语,说的话也相当有趣呢!我知道了,你是在吃醋吧?” 第37章 禽兽不如 钟离雪羽皱眉,“你说什么?” “不用装了,我都明白,”百里苏还得意呢,“我以前来王府的时候,你都躲在暗处偷偷看我,你喜欢我,是不是?” 钟离雪羽铁青了脸。 不错,在上一世,她的确喜欢百里苏,也曾经因此而怨恨过大姐,觉得是大姐抢走了她的幸福。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大姐的亲事是早就定下的,任谁都无法改变,她只能默默承受,每次百里苏来,她都躲起来偷偷看他,觉得心酸又幸福。 然而那是上一世的事情了,这一世,她根本不把百里苏这样的小角色看在眼里,经历过痛苦之后,她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而这改变绝对不是嫁给百里苏这种没有脑子的人,而是要当人上人,成为女人中,最尊贵的那个人! 百里苏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被自己说中心事,越发欢喜,“雪羽,我现在明白你的心意了,我真的很高兴,你放心吧,我不会辜负你的。” 钟离雪羽越发鄙夷地看着他,“百里苏,你太自以为是了,你什么时候喜欢过你了?你这种人,除了是太傅府的人,其他一无是处,放荡无耻,是女人就要带到床上,还没有娶正妻,家中妾室已经十几个,庶子庶女都有了,你有什么资格说喜欢我?我又怎么可能看上你这种人!” 在本朝,虽说并没有规定,长子长女一定是嫡出,不过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也不愿在娶正妻之前,就有小妾生下子女,否则总会让人看笑话,将来正室有了子女,还得叫庶出子女兄姐,也是脸上无光。 可百里苏根本不管,他风流成性,看到美貌女子,就要带回府中,纳做小妾,一开始苏心萍还给那些妾室送“避子汤”,也管束过他,可他这样惯了的,哪那么容易收敛? 当第一个庶子出生后,苏心萍虽气,也无可奈何,干脆也不再管,只要将来娶个名门之女做他的正室,生下子女就行了,她也实在不想惹得这根独苗苗跟她生气。 百里苏原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可被钟离雪羽这一说,仿佛他有多脏似的,不由他不恼羞成怒,“钟离雪羽,你敢这样说我?我有妾室怎么了,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这有什么奇怪?难道你还想我只有你一个女人不成?” “你真是太无耻、太下贱了,”钟离雪羽根本就不生气,只是用怜悯的、嘲讽的目光冷冷看着他,“即使你只娶一个,我也不可能嫁给你,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我的夫君,我的夫君定要是人上人,尊贵无双,就凭你?做梦吧!” 钟离冷月眸光骤然冷酷。 二妹已经不止一次说这种话,好像对自己将来嫁给什么人,胸有成竹,而且那人一定是高高在上,无人可比的。 奇怪了,二妹是怎么有这种自信的?平常二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来没有跟任何男子有过往来,更不用说尊贵之人,她说的,究竟是谁? “哈哈哈!”百里苏气极大笑,“钟离雪羽,你还真是自负!不错,你是长的美了些,可也并不是天下无双,你父王只是朝廷封的异姓王,你的出生并不高贵到无人可比,连皇室公主都不一定能嫁给人上人,你凭什么?” 他被钟离雪羽深深伤了自尊,同时激起了他的占有欲,越是这种自负的女人,越要把她弄到手,让她再也嚣张不起来! 女人嘛,本来就是给男人玩,让男人取乐的,凭什么摆出一副圣洁不屈的样子来? “我不想跟你多说,总之你以后不要纠缠我,最好不要在我面前出现,我看到你,就觉得恶心!”钟离雪羽果然看都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百里苏彻底火了! 本来不能娶钟离冷月,他已经够憋屈的了,又因看到她恢复了容貌,更是后悔的无以复加,又必须娶钟离静婉那个蠢货,他能受得了吗? 结果再被钟离雪羽这一刺激,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居然猛地扑上去,狠狠抱住了她! 钟离雪羽就是性子冷漠,说话尖酸刻薄,其实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中女子,哪料到他会突然发疯,登时吓的面无人色,闻到他身上的脂粉味,更是厌恶的要死,一边挣扎,一边大喝,“放开我!百里苏,你想干什么,还不快放开我!” “雪羽,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相信我!”百里苏呼吸急促,少女的体香果然是最好的,他都有些忍不住想要发泄了,“我根本不喜欢静婉,我只喜欢你,你从了我吧,我一定好好待你!” 钟离雪羽又羞又怒,恨不能拿刀杀了他! 上一世,她所嫁非人,天天被那畜牲在床上折磨,生不如死。 这一世她除非嫁给自己命中的那个人,否则绝对不让任何男人碰触,事实上她也确实很洁身自好,从来没跟哪个男子哪怕是牵过手,更别说被这样抱在怀里,她觉得自己都快吐了。 “畜牲,你这畜牲!”钟离雪羽羞愤欲死,“你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我……” “放开我二小姐!”一旁的丫鬟黎儿也是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去拉扯,“你敢欺负二小姐!来人哪,快来人哪!” “滚开!”百里苏猛推她一把,“我跟雪羽是两相情愿的,关你屁事!” “黎儿,快、快……”钟离雪羽对着黎儿叫,“拉开他,快!” “是,二小姐!”黎儿上前拼命拉扯百里苏。 槿儿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郡主,要不要叫人来?” 不管怎么说,二小姐都是保平王府的主子,哪容得旁人这样欺负。 钟离冷月不为所动,“放心,二妹没事,只是事出突然,她吓着了,她能保护自己。” “是,郡主。”槿儿也不好多说了。 再看那旁,果然瞬间就起了变化,在黎儿拉扯之下,百里苏总算是松开了一只手,钟离雪羽一只手得了自由,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狠狠刺进了他的胸膛! 第38章 凭什么伤人 “啊!”槿儿大惊,“郡主,百里公子他……” “别出声,”钟离冷月心里痛快着呢,“二妹替我教训这人渣呢,多好。” 槿儿惊魂未定,难不成二小姐刺伤百里公子,是郡主指使的? 不能啊,郡主不是这样心性的人,二小姐也不像会听命于郡主的,到底怎么回事? 钟离冷月却看的饶有趣味,想不到啊,二妹出手还真是狠呢,这一下要再正一点、再深一点,准能刺中百里苏的心脏。 “啊……”百里苏低头看了看,直到看到有血渗出,才感觉到尖锐的痛,大叫起来,“杀人啦!杀人啦!啊……” 从小到大,他哪吃过这样的亏! 钟离雪羽先是一愣,接着拔出钗来,嫌弃地扔到一旁,冷冷道,“自作自受!百里苏,你听好了,以后不准再靠近我,否则我绝不会客气!” 说罢回头就走,还真是决绝。 其实也不奇怪,重活一世的人,什么没有见过,区区一个登徒子,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贱人,你……”百里苏还想追,怎奈伤口疼的厉害,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没命大叫,“来人啊,救命啊!” 叫声惊动附近的丫鬟,赶紧过来扶住他,到前厅去见王妃。 苏心萍正陪着王妃说话,一见儿子半死不活地进来,顿时又惊又怒,“这、这是怎么了?啊,血!阿苏,你没事吧,啊?” 王妃一见也怒了,“好大的胆子!是什么人伤了阿苏,这是怎么回事!” 扶百里苏回来的丫鬟不敢吱声。 “林儿,你哑巴了,我在问你话!”王妃愤怒地道。 丫鬟林儿不得不开口,“回王妃,伤了百里公子的是,是……二小姐?” “雪羽?”王妃怒火一滞,不解地道,“雪羽怎么会伤了阿苏?” 这怎么回事? 他们两个似乎没有什么仇怨吧,如果说是冷月伤了阿苏,她还比较愿意相信。 林儿偷看百里苏一眼,哪敢多说,只能含糊其辞,“回王妃,奴婢不知,奴婢方才正在洒扫,听到百里公子吩咐,才……” “啊,母亲,我好疼!”百里苏大叫,眼泪都要流下来,“母亲,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苏心萍心疼的要死,“这到底是怎么了啊?姐姐,雪羽怎么这样狠心,把阿苏伤成这样,阿苏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 “先别说这话,没事的,”王妃看了看百里苏,那伤口虽流了些血,但他还能好好坐着,估摸着也不会太重,“我这就让人去请大夫。” 正说到这儿,钟离安匆匆过来,一脸愤怒,“出什么事了?雪羽伤了人?” “王爷,这……事情还没有问清楚,阿苏受了伤,还是先给他治伤要紧!”王妃本能替女儿开脱。 钟离安气不打一处来,“一个一个都不让人省心!来人,把冷月叫来,她医术高明,区区小伤,她定能治。” 苏心萍气不过,阿苏明明疼成这样,怎么能说是区区小伤呢? 王妃心里乱,也不愿跟钟离安争,即让人去请钟离冷月。 百里苏疼的厉害,一个劲儿哼哼。 “阿苏,你快说,雪羽为什么会伤了你?”苏心萍急急地问。 百里苏自知理亏,哪敢说,烦躁地道,“母亲,你别问了,我都要疼死了,啊……” “怎么能不问呢!”苏心萍推他一下,“无缘无故的,雪羽把你伤成这样,怎么样我也要问清楚吧?这原本好好的,哪能由着她们一个一个这样伤你?” 儿子要娶钟离静婉那蠢货,已经够让她烦心的了,为着利益考虑,还不得不接受,如今倒好,雪羽都欺负到儿子身上来,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没等百里苏回答呢,王妃气的又沉不住气了,“心萍,你胡说什么呢?雪羽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伤人,一定是阿苏做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事,你还没问清楚,就先怨上雪羽,是何道理?” 这个外甥从小在保平王府进出,等于是她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心性,王妃怎么可能不知道! 虽说是跟冷月定了亲,却从来不是个安分的,得了机会就对雪羽示好,王妃都碰上了好几次。 不过雪羽长大后,性子变的很冷漠,百里苏好几次都碰了一鼻子灰,没能得逞罢了。 倒是静婉,比起雪羽,实在是没什么心机,被百里苏说几句好听的,就一门心思放在他身上,到如今更是连孩子都有了,这门亲事,不成也得成。 可即使如此,百里苏的心也还没有定下来,必定是又去占雪羽的便宜,结果被雪羽给伤了,也活该得些教训。 要不然,依雪羽那谨慎的性子,怎可能轻易伤人。 “我——”苏心萍不敢跟姐姐顶嘴,却还是不服气,“我不是怨雪羽,我只是替阿苏说句话罢了,姐姐,雪羽以前不是这样的,踩死只蚂蚁都要难受半天,现在怎么敢伤人了,她到底是怎么了?” 王妃闭紧了嘴。 我还想知道呢。 钟离安一直沉着脸,没有说话。 他常年在外,对几个女儿的性情,不算是了解,他倒是觉得,雪羽处事冷静,进退有度,虽然不苟言笑,但守规矩,静婉要是能像她那样,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丑事来。 “无缘无故伤了阿苏,问一句都不行,这都是怎么了!”苏心萍出不来这口气,话也说的难听。 钟离安沉声道,“来人,叫雪羽过来,把事情说清楚。” “是,王爷。”管家赶紧去叫人。 百里苏害怕了,叫道,“不用了!王爷,其实……” “还是问清楚的好,阿苏,如果是雪羽无故伤人,本王定会还你一个公道。”钟离安冷冷道。 百里苏又气又急,狠瞪了母亲一眼,“都是你多事!啊……疼……” 苏心萍这个委屈,她还是为了替儿子讨回公道吗,怎么就成了多事了? 好在不大会儿,钟离冷月就过来了,因早就知道百里苏受了伤,所以她并不意外,“父亲放心,百里苏伤的不重,皮肉伤。” 第39章 不打不成器 苏心萍没好气地道,“你都还没有给阿苏看,怎么知道他伤的不重了?你真的会医吗,别是胡说八道吧,若是耽误了阿苏的伤,我看你怎么向我交代!” 钟离安沉着脸,“苏心萍,你别不知好歹!冷月的医术比任何人都高明,她的脸一直没能治好,还不是她自己为自己恢复了容貌,旁人哪有这等本事!” 苏心萍心中不服,可想到钟离冷月恢复了容貌,却也无话可说,哼了一声,没再言语。 钟离冷月淡笑,“父王莫气,有些人就是这样,不吃好味,我是无所谓的,若百里苏不要我治,我现在就回去,还省得脏了我的手。” “你——”百里苏又气又痛,才起来点,又摔了回去。 苏心萍气白了脸,“冷月,你说的也过分了吧?阿苏都伤成这样了,你还……” “够了!”钟离安一拍桌子,“救人要紧,再耽搁下去,百里苏有个什么,本王可不担这责任!” 他这一怒,苏心萍登时不敢多言了。 钟离冷月瞥她一眼,意即你这不是不吃好味是什么,这才让一旁的家丁帮忙,给百里苏剪刀开衣服,露出那个伤口来。 “轻点,轻点,啊……”百里苏疼的直叫唤,浑身发抖。 钟离冷月轻蔑地哼了一声,也倒没再落井下石,上去看了看那个伤口,两分深,伤口也不大,确实没伤着要害。 “怎么样,伤的是不是很重?”苏心萍一看儿子流了这么多血,心疼的要命,“阿苏会不会有事,啊?冷月,你倒是说话呀!” 钟离冷月从药箱里拿了个小药瓶,拔开塞子,将药粉洒在那个伤口上,“我方才不是说了吗,只是皮肉伤,于性命无碍,养几天就好了。” 苏心萍对虽不喜她,不过也料定她不敢拿儿子的性命开玩笑,这才松了一口气。 百里苏更是惊奇万分,这药一洒上去,他伤口的疼痛立刻大减,血也很快不流了,真是神奇!“冷月,这是什么药,竟如此好用,从何处所得?” 得赶紧去买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钟离冷月淡然道,“我自己配的。” “是吗?”百里苏意外之余,更是悔的不无言喻,诞笑着道,“没想到冷月还有这等本事,真是让人刮目相看,难怪能治好自己的脸。这药是如何配的,冷月,你能不能教教我?” 说着话,就要去拉冷月的手。 钟离冷月厌恶地退开,“百里苏,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一下吃亏还不够?” 苏心萍怒道,“冷月,你说什么呢?你——”她才要说狠话,钟离雪羽过来了,她立刻把怒火发泄过去,“雪羽,你来的正好,你倒是说说,是不是你伤了阿苏?” 百里苏拽她一下,“母亲,你不要说了,雪羽她……” “是我,”钟离雪羽丝毫不惧,甚至露出鄙夷来,“我下手太轻了,他还能坐在这里。” “你、你怎么这样狠毒!”苏心萍气白了脸,“阿苏怎么得罪你了,你把他伤成这样,还没个好话!你简直……” 要不是碍于姐姐的面子,她真能一个巴掌打过去。 钟离雪羽冷笑,“怎么得罪我?百里苏,你自己说。” 百里苏心虑地笑道,“没事没事,只是一场误会,雪羽,你别往心里去,啊?” “阿苏,你干嘛这样!”苏心萍恨声道,“雪羽伤了你,是她不对,你看看她这态度,你还要纵容她吗?你只管说出来,有我给你做主!” 百里苏急红了脸,“母亲,你别说了,真的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关雪羽的事!” “你这没用的……” “我来说吧,”钟离冷月收拾完药箱,直起身来,“父王,母亲,其实是这样的,方才我恰好看到,百里苏说不喜欢三妹,要娶二妹,二妹拒绝,他就对二妹轻薄无礼,二妹才伤了他。” “钟离冷月,你住口!”百里苏也是没想到,方才的事居然被钟离冷月看到,发了个愣的功夫,她已经把事实都说了出来,不由他不恼羞成怒。 “什么?”钟离安大怒,“竟有这事?百里苏,是不是真的?” 好个百里苏,先是背弃了冷月,令静婉怀了孕,还想推托责任,不愿意娶她,转过脸来又对雪羽非礼,这是把他王府的女儿都当成什么,由得他任意作践? 百里苏吓的面无人色,“我……我不是……” 王妃纵使再疼百里苏,可一听到这话,也气的差点哭出来,“阿苏,你、你怎么能这样……” 苏心萍也傻眼了,万没料到事情居然是这样,早知如此,她就不追着问了!“姐姐,这……这一定是误会,这……阿苏,你快说啊,是误会,是不是?” “不是误会,是事实,”钟离雪羽看了大姐一眼,眸光中有锐利,“方才的一切,都如大姐所说,所以我才伤了百里苏,这只是给他一点教训,我原本不想将这等丑事说出来,不过既然大姐说了,父王,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否则我以后也没脸见人了。” 钟离安怒不可遏,“我自会与你做主!来人!” “在!” “将百里苏杖责二十,以示惩戒!” “是!” 苏心萍大惊,“不行!王爷,阿苏受了伤,不能打,不能打啊!” 钟离安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可能听得进去,“打!” 侍卫将百里苏按倒,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打。 等百里长盛赶过来,百里苏已经被打的半死不活,苏心萍则在旁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钟离安冷冷道,“百里长盛,苏心萍,把百里苏带回去,好好教教,什么是礼义廉耻,教他修身养性,以后不得再随意到保平王府来,若再对本王的女儿不敬,休怪本王翻脸不认人,带他走!” 看他动了真火,百里长盛和苏心萍到底是害怕的,冲到嘴边的,要替儿子抱不平的话,也咽了回去,乖乖带着早痛昏过去的百里苏,灰溜溜地走了。 —— 冬日的夜来的特别早,也特别长。 钟离冷月用过饭,在厅里烤了会火,倦意袭来,即洗漱休息。 睡到半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打个激灵,忽然就醒了过来,床边有一抹黑影,一动不动。 “谁!”钟离冷月大惊,就势一个翻滚,到了床榻最里,快速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刀,紧紧握在手里。 “本王若要杀你,你早死了几百次。” 北堂灵潇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燕王?”钟离冷月呆了呆,“你……你怎么来了?” 为了让他不再来纠缠自己,她才故意说被师姐托梦,好让他去找师姐的尸体,她也好松口气。 可没想到,这才刚过了年,他居然又出现在她房里,难道他都不在自己府中守岁的吗? 要知道,从蒲犁国到西夜国,最快也要三五天时间的。 北堂灵潇沉默。 钟离冷月能感受到,他身上有种非常深沉的气息,虽然屋里没点烛火,光线很暗,她还是能感觉得出来,他现在,很难过。 “燕王?” “她死了……”北堂灵潇声音里,隐隐带着一丝哽咽。 “谁?”钟离冷月一时还没有寻思过来,本能问道。 北堂灵潇又沉默下去。 钟离冷月皱眉,才要再问,忽然明白过来,不安地挪了挪身体,“你……找到师姐了?” 看来是的,否则燕王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也知道,引着燕王去亲眼看到师姐的尸体(当然也就是息红泪的尸体,她自己的尸体),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可她必须这样做。 否则,难道两人之间,要一直这样不清不楚下去吗? “是的,找到了,她死了,死了很多天了,”北堂灵潇已经恢复冷酷,目光中透出浓烈的杀机来,“本王的手下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埋在雪下很久,尸体冻的僵硬,她身上有很多处刀伤,血都流干了……” 因如今是寒冬腊月天,又接连下了几场大雪,故息红泪的尸体被雪埋了起来,要不是燕王的手下带了猎犬,想要找到她,也绝非易事。 也幸亏是因为如此,她的尸体一点都没有腐烂,除了脸色青紫之外,也没有被野兽啃咬过的痕迹,所以身上的伤痕,就处处清晰可见,雪之下的冰,被她的血染的一片血红。 当看到息红泪尸体的一刹那,北堂灵潇仅存的希望破灭,那一瞬间,他想毁了这个世界! “不要再说了……”钟离冷月没办法听这些,因为那是她亲身经历! 一刀一刀砍在身上的痛,她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是一场醒不来的梦魇! 虽已做了钟离冷月,可这身体里装着的,到底是息红泪的灵魂,那一切,她怎么可能会忘! 蓦的,北堂灵潇掐住了她的咽喉,喷着怒火的眸子,猛地逼近。 第31章 息红泪死的冤 “王爷?”钟离冷月一惊,想要躲,却发现自己无法呼吸。 她的武功在燕王面前,不值一提。 “你真的梦到了息红泪?”北堂灵潇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仿佛要将她纤细的脖子给扭断,“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已经死了,却故意不告诉本王,还引得本王去找她,是不是?” 钟离冷月暗暗吃惊,燕王自然是不好骗,可他怎么可能猜到这一点? 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只要不知道她就是息红泪,还不由得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爷说什么,我……听不明白,”钟离冷月用力向上挺了挺了身体,以让自己呼吸的畅快些,“我跟师姐很久都没有见面了,她是死是活,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只是做了个梦而已,至于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王爷怎么能怀疑我?” 北堂灵潇狠狠喘息了一会,到底还是松开了手,“你有事情瞒着本王,别以为本王看不出来!息红泪怎么会无缘无故被人杀死,本王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为她报仇!” 钟离冷月眼前一片模糊。 燕王果然是喜欢她的,他根本就没说过要离开她的话!所以,她应该相信他,当初被人诬陷,她应该去找他,为她讨回公道,而不是听了嫂子的话,一个人去逃命,结果命丧黄泉! “王爷,你……一点也不知道师姐之前发生了何事吗?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到了那座山上,还被人杀了,她招惹了什么仇家吗?”钟离冷月强迫自己冷静,可声音仍旧发颤。 不过,北堂灵潇完全理解为,她是因为息红泪的死而伤心,倒也没露出什么破绽。 “本王会查清楚的,”北堂灵潇森然冷笑,“本王已让手下追查那天的事,所有跟息红泪接触解过的人,本王都不会放过,不查个水落石出,绝不罢休!” 钟离冷月心道正该如此,我也很想知道,害死我的人,究竟是谁,是不是嫂子在背后,主使了这一切! “那就多多拜托王爷了,师姐死的这样冤,我又身在王府,不得脱身,一切全仗王爷替师姐讨回公道!” 钟离冷月下了床,郑重其事地向他行了一礼,就算是将自己冤死之事,交到他手上。 “不必你说,本王知道该怎么做。”北堂灵潇扶起她,忽然一个用力,将她盈盈一握的腰,揽在自己臂弯中。 “王爷!”钟离冷月吃了一惊,小手撑住他的胸膛,向后一仰,“王爷请自重……” 两人离的这样近,他的呼吸拂在她的额头,轻柔而温暖,强烈的男子气息萦绕着她,令她无所适从。 “你的脸好了?”北堂灵潇眸光清亮,越发凑近她的脸看,“看来,你的医术比息红泪,丝毫不差,本王之前还是小看你了。” 原本以为她只是兴致所致,才弄了这么多医书在屋里,而息红泪却是从小学医,两人自不可同日而语。 可现在看来,不过短短几日,她的脸就一切正常,容貌竟比息红泪要美的多,他先前对他医术的怀疑,倒显得多余了。 钟离冷月脸上一阵发热,她睡觉时是不带面纱的,却不想光线这样暗,他还能看出她的脸已经好了,“是的,刚刚才好,让王爷见笑了。” “没什么好笑的,你现在样子很美。”北堂灵潇察觉到她想要躲开的动作,越发紧地抱住了她,“据本王所知,蒲犁国皇宫的群芳会就在正月十五举行,你是否也会到?” 钟离冷月挣扎了几下,没能挣出他的怀抱,心中恼怒于他对自己的轻薄,冷冷道,“这是我的事,王爷为何要过问?王爷对师姐也算是有情,可她如今尸骨未寒,王爷却有心思美人在怀,可真对得起师姐!” 说罢又暗暗汗颜,“美人在怀”这句,未免太“言过其实”了。 然而这话的份量对北堂灵潇却已足够,他身子一震,猛地松开了手。 他并没有忘记息红泪的仇,他会查清楚,还她一个公道,可不知道为何,只要是跟钟离冷月在一起,他就会全身心地放松,想要靠近她,了解她,甚至觉得,她就是息红泪。 难道因为两人是师姐妹,所以他不自觉地,将钟离冷月当成了息红泪吗? 可她们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钟离冷月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就知道这话伤他很重,心中歉然,语气却依旧冷漠,“王爷还是快走吧,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总归于理不合。师姐去了,我很难过,不想跟王爷再纠缠不清,否则就是对不起师姐,此事已经弄清,请王爷以后也不要再来纠缠我,我替师姐,谢谢王爷。” 北堂灵潇没有说话,但也没动。 “至于王爷脸上的伤,我已经给王爷配好了药,只要王爷按时用,不出半年,你的脸就会完全恢复,一点疤痕都不留。” 钟离冷月到桌边,摸索着打开抽屉,拿出三个小瓶,放在桌上,“一天抹一次,伤口不要沾水,配合先前给你的药方,很快会好,王爷请。” 北堂灵潇过去将药瓶收起,“多谢,后会有期。” 话落,人已穿窗而出,眨眼消失不见。 钟离冷月全身一软,跌坐在床,苦笑道,“不是应该后会无期吗?” 然而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解决了,想必以后燕王都不会再来了吧,接下来,她就要先应付过宫中群芳会,再做打算。 反正已经做了钟离冷月,她也只能以这样的身份继续活下去,她年纪已不小,如果不是百里苏背弃了她,她早已为人妇,相夫教子了。 既然百里苏托付不得,她也不可能终身不嫁,到群芳会上,若是真有看得入眼的男子,该嫁,还是得嫁…… 第二日,钟离冷月梳妆整齐,去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已经知道昨天的事,对百里苏自然是各种不满意,甚至还骂了几句,足见气到什么程度,末了道,“也就亏着他早早露出了真性情,如若不然,你真嫁给了他,将来还不定受多少委屈呢。” 钟离冷月微笑道,“让祖母担心了,或许这就是命吧,我跟百里苏今生的缘分,到此为止了。” 老夫人哼了一声,“到此为止也罢,百里苏那孩子,也是被苏心宜和苏心萍给惯坏了,放浪成性,家中妾室成群,后宅必定没有宁日,你这样的性子若是嫁了过去,我还真是不放心。” 钟离冷月叹了一声,眼眸却是冰冷的,“祖母说的是,不过如今我倒是解脱了,可三妹却要嫁进去应付百里苏那一后宅的女人,真不知道她能不能应付得来。” 老夫人越发地恼怒,“提那不争气的东西作甚?她也不是不知道百里苏是个什么性情,竟先有了身孕,丢尽了王府的脸!她愿意就让她嫁,将来是吃亏是享福,全凭她的造化,我就当没有这个孙女!” 说起来当年钟离冷月跟百里苏订了亲,她还是挺满意的,毕竟两家门当户对,太傅跟钟离安又是知交,两家成了姻亲,对彼此都好。 可谁知百里苏被苏心萍给惯坏了,越长大,越是不成器,老夫人和保平王对此就颇为不满,但碍于有婚约在,一方面希望百里长盛好好管教一下百里苏,一方面也是盼着,将来他跟钟离冷月成了亲,有了正室,能够收收心。 结果没等到那时候,就出了钟离静婉的事,老夫人和钟离安愤怒之余,也替钟离冷月感到庆幸,这样退了亲,对她虽有影响,也并没有什么大碍,倒是钟离静婉,连累的保平王府丢了不少脸面,老夫人对百里苏,就越发看不上眼了。 尤其她又听说,百里苏居然还对钟离雪羽轻薄,气的她两顿饭没吃,要不是钟离静婉有了身孕,非嫁给百里苏不可,她真要跟太傅府断绝往来呢。 钟离冷月忙劝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祖母就别生气了,我们虽是瞧着百里苏不可托付,可三妹却认了死理,就由得她去吧,她身子渐粗,再不赶紧成亲,越发让人笑话。祖母,三妹的好日子可定了吗?” 老夫人气哼哼地道,“定了,二月初二,是个好日子,尽快让静婉过门吧。” 用钟离冷月的话说,静婉身子越来越粗,要是再不尽快给她办喜事,到时候挺着个肚子,可越发让人笑话了。 “快了,还有不到一个月,”钟离冷月笑笑,“我回去好好想想,给三妹准备份贺礼。” “你有心了。”老夫人越瞧她越喜欢,也不愿想这些糟心的,欢喜道,“冷月,没想到你的医术这样高明,不但治好我的病,你的脸也好了,又是个俊俏的好闺女,你放心,退婚之事,对你没有影响,我会给你留意着,寻一门好亲,绝不能再委屈了你。” 钟离冷月心中感动,羞红了脸,“祖母不要笑话我了,姻缘天注定,或许是我的命中人还没有出现吧,在这之前,我什么都不想了,就想好好陪着祖母和父亲,我就心满意足了。” 老夫人听这话自是心花怒放,“还是你懂事!好歹是上天开眼,你不但容貌好了,性子也变的这样温顺听话,要是人人都如静婉和雪羽,我这老命,不定什么时候,都让她们给折腾没了!” 第41章 别提那畜牲 钟离冷月轻笑,“祖母别说这话了,祖母身体康健,有我在,一定给祖调理的身子好好的,等大哥成了亲,还要给祖母多生几个重孙,到时候咱们府上四世同堂,可热闹着呢。” 刚说到这儿,门口就有人道,“妹妹怎么只知道背后说我,你也该给祖母生几个重外孙了吧?” 钟离冷月背影僵了僵,猛地回过头来,“大……大哥?” 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大哥了? 一年多了吧,或者更长,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因大哥常年随父亲驻守边境,极少回来,即使回来,也是住几天就走,一母同胞的兄妹俩从小到大,从大哥十五岁以后,在一起的日子,就不超过一年。 “明辰回来了!”老夫人大喜,冲他直招手,“快,快来给祖母看看!” 钟离明辰是保平王府唯一的男丁,不论嫡出还是庶出。 苏心宜过门之后,也只生了钟离雪羽和钟离静婉两个女儿,钟离安的几个妾室也是生了几个女儿,不用说也知道,钟离明辰对保平王府来说,意味着什么。 老夫人对这唯一的孙子自然是疼在骨头里,尤其他还是她唯一喜欢的儿媳妇苏心兰生的,不管是因为爱屋及乌,还是因钟离明辰是她唯一的孙子,她这样疼爱钟离明辰,都不意外。 钟离明辰常年驻守边境,时不时上战场,她对此就颇多不满,又格外担心,就怕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就要了她的老命了。 不过好在钟离安对这唯一的儿子也很是疼爱,平时就对他要求严苛,苦练本领,在战场上也颇为照顾他,这么多年了,钟离明辰除了受过几次伤之外,并没有遇到过大灾难,也算是很幸运。 “祖母!”钟离明辰过来跪倒在老夫人面前,眼角有些湿润,“孙儿给祖请安!孙儿在边境,心里想着的,都是祖母,今日看到祖母无恙,孙儿就放心了!” 说着话,就叩下头去。 “得了得了,快起来吧,就知道说好听的哄老太婆!”老夫人又是心酸,又是高兴,眼泪早流了下来。 “孙儿没有哄祖母,说的都是真心话!”钟离明辰虽已二十二岁,在战场上独当一面,是父亲身边的得力战将,可在祖母面前,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露出雪白的牙齿来笑。 钟离冷月心中也是酸涩,就故意说些逗趣儿的话,“大哥越发学的油嘴滑舌了!要是将这哄祖母的本事多用在女儿家身上,没准早骗个媳妇回来了!” “妹妹还说我呢,别以为我不知道,”钟离明辰哈哈笑,“父王早对我说了,妹妹如今不但恢复了容貌,连性子也变了,牙尖嘴利,不饶人,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 他才回府,父王就迫不及待跟他说了妹妹的变化,他听在耳里,喜在心里,如今一见妹妹果然灵魂活泼不少,容貌也恢复了,他能不高兴吗? 钟离冷月红了脸,“大哥也来笑话我!” “不是笑话你,是说真的!”钟离明辰感叹道,“冷月,你如今恢复了容貌,跟咱们生母真是太像了,我看到你,就像看到了生母一般。” 他们生母早逝,那时候钟离冷月还小,钟离明辰却已有四、五岁,有些四、五岁的孩子懵懂无知,有些却已经很记事,而钟离明辰,就是后者。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也敛了敛,“明辰,你还记得心兰的样子?” 钟离明辰认真点头,“记得呢,冷月跟生母有七、八分像。” 钟离冷月心中不自禁地升起愧疚之情来。 她并不是真的钟离冷月,而是息红泪,却得了祖母、父亲、大哥如许的疼爱,若有朝一日,他们知道真相,是会伤心,还是会愤怒,将她赶出王府? “算了,不说这些,”钟离明辰见气氛凝重起来,重又笑起来,“只要冷月好起来,就没什么好难受的,冷月,妹婿知道你容貌恢复了吗?他要知道,肯定要高兴坏了!” 说起来他在边境时间长,对于百里苏的为人如何,他知道的并不清楚,刚才回来,钟离安只来得及对他说了钟离冷月容貌性情改变的事,其他的,都还没来得及说。 老夫人一拍桌面,哼道,“别提那畜牲,提起我就来气!” 钟离明辰愣了,“畜牲?祖母,这是怎么回事?” 钟离冷月耸一下肩膀,将事情大致说了。 钟离明辰当即就火了,“那混蛋居然做出这种事?三妹她……我这就去找他们!” 说罢拔腿就走。 他最疼爱的妹妹,居然被人这样合伙算计,他怎可能就此罢休。 “大哥,算了!”钟离冷月忙拉住他,“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跟百里苏也退了婚,我不想再跟他纠缠不清,你跟他算什么账,难道还杀了他吗?” “总不能就这么算了!”钟离明辰气的脸发青,“别人也就算了,三妹竟然也这样害你,她还是不是人?” “三妹也是被百里苏给迷的失了心智了,不必理会,总有好果子给她吃。”钟离冷月淡然道。 老夫人也道,“明辰,你气归气,不过为了保住保平王府的颜面,静婉跟百里苏的婚事,已经定下,你别再生事了。你这次回来,是要去宫里的群芳会的,若瞧上好的姑娘,就由皇上为你赐婚,若你再惹出什么事来,咱们王府的颜面,也不好看。” “就是!”钟离冷月跟着相劝,“大哥何必为了他们毁了自己的前程,还是给我娶回个温柔体贴的大嫂要紧!” “那你也要给我找回个知道疼你的妹婿才行。”钟离明辰嘴上不吃亏,调侃道。 既然祖母和妹妹这么说,他当然也不好再冲动,至于百里苏那畜牲,总有机会教训他的。 钟离冷月也不羞,大大方方道,“好啊,到时候大哥也帮我挑着些,你的眼光,我信得过。” 钟离明辰裂开嘴笑,“冷月果然是长大了,说起儿女情事,也不见脸红,丢不丢!” “你不也急着要娶媳妇?你怎么不脸红?” 兄妹俩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让谁,惹的老夫人哈哈大笑,说不出的高兴。 第42章 嫌隙更大 晚饭时候,钟离安吩咐厨房做了很多好菜,还拿上两壶酒,跟儿子好好喝一杯。 钟离雪羽神情淡然,谁来谁去,都碍不着她的事。 钟离静婉自知做了对不起大姐的事,更知道大哥对大姐多么疼爱,心虚地一直低着头,不敢多说。 “咱们一家今日终于团聚了,来,”钟离安高兴地举杯,“一起喝一杯!” “多谢父王。”众子女们都起身答谢。 王妃也道,“多谢王爷。” “都坐吧。”老夫人格外的精神焕发,“今日明辰回来了,咱们一家终于又能一起吃个团圆饭了,一家人就要往一块使力,不能生外心,否则一个家散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不用我教,你们都懂,是不是?” 说罢有意看向王妃和钟离静婉,那眼神中是带着警告的。 钟离冷月微笑,王妃还没有说话,她不急着开口。 王妃自是暗暗恼怒,老夫人当着家人的面给她没脸,这是在暗示她在王府没有地位了吗? 之前王爷已经把库房的钥匙要回去,给了老夫人,她暂时不能掌管中馈,又不得老夫人欢心,如今在府上的地位,相当尴尬。 虽说几个妾室一向惧她,现在还不敢骑在她头上,可如果王爷将掌管中馈之权交给某位妾室,就是生生打她的脸,她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不过这些她只能在心里想想,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得夺回掌管中馈之权来才行。 “母亲说的是,我平时就是这样雪羽和静婉她们的,母亲放心就是。”王妃讨好般道。 老夫人的脸色,一下就有些不好看,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好歹也要给她这个当家主母几分颜面,就强忍着没有开口。 可钟离明辰却忍不住,嘲讽地道,“母亲真是辛苦了,将冷月教的这样隐忍,顾全大局,将雪羽教的独善其身,不染纤尘,将三妹教的这样果敢决绝,六亲不认,我真是受教了。” 他每说一句,王妃的脸色就红一分,到得后来,简直尴尬的无以复加,恨不能钻地缝! 钟离冷月暗暗好笑,别看大哥是个武将,可在父王熏陶之下,也是读书千卷,方才好的很,这几句话,句句直中要点,连她都要自叹不如! 老夫人和钟离安愕然看了他一会,老夫人忍不住,“噗”一下,笑出来,轻轻拍了钟离明辰的后脑一下,“明辰,你说什么呢,没大没小,顶撞你母亲,成何体统?” 然而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她根本就没有生气,反而非常赞同他说的话。 “就是,”钟离安也是忍俊不禁,还得用力板起脸来,“明辰,你才刚回府,很多事情不清楚,不许乱说。” 钟离明辰冲老夫人扮鬼脸,“祖母不让说,孙儿就不说,可是孙儿不在府上,不知道冷月受了那么多委屈,如今再提,徒惹冷月伤心,孙儿一时气不过,说话就失了分寸,祖母莫怪。” 钟离冷月含着眼泪笑了,“我知道大哥疼我,我很知足了,大哥不要生气了,是我不好,让大哥挂念了。” “傻妹妹,净说这种话!”钟离明辰伸出大手,摸摸她的头,“你是我妹妹,血脉相连,谁欺负了你,我也不能饶了他,你放心,我定会为你讨回来!” 钟离静婉脸色大变,大哥这是要找苏哥哥的麻烦吗?可她才要说什么,却被王妃在桌子底下狠狠掐了一把,登时不敢多言了。 “好了,吃饭吧,”钟离安无视王妃难堪的面容,分别给钟离明辰兄妹俩夹了几筷子菜,“这都是特地为你们做的,尝尝还合不合口味。” 兄妹俩连声道谢,都抢着给钟离安和老夫人夹菜,再各自吃起来。 他们几个其乐融融,把王妃等母女三人闪在一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别提有多难堪了。 钟离雪羽早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她的面色丝毫没有变化,只是暗中恼火而已。 母亲和三妹要作死,就让她们折腾去,可连累的她也不受祖母和父王待见,她能不生气吗? “对了,大哥,你这次回京,要住几天?是不是很快又要离开了?”钟离冷月一脸失落。 钟离明辰却笑的开怀,“我啊,这回住下就不走了。” “怎么?”老夫人愣了一下,“皇上准你多住些日子?” “哼哼……”钟离明辰卖起关子来。 钟离安给了他一巴掌,笑骂道,“臭小子,在你祖母面前,摆什么谱?母亲,是这样的,皇上说是边境如今已经安定,我跟明辰多年来镇守边关,功不可没,所以将我父子二人都留在京城任职,所以暂时不会离开了。” 其实皇上如此安排,一方面也确实感念他们父子二人的恩德,另一方面,也是因他二人在边境时日太久,又立下如此战功,皇上担心他们拥兵自重,对朝廷有危险,所以才将他二人调离边境。 不过,他们两人对朝廷忠心耿耿,一向以皇命为上,丝毫不敢有违,问心无愧,也不怕留在京城。 “太好了!”老夫人也没往多处想,高兴地满脸皱纹都舒展开了,“终于是留下了!明辰不用上战场,我也不用天天提心吊胆,可以多活几年了,太好了!” 钟离冷月也高兴的无以复加,“我就知道老天会开眼的,父王,大哥,咱们一家以后再也不要分开!” “对,以后都在一起。”钟离安笑着道。 而王妃的脸色,却白的没有一分血色。 王爷和明辰留在王府,就像两道铜墙铁壁一样,她要再拿回后宅之权,除非王爷松口,否则绝无可能! 而有他们护着冷月,旁人谁能动得了她? 一顿饭下来,钟离冷月等几人心满意足,各种高兴,王妃和钟离静婉则像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回了自己院子。 “母亲,我们怎么办?”一进门,钟离静婉就气急败坏地道,“父亲和大哥不走了,你也掌管不了中馈,我出嫁的时候,是不是什么都得不到了?” 第43章 不稀罕太子侧妃 “你就知道记挂你的嫁妆!”王妃心情不好,对女儿也没了好声气,恨声道,“要不是你乱来,弄成现在这样,我能被逼着交出库房的钥匙吗?” “我……”钟离静婉涨红了脸,“我也是不想大姐得意嘛,所以我……” “那你倒是做的干净利索点,别让人逮到把柄啊!”王妃厉声道,“结果呢,害不成冷月倒罢了,你还跟阿苏……都是你害的,你还有脸问我?” 钟离静婉低头不说话了。 现在母亲是她唯一的依靠,要是母亲再不管她了,她就彻底完蛋了。 王妃见她这样,又觉得不忍,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若再不疼,就更没人瞧得上她了,“好了,你也不用急,不管怎样,你到底是保平王府的嫡女,太傅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到时候你出嫁,嫁妆肯定是少不了的。” “是,母亲。”钟离静婉委委屈屈地道。 “现在最要紧的,是王爷和明辰都不走了,”王妃恨恨地道,“若他们两个不在,我还能多替你要些嫁妆,可他们……早知道就让你早点成亲,免得弄成现在这样!” 钟离静婉委屈地道,“还能早到哪里去,苏哥哥挨了打,一直起不了身,养了这些天,才算是好些了。” “还不都是因为他!”一提到百里苏,王妃更来气,“也是我太纵容他,他从小到大在王府进出,也习惯了,我竟防着他对你和雪羽都起了心思!” “我听到这事也很生气啊,”钟离静婉这个委屈,“苏哥哥都要跟我成亲了,还去招惹二姐,结果受了伤,又挨了打,他、他哪里对得起我!” “你若也像雪羽这样有志气,也不至于落到这般下场!”王妃狠狠白她一眼,“好了,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多想,阿苏挨一顿打,未必是坏事,至少能收收心,将来也能好好对你。嫁妆的事,我会替你打点好,你安心养胎吧,这孩子可不能出一点意外。” 虽然她不想承认,可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因为静婉怀了百里苏的孩子,这门亲事能不能成,尚未可知。 “是,我知道了,母亲。”钟离静婉乖乖应了一声。 —— 正月十五,元宵灯会,本来就十分热闹,加上宫中两年一度的群芳会恰在今年举办,人人翘首以盼,无比期待。 更巧的是,正月十五是当今皇上寿辰,几大喜庆事儿一起办,宫中有多热闹,可想而知。 一大早的,王妃就催促着钟离雪羽打扮的美艳些,万一被哪个皇子看中,那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要知道,当今柳皇后是她的表姐,早有意让她的两个女儿进宫为妃,尤其雪羽,芳名在外,柳皇后的意思,想让她给太子当侧妃,这可是天大的荣宠,将来太子登基,雪羽就是皇妃,没准还能当皇后! 王妃是很高兴,可跟雪羽说起这事,她的反应却很冷漠,还说根本不稀罕当太子侧妃,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雪羽,今日进宫,你可不要像平时这样冷漠,要多多在皇后娘娘面前表现,只有她高兴了,你当太子侧妃的事,才能有保证,知道吗?”王妃看到钟离雪羽这冷漠的样子就发愁,当然要多叮嘱几句。 钟离雪羽眼神不屑,“母亲,我早说过了,我对当太子侧妃没兴趣!我的地位不止于此,你就别再操心了。”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王妃是又气又无可奈何,“太子侧妃怎么了?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你还看不上眼?太子妃早就已经入主东宫,你难道还想取而代之?” 钟离雪羽无声冷笑,上一世时,她虽死的凄惨,但在那之前,太子就因为聚众谋反,兵败被杀,太子妃有什么好下场了? 她真正的目的,根本不在蒲犁国皇室,总之这一世,她必须成为人上人,让所有人都匍匐在她脚下! “好了,时辰差不多了,走吧,”王妃又嘱咐几句,“记住我的话啊。” 钟离雪羽不置可否。 来到前院,钟离冷月和四妹钟离寒珊,五妹钟离颖棠都已经准备好,而三妹钟离静婉因为已经定了亲,又怀了身孕,不宜到人多的地方去,所以留在府上。 钟离冷月一身天蓝色小袄配襦裙,披一件雪白的狐裘,气质幽静,不过她仍旧戴着面纱,所以看不清妆容。 钟离雪羽一身淡粉色,钟离寒珊是桔黄色,钟离颖棠则是浅碧色,都十分的亮眼。 “今儿入宫,都掌握着寸,多听少说,尤其不能冲撞了皇上、皇后娘娘,否则自个儿惹了事,自个儿担去,明白吗?”王妃威严地道。 “是,母亲。” 钟离明辰陪着钟离安过来,众女都见了礼。 钟离明辰一身雪白的长袍,天气虽冷,他却不披斗篷,显得身材颀长,雄姿英发,是个十分不错的儿郎。 钟离冷月冲他挑个拇指,笑的很温暖。 钟离明辰挑挑眉,拱拱手,大有“承让”的意思。 钟离冷月笑弯了腰。 王妃忍着气,假装没看到,上前笑道,“王爷,都准备好了,这就走吧。” 钟离安脸色平静,“走吧。” 一行人出了门,钟离安夫妇一辆马车,钟离冷月和钟离明辰坐一辆,剩下姐妹三人同乘一辆,入宫而去。 “今日皇上寿辰,各国都派了使节前来,宫中一定很热闹吧。”钟离明辰忽然说道。 这些年他一直在边境,宫中的群芳会他一次都没参见,所以对于彼时的热闹情景,他也只是有所耳闻。 钟离冷月却是心中一动:各国都有使节前来吗? 那……西夜国会不会派燕王来? 应该不会吧,他才知道息红泪已死,心情肯定不好,哪有心情来参加什么群芳会。 “冷月?”隔一会没她回应,钟离明辰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没事,”钟离冷月笑了笑,“我也在想会有多热闹呢,因为我也没有去过。” 第44章 谁稀罕他 钟离明辰笑道,“冷月,你走神了吧?两年前你去过宫里的群芳会呀,忘了吗?” 按规矩,只要是及笄的朝臣之女,都可以参加群芳会,两年前妹妹就已经行了成人之礼,怎么可能没来呢? 钟离冷月心中一沉,佯装顽皮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看我这记性!可不是吗,我是来过,不过大哥也知道,那时候我性子不讨人喜,就算去了,也只一个人待着,没有什么意思,不让人看笑话就好。” 钟离明辰露出不忍的表情来,“冷月,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没什么委屈,是我自己不争气,我很庆幸生在保平王府,有祖母、父亲和大哥这样疼我,要不然,我早放弃自己了。” 钟离冷月笑了笑,不过因为依旧带着面纱,钟离明辰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得到她明灿灿的眼睛。 “傻瓜,这还用说吗?”钟离明辰屈指轻敲一下她的额头,“你是我妹妹,亲的,我不疼你疼谁?祖母和父亲都很喜欢咱们娘亲,当然也不会亏待了你,你呀,不是做大哥的要说你,之前确实是不像话了,为了百里苏……” 大概觉得此时提这个人不合时宜,钟离明辰讪讪然住了口。 不管怎么说,百里苏都是跟妹妹从小定的亲,妹妹之前对他更是死心塌地,他有时候看不过眼,说一句百里苏的不是,妹妹都要跟他记恨半天呢。 虽说这次回家,知道妹妹想的跟从前不一样了,可在他看来,妹妹跟百里苏那么多年的感情,恐怕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吧。 钟离冷月却一点都不在乎,“没事的,大哥,你不用顾忌我,我早就看明白了,不喜欢我、不珍惜我的人,我就算付出再多,也会被认为是理所应当,旁人更不会因此而喜欢我,只会越发看不起我的。” 钟离明辰大为高兴,“冷月,你真的想明白了吗?你真的能忘了百里苏吗?” 反正他是没看上百里苏的,年纪轻轻,就弄了那么多妾室在后宅,还不停地出去拈花惹草,之前妹妹的性情也不好,那会儿他还担心,妹妹真嫁过去了,怎么是百里苏后宅那些女人的对手呢。 钟离冷月笑道,“当然了!大哥,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假装高兴吗?”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无须多说。 钟离明辰上下打量她一眼,但觉她周身都散发出一种自信、自立的光芒来,尤其她的容貌恢复以后,感觉她的眼睛也越发明亮,只要看到这双酷似娘亲的眼睛,他就觉得,妹妹是真的跟从前不一样了。 “冷月,你真是哥哥的宝贝!”钟离明辰说不出的欢喜,用力抱了抱他。 钟离冷月一阵恶寒,嫌弃地推开他,“行了,差不多一点,让别人听见,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说罢自己又笑起来。 钟离明辰纵声大笑,一颗心踏踏实实地放回了肚子里。 到达宫门口,钟离府的人都下了马车,钟离冷月打眼一望,好嘛,大大小小的马车不下几十辆,各家千金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穿金戴银,恨不能把家里值钱的首饰都戴上。 要知道,当今太子还没有立太子妃,几位皇子也都是要纳正妃、侧妃的,今天这群芳会,就是最好的机会。 说白了,这群芳会,就是替宗室与朝臣安排的一场相亲会罢了。 钟离雪羽对眼前一切,淡漠以对,而钟离寒珊和钟离颖棠姐妹俩因为是第一次来,所以对一切都觉得很好奇,瞪大眼睛看来看去。 钟离雪羽嗤之以鼻:没见过世面。 钟离安见到同僚,互相打个招呼,与王妃说一声之后,即与他们同去。 王妃看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倒也没什么特别反应,毕竟这样的世面,她见得多了,回过头来嘱咐道,“记住我之前说的话,不要惹事,走吧。” “是,母妃。” 姐妹几个跟在她身后,都是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 钟离冷月跟王妃她们也没什么话好说,感觉到大哥放慢了脚步,她也慢下来,兄妹俩与王妃等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各走各的。 钟离明辰常年在外,是第一次到群芳会来,但觉满眼都是花花绿绿的影子,各种胭脂水粉的香味钻进鼻子里,呛的他老想打喷嚏。 “还是冷月的味道好闻。” 他嘀咕一句。 钟离冷月不知怎么的,莫名有些紧张,就怕会看到北堂灵潇,所以没太在意他说什么,好像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随口道,“大哥说什么好闻?” “你身上的味道,”钟离明辰皱了皱眉,“旁人身上的胭脂味太呛,你什么都不用,清清凉凉的,好闻。” 钟离冷月一下红了脸,“不要跟我说这些!没正经的,这些好听的话,拿去哄你看中的姑娘去!” 原来大哥油嘴滑舌起来,一点不输别的男人,还以为他满脑子只知道行军打仗呢。 多亏他们是亲兄妹,要不然她一定以为他是有意轻薄,早一拳打将过去了。 钟离明辰却不在乎地道,“这有什么不正经的,我说的是事实,这味道确实难闻,还不如血的味道呢。” 想想这前马骋沙场,快意恩仇,多痛快! 可现在…… 钟离冷月听这话,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回头瞪他,“大哥,你怎能如此好战?一将功成万骨枯,打仗是迫不得已,不是你的消遣,更不是你亢奋的理由,每次战争,死的是士兵,成就的却是当权者的欲望,纵使你立下战功无数,你真觉得一种荣耀吗?” 钟离明辰脸色一变,心中说不出的震惊! 一是他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总觉得那些侵犯蒲犁国的人都该死,杀之不以为过,可听冷月这一说,他真的太偏执了! 二来他没想到,冷月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女子,竟有如此见识,莫不是之前他们全都小看了她吗? “大哥,你也别气,我不是否认你的功劳,”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说重了,钟离冷月满眼歉意,“你跟父亲一样,都是英雄,我很敬佩你们,真的!” 第45章 把妹妹卖了 钟离明辰抱起胳膊,“冷月,你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了!”钟离冷月诚挚地道,“我也知道你战场杀敌很辛苦,但是我不希望你成为一个嗜杀成性的魔鬼,打仗是迫不得已,如果可能,我希望国与国之间,永远不要起战事,否则每一次的生灵涂炭,倒霉的永远是百姓罢了,说不定哪一天,倒在血泊中的,就是我们,到那时,你还会喜欢血的味道吗?” 钟离明辰不是生气,也不是不想说话,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蓦的,一旁有清冷的声音响起,“钟离郡主果然见识不凡,本王佩服之至。” 钟离明辰一惊,居然被人欺到近前才知道,他是听冷月说话太过入神了吗?“什么人!” 说罢就要出手。 “大哥,别冲动!”钟离冷月却在听到这人开口说第一个字时,就知道是谁,虽然暗道“怕什么来什么”,还是本能地将大哥拦下,脱口而出,“自己人!” 说罢心中又一哽:她什么时候,把燕王当成自己人了? 因为她还是息红泪,所以本能对燕王不设防吗? 话出口,她也意识到不妥,可不等她改口,北堂灵潇已轻笑出声,“自己人?不错,本王爱听。” 钟离冷月窘的无地自容。 “冷月,你认得他?”钟离明辰并未见过燕王,不过见此人气度不凡,俊逸过人,正气凛然,绝对不是什么登徒子,很自然地放下手来。 钟离冷月只能硬着头皮道,“有过几面之缘,大哥想必也听他,他就是西夜国燕王。王爷,这是我大哥,钟离明辰。” “哦,原来是你!我早该想到的,你这面具没人能模仿!”钟离明辰目光炯炯,兴奋地不得了,“西夜国的燕王,不败神话,久仰大名,恨未识荆,幸会幸会!” 任何一个上过战场的人,都不会不知道西夜国的“燕王”,从无败绩的他也正是钟离明辰一直以来的目标,发誓要成为他那样的人。 真没想到,居然能有幸在此见到,而且他跟妹妹看起来挺相熟的,真好。 北堂灵潇对他的印象显然也很好,冷硬的脸庞仿佛被一股春风拂过,露出温暖的笑容来,“世子客气,本王早闻保平王之子骁勇善战,初生牛犊不怕虎,如今一见,果然不错。” 钟离明辰被夸的脸红脖子粗,直抓后脑勺,“没、没有啦,哈哈,我比燕王还差的远,燕王用兵如神,简直就是、就是登峰造极,哈哈……” 钟离冷月直想抚额。 她家大哥是是这样的吗? 怎么看怎么像……花痴。 “世子过奖,有机会一道切磋。” “不敢不敢,还请燕王多多指教!”钟离明辰狗腿地握了握北堂灵潇的手,口水都要流下来的样子。 钟离冷月拼命往别处看,希望没人看到这一幕。 不过,这俩相谈甚欢,倒显得她很多余,还是先走开,让这俩“英雄惜英雄”去吧,“大哥,王爷,你们谈,我……” “冷月,本王是来找你的,”北堂灵潇忽然就握住了她的手,掌心冰冷,但宽厚,“世子可否将令妹借本王说几句话?” “啊?当然,可以可以,王爷请便!”钟离明辰笑眯眯地道。 “大哥!”钟离冷月“震惊”地瞪着就这么轻易把自己给卖了的亲大哥,“我不能跟他走,若让人看到怎么办,你糊涂了吗?” 这可不是保平王府,若是让旁人看到,她名节必毁,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啊?”钟离明辰这才寻思过来,忙正色道,“那是当然!绝对不能让人看到,否则会让人说三道四!” 钟离冷月这才松一口气,幸好大哥还没被见到心中英雄的喜悦给冲昏头脑。 “王爷,麻烦将我妹妹带到没人的地方去,别让人看到。”钟离明辰郑重其事地嘱咐。 钟离冷月想掐他脖子,“大哥!” “别吵,”钟离明辰摆摆手,不准妹妹多说,“王爷,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你跟我妹妹有话就说,但是你要保护好她,她若受到半点伤害,即使我打不过你,也不会罢休!” 说罢亮了亮拳头。 不过跟燕王第一次见面,他倒真放心把妹妹交到人家手上,是大智若愚,还是见到心目中的英雄,脑子都不够使了? 北堂灵潇微微一笑,“这个自然,稍候本王必会将冷月毫发无伤地送回来,世子放心。” “去吧去吧,我去找朋友了,一会你得了空,我再与你痛饮三百杯!”钟离明辰毫气万丈地说一句,回身就走。 “大哥!”钟离冷月傻眼,就这么不管她了? 北堂灵潇一个使力,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大手揽上她的腰,接着不满地皱眉,“穿这么少,不冷吗?” 天空零星地飘着雪花,滴水成冰,这种天,她居然穿的这样单薄。 “快放开我!”不知是气还是羞,钟离冷月红了脸,用力挣扎,“我穿了小袄棉裙,一点不单薄,你别找借口轻薄我!” “是吗?”北堂灵潇不但不松手,反而在她腰上摸索着捏了捏,叹了一声,“穿的这样厚实,腰身却还这样细,冷月,你真让本王欲罢不能。” 钟离冷月目瞪口呆。 即使以前她是息红泪的时候,燕王也没有说过这样肉麻兮兮的情话,他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亲眼看到了息红泪的死状凄惨,受了刺激,脑子不正常了? 她忽然很害怕,万一他发起狂来,把她怎样,她要怎么办? 该死的大哥,就这么把她交给一个阴晴不定的恶魔,要害死她了! “别怕,本王很清醒,”北堂灵潇一眼看中她心事,也有些无奈,“你看本王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难道你不是吗? 钟离冷月暗暗腹诽,不由自主跟着他走,“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有话在这说,我不跟你走!” 谁知道他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真的不走?”北堂灵潇真就停了下来,眼神里有玩味。 钟离冷月赶紧抓住一旁的假山,整个身体贴上去,“我不去,你快点说,说完我要去找我大哥!” “松手。”北堂灵潇声音忽然冰冷,还带了怒意。 钟离冷月震颤了一下,回头看到他喷着怒火的眸子,很没有骨气地松了手。 她这点三脚猫功夫,在他面前,实在是不够瞧好吗,若是温顺点,说不定他会对自己失去兴趣呢? 第46章 为和亲而来 “不凉吗,抱着它做什么。”北堂灵潇的声音却忽地又变的温柔,将钟离冷月拉过来,仔细地替她拍去身上的雪。 钟离冷月哭笑不得,只是要说这个而已? 刚刚看他那么凶,还以为他要动手呢,原来只是怕她凉而已。 好话为什么不能好好说? 不过,他还是那么地俊逸不凡呢,以前不苟言笑,跟还是息红泪的她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一个时辰不说一句话,但她觉得特别踏实。 如今他好像真的变了,眼神灵动了,半边脸虽带了面具,却仍能看出有时候表情相当丰富,与那时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自打上次见面,感觉他性子也变了不少,还会说笑话了,真不知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不讨厌她,甚至是很想亲近她的,这感觉她并不讨厌,只是不想与他太靠近。 否则,她的秘密必定瞒不下去。 “好了,以后不要这样傻,”直到确定她身上一点雪都没有了,北堂灵潇才起身,“想抱什么的话,就抱我,我身上暖。” 钟离冷月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就知道他没个好话,刚刚对他的一点点感激,也烟消云散了。 “冷月!”北堂灵潇毫不意外地拉住了她,“这么急着走做什么,我还有话对你说。” “那你快说,”钟离冷月甩了两下,没能甩开他,甚是无奈,“有话就快说,拽着我做什么?一会母妃见不到我,又要横生枝节,请王爷稍稍替我想想,不要坏我名声!” “坏了你名声又如何,你怕嫁不出去吗?”北堂灵潇稍稍松了劲,不想让她疼,但也绝对不会放开她。 “是啊,我怕嫁不出去,我父王、祖母脸上都没光,我大哥也会受影响,找不到媳妇,你满意了吧?”钟离冷月只想快点躲开他,根本没防着,他是挖了坑,让她跳。 果然,她一说这话,北堂灵潇就一副正中下怀的模样,“我娶你。” “……”钟离冷月脸上阵红阵白,在这等着她呢? “我与你说的,正是这件事,”北堂灵潇暗暗好笑,面上却是一本正经,“这次我与三弟一道出使蒲犁国,一方面是为贵国皇上贺寿,并一方面是来求亲,希望两国结为秦晋之好,永不开战。这也是你所希望的,不是吗?” 自打一来到皇宫,他就等着钟离冷月到来,所以,一直守在外人进宫的必经之路上。 距离上次见她,已经太久——其实仔细算算,也不到一个月,可他就是觉得,发疯一样地想要见她。 是,他承认,息红泪才死没多久,他就这样放不下另一个女人,的确很对不起息红泪,他也没忘了她,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钟离冷月,就是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仿佛只有看到她,他思念息红泪的烦躁,才能得到平复。 他想不通这是为什么,所以干脆不去想,就依照自己心中所想去做就好,皇上提出两国联姻之事,原本只有三弟前来,因皇上知道,他不可能愿意拿自己的婚姻去做文章,结果他却自告奋勇,主动前来,当时惊的满朝堂的大臣,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结果刚刚看到钟离冷月竟然跟一个年轻男子有说有笑地进来,两人还那样亲密,那一瞬间,他胸中的怒火达到鼎盛,如果不是适时听到她叫那人“大哥”,使他想到这年轻人是保平王世子,说不定他已经出手,把倒霉的世子给打成肉饼了。 他对她的占有欲,连自己都感到吃惊! 然后,他就听到了她关于战争的见解,大受震撼,而后是说不出的高兴,他看中的女人,到底是不凡的,他,要定她了! 钟离冷月哪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听他说到两国联姻,心就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该不会…… “冷月?” “哦,哦,”钟离冷月回神,挑动嘴角,硬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所幸在面纱后,也看不出来,“那、那是好事啊,是王爷要联姻,还是令弟要联姻?” 问罢又暗暗懊恼,问这么多做什么,这不是没话找话吗,弄的她好像多么想要知道一样! “都可以,”北堂灵潇挑了挑半边眉毛,很有兴致地道,“谁看中了合适的女人,就可以娶回去,我……” “那我就先恭喜王爷觅得佳人归了!”钟离冷月慌不迭地道,“各府千金,还有公主都在花厅,离开宴还早,一会她们会出来各自赏玩,晚上还会赏灯,猜灯谜,王爷有的是机会挑选,我就不打扰王爷了,告辞!” 说罢匆匆离去,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北堂灵潇好在没有追她,抬手攥成拳,笑的诡异,“逃?逃得了吗?” 直到确定他没有追上来,钟离冷月才算是稍稍松口气,越想越是不安。 燕王跟她说那些话,究竟用意何在? 他该不会是想要娶她? 不不不,不要多想,绝对不可能的! 她被百里苏退了婚,名声本来又不好,燕王贵为西夜国的支柱,是不可能娶她这样的女人的,一定是她想多了。 不过,为防万一,一会她还是找个机会,先离开皇宫,免得到时候真被他算计才行。 平复好心情后,她才去了花厅。 “冷月,”王妃正在与人说话,看到她进来,面露不悦之色,“怎么才过来,方才去哪了?” 刚刚进了花厅,她带着几个女儿拜见了柳皇后,却独不见了钟离冷月,心中正有气呢。 钟离冷月在外人面前,还是很给她面子的,恭敬地道,“回母妃,我方才见外头雪景好,就在外头多留了一会,再者母妃与皇后娘娘多日不见,必有体己话要说,我不敢打扰母妃。” 众所周知,柳皇后是王妃的表姐,当然,也是她生母苏心兰的表姐,关系是比较亲近的。 不过,苏心兰性子比较直,为人也大度良善,与工于心计的柳皇后话不投机,平时走动的并不多。 第47章 撕掉她伪善面具 王妃苏心宜就不一样了,她跟柳皇后在本质上十分相像,都是容不得旁人分享自己的荣华富贵的,在这一点上,柳皇后更甚。 柳皇后服侍皇上近二十年,却只得了一个儿子,就是如今的太子,自然视若珍宝,任何会威胁到太子地位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因姐妹俩交好,王妃动不动就找柳皇后为她出头做主,上次钟离冷月害了钟离静婉的事,她也来告过状,不过柳皇后说那是王府后宅事,她不便过问。 话说回来,她不问归不问,因为王妃不停地中伤,她对钟离冷月,却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的。 “好了,不要说这些了,过来见过皇后娘娘。”王妃情知她没有说实话,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苛责她,免得遭人闲话。 “是,母妃,”钟离冷月即上前,姿态优雅地施了一礼,“臣女钟离冷月,见过皇后娘娘。” 低头的刹那,她快速地扫了柳皇后一眼。 原主虽曾入过宫,但因为性子不讨人喜,加上早就定了亲,后来又毁了容,对柳皇后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所以在柳皇后面前,半点不被重视。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如今她虽已退了婚,可母妃在柳皇后面前,不可能说她的好,当然她也没想过讨好柳皇后,但求今日无过,可以平安出宫。 柳皇后三十来岁,一身枣红色宫装,雍容华贵,头上发饰光华璀璨,无人能出其右,容貌秀丽,上挑的眼角透出几分狠辣,眼神中带着锐利与蔑视,不愧是稳坐中宫近二十年的女人,若没有手腕和气度,是做不到的。 “起来吧,”柳皇后的表情果然是冷漠中带着轻蔑,“瞧着倒真是有些不一样了,不过再经求,也不可失了尊卑礼仪,心宜抚养你长大,恩同再造,你该好好孝敬她,惟她之命是从,不可有丝毫忤逆,明白吗?若非心宜抚养,你早已流落街头,还能享受郡主之尊吗?” 钟离冷月暗暗冷笑,当着这么多千金贵妇的面,柳皇后张口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分清楚青分皂白了吗? 分明就是只听了母妃一面之辞,而她又不可能跟柳皇后顶嘴,更不可能毕恭毕敬地应下,便只是沉默。 “怎么,本宫的话,你没听到吗?”柳皇后见她这样沉默,生生打她个没脸,顿时恼了,“还是你觉得,本宫说的不对?” “臣女不敢,皇后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钟离冷月真心没想惹她生气,只是不想玩阳奉阴违那一套,柳皇后这样不依不饶,她只好应了一句。 这下好,她不应声,柳皇后还没这么生气,这话一出口,倒像柳皇后在无理取闹,她有多大度,不与柳皇后计较一样。 “你——”柳皇后气的七窍生烟,差点失了风仪,冷笑道,“这张嘴倒是也比以前利了,看来心宜没有说谎,你如今确实不懂规矩,不知尊卑,令人厌恶!” 她也是一时激愤,才会有些口不择言,却不知她倒是泄了愤,却把王妃给出卖了,甩了王妃好大一个没脸。 王妃的表情果然的很尴尬,赶紧道,“皇后娘娘息怒,冷月不懂规矩,臣妇回去会好好教训她,皇后娘娘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周围那些人除了极少数对钟离冷月投去轻蔑的目光外,大多数都有些不以为然。 不管怎样,钟离冷月都是保平王府的郡主,王妃做为长辈,怎能在背后这样说她,这像是长辈对小辈会说出来的话吗? 尤其柳皇后居然把这些话听了进去,还当众说出来,太没有气度了。 钟离冷月对众人的心思,自是明白,更加不解释,仿佛一枝空谷幽兰,清净无争,所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她若是急于辩解,反而显得心虚。 柳皇后自知失态,暗骂钟离冷月是个不知好歹的,害她出丑,即拼命装出高贵冷艳的样子,道,“心宜,你也不必由着钟离冷月乱来,规矩就是规矩,你如何待她的,谁人不知,她却恩将仇报,害你亲生,这种孽女,应当好好教训,不可姑息!” “是,皇后娘娘,臣妇……” “皇后娘娘知晓所有内情吗?”钟离冷月忽地冷冷开口,“母妃与娘娘说的,就只是这些而已?” 王妃一听她开口,就知道要坏事,立刻道,“冷月,你还多说?快向皇后娘娘赔罪!” 如今的冷月可不比从前,若是真说开来,她可未必能压得住冷月。 “是皇后娘娘要我说的,我不说反而成了不分尊卑,母妃说是吗?”钟离冷月嘲讽冷笑,“娘娘方才说,是母妃抚养臣女长大,臣女应该惟母妃之命是从,还说如果没有母妃,臣女就享不得郡主之尊,是吗?” 不知怎么的,柳皇后看到她这冰冷的眼神,竟生生打了个冷颤,颇有些心虚,“本宫、本宫自是说过,难道不对吗?” “臣女却不敢苟同,”钟离冷月回眸,瞥了王妃一眼,“皇后娘娘不知内情,难免被误导,从臣女记事时起,母妃就从来没有到臣女房间去过,更没有对臣女有过半句嘘寒问暖的话,女儿家的事,母妃从来不曾知会臣女,家父常年征战在外,无暇顾及臣女,臣女所有一切,都是臣女的祖母和奶娘亲力为之,母妃对臣女的养育之恩,在哪里?” 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都没想到王妃竟然是这样对钟离冷月的,都露出鄙夷的表情来。 王妃慌了,“冷朋,你胡说什么呢,我……” “母妃敢说,我是在说谎吗?”钟离冷月毫无所惧地看着她,“还有,每一季的衣服头面,我都要比任何一个妹妹都要少,每逢我想多添一套,母妃都要骂我老半天,母妃都忘了吗?” 这些蝇营狗苟的事,她都不想再多说,说出来,她自己还没脸呢。 王妃尴尬又恼怒,“哪、哪有这些事,冷月,你不要再胡说八道,让人笑话!” 心中却是暗暗恼怒,表姐干嘛说出刚才的话,这不没完了! 第48章 脸都丢光了 “我都不怕,母妃怕什么?”反正说开了,钟离冷月也不怕都说个清楚,“不过这都无所谓,我也不会再计较,单说这‘郡主’之名,原本依照规矩,我是王府嫡长女,本就是由我来受封,可母妃却三番四次从中阻挠,若不是父王坚持,就是二妹受了郡主,是不是,母妃?” 王妃涨红了脸,四周的议论声更大,她都无地自容了,狼狈地小声道,“冷月,你还说?快给我闭嘴!” 这件事的确是真的,那又如何,她错了吗? 冷月又不是她亲生的,“郡主”又只能封一个,她当然希望雪羽受封,天经地义! 可这事儿不能说出来呀,要不然她的形象不就毁了吗? 钟离冷月却是云淡风轻,根本就不怕她,“母妃怕什么,我的事母妃既然都说出来,那就说明母妃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问心无愧,事无不可对人言,说了又如何?” “你——” “钟离冷月,你太过分了!”柳皇后如何不知自己表妹性情,原本是想打压一下钟离冷月,让她以后在表妹面前卑微些的,却不想竟捅了马蜂窝,她也开始慌了,“心宜对你的好,你丝毫不念,居然恩将仇报,你简直……” “恩将仇报?”钟离冷月冷笑,“皇后娘娘言过其实了,母妃对我若有哪怕一点点的恩,我都会铭记于心,可惜没有!相反的,母妃为了阻止我受封,在内侍到王府宣旨那天,母妃指使人给我下了药,想让我昏睡一天,不能受封……” “冷月,你说够了没有!”王妃大惊失色,更是无比难堪,上前扬手就打,“你太过分了!” 钟离冷月一个闪身,退了开去,“母妃这是恼羞成怒了吗?我所说句句属实,只不过这到底是家丑,若不是母妃颠倒是非,坏我名声,我也不欲说出来。”说罢抬头看上去,“皇后娘娘,你现在明白了吗,母妃对我既无养育之恩,也无成全之义,没有她,我会过的更好,没有她,我受封郡主,就不会有那么多波折,如果娘娘是臣女,会对母妃言听计从吗?” 柳皇后难堪地无以复加,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这样呢?原来郡主受了这么多苦啊,太可怜了。”旁边有人开口。 钟离冷月回头看去,是一名穿鹅黄衣裙的女子,大概十七、八岁,容貌秀丽,正是大学士之女岳丝蕊。 “有什么可怜的,分明是故意往保平王妃脸上抹黑!”另一名女子不屑地道。 她是当朝镇国将军的女儿罗雪妍,容貌一般,肤色黝黑,吊着眼角,一看就不是善茬。 钟离冷月也不在意,淡然站着。 她只是把事实都说出来而已,谁信谁不信,对她来说都无所谓,她只要让所有人知道,不要以为她还是从前的她,任谁都别想再作践她。 钟离雪羽始终静静坐在一边,无论王妃出什么样的丑,都跟她无关一样,她连眼皮都不抬。 钟离静婉没有来,钟离寒珊和钟离颖棠也不做那出头鸟——大姐连皇后娘娘的脸面都不给,她们两个开口有什么用。 结果竟没一个人给王妃台阶下,她所有的脸面,都在今日丢尽了。 “钟离冷月,你——”柳皇后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哦,对了,”钟离冷月又想起一事,“方才皇后娘娘还说,臣女害母妃亲生女儿,那皇后娘娘又知不知道,三妹为了勾引臣女前夫婿,两次给臣女下药,要害臣女名节和生命?” 柳皇后狼狈不堪,“你、你都是胡说……” “那臣女就不惹皇后娘娘生气了,”钟离冷月施了一礼,“臣女多有冒犯,皇后娘娘恕罪,臣女告退。” 说罢回身走人。 反正该说的她都说了,剩下的就由着这些人议论去。 柳皇后要气炸了肺,可在人前还得保持风仪,脸容都有些僵硬,“心宜,你对钟离冷月还是太宽容了,竟教的她这样没有干什么,日后要多多严苛教导她,免得她失了分寸,惹出大事来!” “是,娘娘,臣妇定会好好管教她。”王妃尴尬地应了一声。 “好了,去看戏吧,心兰,你随本宫一起。” 再坐着也是尴尬,柳皇后佯装若无其事地起身,王妃赶紧跟了上去。 众人也都先后起了身,边走边议论,目光都投在钟离雪羽等姐妹几个身上,眼神都有些不对。 离开人群后,柳皇后才把怒气都发泄出来,用粗俗的脏话骂了好一通,才道,“心兰,你怎么不早提醒本宫,钟离冷月那小贱人现在这样牙尖嘴利,害的本宫方才颜面尽失,你是成心害本宫不成?” 王妃一脸冤枉,“臣妇没有,皇后娘娘明鉴!冷月她、她……臣妇也没想到,她胆子这样大,连娘娘都要顶撞,娘娘可不能由着她这样胡闹啊,只有罚了她,娘娘才能挽回颜面啊!” 柳皇后怒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利用本宫帮你对付钟离冷月?” “臣妇没有……” “那她说的那些,可是实情?真的是静婉先要害冷月?”柳皇后虽向着自己表妹,却不是个任人耍弄的笨蛋。 王妃自知理亏,“这……当然不是了,是冷月颠倒是非,娘娘千万不要相信!” 柳皇后怒哼一声,“少说这些!总之冷月太让人讨厌,本宫看见她那丑样就厌烦!别看她跟百里苏退了婚,本宫是绝对不会让她嫁进宫中的,她做梦去吧!” 王妃目光闪烁,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柳皇后,冷月已经恢复容貌的事。 想一想还是算了,皇后还在气头上,万一说出这事,她又怪自己隐瞒她,那就麻烦了。 反正冷月既然戴着面纱,显然也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容貌恢复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再说钟离冷月,先一步出来之后,但觉通体舒畅,连刮在脸上的冷风,都没那么讨厌了。 母妃对付不了自己了,居然想借柳皇后的手,真是可笑,皇后的手再长,也管不到臣子的后宅去,更何况她俯仰无愧,父王和大哥又不再回边境,何惧之有? 第49章 落水是阴谋吗 母妃不是她所畏惧的,也不值得她花心思,她唯一不能确定的,是二妹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大姐。” 身后忽然响起叫声。 钟离冷月无声一笑,二妹来的倒真是时候,接着就回了身,“二妹,你怎么不去陪着母妃?她被我气的脸色都不好了,你就放心?” 这话当然是有意试探的。 钟离雪羽照旧一副淡漠的模样,“有什么不放心,母妃一向强势,气归气,不会有事的,再者你所说都是事实,我就算想帮母妃,也不能抹去她待你不好的事实。” 钟离冷月大为诧异,母妃到底是二妹的亲生娘亲,她方才让母妃丢尽了脸面,就算二妹性子凉薄,动不着心肺,不会替母妃讨回来,可也不该站在她这一边吧? 肯承认母妃待她不好,看来二妹的确也是说了句公道话。 “大姐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别管母妃了,她今天吃了你的亏,想来以后为了自己脸面着想,也不敢再把你怎么样的,何况父王和大哥都在。”钟离雪羽表情十分温和,这在她来说,已经很难能可贵。 钟离冷月忽地笑了,“二妹,说实话我真看不透你在想什么,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大姐不是也一样吗,我何曾问过。”钟离雪羽淡然道。 自从三妹谋害大姐不成,大姐再清醒之后,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其实她也隐约猜到,大姐身上很可能也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比如和她一样,也是重活一世。 不过后来她发现,大姐对于上一世曾经发生过的事,并不能预知,也就是说大姐并非重生,而且言行举止也并不特别出格,她一直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离冷月愣了一下,接着笑道,“二妹真是有心人。” 便不再言语了。 二妹心思难以捉摸,敌友难辨,她是息红泪的事,绝不能告诉任何人。 “在花厅待了半天,真是闷,不如去看杂耍吧,我记得大姐很喜欢看。”钟离雪羽有意无意试探。 钟离冷月却是暗暗冷笑,师姐根本就不喜欢看杂耍,因为会有一些喷火啊,驯兽啊之类的节目,师姐胆子小,不愿意看,二妹果然想要一探究竟了,“二妹,你记错了吧,我不喜欢看杂耍,没意思,我看那边有放花灯,我想去看看,你随便吧。” 钟离雪羽笑了笑,“是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没关系,那就不看杂耍,去看放花灯。” 钟离冷月看了她两眼,但见她眼神坦荡,并没有要算计什么的样子,也懒得再多动脑筋,即点了点头,转身往河边走。 反正大庭广众之下,二妹又是个独善其身,不愿惹麻烦的,应该不可能施什么计谋害自己,她如果再疑神疑鬼,反而弄的不好。 她这回身一走,就没有注意到,钟离雪羽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 不错,一切都像上一世一样,大姐不愿意看杂耍,硬拽着她去看放花灯,当然这一世是反过来的,不过顺序不要紧,重要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 她必须不能错过,抓紧这次的机会,改变自己一生的命运! 来到河边,已经有不少千金公子都在放花灯,在纸上简单写下自己的愿望,放进花灯中,再放入河里,顺水漂去。 姐妹俩站在河边看了一会,都觉得十分有趣,钟离雪羽道,“大姐,我去拿两个花灯过来,咱们也放,看谁的花灯漂的远。” “好。”钟离冷月点点头。 钟离雪羽即去那旁拿花灯,岸边不远处,有一张长长的桌子,桌后是一个竹架,上面摆满各种各样的花灯,她一时不知道挑选哪个,就仔细看起来。 钟离冷月等了一会,不见她回来,才一转头,却正看到北堂灵潇跟一名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子一道往这边走了过来。 冤家路窄。 钟离冷月不欲多说,接着回了身,假装没有看到他们。 北堂灵潇却不自禁地露出微笑,小丫头,还装! 你很快就会知道,这辈子,你别想逃过本王的手掌心。 钟离雪羽终于挑了两个花灯过来,回身时,她假装有意无意往北堂灵潇这边看了一眼,眼中露出喜色,便有了主意,过来道,“大姐,花灯……啊!” 话没说完,她正好踩上河边的冰面,一下滑倒,接着摔进了河里。 那河面上本来是结了一层冰,可这些人为了放花灯,命侍卫将冰面都砸开了,她这一下摔进去,自然破冰而入,瞬间就没了顶。 “二妹!”钟离冷月大吃一惊,到底是亲姐妹,二妹又从来没有害过她,她怎可能见死不救,脱了大衣,就要往里跳。 结果她才一起势,肩膀被人按住,“我来,你退后。” “燕王?”钟离冷月急急道,“那你快点,我二妹不会水!” 北堂灵潇嘴角抽了抽,你倒真不客气。 不过没等他下水,就见他身边那年轻男子以非常漂亮的姿势入了水,很快将钟离雪羽抱起来,三两下游到岸边,又把她抱上了岸。 “快!”钟离冷月将自己的大衣盖到二妹身上,“抱她寻个暖和的地方,必须赶紧换掉衣服,要不然她会冻坏的!” 年轻男子看一眼怀中脸无人色、瑟瑟发抖的娇美女子,眼中露出疼惜之色来,点点头,“好,姑娘请带路。” 声音温厚好听,显出极好教养。 “公子随我来!”钟离冷月知道这宫里给女客换衣的地方,带着他急急往回走。 众人都指指点点,大抵都在说,钟离雪羽被男人抱了,看来又纠缠不清了。 来到换衣的房间前,钟离冷月先进去看了,没有其他人,这才让年轻男人将钟离雪羽抱进去,放到榻上。 钟离雪羽冻的浑身发抖,还不忘道谢,“公子相、相救之恩,没齿不忘,公子遵、遵姓大名,容当后、后报……” 年轻男子一笑摇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第50章 帮着大姐 话虽如此,却多看了钟离雪羽两眼,但觉她这浑身湿透,秀发贴在额上的样子不但不狼狈,反而越显娇弱。 方才看到她落水,也不知道怎么的,他想也没想就跳进了湖,连这女子是不是会伤害他,都顾不得了。 钟离雪羽聪明地没缠着继续问,总会知道的,“多、多谢公子……” 钟离冷月道,“燕王,这位公子,还请避讳,我要替二妹换衣。” “请。” 两人都退了出去。 “二妹,先换衣服吧,别冻坏了。”钟离冷月过去那边架子上看了看,将标有保平王府字样的包袱拿过来打开,取出二妹的一套衣裙,“要我帮忙吗?” “不、不用,我自己可、可以……”钟离雪羽哆嗦着道。 “那我在外头等,你换好了叫我。” “好……” 一刻钟后,钟离雪羽才算是换好衣服,将头发擦的干了些,披着厚实的大氅,还瑟瑟发抖。 “冷月,你也在这里?”门外响起王妃焦急愤怒的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雪羽真的落水了?是不是你?” 方才她正跟柳皇后说话,想法子收拾钟离冷月呢,结果就有人来禀报,说是雪羽落水了,她能不急吗? 正月的天啊,河面上都结冰了,光是把手伸进去,就冻的受不了,雪羽却整个人都掉进去了,她能不心疼吗? 钟离冷月一直等在外面,就是怕有登徒子什么的闯进来,坏了二妹声誉,可谓用心良苦,结果母妃一上来,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让人无语。 “母妃,你误会了,我并没有……” “等会再找你算账!”门一下被推开,王妃急急奔进来,“雪羽,你没事吧?哎呀,看你这脸色,这样难看,可千万别冻坏了!哪里难受,要不要禀报皇后娘娘,请个御医来看看?” 钟离雪羽哆嗦着摇头,“不、不用了,母妃,我就是有些冷,暖和过来就没事了,不必请御医了。” 柳皇后方才丢了面子,肯定很生母妃的气,她怎能不长眼色,在这个时候麻烦柳皇后,自讨没趣。 “怎么就落了水呢,你这是……”王妃忽地回头,对着门口怒道,“冷月,进来!” 钟离冷月见没自己的事了,本来是要离开的,被她这一吼,只好进来,“母妃还有什么吩咐?” “方才我问你的,你还没回答!”王妃怒火冲天,“你为什么要把雪羽推下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她失了分寸,你就得意了,是不是?” 今日群芳会,她是卯足了劲儿要把女儿送进东宫的,可方才雪羽一落水,肯定被很多人看到,惹人笑话,太子又是个严瑾的,很快会知道这件事,怎么可能再要雪羽? 钟离冷月面色冷峻,“母妃还是没学聪明吗?” 王妃一愣,“你说什么?” “不管出了什么事,先不要急着定我的罪,问清楚是怎么回事,谁是谁非,再对我乱吠不迟。”钟离冷月不客气地道。 不管是息红泪,还是钟离冷月,她最恨的就是被人冤枉。 可以打她骂她羞辱她,甚至想要她的命,但是别想让她蒙受不白之冤,不管是谁,她都会为自己讨回来。 王妃气的七窍生烟,尖声叫,“你说谁乱吠?你、你敢骂我?” 只有狗才乱吠不是吗? 钟离冷月眼里露出嘲讽。 “你这个——” “母妃,别闹了!”钟离雪羽才缓过来,起身挡在钟离冷月前面,“大姐说的对,你根本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骂起大姐来,这像什么话!” 王妃吃惊地看着她,“雪羽,你、你也这样跟我说话?我是在帮你?” “母妃护我,我当然高兴,可也不能随便冤枉大姐!方才是我拿花灯的时候,不小心摔倒,掉进了河里,根本不关大姐的事,你不要冤枉她。”钟离雪羽态度很坚决,也不像是在做戏。 钟离冷月多少有些意外,刚刚二妹落水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二妹想通过落水来冤枉她,好让母妃越发讨厌她。 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先救二妹要紧,并没有想太多。 没想到二妹居然义正辞严地说出实情,并站在她这边,也是个正义的,难道她之前看错了二妹? 王妃又愣了,“你、你自己?” “当然是我自己,我又没有害过大姐,好端端的,大姐干嘛要推我下水,她又不个无缘无故对人狠的。”钟离雪羽不急不徐地道。 钟离冷月笑了笑,“二妹倒是真知我。不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二妹跟我虽不亲近,却从未害过我,所以母妃放心,我是不会动她,也请母妃不要动不动就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我早已不是从前那个窝囊废。” 说罢冷冷出门。 “你——”王妃都快气的吐血了,回头就埋怨钟离雪羽,“你也是个傻的,干嘛要帮她?你就一口咬定,是冷月推你下水的,她必定遭人嫌,对你不是越发有利?” “母妃,你别费心思了,我说过,不会当太子侧妃的,”钟离雪羽冷冷道,“太子宫中侧妃无数,我不想费那心思去应对。” 王妃急了,“你怎么还没转过这个弯儿来?太子有侧妃怎么了,那不是情理之中吗?虽然你现在是侧妃,可你只要讨的太子欢心,将来成为正妃,以后太子登基,你就是皇后,有什么不好?” “太子不可能登基的。”钟离雪羽脱口而出,接着又露出悔意。 嘴太快了。 可她就是知道,上一世时,她虽然婚后生活不幸福,却也过了几年之后,才愤愤而死,在她死之前,太子就因为阴谋反叛,兵败被抓,后来死在大牢里,是太子的弟弟晋王登基。 这也就是她为什么不愿意当太子侧妃的原因之一。 王妃哪知道这些,听这话震惊地道,“你说什么?雪羽,你怎么知道……” “母妃不要多说,否则性命就没了,”钟离雪羽暗悔太多嘴,叮嘱道,“我只是猜测,不一定是真的,不过我别在皇后娘娘面前多说了,我是不可能当太子侧妃的。” 第51章 老子是第一次 “那、那你想怎么样?”王妃惊魂未定,“雪羽,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母妃别管了,我自有打算。”钟离雪羽整理了一下衣服,头发干的差不多了,即将丫鬟叫进来,为自己梳发。 王妃站在她身后,看着镜中她美貌、苍白、冷酷的脸,但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梳妆打扮整齐后,钟离雪羽出了门,随意走走,有些知道她落水的人都看过来,免不了有几句嘲笑,她也并不在意。 游玩一阵之后,就到了固定的环节:众女展示才艺,男子则可展示文采或者武功,只要彼此青睐,双方长辈也不反对,亲事就算是成了。 今年的才艺文采展示仍旧是在行云阁举行。 这行云阁是为了爱看戏的太后所建,四周是层叠的座位、小桌,供看客虽茶吃点心,正当中是一座很大的戏台,一会众人就要在这台上展示才艺。 柳皇后似乎已忘了刚才丢脸面的事,又或者是她城府够深,所以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跟几位妃子说说笑笑,显得很轻松。 钟离冷月大致看了看,上方坐的,自然是当今昭华帝、柳皇后和一些妃子,左边坐着的,是各国的使臣,右边和下方坐着的,则是朝臣家眷,千金贵妇,等级分明。 昭华帝四十岁上下,脸色有点发黄,不知道是不是火盆中炭火映照的关系,脸上带着不大耐烦的笑,偶尔咳嗽一声,似乎不不太舒服。 不过这一切与自己无关,钟离冷月也不愿多事,目光从左边收回来时,正对上两道“深情”的目光。 不用看也知道,是北堂灵潇,她假装没看到,也不与他对视,直接将目光收了回来。 还躲呢。 北堂灵潇眼里满是宠溺,尽管她不看他,还是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三哥,看谁呢?”一旁救了钟离雪羽的年轻男子顺着兄长的目光看过去。 他正是北堂灵潇的四弟,越王北堂灵墨,今年二十岁,跟北堂灵潇并非同一母妃所出,不过在所有兄弟当中,他们两个的感情是最要好的,这一点在西夜国,无人不知。 两人最像的一点就是,到现在都是洁身自好,别说正妃了,连侧妃妾室都没有。 “看我的女人。”北堂灵潇回头瞄他一眼,意即我看中的女人,你不准抢。 “哦,哪个?”北堂灵墨颇感兴趣的道,“我就说你上次消失一段时间后,回去就不一样了,明显的是犯桃花啊,原来果然看中了人,在哪里?” 北堂灵潇眼神骄傲,“蓝衣那个,钟离府的郡主,冷月。” 在他眼里,只看到冷月,其他女人打扮再艳丽,在她面前,也都黯然失色。 “什么?钟离府的郡主?”北堂灵墨惊掉了下巴,“三哥怎么会看上她?她不是被退了亲吗,而且还是个毁容的,三哥,你没事吧?” 难道三哥这么久都没有找女人,对女人都没有判断力了吗? 要是他,就算不在意容貌,也不可能娶一个被退婚的女人,否则还不让西夜国皇室笑话死! 北堂灵潇不屑地看他一眼,“原来你看人的眼光,也这么世俗。” 北堂灵墨,“……” 所以,他跟三哥之间,一下子就出现了“嫌隙”吗? “我就是为她来的。”北堂灵潇自信满满,“她一定会是我的王妃。” “三哥有信心是好,不过呢,”北堂灵墨捏着下巴看了好几眼,最后不太确定地道,“我怎么觉得,钟离郡主根本不把你看在眼里的样子?她跟旁边那位公子,说的倒是欢畅。” 北堂灵潇鄙夷地道,“那是保平王世子,她的大哥。” “难怪你不吃醋,”北堂灵墨乐不可支,“怎么着,三哥,这次认真的?” “闭上你的嘴!”北堂灵潇杀气腾腾地瞪他,“什么叫‘这次是认真的’,老子我是第一次!” 说完自己又觉得弱了,脸色尴尬。 “哈……”北堂灵墨笑了半声,被三哥在腿上狠拧一把,疼的又要掉眼泪,脸容都有些扭曲。 这边动静太大,众人都看过来,钟离雪羽也是一副不经意回眸的模样,眼底深处,却有一抹锐利。 她清楚地记得,上一世时,正是这位越王北堂灵墨,在西夜国皇室的争斗中,笑到了最后,位登九五。 所以,她才在那会儿假装落水,好被北堂灵墨救起,凭借她的才智和手段,一定能跟他在一起。 将来北堂灵墨登基,她才是真正的皇后! 北堂灵墨自然不知这些,他对安静、美貌的钟离雪羽印象真的很好,见她看过来,忙忍了痛,露出个温雅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 钟离雪羽恰到好处的红了脸,露出些羞涩的笑容,也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钟离冷月正好看到她这表情,心中微微一惊:难不成二妹跟越王一见钟情了? 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二妹露出这般年纪的女子该有的表情,看来二妹并不是不通人情,只是没有遇到那个对的人而已。 可她又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一切未免太顺理成章,二妹对救了她的人一见钟情,甚至不去问对方的家世、出身、就这么草率地决定了? 会不会太儿戏了一点。 不多时,时间差不多了,柳皇后即道,“今日群芳会,与往年一样,有谁想要上来展示才艺文采的,都可上台,不拘形式,不限题材,只是有一点,若比试武艺,点到为止,伤人者以律法,明白吗?” “是,皇后娘娘。”众人应一声,展示即正式开始。 因一开始,大家都处在观望状态,故谁都不愿意打头阵,你看我,我看你,互相谦让。 柳皇后也见惯了这样的情景,扫视一圈众人,想到王妃一个劲儿在她面前推荐钟离雪羽,她也有意给太子纳了这个侧妃,好拉拢保平王府,即将目光转过去,温和地道,“雪羽,不如你先弹一曲?本宫听说你的琴艺少有人及,不妨让众人饱一饱耳福。” 第52章 不能被他看上 钟离雪羽起了身,恭敬地道,“皇后娘娘厚爱,臣女感激万分,只是臣女之前落了水,身体不适,止不住要打颤,恐怕会失仪,还望娘娘恕罪。” 钟离冷月心下了然。 二妹不是怕失仪,就算方才落水,现在都收拾齐整了,哪就有影响了? 如果二妹真有心展示,完全可以发挥的很好,她只是不想表现太好,入了太子的眼罢了。 柳皇后听这话,略有些不快,不过也知道她落水是事实,也不好逼迫她,“既如此,那你就好好歇息吧。原本还想着你第一个出场呢,看来本宫是多管闲事了。” 说罢看了王妃一眼,目光已冷了下去。 要不是表妹死皮赖脸地向她举荐,说钟离雪羽有多出色,她怎么会答应,把钟离雪羽纳为太子侧妃? 结果现在倒好,钟离冷月给她没脸,钟离雪羽又拒绝她的好意,果然都是些贱骨头,给脸不要脸! 不展示算了,钟离雪羽落了水,惹人笑话,她还不想让这样的女子去服侍太子呢。 王妃心里“咯噔”一沉,忙堆起笑脸,“皇后娘娘息怒,雪羽确实是落水受惊,所以……” 就算雪羽不进东宫,以后她也还有仰仗表姐的地方,哪能就这么翻脸。 昭华帝也看出情景有些不大对,面色沉了三分。 柳皇后根本就不理王妃,回头看向昭华帝,笑的温婉,“皇上觉得,由谁先来?” 王妃讪讪然坐了回去,感受到四周投过来的不屑目光,恨不能钻到地里去。 钟离安在旁早觉得脸上无光,不过雪羽落水,的确是意外,他也不好多说什么,给了王妃一个眼神,要她别再生事。 昭华帝看一眼众人,道,“保平王世子何在?” 钟离明辰愣了一下,怎么忽然就点到他头上了,可这圣上开口,他自然是要赶紧上前的,“臣在。” “钟离爱卿年纪虽轻,却随保平王重点沙场,所向披靡,必定本事过人,你就先展示展示,让朕开开眼界。”昭华帝十分和蔼地道。 钟离明辰看向钟离安。 钟离安微一点头,“皇上恩宠,是你的荣幸,去吧。” “是,皇上,臣就献丑了。”钟离明辰大大方方上了台,撩襟掖在后腰,打了一路凌厉又不失灵活的掌法。 “好,真好!”岳丝蕊看的兴起,拍手叫好。 她父亲虽是文官,她却是个性子好动的,从小喜欢舞枪弄棒,所以只要看到切磋比试,就兴奋的不行。 “丝蕊,坐好了!”她的母亲周氏都觉得丢脸,把她按下。 岳丝蕊却不以为意,仍是拍手叫好,目光中露出爱慕来。 嫁人就要嫁这样的儿郎,不但模样好,身手好,家教也才——她可听说了,保平王对这唯一的儿子要求甚严,他方才坐在那里,腰背挺直,目不斜视,对那么多美貌女子,更是不多看一眼,一看就是个不会拈花惹草的。 钟离冷月看的好笑,这丫头难不成是喜欢上大哥了?之前还替她说话来着,想必是个心地良善的,回头让父王托人打听打听,若是个好女子,就替大哥讨回来也无妨。 再看台上,却是变故陡生,钟离明辰打的正畅快,就要收势的时候,一道人影骤然从天而降,上手就是凌厉狠招。 钟离明辰虽是吃了一惊,毕竟久经沙场,虽惊不乱,向后一个飞跃,跟着旋身飞踢。 钟离冷月原本猛地站了起来,想也不想就要上去帮忙,不过等看到出手的人是谁,她又四平八稳地坐了回来。 燕王是不会伤害大哥的,估计是想试一试大哥的功夫吧。 钟离安捋须笑道,“西夜燕王果然名不虚传,好功夫。” 看来他对燕王,也甚是敬佩。 钟离冷月笑道,“父王认得的燕王?” 以前她是不是问过父王这个问题,自己都不记得了。 钟离安点了点头,倒没怀疑什么,“自然是见过,燕王少年英雄,可惜……” 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 钟离冷月心情也有些沉重,她还是息红泪时,是西夜国子民,又跟燕王订有婚约,关于他的事,她自是知道。 做臣子的,最怕就是功高盖主,若君王是明君,一切好说,如果不是,就必受猜忌,如履薄冰。 而不幸的,燕王属于后者。 大家又开始议论起来,指着场中两人,说个不停。 岳丝蕊却是担心地瞪大眼睛,气道,“这人是谁呀,话都不说就出手,懂不懂规矩?” 周氏赶紧道,“小点声!那位是西夜国的燕王!” “燕王怎么了,燕王就能随便打人啊?”岳丝蕊对北堂灵潇,显然并不很清楚。 周氏压低声音,“这你就不知道了,燕王是西夜国最厉害的王爷,十几岁开始打仗,从来没有失败过,不过不久之前,他遭人行刺,不但毁了半边脸,据说还不能……” 她咳了两声,住了口。 “不能人道”这种话,对自家没出嫁的女儿,她还是说不大出口的。 “毁容了啊,难怪戴着面具,”岳丝蕊顿时又觉得燕王很可怜,“那他还挺厉害的。” “何止厉害,”周氏趁机转回话来,“听说他毁容之后,就变的非常残忍嗜杀,每次杀人,都要把人剁成肉碎呢。” 岳丝蕊一阵反胃,“是、是不是真的啊,娘,你不要乱说!” “当然是真的了,我还能骗你?”周氏看了看场中两人,面有担忧,“我还听说,燕王跟他弟弟越王这次来蒲犁国,是为和亲而来,越王自然是很好,可燕王就……不知道谁家闺女要倒霉了。” “还有这事?”岳丝蕊这才吃了一惊,“娘,我可不嫁啊,你就我一个闺女,要是把我嫁去了西夜国,就没人给你和父亲养老啦!” 说罢还看了钟离明辰一眼,嫁给了就行了,别人她不管。 周氏白她一眼,“不然我何必提醒你?你呀,老老实实坐着,不要出动静,免得被燕王给看上。” 岳丝蕊果然闭了嘴,还往周氏身后藏了藏,就怕被燕王给看中。 第53章 娶哪位公主 钟离冷月跟她们母女俩离的不远,加上她耳力好,所以把她俩的对话听了个差不多,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初燕王才遭人行刺,受人毁容,息红泪急的要死,几次上门,都被拒之门外,后来好一点了,嫂子就开始阻挠他们两个见面,所以他受伤之后,脾气到底变的有多坏,她知道的并不清楚。 不过从最近燕王的表现来看,他并没有她们母女说的那么嗜血,相反还温和了很多,能开玩笑了,这应该处划一大进步吧? 不过,她现在是钟离冷月,不再是息红泪,依常理怎么可能了解燕王为人,为免节外生枝,还是别多说的好。 再看台上,不过这一耽搁的功夫,两人已经分出胜负,对掌之下,各自分开,钟离明辰退了三步,北堂灵潇却不动如山,高下立判。 不过钟离明辰丝毫没有输了之后的不高兴,反而越发敬佩地一拱手,“燕王果然武功卓绝,在下认输!” “世子好度量。”北堂灵潇微微一笑,对未来大舅子,越发满意。 拿得起,放得下,胜不骄,败不馁,不错。 “过奖。”钟离明辰见他这样,明显是还有话要说,便向昭华帝施礼,退下了台。 昭华帝笑道,“燕王好身手,钟离世子输的也不冤,好!” “皇上过奖,”钟离明辰微一颔首,“小王与舍弟此次前来,一为向皇上贺寿,祝皇上寿比南山,二来,即是奉我主之命,希望能与贵国成秦晋之好,还请皇上成全。” 果然是为求亲来的! 此语一出,四座皆惊:不是惊他要求亲,而是惊不知道有谁会这么倒霉,要嫁给他。 越王当然是很好,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可是一想到要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将来若是有个什么,连个依靠都没有,众女明显都不热衷,相反,还怕自己被选上呢。 钟离冷月莫名地松了一口气,燕王当众说出和亲之事,皇上肯定是要把公主嫁给燕王和越王的,那就没她什么事了,太好了。 可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又觉得心里莫名酸涩,仿佛错过了什么一样。 她正说不清心中滋味,钟离明辰忽然拽了她衣角一下,“何事?” 钟离明辰低声道,“冷月,你不是喜欢燕王吗?怎么不跟他说好,让他只替越王求亲就好?” 这么优秀的妹夫,那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他都说什么也没想到,燕王会看上他家妹妹。 当然,他不是说他妹妹不好,是觉得燕王跟妹妹从来没有见过,一见面就那样投缘,看来是上天注定的缘份,不能错过。 “大哥,你不要乱说话!我什么时候……”钟离冷月脸上直发烧,还有点心虚。 大哥怎么会知道她喜欢燕王,还是胡乱猜的? 一旁的钟离安听了这话,又是意外,又是不解,“冷月,明辰说的是真的?你喜欢燕王?” “父王,我没有……”钟离冷月越发地慌,都不知如何解释了。 钟离雪羽暗中掐紧了掌心。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上一世时,大姐被三妹害死,虽然这一世,大姐接连两次逃过死劫,可她怎么可能喜欢燕王呢? 可回想一下刚才,她落水后,越王将她救起时,燕王也一道过来,他看大姐的眼神,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样! 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还早就纠缠在一起,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大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然这些可以不用去想,万一……万一燕王真的娶了大姐,会不会也帮着燕王夺位? “冷月,你可千万不要放弃啊!”钟离明辰急了,“燕王乃当世英雄,嫁给他,你不吃亏,要争取,知道吗?” 钟离冷月直接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燕王究竟给大哥灌了什么迷魂汤,他非把自己卖给燕王才满意? 钟离安却沉下脸来,“明辰,你胡说什么!冷月是我的宝贝女儿,怎能让她嫁去西夜国,相隔数千里,万一她受了什么委屈,我岂非鞭长莫及?” 王妃恨的牙齿都咬酸了。 冷月是你的宝贝女儿,雪羽和静婉呢,可有可无吗?她心中有气,语气也不好,“王爷可别这么说,明辰说的对,燕王是英雄,在西夜国又手握重兵,谁敢给冷月委屈?冷月要真嫁了她,可是天大的福气呢?” “住口,不得胡言乱语!”钟离安自然不给她好脸色,“此事不必再说,我不会同意!” “王爷……” “母妃心胸真是开阔,”钟离冷月嘲讽道,“既然母妃这样想,那如果要嫁去西夜国的是二妹呢,你也这样说吗?” 到这份上,她若还看不出二妹的心思竟打到越王头上,就太笨了。 只是奇怪的是,二妹如何知道越王会跟燕王在一起,还恰巧在那个时辰出现在河边,然后再“不小心”掉进了河里? 王妃脸色一变,“冷月,你胡说什么,雪羽怎么会……” “都别吵了,想让我丢脸是不是?”钟离安一声低叱,两人都闭了嘴。 不过王妃却莫名不安,回头看一眼钟离雪羽,又实在无法从她冷漠的脸上看出什么,只好先忍着,待无人的时候再问清楚。 昭华帝却是一脸笑意,“贵国皇上所说,正合朕意,朕也希望与西夜国永无战事,”说罢过头来,“皇后,朕的公主当中,有哪些是待嫁的?” 柳皇后方才心里就泛嘀咕呢,她就生了一个太子,没有生过公主,所以旁人的女儿无论谁中选,都动不着她的心肺,可皇上就没想明白吗,燕王地位再高,却并不得西夜国皇上信任,万一把公主嫁过去,燕王出了事,那怎么办,会不会牵连到蒲犁国? “皇后?” “是,皇上,”柳皇后温顺地应了一声,“臣妾方才是在想呢,不过几位公主的生辰,臣妾也记不清,不知哪一位能够与两位王爷相配,不若稍候,请两位王爷送上生辰八字,臣妾再让人算过,再问一问几位公主的意思,皇上以为如何?” 第54章 出丑成出彩 昭华帝想一想也是,一时也没想到哪里去,“如此也好,燕王之意如何?” 燕王微微一笑,半边黄金面具透着诡异的光芒,“可以。” “燕王请入座,此事朕会尽快给燕王答复。” “谢皇上。” 燕王回座,看向钟离冷月,目光炯炯。 钟离冷月却恨不能将自己缩到桌子底下去,别看我,别看我…… “皇上,不然让她们继续展示才艺吧,”柳皇后正顺着燕王的目光,看到钟离冷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眼神就有些阴险,“臣妾听说保平王府的郡主如今不比从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不如就请她上台如何?” 对于钟离冷月,昭华帝知道的并不多,也更不知道她之前惹翻了柳皇后,闻言不无不可地道,“也好。” 王妃登时明白,柳皇后是想让钟离冷月出丑,好出一口恶气呢,也难怪,之前冷月那样的性子,根本无心琴棋书画,所以必无文采,就让她狠狠出一回丑,她也出口恶气。 “冷月,皇上皇后娘娘亲自指名,你还不上去?”王妃惟恐天下不乱地道。 钟离冷月如何不知她们姐妹俩的心思,暗暗冷笑,瞧不起我是吗,那就让你们开开眼界! 她盈盈起身,走上了台,施一礼,“既如此,臣女就献丑了。” 北堂灵墨赞道,“姿态优雅,风姿绰约,声如出谷黄莺,大方自信,真不错。” 他对钟离冷月,倒不吝夸赞之辞。 北堂灵潇冷声道,“看你的钟离雪羽,不准打冷月的主意。” 他看中的女人,当然不会差,还用得着说。 北堂灵墨失笑,“三哥,你用不用这样,我夸她几句,你也吃醋?” 北堂灵潇一脸的“理所应当”。 “冷月,你该摘了面纱,”柳皇后恶意微笑,“在本宫与皇上面前,你还如此遮遮掩掩,成何体统?” 众皆一愣:皇后娘娘不是不知道,钟离冷月容貌毁了,所以才戴起面纱,她那样子如果现于大家眼前,何以自处? 看来钟离冷月不知道怎么得罪皇后娘娘了,竟被这样对待,真是可怜。 王妃暗暗着急,出于不想让冷月更出彩的心思,她并没有告诉柳皇后,冷月已经恢复容貌的事,一会冷月摘了面纱,必定引人瞩目,柳皇后还不更生气啊? 坐在一旁的太子微微皱眉,“母后?” 难道母后不知道钟离冷月容貌已毁的事吗,何必看到那丑样,恶心自己。 他生的身材高大,浓眉黑目,气度不凡,颇有一国储君的威严。 不过,他眼里透着阴冷和凉薄,事实上他也确实狠辣残暴,做事不留余地,因为这一点,昭华帝对他,也是诸多不满,甚至曾经露出要废储之意。 太子入主东宫数年,对皇位志在必得,怎可能拱手让出,所以近来行事格名小心,自然也不希望柳皇后坏了他的事。 柳皇后心里在正恨着,怎么可能轻易罢休,“本宫只是不希望各国使节以为,本朝女子都是见不得人的,钟离冷月,你还不摘了面纱?” 就是要让这小贱人丢丑,让保平王府也因此沦为笑柄! 王妃忙起身,“皇后娘娘容禀……” “怎么,本宫开了口,还不够是不是?”柳皇后脸色一沉,“钟离冷月,摘了面纱!” 这就有些无理取闹的意思了。 昭华帝脸色一沉,“皇后,你失态了。” 钟离冷月挑了挑眉,“皇上恕罪,既然是皇后娘娘吩咐,臣女不敢不从。” 说罢抬手,摘掉了面纱。 大多数人都觉得她遭此羞辱,必定无颜见人,所以不好盯着她看,移开了祖母,唯有罗雪妍等巴不得她出丑的人,才兴致勃勃地看着。 然她们注定失望,面纱摘去的刹那,一张白中透粉、绝美无双的脸,即呈现在众人眼前。 皇上等人,以及左右两边位置刚好的,全都见证了这一刻,无不瞪大眼睛,震惊难言。 是谁说郡主毁容,难看到人神共愤的?这天仙的一般的人儿,难道是别人假冒? 钟离安好不得意,刚刚他之所以没有出声,就是因为知道女儿能够应对,她是绝对不会让他失望的。 四周倒抽气声不绝于耳,议论声再起,太子晚是从惊愕到满意,眼里露出明显的占有欲来,“原来郡主竟是天人之姿,难怪母后要她摘了面纱,儿臣见识了。” 柳皇后还没从震惊当中回神呢,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应该是个丑八怪,为什么又让她这样出彩? 昭华帝显然十分满意,不管怎么样,只要是给蒲犁国长脸就行,故而对钟离冷月十分和蔼,“冷月姑娘果然好相貌,你要展示什么才艺?” “回皇上,臣女在家闲来无事,偶有抚琴,以消遣时日,若皇上不弃,臣女就抚琴一曲吧。” “好,来人,备琴。”昭华帝非常愉快的吩咐一声。 “遵旨。” 宫中这些乐器本来就是常置的,故很快有人将琴取来,放在台上。 钟离冷月向上施了一礼,轻步过去坐下,天蓝色衣裙铺来开来,映衬着雪白的地面,美的不杂纤尘,如梦如幻。 太子的眼神,变的炽热起来。 而跟着百里长盛一道进宫来的百里苏,又一次悔的肠子都青了。 为什么早没有发现冷月的好,而是跟钟离静婉那蠢货定了婚期,他真的后悔了! 不行,这女人本来就该是他的,他不会任由任何人夺走,一定是要再抢回来! 叮叮咚咚的琴声响起,仿佛春日里柔柔的风,夏日里一股清泉,秋日里果实的芬芳,冬日里一缕暖阳,响在每个人心底深处,引起回声和共鸣,那种感觉不强烈,却温暖轻柔,让人不自觉地想起,母亲的手抚摸着自己时的感觉,十分温馨。 所有人都没有了声响,有人甚至闭起眼睛,陶醉般欣赏起来。 北堂灵潇微微闭着眼睛,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轻叩着桌面,与钟离冷月的琴声和拍,竟如行流水一样自然,也是没谁了。 一曲终了,旁人还没有回神,他已啪啪拍掌,“不错,此曲只应天上有,冷月,好本事。” 第55章 百里苏还不死心 “哈哈哈,好,好!”昭华帝龙颜大悦,连连拍掌,“冷月弹的一手好琴,果然不错!” 因钟离冷月给他长了脸,他的态度一下就好了起来。 再者,他看出北堂灵潇对钟离冷月似乎是很满意,这门亲事若能成,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保平王会不会舍得。 众人一边拍手,一边露出赞赏的笑来,没想到啊,传言果然不可信,保平王府的郡主不但容貌绝美,更是琴艺非凡,真不知百里苏怎么想的,这么好的女人,也舍得休? 百里苏根本没注意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他早被钟离冷月的风采给折服了,也越发坚定了要再把她夺回来的决心。 “皇上谬赞,臣女愧不敢当。”钟离冷月起了身,大大行了一礼。 “不必谦虚,你弹的确实不错,来人,赏黄金百两!”昭华帝非常大方地道。 众人都羡慕不已,要知道,保平王凯旋而归,皇上也不过赏了黄金千两,钟离冷月不过不痛不痒地弹了一曲,就得了百两黄金,这也太容易了! 黄澄澄的金子端上来,钟离冷月也不推辞就收下了,“臣女谢皇上赏赐。” 有人即露出鄙夷的目光来,这女人也太贪财了,百两黄金耶,她受得起吗?也不谦逊一下,就直接收下,没见过黄金是怎么的? 不过钟离冷月接着又开了口,“皇上,臣女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上能够恩准。” “你且说来。”昭华帝这会儿看她百般顺眼,只要不是有损皇室之事,都没有不能答应的。 “谢皇上,”钟离冷月微微一笑,“家父虽凯旋而归,却并非家父一人之功,若非千百热血士兵不顾生死,搏力拼杀,也成就不了家父的功勋,所以臣女想将皇上赏赐的黄金,分给那些失去儿郎的人家,希望以臣女绵薄之力,助他们日后生活,还请皇上恩准。” 昭华帝微愣了一下,接着朗声大笑,“妙哇!钟离爱卿,你竟生了如此好女,巾帼不让须眉,朕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钟离安也甚是高兴,忙起身行礼,“小女胡闹,皇上见笑了!” 话虽如此,得意之情,却溢于言表。 他就知道,女儿收下这些黄金,绝对不是因为贪财。 “若如此深明大义是胡闹的话,朕倒希望朕的皇子公主们,也如此胡闹一番,”昭华帝满面笑容,“冷月,朕准你所奏,另外,朕再赏你白银万两,你一并拿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臣女替所有士兵及他们的家人,谢皇上大恩!”钟离冷月恭恭敬敬地跪下叩了个头,皇上还真是不错,原主对这方面,了解的还真是不多。 “起来吧!”昭华帝欢喜地道。 “谢皇上。” 钟离冷月起身,回了父王身旁,皇上赏的黄金白银很快送到她身边,特别扎眼。 接下来众女又陆续上台展示,但因为有钟离冷月的特别出彩在先,她们很难再超超越她,反而显得特别小家子气。 而众人都没有想到,原本应该出尽洋相的丑女,却成了今日群芳会的焦点,还如此得皇上欢心,皇上该不会要让她做太子妃吧? 展示结束后,午宴即开始,男女分席而坐,各自吃喝。 午宴过后,众人稍事休息,即各自游玩,因晚上还有猜灯谜、赏灯会等传统戏法,故众人都不急着离开,而且这段时间,才是男男女女们“成双配对”的时候,但凡有些心思的,谁都不会错过。 钟离冷月跟父王招一声,即带着念儿,随意走走。 “郡主,是百里公子。”念儿小声提醒,语气中带着不屑。 钟离冷月根本连看都不看,转了个方向,“到别处。” “是,郡主。” “冷月!”百里苏却厚着脸皮,几步追上来,“冷月,我叫你呢,你怎么走了?” “我避嫌,”钟离冷月冷着脸,“你跟三妹就要成亲了,我可不想惹出风言风语,以后还是不要单独见面的好。” 百里苏笑起来,“冷月,你怎么生气了?哦,我知道了,你吃醋了是不是?我要跟静婉成亲,你心里有气,所以故意不理我,对不对?” 钟离冷月震惊地看他一眼,事到如今,他居然还这样说? 他的脸皮是有多厚,为人是有多无耻! “冷月,我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百里苏暗暗欢喜,慢慢上前,目光中透着暧昧,“我也一直没有忘了你,我跟静婉只是……只是一时糊涂,你放心,我虽然会娶她,但她只是妾,你才是我的正妻,你只有跟我在一起,才会幸福……” “无耻之徒,住口!”钟离冷月向旁一让,厌恶道,“你当我还像从前一样,任由你欺骗吗?你跟三妹的事,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听,我不想见到你,也不想听你说这些,你在我眼里,就跟地上的烂泥一样,我就算再不堪,也不可能对你有情,你趁早死了这条心,离我越远越好!滚!” 百里苏呆了。 他知道钟离冷月现在不再喜欢他,但也没想到,她性子竟然这样烈,会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 枉他还以为,只要他再耍些心机手段,钟离冷月就会再回到他身边,现在看来,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冷月,你、你怎么……” “我叫你滚,你没听到吗?”钟离冷月鄙夷冷笑,“三妹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们的亲事也定了,你还想来招惹我,是不是觉得我像三妹一样蠢,还会上你的当?” 百里苏恼羞成怒,“钟离冷月,你够了!我好话说尽,你却不识好歹,是不是想我动手?” “动手?”钟离冷月上下看他一眼,“就凭你,还想跟我动手?百里苏,我想揍你很久了,识相的快点滚,否则我下手不会客气!” “好啊,你、你这疯女人!”百里苏丢了颜面不说,更是听出钟离冷月不可能再从他,顿时恶向胆边生,张手就抓,“你既然不识怒形于色,就别怪我对你客气!” 说罢猛地往前一扑,就要将钟离冷月抱个满怀。 第56章 痛打负心男 “不准动我家郡主!”念儿吓的大叫,抢着过去保护主子。 虽然她不会功夫,也只是个小小丫鬟,可郡主的命,胜过她的一切。 结果百里苏一脚踹上她的小腹,她痛叫一声,蜷在地上起不来了。 “念儿!”钟离冷月大怒,她刚刚只是稍一愣,居然就眼看着念儿被打,岂能饶了这畜牲!“百里苏,是你要找揍,别怪我!” 百里苏还不相信她能动手呢,淫笑道,“好啊,你来揍我啊,冷月,我们本来就是一对,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生气的,我……啊!” 还没发完骚,就被钟离冷月提裙,一脚踹在小腹,跟他踢念儿同样的位置。 “你……”百里苏一手捂腹,一手颤抖着指上来,痛的脸都发了青,“你这个泼妇——” “通”,钟离冷月毫不客气地一脚踢在他肩膀上,叉腰怒道,“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泼妇!” “啊!”百里苏痛的大叫,眼泪都要流下来,“你、你这狠毒的女人,你……” 他胸膛上被钟离雪羽用金钗扎了一下,虽然好的差不多了,可要是做大动作,还是会疼,哪能受住钟离冷月这两脚? “对,我就是狠,对你这样的人,必须狠!”钟离冷月提着裙子,一脚一脚踢他,反正只要不踢死他,哪都能下脚,“我好好一个三妹,硬是被你祸害成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连做人的良知都没有了,你倒是好好对三妹啊,可你居然又去招惹二妹,吃了亏还不算,还要再来招惹我,你是不是想死,是不是想死!” 这么久以来,她真是受够了! 想想原主就是为了这个一样男人而丢掉了性命,她就百般替原主不值,加上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出手哪会留情,越打越想打,停不下来了。 不远处,北堂灵墨张着嘴,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 三哥看中的女人,果然……咳嘛,威武! 刚刚在台上,看她弹琴时优雅温婉,起身谢礼时不卑不亢,毫无不妥之处。 可是现在,她真的就像个泼妇一样,居然把裙子提起来,露出两条穿了内服的腿,踢的那么痛快,骂的那么来劲,简直…… 可即使如此,她这样子也一点不难看,不会惹人厌烦,相反,还让人觉得非常有趣,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北堂灵潇以手掩嘴,要不然准能笑出声来。 原本是怕她会吃亏,所以一直悄悄跟着,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她带走,好好叙叙。 结果,就看到这一幕。 “三哥,那个什么苏的,会不会被打死?”北堂灵墨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越看越想笑。 “嗯,”北堂灵潇毫不在意,“活该。” 北堂灵墨,“……” “住手……”百里苏已经痛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了,身上不知道被踢多少脚,他又是吃惊,又是羞辱,拼命想抓住钟离冷月的脚。 他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被一个女人打成这样,这要是传出去,他还要不要脸了? 虽然事实上,跟钟离静婉的事传开后,他已经没了什么脸面。 钟离冷月踢的够了,这才住了脚,虽有些气喘,但很解恨,“说,还惹不惹我?” 心中却颇为汗颜,看来师姐出了师门后,就没怎么练武了,这具身体真是弱,不过踢了十几脚,就累的不行了,以后要多练练才行。 百里苏气的要吐血,“你这泼妇你……” “还有力气骂,我让你骂!”钟离冷月抬脚又要踹。 谁料才出一半,腰上一紧,忽然被从后抱住,向后挪了一步,她大吃一惊,回肘就撞,“什么人!” 回答她的,是一声呻吟。 熟悉的味道传来,钟离冷月心中警报顿时解除,“燕王?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还以为被人算计了呢。 “我是怕你累着……”北堂灵潇弱弱地道。 这是怎么了? 钟离冷月莫名其妙,好歹腰上一松,燕王放开了她,她赶紧回头一看,愣了一会,笑的直不起腰。 北堂灵潇挂着两管鼻血,哀怨地看着她。 刚刚钟离冷月那一下手肘回撞,正撞在他鼻子上,两边都流了血,又痛又酸,他眼睛都要流下来。 北堂灵墨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也笑的前俯后仰。 北堂灵潇一瞪他,他磨溜地消失了。 钟离冷月赶紧止住笑,“我怎么知道是你,你不知道提前出个声吗?快,坐到那边,我帮你止血。” 北堂灵潇暗道能看到你笑的如此之欢,我流血也值。 念儿好歹缓过一口气,捂着小腹起来。 “念儿,没事吗?”钟离冷月抓了把雪,在手里化水,边问道。 念儿苦着脸,“奴婢没事,谢郡主关心。” “先在那旁歇歇吧。” “是,郡主。”肚子确实疼的厉害,念儿也不逞强,到一边倚着柱子,狠瞪百里苏。 这倒霉货更疼,根本起不来,趴在雪地里呻吟。 化了些雪水后,钟离冷月轻拍北堂灵潇的额头,再捏他鼻翼,“疼的厉害吗?” 因为要近距离替他止血,钟离冷月几乎将整个身体都贴近他怀里,凑近了看他鼻子里是否还有血流出。 冷香扑鼻,尤其这个角度,他的脸正在她的身前,那种感觉不可言喻,他只觉得鼻子里暖哄哄的,血流的血畅快了。 “呀,还有!”钟离冷月却吓的不行,“不会是撞断你鼻梁了吧?别动,我看看!” 北堂灵潇哪好意思承认,是因为她太诱人,“应该不会吧。” “没断,吓死我了!”钟离冷月为他检查过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不过撞的有点狠,你别动,我给你拿布塞一塞。” 说罢从裙角上撕下块布,团一团,塞进他两边鼻孔。 因为布料有些硬,外面直直露着两截,钟离冷月看了一眼,忽然大笑。 北堂灵潇奇怪道,“笑什么?” “你现在的样子,我想到一句话。”钟离冷月笑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北堂灵潇琢磨着也不是什么好话,“是什么。” “猪、猪鼻子插、插葱,哈哈……” 眼前忽然一张放大的俊脸,钟离冷月下一妙,被狠狠吻住。 第57章 原来没有情意 钟离冷月彻底懵了。 即使是息红泪的时,她也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那时的燕王不知道是出于对她的尊重,还是面对她时,没有情感上的冲动,从来没有这样亲吻过她,最多就是轻轻吻一下她的额头罢了。 可是现在…… 钟离冷月忽然就怒了,狠狠推开他,“燕王,请自重!” 当她是那么轻浮的女人吗,随随便便就可以亲吻? 却不知北堂灵潇眼里,她这样子非但一点不可怕,反而像只被惹怒的小猫,让人很想逗她。 “本王很自重,只对你,无所顾忌。”北堂灵潇抱起胳膊,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仿佛在细品她的味道。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钟离冷月脸上要着起火来一般——若论及脸皮厚,她怎及得过一个大男人。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钟离冷月咬牙,“师姐才死,你、你就……你怎么对得起她!你根本就不喜欢她,是不是?你不过是不想被人说成是背信弃义,所以才不得不娶师姐,你对她,根本就没有情意!” 她忽然很想哭。 为息红泪的伤而哭,为她在看清了北堂灵潇的真面目之后,还是忍不住为他动心而哭。 北堂灵潇笑容渐敛,收起了顽态,表情变的凝重而肃穆,“本王没有对不起她。” 钟离冷月半转了身,哼哼道,“什么?” “息红泪,”北堂灵潇从后递过去一方干净的帕子,“本王已经将杀了她的所有杀手,包括他们的组织,全部铲除,为她报了仇。” 钟离冷月怔怔接过帕子,“真的?” “本王绝不骗你。” “那……到底是什么人要杀师姐?据我所知,师姐治病救人,从没有结过仇家。”钟离冷月下意识地揪紧了帕子,莫名紧张。 她其实一直有个猜想,这一切都是息红泪的嫂子叶欣安排的,为的就是除掉她。 “暂时没有查到,”北堂灵潇眸光冰寒,“杀手组织一般都很严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绝不会泄漏雇主身份,本王又因为愤怒,杀戒一开,停不下来,所以……” 当他从几近疯狂的状态中回神,想到要留活口,问清楚究竟是谁指使他们杀了息红泪时,那里已经没有一个活口。 而手下搜出来的,也只是一本账本,记录了那组织的日常收支,并没有详细记载,是谁雇佣他们杀了谁,显然也是为了保密。 所以,要查清楚这一点,还需要时间。 钟离冷月打了个寒战,几乎可以想像,北堂灵潇盛怒之下,出手狠辣,血流成河的情景,“你……算你还有点良心,为师姐报了仇,可你也不能对我……对我……” “本王对你,感觉不一样,”北堂灵潇见她只是揉着帕子,就用力抽出来,给她擦眼角的泪,“本王承认,对息红泪虽没有太多男女之情,但她是个好女人,会跟本王安心过下去,本王早就决定娶她,且只娶她一人。” 钟离冷月听这话,心中五味陈杂。 如果不是息红泪的灵魂占据了这具身体,恐怕她想听到燕王的真心话,难如登天。 可听了这话,她心里却无比难受,燕王要娶息红泪,只因那是个会过日子的女人,而不是因为喜欢,她到底该哭,还是该欣慰? 不过至少有一点值得高兴,那就是燕王只打算娶一个女人,也省得以后后宅是非不断,倒是不错,像她这样没有心机的女人,也只有那样,才有几天好日子过。 她自嘲地笑了笑。 “笑什么?你不相信本王?”北堂灵潇皱眉,“她被害,本王很愤怒,所以当时下手才没有轻重,没留活口,不过你放心,本王会让人继续查,早晚查到幕后那个人,碎尸万段,为她报仇。” 钟离冷月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表情冷了下去,“这是王爷跟师姐的事,不用对我说,我也不想知道,我已经说过,我跟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说罢回头就走。 既然燕王对她并无男女之情,那她换了副身体,也没有什么不同。 “冷月!” “请王爷自重,我不想被人说三道四。”钟离冷月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飞奔着离去。 念儿缓了这一会,被踢到的地方没那么疼了,赶紧跟上去。 北堂灵潇没有追,表情阴沉。 以为这样就可以躲开他吗? 做梦! 是他认定的女人,无论如何,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 柳皇后宫中,此时一片嘈杂。 几位适龄公主一听说要从她们当中挑一个,嫁给西夜国的燕王,全都炸了锅,争先恐后到柳皇后这里表明态度,死都不愿意嫁。 谁人不知燕王不但毁了容,还是个不能人道的,更要紧的是性情也有些扭曲,万一嫁给了他,跟他同床共枕,他哪一会发了病,再把自己给杀了,不是死的太冤枉了吗? “母后,儿臣不去!儿臣才不要嫁给燕王,他会杀了儿臣的!”三公主哭哭啼啼,眼看着一口气缓不过来,就要昏过去。 她从小身子弱,有个头痛的毛病,只要一气一急一怕,都会犯病,故昭华帝和柳皇后平日里都尽量顺着她,免得出个意外。 三公主可算是逮着了倚仗,但凡有什么事儿不顺心,就会大哭大闹,人往那一晕,昭华帝和柳皇后哪还能不依她。 柳皇后早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方才在席上,她才会那样犹豫,眼见三公主要晕的样子,她忙道,“云婷,你不要哭了,皇上和本宫知道你身子弱,经不得远途颠簸,不会让你去的,放心吧。” 三公主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抱着柳皇后胳膊撒娇,“儿臣就知道母后最好,最疼儿臣! 说罢得意瞟了几个姐妹一眼,心中放下一块大石。 曾经她十分厌恶自己这头痛的毛病,痛起来时求死不能,不过现在看来,倒真是她的幸运。 四公主气不过了,“母后,三姐在我们当中,年纪最大,她不去,那谁去?三姐身体不好,可儿臣这两天也染了风寒,御医嘱咐不宜太过劳累,咳咳……” 第58章 谁也不愿意嫁 说着话,她用几声嘶哑的咳嗽来证明,自己确实不舒服。 柳皇后看她一眼,目光却有些冷,“这么说,你也受不得颠簸,想要本宫留下你了?” 四公主是良妃所生,而良妃跟柳皇后曾经因为争皇后之位,各自使计,斗的你死我活,柳皇后对良妃的子女,又怎可能有好声气。 要不是昭华帝觉得对良妃有所亏欠,对四公主非常宠爱,柳皇后也不能容她嚣张。 四公主面色有些难看,也撒起妖来,“母后,儿臣是真的不舒服,不能辛苦以,母后千万疼疼儿臣,儿臣不去,母后……” 说着说着,她也大哭起来,比刚刚三公主哭的,痛苦多了。 柳皇后无比头疼,本来她还确实想,要把四公主给嫁出去,狠狠收拾一下良妃呢,不过想想昭华帝对良妃的宠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五公主忽然冷冷道:“四姐,你使劲哭,哭到母后心烦了,一定把你嫁给燕王,就省得每天听你哭了。” 四公主猛地收住哭声,怒道,“五妹,你说什么?你……” “我说事实啊,”五公主脸色清冷,“有三姐整天在母后面前装可怜,哭闹还不够,再加上你,母后能省心吗?” 这一说三公主又不干了,“五妹,你跟四妹说话,牵上我做什么?你……唉哟,我头好疼……” 四公主不敢哭了,急躁地道,“母后,儿臣不要嫁给燕王,他、他太可怕了,儿臣死都不去!” 柳皇后给她们几个吵的,也快昏了。 几人哭的哭,气的气,气氛无比沉闷。 “二公主到。” 通传过后,先是爽朗的笑声,接着是女子娇俏的语气,“儿臣给母后请安!唉哟,几位妹妹早到了?” 柳皇后终于又露出些笑容来,“雅婷来了?你这孩子,就是不能安静一会儿!” “儿臣要安静了,岂非跟三妹她们一样,那多无趣?”二公主嘻笑着进来,一身水绿色宫装,明眸如水,笑颜如花,两排贝齿洁白、小巧,声音能甜到人心里。 她是先皇后所生,先皇后与柳皇后感情十分要好,若不是先皇后帮忙,柳皇后也不能打败良妃,成为皇后,所以对二公主,柳皇后自然格外疼爱,就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 三公主幽怨地看了她一眼,“二姐,你不要笑话我了,母后已经答应我,不会让我嫁到西夜国去的。” 迫不及待说明这一点,生怕二公主会不知道一样。 “不嫁就不嫁呗,你这个样子,大半是受不住燕王的,不嫁也罢。”二公主笑着道。 柳皇后哭笑不得,沉下脸道,“雅婷,规矩些!这些话岂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说的?” 再看三公主,早就因为羞恼,脸红到红根了。 二公主吐吐舌头,却仍是笑道,“母后这么一本正经,父皇又不在,又没有外人,我就随口一说呗。” 柳皇后瞪她一眼,“这种事情不可乱说!雅婷,对燕王求亲之事,你怎么看?” 二公主故意道,“母后怎么知道儿臣是为这件事来的?真是神机妙算呀,儿臣佩服!” 柳皇后笑骂道:“鬼丫头!不必说这么好听,如果不是为此事,你们哪能一个一个都跑到本宫这里来,平日里也不见你们跑得有多勤!” 二公主吃吃笑,“母后就是英明嘛。” 柳皇后故意道,“那,你的意思呢?也要向本宫求情,不将你嫁给燕王,是不是?” “儿臣怎么会这么不懂事呢?”二公主一本正经地道,“儿臣全凭父皇、母后做主!” 柳皇后满意地点头:“还是雅婷让本宫省心。” 其余几位公主都低头不语,就算不让母后觉得乖巧又如何,嫁给燕王这件事,绝对没有商量。 柳皇后看向四公主,一直沉默不语的飞絮:“思婷,你的意思呢?” “儿臣……” 二公主眼珠一转,“咯咯”娇笑道,“四妹也不必怕,谁也没说会把你嫁过去不是?说不定燕王对你,还瞧不上眼呢!” 这回四公主还真就没生气,道,“燕王要真瞧不上我,我倒放心了。” “四妹别恼,我是开玩笑的,”二公主忽地看向柳皇后,“母后,儿臣想问,为什么一定要是公主嫁给燕王呢?燕王那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公主,他凭什么要娶儿臣等其中的一个?” 柳皇后一怔,对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其余几人登是眸光晶亮,真没想到,二姐居然是她们的救星! —— “皇后的意思,从亲王郡王府上挑选一名女子,嫁给燕王?”昭华帝这才明白皇后的意思。 “臣妾正是这样想的,而且公主们都不愿意嫁,”柳皇后解释道,“皇上也知道,那燕王毁容不说,听说还不能……公主都是金枝玉叶,若是嫁过去,岂不等于守活寡?她们可都是皇上的亲生骨肉呀,皇上舍得吗?” “这……”昭华帝果然犹豫着,女儿们的确是他的心头肉,无论哪一个去受苦,他都舍不得。 “这还不算,燕王性情也非常人所能忍受,据说他若发起狂来,六亲不认,万一哪个公主嫁给他,再命丧他手,那……” “不错,不能让朕的公主嫁,”昭华帝果断做了决定,“皇后果然想的周到,那依皇后之见,应该让谁嫁?” 当然是钟离冷月那小贱人了! 柳皇后心里叫嚣一句,面上还得矜持着,“这个吗,臣妾可以先从亲王郡王府上挑一挑,到时候皇上看看谁合适,再将其封为公主,嫁给燕王不就好了?” “好,就这么办。”昭华帝在后宫之事上,自然不及柳皇后,听着没什么不妥,也就应下来,“那越王倒是不错,不知他看中哪位公主了,朕可以成全他们。” 说到这个,柳皇后气白了脸,“皇上有所不知,那越王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没有看中皇上的公主,竟相中了雪羽?” 昭华帝茫然,“雪羽?哪个雪羽?” “就是保平王府的嫡次女,钟离雪羽。” 第59章 不敢抗旨 柳皇后本来还以为,越王气度不凡,看着像是有些心机的,怎么也要娶个皇室公主吧? 结果她派了人去试他口风,他对几位公主根本就不感兴趣,反而大赞钟离雪羽的美貌温婉,才情过人,爱慕之情,很是明显。 她就不明白了,越王见钟离雪羽第一面时,她正掉进了河里,狼狈不堪,这印象应该很差才对,他到底如何想的? “原来是她,”昭华帝也非常不满,“虽说保平王也是本朝重臣,可越王是西夜国皇子,还是储君之位的最佳人选,怎么会看上钟离雪羽,她甚至都没有郡主封号。” “臣妾也不知,或许是有缘吧。”柳皇后含糊其辞,事实上,她也确实不明白怎么回事。 昭华帝思虑一会,道,“先不必急,此事未必是真,再说越王就算真的喜欢钟离雪羽,到时候纳个侧妃,朕再把一位公主许给他为正妃,也就是了。” 柳皇后转念一想,也高兴起来,不失时机地拍昭华帝马屁,“还是皇上英明,臣妾驽钝,怎么就没想到呢!” 昭华帝还颇有几分得意呢,“此事就由你去办,看朕的哪位公主合适,到时许给越王,钟离雪羽就给他做侧妃,保平王想必也没有意见。” “是,皇上。” —— “让大姐嫁!”钟离静婉才听完王妃的话,就迫不及待地道,“母妃,这还用说吗,就让大姐嫁给燕王,最好让燕王把她折磨的求死不能,最后再凄惨死去,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今儿她没去宫中群芳会,宫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王妃告诉她的。 皇上皇后肯定是不舍得把公主嫁给燕王的,可郡王亲王家的女儿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谁的女儿谁疼,唯有大姐,是个遭万人嫌的,她不去谁去! 王妃咬牙道,“我也想啊,冷月要是嫁去西夜国,就再也不能跟我做对,老夫人和王爷也不会再偏心她。可你也知道,老夫人和王爷疼她疼的像眼珠子一样,咱们说了能算数吗?” 听柳皇后那么一说,她也立刻就想到了冷月,可再想一想老夫人和王爷,她又觉得成事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不怎么热衷。 钟离静婉恨恨道,“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浪费呢?必须把大姐嫁掉,不然……” 她急的都要冒冷汗,拼命想办法。 其他还好说,可她和母妃都没有办法压抑老夫人和父王,这可怎么办? 啊,对了! 她也有几分小聪明,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母妃,有办法!” 王妃喜道,“什么办法,快说!” “圣旨,”钟离静婉阴森森冷笑,“咱们说服不了老夫人和父王,可是皇上圣旨若是一下,要大姐嫁,大姐就非嫁不可,要不然就是抗旨不遵,王府上下都要遭殃,大姐就算不顾及咱们,也绝不可能放着老夫人和父王性命于不顾!” 王妃大喜,“对,这是最好的办法!静婉,你果然聪明,只要有圣旨,一切就好说了,我就不信,冷月会眼看老夫人和王爷因为她的抗旨而丢掉性命!” 钟离静婉迫不及待地道,“那母妃快点进宫,找皇后娘娘说此事,皇上一定会下旨的!” 王妃才要答应,接着又皱起眉来,“可到时候皇上若是问起王爷,王爷必然要先问过冷月的意思,冷月肯定是不愿意的,事情恐怕还是成不了。” “那就别问让皇上问呀!”钟离静婉脱口而出,看到母妃神情茫然,解释道,“母妃干脆跟皇后娘娘说,你已问过大姐,大姐愿意嫁,母妃不是说,有人看到燕王跟大姐在一起吗,这就是最好的证据,只要皇后娘娘跟皇上说,大姐是自愿嫁的,皇上就不用再问父王,事情不就成了?” 王妃迟疑道,“这样也不是不可以,可冷月肯定是不愿意的,到时候,咱们不就成了欺君?” 钟离静婉不以为然地道,“母妃怎么糊涂了?反正到时候,圣旨都下了,大姐若是不嫁,就是抗旨,谁还会问当初是怎么回事?大姐先抗旨,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王妃思虑一会,虽觉得并不是太妥当,但要想彻底把小贱人赶走,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好,我这就进宫,去跟皇后娘娘说明此事。” “母妃快去吧!”钟离静婉催促着,迫不及待想要看一看,大姐知道自己要嫁给一个魔鬼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了。 王妃打扮停当,很快进了宫,没出两个时辰,就回来了,半是高兴,半是不舍。 这次进宫,事情真是太顺利了,她跟柳皇后说了冷月愿意嫁的事,结果柳皇后去见皇上时,正遇上燕王跟越王在与皇上商谈这次的联姻,皇上即问两人意见。 越王居然放弃娶公主,要娶雪羽为正妃,这固然让她高兴,可想到要把女儿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她又万分舍不得。 静婉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指望不上,她所有的希望都在雪羽身上呢,结果…… 所以她并没有立刻答应,说是要回来问过雪羽的意思,或许她不愿意嫁呢。 至于燕王,那就太顺她心意了,表示愿意娶冷月,且非她不娶,这样一来,即使圣旨一下,也可以说是他的意思,皇上的意思,与她何干? 所以,冷月这里是确定了,她现在急于要确定的,是雪羽的心思。 “我愿意嫁,母妃放心就是。” 这本来就是钟离雪羽的目的,她怎么可能不点头。 群芳会上,她故意不显露才华,就是怕被别人看中,就失去了嫁给越王的机会。 后来跟越王独处,她不但弹了琴,吹了箫,还与越王吟诗作对,相谈甚欢。 她看得出来,越王对她非常满意,也非常爱慕,她的努力,也算是没有白费。 再者,她已经暗示过越王,如果他要娶她,她必须是正妃,侧妃可由得他选,否则她是不会嫁的。 越王欣然应允,她是保平王府的嫡女,做他的正妃,也并不多么寒碜了他。 钟离雪羽对这样的结果,当然很满意,怎么可能不嫁。 第60章 圣旨到 王妃没想到,她居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有点着急,“雪羽,你可要想清楚啊,西夜国那么远,你要嫁过去了,要是受了委屈,我可鞭长莫及,帮不了你,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钟离雪羽平静地道,“母妃放心,我不会受委屈的,越王会对我好,再说,我并不是任人欺凌的,不管有什么事,我都会保护好自己。” “你一个弱女子,能怎么保护自己呀!雪羽,这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别嫁了,好吗?”王妃没想到她态度竟这样坚决,好像早就决定了一样,都不跟她商量! “我没有意气用事,母妃,你想哪去了?”钟离雪羽皱眉,已露出不快的表情,“母妃,我是很认真地考虑过了,与其留在这里,嫁个平凡的人,不如嫁给越王,他是西夜国皇子,极受皇上重视,未来不可限量,母妃,我看人的眼光一向不会错,你放心吧。” 有上一世的经历,她怎么可能选择错误呢? 越王后来成为西夜国的皇上,她嫁给他,以后就是皇后,还有比这更尊贵的地位吗? 留在保平王府,最多嫁个普通皇子,说不定因为三妹的关系,她连皇室都进不了,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 王妃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一早就知道,这个女儿对所有人都冷漠疏离,可好歹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今竟是说嫁就嫁,对她一点留恋都没有,白养她了! 母女俩正沉默着,管家来传话,说是圣旨到了。 钟离雪羽眼睛亮了亮,“应该是皇上下旨赐婚了,走吧。” “就这么等不及吗?”王妃气呼呼地说一句,只顾着劝雪羽,都没来得及告诉她,冷月也要嫁去西夜国的事。 前院里,钟离安正带着所有人拜下去。 内侍尖细的嗓音即在整个院子里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保平王嫡次女钟离雪羽,温婉贤良,才情过人,特许配给西夜国越王为妃……” 钟离雪羽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钟离静婉等人则妒忌满脸,为不显得弱势,都刻意装的不屑,一会再好好笑话她。 钟离冷月则挑了挑眉,原来二妹处心积虑算计的跟越王在那种情形下见面,就是为了嫁给他啊。 二妹好算计固然是不错,可越王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当时二妹无比狼狈,在其他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眼里,那就是失了风仪,若是娶回去,定要被人笑话的,越王居然不嫌弃? 奇了怪了。 不过随二妹吧,反正她跟二妹之间,毫无姐妹情分可言,二妹嫁走,对她来说,还是好事的,省得二妹整天不声不响的,万一什么时候要算计她一下,她可是防不胜防。 她已经等着起身。 谁料内侍继续念道,“……嫡长女钟离冷月,才艺无双,气质过人,特封为‘佳兴公主’赐西夜国燕王为妃,钦此,谢恩。” 钟离冷月彻底傻了。 怎么还有她的事? 她什么时候答应要嫁给燕王了? 钟离安也大为诧异,不过圣旨在上,还是得先接了再说,“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万岁!” “恭喜王爷,郡主和二小姐都嫁了西夜国的王,大喜啊。”内侍热切地道喜。 钟离安客气地道,“让公公笑话了,请入内喝茶。” “不了,咱家还要回去向皇上复命,告辞。” 钟离安也不多留他,让管家送他出去,顺便送上赏银。 内侍也不客气,收了赏银,回宫复命不提。 “大姐要嫁给燕王?”钟离雪羽第一个出声,看表情竟是十分不赞成,甚至是带着怒气的,“这是怎么回事,大姐,你自己愿意的?” 难道越王跟她说的,都是事实,燕王早就看上大姐了,所以这门亲事,是燕王主动要求的? 当时她还觉得不太可能,就算是燕王要求,可大姐现在的性子,绝对不是任人摆弄的,这门亲事成不了,却不想,皇上居然直接下旨赐婚! 钟离冷月也才从震惊中回神,冷冷道,“我从没说过愿意,我不会嫁给燕王的。” 说罢一回眸,正看到王妃得意而阴狠的目光,忽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一定是王妃容不下她,可有祖母和父王护着她,不能将她怎样,就跟柳皇后串通一气,请了圣旨,要她非嫁燕王不可。 好手段。 “这是怎么回事?”钟离安看了眼圣旨,也十分气愤,“我好好两个女儿,怎么都要嫁去西夜国,别人家没有女儿了吗?” 好像显得他家女儿多余一样。 王妃也是一副生气的样子,“就是啊,王爷,怎么能这样呢,冷月和雪羽,总要留下一个,否则咱们王府,可就没人了。” 钟离明辰却不以为意,“母妃这话说的,不是还有静婉她们吗?再说了,妹妹们早晚是要嫁人的,早晚要离开王府。” 王妃一愣,“明辰,你这……你难道赞成雪……冷月嫁?” 他若不在乎雪羽,她不意外,可看他这样子,似乎连冷月也不被他放在心上? 钟离明辰还很高兴呢,“为什么不赞成?燕王乃当世英雄,顶天立地,武功卓绝,一定会保护冷月,宠爱冷月,也不会娶别的女人,我早问过他了!父王,你也不会反对的吧?” 钟离安捋了捋胡须,居然没急着反对。 王妃愣愣的,“王爷,你、你要反对?” 怎么她想像当中的情景没有出现,她还以为这父子俩加上老夫人,一定会剧烈反对,她甚至想好要搬出柳皇后来压他们呢,可这…… 钟离安看向钟离冷月,“这不是本王反不反对,要看冷月的意思。” 钟离冷月正愤怒地瞪着自己大哥呢,听父王这话,赶紧道,“我当然不嫁了!父王,你一定要替我做主,我不要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要留在祖母和父王身边!” “雪羽也不要嫁去那么远的地方!”王妃赶紧跟着附和,“王爷,你想想办法,一定要让雪羽留下!” 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别让皇上下旨,事情还有转圈的余地,这会子她真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第61章 我不嫁 钟离雪羽皱眉,“母妃,你怎么说这话?我愿意嫁给越王,再说圣旨已下,如果我抗旨不遵,皇上肯定会龙颜大怒,到时候王府会大祸临头。” “雪羽,你别说了!”王妃气的想打她,“王府用不着牺牲你来保全,有王爷在,你急着出头做什么?” 说到底,她还是舍不得这个女儿。 钟离冷月忽地冷笑,“牺牲?母妃这话说的有些言过其实了,你看二妹的样子,像是在牺牲吗?” 王妃当然知道钟离雪羽的心事,恼羞成怒,“冷月,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雪羽自己愿意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吗?你以为人人都是你,没心没肺——” “苏心宜,你说什么混话?”钟离安大怒,“你敢说冷月没心没肺?我看最没心没肺的就是雪羽,你还有脸说冷月?” 别看他常年不在府上,并不表示他不会看人心,回府这些日子,他已经看清楚每个人女儿的品性,加上有老夫人对他说了一些事,他对钟离雪羽这个女儿,深深失望。 不过,他并没有往多处想,觉得是王妃把她教成了这样冷漠无情,她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 王妃尴尬的无以复加,“王爷,你、你怎么这样说呢?雪羽她不是没心没肺,她只是……” 只是什么,她自己也编不下去了。 因为钟离雪羽的冷漠无情,是谁都看到的。 结果钟离雪羽一点都不以为意,“我知道父王不喜欢我,也看不上我,所以我才要嫁去西夜国,远远离开,你看不到我,也省得心里膈应。” “雪羽,你在说什么混话!”王妃又气又急,“你只为你自己想,怎么就不想想我?要是你嫁去了西夜国,那我怎么办?我……” “我早晚是要嫁人的,母妃,”钟离雪羽不为所动,“即使不嫁给越王,也会嫁给旁人,高门深户,同样不可能天天回来,跟我嫁去西夜国又有何区别?” 王妃心中气苦,哪还说的出话。 “母妃,你听到了吗,是二妹自己愿意嫁,根本就不是她在牺牲,不过我倒是很奇怪,为何皇上会赐婚我跟燕王,是不是有什么人从中使奸,嗯?”钟离冷月不客气地道。 王妃脸上阵红阵白,“冷月,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何必指桑骂槐!我到底是你的长辈,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别看她叫的大声,却到底还是心虚的,眼神发飘,不敢看钟离冷月。 钟离安眼神一冷,“苏心宜,真的是你?” 他是很欣赏燕王,也觉得女儿嫁给燕王,不是坏事,可并不表示,别人可以算计冷月。 王妃赶紧声明,“这关我的事啊,王爷,你不要听冷月乱说,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是皇上要下旨,我怎么做得了皇上的主呢?” 钟离冷月一语道破,“但是母妃可以跟柳皇后商议,随便编个什么理由,让皇上下旨,岂不也非难事?” 今日母妃匆匆出府一趟,回来时春风满面,一派得意,赐婚的圣旨随后就到了,她若还猜不到什么,岂不成了笨蛋。 “我……我没有跟表姐说什么,冷月,你别冤枉我。”王妃脸都开始发青。 小贱人也太聪明了,这都能让她想到? 钟离明辰道,“不管是谁说的,反正我觉得,燕王很不错,他当我妹婿,我脸上也有光,哈哈!” 钟离冷月气极反笑,上去打他,“大哥,你还胡说!是你脸面重要,还是我的幸福重要?” 钟离明辰接住妹妹的粉拳,嘻嘻笑道,“当然是妹妹的幸福重要了!不过嫁给燕王,你才会幸福啊,我问过燕王了,他确实是真心想要娶你,而且一定会对你好,我们说好了,如果他敢负你,我就杀了他,他绝不会反抗的。” “你……”钟离冷月震惊,“大哥,你会时候跟燕王有这种交情的?” 居然到了生死相托的地步,大哥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钟离明辰还得意呢,“昨儿晚上啊,在宫里的时候,我跟燕王痛饮三百杯,就有了这个约定。” 所以今早起来,他因为宿醉而头疼欲裂,这会儿才好点。 不过,头疼归头疼,结交了燕王这个生死兄弟,他还是觉得很值。 钟离安怒瞪他一眼,“还有脸说?要不是我把你背回来,你现在还在皇宫里醉着,让人笑话呢!” 钟离明辰赶紧道,“是,谢谢父王,不过这事儿就不要说出来,我是一不小心喝醉了,谁知道燕王酒量那么好,是我轻敌了!” 钟离安哼一声,“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你不知燕王酒量,就跟他硬拼,不吃亏还等什么?” “是是,下次我一定注意。” 钟离冷月等人,“……” 这到底是在谈论什么来着,怎么就越扯越远了? 而且众人算是看出来了,这父子俩没把钟离雪羽的婚事放在心上,倒是十分赞成燕王娶钟离冷月,就那么满意这个女婿吗? “父王,大哥,你们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嫁给燕王的!”钟离冷月大声提醒,要他们注意事情的重点在哪里。 钟离明辰还着急呢,“冷月,你怎么不嫁呢?燕王那么好的夫婿,打着灯笼也难找,你可要想清楚了!” “那么好,你去嫁吧!”钟离冷月气起来,口不择言了。 钟离明辰一本正经地道,“我是想嫁啊,可惜我是男人,如果我是你,我就嫁了。” “……”钟离冷月瞪他一会,回头就走。 这什么大哥,居然不站在她这边,不说了,反正她不嫁! “冷月,你再想想呗,”钟离明辰追着她叫,“燕王真的很不错,你信么不嫁?你是不是嫌弃他毁了容?可他说了,已经的了名医治脸,脸上的疤痕也淡了很多,假以时日,一定会好起来的!” 钟离冷月更是懒得接话。 燕王的脸就是她治的,能不能好,她会不知道吗,关键不在这里好不好。 “冷月,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亲眼看过的,他真的好了很多,不算吓人,”钟离明辰见她还是不理,忽然想到,“啊,我知道了!”猛跑几步,拽住她的胳膊,神秘地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他了。” 第62章 不会让你守寡 钟离冷月心中猛地一跳:大哥不会知道她跟师姐成为同一个人了吧?“什么?” 钟离明辰左右看看无人,这才神神秘秘地凑近她,低声道,“你怕他真像传言中那样,不能人道,害你守活寡,是不是?” 钟离冷月呆了呆,接着面红耳赤,“大、大哥,你在说什么呢,我、我根本就不是……” “别担心,这个我也问过他了,”钟离明辰笑的有些恶作剧,“事关我妹妹的终身幸福,我怎么可能不问呢?” “什么?”钟离冷月震惊,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你居然问燕王……大哥,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样!” 男人都是要面子、要尊严的,何况大哥问的,还是最关男人尊严的事,他怎么没被燕王一掌拍扁呢? 还能毫发无伤,活着回来,真是太奇迹了。 钟离明辰拍开她手,满不在乎地道,“我怎么过分了?我是为了你的终身幸福着想啊,为什么不能问?既然是好兄弟,当然无话不谈,哼,冷月,你别告诉我,你一点不想知道,燕王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钟离冷月臊的都要无地自容了,却还是忍不住露出些好奇来,“你、你不要拿这些无聊的事来卖弄,我才不想知道呢。” 钟离明辰笑的肩膀直抖,妹妹的口是心非,他怎会看不出来,“真不想知道?” “不想,讨厌!”钟离冷月气呼呼地回身继续走,“不要跟我说这些,我才不想知道!” “燕王很威武,”钟离明辰偏偏要追着告诉她,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冷月,你放心吧,燕王当时只是脸上受了伤,身上烧到几处,但要害一点事都没有,到时候保证让你……” 钟离冷月猛地回身,狠狠后住了他的嘴,咬牙切齿地道,“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你不要脸,我还要呢,你再不住口,我就……我就……” 禀报父王? 只会多个人来笑话她而已。 打大哥一顿? 舍不得。 气死了气死了,要怎么弄? 钟离明辰满眼的笑,拉开她的手,“好好,我不说,反正你都知道了,就别担心了吧?嫁给燕王,你保证不吃亏。” 钟离冷月恨恨道,“我真是不明白,燕王给了你什么好处,你非要我嫁给他?西夜国那么远,我嫁过去之后,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你和父王,还有老夫人,难道你就不会想我吗,你舍得把我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说着话,她眼圈红下来,说不出的委屈。 要不是知道大哥疼她,她会以为大哥跟母妃一样,见不得她好。 见她要哭,钟离明辰顿时慌了,“冷月,你、你不要哭啊,我、我当然舍不得你了,可你长大了嘛,早晚要嫁人的,而且燕王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我是不想你错过!是,西夜国是远,可我们也不可能永远见不到啊,到时候只要你说声想我,我立马就去看你,好不好?” “你……”钟离冷月跟他简直没办法说到一起去,干脆回自己院子,冷静冷静。 大概看出她是真的心情烦躁,钟离明辰没有再跟上去,抓着后脑勺,一脸疑惑,难道他的好心,竟要办坏事不成? 晚饭时候,虽说一家人都在,却因为各怀心事,所以气氛很凝重。 所有人当中,只有钟离雪羽若无其事,慢慢吃着饭。 钟离冷月心里很乱,也就没心情吃东西,一碗饭只动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钟离安也不急着说话,待所有人都吃完,饭菜撤下去,下人摆上茶来,他才道,“冷月,雪羽,你们都考虑清楚了吗,嫁,还是不嫁?” “嫁。” “不嫁。” 不用说,完全相反的意见,是来自谁的。 王妃一把按住钟离雪羽的手,意甚坚决,“雪羽不嫁!西夜国离的那么远,我们又不知道越王为人,不能嫁!”说罢又看向钟离冷月,“冷月,你怎么不嫁?圣旨已下,你若不嫁,就是抗旨!” 钟离冷月冷笑,“母妃这心偏的,都要找不着了!我不嫁是抗旨,二妹不嫁就是理所应当?” 王妃暗暗后悔,刚刚这话说的,太直白了,看到钟离安愤怒的表情,她有点慌了,“我、我的意思是说,是燕王向皇上要求娶你,皇上也同意了的,所以这门亲事,是皇上钦定,你怎么能不同意?” “二妹自己愿意嫁给越王,越王也喜欢二妹,他们是两厢情愿,母妃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嫁?那圣旨上也写的明明白白的,要二妹嫁,二妹若是不嫁,不也是抗旨吗?”钟离冷月毫不客气地道。 王妃本来就理亏,吭吭哧哧的,“雪羽……” “够了,苏心宜!”钟离安此时看她的眼神,已经满是鄙夷和厌恶,“你到现在还不能平心对待冷月,看来是还没有想明白,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你不要再说了。” 王妃,“可是王爷,雪羽她……” “看雪羽的态度,”钟离安眼神一利,“她如果愿意嫁,就由的她,如果她不愿意,我会想办法,哪怕是抗旨,也不会委屈了她,冷月也一样。” 王妃越发红了眼,“可是雪羽她愿意呀,她……” “那你还说什么?” “可是我不愿意呀!”王妃终于哭了下来,“静婉就要嫁人了,嫁的那么不甘愿,我已经赔上了一个女儿,要是雪羽再嫁远了,那我怎么办?” 钟离静婉气的差点没砸了茶杯,“母妃,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嫁的不甘愿了?是我愿意嫁给苏哥哥的,我会过的很好,你怎么能这样诅咒我!” 她早知道百里苏现在看不起她,娶她是迫于无奈,可再怎么样,也不能在大姐面前落了下风,否则她就成了王府的笑话了! 王妃喉咙哽了哽,“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母妃,你不必再说了,是我自己愿意嫁的,与任何人无关,”钟离雪羽冷冷道,“不过你放心,就算我嫁了,该孝敬您和父王的,我亦不会忘了,如果有机会,我还会回来看你们。” 第63章 为什么不嫁 王妃恨恨瞪了她一会,眼泪哗哗地流。 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女呀,她伤心难过成这样,孽女却一心想着嫁的远远的,到底有没有替她想过! “冷月,你呢?”钟离安回过头来,“已经决定不嫁了吗?” 钟离冷月坚决点头,“是的,我不要嫁给燕王,我跟他,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呀!”钟离明辰这个急,“冷月,你就是因为嫁的太远,所以才不愿意嫁吗?” 他可是跟燕王打过包票的,一定会劝冷月嫁给燕王,可冷月态度这么强硬,他难道还能把她绑了,塞上花轿吗? 钟离冷月有点烦躁,“大哥,你能不能不要再逼我了?我真的不想嫁,不是远不远的问题,而是……” 她根本没法对家人说,因为她是灵魂重生,知道燕王对息红泪没有情意,所以不嫁吗? 所有人肯定会把她当成鬼邪,说不定还会请道士什么的来收了她呢。 “是什么?冷月,你只管说,不管有什么困难,哥都替你解决!”钟离明辰拍着胸膛保证。 “我最大的困难就是你!”钟离冷月站起来就冲他吼了一句,“你再逼我嫁,我就死给你看!” 喊完就跑了出去。 钟离明辰脸上阵红阵白,尴尬的无以复加,“我、我这哪里逼她了,我就是……” “好了,明辰,不要再说了,”钟离安脸色一沉,“冷月既然不想嫁,总有她的理由,你看着燕王好,冷月看不中也没用,要嫁的是她,不是你。” “是,父王,我一会去给冷月道歉。”钟离明辰悻悻,虽然很想把燕王变成妹婿,可妹妹的幸福是首要的,他从来没想过要逼迫妹妹。 王妃看看他们,不能接受地道,“王爷,你就打算这样算了?冷月要是不嫁,就是抗旨,到时候皇上降罪,那可怎么办?” 本来她是打定主意不让雪羽嫁,即使抗旨,也要坚持,大不了找柳皇后求个恩典。 可弄到现在,居然成了这样,既然雪羽非嫁不可,那也不能便宜了冷月! 钟离安冷冷道,“苏心宜,不要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说,皇上为什么会突然下旨赐婚冷月?你究竟做了什么?” 王妃吓的浑身一颤,“我、我什么都没做啊,王爷,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误会?”钟离安冷笑,“苏心宜,我警告你,以后不要再玩什么花样,否则,我就休了你!” 王妃脸色大变,“王爷,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跟你十几年夫妻……” “那就给我安分点,别再惹事!”钟离安站了起来,“雪羽是自己愿意嫁的,谁也没有逼她,你舍不得她,也别害冷月,你不喜欢冷月无所谓,可你若再害她,我不但会休了你,也不会放过你,不信你就试试!” 说罢甩袖出去。 王妃冷汗涔涔,吓的浑身发冷。 王爷还从来没有这样跟她说过话,难不成是真的要绝情绝意,休她出门吗? “母妃自求多福吧,”钟离雪羽竟丝毫不为所动,“我很快就会嫁去西夜国,你也不必再为了我,惹父王生气了,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王妃气苦,嘤嘤哭起来,“你这没良心的,我会惹怒王爷,还不都是为了你,你竟然这样对我,你这孽女,我白疼你了……” 念念叨叨中,钟离雪羽已冰冷离去。 王妃气都气不起来了。 “冷月?开门吧?冷月?”钟离明辰愁眉苦脸地站在钟离冷月门前,边敲门边恳求,“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钟离冷月坐着生闷气,就是不理他。 哪有把自己妹妹硬推给其他男人的,大哥是中了燕王的毒了。 “我知道,是哥哥不对,不该硬要你嫁,可我只是跟你说,燕王是个好夫君,一定会好好对你,你不愿意,那就再商量嘛,你何必气成这样。”钟离明辰这话说的,还是偏向燕王。 钟离冷月更生气,“你走,我不要听你说!你跟燕王串通一气,就是来气我的,你走!” “我没有啊,”钟离明辰叫冤,“我怎么会气你呢,我只是希望你有个好归宿而已,你开开门,咱们兄妹好好说成不成?” 这么把自己关在屋里,别关出病来。 “我没什么可说的,你走,我要休息了!”钟离冷月双手捂住耳朵。 钟离明辰真拿她没办法。 蓦的。 “我来。” 北堂灵潇仿佛神人天降,忽然出现,单掌一亮,就要劈门。 “不行!”钟离明辰赶紧抓住他手,“冷月已经够生气了,你还要砸她房门,她就更不会原谅你了!你以为凭我的武功,连道门都打不开啊?” 钟离冷月心一紧:燕王来了? 一定是来逼她嫁给他的,怎么办? 北堂灵潇挑了挑眉,“冷月,你是自己出来,还是要我砸门进去,选吧。” 钟离冷月气结。 “那我就不客气了。”北堂灵潇抬起了手。 哗啦,门打开,钟离冷月寒着脸站在门口,“北堂灵潇,你到底想怎样?” “冷月,他是开玩笑的,”钟离明辰赶紧说好听的,“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他砸你的房门,哈哈,哈哈。” “我有话跟你说。”北堂灵潇无视她冰冷的脸,淡然道。 “我没话跟你说,”钟离冷月停了停,道,“既然你来了,那我就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让皇上下了旨,你现在立刻让皇上收回成命,听到没有?” 北堂灵潇静静看着她,“为什么不愿嫁给我?我有什么地方让你讨厌?” 钟离冷月本来很严肃,可听他这一说,想到两人之间的过往,她的心又软了些,“没有。” 钟离明辰大喜,“冷月,那你……” 钟离冷月狠狠瞪他一眼,接着道,“但是不讨厌,并不表示喜欢,王爷,我……” “只要不讨厌,你一定会喜欢上我,我保证。”北堂灵潇非常有自信地道。 钟离冷月又震惊了,“你哪来的自信?” “一直有,”北堂灵潇甩了一下额发,“我的脸很快会好,武功高,品性好,洁身自好,不纳妾,地位高,脑子聪明,只要是女人,都会喜欢我。” 钟离明辰扶着他肩膀,笑的求死不能。 他已经很能替燕王说好话了好吗,可燕王居然这么夸自己,真的合适吗? 第64章 你无情无意 钟离冷月也震惊了。 以往还是息红泪的时候,她对燕王也算是有几分了解,可从来不知道,他竟还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一面! 北堂灵潇推了小舅子的脸一把,“死开点,我跟冷月说话,有你什么事!” 钟离明辰越发笑的眼泪都流下来,还故意捏起兰花指,尖着嗓子道,“死鬼,人家心里只有你,你就是不相信,是不是要人家把心抑制出来给你看?” 钟离冷月无力地抚额,“大哥,求你不要闹了,我已经够烦了……” 燕王究竟给了大哥什么好处,大哥要不遗余力地促成这门亲事? 北堂灵潇踢了钟离明辰小腿一脚,他立刻跳着跑远了,“你们俩好好叙叙,我就不打扰了……” “大哥,把燕王也……”钟离冷月喊了半声,大哥已跑没了影,她无比失望地接上后面两个字,“带走……” 北堂灵潇眼睛里有无奈的笑意,“就这么不想见我?” “不是,”钟离冷月板着脸,“我是希望永远也不要见到你。” “……”北堂灵潇挑了挑眉,“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因你们的皇上已经下旨,将你赐婚于我,若你不嫁,就是抗旨不遵,对两国邦交来说,这是不可饶恕的,你可要想清楚。” 小丫头不知道有什么心结,明明对他并不讨厌,甚至是有些喜欢他的,可一说到让她嫁,她就是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 不管怎样,他都要弄个清楚,娶她,是他此行的唯一目的,如果不成,他不会离开。 “你以为你拿捏得了我吗?”钟离冷月越发恨他威胁自己,恨声道,“父王会保我的,父王那么疼爱我,一定不会让我受了委屈,我若说不嫁,父王一定有办法让皇上收回成命。” 话是这么说,但她知道,有点难。 果然,北堂灵潇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收回成命?那要看你们的皇上是否愿意做出如此大的牺牲了。” 钟离冷月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要成亲的是她,皇上做什么牺牲? “皇上要与我西夜国结盟,永不互犯,我唯一的条件是,堂堂正正,娶你为妃,否则,结盟的事,免谈。” 钟离冷月愤怒地瞪着他。 难怪了,皇上会不问她的意思,不问父王的意思,直接封她为“佳兴公主”,赐婚于她,原来这件事牵扯到蒲犁国的利益! 西夜国何等强大,蒲犁国自然巴不得与之结盟,如果牺牲她一个小小郡主,就能换来这样的结果,傻瓜也知道应该怎么做。 换句话说,她就是两国邦交的牺牲品,唯一有些不同的是,燕王是真心想要娶她的。 虽然他对她,也并没有男女之情。 “别瞪了,当心眼睛疼,”北堂灵潇好心提醒她,“冷月,这桩婚事是不可改变的,你还是不要多想了,除了我,你谁都不能嫁。” 钟离冷月捏紧拳,在心里盘算着,一拳把他打倒,再压住他,狂揍一顿的可能性有多大。 想了一会,她沮丧地放弃了这个想法——燕王不是百里苏。 “我知道,你想让保平王保你,你觉得就算抗旨,有保平王的功勋在,你们的于上也不会将他怎样,是不是?”北堂灵潇一眼看空她心中所想。 钟离冷月牙齿咬的咯咯响,“别摆出一副什么都看清楚的样子,你根本不懂!” “我懂,你这样想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呢,”北堂灵潇故意拖长了音,“如果保平王真的抗旨,你们皇上一定会削他的爵位,说不定还会随便给个罪名,将他逐出京城之类,他丢官弃爵,你可以不在乎,可你大哥呢?老夫人呢,他们的安危,你也不顾了?你别告诉我你想不到,保平王在朝在野,这些年都树敌不少。” 钟离冷月狠狠打了个冷颤,浑身发寒。 燕王所说没错,如果父王真的没有了爵位,就等于没牙的老虎,他的政敌,他所杀掉的那些人的亲属,都不可能放弃找他报仇的。 这个混蛋,居然想的这么透彻! “冷月,我不是要逼你,我只是希望你嫁给我。”北堂灵潇见她煞白了脸,心中颇不是滋味。 钟离冷月冷笑,“有什么不同吗?我不同意,你非要我嫁,不是逼我是什么?你说,你究竟看中我什么,非要我不可?” “你究竟觉得我哪里不好,就是不肯嫁我?”北堂灵潇反问。 “你……”钟离冷月哑了声。 他哪里都好,问题是她不是真的钟离冷月,她知道他对息红泪没有男女之情,所以不想跟他纠缠在一起。 尤其不想让他知道,她是个“怪物”。 “你无情无意!”她忽然骂。 北堂灵潇一头雾水,“我哪里无情无意?” “表姐对你一心一意,你却说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她才死不久,你就纠缠着其他女人不放,你这就有情有意?”钟离冷月狠狠骂他。 反正他也不知道,她就是息红泪,所以就借这张嘴,骂个痛快再说。 北堂灵潇眸光闪烁:难道丫头的心结在这里? 看来她们师姐妹之间虽然不经常见面,感情却很深厚,丫头见他对息红泪如此淡薄,打抱不平来了。 还真是傻瓜。 “没话说了是吗?”钟离冷月回过头去,“我生平最恨无情无意之人,所以我不会嫁给你,你别再来找我了。” 北堂灵潇气结,刚刚那些“威胁”的话,他是白说了是吧? “息红泪如何对我,我心里有数,她活着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辜负过她。” 钟离冷月身子震了震,心里酸楚的厉害,一下就软了。 燕王说的没错,即使她这道中落,身份上配不上他了,可他从来没有说过要退婚,身边也没有其他女人,还到医馆去看她,要不是她说会养活自己,不要他的银两,他也从来不会让她落到难处。 可是…… “我已经杀了那些人,替她报了仇,还会找出幕后之人,让她死的瞑目,但是……”北堂灵潇嗓子有点哑,转折之后,就长久地沉默。 第65章 这一巴掌早该打了 钟离冷月都等的有些底气不足,忍不住回过头来,“你到底要说什么?” 北堂灵潇眼神发怔,未戴面具的半边脸,煞白的可怕。 “你……”钟离冷月一惊,该不会是气出毛病来了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北堂灵潇苦笑了一下,“冷月,或许在你看来,我是无情无意,对息红泪的死,我没有痛哭流涕,要死要活,没有为她再不看别的女人一眼,我应该效仿古人,‘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这才是爱息红泪的,才没有对不起她,是吗?” 钟离冷月略有些尴尬,她承认,燕王说的,正是她心中所想。 当然她并不是真的要燕王终身不娶,燕王到底是宗室亲王,怎么可能不娶无后,可他是不是至少要等息红泪死后过一段时间,再去找别的女人,也能显得他对息红泪,多少还是有些喜欢的。 可燕王的表现,实在让她失望,这具身体里既然还是息红泪的灵魂,她又怎么放心再把自己交给他来照顾。 “我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冷月,”北堂灵潇显然不想解释太多,那不是他的行事风格,“我没想到遇上你之后,会不想放手,既然遇上了,我相信这是上天的意思,所以,我要你嫁给我。” 钟离冷月气结,“休想!我死都不会嫁给你!” “冷月,别说气话,”北堂灵潇骤然沉下脸来,“我是要你好好活着,比世上任何一个女人活的都好,你就算生我的气,为何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你若不逼多,我何必要死要活!”钟离冷月再也不想再他多说,进屋后用力关门,拿背顶着,“你走,我不想见你!” 北堂灵潇果然很想砸门。 不过,他到底不是冲动之人,“冷月,你好好想想,我会再来找你。” 说罢飞身而去。 “谁要你来找我,你不要来,不要来!”钟离冷月对着空气大叫。 而此时,钟离雪羽正在王妃的院里大发雷霆,“母妃,你为什么不问我,就自做主张,让大姐嫁给燕王,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一件什么蠢事?” 王妃意外而气愤,涨红了脸,“雪羽,你怎么这么对我说话?我哪里蠢了?我就是不想让小贱人好过,她把静婉害成这样,我为什么要让她舒舒服服地嫁人?” “三妹是自己作践自己,她比你还蠢,落到这样的下场,她活该!”钟离雪羽气愤大骂,“我早提醒过她,不要再跟大姐做对,是她不听,怨得了谁?” 王妃又惊又气,往常也知道,雪羽跟她和静婉都不样厚,却不想在她心里,静婉居然连一点地信都没有,她就不念半点亲情吗? “你们两个都蠢,跟我没关系,我也不想问,可你为什么要让大姐嫁给燕王,你是不是觉得这一招很高明,啊?”钟离雪羽越说,越是火大,这加热,不但不拿王妃当她母亲,根本就不拿她当个长辈,比教训下人的态度还要恶劣。 王妃终于怒了,劈面就给了她一记耳光,厉声道,“钟离雪羽,你疯了吗?你居然这样跟我说话,在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妃?” 小时候,她不是这样教雪羽的,到底从什么时候,这个跟她最贴心的女儿,竟变的如此冷漠无情,自私自利? 钟离雪羽嘴角挂着一缕鲜血,反而阴森森地笑了,“我疯了?对,我就是疯了,从我知道自己不能再生蹈上一世覆辙,我就知道,我必须疯,否则,我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越王终会登基,她只要嫁给越王,运用自己的先知和聪明、手段,定能把越王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将来燕王登基,她就是皇后,后宫女人,有谁会是她的对手? 可母妃却自以为聪明地把大姐嫁给了燕王,燕王本来就是皇太子之位的有力争夺者,大姐现在又变的这样聪明冷静,关键是大姐不跟她一心,还处处提防她,将来若她们从姐妹变成妯娌,就有了利益上的冲突,她还要分出一部分心神去对付大姐,岂不烦躁? 若一个不慎,被大姐得了利,燕王登基,那她算计这一切,还有何意义? 想到其中种种,她怎能不气。 王妃由愤怒转做惊恐,“什么、什么上一世,什么重蹈覆辙,雪羽,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天啊,雪羽该不会是被什么妖邪之物附体了吧,要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一定是的,否则她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太可怕了! 钟离雪羽却并不解释,慢慢擦干嘴角的血迹,“母妃别再管大姐的事,她不愿意嫁最好,只要她坚持,父王一定会想办法,取消她跟燕王的婚事,母妃以后最好老老实实,服侍父王,讨祖母欢心,在王府,父王还会敬你三分,掌管中馈之权,也还是会交还到你手上。可你若还像从前一样算计,彻底惹怒祖母和父王,把你休出王府,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言尽于此,个中利害,你自己掂量吧。” 说罢挑帘出去,带起一阵冷风。 王妃一下瘫倒在椅子上,眼泪缓缓流下来。 她谋划一切,还不是为了两个女儿,难道她真的错了吗? 蓦的,她眼里露出失去理智后的狠光,“不!这不是我的错!一切都是钟离冷月那小贱人的错!她不嫁给燕王又怎样,我一样不会让她好过!她必须死,必须死!” 钟离冷月心情十分恶劣,她不想连累父王和祖母,更不想嫁给北堂灵潇,所以她只有一个选择:离府出走。 到时候皇上找不到人,也会怎么苛责父王,最多是要父王把她找回来,燕王见她这样坚决,应该也不会苦苦相逼了。 所以她此时正坐在桌前,给父王留信。 窗户上忽地有异响。 “谁?”钟离冷月猛地站起来,手里扣了一枚飞镖。 “属下幻容。” 钟离冷月皱眉,“幻容?”哪来的属下,谁的属下? “属下是燕王手下,也就是王妃手下。” 钟离冷月气的差点笑出来,“你是燕王手下,与我何干?我不是你家王妃,别乱说话!” “早晚会是的,”幻容沉声道,“属下冒昧前来,有几句话要禀报王妃。” 第66章 男儿有泪 “你有事禀报你家王爷,禀报我做什么。”钟离冷月收了飞镖,重新坐了下去,“不过你既然来了,就替我给你家主子传句话,叫他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也不要玩这些花样,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王妃,王爷并没有忘记息姑娘,她的死,王爷很伤心,”幻容也不接她的话,继续道,“当日,属下等从冰下挖出息姑娘的尸体,王爷才不得不接受她已经被害,王爷抱着息姑娘的尸体,哭到吐血,三天说不出话。” 到现在幻容还会想起当时的情形,王爷的哭,不是那种嚎啕大哭,也不是扭捏,只是无声地流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他从来没想到,冷如磐石,杀伐果决的王爷,居然还会哭。 可越是那样,当时他们这些下属,就越觉得受不了,劝他,他根本就听不到。 钟离冷月惊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燕王竟然…… 因受到的震撼太强烈,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会儿才道,“你、你别那么夸张……” “属下从来不说假话!”幻容口气严肃冷凝,“属下是据实以报,王爷当时就是抱着息姑娘的尸体,跪坐在冰上,三天三夜,一动不动。” “什么?”钟离冷月大吃一惊,“在冰上跪坐三天?他、他的腿怎么受得了!” 冰上寒气有多重,傻子也知道,一个人就算跪在普通地面上,三天三夜也受不了,更何况在冰上寒气入侵,一天下来,腿就会废的,燕王以为他是铁打的吗? “王爷的腿就是受不了,”幻容冷酷的声音里,出现一丝波动,心痛莫名,“待到王爷吐血昏迷,属下等将王爷送回府时,他的腿已经……,属下去请了江南的神医叶天士,他用尽浑身解数,才救回王爷一命,但王爷的腿,他却说是非废了不可的,为了王爷的性命,要把腿截掉才行。” “截掉?”钟离冷月惊呼,冷汗涔涔,“你、你是说,王爷没有、没有腿了?” 不可能啊,她明明看到燕王行走如常的! “王爷不同意。可叶天士说,王爷如果不截掉腿,就会危及性命,王爷却说,如果没有了腿,他活着也没意义,不能来见王妃,更不能保护王妃,所以,他一定会挺过去。” 那半个月,就成了王爷一生当中,最痛苦的日子。 为了让北堂灵潇的腿恢复知觉,筋脉复苏,叶天士用了强烈刺激的法子,在他腿上扎满金针,那种痛,是断脚之痛的十倍。 不说别人,坚忍如北堂灵潇,也痛的冷汗出了一遍又一遍,每次都是昏过去又醒来,醒来又昏过去,那种折磨,就算是幻容他们在旁看着,也无法承受,觉得如果是他们自己,一定会自行了断。 然而北堂灵潇还是忍过来了,他的腿保住了,性命也保住了,并且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叶天士每每都用难以相信的口吻说,这是他行医几十年来,所见过唯一一个在必死的情况下,还能活过来的人。 “叶神医不明白,但是属下明白,王爷是为了王妃。”幻容沉声道。 然而王爷一片深情,却换来王妃的无情拒绝,他实在受不了,尽管知道私自来见王妃,王爷知道一定会大发雷霆,甚至可能会责罚他,他仍然要说出来。 钟离冷月有种窒息的感觉。 她从来不知道,燕王会为息红泪,做到这份上。 可他不是说,对息红泪,没有太寺男女之情吗,他又为何要如此为难自己? 她看不懂他。 再说了,在这之前,这些话燕王并没有对她说! “王爷不会对王妃说这些,”幻容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语道破,“王爷性子孤傲冷酷,这些事,他是不会告诉王妃的。” 钟离冷月喉咙里发干,差点出不了声,“他、他……他既然伤的这么重,不在西夜国好好养着,到蒲犁国来干嘛,难道他的腿已经彻底好了?” 按照她的医术来说,她能判断,就算燕王勉强保住性命和腿,可那冻伤的筋脉,哪那么容易好。 “回王妃,王爷的腿并没有完全好,若是走路多了,或者运功过度,都会痛的厉害,可王爷为了趁这次两国联姻的机会见王妃,把王妃娶回去,这些痛,王爷都顾不得了。” 钟离冷月咳了两声,“他、他用不着这样……” 仔细想想,似乎真是的,每次跟她在一起,燕王都走的很慢,眉宇间总有淡淡的愁色,她当时没有多想,现在看来,幻容所说,多半不假。 “王妃若是不信,可找个机会,为王爷把脉,”幻容提议道,“王爷筋脉大伤之后,内力也耗损不少,王妃医术高明,一定能诊出来,还有,王爷的腿上大片青紫,为了医治,施针后也留下很多伤疤,王妃一看便知。” “不要再说了!”钟离冷月心慌的很厉害,心烦意乱,“我不想再听了!燕王他……他要怎么做,那是他的事,他那么心痛师姐,就更不应该再来纠缠我,你别走了,走!” 幻容暗暗恼怒而失望,他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为什么王妃还是不肯嫁给王爷? 如果是他,他死都要嫁的,“王妃……” “我叫你走,你没听到吗?”钟离冷月将飞镖“唰”地掷了过去。 当然,这种程度的功夫,是伤不了幻容的,他气的咬牙,飞身离去。 看来王爷这回注定要伤心了,王妃是不可能答应的。 不过也罢,这样无情无意、冷酷无情的女人,王爷不要也罢,长痛不如短痛,就这样吧。 钟离冷月一下坐倒,感到眼前一片模糊时,拿手摸上去,才知道自己哭了。 说不清是为了什么而哭,现在她至少能确定,燕王对息红泪,是真的有情。 可他既然这样忘不了息红泪,娶了她,又怎么能全身心待她? 难道是因为,她是息红泪的师妹,所以燕王才要娶她,一个替代品? 她说服不了自己,去接受燕王,她真的好乱,是时候静一静了。 将写好的书信放在桌上,她换了一身男装,背着个小包,悄然出府而去。 而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在她身后,有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 第67章 行刺 离开保平王府的时候,天近子时,钟离冷月站在清冷的大街上,一时茫然。 这大半夜的,她根本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别说是今晚了,以后该何去何从,她也没想好。 离开王府,实在是迫不得已,而且她并没有打算一去不回,或许等过一段时间,燕王对她的兴趣消磨殆尽,这桩婚事做罢,她就可以回来了。 不过不可否认的,听了幻容的话之后,她受到太大的震撼,虽然有点牵强,但她还是觉得,是她害了他。 如果不是她故意说梦到了息红泪,燕王就不会去找,不会看到尸体,也不会伤成那样。 可她怎么能想到,燕王对息红泪的感情,居然那么深? 还有他的腿,肯定很疼吧? 伤成那样,双腿都差点废了,就算现在能走路,可天气如此之寒,肯定要痛入骨髓的,不知道他怎么受得住? 算了,不想了,先走再说。 她走了一会,找了个客栈,先休息一晚,明天早点离开。 她也想连夜赶路的,可天太冷了,冻的她直打哆嗦,要是再这样下去,不等走出京城,她就能病倒。 反正她留的信,到明儿早上,仇妈妈她们才能看到她的信,拿给父王,那时候她早已离开了。 伙计才睡下,被人打扰,虽说是上门的客人,脸色也不好,加上钟离冷月的打扮实在朴素,不像是会出大钱的人,就没好气地带她进了二楼的一间普通的客房,接着打着呵欠回去继续睡。 钟离冷月也不以为意,反正又不长住,能不惹麻烦最好。 简单收拾了一下,她即和衣躺下休息。 大概一个时辰后,窗户上伸进一根管子,有人在往里吹迷烟。 钟离冷月虽然也会武功,毕竟不精通,等到察觉不对时,已经吸进不少迷烟,身体绵软无力,“什么人……” 她握紧手里的短刀,却起不来。 外面的几名黑衣人见她如此,就知道她已中招,低沉笑道,“得罪了,郡主,有人花钱,让我们要你性命,你受死吧!” 说罢一挥手,几人成圆状包围过来,试探着上前。 钟离冷月咬紧牙,一手抓着纱帐,拼命想要起身。 可吸入的迷烟绝对是好东西,她眼前有无数晃动的影子,一阵一阵犯恶心,眼看着就要失去知觉。 “杀!” 三人互相打个眼色,上前挥刀就砍。 谁料就在他们认为要得手的时候,眼前忽然白花花一片,等他们惊觉不妙,也来不及了,身体痉挛了几下,都软了下去。 原来是些白色的粉末。 “跟我比用药,你们差远了……”钟离冷月喘息着冷笑,将药瓶放回怀里,咬牙起身,开门出去。 这次出门,她也预料到可能会有危险,所以带了些自制的迷药、麻药、毒药之类的,留着防身,没成想果然用到了。 她不明白的是,为何她才离开王府,就有杀手来追杀她,而且直接挑明她“郡主”的身份,明显是认识她的,是谁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她性命? 现在来不及想这些,虽然留个活口,才能问出实情,可眼下最要紧的,是要保住性命。 出了客栈,她猛掐自己好几把,强迫自己清醒,向东而去。 没走出多远,嗖嗖,十几道黑影从天而降,前后截住她的去路。 原来外面还有埋伏。 钟离冷月缓缓向左退,手慢慢伸向怀里。 “杀!” 十几人不给她拿药瓶的机会,眨眼间逼近,寒光闪闪的刀剑不分伤她何处,只是要她性命。 天亡我也。 如此攻势之下,钟离冷月就算有一百瓶药,也是回天无力,只能闭眼等死。 就这样吧,死了,也就不用嫁给燕王,不用烦恼了。 哧哧,通通…… 一连串声音很快响过,天地间安静的出奇。 没有预料当中的疼痛,更没有死亡,钟离冷月等了一会,实在好奇,就将眼睛睁开一线。 不远处,有人冷然站立,昏暗的灯笼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遗世孤立。 “燕……燕王?”钟离冷月不太自信地道。 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他又不知道她要离府出走。 “没事吗?”北堂灵潇走近,浑身的杀气慢慢消散,“伤到哪里没有?” 钟离冷月直接昏倒在他怀里。 中了迷药,还能坚持到现在,她已经到了极限。 北堂灵潇脸色大变,“冷月?” 试了试她的呼吸,还算正常,再试试脉门,没受内伤,这才稍稍放心,抱起她飞身而去。 回到驿站,他直接把钟离冷月带进自己房间,让幻容去找大夫。 一刻钟后,大夫被幻容扛进来,好一会儿回过神,在惊恐中,给钟离冷月把了脉,“她、她是……是中了迷药才昏迷,本来就没事了。” “你可以走了,幻容,给他诊金。”北堂灵潇已经约略看出是这样,但大夫说了他才放心。 幻容给了大夫五十两银子,把他送出了门。 那大夫拿着一大锭银子,还没回过神:一句话,就是五十两银子? 太好赚了吧? 接下来一大家子人,两个月都不用愁了。 “王爷请歇息,属下让秋萍来照顾王妃。”幻容一看主子这脸色煞青的样子,就知道主子又运用了轻功,腿一定疼的厉害。 北堂灵潇冷冷道,“不必,本王亲自照顾她。” 幻容满心不愿,又不敢忤逆主子,只好退到门外守着。 钟离冷月睡的好沉,应该是迷药的药性太猛,她身体又太弱,所以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老高,她才慢慢睁开眼睛。 因脑子受迷药影响,她一时有些发懵,记不起来先前发生了何事。 “醒了?” “啊!”突然响起的语声把钟离冷月惊的弹跳而起,接着又因为头晕,扶着脑袋倒回去,“好晕……” 北堂灵潇嘴角抽了抽,刚刚那一下,是诈尸吗?“别怕,我在这里。” 听出是他的声音后,钟离冷月脑子终于清醒,记起昨晚的事了,猛地抬头,“你怎么会知道我在那里,还恰好救了我?你到底知道什么?” 第68章 我看上他了 北堂灵潇黑眉一挑,“质问我?” 钟离冷月瞪了他一会,忽然笑了,“怎么会,只是有些事情不明白罢了,不管怎么说,王爷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此恩不报枉为人,我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才对。” 话出口,她就知道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果然,北堂灵潇毫不犹豫地道,“我没意见,这是你应该做的。” 钟离冷月,“……” “现在还难受吗?我帮你看看。”北堂灵潇就爱看她这受气又发作不得的样子,去拉她手。 “我没事了,”钟离冷月将手藏进被子里,气哼哼道,“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某王一脸无辜,“什么问题?” “……”钟离冷月气鼓了腮。 “哈哈哈!”北堂灵潇纵声大笑,心情从来没有过的轻松,连腿都不觉得怎么痛了。 钟离冷月惊奇地看着他,也忘了生气。 自从认识他,还从来没有见他这样笑过,平日里他都是冷酷锐利,喜怒不形于色。 看来这段时间,他真的改变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她带给他的改变? 其实她身体里,还是息红泪的灵魂,只不过因为同时承继了钟离冷月的记忆,为了替她报仇,性子也不知不觉发生了很大变化。 如若不然,她的性子跟息红泪完全一样,恐怕燕王的怀疑,不止于此。 “冷月,我是认真的,”北堂灵潇止了笑,神情变的肃穆,坐了下去,“能不能请你认真考虑一下,嫁给我,我会好好对你,没有任何人能动你一根手指头。” 钟离冷月低了头,刚刚她看的很清楚,他坐下来的时候,有点吃力,“腿。” 北堂灵潇一怔,“嗯?” 什么意思? 答应还是拒绝? “你的腿,现在疼的厉害吧?”钟离冷月摸上去,低声道,“原来你为师姐受了这么多苦,为什么不告诉我?” 北堂灵潇猛地回头,看向门口。 幻容顿时感觉犹如万千把钢刀同时插在身上,吓的他魂都要飞了。 本来就是他自做主张,把以前的事告诉王妃,王爷肯定是要生气的! 他倒是不怕受责罚,就怕王爷一生气,不要他了,那就彻底完了! “胆子不小,嗯?”北堂灵潇似笑非笑。 他的事,什么时候轮到旁人多嘴,之所以不告诉冷月,就是不想让她觉得,息红泪一直在他心里。 冷月知道了那些事,肯定越发心生芥蒂,他们之间,只会越来越远。 幻容单膝跪地,哑声道,“属下该死。” “准。”北堂灵潇声如薄冰。 “谢王爷!” 幻容神情间闪过欢喜和不舍,这样死了,至少主子不会不承认他的身份,可他还想为主子冲锋陷阵呢,就这么死,实在是窝囊。 不过没法子,犯了错,就得承担责任,只要王妃能嫁给王爷,他死也值了。 他虽想到很多,却只是刹那间的事,手腕一翻,短刀在手,反手刺向心脏。 “住手!”钟离冷月猛地扑过去,“我不准!” 按常理来说,若是北堂灵潇准幻容自行了断时,她再出手,早就晚了。 不过她刚刚一看北堂灵潇神情,就知道不对,所以早一步掀了被往那扑,说时迟,那时快,她整个人几乎是砸进了幻容怀里! 幻容吃了一惊,虽说变生肘腋,可他还没忘了,这是主子的人,他不能碰! 可钟离冷月扑过来的姿势太“销魂”了,他若接,手中刀必然会不小心伤了她,若不接,她就会摔到地上。 没法子,他只好先将短刀甩手掷出,身体向旁一让,双手轻轻一托钟离冷月的腰和背,将她放在地上,接着叩下头去,“冒犯王妃,属下该死。” 钟离冷月侧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是傻的。 刚刚发生了什么? 明明是她要救人的,怎么成了幻容救她了? “笨蛋,你要做什么?”北堂灵潇已经冲过来将她抱起,怒火直喷到她脸上,“不要命了?” “你才是笨蛋!”钟离冷月怒不可遏,飞快地喷回去,“多大点事,你就要幻容死,也不怕寒了人心?他告诉我怎么了?他做的对,我喜欢听,关你什么事?” 北堂灵潇,“……” 那是我的事好吗? 幻容心惊肉跳,王妃倒是一番好心,要替他求情,可这要是惹的王爷冲天一怒,他连自行了断的机会都没有了!“谢王妃,属下妄议王爷,罪在不赦……” “不赦你个大头鬼啊!”钟离冷月火大地骂他,“话是我说的,关你什么事?你就知道死啊死,难道不会把错推到我身上吗?你若就这样死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你知不知道?” 幻容,“……” “他不敢。”北堂灵潇冷哼一声。 “我不管!”钟离冷月忽然在他怀里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道,“幻容不能死!我看上他了!” “王妃!”幻容惊的脸色惨青,这、这不能乱说啊王妃,属下这下要求死不能了! 北堂灵潇的脸色,果然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他武功高,心思缜密,冷静沉稳,正合我心意,我决定了,你把你派来监视我的人叫回去,以后幻容就跟我了!”钟离冷月颐指气使地道。 北堂灵潇嘴角抽了抽,“你早知道有人跟着你?” 钟离冷月哼一声,“不是太早,不过我察觉有人跟着我,又没有恶意的时候,我就猜到是你了。这次你及时赶到救了我,也是因为他们向你通风报信吧?” 正因为猜到这些是人友非敌,她才没反对,她医术是高,武功却太差劲,如今的处境又非常不妙,有勉强的保镖可用,何乐而不为。 刚刚才醒来时,她脑子发晕,有些事情没想明白,现在冷静下来,很容易就能想明白个中曲折。 北堂灵潇点头,“不错。我让人跟着你,是为保护你,昨晚你离府,我的人就立刻禀报了我,我原也没猜到你要去哪,就让他们只管跟着你就好。” 如无必要,他也不想让手下的人现身,不想让冷月觉得,他在限制她的自由。 结果钟离冷月进了客栈后,就有人要动手,那暗卫立刻去禀报北堂灵潇,一耽搁的功夫,差点出大事。 万幸,他来的很及时。 第69章 我是燕王妃 “那帮卑鄙的家伙!”想到自己中的迷药,钟离冷月就恨的直咬牙,“要不是他们用下三滥的手段,我根本不会中招!” 北堂灵潇忍俊不禁,“是啊,你那么厉害,用的迷药比他们对你用的,高明多了。” “那还用说,我的很高明的!”钟离冷月斜了他一眼,“我是没提防中了招,要不然,我还有很多药够他们受的!” 北堂灵潇眼神一冷,“你有的是机会。” 钟离冷月愣了一下,“什么机会?啊,对了,那些刺客呢,你全都杀了吗?有没有留活口?我得问问,是谁指使他们来杀我,此事绝不能就此罢休!” 北堂灵潇将她放到床上,凑近了他,“你说呢?我会那么轻易收手吗?冷月,你会知道,惹到了我,他们不会有好下场。尤其,他们不能动你。” 钟离冷月一阵心乱跳,脸上发热,不好意思看他。 不过不可否认的,听他这么一说,她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高兴,感觉自己真的是他比较重要的人一样。 “你再休息一会,我的手下正在审那些人,很快就会有结果。” 这些事,不必钟离冷月说,北堂灵潇就知道该怎么做。 在他手下的酷刑之下,还从来没有人敢不说实话。 “好,到时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钟离冷月狠狠一巴掌拍下。 “嘶……”北堂灵潇没防备,被她拍到腿上,痛的倒抽一口凉气。 “啊,对不起,对不起!”钟离冷月吓的赶紧收手,“我不是故意的,疼的厉害吧,快给我看看!” 心里却觉得有些好笑,不容易啊,绕一个大圈,总算又回到正题了。 一说到腿,北堂灵潇才记起,还有个下属跪在那儿呢,冷眼斜过去,“幻容?” “是,属下马上自行了断!”幻容起身就要去拿短刀。 刚刚他一直想说话的,又不敢打扰两位主子。 钟离冷月急了,对着幻容骂,“你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我都说了你从今以是我的人,我不同意,你敢死?” 幻容冷汗如雨。 这怎么办? 很明显王妃高兴,王爷就高兴,可他一直是听命于王爷的,王爷不收回成命,他敢不死吗? “说话!”钟离冷月气的掐一把北堂灵潇,“幻容根本没犯什么错,你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吗?我可告诉你,如果幻容今天死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我会去庙里给他点长明灯,一直守着。” 幻容恨不得立刻消失。 王妃这是在救他吗,是嫌他死的太慢、太舒服啊! 北堂灵潇嘴角狠抽,“冷月,你这么说,是我让非杀了幻容不可。” 他的女人,居然跟别的男人生死与共,嗯?这算什么? “好吧,我承认,我说的有点过了,”钟离冷月无所谓地道,“那你要杀幻容,先杀了我。” 北堂灵潇忽地勾起玩味的笑容,“幻容是我的手下,他犯了错,我本当罚他,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要我收回成命,又凭什么把他要过去?” 钟离冷月愣了一会,抬高了下巴,“凭我是燕王妃。” 得了,终于把人给弄到手了。 北堂灵潇丝毫不觉得这有多不妥,爽快地点头,“成交,幻容交给你。” 钟离冷月哼了一声,“幻容,听到了没有?还不起来?” 幻容冷汗嗒嗒地起身,“谢王爷不杀之恩。” 钟离冷月不干了,“明明是我救的你!” “谢王妃救命之恩。”幻容苦着脸道。 王妃啊王妃,你这是哪在救属下,分明是害的属下没脸见王爷了。 “真勉强,”钟离冷月嫌弃地道,“行了,你先出去吧,去看看那帮刺客招了没有,这里不用你侍候了。” 她是要替北堂灵潇看腿,但知道他是个骄傲的,必不愿被下属看到他软弱的时候,所以才把幻容支走。 女人之细心,也不过如此了。 “属下告退。”幻容忙取了短刀,退出去关上了门。 “坐下,我看看你的腿。”钟离冷月收起玩态,露出做为一个大夫,应该有的认真来。 北堂灵潇站着没动,“不必了,我——” “坐下!”钟离冷月眉一拧,喝道。 “……”北堂灵潇忽然很想揍人,黑着脸坐下。 女人真是不能对她太宽容,否则蹬鼻子就上脸。 可问题是,为毛他觉得,被冷月吼的很受用呢? “这才乖。”钟离冷月满意地露出笑容,“别怕,我先看看,不会让你很疼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北堂灵潇假装没听见。 感觉自己像一只被主人摸着头的小狗是怎么回事? 钟离冷月让他把裤管往上卷,这外面虽然天寒地冻的,他却只穿了一层很薄的棉衣,倒是挺好往上卷,却让她火大,“你的腿本来就是冻出来的毛病,还穿这么少,是真不想要了是不是?” “我不冷。”北堂灵潇不得不申明这一点。 “你说不冷没用,你穿这些就是不行!”钟离冷月才很想骂人呢,“你这腿必须注意保暖,尤其这这里,”她捏了捏北堂灵潇的膝盖,“不能再受冻,要穿厚一点的棉裤,别只为了好看!” “好。”北堂灵潇见她要炸了的模样,莫名心情大好,随口答应。 其实他真的没感到冷,就是这腿现在真不能用力,要不然就疼的厉害。 “你这腿是冻伤了筋脉和骨头,需要慢慢调理,”钟离冷月见他这腿上仍可见青一块,紫一块,就知道是血脉不通所致,心里很难受,“没想到你对师姐还很深情,你不是说,对她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吗?” 没有男女之情,会至于在冰上哭三天三夜,哭到吐血吗? 北堂灵潇忽地没了笑容,“你在生气?” “没有啊,”钟离冷月吸了吸鼻子,强装不在意,“我、我知道表姐很、很喜欢你,把你当成她唯一的亲人,你也这样喜欢她,她泉下有知,死也瞑目了。” “不是,”北堂灵潇哪那么容易被她混过去,“冷月,你不是这样想的是吗,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在想什么。” 钟离冷月有点心虚,“我、我还能想什么,你对表姐好,我当然高兴了,可惜她命薄,无福消受……” 第70章 真的喜欢 因为说的是自己的事,明明心爱的人就在眼前,却不能跟从前那样与之相处,甚至毫无顾忌地爱,钟离冷月心里,特别难受。 北堂灵潇微微皱眉,他能感觉到她很难受,却又好像并不仅仅是不想嫁给他,真是捉摸不透。“冷月?” “抱歉,我没有其他意思,”钟离冷月勉强笑了笑,“我先帮你揉揉腿吧,你这腿一是要注意保暖,二是要按摩和配合针灸,虽然短期内完全痊愈是不好办,不过我可以尽量帮你减轻痛苦。” 北堂灵潇凑近了她,“按摩和针灸,这可是需要经常做的吧?你方才为了救幻容,说自己是燕王妃,是不是已经决定嫁给我了?” 话里的醋意已经很明显。 一开始抗拒的那么厉害,居然为了救一个下属,就答应嫁给他,他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钟离冷月红着脸瞪他,“你还说呢!跟在你身边的人,不都是你信得过的人吗?幻容对你那么忠心,你就为他向我说了几句话,就要他自行了断,对待下属如此无情,以后谁还愿意替你卖命?” “无规矩不成方圆,”北堂灵潇眼神有些冷,“不该他们多嘴的,他们就不能多说一个字,否则唯有死,今日若不是你替幻容求情,我绝不会饶了他!” 这无关无情不无情,是规矩问题。 要不然,以后谁都可以随意泄漏他的事,自己人也好,敌人也好,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又如何立于不败之地。 钟离冷月跟他瞪了一会,明白在这件事情上,谁也说服不了谁,干脆不再跟他倔,“好,你有理,以后我尽量不给你添麻烦,就算别人跟我说什么,我也不告诉你,哼!” 北堂灵潇哭笑不得,“你这算是帮我?” “随你怎么想。”钟离冷月觉得冷了,拉过被子盖起来,顺便把北堂灵潇的腿也盖到被子底下,继续帮他揉。 北堂灵潇只觉得腿上暖暖的、柔柔的,她手仿佛带着奇异的力量,揉到哪里,哪里就像是着了火一样,慢慢就要燃烧起来。 “你想好要娶我了吗?”钟离冷月一边揉着,忽然问,“我必须向你说明,我对你是很敬重,但……我没法把你当成我的夫君,你明白的,我……即使我们成了亲,你也不能强迫我,否则……” “我不会,”北堂灵潇眸光晶亮,“不管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强迫你。你现在不能接受我,也无所谓,只要你跟我回西夜国,我们有很多时间,你可以慢慢喜欢上我。” 钟离冷月瞄他一眼,“你就这么有自信?如果我一辈子都不能喜欢你呢?” “我就等你一辈子。”醇厚温润的声音,仿佛流淌心底的甘泉。 钟离冷月身子微微一震,“不要随便许下一辈子的承诺,时间很长的,你要是等不起,也好给自己留个退路。” “我等得起。”北堂灵潇这话,落地有声。 钟离冷月无意识地轻轻抓挠着他的腿,“我……” 北堂灵潇忽然伸手,轻挑起她的下巴,“冷月,你在意我跟息红泪的事吗?” 钟离冷月垂着眼睑,脸色苍白,看起来很无助,“为什么这么问……” “好吧,不管你到底要怎么想,我觉得我应该跟你说实话,”北堂灵潇苦笑,“其实我对息红泪……我真的很喜欢她。” 钟离冷月猛地抬眼看他,很震惊的样子。 “你或许还不够了解我的性情,我从不擅情爱之事,因在朝堂戴着面具过活,看透人心,可息红泪那样简单、纯净,她……你能明白吗?” 一向文武双全、出口成章的燕王,竟词穷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钟离冷月才会明白。 “我……明白,”钟离冷月心中酸涩,更是说不出的满足和幸福,“师姐的心无城府,让你能够在她面前,很放松……” 原来他是喜欢息红泪的,是她想太多了! “是的,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北堂灵潇有点羞涩地红了脸,“但我不会说话,我不知道息红泪是如何想的,尤其我受伤之后,我担心她会嫌弃我……” “我不会的!”钟离冷月急急脱口而出,立刻意识到失言,忙纠正,“我、我的意思是说,我了解师姐,她是不会嫌弃你的,她在给我的信里说,这辈子非你不嫁……” “是吗?息红泪跟你,还真是无话不说,”北堂灵潇当然不会怀疑什么,“我是想等我的脸好了以后,就娶她过门的,可谁想她竟出了事……” 声音中带了哽咽,他说不下去了。 钟离冷月更是流下泪来,“那你……你为什么又对我说,你对师姐没有男女之情?” 害的她以为,一直是她在自做多情,他说要娶她的时候,她才会那么抗拒。 “因为我没想到,我会遇上你,还对你……动了心,”北堂灵潇大概也觉得,这样太对不起息红泪,眼中有惭愧,“我是真的喜欢息红泪,她死了,我很绝望,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个让我动心的女人,可是你……” 钟离冷月忽然有种冲动:不是要告诉他实情呢? “我在你身上,总能感受到息红泪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放不下你,我想你在我身边,可是……” “可是什么?”钟离冷月让自己冷静,先不要急,万一是自己想多了呢? “可是我怕你会误会,”北堂灵潇认真地道,“我怕你会觉得,我心里只有息红泪,对你不是真情意,所以才故意说,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可这样你又觉得,我辜负了她,她才死,我就喜欢上别的女人,朝三暮四,你更会抗拒我,我是不是很失败?” 说到后来,某王表情落寞,低头揪扯棉被,仿佛怨妇。 虽然气氛不大对,钟离冷月还是很没有同情心地,含着泪笑了出来,“是挺失败的,因为你说的,全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北堂灵潇哀怨地看她一眼,“你让我怎么做?不想忘了息红泪,又不想放开你,我……” 钟离冷月敛了笑容。 第71章 事情要败露 “我并不是说会忘不了息红泪,就不对你好,”北堂灵潇有些慌乱地解释,“我对你是、是不一样的,可是我也没办法立刻忘了息红泪,但这并不妨碍我会好好待你,冷月……” “我愿意嫁给你,”钟离冷月笑笑,倒是很平静,“王爷,我知道了,你是个重情重意的男人,我相信你不会辜负,所以,娶我回去吧,我愿意。” 刚刚提到息红泪的过去,她才觉得,这是老天爷给她机会,光明正大地回去,查清楚所有一切,为息红泪报仇! 息红泪被冤枉、被杀的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若不查清楚,她死不瞑目。 北堂灵潇反倒有些不能接受,“你……真的愿意?” 还以为他说出这些话,性情倔强孤傲的她会心生芥蒂,反而越发不会嫁给他了呢。 所以他才一直很矛盾,瞒着她,于心不安,说实话,又可能会永远失去她。 结果…… “是真的,不过我刚才说的话,也是真的,”钟离冷月郑重地道,“我相信你,但是我现在真的没办法把你当成夫君,所以……能不能给我些时间,我会适应的。” 至少她得有把握,在说出自己身体里的,正是息红泪的魂魄时,燕王不会因为恐惧或者厌恶而立刻抛弃她,否则她如何敢把自己后半生托付给他。 “当然!”北堂灵潇眸光炯炯,“我答应你的事,绝不会反悔,你放心。” 幻容去看过审讯刺客的结果,回来后在门口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禀报呢? 王爷王妃似乎正情意缠绵,他是不是先不要进去打扰。 “幻容,进来。”北堂灵潇忽地开口。 幻容赶紧推门进去,眼观鼻,鼻观心——不过,并没有什么不宜的画面呀,那刚才的声音…… “说!”北堂灵潇冷冷道。 才跟了冷月而已,就不用讲规矩了是不是? 果然不能对他们这些人太宽容。 “是,”幻容立刻禀报,“回王爷、王妃,刺客招了,指使他们杀王妃的,是……” “母妃?”钟离冷月接口。 幻容讶然,“王妃早已知道?” 钟离冷月冷笑,“不是早就知道,是猜到的,母妃容不下我,竟到了如此地步,看来我是太让着她了!” 居然派了人来刺杀她,是真的不把保平王府郡主,“佳兴公主”的名头放在眼里吗? 要知道皇上亲封的公主,份量是极重的,寻常人别说是行刺她了,就算言语上有丝毫不敬,她都可以将其治罪,任何人求情都无用。 就算王妃身份尊贵,也不能做出这等事来,难道就因为钟离冷月不是她亲生的,她就想怎样作践就怎样作践不成? 北堂灵潇眼中杀机凛冽,“我去杀了她。” “不,”钟离冷月抬手,“母妃若无缘无故被杀,牵连太广,柳皇后必定不依不饶,到时会有很多人无辜受累。” “你的意思是……” 钟离冷月笑的很诡异,“就好好在母妃面前,演完这场戏呗。” —— 保平王府里,隐隐透出一种诡异的平静来。 王妃不安地来回踱步,几乎一夜未睡。 按理说她派去的这些人,都是顶尖高手,是父亲派来保护她的,钟离冷月只是一个弱女子,除了会医术,并没有什么棘手,应该很好对付才对呀。 所以她一直让人监视钟离冷月,一见她昨晚偷偷离府,王妃兴奋莫名,这是上天给她机会,不把握都不行! 于是,她大胆动用了父亲派来保护她的人,务必将钟离冷月就地格杀! 那些人都是跟在王妃身边的,当然认识钟离冷月,所以毫不费力地就能跟到她。 可为什么这都一夜了,她派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连个消息都没有,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失手,钟离冷月也不可能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杀掉,总能有个人回来,跟她说一声吧?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一定是哪里出了纰漏,要小心应对才行。 她正坐立不安,院里的陈妈妈忽然在外禀报,“王妃,王爷请您到前厅说话。” 其实,说“请”是客气的,看管家过来禀报时那不怎么客气的语气,恐怕前厅上有事情发生了。 王妃心里“咯噔”一下,打开门出来,“只有王爷在吗?” “这……奴婢不知。”陈妈妈一脸为难,她又不在前院上侍候着。 王妃定定神,也不一定是什么不好的事呢,是她想多了,别担心! 安慰完自己,她整理了一下仪容,故做镇定地到前院去。 然而她才一过去,就立刻傻眼了。 哪里是只有保平王在啊,老夫人、钟离明辰、钟离冷月等姐妹几个都在,外带着燕王居然也在! 所有人都是一个表情:看她的眼神像看犯人一样,尤其是钟离安,简直恨不得用眼神就活剐了她! 王妃顿感大事不妙,不管是不是昨晚的事泄漏了,她都不能束手待毙,即回头低声吩咐陈妈妈,“你速去苏府禀报一声,就说我有事情请父亲母亲来替我做主,另外,也要去一趟太傅府,快!” “是,王妃!”陈妈妈不明就里,依言去请人。 却不料才到王府门口,就凶神恶煞一样的侍卫给挡了回来,她能有什么办法? 很显然,保平王是要关起门来处理家务室,任何闲杂人等,都无权过问。 王妃还以为陈妈妈很快会请自己父母来,心里多少有些底,这才强装镇定过去,“王爷,这是怎么了?母亲也在,连燕王都到了,这是唱的哪一出?” “苏心宜,你太过分了!”钟离安根本不给她脸面,也不绕弯,直接一掌拍上桌子,怒道,“你居然敢让人行刺冷月,该当何罪?” 原本他还不知道,冷月在半夜离府了,今早槿儿慌慌张张拿着冷月留的字来见他,把他给吓的,差点晕在当场,立刻调派人手,准备暗中出去找人。 不管冷月要不要嫁给燕王,他也没有要逼她的意思,她怎么能一声不响,离家出走呢? 第72章 夫妻情断 结果他派的人才要出去找,就有人送了信回来,说是冷月无恙,很快就会回来,并有重要事情说,让他安心等待,署名是“北堂灵潇”。 他顿时感到事情有些不对,不过他信得过燕王,所以让手下人随时待命。 毕竟冷月离府出走的事情如果传出去,必然引起风波,后果堪虞。 所以,他选择相信燕王。 结果,燕王没让他失望,没到晌午,就将冷月毫发无伤地带回来,并说了昨晚的事。 宝贝女儿被人行刺,下手的居然是自己的枕边人,钟离安能不生气吗? 这次,他是非要把这件事情彻底解决不可,所以才把老夫人等全家都叫来,一起立一立规矩。 老夫人得知此事后,也是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她对王妃本来就诸多不满,再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哪还容得下王妃? 钟离明辰虽然也气的胸膛发疼,可他到底是男人,又是小辈,哪能随便对嫡母动手。 “我没有!”王妃大吃一惊,本能否认。 万万没想到,王爷不但已经知道冷月被行刺的事,更直指是她所为,难道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 “还不承认!”钟离安怒火滔天,上去就给了她一记耳光,“苏心宜,你真是死性不改!” 王妃哪防备他说打就打,登时觉得脸上剧烈疼痛,“啊”叫一声,竟被打飞,落地后全身无一处不痛,叫都叫不出来了! “母妃!”钟离静婉傻了眼,扑过去相扶,“母妃,你没事吧?母妃!” 王妃左脸高高肿起,嘴血直流,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么多年夫妻,王爷虽然有时候生她的气,说几句重话,却从来没有打过她。 可是今天,他动了手,是不是说明,夫妻间情分之尽? “父王,你怎么能打母妃呢,母妃是冤枉的!”钟离静婉哭着叫,回头见二姐无动于衷的样子,越发地愤怒,“二姐,你怎么还不替母妃说话?母妃那么疼你,你忍心见她受这苦吗?” 钟离雪羽站着没动,表情是一如既往地冷漠,“三妹,你不该指责我,这不是我忍不忍心的事,是母妃有没有做错事的问题。” “母妃当然没有做错!”钟离静婉嘶声叫,“二姐,你别告诉我你宁可相信大姐的鬼话,也不相信母妃!” 刚刚她骤然听到母妃竟然派人行刺大姐,除了震惊外,还真没有怀疑。 因为母妃早就说过不会留下大姐这个祸害,昨晚又见母妃偷偷见什么人,当时她没往多处想,如今两下里凑到一处,就清清楚楚了。 可就算这样又如何,大姐本来就该死,是母妃派去的人行事太不小心,才会让大姐逃过这一回,如果是她,她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除掉大姐的机会! 钟离雪羽淡然道,“这件事要看证据的,三妹,你叫那么大声也没用,如果大姐没有足够的证据,是不会指证母妃的,否则就是犯上,要进大牢的。母妃如果没做过,又何必怕,父王一定会还她一个公道。” “你……” “雪羽,你、你竟这样说?”王妃好歹缓过来,见亲生女儿如此凉薄,简直绝望,“你就想置身事外是不是?你根本不想帮母妃是不是?可你有没有想过,有我才有你如今嫡出的身份和地位,如果我有事,你还抽身吗?你还想好好地嫁给越王吗?” 钟离雪羽终于变了脃。 她并没有往这处想,就想着快点跟着越王到西夜国,好开始她的大计。 可三妹说的对,现在她毕竟还没有嫁,如果母妃真的身败名裂,她也会受到牵连,越王还会不会娶她,她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钟离冷月忽地笑道,“二妹之前是疏忽了这一点吧,才一直在对母妃的态度上,明哲保身,冷静的很呢。” 钟离雪羽脸色很难看,“大姐何必说风凉话,我并不是疏忽,而是没想到母妃一次又一次不知错,我早就告诉过母妃,不要再找大姐麻烦,不要再伤害大姐,否则一定会出大事,她后悔都没的机会,可她就是不肯听,如今犯下这样的大错,不可饶恕,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你、你这不孝女,你……”王妃气苦,雪羽的确是这样说过,可她根本不是用这样的语气,而是把她当成下人一样骂的。 老夫人怒道,“苏心宜,如今事实俱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母亲,我……” “别叫我,我没有你这样没有人性的媳妇!”老夫人扬了扬拐杖,要打,却没够着,“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冷月,你平时慢待她也就罢了,却不想你不但纵容百里苏和静婉谋害冷月,如今更是让人行刺她,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没资格再留在王府!季平,立刻把这恶毒的女人休了!” “是,母亲。”钟离安早有此意,不过之前王妃所犯的错还没到如此地步,他也是想着,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再给她一次机会。 不成想她却变本加厉,事到如今,王府是真的留她不得了。 “不!”王妃彻底傻了,嘶声大叫,“不要!王爷,你、你不能休我!我、我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你不能休我!” 钟离安根本不理她,吩咐管家拿笔墨。 “钟离安,你这绝情绝意的,你敢休我试试?”王妃见无可挽回,撒起泼来,“你若休了我,皇后娘娘不会放过你!” 到这时候了,她还想着让柳皇后替她主持公道呢。 钟离安冷笑,“即使是皇后娘娘又如何,她也管不到我保平王府的家事!更何况这次你犯下大错,我不但要休了你,还要将你送交大理寺法办!” “不,不行!”王妃面无人色,开始耍赖,“钟离安,你口口声声说是我让人行刺冷月,证据呢,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让我认罪?” “证据?”钟离安一拍桌子,“我就等你问证据!苏心宜,为了保护你,你父亲给了你十几名高手,你当本王不知道此事吗?为了稳妥起见,这次行刺冷月的,就是那些人,这些刺客除了就地正法者,都已被燕王抓获,你还有何话说?” 王妃的确是没话说了。 原来那些人死的死,被抓的被抓,难怪一个都没回来。 第73章 我们是在演戏 “母妃,真、真的是你?”听到这儿,钟离静婉也呆了,本来还以为是大姐为了对付母妃,假装被行刺,好嫁祸母妃呢,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 王妃哆嗦着,“我、我没有……” “需要跟那些刺客当面对质吗,母妃?”钟离冷月平静地道。 虽然现在王妃看上去很可怜,但,她一点也不同情母妃。 母妃视她中眼中钉、肉中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除掉她的机会的。 虽然接下来,她会跟着燕王去西夜国,母妃动不着她了,可老夫人、父王他们还都在,如果不彻底解决母妃,她走也走的不安心。 “冷月,你、你难道也相信是我要害你吗?”王妃虽感绝望,却不放过任何一个替自己辩解的机会,“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的误会,但是我不会害你的,我怎么知道你昨天半夜离府呢?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半夜三更不好好在府上歇着,出府做什么,若是出了什么事,那还了得!” 说罢还瞄了北堂灵潇一眼,意即这样轻浮的女人,你可不能要。 王妃这是试图将众人的注意力转到钟离冷月身上呢,而且她说的也确实不错,女子最重清誉,如果钟离冷月深夜外出的事散布出去,她就会成为京城笑柄。 北堂灵潇表情冷漠地坐着,随意地摆弄着手指,眼睛并不看过去,仍让王妃阵阵发寒,“本王若不与冷月演这一出戏,又如何让王妃你露出真面目。” 王妃一愣,“演、演戏?什么戏?” 钟离冷月微笑,“当然是‘引君入瓮’的好戏了,我早看出母妃要对我不利,更担心我嫁到西夜国之后,母妃会算计祖母、父王和大哥,为了永绝后患,我才请王爷帮忙,故意半夜离府,引的母妃动手,而王爷则安排好人,保护我,要不然母妃以为,我为何会这样幸运,躲过了这次灾难?” 王妃面无人色,冷汗如雨。 原来竟上了小贱人的当! 钟离明辰听这话却是大喜,“冷月,你真答应嫁给燕王啦?你想清楚啦,真是太好了!” 本来他还在发愁,要怎么劝冷月呢,原来她早想通了,太好了! 钟离冷月脸上微红,白了他一眼,“大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对对,”钟离明辰正了脸色,“母妃竟这样害你,父王定会替你讨回公道,你放心吧。” “不,这不是真的!”钟离静婉不甘心地大叫,“怎么可能这么巧!母妃,你快说,不是你,快说!” 王妃全身都软了,哪还说得出话。 “母妃如果不是对我心存恶念,当然不会上当,可惜……”钟离冷月一脸惋惜地摇头,“事实俱在,母妃根本就抵赖不了。” 老夫人哼了一声,“如果她真的是冤枉的,还会这样安稳吗?季平,把她休了,再送交大理寺!虽说家门不幸,出了这样的事,可我拼着老脸不要,也不能饶了这恶妇!” “是,母亲。” 笔墨已经摆上,钟离安过去坐下,就要写休书。 王妃眼神骤变,扑去抢他的笔,“不能写!王爷,你就算不是为我,也为雪羽和静婉想想!如果事情闹大,雪羽就没办法再嫁给越王,静婉也不能嫁给阿苏,她们两个就毁了!还有、还有冷月,也会……” “冷月是本王的人。”北堂灵潇冷冷道。 王妃喉咙哽了哽,不敢接他的话,只是苦苦哀求钟离安,“王爷,不要,不要啊……” 被抓到把柄,她就算想找皇后娘娘帮忙,也不可能了,可父王母亲怎么还没来,那是她唯一的救星了! 谁料她忽地看到陈妈妈居然哆哆嗦嗦站在院子里的柳树下,顿时火了,“陈妈妈,我不是让你去请我父王母亲来吗,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滚去苏府?” 陈妈妈欲哭无泪,“王、王妃,奴婢、奴婢出不了府门呀……” 王妃一呆,顿时傻眼。 眼看着钟离安甩开她,义无反顾要写休书,钟离冷月忽然上前两步,“父王,且慢,休书写不得。” 所有人都愣住,居然是冷月替王妃求情,她可是差点被行刺的那一个啊! 钟离安不解地道,“冷月何出此言?苏心宜几乎害死你,母亲也同意我休了她,你为何还要阻拦?” 刚刚冷月所说,不也是要把王妃赶出王府吗? 王妃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冷月,你知道我是无辜的对不对?我没有要害你,你千万不要相信别人挑拨啊!” “是不是挑拨,母妃心里最清楚,那些刺客已经被父王收押,母妃,你觉得你抵赖得了吗?”钟离冷月所说的话,又相当冷酷锐利,实在让人不解。 王妃像被激怒的母狗,嘶声道,“钟离冷月,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故意耍我是不是?” “我可没这闲心,”钟离冷月挑了挑眉,“我只是说休书写不得,并没有说母妃就可以继续留下。” 老夫人忍不住道,“冷月,你究竟想说什么,直说无妨。” “祖母,孙女的意思是,让母妃自请下堂。”钟离冷月向老夫人拂了拂。 “自请下堂?”老夫人大为意外,“这样便宜她?” 要知道,这自请下堂在本朝并不多见,大多是夫妻之间感情不和,或因为丈夫对不起妻子,妻子才会自请下堂,以保全自己的颜面,与和离差不多,不过自请下堂的女人,会更有面子一些,将来再嫁,也还能嫁的好。 王妃做出这样大的错事,被休天经地义,何况还要将她送到大理寺法办,如果是自请下堂,就表示她没有犯错,又何谈送到大理寺? 钟离安冷哼一声,“母亲说的不错,怎能如此便宜她!” 钟离冷月笑了笑,“祖母,父王,我也是替咱们王府着想,母妃虽犯了大错,可王府的颜面也不能不要,父王和大哥才回京,如果闹出大事,惹人非议,不但父王在朝不好面对同僚,大哥这马上就要说亲了,也会受影响,可就得不偿失了。” 第74章 自请下堂 “哼,我才不在乎,娶不到就娶不到。”钟离明辰脸上微红,表示很不屑。 他要娶的女人,当然要跟冷月一样,沉稳聪明识大体,如果因为母妃的事,就看不上他,那干嘛娶进来? 难道要娶个像母妃一样的女,再来气祖母和父王吗? 钟离冷月正色道,“大哥,话不是这么说,你不能这样怎么呀,王府如果没有当家主母,像什么样子?祖母管家当然是没话说,可祖母这年纪了,难道不该享受天伦之乐,要一直辛苦吗?” “呃……”钟离明辰抓抓后脑勺,不好意思地道,“我不是要祖母辛苦,可祖母身体和精神都好的很,管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 “你这小子,拿祖母寻开心是不是?”老夫人再生气,听他这一说,也不禁笑起来,“我都这岁数了,再活二、三十年,岂不成了老妖婆?” “祖母才不是老妖婆呢,祖母越活越年轻!”钟离明辰继续拍祖母马屁。 “这孩子……”老夫人越发笑的合不拢嘴。 王府这么多孩子,就只有明辰和冷月让她舒心,看来有个好的母亲教导,就是不一样,心兰是个好样的,可惜,就是没能活着呀。 他们几个说说笑笑,钟离安的脸色也不禁变的柔和起来,还好有这兄妹俩,要不然王府何以为继。 王妃等几人则满目恨意,不管到何时,老夫人等几人总把她们母女排除在外,根本就没拿她们当一家人,又凭什么让她们对钟离冷月真心以待? 偏心! “好了,大哥,你不要帮未来大嫂推卸责任了,”钟离冷月正了正脸色,“祖母是不能一直操劳的,到时母妃不在府上,我又嫁到西夜国,王府可要指着大哥娶个贤良淑德的女子来掌管中馈,好让祖母安心贻养天年,如果因为母妃,弄的这一切都成为泡影,又有什么值得的呢?” 一番话说的老夫人等人都没了言语,他们再没想到,钟离冷月做为差点被王妃害死的人,还能从大局着眼,将事情想的如此透彻,为了保平王府,甘愿舍弃个人恩怨,这份大义,又有几人能比? “冷月,你真是……”钟离明辰汗颜道,“大哥我都没想到这么多,你倒替大哥处处想的透彻,大哥真是白活这些年了。” 钟离冷月莞尔,“大哥别这么说,你和父王都是做大事的人,后宅这些事,原本也不该交给你们来处理。父王,请允了冷月,让母妃自请自堂,对所有人都好。” “不,我不走,我不!”王妃还在那叫呢,“我是王府的当家主母,凭什么要我自请下堂,我不走!” 钟离安才消下去的怒火又“腾”一下蹿了起来,“不知好歹的妇人,你真是辜负冷月一番好意!如果不是她求情,我非休了你不可,你还要撒泼?” 钟离雪羽忽地道,“母妃,我觉得大姐说的对,你自请下堂,对所有人都好,回了苏家,还有外祖父、外祖母帮你做主。” 王妃震惊道,“雪羽,你、你也这么说?静婉,你……” 钟离静婉忽然松开她,到了钟离雪羽身边站着,“母妃,你照大姐说的做吧。” 王妃傻了,怔怔看着这姐妹俩,雪羽不替她说话,她认了,可她那么疼静婉,居然也被放弃了! 钟离安冷冷道,“要么我休了你,雪羽静婉都没有好下场,要么你自请下堂,你自己选择。” 王妃咬紧了牙,攥紧了拳。 如果她被休,不但自己全毁了,两个女儿也就毁了。 虽然女儿现在不向着她,可如果她自请下堂,保住两个女儿,将来就还有报仇的机会! 几番衡量利弊之下,她艰难地、不甘地做出了决定,“好,我愿意……自请下堂!” 最后几个字,她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恨不得将这几个字咬碎一样。 所有人都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于是,王妃写了声明,与钟离安已无夫妻之情,自请下堂。 钟离冷月被杀一事,就这样过去了,钟离安将那些刺客全都送交官府,以强盗罪论处。 王妃的父亲得知此事,并没有太多表示,派了人将王妃接回苏府,并没有任何不满的言语。 这件原本很严重的事情,就这样和风细雨般解决了,不得不说,是钟离冷月的功劳。 “冷月,你真的想清楚了,要嫁给燕王吗?”老夫人万般不舍,可孙女大了,总要嫁人的,更何况明辰她说过,燕王值得冷月托付,她还是很放心的。 钟离冷月点了点头,“是的,祖母,我想清楚了,我愿意嫁,可我舍不得祖母和父亲,还有大哥……” 说着说着,眼圈红了起来。 钟离安心里也不好受,不过他到底是男人,所以除了连连叹气,并没有说太软弱的话。 钟离明辰见气氛不对,忙道,“祖母,父亲,你们不要这样嘛,冷月是嫁人,又不是不好的事,咱们要替她高兴才对!再说,咱们离西夜国也不是多么远,一个月就能打个来回,要是想她了,就去找她,或者让她回来看咱们,燕王很疼冷月的,一定会答应的!” 钟离冷月哼一声,“那是当然!燕王要不疼我,我还不嫁他呢,他一定会疼我的,不许你说他!” “没羞没羞!”钟离明辰刮她鼻子,“果然女大外向,这还没嫁给燕王呢,就护着他了?” 钟离冷月红了脸,但还是不服气,“我的夫君,我为什么不护着?将来大哥有了媳妇,也是要护着的,要不然人家也不让你!” “哼哼!” “你哼哼什么!” “就哼哼!” “你是猪吗?” “哈哈哈!” “……” 老夫人和钟离安都笑出了眼泪,因为王妃自请下堂的郁闷心情,真是缓解不少。 而在王妃的明月院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情景。 王妃慢慢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脸色黑的像锅底。 除了愤怒,还有耻辱。 嫁进王府十几年,居然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刚刚所有下人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过街老鼠,这简直让她无法忍受! 早知如此,她真该早点动手,在冷月还是个白痴的时候,就彻底除掉她,也不至于今天,落到这个份上! 第75章 两女同嫁 “母妃,你也别生气了,反正已经是这样的结果,你气有什么用。”钟离静婉帮她收拾着首饰头面,没好气地道。 王妃狠剜她一眼,“你还有脸说!雪羽这个白眼儿狼不帮我就算了,我早看透她是个没有心肝的,可是你呢,啊?你自己说,你都做了什么!” 钟离雪羽面无表情,帮王妃叠着衣服,也不辩解。 钟离静婉皱眉,“我做什么了?母妃,你这次也太大胆了,怎么能让人刺杀大姐呢?就算要刺杀,你也做的高明点,不要让父王逮到把柄,现在弄成这样,差点连累我跟二姐,你还有理了?” 王妃气的狠狠推了她一下,“你还说!我是你母妃,你敢这么说我?” 要不是顾忌到静婉还怀着身孕,要仗着这个孩子嫁进百里府,为她争取翻身的机会,她一定好好教训这个孽女! 有雪羽气她还不够,静婉居然也不跟她一心,她能不生气吗? 钟离静婉晃荡着倒在床上,并没有摔痛,反倒越发有了火气,“你是我母妃,我才帮你的,要不然父王要休你,就让他休,我何必揽上身?” “你……” “三妹,你也没帮母妃什么,何必说这话,”钟离雪羽将几件衣服放进包袱里,抬头看了看王妃,“母妃,我早告诉你不要再跟大姐斗,你为什么就是不听?三妹刚才的话说的虽然难听,却是事实,这是你咎由自取,怨不了别人。” “你……”王妃愤怒莫名,“一个一个都来气我是不是?我为了你们才这样辛苦,到头来你们只顾自己,还有没有良心了,啊?你们……” “启禀王妃,苏府的马车到了。”陈妈妈在外头禀报。 王妃怒吼,“知道了,叫什么叫?” 陈妈妈吓的脖子一缩,不敢说话了。 钟离雪羽将包袱系起来,提在手上,“母妃,你先回外公家里住些日子,等过一段时间,父王气消了,也许还会再接你回来。我跟大姐都要嫁到西夜国去,王府终究不能没有当家主母,你再让外公托些人向父王说说情,应该就能回来,你别再惹事了。” 王妃恨声道,“你嫁到西夜国享荣华富贵去,还管得到我?你既然走的这么决绝,就什么都别说了,我只当从来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说罢狠狠夺过她手里的包袱,怒气冲冲地出去。 对钟离雪羽这个女儿,她是彻底地死心了。 钟离静婉拿起另外两个包袱,跟了出去。 到了这个份上,她也没心情跟二姐吵了。 钟离雪羽站着没有动,一向冷漠的眼里,透出几丝愧疚来。 王妃被苏府的人接了回去,也没有了什么动静,保平王府难得地安稳下来。 钟离冷月既然答应了这门亲事,接下来的事也就顺当的多,钟离安同时嫁两女,还都是嫁进西夜国皇室,两人还是兄弟,这在蒲犁国来说,也是绝无仅有的,因此着实让百姓们津津乐道了一番。 朝臣们纷纷送上贺礼,一送就是双份,保平王府一时车来车往,好不热闹。 钟离安原本不想如此张扬,可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小家子气,即在府中大摆宴席,为两个女儿送嫁,同时也答谢同僚和亲朋好友。 二月初二,龙抬头,皇道吉日,保平王府送两个女儿踏上去西夜的路。 钟离雪羽对老夫人他们没什么感情,也丝毫不觉得不舍,更知道他们不会跟她说什么,故先一步上了花轿。 一身大红嫁衣的她越发显得肌肤雪白娇嫩,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比起钟离冷月的明媚爽朗,她的冷静冷漠,别有一番滋味。 老夫人紧紧握着钟离冷月的手,忍不住地掉眼泪,“冷月,嫁过去之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受委屈,燕王要是对你不好,就写信回来,有人替你做主,啊,你娘家有人,啊?” 北堂灵潇在旁挑了挑眉,“祖母放心,我不会欺负冷月的,只让她欺负我。” 钟离冷月红着脸瞪他一眼,“祖母面前说话要注意分寸!” 这是打情骂俏的时候吗? 北堂灵潇笑了笑,没再言语,但神情是温和的。 老夫人这两天的确有意注意了下北堂灵潇,对这孩子,她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也很放心,呵呵笑道,“灵潇这么说,我就放心啦!冷月,这是个好孩子,嫁给他,你不吃亏,以后你们要好好的,别欺负他太狠,知道吗?” 钟离明辰在旁偷着乐,祖母还是偏心的,不准燕王欺负冷月,却准许冷月小小地欺负燕王一下,太不公平了。 “知道了,祖母,你放心吧,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回来看你和父王的。”钟离冷月抱着老夫人,声音有点哑,“祖母,我舍不得你,舍不得父王……” “乖,我也舍不得你……”老夫人终于流下泪来。 钟离明辰在旁叫,“我呢我呢?冷月,你就舍得我吗?” 钟离冷月含着泪,“噗”一下笑了,“大哥,别这么没正经!你年纪也不小了,快快让祖母托人给你说一门亲,等我下次回来,我要抱小侄子哟。” 钟离明辰裂嘴直乐,“好,就这么说定了,你要带着我的小外甥回来。” “讨厌,不准说!”钟离冷月捶他。 钟离明辰夸张地叫起来,“不公平啊,你说我可以,我说你就不行?妹婿,你不能这么惯着她!” 北堂灵潇微笑,我对她,还不够宠,以后会证明一切的。 北堂灵墨站在不远处钟离雪羽的花轿前,看着他们一家打打闹闹,笑中带泪,再看看轿子里的钟离雪羽,心中就微微有些不舒服,“雪羽,你不去跟钟离老夫人和保平王道别吗?” 看来他对雪羽了解还不够,保平王似乎很不喜欢这个女儿。 钟离雪羽的心微微一沉,她行事向来只按自己的原则,所以对王府的人冷漠惯了,却忽略了越王还是很顾亲人情分的,自己在他面前的表现一向完美,却因为习惯,忘了这个了。 这还没有离开蒲犁国,若是越王就对她心生不满,那她以后的计划,就都会受到影响。 第76章 上路了 “王爷误会,我自然要向祖母和父王道别的,不过你也看到了,大姐正在跟他们道别,长幼有序,我怎好抢在大姐前头呢?”钟离雪羽柔声道。 北堂灵墨想想也是,是自己想太多了,“原来如此,本王看时候差不多了,你去吧。” “是,王爷。”钟离雪羽乖巧起身,下了花轿,与北堂灵墨一道,来到了老夫人他们面前。 老夫人原本笑的慈祥,看到她过来,笑容略敛了敛,虽没有太给她难堪,神情却冷了许多。 “雪羽拜别祖母、父亲、大哥,”钟离雪羽知道他们不喜欢她,她也不会去讨好他们,所以只是非常恭敬地施了一礼,“雪羽嫁去西夜国,路途遥远,不能时常见到祖母、父亲和大哥,不能在祖母、父亲跟前尽孝,雪羽惭愧,求祖母、父亲恕罪。” 钟离冷月表情淡然。 二妹真是连演戏都不屑于认真演好这最后一出,即使不得不过来行拜别之礼,说着不舍的话,那语气却仍是冰冷的,仿佛在说着诀别的话。 “起来吧,不用多礼了,”老夫人好歹扶了她一把,“去了西夜国后,好自为之。” 便不再言语。 北堂灵潇微微皱眉。 钟离安接着道,“雪羽,母亲说的对,日后行事,你要注意分寸,你跟冷月日后从姐妹变成妯娌,始终是最亲的人,到西夜国后,你们要相护扶持,相护亲近,且不可生了嫌隙,知道吗?” 话虽如此,他却知道,雪羽心比天高,有她自己的谋划,冷月如今又是个有主见的,绝不会媚颜侍人,这姐妹俩就算一同嫁到西夜国,也绝对不会走到一起。 不要反目成仇就不错了。 对苏心宜教出来的女儿,钟离安没什么好感。 “是,父王放心,雪羽会听大姐的话。”钟离雪羽不管心中如何想,表面功夫却做的十分足,此时怎会表现出半点忤逆。 钟离明辰道,“祖母,父王,时辰差不多了,冷月和雪羽该启程了,免得耽误了吉时。” 老夫人道,“好,该走就走吧,别耽搁了,冷月,保重。” “祖母保重,父王,大哥,保重!”钟离冷月跪地,向他们重重叩了三个头。 钟离雪羽也跪下去叩头。 老夫人一边笑一边流泪,“好了好了,走吧,走吧。” 姐妹俩即上了花轿,队伍即开始缓缓启程。 街坊邻居们都跟着看,这保平王府嫁一个女儿,就已经是十里红妆,十分壮观,再加上一个,那就更加奢华,令人啧啧称奇。 直到快出京城,百姓们才都停下来,队伍总算是清静了。 钟离冷月是皇上封的“佳兴公主”,身份地位当然不同,故皇上派了一队侍卫,随行保护她去西夜国。 钟离安心疼女儿,也派了一队侍卫随行,再加上有北堂灵潇兄弟俩的亲卫队,这一路上除非有什么大事发生,否则是十分安全的。 此去西夜国,一人一骑,昼夜赶路,尚且需要三五日,更不用说这样庞大的队伍,没个十天半月,是回不去的。 钟离冷月一上了花轿,就开始浑身难受,她坐不惯这个,更何况这凤冠霞帔弄的她实在难受,脖子很快就受不了了。 “王爷?” 北堂灵潇原本在花轿前,听到她叫,立刻打马回来,“冷月,怎么了?” “我能先摘了凤冠吗,重死了。”钟离冷月赧然,知道这样不合规矩。 北堂灵潇哑然失笑,“嗯。” 想想也是,这一路要是冷月一直戴着那凤冠,的确是一种折磨,他也不舍得。“谢谢王爷。”钟离冷月十分欢喜,忙将凤冠摘了,顿时觉得,一下就能抬头挺胸了,真舒服。 “别跟我客气。我们已经是夫妻,以后叫我的名字吧。”北堂灵潇听她舒服地直吐气,忍不住地想要笑。 “嗯,灵潇。”钟离冷月带着笑叫了一声。 北堂灵潇心里异样柔软,自己的名字从她嘴里叫出来,居然这样动听,别有一番神韵。 “你要是困,就先睡一会,等到了驿站,再好好歇息。”北堂灵潇嘱咐道。 “困倒是不困,就是坐轿子太颠,还不如骑马呢。”钟离冷月挑帘看了看他骑着马的悠闲样子,眼馋的慌。 北堂灵潇笑出声来,“胡闹,哪有新娘子骑马的?你乖乖的,等到了西夜国,我陪你去骑马。” “好。”钟离冷月撇嘴,她也就那么一说,又不是真的要穿一身嫁衣骑马,也不方便嘛。 北堂灵潇回头看她,“生气了?” “哪有,我又不是小气鬼,”钟离冷月白他一眼,“二妹怎么样,没听见她有动静。” 想来在这路上,二妹也不能生出什么事来吧。 北堂灵潇眸光一冷,“随她,只要她不来惹你,我管她做甚。” “看来二妹只迷惑了越王一个,”钟离冷月挑了挑眉,“灵潇,越王是不是很容易上人家当?” “那倒没有,三弟平时性子平和,也少与人起争执,虽表现的不是绝顶聪明,但也不笨。” “大智若愚?看来他是大事精明,小事糊涂,尤其在女人方面。那,他府上姬妾多吗?” 钟离冷月看着越王,也不是太笨的人。 “几个吧,不多,三弟在女色方面,并不随意。” “那看来是阅历太浅,才会被二妹表现出来的温柔给迷惑了。”钟离冷月果断地道。 二妹不知道用何种方法,知道越王可以托付,所以不惜掉进水里,以博得越王的怜惜,再用各种才艺使得越王动心,终于答应娶她为妃。 不过,二妹这些伎俩,只能瞒得了越王一时,日久见人心,越王只要不是太笨,早晚会看出她的表里不一。 “三弟自己愿意,”北堂灵潇并没有什么反应,“我提醒过他,钟离雪羽非善类,他不肯听我的话,自求多福吧。” “原来哪些。”钟离冷月也就不再多说了。 事实会证明一切,而且她还想知道,二妹到底要玩什么把戏呢。 “灵潇,停一下好吗?我要——”钟离冷月脸色微红。 北堂灵潇心中明白,她是要出恭,即命队伍停下,将钟离冷月扶下车,“小心些,秋萍,保护好冷月。” 这种事,他自然不好陪在钟离冷月身边。 第77章 以为逃婚 “是,王爷。”一名劲装女子随后过来,扶住钟离冷月。 因她一身嫁衣,实在是不大方便。 秋萍将她的嫁衣收拢了一下,提在手上,扶着她进了林子深处。 钟离冷月小心地拨开满地的杂草,转了几个弯,回头看一下,确定外面的人看不进来了,这才道,“我在这里就行了,你到旁边一点吧。” 虽然都是女人,可解决问题这种事,要是有旁人在,她还真不好意思。 “是,王妃小心些。”秋萍向外走了几丈,虽然没有直直看着她,但凭她的功夫,这么近的距离,有任何异响,她都能听到。 钟离冷月将嫁衣往后撩了撩,还是不方便,干脆把外面那件拖地的长袍脱下来,暂时放在一边的矮木丛上,再去解腰带。 谁料就在这时,那放在一旁的嫁衣,忽然动了一下。 她吓了一跳,立刻系了下腰带。 嫁衣却又不动了。 难道是我看花眼? 她皱眉,快速挑了一下那嫁衣,然后就有什么东西“吱”了一下。 “啊!” “王妃怎么了?”秋萍瞬间就到了眼前,将她护在身后,“发生何事?” “有、有东西!”钟离冷月一指那嫁衣,“它在动。” 秋萍愣了一下,嫁衣还能动?“王妃退后,属下看看。” 钟离冷月忙向后退了两步。 她武功不行,这种时候,不给人添乱就好了。 秋萍手中剑猛地挑起嫁衣。 “吱”,一团白生生的影子一下跳起来,落在不远处,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俩。 “咦?”钟离冷月定定神,一下就不害怕了,“是这小东西在捣鬼?这是什么?犬吗?” “王妃,这是狐,雪狐。”秋萍道。 这雪儿通体雪白的毛,没有一丝杂色,非常漂亮,的确是一只非常罕见的雪狐! 世人认为,雪狐是集天地之灵气而生,有些寿命可达几百年。 虽说这都是夸张的说法,不过有些雪狐如果认了主,确实是有灵性的。 “原来是雪狐,真好,”钟离冷月笑道,“你这小家伙,吓我一跳!好了好了,走吧,我们不伤害你。” 雪狐却蹲坐在那里不动,乌黑的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仿佛有所企求。 “它好像不害怕?”钟离冷月大为惊奇,“难道它是故意来找我的?” 一般野兽见了人,都会带着防备和攻击性,可这只雪狐真的不一样。 秋萍却是时刻警惕着,“依属下看,这只雪狐应该是有主人的,否则都会带着野性。” “那它的主人就在这附近?”钟离冷月左右看了看,转过脸来时,忽地道,“看,它小肚子上是红色的,好像是血!” 秋萍歪头看了看,“应该是血,属下闻到血腥味了,不过看它这样子,不像是受了伤,难道……” “一定是他的主人受了伤,它想找我们帮忙!”钟离冷月越发喜欢这小家伙了,“它还真是有灵性,好,我试试,”说罢上前两步,“喂,小东西,你是不是想我帮你救人?” 雪狐歪了歪头,很不解的样子,太可爱了。 “是不是你的主人受了伤,你出来找人帮忙,就找到我了?”钟离冷月认真地问它,“那,你带我去救人,好不好?” 雪狐居然像是听懂了,站起来就走。 钟离冷月乐不颠地跟上。 “王妃且慢!”秋萍非常无奈地拦住了钟离冷月,“或许是个圈套,王妃不能以身犯险!” 王妃是不是太没有警惕性了,随随便便跟着人旁人(狐)就走,万一有什么事,她如何向王爷交代。 钟离冷月不以为然,“在这里能有什么圈套?你武功比我高,应该也比我早感知到危险,你听到有其他人的动静吗?” 秋萍很诚实地摇头,“没听到。但是……” “那不就结了?去看看吧,万一真有什么人需要帮助呢?雪狐这么有灵性,它的主人一定不是坏人,快走快走!” 秋萍哪拦得住她,“那要不要先禀报王爷?” “不要啦,灵潇若是知道,一定不会让我去的,不要告诉他!”钟离冷月忙拦住他,“咱们先悄悄去看看,如果有什么事,再叫他也不迟,反正离的这么近。” 说完提着裙摆就跟着白狐跑去。 秋萍赶紧跟上,还不忘问,“王妃不用出恭了吗?” “不急了,一会再说。” 秋萍,“……” 雪狐在前面蹦蹦跳跳,不时回过头来,看看她们跟上来没有,显得十分兴奋。 秋萍仔细注意着周围的环境,除非是敌人的隐藏能力十分强,否则她不可能一点听不到,最大的可能就是,这里的确没有其他人。 来到一处山洞前,白狐“哧溜”一下,钻了进去。 钟离冷月想也不想,就要跟着往里进。 “王妃等等!”秋萍赶紧拦住,“王妃在此稍候,属下先进去看看。” “会有危险吗?我没听到里面有动静。”钟离冷月虽然有时候执拗倔强,但并不是不知道好歹,在这种事情上,当然不及秋萍等暗卫身经百战,经验丰富。 “小心一些好,属下必须全力护王妃周全。”秋萍执剑在手,就要进洞。 嗖嗖,两道人影从天而降,秋萍一惊,回身就要动手。 “是王爷!”幻容挥剑,化开她这一招,“秋萍,你怎么把王妃带到这里来!” 秋萍白了脸,立刻跪倒,“属下该死!” 北堂灵潇脸色铁青,“冷月,你这是要逃婚?” 说什么“出恭”去了半天也没出来,他叫了几声没人应,顿觉不妙,又担心冷月是在别处出恭,不好带太多人进去,就只带了幻容进来看个究竟。 结果在那树丛上,看到了冷月的嫁衣,他顿时怒火万丈,以为她根本就不想嫁给他,之所以假装答应,是为了方便逃婚。 当时他那暴怒的样子,幻容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还好看王妃这样子,根本不是要逃,否则怎么会这么悠闲。 钟离冷月一头雾水,“逃婚?逃什么婚?我说过吗?” 她要不想嫁,就在没答应他的时候离开了,答应了他,就是一辈子的承诺,她怎么可能会逃婚? 第78章 垂死之人 北堂灵潇看她这样子,根本没有丝毫心虚的样子,而且她如果真的要逃婚,早跑远了,应该是他误会了,狠狠松了一口气,“那你到这里做什么?你进来林子这么久都没出去,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没多大会儿吧,我才过来,”钟离冷月讪笑,忽然想到什么,“啊,我忘了拿我的嫁衣!你不会是看到嫁衣,以为我脱衣跑了吧?” “哼!”北堂灵潇虽然有点尴尬,但还是很生气。 “真是没自信!”钟离冷月斜他一眼,“你是信不过你自己,还是信不过我?我像是会逃婚的人吗?” “你逃过一次了。”北堂灵潇提醒她。 幻容和秋萍都是副“就是如此”的表情。 “呃……”钟离冷月讪讪然,“那是意外,意外,哈哈,现在我不会啊,灵潇,你知道吗,刚才有只灵狐……” 她才简单说了两句,山洞里就传出一声呻吟。 虽然很低,很短促,但绝对是人的声音。 所有人立刻全神戒备。 北堂灵潇沉声道,“幻容,秋萍,进去看看。” 知道钟离冷月不会轻易离开,看看也好。 “是。” 两人前后进去。 钟离冷月担心地道,“他们两个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是要你要进去看的。”北堂灵潇随口道。 那倒是,要他们真有事,就是我害的。 钟离冷月忽然就有些不安,是不是她做事的时候,太任性,所以会连累到别人? 听她没了动静,北堂灵潇回头一看,见她一脸落寞,意识到自己刚才话说重了,别扭地道,“我其实……” “是我考虑不周,”钟离冷月坦然道,“下次我会注意。” 北堂灵潇摸了摸鼻子,他刚刚那一说,也是有口无心,才要解释,幻容出来了,“怎么样?” “回王爷,里面有个人受了箭伤,没有其他人在。” “进去看看吧。”钟离冷月走了两步,回过头牵起北堂灵潇的手往里走,“你保护我。” 北堂灵潇顿时十分受用,“当然。” 幻容和秋萍都到了洞外守护。 进去之后钟离冷月发现,这山洞并不大,也没有什么曲折,一眼就看个清楚,只是洞口比较小,比较隐秘,如果不是有雪狐领路,要找到这里,也不是太容易。 墙边的杂草堆上,正躺着个衣裳破烂的男人,一动不动,整个山洞都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儿。 “他还活着。”北堂灵潇已经感觉到那人微弱的呼吸。 “吱吱”,雪狐蹲坐在那人脑袋边上,对着钟离冷月叫了两声。 “别急,我这就帮他看看。”钟离冷月掖起衣角,走了过去。 “医者父母心”,这人伤的如此之重,她已动了恻隐之心。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靠近,那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或许他自己觉得很凌厉,可他因为浑身都没有力气,眼睛只是睁开一线,“你……” 声音嘶哑破碎,几乎听不到。 “别怕,我们没有恶意。”钟离冷月忙安抚他,“你叫什么名字?” 这么一看,这人真年轻,苍白的脸上虽没有一丝血色,却能看出稚气未脱。 郎烨睁开眼睛的刹那,完全是懵的。 因为伤的太重,失血太多,他已昏迷太久,即使醒来,也感觉已到了濒死边缘,猛地看到眼前一片血红,还以为眼睛都坏了。 直到听到有人说话,才骤然清醒了些。 “你们……” “吱吱”,雪狐忽然叫了两声,舔了舔郎烨的脸。 郎烨脸上的防备骤然就消失大半,哑声道,“我叫……郎烨……你们是……” “我们是路过这里的,是这只雪狐把我们带到这里,放心,我们没恶意,我是大夫,我是想救你。”钟离冷月表明身份。 “我知道,小白有……灵性的……”郎烨急促地喘息一声,嘴里涌,出大量鲜血来。 北堂灵潇冷冷道,“你倒宁愿相信一只畜牲。” “先别说了,”钟离冷月眸光凝重地挽起衣袖,“他伤的很重,应该是脏腑受伤,才会吐大量鲜红的血,秋萍,去拿药箱来,快!” “是!”秋萍飞身而去。 钟离冷月坐过去,“别怕,我帮你看看。” 郎烨喘息着,无力地点了下头,“多谢……” “无妨。” 钟离冷月这一看他,才真的吃了一惊,这人身上有多处刀伤、剑伤,还中了毒,虽然不至于立刻致命,但如果再拖下去,神仙难救。 一定是这人用深厚的内力将毒压制,否则早已命丧黄泉。 而最要命的,是他中了一箭,从前胸入,后背出半寸,前半截箭应该是被他削断,同样留了大约一寸的箭身在外面。 这样的贯穿伤,即使在一个完全健康的人身上,也是致命的,更何况这人还伤的这么重。 “冷月,他怎么样,还有救吗?”北堂灵潇虽然不会医,却是常年游走刀锋的人,这人伤的轻重如何,他还是看的出来的。 钟离冷月表情凝重,“老实说,我也没有太多把握,他伤的太重了,首先必须把这箭拔出来,可能不能挺过去,还要看他自己。” 北堂灵潇拧了拧眉,他也曾经中过箭,拔箭的刹那,那种痛,无法言喻,稍微弱一点的人,还真是撑不住。 更何况这人中箭的位置,离心口太近,危险性就更大。 “可这箭必须要拔,否则再拖下去,他一样性命不保,不如赌一赌,”钟离冷月小心地撕开郎烨伤口周围的衣服,道,“郎公子,你要不要赌?只要你能撑过那一下,我就能救你。” 郎烨毫不犹豫地点头,“赌。” 他已经在这里昏迷一天了,以为必死无疑的,自己伤的有多重,自己最清楚。 却不想苍天有眼,居然又给了他活命的机会,不赌还等什么。 “好,那就赌。” 说话间秋萍拿了药箱进来,放在地上打开。 “秋萍,去找些清水,快点。” “是。”秋萍飞身出了山洞。 钟离冷月一边挑选着合手的器具,一边道,“灵潇,你抱住他,一会不要让他乱动。” “好。”北堂灵潇过去扶郎烨。 尽管他的动作很小心,可郎烨还是痛苦地呻吟一声,上半身躺在了他怀里,被他从后圈住了胳膊。 第79章 救人救到底 钟离冷月坐在地下,大红的嫁衣铺开,仿佛一朵祥云。 她先是拿剪刀将郎烨上身的衣服全都剪开,露出那些可怕的伤口来,命令皱眉,“是谁这样狠心,把你伤成这样?” 郎烨急促地喘息了两声,没言语。 钟离冷月原也没指望他能回答,先帮他清理伤口中的杂物。 他肯定是这一路逃亡,慌不择路,又连滚带爬——虽然这样想不厚道,但实情肯定差不了多少,所以伤口中除了砂石土灰,就是杂草枝叶什么的,真的太脏了。 疼痛一波一波涌上,郎烨颤抖地像风雨中的落叶,但因为知道钟离冷月是在救他,所以咬紧了牙,一动不动。 秋萍很快打来水,钟离冷月用干净的布浸了水,动作麻利地替他清理好其他伤口,再洒上止血止痛的药粉,用纱布包扎好。 郎烨惊奇地感到,伤口的疼痛瞬间就轻了很多,原来这女人的医术真的很高明,看她这手法,也相当老练,必定是个神医无疑,自己真是太走运了。 “好了,现在开始准备。”钟离冷月先准备好纱布,以便待会儿包扎伤口,伤药也摆在地下,将一些可以令人伤口发麻的药洒在郎烨伤口周围,可以减轻他的疼痛。 一切准备好,她看向北堂灵潇,“我现在把箭拔出来,会很痛,你千万抱紧他,别让他挣扎,要不然会耽误我救他的时机。” “好。”北堂灵潇收紧胳膊。 郎烨顿时闷哼一声。 “你压到他伤口了!”钟离冷月忙提醒,“放松一点,灵潇,你太紧张了。” 北堂灵潇没面子,“我紧张什么,又不是我要拔箭,他死不死的,关我什么事。” 郎烨哭笑不得,这两人是怎么回事,拿他当消遣吗? “好了好了,不要多说,救人要紧!”这时候钟离冷月也没心思跟他吵,深吸一口气,按了按郎烨的胸口,“很疼吗?” 郎烨老老实实摇头,“不是太疼,麻麻的,胀胀的。” 看来药效发挥作用了。 钟离冷月道,“没事,这是药在起作用,咦,雪狐在干什么?” 她声音里忽然充满惊奇,郎烨转头看过去。 钟离冷月猛地抓住箭头,手上用力,断箭应手而起,血立刻飞溅而出,溅到她的嫁衣上,开了朵血花。 “嗯……”郎烨痛的身体猛地一颤,向上弓起。 虽说钟离冷月拔箭的刹那,转移了他的注意力,然而这一下仿佛把心都给拔出来的疼痛,他还是受不住。 北堂灵潇抱紧了他,喝道,“别动!” 郎烨的身体无力落回,头一歪,昏死过去。 “这下省事了,现在才昏,他也是真能忍。”钟离冷月手上动作不停,将伤药敷在那吓人的伤口上,待血流缓了,再撒上些药,这才用纱布一圈一圈给他缠上。 这一番忙下来,钟离冷月累的满头是汗,待包扎好郎烨的伤口,她一下坐倒在地,一动都不想动。 北堂灵潇将幻容叫进来,照顾郎烨,过去扶起钟离冷月,“怎么样?累坏了吧?” “还好,主要是紧张的,”钟离冷月才没他那么嘴硬呢,大大方方承认,“我缓一缓,再去河边洗洗,换身衣裳。” 还好祖母早知路途遥远,一身嫁衣肯定是不行的,让人多准备了几套,这才有的换。 “好。” 钟离冷月看向郎烨,紧拧的眉头并没有松开,“箭是拔出来了,不过他伤的很重,血也流的太多,能不能挺过去,还得看他的造化。灵潇,看来咱们得带着他上路,你看呢?” 北堂灵潇点头,“当然,救人救到底,否则若将他扔在这里,他必死无疑。” 钟离冷月有些意外,“你真同意呀?你不怕他是坏人?” “无所谓,如果他是恶徒,自有去处。”北堂灵潇挑高了眉。 “那倒是,堂堂燕王,还有对付不了人的?”钟离冷月打趣他。 北堂灵潇亲了亲她的额头,“你会慢慢知道,我的能耐,不止于此。” “不要乱来,还有人在呢!”钟离冷月哪料到他说亲就亲,闹了个大红脸。 幻容往后缩了缩,我不在,我不在…… 一行人才出了林子,北堂灵墨已经一脸焦急地迎了上来,“三哥,没事吧?你们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三嫂……啊,三嫂受伤了?” 乍一看到胸前衣服上染满血迹的钟离冷月,他着实吓了一跳。 钟离雪羽也上前关切地道,“大姐,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受伤的?那个人,是谁?” 钟离冷月摇了摇头,“越王不必担心,二妹也别着急,我没有受伤,是这个人的血,他受了伤,我替他治伤,沾了些血迹。” “原来是这样,大姐没事就好。”钟离雪羽从来不会关心人,这话说出来,也是凉薄的语气,十分勉强。 北堂灵墨看了郎烨一眼,十分不赞同,“三哥,你这是要带他一起吗?谁知道他是什么人,万一是心怀不轨之图,就算你救了他,他也会恩将仇报,何必惹这麻烦。” 他倒也不是天生无情,只是自幼生长在皇室,母妃从小对他的教导,就是绝不让自己处于任何危险之中。 北堂灵潇面色有些冷,“我自有分寸,不管怎样,他的命是冷月好不容易才救回的,先带着他,若他当真是恶徒,再处置不迟。” “三哥……” “就这么决定了,天色不早,尽快赶到驿站。”北堂灵潇就此做了决定。 北堂灵墨十分不高兴地扶着钟离雪羽上了马车。 “王爷息怒,大姐也是一番好心,她医术好,就总想着救人,并无恶意。”钟离静婉柔声相劝。 北堂灵墨拧着眉,“三嫂要救人,本王不反对,可也要分是谁!一个在这荒山野岭受了重伤的人,绝非善类,三嫂心善也就罢了,三哥怎么也糊涂起来!” 钟离雪羽暗暗得意,就是要他们兄弟反目才成,否则,越王是一定争不过燕王的,“王爷别生气了,这几天小心着些,若有不对,也好有个应对。” 北堂灵墨也就不再多说。 第80章 你的事是什么事 钟离冷月洗了手脸后,去马车上换了件衣裳,一切收拾停当,车队重新上路。 郎烨被安排在了后面一辆马车上,由另一名侍卫照顾,他心中虽有疑问,却并不多说,相当训练有素。 天黑前好歹到了驿站,驿丞自是不敢怠慢,恭敬地将两位王爷带到上房,并安排了钟离冷月姐妹俩的住处,再安排人送饭菜上来。 “大姐,你去哪?”钟离雪羽才拿洗了手,就将钟离冷月要出去,问了一声。 钟离冷月道,“我去看看郎烨,你先吃吧。” “大姐,”钟离雪羽横了一步,目光中带着探究,“你认识那个人?” “不认识,怎么了?” “那你怎么敢救他,还带着他一起上路?你就不怕他心怀不轨吗?”钟离雪羽微微冷笑,“还是说你在用这样的方法彰显你的仁慈,越发显出我的不近人情?” 钟离冷月惊讶地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本分,我做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仁慈是不近人情,对我有什么妨碍吗?” 钟离雪羽气白了脸,“你是大夫?你不过就是会些医术,从来没有挂牌接诊,算什么大夫?你别不承认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希望我嫁给越王,所以处处算计我,是不是?” “那你真是想太多了,我没必要解释,”钟离冷月绕过她打开房门,“不过二妹,我还真要提醒你一句,我看得出来,越王很顾念兄弟情分,也很重亲情,你就算是演戏敷衍,也要差不多一些,否则他真的会对你心生芥蒂。” “越王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也知道该怎么做,用不着你来挑拨离间!”钟离雪羽没好气地道。 钟离冷月眼神骤然一冷。 二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只这短短几天的时间,二妹就将越王了解的很透彻了? 越王会主动把自己是什么的人,说给二妹听? 钟离雪羽眼底闪过一抹慌乱,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冷声道,“只要你不坏我的事,就什么事都没有。大姐,实话告诉你,我没想到你也会一起嫁到西夜国,不过既然已经这样,咱们姐妹就各走各路,你别坏我的事,否则……” “那我能不能问问,二妹所谓的‘事’是什么事?”钟离冷月也不急着走了,抱臂问道。 钟离雪羽立刻露出防备的表情,“你问这个做什么?” 难道大姐已经知道她的事? 不,不会的,是她太紧张了,一定不会,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连母妃和三妹都不知道! 钟离冷月耸肩,“你不告诉我你要做什么事,我怎么知道我会不会坏你的事呢?还是说你要做的事,见不得人,如果被越王知道,就不会再娶你。” “你不要在越王面前胡说!”钟离雪羽终于露出惊怒的表情来,“这件事跟越王没关系,我……” 其实也不是没关系,因上一世时,就是越王最终登位,她要做的,就是将他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将那些对越王有非份之想的女人,全都赶走或者打败,不能让任何人威胁到她头上那顶凤冠。 可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你不说,我就没办法了,”钟离冷月早知道她没这么容易说出来,所以也不逼她,“不过我先声明,我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不管是灵潇,还是我想要维护的人,如果他们受到伤害,我会不顾一切保护他们,如果因为这样会坏了你的事,那我只能说,没办法,我别无选择。” 说罢她提着药箱出去。 钟离雪羽狠狠攥拳,脸上的恨意,简直要燃烧起来。 看来大姐是打定主意要跟她做对了,好,那就要看看,凭着她重生一世,处处料事在先,还收拾不了大姐! 幻容这会儿在照顾郎烨,用过钟离冷月的药之后,他的情况还算平稳,只是一直昏迷不醒,呼吸也很微弱,到达驿站的时候,又发起了高烧,情况不是太好。 “烧的这么厉害?”钟离冷月试了试郎烨的额头,好不担忧,“我开的药给他喝了吗?” 受这么重的伤,伤口又弄的那么脏,那只断箭在他身体里时间太长,伤口受到严重感染,发烧是不可避免的。 可郎烨这也烧的太厉害了,脸都通红通红的,还无意识地说着胡话。 “回王妃,已经给他用过药了,也一直用凉毛巾擦身,不过收效甚微。”幻容如实禀报。 “他伤的太重了,这也没办法,”钟离冷月想了想,道,“我再加重一点药量,看烧能不能退下来,如果不能,也是他命该绝。” 本来这个样子,可以试一试泡温水的,可郎烨浑身是伤,怎么能泡在水里。 “是,王妃。” 钟离冷月又开了药方,命人煎给郎烨服用。 用过药之后,一时也显不出药效,朗烨一直在昏迷当中,水米未进,嘴唇都干的出了血。 幻容不时用温水帮他湿一湿嘴唇,照顾的还算尽心。 第二日,郎烨退了些烧,但依旧昏迷不醒,队伍也不能因此而耽搁,北堂灵潇即让人打点一切,继续上路。 车队行进没多久,幻容忽地眼神一利,“王爷,有埋伏!” 两旁的树木中,有悉悉簌簌的声音,显然有人正在靠近。 北堂灵潇目光骤寒,“冷月,留在车上,我去看看。秋萍,保护冷月。” “是,王爷。” 钟离冷月忽然觉得自己是个麻烦,一有事情,就得有人保护。“你小心。” 北堂灵潇点点头,笑的很轻松。 来人这么早就露了行藏,并不是什么高手,好对付。 侍卫们将两辆马车围在当中,严阵以待。 北堂灵墨也下了马车,到了三哥身边,“来人似乎还不少,我先去看看。”说罢就要进林子。 北堂灵潇抓住了他,沉声道,“逞什么强,你武功比我高吗?老实待着!” 北堂灵墨也不生气,站着没动。 那阵声响过后,也没有什么异常,似乎刚刚只是一阵风吹过。 第81章 中毒 然而不等他们放松下来,忽然有大量黑色烟雾从两旁林子中飘出,此时正好有风,那黑烟迅速笼罩过来。 “小心,可能是毒烟!”北堂灵潇沉声喝道。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四弟,带钟离雪羽走!”北堂灵潇喝一声,迅速回到马车上,“冷月,走!幻容,带上郎烨!” 毒烟来的太快,若是她们姐妹留在马车上,很快就会被毒倒。 所有人唯他是命是从,各自逃开。 黑烟迅速成弥漫之势,天地间一片灰暗,风起云涌,仿佛山雨欲来。 “往逆风处!”钟离冷月喝道,接着低声道,“王爷,车上我那药箱里,有解百毒的丹药,让人拿过来,一人吃一颗,快!” “我去,你在这等着!”北堂灵潇大喝,“往逆风处!” 所有人即飞身往逆风处而去。 北堂灵潇将钟离冷月交由秋萍,他则飞身去了马车那边,屏住呼吸,弯腰从马车上拿出药箱。 孰料他才要直身,就听破空之声奔他而来。 “王爷小心!”钟离冷月看的分明,一枝冷箭已射向北堂灵潇,吓的她肝胆俱裂,不顾一切就要往那边跑。 秋萍立刻拦住她,沉声道,“王妃不能过去。” “可是……” “王爷可以。” 否则暗卫们岂容主子以身犯险。 钟离冷月犹豫了一下,如果王爷真能应付,以她这三脚猫的功夫,若是过去帮忙,反而是给王爷添乱。 就是这一闪神的功夫,就见北堂灵潇就势一个拧腰,已闪过一旁,那箭“夺”的一声,钉进了车壁。 钟离冷月狠狠松了一口气,“王爷,快……” 才一张口,弥漫过来的黑烟顿时吸入口鼻,头脑一晕,倒了下去。 “王妃!”秋萍大惊,赶紧接住她。 北堂灵潇眼中杀机凛冽,飞身过来,一把夺过钟离冷月,“冷月!” 她脸色迅速泛黑,嘴唇青紫,这毒竟是如此猛烈! 再看场中,有些退不及的侍卫也都都是如此,倒地后拼命扼自己咽喉,挣扎一阵,即毒发而亡,脸黑如炭,十分恐怖。 “药箱……红色瓶子……”钟离冷月虚弱地道。 北堂灵潇立刻依言为之,倒出一颗药丸,塞进她嘴里。 “你也吃……给……” “我知道,你先别说话,”北堂灵潇将药瓶抛给秋萍,“给四弟和钟离雪羽,其余的能分则分。” “是!”秋萍拿着药瓶过去。 北堂灵墨正拥着瑟瑟发抖的钟离雪羽站在逆风处,两人逃的快,没有受到影响。 “这是……什么?”钟离雪羽颤抖着问。 “回越王妃,这是解药,是王爷命属下拿过来的。” 钟离雪羽看向北堂灵墨,“王爷,这……要吃吗?” 北堂灵墨将解药吃下去,“本王看到三哥吃了,没事。” “是,王爷。”钟离雪羽这才将解药吃下去。 秋萍眼神更冷。 越王妃心性不够光明磊落,比起自家王妃,差远了。 她自己吃了一颗,给郎烨吃了一颗,其余的分给暗卫,没得解药的,也只能自己小心了。 她还要保护王妃,绝对不能先倒下。 而此时,一直昏迷的郎烨却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向钟离冷月。 钟离冷月正偎在北堂灵潇怀里,似有察觉一般抬眸,正对上郎烨晶亮的眼睛,心中一震:好浓烈的杀机! 此时,两旁林中人影闪烁,箭矢如雨,激射而来。 众人急退,北堂灵潇沉声喝道,“杀!” “是!” 暗卫飞身入林,毒烟已随风散了大半,于行动无碍,他们一进林,就听惨呼声不绝于耳,没多大会儿,箭已少了一半。 再隔一会,所有杀手都已被杀,只有三名主事之人被带了过来,俱都吓的脸无人色。 北堂灵潇冷声道,“说,受谁指使?” 跪在左首的那人咬牙道,“要杀就杀,废话什么!” 北堂灵潇手起掌落,这人吐血倒地而亡。 钟离雪羽发出一声尖叫,昏倒在北堂灵墨怀里。 她虽然冷漠无情,到底是个女人,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杀人,加上这人死状太惨,脑袋都被拍烂,她如何受得了。 就连钟离冷月,也骇的脸色发青,说杀就杀,燕王果真是杀伐果决! 北堂灵墨冰冷的目光,落到中间那人脸上。 “我说,我说!”那人早吓坏了,不必用刑就招供,“是、是丞相府华小姐!” 钟离冷月瞳孔猛地一缩。 体内是息红泪的魂魄和记忆,她当然知道丞相华小姐是何许人物。 华珺琦,丞相府唯一嫡出女儿,因其父华鹏海辅佐先皇有功,任丞相,封一等镇国公。 先皇大去,当今皇上登基,其性猜忌多疑,华丞相为明志,主动要求皇上收回其爵位,只任丞相之职。 皇上见他意甚坚决,也就顺水推舟,收了他的爵位,也算是放了一半的心。 华珺琦则因其父地位显赫,又从小被娇惯着长大,养成了飞扬跋扈的性子,凡是看中的,非要弄到手不可,否则就会闹的丞相府,甚至整个京城都鸡飞狗跳,无人不知。 息红泪之所以知道的如此清楚,是因华珺琦曾经找上她,直言自己喜欢燕王,非他不见,要她把人让出来。 当时息红泪还十分惶恐,觉得自己无论哪一点,都比不过娇艳动人、性格爽朗又家世显赫的华珺琦,曾经萌生离开燕王的念头。 然而燕王却非常坚定地告诉她,他只拿华珺琦当妹妹,让她不要多想。 她倒是不多想,可华珺琦却隔三岔王去找她,要她退婚,她简直穷于应付。 直到她出事前几天,华珺琦还去找过她一次,给了她三天时间,让她退婚,否则就要赶她出京城呢。 如果不是她遭飞来横祸,跟华珺琦之间,说不定也已经闹的不像样。 北堂灵潇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黑眉一拧,“珺琦?” 原本以为是自己的敌人,或者皇上派来的刺客,没想到居然是她! “是是,正是华小姐,她、她说……”这人瞄一眼钟离冷月,没敢言语。 钟离冷月一脸无辜,关我何事? 她虽吃了解药,脑子却还是晕晕的,看来刚才吸入的毒烟还没有全解,没有内力的人,到底是差了很多。 第82章 再遇凶险 另一辆马车上,郎烨倚着车壁坐着,雪狐温顺地趴在他的腿上,享受着主人轻轻抚摸它光滑细腻的毛,舒服地眯着眼睛。 “你总算是醒了,我们都以为你挺不过去。”幻容递了水壶给他。 郎烨接过,喝了两口,“救我的,到底是什么人?” “燕王妃。” “那个女人是燕王妃?”郎烨吃惊,“她医术如此高明?” 当时自己受了多严重的伤,自己知道,本以为绝无可能生还,却不料会被人所救。 救他的是个女子也罢了,还是燕王妃,身份这样尊贵的女人,居然还有超绝的医术,也是不多见。 “不错。”幻容抬高了下巴,主子医术高,他与有荣焉。 郎烨眸光闪了闪,没再言语。 雪动了动尖尖的耳朵,姿态慵懒。 幻容看向雪狐,道,“说起来你能得救,多亏这只雪狐,如果不是他冤魂王妃引到那山洞中,你熬不了多久,这雪狐真有灵性。” 郎烨笑了笑,“不错,这是我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它确实有灵性,如果是恶人,它是不会引着去找我的。” 这么神? 幻容倒觉得,雪狐能将人引去救它的主子,可以接受,不过要说它能分辨善恶,恐怕有点言过其实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受的这样严重的伤?”幻容上下看他正好,“我听你口音,似乎是西夜国人?” 郎烨眼中杀机一闪,“是燕王妃要你来问的?” “我自己。” “那我拒绝回答。”郎烨闭上了眼睛。 幻容气结。 再行了两日之后,西夜国已经隐约可见,不出意外,黄昏时分,即可到达京城。 原本以为一切顺利,却不料还是发生了意外。 钟离冷月体内毒未清,总是感觉气闷,坐一阵马车,就得下来透透气。 她医术是高明,可在这路上缺乏药材,没办法配药,只能等到了西夜国再说。 就在刚刚,北堂灵潇扶着她,准备下马车休息一下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枝箭,快若流星,偏偏又无声无息,待到她发觉时,那箭已经近在眼前! 钟离冷月只觉得大脑瞬间空白,根本不知该做何反应。 眼看着她就要血染当声,却听“哧”一声,箭已停下,箭尖离钟离冷月心口不及一寸。 钟离冷月浑身一软,冷汗如雨,回过神才发现,竟是北堂灵潇在千钧一发之际,伸手握住了箭身。 “保护王妃!” 幻容大喝。 所以暗卫将钟离冷月姐妹俩围在当中,严阵以待。 钟离雪羽当场就蔫了,不过是嫁到西夜国来,路上怎么连连遇险? 她虽重活一世,上一世到底没有嫁给越王,根本不知道,这一路处处杀机,能不能活着到西夜国,还未可知! “王爷,小心!”钟离冷月又是着急,又是关切。 这一路上,燕王都在帮她驱毒,内力消耗不少,别再被她连累才好。 “无妨,我心中有数,”北堂灵潇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接着看定某个方向,沉声道,“阁下还不现身?” “燕王果然名不虚传!”随着尖锐的笑声,一人从天而降,身披一件黑色的、宽大的袍子,从头裹到脚,连眼睛都不露,看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站在那里,像个幽灵。 “阁下是——”北堂灵墨没来由一阵发冷,这人好强的气息,恐怕是来者不善。 钟离雪羽吓的紧紧依偎着他,“王爷,这人好像很厉害,你要小心。” 北堂灵墨看他一眼,沉着脸没言语。 他的武功比起三哥,差了可不止一个档次,要是真上去对敌,只有一个死。 可钟离雪羽这话,却明显是要他也上去对敌,他若不去,就显得胆小如鼠,不及三哥威武,他怎能不气。 钟离雪羽心一跳,心里生气又委屈,方才大姐也是这么嘱咐燕王的,为何燕王就那么感动,轮到她,越王却这样生气,她说错什么了吗? 黑衣人直接不再废话,手中长鞭用力一甩。 “快躲!”北堂灵潇揽着钟离冷月飞身急退。 四面八方箭矢如雨,比起之前他们更帅的行刺,有过之而无不及。 几人才一避开落地,两辆马车都经被射成了刺猬,那马也没能幸免,不知道中了多少箭,哀嚎倒地。 钟离冷月心中强烈不忍,不敢再看。 原本护卫队的士兵已经在上一次有刺客时损失一小半,如今再次遭袭,他们就显得越发力量不足,有些慌乱。 那黑衣人一声不出,手中皮鞋就是信号,只要他手一挥,四方的箭就如雨点一样射来,车队很快被冲散,士兵也伤亡过半,全仗着暗卫拼死维护。 所有人之中,唯北堂灵潇武功超绝,有他护着钟离冷月,自是没有问题,可北堂灵墨和钟离雪羽则需要人全力保护,重伤的郎烨更是毫无任何出手之力,情势于北堂灵潇这边,越来越不利。 北堂灵潇带着钟离冷月左躲右闪,虽不至于受伤,也十分凶险。 不过钟离冷月脸上却没有脸上惧怕之色,一直在看着那黑衣人,目光中有探究和审视。 那黑衣人藏在蒙面巾后的眼睛,似乎也正看着她,还带着残忍和嘲讽。 北堂灵潇心念电转,这次的刺杀明显更狠、更绝,埋伏也更加隐蔽,他派去前方探路的暗卫居然没有发现,足见他们是必达目的。 不是华珺琦,那这次又是谁要杀他或者钟离冷月?目的呢,阻止两国联姻? 还没来得及细想,一波羽箭忽然如同狂风骤雨一样袭来,北堂灵潇揽紧怀里人,腾空而起,又有十几名侍卫中箭倒下。 偏在此时,北堂灵墨带着钟离雪羽急退时,她踩到了自己的裙摆,忽地跌倒,北堂灵墨弯腰去扶她,数枝冷箭便向着他疾射而去。 “四弟!”北堂灵潇大喝,右手一扬,一股强劲的力道后发先至,将北堂灵墨打倒。 北堂灵墨猝不及防,摔个仰面朝天,那几枝箭从他上方呼啸而过,他吓的脸色惨青,脑中刹时一片空白。 第83章 一箭穿肩 然北堂灵潇自己也身处险境,人在半空,本就无处着力,偏偏他救四弟的功夫,一枝箭破空而来,他退不得,挡不得,生生一拧身,“哧”一声,箭自他右肩穿出。 剧痛钻心,他抿紧了唇角,眼看着就要伤及钟离冷月,他左手一探,生生将箭尖握住,箭势立止! “王爷!”北钟离冷月惊叫,“箭上有毒!” 自他伤口中流出的血,已经泛蓝。 北堂灵潇神色不变,“区区小毒,奈何不了我,放心。” “不能大意,快,吃了它!”钟离冷月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 北堂灵潇无语,这丫头怎么随身都带着药。 两人落地,北堂灵潇放开她,手上用力,将那枝箭硬生生拔了出来,伤口顿时血如泉涌。 北堂灵潇瞬也不肯,将那枝箭反手掷向黑衣人。 他虽是用手掷箭,却胜在内力惊人,那箭有如雷霆万钧之势。 黑衣人万未料到他会有此一手,躲闪不及,右臂中箭,身后跌入杂草丛中,没有了动静。 “杀!”北堂灵潇冷声喝道。 “是!”暗卫们分为两队,一队留下保护北堂灵潇等人,另一队追击而去。 “王爷,你怎么样?”钟离冷月过去扶住他,急的要哭,“快坐下,我帮你包扎伤口!” 北堂灵潇一笑摇头,“放心,没事。” 钟离冷月哽咽道,“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你能不能不要只顾别人,不顾自己,你不要命了吗?” 北堂灵潇摸摸她脸,“看到你为我急成这样,我不要命也行。” “你还说!”钟离冷月哭笑不得,“别乱动,我看看!” 秋萍已经拿了药箱过来,打开放在她脚边。 钟离雪羽此时已起了身,听到大姐的话,小声道,“大姐是在怨我呢,如果不是我跌倒,王爷就不用扶我,燕王就不会为了救王爷而受伤,都是我的错。” 北堂灵墨眼里闪过寒光,钟离冷月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居然这么快就想要挑拨离间! 好,看她到底还有多少本事! 钟离雪羽看到他眼里的愤怒,心中得意。 一箭穿肩,北堂灵潇这伤口十分吓人,泛蓝的血不断涌出,他脸色也迅速发青,疼痛剧烈。 钟离冷月往他伤口上撒了些压制毒的药粉,心疼地道,“现在没有那么多药,先止血,回去后我帮你解毒。” 说着话,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是真的很心疼。 北堂灵潇虽是疼的厉害,却仍安慰她,“傻瓜,哭什么,这点小伤,不碍事。” “还逞强!”钟离冷月泪眼朦胧地瞪他。 北堂灵潇心里很暖,握紧了她的手。 她看着他的时候,真像息红泪…… 包扎好伤口,北堂灵潇命幻容清点一下人数,车队被冲得乱七八糟,只有十数人侥幸活命,他们惊魂未定地收拾着残局,虽忙却也有序,倒是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剩下的事跟上次一样的处理,又是几十人成为冤魂,令人唏嘘。 “三哥,多谢。”北堂灵墨过来道谢,看了钟离冷月一眼,眼神不善。 钟离冷月微微皱眉,我得罪他了吗? “不必谢,应该的。”北堂灵潇拍拍他肩膀。 “我那里还有一枝千年的人参,回宫后给你拿过去。” “好。”北堂灵潇也不客气,知道四弟心中愧疚,是想弥补他什么,“先不说这些,回京。” “是,三哥。” 车队调整完毕,立刻上路。 北堂灵潇脸色苍白,倚在车壁上,闭起了眼睛。 钟离冷月拿手帕帮他擦了擦汗,他顺势倚过来,枕在了她腿上。 淡淡的女儿香,沁人心脾,他舒服地蹭了踏。 钟离冷月羞的满脸通红,虽然还隔着衣裳,却仍能感觉得到他没有戴面具的半边脸蹭着她腿的温热,她本能地动了动。 北堂灵潇立刻倒吸一口凉气。 钟离冷月吓的不敢再动,“疼的厉害吗?” “你别动,就不疼。”北堂灵潇眼里闪着奸诈的光。 这么名正言顺亲亲爱妃的机会,他怎可能放过。 “哦。”钟离冷月却信以为真,果然不动,低头看他一会,咬着嘴唇偷笑。 他生的俊逸不凡,即使戴着半边面具,也不会让人觉得难受,相反,他薄薄的嘴唇时而紧抿,时而轻启,吐一口气,总能让她着迷,想要亲一下试试。 “冷月。” “嗯?” “想亲我就亲。”北堂灵潇噘起嘴来。 钟离冷月大惊,羞的无地自容,这家伙为什么会知道她在想什么? 死不能承认! “别胡说八道,谁要亲你!” “我听见你咽口水的声音,是不是我秀色可餐?”北堂灵潇厚脸皮地道。 钟离冷月震惊地瞪他,他脸皮这样厚吗? 北堂灵潇纵声大笑,心情格外愉快。 如果不是伤口疼的太厉害,他真能把爱妃扑倒,狠狠亲个够。 —— 西夜国地处沙漠边缘,平常气候干燥少雨,往往因干旱,庄稼颗粒无收,当今崇明帝少不得就要开仓放粮,以慰灾民。 好在这样的时候也不是太多,西夜国大半的地方,也不指着农耕,而是冶炼、针织、陶瓷等等,为他们带来丰厚收益,故一直兵强马壮,不容各国小觑。 今天对西夜国来说,是个盛大的日子,燕王和越王同时迎回自己的王妃,百姓们都早早等候在路两侧,要一睹两位新娘风采。 越王倒也罢了,一向温文尔雅,平易近人,能够得女子青睐,成就姻缘,不让人意外,可燕王的冷酷锐利,却不是寻常女子能够接受,能嫁给燕王的,必定不是非凡之人。 “好热闹。” 钟离冷月从车帘向外看了一眼,但见人头攒动,万人空苍,虽是寒冬腊月,百姓们却都挤的满头是汗,兴奋无比。 而她,则异常冷静。 在西夜国京城,她已经住了那么多年,这些百姓当中,就有曾经在息红泪医馆看过病的人,她怎可能不熟悉。 不同的身体,同样的魂魄,算不算是旧地重游? 她嘲讽地牵了牵嘴角。 第84章 二妹突然示好 北堂灵潇半躺在车上,仍是倚着她,舒服地闭着眼睛,“不必理会。” “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疼的厉害吗?”钟离冷月见他脸色很不好,越加担心。 “还死不了,有你的药呢。”北堂灵潇睁开眼睛笑了笑。 钟离冷月脸色一沉,“不许胡说!我一定可治好你!” “我的命早就交到你手上了,不是吗?”北堂灵潇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 “不要乱动,好好躺着!”钟离冷月被他撩拨的各种羞恼,想推开他吧,他立刻就叫疼,她又舍不得,被他给吃的死死的。 北堂灵潇得意地笑,越发揽紧她的腰。 越来越不想放手了,冷月,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进了京城之后,北堂灵潇即将钟离冷月姐妹俩送至别宫歇息,他和四弟进宫面圣,禀报此行结果。 至于郎烨,则被北堂灵潇安置在别宫的一个小院里,因他的伤太重,还需要钟离冷月为他医治,若是住的远了,也不方便。 坐了这么久的马车,又接连经历两次行刺,钟离冷月也着实累了,直到此刻,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只想先睡一觉再说。 稍坐了坐后,钟离冷月起身,打量了一下屋子,一张很大的雕花大床摆在墙边,床上被褥能看的出来都是新的,桌椅杯盏也都很是精巧,尤其是那茶碗,薄如蝉翼,声如钟罄,足以显示出西夜国人在此方面颇为高深的手法和造诣。 “叩叩”,外头有人敲门,“大姐,你睡下了吗?” 钟离冷月放下茶碗,过去开了门,“二妹,有什么事吗?” 心里很是诡异,二妹一向独善其身,从来不会主动来见她,这次倒是新鲜。 莫不是觉得初来异乡,举目无亲,还是自己姐妹之间亲热些? “我以为你睡下了,”钟离雪羽进了屋,神态间果然很温和,“大姐,燕王的伤怎么样,不会有事吧?” 钟离冷月点头,“不用担心,我会给王爷解毒的。” “大姐的医术真是高明,”钟离雪羽笑了笑,“我真不知道大姐什么时候练就了这样一身医术,到了这西夜国,也算是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不像我,一无是处。” 她极少笑,这一笑起来,眉眼就生动了许多,且显得更为娇艳。 钟离冷月大为诧异,一向高冷冷漠的二妹,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究竟意欲何为? “大姐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说错什么了吗?”钟离雪羽很无辜。 “没有,我是觉得二妹不必妄自菲薄,”钟离冷月淡然一笑,“二妹容貌过人,才艺无双,能得越王欢心,怎能是一无是处。” 至于她的医术,却是不答。 二妹分明也有事情瞒着她,她为何要对二妹坦诚,越是什么都不说,二妹才越有忌惮,不敢轻易算计她。 “大姐又在笑话我!”钟离雪羽努力想要露出羞涩的样子,怎奈她并不是这样的性子,怎么装都不像的,反倒显的笑的很假,仿佛另有所谋。 钟离冷月也不说破,但笑不语。 钟离雪羽大概也觉得有点尴尬,道,“大姐,你救回来的那个人,你知道他的底细吗?” “我并不认识他,二妹知道?”钟离冷月暗惊,郎烨跟二妹能是旧识? “不认识,所以才觉得他不可靠,”钟离雪羽关切地道,“那人肯定有什么厉害的仇家,要不然怎会伤成这样,大姐还是尽快把他送走吧,免得出了什么事,被他连累。” 钟离冷月不置可否,“此事燕王已着人去办,不必你我费心。” “那就好。”钟离雪羽明显还想再待一会,可看到钟离冷月露出疲态,不想招人嫌,就先回了自己房间。 钟离冷月冷冷看她出去,起身关了门,和衣躺在床上,想着事情,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北堂灵潇先回了自己府上,换了衣服,伤口换了药,重新整理好自己,这才进了宫。 太极殿外,北堂灵墨也换好衣服到来,两人一同上了石阶。 侍卫恭敬地行了礼,“见过燕王殿下,越王殿下。” 北堂灵潇挥手,“皇叔可在?” “回王爷,是。” “进去通报。” “是。” 北堂灵墨转过头来,“三哥,你的伤……” “没事,一会回去,冷月会替我解毒。”北堂灵潇一点不担心,只要想到心爱的人就在身边,他就会无比安心。 北堂灵墨却不赞成,“三哥还是别耽误了,三嫂医术是高,可这一来一回,三哥要受不少苦,反正也进了宫,不如去找五弟如何?” 西夜国皇室原本枝繁叶茂,许多亲王家中都是四世同堂,甚至五世同堂,香火不断。 然在三十多年前,爆发了一次夺嫡之战,几乎所有宗室亲王都牵涉其中,即使没有参与混战的,也都在事后被胜者以各种罪名或杀或贬,经过那场血腥之战,皇室子孙一蹶不振,渐至凋零。 到了崇明帝这一代,除了他,更是只有先皇和两个弟弟,两个姐妹,可谓惨淡之极。 然而再到北堂灵潇这一代,就更少,先皇先后有五个儿子,却夭折了四个,只剩他一个,另有两个姐妹,仿佛有什么诅咒一般,也是咄咄怪事。 好在崇明帝也在夭折了几个皇子之后,保住了长子,也就是太子北堂灵羽,四子越王北堂灵墨,五子周王北堂灵璧。 因兄弟姐妹不多,故堂兄弟之间,也都按年龄排序,北堂灵潇才排在了第三位。 当今苑皇后心疼三个儿子,他们虽都已封王,她却舍不得他们到封地,就都留在了京城,小儿子周王北堂灵璧更是住在宫里,方便她随时叫过去说说话。 北堂灵璧自幼被捧着长大,不涉朝堂之争,性子天真烂漫,在宫中无聊,除了缠着北堂灵潇教他武功,还对医术很感兴趣,自个儿钻研的很透,平常皇上皇后有个不适,都是他来治,每每药到病除,他为此也十分得意。 苑皇后即在他的“景和宫”里,专门建了幢二层阁楼,取名“药香阁”,由的他折腾。 第85章 红颜薄命 北堂灵潇不置可否,“稍候见过皇叔再说。” 内侍伊公公很快出来,毕恭毕敬地道,“燕王殿下,越王殿下,皇上有请。” 兄弟即一道入内。 太极殿宏伟大气,富丽堂皇,且独具异域风情,殿内所有物什都是黄金打造,明晃晃的耀人眼。 两人跪倒见礼,“儿臣(臣)参见父皇(皇叔)。” “起来说吧。”崇明帝抬了抬手。 他四十来岁年纪,瘦削的厉害,身无四两肉,下巴很尖,眼神冷漠中带着锐利,唇角下弯,一看就是生性凉薄而不好亲近的。 “谢父皇(皇上)。” 两人起了身,向站在一旁的太子也见了礼。 太子北堂灵羽着一身暗禇色衣袍,眉目清秀,目若朗星,鼻翼坚挺,眼神冷酷,颇有几分王者气势。 因是储君,他一直随父皇批阅奏折,处理朝政之事,父皇对他的要求,也十分严格,养成了他深沉内敛、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 崇明帝道,“此行是否顺利?” 北堂灵潇道,“臣与四弟幸不辱命,已将妻子迎回,特来向皇上复命!” “如此甚好,待挑个黄道吉日,朕亲自为你二人主婚。”崇明帝看起来很满意,虽说语气仍是冷漠的,不过脸上到底有了些笑容。 “谢皇上(父皇)。” 两人应了声,北堂灵潇忽地皱了皱眉,肩上的伤口疼痛骤剧,难不成是要毒发了? 崇明帝并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妥,回头对太子道,“灵羽,你立太子妃之事,也该定下来了,邀月国日前派信使前来,愿与我西夜国结秦晋之好,朕已决定派人前往邀月国,你可有意见?” 太子瞬间惨白了脸,“父皇,儿臣……” “嗯?” 太子攥拳,低垂了眼睑,“儿臣一切听父皇安排。” 崇明帝这才缓了脸色,“灵羽,朕是为你好,邀有国实力为凡,又愿与我西夜国交好,这于你日后登基,大有裨益。朕已问过信使,其汝阳公主貌美无双,才情过人,温婉大方,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你必会满意。” “是,儿臣谢父皇成全。” 崇明帝看了他一眼,道,“灵潇和灵墨才回来,你们兄弟出去说话吧。” “儿臣告退。” “臣告退。” 三人一道出了太极殿,太子忽地一拳打在殿前的石狮子上。 “太子哥哥,你这是干什么!”北堂灵墨吓了一跳,赶紧拽过他手来看,手背骨节处已是鲜血淋漓。 太子抽回手,冷声道,“死不了。” “太子哥哥慎言,”北堂灵潇皱了皱眉,“这话要是被皇上听到,你又该挨训。” 太子冷笑。 “我知道了,”北堂灵墨恍然,“太子哥哥根本不想娶邀月国的公主吧?穆姑娘才是你的太子妃,是不是?” 太子回头,眸光凛冽。 北堂灵潇一掌拍上四弟的后脑勺,“就你聪明。” 穆云双是左将军穆绍元之女,自幼随父入宫,与太子一起打打闹闹,从儿时的天真烂漫,到后来情意互生,一切都如和风细雨,水到渠成。 然而天妒红颜,穆云双才行过及笄之礼没多久,忽地一病不起,身子越来越弱,穆绍元为她请了不少名医,也用了很多名贵药材,北堂灵璧也为她看过,却始终不能痊愈。 崇明帝原本也很赞成这门亲事,穆绍元是国之栋梁,为朝廷立下过赫赫战功,立其女儿为太子妃,也顺理成章。 可穆云双这一病,却打乱了这一切,尤其在得知她身体太弱,不但不能为太子生儿育女,甚至不知何时就会香消玉殒之时,崇明帝便反对立她为太子妃,穆绍元也说不出什么。 然而太子对穆云双却是情深意重,虽知如此,仍不想将太子妃的名分给了旁人,为此与崇明帝几次弄到僵处,几乎坏了父子之间的情分。 亏的苑皇后从中调停,与太子言明利害,并劝的崇明帝同意,立穆云双为太子侧妃,正妃必须是能够对他有帮助,为他带来利益之人。 崇明帝如此安排,无可厚非,且用心良苦,可太子不想委屈了穆云双,每次提起此事,他就痛苦一次。 北堂灵墨知道兄长心里的苦,讪讪然揉着后脑,没再言语。 太子收回目光,看向北堂灵潇,“你受伤了?” 有很明显的血腥味,三弟的脸色也不好,很容易看出。 北堂灵潇眸光中闪过寒意,“回西夜国路上,遇刺客行刺,一点小伤,不碍事。” 北堂灵墨叫道,“什么小伤!一箭穿肩,而且还是毒箭,三哥,你太逞强了!” 太子皱眉,“有毒?那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去找五弟!” 北堂灵潇点头,“太子哥哥不必担心,我这就去。” 不管皇上对他如何猜忌,太子和四弟、五弟待他,却都很好,这也是他面对皇上的种种试探甚至逼迫,始终避其锋芒的原因。 “别多说了,先去治伤吧。”太子挥了挥手。 “是。” 北堂灵墨与太子一道,去见苑皇后,北堂灵潇去了“景和宫”。 “三哥来了?听侍卫说,你也娶回一位新娘?是不是啊,到底什么样的女子,入了你的眼?” 北堂灵潇还没进门,北堂灵璧欢快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北堂灵潇却是苍白着脸,手抓着肩上伤口,涩声道,“冷月已在别宫歇息,你早晚会见到。” “三嫂叫冷月?好清冷的名字,那四嫂呢,叫什么?”屋里的人还在笑,声音越来越清晰,应该是正往外走。 “钟离……静婉。”北堂灵潇的脸色已苍白如纸,身体一晃,扶住了桌沿。 果然要毒发了吗? “名字不错啊,”珠帘一挑,北堂灵璧走了出来,“一听就是个端庄贤淑的吧?三哥,你怎么了!” 后一句已满是震惊,冲过去扶住了北堂灵潇。 他十六、七岁年纪,生的慈眉善目的,表情很温和,嘴角微向上弯着,还真有几分“医者父母心”的味道。 不过看到三哥这样,他吓的不轻。 “箭伤……有毒……”北堂灵潇喘息一声,往前就倒。 第87章 她比不过我 “三哥小心!”北堂灵璧赶紧扶住他,到榻上倚着,“我看看!” 说罢拉开他衣裳,那被纱布简单包裹的伤口就露了出来,纱布早已被血浸透,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北堂灵璧惊道,“三哥,你怎么伤的这么重?居然还能撑到现在,我算是服了你!” 北堂灵潇半眯的眼中透出杀机,“这笔账,我记下了!” 早晚会让伤他的人,付出惨重代价! “是谁伤了你,找死吗!”北堂灵璧咬牙切齿,一阵风似地进内室,拿出药箱,拿剪刀剪开纱布,越发心疼,“好狠的一箭!若是再偏一点,伤到琵琶骨,三哥这条手臂,就废了!” “不会,有冷月在。”北堂灵潇眼里露出柔情来。 北堂灵璧大为意外,“三嫂懂医术?咦,这伤口果然是被仔细处理过的,而且毒也被压制了,三嫂医术不错啊!” 北堂灵潇颇有几分得色。 “我一定要去见三嫂,向她多多讨教!”北堂灵璧大感兴趣,接着道,“三哥,真有你的,头一回找个三嫂医术那么好,这回这个又是,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医术高的女子?” 北堂灵潇眸色一暗。 “啊,三哥,你还没告诉我,你武功那么高,怎么会受伤的?”北堂灵璧暗骂自己多嘴,息红泪的事,是三哥的忌讳,他怎么这么嘴欠,就给说了出来。 北堂灵潇也不与他计较,“有人行刺。” “什么?”北堂灵璧又是一惊,“行刺?你和四哥,还是两位嫂嫂?你是为了保护三嫂才受伤的吧?” “应该是冲我而来,”北堂灵潇冷笑,“不管是谁,我必会让他付出代价!” “有线索吗?”北堂灵璧仔细为他处理伤口。 尖锐的疼痛让北堂灵潇煞白了脸,却是躺着不动,“留了活口,审问之后才知道。” “此事禀报父皇了吗?” “还没有,我先看能不能审出什么。”北堂灵潇拧起了眉。 当时情景比较混乱,那人全身又包得严严实实,其余弓箭手都是听命于人,虽抓了几个活口,可能不能问出什么,还不好说。 不过,他伤了那个首领,也已经派了暗卫去追踪那个人,应该能有些线索。 包扎完伤口,北堂灵潇即回了自己府上,先休息一下,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北堂灵璧的医术也挺不错,不过北堂灵潇所中之毒绝非一般药物可解,还需要花时间配制解药才行。 最要紧的,他对钟离冷月的医术非常感兴趣,迫不及待想要找她,好好讨教讨教了。 —— 丞相府大气奢华,处处透着威严,府中假山亭廊无一不精,尤其到了盛夏时节,更是风景如画,美不盛收。 如今正值冬季,西夜国虽一向干燥少雪,却也甚是寒冷,府上没什么好景,华珺琦也不愿出门——除了去见心上要北堂灵潇。 此时她正倚窗而坐,紧皱着眉,一脸不悦。 十七、八岁的样子,肤色晶莹剔透,吹弹得破,托着芙蓉粉腮的双手十修长,指甲略长,薄如蝉翼,给人非常玲珑的感觉。 自小被丞相华鹏海和母亲彭氏捧在手心里长大,她也是骄纵惯了的,行事从不顾虑旁人感受。 “小姐小姐!”丫鬟翡翠急急奔进来,通红的脸上满是汗珠,“奴婢打、打听到了,燕王殿下果真也带回了一位公主,说是要立她为正妃!” “什么?这是真的?”华珺琦恨的咬牙切齿,“这么说,那些人没有办好我吩咐的事,根本没把那贱人给吓回去!” 这次越王去蒲犁国求亲,原本不关她的事,可她万万没想到,燕王居然也一同前往,而且也愿意与蒲犁国结亲! 当父亲与她说这件事,并要她对燕王死心时,她暴跳如雷,一天没吃饭。 然而还是阻挡不了燕王去薄犁国,她当时还寄希望于燕王那样的性情,绝对看不中普通的女人,她自信没有什么女人能比得过她。 却不料信使却送回信来,说是越王和燕王都迎回了王妃! 这使的她越发愤怒,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背着丞相雇佣了杀手,要他们狠狠教训那贱人,最好把她吓的不敢嫁给燕王,滚回蒲犁国去。 结果那贱人居然如此胆大,还是来了西夜国,这事儿没完! 翡翠赶紧道,“小姐小点声!万一被老爷听见,那就糟了!” “我才不怕!爹不让我嫁给燕王,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话!”华珺琦虽是气不过逞强,声音却还是低了下去。 翡翠赧然,劝道,“小姐还是别提这事儿了,反正燕王殿下都把王妃给迎回来了,小姐以后不要想他了。” “凭什么!”华珺琦大叫,“灵潇哥哥是我的,凭什么让给别人!那贱人到底有什么好,灵潇哥哥要把她带回来!” 翡翠无奈,心道这我哪知道,我又没见过。 “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华珺琦咬牙切齿地道,“那贱人凭什么跟我抢,我要把她比下去,让灵潇哥哥知道,我才是最配得上他的人!” 说罢拔腿就跑。 “小姐!”翡翠叫了两声没叫住她,只好赶紧跟上去,心中直道“不妙”,小姐这样怒气冲冲去找燕王妃,别出事才好啊! —— 这是一家生意还算可以的酒馆,基本上每张桌子都有人坐,三三两两地说着些无聊的话,喝着些小酒,打发一些无聊的时间。 北堂灵潇一身雪白的衣衫,负手走进来,那冷酷锐利的气势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被他冷目一扫,又全都转了目光,不敢多看。 “这位客官,里边请!” 店小二挥舞着毛巾迎上来,笑得眉眼成一条线。 “我约了人。”北堂灵潇淡然挥手,店小二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上了二楼尽头的雅间,北堂灵潇推门进去。 锦阳王玉宁苍已等候多时,但并没有丝毫没有半点不耐或者烦躁之色,似乎无论多久,他都会等下去。 北堂灵潇一进门,他就站了起来,“哥。” 二十岁的年纪,身材颀长消瘦,一张脸清秀苍白,眼瞳却漆黑如墨,光芒闪烁,仿佛一幅山水画,黑白分明。 他的父亲是先皇后,也就是北堂灵潇生母的弟弟,他们两个是表兄弟。 其父是战场猛将自不必说,其母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多年陪伴其父,征战沙场,却不料一次战役中,中了敌人埋伏,双双殉国,玉宁苍即成了孤儿。 第88章 不过是利用她 好在当年有先皇后和先皇待他如亲生,不但让他继承了其父的爵位,更是赐了他免死金牌,除非他犯有谋逆犯上之罪,否则都可免于一死。 父母双亡后,他也性情大变,沉默寡言,不愿言辞,平日里除了与北堂灵潇,甚少与其他人来往。 他跟华珺琦的亲事,就是北堂灵潇一手促成,他不反对,但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华珺琦。 “坐。”北堂灵潇过去,慢慢坐下来。 “你受伤了?”玉宁苍吃惊地去扶他。 北堂灵潇侧了侧身,“已经没事了,路上有刺客。” “什么人?”玉宁苍手落了空,倒也不尴尬,收回手来。 他知道表哥一向坚毅隐忍,从不在他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 “我还在查,有消息再说,”北堂灵潇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我不在这段时间,京中可有异常?” 玉宁苍摇头,“没有,一切安然,你放心。” “太安然了,未必是好事,”北堂灵潇冷笑,“我跟四弟娶了王妃,西夜国与蒲犁国之间结成同盟原本是好事,可居心叵测之人,还是会借机生事,万事小心。” 比如,肯定会有人在皇上耳边说,跟蒲犁国结成同盟,有他的功劳,他的居心不得不防之类,难保皇上不会多想。 “我知道,哥放心。”玉宁苍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北堂灵潇瞥他一眼。 “那个……佳兴公主,哥打算怎么安置?”玉宁苍低声道。 北堂灵潇皱眉,“你这话何意?” 人是他看中的,娶回来当然是要宠着惯着疼着,怎么安置是什么意思? “哥不是要利用她的身份……” 北堂灵潇忽然甩了他一记耳光。 非常突然,非常重,玉宁苍根本就没预料到,被打倒在地,好一会都无法集中视线。 “这句话,不要让我再听到第二次。”北堂灵潇忽然提起他,掐住了他的脖子,眸子里是嗜血的光。 玉宁苍眼里有畏惧,但更多的是不服,“难道不是吗?哥,你明明知道佳兴公主她是……” 北堂灵潇猛地收紧手。 玉宁苍无法呼吸,脸涨的通红,话自然也说不下去了。 “冷月是我的王妃,没有人可以伤害她,明白吗?”北堂灵潇甩开他,冷冷看着他趴在桌上,狼狈咳嗽。 “你……越生气,说明你越会对不起她,”玉宁苍抚着咽喉笑了,悲凉地道,“哥,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你这样辜负两个女人……” “华珺琦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与我无关,”北堂灵潇双手撑住桌沿,倾过身去,“冷月是我的妻子,我不会辜负她,听明白了?” 这不是一般的压迫感,玉宁苍不自觉地后仰躲避,“我……” “如果你敢在冷月面前多说一个字,我会亲手杀了你!”甩下这句话,北堂灵潇转身向外走。 玉宁苍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北堂灵潇停了停,冷冷道,“做好你自己的事,我的事你别管,也别去招惹冷月。” “我知道了。”玉宁苍哑声道。 —— “启禀王妃,锦阳王来了。”秋萍进来禀报。 “锦阳王?他来干什么?”钟离冷月抬头,有些愕然。 就算是息红泪的时候,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交集,如今她是以“佳兴公主”的身份到的西夜国,锦阳王是燕王的表弟,这么急着来见她,是什么意思? “属下不知,王妃要见他吗?” 钟离冷月犹豫了一会,还是道,“请他进来说话吧。” 不管怎样,来者是客,就算看燕王面子,她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 “是。” 秋萍出门,不多时玉宁苍步履无声地进来,手上托着个细长的盒子,微一颔首,“嫂嫂安好。” 钟离冷月脸上一红,“王爷客气了,叫我冷月吧,我跟燕王还没有成亲。” 玉宁苍微微一笑,“很快就会了。” 钟离冷月不好意思接这话,转而问道,“王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玉宁苍似乎犹豫了一下,才道,“冒昧前来打扰,是为恭贺嫂嫂与表兄大喜的,一点小小心意,嫂嫂不要嫌弃才好。” 说罢将那盒子递了上去。 “王爷客气了,多谢。”钟离冷月大方地接了过来。 “打开看看。”玉宁苍道。 钟离冷月微一愣,笑道,“王爷送的礼,必是不俗,那我就先睹为快了,”说罢开了盒盖,由衷地发出一声惊叹,“好漂亮的钗!” 盒中是一枝打造极为精美的金钗,造型虽简约,却无一处不是经过精雕细琢,尤其钗头的一朵镂刻的花,花瓣薄得近乎透明,若是稍不留神,就能将之折断。 “嫂嫂喜欢就好。”玉宁苍脸上浮出一丝笑意,看着颇为温暖。 “真的很漂亮,多谢。”钟离冷月把盒子盖上,放到桌上去,抬头见玉宁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觉得奇怪,“王爷还有话要说?” 玉宁苍深吸一口气,“嫂嫂别怪我多嘴,你要嫁给表兄,是自己愿意的吗?” 说这话时,他有意无意,躲避着钟离冷月的视线,似乎也知道,自己说这话,不合时宜。 “王爷此话何意?”钟离冷月微微皱眉,锦阳王不应该是无聊的小人,他会这么问,肯定别有用意。 玉宁苍下意识地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斟酌着用词,“嫂嫂莫怒,我的意思是,嫂嫂对表兄了解吗?他以前的事……” 钟离冷月有些不悦,“如果你是说王爷跟我师姐的事,我都知道,王爷如果是出于关心燕王,那无可厚非,如果是要搬弄是非,那就请不要再说,否则,只会让王爷没脸面。” 玉宁苍愕然看着她,大概没想到她竟如此坦然,“原来如此,那,如果表兄有别的事骗了你,你都不会后悔,不会生他的气吗?” “王爷到底想说什么?”钟离冷月心沉了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难道燕王还有其他事情瞒着她? “我是说如果。”玉宁苍笑了笑,又显得若无其事。 “我相信燕王不会无故骗我,就算有,也不会害我,王爷多虑了。”钟离冷月淡然道。 第89章 撒泼 玉宁苍随即起了身,“那就是我枉做小人了,金钗还请嫂嫂不要丢弃,有朝一日,嫂嫂或许用得着它。” 钟离冷月莫名其妙,“用它做什么?” “以后嫂嫂就会知道,告辞。”玉宁苍大步离去。 钟离冷月愣怔半天,实在想不明白,他今日来这一趟,究竟是干嘛来的。 —— “华小姐,你不能进去,你没有令牌。”侍卫一脸为难地道。 这别宫也不是丞相府花园啊,岂能由着华府的人说进就进。 再者说了,如今两位王妃住在这里,他们更是得燕王严厉叮嘱,必得保护好两位王妃,若没有通行停牌,是任何人都不能进的。 偏偏华珺琦这个纨绔大小姐,非要闯进去,还威胁他们,如果不让路,就让丞相要他们的命,他们也很难做啊。 “我不管,我就是要进去,什么令牌不令牌!”从华珺琦叉腰立眉,一副泼辣样,“我要见那个贱……那个佳兴公主,让开!” 侍卫虽是忌惮她父亲,却更不敢违抗燕王命令,挡着不让进,“华小姐请恕罪,如果没有令牌,有燕王殿下许可,小的也能放人,可……” “对对,我就是有灵潇哥哥的许可,是他让我来看看佳兴公主的!”华珺琦立刻转了话,笑着道,“你们也知道,佳兴公主初来乍到,肯定有很多地方不习惯,我来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忙。” “这……”侍卫犹豫道,“有燕王殿下安排一切,不必华小姐费心吧?” 燕王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交代这些事啊。 “你懂什么,佳兴公主是女人,灵潇哥哥是男人,哪能事事想的周全?”华珺琦立刻又不耐烦了,“你让不让开?再不让我,我动手了?” 她从小不安分,女红方面毫无兴趣,倒是练了些功夫,当然都是些拳脚功夫,对付些登徒子还行,一旦遇上有些内功底子的,就完全不够瞧了。 侍卫见她耍横,就知道燕王根本没给她许可,自是不放,“华小姐恕罪,小的不能放您进去。” “你们……”华珺琦气的吹胡子瞪眼,干脆不废话,往里就痛。 “华小姐留步!”两名侍卫同时伸手,拦住她。 “啊!”华珺琦双手环胸,惊声大叫,“你们好大的胆子,敢轻薄我,找死吗?” 两名侍卫大惊,双双跪倒,“小的不敢!”这罪名他们可担当不起。 华珺琦趁着这功夫,“哧溜”一下,就跑了进去。 “华小姐!” 翡翠边追边道,“你们不用拦了,拦不住的!” 两名侍卫面面相觑,怎么办? 其中一个道,“不然,去禀报燕王殿下?” “好!” 华珺琦一边走一边把玩着耳边秀发,得意洋洋,“我就不信我进不来!哼,以为我没来过别宫吗?灵潇哥哥经常带我来,我都玩腻了,要不是为了佳兴公主,请我我还不来呢!” 翡翠讪笑着没有接话。 华珺琦回头拍她一下,“傻笑什么,还不去打听打听,佳兴公主住在哪里!” 这别宫很大,迂回曲折,她头两回来的时候,都迷路了,还是打扫的宫女把她领回去的。 如今虽不大容易迷路,可宫殿房间这么多,谁知道佳兴公主住在哪一间。 “是,小姐。”翡翠忙揉着额头跑远了。 翡翠很快打探到,佳兴公主住在“秀水院”,华珺琦即迫不及待地往那边去。 钟离冷月睡了一夜,再好好沐浴一番,换了身水蓝色小袄配长裙,脸上不施脂法,越发显得玉洁冰清,美而不艳,媚而不妖。 因不放心北堂灵潇的伤势,她写了药方,命秋萍将所有药材备齐,开始配制解药。 这些药材都需要先行处理,有些要炒,有些要研磨,有些则要煮出汤汁,火候很重要,交给别人她不放心,一切都亲力亲为,就忙的不可开交,满脸是汗,也顾不上冷了。 正忙的时候,门外传来秋萍的声音,“华小姐要见王妃?” 钟离冷月手上一停,眸光冰冷:华珺琦? 就这么沉不住气吗,她才到西夜国第二天而已,华珺琦就急不可耐,来向她宣示对燕王的占有权了? “我要见佳兴公主,她叫钟离冷月是吧?她还不是灵潇哥哥的王妃呢,你急着认什么主?狗奴才!”华珺琦不屑地骂。 秋萍没有作声,不过不用想也知道,她心中定是相当屈辱的。 她效命于燕王,都从来没有被燕王羞辱过半句,王妃对她更是亲近温和,哪像华珺琦这样,不拿下人当人。 钟离冷月冷笑,过去开门。 还是息红泪时,她就知道华珺琦有多强势霸道,几次逼她离开燕王,如今她魂魄重生,又有何惧。 “王妃。”秋萍回头行礼,脸色果然很难看。 钟离冷月将她往身边拉了一下,淡然道,“发生什么事了?不相干的人,打发走就是了,不必多说。” 秋萍知道主子是在维护自己,甚是感动,“是,王妃。” “你、你就是钟离冷月?”华珺琦死死盯着她,原本想狠狠羞辱她一顿,好让她知难而退的,可是这一见,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钟离冷月此时虽然一脸的汗,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出尘气质,绝美的脸,乌黑的发,明亮的眼眸,无一处不好,堪称完美。 华珺琦虽然也是个美貌女子,却因性情不讨人喜,显得过于轻浮,与钟离冷月这一比,高下立判。 钟离冷月自然要装的不认识她,“我是,不知这位小姐是……” 秋萍道,“回王妃,这位是丞相府的华小姐,闺名珺琦。” “住口!我的名字岂是你能叫的!”华珺琦将被钟离冷月比下去的怒火都发泄到秋萍身上,抬手就打。 钟离冷月毫不客气地扣住她的手腕,“华小姐,手下留情。” “啊!”华珺琦疼的差点哭出来,“你、你这贱女人,放手,你敢……” 话没说完,钟离冷月真的放了手,她又得了意,才要再骂几句,就听“啪”一声,她脸上顿时热辣辣的疼起来,好一会儿才回神:贱人居然敢打她! 第89章 差点伤了她 “小姐!”翡翠吓的失声尖叫,小姐这性子,没人比她清楚,是一点亏都不吃的,这下麻烦了! 钟离冷月森然道,“华小姐,嘴下留情。不过一个人名,怎么就叫不得了?你要耍横撒泼,到别处去,别在我面前使性子,再敢骂一句,我不介意继续教训你!” 生平最恨旁人骂她“贱”字,骂一次,打一次。 “你、你……”比起脸上的疼,华珺琦更觉得当众被打,这羞辱根本无法忍受,她愤怒的要疯掉,扑了过去,“你敢打我,我饶不了你!” 秋萍闪身拦在钟离冷月前面,她虽不能对华珺琦动手,也绝不能让其伤了主子。 谁料钟离冷月却将她推开,两手直接抓住华珺琦伸过来的爪子,柳眉一竖,“华珺琦,我不想跟你纠缠,你立刻离开,否则别怪我让侍卫轰你出去!” 不管她以前身份比华珺琦低了多少,如今她却是蒲犁国的公主,西夜国的燕王妃,岂能被一个丞相之女羞辱。 “我一定要杀了你,一定要!”华珺琦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等气,双手拼命抓,疯了一样。 钟离冷月力气虽然比她大,怎奈她根本就不顾仪态,一不小心,被她抓掉发钗,头发也散下来不少。 秋萍脸色一变,这好歹是被抓了发钗,如果王妃被抓伤了脸或者其他,王爷能饶了她吗? 她立刻上前,在华珺琦背心一点。 华珺琦顿时全身一僵,动弹不得,骂道,“是谁?秋萍,放开我,你这贱人,你敢这样对我,我一定让灵潇哥哥杀了你!” 秋萍才要说什么,忽地转身跪了下去,“属下没有保护好王妃,属下该死。” 华珺琦背对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气急败坏地叫,“贱人,你听到没有,快放开我!” 北堂灵潇沉声道,“华珺琦,你闹够没有!” 虽说迫切希望每天都能跟钟离冷月在一起,可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不能时时陪在她身边。 今日一早,他先是依崇明帝旨意,将蒲犁国派来护送钟离冷月姐妹的侍卫安排启程回回去,对于路上遇刺一事,他也特别交代他们要慎言,若未露出破绽,就莫要提起,如果被看出什么,那就说是遇上强盗。 毕竟塞外苦寒之地,常有强盗横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此事安置妥当了,他又去了一趟丞相府,将那两名刺客首领交给丞相华鹏海,与他说明华珺琦买凶行刺之事。 华鹏海又是意外,又是震惊,连连向他赔罪,并保证会严惩华珺琦,接着才知道,那不孝女又出了府,他差点没气死,立刻派人出去找。 有华鹏海教训华珺琦,北堂灵潇这才到了行宫,却不想竟正看到华珺琦差点伤了钟离冷月,他怎能不怒? “灵潇哥哥,你回来了!”华珺琦却听不出他的愤怒,还委屈地直叫,“快,快救我,她们要杀了我!” 北堂灵潇根本不理她,过去扶住钟离冷月,眼里有心疼,“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有?” 话说回来,她这散着发的样子,真是美呢。 钟离冷月摇头,“我并非弱不禁风,刚刚只是一时不小心,没伤着,可惜,”她视线落在地上断成两截的玉钗上,“这钗是我最喜欢的,竟摔坏了。” 北堂灵潇眼里闪过怒色,柔声道,“不要了,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让人帮你做。” 是他一时疏忽,竟让心爱的女人受这羞辱,冷月心里,一定是怪他的。 钟离冷月笑笑,“好,其实也没事,就是一支玉钗而已,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不客气了,我要最好的玉钗,足赤的金钗,总之我都要最好的。” 北堂灵潇欣喜道,“全都是最好的,我保证。” 冷月不怪他,还跟他撒娇,太好了,他还真怕她会心生芥蒂呢。 华珺琦愤怒地无以复加,更是妒忌的要死,灵潇哥哥居然当着她的面,对小贱人这样好!“灵潇哥哥,你快放开我呀,我、我让人欺负了,你就不管吗?” 北堂灵潇转脸,眼神已酷寒,“华珺琦,本王一直当你是妹妹,才对你一再宽容,你却不知进退,方才更是险些伤了冷月,你该当何罪?” “我……”华珺琦惊奇地瞪大眼睛,灵潇哥哥竟然这样骂她! 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刺客之事,本王已与丞相说清楚,两名刺客首领也交到他手上,该怎么做,丞相心里清楚。”北堂灵潇森然道。 华珺琦大吃一惊,“你怎么……灵潇哥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刺客,什么首领,你是不是误会了?” 北堂灵潇冷冷道,“是不是误会,你自己心里清楚,华珺琦,这样的事,只能有一次,若再有下次,本王会亲手打断你的手脚,成为废人。” 华珺琦目瞪口呆,冷汗如雨。 “秋萍,把她扔出去,以后谁再放她进来,杀!”北堂灵潇眼中的杀机绝不是做出来的,连钟离冷月都感到吃惊。 “是。”秋萍扯住华珺琦,拖向行宫门口。 “灵潇哥哥,灵……”华珺琦语声骤然失,很明显是被秋萍给封了哑穴。 翡翠早吓的腿软,哪敢多说,慌乱地跟上。 钟离冷月回头,“王爷也不必如此,华小姐应该只是要吓吓我,没有真的想把我怎么样。” 北堂灵潇带着她往屋里走,“她的事,我会处理,以后都不会让她来烦你,你放心吧。坐,我帮你梳发。” 梳发? 钟离冷月怔了怔,心里有种非常的感觉,不由自由地随着北堂灵潇走到铜镜前,坐了下去。 “怎么了?”北堂灵潇拿起木梳,从镜子里看她怀疑的眼神,露出微笑来,“信不过我的手艺?” 这一笑,那杀机才算是完全散去,半边脸才显得柔和起来。 “是不大相信,”钟离冷月嫣然一笑,“你堂堂七尺男儿舞刀弄剑不在话下,这梳子么,我倒是头一回见你拿。” 第90章 说漏嘴了 北堂灵潇哼一声,“让你见见我的本事!” 说罢拿掉她发上其余的首饰,那一头如云的秀发便倾泻而下。 好美的发。 北堂灵潇心中赞叹,轻而温柔地为钟离冷月梳发。 她的发又长又黑,柔软而富有光泽,摸起来的时候,就像摸着上等的黑色绸缎,无比的舒服。 怕弄疼了她一样,北堂灵潇的动作非常小心,一点一点梳下去,相当专注。 钟离冷月自铜镜中看着他认真的神情,突然无声一笑。 “笑什么?” 北堂灵潇虽没有看她的脸,她的反应一点没逃过他的眼睛去。 “没事,”钟离冷月又是一笑,“我在想,王爷对华小姐还是很宽容的。” 北堂灵潇动作一停,“冷月,你是怪我没有处罚华珺琦,为你讨回公道?” 毕竟他们遭遇了行刺,冷月虽没有受伤,却受到了惊吓,可他却只是骂了华珺琦几句,将此事告诉了她父亲,并没有将她怎样。 钟离冷月摇头,“怎么会,我说过华小姐只是一时气愤,并没有真的要杀我,再说有你在,那些人也伤不了,我是觉得令王爷的性情,若惹到王爷的是别人,恐怕会付出无比惨重的代价,对华小姐,王爷当然是手下留情了。” 北堂灵潇十分郁闷,“你这还是在怪我。” “都说了不是了,你怎么不会听人说话的?”钟离冷月从镜子里白他一眼,“我明白的,你当华小姐是妹妹,哪有伤害自己妹妹的哥哥,再说你已经将此事告诉了华丞相,他忠正无私,定会严加管教华小姐,你若伤了她,终究是不好。” 北堂灵潇忽然到她前面,半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眸光深沉。 “怎么这样看着我?”钟离冷月心一沉,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你认的华丞相?”北堂灵潇并没有责问的意思,眼神却有些冷,“你很了解他的为人?” 坏了! 钟离冷月猛地攥紧了拳。 怎么忘了,她现在不是息红泪,而是钟离冷月! 之前她一直是蒲犁国保平王府的郡主,与西夜国相隔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知道华丞相是什么样的人? 还是息红泪时,她在西夜国京城那么多年,又是燕王的未过门的王妃,朝中大臣的事,她大多都知道一些,华丞相是支持燕王的,她当然知道的更清楚,方才也没多想,就顺嘴说了出来,却引起燕王怀疑,这要她如何解释? “冷月?” “我当然不认的华丞相,你想哪去了,”钟离冷月黯淡了眼神,“我之所以知道一些,是因师姐之前给我写信的时候,也曾说过王爷身边人的一些事,我才多少知道一些,师姐也知道,这些事不该对外人说,可她除了我,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倾诉,你生气了?” 北堂灵潇看她如此伤心,再者提到息红泪,他心情也有些沉痛,“我没有生气,方才是有些意外,还以为你跟华丞相有来往。息红泪还跟你说过什么?” 钟离冷月忽然很想哭,“很多啊,零零碎碎一些小事,比如王爷的喜怒哀乐,师姐总说,王爷对她很好,虽然不会明着说出来,但是……我觉得我很对不起是姐,她才死没多久,我就欢欢喜喜嫁给王爷,我……” 北堂灵潇忽然吻住了她。 很轻柔的吻,且很快就结束,将她抱在怀里。 “你没有错,冷月,我不准你这样想,我只要你欢欢喜喜嫁给我,其他的事,都有我,知道吗?” 钟离冷月在他怀里点点头,“知道了,不过你也要记着,我是不经惯的,你若什么都不要我做,只是宠着我,将我宠的无法无天了,可不能不要我,要不然,我可无处容身。” 北堂灵潇失笑,“当然,我宠着你,谁敢说什么,我只怕宠你不够,你会离开我。” 钟离冷月打趣道,“唉哟喂,叱咤风云的燕王也会有这样不自信的时候,说出去丢不丢人?” “没良心的,我还不是为了你!”北堂灵潇惩罚似的捏捏她的小鼻子,“你若乖乖让我宠,我何必这样患得患失。” 这王妃可是他放下面子和骄傲,说出心里最深的无奈和痛楚,才娶到手的,而冷月又明明白白告诉他,如今对他,并没有喜欢到非他不可的地步,他能安心吗? 钟离冷月笑的得意,“放心,只要你不骗我,不欺我,我是不会离开的,对了,我那条项链,你可见着了?” 那是一条黄金链子,当中是一颗纯正的祖母绿,有龙眼那么大,不但相当名贵,还是她生母留给她的,所以她一直戴在身上,极少拿给外人看。 在来西夜国的路上,她有一次被马车颠簸的太厉害,吐了出来,将衣服和那项链都弄脏了,即换下来,让人拿去清洗。 理后秋萍回禀,说是项链被燕王收了起来,她就没急着往回要。 “那祖母绿的项链吗,我帮你收起来了,你现在要吗?”北堂灵潇转身就要去拿。 “不用了,”钟离冷月拉住他,“那项链是我生母留给我的,好看是好看,戴着太沉,王爷帮我收着吧,别弄丢了就成。” 若她执意要回来,倒显得不相信北堂灵潇一样。 “也好,其实就在那橱子里,你随时可以戴,”北堂灵潇眼底闪过一抹锐利,面色却如常,“让瑾儿帮你挽发。” 钟离冷月嫁过来,陪嫁丫鬟只带了瑾儿和林儿,这两个丫头都是忠厚老实的,可以信任。 瑾儿即进来为钟离冷月梳起发,扎好,再戴上发钗、步摇等物。 北堂灵潇看着那打开的首饰盒子,眼神突然锐利,拿起其中一枝金钗,“冷月,这是哪来的,没见你戴过。” 钟离冷月回头看一眼,道,“我正要与你说,这是刚才锦阳王送来的,说是他自己做的,送与我当做贺礼,我原本不想收,又不想拂了他的意,他怎么说也是你的表亲,所以我就收下了。” 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如今她说话,自是万分小心,不能露出了解锦阳王的样子,只当是看燕王面子就好。 第91章 投怀送抱 之前在西夜国时,她跟锦阳王只有过一面之缘,连话都没有说过,对他的为人,也确实并不了解。 北堂灵潇反应很平静,“那就收着吧,宁苍平日里就喜欢做这些,也是他的一片心意。” “嗯,”钟离冷月点点头,道,“锦阳王送了金钗来,还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我也不知道是何意思。” “他说了什么?”北堂灵潇到她身后,为她将金钗戴上。 真的很好看。 “他问我是不是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你对我好不好,还说如果你骗了我,我会怎么样。”钟离冷月转过身来,“王爷,你觉得他到底要对我说什么?你骗我是什么意思?” 事后她想了很久,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北堂灵潇淡然一笑,“你相信我吗?” “当然。”钟离冷月想也不想就点头,“我有什么好让你骗我的。” 北堂灵潇挑眉,“那就够了,宁苍的话,你听过就算,不必细想,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我,有些事情我可能一时无法对你说清楚,但我绝不会骗你。” “嗯,我相信你。”钟离冷月摸一摸头上的金钗,“那这钗我还是不要戴了,免得心里膈应。” “不妨事,你喜欢就戴,这样的金钗他不常做的,要戴就好好戴着,随意丢了。”北堂灵潇这话里,总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好。”钟离冷月没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不过一枝钗而已,戴就戴了。 “不用想太多,万事有我。”北堂灵潇像安慰小孩子似的,摸了摸钟离冷月的头。 但他的眼神即那么可怕,好像大开杀戒。 “哎呀,差点忘了大事!”钟离冷月赶紧站起来,把北堂灵潇往榻上按倒,趴到他身上。 北堂灵潇诧异地挑高了眉,“这么迫不及待?” 虽说爱妃的动作太出乎他意料之外,不过对于投怀送抱这种事,别人不行,爱妃的话,他何乐而不为。 “少想那些有的没的!”钟离冷月脸红了红,捶他胸膛一下,“你的伤还没好,毒也还没解,我帮你看看!” 北堂灵潇悻悻摸摸鼻子,“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想……” “你想都别想!”钟离冷月红着脸瞪他,“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想那些?躺好,我看看!” 北堂灵潇笑意盎然,就喜欢看她这羞恼的样子,太撩人。 解开了他的衣服和纱布,钟离冷月惊奇地道,“伤口换过药了?还用了解毒的药,是太医所为吗?” 西夜国的太医还是不错的,燕王之前被行刺烧伤,她进不了宫,都是太医为他医治,才保住他的命。 她也是忽略了这一点,昨晚燕王没来找她换药,她才急的一夜都没睡好,刚刚又被华珺琦给搅和,弄乱了头发,忘了这件事了。 北堂灵潇笑了笑,“是五弟,他喜欢钻研医术,之前就很想我带他找息红泪讨教,如今听说你的医术也很高明,嚷着要向你学习呢。” 虽说两人并没有约定什么,但“息红泪”这个名字,在他们之间,并不是禁忌,而是他们共同的回忆。 钟离冷月笑道,“是吗?五皇子还有这等喜好,学习是不敢当啦,有机会互相切磋吧。” 之前她对五皇子,周王北堂灵璧了解并不多,这恰到好处的尊重和疏离,倒不是装的。 “一定有机会的。” 钟离冷月为他的伤口换了药,给了他一瓶解毒的药,嘱咐他每天一粒,要完全解毒,还要等她的药配出来才行。 “郎烨怎么样了?”北堂灵潇边整理衣服边问。 “还在昏迷,”钟离冷月皱眉,“他的情况很不好,伤势太重,流血太多,又一直高烧不退,能不能撑过去,还未可知。” 她医术再好,也是医病不医命,郎烨如果才受伤就找到她,她绝对有把握将其治好,不过现在看来,能不能活下来,大半要看他的造化。 北堂灵潇点头,“你尽力而为,实在救不活,也非你之过。” 刚说到这儿,有白生生的影子一闪,那雪狐居然跑了进来,跳上钟离冷月的腿,瞪着两只溜圆的眼睛看她。 “怎么了?你的主人醒了?”钟离冷月十分喜欢它,抱起它来。 “吱吱”,雪狐对她叫了两声,从她怀里跳下去,往门外走。 “郎烨应该是醒了,去看看。”钟离冷月起身跟上。 这雪狐通人性,如果不是有什么事,不会随意来找她。 北堂灵潇也跟了上去。 来到郎烨的房间,果然见他已经醒了,虽然脸色极其苍白,喘息声也有点费劲,但好歹是醒来了。 “王爷,王妃。”郎烨欠了欠身,那雪狐已经跳到床上,乖巧地卧在他身边。 “你总算是醒了!”钟离冷月欢喜地道,“我还以为你要挺不过去了呢,我先给你把把脉!” “有劳王妃。”郎烨微微一笑,说话时的嗓子也是哑的。 钟离冷月为他把了脉,越发高兴,“脉象好多了,体内的毒也清的差不多了,不错。” “王妃医术超绝,才保住草民一条命,草民没齿不忘,容当后报!”郎烨感激地道。 钟离冷月摆手,“言重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我是丈夫,救死扶伤,是我的本分。” 郎烨固执地道,“于王妃是本分,于草民却是再造之恩,他日有机会,草民必当报答,草民告辞了。” 钟离冷月一愣,“你要走?” 北堂灵潇皱眉,“你的伤才好一点,若是出去后遇上仇人,性命难保。” 虽说他和冷月都没有问过郎烨任何事,不过被伤成这样,绝对不是一般的仇怨,说不定就是死敌。 郎烨才勉强保住命,若就这样出去,遇上仇家,必死无疑。 “是啊,郎烨,你不必急着走,行宫很大,留你一个人,不成问题。”钟离冷月也不想他出去送死。 “不必了,”郎烨强撑着坐起来,头脑一阵发晕,“草民……不能连累王爷王妃,草民会小心。” “但是……” 第92章 寻死觅活 “草民的仇家很快就会找到这里,王爷王妃会受草民连累,草民不能让自己的救命恩人陷于险境,草民告退!”郎烨竟执拗的紧,强行要走。 北堂灵潇一伸手,把他拦下,“你要走也可以,不过你这样出去,还是会被人发现,本王安排一下,送你离开。” 郎烨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下来,“是,有劳王爷。” 钟离冷月见状,也就不好再多说。 看来郎烨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愿意让任何人探知,既如此,就让他离开再说。 随后北堂灵潇安排了人,将郎烨送出京城,之后他去了哪里,就无人得知了。 —— “开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华珺琦虚弱而又疯狂地捶打着房门,嘶声叫。 昨天回府,父亲怒叱她竟做出派人行刺佳兴公主的蠢事,不由分说让要打了她二十大板,差点要了她的命! 不仅如此,父亲还不顾母亲的苦苦哀求,硬是将她锁在房里,除了按时让人送饭菜和水,不准她踏出房门一步。 她怎可能乖乖听话,把饭菜都打翻,非出去不可,从昨天一直在闹,气都快没了。 “小姐,你不要再叫了,老爷正生气呢,你叫也没用呀,”翡翠端着饭菜,在门外苦口婆心地劝,“小姐还是吃点东西吧,要不然身子垮了,还是出不去的呀!” “我不吃,不吃……”华珺琦有气无力地叫,“我要出去,我要见灵潇哥哥,他、他一定不会不管我的……” “小姐别这样了……”翡翠也劝不了她,一个劲儿抹眼泪。 “你快、快去让灵潇哥哥来看我,晚了、晚了我就死、死了……”话没说完,华珺琦就没了动静。 挨了二十大板,她本就去了半条命,除了上药之外,又没好好歇息,一直在闹,再加上几顿饭没吃,能撑到现在,也算是不容易了。 “小姐!小姐!”翡翠叫了几声,没听有人回应,从门缝里见人已倒在地上不动,吓的大叫着跑去找华夫人。 一刻钟后,华夫人匆匆前来,让人开了门,将华珺琦扶上床,让人去请大夫。 大夫很快到来,说是她因为伤口感染而发起高烧,必须尽快退下烧去,否则人会被烧傻的。 华夫人心疼的要命,赶紧催着大夫开了药。 大夫嘱咐要顺着华珺琦,不要让她生气着急,否则伤会更重,也不好退烧。 华夫人皱着眉道,“珺琦非要见燕王不可,这见不着,她肯定生气,可怎么办?” 华鹏海怒道,“就是不准她见!跟她说过多少回,她不能嫁给燕王,况且她是许了人的,若再这样闹下去,锦阳王面子上多难看,还用我说!” 华夫人无奈地叹口气,“这也不能只怪珺琦,她从小就喜欢燕王,非他不嫁,忽然要她嫁给旁人,她心气不顺,也是情理之中。” “那也不行!”华鹏海坚决不松口,“珺琦这次犯下那么大的错,若不是燕王手下留情,她哪还有命在,咱们丞相府也别想好过!燕王大义,念旧情,将珺琦交给我处置,就是警告我要看好她,否则日后难保她不会闯出更大的祸来,哪能再由着她!” 华夫人又叹了口气,“这倒也是,我们到底是太纵容珺琦,才会养成她这样的性子,希望这次的事能让她记个教训,日后咱们也要好好管教她才行。” 说到此事,华鹏海一脸愧疚,“不错,珺琦的性子都是让你我给惯的,日后我们都不可再心慈手软,好好管教,免得将来嫁给锦阳王,还是由着性子,闹出错事来。” 华夫人点了点头,“以后管教吧,先等珺琦养好伤再说。” 在纵容女儿这一点上,她和夫君是半斤对八两,所以谁也不用埋怨谁。 —— 太后年纪虽不算太大,刚过半百,可身体却一直不好,之前有太医和北堂灵璧给调理着,还不算太糟糕,今早却忽然昏倒,把崇明帝等人吓了个够呛。 太后虽不是崇明帝亲生母亲,却自小照顾他长大,胜似亲生,无论他性情多么凉薄,行事多么狠辣,对太后却十分孝顺,在西夜国传为佳话。 受他影响,太子对太后也十分亲厚,每日晨省昏定,从不迟延。 今日去给太后请过安,太子即去了景和宫。 刚一进门,突然就有个人冒了出来,他吃了一惊,一掌打出。 “是我——”北堂灵璧一句话没喊完,已被打飞。 好在太子及时认出了他,卸了一半掌力,要不然他非被打吐血不可。 太子的武功虽比不过北堂灵潇,却也是个不可多见的高手。 “痛死了!”北堂灵璧拼命揉着胸膛,痛的呲牙咧嘴。 “自讨苦吃!”太子哼了一声,关切地道,“怎么样?给我看看。” “太子哥哥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北堂灵璧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气哼哼地道。 “谁叫你突然冒出来。”太子见他这样生欢,估摸着也没什么事。 “我的屋子,我还不能出来了?”北堂灵璧瞪他,“说吧,找我什么事?” 太子沉了脸色,“皇祖母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北堂灵璧抓抓眉心,“反正就是外感风寒,湿邪入侵……” “说重点。”太子瞪他,明明知道他并不懂医术,还要说的这么深奥。 “重点就是皇祖母身体很虚弱,不能用太猛的药,用药性温和的,见效就慢,大致就是这样。”北堂灵璧尽量用他能听懂的。 “见效慢是有多慢?没有其他方法吗?”太子对他这回答明显不满意。 北堂灵璧忽然盯紧了他,“太子哥哥,皇祖母与你说过,要你娶邀月国公主的事吧?” 太子抿紧了唇,眸光冰冷。 “皇祖母也是在为你担心,与邀国联姻,对西夜国才大大有利,今年内无雨,明年春种肯定大受影响,邀月国盛产米粮,皇祖母和父皇的用意,不用我说的吧?” 北堂灵璧一惯不问政事,偶尔说起来的时候,一本正经,面容格外严肃,会让人忽略,他其实才只有十几岁而已。 第93章 注定要辜负一个 太子眼神更冷,“你知道的倒清楚。” 若非如此,他怎会如此焦躁。 娶邀月国的公主,固然可以解西夜国米粮短缺之危,否则就要花高价到临国购买,可他就必将辜负穆云双。 若坚持不负心上人,就要陷百姓于水深火热,父皇对他也必将失望,孰轻孰重原本很好判断,可做决定,却那么难。 “三哥不是见过那邀月国的汝阳公主吗,听说是生得国色天香,三哥的眼光,一向不差,太子哥哥放心吧。”北堂灵璧转了话题。 去年还是前年来着,他忘了,三哥曾经奉父皇之命,出使邀月国,听随行的人说,三哥还曾帮过那汝阳公主,也算是“熟人”了。 三哥一向少夸人,当他得知父皇有意让太子哥哥娶汝阳公主时,就偷偷去问过三哥,才知道她相貌不凡,谈吐不俗,配太子哥哥的话,不亏。 太子冷冷道,“与我何干。” 北堂灵璧撇了撇嘴,“早晚的事,太子哥哥又何必逃避,就是不知道那汝阳公主比穆姑娘如何?” “住口!”太子森然变色,“云双岂是旁人能比的?” 北堂灵璧哽了哽,不敢再呛他,却又忍不住小声嘀咕,“一个邀月国公主,一个穆姑娘,两个之中,太子哥哥注定要负一个,早晚要想清楚的。” “我叫你住口,你没听到吗?”太子愤怒莫名,扬手要打。 北堂灵璧吓的闭上眼睛,忘了躲一样。 一阵粗重的喘息之后,太子到底没有打下去,“如果你是我,你会如何选择?” 北堂灵璧抓抓头,尴尬地道,“这个……” 太子嫌弃地白他一眼,还以为他想的有多清楚呢,不过也是装糊涂罢了。 “太子哥哥,我知道你不想放弃穆姑娘,可皇祖母和父皇都是要你娶汝阳公主的,你总得有个决断吧?” 太子摆手,“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不必管了,三弟的伤怎么样,毒解了吗?” 本来想找三弟问一问,结果一直没见到人。 “毒还没解,”北堂灵璧吐吐舌头,“三哥肩膀被一箭洞穿,伤得很重,那毒也还没有解,需要慢慢配解药。不过我听说三嫂医术很好,三哥当时受伤中毒,如果没有三嫂,恐怕就危险了,有三嫂在,应该用不到我吧。” “佳兴公主也会医术?”太子眸光一闪,“比息红泪如何?” 三弟难道是因为这一点,才愿意娶佳兴公主为妃? 会为会太儿戏了一点。 “谁知道呢,不过我觉得三哥这次是认真的,提到三嫂,他眼睛就全是温情,看的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北堂灵璧夸张地抖了抖身体。 太子好气又好笑,“你懂什么!行了,别说这些,皇祖母的病情,你还要多留心,不能大意。” “我知道,放心吧!”北堂灵璧又猛地想起一件事,“太子哥哥,明日母后不是要设宴,为两位嫂嫂接风洗尘吗?” 本来钟离冷月姐妹过来之后,就要分别与自己的夫君拜堂,送入洞房的,可太后突然病倒,国师占卜后说,此时不宜办喜事,否则会冲撞到太后。 这种说法众人还都没有听说过,一般而言,如果府上有病人,都要办喜事的,名为“冲喜”,国师却反其道而行,也是咄咄怪事。 不过国师深得崇明帝信任和倚重,他的话,无人不遵,所以钟离冷月姐妹跟燕王、越王拜堂之事,就要另寻黄道吉日。 不过,虽然这拜堂之事暂缓,可钟离冷月姐妹到底是名正言顺的王妃,自然不能怠慢,故苑皇后请示过崇明帝后,决定在宫中设宴,为姐妹俩接风洗尘。 一来,是要让姐妹俩见识见识西夜国皇宫的巍峨大气,二来,也是让各千金贵妇们见一见姐妹俩,彼此有个照应。 “不错,你待怎的?”太子瞥他一眼,又不是为他设的宴,他那么兴奋做什么。 北堂灵璧摩拳擦掌地道,“那明日我就能见到三嫂,向她讨教医术了啦,哈哈!” 太子不屑地道,“你这点出息!”甩袖就走。 北堂灵璧小声道,“太子哥哥不是一样,能见到穆姑娘?” 太子脚步一顿。 北堂灵璧吓的一溜烟进了内室。 太子轻轻呼出一口气,大步离去。 这种时候,见她,不如不见。 —— 左将军府虽比不过丞相府的大气磅礴,却也精巧细致,亭台楼阁俱全,小桥流水,别有一番趣味。 然而近几日府中却是一片沉闷,据说是因为嫡小姐穆云双病情更重,每日倚床垂泪,最听不得旁人嬉笑声。 左将军穆绍元与妻子罗氏心疼女儿,哪容旁人在这种时候打闹,故丫鬟小厮们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不沉闷才怪。 王府东面的“添寿院”,即是穆云双的住处,原本为“添香院”,她病了之后,罗氏请人看过这院子的风水,一切都好,就是名字不好,即改为“添寿院”,自然是希望她能长命百岁。 此时她正倚窗而立,窗外冷风吹进,她发丝轻扬,仿若天女。 十七岁的她身材高挑,虽是病中,倒也没有瘦的过分,只是脸色太过苍白,相貌却是不凡,皮肤虽白却细腻如玉,眸如秋水,眉如远山长,眼中隐隐透出智慧光芒,轻抿的薄唇透着些倔强,双手晶莹如玉,十指修长,骨节分明,看上去就带着些病气。 “唉哟小姐,怎么又开了窗户!”丫鬟喜雨端着药进来,登时就吓白了脸,放下托盘,过去关窗户,“外头风冷,小姐又病着,再要受了风寒可怎么好!” “反正也是病了,再病还能怎样,大不了一命归了西,万事皆休。”穆云双回身,咳着倚到了榻上。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喜雨双手合什,不停地向四方拜,“各路神仙都没听着,没听着……” 穆云双哑然,这小丫头,还挺信鬼神,“喜雨,你就别闹我了,刚刚屋里太闷,我只是开窗子透透气。” 第96章 真心以待 “我没说不要你!”钟离冷月也火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你要赶我走的话,我会痛快离开,绝不让你为难,你凶什么!” 说罢还不解气,一扯他衣领,踮起脚,在他右后肩,狠狠咬一口。81中Ω文┡』Ω网 “嘶……”北堂灵潇痛的要跳,可她柔嫩的唇压在他肩上,那种感觉又无法言喻,他浑身都抖起来。 好奇妙的感觉,即使跟息红泪的时候,也仅止于拉拉手,摸摸脸,从来没有这样亲近过。 “痛死你!”钟离冷月大为痛苦,松开他,得意地直哼哼。 北堂灵潇哭笑不得,偏脸看看肩膀上,隐约能见两排牙印,“你是小狗吗,乱咬人?” “狗咬狗。”钟离冷月呛他。 “噗……”幻容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王妃太可喜了,有胆子骂王爷是狗就算了,反正王爷也不会生气,可她居然也一道骂了自己! 北堂灵潇脸色菜绿,一缕强劲的指风弹出,把这不长眼的手下给撵的远远的。 “很疼?”钟离冷月见他脸色难看,担心起来,不会真的咬重了吧? “疼,”北堂灵潇哼哼,“流了好多血。” “真的?”钟离冷月大惊,忽然想起他中的毒还没有解,该不会是受不得伤吧?“我看看!” 北堂灵潇拦腰抱住了她。 “王爷!” “我不是你想嫁的人,是不是,所以你才不愿意信我,是吗?”北堂灵潇郁闷地问。 “不是。”钟离冷月本能答。 北堂灵潇顿时怒火冲天,“你敢说不是?” 他不过是客气一下好吧,她居然真的认可? 不想嫁他,那想嫁谁? 找死! “我不是这个意思!”钟离冷月笑的直不起腰,“我是说,我没有不相信你,我既然答应嫁给你,就不会再嫁给旁人,即使你赶我走,我也只会一个人……” 北堂灵潇怒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什么时候说过?” 难道他一直以来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不可信任,不值得托付? 失败。 钟离冷月拼命摇头,“没有没有,王爷没有说过,是我自己这样想,因为百里苏,我无法相信自己值得旁人喜欢,一辈子真心以待,所以……” “你拿我跟那个混蛋比?”北堂灵潇嚎叫,“他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比?” 心里却欢呼雀跃,原来冷月是这样想的! 因为被百里苏那混蛋伤害过,才不敢轻易相信别的男人,却独独愿意嫁给他,这不正说明对他的信任吗? “是是,他不能跟你比,他就是个负心汉,若不能好好对三妹,必下十八层地狱,你却是人中龙凤,当世无双,他给你提鞋都不配。” 钟离冷月见惹急了他,赶紧顺着他的毛摸。 若在平时,她根本不会说这样粗俗的话,自己都觉得好笑,感觉像是哄一个孩子。 北堂灵潇大为得意,“你知道就好,既然如此,你把话说明白,为何就认定了我会赶你走,你是信不过我,还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怕说出来,我会无法接受?” “我……”钟离冷月心沉了沉,不知如何回答。 王爷太聪明,这样就能猜到隐情,看来用不了多久,她的秘密,就会被王爷知道。 那,她是现在就坦白,还是等不得不说的时候,再说? “冷月,相信我!”北堂灵潇抬起她下巴,硬要她看着他,郑重地道,“只要你没有喜欢别人,不是要跟别人一起对付我,无论任何事,我都可以接受,我保证。” 说到底,他只要冷月不会背叛他。 “我不是……”钟离冷月又不争气地红了眼,“王爷对我一片真心,我感受得到,你不嫌弃我是个被退了婚的,还愿意娶我,我真很欢喜,我怕承受不起,我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傻瓜!”北堂灵潇实在受不了她这梨花春带雨的可怜样,“你胡思乱想些什么?我北堂灵潇的女人,有什么承受不起?放心,一切有我,只要是我给的,你就收着,以后别再说这种话,听到没有?” 还以为她有什么苦衷,原来不过是患得患失罢了。 也难怪,被伤过一次的人,要再全身心地信任一个人,确实很难,他应该给她时间。 “对不起,王爷,我……” “别说这种话,没有必要,”北堂灵潇竖起掌来,“冷月,你愿意嫁我,我已别无所求,我说过的话都算数,若我负你,叫我死在你手上!” “王爷,别说,我信……”钟离冷月泪落如雨,几乎语不成声。 “冷月……”北堂灵潇抱紧着她,身体难受起来,一阵口干舌燥。 “嗯?”钟离冷月原本正伏在他胸膛上,伤春悲秋的,忽地惊奇地道,“王爷,你的心跳得好快,不舒服吗?” 他胸膛里的那颗心正同擂鼓一样地跳着,钟离冷月手心上下挪了挪,以便更清晰地感觉那强有力的心跳。 虽然还隔着厚实的衣裳,北堂灵潇却还是能感觉到她的细腻柔滑,猛地震颤了一下,抓紧了钟离冷月的手,哑声道,“因为有你,它才跳的这样厉害,冷月,你记着,如果有一天你离开我,它就不会再跳……” “不要胡说!”钟离冷月大吃一惊,“收回这句话,北堂灵潇,你会后悔的!” 北堂灵潇万分得意,“不想我死是吗?冷月,那就别离开我,否则,后悔的是你。” “你……”钟离冷月忿忿瞪他,“哪有你这样的!我……好,我答应你,绝不会主动离开你,可以了吗?” “那就够了,我永不会让你离开,除非我死!”北堂灵潇忽然吻住她。 忍太久了,不想忍了。 钟离冷月身心都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幸运的莫过于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而她,无疑是最幸运的一个。 结果瞬间被吻的密不透风,她羞红了脸,却没有挣扎,而是温顺回应。 两人都不谙此道,动作笨拙而生涩,却都是真情实意,身心满足。 冷月,你是我的,我不会放开你…… 第97章 入宫入瞩目 两人甜甜蜜蜜半天,心里是舒坦了,却险些耽搁了时辰。8『1中文Δ』网 钟离冷月一边埋怨他,一边换衣梳妆打扮,念叨个不停。 北堂灵潇倚着门框听着,津津有味,一点不嫌烦。 这要是换成旁人,多说一句,就被他一掌打飞有木有。 换好衣服,钟离冷月挑帘出来,还在念呢,“都怪你!一大早地什么火,害的我解释了又解释,这要是去的晚了,皇后娘娘面前,我要如何赔罪!” 北堂灵潇才要说晚了拉倒,谁敢说你,忽地看到她此时装扮,不禁怔在当地。 一袭浅橙色小袄配长裙,清新淡雅,衣领袖口镶有雪白毛边,衬的她的肌肤雪一样的白,镶嵌有上等美玉的缎带环绕她盈盈可握的腰身,玲珑有致,裙摆以一块翡翠玉佩压住,翠绿的颜色,很是显眼,有画龙点睛之效。 为不显得特别扎眼,她化了偏淡的妆容,间也只插了枝白玉簪,虽无华贵饰,却仍是倾国倾城,妖娆娇媚,令人移不开视线。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不好是吧?”钟离冷月懊恼地道,“都是你,耽误这些时候,来不及了!” 北堂灵潇上前抱住她,撇起了嘴,“冷月,我不想让你进宫了。” 钟离冷月一愣,“怎么了?我这样进宫,会给你丢脸?” 有这样严重吗? “我会很不放心,”北堂灵潇屈指轻弹她额头一样,“你这样美,一定会吸引旁人的目光,只要他们多看你一眼,我就受不了,怎么办,我会把他们的眼珠子都挖出来。” 钟离冷月嫌弃地推开他,脸羞的通红,“少说这些!丢不丢人!好啦好啦,快走,再不走真要晚了!” 这家伙,怎么也学会说如此肉麻的话,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北堂灵潇露出白牙来笑,追两步上去,拉住她的手,一道往外走。 钟离雪羽和越王北堂灵墨双双站在马车前等他们,时辰虽有些晚了,他们却并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三哥,三嫂。”北堂灵墨见了礼。 钟离冷月还了一礼,“越王不必客气。”说罢看了钟离雪羽一眼。 她穿了一身淡绿色繁花裙,头上是凤飞金步摇,化了粉色妆容,她长的本就美貌非凡,这妾化的本来也不算浓艳,可不知为何,钟离冷月看着她,就是有种轻佻浮躁的感觉。 北堂灵潇道,“时辰不早,走吧。” “是,三哥。” 钟离冷月姐妹俩上了后面的马车,北堂灵潇兄弟上了前面的马车,往宫中驶去。 钟离雪羽大概还在生气方才的事,脸上没什么表情,淡然坐着。 钟离冷月更不会节外生枝,想起与北堂灵潇的话,心中倍感满足。 两人已经在一起,就不要想太多,她也不必太在意自己重生之事,说不定水到渠成,该让王爷知道的时候,也就知道了。 一路无话。 入宫之后,自有内侍和宫女分别将男人、女人各自领进去,钟离冷月姐妹俩因是今日之宴的主角,故得了特别对待,有苑皇后身边的司嬷嬷亲自出来迎接。 来到花厅,钟离冷月打眼一看,好嘛,贵妇千金不下有二、三十人,大多数都像比赛富贵似的,恨不能把家中所有值钱的饰都戴出来一般。 这一看过去,满眼皆是黄金珍珠翡翠玉饰,只有你想不到,没有看不到,让人眼花缭乱。 这还不算什么,最要紧的是这满的脂粉味儿实在太呛,这对于基本不用脂粉的钟离冷月来说,才是最大的折磨。 刚进花厅,她就被呛的想打喷嚏,又怕太失仪,拼命忍着。 “皇后娘娘,燕王妃,越王妃到。”司嬷嬷恭敬地回了话。 苑皇后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容,“这就到了,请进来说话吧。” “是。”司嬷嬷即将两人带入,并轻声提醒,当中椅子上坐着的,就是苑皇后。 “冷月见过皇后娘娘。” “雪羽见过皇后娘娘。” 姐妹俩见了礼,钟离冷月飞快地看了苑皇后一眼,就势低下了头。 还是息红泪时,她对苑皇后就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听燕王话里的意思,对她是很不满意的,毕竟息家家道中落,只剩她一人,门第上比起燕王,差的实在太多。 算算年纪,苑皇后已年近四十,却因锦衣玉食的生活,而未显老态,脸色红润,头乌黑,身材窈窕,美艳不可方物。 也难怪崇明帝后宫虽也有不少美人贵嫔,对苑皇后却始终敬重爱慕,近二十年来,从未动摇过她中宫之位。 “起来吧,不用多礼了,来人,赐座。”苑皇后温和地笑道。 宫女忙搬了椅子来,姐妹俩仪态端庄地坐了下去,钟离冷月暗道换了身份果然不同,这就是“世态炎凉。” 其他所有人在这两人进花厅之后,就都压低了声音交谈,尤其看到姐妹俩都是如此美貌无双,尤其钟离冷月,气质清冷高贵,却又不会显得高高在上,如此佳,实在少见。 燕王一向眼高于顶,冷酷锐利,多少名门千金想要嫁给他,都不得他多看一眼,伤尽多少女儿心。 结果燕王去一趟蒲犁国,竟带回来个王妃,那些想嫁给燕王的女人,简直要恨死钟离冷月了。 不错,钟离冷月是很美,可比她美的也不是没有,再者她们都相信,燕王绝对不是以貌取人之人,钟离冷月到底是凭的哪一点,被燕王给看中? 还有越王,也是个翩翩佳公子,只要他点头,抢着嫁给她的女人同样无数,何必到蒲犁国娶个郡主? 一时间,众人小声议论,直指姐妹俩,钟离冷月觉得,自己跟二妹就像猴子一样,让人观赏评论。 虽说进宫之前,她就料到这样的结果,可真身临其境了,这种感觉,还是让她十分不悦,只是碍于苑皇后颜面,故没做什么表示,淡然微笑,一切如常。 另一侧坐着的穆云双乍见钟离冷月,暗暗赞赏不已。 难怪了,一向不近女色,对息红泪又矢志不渝的燕王会一改往常,将佳兴公主迎娶回来,如此佳人,换成任何男人,都不会错过的吧。 第98章 明争暗斗 “小姐,燕王妃真美。81Δ』中文网”一旁的婢女喜雨小声道。 “越王妃也很美。”穆云双怕旁人听到,到时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再私底下告诉越王妃,引来不必要的误会,加上一句。 喜雨越小声,“奴婢知道,不过还是燕王妃美,而且这‘相由心生’,奴婢瞧着越王妃美是美,就是……心机重了些。” 穆云双微微皱眉,“休要乱说。” “本来就是嘛,”喜雨仗着主子宠她,胆子也大,“小姐你没有看到,方才燕王妃和越王妃一道进来,越王妃抢着走在前面,还故意站在皇后娘娘天上前的位子,跟皇后娘娘行了礼,还跟所有人都笑,反正就是太爱表现。” 穆云双哑然,这丫头看的倒是仔细,她方才就没有注意。 其实她是不知道,做下人的,往往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才能揣摩透主子的意图,喜雨自小跟着她,而她又是太子的心上人,自然要多多注意些。 “狐媚子!”另一边的华珺琦狠狠咬牙,眼睛里要喷出火来。 要不是因为钟离冷月,她哪会挨一顿打,背上到现在还疼的要命,若不是为了见燕王,她这会子还在床上趴着呢。 在座众人谁不知道她非燕王不嫁,却难得真心,再看到风华绝代的钟离冷月,看向她的目光里,就多了些嘲讽和幸灾乐祸,她怎能不越生气。 钟离冷月的座虽离的稍远,不过因此时众人声音都很小,唯独华珺琦高了声,她自是听的分明,转过脸去,眼神冷酷。 华珺琦被她这目光看的心中一跳,“你看什么!我说的不对吗,你就是……” “珺琦,本宫听说,你已经见过燕王妃了?”苑皇后非常合时宜地接过话来,那清淡的笑容里,有对华珺琦明显的警告,“看你跟她这样熟络,是不是一见如故,嗯?” 要知道在几个皇子当中,唯燕王不是她亲生,却又最为出色,如无必要,她不愿与燕王有任何芥蒂和不快。 华珺琦生的倒是也很美,性子却极不讨人喜,又这样没脑子,如果她是燕王,也不可能选华珺琦。 钟离冷月暗道苑皇后倒是个会顾全大局的,不错。 华珺琦再没脑子,也知道现在不是作的场合,哼了一声,道,“回皇后娘娘,臣女与佳兴公主确实见过了,不过,并没有一见如故。” 背上还在疼,她哪会忘,这一顿打,是谁替她招来的。 然她却不想想,她派人行刺钟离冷月,有多过分。 苑皇后心中有气,给你台阶你都不下,自找没脸,怨得了谁,“燕王妃一路上辛苦了,可顺利吗?” 钟离冷月也不知她是真的不知道路上有人行刺之事,还是故意试探,不过燕王说过,遇刺之事,先不要对外声张,她便客气地道,“谢皇后娘娘挂念,一切安然。” “那就好。”苑皇后笑道,“本宫与你们引荐引荐。” “谢皇后娘娘。” 众人一一都见了礼。 其他人倒没什么,钟离冷月看到穆云双时,眸光微微一变,她记得还是息红泪时,曾在偶然情况下见过穆云双,那时的她,并不是现在这般模样,为何竟病的如此之重? 看出她目光里的探究,穆云双微有些不安,自己对燕王无意,与她并没有冲突,为何她会有此反应? 引荐过后,苑皇后又命司嬷嬷将给姐妹俩的赏赐拿出来。 既然是姐妹俩,又都是皇妃,苑皇后自不会厚此薄彼,给两人的都是一套足金的头面,十分奢华。 这自然又引来众人一致赞叹,姐妹俩都谢了苑皇后赏。 又说了一会子话,苑皇后即说御花园中有梅花开的正好,邀众人一同去观赏。 众人知道苑皇后非常爱梅,就算有不喜欢的,也会附和着苑皇后一起出去。 到了御花园,众人三三两两赏景,气氛很是融洽。 钟离雪羽忽地道,“皇后娘娘和善可亲,真出乎我意料之外。” “你可以放心了,皇后娘娘是不会无故为难你的。”钟离冷月有意加重“无故”两个字,其意不言自前。 钟离雪羽心中明白,淡然一笑,“谢谢大姐提醒,我会注意的,我到那边去看看,大姐自己小心。” 一旦现不用大姐帮衬,自己也可以应对自如,她也就没了什么顾忌。 钟离冷月不以为意,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开,走出不远,忽地道,“穆小姐?” 穆云双回过头来,施了一礼,“见过燕王妃。” “不用客气,”钟离冷月上前扶住她,假装无意地握着她的手腕,“穆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边,没有人陪你吗?” 穆云双略有些不习惯被这样接触,不过钟离冷月显然并没有恶意,她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微笑道,“不妨事,我一个人也挺好,越王妃呢,没有陪着燕王妃吗?” 肺疾? 钟离冷月已约略有了数,顺手放开了穆云双,笑道,“二妹见到这御花园中的景致,很是高兴,赏景去了,我喜静,就不去凑热闹了。” “我也是。”穆云双笑笑,两人之间,一下就亲近许多,“咳咳……” “穆小姐不舒服吗?”钟离冷月非常自然地接上话,“我瞧你脸色不好,咳嗽时声音也不对,是不是经常烧,身上没力,咳嗽时还胸痛?” 穆云双惊奇道,“燕王妃怎么知道?你……懂医术?” 她有这病已经许久,很多名医都无法治愈她,燕王妃只听好咳了几声,就准确说出她的症状,难道燕王妃是真人不露相吗? 钟离冷月点了点头,“略懂一些,让穆小姐见笑了。” 她并未急着说要替穆云双诊脉,毕竟两人今日是第一次见面交谈,交浅言深的话,会引人疑忌。 正说着话,一名年轻侍卫走了过来,“见过穆小姐。” 穆云双向钟离冷月道,“这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 如此解释,也是不想钟离冷月误会她跟陌生男子见面。 钟离冷月即识趣地道,“我先到那边去看看。” 第99章 心里苦 “慢走。81『中Δ『文『网”待她走开,穆云双才回过头,表情有些冷,“你来做什么?” 莫离道,“穆小姐,太子殿下有请,在‘红叶亭’。” 说罢离开。 穆云双怔然:红叶亭? 那是太子第一次向她说出喜欢她的话,并许诺此生除了她,没有旁人是她的正妻。 然而天不隧人愿,太子马上就要迎娶邀月国的公主,此时相见,还有何意思? “小姐,快去‘红叶亭’吧,莫让太子殿下等太久。”喜雨急急地道。 穆云双冷冷道,“见他做什么?他就要大婚了,好好等着娶太子妃就是,还要见我做什么?” 喜雨赶紧道,“小姐,话不能这样说,太子殿下这是放不下小姐呢,或许还有机会!” 穆云双不为所动,“能有什么机会。皇上皇后的意思我明白,就算太子殿下不愿,也什么都不能改变,或许在他迎娶邀月国公主之前,我就一命归西,倒省去了许多麻烦。” 喜雨登时白了脸,要哭出来的样子,“小姐不要说这话,小姐不会有事的……啊,方才燕王妃不是说小姐的病了吗,也许她能治好小姐呢?” 穆云双缓缓摇头,“燕王妃或许是懂医术,不过我的病早已没的治,又何必麻烦她。” “那……小姐还是去见见太子殿下吧,小姐今日进宫来,还不就是为了这个?”喜雨苦苦相劝。 “我不见他!”穆云双冷冷道,“见了又有何用。” 被丫鬟说中心事,她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就是不见。 “小姐!”喜雨心里难过,才要再劝,忽然见到旁边人影一闪,立刻喝道,“谁,出来!” “穆小姐,太子殿下命属下前来告知,若穆小姐不肯前往,属下要提前去见。”莫离虽没有表现出恐惧或者哀求,却仍让人觉得,有些不忍。 “他是不是只会拿你威胁我!”穆云双咳了几声,心中气苦。 偏偏她又是个心软的,见不得旁人因为她而受苦,每次都受太子威胁。 “还请小穆姐见怜。”莫离施了一礼。 穆云双冷笑,“见怜?我见怜你,谁来怜我?” 莫离低头不语。 半晌后,穆云双叹了口气,“罢了,莫离,我不叫你为难,我去见太子殿下。” “多谢穆小姐,请。”莫离也没有表现出欢喜的样子,但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还没有出正月,新年的气息也隐约还在,几场大雪过后,地上的积雪深至小腿,侍卫宫女们将每处都打扫出一条道来,倒也别有一番景致。 “红叶亭”里,太子负手而立,看着穆云双过来的方向,那一抹纤弱的身影出现时,他露出会心的微笑,迎上前来,“云双。” 穆云双躲开他的手,行了一形容词民,“殿下是否只会用身边的人来威胁我,前来相见?” 太子苦笑,“本宫若不如此,你会来?” 穆云双低头不语。 莫离和喜雨都退到了一边。 “云双,别气,好不容易才能一见,”太子伸手拉她,“你身体可好些了吗,本宫让人送去的雪莲,你可用了?” 穆云双又后退一步,迫的他松手,“太子殿下客气了,雪莲如此贵重之物,臣女消受不起,还请殿上以后不要再送东西来,臣女惶恐。” 太子攥紧了空着的手,眼中已有怒火,“云双,你故意如此是不是?你我之间还用如此生疏?” 穆云双面无表情,“殿下与臣女之间,还有什么?” “穆云双!”太子怒喝,“你非要惹怒本宫?本宫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因为父皇要本宫迎娶邀月国公主,是不是?” “是!”穆云双霍然抬头,狠狠道,“北堂灵羽,你说的对,我就是生气!我知道是我不争气,我病的这样厉害,我无法为你生儿育女,你可以高高兴兴地迎娶邀月国公主做你的太子妃,可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跟别的女人成亲,还要装的若无其事,我办不到!” 喜雨吓的胆颤心惊,小姐是怎么了,居然直呼太子殿下名讳,这是要出大事的呀! 她有心上前提醒,可看到莫离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想着或许是自己太过于担心了,太子殿下是不会把小姐怎么样的。 然而太子已经呆在当地。 在他心中,穆云双一直是温婉可人,贤良大度,这是第一次,她在他面前失态,大喊大叫,毫无顾忌。 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她有多痛苦,多绝望! 穆云双后退两步,脸色苍白地低下了头,“臣女无礼,太子殿下恕罪,若无其他吩咐,请容臣女先行告退!” “等等!”太子抓住她的手,“云双,本宫还有话要对你说,你先不要走。” 她说的,他都明白,可他是太子,西夜国的江山将来是要交到他手上的,如果不按父皇吩咐去做,将来有什么事,他如何面对西夜国千千万万的百姓? “请太子殿下自重,”穆云双用力地挣扎,太子却更用力,她根本无法挣脱,因为愤怒,她涨红了脸,“殿下就不怕被人看见,有损殿下威严与名声吗?” “云双,你先别这样,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太子突然紧紧抱住了她,“云双,本宫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你不能将所有罪责都归到本宫身上,本宫也不想这样!” “放手!”穆云双无力地被他狠狠勒在怀里,眼泪滑落。 “不放!”太子咬牙,“本宫不准你走!” 穆云双本就病着,跟太子对峙这一阵,哪还有力气,身体软了下来,“殿下,我们怎么办……怎么办……” 自古情义难两全,她知道不应该怪谁,如果太子不是储君,只是她的灵羽哥哥,那该有多好! “本宫不会放弃你,不会!”太子坚定许诺,眼神却那样无奈。 许久之后,两人都平静下来,相偎在一起,却彼此沉默。 隔了一会,穆云双站起身来,“殿下恕罪,臣女先行告退,免得让人看到,又生出闲话来。” 第100章 做佩妃你愿意吗 太子冷哼一声,“谁敢。』『8Ω1中 文』』Δ网” 穆云双淡然一笑,转了话题,“殿下何时去邀月国迎娶汝阳公主?” 太子咬了咬牙,“云双,你要本宫怎么做?” 娶汝阳公主,绝非他所愿,他更不忍看到云双这样难受。 穆云双凄凉看他一眼,“殿下是在讽刺臣女吗?殿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怎么做,又怎么可以问臣女?是不是只要臣女说了,殿下就听?” 太子沉默。 穆云双自然并不期待他的回答,“罢了,殿下,这是我们的命!我们……认了吧!” “不认!”太子低吼,“本宫喜欢的是你,不喜欢汝阳公主,为何要娶她!” “那殿下可凭西夜国之力,傲视天下,不必依靠任何一国的力量吗?”穆云双反问。 太子语塞。 即使他再雄才大略,再狂傲,也不敢说这话。 穆云双无比淡然地离去。 太子站在冷风中,半晌没动,仿佛化成一座雕像。 两情相悦本不易,却又要被生生拆散,是不是天下有情人都能成眷属,唯独他和云双难比翼? “殿下,皇上召见。”莫离上前道。 太子不回头,脸色平静,看不出一丝波澜,“知道了。” —— “钟离冷月,站住,”华珺琦僵直着背过来,气冲冲地道,“我有话问你。” 钟离冷月看到她就有些头疼,一副随时准备走开的样子,“华姑娘还有什么事?” “你不知道我叫华珺琦吗?什么姑娘不姑娘的,你当这是在青楼啊?”华珺琦没好气地呛她。 钟离冷月淡然一笑,“原来华小姐经常逛青楼,失敬。” 华珺琦大怒,“你说什么?你才逛青楼呢,你敢毁我声誉?” 钟离冷月不急不徐地道,“第一,你如果不逛青楼,怎么知道青楼里的人都被称为‘姑娘’?第二,你的声誉如何,自己知道,还用我毁?” “你——”华珺琦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打。 秋萍眼神一寒,就要出手。 结果华珺琦背上的伤还没好,这一下大力抬手,牵扯到伤处,疼的哇哇叫,眼泪都流下来,这一巴掌哪还打的下去。 钟离冷月暗暗好笑,阻止秋萍,道,“华小姐到底有什么事,没事就失陪了。” “你、你说,你是不是非嫁给灵潇哥哥不可?”华珺琦边揉着肩膀边问。 “我嫁不嫁燕王,与华小姐何关?”钟离冷月反问。 她最不喜就是华珺琦这种目空一切的态度,好像旁人的事就非得告诉她一样。 还是息红泪的时候,华珺琦就没少找她麻烦,如今还来这一套,她怎可能再被华珺琦给欺下去。 “你——”华珺琦噎住,气的脸红脖子粗。 这贱人是灵潇哥哥自己愿意娶回来的,她的确成了个局外人,可她就是不甘心,凭什么这贱人可以得到灵潇哥哥的心,她只得到了他的愤怒和惩罚? “你也喜欢燕王?”钟离冷月明知故问。 “没错,我就是喜欢灵潇哥哥!”华珺琦一点不害怕,大声道,“我早说过,灵潇哥哥不嫁,你拦着也没用!” 钟离冷月挑眉,“燕王愿意娶你吗?” “……”华珺琦差点没被这话给噎死。 如果灵潇哥哥愿意娶她,还用等到现在?还有钟离冷月的份? 而且华珺琦还不甘地现,钟离冷月这样冷笑起来的高傲样子,有几分像灵潇哥哥。 难道这就是旁人说的“夫妻相”? 三生石上缘,上天早就注定的姻缘,不管相隔多远,终究能在一起。 可是,她好恨! “还有事吗?”钟离冷月转身要走。 “你不用得意!”华珺琦大叫,“我是不会放弃的!灵潇哥哥是我的,你抢不走他!” “那你是要怎样?”钟离冷月又回过身,很有兴趣听的样子,“你有胆子来找我摊牌,那就敞开了说,你打算怎样让燕王同意,娶你过门?” “我——”华珺琦哪料到她会这样问,一时语塞。 她是有很多办法,可那些办法只能对付旁人,对灵潇哥哥,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钟离冷月忽地又问,“你很喜欢燕王?有多喜欢?” “我……”华珺琦已经有些狼狈,“钟离冷月,你到底要说什么,别藏着掖着,把话说明白!” 无论面对谁,她一向气势逼人,为何在钟离冷月面前,她始终觉得抬不起头。 气势上输了,总让人觉得,她很弱,根本不配跟钟离冷月争燕王。 “你先回答我,你喜欢燕王到底有多深,是不是为了他,什么委屈都可以忍?”钟离冷月脸色阴沉。 “委屈?”华珺琦一脸茫然,“什么委屈?” 钟离冷月一字一字道,“若你我同嫁燕王,我为正妃,你为侧妃,你可愿意?” “什么?”华珺琦又惊又怒,“我当侧妃?凭什么我当侧妃,你才是侧妃,我是正妃!” 她并不比钟离冷月的心性,不是说非要燕王只能娶她一个,但无论如何,她必须是正妃,否则她脸面往哪里放! “你不甘心?”钟离冷月眼中有嘲讽,“你既然喜欢燕王,就别在乎名份啊,正妃侧妃都一样,你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华珺琦大叫,“既然一样,为什么你不能当侧妃?你不是也喜欢灵潇哥哥吗,那你当侧妃,不要在乎名分啊!” 钟离冷月提醒道,“对你来说一样,对我当然不一样,因为燕王喜欢我,不喜欢你。” 华珺琦受辱似地涨红了脸,眼睛同样血红,要上来掐人一样。 不过很快的,她又恢复冷静,上下打量钟离冷月一眼,“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是灵潇哥哥要你来问我的?” 莫非灵潇哥哥还是有些喜欢她的,但为了蒲犁国与西夜国交好,才不得不娶钟离冷月,但同时也不想放弃自己? 能够嫁给灵潇哥哥当然是好,可是要做侧妃的话…… 怎么想都不愿意被钟离冷月压在头上,以后她生的孩子,也只能是庶出,一辈子都要低嫡出一等的! “你若依得,我可以替你说情,让燕王纳你为侧妃,不过,只要进了燕王府大门,就必须知道自己的地位和本分,不得对我动心机,有我在一天,你就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能做到吗?”钟离冷月冷声问。 第101章 奇耻大辱 “有你在一天?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着离开?”华珺琦别的没听见,就听见这句了,欢喜的双眼直亮。8』1中┡ 』文网 看来钟离冷月对灵潇哥哥根本不是真心,她还是有机会的! 就算一开始是侧妃又如何,只要她嫁进燕王府,再使些手段,早晚让灵潇哥哥厌恶了钟离冷月,将之赶走,正妃的位子,还不就是她的吗? “世事无常,谁也不能预料自己能活到何时,我不过是这么一说,你只管回答我,如果是侧妃,你当还是不当。”钟离冷月只当没看到她的兴奋,冷声问。 华珺琦虽是打定了主意,可这做“侧妃”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还不想落那下风呢,“就算我同意,那灵潇哥哥呢,你凭什么做他的主?” 任别人说的天花乱坠又有何用,燕王的性子谁不知道,他不肯的事,皇上都逼不了他。 钟离冷月勾唇,“我做不了他的主,你没有听清我方才的话,我只是说替你向燕王说情,至于他愿不愿意纳你为侧妃,要看他的意思。” 钟离冷月恼怒道,“你、你耍我?” “我是说事实,你方才不是也说,我做不了燕王的主?” 华珺琦语塞,狠狠瞪着她。 “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不会勉强你。”钟离冷月回头就要走,“其实你也不必急,我这个正妃还没有过门,你做侧妃的,还有时间考虑,回去好好想想清楚吧。” 华珺琦也没有再为纠缠她,看来是真的认真考虑去了。 “属下多嘴,王妃真的愿意华小姐做王爷的侧妃?”秋萍憋了好一会了,再不问,她一定会憋出毛病来。 钟离冷月就知道她要问这个,头也不回地道,“我一点也不想。” 秋萍纳闷了,“那王妃刚才还……” “我要不这么说,华珺琦能罢休吗?”钟离冷月相当无奈,“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若不找个理由把她安抚住,她闹将起来,倒霉的是我。” 今日是苑皇后设宴,为的是给她和二妹接风洗尘,如果闹将起来,丢脸的不是华珺琦,而是她和二妹。 因为华珺琦的脸早就丢光了,没什么可丢的,可她不一样,如果才到西夜国就因为跟华珺琦争风吃醋而闹的人尽皆知,以后她还有什么脸面出门。 秋萍这才明白过来,赞道,“王妃英明!不过这样倒是可以让华珺琦暂时罢休,可她很较真,王妃若是不与她说成做侧妃的事,她还是会闹的。” 钟离冷月白了她一眼,“你是替你家主子担心吧?我不是跟华珺琦说过了吗,只对燕王提这件事,成不成又不在我。” “王爷不会答应的,王妃说也没用。”秋萍跟在燕王身边这么多年,对主子的心性,还是十分了解的。 “那也由他去应对华珺琦,”钟离冷月哼了一声,“他惹出来的情债,不由他解决还行,凭什么让我一个人担着,我不招这仇恨。” 秋萍哑然。 原来王妃是这主意,而且不用说也知道,王妃正是想用华珺琦的事,来考验一下王爷呢。 这下好,就看王爷会不会让王妃满意了。 那,她是不是要暗中知会王爷一声,千万不要心软,纳了华珺琦为侧妃呢? 还是算了吧,王爷这次要是经不住考验,以后跟王妃之间,也不能情比金竖,她一个做下属的,保护好王妃就行了,不能多事。 “你挡着我干什么,走开!”华珺琦本来正一边走一边想着钟离冷月的话,忽然撞到什么,抬头一看,是她最不想见的人——未婚夫婿玉宁苍。 她从小就喜欢北堂灵潇,根本不喜欢玉宁苍,更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玉宁苍这个人深沉的可怕,平日里脸上难得一见笑容不说,连其他表情都没有,就像……行尸走肉。 北堂灵潇虽然也是冷酷无情的,可旁人若是惹着了他,他的愤怒却能摧毁一切,他是鲜活的,灵动的,跟玉宁苍的死气沉沉,完全不是一回事。 “珺琦,你方才跟嫂嫂说话了?”知道她不待见自己,玉宁苍表情没什么变化。 其实,他也不喜欢华珺琦。 他喜欢的,是安静温柔,恬淡善良的女子,可以不用倾国倾城,但一定要宽容大度,就像嫂嫂那样的性格。 可华珺琦缠着北堂灵潇不放,他虽然不胜其烦,却从来没有真的伤害过她,后来为了彻底摆脱她的纠缠,他做主,促成了她跟玉宁苍的亲事。 华珺琦的父亲华鹏海居然没有反对,可能是觉得玉宁苍的身份并不辱没了自己女儿吧,可华珺琦就死活不依,大吵大闹了无数回,华鹏海却就是不松口,甚至女儿以死相逼,他都没动摇。 华珺琦当然不会真的去死,她只是不甘心,后来见无法说服父亲,就对玉宁苍恶语相向,甚至故意做些败坏女儿家名声的事,好让他主动退婚。 结果玉宁苍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始终不退婚,她都快气死了! “我跟谁说话,关你什么事?”华珺琦轻蔑地上下看他一眼,“嫂嫂?哈,你叫的真亲热,这么迫不及待承认钟离冷月的身份,是想让我死心,好乖乖嫁给你,是不是?” 玉宁苍仍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本王与你早就订了婚约,成亲是早晚的事。” “你别做梦了!我是不会嫁给你的!”华珺琦尖叫,“你哪一点能比得上灵潇哥哥?你以为订了婚约,我就一定是你的王妃吗?哈哈,笑话,我不想嫁的人,死都不嫁,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玉宁苍眼中露出嘲讽,“你就算死,哥哥也不会娶你。” “你——”华珺琦恼羞成怒,两步过去,扬手就要打,“你敢嘲笑我!” 手腕一紧,被玉宁苍狠狠攥住,疼的她眼泪都差点掉下来,更是震惊莫名,以往锦阳王对她都是温柔体贴的,今天这样对她? “放开!”华珺琦用力抽手。 玉宁苍接着就放了手,甩了她一个趔趄,她越丢了面子,怒道,“锦阳王,你敢这样对我?你——” 第102章 丢尽了脸面 “本王这样对你,已经很客气,”玉宁苍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厌恶,“华珺琦,你以为本王愿意娶你?如果不是你碍了哥哥的事,哥哥看华丞相的面子,不会将你怎样,他会将你许配给本王?” 华珺琦震惊道,“你、你说什么?灵潇哥哥他……” “本王对你毫无兴趣,可惜,长兄如父,哥哥的话,本王不得不听,仅此而已。81中文网”玉宁苍冷声道。 怎么说他也是忠良之后,大好男儿,若不是为了哥哥的大业,他对华珺琦这样的女人,不会多看一眼。 方才哥哥就是看到华珺琦纠缠钟离冷月,怒火顿生,才让他来警告华珺琦而已。 这个女人不会真以为她是那种死皮赖脸的男人,明知道她不喜欢他,还要腆着脸凑上来找羞辱的吧? 华珺琦愣了,简直反应不过来。 一直以来,她虽然不喜欢玉宁苍,却觉得有这么个做王爷的未婚夫婿任由她羞辱谩骂,是件很得意的事,至少把对燕王的满,全泄到他身上,她也不亏。 可万万没想到,玉宁苍居然是这样看她的,这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要再纠缠嫂嫂,否则哥哥不会饶过你,才挨的打,忘了吗?”玉宁苍冷冷提醒一句。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华珺琦又感到背上**辣的痛,恨的要死,破口大骂,“关你屁事?玉宁苍,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你……” “珺琦,你太粗鲁了,”玉宁苍忽然变的温和,“你是女儿家,还是要温婉些好,本王并非要惹你生气,只是想问清楚你的心意而已,有些事情你就算一直放在心上,也改变不了什么,何必太过为难自己。” 他前后态度转变太快,华珺琦的怒火瞬间梗住,憋的脸通红,“你、你说什么?” 玉宁苍上前几步,低头看她。 她喜欢穿白衣,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只鹤,洁白孤傲,且他身上都会有一种淡淡的清香之气,沁人心脾。 这一瞬间,华珺琦忽然现,玉宁苍其实也很不错,能嫁给这样的男人,倒不亏了她,可惜,她还是更喜欢灵潇哥哥。 “珺琦,你我已经订了婚约,本王虽不愿过多的苛求你,不过你也要谨言慎行才好,否则,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你说是不是?”玉宁苍继续温柔地道。 “你说什么!”华珺琦一向自负,最由不得别人说她半个不字,一听这话,顿时炸毛,“谨言慎行?你凭什么对我说这话?你面上不好看,关我什么事?” 不远处,苑皇后、穆云双、钟离冷月等人都在,眼见的玉宁苍处处得体,华珺琦如此不识好歹,众人都露出不屑的表情来。 玉宁苍虽没有抬头看过去,众人的反应,他却心知肚明,暗暗冷笑,“本王是为你好,哥哥已经娶回王妃,你若再这样任性,早晚要吃大亏,本王既然与你订了婚约,就不会负你,你又何必……” “我会让父亲退婚!”华珺琦想到要成为燕王侧妃,越觉得跟玉宁苍订下婚约,是多么错误的决定,“我不会嫁给你的,我只喜欢灵潇哥哥!玉宁苍,你若是逼我,我就跟灵潇哥哥成了好事,看你退不退婚!” 玉宁苍冷冷看着她,眸子里竟有一点杀机在涌动。 他是要苑皇后等人看到华珺琦的不可理喻,但没想着让自己这样难堪。 就算他不喜欢华珺琦,可她也是他订了婚约的王妃,居然当着她的面,就要给他戴绿帽,他如何能忍? “华小姐,你未免太不像话了!”苑皇后都实在忍不得了,沉声开口。 华珺琦大吃一惊,猛回头才见苑皇后等人在,想到自己方才说的话,她羞的无地自容,赶紧行礼,“臣女见过皇后娘娘娘!” “华小姐,你真是让本宫失望!”苑皇后目光中有鄙夷,更有对玉宁苍的同情,“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竟说出这等话来,你可知羞耻?” “不……不是皇后娘娘想的那样,”华珺琦死的心都有了,“臣女……臣女对锦阳王并无、并无私情,臣女是想提醒他,大丈夫何患无妻,臣女不是他的良人……” 说着说着,她声音低了下去——这话简直了,连她自己都不信。 玉宁苍向苑皇后施了一礼,“臣失礼,先行告退。” “去吧。”苑皇后都替他难堪,哪还能再多留他,心里想着或许他这次真的生了气,要跟华珺琦退婚了。 华珺琦对他终于有了一丝愧疚,也为自己的言行,感到了羞耻,难得的没有再继续吵闹,使劲低头不说话。 “华小姐,日后注意自己的言行,”苑皇后冷冷淡淡地道,“本宫记得华丞相一向家教甚严,华夫人更是出身名门,可是华小姐就……” 说罢摇头叹了一声,转个方向,“到别处看看吧。” 华珺琦使劲咬着嘴唇,屈辱地想哭。 她哪知道皇后要过来啊,要不然她说什么也不说方才的话。 “钟离……燕王妃,请留步。”华珺琦赶紧叫住钟离冷月。 锦阳王说不定会退婚,她得赶紧给自己找好后路才行。 她嘴上说着不在乎,可这退了婚的女子,出门是要被人笑死的,她还没有绝对的把握,会嫁给灵潇哥哥,万一真被退了婚,父亲一定会打死她。 所以现在也由不得她考虑太多,侧妃就侧妃,一定要先保住一头才行。 钟离冷月向苑皇后行了礼,这才停下来,“华小姐还有什么事吗?”眼里明显有幸灾乐祸。 原来华珺琦这么“豪爽”,这下丢尽了脸面,她莫名觉得愉快,只是难为了锦阳王。 “你说的,我答应,”华珺琦到底是有些难堪的,躲避着她的视线,“那你有什么办法,让灵潇哥哥娶我?” “不是娶,是纳你为侧妃,你弄清楚,”钟离冷月毫不客气地道,“而且你还要明白,不是我让燕王纳你为侧妃,而是我与他说,同不同意要看他的意思。” 华珺琦怒道,“你不用一再提醒我!你真的会跟灵潇哥哥说?你莫不是哄我的吧?” 第103章 当面亲吻 “冷月,”北堂灵潇来的真是时候,那目光根本就没从华珺琦身上过,直接看定了心爱的人,“怎么还在外头,不冷吗?手给我摸摸。8┡ 1中文『『网” 钟离冷月将手放进他宽厚的掌心里,笑道,“不冷,我又不是纸糊的,穿很多了,暖和着呢。” 北堂灵潇摸她的手温温的,这才满意地点头,“饿了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从蒲犁国到西夜国的路上,他是现了,钟离冷月对各地的小吃非常感兴趣,虽说因为坐马车颠簸的厉害,胃口不佳,却总是看到好吃的就买,吃的津津有味。 钟离冷月果然高兴起来,“有什么好吃的?快走快走!” 从早起进宫,到现在,就方才在花厅上喝了两杯茶,她确实饿的肚子咕咕叫了。 “各种点心水果,你一定会喜欢。”北堂灵潇就喜欢看她这两眼放光的样子,像只小猫。 “那快走!”钟离冷月都迫不及待了。 从始至终,两人都忘记了华珺琦的存在,她气愤还不忘鄙夷,就知道吃,是猪吗? “灵潇哥哥!”眼见两人不理她,要走,她赶紧叫。 “啊,对了,”钟离冷月这才想起还有一件要紧事,“王爷先等等,我还有事情要跟王爷说。” “洗耳恭听。”北堂灵潇打趣道。 钟离冷月却一脸严肃,“王爷,你一定要认真回答我,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我,什么都依着我?” 北堂灵潇愣了一下,“当然,怎么突然问这个?” 小丫头不是一向都很害羞的吗,这会儿当着华珺琦的面,倒问起这个来? “那,我要你做一件事,你会不会拒绝?”钟离冷月仍然认真地问。 华珺琦却紧张地低头揪弄衣角,心里觉得不大妥,钟离冷月应该找个没人的时候问,这样当面问,万一灵潇哥哥不同意,她怎么下台? 虽然她觉得,灵潇哥哥不娶她为正妃,纳为侧妃,应该是理所应当的吧。 “但凡我能做到。”北堂灵潇并非头脑热就胡乱许诺之人,这点轻重她还有。 “那就好,”钟离冷月一指华珺琦,“我知道华小姐对你一往情深,她说愿意屈尊,做你的侧妃,你同意吗?” “冷月?”北堂灵潇一拧眉,怒火满眼,“你敢再说一遍?” 他对她的心意,她不知道吗,居然还这样问? 啊,对了,莫非冷月是用华珺琦来考验他,对她是否真心? 小丫头,多此一举。 “华小姐是真心喜欢你,你若不答应,她就不肯罢休,时不时就要闹,你还不如纳了她,大家都消停。”钟离冷月不无嘲讽地道。 华珺琦大怒,“钟离冷月,你——”猛地看到北堂灵潇森冷的眼神,赶紧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灵潇哥哥,我不是故意要火的,我……我真的愿意做你的侧妃,我受委屈没关系,谁让我喜欢你……” “本王不喜欢你,”北堂灵潇冷冷道,“你派人行刺冷月,这笔账本王没有忘,别再痴心妄想,你跟宁苍是订有婚约的……” “可我不喜欢他!”华珺琦如坠冰窖,大吼道,“我只喜欢你!” 原来即使是侧妃,灵潇哥哥也不依她吗,到底置她于何地? “王爷,你说话不算话,你刚刚说什么都会依着我。”钟离冷月在旁提醒。 “住口,小坏蛋!”北堂灵潇气的恨不能揍她,又万分使不得,“前提是我能做到,你这是强人所难!” 看他那样,不像是要纳个侧妃,倒像是他要被人给强了一样。 钟离冷月还气他,“你能的做到啊,娶了我,再纳了华小姐,享齐人之福,多好。” 北堂灵潇气炸,“好你个鬼啊好!钟离冷月,你非要气死我是不是,我只有一颗心,给了你就不能再给别人,你是不是不要,啊?” 华珺琦原本愤怒莫名,可看到他这样子,心里难受的厉害,快要哭出来了! 灵潇哥哥非要把心给一个如此不知珍惜他的女人,而她的一颗真心,他却看不到,到底为什么会这样!“钟离冷月,你怎么能这样伤灵潇哥哥的心呢,你太过分了!” 钟离冷月暗暗好笑,华珺琦还真是不知所谓!“王爷,你莫气,我不是故意要这么说,是想让你明白,华小姐对你一片真心,你别辜负她……” “我只当她是妹妹!”北堂灵潇低声怒吼,难道那天他说的还不够? “好吧,我明白了,”钟离冷月一身轻松,看向华珺琦,“华小姐,很抱歉,我能做的只有这些,王爷不愿意纳你为侧妃,请不要怪我。” 眼里却闪着狡黠的光。 哼,就让华珺琦恨燕王去,反正她不要替燕王担这些是非。 北堂灵潇哪还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好气又好笑,忽然抱住她吻下去。 “唔——” 钟离冷月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简直不能相信:华珺琦还在呢,他怎么能…… 可她挣不开,北堂灵潇臂膀有力,一只手紧紧揽着她的腰,一只手扣住她的颈,她丝毫也动弹不得! 华珺琦红着脸,瞪大眼睛看着,妒忌的要死。 灵潇哥哥居然当着她的面就亲吻钟离冷月,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她就是个多余的人吗? “你……别……别这样!”好不容易才把他推开,钟离冷月羞的没脸见人了,“王爷,你要点腰成不?” “以后还敢不敢这样试我?”北堂灵潇虽松开她的唇,姿势却没变,喘息声也有些急促。 “我不——” 北堂灵潇头一低,再次吻住了她。 这次比上次还要用力,要把钟离冷月给吃进肚子里一样。 钟离冷月这个气,眸子里的怒火都快烧着北堂灵潇长长的睫毛,越是被吻下去,她就越没力气挣扎了。 “还会不会再塞乱七八糟的女人给我?” 直到亲的钟离冷月要晕过去,北堂灵潇才放开她的唇,那个得意。 “我不——等、等一下!”眼看着北堂灵潇的脸又要无限放大,钟离冷月大叫一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气急败坏地道,“你听我把话说完……” 第104章 非做侧妃不可 “你说什么也没用,我不会答应,不止是华珺琦,其他任何女人都不行,我没兴趣。8』1中┡ 』文网”北堂灵潇语气坚决的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钟离冷月吃吃地笑,回过头来,一脸无奈,“华小姐,你也听到了,我——” “够了!”华珺琦受不了地大叫,因为受到的羞辱,她脸色惨青,咬牙切齿地叫,“钟离冷月,你、你无耻!” 还以为她是真心要帮自己呢,原来只不过是耍她而已,可恶! 钟离冷月脸色猛地一沉,“华小姐,请说话客气些!我早说过只会在替你问一问王爷的意思,并做不了王爷的主,你有什么理由生气?” 从小到大,华珺琦哪受过这种气,狠瞪了她一会,转身跑开。 钟离冷月,我跟你没完! “哼,你还生气!”钟离冷月翻个白眼,“让人行刺我,我没原样还回去,已经很仁慈,你有什么理由生气?” 北堂灵潇呵呵低笑,“原来你记着仇呢,我还以为你没往心里去。” 所以小丫头就借这个机会,整一整华珺琦? 小心眼的女人真可怕。 钟离冷月嘻嘻乐,“是啊,怎么着吧。要不然她整天缠着我,我可不想找这些麻烦。不过我今天是把她给得罪狠了,你可得护着我,要不然我一准得在她手上吃亏,我可没她那么大本事,还能雇杀手。” 北堂灵潇哼一声,“她敢!我已知会过华丞相,如果再有下次,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钟离冷月哼哼两声,十分得意。 “冷月,看着我,”北堂灵潇沉下脸来,硬是让她看着自己,“今天我们已经把话说清楚了,我也想过,你有你自己的不得已,就算将来有一天,你会离开我,也不必拿华珺琦来补偿我。” 钟离冷月心一凉,所以,他还是觉得,有些事情,是他不能接受的? 结果没等她开始伤心,北堂灵潇又接着道,“因为就算你离开我,无天涯海角,还是碧落黄泉,我都会把你找回来,世间之大,除了我身边,再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钟离冷月呆呆看了他一会,忽然一头撞进他怀里,用力抱紧他,“我不走,不走,哪里也不走!除了你身边,我哪里也不去!” 北堂灵潇抱紧了她,各种得意。 哼哼,就不信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对了,一会你跟钟离冷月都要去拜见皇上,不必担心,有我在。” “好。”钟离冷月趴在他怀里,不肯起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华珺琦越想越是不甘心,此番得罪了锦阳王,她就必须嫁给燕王,反正父母是不可能同意的,苑皇后听到她刚才的话,也对她不喜,她唯一能找的人,就是太后。 太后跟她的父亲华鹏海是远亲,从小到大,都很疼她的,不过因她名声渐坏,太后教诲她几次,不见效果,想着不是自己的孩子,也不好说的太过,也就没再多说。 “什么,你要做燕王的侧妃?珺琦,你糊涂!”太后一听华珺琦的话,气的是哭笑不得,“你跟锦阳王才敢已经订了婚约,怎么能另嫁他人?再者你好好的一个丞相府嫡出的女儿,去给燕王做侧妃,你让你父母脸面往哪里放!” 寻常人家嫡出的女儿都不愿给旁人做小,更何况丞相府就只得她一个嫡出女儿,这算什么事。 旁人不说,就说她,当年是先皇宠爱的妃子,偏偏不是正宫皇后,这其中的艰辛,根本不足为外人道。 好在当今皇上登基后,尊她为太后,她的苦日子,才算是熬到了头。 可好景不长,自打生病之后,她的身体是每况愈下,药吃了不知道有多少,却始终不见好,平日里也不愿管什么事,捱一天是一天。 “太后,您一定要帮臣女,臣女不想嫁给锦阳王,臣女喜欢的是燕王,而且燕王妃也同意臣女给燕王做侧妃,只要能成,臣女不在乎名分!”华珺琦拽着她衣角恳求。 太后气的都不知说什么好,“燕王妃同意算什么,你难道一点不替你父母想一想?” 华珺琦气的直想哭,“臣女早说过,不喜欢锦阳王,可家父家母非要为臣女订这门亲,他们何时替臣女想一想了?” 太后都不知道如何劝她,这件事她也知道,可燕王就是看不上华珺琦,能怪得了谁?“就算如此,可燕王不同意,哀家也做不了他的主,他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 “臣女只能求太后恩典了,太后一定要帮臣女!”华珺琦连连叩头,哭的很可怜。 太后终究是疼她的,只好道,“好了好了,你先别哭,待哀家将燕王召来问问,别哭了。” 华珺琦大喜,“谢太后!” 哼,只要太后开了口,就不信灵潇哥哥不听话! 她早听说了,当年灵潇哥哥才出生没多久,就遭人所害,差点没命,多亏太后以死相护,才救他一命,他可欠着太后一条命呢,要是他敢不听太后的,就是忘恩负义,看他敢不敢忤逆太后! 崇明帝正在太极殿处理朝政之事,太子侍候在一旁,面色沉静,另一旁侍候着的,是一名身穿灰白道袍的道人,正是国师冥子真。 据说此人修行颇高,法术无人能及,还会降妖除魔啥的,总之厉害的很。 原本他是个不起眼的道观中的主持,不知道什么机会之下,一跃被封为国师,崇明帝对他十分信任和倚重,不到两年的时间,已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然。 他脸上虽没有多少皱纹,须却皆已灰白,肤色却更白,吊着眼角,厚嘴唇,塌鼻子,相貌让人不敢恭维。 当然他不只是生的丑,眼里更时时透出一种阴狠,好像随时等着算计谁一样,朝中除了崇明帝,还真没有什么人与他交好——他性子高傲,一般人看不上。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燕王、越王、燕王妃、越王妃到。”内侍进来禀报。 崇明帝摆了摆手,“宣。” “遵旨。”内侍出去宣旨,不大会儿,几们一道进来见礼,“参见皇上(父皇)。” 第105章 刺客同党 “都起来说话吧。81中文网”看在蒲犁国的面子上,崇明帝对钟离冷月姐妹俩十分客气。 “谢皇上(父皇)。” 众人都起了身,姐妹俩也抬起了头,太子看到钟离冷月相貌,眼眸一凝:难怪能得三弟倾心,这女子无论容颜还是气质风韵,都堪比画中人,非常人所及。 他虽还不知道到底谁才是钟离冷月,不过跟旁边的女子一比,绝对是她,才是三哥看中的人。 苑皇后微笑上前,“皇上,这姐妹二人……” 她话才说了个头,就见冥子真锐利的目光忽然落在钟离冷月脸上,跟着一声大喝,“捉拿刺客!” 所有人都是一愣,钟离冷月但觉眼前人影一闪,一只白生生的手掌已掐住了她的脖子! 这一下不由得她不花容失色,根本不及反应,就觉得无法呼吸,头脑一阵晕眩,几乎就此死去。 所幸这一切不过生在瞬间,她才觉得难受,另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来,一掌拍出,竟是必杀之技! “三弟不可!”太子大吃一惊,虽是有些迟了,仍飞身过去阻止。 三弟的武功修为他很清楚,这一上手更是要人命的招式,若是打中国师,后果不堪设想。 然北堂灵潇怒极冥子真竟要杀钟离冷月,下手怎会留情,即使冥子真急急返身抵抗,仍没能躲开,但听“碰”一声大响,冥子真直接被打飞,太子堪堪扶住他,一大口鲜血吐出,已受了重伤。 这还是北堂灵潇留了两分力道,否则…… “国师这是为何?”太子皱眉,十分不悦。 若是国师这一下真杀了钟离冷月,三弟岂能饶了他。 “她……” 北堂灵潇双目赤红,挥掌又要出手。 “灵潇,住手!”崇明帝才反应过来,厉声阻止,“成何体统!” 苑皇后更是吓的脸色青,忙道,“皇上息怒!燕王,你且莫动手,先问清楚再说。” 国师不可能无缘无故动手,方才她听的真切,国师说钟离冷月是刺客,莫非此中有什么隐情? “王爷,”钟离冷月惊魂稍定,拉住北堂灵潇,“先说清楚再动手不迟。” 再看旁边,北堂灵墨揽着钟离雪羽退到一旁,免得被伤到,方才变起肘腋,除了北堂灵潇,竟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先护着钟离冷月,人心高下立见。 “国师最好说个分明,否则休怪本王手下不留情!”北堂灵潇杀气四溢,一只手揽着钟离冷月,任谁都看出来,她是他的逆鳞。 冥子真又吐了一口血,胸中仍是气血翻涌,好不难受,惨青着脸道,“王爷有所不知,数天之前,宫中有刺客混入,贫道、贫道将之重伤,刺客中了、中了贫道秘制之毒,带伤逃走……” 电光火石之间,钟离冷月脑中闪过郎烨的身影,他身上的伤和毒…… 难道那个刺客就是郎烨? “三哥,确有此事,”北堂灵墨定定神,道,“父皇已对我说过了。” 太子亦道,“确实如此。” 北堂灵潇杀机更浓,“那又如何?刺客怎可能是冷月,那时我们还在回西夜国的路上!” 崇明帝也有些不解,“国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那刺客是孤身一人,你不是说他受伤中毒,绝无生路吗,此人与燕王妃又有何干系?” “皇上,此女就算不是刺客,也是刺客同党!”冥子真脸色铁青,狠狠看着钟离冷月,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一样。 就算她是刺客同党,他也不用这样仇恨她吧,好像刺客杀了他全家一样。 北堂灵潇木然道,“国师慎言!冷月是我亲自迎回,她初来西夜国,对京城一切都毫不熟悉,怎么可能会是刺客同党?” 冥子真狠狠瞪着钟离冷月,大概是被伤的太重,他颤抖的很厉害。 “你说冷月是刺客同党,那你说,她要行刺的是谁?有谁看到她跟刺客在一起?”北堂灵潇越说,杀气越浓——刚刚如果不是他在,及时阻止,冥子真真能杀了冷月。 “国师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太子拧眉,“三弟所言有道理,佳兴公主初来西夜国,不可能是刺客同伙,这应该是误会。” “太子殿下信不过贫道?”冥子真粗重呼吸,“殿下有所不知,贫道并非信口雌黄,贫道有证据!” 崇明帝眸光一闪,“什么证据?” 他猜疑心本来就重,虽然国师所说有些匪夷所思,不过他信任国师,不会无缘无故针对钟离冷月,或许真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比如,钟离冷月是蒲犁国派来杀他的,或者被他的敌人收买之类,都不是没有可能。 钟离冷月紧紧偎着北堂灵潇,并不觉得害怕,就是想依靠他,心里格外安然,“国师误会,我并不是刺客同党,我连你所说的刺客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知这宫中何时有人行刺,国师究竟为何有此一说?” “冷月,别怕,”北堂灵潇更紧地揽着她,“刺客之事,与你无关,有我在,没人敢动你一根头。” 崇明帝瞬间脸色不善:北堂灵潇在向他示威吗? 居然如此看重这个女人,都不自称“本王”,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之前那个息红泪,他虽没有见过,却也知道北堂灵潇对她也十分在意,不过似乎没到这般地步。 冥子真咬牙,更加阴冷地、近乎凶狠地看着钟离冷月,话却是对崇明帝说的,“皇上,贫道的确有证据!贫道以毒剑伤了那刺客,那毒是贫道自己所配,旁人断然不可能有,此女身上就有那毒的味道,她若不是刺客同党,在刺客中毒之后,接应刺客,身上又怎会有此味道?” 钟离冷月眸光一闪:果然不错,刺客就是郎烨! 当初她为郎烨解毒疗伤,身上沾染了他有毒的血,所以留下了味道,冥子真就是凭借这一点,才认定她是刺客同党! 说来真是可怕,她当时虽然确实沾染了郎烨的血,可她早已换过衣服,而且也沐浴过,冥子真居然还能闻出那毒的味道来,他制毒的本事,的确厉害。 第106章 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北堂灵潇略一愣,也瞬间明白了什么,但表情不变,“国师此说,未免太牵强附会,既然你说那毒是你自己配制,还不由得你说谁身上有这味道都可以,你为何独独针对冷月?” 冥子真急了,“燕王为何一定要维护这妖女?她一定是刺客同党,贫道不会闻错,燕王莫要上了妖女的当!” 北堂灵潇森然道,“国师说话客气些,冷月不是妖女,她是本王的王妃!” “王爷,你……”冥子真还待再说,到底伤势太重,双眼一翻白,登时晕了过去。8『1中文Δ』网 “国师!”崇明帝大惊,竟亲自过来相扶,“国师?来人,快传太医!” “遵旨!”内侍急急忙忙地去了。 崇明帝命人将冥子真抬进内室,冰冷的目光看定了钟离冷月。 北堂灵潇沉声道,“皇上,冷月她……” 谁料一句话没说完,他身子晃了晃,竟也倒了下去。 钟离冷月登时吓的魂飞天外,扶着他躺到了地上,“王爷!你怎么了,王爷!” 说罢急急为他诊脉,才惊觉是他体内之毒作——都是她,还没有配出解药! “来人!将灵潇扶进去,一会太医一并来看!还有,去叫灵璧过来。”崇明帝也吃了一惊,不过神情却并无多少着急。 他这是巴不得北堂灵潇出事呢。 不过灵璧跟北堂灵墨感情很要好,出了这样的事,如果不让他来看,到时候北堂灵墨有个好歹,灵璧就会怪他,他可不想因为别人,使得父子们之间出现嫌隙。 “遵旨。”侍卫忙把北堂灵潇扶进去,心道怎么弄成这样。 苑皇后关切地道,“燕王不会有事吧?皇上,这可怎么好,这……” “皇后稍安勿躁,”崇明帝冰冷的目光一扫钟离冷月,“朕有话要问燕王妃,其余人等都退下吧。” “遵旨。”众人不敢多说,都退了下去。 来到殿外,钟离雪羽才白着脸道,“王爷,大姐不会有事吧?她、她不会是刺客同党的,请王爷替大姐说句话,好吗?” 刚刚生的事,真是吓坏她了,她纵使想替大姐说话,都张不开嘴。 不是她心疼大姐,或者怎样,实在是她跟大姐是亲生姐妹,如果大姐被认定为刺客同党,她还能有好? 肯定也会被怀疑的,那个国师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又如此得皇上信任,所以除非大姐没事,否则她早晚受牵连。 北堂灵墨安抚道,“你放心吧,三嫂不会有事的。” 钟离雪羽不解,“王爷怎会如此肯定?王爷相信大姐是清白的?” “因为三哥不会让三嫂有事。”北堂灵墨挑了挑眉,刚刚三哥对钟离冷月有多在意,瞎子都看的出来,除非父皇有绝对的把握把三哥给除掉,否则,动了钟离冷月,三哥一定会大开杀戒。 钟离雪羽顿时明白过来,这才稍稍放心,“王爷说的不错,是我疏忽了。” 那就由着燕王保住大姐,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 大殿的门忽然关了起来,只剩了钟离冷月和崇明帝,气氛凝重到近乎诡异。 钟离冷月也不急着开口,气息不见丝毫紊乱,一切如常。 “钟离冷月,方才国师所言,你有何辩驳?”崇明帝起了身,缓缓走下玉石阶,来到钟离冷月跟前。 不可否认,这女子的确一副好相貌,气质沉静,非常不错。 如果她此来西夜国,当真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就不单只是想要行刺那么简单,她肯嫁能燕王,难道燕王会不知道她的真实目的? “回皇上,冷月并非刺客同伙,也绝不知宫中有人行刺之事,国师误会了。”钟离冷月淡然道。 “抬起头来。”崇明帝忽地道。 其实钟离冷月并没有低头,只是视线向下罢了。 在她面前的,到底是一国之君,她不可能太傲。听这话,她慢慢抬起了眼睑。 崇明帝这病态的样子,让她的眼眸一凝,随即闻到一股带着异香的药味,根据她的医术,他在服丹药。 而且不是那种正经丹药,而是那种邪门歪道的炼丹术,且痴迷已深,无法自拔。 “你——”崇明帝忽地脸色大变,震惊、意外、惊喜,诸如此类,一言以蔽之,那神情就像见到了鬼。 “皇上?”钟离冷月才看他一眼而已,被他这反应给惊到,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冷月有何不妥吗?” 难道是她今日装扮太过不合规矩,惹的皇上生了气? 似乎有点太牵强了吧? “是你?是你?你——”崇明帝急急想要抓住她。 “皇上请自重。”钟离冷月又退一步,躲开他的手,极快地从腰间摸了一根沾了迷药的银针出来。 这会儿燕王昏迷,还不知道怎么样了,除了他,没人能保护她,她绝不能被皇上给欺负。 崇明帝停下来,目光变的有些痴迷,好像又想到了另外的事,满眼失望,“不是的,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 钟离冷月皱眉,心中闪过一道亮光:莫非自己长的像什么人吗? 而且这个人对崇明帝来说,意义非同一般? “你母亲叫什么名字?”崇明帝声音有些抖,满眼希冀地道。 “家母?”钟离冷月忽地起了警惕之心,“皇上为何有此一问?” “快说,你母亲叫什么名字!”崇明帝急切地厉声道。 他不会看错,钟离冷月长的太像那个人了,如果不是母女,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天下人虽多,可容貌能相像到如此程度,怎么可能一点关系都没有。 钟离冷月道,“家母姓蓝,名讳为‘霜’。” 生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只留下她和大哥,虽然兄弟俩不得保平王妃待见,不过好在有祖母和父亲疼他们,所以好歹也是平安长大。 “不可能!”崇明帝大为失望,焦躁地道,“什么苏心兰,不可能,你一定弄错了!不是,不是,你叫她来,朕亲自问她!” 钟离冷月淡然道,“皇上玩笑了,家母叫什么名字,冷月怎么可能会弄错,是皇上误会什么了吧?” 第107章 真的好像 话虽如此,她心中却也有了一丝疑惑,皇上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看他的神情,也绝不是装出来的,莫非他真的认识自己的母亲? “你……”崇明帝怒了,似乎想要火,却又勉强忍下来,“朕并非说你记错,是觉得此中可能有什么误会,你母亲……她可能有什么苦衷呢,所以没有把真名姓告诉你,总之你让朕见到她,朕就能证明,她绝不叫苏心兰!” 钟离冷月面色稍缓,“虽是如此,不过还是要上皇上失望,因为家母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过世,皇上见不到她。『81中 文Ω『Δ 网” “你说什么!”崇明帝脸色大变,终于失去冷静,猛地握住她肩膀,目眦欲裂,“你说她……不可能,不可能,朕不相信,她不可能死,不可能!” 他用的力气非常大,钟离冷月只觉得肩膀要断掉一样,脸色也已铁青,“放手,皇上请自重!家母的确已过世多年,冷月再不孝,也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你骗朕!你骗朕!”崇明帝嘶声吼,“她不可能死,不可能!朕要见她,要见她!” 钟离冷月无法忍受他的咆哮,手一拂,银针刺在他手上。 崇明帝打了个颤,顿觉半边身子都麻木不堪,不自觉地放开她,踉跄两步,剧烈喘息。 钟离冷月趁机后退数步,警惕地道,“皇上请冷静,不管皇上跟家母是否真的相识,她的确已经过世,我不会拿此事开玩笑。皇上还有事吗,若没有,我要去看看王爷,他受伤中毒,我不放心。” “急什么?”崇明帝很快冷静下来,脸色虽还是不好,却不像方才那样失态了,“有御医和灵璧在,灵潇不会有事。” 钟离冷月不置可否。 周王喜好医术之事,燕王与她说过,不过,她还是比较信任自己的医术。 因这几天过去,周王也没能配出解药来,而她却已经有了药方,解药正在配制中,还是她的医术比较高明吧。 “你今年多大?”崇明帝忽地与她说起家常来。 “十七岁。”钟离冷月不明所已,如实答道。 莫不是崇明帝并不满意她这个侄媳妇,所以要仔细盘问? “你母亲除了说她叫苏心兰,还与你说过她以前的事吗?”崇明帝只铺垫一句,就直接问了出来。 钟离冷月心中有了数,镇定下来,“家母在蒲犁国出身于书香门第,我外祖父是当朝状元郎,外祖母是名动当地的才女,两人情投意合,只羡鸳鸯不羡仙,家母是他们的独女,嫁与家父后,夫妻恩爱,生下家兄和我,可惜,家母红颜薄命,没几年便撒手人寰。皇上还想知道什么?” 崇明帝愣愣看了她好一会,“你口齿倒伶俐。” 对钟离冷月所说一切,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朕看你面相,就知你是心地善良的女子,一定是随了你的母亲吧?”崇明帝慢慢到椅子前,坐下来。 真是句句不离母亲。 钟离冷月莫名有些抵触,也不想多做解释,“皇上谬赞,冷月不敢当。” 两人今日才见了一面而已,他从哪里看出来,她心地善良? 她才不要善良,她就是要练就一副铁石心肠,才能陪伴在燕王身边,同生死、共进退。 崇明帝又是好长一阵沉默,忽地道,“冷月,你对朕说实话,你对燕王,可有情意?” 钟离冷月心下暗惊,皇上这是何意? 难道因为猜忌燕王,就连她的心思,也要弄清楚吗? “皇上取笑了,我自然是自愿嫁给燕王,婚姻大事,岂能勉强。” “燕王对你倒是很在意,方才他为了你,打伤国师,出手甚是决绝。”崇明帝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这个侄儿的武功真是越见精进了,原本与灵羽还能打成平手,如今居然一掌重创国师,灵羽与之相比,绝对处于下风,越难以对付。 钟离冷月淡然道,“王爷是不想我无辜枉死罢了,皇上明鉴,我的确不是刺客同党,也根本不知道宫中生行刺之事。” “可国师言之凿凿,且有证据,你又如何解释?”崇明帝交叉起双手十指,十分惬意的模样。 钟离冷月微微一笑,“那我只能说,他是‘智子疑邻’,闻到一点跟他所制毒药相信的味道,就说我是刺客,我岂非太冤。” “哦?”崇明帝眸光一闪,“这话说?” “皇上也知道,女儿家喜欢用香,我不敢说精通此道,却也有自己的独特的门路,就像国师制毒一样。这次的事,我只能说是巧合,我制的某一种香,跟国师制的毒味道相近,国师才会怀疑我是刺客同党,如此而已。” 钟离冷月不急不徐地解释,毫不见心虚。 反正郎烨已经被燕王送走,除了他们几个,无人知道那件事,皇上就算查,也查不到什么。 越王和二妹倒是也知道她救过郎烨,虽然他们暂时想不到,郎烨可能就是那个刺客,不过若国师一力追查,难保不会查到路上的事。 二妹她不担心,两人毕竟是亲生姐妹,如果她被冠以刺客同党罪名,二妹也脱不了干系,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越王。 看来要赶紧的个机会,让燕王解决越王才行。 “是这样?”崇明帝眸光有些阴晴不定,不可否认,钟离冷月说的也有道理,说不定有些脂粉香跟毒药的味道相似,国师闻错了也不奇怪。 再者,那刺客早已逃去数日,就算钟离冷月身上有味道,也散的差不多了,应该是国师误会了。 “是,还请皇上查明真相,还我一个公道,”钟离冷月大大方方看着他,“否则我才到西夜国,就被指为刺客同党,日后如何在西夜国立足?” 崇明帝微微一笑,眼中竟露出些宠溺来,“果真是个心思玲珑的,跟她真像……” 他仿佛陷入某种回忆中,神思有些恍惚。 隔了一会,他忽地回神,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此事朕会让人查个清楚,若你是无辜的,也不会冤枉除外。” “谢皇上。”钟离冷月施了一礼,这才退出来。 第108章 谁要杀燕王 钟离冷月出了太极殿,顿觉天地一片明朗,比起方才在里面压抑的心情,不可同日而语。81中文『 网 不过她的心情接着就变的沉重起来,也不知道燕王如何了,要赶紧过去看看。 “大姐,你没事了?”钟离雪羽忙迎了上来,关切地道,“皇上有没有为难你?” 钟离冷月摇头,“不曾,皇上只问了我刺客的事,我自然什么都不知道,我没做过的事,也无人能够冤枉我,不用担心。” 北堂灵墨道,“本王早说过三嫂会没事,雪羽,这下你放心了?” 钟离雪羽回身对他嫣然一笑,“多谢王爷,大姐没事就好了。真想不到会生这样的事,国师怎么会无缘无故说大姐是刺客的同党,这当中到底有什么误会?” “国师最擅长用毒,可能是三嫂身上有什么味道,跟他制的毒味道相近,才会误会吧,”北堂灵墨显然没往郎烨身上想,看表情还挺轻松的,“不过三嫂放心,有三哥和本王替你做证,国师不能把你怎样的,你不是刺客同党,我们都知道。” 钟离冷月颇为感激地道,“多谢越王殿下,燕王毒昏迷,我很担心,先过去看看,失陪。” “三嫂不用担心,御医和五弟都已去了西堂,三哥不会有事。”如若不然,北堂灵墨也不会陪钟离雪羽等在这里。 钟离冷月微一点头,即往西堂而去。 “三弟怎么样?”太子站在一旁,脸色很不好。 北堂灵璧一边下针一边道,“不好,方才三哥是不是跟人动手了?他所中之毒本来就深,这一下猛用内力,毒入脏腑更深,麻烦大了。” 方才内侍急匆匆去请他来说,是三哥昏迷,他一猜就是三哥毒了,并未顾得上细问,所以在太极殿上生的事,他暂时还不知道。 “三弟跟国师动的手。”太子目光冷然。 佳兴公主究竟是不是刺客同党,他还不肯确定,不过国师应该不是无事生非,否则国师怎么不针对钟离雪羽。 “国师?他闲的没事做啊,动三哥的女人?”北堂灵璧颇有几分幸灾乐祸,“那他就等着被三哥收拾吧,哈哈!” 虽然父皇很信任倚重,但他却怎么看国师都不顺眼,两人平常就不对盘,他更是仗着父皇对他的宠爱,时不时给国师找点麻烦,往往让父皇哭笑不得。 太子敲了他后脑一记,“惟恐天下不乱!你不是说三弟的伤交给你,绝无问题吗,现在你怎么说?” 北堂灵璧赧然,强自分辩,“我是说过,可三哥中的毒很厉害,我总得有时间研制解药吧?” 太子皱眉,“三弟到底中的什么毒?” 北堂灵璧一脸无奈,“现在还说不好,我也是一边给三哥试药,一边配解药。伤三哥的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居然用这么刁钻的毒,倒是跟国师一较高下。” 话音一落,两人陡然都意识到什么,猛地对了一眼,北堂灵墨失声道,“难道是国师要杀三哥?” “别胡说!”太子心中一紧,“天下间擅用毒的,并不止国师一人,你没有证据就猜疑国师,父皇定会罚你。” 北堂灵璧哼了一声,并不害怕,“也不知道父皇到底看着国师哪里好,非那么信任他不可,国师给父皇的那些丹药,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父皇是在饮鸩止渴,我说过多少次,可父皇就是不信我,气死我了!” 他的医术虽然不及钟离冷月高明,却也能看出,父皇自从服了那些丹药,身体越来越差,性情越来越暴戾,仿佛变了一个人。 如果不是父皇一直疼他,恐怕连他也不会有好下场。 可父皇却死心塌地地信任国师,对那些丹药痴迷到近乎疯狂的地步,无论他怎么说,父皇都不信那不是好东西,有一次甚至还打了他,他怎能不着急难受,对国师又怎么喜欢的起来。 太子脸色阴沉,“本宫也向父皇说过,可父皇就是相信国师的话,本宫也无法。” “那怎么办?”北堂灵墨手上忙着,抬头看他,“难道由着国师害死父皇吗?太子哥哥,我可不是吓唬你,如果父皇再继续吃那些丹药,很快就会毒的!” 可是这丹药中的毒又非常隐蔽,而且即使毒,也只是让父皇感到头晕乏力,恶心少食,并无其他。 那丹药父皇拿给所有御医看过,他们都看不出任何问题,父皇就更不可能信他了。 更要紧的是,凭他的医术,除了看出那些丹药有问题,其他什么也说不上来,即使最后父皇毒身亡,所有人也只以为父皇是“操劳过度”而亡,不会怀疑到国师身上。 如此,他和太子哥哥,还能怎么样呢? “本宫会再找机会,劝说父皇,”太子眸光冷冽,“如果实在劝不了,本宫就想办法换掉那些丹药,不能让父皇再继续吃下去!” “好办法!”北堂灵墨大喜,“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哈哈,还是太子哥哥聪明!” “先别夸本宫,三弟中的毒,到底要怎么解,需要什么药材?”太子担忧地道。 说起来太子跟崇明帝虽是亲生父子,脾性却并不像,他颇有容人之量,这一点比崇明帝强了何止百倍。 北堂灵潇渐至长大,功高盖主,崇明帝对其猜忌防范,甚至想要除之,可太子却从无此心,相反的,对他还相当照顾,几次劝说崇明帝,不要赶尽杀绝。 若非如此,依北堂灵潇的性子,被崇明帝害上几回,怎可能手下留情。 “我不是说了吗,不知道三哥中的什么毒,不过这毒很是霸道,表面来看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但此毒至阴至寒,深深潜伏在三哥体内,会令三哥气血渐行渐缓,最后……” 太子心中一凛,“怎样?” 北堂灵璧道,“一个人如果气血停滞的话,还能怎样?”就像结了冰的水面一样,三哥体内的血要是结了冰,哪还活得了。 太子脸色铁青,“那,如何才能解?” 第109章 或许还有希望 北堂灵潇忽地哆嗦了一下,“好冷……” 太子忙坐下来,扶住他,“三弟?” 但见北堂灵潇脸色青,双唇紫,仿佛在冰天雪地里冻了许久一样,一摸他的手,更是冰冷彻骨,碰都不敢碰。81中文网 北堂灵潇不住地抖着,“好冷,冷……” 仿佛被脱光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一样,冷的无法忍受,冷的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都冻成了冰碴一样。 “三弟!”太子又急,又不知如何是好。 北堂灵璧急声道,“太子哥哥,快用内息护住三哥的心脉!” 太子点头,将掌手贴上北堂灵潇的心口,将一股温和醇厚的内息源源不断地送进他体内。 正在此时,幻容进来禀报,说是燕王妃到了。 北堂灵璧欢喜道,“三嫂来了?快快有请!” 他本来就想着跟三嫂讨教一下医术,一直没得机会,现在倒是正好了。 若不是担心三哥毒会有危险,他早跑出去了。 “是。” 幻容转身出去,暗暗嘀咕,王妃来了,周王高兴成这样做什么。 不大会儿,钟离冷月进来,看到北堂灵潇这情景,就知道他体内的毒完全作,心疼莫名,都顾不上跟太子和北堂灵璧行礼,过去接过他手里的银针,重新寻穴下针。 北堂灵璧惊奇地现,她用针的手法跟自己完全不同,不但认穴奇准,而且下针特别快,就算是他,都不能完全看清她到底怎么下的针,就已经结束。 太子不懂医术针法,看不出玄妙,却能看出,钟离冷月手极稳,眼神极为平静和自信,这样一比起来,自己弟弟用针的手法,就像闹着玩一样。 这个女人不简单。 一刻钟后,钟离冷月就起了针,吩咐幻容,“去准备热水,一会王爷要沐浴。” “是。”幻容唯她之命是从,赶紧去了。 “三嫂,你真厉害!”北堂灵璧这一瞬间,就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你的医术真厉害,能不能教教我?” 钟离冷月向太子略一点头,算是见礼,转过脸来道,“你是周王殿下?”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北堂灵璧闹个大红脸,“叫我灵璧吧,或者五弟,都行!” 钟离冷月笑了笑,“那我就不跟你见外了,五弟。” 北堂灵璧顿时欢喜的无以复加,“不用见外,不用见外,哈哈!” 没想到啊没想到,三嫂不但人长的绝美非凡,医术高,连性子都这么亲切和善,女人所有能有的优点,她都有了好吗? 难怪三哥这块部也会为她而融化,要是她遇上这样的女子,肯定也是毫不犹豫地一把抱过来当媳妇,谁抢跟谁急! 钟离冷月忍不住又笑了笑,这孩子性情率真,倒不像是崇明帝教大的孩子,不错。 太子从旁看着,表情虽没有太多变化,眼神却也温和。 佳兴公主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与云双性情相似,绝对不可能是刺客同党,国师分明是故意针对三弟,刺客之事,还需好好查清才行。 北堂灵潇已平静下来,脸色也红润了些,费力地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一团模糊的影子,但不用看清楚,他就知道是谁,“冷月?” “我在,”钟离冷月握住他冰凉的手,一脸歉意,“是我不好,没有及时配制出解药,害你受毒之苦。你且放心,我已经让幻容去准备热水,等会你好好泡一泡,会舒服些。” “不怨你,是我跟国师动手,毒才会压制不住。”北堂灵潇冷哼一声,双眸瞬间清明,“要动你,先杀了我!” 钟离冷月只有更紧地握住他的手,“傻瓜。” 北堂灵潇笑的还真就像个傻瓜。 太子和北堂灵璧都是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这两人也太不知羞了,当着他们的面,就卿卿我我的,真是够了。 两刻钟后,幻容来报,说是热水已备好,钟离冷月写了张药方,让人把药都放进浴桶里,即让北堂灵潇进去泡。 太子见有钟离冷月在,北堂灵潇不会有事,这才出了西堂。 北堂灵璧则留下帮忙,要不然北堂灵潇跟钟离冷月还没有成亲,脱光了之后,她也不好陪在旁边。 太子才一出来,苑皇后身边的宫女桃叶就过来禀报,“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何处?” “回殿下,娘娘在寝宫。” 太子转身而去。 不用问,母后见他,必然是为了与邀月国汝阳公主的亲事,他最不愿意去想的就是这个,却又不得不面对。 栖凤宫是西夜国后寝,富丽堂皇,奢华尊贵,其他各处殿宇,自不可同日而语。 “母后见过母后。”太子进来行了礼,低垂着眼睑不语。 母后很疼他,这一点勿庸置疑,可是在对待穆云双的态度上,却一样坚决。 如果穆云双只是身体不好,倒还罢了,可太医说过,她不能有孕,且命不久矣,最要紧的,是她得的病,会传染。 越是跟她亲密的人,越会被传染,之后也会像她那样,痛苦而死。 这是苑皇后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所以,她不可能让穆云双进东宫。 “灵羽,你还在生本宫和皇上的气?”苑皇后见他这样,就知道他心中不好受,先叹了口气。 “儿臣不敢。”太子握了握拳,脸色泛白。 在这件事情上,父皇母后是为他好,他纵使心中悲苦,又怎忍心怪父皇母后。 “灵羽,你也别想太多,就当你跟云双有缘无分吧,”苑皇后拉住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跟前,“云双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本宫也很喜欢她,如果不是她的病,本宫当然愿意看到你们在一起,可是这……造化弄人啊……” “母后,云双的病,或许还能好起来的,”太子自是不肯放弃,“儿臣今日看到佳兴公主为三弟治伤,医术很好,或许她能有办法治好云双的病!” 苑皇后眼神有些不屑,“灵羽,你这是‘病急乱投医’还是怎么的,佳兴公主年纪轻轻,医术能有多高明,难道还能高过那些太医去?燕王中的毒,还不是一直依靠灵墨,才保他无事,佳兴公主不过捡了个现成便宜,你怎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第110章 太苦了 “可是……”太子欲要反驳,也没多少根据。81Δ 中文Ω网 他对佳兴公主确实了解不深,她医术如何,大概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灵羽,别再惹你父皇生气了,”苑皇后揉了揉眉心,也颇有几分无奈,“你父皇也是处处为你打算,云双这样,只能说是她自己命薄,谁也怨不得谁。” 太子的脸色十分难看,“相士说过,云双是福泽深厚之人,她一定不会有事,儿臣绝不放弃她!” “灵羽,你非要胡闹是不是?”苑皇后脸色一沉,动了怒,“太子妃是将来的皇后,是中宫之主,是天下女子典范,就算你不在意,硬要立云双为皇后,她可愿意做西夜国的罪人?” “母后,云双怎么能是西夜国的罪人!”太子又惊又怒,听母后这话,莫不是她对云双说了什么? 苑皇后知道话有些重了,语气又缓和下来,“灵羽,本宫并不是责怪云双,她生病已经很不幸,并不是她的错,但是你也要以西夜国江山社稷为重,还是听你父皇安排,迎娶汝阳公主,听话,啊?本宫和皇上都不会害你的。” “可是……”太子还能说什么? 跟父皇母后,其他的事都好商量,可立云双为太子妃之事,则是万万不可的,至少依目前的形势来说不可能。 “好了,你不要再有什么顾虑了,”苑皇后脸色一沉“灵羽,实话与你说吧,本宫已经跟云双说过了,她通情达理,十分大度,为了西夜国江山,她自愿不嫁,你也不必再想太多——” “母后!”太子又惊又怒,“你、你怎么能……儿臣告退!” 说罢急匆匆而去。 云双如今本就敏感脆弱,母后若是把话说重了,难何她不会一时想不开而做出什么事,他如何受得住! “灵羽!”苑皇后只叫一声,太子早跑得没了影,她无奈地摇,“灵羽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儿女情长,一说到穆云双,就沉不住气,这要如何是好!” 司嬷嬷劝了她几句,也不好多说。 “小姐,你不等太子殿下了?”喜雨不停地四下看,比主子还要不甘心,“小姐不要把皇后娘娘的话放在心上,殿下肯定不会放弃小姐的,小姐再等等吧。” 穆云双疲惫至极地摇头,“不等了,我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她也是为了太子殿下,为了西夜国,娘娘并非心狠之人,都是我自己不争气,病成这样,否则也不会是现在的结局,我谁都不怨。” 原本皇上皇后都十分满意她,如果没有意外,她就是太子妃,如今这局面,又不是皇上皇后和太子造成,她有什么理由怨旁人。 方才苑皇后的话说的虽然有些无情,说的却都是实情,也并没有苛责她的地方,只是让她多替太子想一想。 她还能说什么呢? 不如早些回去,别再见太子,也能让自己死心。 彻底死心。 喜雨嘴张了张,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结果就在两人快要到宫门的时候,有人从后面追上来,猛地拽住了穆云双。 “啊……” “我不管母后对你说了什么,那都是母后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我对你的心意从来没有改变过!”太子喘息着,一连串地说。 他是问了侍卫宫女,一路才追过来的,再晚一点,穆云双就要出宫去了。 喜雨定定神,接着大喜,“见过太子殿下!” 就知道太子舍不得小姐,太好了! 太子挥手,喜雨就退到了一边。 “殿下请自重,被人看见就不好了。”穆云双并没有生气的表情,可就是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如果说她对太子之前还抱有一分期待,可苑皇后方才找她一说,她已经彻底绝望了。 做人不能太自私,她应该更多替太子想,如果太子不是一国储君,或许他们还有机会,可是现在…… “别对我摆出一副冷脸,云双,我知道你根本不想这样!”太子恼火地晃她肩膀。 他宁可她大喊大叫,甚至打他骂他,也不要她这样冷漠,无动于衷。 穆云双一下就软了,“殿下,你别逼我……我是不想这样,可是……你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太子拦腰抱住她,狠狠道。 “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穆云双也狠瞪着他,两人像是要把对方给吃掉一样地对峙着,“你放过我吧,殿下,求你了,天下女人那么多,你为什么要这样认定了我!”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太子无比坚定地道。 穆云双瞬间呆了,眼里慢慢蓄满泪水,语不成声,“殿下,你、你这又是何苦,难道你不知道,那些人怎么说我……” 那些爱慕太子之人本就不忿她抢了太子所有的爱,背后说她的话,十分难听。 后来她病了,太子还是不肯放弃她,旁人不说是太子对她情深意重,反而说她不知羞耻,不知进退,明明这样了,还要拖累太了,骂的越不堪入耳。 她不是不知道,她也想放弃,可是这么多年的情意,哪是说放就能放的? “他们说便说去,我不能堵他们的口,可我要的人就是你,管他们说什么!”太子傲然而不屑。 穆云双深吸一口气,忽然平静下来,“殿下,你是不是真的想清楚了,无论娶我的后果如何,你都不后悔?” “不会,”太子想也不想地道,“云双,以后的事无人能预料,但我可以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对你,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你、你何必这样……”穆云双苦笑,看来,是得逼他一逼了。 “我就这样,我要做的事,没人能够阻止。”太子固执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 若不是这样,崇明帝跟苑皇后也不会如此头疼,娶汝阳公主的事,也早就定下来了。 穆云双忽地诡异一笑,“好,既然殿下对我一片真心,我又怎能辜负,我答应你就是。” “真的?”太子大喜,“云双,你真的愿意了?” 第111章 带我离开 “愿意,”穆云双离开他的怀抱,微笑着道,“不过殿下也知道,如今我处境尴尬,皇上皇后都不允我嫁给殿下,所以我不想留在这里,不想见到这些人,不如殿下带我离开,好不好?” 太子忽地怔住,“离开?去哪?” 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8┡ 1中文『『网 “去哪都好,只要不留在西夜国,”穆云双挑了挑眉,“离开了,殿下就不再是太子,要舍弃如今的一切,殿下愿意吗?” 太子脸色煞白,“我……好。” 显然没有想到穆云双会提出这样尖锐的问题,但他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喜雨却吃惊地瞪大眼睛:太子殿下真的答应? 穆云双却笑着摇头,“不必了,殿下,我已经知道在你心里,谁轻谁重。你刚才犹豫了,你很为难,是吗?” 太子脸色微红,但绝不显得心虚,“是,我是犹豫了,云双,你明白的,我不是一个人。” 还有父皇母后,他的兄弟,他的百姓,他肩上的责任。 这一切,怎么可能说抛就抛开。 “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穆云双微微颤抖着。 太子攥紧了拳,“有时候必须要做出选择,有所失,才有所得。” “不值得,殿下,”穆云双一边摇头,一边后退,“别傻了,你既然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就别再说这傻话,好好把汝阳公主迎娶回来,别让我死不瞑目。” 说罢转身飞奔而去。 喜雨赶紧追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小姐心里太苦了,太苦了! 太子没有再追,因为他看得出来,云双对他,不复从前。 迎娶汝阳公主? 他露出阴森的表情来。 —— 冥子真的居所在皇宫东面,离太极殿很近,名“太上宫”,他这是把自个儿比做“太上老君”了,口气倒是不小。 因他他脾气古怪,阴阳怪气,而又喜怒无常,又自恃得崇明帝看重,眼高于顶,故而很少跟宫中其他人往来,他这太上宫平素都是冷清得很。 不过,冥子真根本不在意,甚至有些巴不得人家都不上他的门,整日里躲在房中,也不知在忙什么。 而此时的太上宫,越地阴森恐怖,因为冥子真在火呢。 “妖女!”冥子真咬牙切齿地骂,“明明就是那刺客同党,却装出无辜的样子,我早晚收拾了你!” 他不会闻错的,佳兴公主身上就是有他配制的毒药的味道,即使过去数天,那味道依然不散。 就是靠着这味道,他才能让人追踪那名刺客,可那人尽管受伤中毒,居然还是逃走了,他原本以为,那人就算逃走,也一定会毒身亡,对自己配制的毒,他一向有自信。 那件事他做的天衣无缝,唯一的漏网之鱼,就是那个人,一度让他寝食难安。 结果,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那人竟入宫行刺他,虽说被他重伤,还中了他的毒,可没看到那人的尸体,他终究不能放心。 当然这会儿他急切想要知道的,就是佳兴公主跟那人到底是否有关联,还是说,只是巧合? —— 太极殿外,钟离冷月正等着北堂灵潇药浴完,再替他把脉,看毒去的如何,再调整药方。 北堂灵璧得了她的吩咐,回自己宫里拿千年灵芝去了,这会儿她也难得清静。 刚刚这孩子在她耳朵边不停地念叨,说了大半个时辰,居然都不嫌渴,她都替他累。 “国师好可恨,不但冤枉王妃,还打伤王爷,属下若能出手,必不能让他好过。”秋萍一向只做该做的事,从不议论是非,这次居然破了例,显然对国师,她毫无好感。 钟离冷月虽担心北堂灵潇,还是忍不住笑了笑,“你对国师好大的怨念,他人缘不好吗?” 秋萍面露不屑,“属下说句大胆的话,除了皇上,旁人与国师从不亲近,连太子殿下都看不惯国师为人,”说罢她低了声,“王妃有所不知,皇上如今正服国师炼制的丹药,可周王殿下一直怀疑那丹药有问题,又查不出什么,太子殿下相信周王殿下,要后直别再服丹药,皇上却不相信。” 钟离冷月暗道“果然如此”,“太医都看不出丹药有问题?” “看不出,”秋萍摇头,“所以国师才如此嚣张,皇上信他,他就有恃无恐,红口白牙的,不说人话。” 钟离冷月暗暗好笑,秋萍骂起人来也挺狠的,而且还不带脏字呢,“这话与我说也就罢了,别让人听了去,乱惹是非。” 秋萍脸色微红,“是,属下明白。” “国师是何方人氏?”钟离冷月对冥子真,越生出兴趣来。 明明除了皇上之外,所有人对国师都没有好感,他却依然能在皇宫站稳脚跟,必有过人之处。 “回王妃,国师从不对皇上以外的人说他的事,属下只隐约听说,他是弘阴人氏,家中情况不祥。” 似乎很神秘。 钟离冷月习惯性地捏着自己的下巴,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他脾性一向如此暴躁吗?” “国师只对皇上和太子殿下恭敬,对旁人一向高傲。不过曾经因他窥得天机,数次救皇上于危难,还预言到漓河水患,皇上下旨命河两岸的百姓早一步离开,才没有造成大祸,百姓们对国师爱戴有加,称他是仙人转世。” 钟离冷月无声冷笑。 还以为国师不看重这些,原来也是沽名钓誉之辈,难怪依他这样的口碑,还能成为国师,原来是利用了百姓的善心。 “他是如何成为国师的?”钟离冷月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还是息红泪的时候,她就知道有国师这么个人,而且从来到京城到受皇上信任倚重,时间非常短,仿佛一下子就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下。 那时她虽然也觉得奇怪和无法理解,可她只是一个被所有人都瞧不起的,明明知道身份早已不配,却又非霸着燕王不放的可恶女人,国师那种高人,又岂是她能见到。 这次虽然以“钟离冷月”的身份来到西夜国,可她到底还是知道这些的,就越觉得神秘莫测。 第114章 又遭行刺 冥子真大为意外,简直不能相信,“皇上替那妖女担保?这、这怎么可以呢,皇上不要被那妖女外表蒙骗,她分明就是居心叵测,联手那刺客,杀了贫道,再对皇上不利,皇上千万不要上当!” 如今他在西夜国,深受百姓爱戴,是因这些愚蠢的人十分好骗,他只要略旋恩泽,他们就当他是神人一般。』『8Ω1中 文』』Δ网 当然,这还不够,他必须要让所有的百姓都视他如神明,他的话百姓会听,皇上的话、太子的话都没人听,他才能扫除一切障碍,登上帝位。 正因为知道,燕王是他登基之路上最大的一地块绊脚石,他才精心谋划,趁着燕王去蒲犁国求亲回来,正值最疲惫、精神最放松的时候,行刺于他。 结果他还是低估了燕王的实力,那么多弓箭手也只是伤了燕王而已,还害的他自己也中了毒箭,若不是他身上带有解药,恐怕要一命呜呼了。 不过,他原也存有侥幸心理,虽说燕王没有当场毙,可他配制的毒药无人可解,燕王一路随行的御医医术如何,他也清楚,应该解不了他的毒。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燕王居然活着回来了,他事后打探过才知道,原来佳兴王妃医术绝,竟压制住了燕王体内的毒,他怎能不气! 崇明帝皱了皱眉,“国师怎会如此肯定?佳兴王妃自蒲犁国远道而来,之前根本不认得国师,又怎会跟旁人一起,行刺国师?” 冥子真一下噎住。 他知道仅凭味道,不能说服崇明帝相信钟离冷月是刺客同党,可他不能允许哪怕一点点威胁到他计划的意外存在,所以才极力想要说服崇明帝除掉钟离冷月。 然而他没想到,崇明帝对钟离冷月的态度,居然如此不同,甚至还亲热地称其为“冷月”,这是什么道理? “国师,朕想你是真的误会了,冷月不会是刺客同党,你且再仔细去查一查,如果真如你所说,那名刺客应该已经死了,不会跟冷月有什么瓜葛的。”崇明帝声音很温和。 冥子真还要再说,可看到崇明帝这明显要维护钟离冷月的样子,他不再坚持,“是,贫道先行告退。” “去吧。” 回过身来时,冥子真的目光即变的阴狠。 看来那妖女很有些手段,才来西夜国没几天,就哄的皇上信了她,不能多留! 趁着她才到来,还没有站稳脚跟,燕王又毒,自顾不暇,正是除去她的好机会…… —— 行宫秀水院里,钟离冷月正在给北堂灵潇配药。 桌上放着几个小火炉,火炉上熬着药,浓烈的绝味弥漫在屋子里,一开始闻着还挺呛,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王妃歇息一下吧,奴婢看着火。”静儿端着茶盘进来,给主子倒了一杯热茶。 因为缺了几味名贵药材,秋萍回燕王府向北堂灵潇拿药,静儿就在钟离冷月身边服侍。 钟离冷月接过茶碗,喝了一口,但觉身上暖烘烘的,“秋萍还没回来?” “回王妃,还没呢,许是王爷备那几味药材,也要费些时候吧。”静儿一边慢慢扇火,一边道,“王妃,这药还要熬多久?” 钟离冷月道,“差不多了,就这么慢慢煨着,待水熬干,剩下些膏状物就成了,不用扇火了。” “是。”静儿将扇子放下,回头就见主子望着跳动的烛火,一语不。 自从来到西夜国,主子似乎总爱望着烛火呆,大概是想到了保平王跟老夫人吧,还有世子,都是主子最亲近的人,骤然离开家,总难免会伤怀。 “王妃许久不弹琴了呢,不如弹一曲吧,奴婢都想听了。”静儿怕她忧思太甚,故意找些话来说。 钟离冷月不无不可地道,“去拿琴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燕王毒,不宜过于劳累,硬是被她赶回燕王府歇息,她又不想与二妹虚与委蛇,还不如一个弹弹琴,来的自在。 “是!”静儿原也没料到她真的会答应,欢喜的无以复加,赶紧跑去拿琴。 没大会儿,琴拿来了,静儿将琴放好,“王妃请!” 钟离冷月才要坐下,忽地道,“坐着弹琴也是无趣,你不是会弹琴吗,这样吧,你弹琴,我跳舞。” 静儿大喜,“王妃还会跳舞呢?是,奴婢弹琴,不过王妃不要嫌弃奴婢不好。” “没事,就逗个乐子。”钟离冷月活动了一下手脚,“弹吧,随便弹。” “是。” 静儿的琴艺说不上好,不过也能将曲子弹的十分流畅,她弹了一曲调悠扬的,且十分欢快。 钟离冷月摆了个起势,翩然起舞,衣袂翻飞,缎带轻扬,舞姿美的令人无法呼吸。 静儿惊讶地瞪大眼睛,以为主了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居然跳的这样好! 在保平王府时,她可从来没见主子跳过舞,这可是开了眼界了。 因为看的太入神,她弹的越来越慢,干脆停了下来。 钟离冷月一个旋身,停了下来,“怎么不弹了?” 静儿这才回神,喜道,“王妃,你跳的太好了,王妃好厉害!” 钟离冷月笑道,“哪有这样好,不过随便跳跳罢了。” “不是呀,王妃跳的真好!奴婢——” 一句话未完,忽听“唰”的一声,一道亮光骤然破门而入,直奔钟离冷月面门,度之快,令人无从闪避。 而静儿,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眼看钟离冷月就要血溅当场,“唰唰”,两道人影仿佛从天而降,几乎同时挑腕,掌中剑格落那枝箭,“夺”一声,那箭钉进了头顶屋梁。 “有刺客!”两名黑衣人中的一个沉声喝,同时护住钟离冷月,剑指另一名黑衣人。 “我不是刺客。”楚绝冷声道,“我是太子殿下身边侍卫楚绝。” 另一名黑衣人是北堂灵潇派来保护钟离冷月的暗卫,显然知道楚绝的身份,果然收剑。 外面已响起人声,北堂灵潇派了人保护钟离冷月,这边动静一起,他们立刻就转了过来。 钟离冷月全身早已被冷汗湿透,脸色也苍白如纸,刚才若不是这两人相救,她哪还有命在! 第115章 为什么会出现 真没想到,从离开蒲犁国到现在,几次遭遇行刺,到底是什么人,非要她性命不可? “王妃,你没事吧?”静儿这才叫得声,快要哭出来了。81『中Δ『文『网 “没……” 暗卫忽道,“王妃小心!” 突然烛火一暗,一个黑衣蒙面人陡然出现,手中利剑一震,已刺向钟离冷月。 “叮”一声轻响,火花四溅,钟离冷月只觉得脸颊似是被火花给溅到,有种微微的刺痛,却是暗卫挥剑相迎,接下这一招。 楚绝同时上前出招,剑势凌厉,招招毙命。 来人见行刺失败,也不恋战,跃窗而出,转眼不见踪影。 楚绝立刻追了出去。 钟离冷月强自镇定,“你去帮他吧,那刺客武功很高,他一个万一应付不来怎么办。” 暗卫道,“王妃恕罪,属下的职责是保护王妃,不能擅离职守,若是刺客的调虎离山之计,王妃有任何闪失,属下万死难辞其咎。” 钟离冷月想想也是,她若真有什么,燕子也不会放过这暗卫,便不再多说。 外面的侍卫分成两组,一组保护钟离冷月,一组前往追击刺客。 秋萍恰在此时回转,见状大吃一惊,急冲进来,“王妃!” “我没事,”钟离冷月此时已恢复冷静,“有人来行刺,一名叫楚绝的侍卫追出去了,你快去看看。” 那暗卫道,“秋萍,你保护王妃,我去追。” 王妃受了惊吓,肯定需要安慰,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如秋萍细心。 “好。”秋萍点头。 暗卫随即追了出去。 秋萍这才回过头来,一副后怕的样子,“王妃没受伤吗?刺客真是可恶,竟追到行宫来!” 她已经可以想像,王爷知道此事后暴怒的样子了。 “我没事,我也没想到,不过,”钟离冷月笑容清冷,带着几分诡异,“如果我没有看错,今晚这个刺客,就是那到被王爷所伤的人。” “是他?”秋萍眼眸一亮,“他是怕王爷找到他,所以要杀了王妃,以扰王爷心神?” 王爷命暗卫追查那刺客的踪迹,看来是快找到他了,否则他也不会狗急跳墙,来行刺王妃。 刺客肯定是心中有数,一时半会,动不了王爷,所以就来杀王妃,依王爷对王妃的心意,若王妃有事,王爷必然崩溃——这人倒真会洞悉人心! “看来是,”钟离冷月挑眉,“他胆子真不小,明明受伤不轻,还敢来行刺,想必是要趁着我立足未稳,王爷受伤不能顾及到我,所以趁热打铁,杀我后快。” 却不知燕王行事哪有那样粗心,早安排了人保护她,那刺客很有可能,会被抓住,到时候定要看看,究竟是什么,这么急着要置她于死地。 “王爷不会饶了他,王妃放心。”秋萍冷声道。 钟离冷月不置可否,反正这事也瞒不住,燕王早晚要知道,至于他会有什么反应,也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 没过多久,侍卫们全都撤回,暗卫扶着楚绝进来,他脸色青,呼吸也有些不稳,脚步虚浮,几乎将身体的大半重量,都放在暗卫身上。 钟离冷月一闻这味道,就知道不对,脸色大变,“你中毒了?” 楚绝无力道,“是……” 方才他追出去,那刺客轻身功夫虽好,却似乎无法施尽全力,他追出去是晚了一阵,但很快就追了上去。 刺客跑着跑着,忽然踉跄着倒在了地上,他也料到可能是刺客的诡计,所以并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先打出一掌。 谁料刺客竟忽然掷出一物,他那一掌出,已不及收回,将那物打碎,一大片白色粉末就散了开来。 事出突然,他来不及屏住呼吸,吸入那白色粉末之后,头脑就开始晕,眼前人物也变的重影,一丝力气使不出,只能凭人宰割。 就在那刺客要杀他时,所幸这名暗卫追至,那刺客看来是不想露了行踪,迅离去,暗卫才将楚绝带了回来。 “快坐下,我帮你看看!”钟离冷月立刻吩咐秋萍去拿药箱。 楚绝反而往后躲了躲,无力地道,“属下不敢……”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坐下!”钟离冷月气的瞪他,按住他肩膀一个用力,把他按坐下,“手伸出来!” 楚绝被吼的愣了一下,尤其还被一个没有什么武功的女人给按倒,嘴角抽了抽,心道燕王妃果然不同一般,也就没再反对。 钟离冷月为他诊了脉,脸色微变,“这毒十分霸道,你现在且不可运功逼毒,否则毒入脏腑,中者无救,”说罢从药箱里拿了一颗药丸,“吃下去。” 楚绝没有张嘴,明显有些防备。 秋萍道,“你还怕王妃会害你不成?你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却出现在行宫,王妃还没有追究你冒犯之罪,你倒傲起来了?” 楚绝瞳孔猛地收缩,“我……” 钟离冷月趁他一张嘴,将药丸塞进他嘴里,再捂住他的嘴,“吃了再说。” 楚绝没防备,一个吸气,药就顺喉而下,冰冰凉凉的,带着苦涩的药香,入腹即化的感觉,吐都吐不出来。 秋萍差点笑出声来。 “这药帮你把毒压制住,我这就写药方,你回去照方抓药,三副过后,再来找我。”钟离冷月到桌边写下药方,交给楚绝。 “多谢王妃。”楚绝虽性子孤傲,却不是不识好歹,立刻接过药方,谢了恩。 “你为何会在这里出现?”钟离冷月回过头来看他,“你既然是太子殿下身边的暗卫,为何不在他身边保护?” 莫非太子知道她到西夜国后会有危险,所以派人前来保护? 这怎么都说不过去,难道燕王还不及太子思虑周全? 楚绝垂下头去,“属下是……恰巧路过,见到有人行刺,所以贸然进来,还望王妃恕罪!” 事实上是,他追查钟离冷月遇刺一事而没有任何收获,就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或许这只是她演的一出戏,为的是让以此向西夜国施压。 为能找到些证据,他才自做主张,来到行宫,暗中监视钟离冷月,希望可以现些蛛丝马迹。 第116章 有人会替他说 过来之后,他很快现,暗中有高手保护钟离冷月,为了不露行藏,他没敢离太近,刚才刺客出手时,他和那暗卫虽同时出手,却是有先有后,只因他离的远一些。8┡Δ』ΩΩ1┡中Δ文网 “恰巧?”钟离冷月眼神中有不屑,“楚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从东宫到行宫,不知曲折几许,你居然跟我说恰巧?哪里恰巧,怎么恰巧?” 楚绝语塞,脸色已变白。 秋萍猛地将剑拔出半截,“楚绝,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楚绝抿紧了薄唇,难道要他说,他是来监视燕王妃的? 那燕王妃肯定能想到,他是受太子指使(其实不是),太子跟燕王之间,必起芥蒂。 楚绝仍旧沉默。 “你——” “罢了,”钟离冷月伸手,将秋萍拦下,“他既不肯说,你逼他也没有用,他不说,自有人会说,楚绝,你回去吧。” 楚绝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她会如此轻易就让自己离开。 “走吧,回去服药,别等毒气攻心,就没救了。”钟离冷月淡然道。 楚绝这才出去,一直在琢磨,她那句话什么意思。 “这人是个高手。”钟离冷月肯定地道,“而且心事还很重,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王妃知道楚绝?”秋萍诧异地道。 “不知道,猜的,”钟离冷月瞄她一眼,“他是什么来路?” 看秋萍的反应,似乎楚绝不同于常人。 还是息红泪的时候,她就只跟燕王来往,其他皇子离她是很遥远的,更不用说太子和他身边的人了。 “属下知道的不多,听说楚绝是太子殿下一次外出的时候带回来的,当时他受伤很重,浑身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宫中御医使尽浑身解数,几次都说他要熬不过去,可他到底还是活了下来。”秋萍露出钦佩的表情来。 后来楚绝伤好,就死心塌地留在太子身边做事,不过,可能是因为有不同于常人的际遇,他平常极少露面,但只要有威胁到太子的事,他绝对会不顾性命,维护太子周全,因此很得太子信任。 “原来如此。”钟离冷月若有所思。 一个人有了那样的际遇,性情肯定异于常人,倒没什么奇怪的。 不过,今晚的事,太子必然要给她个交待,到时候再看吧。 “王妃可曾受伤?”秋萍关切地道。 “没事,放心吧。”钟离冷月摇头,她若受了伤,哪还有功夫给楚绝解毒。 “是属下回来的太晚了,以后属下定会好好保护王妃。”秋萍心有余悸地道。 钟离冷月没再多说,让静儿将琴搬下去,先休息再说。 —— “有人行宫行刺?”听到楚绝的话,太子霍然起身,“是什么人?” 路上接连两次行刺失败还不够,竟然还敢跑到行宫中行刺,看来对方不将燕王妃置于死地,是不会罢休了? 这人到底跟燕王妃什么仇,什么怨,非杀她不可? 如果燕王妃真的死在行宫,三弟还不知道要怒成什么样,恐怕整个西夜国,都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楚绝道,“属下追出去时,一时大意,中了刺客的毒,没有追上。” 太子目光突然锐利,“你为何会去了行宫?” 楚绝脸色苍白。 太子冷冷道,“你去监视燕王妃?你在怀疑什么?” 楚绝低声道,“属下觉得燕王妃有事隐瞒,想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 太子冷笑,“那你查到什么线索了?” “没有。”那会他不过才到行宫而已,还什么都没看到,刺客就来了。 太子才要叫他以后别多事,忽然想到一件事,“你在燕王妃面前现了身?” “是,属下中的毒,幸亏燕王妃开了药方……”楚绝话说一半,忽然身上一阵冷:原来燕王妃所说“他不说,自有人会说”,是这个意思! 如果太子不出面,向她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行宫,岂不显得太子居心不良? 他当时就是想到这一点,才什么都不肯说,却不想还是要陷太子于不义! “属下该死!”他忽然跪了下去,悔不当初。 太子再气又能如何,忽地起身向外走,“传令下去,封锁燕王妃遇刺的消息,否则,杀无赦!” “是!”楚绝答应一声,接着道,“殿下要去哪里?” “行宫!”太子恶狠狠地道,燕王妃正等着他的回话,他怎能不走这一趟。 —— 钟离冷月这会儿才越想越后怕,冷汗一阵接一阵,难受的厉害。 不过重生之后,她的性格已极为隐忍,即使心中翻腾的厉害,也仍是静坐在桌前,望着烛火呆,完全没有注意到,北堂灵潇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 得知刺客居然进行刺动手,北堂灵潇当时的怒火根本压抑不住,一掌打烂房门,飞奔而出。 在路上行刺也就罢了,居然还直追到行宫,这是在狠狠打他的脸,他岂能饶恕! 故在来的路上,他已命手上全力追查凶手,若查不到,就别来见他了。 暗卫们虽然知道主子性格冷酷,却极少见他火,今日却是知道,他动了真怒,谁都不敢多说,立刻去做。 到了门口,因为怕吓到钟离冷月,他才没有接着进来,在门口深呼吸,平复胸中翻涌的杀机,于是,就看到了这样美妙的画面。 心爱的女人,衣裙雪白,紧腰束胸,虽然坐着,却仍看得出那玲珑的曲线,宽大的衣袖垂在膝上,如行云流水一般的自然; 交叠放在膝上的手晶莹如玉,一张脸更是如精心雕琢过,出尘脱俗。 大概也是被刺客惊吓到,她脸上有不安,有惊惧,长长的睫毛间或一动,轻灵飘逸,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王爷?”钟离冷月听到了他凝窒的呼吸声,一回头,见他愣愣站在门口,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想也不想就扑进他怀里,“你怎么才来,刚才吓死我了,你不知道……” 北堂灵潇抱紧她,忽然就吻了下去。 只有品尝到她的芬芳甘甜,他才能深切地感知,她还在,还没有因为他的疏忽,就离他而去! 第117章 都是我的疏忽 钟离冷月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感受到了他的不安,知道他是害怕失去自己,感动之余,也莫名心安,抱紧了他,温顺回应。81Δ 中文Ω网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喘,北堂灵潇轻抚着她越加艳丽的唇,愧疚万分地道,“是我考虑不周,你受惊了,这种事今后不会再生,放心。” “我没事,你别担心了,”钟离冷月红着脸笑笑,“你不是安排了人保护我吗?是我太没用,自己保护不了自己,还要你分心来照顾我。” “说的什么话!”北堂灵潇瞪她,又想到她今晚受了惊,赶紧缓下来,“是我把你迎回来的,当然要保护好你,若不是跟了我,你也不会有这些危险,是我连累了你。” 钟离冷月摇头,顽皮地捏他鼻子,“说什么连累!有谁能保证自己一生都是平安喜乐,总会有这样那样的艰难,我明白的,又怎会怪你?” 北堂灵潇只觉得鼻子上痒痒的,软软的,就势亲她手心一下,“爱妃真会安慰人,不过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你且放心,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说着话,他眼里透出沁骨的杀机,令人不寒而栗。 “我觉得,今晚的刺客,就是伤你的人,”钟离冷月非常肯定地道,“他的武功路数我虽然看不太分明,但他身上的味道却很像,而且他出招明显很不灵活,应该因为被你所伤的关系。” “有可能,”北堂灵潇冷笑,“他没能杀得了你,自不会甘心,我倒是没想到,他明知自己有伤,还要冒险前来,如此非杀你不可,到底是为何?” 钟离冷月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却一时不得其门而入,猜测道,“或许……我跟你在一起,有人不高兴,所以非杀我不可?” “你说华珺琦?”北堂灵潇立刻会意,却摇头,“后面这两次,不会是她,丞相已经将她严厉看管起来,她没有机会再接触外头的人,更没有银两雇佣杀手。” “不是她,”钟离冷月摆摆手,“我是说别人。比如,还有人喜欢你到非你不嫁的地步,不希望我嫁给你。” 说这话时,她斜了眼睛,似笑非笑,那样子实在撩人。 北堂灵潇冷哼道,“谁敢!能有本事来杀你,最好也有本事承受后果!冷月,不用担心,我已让人全力去查,很快就会有结果。” 他手下那帮人,从来都不是吃闲饭的。 “我开玩笑的,你也当真!”钟离冷月咯咯笑,接着想到什么,又敛了笑容,“不过我觉得,应该是另一种可能,就是我知道了别人的秘密,别人怕我泄漏,所以要杀我灭口。” 北堂灵潇神情一动,“哦?什么秘密?” 钟离冷月一脸无辜,“不知道。” “……” “如果我知道,也就能猜到凶手是谁了。”钟离冷月看他这吞了个鸡蛋的表情,又笑的直不起腰。 秋萍忽地在外禀报,“王爷,王妃,太子殿下到。” 刚刚在外面,秋萍已经把今晚的事详细禀报了,故北堂灵潇也知道,楚绝在此出现的事,太子这是来给楚绝拾场子了。 “有请。” “是。” 太子很快进来,看到北堂灵潇,毫不意外,“三弟也在,佳兴公主如何了?” 北堂灵潇见了礼,道,“冷月受了些惊吓,并未受伤,多亏楚绝出手,真是谢谢太子哥哥了。” 太子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嘲讽,道,“三弟不必含沙射影,本宫事先并不知道楚绝到来,他已向本宫回禀,说是因国师对佳兴公主的态度,因此而怀疑三弟之前遭遇的行刺,别有内情,所以前来查探,并无伤害公主之意。” 钟离冷月暗暗赞了一句,不管皇上心性如何,太子殿下倒真是光明磊落之人,“我知道殿下不会让人伤我,不过国师会如此对我,我也不知为何,还请殿下定要查明真相,否则我百口莫辩。” 太子微一颔,“公主放心,本宫定会让人继续追查,待捉拿到凶手,必会送交三弟和公主落。” 这话多少就有些讨好的意思了,想必是不愿意北堂灵潇深究楚绝之事。 虽说楚绝在没有得到他的命令之前,绝不敢将佳兴公主怎样,可他身边的男下属,无端来监视三弟未过门的王妃,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钟离冷月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倒也没有要责怪的意思,不过语气却有些冷,“楚绝方才救了我一命,我记得他的恩德,不过日后太子殿下若要做这等好事,还请先知会我一声,否则我若将他当成了恶人,闹出误会,就不好了。” 太子脸色微变,但没有作,“这次是本宫疏忽,本宫会好好管教下属。三弟,随本宫来,本宫有些要对你说。” “是,”北堂灵潇心里痛快着呢,温柔地摸了摸钟离冷月的脸,“你先歇着,我一会过来看你。” “好。”钟离冷月点头。 待两人出去,秋萍这才道,“王妃真敢给太子殿下没脸,属下都担心,殿下跟王爷会为了王妃动起手来。” 钟离冷月施施然坐下,感觉胸口有点闷,就揉了揉,“我给他没脸怎么了?不管主子还是下属,想给我没脸就给我没脸,我好歹也是燕王妃,哪由得他们这样轻慢?你很怕他?” “怕?怕谁?”秋萍一时未会过意,接着又寻思过来,“王妃说太子殿下吗?属下也不是说怕,是必须要尊敬太子殿下,属下虽听命于燕王,可如果有冲撞太子殿下之处,也要承担罪责。” “太子是不是喜怒无常,动不动就伤人性命?”钟离冷月隐约记得一些关于太子的事。 “王妃怎么会这么说?”秋萍大为意外,“太子殿下虽性情冷酷,却并不是暴戾的主子,也轻易不动怒,否则,也不会与王爷相处的来。” 钟离冷月不置可否,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太子会跟燕王交好,又焉知不是他的稳定人心之举。 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在宫中讨生活,就像踩在刀尖上,必得处处小心谨慎才行。 第118章 内伤 “王妃吩咐属下找的药材,属下都找齐了,”秋萍将一个不小的包裹拿进来,放在桌上,“王妃看合用吗?” 钟离冷月坐过去道,“是按我吩咐找来的,就错不了,燕王府很多宝贝吧?” 秋萍道,“只要王妃需要的,王爷都会为王妃找齐的。81 中文网” 今日她看到了王爷的脸,那么吓人的疤痕,居然快要看不出来了,不用说,这都是王妃的功劳,她对王妃的医术,是越佩服了。 “我就看准这一点,所以……”钟离冷月才要调侃几句,突然双眉一皱,抬手按紧了心口。 秋萍大吃一惊,“王妃,你怎么了?” “我……”钟离冷月从刚才就觉得心口闷,这会儿更是双唇紫,话还没有说出一句,突然喷出一口血来。 “王妃!”秋萍吓白了脸。 钟离冷月胸口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已失去了知觉,朦胧中仿佛还听到秋萍惊骇的喊叫声。 “王妃!”秋萍叫了两声,见她没有要醒的样子,哪敢耽搁,大叫,“静儿,快去禀报王爷!” 静儿不明所以,跑进来一看,登时吓的尖叫,“啊,王妃!” “快去禀报王爷,请周王殿下,快!”要不是秋萍还抱着钟离冷月,恨不能一脚踹上她屁股。 “哦,哦。”静儿惊魂稍定,赶紧跑了出去。 北堂灵潇跟太子说了几句话,谈的都是有关刺客之事,太子觉得欠了钟离冷月一个交代,所以自然想尽快查到刺客,给她一个公道。 问了几句之后,太子即离去,北堂灵潇才要回去看钟离冷月,静儿就跑了进来,“王、王爷,不、不好了,王妃她、她……” “冷月怎么了!”北堂灵潇悚然一惊,难道又有刺客? 一边问,一边急急飞奔回去。 静儿喘不过气来,没有办法说得清楚,更何况眼前人影一闪,王爷就不见了,她想说也没的说,“秋萍姐姐说、说,找、找周王殿下……” 得知钟离冷月昏倒,北堂灵潇立刻让一名暗卫去把北堂灵璧给带来。 他不懂医术,只是看钟离冷月这苍白着脸,似乎快要不行了的样子,整个人都要暴躁起来。 好在暗卫的办事能力从不会让他失望,只半个时辰不到,就把北堂灵璧给扛了来。 路上,暗卫已经将钟离冷月昏倒的事禀报了北堂灵璧,故他进来后也不多问,即给她诊脉。 “到底怎么样了?”北堂灵潇咬牙问。 北堂灵璧道,“三哥,你别急,三嫂伤的不是太重,脏腑受了些震动,才会吐血昏倒,三哥帮她用内功调理一下,再吃几副药就没事了。可这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三嫂怎么会受了内伤?” 得知钟离冷月没什么大碍,北堂灵潇悬逆着的一颗心才狠狠放心,也有了心思回答,“今有人行刺冷月——” “什么?又有人行刺三嫂?”北堂灵璧差点惊掉下巴,“这还有完没完了,凶手到底想干什么?” 这话说的,还能是什么,杀人呗,看来不杀了钟离冷月,凶手是不会罢休的。 北堂灵潇攥紧了拳。 只要找到凶手,他定会将之碎尸万段! “三哥?” “没事,”北堂灵潇淡然道,“你再好好替冷月看看,她只是受了内伤而已?还有没有其他的伤?方才我来的时候,她并没有事,突然就吐血昏倒了。” 北堂灵璧一脸敬佩,“三嫂当然是忍着了,当时那一剑,虽然被人给截下,可剑气还是伤了三嫂内腑,三嫂才会吐血昏倒。” 北堂灵潇懊悔万分,刚刚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很严重吗?会不会留下病根?” “放心吧,”北堂灵璧再白他一眼,信心满满,“三嫂伤得不是很重,好生调养,用不了十天半月的,就会完全好起来的!我若连这么点小伤都治不了,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北堂灵潇这才放了心,冷月医术高明,只要她醒过来,就能自己开药调理,应该没什么大碍。 北堂灵璧开了一副方子,让秋萍去抓药,见没他什么事了,这才自己找个房间,让人摆上饭菜来——刚刚他明明才要用膳,结果就被暗卫给抓了来,肚子还饿着呢。 太子才一回到东宫,楚绝就现了身,“敢问殿下,燕王妃伤得如何?” “伤?”太子微愣,“她何时受了伤?” 刚刚他去行宫的时候,钟离冷月明明好好的,说起话来咄咄逼人,毫不客气,哪里像是受伤? “回殿下,属下当时虽截下刺客一剑,却还是迟了一步,燕王妃已被他剑气所伤,内伤迟早会作。”楚绝在武学上的修为非常人可比,这一点还是看的出的。 “竟有此事?”太子仔细一回想,似乎确实记得钟离冷月脸色不好,气息有些乱,还当她是气的呢,原来已经受了伤。 “是,属下方才听到动静,周王殿下出了宫,应该是去了行宫。” “那就好,”太子看他一眼,“你与那刺客交过手了,能看出些什么吗?” “看不出,”楚绝摇头,“属下与那刺客交手只一招,就中了他的毒。” 太子摆了摆手,他即退了下去。 少顷,内侍来报,说是太后召见,要他即刻去栖凤宫。 太子心中一凛,都这么晚了,太后要见他,莫不是…… 他不敢多想,匆匆而去。 栖凤宫里,太倚着墙壁坐着,脸色灰中透青,双眸无神,比之前几天,她的病好像又重了几分。 太子刚一见到太后这副样子,先是一阵心痛,这才拜倒,“孙儿见过祖母。” “起来吧,”太后,轻咳了几声,“灵羽,迎娶汝阳公主之事,你到底要拖到几时?” 太子心下一凛,太后的语气不大好,看来自己百般拖延这件事,已经惹的太后生了气,他说什么都无可辩驳。 太后果然露出怒容,“灵羽,你切不可再糊涂,西夜国的江山社稷,由不得你拿来赌气,还是说国师所言不假,你根本就不想迎娶汝阳公主?” 第119章 只能断了 太子身子一震,总是有些心虚的,“孙儿没有,孙儿只是……想着祖母身体欠安,孙儿想在祖母跟前服侍,若是去邀月国,一来一回,少则半月,多则一个月,孙儿不放心。” 这理由找的,也是够牵强,太子自己都觉得脸上一阵热。 太后如何不知他的心思,可为顾全他的颜面,也倒不说破,“你对哀家一片孝心,哀家自然高兴,不过也不能因此而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国师方才来见过哀家,说是要闭关,这一次想必是要许久的,他说之前夜观星象,有贵人将入主东宫,此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早在太后初病之时,国师就已经占卜出,紫气东来,唯有跟邀月国结盟,西夜国才能变的强大,她才能逢凶化吉。 她年纪大了,能活几天,倒也由得上天,可西夜国几百年基业,却万万出不得半点差错。 太子眼中闪过精光,“祖母也相信国师的话吗?只要娶了汝阳公主,西夜国就能长盛不衰?” 祖母原本也不是信神之人,可国师巧舌如簧,硬是说的祖母信了这些,做为小辈,他亦不想让祖母伤心。 太后叹息一声,“哀家知道你的意思,不过国师确实是懂天命的,否则也不会算出那么多事。灵羽,你且想想,就算撇开这一切不谈,西夜国能与邀月国结盟,也是一件好事,于你日后登基也有利,祖母难道还会害你?” 太子垂头不语。 太后疼他,他固然知道,可他心中放不下穆云双,不管太后和皇上、皇上说再多,他始终无法释怀。 因为没有其他办法,他只能硬拖着,只要一天未曾迎娶汝阳公主,他和穆云双就还有希望会在一起。 不过看起来,太后这一关,他是过不了了,除非有正当的理由。 “哀家知道你对云双丫头的心意,可惜造化弄人,她现在这样,也无法成为你的太子妃,你不能只顾儿女情长,”太后原本辞锋锐利,见他脸色惨白,又不忍起来,退了一步,“好了,哀家答应你,待你迎回汝阳公主,云双丫头也给你做个侧妃,总不能亏待了她。” 谁不知穆云双病重不治,时日无双,到时候将她纳进东宫也罢,大不了让人好好照顾她,别让她的病过给灵羽,待她闭了眼睛,也只能怨天不假年,怪不得旁人。 太子暗暗苦笑,目前来说,他实在没有借口,再拖延去邀月国求亲之事,否则就真成了不可理喻,不识好歹。 “你且放心,你是国之储君,这求亲之事,原本也不会由你亲自去,你只要安心等待,哀家会让皇上另派合适人选,前往邀月国。” “是,祖母。”太子到底还是行了一礼,没再多说。 直至从栖凤宫出来,他才现,自己一直紧紧握着双拳,掌心早已被冷汗湿透…… 真的……要断了吗? 过往的种种,真的必须忘掉吗? —— 太上宫里,冥子真又在着脾气,杯盏又摔了一地。 所有的丫环侍卫们有多远躲多远,谁都不敢靠近。 “啪!”一声脆响,最后一个茶碗被冥子真掷在地下,摔个粉碎。 他目光凶狠,浑身都充满暴戾之气,“该死!都该死!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不死?” 刺杀那妖女之事,居然又失败了,也是他疏忽了,燕王怎么可能不派人保护那妖女。 更可恨的是,连太子身边的人都去保护那妖女,难道太子跟燕王已经联手? 虽说他当时以毒粉毒倒楚绝,可难保不会露出破绽,万一被燕王知道,是他要杀燕王妃,后果不堪设想。 再者,他之前受了伤,燕王正让手下追查行刺之事,恐怕快要查到他身上了,所以,他必须以闭关为由,躲起来把伤养好,待过一段时间,行刺之事,也就该压下去了。 想到近来受到的质疑和追踪,这让一惯高高在上的他,如何忍受? “国师,属下有事禀、禀告!”一名侍卫在外头小心出声。 “什么事,说!”冥子真恶声吼,心里却清楚,一定是皇上有什么事吩咐,否则雨枫根本不敢在他怒的时候来打扰他。 “回国师,皇上召见。” 冥子真心下暗惊:皇上?莫非出了岔子? 应该不会,他之前说过要闭关,大概是皇上想问他炼丹之事,去看看再说。 太极殿上,崇明帝正坐着批阅奏折,一边皱着眉,一手揉着心口,憋闷的感觉越明显了。 太子总不让他吃国师炼的丹药,可他只要一不吃,就会浑身不对,只要吃下一颗,立刻神清气爽,实在是没办法。 “皇上,国师大人到。” “有请。”崇明帝忙放下了笔。 上次国师送来的丹药,他已经吃完了,今晚都要熬不过去,再加上知道国师要闭关,才赶紧问问。 “贫道见过皇上,不知皇上如见,有何吩咐?”冥子真甩着拂尘,还真有几分仙气飘飘的感觉。 崇明帝道,“国师这就要闭关了?” 冥子真点头,“是,贫道要闭关修炼,可增加修为,才可为皇上炼出更好的丹药来。” “如此甚好,”崇明帝龙颜大悦,“国师上次送来的药,朕已用完,是否已经炼制好新的丹药了?” 冥子真暗暗冷笑,只要吃我的丹药上瘾,看你还不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上。“皇上勿急,贫道已经命人好生看着炉鼎,今晚丹药可大成,贫道才会闭关,不会误了皇上服食。” 崇明帝满意地道,“还是国师知朕心。国师放心,只要国师对朕忠心,朕绝不会亏待了国师。” 这几年国师为他炼丹确实辛苦,可他也没慢待了国师,赏的那些东西,连太子他们都得不到。 “多谢皇上,贫道只愿为皇上尽微薄之力,不敢说受赏,”冥子真一副不贪慕虚荣的样子,忽又话锋一转,“皇上,贫道之前所说,佳兴公主恐有不轨之心,皇上可查清楚了?” “朕正要问你,”崇明帝十分不解地道,“你为何一见冷月,就说她是妖女?她一副柔弱模样,能有什么不轨之心?” 第120章 闭关了 冥子真心下冷笑,你早已被她迷惑,又如何会看出她的居心!“皇上,贫道之前所说,句句属实,那妖女身上的味道,绝对不是胭脂味,而是贫道研制的毒药,皇上一定要相信贫道!贫道已经听说,那妖女在来西夜国京城的路上,曾经救过一个人,说不定,那人就是刺客!” 他本事也算不小,到底让他打听到了这一点。81 中 Δ文』 网 不过,就算如此,恐怕也没什么用。 “有这等事?”崇明帝皱眉,“你问清楚了?被冷月所救之人,的确是那刺客?” 如果真是这样,那情形就有些严重了。 冥子真有点尴尬,“这……还没有,不过……” 崇明帝见他含糊其辞,就知道他是在龙队,有点不耐烦,“那国师又凭什么说冷月跟刺客是同伙,又如何断定,冷月就是妖女,未免太过武断!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真的跟刺客有所接触,说不定也只是偶然遇上,未必就是刺客同伙,国师想的太多了。” 冥子真见他如此,情知多说无益,即改了口,“既然皇上心意已决,贫道便不再多劝,不过,那妖女必包藏祸心,若有朝一日,皇上吃了她的亏,就知道贫道对皇上一片忠心了。” 崇明帝没有接话,道,“国师这次闭关,要多久?” 冥子真道,“贫道若有大成,即会出关,之后会替皇上炼制长生不老丹,皇上放心就是。” 崇明帝眼里登时露出神彩,“长生不老丹?好,如此,朕就等国师出关!” 世人谁不怕死,越是君王,越想永享皇位与富贵荣华,真能长生不老,那他就再没有什么遗憾了。 冥子真正色道,“贫道此次闭关,关系到能否功力大成,若有任何差池,都不能为皇上炼制长生不老丹,故还请皇上定要为贫道把关,在贫道出关之前,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到贫道。” 崇明帝赶紧道,“国师放心,贫道定会派人替国师护法,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国师。” “谢皇上,贫道告退。”冥子真转身离去,眸光得意中透着阴狠。 —— 穆府里,穆云双正坐在窗前看雪花飘落,门外响起通通的脚步声。 “小姐,大事不好!燕王妃被刺客行刺,受伤啦,燕王好生气呢!”喜雨忽然大呼小叫地进来。 “什么,燕王妃遇刺?”穆云双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她本来还想着,找个机会,准备一分礼品,去拜访一下燕王妃,顺便请她为自己诊一诊脉,看还有没有好起来机会。 虽然不敢抱太大希望,可但凡有一丝可能,她也不愿放弃。 结果燕王妃居然受了伤,自己都顾不了自己周全,哪有心思治她? “就在昨儿晚上,”喜雨重重点头,以示消息绝对准确,“听说刺客都到行宫去了,太子殿下不让人说出去呢,不过燕王肯定要替燕王妃报仇的!” 太子虽命令封锁了消息,可因为太子对穆云双的情意,两人经常见面,喜雨跟太子身边的小太监混的很熟,有些消息还是能打听的来的。 “怎么会生这样的事!那,燕王妃现在如何了?伤的重不重?”穆云双也顾不上喜雨是如何打听来的消息,一阵后背凉。 燕王妃若是有什么事,谁能担的起燕王一怒。 “奴婢也不大清楚,应该是不大重的吧,要不然燕王怎么可能这样平静,”喜雨猜测着道,“奴婢觉得燕王肯定会派人保护燕王妃的,不会有事了。” 穆云双思虑一会,忽地站起来往外走。 “小姐,你要进宫吗?”喜雨赶紧跟上。 穆云双愣了愣,“进宫做什么?你去准备礼品,我稍候去行宫探望燕王妃。” “小姐有心了,奴婢还以为,小姐要进宫向太子殿下问消息呢。”喜雨撇撇嘴,告诉小姐这消息,还不是想让小姐有借口进宫见太子吗? “有什么好问的,你不是都告诉我了吗?”穆云双不为所动,语声瞬间冰冷,“没有皇上皇后召见,我一个臣下之女,凭着什么说进宫就进宫?” 喜雨急急道,“小姐当然是不一样的呀,太子殿下不是给了小姐令牌,小姐想进宫就进宫呗!” “从前可以,现在,以后,都不能了。”穆云双眯了眯眼睛,眼底一片冰冷。 喜雨心中难受,也不敢多说了,“那奴婢去准备礼品,小姐稍等。” 穆云双自嘲地笑了笑,何必矫情呢,分明就是想见他的…… 北堂灵璧的医术还不错,钟离冷月服了他的药以后,第二天一早,就醒了过来。 不过她胸口还是痛得厉害,稍微用力呼吸,就受不了,闷的慌。 “王妃,你终于醒了!”静儿喜极而泣,像个孩子似的,哭的一抽一抽的。 “我……”钟离冷月才开口,就一阵咳嗽,震的内腑生疼,差点又吐血。 静儿忙道:“王妃先别说话,您伤得太重,要好好休息。” 钟离冷月撑着要起身,“我没事,缓一缓就好了。” 静儿扶起她,在她腰上垫个枕头,让她倚的舒服些,“王妃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再请大夫来?” 钟离冷月摇头,“不用,我已经醒了,自己会配药。之前是谁替我开的药?” 静儿道,“回王妃,是周王殿下。” “是他?”钟离冷月微微一笑,“还不错,药方开的也对症,只是用药偏于柔和了,想来是不敢太过冒险吧。” 静儿不懂医术,也不会接这话。 秋萍从外头进来,“王妃,穆小姐来了。” “左将军府的穆小姐吗?”钟离冷月有些欢喜,本来就想见她,她倒自己来了。 “回王妃,正是,穆小姐说得知王妃遇刺受伤,特来探望。” 太子殿下命人封锁了消息,不过看来并没有瞒着穆小姐。 “请她进来说话吧。” “是。” 不大会儿,穆云双带着喜雨进来,行了一礼,“见过燕王妃。” 钟离冷月笑道,“穆小姐别多礼了,过来坐吧。” “谢王妃。”穆云双过去坐下,关切地道,“王妃伤的如何,可要紧吗?” 第121章 这病不好治 钟离冷月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受了些伤,养些日子就好了。Ω81『中Δ文网” “那就好,”穆云双从喜雨手上接过那几个盒子,道,“这是一点补品,还请王妃不要嫌弃。” 这盒子里是百年老山参、血灵芝等珍贵药材,给钟离冷月调理身体正合适。 钟离冷月也不推辞,“那就多谢穆小姐了,静儿,收下吧。” “是。”静儿上前接过盒子,拿到柜子里去收起来。 穆云双越对钟离冷月有了好感,如此率真大方不造作的女子,倒也少见。 可是自己…… 念至悲处,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不禁咳起来,“王妃恕……罪……” 说罢勉强起身,踉跄着跑出去。 喜雨赶紧道,“王妃恕罪,小姐是怕将病气过给王妃,才到外头去咳,并非对王妃不敬!” “不妨事,你先去照顾穆小姐。”钟离冷月摆了摆手,对穆云双的病情,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谢王妃!”喜雨忙跑了出去。 不大会儿,穆云双脚步虚浮地进来,脸上是异样的潮红,“王妃恕罪,我……” “无妨,我明白,”钟离冷月伸了伸手,“坐吧,我给你把把脉。” 穆云双暗暗欢喜,却有些迟疑,“这……王妃才受了伤,会不会太让王妃伤神?” 钟离冷月摇头,“我没事,穆小姐不用担心,来吧。” 穆云双不再迟疑,把手伸了上去,道,“大夫都说,我这病会过给旁人,王妃要小心些,不要勉强。” “我心中有数。”钟离冷月笑了笑,专心诊脉。 喜雨满含希冀地看着她,把她当成天神一样。 过了一会,钟离冷月的神情即变的凝重,收回手后,也没有言语,似乎在沉思。 穆云双见她这样,心一下就凉了斗截,却也并不特别失望。 本来嘛,她的病连太医都治不好,燕王妃就算医术真的很好,毕竟年纪太轻,就算从懂事就开始学医,又哪能比得过那些经验丰富的太医,她原本也不该抱太大希望。 喜雨却是沉不住气了,急急道,“王妃,我家小姐的病是不是好起来?你倒是说话呀,要急死了!” “大胆,”穆云双叱道,“王妃面前,岂容你多嘴!” “奴婢该死!”喜雨吓了一跳,赶紧退了回去,她也是太着急了嘛。 “王妃恕罪,是我管教不严。”穆云双歉疚地道。 “没事,”钟离冷月表情很凝重,也很严肃,“穆小姐,你对自己的病,一定早就有数吧?” 喜雨心里“咯噔”一下,王妃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听着像是要小姐交代遗言? 呸呸呸,想什么呢,一定不会! 不过穆云双的反应就平静多了,苦笑道,“让王妃见笑了,我确实早就有数,所以有什么话,王妃就直说吧,无妨。” 左右不过多活一天,少活一天的事,她听的多了,也早麻木了。 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太子对她的情意,每想到自己若是死了,太子就会伤心难过,甚至可能会变的消沉,她心里就针扎一样难受。 钟离冷月点头,“那就好,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穆小姐这病……” 喜雨吓的闭上眼睛,都不敢听。 穆云双虽然早知道结果,也紧张地揪紧了帕子。 “……不好治。”钟离冷月无奈地道。 “什么?”穆云双愣了好一会,脑子是空白的,只听见自己紧的声音,“不、不好治?” 不是不能治吗? “是的,不好治,”钟离冷月十分惭愧地道,“穆小姐得的是肺疾,这个不用我多说了吧?若一开始好好调理,当不至于如此严重,甚至可以完全好起来,可是穆小姐拖的时间太久了,之前用药也不大得法,所以才会使得病情加重,这么说吧,穆小姐的肺叶已经咳坏了一部分,想要再完全好起来,是难如登天的。” 看来她的医术还是差了,要不然就能治好穆小姐了。 可惜,要是她还是息红泪的时候,就给穆小姐医治,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喜雨忿忿道,“那些太医怎么回事啊,还说医术高明呢,居然耽误了小姐的病情,太可恨了!小姐,你一定要告诉太子殿下,让殿下治他们的罪!” “不得胡说!”穆云双沉下脸来,“太医们自是医术高明,是我命不济,怨不得别人。” 喜雨嗫嚅着不敢多说了。 钟离冷月暗暗赞叹一句,穆小姐的心胸倒真是开阔,“穆小姐说的对,喜雨,你且不可再张狂言语,否则穆小姐也会受你连累。” “是是,”喜雨赧然,“奴婢以后一定不敢了!” 穆云双喜忧参半,“王妃方才的意思是,我虽然不能完全好起来,但还能再多活几天?” 钟离冷月讶异道,“多活几天?穆小姐何出此言?” “我……”穆云双都不知如何回答了。 那些去给她看病的太医,都是私下里对父母说,为她准备后事,她一直相信,自己没几天好活的。 钟离冷月解释道,“穆小姐的病是很麻烦,不过幸亏是遇到了我,我可以用药帮穆小姐调理身体,虽然完全好起来太难,不过可以减轻穆小姐咳嗽的症状,温补身体,别的不敢说,三五十年,是不成问题的。” 因为惊喜太过巨大,穆云双的眼前登时一片模糊,“我……我真的能……” “真的吗?真的吗?”喜雨已经哇哇哭起来,“小姐真的没事了?王妃,你太好了,你就是活菩萨,谢王妃,谢王妃!” 一边哭,一边跪下叩头,通通直响。 钟离冷月哭笑不得,“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你这也太夸张了!静儿,把人扶起来。” “是,王妃。”静儿忍着笑,把喜雨扶起来。 喜雨却是激动到不能自已,抱住她大哭起来。 穆云双同样激动万分,“王妃,你、你所说当真吗?你不必哄我,我其实……” 钟离冷月正色道,“生死大事,我怎么会哄你?我这就开药方,在你调理身体,你相信我就好,不过,”她话锋一转,“还有一件事,穆小姐心中要有数。” 第122章 先保命要紧 穆云双正在激动,一时没有想到别处去,忙不迭点头,“有什么事,王妃只管说,如果需要什么药材,我定会尽量找齐!” 这些年为了给她治病,父亲还是能过各种途径,找了不少好药的,就算将军府没有,不是还有太子吗? 太子跟她能不能最终在一起先不说,如果是为了她的病,需要什么药,皇宫有的,太子一定不会吝啬,没有的,太子也一定会想办法去弄到的。81中文网 “药材方面,我会先给穆小姐用药,再修改药方,这个先不急,主要是你的身体,”钟离冷月叹了一声,“我方才说过,你这病不好治,我自然会尽力,不过因为你之前大伤了身,又……太晦涩的我就不说了,总之即使我能保证你性命无忧,你的身体仍旧会比较弱,且不能有孕。” “为什么!”喜雨本来还狂喜着呢,只要小姐身子好了,当然可以嫁给太子,皇上等人也不会逼着太子迎娶汝阳公主了。 可一听这话,她又急了,小姐身体好了当然最好,可要是不能有孕,那还是不能解决问题啊! 穆云双也是脸色青白,但还是道,“喜雨,不得对王妃无礼!王妃能保我一命,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我怎能贪得无厌!” 不能有孕? 呵,看来她注定无法为太子生下骨肉,这是不是太过残忍。 喜雨难受的厉害,眼泪哗哗地流,“小姐,奴婢……”竟是说不下去。 钟离冷月叹息一声,“我会尽力,可穆小姐的身体太弱,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有孕,可是如果强行怀孕,必会对穆小姐的身体造成无可挽回的损伤,而且极有可能,会伤害到你的性命。” 穆云双原本听的脸色煞白,又因为羞于听这样的事,脸上还浮着红晕,看起来相当可怜。 不过听到可以怀孕,就是代价有些大时,她还是亮了眼眸。 只要能生一个她和太子的孩子,哪怕是伤身体,她也在所不惜。 然而钟离冷月却看出她的心思,接着道,“就算穆小姐拼着性命不要,想生个孩子,也极有可能在怀孕时身体无法承受,你和孩子,都会有危险。” 那句“一尸两命”她没说出来,免得吓坏这主仆俩。 穆云双原本就是个聪慧的,哪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登时又无比绝望:只是苟延残喘有什么用,不能给太子生儿育女,就不能嫁给太子,她和太子,仍旧只能痛苦。 钟离冷月虽不明她的心事,但想一想最近听到的关于她和太子的事,也多少有些明白,安抚道,“世事无绝对,穆小姐,我多句嘴,你现在先不要想那么多,你越是忧心,对身体越不利,我刚刚说的,是最坏的结果,如果你身体恢复的好,也未尝不能达成心愿,你说呢?” 穆云双想了一会,眼里重新现出神彩,“王妃说的不错,是我太贪得无厌了,多谢王妃提点,我受益菲浅,多谢!” 说罢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现在何必想那么多,如果她跟太子有缘,这辈子也不会止于此,如果无缘,多想何益。 “穆小姐言重了,我会尽力,”钟离冷月拉过她的手,“你多大?” 穆云双愣了一下,“十七,怎么了?” 钟离冷月不答反问,“几月?” “六月。” “那你是姐姐,”钟离冷月笑的亲热,“我九月,以后咱们就是姐妹了,放心,我会好好帮你调理身体,你有什么需要,只管来找我。” 穆云双这才明白过来,感动莫名,哑声道,“好……” 喜雨也在一旁抹泪,今儿主子真是来着了,不但这病有了着落,还跟燕王妃拜了姐妹,以后有王妃为主子看病,可就不愁了,省得老让那些个太医来把脉,男女有别,总是不方便。 秋萍进来禀报,“王妃,华小姐和段小姐前来探望。” 钟离冷月微一皱眉,“段小姐是哪位?”略一思索,忽地想到什么,“是段尚书之女吗?” 穆云双接过话来,“正是段尚书的女儿段书雅,与华小姐感情很要好,经常在一起吃茶聊天,听说,”她压低了声音,“段小姐很喜欢越王,还想让段尚书奏请皇上赐婚呢。” “哦,有这事?”钟离冷月大感兴趣,“皇上为何没有赐婚?” 如果皇上给越王赐了婚,就没有二妹什么事了。 可尚书之女身份上也足够尊贵,越王娶了段书雅,算是门当户对吧? 穆云双轻声道,“我听太子殿下说过,越王不喜欢段小姐,嫌她……咳,丑。” 静儿好奇地道,“段小姐很丑吗?” 喜雨抢着道,“可不就是丑吗?小眼睛,塌鼻子,嘴又大,牙又往外翻,反正丑死了,还不如我呢。” “多嘴!”穆云双虽叱她一句,可想想她形容的实在贴切,又忍不住想要笑,“背后非议旁人,招惹是非,我没教过你吗?” “是,奴婢不说了。”喜雨吐吐舌头,心道我没非议呀,段小姐就是丑嘛。 静儿跟她嘀嘀咕咕,俩人笑的很开心。 钟离冷月不禁莞尔,“虽说以貌取人不可取,不过人若是生的好看些,总是占便宜。话说回来,华小姐长的很美,跟段小姐感情却很要好,她倒是不以貌取人。” 可惜,就是心性太狠,不可取。 “妹妹说的是。” 钟离冷月道,“秋萍,让她们进来吧。” 秋萍道,“王妃,王爷已吩咐过,不准华小姐进来。” 可王爷没说不让段小姐进来,问题是她俩一起来的,华小姐还不肯走,所以她才进来禀报。 钟离冷月微微冷笑,“华珺琦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拖着段小姐一起来。罢了,让她们都进来吧,你多注意着些,也就是了。” 反正她已经给华珺琦指了条“明路”,要她做燕王侧妃,燕王不同意,关她什么事。 “是。”秋萍这才出去。 钟离雪羽接着进来了,“大姐,你有客人?”目光在穆云双脸上一转,带着探究。 钟离冷月即为两人介绍。 穆云双起了身,“见过越王妃。”在身份上,她确实比钟离雪羽要低了,行礼也在情理之中。 第123章 还真挺丑 “原来是穆小姐,快请起,不必多礼了,都是自己姐妹,客气什么。┡8 1中 『文Δ网”钟离雪羽眼底闪过一抹算计。 原来这病恹恹的女人就是太子中意的那个,相貌果然不凡,可惜一看就是短命的,不足为惧,关键是要如何利用她,让越王跟太子亲近,疏远燕王。 不过,大姐居然抢在她前面,跟穆云双成了姐妹,两人还相谈甚欢的样子,大姐的心思,居然比她来的还要快,简直不可原谅! 不管怎样,都不能放弃这枚棋子,反正大姐现在伤着,她还有机会。 穆云双看了她一眼,虽不明白她心中算计,可一看她这眸光闪闪,又透着凉薄的样子,就对她十分不喜,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来,“多谢越王妃。” 钟离冷月道,“二妹怎么有空过来?” “我是来看望大姐的,”钟离雪羽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也怪我没有留心,大姐竟遭了这等惊吓,还受了伤,还要紧吗?” 钟离冷月暗暗冷笑。 她跟二妹的院子相隔不远,她受伤的事这行宫里很多婢仆都知道,二妹又时时注意她这边的动静,如何会不知道? 故意挑着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知道有人来探望,所以好上演一出“姐妹情深”的戏,好让人帮着宣扬她的美德呢。 二妹这处处打着算计,她真是自叹不如。 “还好。”钟离冷月懒得与她多费唇舌,只简单答了一句。 气氛有些冷。 钟离雪羽暗暗恼火,更暗骂大姐不给她脸面,待她成为人上人,一定要把大姐踩在脚下,让大姐知道知道这种滋味! 正沉默着,华珺琦和段书雅一道进来见了礼,看到穆云双也在,两人都打了招呼。 反正华珺琦喜欢的是燕王,段书雅喜欢的是越王,跟穆云双并无冲突,所以彼此之间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却也并不是敌人。 钟离冷月看一眼段书雅,忽然觉得,喜雨的形容真贴切,竟是分毫不差,她虽也不是以貌取人之辈,可段书雅这长相,还是让她莫名想笑。 “燕王妃伤的如何了?没事了吧,我看着你心情倒是不错。”段书雅大概也猜到几分众人的心思,说话的语气就有些冲。 她是长的丑,可这怨她吗? 人的容貌是天注定的,她又没的选,从小到大,没少让人笑话。 为了变美,她想了很多办法,戴最华贵的饰,穿最漂亮的衣服,然而,还是丑。 就因为这样,她嫁不了自己喜欢的人,还要受旁人嘲笑,心情怎么会好。 钟离冷月淡然道,“有劳段小姐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华珺琦笑道,“公主这是福泽深厚,要不然会连着遭人行刺,还能毫无伤,我以后还真得好好亲近公主,也沾一沾公主的福气。” 别人叫钟离冷月燕王妃,她就叫“佳兴公主”,这是在说明,只要钟离冷月一天没嫁给燕王,她就不是王妃。 钟离冷月也不以为意,“福泽深厚不敢说,命大倒是真的,待有机会,也让害我之人尝尝这滋味。” 说这话时,她眼里露出浓烈的杀机,竟让几人都生生打起冷颤来。 钟离雪羽见众人脸色不对,反而欢喜,对,就是这样,所有人都跟大姐不和,她才更有机会,忙开口道,“华小姐不要生气,我大姐受了伤,心情难免不好,若有怠慢之处,我替大姐向你们赔个不是。大姐需要好好休息,不然华小姐和段小姐到我那里去坐坐?穆小姐也一起来可好?” 钟离冷月玩味地看着二妹,这么迫不及待要拉拢华珺琦和段书雅,二妹果然要有所动作! 好,暂且不急于戳破,看二妹到底要唱什么戏。 穆云双见此情景,对钟离雪羽,越不喜了。 段书雅斜着眼上下看她,“你是谁?”心中却是有数的。 她今天来,主要的目的不是钟离冷月,而是钟离雪羽。 居然跟她抢越王,她绝不会放弃! 钟离雪羽微微一笑,“段小姐方才没听到吗,我说我大姐需要休息,请移步到我屋里说话。” 她有心结交,并不表示会伏低做小,在身份上,她是越王妃,这两个只是臣下之女,是要巴结她的。 这些天,她也让人打听了就里的事,对段书雅非嫁越王的事,如何不知。 段书雅顿时觉得没脸,怒道,“谁说我没听到了?你得意什么,谁要到你屋里去!珺琦,我们走!” 今日这一来,本是要狠狠给钟离雪羽一个教训,让她不敢放肆的,并好是自动退让为侧妃,那就再好不过。 可谁想一见面,她就结结实实被钟离雪羽给比下去了,在相貌上,她输了人家何止半点! 再加上钟离冷月一看就不是个好压制的,连华珺琦都在她手上吃了亏,自己又没有人撑腰,今天能做什么? 所以,还是先忍一时之辱,回去之后再好好想办法。 华珺琦见她生了气,也不好多留她,道,“既如此,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哦,对了,佳兴公主,我已经请太后为我做主,她会将我许配给燕王,你没意见吧?” 钟离冷月微笑摇头,“怎么会,只要燕王同意,我哪里有意见。” 这话正中华珺琦痛处,她笑容已有些僵硬,“佳兴公主放心吧,燕王定会听太后的话,到时咱们姐妹可要好好亲近才行。书雅,走吧。” 两人一起离去。 钟离雪羽眼珠转了转,终是不肯放过这好机会,道,“大姐,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穆小姐,请。” “越王妃慢走。”穆云双非常客气地施了礼。 静儿跑到门口看了看,回来嘟嘴,“王妃,越王妃跟两位小姐在说话,大概是要去她屋里了。” 钟离冷月不以为意,“随她们吧,不许多事。” “是,王妃。” 穆云双略一迟疑,还是道,“妹妹恕我多嘴,我怎么瞧着令妹有些……心思深沉?” 钟离冷月撇了撇嘴,“何止深沉,我这二妹胸中自有百万兵,她的志向,恐怕你我都难望项背。” 第124章 眼睛很美 穆云双一琢磨她这话中之意,悚然惊道,“难道她想……” 如果不是这身子不争气,她就是未来太子妃,而钟离冷月是位高权重的燕王之妃,她们身份地位已经足够高,如果钟离雪羽的野心还不止于此,难道她想……做皇后? 钟离冷月给她一个眼神,若无其事地道,“不说这些了,我这就开药方,待姐姐吃过之后,再告诉我感觉如何,我再调整药方即可。81中文网” 也不知道为何,她对穆云双总有种非常亲切的感觉,竟比对钟离雪羽还要放心,否则她刚刚也不会说出那番话。 穆云双心中有数,果然不再多问,“那就有劳妹妹了。” 妹妹是个聪明人,既然能看出越王妃的不轨之心,必然有所应对,她跟妹妹交好是不错,可越王妃到底是人家的亲妹妹,有些话,她也不好多说。 “跟我就不必客气了。” 开完药方,穆云双即告辞回去,钟离冷月说是要歇息,将静儿都人都摒退。 可所有人退下后,她却忽然起身,眼神幽冷,“楚绝。” 只一小会,楚绝就现了身,大眼睛里满是讶异,“王妃知道属下在?” 他自问内力轻功过人,如果隐藏起气息,连太子都无法现他。 燕王妃虽说会几下功夫,内力却几乎没有,否则也不会被那刺客剑气所伤,因何能现她? 钟离冷月淡然道,“我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跟别人不一样。” 楚绝皱眉,抬起袖子闻了闻。 钟离冷月暗笑,“不是这个,是一种气息,而且很强烈,你是不是有个非杀不可的仇人?” 楚绝眸光一闪,杀机更浓。 燕王妃难道知道他的事? “你的眼睛——”钟离冷月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就在方才,楚绝眼里杀机凛冽的时候,那双眼睛居然变成了妖异的紫色! 非常纯正,透着邪魅的、会让人从心底颤栗的紫色。 楚绝瞳孔猛的一缩,刹那间起了杀掉钟离冷月的念头。 天生紫眸,不是他的错,而他也从来不认为,有紫眸的人就是妖孽转世,他从没想害任何人。 偏偏世人总用异样眼光看他们,而他幸亏在平时能够隐藏紫眸,然而一旦情绪起伏波动太大,紫眸还是会显现。 然而他不能杀燕王妃,否则燕王杀他事小,与太子之间,就将不死不休,他不想害自己的救命恩人。 “给我看看。”钟离冷月却完全不知道,刚刚她已在鬼门关上走一遭,饶有兴致地道。 楚绝反而愣了。 世人只要看到谁有紫眸,都会毫不留情地排斥、打压,甚至是杀之以绝后患,可燕王妃的反应就…… “王妃……要看什么?”楚绝冷声道。 “你的眼睛啊,真好看,”钟离冷月喜滋滋道,“我以往只听说过紫眸,没有亲眼见过,原来是这个样子,真好看,我怎么没有呢?” 楚绝一个晃荡,显险坐倒! 什么什么!他没有听错吗? 燕王妃在看到他的眼睛时,不但没有像世人一样看不起他,反而还很羡慕? 他试图从钟离冷月神情里找到鄙夷、厌恶之类的表情,却全都没有,难道她的心性这么异于常人,燕王才会看中她? “王妃,”楚绝弱弱地道,“属下多嘴问一句,王妃知道属下这眼睛有何……不妥吗?” “有什么不妥,不就是比别人的眼睛好看吗?”钟离冷月想也不想地道。 楚绝,“……” 两人是在鸡同鸭讲? 钟离冷月噗噗笑,“逗你呢,我当然知道,世人传说,有紫色眸子的人,是妖魔转世,会给世人带来灾难,是不是?” “那王妃就不怕?”楚绝实在看不透她。 “太子殿下是不知道,还是不怕?”钟离冷月忽然反问。 太子为一国储君,当然会以江山社稷为重,可他不但不忌讳,还把楚绝留在身边当侍卫,倒是不流于世俗。 楚绝脸上露出感恩的表情来,“太子殿下救了属下的命,属下当然要誓死效忠,殿下说过,是不是妖魔,一双眼睛决定不了什么,而是——” “魔由心生?”钟离冷月约略猜到太子的心思,对他倒是一下就敬重起来。 楚绝惊讶于钟离冷月的聪慧,“王妃英明。” “这算什么英明,不过一句话,”钟离冷月上下瞄他一眼,“你今日来见我,有什么事?还是要监视我?” “属下不敢!”楚绝忙低了头,“属下是因为昨日的事,来向王妃赔罪,并非太子殿下要属下来监视王妃,请王妃不要误会,一切都是属下自做主张。” “就为这个?”钟离冷月好笑地道,“没什么打紧,昨日若不是你在,说不定我会伤的更重,说起来你对我还有恩呢。” “属下不敢!”楚绝汗颜,“燕王派了人保护王妃,属下的出手显得多余了。” 还好燕王妃是个大度的,要不然他真没法向太子殿下交代。 钟离冷月忽地又转了话,“那,你在怀疑我什么?真的跟那刺客是同伙?” “若是最好,”楚绝冷哼一声,“冥子真早就该死,他……” 忽地意识到失言,猛地住了嘴。 钟离冷月本就察觉到他身上的凛冽杀气,再加上听他一提到冥子真,就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段的表情,忽地想起秋萍说过,冥子真向皇上进献的几样宝贝,登时脸色一变,“难道……” “有人来了,”楚绝立刻道,“应该是燕王殿下,属下先行告退,日后王妃若有差遣,属下万死不辞!” 话音未落,人已穿窗而出。 钟离冷月却是好一会儿回不了神,简直不敢往下想。 如果真是那样,楚绝跟国师之间的仇恨真是不小,郎烨也是非杀国师不可,这老道究竟惹了多少仇人,竟人人都想要他的命? “冷月,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北堂灵潇进来叫了她一声,她居然没反应。 “啊?哦,你来了,”钟离冷月招招手,“过来坐。怎么气成这样,谁惹到你了?” “没事。”北堂灵潇怒哼哼地道。 “还说没事?脸都气歪了,”钟离冷月摸他的薄唇,“说吧,什么事,我帮你出主意。” 第125章 给国师记着这笔账 北堂灵潇也就不再隐瞒,怒气冲冲地道,“还不是皇上,只知道护着国师,气死我了!” 原来他的手下很快查到,钟离冷月两次遭行刺,都跟国师有关,尤其是这第二次,那暗卫到底还是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禀报了他。』『8Ω1中 文』』Δ网 要想知道国师到底是不是凶手,只要检查他身是否有箭伤,就可确定。 可当他去太上宫没有找到人,得知国师又闭关时,立刻要闯进去问个分明,却被侍卫阻拦,并立刻禀报了崇明帝。 “皇上不准你进去见国师?”钟离冷月顿时了然。 北堂灵潇怒道,“正是,皇上说国师这次闭关,修为会大进,才能帮他炼制长生不老丹,出不得半点差池,所以不准我进去。” “这种鬼话皇上也信?”钟离冷月笑出声来,越觉得皇上真是可怜,“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丹,要是真有,还不全都是几百岁的老怪物?” “可皇上相信,”北堂灵潇也嗤之以鼻,“国师就是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丹药迷惑皇上,皇兄对此深信不疑,怕我会打扰到国师,炼不成长生不老丹,怎会让我进去。” 钟离冷月点头,“皇上真是被国师耍的团团转!国师哪里是要炼长生不老丹,分明是知道你很快会查到他头上,所以拿闭关当借口,好躲避你的追查,等他闭上一段时间的关,出来后伤早好了,想查也查不到什么。” “不错,国师就是打的这主意,可恨皇上不让我进去查看,我若硬闯,恐怕……”北堂灵潇感到自己很没用。 钟离冷月安抚道,“不关你的事,君是君,臣是臣,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公然违抗圣旨,否则方方面面都不好说话。” 北堂灵潇心里顿时暖哄哄的,“冷月,你真这么想?” 他就怕冷月以为他是个没用的,不能替她讨回公道。 钟离冷月嫣然一笑,“当然了,我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事,你放心吧,就让国师很得意着,反正他造孽太多,早晚得到报应,咱们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造孽太多?”北堂灵潇眸光一凝,“你的意思是……” 钟离冷月即将楚绝到来的事说了,问道,“国师是不是进献给皇上‘紫心丹’?” 北堂灵潇想了想,点头,“的确有此事,怎么了?” 钟离冷月很意外,“你怎么这么平静?你不知道‘紫心丹’是如何炼制的?” “知道,是用紫眸人的心和血,畜牲!”北堂灵潇才寻思过来,骂了一句。 钟离冷月哑然,真是后知后觉。 “嗯?”北堂灵潇猛地意识到不对,“你是说……楚绝是紫眸人?” “是的,我刚才看到了,不过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钟离冷月差点捂他嘴,“而且他身上带着浓烈的恨意,只要一提到国师,这种恨就更加强烈,所以我猜……” “冥子真杀了他的家人?”北堂灵潇脸色微变,如果真是这样,那楚绝留在太子身边,很有可能是为了杀冥子真报仇。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如果楚真是如此,楚绝报仇心切,很可能会牵扯到太子,再者,皇上如今那么信任皇师,楚绝若是贸然动手,倒霉的,恐怕不只他一个人。 “这还不好说,不过国师肯定造了很多杀孽就是了,”钟离冷月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安抚道,“你也别过于在意,楚绝在太子身边不是一天两天了,并没有惹出什么事来,显见他有轻重。还有郎烨,他要杀国师,说不定也跟国师有血海深仇,这倒是提醒了咱们,可以在这上面动些心思,只要能找到国师害人的证据,公之于众,就算皇上再宠信他,也不能犯众怒。” 北堂灵潇露出宠溺的笑容来,“你这心思,来的倒快,好,我会让人去查郎烨跟楚绝的事,应该很快会有眉目。冥子真害你之事,我与他记着这笔账,早晚一起算!” “我知道,我相信你,”钟离冷月往他身边靠了靠,正色道,“我还有一件事情与你说,比较重要,除了你,谁也不能办妥。” “说。”北堂灵潇顿时有种被当成靠山的自豪感,挺起了胸膛。 “你回来之前,姐姐来过了,我是说穆小姐,我跟她脾性相投,就认了姐妹。”钟离冷月解释道。 北堂灵潇笑笑,“你高兴就好。”穆小姐的确是个好女子,可惜红颜薄命,病的那么重,与太子不能长相厮守,实在令人扼腕。 钟离冷月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是姐姐的身体之所以这样,并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不敢!”听到钟离冷月如此说,北堂灵潇神色未变,微一欠身,却显然并不想在此事上解释太多,“其实穆云双那次并非患病,而是中毒。” “中毒?”北堂灵潇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宫里太医几乎全都为穆小姐诊过脉,并无一人看出她是中了毒,冷月,你是不是看错了?” 如果穆云双真的是中毒,那这其中的利害,不言而喻,若太子知道,必定震怒,后果不堪设想。 “我绝对没有看错!”钟离冷月斩钉截铁地道,“确切地说,姐姐是中了蛊,因为那蛊毒非常隐蔽,使的中蛊之人慢慢咳嗽加重,气血不足,就算最终死去,也没人会看出有什么不对,只当她是生了肺疾,无药可解。” 所以方才她替穆云双诊完脉,才因为太过震惊,好一会不知如何开口。 后来见穆云双和喜雨都丝毫不知这蛊毒之事,她猜想下蛊之人手法必然极为隐秘且高明,瞒过了所有人,她若贸然说出实情,又没有证据,说不定会招来下蛊之人的报复,甚至穆云双也会没了性命。 “居然有这种事!”北堂灵潇怒道,“是谁这样大胆,敢伤穆小姐,是不想活了!” “姐姐这般年纪,又不大外出,能惹上什么仇家?” 钟离冷月也想不明白,还是息红泪的时候,她跟穆家就从无往来,对穆云双的一切,从不了解。 第126章 先找到凶手 “我觉得不是,”北堂灵潇一边思虑一边摇头,“穆小姐平常不怎么出门,有时候进宫与太子相见,且她性子温婉大度,虽得太子倾心,却并不侍宠而骄,应该不会与人结仇。81中文网” 你倒真了解她。 钟离冷月也顾不上笑,“既然不是仇家,那肯定是她身边亲近的人所为,这蛊虫需要先下在姐姐体内,起初是一个虫卵,而后要被喂以某种特殊毒物,慢慢养大,如果不是她身边的人,断然做不到。” 北堂灵潇无法理解,“是这样?怎么我听说的蛊毒,是一下就致人于死地的?” “笨,如果是那样,不就一下被人看出来了?”钟离冷月不客气地敲他额头一际,“太子那么喜欢姐姐,如果知道她被人毒杀,会罢休吗?不过凶手隐藏的多深,估计都会被太子查出来,碎尸万段,所以凶手才用了这个法子。” 北堂灵潇摸了一下额头,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在穆小姐体内养大的蛊虫,太医诊断不出来?” 想想身体里有个虫子,被一点一点喂大,虽然不是在自己身体里面,他还是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不错,”钟离冷月点头,“正是因为那蛊虫在姐姐体内孵化长大,才会跟姐姐的血肉融为一体,几乎难以辨别,从外表看起来,她就像得了肺疾,任太医们医术再高明,也是出来的。” 北堂灵潇沉默一会,忽地道,“既然如此,那你又是如何诊出来的?” 冷月医术很高明,他知道,可如果说她的医术比所有太医都高明,就有点匪夷所思了,就连息红泪,也没有高到这个地步。 钟离冷月挑了挑眉,“说来惭愧,如果是一开始,我也看不出,当初我在老家……我是说在保平王府的时候,曾经在一本医书上,偶然看到过这样的病例记载,方才又故意跟姐姐亲近,闻到她呼出的气息带着一种腥甜的味道,我就能确定了。” 北堂灵潇哑然,这倒是,如果是太医,断不可能凑到穆云双嘴上去闻一闻,成体体统。 “那有何破解之法吗?” 钟离冷月摇头,“有,但是很难,姐姐受蛊毒所害时间太长,脏腑都已受到损伤,若不是遇上我,她捱不了多久了。” 北堂灵潇心一沉,“就是说你的办法,还不如没有?” “净说大实话,”钟离冷月又敲他一下,“有办法总归比没有办法好,我给姐姐开了药,先压制住她体内的蛊毒,再慢慢一点一点拔除,但是能不能完全解毒,我也没有把握,只能慢慢看。而且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那个给她下毒的人,断了这毒源,姐姐体内的蛊虫,才会停止生长。” “这件事必须告诉太子,”北堂灵潇果断道,“只有他才能彻查穆府,咱们若是出手,于礼不合。” 钟离冷月小小翻个白眼,“我就是不想现在让太子知道,他大张旗鼓地去查,凶手狗急跳墙,对姐姐更不利。” 北堂灵潇哭笑不得,冷月这是拿他的额头当什么,想敲就敲?“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依你的意思怎样?” “当然是先找到凶手了!”钟离冷月跃跃欲试,“我已经想好了,过两天就以去找姐姐叙话为由,到穆府见她,然后看看她身边的人谁有可疑,一定能找出凶手。” “凶手肯定隐藏的很深,你有什么办法?你会不会有危险?”北堂灵潇皱眉,这种事他当然帮不上忙,可让钟离冷月一个人去,他又实在不放心。 再说了,她的伤还没有好呢。 钟离冷月胸有成竹地道,“我当然有办法了!只要是动那毒的人,身上必然带着味道,我一闻就知道,就算找到了,我也不会当场指出来,等我回来告诉你,你再让太子殿下去查,不就行了?” 北堂灵潇面色稍缓,“这样还行,那你千万不可莽撞行事,一切都要跟我商议再说。太后病情加重,最近宫里事多,我可能没办法时常陪在你身边。” “我会小心,太后病的很重?”钟离冷月对太后的印象,还是很好的,也曾经想过去看看太后。 可有御医在,也轮不到她伸这个手。 “太后身子一直不好,”北堂灵潇却忽然想到这一点,“待我进宫向太子哥哥说明,你替太后诊脉可好?” 眼前就有个现成的神医,干嘛不用? 冷月能看出穆云双是中毒而非生病,那太后的病,她肯定更有办法。 钟离冷月迟疑道,“这行吗?我恐怕没这个资格吧?” “此事我来办,你且等我消息。” “如此,也好。” —— 几天后,钟离冷月的伤势已无大碍,既然决定要去穆府一趟,她自然要像模像样地去,先是让秋萍去穆府递了贴子,再上街给穆云双买些礼品。 以前在京城时,息红泪性子比较内敛,平时除了给人看病,轻易不出门,这京城的繁华,她也并没有完全见识到。 如今物是人非,换了一副身体,却是相同的魂魄,很多事情,也不复从前了。 不过,这次回西夜国,她还有件非常重要的事,就是查明息红泪枉死的真相,替自己报仇! 而这一点,还要着落在她的嫂子叶欣身上,如今么,先不急。 蓦的,眼角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影子,她一回头,“锦阳王?” 玉宁苍正往路边的一家酒楼进去,并没有看到她。 钟离冷月略一思索,迈步跟上。 “王妃要见锦阳王?”秋萍紧跟保护。 “有话问他。” 关于金钗的事,她还要问个明白呢。 进了酒楼,刚好看到玉宁苍上了二楼,钟离冷月也立刻跟上,就要进他的雅间。 “站住!”门口的侍卫立刻拦下她,“王爷在此,休得乱闯!” 钟离冷月知道他们不认识她,也不计较,“我要见玉宁苍。” “大胆!敢直呼王爷名讳!你是何人?”侍卫脸色一变,厉声喝问。 放眼京城,谁不知道锦阳王名头,居然还有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锦阳王为人正直,对部下如兄弟,一向深得手下爱戴,也难怪他们见不得有人对他有丝毫不敬。 第127章 去穆府 钟离冷月知道是自己唐突了,想起头上的金钗,轻轻拔了下来,递过去道,“把这个给锦阳王,他知道我是谁。Ω81Ω『中文网” 侍卫才要接,雅间的门打开,玉宁苍走了出来,略显讶异,“嫂嫂?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才听到她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真的是她。 “打扰你了,抱歉,”钟离冷月将那金钗又插回间,“王爷现在可方便吗,我有几句话想问,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 “请进来说,”玉宁苍往旁边让了让,“我等的人还没有到,有时间。” “秋萍,在外面等我。”钟离冷月走了进去。 玉宁苍眼中有不安,她带着金钗来见,难道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 不会是表兄的事,这么快就让她知道了吧? “嫂嫂有什么话要问?” 钟离冷月回过身,眸光清澈地看着他,“我问你,你到底知道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玉宁苍心里“咯噔”一沉,果然被他猜到了吗? “你送我金钗那天不是说过,就算王爷骗了我,我会不会后悔吗?那你说,燕五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钟离冷月平静问道。 玉宁苍下意识地摸着手上的玉扳指,并不是心虚,却始终不曾与她对视,“表兄告诉了你什么事?” 钟离冷月勾唇,“我没问他,不过就算问了,他也不会说,否则我何必来问你。” 玉宁苍莫名松了口气,“那么,嫂嫂就不该来问我,表兄的事,应该由他亲口告诉你。” 钟离冷月毫不意外他的拒绝,“那就当我没问吧。法这我还想知道,你送我这金钗,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作用?” 玉宁苍犹豫了一下,点头,“是的,这是我的信物,见钗如见人,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只管让人拿金钗来找我,无论上天入地,我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会替你办到。” “原来是这样,那就先谢谢了,”钟离冷月先是惊了一下,接着淡然笑开了,“希望不会太快用到它,告辞。” 话虽如此,她却想着,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哪怕自己解决不了,也不能牵到锦阳王。 不然成什么了。 “嫂嫂慢走,不送。” “留步。” 秋萍即扶着钟离冷月离去。 为什么,要把她牵扯进来…… 玉宁苍握紧了拳。 最终,总会有一个人受到伤害,不是她,就是北堂灵潇。 自己能改变什么? 玉宁苍苦笑,只觉头痛欲裂,实在难受。 虽然没得到要的答案,不过钟离冷月却并不觉得沮丧,相反,她越肯定,北堂灵潇娶她为妃,除了的确对她有情意,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他可能真的骗了她什么,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他绝对不会伤害她。 有了这个认知,她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王妃为何要问锦阳王那个问题?”秋萍却很担心,不住偷看她的反应,见她一点不生气,应该是没有怀疑王爷的真心吧,才稍稍放心。 钟离冷月不以为意,“有什么不能问的,有些话就是要挑明了说,彼此之间才不会产生误会。” 至少她能确定,锦阳王对燕王还是很维护的,这不就很好吗? 秋萍无法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道,“王爷不会骗王妃的,王爷是真心喜欢王妃。” 钟离冷月脸上一热,“就你知道!你就只会替你主子说话是吧?” 秋萍正色道,“王妃也是属下的主子。” 钟离冷月失笑,“嘴真甜!” 买好补品和药材,主仆两个到了穆府。 穆云双的父亲穆绍元与母亲罗氏加上她,都已在大门口等候,给足了钟离冷月面子。 当然,这倒也并不夸张,于公,钟离冷月是燕王妃,地位比他们高,于私,她一张嘴,一开药方,就保住了穆云双的性命,他们也该当如此相迎。 “臣见过燕王妃。” 钟离冷月一下马车,一家三口赶紧见礼。 “穆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钟离冷月虚空扶了扶他,“夫人请起,姐姐,起来吧。” “谢王妃。” 三人起了身,罗氏听钟离冷月叫自己女儿“姐姐”,这样亲密,心中也高兴。 “父亲母亲,进去说话吧。”穆云双甚是高兴。 自打生病,这是她最高兴的时候,服了钟离冷月一副药后,她觉得咳嗽的症状大大减轻,夜里竟然一觉睡了两个时辰,难怪精神会这样好。 这让她越相信,钟离冷月的医术果然是比那些御医高明的,将此事告诉父母,二老也是高兴地不知道怎么好。 不管能不能生儿育女,女儿能保住命,对二老来说,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对对,快进来!”罗氏瞧着钟离冷月就喜欢,上前拉她的手,“王妃可不要嫌弃咱们家简陋,有招呼不周的地方,多多包涵!” 钟离冷月一笑头,“怎么会,我瞧着夫人很亲切,就像看到了我自己的娘,我跟姐姐更是一见如故,我就拿这里当自己家了,夫人可不要嫌我喧宾夺主。” 罗氏呵呵笑起来,连连摆手,“怎么会呢,你越是把这里当自己家,我跟老爷才越高兴,云双难得有个说的上话的妹妹,我们都替她庆幸。” “那我就不客气了,”钟离冷月挽着穆云双的手,眼睛里别有深意,却是不动声色,“一会我要让姐姐陪着我,在府上游玩一番。” “一定,一定!” 几人说说笑笑往里进,别是第一次见面,却毫无隔阂,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来到前厅,几名打扮各异的女子站在一旁,脸上是几近谄媚地笑。 钟离冷月目光在她们脸上一转,“这几位是……” 罗氏忙道,“王妃有所不知,这几位是老爷身边的姨娘,这一位是云双的姐姐云岚,这是云双的妹妹云梵。” 钟离冷月看了几位姨娘一眼,目光落在了穆云岚脸上。 根据秋萍所说,穆绍元在娶现在的妻子罗氏之前,有过一个正妻,生下的女儿,就是穆云岚。 可惜,那个女人命不济,在生女儿时难产而亡,为了照顾襁褓中的女儿,穆绍元又娶了罗氏。 第128章 试探有点拙 罗氏过门一年多后,就又生了穆云双,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而冷落穆云岚,相反,她把穆云双完全交给奶娘,自己全心全意照顾穆云岚,事无巨细,照顾的无微不至。8『1中文Δ』网 别说是穆绍元了,就连他的那些爱算计、勾心斗角的姨娘,对罗氏的所做所为,都挑不出一点不是来。 后来几位姨娘又6续生了几个庶子庶女,罗氏也都很疼爱,但是对穆云岚的疼爱,永远是最多的。 这也难怪,一来穆云岚是正经八百的嫡出女儿,二来她在襁褓中就失去了生母,这让有同样遭遇的罗氏对她的伤心感同身受,自然要对她格外好。 至于穆云岚,在罗氏照顾教导下,也确实温婉大方,谦恭有礼,照顾妹妹,一副与世无争样。 唯一不大合情理的是,穆云岚已经十九岁,却一直没有说亲,对外的说法是,她初始是舍不得离开疼爱她的母亲,后来二妹生病,她更不放心,所以要等二妹病好了,才肯嫁人。 虽说以她的年纪还没有嫁人,难免遭人笑话,不过得知她的“苦衷”后,百姓们对她就只剩敬佩了。 穆云岚见她眼神似乎不大对,莫名有些紧张:难道自己的打扮有什么妥吗? 得知燕王妃要来,虽然她对燕王并无意,可到底不能得罪,但也不必堕了面子,所以她穿了一身粉色的小袄长裙,头上戴了金步摇,一枝凤钗,十分华丽。 反观燕王妃,打扮却十分淡雅,白色的衣裙,雪青色的大氅,乌黑的间只有一枝金钗,气质然。 如此女子,倒也真配得上冷酷锐利的燕王。 “妹妹,怎么了?”穆云双见她只是看着大姐看,眼神不定,颇有些奇怪。 钟离冷月回了神,微微一笑,“没事,大小姐见谅,我是见你相貌与家妹静婉有些相像,所以有些失了礼。” 暗里却道一声惭愧,钟离冷月跟穆云岚一点相像的地方都没有好吗,她只是拿来当借口罢了,反正她们也都没见过钟离静婉。 穆云岚这才放了心,温婉一笑,“燕王妃客气,臣女相貌与令妹相像,倒是臣女的荣幸了。” “大小姐言重了。”钟离冷月又上前几步,离的她更近,“这越是细看,就越像,尤其是这鼻子和嘴唇,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罢,她伸手去摸穆云岚的嘴。 穆云岚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心中暗暗不快,“王妃见谅,臣女不敢冒犯王妃。” 燕王妃什么意思,居然想要摸她,不觉得失礼吗? 还是说,燕王妃有什么特殊嗜好? 她忽然一阵恶寒。 钟离冷月脸色也有刹那的尴尬,差点说不出话。 她是太急于找到凶手了,这言行就过于孟浪。 还好穆云岚是个女子,如果她这样对待一个男子,传到燕王耳朵里,可就麻烦了。 “瞧我,真是想三妹想的紧了,竟把大小姐当成了三妹,”钟离冷月惭愧地道,“大小姐不要多想,我在家时,就与三妹打打闹闹习惯了,并无恶意。” 穆云岚心里再不快,却并不表现出来,“王妃与令妹感情深厚,令人羡慕。” 穆云双也没往他处想,“妹妹,咱们进去说吧,外头冷。” “好。” 罗氏这才从愣怔中回神,小声道,“老爷,我怎么觉得燕王妃好像在试探云岚似的,出什么事了?” 她倒是聪慧,一下就看出了不对。 穆绍元的心思哪有那么细,不以为然地道,“这有什么好试探的,王妃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了,咱们还能不说?再说了,王妃跟云岚是头一回见面,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能有什么事?” 罗氏想想也是,也就释然了。 一行人这才进了屋,桌上已摆了些瓜果点心,下人奉上茶来,众人一边聊一边吃,气氛很是融洽,刚才的那一点尴尬,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罗氏一边给钟离冷月倒茶,一边喜滋滋地道,“我跟老爷要好好谢谢王妃才成,若不是王妃恩德,云双这身子……王妃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不忘!” 穆云岚端着茶杯的手一抖,差点没掉到地上去! 什么! 燕王妃还会医术,而且还给二妹诊了脉,且知道如何救二妹? 这不可能! 可是看一看二妹明显红润的脸色,以及二老高兴激动的神情,这应该不是假的,燕王妃的医术,怎么能比那些太医还要高明! 难怪了! 她忽地明白了一件事,燕王妃好端端的,怎么要到穆府来做客,原来是因为这样! 说起来她平常虽然表现的与二妹十分亲厚,却也并不是日日都到二妹院子里去,有些事情她不知道,也不奇怪。 钟离冷月摆手,“穆夫人不要这样说,我既然懂医术,当然要尽我所能,为人解除病痛,何况我跟姐姐是认了姐妹的,自然要尽心为她医治,穆夫人就不要客气了。” 果然如此!穆云岚狠狠攥着茶杯,眼里闪过狠色。 钟离冷月虽没有往她脸上看,却一直注意着每个人的反应,几位姨娘都是虚伪客套地笑着,说几句夸奖的话,穆云梵则惊奇地瞪着眼睛,一副不能相信的样子,都没有什么问题。 唯有穆云岚的反应,才像足了计划被打乱,又不甘心时的反应。 难道,凶手就是穆云岚? 不过也不一定,或许是她跟其他人合谋呢? 所以最要紧的,还是凑近了闻一闻,谁身上有味道,才能确定凶手。 罗氏爽朗地笑了笑,从丫鬟手上拿过一个四方盒子,推到钟离冷月面前,“好,那我就不客气了,王妃头一回到穆府,我也没什么贵重东西,这套头面是我的陪嫁,一直没戴过,就给你拿去戴着玩,你千万不要嫌弃才好。” 做为燕王妃,又是燕王自己娶回来的,燕王对她肯定宠爱有加,缺不了她饰,罗氏送的再贵重,也抵不过皇室所有。 她送的,只是一份心意。 钟离冷月推辞,“既然是夫人的陪嫁,自当留给姐姐和大小姐,我怎好夺人所爱?” 第129章 响鼓用重锤 罗氏赶紧道,“不过一套饰,真没有什么打紧的,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给王妃,王妃要是再推辞,我可就无地自容了。Δ81中文Ω 网” 说着话。眼眶竟红了起来,颇有些尴尬。 穆云双暗暗好笑,劝道,“妹妹赶紧拿着吧,若是再推辞,家母可下不来台了,再者,家母把陪嫁给了妹妹,难得我不吃醋,妹妹还不赶紧拿着?” 钟离冷月失笑,“姐姐净是笑话我!” 罗氏嗔怪地道,“你这丫头,越胡说八道了,就仗着王妃跟你亲近,就没顾忌了是不是?一套头面你还吃醋,我看你是吃打!” 说罢佯装抬手要打。 钟离冷月自是赶紧护着,“夫人万万手下留情,姐姐还病着,禁不住。” “王妃就护着她!”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穆绍元捋须笑的十分爽朗,大约是没想到,燕王妃会是如此平易近人,还跟自己女儿这样投缘,尤其难得的是,医术这样高明,女儿的病大见好转,还有什么比这更叫人欢喜的。 穆云岚这会儿已经掩藏起真实的情绪,也随着一起笑,让人看不出一点异样来。 钟离冷月想到方才过于着急,差点引起旁人疑心,这会儿也沉住气,慢慢找机会。 不一会,下人来报,说是酒菜都准备好了,穆绍元即招钟离冷月去席上坐。 几人推辞一番,钟离冷月还是坐了上位,其余人依次落座。 除了穆绍元之外,其他都是女子,也不好多饮酒,小酌几杯之后,众人用了饭,下人来撤了酒席,摆上茶水点心,几人边吃边说话,十分轻松随意。 眼看着是时候该告辞了,还是没有头绪,钟离冷月不免有些着急。 她总不能经常到穆府来吧,可是一日不找出凶手,那凶手还是会天天给姐姐喂毒,再晚下去,姐姐性命堪忧。 思来想去,她果断做了决定:干脆,直接摊牌,看众人是什么反应,定有迹可寻。 就算暂时抓不到凶手,可凶手知道自己的所做所为已经被人知道,应该也不敢再继续有所动作,希望能趁着这样的机会,把凶手抓到。 主意打定,说了一会话之后,钟离冷月即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引到穆云双的病上去,“姐姐是行了及笄之礼后不久,就开始生病了?” 穆云双眸光黯了下去,“正是,也不知怎的,就……” 穆云岚忙劝慰她,“二妹别难受了,天灾**,也非人力所能掌控,这些年看你受病痛所苦,我却什么都不能做,真是没用……” 说着说着,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罗氏握住她的手,满脸感动,“云岚,你这是说哪里话!自打云双生病,你一直都细心照顾她,她心情不好时,你耐心劝她,开导她,比我和老爷都要细心,为了云双,你甚至到现在都没有定亲,我们对不起你……” “是啊,都是云双拖累了你。”穆绍元也不怕穆云双会听了难受,直接说了出来。 穆云双脸色更不好看,垂头不语。 “父亲,母亲,你们快别说了!”穆云岚眉眼间闪过一丝得意,但转过头来时,却是一脸惶急,“我根本就没做什么,这些都是应该的,你们这样说,岂不是让二妹心里难受吗?再说了,燕王妃还在,你们这一说,倒显得我是在刻意邀功了,丢死人了!” 说着说着,脸上飘起两朵红晕,不胜娇羞的样子。 钟离冷月微微一笑,“大小姐言重了,姐姐已经与我说过,这些年多亏了大小姐照顾姐姐,孝顺双亲,姐姐心中才好受一些,大小姐为了姐姐牺牲这么多,令人感动。” 穆云岚赶紧客气了几句。 钟离冷月收回了目光,接着道,“姐姐,方才说到你生病,你仔细想想,在你生病之前,府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生?” “特别的事情?”穆云双有些茫然,“妹妹指哪方面?” 看王妃的眼神有些不对,莫不是有什么事情? “任何一方面,”钟离冷月提醒道,“只要是与往常不一样的,比如,府上,尤其是你身边,有没有多了什么花草、动物,或者有没有什么人到来,你尽量想,能想起多少是多多少。” 事隔几年,穆云双又不知道自己是中毒而非生病,当时的一些小细节,她肯定不会注意到。 不过,钟离冷月此举,本也不在让她想起什么,而是要试探一下穆云岚的反应。 虽然没有证据,可她就是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肯定隐瞒了很重要的事。 穆云双仍旧不得要领,“花草、动物?这……花草是肯定会有的,我喜欢花,所以我那院子和屋子里从来不缺花草,至于动物,倒是没什么,我害怕那些东西,府上也从不养。” 罗氏点头,“不错,云双一向害怕毛绒绒的东西,所以府里从不养猫狗,王妃怎么突然问这些?” 钟离冷月不动声色地道,“我是想找出姐姐生病的原因,因为有些花草是有毒的,基本上家里养的猫狗虽然本身无毒,也有可能会被人喂了毒,防不胜防。” “毒?”穆绍元到底是武将,经历过战场厮杀,对于用毒,当然不陌生,当场变脸,“王妃的意思是,云双中了毒?” 此语一出,几人表情各异。 穆云双和罗氏是震惊加愤怒,而穆云岚则只有震惊。 换句话说,穆云岚根本没料到,钟离冷月会一语道破此中玄机——她一定就是凶手! “是的,将军,”钟离冷月这一招,就叫“响鼓用重锤”,故很干脆地点头,“我替姐姐看过之后,非常肯定,姐姐中了蛊毒,而不是生病。” “蛊毒?”罗氏大惊失色,浑身颤抖,露出欲呕吐的表情,“就是、就是钻进人身体里的那种小虫子……” 她说不下去了,那场面,她连想都不敢想。 虽然事实并不这样简单,不过钟离冷月还是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穆云双被一消息惊的说不出话,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原来,她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既然是中毒,那就绝对是有人害她,到底是谁这样狠心,要用这样残忍的法子害她? 她自问从未得罪过谁,更没有与谁结怨,这仇恨到底哪里来的? “岂有此理!”穆绍元怒火高涨,“是谁敢这样害云双,被我知道,定不会饶了他!” “正、正是,”穆云岚大概感觉到钟离冷月的目光有些不对,立刻道,“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事!天啊,二妹竟然……父亲,此事定要查清楚,绝不能姑息,万一、万一那凶手害了二妹,又要害旁人,可怎么好?” 演的真好。 钟离冷月都忍不住要替她鼓掌了。 “王妃,你没弄错吗?”罗氏定定神,又露出怀疑的表情来,“云双生病后,很多太医都来给她诊过脉,老爷也从外头请了些名医,怎么没有一个人看出云双是中了蛊毒?” 穆绍元也寻思过来,“不错,王妃是如何看出,云双中了蛊毒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难道王妃年纪轻轻,医术会比所有御医还要高明? 钟离冷月道,“将军、夫人有所不知,这种蛊毒并非一般世人常用的蛊毒,而是在还是虫卵之时,就被喂进姐姐体内,然后再以毒物喂食,一点点喂大,天长日久之后,这蛊毒就融在姐姐血肉脏腑之中,她才会慢慢出不适的症状,所以,除非知道根源,否则的确很难诊出来。” 穆云双想到自己一直在用身体养着毒物,就全身软,眼看要晕过去,“怎么会这样……” 穆云岚狠狠掐紧了掌心,才没有露出异态。 这小贱人竟真的知道,果然有些医术! 不,一定不能让小贱人再查下去,否则就坏了! “王妃,真的是这样吗?我听着真是匪夷所思,你看二妹吓坏了,你再说下去,恐怕她会受不住,”穆云岚站起来,“二妹,不如我扶你回房歇息吧。” “不,”令人意外的是,穆云双却偎在罗氏怀里没有动,眼神愤怒而坚定,“我要听!我要知道,究竟贼人是如何害我的!妹妹,你且说下去!” 穆云岚被弄个没脸,也不好作,只好又坐了回去。 钟离冷月暗暗冷笑,接着道,“一般中了这种蛊毒,要看那蛊虫最先侵入了姐姐的什么地方,如果是脾脏等部位,姐姐就会从食欲不振,慢慢至不思饮食,最后呕血而死,如果是侵入肺腑,姐姐就会从慢慢咳嗽,到咳血而亡,如果是侵入心中,姐姐就会从隐隐心痛到心痛如绞,最后吐血而亡。从姐姐的病况来看,这蛊毒正是最先侵入姐姐肺腑中去了。” 她每说一样,就一家三口的脸就难看一分,最终个个面色铁青,愤怒莫名。 世上竟有这样残忍的害人法子,不但要害人性命,还要让人在死前受尽痛苦折磨,太无耻了! 别说罗氏跟穆云双两个不怎么出门的闺中妇人(女人),就连穆绍元这个见惯了沙场厮杀的男人,想想那情景,也是不寒而栗! 第130章 有一个人可疑 想想这些年,女儿从开始咳嗽,到咳的吐血,日渐消瘦,夜不能眠,食不知味,生不如死,二老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疼,同时恨不能将凶手剥皮拆骨,食其肉,喝其血! 然而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女儿的性命! “王妃,你可千万要救救云双!”罗氏哭着就要跪,“她不能死……” “夫人快起来,”钟离冷月忙扶起她,“我当然会救姐姐,实不相瞒,我上次让姐姐带回来的药方,就是压制蛊毒的,而后我才能根据她的情况,再调整药方。8 1Δ 『Δ』中文Δ网” 穆绍元和罗氏大喜,“原来如此!多谢王妃!” “将军、夫人不必客气,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那凶手,”钟离冷月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穆云岚,“因那凶手还在日日给姐姐喂毒,如果不是遇上我,这蛊虫再用不了三个月,就会开始疯狂啮噬姐姐的肺腑,她就会吐血而亡,神仙难救。” “我一定会抓出那个凶手!”穆绍元狠狠一拳砸到桌上,“敢害云双,我绝不能饶了他!” 瞎子也能看出他此刻的怒气,穆云岚到底做贼心虚,吓的脸色惨白,几乎坐不住。 “将军先不要打草惊蛇,”钟离冷月一直注意着穆云岚的动静,见她已经紧张的快要坐不信,就适时地收住话头,“那凶手还不知道我已经识破她的计谋,如果将军大张旗鼓地去找凶手,他狗急跳墙,说不定会做出伤害姐姐的事来。” “那依王妃的意思,又当如何?”穆绍元承认她说的有道理,诚心道。 钟离冷月故意沉吟了一会,才道,“姐姐有没有再想起来,那时候府上是不是有什么人到来?” 穆云双骤然得知此噩耗,身心大乱,哪里还能去想,“我……我不知道,府上……没有什么人吧,母亲……我好难受……” 她此时心里疼的厉害,想咳,咳不出来,喉咙里一阵腥甜,张嘴就吐出一口血来。 罗氏吓的失声尖叫,“云双!” “二妹晕过去了!”穆云岚眼里闪过“正中下怀”,面上却急切万分,“母亲,快,扶二妹进去!王妃,请不要再刺激二妹了好吗,她要受不住了!” 钟离冷月沉着脸,没有说话。 其实,她心里确实有些后悔,光想着试一试凶手,却忘了穆云双的身体那么虚弱,猛地得知真相,如何能受得了。 “王妃恕罪,云岚不是有意冒犯,只是云双这身体……”罗氏又急又骇,已经哭出来。 钟离冷月摇头,“夫人不必解释,我都明白,把姐姐扶进去,我来看看。” 穆云岚却上前挡了一下,“我看王妃脸色不好,也是累了,父亲,母亲,不如请王妃到客房歇息,请吕大夫来给二妹看看可好?” 吕大夫在京城也算是屈一指的名医,在钟离冷月未到来之前,穆云双的身体,一直由他开药方调理的。 钟离冷月眸光一寒,“大小姐还信不过我的医术?” 穆云岚居然没退,“王妃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是王妃方才所说,太过匪夷所思,二妹根本无法接受,万一二妹醒来,看到王妃,又受到刺激,恐怕……” 罗氏脸一沉,“云岚,你说什么呢,哪里是王妃刺激到云双,是这凶手太可恶,竟如此害云双,待找到凶手,我定不会饶了他!王妃,还请你为云双诊脉,拜托了!” 她早已将钟离冷月当成救星、菩萨一样,哪容穆云岚对其有丝毫不敬。 穆云岚再急,也不能明着违背罗氏的话,否则岂不太让人起疑心,只能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眼神阴毒地看着钟离冷月。 钟离冷月一回头,穆云岚立刻又恢复原样,低头不语。 “王妃,请。” 钟离冷月微一点头,进了内室。 穆绍元愤怒地来回踱步,心里十分焦躁。 堂堂将军府,竟出了这等污秽之事,若是传出去,定会惹人笑柄,可怎么好。 内室里,钟离冷月替穆云双诊了脉,安抚道,“夫人放心,姐姐只是一时急怒攻心,才会吐血,于她身体没什么大损。” “多亏有王妃!”罗氏泣不成声,“王妃,云双这身子,还能好起来,是不是?她、她不会有事吧?” 如果没有这些事,云双跟太子定能好好在一起,却不料…… 云双这些年受尽病痛折磨的同时,更无法挥剑斩情丝,此中痛苦,可想而知。 钟离冷月心情也很沉重,“方才我所说的,不是吓唬将军和夫人,都是事实,我不想把话说的太满,到时让两位更加失望。” 罗氏顿时更加绝望,又怕吵醒女儿,母女俩一起难过,就使劲捂住嘴,从指缝中透出呜咽来。 “不过夫人也不用如此,我说过会尽力,就一定不会食言,只要姐姐从此不要再服毒,我再用药帮姐姐调理,完全治愈的希望虽然微乎其微,但再延长几十年的寿命,还是没问题的。”钟离冷月忙劝慰道。 罗氏惊喜道,“真、真的?” 延长几十年寿命,那不就跟平常人一样吗,她也没想奢求太多! “当然,不过,前提是要找出凶手,绝了给姐姐下毒源头,”钟离冷月小声道,“夫人,姐姐被下的蛊毒,绝非凭空而来,请你好好想一想,在姐姐中毒之前,到底有没有什么特别,尤其是有没有什么人到来。” 就算下毒者是穆云岚,她能够每天接触到穆云双,但那蛊毒,也不该是她所有。 因那种蛊毒十分不好饲养,穆云岚自小生长在将军府,也没有那样的条件培育虫卵,一定是从府外来的人给她的。 事关女儿生死,罗氏擦擦眼泪,仔细去想。 过了一会,她忽地眼睛一亮,“对,有,有一个!” “是谁!”钟离冷月比她还要兴奋紧张,“快说,是谁?是不是很瘦,面色泛青,指甲黑,身上还带着腥味?” 罗氏惊奇地瞪大眼睛,“王妃怎么知道?王妃见过他了?” 钟离冷月暗道一声猜着了,“不,我不认识,不过一般培育蛊虫卵的,都要常年与各种毒物打交道,天长日久,毒性入侵身体,就会呈现我说的那种症状,那人是谁,在哪?” 罗氏真是不得不佩服钟离冷月的博闻强识,道,“那人叫陶顺,是云岚生母的表弟,三年多前,忽然来到府上,说是家人尽亡,他一人举目无亲,所以来反压表姐。” 不过那时候,穆云岚的生母早就死了,罗氏看他又瘦又黑,带着病容,觉得他很可怜,再怎么说,他也是穆云岚的表叔,将军府也差这一双筷子,于是就收留了他。 平时这人倒也很安然,罗氏还派了个小厮服侍他,没缺了他吃穿,他平常就看看书,上街逛逛,结识了一些朋友之后,与人喝喝茶,喝顿酒,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钟离冷月道,“夫人从没见他弄过五毒吗?” “什么五毒?” “就是毒蛇、毒虫之类的。” “没有,”罗氏顿时有点恶心,“我与陶先生毕竟男女有别,平常也不怎么到他院子里,老爷之前常年在外征战,去年才留在京城,平日里真没注意他弄什么毒虫。” 钟离冷月思索一阵,道,“那二小姐呢,她会不会经常去陶先生那里?” “有时候去,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较近一点,”罗氏答一句,忽地意识到什么,震惊道,“王妃,你难道怀疑……” 钟离冷月使个眼色给她,意即防着隔墙有耳,“夫人先别急,我今日说出此事,其实也是有意吓一吓那凶手,毕竟作贼者心虚,凶手知道受了怀疑,肯定会有所动作,夫人听我说……” 两人凑到一起,嘀咕了一会。 “请太子殿下?”罗氏低声道,“如果凶手不能露出马脚,太子殿下会不会怀疑是我们穆家故意欺骗他,好让他对云双回心转意?” 钟离冷月倒不这么认为,“我对太子殿下了解虽不多,却也知道他对姐姐一往情深,哪来的回心不回心?禀报殿下知道,也是想他心中有数,免得到时候有个什么结果,他会无法接受。” 罗氏想了一会,道,“那我与老爷说一声。” “好。” 两人又说了一会,才一道从内室出来。 穆云岚早急的不行了。 她看得出来,钟离冷月对她,似乎是起了怀疑,几次想要进去看看,都被秋萍给拦下,说是主子给人诊脉的时候,不喜欢有太多人。 一见两人终于出来,她赶紧道,“怎么样了?母亲,王妃,二妹没醒吧?” 听她这话,好像盼着穆云双不要醒一样。 罗氏冷冷看过来。 原先还觉得她温顺听话,关心妹妹,可在听了钟离冷月的话之后,罗氏越看她越觉得虚伪做作,如果凶手真的是她,绝不能轻易罢休。 “母亲,我……” 钟离冷月淡然道,“大小姐不用急,姐姐就是一时气急昏迷,有我的药调理,她不会有事的。” 第131章 凶手呼之欲出 钟离冷月也言语,由得她说。『81中文网 穆云岚却有些说不下去了。 难道王妃不应该安慰她,或者夸奖她几句“姐妹情深”之类的吗? 钟离冷月眼中闪过一抹嘲讽,“将军,夫人,我已经开好了药方,你们先照方给姐姐用药,过几天我再来,这之间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随时来找我。” 夫妻二人连声道谢,毕恭毕敬地把她送了出去。 穆云岚试探地道,“母亲,方才王妃还说了什么?二妹的病,需要注意些什么,需要什么药材,我一定想办法。” 罗氏淡然道,“你要怎么想办法?” “我……” “你不用管了,”罗氏笑了笑,“宫外有老爷,宫里有太子殿下,需要的药材他们都会备齐,你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去哪里弄药材?” 穆云岚温顺地道,“母亲说的是,那药材的事我就不过问了,我去看看大姐的药熬好了没有。” “去吧。” 穆绍元到门口看她去了后院,这才回来,“夫人方才跟王妃都说了什么?怎么一出来,脸色都不对了?” 他虽是个大男人,可跟夫人二十年夫妻,对她的喜怒哀乐,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从内室一出来,夫人看云岚的眼神就不对,就扒了她皮似的。 罗氏眼圈一红,恨声道,“老爷,咱们都看错了云岚,是她害了云双!” “啊?”穆绍元大吃一惊,“云岚害了云双?你、你糊涂了吗,这怎么可能!” 方才他也把府上的人想了一遍,到底是谁这样狠心,要害云双,却终究不得法。 却不料夫人一张嘴,竟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来! 若说谁能害云双,他都信,唯独云岚,这简直不可能! “老爷,我们都被云岚骗了,就是她,害了云双!”罗氏边哭边恨恨将钟离冷月所说一一告诉穆绍元。 “怎么会这样,那孽女竟然……”穆绍元顿时火冒三丈。 虽然现在还没有确切证据,不过他对钟离冷月所说,就是莫名信任,既然她怀疑云岚,那就错不了。 “我也没想到会是她!”罗氏擦了擦眼泪,越想越后悔,“平日里云岚乖巧温顺,关切云双,孝敬我们,简直让人挑不出一点不是,我真想不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早知道我就……” 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云岚太让我失望了!”穆绍元拼命转圈,忽然又想到什么,猛地停下来,“燕王妃有什么证据?这种事可不是随便乱说的,要是传出去,结果又是一场误会,于咱们岳府名声也有损。” 前妻留下的嫡女谋害续弦之妻所生的嫡女,这怎么听怎么会让人无限遐想。 罗氏用力哼一声,“就是因为暂时没有证据,王妃才嘱咐我先不要打草惊蛇,免得云岚狗急跳墙。如果有证据,我非……” 她心中就算再恨,毕竟出身大家,穆云岚又是她一手养大,一直视若亲生,骤然得知这样残忍之事,太狠绝的话,她还真说不出口。 穆绍元抓了抓头,“这……燕王妃要怎么找证据?” “王妃说,要我们禀报太子殿下,让他派人来暗中保护云双,但是不要阻止云岚的一切动作,到时候她若有不寻常的举动,就将她拿住问话。” 穆绍元才要点头,又想到不对,“什么叫不寻常的举动?云岚一向很聪明,她应该也看出来些什么,如果之前的事真是她所为,她就一定会停止动作,再说咱们也不懂蛊毒,怎么看出她有没有继续下毒?” 说到这个,罗氏就不得更佩服钟离冷月的聪慧,拿出个小瓶道,“这是王妃留下的,说是以后只要是云双入口的东西,都洒一点点进去,如果有毒,就会变色。” “真是太好了!”穆绍元一把夺过,就像孩子看到了心爱的玩具一样,爱不释手,“王妃真是处处思虑周密!好,那就这么办,一定要把凶手抓出来,绝对不能姑息纵容!” 如果凶手害了云双,又来害他和夫人,真是防不胜防。 “王妃还说,为免让云岚起疑,今日先不要去禀报太子殿下,待明日早朝时,老爷寻个机会,与太子殿下说明。” “我明白,放心吧。” 晚些时候,穆云双的药熬好了,喜雨端了进来。 “放着吧,一会凉了我再喝。”穆云双已经得了母亲的吩咐,知道该怎么做,那瓶药就藏在她袖子里。 喜雨依言放下,去收拾一旁的书本,“小姐现在身子虚,不要看太久的书,仔细伤眼睛。” “我心中有数。”穆云双淡淡回一句,趁她不注意,洒了一点点粉进那药里。 等了一会,那药并未变色,她暗暗冷笑,大姐果然小心起来,这次药里没有下毒。 好,那就看大姐能装到什么时候! 原来害她吃尽苦头的人竟然是大姐,亏得她还把大姐当成最亲的人,无话不谈,甚至连太子赏赐的东西,她都先挑出最好的给大姐,还请太子为大姐寻一门好亲。 她自问没有丝毫对不起大姐的地方,究竟是怎么换来大姐对她这等怨恨? “她为什么不死!穆云双为什么不死!”穆云岚正在陶顺的屋里怒。 因为这里是将军府最僻静的地方,平常也没有人来,所以她才敢在这里任意妄为,放开所有伪装,想骂就骂,想脾气就脾气。 陶顺果然是个黑瘦无比的人,脸上泛着被毒物侵染后的黑气,整个人都是萎缩的。 “早知道会露出破绽,我就该让穆云双痛痛快快上路,何必拖这么久!”穆云岚越想越气,同时也很心惊。 燕王妃的医术竟那样高明,看出二妹是中了毒蛊,这要再查下去,肯定能查到她身上,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陶顺哑着嗓子道,“你若动手太急,一定会留下破绽,别说太子殿下不会罢休,就算是将军和夫人,也定会将你治罪。” “就知道说废话!”穆云岚咬牙切齿地瞪他,“燕王妃已经说出二妹是中了蛊毒之事,现在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二妹快点死,又不露破绽的?” “现在不行了,”陶顺摇头,“将军和夫人既然知道二小姐中了毒蛊,而且还知道凶手就在府上,定会将二小姐保护起来,无论二小姐怎么死,他们都会找到凶手。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你也不可能再有机会给二小姐下毒。” “怎么没机会?”穆云岚一把揪起他衣领,“你不是用蛊毒的高手吗?你不是不用接近目标人物,就能让对方中蛊毒吗,拿出你的手段来呀,送二妹赶紧上路,要不然等太子殿下和父亲查到什么,咱们谁都别想活!” “就算我让二小姐中蛊毒而死,太子和将军就不会查到我身上吗?”陶顺很无奈,“你方才已经说了,燕王妃怀疑有人教你用蛊毒,而最近这几年,也只有我到了府上,他们岂不是很容易就能想到我?” 穆云岚瞪了他一会,忽然将他狠狠摔了回去,“想到你又怎么样,你非要承认吗,我一定要承认是你教我用蛊毒吗?” “恐怕到时候,由不得不你不承认,”陶顺凉凉地道,“当初我就劝过你,别用这样的方法去害二小姐,你就是不听,现在怎样,没法脱身了吧?” “你再说风凉话!”穆云岚恼羞成怒,“啪”一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你说这些有用吗,啊?快想办法,要不然我让你好看!” “我无所谓啊,”陶顺仍旧很平静,擦了擦嘴角的血,“反正我就快死了,多活一天,少活一天,也没什么打紧。” 因为常年弄蛊毒,他的身体早被毒性侵染,遍体皆毒,痛起来没日没夜,谋生都难。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到将军府来投靠。 将军夫人都是良善之人,收留了他,他如今这日子过的,就是挨一天算一天,早死早解脱罢了。 穆云岚才要更怒,忽然想到了什么,阴恻恻地笑了,“你说的对。” —— 第二日早朝,太极殿上一片凝重,几乎让朝臣们都喘不过气来。 京城中有名富商家中遭了难,全家被杀,钱财被洗劫一空,等到第二日被人现时,尸体都冷透了,凶手当然不知去向。 刑部当即将这件案子禀报上来,崇明帝一听此事,大雷霆群臣噤若寒蝉,这气氛能好得了吗? “赵详越,这是今年第几起大案了?”崇明帝咬牙怒问。 刑部尚书赵详越战战兢兢的,连连举袖擦着冷汗,上前回话,“回、回皇上,第、第三起。” 之前两起都是在京城附近的郡内生,凶手同样是作案迅,不留丝毫线索,将钱财洗劫一空,手段之狠辣,目的之明确,令人咂舌。 而从各地呈报上来的悬案中不难现,在其他远离京城的郡县,也有类似的大案生,此事十分诡异,已经引起了极大的恐慌,若不赶紧破案,恐怕会生民变。 第132章 为什么下此毒手 “你还有脸说?朕不是着你加紧查办此事,到底有没有眉目?”崇明帝怒不可遏。8 『Δ1 中文网 如果是在其他郡县,倒也罢了,如今凶手竟然猖狂到在京城作案,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凶手分明是在打他的脸。 “臣该死,皇上恕罪!”赵详越吓得脸无人色,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臣、臣正在加紧查办此案,也有些、有些眉目……” 心中却是暗暗叫苦,这桩案子牵连甚广,光是各地送上来的卷宗就有几尺高,他这些天被弄的焦头烂额,哪这么快就有结果? 太子立在崇明帝一侧,眉头也是拧在一起。 北堂灵潇则表情冷漠,早在第一桩案子生时,他就觉得不对,上奏折请崇明帝详查,结果不被重视。 结果事情越来越严重,无法收场了,皇上才开始着急,不嫌太晚了吗? “说!”崇明帝脸色稍缓,喝道。 “回皇上话,臣以为凶手屠杀各地富户,一定是为了钱财。” 噗。 不知道是谁忍不住笑了一声,几乎所有人都在忍笑,肩膀直抖。 “废话!”崇明帝脸红脖子粗,手边的茶碗“咣”就扔赵详赵脚迦,“赵详越,你没脑子吗你?那凶犯每次都把被杀者家中值钱的东西拿个不剩,不是为钱是为什么?”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赵详越吓得通通通连连叩头,额上已是青紫了一片,也挺可怜的。 “赵大人,你究竟有没有什么现?”太子沉声道。 记得当初赵详越掌管刑部时,并不是这样糊涂,看来是父皇治理西夜国,一直风调雨顺,百姓安乐了那么久,这些官员全都懈怠了。 “皇上息怒,臣、臣话还没有说完!”赵详越都快吓昏了。 原来还有下文。玉宁苍眼里也闪过嘲讽之色。 “说!”崇明帝不耐烦地道。 “回皇上,臣的意思是,凶犯既然是为了钱,那他肯定有什么事是急需用钱的,所以才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人抢财,此事一定非同小可。” “哦?”崇明帝心中一动,“那依你之见,凶手目的是为了什么?” 赵详越小心地道,“臣以为,一般小户人家不会需要太多钱,一般贼人也不会接二连三地疯狂做案,而最需要钱财的事,无非就是行兵做战……” 群臣神情一震,突然明白他所指为何了。 古来战争一向最劳民伤财,别的不说,这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谁都懂,朝廷每年拨付的军饷,就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你的意思是,又有宗室亲王不安份?”崇明帝眸中已露出骇然的光。 他登位之初,就曾经有宗室亲王不服而起兵反叛,后朝廷虽将其镇压,也是大伤元气,数年之后,才恢复过来。 如果再有一场那样的战事,后果不堪设想。 “臣不敢妄言,只是依据案件猜测。”赵详越赶紧推干净。 眼见群臣神情各异,显然都觉得有这个可能,崇明帝红了眼,一把抓起案上的尚方宝剑就丢进了身边的内侍怀里,“赵详越,朕赐你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这件事情就着令你去办,必须尽快查明真相!” “遵旨!”赵详越暗暗叫苦,真不想接这烫手山芋。 如果真是宗室亲王所为,他查得了谁? 可不接又怎么样,谁让他是刑部尚书呢,好在有尚方宝剑在手,能不能查明案情先不说,至少这条小命,是不会送在宗定亲王手里了。 “退朝!”崇明帝衣袖一甩,怒气冲冲地进了内室。 太子随后跟了进去,也是不放心崇明帝。 群臣都松了一口气,6续退出。 北堂灵潇一脸淡然,等群臣都出了殿门,才缓步而出。 玉宁苍站在一根柱子前等他,神情忧虑。 “有事?”北堂灵潇皱眉,这是什么表情,好像他就要有大难临头一样。 “昨天嫂嫂来找过我。”玉宁苍低声道。 “为你送钗那天说过的话?”北堂灵潇冷冷看着他,眼神很吓人。 “是。”原来她说给你听了。玉宁苍躲闪着北堂灵潇的目光。 “你的承诺,给错了人。”北堂灵潇语气冷漠,“那支铁骑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示人,金钩冷月喜欢戴就戴,不过我不会让她去找你。” “我现在知道了,但收不回来。”玉宁苍终于苦笑出声,在北堂灵潇面前,他还真像个孩子,行事难免不够周密。 “你当她没去找过你。”北堂灵潇拍拍他肩膀。 世上虽多,他真正信任的男人,也就是玉宁苍了。 “我知道了,那今天的事……” 玉宁苍说的是朝堂上的事,崇明帝既然对宗室亲王起了疑心,这事儿就很难善了。 更何况,表兄在皇上眼里,一向是“功高盖主”,说不定会当其冲,受到怀疑。 “静观其变。” 北堂灵潇微冷笑,由他们去。 富商被杀一案,本就跟他没关系,有什么好顾忌的。 “知道了。”玉宁苍点头,没再多说。 而另一头,穆绍元等到太子出来,上前与他见了礼,如此这般一说。 “岂有此理!”太子顿时惊怒莫名,“此人好大的胆子,敢如此谋害云双,本宫绝不能饶了她!” 还以为是上天见不得他跟云双在一起,他虽愤怒伤心,却也无奈奈何,却原来这一切不过是旁人的算计! 他跟云双青梅竹马,世人谁不矢知他非她不娶,却还敢对她下如此毒手,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吗? “还请太子殿下为云双做主,”穆绍元说着着,都要掉眼泪,“云双被害的如此之苦,臣……” “穆将军不必多说,本宫明白,”太子眼中泛起浓烈的杀机,“本宫定会抓出凶手,让他付出惨烈的代价!” “谢太子殿下,请听臣一言……”穆绍元凑近了,如此这般一说。 少顷,两人分开,各自离去。 —— 钟离冷月昨天回来,并没有把她去找玉宁苍的事告诉北堂灵潇,一来两人还没有见面,二来她并觉得,有告诉他的必要。 本来嘛,他们兄弟两个之间弄的神神秘秘的,却把她夹在中间,一个问了也不说,一个说自己会告诉她,这样捉迷藏,很有意思吗? 当然这些现在都不要紧,她更在意地,是岳府那边怎么样了。 没大会儿,秋萍即回来禀报,说是还没有动静。 “凶手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有动静的,跟我想的差不多,”钟离冷月挑了挑眉,“从昨天我走后,姐姐喝的药里,就没再下毒了吧?” 秋萍道,“王妃英明,正是如此。” “凶手绝对是个聪明的,否则不能瞒了这么多年,不过,这次她却真的被我给逼急了,”钟离冷月有几分孩子似的得意,“如果她继续给姐姐下毒,才不容易被怀疑,如今被我一吓,就立刻停了手,岂非说明她就在姐姐身边吗?” “王妃英明,”秋萍对这个小主子,是真的佩服到五体投地了,“敢问王妃,如果穆小姐不再服毒,是否会痊愈的快些?” “不会有什么改变,”钟离冷月摇头,“姐姐中毒已深,如果不是遇上我,很快就会没命,就算现在不再服毒,也不会好到哪去,相反,如果不再服毒,又没有解药,姐姐就会立刻毒而亡。” 秋萍吃了一惊,“那穆大小姐为什么还敢停下,就不怕穆二小姐毒身亡,物将军会查到她身上去?” 钟离冷月冷笑,“事到如今,将军和夫人已经怀疑到她身上,还有比这更坏的结果吗?与其等到被查到,还不如让姐姐毒身亡,那样将军和夫人与其有怀疑,也是死无对证,穆云岚就来个一问三不知,不承认,别人能拿她怎么样?” 秋萍想了想,不得不点头,“不错,穆大小姐当真歹毒,绝对不能饶了她!” “谁,凶手?”北堂灵潇大步进来,见主仆两个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就猜到是为了穆云双的事,“有结果了?” “有,而且结果非常令人愤怒,”钟离冷月气哼哼把昨天穆府一行说了,“穆云岚竟如此歹毒,跟我的妹妹们丝毫不差,是不是每家的后宅,都会有这样的事情生?” 北堂灵潇揽过她来拍了拍,“别气了,如你所说,有多少人家的后宅是安宁的,总会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伤害他人的事,你既明白,就别太为难自己。” “我倒没什么为难的,就是可怜姐姐平白被穆云岚害成那样,”钟离冷月反玩着他衣襟上的盘扣,小脸皱成一团,“我就不明白了,穆将军和穆夫人对穆云岚和姐姐一样的好,甚至对穆云岚更好,她跟姐姐什么仇,什么怨,非要谋害姐姐不可?” “或许有其他的目的,不止于家宅之内,”北堂灵潇猜测道,“穆小姐跟太子哥哥青梅竹马,太子哥哥从不做他人想,可这太子妃之位,却是人人觊觎……” “啊!”钟离冷月忽地直起身,不可置信地道,“你的意思是说,穆云岚是为了当太子妃?” 第133章 打不打女人 北堂灵潇浓眉一挑,“不无可能。』81 』 中文网太子哥哥虽对穆云岚无意,东宫与穆府要结亲,却是板上钉钉,如果穆云双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出于各方面考虑,这一点还是不会改变。” 钟离冷月恍然大悟,“对对,有可能!穆府跟东宫一向亲密,如果姐姐出了事,太子殿下很有可能会因为穆云岚是姐姐的大姐,而对她另眼相看,她们姐妹俩在相貌上,的确也有几分相似……啊,我怎么就没想到,穆云岚太狠了!” 如若不然,穆云岚已经十九岁了,为何还不嫁人? 在明白了她的狠毒之后,钟离冷月才不相信,她是为了照顾妹妹,孝敬双亲呢。 北堂灵潇见她像只炸毛的小猫,不禁有些好笑,“我也只是如此猜测,是不是还不一定,你先不要着急。” “绝对错不了!”钟离冷月把一口小尖牙咬的咯吱响,“穆云岚早晚露出真面目,到时候看太子殿下怎么收拾她!” 正说到这儿,幻容来报,说是徐大人到。 “哪位徐大人?”钟离冷月估摸着是朝臣来找北堂灵潇商谈政事,忙从他怀里起来,坐到另一边。 北堂灵潇遗憾地看她一眼,自家王妃身上软软香香的,摸着很舒服,他还没摸够呢,“内阁大学士,徐梦泽。” “哦。”钟离冷月对朝臣知道的不多,也不好多问。 不大会儿,一名浓眉黑目,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进来见礼,毕恭毕敬地道,“臣徐梦泽,过王爷,王妃。” 看他满脸急切的样子,似乎有不好的事情生。 “起来吧,”北堂灵潇皱了皱眉,“何事如此惊慌?” “臣——”徐梦泽欲言又止,拿眼瞄了瞄钟离冷月。 他要禀报的,都是机密之事,王妃跟王爷还没有成亲呢,信不信得过啊? “说。”北堂灵潇眼神骤然冷。 他的事从来不会瞒着钟离冷月,如果不需要她现在知道的,他也不会在这里见徐梦泽。 “是……” “王爷,”钟离冷月却站了起来,微微一笑,“你跟徐大人有公事要谈,我在这里听着也无趣,我回房配药了,徐大人,失陪。” “王妃请。”徐梦泽对她,顿时尊敬起来。 这样知道进退,不恃宠而骄的女人,非常配得上王爷,很不错。 “到底出了什么事?” 钟离冷月一走,北堂灵潇脸容立刻变得冰冷,眼神也狠厉起来。 方才在朝堂上,该说的也都说了,他前脚才到行宫,徐梦泽后腿就追了来,明显很反常。 “王爷恕罪,事关重大,臣怕误了王爷大事。”徐梦泽诚惶诚恐地道。 他身为阁大学士,平日里各地有奏折送上,都要先经内阁审过,才送到太极殿。 换言之,他这个位置举足轻重,不管他是谁的心腹,都将成为此人掌控朝廷机密的关键所在。 而北堂灵潇,就是他的主子。 “何事?” “王爷请过目。”徐梦泽递上一本奏折。 北堂灵潇伸手接过,慢慢打开,只看一眼,他脸色就变了,嘲讽冷笑,“富商被杀之事,与本王有关?呵呵,笑话!” “也不知是为何,各地最近所上奏折,都在含沙射影,说是王爷所为,这……” 在朝堂上,刑部尚书已经言明,是有宗室亲王想要起战事,所以才杀掠富商,以敛战时之财。 如果崇明帝相信是北堂灵潇所为,不就等于是他要心存不轨吗,这岂是闹着玩的。 “照送。” 北堂灵潇冷笑,他的功高盖主,不知引来多少明枪暗箭,不知有多少人向崇明帝诋毁过他,又何惧这一回。 “王爷?”徐梦泽吃了一惊,让皇上看到这奏折,好吗? “照本王说的做。”北堂灵潇冷声道。 既然各地都有这样的折子呈上,他压得下一回,能压得下所有吗? 反正此事与他无关,也不怕崇明帝去查。 虽是被猜忌,他却不是什么都没做,至少京城和皇宫已尽在他掌控之下,他赌崇明帝绝不敢轻易动他。 “是,王爷。”徐梦泽也不再多说,王爷心中有数就好。 徐梦泽走后,过了一会,北堂灵潇才去了钟离冷月房间。 她还在配药,桌上摆着好些花花草草,她一手执卷,一手捻着些药材,看的极为认真,长长的睫毛间或一扑闪,别有风情。 北堂灵潇站在门口,看的有些痴迷。 “王爷,徐大人走了吗?”钟离冷月感觉到有两道目光紧紧盯着自己,回头一看,不禁哑然失笑。 王爷那是什么表情,要吃了她似的。 “走了,一些公事而已,不会很长时间。”北堂灵潇回神,走了进来。 钟离冷月也不多问,“我在给姐姐配药,希望能尽快把她体内的蛊毒逼出来。不知道穆将军找过太子殿下了没有,希望穆府能很快有好消息传来。” “别太累着自己,”北堂灵潇劝道,“你做了你该做的事,太子哥哥和穆将军既然知道了穆小姐的事,就会妥善安排,你不必担心了。” “我知道,”钟离冷月挑了挑眉,意即自己就是个劳碌命,“可太子殿下和穆将军再厉害,到底是男人,心思不够细,穆云岚又是个善于伪装的,到时来个死不承认,难道穆将军还能强行治她的罪不成?” 北堂灵潇哼了一声,“若是落到我手上,我有的是办法叫她说实话。” “必要时候,你出手,”钟离冷月居然很赞成,拍拍他肩膀,“有时候,有些人就是该好好教训一顿,把她打狠了,打怕了,她自然就会承认。” 北堂灵潇失笑,“所以你是要我到时候去打一个女人?” “你打不打?” “你叫我打我就打。” “乖。” “要奖赏。” “啵……” “不够。” “……” —— 不知穆云岚是察觉到了钟离冷月的计谋和安排,接下来两天,她没有丝毫异常,仍旧像往常一样,为穆云岚送药,嘘寒问暖,府里上上下下都帮着打理,毫无破绽。 唯一不同的是,穆云双的药里,再也没有了养蛊虫的毒药,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穆绍元夫妇按照钟离冷月所教,只要穆云岚没有动作,就不要戳破,因为她一定会有所动作,就跟她耗着,看她什么时候,沉不住气。 太子也在等着,只要一有结果,全满腔的怒火,就可以好好泄了。 而富商被杀一案,经过赵详越没日没夜地侦查,居然真的查到了什么,崇明帝的三弟、南王果然图谋不轨,人证物证都有,赵详越自然大喜,将奏折呈了上去。 “好个南王!”崇明帝一巴掌拍在龙案上,“朕平日待他不薄,他竟然要反了朕,这是在逼着朕手足相残吗?” “皇上息怒,皇上向来宽容仁慈,只是南王……臣等也很痛心!”赵详越连连摇头叹息,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虽说富商案还没有完全破,不过好歹抓了个南王,自己的乌纱和脑袋,算是保住了。 “赵大人,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查清楚了?”北堂灵潇面色不善,三皇叔一向不问世事,他不太相信,三叔会谋反。 赵详越道,“回燕王,臣确实查到了人证物证,否则臣岂敢冤枉南王。” 北堂灵潇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陈康!”崇明帝大吼一声。 旁边侍侯着的陈康打了个哆嗦,“老、老奴在!” “立刻拟旨,八百里加急送到南王手上,命南王来京城见朕,不得有误!” “遵旨!”陈康答应一声,即刻去办。 群臣心里凛了凛,心里都有数。 此番南王若是上京,只怕凶多吉少。 若他敢不来,那就更表示有异心,下场同样不会好到哪去。 一位朝臣却忽然上前,“启亶皇上,臣所上奏折中,所提到富商被杀一事当中的疑点,皇上有何示下?” 说起来他正奇怪呢,怎么皇上看过他的奏折之后一点反应都没有,皇上不是一直都猜忌燕王的吗? “你的意思,是此案与燕王有关之事?”崇明帝忽地似笑非笑,看向北堂灵潇。 “臣是据实禀告,不敢有私心。”感觉到北堂灵潇冰冰凉凉的目光就在他背后,那朝臣背影僵了僵,却丝毫不见示弱。 反正又不只他一个上了折子,要倒霉,大家一起倒霉。 “燕王,你有何看法?”崇明帝不紧不慢地道。 “回皇上,臣在朝已非三两日,被恶语中伤也不是第一次,皇上是愿意相信臣,还是愿意相信某些居心叵测的小人?”北堂灵潇神色不变,眼神清冷,连一丝一毫的心虚都没有。 玉宁苍站在他斜后方,皱着眉看他,难掩眉眼间的担忧之色。 那朝臣听这话,气得胡子直翘,脸都白了。 “好,此事朕会让人查个明白,如果与你无关,朕自会还你公道。”崇明帝装模作样地道。 “谢皇上。”北堂灵潇也不多说,彼此心照不宣。 群臣瞧得无趣,看来皇上还是没到收拾燕王的时候,这次的事,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只有玉宁苍明显松了一口气,目光闪烁,看来群臣都开始忌惮起表兄来,若有必要,就早早起事的好…… 第134章 主仆在演戏 用过晚饭,钟离冷月才在院子里散了会步,准备回屋继续配药,秋萍忽地就进来了,“王妃,有消息了!” “姐姐那里有消息了?”钟离冷月大喜,“走,快去看看!” 路上,秋萍将事情对钟离冷月说了,原来这两天,穆云岚的确一直没有动静,但就在半个时辰前,穆云双喝的药里,忽然又被下了毒,太子派来保护她的人立刻指证,说有一名丫鬟在煎药的时候,往里面加了东西,应该就是那毒。81『中Δ『文『网 “是穆云岚身边的丫鬟?”钟离冷月坐在马车上,心里也跟着这颠簸的马车,七上八下的。 怎么会如此容易呢? 凶手既然知道被怀疑,也不再往药里下毒,应该会有更高明的手法才对,怎么能忽然又让一名丫鬟下毒? 很大可能是,这是凶手的障眼法,为的不过是推出一个替罪羊罢了。 “正是,”秋萍应道,“那丫鬟名叫春生,是穆云岚院里服侍的,往常穆云岚都会亲自给穆二小姐熬药,昨天穆云岚染了风寒,早早歇了,就让春生帮忙照看炉子,药里就被下了毒。” “太牵强了,”钟离冷月冷笑,“穆云岚这是欲盖弥彰!不过也有可能是她想到了脱身之法,否则应该会有更高明的计谋。先不用多猜,去看看就知道了。” “是。” 很快到了穆府,穆绍元早知道钟离冷月会来,已经让门口侍卫随时恭候,她一下马车,立刻有人带着往里进。 前厅上,穆绍元夫妇满脸怒容,穆云双倒是比较平静,但脸色很难看,显然也气的不轻。 太子坐在她旁边,握着她的手,脸上虽有怒容,却仍不失风仪,不掩光华。 有些人就是这样,天生带着强大的气场,无论到了何处,都是出淤泥而不染,高洁不屈。 穆云岚低头坐在一旁,一副愧疚到没脸见人的样子。 丫鬟春生跪在当地,脸上有很清晰的巴掌印,估计已经被教训过了。 “见过王妃。”所有人都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了。见过太子殿下。”钟离冷月摆手,向太子行礼。 太子摆手,“弟妹不必多礼了,还请弟妹看一看,这药中是否有毒。” “好,”钟离冷月过去端起那碗早已冷透的药,仔细闻了闻,用手指沾了点尝了尝味道,点头,“不错,这药里确实下了毒,而且正是喂养姐姐体内蛊虫之毒。” 所有人顿时杀气腾腾地看向春生。 “奴婢冤枉!”春生顿时吓的涕泪齐流,“奴婢怎么会给二小姐下毒呢,奴婢、奴婢根本不知道什么蛊虫,大小姐,你要替奴婢做主啊!” 穆云岚义正辞严地道,“春生,方才是你看着二妹的药,药里又有了毒,你又说自己没有离开过厨房半步,那这药里的不是你下的,还能是谁?” “奴婢没有下毒啊,”春生急急往前膝行两步,“奴婢是奉大小姐之命,看着二小姐的药,一切都是按大小姐吩咐,往里添加药材,那药材也都是大小姐早就准备好的,奴婢并没有放别的,药里为何有毒,奴婢也不知道啊!” 罗氏先看了穆云岚一眼,才道,“药是你看着熬的,你会不知道?说,你都往药里放了些什么,你是不是一直在往云双的药里放毒,那蛊毒是不是你下的?”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春生连连叩头,“奴婢什么都不懂,怎么会下蛊毒呢,夫人明查啊!” 穆绍元也觉得事有蹊跷,春生是家生子,她祖上几代都没有一个会行医的,又怎么可能懂的用毒,而且还是饲养蛊虫,这明显不合常理。 可偏偏是她看着熬药时,药里就有了毒,这又是怎么回事? 钟离冷月冷眼旁观,却现了问题。 春生虽然一直在磕头,也在哭,可她眼里,却并没有太多害怕的意思,明显是装的。 而且她刚刚从春生旁边经过时,已经闻到她身上根本没有那种长久弄毒所带出来的味道,至少在今天之前的蛊毒,不是春生所为。 那么,她到底在弄什么鬼? 太子忽地冷声道,“云双是本宫的未婚妻,竟被如此谋害,本宫岂能饶恕!来人,将人犯重责三十杖,再来问过。” 穆云岚眼里极快地闪过一抹狠色。 未婚妻? 你们两个明明就没有定亲,穆云双怎么就是你的未婚妻了? 我哪里比她差,为什么你眼里只有她,没有我? 我就不信,如果她死了,你还会对她一往情深,依穆府与东宫的关系,你会不娶我为妃! “太子殿下饶命啊!”春生这回的害怕不是装的,三十杖?就算十杖,她也受不住,她极快地看了穆云岚一眼,现在是时候了吗? 穆云岚却并没有抬头,她还沉浸在对穆云双的恨意当中,恨不能把太子抱住,把穆云双给一脚踢开。 穆绍元也气极,道,“太子殿下吩咐,你们没听到吗,打!” “是!” “啊,奴婢想起来了!”春生见主子不说话,她也顾不上了,赶紧按事先说好的词儿道,“有一个人有嫌疑,一定是他给二小姐下的毒!” 钟离冷月眼眸一亮,难道问题出在这儿? 太子冷声道,“是谁?” “是陶先生!”春生煞有介事地道,“奴婢曾经看到他在厨房附近出现,而且不止一次!” 罗氏则快看了钟离冷月一眼,之前王妃就说,陶顺有嫌疑,难道正是他? 可云双跟他又没有仇,他何以会下此毒手? “春生,你在胡说什么?”穆云岚脸色青,“表叔怎么会害二妹,你自己做了蠢事,难道还要表叔替你背黑锅不成?” “奴婢没有撒谎!”春生忙道,“将军,夫人,奴婢的确几次看到陶先生在厨房附近,不过奴婢也没想到他会下毒,就没有禀报,将军、夫人若是不信,就将陶先生叫来问问,一定是他!” 穆绍元冷冷道,“何须你说!来人,将陶顺叫来!” “是!” 春生悄悄松了口气,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吧?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儿晚上主子忽然把她叫进屋里吩咐,说是要她把一样东西放进二小姐药里,到时将军夫人若是抓到她错处,说是药里有毒,让她喊几声冤,如果要挨打,就把陶先生供出来。 说实话,她当初听到这些时,完全是懵的,根本不知道主子到底在说什么。 可主子却不让她多问,就让她照做,还给了她二十两银子。 有钱拿,还不用挨打,只需要演一场戏,出了什么事,有主子兜着,这样的好事,她当然满口应下,并且看主子的反应,她刚刚演的应该没错吧? 钟离冷月看看她们两个,忽地道,“春生,你是什么时候看到陶先生在厨房出现的,出现过几次,都做了什么?” 春生愣住。 主子教她的话里,可不包括要回答别人的问话,这要是哪句说的不对,漏了馅儿,主子能饶了她吗? 穆云岚也是暗暗恼怒,就知道燕王妃这贱人不会轻易干休,要不是燕王妃,她的计划才成功了!“王妃在怀疑什么?是不是也觉得,我表叔是冤枉的?” 太子冷声道,“是不是冤枉,一问便知,你何必急着替他喊冤?” 穆云岚回过头来,楚楚可怜地道,“殿下恕罪,臣女是觉得不能接受,臣女的表叔从不惹事,跟二妹也没有恩怨,怎么可能害二妹……” 钟离冷月道,“大小姐先别急,我在问。春生,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春生皱眉,“王妃还问什么,奴婢就是看到陶先生出现在厨房附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也不记得有多少次,奴婢又没想到他要给二小姐下毒,哪会注意的那么仔细。” “大胆!”罗氏喝道,“你一个婢女,也敢这样跟燕王妃说话?掌嘴!” 她旁边的丫鬟上去,啪啪啪就给了她十几个耳光。 春生被打的满嘴是血,脸颊红肿,哇哇大哭,“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是、是大小姐……” 穆绍元觉得脸上无光,回头请罪,“太子殿下恕罪,是臣治下不严,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太子摆手,“无妨,不懂事的下人,是该教训。春生,你方才说,是大小姐,她怎么?” 穆云岚心中一紧,太子殿下这眼神和语气,怎么暗含了杀气,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不,不可能! 她将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没人会看破的!就算钟离冷月看出二妹是中了蛊毒,也绝对不会牵扯到她身上,不要慌,要冷静! 春生委屈又痛苦,不是说好不用挨打的吗,怎么会这样!“太子殿下,奴婢……” 陶顺恰巧这个时候到来,对眼前的一切,毫不意外,也没有害怕的样子,跪下行礼,“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则看向钟离冷月,“弟妹,你来问吧。” 蛊毒方面的事,他并不懂。 钟离冷月也不推辞,道,“是,太子殿下。陶顺,我问你,你是否饲养过蛊虫?” 陶顺点头,“是。” “你在穆府,是否还在饲养蛊虫?” “没有。” “没有?” 第135章 有了替罪羔羊 “是没有,”陶顺坦然道,“草民因为饲养蛊毒,被其所害,命不长久,故才销毁所有的蛊虫,投奔了穆王府,只想死后,能有人给我立个坟,立个碑,我就心满意足了。8┡ 1中文『『网” “那你有没有将饲养蛊虫的方法,教给别人?”钟离冷月不等他回答,又接着道,“姐姐所中的蛊毒,十分精巧,如果不是懂以人体孵化虫卵之法,姐姐就不可能中这样的蛊毒!” 陶顺闭紧了嘴。 穆绍元喝道,“陶顺,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不成?既然你自己说,你投奔岳府,是为了百年之后立坟立碑,而我等又不曾慢待过你,你就不该恩将仇报,害我女儿,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云岚也一脸焦急,“表叔,你快点说呀,不是你对不对?你不会害人的,我相信你,你快点说实话,不然王妃就该怀疑你了!” 如果说钟离冷月一开始还不明白,为何春生要咬出陶顺,现在她终于想通了,穆云岚是在给自己找替罪羔羊。 她绝不相信,会是陶顺要毒杀穆云双,一来他寄居在此,跟穆云双从无仇恨,没有杀她的理由,二来这府上的人,只有他会用蛊毒,虽然不是行家看不出,可穆云双一旦被人知道是中了蛊毒,他第一个遭怀疑,他怎会如此蠢笨。 穆云岚之所以这样做,自然是为了保全自己,而陶顺中毒已深,没多久好活,多活一日,少活一日,没甚区别。 好狠的女人。 钟离冷月看着穆云岚假装急切的脸,忽然笑了。 穆云岚回过头来,看到她亮晶晶的眸子里那明显的嘲讽之色,心里升起一股不安,“王妃,你看着我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表叔会做出这样的事,我要是早一点现,二妹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都怪我……” 说着话,她眼圈红,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然而穆绍元等人早已知道,事情是她所为,如果是在以前,他们定会感动万分,可是现在,她在他们眼里,就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可笑。 穆云岚哀了几声,也不见人有上来劝慰,穆云双更是冷冷看着她,让她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难道事情已经泄漏了? 钟离冷月也不理她,接着道,“陶顺,你想清楚再回答,不要以为你替人受过,我就查不到真正的凶手,你是用蛊毒的高手,自然知道,如果有人长时间接触蛊毒,身上就会带着那种味道,那毒也会侵入人体中,最终像你一样,你没有理由害姐姐,究竟是谁如此狠心,你快说。” 陶顺面无表情,“草民不知道王妃在说什么,草民并没有替人受过,也没有害二小姐,草民身上有蛊毒味道,是天长日久饲养蛊虫的结果,并不能证明,二小姐就是草民所害。” “我说过不是你,你是在替人受过,”钟离冷月眸光冷沉,“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不说,我就查不到凶手?” 陶顺看她年纪轻轻,却似乎很有见识的样子,尤其她这冷酷大气,深沉内敛的眼神,极易让人心惊,更何况他确实隐瞒了什么,“王妃为何非要认定草民是替人受过?草民没有——” “既然那人让你如此维护,必然是对你很重要之人,你虽然在某种不得已的情况下,不得不教了她在人体内饲养蛊虫的方法,却也不想此人因而受害,所以,你会每日以你的几滴鲜血混入茶水或其他食物中,给那人饮用,是吗?”钟离冷月微笑反问。 此语一出,陶顺面如死灰,穆云岚也止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太子皱眉,“弟妹,这是为何?” “殿下有所不知,陶顺因深中蛊毒,他的血液、脏腑中全都有剧毒,这毒会让他生不如死,对别人却是抑制蛊毒的良药,所以只要每日服食他几滴鲜血,那人就不会为蛊毒所苦。” “原来如此,”太子也不禁为她的博学而赞叹,接着又提疑问,“那此人就算不被蛊毒所苦,难道不会为陶顺血中的毒所害吗?” “这两种毒其实同出一脉,不过陶顺血中的毒更强更烈,所以才能抑制此人初饲蛊虫之毒,当然这也绝对不是长久之法,只要不过五年,立刻远离蛊毒,再调理一下身体,就会慢慢痊愈,于身体无碍。” 众人都默默算了算,如果凶手真是穆云岚,那她受蛊毒已经三年,想来是算准,如果不是遇上燕王妃,穆云双这会儿已经死了,她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念及此,所以人对她的愤怒恼恨,又上了一个新的层次,恨不能立刻要她认了才好。 “世间竟会有如此恶毒的法子,如此蛇蝎心肠的人!”罗氏看着穆云岚,恨声道,“我们自问没有亏待过任何一个人,怎么就给云双招来这等祸事,究竟是哪头养不熟的白眼狼,会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还不赶紧自己承认了?” 这话就是在指桑骂槐了,她原本从不口出恶言,如今也是被气的狠了。 太子眼中更是满溢杀机,若不是钟离冷月先一步嘱咐过他,不可急于出手,他早将穆云岚给剥皮拆骨了。 反正已经知道是她所为,还用找什么证据。 穆云岚强装镇定,“可不是吗,到底是谁要这样害二妹……表叔,你快说,你到底在维护谁啊,快说啊!” “大小姐真能大义灭亲,”钟离冷月不无嘲讽地道,“据我所知,陶顺来到岳府之后,就只有你跟他走的最近,他与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到以命相护的地步,你觉得他在维护谁?” 穆云岚大吃一惊,再匆匆看一眼众人脸色,才明白原来他们早已在怀疑她,之前的种种,竟是在逼着她自己露出破绽! 念及此,她心中把钟离冷月骂了千万遍,面上却不能显,否则一旦露了怯,就无可挽回了,“王妃误会了,我虽因为生母的关系,要对表叔多多孝敬,可平常我也不会干涉表叔的私事,他要与什么人交好,我岂能阻止,男女授受不亲,何况他又是我长辈,我怎能越礼呢?” “大小姐真是知书达理,”钟离冷月不无嘲讽地道,“不过大小姐也不必急着将罪过归在他自己身上,真正的凶手很快就会被抓出来,今天这件事如果没个结果,太子殿下、将军和夫人,以及姐姐,都不会甘休!” 说到后来,竟是带了杀机。 她一向温婉,可当身为息红泪的她被害惨死之后,她就明白,在这世上,只知道善良,宽以待人是没有用的,该狠的时候就得狠,要用尽手段,让恶人怕你,不敢伤害你,否则何在安身立命。 穆云岚根本没有勇气去看太子等人脸上是何表情,只能继续义正辞严,“王妃所说不错,此事定要查个分明,绝不能让二妹白白受了苦楚!表叔,你快点说了吧,我会替你求情的。” 陶顺低着头,一言不。 太子已失去所有耐心,冷喝道,“来人,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是!” 两名侍卫过来,将陶顺按倒,开始施以杖刑。 钟离冷月没有阻止。 必要的时候,动刑还是可以的,就看陶顺和穆云岚要怎么演下去,到关键时候,她的绝招才能使出来。 陶顺本就身体虚弱,命不久矣,哪经得起这种刑罚,打了十几杖,他就吐了血,直翻白眼。 穆云岚却连演戏都忘了,被吓的脸色苍白,直往后退。 这顿刑罚要是落在她身上,她绝对受不住! “住、住手,草民……说……”眼看着陶顺就撑不住了,虚弱地开口。 太子一抬手,“退下。” 侍卫提棍退到了一边,再看陶顺,屁股上早已被鲜血染红,地上也氤氲开血迹,非常凄惨。 “说!” “是……草民自己给二小姐……下了蛊毒……” “什么,是你?为什么!”罗氏悲愤道,“你为什么要害云双?” 钟离冷月毫不意外,陶顺是要维护穆云岚到底了? “因为……我知道云岚喜欢太子殿下,可……太子殿下又只喜欢二小姐,为了、为了帮她完成心愿,我才要、才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二小姐,好、好让云岚嫁给太子殿下……”陶顺断断续续地道。 穆云岚红了脸,痛心疾地道,“表叔,你、你怎么能这样!我……我什么时候对太子殿下……” 边说边飞快地看了太子一眼,却见他眸光酷寒中带着厌恶,心顿时凉了半截。 或许直到这一刻她才相信,太子心里、眼里只有二妹,即使二妹死了,她也不可能是太子妃! “陶顺,你、你糊涂!”穆绍元又气又恨,“太子殿下与云双青梅竹马,云岚怎么可能代替云双,你竟为了如此不堪的目的,就将云双害成这样,你真对得起我们穆家!” 穆云岚但觉被人甩了几十个耳光,脸上**辣的,无颜见人! 二妹跟太子在一起,就是青梅竹马,皆大欢喜,她跟太子在一起,就是不堪的,这算什么! 第136章 有办法找出真凶 呸,说什么一碗水端平,她跟二妹是一样的,其实父亲母亲还不是信心二妹,从来没把她当成亲生? 要是她的生母还在,她哪会受这等委屈,生母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她嫁给太子殿下的! “草民该死,”陶顺趴着磕了个头,“是草民一时、一时糊涂,害了二小姐,草民不敢求、求将军原谅,还请、请将军亲生杀了草民,为、为二小姐报仇……” 他倒是无惧,不但承认了罪行,还主动求死,连求饶都省了。『81中 文Ω『Δ 网 太子冷声道,“你要死,本宫成全你,来人!” 穆云岚心中顿时大喜:太子相信了! 不管怎样,只要众人相信陶顺就是凶手,将他处死,自己的嫌疑就洗清了。 就算太子现在不喜欢她又如何,反正二妹已经无药可救,待二妹一死,父亲母亲出于各方面的考量,还是会把她送进东宫的。 然而她只顾着高兴,却忘了穆绍元夫妇既然早已知道她就是害穆云双的凶手,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放过她,又怎可能成全她跟太子? “太子殿下,且慢,”钟离冷月适时地阻止,“我觉得事情没有这样简单,此事还有内情,凶手应该另有其人。” 穆云岚顿时急了,“王妃,你怎么这么说?事情已经查明了,凶手就是我表叔,还有什么内情,还有什么凶手?太子殿下要处死我表叔,是要替二妹报仇,你却阻止,难道你不想二妹大仇得报吗?” 陶顺眼中露出苦笑。 当昨晚晚上云岚去找他,要他陪着演一出戏,到时候把毒害二小姐的罪名一力承担下来,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当初不得不答应云岚,用这方法害二小姐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会有好下场,无论才能样的结果,他都能接受,又怎么会在乎早死几天? 只是虽然知道云岚也有罪,且一直没有放弃当太子妃,可想到自己幼年失怙,是表姐将她带大,欠下的这份恩情,他必须人偿还,他哪还有拒绝的余地? 不过现在看起来,事情没他想的这么简单,燕王妃一看就不是个简单角色,云岚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王妃,草民……草民就是凶手,是草民不愿意云岚失去心爱之人,所以才动了手,与云岚没有……没有半点关系……”陶顺做着徒劳地解释。 钟离冷月淡然道,“你何必如此,明明是替人受过,旁人更是一心要你死,你怎么这样傻?” “王妃,你为什么要……” “云岚,住口!”穆绍元听不下去了,厉声喝道,“王妃问明一切,自有用意,你急着说什么?难道你不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吗,还是说事情就是你做的,你是在心虚?” 穆云岚大吃一惊,更是尴尬无比,“父亲,我没有……” “站到一边去!”穆绍元已不再给她丝毫脸面,对这个女儿,也没了半点怜惜。 自己害人倒罢了,还要旁人替她承担罪责,更是巴不得陶顺快点死,她的心是有多狠? 无关紧要的人还是另外一回事,陶顺却是她表叔,还这样维护她,她就没有一点悔过之意吗? 穆云岚狼狈地涨红了脸,退到了一边。 自打懂事至信,她就没像今天这样惨过,然而她却并不升学宴自己有错,而是把这一切都归在钟离冷月头上,并暗暗誓,只要今天这一关她能过,并能成为太子妃,她第一个就不会过放钟离冷月! “王妃,请说。”穆绍元怒气冲冲地道。 钟离冷月暗暗好笑,别看穆将军平时是个严谨而大度的,可如今也被穆云岚给气的快要失去理智,此事也该有个结果了。“将军息怒,我自有办法让真正的凶手现形。” 说着话,她起了身,有意挡在陶顺与穆云岚之间,阻挡陶顺的视线。 穆云岚正好面对着她,闻言心下大惊,“王妃的意思是……” “我方才说过,凶手别有其人,他必须依靠每天服食陶顺几滴鲜血,才能保证不被蛊毒所害,如果停止,不出三天,蛊毒就会作,生不如死。”钟离冷月一语道破天机。 陶顺一听这话,顿时大急,“不……” 钟离冷月在身后,打了个手势。 太子早得了她的提醒,只要她打这个手势,就封陶顺哑穴,虽然他还不明白,这样做有何用,但还是手指一弹,一缕强劲的指风,瞬间击中陶顺哑穴,他纵使再张大嘴,也出不了一点声音。 钟离冷月满意地微笑,“大小姐,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穆云岚当然明白,顿时脸无人色,“我……” “原来如此,”太子站起身来,“那就再简单不过,将陶顺关起来,不准任何人靠近,三天之内,谁的蛊毒作,谁就是凶手!” 穆绍元夫妇同时点头,“就该如此。” 穆云双因为不知内情,颇为不解,“妹妹,既然如此,你一开始,为何不用此法呢?” 钟离冷月暗道姐姐这个傻瓜,心性也太善良耿直,难怪会被穆云岚给害成这样,“姐姐有所不知,我之所以一直在问,是想凶手能够主动承认,那样的话,至少还有悔过之心,可免死罪。不过现在看来,凶手心中的戾气根本没去,也绝不会放弃害姐姐,所以我必须把她找出来,永绝后患!” 穆云岚已经手脚软,眼前黑,快要站不住。 钟离冷月够狠,竟然早有绝招,却直到现在才使出来,就是让她无路可退! 现在她再想要承认,也太晚了吧,太子不会放过她的! 怎么办? 她忽地看向钟离冷月身后的陶顺,眼睛一亮,对,只有他,才能救自己,一定要得到他的鲜血,至少要保证她最近几天不要毒! “原来是这样,那凶手肯定无所遁形了,此仇,我一定要报,我要让她也尝尝我所受过的苦楚!”穆云双浑身颤抖起来。 太子揽紧了她,柔声道,“会的,你放心,本宫绝不会饶了凶手!” 钟离冷月生怕吓的穆云岚不够,接着道,“姐姐等着就好,凶手只要两天不服食陶顺的鲜血,就会浑身疼痛,吐血不止,第三天上,则七窍流血,心痛如绞,过五天,则全身爆裂而亡,死无全尸。” 穆云岚顿时觉得浑身都隐隐疼起来,摇摇欲坠。 “好,我等着!”穆云双冷冷看了姐姐一眼,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钟离冷月轻松地道,“姐姐累了大半天,快回房歇息吧,我再给姐姐诊脉,换一换药方,慢慢蛊毒逼出来。至于陶顺,还请太子殿下派人看好他,万不能让凶手取了他的血去。” 太子点头,“本宫心中有数,放心。” 钟离冷月即扶着穆云双进去,穆绍元夫妇陪着太子说话,穆云岚站在一边,就像个被人遗弃的,破烂的布娃娃,根本没人多看她一眼。 房间里,穆云双心情十分低落,说不出更难受,还是更恨,无声落泪。 “姐姐难受就哭出来吧,我又不是外人,”钟离冷月叹息一声,“若是我遇到这样的事,也会受不住的。” 想当初,她被人所害,魂穿这具身体,也曾经因为无法接受而在夜里偷偷地哭,又有谁可以依靠。 穆云双哪还忍得住,趴在她肩膀上,大哭起来。 喜雨也陪着在一旁哭,边哭边喃喃咒骂,大抵是骂穆云岚狼心狗肺,陶顺不各有感恩什么的,也听不大清楚。 秋雨则警惕地注意着四周,不能让主子有半点危险。 钟离冷月轻拍着穆云双的背,“哭吧,尽情哭吧,以后都不会有事了……” 穆云双呜呜地哭,眼泪哗哗地流,要把这些年受的苦楚和委屈全都哭出来。 太子在外厅上与穆绍元夫妇说话,听到穆云双的哭声,难受的抓心挠肝,恨不能进去把她狠狠抱在怀里亲吻安慰,越是心疼她,就越恨穆云岚,看过去的目光,如地狱之火一样。 穆云岚哪里受得住,加上留在这里,本就尴尬,忙匆匆告罪,急急回自己房间想办法。 陶顺被关起来,还有侍卫守着,她又不会武功,不可能硬闯。 好在陶顺同时还教了她其他的一些用毒之道,待太子走后,夜深人静,用毒把侍卫放倒,再偷偷进去找陶顺要鲜血,应该不成问题。 主意打定,她把要用的毒药拿出来,焦急等待天黑。 太子用过晚饭,安慰穆云双一番之外,就回了宫。 太后病情不断加重,他心急如焚,也不可能一直留在将军府。 终于到了子时,此时将军府上下都已进入梦乡,陶顺被关的地方是一座早就不用的佛堂,四周除了一扇门,就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里面黑暗又阴森,平常是没人去的。 穆云岚之前故意出去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人跟着,这才小心地往佛堂而去。 佛堂门口有两名侍卫守护,他们是轮流换班的,所以即使到了半夜,也没有露出疲惫的样子,而是大睁着眼睛,神采奕奕。 第137章 所有的真相 穆云岚躲在一丛花草后,动作小心地点燃了一根熏香。8┡ 1中文『『网 不一会儿,那两侍卫就东摇西晃,然后相继倒了下去。 穆云岚扔了两块石头过去,确定两人都被迷晕,暗暗欢喜,赶紧跑过去,翻了翻两人身上,没有找到钥匙,只好到窗户跟前轻声叫,“表叔,你在吗,是我!” 没有声音。 “表叔?”穆云岚急了,提高了一点声音叫,又怕被人听到,慌乱地四下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四下里都是闪烁的黑影,让她越胆颤心惊。 “呜……”里面好歹传出来一点声音,“是云岚吗?” 陶顺大概是被折磨的无比虚弱,声音也哑的厉害。 “废话,不是我还有谁?”穆云岚不耐烦地道,“都这时候了,除了我,谁还会管你死活?”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不带脸红的,如果不是她,陶顺能落到这步田地? 里面没了动静,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 穆云岚大概自己也觉得这话说的有点过分,低声道,“表叔,你也不用生气,不是你愿意帮我的吗?再说你本来也没几天好活了,能帮我过了眼前这一关,也算是你对我生母有个交代,你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陶顺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我知道,可你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找我,你明知道太子和将军对你起了疑心,偏在这个时候来,要是被他们看到,你还解释得了吗?” “我这不是没办法吗?”穆云岚懊恼又愤慨,“我以为再用不了多久,二妹就一命呜呼,我也不用再弄那些毒,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燕王妃,坏了我所有的事,我还气呢!”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陶顺叹了口气。 “少说这些没用的!”穆云岚气急败坏地道,“我又没有前后眼,怎么知道钟离冷月是这种角色?你先前不是还夸口,这以人体孵化蛊虫的方法,只有你才会,旁人谁都看不出来吗,若非如此,我也不能用这方法对付二妹,早知道你这么不顶用,我才不要听你的!” 陶顺声音一下冷了下去,“明明是你要害人,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我害人怎么了?我就是见不得穆云双好过!”穆云岚积压多年的怨气忽然就喷了出来,“她长的比我美吗,出身比我高贵吗,凭什么她就能得太子欢心,我就不能?我就看不过太子每次来,眼里除了穆云双,没有其他人的样子,我就是不甘心,我要穆云双死,只有她死了,太子殿下才会娶我!” “即使没有云双,本宫也不会娶你,你这是痴人说梦!”太子冰冷愤怒而嘲讽的声音,忽然响起。 这话犹如一瓢冷水,兜头浇下,穆云岚愤怒激动的情绪瞬间被惊恐绝望取代,“怎、怎么回事……” 四周忽然亮起无数火把,将佛堂周围照耀的亮如白昼——方才穆云岚的感觉没有错,的确是有侍卫在四周埋伏,太子就在佛堂里,他们怎放心。 穆云岚一下适应不了如此强烈的光,抬手挡住眼睛,却从指缝中看到,佛堂的门打开,太子、双亲、妹妹,以及钟离冷月,相继而出。 更让人意外的是,北堂灵潇居然也在,就站在钟离冷月身旁,护的她滴水不漏。 “你们……”穆云岚猛地放下手,瞪大了眼睛,心中出一声绝望嚎叫:天亡我也! “畜牲!”罗氏上去就给了穆云岚狠狠一记耳光,哆嗦着骂,“你、你竟如此狠心,原来、原来真的是你,你这狠心的……” 因为太过愤怒和痛苦,她语无伦次,几近崩溃。 尽管之前钟离冷月就告诉她,凶手极有可能是穆云岚,可亲耳听到方才这畜牲说的话,却又是另一番感受,她简直要受不住。 这些年她自问没有半点对不起穆云岚的地方,云双更是从来不跟穆云岚争抢,倒弄的云双不像是她亲生的。 可即使如此,换不来穆云岚一点感激之心倒也罢了,她竟这样毒害云双,简直畜牲不如! 相比之下,穆云双倒是比较冷静,只是脸色苍白的可怕,眼神也冰冷的没有一丝情感,“大姐,我再没想到你竟是这样想的,我与太子殿下是两情相悦,并非我横刀夺爱,你有什么理由这样恨我?不过也罢,如今,你我之间的姐妹情分,就此了断,我不再当你是我姐姐。” 穆云岚惊恐地看着所有人,直到此刻才明白,原来她上当了,这一切,都是钟离冷月设好的局!“你们、你们骗我!陶顺、陶顺那个混蛋,他居然被你们收买了!” 钟离冷月淡然道,“这你就冤枉陶顺了,他从来没想出卖你,否则也不会替你去死,我只不过让太子殿下找了一名会口技的艺人,让他模仿陶顺的声音,骗你自己把事实说出来罢了。” 穆云岚呆呆看着她,她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思? 难道她是上天派来专门克自己的? “你现在明白了吧,这一切都是为了引你露出破绽,”钟离冷月面色一冷,“其实我之前所说,都是假的,只要你不再继续碰那毒,就不必再服陶顺的血,你体内的毒就会慢慢消散,不会毒身亡。” “你——”穆云岚骇然瞪着她,“你骗我?” 原来是这样! 为了引她上当,钟离冷月竟从一开始,就布好了所有的局,环环相扣,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就掉进了陷阱,太可怕了! “不错,我是骗你,否则你若不肯承认,非要把罪责推在陶顺头上,太子殿下难道还能杀了你不成?”钟离冷月冷笑,“可若不揭出你的真面目,让你受到应有的惩罚,你还是不会放过姐姐,我怎可能放心。” “你——” “所以我才故意说你必须继续服陶顺的鲜血,当时又让太子殿下点了陶顺的穴道,不让他说出实情,你为了自己的命,就肯定会来找陶顺要鲜血,我们就藏在佛堂里,听你亲口说出你的罪行,这就是所有的一切,穆云岚,你还不为你的罪行忏悔吗?”钟离冷月厉声道。 太子也是刚刚在佛堂里,才听钟离冷月说出让他点了陶顺哑穴的真正用意,不禁越对她刮目相看,并更加明白,三弟为何要对这女子痴心不悔了。 因为她值得。 事到如今,穆云岚还能说什么呢,她看了众人一会,忽然纵声狂笑,“好,好的很!我谋划这么久,竟功亏一篑,穆云双,你真是好命,都快死了,还有贵人相助,你怎么就这么好命!” 穆云双冷冷道,“因为我从未想过害人,你是自作孽,不可活。” “放屁!”穆云岚自知难逃一死,也没了什么顾忌,粗话说来就来,“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说我自作孽?你从小被父亲母亲捧着,被太子疼着,哪知道我的苦楚?” “你苦楚?”罗氏简直不能相信,她会这样想,“云岚,你说句良心话,从小到大,我亏待过你什么?衣服头面吃食,哪一样不是你先有了,云双才有?你们两个生病,我哪一次不是舍了云双,先去照顾你?这府中上上下下,有谁不在说,你是我生的,云双反而在其次?你哪有脸说这话!” “少说这些!”穆云岚轻蔑冷笑,“你以为你做这些,我就会感激你?你根本不是真心对我,只是为了彰显你的仁慈大度,你的宽容待人,你是在为自己博得好名声!” 罗氏惊的后退两步,“你、你说什么?” “因为父亲立了大功回来,皇上封了父亲为镇国将军,还要封你为一品诰命,你为了自己的名声,才不得不对我好,你当我不知道?”穆云岚讥讽地道。 罗氏难堪地红了脸,简直心痛欲死。 她这么多年的付出,原来在穆云岚眼里,都是有目的的,是如此功利的! 太子殿下和燕王还在,被他们听到,会怎么想? 太子忽地冷声道,“一派胡言!穆将军胜仗而当,父皇封赏他,是去年之事,穆夫人真心待你,却已近二十年,难不成她从那时起,就开始谋划?” 一句话说的穆云岚面红耳赤、哑口无言,罗氏则彻底放下心来。 二十年前,穆绍元才与妻成亲,还只是个小小的侍卫,哪料到能有今天? 穆绍元摇头,一脸失望,“云岚,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变成这样!你生母那样温婉可人,你若有一点随了她,也不至于到如今地步,你不仅伤害了云双,也伤透了你母亲的心,我对你太失望了!” 穆云岚惊恐的目光看过每一个人的脸,看到他们无一例外地,用鄙夷、冰冷的目光看她,她才深切感觉到,自己要死了,“我……我不要死,我不要!表叔,表叔快来救我!” “不用叫了,他死了,”钟离冷月摇头,“他当时就知道,我是在设局试你,自知救不了你,又不想你到时怨他,所以才把他送回院子,他就服毒自尽了。” 穆云岚瘫倒在地。 陶顺死了,再没有人会来救她了,怎么办…… 第138章 自行了断+ 穆云岚自尽了。』『8Ω1中 文』』Δ网 原本依着太子的意思,是样将同样的蛊毒下在她身上,让她受尽折磨,知道穆云双这几年是如何痛苦难当,再让她慢慢死去的。 可穆云双拒绝了。 一来因为她的心肠向来很软,虽然大姐害她厉害,她却委实狠不下心,让大姐遭受同样的折磨——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折辱人太甚。 二来,穆府向来世代清白,就没出过这等龌龊之事,如果再把事情闹大,满城风雨,对父亲母亲以及弟妹们都没有好处,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太子见她如此良善,对她当然越宠爱,答应了她的请求,只让穆云岚自行了断。 穆云双其实想饶大姐一命,让大姐出家为尼,忏悔罪过,然而太子拒绝了,毫无商量余地。 因他知道,穆云岚绝非良善之辈,也绝不会就此罢休,一旦让她活着,她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重新害人,不达目的,绝不放手。 虽说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但太子绝不允许穆云双再处在一丝一毫的危险之中,坚持让穆云岚自尽,且亲自看着。 穆云岚算计数年,却落得在心爱之人面前自尽而亡的下场,也真是呜呼哀哉,更是自作孽,不可活。 穆绍元夫妇虽对穆云岚极端失望,可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女儿,心中自然痛苦,穆府以穆云岚突生暴症,不治而亡了丧之后,便谢绝见客,沉浸在悲痛之中。 朝臣和百姓们不知内情,都觉得穆绍元夫妇真是可怜,一个女儿本就病重不治,另一个又暴病而亡,因穆绍元在朝在野名声都不错,他们也都希望穆府能尽快度过这难处,日后事事顺畅。 “姐姐还是太心软,”钟离冷月也就不当着穆云双的面说这话,“如果不是有太子殿下替她做决定,她一定会放过穆云岚,给自己留下隐患,得不偿失。” 像她,就不一样,害过她的人,一定会被她狠狠收拾,直到无法翻身为止。 钟离静婉就是很好的例子。 想想穆云岚临死之前,居然还对着太子哀哀哭泣,说是自己知道错了,后悔了,希望太子可以饶她一命,她一定改过自新,也愿意出家为尼,日日为穆云双祈福。 当时她哭的非常伤心绝望,加上她本来就长的娇美,再一哭,犹如梨花带雨,任何人见了,都会觉得她真无辜,不忍心再逼她,伤害她。 可惜,太子不是别人,他对穆云双的情意更是无人可比,若不是看她面子,他岂会让穆云岚死的如此轻松,又怎么会再心软? 所以,什么都无可改变,穆云岚到底还是被一根白绫吊死在屋梁,结束了年仅十九岁的生命。 怨得了谁。 北堂灵潇道,“不错,对敌人不能仁慈,否则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太子哥哥也就是因为太后的病,忧心如焚,无心其他,如若不然,岂会如此轻易就饶了穆云岚。” 如果换成是他,是绝不会让穆云岚自尽的,他有的是方法,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哦?说到太后的病,现在如何了?太医们可有个结论吗?”钟离冷月问一句,又觉得似乎有些逾矩,接着道,“有周王在,太后必定无恙吧?” 哪料北堂灵璧双眉一皱,摇头,“一开始时,五弟还能应付,可是现在,不管是五弟,还是太医,对太后的病都束手无策,只怕……” “那太后得的是什么病,有结论吗?”见他自己愿意说,钟离冷月也就没了什么顾忌,问道。 “这个我也不是太清楚,我不懂医,”北堂灵潇无奈道,“我只知道起初时,太后只是有些咳,她自己都未曾留意,只当是受了些寒。后来咳得厉害了,整夜难以安眠,后经太医诊治,也说是风寒入侵,太后服了药之后,倒是的确好转,后来又总是腹胀,不思饮食,再后来身体就越来越虚弱,药石难见成效。” “这样吗?”钟离冷月听着也挺复杂的,且看病讲究“望、闻、问、切”,这只是听,太后好像又是肺疾,又似乎是脾胃失和。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太医和周王不可能治不了,莫非这些只是表象,太后得的,其实是非常罕见的病? “五弟和太医们在诊治上,有很大分歧,五弟说太后是得了肺病,而后引起各种症状,太医们则说是脾胃失和,而至其他不适,两方争执不下,太后服了双方的药,都是起初略见效,之后又是老样子,以至于现在,越来越重。”北堂灵潇不懂医术,当然也不知道究竟哪方说的对。 钟离冷月思虑一会,道,“有时候身体表面的一些病征符合哪种疾病,并不一定就是哪种疾病,很多病症相似,稍不留神,就可能诊断错误,周王与太医们争执不下,应该是各有见地吧。” “还是你懂的多,”北堂灵潇佩服地道,“我之前不是与你说过,要你给太后诊脉吗,你现在能去吗?你医术高明,绝对能治好太后的病。” “我倒是没什么不能去,不过,”钟离冷月迟疑道,“这恐怕不大合规矩吧?我只是你没过门的王妃,又没有太医院的任命,岂能随便给太后看病。” 北堂灵潇不以为然地道,“现在哪还顾上这么多!再者说了,如果不是你,穆小姐或许已经遭遇不测,你救了穆小姐,不止穆家欠你,太子哥哥也欠你一个人情,你有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话到此处,他忽然笑了,“我这话说的,倒像是你给太后看病,还欠了太子哥哥人情一样,总之……” “我明白你的意思,”钟离冷月忍俊不禁,“我是大夫,自然希望人人安康,如果太后准许,我也愿意为太后诊病,不过能不能成,我也不敢保证,只能尽力而为。” “这个自然,”北堂灵潇拍胸膛保证,“你只管去,万事有我,若是治不得,谁也怪不着你,说句不好听的,太后的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之地,你能治好皆大欢喜,若治不好,也是太后命该如此。” 这话说的虽然不好听,钟离冷月却安了心,“既如此,我心中就有数了,放心,我定会尽力。” “好。”北堂灵潇亲亲她,既匆匆去见太子,说明此事。 —— 太子原本就因为太后的病而着急万分,甚至比崇明帝还要着急。 皆只因他是皇长孙,太后格外疼他,从小到大,时时对他嘘寒问暖,不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给他,而后才是其他皇子。 人心都是肉长的,关爱也是相互的,太后疼太子,太子同样敬重孝敬太后,自打太后一病,太子就没有哪一天安稳,比任何人都希望太后快些好起来,一听说钟离冷月愿意为太后诊脉,他怎能不高兴? 别人不知道内情,经过穆云双之事,太子还不知道钟离冷月的医术有多高明吗? 故他接着就让人将钟离冷月请进东宫,询问了一番她关于太后之病的见解,她则说还要等替太后诊过脉之后,才能有定论。 太子立刻去请示皇上,好让钟离冷月前往为太后诊脉。 楚绝跟着太子而去。 “这少年人似乎有很重的心事。”钟离冷月对北堂灵潇道。 那天之后,她就对楚绝很不放心,总觉得他会惹出什么事来。 如果楚绝真的跟冥子真有仇,依他这狠厉却又莽撞的性子,很可能报起仇来,就不顾后果。 “应该是,”北堂灵潇道,“他能到太子哥哥身边,也是因为一桩凶案。” “凶案?怎么回事?”钟离冷月一下来了精神。 当时秋萍告诉她,楚绝是太子一次外出的时候带回来的,当时还受了重伤,其他的都不清楚。 “说起来是两三年前的事,毫无征兆的,数个郡下的县城都生数起命案,死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种身份都有,都是被人吸干全身鲜血而亡。” 当时此案引得百姓人心惶惶,各地县令皆上书朝廷,要求尽快破案,以免造成民心不稳,后果堪虞。 那时太子正值意气风时,主动请命,前去查这桩案子,崇明帝也有心历练历练他,便派了高手保护他,同意他前往。 也就是在查那起案子的过程中,某次去一现场查找证据时,太子的手意外在草丛中现了伤重昏迷的楚绝,把他带了回来。 “是这样?”钟离冷月觉得不可思议,“太子殿下就不怀疑楚绝是凶手吗?” “当时太子哥哥带楚绝回来,也是把他当成嫌犯的,”北堂灵潇挑了挑眉,“毕竟在当时,除了那名已死的人,就只有楚绝,他是凶手的可能性非常大。” “那太子如何又知道,楚绝不是凶手?”钟离冷月下意识地攥紧了拳。 她不能确定,太子和北堂灵潇是否知道楚绝的眼睛是紫色的,如果她贸然说出来,会不会害了楚绝? 北堂灵潇犹豫了一下,才道,“冷月,你相信世上有转世妖魔吗?” 第139章 国师是凶手 钟离冷月微一愣,倒是没想到,他会主动相问。8┡Δ』ΩΩ1┡中Δ文网 一时之间因无法确定他是有意试探,还是真的要实言相告,她并未直接回答,“转世妖魔与楚绝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北堂灵潇淡然道,“因世人传言,有紫色眼睛的人,就是转世妖魔,他们体内带有魔性,一旦被激,就会大开杀戒,给世人带来灭顶之灾,所以他们只要一看到有紫色眼睛的人,就必会将之诛杀。” “你相信?”钟离冷月能想像那种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滋味,是如何难受,而楚绝,必定也受过同样的屈辱。 更何况,那些人不止是羞辱他,还想要了他的命。 他那一身从何而来,不言自明。 北堂灵潇眼中有不屑,“不信。什么妖魔转世,都是世人以讹传讹罢了,如果真有这回事,那些有紫色眼睛之人,又怎会被打杀殆尽,无力反抗?” 钟离冷月登时放了心,幸亏燕王是这样想,要不然他们之间,必有分歧,“那楚绝……” “他是。” 钟离冷月暗道原来你也知道,面上却还得装着第一次听,“楚绝是什么?紫眸人?” “不错,”北堂灵潇点头,“他是紫眸人。” “是吗?可我没看出来呀。” 平常的时候,楚绝的眼睛确实是正常的,只有在露出杀机的时候,才会露出紫眸,否则,应该早被现了吧。 “太子哥哥教了他一种功法,可以在平常的时候隐藏紫眸。” 原来如此。 钟离冷月恍然,“太子殿下对楚绝真是信任。” “是很信任,”北堂灵潇点了点头,“当时太子哥哥将楚绝带回来时,我也在,都吃了一惊,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要不是五弟全力施救,他肯定挺不过去,而且他能活下来,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 原本太子也是想救醒他之后问案,不过他一醒来,对太子露出杀机和紫眸时,太子才想到他这一身伤,是因何而来,一问之下,确定那些人并非他所杀,便要放他走。 楚绝却以太子救了他性命,他要报答为由,留在了他身边,还帮他查案,平时也很听话,从不惹事。 太子一开始是不大信任他的,毕竟他问过楚绝的身世来历,楚绝不肯据实以告,留这么一个神秘的人在身边,对他、对皇宫都是一种威胁。 可楚绝却非要留下不可,并且誓不会做任何伤害太子的事。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太子现楚绝当真很听他的话,且非常维护他,只要他有危险,楚绝都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前面,对他十分忠心,也就释然了,将楚绝留在身边,当了一名暗卫。 钟离冷月却听的暗暗心惊,楚绝留在太子身边,哪里只是报答其救命之恩那么简单,分明是要找冥子真报仇! 冥子真为了炼丹,肯定没少杀紫眸人,那些人里,一定有楚绝的亲人,楚知道冥子真在宫里,所以才留在太子身边,一面尽忠,一面寻机会报仇! “那国师又是如何进宫的?”钟离冷月将话题转到冥子真身上。 北堂灵潇眼中露出不屑,“他原为太苍观的住持,观中老住持是他的师傅,只因老住持去世,他才做了新住持。据说他道法高深,能斩妖除魔,还能呼风唤雨,无人能比。” 钟离冷月惊了一下,“真的?” 还是息红泪的时候,冥子真就已经当了国师,她怎么没听说此人有如此大的本事? 虽说那时候的她,极少出门,也不爱打听这些事,可如果真有人能呼风唤雨,她不可能一点没听说。 “斩妖除魔之类,我是不知真假,不过一年多以前,西夜国中大旱,是国师向上天祈求,才下了一场大雨,解了燃眉之急,皇上对他,当然完全信任。” 钟离冷月回忆了一下,似乎真有那么一回事,不过她并不知道,那是国师的功劳,“我倒是觉得,皇上会留国师在宫里,呼风唤雨在其次,要紧的是国师炼的那些丹药吧?” “小点声,”北堂灵潇笑了笑,又敛了笑容,“不错,皇上近些年越来越痴迷于丹药,龙体都被那些丹药补虚了,越是虚,就越服丹药,根本就是饮鸩止渴。” “这也无可奈何,皇上连太子的话都不听,更何况旁人,”钟离冷月关心的,却并不是这个,转而道,“不过我听说,国师献给皇上的宝物里,就有一枚‘紫心丹’,是用紫眸人的血和心炼成,那他应该杀了很多紫眸人吧,会不会楚绝就是为了……” 北堂灵潇愣了一下,“不错,你这一说,真是有可能!难怪楚绝那样性情的人,甘愿留在太子哥哥身边,不为名不为利,就只为复仇!” 之前他还真没往这处想,冷月这一说,的确是有可能。 如此说来,他还要知会太子哥哥一声,如有必要,须派人看着楚绝才行。 “皇上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国师吗?他杀了那么多紫眸人,这样大的罪过,天理不容!”钟离冷月恨声道。 电光火石之间,她仿佛刻想到什么是与此有关的,却又极快地被忽略。 到底是什么呢? 北堂灵潇又露出些不屑来,“那时候有谁能想到这些?皇上一开始对国师,也不是绝对的信任,并没有封他任何官职,后来国师即开始给皇上炼丹,皇上服用之后,当然对国师的本事极为满意,接着就要封他为国师。” 不过,享受丹药的只是崇明帝一个人,他忽然要封一个凭空出现的人为国师,到底太过突然,朝臣们都有不满,崇明帝也不好强行为之,冥子真更是让他安心,说是有办法让朝臣们闭嘴。 “那场降雨?”钟离冷月撇了撇嘴,国师的本事,不过如此。 北堂灵潇瞄她一眼,“你倒是聪明。不错,就是那场降雨之后,皇上便声称国师是天降奇人,来保西夜国繁荣昌盛的,这下皇上封他为国师,就没有人朝臣再反对,国师就开始更加殷勤地给国师炼丹,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钟离冷月点头,“原来如此。难怪上次国师刺杀我之事,皇上并不打算追究,如果处置了国师,谁来替他炼丹。可他再这样服下去……” “无法可想,”北堂灵潇挑了挑眉,“只要皇上自己不放弃,谁劝都没用。” 钟离冷月也无话可说,“楚绝要找国师报仇,冥子真一定不知道吧?” “那是当然,国师以需要静修为由,平时大半时间都留在太上宫里,除了皇上召见,冥子真基本不与外面的人来往,要么炼丹,要么闭关,否则他若知道楚绝是紫眸人,又岂会放过。”北堂灵潇也是后来才知道楚绝的秘密,也知道太子肯定也能想到其中有问题,所以才教了楚绝隐藏紫眸的功法。 楚绝虽仇恨在心,却并不鲁莽行事,平时将自己深藏,除了为太子做事,其他一概不管,他恨冥子真要死,冥子真却不知道,自己头顶悬着一柄剑,随时就会落下来,要他性命! “那件案子,还是悬而未决吗?”钟离冷月叹息一声,生就一双紫眸,也不是他们的错,怎就招来杀身之祸。 “不曾解决,不过可能凶手也觉出风声太紧,最近这段时间,没有再杀人,刑部查了一阵,没有凶手的线索,也就将案子压在了那里,再加上近来各地富商被杀案越来越多,那件案子更是顾不上提了。” 钟离冷月的心一阵紧,刑部的人从来都不是无所不能,一年下来,有多少案子是及时得到解决,死者沉冤得雪的,大部分还不都是压在那里,数年甚至十几年不得重见天日吗? “楚绝如果找冥子真报仇怎么办,皇上一定不会饶了他吧?”钟离冷月担心地道。 不知怎的,她就觉得那个少年很让人怜惜,不希望他出事。 “太子哥哥虽然还不知道他是为了报仇,不过约束着他,不会有事,”北堂灵潇安抚道,“稍候我会提醒太子哥哥留意,再者楚绝如果要莽撞行事,也不会等到现在,不用太担心。” 钟离冷月想想也是,就不再多说。 多行不义必自毙,她就不信冥子真会永远逍遥法外。 不客气地说,也就是崇明帝信任他,倚仗他,他才能这样风光,太子对他并不如此,若是崇明帝一驾崩,他能不能坐稳国师的位子,还不一定呢。 半个时辰后,太子回来了,显得十分焦急,“本宫已禀报过父皇,他同意弟妹为祖母诊脉,弟妹快随本宫过去吧!祖母刚刚又咳的受不住,太医们都在,却束手无策,如今本宫就倚仗弟妹了。” “是,太子殿下。”钟离冷月起身,“殿下言重了,我定会尽力而为。” “好,快走!” 北堂灵潇不放心,当然要一起去。 来到太后寝宫,果然见几名太医围在一起商议,且争论的很厉害,大的是要如何给太后用药,各人意见不一致,急的面红耳赤,仍没有个结果。 第140章 完全不同的诊脉结果 钟离冷月等人一进来,众太医不约而同地停止的了争论,向这边看过来。8┡ 1中文『『网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燕王。” 太子摆手,“都不必多礼,退过一边,由弟妹为皇祖母诊脉。” 什么? 众太医都吃了一惊,燕王妃给太后诊脉? 这怎么成呢? 没听说燕王妃会医术啊,就算懂一些,这么年轻,又这么弱不禁风,还不知道给人诊过脉没有呢,能不能看出病来还不一定呢,怎么敢给太后诊脉? “太子殿下,这恐怕不妥吧?”一名太医看向钟离冷月的目光中有鄙夷,“燕王妃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诊脉,怎能由她为太后诊脉?” 钟离冷月淡然道,“是否会诊脉,是看出来的吗?” 她素来不是争强好胜之人,但看到这太医眼里的轻蔑鄙夷,就受不了。 因他打的不仅仅是她的脸面,更重要的是燕王,她绝不希望燕王因为她,而受人半点轻视。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将燕王当成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天,同进同退,荣辱与共。 “你……”这太医气的胡子直抖,“小小后辈,竟然敢如此与老夫说话,你……” “柳太医,你待怎的?”北堂灵潇森然道,“冷月所说不对吗?” 柳太医打个寒颤,惊出一身冷汗,啊啊啊,居然忘了,燕王妃燕王妃,这女人身后的人是燕王,冷酷无情,杀伐果决的燕王,他的护短谁人不知,更何况据说燕王妃被他放在心尖上宠,他怎么一时糊涂,差点要跟燕王妃吵起来? 这不是找死吗? “燕王殿下恕罪,臣、臣不是这个意思,”柳太医边擦冷汗边道,“臣的意思是,燕王妃年纪尚轻,恐怕……” “年纪轻不代表医术不如你们,你们为太后诊治这许久,太后的病不是一样没有好?”北堂灵潇非常不给面子地道。 柳太医吭哧吭哧,说不出话。 其余几位太医本来也看不上钟离冷月会医术,想要讽刺几句,可看到北堂灵潇这样相护,他们心中再有意见,也不敢多说了。 太子早就习惯了北堂灵潇的狂妄护短,根本不以为意,何况他最在意的,是太后的身体,即道,“众位大人不必心有疑虑,弟妹医术高明,本宫是亲眼见过的,弟妹为皇祖母诊脉,也已经父皇同意,你们都退开吧。” “是,太子殿下。”如此,众太医也不好多说,退到了一边,彼此打个眼色。 太子殿下亲眼见过?皇上还同意? 好,那就等会看看,燕王妃能诊出什么来! “弟妹,请吧。”太子非常客气地道。 钟离冷月看到他眼里的期盼,就觉得压力不小,唯有竭尽全力了,“是,太子殿下。” 内侍挑帘,钟离冷月走了进去,药味越地呛鼻,她闻着这味道,就皱起了眉。 这药会不会用的太浮了点。 “你就是佳兴公主?”太后这会儿难得清醒着,声音却沙哑的厉害。 隔帘看到一道窈窕的人影,光是这稳重沉静的气质,就让她很喜欢。 “冷月见过太后。”钟离冷月施了礼。 “过来吧,”太后吃力地抬了抬手,“哀家看你这样年轻,也没想到你还懂医,是跟家中长辈学的?” 钟离冷月暗道一声“惭愧”,“太后见笑,冷月是自己对医术很感兴趣,后来又机缘巧合之下,拜了位不出世的师父,所以小有所有。” 她要完全说是自己学的,估计这些人会更瞧不起她,不如弄的神秘点,让他们猜去。 “原来如此,这说明你有天分。”太后挥手,宫女就挂起了帘子,太后看着她,似乎很欢喜,眼神也清亮了许多。 然而钟离冷月看到太后的样子,却是心中一紧:太后竟瘦成这般模样! 而且看太后眼神浑浊,脸色青白,情形不容乐观。 “谢太后夸赞,冷月不敢当。” 另一名太医忍不住道,“请太后三思,燕王妃毕竟年轻,恐怕极少见过疑难杂症,臣等一直为太后调理身体,心中已有分寸,所以……” 太子不以为然地道,“弟妹年幼虽轻,却并不表示经验浅,她的医术本宫是信得过的,就让她为皇祖母诊脉吧。” 太医见他如此坚持,自是不好多说,就等着一会儿看钟离冷月的笑话呢。 太后咳了几声,眸光迅黯淡,“不、不错,就让佳兴公主为哀家诊……诊脉,反正哀家也……” “太后放心,冷月定当尽力。”钟离冷月即上前,为太后诊脉。 隔了一会,她收回手来,表情凝重。 “弟妹,皇祖母的病如何?”太子迫不及待地道,“你可有何良方吗?” 钟离冷月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有难色。 北堂灵潇宽慰道,“别怕,你诊出什么结果,直说就是。” 太后咳了两声,虚弱地道,“不错,冷月,你就直说吧,哀家……哀家早已心中有数,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哀家都认了,说吧。” 钟离冷月起了身,施了一礼,“太后恕罪,我方才诊着太后的脉,是涩脉。” 太子和北堂灵潇对视一眼,都很茫然:涩脉,又是什么脉? 柳太医等人则脸露不耐,这还用说吗,他们任何一个都能诊出太后是涩脉,看出这一点,有什么了不起的? “涩则心痛,涩主血少,则心虚而为痛,”钟离冷月说了两句,见他俩越不解,也就不再详说,“这些我就不多说了,我诊着太后是大气下陷,血淤行滞,是实证,若是医治的话,应以养心血、扶心阳、通淤阻为主。” 她话音才落,柳太医已冷笑道,“燕王妃果真年轻识浅!太后哪里是实证,分明是虚证!” 其他太医纷纷附和,他们诊着太后都是虚证,所以按虚用药,可钟离冷月所说,却与他们完全相反,如果她诊出的结果是对的,岂非说明他们之前的诊断全都是错的,这责任谁担的起? 钟离冷月道,“太后这脉象,乍看是虚证,其实是实证。” “笑话!实就是实,虚就是虚,哪有似实还虚的道理?”柳太医越瞧不上钟离冷月,可那眼睛里,却明显有一丝心虚。 难道他们真的诊错了? 其实,他们如果仔细诊,好好研究的话,未必看不出太后的脉象有问题。 可他们都知道,太后病了这许久,身体早已虚弱不堪,经不起一点点的意外,所以他们都是在敷衍,用好药养着太后的身体,说白了,就是在吊住她一口气而已。 可这药不对症,无论服多少药,太后的身体都不会好起来,只会越来越虚弱。 反正是他们一起给太后诊的脉,太后若是死了,皇上不怪罪还罢,若是怪罪,他们谁都跑不了,皇上也不可能一次把他们全都给杀了。 至于北堂灵璧,他的医术也确实不比这些人差,可太后的身体被这些人用药给弄的乱七八糟,他再有本事,也没办法完全弄清楚明白了。 太子不懂医理,听这话也有些不确定,“弟妹,你能肯定吗,皇祖母到底是实证,还是虚证?” 他虽不知该如何下药,可这虚实乃正好相反,用药肯定也截然不同,一字之差,后果难以预料。 钟离冷月肯定地道,“太子殿下,我能确定,太后的确是实证,必须按我说的方法用药,才可慢慢调理,否则……恕我直言,若再继续用先前的法子为太后治病,太后这病只会越治越重,不出三天,恐怕……” “燕王妃是在危言耸听吗?”柳太医脸色大变,“你这是在说,我等害了太后?” “我并无此意,太后的症状确实不宜分辨,几位大人一时疏忽,也是在所难免……” 钟离冷月话说一半,就知道说错了。 这些人自恃甚高,对于她给太后诊脉之事,本来就诸多不满,她再说人家是“疏忽”,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果然,柳太医等人立刻气的脸红脖子粗,要不是当着太后等人的面,估计就开始骂了,饶是有此顾忌,他们还是不客气起来。 “燕王妃这是何意?我等给太后治病,还敢疏忽,你到底是何居心?” “我等在宫中为太医已十几年,怎可能疏忽,你安的什么心,是谁指使你来害我们?” “我看你年纪轻轻,心思却歹毒,当真——” 北堂灵潇如何听得下去,沉声喝道,“都给本王住口!” 所有声音顿时戛然而止,柳太医等人差点给噎个仰倒。 北堂灵潇冷声道,“你们治不好太后的病,是你们没本事,还有脸说冷月?太后照你们的药方吃了这许久,病情不但未见好转,反而越地重,这是事实,你们叫什么?” 众人面红耳赤,极力辩解,“这……这是因太后身体本就虚弱,所以……要慢慢调理。” “正是,太后明明就是虚证,燕王妃却非要说是实证,若当真依燕王妃所言给太后医治,恐怕……” 钟离冷月颇为委屈,“王爷,我没有乱说,太后确实是实证,我敢以我的性命担保,不能再依虚证而治了,否则就来不及了!” 第141章 无力回天 “明明就是虚证!” “是实证。8 1Δ 『Δ』中文Δ网” “你——” 正在这时,内侍通传,“皇上驾到!国师大人到!” 北堂灵潇眸光骤然凛冽。 国师躲了这许久,终于肯出关了吗? 好,那之前的账,是不是该算一算了? 崇明帝与冥子真一前一后进来,满屋人都自动退到了两边。 太子和北堂灵潇起身行了礼,对冥子真,都是眼神不善。 冥子真照旧一脸高傲,根本不把这两人放在眼里,也并不惧怕北堂灵潇。 反正有皇上在他前头挡着呢。 崇明帝看到钟离冷月也在,明显很意外,也很高兴,“冷月,你怎么在?来看母后吗?” 冥子真一脸愤怒。 皇上这老色鬼,看到燕王妃长的美,就什么话都不听不进,这女人是祸水,一定跟那刺客是同伙,必须除掉,否则他的秘密必将不保。 可恨那次不但没要了她的命,还引起燕王怀疑,以后行事,必要更加小心了。 钟离冷月道,“回皇上,我是来给太后诊脉的。” “哦,你还懂医术?”崇明帝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才知道,一副很惊喜的样子,“冷月果然聪明,什么都会。” 钟离冷月不好接话,淡然不语。 “皇上,燕王妃虽懂些医术,却年轻识浅,她所言不足为信。”柳太医自然是怕担责任,慌忙堵住钟离冷月的退路。 “是吗?”崇明帝看他一眼,被打断跟钟离冷月的对话,他明显不悦,“冷月说了什么,柳太医如此着急?” 柳太医登时红了脸,“皇上恕罪,臣、臣和各位大人都认为,太后是虚证,可燕王妃硬说是实证,所以……” “冷月,你能确定吗?”崇明帝温和地道,“太后的病,出不得半点差错,你若不能肯定,就不要乱说。” 钟离冷月肯定地道,“我明白,太后的确是实证,我绝不会看错。” 冥子真忽然冷哼一声,“燕王妃才看过几个病人,如何能分清实证虚证?贫道以为柳太医等人所说,才是对的,太后的病是虚证,必须要以贫道的丹药来调理,才可慢慢恢复。” “太后绝不能吃你的丹药!”钟离冷月非常反感他拿那些丹药当仙丹一样的态度,冷冷道,“你那些都是害人的东西,别拿来毒害太后!” “你——” “冷月,你胡说什么!”这话戳中崇明帝痛处,他登时沉下脸来,“国师炼制的丹药,都是上品,朕亲身试过,绝无不妥,你怎能说出这种话,诬蔑国师?” “皇上,那些丹药真的不是好东西,皇上不要再继续服用,也不要让太后服,否则皇上一定会后悔的!”话说到这份上,钟离冷月也不介意继续说下去。 冥子真眼中露出浓烈的杀机。 这女人果然跟燕王算计好,想要动摇他国师之位,不可原谅! “冷月,你太大胆了!”崇明帝怒道,“朕不舍得说你,你竟说起朕的不是来,是不是要朕责罚你!” “皇上!” “皇上息怒,”北堂灵潇将钟离冷月护在怀里,脸色已变的肃杀,“冷月并无他意,只是不想太后的病有任何差池,臣相信冷月的诊断,还请皇上恩准,请太后依冷月的方子服药。” “皇上,万万不可,”冥子真当即反对,“还是依太医们的方子,否则太后才会出事,皇上才会追悔莫及。” 钟离冷月狠狠瞪着他。 他这分明是“借刀杀人”,让太后依太医们的方子服药,就算出了事,也与他无关。 冥子真冷笑,跟我斗,你们太嫩了! 太子对冥子真也相当不喜,见父皇还是这样固执,不免失望,“父皇,儿臣觉得弟妹所言有理,反正皇祖母用了太医的方子这么久,也不见好,为何不试试弟妹的方子呢,或许皇祖母能好起来呢?” 冥子真不屑地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要拿太后的性命做赌注,来试燕王妃的方子?” 太子一愣,继而怒道,“国师这是何意?本宫什么时候……” “灵羽,不得对国师无礼,”崇明帝沉着脸道,“母后的身体的确不能拿来冒险,朕看冷月年纪轻,没什么见识,根本不懂看病,母后还是按太医的方子服药,再用国师的仙丹固本培元,也就是了。” “皇上三思!”钟离冷月是真的急了,“太后不能服国师的丹药!那些丹药的成分都是有轻微毒性的,服用之后会让人亢奋,但过后身体会加倍虚弱,万万不可啊!” “燕王妃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诋毁贫道的丹药,到底是何居心?”冥子真得意地冷笑,“难道燕王妃的意思,是皇上连是非都分辨不出吗?” “国师是不是太过得意了,‘祸水东引’这一招用多了,就不新鲜了。”钟离冷月心中火气更大,冷冷回道。 冥子真愣住,大概没想到,钟离冷月的胆子这样大,心思这样细,一下就看出他的招术。 太子暗道痛快,“不错,国师也不必急,皇祖母的病究竟是实是虚,只要用弟妹的药,立见分晓。” 冥子真也不与他争辩,道,“请皇上定夺,贫道不敢替皇上做主,不过太后的病,确实是试不起的,皇上三思。” 崇明帝被他们两个争的也有些犹豫起来,一方面他一直很信任国师,那些仙丹的确能让他神清气爽,可另一方面,他看到钟离冷月这熟悉的面容,又狠不下心对她恶言相向,一时颇感为难。 钟离冷月见他如此,心已凉了半截,他中国师的毒这样深,一时半会,哪能劝得动他! 看看太医们那得意的嘴脸,钟离冷月心中厌恶,扯了扯北堂灵潇的衣袖,“王爷?” 北堂灵潇沉声道,“皇上,臣相信冷月,她的医术非常高明,太子哥哥也是知道的,太后的病已经耽搁这许久,不宜再用太医的药,还请皇上三思。” 太子也道,“父皇,儿臣愿以性命担保,弟妹的医术确实高绝,就让皇祖母依照弟妹的药方服药吧。” 冥子真恨的咬牙,这妖女好厉害的手段,才来西夜国几天呢,迷惑了燕王就算了,居然连太子也向着她说起话来!“太子殿下慎言,燕王妃的医术或许不错,可要想治太后的病,恐怕还差了些,万一太后吃了她的方子,有个什么意外……” “本宫为皇祖母偿命!” “本王为太后偿命!” 太子和北堂灵潇几乎同时出口,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钟离冷月好不感动,被人信任的感觉,竟是这样好!“皇上……” “咳……”太后忽然猛地咳了一声。 一旁侍候的宫女惊叫,“不好了,太后又吐血了,太后!” 崇明帝急急进去一看,果然见太后正大口吐血,情形可怖之极。 冥子真递上一个药瓶,“皇上,别犹豫了,快给太后服用仙丹吧!” 崇明帝一把夺过,倒出一颗。 “皇上不要!”钟离冷月已经闻到那药的成分不对,急急就要夺,“万万不可让太后服用……” “燕王妃,你好大胆!”冥子真拂尘一甩,挡在崇明帝身前,“你竟然敢对皇上不敬……” “我……”钟离冷月这点武功,自然对付不了冥子真,急的她直拽北堂灵潇的衣袖,“王爷,快,阻止皇上,不然就来不及了!太后吃了这药,病情只会越来越重啊!” 真是无力,眼看着太后就要命丧黄泉,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太子眼神一寒,上前就要抢夺丹药,“父皇——” “灵羽,你疯了!”崇明帝硬是将那丹药塞进太后嘴里,“朕是在救母后,你怎么也糊涂起来!” 太子急白了脸,“父皇怎么……” 太后虽在半昏迷中,可感觉到嘴里有东西,还是咽了下去。 钟离冷月好不绝望。 太子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呆呆看着太后仿佛一下子舒服了似的,紧皱的眉头,也松了开去,不再吐血。 “好了好了,太后没有再吐血!”柳太医又是欣喜,又是嘲讽地看了钟离冷月一眼,“燕王妃还有何话说?” 钟离冷月恨声道,“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这丹药只是压制住了太后体内的淤血,并未消散,待药性过去,太后只会吐血更厉害!恕我说句狠话,你们若再这样折磨太后,她最多只有三天寿命,若不似我所说,我给太后偿命!” 大概她的语气太过决绝,柳太医等人喉咙哽了哽,越心虚起来。 看来这小丫头真有些本事,与他们预料并不差,可是有国师在,他们的话,皇上根本就听不进。 说白了,他们也只是明哲保身而已。 国师冷笑,“燕王妃除了危言耸听,还会什么?再者,太后本就病重,即使没有贫道续命,也是时日无多的,就算到时候有什么,也是太后命该如此,关贫道丹药何事?” “狡辩!”钟离冷月一指他的鼻子,厉声道,“如果由我给太后调理身体,太后还可延长寿命,几年都不成问题,你却非要如此对待太后,你到底是何居心!” 她不得不怀疑,冥子真加太后的死亡,别有用意。 第142是 无可奈何 冥子真脸色微变,以更大的愤怒来掩盖心虚,“你胡说什么!贫道对皇上忠心耿耿,能有什么居心?太后生病是天灾**,又非贫道所为,你竟如此对贫道说话,你是何居心?” 钟离冷月气的说不出话来。 世上怎会有如此无耻之人! 崇明帝沉下脸来,“冷月,不得不对国师无礼。国师对朕一向忠心,母后的身体若不是由国师的仙丹调理,早已支撑不住,你怎能如此误解国师?朕宠着你,你倒不知轻重了?” 钟离冷月顿时一阵恶寒,忙往北堂灵潇怀里钻了钻。 什么叫皇上宠着她? 她是燕王的王妃,皇上还是燕王的长辈呢,哪有这样对小辈的妻子说话的。 北堂灵潇立刻揽紧了她,眸光不善,“皇上请自重,冷月是臣的妻子。” 崇明帝眼中闪过一抹愤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是不好作,冷冷道,“都退下吧,母后的病自有国师,无须你们在此喧哗。” 钟离冷月咬牙,“皇上请三思,太后的病,唯有依我的药方……” “退下!”崇明帝厉声道,“再多说一句,休怪朕翻脸无情!” 钟离冷月脸色已惨青。 北堂灵潇握紧了她的手,冷声道,“臣告退。” 说罢拽着钟离冷月出去。 太子咬牙,“父皇当真不依弟妹所言吗,她的医术——” “你也退下,国师要为母后施法,替母后续命,闲杂人等,不得打扰。”崇明帝冷冷道。 太子看一眼太后,再看看他,终究是无法可想,甩袖而出。 冥子真眼中闪过一抹得意,正经八百地道,“皇上,贫道要为太后施法,还请皇上一旁就座。” 崇明帝对他当然是绝对信任,起身坐到了一边,用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钟离冷月一边走,一边跺脚叫,小脸气的通红,“一个一个都不可理喻,拿太后性命开玩笑,气死我了!” 北堂灵潇虽然也怒,不过少见她这样气急败坏,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越看越觉得有趣,不禁笑起来。 “你还笑!”钟离冷月回头瞪他,“我都快气死了,你还笑!你没看到皇上和国师那狼狈为奸……不,是一丘之貉……不对,反正、反正他们两个都不可理喻,气死我了!” “好了,别气了,”北堂灵潇收敛了笑容,过去揽过她,“我知道你是为太后着急,可皇上如此,我们也是莫可奈何。” 国师拿那些丹药把皇上哄的团团转,谁的话也听不进,有什么办法可想。 “那怎么办?”钟离冷月一下又恹恹起来,“难道由着国师这样对太后吗?王爷,我真不是故意对太后不敬,可太后要是再服用那些丹药,真的熬不了多久了!” “真的有这样严重吗?”太子随后出来,亦是愤慨莫名,“皇祖母如果不服那些丹药,弟妹能保证将皇祖母的病治好吗?” “太子殿下恕罪,太后的病,是治不好的,”钟离冷月摇头叹息,“太后病的太重,又被耽搁了这许久,不过我说过,只要按我的药方调理,太后再延长几年的寿命,还是没问题的。” 太子皱紧了眉,即使多活几年,也是好的,可问题是…… “太子殿下有什么法子,把国师调出皇宫吗?”钟离冷月眼睛扑闪闪地看着他,“只要国师离开十天半月,我为太后调理身体有了成效,皇上就会相信我了。” “国师只会父皇调遣,”太子一脸为难,“除了父皇,谁的话他也不听。” “那你想办法说服皇上!让皇上找个理由,把国师支出去,不用很久,十天足矣!” 太子沉默不语。 不是他不肯,是父皇还要依仗国师的丹药,一日不吃,就像少了什么一样,哪肯放国师离开? “太子哥哥,想想办法吧,”北堂灵潇冷冷道,“方才冷月说的没错,我觉得国师一点一点毒害皇上和太后,别有目的,你最好让人仔细查一查国师的背景及入宫前的经历,或许有迹可寻。” 太子眸光骤冷,“不错,国师原本就不是良善之辈,他敢带人行刺三弟你,还到行宫行刺弟妹,绝对不只是想要效忠父皇这么简单,本宫这就让人去查,看他到底有何真面目!” 太子离开后,北堂灵潇也将钟离冷月送回行宫。 他们就算再替太后着急,可崇明帝这样顽固不化,他们也是莫可奈何。 才回到行宫,正遇上北堂灵墨与钟离雪羽正在花园中游玩,如今已到三月,天气渐暖,春回大地,柳枝新芽,湖水解冻,波光粼粼,景色十分怡人。 两人不知在说什么,笑的都十分开怀,尤其钟离雪羽,腮若芙蓉,眼含桃花,一副没人比她幸福的样子。 “大姐,燕王殿下,”钟离雪羽回头看到他们,恭敬地行了礼,“大姐一大早出门,去什么地方了,这时候才回来?” 话虽如此,心中却有数,她心中却有数,定然是燕王带着大姐在京城中游玩。 两人虽说还没有成亲,却早定了婚约,就算这样于礼不合,燕王的事,谁又敢多说半句。 更何况,越王也是经常来看她,她也很高兴,何必多说话,惹大姐不高兴。 北堂灵墨也向两人见了礼,目光中有些猜疑。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感觉三哥与他,越来越疏远了。 确切地说,倒也不是疏远,他就是觉得,三哥跟钟离冷月相处时间越久,眼里就越没有他人,连他这个一向比较亲存的四弟,也慢慢弄不清楚,三哥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尤其他越来越现,钟离冷月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不但容貌绝美,更是气质沉静,进退有度,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一想到“母仪天下”四个字,他就莫名觉得心里堵的慌,难道三哥真的是什么真命天子不成? “我与王爷进宫了,为太后诊脉。”钟离冷月对二妹,仍旧是那样的态度,平平淡淡,不亲不疏。 听秋萍说,二妹这些天一点没闲着,不停地邀约各家千金,且非常大方,经常送贵重的饰头面给她们,与她们相片的十分好,博得一片好名声。 不止如此,二妹处事十分得体,似乎对每个人的脾性都很了解,也很分得出轻重,换句话说,她非常清楚谁在朝中的份量有多重,位高者的家眷,就得她重视,位低者的,就相对差些。 不止如此,她还会旁敲侧击地打听朝中的事,尤其会打听朝臣们的动向,脑子非常清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而她的打探方法又十分高明,总在不经意间,不着痕迹地问到自己想知道的,所以尽管她已经收获颇丰,旁人却一点都没怀疑到她。 钟离冷月得知这些之后,越心惊,二妹究竟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之前二妹从来没有到过西夜国,按理说不该知道这么多,更不该这样上心,她到底想做什么? 之前她就有过怀疑,二妹是不是有非同常人的经历,如今再看到这种种,她越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二妹肯定是重活一世,否则断不会如此。 可这到底太过惊世骇俗,她根本就不敢往深处想,不过对于二妹,她还是要多加小心提防才行——从二妹的所做所为上看,并不只是要做越王妃那么简单。 她正思虑间,就听北堂灵墨道,“三嫂为皇祖母诊脉了?她病的如何了,三嫂能治吗?” 钟离冷月淡然道,“太后病的如何,越王殿下应该很清楚,我也不便多说。” 北堂灵墨脸上阵红阵白,暗暗恼火。 三嫂这话何意,难道是在责怪他不懂孝道,明知皇祖母生了病,还跟雪羽游玩,不在跟前侍疾吗? 他不是不想去,可太后已经病成那样,一大帮太医围着,他就算在,也帮不上什么忙。 钟离冷月说这话,的确是有几分替太后不平的,方才北堂灵墨笑的那么开心,分明就没把太后放在心上,难道还说不得了。 钟离雪羽看出不对,忙道,“大姐不要生气,越王殿下不是不心急太后,方才殿下还与我说起,若能治好太后的病,殿下做什么都行呢。” 北堂灵墨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还是雪羽知道心疼他,“三嫂误会了,皇祖母的病,我当然清楚,也日日揪心,可……还请三嫂告之,皇祖母的病究竟如何了,本王能做些什么?” 钟离冷月一下有了主意,“越王殿下恕罪,我并非有意冒犯,是太后的病,经不起拖延了,”她将国师阻挠之事说了,道,“还请越王殿下想个办法,将国师支开,我才好给太后用药。” “这……”北堂灵墨皱紧了眉,父皇对国师那么信任倚重,他说的话,父皇怎么可能会听? “就劳烦越王殿下了。”钟离冷月硬往他身上推。 你不是闲吗,给你点事情做,体现一下孝心。 北堂灵潇在旁笑的抑制不住。 第143章 凶手是狐妖 北堂灵墨暗暗咒骂几声,这才道,“好,我会尽力。? 雪羽,本王先回宫了。” “恭送殿下。”钟离雪羽依依不舍地道。 北堂灵潇还有公务要处理,也一道离去。 钟离雪羽试探地道,“大姐怎么会突然想到要给太后诊脉?大姐是有办法治好太后的病吗,国师是不是不允?” 倒是忘了,大姐现在医术很高明,如果她真能治好太后的病,就成了太后的恩人,顺带着也提高了燕王的威望,这绝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钟离冷月一边往回走,一边道,“国师行事一向如此,皇上信任他炼制的丹药,我也没办法,希望越王殿下能让皇上改变心意吧。” 钟离雪羽又不笨,岂会看不出她是在耍北堂灵墨呢,心中有气,不过在未明事实之前,也不好得罪她,“那越王殿下去说,皇上会同意吗?会不会惹怒国师,对殿下不利?” “这就要看殿下是想对太后尽孝,还是想保自己不在皇上面前失宠了。”钟离冷月尖锐地道。 “……”钟离雪羽没想到她会直接说出来,有点狼狈,火气也有点压不住,“大姐怎么这么说呢?太子殿下和燕王殿下都称太后一声‘皇祖母’,他们难道不应该尽孝心吗,为何一定要越王殿下去冒险?” 钟离冷月冷冷看过来,“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尽孝心?方才在太后寝宫,为了能让我为太后开药方,太子殿下和燕王殿下已经惹怒皇上,差点受责罚,国师还对我露了杀机,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我……”钟离雪羽涨红了脸,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于着急了,应该先问清楚宫里生的事再说。 钟离冷月再不理她,加快了脚步。 二妹还真是小人算计,在她眼里,除了越王,就没别人了。 这也更说明了,二妹别有用心,还得提醒太子和燕王多加留心才行。 钟离雪羽脸皮再厚,被大姐当面骂了,也不好再跟上去,眼神变的狠毒冷厉。 就先让你得意着,待我谋划一切,成为人上人,再好好算算这笔账! —— 不知是国师忌惮钟离冷月看出什么,还是太后命不该绝,服了国师的丹药后,太后的病情居然稳定下来,精神也好了些,过了几天,还能下地走动了。 太医们得知此事,越引为笑谈,都嘲笑钟离冷月是不自量力、危言耸听、学医不精,还说太后活不过三天之类,总之极尽羞辱之能事。 当然,他们不敢当着燕王面的说这些,只在私底下议论,可宫中人多嘴杂,说的多了,还是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总之燕王妃沽名钓誉、大言不惭的事儿,是弄的人尽皆知了。 北堂灵潇得知后大怒,原本要找他们质问的,却被钟离冷月阻止了,清者自清,太后这样,不过是暂时的假象,事实会证明一切。 与此同时,一件更加诡异的事情生了,太后病重之事,反倒一下显得不那么要紧。 “狐妖杀人?”钟离冷月一愣,“这从何说起?” 珂儿脸色煞白,“王妃还记得之前那桩悬案吗,就是很多人被杀,又找不到凶手的。” 钟离冷月点头,“记得啊,怎么了?” “原来是狐妖所为,根本不是人!”珂儿仿佛亲眼看到了一样,越说越害怕,“王妃,你想啊,如果是人所为,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呢,就是狐妖所为,那狐妖法力高强,嗖一下,就不见了,谁能看得到它,又有谁能逮到它?那么多条人命啊,好可怕!” 虽然那么多条人命的确很让人心头沉重,可对于凶手是狐妖这件事,钟离冷月却还是觉得很可笑,“这传言到底从哪里来的?世上哪来的狐妖,那些人怎么可能是被狐妖所杀!” “王妃,这是真的!”珂儿见她不相信,顿时急了,“前几天又生了一桩命案,这次是有人亲眼看到,一只狐妖就在那尸体旁,它吸干了那人的血!” 说到此处,她生生打个哆嗦,觉得后背一阵凉。 钟离冷月一下笑不出了,“有人亲眼看到?” 狐妖? 狐狸? 啊! 她忽然想起郎烨身边那只雪狐,非常可爱的小家伙,而且还有灵性,不会是它吧? 郎烨回来了? 当初郎烨离开,也是为了不被查到,而且他伤的那么重,万一要是跟人动手,肯定是要吃亏的。 现在过去了这快两个月,他的伤肯定已经好了,如果他是要杀了国师,目的没达到,肯定还是要再回来的。 那,之前那些命案,会不会跟郎烨有关系? 事情越扑朔迷离,钟离冷月从未遇上这种事,难免觉得有些乱,不知从何处想起。 “是啊,”珂儿煞有介事地道,“那死去之人的家人去找他时,他已经被狐妖所杀,那狐妖还回头看那人,嘴上全是血,好吓人!” 说着话她赶紧过去把门关上,越想越害怕。 狐妖啊,来无影,去无踪,想要杀谁就杀谁,挡都挡住! 钟离冷月无奈提醒,“青天白日的,你关什么门?如果真是狐妖所为,你关门有什么用?” 珂儿干笑,“总、总会有些用的。” “行了,不必想太多,事实未明之前,世人都是以讹传讹,不足为信,”钟离冷月见她吓的不轻,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我饿了,去吩咐摆饭吧。” “是,王妃。”珂儿施了一礼,开门出去。 钟离冷月倚在榻上想事情。 —— 原本狐妖杀人之事,只是一些零星的传言,可人们因为太过害怕,自然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进了京城后宫,崇明帝的耳朵里。 崇明帝闻之大怒,他登基二十几年,一向国泰民安,如今却出了这等邪事,岂非是上天在指责他,气数已尽吗? 一时间,京城百姓都因狐妖的事而人心惶惶,根本就见不得狐狸,一旦看到,非将之碎尸万段不可! 不止如此,他们还上山入林,寻找狐狸的洞穴,将之捣毁,更杀了不少狐狸幼崽,就像疯了一样。 百姓们本来以为,死了这么多狐狸,它们必然不敢再出来害人,却不料它们不但不害怕,反而越频繁地出没,大白天地就跑到百姓家里去,不但咬死牲畜,还攻击人类,经常是一片混战,无法收拾。 朝臣们立刻上书崇明帝,要求尽快了结此案,否则人心必乱。 崇明帝原是要命刑部尚书赵详越加紧查明此案,可在早朝时,太子和北堂灵潇则双双站出来,说既然是狐妖杀人,寻常人根本不是狐妖的对手,唯有道法高深的国师,才能捉拿狐妖,平息民愤。 崇明帝听之有理,即命国师前往事之地,颖川郡负责捉拿狐妖事宜。 “这下好了!”钟离冷月一听这话,欢喜的要跳,“颖川郡离京城不远,但也不近,国师一去一回,怎么也要三五天,只要太后按我的药方服药,看到成效,皇上就不会再信国师了!” 正愁着不知道怎么支开国师呢,真是天赐良机。 北堂灵潇挑眉,“若非如此,我和太子哥哥也不会奏请皇上派国师去颖川郡了,冷月,你是没看到当时太子哥哥巴不得国师快点走的样子,国师气的脸都了青。” 说罢哈哈笑起来,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钟离冷月忍俊不禁,不用想也知道啦,两人这么盼着国师离开京城,有这么好的机会,岂会不加以利用。 再者,谁让国师“降妖除魔”那么厉害,出了狐妖,他不去抓谁去抓。 “不过我们能想到的,国师也能想到,”北堂灵潇笑过之后,表情又变的凝重,“如果他不想被我们破坏了计划,肯定会叮嘱皇上,不要让太后服用你的药方。” “什么?这——”钟离冷月登时气皱紧了眉,“他怎么能这样?那……把皇上也给支出去!” 北堂灵潇大笑,“你能做到吗?” 钟离冷月捶他,羞红了脸,“你不是能做到吗?太子殿下不是能做到吗,你还笑,还笑!” 两人笑闹一阵,只能先看情况,再想办法。 反正只要国师离开,皇上那里,最好有太子殿下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偷偷让钟离冷月进宫给太后开药方,偷偷换掉她吃的太医那些药,也不是不可行。 “王爷,你有没有想过,这狐妖杀人的事,会跟郎烨有关?”钟离冷月把话题扯了回来。 “郎烨?”北堂灵潇显然一开始并没想到这上面,忽地想那起那只小狐狸,心中雪亮,“你是说,郎烨回来了,他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把国师引过去,杀他报仇?” “不无可能,”钟离冷月赞叹道,“你真聪明,一下就想到了。郎烨看来是非杀国师不可,上次在皇宫动手,没能成事,还差点命丧黄泉,他怎么可能同样的错误犯两次,既然在皇宫杀不了他,当然是把他引出来更容易下手。” “就算如此,郎烨也不该拿那些人命……”北堂灵潇才要斥责,忽又寻思过来,“不对,那些人,不可能是郎烨所杀,他很可能,只是利用了这桩凶案而已!” 第144章 谁应该受委屈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钟离冷月点头,感觉跟心爱之人心有灵犀真是好,什么都不用多说,“如果真是郎烨,他敢这么做,就可能知道这桩凶案的真凶到底是谁,所以最后有办法脱身。?” 在这一点上,北堂灵潇却有不同意见,“也或许郎烨并没有办法证明自己不是凶手,更知道依他的武功,要杀国师并不容易,所以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也不指着证明自己清白了。” 钟离冷月顿时觉得心里不舒服,“这样吗?那这件案子刑部还会不会继续查?” “查是一直在查,不过刑部那些人对于一些悬案,总不会太过上心,”北堂灵潇冷笑,“何况最近那桩富商被杀案被皇上追问的紧,他们都在全力查这桩案子,之前那桩凶案,也就只有各地的郡县还在收集证据而已。” 说是收集证据,不过是在敷衍罢了,要不然凶手又没留下任何破绽,上哪找? 倒是这狐妖的事一出,他们有了理由了,不是他们不尽力,是人妖不能抗衡嘛。 “那国师有没有反对,他肯去颖川郡吗?”钟离冷月想想也是无法,她又不是官员,看不到卷宗,还能怎样。 “不肯也得肯,”北堂灵潇冷笑,“他不是最听皇上的话吗,这除妖之事,除了他,不做第二人想。皇上虽说龙体大不如前,却还是一国之君,自然希望西夜国国泰民安,有了狐妖,自然会让国师去除,国师若不去,皇上又怎会继续信任他。至于他要杀你之仇,待过了这段时间,我自会让他付出代价!” “这个先不提,事有轻重缓急嘛,国师这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钟离冷月拍掌道,“虽说不能挫了他的锐气,不过他能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也好,王爷,你快让太子殿下安排一下,我早些进宫,给太后改药方。” “不必安排,太子哥哥在等着呢,走吧。”太子那边,根本无须商议,只要避开皇上就成了。 “好。”钟离冷月让秋萍拿好药箱,与他一道进宫见太子。 冥子真果然无可拒绝,收拾了一些降魔的符之类的,带着一队侍卫,前往颖川郡。 至于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去除狐妖,就没人知道了。 —— “启禀太子殿下,穆小姐来了。”侍卫莫离进来禀报。 “云双来了?”太子心情大好,“请她进来说话。” “是。” 莫离转身出去,不大会儿,穆云双进来行礼,“臣女——” “好了,又没有外人,”太子将她扶起,一个用力,就圈住了她纤细的腰,还在她腰侧捏了捏,心情格外好,“似乎是胖了点,看来弟妹的药有奇效啊,哈哈!” 穆云岚死后,再没有人会害穆云双,她一直服用钟离冷月的药,慢慢调理身体。 蛊虫正被控制住,待到了合适时机,再引出体外。 这段时间,穆云双几乎不咳了,胃口也好了,夜里睡觉更是安稳,瘦弱的身体总算慢慢见了丰盈,穆绍元夫妇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自然把钟离冷月当成了救命恩人一般。 莫离见状,忙出去,关上了门。 穆云双羞的脸通红,“别这样,让人看到!”说罢挣扎了两下。 太子却紧紧抱着她,“哪有人?就算有人又如何,你是本宫的妻子,谁敢说什么?” 穆云双忽地一怔,垂下了眼睑。 “怎么了?”太子见她情绪忽然低落,皱了皱眉,“你不愿意嫁给本宫?” “太子殿下又不是不知,我的身体……”穆云双脸色泛了青。 纵使能解蛊毒,多活一、二十年又如何,冷月说过,她身体大损,很难有孕,就算有了身孕,也会因为身体太虚弱,而致母子皆不保。 如果不能为太子生儿育女,太后和皇上还是不可能让她成为太子妃的。 “你现在已经好了,皇祖母和父皇一定会同意的!”太子忙安慰道,“本宫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无妨的,将来无论本宫的哪个侧妃生了皇子,都养在你名下,是你的嫡出,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深爱穆云双,这无可厚非,也绝不会让她为了生子而冒生命危险,但也不是说,他不愿意有自己的儿子。 之前之所以不愿松口,是因太后和皇上都以为,穆云双命不久矣,所以不准他娶穆云双为太子妃,太后也同意,让她为侧妃,是太子不想委屈了穆云双。 如今穆云双已经可以好好活着,就算不能生育,太后和皇上应该也不会坚持不准她被立为太子妃了吧。 穆云双苦笑,“哪有这样容易!若我为太子妃,那汝阳公主怎么办,难道让她为侧妃不成?” 一说到汝阳公主,太子的喜悦之情就去掉大半,拧起眉来,“好端端的,提她作甚?本宫早说过,不会立她为太子妃,更何况你现在已经好了,皇祖母和父皇应该也不会硬要本宫迎娶汝阳公主了。” 穆云双沉默不语,心中却苦涩。 汝阳公主贵为一国公主,何况又是西夜国上赶着去求亲,却要把人家立为侧妃,这样的委屈,甚至是污辱,谁受得住? 两人正沉默着,莫离来报,说是燕王与燕王妃到。 “请他们进来说话。”太子拍拍穆云双的手,“云双,你别想太多,此事本宫来处理。” 穆云双点头,起了身,看到那一抹纤细的人影进来,笑着上前,“妹妹来了。” 这不止是她的妹妹,还是她的救命恩人,两人才几天没见,她就觉得想的慌了。 “姐姐也在啊,我们是不是打扰姐姐跟太子殿下的好事了?”钟离冷月打趣道。 在太子面前,她也不再拘束,就像是自家人一样。 崇明帝虽然不是个好皇上,可太子殿下当真不错,若将来由他继位,他应该也不会再猜忌为难燕王,这是好事。 穆云双登时羞红了脸,“妹妹怎么还拿我说笑起来,我跟太子殿下哪有什么好事……” 想到两人那不可预知的未来,她心中越苦涩。 钟离冷月岂会不知,心中后悔不该调笑这一句,也就转了话,“我不笑姐姐就是,姐姐这几天感觉可好?” “很好,夜里也不咳了,饭也吃的多,都快成小猪了。”穆云双说着话,又笑红了脸。 太子不以为然地道,“哪里就成小猪了,还是瘦的厉害,你要多吃多睡,养的白白胖胖,才像小猪。” 穆云双哭笑不得,“殿下还非把我养成小猪不可了?” “那是当然,抱着舒服。”太子毫不避讳地道。 穆云双脸红的更厉害,却又恼不得,再加上看到北堂灵潇那揶揄的表情,越无地自容,“没正经的,别让妹妹和燕王笑话了!” 太子大笑了两声,“好了,说正经事,国师已经出了京,父皇这两天龙体不适,在寝宫内歇息,皇祖母那里本宫已经安排好了,咱们这就过去吧。” “好。” 穆云双留在东宫喝茶休息,太子带着钟离冷月和北堂灵潇去了太后寝宫。 这几天太子反复劝说太后,并向她说明了国师炼制的那些所谓仙丹的害处,太后才明白国师是怎样的为人心性,好不懊悔。 再者用太医的药这么久,身体一直不好,她心中也是烦躁,太子则不失时机地举荐钟离冷月,说穆云双已经慢慢好起来,全是因钟离冷月的功劳。 太后大为意外,之前哪个太医不是说穆云双活不过今年,却不想竟会好起来,她对钟离冷月的医术,自然大加信任和期待,同意吃她的药方试试看。 既然太后同意,其他也就不成问题,钟离冷月给太后诊过脉,开了药方,让太后先吃着看。 —— 第二日早朝后,北堂灵潇也没回府,直接来了行宫,将面具一摘,放在桌上,说了朝堂上的事。 “领兵退敌?”钟离冷月意外道,“怎么回事?” “边境有战乱,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很快回来。”北堂灵潇也不想离开她,可他到底是西夜国的亲王,国有难,他不可能只顾儿女情长。 “非要你去吗,别人为什么不能去?”话说完,钟离冷月又汗颜不已。 她担心王爷,不想他以身犯险,却不想想,旁人也有父母亲人,难道就应该去送死吗? 北堂灵潇失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担心我,我很高兴,放心,我会活着回来见你!” “呸呸,不要乱说!你当然会活着了!”钟离冷月红了眼圈,“不但要活着,还不能受伤,你要好好地回来,要不然……要不然我就不要你了,哼!” 说罢扭过身去,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只要他不在她身边,她一定会有事。 “你敢不要我!”北堂灵潇露出凶相,“我好不容易才把你骗到手,我心里再也容不上旁人,你不要我,你试试?” 钟离冷月忍不住笑,“讨厌!” 北堂灵潇抱住她,就是一顿猛亲。 两人亲热一阵,钟离冷月看到桌上的面具,道,“你的脸已经完全好了,还戴着面具作甚?” 第145章 大事不好 他脸上的疤痕原本确实很吓人,可钟离冷月的医术却是无比高明,这些日子一直在为他治脸,那些疤痕慢慢变淡,直到现在,已经几乎完全消失。? ???? 那原本溃烂的地方,都已经长出新肤,因为是刚刚长出,所以比他另半边脸上肌肤的颜色要红润一些,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北堂灵潇每每看到自己恢复成现在这样的脸,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原本以为,会这样顶着如鬼似魅地半张脸,过一辈子的。 当初息红泪也说过要给他治脸,可惜他一直伤重,后来才好一点,两人又因为她嫂嫂叶欣的阻挠,无法经常见面,再后来息红泪就出了事,结果…… “我故意的,”北堂灵潇摸一把自己光滑的脸,哼一声,“戴着那面具,才让人捉摸不透我在想什么,就让他们以为我还是那个毁容的燕王,就会起轻视之心,有些事,我才好掩人耳目。” 钟离冷月默然,她看得出来,北堂灵潇一直有所谋划,虽然没有对她明说,但她知道,绝对不会是小事。 不过既然他不说,她也不会主动问,只要她知道,他对她是真心的就行了。 “别担心,一切有我,我会安排人保护你,国师如今不在京城,就算他回来,也动不着你,只要边境战事一结束,我马上回国为。”北堂灵潇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但还是没有说。 还是不到时候,他不想她误会他,所以,到不得不说的时候,再说。 钟离冷月想了想,道,“我跟你到边境好不好?” “不行,”北堂灵潇立刻拒绝,“我原本也想过,你在我身边,我会更放心,可战场上刀剑无眼,你的武功又太低,到时我若顾不上你,你有可能会……你还是留在行宫,我让人保护你更安全。” 如今他也片刻不愿跟冷月分开,然而战场不比别处,就算他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护的冷月周全,更要紧的是,他不是一个人,到了战场上,他就要对千千万万追随他的士兵负责,怎能只为了保护冷月,而置他们于不顾。 钟离冷月沉默一会,点头,“我明白,那我不去了,我不能让你分心,你安心地去,好好打仗,我会保护自己的。” “我会让人保护你。”北堂灵潇亲亲她,想到接下来,要有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不能看到她,他就觉得心里难受的厉害。 而这种感觉,是以前跟息红泪还有婚约的时候,也没有过的。 “知道了,放心吧,我们很快会再见面。”钟离冷月也感受到了他的不舍,心中也酸涩起来。 今晚,北堂灵潇留了下来,两人同榻而卧,但并没有做什么,只是依偎着,偶尔说一句,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 他们还没有成亲,这样于礼不合,但谁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似乎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第二日,当钟离冷月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早已空了,只留冰冷的半边被窝,她将脸埋在一旁的枕头上,深深呼吸。 他的味道一向清凉而清净,仿佛青草的味道,非常干净,非常好闻。 一定要平安回来,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当”,门外传来大响,跟着是珂儿的惊叫,“狐、狐——” 秋萍听到动静,迅过来,“什么事?” 珂儿脸无人色,颤抖不停,“是、是狐、狐妖!” 刚刚她端着盆过来,本是要侍候主子起身洗漱的,却正看到一团白乎乎的影子“嗖”一下蹿过去,可把她吓坏了。 钟离冷月大吃一惊,披上一件衣裳就过来打开门,“狐妖?珂儿,你看清楚了?” 如果真是那只雪狐,莫非是郎烨来找她了? “是、是……”珂儿牙齿咬得“格格”响,惊恐万分。 秋萍道,“王妃先别担心,属下去看看。珂儿,那狐往哪个方向去了?” 这院里院外,都有人保护王妃,不怕中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珂儿哆嗦着手,指了一个方向。 秋萍即飞身而去。 “珂儿,进来说,”钟离冷月转身进去,“你看清楚了,确实是狐吗?还是人?” “回王妃,确实是狐,不是人,”珂儿要哭出来的样子,“那狐还、还回过头来看奴婢呢,奴婢看的清清楚楚,的确是狐,是狐妖!” 那只的确是狐狸没错,但“妖”什么的,就是她自己凭空想像了。 可她本来就怕这些东西,本来还以为,这狐妖离她很远,却没想到,不过几天时间,狐妖居然进京了,而且被她给亲眼看到! 若是狐妖要吸干她的血,那可怎么办? 她越想越害怕,忍不住就要哭出来。 钟离冷月挥手,要她下去,心中也是惊疑不定。 这狐到底是不是郎烨那一只,还未可知,如果不是,那这狐妖杀人的传闻,究竟从何处而起? 如果是,郎烨的目标,肯定是国师,他看来是不知道,国师已经去了颖川郡,否则他何必上京。 一时间,她心神皆乱,觉得似乎忽略了一件事,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只好暂且不去多想,静一静再说。 王爷才走,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直介…… 自打来到西夜国,她头一回感到无助,也极想念远在蒲犁国的父亲和祖母,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半个时辰后,秋萍回来了,说是什么都没有追到。 其实想想也不奇怪,最近因为百姓们对狐狸的疯狂捕杀,京城附近已经极少有狐狸出现,人狐对抗的时候过去,狐狸已经几乎绝迹。 如果刚刚那只狐狸如果在人前出现,肯定要被喊打喊杀,哪能这么平静。 钟离冷月也倒不觉得意外,只让秋萍吩咐下去,这些天注意一下行宫的动静,如果再看到那只狐狸,就来禀报她,不要动手。 —— 然而让钟离冷月没有想到的是,珂儿这个大嘴巴,大概是被狐狸给吓傻了,也不曾考虑后果,就把这事儿告诉了其他丫鬟侍卫。 人们本来就因为狐妖的事而惶惶不安,如今一听狐妖居然已经进了京城,登时慌了,互相转告要小心,一传十,十传百,这消息很快就传进了东宫。 “殿下,有人说狐妖进京了。”楚绝现身禀报。 “哦?”太子一愣,继而一惊,“当真?” “是,有人亲眼看到。” “哪里的人?” “行宫。” 太子“腾”一下站起来,脸色大变,“你是说弟妹会有危险?” 狐妖一进京,哪也不去,先去行宫,莫不是冲着弟妹去的? “现在还不好说。” 太子来回走了几趟,眸光凝重。 三弟才去边境退敌,就出了这样的事,若是弟妹有任何闪失,他都无法向三弟交代——弟妹可是他和云双的大恩人!“当真有狐妖吗?” 楚绝无声冷笑,“不过是世人牵强附会罢了,心里有鬼的人,才会遇上妖邪缠身。” 太子知道他际遇非同常人,也不计较他的态度,思索一会道,“楚绝,你去行宫,保护弟妹。” 楚绝一愣,“属下去?” 想到那个绝美、聪慧的女人,他莫名红了脸。 她夸他的紫眸好看。 “你武功高强,且极少有人知道你,保护弟妹正合适。”太子解释道,“本宫知道三弟肯定也安排了人,不过多一层防备总是好的,别人,本宫信不过。” 楚绝犹豫,“可是……属下要保护太子殿下,万一狐妖要伤害殿下,那……” “本宫可自保,再者还有暗卫,弟妹却不会武功,”太子见他为难,道,“待三弟从边境回来,你就可以回来了,不是让你一直保护弟妹。” 他也是不想三弟不在这段时间,弟妹有任何差池。 楚绝自是不好再多说,“是,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那,狐妖之事……” “本宫去禀报父皇。” 楚绝原本还想说,此事可能是有人蓄意为之,不过朝政之事,他向来不插手,不多嘴,想来太子殿下也心中有数,便不再多说,退了出去。 崇明帝也正在为狐妖之事而心烦,冥子真去了颖川郡,也还没有消息回来,他一方面担心狐妖,一方面又怕仙丹吃完了,没有人给他炼制丹药,脾气暴躁的厉害。 “儿臣参见父皇,”太子进来行礼,看到崇明帝这样子,心中明白是为何,说不出的失望,眼神就有些冷,“启禀父皇,有人看到,狐妖已进了京城。” “什么!”崇明帝大惊,“进了京城?这……怎么会这样!国师不是去除妖了吗,怎么还让狐妖进了京,他到底干嘛去了!” “国师他……” “立刻传旨,命国师回京除妖,快!”崇明帝气喘吁吁地道。 太子暗急,皇祖母才开始服用弟妹的药,若国师这时候回来,必定又要拿丹药毒害皇祖母,这可怎么好?“父皇,国师应该才到颖川郡,除妖还需要些时日,这京城之中的狐妖还不知是何情况,万一国师离开颖川郡,狐妖更加肆虐,如何是好?” 第146章 是非不分 “朕管不了那么多!京城不能有事,传旨给国师!”崇明帝拍桌子叫。? 太子还要再说,想到国师就算回来,也肯定要忙于除妖,暂时顾不上皇祖母,再报个十天八天,皇祖母的病就有起色了,“儿臣遵旨。” 妖狐一在行宫中出现,人人都万分惊恐,唯恐灾难降临到自己身上。 钟离雪羽得知此事,也十分害怕,得知狐妖是出现在大姐院子里的,想着应该是狐妖看准了,要吸大姐的血,为自己受到连累,她这几天几乎不出院子,躲着点总没有错。 钟离冷月也不以为意,她其实还盼着雪狐来找她呢,就可以知道,到底是不是郎烨进京了,省得整天这样提心吊胆,就怕会出什么事。 黄昏时分,钟离冷月坐在窗前看医书,那书虽摊开来放在她腿上,她却什么都没看进去,脑子里想七想八的,思绪早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蓦的,窗户上传来一声异响,接着被打开一道缝,一团白影已经以闪电一样的度蹿入房中。 白光一闪,秋萍连人带剑,如风而至。 “慢着!”钟离冷月方才被惊到,才反应过来,赶紧阻止,“别伤它!” 秋萍剑势立止,剑尖直指的地上,一只雪狐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钟离冷月。 “雪狐?”秋萍惊了一下,上次珂儿看到的,真的是狐狸? 可看这小家伙白白的,毛绒绒的,小小的,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是妖,又怎么可能杀人? 暗处,楚绝才要出手,见此情景,又伏了下去,严阵以待。 钟离冷月试着对雪狐招了招手,“你还记得我?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她可以肯定,这雪狐对她没有恶意,自打它进来,就一直坐在地上,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很惹人疼惜。 听她说话,雪狐似乎有些不懂,歪了歪小脑袋,还用粉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钟离冷月越不害怕了,伸手道,“过来,”接着又道,“不,你还是快走吧,这里很危险,别人都想要杀你,你赶紧走吧!” 雪狐起了身,跳上了钟离冷月的膝盖,那书被它给撞的掉到了地上。 钟离冷月抱过它,“你不走?你听不懂我的话是不是?你的主人呢?” 雪狐安静地呆在钟离冷月怀里,任由她抚摸着它。 说到“主人”二字,秋萍忽地眸光一凝,“外面有人!”接着转身出去。 楚绝也已看到有道人影迅掠近,暗卫还不曾出手,他立刻现了身,截住来人。 “何人?”楚绝冷声道。 郎烨沉声道,“你又是何人?” “保护燕王妃的人。”楚绝想也不想地道,“你又是何人?” 说罢嘴角抽了抽,哪不这么多废话! “我是来找燕王妃的,我没有恶意,我叫郎烨,我与燕王妃是……旧识。”郎烨比较隐晦地道。 楚绝心中一动,“那只雪狐是你的?” “是,它有灵性,如果不是信得过的人,不会亲近。” 说话间,秋萍已追了过来,“郎烨?真的是你?” 她是一路保护着钟离冷月从蒲犁国过来的,路上生的事,她都知道,自然认得郎烨。 “是我,燕王妃可好?”郎烨一副很熟稔的样子。 楚绝也放松了戒备,“你究竟是何人?” “进去说,”郎烨挑了挑眉,“你们都出来,燕王妃那里有人保护吗?” 楚绝冷声道,“自然有。” 燕王怎么可能只派几个人保护王妃。 话虽如此,三人还是快返回,免得真有其他事生。 钟离冷月此时还在逗雪狐呢,“你怎么会来找我?是不是郎烨让你来的,他现在怎么样了?” 雪狐仰起小脑袋看了看她,又看向门外,意思大概是说,主人马上就到。 “那些人不是你杀的,对不对?你才不会吸人的血,”钟离冷月哼了一声,“是不是有人要你做替罪羔羊?放心,我一定会查明真相,绝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偏在这时,听到动静不对的珂儿虽是害怕,仍大着胆子过来看看,却正看到这让她震惊的一幕,不由她不瞪大了眼睛,“王妃,你怎么……” 王妃竟然抱着狐妖! 天哪,这—— “珂儿,你冷静一点,”钟离冷月沉声道,“你听我说——” “啊,狐妖!”珂儿却忽然大叫一声,也不知哪儿来的胆量和力气,抓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冲着雪狐就打下去,“打死你,打死你!” 钟离冷月不及细想,把雪狐护在怀里,珂儿这一下,就狠狠打在她肩膀上,疼的她当时就白了脸色。 “王妃!”珂儿大惊,吓的直后退,“奴婢、奴婢该死,奴婢不是要打王妃,是它!” 雪狐在钟离冷月怀里,冲着珂儿吡牙。 “珂儿,你别冲动,它不会害人的,它也不是狐妖,就是只普通的雪狐而已!”钟离冷月感到肩上火辣辣的疼着,估摸着一会就该肿起来了。 “王妃怎么能护着她!”珂儿又气又急,“狐妖会吸人血,它会伤害王妃的,奴婢这就叫人来抓它!” “不行!”钟离冷月跟她解释不清楚,只好将雪狐放在地上,“快走,别让人抓到!” 雪狐站着不动,似乎在生气,瞪着珂儿,出低吼。 珂儿被它瞪得心里毛,大叫一声,“我打死你这妖怪!”手里的鸡毛掸子呼啸着落下来。 钟离冷月气极,狠狠推了她一把,“我叫你别打,你听不到吗!” 珂儿哪防着主子会对她动手,一下跌倒在地,傻了。 “三嫂?” “大姐?” 这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竟是北堂灵墨与钟离雪羽到来,恰巧看到这一幕。 钟离雪羽一个人是不敢过来的,北堂灵墨从父皇那里得知,是钟离冷月身边的珂儿先看到的狐妖,所以才要过来问个清楚。 原本有太子主东宫事务,他这个四皇子并无争位之意,只管做个王爷就好。 可这些日子,钟离雪羽总在他面前说起,男儿志在天下,不该只拘泥于眼前,能做人上人,就不要受制于人。 再者,太子跟燕王走的越来越近,因为钟离冷月治好了穆云双,太子更是觉得欠了燕王人情,跟他这个一母同出的四弟,反倒不如跟燕王亲近,这样下去,他迟早要被排斥出朝堂之外。 原本他并不觉得怎样,可这些话听的多了,再加上看到太子对他和对燕王截然不同的态度,心里就失了衡,越想越觉得,钟离雪羽说的有道理,就起了心思。 然而太子被立为储君这么多年,一向很得民心,崇明帝也从没有要废储之心,他想要取而代之,谈何容易。 钟离雪羽为他出的主意是,太子钟情于穆云双,不肯娶汝阳公主,这就犯了崇明帝的大忌,只要继续给太子煽风点火,让他不肯娶汝阳公主,北堂灵墨的机会,就大大增加。 正好,如今又出了狐妖之事,只要北堂灵墨能够除掉狐妖,就立了一大功,崇明帝一定会对他另眼相看。 于是,两人才一道过来找钟离冷月,想问清楚那天的情况,结果正看到这一幕,两人怎么可能不吃惊? 钟离冷月看到二妹先是吃惊,继而欢喜的表情,心道这下解释不清了,依二妹的心思,肯定要把她说成是跟狐妖串通一气,她倒真成了“妖女”了。 “三嫂,这是怎么回事?”北堂灵墨进来,满眼戒备与愤怒,“怎么会有狐妖在这里?如果本王没有看错,三嫂竟在护着它?” 而此时,秋萍等三人已来到门外,郎烨怕雪狐受伤,要进去,被秋萍和楚绝双双阻止。 如此情形之下,郎烨绝对不能露面,即使是楚绝,非到万不得已,也不要跟雪狐扯上关系的好。 钟离雪羽也假意道,“是啊,大姐,这是怎么回事?狐妖人人得而诛之,你怎么还护着它呢?” 钟离冷月道,“越王殿下,二妹,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只是一只普通的雪狐,根本不是狐妖。” “宁错杀,不放过!”北堂灵墨手向后一伸,“刀!” 后面的侍卫立刻递上刀来。 雪狐毫不示弱地瞪着北堂灵墨,恨不得咬他一口。 估计在它眼里,除了钟离冷月,没一个是好人。 “越王殿下,它真的不是狐妖,就算它只是只狐,也是条性命,你怎能滥杀无辜!”钟离冷月有些急了。 “三嫂让开,妖狐,受死!”北堂灵墨一刀劈下。 钟离冷月往前就挡。 北堂灵墨大吃一惊,他的武功本就做不到收放自如,刚刚这一刀,又是存了必杀雪狐的决心,全力施为,哪收得回来。 “大姐,小心!”钟离雪羽喊这一声,绝对是出自真心。 她是不想大姐坏了她的事,能除之最好,但绝对不能是在这种情况下,不然燕王如何会放过越王。 眼看钟离冷月就要血溅当场,就见一道人影闪电般掠进,揽上钟离冷月一个后退,同时抬剑,挡下了北堂灵墨这一招,“越王殿下手下留情!” 除了秋萍还有谁。 第147章 卑鄙心思 北堂灵墨被震的连连后退,后背撞上门才停下,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差点吐血。? 若不是秋萍只用了五成内力,他早已受伤。 再看地上,哪还有雪狐的影子。 秋萍低声道,“王妃可曾受伤?” “没事。”钟离冷月摇了摇头,方才秋萍动作虽快,她却看的清楚,是秋萍在进来的刹那,用脚轻巧地勾起雪狐,扔了出去。 肯定有人在外头接应,否则秋萍不会如此,那人说不定就是郎烨。 门外,郎烨抱着雪狐,迅离去,楚绝则隐入了暗处。 “大姐,你没事吧?”钟离雪羽惊魂未定,见大姐没事,接着就埋怨上了,“大姐,你怎么能这样护着狐妖呢,它会害人的,若再有人被它害死,你可安心?” 差一点点,越王殿下就可杀了狐妖,在皇上面前立一大功了,可恨! “它不会害人的,只是一只普通的狐狸而已。”钟离冷月淡然道。 北堂灵墨追到门口,早已不见了雪狐,回过头来怒道,“三嫂,你竟然如此是非不分!若那妖狐真的再害人性命,你如何给西夜国子民一个交代?” 钟离冷月清冷道,“若殿下有真凭实据,证明有人是方才那只雪狐害了人,我为他(她)偿命。” “你——”北堂灵墨气极,又不敢把她怎么样。 钟离雪羽暗暗高兴,大姐越是这样,对她就越有利,她还巴不得呢,“大姐,你方才太不理智了,妖狐害人,人尽皆知,更是人人得而诛之,方才若不是大姐拦着,越王殿下已经为民除害,大姐究竟与妖狐有何渊源,竟要如此相护?” “没有渊源,只不过我知道,之前那些命案,并非雪狐所为,而是另有其人,狐之一族,不过成了代罪羔羊罢了。”钟离冷月冷冷道。 她又不是看不出,钟离雪羽越来越不掩饰目的,和跟她的敌对立场,野心不小呢。 北堂灵墨冷笑,“三嫂知道?三嫂如何知道的?难道那些命案生时,三嫂还在现场不成?” “不在。” 北堂灵墨气结。 “总之此事不是雪狐所为,越王殿下要真想为那些死去的人申冤,不若好好查明那件案子,凶手再狡猾,总有蛛丝马迹留下。”说罢钟离冷月一伸手,“我累了,想休息,请吧。” 逐客之意,已十分明显。 北堂灵墨气的脸青,咬牙道,“三嫂既然执意要与狐妖沆瀣一气,本王无话可说,不过,为了京城百姓安危,此事本王必要禀报父皇,告辞。” 说罢甩袖而去。 钟离雪羽一脸惋惜,“大姐,你为何一定要……越王殿下,等等我!”提裙追了上去。 秋萍有些担心,“王妃,此事要不要飞鸽传书,禀报王爷?” 若是其他人,倒也罢了,他们这些暗卫定会全力保王妃无事,可如果皇上真的要怪罪下来,他们难道要抗旨谋反不成? 钟离冷月淡然道,“不必,王爷才去边境,岂能因为我的事让他分心,雪狐根本不是凶手,到时我会向皇上说明。” 如此,秋萍也不好多说。 结果不出一刻钟,圣旨就到了,“燕王妃即刻入宫觐见,钦此。” 钟离冷月愕然,“这么快?” 从行宫到皇宫,就算是轻功绝的北堂灵潇,要打个来回,也得两、三刻钟,北堂灵墨前脚才出门,圣旨怎么可能会到? 秋萍道,“应该不是越王所为,是皇上要见王妃。” “那也很可能是为了狐妖之事,”钟离冷月挑了挑眉,“毕竟狐妖进京的传闻,是先从行宫,我身边的人嘴里传出去的,皇上找我问话,也无可厚非。” 珂儿从地上爬起后,就一直缩着脖子站在一边,听这话白了脸色。 不错,狐妖到来的话是她说出去的,可她也没说谎呀,而且主子竟然这样护着狐妖,她太过震惊,已经不知如何反应。 她的心思与北堂灵墨一样,见到狐妖,就该赶紧杀了,免得它们再害人。 “是,属下会保护王妃。” 钟离冷月换了一身浅蓝色衣裙,坐马车入宫。 太极殿上,除了一名内侍外,就只有崇明帝在,他似乎刚刚生过气,眉峰还竖着,气息也不稳。 钟离冷月极快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的气色比前几天竟是好了许多,想来是冥子真见她质疑他的炼丹之术,又看出崇明帝对她态度不一般,担心有纰漏,所以好好为他调理了一番。 “见过皇上。”钟离冷月躬身行礼。 崇明帝摆了摆手,神情和缓下来,“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来人,赐座。” “谢皇上。” 内侍搬过一把椅子,钟离冷月轻轻坐了下去,姿态很美。 崇明帝眼睛直直看着她,眸子里现出异样神采,从玉石阶上下来,到她跟前站定,却又不一言。 钟离冷月虽没有抬头,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炽热,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 他要做什么? 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指尖的一枚银针,上面抹了迷药,只要轻轻刺进人的身体,人就会立刻失去所有力气,但不会伤人性命。 崇明帝却在这时开了口,“灵潇去了边境,你一个人怕不怕?” 钟离冷月愣了一下,“怕什么?” “朕听说,行宫里有狐妖出现,你没事吧?”崇明帝果然还不知道,钟离冷月相护雪狐之事,否则哪能这样平静。 “谢皇上关切,我没事,”钟离冷月趁机道,“敢问皇上,是否也觉得,之前那些命案,是狐妖所为?” “难道不是吗?还是说,你知道是谁人所为?”崇明帝的情绪并不如钟离冷月想像的那么激动,难道之前他生气的原因,不是狐妖杀人? 钟离冷月一时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唯据实说道,“我以为不是,那些案子必定是人为。” “理由?” “死去之人的尸体不是全都由仵作验过吗,他们是否都是被吸血而亡?” 崇明帝愣了一下,“不是。” 他看过卷宗,那些人都是被兵器所杀,或者被以内力直接震断心脉而死,杀他们的,是习武高手。 “这还不能证明,他们非狐妖所杀?” 崇明帝沉默一会,道,“就算之前那些不是,可前几日的命案,却有人亲眼看到,是狐妖杀人。” “亲眼看到,未必是事实,”钟离冷月淡笑,“或许是人被杀死以后,血腥之气引来了狐狸呢?皇上也知道,狐类是食肉的,活人它们吃不到,死人却……” 崇明帝忽然弯腰,将脸凑近了她。 钟离冷月一惊,迅起身后退,“皇上这是……” 崇明帝直起身,眼中透着怀疑,“冷月,你为何一再帮着狐妖说话?此事尚未查清,再者国师也说,这京中有邪气入侵,必是有妖类到来,有何值得怀疑?” 又是国师! 钟离冷月在心里将那牛鼻子骂了一顿,道,“皇上乃明君,正气凛然,岂会有邪物入侵?国师如此说,只怕有对皇上不敬之嫌吧?” 说罢一阵恶寒,为了让崇明帝认清国师真面目,她连这样违心的话都说的出口。 真不明白,那些整天奉迎拍马、阿谀奉承的人,说着这些恭维话时,心中作何感想。 不过这话却明显取悦了崇明帝,他神情大见缓和,“国师对朕一向忠心,他不会骗朕的,他说有妖邪之物,应该不会错,朕就算再英明,也保不会有道行高深的妖物到来,不得不防。” “但是……” “不说这些了,”崇明帝忽然握住她的手,“冷月,朕问你,你真的愿意嫁给灵潇吗,你可千万想清楚,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做出错误决定,后悔一生!” 钟离冷月大吃一惊,猛地抽手,“皇上这是何意?我、我当然是愿意与燕王共结连理,皇上怎会、怎会如此想?” 天,皇上怎么会对她有了这种想法? 还是说因为她长的像皇上认识的故人,所以让皇上产生了错觉? 这可大大不妙! “朕是为你好,”崇明帝握了握空着的手,仿佛感觉很遗憾,“冷月,你这样好的女子,理应站在最高处,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钟离冷月面容冷了下来。 即使她要站在最高处,身边那个人,也不会是皇上! 这种是非不分,沉迷丹药,信任奸佞之辈,岂入得了她的眼。 如果不是看在太子仁厚,她对皇上,必不会假以辞色。 “是不是灵潇强要你答应嫁给他?”崇明帝见她面色不好,以为是她有苦衷,热切地道,“这你放心,只要你说句话,朕……” “皇上误会,”钟离冷月听他越说越离谱,沉下脸来,“我是鄙圣上亲封的‘佳兴公主’,是蒲犁国保平王府的嫡女,到底是有些身份的,若我不愿嫁,家父自不会相逼,是我自己愿意嫁给燕王,并无人相逼。” 燕王才去边境,皇上就迫不及待将她召进宫,说这些不顾伦理的话,他到底是真的昏庸到如此地步,还是对那个女人一直念念不忘,所以拿她当了替代品? 当然不管是哪个原因,她都无当容忍,更不可能答应。 第148章 他竟有所图 “你真的愿意?”崇明帝一下就怒了,猛地拔高了声音,“你就这般迫不急待想要嫁给灵潇?你知不知道他根本……” 语声戛然而止,他眼里有明显的、一闪而过的杀机。?? ≠ 钟离冷月暗惊:莫非皇上安排了什么杀招不成? 还是说此次燕王去边境退敌,正是皇上早就谋划好的,要让燕王有去无回? “燕王怎么了,他不是领兵退敌去了吗?”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乱,钟离冷月强迫自己冷静。 “不错,不过战场上刀剑无眼,朕也是怕灵潇有个闪失,”崇明帝很快冷静下去,“你还这样年轻,又如此聪慧,有些事情不必朕明说,你也清楚,你该好好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钟离冷月越听越心惊,“我不明白皇上之意,皇上难道是想说,燕王会背弃我?” “冷月,你——”崇明帝恨恨地握紧了拳,却又作不得! 他说的还不够明白吗,钟离冷月不可能听不明白,她分明是在故意装糊涂! 难道在她眼里,除了燕王,就没有旁人了? 好,他倒是要看看,若最后燕王回不来,她会绝望到什么样! “皇上息怒,我不问就是。”钟离冷月暗暗冷笑,皇上除燕王之意,竟到了不加掩饰的地步,看来回去之后,她必须尽快让人知会燕王,万事小心。 “罢了,你心中有数就好,”崇明帝似是无奈地叹口气,压下胸中强烈地不甘,“坐吧,陪朕说说话。” “是。”钟离冷月又坐了下去,不过是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两人中间隔了一张小桌。 崇明帝负手过去,伸手,仿佛就要摸上她绝美的脸。 钟离冷月忍不住就要出手。 崇明帝手到半路,又改了方向,落在她肩膀上,“冷月,你母亲有没有对你提起朕?” 母亲? 钟离冷月才稍稍松口气,沉了肩,躲开他的手,有些转不过弯,“家母为何要提起皇上?莫非……皇上认得家母?” 说实话,在她出生没多久之后,生母苏心兰就去世了,她怎么可能知道,生母与她说过什么,提起过谁? 若不是父亲从未忘记她的生母,他的书房里挂满生母的画像,她连生母长什么样,都不可能知道。 所以她对生母的印象,就只停留在那一幅幅浓墨重彩的美女图上,虽惊艳,却单薄。 “她没有提起过朕吗?”崇明帝看起来相当失望,“她果然恨朕,这样恨朕……” 看他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钟离冷月忽然觉得,这时候的他,没那么讨厌了,“皇上,你想多了,生母去世的时候,我尚是牙牙学语的婴孩,家母就算说过什么,我也不记得。” 崇明帝愣了一会,忽地精神一振,“原来如此!朕就知道,蓝霜不可能不记得朕,可是……她竟去的那样早,都是朕的错……” 钟离冷月皱眉,皇上还没确定想念的那个人是不是她母亲,就开始缅怀过去了? “蓝霜舞跳的极好,”崇明帝脸上现出某种神采,“当年朕就是因为看到她一舞,才惊为天人,一见倾心,非她不娶。” 钟离冷月无言。 权当听故事吧。 “当年朕还只是一个皇子,是随先皇一道去姑墨国,见到了她,她是姑墨国的公主,绝美无双,风华绝代,那一舞,不止让朕动心,也让先皇和各国皇子为之倾倒,无不争着想要娶她为妃。” 然后,是长久地沉默。 钟离冷月都有些坐不住了,这气氛太诡异,她怕崇明帝把得不到那蓝霜的愤怒不甘,泄在她身上,“皇上……” “可是,她不肯嫁给朕,她说有了喜欢的人,”崇明帝忽然就怒了,“那人居然还只是个小小的副统领!冷月,你说,朕哪一点比不上别的男人,蓝霜为什么不嫁给朕,为什么!” 钟离冷月戒备地道,“这……我并非蓝姑娘,不敢多言。” 崇明帝忽地瞪紧了她。 钟离冷月起身,后退两步,想要叫秋萍进来。 皇上这样,分明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万一等会忽然狂,她可怎么办。 她到现在也不能确定,蓝霜究竟是不是她的生母苏心兰,如果是,那崇明帝所说的那个副统领,就是她的父亲了? 父亲是蒲犁国人,当年又只是个副统领,又怎么可能得了姑墨国公主芳心? 所以,蓝霜一定不是她的生母,只是碰巧长的有些像罢了。 再说了,她生母是苏家的嫡女,跟继母苏心宜还是堂姐妹,这总做不了假吧? 一定是崇明帝误会了,她其实用不着往深处想。 所幸这时候,内侍的声音响起来,“皇后娘娘到,越王殿下到!” 钟离冷月忽地就松了口气。 越王还真会来事,看来是知道皇上对她的态度不一般,担心一个人来告状,皇上不听劝,就将苑皇后也搬了来。 “臣妾见过皇上。”苑皇后已看出两人之间非同寻常的气氛,面上却不动声色。 “父皇,她怎么会在这!”北堂灵墨意外而愤怒,“父皇不要听信她的话,她跟狐妖一气,会害父皇的!” “灵墨,你说什么?”崇明帝皱眉,十分不悦,“冷月怎么可能害朕,你又听了谁的胡言乱语?” 就因对蓝霜不能忘情,而又不能太过明显地表现出来,他才将三子的名字,取为“灵墨”,因蓝霜是姑墨国的公主。 虽然这听起来有些可笑,但除了这样表达一下对蓝霜的无尽思念,其他的,他还能做什么? “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北堂灵墨急道,“儿臣半个时辰前,才能行宫回来,亲眼看到三嫂抱着一只狐妖,儿臣要斩杀狐妖,三嫂竟舍命相护,她分明是心存不轨!” 苑皇后表情也有些不善,“皇上,灵墨是不会说谎的,燕王妃言行恐怕真的有不妥,还请皇上明察,莫要让小人钻了空子。” 原本她对钟离冷月,并没有什么厌恶,相反,还觉得这女子绝美沉静,得燕王宠爱却又不张扬,比起钟离雪羽的略显轻浮,她更看中钟离冷月。 不过可惜,儿子先一步选了钟离雪羽,她自是不好多说,再者她也不欲跟燕王抢人。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皇上居然对钟离冷月态度非同一般,且数次在她身边入睡时,叫着“蓝霜”的名字。 她不止一次听过这个名字,也通过其他方法,打听到蓝霜到底是何方神圣,再问一问崇明帝身边的内侍,就不难猜出,钟离冷月跟蓝霜,长的非常像,皇上动心了。 得知此事,苑皇后虽说恼怒莫名,但钟离冷月如今是燕王未过门的妻子,而燕王又极为护短,又那么宠爱钟离冷月,所以断然没有拱手相让的道理,她不必太担心。 然而昨天晚上,崇明帝居然跟她说起钟离冷月,话里话外都透出,要将其留在身边的意思! 这下大出苑皇后意料之外,好半天回不了神,而崇明帝的意思,根本不是同她商议,而是在知会她一声。 镇定下来后,她委婉地提醒,钟离冷月是燕王妃,燕王不可能相让,而当时崇明帝的反应,却那么高深莫测,想到燕王如今正往边境退敌,她出了一身冷汗:莫不是这一切,都是皇上早就算计好的? 不管钟离冷月怎么想,燕王还能不能回来,她却不能安心等着,万一将来钟离冷月真的成了崇明帝的妃子,甚至还生下皇子,那太子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虽说那种可能性十分渺茫,但她依然不能拿儿子的前程开玩笑,所以必须早做打算。 可巧,方才北堂灵墨去见她,说了钟离冷月维护狐妖之事,她登时觉得有了“杀手锏”,母子两人才急急来了太极殿。 却不想钟离冷月居然已经在了,而且看这样子,来了有一会了,难不成她还想反咬一口? 崇明帝脸一沉,“皇后在说什么,谁是小人?冷月哪里做的不妥了?” 冷月冷月,叫的这么亲热! 苑皇后暗暗咬牙,道,“皇上有所不知,方才灵墨将行宫之事说与臣妾,臣妾觉得燕王妃与那狐妖,是同气连枝的,所以……” “三嫂难道不想解释些什么?”北堂灵墨冷笑,“还是说母后所说,句句属实,你根本就反驳不得?” 钟离冷月淡然道,“我方才已经向皇上说过雪狐之事,之前的案件,根本不是雪狐所为,是世人听信谣言罢了。” “你如何知道之前案件的情况,你又不是刑部之人,看不到卷宗,”北堂灵墨嘲讽道,“好,就算之前的案件非狐妖所为,那这次呢,有人亲眼看到……” “亲眼看到未必是真,何况旁人亲眼看到的,不过是一只狐狸在一具尸体旁边,谁能肯定,那人是被狐狸所杀,还是被人所杀,那狐狸不过是去觅食?”钟离冷月冷冷道。 北堂灵墨语塞。 他当然也没见当时的情景,只是想以对付狐妖来讨父皇欢心罢了。 第149章 谁敢动她 “燕王妃,你想的太简单了!”苑皇后不冷不热地道,“狐妖害人,是国师占卜出来的,且国师已经前往除妖,你根本不知道,妖狐害得西夜国多少人家整日以泪洗面,你一再相护雪狐,到底是何居心?” 钟离冷月不禁有些好笑,“以泪洗面?皇后娘娘看到了?” “本宫、本宫自然没看到,可被狐妖所害之人的家人,难以承受悲痛,自然会以泪洗面,难道不对吗?”苑皇后喉咙哽了哽,也觉得自己说的有点过了。?? “皇后娘娘深居宫中,不知外面之事,也不奇怪,狐妖杀人之事,不过是有人故意为之,夸大其辞罢了,皇后娘娘莫要听信他人之言。” “三嫂居然能看的如此之透,真令我佩服,”北堂灵墨笑的颇有些不怀好意,“难不成三嫂到西夜国这些日子,对我朝形势,已经尽在掌握?” 这话可就有些不对味了,说的钟离冷月别有用心一样。她一介女流,自然不可能坐拥这万里江山,怕是谋划一切,为的是燕王而已。 钟离冷月却是波澜不惊,“越王殿下言重了!我何德何能,能掌控朝廷,若说到尽在掌握,还是越王殿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你——” “好了,都住口!”崇明帝不耐烦起来,“冷月只是年轻识浅,被狐妖迷惑而已,并无他心,你们两个急着定她的罪做什么?” 苑皇后心中更怒,皇上这是摆明了要为小贱人撑腰了?“皇上,事实并非如此,燕王妃她……” “朕说是就是,皇后还有什么意见不成?”崇明帝眼睛一瞪,竟带了杀机。 苑皇后心中一凛,低下了头,“臣妾不敢,臣妾是担心燕王妃引来狐妖,对皇上不利,所以……” “冷月怎么会害朕,皇后想太多了,”崇明帝转过脸来,笑容有些诡异,“冷月,你会害朕吗?” 钟离冷月摇头,“不会。” “朕相信你,”崇明帝大为高兴,拍拍她肩膀,“既如此,你与那狐妖,就继续来往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钟离冷月也不解其意,“皇上相信那些命案非狐类所为?” 这态度转变的是不是太快了点。 崇明帝不以为然,“国师占卜出的结果怎么可能会有错,京城有妖邪之气入侵,的确是有狐妖害人,不除怎平民愤。” 钟离冷月不解地道,“可是皇上方才说……” “朕看那狐妖对你不设防,这正是个好机会!”崇明帝大手一挥,“你就与那狐妖继续交好,待寻到它们的栖身之地,再一往打尽!” 钟离冷月后背一阵冷。 皇上居然打的这种主意,当她是什么了? “此计甚妙!”苑皇后大有几分幸灾乐祸,赞道,“皇上果然英明,臣妾就没有想到!燕王妃,这可正是你戴罪立功的好机会,你一定不会拒绝的,是不是?” 北堂灵墨也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三嫂当然不会拒绝,否则就成了心虚,更会辜负了父皇的一番信任。” 钟离冷月没言语,对这一家三口的心性,实在是不敢恭维。 “冷月,这件事情朕就交给你了,”崇明帝语重心长地道,“为了证明你对朕的忠心,你定要打听到狐妖的巢穴,届时国师回转,将它们全都铲除,我西夜国就可太平了,知道吗?” “我知道了,我会尽力,”钟离冷月不急不徐地道,“皇上若无其他吩咐,我先行告退了。” “回去吧,路上小心。”崇明帝慈祥地道。 钟离冷月施了礼,退了出去。 秋萍在外侯着,才要问,看到她的眼色,即心中明白,回去再说。 “父皇真的相信三嫂会听话?”北堂灵墨颇为怀疑。 崇明帝冷笑,“由不得她!狐妖不除,朕心难安,朕会让人盯着冷月,”说罢忽地转过来,眼神凶狠,“不过朕警告你们,不准动冷月一根头,否则——” 母子俩都是一惊,这才觉崇明帝对钟离冷月的占有欲竟到了如此地步,当下谁也不敢多说,恭敬地应了,再想办法。 —— “秋萍,你立刻传书信给王爷,就说此行凶险,皇上恐怕会对他不利,让他多加小心!”钟离冷月越想越害怕,呼吸都不稳起来。 “王妃放心,属下这就去。” “等等!”钟离冷月抓住她,“我去给王爷拿上些解毒的药,你一并让人给王爷带去,让他处处小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是。” 钟离冷月但觉还有很多话要说,可只顾着心急难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在信里说了。 半个时辰后,钟离冷月把自己配制的十几瓶药都贴了个小标签,写明药效、服法,再放上自己写的信,一并交给秋萍。 秋萍即全部包好,再去交给暗卫,火送往边境。 不大会儿,珂儿进来禀报,是否要摆饭,大概还在害怕,心中不忿,她低着头,一个字都不多说。 “还在生我的气?”钟离冷月抚了抚额,当时她的确对珂儿下手重了,可她若不阻止,珂儿肯定会打伤雪狐,她于心何忍。 “奴婢不敢,王妃如今身份尊贵,做什么都是对的,奴婢不敢多说。”珂儿明显还赌着气呢。 钟离冷月冷声道,“你这分明是在对我不敬,还说不敢?” 珂儿吓了一跳,扑通跪下,“奴婢该死!” “起来吧!”钟离冷月也不欲多做解释,“狐类无辜,不过做了凶手的替罪羔羊,此案终究会真相大白,到时你就知道了。” “是。”珂儿退至一旁,仍是不抬头,明显对钟离冷月疏远起来。 钟离冷月唯有苦笑,其实这也怨不得珂儿,她一向胆子小,又爱信些鬼神之事,那天又是她第一个看到了雪狐,不害怕才怪。 “珂儿,你想太多了,若那只雪狐真是妖物,它想要谁的性命,不过在它一念之间,可当时你和越王都要对它不利,它可曾伤害过你们半分?” 珂儿愣了愣,想了想之后,表情有所舒缓,但还是心有余悸,“也许、也许它是要找自己的同伴呢?奴婢求王妃不要跟那些妖狐在一起,要不然……” 越王的态度,她也看到了,就连越王妃,刚刚也来过,说是要他们这些下人都多多提点主子,不要跟狐妖搅和在一起,否则定会招来民愤。 “我心中有数,你不必多说了,”钟离冷月知道她转不过这个弯,多说无益,“之前那一下,摔得疼吗?” 珂儿忙摇头,“奴婢没事,多谢王妃!” 当时她更多的是害怕,不过摔坐地上而已,能有多疼。 “吩咐摆饭吧,我饿了。” “是。” —— 黄昏时分。 皇宫寂静得可怕,有种近乎森寒的诡异之气弥漫于宫中,仿佛山雨欲来。 东宫。 太子已知道钟离冷月相护雪狐之事,他相信她绝对不是鲁莽之人,可父皇和四弟显然都有别样心思,他必须在三弟回来之前,让人保护好她才行。 “太子哥哥,”北堂灵璧一蹦一跳进来,“三哥什么时候回来?” “想他了?”太子瞄他一眼,好在这个五弟心思单纯,心地善良,不必让他设防。 “是啊,三哥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呢,”北堂灵璧担忧地道,“我一直在研制解药,总算是差不多了,不过还缺一味‘地葬花’。” 太子愣了一会,才想起这件事,“你是说三弟上次迎亲,在回京路上遇刺所中的毒,还没有解?” 那件事距离现在都快两个月了,一直没听三弟提起,他还以为那毒早就解了的。 弟妹医术那么高明,怎么可能不替三弟解毒? “是啊,”北堂灵璧莫名其妙,“我不是一直与你说,我在研制解药吗?怎么,三哥的毒解了?” “本宫也不知,”太子揉了揉眉心,“三弟去了边境,一时半刻回不来,不过本宫觉得,弟妹应该给三弟解了毒,你不必太担心。” “啊,说到三嫂,我怎么听人说,她跟狐妖是一伙的?”北堂灵璧才想起此行的另一个重要目的,“难道真的是狐妖杀人?” 太子冷笑,“哪来的什么狐妖,不过是有人居心叵测罢了,可父皇却只信国师占卜的结果,要弟妹找出狐类栖息之地,要将之一网打尽,如果没有意外,国师这两天就能回京了。” 但愿国师回来后,别阻止皇祖母服弟妹的药,他就放心了。 “他还回来干什么,在外头待着吧,”北堂灵璧哼一声,“他要是回来,肯定又要撺掇的父皇让皇祖母吃那些毒药丸,害死皇祖母都不知道!” 太子哑然失笑,五弟的想法,跟他倒是一样,“就算国师回来,本宫也会尽量想办法阻止他,皇祖母这两天用了弟妹的药,说是好了很多,弟妹的医术,才信得过。” “我一定要跟三嫂多多学习!”北堂灵璧眼睛亮闪闪,脸颊也通红,“三嫂的医术太高明了,我跟她一比,简直就是井底之蛙,还差的远呢!” 第150章 人狐不两立 太子忍俊不禁,“以后有的是机会,放心吧。?” 莫离忽地进来禀报,“太子殿下,周王殿下,国师回宫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出了门。 除不除狐妖先不说,一定不能让国师再害皇祖母! 太极殿上,崇明帝也正伸长脖子,等着见冥子真。 “国师到!”伊公公通传一声。 冥子真拂尘一甩,走了进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见过皇上。” “国师不必多礼了,回来就好。”崇明帝龙颜大悦,大笑着拍冥子真的肩膀。 这几天冥子真不在,他也像丢了魂一样,心中暗暗决定,以后还是不要把国师派出去了,将他留在自己身边就好。 “谢皇上,”冥子真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不知皇上急于召见,所为何?贫道才到颖川郡,安排捉拿狐妖事宜。” “国师快别提了,狐妖就在京城!”崇明帝恨恨地将行宫中的事说了,“国师若不回来除妖,那狐妖就该进宫了!” “这么说,狐妖是燕王妃召来的?”冥子真冷笑,“如若不然,燕王妃为何要相护狐妖?” 崇明帝双眉紧皱,“冷月召来狐妖?这怎么可能,不过是那狐妖恰巧出现在行宫吗了,劳烦国师了将狐妖捉拿,除此大害。” “皇上还是不相信贫道?”冥子真暗暗恼怒,“贫道早就说过,燕王妃是妖女,只会给西夜国带来灾难,贫道接到皇上密令,就知道所担心之事果然成真,皇上万万不要再护着那妖女了!” “冷月不是妖女,国师误会了。”崇明帝越不悦,“冷月只是年纪轻,被人所骗,国师为何定要针对她?” “不是贫道要针对燕王妃,是她……”大概知道两人说不到一处去,冥子真吸了口气,“那皇上是要贫道如何捉拿狐妖?若燕王妃执意相护,贫道要为了燕王妃,而放过狐妖吗?” “当然不能!”崇明帝果断道,“国师一直说冷月是妖女,又有何证据?朕已经让冷月利用那只狐妖,找出它们的老巢,再由国师将它们一网打尽,国师以为如何?” “皇上所说的证据,是指什么?”冥子真冷冷道,“难道非要有有人死于燕王妃手上,皇上才肯相信吗?” “怎么可能,冷月不会杀人的!”崇明帝惊了一下,语气也不是太自信。 冥子真拂尘一甩,瞬间化去所有怒气,重又变得荣辱不惊,云淡风清,“既如此,贫道就依皇上所言,贫道先行告退。” 要有名正言顺的理由除掉燕王妃吗?简单。 大殿外,太子和北堂灵璧过来时,正遇上北堂灵墨也来见崇明帝,因国师在里面商谈大事,三人被挡在太极殿外。 北堂灵墨看着太子,表情不善。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太子皱眉,总觉得四弟看他的目光,越来越不对了。 “太子哥哥为什么不相信三嫂是狐妖同伙?”北堂灵墨冷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偏袒三嫂,你到底有什么居心?” 太子勃然怒道,“四弟,你在说什么!本宫何时偏袒弟妹,是她本来就无辜,本宫能有什么居心,你说!” 北堂灵墨吓的后退了一步。 对于太子,他有种天生的畏惧,虽是一母同出,平日里感情也很好,可太子身上就是有种对他而言的压迫感,他平时根本就不敢放肆。 北堂灵璧笑起来,“四哥,你干嘛这么急着要父皇治三嫂的的罪?你就巴不得三嫂受苦吗,还是说,你其实是想看到三哥被连累……” “住口!”北堂灵墨挹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脸色由白转红,愤怒之余,更多的则是心虚。 北堂灵璧登时觉得面颊火辣辣地痛,嘴角一缕鲜红的血流出来,他愣在了当地。 从小到大,这还是四哥头一回打他。 “四弟,你闹够没有!”太子将北堂灵璧护在身后,气的脸色铁青,“你若心中无鬼,何必怕五弟说?” 北堂灵璧委屈地要死,四哥打他这一掌好重,他脸上五根手指印清晰可见,耳朵里都嗡嗡响。 “我……”北堂灵墨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太子哥哥,我不疼,你别骂四哥了,”北堂灵璧拽拽太子的衣袖,“四哥不是故意打我的,没事。” 太子冷哼一声,倒也没再说。 都是自己兄弟,如非必要,他也不愿恶语相向。 冥子真恰好这时候出来,看到他们兄弟三人这剑拔弩张的样子,也不多问,目光在太子脸上一扫,并未说什么,大步离去。 “国师大人留步!”北堂灵墨正好有了台阶下,快跟了上去。 “四哥!” “让他去,”太子一把抓住他,“他也被国师蒙蔽了双眼,不辩善恶了。” “是吗?”北堂灵墨向来不问朝政之下,对这个四哥,还是很喜欢的。 “我会说他,你不必担心。” 兄弟俩一道进去,向崇明帝问安,对于国师除妖之事,崇明帝没有提,他们两个也就没再多说。 —— 行宫。 钟离冷月静坐在桌前,目光清凉地看着珂儿,“我说过很多次,雪狐不是妖,也没有害人,你怎的就是不肯相信?” 这些天,珂儿对她的态度再不似从前,冲是疏远而防备,一有风吹草动,就大叫“狐妖来了”,弄的那些本来不相信有狐妖的人,也都惶惶然起来。 “奴婢……”珂儿咬着嘴唇,“奴婢不相信王妃会跟狐妖一气,王妃还是把那只狐妖交给国师吧。” “你——”钟离冷月气的无法,她最不喜国师行事,珂儿居然向向着国师说话,“珂儿,你是不是不想再跟在我身边?” 这是她从蒲犁国带回来的婢女,是自己人,原本最信得过,却不想竟成了如今这样的书面。 “奴婢没有!奴婢愿意跟着王妃,可是……”珂儿急的无法,可她真的太害怕狐妖了,就怕哪一天,自己被狐妖给吸干了血,那就太惨了。 “没有可是,我身边不留怀疑我的人,”钟离冷月突然起身往外走,“我也不会让你为难,稍候我会让人安排一下,送你回蒲犁国,与你家人团聚。” 珂儿吓了一跳,赶紧追上去,“奴婢不敢!奴婢定会好好服侍王妃,王妃不要赶奴婢走!” 她是从小就服侍在王妃身边的,若离开了王妃,她上哪找这么仁慈宽容的主子去? “不必了,”钟离冷月脚下不停,“你跟着我,心里总是不痛快,有什么好。” 珂儿追上去“扑通”跪倒,哭的很可怜,“王妃恕罪!奴婢不走,奴婢不走!” 其他侍卫婢女见此情景,颇有些不忿。 王妃与狐妖一气,还这样对待珂儿,心肠也太狠了。 钟离冷月足下不停,很快离开。 她心里太烦躁,其实也不想给珂儿难堪,可崇明帝要对北堂灵潇不利,对她更是心思不正,没有他在身边,她终归觉得无助,又哪有心思想那么多。 珂儿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她实在不明白,王妃为什么要护着那狐妖,难道王妃就不害怕吗? 一名婢女上前扶起她,“别哭了,珂儿,王妃如今是什么人都不顾了,她只知道护着那妖狐,你哭死了,她也不会看你一眼的!” 珂儿起了身,哽咽道,“王妃不会的,她、她只是一时没有想明白而已。” 婢女也不多说,“你先回去洗洗脸吧,瞧你,都哭成什么样了。” 珂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哦。” —— 太极殿。 崇明帝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半个时辰前,侍卫来报,说是国师在与狐妖对战时受了伤,而狐妖竟已成了气候,逼近皇宫,他如何不急? 即使有国师在,这狐妖还是如此难对付,若再不想办法,狐妖来到皇宫,也不过朝夕之间! 冥子真很快到来,步子有些虚浮地见礼,“贫道见过皇上……” 身子一晃,差点跌倒。 他身上的道袍有几处已撕裂,右手背上也有几条伤口,正往外渗着血,脸色极其难看。 “国师受苦了!”崇明帝赶紧扶住他,“伤的如何,朕立刻传太医。” “谢皇上,贫道还撑得住,”冥子真喘了几下,恨声道,“那狐妖果然厉害!贫道也是一时疏于防范,竟被几只狐妖围攻,它们放出毒气,贫道着了道儿,才会受伤,贫道已服下解药,已经没事了。” “几只狐妖?”崇明帝大惊,“国师的意思是,狐妖已成群攻之势?” “不错,大概有十几只妖狐,”冥子真煞有介事地道,“贫道与它们对打一阵,它们见不是贫道对手,纷纷逃窜,竟是往行宫方向,似乎是被召唤。” “行宫?”崇明帝愣了一下,才道,“国师还是怀疑冷月?” 这次连他也有些怀疑了,因他绝对相信冥子真的说辞,如果不是冷月,狐妖为何不敌退走时,专去行宫? “贫道也不敢确定,不过燕王妃毕竟身份尊贵,贫道也不欲冲撞了她,故前来请旨,往行宫一探。”冥子真大义凛然地道。 第151章 惨死 崇明帝思虑一会,点了头,“如此也好,不过,国师的伤……” “贫道无恙,皇上请放心,”冥子真手中拂尘一甩,正色道,“贫道多言,狐妖说不定会很快来到皇上,对看不起不利,皇上还是尽早做好防范!” “朕已让侍卫加紧巡逻,现狐妖,杀无赦!”崇明帝冷声道,眼中有浓烈的杀机闪过,令人不寒而栗。? “皇上英明,贫道这就往行宫一探,若有消息,即刻回报皇上。” “去吧。” “谢皇上!” —— 行宫很大,珂儿虽说已来了有些时候,却还是分不清哪是哪,极易迷路。 之前被主子训斥了,她初时觉得委屈,跑了好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缩进来哭。 可平静下来之后,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确实杞人忧天了,主子既然说没事,那就没事,主子都不怕,她一个婢女,性命哪就那么尊贵了? 想想自己对主子的态度,她后悔的要命,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怪不得主子不想要她了,她当时脑子一定有问题了,才会怀疑主子! 好在还不算晚,赶紧回去给主子赔罪,求得主子原谅,以后她一定不再怀疑主子的任何决定! 想通这些,她顿时觉得很轻松,赶紧从假山后出来,这才现,天都已经黑了。 “居然这么久!王妃肯定要找我了!”珂儿骂自己一句,赶紧往回跑。 可她跑过来的时候,根本就没记路,行宫这么大,人又少,这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回去啊?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最好能碰上个人问问,要不然天亮也走不回去。 蓦的,有阵凉风吹过来,她心中一凛,不由打个哆嗦:难道又是狐妖? “唰”,她全身瞬间被冷汗湿透,想要大声叫“救命”,喉咙却紧,出不了声,想要快点跑,双腿却麻,迈不开步子。 忽的一下,有白花花的影子闪过,分明就是一只狐! 珂儿吓的失声尖叫,“啊……狐妖来啦!” 她也不辩方向,拔腿就跑。 没跑多久,一团黑影猛地追近,单手勒住她,竟一口咬在她咽喉! 剧痛与窒息的感觉同时传来,珂儿痛苦地浑身痉挛,张大嘴却出不了声,双手胡乱抓了几把,挣扎了几下,就慢慢不动了。 来人狠狠吸着她的血,待察觉到她身子软下去,便松了手。 珂儿已死,却圆睁着双眼,一脸的惊惧。 死前,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原来不是狐妖杀人,是人…… 来人嘴里出“磕磕”般难听的声音,也不知是不是在笑,接着就放声大叫,“来人!狐妖杀人了!快来人!” 这行宫中是有侍卫巡逻的,不过刚刚珂儿所处的地方太过偏僻,才遭了毒手。 当侍卫听到动静,寻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珂儿的尸体旁边,正有一只雪白的狐狸。 “狐妖!”侍卫们大叫,个个都毛骨悚然。 那狐狸“嗖”一下,向着某个方向而去。 “追!”侍卫们仗着人多不怕,再加上燕王妃和越王妃都在,出不得半点差错,便一起追了上去。 另有两名侍卫留下,看到死的人是珂儿时,都大为震惊,“怎么会是她!” “我听说她才被王妃给教训了,她得罪了王妃,难道是王妃让狐妖杀了她?” “这怎么可能!” “不说了,把她送到王妃那里,快!” 秀水院里,钟离冷月正准备睡下,外头就响起隐约的吵闹声,她到门口看了看,黑漆漆一片,即叫道,“秋萍?” 秋萍立刻现身,“王妃有何吩咐?” “好像有事情生,你去看看。” “是。”秋萍飞身而去。 钟离冷月抱了抱胳膊,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半天没有见到珂儿了,那丫头该不会还在跟她赌气,不肯来见她吧? 当时她说送珂儿回蒲犁国,只是一时气话,珂儿是从小就侍候在她身边的,随她来了西夜国,哪有再回去的道理。 没过多久,秋萍回来了,脸色很不好,“王妃,珂儿她……死了。” 钟离冷月一呆,因为实在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竟笑了一下,“你说什么玩笑话!几个时辰前珂儿还好好的,怎么会……” 她很快就笑不出了,两名侍卫抬进珂儿的尸体,放在当地。 北堂灵潇查看了珂儿的尸一番,仍是血干而亡,死状恐怖。 珂儿睁着双眼,一脸的惊惧,咽喉处一片血肉模糊,血流了她一身,极其可怖。 秋萍看到她这样子,都忍不住将脸别了开去。 钟离冷月长久地沉默。 她无法接受珂儿已死的事实,几个时辰前,珂儿还跟她赌气,那样鲜活的一条生活,转眼就没了? “王妃?”秋萍见她神情不对,有点担心。 却不料钟离冷月“噗”一下,吐出一口血,倒了下去。 “王妃!”秋萍大惊失色,急急接住她,“来人,快请大夫!”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亮了。 钟离冷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睡,竟睡了一夜。 “王妃总算醒了,吓死属下了!”守了一夜的秋萍见她醒来,这才松了口气。 这一夜王妃虽是吐血昏迷,却极不安稳,似乎是一直在做恶梦,不停地说胡话,出冷汗,怪吓人的。 “我怎么了?”钟离冷月脑子还有点晕,这一开口,嗓子也针扎一样疼,好难受。 “王妃吐血昏迷,大夫说是旧伤未愈,又受到刺激,所以……”秋萍叹了口气。 一说到刺激,钟离冷月才猛地想起先前之事,眼泪“唰”地流了下来,“珂儿……珂儿……” 掀开被子就往外跑。 “王妃!” “珂儿呢!”钟离冷月赤着脚就要出门,“她在哪里!她没事,对不对?她不会死,不会死……” 秋萍抱住她,极尽安慰,“王妃冷静点,人死不能复生,不是王妃的错……” “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骂珂儿,她就不会赌气离开我,就不会死,都是我的错……”钟离冷月哭着叫着,很快就筋疲力竭,软倒在秋萍怀里。 直到半个时辰后,她才算是平静下来,脸色苍白的可怕,但很冷静。 “王妃?” “我没事,”钟离冷月摆手,“珂儿是怎么死的?” “被咬断喉咙,血流而亡。” 钟离冷月冷笑,“旁人是不是都在说,果然有狐妖,而且还是我招来的,害死了珂儿?” 这分明就是凶手一手制造的假象,为的就是向她施压,继而置她于死地。 “王妃英明。”秋萍苦笑。 事实如此,她本来还想着要如何向王妃回话,王妃才不会再次被打倒,现在看来,她多虑了,王妃比她想像的,要坚强的多。 “我要去看看珂儿,一定会有线索,我要找出真凶,为珂儿报仇!”钟离冷月此时已穿戴整齐,非常镇定地往外走。 “王妃,”秋萍并不拦她,一路跟着,道,“太子殿下、越王殿下以及国师,都在。” 钟离冷月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来了更好。” 前厅上,几人各自而立,表情不一。 太子明显有些不安,不时踱一踱步,看一看一旁蒙着白布的、珂儿的尸体,眉都要拧到一起去。 今早他才得了信,知道狐妖在行宫杀人一事,与国师等人一道过来看看。 钟离冷月吐血昏倒,钟离雪羽以为姐姐煎药为由,也不曾露面,没有主事之人,珂儿的尸体,就一直在那放着。 如今天气虽然回暖,却还不到火热的时候,这尸体放一夜,倒也不会有什么味道。 北堂灵墨脸色虽不好,眼中却有得色。 狐妖果然跟三嫂是一伙的,如今三嫂身边的人都让狐妖给害死,看三嫂还有何话说。 冥子真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那高深莫测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幸灾乐祸。 三人正沉默着,钟离冷月进来了。 “弟妹,你没事吗?”太子上前关切地道,“脸色这样不好,伤的可重?” “谢太子殿下关心,我没事,”钟离冷月摇头,对他很是感激,“让殿下久等了。” “倒是不无妨,可是你……” “三嫂,你还真敢露面,是对昨晚的事,有了说辞了?”北堂灵墨阴阳怪气的道。 钟离冷月淡然道,“越王殿下想要什么说辞?” 北堂灵墨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冥子真沉声道,“王妃何必装无辜,贫道方才已经问过侍卫,昨晚害死珂儿的狐妖,正是去了王妃院里,王妃还有何话说?” “是吗?我怎么没有看到,狐妖在哪里?”钟离冷月一脸无辜。 冥子真也一下噎住。 太子心下稍安,他当然不信是狐妖所为,更不信是钟离冷月所为,不过就怕她会顶不住,失了分寸。 不过瑞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弟妹看起来非常有把握,应该能证明清白吧。 钟离冷月走到珂儿跟前,蹲下来,先是默念了几句“大悲咒”,这才掀开了白布,轻轻检查珂儿的尸体。 珂儿已经合上了双眼,脸色青灰,身体也早已僵硬,除了咽喉处的血洞外,其余地方,没见有伤痕。 第152章 凶手是人非狐 冥子真冷冷道,“王妃果然好气魄!珂儿遭狐妖所害,惨不忍睹,王妃却能平静至斯,真叫贫道佩服之至!” 对于冥子真充满讽刺的话,钟离冷月就像没听到,只是仔细检查着珂儿的尸体,惟恐放过一点细节。 ? 冥子真被漠视,心头火起,可碍于钟离冷月的身份,再加上太子也在场,自是不好作,就等着看她到底还有何说辞。 良久之后,钟离冷月才算是收了手,重新盖好白布,轻声道,“珂儿,你安心走就是,我会找出真凶,为你报仇。”说罢起身,“来人。” 秋萍上前道,“属下在。” “命人将珂儿厚葬。” “是。” “凶手?”冥子真不屑道,“王妃何必装糊涂,明明是狐妖将之杀害,王妃若真想替她报仇,就将狐妖栖息之地说出来,让贫道将之除去,永绝后患!” 钟离冷月打量他一眼,看到他右手上包裹着纱布,眼神一变,“国师的手受了伤?怎么伤的?” “自然是被狐妖所伤,”冥子真冷冷道,“王妃难道还怀疑什么?” 钟离冷月道,“珂儿右手指甲里有血迹,应该是凶手在杀她的时候,她抓伤了凶手,所以才留下的。国师手上的伤,真是被狐妖所留?” 冥子真暗暗吃惊,这妖女竟看的如此仔细! 不错,为了置钟离冷月于死地,他一早就开始谋划,特地弄了只白狐,将之训练的听他的话。 得知了钟离冷月训斥珂儿的事之后,他立刻有了计谋,昨晚趁着珂儿落单的机会,杀了她,并放出白狐,引着它去钟离冷月的院子,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只是没想到,他杀珂儿的时候,珂儿因为痛苦挣扎,抓伤了他的胳膊,不过幸亏他右手上有伤,误导了钟离冷月,否则就解释不清了。 太子从旁接话,“弟妹有所不知,昨日国师去除狐妖,的确是受伤而归,本宫亲眼看到。” 钟离冷月淡然道,“原来如此,那是我误会了。” 她相信太子不会骗她,但她还是觉得,杀了珂儿的人,就是国师。 或许,国师被伤的在其他地方,可她没有证据,也不能强行检查他其他地方是否有伤。 “王妃就没话说吗?”冥子真见她还是这样镇定,反而有些沉不住气了,“珂儿被狐妖所杀……” “谁告诉国师,珂儿是被狐妖所杀?”钟离冷月冷冷道,“国师亲眼看到了?” “贫道没有看到,不过贫道和太子殿下一道问了这行宫中的侍卫和婢女,他们都说亲眼看到狐妖杀了珂儿,那狐妖还去了王妃的院子,王妃怎么解释?”冥子真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她认罪。 钟离冷月挑眉,“谁亲眼看到狐妖杀了珂儿?” “巡逻的侍卫都看到了。” “叫他们进来,我来问话。” 冥子真怒道,“王妃这是何意,难道还信不过贫道和太子殿下不成?” 他句句都带上太子,明显就是想用太子做更有力的、证明钟离冷月是狐妖同伙的证据。 钟离冷月笑了笑,“太子殿下没遇到过这种事,自然不好分辨真假,叫他们进来,我来问话。” 她虽身子瘦弱,气势却凌厉,没人敢再多说。 秋萍很快从外头进来,带来两个侍卫,正是昨晚将珂儿的尸体抬进来的人。 “你们两个亲眼看到珂儿被狐妖所杀?”钟离冷月看向其中一个,“你说。” 侍卫道,“回王妃,属下当时看到一只狐妖跑过,珂儿倒在地上,被狐妖咬了咽喉。” “你呢?”钟离冷月转向另一个。 这侍卫所说,与第一个所说不差。 “这么说,你们只是看到有狐狸从珂儿身边跑过,并没有亲眼看到狐妖杀人了?”钟离冷月总结道。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老老实实摇头,“没有看到。” 可这还不能说明,珂儿是被狐妖所杀吗? 钟离冷月抬头,看向冥子真,“国师还有何话说?” “你……”冥子真气的七窍生烟,没想到钟离冷月竟这样难缠! 事实俱在,就连太子和越王都说不出什么,妖女居然还是不认! 北堂灵墨咬牙道,“三嫂真是太残忍了!非要人亲眼看到狐妖杀人才甘心是不是?” “不是我非要有人死在狐妖嘴下,而是如果狐类根本不是凶手,那真正的凶手,就要逍遥法外。”钟离冷月沉声道。 北堂灵潇不屑道,“三嫂如何确定,珂儿不是狐妖所杀?” “就凭珂儿咽喉上那牙齿印,根本不是狐狸所留,”钟离冷月故意看向冥子真,“狐类的牙齿小而尖,尤其两边的两个牙齿,更是尖利,而珂儿咽喉上牙齿印却大而宽,是人咬出来的,而且,还是成年人,是男人的可能性,更大。” 此语一出,冥子真登时变了脸色。 不错,他只想着杀了珂儿,嫁祸钟离冷月,却忽略了人的牙齿和狐类的牙齿根本不一样。 可他哪想到,钟离冷月竟观察的这样仔细,想的这样清楚? “真的?”太子大喜,“弟妹没有看错吗?” 如果不是弟妹说起,他根本想不到这上面去! “当然是真的,”钟离冷月对他一笑,“你们若是不信,都可以去看看,再找只狐狸来,与它的牙齿做对比,就知道我所说是真是假了。” 太子看向冥子真,感觉真是痛快,“国师以为如何?是否现在就做对比?” 冥子真强自镇定,“就依太子殿下。不过就算珂儿并非狐妖所杀,燕王妃与狐妖纠缠不清,也是事实,贫道要据实向皇上禀报。再者,皇上命燕王妃查找狐妖的栖息之地,不知燕王妃可有结果了?” “国师在顾左右而言他,”钟离冷月咄咄逼人,“杀死珂儿的不是狐妖,是人,就说明这是有人早就谋划好的,故意杀了珂儿,好诬陷我勾结狐妖,置我于死地。那么,一直以来,口口声声说我是妖女,容不下我的,又是谁呢?” 答案显而易见,还用问吗? 不止是太子,就连北堂灵墨,也看向冥子真。 “与贫道无关!”冥子真有点着了慌,“贫道、贫道敢是听侍卫所说,以为是狐妖杀人,贫道说你是妖女,是因为你与狐妖勾结,难道还错了不成?” 钟离冷月冷笑,“是吗?” “既然珂儿是被人所杀,此案就该交由官府处理,不过王妃还是尽快找到狐妖栖息之地,否则皇上面前,王妃也不好交代!”冥子真对着太子拱拱手,“贫道告退!” 说罢甩袖而去,背影慌乱的很。 “做贼心虚。”钟离冷月不屑地道。 北堂灵墨想想方才对钟离冷月的逼问,颇有些不自在,“太子哥哥,我、我去看看雪羽。”说罢赶紧跑了。 “越王殿下太容易被人所骗了。”钟离冷月摇头,比起太子的睿智深沉,周王的天真无邪,这个越王,除了表面温文尔雅,竟没什么可取之处,真不知道二妹看上他什么,又凭什么断定,越王将来可成大事? 太子轻松了不少,“四弟也是不希望狐妖的事情闹大,弟妹如此有主见,本宫也放心了,本宫会让官府好好侦查此案,弟妹才昏迷了一夜,身体虚弱,要多多休息,否则三弟回来,本宫可没法向他交代。” 钟离冷月笑道,“太子殿下不必如此,有楚绝在,我不会有事,殿下有心了。” 太子有些意外,“弟妹知道楚绝在?” “知道,他的气息,跟别人不一样。”只不过楚绝自从到来,并没有现身。 太子不置可否,“本宫是要他保护你,并无他意。” “我知道,太子殿下也千万要小心国师。”钟离冷月提醒道。 “你也一样。” 两人都不必多说,心中有数。 太子离开后,钟离冷月对珂儿的尸体,鞠了一躬,“善恶到头终有报,珂儿,你泉下有知,一定要看着我,定会找到国师杀人的证据,为你报仇!” 不远处,太子正跟楚绝交代着什么。 楚绝道,“回太子殿下,属下以为,这燕王妃相当冷静沉着,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殿下可放心。” 太子摇头,“弟妹是聪明,却没有能力自保,珂儿的死,十之**是国师所为,弟妹既然抓到他的把柄,他必不会就此罢休,你千万保护好弟妹,不得有丝毫闪失。” “是。” 珂儿被厚葬,因她在此地并没有其他亲人,倒也不必向其他人交代,她的事,钟离冷月可完全做主。 虽说秋萍将珂儿之死的真相告诉了行宫中的人,让他们知道狐妖并非凶手,然而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没了,他们的心情可想而知,这行宫中的气氛,还是相当沉闷。 午后,钟离冷月简单用了饭,正想着再给北堂灵潇去一封信,问他是否平安,一团白影“嗖”一下,从窗户里跃进来,落在书桌上。 “哎呀!”钟离冷月吓了一跳,接着嗔怪道,“是你呀,你怎么又来了??” 雪狐舔着嘴,摇着尾巴,很高兴的样子。 郎烨的声音在外响起,“是我要来见王妃,冒昧了。” 第153章 仇深似海 “是你?”钟离冷月并不意外,挥手让秋萍守在外面,道,“进来说话吧。 ? ” 郎烨进来,关上门,对雪狐一招手,“过来,别弄脏王妃的衣服。” 雪狐对他摇了摇尾巴,把小脸埋在钟离冷月胸前,好不得意。 郎烨无奈道,“你这家伙……” “让它在我这儿吧,它很干净,没事的。”钟离冷月忍不住笑。 或许是这只雪狐通人性吧,知道爱干净,没事的时候,就老家在那梳理自己的毛,身上完全没有异味,特别干净。 郎烨点了点雪狐的小屁屁,“让你淘气。” 钟离冷月敛了笑容,“你身上的伤都好了?” “已经好了,先谢过王妃救命之恩。”郎烨郑重下拜,单膝跪地,“若非遇上王妃,我早已命丧黄泉,大恩大德,容当后报。” 钟离冷月受了他这一拜,这才抬手扶他,“起来吧。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本分,不过于你而言,我确实有恩于你,受你一拜,也不辱没了你,你的感恩我记着,以后不必再如此客气了。” 郎烨哑然失笑,燕王妃果然是妙人,不拘小节,不卑不亢,有一点骄傲,却又并不让人讨厌,相反,会不自禁地为她所吸引。 难怪了,燕王那样冷酷锐利的人,会对这样的妙人倾心,如果是他,也会情不自禁,为之倾倒。 “郎烨?”钟离冷月见他只是盯着自己呆,脸上微微一热,“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郎烨一下回神,脸涨的通红,“抱歉,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来见我,究竟何事?”钟离冷月轻抚着雪狐的毛,目光一冷,“最近那个被杀的人,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曾经带着雪狐去过那里?” “是,”郎烨承认,“但是人不是我杀的,也不是小白杀的,是小白循着血腥味儿过去,在尸体身上翻找出一块玉佩,嘴巴上沾了血,结果被人看到,以为是它吸干了那个人的血。” “所以才有狐妖杀人的事情传出?果然是以讹传讹,”钟离冷月挑了挑眉,“这传言你已经听说了吧,为何不申辩?” “有用吗?”郎烨不在意地道,“就算我申辩,也没人会信,反而会暴露我的身份。” “你是什么身份?”钟离冷月终于找到机会问清楚,“你为何要行刺国师?你跟他之间,有什么仇恨?” “杀父之仇,灭门之恨!”郎烨咬牙,目露凶光,那恨意仿佛利剑,能劈开黑夜,直捣上苍。 钟离冷月吃了一惊,“怎么会……到底怎么回事?” 她原也料到,郎烨跟冥子真之间,肯定有过节,却没想到竟如此严重。 郎烨情绪有些激动,胸膛剧烈起伏,一时开不了口。 雪狐跳回他怀里,舔他的脸,还呜咽两声,意若安慰。 郎烨这才笑了一下,“我没事,放心。” 这小东西还真通人性。 钟离冷月目光从雪狐身上移过来,“郎烨?” “王妃可知道江南叶家?”郎烨才一说完,又一笑摇头,“我竟糊涂了,王妃来自蒲犁国,怎知叶家——” “我知道,”钟离冷月却点了点头,“王爷与我说起过,江南叶家专出能工巧匠,所做的武器、暗器、防御等等,全都无人能出其右,尤其有件天蚕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话至此,她猛地打个颤,变了脸色。 “就是这件天蚕甲,为叶家招来灭门大祸,”郎烨惨然而笑,“这件天蚕甲是家父历尽数年而成,仅此一件,自然视若珍宝,任谁出高价,家父都不曾卖掉,却不想就在大半年之前,有人上门,愿出千金换得此物,家父委婉拒绝,那人也就离开了,却不想……” 那天夜里,叶家被满门诛杀,无一活口。 而郎烨,那日正好在朋友家喝多了酒未归,等第二天回家时,只看到满地尸体,血流成河,那时的惨状,每每忆起,都能逼得他疯。 “是谁如此残忍?”钟离冷月不自禁地颤抖着,“难道为了一件天蚕甲,就要、就要……” “我原先不知道,当时我几乎疯,吐血倒下,是邻居救了我,我烧昏迷,七、八天后才醒来,之后清点家中物什,钱财宝物全都被洗劫一空,更不见了那件天蚕甲。” 抢光了财物? 钟离冷月心中一动,叶家的惨案,原来也是“富商被杀案”其中之一? 想想也不奇怪,叶家专出宝物,前往购买者络绎不绝,供不应求,家中钱财肯定富足,会引来凶手觊觎,不足为奇。 可问题是,郎烨认定了国师是凶手,难道,那个洗劫了数家富商的凶手,就是国师? 天,若真是如此,那国师敛了多少财,目的又何在? 一时间,钟离冷月想到许多可怕的事,额上已见了冷汗。 郎烨见她神情不对,以为她被吓着了,“王妃,你没事吗?” “没事,”钟离冷月定定神,“既然当时你并不在,又如何得知国师就是灭你满门的凶手?” 郎烨咬牙恨声道,“因为那件天蚕甲!我后来听说,天蚕甲被国师献给了皇上,此甲只有我叶家一件,如果国师不是凶手,他从何处得来?” “这……倒也不无道理,不过,当初上门要买天蚕甲的人,是国师吗?” 郎烨愣了一下,“那倒不是,不过国师完全可以找个人替他出面,买卖不成,就杀我全家,抢走天蚕甲和我家钱财!” 钟离冷月点头,“这也有可能,可万一不是这样,你杀了国师,岂非滥杀无辜?” “无辜?”郎烨嘲讽冷笑,“国师怎么可能无辜!他不但灭我叶家,还杀了唐家满门,夺了唐家的奇宝羊脂玉瓶,还以紫眸人的血和眼睛炼制‘紫心丹’,哪一桩不是滔天罪孽,他怎么可能无辜!” “真的是他?”钟离冷月似乎不胜其寒地抱了抱胳膊,“既然都是他所为,为何官府,甚至朝廷都不治他的罪?” “因为他做的太绝!”郎烨牙齿咬的咯咯响,“他每抢劫一家,都将所以人杀光,将钱财宝物都拿走,根本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而我,是叶家唯一幸存的人,我本来的名字,叫叶朗!” 原来如此。 钟离冷月怔怔看着他,都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当初听秋萍说起“天蚕甲”时,她就知道是叶家之物,却没想到,叶家还有幸存者。 “我原本也想过,或许是旁人拿了我家的天蚕甲,再给了国师,所以那天,我才潜入宫中,试探国师,结果他立刻就露出了破绽,要杀我灭口,我虽逃的快,仍被他重伤,还中了毒,若不是遇上王妃……” “那你……这次回来,还是想找国师报仇吗?你两次要见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钟离冷月定定神。 “是的,”郎烨点头,“我知道因为狐妖的事,国师对王妃很不满,还要王妃帮忙寻找狐妖的下落,所以……” 他眼里现出某种要进行最残忍报复的、浓烈的**来。 钟离冷月一惊,“你的意思是,要我把国师引到你那里,你好杀他报仇?” “不错!”郎烨重重点头,“既然人人以为是狐妖所为,那皇上肯定要让国师除妖,王妃又误打误撞,被牵扯其中,这是最好的机会,我先安排好一切,你把国师引来,我要杀了他,给我家人报仇!” 钟离冷月呼吸有点不畅,“这……恐怕没那么容易吧,你打得过国师吗?” “打不过,但是我可以先布置好陷阱,我要跟他同归于尽!”郎烨狠狠攥了拳。 “但是……”钟离冷月还是不赞成,“你就这么杀了他,别人又不知道,他是罪有应得,皇上也不会放过你的!即使没人知道是你杀了国师,可你身边带着雪狐,这狐妖杀的传言,又如何化解?” “我不在乎!”郎烨果然根本没想如何善后,“我只要杀了国师,替我家人报仇,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可我不想看着你白白去送死啊!”钟离冷月急急道,“你是叶家唯一留下的血脉,怎么能跟国师那样的人同归于尽,你觉得值吗?仇是要报,但不能鲁莽行事,你要保住自己的命,然后才是报仇,否则你有何颜面,去见你地下的亲人?” 郎烨显然根本没往这处想,愣愣看着她,“那王妃的意思,我该如何?” “当然是想办法找出国师的罪证,让他所犯罪行大白于天下,为所有冤死者报仇了!那样你也不必赔上自己的性命,岂非两全其美?” “可是要如何证明是国师所为?他每次作恶,都将人杀光,根本不留罪证!”想到惨死的家人,郎烨眼圈红,几乎要落泪。 “总会有的,”钟离冷月沉思一会,道,“不瞒你说,听你说你家的事,我觉得跟之前的富商被杀案,肯定有关联,国师作恶多端,早晚付出代价,你先别急,待王爷回来,我与他商议商议,到时再叫你一起,查找国师罪证,你看可好?” 郎烨显然不想等,“若是一直找不到国师的罪证怎么办?难道要永远拖下去吗?” “不会的,相信我,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有个结果。”钟离冷月的眼神,颇有些高深莫测。 第154章 众矢之的 早朝时,文武百官都悄声议论珂儿被害一事。??? ? 原本小小一个丫鬟被害,不会引起如此大的波动,可谁让珂儿是钟离冷月身边的人,而她“燕王妃”的身份,也使得她的一举一动,都倍受瞩目。 更可怕的是,狐妖已侵入行宫害人,说不定很快就会进入皇宫,下一个被害,还不知道是谁呢。 到了这种关头,燕王妃不但不帮着除妖,反而维护狐妖,害死了自己身边的人,这太不像话了! 穆绍元听着别人的议论,浓眉拧到一起去。 他绝不相信燕王妃会是非不分,此中必有内情,也不知燕王什么时候能回来,他担心群臣向皇上施压,皇上会降罪燕王妃,可怎么办。 “皇上驾到!” 众人都闭了嘴,表情肃穆地行礼。 “众卿请起!”崇明帝沙哑着嗓子开口。 众人起了身,都没有急着开口。 崇明帝看到他们这畏畏缩缩的样子就生气,“昨晚狐妖害人之事,众卿都已知道了?” 众人唯唯称是。 “众卿有何看法?”崇明帝怒道,“狐妖胆大至斯,众卿有何应对之策?” 没有人应声。 他们都知道皇上正为狐妖之事而心烦意乱,如果一句话说的不对,定会招来训斥,不如不说。 “穆爱卿认为如何?”崇明帝心头火起,直接点了穆绍元的名。 穆绍元立刻越众而出,“启禀皇上,臣以为此事尚有疑点,想我朝向来风调雨顺,从无邪祟之事生,先前那些命案,都是人为,焉知如今所谓狐妖杀人的传言,不是凶手故意放出的风声,为的是迷惑世人,好继续为恶?” 众人都看向他,这分明是在维护燕王妃,他真敢说!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太子跟燕王交好,穆绍元几乎要成为太子的岳丈,而燕王生性孤傲,在朝中也只敬佩穆绍元的为人,他会维护燕王妃,也是情理之中。 事实上他们还不知道,穆云双的命是钟离冷月救回来的,否则就更不会感到奇怪了。 崇明帝明显不满意他的话,“穆爱卿怎么肯定,不是狐妖杀人?国师昨晚亲眼看到,有狐妖出现在行宫,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吗?” 太子上前道,“父皇有所不知,昨晚行宫中的确有狐出现,不过杀死珂儿的,却是人,而不是狐妖,尸体上的牙印就是证据。儿臣以为,穆将军所言有理,此事定是人为,儿臣愿查清此事,向父皇禀报。” 众臣见他都开了口,对狐妖杀人之事,大都有了疑虑。 刑部尚书赵详越忽地道,“启禀皇上,除妖之事,还需国师出手,不如……” “朕不知道吗?可国师为了除妖,已经受了伤,还在养伤中,”崇明帝狠狠瞪他一眼,“朕要你查的富商被杀案,可有结果了?” 赵详越暗骂自己没事找事,惶恐道,“回皇上,臣还在侦查中。” “那就好好去查,别什么事都安到国师头上!国师本事再大,也是**凡胎,受伤了一样会痛,需要养伤,难道要国师天天给你们善后不成?”崇明帝心中火气大,怒骂不断。 众人唯唯喏喏,都不敢开口了。 赵详越唯有自认倒霉,连连认罪,“如此说来,那燕王妃的确是狐妖同伙了?那——” “赵大人慎言,此事与燕王妃无关!”太子冷声道,“本宫方才说过,珂儿是被人杀害,绝非什么狐妖所为,与燕王妃何干?” 赵详越大着胆子道,“殿下息怒,臣的意思是,纵使珂儿不是为狐妖所杀,可燕王妃维护狐妖,却是事实,这又怎么说?” “你——” “贫道见过皇上,”冥子真居然大摇大摆地进来,行了一礼,接着扫视众人一圈,颇有些高高在上的意思,“各位大人有所不知,那燕王妃其实早已对珂儿动了杀机,只不过大家都不知道罢了,也难怪会被她所蒙蔽。” 说起来他虽然效忠于皇上,却甚少在人前露面,像今日这样出现在朝堂上,更是少之又少,故他一开口,众人都沉默下去。 太子脸色不善,“国师何出此言?珂儿是燕王妃带来的陪嫁丫鬟,感情一向深厚,她怎会无缘无故对身边的人动杀要?” 冥子真微一笑,气定神闲,“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贫道查证后也才确定,珂儿屡次劝燕王妃,莫要与狐妖为伍,燕王妃却不肯听从,为此还打伤珂儿,行宫中的侍卫,都可做证。” 崇明帝一脸不悦,“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贫道已将他们叫到宫外,皇上可召他们进来,问个清楚。” 太子冷冷看着他,恨不得肯现身,原来是有备而来。 崇明帝手一挥,“叫他们进来!” 少顷,行宫两名侍卫走了进来,“参见皇上!” 崇明帝不耐烦地道,“罢了,将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不得有丝毫隐瞒。” “是!”侍卫战战兢兢地将看到的一切都说了。 人群后的玉宁苍越听越是心惊,国师什么时候找上这两名侍卫,让他们在此指控表嫂的,他到底居心何在? 难道看着哥哥不在京城民,就要趁机置表嫂于死地? 哥哥此去边境退敌,虽没有交代他保护表嫂,可他也绝不能眼看着表嫂于险地而无动于衷,必须想办法保她无事才行。 看到众人怀疑的表情和崇明帝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冥子真颇为得意,“事实俱在,皇上还不肯相信燕王妃与狐妖是同伙吗?” 崇明帝沉着脸,没有说话,气氛一时压抑得厉害。 玉宁苍忍不住就要开口,却见太子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他脸上,轻轻摇了摇头。 太子殿下有应对之策?玉宁苍心下稍安,不急着言语了。 良久之后,崇明帝终于开口,“事已至此,众卿都不可掉以轻心,灵羽,朕就将皇宫守卫交于你负责,命所有侍卫加紧巡逻,一旦现狐妖,格杀勿论!” “儿臣遵旨。”太子应了一声,父皇并没有把弟妹怎样,看来对国师的话,还是有几分不信的。 崇明帝转向冥子真,“国师为除妖而受伤,劳苦功高,先养好伤再说,除妖之事,还要多多劳烦国师大人。” 冥子真心中有气,到这份上,皇上居然还放不开燕王妃!不过无所谓,他本来也没指着皇上立刻改变主意,只要众人都不信任燕王妃,他也好下手。 念及此,他即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此乃贫道职责所在,贫道自会尽力,为皇上分忧!” “有劳了!至于燕王妃……”崇明帝顿了顿,“朕会让人守在行宫,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若有反常,必不轻饶!” 太子皱眉,“父皇——” “退朝!”崇明帝不待太子说什么,起身进去。 “恭送皇上!” 冥子真眼睛中的得意的笑意越来越深,昂阔步地离去。 太子随后跟进去,“父皇,儿臣相信弟妹绝对不是狐妖同伙,之前的杀人案,也都是人为,并无狐妖,还请父皇明查!” 崇明帝冷冷看着他,目光中竟有敌意,“灵羽,你为何一再替冷月说话,还这样维护她?你对她有情意?” 太子大吃一惊,“父皇何出此言?儿臣与云双情投意合,非她不娶,何况弟妹是三弟的妻子,儿臣怎可能做出这等不顾伦常之事?” 崇明帝对这个儿子的品性还是了解的,面色缓了下来,“那你为何如此?” 太子略一犹豫,还是说了实话,“回父皇,云双如今身体大好,日常起居已是无碍,再有二、三十年的寿命,甚至更长,也未可知。” “哦?”崇明帝大为意外,“竟有此事?太医们不是都说,穆云双命不久矣,是谁有如此大的本事,竟能救她性命?” “正是弟妹妙手回春。” “是她?”崇明帝一时更加无法相信,“她的医术,果真如此高明?” “父皇有所不知,不止云双如此幸运,已性命无忧,三弟脸上的伤,其实也已经好了,不见半点疤痕,也都是弟妹医术绝所致。” “原来如此,朕还以为……”崇明帝大为高兴,“冷月居然还有此天分!朕倒是看走眼了,这么说,因为冷月对穆云双的恩情,你才会如此?” “正是,儿臣感激弟妹,且相信弟妹为人和医术,绝无其他,”太子趁机道,“父皇,皇祖母的病,太医们是治不得了,不如请弟妹好好替皇祖母诊治,可好?” “此事倒也不急,母后这两天身体也好了不少,太医的药,还是不错的,再加上有国师的仙丹,母后定会好起来。”崇明帝明显还是更相信冥子真的仙丹。 太子原本欲说,太后这些天服用的,是钟离冷月的药方,不过又担心到时冥子真再施手段,他会顾不上,便先作罢,“父皇,不若让儿臣前往行宫安排一下,让人看着弟妹,若她确实跟狐妖一气,儿臣会第一个来禀报父皇,可好?” 崇明帝思索一会,点头,“如此也好,国师如今有伤在身,旁人朕也信不过,此事就交由你去办。” “儿臣遵旨。”太子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不管怎样,先保弟妹无恙再说。 第155章 揭破国师罪行 “王妃,锦阳王来了。?≠”秋萍进来禀报。 “他?他到这里来做什么?”钟离冷月回过头,眼中隐有水雾。 从今日看过珂儿惨死的样子,她心中就一直不能平静,更知道行宫上下都认定,是她勾结狐妖,害死珂儿,受到千夫所指,她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坚强。 若是这会儿,王爷在她身边就好了,她不会孤独,不会害怕,什么都不怕。 就连钟离雪羽,都一直没来看过她,更何如别人。 却不想这种情况之下,玉宁苍会是第一个来看她的人——是看在他表兄的面子上吧? “说是探望。” “让他进来吧。”钟离冷月扯了扯嘴角。 “是。” 不大会儿,玉宁苍走了进来,“表嫂。” “坐吧,”钟离冷月非常自然地摆了摆手,见他鼻尖上有汗,脸色也不好,忍不住笑了笑,“刚下早朝?朝臣们都认定我是狐妖同伙,害死了自己身边的人,国师力主皇上杀了我,对吗?” 玉宁苍意外到有些吃惊,“表嫂怎么知道?” 简直就像当时在场一样。 “猜的,”钟离冷月眼中是讽刺的笑意,“国师怎会不借这样的机会置我于死地,尽管我指出珂儿的死是人为,他也一样不会放过我,如今在这就之中,怕是只有你和太子,才会相信我是无辜的。” 玉宁苍略有些不好意思,“我当然信得过表嫂,哥哥的眼光不会错,我相信他。” 钟离冷月忽地抬手,点点他鼻尖,“那你到底是信得过我,还是因为信得过王爷,才信得过我?” 玉宁苍越红了脸,往后退了一步,“我、我……” “不逗你了,”钟离冷月敛了笑容,“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方才表嫂说的都对,在国师怂恿之下,朝臣们对表嫂诸多……微词,”玉宁苍略一顿,说的还是比较委婉的,“我不放心,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钟离冷月冷笑,“我早料到国师不会与我甘休,不过你也不必担心,王爷派了人保护我,国师也断不敢再到行宫来行刺,所以才揪住狐妖的事不放,为的就是置我于死地,我会小心的。” “国师到底为何非要针对表嫂,我真是不明白。”玉宁苍虽是气,仍旧不影响他温雅的气度。 钟离冷月看了他两眼,才道,“很简单,他怕我揭破他的秘密。” “秘密?”玉宁苍不解。 “你还记得国师指我为刺客同伙一事吗?” “记得,”玉宁苍忽地一惊,“表嫂不会真的……” “不错,”钟离冷月挤了下眼睛,“我在来时路上救的那个人,就是刺杀国师的人,王爷没对你说这件事?” “说过你们遇刺,但没说你的确救了那个刺客。”玉宁苍惊了会,很快镇定下来,“听表嫂话里的意思,跟那刺客,还见过面?” “是的,在你来之前。” 玉宁苍,“……” 一刻钟后,他总算是明白了前因后果,也明白了钟离冷月的意思,“表嫂是要我跟郎烨一起,查明几家丢失的宝物,到底是不是国师所劫?” 只要能确定这一点,国师的罪行就能大白于天下,狐妖杀人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钟离冷月点头,“正是如此,郎烨走后,我一直在想这件事,原本是要等王爷从边境回来,再与他商议,不过王爷此时在边境,恐怕也有危险,狐妖之事,又不能再拖,只能依靠你了,就算你不来,我也想着让人去请你的。” 玉宁苍顿时有种被委以重任的荣誉感,背也挺的格外直,“表嫂信得过我,我必当竭尽全力,表嫂放心吧。” “你行事沉稳,我自是放心,不过此事关系重大,你与郎烨都千万要小心,在有确切结果之前,不要惊动国师,免得打草惊蛇。” “我会的。” “还有,若有什么现,都要来跟我商议,不要急于动手。” “好。” “我会安排你跟郎烨见面,让他把详细情况与你说。” “嗯。” 玉宁苍只剩答应的份了。 越是相处下去,他越现表嫂的睿智、大度、冷静,完全乎他的想像,甚至连很多男人都比不过。 哥哥能娶到这样的女人,真是天大的福气。 “对了,我还有件事要问你,”钟离冷月见他这傻傻的样子,忍不住要笑,“你跟华小姐之间如何了?” 那次华珺琦对他的羞辱,连苑皇后都看不下去,玉宁苍这样骄傲的人,恐怕不会稀罕那样的王妃。 更何况华珺琦还一心要嫁给燕王,更是抬出太后来替她作主,若不是燕王始终不同意,她早嫁进燕王府了。 玉宁苍表情浑然,“没如何,是哥哥成的这门亲事,其实我并不喜欢华小姐。” 钟离冷月“哦”了一声,“王爷为何这样?” 明知道玉宁苍不喜欢,还非要促成这亲事,这不是误他一生吗? “让华小姐对他死心吧。”玉宁苍猜测道。 钟离冷月,“……” 稍坐了坐后,玉宁苍即回去等钟离冷月的消息,待跟郎烨见面后,再详细谈。 太子随后来到行宫,不过并没有先去见钟离冷月,而是将楚绝召到了跟前。 “有没有特别的事?” 楚绝沉声道,“郎烨来见过王妃,刚刚锦阳王也来过。” “郎烨?”太子隐约记得,“被弟妹救的那个刺客?” “是,他身边有只雪狐,就是珂儿看到的那只。”楚绝沉声道。 太子抚了抚额,难怪珂儿会是那种反应,原来真的被她看到狐了,“他又来做什么?” “郎烨与王妃密谈,秋萍不准属下偷听,属下不知道。” 太子冷冷斜他一眼,“秋萍的话你也听?” “是王妃的话。” 太子哼了一声,“那锦阳王来做什么?” 郎烨行刺国师未果,看来是没有死心,难不成是想通过弟妹,杀了国师不成? 不得不防。 “不放心王妃。” 其他的,楚绝也没听到,秋萍不准他在跟前,说是王妃吩咐。 太子略一思索,想着还是等自己亲自问弟妹的好,“父皇命本宫派人看着弟妹,本宫会明面上安排几个人,平日里你还要千万小心,本宫另派了人与你交换轮值,保护好弟妹。” “是,殿下放心。” 太子这才去见了钟离冷月,也照实说了崇明帝之意。 钟离冷月并不意外,也不生气,反正一切只有在揭开国师真面目之后,才会有转折,否则她说什么,也没人会信。 —— 太子才回宫,就有侍卫禀报,说是太后突然吐血昏倒,而崇明帝则服了丹药后,昏睡不醒,宫里连个主事之人都没有,他几乎昏地当场,都顾不上去看父皇,飞一般去了太后寝宫。 待他过去时,北堂灵璧已经在给太后诊脉,他猛地压抑住自己澎湃的心,低声道,“五弟,皇祖母如何了?” 难不成弟妹的药对皇祖母没用吗? 北堂灵璧轻声道,“太子哥哥不要急,皇祖母是一时惊急攻心,所以才会吐血昏倒,不大要紧。” “惊急攻心?”太子皱眉,接着冷冷扫视众人一圈,“谁在皇祖母面前胡言乱语?” 几名宫女对视一眼,都惶恐地跪了下去,“奴婢该死!” 太子大怒,“到底怎么回事,说!” 北堂灵璧无奈道,“太子哥哥别恼,是她们议论三嫂被诬成狐妖同伙,国师非要三嫂性命,被皇祖母听到,所以才会吐血。” 太后与钟离冷月虽只见过几次,却很喜欢她,再者服了她的药后,太后的身体大为好转,越加相信了她所说是真,国师的仙丹都是骗人的,又怎希望她有事。 “你们——”太子怒极,扬手就要打。 “太子哥哥别动手!”北堂灵璧赶紧阻止,“她们也不是有意,再说皇祖母早晚要知道的。” 太子咬牙,“都下去!” 众人如获大赦,赶紧退了下去。 “皇祖母情况如何?国师有没有再送丹药来?药方换了没有?”太子压抑着怒气问。 北堂灵璧摇头,“太子哥哥放心,国师忙着对付三嫂,没顾上这边,药方也是我让皇祖母身边的人偷偷给换着吃,暂时无虞。” 太子这才稍稍放心。 太后突然醒了过来,一阵咳嗽。 “皇祖母醒了?”北堂灵璧大喜,“皇祖母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太子也坐了下来,“皇祖母没事吗?” 太后喘了两声,“灵羽,冷月她怎么会是……狐妖,哀家不信……” 太子安抚道,“皇祖母放心,孙儿也不信,孙儿正在查这件事,也派了人保护弟妹,她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太后欣慰地一笑,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些许生气,“哀家没想到,国师竟然……竟然是这样的人,那天冷月与哀家说,哀家与皇上所服用的‘紫心丹’,竟是用、用人的眼睛和血炼制而成,简直……太过残忍……” 当时她就好一阵吐,直要把苦水都吐出来。 太子暗暗责怪钟离冷月,怎么能将这件事告诉太后,一边安慰道,“不是皇祖母的错,孙儿一开始也不知道。” 第156章 无情二妹 “国师……究竟杀了多少紫眸人,才炼制出那些丹药,他……”太后恨恨道,“他如此行事,皇上若知道,必定不会饶了他!灵羽,你好好查查这件事,若冷月所说都是实情,你定要让皇上将国师绳之以法,不可、不可姑息!” 太子暗暗叹息一声,父皇根本早就知道“紫心丹”如何而来,却并没有丝毫抵触,相反,还将“紫心丹”视若珍宝呢。() | (八) 在父皇眼里,没有什么比他自己的性命更要紧了。 “是,孙儿明白,皇祖母放心。” 太后微弱地点点头,“让冷月进宫来陪陪哀家,哀家倒要看看,谁敢说她是狐妖同伙,谁敢动她!” “是,皇祖母。”太子大大放心,有了皇祖母相护,那些想动弟妹的人,少不得也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 边境。 漫天的黄沙遮天蔽日,未及清扫的战场上遍布士兵的尸体与兵器、马匹,一片狼籍。 血腥味经久不散,高空中有苍鹰盘旋,不时俯冲而下,想要啄食地上的尸体,鸣叫声穿云裂帛,更添萧瑟。 “王爷,”一名副将兴冲冲进来,“对方同意在降书上签字,然后退兵,向西夜国俯称臣!王爷果然不愧西夜国‘战神’,无往而不利!” 北堂灵潇面色冷凝,左臂上包着的白纱布,已被鲜血染红,他却无半点痛苦或者骄傲之色,点了点头,“好,一切按规矩办。” “是!”副将高高兴兴出去。 到底是王爷神威,到边境不足半月,就将敌人打的落花流水,伤筋动骨,不得不在降书签字,退兵称臣。 西夜国有王爷在,绝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幻容,京中情形如何?”北堂灵潇喝下一碗水,随意抹了抹嘴。 此时他盔甲上虽布满鲜血,头也很乱,脸容憔悴,却仍有种稳定军心的力量,只要他在,即使是天塌了,这帮手下也不会有丝毫慌张。 而对他来说,唯一让他牵肠挂肚的,就是钟离冷月。 尽管来到边境后,他很快收到了她的信和解毒的药等,行事就格外小心,未给任何人伤他、杀他的可乘之机,也知道她在京中平安,可他就是放心不下,恨不得胁生双翅,飞回她身边。 尤其得知冥子真居然指她为狐妖同伙,逼迫她找出狐妖栖息之地这种狗屁不能的事之后,他更是雷霆之怒,差点没当夜回京,把冥子真剥皮拆骨! 明知道冷月是他的人,居然还敢这样羞辱伤害她,当他是死人吗,当他真不敢动冥子真吗? 这次回京,管他天塌地陷,定要将冥子真收拾掉,新账旧账一起算! “回王爷,王妃上一次来信,所说情形基本无差,王妃有暗卫保护,有太子殿下相护,安然无恙。”幻容恭敬回话,对钟离冷月这个女主人,他更是无比认可和敬重。 不但治好了王爷的脸伤,把王爷的腿治好大半,至少不会再夜里痛醒,带如此大义、正直、宽容,简直没有一点不是,完美的仿佛天人下凡。 “各地富商被杀案查的如何了,有没有新的线索?” 才收到的这封信上,钟离冷月说起了郎烨之事,并怀疑富商被杀案,是国师所为,北堂灵潇立刻让人去各地查找线索和证据,若此事属实,国师离伏诛不远矣。 “回王爷,各地才收到王爷密令,动作再快,也要过两三天才有消息回来。” 所幸他们有特别训练的信鸽传递消息,一般两天左右,就能互通有无,耽误不了大事。 “继续盯着,尽快整顿队伍,明日回京!” 多一天,他也等不及了。 “是!” —— 夜幕降临,行宫之中更是一片安宁,甚至静得有些可怕。 风掠过树叶的沙沙响动,令人毛骨悚然,胆小者,甚至都不敢出门,就怕被狐妖给杀了,无处诉冤。 钟离雪羽来到秀水院,问过秋萍,知道大姐在屋里,才上前敲门,“大姐,我可以进来吗?” 钟离冷月不知是睡了,还是没听到,没有动静。 “大姐?你睡了吗,我要进来了?”钟离雪羽再敲门,眼中闪过轻蔑,明明已经被咒骂嫌弃,大姐居然还摆出这样高的姿态,凭什么? 钟离冷月早看到她来了,只是不想见她,以为她觉得无趣,就会自行离开,却不想她非进来不可,也只能开口,“没睡,进来吧。” 钟离冷月推门进去,一时有些愣。 就见大姐静静坐在桌旁,右手支颐,目光如水,神情平静得让人看不出一丝波澜。 “大姐……没事吗?”钟离雪羽原本以为,大姐躲在屋里偷偷地哭,所以不想见人。 却不想,大姐冷静的有些反常。 钟离冷月姿势未变,淡淡开口,“二妹希望我有什么事?还是说你希望我是妖狐同伙,巴不得我成为众矢之的,死无葬身之地?” “大姐,你怎么这么说呢,咱们是亲姐妹!”钟离雪羽脸色微变,“我当然希望大姐能够好好的,在异国他乡,唯有咱们姐妹二人互相扶持,才可以共度难关,大姐说是不是?” “二妹说的对,我只不过是在想,既然二妹是这么想的,为何从我被指为狐妖同伙,受人指责,却始终不见二妹替我说句话,直到此刻,才来看看我,若我真的想不开,二妹现在来关心我,不嫌太晚了吗?” 钟离冷月满脸嘲讽,二妹口不对心,假情假意,当她看不出来吗? 钟离雪羽尴尬地手脚没处放,“我只是……”一时找不到理由,吭哧着红了脸。 她可是将来要做皇后的人,当然不希望跟狐妖扯上什么关系,否则于名声有损,对她影响太不好。 可她又很清楚燕王对大姐的宠爱,大姐有事,燕王必不可能袖手旁观,所以才不想做绝,趁着天黑无人时,过来看一看大姐,表示一下自己跟大姐是一心的。 结果大姐不但不领她的情,说话还这样难听,也太过分了。 “还有什么事吗,若没事二妹就回去歇息吧,免得一会再有狐妖来,伤了二妹,或者被人看到,说成二妹也是狐妖同党,那就不好了。”钟离冷月故意挤兑她。 钟离雪羽果然有些慌张地看一下四周,再看到大姐戏谑的眼神,知道自己被耍了,再关于伪装,也不禁露出怒色,“大姐何必这样冷嘲热讽呢?我也是为大姐好!不管是不是狐妖杀人,可如今事情传的太厉害,大姐暂时避一避嫌不好吗?如若不然……” “我被人指责事小,二妹也要受我连累,那就非你所愿了,是不是?”钟离冷月猛地沉下脸来,“二妹,你想太多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把你牵扯进来,你也不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要谋划什么,随便你,但是我警告你,如果你敢算计我,算计燕王,我绝不会客气,不信走着!” 钟离雪羽大吃一惊,大姐居然这么说,难道她现了什么不成?“大、大姐,你、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你当然听的懂,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否则那些千金贵女,又怎么会常常往二妹院子里聚会呢,”钟离冷月冷笑,真当她是笨蛋,什么都不知道吗?“二妹对她们真是了解啊,也真是审时度势,把每个人可供得用的地方都攥在手里,我都忍不住怀疑,二妹之所以知道这么多,是不是因为二妹……” “大姐,你越说越离谱了,我没有,”钟离雪羽笑容已有些勉强,眼里更是闪着狠光,“我跟她们来往,只是礼尚往来,并无其他,大姐想多了。” “既如此,二妹请回吧,我要休息了。”钟离冷月看她反应,已知道自己料的不差,不再多说。 钟离雪羽巴不得呢,“那大姐休息吧,我先回去了,狐妖的事,我会请越王殿下帮忙想想办法,大姐不要害怕。” “多谢。” 钟离雪羽这才出去,关门过后,脸上露出凶相来。 算计燕王? 哼,那是一定的,否则越王怎么能够顺利登基,她又怎么成为皇后呢? 不过看起来,大姐已经起了疑心,日后行事,还得万分小心才行…… —— 第二日,太后懿旨即到了行宫,请钟离冷月进宫说话。 行宫中的人一听说太后相请,对钟离冷月的轻慢态度,瞬间就收敛不少,足见太后在西夜国百姓心中,份量还是相当重的。 钟离冷月对此也没什么特别反应,她正想进宫看看,太后服了她的药之后,身体恢复的如何了,打扮停当,命秋萍拿着药箱,很快进了宫。 “燕王妃请。”宫女早得了太后吩咐,钟离冷月一来,就恭敬地将人请进去。 钟离冷月微一颔,入内行礼,“见过太后。” 太后脸色还是不大好,不过看她坐在那里,身子挺的直,眼睛也明亮,精神还是不错的,“来,过来坐。” 钟离冷月过去坐下,“是,太后!” 太后拉着钟离冷月的手,看了半晌,唇角轻扬,笑容之中满是慈祥,“冷月,你受委屈,哀家相信你所说一切都是真的,国师若果真是大奸大恶之人,哀家定会让皇上将他拿下,替受冤枉的人报仇!” 第157章 针锋相对 “太后不觉得我是狐妖同伙吗?”钟离冷月被太后如此信任,心中感动,为不哭出来,故意说玩笑话。≈ “你这孩子,倒考验起哀家这老太婆来?”太后忍俊不禁,脸上也露出心疼之色来,“哀家还信不过你吗?哀家知道,你这些日子受了委屈,可是哀家这这争气的身子,唉……” 钟离冷月忙道,“太后言重了,并非太后之过,是我行事不够谨慎,才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你是个好孩子,”太后叹息一声,“哀家年纪虽大了,却还没有老糊涂,之前也是被国师的手段给迷惑了,不过冷月,你可千万要小心,国师行事如此诡秘狠辣,哀家担心你会被他伤到。”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太后不要担心,”钟离冷月笑了笑,还真就没什么好怕的,“国师此时虽然风光,然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不会有好下场的。皇上虽不信我,太子殿下和燕王却信我不疑,没事的。” “灵羽是个好孩子,灵潇也是有主意的,哀家对他们两个都很放心,有他们护着你,国师想要动你,也得掂量掂量,”太后满意地点头,“灵潇这孩子有福气,能娶到你,几世修来。” 钟离冷月红了脸,虽不似小女儿扭捏作态,却也不胜娇羞,“太后取笑了,燕王自是信我,可如今满朝上下皆视我为狐类同伙,珂儿被害,他们更是将此归罪于我,我虽是问心无愧,却也担心流言不止,会损了燕王名声……” “他们只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你不必理会,灵潇自有决断,不会委屈了你,”太后对自己这个孙儿,还是信得过的,“再者,国师如此作为,灵潇也不会由得他继续作恶,此事应该很快就有个了断,你不必担心。” 她虽还不知道钟离冷月跟北堂灵潇之间早有计划,却也知道国师得意不了多久,倒是挺乐观。 “太后,周王殿下到了。”宫女海棠进来禀报。 “让他进来吧,这是不放心哀家呢。”太后笑了笑。 自打她病了,除了灵羽,就数灵璧跑的勤,整天钻研药方,孝心可嘉。 “是。” 不大会儿,北堂灵璧大步进来,“见过皇祖母——咦,三嫂也在?” 说罢弯着眼睛笑起来。 他一天到晚都是这么乐呵呵的,极少看到他有愁眉苦脸的时候。 钟离冷月微一点头,笑了笑,“是太后命我进宫来的。” “母后是想你了,”北堂灵璧欢喜道,“三嫂来的正好,我有些医术方面的事,不懂,正好请教你。” “请教不敢说,互相学习吧。” “哪里哪里,就是我请教你,三嫂的医术这么高明,我望尘莫及!”北堂灵璧恭维完她,这才想起要紧事,“啊,皇祖母身体如何了,今日有没有好一些?” 太后嗔怪道,“你瞧见冷月,就知道讨教医术了,哪还记得哀家!” 北堂灵璧撒娇道,“孙儿哪能呢,孙儿时刻记挂着祖母,向三嫂讨教医术,也是为了替皇祖母治病嘛!” “你这孩子,嘴巴就是甜!”太后笑的满面红光。 “国师大人到!” 通传声才响过,冥子真就走了进来,一眼看到钟离冷月,眼底划过杀机。 太后等三人的笑语声立刻停止,全都有些目光善地看着他。 北堂灵璧撇了下嘴,并没有起身,“国师来做基?” 冥子真手中拂尘一甩,浅浅行了个礼,“贫道见过太后,见过周王殿下。敢问太后,燕王妃为何会在?太后还与之相谈甚欢,是不信贫道的话吗?” 看他这黑如锅底的脸,活像谁欠了几千几万两似的。 太后毕竟是过来人,虽已不再信任冥子真,却不会像北堂灵璧那样表现,只是淡然道,“国师指的哪些话?” 冥子真气结,隔一会才道,“太后难道不知,那燕王妃纵容狐妖行凶,并护其逃离,不知道这京城之中,又有多少人要受狐妖之害,太后就对他们,就毫无恻隐之心吗?” 他出关没几天,又忙着设计杀了钟离冷月,没顾上太后这里,却不想今日有人禀报,说是钟离冷月被太后召见,原本以为是太后要问责她,结果过来一看,竟是这光景。 难道庆后相信这妖女? 看太后的脸色,竟是好了不少,莫不是这妖女到底还是给太后用了药? 不可原谅! 太后声色不动,“哀家深居后宫,又一直卧于病榻,哪知道外面的事?除妖之事,皇上不是托付给国师了吗,哀家怎伸得了这个手。” 不硬不软的一个钉子,存心令冥子真没趣。 冥子真又惊又怒,太后的态度竟转变如此之快,这分明是护着妖女,而且不再信他! 妖女好本事,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说服了太后,果然不得不除! “太后所言甚是,贫道受皇上所托,定会捉拿娇儿,铲除其同伙,保京城无恙!不知太后觉得如何,服了贫道的仙丹之后,可觉得好些了?”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仙丹,太后就一阵后怕,若不是冷月及时让她看清国师真面目,她早已像皇上一样,沉迷在仙丹中不能自拔,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 “国师有心了,那仙丹哀家一直服着,没什么不妥,国师炼丹之术,果然高明。”太后语声平静地道。 这自然也是钟离冷月所教,让她不要在这时候跟国师翻脸,要不然还没有找出国师的罪证,若逼急了他,再用更卑鄙残忍的手段对付她,恐怕是防不胜防。 不如先虚与委蛇,再做打算。 “太后言重了,贫道也是尽自己所能,”冥子真冷冷看向钟离冷月,“燕王妃恕罪,非是贫道无故怀疑你,珂儿惨死,含冤莫白……” “我不会让珂儿含冤于地下,”钟离冷月清冷道。 害死珂儿的,就是国师,他还有脸提! “哦?”冥子真眼中有鄙夷,“燕王妃的意思,找到杀害珂儿的凶手了?是谁?” 钟离冷月唇角轻扬,“国师大人取笑了,珂儿才死,凶手又早就谋划好一切,要嫁祸于我,令我百口莫辩,不会留下什么破绽的,哪那么容易查得到凶手?” “那王妃如何会如此肯定,珂儿不会含冤于地下?”冥子真大大放心,就算她看出珂儿是被人所杀又如何,根本没人看到是他所为,无凭无据,谁能定他的罪。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钟离冷月似笑非笑,眸子里是睿智而冷厉的光,“善恶到头终有报,国师大人急什么?” “你——”冥子真又惊又怒,恨恨一甩袖,“贫道一心为西夜国除妖,自然是急于抓到狐妖,永绝后患,否则如何令西夜国上下平安!” “那就有劳国师了,”钟离冷月不无嘲讽地道,“国师大人除妖手段之高明,我辈望尘莫及,西夜国还要倚仗国师之力,国师千万珍重!” “你这是什么意思?”冥子真终于失去冷静,怒吼一声,“难道燕王妃还要勾结狐妖来对付贫道不成?” “我倒希望自己有这本事,也希望真的有狐妖,能听命于我,那这世间丑恶之事,就不会生了,”钟离冷月眉打蛇随棍上,气死他不偿命,“再说,我只是好意提醒国师,并无其他意思,国师何必气成这样?你就算不希望我活着,也不要这样牵强附会,什么狐妖,全都是无稽之谈,这世间若真有狐妖,依着世人对它们的赶尽杀绝,它们又怎会如此仁慈!” 北堂灵璧直要拍手就好了,也就三嫂有这胆量跟说辞,能跟国师对抗,要换成旁人,早被国师那高深莫测的样子给吓住了。 冥子真勃然大怒,犯地逼上一步:“你——” “国师,你待怎的?”北堂灵璧挡在钟离冷月之前,眸光森森,“本王接到消息,三哥已经大败敌军,凯旋而归,到时三嫂还要亲自去迎接呢,国师大人,高抬贵手吧?” 钟离冷月看着他并不宽厚的背,突然觉得很安心。 不管国师怎么猜忌、逼迫她,至少还有人是真心护着她的,真好。 冥子真咬牙,还是退了下去,“贫道并无他意,周王殿下误会了。” 拿燕王压他是吧? 可他大事未成,现在还不是跟燕王撕破脸的时候,只能暂时忍让。 “没有就好,本王还以为,国师要把三嫂怎么样呢,皇祖母还病着,喜欢清静,国师一向敬重皇祖母,必不会让她烦心吧?”北堂灵璧笑的无邪,眼神却是冷酷锐利的。 他平时再温和亲善,却到底是皇室血脉,那种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气势与高高在上,根本不需要装,就被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体现的淋漓尽致。 冥子真脸上无光,但在太后面前,还想保住颜面,即行了一礼,“贫道自然以太后安康为己任,先行告退,太后请珍重。” 太后挥了挥手,“国师请。” 冥子真冷冷看了钟离冷月一眼,猛一甩拂尘,转身而去。 第158章 王爷快不行了 北堂灵璧戏谑道,“太上宫的人,又有得忙了。??” 看来这冥子真生了气就乱摔东西的嗜好,他也知道。 钟离冷月不屑道,“不挫一挫他的锐气,他反以为我理亏了!说我是狐妖同伙?我若真能操控狐妖,第一个便不放过他!” 北堂灵璧摸了摸鼻子,这话实在不好接,也就没言语。 太后也只是微微叹息一声,国师此人,心性太过邪恶,还是早早除掉的好。 冥子真出了太后寝宫,再回头时,脸上已一片阴狠和残忍,这妖女果然是留不得了! 在行宫中动不得手,不表示在外面就没有机会,必须想个办法,把妖女引出行宫,然后杀之,一了百了! —— “王妃,有王爷的消息,”秋萍拿着一封飞鸽传书进来,“十万火急。” 用信鸽传递的消息,也有轻重缓急,一般若是在竹筒一头以鲜血染之,就是迫在眉睫之事,半点耽误不得。 钟离冷月心一沉,“快给我!”说罢几乎是一把将信夺过,展开来一看,脸色大变,“王爷中毒了!” “什么?”秋萍也是一惊,“怎么会……” “王爷在战场上中了毒,随行军医解不了,王爷还昏迷不醒,正在回京的路上!”钟离冷月冷汗“唰”地就出来了。 到底是什么毒,这样厉害?她给了王爷那么多解毒的药,即使有些罕见的毒,也能解,难道都没用吗? “这……属下觉得,有蹊跷,”秋萍吃惊过后,很快现不对,“王爷的飞鸽传书前天才到,说是凯旋而归,丝毫未提中毒之事,今日怎么会忽然就昏迷不醒了?” “对,”她一说,钟离冷月才想起来,“正是这样!难道……是王爷为了不让我担心,当时才没提中毒之事,可如今毒昏迷,随生的人见他撑不住了,才不得不知会我?” 越想越觉得这样,她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黑,快要支撑不住! “这……”秋萍虽然觉得事情不对劲,可王爷的性命又岂容半点儿戏,如此情况下,肯定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能耽搁!”钟离冷月很快做了决定,“我们立刻去接应!” “接应?王妃?”秋萍愣了愣。 “当然是我!”钟离冷月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王爷昏迷,除了我之外,旁人谁能救得了?快,带上我的药箱,带上所有的丹药,你让那些暗卫立刻分方向出去打探,看王爷从哪条道上回来,咱们去接应!” “是!”秋萍想了想,唯有如此,立刻出去。 才走两步,又退回来,“属下让暗卫们都出去探路,那王妃身边没人保护怎么办?” “我没事,王爷的性命要紧,快去!” “但是——” “我在,”楚绝终于现了身,“我保护王妃,你快去吧。” 秋萍这才放了心,飞身而去。 钟离冷月匆匆看他一眼,并不意外,“你还在?” “太子殿下命属下保护王妃,属下不敢懈怠。” “好,帮我收拾东西,立刻出京!” “是。” 秋萍一边让暗卫分头出去接应主子,一边同样以十万火急的度,出一封飞鸽传书,确定一下究竟出了何事。 不知怎的,她就是觉得事情不对,可在没有收到主子的确切消息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她怕说出来,影响王妃判断,到时候主子再出了什么事,她难辞其咎。 钟离冷月换好衣服,坐上马车,催着秋萍火出京。 十几名暗卫从不同方向去接应北堂灵潇,虽说也知道,一般大军凯旋,走的都是密道,可他中毒昏迷,身边的人肯定要做万全的准备,不太可能走官道,若是走小道,就根本无处猜测,他们走的究竟是哪一条,只能尽可能地找了。 钟离冷月身边跟着楚绝、秋萍以及十几名暗卫,悄然顺着官道而行。 离开京城不过几个时辰,前面探路的楚绝就回来了,“王妃,有人跟着,并未出手,应该是在打探情况。” “是什么人?”钟离冷月心一紧,“王爷中毒的消息,是否走漏?” 难道这些人跟着她,是想趁机找到王爷,一举杀之? “应该没有,这些人想必是冲王妃来的。” “想杀我?”钟离冷月随即明白过来,冷笑,“是国师派来的人?” 这也不奇怪,行宫中本来就有皇上派来的人,而皇上是听国师的意见行事,她离开行宫,也不是多么隐秘的事,肯定有人通知了国师,前来阻截。 没准国师还觉得,她离开行宫,是天赐良机,在外面杀了她,就算燕王追究,也可以推给什么流寇盗匪,自己又惹不上嫌疑,岂非两全其美。 “现在还不清楚,属下再去打探,秋萍,保护好王妃。”楚绝其实是回来说一声,让他们提高警惕,而后继续查探。 自从跟在太子身边,他就极少出宫,对外头的情况,也不是很熟悉。 秋萍点头,表情凝重,“我会,你也小心。” 楚绝眼中有异样闪过,大概没想到秋萍会这么关心他,有点别扭的样子,“我会,我先去了。”说罢飞身而去,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秋萍他们继续保护钟离冷月上咱,然而接下来,他们担心的事情并没有生,没有人行刺,也没有任何意外,一切平静的仿佛他们是出来游山玩水一样。 天黑之后,他们找了间客栈休息。 “我不累,不用休息了,咱们继续走路吧。”钟离冷月当即表示反对。 她如今一门心思牵挂着北堂灵潇,就算停下来,她哪睡得着、吃得下。 秋萍道,“娘娘还是休息一晚吧,不然若是等见到王爷,娘娘却病了,如何给王爷治伤解毒?” “我没那么娇弱,一晚上不睡没事的,再说我可以在马车上睡一会,别耽误了。”钟离冷月坚持要赶路。 秋萍无法,只能依她。 夜半时分,一行人来到一片僻静的林子外,官道上早已不见行人车辆,四周都安静的有些诡异。 哗啦。 林中有异响,仿佛有什么正在慢慢靠近。 “小心。”秋萍警惕地握紧了手中剑,“保护王妃。” 十几名暗卫四散开来,把马车护在中间。 钟离冷月更是眼亮如星,抓紧了手里的瓶子。 那里面是她自己配制的迷药,药性非常猛烈,只要吸入一点点,即使是武功再高强的人,也压制不住,必然昏倒。 哗啦,哗啦。 仿佛是风吹过树梢出的响起,乍听并没有什么不对,但仔细一听,就觉得未免太规律了,没有问题才怪。 秋萍厉声道,“什么人,出来!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 钟离冷月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对方还没有出手,秋萍就先沉不住气,这是在给敌人以可乘之机。 果不其然,秋萍话音未落,就见林中无数黑影激射而来,赫然竟是无数羽箭! 这情形与当日遭刺杀时,何其相似,钟离冷月几乎不用对比就能肯定,绝对是国师派来的杀手! 说起此事,本身就透着诡异的味道,国师虽然被崇明帝赋予了极高的权利,却到底没有兵权,他如何能调动弓箭手? 换言之,如果这些弓箭手并非朝廷军队,就必然是国师自己豢养的死士,一旦被皇上知道,他就是死罪。 钟离冷月猛地想到一件事,豢养死士,是需要很多银两的,莫非真的是国师洗劫了那些富商,搜刮来的钱财,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如果这一切都说的通,倒是越加可以肯定,富商被杀案,都是国师所为了。 虽说她脑中转过无数念头,在秋萍等人来说,却只是一瞬间,他们即将手中刀剑使至密不透风,挡下所有的箭来。 “护着王妃先退,快!”楚绝厉声道。 秋萍立刻且挡且退,坐上车后一拉缰绳,“驾!” 马一声长鸣,飞而去。 钟离冷月紧紧抓着车壁,但觉车子要飞起来一般,左摇右晃,颠的她头脑昏,看不清眼前景象。 几名暗卫紧随左右,一路保护。 箭越来越稀,至少上百名黑衣人紧追而来,看这阵势,不将钟离冷月格杀当场,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马车目标太大,秋萍,带王妃往山里躲,快!我们引开他们!”楚绝沉声喝道。 “好!”秋萍一个反身掀开车帘,“王妃,快下车!” 钟离冷月苍白着脸,不敢说话,怕会吐出来,把手伸给她。 秋萍拦腰抱住她,足尖在马车上一个使力,已飞身而起,落在一棵树上。 马车无人驾驶,继续向着前方黑暗处狂奔,楚绝和几名暗卫继续跟着马车而去。 那些杀手一时未曾留意钟离冷月已离了车,见他们仍护着马车,以为人还在车上,不遗余力地奔着追了下去。 待他们去远,秋萍才带着钟离冷月从树上下来,“王妃没事吗?” “没事!”钟离冷月脸色青,手抖,黑暗中却并看不清她神情有何不妥,只听她的声音格外清冷,“看来王爷中毒昏迷是假,是有人故意把我骗出京,好要我性命,卑鄙!” 第159章 一路惊魂 “王妃能这样想太好了!”秋萍本来还想着怎么劝王妃先避过这些杀手,别急于去找主子呢,没想到王妃竟自己转过弯来,真是太好了。 “我也是一时情急,照这么看起来,王爷应该没事,不过出去接应的暗卫先别让他们回来,继续接应,一旦有王爷的消息,立刻传回来!”钟离冷月擦了把脸上的冷汗道。 “是。” 秋萍即带着钟离冷月,悄悄去了附近的镇上,找了间客栈,先行休息。 沿途秋萍都留了暗号,暗卫们一看便知。 与此同时,北堂灵潇接到了秋萍的鸽传书,一看就震惊莫名,“糟了,冷月上当了!” 他哪里中什么毒了,这分明就是奸人使计,要骗冷月离京! 而一心置冷月于死地的,除了冥子真,还有谁? 幻容脸色一变,“王爷的意思是……” “立刻点齐一千精兵,随本王去接应冷月,快!”北堂灵潇猛地站起,大步出去。 至于大军,就交给几位将军和副将来安置,不会有事。 “是。” “飞鸽传书给秋萍,说本王一切安好,让她立刻传信给本王,告之冷月在何处。” “是。” 所幸此时北堂灵潇的大军离京城已经不到两天的路程,钟离冷月他们又已离开京城走了一天一夜,两下里隔的并不远,只是不知道彼此的方位,所以想要会合,还要耽误些时候。 天快亮的时候,在外打探的楚绝回了客栈,“王妃,有一帮身份不明的人住进了客栈,属下听到他们打听掌柜的,有没有年轻貌美的女子前来投宿。” 秋萍冷声道,“必定是国师派来的人,他们好本事,这么快就追到了这里。” 钟离冷月挑眉,“不奇怪,他们一看就是训练有毒,肯定很快就现马车上无人,再顺着追过来,咱们想要躲,也没那么容易。” 楚绝果断道,“秋萍,你们保护王妃先退,我来对付他们。” “不,”钟离冷月一摆手,“咱们现在人少,他们又是些亡命之徒,不能与他们硬碰硬。” 楚绝哼了一声,眉眼含煞,“属下愿保护王妃,万死不辞!” 钟离冷月微一笑,“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无谓的牺牲,不是忠心,是愚忠。听我的,咱们不跟他们硬碰硬,秋萍不是说已经给王爷飞鸽传书了吗,应该很快就有消息,咱们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楚绝被说的讪讪然,“王妃的意思是……” 不到正午,冥子真居然亲自出现在了客栈。 看来是接到了手下的密报,所以亲自前来出手,杀钟离冷月。 他心中十分清楚,这次如果杀不了她,自己的秘密,就再也守不住了。 只要杀了她,燕王就必定狂,做出不理智的事,皇上要除他,也有了正当理由。 冥子真一到来,就让手下将这客栈包围了个水泄不通,一间房一间房地找。 客栈的老板伙计和客人听说是有狐妖潜藏在客栈中,都吓的脸无人色,有胆小的甚至收拾好包袱,准备跑了。 冥子真阴沉着脸,每一间房都亲自去找,然而快要找个遍了,还是不见钟离冷月,心头火起,问身边的人,“你确定燕王妃住进来之后,就没有出去?” 那手下道,“正是,我等一直守在这里,没有看到她出去。” 冥子真皱眉,一时也想不到,哪里出了问题。 而在之前他们搜查过的一房间里,已经易容过的钟离冷月和秋萍正侧耳听外面的动静。 秋萍更是对钟离冷月佩服的五体投地,没想到王妃除了医术高明,易容术也是一绝,包袱里带着好几张人皮面具,换上之后,就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天衣无缝,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看不出来! 而楚绝则隐藏在屋顶,看着栏杆处的冥子真,眼中的滔天恨意,几乎要燃烧起来。 这是杀了他的,最好的机会! 他悄悄握紧了手中的剑,等待着出手的好时机。 所有房间都查过一遍后,仍是没有现钟离冷月,冥子真才要雷霆之怒,忽地意识到什么,“不对,燕王妃肯定易了容!去,把客栈中所有的女人都抓出来,本尊要一一看过!” 秋萍已听到此话,眸光一冷,“王妃,怎么办?属下去引开他们?” 这牛鼻子倒是不笨,这么快就想到这上面去了。 “不行,太危险了!”钟离冷月一把抓住她,也开始紧张,“就算你出去,冥子真还是会把所有女人都抓出去。” “那……” “我出去见他。”钟离冷月忽然撕下了人皮面具。 秋萍大惊失色,“不行!国师找的就是王妃,王妃若出去,哪里还有命在,绝对不行!” 钟离冷月勾唇,艳绝天下,“正因为他找的是我,才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我怎么样,如果我不出去,他起狂来,滥杀无辜,我于心何安?我就出去见他,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对我动手,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秋萍乍一听觉得有道理,接着又剧烈反对,“还是不行!万一国师并没有任何顾忌,就是想对王妃不利呢?属下等绝不能让王妃有丝毫危险!” “秋萍!” “属下等誓死保护王妃!” 蓦的,楚绝“嗖”从房梁上下来,脸色青,“王妃,有高手迫近!” 又有高手? 钟离冷月和秋萍对视一眼,都有种壮士断腕的决绝:看来,不决一死战,是不行了! 外头已经一片鬼哭狼嚎,被抓出来的女人个个惊恐莫名,有的更是哭的一塌糊涂,她们的家人上前表示反对,都被冥子真的手下打倒,楼上楼下,一片大乱。 “都闭嘴!”冥子真一声大喝,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所有人都闭了嘴,对他怒目而视。 “所有女人都在这里了?”冥子真冷声问。 “回国师,正是。” 冥子真扫视一圈,总觉得还少了什么,他缓缓在这些女人当中走来走去,还摸了几个人的脸,都没有看出有易容的痕迹。 女人们都对他怒目而视,胆大的骂他是“淫道”,胆小者哭个不停,搅的人心烦意乱。 “国师!”一名黑衣人跌跌撞撞从楼上下来,吓的面无人色,“楼、楼上……” “还有女人?”冥子真瞪他一眼,慌成这样,见鬼了吗? “是,是……” “本尊就知道,定有漏网之鱼!”冥子真大步往楼上去。 “国师!”黑衣人大叫,“楼上是、是……” “管她是什么人,本尊定要将她打回原形!”冥子真头也不回,闯上了楼,来到紧闭的一扇门前,“燕王妃,不必躲了,出来吧。” 隔了一会,果然是钟离冷月的声音响起,“国师大人怎会在此?” “出来!”冥子真莫名兴奋,“皇上命贫道前来捉拿狐妖,王妃既然出现在此,必是与狐妖同流合污,价格怪贫道出手无情!” “国师大人误会,我到此是有要事,国师还是离去吧,否则……” “那就恕贫道无礼了!”冥子真岂会放过这好机会,一掌推开门,进去就要出手。 然而下一秒,他愣在了当地,难以置信地瞪着坐在桌边的两个人。 北堂灵潇脸容冰冷而肃杀,“国师这是要做什么?” “王、王爷?”冥子真立刻放下手,强装无事,“贫道不知王爷在此,多有得罪,王爷恕罪。” “如果本王今天不在这里,你要把冷月怎样?”北堂灵潇右手慢慢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杀气慢慢四溢,无形的压力向冥子真逼过去,他瞬间就透不过来气来。 “贫道……” 北堂灵潇手上的内力仍是源源不断地出,一波一波,攻向冥子真,仿佛永无尽头,那内力就像一面巨大的、厚重到无法打破的墙,向他压过去,度不快,但是威力惊人,让他有种被堵到了绝路的感觉。 “王爷误会,贫道是奉皇上之命,前来捉拿……狐妖……”冥子真这是头一回正面对上北堂灵潇,表面虽勉强维持镇定,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早就知道燕王武功绝,却不想竟高到如此地步! 那内力竟绵绵不绝,更是醇厚纯正,仿佛要把他的心都逼的从嘴里跳出来一样,全身的骨骼都出不堪重压的“咯吱”声,他痛苦地想要大叫,想要反抗,想要逃,却现身体根本就动不了! 换句话说,燕王是一直没想要他的命,如果燕王想,他怎可能舒舒服服活到现在? 太可怕了,西夜国的战神,果然是不败的神话! 钟离冷月坐在不会被内力波及到的一边,悠然自得地看着他。 真没想到,方才楚绝说又有高手到来,他们都以为是冥子真安排的,以为非要来一场血战不可的时候,却是北堂灵潇和幻容先后跃进来。 那一瞬间,钟离冷月觉得仿佛做梦——虽然猜到北堂灵潇可能无恙,但是亲眼看到他无事,她悬着的一颗心才狠狠放心,猛地抱住他,半天都没有松手。 不知何时起,她已经将他的命,跟自己的紧紧联系在一起,如果他有事,她绝对活不了! 第160章 什么仇什么怨 原来北堂灵潇派出去的暗卫跟钟离冷月派出去接应的暗卫,终于还是有人两两碰到一起,彼此互通一下消息,这边的人才知道,他们的主子根本就没有中毒,是有人故意为之。 接着暗卫即将消息传递给北堂灵潇,说也巧,那时他离这客栈,已经不足三十里,运起内力轻功,很快赶到。 两下里见一面,钟离冷月抱着他就是一通哭,然后两人简单地说了彼此的情况,猜测之下,就知道是这冥子真搞的鬼。 北堂灵潇只要想到如果晚来一步,冥子真就会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给害死,心中的怒火就像滔天巨浪一样,压制不住,这会儿对冥子真出手,不过是小施惩戒罢了。 冥子真拼命运起内力抵抗,仍是无法移动分毫,冷汗如雨而落,他眼里终于露出惊恐之色:难道燕王要在这里杀了他? 想想也不无可能,如果他死在这里,燕王完全可以装做不知道,继续“凯旋而归”,燕王妃不可能出卖他,皇上就算再气,又能如何? 他真是无比后悔,刚刚在楼下,那个手下的惊恐反应就不寻常,他就应该想到事情有异,可惜,他怎么都没想到,会是燕王及时赶到! “国师要捉拿狐妖,只管去捉,与冷月何干?”北堂灵潇存心狠狠教训他一顿,并不收手,“还是说你一心要置冷月死地,狐妖只是个幌子?冥子真,你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本王不知道?” 冥子真心中暗惊,几乎要开不了口,“贫道……” 钟离冷月正在看好戏,忽地感到不对,猛一回头,正看到楚绝如火一样燃烧的双眸,赫然已经变成了紫色! 那目光炽烈而凶狠,透着残酷的杀戮之气,足以毁天灭地! 糟了,楚绝难道要动手? 她这念头才起,就见楚绝猛地一动,手中剑如游龙一般,就要刺向冥子真。 “住手!”钟离冷月大吃一惊,想也不想就冲过去,从后拦腰抱住他,“不要杀他!” 冥子真虽说该死,却也不能由着楚绝这样杀了他,否则后患无穷,皇上不但不会饶了楚绝,恐怕连太子也会被牵累。 楚绝一呆,他几曾想过会跟钟离冷月这样亲密,再者燕王还在呢,情急之下,他猛一振内力,将钟离冷月甩了出去,“放开!” 钟离冷月猝不及防,身子重重撞到门上,又弹落在地,眼前一黑,胸口大痛,吐出一口血来。 一切不过放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北堂灵潇骤然撤回内力,飞扑过去抱起钟离冷月,“冷月!” 楚绝也呆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压力一除,冥子真终于得了自由,顾不上胸口翻涌的气血,飞身出门。 先逃再说。 楚绝牙一咬,就要去追。 “别……”钟离冷月大急,抓紧北堂灵潇的衣袖,“阻止他……” 北堂灵潇沉声喝道,“楚绝,站住!” 楚绝双腿登时如同被钉住一般,停了下来,肩背剧烈起伏,难以自持。 钟离冷月这才撑不住,昏了过去。 “冷月!”北堂灵潇一试她脉门,知道她受了内伤,立刻将她抱起,放到床上,盘膝运功,为她治内伤国。 楚绝懊悔万分,刚才是一时情急,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后果。 “楚绝,你疯了吗,怎么能伤王妃!”秋萍又气又急,小声骂他。 “我不是有意……”楚绝分辩半句,又闭了嘴。 事实是他伤了王妃,燕王这回不可能饶过他了。 小半个时辰后,北堂灵潇才收了手,将钟离冷月平放到床榻上,他则已几乎力尽而虚脱。 “王妃伤得如何?属下为王妃疗伤?”楚绝见他出来,立刻上前愧疚问道。 “伤的很重,她没有内力,如何经得起你全力一击。”北堂灵潇淡然道。 楚绝脸色惨青,跪了下去,“属下该死。” 燕王为何不怒? 依燕王的脾气,他将王妃伤的这样重,燕王难道不应该要他的命吗? 至少,会狠狠教训他一顿吧? 北堂灵潇坐下去,眸光突然一厉,“方才,你要杀了冥子真?” 楚绝回他凌厉的气势而心惊,背心出汗,却仍点头,“是。” “有仇?” 问是如此问,不过北堂灵潇早就猜到,楚绝跟冥子真之间,必有仇恨。 不说别的,单说冥子真对紫眸人的迫害,恐怕也不会跟楚绝毫无干系。 “是。”楚绝攥紧了拳。 刚才是多么好的机会,燕王已经压制住冥子真,只要他轻轻一剑,冥子真就能上西天。 过后无论燕王如何处置他也好,他都无怨言,死而瞑目。 却不想,会是燕王妃阻止了他。 “什么仇?”北堂灵潇继续问。 楚绝抿紧了唇,眼神倔强中透着痛苦,显然不愿意再提起。 痛苦的事情,总会被人埋在记忆最深处,轻易不愿碰触,因为不愿去承受那刻骨的伤痛。 “楚绝,不要动手,不要!”钟离冷月忽然在内室惊叫起来。 嗖,北堂灵潇一阵风般,眨眼消失,瞬间出现在床边,握住钟离冷月的双肩,“冷月,别怕,我在这里!” 钟离冷月猛地睁开眼睛,“别杀他,不值得!” 北堂灵潇把她揽过来,轻拍她的背,“没事了,什么事都没有,别担心,我在。” 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钟离冷月颤抖的身体才慢慢平静下来,“楚绝呢?” 她伤的还真是不轻,一说话,心口就疼的厉害,想要吐血。 “在外面跪着。”北堂灵潇语声很冷。 “他不是故意的,别怪他,”钟离冷月忙握住他手,“当时他也是一时情急,我一抱他,他就慌了,是我考虑不周,让他进来,咱们好好说说他。” 北堂灵潇哑然,这小女人,真是……也太善良了。“楚绝。” 楚绝不敢起身,膝行进来,“属下该死,请王妃责罚。” “起来吧,不是你的错,”钟离冷月越过北堂灵潇的腿,过去扶他,“当时我也是急坏了,不希望你就这么杀了国师。” 北堂灵潇扶住她,冷声道,“还不起来?” “谢王爷,谢王妃。”楚绝这才起身,低眉垂目地站了。 “楚绝,你现在能不能我们,你跟冥子真,到底有什么仇?”钟离冷月喘了一会,胸中的闷疼总算是轻一些了。 这回受的内伤很重,除了要内力疗伤外,还需要以药物辅助,一会要赶紧开个药方才行。 楚绝握紧了拳,喉咙紧,神情中有抗拒。 北堂灵潇冷声道,“方才你要杀冥子真,他已知道,就算你不出手,他也不会放过你,你若说出实情,本王还会帮你。” “帮属下?”楚绝大为意外,“燕王殿下是要除掉国师?” “对,”北堂灵潇冷冷道,“冥子真若没有算计冷月,本王还能容他多活些日子,如今么,本王定要让他付出惨烈的代价!” 楚绝犹豫起来。 钟离冷月柔声劝道,“你不必有什么顾虑,其实我跟王爷都能猜到,你跟冥子真的仇恨,跟你是紫眸人有关,对吗?” 冥子真违反天理人伦,以紫眸人的血和心炼制“紫心丹”,肯定杀了不少紫眸人,即使那些人里,没有楚绝的亲人,这种同族之恨,有时候也足以对一个人恨到不能回头。 楚绝眼中闪过强烈的痛恨和绝望,“……是。” “你慢慢说。”钟离冷月攥了攥北堂灵潇的手,示意他不要逼楚绝。 那些肯定是他心中最深的痛,若是逼的狠了,他反而什么都不会说。 楚绝深吸一口气,既然决定说,他反而平静了些,“属下不是不愿意对王爷王妃说,只是……不知从何说起。其实,属下并非西夜国人。” “哦?”钟离冷月有些意外,“这个我倒不知道,王爷,你知道吗?” “不知。”北堂灵潇摇头,“不过楚绝这一说,我倒听他的口音,跟你有些像。” “我?”钟离冷月指指自己,“有吗?可我就是……” 话说一半,她猛地打个寒颤,差点说漏嘴。 她的原身息红泪是西夜国人,即使后来成了钟离冷月,她也时常会忘了这一点,开口说话的时候,口音也会在西夜国与蒲犁国之间模糊不清,听不出更偏向于哪一方面。 她的父亲和祖母一开始也曾经觉得很奇怪,她病一场之后,连口音都有些变了,不过因为人没有变,他们也并未多往深处想。 方才北堂灵潇这一说口音,她本能把自己当成息红泪,是西夜国的口音,所以才从来没注意,楚绝会是蒲犁国的口音。 楚绝却点头,“王爷所言不错,属下正是蒲犁国人。” “你真的是?”钟离冷月赶紧从自己的身份来说话,“那你以前可曾见过我?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 “自然没有,”楚绝苦笑,“属下从来就不容于世,王妃当时却是保平王府的郡主,属下有什么资格,能得见王妃。” 钟离冷月暗道一声侥幸,“有缘自会相见,你继续说吧,不容于世是怎么回事?” 第161章 那些不堪的往事 楚绝突然呵呵轻笑,笑声阴森恐怖,如鬼似魅,“王妃不是知道吗,紫眸人传言是妖魔转世,会给世人带来灾难,所以人人得而诛之,不是不容于世是什么?” 所谓妖魔转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对于可能到来的噩运,他们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自然不肯与紫眸人为伍。? ? 其实对于自己的儿时,楚绝从不愿在人前提及,尽管他现只有十八岁,可那时的记忆,却遥远如隔世。 因为一双紫眸,他被所有人,包括他的父母双亲视为灾星,出生后第三天,他被双亲遗弃在一座寺庙前。 寺中住持收留了他,不得不说,那是个非常慈祥的老和尚,不但不嫌弃他,反而仔细教导他,是希望他能够敞开胸怀,善待世人。 楚绝长到五、六刚,就显示出惊人的智慧,过目不忘,过耳成诵,但这仍然改变不了寺里其他僧人看他的目光:蔑视的,鄙夷的,甚至是仇恨的。 表面上他们待他很好,背着住持时,总是偷偷打他,羞辱他,他身上永远带着没有痊愈的伤痕,年纪小的时候,躲着一个人哭,因为那时候,他根本不明白,自己跟那些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一开始挨了打,他还会告诉住持,但接着就会受到更狠的毒打,几次三番过后,纵使被打的再厉害,他也什么都不敢说了。 “没有人性!”钟离冷月气的捶床,“那些僧人都是畜牲吗,连个几岁的孩子都不放过?他们如此行事,又怎配做出家人!” 北堂灵潇替她轻抚脊背顺气,“别太生气,世人都是如此,你生气,又能改变什么。” 钟离冷月瞪他一眼,“我替楚绝不平不行吗?你的心真狠,哼!” 北堂灵潇哭笑不得,“我也替他不平,但是那又怎样,已经过去了。” “我们可以帮他报仇!”钟离冷月鼓了腮。 楚绝心中感动,忙道,“谢王妃!属下何德何能……” “不只是为了你,冥子真一直想要我的命,我也是为了自己,”钟离冷月冷笑,“先不说他,你接着说。” “是。其实那时候属下虽然小,却因从小读书,知道世上虽然有坏人,但也有好人,也知道生命不易,所以纵然日子难过,一开始,也并没有想过去恨谁,也希望能够为世人做一些事,改变他们对属下的看法。” 说到这里,楚绝的眼神苦涩而绝望,或许是觉得,当初的自己,太过天真吧。 不过当时,他确实是觉得,未来大有希望,所以他在十三岁那年的一天晚上,因为实在忍受不了僧人们对他的毒打和羞辱,逃出了寺里。 他的存在本来就为人厌恶,加上老住持病死后,再没人会护着他,他的离开,更是随了他们的心愿,当然也就没人来找他。 那会儿他除了学识不低之外,也跟老住持学了些武功,虽然达不到如今的高绝,自保却也是没有问题的。 然而,他找不到自己的归宿,因为世人只要一看到他的眼睛,就立刻惊叫厌恶,躲避者有之,攻击者有之,有时还会被打的起不了身,这种日子,持续了一年多,直到他意外之下,救了一个蒙面人,他的命运,即生了巨大的变化。 “是什么人?”北堂灵潇沉声道。 凭直觉,这个垂死的人,给了楚绝新生。 “属下也不知道,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楚绝看一下他的脸色,并没有要生气的样子,这才接着道,“是因有一次,属下被人围攻,打断了一只胳膊,觉得万念俱灰,坚持不下去了,所以跳了崖。” “你跳崖?”钟离冷月大吃一惊,“那你死了没有?” 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北堂灵潇笑出了声,宠溺道,“傻瓜。” 楚绝当然没死,要不然在他俩跟前的这个,难道是鬼魂吗? “王妃取笑了,属下有半空中时,被树枝挡了一下,而且那崖下并不太深,所以属下侥幸又活了下来,当时属下摔晕了,醒来时,就有个人守在属下身边。”楚绝脸红了脸,却也能感觉得到,钟离冷月对他实实在在的关切,都不敢去看北堂灵潇的脸。 王妃对他关切的有点过切,虽然他很受用,可别惹恼了燕五才好。 “就是他救的你?他是何方高人?”钟离冷月顿时对这个人有了浓厚的兴趣。 “是一个女子,”楚绝眼里露出尊敬而又热切的光芒来,“她蒙着面纱,穿着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虽然属下始终没有看到过她的脸,可属下知道,她一定又美、又善良,又——” “你喜欢她?”钟离冷月对楚绝的心事,更感兴趣。 楚绝登时正色道,“王妃误会,那女子说自己嫁过人了,而且年纪比属下大了不少,就像属下的长辈一样,属下怎敢有那样的心思?” 钟离冷月赧然,“抱歉,是我误会,你别生气,我不说这话了。” 其实从楚绝的态度上,就能看出他对那个救了他的女人,只有尊敬,甚至是敬畏,而没有私情。 北堂灵潇暗暗好笑,他家王妃还是个好奇心强的,专门打听旁人的心事,这什么爱好。 “王妃言重了,属下不敢,属下当时也是想着,或许夫人——哦,是那女人要属下这样称呼她,”楚绝停了停,似乎在想该怎么形容那个女人,“夫人她……不多话,但是很冷,听她口音不像是蒲犁国人,她说话的音调有一点怪,但是……” “无法形容?”钟离冷月道。 “是,”楚绝点头,“属下也听不出夫人是哪里人,夫人也不准属下多问,不过夫人看到属下的眼睛时,毫无轻视之意,只是说知道属下为什么会跳崖轻生,还骂属下是个懦夫,说属下就这样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人会在乎,属下若想在这个世上生存,就只有把自己变得更强!” 北堂灵潇眸光一闪,“她会武功?” “是,”楚绝点头,“属下当时见到夫人时,武功很低,根本不是夫人的对手,虽说后来属下武功精进不少,夫人已经不是属下的对手,但夫人对于武学方面的见解和造诣,却远胜于她的武功。” 钟离冷月目光有些迷离。 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虽然不曾见过,可光是听楚绝这么一说,她有种强烈地、想要见到那个人的冲动。 后来,楚绝断掉的胳膊好的差不多之后,夫人就拿出两本秘笈,一本是内功,一本是剑法,要楚绝修练。 夫人教导他十分严厉,一天只给他三个时辰休息睡眠用饭,其他时间都用来修炼内功,因她说楚绝十四岁开始练武,已经太晚,必须付出常人所不及的毅力来修炼,才有可能有大成。 那三年的时间,真的很苦,但是楚绝甘之如饴。 因为那种苦,并不是耻辱的、卑微的、绝望的,而是热烈的、执着的、灿烂的,让他重新看到了有尊严地活着的希望。 然而夫人的一切,她却从来不多说,也从不跟楚绝太靠近,除了教导武功之外,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但即使这样,也不妨碍她对楚绝的严厉,甚至是严酷,只要楚绝有一点达不到她的要求,就会被狠狠惩罚,甚至有一次,因为他一招剑法始终不得要领,夫人愤怒地打断了他右手。 钟离冷月“啊”了一声,“这也太狠了吧?当时是不是很痛?” 北堂灵潇倒不觉得太难以接受,要想练成绝世武功,就必须吃尽苦中苦,断胳膊断腿,不算什么。 楚绝一笑摇头,“不记得了,属下知道,夫人是为属下好,属下拼命将夫人所教练好,也是不想辜负夫人的一片良苦用心。” 钟离冷月现,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 平常总是见他冷着一张脸,酷戾而孤傲,这样一笑,眉眼全部变的柔和,脸庞甚至还带着些稚气,很讨人喜。 “夫人一边教导属下,一边会跟属下对战,直到有一天,属下战胜了夫人,夫人就要赶属下走。”楚绝的神情,陡然变的落寞。 “舍不得?”钟离冷月了然。 “是,”楚绝坦然承认,“属下当时其实已经喜欢上那种简单的生活,愿意一直留下来,陪着夫人,为她做些事,可是夫人拒绝了。” “为什么?”钟离冷月想着,夫人应该也很喜欢楚绝的吧,所谓“责之深,恨之切”,对他严厉,其实是为他好。 “因为夫人说,她教属下武功,只为让属下可以保护自己,属下可以胜过她,就该走了,再者,属下也不能长时间留在寒山谷里,否则天长日久,寒气入侵,属下会受不住,不出十年,就会丧命。”楚绝解释道。 北堂灵潇皱眉,“寒山谷?是什么地方?” “属下也不知道具体位置,只知道那里叫寒山谷,谷里的气温极低,常年被冰雪覆盖,属下一开始的时候,的确非常不适应,是夫人教了属下一种心法,抵御严寒,不过那心法也只能暂时起作用,时间长了,也是不行。” 第162章 痛苦的根源 北堂灵潇皱眉,显然对他的回答十分不满意,你在谷里住了三年多,会不知道具体位置?你就从未离开过寒山谷?” 楚绝还真就点了点头,“王爷恕罪,属下那时心灰意冷,对尘世毫无留恋,夫人对属下那么好,属下原本是想着,永远留在谷里,服侍夫人,再也不离开的。 ?” 钟离冷月能感受得到,楚绝对夫人深深的感激与依恋,这是一种最纯净的依赖,没有任何不好的东西在里面,也足以显示出,那时的楚绝,是多么渴望有一点温暖,无关乎男人的骄傲,只是人性中都存在的,软弱的一部分。 “夫人是赶你走的?”钟离冷月有调侃口吻道。 楚绝脸红了红,“王妃取笑了,确实如此。属下想留下,夫人却冷了脸,非赶属下走不可,还说……呃,说属下打扰她三年,已经让她无比厌烦,她没有什么能教属下,属下再留下,她寝食不安,非赶属下走不可。” 钟离冷月忍俊不禁,夫人这话说的虽然不客气,其实却是好心,否则在那寒谷中,楚绝受不住寒气,夫人既然救他,教他武功,又怎忍心看着他,慢慢死在谷里。 再者,楚绝只有十七岁,这样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怎可能一直留在谷里? 如果是年纪相当的一对男女,结为夫妻,生儿育女,隐居于山林中,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楚绝跟夫人嘛…… 北堂灵潇忽地道,“就算你在谷中三年,未曾离谷,那当初离开时,总能看到寒山谷的方位吧?”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夫人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有种想揭开这一切的冲动。 钟离冷月也附和地点头,“对啊,既然夫人能够留在那里,想必那里也是能与外界相通的,你就一点不知道?” “不知道,”楚绝老老实实摇头,“属下当初离开时,是被夫人喂了一颗药,人事不知的时候被送出来的,因为夫人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在寒山谷,也警告属下,离开后不要试图再去找她,否则她一定会自行了断。夫人让属下把她忘了,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她。” 夫人对他恩重如山,虽说他很想为夫人做些什么,可夫人的性子向来说到做到,他怎么敢有丝毫侥幸心理呢? 故当时他毫无怨言地吃下药,接着昏睡,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一条小溪边,周围都是山,风景很好。 他不敢做任何去找寒山谷,找夫人的尝试,立刻就离开了。 后来才现,这山离着蒲犁国边境,大约百十里,应该也属于蒲犁国吧。 “你后来果然再没有回去过?”钟离冷月敬佩地道。 这孩子性情虽然孤僻冷漠,却真是重情重义重承诺,比国师之流,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没有,属下不敢,万一夫人受到伤害,属下唯死而已。”楚绝郑重其事地道。 钟离冷月点头,“我明白,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会回去。” 北堂灵潇瞄了自家爱妃一眼,怎么还越来越看着楚绝顺眼了,喜欢上了是怎么着? “对了,”钟离冷月想起一事,“你方才说了,夫人的武功,其实并不到登峰造极之地,她只是在武学方面,见解独到,造诣很深,那为什么依你如此深厚的内力,都抵不住谷中寒气,夫人却可以长时间留下来?” 楚绝愣了,“这……属下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或许……这只是夫人要赶属下离开的借口?” 钟离冷月若有所思。 事情恐怕不是这样简单,如果夫人硬要赶楚绝走,依楚绝对她的敬重和敬畏,也断不敢不走,想必是另有隐情。 “后来呢,你如何与冥子真结的仇?”北堂灵潇猜测道,“以前伤害过你的人,有冥子真?” 楚绝咬牙,“如果只是以前被他们羞辱伤害,属下也断然不会再去计较,毕竟跟夫人在谷中待了那么久,前尘往事早就淡了,属下也明明白他们想保护自己、保护家人的心,可是冥子真……” 他的身体忽然剧烈颤抖起来,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瞬间变成深紫,妖异而绝美。 秋萍和幻容双双挡在主子身前,怕他会突起难。 “楚绝?”北堂灵潇手指一弹,一缕指风正中楚绝眉心。 楚绝脑袋往后一仰,再直起身时,眼睛已恢复正常,冷汗也流了下来,“属下该死!” 非是他要对两位主子不敬,实在是念及当初,无法自持。 “楚绝,你别这样,”钟离冷月叹息一声,“不管过去的事情如何,总归是过去了,我跟王爷要你说出当年的事,就是想帮你解开心结,你还年轻,应该有正常人的生活,若一直沉迷于过去,早晚要成心魔的。” 到那时,恐怕他真的要走火入魔了。 楚绝苦笑,“属下是怕,永世不得解脱。” “哦?”钟离冷月皱眉,难道事情比她想像的,还要残忍? “当初属下离开寒山谷时,夫人曾经劝诫属下,浩然天地,正气长存,莫要怨世人对属下的诸多不公,属下可以凭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让世人接受属下。属下也是年轻气盛,对夫人的话也很信服,就决定要做些什么,改变世人对属下的看法。” 当时那只是一种非常单纯的,想要得到认可的想法,可是真的做起来,却是那么难。 他有一双紫眸,那时还没有人教他隐藏紫眸之法,就算他想要帮人做事,也没人肯用他。 虽说那时,他武功已经少有人及,再没有谁能随便羞辱他,伤害他,然而想要跟平常人一样过活,却仍是可望而不可及。 于是,他就独来独往,专门做为民除害之事,别人不敢做的事,他去做,别人不敢杀的猛兽,他去杀,总之这样的事他做了很多,有时为了除猛兽,会弄到伤痕累累,但他都坚持了下来。 渐渐的,人们开始用并不仇恨的目光看这个少年,他们的看法有了改变,原来紫眸人并不是什么妖孽,不但不害人,还会帮人、救人,有些善良的人开始接纳他,给他送衣送饭,还有一些胆大的,愿意跟他交朋友。 这对他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欣喜若狂之余,更加感激夫人,如果不是她,他要么早已殒命,要么会以仇恨的、绝望的态度面对尘世,哪有如今的破茧重生? 渐渐的,他的名声越来越响,连蒲犁国京城百姓,也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继而有几名紫眸人找上他,愿意与他一起,为民做事,得到人们的认可。 直到有一天,一名仙风道骨的道士,找上了他们。 “冥子真?”钟离冷月和北堂灵潇听到这,就知道楚绝对冥子真的仇恨,开始了。 不过说也奇怪,既然当初楚绝的事都已经传到京城,为何钟离冷月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方面的事? 仔细想想,那时候的钟离冷月还是本尊,性情使然,她整天躲在自己房间里,几乎不出门,其他人也不可能把一个男子的事说给她听,她一点不知道,也不奇怪。 “是,”楚绝咬牙,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属下若早知道冥子真是什么样的,就断然不会上他的当,可是……” “他杀了你的同伴?”北堂灵潇道。 “一开始没有,”楚绝深吸一口气,“冥子真那时候并不叫这个名字,人称‘太苍道长’,说是道法高深,能斩妖除魔,更能以道法净化人的魂魄和心灵,他找上属下跟几个同伴,说是要收属下等几人为徒,教属下等净心法诀,将来大成。” “怎么大成?得道成仙?”北堂灵潇嘲讽冷笑。 原来冥子真是从蒲犁国而来,他在那观中任住持,恐怕也只是他为了隐藏原来身份的一个障眼法罢了。 “或许是这意思吧,属下等也都听说过冥子真的名号,对他很是敬佩,而且他从来不收徒弟的,忽然要收属下等几人为徒,这是天大的荣宠,属下等立刻答应,拜了他为师。” “你们之间还有师徒的情分?”这是钟离冷月没有想到的。 要知道在当世,徒弟对师父是必须相当尊敬的,不管冥子真有多恶,对楚绝做了什么残忍的事,他到底是楚绝的师父,如果楚绝要杀了他,还是难逃“欺师灭祖”之名。 “属下若早知后来,宁可死,也不会拜他为师!”楚绝恨声道。 “他可曾真的教你什么道法?”钟离冷月叹了口气。 世上哪有那么多“早知道”。 “有教过,都是些道法的入门法诀,也传授了属下等一些武功,一开始,冥子真就跟别人的师父没什么不同。后来,冥子真因除恶有功,被皇上召见,他带了属下入宫,要属下为皇上效命。” 钟离冷月一愣,“你答应了?” 若真有此事,父王应该知道吧,也没听父王说起啊。 啊,对,那时候父王还镇守边关呢,感觉好乱。 “是,属下本来就想建功立业,让世人对属下刮目相看,蒲犁国也欲吞并周边小国,扩大疆域,属下也就有了用武之地,”说罢楚一脸惭愧道,“战事一起,生灵涂炭,属下却仍盼着有机会征战沙场,真是罪孽深重!” 第163章 宛如地狱 钟离冷月劝道,“不是你的错,你的际遇与常人不同,难免有些想法会过于偏激,换成别人,恐怕都没这么容易转过这个变,你也不必难受。?” 楚绝感激道,“谢王妃,属下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到了战场上就奋勇杀敌,属下的几个同伴也是勇往直前,属下等确实立了不小的军功,属下还曾深入敌军营帐,取对方元帅级……” 钟离冷月脑中闪现出一副画面:单薄的少年百万军中取人级,如入无人之境,如神兵天降,笑傲苍穹…… 于是,毫不意外地,楚绝和他的同伴们得到了百姓们的敬重和拥戴,他们完全忘记了楚绝等人是紫眸人的事,一路上夹道欢迎,万人空巷,让楚绝等人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被尊重。 昭华帝本要封楚绝为大将军,不过他并未接受,因他知道以自己的心性,在朝为官的话,一定做不长久,还容易招仇恨——因那时他锋芒太露,朝中那些大臣,对他其实还是满怀鄙夷与敌意,觉得他不配得如此厚赏,聪明如他,不如辞官不受的好。 昭华帝也没再勉强他,赏了冥子真一座府邸,楚绝等人一道住在那里,不但衣食无忧,昭华帝还赏了几名女子服侍他们,楚绝身边那个女人,名叫“云锦”,是个非常秀美、非常安静的女子。 “你成过亲?”钟离冷月愕然,这倒真没想到。 楚绝立刻摇头,“没有,属下那时并无意于成家,也不想误人一生,对云锦从没有越礼之处。云锦对属下很照顾,也从不因属下是紫眸人而有丝毫偏见,属下拿她,就像当妹妹一样看待。” 钟离冷月了然。 虽说楚绝对夫人,不敢有丝毫亵渎之心,不过想来朝夕相处的那三年,夫人估楚绝心中,还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使得他颇有些“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慨,在没有完全忘却夫人之前,他恐怕不会对任何女人有情感。 北堂灵潇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轻抚着钟离冷月如黑缎的秀,仿佛听的入了迷恋,一直没再问话。 钟离冷月却急于知道后面,“那后来呢,不会是……云锦有什么问题吧?” “那时没有,”楚绝摇头,眼中还是露出愤怒来,“是冥子真,有一次外出,受伤归来,说是除妖时受了伤,中了妖毒,需要用紫眸人的血当药引。” 钟离冷月的心“咯噔”一沉,“什么?他……他在骗你们!” “当时属下不知道,”楚绝用拳头撞了撞额头,说不尽的悔恨,“如果不是他,属下等怎可能有那种生活,自然都敬他如神明,他要属下的血,属下怎可能犹豫,立刻就给了他。” “他好了?”钟离冷月恨铁不成钢。 不过想想,在那种境况下,谁会怀疑把自己从地狱带上天堂的人呢? “是的,好了,”楚绝自嘲地笑,“用属下的一碗血,解了所有的毒,第二天就神采奕奕,还说属下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会报答属下。”停了停,他咬牙一字一字道,“他的报答,很快就来了,而且,非常好!” 钟离冷月揉了揉眉心,这个故事真是又长又残忍,偏偏又让她绷着心弦,也忍不住想要听下去。 当然,关于这个“非常好”的报答,她还是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属下等得到了如此礼遇,冥子真就对属下说,其实紫眸人也可以建功立业,在皇上面前,他们都会受到公平对待,这对于急于摆脱世人鄙夷目光的紫眸人来说,是大好的机会。属下等相信了他的话,开始四处去寻找自己的同伴。” 大半年后,他们找回了大概二十几个同伴,都带到了冥子真跟前,他非常满意,即带他们进宫,面见圣上。 然而楚绝预想中的事情没有生,不但那二十几个同伴一去不回,连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几人,也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只剩了他自己。 “消失?”北堂灵潇终于出了声,眸光有些幽沉。 “是,当时确实是全都不见了,属下去问冥子真,他说是皇上将他们派往战场,好给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然而奇怪的是,属下并没有听到任何有关战事的事,冥子真解释说是让他们去执行秘密任务,属下也不好多问。” “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钟离冷月皱眉,“你那些同伴,难道都是跟你一样的高手?” 要不然,如何执行秘密任务。 楚绝咬牙,“就因为不是,属下才有怀疑,可冥子真说,秘密任务不一定非需要武功,不好多说,以后属下会明白。属下那时根本就会怀疑他,也就相信了,但是后来……” 知道事情真相,楚绝还要感谢云锦,她其实本来是昭华帝派来监视楚绝的,可是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她控制不住地喜欢上了楚绝,就不忍心看他继续被骗,才说了实话。 钟离冷月叹息一声,“女儿柔肠,唉……” 北堂灵潇揽紧了她,“放心,我绝不负你。” 钟离冷月心中甜蜜,红着脸道,“不要说这些,楚绝还在呢。” 楚绝假装没听见。 事实上此时他满心仇恨,也确实没有心思想别的。 “冥子真是不是杀了那些紫眸人,用他们的血和心炼丹?”北堂灵潇突然问。 从刚才楚绝说起,冥子真中毒需要紫眸人的血,他就开始怀疑这一点。 再到后来,冥子真骗楚绝找同伴,他就完全可以确定了。 依冥子真的为人,怎么可能那么好心,要帮紫眸人脱离苦海? 楚绝震惊,“王爷怎么知道?” “猜的。”北堂灵潇冷笑。 钟离冷月看向他,愤怒使的她的脸红了又白,看去越楚楚动人,“王爷怎么这么聪明,一猜就中?冥子真怎么这样没有人性,这种事、这种事他也做得出?” “他本来就没有人性,属下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锉骨扬灰!”楚绝牙齿咬的咯咯响,几乎恨到吐血。 北堂灵潇抬了抬下巴,接着道,“那些紫眸人都死了?” 楚绝定定神,悲愤道,“自然是都死了!属下后来才知道,当初冥子真假装中毒,要属下的血,就是要拿去试验炼制紫心丹,后来见事情有成,才用一个弥天大谎骗得属下等信任,找来那么多同伴。” 原本以为会帮他们获得重生,却不料竟是楚绝他们,亲手把自己的同伴送进地狱,当时楚绝的心情,足可用“千刀万剐”来形容。 是他错信了冥子真,害了自己同伴,而冥子真之所没有杀他,一来是因他武功高,对付他不易,二来还想利用他,继续将紫眸人骗来。 因要炼制“紫心丹”,需要大量紫眸人的血和心,何况未必一次能成,失败了,就废了。 云锦不想楚绝无辜送命,才偷偷告诉他真相,让他赶紧逃。 楚绝如遭雷击,恨意滔天,要去杀了冥子真,然而云锦说,这一切都是皇上所为,因皇上想长生不老,即使杀了冥子真,也改变不了什么,皇上还是会让其他人去找紫眸人,难道楚绝还能杀了皇上不成。 楚绝悲愤欲绝,即使如此,也要不顾一切冲上金銮,杀了昭华帝和冥子真,却不料他们的对话,被冥子真的一个徒弟听到,偷偷禀报了冥子真,接着昭华帝派出数百名士兵,要将楚绝格钉。 昭华帝知道,炼制“紫心丹”是天怒人怨之事,故绝不能走漏风声,否则必生民变,既然楚绝已经知道,就必须将之除去。 于是,所有一切都结束了,什么尊敬,什么礼遇,全是假的,纵然他以前立过那多么赫赫战功,在昭华帝真实的目的面前,全都一文不值。 楚绝自知无力回天,却也不想云锦白白送命,即带着她,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来。 “逃?”北堂灵潇微哂,“能逃到哪里去?” “属下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楚绝苦笑,“冥子真亲自带人追杀属下,几次都被他堵住,云锦又不会武功,后来属下跟云锦都受了伤,属下还撑得住,云锦却快要死了……” 云锦当真是个义薄云天的好女子,情知自己跟着楚绝,必成累死,就让楚绝一个人走,说是不想连累他。 然而楚绝不可能丢下她,独自逃生,再一次被堵住,后退无门之后,为了救云锦一命,楚绝选择了束手就擒。 “你这傻瓜,你怎么能……”钟离冷月又气又急,却又怨不得他。 云锦重情,楚绝又怎可能只顾自己。 “属下别无选择,为了云锦,属下也绝不后悔,”楚绝攥了攥拳,眼中闪过惊惧与痛苦,“属下原本以为,国师会杀了属下,可国师却锁了属下的琵琶骨,将属下带回关起来,就……就……” 钟离冷月背上升起一股寒意,下意识地往北堂灵潇怀里缩了缩,“他……” “取活人血?”北堂灵潇依然很冷静地问,但不可否认的,他的声音也有些紧。 第164章 惨绝人寰 “是,”楚绝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因国师炼制紫心丹,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却没有新的紫眸人的血供应,所以他关着我,慢慢取血,每隔几天,就取一碗血,每隔几天……” 那时候,他手腕上一直都是新伤压旧伤,从来没有好的时候。??? “楚绝……”钟离冷月心口堵的厉害,眼前有些模糊,也终于明白,为何楚绝对国师,会有那么深的仇恨。 如果是她,绝对等不了片刻,明知会玉石俱焚,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去报仇。 “属下没事,”楚绝白着脸苦笑了两声,“都是以前的事了,其实,如果只是属下被折磨羞辱,倒也罢了,可即使冥子真把属下全身的血都拿去,也不够他炼制紫心丹,他就开始动起了别的心思。” 一个人体内的血是有限的,依冥子真那种取血的度,纵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楚绝开始高烧不退,因为大量失血,身体极度虚弱,几次都不能醒来。 如今想想,那段时间他所受的折磨,有如人间地狱,他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他曾不止一次苦求上苍,让谁来结束他的生命,他做鬼也会感激他。 然而冥子真对他的痛苦是看不见的,他唯一着急的,是很快就要炼成紫心丹,可就是差了那一步,眼看楚绝的血不够用,他竟以楚绝的名义,出邀请,请各地紫眸人前来,许给他们荣华富贵,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有人上当?”钟离冷月已经气的要摔东西了。 这么看来,她之前所见识到的冥子真的卑鄙无耻自私准备,只是一小部分罢了。 “有,”楚绝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一开始他们不辨真假,只是听说过属下的事,以为只要来投奔属下,就会有锦绣前程,所以……” 钟离冷月了解他的感受。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像楚绝这种心性的人,这种痛苦,比他亲身所受的痛苦,要难以承受无数倍。 楚绝无法忍受那种良心的谴责,于是他拼着最后的力气,放走了一名同伴,让他出去告诉其他紫眸人,再也不要来上当。 那人逃出去后,果然不再有紫眸人前来,冥子真大雷霆之怒,将楚绝狠狠折磨一通,然后用云锦的命,逼着楚绝为他找紫眸人。 自己的命可以不顾,可楚绝无法无视云锦因为他而受折磨,但要他再继续出卖自己的同伴,他同样做不到。 幸运而残忍的是,他的天人交战并没有持续多久,本就伤重的云锦并没有支撑太长时间,就被折磨而死。 那一瞬间,楚绝万念俱灰,对这个尘世最后的一点念想也荡然无存,恨不得一切全都毁灭! 钟离冷月叹息一声,“楚绝,别太难过,我觉得云锦不会怪你的,她死也死的甘愿……” 北堂灵潇瞄她一眼,此时说这话,会不会有点残忍。 如果是他,会不惜代价,保住自己心爱的人。 “不,那时候,云锦并没有死。”楚绝的眼睛却突然亮了起来。 钟离冷月愣了一下,“没有死。” 是的,楚绝也绝对没有想到,云锦会在半夜的时候,突然醒了过来。 冥子真当时也以为云锦死了,为了用她的尸体折磨楚绝,故并没有将她带走,就任由她躺在一间地下牢房的、冰冷的地上,当云锦一下睁开眼睛的时候,楚绝正好看到,当时好不吃惊! 云锦并没有解释,用她高的开锁本领,打开了牢房的锁,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守牢的侍卫,先逃了出去,并说会回来救他。 楚绝拼命要她自己逃,再也不要回来,她并没有多说什么,悄然离开。 当冥子真现云锦不见了,从楚绝嘴里又问不出什么时,那怒火可想而知,也再没有了任何顾忌,将各种楚绝见过的,没见过,听过的,没听过的酷刑,全都用在了他身上。 楚绝都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等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又已经一片漆黑,有人在解他身上的锁。 “云锦?”钟离冷月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北堂灵潇则一直没有说话,眼神越来越冷,越来越深不可测,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是,”楚绝点头,“她回来了,喂属下吃了药,属下才稍稍恢复体力,属下让她自己走,可是她说冥子真进了宫,正是我们逃走的好机会。后来属下才知道,原来云锦竟偷偷潜入宫中,给昭华帝下了毒,冥子真才被急召入宫,给皇上解毒。” “云锦武功竟这么厉害,能潜入皇宫,还会下毒?”钟离冷月很是吃惊,既然云锦如此厉害,为何没有早些出手,而要等楚绝受尽折磨痛苦才救他呢? 楚绝应了一声,“云锦确实是个高手,属下与她相处数月,竟然没有看出这一点,逃亡路上,属下曾问过她到底是什么人,她却什么都不说。不过即使属下和她一时逃离,仍旧没能躲过冥子真的追捕,他得不到其他紫眸人的血和心,唯一能拿走的,就是属下这颗心。” 眼看着冥子真带人快要追上他们,楚绝又受酷刑折磨,没有多少力气逃的更远,再拖下去,迟早会再落入冥子真手中。 那时云锦做做出了一个让楚绝悔恨终身的决定:她将楚绝藏起来,自己去引开冥子真等人。 楚绝咬牙,呼吸陡然变得急促、低沉,仿佛要窒息。 钟离冷月紧紧抓着北堂灵潇的手,自欺欺人地道,“哦,这样吗?那……云锦武功那么高,应该可以逃走的吧?” 北堂灵潇却兜头泼她一盆凉水,“她武功再高,之前也受了刑,不大可能是冥子真的对手,何况她还带着楚绝,逃了一夜。” 钟离冷月瞪他,“那也不一定,云锦她……” “她不是冥子真的对手,”楚绝颤抖着道,“就如王爷所说,云锦并没有太多力气了,内力也消耗的差不多,被冥子真打倒在地,然后……然后被他……凌、凌辱……” 他紧紧攥拳,指甲掐进掌心,却仍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钟离冷月突然感到浑身冷,不敢相信地瞪着楚绝,微张着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冥子真居然…… 北堂灵潇忽地道,“你当时在?” “……是,”楚绝语声破碎,“冥子真抓住云锦后,寻着先前的、先前的踪迹,找了回来,当时……属下被云锦藏在一颗中空的树里,周围是……是杂草和荆棘,又下着大雨,雨声掩盖了属下的气息,所以……” 冥子真看不到他,他却能透过树干的缝隙,看到外面,雨帘中,云锦被冥子真压在身下,当成布娃娃一样摧残,云锦甚至一声都出不了。 楚绝伤的太重,又被云锦点了穴道,别说出去救人,连动一动手指都不能,从他嘴里流出的血,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裳。 他生命之中第一个善待他的女人,愿意用生命去保护他、救他的女人,就在他的眼前被人如此折磨,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楚绝再也没有办法说下去,急促的呼吸声有如风箱,此时的他像一头受伤的兽,随时可能爆。 钟离冷月浑身冷,北堂灵潇则骂了一句,“畜牲!” 不知过了多久,楚绝再次开口之时,却平静得仿佛不曾有过异常,“属下知道,冥子真是在逼属下现身,如果属下可以动,哪怕只有一口气,也不会放过他,可是……” 后来他终于昏了过去,得到了暂时的解脱。 等到再醒来时,雨停了,天亮了,穴道也解开了,楚绝艰难地从树干里出来,冥子真等人都离去了,只留一地杂乱的脚印,和云锦残存不堪的尸体。 楚绝忍着满心的仇恨,将云锦埋葬,在她坟前誓,会给她报仇,之后就逃离了蒲犁国。 因他知道,冥子真没抓到他,是不会罢休的,就算只为了保守炼制“紫心丹”的秘密,也不会由得他活着,所以他必须逃,只有养好伤,才能杀了冥子真,为云锦和他自己报仇。 后来不知道逃了多久,逃到了西夜国,因身上的伤太重,那天他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草丛里,结果就碰上了前往查案的太子,后面的事,北堂灵潇和钟离冷月就都知道了。 终于说出盘桓在心中许久的心事,楚绝仿佛松了一口气,心头也畅快了些。 北堂灵潇沉默了一会,才道,“说完了?” “是,”楚绝低头,“属下能说的,都说了,冥子真是属下此生唯一仇人,属下必要杀他。” 北堂灵潇目光骤冷。 楚绝忽地跪倒,眼中有哀求,“求王爷成全!” 他武功是高,然而若是燕王要护的人,纵使他拼了性命不要,也绝对杀不了。 “起来,”钟离冷月扶他,“王爷怎么可能不让你杀冥子真!你放心吧,那种没有人性的人,就该千刀万剐!王爷一定会帮你抓到他,然后交到你手上,任由你处置!到时候你一刀一刀,把他身上的肉割下来,不到剩下一副骨架,绝不能让他咽气!” 北堂灵潇,楚绝,“……” 第165章 其中的阴谋 楚绝被钟离冷月交给秋萍看着,回另一个房间休息去了。? ? 他大概没想到,在他眼里绝美、温柔、善良的燕王妃,原来这么会折磨人,心这么狠,被秋萍拽出去的时候,还愣愣回不过神。 “冥子真那种禽兽不如的东西,绝不能放过!”钟离冷月攥紧一双秀气的小拳头,咬牙切齿,有劲无处使。 北堂灵潇忍不住地笑,揽住她的腰,勒过来就狠亲了一下,“气着了?” “你不气?”钟离冷月红着脸瞪他,“都什么时候了,还亲!冥子真简直就是人,我都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哼!” 北堂灵潇眼中划过锐色,“你怎知我不会要他性命?就凭他两次行刺于你我,我就不会放过他,楚绝的事,不过又给他加了一个必死的理由罢了。” “真要说起来,楚绝的故事里,有很多地方值得推敲,我越想越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天大的阴谋!”钟离冷月瞪圆了眼睛,像小猫一样。 北堂灵潇捏捏她鼻子,戏谑道,“你还能想到?我还以为你气的什么都不管了呢。你说的不错,冥子真既然得蒲犁国皇上如此看重,为他炼制‘紫心丹’,又会忽然到了西夜国,还千方百计要取得皇上信任,当了国师?从楚绝逃走到现在,还不到一年时间,要说他跟蒲犁国皇上反目,似乎不太可能。” “对,”钟离冷月忙点头,意即我也是这么想的,“蒲犁国皇上应该不会轻易放冥子真离开,他去做了那什么观的住持,就为了隐藏自己以前的身份。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楚绝想得那么简单,冥子真应该不是为了私人恩怨而来到西夜国,偏偏皇上又对他那么信任,要想除掉他,就必须揭出他的真面目才行。” “不错,尤其那两桩血案,肯定就是国师所为,”北堂灵潇拍拍她的手,“你不是告诉我,让人去查吗,已经有些眉目了,凡是冥子真进献怕这之中藏着什么可怕的阴谋呢!楚绝,要想除掉冥子真,必得于天下人面前,揭穿他的真面目!” “有证据就太好了!”钟离冷月一攥拳,大为兴奋,“到时候在皇上面前,揭出所有案件的真相,由不得皇上不信!另外,还要去蒲犁国找到冥子真听命于昭华帝的证据,就更好了!对了,我让锦阳王与郎烨一道查证据去了,应该也快有结果了。” “好,”北堂灵潇点头,接着道,“让楚绝去蒲犁国,他到底是蒲犁国的人,还曾经听命于昭华帝,比较熟悉,他去最好不过。” “这个主意好,楚绝肯定很愿意这么做。”钟离冷月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休息一夜之后,楚绝的情绪已经平复,体力也恢复到最佳状态,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量。 北堂灵潇让人将他叫了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是,属下定不辱命,将事情查清楚!”楚绝眼睛亮闪闪,他怎么就没想到找到冥子真的证据,公之于众呢? 以往只是凭着一股仇恨之力,隐藏身份,留在太子身边,伺机报仇,其他什么都不想。 为了不被冥子真认出,他平常几乎不露面,更不用说跟冥子真面对面了。 想来昨天他要杀冥子真时,冥子真也同时认出了他,必然有所动作,此事,必然要战决,有个结果才行。 钟离冷月在旁嘱咐道,“你千万记住,只要暗中打探,千万不可打草惊蛇,更不要再对冥子真出手,知道吗?” 冥子真现在想必已经开始想办法置他们这些人于死地,万一楚绝单独去找他,可难地吃大亏。 “是,属下不敢。” 北堂灵潇问道,“你之后又未回去过蒲犁国?” “回王爷,不曾。” “冥子真跟昭华帝有无联络,你可知道?” “属下不知。” 北堂灵潇思索一会,摆了摆手,“你去吧,一切小心。” “是。”楚绝随即离去。 钟离冷月托着腮,倒是不大担心楚绝的安危,毕竟像他这么高的武功,又是暗中行事,对蒲犁国又相当熟悉,不会有什么事,她只是忽然之间,对那个“夫人”起了兴趣。 “想什么?”北堂灵潇回头,见她神情有些迷离,问道。 “夫人,”钟离冷月随口道,“我对她很好奇,会是怎样一个人呢,教导了楚绝三年多,虽然听起来她似乎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但实际上却是面冷心慈,我真想见见她。” 北堂灵潇笑了笑,“你都没有见过她,就知道她面冷心慈了?” “我就是这种感觉。”钟离冷月固执地道。 “好,你有理,”北堂灵潇不想她钻了牛角尖,劝道,“人各有苦衷,夫人既然连楚绝都赶走,不让他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显然是不愿意见外面的人,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徒惹烦恼。” 钟离冷月想了一会,释然道,“你说的也对,有些事情是上天早就注定的,如果有缘的话,以后会见面的。咱们还是想一想,回京之后,先如何跟冥子真打头一仗吧。” 要揭破冥子真的身份面目,需要等郎烨、玉宁苍和楚绝他们找回证据,在这之前,还得跟他继续对峙着。 “没什么可担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埯,且看冥子真要用什么手段,咱们见招拆招就是。”北堂灵潇冷笑,并没怎么把他放在眼里。 之前一直不动冥子真,不过是因有皇上护着,他不想落个“犯上”的罪名罢了。 不过连太子对冥子真都深恶痛绝,必要的时候,就得使非常手段。 —— 太极殿。 冥子真脸色苍白地跪在当,几乎是声嘶力竭地道,“皇上万万不可再犹豫了!燕王殿下与燕王妃根本就是一丘之貉,都是狐妖同党,他们联手对贫道下杀手,就是要阻止贫道诛杀狐妖,若非贫道逃的快,此刻已命丧黄泉,皇上还不派人将他们拿下,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这一路回京,他恨的浑身抖,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怎么就没再计划周密一点,把燕王和燕王妃杀死在回西夜国的路上,不就一了百了? 可他怎么能想到,燕王妃居然处处与他做对,燕王又毫无保留地信任她、帮助她,根本不给他一点机会? 更让他惊怒的是,楚绝居然也跟在燕王身边! 他所有的秘密,楚绝都知道,这一年来为了找到楚绝,将之碎尸万段,他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却仍旧一无所获,却不想,楚绝居然早就留在了西夜国皇宫! 他甚至不能确定,楚绝有没有向太子或者崇明帝说出他的真实身份,而这父子两人又会不会相信! 若他的身份暴露,他所有的一切计划就全都要付诸东流,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好在如今看崇明帝的样子,应该还不知道这些,所以必须趁着事情往更坏的方向展之前,把所有碍事的人全都杀掉,永绝后患。 “灵潇?”崇明帝皱眉,“他什么时候也成了狐妖同伙?国师说的都是真的吗,灵潇没有班师回朝,而是带兵相助狐妖?” “贫道所言句句属实,怎会撒谎?”冥子真咳了几声,吐了一口血,“若非燕王阻止,贫道此时已经拿下狐妖,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皇上,燕王分明是要谋反,居心叵测啊!” 太子又惊又怒,国师不但要杀了弟妹,居然连三弟都不打算放过,好狠的心肠!“国师恐怕言过其实了吧,三弟怎么可能带兵相助狐妖,那狐妖不是一向本事通天吗,还用得着三弟相助?” 冥子真登时语塞,吭哧了几声才道,“那、那燕王妃为何会私自离京,与燕王会合,此中必有阴谋。” “弟妹还没有与三弟成亲,身份上还是蒲犁国的公主,并不必遵循必要留在京城的规矩,再者,弟妹从来不是莽撞之人,之所以匆匆离京,必有缘由,至于三弟会与弟妹会合,应该是为了保护弟妹,如今他二人还未回转,一切事实皆不明,怎能只凭国师一面之辞,就要父皇兵?”太子冷冷道。 事实上他早接到楚绝密报,说明弟妹离京的原因,既然三弟无事,说明这一切都是某人——不,根本就是国师的阴谋,亏的国师还有脸大言不惭地说三弟要谋反! 冥子真气的又要吐血了。 他素来知道,太子对他瞧不上眼,但往常会因顾忌到崇明帝几分,并不直接给他没脸,今儿这是怎么了,竟骂起他来? “好,既然太子殿下不信贫道一面之辞,就当贫道什么都没说过,等到燕王和燕王妃谋反之时,太子殿下可别怪贫道没有事先提醒!” “那你是多虑了,”太子冷笑,“三弟是绝对不会谋反的,他对父皇向来忠心,至于狐妖,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这件事另有内情,本宫很快就能查清楚,国师何必急于找替罪羔羊。” “你——”冥子真大怒,上前一步,目光森寒,“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国师心里清楚。” “你——” 第166章 几乎反目 “好了!”崇明帝烦躁之极,“灵羽,不得对国师无礼,国师也是一心为朕着想。?? ” 太子越对父皇失望,但并没有表现出来,“是,父皇。” 冥子真对着崇明帝一拱手,忍怒道,“皇上恕罪,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贫道先行告退,方才贫道所说,还请皇上仔细思量,莫要误了大事。” 说罢猛一甩拂尘,也不待崇明帝回话,已转身而去。 太子冷声道,“你现在才知道与本宫话不投机吗?” 崇明帝背影僵了僵,但未停,加快脚步出去。 “灵羽,你太过分了,”崇明帝沉下脸来,“国师为我朝尽心尽力,除妖之事还要倚仗于他,你怎么总是针对他?” “儿臣不敢,”太子皱眉,“可是父皇就真的这么信得过他吗?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弟妹是狐妖同伙,也从来没有什么狐妖,三弟更不可能谋反,冥子真分明是在挑拨离间,父皇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当!” 崇明帝不耐烦地道,“灵羽,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是朕的儿子,是西夜国的太子,怎么竟帮着外人说话!” 太子愣了愣,“父皇,三弟不是外人……” “朕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不知道吗?”崇明帝竟对他露出凶相来,“如果不除掉北堂灵潇,你这皇位是坐不稳的,你知不知道?” 太子心中暗惊,原来父皇从未一日或忘,除掉三弟!“父皇,儿臣敢以性命担保,三弟他不会的,是父皇误会了!”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崇明帝恼火地推了他一把,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原来你竟如此糊涂,分不清敌我,朕真是白信你了!灵羽,你给朕听好了,北堂灵潇狼子野心,早就不安于现状,你必须跟他划清界线,否则要不要把西夜国的江山传给你,朕还要再想一想。” 太子突地脸色铁青。 “不过,这样也好,”崇明帝却忽地自己转了口,露出阴森恐怖的表情来,“你就继续假装跟北堂灵潇亲近,趁他不备,把他给拿住,逼他交出虎符,再对付他,岂非易如反掌?” 崇明帝早就猜忌北堂灵潇,这是人人尽知的秘密,而之所以一直没有动他,正是因为边境十万大军所听命的——虎符。 那是从先皇开始,就交到北堂灵潇手中的信物,得之可指挥十万大军,所向披靡。 崇明帝一直想拿回来,然而无认是诱哄还是威逼,北堂灵潇都绝不松口,也不肯奉上,崇明帝愤怒之余,更加忌惮——如果强行拿住北堂灵潇索要,十万大军可能一夜之间直捣黄龙,废了他的皇帝位。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敢冒这个险。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那十万大军认的,可不只是虎符,更重要的是燕王这个人,即使他得到虎符,没有燕王出面,谁也别想指挥动他们。 太子后背冷,眼神也凉了下去,“父皇太小看三弟了,他一向冷静锐利,心思缜密,谁是真心待他,谁是虚与委蛇,他都看的清清楚楚,儿臣哪骗得了他。” “不试试怎么知道?”崇明帝冷冷看着他,“灵羽,朕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可你若不识好歹,也别怪朕不念父子情分,要怎么做,你好好想吧。” 说罢甩袖而去。 难怪灵墨几次跟他说,灵羽跟北堂灵潇走的很近,似乎是想弑父篡位。 本来他还不相信,因灵羽就是太子,这皇位将来就是灵羽的,他还用提着抢? 不过现在看来,灵羽确实不跟他一心,还是灵墨孝顺,帮他出谋划策,帮他找药材,交给国师炼制仙丹,谁好谁坏,一目了然。 早知如此,就该立灵墨为太子,才合他的心意。可这无缘无故易储,对朝廷稳定太过不利,所以还是很警告警告灵羽,若他知道改过还罢,如若不然…… 太子冷冷站了一会,道,“莫离。” “属下在。” “三弟大军到了何处?” “回太子殿下,已快要进京。” “立刻派人知会三弟,一切小心。” “是。” —— 黄昏时分,北堂灵潇带领大军,凯旋而归。 至于钟离冷月,则由秋萍等人护着,回了行宫。 她虽离开了几天,但因行宫那边,也有人照应着,故并没有引什么波澜。 崇明帝率领文武百官,亲自在宫门口相迎,态度十分热切。 “臣参见皇上。”北堂灵潇下马,跪倒行礼,一身盔甲衬托的他高大威猛,气势过人。 崇明帝亲手相扶,笑道,“快快起来,不必多礼了!灵潇果然不愧是我西夜国的‘战神’,只要一出战,必能让敌人降服,朕得此良将,三生有幸!” 话虽如此,他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相反,恨的厉害。 这混账的命怎么这样大? 他明明派了人躲在暗处,趁着北堂灵潇上战场的时候放冷箭,直接杀了他的,结果呢? 为了灭掉北堂灵潇,他连出战的大军都不顾,也果真是昏庸到了极点。 “皇上谬赞,臣为西夜国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北堂灵潇不卑不亢地道。 皇上居然笑的这样热情,非奸即盗。 冥子真回宫,必然已向皇上禀报了那天的事,皇上却毫无异样,根本不是不在乎,而是另有打算。 既然如此,那就看谁更能沉得住气。 “是吗?朕要你死,你就死?”崇明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群臣原本在齐声恭贺北堂灵潇,一听这话,骤然鸦雀无声。 北堂灵潇微微眯了眼睛,眼中折射夺冷酷的幽光。 幻容的手,已摸上剑柄。 形势一触即,胆小者感觉到那漫天的杀气,腿已开始软。 “怎么,朕还说不得这话了?”崇明帝意味深长地扶上北堂灵潇的肩膀,手指用上了力,“你方才还说,愿为西夜国死而后已,君叫臣死,臣不死不忠的道理,还用朕教你?” 崇明帝的武功虽不高,马上功夫却厉害,早年征战沙场,也是少有敌手,一把大刀耍的虎虎生风,手上的力道,不容小觑。 北堂灵潇肩上深陷五根手指,面色却如常,“皇上言重了,臣自然明白,臣的确愿为西夜国死而后已。” “西夜国”三字,加重了力道。 崇明帝的脸色顿时变的很难看。 这混帐,是在提醒他,西夜国的江山和他,不可同日而语吗? 眼看就要成僵局,崇明帝因为气到说不出话,咳了起来。 太子趁机上前一扶,将他的手从北堂灵潇肩膀上拉开,“父皇,你没事吧?太医!” “朕没事,有些受凉,”崇明帝也就顺势将此事揭过,笑道,“方才不过是说个玩笑话,灵潇大胜归来,挫了敌人锐气,扬我国威,立了大功,朕定会好好封赏!” “谢皇上。”北堂灵潇施了一礼,仍是不惊不惧。 “皇上起驾!” 群臣即拥着崇明帝进去。 太子上前道,“三弟,怎么样?” “没事。”北堂灵潇活动了一下肩膀,“皇上伤不了我。” 太子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拉开他肩膀上的衣服看了看,几道青紫的指印,清晰可见,他摸了几下,“没伤着骨头。” “都说了没事,”北堂灵潇将衣服整理好,“太子哥哥,冥子真是不是……” 太子眼中杀机一闪,“是。”接着将昨日之事说了,冷笑道,“父皇中国师之毒太深,已无救。” 非是他不孝,是对皇上太过失望。 再这样下去,西夜国江山危矣,就算交到他手上,也会是千疮百孔。 就在昨天,他对当这个太子,忽然就失去了兴趣。 除非国师伏诛,否则实在无趣。 “太子哥哥放心,冥子真想要对付我,还差的远!”北堂灵潇冷笑,“我已让人去搜集他心存不轨的证据,不日就将大白于天下,你放心吧。” 太子点点头,“一切小心,本宫会让人看着冥子真。” “是,太子哥哥请。” “走吧。”两人互相揽着肩膀,进了皇宫。 北堂灵潇凯旋而归,崇明帝照例要在太极殿为他设庆功宴,群臣作陪,好好庆贺一番。 宴席一开始,崇明帝先说了些祝贺欣慰的话,群臣齐齐附和,气氛还算是融洽。 却不想正热闹时,冥子真大步进来,沉着脸道,“贫道见过皇上,贫道有事上奏。” 崇明帝执杯送到唇边,却并不喝,眼里是玩味的笑,“国师有何事?” 看他这样子,分明是跟冥子真商量好的,演这么一出,装什么装。 冥子真冷冷看了北堂灵潇一眼,才道,“皇上明鉴,贫道是为狐妖与燕王妃一事,恳请皇上莫要再心慈的软,定要尽快斩草除根才好啊!” 群臣面面相觑,都停下了杯盏。 国师竟当着燕王的面,就把狐妖跟燕王妃放在一起说,这是毫不顾忌燕王了? 今儿可是燕王的庆功宴,他有多大本事,也如此触燕王的霉头? 一片诡异的安静中,北堂灵潇却是神色如常,慢慢喝角,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一样。 然而离他近的人,却已分明的感觉到,从他周身溢出的杀气,让人透不过气来! 第167章 咄咄逼人 穆绍元皱眉,就要起身开口。 北堂灵潇的目光遥遥看去,轻轻摇了摇头。 原来王爷早有计较。 穆绍元立刻安了心,坐着没动,静观其变。 “燕王妃和狐妖?怎么了?”崇明帝心下微笑道,“国师此次除妖,是否大有收获?” “贫道要向皇上请罪,”冥子真拂了拂,“是贫道法术不精,不能将狐妖斩杀,更不能劝得燕王妃回心意,她一力相护狐妖,贫道不能下杀手,假以时日,西夜国必将被妖气弥漫,生灵涂炭,贫道无能为力,特向皇上请辞。” “请辞?”崇明帝佯装震惊,“这怎么可以!国师万万不可离去,西夜国千千万万的子民,还要多多仰仗国师呢。” 心中却得意笑个不停。 他就是要将冷月推上风口浪尖,等到她走投无路时,就会知道,究竟谁才是最强大的,可以保护她,给她最好的一切! 而北堂灵潇,只是案板上一条待宰的鱼而已,待时机成熟,就会送其上路,冷月那样的女人,只有他才配得到! “皇上恕罪,非是贫道不肯尽绵薄之力,是燕王妃若不除,狐妖则不尽,贫道实在无能为力,还请皇上开恩,放贫道离去。”冥子真意甚坚决。 太子冷声道,“国师口口声声说弟妹是狐妖同伙,说有狐妖,证据何在?” “太子殿下难道忘了珂儿是如何被害的?”冥子真厚脸皮地道。 太子冷笑,“珂儿是被人咬断喉咙而死,与狐妖何干,与弟妹何干?” 冥子真强词夺理,“或许是狐妖道法高深,能够幻化人形,咬死珂儿,然后变回原形逃离呢?” 北堂灵潇拍了拍手,“好精彩的故事。” 冥子真脸上一热,冷哼道,“燕王当然不会相信,可狐妖若是修行千年,确实能幻化人形。” 太子挑眉,“就算如此,那国师捉拿的狐妖呢?就算有弟妹相护,可弟妹却不出行宫,她能相护多少?国师说狐妖要大举进攻西夜国,狐妖呢,国师就一只也抓不到吗?” 冥子真脸色变的很难看,尴尬而愤怒,好一会说不出话。 崇明帝心中恼怒,居然又是太子坏他的事!“灵羽,你竟一味护着狐妖,是何道理?” 太子忍怒道,“父皇明鉴,儿臣只是就事论事,弟妹绝对不会是狐妖同伙,西夜国中,也没有狐妖,是有人在造谣生事,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父皇千万不要上当!” 北堂灵墨和北堂灵璧坐在一旁,一个存心看好戏,一个则担忧万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急的不行。 冥子真心中一惊,太子也开始怀疑他了?“殿下如此说话,是在怀疑贫道吗?贫道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国师自己心中有数,本宫并未指名道姓,国师何必对号入座。”太子不无嘲讽地道。 “太子殿下,你——”冥子真也是气的狠了,猛地往前蹿了一步,竟要出手。 人影一闪,北堂灵潇骤然挡在太子之前,森然看着他,“冥子真,你待怎的?你敢动太子哥哥一根头试试?” 冥子真到底做贼心虚,再者燕王之威,又岂是他能随意挑衅,登时就退了一步,有些狼狈,“贫道……并无此意……” 北堂灵墨见他如此维护太子,心中吃味,语气也酸溜溜的,“三哥,你这是做什么?国师并没有要把太子哥哥怎样,在父皇面前,你也敢如此嚣张,难道父皇还不及你,护着太子哥哥不成?” 虽说父皇现在不喜欢太子,更倾向于立他为储君,可太子却有一部分忠心的朝臣辅佐,更有三哥护着,想废太子,没那么容易。 北堂灵潇转过脸,眸光森然,“四弟说什么,再就一遍。” 想挑起皇上对他的杀心? 四弟还太嫩了。 “我……”北堂灵墨到底是怕他的,心中恼恨,却不敢多言。 崇明帝冷冷看着这一切,没言语。 “燕王殿下,贫道并无意针对谁,殿下多心了,”冥子真却突然做出让步,“其实若想知事情真相,唯有一个法子可行,还请殿下通融。” “什么法子?”北堂灵墨抢着问。 “事情既然是燕王妃惹出来的,当然要她前来,当面说明一切,为何要护着狐妖,到底意欲何为。”冥子真眼里闪过精光。 是时候使出他的杀招——摄魂之术了。 燕王武功虽高,燕王妃却弱不禁风,只要一会她到来,自己使出“摄魂”,控制她的心神,想让她说什么,她就说什么,到时就让她自己承认,是狐妖同伙,到西夜国的目的是灭了皇室,看皇上还会不会护着燕王妃! 到时他就有足够的理由,把燕王妃拿下,燕王若是阻止,就是抗旨不遵,皇上定会将之拿下,他若反抗,就格杀勿论! 不管怎样,今天定要将燕王和燕王妃全都收拾了,要不然,他的秘密就守不住了。 “不错!”北堂灵墨第一个附和,“只要当面把话说开,是非曲直,自有公断,父皇,快下旨吧。” 太子沉下脸来,“四弟,不可胡闹,此事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北堂灵墨竟不怕他,挑衅道,“太子哥哥在怕什么?” “本宫会怕什么?”太子怒道,“北妹身为燕王妃,身份尊贵,岂能抛头露面,受人审问,这成何体统?” 冥子真朗声道,“太子殿下言重了,并没有人要审问燕王妃,这是为证明她的清白着想而已。” “国师所言极是,父皇,快下旨吧。”北堂灵墨比冥子真还要迫不及待。 北堂灵潇充满杀机的目光在北堂灵墨脸上一转,道,“皇上……” “来人!”崇明帝手一挥,“请燕王妃!” “遵旨。”内侍领命而去。 北堂灵潇周身杀气四溢,上前一步,就要—— 手腕一紧,太子阻止了他,低声道,“静观其变,有本宫在,放心。” 当着文武面官的面,三弟若跟父皇硬碰硬,到底处于下风。 北堂灵潇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是。” 太子松了手,拍拍他肩膀。 所有人都感受到燕王之怒,谁也不敢言语,好好的庆功宴,变成了“断头饭”一样,唯有静静等待燕王妃到来,看是个什么结果。 待北堂灵潇回去坐好,北堂灵璧歪过头来,小声道,“三哥,四哥有些不对劲。” 北堂灵潇冷哼一声,“他也中了国师的毒了。” 以前四弟并不是这个样子,与他一道去蒲犁国迎亲时,兄弟两人还无话不谈,十分亲密。 然而自从冥子真弄出什么狐妖来,钟离雪羽也不安稳,极力卖人情,讨好朝臣家眷,动机不善之后,兄弟之间,就越走越远了。 话说回来,四弟跟他到底只是堂兄弟,无法一直亲密无间也算不得什么,可四弟跟太子是一母同胞,如今却也打起主意来,简直不可原谅! 到了必要时候,若四弟真的心有不轨,他不介意直接出手,绝不能让任何人,动摇太子之位,更不能让冥子真一手遮天。 “不止是这样,我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北堂灵璧十分郁闷,又低了些声音,“三哥,你不知道的,你不在京城这段时间,四哥经常跟朝臣们一道出去喝酒,还送他们礼物,我有一次还听到他跟父皇说太子哥哥跟三哥你狼狈为奸……” 说到这儿,大概觉得非常不好,尴尬地笑了两声。 北堂灵潇眼神骤寒,“他真这样说过?” “他真这样说过?”另一边的太子也变了脸色。 “是啊,我亲耳听到,”北堂灵璧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用力嚼着,“三哥说太子哥哥色令智昏,为了穆姑娘,就不娶汝阳公主,难当大任什么的,反正说的很难听。” 太子无声冷笑。 很好,这就是他的亲弟弟! 北堂灵潇冷冷道,“他这是找死。” 北堂灵璧吐吐舌头,见太子听这话没什么太大反应,料想他对四哥也很失望,干脆都不隐瞒了,“还有更可怕的呢,我听着四哥虽然没有明着说,但那意思却是想着,如果太子哥哥不肯迎娶汝阳公主,他就代劳了,哈哈。” 太子猛地抬手,要拍桌子,半空中一僵,若无其事地端起酒杯,小啜了一口,眸光凛冽,“是不是本宫这太子之位,他也想代劳?” 北堂灵璧被这话呛着,连连咳嗽,很快喘不过气,憋红了脸。 北堂灵潇一掌拍在他后背,他“噗”吐出一颗花生,这才趴了下去。 “太子哥哥,四弟跟冥子真,恐怕已勾结到一处了,”北堂灵潇冷道,“四弟不但针对你,还要对付我和冷月,我把话摞下,若他犯了我的忌讳,我出手不会客气。”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而冷月,就是他的“逆鳞”。 北堂灵璧吃惊地看着他,“三哥,你难道想……” 转念一想,又觉得一点不奇怪,别看三哥从来不争不抢,却最是护短,谁若动了他还罢,若动了他在意的人,他出手从来不会留情。 即使是四哥,也一样。 第168章 暗算 北堂灵潇勾唇,傲绝天下,冷酷锐利。?? 太子沉默一会,点头,“好。” 北堂灵璧更吃惊,太子哥哥居然不替四哥说话? 坏了,几个哥哥不会要动起手来吧? 那他呢,他怎么办,要帮着谁? 再看北堂灵墨,已经跟冥子真坐到了一起,两人低声交谈着,仿佛十分投机,亲近之意,非常明显。 太子冷冷看着他。 仿佛感受到他的目光,北堂灵墨转头看过来,被那两道冰冷的目光震慑了一下,表情有点不自然,下意识地离冥子真远了两步。 现在还不到跟太子翻脸的时候,就先避讳着先,等到他在父皇面前再添油加醋一番,让父皇废了太子,立他为储君,到那时,他就可随心所欲了。 太子无声冷笑,端起杯来,若无其事地喝酒。 四弟好的很,悄无声息地在父皇面前诋毁他,拿他不愿意娶汝阳公主之事做借口,居然想取代他的储君之位! 即使他现在不稀罕当这个太子,西夜国的江山,也绝对不能交到四弟和冥子真手上,他要交,也一定交给三弟。 不知过去多久,内侍终于在外禀报,“燕王妃到。” 所有人的目光,登时转向殿门口。 一道人影从虚到实,钟离冷月缓步走了进来。 一身雪白长裙,黑如云,肌肤如雪,脸上未施脂粉,仍旧是“芙蓉如面柳如眉”,惹人单独。 脸上那种淡然的笑意,莫名让人心安,仿佛天下没有事能够难倒她,问心无愧。 “见过皇上。”钟离冷月行了一礼,“不知皇上要见我前来,所为何事?” 崇明帝的眼神,却变的迷离。 当年初见蓝霜,她也是一身白衣,长袖善舞,风华绝代。 冷月与蓝霜竟是那么相像,唯冷月气质更空灵,笑容更有魔力,他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虚幻,还是现实。 冥子真忍不住要翻白眼,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都什么时候了,皇上还只知道犯痴!“皇上!” 崇明帝猛地回神,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表现的太过,冷声道,“燕王妃冰雪聪明,难道会想不出吗?” 钟离冷月微微一笑,波澜不惊,“皇上盛赞,我可担当不起,我才受小人蒙骗,几乎命丧西夜国,好在王爷相救,才幸免于难,遭此劫难,我身心皆乱,没有力气想别的,还请皇上见谅。” 说罢微微向北堂灵潇那旁,斜了斜眼。 北堂灵潇挑了挑眉,以口型告诉她两个字:有我。 钟离冷月顿时心安。 崇明帝已从冥子真那里知道,钟离冷月离京之事,不过原因嘛,仍旧是老调重弹,即她是为了维护狐妖,给狐妖通风报信,他自然是信的,“燕王妃,朕一再对你宽容以待,你竟不知好歹,非要与狐妖同流合污,你究竟意欲何为?” 钟离冷月面色不变,“皇上还是宁信小人之言,不信头顶湛湛青天吗?皇上治国严明,西夜国何况出过妖邪?为何有些人得意了之后,狐妖就出现了?” “燕王妃,你这是何意?”冥子真大怒,妖女虽然没有指名道姓,说的还不就是他吗? 让皇上叫燕王妃来,是为兴师问罪,灭她威风,结果两下里一照面,她倒成了“小人”,还真是不好对付! “我的意思,难道你还不明白?”钟离冷月冷冷道,“有人以假的书信,骗我离京,想要我性命,我又没说是国师,国师何必暴跳如雷。” 穆绍元等人皆大惊,原来此中还有这等内情!难怪燕王凯旋之后,没有及时回京,而是莫名其妙跟燕王妃在一起。 冥子真早知道她会提起此事,故并不怒,而是冷笑,“燕王妃何必只逞口舌之利!若你心中无鬼,怎会被骗上当?什么假的书信真的书信,贫道一概不知!” “那你怂恿皇上叫我前来,又是为了什么?如果还是为了什么狐妖之类的无稽之谈,我无话可说,道不同,不相为谋!”钟离冷月眉眼间,露出淡淡的厌恶。 仿佛跟国师说话,对她来说,是多么无聊的事。 太子用酒杯挡住唇边的笑意,也就弟妹敢这样顶撞国师了,这嫉恶如仇,不虚与委蛇的性子,跟三弟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 冥子真登时维持不住镇定的模样,忍不住就要火。 好,既然妖女不知收敛,那就别怪我出手无情! 他猛地一挥手,眼睛死死盯住钟离冷月,“燕王妃说的轻巧!狐妖害人,人人得而诛之,王妃一再相护,居心叵测,皇上如何不能过问?” 钟离冷月忽然觉得他两只眼睛变的幽蓝,双眸仿佛化作两个巨大的漩涡,要将她给吸进去一样! 她脑子有些昏沉,皱眉冷声道,“是我居心叵测,还是国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国师定要论个短长,那我……” 话未说完,她踉跄一步,往前就倒。 周围惊呼声一片,然而不等有人反应过来,北堂灵潇已“嗖”一下上前,将她接在怀里,“冷月!” 但见钟离冷月紧闭着眼睛,额上刹那布满冷汗,虽是昏迷着,却仿佛承受着巨大的惊恐,身体颤抖个不停。 “冷月,你怎么了?”崇明帝原本还在气钟离冷月的冥顽不灵,见状也大吃一惊,猛地起身过去,“快,给朕看看!” 伸手就要抢人。 北堂灵潇将人抱起,冷冷道,“不劳皇上费心,臣会照顾她,容臣先行告退。” 崇明帝才要怒,忽地想到什么,大度摆手,“不妨事,你且去吧。” “谢皇上。” 北堂灵潇抱着钟离冷月,大步出去。 “父皇,”北堂灵璧哪里放心,立刻起身,“儿臣想去看看。” “去吧,尽快回来禀报。”崇明帝知道他医术不错,每遇上有病人,都想伸一手。 “是。”北堂灵璧忙飞地跟上。 太子虽也担心,可他若是也走了,就不大像话,有三弟照顾,弟妹应该没事。 再看群臣,都没想到会有此变故,都窃窃私语起来,大都觉得不可思议,燕王妃上一秒还词锋锐利,怎么转眼就倒下了,有点邪门。 太子初时也觉得有蹊跷,然而当他看到冥子真不但不意外,反而颇有几分得意而阴险的样子时,心中一凛,莫不是…… “皇上,燕王妃必定是自知难逃责任,才装昏倒,皇上且不可就此罢休,定要查问明白!”冥子真义正辞严地道。 崇明帝有几分不悦,“国师何出此言?朕方才见燕王妃确实有些不舒服,狐妖之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还是先看看燕王妃是否要紧,再做打算。” 他虽也想让钟离冷月处于绝地,目的却是要得到她,而不是要她的命,与国师不可告人的目的,不能同日而语。 “皇上莫要被那妖女蒙骗!”冥子真有些急了,“燕王跟燕王妃都已被狐妖蛊惑,皇上千万要明察秋毫啊!” 穆绍元忍不住道,“国师慎言,燕王殿下才平定边境,立了大功,若真有狐妖,燕王殿下与之联手,京城如何还能安定?” “穆将军所言极是,国师先是怀疑燕王妃,如今又怀疑燕王,本王才要怀疑,国师究竟在算计什么。”玉宁苍冷声道。 在朝中,他的地位虽不及北堂灵潇,其父母却都是为力保西夜国江山而命丧沙场,群臣对他,还是要多给几分脸面的。 冥子真看了他们一眼,高傲地抬高了下巴。 这两人一直是站在太子和燕王一边,跟他们没什么好说的。 反正妖女已中了他的“摄魂”之术,意识混沌不清,只要他再找个机会施法,她就会完全受自己控制,何足为惧。 “好了,都不要再说了,”崇明帝一推杯盏站起来,“一切等燕王妃醒来之后再说。” 说罢甩袖离去。 他一走,这宴席吃着也就没什么意思,群臣草草吃了些,各自离去。 “怎么样,冷月生了什么病?” 药香阁里,北堂灵潇急切地问话,不停地给钟离冷月擦冷汗。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自从昏迷,就汗出不止,仿佛很难受,又不知道如何宣泄,身体痉挛的厉害。 北堂灵璧按着她脉门,越诊越不解,“没事啊,三嫂脉象正常,什么病都没有啊!“ 北堂灵潇一掌拍上他后脑,骂道,“你眼睛生在头顶吗?冷月这么难受,你还说她什么病都没有?你的医术是越学越回去了!” “真的什么都没有嘛,”北堂灵璧摸着被打痛的后脑勺,无比怨念,“我医术虽然比不上三嫂,可人有病没病,我能诊不出来?你要不信,你自己诊诊看。” “滚蛋!”北堂灵潇怒骂,“我要能诊,还用得着你?你快仔细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北堂灵璧咕哝着,又诊了一会,失败地道,“三哥,你打死我吧,我真的诊不出来,三嫂脉象正常,没病没伤也没中毒,我实在看不出来。” “这么蹊跷?”北堂灵潇察觉到了不对,“方才在太极殿上,冷月本来好好的,与冥子真说了一会话,忽然就昏倒了,莫非……被冥子真动了什么手脚?” 第169章 尽处未必是绝处 “他?”北堂灵璧皱眉,“按理说不太可能啊,众目睽睽之下,他并没有碰触到三嫂,能动什么手脚?” 北堂灵潇冷声道,“一定跟他有关!你再好好给冷月看看,至少要让她醒来,我觉得她自己应该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的医术到底还差的远。 ” 之前他与玉宁苍私下里见了面,说了那两起案件的事,玉宁苍说已经掌握到一些证据,这两起案子都是国师所为,现在就要等楚绝从蒲犁国回来,再集齐冥子真是蒲犁国奸细的证据,就可以揭破他的真面目。 冥子真不是笨蛋,肯定也知道自己的阴谋就要败露,所以才迫不及待对冷月下了手。 不过可惜,不管他做什么,都不可能改变他最终会走向覆灭,该报的仇,全都要报! 北堂灵璧大受打击,噘着嘴不乐意。 不过也知道,三哥说的有道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得先想办法,让三嫂醒过来才行 —— 左将军府。 穆云双在花园中散心,神情平静中带着愉悦。 在钟离冷月调理之下,她的身体恢复很快,如今自己能照顾自己,只要别太劳累,就跟好人一样,完全看不出,两个月前,她还病的仿佛随时要去见阎王。 太子越坚定了要娶她为太子妃之心,她自然很高兴,要也知道,自己这身子难以受孕,皇上皇后和太后,恐怕都不太容易松口吧。 “喜雨,我父亲回府了吗?”穆云双回头问,暂时不去想这些。 今儿是燕王凯旋而归的日子,皇上为其庆功,父亲自然要陪同的。 “昨晚就回来了,小姐要过去吗?”喜雨笑的眉眼弯弯。 主子能好起来,她就像吃了蜂蜜一样,从嘴里甜到心里。 “我去见父亲,”穆云双边往前厅走边道,“狐妖之事,也不知道怎样了,妹妹无端受国师这样猜忌,真让人恼恨。”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传言,妹妹是狐妖同伙,她听过之后,啼笑皆非,妹妹若当真心存不善,有跟狐妖一气的本事,国师哪还能如此嚣张? 前厅上,罗氏正在与穆绍元说话,“老爷,你这不是喝庆功酒去了,怎么还忧心忡忡地回来,出什么事了?” “还不是国师那些无稽之谈!”穆绍元又气又忧心,“好端端的庆功宴,被他搅和的乌烟瘴气,还非说燕王妃是狐妖同伙,这次更是连燕王也被他骂了进去,皇上却不置一词,真是叫人寒心!” “燕王?”罗氏大为意外,“你是说,国师连燕王都不放在眼里了?” “唉!”穆绍元叹口气,更担心了,“国师非要皇上将燕王妃召了去,好一顿唇枪舌剑,燕王妃许是太过愤怒,忽然昏倒,如今也不怎么样了。” 罗氏大惊变色,“什么,燕王妃昏倒?这——” “妹妹病了?”穆云双正好过来,听到这话,急的白了脸,“父亲,怎么会这样!妹妹得了什么病,现在怎么样了?” 穆绍元没想到她会突然过来,被她听到,瞒也瞒不住了,只好道,“燕王妃昏了过去,燕王在照顾她,如今没有什么动静,想来是没什么大碍的。” 否则依燕王的护短,若燕王妃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早不顾一切地找国师算账去了。 “我要去看看妹妹!”穆云双哪还沉得住气,“我一定要亲眼看到她没事才放心,父亲,母亲,我先去了!” 说罢就往外跑。 罗氏追着叫,“云双,你慢些!拿上些补品!” “知道了!”穆云双的声音已经从很远的地方传回来。 罗氏赶紧吩咐管家去拿些礼品跟上,回头来也是连连叹息,燕王妃那么善良,玲珑剔透的一个人,国师怎么就总跟她过意不去,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国师究竟有什么目的! 但愿燕王妃能逢凶化吉吧,好在燕王绝不是能由着国师嚣张的,此事,必定很快就会有结果。 钟离冷月已经回了行宫,昏睡了一晚上之后,她总算是醒了过来,看着也没什么伤,可就是恹恹的,没有精神。 秋萍在一旁服侍她,可她不吃也不喝,真让人担心。 少顷,槿儿进来禀报,说是穆小姐到了。 “姐姐来了?请进来吧。”钟离冷月强打起精神道。 “是。” 穆云双很快进来,一见钟离冷月这样,眼圈一下就红了,“妹妹,你怎么……” 钟离冷月赶紧道,“我没事,你别担心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王妃还说好的呢,都两顿饭没吃,也没喝水了,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槿儿在旁念叨,心疼的要命。 钟离冷月沉了脸,“槿儿,你说什么呢?” 槿儿嘟着呢,不敢多说了。 小姐有心了!上次一见,钟离冷月看出小姐也是有心人,有些话,不必明说!” 穆云双握住她手,埋怨道,“你这样还叫好好的?别怪槿儿了,她也是不放心你,你这样不吃东西,身体越好不起来。” “不是不吃,是真的吃不下,想吐,脑子晕晕的,”钟离冷月拍一下脑袋,“你别担心了,大概缓过来,就想吃了吧。”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突然昏倒,再醒来的时候,就成了现在这样,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总觉得清醒不过来。 “请御医看了吗?” “看了,也说不出什么,我自个儿给自个儿也诊过脉了,没有什么大碍,不用担心。” 也难怪钟离冷月医术再高明,也一时没现身体有什么异样,毕竟这“摄魂”是一种巫术,不同于普通的病、毒,她并不是在任何方面,都无师自通的。 “不可大意,我才要好起来,你再病倒,那可怎么办!”穆云双擦了擦脸上的泪,忽地气道,“那国师到底意欲何为?一口咬定妹妹与狐妖有勾结,居然还将燕王也牵扯进来,他胆子倒是不小!” “国师就是唯恐天下不乱,”钟离冷月扬眉,冷笑道,“他竭力让所有人都相信是妖狐害人,再一口咬定我和王爷是狐妖同伙,将我们一道害了,就没人揭穿他的阴谋了。” “阴谋?”穆云双吃了一惊,“妹妹是说,如今的一切,都是国师早就算计好的?” 那他的目的,就绝对不是只要燕王和妹妹的性命这样简单,他到底想做什么! “那是自然,不过,现在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你也别多问了,”钟离冷月摆了摆手,“此事很快就会有结果,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你身体最近可好,太子殿下有未去看你?” “我很好,太子也经常来看我,你不用担心。”穆云双纵使再担心,可妹妹什么都不说,她又有什么办法。 “那就好,我知道太子殿下对你情根深种,他是不会负你的,除了你,他心里容不下旁人。”钟离冷月调侃道。 穆云双却苦笑一声,“我自是相信太子不会负我,可他要迎娶汝阳公主,也是势在必行之事,否则皇上皇后那里,太子如何交代?” 太后原本也一力赞成太子迎娶汝阳公主的,结果及时看清了国师的真面目,不再相信他所说的什么天命天理的,对于太子是否要娶汝阳公主,也不再干涉。 可皇上跟皇后那里,一样是道过不去的坎。 “事在人为,”钟离冷月却很乐观,“姐姐对太子的情意,从未改变过吧?” 穆云双苍白一笑,“没有改变又怎样,只要太子必须迎娶汝阳公主,我与他他之间的缘分,恐怕就到了尽处!” “尽处未必是绝处!”钟离冷月立刻道,“姐姐也知道柳暗花明之语吧?车到山前必有路,总有法子的。”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仿佛累极,忽然急促地喘息起来。 “妹妹,你没事吧?”穆云双吓了一跳,“快,躺下休息!” 钟离冷月勉强一笑,“没事,就是忽然有些头疼……” 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动来动去,十分难受。 “那、那怎么办?要不请太医来?”穆云双吓的不轻。 钟离冷月反倒要安慰她,“别担心,王爷已经进宫了,一会就有御医过来,没事。” “那你好好休息,别想这些了。”穆云双帮她盖好被子,总觉得心慌的厉害。 钟离冷月脑子一阵昏沉,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沉沉睡去。 穆云双怕吵着她,即悄悄出来,准备回府。 结果没走多远,正迎面碰上太子和北堂灵潇、北堂灵璧一道过来。 “云双?”太子意外而高兴,微笑着过来,“你也在?” 穆云双向几人都见了礼,脸颊微红,“是,臣女来看望妹妹,她身子不适,臣女不放心。” 北堂灵潇脸色一变,“冷月又不舒服了?五弟,快!” 北堂灵璧应了一声,赶紧跟上。 太子敛了敛了笑容,“弟妹现在如何了,是不是很难受?” 穆云双担忧道,“瞧着是很难受,可又看不出是哪里不对,这会子睡下了。” “有可能是累着了,”太子安慰她道,“你不必担心,五弟医术很高明,定能治好弟妹的。” 第170章 惊人的秘密 穆云双叹了一声,“希望如此吧,妹妹一看就是有福之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太子揽上她肩膀,两人一起到行宫各处走走。? 说起来太子会来行宫,也是从北堂灵璧那里知道,钟离冷月的病倒十分怪异,仍旧看不出是怎么病,他放心不下,才一道过来看看,却不想碰上了穆云双。 两人也有七、八天不曾见着了,正好趁这机会,好好说说话。 “云双,你脸色不好,是在担心弟妹吗?”太子摸了摸她的小脸,心疼地道。 “是啊,妹妹病成这样,我又帮不上忙,心里实在难受的紧。”穆云双隐瞒了与钟离冷月所说的太子要迎娶汝阳公主之事,也是不想他太有压力。 太子看了她一会,道,“不止如此吧?云双,你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我能有什么事瞒你。”穆云双勉强笑笑,继续往前走。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又彼此心心相印,太子更是一向能洞悉她心,她的心事,实在是瞒不过他。 手腕一紧,太子拉住了她,有些无奈,“还撒谎?你是在想我迎亲的事吧?” “你会去吗?”穆云双眼中泛起水雾,“我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要你这么做,我不该自私阻止你,可是如果要我屈于汝阳公主之下,我……” “不会,”太子斩钉截铁地道,“云双,我早说过,我的正妻,只能是你,就算要娶别人,也是在你之下,你不必担心。” 穆云双苦笑,“这怎么可能!汝阳公主身为一国之公主,怎么可能做侧妃?” “那她就别来和亲了。”太子想也不想地道。 “但是……” “好了,你不用担心,此事交给我,”太子亲亲她,“父皇母后知道你身体好了,并没有再逼着我去迎娶汝阳公主,事情还会有转机呢,等等看吧。” 穆云双再担心,也只能点头,“那你自己小心。” “我会。” 北堂灵璧为钟离冷月诊了脉,结果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也是莫可奈何,再加上她自己给自己诊了脉,都没说出个所以然,他的挫败感也淡了不少。 不过,也不能一直由着钟离冷月这样,他赶紧回自己的药香阁,把所有医书都翻出来,看有哪种症状,是跟她相符的,再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 “灵墨居然跟灵羽为敌?”苑皇后听了这话,又气又急,“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是糊涂了吗,灵羽是她亲生兄长!” 昨日的庆功宴,她因感染了风寒,病倒在床,故并没有露面,当时朝堂上生的事,她也是这会儿才知道。 司嬷嬷担忧地道,“不止是昨日,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四殿下最近经常在皇上面前诋毁太子殿下,还露出要取而代之的意思,奴婢担心再这样下去,太子殿下会被皇上猜忌,那可怎么办?” “灵墨真是、真是要气死本宫了!”苑皇后一阵咳嗽,脸涨的通红,“灵羽如此疼爱他,本宫也没让他受了委屈,他居然动起这心思来?自古立嫡立长,这是祖训,他这是要做大逆不道之人吗?” “娘娘莫气,奴婢也是觉得四殿下太伤太子殿下的心了,唉,”司嬷嬷一时嘴快,道,“到底不是同父所出,心性还是不一样……” “司嬷嬷!”苑皇后脸色大变,厉声道,“你在胡说什么!” 那件事是她心中永远的秘密,除了司嬷嬷,绝无旁人知道,也绝对不能被提起,司嬷嬷今儿是糊涂了吗? 司嬷嬷脸色剧变,猛地跪了下去,用力扇自己耳光,“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什么都没说,奴婢情愿烂舌头!” “好了,不要再说了!”苑皇后止不住地心狂跳,“以后若再提此事,本宫真割了你的舌头!” “是是……”司嬷嬷流了满脸的冷汗。 “快起来,别让人看出来。”苑皇后暗自庆幸,平日里都是司嬷嬷贴身服侍她,如非必要,也无其他人,否则,早坏事了。 司嬷嬷起了身,腿还真软。 “本宫会说说灵墨的,你也注意着些,有什么不对,立刻禀报。” “是。” 外室门口,北堂灵墨脸上表情从震惊到阴森,再到兴奋和得意,原来…… 他原本是来请安的,却无意中得知如此秘密,真是苍天有眼,他的机会来了! —— 蒲犁国皇宫。 夜深人静,昭华帝却在寝宫中忐忑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脸色十分难看。 太苍道长做西夜国的国师,继而成为内应,到时与他里应外合,灭了西夜国,原本就是他们计划好的,而且进行的非常顺利,西夜国崇明帝已经成了废物,太子受猜忌,只有一个燕王,比较难对付。 不过之前太苍道长的密信上说,事情出了纰漏,燕王已经开始怀疑他,虽然他已经利用“狐妖杀人”一事,将燕王和燕王妃牵涉其中,可再这样下去,必然功亏一篑。 所以太苍道长要他准备起兵,攻打西夜国。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蒲犁国虽然能过生计,收服多个小国,也同一些国家结成聪明,可西夜国却一向兵强马壮,更有燕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在他们还没有内乱的情况下出兵,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当初与西夜国联姻,也是为了麻痹他们,让他们对自己放松警惕,如果他要的是这种强攻,又何必让太苍道长做这么多? 可他一拒绝,太苍道长居然怒了,说是事情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如果蒲犁国不兵,他就反过来帮西夜国,简直是大逆不道!” “他要敢乱来,朕先要了他的命!”昭华帝越想越恼,一个人狠。 “皇上好气魄!”冰冷而肃杀的声音,忽然响起。 昭华帝大吃一惊,“谁!” 楚绝冷笑着现了身,“这么快便将我忘记了?亏得我曾为蒲犁国立下那么多功劳!” 他身上带着强烈的杀机,一双眼眸泛着幽紫的光,直视着昭华帝。 虽说昭华帝从来没有亲手做过伤害他、伤害紫眸人的事,可这狗皇帝为了吃到“紫心丹”,纵容冥子真任意妄为,与亲手杀人,有何区别。 甚至,更可恨。 “你……是你?”昭华帝惨白了脸,连连退后,“你不是死了吗?” 怎么是楚绝! 太苍道长不是说,他已经死在被追杀的路上,尸骨无存了吗? 可此时的他分明冷酷锐利,杀机凛冽,光华尽现,这是怎么回事? “死?”楚绝低低冷笑,“对,以前的楚绝的确已经死了,如今的我活着,只为复仇!” “你……”崇明帝吓的肝胆俱裂,放声叫,“来人!” 楚绝只是嘲讽地看着他。 外面无人应声,崇明帝越惊恐,嘶声叫,“来人!快来人!人呢,都死哪去了?快来人!” 身为一国之君又如何?一旦生命受到威胁,还不是一样半点气度也没有。 “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这大殿内外的人,全都被我给下了药,正睡的香呢,”楚绝讥讽地笑,“冤有头,债有主,我要找的是你,不关他们的事,不过,”他缓缓逼近,“你要再敢出一声,我会让你亲眼看到自己的脑袋飞出去,不信你就试试。” 昭华帝哪敢试! 旁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楚绝的武功有多高吗? 他绝对相信,如果他再大喊大叫,依楚绝对他的恨,一定会先杀了他的! 念及此,他暗里把冥子真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斩草不除根,居然给他招来此等大祸,这可怎么办? “真识相。”楚绝不无嘲讽地道。 昭华帝强压怒火,挤出一丝笑容,“楚绝,朕真是没想到,原来你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别来无恙吧?朕一直都很挂念你。” 楚绝对他的有意示好嗤之以鼻,“你方才还以为我死了,又怎么会挂念我?” “朕……”昭华帝狼狈而尴尬,“朕是觉得很过意不去,当初是国师说,你要对朕不利,非要将你除去,朕劝过他了,可是他不听啊!楚绝,你要相信朕,这一切都是国师惹出来的,朕不想害你!你为朕的江山立下过汗马功劳,朕都记着呢!” 楚绝抱起胳膊,“继续说。” 昭华帝难堪地咬牙,想他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落到如此地步,简直是奇耻大辱,不由他不勃然大怒,“楚绝,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朕给你的荣华富贵还少吗?你们穿金戴银,吃山珍海味,还有女人服侍,朕哪点对不起你?云锦是朕身边最好的女人,不是也给了你?” “住口!”楚绝霍然变色,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你不配叫她的名字!是你和冥子真害死了她,我一定会为她报仇!” 昭华帝顿时无法呼吸,死亡的恐惧更是瞬间涌上,他差点失禁,“不、不是朕!是、是国师……呃——” 楚绝加了两分力,几乎要扭断他的脖子。 他的眼眸更是变成了纯正的紫色,闪着骇人的杀机,“冥子真和你,一个都跑不掉!” 第171章 一国之君的屈辱 “不……”昭华帝喘不过气来,拼命扒他的手,求饶的话想说也说不出来了。 ? 他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居然还会落在楚绝手上! 楚绝脸上神情瞬间万变,牙齿咬的咯咯响,似乎下一秒就能杀了昭华帝,可手上的力量,却也没再多加一分。 不能就这么杀了狗皇帝,否则蒲犁国必乱,受苦的终究是百姓。 仇要报,不过不是现在,他此行的目的,是拿到冥子真是奸细的证据,一步一步来。 昭华帝无助又惊恐地看着他,不敢胡乱开口,怕一句话说不对,自己这条命就算交代了! 楚绝突然撒手,任由昭华帝委顿于地,剧烈咳嗽。 昭华帝凶狠地瞪着地面,想像着把楚绝抓到后,用各种酷刑折磨一遍,再让他凄惨死去。 “你跟冥子真到底有什么阴谋?”楚绝冷冷道,“他听命于,你为何又去了西夜国当国师?” 昭华帝心里一惊,佯装不懂,“你说什么,朕听不明白。冥子真是谁?” 楚绝一脚将他踹翻,“少装糊涂!太苍道长就是冥子真,还要我说出来?” 昭华帝翻了个身,四脚朝天,像王八一样,顿时屈辱地红了脸,狼狈爬起,怒道,“你——” 眼前寒光一闪,楚绝手里的剑,竟架在了他脖子上! “再不说实话,我手里的剑可不认人!” “你、你敢杀朕,朕、朕诛你九族!”昭华帝骇破了胆,后退一步,那剑光却如影随形,他根本就摆脱不掉! “九族?”楚绝嘲讽冷笑,“我本来就无亲无故,连同伴都被几乎被你诛杀殆尽,我哪来的九族?” 昭华帝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什么。 他知道楚绝是认真的,如果他不说实话,楚绝真能杀了他! 这深更半夜的,外面的人又都被制住,若是他就这么死了,谁都不知道是楚绝所为,岂不冤枉? “说不说?” “不错,太苍道长的确曾经是朕的国师,可他离开蒲犁国后,就跟朕没关系了,他做的一事,与朕无关。”昭华帝狡猾辩解道。 楚绝冷笑,“是吗?”眸光一瞥,忽地飞身到龙案前,拿起上面铺着的一张信笺,“这你又做何解释?” 昭华帝悔的肠子都青了。 这就是他才收到的,太苍道长要他兵攻打西夜国的信,他没料到楚绝会来,所以还没来得及销毁。 “冥子真说要你出兵攻打西夜国?”楚绝嘲讽道,“看来你们的阴谋还不小呢,都已经要出兵了?就凭你们,也想同西夜国硬拼?你们有几成把握,能对抗得了燕王的大军?” “朕、朕当然没不同意的了,”昭华帝义正辞严地道,“我蒲犁国才与西夜国结秦晋之好,当友好相处才是,朕怎么可能出兵攻打他们,你想太多了。” “是吗?”楚绝将那信直接收进了怀里,这可是揭破冥子真面目的重要证据,“若我今日不来,你当真不会出兵?统一天下不是你梦寐以求之事吗?” 昭华帝打了个哈哈,“你真会开玩笑,朕什么时候……” “冥子真究竟是什么出身?他去西夜国,就是为了做内应,帮你灭了西夜国不成?”楚绝转了话题。 昭华帝闪烁其辞,“他?他不就是个道士,还能有什么出身?朕已经说了,他已经不再是蒲犁国的国师,他做的事……” “唰”,楚绝一剑削掉他一缕头,吓的他失声尖叫,裤裆里终于湿了一片。 “你们方才快往来,商议出兵攻打西夜国,还说他所做的事,与你无关?再胡说八道,我一剑了结了你!”楚绝大怒威胁。 昭华帝吓的三魂七魄全都要丢了,没想到楚绝说翻脸就翻脸,想他一国之君,几曾受过此等污辱? 可如今性命在别人手里,不忍气吞声能行吗? “他、他就是几年前通过朝臣引荐,前来见朕,说是夜观天象,我国中紫气大盛,有一统天下之势!朕见他有几分本事,就留他在身边……” 楚绝咬牙,“冥子真根本就不是正道!你留下他,是因他会帮你炼制‘紫心丹’,是不是?” 那么多条无辜的人命啊,而且还都是因为他误信小人,每想到这里,他就悔的想自残。 昭华帝面色有些尴尬,“这、这只是一方面……朕的意思是,朕也是不同意的,可太苍道长非要这么做,朕有什么办法。” 全是屁话。 楚绝心中粗俗地骂,“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就为朕出谋划策,收服各个小国,帮朕炼制……总之他确实为朕出了不少力,后来说是只要灭了西夜国,朕统一西北大6就指日可待,他还自愿到西夜国任内应,助朕拿下西夜国。” “后来呢?” “后来他就留在了西夜国,一般都与朕书信往来,互通有无,最近这一封信,就是你收起来那封,他要朕出兵攻打西夜国,朕当然不会同意了,”昭华帝指指他怀里,“你拿走那信做什么?” “用不着你管!”楚绝冷冷道,“他无缘无故这么帮你,又从来没要求过什么,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去西夜国做内应,你就没怀疑过他的目的?” 昭华帝道,“朕问过他,不过他说时机未到,若是时机到了,自会有求于朕,朕就不曾多问。” 时机未到? 什么时候才是时机到了? 楚绝皱眉,一时也想不透冥子真到底意欲何为。 “朕能说的都说了,你还不走?”昭华帝强忍着道。 “你真的不打算出兵攻打西夜国?”楚绝就是不走,他还要拿到更多的证据。 昭华帝怒道,“朕要如何做,还用得着向你禀报?楚绝,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再不走,朕就让禁卫宫将你抓起来,斩示众!” 楚绝突然冷笑,浑身上下陡然散出强烈的杀气,手腕一振,手中剑出低吟,“你觉得你的命,硬得过我手中三尺长剑?” “你——”昭华帝惊怒咬牙,却到底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太苍道长如是说,朕并没有打算这个时候出兵!西夜国如此强大,朕……朕是要与他们交好的,否则又怎会将佳兴公主与其妹相嫁,这还不够诚意吗?” “冥子真不是很有办法吗?”楚绝嘲讽道,“他在西夜国同样以炼制‘紫心丹’取得崇明帝信任,还故意弄出狐妖杀人的事来,使得燕王跟燕王妃惹上一身是非,如今更是想扶持越王,取代不听他摆布的太子殿下,到时西夜国内乱一起,皇上出兵,岂非正是好时机?” “这……怎么会,西夜国有燕王,乱不了的。”昭华帝对燕王,是真的很顾忌。 楚绝思虑一会,该问的也都问了,是该有个结果了,“皇上是想现在就死,你的皇位拱手让人,还是想再多活些日子?” “你、你敢杀朕?”昭华帝大惊失色,满头冷汗,强自镇定,“楚绝,你立刻离去,朕绝不计较你对朕不敬之罪,否则……” 楚绝手中剑一转,光芒四射,“你若想再在这把龙椅上多坐几天,就照我说的去做,否则,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你——” “嗯?” 昭华帝恨恨瞪了他半晌,终于还是硬不过他,恨声道,“你到底想怎样!” 楚绝将他按坐在龙案后,将宣纸铺开,磨好墨,再把笔给他,“照我说的写。” 昭华帝牙齿咬的咯咯响,一把夺过毛笔。 楚绝将剑压在他肩膀上,“快写!” 昭华帝憋屈地咽了咽唾沫,只好照他说的开始写。 最终写完,楚绝看了看,道,“盖印。” “什么?”昭华帝大惊,“盖印?你……” 这要是盖上他的印,就表明他跟太苍道长彻底翻脸,如果西夜国能收拾得了太苍道长还罢,如若不然,凭他的本事,一定会回来找自己算账的! “盖!”楚绝喝道,“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不过你觉得有了这证明,崇明帝会放过冥子真?就算崇明帝对付不了他,燕王也不会放过他,我也不会,我要把他锉骨扬灰,方消我心头之恨!” 昭华帝想想也是,也明白了楚绝要他的亲笔所书,是为了向崇明帝证明太苍道长是奸细,反正跟西夜国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自己也未必就怕了西夜国,以后再说。 念及此,他拿出玉玺,盖好印,“可以了吧?还不滚?” 楚绝冷冷接过,大体看了几眼,便收到怀中,“我今日不会杀你,但你害我同伴,杀害云锦之仇,我一日未忘,总有一天,我要将你碎尸万段,你趁着我没有来找你之前,好好享受吧!” 说罢纵窗而出,转眼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昭华帝屈辱而愤怒,这样还不算,他居然还要回来找他报仇!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个办法,把楚绝抓到,杀之以绝后患! 他忽地爬起来,跑到门口大叫,“来人!捉拿刺客楚绝,来人!” 少顷,皇宫各处被惊动,渐渐吵闹起来。 而楚绝早已凭着绝世轻功,仗着夜色的掩护,迅离开了皇宫…… 第172章 谁的骨肉 “臣妾参见皇上,”苑皇后上前行礼,目光一瞥,“灵墨,你也在?” 不知怎的,她今儿晨起,就觉得一阵一阵,心跳不安,司嬷嬷更是不见踪影,让人各处去找,直到现在也没看到人,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北堂灵墨脸上是高深莫测般的笑容,“母后昨晚睡的好吗?” 苑皇后皱眉,非常不喜欢他这种居高临下,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感觉,“灵墨,本宫正要找你问话,你这些日子不敬兄长,诋毁其声誉,可有此事?” 北堂灵墨却半点愧疚害怕之色都没有,“母后说笑了,儿臣当然知道尊卑,也明白长兄如父的道理,只要是儿臣的亲生兄长,儿臣当然会尊敬,只不过……” 苑皇后愣了愣,心猛地往下沉,“你、你方才说什么?” 他这明明是话里有话,难道他竟知道什么? 不,不可能! “皇后是不是想解释什么?”一脸阴森的崇明帝这才开口,那目光仿佛狼一样,出幽冷的绿光,要把苑皇后给撕成碎片。 苑皇后才注意到他脸色不对,越惊惧,勉强笑道,“皇、皇上怎么了?臣妾要解释什么?” “解释灵羽是不是朕的亲生骨肉。”崇明帝神情虽然诡异地平静,可眼里的怒火却足以引燃周围的一切。 身为一国之君,他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却原来被他立为太子、一直疼爱着的儿子,根本就不是他亲生! 当灵墨告诉他这件事时,那一瞬间,他想把苑皇后和太子全都碎尸万段! 可又觉得这样杀了他们,太便宜了,必须要让他们受尽屈辱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苑皇后一听这话,眼前一转,踉跄了几步,若不是扶住了小桌,早已摔倒在地! 皇上知道了! 怎么会! 除了她和司嬷嬷,那件事根本没有别人知道,司嬷嬷也绝对不会出卖她,皇上怎么可能知道? 还是说,皇上怀疑什么,所以想套她的话? “母后,你这么久都不回答父皇,是不是在想着编什么样的谎言欺骗父皇,好蒙混过关?”北堂灵墨几乎抑制不住兴奋,迫不及待地逼问,“父皇都已经知道了,母后还是快说实话吧!” 无意间听到太子的身世秘密,他顿时觉得,这是上天在助他。 没有了太子,他就是父皇的长子,皇位当然是他的。 一母所出又怎么样,反正太子从来没替他想过,还总是管这管那,烦都烦死了! 这么多年他在太子面前表现的温文尔雅,与世无争,总算是让太子不再继续针对他,心里早就压了一把火。 却不想太子根本不是父皇的孩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凭什么继承皇位?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向父皇告了密,父皇这一震怒,太子连命都要保不住了,更不用说其他。 苑皇后猛地看向他,“灵墨,你……” 是灵墨? 他是怎么知道的? 啊! 难道是昨天司嬷嬷无意间说漏嘴的时候,恰巧被灵墨听到了? 天,有没有这样凑巧的事! “说!”崇明帝忽然大吼,“朕要听实话,灵羽是不是朕的骨肉!” “皇上不要听信旁人乱说,灵羽当然是……” 苑皇后本能地否认,可她苦守了二址多年的秘密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被揭穿,她又太过清楚崇明帝睚眦必报的性子,一时身心大乱,哪还想得出办法。 “贱人,你还想瞒朕到什么时候?”崇明帝再也忍不住心头怒火,一记耳光把苑皇后打倒在地,“敢骗朕,朕要你死!” 苑皇后被打得懞了,脸颊高高肿起,嘴角也流下血来。 这些年崇明帝对她虽然不是宠爱入骨,却也十分尊重体贴,夫妻间偶有不快,可他从来没有打过她。 这一巴掌下来,两人之间,就算是情断意绝了吧? “贱人,你骗得朕好苦!”崇明帝气得浑身抖,不但愤怒,更觉得羞辱。 “皇上……”苑皇后捂着脸,难以言语。 北堂灵墨脸上有不忍,忙上去相扶,“母后,你快点告诉父皇吧,是你对不起父皇在先,你也别怨父皇对你动手,太子哥哥究竟是谁的孩子?” 虽然他对太子极为不满,可从小到大,母后却是真心疼爱他,这掺不得半点假。 苑皇后却猛地瞪着他,“灵墨,你在胡说什么!灵羽当然是本宫的亲生儿子,是你的亲生哥哥,你居然怀疑他,还要害他,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北堂灵墨的表情一下就冷了,“母后,是儿臣要害太子哥哥吗?他是不是儿臣的亲生哥哥,母后不是比谁都清楚吗?你做出不守妇道的事来,倒成了儿臣的错了?” “你这畜牲!”苑皇后怒极,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你敢这样说本宫?反了天了!” 这一巴掌虽是打实了,可因她方才受到的惊吓实在太大,又被崇明帝打了耳朵,故浑身软,并没有多少力气。 然而北堂灵墨却恼羞成怒,猛地抬起手来,“母后,你——” “住手!”太子如风般掠进,扣住了北堂灵墨的手,怒道,“四弟,你要做什么?你敢对母后动手?” 他是奉了父皇之命,才来太极殿的,却不想刚一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幕,怎不生气。 “放手!”北堂灵墨痛地直抽气,“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放开!” 太子一愣,怒气更盛,“你说什么?我没有资格?你要对母后动手,我是你兄长,难道还教训你不得?” 四弟最近越不像话,处处针对他也就罢了,他只当四弟是被国师蛊惑,想当太子想疯了,可如今居然当着他的面,也敢如此放肆,是自己太纵容他了吗? “放开!”北堂灵墨用力甩开他,迅退到崇明帝身边,揉着手腕冷笑,“兄长?是吗?” 他的笑容太诡异,太子忽然一阵冷,“你说什么?” “灵墨,你够了!”苑皇后气的浑身哆嗦,“灵羽就是你的兄长,你再胡说八道,本宫绝饶不了你!” “在朕面前,你没资格这样说!”崇明帝忽然大喝,猛地扑过去,抓着她的双肩,硬生重把她给扯了起来,“说,你给朕说!” 苑皇后听到自己的骨头在“咯吱”作响,她痛得叫不出,眼泪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 “父皇!”太子震惊莫名,拼命将苑皇后从崇明帝手上解救下来,护在身后,心痛而不解,“父皇这是做什么!母后做错了什么,父皇要这样对她?” “你问她!”崇明帝咬牙切齿地指向苑皇后,“她都做了什么,你问她!” 太子回头,扶住苑皇后,“母后,到底怎么了?” 苑皇后颤抖着,看着他苍白而无辜的脸,痛苦地恨不能就此死去。 灵羽是无辜的,她该怎么办? “说!那个男人是谁?”崇明帝的怒火已快到极限,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苑皇后还是没有打算说实话,是有多想维护那个人!“那个该死的人到底是谁?贱人,你还想骗朕到什么时候?说!” 太子脸色大变:男人? 什么男人? 母后竟……做了对不起父皇的事? “臣妾没有……”苑皇后咬破了嘴唇,“皇上,臣妾没有……” “还不承认?”崇明帝怒极反笑,“好,朕就让你无话可说!把司嬷嬷带上来!” 苑皇后顿时面如死灰。 难怪一个早晨都不见司嬷嬷,原来竟然被皇上召了来! 可司嬷嬷怎么会突然向皇上告她的,这不合常理,如果司嬷嬷真要这么做,还用等到今天吗? 太子不解地道,“母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司嬷嬷怎么了?” 司嬷嬷是母后的贴身丫鬟,为了服侍母后,终身未嫁,一直对母后忠心耿耿,怎么好像做了什么不对的事? 苑皇后欲哭无泪,咬紧了牙。 不大会儿,司嬷嬷被带了上来——确切地说是被拖了上来,她浑身是血,脸也被打的几乎认不出原来的样子,惨不忍睹。 被拖进来后,两名侍卫一扔,司嬷嬷重重摔在地上,痛的想要大叫,却只呻吟两声,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线,痛苦欲死。 今早她原本是去给主子办事,却不料皇上身边的人忽然来传召,甚至不允许她向主子回一声,就硬把她带走了。 结果却并不是带她去见皇上,而是把她带进了大牢,见到的人赫然正是越王,且一上来,越王就问她,太子殿下的生身父亲是谁! 当时她简直吓的魂飞天外,这件事情怎么可能泄漏出去,所以她立刻否认。 谁想越王却说,亲耳听到她对主子说起,他跟太子殿下不是同父所出,她登时就绝望了。 不过好在,当时她并没有说出太子的身世,越王逼问不果,就对她用了刑。 然而这结果是她造成的,是她不小心说了出来,就绝对不能再出卖皇后娘娘,所以,即使受尽酷刑,她也不曾吐露实情。 她死不足惜,可恨不能见主子一面,提醒主子要小心,她好悔啊…… 第173章 父子情断 太子乍见她这样子,震惊难言,“这……” “司嬷嬷!”苑皇后大惊失色,就要冲过去,“你——” “站住!”崇明帝拦住她,狞笑道,“司嬷嬷已经全部招认,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苑皇后呆了呆,接着愤怒而绝望,“司嬷嬷,你怎么能出卖本宫?你……” 却见司嬷嬷悲愤地对着她摇头,嘴一张,什么都说不出,却涌出大量鲜血。 她的舌头被北堂灵墨给割掉了,就是为了让她跟苑皇后当面对质时,什么都说不出来,好骗的苑皇后说实话。 苑皇后语声戛然而止,看到司嬷嬷这样子,顿时明白了什么,眼前一阵黑,“原来如此……” “贱人,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崇明帝抓住她肩膀,把她拽过来,“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要隐瞒下去,说!那个男人是谁?是谁!” 苑皇后拼命咬紧牙忍受着肩上传来的疼痛,始终不一言。 太子已经约略想到,事情大大不妙,脸色渐白,“父皇,你……” 崇明帝像是才记起什么来一样,猛回头瞪着他,甩开苑皇后,掐住了他的脖子,“你是哪里来的野种,凭什么叫朕父皇?” “皇上!”苑皇后拼命去拽崇明帝的手,声嘶力竭地叫,“不准动灵羽!不准动他!” 这是她给心爱之人留下的血脉,是支撑她在崇明帝面前强颜欢笑,并压制一干妃嫔,坐稳皇后之位的唯一支柱,她必须让这西夜国的江山交到灵羽手上,才算是对得起他的生身父亲! 太子呆呆看着近在咫尺的、父皇那因为过度愤怒而狰狞的脸,根本不知挣扎。 野种? 父皇竟这样说他? 难道说,母后不但另外有了男人,而且还……跟那个男人生了他? 这恐怖的猜测已经彻底将他打的失了魂魄一样,不知作何反应。 “贱人,滚开!”崇明帝一脚把她蹬倒在地,“都到了这时候,你还护着这野种!” 北堂灵墨在旁得意劝道,“母后,你还是快说了吧,别再惹父皇生气了。太子哥哥,你现在知道,你没资格教训我了吧?你根本就不是父皇的儿子,只不过是母后跟不知名的男人生的野种!” 太子猛地回头看他,眸光森冷,哑声道,“四弟,不可胡言!你怎能诬蔑母后?” “灵墨,别说了,不要说了!”苑皇后虽倒在地上,仍不肯松口,“灵羽是你亲生哥哥,他是你亲生哥哥啊!” “父皇,还是滴血认亲吧,”北堂灵墨露出奸诈的笑容,“只有血缘是不会撒谎的,如果太子哥哥是父皇的亲生骨肉,应该不怕滴血认亲吧?” 太子眼中已露出血丝,咬牙道,“四、弟!” “不!”苑皇后嘶声叫,“灵墨,你怎么能这样对灵羽,你怎么能这样!” 秘密一朝被揭穿,要置她于死地的,竟不是枕边人,而是她一直疼着的亲生儿子! 崇明帝露出“一语惊醒梦中人”的表情,吩咐道,“来人,取一碗清水来。” “遵旨。”内侍立刻去取水。 苑皇后绝望地抓紧太子的衣袖,“灵羽,走,快走……” “走得了吗?”崇明帝扣紧了太子的手臂,狞笑道,“贱人,你还是承认了,你说实话,朕还可饶你一命,否则……” “臣妾没有……” 太子仿佛感觉不到胳膊上的疼痛,如今他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滴血认亲? 这是要羞辱他吗? 他真的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 北堂灵墨不但不替母后和哥哥难过心痛,反而有些迫不及待,“母后,你不让太子哥哥滴血认亲,就是承认他不是父皇的孩子,是不是?” “你住口,住口!”苑皇后忽然饿虎一样扑去,两只手抡圆了,啪啪就给了他两记耳光,“你这畜牲,你说够了没有!” 北堂灵墨哪防着她突然爆,她用的力气又非常大,立刻就被打倒在地,一时都懵了,“母后,你……” “贱人,还不住手!”崇明帝甩开太子,掐住苑皇后的手腕,“你敢打灵墨?你有什么资格打他!” “啊……”苑皇后痛的直抽气。 内侍很快端水上来,“皇、皇上……” 崇明帝将苑皇后甩出去,到内侍跟前,用银尖刺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碗里,回头厉声对太子道,“过来!” 太子方才被甩了一个趔趄,方才站稳,被崇明帝这暴戾的目光惊到,反而后退了一步。 崇明帝也不废话,两步过去将他拽过来,硬是用银针刺破他指尖,也挤了一滴血进去。 北堂灵墨急于知道结果,也顾不上脸疼了,爬起来跑过去看。 那两滴血一开始各不相溶,隔了一会,却又慢慢往一处靠拢。 崇明帝滔天的怒火忽然一窒,“这……” 北堂灵墨急了,“不、不会相溶的,一定不会!再等一会!” 太子哥哥一定不是父皇的孩子,一定不是! 崇明帝要将碗给瞪穿一样,咬着牙一言不。 内侍吓的浑身抖,都要端不住了。 又等了一会,那两滴血仍旧是要溶不溶的状态,谁也说不好,崇明帝和太子,到底是不是父子俩。 不过,崇明帝却十分肯定,苑皇后肯定背叛了他,否则一开始,不会是那样的反应。 太子看了一会那碗里的两滴血,目光中带着嘲讽,“四弟,这怎么回事?” 北堂灵墨顶着两边脸上的巴掌印,露出一个不甘心的愤怒表情来,“这明明就是不相溶,还说什么?你根本不是父皇的儿子,别硬撑了!” 太子冷冷瞪着他。 在最初的震惊和难以相信过后,他反而平静下来。 不是父皇的儿子? 那就太好了。 他不用再做这个太子,不用为了西夜国的江山为牺牲跟云双之间的感情,也不用整天想着朝政之事,寝食不安。 然而以这样的方式卸下肩上重担,到底不堪,他可以不舍弃一切,母后以后的日子,又该如何? 崇明帝缓缓逼近苑皇后,“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你说出来,朕饶你和羽灵不死,说。” 苑皇后此时心中却是惊骇而辛酸的。 灵羽跟皇上的血,竟然会有丝丝相溶,难道是因为那一部分相同的血缘,所以才会如此吗? “皇上,臣妾真的没有……” “朕叫你说!”崇明帝再也忍耐不住,竟一拳把她打了出去。 苑皇后瘦弱的身体凌空飞起,一头撞上柱子,再反弹回来,摔在地上,额上血流如注,喷出一口血后,痉挛几下之后,就不动了。 “母后!”太子叫的撕心裂肺,扑过去抱起苑皇后,拿手去堵她头上的血洞,“母后,醒醒!醒醒!” 北堂灵墨也吃了一惊,纵使再气,可看到母后这样,他也作不得了,“母后,你……没事吧……” 崇明帝没再出手。 他已经快要失去理智,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出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男人,把他剁成肉泥喂狗! 刚才这一拳,也完全是盛怒之下的出手,并没想过会把苑皇后打的吐血昏倒。 “母后!母后!”太子叫的嗓子都哑了,眼泪大颗大颗落在苑皇后脸上,很惹人疼惜。 崇明帝猛地回神,怒气冲冲地道,“叫什么叫,死不了!来人,把他们几个全都关进大牢,待贱人醒来,朕再审问!” “是!” 侍卫们不敢多言,上前抬起苑皇后和司嬷嬷,另外两人过来请太子起身。 “父皇,你为什么要这样,母后有什么错?”太子狠狠挣脱侍卫的手,死死盯着,崇明帝“为什么?” “哈哈哈!”崇明帝仰天狂笑,“你问朕为什么?你根本就不是朕的儿子!你是哪里来的野种,你说,你说话!” 太子咬紧牙,说不出话来。 “滚下去!”崇明帝怒吼。 如今越是看,越觉得这野种不像自己,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太子全身颤抖,终究什么都没说,绝然而去。 崇明帝剧烈喘息一会,猛地喷出一大口血,向后就倒。 “父皇!”北堂灵墨忙扶住他,见他眼睛紧闭,已晕了过去,“父皇,你没事吧?来人,请太医!” 这声音叫的虽响,他脸上也满是焦急,然而眼里却有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兴奋。 太子哥哥完蛋了,父皇也撑不住了,这西夜国的江山,就要是我的了! —— 行宫里,北堂灵潇正在照顾钟离冷月,紧拧的浓眉就不曾舒展开。 钟离冷月的情形越来越糟糕,昏睡的时间变长,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即使醒来,也是眼神呆滞茫然,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半个时辰前,钟离冷月忽然醒来,竟然狠狠掐住他的脖子,说是要杀了他! 他相信她绝对不是真的要杀他,应该是做了恶梦,或者因为昏睡太久,忘了是怎么回事了。 可她当时的样子实在可怕,像疯了一样,为免她伤到自己,他才不得已点了她的睡穴,先让她安静一会。 不大会儿,幻容走了进来,轻声道,“王爷,宫里传出消息,皇后与太子殿下都被皇上关进了天牢。” 第174章 有我在 北堂灵潇條然回头,诧异道,“为何?” 皇上虽然一惯猜忌他,对苑皇后与太子哥哥却一直很好,虽然因为除狐妖之事,皇上跟太子哥哥之间起了芥蒂,但也不该到如此地步! 幻容轻声说了几句。?? 北堂灵潇脸色数变,终究是无法相信,“当真?” “属下不知真假。”幻容不过据实禀报,至于太子殿下是否真的非皇上所出,无凭无据,他亦不敢断言。 北堂灵潇略一思索,将秋萍叫起来,服侍钟离冷月,火进了宫。 太极殿上,北堂灵墨却挡下了自家哥哥,“父皇被母后气的病倒在床,还未醒来,谁都不见。” “是你?”北堂灵潇一看他这得意的样子,就知道事情跟他脱不了干系,“你在皇上面前胡说了什么?” “三哥,你太冤枉我了,关我什么事呢?”北堂灵墨笑的像只狐狸,“当我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也很吃惊,也不愿意相信,可这就是事实啊,是母后做了对不起父皇的事,北堂灵羽根本就不是父皇的儿子,他凭什么当太子?” “住口!”北堂灵潇喝道,“太子哥哥就是皇室血脉,岂容你玷污?是哪个无耻之徒胡言乱语,我绝不饶他!” 北堂灵墨讥讽道,“三哥,你跟太子哥哥的感情还真是好呢,连我这个亲生弟弟都自叹不如!哦,不,太子哥哥根本不是父皇的骨肉,也不是我的哥哥,他帮着你对付国师,维护佳兴公主,所以你才想要救他,是不是?” “我要见皇上。”北堂灵潇懒得与他多说,绕过他就走。 “站住!”北堂灵墨双臂一伸,把他拦下,冷笑道,“我说了,父皇还没有醒来,谁都不见,你若敢乱闯,别怪我让侍卫把你拿下!” 北堂灵潇估摸着崇明帝没醒是真的,否则不可能这么平静,“太子哥哥在哪?” “天牢啊,怎么,你难道以为他都成野种了,还能继续留在东宫?少笑死人了!”北堂灵墨得意地笑个不停。 北堂灵潇转身就走。 “你去哪!” “不关你事。”北堂灵潇已大步出门。 北堂灵墨粗俗地啐了一口,“你就得意吧,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怎么帮那个野种!” 太子从来没想过,以他这样尊贵的身份,还有被押送至天牢,沦为阶下囚的一天。 身上名贵丝绸做成的长袍早已被脱下,换上写有“囚”字的白衣,上的紫玉冠也被摘掉,头落下来,除了他的容貌依旧英挺,气质依旧沉稳高贵,外表看来,跟其他囚犯没什么两样。 守牢狱卒完全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当昏迷不醒、满身是血的苑皇后和司嬷嬷,以及脸色铁青的太子被送起来时,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人锁好后,他们不敢多待,更不敢多说,避到远处后,才小声议论起来。 其他囚犯得知皇后和太子被关了进来,都吃惊不小,挤着往这边看。 对于这一切,太子只当见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他唯一担心的,是母后和司嬷嬷是否能醒过来。 这座牢房并不大,四周墙壁乌黑光滑,屋顶墙角挂着几张残存的蜘蛛网,到处是让人作呕的恶臭,他待了一会,就忍不住到一边吐起来。 不过因为几个时辰都没有用膳,他只吐出了几口酸水。 明明没什么可吐,肚腹里里却还是阵阵翻搅,嘴里又酸又苦,好不难受。 “太子殿下可有什么吩咐吗?”本来躲远处窃窃私语地狱卒见状小心地上前去询问。 万一太子只是一时落难,将来还会东山再起呢? 既然到了天牢,他们就尽自己所能,照顾太子殿下二,也好给自己留条退路。 “没、没事,不必管本宫。”太子无力地到另一个比较干净的角落里坐下。 尽管已经身陷囹圄,可一直以来的骄傲和自尊还是让他感到羞耻,不愿意在这些人面前,露出狼狈的一面来。 “是,太子殿下。”狱卒不敢多说,又退了下去。 母后到底在维护谁? 即使被父皇逼到那份上,也不曾说出那个人,难道……那个人还活着? 这么重要的事,母后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这么多年,他都把皇上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虽然越是长大,就越是不满于父皇的为政处事,可到底是自己的生身父亲,他总要以孝为先的。 谁想这一切竟成了笑话,如果他的生父还活着,他又该怎么办,认吗? “太子哥哥。”北堂灵潇忽地出现,看到他这样子,眸中有冷冽的光。 “三弟?”太子赶紧站起来过来,“你怎么进来的?” “打进来的。”北堂灵潇言简意赅。 方才在外面,他说是来看太子,狱卒居然说,越王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太子,然后就被他三拳两脚,打倒在地。 笑话,皇上都没有话,四弟凭什么? 真以为太子下了狱,他就是西夜国的主子了? “四弟,快想办法救救母后,我怕她会撑不住!”到了这时候,太子也顾不上计较那么多了。 “我先看看。”北堂灵潇到关押着苑皇后的牢房前,一把扭断门上的锁,进去看了看,道,“皇后娘娘伤的太重,流血太多,如果不赶紧救的话,恐怕……” “快救母后!”太子急的抓紧牢房的栅栏,“母后不能有事!” “这……”北堂灵潇皱眉,没有皇上的命令,他总不能带苑皇后离开吧?“太子哥哥别急,我先给皇后娘娘包扎一下伤口。” 所幸幻容身上都带着伤药,而且这药还是钟离冷月配的,药效自然非同一般。 上药过后,苑皇后头上的伤口果然不再流血,北堂灵潇撕了块衣襟,帮她包扎好。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醒来,呼吸也微弱的紧。 “三弟,看看司嬷嬷。” 北堂灵潇点头,过去看了看,再试了试司嬷嬷的呼吸,摇头道,“已经断气了。” 也难怪,她被施以酷刑,又一直没有得到救治,年纪又大了,如何撑得住。 太子猛地攥紧了拳,手背上青筋暴起,“怎么会这样!” “太子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北堂灵潇适时住口。 太子苦笑,“我也不知道,忽然就……不过我猜着,我可能真的不是父皇的孩子。” “你很难过?是不是觉得失去了这个父亲,你就不可能是太子,也不能继承皇位?你对皇上,还有多少情分?”北堂灵潇不但没有露出同情的样子,反而尖锐地问。 太子先是一愣,接着冷笑,“四弟,你是在试探我吗?自从冥子真成为国师,父皇就只信他,不信我,为了除狐妖之事,父皇甚至还对我说过绝情绝意的话,你觉得我还会稀罕当这个太子吗?” 只要有国师在,西夜国必将乌烟瘴气,何况他不想为了娶汝阳公主而放弃穆云双,不当太子,正好。 “那我就放心了,”北堂灵潇笑的高深莫测,“太子哥哥,四弟一直想取你而代之,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一直不想对他做的太绝,如今么,我也就没有了顾忌。” 太子一惊,“你要夺位?这恐怕不妥,父皇是不会把皇位传给你的,没有了我,四弟就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之人。” “看他听不听话,”北堂灵潇轻蔑地道,“如今你身份……尴尬,皇上恐怕不可能放过你,不过你也知道,皇上滥服丹药,龙体已成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多久,皇上若驾崩,除非四弟承诺,对你和皇后娘娘既往不究,你声明是自动让位,否则,四弟也别想做这个皇帝。” 太子眼神骤然清冷。 若是别人说这话,他会觉得荒谬,但做为掌管十万大军的三弟来说,却足够他理直气壮。 “太子哥哥,有我在,你别担心。”北堂灵潇过去握紧他的手,“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你和皇后娘娘无事。” 苑皇后于他,无恩,但也无仇。 虽然苑皇后也偶有算计,有时候会针对他,但他明白,那是一个母亲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守住孩子该有的一切,但真正说到伤害他的事,苑皇后从来没有做过。 这一点点的不好,在太子对他的兄弟情意面前,也根本不算什么。 太子直到此刻,才湿了眼眶,颤声道,“好……四弟,多谢……” 他跟三弟虽只是堂兄弟,可为人处世方面却非常相似,都是嫉恶如仇,非常有原则,如今他落了难,连亲生弟弟都要落井下石,堂弟却不遗余力,要保他和母后无事,不枉他曾经数次在父皇面前,为三弟说好话,做担保了。 北堂灵潇留下一瓶伤药,给了其中一名狱卒,让他多多照顾苑皇后,这才离去。 如今最要紧的,是弄清楚太子的真正身世,再根据情况,看如何救援。 穆绍元的妻子罗氏与苑皇后感情十分要好,穆绍元更是先皇,也就是北堂灵潇父皇手下的一员猛将,如今的两朝元老,当年苑皇后的事,穆绍元夫妇应该知道一些,去穆府看看,能问出什么。 第175章 活着火化 西夜国百姓大都信佛,故寺庙比较多,道观则少之又少,之前冥子真任住持的阳明观,就是这为数不多的道观当中的一个。() | (八) 观中弟子大多是贫民家的孩子,人也不多,平时没有人来求符上香的时候,总共不过二、三十人,尤其到了夜晚,就显得越寂寥萧瑟。 冥子真被崇明帝封为国师,住到皇宫之后,观中住持就成了冥子真的徒弟清灵道长。 深夜,观中上下都打点好之后,清灵道长即在房内打坐,桌上烛火忽明又忽暗,透出几分诡异的味道。 蓦地,房门无风自开,清灵道长张开眼睛看了看,没现有什么异样,起身把房门重新关上。 结果他才一回头,房中就赫然多了一道清瘦幽冷的身影。 清灵道长呆了呆,猛地回过神,厉声喝问,“你、你是什么人?” 饶是他胆子也不算小,可这人鬼神一样地突然出现,又是在这深夜,他不害怕才怪。 楚绝冷声道:“我是什么人,告诉你,你也不知道,何必废话。” 冥子真曾经这里任住持,肯定有迹可寻,所以他从蒲犁国回来,就直接来了这里。 清灵道长大怒,“找死!” 话未落一掌就劈了过去。 楚绝飘身后退,躲开这一掌,并不出手。 清灵道长的武功在他眼前,根本不值一提,估计这些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装神弄鬼,欺骗世人而已。 清灵道长登时看出,来人绝不是一般宵小之辈,收了手,不耐烦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事,快点说!” 楚绝眼中杀机一闪,紫眸现了出来。 “啊!”清灵道长大吃一惊,“你……来人——” 楚绝一指封了他的穴道,他只能惊骇地瞪着眼前的少年,心里哀叹,完了,要被这妖孽给吃了! 楚绝冷冷道,“我有些事情要问你,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不会要你性命。” 清灵道长略略放了心,看来紫眸人也并不像世人传说的那样,见人就杀,他动弹不得了,出不了声,只能眨眨眼睛,表示自己明白。 “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敢乱喊乱叫,我保证你能叫出一声,绝叫不出两声!”楚绝森然警告。 清灵道长又眨了眨眼。 楚绝解了他的哑穴,“冥子真从何时起,做了这阳明观的住持?” 清灵道长愣了一下,“我师父?他已被皇上封为国师,入宫去了。” 楚绝冷声道,“这些我自然知道,用不着你多嘴!” 清灵道长暗中苦笑,他本为讨好楚绝,所以说得详细了些,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楚绝接着道,“冥子真的底细,你知道多少?” 清灵道长一呆,“底细?什么底细?” 楚绝皱眉,尽量问的详细,“他在观中待了多久?平时跟什么人来往?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人来找过他?” 冥子真豢养了一大批死士,平常要调度、安置这些人,他行事如此谨慎,肯定不会假手于人,总有机可寻。 清灵道长脸色大变,“你……问这些做什么?这些师父的的事,我哪里会知道?” “撒谎,”楚绝冷笑,“你既然是冥子真的徒弟,他进宫之后,你就成了住持,他的事你会不知道?你跟冥子真有书信往来是不是,拿来给我看!” “没有,什么都没有!”清灵道长一口否认,“师父进宫之后,就再也没回来,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你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师父是做大事情的人,手下那么多人,师父不方便的时候,都是他负责代为传达师父命令,这些都是绝对机密的,任何人都不能说,否则一旦泄漏,他和师父,还有那些死士,哪里还有命在! “不知道?”楚绝突然走开几步,端起烛台,手掌从跳动的火焰上划过来,又划过去,脸上阴森得可怕,“还是忘记了?是不是要我提醒你一下?” 清灵道长的心“突”地一跳,咬牙不说,“我真的不知道,大侠,你就放过我吧!” “最后一次机会。”楚绝把烛火对准他道袍下摆。 “你……你、你想干什么?”清灵道长结结巴巴地叫,“拿开,拿开!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 楚绝很干脆地把烛火凑上去,清灵道长的道立刻“嘶嘶”地着起火来,房间里满是焦糊的味道。 “啊!啊!”清灵道脸无人色,像乌鸦一样聒聒叫,想跳,却被楚绝点了穴道,“灭掉,灭掉!啊!” 那火烧的极快,顺着下摆往上,眨眼就烧到了膝盖,他已经感觉到,火舌舔在肌肤上的剧痛,能让人疯狂。 这妖孽,真会折磨人! 楚绝把蜡烛放在桌上,冷冷看着清灵道长这狼狈地样子,悠然道,“你可以慢慢考虑,在你化成灰之前,你最好能想起来,否则也只有将你活着火化了!” 清灵道长本来想破口大骂,可他的道袍很快烧干净,身上也开始大痛,就什么也顾不上了,嘶声叫,“灭火!快灭火!我说,我什么都说!” 楚绝冷笑,过去端起脸盆,将大半盆凉水,兜头浇在清灵道长身上。 火熄了,清灵道长仿佛重新活过来一样,剧烈地喘息着,身上疼的厉害,差点晕过去。 “还不去拿?”楚绝不耐烦地道。 清灵道长疼的直喘,“大侠,你……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要对付我师父?可是……” “我必杀冥子真,就算没有其他证据,我也不会放过他!”楚绝咬牙道,“不妨告诉你,冥子真的秘密,我已全都知道,燕王和太子殿下也不会放过他,你以为你能替他隐瞒多久?” 清灵道长顿时傻了眼,“我……” “给你一句忠告,把我要的东西给我,赶紧逃命去,逃的越远越好,太子殿下和燕王对你这样的小角色,不会在意,否则你就跟冥子真抱在一起死吧。”楚绝一脸嘲讽。 “什么?太子和燕王?”清灵道长大吃一惊,“怎么会……” “你不信就别逃,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楚绝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快会拿信,再啰嗦,我一掌劈了你!” 清灵道长没料到他说翻脸就翻脸,吓了一跳,赶紧甩开他手,到床上去,在床头按了按,墙壁上即出现一个暗格,他将里面的一个盒子拿过来,“都在这里了。” 楚绝一把夺过,打开看了看,再合上盖子,拿着就走。 “大侠!”清灵道长还试图挽回。 “不想死的话就快点滚,到时被太子和燕王拿到,别怪我没提醒你。” 话音未落,他已没了踪迹。 清灵道长追到门口,早已不见了人,不禁破口大骂了一顿,“哪来的妖孽,怎么不去死!” 在屋里转了两圈,越想越害怕,太子和燕王如果真的抓到了师父的把柄,那他肯定是活不成了,还是先逃吧。 他很快做了决定,换掉被烧坏的道袍,胡乱往烧伤的地方抹了些药,收拾了一些细软,果然逃命去了。 —— “王妃,楚绝求见。”秋萍进来禀报。 钟离冷月也是才从昏迷中醒来,不见北堂灵潇,问起秋萍,才知道太子和苑皇后出了事,急的她坐立不安,正想着要不要进宫去看看呢。 可她现在的身份,是燕王未过门的妻子,去看太子和苑皇后,算怎么回事? 或者她以去看望太后为由,问问太后是否知道什么? 正不知如何是好,倒等来了另一个让她等不及想见的人。 “楚绝?他回来了?”钟离冷月大喜,“快,让他进来!” “是。” 楚绝很快进来,跪倒行礼,一脸焦急,“属下见过燕王妃!敢问燕王妃,宫中生了何事?为何属下回宫,见不到太子殿下,他们说殿下被抓进了天牢,属下去燕王府,也没能见到燕王殿下,出什么事了?” 从宫里到燕王府,再到行宫,他这一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跑了大半个京城,内功都快耗尽了。 “你先莫急,我也是刚知道,听我跟你说……”钟离冷月将事情大致说了。 楚绝听完,立刻勃然大怒,“越王好无耻,好狠毒!属下这就去杀了他!” “回来!”钟离冷月哭笑不得,赶紧抓住他,“你糊涂了吗?太子和苑皇后已经下狱,你杀了越王有何用,太子能脱险吗?” 楚绝脸上戾气稍敛,思虑一会,终是无助地道,“依燕王妃的意思,又当如何?” 他际遇与常人不同,太子与他有救命之恩,而他也只知道快意恩仇,对于算计人心,耍弄权谋,他委实不擅长。 “先等王爷回来,”钟离冷月果断道,“太子殿下出事,他比任何人都急,肯定在想办法,若他已有计划,又被你破坏,岂不白费功夫?” 楚绝想一想也是,“属下明白,属下不会乱来。不过燕王妃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是病了,还是伤了?” 那不仅仅是伤病所导致的虚弱,而是一种……一种似乎邪物入侵的阴森,非常可怕。 “我也不知,”钟离冷月无奈道,“那日我与冥子真对质,不知怎么的,忽然昏倒,就越来越虚弱,又找不出病因,我这医术真是越来越倒退了。” 第176章 邪功 “冥子真?”楚绝眼中露出警惕,“他对王妃动了什么手段不成?” 钟离冷月怔了怔,“你也这么认为?” “还有谁这么认为?” “王爷,”钟离冷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自从我那天昏倒,就一直不对劲,身体越来越无力,脑子越来越昏沉,今天竟然对王爷动了手,王爷怀疑是冥子真对我施了什么法术之类。 ” 楚绝冷笑,“果然如此!冥子真这妖道,亏的他还有脸说王妃是狐妖同伙,他才是邪魔歪道!” 钟离冷月吃惊道,“你知道他用的什么招?可我明明当时什么感觉都没有,王爷武功那么高,虽然有怀疑,也并不知道冥子真究竟动了什么手脚。” 楚绝解释道,“王妃有所不知,这世上有些高手,并不单指武功方面,也并非所有人走的都是正道,武功高,并不一定能所向披靡,有些小人用的招信,是正道人士所想像不到的。” “那……冥子真究竟对我用了什么招术?”钟离冷月听了半天,还是一头雾水,不知所谓。 楚绝话锋一转,“王妃还记得之前那桩悬案吗?” “哪桩?”钟离冷月越听越糊涂,“富商被杀案?” “之前那一宗,死的人让人吸干全身鲜血的案子,”楚绝眸光一冷,“这世上有一种邪功,就是靠吸取别人的精血来提高自身修为,越到后来,所需精血也就越多,邪功就会越来越厉害,直至练成‘摄魂’之功。” “摄魂?”钟离冷月大惊失色,“你、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我就中了这招吧?”停了停,更加震惊,“冥子真练了邪功?那些人是他杀的?” “虽然还没有证据,不过绝对错不了。” “这个畜牲!”钟离冷月脸无血色,咬牙骂道,“他竟做得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明明那些人是他杀的,他竟然还贼喊捉贼,堂而皇之地把罪名安到狐类头上,再把我拖下水,他有没有人性!” “畜牲哪有人性,”楚绝冷冷道,“这种邪功因为太过残忍霸道,已经少有人练,没想到冥子真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且还大有所成,本事倒不小。” 钟离冷月但觉浑身冷,“那、那中了‘摄魂’之后,会怎么样?” 想到她从昏倒之后的所做所为,她猜到一二,不由她不如坠冰窖之中。 “顾名思义,王妃的神智会慢慢受到施术者影响,从一开始的浑浑噩噩,到后来神智完全被施术者掌控,成为施术者的傀儡。” 傀儡? 钟离冷月打个哆嗦,有些绝望地道,“是不是冥子真要我杀人,我就会杀?” “是。不管是什么人,即使是王爷,只要冥子真想要王妃杀的人,王妃都会顺从。” 钟离冷月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因为她知道,楚绝不是在危言耸听,否则她怎么可能会对北堂灵潇出手。 看来那个时候,她的神智已经受冥子真控制,而他最想除掉的人,莫过于燕王,自己杀不了,就借她的手。 燕王虽然武功绝,怎奈自己是他最心爱的人,他纵使自己受伤,也不忍心伤她分毫,可他能躲过一次两次,能躲过十次八次吗? “我怎么会这么笨,竟着了冥子真的道儿……”钟离冷月懊恼地想扇自己耳光。 这么多天她身体不对劲,怎么就没往这方面想! 秋萍不忍见她这样,劝道,“这也怪不得王妃,谁能想到冥子真竟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别说是王妃了,当时王爷、太子殿下都在场,不是也没防着吗?若是冥子真向王爷用此邪术,王爷也未必能躲得开。” “这倒是,秋萍,多亏你这么说,我心里好受点了。”钟离冷月不好意思地道。 秋萍赧然,“王妃过奖,属下是实话实说。”说罢又转向楚绝,有些不满,“既然你早知真相,为何不向太子殿下禀报?” “我方才说过,没有证据,”楚绝耸了一下肩膀,表示自己也很无奈,“皇上那样宠信冥子真,我又没有证据,贸然禀报太子,太子就算禀报皇上,能改变什么?” “楚绝说的不错,要除冥子真,不能凭一时之勇,”钟离冷月赶紧道,“楚绝,这‘摄魂’能解吗,要如何解?” 听着这样玄乎,估计一般的法子也解不了。 “能,”楚绝眼中闪过狠厉的光,“王妃才中此术,解起来也简单,只要杀了施术者,再以其心头血混和檀香灰喝下,就可解开。” 钟离冷月冷笑,“原来如此,冥子真这是自掘坟墓,怨不得我们了!” 本来冥子真就必死,大概他也没想到,楚绝会知道他练此邪功,和解“摄魂”之法,结果却是为自己铺了一条走向死亡的不归路。 “王妃要如何做?”楚绝都迫不及待了。 “你先说你这一趟回蒲犁国,都有什么收获?”钟离冷月平静的很。 越到这紧要关头,越要沉住气,现在他们需要的,就是证据,足够的证据。 “属下拿到的证据,都在这里了,请王妃过目。”楚绝将昭华帝所写与从阳明观拿到的那些书信,都拿了出来。 原本是想把这些呈给太子的,却不想出了这样的大事。 钟离冷月接过仔细看了看,不禁大喜,“真是太好了!有了这些,足以证明冥子真是奸细,皇上必定不会再信他,只要除掉他,西夜国才能安宁!” 刚说到这儿,北堂灵潇走了进来,惊喜道,“冷月,你醒了?” “王爷快来!”钟离冷月急急向他招手,“楚绝拿到了证据,再加上之前郎烨,哦不,叶朗和锦阳王查到的富商被杀案的证据,这次拿下冥子真,不成问题了!” “是吗?”北堂灵潇拿起书信看了看,挑高了眉,“好个冥子真,果然是蒲犁国的奸细,好的很!。” “不止如此,楚绝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钟离冷月将方才楚绝的话说了。 北堂灵潇登时怒火冲到,杀机四溢,“原来如此,好,好的很!” 熟悉他的人都清楚,他只有在气到极处时,才会说“好的很”这三个字,而后果往往就是,气到他的人,下场会非常非常不好。 枉他自认将心上人保护的很好,却不想冥子真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对冷月施了邪术,还要操纵着她,杀了自己,简直不可饶恕! “咱们要集齐所有证据,让冥子真无可辩驳!”钟离冷月一握拳,忽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太子殿下和皇后如何了?太子真的不是皇上血脉?滴血认亲了?” “是皇后身边的司嬷嬷不小心说漏嘴,被四弟听到,向皇上告了密。滴血认亲的确是做了,不过皇上和太子哥哥的血,似溶非溶,十分奇怪。”北堂灵潇对此,也十分不解。 “似溶非溶?”钟离冷月皱眉,“难道……” “你想到了什么?”差点忘了,冷月医术很高明,这种事儿,她应该能明白吧。 钟离冷月迟疑道,“这个吗,我也不敢十分确定,如果是似溶非溶的话,可能说明,皇上跟太子就算不是亲生父子,但也有一部分血脉是相同的。” 北堂灵潇和楚绝等人都是一脸茫然,这何解? “啊!”秋萍忽然惊道,“恕属下多嘴,娘娘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可能是其他亲王之子?” 只有皇上的兄弟,才与皇上血脉相同,既然太子跟皇上有一部分血脉相同,这就是唯一的解释。 北堂灵潇眸光一亮,“不错,这个极有可能!我怎么没有想到!方才我去穆府问起穆将军,才知道苑皇后当年,其实原本跟先皇是青梅竹马,可皇上趁着皇上出征时,强娶了苑皇后——” “你是说,太子殿下有可能是先皇之子?那他、他跟你不就是……亲生兄弟?”钟离冷月浑身一阵冷。 北堂灵潇是先皇之子,如果太子也是,那他们兄弟之间,就是同出一脉了。 现在想想,难怪不管崇明帝如何猜忌北堂灵潇,太子都始终维护他,不离不弃,难道这就是天生割不断的血缘吗? 北堂灵潇骤然脸色苍白,“我……又没有想到这里,如果真的是……” 他到底不如钟离冷月心细,虽然知道苑皇后跟先皇的旧事,却怎么也想不到,他跟太子会是亲生兄弟。 “去问苑皇后,”钟离冷月果断道,“只有她最清楚!一定要确定太子的身份,否则越王若是把太子是野种的事传扬出去,太子就难以恢复名声了。” “不错,唯有苑皇后知道的最清楚,她一直不肯说出这件事,想来也是为了保护太子哥哥,”北堂灵潇忽地冷笑,“我曾经听母妃说过,苑皇后刚刚嫁给皇上的时候,十分不快,皇上那时对苑皇后十分耐心,每日哄着,极尽恩宠,她才慢慢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那一准错不了,”钟离冷月等不及地道,“快进宫去见皇后,我也要去!” 却不料外头忽然响起内侍尖细的嗓音,“圣旨下,佳兴公主接旨!” 第177章 兄弟变仇人 太极殿上的气氛紧张肃穆到让人喘不过气来,地上到处都是被崇明帝摔落的东西,纸、笔、奏折,一片狼籍。? 伊公公瑟缩着躲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虽然这些年来他跟在崇明帝身边,也见多了他的喜怒无常,但像今天这么大的火,却还是第一次。 “冷月到了没有?”崇明帝怒气冲冲地问。 原本想着冷静冷静,再继续审问贱人的,他还没有问出那个奸夫是谁,岂能就此便宜她? 却不想今早天牢狱卒就来禀报,说是苑皇后伤的太重,只剩一息。 北堂灵潇留下的药,最多只能让她伤口不再流血,可她之前就流了那么多血,又受了刺激和惊吓,受伤后未得到及时救治,半夜一高烧,一向身娇肉贵、锦衣华服的她,如何受得住? 崇明帝虽恨不得她受更重的折磨,可人如果真就这么死,就什么都问不出来,这才让御医去为她治伤。 结果去了几个御医,几个回来都说,苑皇后已经不行了,他气不过,要找国师施法,为她续命,却不知国师去了何处,愤怒之下,想起钟离冷月医术高明,也顾不上她之前是昏迷着被送回迁的,立刻下了旨。 “回、回皇上,燕王妃应该就快到了。”伊公公战战兢兢地道。 “再去看!”崇明帝又摔了一个茶杯。 “是!”伊公公赶紧往外跑,却几乎与一名侍卫撞个满怀。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已殡天!” “什么!”崇明帝怒不可遏,“当真?” “是、是,几位太医大人都已……” “滚!”崇明帝上脚就踢。 侍卫被踢了个滚儿,强忍着疼痛,连滚带爬地去了。 “贱人,敢就这样死了,贱人!”崇明帝满腔怒火无处泄,不停地转圈。 伊公公欲哭无泪,皇上可千万不要把怒火泄在他身上啊! 足足一刻钟后,崇明帝才停下脚步,目露凶光,“伊公公,去把贱人的尸体扔到乱葬岗喂狗!” “……”伊公公瞪大眼睛,皇上居然恨皇后到如此地步? 为了掩盖这桩丑事,皇上根本没有让人将苑皇后私通他人,生下野种的事传扬出去,在外人看来,皇后和太子仍是他最宠爱的女人和最看重的儿子。 可皇后却莫名其妙死在天牢,再给扔到乱葬岗去,外头的流言,还不立刻就满天飞?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冒着被责罚的风险,劝说一句“三思而后行”之类,却听崇明帝忽地自己又改变了主意,“不!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贱人,伊公公,去,把贱人的尸体拖到这里来,朕要让她死也不得安宁!” 伊公公忽然想要吐:皇上不会是要将皇后娘娘鞭尸吧? “还不去?”崇明帝踹他一脚,“朕要你的命!” “是,是,臣遵旨,遵旨!”伊公公跳起来就向外跑。 罢了,皇家的事,他还是不多嘴了。 此时天牢里,太子跟北堂灵墨正凶狠对峙,北堂灵璧站在一边,痛苦而无助。 骤然得知母后和太子出了事,他简直无法接受,这对于一直无忧的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当然他说什么也不会相信,母后会做出错事,更不相信太子不是他的亲生哥哥,所以才跑来天牢,想要问个明白。 结果在天牢门口,遇上了北堂灵墨,两兄弟就一起进来了。 北堂灵璧还没问出什么,太子就雷霆之怒,说是让北堂灵墨有什么算计找他,放过苑皇后。 北堂灵璧过去替苑皇后一看,才惊悉她已神仙难救,兄弟三人尽管立场不同,可苑皇后却是他们共同的生身母亲,他们怎可能不伤心痛苦? “五弟,快把牢门打开,我要过去看看母后!”太子瞪了北堂灵墨半晌,知道他恨自己至深,不可能松口,只好向五弟求助。 昨晚他就现母后气息不对,可即使来了几名太医,也都救不了苑皇后,他已急的满眼血丝,唇上也起了火疮,难受的厉害。 “你还敢提母后?都是你这野种,害了母后!”北堂灵墨咬牙怒骂。 他是想向父皇求情,好歹保母后一命的,可父皇正在气头上,加上又没有问出那个男人是谁,根本就不松口,他又有什么办法? “你住口!”太子双手紧握栅栏,咬牙怒骂,“母后会如此,都是你害的,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你这个野种,就不该来到世上,母后若不是为了维护你,就不会是这样的下场!”北堂灵墨大声叫。 他真是不明白,母后到底在坚持什么! 难道为了维护这个野种,居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她疼这个野种,比疼他更甚! “四哥,你不能这么说太子哥哥!”北堂灵璧又心疼太子,又痛苦于母后的伤重,早哭的眼睛红肿了,“我相信母后不会做那样的事,太子哥哥是我咱们的亲生哥哥!” “住口,你这白痴!”北堂灵墨毫不留情地骂,“你懂个屁!父皇已经跟这野种滴血认亲,他根本就不是父皇的儿子!” “我不相信!”北堂灵璧咬牙不认。 北堂灵墨猛推他一把,“我管你信不信!滚一边去,别在这碍我的事!” “你——” “五弟,别管我,快想办法救母后!”太子对北堂灵墨的绝情,早已不抱任何幻想。 北堂灵璧哽咽一声,“我也想啊,可是……可是母后伤的这么重,除非把母后带回去施针,再喂药,或许还能有救,要不然……” “那你去求父皇!”太子接着又摇头,“不,你去求皇祖母!” 父皇只会嫌母后受的苦不够而已。 北堂灵璧如梦初醒,“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说罢飞快往外跑,心里默默道,母后,你一定要撑住,一定要! 北堂灵墨冷笑,“你还想着母后活下来,好维护你?别做梦了!父皇已经相信你不是他的儿子,你这太子之,也快要拱手让人,你还是乖乖等死吧!” 出乎意料的,太子并没有怒,反而平静地道,“四弟,你老实说,你还知道什么?你是不是知道,我的生身父亲是谁?” “哈,”北堂灵墨怪笑,“原来太子哥哥已经接受这一事实了啊,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咬定自己就是父皇的儿子呢,不过可惜,我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当时他就只听到司嬷嬷说的那一句而已,可那个老不死也受刑不过而送了命,要想问出来,除非是从母后嘴里知道答案。 “你真的不知道?”太子冷冷看着他。 “废话,我要知道,难道不禀报父皇吗?”北堂灵墨不耐烦地道,“现在母后也这样了,恐怕没人知道了。” “你很失望?”太子嘲讽冷笑,“毕竟滴血认亲的结果晦暗不明,除非真的找出那个男人,否则父皇对我的身世,还是有一丝怀疑,你迫不及待想要坐实我的罪名,是想当太子吧?” 北堂灵墨心中纵然如是想,可被太子当面说出来,毕竟还是心虚,眼神飘离,“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如果你不是父皇的孩子,凭什么当太子?” “你不要想的太美好,我跟你就算不是一个父亲,却到底是同一母后所生,父皇恨母后,恨我,未必就不讨厌你,你真以为除掉我,你这太子之位,就坐稳了?”太子嘲讽提醒。 “你……”北堂灵墨又惊又怒,却不得不承认,兄长说的是事实。 当然这也是他为什么现在十分听父皇的话,没有把太子的真实身世说出去的原因,万一到时候证明,太子的确是父皇的亲生骨肉,还是要登基的,那他就是第一个要被算账的人。 两名狱卒忽然进来,打开苑皇后那间牢房的门,抬起她就走。 “住手!”太子大喝,“谁准你们动母后的?放下!” 狱卒面无表情,“太子殿下恕罪,是皇上圣旨。” 太子登时噎的脸通红。 北堂灵墨皱眉,“父皇知道母后已经……” “越王殿下恕罪,属下什么都不知道。” 北堂灵墨看一眼毫无生息的苑皇后,忽然有些心烦意乱,“抬走吧。” “是。” 兄弟俩似乎都感觉到一种冰冷和绝望,不约而同地闭了嘴。 —— “燕王到!燕王妃到!” 北堂灵潇和钟离冷月很快进来。 苑皇后就躺在一边的冰冷地面上,看去毫无声息,十之**,已经死了。 北堂灵潇忽然就觉得很愤怒。 尤其在猜到太子可能是他的亲生哥哥后,他就觉得跟苑皇后之间,莫名亲近了不少。 不管苑皇后做过什么,她到底是一国之后,仔细服侍了皇上这么多年,还又生了四弟五弟两个儿子,难道这么多年,皇上对苑皇后,就没有半点情意吗? “冷月,你来的正好,”崇明帝直接忽略北堂灵潇,皱眉道,“去看看那个贱人,还有没有救。你身体如何,没事了吗?” “谢皇上,我已无恙,”钟离冷月对他,又何尝不是满心厌恶,表情也不怎么好,“我先看看皇后娘娘。” 第178章 命不该绝 崇明帝站着没动,看样子是没抱什么希望。?? 因刚才狱卒将苑皇后抬进来的时候,他看过了,她确实已经没了气息。 崇明帝更是厌恶地不愿意多看苑皇后一眼,“方才朕看过了,贱人已经死了,便宜她了!” 话音才落,伊公公已惊地大叫,“皇、皇上,皇后娘娘她——” “什么?”崇明帝皱眉。 “皇后娘娘……”伊公公吓的不轻,连连后退。 “到底什么事?”崇明帝怒道。 钟离冷月平静地道,“皇上,皇后娘娘还活着。” “哦?”崇明帝非常意外,“还活着?” 刚刚明明一点气息都没有了的,怎么突然又活了? 仔细看去,苑皇后的胸膛果然在微微起伏,只是非常之弱,稍不留神,就会以为她真的死了。 虽已年过四十,但苑皇后无论体形还是容貌,都养的非常好,看去宛如年轻二十岁。 这会子虽说额头上包着渗血的纱布,脸色也苍白的可怕,却仍带着撩动人心的魅力,令得崇明帝就算在盛怒厌恶之下,身体竟然也渴望起什么来。 该死! 崇明帝暗骂,这样一个贞节丧失、不知廉耻的女人是该遭世人唾弃的,她不是没死吗,正好,他的报复,还没开始呢! 起伏? “是,还活着。”钟离冷月已经在给苑皇后诊脉。 因为高烧使苑皇后陷入深度昏迷,严重的情况下,就会出现短暂的呼吸凝窒,会让人误以为,她已经死了。 “哈哈哈!”崇明帝大笑,“太好了,太好了!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钟离冷月心野叹息一声,苑皇后若是就这样死了,还可免去遭受活罪,然而如今这情况对她来说,是最大的不幸。 北堂灵潇眸光森然,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他目前来说,并没有说话的余地,先保住苑皇后的命再说。 “冷月,马上让她醒过来!”崇明帝笑够了,迫不及待地道,“不管用什么办法,朕要她马上醒过来,马上!” “皇后娘娘虽一息尚存,身体却很虚弱,我会尽力,不过娘娘受到如此重创,何时醒来,我也不敢保证。”钟离冷月淡淡地道。 “不必找借口,朕只要这贱人快些醒来!”崇明帝咬牙道。 钟离冷月只微一点头,不想多说一句话。 苑皇后青白着脸一动不动,乍一看上去就跟已经死去没有两样,除了那许久以后才微微起伏一下的胸膛之外,她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气。 —— 太子忽然微微一笑,“四弟,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想着我会报复你,其实我应该谢谢你。” 明明知道自己身世成疑,很有可能不是皇室血脉,可他身上这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却是挥之不去的。 北堂灵墨最恨他的,就是这一点,为什么无论什么情况下,太子都这样高高在上,他始终不能以以高于太子的姿态站在兄长面前,反而时刻感受到一种压抑,仿佛萤光对皓月? “谢我?谢我送你上黄泉路?”北堂灵墨强压对他的恐惧和憎恨,讥讽地道。 太子的脸庞变的柔和,更有一种看透世事的睿智,“人生一世,如果连自己真正的身份都不知道,是一件很悲哀的事,谢谢你说出了这件事,我才知道,我肩上,原本没有那么多责任,这让我感到很轻松。” 北堂灵墨怔住,“你……你说什么?” 难道有什么事情,跟他想的不一样? “如果不是四弟你,我至今还被蒙在鼓里,还自认为自己是尊贵无双的太子,必须担起西夜国的江山,必须不能违背父皇的意愿,要与冥子真之流为伍,必须跟自己的兄弟勾心斗角,必须在情意江山之间做出抉择,可是现在,这一切都不再是我的桎梧,你不替我高兴吗?”太子淡然看着他,是真的如释重负。 北堂灵墨看了他一会,忽然气急败坏地冷笑,“太子哥哥,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不再是太子,你就可以过平常人的生活?别做梦了!你是野种,父皇不会容许你活着,成为他的污辱,你会死的很难看!” 原本以为他是胜利者,可为何太子哥哥仍旧什么都没输? 这就好比他以为抢走了太子哥哥最珍贵的东西,他想看到哥哥痛哭流涕,痛不欲生,甚至跪下来求他,他就可以把哥哥狠狠踩在脚下,肆意羞辱折磨。 可到头来,他拼命想要得到的,却是哥哥不屑一顾的,没准在哥哥眼里,他就像个跳梁小丑,他这是输的有多难看? “不要再叫我太子哥哥了,四弟,你早已认定我不是父皇的孩子,再这样叫,我消受不起。”太子不无嘲讽地道。 北堂灵墨脸上阵红阵白,仿佛陷入不堪境地的,是他一样,“你……哼,你不用得意——” “呵呵!”太子冷笑,“四弟,你现在志得意满,我被废后,你就是太子,将来继承皇位,你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谁、谁说我害怕了?你少胡说八道!”北堂灵墨虽然竭力想要表现的十分强悍,却总给人一种色厉内荏的感觉,“你的性命就在我手上!怎么样,要不要求我向父皇说好话,饶你一命?” “我只想母后能够没事,”太子平静地道,“四弟,你恨我也好,不管怎样,母后是你的生身母亲,你要尽全力保住母后性命,否则,你就是不孝。” 北堂灵墨猛地变了脸色,“用不着你教我!母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不知道吗?你还有脸说这话?” “你闹够了没有!”太子忽地厉叱,“母后会这样,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我——”北堂灵墨吓了一跳,不自禁地后退一步,不能相信,“你说什么?我害的母后?” “就是你!”太子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怨恨到想亲手杀了四弟,“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母后偏心我,父皇立我为太子,你心中不平,如果不是父皇母后对我颇多期望,立嫡立长又是祖训,我甚至曾经想过,为了兄弟之间的情意,我把太子之位让给你!” 北堂灵墨呆呆看着他,有这事? “你想当太子,我不怨你,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你万万不该在得知我的身世之后,就急不可耐地去禀报父皇,结果害的母后……”太子愤怒到极至,又因想起母后的生死未卜而悲愤,声音已哽咽。 “我……我为什么不能禀报父皇?”北堂灵墨完全没有了刚开始的气势,慌乱地道,“你又不是父皇的孩子,凭什么……” “你可以直接来找我,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太子冷笑,“你可以拿我的身世要挟我,让我把太子之位让给你,为了母后,也为了我跟云双之间的情意,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你,然后我会想办法,让父皇不得不废了我,立你为太子,那样你我的目的达到,母后也不会有事,难道不比现在这样的结果要好吗?” 北堂灵墨惨青了脸。 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皆只因他太自私,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别人的利益性命,不在他考虑之列。 太子就不用说了,死了才好,至于母后,他原本是想着,等他登基,就把母后送到行宫去过完后半生,他再狠,也从没想过要害死母后。 “其实,也不全是你的错,”太子剧烈喘息一阵,却又平静下去,疲惫地道,“若我身世有假,母后到底是做了对不起父皇的事,瞒得一时,瞒不了一世的,而你让这一切真相大白,或许就是天意。” 北堂灵墨张了张嘴,不敢说话了。 “算了,”太子觉得好累,连笑容都有些苍白,“你要如何对我,我无话可说,不过你一定要照顾好母后,否则你将来一定会后悔。” 北堂灵墨努力地哼了一声,“我要怎么做,不用你教我!反正父皇是不会饶你的,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说罢狼狈地跑了出去。 事到如今,他绝不承认自己错了,可在太子面前,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卑劣,上不得台面,这太让他挫败,无法面对太子。 那些听到这兄弟俩方才所有对话的狱卒和囚犯们,全都呆呆看着太子,觉得他就像是救苦救难的观音一样,圣洁到让人忍不住,想要跪拜下去。 —— 尽管为了自己的圣誉,崇明帝严禁宫中人将苑皇后之事说出去,然而此事毕竟没有从一开始就严格保密,所以还是有一些风言风语传了出去。 穆绍元、玉宁苍等人都是意外而吃惊,可还是觉得,事情不对,太子是他们心中最佳的储君人选,越王却难当大任,要选谁做自己的主子,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称。 尤其北堂灵潇对穆绍元说出,太子有可能是先皇骨肉时,他简直惊喜地要命,是先皇骨肉,就更有资格继承西夜国大好江山,谁敢说太子是野种? 然而此事毕竟还没有定论,那天北堂灵璧去求太后,太后虽然也很震惊,但苑皇后的事,毕竟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崇明帝又在气头上,哪那么容易改变主意? 第179章 燕王说杀了他 尤其,太子的真正身世,还不能确定,说什么都是白搭。 崇明帝因为过于愤怒,国师不在身边,没有丹药而病倒,虚弱地仿佛风中残烛,并没有说要如何处置太子和苑皇后,北堂灵墨也还没有被立为太子,事情陷入了僵局。 “三嫂,母后怎么样了?”北堂灵墨进了门,看一眼依旧昏迷的苑皇后,神情到底是有些愧疚的。 钟离冷月正在为苑皇后擦头上的冷汗,闻言头也不回,声音清冷地道,“皇后娘娘尚且安好,不过还是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那还要多久才能醒来?” “我也说不好,只能尽我自己所能。”钟离冷月暗暗冷笑,明明是你把皇后害成这样,现在又来愧疚,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北堂灵墨也觉得尴尬,钟离冷月对他的排斥和不屑,他又不是看不出来,偏偏是三哥的人,他一根指头都碰不得,何况有宫女在,他还要做出宽容大度孝顺的样子来,“既如此,母后就拜托三嫂救治,大恩大德,本王结草衔环,定会相报!” 宫女们都没有见过北堂灵墨的真面目,见他如此谦恭孝顺,都露出敬佩的目光来。 就算没有太子,至少还有越王,西夜国不会有事的。 钟离冷月简直要对他做戏的本事挑大拇指了。 他这温文尔雅的面目下,有多么自私凶狠卑劣,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丝毫不为之动容,冷冷道,“越王殿下言重了,皇后娘娘凤体,我可担当不起,你这为人子的,才应该好好服侍皇后娘娘才是,岂能假手于人,只做好名声。” 这话说的就相当不留情面了,北堂灵墨暗暗恼怒,这女人果然心有不轨,更会帮着太子,阻止他被立为储君,不可原谅! 然他表面却仍是谦逊的,“三嫂说的不错,可本王是真心相托,三嫂千万莫要误会本王是要推托责任,母后现在昏迷不醒,只有你的医术才能救治好母后,你若肯好好照顾母后,本王自是感激不尽,你若不肯,本王又怎可能勉强你?” 钟离冷月真为他的厚脸皮折服,又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干脆装做没有听到,也不答话。 旁边的宫女见她对北堂灵墨如此无礼,都心有不平,露出忿忿的表情来。 “母后就拜托三嫂了,请受本王一拜!”北堂灵墨做戏做全套,竟对着钟离冷月单膝跪地,拜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钟离冷月给惊了一下,他居然连这都做得出! 北堂灵墨也就趁机起了身,喜道,“三嫂这是答应了?多谢三嫂!” 钟离冷月语气硬邦邦地道,“不必,我只做我该做的,我……” 话没说完,她脑子里忽然“嗡”一声响,跟着意识渐渐模糊,头也低了下去。 北堂灵墨一惊,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三嫂?” 钟离冷月头晃了一下,没有什么反应。 难道是照顾母后太累,睡着了? 北堂灵墨推一推钟离冷月的肩膀,“三嫂,你没……啊!” 却见钟离冷月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居然是血红的! 不止如此,那眼里透出浓烈的戾气和杀机,脸容也因为急切想要杀人而扭曲,狰狞可怖。 “三嫂,你、你……”北堂灵墨哪见过她这模样,再加上一直相信,她就是狐妖同伙,登时吓的连连后退,“你冷静一点,你……” 钟离冷月僵直着身体,一步一步向他走过去,脑中有个声音一直在逼她:杀了他!杀了这个人,杀了他!燕王说,杀了他! “三嫂……” “杀了他……燕王说,杀了他……”钟离冷月眼神空洞,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脑子里的声音。 燕王? 三哥? 北堂灵墨大惊,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太子跟燕王商量好了,要杀了他,好保太子无事? 可恶,他们居然到了这个时候,还要阻止他被立为太子! “三嫂,你要做什么,快住手!”眼看钟离冷月竟提起双腕,十指成爪,要来掐自己咽喉,北堂灵墨立刻拉开了架势。 他的武功虽然比不上北堂灵潇一半,可要对付钟离冷月,不成问题。 “杀了他,杀了他……”钟离冷月目光呆滞地看着北堂灵墨,忽然露出诡异地笑容,“我杀了你!” 说罢猛地就扑了上去! —— “咳……”崇明帝忽然醒了过来,剧烈呛咳。 “皇上可是醒了!”伊公公赶紧上前服侍,差点落泪。 主子这一昏迷,就是两天,且脸色越来越差,气息越来越弱,他还以为皇上要醒不过来了。 崇明帝缓过一口气,精神倒是好了点,“国师可曾回来?” “回皇上,不曾。” 崇明帝顿时气的又是一阵咳。 这都几天了,国师还没有回宫,没有仙丹就是不行,他都觉得自己可能支撑不了多久了。 往常国师也有外出十几天的时候,却从来没像这次这样,让他觉得事情大大不妙。 而造成这一切后果的,正是因为苑皇后对他的背叛,太子不是他的亲骨肉,这打击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毁灭性的。 “伊公公!”崇明帝忽地怒喝。 “奴才在!”伊公公赶紧道。 “那孽种呢?”崇明帝见他反应茫然,愤怒地一巴掌打给过去,“朕是说北堂灵羽那孽种!” “皇上息怒!”伊公公被打的耳朵嗡嗡叫,却不敢出声,“太、太子殿下在、在天牢……” “是孽种!他不是太子,是孽种!”崇明帝嘶声叫。 “是、是……” “叫他来,朕有话要问他,快点!”崇明帝愤怒地道。 这一腔怒火若是不泄,岂不是他自己白白受罪。 “是,是……” “等等,”崇明帝勉强起了身,“给朕更衣,朕去天牢。” 天牢里有各式刑具,若问不出自己想知道的,对那孽种用刑,也方便。 “皇上!”伊公公试图阻止,“皇上万金之躯……” “少废话,给朕更衣!” “……遵旨。” 太子来到天牢后,就没有睡过。 尽管能接受自己这样的处境,并不怨天尤人,然而二十几年锦衣玉食的生活,早已养成他极爱干净整洁,喜欢睡软床盖软被的习惯。 可这天牢中却什么都没有,还恶臭熏天,他纵使想睡,也实在睡不着。 直到昨晚,他实在是受不住,就抱膝坐在一个相对干净一点的角落,迷糊了一会。 从来不知道,一个夜晚的时间,会如此漫长。 不知道谁突然叫了一声,太子猛地惊醒,忽然觉得喉咙里像是要着火一样,干渴的厉害,他艰难出声,“来人。” 一名狱卒赶紧过来,“殿下有何吩咐?” “本宫有点渴,倒杯水来。” “是,殿下。” 狱卒忙转回来倒了杯水过去,伸长了胳膊递进去,“太子殿下,请!” 那装在破了一个口的粗瓷碗里,有些浑浊的开水,在此时的太子看来,无异于琼浆玉液,他喉咙动了动,起身要过去。 却不料因为这样坐了一夜,浑身麻木,这一下不但没能起身,反而摔了下去。 他一时头脑晕,周围传来隐隐的嘲笑声,这是二十几年来,他尊严丧尽、颜面全无的一刻。 “不准笑!”狱卒恶狠狠瞪视一圈,这才转过来,“殿下慢些,小的把放在这里,殿下慢慢喝。” 他心肠倒是好,怕自己越是在这里,太子越下不来台,就把水碗放在了栅栏门边。 谁料狱卒才回要起身,斜里有人一脚把那碗踢飞,在远处的地面摔的粉碎,水也洒了一地。 “谁!”狱卒吃了一惊,猛一回头,看到一袭明黄衣袍,虽然他从没见过皇上真容,可这龙袍又岂是旁人能穿上身的,他吓的全身都了软,扑通跪倒在地,“叩、叩见皇上!” 太子起先也出离愤怒,然而当看到崇明帝铁青着脸、瞪着眼睛,阴冷酷戾地看着他时,他也就淡然了。 早知道父皇没这么容易放过他。 “想喝水吗?没那么容易,从今往后,你的所有一切都必须在朕的掌控之下,朕不准的事,你想都别想!” 太子起身,倚到了墙上,没有说话。 崇明帝怒道,“开门!” 狱卒赶紧开了门,战战兢兢躲到一边。 崇明帝弯腰低头进去,抓住太子右臂,竟生生把太子给提了起来,“你以为你不说话,朕就会放过你?你这孽种,胆子倒不小!” 太子没有反抗,但也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仍旧冷冷看着地面。 因他知道,此时他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 “哈哈哈!”崇明帝突然仰天狂笑,狠狠将太子甩到地上,“伊公公,拿鞭子来!” 伊公公吃了一惊,“这……皇上三思,太子殿下……” “朕叫你拿鞭子,你废话什么!”崇明帝怒吼。 “遵旨。”伊公公无奈,只好去拿鞭子。 唉,如今谁也救不了太子殿下,皇上会不会一顿鞭子把殿下打死啊? 这可怎么办。 —— “三嫂,是你非要杀我的,可不要怪我对你动手!”北堂灵墨被钟离冷月逼的连连后退,几次都差点被她给抓到,也动了真火,條地闪到她身后,一掌对着她后颈砍下! 第180章 不尽的折磨 眼看着钟离冷月要被一掌撂倒,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如飞而至,一个扣住北堂灵墨的手腕,另一个则把钟离冷月带开。 “四弟,你要做什么!”北堂灵潇怒不可遏。 他不过是去见太后,问了一些苑皇后当年之事,才回到栖凤宫来,就看到这一幕,如果不是记着这人是他四弟,他出手岂会留情。 北堂灵墨手腕要断掉一样,痛的差点掉眼泪,“放手!三哥,你还有脸问我?你做的好事!” “你说什么?”北堂灵潇怒气一窒,“你要伤冷月,与我何干?” 再看钟离冷月,虽然被秋萍带开,却仍挣扎着想要摆脱她,嘴里喃喃有词,“杀了他……杀了他……” 秋萍心中有数,以传音入密道,“王爷,王妃又被国师掌控了,莫非国师已回宫?” 这些天宫里不见国师,两位主子都猜测着,国师可能是去见那些死士,做最好的一搏。 可楚绝说,这“摄魂”之术,必须要施术者和中术者在一定范围之内,施咒才有效,若是离的远了,就感应不到了。 由此可见,国师很可能根本没有离开京城,而是躲在某一处,操控着整个局势。 “先别管,带冷月回行宫,迫不得已,就打晕她。”北堂灵潇吩咐道。 “是。”秋萍带着钟离冷月往回走。 “站住!”北堂灵墨用力甩手,脸色已铁青,“三哥,你这算什么?你居然要三嫂杀了我,你到底有何居心?” 北堂灵潇松了手,沉声道,“四弟,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让冷月杀你,她如何是你的对手,你觉得我会做出这种愚蠢之事?” “你果然想要杀我!”北堂灵墨惊怒道,“是谁要你这么做的?太子哥哥,还是太后?” “从无此事,冷月只是出了一些状况,我正在想办法帮她,你让人服侍好皇后娘娘,我先去看看冷月。”北堂灵潇不可能解释,匆匆离去。 北堂灵墨才要追,想到自己也不是三哥的对手,生生站住。 不过,他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既然三哥已经开始谋划,想要他性命,他也不能坐以待毙,要赶紧把这些都禀告父皇,让父皇废了太子哥哥,立他为太子才行。 —— 啪,狠狠一鞭打在太子肩上,他痛的浑身一颤,眼神透着无尽的失望。 能对自己动手,看来父皇是再不念两人之间二十余年的父子情分,他不必再对父皇抱什么幻想了。 “说,你是谁的孽种,说!”崇明帝又狠打了太子好几鞭,直累的他自己也气喘吁吁,几乎晕倒。 他的身体本就撑不住,再这么一动力气一动怒,能撑到现在,不过是凭的一口怨气。 太子脸色苍白,神情嘲讽,“此事恕我无法告诉皇上任何事,因为我也想知道,我的生身父亲是谁。” “你还说,还说!”崇明帝更加愤怒,鞭打不停。 十几鞭后,太子身上已是血迹斑斑,呼吸急促,快要支撑不住。 所幸这时候,一名狱卒匆匆跑进来,“启禀皇上,栖凤宫有人要见皇上,说皇后娘娘醒了。” 崇明帝扬高的手猛地顿住,大喜道,“当真?” 狱卒将他的反应当成了是自内心的喜悦,心道皇上对皇后娘娘还是很宠爱的,可是太子又是怎么回事?“回皇上,属下不敢欺瞒皇上。” 崇明帝扔下皮鞭,急匆匆出去。 太子略一动,全身的疼痛席卷而上,几乎将他击溃。 听到母后醒来,他非但不觉得高兴,反而更加焦急和愤怒。 皇上一定会更加恼羞成怒,逼问母后关于他生身父亲的下落,母后还不知道又要吃多少苦。 但愿四弟没有忘记母后也是他的生身母亲,能尽他所能,保母后一命! —— 苑皇后的醒来,毫无征兆。 当时北堂灵墨等人在屋外争斗,之后各自离去,没大会儿,她就忽然睁开了眼睛。 侍候在她身边的桃叶自然大喜,赶紧让人去禀报皇上——她并不知道之前生了何事,是皇上身边的人吩咐,只要娘娘一醒来,就赶紧去禀报,她还以为是皇上皇后伉俪情深呢。 “桃叶,再、再拿条棉被来!”苑皇后身上已经盖了两床棉被,在这炎炎夏日,这简直让人无法理解。 然而即使热到大汗淋漓,她还是不胜其寒一样,瑟瑟抖,不停让桃叶再给她加棉被。 其实,她哪里是身上冷,分明是心寒。 桃叶都不知道怎么劝了,“皇后娘娘已经盖太多了,万一、万一中了暑气,也是很危险的!” “啰嗦什、什么,叫你去你就去!”苑皇后狠狠咬牙瞪她。 “是,皇后娘娘。”桃叶无奈,只好过去打开柜门,又抱了一床锦被出来。 “通”一声大响,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崇明帝如一阵风似地刮进来。 桃叶吃了一惊,赶紧跪下行礼,“奴婢叩见——” “滚出去!”崇明帝看都不看她一眼,骂道,“没你的事!” “是。”桃叶见他气成这样,哪敢冒犯天威,将棉被放到床上一放,急急出去了。 苑皇后知道自己不可能有好下场,吓的不停向后缩,“皇、皇上,你、你要做、做什么……” 她知道皇上想要什么,可她死都不会说! 可独自一人面对盛怒之下的崇明帝,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她觉得自己会被一把掐死。 “贱人,你终于醒了,”崇明帝狞笑,一步一步逼近,“你有本事,永远别再醒来!” 苑皇后拼命往床角缩,两床厚重的被子却阻碍了她的动作,她几乎还没挪多少,就被崇明帝狠狠抓住了肩膀,痛的大叫,“啊!” “住口!”崇明帝甩她一记耳光,“说,到底是哪个男人胆大包天,跟你这贱人生了野种,说!” 苑皇后只是咬紧了牙,不叫,也不说话。 不说,皇上还会因为心存疑虑,而不会接着置灵羽于死地,若是说了,他们母子都别想活。 “说,说!”崇明帝拼命摇晃她瘦弱的身子,状若疯狂,“朕要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是谁!” 苑皇后痛苦地要死,忍不住嘶声叫,“你杀了我吧!我不会告诉你的!你这个畜牲!都是你,你强娶了我,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从来就没喜欢过你!你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崇明帝一下呆了。 原来苑皇后对他,从来没有过情意,对于对他的背叛,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枉他这么多年,一直忍受她的冷淡和疏离,始终没有动摇过她中宫之位,却仍换不来她的半点感激,平时她对他的温柔体贴顺从,都是假装的,为的就是保住北堂灵羽那孽种的太子之位! 此刻他心中的怒火足以让他将苑皇后千刀万剐,然后除了她,没人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不将之找出,处以凌迟,难消他心头之恨! “想死?没那么容易!”崇明帝嘶声笑,“贱人,你带给朕这么大的污辱,朕绝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死!就算你死了,也得给朕活过来,你加诸于朕的羞辱,朕必会百倍千倍万倍地讨回来!” “你……”苑皇后预感到不妙,“你、你想怎样……” 崇明帝猛地一个用力,把苑皇后按倒在床榻上,笑的很淫邪,“你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是不是?你喜欢红杏出墙是不是?好啊,朕成全你,朕这就给你叫男人来,让你舒服个够!” 本来他要亲自惩罚苑皇后,才能稍解心头之恨,可他年纪大了,再者最近病的越来越厉害,连多走几步路都会气喘如牛,更不用说宠幸女人了。 但他做不到的事,可以让侍卫去做,只要折磨苑皇后,逼她说出那个男人是谁,怎么羞辱她都没关系。 苑皇后再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惊骇欲死,“你、你不能……” “朕能,朕当然能,”崇明帝起身,厌恶地用锦帕擦手,冷冷吩咐,“来人,叫五名侍卫进来。” 伊公公已经学乖,不敢多问,直接去叫。 “不!”苑皇后已经预料到会生什么可怕的事,疯狂大叫,“不要!不行!” “说,那个男人是谁!”崇明帝逼问。 苑皇后剧烈颤抖着,闭紧了唇。 “那就别怪朕了。”崇明帝愤怒冷笑,“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说话间五名侍卫进来行礼。 “起来,”崇明帝一指苑皇后,“她现在是你们的,去吧。” 五名侍卫全都露出见鬼的表情,什么? 这…… “快去,否则朕就杀了你们!”崇明帝猛地拔出其中一名侍卫腰上的剑。 几人登时寒了脸色,虽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更不想亵渎一国之后,可被皇上这样逼着,他们也不敢不听,只好向苑皇后围了过去。 “不,走开,走开!”苑皇后眼见无法避免被污辱,更不能说出心中那个人,绝望之下,她为自己选择了最绝的一条路,猛地摘开几名侍卫,一头撞在了柱子上。 第182章 你们不能成亲 当初他肯效命于蒲犁国的昭华帝,也不过是为了让其欠他一个人情,待到他要夺位时,让昭华帝出兵,助他一臂之力。?? 上次他给昭华帝去了密信,让他到时出兵,却没有收到昭华帝的回信,他不放心,才亲自跑了一趟。 却不料昭华帝却不肯见他,说是龙体违和,需要静养。 这一来不由他不又惊又怒,他为昭华帝做了那么多,明明昭华帝也想要一统天下,他正是利用了这蠢皇帝的这心思,才想着到时蒲犁国出兵,帮他夺位的。 在这关键时候,昭华帝居然背信弃义,不肯相帮,更不念以往的旧情,把他给的,不由分说,给昭华帝的几个儿子都下了“摄魂”之术,让他们自相残杀,内讧个够。 北堂灵潇很聪明,猜的丝毫不差。 冥子真就是如此行事,只要不按他的意愿,他必会毁之。 蒲犁国这一番大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稳下来了。 “还不是皇后那贱人!”崇明帝脱口而出,又觉得这丑事还是不要再提的好,恨恨道,“无事,国师不必管这些事,还是赶紧去炼仙丹吧,朕这几天身体极度不适,还曾担心……” “皇上洪福齐天,寿与天齐,怎会有事?”他不说,冥子真还非要问个短长,“恕贫道多嘴,是皇后娘娘有失妇德吧?” “国师已经知道了?果然未卜先知!”崇明帝又气又敬佩他,“不错,那贱人简直就该死,还不肯说出那奸夫是谁,朕若不问出,绝不轻饶!” “如此说来,太子殿下并非皇上骨肉?”冥子真极力压抑着,才没有露出高兴的样子来。 这正是冥子真的痛处,一提起就恨的他牙痒痒,“那个野种……” “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太子?”冥子真火上浇油,“既然不是皇上血脉,自然不能继承西夜国江山,否则岂不惹人笑话,皇上一生心血,也就白费了!” “朕只想杀了那野种!”崇明帝猛地挥了一下手,仿佛手上有把刀一样,“可朕并未将那贱人做的好事说出去,否则朕也是脸上无光,可若那贱人没有错处,那野种又一向得朝臣之心,若无缘无故杀之或者废之,必有动荡,这又如何是好?” 冥子真巴不得越乱越好呢,他才能趁乱收拾掉所有人,登上皇位,不过当着崇明帝的面,还得表现出一副为其出谋划策的样子,“皇上的担忧不无道理,那苑皇后呢,皇上打处如何处置?” “那贱人必须死!”崇明帝想也不想地大叫一句,接着又道,“不过必须等朕问出那男人是谁,否则朕死不瞑目!” “皇上言重,”冥子真假装思索一会,道,“贫道倒有个法子,可保两全。” “国师且说来听听。”崇明帝立刻一副洗耳恭听样。 “据贫道所知,苑皇后如今病倒在床,皇上可对外宣称,皇后病重,需到庙中常年静修,太子仁义孝敬,愿让出储君之位,亲到庙中服侍皇后,至于私下里皇上要如何审问皇后,外人也不会知道。” 崇明帝喜道,“不错,这方法也算不错了。朕稍候就下旨,废了那野种,另立灵墨为太子。” 冥子真眼里闪过奸诈的光,“皇上,贫道斗胆问一句,越王殿下和周王殿,是皇上亲生骨肉吗?” 这话犹如当头一击,打的崇明帝面无血色,羞辱不堪,“不错,朕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多亏国师提醒,朕……那个贱人,到底骗了朕多少!” 贱人始终没有说出那个男人,说不定一直跟那人暗中苟且,太子既然不是他的骨肉,灵墨和灵璧就都有可能非他所出,若真是那样,他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皇上还是确定了比较好,否则若两位殿下也非皇上骨肉,那这皇位传给太子和传给他们,又有何不同?”冥子真继续道。 “不错,朕必要与他二人滴血认亲,才能安心!”崇明帝忽又皱眉,“可此事若是闹大……” “贫道有办法,”冥子真就等他这句话呢,还不打蛇随棍上,“贫道可以对两位殿下说,炼制皇上所服仙丹,需要两位殿下的血做药引,如何?” 崇明帝感激地道,“还是国师有办法,好,就依国师所说。” “是,皇上。”冥子真好不得意。 到了他手里,他想让越王周王是皇子,他们就是皇子,想让他们是野种,他们就必被皇上碎尸万段! “燕王到!” 北堂灵潇快步进来,目光一扫冥子真,瞬间闪过的浓烈杀机,让后者忍不住打个寒颤,仿佛心中所想都被看穿了一样。 “参见皇上。”北堂灵潇行了礼,平静如常。 “何事?”因他与太子亲近的缘故,崇明帝如今看他,是越不顺眼了。 “回皇上,臣三天后与冷月成亲,想请太子哥哥为臣主婚,请皇上恩准。”北堂灵潇露出幸福满足的表情来。 然而这话对于崇明帝来说,却不啻晴天霹雳,“什么,成亲?为什么!” 冷月早晚要成为他的女人,怎么能嫁给别人! 北堂灵潇暗暗冷笑,面上却不解,“皇上这话何意?臣与冷月本来就要成亲的,是因太后身体不适,才延了期,如今太后身子安好,臣也该与冷月成亲,给她一个名分。臣已请示过太后,太后同意了,三天后就是黄道吉日。” “朕绝不同意!你们不能成亲!”崇明帝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叫。 北堂灵潇眸光渐冷,“皇上为何不同意?” “……”崇明帝剧烈喘息,脸涨的通红。 他哪有什么理由,就是不想钟离冷月嫁给别人。 “冷月是臣从蒲犁国迎回,皇上也同意的,她的名字也早上了皇室族谱,如今缺的,不过是一个拜堂的仪式,皇上为什么要反对?”北堂灵潇竟已露出杀机来。 崇明帝被逼问的无法,只好胡说,“朕……朕身体不适,不宜婚嫁。” “臣与冷月成亲,是桩喜事,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皇上也该高兴。” 崇明帝气的差点吐血。 朕要是能高高兴兴看着你们成亲,又何必费这么多心思! 冥子真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想不出怎么回事,从旁道,“王爷三思,燕王妃是狐妖同伙,王爷真要娶她为妃吗?” “对对,”崇明帝顿时有了说辞,“此事还没有查清楚,你不能与冷月成亲!” “冥子真,别再让本王听到这些话,否则本王不会客气!”北堂灵潇抬手一指冥子真,“你分明是居心叵测,说这个是妖孽,那个要谋反,其实你才是心怀不轨,你以为你做的一切,都没有人知道?” “你——”冥子真惊怒莫名,“王爷这话何意?贫道、贫道做过什么?” 北堂灵潇冷笑,“做过国师啊,你做国师如此得心应手,不管在哪里,都能哄的一国之君团团转,任你为所欲为,你这瞒天过海的本事,本王佩服。” 冥子真登时脸色惨青。 燕王肯定知道什么,否则断不会说出这些话。 可他若真的知道,为何又不向皇上揭穿他? 对了,一定是他还没有证据,又知道皇上不会轻易相信他,所以才隐而不。 燕王果然难对付,他不能坐以待毙,要尽快动手,奋力一搏才行,否则就白白谋划这么久了! 再说了,燕王再厉害,那十万皇马也在燕国,而他手下却有一大批死士,到时只要掌控了皇上和皇宫,燕王也只能望洋兴叹。 崇明帝一听这话,勃然大怒,“北堂灵潇,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 “皇上恕罪,臣说的并不是皇上,皇上误会。”北堂灵潇当然是故意刺激冥子真,这妖道越是心虚,判断就越容易出现失误,行事就越会露出破绽。 崇明帝一愣,“你说什么?那你说谁?” 北堂灵潇故意看了冥子真一眼,“国师心中有数。” 冥子真差点跳起来,“贫道、贫道什么都不知道!你这是在挑拨离间!王爷如此急切与燕王妃成亲,到底有何居心?” “冥子真,你好大的胆子,敢这样跟本王说话?”北堂灵潇一副被激怒的模样,厉声道,“本王与冷月原本就是夫妻,成亲顺理成章,有何不可?本王与她成了亲,才能让某些人死心,你却一再阻拦,是想达到什么目的,嗯?还是说我西夜国与蒲犁国结成同盟,对你有何不利?” 事实上蒲犁国如今陷入皇室内讧,别国是还不知道,若是知道,趁机出兵攻打,蒲犁国会乱什么样,还不知道呢。 北堂灵潇故意这样说,当然是在提醒冥子真,他的底细,自己全知道。 这话说的越来越过分,崇明帝就算再信任冥子真,也听出了不对,“灵潇,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是不是知道国师什么事?” 冥子真此时已经镇定下来,“皇上这是在怀疑贫道吗?贫道对皇上忠心耿耿,为皇上做过什么,皇上也知道,贫道若要背叛皇上,又怎会等到今天?燕王分明就是在挑拨离间,皇上不可上当!” 第183章 忘了自己是谁 崇明帝想想也是,越觉得北堂灵潇目的不正,冷声道,“灵潇,你不必如此,朕不同意你跟冷月成亲,无关其他,是觉得冷月的身份,还需要详细查明……” “冷月是臣的妻子,臣要与她成亲,任人都没有权利阻止,”北堂灵潇施了一礼,“三天后臣会与冷月拜堂,还请皇上恩准,由太子哥哥为臣主婚,臣先行告退。?? ” 说罢转身离去,根本不听崇明帝说什么。 “反了反了!”崇明帝暴跳如雷,“居然连朕的话都不听!他、他有什么资格跟冷月成亲,朕不准,不准!” 冥子真暗暗得意,“皇上,方才燕王再三要求,成亲时由太子为其主婚,到底是何居心,皇上还没明白吗?” 崇明帝一惊,“是何居心?” “燕王分明是不想太子被废!”冥子真冷笑,“燕王成亲,若由太子主婚,则说明太子储君之位并未动摇,也不会受到任何威胁,而燕王明明知道,太子非皇上骨肉,将来太子使其,必定名不正言不顺,燕王再以此为借口,取而代之,到时候……” 崇明帝大惊失色,怒道,“原来如此,朕怎么就没有想到!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成亲!” “不,”冥子真却反对,“皇上就让燕王跟燕王妃拜堂,让太子为他们主婚,到时候……” 他凑近崇明帝耳边,如此这般一说。 崇明帝残忍而笑,“好,好!就将他们一网打尽,冷月就是朕的了,哈哈!还是国师为朕着想!” 冥子真谦逊几句,表情不屑。 这愚蠢的老不死,在他的仙丹作用之下,脑子总算是越来越糊涂,不会逃出他的掌控了。 既然燕王已经察觉了他的身份和计划,那就更不能再拖,三天后,是铲除所有人的好机会! 包括越王和周王,都别想活! 太极殿屋脊上,原本应该离去的北堂灵潇正伏在那里,虽说最后冥子真说了什么,他听不到,可他果然要皇上答应,三天后由得他和冷月成亲,这就等于落入了他们的天罗地网,这一切,该有个了断了! —— 苑皇后是在极端痛苦的恶梦当中醒来的。 不知是受的刺激太甚,还是她自欺欺人地不愿意面对这一切,当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痴痴呆呆,不知今夕何夕。 “娘娘醒了?”桃叶端着托盘进来,“娘娘是否要用膳?伤口可疼的厉害吗,是否要请太医?” “你是谁?”苑皇后只觉得脑子里疼的厉害,什么都想不起来。 “娘娘还是记不起来?”桃叶无奈又心疼,眼泪哗哗地流。 司嬷嬷死了,太子殿下又被抓进天牢,越王殿下不知道在忙什么,周王殿下整天忙着给皇后娘娘配药,这偌大的栖凤宫里,竟没个可以陪陪皇后娘娘的人。 “先前的事吗?什么事啊,我不记得了啊,我是谁,你又是谁?”苑皇后痛苦地直摇头。 桃叶怔怔看着她,无从解释。 娘娘这一下寻短见虽然没有死成,却撞坏了脑子,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都快两天了,不管是御医,还是周王殿下,都治不了皇后,这可怎么办? “娘娘莫急,慢慢想一想,一定会想起来的,奴婢是桃叶,服侍娘娘三年了,娘娘一点不记得吗?”桃叶擦擦泪,耐心地提醒。 “你?”苑皇后眼睛瞪大了点,盯着桃叶左看了右看,最终还是很难过地摇了摇头,“不认得呢,你是谁?我的头为什么这么疼?”说着话她摸了一把,接着惊叫,“啊,有血!” “娘娘别动!”桃叶赶紧扶住她,“娘娘头上受了伤,要过一阵才能好起来。” 苑皇后十分委屈,抽泣了几声。 幸好这时,钟离冷月与北堂灵璧一道进来,双双行了礼。 “母后如何了?”北堂灵璧眼睛是红肿的,想来生这些事之后,他哭了不少。 桃叶愧疚道,“王爷恕罪,娘娘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你先下去吧。”北堂灵璧并不觉得意外,母后的病症十分麻烦,他就是因为治不了,才把钟离冷月请了来。 “王爷不要太过难受,”钟离冷月劝道,“其实娘娘如今这样,也算是因祸得福!” 北堂灵璧怔了怔,苦笑道,“不错,如若不然,父皇也不会放过母后。可是母后也不能永远这个样子,要不然……” “娘娘如今这样,唯有静养,不要再受刺激,而后配以药石针灸,许能慢慢好起来。”钟离冷月安抚道,“你先别急,我再好好看看。” 说罢坐到苑皇后身边,拿起她的手诊脉。 这些天一直有御医来给苑皇后诊脉,更何况钟离冷月是个女子,苑皇后虽然不记得从前,但并不是会伤人的那种,故只是坐着不动,可怜兮兮地道,“我饿,我要吃桂花糕。” “来人!”北堂灵璧立刻吩咐,“去拿桂花糕来!” 语声哽咽,差点又哭出来。 母后以前就最爱吃桂花糕,如今虽不记得从前的事,却没忘了这个。 “是。”桃叶赶紧端起桌上的饭菜出去,好换桂花糕来。 “你是个好人。”苑皇后对着北堂灵璧羞涩地笑。 此时的她不再是西夜国的皇后,倒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北堂灵璧真说不出心中是何感受,“母后想吃什么,以后都跟儿臣说,儿臣会让人准备的。” 苑皇后显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钟离冷月摇头叹息一声,轻声道,“冥子真可曾对太子殿下做过什么?” “应该是没有,三哥在天牢里安排了人,太子哥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北堂灵璧想了想,道,“哦,对了,冥子真昨天拿找我要了些血,说是给父皇炼丹,用来做药引。” “药引?”钟离冷月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以前也这样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 那就非常不对。钟离冷月沉思着。 “父皇根本就回不了头了,只信冥子真,身体越来越弱,这两天精神忽然又好了些,依我看,是冥子真又拿了乱七八糟的药给父皇吃了。”北堂灵璧气不过地道。 “人各有命。”钟离冷月随口道,“你该做的也做了,该劝的也劝了,皇上不肯听,别人也没办法。” 不多时,桃叶端了桂花糕进来,一块一块整齐地叠放在盘中,细腻光滑、棱角分明,香气扑鼻,看着就想吃。 苑皇后高兴地拍手,“我的桂花糕!”说罢迫不及待地扑过去。 好巧不巧的,崇明帝偏偏在这个时候阴沉着脸走进来,一看这情景,还不怒火冲到,上前把桃叶手里的盘子打飞,“啪”一声脆响,盘子碎裂,桂花糕摔满了地,显见是不能吃了。 苑皇后一下愣了,瞪着撒了一地的糕点,不知如何是好。 北堂灵璧大惊,“父皇,你不能……” “就知道吃!”崇明帝根本不理北堂灵璧,狠狠抓住苑皇后的手,嘶声叫,“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吃东西!” 钟离冷月脸色青,“皇上这是做什么?无论如何……” “疼……”苑皇后如今根本不认得崇明帝,也就不知道害怕,拼命捶打他的手,“你这个坏人,放手,放手!好痛.,我的桂花糕!” 崇明帝愤怒之余,一下愣了,“你说什么?” 也难怪他不知道苑皇后已经忘记从前,这两天他也因为病重而昏迷,醒过来后又与冥子真商议大事,好几天没有到栖凤宫来了。 “坏人,放开!”苑皇后气鼓鼓地瞪着他,“我要吃桂花糕,你赔我的桂花糕!” “朕是坏人?”崇明帝疯狂大笑起来,“贱人,你又在搞什么花样?以为这样朕就会放过你是不是?说,那个男人是谁,说!” 钟离冷月没料到崇明帝会当着她的面问苑皇后这个问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很替苑皇后担心。 苑皇后痛的呜呜哭,用力挣扎,试图将自己的手解救出来,“放手,放手,救命,救命啊!” “回答朕!”崇明帝怒吼。 苑皇后吓的一哆嗦,委屈地瞪他,“什么、什么啊,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崇明帝突然安静下去,狐疑地上下看了苑皇后好几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说,朕是谁?” 苑皇后试出他手上松了劲,赶紧跑到桃叶身后,小声问,“他是谁呀,坏人吗?” 这些天都是桃叶照顾她,她虽然还是记不起来,但知道桃叶不会伤害她。 桃叶恐惧又尴尬,“皇后娘娘,这、这是皇上!” “桃叶,这是怎么回事?”崇明帝愤怒道。 桃叶战战兢兢道,“启、启禀皇上,娘娘醒来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什么都、都不记得了。” “傻了?”崇明帝怒极反笑,“好,好的很!贱人做出那种事,居然转头就忘,让朕独自承受羞辱,该死!” 苑皇后听着无趣,又心疼她的桂花糕,过去捡起来继续吃。 桃叶急的想要阻止,见崇明帝表情不善,吓的没敢动。 崇明帝死死瞪着苑皇后,看着她这不知羞耻贵贱、丧尽尊严的样子,心里还真是痛快。 第184章 你不能嫁给燕王 “桃叶,看着她。? ????”崇明帝满心厌恶,不过看到钟离冷月后,他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现在还不是跟这贱人计较的时候。 “是。”桃叶略略松了口气,好歹皇上不会把娘娘怎么样了,娘娘这一病,果然挺是时候的。 “冷月,跟朕来,朕有话问你。”崇明帝转身往外走。 钟离冷月身边跟着秋萍,当然不会害怕,随他一起出去。 来到偏殿,崇明帝对秋萍道,“你先下去。” 秋萍站着没动,“皇上恕罪,属下奉命保护王妃,不能离开半步。” “大胆!”崇明帝浓眉一紧,“朕叫你下去,你没听到吗?” 钟离冷月使个眼色给秋萍,“你到门外侯着。” 反正秋萍武功那么高,在门口跟在屋里一样,何必这时候惹怒皇上。 秋萍会意,“是,属下告退。” 崇明帝这才缓了脸色,关切地道,“冷月,你身体如何了?好端端的,怎么就病的那么重?” “我好多了,谢皇上关心。”钟离冷月淡淡道。 “可千万不能大意,”崇明帝正色道,“朕听说那天你给贱人诊脉时,忽然高烧,都糊涂了,不认人了,对灵墨动了手,是真的吗?” 钟离冷月暗道这是越王的说辞吗,还是燕王说的?“皇上恕罪,我并非有意。” “朕知道,你这么善良,怎么可能伤害别人,再说灵墨也没有伤到,”崇明帝居然笑了笑,“只要你没事就好,太医看过了吗,怎么说?” 钟离冷月心中一动,忽地有了主意,“皇上,太医看过了,我自己也看过了,我这不是生病,其实是被人算计了。” “什么?”崇明帝一惊,“中了算计?是谁这样大胆,敢算计你?” “如果我说是国师,皇上信吗?”钟离冷月很干脆地道。 秋萍立刻全神戒备,随时出手。 崇明帝倒是没有太多意外的表情,因为他知道,国师一直针对钟离冷月,说她是狐妖同伙,会对她出手,也不奇怪,“你怎么知道是他?他怎么算计你了?” 居然没有动怒? 钟离冷月暗暗纳罕,不过事已至此,也只有继续说下去,“皇上有所不知,国师一直在撒谎,他不但炼制丹药,害的皇上慢慢中毒,还心存不轨,他的修为也绝不是正道,而是靠吸食人的精血来练成邪功,皇上还记得那桩悬案吗,那些人都是他所杀,为的就是练邪功!” 一听这话,崇明帝登大惊失色,“竟有这等事?不,不可能,国师不会做这种事!” 那桩案子一直悬而未决,后来才又出了狐妖杀人一事,如果真是国师所为,他岂不成了贼喊捉贼? “我所言句句属实,冥子真练的邪功,就是操控人的意识,成为他的杀人傀儡,我那天晕倒,就是因为中了他这一招,幸亏燕王极时用内力替我压制,我又给自己用了药,才不至于……” “冷月,你越说越离谱了,”崇明帝显然是不信,“世上哪有这样的功法!那些人就是狐妖所杀,与国师无关,你不要再胡说八道!” 国师正给他炼制丹药呢,这要是得罪了国师,他也就完了。 “皇上……” “朕有话要问你,”冥子真不由分说,打断她的话,“你为何要跟燕王拜堂成亲?” 钟离冷月早知他要问这个,暗里鄙夷,面上迷茫,“皇上这话何意?我本就是燕王迎回的王妃,跟他拜堂,有何不对吗?” “当然不对!”崇明帝猛地逼上一步,眼里是血红的光,“你跟他拜堂,考虑过朕的感受吗?” 钟离冷月退了一步,冷静地道,“我不明白皇上的意思,我跟燕王成亲,是天经地义,皇上感受如何,与我何关?” “你……”崇明帝狠狠抓住她双肩,恶狠狠地道,“不准你嫁给他,听到没有?你是朕的,朕才能娶你,你不能嫁给他!” 居然真的说出来了! 钟离冷月不知怎的,一阵恶心,用力挣脱他,“皇上请自重!我是——” “朕不管你是谁,你就是朕的女人,朕错过你一次,绝不会再错过第二次!”崇明帝状若疯狂,一把抱住钟离冷月,就要亲下去。 “不!”钟离冷月很想吐,用力仰头,“走开!秋萍!” 秋萍闪电般掠近,将钟离冷月给抢了过来。 “放开她!”崇明帝亲了个空,也是气的狠了,摇摇欲坠,“她是朕的……” 往前就倒。 两人也不扶他,钟离冷月大声叫,“来人,皇上晕倒了,快请太医!” 伊公公闻声赶紧进来,见状大惊,“皇上!啊,燕王妃医术高强,不如……” 钟离冷月身子一软,“我头好晕……”就闭上了眼睛。 不要脸的皇上,敢轻薄她,还想让她给他诊脉? 做梦去吧。 秋萍暗暗好笑,佯装大惊,“王妃,你怎么了?伊公公,你服侍皇上,我先送王妃回去!” “燕王妃!”伊公公叫了一声,没能把人叫住,只好让侍卫进来,帮忙扶皇上到床榻上,再去叫太医。 出宫的路上,秋萍恨声道,“王妃定要将今日之事告诉王爷,让王爷替王妃出气!” “先不必提,”钟离冷月摆摆手,“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这时候不宜再让灵潇生气,到时候新账老账一起算就是了。” 这屈辱她不会就这样算了,不过事有轻重缓急,为大局着想,忍一时又何妨。 否则若是王爷知道,必然要跟皇上翻脸,影响后天的计划。 秋萍只好道,“是,王妃。” 主仆二人匆匆离去。 冥子真破天荒地,把北堂灵墨请到了他的宫里议事。 要知道在平时,他只听命于崇明帝,跟几位皇子也是平淡之交,如今却愿意如此,也难怪北堂灵墨十分欢喜,感觉像是被特殊优待了一样。 他跟太子不同,在他眼里,冥子真十分有本事,父皇明明快不行了,吃了冥子真的仙丹,如今还能到处跑,还能折磨母后出气,那仙丹果然是好东西。 更何况,冥子真还会呼风唤雨,反正本事很多,只要能得他支持,自己想要登位,把握就更大了。 “越王殿下。”冥子真从内室出来,简单行了个礼,架势十足。 北堂灵墨略有不快,不过想到以后还得依靠他,也就没表现出来,“国师请本王来,有何事?” 冥子真看了他一眼,“既然王爷问了,贫道就不再兜弯子,昨日贫道向王爷和周王殿下都要了血,王爷可记得吗?” “当然,不是说要给父皇的仙丹做药引吗?本王当然责无旁贷,若是不够,本王还可再给。”北堂灵墨以为这是表明自己孝心的好机会,说着话就卷起衣袖来。 “并无此事,是贫道奉皇上之命,故意这么说的。”冥子真居然对北堂灵墨说了实话。 北堂灵墨一愣,“这又是为何?父皇的意思是……” “王爷想不出吗?太子……” “啊!”北堂灵墨略一思索,脸色大变,“你是说,父皇怀疑本王和五弟?” “不错,”冥子真一副痛心疾的模样,“皇后既然能背叛皇上一次,也能背叛两次、三次,否则她为何不说出那个男人是谁?既然太子不是皇上骨肉,那王爷和周王也……” “不可能!”北堂灵墨再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脸无血色,“本王当然是父皇的骨肉,只有太子哥哥才不是,父皇怎么能怀疑本王!” 他只顾着得意,还真就没往这处想。 可司嬷嬷明明说过,他跟太子哥哥不是一父所出,那他的生父,应该就是父皇啊。 “贫道也希望是这样,可事实是,”冥子真故意看着他的脸,道,“昨日贫道将王爷跟周王的血,分别与皇上的血进行滴血认亲,结果……” “结果是什么!”北堂灵墨果然上当,紧追着问,手都抖个不停。 “贫道也很遗憾,王爷跟周王,都不是皇上血脉。” “不可能!”北堂灵墨猛地站起来,撞翻了小桌,都没觉得身上痛,“这不是真的,你骗本王!血呢,拿来给本王看,本王要亲自看过!” 冥子真不置可不否,站了起来,“王爷稍等。” 进内室后,他很快出来,拿着三个小瓶,一碗清水,摆在桌上。 那三个小瓶上分别上写着皇上、越王、周王,里面装着的,就是他们三个的血。 “王爷不信,自己试吧。”冥子真伸了伸手。 其实,再试一百遍,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越王周王的身世不成问题,都是崇明帝的亲骨肉,可他只要在那血里加点东西,彼此就不相溶,想祸害两位皇子,还不是轻而易举? 要不然,他如何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北堂灵墨却不知从踏进这太上宫开始,就掉进了冥子真的圈套,慌忙将父皇的血滴进水里一滴,再滴上自己一滴,瞪大眼睛看。 好一会儿之后,那两滴血也不相溶,他已是脸无人色,“不可能,不可能……” 忽又想起,或许是这血时间太久,不新鲜了呢? 他猛地咬破右手食指,滴了一滴新鲜的血进去,心里默默祷告起上天来。 第185章 二妹脑子不够用 然而无用,还是不相溶,冥子真在三人的血中都加了东西,除非再重新取崇明帝的血,否则北堂灵墨就算把全身的血都放干,也不可能相溶。 ? “怎么会这样……”北堂灵墨颓然坐倒,冷汗哗哗落下来。 冥子真假装叹了口气,“贫道也没想到,当然这也不怪王爷,都是皇后……” 事实上两位皇子都是崇明帝的亲生骨肉,苑皇后自从嫁给他,就没再跟其他男人亲密来往过,他若是稍有点脑子,也不会中了冥子真的计。 “父皇知道了吗?”北堂灵墨仿佛垂死挣扎的鱼一样问。 冥子真摇头,“贫道还没有禀报皇上。因贫道觉得,太子已经无法继承大统,若皇上知道,王爷跟周王殿下都非他骨肉,只怕会受不得打击,所以……” “请国师成全!”北堂灵墨顿时明白他把自己私下叫来的原因,惊喜道,“本王若能继承皇位,必不会亏待了国师!” 看来国师也早有此打算,否则早就直接将这一结果禀报父皇了。 “这……”冥子真见他上钩,尽心中得意,面上故做思虑,“贫道是听命于皇上的,原本应该立即将此事禀报皇上,可贫道又觉得越王殿下是储君的最佳人选,不忍看到西夜国后继无人,所以……” “那就请国师成全!”北堂灵墨对他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只要本王能登基,国师如今所享有的一切,照旧,不不,本王会给国师最好的,国师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王爷言重了,贫道何德何能,燕王殿下始终不肯信任贫道,贫道又怎敢凌驾于燕王之上。”冥子真适时地抛出诱饵。 “本王也不会放过三哥!”北堂灵墨果然说出心里话,“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本王,只知道跟太子哥哥一气,还想要将太子哥哥救出来,哼,本王岂会让他如愿!” 冥子真勾了勾唇,“既如此,王爷有何良策?燕王后天就要与燕王妃成亲,那妖女若成了王妃,必能令皇室蒙羞,还可能掀起一阵血雨腥风,王爷就只看着吗?” 北堂灵墨皱眉,“依国师的意思,应该如何?三哥要跟三嫂成亲,本王如何阻止?” “这就要看王爷是想日后顺利登基,还是要时刻承受会被燕王威胁之苦了。” “哦?国师是说……” “京城不是还有五万禁军吗,如果王爷能拿到兵符的话……” “不错,”北堂灵墨大喜,“那兵符一直在太子哥哥手上,出事后就由父皇收了回去,如今父皇病重,那兵符理应有本王掌管,本王这就去见父皇,拿到兵符,趁着后天三哥成亲,疏于防范,将之一举成擒!” “王爷果然英明。”冥子真见目的达到,也就不再多说。 “一切多多仰仗国师了,”北堂灵墨一脸诚恳,看出冥子真是想要他三哥的命,立刻表现的义愤填膺,“燕王这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本王必要除他!” “贫道早就看出王爷有帝王之相,也不枉贫道为王爷隐瞒了此事,贫道定会全力相助王爷,还请王爷事成之后,不要忘了对贫道的承诺。”冥子真目光一扫桌上的几个瓶子和那碗里始终没有相溶的血,嘴角的笑别有意味。 越王有勇无谋,的确是最好的帝王人选,否则,他也不会找上越王。 将来江山交到越王手里,他只要再小施计谋,西夜国就成了他囊中之物了。 “国师放心,本王说话算话!”北堂灵墨十分大方地做出承诺,“只要国师好好相助本王,本王绝不会亏待了国师。” 冥子真但笑不语。 “哦,对了,”北堂灵墨瞥一眼那写有“周王”字样的小瓶,试探道,“五弟不是父皇骨肉之事,国师打算如何跟父皇禀报?” 这话说的,好像他就是崇明帝的亲生骨肉一样——虽然他的确是。 然而他这心就是不平衡的,为了自己的将来,连亲生弟弟都可以出卖。 冥子真淡然道,“这个要看王爷如何决定了,王爷想要贫道如何说,贫道就如何说。” 北堂灵墨大喜,“那就谢过国师了。本王现在还不想把这件事泄露出去,以免节外生枝,日后再说吧。” 这就等于他抓住了五弟的死穴,日后五弟听他的话还罢,如若不然,只要他将五弟的身世说出去,五弟必将身败名裂,还有什么能跟他争的。 “王爷做主就是,”冥子真将话题转回来,“那两日后燕王跟妖女成亲,就是动手的好时机,那天朝臣们肯定全都前往恭贺,王爷就带兵包围燕王府,揭破妖女诡计,朝臣们若肯降服王爷是好,若不肯,就除之,不留后患。” 本来他还在想,要如何动手呢,这倒是个好时机。 却不想这本就是北堂灵潇和钟离冷月给他挖好的坑,他想不跳都难。 “好,就这样说定了,本王这就回去准备!”北堂灵墨兴冲冲地走了。 冥子真冷笑几声,将三个小瓶全都扔进了装废物的篓子里。 两天后,一切自有分晓…… —— “大姐,你这就要跟王爷成亲了?”钟离雪羽十分意外,她也是才知道这件事,就过来相问。 钟离冷月表情淡淡的,“是啊,怎么了?你不高兴?” “我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急。”钟离雪羽听她语气不善,知道她还在气之前自己不帮她的事,也就没往深处说。 “急,我当然急,”钟离冷月别有意味地道,“此事一天不解决,我就寝食难安,是该有个结果了。” 钟离雪羽心中满是不屑,别看大姐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原来骨子里这样银荡,迫不及待要跟燕王做夫妻了,“大姐,你真爱说笑,其实我觉得,如今朝中这形势不稳,成亲并不太好。对了,大姐,太子殿下和皇后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怎么,越王没有告诉你?”钟离冷月上下看她一眼,“你跟他不是很恩爱吗,他有什么事会瞒你?” 钟离雪羽听出她话里的嘲讽,脸色尴尬,“大姐别笑话我了,我也问过越王,可他说很多事情还没有眉目,暂时不能告诉我。不过我觉得,太子肯定出了事,要不然……” “要不然越王不会这么急于上下活动,想要争储君之位,对吧?”钟离冷月不无嘲讽地道,“这正是二妹所希望的吧?” 钟离雪羽心里一跳,“大姐,你、你说什么……” “说事实啊,”钟离冷月眼神突然锐利,“从在蒲犁国开始,你就处心积虑,要嫁给越王,蒲犁国的王孙贵族,你全都看不上眼,而那时的越王,并无抢眼之处,你为何还是独独认定了他?” “我……我自然是因为喜欢越王……”钟离雪羽心跳如鼓,有种秘密要被人揭穿的恐惧。 “是吗,我看你是早就知道越王会登基吧?”钟离冷月眸光森森,“你从来就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却能知道西夜国的越王会在将来登基,来到西夜国后,你更是处处算计,帮着越王拉拢人脉,你的所做所为,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 钟离雪羽正听的心惊肉跳,大姐却突然停了,她给闪了一下,声音都颤抖起来,“是什么?大姐,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不好的话了?还是有谁在挑拨离间,你千万不要相信他们!” 钟离冷月忽地又缓了下来,“没有谁告诉我,是我自己想的,或许是我想错了吧。不过二妹,越王没有跟你说,要与你成亲吗?” “啊?哦,没有。”钟离雪羽还没有从方才的惊悚中回神,脑子有些不够用。 “你还是尽快跟他拜堂的好,不然总是私下里相见,万一做出不好的事,于你们名声都有损。”钟离冷月不动声色地开始套话。 按越王的性格,既然知道自己要当太子,将来登基,就肯定不可能立二妹为正妃。 因太子之前是要迎娶汝阳公主的,越王登基后,也要把这一责任(在越王看来,就是好事)揽上身,二妹如果成了正妃,难道要汝阳公主做侧妃? 所以,越王肯定会找借口推托,只不过二妹未必能想明白罢了。 果然,钟离雪羽虽极力压抑,眼里还是露出兴奋来,“大姐别笑话我,我跟越王是乎情,止乎礼,越王也与我说过,如今不适宜成亲,待到大局定下……” “那倒是,越王果然深谋远虑,如若不然,现在跟你成了亲,将来还要面临两难选择,要不要放弃你什么的,他会很痛苦,不如先不要成亲的好。”钟离冷月嘲讽道。 “什么?”钟离雪羽先是一愣,接着惊道,“大姐,你这话什么意思?越王为什么要放弃我?他跟我说过,他是不会负我的,你这是在妒忌我吗?” 大姐再得燕王宠爱,也只能是个王妃,而她却要实现梦想,成为皇后,大姐一定是在妒忌她,绝对不能上了大姐的当! 钟离冷月淡然一笑,“我妒忌你做什么,我想要的都有了,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太子殿下为何一直没有去迎娶汝阳公主,还是说,你甘心做越王的侧妃?” 第186章 大战到来 “我——”钟离雪羽终于意识到问题在哪儿,有多严重,顿时脸无血色。 原来越王现在不想跟她成亲,根本不是为她着想,而是在敷衍她! 汝阳公主不可能做侧妃,她呢,就能吗? “你还盼着越王登基吗?”钟离冷月不无嘲讽地道。 钟离雪羽嘴张了几张,就是说不出话来,忽然起身,一言不地出去。 原来她想像的荣华富贵,并没有那么容易,除非越王不娶汝阳公主,否则,她只能是侧妃! 怎么办? 钟离冷月动也没动。 二妹在她面前还想得意,先去好好跟越王理论一场再说吧,她现在所有的精力,都要用在后天的成亲上,跟冥子真等人,好好战一场呢…… —— 两日后,艳阳高照,微风拂面,仍不减半分燥热。 知了在树上拼命地叫,太阳白花花地照下来,耀得人睁不开眼睛。 然而即使如此,从行宫一直到燕王府门前的道路两旁,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好不喧哗。 皇宫里生的事,都被刻意压下,故百姓们暂时还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只要看热闹就好——毕竟燕王成亲,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大事。 行宫里,钟离冷月早已穿好凤冠霞帔,艳若桃李,气质又如空谷幽兰,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她身上,却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 看着镜中的自己,再想想北堂灵潇说过,成亲是算数的,之后还要洞房,她就娇羞万分,连即将到来的恶战,也不觉得紧张了。 “王妃,王爷亲自来迎亲了。”秋萍也是一身新衣,进来禀报。 一般都是喜婆来迎,王爷在府上等着就好,亲自来迎,就是给足了钟离冷月面子,更将对她的宠爱显露无疑,人人羡慕。 “走吧。”钟离冷月将红盖头戴好,起了身。 秋萍扶着她,慢慢出了门。 钟离雪羽强撑着笑脸,送大姐出门。 前天听了大姐的话,她原是要找越王问个清楚的,可不知道越王是真的很忙,还是知道她要问什么,故意躲着她,根本就不见她,她也是莫可奈何。 她越想越觉得,越王是要娶汝阳公主为正妃,将来为皇后,而她只能屈居人下,这让算计一路的她,如何甘心? “冷月,我在这里。”一身吉服的北堂灵潇身上少了些冷酷,多了些喜气,眉眼更是温和,表情宠溺地很。 “嗯。”钟离冷月轻声应道,“我等你很久了。” 千言万语都比不过这一句,北堂灵潇笑的得意,猛地抱起她,“走了,回去拜堂!” “王爷!”钟离冷月哪防着他如此,吃了一惊,本能环住他的脖子,“这、这不合规矩……” “管他呢!”燕王哪在乎过这些,直接把媳妇抱上了轿子。 周围欢呼笑闹声一片,百姓们自是又得了慷慨大方的燕王撒下的红包,皆大欢喜。 钟离冷月幸亏是蒙着红盖头,要不然没脸见人了。 起轿后,鼓乐手们开始吹吹打打,一路往燕王府而去。 越是靠近燕王府,钟离冷月才越感到了紧张,喘息声都有些凝窒。 北堂灵潇骑着高头大马,紧跟在轿旁,自然感觉到了她的不安,轻声道,“冷月,信我吗?” 钟离冷月想也不想道,“信,我只信你。” “那么,交给我。”北堂灵潇毫无压力地道。 奇迹般的,钟离冷月顿时平静下来,微微一笑,“嗯。” 燕王府里早已是高朋满座,朝臣们基本都到齐了,还有很多京城商户,足见燕王在西夜国的影响力,举足轻重。 玉宁苍、穆绍元等人都在人群中,不时注意着四周动静,交换个眼神,心领神会。 太子很有可能不会到来,就是不知道,皇上会以何种理由,来应对今天的局面。 鞭炮声响起,花轿在门口落下,北堂灵潇亲手扶着钟离冷月出来,以大红绸把她领进去。 表面看来,一切无异,然而在看不见的暗处,早已埋伏好了人,形势一触即。 北堂灵墨负手站在一边,一副大势已定的样子,北堂灵璧瞄他一眼,心中对这个四哥实在失望,都不想多说了。 反正他相信三哥,一定会解决今天的事。 礼官早已等候多时,看到一对新人进来,立刻兴高采烈地道,“吉时到!拜堂啦,一拜——” “且慢!”一声大喝很恰当地响起。 北堂灵潇嘴角一挑,终于来了。 这声音,不是冥子真,还有谁? 不过等他们回过身时,却意外现,除了冥子真,连崇明帝也到了——他竟亲自出面,而且还跟冥子真一起,莫非也想在今天,把燕王这伙人,斩尽杀绝? “参见父皇(皇上)。” 众人都跪倒行礼,院子里刚才还欢声笑语一片,现在却一片死寂。 崇明帝大概是心情郁结,气的厉害,脸色非常不好,气息也很乱,进来后直接坐下,缓了缓才冷冷道,“狐妖杀人之事,尚未查清,钟离冷月嫌疑未除,你不能与她成亲。” 朝臣们知晓此事,并不太意外,然而不知情者却是大吃一惊:燕王妃跟狐妖还有关系? 这从何说起? 北堂灵潇冷冷道,“皇上,臣早已说过,之前的命案绝非狐妖所为,凶手是人,皇上切不可被宵小之辈蒙骗。” 冥子真微微一笑,颇有几分仙气,“王爷是在说贫道吗?” “对,”北堂灵潇冷冷道,“你就是宵小之辈,只知道妖言惑众,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卑鄙无耻,除了你,还有谁。” 冥子真脸上笑容瞬间僵硬,寸寸碎裂。 再怎么样,他也没想到北堂灵潇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北堂灵潇,你好大的胆子!”崇明帝觉得脸被打的啪啪响,怒道,“国师对朕忠心耿耿,哪里是宵小之辈?” 冥子真趁这机会恢复淡然,道,“皇上息怒,燕王殿下,贫道不希望殿下娶这妖女,绝无半点私心,实在是这妖女与那狐妖同气连枝,居心叵测,殿下却一意孤行,到时只怕悔之晚矣!” “不错,”崇明帝怒哼一声,“朕本就不允你们成亲,你们却违抗朕的旨意,该当何罪?朕命令你们,不准成亲,待狐妖之事查明再说!”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又是狐妖,又是同伙,又是不准成亲的,本来还以为皇上给燕王面子,来为他主婚呢,原来是来砸场子的! 北堂灵潇冷冷道,“恕难从命。” “你说什么?”崇明帝大怒,“你敢违抗朕的旨意?” 终于要反了吗? 所有人都感受到重压,喘不过气来。 玉宁苍等人已经开始准备动手。 “臣不能从命,臣要娶冷月,与任何人无关,她也不是凶手,更不是妖女,他是臣的妻子。”北堂灵潇半步不让。 “你——” 钟离冷月忽然掀开了红盖头“国师非要在今天,跟我们拼个你死我活吗?” 原本她一直沉默不语,几乎让人忘记了她的存在,也有些人是以为,弱不禁风的她被眼前这一切吓傻了,不敢吭声。 结果她忽然就摘了红盖头,周围顿时惊呼声一片:如此绝美的女子,怎么可能是狐妖同伙! 崇明帝眼里顿时露出贪婪的光,更加坚定了阻止两人成亲的念头:冷月是朕的,是朕的! 北堂灵墨一看到父皇这样,就暗暗恼怒,都什么时候了,父皇还只顾着看钟离冷月,正事要紧。 原本他是想替父皇到三哥这里来,到时与冥子真一起,将三哥这一帮人一网打尽的,结果父皇却非要亲自来不可,明显是为了钟离冷月,就这点心思,也真不该再继续由父皇掌管西夜国的江山了。 冥子真淡然道,“王妃误会,贫道一心为西夜国,斩妖除魔是贫道份内之事,并非要与王妃过不去。” “是吗?”钟离冷月微微一笑,走了两步,摇曳生姿,恍若天人,“那么,你且说说,究竟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狐妖同伙?” 冥子真朗声道,“你与那狐妖同气连枝,数次相护,还要毁了西夜国百年基业,贫道既被皇上委以重任,就不能眼看着你们在此兴风作浪!” 钟离冷月仍是笑的自若,“还有呢?” 冥子真暗中皱眉,情形不对,妖女怎么一点不慌张,也不意外他和皇上到来,莫非早有应对?“若你能憣然悔悟,助西夜国除妖,皇上自会对你网开一面!” 钟离冷月冷笑开口,“冥子真,你好大的口气!到底谁对谁网开一面,只怕是言之过早!” 冥子真又惊又怒,她竟直呼自己名讳? 崇明帝不悦地道,“冷月,你闹够了没有?快跟朕回去,查明此事,若你无辜,朕定会还你清白!” “皇上,够了,”北堂灵潇将钟离冷月护在臂弯里,视线却扫向众人,“本王原本已经搜集到冥子真作恶的证据,想着等本王成亲之后,就禀报皇上,不过既然冥子真如此等不及想要伏诛,本王就不妨在这里,将他所做所为公之于众,让诸位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众人顿时都竖起耳朵来。 他们不信钟离冷月,难道还信不过西夜国的“战神”吗? 第187章 真相如此残酷 冥子真冷笑,“王爷是定要护着这妖女了?她——” “国师何必急于岔开话题?”钟离冷月不无嘲讽地道,“不管怎么说,你我都是蒲犁国人,所谓‘他乡遇故知’,再怎么也要互相帮衬着,我初来西夜国,尚且四乡情争,国师这一年多来,竟不曾思恋故土?” 群臣都露出惊异的表情,原来国师跟燕王妃竟是同乡? 崇明帝也是微感意外,看向冥子真,“国师大人,冷月此话当真?当初朕问起时,你为何说是西夜国人?” 冥子真一听钟离冷月说起他的出身,就能肯定,她知道自己原先的身份了,不过好在之前就猜到这一点,所以并不慌乱,“回皇上,贫道也不知道燕王妃在说些什么,贫道的确是西夜国人。” “也可以这么说,”钟离冷月点了点头,“因国师的父亲是西夜国人,所以国师也算是半个西夜国人,另外半个么,当然就是蒲犁国人了。” 听到这话,冥子真才算是真的吃了一惊,“你、你胡说什么?贫道怎么是……” “冷月说的是否属实,你心里清楚,”北堂灵潇冷冷道,“你母亲当年是蒲犁国宗室送到西夜国来和亲的,当年嫁给了先皇的弟弟,也就是本王的叔叔,怀远王北堂震。” 冥子真顿时脸如死灰。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双亲死后,就只有他自己知道,昭华帝与崇明帝都被蒙在鼓里,燕王是如何知道的?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燕王的本事,连这都能查到,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难怪了,方才他和崇明帝到来,燕王和燕王妃一点意外的样子都没有,这分明是算计好一切,就等他自投罗网! “什么!”崇明帝惊怒万分,“怀远王?他?” 当年怀远王是因为起兵反叛而被先皇派兵镇压,最后兵败被杀,全家皆被诛杀,怎么忽然又冒出个儿子来? “不错,国师的父亲,正是怀远王。”北堂灵潇对众人震惊的反应,忽然而起的议论,就当没看到、没听到。 越王和周王更是一个傻眼,一个惊喜,尤其是北堂灵璧,简直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全部真相。 原来国师的身份,另有隐情,父皇终于不会再宠信国师,太好了! 冥子真剧烈否认,“皇上不要听信燕王一派胡言,贫道绝不是……” “冥子真,你想清楚了再说,你既然不认自己的祖宗,又何必做这些大逆不道之事?”北堂灵潇冷笑,“你敢说你如此算计,不是为了谋朝篡位,杀了本王,替你父亲报仇?父债子还,天经地义,不是吗?” 众人这才恍然,为何冥子真从一开始的针对燕王妃,到后来非要把燕子也给拖下水,原来是缘于上一代的恩怨! 冥子真狠狠瞪着他,一时说不出话。 北堂灵潇接着道,“皇上,当年先皇将怀远王满门抄斩,却不想还有一条漏网之鱼,此人就是冥子真。” “这、这简直一派胡言!”崇明帝愤怒而尴尬,“国师怎么可能是怀远王之后,即如此,他当年为何不现身?” 钟离冷月暗道你傻了吗,如果是你,你会现身吗?“国师一向都是聪明人,知道自己是罪臣之后,若贸然现身,定会被抓,而后丧命,自然不会露面,而是带着血海深仇,远赴他乡,只为伺机报仇!” 穆绍元上前道,“远赴他乡?王妃的意思是,国师去了蒲犁国?” 钟离冷月挑眉,“穆将军聪明,国师的确是悄然离开西夜国,去了蒲犁国,他的母亲是蒲犁国人,那里有他的亲人,他回去找他们,也是天经地义。” 北堂灵墨有些急了,“三嫂,你凭什么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国师之明明是阳明观的住持!如果他真的是怀远王之子,当年又怎么可能逃过诛杀,你分明就是信口雌黄!” 冥子真也已恢复平静,缓缓道,“王爷王妃果然好计谋!皆只因贫道说破王妃与狐妖一气,便寻出这么一套说辞来报复贫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王妃硬是要栽赃嫁祸,贫道自是无话可说!” “若无证据,本王又岂会说破你的身份?”北堂灵潇无声冷笑,转向北堂灵墨,“四弟,你也不必急于替冥子真辩驳,当年他之所以逃过一劫,自然是怀远王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了他,好替自己留下这条血脉,之后那些人护送他回了蒲犁国,后来他凭借自己捉神弄鬼的本事,取了得蒲犁国昭华帝的信任,而后才以此为后盾,回到西夜国,准备报仇。而他之所以做了阳明观的住持,不过是为了替自己的身份,找一个合理的掩护罢了,这你都想不出,是有多蠢。” “三哥,你……”北堂灵墨脸上阵红阵白,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只是在着急,要知道冥子真可还答应助他登位呢,结果却被三哥牵出这桩陈年旧事,他的登基梦又要破灭了,这怎么办? 钟离冷月微一笑,“国师还想怎么否认了?为了报仇,你不得不快提升功力,甚至不惜逆天而行,修练邪功,简直天理不容!” “邪功”穆绍元大为震惊,“王妃的意思是……” “不错,诸位可还记得那桩悬案们,死者都是被吸干精血而,其实那根本不是什么狐妖所为,西夜国也从来没有狐妖,都是冥子真为了修练邪功,杀害了他们!”钟离冷月厉声道。 宾客们一听这话,全都大惊失色,唰啦一下,站到了北堂灵潇和钟离冷月两边,离冥子真远远的。 太可怕了,原来那么多人,都是国师杀的,国师吸人血,好……恶心! 崇明帝也脸色惨青,惊疑地瞪着冥子真,下意识地就想站起来,“国师,你……” 冥子真额头上已经见了冷汗,勉强冷笑道,“皇上当真信这妖女的话吗?” “冥子真,你不必再演戏了!”钟离冷月冷笑,“你为报大仇,修练此等邪功,害人无数,必遭天遣!” 冥子真狠狠瞪着她,“燕王妃有什么证据?” 不行,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了,反正她中了自己的“摄魂”之术,那就让她狂性大,他好趁机脱身。 本来想操纵她杀了燕王的,现在看来,事情败露,来不及了,先逃命再说。 “证据就是你练的邪功!”北堂灵潇忽然将钟离冷月挡在自己身后,森然道,“除了练此邪功,根本无须吸人精血,且你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吸一次精血,否则必受邪功反噬,你否认得了吗?” 冥子真冷汗流的更快,暗暗心惊:为何燕王妃没有狂? 难道他的“摄魂”失灵了? 其实他哪里知道,是北堂灵潇以内力挡下了他的施咒,不然钟离冷月此时已然失控。 当然这样北堂灵潇是支撑不了多久的,否则他只要对钟离冷月施以内力,就万事大吉了。 好在冥子真已不可能有活路,只要取了他的心头血,钟离冷月就可解咒。 “你虽报仇心切,却也知道你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动得西夜国分毫,所以你才与昭华帝暗中谋划,你到西夜国来当国师,渐渐取得皇上信任,挑拨本王与太子哥哥等人之间的关系,挑起皇室内乱,到时再要昭华帝出兵,里应外合,逼宫夺位,你还有何话说?”北堂灵潇厉声道。 崇明帝已经傻了,不得不相信,自己被冥子真骗了,骗得这样惨! “我……我没有……” “你为皇上和太后炼制的所谓仙丹,其实都有作极慢的毒,一开始服用,都会感到非常舒服,然而时间一长,必然中毒,只有继续服用,身体才会舒服,正应了那句‘饮鸩止渴’,”钟离冷月故意看了崇明帝那惨白的脸一眼,丝毫不同情他,“可惜,皇上对你越来越信任,也越来越依赖你的仙丹,太医们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只能是……幸亏太后在我和王爷劝说下,没有再服用那些有毒的丹药,如今身体才算是慢慢好起来,你既然说你的丹药有多灵,你自己敢吃吗?” 冥子真当然不敢,那些丹药就是有毒的,他的目的,本来就是在不知不觉中,杀了崇明帝。 可惜太子太过正直,从一开始就不信任他,否则他连太子也不会放过。 至于燕王,那就更不用说了,而周王自己懂医术,他不敢冒险,越王一开始跟燕王交好,他也没打他们的主意。 原本想着来日方长,慢慢来的,结果如今,功亏一篑了。 “冥子真,你——”崇明帝顿时觉得身体无一处不痛,喉咙一阵腥甜,快要吐血了。 而北堂灵墨早就躲到了后面,果断决定,跟冥子真划清界限。 “皇上真信这妖女之言?”冥子真已经不指望杀人,边说边寻找机会脱身。 既然燕王早有防备,看来也肯定设好埋伏,他安排的死士不知道能不能抵抗,如果不能,就拼个鱼死网破,挟持皇上,逃走再说。 第188章 事实再清楚不过 “不止如此,”钟离冷月根本不理他,继续道,“诸位还记得富商被杀案吧,其实也全都是冥子真所为!他杀了那么多富商,洗劫其钱财,就是为了豢养死士,助他复仇。 ” “什么……” 众人被接二连三的惨烈之事震惊,尤其这些人当中,也有被灭门之家的亲人,得知仇人就在眼前,都按捺不住,群情激昂。 “原来他就是杀手!” “杀了他!” “为我们的亲人报仇!” 崇明帝眼前一阵黑,“噗”吐出一口血来,“冥子真,你、你骗的朕好……” “父皇!”北堂灵璧对他再失望,到底还是为人子的,赶紧上前,喂他吃一颗药,“父皇息怒,龙体要紧。” 其实这药是钟离冷月给的,她早料到崇明帝若得知真相,会支撑不住,所以给他救急的。 崇明帝喉咙一动,咽了下去,咳的厉害。 穆绍元厉声道,“冥子真,你还有何话说?你为了一己私仇,竟害了那么多人,简直天理不容!” 冥子真忽然纵声狂笑,“简直一派胡言!这妖女信口雌黄,你们也信!什么怀远王,什么蒲犁国国师,什么富商被杀案,本座一概不知!皇上,贫道是清白的,请皇上为贫道做主!” “不必贼喊捉贼了,皇上已不会再信你,”钟离冷月冷笑,“你那次遇刺,知道是谁所为?是叶家唯一的幸存的叶朗!” “真的是他!”冥子真脱口而出,接着脸色惨变: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不错,是我。”郎烨,不,叶朗从人后一身,恨如滔天巨浪,使得他脸色煞白,“你为了得到我家的天蚕甲,进献给皇上,取得皇上信任,竟灭我叶家满门,唯我侥幸逃得一命,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众人又是一通轰然议论,叶家之事,他们都知道,果然是国师所为,还有什么比被害人亲口指证更让人信用的吗? 冥子真脸色惨青地看着他,终于露出了骇色。 “不止如此,”玉宁苍也上前道,“冥子真向皇上所献的每一样宝物,都是灭了人家满门之后,得来的,比如唐家,而他献给皇上的紫心丹,则是用无数无辜紫眸人的血和眼睛炼成,其罪行滔天,令人指!” 北堂灵墨看看他,再看看叶朗,心中愤怒莫名:原来这人全都在暗中查国师,三哥唯独瞒着他,分明是想在父皇面前立功,好打压他,好阴毒的算计! “不止如此,”北堂灵潇接上话,“当初本王去蒲犁国迎亲,你不愿两国结成同盟,于你大计不利,就在半路设伏,行刺本王与冷月。巧合的是,冷月在半路救下了征途的叶朗,身上沾了你那毒药的药性,你就认定冷月是叶朗同伙,非要置她于死地,在行宫中,才有了第二次行刺,你否认得了吗?” 冥子真猛地看向钟离冷月,果然是她救了这小畜牲! 当初他去叶家求那件天蚕衣,好说歹说,叶家都不肯同意,还对他极尽轻慢之词,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对叶朗,他也没留情,只不过最后关头,让叶朗给逃了,却不想天算地算,没算着竟让燕王妃给救了。 “你有何证据……”冥子真还在做垂死挣扎。 “还有静儿的死,都是你所为,却要栽赃到我身上,硬指我是狐妖同伙,其实就是为了掩盖你自己的罪行,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钟离冷月厉声道。 静儿的仇,终于可以报了! “冷月,你为何……不早说?”崇明帝喘息着问。 钟离冷月回看向崇明帝,目光中有几许自嘲,“我没有说过吗?皇上不是一直不肯相信吗,皇上对国师那样信任,日月同心,天地可鉴,无论我和王爷说什么,皇上都听不进去,我又有什么办法?” 崇明帝尴尬又恼怒,“冥子真,冷月所说,是不是真的!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向旁就倒。 “父皇!” “父皇!”北堂灵墨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躲着了,赶紧上前相扶,“父皇别管这些了,龙体要紧,还是快回宫吧!” “走开!”崇明帝喘息着,脸色迅灰败,“朕、朕一定要问个清楚!冥子真,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胸口大痛,如遭锤击,耳朵里也嗡嗡响,他快要支支撑不住了。 “妖女就是要挑拨贫道与皇上之间的关系,皇上宁可相信她,也不相信贫道吗?”冥子真梗着脖子不肯认,“有什么证据,只管拿出来,如果没有,恕贫道不奉陪了!” 说罢甩袖就走。 “走得了吗?” 北堂灵潇一声厉啸,四周立刻出现上百名黑衣人,将整个院子都包围了起来。 众人一片哗然,不过知道他这是要拿下冥子真,所以并不害怕,而且他们这才看清冥子真的真面目,个个义愤填膺,巴不得他死在燕王手上呢。 “燕王这是何意,没有证据,要硬留贫道吗?”冥子真暗道不好,燕王果然有埋伏,而且是专门针对他的,这次想要脱身,只怕难了! 北堂灵潇向后一伸手,幻容就递上一个盒子去,他接过,呈到崇明帝手上,“皇上请过目。” 崇明帝一边咳着,一边接过来,打开来看。 冥子真皱眉,“燕王又是从哪里弄来些虚假的证据,想定贫道的罪?” 然而崇明帝越是看下去,越震惊而愤怒,到最后更是又吐了一大口血,将那盒子狠狠摔到冥子真跟前,“你这混蛋,你、你骗得朕好,你果然是……” 终于支撑不住,吐血昏倒。 “父皇!”北堂灵墨大惊,“父皇醒醒!” 北堂灵璧也急的要哭,“父皇是急怒攻心,必须尽快施针!” 北堂灵潇沉声道,“四弟五弟,你们护送皇上回宫,快!” 兄弟俩这时候也顾不上多说,立刻背起崇明帝,往外就跑。 冥子真眼中杀机一闪,就要过去拿人。 却不料人影一闪,杀机骤然弥漫,楚绝悄无声息地现了身,“国师大人,别来无恙吗?” 一个耽搁间,崇明帝已经被护送着迅离去。 冥子真惊了一下,咬牙道,“又是你!上次杀我不成,又来送死了?” 该死的紫眸人,就该给他炼药,死不足惜。 “今日,是你的死期。”楚绝冷酷的眼里,有即将手刃仇人的兴奋。 钟离冷月脆生生地道,“冥子真,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哈哈哈!”冥子真陡然仰天狂笑,头飞扬起来,像恶魔一样。 “燕王妃,你真是聪明,”冥子真突然止住笑,冷森森的眸子直看着钟离冷月,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一样,“我的计划本来进行的好好的,都是你!你来了,所有事情都变了!你为何要多管闲事?如若不是你,我的计划早已成功!只可恨几次三番都不曾要了你的命,上天真是不长眼!” “你错了!”钟离冷月淡然道,“邪不胜正,多行不义必自毙!就算不是我,也一样会有别的人来揭穿你的阴谋,冥子真,你认罪吧!” “认罪?”冥子真又是一阵疯狂大笑,眼里泛出嗜血光芒来,“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一家上下都被那该死的先皇诛杀,他就不该死?燕王是他儿子,父债子还,天经地义!这江山本来应该是我的,凭我要让给他们?” 北堂灵潇冷声道,“若不是怀远王心存不轨,又怎么会被诛九族?他要夺位尚且名不正,言不顺,更何况是你,你有什么资格登位?” “够了!”冥子真厉声怒吼,“用不着你们教我怎么做!我一家上下几十余口,一夜之间血染黄沙,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来吧,动手吧!” 楚绝“唰”抽出长剑,“王爷王妃何必白费唇舌,属下杀了他!” 众人纷纷怒吼,“杀了他,杀了他!” “笑话!”冥子真咬牙,“就凭你们也想杀我?先对付我两千死士再说!” 穆绍元惊道,“你果然豢养死士?这是死罪!” “呸!我要报仇,还管你什么死罪不死罪!”冥子真不屑地道,“燕王,你以为你赢了吗?告诉你,胜负尚未可知!” 北堂灵潇沉声道,“幻容,将宾客们都带到后面去。” 好歹是来给他祝贺新婚之喜的,总不能让他们受连累。 “是。”幻容和十几名黑衣人将所有宾客往后院带。 除了玉宁苍等少数会武功的留下,其他人都非常顺从地去了后院。 “冥子真,你没有退路了,束手就擒吧,”钟离冷月最后再劝他一句,“昭华帝已经与你划清界线,他不可能出兵相助,你这两千死士,也绝不会是京城禁军的对手,何必非要弄到血流成河。” “禁军?不可能!”冥子真脸色大变,“兵符在皇上手里,他不可能——” 北堂灵潇缓缓亮出了兵符,“你还有何话说?” 本来他是想等今天揭破冥子真真面目,再向崇明帝要求拿兵符调动京城禁军的,不过又想到可能会来不及,就禀报了太后,皇上病的起不了身,太后对此事,还是做得了主的。 第189章 有个了断 “你怎么可能有兵符,不可能,你一定是偷的!”冥子真这下慌了神,“贫道、贫道要禀报皇上,你偷拿兵符……” 话没说完,自己又觉得可笑。 皇上这会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怎么还可能再见他,再听他一句? “该有个了断了,”楚绝上前一步,“冥子真,拿命来!” 说罢闪身上前,一剑刺出。 他想今日已经不知道有多久,迫切渴望想要报仇,如今心愿就要得偿,他出手又岂会留情? 冥子真飞身后退,大喝一声,“来人,上!” 然而没有什么事情生,除了那些暗卫,一个人都没有。 冥子真大感不妙,“众死士,给我上!” “他们真的成了‘死’士了!”北堂灵潇不无嘲讽地道,“有冷月的迷药在,他们已全部失去反抗能力,被捉拿归案,待审问过后,不降者,杀无赦!” 钟离冷月露出得意的笑容来,“国师似乎忘了,我医术有多高明?” “你、你……”冥子真目眦欲裂,“你们……都去死!” 死士是他决一死战的倚仗,如今却什么都没了,那还打什么? 他立刻就要催动咒术,好歹拖住燕王,他好逃生。 然而北堂灵潇一直防着他动手,喝道,“楚绝,杀!” “是!”楚绝立刻逼上。 他的剑犹如毒蛇,招招毙命,冥子真穷于应付,顾不上施咒了。 钟离冷月脑子中一阵疼,差点摔下。 北堂灵潇将她交与秋萍照顾,过去对付冥子真。 必须战决,拿到他的心头血才行。 冥子真见势不妙,一个楚绝已经让他吃不消,何况北堂灵潇的武功谁人不知,玉宁苍和穆绍元等人还在旁虎视耽耽,他根本不是对手,扬手扔出一把毒粉,回身就跑。 “小心!”钟离冷月急喝。 好在她给了北堂灵潇等人一些解毒的药,先行服过,一般的毒药,伤不了他们。 “拦住他!”北堂灵潇厉声喝。 所有暗卫都围过来,出手如风,将他截住。 眼见走不掉,冥子真终于死心,脸上表情阴狠至极,双掌一伸,十指如钩,指甲上出黑亮的光,显然是涂了剧毒,“既然你们非要来送死,那就动手吧!” 他身形一动,已到了北堂灵潇身前,一掌劈下! 北堂灵潇闪身避让,与他战在一处。 楚绝随后加入,冥子真以一战俩,很快落于下风,险象环生,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不过,他并未露出怯色,反正今日是走不了了,就算他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眼看着冥子真仍旧负隅顽抗,楚绝眼中杀气大盛,眼眸变做深紫,趁着北堂灵潇制住冥子真,一个矮身,躲开他一招,一剑刺向他背心! 冥子真惊觉厉风刺背,慌忙闪避,却仍是没能躲开,背心一痛,已被刺中,“你——” 楚绝毫不留情,右手猛送,剑尖从他前心出,“王爷,快!” 北堂灵潇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就着那剑尖接血。 冥子真痛苦欲死,见状更是恨意滔天,“你们……” 原来他们知道自己给妖女下了“摄魂”,还知道要用他的心头血来解! “你们,都去死!”冥子真不知哪来的力气,骤然挣脱了楚绝的钳制,狂笑声中,他双掌一圈一划,手上立刻黑气大盛,“都去死吧!” 这一招正是他以无数人的性命为代价所修练来的邪功,一旦使出,他整个人就陷入魔化,功力暴涨十倍,无人能挡。 当然付出的代价就是,他也会承受不住这种功力的反噬而受到重创,轻则成为废人,重则全身爆炸而死。 不到最后关头,他也不想用这一招。 钟离冷月大惊失色,“快退!” 北堂灵潇等人快后退。 与此同时,几名暗卫飞身上前,截住了冥子真这一击。 轰! 冥子真这一招出手,几名暗卫竟生生被打飞上天,落地是筋骨尽断而死,另有几人受了重伤,吐血不止,还有几人被震的晕倒在地,生死不知。 这一招出手,死伤就有二十几人,如果不是有这些暗卫,北堂灵潇他们早已死于非命。 所有人的脸色,都已青,这逆天一击,果然骇人! 冥子真一击而出,力气散尽,疯狂吐血,倒了下去。 楚绝飞身上前,就要点他穴道。 “不必了,”北堂灵潇呼出一口气,“他已经废了。” 冥子真的头,以肉眼可见的度变成灰白,脸上也长出些皱纹,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他的身体也忽然变的很瘦弱,一边吐血,一边剧烈颤抖,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机关算尽,还是功亏一篑,他好不甘心,好恨…… “废了,我也不会放过你,”楚绝森然提起了剑,“账,一笔一笔算,这是为死在你邪功之下的人!” 一剑刺在冥子真身上。 冥子真痛的嘶声惨叫。 “这是为唐家!”“唰”,又是一剑。 叶朗上前,狠狠刺了冥子真一剑,咬牙道,“这是为叶家!” 楚绝又一剑,“这是为我的同伴!”又一剑,“这是为云锦!”又一剑,“这是为静儿!” 最终,想了想,再一剑,“这是为我自己。” 冥子真已成了血人,反而笑起来,“成、成王败寇,我、我无话可说,你们、你们也别得意,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楚绝抬剑,就要给他最后一击。 “住手,”北堂灵潇阻止了他,“不管他能活到几时,他到底是奸细,要交给皇上落。放心,他活不了。” 楚绝虽想亲手杀了他报仇,不过燕王开了口,他亦不敢放肆,“是。” 叶朗对北堂灵潇施了一礼,“谢燕王、燕王妃为草民报仇,草民感激不尽,日后必报重报,恕草民先行告退。” 大仇已报,心愿已了,他该想办法重振叶家了。 北堂灵潇略一点头,“好男人志在四方,将来本王或有请你相帮之处,还请不要推辞。” “草民不敢。”叶朗向玉宁苍道了谢,随即离去。 楚绝迟疑了下,道,“王爷,太子蓼下……” “此事稍后再说,本王会救太子哥哥。”北堂灵潇示意他先不要多说。 楚绝会意,“属下先行告退。” 北堂灵潇回过身来,“幻容。” “在!” “命人将冥子真送进天牢,禀报皇上。” “是。” “将伤者抬下去救治,死者厚葬,给他们家人送银两过去。” “是。” “将这里打扫干净,摆下宴席。” “是。” 众人心里却有怀疑,弄成这样,宾客们还有心情吃喜酒吗? 差点忘了,今儿可是燕王跟燕王妃的成亲之喜呀。 一切安排妥当,收拾干净后,宴席开始了。 宾客们虽然对今日生之事感到匪夷所思,不过他们毕竟没有亲眼看到方才的血腥场面,加上知道燕王夫妇勇猛无比,将害死那么多人的凶手找了出来,他们还是很开心的,边吃边谈论,兴致还不错。 钟离冷月则被送回了洞房,不过她并没歇着,而是马上用冥子真的心头血混和了檀香灰服下,待到冥子真死去,她中的“摄魂”也就可以解了。 秋萍安抚道,“王妃放心,冥子真不可能活着,就算现在没死,也已伤重,无法再催动‘报魂’,王妃没事的。” 钟离冷月点头,“我明白,我不担心冥子真,是担心皇上。” “皇上怕是时日无多了,”秋萍都看出这一点来了,“王妃是担心,太子殿下不能继承大统?” “看来是不能,”钟离冷月叹息一声,“王爷说,宫中暗卫传来消息,皇上已经暗中让人拟了废了太子,另立越王为太子的诏书,恐怕……” “那,能不能矫诏?”秋萍轻声道。 钟离冷月惊了一下,“你胆子倒不小,居然……”转念一想,却觉得未必不行。 反正皇上是糊涂的,太子不管是不是皇上血脉,却是个好太子,将来必是好皇上,越王却心胸狭隘,难当大任。 皇上这会儿肯定病的很重,只要知会太后一声,悄悄换了诏书,仍由太子继承皇位,一切难题就都解决了。 “去看看王爷忙完了没有,让他快回来,我有事与他说。” “是。”秋萍心中有数,转身出去。 没大会儿,北堂灵潇倒是回来了,但表情凝重,不像是来洞房,更像是要大开杀戒。 “王爷,你没醉吧?你听我说……” “你听我说,”北堂灵潇深吸一口气,“宫里伤来消息,皇上急召朝臣入宫,下旨废了太子,别立四弟为太子,待他大去,由四弟登基。” 皇上估摸是恨他要死,这样大的事,居然不传他进宫。 钟离冷月愣愣道,“废、废了?这么快?” 那还矫诏? 矫个鬼啊。 “是的,就在一刻钟前。”北堂灵潇冷笑,“应该是四弟诱导皇上如此,皇上本来就厌恶太子哥哥,更知道自己不行了,便应了下来。” “那太子和苑皇后呢,他们怎么办?”钟离冷月后背忽然一阵冷,不会是杀了吧? 第190章 江山易主 “详细情形还不知道,不过四弟登基之后,是不可能放过太子哥哥的,我要想办法救他出来。?? ”北堂灵潇眸光森森。 至于苑皇后,倒不必担心,她毕竟是四弟的母后,且如今脑子又不清楚了,对四弟构不成任何威胁,不会有性命之忧。 “不错,一定要救太子!”钟离冷月忧急地道。 两人心情都很沉重,虽说今日是他们成亲的好日子,却谁都没有心情做别的,再说钟离冷月才解了“摄魂”,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好生调养才行。 太极殿。 群臣在外头守着,北堂灵墨和北堂灵璧守在内室,兄弟俩都垂着头,不同的是,一个在掉泪,一个在偷偷地笑。 父皇居然早就拟好诏书,另立他为太子,害的他还一直提心吊胆,差点跟冥子真合作,一切就都挽不回了。 现在大局已定,冥子真不可能活,他不是父皇骨肉这件事,就能永远埋葬,五弟更是不值一提,唯一不好对付的,就是三哥。 不过这又怎样呢,来日方长,待他登基,总能找到办法,除掉三哥,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崇明帝忽然睁开眼,剧烈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吐血,十分骇人。 “父皇!” 兄弟俩赶紧上前服侍。 崇明帝的身体本就到了强弩之末,之前全靠冥子真的丹药支撑着,结果今日受了如此重创,又没了药,哪还坚持的下去。 “那、那妖道……”崇明帝嘶声道。 北堂灵璧忍泪道,“父皇放心,冥子真已被押入天牢,父皇不用担心了。” “杀、杀了他,将他千、千刀……”崇明帝身体剧烈痉挛,说不下去了。 “是,父皇,”北堂灵墨也掉下几滴泪来,“儿臣一定不会饶过冥子真的,父皇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崇明帝仿佛没了什么牵挂般,脸色迅灰败下去,眼睛里却露出异样神采,“霜儿……霜儿……冷月,朕、朕要见冷月,叫她来叫她来……” 北堂灵墨佯装没听到,“父皇千万保重龙体,太医,快进来!” 开什么玩笑? 这个时候叫钟离冷月来,三哥岂不是也会进来,事情再有变怎么办? 太医赶紧进来,象征性地给崇明帝诊脉。 “霜儿……冷月……”崇明帝叫了几声,身体僵了僵之后,没有了声息,死不瞑目。 太医沉痛地道,“两位殿下节哀,皇上……归天了……” “父皇!” “父皇!” 兄弟俩失声痛哭,外面也是哀声一片,丧钟一下一下响起,让所有人的心情,都无比沉重…… —— 崇明帝驾崩,新皇登基,改国号为“永熙”,称“永熙帝”。 尊其母苑皇后为太后,太后为太皇太后,废太子为秦王,大赦天下。 国丧期间,宫中和民间停止一切婚丧嫁娶,以示哀悼。 群臣和百姓们都没有想到的是,登基的居然不是太子,而是四皇子北堂灵墨! 据说是因苑太后病重,要前往寺中休养,秦王自愿让出太子之位,前往寺中服侍。 这一理由实在不能说服天下,然而秦王却主动出面,说一切都是自己甘愿为之,并无半点不妥。 群臣当中除了支持北堂灵墨的小部分,大半都表示不服,就算太子让贤,也应该是燕王登基,越王无论文才谋略武功,都比不过燕王一半,凭什么能压燕王一头? 燕王对此,却十分淡然,应该另有打算。 至于皇后之位,则暂时空缺,与邀月国的结盟,还没有个结果呢。 太极殿上气氛沉闷,刚刚登基的永熙帝表情肃穆中带着难掩的志得意满,不时用手拉一下龙袍的,还不太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呢。 那些人争来争去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他争得了皇位? 他目光缓缓扫过站在下的北堂灵羽等人,好不得意。 钟离冷月已做妇人打扮,今日进宫,是为了冥子真之事,还有需要她出面之处——毕竟揭破国师的阴谋,她功不可没。 想到父皇临死之前,还不停念着钟离冷月的名字,北堂灵墨心中就闪过浓烈的杀机:这个女人不能留! 她能帮着三哥查到冥子真的真正出身,说不定也能查到他不是父皇的儿子,如果还是早处理的好。 “人犯带到!” 大殿门口,冥子真缓缓出现,锁链加身,一身囚服,明明虚弱的完全要靠两名侍卫给半扶半拖着,他神情却高傲,好像他赢了一样。 说来他也真是命大,不但被一剑穿心,又挨了那么多剑,居然还没有死,想必跟他练的邪功有关系。 不过看他这满脸死气,走一步颤抖半天的样子,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所有人都对冥子真怒目而视,就算之前奉他为天人,百般阿谀奉承的,这会儿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真是可笑。 进了大殿,冥子真也不跪,因为伤口疼痛而颤抖着身子,满脸嘲讽地冷笑。 “冥子真,你还有何话说?”永熙帝一拍龙案,喝道。 冥子真喘息着,不屑地道,“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你赢了,你想听这句是吗?” 永熙帝义正辞严地道,“你为报私仇,残害无辜,罪不可恕,事到如今仍不知悔改,该当凌迟!” 冥子真嘶声道,“悔改?!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为什么要悔改?若要报仇,就要用非常手段,我有什么错?如果不是燕王和燕王妃坏了我的大事,我早已坐在你那位置上,谁又敢说我错了?” 永熙帝登时哑然,“你……” “邪不胜正,可惜你还是输了,还是错了。”钟离冷月叹息一声。 这种人怎么可能悔改,都是宁可粉身碎骨,也不会回头的,他们心里除了报仇,再无别的念想。 “都是你!”冥子真不等钟离冷月再开口,猛往前蹿了两步,被侍卫硬生生拽了回来,他仍破口大骂,“都是你这个该死的妖女,如果不是你,我的计划早已成功,我家人大仇已报!你、你——” 钟离冷月淡然道,“那你只能怨自己命不济,遇上了我。” “你——”冥子真脸涨得通红,嘶声吼道,“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我才不听!你有本事便将我挫骨扬灰,令我生生世世不得生!否则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永熙帝脸色都变了变,这妖道好浓烈的怨! 钟离冷月却神色未变,淡然一笑,“是吗?那我等着。人在做,天在看,如果我为世人申冤,令真凶伏法还要遭报应的话,我也只有认了!” 冥子真呆住,忽然狂喷出一口血,倒在地上,浑身抖个不停。 “妖道,你还要装?”永熙帝知道他的本事高,不敢上前。 北堂灵潇过去看了看,道,“皇上,他已濒死。” 永熙帝狠狠松了一口气,就怕他把自己的身世说出来呢,其实他这一次,真是被冥子真给耍的不轻,估计冥子真这会儿快要死了,也顾不上这件事了。 “皇上,处死这妖道,为民报仇!”穆绍元上前道。 其余朝臣也纷纷附和。 永熙帝顿时有种众星捧月一般的感觉,朗声道,“朕正有此意!冥子真逆反天道,修练邪功,谋害无辜人命,勾结他国,图谋不轨,证据确凿,不容抵赖,即刻推出午门,凌迟处死!” 群臣山呼万岁。 钟离冷月一声轻叹,微摇了摇头。 侍卫拖起冥子真出去,估计就他这样,挨不了几刀的。 果然,不多时,侍卫就已回转,“启禀皇上,人犯已伏法!” “哈哈哈!”永熙帝大笑,却不想想,先皇才驾崩,他这样有多不孝。 群臣都露出不满意的眼神来,齐齐看向北堂灵潇。 北堂灵潇却只牵着钟离冷月的手,不做任何表示。 —— 左将军府。 穆云双正倚在床上休息,心绪烦乱。 真没想到西夜国会有如此大变,仿佛一夜之间,即改朝换代,太子也成了秦王,一切都物是人非,令人唏嘘。 北堂灵羽不再是太子,也就不用再娶汝阳公主,这当然让她万分高兴,可依当今皇上的对北堂灵羽的猜忌,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他,更何况北堂灵羽的真正身世…… “小姐,秦王殿下来了。”喜雨并不知这些利害,只知道秦王来了,小姐就高兴,她也高兴。 “请他进来说话吧。”穆云双掀被就要下床。 北堂灵羽却随后进来,按住了她,“躺着吧,你身子弱,要多歇息。” “已经没事了,妹妹的药那么好,我又不是从前那个病秧子。”穆云双脸颊红红的,眼睛明亮,一看这身子就很康健。 喜雨嘻嘻嘻笑着,退出房去,关上了门。 北堂灵羽倒是一身轻快,“这些日子都好吗?我一直在牢里,也不能来看你,今日下了朝,好歹是有了空。” 以秦王的身份上朝,今儿是头一回,看着龙椅上的人变成了自己的弟弟,他的心情十分微妙,有些迷茫,不知道怎么的,就下了朝。 不过所幸先皇还没来得及处置他,就已驾崩,如今有三弟做保,皇上真不敢把他怎样。 第191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别担心我了,倒是你,在天牢里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可惜,我进不了天牢,父亲说,让我不要去给你添乱……”穆云双红了眼圈,语声已哽咽。? ? 心上人遭变,她却只能留在府上听消息,这种前列,谁能明白。 北堂灵羽笑道,“穆将军说的对,你就该好好留在穆府,只要你没事,我才能放心。” 穆云双赧然道,“我也就这本事了,如果我能跟妹妹一样……” “这怎么能比呢?”北堂灵羽不以为然地道,“弟妹有弟妹的好,你有你的好,我不是三弟,你也不必是弟妹,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对我的心意不要改变,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对你的心意,从来都没有改变,也永远不会改变!”穆云双认真地道,“我心里只有你!” 说完又后知后觉地红了脸,简直要无地自容。 北堂灵羽却哈哈大笑,“再说一遍,你心里只有谁?” “讨厌!” “不是这句,你心里只有谁!” “……”穆云双干脆不理他了。 “好好,不闹你,”北堂灵羽抱过她,一下一下摸着她光滑的秀,道,“云双,我如今这样的境地,你还对我不离不弃,我永不会负你!明日我就要与母后一道去寺里静养,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你要照顾好自己。” “明天就走?”穆云双心中一阵失落,“不能多留些日子吗?” 北堂灵羽无声冷笑,“皇上要我明日启程,我若不从,就是抗旨。” 其实他如何不明白,皇上对他还是猜忌顾忌地很,只有把他赶离京城,切断他与朝臣之间的联系,皇上才会安心。 穆云双担忧地道,“你去了寺里,安全吗?皇上会不会对你不利?” “不会,放心吧,”北堂灵羽知道她担心,故而报喜不报忧,“皇上就算再不待见我,母后到底是他生母,他还不至于大逆不道到如此地步。” 不过,皇上不动母后,不代表不会动他,他还是要加倍小心。 当然,有三弟为他安排一切,四弟除非想把事情闹大,否则他暂时无虞。 “那就好,灵羽,你一定要没事,我不想你有事……”穆云双终于落下泪来。 北堂灵羽被这一声“灵羽”叫的,整个人都要化掉了,用力亲她一口,“放心,此生此世,我只喜欢你,就算只为你,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等着我,待我安顿好母后,就会回来娶你!” “嗯……”穆云双俏脸更红,偎在他怀里,哭的厉害,却也幸福的厉害。 “王爷,属下求见。”楚绝的声音忽然在外响起。 穆云双忙起了身,不好意思地道,“灵羽,你快去吧,楚绝一准是找你有要事。” “等我,很快回来。”北堂灵羽捏捏她脸,起身出去。 楚绝穿一身黑衣,越显得身形颀长瘦弱,虽然仍是冷着脸,看神情却已轻松不少。 “有什么要紧事吗?”北堂灵羽的目光,变的非常温和。 对这个少年,他其实是十分喜欢的,就像个在自己跟前,需要护着照顾的弟弟。 虽然两人名义上是主仆,但实际上,他一直把楚绝当成亲人一样照顾。 尤其从三弟那里知道了楚绝所有的往事之后,他更觉得,以往对楚绝太不好了。幸亏现在所有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他还是可以好好弥补的。 结果楚绝却道,“属下是来告辞的,这就要走了。” “你要走?”北堂灵羽一下就急了,“为何要走?本王有亏待你的地方?是,本王以往对你严厉了些,不过以后……” “不,”楚绝微微一笑,“王爷言重了,王爷对属下很好,不过此间事一了,属下是该离开了,属下不想给王爷带来麻烦。” 他到底是紫眸人,而王爷如今处境又很微妙,若是被人知道他跟着王爷,王爷必然又遭非议。 北堂灵羽冷笑,“本王何曾在乎过这些!” 话说回来,这孩子从来笑,如今这一笑,竟如云破月现,如此凄美,看的让人心疼。 “也不止如此,属下要去陪着云锦,”楚绝垂了眼睑,“属下曾经在云锦墓前立逝,只要替她报了仇,就会去陪她。” 北堂灵羽微一愣,随即释然,“原来如此。既然这样,本王也不好多说,你去吧,若想回来了,就回来,本王随时欢迎。” 楚绝心里一阵感动,湿了眼眶,撩襟跪倒,“楚绝谢王爷救命之恩、知恩之恩,今生若不能相报,来世结草衔环,必当重报!” 北堂灵羽扶起他,“不必如此,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王爷保重,后会有期!”楚绝再施一礼,转身离去。 “楚绝。” 楚绝回头,“王爷还有何吩咐?” “去跟三弟和弟妹道个别。”北堂灵羽微笑,“若不是他们两个,你要报仇,也不会如此顺当。” 楚绝点头,笑容有点腼腆,“是,王爷,属下明白。” 早朝过后,北堂灵潇被留了下来。 永熙帝如今看他的眼神,与以往不可同日而语,得意中带着戒备,甚至是杀机。 “皇上有何吩咐?”北堂灵潇却仍旧淡然。 仿佛在他眼里,永熙帝是王爷还是皇上,并无任何区别。 “三哥,你好深的心机,朕自愧不如。”永熙帝笑的别有意味。 北堂灵潇波澜不惊,“皇上谬赞。”就没了动静。 “是朕小看你和三嫂了,”永熙帝拍拍他肩膀,“原来你们早就谋划好一切,要在父皇面前揭破冥子真的真面目,你是不是想着,只要如此,就能立大功,父皇就会把皇位传给你?” 想想真是险呢,若不是父皇被气的吐血倒下,再也没有力气折腾,说不定三哥已经成了皇帝。 “臣并无此意,冥子真祸国殃民,毒害皇上和太皇太后,臣只是为民除害。”北堂灵潇冷冷道。 三弟果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今当了皇帝,万万人之上,也不用再与他佯装亲近,恐怕接下来,他要开始党同伐异,培植自己的亲信和势力了。 今日早朝上,三弟就对一些忠于他的朝臣提出不满,尤其是穆绍元和玉宁苍,更是当其冲。 “为民除害?对,你一向以百姓江山为己任,朕很满意,”永熙帝笑容有点碜人,“不过你们就算有如此计划,也该告诉朕一声,朕定会与你们一道,你们这样瞒着朕,是何用意?” 告诉你,你会相信?你不是跟冥子真合作吗? 北堂灵潇暗暗冷笑,道,“臣下次会注意。” “还有下次?”永熙帝咬了咬牙,忽又笑了,“你不必骗朕了,都是三嫂的主意吧?不必否认,朕心里有数,三嫂宽容大度,聪慧非常,对你更是情有独钟,定会全心全力助你,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她。” 这话原本是好话,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再配上这样阴森的表情,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北堂灵潇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道,“臣明白该怎么做。” “退下吧。” “臣告退。” 永熙帝无声冷笑,“杨公公。” “奴才在。” “明日一早,去催着大皇兄上路,另外,派人盯紧三哥,一有情况,立刻回报。” “遵旨。” 永熙帝拿过一本奏折打开,慢慢批阅起来。 三哥的存在,始终是个威胁,趁着如今收拾朝中人,也要把三哥安置好,否则就是桩大麻烦。 —— 燕王府里,喜庆的气氛还未散去,大红灯笼高高挂,地上还遗留有昨日洒下的花瓣呢。 洞房当中更是一片耀眼的红,钟离冷月换下宫装,着一身粉色衣裙,头梳上去,戴着华贵的钗环饰,淡施脂粉,好一副倾国倾城貌。 秋萍为她梳妆好,忍不住赞叹,“王妃这容貌,上下百年,都无人可及了。” 钟离冷月失笑,“想哄我开心,也不必这样夸张,让人听了笑话。” 最近生的事太多,她心情不佳,难怪秋萍会想法子哄她。 其他的不说,蒲犁国如今内乱,她的父亲身为人臣,肯定是要牵涉其中的,关键是父王要选择哪一方,才不会受到伤害,这真的很难。 昨天她已经去了书信给父王,最快也要两三天才能有个结果吧。 “属下说的是事实,王妃真的很美,王爷都被王妃迷的神魂颠倒了。”秋萍打趣道。 钟离冷月还没说什么呢,北堂灵潇进来了,闻言脸色一沉,“多嘴。” 说的他好像色令智昏一样。 虽然他的确被自家王妃给迷的不愿去上朝,只愿天天陪着她。 秋萍吓了一跳,赶紧跪下,“属下该死!” “起来,”北堂灵潇傲娇地哼一声,“日后不得背后非议本王。” “是。”秋萍心道下次再也不敢了,这次是为了哄王妃开心嘛。 “下去吧。” “是。”秋萍赶紧走人。 钟离冷月乐不可支,“怎么了,心情不好?是不是皇上为难你了?” 北堂灵潇哼一声,“凭皇上现在还为难不了我,不过朝中肯定会有一场变动,我很有可能,会被皇上赶回封地。” 第192章 终于圆梦 “想切断你跟朝臣之间的关系?”钟离冷月语带轻蔑,“皇上也就这点心思了。? ????” 北堂灵潇耸一下肩膀,“无所谓,若皇上真要我回封地,于我而言,反而有益,我正好可以……” 等了一会不见他说下去,钟离冷月用手肘撞撞他,“什么,说呀。” “没什么,”北堂灵潇却打住了话头,“方才楚绝来见我,要我代他向你辞别。” “辞别?”钟离冷月皱眉,“他要走?” “嗯,他说跟大皇兄道过别了,大仇得报,他已无牵挂,要去陪着云锦。” 钟离冷月叹息一声,“楚绝是个重情意的,虽说云锦已过世,可他始终觉得欠了她的,不过他这样真让人担心,才十几岁的孩子,难道要一辈子这样吗?” “不会,”北堂灵潇笑笑,“他现在还沉浸在云锦死去的悲痛中无法自拔,不过时间会冲淡一切,再过几年,这悲伤就会减轻,慢慢忘却,他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 钟离冷月“嗯”了一声,“你说的不错,没有什么是时间不能冲淡的,希望楚绝可以尽快找到喜欢的人吧。” 北堂灵潇揽过她,亲了一下,眸光闪亮,“这些事不用咱们管了,咱们是不是该把耽误的事给补上了?” “耽误的事?什么?”钟离冷月一时没有会过意。 “洞房。”北堂灵潇扯她衣裳。 钟离冷月登时面红耳赤,“你、你急什么……天还没有黑呢……” “黑了。”北堂灵潇自动忽略那才到地平线的夕阳。 “但是……”钟离冷月羞的不行,虽说嫁他是心甘情愿,洞房也是早晚的事,她没有不愿意,可…… 人家是第一次嘛,总会紧张,不知所措。 “怎么,你不愿意?”北堂灵潇闷闷地道。 他还记得当初冷月答应嫁他时,说对他还没有男女之情,他也一直没有勉强过她。 可经历过这么多之后,两人早已心心相印,彼此心无隔阂,她应该是愿意跟他,迈出最后一步的吧? “我没有不愿意,我……”钟离冷月脸皮嫩,太那个的话,也说不出口。 北堂灵潇大喜,一把抱住她,“那我们……” 钟离冷月心也狂跳起来,都不敢再去看北堂灵潇的脸,小声道,“王爷,我们……还没喝交杯酒……呀!” 一句话没说完,周围景物突然旋了半圈,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被北堂灵潇打横抱起。 “喝什么交杯酒,办正事要紧!”北堂灵潇鬼笑着,怀抱佳人径直往床榻而去。 钟离冷月紧紧抱着他的脖子,知道是躲不过了,心里慌的厉害,赶紧道,“王爷,我……我有点儿饿,能不能先吃饭?” 因为生太多事,她一直没什么胃口,晌午只喝了一小碗汤,这会儿确实是饿了。 “饿吗,不妨事,一会就顾不上了。”北堂灵潇都已箭在弦上了,哪还顾得了那么多? “你……你这坏蛋!”钟离冷月又羞又气,背过身不理他。 “别怕,冷月……”北堂灵潇从后抱住她。 此生有你,夫复何求。 —— 第二日早朝,穆绍元上书请辞,告老还乡。 永熙帝一开始很意外,接着就明白了,穆绍元是在以此表明心迹,他效忠的是北堂灵羽,而不是他。 试想,穆绍元今年才过不惑,告的什么老,还的什么乡? 不止是他,其他一些朝臣也都以种理由上了折子,退出朝堂。 永熙帝虽气他们给他没脸,却也并没有阻止。 反正走的都是大皇兄的旧部,即使留在朝堂上,也不会与他一心,走就走了。 于是他十分豪爽地御笔一挥,将所有请辞的折子全都批了,那叫一个痛快。 北堂灵璧得知此事,又气又急,试图劝永熙帝收回成命,要不然这些朝臣一走,朝堂就空了一小半,这一时半会的,去哪里找人来商议朝政? 可永熙帝才不掉这个身价面子,何况他也不想留北堂灵羽的旧部,几句就把北堂灵璧给打了。 如此,北堂灵璧也无法可想,得知大皇兄今日启程,陪母后前往寺中静养,便早早前往相送。 不料他到大皇兄宫中时,才知道他已经带着母后去了穆府,想着大皇兄是去跟大嫂道别,便又前往穆府。 穆府门口长长一队马车,侍卫们正进进出出往车上搬东西,忙碌而有序。 北堂灵壁一向随和,这里看看,那里摸摸,还跟侍卫们说笑几句,这才进了门。 “大皇兄!”北堂灵璧对坐在厅上喝茶的人叫一句,眼圈一下就给红了,“你就这么走了,连个招呼也不跟我打……” 北堂灵羽哑然失笑,“怎么会,我是来看看穆将军准备好了没有,稍候自会跟你道别。” “别骗我了,你就是想偷偷地走,我还要见母后呢。”北堂灵璧吸吸鼻子,见穆绍元在一边呵呵呵笑,羞赧地红了脸。 “周王殿下乃性情中人,呵呵。”穆绍元如今卸下肩上担子,反倒一身轻松。 反正他非常满意北堂灵羽这个女婿,不当皇上正好,免去了女儿的苦楚,重要的是北堂灵羽无意登基,如今可说是毫无牵挂,可以去过闲云野鹤一样的生活了。 “大皇兄,我也陪你一起去吧,”北堂灵璧拽着哥哥的袖子撒娇,“你不在宫里了,三哥也成了亲,就只知道疼三嫂,我一个人在宫里有什么意思?” “这怎么成?”北堂灵羽摸摸他头,“没有皇上旨意,你怎么能随便离京。” “可我不想一个人,皇上现在……反正我要跟你一起去,我要跟你和母后在一起,我还要给母后治病呢,呜呜……”北堂灵羽说着说着,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穆绍元也笑不出了,摇头叹息不停。 若皇上念着手足之情,别对周王下手还罢,要不然,可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将琮众叛亲离,为期不远。 “五弟,你别这么孩子气,”北堂灵羽心里也不好受,但还是故做轻松地安慰他,“你可是皇子,是王爷,举手投足流露出的,是皇室风范,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可别丢了皇室脸面!” “我不管!”北堂灵璧只是哭,“你们都走了,只剩我一个,我还要什么皇室脸面,我就是个没娘的孩子,没人疼,呜……大皇兄,你真的要走吗,不管我了吗?” 北堂灵羽很是无奈,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自己虽然不再做太子,却也不是非离开京城不可的,可皇上有旨,他怎能不从,否则就是抗旨不遵,皇上定会拿他的身世说事,受牵连的人就太多了。 第193章 还会有变动 正在这难分难舍的当儿,北堂灵潇携着钟离冷月进来了。 两人才成了好事,自然双双红光满面,幸福的无以复加。 “五弟,你怎么哭成这样?”北堂灵潇看到五弟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也有数。 北堂灵璧越委屈,哭的更欢,抬头看到钟离冷月那善意的、戏谑的眼神,没脸见人,甩手跑进了里屋。 北堂灵羽哭笑不得,“五弟越长越回去了,不用得他,他闹过脾气就没事了,进来坐。” 夫妻俩进去坐下,穆绍元也见了礼。 北堂灵潇道,“大皇兄,都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了。”北堂灵羽点点头,“我这边好收拾,能不带就不带,穆将军府上零零碎碎东西多,要收拾一阵。” 北堂灵潇眼中闪过一道利色,“大致收拾一下就好,到了那边,我会派人照顾你们,说不定……” 他没再说下去,众人却都没有追问,彼此心知肚明。 其实北堂灵羽和苑太后要去休养的寺庙,离北堂灵潇的封地燕国不远,也就几十里地,很方便照应。 至于穆绍元一家,当然是跟北堂灵羽一起,穆云双跟他的亲事,也已经定下来,很快就要成一家人了。 “三弟,京城的事,你要多多留意,不要让自己吃了亏。”北堂灵羽嘱咐道。 “我会,你也要小心。”北堂灵潇拍拍他肩膀。 北堂灵羽笑笑,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来,“过去的事,我不想再说,我只希望可以跟云双好好过完以后的日子,我愿足矣!” 说话间,他看向在院子里帮着罗氏收拾东西的穆云双,满眼都是柔情蜜意。 身为永熙帝时,他几曾想过,还能如此幸福。 穆云双仿佛感觉到他的目光,回过头来嫣然一笑,脸红红的,也是各种满足。 钟离冷月笑道,“我去帮姐姐收拾。”说罢起身过去,姐妹俩一边收拾一边说笑,毫无即将离别的伤感。 或许她们心中都有数,在不久的将来,她们就会再见面。 “弟妹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女人,三弟,你有福气。”北堂灵羽调侃道,“本来我还一直担心,你这样冰冷又骄傲的人,这辈子都别想有个女人在身边,没成想上天待你不薄,有弟妹在你身边,我就放心了。” 北堂灵潇难得地脸红了红,得意洋洋道,“冷月当然好了,大皇兄有大嫂,自然能明白我的感受,何须多说。” 北堂灵羽跟他对了对拳,一切尽在不言中。 穆绍元眼神有些复杂。 西夜国不可能就此平静,最终谁登大宝,尚未可知,而大殿下的身世,更是扑朔迷离,以后,还不知道又要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呢。 寒暄过后,穆绍元去后面看看还有什么可收拾的,北堂灵潇见五弟大半天没出来,不放心,进去看他。 北堂灵羽略站了站,走到钟离冷月身边,“弟妹,能否借一步说话?” 钟离冷月怔了怔,微笑点头,“好。”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抄手游廊上,北堂灵羽负手看向池中的游鱼,“弟寻跟三弟很恩爱,我很放心,三弟性子虽冷,心却是好的,人也正直善良,慢慢你会明白,他若要对谁好,就会全心全意,绝不相负。” 钟离冷月没料到,北堂灵羽居然会说这些,臊的红了脸,“大皇兄……客气了,我明白的,我会好好跟王爷在一起,你也是,跟姐姐要好好的,别叫我跟王爷放心不下。” “我会,”北堂灵羽回头,对她一笑,眸光又变的深沉,“三弟的事,与你说过吗?” 钟离冷月一怔,“何事?” 北堂灵羽“哦”了一声,“看来,还不是时候。那你不必在意,该到说的时候,三弟自会与你说。” 钟离冷月好不郁闷。 之前玉宁苍也是话说一半,留一半,害的她喉咙里像堵了石头,不得纾解。 如今倒好,大皇兄又给她心上添了道堵,是想闷死她吗? 既然不打算跟她说,就不要起个头呗,这算什么?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有别的想法,”北堂灵羽失笑,故意道,“三弟看到会吃醋。” 钟离冷月面红耳赤,“大皇兄,你、你真会开玩笑……” “放心,三弟不会害你,”北堂灵羽正色道,“有些事情他不告诉你,是不想你跟他一起烦恼,我明白他的心情,就像我,如果不是迫不及待,我必不愿云双陪我,受这些苦楚。” 钟离冷月却不以为色,“这怎么能是受苦楚呢?男人有时候就是太自大,用自己的心思琢磨女人,能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承担一切,是我们最高兴的事,若处处被排除在外,我们才会难过。” 北堂灵羽沉默一会,笑道,“或许吧,想法不同。不过三弟待你是真心,以后无论生什么,你都相信他就好。” 钟离冷月不解,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大皇兄,你到底要说什么?” “京城还会有变数,你跟三弟都小心,或许不久以后,一切就能尘埃落定了。”北堂灵羽一拍她肩膀,立刻收手,“后会有期。”说罢即向穆云双走过去。 钟离冷月看着他的背影,忽觉他对她来说,十分陌生。 穆云双含笑看着他一直走近,道,“跟妹妹说什么?你是不是欺负她了,看她那一脸委屈的样子。” 北堂灵羽则一脸冤枉,“有三弟在这里,我哪敢欺负弟妹?不过交代几句,放心吧。” “真的?”穆云双故意逗他。 “不说她,有三弟照顾她呢,”北堂灵羽抱住她,先偷了个香,“咱们到了那边,安顿下来以后就成亲,好不好?” 看到三弟那神采飞扬的样子,想必已经跟弟妹成了好事,他也按捺不住了。 穆云双红着脸点头,“嗯,都依你。” “好云双,我就知道你会应的!”北堂灵羽心中感动,“本该是我给你最好的,可如今却要你舍弃一切跟我走,去过苦日子,云双,我有愧于你。” 穆云双白他一眼,“好好的,演什么苦情戏呢?我愿意跟你走,无论去哪,过什么日子,只要跟你在一起,我都甘之如饴,我这样懂事,善解人意,你是不是该更加对我好?” 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她一向端庄温婉,几曾说过这种调笑的话。 北堂灵羽忍不住大笑,“是啊是啊,我就觉得无论怎样对你,都不够好!我只喜欢你一个,你知道的。” 在以往二十余年里,他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样轻松自在,开怀大笑。 穆云双轻捶他胸膛,“笑什么!好好说话,你有多喜欢我,说!” 北堂灵羽眸光晶亮,“怎么喜欢都不够。” 说罢低头吻住她,竟不顾还有旁人在。 穆云双又羞又惊,赶紧推他,“有人,唔……” 北堂灵羽才不管,吻的她浑身软,哪还有力气推拒。 众人都嘻嘻哈哈笑,非常自觉地转开脸去。 —— “臣参见皇上。” 北堂灵潇被永熙帝单独召见,料想不会有什么好事,兵来将挡,水来土埯就是。 “三哥快起来,跟朕还有什么客气的,又没有外人。”永熙帝十分亲热地扶起他。 “谢皇上。”北堂灵潇的表情依旧淡淡的。 永熙帝也不以为意,“大皇兄昨日启程了?” “是。” “对朕是不是有怨言?”永熙帝非常直接地试探。 “没有。” “三哥也在怨朕心狠吧,非要大皇兄和母后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去?”永熙帝叹了口气。 “没有。” 永熙帝心中已生出怒火来。 这问一句答一句,一个字都不多说,还说不怨? 不过无所谓,反正这些兄弟,他一个都不留! “其实,朕也是不得已,大皇兄的身世……”永熙帝还一直以为,他也不是先皇的亲生子,所以这个话题只略提一提,就绕了开去,“三哥,如今朝中人才空缺,朕想着开科举,广纳贤才,此事朕就交由你去办,如何?” 北堂灵潇大为讶异。 还以为接下来,皇上会把他赶往封地呢,如今居然委他如此大任,就这么信得过他,不怕他把自己人都安排在重要位置上? 不对。 北堂灵潇何其精明,忽地看到永熙帝眼中的狠色,顿时寻思过来,皇上的目的,恐怕就在此,待他把自己人都安置好,再来个一网打尽! 好险,差点就中了皇上的计! 念及此,他暗暗冷笑,皇上才登基,根基未稳,就开始铲除异己,未免太操之过急了。 当然这也显示出来,皇上的心计,远不及大皇兄和他,太肤浅浮躁,急于求成了。 “三哥怎么不说话,连朕这点要求,都不能答应吗?”永熙帝不紧不慢地道。 北堂灵潇施了一礼,“皇上言重了,皇上有吩咐,臣莫敢不从,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臣定会尽力办好此事。” “那就太好了!”永熙帝大笑着拍拍他肩膀,“朕就知道你不会让朕失望!放心,只要你好好为朕办事,朕不会亏待了你,必有重赏!” “谢皇上。” 第194章 赏赐美女 “还有,朕初登大宝,很多事都要斟酌处置,难以顾及到外面,你可替朕好好看着些,如有异动,随时来报。??? ? ” “臣遵旨。”北堂灵潇淡然应下。 “那就好,对了,三嫂还好吧?”永熙帝不受他冷脸的影响,仍旧很热情。 “很好,有劳皇上挂念。” “三嫂是个妙人,三哥既然娶了她,就要好生对她,知道吗?”永熙帝语重心长地道。 永熙帝对纳兰冷月,还真是疼爱呢,虽说隔了九年没见,但因为他的兄弟姐妹本就不多,这份手足之情,便都尽数给了纳兰冷月和纳兰落雪。 “臣知道。”北堂灵潇暗暗冷笑。 他要对冷月好,还用皇上嘱咐? 没话跟他说就算了,何必没话找话。 又说了几句,永熙帝见他实在没什么兴致,只好悻悻让他离开。 没大会儿,钟离雪羽进来恭敬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她也没想到,永熙帝居然这么快就登基为帝,虽说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也起了些作用,但就算没有她,现在也还是这样的结果。 当然过程不重要,只要皇上登基,她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结果没改变就行了。 然而现实却没有她想的那么美好,永熙帝一心要迎娶汝阳公主,好与邀月国结成同盟,根本不打算立她为皇后,只封了她为“贵妃”,后宫之中,仅次于皇后之下。 她对此当然不满,跟永熙帝闹过,却被他喝骂,还说封她为“贵妃”,已经是恩赐,否则依她的身份,只能当个普通妃子罢了。 她再气,也知道不能惹毛了永熙帝,否则吃亏的还是她自己,只能另寻良机。 结果邀月国却给了回信,说是汝阳公主原本要嫁的,是大皇子北堂灵羽,既然他不再是太子,没有登基,两国的联姻就此作罢,以后再议。 永熙帝愤怒莫名,觉得邀月国是瞧不起他,与其之间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只等安稳下来,整顿好兵马后,就起兵攻打邀月国,出这口恶气。 钟离雪羽一看事情成了这样,顿时觉得自己成为皇后又有了可能,当然喜不自禁,无事也要来献献殷勤。 “起来吧,”永熙帝如何不知她的心思,并无特别反应,“爱妃怎么不好好歇着,有什么事吗?” “臣妾给皇上炖了燕窝,皇上用一些吧。”钟离雪羽端过一蛊燕窝汤,盛了一碗,递到永熙帝手上。 永熙帝也算给她面子,接过喝了两口,“爱妃辛苦了。” “臣妾不辛苦,为皇上做什么,臣妾都愿意,”钟离雪羽停了停,不见他接话,只好接着道,“皇上还在为邀月国的事生气呢?不要多想了,保重龙体要紧,皇上英明神武,必有其他各国前来称臣,又何必惧怕一个邀月国。” 永熙帝被这马屁拍的十分舒服,揽住她纤细的腰身,暧昧笑道,“爱妃真知我心!不错,朕有朝一日,定会踏平邀月国,一雪今日之耻!” “皇上一定会的!”钟离雪羽红着脸,半推半就,倚在他身上,“皇上定能一统天下……嗯……” 永熙帝被她挑拨的浑身热,直接将她按倒在龙椅上,压了上去。 “嗯……”钟离雪羽娇喘连连,还不忘正事,“皇上,既然与……邀月国不能联姻,那……皇后人选……啊……” 永熙帝笑的诡异,“爱妃急什么!只要朕宠着爱妃,爱妃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是……”钟离雪羽还想说什么,却被弄的头脑一片空白,哪还顾得上。 —— 当了正经八百的王妃之后,钟离冷月的日子,过的舒适而又有些无聊。 如今身份不同,她所有吃穿用度都有人准备好,只要她张嘴,需要的东西立刻就会送到,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她还真是头一回享受呢。 除了皇上可能会有什么动作,她有时候会想念穆云双之外,还真就无事可做。 北堂灵潇因为要忙科举之事,整天都不见人影,往往是晚上她睡了,他还没回来,早晨她还没醒,他又人影不见了。 唉,想想以前还是息红泪的时候,她天天要给人看病、配药、有时候甚至要亲自给人熬药,虽然忙的不可开交,却十分充实。 对了。 想到息红泪,钟离冷月才记起一件最重要的事:当初息红泪被冤枉、被杀之事的真相,还没有查明白呢! 其实也不是她忘了,是自从以“钟离冷月”的身份来到西夜国,她就被不停生的事给纠缠住,根本没有闲暇去找嫂子叶欣问明这件事。 也罢,正好如今无事可做,就好好查个清楚,好替息红泪讨回公道! 主意打定,她立刻让秋萍为她换衣梳妆,说是心里闷,要出去走走。 秋萍照做,跟在她身后出门。 结果才一到前院,就见院子里站了两排着各色衣衫的女子,个个身形窈窕,容貌过人,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钟离冷月一下就愣了,“这是……” 难道是府上才添的丫鬟? 不对呀,如果是丫鬟,怎么可能是这样的打扮,也不可能都这么美貌吧? “参见王妃。”府上的管家很快过来行礼,十分恭敬的样子。 钟离冷月摆摆手,不解地道,“管家,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那些女人也都在看着钟离冷月,看她这衣着穿戴,再听管家这称呼,都知道她的身份,一起见礼,娇声道,“参见王妃。” 钟离冷月略一点头,忽地冒出一个想法:这些女人,不会是来服侍王爷的吧? 就听管家道,“回王妃话,她们是皇上赏赐给王爷的,奴才正要去禀报王妃,如何安置她们。” “皇上赏赐的?”钟离冷月有些怔,皇上好大的手笔,一下赏赐这么多美女给王爷做什么? 嫌她服侍王爷不够尽心吗? “是,王妃。”管家看她脸色不好,心中也打着鼓。 其实,谁不知道王爷宠王妃,眼里容不下其他人,皇上却赏下这么多美女来,王妃心里肯定不好受,王爷就不高兴,这是要府上不宁吗? 钟离冷月心中大概也有数,并无特别反应,“既如此,那就先安排她们住下吧,府上那么多空院子,管家看着安排就是了。” 此事她不好自做主张,还是等王爷回来,与他商议商议才行。 “是,王妃。”管家赶紧应了。 “秋萍,走吧。”钟离冷月带着秋萍,旁若无人地出了府。 那一帮美女却都窃窃私语起来。 “刚刚就是王妃吗?” “真美,咱们都比不上。” “是呀是呀,你看她刚才的气势,好压人哦。” “难怪王爷那么宠王妃。” “咱们也要得王爷宠爱,把王妃比下去!” “就靠你了。” “哎呀,不要取笑我!” 管家哭笑不得,“好了好了,闲话少说,都下去!”跟着张开双手,轰小鸡小鸭似地把她们给轰了下去。 等下王爷回来,若是王妃对着他又哭又叫,非要个解释什么的,那可怎么好。 大街上,钟离冷月淡然自若往前走,看似无意闲逛,其实直奔“仁济堂”而去。 不知道如今药铺里怎么样了,嫂子是否一个人支撑着药铺的生意,嫂子的医术比她不如,不过那几年跟着她,嫂子医术提高了不少,一个人也能应付。 其实嫂子也是个苦命人,嫁给哥哥没多久,就成了寡妇,没留下一儿半女,后来跟她一起来到京城,天天打理药铺的生意,十分辛苦,人也瘦的厉害。 不过在她被害大概半年多前,家中做药材生意的姚家公子姚景平,对嫂子诸多照顾,并不嫌弃嫂子是寡妇,嫂子对他,似乎也有意,不知两人如今怎么样了。 如今她身份不同,想要追查息红泪被冤枉之事,还要处处小心,万一弄的不好,会连累燕王的。 秋萍见她脸色变来变去,似生气,又似伤心,以为她还想着那些美女的事,劝慰道,“王妃不要多想,那些女人是皇上赏赐下来的,王爷最多也就是收着,不会碰她们一根手指头的,王爷心里只有王妃一个人。” 钟离冷月随口道,“我知道,我不担心王爷。” 秋萍不解地道,“那王妃在想什么?” “一会再说。” 仁济堂就在前面,钟离冷月想了想,还是蒙了面,走了进去。 秋萍才要问她是不是要抓药,被她以眼神阻止,便不再多问。 药铺里还跟她离开的时候差不多,没有太大改变,不时有客人进来抓药或者看病,人不多也不少,生意还可以。 一旁的桌子后坐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身形很瘦,脸色也不大好,不过倒是生的眉清目秀,尤其眼睛很大,眼光明亮,看上去挺有精神。 她正是钟离冷月的嫂子叶欣,半年多不见,她也没什么变化,看来这“仁济堂”的生意,她打理的不赖。 “客人这边请,”叶欣起身,对钟离冷月一伸手,态度很和善,“问诊还是抓药?” 钟离冷月走到凳子前坐下,伸出手来,“看诊。” 第195章 叶欣慌了 “好。 ? ”叶欣笑着点点头,即为她诊脉,“夫人觉得哪里不好了?” 钟离冷月道,“我哪里不好,不是要你来诊吗?我若什么都知道,又何须来看大夫。” 叶欣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这病人气性如此之大,与起话来夹枪带棒的,心道这是在夫家受了气还是怎么的,跑到我这里来出气。“夫人取笑了,你生了病,确实要大夫来诊治,不过诊病讲究‘望、闻、问、切’,有些情况还是要问清楚的,否则我也不好下药。” “叶大夫医术果然高明,”钟离冷月不无嘲讽地道,“我吗,就是这些日子心气不平,烦躁少眠,还总做恶梦,十分难受,我是不是得了很严重的病,我快死了是不是?” 叶欣诊着她的脉的确有些脉细无力,大凡症状是不易入睡,多梦易醒,心悸食少,时有头晕目眩等,只要好好调理,就会大大改善,慢慢痊愈,何来快死一说?“夫人勿急,你这并非严重的病,是心脾两虚症,只需用归脾汤调理即可。” 秋萍在旁直抽嘴角,自家王妃的医术,她还不知道吗,跑这拿叶大夫消遣,究竟是几个意思? 以往息红泪还在的时候,她随着北堂灵潇来过几次,自然也认得叶欣,知道这人的医术虽比不过息红泪,也还是不错的。 “哦,用归脾汤吗?不是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吗?”钟离冷月收回手,眼睛盯着叶欣,有种幽冷的感觉。 叶欣皱眉,她看出来了,这位夫人不是来看病的,分明是来找碴的。 不过她行医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故还不至于被激失了冷静,微笑道,“夫人的意思是,有很重的心事?或者夫人找信任的人说一说,心里的负担轻了,就会觉得舒服了。” “我对你说,可以吗?”钟离冷月往前倾了倾身子。 叶欣跟她一对视,猛地从她眼睛里看到了某些森冷的东西,竟是那么熟悉,骇的她差点没叫出来! “怎么了?”钟离冷月淡然道,“叶大夫不愿意听吗?你了解我的心事,不是方便你对症下药吗?” 叶欣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是、是啊,夫人若是想说,那、那就说吧。” 真奇怪,刚刚她为什么从这夫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息红泪的脸? 那臭丫头都死了半年多了,听说尸体还是被燕王亲自找到,带回来安葬的,不该有假,可这位夫人跟臭丫头,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有关系的? “我有位亲人,哦,是我师姐,”钟离冷月悲声道,“她命运多舛,原本富足的生活在一场变故后,什么都没了,不过幸好她有个爱她的夫君,对她不离不弃,可是后来,我师姐却被冤枉,命丧九泉,每想到她仇冤难报,我就心气不平,如何睡的安稳?” 叶欣听的直冒冷汗,这、这怎么跟那臭丫头那么像?“哦,夫人的师姐是、是哪位?” “这我就不方便说了,毕竟死者为大。”钟离冷月有意吊她胃口。 “当然,当然,”叶欣讪讪然,装模作样给她出主意,“既然你师姐有冤,你为何不去衙门为她申冤呢?只要她能沉冤得雪,你的心病也就不药而愈了。” 钟离冷月意甚无奈,“我也想去啊,可是我没有证据,我只知道我师姐是被人冤枉的,因为她根本就没与别人偷情,可没有证据,谁会相信我呢?” 一听到“偷情”二字,叶欣登时吓的脸色大变,猛地站了起来。 “叶大夫,你怎么了?”钟离冷月故做不解,“是不是这样的事,不好到处说?” “是、是啊,”叶欣已快要说不下去了,“夫人还是、还是以你师姐的声名为要紧,我……我这就去给你抓药!” 说罢匆匆就跑了进去。 钟离冷月冷笑一声,“这就撑不住了吗?我还以为你有多少本事呢。” 现在看来,息红泪的被冤枉,绝对跟叶欣有关,就看她什么时候露出破绽了。 秋萍憋了一肚子话,终于可以问了,“原来王妃到这里来,就是要替王妃……属下是说息姑娘报仇的吗?” “不错,”钟离冷月挑了挑眉,“我绝不相信师姐会与人偷情,其中必有内情,我定要查明真相,为师姐报仇!” 秋萍赞道,“王妃真是大义!其实王爷也一直不相信,息姑娘会做出那样的事,所以一直让人查当初的情形,不过因近来事务繁多,还没有结果,王爷其实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 其实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王爷担心若对息姑娘的事太过上心,会惹的王妃不高兴,所以动作一直很小心,却不想王妃却主动要来查问息姑娘的事,王爷的担心,倒显得多余了。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钟离冷月和息红泪,如今是同一个人。 “我知道,师姐的事,还是由我来查清楚比较合适,王爷是做大事的人。”钟离冷月轻声道,“一会咱们离开后,你再潜回来,看叶欣有什么动作。” 她一直觉得,当初冤枉息红泪,不会是叶欣一人所为,毕竟当时息红泪在自己房间醒来时,那男人就已经压在她身上,而门窗却都是完好的。 试想,若不是有人给那男人开了门,息红泪怎么可能毫无察觉,她到底是学过几年武功的。 平时叶欣除了在药铺里跟着息红泪一起给人看病抓药,也不大到外面去,又怎么可能找到那么个男人,且能买通他,一口咬定跟息红泪早就勾搭成奸,且数次偷欢? 而如今她故意对叶欣说起息红泪的事,她肯定会失了方寸,会把找同谋商议,自己就有迹可循了。 “是,王妃。” 叶欣很快出来,手上提着三包药,神情已经恢复平静,“夫人,这是你的药,你先吃吃看,有什么疑问,随时来找我,我再帮你调整药方。” “多谢。秋萍,付账吧。”钟离冷月也不再提刚才的事,站了起来。 “是。”秋萍接过药,给了钱。 叶欣客气地道,“多谢夫人,夫人慢走。” 送至门口,也不知叶欣是因紧张,还是惧怕,亦或有些心不在焉,脚下被门槛一绊,险此摔出去。 钟离冷月抓住她手腕,将她带了回来,“叶大夫当心,自家门槛早踏了无数次了,怎么还能被绊倒,这是不认自家门吗?” 叶欣大惊,怎么听她话,都是话里有话,赶紧把手抽回来,勉强笑道,“夫人见笑了,我是一时不当心,没什么。” “没事就好,”钟离冷月迈出门槛,却又回过头来,轻声道,“叶大夫脉滑疾,寸微小,呼吸五至,是喜脉,恭喜啊。” 叶欣如遭雷击,脸无血色。 她可是寡居在家,却有了身孕,这要是让人知道,她就是不守妇道,同样要浸猪笼的! 她有孕还不足两个月,谁都有告诉,连姚景平都不知道,这位夫人是如何知道的? 啊,难道是方才一搭她手,就试出她的喜脉? 那她的医术是有多高明,有什么不舒服,还用来找自己看病? 这女人究竟是什么来路,来做什么的? “叶大夫何必害怕,月分还小,看不出的,只要快些跟人成亲,这孩子也算来的天经地义。”钟离冷月再给她的恐惧加一块大石。 叶欣沉下脸来,“夫人怎能说这话?我孀居多年,守身自好,何来喜脉。夫人慢走,恕不远送。” 说罢转身进去。 钟离冷月眸光冰冷,“秋萍,走吧。” “是。” 不大会儿,秋萍就悄然回转,隐藏在暗处观察着“仁济堂”的动静。 很快,伙计们开始上门板,关门锁窗,门上挂出来块牌子,‘暂不看诊’。 隔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叶欣从后门出去,径直往东大街而去。 秋萍立刻跟上,她功夫本来就高,叶欣又没料到会有人跟着,故毫无察觉,只知往前走,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到了临街一家茶楼,叶欣进去后直接上了二楼,进了其中一个雅间,要了一壶茶,却又并不喝,只是静静坐着。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有人到来,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身材不高,微胖,脸圆圆的,眯着眼睛,嘴角翘着,很像缩小的弥勒佛。 上楼后,他左右看了看,没有人跟着,这才推门进去。 “景平,你终于来了!”叶欣立刻站起来,十分委屈的样子,红了眼圈,“急死我了!” “怎么了?”姚景平莫名其妙,“昨天不是才见过,什么事这么急,非要伙计让我到这里来?” “我……”叶欣皱眉,“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反正我觉得不好,肯定要出事。” “说清楚点,”姚景平坐下就喝了三碗茶,“一路赶过来,渴死我了!” “今天,有位夫人来找我看诊,然后……”叶欣其实心里乱的很,不知道该怎么说。 “噗”,姚景平将茶喷了满桌,“你急急找我来,就为了说这个?欣儿,你是大夫,有人找你看诊有什么奇怪,你这是耍着我玩呢?” 第196章 真相 叶欣急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是真的有事!那位夫人绝对有问题,她、她医术很高明,比我还高明,却要来找我看诊,还说了很多奇怪的话,她是故意的!” 姚景平抹抹嘴,“你怎么知道她医术比你高明?她跟你说了?” “没有,可是她……” “你知道她是谁吗?”姚景平原本没觉得有什么大事,可也知道叶欣不是爱大惊小怪的女人,见她急成这样,知道事情可能非比寻常,也认真起来。? 叶欣红着眼圈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我才急啊!她只一搭我的脉,就知道我有了身孕,我……” “你说什么!”姚景平这才真的大吃一惊,“你、你有了身孕?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说实话,当初跟叶欣勾搭在一起,一来确实是觉得,她很有几分家里的侍妾所没有的味道,二来是看中了“仁济堂”这块招牌。 他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在他爹经常时还不错,可到了他手上,却因短斤少两、以次充好,生意越做越回去,眼看到了支撑不下去的地步。 “仁济堂”虽说是由两个女人在坐诊,生意却很好,尤其息红泪,医术十分高明,百姓们在别处看不好的病,在她这里都能看好,“仁济堂”才开张不久,就将其他医馆都压下去了,对药材的需求量,可见一斑。 姚景平就是打着借“仁济堂”的名声,把他家的药铺重新做起来的主意,所以才有事没事就过来转悠,跟息红泪搭讪。 他知道叶欣是寡妇,一开始当然没看上她,才将目标对准了息红泪。 结果没出几天他却惊悉,息红泪是燕王未过门的王妃,且燕王根本不嫌弃她家道中落,仍旧愿意履行跟她之间的婚约,他有几个胆子,敢跟燕王抢女人? 无奈之下,他才悄无声息地转移了目标,撩拨上了叶欣。 叶欣原本是打着不再嫁的主意,一个人过一辈子的,可架不住姚景平长的一副喜气样,嘴巴又甜,经常过来帮忙不说,有时候还会赊给她药材,一来二去的,两人不但很相熟,而且叶欣对他,也动了真感情。 后来息红泪出了事,“仁济堂”就只有叶欣在撑着,姚景平数次想将药铺盘下来,让姚家的大夫过来坐诊,叶欣都没有答应,这毕竟是她安身立命的唯一倚仗,在没有嫁给姚景平之前,她是不会松口的。 姚景平虽恼火,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哄她,直到三个多月前,两人终于情之所至,做了最后一步。 却不想两人才偷情几次而已,叶欣就有了身孕,他根本没打算娶一个寡妇进门,这下不就撇不干净了吗? 叶欣红了脸,“还不到两个月,我也是才确定,还没来得及对你说,结果今天这位夫人上门,不但说了些奇怪的话,还诊出我有了身孕,我这才着了急,叫你来商议啊!” 秋萍在窗外暗暗冷笑,王妃料的果然没有错,叶欣有同谋! 听他们这话里的意思,叶欣怀的孩子,就是姚景平的,他们早就勾搭成奸了! “你、你怎么不早点说!”姚景平越烦躁,“咱们才几次而已,你怎么就有了身孕,你确定这孩子是我的?” 叶欣又惊又怒,“景平,你怎么说这话?除了你,我就没跟过别人,孩子不是你的是谁的,是狗的?” 话完又醒悟这话是骂了自己,心中气苦,呜呜哭起来。 秋萍却差点笑出声。 “好了好了,你哭什么,别让人听到,”姚景平耐下性子来哄她,“我不是不相信你,是没想到你会有了身孕,你别哭,咱们想想办法。” “还能想什么办法!”叶欣红着脸道,“咱们要快点成亲,要不然拖的时间久了,我的肚子就大了,让人看出来怎么办?” “成亲?不,不行!”姚景平立刻摇头,“这个孩子不能留,你快点把他打掉!” “你说什么!”叶欣猛地站起来,啪,就给了他一个耳光,“你再说一遍!” 姚景平被打的一个后仰,差点摔过去,“臭女人,你敢打我!”猛地扬高了手。 “你打!”叶欣把脸凑上去,“有本事你就打!今儿你打了我,咱们之间就算是完了,我要去官府告你,把你对息红泪做的事全都说出来,燕王若是知道了,绝饶不了你!” 秋萍精神一振:原来是姚景平害死了息姑娘!好,好的很,终于听到真相了! 姚景平怒道,“你敢说?息红泪的事,也有你的份,你敢说出来,你也好过不了!”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大不了死!”叶欣也是豁出去了,“我就是死,也有你陪葬,咱们一家三口,到阴曹地府团聚去!” 她态度敢这么强硬,也是吃定姚景平不敢跟她硬碰硬。 她没什么好顾虑的,可姚景平家里有妻儿父母,如果他出了事,姚家就乱了,他绝对没这胆量,一拍两散。 果然,姚景平一听这话就怂了,赶紧认错,“欣儿,你说什么呢,我是真的喜欢你,怎么能看你去死呢?我是不想让人知道,你有了身孕,要不然母亲又不准你进门,到时弄的人尽皆知,我不好过,你也不好过不是?” 其实他也确实想过,就把叶欣纳为妾室,顺便接手“仁济堂”,一举两得。 可他母亲却觉得一个寡妇不能进姚家门,否则会让人耻笑,他一向遵从母命,也不好坚持。 “你就哄我吧,”叶欣冷笑,“我早知道你对我不是真心,你假装对我好,其实是为了拿到‘仁济堂’是不是?你算计息红泪,把她害死,还不就是这目的吗?” “欣儿,这话以后可不能说了!”姚景平沉下脸来,“息红泪到底是燕王妃,如果你这样口没遮拦,被燕王知道当初的事,不止是我,连你也活不了,你真以为这事儿说出来,只有我倒霉?” “还不是你逼的!”叶欣忽然哭起来,“孩子是你的亲骨肉,你却叫我打掉他,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是你呢,却半点不怜惜我腹中骨肉,你连自己的孩子都害,当心遭报应!” 姚景平搂着她哄,“我当然不舍得啊,可这不是没有办法吗,我母亲不准我纳你进门,你说,我怎么办?” “你就跟她说,我有了身孕,如果不进你家门,我就这事儿说出去,你们姚家同样没有脸面!”叶欣铁了心,强硬到底。 “你——”姚景平才要火,却又忍了下去,“好好,你先不要激动,我回去跟我母亲说,我会劝她答应,这件事情你要保密,知不知道?” 叶欣颇有几分得意,“只要你娶我进门,我是不会说的,我这么喜欢你,连孩子都有了,难道还想害你吗?” “那你等我消息,”姚景平放开她,“对了,你刚才说的那位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啊,我差点忘了!”叶欣这才记起正事要紧,“那位夫人十分奇怪,说要替她师姐报仇……” 说罢将钟离冷月所说一一说了,想必她对息红泪的事,十分忌惮,所以话还没说完,脸色已惨青,跟见了鬼一样。 “竟有这事?”姚景平皱眉,“会不会是巧合?欣儿,是你想多了吧?” 叶欣惶恐道,“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啊,可是你不懂,那位夫人的眼神……反正我就觉得,她肯定认的息红泪。啊,我记得了,息红泪跟我说过,她曾经拜师学武,有个同门师妹,似乎是蒲犁国人!” “是不是真的!”姚景平大惊,“燕王现在娶的王妃,就是蒲犁国的佳兴公主!” 这难道只是巧合? 叶欣吓的浑身打颤,“你、你是说,我今天见到的那位夫人,就是燕王妃,息红泪的师妹?” 秋萍暗道答对了,你们俩原来也不笨嘛,难怪当初会害的息姑娘尸骨无存。 “冷静,冷静!”姚景平心跳如鼓,仍自我安慰,“不会这么巧的,燕王妃不可能到‘仁济堂’来,哪就这么巧,你先不要急,我、我先让人打听打听,总之你先回去,不要让任何人看出来。” “好,那你也要小心。”意识到事情要糟,叶欣也顾不上跟他使脾气了,“景平,我真的好害怕,万一……”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总之我去打听打听,你快回去吧。”姚景平摸摸她的脸,匆匆离去。 叶欣呆呆坐了一会,才失魂落魄地离去。 秋萍见没什么可听的了,这才悄然离开,去跟等候在对面茶楼中的钟离冷月会合。 “怎么样?听到不少好事吧?”钟离冷月见秋萍这迫不及待要献宝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所料不差。 “王妃英明,”秋萍扶起她,“王妃请,边走边说。” 两人来到外面,一边佯装逛街市,秋萍一边将听到的,仔细说了。 钟离冷月眼中的恨意越来越烈,手指也掐进了掌心,“我就知道……”声音颤抖地说不下去。 第197章 一箭双雕 “王妃打算怎么做?”秋萍摩拳擦掌,“属下去把他们抓起来,交给王爷落?” 原来是这对狗男女害死了息姑娘,王爷也不用再查了,直接将他们收拾了,这桩心事就放下了。? “不,现在还不能动手,”钟离冷月摇头,“你只是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并没有确切证据证明,是他们害死了我师姐,我现在是燕王妃,若随意抓人,会连累燕王。” “属下听到的话,不就是证据吗?”秋萍不以为然。 “他们并没有亲口说出,如何害了我师姐。” “那简单,”秋萍手一挥,“只要把他们抓过来,一顿严刑逼供,看他们说不说!” 钟离冷月瞄了她一眼,“不愧是王爷训出来的人,做事就这么简单粗暴。” 秋萍赧然,“这个最有效嘛。” “叶欣和姚景平没那么傻的,知道只要承认了,就不会有活路,唯有咬牙不认,才有活路。王爷一向威名在外,怎么可能做屈打成招那种事。”这也是钟离冷月不愿意贸然行动的原因。 秋萍想一想也是,“那依王妃的意思怎样?” “还是要他们自己承认才行,让我想想。”钟离冷月骤然得知事情真相,脑子里很乱,没办法仔细想。 “是,王妃。” —— “锦阳王留步。” 身后骤然响起的尖细语声太过突兀,玉宁苍差点回身就出手。 “留步。”永熙帝身边的内侍陈康小跑着上来,脸上笑容很谦逊。 “原来是陈公公。”玉宁苍微笑,“何事?” 陈康原来是永熙帝身边服侍的,并不怎么惹眼,后来永熙帝登基,他忽然就被提拔成了领太监,可谓一步登天。 不过此人行事倒是十分小心,并不恃宠而骄,尤其对宗室亲王,更是十分尊敬,所以虽然众王对永熙帝登基并不信服,倒也并不为难他。 “奴才见过锦阳王!”陈公公到跟前来先施了一礼,才道,“奴婢得皇上旨意,宣王爷太极殿见驾,王爷请。” “原来如此,有劳陈公公,请。”虽然知道永熙帝对自己不怀好意,可玉宁苍还是神色如常,往太极殿而去。 “王爷恕奴才多嘴,”陈公公小声道,“方才皇上龙颜大怒,说是南淮王欲要造反。” “哦?”玉宁苍皱眉,“南淮王?消息确实吗?” 南淮王本是先皇的外甥,是外姓,因先皇一个堂兄无所出,才过继了过去,改姓“北堂”。 因知道自己非正经皇室血脉,故南淮王一向十分安分,这些年从不惹事,怎么忽然要造反? 早些年双亲还在的时候,与南淮王过从甚密,对其为人还是十分肯定的,忽然出了这种事,莫不是诬告? 皇上单独召见他,难道是怀疑他跟南淮王有所勾结不成? “奴才不知,只是皇上气的厉害,王爷一会子答话,可要斟酌着些。”陈公公诚恳提醒。 玉宁苍虽不知他好心提醒是真心还是假意,还是客气地道,“本王明白,多谢陈公公指点。” 陈公公赶紧道,“不敢,不敢。” 太极殿上,永熙帝早已等侯玉宁苍多时。 玉宁苍还没进门,就感受到永熙帝的怒气,神色如常地走进,“参见皇上。” “免礼,锦阳王,你过来看。”永熙帝把一本薄薄的折子塞到他手上去。 “臣不敢。”玉宁苍将折子恭敬地呈回去,“私阅奏折是死罪,臣不敢知法犯法。” “是朕叫你看的,你怕什么,快看。”永熙帝的表情很吓人。 “遵旨。”玉宁苍心中已有数,还是把奏折打开,仔细看起来。 本来他以为,折子是朝臣所上,弹劾南淮王造反之类,肯定也要罗列上很多人证物证,好让其无法辩驳。 却不料一看之下,才现折子是南淮王自己所上,称他卧病在床,水米不进,难以承受长途跋涉,无法进京面圣之类,用词十分悲苦,仿佛马上就要不行了一样。 玉宁苍不解其意,“皇上,这是……” “之前有朝臣上了折子,说是南淮王有意谋反,正暗中招兵买马呢,”永熙帝冷笑,“朕一向觉得,南淮王是忠于朝廷的,就给他个机会,让他进京面圣,说明一切,他即上了这个折子,称病不上京。” 玉宁苍心中了然,南淮王不管是不是真的有意谋反,他肯定知道有人上了折子,也知道永熙帝对他起了疑心,若是进京,只有一个死。 所以,他才上了折子,称病不进京,也是为了躲避杀身之祸。 然而他却没想到,依永熙帝对宗室的猜忌,他越是这样,就越坐实了要谋反的罪名。 “皇上的意思是……”玉宁苍故做不解,将折子交给陈公公。 “锦阳王,你还跟朕装糊涂吗?”永熙帝似笑非笑,“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双亲在世时,与南淮王就交情甚好,你跟南淮王难道就一点交情都没有,他的事,你会不知道?” 边说话,牙齿边咬得咯咯响,听着都让人牙酸。 玉宁苍淡然道,“皇上明鉴,臣与南淮王确实有交情,不过这些年臣一直在京城,从未离开,与南淮王也已数年未见,他的事,臣并不知情。” “你是没有离开京城,可你们难道不能书信往来吗?”永熙帝握住他肩膀,眸光有些阴森,“朕已经拿到南淮王谋反的证据,其中就有他与朝臣商议大计的书信。” 这是讹我呢。 玉宁苍暗暗冷笑,仍是不惧,“既如此,皇上查明这些书信的来源就是,臣从未与南淮王有过书信往来,臣的笔迹,也不是旁人能够模仿的,皇上明鉴。” 见他答的滴水不漏,永熙帝忽地笑开了,“爱卿不必紧张,朕并未怀疑爱卿,只是试探爱卿罢了,朕知道,爱卿对朕一向忠心,朕是信得过爱卿的。” 玉宁苍施了一礼,“多谢皇上。” “那依你之见,南淮王会如此做?”永熙帝反问。 “臣不知,不过恕臣多嘴,皇上是否该派人查明一切,免得冤枉了忠臣,也许南淮王真的有什么不适说不定。”玉宁苍平静地道。 “他?以为朕不知道吗,他的身体比朕不知道要好多少,说这话来蒙朕,摆明了就是想造反!”永熙帝怪笑几声,半边眉毛都挑高了。 南淮王只比他年长十岁左右,如今正值壮年,又常常领兵作战,身体一向康健,怎么可能偏偏在这个时候“不适”? 没有内情才怪。 “那依皇上之意?” 永熙帝握着他肩膀的手紧了紧,“朕原本已着令左将军带兵前往讨伐南淮王,不过刚才听你这一说,朕也觉得是该给南淮王一个机会,这样吧,就由你带领一千精兵,到南淮国去问明一切,请南淮王上京来跟朕说个清楚明白,你看如何?” 玉宁苍心中顿时了然。 皇上这分明打的是把他和南淮王一道除去的主意,这就是“一箭双雕”嘛。 南淮王肯定不会束手就擒的,他若不能将南淮王带上京,就是抗旨,皇上不会放过他,若他硬要带南淮王上京,南淮王就不会放过他,怎么着都是死路。 不用说,皇上欲除表兄,却知道轻易动不得,就先从表兄身边的人下手,先铲除表兄的左膀右臂,最后再把表兄给除掉,就一了百了。 “怎么,爱卿是不愿意为朕跑这一趟吗?”永熙帝手指收紧,抓牢了他的肩膀,甚至能听到他肩骨的咯吱声,“朕如此信任你,你就这样回报朕? 疼痛之下,玉宁苍脸色有些青,但神色不变,“皇上言重,臣为皇上死而后已,不敢抗旨。” “那就好,”永熙帝这才松手,笑着拍他肩膀,“你不必担忧什么,叛臣人人得而诛之,朕相信你定能将南淮王带上京来,到时朕会好好奖赏你。” “谢皇上,臣告退。”玉宁苍施了一礼,退出太极殿。 永熙帝换上阴森恐怖的笑容,“朕就等他去找三哥呢。” 陈公公装糊涂,“皇上这话的意思是……” “锦阳王遇事都是找三哥,去见南淮王这样的大事,他自然要问过三哥的意思,是要跟南淮王合作对付朕,还是拿了南淮王消除朕对他和三哥的疑心,他自己可做不了主。” 永熙帝对北堂灵潇和玉宁苍,还是相当了解的。 “是,皇上英明。”陈公公打着哈哈,心中却不以为然。 皇上这点算计,燕王如何想不到? 其实他虽然不聪明,却也能看出来,燕王并不想谋反,只要皇上不逼迫燕王,燕王是不会把事情做绝的。 可惜,皇上跟先皇一样,始终容不下燕王,究竟是想怎样? —— 北堂灵潇回到房里的时候,钟离冷月就坐在窗边,目光有些迷茫,有些孤独。 “冷月。”北堂灵潇皱眉,走过去扶上她的肩,“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没事,等你回来。”钟离冷月抬头对他笑笑,或许是一个人沉默的久了,脸容都有些僵硬。 第198章 吃醋 北堂灵潇也在她身边坐下来,明显感觉到她情绪不对,“一定有事,冷月,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我们是夫妻,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 “真的没事,”钟离冷月偎在他怀里,“就是忽然觉得,有你在身边很好。王爷,你有没有听过我唱曲儿?” “唱……曲儿?没有,你会唱曲儿吗?”北堂灵潇有点跟不上她的思维,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其实钟离冷月也是因知道了息红泪被害之事,心中为自己的前世悲苦,加上又想到皇上赏下来那么多美女,虽然也知道,北堂灵潇不会把那些女人看在眼里,但她还是觉得心里闷闷的,十分不舒服。 “会唱一点。” “你唱,我就听。”北堂灵潇抱紧她,“我家王妃真厉害,不但医术高明,还会唱曲儿,唱吧。” “我若唱的不好,你也不准笑话我。”钟离冷月瞪他。 “不笑。” “那我唱了。”钟离冷月清清喉咙,轻轻哼唱起来。 她的嗓音不是特别温婉的,唱起曲儿来略有些沙哑,但她唱得很用心,很动情。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唱着唱着,她的泪就流了下来。 “冷月?”北堂灵潇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他能觉出她心里的恐惧和无助,害怕被背叛,或者被抛弃,说到底,她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他。 然而,有些事情,他却无法对她说,至少现在不能。 “王爷,我唱得好听吗?”钟离冷月抬头看他,似乎没觉自己哭了。 北堂灵潇看了她的脸一会,苦笑,“冷月,你这是在折磨我,还是在折磨你自己?我有事情瞒着你,我承认,可我……” “王爷,你想哪去了?”钟离冷月讶异道,“我没怀疑过你呀,你不想说就不说,我不会勉强你的。再说,我也有事情瞒着你,你若是知道季,也会很生气,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怎么会要求你呢?” 她是忽然间觉得很害怕。 如果一定要替息红泪报仇,事情可能会闹的很大,至少王爷不可能一点不知道。 如果再这样下去,王爷肯定会怀疑什么,到时她魂穿此身的事,就会瞒不下去。 王爷若知道她是这样一个怪物,还会像现在这样珍惜她,喜欢她吗? 她不确定,真的不确定,所以,心里好难过,眼泪越流越多。 “我不生气,冷月,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人都有苦衷的,我明白。”北堂灵潇是明白,因为他也有苦衷。 “我知道,可是你无论瞒我什么事,我都能接受,但是我……” “冷月,先别说这话,你未必会接受得了。”北堂灵潇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心情格外沉重,“,有些事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只是……” 此事事关重大,关系着无数人的生死,他现在不说,一是怕她承担不起那种压力,二是怕她被牵扯进来,会有危险。 “好啦,不说这些了,”钟离冷月先转了话题,“那些美女,你打算如何处置?” “美女?哪来的美女?”北堂灵潇茫然,“我怎么没有看到?” 钟离冷月哼唧一声,故意道,“当然是皇上赏赐的美女,环肥燕瘦,各有不同,美着呢,你是不是很想去看看?” 北堂灵潇哭笑不得,“我去看什么,是皇上赏的,我又不知道,你生气做什么。” 钟离冷月“噗哧”一声笑出来,“逗你的,我哪里生气了?你若是喜欢美女,还用得着千里迢迢到蒲犁国,费尽心思把我娶回来?我若连这点都不明白,还能跟你白一生吗?” 北堂灵潇呼一口气,“吓死我了!冷月,你什么时候变的这样顽皮?这样的玩笑可不能开,听到没有?” “你太夸张了!”钟离冷月咯咯笑,“连个玩笑都经不起,堂堂燕王,可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什么时候这样胆小了?” 北堂灵潇正色道,“其他任何事都好,唯独我对你的心意,不能拿来开玩笑,我就是经不起,不行吗?” 钟离冷月愣了愣,满心的感动,“是是,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拿这事儿开玩笑了,好夫君,不生气了好不好?” 北堂灵潇被她这一声“好夫君”叫的骨头都酥了,一把抱住她,狠亲了一口,“你生气这件事,为什么不说说,你是不是吃醋了?” 钟离冷月红着脸瞪他,才不承认呢,“我才不吃醋呢,你又不喜欢她们,我干嘛吃醋?” “你信我就好,我说过我的心早就给了你,不会再给别人。”北堂灵潇心了不少。 “可是那么多美女,总要有个安置吧,难道要一直养着吗?”钟离冷月哼了一声,府上可不养那些闲人。 只要想到王爷虽然对她们无意,她们却肯定要找一切机会,就会往王爷身上粘,她就受不了。 “这好办,”北堂灵潇大手一挥,“我封地那些士兵还都没有成亲呢,把那些女人送过去,配给他们就是了,我手下的士兵千千万,皇上送多少美女来,我全替他们收下就是,就怕他给的少。” 钟离冷月忍不住笑,“这样好吗?那是皇上赐给你的美女耶。” “有什么不好?皇上赐下来,就是我的东西,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北堂灵潇说完,见她脸色变了变,忙道,“你别误会,我不是轻贱那些女人,你想,把她给那些士兵做媳妇,士兵们肯定会好好对待她们,不是比她们被送来送去,颠沛流离要好的多,你说是吗?” 钟离冷月白他一眼,“理是这个理儿,可你说的也太不中听,什么你的东西,那些美女也是人,落到这种境地,也非她们所愿,你……” “是是是,我知道了,”北堂灵潇好笑地抱住她,“总之你放心,她们会被妥善安置的,好了,现在该你补偿一下我受伤的心了。” 说罢大手不规矩地动起来。 “少来!你的心哪里就受伤了?”钟离冷月痒的受不了,咯咯笑个不停,“大白天的,你做什么,手拿出来!” 这家伙的精力怎么这么旺盛,这一阵子忙科举之事,早出晚归,明明应该很累,今日难得空闲了半天,又开始动心思了。 “白天怎么了,又没有人——” “启禀王爷,锦阳王来了。”幻容在外禀报。 钟离冷月乐不颠地道,“锦阳王来了,肯定有重要的事,你快去吧。” 北堂灵潇悻悻收手,说一句“来的真不是时候”,起身狠亲了她脸颊一下,这才出去。 “这人!”钟离冷月摸着被他胡子扎痛的脸,哭笑不得。 秋萍道,“王妃不打算将叶欣的事告诉王爷吗?” 钟离冷月敛了笑容,摇头道,“他这么忙,还要忧心朝政之事,我不想让他分心。再说叶欣的事,我还没有想到如何查证,先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王爷会帮王妃想办法的,王妃这样瞒着王爷,等以后王爷知道了,也会不高兴。”秋萍提醒道。 “不会的,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是,王妃。” 北堂灵潇出了钟离冷月的门,神情即变的冷峻,“宁苍呢?” 幻容道,“回王爷,在书房。” 北堂灵潇微一点头,去了书房。 玉宁苍原本坐着喝茶,见他进来,立刻起了身,“哥。” “什么事?”北堂灵潇摆手,要他坐下说。 玉宁苍坐了下来,将永熙帝交代他的事情说了,“我该怎么做?咱们是否就此起兵?” 事实上,南淮王是北堂灵潇的人。 他们共同守着一个秘密,那就是先皇遗诏。 当年太祖皇帝,也就是北堂灵潇的父皇所生的皇子,不是胎死腹中,就是夭折,在北堂灵潇之前,他始终无子。 无奈之下,太祖皇帝才立了先皇,也就是崇明帝为皇太弟,以免江山后继无人。 却不料在此后不久,北堂灵潇的母妃就生了他,太祖皇帝欣喜非常,立刻就想要废了崇明帝的皇太弟身份,另立北堂灵潇为太子,将来继承大统。 崇明帝是个权力欲极强的人,好不容易得到的皇太弟身份,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于是他命群臣向皇上施压,阻挠北堂灵潇被立为太子,甚至对其动了杀心。 太祖皇帝虽怒,却也毫无办法,佯装答应不废他,但实际上,偷偷另立了诏书,声明崇明帝种种犯上之处,废了他皇太弟之位,另立北堂灵潇为太子。 然而就在太祖皇帝大去那天,诏书却不翼而飞,崇明帝虽得以顺利登基,然而那诏书却犹如一根毒刺扎在他心上,让他至死,也不得解脱。 他一直怀疑,是北堂灵潇的母妃将诏书藏了起来,以便在其长大后,拿出诏书,取他而代之。 可不想北堂灵潇的母妃红颜薄命,没多久就随太祖皇帝去了,诏书的下落,就成了一桩悬案。 崇明帝在世时,一直对北堂灵潇诸多逼迫,也是想找出诏书毁掉,好使他的子孙永登皇位,可惜不管他用什么手段,始终没有找到诏书,他做鬼,也不得安宁了。 第199章 叶欣害怕了 太祖皇帝遗诏的事,永熙帝当然也知道,之所以一直没有说出,其实也是在打着主意,想暗中动作,找到遗诏,将之毁去,免得北堂灵潇拿遗诏,逼他退位。 若找不到遗诏,就将北堂灵潇除去,永绝后患。 而对付南淮王,就是永熙帝的第一步,因事关重大,玉宁苍才来找北堂灵潇商议。 “当然不能,”北堂灵潇冷笑,“皇上要你去南淮国,何尝不是在试探你我,若咱们就此起兵,岂不正如了他的意?” “那要如何?南淮王若不上京,难逃谋反罪名,若上京,则不能活命,难道要牺牲他不成?”玉宁苍脸色有些白。 北堂灵潇道,“此事我来办。” “你要如何办?”玉宁苍不放心地追问。 他跟南淮王交情不浅,自然不希望其出事。 “反其道而行,”北堂灵潇倒也没生气,“我让人去搜集南淮王被冤枉的证据,皇上总不能强行定他的罪。” 玉宁苍露出喜色,“不错,我怎么没有想到,还是哥有办法!” “不过,这治标不治本,”北堂灵潇瞟他一眼,意即让他不要高兴的太早,“皇上能对付南淮王,也能对付其他咱们的人,咱们必须要加紧了!” “是,那大殿下……” “他现在暂时无虞,不过也要防着皇上对他下手。” 玉宁苍犹豫一下,道,“哥,咱们起事在即,需要大量钱财,不如你跟表嫂说……” “闭嘴!”北堂灵潇脸色大变,差点要扇他一巴掌,“此事不必再提了。” “为什么?”玉宁苍大为意外,“哥当初不就是因为知道……” “我叫你住口!”北堂灵潇到底还是给了他一记耳光,“你胡说什么!” 钟离冷月偏巧在这个时候进来,见状大吃一惊,“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北堂灵潇给了玉宁苍一个森冷的眼神,才道,“冷月,你怎么过来了?” “我是要来问问,锦阳王要不要留下来用午膳的,你怎么打他,出什么事了?”钟离冷月不悦地道。 玉宁苍摇头,“我没事,谢表嫂关心,我就不用饭了,先告辞了。” 他脸上五个清晰的指印,嘴角还流着血,也挺狼狈的。 “你——” “让他走吧,”北堂灵潇拉住钟离冷月,“他口没遮拦,我打他,是为他好。” “我才不信,”钟离冷月瞪他,“锦阳王性子谨慎,从不说无妄之语,你们刚才到底在说什么,竟到了动手地步?” 北堂灵潇才要说没什么,话到嘴边,又改了口,“皇上收到奏折,说南淮王要谋反,即让宁苍去带南淮王上京。” “什么?”钟离冷月又是一惊,“南淮王怎么会谋反呢?如果真的是,那锦阳王此去,不是很危险?” 皇上这是要借机除真是锦阳王了? “皇上旨意,宁苍不能违抗,”北堂灵潇冷笑,“皇上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南淮王与宁苍有交情,宁苍又是我表弟,皇上就是要他们自相残杀,好将我身边的人,一一除去。” “怎么会这样!”钟离冷月但觉身上冷,“那、那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糟呢,若锦阳王能让南淮王上京见君,误会也就能解开了吧?” 北堂灵潇暗道你还真是天真,军国大事,哪有这样简单。 不过他不想让钟离冷月担心,道,“这要看南淮王如何想了,宁苍会处理的,你放心吧。” 钟离冷月怎么放心得下,“那锦阳王是不是要去很久?” “一来一回,至少要十天半月吧,怎么,你不放心他?你不怕我吃醋?”北堂灵潇故意调笑。 “不要胡说,他是你弟弟,难道你不担心?”钟离冷月红了脸,使劲瞪他,“你还没说呢,刚才为什么要打他?” “他说要助南淮王造反。”北堂灵潇有意试探她。 “造反?”钟离冷月打量他一会,哼一声,“是你们助南淮王造反,还是反过来?” 北堂灵潇忽然掩着口,笑个不停。 爱妃并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单纯嘛,能想到这一点,也省得他觉得张不开口解释了。 “笑什么笑,不准笑!”钟离冷月扯他手,“快点说,你们是不是要……” “别乱说话,”北堂灵潇正色道,“这些事我晚点会告诉你,你别多想。” “我才不想听呢,哼!”钟离冷月骄傲地一仰头,“你还是替锦阳王打点打点,别让他出事才好。” “他不会有事的,冷月,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成,其他的事,有我,明白吗?”北堂灵潇宠溺地把她揽过来,拍着她的背哄。 “嗯,我知道。”钟离冷月温顺地待在他怀里,心道只要我替息红泪报了仇,就再无其他心事,一定好好待你,绝不起他心。 “那没事了,冷月,不早了,我们……”北堂灵潇还没忘刚才被打断的事。 两朵红晕飞上钟离冷月双颊,感觉到他的呼吸已越来越热,她也羞得抬不起头来,“你这色狼……” “我只对你色,”北堂灵潇轻笑,口中呼出的气息拂在钟离冷月额前,激起她身子一阵颤栗,“咱们别耽误时间了,来吧!” 说罢将她抱起,进了内室,自然少不了一阵颠鸾倒凤…… 当第二天钟离冷月睁开眼睛的时候,北堂灵潇早已离开,估计又忙科举之事了。 动一动,身上酸痛的厉害,更是到处吻痕斑斑,钟离冷月红着脸小声骂几句“禽兽”,想想又觉得好笑,自己偷笑个不停。 尽管身边人早已离开,被下也已一片冰凉,但只属于北堂灵潇的气息仿佛还在。 她慢慢拿手抚过北堂灵潇的帎,手指下传来细腻柔滑的感觉,她不自觉地就微笑起来。 被他捧在手心宠着,这样的福分,可遇而不可求吧。 钟离冷月痴痴地想,傻傻地笑个不停。 “王妃醒了吗?”秋萍端着盆进来,“属下服侍王妃洗漱。” “好。”钟离冷月坐起身,开始穿衣。 秋萍边为她拧毛巾,边道,“王妃要属下查的事情,有结果了,那个当初跟息姑娘所谓‘偷情’的男人,是姚景平找来的,叫唐德,是姚景平的远房亲戚,那件事之后,唐德就回了老家,估计是怕被王爷找到。” 钟离冷月冷了脸色,“王爷当初派人找过吗?” “找过,”秋萍道,“不过因当时,他们找了个替死鬼,将那人和息姑娘一起浸猪笼,叶欣偷放息姑娘离开,那替死鬼则被乱棍打死了。” “你是说,王爷找到的,是那个替死鬼?” “是,如果不是王妃让属下去偷听叶欣跟姚景平的对话,属下也不知道此事,更何况当时息姑娘一出事,王爷就急着去找她,并未来得及仔细查证。” 钟离冷月点头,“我明白,不是王爷的错,那相关的人证,都找到了吗?” “再就是仁济堂的伙计,不过当时叶欣是自己为之,他们并不知情。” “看来,还是要叶欣和姚景平说实话才行,”钟离冷月慢慢擦了擦脸,心中已有了计划,“今日再去一趟‘仁济堂’。” “是。” 叶欣这几天无法安稳,又是担心息红泪的事会被查出,又担心自己不能进姚家门,连给人看病都没了心思。 可怕什么来什么,今日才开门没多久,钟离冷月就来了,她不禁暗暗叫苦,想假装没看见,躲起来再说。 “叶大夫,”钟离冷月紧走几步,把她叫住,“怎么走这样急,有什么事吗?我是来看诊的。” 叶欣无奈,只好停步回身,“哦,原来是夫人,请。” 秋萍按钟离冷月之前教的,道,“这位是燕王妃,以后不要再叫夫人了。” 叶欣如遭雷击,“什么?燕王妃!那不就是……”息红泪的师妹? 她来干什么,难道要替息红泪报仇? “不错,我是息红泪的师妹,”钟离冷月微笑,“叶大夫很意外吗?是不是没想到,我师姐的事,还会被提起?你也知道,她死的冤吧?” “不、不是,”叶欣勉强镇定下来,“民妇没想到,是王妃亲临,民妇该死!” “无妨,是我有意隐瞒了身份,”钟离冷月进了屋,冷声道,“其实我到仁济堂来,就是要替我师姐查明真相,为她报仇的,她托梦给我,说自己死的冤,你说,我怎能不替她讨回公道?” 叶欣越浑身冷,脸无血色。 原来她的预感是真的,息红泪的事,瞒不住了! 亏的姚景平还说,燕王妃是蒲犁国人,不知道会不会跟息红泪有关,如今看来,不但有关,人家还是专门来替她报仇的! 怎么办? 一旦当初的事被人知道,她和姚景平都活不了,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叶大夫,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钟离冷月“关切”地道,“是不是不舒服?有关我师妹的事,我还要好好问问你呢,不进来坐吗?” “民妇……民妇什么都不知道!”叶欣立刻咬定了牙关,“红泪当初是一时糊涂,与人偷情,以至于走上不归路,与我何干?王妃有所不知,我不忍见她被浸猪笼,才助她逃走,不想……” 第200章 终于真相大白 “我师姐的性情如何,平时都跟什么人来往?”钟离冷月不理会她的叫冤,淡然问。 叶欣惊魂未定,斟酌着回答,“她……性情还好,平常就在‘仁济堂’坐诊,不大跟外头的人来往。” “跟她偷情的人,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 “那人已经死了,浸了猪笼了,”叶欣赶紧给自己邀功,“当时要不是我让红泪赶紧离开京城,恐怕她也进了猪笼了,不过我没想到,她会在半路遇上劫匪……早知道是这样,我就陪她一起了,她也不会死的那么冤……” 说着话,她用力挤出几滴泪来。 秋萍不屑地哼了一声,如果没有听到她跟姚景平说的那些话,没准她就信了,因这叶欣也太会演了,就跟真的一样。 “我师姐既然不大跟外头的人来往,又有燕王这个未婚夫婿,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跟人偷情?”钟离冷月紧紧盯着她问。 叶欣愣了了下,“这……我也不知道啊,或许她是一时糊涂呢?王妃有所不知,红泪性子比较孤僻,有什么也不爱跟我说,她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 钟离冷月暗暗冷笑,身为息红泪的她哪里是孤僻,只不过是看出嫂子小肚鸡肠,爱算计,又非常不满她经常接济穷人,两人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师姐跟我通过几次书信,说燕王待她很好,除了燕王,她也不会嫁给别的男人,说她与人偷情,我还真是无法相信。”钟离冷月没有其他证据,也只有旁敲侧击,加以试探。 叶欣却是答的滴水不漏,“红泪平时也是这样跟我说的,所以我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钟离冷月沉默。 叶欣已经没有刚开始时那样紧张了,原来王妃并没有什么证据,吓死她了。 “叶大夫寡居在家,却有了身孕,不知是谁的骨肉?”钟离冷月颇有些恶趣味地问。 叶欣脸色变了变,“王妃误会了,我并没有身孕,只是有些气血虚罢了。” “叶大夫是在糊弄外行呢,”钟离冷月目光中有不屑,“我的医术比叶大夫只高不低,叶大夫是否有身孕,我清楚的很。” 叶欣脸色又变的惨白,冷汗也流了下来,“我……” “我师姐跟人偷情,就要被浸猪笼,叶大夫一个寡居在家的女人,却有了身孕,是不是也该……” “王妃误会,我并没有身孕!”叶欣仍是一口咬定,脸色也冷了下来,“我还有病人要看,如果王妃没有其他事,就先请回吧,恕不奉陪。”说罢到桌边坐下,大声道,“谁要看诊,请进来!” 外头有名老婆婆走了进来,坐到她对面,“叶大夫,我头疼。” 钟离冷月静静看了一会,转身出去。 叶欣才要松口气,却见她忽又回过头来,忙假装认真问诊的样子。 “我知道师姐是怎么死的,也已经让人去找唐德,只要找到他,我师姐的事,就会水落石出了。”钟离冷月说完,也不管叶欣的反应,施施然离去。 叶欣脸色惨青,哆嗦的厉害。 那老婆婆道,“叶大夫,怎么了?刚才那位夫人在说什么?” “哦,没什么,”叶欣回神,勉强笑道,“婆婆,你有什么不舒服?” 仁济堂不远处,秋萍痛快地道,“王妃刚才的话,可算是吓着叶欣了,看她这回还不露出破绽来!” “我就是要她吓的失支方寸,无法可想之下,她必然会去找姚景平商议,你且盯着叶欣,到时候……”钟离冷月在她耳边轻语一阵,“明白了吗?” 秋萍振奋道,“是,属下明白!” 叶欣这一天都十分正常,看不出着急的样子,一个一个为病人问诊,有条不紊。 不过,秋萍因为知道她心里藏着事,且十分焦急害怕,当然能看出,她热情过度了,对每一个进来看诊和抓药的人,都殷勤相问,恨不能把脸笑成一朵花。 估计她这样笑一天,脸都要僵硬了吧。秋萍好笑地想。 天黑下来后,叶欣点算了账目,让伙计关了门,换了件衣裳,往上次跟姚景平见面的地方而去。 “不是说先不见面吗,你怎么又让人送信给我!”姚景平气的不轻,“我说过会劝我母亲纳你进门的,你急什么!” “我再不急,咱们都没命了!”叶欣憋了一天的火,这才到了泄的时候,怒道,“今日燕王妃又上门了,说是已经让人去找唐德,很快就要找到!” “什么!”姚景平这才真的吃了一惊,“找唐德?这怎么可能!燕王不是已经相信,跟息红泪偷情的男人浸了猪笼吗,还找唐德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叶欣恨恨道,“如果燕王妃不是查到了什么,又怎么会知道唐德?你不是把唐德安置好了吗,他会不会被燕王的人找到?” “不会!”姚景平斩钉截铁地说一句,又有些犹豫,“这……燕王神通广大,之前是不知道唐德,才没有追究,如今既然知道了,说不定真能把他给找到,这可怎么办?” “你赶紧想办法!”叶欣急道,“绝对不能让燕王找到唐德,要不然咱俩全都要完蛋!” “行,我知道了,”姚景平抓抓头,气道,“燕王妃怎么就恰巧是息红泪的师妹,还阴魂不散地要替她报仇,她有病吗?” “谁知道那么巧,燕王把她给娶了回来!燕王妃还说,息红泪曾经写信给她,说起跟燕王的事,她根本不相信息红泪会跟别人偷情,我说什么都没用!”叶欣想起钟离冷月那冷酷的眼神,就浑身冷。 “你还说呢,还都是你想出来的好点子!”姚景平鄙夷地看她一眼,“弄什么偷情,那么麻烦,我直接找人把息红泪给杀了,尸体处理掉,就说她上山采药时,被野狼给吃了,燕王还能怎么样?” “你傻啊!”叶欣狠瞪他一眼,“你做的再隐蔽,能瞒过燕王吗?他但凡查到星半点,你我都别想活!让息红泪找男人,燕王才会受不了,不再护着她,可我没想到,当时燕王根本就不相信息红泪跟人偷情,我才劝她离开京城,让你找人在路上动手,这样就天衣无缝了。” “天衣无缝个屁!”姚景平粗俗地骂,“要真天衣无缝,会被燕王妃给知道?” “这怎么能怨我!”叶欣不平地叫,“我哪里想到息红泪的师妹是钟离冷月,又怎么能想到燕王会把她给娶回来,你想到了吗?” 姚景平噎了一下,没言语。 他确实没想到,换成谁,也不大可能想到的。 然而,门外忽然响起冷如冰、寒如铁、杀机凛冽的声音,“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屋里两人本来就做贼心虚,一听有人,双双跳了起来,“谁!” 房门大开,北堂灵潇和钟离冷月双双站在那里,两人都是脸容如冰,气势惊人,虽只有两人,却好比有千军万马拦在那里,任是谁,也插翅难逃。 姚景平和叶欣顿时脸如死灰,心中同时掠过三个字:天亡我也! “叶欣,你可真是息红泪的好嫂子,”钟离冷月冷笑,“她平时待你不薄吧?她从不想那么多,只知道给人看诊,药铺的账目全由你管,你想花多少银子,就花多少银子,她从不跟你争,不跟你抢,你到底为什么要害她?” 她也想过,或许是叶欣眼馋她能嫁给燕王,可如今这一看,叶欣知道燕王看不上她,并无此念想。 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叶欣跟息红泪,有什么深仇大恨。 叶欣抖索的厉害,“我、我没有……” 钟离冷月怜悯摇头,“事到如今,你还想否认吗?我跟王爷都已经听的清清楚楚,是你们两个联手害死了息红泪,你们还有何话说!” 北堂灵潇心中的愤怒无以复加,若不是钟离冷月拦着,他已将这两人锉骨扬灰! 原来曾经的心上人是被这两人害死的,可他因为一时的疏忽,竟没能早些查明显真相,反而要冷月费心思设局,将他叫到这里,听到了全部真相! 他对不起息红泪,也愧对冷月,越是如此,他对这两个凶手的怒,就越到达顶点。 要不是他们害死息红泪,他不会抱着她的尸体,在冰上坐了几天几夜,以至于腿落下病根,简直不可饶恕! “我……我……”叶欣绝望地看向姚景平,怎么办,快想办法! 原来这一切都是燕王妃算计好的,故意去吓唬她,算到她会来找姚景平,再把燕王叫来,方才他俩已经说出了真相,再否认还有用吗? 姚景平同样吓的要死,“王爷,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我……是、是她!”他猛地指向叶欣,当然是把所有罪名都推到她身上,“是她说息红泪是个傻瓜蛋,给人看诊不要钱,药铺赚不到钱,她后半生没有倚仗,她跟息红泪为这事儿吵了好几次,息红泪还威胁她说,如果再乱加药价诊金,就不让她管药铺的事,她才对息红泪动了杀心……” 第201章 或许终究要分开 钟离冷月一个趔趄,几乎要晕过去! 原来……是这样! 就为了这么可笑的理由,叶欣就用那么恶毒的法子害了息红泪,让她死都不知,到底怎么就惹来了杀身之祸! 不错,当初息红泪在“仁济堂”坐诊时,因为心地善良,又因为是大夫,天生就有“悲天悯人”的心肠,所以当来看病的是穷苦人,没有钱付诊金时,她通常都会让他们先拿药,后付账。 若实在没钱的,她也从不强求,所以“仁济堂”的生意虽然一直很红火,每天的收入却并不高,仅够维持她和叶欣的日常所需罢了。 再想想叶欣,原先嫁给她哥哥时,就是个爱享受、爱攀比的,如今虽然家道中落,也一时不改这毛病,总想吃好喝好穿好,可息红泪这样,却害的她每天还要紧衣缩食,才能勉强度日,她能高兴吗? 后来为了多挣些钱,叶欣竟开始提高药价,加收诊金,惹的百姓们都叫苦连天,这惹恼了息红泪,才说了要赶她走的话。 其实,息红泪当时不过那么一说,并不可能真的把叶欣给赶走,她怎么就动了杀念? “原来是你这毒妇!”北堂灵潇一个耳光把叶欣打倒在地,目光酷寒,“本王当时要见息红泪,就是你百般阻挠,你害了她,还与本王说她是与人私通,你简直该死!” “不是……不是……”叶欣又痛又害怕,哭的很可怜,“王爷,不是民女,是、是……”她一指姚景平,“是他!他为了他们家的药材生意,才勾引民妇!” 姚景平大怒,“贱人,你说什么!” “全都是他做的!”叶欣不顾一切大叫,“是他把他家的药材卖给我,要我抬高价钱,说是会赚一大笔,可息红泪现后不准民妇要他家药材,他就跟民妇商议,害死息红泪,一了百了……他还勾引民妇,怀了他的孩子,又不娶民妇进门……” “你还说!”姚景平揪住她衣领,猛扇她耳光,“贱人,都是你,你还说!” “是他做的,唐德是他找来的,送进息红泪的房间,其实他们什么都没做……息红泪会武功,很快就醒了……” 够了。 钟离冷月已泪流满面,倒在北堂灵潇怀里。 一切终于真相大白,息红泪的冤屈也可洗清,然而她的身体,却终究是回不来了…… 钟离冷月被北堂灵潇抱回来,就开始烧。 或许是受到的刺激太甚,亦或是心里郁结太久的事终于得以释放,她一时无法承受这样的冲击,病的一塌糊涂。 北堂灵潇急的差点没一夜白头,把北堂灵璧提了来,为钟离冷月诊治。 所幸她这次烧来的快,退的也快,隔天之后,就退了烧,只是一直没有醒。 北堂灵璧就住在燕王府,随时照顾她。 而此时,永熙帝终于还是听信奸臣之言,将科举之事交由其他朝臣去做,而下了圣旨,命北堂灵潇回封地,主持事务。 北堂灵潇淡然接了圣旨,再回房时,钟离冷月终于醒了过来。 “三哥,皇上要赶你出京城了吗?”北堂灵璧一脸落寞,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 皇上现在变的越来越冷漠无情,先是大皇兄,如今是三哥,恐怕很快就轮到他了。 大皇兄和三哥都走了,剩他一个人在京城,也没有意思了。 北堂灵潇将圣旨往桌上一扔,“我早跟你说过,这是早晚的事,你对皇上没有什么威胁,为了不落人口实,他暂时不会动你,你也不要想着跟他争辩什么,保住一条小命要紧。” 北堂灵璧郝然,“三哥,你这是在笑话我呢。” “这是事实,”北堂灵潇才看到钟离冷月睁开了眼睛,惊喜道,“冷月,你醒了!” 天,终于是醒了! 这都三天了,冷月再不醒,他就该倒下了。 “嗯,三嫂醒了,我才要与你说。”北堂灵璧见他俩这样,知道自己多余了,笑道,“三哥多陪陪三嫂吧,我先回去了。” “去吧,”北堂灵潇回过头来,柔声道,“冷月,你觉得怎么样,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钟离冷月虽然虚弱,但眼睛亮亮的,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所以看起来,并不颓废,“很饿,喝点粥吧。” “秋萍,去熬粥!” “是!”秋萍欢欢喜喜地去了。 “我没事,别担心了,”钟离冷月苍白着脸笑笑,“终于替师姐报了仇,我也没什么好挂念的了。” 高烧昏迷之前,她知道北堂灵潇让人将叶欣和姚景平送到官府,命府尹将息红泪的案子重新审理。 一切都清楚了,叶欣和姚景平判了斩立决,“仁济堂”则卖给了别人,那件事,彻底结束了。 “冷月,你应该早一点告诉我这件事,”北堂灵潇觉得自己很没用,“我知道息红泪是冤枉的,也一定会为她报仇,你却不告诉我,就自己去做这件事,你是在怨我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在息红泪这件事情上,冷月总是对他避讳着什么,不愿意他再过多地去追查,怕他现什么一样。 可冷月看起来又不像是计较他跟息红泪之间过去的样子,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真是想不明白了。 钟离冷月到底有些心虚,“哪有,我是看你那么忙,再说了,我师姐的事,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去查,要不然叶欣肯定会想办法否认的,只有设个局,让他们自己跳进去,才能查明真相。” “就算是这样,你也可以告诉我,我让人去办,何必自己去。”北堂灵潇心里多少好受了一点。 “好,以后我会注意的,师姐的仇已经报了,这件事,以后不要提了吧。”钟离冷月目光中有悲哀。 她真不敢想,如果王爷知道,钟离冷月的身体里是息红泪的魂魄,会是怎样的反应! 一定会把她当成怪物,直接抛弃她吧? “好,不提了,”北堂灵潇哪知道她在想什么,亲亲她的额头,“都过去了,以后咱们不提了,你多多休息,养好身体,咱们就回燕国去。” “皇上到底还是留不得你了?”钟离冷月冷笑,“也罢,咱们就先离开京城,由的皇上闹腾,这皇位他坐一天算一天,好好享受吧。” 北堂灵潇笑道,“正是如此。” 因为早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夫妻两人毫不意外,更是一点不高兴都没有,北堂灵潇即让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燕国。 与此同时,告老还乡的华鹏海也让人收拾东西,准备离京。 当然,他也是要随北堂灵潇去燕国的,而且华珺琦早就已经说过,要跟北堂灵潇一起上路。 华鹏海不赞成也不反对,让她自己找北堂灵潇说,她还真就不怵这个头,很快到了燕王府,提出要求。 “不行,”北堂灵潇毫不意外地拒绝,“你跟你父亲一道,跟本王一起像什么样。” “这有什么不像样的!”华珺琦嘟着嘴,“反正我早晚……我跟锦阳王说了,要与他解除婚约,他同意了。” 这婚事她本来就不同意,锦阳王也不喜欢她,不如各走各的。 北堂灵潇淡然道,“随你的便。不过即使你解除婚约,本王也不可能要你,本王此生,只要冷月一个。” “灵潇哥哥,你——”华珺琦又羞又怒,不过想到来日方长,即拼命忍耐,“先不说这些,让我们跟你一起走吧,好不好?皇上说不定不愿意放过我父亲,半路让人杀我们怎么办?” 北堂灵潇果然犹豫起来。 前些日子,一位告老还乡的朝臣在出京不久之后,即遭人杀害,说是盗贼所为,其实真相如何,众人心知肚明。 “灵潇哥哥,让我们一起吧,我保证乖乖的听话,不惹事。”华珺琦起誓来。 钟离冷月正好过来,最言也能明白此中内情,道,“王爷,就让华丞相与华小姐一道吧,如今这情形,再不能让跟王爷的人出事了。” 北堂灵潇见她赞成,也就点了头,“也罢,一起也好。” “谢谢灵潇哥哥!”华珺琦对钟离冷月的忽然出现本就有气,虽然是因她开了口,北堂灵潇才同意她一起,但她却故意视而不见。 北堂灵潇冷着脸,“是冷月开口,我才要你们一起,不过你最好一路上消停些,否则本王随时可以丢下你。” 华珺琦好不委屈,“灵潇哥哥……好嘛好嘛,我听话就是了!那我先回去准备了!” 说完就跑了出去。 钟离冷月也不以为意,“让她跟着吧,好歹她也是喜欢你的,不会害你。” 北堂灵潇哭笑不得,“冷月,你故意气我是不是?还是在试探我呢,我对华珺琦没有其他!” “我知道,你急什么?”钟离冷月挑挑眉,“不过,我倒觉得像华小姐这样全心全意对你的女人不多,或许……” “冷月!”北堂灵潇猛地沉下脸来。 “好好,不说,”钟离冷月暗暗苦笑,“我就开个玩笑,你怎么这么认真?” 其实她说这话,心里也痛的厉害,几乎无法呼吸。 第202章 或许很快就回来 可她总有预感,将来有一天,他们两个会分开,不管出于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两人都无法一直这样平静下去。?? 将来她离开了,能有华珺琦陪着北堂灵潇,她也放心。 “这种玩笑,我不想听,”北堂灵潇十分严肃地道,“我说过只要你一个,你还要气我?” “好好,不说了,咱们去东西,”钟离冷月赶紧哄他,“你心里只有我,我当然高兴了!好了好了,不说了,走吧。” 不由分说把北堂灵潇给拉走了。 北堂灵潇再气,被她这一哄,百炼钢化作绕指柔,也只剩叹息和宠溺,“你呀,早晚把我气死!” —— 几天之后,玉宁苍从南淮国回来,带来南淮王的诉冤状,早朝时呈给永熙帝。 与此同时,北堂灵潇也将收集到的,证明南淮王清白的证据全都呈上,引来朝臣一片哗然。 既然有证据,且是燕王呈上的,永熙帝当然不可能再强行定南淮王的罪,即承诺会让刑部彻查此事,还南淮王一个清白。 退朝之后,永熙帝进了太极殿东堂,并要内侍传北堂灵潇进去说话。 “见过皇上。”北堂灵潇行了礼,恭敬是恭敬,但无论表情还是动作,进都透着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南淮王之事已解决,臣今日便启程前往燕国。” 永熙帝正在慢慢铲除异己,那些忠于北堂灵潇的朝臣都大半请辞,如今终于要把他给赶到封地,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就要走了吗?”永熙帝叹了口气,“朕还真舍不得三哥啊,可三哥若长时间不在封地,恐怕周边小国也会不安分,只有三哥前往镇守,朕才能安心。” 关于南淮王的事,他心中窝火,也不想多说。 本来想趁这机会,把南淮王和锦阳王一道除去,剪除三哥的左膀右臂呢,结果白忙活了。 当然这也更说明三哥在西夜国的影响力和震慑力,不除不行啊。 “是,臣明白,臣定会做好份内事。”北堂灵潇眼神冷然,一语双关。 “如此最好,”永熙帝拍拍他的肩膀,“你既回了封地,京城兵权就该交上来,免得到时惹人说闲话,你不会怨朕吧?” “臣不会,这是兵符,请皇上过目。”北堂灵潇毫无怨言地把京城兵符呈了上去。 永熙帝接过,眼里有掩饰不了的喜悦,“如此最好,朕就知道三哥是明事理的人,哈哈!” 终于拿回京城兵符了,看三哥还如何嚣张! 然而北堂灵潇却暗暗冷笑,京城这几万兵马,他根本就没看在眼里,何况若没有了他的训练管束,这些皇马的战斗力,就会大大下降,跟他封地十万皇马相比,根本不堪一击。 也就皇上当成了宝,以为收回兵符,就拔了他的牙齿一样,他再也威风不起来了。 “三哥,你到了燕国,可要好好守着你的封地,别出了乱子,否则——”永熙帝眼中有杀机闪现,仿佛觉得这样一吓,北堂灵潇就会乖乖听命一样。 其实,把北堂灵潇赶回封地,的确能切断他跟京城之间的联系,可同样也有纵虎归山忧虑,令他不安。 不过,有时候成大事,是要担一些风险的,何况北堂灵潇交上了兵符,他相信他应该成不了什么气候。 “皇上若是不放心,臣还是留在京城吧。”北堂灵潇不惊不恼,双目直视着永熙帝,眼中有嘲讽之色。 好四弟,你若是聪明一点,那就留下我。否则,将来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的。 “哈哈哈!”永熙帝仰天大笑,眼睛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三哥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不放心三哥呢?好了,时辰不早了,三哥早些上路吧。” 这“上路”说的,颇有些阴森森的味道。 “臣告退。”北堂灵潇转身大步而去。 很好,计划成达之期,不远矣…… 永熙帝立刻敛了笑容,“来人。” 一名黑衣人从暗处现身,“在。” “派人盯着燕王,一有异动,立刻回报!” “是!” —— 钟离冷月在燕王府住的时间虽然不长,如今骤然要离开,她还是很舍不得,下人们在收拾东西,她这里看看,那里转转,什么都想带走。 “怎么,舍不得?”北堂灵潇轻笑。 收拾了叶欣和姚景平,将“仁济堂”卖掉之后,他和钟离冷月了了这桩心事,心情都好了些。 虽然有遗憾,可息红泪总算死的瞑目了。 不过,他看得出来,钟离冷月对息红泪的事,有一种执念,仿佛太过在意,他问过,可钟离冷月却并不解释,甚至有些躲闪,这让他心里,有些不快,感觉自己不被信任。 原本他是想追问到底的,可想到自己隐瞒她的事,也就释然了,谁没有自己的秘密呢,她不想说就不说,只要他们两个彼此依靠,谁也不离开谁就是了。 “是啊,难道你就舍得离开吗?”钟离冷月叹息一声,看着他们过来过去的收拾,觉得心里真不是滋味儿。 “舍不得也要舍,不过冷月,你不用担心,或许咱们很快就要回来了。北堂灵潇亲亲她,眼中有淡然的笑意。 “哦?王爷的意思是……”看到他的眼神,钟离冷月猜到他很可能在谋划什么,“你是说大殿下……” “嘘……”北堂灵潇挤眼笑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钟离冷月一笑摇头,“好,不说。” 既如此,那看来的确是很快要回来,还有什么好不舍的。 “王爷,王妃,锦阳王来了。”幻容进来禀报。 北堂灵潇虽被赶回燕国,可永熙帝却暂时没有动玉宁苍,应该另有打算。 钟离冷月道,“你去跟锦阳王议事吧,我去看看还有什么要带。” “好。”北堂灵潇点点头, 来到前厅,玉宁苍已经在等候,一脸的不舍,“哥……”声音有点紧。 “傻瓜,”北堂灵潇揉揉他脑袋,“有什么好难受的,反正很快就会再见面。” 玉宁苍面上这才好看了些,“嗯。” “南淮王有什么动静吗?”北堂灵潇眼神锐利。 “他如今沉冤得雪,对哥你更加忠心,随时待命。”玉宁苍笑道。 “那就好,我今日就走,朝中的事,你多看着些。” “我知道,你放心,哥,你多多留意大殿下,皇上恐怕会对他不利。” “不必担心,大皇兄的事,应该也很快会有个结果,待我跟冷月去了燕国,我会让冷月好好替太后诊治。” 大皇兄的身世必不简单,而且北堂灵潇希望,是他所想的那样。 “嗯。”玉宁苍嘴张了张,欲言又止。 “有事?”北堂灵潇察觉到他的异样,皱了皱眉头。 “我想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王妃所有的事。”这是他一直担心的,如果王妃知道,当初哥娶她的真正的目的,她会是什么反应。 “我心中有数,你不必多问。”只要一提到这件事,北堂灵潇的就口气开始变得烦躁。 如果不是一直下不了决心,他又怎么会瞒钟离冷月至今。 “我只是担心哥越瞒下去,越张不开嘴,王妃心地良善,性格却倔强,万一她知道了,非要……”玉宁苍不好说出口。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告诉她。”北堂灵潇眼里有跳动的怒火,他越是不想提的事,玉宁苍越要逼问个没完,还嫌他不够烦吗? “不可能瞒得太久的!你一回燕国,就要开始行动,只怕——”玉宁苍急了,北堂灵潇这是在逃避现实! “好了!”北堂灵潇终于恼了,厉叱一声,蓦地扬高了手。 玉宁苍果然闭了嘴,居然不闪不避,等着挨打。 “你走,做好自己的事,别的事你别管!”这一巴掌到底还是没有落下来,北堂灵潇扬起的手紧握成拳,恨恨地落下来。 “我知道了。”玉宁苍不敢再多说,回头就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华珺琦要跟你去燕国?” 北堂灵潇僵硬着脸点头。 “我要取消与她的婚事,她跟我说过了,我同意。”玉宁苍不容拒绝地道。 当初哥要他跟华珺琦订亲,也是为了绝她念想,既然她看不上他,他对她也没有情意,不如早解决的好。 北堂灵潇如何不知,点了点头,“随你。” 玉宁苍这才离去。 没了这桩亲事,他也放下心中大石,无比轻松了。 华珺琦那样的女人,他消受不起。 收拾的差不多,快要启程的时候,钟离雪羽来了。 她虽然还没被封为皇后,但在后宫,她一人独大,永熙帝也最宠爱她,她整日里锦衣玉食,绫罗绸缎,金银饰不断,过的那叫一个享受和滋润,得意的很。 虽说还没成为皇后,不过她不着急,以她的手段,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大姐,你走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来送送你呀。”钟离冷月嗔怪地道。 钟离冷月看一眼她这金衫银饰、妆容妖娆的模样,略带讽刺地笑了笑。 二妹哪里是来送她,是故意穿成这样,来显摆自己的富贵,衬托她被赶出京城的寒酸呢。 如今二妹可算是差不多完成了心愿,依她的心性,怎么可能不来招摇呢。 第203章 亲生兄弟 “没什么,反正也只是去燕国,离的又不远,如果想见,还是能再见到的。?” “话不是这么说,从小到大,咱们姐妹可从来没有分开过呢,怎么,大姐是怕我知道了,来送你时会哭,不让你走吗,没事的,我虽然心里难受,可我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有散才有聚,咱们一定能再见面的!”钟离雪羽大概是太得意了,说的话也不着边际。 “好。”钟离冷月连敷衍她都不懒。 “大姐,你跟燕王到了燕国,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记着我,我没事的,我会过的很好。”钟离雪羽又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 “我知道,二妹也是,好好照顾自己,珍惜现在的一切。”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这一切就不是你的了。 钟离冷月眼里闪过嘲讽,二妹虽精于算计,到底是仗着重活一世的便利,往后命运如何,也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我会的,大姐,你放心好了,虽然不能跟大姐在一起,可皇上对我很好,我不会有事的!”钟离雪羽没听出大姐话里的意思,反而沾沾自喜。 钟离冷月点点头,“如此,我们就先走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一路平安。”钟离雪羽挤出了几滴眼泪,“大姐,这箱子里是我为你准备的一点东西,不多,你带着用吧。” 箱子里是永熙帝赏给她的一些金银珠宝,反正她很多,用也用不完。 “多谢。” “大姐客气了。” 北堂灵潇见她们姐妹俩话别完了,这才将钟离冷月扶上车,吩咐车夫上路。 那旁的华珺琦早已满脸不耐,要不是华丞相在旁安抚,她早冲过来催促了。 北堂灵潇离京,并没有惊动太多人,队伍启程后,赶往燕国。 这样不紧不慢地行了五天,他们终于回到了燕国,虽然路上赶的并不急,可众人也都露出了疲态。 好在永熙帝大概也知道,就算路上动手,也除不掉北堂灵潇,所以一路平安无事。 燕王府一直有人打扫,到处都很干净整齐,何况知道主子要回来,下人们更不敢大意,早就收拾好房间,好让主子们一回来,就好好休息。 北堂灵潇等人都痛痛快快沐浴一番,换上衣服,先去休息,幻容则指挥着他们里里外外地收拾,把带来的东西都整顿好。 要说这些暗卫果然是经过训练的,一路上保护主子们,到了燕国还这么精神奕奕,就像不用休息一样。 钟离冷月是真的累了,这一路上她睡不好,吃不好,身体本来就弱,沐浴完,头一沾着枕头,抱着北堂灵潇的一只胳膊,睡的天地一片宁静。 北堂灵潇小睡了一个时辰就醒了过来,见她睡的还是很香,也不打扰她,轻轻把胳膊抽出来,起身出门。 幻容早已等候他多时,两个人一前一后,出大门而去。 “王爷,他们知道你要回来,都要等不及了。”幻容都有些兴奋。 两个人沿着小巷一直走,直到出了东城门,来到一处陵墓前。 “最近如何,他们可有出什么差错?”北堂灵潇无声冷笑,隐忍这么多年,也确实该有个结果了。 “王爷放心,没有任何差错。”事关重大,他们都不敢大意。 幻容眼神绝决,说话间已在陵墓上某处点按了几下,墓门缓缓打开,两人微低头走了进去。 他们居然把联络地点设在陵墓里,这一手真绝。 “很好,也不枉本王养精蓄锐这么多年。”北堂灵潇眸光中有利色。 永熙帝以为把他赶回燕国,他就无可奈何了吗?却不知这样正方便了他跟手下商议大事,天高皇帝远,永熙帝派来的那些探子,极容易解决,不足为惧。 别忘了,燕国可是他的地盘。 “王爷请。” 曲曲折折行了百十米,前面就是一个大厅,眼界豁然开朗。 “参见王爷!” 早就等候多时的十余人齐齐翻身跪倒,声音里抑制不住地激动与兴奋。 “起来,不必多礼,商议大事要紧。” 北堂灵潇一挥手,众人起身,都凑到中间那个巨大的桌子边,十几颗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 休息了一天,钟离冷月也恢复了体力,即与北堂灵潇一起,去见苑太后和北堂灵羽。 他们两人所在的寺庙,离燕国边境不远,路上不耽搁的话,一天就能走个来回。 这寺庙不是很大,平常香火倒还算好,因这方圆百里,就只有这一座寺庙,故那些善男信女们,也别无其他选择。 苑太后与北堂灵羽身份特殊,住持自是不会声张,在寺庙后面为他们母子专门收拾出一个小院居住,平时素茶淡饭,粗布衣裳地供着,日子过的清苦,自不必说。 北堂灵羽到底曾经是一国储君,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哪曾受过什么苦,就算他心境淡然,可随遇而安,然而身体上还是承受不住这种环境的突然改变,这些日子真是消瘦了不少。 “大皇兄。”北堂灵潇恭敬行礼。 “三弟,你来了。”北堂灵羽早知他被永熙帝赶出了京城,原本一直担心,如今见他一切安好,也就放了心。 钟离冷月也施礼,叫了声“大皇兄”。 “弟妹不必多礼了,瞧着瘦了不少,三弟没有好好待你?”北堂灵羽打趣道。 钟离冷月红了脸,“大皇兄取笑了,王爷对我很好。” 北堂灵羽笑笑,方才只是一句玩笑话,三弟有多宠弟妹,他比谁都清楚。 “大皇兄一切可好?”北堂灵羽不禁莞尔,大皇兄见面就开玩笑,看来心境不错。 “很好。” “皇后娘娘可好些了?” 北堂灵羽神情一黯,“母后还是那个样子,不记得从前的事,不过有云双照顾,她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钟离冷月问道,“大皇兄跟姐姐成亲了?” “嗯,一个多月了。”北堂灵羽总算露出些喜悦来,“云双照顾母后很尽心,母后也愿意由她照顾,我很放心。” “那就好,”北堂灵潇道,“大皇兄,我觉得还是要让皇后娘娘好起来,这关系到你的身世。” 北堂灵羽皱眉,“还有什么好说的,我……” 他不是先皇血脉,再查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不,我觉得事情不像咱们想的那样,”北堂灵潇轻声道,“我暗中查探了很多人,也问过穆将军,我始终觉得,你有可能是……我的亲生兄长。” 换句话说,北堂灵羽的生父,很有可能是他的生父,太祖皇帝。 “什么?你……这怎么可能!”北堂灵羽脸色大变,“我怎么可能是你亲生兄长,你糊涂了吗!” “我——” “燕王没有糊涂,”苑太后忽然出现在门口,脸上表情掺和了痛苦、欣慰、愤慨等等,总之一言难尽,她说出的话,更是骇人,“灵羽,你的确是太祖皇帝的亲生儿子,燕王的亲生哥哥!” 北堂灵羽如遭雷击,根本反应不过来。 北堂灵潇则骤然被喜悦淹没,不知道怎么好。 果然是这样,太好了! 大皇兄是他亲生哥哥,是太祖皇帝的亲生子,是皇室血脉,最应该继承大统,太好了! 穆云双扶着苑太后,听这话也是震惊莫名,说不出话来。 “见过太后。”北堂灵潇和钟离冷月施了礼。 苑太后看着他的目光里有愧疚,“不必多礼了,灵潇,这些年,哀家真是……对不起你……” 北堂灵潇不解,“太后何出此言?” “母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北堂灵羽骤然回神,急急道,“怎么会这样,儿臣真的是——” “进来说吧,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了。”苑太后转身进去,背有些弯,或许这秘密在她心里,也太过沉重了。 北堂灵潇揽住他哥的肩膀,“走吧,大皇兄。”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跟大皇兄之间感情那么深,不过先皇对他如何,他对大皇兄,都始终无法生出一丝一毫伤害的意念,原来两人是真正的亲兄弟啊! 北堂灵羽愣愣看着他侧脸,这个真是我亲生弟弟? 几人进了屋,苑太后先叹了一声,“哀家原本以为,这个秘密永远都不会被说破,谁知道——” “等等!”北堂灵羽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惊道,“母后,你、你好了?” 今日晨起,母后明明还呆呆的,不知今夕何夕,怎么这就好了? 苑太后苦笑,“哀家早就好了,还没有离开京城之前,就已经恢复清明。” 北堂灵羽又呆了。 “那时先皇还在,如果知道哀家已经恢复清明,必定又要带问哀家你的身世,哀家才不得已,继续装糊涂。后来灵墨登基,哀家看的出来,他对你,同样满怀敌意,哀家才想着先不说出来,待寻个合适的机会,跟灵潇说清楚,由他来帮你。”苑太后看向北堂灵潇,“他,始终值得信任。” 北堂灵潇微微一笑,“太后过奖了,是大皇兄对我好,我自然不能忘了大皇兄之恩。” 先皇还在时,对他诸多逼迫,大皇兄如何回护他的,他不敢一日或忘。 第204章 不希望他登基 “那母后怎么不早点告诉儿臣呢?”北堂灵羽气不得也笑不得,“儿臣白担心这么久!” “抱歉,哀家不是故意,”苑太后歉疚地道,“哀家是想着,如果你知道哀家清醒了,肯定也要追问你的身世,哀家若告诉了你,你必然会急于做些什么,可如果你的处境艰难,若没有灵潇相帮,你只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所以哀家才一直没有说。?” 北堂灵羽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可被瞒了这么久,他还是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穆云双和钟离冷月则一起坐在一边,并不插言。 此事让他们母子三人去说就好。 “皇后娘娘,当年到底是……”北堂灵潇试探地问,怕苑太后想起当年事,会受不住。 不想苑太后的反应十分平静,想来那件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纵使有恨,她也不会再失态了吧,“其实也没有什么,灵潇已经知道,当年哀家跟太祖皇帝是青梅竹马吧?可先皇却用手段强娶了哀家,哀家那时候,已经有了身孕,后来生下的孩子,就是灵羽。” 这件事情真的不复杂,只不过当年她隐瞒了这件事,先皇更丝毫不曾想到,苑太后会带胎嫁给他,所以对于北堂灵羽的身世,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对他还相当疼爱。 “母后为何不早告诉儿臣?”北堂灵羽声音有点抖。 忽然得知这样的事,换成是谁,都会觉得无法接受吧。 “哀家怎么敢说!”苑太后咬牙,“太祖皇帝就是被先皇给害死的,因为他要夺皇位!如果先皇知道你是太祖皇帝的儿子,他绝不会容许你活着!你们也知道,先皇始终不曾放弃要杀了灵潇,就因为他是太祖皇帝的儿子,手中有太祖皇帝遗诏!” 北堂灵羽咬紧了牙。 母后说的,是事实,如果先皇早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别说立他为太子了,恐怕不会让他安然长大。 “也是灵潇急气,在太祖皇帝那帮老臣保护下长大,还成了西夜国的‘战神’,先皇想动他,也没那么容易,每次看到先皇气成那样,哀家就觉得,这是他的报应!”苑太后冷笑,颇有些幸灾乐祸。 北堂灵潇不置可否,先皇如何待他,他已不计较,再者,他一直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力量,想着有朝一日,以及祖皇帝遗诏为号令,夺其帝位。 所以,谁也不欠谁。 苑太后又看向北堂灵潇,满眼歉疚,“灵潇,这些年哀家始终咬牙坚持状,就是想等灵羽登上皇位,再公开他的身份,正他的名,哀家也是担心你会夺了帝位,使得灵羽不能登位,所以对你诸多防范和打压,是哀家的错,你千万不要恨哀家!” “不,太后言重了,”北堂灵潇起身施了一礼,“太后对我并无打压之处,太后想让大皇兄登基,也本是应该的,我没有半点苑太后的意思。” 苑太后愧疚的无以复加,“灵潇,你……你真有太祖皇帝的风范,真好……后来生这么多事,哀家真是看明白了,其实你更勇猛果敢,当机立断,比灵羽更适合为君,放手去做吧,西夜国的江山在灵墨手上,早晚要败掉,应该你坐拥这万里江山,哀家只有一个请求。” 北堂灵潇皱眉,“太后,其实我……” 他并不是一定要登基的,只是不想再被皇上继续压着,保护不了身边的人。 “待你登基之日,就公开灵羽的身份,正他的名声,哀家绝不要他顶着私生子的名头活一辈子!”苑太后沉声道。 “太后——” “三弟,应了母后就是,”北堂灵羽一身轻松,“反正我早就不想当皇帝了,我就想跟云双、母后好好在一起,将来西夜国的江山,就交给你了!” “灵羽说的对,灵潇,别再推辞了!”苑太后道,“你手里有先皇遗诏,由你登位,谁能说出什么?只要你登高一呼,必将成事!” 北堂灵潇看着这母子两个,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从苑太后那里回来后,钟离冷月就一直闷闷不乐,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话。 回到府里,她说是很累,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却好一会儿都没睡着。 北堂灵潇坐在床边看着她,终于忍不住,“冷月,你是不是不希望我登基?” 钟离冷月猛地翻身坐起来,表情有些冷,“你早就有这个想法是不是?你一直在谋划的,就是这件事,对吗?” 其实她还用得着问吗,早知道他不可能被皇上给压着,而除了夺位,别无他法。 “冷月……” “你登了基,就成了天下人的皇上,不再是我一个人的夫君,你会有三宫六院,会有无数的女人……”钟离冷月越说,心里越难受。 “怎么会!”北堂灵潇惊诧道,“冷月,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不是早就说过,此生只有你一个……” “那是现在,等你成了皇上,凡事就不由自己做主,就算你不想,大臣们也会要你纳妃,为你开枝散叶,你拒绝得了吗?”钟离冷月眼里泛起了泪光。 她不想跟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一点也不。 “冷月,我真的不会!”北堂灵潇急了,举起右手誓,“就算我登基……” “你果然还是想登基。”钟离冷月又躺了回去,“算了,不用誓,我相信你。” 口气却淡淡的,一点没有相信的意思。 北堂灵潇差点给噎信仰倒。 两人成亲这么久,他还是头一回感觉到,跟钟离冷月无话可说。 他以为她明白他的心境的,现在看来,要她接受他要登基后,并不容易,更何况,他还想问她…… 不如不问。 钟离冷月背对着他,默默垂泪。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难受,心里压抑,不想跟他说话。 “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等你心里好受了,咱们再说。”北堂灵潇叹息一声,起身出去。 钟离冷月仍旧一动不动,不知道什么时候,真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自从来到燕国,北堂灵潇就非常忙,大多时候会有大半天时间不在家,到晚上还要时时到很晚才回来。 钟离冷月也不多问,而且那天的事,两人就像是都忘了一样,没有再提,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仿佛什么都不曾生过。 酒坊的人送来二十坛上好的女儿红,管家正与他们对数,并当场付款。 “王爷,你很喜欢喝酒吗?”钟离冷月惊奇地看着他们一坛一坛往库房里搬这些酒,,怎么也想不出北堂灵潇大碗喝酒的样子来。 “我吗,偶尔喝一点,这些都是要在请别人时喝的。”北堂灵潇淡然解释,目光却深隧。 “原来是这样,可也太多了。”钟离冷月倒也没怀疑,就是觉得有点夸张。 “并不多,酒嘛,当然是陈的香。”北堂灵潇笑了笑,脸色就温和起来。 这些事他一惯是背着钟离冷月进行的,这次被她看到,只是意外。 “那倒是。”钟离冷月笑起来 “这些事我来处理,你相信我就好。”北堂灵潇抬眸看着她,眼里是不掩饰的柔情。 无论他瞒着她什么,至少他是真的喜欢她的,这就够了。 “我没有不相信你呀,王爷,你为什么总是要我相信你呢,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钟离冷月好笑地道。 北堂灵潇略一怔,道,“不是,可能……可是我太怕你会离开我,所以说的多了,抱歉,别嫌我啰嗦,我是不想失去你。” “你怎么会失去我呢,我又没说要走。”钟离冷月偎在他怀里,“别想那么多,我知道你压力很大,可你也别这么为难自己,我会心疼。” “知道了,我会。”北堂灵潇揽紧了她。 两人温存一会,北堂灵潇还有事要处理,即出府而去。 钟离冷月知道他一直在忙,而且约略也能猜到他在忙什么,不过既然他不说,她也不多问,反正初来燕国,这燕王府对她来说,也是新鲜的,足够她逛上好几天了。 “阿袖,是不是经常有人送酒到王府来?” 华珺琦这会儿正在赏景,一边问身边的丫鬟,她对这件事,也很好奇。 “回小姐话,也不怎么经常,奴婢只见过一两次。” 一说到王府的事,阿袖好像很矜持,但也不会躲躲闪闪,看来北堂灵潇一定教过他们要如何回话。 华珺琦哦了一声,“是吗?那灵潇哥哥真的是为了请旁人,还是留给自己喝?” 她总觉得不大对劲,可灵潇哥哥又不准她多问,她只好从旁打听了。 “王爷有时候也喝一点吧,不过喝得不多,别的奴婢就不知道了。”阿袖低着头,很小心地答。 “是吗?”华珺琦想了想,不得要领,也就不再多问,“我总觉得有问题,灵潇哥哥也不见跟谁交好啊,请旁人喝过酒吗?” 阿袖没再多说。 少顷,钟离冷月从另一边过来,刚刚华珺琦的话,她都听到了,“秋萍,王爷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是不是想要反了皇上?” 第205章 宝藏 如果真是这件事的,王爷大哥不必这样难以启齿,永熙帝容不下王爷,她又不是不知道,她其实还盼着王爷赶紧下决断,直接起兵,迎大殿下回来继位呢。≈ 秋萍面有难色,“王妃要有什么事,就去问王爷,不要随便相信别人的话。” “你说得对,我不应该随便相信别人。”钟离冷月笑笑,她是想太多了,王爷那么喜欢她,怎么可能伤害她。 “王妃别听华小姐的话,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秋萍提醒道。 “她吗,我知道,不过想让自己有个依靠罢了,没事。”钟离冷月淡然笑笑,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王爷若对华珺琦有意,不会等到现在,如今留她在府上,不过是因为华丞相随着来到了燕国,一表对王爷的忠心,王爷怎可能置华珺琦于不顾。 “是,属下多言了。” —— 这天,北堂灵潇难得有时间,陪钟离冷月在家中喝茶赏花,幻容走了进来,“王爷,京中密信。” 北堂灵潇把信拿过来,就要拆开。 “我能看吗?”钟离冷月有点好奇。 “看吧。”北堂灵潇毫不犹豫地递给她。 钟离冷月撇撇嘴,“算了,我不看了,既然是给你的密信,肯定是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也是别人。” 北堂灵潇无奈笑道,“冷月——” “好了,我开玩笑的,你快看吧,别耽误了正事。”钟离冷月吐吐舌,继续喝茶。 北堂灵潇这才把信打开,看完后,表情却变的凝重,还看了钟离冷月一眼,似乎有难言之隐。 “怎么,很重要的事?不会是跟我有关吧?”钟离冷月见他神情不对,有点莫名其妙,“皇上要你杀我?” “当然不是,”北堂灵潇将信折起来,就人往怀里放,“是别的事,你先不用管了。” “不行!”钟离冷月扑到他身上去抢信,“你越是这么说,我还越要看看,到底是什么要紧事,快给我信!” “别看了,真没什么!” “我不管!我非要看!”钟离冷月这回还就是跟他卯上了,一把抢过信来,站起来退后两步,把信抽出来。 北堂灵潇也知道不可能瞒她一辈子,也就没阻止。 “到底什么大不了……”钟离冷月猛地瞪大眼睛,几乎不能相信所看到的。 信上说,二妹钟离雪羽忽急症,太医救治不得,已一命归西,匆忙下葬。 不过,北堂灵潇在宫中的眼线却已查明,钟离雪羽是被身边的人下了毒,才会毒身亡,幕后主使,十之**,就是永熙帝。 因他不想立钟离雪羽为皇后,又觉得无法向蒲犁国交代,再者,很可能钟离雪羽不停地要他立自己为皇后,他不胜其烦,就想出了这么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死了……”钟离冷月呆呆松手,那张信笺则慢慢飘落到不远处的地上。 北堂灵潇沉声道,“冷月,你千万不要……” “王爷,消息可靠吗?”钟离冷月忽然抓住他的手,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也太可怕,是她说什么都想不到的。 “冷月,你冷静一些,或许……或许消息并不可靠,我再让人打探打探,你千万不要想太多!”北堂灵潇如何不知,如果不是绝对可靠的消息,手下怎敢传递过来,他这样说,不过是安慰钟离冷月罢了。 “我没办法冷静!”钟离冷月大叫,“我不能冷静!死的人是、是我二妹,我……” 虽然两人之间一向不亲近,她也瞧不上二妹的作派,二妹甚至还想过要她死,可二妹死的这样不明不白,她还是没办法装做什么都没生。 “冷月,别这样!”北堂灵潇忙拉住她,“你冷静一点……”钟离冷月还待挣扎,他干脆把人给紧紧抱在怀里,“别这样,冷静一点……” 钟离冷月眼泪哗哗地流,说不上是伤心,还是愤怒,亦或是绝望。 二妹死了,她在这西夜国,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如果最后,王爷不要她了,她该何去何从? “我要回京城!我要给二妹报仇!” “回京城?不行,”北堂灵潇变色道,“冷月,我已经被皇上赶来封地,无诏不能回京,否则以谋反论处,你冷静点听我说,我会替你二妹报仇的,但不是现在,你耐心等一等好不好?” 钟离冷月剧烈喘息一阵,还是昏了过去。 太难受了,这些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北堂灵潇抱紧她,心痛万分。 他拼命想要护她周全,却总不能事事如意,离开京城时,他做了很多安排,唯独没有想过,永熙帝会对钟离雪羽下手。 看来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否则受伤害的,又岂止是冷月在乎的人…… 钟离冷月醒来的时候,不意外地,看到北堂灵潇守在她床边,看他那赤红的眼睛,就知道他一直守着,不眠不休。 “王爷,你怎么不去休息?”钟离冷月沙哑着嗓子问。 “我不累,你渴了吧,来,喝点水。”北堂灵潇把她扶起来,端过茶杯喂她水。 钟离冷月喝了两口,就说不要了,眼睛红红的,很。 “冷月,你若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吧,会好受些。”北堂灵潇轻声道。 在他面前哭,没什么丢人的。 钟离冷月用力咬紧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真的可以吗?” “傻瓜,你想哭就哭好了,我又不会笑你。”北堂灵潇心里一痛,眼睛里却是温柔的笑,张开了双臂,他的怀抱,永远为她敞开。 “王爷!” 钟离冷月颤声叫,一头扎进他怀里,眼泪汹涌而出。 这一切啊,快点结束吧! 只要以后我们可以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这一切就当做是上天给我们的试炼,我认了! 许久之后,钟离冷月哭的累了,倒是觉得心里真的舒畅了许多,即擦干眼泪,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北堂灵潇的胸膛,都被她哭的湿了一大片。 门外有人影过去,北堂灵潇知道是幻容,道,“冷月,你再休息一下,我有些事要处理,一会来陪你吃晚饭。” “什么事这么重要,王爷,你守了这么久,也累了,应该去休息。”钟离冷月 “我没事,乖,你好好歇着。”北堂灵潇亲了亲她,“别想太多,我一定帮你报仇。” 钟离冷月点点头,不再多说。 “王爷,王妃应该已经起了疑心,怎么办?”幻容不安地问。 “她的事不用你管,我们照计划行事。”北堂灵潇條地握紧了拳,如今事情已到紧要关头,是不能被任何人或事给破坏掉的。 “可粮草等储备还是不足,如果不能用王妃的……” “别再说了!”北堂灵潇森然道,“银两本王会想办法,你敢在冷月跟前提一个字,本王就亲手杀了你!” 幻容心中一震,虽惧怕,还是道,“属下不敢,王爷心里有数就好,恕属下多嘴,欲成大事,就不能有妇人之仁。”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本王!”北堂灵潇勃然大怒,差点没出手! “属下不敢!” 北堂灵潇怒哼一声,加快脚步。 仍是上次那间密室,众人商谈一阵,得知京城情形已经快要大乱,正是起兵的好时候。 “王爷,一切都在我们掌控之中,十万死士随时待命,王爷只管放心。”一名将军激动万分地道。 “十年了,最苦就是你们,”北堂灵潇轻轻转动手中的酒杯,嘴角微翘,“待到成大事的那天,本王定不忘所有将士大恩!” “属下不敢,愿为王爷死而后已!”其余十几名主事之人纷纷起身道谢,个个兴奋得要命。 “对了,王爷,咱们的粮草已显不足,隆冬将至,他们也该添置冬衣,这钱财方面——” 无论是哪方要先起战事,钱是必不可少的。 那么多需要花钱的地方,如果没有稳妥而源源不断的资金来源,这仗还怎么打。 “这个吗,幻容。” 北堂灵潇眉头皱了皱,虽然这些年来他已用尽办法筹措费用,但还是远远不能满足所需。 不到万不得已,他真的不想跟钟离冷月开口。 “王爷,我们的各处分坛今年的各项生意收成只有四万多两,除去各项花费,只得不足两万两,加上往前所剩,大概七万两左右。” 幻容拿过一本账册,细细算来。 七万两? 不够。 “王爷,钱不多,大不了再想办法,我们省着些花也就是了,明年元宵佳节,我们直捣京师,一雪前耻!” 众人又开始群情激昂。 “不必,钱的事本王会想办法。”北堂灵潇淡然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对了!王爷,王妃有未告诉你,姑墨国的宝藏,究竟在何处?” 北堂灵潇脸色一变,眼神很吓人,“本王说过不要再提此事,你没长耳朵吗?” “属下多嘴!”这人吓了一跳,“可是王爷当初娶王妃,不就是为了——” 咣当,外面有动静。 “什么事?”幻容立刻出去查看。 “回公子,是一个小子手脚不利索,把酒坛子打烂了,小的已经狠狠骂了他,没事了。”一名侍卫长赔着十二万分的小心,连连鞠躬。 “把这里收拾干净,别扰了王爷雅兴。”幻容冷冷道。 “是,公子!” 第206章 多情无情 北堂灵潇回到房间的时候,钟离冷月正安静地坐在桌边呆,脸色出奇的惨白,“冷月?” “王爷,你回来啦?”钟离冷月猛一下回神,吃了一惊的样子,看他的眼神,非常陌生,仿佛从来不认识他。 ?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北堂灵潇也坐下来,鼻子动了动,凑近钟离冷月身上去闻,跟小狗似的。 “怎么了?”钟离冷月躲他。 “冷月,你身上怎么有股酒味儿?你喝酒了?”北堂灵潇皱眉,可不希望她借酒浇愁。 “喝了点,王爷,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钟离冷月笑问。 “今天?不知道。”北堂灵潇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来。 “今天是我生母的忌日,我如今人在西夜国,也没办法去给她上香,所以就用酒祭拜她一下,你不会生气吧?”钟离冷月静静看着他,“可我笨手笨脚的,酒刚一拿回来,就被我给打碎了,我是不是很没用?” 北堂灵潇看着她,总觉得不太对,“今天真是你生母的忌日?” 为什么偏偏是在今天,提起她生母的忌日? “这还有假?”钟离冷月一脸不解,“王爷为什么会以为,我拿这个撒谎?还是说你知道我生母的事?” “不,我只是想你应该早告诉我,我好让人准备一下。”北堂灵潇笑了笑,心里却很难受。 当初娶她,一来的确是因为喜欢她,放不下她,二来,也是有私心的。 可越是相处下来,他越不忍说出目的,更不愿意她因此而误会他娶她,是别有所图。 “没事,现在说也不晚,你若也想对我生母尽一份心,就让人准备些祭品,我好好祭拜祭拜我生母。”钟离冷月笑得很天真,很宽容的样子。 “好,”北堂灵潇顿了顿,道,“冷月,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我记得。”钟离冷月答的很快,且并不像是很感动的样子。 北堂灵潇目光有些深沉。 “对了,王爷,有人送了封信给你,好像又是京城来的。”钟离冷月不动声色的笑笑,递过一封信来。 北堂灵潇接过,拿出信来看。 再没有比钟离雪羽被杀更坏的事,他也没什么好背着钟离冷月的。 “是宁苍的信。” 北堂灵潇干脆把信递给钟离冷月,让她自己看。 “他?什么事?” “北部都尉造反,皇上要御驾亲征。”北堂灵潇无声冷笑,一定是哪个朝臣出的这主意,好让永熙帝树立威望。 能打胜仗是好,如果不能,恐怕永熙帝就没命回京城了。 “御驾亲征?这……” “宁苍的意思,是要我趁皇上御驾亲征起兵,逼宫夺位。” “啊?”钟离冷月大惊,“那你同意吗?” “我要跟手下商量,此事事关重大,不能轻易动作。”北堂灵潇将信烧掉,“冷月,此事万万不可泄漏,知道吗?” “我知道,王爷,你放心吧,你也要小心!”钟离冷月心慌意乱,不知道怎么才好。 “你别担心,一切有我,我先去安排一下。”北堂灵潇亲亲她,匆匆离去。 钟离冷月看着他的背影,又要哭出来,王爷,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对我坦白,让我相信,你娶我,不是为了姑墨国的宝藏? 话说回来,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姑墨国的宝藏跟自己有关系,再说姑墨国早在数年前就已经亡国,哪来的宝藏? 就算有,为什么会牵扯到她身上? 她知道就算问,北堂灵潇也不会说,她一直在等他,主动说出来,可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叫她失望。 难道,只有当面拆穿这一切,他才会承认吗…… —— 中秋佳节如期而至,燕王府上下的人都进进出出忙碌着,还真挺热闹的。 厨房的人一大早就开始忙活,摆出的那个阵势,好像要侍候个三五桌一样。 “王爷,别叫他们做了,吃不掉的,不可以浪费。”钟离冷月劝道。 华珺琦也说,“是啊,灵潇哥哥,就咱们几个人,干嘛做这么多菜?” “不妨事,今天是中秋佳节,我们好好喝几杯,慢慢吃。”北堂灵潇笑了笑,摸摸钟离冷月的脸,“你这么瘦,要多吃点才行。” “我可不会喝,让华小姐陪王爷喝吧。”钟离冷月脸上红了红,在房里她跟北堂灵潇怎么恩爱怎么算,这当着华珺琦的面,总不能太过。 华珺琦果然很不高兴,赶紧说话,把北堂灵潇的注意力引过来,“灵潇哥哥就别勉强姐姐了,我陪你喝。” 北堂灵潇看了华珺琦一眼,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一起吧,冷月少喝几杯,珺琦,你也少喝点,多吃菜。” “好。” 三人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北堂灵潇给钟离冷月夹了几筷子菜,也没冷落了华珺琦,同样给她夹菜,“来,我们喝一杯,今日是中秋佳节,都高兴些。” 他觉出来了,气氛有点沉闷,钟离冷月似乎不大高兴,也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爷请。” “灵潇哥哥请。” 两女端杯,都是一饮而尽,钟离冷月喝得太急,呛咳起来。 “冷月,别勉强自己。”北堂灵潇轻拍她背,“慢点。”眼中有疼惜,也有疑惑:冷月今日太不寻常,到底生什么事了? 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心慌意乱的,却不知道到底怎么了,这感觉让他很不安。 钟离冷月笑着摇头,执壶为自己满上一杯,“王爷,我没事,一杯酒而已,华小姐,这杯敬你。” “谢谢姐姐,姐姐请。”华珺琦当着北堂灵潇的面,当然不会给她难堪,客气地喝了一杯。 “我知道你的心思,是我以前没有多多为你想着些,以后我会注意。”钟离冷月再笑,笑容里有极力隐忍的落寞。 她终究是要离开的,该让北堂灵潇好好陪陪华珺琦,让两个人之间生出感情来的。 这样在她离开的时候,北堂灵潇才不会太过痛苦。 “姐姐怎么说这些?”华珺琦莫名其妙。 “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我该走了。”钟离冷月本来就没什么酒量,两杯酒下去,已微有醉意,双颊红通通的,眼睛半眯,很撩人的样子。 “冷月,你不能再喝了,你在说什么鬼话。”北堂灵潇皱眉,什么该走,她这是要去哪? “我没事,王爷,我只是头有些晕,我要先回房去休息,你陪华小姐多坐坐。” 钟离冷月大概真的有些不舒服,双颊虽红,脸色却苍白得可怕,手按胸口皱了皱眉,要呕的样子。 “秋萍,扶冷月回去。”北堂灵潇皱眉,“本王一会就过来。” 再怎么样,也要等华珺琦吃完饭,否则他若就这么走了,总有些说不过去。 “是,王爷。”秋萍从北堂灵潇手里接过钟离冷月,扶着往回走。 “王爷,你陪华小姐吃,别管我,我回去休息一下就没事了。”钟离冷月对华珺琦抱歉地笑笑,“我酒量浅,让华小姐见笑了,我先进去,你陪王爷多喝几杯,不用急着让王爷回来。” “哦?哦,我知道了,王妃慢走。”华珺琦又惊又喜,王妃话里的意思,是要成全她跟灵潇哥哥吗? 太好了,那她可要把握机会! 以前真是误会王妃了,等她和王爷成了好事,要好好感谢王妃才行。 钟离冷月扶了扶额头,被秋萍扶着,先回了房。 “王爷……”华珺琦微低着头轻声叫,含羞带喜的样子。 自打来到燕国,这还是她第一次单独跟北堂灵潇面对面,不紧张得心乱跳才怪。 “你还饿不饿?”北堂灵潇对她这春色上眉梢的样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平静地问。 “啊?”华珺琦被闪了一下,‘我、我不饿……哦不不,我很饿,灵潇哥哥,你陪我吃饭,好不好?我敬你一杯!” “饿就多吃点。”北堂灵潇坐着没动,“少喝点酒,别像冷月一样。” 听他句句话不离“冷月”,华珺琦心中有气,可也知道这时候不能逆他的意,即佯装关心,“是啊,王妃喝的有点多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冷月是累了,不必管她,你若是饿,就多吃一点。”北堂灵潇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哦。”华珺琦很失望的样子,答应一声,拿起了筷子。 但满桌佳肴在她眼中却毫无吸引力,这会儿她无论吃什么,也是味同嚼蜡。 不行,这是钟离冷月给她和灵潇哥哥制造的机会,不能白白浪费,她又喝了一杯酒,脸就有些红,“灵潇哥哥,我吃饱了,我们……” 北堂灵潇接着就站起身来,“好,你自己回房去休息,我去看看冷月。” “灵潇哥哥!”华珺琦一怔,忽地一下站起来,眼前已一片模糊。 原来、原来他根本没打算陪她,更没打算将她怎么样,他心里仍旧只有钟离冷月一个人而已。 “还有事?”北堂灵潇停步,却并不回身,华珺琦声音里带着哭腔,他却无动于衷。 “灵潇哥哥,你、你为什么要、要这样对我,我……我有哪里不好?”华珺琦哭的稀里哗拉。 这么久了,她也真是受够了,真不知道再这样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第207章 太痛苦 “王爷到!” 一名侍卫长声通传,原先三三两两在一起谈笑风生的各色人等立刻暂时闭嘴,围拢过来,“王爷到了,请请请!” 北堂灵潇淡然而笑,众人让开一条路,他慢慢走过去,坐到白玉椅上,冷目如电扫过众人,犹如王者。? “今日是中秋佳节,本王为诸位准备了美酒美人,众位好生享用吧。”北堂灵潇使个眼色给幻容,幻容点头,转身出去。 “王爷客气,” 众人纷纷拱手,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一听说有美酒美人,这些个男人还能沉得住气? 跟着王爷就是好,享不尽的荣华,享不尽的富贵,享不尽的美女,待王爷大事可成,日子会比现在还要舒服。 少顷,二十几名女子便鱼贯而入,娇笑着侍侯他们去。 一名副将道,“王爷,那我们是不是该开始行动了?” 北堂灵潇眼中精光一闪,“差不多是时候了,永熙帝已尽失朝臣之心,是时候改朝换代了,不过在之前,本王有件事要说明。” “是,王爷请说。” 北堂灵潇即将北堂灵羽是太祖皇帝之子,他亲生哥哥的事说了,“待改朝换代,就由大皇兄登基。” 此事一说,众人“哗”地议论起来,虽然觉得很意外,但大都不赞成北堂灵羽登基。 他们一直以来效忠的,毕竟是北堂灵潇,虽然两人是亲兄弟,但还是有差别的。 北堂灵潇道,“本王明白各位兄弟的意思,不过长幼有序,大皇兄又一直是治国之材,待他证明了身份,理当由他来登基,本王亦会全心辅佐皇兄,到时还请各位兄弟好好辅佐大皇兄,本王感激不尽!” 说罢起,郑重地施了一礼。 如此,众人也不好多说,纷纷表示会效忠大殿下,但失望之情,还是很明显的。 接下来又是一番喝酒享受,之后众人仍旧各自散去,为改朝换代,做着最后的努力。 —— “喔——”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隐隐的鸡啼声,沉睡了一夜的钟离冷月翻了个身,慢慢睁开了眼睛,而后,皱起眉来。 不知怎么的,她最近睡的越来越沉,连北堂灵潇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不过,她虽然睡的沉,却并不特别长,也没有不舒服的感觉,想来是自己近来心事太重,所以特别容易疲累吧。 想到昨晚两人的情事,钟离冷月说不出心中是何感觉,明明想着尽快离开,却又贪恋他温暖的怀抱和无微不至的照顾,这种矛盾心态,折磨着她,越来越不知该怎么办了。 “冷月。”北堂灵潇推门进来,见她还没有起,在床榻上坐下,“还没睡够吗,要不要再睡一会?” “睡醒了,不睡了,”钟离冷月笑笑,侧过身来,枕着自己的手,眼神慵懒。 “那就起来吧,饭都做好了,等你起来吃。”北堂灵潇宠溺地对她笑笑,掀开锦被,大手一伸,已抚上她如玉的肩头。 “哎呀,王爷你手好凉!”钟离冷月打个哆嗦,不依了起来,笑着躲闪。 北堂灵潇坏笑着,一只“魔掌”追着过去,这里摸摸,那里挠挠,直害得钟离冷月都要躲到墙壁里去。 “哎呀,好啦好啦,我这就起来了嘛!”钟离冷月笑得喘不过来气,连连讨饶,北堂灵潇这才放过她。 这时候,她似乎也忘记了昨晚的不愉快,笑的很开怀。 北堂灵潇摸摸她的脸,拿过她的衣裙,帮她穿起来。 “王爷,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不舒服?”钟离冷月也就安然享受着他的服侍,回头见他脸色白,仍是止不住要关心他。 “没有不舒服,昨晚太卖力了。”北堂灵潇故意不说正经的。 “你……讨厌!”钟离冷月哪有他这样厚的脸皮,羞的恨不能钻地缝,捶他好几下。 “哈哈哈!”北堂灵潇大笑,心头的郁闷总算是散去不少。 钟离冷月瞪他两眼,终究不能跟他继续说这事儿,要不然还是让他笑话,“王爷,昨晚我……” “昨晚的事,别再说了,冷月,我说过在对华珺琦的事上,我已做到最大的让步。”北堂灵潇并没有恼,但语气不容拒绝,“我不可能要华珺琦,否则不会等到现在,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我都不可能要她,你若对我有一分的信任,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钟离冷月嘴张了张,还是算了,那就这样吧。就算王爷对华珺琦无意,她能做的都做了,也不能替他做决定。 “王爷,京城怎么样了,我什么时候能回去?”钟离冷月忽然问。 二妹死的那样不明不白,她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北堂灵潇眸光有些深沉,“冷月,我不瞒你,京城很快就要变天了,皇上为政不仁,铲除老臣,加重赋税,引的天怒人怨,我与部下商议,准备废帝另立。” 钟离冷月脸色忽然有些苍白,“这就要动手了吗?都准备好了吗,不缺什么了?” 她早知道北堂灵潇会废帝另立,所以并不意外,她想知道的,是他到底会不会开口问她,关于姑墨国宝藏的事。 “缺什么?”北堂灵潇再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问,心猛地一沉,“冷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 “没有啊,就是想问问,你们既然要废帝另立,肯定要打仗的,没有万全的准备,怎么能随便起兵呢?”钟离冷月苍白着脸笑了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北堂灵潇静静看着她,“冷月,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定是有人在冷月面前说了什么,否则,她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到底是谁,又说了什么,被他知道,绝对不会饶恕! “没什么,我就随口一问,王爷,你要小心,”钟离冷月摸摸他的脸,“改朝换代不是小事,定会血流成河,你既然决定了,那就万事慎重考虑,不然我会担心的。” 北堂灵潇悄悄皱眉,难道是他想多了?“我明白,你放心吧,我会小心,你妹妹的仇,我会替她报。” “好。” “那吃饭吧。”北堂灵潇不再多说,扶着她出去。 这一天下来,钟离冷月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就是看上去十分沉默,话也没有多说几句。 北堂灵潇问她,她又说没事,他越觉得,肯定是有人对她说了,心中焦躁不安,让幻容通知手下,晚上商议大事。 正巧,京城有密信传来,说是边境有战乱,永熙帝为了增加威望,已决定御驾亲征。 也不知道他听了谁的建议,居然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不过这却是个逼宫夺位的好机会,然而,粮草不足,如果到时久攻不下,将会是一大难题。 “王爷,锦阳王怎么说?”一名副将问。 “京中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只是这军资的事,我们还要自己想办法。”北堂灵潇皱紧了眉。 原本军资方面是筹措的差不多了的,谁想燕国去年天灾,庄稼颗粒无收,北堂灵潇命他们拿钱出来赈灾,这灾资就有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还能怎样?”那些副将们直挠头。 “那王爷……”其中一名北堂灵潇的生死兄弟,名叫岳屹的,还是忍不住道,“王爷不如找王妃帮忙?” “她帮不了我们!”北堂灵潇身子一震,握紧了拳,“她不知道姑墨国的宝藏在哪里,她甚至不知道,她生母就是姑墨国的公主。” “或许王妃是装着不知道呢?王爷为什么不去问王妃,她一定会告诉王爷的。”岳屹也有些着急了,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 “本王相信她不知道,你们以后谁都不要再提了。”北堂灵潇开始变得烦躁不安,本来这些日子,冷月就变的很奇怪,对他非常疏离,他不想再多生事。 “王爷不必动怒,王妃既然已经嫁给王爷,就应该跟王爷一条心,王爷何不亲口问问王妃那宝藏在何处,不然王爷娶她的一番心思,不是白费了吗?”岳屹不以为然地道。 他们都没注意到的是,在门口侍侯着的一名侍卫,突然浑身颤抖起来。 “她不知道宝藏在哪里,问有何用!”北堂灵潇脸色一变,已将动怒,“本王正要问你们,是谁在冷月面前透露了此事?” “我等没有王爷命令,自然不敢在王妃面前提起,不过,王爷不问怎么知道,或许王妃什么都知道呢?”岳屹还是坚持这一点。 蓦地,一个沙哑、冰冷、悲愤的声音响起,“我真的不知道。” 所有人还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闻言也只是本能地回过头去看。 他们却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声音才一响起来,北堂灵潇就惨然变了脸色,双唇也青紫一片,似乎不胜其寒,是那种从骨子里出来的、驱也驱不走的寒意。 “大胆!王爷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你好大的胆子!”原来只是一名瘦瘦小小的侍卫,岳屹气到不行,几步过去扬手就要打人。 他们这是在商讨大事,虽然这些侍卫跟他们都是一心,但也不该这样不分尊卑,胡乱说话。 眼看这一巴掌就要扇到侍卫脸上去,这人竟然不闪不避,眼睛只死死盯着玉石座上的北堂灵潇,眼神怨毒。 “住手!”北堂灵潇突然一声石破天惊的大喝,从玉石座上飞身而下,一把拉开了岳屹,站到了侍卫对面,“冷月,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竟然一直没有觉,冷月在这里,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余人大惊,几乎全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冷月? 这是王妃? “不穿成这样,怎么一次又一次地混进来,偷听到你们的话?”钟离冷月看着他,有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她脸上却是在笑的。 他们大概是对自己这些手下太放心,又或者再也想不到,她会偷溜进来,所以一点都没有察觉。 第208章 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堂灵潇的一张脸已几近透明,钟离冷月的话真叫他绝望:这就是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钟离冷月就知道了他娶她,是为了宝藏。? ? 他们之间,恐怕要走到头了。 “王爷,你应该听他们的话,早问我一声的,那我就会告诉你,我真的不知道姑墨国的宝藏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生母的真正身份,你别这样了,好不好?”钟离冷月一直笑,那笑容看得北堂灵潇一颗心都碎成了无数片。 “冷月,我……” “王妃真的不知道宝藏在哪里?”反正已经说破,也不必再避讳什么,岳屹似乎看不出钟离冷月的异样,逼问一句。 “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们。”钟离冷月猛一下回眸,狠狠看着他,如果眼神能杀人,这些人只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你——” “我什么?你想打我是不是?”钟离冷月挑衅似地看着他,“你问问王爷,他会不会同意你伤害我?” “王妃说笑了,属下怎么敢。”岳屹下意识地瞄一眼北堂灵潇,瞥见他眼神冷然,心里打个突,强压着怒火退下去。 “你怎么不敢,我看你们个个都是胆大包天之人,不然怎么敢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钟离冷月冷冷道。 “冷月,我们走!”北堂灵潇不待众人说话,一把拉了钟离冷月就走。 “北堂灵潇,放开我。”从认识北堂灵潇到现在,这是钟离冷月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 何况她眼神那样冷漠,语气那样厌恶,摆明了就是要跟他划清界限。 “冷月,你别这样……”北堂灵潇痛苦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绝没想到,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被冷月知道了宝藏的事,显得他太不堪了,怎么解释都没用。 “我知道你有苦衷,所以我不恨你,我知道,我们立场不同,你放开我,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钟离冷月很冷静,就是脸色太吓人。 “冷月,你听我解释,我——”北堂灵潇不但不松手,反而更紧地抓牢了她。 他是想解释,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是不是你解释过了,就会放过我?”钟离冷月冷冷问道。 北堂灵潇震惊道,“冷月,你说什么?我从来就没有……” 她这样的反应,太出他意料之外,她应该要哭,要叫,要打他骂他,甚至想要杀了他,而绝不是像现在这样,要放弃他。 “那你向我解释,是想要一个什么结果?要我原谅你?相信你不是为了姑墨国的宝藏才娶我?”钟离冷月微笑着看他,只是这笑容太僵硬,让人看着就不寒而栗。 “跟我走!”北堂灵潇硬是把钟离冷月带出密室,回了房间。 “没人了,你可以放开我了,我不会怎样的,”钟离冷月平静地道,“你抓的我很痛。” 北堂灵潇立刻松手,急的不知怎么好,“冷月,你、你听我说,我其实……” 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只想求钟离冷月听他把话说完,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恨他。 “你慢慢说,我在听。”钟离冷月没所谓地扬扬眉,神色不变地坐了下去。 北堂灵潇愣愣看着她,心一点一点凉下去。 “说啊,你不是想解释给我听吗?我听就是,你说啊!”钟离冷月狠狠地笑着,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冷月,我不是因为你的身份才娶你,也不是因为姑墨国的宝藏,”北堂灵潇攥紧了拳,声音才没有明显的颤抖,“我对你如何,你不知道吗,你就一点都不相信我?” 他的神情却那么绝望,大概他也知道,此时他无论说什么,都不可能挽回什么,两人之间,再也回不到最初。 之所以一直开不了口说出事实,就是怕会是这样的局面,然而,结果还是没有改变。 “我不知道,王爷,我已经不能分辨,你说的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你想骗我,很容易。”钟离冷月淡然道。 “不!我不是想要骗你,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对你开口!”北堂灵潇低声怒吼,心口一阵剧烈的疼痛。 “我生母到底是什么人?”对于他的痛苦,钟离冷月只当未见,扯回正题。 “你生母本名蓝霜,是姑墨国的公主,”事已至此,北堂灵潇也不再瞒她,“我的母妃名蓝嫣,跟你生母,是亲生姐妹。” “什么?”这是钟离冷月怎么都没想到的,“你、你说真的?” 她的生母真叫蓝霜? 当初听先皇说起“蓝霜”,她还想着是先皇认错人了,原来天下真有这样巧的事! 这么说,她长的真的很像生母吗? 可惜,她才出生没多久,生母就过世了,她完全不知道生母长什么样,也就无从比较。 “当然是真的,我为什么要骗你。”北堂灵潇苦笑。 “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岳芷凝咬牙,已经不想去问,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凭他的手段和他手底下人的脉,想要知道这件事,一点不难。 可笑,她一直被蒙在鼓里,越是这样,她越觉得,北堂灵潇娶她,早有图谋,心彻底凉了。 “我是要告诉你,但是……” “怕我知道后,会更加不告诉你姑墨国的宝藏?”钟离冷月嘲讽冷笑,“可惜我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冷月,你不要这样,我真的没想过……” “我生母到底怎么回事,你继续说。”钟离冷月不想听这些,打断他的话。 北堂灵潇沉默一会,才道,“在二十几年前,姑墨国皇皇上,也就是我们的外祖父病危,时日无多,邀月国趁机联合数国,攻破姑墨国,逼死我们的外祖父,各国将姑墨国瓜分。” 那一年的正月十五,本来是家家团圆,户户喜庆的日子。 姑墨国君已几乎起不来身,为不让群臣担心,他还是强撑病体,在宫中设宴,款待群臣。 谁知道,就是在那一天,各国大军仿佛从天而降,包围了整个皇宫,皇上不堪国破之辱,更不愿在仇人脚下苟延残喘,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剑自刎。 皇后更是生无可恋,立刻随皇上而去。 “嗯,是挺惨的,难怪我看你一直都不开心,”听着这么悲惨的事,钟离冷月居然还笑得出来,“你跟我成了亲,我们在一起日子久了,我看得出来,你虽然有时候对我笑,但你心事太重,太重了,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事。” 但她说什么也没想到,他的心事居然这么大,是国仇,也是家恨。 然而姑墨国君也是她的外祖父,她听到这些时,却并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是因她没心没肺,还是那些事毕竟离她太过遥远,甚至姑墨国破城之时,还没有她,所以,她并不觉得,那是她的责任? “我不想告诉你这些,是不想你担心,那时我才几岁大,你还没有出生,我母妃把这件事告诉我,让我长大后,定要光复姑墨国。后来你生母侥幸逃出皇宫,隐姓埋名,机缘巧合之下,顶替了苏家嫡女苏心兰的身份,躲过一劫。”北堂灵潇继续道。 因为早就听母妃说起这些,所以他才暗中到蒲犁国去打听过,知道苏心兰的真实身份。 只不过那时候,他万万想不到,会在日后娶了钟离冷月,也并没有打算,让她知道这些事。 “原来是这样……”钟离冷月若有所思,“这么说,我生母并没有打算让我担起这国仇家恨了?” “或许是未来得及,”北堂灵潇怕勾起她的伤心事,迟疑道,“好……” “我明白,我生母生下我后不久就过世了,大概确实是没来得及告诉我吧,不过这样也好同,”钟离冷月挑了挑眉,“国亡了就是亡了,哪那么容易光复,我一个女人,也没那么大本事,我心眼小,装不下那么多事。” 北堂灵潇抚了抚额,无奈道,“冷月,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所以我不想看到你不开心,我才没有对你说!可亡国之仇,我也不能不报,我……” 这会儿他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的。 “对啊,你应该替他们报仇,应该要光复姑墨国,我又没说你做得不对。”钟离冷月终于抬起眼来看他,目光里有淡淡的敬佩之色,但,更多的则是嘲讽。 看看以往,那些亡国者总是试图复国,却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你……冷月,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我,是吗?”北堂灵潇苦笑,钟离冷月的态度始终这样冰冰凉凉,他简直要说不下去。 钟离冷月别人是不轻不重地笑,“姑墨国有什么宝藏?” “是我们的外祖父累积下来的,是姑墨国日后复国的倚仗,因你生母是长女,所以只有她知道宝藏在何处,依常理来说,她应该会把宝藏的事,告诉你。”北堂灵潇解释一句。 虽然他比钟离冷月要大,不过他的母妃却比她的生母还要小几个月,当年苏心兰因为国破家亡,几经辗转,后来嫁给钟离安的时候,已经二十岁了。 第209章 有孕 “我不知道宝藏在哪儿,帮不了你。 ? ”钟离冷月耸耸肩膀,别忘了她现在是息红泪的魂魄,在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关于宝藏的任何事,父王也从来没对她提过,她可以确定,的确不知道。 “我知道,冷月,我要怎么说,你才明白,当我知道你可能并没有听说过宝藏的时候,我就不想再跟你提这件事,但是——”天哪,你给我力量,让冷月相信,我做这一切其实也是为了她! “我明白,你不用这样,咱们所求不同,不能说谁对谁错,你可以继续去做你想做的事,不用管我。”钟离冷月淡淡地道。 “冷月!” “你一直都在骗我,不停地骗我!”钟离冷月慢慢起身,眼神也在慢慢冰冷,“从那些美人,到送到府里来的酒,你就在骗我,你其实一直跟你的那些手下在谋划,却一直瞒着我,是怕我坏你的事?” “不是,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北堂灵潇地无力地解释。 钟离冷月冷冷笑了一声,“说这些没有意义了,王爷,你放过我吧。” 北堂灵潇大惊失色,“冷月,你、你说什么?” “咱们各走各路吧,”钟离冷月淡淡道,“我们不是一路人,你要复国,肯定少不了血腥杀戮,我受不了那种整天为你提心吊胆的日子,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放过我。” “不!”北堂灵潇惊恐万分,狠狠抱住她,“冷月,你不能这样残忍!我已经跟你说了所有的事,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说过不会问你宝藏的事……” “就算你问,你也没有错,”钟离冷月挣扎了几下,挣不开,“你我都是姑墨国公主的后人,那些宝藏原本就是属于你的,我不稀罕,你能找到就都归你,我一个子儿都不要,我只要你放我走。” “我绝不!”北堂灵潇怒气上涌,越紧地抱住她,“冷月,你敢走?你敢走试试!” 他还不够委屈求全吗? 从在密室里看到她,他就开始低声下气地解释,求她宽恕谅解,他做的还不够吗? 在她之前,他几曾这样过? “放开我!”钟离冷月嘶声道,“我要走,让我走!” “不!” “你……”钟离冷月忽然脑子里一晕,瞬间就软了下去。 受此打击,她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冷月!来人,叫大夫,快!”北堂灵潇厉声大喝。 —— “启禀皇上,河东郡年内滴雨未下,百姓无米下锅数月,河东府尹已数次上书,请求开国库赈灾。”一名朝臣上前启奏。 永熙帝沉下脸来,“国库是他说开就开的吗?国中无雨,京城也深受其害,各地赋税较去年短了近六成,拿什么赈灾?” 这朝臣立刻无语,退了下去。 玉宁苍在人后无声冷笑,皇上被奸臣鼓动,要御驾亲征,平复边境战乱,国库自然要为粮草所用,哪有多余的银两赈灾? “行了,没什么事退朝吧。”永熙帝站起来进去。 就快要启程前往边境平乱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哪有功夫听这些。 “恭送皇上!” 一行人退出来,即议论纷纷。 “太傅大人,你说这叫什么事儿,皇上御驾亲征重要,赈灾就不重要了吗?没有百姓,哪来的国!” 刚刚上奏的朝臣义愤填膺,起牢骚来。 太傅也是又气又无奈,“皇上如今亲小人,远贤臣,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太傅大人,要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妙,皇上……现在这个样子,只怕……” 似乎有所顾忌,朝臣没敢把话说得太明显。 “有什么办法,燕王不在朝中,周王又从不过问朝政,皇上身边几个毛头小子,也敢对老夫颐指气使,老夫留下何用,不如也告老还乡的好。”太傅气的胡子直翘。 “是啊,就算有锦阳王在,可他却也是明哲保身,再说他一直是听燕王之命行事,也难挽狂澜啊。” “是啊是啊,燕王何时才能回来啊……” 说了半天,众人都觉无趣,各自散了。 少顷,玉宁苍轻步而出,眼神冷然。 看来是时候去燕国一趟,与表兄商议一下大事了。 —— “是宁苍的信,他要来。”北堂灵潇主动将信拿给钟离冷月看。 昨天她昏迷后,王府上下好一阵兵荒马乱,最终大夫确认,她有了身孕,快两个月了。 北堂灵潇当然是又惊又喜,处处哄着她,顺着她,除了不让她离不开,其他都由着她。 可钟离冷月却总觉得,无法面对如今的他,对他各种照顾视而不见,饭也吃的少,一天都不说几句话。 北堂灵潇再急,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耐心地哄,还要处理正事,一天下来,是身心俱疲。 “是吗,他来干什么,跟你一道,起兵造反?”钟离冷月淡淡地道。 北堂灵潇不答,“按日程算,他今天就能到了,你先休息,我去安排一下。” 钟离冷月一开始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忽地有所触动。 锦阳王来了,这或许是她离不开的好机会也说不定呢…… 果然,晌午时,玉宁苍到了,没有带任何侍卫,应该是悄然前来的,也不会停留太长时间。 “嫂嫂。”玉宁苍十分客气地见了礼。 “不必多礼了。”钟离冷月倒并没有给他难堪,但表情很冷淡,不复往日对他的亲近。 玉宁苍眉头微皱,才要想想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可看到北堂灵潇这疲惫的样子,心中有了猜测:看来,嫂嫂知道所有的事了,而且,不能接受,不能原文表兄,这可怎么办? “进去说吧。”北堂灵潇拍拍他肩膀,当着钟离冷月的面,也不好说太多。 三人进了屋,北堂灵潇拉过钟离冷月坐下来,“冷月,坐。” “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坐了,”钟离冷月站起身就要进去,“你们要商议大事,我留下不合适。” “冷月,别这样,我跟宁苍没有什么事情是瞒着你的。”北堂灵潇很头疼,她要跟他怄气到什么时候! 如今她有了身孕,半点受不得刺激,他实在是不敢把话说重。 钟离冷月看看桌上的酒壶,又坐了下来,“也罢,远来是客,那我就敬锦阳王一杯。”说罢自己倒了一杯酒,“锦阳王,请。” 玉宁苍下意识地看一眼北堂灵潇,好像不得他肯,他就不敢端这酒杯似的。 “冷月,你有了身孕,不能喝酒。”北堂灵潇皱眉,冷月这是要做什么? 原来如此。 玉宁苍忙推辞,“既如此,嫂嫂以茶代酒吧,我敬嫂嫂。” “一杯酒而已,无妨。”钟离冷月一仰头,就把酒喝下去,快到北堂灵潇都来不及反应。 玉宁苍若不喝,就是不给她面子,只好仰头,一饮而尽。 “锦阳王,你来都来了,也别就这么回去,免得叫朝中那帮子人笑话我们待客不周,来,这杯再敬你!”钟离冷月很豪气地抹一把唇,自己斟满后,又端起了杯。 “嫂嫂?”玉宁苍看向北堂灵潇,这要怎么办? “冷月,你这是做什么。”北堂灵潇已沉下脸来。 “王爷,没事的,锦阳王一向宽容,不会见怪的,是吧?”钟离冷月笑了笑,“怎么,锦阳王这是不给我面子吗?” “嫂嫂言重了,请。” 钟离冷月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玉宁苍要再不喝,这局面可就真的僵了。 眼看着玉宁苍再干了这一杯,钟离冷月才又替两人都倒满杯。 玉宁苍抿紧了唇,照这个喝法,他很快就会醉的,因为他从来不是好杯中物之人。 “王爷,请!” 最叫玉宁苍拒绝不得的就是,钟离冷月一直在陪他喝,他喝一杯,人家也喝一杯,他根本就没话拒绝。 北堂灵潇干脆不再多说,冷月这是故意气他呢。 也不知道过去多少时候,玉宁苍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下去。 钟离冷月这才诡异地笑着,站起身来,“多谢锦阳王赏脸,你们慢慢喝,我先回房了。” 说罢施施然而去。 玉宁苍双颊通红,摇摇欲坠。 北堂灵潇伸手扶了他一把,“没事吗?” “还好,”玉宁苍微苦笑,以手抚额,“嫂嫂好酒量,可她有了身孕,这万一……么” 倒是没想到,差一点就被她灌得起不来身,这面子可就丢大了。 饶是如此,这会儿他也浑身火热,双腿无力,真想倒头就睡。 “怎么可能,你着了她的道儿而已。”北堂灵潇无奈道。 “什么?”玉宁苍怔住,眼神迷蒙。 “睿智如你,也会上当,她根本一口都没有喝,都倒进袖中的袋子里去了。” 北堂灵潇也是在他们两个喝了两三杯之后才看出来的,想来钟离冷月就是故意折腾宁苍的吧。 否则的话,他怎么会那么放心,任由钟离冷月喝那么多酒。 “怪不得!”玉宁苍哭笑不得,醉的有些厉害了。 “京中情形如何?”北堂灵潇冷声道。 “京中吗,皆在掌握。”玉宁苍冷笑,想到永熙帝的自作孽,他就觉得痛快。 “那就好,不过……”北堂灵潇锁起眉,“皇上御驾亲征,是真的?” 总觉得不像是永熙帝会做出来的事,太过冒险。 第210章 走了 “皇上听信了小人的馋言而已,皇上想借此立威,原本也无可厚非,前提是,他不知道咱们的计划。?”玉宁苍冷笑,接着道,“哥,嫂嫂是不是……” 北堂灵潇点了点头,表情落寞。 玉宁苍拍拍他肩膀,“早晚的事,长痛不如短痛……不不,我的意思是说,你不可能一直瞒着她,她一向通情达理,会想明白的。” “冷月我来劝,一切按计划行事。”北堂灵潇收起软弱的一面,十分冷静地道。 “我知道,你自己小心,”玉宁苍试探地道,“对了,嫂嫂有没有提过宝藏——” 北堂灵潇一把捂住他的嘴,“别再提这件事了,听到没有!” 还嫌冷月对他误会不够深吗? 玉宁苍点点头,心里多少明白了。 晚饭过后,北堂灵潇外出办事,钟离冷月约见玉宁苍,说有事相问。 “嫂嫂找我,有什么事?”玉宁苍暗暗祈祷她不是要问宝藏的事,因为哥不准他提。 中午被钟离冷月灌了一顿酒,他到现在头还有些晕呢。 钟离冷月静静看着他,“王爷的所有事,你一早就知道?” 玉宁苍心道果然,“嫂嫂,哥他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是他不得已,你别恨他。” 钟离冷月微微一笑,“我知道,我不恨他。” 玉宁苍一愣,她回答的这么痛快,倒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 “我想请你帮个忙,”钟离冷月平静地道,“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可是我没办法整天提心吊胆,你能不能帮我劝劝王爷,让他放弃光复姑墨国?” 玉宁苍眸光一变,“放弃?嫂嫂的意思是……” “我知道这很难,所以才想请你帮忙,或者你跟他好好谈一谈,打算如何安置我,我想要他一个确定的答案。”钟离冷月淡然道。 “这……” “难道连这个忙,你都不帮吗?”钟离冷月拿出他当初给的玉钗,“你不是说过,只要我拿这玉钗找你,你就会帮我吗?” 玉宁苍抿了抿唇,“好,我帮嫂嫂去问。” 但会有什么结果,他也不敢保证。 “多谢,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你一定要好好劝劝他,我要的是一个结果,不是他听不上几句,就回来跟我吵。”钟离冷月再嘱咐一句,上前抱住他,“我只能靠你了,你一定要帮我。” “我明白,那我去见哥,嫂嫂快回房歇息吧。”玉宁苍全身僵硬,不敢推开她,更不敢抱她。 屋角,华珺琦正看到这一幕,兴奋莫名:原来王妃喜欢锦阳王,两人还有了私情! 太好了,她的机会来了,赶紧告诉灵潇哥哥去! 钟离冷月放手,玉宁苍匆匆离去。 华珺琦也赶紧跑远了。 钟离冷月眸光渐冷,只要玉宁苍绊住北堂灵潇,怎么也要一个时辰,秋萍又被她打出去买东西,她离开的机会,来了…… —— 天色已晚,寂静的大道上,突然传来吱吱压压的车辙声,由远及近,听来刺耳得很。 “站住!”守门侍卫双眸清亮的犹如夜鹰之目,显见得必是训练有素之人,“什么人?” 一匹马拉着一辆简陋的马车,一个赶车人,如此而已。听到侍卫喝问,那赶车人仿佛怕极,缩了缩脖子,却并不开口。 “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见此人行踪诡异,又不肯老实回话,侍卫心生疑虑,立刻上前盘问起来。 赶车人一脸焦急之色,却只是张大了口,仍是不肯说话! 侍卫不耐烦起来,还待再问,车中却突然传出清冷语声:“何必为难一个哑人?我是燕王身边的人,出城为燕王办事,莫要挡路!” 说话间,帘后伸出一只白晳的小手,如春怱一般的手指上缠绕着一条红绳,红绳之上则拴着一块玉佩。 这果然是燕王之物,守门侍卫立刻恭敬地道,“见过特使。” “打开城门。”车中人也不多话,冷声吩咐。 “是!”侍卫不敢怠慢,立刻一挥手,“开门!” 少顷,城门慢慢打开,赶车人挥动皮鞭,马儿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缓缓而出…… 终于离开了。 出城后,钟离冷月松一口气,要车夫尽快赶路,只要离开燕国,她就暂时安全了…… 她想过了,先回蒲犁国去找父王,问清楚生母到底是不是姑墨国公主,再做打算。 回了家,有祖母、父王和大哥,总不会让她受委屈的,至于她因何回去,到时再慢慢想理由吧。 —— “灵潇哥哥。”华珺琦一直守在北堂灵潇房门口,看到他过来,赶紧迎上来,“我有话对你说,快来!” 玉宁苍没有一道,看来是回了自己房间。志得意满地进来,一脸的胸有成竹。 “何事?”北堂灵潇冷着脸道。 玉宁苍与他说了钟离冷月的话,两人足足谈了近两个时辰,他现在心里乱的很,想跟钟离冷月心平气静地谈一谈,哪有空理会华珺琦。 “灵潇哥哥,你不知道,王妃跟锦阳王有私情!”华珺琦迫不及待地道,“我今天亲眼看到他们抱在一起!” 北堂灵潇眸光一寒,“胡说什么!” “是真的!”华珺琦急了,“他们还说了好一会话,灵潇哥哥,你相信我!” “我只相信冷月和宁苍的为人。”北堂灵潇无声冷笑,宁苍是他表弟,从小到大他对他的敬畏,别人不知道,难道他不知道吗? “灵潇哥哥!” “以后别再说这种话,否则我不会放过你!”北堂灵潇怒声警告。 华珺琦吓的脸无人色,“我、我知道了,可是……” 灵潇哥哥居然不相信,气死了! 若是他们做出点什么丑事来,灵潇哥哥这绿帽子不戴也得戴? “下去。”北堂灵潇推门进去,钟离冷月却不在屋里,他脸色大变,“来人!” 一名暗卫立刻现身,“王爷。” “冷月呢!”北堂灵潇额头瞬间就见了汗。 “回王爷,王妃有秋萍陪着,说是去找王爷。” 坏了! 北堂灵潇一掌打烂房门,飞身而去,同时喝道,“所有影卫听令,立刻去找冷月,本王要她毫无伤地回来,快!” 冷月一定是偷偷离开了,他早该想到! “是!” 华珺琦愣了一会,才欢喜莫名,走就走了,钟离冷月,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 “五弟,这是什么。”永熙帝把一封信甩在北堂灵璧面前,眼里是残忍的笑。 北堂灵璧看了一眼,立刻面色惨白:这信怎么到了皇上手里! “很意外吗?”永熙帝捏起他的下巴,“这皇宫内外,哪里没有朕的人,你居然还妄想写信给三哥,信里竟把朕说的这样不堪,怎么,你是想让三哥带兵带宫,废了朕这个皇帝吗?” 他早知道五弟跟三哥一心,所以虽然表面上对五弟不闻不问,其实早就派了人监视五弟的一举一动,一有不对,立刻禀报。 之前这些时间,五弟除了去给太后请安问诊,就是在自己宫里钻研医术,并没有什么不对。 然而就在他让人巧妙毒死钟离雪羽,铲除异己之后,五弟跟他之间越来越冷漠,甚至可以说是敌视。 其实这有什么奇怪呢,在他看来,五弟根本不是先皇的儿子,当然在他认知里,他也不是,既然他们不是亲生兄弟,不一心也不是情理之中。 而他又要御驾亲征,去边境平乱,就不得不把宫里的事情安排好,五弟就是一个最危险的存在。 所以,他加强了对五弟的监视,简直把他当犯人一样,没事也能让他看出几分事来,结果,还真就被他逮到把柄:五弟居然给三哥写信,历数他的种种不是,言辞间非常怨恨,他看到这封信时,怒火冲天,差点没直接一把火烧了五弟的宫殿! 不过,他身边的人立刻给提出了主意,让他趁此机会,名正言顺除掉五弟,正合他意,就有了方才这一幕。 “臣弟绝无此意!”北堂灵璧脸色虽惨白,眼神却坦然,“臣弟就是觉得皇兄有些做法太过分,皇兄又不肯听臣弟劝告,臣弟才给三哥写信,希望三哥可以劝一劝皇兄,何来要三哥逼宫一说?” 他也是不想看着西夜国数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完全是一片赤诚之心,虽说在信里,他确实说了些过激的话,但也都是事实,故而他并不觉得心虚。 “哈哈……”永熙帝放声大笑,“五弟,朕该赞叹你的赤诚吗?还是该笑你的天真?你这信若是落在三哥手里,三哥说不定就会将之公之于众,成为他讨伐朕的最好证据,你还敢说没有要三哥造反之心?” 群臣皆面露惶然,原来周王跟燕王竟有造反之心? 这下被皇上逮到,周王恐难活命,大殿下和燕王不在,周王再有什么事,皇上的兄弟,可就都靠不住了。 当然,那些奸佞之臣都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个个露出得意之色来。 只要再除掉周王,愚蠢的皇上,就可由得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上了! 但凡有点良心的,都露出不忍之色,可大殿下和燕王不在,锦阳王又告了病假,连个替周王说话的人都没有,真可怜。 北堂灵璧脸色大变,“臣弟绝无此意,皇兄……” 第211章 中毒 “不管你有没有此意,这是事实,”永熙帝狠狠掐着他的下巴,“你敢说,这不是你的目的?” 北堂灵璧说不出话来。? ?? 他确实没有考虑这么多,只是对皇兄的做法越来越失望,所以才写了这封信而已,现在看来,他有欠考虑了?“臣弟……知错……” “你真的知道错了?”永熙帝眼里露出阴谋得逞一样的得意,你知道错了就好,接下来的计划,就能顺理成章地进行下去了。 “是,臣弟知错,”北堂灵璧咬紧牙,“是臣弟考虑不周。” 太傅瞧着不忍,上前道,“启禀皇上,周王殿下少不更事,一时糊涂,皇上宽容仁慈,饶恕周王殿下吧。” 其余人也零星地替北堂灵璧求起情来,只有那些小人,知道永熙帝其实已经对北堂灵璧起了杀心,求情也没用。 永熙帝却是一副非常大度的样子,“既然太傅大人开了口,朕怎么能不给爱卿一个面子,五弟,你可知道教训了?” “是,臣弟是一时糊涂,皇兄饶恕臣弟,臣弟再也不敢了!”北堂灵璧对太傅很是感激。 “那就好,此事朕就不再计较,退朝吧,五弟,随朕来,朕与你说说话。”永熙帝一副疼爱弟弟的。 “遵旨。” 内侍上前尖着嗓子道,“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退下后,北堂灵璧跟着永熙帝进了东堂。 一名宫装丽人忙起身,“臣妾见过皇上,见过周王殿下。” 这女子姓徐,原本是永熙帝身边的一名普通侧妃,后来有了身孕,生下一子,母凭子贵,身份一下就提升上来。 后来永熙帝登基,她就被封为“贤妃”,钟离雪羽死后,她在后宫一人独大,地位可见一斑。 不过,因她非常懂得皇宫生存之道,故虽得宠也并不恃宠而骄,深得永熙帝宠爱,后宫妃嫔对她也没什么意见,她的日子过的相当安乐。 北堂灵璧微一点头,他才经历方才的事,脸色很不好,也无心说话。 永熙帝微微一笑,“爱妃有心了,准备了酒菜,正好朕与五弟好好喝一杯。” 徐贤妃嫣然笑道,“皇上疼爱周王殿下,人人皆知,臣妾都好生羡慕呢。” 永熙帝摸摸她的脸,“你就是个嘴甜的,”说罢回过头,“五弟,坐吧,陪朕喝一杯。” “是。”北堂灵璧木然坐了下去。 “五弟,其实你不用想太多,朕虽然疼爱良轩,也一样疼爱你,良轩还小,若朕有个什么,这皇位就是你的,你何必急呢。” “良轩”正是徐贤妃所生之子。 徐贤妃听这话,一点不生气,反而笑语盈盈,“是啊,周王殿下,皇上经常在妾身面前说起,说周王殿下宅心仁厚,江山交到周王殿下手里,皇上很放心。” 北堂灵璧先是一愕,接着暗暗冷笑,他是心思简单了些,可又不蠢,怎么会不知道,永熙帝把这皇位看的比他的命还重要,就算传位,也是传给他的儿子,怎么会传给自己?“皇兄言重了,臣弟不敢。” “朕说的是真心话,不过,”永熙帝话锋一转,这才说到关键处,“朕虽不再计较,但你到底犯了这等弥天大罪,朕总要给群臣一个交代,从明日起,你你到封去吧,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去打理封地事务了。” 以前是苑太后疼他,不忍他去封地辛劳,才一直留他到现在。 不过到了永熙帝这里,可就没这么多顾虑了,把他也赶到封地去,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若在以前,北堂灵璧肯定不舍母后和北堂灵羽,可现在呢,他离开京城,反倒是一种解脱,还可以去见大皇兄和三哥,比在皇宫处处受皇上监视要好的多了。 念及此,他脸上露出喜色,忙起身跪了下去,“谢皇上,臣弟即刻启程,前往封地!” 永熙帝暗暗冷笑,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去找大皇兄和三哥商议大事呢,朕岂会让你们如愿!“如此甚好,来,咱们兄弟喝一杯。” 北堂灵璧忙帮他端起酒杯,“臣弟敬皇兄。” “五弟请。” 永熙帝很给面子地一饮而尽。 正喝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跑了进来,“父皇,母妃!” 这正是徐贤妃的儿子,北堂良轩。 “轩儿又跑去哪里玩闹了,瞧这一脸的汗!”徐贤妃宠溺地拿手帕帮他擦汗。 北堂良轩呵呵笑,十分可爱,“去扑蝴蝶了,母妃,儿臣饿了!” 徐贤妃赶紧道,“好,母妃这就让人给你拿点心来!” 刚说到这儿,内侍即端着点心上来了。 永熙帝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把那碟凤卷酥端过来,“轩儿,这是你五皇叔最爱吃的点心,他每天都吩咐御膳房做,你尝尝,喜不喜欢。” “好!”北堂良轩一听好吃,哪管那么多,拿了一块就吃起来。 永熙帝笑道,“五弟,你不介意吧?” 北堂灵璧此时心情好,再说他也不可能介意,笑道,“皇兄言重了,一碟点心而已,臣弟怎么会介意。” “那朕也尝尝。”永熙帝拿起一块凤卷酥,咬了一口,道,“太甜了,还是轩儿吃吧。” 北堂良轩吃的很开心,拿了一块点心给徐贤妃,“母后吃。” “轩儿乖。”徐贤妃自然觉得高兴,咬了一口,慢慢吃着。 北堂良轩是真饿了,一块点心三两口就吃下去,再拿起一块。 “良轩,慢些吃,别噎着。”徐贤妃忙抽出锦帕为他擦去嘴角的点心渣,“喝点水。” 北堂良轩突然眉头一皱,“母妃,我肚子痛。” “肚子痛?是不是吃太多了?”徐贤妃嗔怪地道,“不是要你慢点吃?” “我……哇啊,好痛,好痛啊……”北堂良轩突然惨白了脸色,哇哇大哭起来。 “良轩,你、你怎么了?”徐贤妃大吃一惊,一把将北堂良轩抱住,吓的脸无人色。 “轩儿……啊……”永熙帝才要看北堂良轩,却忽然捂着肚子,痛的满头冷汗。 “皇兄?”北堂灵璧大吃一惊,“皇兄,这……” 徐贤妃也猛地感觉到腹痛,震惊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点心有毒?” “你、你……畜牲……”永熙帝对着北堂灵璧咬牙切齿道,“你居然……” “周王殿下,是你?”徐贤妃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你竟连轩儿都不放过,你……” “我没有!”北堂灵璧惊骇欲死,“我真的没有,不是我!皇兄,真的不是我!” 他怎么可能在点心中下毒,他连御膳房都没去过! 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北堂良轩紧紧抱着小小的身子,早已疼得叫不出来。 永熙帝更是痛苦得五官扭曲,脸色青,好不吓人,“五弟,你好狠……” 北堂灵璧只是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徐贤妃惨白着脸,浑身都在哆嗦,“周王殿下,你、你……” “贤妃娘,不、不是我,我没有!”北堂灵璧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们三人哀嚎,直接傻了,他应该快想办法补救。 “你、你畜牲……来人哪,传御医,快传御医!”永熙帝忍痛大叫。 “啊对,传太医!”北堂灵璧跌跌撞撞爬起来,冲到门口挥舞着手凄厉地大叫个不停。 他甚至忘了,他自己就是大夫,医术比那里太医,差不到哪去。 宫里先是沉寂了一下,跟着各处都被惊动,侍卫婢女们纷纷往这边涌来,宫中一片大乱。 太医各自为三人诊脉解毒,永熙帝和徐贤妃因为是大人,抵抗力强,加上吃的点心不多,所以虽然吐了不少血,但总算是捡回一条命,可北堂良轩年纪小,又吃了一整块有毒的点心,所以没能挺过去。 “良轩!”徐贤妃一听这话,撕心裂肺似的大叫一声,身子挺了挺,已昏死过去。 儿子就是她的命,是她登上后位的筹码,就这么没了,她如何活的下去? “轩儿,轩儿!”北堂灵璧不用力摇晃着北堂良轩渐渐冰冷的身子。 他虽然气皇兄,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害自己的亲侄子,北堂良轩还是一个只有几岁大的孩子呢,谁忍心伤害他? “皇上请节哀,皇子他已经……”御医庞惟站在一边,一脸惶恐。 “不!”北堂灵璧突然大叫,眼神骇人,“他不会死,轩儿不会死!本王会救他!” “滚开!”永熙帝捂着肚子,踉跄过来,狠狠打了北堂灵璧一记耳光,“用不着你假惺惺!轩儿死了,被你害死了,你、你还有脸说救他!” “不,臣弟没有!”北堂灵璧急切道,“臣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臣弟是陪皇兄一起用膳,谁知道……” “毒就在点心里,那是你最爱吃的,不是你让御厨下了毒,还能有谁!”永熙帝咬牙怒道。 “不!不是,不是……”北堂灵璧跟疯了似的摇头,却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解。 “来、来人,将、将这畜牲关入天牢,听候、听候落……”永熙帝话才说完,就狂喷出一口暗红的血,昏了过去。 第212章 遇故交 徐贤妃双眼红肿得可怕,双唇更是道道血口,一张脸惨白到可以看得见脸上条条青色的血管,怎么看怎么像刚从地狱爬上来。? 一晚之间失去儿子,她早已不知道哭昏过去多少回。 现在呢,她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瞪着北堂灵璧,恨不得上去咬他几口似的。 北堂灵璧在天牢中待了两天,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目光呆滞,不知所谓。 蒙受这样天大的冤枉,他真是百口莫辩。 一名太医上前道,“启禀皇上,臣已查清楚,皇子是吃了有毒的点心而死的,此毒极为猛烈,入口无救。” “畜牲,你这个畜牲!”永熙帝悲愤地指向北堂灵璧,“你怎么做的出这种事!” “我不是……我没有……”北堂灵璧下意识为自己辩驳,但,没有人会听他的。 “你怎么下得了手?朕已说过,对你所犯地罪行既往不咎,可你不但不知感恩,反而还对朕下此毒手,害死了轩儿,你简直……简直毫无人性!”永熙帝骂着骂着,大概是想起了可怜的孩儿,眼圈又红了起来。 然而他再做出悲伤的样子,也掩盖不了眼睛眼里的得意。 不错,他就是故意的,用轩儿的命,把五弟给逼死,就再没人能跟他抢皇位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徐贤妃其实早就背叛了他,轩儿也不是他亲生,而是徐贤妃跟宫中禁军统领所生。 或许是因为他自己的身世见不得人——被冥子真骗了那么一下,成为了他摆脱不掉的梦魇,他对任何人,就始终抱着怀疑。 原本他也从没想过,轩儿不是他亲生儿子,可当他偶然现,轩儿跟禁军统领十分亲近,徐贤妃对那男人的态度也没一般时,就莫名有了怀疑。 于是,他不着痕迹地取了轩儿和那禁军统领的血,分别进行了“滴血认亲”,果然,轩儿不是他的儿子,而是禁军统领的骨肉! 当时他狂怒莫名,想把徐贤妃和禁军统领都碎尸万段! 然而冷静下来后,他却明白,此事无论如何不能声张出去,否则他一国之君的尊严何在? 更何况,他已经提拔了徐贤妃的父亲、兄长都在朝为官,手握重权,如果忽然处置徐贤妃和轩儿,必然引起徐家不满,再想除掉他们,就更加不易。 而此时,五弟写给三哥的信,正好落在他手上,他略一思索,一个借刀杀人之计,就这么产生了。 是他指使身边的人,在点心里下了毒,毒死轩儿,再嫁祸给五弟,令徐家的人恨五弟,非除五弟不可,而他也故意吃了一点,表示自己对此事完全不知情。 可惜的是,徐贤妃也因为吃的少,并没有毒死她,不过无妨,反正那孽种死了,对她打击很大,想除掉她,随时都可以再动手,只要一句“悲伤过度”,她死也死的理所应当。 “我没有……”北堂灵璧猛地抬头,瞬间看到了永熙帝眼里不及退去的得意和欢喜,不禁怔住,“皇兄……” “五弟,你还有何话要说?”永熙帝一副“悲伤”模样。 “臣弟没有下毒!”北堂灵璧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大声道,“臣弟连御膳房都没有进,怎么可有下毒?” “你早对朕有了杀念,又何必亲自到御膳房去,只需指使他人动手就是了!”永熙帝咬牙道。 “臣弟指使了什么人,臣弟要与他对质!”北堂灵璧毫无惧色地道。 永熙帝死死瞪着他。 五弟当然没有指使什么人,可这是除掉五弟的好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对质是绝对不行的,除非他先安排好,让五弟没有任何可能翻身。 正在这时,一名内侍匆匆来报,“皇上,不好了,贤妃娘娘吐血昏倒了!” 永熙帝正好有了借口,猛地起身,“来人,将北堂灵璧先押入天牢,稍候再审!”说罢匆匆进去。 “是!” 北堂灵璧无声冷笑,甩开侍卫的手,大步出去。 在没有他的认罪之前,皇兄不敢杀了他,希望皇祖母已经收到他的密信,赶紧找三哥来救他。 他不怕死,但不想背着弑君的冤屈,死的不明不白…… —— 而此时,北堂灵潇正在去找钟离冷月的路上。 原本钟离冷月的计划,是尽快回到保平王府的,可如今蒲夜国正处在夺位大战中,国中不太平,她才进蒲犁国地界没多久,就遇上麻烦了。 虽然想到自己容貌太过出众,故意依靠绝的医术,将脸化的很平凡普通,可她背的小包袱又鼓鼓囊囊,还是引起了贼人的注意。 这天黄昏时分,趁着她到了僻静的树林边,几名贼人竟将她打倒,抢走了她的包袱。 她虽然也会武功,可因为有了身孕,加上最近心情不好,身体消瘦的厉害,不是那几个彪形大汉的对手,很快被打倒,胳膊还受了伤。 这几人现了她是个女人,顿时又起了邪念,想要污辱她,这激了她的狠劲,拼命打倒两人,没命地跑进了树林里。 那几人想来也是做贼心虚,再加上银两到手,追了一阵,见天完全黑了,没能追到她,也就放弃了。 要知道,这片树林十分阴森,越往里走,越有可能碰上野兽,还容易迷路,追进去做什么。 事实上,正是如此,钟离冷月慌不择路地跑进去之后,左转右转,找不到出去的路,天色漆黑,她又累又饿又怕,不知道该办,背靠一棵大树,哭的好不绝望。 哭了一阵,她似乎听到有唰唰的声音,想着会不会被人追上了,或者是野兽之类的,吓的她不敢再哭,赶紧起身,踉跄着往前跑。 她虽然气北堂灵潇对她的背叛和伤害,却从来没想过要去死,她还要回去问父王,母妃到底怎么回事呢。 跑着跑着,钟离冷月似乎现不远处有一点昏黄,似乎是……烛火? 她陡然停下脚步,先是令急促地呼吸声稍稍平复下来,用力揉了揉眼睛,怕是自己眼花了。 仔细看了不停地之后,她确定了,那就是烛火出的光,有火光,就证明有人,太好了! 钟离冷月只觉自己一颗心狂跳起来,极其小心地缓步走近,原来她离那一点光亮并不远,是从一间木屋敞开的窗户中透出来的。 这里肯定有人居住。 钟离冷月慢慢走过去,木屋的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不知道有没有人。她定定心神,举手轻轻敲响了房门,“有人在吗?” 没有人应声,她自己的声音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钟离冷月从门缝中往里张望,提高了声音,“请问有人在吗?我迷路了,能否行个方便,借宿一晚?” 等了一会,还是没人应声,她实在是又冷又累,右臂更是阵阵疼痛钻心,她只好推开门,轻轻走了进去。 屋内陈设很简单,门帘隔开的内室看不到是什么样子,外屋所有物什虽然简单,但很整齐,屋正中的桌上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蜡烛,几把木椅绕着桌子摆放,桌上的一壶茶还有余温,屋主人应该刚离开不久。 她顾不上许多,一连喝了三碗茶,才算是缓解了喉咙的干渴,跟着一下坐倒,剧烈喘息。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了很轻的脚步声,她心中一凛,本能地想要找个地方躲一躲,房门却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两下里忽然就面对面,钟离冷月才要解释自己的贸然闯入,忽然看到这张久违而又熟悉的脸,不由她不惊喜莫名,“你……是你?” 楚绝瞪大眼睛,大概觉得是在做梦吧,许久之后才缓缓吐出两个字,“王妃?” “我……”离冷月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昏死在楚绝怀中…… 天亮了。 沉睡了一夜的钟离冷月终于睁开眼睛,还有些不知身处何地,当现自己睡在柔软而又干净的床上时,之前的事忽然清晰起来。 “楚绝!” 外面此时正在下雨,雨帘唰唰做响,雨打在屋檐,掩盖了她沙哑的叫声,并没有人进来。 她艰难起身,右臂伤自仍在痛着,她忍不住呻吟一声。 当时她就知道,应该是被打的骨头裂了,险险没有断,但是痛的厉害。 不过此时伤处已被包裹好,并用两根木条固定,不用说,肯定是楚绝帮她治的。 她正呆呆出神,“吱呀”一声响,有人走了进来。 是楚绝。 “楚绝,原来在这里,我……”钟离冷月咬咬唇,却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 记不清跟楚绝多久没见了,如今这一面对面,她觉得自己很不堪,而楚绝的眼神仍旧清澈明亮,虽然孤身一人在此,却并不颓废,可是她呢? 不过,能够再遇到楚绝,是她绝没有想到的,如果不是迷了路,她也绝找不到这里吧? 楚绝没言语,静静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头和衣服都有些湿,方才应该是冒雨出去了。 “你怎么不说话?”现他的沉默,钟离冷月越有种无颜见江东你都的感觉,“我……” 第213章 太纵容他 楚绝往桌上放了一套新衣,“把身上的衣服换一换,一会就吃饭了。?”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难道他竟冒雨为我买来这些衣服吗?钟离冷月摸索着那套雪白的衣服,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 洗漱过后,钟离冷月换上新衣,觉得好了很多。 现在想想,像昨天那样,身上、脸上满是污渍,衣衫破烂的样子,对她来说,也是生平第一次,人到了性命攸关之时,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如此看来,楚绝还真是个细心的人,不但为她治伤,还为她准备热水沐浴,还买了新衣服,就算是北堂灵潇,虽然很疼她宠她,但也没有亲自为她做这些。 骤然想起那个人,她却的心如针扎样疼了起来,还想他做什么,这一离开,就再也回不去了吧。 她无奈苦笑,不经意间抬头,却骤然看见楚绝竟站在大雨之中,背对着窗户,也不撑伞,浑身上下早已被淋透。 他这是在做什么? 钟离冷月吃了一惊,拿起门边的破伞,撑开来急急过去,“楚绝,你怎么……” 他身前正立着一块碑,碑上赫然深深刻着四个字:云锦之墓。 啊,对了。 钟离冷月骤然想起来,楚绝曾经说过,一切都了结了,他要去陪着云锦,原来,这里就是埋葬云锦的地方。 那墓碑上及后面的坟上,都盖着块雨毡,不过因为雨太大,盖与不盖,其实没多大区别。 “我看昨天天色不好,料到会下雨,我怕她淋坏,就来给她遮一遮,想不到王妃竟会来,”楚绝淡然开口,雨水顺着脸颊流下,有种非常妖异的美,“王妃快进去吧,雨下得很大,你的伤还没好,别再染了风寒,就麻烦了。” “我没事,”钟离冷月将雨伞尽量往楚绝那边移过去一些,“一起进去吧,她没事的。” 楚绝回头看他一眼,他脸容依旧,眼中多了几许沧桑,几许看透人情世故的悲凉。 他这年纪,应该正是人生好年华,只是命运赋予楚绝的一切都太过沉重,也太过残酷了,他这就放下了所有世间情爱,而将一腔真挚情意完完全全地给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钟离冷月每想到这里,就觉得身上直冷。 然而置信一想,这样又如何?他到有所寄托,比现在的她要强多了。 “你……看什么,”钟离冷月被他看的莫名有些心虚,移开了视线,“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没有,不过,”楚绝却将目光移了开去,“王妃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燕王对你不好?” 钟离冷月低下头去,楚绝那样澄澈的目光,竟令她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我……” 生了那么多事,让她从何说起。 “进去吧,”楚绝突然转身,“还是自己身子要紧,其他的,都不重要。” 钟离冷月呆了一会,才跟了进去。 楚绝进了屋,还是站在窗边,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窗外云锦的墓,再次沉默下去。 钟离冷月收起雨伞,放回原处去,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觉有点尴尬。 “王妃有什么打算?”楚绝淡淡开口。 湿透的白衫紧贴在他身上,勾出年轻人充满魅力、充满阳刚气息的身材,有种令人怦然心动的苍劲之美。 钟离冷月怔怔地看着他,该怎么说?该如何解释? 楚绝也并不着急,不回头,望着窗外雨帘,眼神如同被雨水洗涤过一般,干净而深不可测。 “唉!”半晌之后,钟离冷月长叹,忍不住苦笑,“其实我在想,或许是我想的太多了,王爷他……” “燕王叫王妃失望了吗?”楚绝好歹是笑了笑,“果真不出我所料。” “什么?”钟离冷月吃了一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王爷要做什么?” “他的母妃是姑墨国公主,他还能做什么。”楚绝一语道破。 钟离冷月说不出话来。 连楚绝都知道的事,她却不知道,王爷竟瞒了她这么久,还有什么可说的? “到底生了何事?”楚绝回过头来,“燕王只顾光复姑墨国,背弃了你?” “我……我觉得我当初,就不应该嫁给他。”钟离冷月低头,眼前已经一片模糊。 楚绝一直不开口,静静听着钟离冷月将往事慢慢道来,他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燕王非池中物,他早知道,如今这一切,王妃早晚要承受。 钟离冷月叹了一声,“楚绝,你说,是我的错,还是王爷的错?” 是不是她想的太多了,王爷其实并没有背弃她,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罢了。 楚绝沉默。 “楚绝?”钟离冷月还不依不饶了,非要个答案。 “恕我直言,王妃,是你错了!”楚绝淡然道。 “我不该生王爷的气?”钟离冷月感到挫败,连楚绝也说是她太小气,她是不是该反省反省。 谁料楚绝却缓缓摇头,“不是,是王妃不该一直纵容燕王。” “什么?”钟离冷月怔了怔,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王妃心思太简单,”楚绝笑了笑,脸色温和了许多,“燕王虽是成大事之人,可王妃也不该处处纵容燕王,什么都不跟王妃说,什么都由他自己担,他觉得为王妃好,其实是把王妃推远了。这次的事,王妃固然是有些小心眼,不过燕王也太过自以为是,不管燕王娶王妃,是不是为了宝藏,都可以在刚开始就说出来的。” 钟离冷月嘴张了几张,总觉得他说的话太刺耳,可又不矢如何反驳。 “王妃不如直接告诉燕王,你希望他如何做,或者希望他如何待你,他若肯,你们还是恩爱夫妻,若不肯,再各走各的不迟。”楚绝淡淡地道。 许久之后,钟离冷月似是想明白了一些事,“也许,你是对的,可我现在真的没办法面对他,只要想到他骗了我这么久,我就不能确定,他还骗我什么,下次还会不会再骗我。” 楚绝挑了挑眉,“这个,王妃只能问燕王,我不好多说,王妃伤势未愈,还是多歇息吧。”话落他就要出门。 钟离冷月忙道,“外面还在下雨呢,我占了你的屋子,你去哪?” “我没事,”楚绝脚下不停,声音却传来,“后面还有间空着的屋子,再说,我不用每天都睡觉,我去多陪陪云锦。” 钟离冷月没了言语。 在楚绝心里,就只有一个云锦吧? 站在云锦墓前,楚绝心中乱成一团,面对钟离冷月之时,他从来都是压抑着自己,小心呵护彼此之间纯净的情份,就怕被她看出什么。 没人知道,当他看到钟离冷月时,有多狂喜! 没人知道他在这儿,她却能找来,难道是两人之间注定的缘分? 然而听了她的话,他却深深明白,她对燕王,根本就没有忘情,不过是两人之间,暂时没有解开心绪罢了。 “她该回去的,是吗?”楚绝低低苦笑,“她只是一时意气用事而已,这里……不是她会留下来的地方,是吗?” 当昨晚他看到衣衫不整,受惊过度而又受伤的她时,他的脑子刹那间,是一片空白的。 半晌过后,他才将钟离冷月放到床上,帮她包扎好伤口,去帮她买衣服,烧热水,以便她醒来时用。 那会儿他心里,有很强烈的愤怒,气燕王既然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为何又不好好对待? 可是,就算如此又怎样?他又有什么权利干涉,又有何身份去质问燕王? 燕王与王妃才是夫妻,无论生了何事,都与他无关。她最终仍是要回去的! “她会离开的,她应该离开……” 一遍又一遍,他不停地说着,不过片刻间,他身上衣衫再度湿透,然他却浑然未觉…… 到得晌午时分,雨下得略小了些,钟离冷月一直在呆,也没注意是什么时辰了。 楚绝端着托盘进来,“王妃应该饿了,先将就吃吧,等雨停了,我……” 他托盘放到桌上,上面放有一碗米饭,两碟青菜,如此而已。 钟离冷月静静看着他,“等雨停了,你要做什么?” “王妃快吃吧,一会儿菜该凉了。”楚绝转身往外走。 钟离冷月却突然起身,一把拉住了他,“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想要怎样?是不是……要送我回燕国去?” 楚绝毫不避讳地看着钟离冷月,目光清冷,“王妃终究是要回去的。” 钟离冷月呆住。他能看出她的犹豫和挣扎? 楚绝抽手,“得罪了,王妃,其实事情远没有王妃想得那样复杂,燕王纵然有错,也是心性使然,他对王妃的心意,从来没有改变过,王妃试着以宽容之心对待,有些事情也就想通了。” 钟离冷月沉默一会,道,“或许你说的对,可我现在的心情……你恐怕不会明白,我现在还不想回去,你让我好好想想,行吗?” 楚绝沉默,却突然背过身去,眼中闪过痛苦的神色。 如果可以,他才不会劝说钟离冷月回去,回到那个不知疼惜人的皇上身边。 第214章 谁在拯救谁 “我会尽快离开!”钟离冷月苦笑,“我要回保平王府去,可我现在受了伤,我不想我这个样子,被父王和大哥他们看到担心,等我伤好一点,我就回去。” “我没这么说,”深吸一口气,楚绝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王妃要走要留,全凭王妃高兴!反正我一个人呆得太久了,王妃若留下来陪我,我自是求之不得……” 话说一半,他真想咬掉自己舌头,这都说了些什么! “那我就不客气了,”钟离冷月却并没往别处想,笑道,“我先叨扰一段时间,最多半个月,伤好的差不多,我就走。” 楚绝红了脸,匆匆道,“王妃快吃饭吧,明日天要是晴了,我会我到镇上,买些米粮,王妃需要什么吗?” “帮我买几套换洗衣服吧。”钟离冷月也不跟他客气,反正以后会还他的。 “好。”楚绝赶紧出去了。 钟离冷月心情大好,不急不徐地将那一碗米饭和两碟小菜全吃了下去。 虽说有了身孕,不过她的胃口并没太受影响,相反,比以前吃的还多了,虽然偶有恶心,不过并不严重。 楚绝在外面看了她一会,心情也就平静了。 也许事情没有自己想象得那样糟呢,是王妃自己钻了牛角尖,他不可能留她在这里太久,要不然等燕王找到这里,他就解释不清了。 第二日,天果然晴了,一大早起来,阳光明亮,鸟鸣声响彻森林,十分悦耳,空气里有泥土的清香,这一切都是在京城所体会不到的。 休息了一晚之后,钟离冷月精神好些了,右手臂的疼痛也轻了很多,心情自然也好了起来,起身洗漱完毕,出来透透气。 楚绝正忙着将云锦墓碑上盖着的毡布掀开,神情很认真。 钟离冷月微一笑,“你真有心。” 楚绝头也不回,只是“嗯”了一声,“这一阵子老是下雨,云锦也该觉得闷了,好好晒晒太阳,对她有好处!” 若是外人见了他这样子,只怕要以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不过钟离冷月绝不会这样想的,事死者,如事生,楚绝的心情,她能明白。 不过,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毕竟还年轻,需要有自己的生活,一直沉浸在过去,对他影响太大,他早晚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楚绝,你想过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吗?”钟离冷月忽然问。 楚绝回过头来,表情有些愣怔,“离开?去哪里?” “随便去哪里啊,”钟离冷月认真地道,“你还这样年轻,我知道你对云锦的心意,可你不能一辈子这样,否则云锦地下有知,只怕也不会安心。” 楚绝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沉默一会,过去坐下砍柴,“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想陪着云锦。” 不过,钟离冷月这一说,他还真有些迷茫,云锦真的不希望看到他这样吗? 可他如果不留在这里,又能去哪里? “我知道云锦是个好姑娘,正因为如此,我觉得她拼了性命不要救下你,当然是希望你能摆脱一切束缚,过正常人的生活,能够生儿育女,享天伦之乐,如果你一直这样,不是辜负了她一番心意吗?”钟离冷月坐在一边,看他砍柴。 他做这些事已经很习以为常了吧?手里的小斧头劈劈啪啪地砍着,很有寻常百姓的样子。 “我……”楚绝的心越地乱,“我没想过……王妃离的远些,别伤了着了。” “楚绝,好好想想吧,”钟离冷月却到他跟前,握住他的手,“你能明白我跟王爷之间的事,也应该能明白你跟云锦的事,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别再一直沉浸在过去,你能过的好,才是对云锦最好的报答。” 楚绝看了她一会,抽回手,“我会好好想想的,王妃先吃饭吧,我这就到镇上去了。” “好。”钟离冷月知道不能逼他太紧,也就不再多说。 楚绝端了饭进来,“王妃请用,每日里都是这些青菜米饭,王妃吃得都腻了吧?” “不会啊,”钟离冷月笑着摇头,“在王府时,每日都是吃山珍海味,那才是腻味呢!”话落她拿起筷子,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楚绝只当她是在哄自己,也没多说,简单吃了碗饭,去往镇上买东西。 今日恰逢庙会,小镇上人也多了起来,十分热闹。 楚绝不急不徐地走着,心中想着些别的事,走过一间又一间商行,有些心不在焉。 真的要离开了吗? 可他去哪儿? 大殿下那里? 还是燕王那里? 他们会要他一个随时可能被人说成“妖孽”的紫眸人吗? “老板,你太不够意思了吧?”路旁一家当铺中传出一个男子粗哑的声音,“你再看看,这个绝不是一般的货色,你就给这几个钱?” 跟着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道:“什么一般不一般的?这样的荷包,我见得多了!就这些,当不当,随便!” “你给的也太少了!”男子不依不饶了起来,“再多给几个钱!你看这面料,这针脚,这图案,那是有模有样——” “算了,哥!”看来是两兄弟一起来的,“给这些就拿着吧!再不买米下锅,我快赶上投胎了!饿死了!” 楚绝本不想管这些闲事,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立刻走了进去。 一个高个男子手上正揉捏着那个秀气的荷包,虽说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东西,倒也不是多么金贵,而楚绝之所以进来,是因为他清楚地记得,这是钟离冷月的东西。 “你敢偷燕王妃的东西?”楚绝一把将荷包夺过。 高个男子手上陡然一空,大惊回头,听这话更是又惊又怒,“什么燕王妃?哪来的燕王妃?” “当然是西夜国的燕王妃,还能是哪个?”楚绝冷冷道,“这就是她的荷包!” 不远处,两名眼神锐利的男子一听这话,立刻对视一眼,悄然过来。 他们正是北堂灵潇手下的暗卫,已经接到主子密信,全力寻找王妃。 北堂灵潇也不笨,很快想到钟离冷月如果离开西夜国,肯定要回蒲犁国保平王府,所以早已知会这里的暗卫寻找她。 总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有了王妃的消息了,等下确定了,就立刻禀报王爷。 高个男子有些迟疑不定,这荷包是他们兄弟俩抢了一个过路人的,不会这么巧,就是燕王妃的吧?“你胡乱说什么,哪有这样的事!” 众人议论纷纷,均感事态蹊跷,议论不出个所以然。 楚绝冷冷道,“还想抵赖?燕王妃被你们欺负了是不是?待燕王到来,你们两个等着受死吧!” 说罢拿着荷包离去。 “站住!你把话说清楚,什么燕……” 楚绝霍然回身,冷厉的目光在两人脸上一转,双眸泛起幽深的紫角,杀机凛冽。 “你……妖孽!妖孽!”两人立时吓得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地跑没了影。 其余众人也骇然不敢靠近,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那两名暗卫随后跟上。 楚绝假装不知,由这两人禀报燕王也好,反正不是他告诉燕王,王妃在他那里。 回到木屋时,天色已晚,屋子里一片漆黑,北堂灵潇吃了一惊,几步抢进去,“王妃?” “我在这里,”钟离冷月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颤抖和恐惧,“你怎么才回来?我、我好害怕……” 她一个人缩在床角,瑟瑟抖,一有风吹草动就心惊肉跳,真无法想象,楚绝一个人如何在这个地方呆了这么久。 就算他有一身绝世修为,可以不为歹人或者野兽伤害,可他就不怕寂寞吗? “出什么事了吗?”楚绝吃了一惊,。 “我一个人,害怕……”钟离冷月嗫嚅着,尴尬地红了脸。 楚绝心中一沉,“抱歉,我忘了你会害怕,”说罢点了蜡烛,“我买了米粮回来,找到了这个。” 他把那荷包递了上去。 “你怎么找到了?它被人抢走了!”钟离冷月悲喜交加,这是她生母留给她的唯一念想,没成想竟失而复得。 “看到有人拿着卖钱,就帮你拿回来了,我看你戴在身上过。”楚绝解释道。 “多谢……”钟离冷月哽咽难语。 “没什么,”楚绝笑了笑,“你饿了吧?我去做饭。” “嗯。”钟离冷月确实饿了。 她没想到,楚绝这一出去,就是一天,中午她吃了些今早剩下的饭,今晚就什么都没吃,早就饿了。 住在这里,吃穿用度全要楚绝打理,她都不好意思了,不过以后,她会尽量补偿他的。 吃过晚饭之时,天色已不早。楚绝收拾了碗筷出去,打扫干净后,就坐在院子城的石桌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钟离冷月起身出门,“楚绝,我白天说的话……” “你说的,我都明白,”楚绝淡然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不能一直这样,我会离开,去找些事情做,我会记着云锦,我去哪儿,就把她的灵位带到哪儿,她看到我好好活着,会安心的。” 第215章 再不离开 钟离冷月大喜,“你真的想明白了?太好了,太好了!” 不枉她一番劝说,只要楚绝能明白就好,至于以后他要去哪里,可以再慢慢劝他。 ? 这一晚,两人睡的都十分踏实。 第二天,楚绝做好饭给钟离冷月送进去,就一直坐在林边,似乎在等待什么。 应该是时候了吧,这是通向小镇的唯一的道路,如果消息传回西夜国,燕王有心前来的话,一夜的时间足矣。 更何况,燕国离这里并不太远,燕王为了找王妃,肯定也早离开了燕国,要赶到这里,或许并法夜的时间。 只是为何,到这会儿还没有动静,难道……燕王真的放弃王妃了不成? 楚绝冷笑,狠狠揪下一把青草来,借此来泄着什么。 如果燕王不来,他倒是更高兴,可他知道,王妃不会幸福。 钟离冷月见他一直一个人坐着,打开门出来,到他身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嗒……嗒…… 隐隐约约,似有马蹄声传来,钟离冷月不经意地抬眼望去,一人一骑,正飞快而来。 到底还是来了。 楚绝眼眸陡然一亮,嘴角边一抹冷峻而痛苦的笑意,低下了头。 “楚绝,有人来了,”钟离冷月有点紧张,“是什么人?”不会是楚绝的敌人吧? 楚绝抬头,没有言语。 那马来的好快,马上的人抬头看过来,钟离冷月脸色骤然苍白:王爷! 她惊慌不已,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匆匆看了楚绝一眼,“楚绝,我、我不想见他——”回头就跑了进去。 楚绝起了身,拍拍身上的土。 “人呢!” 北堂灵潇马不停蹄地奔了一夜,又因为是处在绝对的紧张与恐惧之中,整个人就如快要离弦的箭,一个不慎,就能弓毁箭折。 来到近前,明明看到那纤细的身影,却转眼就消失,他飞身下马,几乎一跤跪倒。 果然是楚绝! 北堂灵潇松了口气,当暗卫回报,说冷月跟一名紫眸少年在一起,他就猜到是楚绝。 是他,那冷月就是安全的,因为冷月对他有恩,而他又从来都不是恩将仇报之人。 “我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我这里没有其他人。”楚绝冷冷道。 北堂灵潇怒道,“你还不认!冷月明明在你这里,本王方才看到她了,她去了哪里?是不是你把她藏了起来?” 楚绝轻笑,满是嘲讽,“王妃是何等心性之人,岂会任由我将她藏起?她若肯见你,又何必藏。” “你——”北堂灵潇又气又懊悔,“废话少说,快将冷月还给本王,否则——” “燕王这是说哪里话来?”楚绝勾唇,“王妃又不是我的,说什么要我还了你?” “少逞口舌之利!”北堂灵潇揪住他胸前的衣裳,“你快告诉本王,她在哪里!” 两天不见她,他觉得仿佛过了一百年那么漫长,已快要承认不住。 如果没有她,他做什么都没有了意义。 钟离冷月无力地倚靠在墙上,虽说看不到北堂灵潇此刻的样子,然从他沙哑的嗓音、急切的语气之中,她仍可以真切地感受到,她不在这两天,他一点也不比自己好过! “我为何要告诉你?”楚绝竟是半步不让,“你自己的王妃,你自己看不住,干我甚事?” “你好的很!”北堂灵潇狠狠甩开他,“你不说的话,大不了本王自己找!” 说罢狠狠一甩衣袖,绕过楚绝就要往木屋中而去。 楚绝一个闪身,接在他身前,“王爷是要硬闯吗?” “唰!”白光一闪,却是北堂灵潇按捺不住心头怒火,电光火石之间抽出腰际长剑,一剑刺出。 楚绝武功如此之高,居然没有避开,这一剑直入他左肩窝,深入寸许。 “不要!”钟离冷月大惊失色,从屋里狂奔而出,“楚绝,你、你没事吧?” 北堂灵潇愕然收剑,看着楚绝肩上衣衫被鲜血染红,他无法相信,居然真的刺中了! 楚绝万万不该躲不开的。 “王爷,你这算什么?”钟离冷月气苦,“我们的事,你何必迁怒楚绝?” “冷月,我终于找到你了!”北堂灵潇惊喜莫名,“是楚绝不准我见你,我——” “是我说不要见你!”钟离冷月大喊。 楚绝知道,自己是多余的,转身往木屋中走。 经过北堂灵潇身边时,他突然低低地道,“我已将王妃逼出,剩下的交给你了!” 北堂灵潇心中一沉,原来…… 钟离冷月忽然转身,狂奔而去。 北堂灵潇感激地看了楚绝一眼,忙追了上去。 血,缓缓顺着肩膀而下,楚绝低低地笑,“只能如此了,否则还能怎样呢……” “冷月!”北堂灵潇找了她两天,狂奔了一夜,早已筋疲力尽,却还是咬牙追上去。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让她,从他眼前消失。 “冷月……”快要追上时,北堂灵潇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一下扑倒在地。 钟离冷月倔强地不肯回头,听他一下没了动静,回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立刻跑回来,“王爷!” 北堂灵潇俯卧于地,一动也不动。 “王爷”钟离冷月赶紧扶他,“王爷,醒醒,快醒醒啊!” 原以为自己已经对北堂灵潇死心,原以为他是好是坏、是喜是悲自己再也不会在意,可是看到他有事,她觉得心针扎样痛,她根本就放不下他! “冷月!”北堂灵潇忽然抱紧她,“冷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不瞒你,你不能离开我,你这样,我会死的……” “王爷……”钟离冷月失声痛哭,紧紧抱住了他,“我不走,我不走了,我不离开你,没有你在身边,,我好害怕……” 当木屋中只有她一个人时,她才深深明白,有北堂灵潇在身边护着她、疼着她,是多么幸福而幸运的事! 北堂灵潇大喜,“是真的吗?冷月,你不要骗我,你一定不要骗我……” “是真的,我不能没有你,我只喜欢你……”钟离冷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也不能没有你,我是你的,你不能不要我……”北堂灵潇不停亲吻着她,泪落如雨。 自从看到息红泪的尸体到现在,他是第一次流泪。 钟离冷月哭昏在他怀里。 “王爷!”钟离冷月猛地翻身坐了起来,惊出一身冷汗。 北堂灵潇不在,她心中惊恐莫名,掀被出门,“王爷!” 北堂灵潇听到她的声音,正要进门,差点跟她撞个满怀,“冷月,怎么了?” “王爷,我、我以为你又离开了!”钟离冷月抱住他,“我醒来不见你,我以为……” “傻瓜,我再也不会离开了,以后,我会好好守着你,再也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北堂灵潇亲吻着她的脸,“还有咱们的孩子,咱们一定要好好看着他长大,好不好?” “好。”钟离冷月含着泪笑了。 “那咱们这就回去吧,你怀着身孕,不能再辛苦了。”北堂灵潇忙道。 钟离冷月点头,“嗯。对了,楚绝呢?” 楚绝从后面过来,“王爷,王妃,天色已不早,你们若是要走,就趁现在上路吧,恕不远送!” 他肩上还有鲜血渗出,大概没怎么好好包扎伤口。 “你不跟我回去吗?”钟离冷月字字清晰地问。 楚绝愣了一下,“我?” “你说过的,已经想开了,而我和王爷都拿你当朋友,希望你能有自己的生活,你跟我们回去吧,我们都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北堂灵潇道,“不错,楚绝,本王的大皇兄也一直放不下你,如今他在寺庙中,处境也不大好,本王不能时时陪在他身边,如果你能保护他,本王感激不尽。” 那本来就是他的旧主子,他应该不会反对吧? 楚绝犹豫着,跟着大殿下,他倒没有意见,可是忽然就要离开了,心里总有些别扭。 钟离冷月道,“难不成你还要些时日来收拾东西吗?无妨的,我们可以等你!” 楚绝忽地一笑,“不必,现在就走。” 北堂灵潇和钟离冷月都笑了起来。 幻容很快找了辆马车来,车内也宽敞而舒服,坐了他们三个人,仍然有余地。 “楚绝,你的伤……”钟离冷月忽然问。 “没事。”楚绝向外挪了挪,不想他身上的血迹弄到他两人身上。 “让我看看,”钟离冷月挨近过去,伸手就要解楚绝衣衫,“我是大夫。” 楚绝本能地闪避,快看了北堂灵潇一眼,“不劳王妃,我真的没事。” 正在赶车的幻容道,“楚绝,出来,我这里有伤药。” 楚绝赶紧挑帘,坐到了外面。 钟离冷月失笑,也就由了他。 行至半路,幻容忽然接到暗卫飞鸽传书,递了进去。 北堂灵潇打开一看,脸色一变,“皇上在江西郡被困住了!” “哦?”钟离冷月也吃了一惊,“竟有此事?皇上不是御驾亲征,到边境平乱吗,怎么……”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幻容,立刻通知岳副将他们,领兵赶往江西郡。” “是!” 最后的恶战,终于到来了…… 第216章 楚王要登基 “6震,你也想造反?” 永熙帝万万没想到,大军过后,江西郡守居然带了近两千名士兵,把他和两百名亲卫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这里,进不得,退不得。 “事到如今,我不怕对你说,皇上,你这个皇上做到头了,你这次离开皇宫,就不用再回去了。” 6震也就三十几岁,虽说身为郡守,却是戎马出身,所以体型健壮,身子硬朗,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永熙帝下意识地后退,后背却瞬间顶到尖锐的东西,吓得他脊背一僵,生生顿住了脚步。 “哈哈哈!”6震不答,仰天狂笑。 “6震!”永熙帝眼中怒火大盛,怎么说他都是一国之君,岂能这么轻易就受小人挟制,他一声大吼,震得人耳朵麻,居然很有几分君王气概。 6震神情一震,突然闭了嘴。 “6震,朕受命于天,自有上天庇佑,你趁早收了逆反之心,朕就当你是受人唆使,一时糊涂,饶你不死!否则——” 永熙帝心里很清楚,6震既然敢这样对他,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当然,就凭6震一个人,是绝对不敢起反叛之心,他应该只是幕后主谋的一枚棋子而已。 而有资本唆使他的臣下们反叛他的,唯燕王而已。 难道6震是听命于燕王的? “这个就不劳皇上费心了,皇上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并请移步到我府上暂且屈就,待楚王继承大统,自会安排好皇上的去处。”6震毫不在乎地笑着,根本不把永熙帝的话放在心上。 谋反这种事儿,根本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楚王已许诺他安享荣华,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别忘了,永熙帝从来就不是值得人替他卖命的君王。 “楚王?”永熙帝悚然一惊,“你、你是说——” 楚王是他的堂兄,是皇室旁支,一向老实本分,怎么会突然要反叛? 啊,难道一直以来,那些朝臣鼓动他铲除老臣,把燕王赶回封地,设计陷害周王,要他御驾亲征,这一切都是楚王的计谋? 该死,他竟然上了当,他的心猛地沉到底,几乎要晕过去! “怎么样,皇上,乖乖束手就擒吧?”6震得意道。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永熙帝怒骂,“别以为你们的计谋能得逞,三弟是不会由着你们胡作非为的!” 话一说完,他自己先愣了,在这种时候,他先想到的,居然是三哥! “燕王吗,皇上这会儿倒是想起他来了?”6震不无嘲讽地道,“平常皇上是如何待燕王的,还指着他来救你?我早得到密报,燕王妃失踪,燕王正忙着找她呢,可没空来救你。” 永熙帝又惊又怒,“什么,这……这也是你们的阴谋?” 连三哥都无暇来管他,他难道真的只做这几天皇帝,就到头了吗? “皇上可别冤枉,燕王与燕王妃的事,我一点不知,还是请皇上乖乖跟我们走吧。”6震已扬手,士兵们拿着兵器,逼了过去。 “该死!都该死!”永熙帝牙齿咬得咯咯响,听着让人牙酸,“6震,你们如此行事,大逆不道,可曾想过如何堵群臣之口,如何堵天下悠悠之口?” 亏他还有脸说这话,也不想想他当初是怎么当上这个皇帝的,又是如何为君的可有半点让人信服之处。 “这个不劳皇上费心,群臣的心是怎么样的,皇上会清楚的,至于天下子民嘛,他们很快就会知道皇上您御驾亲征之事,最多楚王登基后,就诏告天下,说您战死沙场,也就是了。” “你们……”永熙帝哪还说的出话来,这个局恐怕从他一登基就布好了他这个跟头倒是栽得不冤。 “不必多言,皇上请吧。”6震得意地笑,神色间却有些不大自然。看来他是太忘形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不过好在他已控制了局势,就算让永熙帝知道了,也没什么。 “6震,你别太天真,楚王能做出这种事,又怎么会善待你们?他绝不会是个好君王,你们别上他的当!”永熙帝徒劳无功地挣扎着。 “皇上不必白费唇舌,没用的。楚王不是国之良君,那谁是?皇上吗?”6震很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无论永熙帝说什么,他根本就听不进去。 “你——”永熙帝终于哑口无言,满头冷汗涔涔而下。 北堂灵潇到底还是没能赶在他6震押走之前赶过来,只能说,他做这个皇帝,真的很失败…… —— 皇上不幸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京城,朝野“震惊”。 当然了,他们的震惊是装出来的,除了后宫中的徐贤妃和太傅等少有的几个人之外,对于这一结果,他们是心知肚明。 “皇上!” 徐贤妃飞奔而至,脸色煞白,待到看清房中那冰冷的棺材时,头脑中“嗡”的一声,眼睛一翻,已晕了过去。 她乍一听闻永熙帝驾崩的消息,说什么都不敢相信,先是没了儿子,现在皇上又驾崩了,这让她一个女人,如何安身立命? “皇上!” 正等着这一消息的群臣早已齐聚太极殿,对着棺材拜倒在地,哭个不停。 “皇上,你怎会遭遇如此不幸,臣等失顿所依,叫臣何等痛心!” 太傅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更是痛恨皇上被奸臣蒙骗,才会有这等结果,实在令人扼腕。 玉宁苍在人群之后,脸容冷然。 他早已接到他哥的密信,知道永熙帝根本没死,而是被楚王的人给扣了,楚王更是已经带兵回京,要继承皇位,而他哥也正在赶回京城的路上,要他保护好周王和太后。 周王已被他趁乱,从天牢中救出,妥善安置,至于太后,有他的保护,再加上这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把太后怎样,暂时无虞。 太皇太后坐于朝堂之上,悲戚道,“众位大人,皇上不幸驾崩,已无可改变,国不可一日无君,众位大人应尽快拥新皇登基,以定民心!” 群臣都在心里打着算计,皇上只得一子,已经被周王害死,周王如今是戴罪之身,若要登基,定不服民心,燕王是登基的不二人选。 然而大半的人心里都有数,他们是如何帮着永熙帝迫害老臣的,那些老臣又都是忠于燕王的,若燕王登基,还有他们的好? 太傅立刻道,“太后所言甚是,先皇驾崩,必将天下大悲,只有新皇登基,才能大定天下,我等也应尽力辅佐新皇才是!” 另一名朝臣立刻道,“不错,先皇无子,如今最有资格继承一位的,唯楚王莫属!” 太傅冷笑,“这话从何说起?先皇是无子,可燕王乃世宗皇帝之子,最有资格继承皇位!” “周王殿下乃先祖皇帝之子,也有资格继承皇位!” “燕王!” “周王!” 众人争论不休,要燕王继位的,都是忠直之辈,想要周王登基的,自然是觉得他好拿捏,他们不至于落到悲惨下场。 太皇太后沉声道,“众位大人不要吵了!哀家也觉得,燕子登基,是民心所向!” 燕王本来就有治国之能,若不是崇明帝一味打压,永熙帝视他如死敌,他也不会直到现在才不能登基。 “燕王登基,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臣请太后,迎燕王回宫登基!”太傅赶紧跪了下去。 玉宁苍等人也跪了下去。 谁料就在此时,内侍在外通传,“楚王到!” 太皇太后脸色一变,“楚王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自回京!” 要知道亲王无诏不得回京,永熙帝驾崩之事,朝廷尚未出讣告,楚王却已回京,这是死罪! 楚王大步进来,行了一礼,“见过太后。” 太皇太后怒道,“楚王,你居然敢私自回京,该当何罪?” 楚王却一脸悲色,“太后息怒,臣是得知皇上驾崩,才会回来,皇上怎么会如此不幸……” 说罢居然还落下泪来。 “楚王殿下节哀,如今先皇已逝,就请楚王殿下顺应天命,登基为君!”一帮奸臣莫不欢欣鼓舞,好在楚王赶在燕王之前回京,只要他登基,大局一定,燕王回来也没用了! “本王怎能这样,皇上尸骨未寒……”楚王一副痛心疾的样子。 “请楚王殿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皇太后怒道,“你们——” —— “朕不吃这些,换了!”永熙帝还当自己是皇帝呢,一见桌上只摆了些青菜豆腐,他这火“腾”一下就上来了,举手就要扫过去。 6震狠狠压住他的手,态度冷硬,居然一点都不害怕,“你现在已经不是皇上,只是我的阶下囚,没资格提条件,知道吗?” “6震,你、你大胆!”永熙帝怒不可遏,用力抽也抽不出自己的手来,气得脸都憋得通红。 “我的胆子不算大,不然也不会等到楚王殿下登基之后,才敢这么大声说话。”6震洋洋得意。 “登基?”永熙帝大吃一惊,这帮人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他活着的时候,楚王就要登基为君? 第217章 大结局 “楚王这会儿应该已经登基了,皇上就别再端着架子吓人了,这些菜你不吃也得吃,不然以后你就只能挨饿。 ”6震放开手,把那碗白饭往永熙帝面前推了推。 “你……”永熙帝屈辱难言。 6震挑挑眉,“皇上放心,楚王天性仁慈,不会杀你,只会把你送到双佛寺出家,你就在那边安度余生也就是了。” 永熙帝脸色惨青,“出家?你、你们居然敢这样对朕?朕要把你……” “行了,皇上就不要再逞强了,还是认命,好好过完下半辈子,不然没好处。”6震不耐烦地道,“这饭菜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拉倒!” 永熙帝好歹是一国之君,几曾被这样对待过,再加上听说楚王要登基,万念俱灰,怒火高涨,猛地站起来,狠狠掀翻桌子,“6震,你找死!” 6震惊了一下,抬掌就打,“你才打死!” 一道白光骤然从门外激身而入,正中6震扬起的手,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撞出去,钉在了柱子上。 “啊……”6震疼痛欲死,涕泪齐流。 幻容带着一队人从外进来,冷冷行了个礼,“皇上受惊了。” 永熙帝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三哥的人? —— “恭请皇上登基!”礼官将皇冠呈上。 楚王激动万分,差点同手同脚,步子有些乱地上了玉石阶。 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谋划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隐忍的日子,他过够了,总算可以万万人之上,扬眉吐气了! 太皇太后愤怒地瞪着他,却改变不了什么。 玉宁苍站在太皇太后身边,保护她的安危。 楚王谦逊两句,伸手去拿皇冠。 只要戴上它,他就是皇帝了! 然而美梦总是要醒来的,就在他的手要触及皇冠的刹那,一道人影出现在殿门,“登基?你有这资格吗?” 话声如耳,有如响雷,众人无一例外,齐齐回头,立刻跪倒,“见过燕王殿下!” 太傅等人差点喜极而泣,太好了,燕王殿下回来了,西夜国无忧矣! 玉宁苍露出灿亮的笑容,太皇太后更是松了一口气,总算还来得及。 北堂灵潇大就而放,神情凝重肃杀,在他身后,赫然跟着苑太后、北堂灵羽、钟离冷月,以及刚刚被侍卫送过来的北堂灵璧。 众人全都是表情冷然,看着楚王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可怜虫。 “你……”楚王对北堂灵潇,向来都是畏惧的,再加上他谋朝篡位,做贼心虚,那还不吓的脸无人色,“怎么、怎么可能,你不是在……” “楚王,你胆大包天,谋害朝臣,指使手下挟持皇上,该当何罪?”北堂灵潇冷声道。 太傅等人大惊,“什么?挟持皇上?这么说……” 北堂灵潇冷笑,“皇上并没有驾崩,是被江西郡守6震挟持,欲强迫皇上到寺中出家,好为楚王登基,扫清障碍!” 众臣一小半义愤填膺,一大半则面如死灰,完了,这下完了! 在北堂灵潇如此重压之下,楚王甚至连反抗或者辩驳的心思都没有,颓然倒了下去。 想要登基,不除燕王,根本是不可能的啊…… —— 楚王谋反,罪在不赦,处凌迟,诛九族,6震等叛臣同罪。 永熙帝终于知道,原来他被冥子真给骗了,他和五弟都是先皇的亲生骨肉,苑太后对他虽失望,却终于还是没有不认他这个儿子,并劝说他主动退位,跟着她吃斋念佛,静思己过。 北堂良轩被毒杀之事,终于真相大白,不过这所谓的“真相”,也是被篡改过的,只说他是被一名争宠的妃子所害,证明了北堂灵璧的清白。 在几位老臣见证下,北堂灵羽进皇陵,与太祖皇帝骸骨滴血认亲,证明他是太祖皇帝之子,燕王的亲生哥哥,终于可以堂堂正正,位列皇室。 然而即使如此,他仍坚决拒绝登基,甘愿让位于燕王。 太皇太后、苑太后等人也都支持燕王登基,钟离冷月此时打开心结,愿在他身边,支持他,帮助他,做一代明君。 如此情形下,北堂灵潇便不再推让,登基为君,是为“昭明帝”,钟离冷月为皇后,仍尊苑太后为太后,封北堂灵羽为秦王,皆大欢喜。 所以当初被排挤出朝堂的人,也全都回来了,有他们尽心辅佐,昭明帝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华珺琦见此,也彻底死了心,虽然跟锦阳王退了亲,不过她并不觉得后悔,因为他并不是她想嫁的人,他对她也无意,华鹏海的妻子彭氏托人为她说媒,总能嫁个喜欢的人。 至于玉宁苍,被封为镇国大将军,有身份有地位,是皇上的表弟,最信任的人,找个好妻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没什么可担心的。 一切虽尘埃落定,不过西池国在永熙帝统治之下,一片大乱,昭明帝还需要花费长时间的精力,使西池国重新成为一大强国。 楚绝跟在了北堂灵羽身边,一边为他办事,一边暗中打听那名教授他武功的夫人,希望能够报答她的恩情。 然而因为她太过神秘,又不准他打听,所以他始终没有打听到,或许那位夫人像世上有些人一样,有着不为知的秘密和往事,不足为外人道,过自己的生活,寻求一份心灵的宁静吧。 蒲犁国经过长时间的夺位之战,也终于稳定下来,经此重创,他们也元气大伤,需要时间恢复,保平王所幸支持对了人,故并未受到牵连,只需好好辅佐皇上即可。 几个月的时间,倏忽而过。 “啊……”阵阵呻吟从房内传出,钟离冷月正承受着生产之痛。 穆云双今日恰好来看她,正遇上她临盆,急的满头是汗,“妹妹,再忍一忍,就快了……” 北堂灵羽在旁劝她,“云双,你不必急,皇后娘娘没那么快生的,你也怀着身孕,不宜太过激动。” 他也是没想到,穆云双身体基本好起来后,居然有了身孕,这简直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他对这母子俩,当然是呵护备至,就差含在嘴里了。 “妹妹很难受,我却帮不上忙,急死了!”穆云双偎在他怀里,三个月的肚子还不显,她现在就是容易感到累。 北堂灵羽安慰道,“别人临盆,你哪帮得上忙?放心,等你临盆的时候,皇后娘娘也帮不上忙,不用内疚。” 穆云双好气又好笑,狠狠瞪他一眼,“你乱说什么!不会安慰人就不要说话,走开啦!” 北堂灵羽摸摸鼻子,被爱妃嫌弃了。 北堂灵璧则在一旁笑的直晃荡,别人不知道三嫂的医术,他还不知道吗,她是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太皇太后和苑太后一边一个坐着,都是急的不行,见北堂灵璧笑成那样,一左一右戳他,“还笑的出来!” 北堂灵璧跳着脚躲到北堂灵羽身后,直扮鬼脸。 “怎么还不生?还不生?”昭明帝堂堂一国之君,此时也丝毫不顾形象,蹶着个屁股,趴在门上,往里头看。 北堂灵羽和北堂灵璧都忍不住笑的肩膀一耸一耸,自打皇后肚子大起来,昭明帝就随时保持着紧张状态,好歹这就生了,也省得他天天炸毛。 “哇……” 屋里传来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生了生了!”太皇太后和苑太后都高兴的站起来,“终于生了!快,抱出来看看!” 北堂灵潇反而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真的……生了吗? 他有孩子了,他和冷月的孩子? 稳婆打开门出来,怀里是一个小小的襁褓,“恭喜皇上,皇后娘娘生了个公主!” “公主好!”太皇太后一样欢喜,“女儿多贴心!” 苑太后也高兴地道,“可不是吗,以后长大,一定像冷月!” 她们之所以都不计较,是因知道昭明帝宠爱钟离冷月,不管她生儿生女,昭明帝都会高兴万分,她们又何必多说。 再说了,钟离冷月还这样年轻,昭明帝又龙精虎猛,这个是女儿,以后再生,一定能生出儿子的。 “太好了,太好了!”昭明帝果然跳起来,“母后帮儿臣抱着,儿臣去看冷月!” 苑太后一边接过小公主,一边嗔怪地道,“你父皇心里只有你母后,都不理你,小可怜,皇祖母疼你,啊?” 太皇太后也来凑热闹,“太祖母也疼你,啊?” 北堂灵羽都人都笑起来,穆云双更是替小公主高兴,这才出生,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太幸运了。 “放心,等你生下咱们的孩子,皇祖母和母后一样疼,要不然,我也不依。”北堂灵羽打趣道。 穆云双红了脸,“乱说什么……”却是笑的无比甜蜜。 她毫不怀疑,自己受到的疼爱和重视,不输于皇后。 钟离冷月浑身都汗淋淋的,像是才从水里捞出来,脸比纸还白,双唇也血迹斑斑,应该是自己咬的吧。 不过,终于平安生下孩子,她也算是放心了。 “冷月,你辛苦了,”昭明帝亲吻着她的脸颊,“你生了个女儿,高兴吗?” 钟离冷月笑笑,“嗯,你高兴就好。” “这话说的,那是咱们的孩子!”昭明帝佯装沉脸,马上又关切地道,“好了好了,不说了,你好好休息,啊?” 钟离冷月答应一声,很快就睡了过去,她太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 之后昭明帝下诏,大大庆贺一番,举国上下,一片欢腾,真比得了皇子还开心。 此后几十年,昭明帝也未纳一妃,钟离冷月先后为他生了三子三女,两人始终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成为一段千古佳话。 西夜国在昭明帝统治之下,渐至国富民强,各方诸国,无人敢惹,几十年不战事,穷他一生之力,成就了一方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