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手机》 第一章 幽灵相片 叮咚。 电脑前，客服的消息持续地跳动着。 “亲，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价格给您了！” “小店这边还有一个样品，不过……在功能上有一点点小瑕疵，但是不影响正常使用哦，如果亲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五折卖给您。” “好的亲，我们过几天就安排发货，样品不支持退换哦。” “亲，使用之初可能会有些不适，祝您好运。” 呼。 看完客服最后没头没脑地一句话，我终于舍得关掉了电脑页面。整个人仿佛是经历了一场持久的拉锯战，身体都有些乏力。要花很少的钱买到一个功能齐全，款式新颖的手机真的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不过，还真是走运啊！我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居然只花了市面上一半的价格，就买到了一台最新发售的款式。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我就听见门外有咚咚咚的敲门声。 我正准备刷牙，就大喊了一句，“谁呀？” 门外没有人回答。 我有些奇怪地拉开大门，门口一个人都没有，电梯安安静静地停在一层，似乎不像是有人曾经来过的样子。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却发现门口的角落上，孤零零地躺着一个包裹。 现在的快递，都这么效率了？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收件人上我的名字。昨天晚上刚买的手机，居然现在就送了过来。 拆开包裹，是复古的黑色磨砂外壳，大尺寸的液晶屏幕摸上去手感有些冰冰凉凉的。整个手机挑不出一丝哪怕最微小的毛病。 我几乎都怀疑，这就是一个全新的手机，直到我拔出卡槽。 手机的卡槽里面，插着一片已经有些发黑的卡片，上面有褐色斑驳的花纹。 应该是样品机的手机卡吧。我顺手将其扔进了纸篓。 插入自己的sim卡，连上充电器，开机。 整个过程中我都异常的兴奋，不过我还是注意到，高清的液晶屏幕顶端显示，无服务，请插入sim卡。 是手机卡没插好吗？我又试了几次，始终没有办法正常连接。难道是手机卡坏了？我的眼睛不知觉地瞟到了垃圾桶里的那张废卡。 该不会是它插在手机里面太久了，接触不良了吧。我一面猜测，一面把已经被我丢弃的卡片插回手机的卡槽。 连上了？我不满地皱了皱眉，又试着将自己的手机卡插回了以前淘汰的老手机里。 连接正常。 靠。 我大声抱怨了一声。没办法，暂时先用这个号码吧……还得一个一个通知大家，真是麻烦。 我无奈将那张破旧卡片的号码记在了纸条上，又自己试着背了几遍。 不过好在，算是有了一个新手机。 今天是星期一，学校恰逢一年一度的樱花节，我正好就把手机带了过去。毕竟是高像素的新款，周围几个和我关系要好的同学自然是省不了一阵羡慕，闲聊之余更是让我给他们拍了几张照片，也让我小小嘚瑟了一把。 不过，许璐璐是一个例外。她一直嫌弃我拍照的角度和姿势有问题。我说不拍了，她又拉着不让我走，最后说要看看照片，坏笑说如果拍的好看的话可以给我一点奖励。 我翻到相册，发现之前拍的几张照片都是黑的，什么都看不出来。许璐璐正站在前面瞪着大眼睛看我呢，我就有些尴尬，急忙删掉了照片，悻悻说好像是拍的不好看，我给你删掉了哈。 许璐璐听了就一副委屈的样子，摇着我的手说：“肯定是因为校服太宽松了，等到周末我穿好看点你在给我拍好不好。”说着她还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听了有些心动，这不是要出去和我约会嘛，就点头说好。 回家以后，我看了看房间，妹妹还没回家，就又拿出手机来摆弄，觉得肯定是被坑了，这个手机是坏的。 我打开了原先购买手机的网站，发现之前的店已经找不到了，甚至购物记录里面也空空如也，干净地就好像我从来就没有在这里买过东西一样。 如果不是房间角落里的快递盒子，或许我真会认为是自己记错了。我有些懊恼，只能安慰自己说算了算了，虽然照相功能是坏的，好赖还能凑合着用，就把手机扔到了书桌里，不去管它了。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我按时到了学校，但教室里却没有几个人。直到第一节课下课，我周围的几个位置大部分还都是空着的。 我数了一数，一共少了五个人，包括许璐璐，今天也没有来。 我有些担心，我们几个人平时里都在一块玩，该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于是，趁着下课，我就一个个打电话去问，奇怪的是，几个人的手机几乎都打不通，只有许璐璐，在响了很久之后接起了电话。她说自己生病了，现在在医院里。我微微疏了一口气，关心地问她有没有事，顺道提起了其他几个人。许璐璐说，她昨天回家的时候好像看到王石了，他在小门那边揪了一伙人，似乎是发生了什么矛盾。 王石是我的发小，也是我的同学，当初父母收养我和妹妹的时候，他和我们就住在同一个小区，人很好，就是老喜欢搞事情。 我又打电话给他爸爸，一问果然如此，不过王石是给人打了，到现在还躺着呢，说是双眼看不清东西。 刚刚考完月考，我晚上作业不多，放学以后回到家里闲来无事，我就躺在床上玩起了新手机。 翻到相册的时候我发现，之前被删掉的几张照片都好好的在躺在手机里，而且变得清晰了一点，虽然还是很暗，但却能够看到画面了！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就点开了许璐璐的照片。照片里的内容非常古怪，根本就不是我在学校里拍的样子。 手机屏幕上，许璐璐脸色苍白，正躺在病床上打点滴。而药瓶里的液体，是透明的鲜红色！白亮的灯光下，许璐璐的床头居然倒印出两个影子！另外一个影子看起来和她差不多的个头，披散着头发，正弯着身子坐在许璐璐的床边。但是许璐璐的床边，只有一张空空的小板凳！ 我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左右滑动，之前在教室里拍摄的照片全都变换了样子。 第一张照片是学校边上的一家夜场，夜晚原本灯火通明的大街无声的沉寂在黑暗里，只留下中心孤零零的一栋建筑。夜场里面的人，包括我的同学，一个个都面无表情，双眼空洞，麻木地在灯光下扭动着身体，就好像，一个个被人提着线的木偶。而铺着厚厚地毯的地面，似乎正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的生长。 火焰，黑色的火焰！ 我突然想起了当天晚上发生的事。那家夜场就在我拍照的当天失火了，里面的人一个都没能跑出来，据说灭火救人的时候还死了几个消防员，没想到冯宇成那时候也在里面。可是这张照片，却是我放学前拍的…….那时候夜场应该还没有营业。 第二张照片是黄昏下一条笔直的街道，街上有着纷纷攘攘的行人，可我总觉得有哪里看起来让人很不舒服。我注意到不远处，一辆红色的轿车发生了事故，撞到了路基上，车上的人似乎……对了！我的脊背忽地有些发凉，不管是街上的行人，还是受伤的乘客，甚至于从救护车上抬着担架下来的医护人员，脸上都挂着非常统一的微笑，怎么都让人感觉非常邪门。 第三张照片是一个黑乎乎的阴井沟，而上面的盖子却不翼而飞，井洞周围的野狗像是疯了一样，他们看待同伴的眼神，就像是遇见了难得的美味，互相撕咬，浑身血肉模糊，甚至顾不得还半挂在身上的碎肉，一个个疯狂地舔舐着四周暗红的血迹和污垢，隔着屏幕，我都能闻到那刺鼻的血腥。 第四张照片里，鼻青脸肿，右手打着石膏的王石正苦着脸对着一面镜子……但是镜子里，他的双眼只剩两个血淋淋的大洞。 我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手机拨出了几个人的号码。 这次冯宇成，也就是第一个被我拍照片的人，他的父亲接了电话。很不幸，电话里，冯宇成的爸爸告诉我，冯宇成休学了。我语气很着急，最后冯宇成爸爸无奈叹了一口气，抱歉地说冯宇成不能回去上学了，因为他浑身都被烧伤，需要立即转移到外省的大医院治疗。 放下电话，我浑身有些僵硬。 我没有开灯，周围是浑浑噩噩的黑暗，放在桌面上的手机莫名地亮起了幽幽的亮光，清冷，妖异。我面色发白，眼睛在空旷的房间里紧紧盯着那一闪一闪的屏幕，房间里似乎温度都降了下来。 “嗡嗡……嗡嗡……” 手机自顾自地开始震动起来，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有人打电话进来，直到我看到了那诡异闪烁的屏幕，里面是一张孤零零的铁床，正顺着周围忽明忽暗的白色灯光，缓慢的滑行。 第二章 透明的红色 “啊……”我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打开了灯。 妹妹似乎刚才回来了，听到我的动静，就好奇地走过来敲门说哥你怎么了。 不能让妹妹看到！我连忙将手机屏幕朝下盖在了桌子上，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走过去开门。 妹妹的身子往我的房间里探了探，有些不满地搓了搓手臂，“好冷啊，哥你的房间怎么这么冷啊，而且你为什么头上那么多汗啊。”她撅着嘴，抬起袖子给我擦了擦，好闻的香味钻入我的鼻子。 “没事，做了个噩梦……”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说。 噗嗤。妹妹咯咯笑了起来，“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你是不是在房间里看小电影了？” 妹妹笑眯眯地看着我，两只眼睛就像一只小狐狸。 “让我看看！”她瞥到了书桌上的手机，就想跑过去拿起来。 “别！”我吓了一跳，伸手一把抓住妹妹的手臂，她一个踉跄，就仰面摔在了我的床上。 “啊！赵博大混蛋！你看小电影还欺负我。”妹妹惊叫。 她还不死心，翻过身来还想从床上爬过去，我见状扯住了她的脚，把她往我这边拉了过来。 “哈哈哈……好痒！哥！哥！我不拿了，我不拿了！你别挠我了！”妹妹大声求饶，“裙子，裙子啦！” 她直起身子，双腿交叠，小胸口一起一伏，又羞又恼。 我连忙松手，她气鼓鼓地从床上爬起来，不敢看我。 “哥哥是坏蛋。” 妹妹假装生气地哼了一声，低着头，小脚在地上绕着圈圈。 真是要命。我捂着额头，“那个……哥不是故意的，欣然你别生气……” “哼。”妹妹别过头去。 “我明天给你去买好吃的好不好。”我绕到她的面前求起情来。 “哼！” “今天的作业我帮你写了？” “不要！” “那我把手机给你看？” “好啊……！诶哟，哥你欺负人！” 妹妹捂着额头，幽怨地看了我一眼，知道自己被识破了，又换了一副表情。 我趁机板起脸来，“再调皮，以后都没晚饭吃了。” “呜呜呜，那我们扯平了好不好。”妹妹委屈地说。 “快回去写作业。” “是，哥哥大人。” 这丫头。我笑了笑，感觉也没那么慌张了，听到妹妹关门的声音，就走到书桌旁拿起手机检查起来。 令人讶异的事情发生了，相册里那些照片，好像活了一样，屏幕的表面漾起一层层向外扩散的波纹，混合的颜色就如同快放的镜头一般流转，最后定格，浓重的墨色褪去，灰暗的图片渐渐又清晰了一点，灰白的色彩下，我越看越是心跳加速。 许璐璐似乎病的更严重了，嘴唇发白，身体却是红的可怕，她脆弱地躺在床上，墙上的黑影仿佛获得了更加磅礴的生命力，变得愈发清晰，还隐隐有些站了起来。站在门外的几个医生却视若无睹，自顾自面色沉重地讨论着些什么。 王石所在的第四张照片，他依然是对着镜子呆呆地站着，鼻腔里呼出的热气在镜子上腾起一块模糊的水雾。镜子里的倒影，肿着两个大眼泡，像是眼睛上硬生生挨了两拳，但是镜子外的王石，却瘪着两个眼球，几乎都张不开眼睛。 我眉头皱了起来。 第三张照片，井洞周围，四分五裂的动物残躯和令人作呕的污秽铺了一地，几个工人正捂着鼻子清理。远处的草丛里徘徊着几只毛皮鲜亮的野狗，他们嘴里叼着的……是人的手指！ 第二张照片依然是车祸，但是却是一辆逆向行驶的救护车，此刻正被两辆大客车前后夹在了中间变了形，两车的驾驶员浑身是血，脸上却露出解脱似的笑容。 我的目光一点一点挪到第一张图片，辨认出第一张图片的位置后，瞬间头皮翁的一声炸得发麻。在漆黑的房间里，一辆小铁车孤单地摆在中央。车上躺着一个人，只露出惨白结痂的脚底板。白色的消毒布，一直盖到顶端。 咕咚…… 我听见自己口水下咽的声音。冯宇成死了？ 我不敢再打电话去求证，也害怕听到电话那边的真相，听到让人心痛窒息的事实。 …… 周末的时候，我买了一些水果，去看许璐璐。本来我们还说好要一起出去玩的，只是…… 见到我来她有些惊讶，看得出来她是高兴的，我特意仔细看了看她床头的墙壁，却没看到那个黑影。 许璐璐一直跟我抱怨说医院里不好，每天都要打针和吃药，她手上都留疤了。我有些心不在焉，一边观察着病房的四周，一边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病房的装饰和手机里一模一样，连床头挂着的平安符也分毫不差，可是照片里，确实有个黑影！ “赵博你在看什么呢。”许璐璐撅着嘴，想要来拿我的手机。我吓了一跳，立马避开她向后退了一步，身后的凳子都翻倒了。 我有些歉意地看着许璐璐，却感觉手机又发生了异样的变化。屏幕开始闪烁起来，原本有些温热的外壳变得冰凉，让人都有些拿不住。 似乎有一只手开始自动操作起来，手机退回到主界面，相册又重新被打开。一张张照片光天化日之下开始变得扭曲，各种颜色混成一团，又逐渐分开。 这一次的动静比上一次更大，我甚至听到了手机卡壳的咔咔声，屏幕也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突然，许璐璐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似乎要把内脏都咳出来。手上插着的针都错了位，鲜血从输液管反溢出来，将药品里的液体染成了透明的红色！ 我看见有护士走进来照顾许璐璐，而此时手机的照片也开始逐渐变得清晰。 最先看清的是许璐璐的照片。墙上的黑影已经浓重地呈现墨色，嘴角一直咧到耳根。照片里的许璐璐被无数的电线和塑料管缠绕在脖颈，脸色憋得通红，目光有些涣散。 护士觉得有些不对，匆匆跑出去又叫进来一个医生，许璐璐这时候已经有些呼吸困难了，正吃力地大口吸气，胸口一起一伏的，呼吸有很重的回音。医生扶着她的额头将她按在床上，对着门口吼了几句，就有护士推了几个仪器进来。 医生掀起了许璐璐的衣服，将几根东西贴到了她的身上，又给她插上了氧气管。 我突然意识到危险，还没来得急喊出声音，就听见一个护士呀地叫了一声，滑倒在地上，她的一只手推了一把载满仪器的推车，推车就滑了出去。 氧气管最先从床头脱了出来，医生转身去扶车子，却没想到氧气管已经在许璐璐脖子上缠紧了，许璐璐不能呼吸，就想要起身去拉扯管子，一下子没稳住，摔在了地上，一头栽进了各种各样的线管里。 那些交错的塑料管和电线，瞬间就好像活了一样，立刻纠缠在一起，紧紧地勒住了许璐璐的身体。 医生和两个护士手忙脚乱地将线都拔出来想要解开，急得满头是汗。没一会儿就感觉许璐璐已经不行了。 这时候护士已经吓得不会说话了，还是那个医生最先反应过来，一咬牙就拿剪刀把所有的线都剪断了，抱着许璐璐急急地冲进了抢救室。 我很害怕，病房里一片狼藉。我蹲在地上看着手机屏幕，头一回有想哭的感觉，就在这时手机又突突突地开始震动起来。屏幕熟悉的开始闪烁，我啊地大叫一声，下意识地就把手机扔了出去。 这时候病房外面已经吵起来了，我看到一男一女正急匆匆地朝抢救室走过去，应该是许璐璐的父母。 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痛苦地捂住脑袋，看着静静躺在地上闪烁的手机，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突然，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或许一切都会重新好起来。 我立刻冲到了手机前面把它捡了起来。几张照片已经像化开的墨水一样快要黏在一起，我不停地点击选中着一张又一张照片。 快，一定要快啊…… 终于，所有的照片都被我选中了，我长吁一口气，不敢懈怠，立即点击了删除键。 删除的进度条特别的慢，最后，相册里留下了四张照片，冯宇成的照片，居然不见了！ 我面色一喜，果然是这样！ 我记得，我一开始明明拍了六张照片，上次许璐璐要看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他们删光了，可是第二天回家居然还剩了五张。而那张被删除的照片，我记得很清楚，照片的主角这几天都好好的在上课，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虽然一次只能删除一张，但是只要把照片都删掉，一切就会恢复原状了。我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删除的动作，最后所有的照片都被我删光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相册，我松了一口气。不放心又反复试了几次，退出再点进相册，甚至关机再开机，都没有一张照片回到相册里。 结束了吗……我有些忐忑地走出了病房，却听到抢救室里面传来了一连串的惊呼，紧接着门口就开始大吵了起来，许璐璐的爸爸一把抓住主治医生的领子，高声呵斥着什么。有人把他拉开，他一脚就踹在了拉架医生的身上。 院长也来了，听医生耳语了几句之后眉头拧成了一团，先是进里面看了看，走出来的时候面色阴晴不定。 “报警吧。”我听清了他最后几个字。 …… 第三章 无光的瞳孔 当天我们市发生了几件大事，甚至震动了一系列的领导和高层。 第一医院的一具尸体被离奇的偷走了，而在放置尸体的冰柜里，只剩下一堆烧焦的灰烬！ 殡仪馆早就报废的运尸车把小轿车撞进了路基，赶到的救护车在前往医院的途中又被醉驾的货车撞扁，好不容易把所有伤者都送进医院，突然发现，少了一个！ 地下管道的施工工人在井下发现了一具被咬的支离破碎的尸体，其中一个当场被吓昏了过去。同伴去找人帮忙，回来后发现尸体没了，晕过去那人周围围了一排只有三个脚趾的血脚印，吓得回去就辞职了。 当然，许璐璐的事情是稳当当的头条，她居然在手术台上，就那么不见了。 等抢救室有医生回过神来注意到她时，床上只留下了许璐璐的衣服，而她的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被认定为一场重大医疗事故，医院要担负全部的责任。因为当时负责值班的医生不知怎么没有打开手术记录仪，附近的监控也全部都离奇的坏掉了，许璐璐的家人一口咬定医院事故后故意隐藏了她们女儿的尸体，后者百口莫辩。 我因为这件事情病了一场，晚上总会在噩梦里醒来，却又想不起自己梦见了什么。还是妹妹请了假一直在照顾我。 有时候她会给我讲故事哄我开心，刚好就讲到了许璐璐。这件事情终究还是没有平息下来，原来许璐璐的父母身后也有很大的背景，省里专门派了人下来调查，主治医生和医院的几个领导都被革职带走了。 我很担心，如果真要算起来，害死许璐璐的应该是我。我自然想起来在许璐璐的病房里我异常怪异的举动，如果他们检查了当时的房间里的监控…… 怎么办？ 我的心突然收紧，眼睛自然而然瞟到了不远处的书桌。 我咬了咬牙，立刻穿好了衣服。妹妹正在厨房里给我做午饭，见我穿戴整齐，眼睛一亮，“哥，你是要去学校了吗？” “对啊。”我勉强笑了笑，“欣然下午和我一起去吧，你也好多天没去上学了。” “好啊。”妹妹放下手中的盘子，冲我甜甜一笑，“那哥你先吃饭哦，我去准备一下。” 我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没一会儿，便看到妹妹套着一件粉色的小夹克，穿着白色小短裙走了出来，纤细的小长腿白的晃眼。 “你这么去学校的？”我被妹妹气笑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嘻嘻，今天晚上同学过生日，请了全班同学一起去，我之前害怕去不了，差一点就推掉了呢。”妹妹跑到我身后，讨好地给我捏了捏肩膀。 “就是那个长的很帅，唱歌很好听的宋子铭是吧。”我没好气地说。转过头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别玩太晚了。” “谢谢哥。”妹妹在我脸上亲了一口，看我吃好了，就把我往房间里推，“快去洗脸，要迟到了。” 好多天没去学校，下午走进教室同学们都很惊讶，我觉得他们的眼神有些怪异，但是只是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班里一下子少了五个人，中间发生的事大家都有些耳闻，这好像成了班级的禁忌，一旦有谁提到了，立刻就会遭到周围同学的警告。 “喂，赵博，你发没发现，班里没来的几个人，都是那天被你拍照的。”最后一节课快结束前，前桌不嫌事大地转过头小声和我说。 我本来正在发呆，听到他的话心里一惊，下意识蹭地站了起来，倒是把周围的同学吓了一跳。好在下课铃及时响起，讲台上的老师也不含糊，高三之后除了主课之外，其他课都不受同学和家长的重视，有些老师自己都开始自暴自弃起来，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说了一声下课就走出了教室。 我摸了摸中午出门前放进口袋的手机，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急匆匆地打车到了运河边上。 我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从边上的草地上捡了一块比较大的石头，把手机放在地上，用力往上面砸了下去。 啪，啪。手机的屏幕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裂纹如蛛网一般蔓延开来，没一会儿，整个手机都几乎被我敲散架了。 我的耳朵忽然间嗡地一声闷得难受，似乎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伴随着凄冷的咯咯声，在风中听不出到底是哭还是笑。 空……空的。怎么会？翻开手机的后盖，我震惊的无以复加。整个手机就好像一个组装的玩具，没有电路板，没有芯片，甚至没有电池……除了裸露在外面的一个摄像头和侧面的一个卡槽，整个手机里面空空如也。 “我艹。”我感到毛骨悚然，大叫一声，一脚就把手机踹进了运河。 “扑通。”运河下方传来手机落水的声音。我朝下面看了看，还没有缓过劲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心中顿时惊骇无比。 我忘记了那个仅有的部件，摄像头！ 回到家里，我还感觉我的心怦怦跳个不停。什么都没有，难怪我的手机卡插进去没用！可是一个没有电池，没有零部件的外壳，怎么能上网，怎么能打电话呢？ 正在我思索的时候，家里的座机响了起来，让我没由来的一哆嗦。 我接起了电话，是妹妹打来的。 “哥你怎么不接电话啊。”妹妹抱怨，她那边很吵，音乐大的听不到通话的声音。 “我手机坏掉了。”我解释说，听她的声音有点怪，想了想又问，“你是不是喝酒了？” “哥你别告诉爸妈哦，会被骂死的，是同学非要灌我……我会早一点回来的！”我听到周围的声音小了下来，看起来像是妹妹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脚步声都有些不稳。 “老师要我们一人发一张生活照，我中午用你的手机拍的，看来又要重新拍过了啦。” “喂，你们慢点！哥他们找我唱歌啦，我先挂啦！” “嘟......嘟……嘟……” …… 她……刚才……说什么？ 一张，照……片……？ 嘭。 电话从我的手里滑落，重重地摔在茶几上。 胸口突然闷得有些喘不上气来，我立即将电话回拨了回去，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 我魔怔了一样不停给欣然打电话，“欣然，接电话，接电话啊！”我神情有些痛苦，到最后那边居然提示关机了。 咣当。 我一脚踹在了茶几上，急得在家里转了好几圈，从沙发上抓起衣服就冲出门去。 刚刚冲出门，我迎面就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身躯。 我艹。我往后退了两步，抬头一看，差点没把魂都吓了出来。 “王石？”我惊叫道，“你没事啊？” “是我，我没事。”王石愣愣地看着我，漆黑的瞳孔里像是没有光似的。 “你……你的眼睛？” “好了。”他那细小的眼珠子直溜溜地来回转了转，简短的接上了我的话，“都这么久了。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我的眼睛徘徊在王石身上，他的面色发青，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的。 “奥……奥！谢谢。”我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也不知道是急得还是吓的。 “我还有些事情要出去一趟，那个……我过两天再来找你。 “不了，方便的话，我和你一起。”他似乎始终都只有那么一个语调，听起来就像是一滩一成不变的死水。 “行，那咱们快走吧，对了，你晚上没事吧？”我着急去找妹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但是我心里始终感觉这个王石一定有问题，整个人说不出来的古怪。其他四个人都出事了，为什么就他什么事都没有呢？ 妹妹之前跟我说过，宋子铭要在花中城ktv过生日，我就拦了一辆出租车，刚想叫王石一起上来，一回头，身后却没人了！ 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想起来刚才路上一直都是自己在说话，却不见王石回过一句。 我不敢继续往下想，索性拉开车门坐上了车。 “我们去哪？”在我的左边，后座上一张青白色的脸就朝我转了过来。 “妈呀。”我整个人立即弹了起来，脑袋嘭地一声就撞到了车顶上。“你怎么上来的？” “开门啊。”王石阴森森地说道，嘴角咧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我们去哪？” “花……花中城。”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王石点了点头，点头的幅度特别的大，又特别的慢，就像是一个被人操控的机器。 他看我不说话，就机械式地将脑袋别了回去，双眼大大的瞪着前方，一动不动。我不敢放松警惕，尽量坐在王石的远端，佯装看着外面的风景，眼睛却无时无刻不透过玻璃窗户的投影注视着王石的举动。 “嘿嘿。”突然间，王石咧开嘴，笑了起来。 “赵博，你是不是害怕我。” 我吃了一惊，“怎么会……我们……我们是好兄弟嘛。” 王石又点了点头，又看向前面，“这里有古怪。” “什么？” 我没听懂，却注意到王石正透过出租车的前挡风玻璃，朝着外面看去。花中城ktv，从前方原本的一个小点，慢慢地扩大，再扩大，直到我们下车后，我不禁对这么一栋庞大奢华的建筑感到些许的震撼。 我也总算是明白了王石说的古怪是什么。 第四章 倒置的楼层 整个三层的灯光，在刚才，一瞬间，全部熄灭了。不是那种突然的熄灭，而是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由亮转暗。接着，是二层，最后，整栋楼，沉寂在一片黑暗，尖叫和谩骂声中。 大堂里，数不清的手机灯光四处晃动着，经理和服务员焦头烂额，费尽心思向客人解释着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他们将此总结为三个字，停电了。 在黑漆漆的通道口，王石停了下来，我总觉得他铁青的脸变得更加的阴郁了。 “赵博，这栋楼，你真的非上去不可吗。” “我妹妹在里面，我要进去找她。”王石的表情让我一下子觉得这栋楼极度危险，当然，比起这个，我更害怕他本人。 “噢。”王石标志性地点了点头，就像是设定好了的程序。 我打开手机灯走在了前面，楼道里回荡着我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原本隐隐可以听见的嘈杂谩骂忽然间全部都没有了。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我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却强迫自己不要回头看。 我没有听见王石的脚步声！ 我闷头跑到了三楼，在楼梯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怎么了？”一只冰凉的手掌搭在了我的肩上。是王石的声音。 此时我正低着头，双手撑住大腿，室内的温度一点都不热，可我却满头都是汗水。 “没，爬楼梯太累了。”我找了一个很蹩脚的借口，心里暗暗说服自己，刚才一定是多想了，很多鞋子走路都不怎么出声的。 “我们继续走吧。”我直起身子，回过头，从脸上挤出一个微笑。原本搭在我肩上的手不见了，我的背后，空无一人。 笑容僵在了我的脸上，我甚至能听见自己激烈的心跳。 “赵博，这边。”鬼魅般的声音又从我的左侧传来，我感觉自己的精神快要到了崩溃的边缘。 “赵博，你为什么怕我。”这一次王石终于没有再笑了，也没有再消失，而是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尽管他的瞳孔里看不见神采。 “你……是人是鬼啊。”我决心豁出去了，声音颤抖地问，双腿随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人。”王石没有一丝犹豫，“你呢？” “什么？”我有些不敢置信，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 “赵博，你没发现，你刚才上楼的时候，一直在笑吗。” 笑！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嘿嘿。”王石忽的转过头去，“这楼里，怪异的事情多了去了。” “比如。”我还有些惊魂未定，疑惑地偏过头去看他。 “赵博，我问你，楼里的人呢。” …… 王石的言语依旧是毫无情感，冷硬如乱坟岗上的棺材板，但是他的话就好像一颗炸弹，在落针可闻的楼道里嗡的一下震地我整个人都晕眩起来。 整个三楼，静得可怕。就连先前大厅里的吵嚷声，此时也一点都听不见了。 “你妹妹在哪个房间。” 对了，妹妹！我这才从极度的恐惧中清醒过来。“她说在311。”我立即抬头去看附近房间的门牌号。 311。 头顶的三个数字无比的刺目。我和王石就站在妹妹的包厢前，一直。可是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我什么都听不见！ “要进去吗？”我问王石。 回答我的是一片沉默。王石直挺挺地站在311的门前，微微低着头。直觉告诉我这时候千万不要去看他的正脸，我用力咽下了一口唾沫，手慢慢伸向311的门把手。 我发现我整个人都在发抖。 嘎吱……门开出了一条缝，从里面透过一阵污浊燥热的空气。我一狠心，啪地一下使劲把门推了进去。手机的灯光适时地伸进了房间的黑暗。 包厢内的设施整齐，干净，头顶的水晶球缓慢的自我旋转着，可是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我默默退了出来，一声不吭。王石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站着。 “赵博，我发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额……恩？”我被王石的样子吓住了，轻轻地哼了一声表示我在听，心头一阵强烈的不安涌了上来。 “我们刚刚上楼之后，你先转到了后面，然后又往左边转了过去，对吗。” “嗯。”我想了想，点了点头。 “所以楼梯在你的右边，而311包厢是你走上来时就面对的，应该在你的左边。” “对，没错。”我肯定地点了点头。但是下一秒，我浑身的血液似乎像是凝固了一般，一下子全都不流了。 我的背后，是一堵墙，而311的旁边，漆黑的楼梯通道，婉转而下。 我一瞬间丧失了全部的勇气，颓然坐到了地上。 这个楼梯，到底通向哪里。我们刚才，又是从什么地方上来的。我已经不敢想象。 “走吧，先下去看看。”王石仿佛没看到我的反应似的，抓住我的手腕就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硬，好硬。我的第一反应是我的骨头要被他捏碎了，然后我才感觉到冷。极度的冷，像是要把我的手冻成碎片。这不像是人的手和皮肤，就好像金属一般坚硬冰冷。 我咬着牙，坚持站起来，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妹妹。 我和王石一步一步往下走，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四楼。 看到楼下4f的标志的时候，我的心都开始颤抖。 但是王石还在继续往下走。 “喂，别走了。”我并不想跟上去，只是站在楼梯口对着王石的背影小声说道。王石一声不吭。 好吧…..最终我还是屈服了。 5f。 6f。 王石停了下来。 “不能往下走了。” 王石的话让我长舒一口气，我觉得这里比刚才更加冷了。这条楼梯，到底通向哪里呢？我顺着楼梯的扶手往下看去，一段段的台阶交错往下，像是没有尽头。 “不要往下照！”王石一把将我推开，我的背撞到了另一侧的墙上，手机都险些掉落。 “好……”面对此时的情况我并生不出一点脾气，温顺胆小若一只绵羊。 我们重新开始往上走，这一次我们的速度快了不少。 5f，4f，3f 我们又回到了原地。 “要再往上走走看吗？”我提议道。 王石默许。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就如同刚才上来的时候一样，我们两人默默向上走，不同的是，这一次王石走在前面，我害怕他再如鬼魅一般消失不见了。 3楼的上面，居然是二楼。而我此时此刻却听到了一些极为细小的声音，好像是几个人在吵架。 随着我们一步一步往楼上走去，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我确信是从上面传来的。是在吵架，是在大堂！我心中一喜，立即加快了脚步。 在上面！在上面！对，没错。我的思路似乎一下子清晰起来，我们之前的方向一直都错了，越往上走，楼层越小，上面才是真正的花中城！ 当我转过楼梯的最后一个拐角，近乎用跑的速度兴冲冲地向上时，我才发现我刚才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通往一楼的最后一段楼梯的中间，竖着一排巨大的铁栅栏，一条条栏杆早已锈迹斑斑，爬满了一块一块朱红色的铁锈。但它依旧牢牢地将我们阻隔在楼梯的下半段。 不，不！只有我。 这不可能，不可能，不，不！我大声地咆哮道。 王石，居然站在栅栏的那头，无声地看着我。 “你是怎么过去的？”我依旧抱有最后一丝希望，用近乎乞求的语气问道。 “我说了，我是人。”王石凄冷地说道。 “你是人？”我不知为什么居然笑了起来，“那我是什么？” 王石沉默。 “咯咯咯咯咯，哈哈哈哈哈……”我无法控制地大笑，“不对，你不是人！我才是！”我肯定地说道，“你已经死了王石，已经死了。你和冯宇成，许璐璐他们一样，我亲眼看到你们死的！”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能清楚地感受到我内心的愤怒，惶恐，我突然发现原来人在这个时候可以这么黑暗和恶毒。 王石一点一点地抬起头，铁青着脸。他的表情慢慢变得扭曲，我从未看到如此丑陋的一张脸。 嘭。王石冲了上来，撞在了栅栏上，双手紧紧地握住栏杆，拼命地摇晃起来。 白色的尘埃混着铁锈从天花板落下，我下意识地后退，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面。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我才是人，我才是人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我真害怕他会将那有手臂粗细的栅栏掰断了。 看着歇斯底里的王石，我慢慢变得冷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浑身是汗。我突然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我居然站在楼梯的上面，而那铁栅栏，将王石锁在了下半段。 是障眼法吗……我心中骇然，如果刚才我真的相信自己不是人，会怎样？我拒绝继续往下想，而是转身往上走去。 “王石，我对不起你们。”我发自肺腑地说道。 第五章 结仇 推开楼梯通道的大门，大堂里是一片刺目的黄色灯光，有那么一会儿，我甚至怀疑连刚才的停电都是我的幻觉。直到我看到服务台边吵闹的人群和一张张争得赤红的面孔，才确信是真的停电了。 我急匆匆地往三楼跑去，一路上尽是扫兴的人群，刚才的停电打扰了大部分人的雅兴，但也有那么一小部分人，是不一样的。 比如，311。 推开包厢的门，我听到里面有好多女生哭哭啼啼的声音，一股浓烈的酒精味扑鼻而来，沙发上躺着一个女生，已经意识模糊。她的双腿交错，残留着斑驳的旖旎和血迹，上半身盖着一件外套，有一个女生半跪在地上，一边流眼泪一边帮她处理着那一块块触目惊心的耻辱。 我心跳快的近乎无法呼吸，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只感觉气血瞬间全部涌入大脑，眼睛一酸差一点就昏倒过去。 咯咯咯咯咯。细小而凄冷的笑声在我耳边肆意地嘲弄。 “谁干的？”我的声音充满冷意。 没有人回答…… “是谁他妈干的！”我早已难以承受接二连三的噩耗，几近崩溃地狂吼，周围几个同学都被吓得身体一颤。 “刚才停电了，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怯懦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啊啊啊啊啊啊……”无法掩饰的哽咽让我的嗓音都极度嘶哑起来，两眼所见居然鲜红一片。我冲上去抱起妹妹，愤怒地注视着包厢里的所有人，咬牙切齿的说，“我一定会报警的，我一定要让你们都付出代价！” “你等一等。”见我要走，一双娇小的手勇敢地拽住了我的衣角，手的主人因为悲伤和畏怯已经泪痕满面。 “能不能麻烦你……因为倩倩也……”女孩的眼睛看向了另一边。 “还有一个？”我倒抽一口冷气。 …… 一路上，妹妹的呼吸都很微弱，睫毛一颤一颤的，很痛苦的样子。我心痛地抱着她，她的手很凉，很僵硬，好看的指甲都断掉了，这让我更痛恨起伤害她的人来。 另一边还有一个名为倩倩的女生，和妹妹的情况如出一辙，可是脸上脖子上却带着更加狰狞的伤痕，看上去曾经激烈地反抗。 到了医院检查后，结果让我更加震惊和愤怒，妹妹居然被下了东西！ 养父母很快就赶到了，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学校的领导和两个民警。 “赵家长，赵同学，这件事情，学校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领导如是说。 倒是妹妹的班主任许老师偷偷把我拉到一旁：“赵……同学，你要有点心理准备。宋子铭不见了，如果这件事真的和他有关的话……他家里有很大背景，我希望你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你心里明白就行。” 宋子铭，就是今天过生日请大家玩的主角，妹妹很喜欢听他唱歌。 我很诧异作为一个老师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脑子一热，一把就推开了她。 许老师有些诧异，但没有生气，只是无奈地苦笑。 我愣了一下，深知刚才是自己冲动了，有些后悔。 “许老师，对不起。” 许老师摆了摆手。 学校和民警开始找几个同学谈话，事情很快就被了解清楚了，他们在家里找到了几个和宋子铭关系比较好的学生，居然有人开始偷偷收拾行李和钱准备逃跑，被他们的父母知道后痛打了一顿。 几人招认了这件事，但是被问到具体参与的人员的时候就说不清楚了，有些人说不知道，供出来的名字也是千奇百怪，让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在包庇宋子铭。 警察陪着我去花中城提取录像，本来非常的顺利，可是到了花中城门口，一个警察接了一个电话后态度立马就变了，居高临下地对我说：受害人的父母已经和学校还有几位相关人员的家长私下里达成了和解了，这件事情现在已经不归他们管了。 不知怎么的，我仿佛有一种错觉，感觉有另外一个声音重叠在警察的话语之间，凄冷，嘲弄。 说完他们就开车走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花中城。我想去提取录像，但是前台让我报警，说只有警察有这个权利。 回到医院后已经是深夜，学校的人已经走了，我居然看见养父母正一脸谄媚地送一对中年夫妇从妹妹的房间里出来，他们身后跟的就是宋子铭。 “宋子铭！”我顿时眼眶一热，咬牙切齿地走上去想把他揪出来。 “赵博，别冲动。”养父一把拉住我，居然还瞪了我一眼。 “你就是欣然的哥哥吧。”中年男子面无表情，脸上不见丝毫愧疚：“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虽然我们子铭没有参与，但这毕竟是他组织的聚会，我们回去以后会好好教育他的，我和你父母也商量好了，我们会给你们六万块钱作为补偿。” “六万？”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居然看到养父母尴尬和躲闪的眼神，顿时就被气笑了，“呵呵呵呵，六万？六万你们居然就和他们达成了和解？当妹妹是什么，是妓女吗？你们也知道不好意思啊，既然这样为什么要答应他们？” 我的声音越说越响，到最后几乎是咆哮出来。 “宋子铭，你这个人渣，配不上我妹妹的喜欢！你居然用这样的方式侮辱她，还给她下药，此仇不报，我就不叫赵博!” 宋子铭不屑地切了一声，“是你妹妹自己要勾引别人的，药也是她自己带来吃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是看在你们已经这么可怜的份上，所以这些事情我们家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去你x的。”我正要冲上去，却被养父一把拉住。 “够了！” “这是我们大人的事，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家。” “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可是我和欣然的……父母啊。”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内心感到无比的讽刺和失望，“居然因为权势……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们对欣然一点感情都没有吗？”我拼了命地挣扎，养父涨红了脸，但就是咬牙不松手。 “我们先走了。”宋子铭的爸爸冷漠地扫了我一眼，对养父说，“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子铭马上就会转学，以后也不会在这里了，希望你们管好自己家的孩子，不要让他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来。” “是，是，我们会和他沟通好的。”养母陪笑道。 宋子铭的妈妈非常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轻哼一声，就从我身边踩着高跟鞋走了过去。 “赵博，你妹妹真的好软，好香哦。”宋子铭跟在父母身后，想了想又转身，幸灾乐祸地嘲讽了一句，这才离开。 “啊啊啊啊啊啊。”等到他们全都消失在走廊尽头，养父才把我松开，“我要让你们死，我要让你们统统都死，要你们付出代价！” 我回头看向养父母，他们看到我的表情，居然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养父紧紧皱着眉头，眼神极其陌生。 第二天我去学校，居然听到了一个更为震惊的消息。 妹妹被学校以作风问题勒令退学了！ 一同退学的还有宋子铭。 宋子铭的姐姐从教务处出来后看到我冷冷一笑：你就是程欣然的哥哥吧，我都听说了。我们家子铭马上就要去美国了。其实我觉得完全不用如此的，他就算是上了你家那个小贱人，那也是白上，再说了，多少人求着我弟弟，他都看不上呢。 “哼哼，放心好了，子铭虽然走了，但是这个仇我记下了，我有的是功夫陪你和你那个小贱人玩，我会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你妹妹到底是怎么样一个骚x子，勾引我弟弟，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我妹妹被退学是你干的？”我强忍着心头的恨意，咬着牙说。 “是又怎么样？婊子还需要上学吗？她只需要学会如何分开腿，讨好那些恶心的老男人就行了。我可不像我弟弟那么好欺负，你们一家人在这里不会好过的。”她有些得意地笑着，走过我身边的时候眼神里满是轻蔑。 这个恶毒的女人！ “跟上去，跟上去啊。”脑海里传来极度诱惑的声音。我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子一热，居然真的偷偷跟了上去，心里暗想要给她一点惩罚。 哒......哒……哒…… 我嫌恶地注视着宋子铭姐姐的背影，红色的圆头高跟鞋，光洁的大白腿以及包臀裙侧面若隐若现的分叉，无数次冒出要在这条荒凉的大街上将她先奸后杀的想法。 等一等…… 她走来这里干什么？ 我心里一惊，四下环顾学校旁边这一片正在改造的旧城区，而前面的红色高跟鞋也恰时停了下来。 “把他扔下去。” “你……” 我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脸上重重挨了一拳，整个人都被拎离了地面。 迷迷糊糊间，我听到什么沉重的东西被移开的声音，还有高跟鞋渐渐远去的声音。 随后我整个人就突然失了重，急速地向下坠去，就当我以为我要死了的时候，我整个身体被狠狠地拍在了湿乎乎的地面上。 我太冲动了。 第六章 地下深井 趴在腥臭湿烂的污泥上，屈辱的感觉扫遍了整个身体。 过了好久我才能勉强站起来，整个右侧变了形一样疼痛。 这是……地下渠？ 我借着仅有的光亮抬头看了看，他们居然把我扔下了污水井？ 四周都是发黑发亮的污泥，散发着久不见天日的腐烂的味道，我一瘸一拐地顺着两侧的过道往前慢慢走去，四周只有凄冷的嘀嗒水声，偶尔会从后方传来悉悉窣窣的蠕动，让人有些后背发凉。 啪哧。啪哧。 四周的污泥变得越来越厚，我踩上去都能够陷下一个不深不浅的脚印，里面密密麻麻的白色小虫蹿来蹿去，我忍不住把一天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咚……咚……咚…… 突然，有节奏的声音从不远处微暗的角落传来。 经过拐角之后，是一条笔直的水道，冲刷着污泥向下方更深的地方流去，随后又分散成多条细流，通向四方。 在水道的一侧，我看见一个披着麻衣的老人，弓着身子，手上正晃荡着一个脏兮兮的拨浪鼓。 咚……咚……咚…… 是流浪汉吗…… 我的心提了起来，虽然听过不少流浪汉睡在下水道或是桥墩下的新闻，但是这个地方这么潮湿……恶心，不会生病吗。 咚……咚……咚…… 我小心地挪步上前，发现居然是个老太太。一头稀疏的白发早已发黄打结，上面还有一团团黑色的污垢，她的身前居然铺着一块不大不小的防水布，上面摆满了琳琅各类的玩具，有些早已破碎不堪。 这……这老太太是在卖东西吗？我大胆地猜想。可是，有谁会来这里买东西呢。 我心里一点点打消了向她问路的想法，这一幕在我看来着实太过诡异。 老太太一直低着头，阴恻恻地看不清脸，左手无力的耷拉着，右手有节奏地晃荡着拨浪鼓。 咚……咚……咚…… 咚……咚……咚…… 老太太的小摊几乎占据了整条道路，如果我不想踩进那无法估计深浅，上面还漂浮着不知多厚的黑色油污和粪便，铺满一层白花花的小虫子的水道里，就得从那防水布前仅有的一尺多宽度的缝隙中穿过。 最好的办法是让老太太让一让，当然，如果我嫌命长的话。 我小心翼翼地踱步，余光时不时地瞟到老太太身上，她依旧旁若无人地摇动着那发黄的波浪鼓。 咚……咚……咚…… 我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加快脚步小心翼翼地从防水布前方挪过，后脚跟却不小心碰到了一个陶瓷小人。 不幸的是，小人头应声而断，啪嗒……啪嗒……滚落到地上。 鼓声嘎然而止。 我浑身都冒起了虚汗，忙道：对不起啊老婆婆，这个…….我不是故意的，我赔……这个小人我买了，多少……多少钱？ “你……要买？” “对。多少钱啊。”我疏了一口气，擦了擦满是结块污泥的手准备掏钱。 “六……万……” “什么？”我惊掉了下巴，呆住不动了。 一阵潮湿的阴风刮过，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买不起……就别买了……”老婆婆幽幽开口，结满老茧的左手突然动了，吓得我后退一步，差点摔进水道里。 她有些吃力地捡起小人头，轻轻放在了小人脖子上。 啪嗒……一松手，小人头又再次摔了下来，裂开了一条缝。 “你的朋友，还在那边等你，呵......呵……呵。”老婆婆阴森地笑了起来，笑声像极了卡壳的老旧收音机。 “那边……”我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一小步一小步往后退。 噗通。 我听到有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紧接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涉水而过，由远及近。 唰唰……唰唰…... 到了转弯口，那个东西停了下来。在黑暗中，露出一个模糊的轮廓，看样子似乎是一个人。 “你是谁？”我深吸一口气，大声质问道，声音回荡在下水道里，压抑的感觉让人极为不舒服。 我一点一点朝着外侧探出身子，让光线尽可能的覆盖在视线所及的前方。 …… “啊……”我失声叫到，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双脚打滑拼命像后退去，惊恐地看着转角那个重新回到黑暗中的轮廓。 怪物…… 退到一半，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浑身僵硬起来，骇人的感觉让我四肢发麻。 老太太，不见了。 我的屁股正坐在之前摆放东西的那块防水布上，可是防水布上的东西，和那个老太太，全都不见了，只留下一个裂开了一条缝的小人头！ 鬼啊！我惨叫起来，惊慌地爬起身就要往后跑，一脚又踩到了防水布上，脸朝下摔了出去。 正在这时，我清楚地感觉到身后的轮廓开始动了，我的心一下就跌落到谷底。 没办法了吗……注定要这样吗……我双手撑地，趴在烂泥堆上有些绝望。刚才那一踉跄，我的小腿抽筋，已经跑不了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咬牙爬了起来，面对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黑影。 “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我什么都没有做，最好的朋友却都要因为我而死去，我眼睁睁地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吼到。 下水道的回声震地我耳膜发痛。我双眼通红，眼泪顺着眼角不断地淌落。 “你来啊，我不怕你！妹妹因为我，一辈子都毁掉了，而我却连帮她报仇都做不到，还要一次一次地被仇人羞辱。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呃……呼。”黑影似乎顿了一下，发出沙哑粗糙的声音。他晃了晃并不高大的身体，逐渐走到我面前。 我这才看清楚他的全貌。 他是一个人，可是四肢几乎就只剩下一些残破的碎肉，胡乱地黏连在一起。 尖锐的肋骨穿破了胸膛，半挂在外面。紫红色的组织遍布全身，腹部鼓胀着拳头大的腐烂脓包。 一条条发黑的血管异样地凸起，时不时会诡异地蠕动。隐约可见眼眶下面层层叠叠的条状虫子，正在啃食着身体上的腐肉。 他一条腿的膝盖已经不见了，需要用手抓着才能保持站立，整个人就那么佝偻着，而他竟然只有，三个脚趾！ “不……不会吧。”我的气势一下子减了一半，突然想起了手机上的照片，自己跟着宋子铭的姐姐来的这条街，和照片里的几乎一模一样。 “你…….你是薛洋？” 我努力回想着照片里的细节，最终难以置信地说。 薛洋，就是第三张照片的主人。虽然照片里并没有他的人，但看起来，他像是那一群恶狗疯狂的源泉。我曾经看到过照片里恶狗叼着的指骨，对其中一根记忆深刻。那是人的脚拇指，而薛洋，恰恰缺了那么一根！与此同时……他也是后来把施工工人吓晕的……尸体。 “吼唔……”薛洋的喉咙发出难以理解的呼噜声，裸露在外的眼球已经破碎干瘪，直勾勾对着我。 他的身体晃晃悠悠，一步一步走向我，关节和地面触碰发出咔咔的响声。 “报……仇。”他含糊不清地挤出两个字，微微张开的下颚却因此淌下了大量紫色酸腐的粘稠液体，顺着他风干如枯柴般的身体往下蔓延，留下了一道道焦黑的痕迹。 说话对于薛洋来说极端的艰难和痛苦，以至于在剩下的时间里他再也难以开口哪怕再说一个字。 这样一具身体对于薛洋的灵魂是一种极大的折磨，如果他还有的话。我能感受到薛洋尽可能地小心而缓慢，为了避免我的害怕，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僵硬的躯体上努力地善意和温柔。 忽然，他又浑身微微颤抖起来，向后退了一点，左手向前抓住了正伸向我的右手，腿骨因为失去支撑而向一边歪倒，整个人也趴在了地上。 我的心狂跳不止，想离开，又想上去扶他，伸出手，却发现无从下手。 薛洋的身体在地上诡异的弯折，像是要散架一样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整根骨头几乎扭曲到极限。他就像一块积木，捡回了自己的腿骨后，重新用手卡在缺失的膝盖处，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扶着墙的右手几乎嵌进墙里，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指印。 “薛洋，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咽了一口唾沫，极度紧张起来。 手术台上不见的许璐璐，尸体变成灰烬的冯宇成，车祸少掉的伤员，行为怪异的王石……一开始我以为，五个被我拍过照片的好友，因为照片的删除，都跟着消失了。 可是现在发生的事情一再颠覆了我的判断。我发现他们仍然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以另外一种方式。 薛洋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或者说，就那么用那已经瘪掉的眼球直勾勾地对着我。良久，我似乎听到一声悲凉的叹息。 我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尽我所能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在此之前。 我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样冒出的这样一个疯狂的想法，或许是因为我觉得薛洋对我地态度依旧是友好的，又或者，是亲眼看到薛洋居然捏碎了水泥墙。 咯咯咯咯咯……似乎是满意于我的心声，耳边的笑声肆意而狂妄。 “薛洋，我想要你帮我一个忙。” 第七章 旧城区 重新回到地面上以后，我的心情好了起来。 我浑身都是发臭的污泥，就像是一个刚从粪堆里爬出来的乞丐。 路过的众人都对我指指点点，甚至嘲笑，可我突然一点都不关心了。 我先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把浑身的衣服全都扔进了垃圾桶，又好好地洗了一个热水澡，接着才出门，买了手机和两张电话卡，又去附近的市场里买了一束康乃馨和一个果篮。 我去了医院，把康乃馨插在妹妹的床头。 妹妹还没有醒过来，医生说是因为受了重大刺激，加上之前服用药物的结果。我在妹妹身边坐了好久，摸着她有些冰凉的脸颊，抓着她的手给她讲故事，就像她当初照顾我一样。 病房的门口时不时会有人影晃过，目光总是从我和妹妹身上掠过，想来应该是宋子铭父亲留在这里的人，是用来防止我“做傻事”的。 他还真是小心。 我心里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走出门，之前的人影正在给谁打电话。他看到我，立即不动声色地别过脸去，我在心里默默冷笑一声，提着果篮走到了楼道的另外一侧。 楼道另一侧，住着当时另外一个被宋子铭侵犯的女孩子，李雅倩。 人如其名，她长得非常甜美恬静。 为了避免怀疑，我先在大厅下了电梯，又从另外一头的消防通道爬了上来。 似乎是听说过我和妹妹遭遇的不公待遇，我只是在护士站和隔壁几床稍作打听，就了解到李雅倩的一家同样也只拿到了六万块钱，被权利压迫地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不同的是，李雅倩似乎相当冷静，甚至还劝说自己的父母放弃了打官司。为此，李父和李母还大吵了一架，导致现在李雅倩的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我微笑着走到李雅倩的床边，把果篮放在地上。李雅倩回过头，有些迷茫地看着我。 “我是程欣然的哥哥。”我微微叹了一口气，坐在了李雅倩身前。 “欣然吗。”李雅倩看了我一眼，眼睛一亮，后来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神采慢慢黯淡下去。她侧过头来问我，“她怎么样了。” “她还没有醒。” “这样啊……”李雅倩有些尴尬，旋即冲我笑了笑，“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点了点头，“你也要快点振作起来，坚强一点，坏人总会受到惩罚的。” “但愿吧。”听我这么说，李雅倩显得兴致缺缺，自己小声嘟囔了一句。 没有话题，我们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李雅倩看起来有些心事，她动了动身子，伸出脖子看了看门外，随后又看了我一眼，隐约想让我再继续说点什么。 我有些好笑，就直接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想要报仇？” 李雅倩表情一僵，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没想到我这么直接。她有些紧张，牙齿紧紧咬着下嘴唇，眉头微蹙，目光直愣愣地盯着被子看。 “你在害怕？”我问。 李雅倩有些难过地别过头去，躺了下来，“我们斗不过他们的。” 我皱了皱眉，斗不过？也就是说，她是想报仇的。李雅倩没有再理我，病房里安静地只听得到仪器的滴答声。 那看来，我得给她加把火才行。 “你想过会学校去没有。”我突然开口。 “恩？”李雅倩翻过身去，背对着我嘤咛了一声。 “这样可不行啊。”我笑了笑，“宋子铭还有几天就要走了，离开学校，离开我们这个城市，甚至离开这个国家。他可以继续找到其他的女孩子，为所欲为，而不用付出一点代价。你呢，你甘心这样吗，你甘心，让他就这样，夺走你的，第一次？” 李雅倩没有反应，我看到她的手动了下，把头微微地埋进了被子里，看起来内心很痛苦。 我并不理会她的反应，起身俯到她耳边，轻声低语：“我都知道，你很了不起，也很不容易。其实，你只需要……这样，其他的，都交给我来就可以了。” 李雅倩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双手紧紧地抓住被子，白皙的手背上青色的经脉都凸显出来。 “照顾好自己。”我离开时转过头说。 …… 是不是说的有些重了？我从消防通道重新走下去，把手心里藏着的一张刚替换下来的手机卡插进了手机里。这是李雅倩背对着我时，我偷偷从她手机里拔出来的，换进去的，是我刚买的卡。 “如果她不帮忙的话，我就得自己出马了。”我想。 而我没有想到的是，在病房里，等我离开以后，李雅倩又重新转了过来，从被窝里掏出一张小巧的手机卡，双眼带着泪痕，对着我刚才坐着的位置问：这样就可以了吗？我真的可以相信他吗？ 而在光线的照射下，空无一人的小板凳，赫然在墙上浮现出了一个黑色的影子，缓缓站了起来，长发飘动。 隔了一天，我再偷偷去看李雅倩的时候，她的病床已经空了。我赶到学校他们班的教室，从后门的小窗中偷偷往里面瞄去。 教室里面正在上课，李雅倩和宋子铭都坐在最后一排，她今天没有穿校裤，而是穿了一条浅色的牛仔短裙，配了一双纯白的板鞋。纤细的长腿裸露在外面，好几个男生都偷偷往后面瞄。 宋子铭的手有些不老实，李雅倩倒也没有拒绝。 看来，是我小瞧她了，这个女孩子，还是有些觉悟的。我不敢多呆，因为妹妹的事情我又向学校请了一周的假期，所以干脆就回家去了。 快要放学的时候，我带着准备好的东西重新回到学校。等大家都几乎走光了，走廊外面的天色也差不多暗了下来，我才偷偷从角落里出来。 我从李雅倩班级的后门往里面看，起初并没有看到人。 难道他们已经走了？ 我有些着急，正打算离开，却看到了两个黑乎乎的人影一晃而过，正靠在后门这个角落。我止住身子，顺着视线重新往里面看去，正是李雅倩和宋子铭。 宋子铭背对着门，所以李雅倩一抬眼，恰好就看见了我。 我吓了一跳，因为我看到她的手上，领口上都是……宋子铭这个混蛋！ 李雅倩看到我，情绪明显有些波动，她赶紧低下头，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继续用有些酥软颤抖的声音谄媚似的讨好宋子铭。 我默不作声地躲在教室外的不远处，过了一会儿，俩人一起走了出来，宋子铭搂着李雅倩正有说有笑。 我目送着两人下楼，看他们慢慢走到校门口，一步，两步…… 居然分开了！ 宋子铭搂着李雅倩亲了一口，后者有些不情愿地牵着他的手，说了些什么，最终还是无奈松开了。 宋子铭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李雅倩有些无奈，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转过身来，默不作声。 车！车！车！妈的！ 我恨恨地跺了跺脚，宋子铭居然有司机接送。 忽然，意外发生了。正当宋子铭乘坐的轿车从学校的路口离开的时候，一辆白色的救护车突然从侧面横冲出来，嘭地一下就把宋子铭的车撞了出去。 周围的行人纷纷惊叫避让，黑色的轿车在马路中间连续转了好几个圈，才堪堪停下，车门和轮胎都被撞陷了进去。 司机被撞得满脸是血，急急忙忙地从车上下来拉车门。宋子铭倒是一点事都没有，从后座里钻出来后指着司机和救护车大骂。 司机顾不得自己，不停地点头认错，而那辆撞人的救护车，至始至终安安静静地停在那里，黑漆漆的玻璃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显得有些诡异。 宋子铭当然不会管这些，打了个电话，然后就气呼呼转身返回了学校。 李雅倩当然也看到了这起事故，正吓得够呛，呆呆地站在学校门口，一下子就被宋子铭看见，冲过来抱了起来，本能地尖叫起来。 看清楚来人后，立即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又勾住了宋子铭的脖子，在他耳边说了些悄悄话。 宋子铭邪邪地笑了，抱着李雅倩朝反方向，也就是学校的左边走去。 那里，就是之前列入城市规划改造的旧城区。 李雅倩抬头，看向了我所在的方向，大概是以为这起车祸也是我的杰作吧。 见两人往学校左边的旧城区走，我立即跟了上去。那条路就是上次，宋子铭的姐姐坑了我一把的地方，现在，该轮到他了。 刚刚拐过拐角到了没有人的地方，宋子铭就迫不及待地将李雅倩放下来按在了地上。李雅倩吃痛，呻吟了一声，更是激起了宋子铭的邪火. 这小妮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狠狠一下踹在了宋子铭的裤裆正中间，宋子铭立刻惨叫了起来，一边骂着一边翻到在路边。 李雅倩趁机就跑到了远处我的身边。 “是你？你这个死了爹妈被人捡回来的废物，想跟我斗吗。妹妹被我玩了，你们家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你现在居然还有脸回来。”宋子铭一边来回翻滚着，一边还不忘了羞辱我。 “宋子铭，你是不是没有搞清楚现在的局势？”我示意他往两边看看，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操，你动我一个试试？你妹妹还在医院里，我现在就可以找十几个人把她给轮了，还有你，你们两个，呵呵呵，读到高三很辛苦吧，快要高考了，要是不能参加考试，会不会很遗憾呢？” 宋子铭一边叫嚣着，一边一瘸一拐地站起来，脸上还残留着痛苦的神情。 “没有那天了。”我阴笑着说，“至少，你看不到那一天了。” 第八章 井底 “你想干什么？”宋子铭似乎感觉不妙，嚣张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忌惮，他立马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恩？”我皱了皱眉，脚下用力，一下子冲了上去。 “操！”宋子铭看我冲过来，拿着手机拔腿就往后跑，可是他现在腿都被李雅倩一脚踢软了，怎么还跑得快。 不过，跑就对了。 我不紧不慢地在他身后跟着，并不急于将他抓住。 “3” “2” “1” 随着我心里默数完最后一个数字，宋子铭一脚踩上了旧城区改造施工临行建造的一片排水井上。 咣当！早就被薛洋弄的脆弱不堪的井盖一下子破了一个窟窿，宋子铭惨叫一声，身子一歪，就陷了下去。 “啊！”宋子铭痛苦地嚎叫着，左腿跪在地上，右腿有半截都卡进了井盖里，他的双手不得不死命地撑着地面，才能保持不让自己整个人继续往下陷。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我兴奋地大笑着，蹲在他面前。 “让我看看，你给谁打了电话。” “哦？宋诗涵？你打给你姐姐了？那就更有意思了。” 我从宋子铭手里拿过还在通话状态下的手机，学着宋子铭姐姐的腔调，慢慢靠近话筒：“我可不像我妹妹那么好欺负，你们一家人，不会好过的。” …… 按掉电话，我把宋子铭的手机放到了口袋里，拍了拍他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选择性地无视了他歇斯底里的谩骂和嚎叫，起身返回李雅倩身边。 “你……”李雅倩呆呆的望着我。 我知道自己现在狰狞的表情一定很吓人，我有些害怕，自己居然喜欢上了这种主宰他人的感觉，之前的计划也因此而开始变得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我伸手摸了摸李雅倩的头发：“把你卷进来，真是抱歉。回家吧，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做完的。” “你……不会要？你这样会和他同归于尽的！”李雅倩大大的眼睛看着我说。 “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我挑了挑眉，“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权势，也没有资源和庇护，要把这种人从高处拉落，多少都要付出代价。” “你完全可以不必如此的，你可以……” “好了，到了这一步，你劝我也已经没用了。”我打断道，“你不理解，其实……该下地狱的应该是我。” 那天在家里吃午饭时，我竟然如此随意地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正因为这样，妹妹才会…..每每这样想，我的心就会一阵绞痛。 “这样我才会舒服点。”我叹了口气，转过身，不想再理会李雅倩。 “你站住。”李雅倩拉住我的手臂，站定在我身前。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李雅倩有些委屈，双眼泪汪汪地说说，“我现在才确定，原来你真的不知道，其实……其实还有其他人在帮……” “轰轰轰…..”远处突然传来的刺耳汽车声打断了李雅倩接下来的话。一辆黑色的路虎闪着大灯，从转角拐了进来，直直地停到了我的面前。 “姐，姐！我在这里啊，快来救我。”看见从车上下来的人影，宋子铭大声叫喊起来。 “子铭？你怎么样了？”从车上下来的除了宋子铭的姐姐宋诗涵，还有两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保镖，其中一个挡在了我和宋家姐弟的中间，警惕却又有些轻视地看着我，而另一个则是和宋诗涵一起正试图把宋子铭给救下来。 “姐，腿，腿疼，卡住了，姐我的腿会不会断了。”宋子铭在那边鬼哭狼嚎，她姐姐急得不停地拍打着那个保镖：“你傻啊，把盖子砸开啊，你拉什么啊！” 保镖听了，急忙转身，从车上拿下一根纯黑色，约莫手臂粗细的金属棍子，对着井盖周围的裂口叮叮当当地敲打着，还不敢太用力，生怕弄疼了这个祖宗。 没敲几下，突然，那个保镖神色一变，似乎是有巨大的力量撞上了井盖，发出嘭的巨响，一只暗红色的血手从下面拔地而起，紧紧抓住了宋子铭的小腿，瞬间将他拉入了井底，只留下他的惨叫回荡在几人耳边。 “什么东西？！”保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子铭！”宋诗涵一下子趴在了井口，被身后的保镖抱住。 “小姐！” 宋诗涵脱掉了高跟鞋，急急地指挥到：快，快下去，阿彪你也下来。她对着另一个保镖说到。 “小姐，他们怎么办。”名叫阿彪的保镖用他漆黑的眸子低沉地看着我，低声问道。 宋诗涵有些泛红的眼眶仇恨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又扫到了李雅倩身上。 “打断腿，让他们老老实实呆在上面。” “呵。”我听后嗤笑一声，要比狠，我还真是不如这个宋诗涵来得厉害。 我拉着李雅倩向斜后方退了几步，退到了另外一个井盖上。 “恐怕这次，不能让你如愿了。” 咚咚。我跺了两下脚，随后，那个井盖如活了一样，竟然不快不慢地开始向下沉了下去，正好赶上保镖跑过来抓我的速度。 嘭。 一块大石头砸在了我和李雅倩身后的井壁上，我听见上面宋诗涵愤怒的大叫声。 到了井下，宋子铭正一个人躺在不远处的臭水沟里，已经昏了过去。 “带刀了吗？”我侧过脸问李雅倩。 “啊？哦！带……带了。”李雅倩忙拉开拉链，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水果刀。 “下次防身，记得带一把大一点的。”我翻了个白眼，和李雅倩两个人一起把一身臭味的宋子铭拖了过来。 “会怕吗？”我把刀对着宋子铭的脖子，示意李雅倩接手。 “你先听我说，其实……” “噗通。” 这时，一个保镖顺着绳子滑了下来，跳到了我们面前。李雅倩一紧张，忙从我手里接过小刀，手抖得拿了好几次才勉强拿稳。 没一会儿，宋诗涵和两个保镖都下到了井底，宋诗涵捂着鼻子，一连嫌恶地看着周围，冷冷地说道：“赶快放了子铭，这样他会死的，那你们就完蛋了。” “哦？听起来你还在为我们考虑咯？” 我不屑地笑了，起身站起来说，“看不出来，你这个姐姐这么疼自己的弟弟啊，刚才居然想要直接跳下去救他，啧啧啧，你该不是喜欢他吧？” “你想要怎么样？” “首先，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个公平的谈判环境。”我看了看宋诗涵身边两个蠢蠢欲动的保镖，“让他们退到后面去。” “后退。”宋诗涵想都没想，就朝身边说道。 “对……对……退到她身后去。”看两个保镖开始后退，我一边笑着点头，一边用身子挡住了李雅倩的视线。 “唔……” “啊！” 听到身后的两声惊呼，宋诗涵连忙回头。 “啊……” 她的身后，哪还有两个保镖的踪影。 “你……”宋诗涵根本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惊讶之余，吓得立即退到了井口，下意识地抬头向上看了看刚才放下来的绳子，因为紧张而胸口一起一伏。 “你看，现在，我们就有了一个公平的谈判环境。”我摊了摊手，阴沉地笑了起来，一步，一步，朝着宋诗涵走过去。 “你别过来，你站住！”宋诗涵有些惊慌，目光在四处不停地寻找。 “阿彪！阿鹏！” “呵呵呵呵呵，原来，宋大小姐也会害怕的嘛。”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忙，我就放了你弟弟，怎么样？” “你想干什么。” “你来的时候，通知你父亲了吗？” “哈，我就猜到你没有。”我一边观察着宋诗涵的表情，一边笑着将她逼到墙角的一侧。 “现在，上去吧。”我朝着井口的身子努了努嘴。 宋诗涵疑惑地看着我。 “快上去！你弟弟的时间，可不多了。”看宋诗涵还在犹豫，我立即冷声命令道。 宋诗涵这才把绳子绑在腰上，右手攀在绳上，左手拉了一下挂扣，整个人就自动地往上升了上去。 “等我们走了以后，你就上来吧。别被人发现了。”我转过头，小声对李雅倩说。 “那他？” “呵，他，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 到了上面之后，我坐到了几人开来的路虎上，示意宋诗涵开车。 “别耍花样，不然，你弟弟会很惨的。” “他已经够惨了。”宋诗涵恨恨地说，“去哪？” “花中城。” ……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宋诗涵把车停了下来。 我们走进花中城的大厅，我朝前台指了指，“去，开311包厢。如果里面有人，就把他们赶出去。我想，以你宋大小姐的能耐，这点事情，还是不在话下的吧。” 宋诗涵冷哼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就走过来递给我一张卡。 “你要的房间。” “很好。” …… 走进包厢以后，我坐在妹妹曾经躺过的沙发上，拍了拍坐垫，示意宋诗涵坐在我身边。 “知道吗，这里，就是你的好弟弟，非礼我妹妹的地方。对，就在你坐的那块沙发上。”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宋诗涵，“好了，打电话，通知你的父母吧。” 第九章 未知来电 等到宋氏一家父母两人带着人赶到包厢里的时候，宋诗涵早就被我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先前，宋子铭是怎么对我妹妹的，现在，我全部都还在了宋诗涵的身上。 她的双手，被我束缚在身后，小腿折叠，和大腿绑在一起，身体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光。 宋诗涵的母亲又惊又怒，想要上前却被宋父拦住。她这才看到，我正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直直地对着宋诗涵白皙的脖颈。 宋父面无表情，只能看着我胁迫着跪坐在我身上的宋诗涵。宋诗涵咬牙切齿地瞪着我，秀目中泪水肆虐在脸颊两侧，却硬是没有吭声。 宋母在一旁尖声大喝：“你在干什么？你快住手！你这是犯罪！你放手，有什么条件你可以和我们说，你快放了诗涵……张警官，你快让人把他抓起来啊！” 当然，众人似乎都选择性地无视了她。 得逞之后，我将宋诗涵推倒在沙发上，侧身压在她身上，用刀抵着她的脖子。她弓着身体，肩膀有些颤抖。我警惕地看了宋父一眼，想了想，抽出一只手将裤子提了上去，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坐姿，对众人说；“不好意思，刚才正在兴头上，你们之前说什么？哦，谈谈，对，我们可以谈谈。” 我靠着沙发，将宋诗涵的头放在了大腿上，慢悠悠地开口：“宋局长，宋夫人，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回去一定好好的自我反省一下。” “恩……鉴于令千金现在的状况，我有必要赔偿给你们六万块。这样一来，这件事自然就解决好了。哦，对了。小小的提醒一下，我还是希望你们尽量克制一下情绪，千万不要，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宋父的面部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过了良久，他重新抬起眼皮，居高临下对我说：“你想报复我。” 我随意地笑了笑，“宋局长，这不是你想的办法吗？当初在医院里，你也觉得这样做没问题，不是吗？何来报复一说？” 宋局长冷哼一声，对我这些把戏显得毫不在意。 “你很可怜，我同情你。不过你也只能在嘴上逞逞强了，你救不了你自己。” “呵，宋局长，你这么威胁我可不太好。”我转过头看向被宋母称为张警官的男子，“张警官，这你也不管管吗？” 张警官冷漠地看了我一眼，并不打算插手。 “哎。”我叹了一口气，“张警官是觉得我是一个死人了，是吗？” “放了诗涵和子铭，我不追究你。或者……你说到底想怎么样？”宋父沉沉开口，看似随意地一句话，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放了他们？那是不可能的。”我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宋局长，他们今天都死定了。” “你敢？”宋父的脸黑了下来，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变得冰冷而压抑。 “我给你两个选择，你现在就放了我女儿，或者，但凡她有一点事，你会承受比她更甚百倍的痛苦和折磨。” “你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真让人讨厌。”我心中冒火，面部的肌肉都因此而扭曲起来，手中的刀一点一点靠近宋诗涵的脖颈，宋诗涵前边一直在不停地扭动挣扎，我索性就直接将她打晕了。 “你以为，我今天还打算走出这里？” “慢着，你先等一等！”见我动真格的了，边上的张警官终于是忍不住了。 我这一刀下去，死的，可是局长的女儿，而且还是在他的地盘上，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他回去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好过，可想而知。 “哦？张警官还有什么见教？” “年轻人，还是别把事情做得那么极端的好。我知道，你是不是还有个妹妹在医院里，你想想你妹妹，想想你的父母。以后你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对不对，你还有未来，你想想你现在这么做值不值得。”张警官看了宋父一眼，“把刀放下，把人放了，我保证，你会受到最公正的处置。” “张警官，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么说来，之前，你们打算用不太公正的方式来处置我，对么？”我讽刺道，拿出了口袋里之前一直震动不停的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皱了皱眉。 我看了宋父一眼，后者依然是忍着怒气，不动声色地盯着我。 我装出一副思索的样子，对着面前几人晃了晃手机：“看来，我确实应该要考虑一下了。”我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停留在宋父和宋母身上，想从他们的表情和反应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在我认为，这个时候妹妹打电话来，极有可能是被他们威胁了。 “喂？”我小声地对着话筒说了一句。 “是我，许璐璐。” 我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听筒里杂音很重，到处是密集的沙沙声，许璐璐哑着嗓音，有些虚弱地说：“还记得学校边上烧死人的那家夜场吧，去那里，把人都带去。”顿了顿，她微微叹气，“别死啊，赵博。” 放下电话，我的神色有些复杂。 那一定是许璐璐的声音，可她不是……消失了吗？难道她没有事？那么医院为什么要说她失踪了呢，难道……她也变成了薛洋那副样子！？ 我突然觉得心乱如麻，迫于现在的形式，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之后，深吸一口气，看向了张警官。 我有了一个计划。 “张警官，我想好了。我愿意相信你，我会放了宋诗涵和宋子铭。不过，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些条件，来保证我的安全。”说着，我看了面色铁青的宋父一眼。 张警官见事情有了转机，面色一喜，说道：“你有什么要求，只要合理合法，我可以答应你。” 我点点头：“你应该能理解，如果我现在放开宋诗涵，我就没有资格再和你们谈条件了。” 众人面色一凛。 “不过，我可以让你们先找到宋子铭。” “子铭在哪里？”宋父沉沉说道。 “这个嘛，宋局长。我之前只是想抓住宋子铭，没想到他自己从下水道里掉了下去，我的朋友刚才告诉我，他可能受伤了。” 我特意强调了受伤两个字，煞有其事地和宋父讲起了条件。 “我可以不计较。”宋父假惺惺地开口，似乎对我又信了几分。 其实宋子铭的事情宋诗涵之前给她父亲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我只不过是再重复一遍罢了。 显然他们的人不可能在下水道里找到宋子铭，因为我交给薛洋的最后一步，就是要他，永远消失。 “学校边上有个夜场，我忘记名字了，前段时间一把大火把那里烧成了废墟，宋子铭就在里面。”我说。 “你怎么把人带到那里去了？！那里可是闹鬼……”张警官瞪大眼睛插话道，似乎又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连忙住了口。 “如果你骗了我，那我们刚才的谈判就作废。”宋父加重语气威胁我道。 “张警官，麻烦你在这里看好这小子，我找到子铭之后，可能要先送他去医院。”宋父还在气头上，言语间都有些不太客气，没等张警官回答，就带着自己家的保镖扭头走出了房间。 张警官明显有些郁闷，对着门口诶了一声，最后没办法，只能把气撒在了几个随行的警员身上，“都看什么看？都去门口站着，把人给我看好了。” 张警官兀自坐在了不远处的另一张沙发上，看着我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估摸着宋父一行人已经离开了花中城，就开口说：“张警官，要不你带我们去局里等吧。” “你要去局里？”张警官皱了皱眉，“行啊，你先把人放了。” “张警官，宋局长都已经走远了，估摸着都应该已经到那边了，你完全可以不用那么紧张，绷着个脸的。” 张警官哼了一声表示不屑，又站起身来四处来回走动，很不耐烦。 “张警官，你和宋局长是合作关系，如果他死了，你就什么都拿不到了。” “你什么意思？”张警官眯起了眼睛，锐利的目光想要把我看穿。 “你想想，他们去的是哪里？”张警官的喉结动了动。我接着说，“我要是告诉你，这是我一开始就设计好的呢？” 我指了指晕在我身上的宋诗涵：“张警官，大晚上的，你看，你都下班了，也没来得及穿警服就赶来了，外面那几个也是。如果……去那边的宋家人全部都死光了，独留一个女儿活着，你觉得，等她醒来，今天这个事情，你说得清嘛？” 张警官脸色变了变，似乎还是有些怀疑。“你没这么大能耐。” 我笑了笑，“所以啊，我觉得我们还是去局里等他们比较好，路上可以顺道去夜场外面看看。” 我又在顺道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如果我失败了，宋家人好端端地出来了，那张警官也没什么损失嘛，你只是履行职责，把我带回局里而已。” “但是如果……”我勾了勾嘴角，左手轻抚着宋诗涵冰凉的侧脸，“我是说如果，姓宋的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真不知道张警官，你该如何收场呢。” 我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弧度，“留一个，还不如一个都不留，到时候，就全凭你说了算了，不是么。” 第十章 别回头！ 张警官沉吟片刻，先是拿出手机走到了外边，我想他应该是给宋局长他们打电话去了。我心里其实很紧张，本来我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可是当刚才我真的要把刀刺进宋诗涵的脖子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害怕这种以命换命的做法。 我不知道许璐璐要用什么方法帮我，不论如何，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骗张警官的那些话都是我瞎掰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到了那边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但只有他把我带出了花中城，我才有机会逃走，或许通过薛洋的帮助，他们不一定能够抓到我。 趁着包厢里没人在的功夫，我又将号码回拨了过去，可是根本就打不出去。手机提示我需要插入sim卡。我打开卡槽一看，发现之前从李雅倩那里换来的她的手机卡居然不见了！ 没有手机卡，许璐璐刚才是怎么打电话给我的？ 我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正在这时候，张警官回来了，他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我知道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果然，在再三斟酌之后，张警官无奈摆了摆手，“跟我走吧。” 三楼的灯光全部都被关闭了，我们从昏暗的员工通道一路走到了楼底，我扛着宋诗涵，有些心不在焉，张警官好几次回头我都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直到发现他眼神中的异样，我才有些如梦初醒地打了一个激灵，警惕地将和他的距离又拉远了一些。 到了楼下废弃的的空地，我看到了一辆孤零零的警用越野车，我把宋诗涵扔到了后排的座位上，越野车偌大的灯光好像一只睁眼的巨兽，打亮了前方的道路，我偶然间在转弯口注意到了一辆熟悉的白色救护车，漆黑的玻璃窗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而救护车的车头已经被撞得向里面凹了进去，右边的车灯碎的彻底。 这是…… 从它边上经过时，我特意留意了车子的情况，米黄色的灯光微弱地亮起，整辆车就那么无声无息地发动了起来，安静地听不到一丝声响。救护车开得很慢，但总是幽灵一般，不远不近地跟在越野车的身后，而我的耳边，再一次想起邪魅的咯咯声，如梦似幻，不知哭笑。 现在的时间，应该也不算太晚，但是整条街上，只听得见风吹过道路两旁树叶的莎莎声，就连整齐明亮的路灯都好像被黑夜湮没，周围的风景一片漆黑，繁华的街道空旷地让人不寒而栗。 唯独一栋略显明亮的建筑，静悄悄地矗立在那里，彩色的灯光缓慢地一闪，一闪，让人觉得陌生而诡异。圆形的拱门，几扇窗户被熏成了黑色，似乎不久前刚遭遇过一场大火，我这才发现，车子已经停了下来，我们到了。 而这栋房子的样子，同样和照片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跟在我们后面的那辆救护车，不快不慢地从张警官的侧面经过，停在了远处院墙的拐角，并不引人注意。 我深信，那就是曾经撞翻了宋子铭的私家车的那辆！ 房子怪异的气氛不仅仅我能感受到，但是在现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之下，张警官显得犹豫不决。我们站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直到两个人冻得都瑟瑟发抖，房子里依然静悄悄地，一点动静都没有。 张警官时不时地会用手电光照射那已经碎裂的不成样子的玻璃窗，脸色愈发凝重起来。我不知道他是看到了什么，居然一步一步朝着窗户那边靠近过去，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好机会，我开始慢慢后退，却没料到张警官又再次将头转了过来。 他看到我的样子，大惊失色，居然从腰间拔出了配枪对准我：“别动。” 这是我没有料到的情况，黑色枪口所带来的死亡威胁如同二月里的寒水淋透全身，我的身体向后倾斜，尽可能地往宋诗涵的身后靠去。 “张警官，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了。” “别动！我说了别动！”张警官吼了出来，他惊慌的神色绝不象是发现我要逃跑所应该表现出来的，一个从正规警校毕业的人民警察居然活生生在我面前哭了出来。 “别动……别动。” 我瞬间意识到他害怕的并不是我，而是在我看不见的身后。我咽了一口唾沫，脊背有些发毛。 “是什么？”我无法向后看，只能对张警官使眼色。 “砰！”出乎我意料的，枪响了，不如我以往想象的那般震耳欲聋，就好像一个气球，啪地炸开了。 子弹几乎贴着我的脸划过去，灼热的气息后是火辣辣的疼痛，有那么一刹那，我的耳朵嗡地一声就听不见声音了，脑袋痛地我不得不半跪在地上。 等我抬起头来，张警官已经把宋诗涵扛在了肩上，他跑过来似乎用了极大地勇气，整张脸都因为恐惧变了形。他一把扯起我的领子，硬生生的把我提了起来，拖拽着我往大楼的方向跑去。 “别回头，别往后看。”张警官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毫无血色。 我可以说是被塞进车子里的，张警官嘭地关上了车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疯了一样发动车子，掉头，什么都不顾了。 “小心！”我大声喊。 原先停在远处的那辆救护车，如鬼魅一般窜了出来，拦在了我们的车头前，张警官方向盘一歪，车头就嘭地一声撞到了院墙上。 “娘的！”张警官使劲拍了一下方向盘，大骂道。 车子熄火了。 我急忙去锁车门，可是门锁却在我的手碰到前的一刹那，咔嚓一声锁死了。车子外面静的出奇，发黄的救护车悄无声息地停在门口，就好像一直都在那里一样。 “这案子我自己办的，我都说这里闹鬼你们……你说现在怎么办。”张警官仍有些惊魂未定，胸口一起一伏，忿忿地瞪着我说。 “你看那是什么！”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我瞥见救护车的后备箱门居然缓缓打开了，就像是有人从里面把它推了出来。我和张警官面面相觑，默契地屏住了呼吸。 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救护车的后面，生怕错过一个细节。张警官坐在我左边的驾驶座上，宽厚的肩膀挡住了很大一部分的视线，他的身体突然没由来的一哆嗦，转过身来挡在我的面前。 “别看，千万别看。”他声音颤抖地说。 但就在那一刹那，我还是看到了。 一个没有头的身体，双手不协调地提吊着，整个人悬在空中，四肢摇摇摆摆，只有脚尖微微落地，像极了一只提线木偶。 那是……宋父吗。 …… “那东西走了，上车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探出头去看了看，不是很肯定地说道。 呼。张警官长吁一口气，瘫倒在座椅靠背上。 “奶奶的，那这鬼车怎么还不走啊。” 张警官抹了一把额头，“我们怎么办，下车也不行啊，这鬼东西拦在大门口呢。” “叫人来吧。” “绝对不行！”张警官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看我的眼神颇有些深意。 “那我带着她下车，从后面走。”我咬牙说道。 “一起吧。”他打开了驾驶座下面一个上了锁的小抽屉，从里面摸出几个金灿灿的子弹。 啪嗒。车里的灯突然亮了。张警官顿了顿，偏过头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见我没动，语气就有些激动：“你开灯干嘛？” “我没动啊。”我惊讶地说，“我以为是自动的。” 啪。车内的灯光又熄灭了下去。这一次我们互相看的很清楚，绝没有人动手把灯关掉。 张警官和我俩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这车灯……是调在开门挡的。”张警官颤声说。 “开门挡？就是说……”我能看见张警官额头上的细密汗珠。 “是的。” 我一下子理解了张警官没说完的话。调在开门挡的车灯突然亮起又熄灭，唯一的解释就是，车门在我们两个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无声无息地开启，又关闭。我恍惚看见一只黑手，趁着刚才我和张警官放松警惕之际，慢慢拉开车门，坐了进来，又缓缓将车门拉上。 我猛地一回头，心瞬间凉了一片。 躺在后座的宋诗涵不见了！ 糟糕了！ 这是我和张警官都不愿意发生的事情。 “怎么办？下车去找吗？”张警官显然比我更加着急。 “先等一等。”我说，“车门都上了锁，宋诗涵不可能在我们谁都没发现的情况下打开车门离开。先前那么久我们都没有注意后座，她绝对不是刚才才不见的！” “你什么意思？”张警官问我。 我的意思是说……我止住了声，不知道应不应该开口。 “你他妈的倒是快说啊。” “我好像明白为什么那辆救护车还没有开走了。” “……” “因为他在等的那东西，就在刚才，躲到车子里来了。” “不可能……”张警官神色大变。 “你想听更坏的结果吗？” “……” “也许那车子，是在等我们。” 第十一章 消失的消防员 “你试试车子现在还能不能再发动了。” 张警官点头，把车里的灯全部打开，使劲拧了拧钥匙。 轰轰，随着巨大的轰鸣声，车子居然颤颤巍巍地启动了。 张警官大喜，挂档，倒车，打方向。 “大门被堵住了，我冲过去。” “不要！走后面。”我压低声音说，“之前你都看到上面有什么了吧，那车也是你敢撞的？” “后面没有路，车子开不过去的！” “别犹豫了，先避开那救护车！” “你今天非得把老子害死不可。”张警官骂骂咧咧地说，还是把车头转向了后面。 “操，车坏了，挂不上挡。” “这速度够了。”我安慰道，心里却想着这速度你踏马冲出去冲个屁啊。 车子慢悠悠地往夜场的后门开去，期间我一直盯着后车镜，神情紧张。 还好，那救护车并没有跟过来。 嘎吱…… 突然，张警官猛地踩了一脚刹车。车速本来就不快，车子咣当震动一下就停了下来，熄火了。 我以为是车子坏了，但是看张警官的神色又觉得不太对劲。 “车窗……玻璃上……有影子……一个女人……”张警官说。 “什么？” “有人进来了……” 我浑身冒起一股凉意，眼睛不自觉地就往窗玻璃上瞟去。 “我们现在到哪了？”我没有看到影子，于是缩了缩身子问。 “刚过了前院，现在在房子的侧面。” “下车吧，剩下的路我们跑过去。”我想了想说。 “跑过去？”张警官的声音都在发抖，“你知道这楼里死了多少人吗？” “我想，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呆呆地看着后视镜，一束米黄色的灯光从远处亮起，镜子里，那辆发黄的救护车缓缓地开动着，不发出一点声音。它的车头已经完全变形，前横杠斜挂在车身上，车灯摇摇欲坠，随着车子有节奏地抖动着。 “跑吗？”张警官也看到了车后的景象，一时间没了主意。 滋滋……滋滋……我的手机突然间震动起来，这原本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在花中城的包厢里的时候，我确信我的手机是没有手机卡的！所以这时候能打进来的只有…… 许璐璐！ 我立马拿起电话，却被张警官压住了手。 “谁的电话？” “我，我同学……”我有些心虚。 张警官锁紧了眉头，看我的眼神突然变了。我一下子醒悟过来，在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会接普通同学的电话？这下糟糕了。 “开外放。”张警官盯着手机上那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说到。 我眼睛瞥了瞥他一直放在腰上的手以及那把黑色的手枪，“好……” 电话接通了，我把音量调到了最大，听筒里传来刺耳的沙沙声。 没有人说话。 “喂……？”我看了一眼张警官，对着手机说到。 “喂……”手机里传出了我的回声，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声音。 “璐璐，是你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璐璐，是你吗？”一如既往的回声。 几秒钟之后，我隐约听到手机那头异样的响动，就好像有人把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拿了起来。 “赵博。”电话里传来许璐璐沙哑的声音，她似乎比之前更虚弱了！ “恩，我在听。”我有些激动，虽然偏僻在这种时候，但许璐璐叫我到这里来，那么她一定有办法让我们出去！ “赵博，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下车，不要下车……”许璐璐带着哭腔，渐渐地，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到最后，只听得见下那嘈杂的沙沙声。 “什么意思？许璐璐，你在哪？喂，喂？”我对着话筒着急的说，可是都再也没有回音。 不要下车？ 我仔细琢磨着许璐璐的话，偶一抬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之前离我们还有好一段距离的救护车，不知什么时候，早已静悄悄地停在我们车子的旁边，驾驶座的窗户，正对着我的侧门！ 对！不要下车！不要下车！我机械地重复着许璐璐的话，身体不自觉地向张警官那边靠去。 “别乱动。” 我感觉我的肋骨被什么东西顶住了。 “张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顿时气急，难道在这种时候他还要针对我吗！ 张警官伸长着脖子，眼睛盯着靠我侧面的窗户问：“刚刚打电话的是谁。” “……”我沉默。 “她怎么知道我们在车上？她在哪里？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我叹了一口气，老实说。 “放你娘的屁。”张警官一下揪住了我的衣服，恶狠狠地说：“前些天，我们市出了一起大案，有一个女学生，在医院的手术台上失踪了，那个女学生就叫许璐璐，我说的对不对！” “对。”我的心悬了起来。 “跟你打电话的就是这个许璐璐对不对！” “对……” 呼……张警官像是卸掉了全身的力气，瘫倒在座椅上，“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我有些莫名其妙，看见我的神情，张警官有些得意的嘿嘿一笑，“你知不知道，为了找这个丫头，上面是铁了心要把我们给玩死。这下好了，人还在就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下我也可以有个交代了。” “张警官，你怎么能确定……璐璐还是个，人。”我想起了当日医院里的场景，酸楚地笑了笑，当着他的面拔出了手机的卡槽。 “你这是？” “你看吧，这手机是没有手机卡的。” 嘶……！ 张警官倒吸一口冷气，“那刚才的电话？” “我也不知道。我们不如想想现在该怎么办……你刚才看到这车是怎么停到我们边上的吗？” 张警官摇了摇头，“我根本没看见它怎么过来的。” “没办法了，那我们就在车里坐一晚上吧。” “那，后面那个，怎么办？” “……” “……” “你把灯关了吧，关了灯，窗户上就没有影子了。” 我和张警官就这么在黑暗的车上呆呆地坐着，时间还很早，距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 “张警官。” “嗯？” “你能给我讲讲这个案子不。” “……” 张警官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当时，最先接到电话的是火警。” “后来，我们接到报警，说是情况不太对。” “一开始是里面的人。那时候火明明都不大，我们的队员进去救人，结果那些人，就好像都中了邪，怎么都拉不出来。” “我们警队怀疑是邪教组织的集体自焚，可是……先前进去的那一批消防员，也都没有出来。” “我们就看着，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人一个个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地往里面跑。”张警官有些哽咽。 “再后来，火扑灭以后，要派人进去查看情况。一开始没有人敢进去，这种火势，一般里面的人都会自己跑出来，实在不行，也会派人把他们救出来。可是这次，所有人都在里面，谁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但是最诡异的不是这个！”张警官变得激动起来，“后来领导发话了，可是附近冒出来好多人，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硬是不让我们进去，说火还在烧，是黑色的。我们没多想，进去以后里面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烧伤，神智不太清楚。领导怀疑这是一起人为的恶性事件，就统一安排他们住进了第一陆军医院。” “但是之前进去的那六个消防员，我们一个都没找到。只找到了他们的衣服，衣服里面是一团灰烬！要说他们被烧成这样，谁都不会信，可是……” 张警官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有一个病人因为伤势过重，感染去世了，他的尸体被我们安排在医院的冷冻柜里。后来家里人来认领，打开柜子一看。尸体不见了……冰柜里只剩下一团灰烬！” 张警官叹了一口气，把头深深地埋在了肩膀下面，看得出来，这些事情给他的压力很大。 “从那以后，隔三差五地里面就会死人，好像全城的命案都集中在那里了一样。但不论人是怎么死的，等我们发现的时候，都像是刚从火堆里捞出来一样，浑身焦得不成样子。我们的法医说，那不是大火烧的，而是……把尸体扔进烤箱里，一点一点烤成这样的。” “那就是说，里面确实是有所谓‘黑色’的火焰，但是我们都看不到？”我看向了左侧的房子，心中凌然。我确实在照片里看到过那如野草一般疯狂生长的黑色火焰！ “或许吧。”张警官没有继续接我的话，“我们都这样干熬着，等一会儿没话说了，一定会睡着的，不如轮流放风，一个人一小时。” “行，头一小时我先来吧。”我看了看时间，还未到午夜。 “有什么动静立即叫我。”张警官眯起了眼睛。但我猜想他不会真的睡着，如果我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依然会用枪指着我的脑袋。 哎。我叹了一口气，无聊地翻转着手中的手机。没有手机卡，许璐璐是怎么打电话给我的呢？ 不知不觉，我翻进了来电显示的记录里。 “嗯？”我是不是看错了？我抹了抹眼睛，怎么，有三个通话记录？我记得手机里李雅倩的手机卡莫名消失之后，只有许璐璐给我打过两个电话。 我仔细察看着，的确是有三个通话记录。在许璐璐的两个电话之间，还有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进了我的手机，而且，就是在我和许璐璐通话的时候！ 第十二章 寸步难行 这怎么可能！我心中大骇，没有“人”能打进一个没插卡的手机！ 滋滋……滋滋…… 手机突然微弱地震动了起来，看着亮起来的屏幕，我有些紧张。 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要接吗？我迟疑了一下。张警官好像真的睡着了，他的脸朝向窗户一侧，后脑勺对着我，发出有节奏的鼾声。 我小心翼翼地将通话的音量调的很低，接通了电话。 “喂？”我捂着话筒，小声说。 “赵博，我是冯宇成。” “冯宇成？”要不是车内的空间狭小，我差点一屁股跌倒地上。 他不是死了吗？ …… “你在哪，赵博。”冯宇成的声音冷冰冰的，听不出一丝温度。 “我……我现在在外面，不太方便。”我说。 “具体，我没在夜场里找到你。” “嘶。”我倒吸一口冷气。他知道我在夜场！而且他居然也在这里？我尽量把身子压低，警惕地看着周围。 “赵博，你不用怕我，我和许璐璐一样，是来帮你的。” 我愣了一愣，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来。他和许璐璐在一起？ “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许璐璐出了点麻烦，你现在在哪，我找不到你。” “我……我现在在车子里，边上停了一辆救护车，很邪门。”我绷紧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点，夜场外围总共就那么点大，即使我不说，冯宇成也能找得到。 “车子里？是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吗？” “对，对。”我看向四周的窗玻璃，外面不知何时居然起了淡淡的雾，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不对。你到底在哪？”冯宇成的语气稍稍激烈了起来。 “不对？”我心里咯噔一下，不对是什么意思？ “越野车里根本就没人！” 开什么玩笑？我有些懵，趴在玻璃上仔细看外面，“现在雾有些大，你是不是……” “雾？哪里有雾？”冯宇成莫名其妙地问道，“你那边什么声音啊，怎么这么吵。”手机里突然传来叽里呱啦的声音，非常刺耳，像是信号出了问题。 不过……我的手机哪里还有什么信号…… 通话没一会儿就中断了，我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就把张警官叫了起来。 “起雾了。”我说。 “不对劲。”张警官皱起了眉头，“这不是雾，这是烟。” “烟？” “我明白了，是这栋楼又烧起来了。”张警官吸了吸鼻子，“车子发动不了，烟会顺着通风口散进来。” “那怎么办？”我着急道。 张警官试着发动了几次车子，“不行，电瓶彻底报废了，车子动不起来。” “我们会被闷死在里面？” “看来只有下车了。” “不能下车！如果这个烟是陷阱，故意引我们出去呢？”我猜测到。 张警官把衣服脱了下来，堵在了空调的通风口上，又在上面浇了小半瓶水，“你说的有道理，这样能多撑一会儿，但是烟散不掉的话，我们迟早还是要跑出去。” “电瓶能修好吗。” “能，但是要有人下车。”张警官揉了揉眼角，心烦意乱，“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有。” “声音？” “嘘！”张警官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我屏住了呼吸，仔细的听了起来。 “呼......哧……呼……哧……” 呼吸声！ 张警官默默朝我点了点头，指了指后座，意思是你也听到了吧。 “现在怎么办？”我朝他比了比口型。 张警官无奈地耸了耸肩。 咚！ 突然，一个黑色的手掌拍在了我的车窗上，吓了我们两个一跳。 我一开始以为是冯宇成，正打算出声说话，不料张警官从后面紧紧地捂住了我的嘴。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那黑色的手掌一开始敲得很慢，又似乎是不耐烦了，逐渐开始加速，最后像是急促的雨点，疯了似地拍打着我们的车窗玻璃，连车子都开始摇晃起来。 咚咚咚咚咚！ 我面无血色，张警官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整张脸白的吓人。 正当我快要崩溃的时候，手掌突然不拍了。 “走了吗。”张警官的声音都变了色。 “不是什么好事。”我心慌慌地说。 滋滋……滋滋……手机传来一阵震动，我忙拿起来一看，是冯宇成的短信。 许璐璐失败了，快跑！ 我的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还没来得及和张警官说，另一头又响起了急促的咔嗒声，这次是张警官那边的门，有人正拼命地往外拉着门把手。 跑！我几乎快要哭出来，大叫一声，一下子拉开了门锁，冲了出去。 滋滋，滋滋。 滋滋，滋滋。 在我冲出门的一刹那，手机拼命震动起来。 我想都没想就接了起来。 “我说了不要下车！”听筒里传来许璐璐的尖叫。 我愣住了。 回头一看，救护车好好地停在侧门的边上，四周哪里有什么烟雾。 救护车的车灯刷的一下亮起，直直地照着我的眼睛。 我的心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完蛋了，我被骗了。 逃！我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不要命地朝着夜场的后门跑去，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救护车就跟在我的身后！ 黄昏般的灯光从我身后照射过来，我能看见自己急促狂奔的影子。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在我的左侧，有一个矮小的影子逐渐追上了我，几乎要和我并排跑在一起。他四肢摆动的幅度非常的大，我甚至觉得下一刻他就会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倒在地上。 发条一样诡异的笑声怎么都甩不掉，耳边的风呼呼地吹着，刮得我的脸生疼。快到了，快到了，我已经看到门了！我内心一阵狂喜，更是咬牙铆足了劲儿。 只要跑到对面那条大街上，有一个24小时的便利店！我的记忆变得格外清晰，可是跑着跑着，我就觉得不对了。 街上没有灯，也没有人。穿过夜场的后门，一栋巨大的建筑映入眼帘，圆形的拱门，几扇窗户被熏成了黑色，我抬起头，一股深深地无力感从脚尖传到头顶。 我又回来了。 我不死心地左右看去，心中更是憷然。不对，我没有“回来”！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院墙，就连四周的景致也变得大不相同。这更像是矗立在荒地上的一栋建筑，除了侧面一条横跨的公路，什么都没有。 风呼呼地吹着，树叶发出莎莎的响声。我不禁浑身哆嗦了一下，“什么鬼地方，连棵树都这么吓人。” 四周黑的有些邪门了，这就是那栋烧焦的夜场不会错，但是它像是自己换了个地方呆着一样，我搓了搓手臂，因为剧烈的奔跑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即便如此，我依然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强打起精神，朝着远处唯一的那一点亮光走了过去。 那是一盏路灯，孤零零地在公路的一旁，在这里隐约能看到夜场的影子，除此之外，到处都是黑暗。 不知道这条路上会不会有车来，我心里嘀咕，但对此并不抱希望。我沿着公路一点一点地走，可我发现在没有光的地方几乎寸步难行。越是往前，我隐隐就听到一阵阵的哀乐从路的尽头那边传来，而我对此并不能再过熟悉，因为那是，丧乐。 理智告诉我应该立即回到灯光下面去，可我一回头，却发现后面一片漆黑。我的心脏猛地一收缩，再次转身，那灯光居然又回来了，出现在我的正前方。 是我的方向感错了吗？我警觉起来，顺着“原路”返回，我看见路灯下面居然坐了几个人。 对方也看见了我，他们中的一个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地大吼大叫，一甩手就朝我跑了过来。 “嘿！”他高声喊道。 “你知道这是哪吗？” 我站着没有动，来人跑到了我的面前，用浑厚的嗓音问道。他的同伴先后从路灯下跟了过来，身上都穿着鲜艳的橙色，是消防员的队服。 看着我有些迷茫的神色，那人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但他依然没有失去希望：“你怎么来的，我们在这里迷路了。” “栓子。”后面的同伴按住了他的肩膀，“冷静点，你这样会吓到人的。” 但我从他们的神情里同样看到了热切的希冀。 “你们，是消防员？”我问道。他们身上活生生的气息给了我很大的安全感，比起一个人来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是。”几人点头。 “那你们……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问到此处，几人居然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兄弟，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们本是接了警来灭火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队里的人和车子把我们落下了，我们几个……”说话的大胡子憨憨地笑了笑，“对这儿的路不是很熟悉。” “灭火？” “对，就是那里。” 顺着消防员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那栋孤零零的夜场。 我一瞬间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浑身的汗毛都因此而炸了起来，“你们到这儿多久了？” “一整晚了，大概五六个小时，这天也是奇怪，按理说都该亮了。”大胡子看了看天空说。 “你们接警的日子，是5月15日晚上吗？” “是啊，就是今晚。”被称为栓子的小兵似乎对我的问法产生了疑惑，特意把15日和今晚联系在了一起。 我向后退了两步，险些站不稳。 5月15日，是我给大家拍照片的当天。 第十三章 纸人乐队 “你们，能带我去看看吗？” “没问题。”可能以为我是好奇吧，大胡子很热情地答应了我，“这儿的路不好走，到处都黑漆漆的，小兄弟你跟紧些。” 到了夜场的大门口，我看到了角落里堆放的一些消防工具。 奇怪了，刚才我怎么没有注意到呢？ “这些都是我们的。”顺着我的目光，大胡子给我介绍起来，“这个是高压泵，这个是消防水枪。” “你们，冲进去救人了吗？”我说话都有些结巴，重复了好几遍才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救人？”几个人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起来，互相对视着。 “栓子，你还记得今晚我们组负责干嘛的吗？” “好像……” “诶？老大，这么一说，我只记得我们的车开到了大门口，后面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啊，我也记不清了。” “老大，这屋子里好眼熟啊，我们是不是冲进去了，你看，小刀的坠子还在门口放着呢，他每次冲火场都会把坠子扔在门外边的。”其中一人站在了圆形拱门下，指着门口地上的一个小物什说。 一直不太爱说话的精瘦小个子听到这话迈着小碎步跑了上去。 “没错，这是我的坠子，怎么扔门口了。” “如果我们进去了，那之后呢？” 几人陷入了沉默。 “为什么我们什么都不记得了？”小刀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物件，十分不解。 “失忆了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有毒气体，栓子，快想想前边的事。” “队长，前边都记得，就是到了这儿之后，就记不清了。”栓子苦着脸说。 “算了，那就别想了。”看着几人愁眉不展的样子，大胡子大喇喇地扬了扬手，“兄弟几个都好着呢，这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他走到了我身旁。“小兄弟，我看你也是一个人。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联系到外面吗。或者，你带手机了吗，可以的话，借我打个电话。” “对不起啊，我的手机坏了，打不通的。”我心里很矛盾，抱歉地看了几人一眼。他们看起来什么都忘记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很有可能，他们已经死了。 张警官跟我说过，当天冲进去的消防员全部都消失了，只留下衣服和一堆灰烬，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现在在哪……我也死了吗？ …… “这路走不通吗？”我抬起头，看了看公路上那盏唯一的路灯。 “诶呀，说起这事真是邪了门了，小兄弟你过来看看。”大胡子像是提起了什么恼心的事情一样，拉着我就走到了公路上，背着光线走了老远。 期间他不停地回头，直到有一刻。 “小兄弟，你看看，前边是不是有一个亮点。”他指了指正前方的一处光线。 “对。” “那你再看看身后。” 一片黑暗。 “现在，你往后退几步。” 说着，他又拉着我向后面走了几步。 “你再看。” 我朝着前面望去，先前的那个亮点不见了，身后却出现了那盏路灯微弱的光圈。 看我还不明白，大胡子开始解释起来，“你看，你这样往前走，当后面的光消失的同一时刻，前面的光就出现了。” “前面还有一盏灯？这路是拱形的？距离刚刚好？”我仍是没有明白。 “诶呀！”大胡子急的一拍大腿，拉着我急急地往前面的路灯走去。 “我们刚才，一直都在向前，对吧。那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他手臂的方向，我看到了一栋藏在阴影里的建筑，正是失火的夜场废墟！ “我们走回来了？”我居然想笑，自己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哪一天若是没有遇见，这才奇怪了。 “对啊！”大胡子大叫一声，差点没把我吓死。 “我们一开始以为是眼花了，或者这里的房子都长这样，所以特意在路灯上做了记号。”大胡子指了指路灯上拴着的一块破布和用石头划刻的两道白杠，“可是下一回，我们还是走到了这个路灯下面。” “不管我们怎么往前，始终都走不出灯光的范围。” “也就是说，当我们走到灯光的尽头，看不见那个光点的一刹那，灯光就会出现在我们的前面，就像我们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另一头一样？” “对！对！就是这个理儿。”看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大胡子显得很高兴。 “那如果。”我想了想说，“我们站在灯光的一头，然后两个人牵着绳子，其中一个人一直往前走，会发生什么事情？” 几人愣住。 “绳子会断？”栓子小心翼翼地说。 “按照之前的说法，向前走的那个人最后会从我们身后走上来，那么绳子在地上的轨迹，就是我们走不出去的原因！”我猜想。 “中，就这么干。”大胡子一拍手，原本还在犹豫的几人像是听见了什么命令似的，齐刷刷地点头应和。 “用管子吧，那家伙长，而且结实。” “成，我们去抬。”栓子二话没说，就和小刀跑向了夜场。 “要是管子断了，会怎样。”在等人的时候，大胡子问我。 “应该不会，我不相信这么荒唐的事情。如果真是那样，我们站在灯光的交界口，岂不是会被切成两半？我更加相信，这是类似于一种迷幻术一样的东西，在特定的时间，利用周围的景物创造出来的假象。” 大胡子点点头，似乎不太明白。边上另外两个人也不怎么感兴趣，就凑在一起聊天。 小刀和栓子很快回来了，啃兹啃兹抬着管子。他们看上去有些惊慌，远远地把管子等到一边，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老大，又来了，他们又来了！” 几个在聊天的人听到这话，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大胡子脸色严肃，我头一回看他有些恼怒的样子。 “都藏起来。” 我们趴在了离公路很远的草堆里，我小声地问身边的栓子，什么来了？ “丧乐队。”趴在我另一边的大胡子忿忿说。 “我看他们一定是违法分子！”边上有人应和道。 我这才注意到耳边不易察觉的凄凄哀乐，自从那咯咯的笑声时不时在我耳边徘徊之后，我的耳朵经常会闷住，就像是飞机起飞降落时那样。 “为什么要藏起来？” “他们很危险，我们招惹不起。”大胡子啐了一口，“我怀疑，这地方走不出去，就是他们搞得鬼。” 我没有吭声，心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会让五个铁骨铮铮的兵汉子承认招惹不起。那丧乐越来越响，刺得我耳膜阵痛，我远远能看到队首的白旗，似乎分成了两队，行走在公路的正中央。 他们的脚步与前进的节奏显然不一致，像是飘起来一样，而随着队伍渐渐走到我们眼前，我不禁张大了嘴。 我甚至不敢抬头再看一眼，只是竭尽所能地压低身体保证不被队伍中的仍何一人注意到，往我身边看去，其他人也是如此。 纸人。 整个队伍里全都是纸人，用木签串起的身体与四肢，随着风发出簌簌的响声，脖子上顶着一个木头脑袋，却有人的面孔，就像是贴上了一张脸皮一样，那浓墨画的嘴唇带着夸张妖异的笑。 我浑身没有一个毛孔不透着寒气，身体紧张地根本无法动弹。 “老大，是炮弹哥。”栓子的声音细若蚊蝇。我看见大胡子的身子居然在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双拳紧握，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队伍后排一个异样的身影。橘红色的衣服，鲜艳醒目，这显然是一个活人，或者说曾经是，此刻他跟在队列中，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腐朽着，慢慢成为一具枯骨，而脑袋却又大的出奇，两眼空洞地望着前方。 等到队伍慢慢走远，我浑身都已经湿透了。乐声一点一点消散，小刀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老大，这次我看清楚了，不是人，他们真的不是人！炮弹哥都成那样了，下面就轮到我们了啊。” 啪。 我只听到一声脆响，众人皆是一惊。大胡子狠狠地抽了小刀一个耳光，“说什么呢，不是人是什么？你不要自己吓唬自己，赶快准备东西，先想办法走出去再说。” 小刀红着眼睛，一声不吭，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我们回到了路边。除了大胡子，其余几人一个个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低着头，闷声接着管子。 见情况如此，我抬头问大胡子：“消防员平日里的工作，很危险吧。” 大胡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皮耷拉着，也没顾忌着边上的人，叹气说：“小刀他是还太年轻，干我们这行的，干的久了，没啥事情是过不去的。” “包括……死吗。”我试探着问。 几人的动作皆是一愣。 “包括死。”只有大胡子没有多少犹豫，“干消防的，怕死是不成的。就算哪天牺牲了，我们还有战友，还有部队，还有国家，都会帮着你料理之后的事，这儿就和我们的家一样，大伙儿比谁都亲。” “其实……” “管子接好了。”也不知道大胡子是不是有意的打断了我的话，“一会儿按你说的做，我们就能出去了吧。” 第十四章 屏风村 “那就成了。” 看我张了张嘴，大胡子就替我把话接了下去，他好像突然变了个人，变得大家都不认识了。 我们把管子的一端系在了路灯上，几个人扶着管子一点一点往前走。起初大家都没有任何交流，直到我们发现管子不够长。 “怎么办。”大胡子看向我。 “那就没有办法了，我们得把管子拆下来，系在一个人身上，其余的人向前走。” “不。”大胡子摇头。他走回路灯旁，把绑在路灯上的管子拆了下来。 “你们拿着管子，我系着往前走。” 说着，他把大腿粗细的消防管绑在了腰上，打了一个结。 “老大。”小刀和栓子同时开口。 “怕啥。”大胡子咧了咧嘴，“这么多次都走回来了，系了根管子，人还能没了不成？” 说着，大胡子两腿一夹，让管子从腿缝之间穿过，拖着就往前走。我们几人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始终让大胡子保持在我们的视线之内。 渐渐走得远了，大胡子的身影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喂。”大胡子回过头，见我们就在他身后，就嚷嚷起来，“管子那么长，你们跟那么近顶个屁用，都给老子站住咯，等管子拉直了，再把它放下来，沿着轨迹来找我。” 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栓子把管子放了下来，一屁股坐到了上面。 “老大说了，就在这儿等。” “这才听话。”大胡子在黑暗中也不知是什么表情，就看见他一转身，便没了踪影。 我们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小刀突然问栓子，“你说，我们怎么知道管子直没直？” “这还不简单。”栓子抬起脚，抓起管子往自己这头扯了扯，“你看，还有余长。” “那要是，管子断了呢？” …… 仿佛突然意识到不好，大家都站了起来。 “糟糕。”栓子一拍脑袋，“瞧我这蠢样，走，踩着管子过去。” 路并不是很长，我们走了一段，就看到管子的另一端，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是刚才扯动的缘故。 而管口是齐刷刷的切面。 管子断了。 “老大！”栓子瞪大眼睛大叫了一声，被身后的两人紧紧地拉住了，“栓子，别激动，你看，光还在后头。” 栓子停止了挣扎，向后面看去。 “他应该到另一头去了。”我说，心里却是无比的惊骇，怎么可能呢，管子怎么可能断了呢…… “走，去那边找老大。”栓子比谁都着急，身子一闪就把我们甩在了后面。 我赶紧跟了上去。走过管子的切面没几步，我就在前方看见了亮光。栓子在不远处呆呆地站立着，我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 “管子呢？”他转过头，眼神里满是困惑和惊骇。 我朝地上一看，什么都没有。管子的另一半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怎么可能！ 让我意想不到的不仅如此，再往身后看，原先的半截管子好端端的躺在我们之前经过的地方，我们居然还能看见！ 按照道理来说，它应该已经在灯光的另一头了啊！ 我走回去，把管子捡起来，拉到了现在栓子站立的位置。 管子笔直地铺在公路上，就像在正常的情况下一样。 我说不出话，事情已经超出我的预料了。 “去灯下等等看吧，老大久不见我们来，肯定会回去找我们的。”小刀说。 众人默许。 …… 回到路灯下面，小刀几人席地而坐，看上去都有些心神不宁。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绕着灯柱转了几圈之后，我终于发现了到底有什么不同。而在那一瞬间，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小刀哥……你们之前在灯柱上做得记号呢？” …… 小刀不以为意地转头，凝神看了一会儿，脸唰地白了下去。 “记号呢？我们做的记号呢？”他蹦了起来，绕着灯柱仔细的查看，声音都变了色。“不可能，那两道斜杠是我亲手划的，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楼呢？楼呢！”另一个消防员指着些前方大喊。夜场原先的位置，此时变成了一块空地，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走出来了。”我颤声说，却提不起一丝高兴。 “不行，我要回去找老大。”栓子一跺脚，闷头往我们原先走过来的地方走了回去，他捡起了地上的半截管子，将它重新绕着卷了起来，又将一头系在了自己身上。 “猛子，二虎，我们回去。小刀，你和小兄弟留在这里，把管子抬高了！你们站在原地千万别动，等我们回来！” 栓子急了，并不给人任何思考或说话的机会，一头就扎进了黑暗里。 另外两人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黑暗里，瞬间只留下了我和小刀两个人。小刀把管子高高举过头顶，止不住地发抖，我知道他也害怕。 仅仅几秒钟，我就听到啪地一身脆响，管子的另外一头就那么从空中落了下来，掉到了地上。 又断了。 小刀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至始至终都把管子高高举过头顶。 “小刀哥，小刀哥？”我轻轻的叫唤着小刀的名字。他回过神来，眼睛移到我的身上。 “放下吧，他们已经过去了。”我用安慰的语气说道，试图去拿他手上的管子，小刀攥的并不紧，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手一松，管子咚的一声就掉到了地上。 “小刀哥，你没事吧。”我有些惊吓，收了收脚向后退了一步。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有？”小刀的面色极其可怕。 “声音？没有啊。” “他们又掉头回来了。” “他们回来了？”我愣了愣，朝着栓子跑去的方向看了看，“没有啊。” “不是，不是！”小刀惊恐地抱着脑袋，“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别慌，别慌，小刀哥，没有人来！”我跑到小刀面前，按住他的双肩说，“没有人来，你听，没有人。” 而就是在那一瞬间，我浑身都僵了起来。 果然，我太过自信于自己这半残废的耳朵了，因为我同样听见了小刀说的那种可怕声音，可以让他恐惧地停止思考的声音。 丧乐队。 “快藏起来。”我感觉脑子一热，拽着小刀就朝公路的一侧飞奔，小刀没跑稳，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带着我失去了平衡，我顺势滚到了一旁的草丛堆里。 这时候，丧乐队已经走过来了，就从栓子他们跑进去的方向，我赶紧压低声音对小刀说，“别动，别站起来。” 小刀是背对着公路的，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他就那么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草地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离公路的距离相比上次也近了不少，我甚至可以听到纸人走动时衣服间相互摩擦而发出的莎莎声，整条队伍里弥漫着一股死气。 我不敢一直盯着队伍看，倒是小刀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很想转过身去。我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队伍还没有走，不要轻举妄动。 突然间，我在队伍的后面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影子，心也跟着紧紧地揪了起来。随着他们一点一点走到我跟前，我胸口一痛，心随之跌落到谷底。那几个穿橘红色衣服的人，就是大胡子，栓子以及其余两个消防员。 在他们背后，有无数根黑线从他们的大腿，双臂，肩膀以及脖颈处伸出，笔直地伸向遥远的天际，他们仿佛就是靠着这些线绳的提拉一步步前进着。 他们的头异常的大，呈现出诡异的猪肝色，而身体正急速地枯萎，我想要不了多久，或许就会和队伍里的其他“人”一样了。 我不忍心地偏过头去闭着眼睛，尽管动作幅度非常的小，但小刀还是注意到了。因为我身边突然惊起一声嘹亮而凄厉的嚎叫，我睁开眼，小刀已经回过了头，而恰好看见了他的战友。 乐声戛然而止，整条原本缓缓前进的队伍在瞬间停了下来，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 完蛋了。我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所有的脑袋几乎在同一时刻朝着小刀的方向转了过来，木头的脑袋似笑非笑，眼睛空空如两个大洞。小刀几乎在眨眼间就两眼一翻，直挺挺地躺倒在地上。 “妈呀！”我不敢抱有侥幸，立即转身朝着后面跑去，紧接着我听到身后一阵阵排山倒海的哀鸣，如有成千上百的男女在一同哭泣。 我浑身如临冰窖，胸口一闷，哇的一声就吐了起来，污秽顺着我的脸颊和嘴角呼呼地向后掠去，我用手简单地一抹，并不敢停下脚步。 好在他们并没有追上来。至少，当我跑了一阵，鼓起莫大的勇气回过头看时，身后除了黑乎乎的树影随风摆动，什么都没有。 “呼……”我长吁一口气，像是捡回了一条命。 草地的前面有一块方方正正的石碑，我就打算坐着休息一下。还没等我走上前，一直乌鸦扑腾着翅膀不知从哪里飞了下来，站在石碑上，朝我嘎嘎地叫着。 灵异事件经历的多了，对这种事情我自然就警觉起来。审视石碑，我发现这是一块界碑，上面写着过了此地，再往前就是屏风村的地界了。 第十五章 村民 我踮起脚尖望了望，前面还真有屋子的影子，规模更是不小，约莫有百十户人家。我当然不敢进去，但也没胆子走回公路。绕着周围到处转了几圈，我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可去。 我这该不会真算是死了吧……要不……进去看一眼？就远远的看一眼好了。 我心里还在犹豫，脚步却已经迈了出去。在我双脚都跨过界碑的那一刹那，停在上面的乌鸦再一次嘎嘎地朝我叫了起来，扑腾着翅膀，声音里饱含着不善和警示。 呃。 我又将脚步收了回来。 还是算了吧。 我仔细地看着远处的村子，现在是晚上，姑且称作晚上吧，村子里一点亮光都没有，宽阔的村道上也不见人或者狗，村口有一口大水井，井的盖子敞开着，时不时会有不知名的大鸟落在上面。 等一等。 不。 那不是大鸟，那分明就是一个小孩儿！他双手抱膝，蜷缩在井的边沿，好像是睡着了。若不是他刚才动了动，我几乎都把他当成了大鸟。 这也太诡异了。我急忙退到后面，却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身躯。这时候，石碑上的乌鸦突然怪叫一声，张开翅膀飞走了。我回过头，看到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容貌藏在阴影下，他的右手拿着一把柴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 “啊。”我下意识地叫了出来，发现不妥，硬是在中途收住了声。即便如此，还是惊起了周围树上成片的鸟。 “你是谁。”我后退几步，控制着身形，保持与来人的安全距离。 “你是谁？”他同样问我，声音还算是缓和，只是饱含着疑惑，“这儿很少有外人来。” “我迷路了，你知道怎么走出去吗？”我稍稍缓了一口气问。 “从这儿往前走，那边有一条公路。”他顺着我来的方向指了指路。 “我就是从那里过来的……”我叹气说，“我的意思是，这是哪儿，我怎么走出那条公路。” “走出那条公路？”那人像是听见了什么很离谱的事一样，“不，这不可能，这条路很长，不可能走出去，也很少有车。不过……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真的会有车经过这条路？”我有些讶异。 “说不准吧，没准几个月，也许就这两天。” “那些车，都是从哪里来的呢？” “不知道。”他说的很干脆，在我看来更像是要早点结束和我的对话，“不过从这条路上借道的车，多半都是有急事，你拦的时候记得小心点。” “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忙道谢，“对了，你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吗？” 那人本来已经向前走了，听到我的话又停了下来，“恩？” “我刚才…..看见村口井边上有一个小孩儿，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不过那地方确实太危险了。”作为回报，我将自己刚才看到的事情告诉了他。 “小孩？”那人细细揣摩着我话里的意思。 “是的，刚才真是麻烦你了，那我就不打扰了。”看了一眼村口，这次我没看到那个孩子，决定不再管这个闲事。 “喂。”带着斗笠的男子又叫了我一声。 我脚步一僵，还是回过头去。 “你刚才，没有跨过这个界碑吧？” “呃……啊？没，没有啊，怎么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在斗笠的阴影下他笑了起来。 “那就好。”他点点头。 “会有什么关系吗？”我好奇了起来。 “过了屏风村的界，就是屏风村的人。”他边走边说。 …… 我不是很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我刚才，算是跨过了那个界碑吗？只是一个标志而已，应该没什么影响的吧。 我边想边往回走，前方渐渐出现一条笔直的线，是那条公路。 “妈的。”我立即躲到了一颗大树身后。 公路上，是层层叠叠的人影……丧乐队居然没有走！ 那些纸人，就在原地站着，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他们的目光刷刷地对着小刀倒下的位置，脖子呈九十度的扭曲，笑的十分怪异。 而之前的草丛里，躺着一个纸人。用木签串起的身体与四肢，脖子上顶着一个木头脑袋，却有人的面孔，就像是……贴上了小刀的脸皮一样…… 纸人正晃晃悠悠地站起来，随风发出簌簌的响声。 虽说明知会有这种结果，但是此刻我依然双腿发软，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我沿着公路外围的荒地，几乎是靠爬重新回到了那盏唯一的路灯下。隐约还可以透过灯光看到远处丧乐队的白旗，我不放心，又往前面走了一段。 这真的会有车来吗。我蹲在一旁隐蔽的灌木丛里，又害怕离开公路太远错过了来往的车辆。 附近死气沉沉的，都不知道是在哪里，或许那个农户并没有搞清楚现在这条路的“状况”？ 我困得几次都要昏睡过去，迷迷糊糊间，好像有另外的亮光，从路灯相反的方向照射了过来。 我费力地撑开眼皮，公路的那头，隐约有一个移动的黄点。有车来了！ 我整个人立即清醒了过来，几乎不敢相信，真的有车来了！ 白色的外皮，米黄色的灯光，破碎的车灯，以及，凹陷的车头。 我的心瞬间又凉了半截。为什么是它？ ……那辆鬼魅一般追着我不放的救护车。 拦。还是不拦？我的心陷入了巨大的纠结和恐惧，我没忘记就是这辆救护车将我逼到了这个邪门的地方，那么它现在是来找我的？ 仿佛是知道我在这里，又仿佛是知道我此刻内心的犹豫，那辆救护车居然慢慢地停在了路边，挑衅一般正对着我的前方。 更让我惊讶的是，不多时，从道路的后头，又出现了一辆几乎一模一样的救护车，同样是被撞得稀烂的车头，右边的车灯几乎要掉下来，前横杆半挂在车身上，随着车辆的移动发出有节奏的响声。 这是怎么回事？ 滋滋……滋滋…… 滋滋……滋滋…… 口袋里传来一阵阵有节奏的震动。 有电话打进来了？！ 我略微地瞟了一眼，发现不是许璐璐，但还是接了起来。 “嘿嘿。”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让我脊背发麻。 “你想怎么样。”我忍着内心极度的不快，咬着牙说。 “上车。”王石依然我行我素，机械地用他那一成不变的腔调说到 呵呵。我冷笑。 “我还没活够呢。”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上车吧，选错了，你会死。” 我转过头，看向那两辆一模一样的救护车，停在道路的两侧。 “选一辆？” 我微微走近了一些。 这分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辆车，就连撞车的部位都完全一样。车窗是漆黑一片，看不清车里面的状况。 等一等，好像有一些不同。我皱起了眉。 先前来的那辆车，没有前横杠。 我对如此细节的位置早已失去了印象，但我记得很清楚，从花中城跟过来的车子非常的安静，而我也恰恰无法忘记，在夜场里追逐我的时候，身后那有节奏的金属撞击声。 一边是丧乐队，一边是救护车，身后只有一座怎么看怎么邪门的村子，我一个头两个大。 如果真的要选一辆的话。 我走到了最开始来的那辆救护车的侧面。 车门一点一点地打开，后车厢里面却没有人。 应该说，驾驶座上，也没有人！ 车里面的温度比外面的还要低，我爬上车，打量着周围。车门忽的一下关闭，把我整个人都包裹在极度的黑暗之中。 我选错了？ “恭喜你。”电话里传来哦王石的声音。 “恭喜你。”我又听见了一声回声。 王石从驾驶座上转过了脑袋，手里拿着一部手机。 你……在车上？我如遭雷击，整个人在那一刻都不动了。 但我却不是因为王石的突然出现，尽管这也足够让我惊讶。 回声！ 我坐在后车厢冰冷的座凳上，心跳的厉害。许璐璐第二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电话里就有这样的回声。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手机的关系，直到刚才……我发现我想错了。 通话会有回声，那是因为许璐璐当时就坐在我们那辆车上！ 悄无声息地上车的，张警官从玻璃上看到的影子，也许就是后座的许璐璐！ 难怪她叫我不要下车！ 那她现在会怎样？我有些心虚。许璐璐为什么那么虚弱，她还在生病吗？如果我下了车，张警官和她还留在车上的话，她们应该会没事的吧…… 我抬起头，想要问问王石，到了嘴边的话却硬生生咽了回去。车子缓缓发动，而公路上，哪还有第二辆车的影子？ …… “这是哪儿？”沉默了良久，我终于问出了头一个我最想弄清楚的问题。 “不知道。”王石没有任何迟疑。 “不知道？”我觉得非常荒唐，“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王石没有说话，而是从后视镜里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心里有些毛毛的。他突然笑了一下，说是笑，其实也只是机械性地抬了抬嘴角，“你的身上，有我们的味道。” 第十六章 被抹掉的人 车子经过之前丧乐队停留的地方，此刻那些纸人，就好像真正的纸人一样，呆板的木头脑袋上是用墨笔描绘的五官，一个个直愣愣地朝天躺着，散落在道路的周围。 王石很不客气的从它们身上碾了过去，车轮下面接二连三地传来卡擦卡擦的响声。我吓得几乎心脏都要裂开来。 “这都是些什么？” “纸……人，也许是木偶，刚才，他们都是活的。”我战战兢兢地看着倒在道路两旁的纸人，没有找到大胡子他们。 “活的？”听王石的语气明显不相信。 看他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也懒得再和他纠缠。 “刚才为什么让我选。”我有些怨念地问。 “另外那辆车上，是冯宇成。”王石像是在陈述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如果你上了他的车，他就会带你走。” “带我走？去哪？他为什么要吓唬我？” “嘿嘿。”王石咧了咧嘴，“他不是要吓唬你，他是要你死。” 死？我感到有些毛骨悚然。经历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我愈发害怕听见这个字。 “为什么，他那么恨我吗？” “你把他变成那样，他不应该恨你吗？”王石的一句话让我无从反驳。 “现在去哪？”我看着周围不熟悉的街道，语气弱了下来。 “回家。”王石冷冰冰地说。 回家……这个话有歧义啊。 “先去医院吧，我想看看我妹妹。”我忙说。 王石没说话，只是慢慢地点了点头，我愈发觉得他的动作像极了一个机械。 “你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妹妹。”在我尚未察觉的时候，我们居然就已经到了，王石把我放下了车，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欣然啊，你们不是来我家……” 我转过身，身后哪里还有车的影子！ 迟早要把我给吓死。我嘟囔道。 我看了一下手表，距离天亮住院部开门还有几分钟的时间，想不到我居然在那条公路上耗了整整一个晚上。 跑到妹妹的病房门口，她的床铺上并没有人，我心里一喜，妹妹醒了！我忙找到了护士站的值班护士。 “请问一下，十三床的程欣然到哪里去了，她是醒了吗？” “十三床？”护士翻了翻手里的记录本，“十三床没有病人啊。” “有的，是我妹妹，二十二号晚上住进来的。”我依然很客气地说。 “二十二号晚上……”护士重新帮我看了看表格，“是一个小女孩嘛，高中生，送进来的时候还昏迷着？” “对。对。”我点头，“我看她床上没有人，你知道到哪里去了吗？” “是叫李雅倩吧，你走错了，她住在隔壁那个区，前几天已经出院了。” “对我知道，当时不是送过来两个女孩嘛，另外一个那时候就住在十三床，前几天……” “那天就只有一个小女孩啊。”护士有些莫名其妙，“我记得你，那天就是你帮忙把她送过来的呀。” “什么？”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但也彻底地开始紧张起来。 “怎么可能，我妹妹在医院里昏迷那么多天，医院里那么多人都可以作证！” 护士奇怪的看着我，“要不，我把负责十三床的护士叫过来问问？” “小叶，你出来一下，有人找。”她冲着值班室里面叫了一声。 照顾妹妹的护士我是认识的，因为她一直都在昏迷，所以这个叫小叶的护士也格外的上心一些。看到从值班室里走出来的人，我眼睛一亮。 “叶护士，我妹妹去哪里了？” “你妹妹？你妹妹是谁？”她一脸迷茫的看着我，根本不像认识我的样子。 “他说他妹妹住十三床，说是那件事发生的晚上和另外一个小姑娘一起送过来的。”另外一个护士在一旁小声向小叶解释道。 “十三床没有人啊。”叶护士非常肯定地说，“你是不是记错了，这里是陆军第一医院住院部六楼a区。” 我有些难以置信，如果说是宋家人干的好事，可是叶护士刚才不认识我的表情是装不出来的。 再呆下去，这里的护士非把我当精神病不可了。我又跑到十三床的病床去看了一眼，整个房间还是老样子，但是我放在这里的花，杯子和其他的东西都不见了，床铺整理的很干净，看不出一丝纰漏。 我给养父打了一个电话，他很快就接了起来。 “喂，爸，欣然在医院不见了。” “欣然？哪个欣然。”养父的一句话让我毛骨悚然。 “爸……你别开玩笑了，那天在医院是我不对，咱别生气了，欣然真的不见了。”我都快要哭出来了。 “赵博？你在说什么？”养父也是一副不知所谓的语气。 “程欣然啊，你的女儿！”我大喊。 养父也急了，“你别胡说八道赵博，我什么时候有过一个女儿了？” 放下电话，我甚至觉得我可能还在做梦。 “赵博。”身后有一个脆脆的声音叫我。 我回过头，是李雅倩。她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但看得出来，没怎么休息，脸色不太好，眼睛还是肿肿的。 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冲上去抓着李雅倩的肩膀说：“倩倩，你知道欣然去哪里了吗。” “欣然？”李雅倩一脸迷茫地看着我，将我心中最后的火焰用一盆冷水浇灭。“欣然是谁？” “你们班里，没有一个叫程欣然的女生吗？”我痛苦地问。 “没有啊，赵博你怎么了，昨天后来没事吧？” 我有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所有的事情，都在沿着自己的轨迹好好的发展，唯独妹妹，像是被从这个世界上剔除了一样，除了我，没有别人记得她的存在。 “你能给我讲讲，昨天后来的事情吗。”我有些颓废地退坐回病床，问。 李雅倩乖巧地点了点头，“你走了以后，我又等了一会儿，因为有些害怕，就按照你说的，把宋子铭一个人留在了下面，从井口的通道爬了上去，然后就回家了。天刚刚亮那会，我又去那边远远看了一眼，所有的井盖都被复原了，看不到下面的情况。” “恩……”我应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没听见李雅倩说话，我便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她的眼里满是茫然。 “你不是来找我的吗？那你为什么来医院？为什么来这间病房？”我有些激动，眼睛瞪得老大。 “为什么……我，不知道……”李雅倩一时间也有些困惑，“好像是来，看一个同学，但我不记得我有同学住在这里，等我回过神来，我就站在门口了。” “你还记得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吗？”我追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我记错了吧，我真的不知道我有同学住在这里的。” “倩倩，你能不能仔细想想，在你记忆里，有没有什么断片的地方？就比如刚才，你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病房门口来了。” “唔……好。”李雅倩看着我的表情，觉得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很认真的开始想了起来。 在李雅倩沉默的这段时间里，我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记得妹妹，偏偏只有我……对了，照片！ 一定是那张照片！我一下子慌了，那时候，在运河边，我砸碎了手机，却偏偏留下了唯一的那个摄像头，之前所有的照片都删掉了，可妹妹的那张，还在手机的相册里！ 算算冯宇成和许璐璐出事的时间，也确实差不多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手机……手机…….为什么只有我记得。 许璐璐昨天晚上，一直用的是妹妹的手机给我打的电话，妹妹的号码为什么会在许璐璐的手里，她会不会知道妹妹到底怎么了呢？ 我急忙拿起手机，想要把号码拨回去。 但手却僵在了半空中。 刚才……我在无意之间，是不是用这个手机，给我养父打电话了？ …… 我一点一点拔开了卡槽，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原先消失的手机卡，又重新回到了我的手机里。 但是…… 我捡起了那张弹出来掉落在床沿的手机卡，方方正正的卡片上已经有些发黑，遍布着星星点点的褐色斑驳花纹。 这不是李雅倩的手机卡！这是那个被我砸碎的手机的手机卡！ 我的脑袋一阵剧痛，这张卡，不是应该插在原先的手机里，被我砸碎，扔进运河了吗？难道之前有人把卡拔了出来？那它又是怎么回到我的手机里的呢？我分明记得，我现在的手机卡，是为了以防万一，在李雅倩住院的时候，从她的手机里偷换下来的。 如果说，那台和玩具一样，几乎什么都没有的手机，却有如此诡异的功能，不是源自于其本身的话，那么值得怀疑的，除了那个唯一的摄像头，就只有这张手机卡了。 我鬼使神差地把卡插回到我现在的手机里，开机，解锁，双手颤抖地点开相册。 一张孤零零的照片，安静地停留在相册的顶端。 照片里，是一张雪白的病床，不管是朝向，还是位置，都和妹妹的床一模一样。 病床上，空无一人。 第十七章 又一张相片 “赵博，你在看什么呢。”身边的李雅倩轻轻推了推我，“我看你一直对着手机发呆。” “没什么，我在想一件事情。”我的内心无比惊骇，好在照片里的内容表面上看起来十分的平常，所以李雅倩也没有过多的主意，我将手机锁上，放到了床头。 “噢。”李雅倩哦了一声，“你刚才说的，我想到了几个，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要听听看吗。” “真的有吗！你快说说看。”李雅倩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就是，我经常会有，想要去做一件什么事情，但是每次一站起来，就忘记掉了情况。” “还有，有时候别人刚说完的一句话，我明明听进去了，可是一转眼就想不起来。” “……”我听了之后有些失望，“有没有一些，近期的，更具体的例子？” 李雅倩吐了吐舌头，“我也觉得这些好像没什么用，不过还有一件事，只是……和你说的断片的情况稍稍有些出入。” “你说说看。” “我记得，我住院的时候，明明不认识你。那天你走进来，说了一个我完全没有听过的名字，可为什么我会有那么熟悉的感觉，让我们一下子就认识了呢？” 对，就是这个！我变得紧张起来，“你还记不记得，我说的是谁的名字，是来找你干什么的？” 李雅倩很努力地想了想，“不记得叫什么了，我是第一次听到那个名字。那天你是来找我，去和宋子铭报仇的呀，对了赵博，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你。” “等一下。”我打断了李雅倩，“你记的没错，我们是要一起找宋子铭报仇的，可是你想想，我有什么理由那么恨宋子铭？” “你……？”李雅倩秀美微蹙。 “你那时候那么谨慎，甚至不告诉父母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而是选择隐忍，为什么因为我改变决定。你都不清楚我是不是真的和宋子铭有天大的仇恨，万一我是别人派来试探你的呢？” “不是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李雅倩辩解道，“其实之前有别人来找过我。” “别人？谁？” “是一个姐姐。”李雅倩说，“……我也不清楚她到底是不是人，我能看到她的影子，也能确信她就站在那里，但病房里明明一个人都没有。” 影子！我大惊失色，连忙站起来用手比划了一下：“是在床头的一个影子吗，长头发，大概这么高，驼背，坐在一个凳子上？” “是啊，可是她不驼背……那时候我心情很差，看到她居然也不害怕，现在想想真是奇怪呢。”李雅倩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她给了我一张手机卡，让我把自己的卡换下来，说一会儿会有人来动我的手机，把卡拔走，让我装作没看到。她说那个人会帮我一起完成我现在最想的事情。” “那时候我还不是很相信，接着你就进来了，不过你看不到她，还……坐在了她坐的位置上……但是你真的拔走了那张卡！还说了一个陌生人的名字，我一听到那个名字，就知道你有多恨宋子铭，真是不可思议。” 原来这张手机卡是这么来的！我感觉我的脑子就像是一团浆糊，那个影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为什么能拿到已经被我丢弃的手机卡，又是怎么知道我会来找李雅倩的。 “她还有说别的什么吗？” “没有了，不过，当时我感觉她非常的虚弱，就像生病了一样。” 生病了？我的第一反应是许璐璐，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真的要说的话，许璐璐床前的那个影子同样可以用虚弱来描述，它和许璐璐的死又有什么联系呢？ “倩倩。”我考虑再三后转过了头，“当时我来看你的时候，说的名字，就是——欣然，程欣然，她是你的同班同学，也是我的妹妹。” “我们班没有一个叫程欣然的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那一天，在花中城被宋子铭……伤害的女孩子不止有你一个，还有我妹妹欣然，所以后来我来医院找你，你才那么容易相信我。因为你们遭受到了同样的痛苦和不公。可你们所有人都把她忘了，就好像她从来没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样，就在刚才。” 李雅倩的表情十分诧异，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 “忘……了？” “对，她所有的痕迹都被抹掉了，她的朋友，医生，甚至养育她的父母都不记得曾经有这样一个人，也包括你。” …… ……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一定会想起来的。” 沉默之后，李雅倩突然开口。 “恩……？” “真的有这么一个人的话。”李雅倩说，“我一定会想起来的。” 她很认真地看着我。 “谢谢你。”看着李雅倩的目光，我稍稍得到了些许的安慰，不过如果照片还在的话，也许真的有办法让妹妹回来。 “我也要谢谢你。”李雅倩把我拽回了床沿，“能闭上眼睛吗，我想留个纪念。” “好吧。”神经紧张了好几天都难得得到一些放松，那就被她亲一下好了。我想了想，慢慢把眼睛闭了起来。 我感觉李雅倩从我身前走了过去，坐到了我的一侧。她的身体贴的我很近，我能感受到她的脑袋正在一点一点靠过来。 突然，我的左脸颊触到了一抹的湿润和柔软。我张开眼睛，却在那一刹那，吓得肝胆俱裂。 “不要！”我还是没来得及阻止李雅倩。 她的唇浅浅的印在我的脸上，眼睛微微瞥向前方，她的左手，高高地举着一部手机。 我的手机。 手机的画面，已经调到了前置的摄像头，把我们两个全都包含了进去。 咔擦。 声音响起的一霎那，我万念俱灰，也终于正确地认识到她所说的留个纪念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李雅倩被我吓得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她的腿上，有些委屈。 “你不喜欢的话，我删掉好了……” “别……别删。”我知道自己的失态，整个人就像掉进了冰窟窿，“快……快让我看看照片。” 我再也不敢随意地删除相册里的内容，赶紧把手机拿了过来。 “怎么了？”李雅倩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刚才好好的一个人能突然变成这幅样子。 我退出了相机，也没注意李雅倩凑过来的脑袋，就点开了相册。 相册里，第二张照片有序地排列在前一张照片的右侧，而它的内容，黑乎乎的一片。 没救了…… 李雅倩一声惊呼，“手机被我弄坏了？” “没，手机没坏。”我神色复杂，我从来没有试过两个人同时被拍进照片里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或许和我们都有关？ “你现在赶快回家吧，最近注意安全，和我呆在一起很危险。” “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这么说？”李雅倩有些慌乱，“是这张照片的问题吗？” “你别问了。”我感觉自己的情绪快要失控，“你最近几天不能来找我，就算是看到我也要立刻掉头就走，不然我们两个都会出事情的。” “什么意思，会出什么事？”李雅倩不依不挠。 “我不知道，可能会像我妹妹一样，从世上就这么消失掉，没有人记得你的存在！” 李雅倩惊得捂住了小嘴。 我急匆匆地从病房里走出去，一边走一边给许璐璐打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日！ 我又换了王石的号码，他昨天在公路上打给我的时候留下了一个通话记录。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我又用医院前台的公用电话再试了一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无奈之下，我只好冲进电梯，打算先回家再想办法。 今天医院的电梯很空，空的有些让人不适应。以往的早上常会有护工进进出出，打早饭，陪着病人做各种检查，电梯从不会有闲下来的时候。但是这一次，等我走进去的时候，仅有的两个乘客恰好要走出来，偌大的电梯厢里只留下我一个人。 我心里有些犯嘀咕，还是按下了一层的按钮，心情郁闷地想要把手机砸了。 叮。 电梯很快就到了，中途居然也没有停。 门开了，我没有多想，就冲了出去。 这是哪？ 出去之后我才发现不对劲，这不是一楼的大厅！回过头，电梯门早已关闭，显示屏上是鲜红的两个数字，19。 我到顶楼来了？ 十九楼是康复治疗中心，在早上一般是不开门的，但今天，不但原本锁着的铁门被推开在一边，连以往封闭的天台都敞开着门。 我刚才按错了？ 一楼的按钮和十九楼分的并不是非常的开，我重新按了按电梯的下行按钮，另外一台正在运行的电梯开始缓缓升了上来。 十楼，十一楼，十二楼……十七楼，十八楼，十九楼。 叮。 电梯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娇小的少女身影。 “赵博，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你得把事情都告诉我。”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李雅倩，回过头，背后是巨大的露天天台。 我意识到不好。 “不，别过来！” 第十八章 根源 我急忙去拉消防楼梯通道的门把手，却发现门被铁链从另一头锁上了。李雅倩已经朝着我走了过来，她身后的电梯门缓缓关闭，瞬间往下降了下去。 我们被暂时困在了顶楼。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地抖动起来，变得忽冷忽热，就像上一台手机一样，发出了咔咔的响声。 我的冷汗嗖嗖嗖地冒了出来，正想要查看相片的内容，身后的李雅倩已经歇斯底里地尖叫了起来。 我转过身，心突突地跳个不停。 从康复治疗中心的四周，无端端涌现出了数名穿着病号服的病人。他们一个个都像是中了邪，面色青紫，脑袋偏向一侧，歪斜的嘴根本就闭不上，口水混着唾沫星子从泛黄的牙齿间淌出来，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他们的眼睛凸地老大，仿佛随时有可能爆出来，直勾勾地盯着我和李雅倩看。 这些人走路时，浑身诡异地抖动着，半边的腿脚几乎瘫痪，重心集中在一侧，向前拖行着耷拉在地上的废肢。 “快走。” 李雅倩的尖叫仍为停止，我一把捂住她的嘴，连拉带拽地把她弄上了天台。整个十九层都响动着密集而让人毛骨悚然地脚步声。 啪……哧……啪……哧…… 我想关门，才发现天台的两扇玻璃门居然被人拆卸下来，放在了一边，整个入口完全敞开，没有任何封堵的可能。 通道已经被围了起来，那些病人的口中发出声似漏了气的皮球般的笑声，又好像吐信的毒蛇，一个挨着一个挤了进来。 跑到天台的边沿，是呼呼的飓风，楼层高的我不敢往下望，阴沉沉的天空像是随时要下起雨来。 身边的娇躯突然间一软，李雅倩居然在这种时候晕了过去。我想起来手里还握着的手机，趁着那些着了魔的病人行动不算太快，赶紧查看起了照片上的内容。 还是和之前一样，相片浓重的墨色褪去了少许，昏暗的图像里，在一栋高楼的顶上，穿着病患服的病人将一个女孩围在了角落里，脸上带着妖异诡谲的笑。 他们无一例外身上溅满了黑色的液体，如果照片再清晰一点的话，我想那应该会是红色的，因为女孩面容扭曲，痛苦地蜷缩着身子，身上，腿上，脸上，扎满了一把把细长的手术刀！ 我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看向了软在我脚边的李雅倩。那些人越靠越近，我带着李雅倩已经几乎退到了天台边上。 我仔细地研究着照片里的角角落落，脸色却是越来越差。 那个女孩是李雅倩没错，可明明是一起拍的照片，为什么上面没有我呢？ 这么想着，我又警惕地退了一步。 可是这一次，我再没踩到任何可以承受我重量的地面。 也就在那一刹那，我明白了照片里为什么没有我。 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我要死了。 我拼了命地将胳膊向前伸，在整个人掉下去的同时幸运地抓到了固定在天台外檐的一根手指粗细的避雷针。 手腕重重地磕在墙面的方形棱角上，我感觉手一麻，紧接着就是阵阵的剧痛，好像骨头都要断了。讽刺的是，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另外一只手还是紧紧地攥着那个手机。 我胡乱地把它塞进了衣服兜里，试图用双手重新爬上去。 医院的外墙上贴着光滑的墙砖，我的脚吃不住力，挣扎了几次，除了耗费掉大半的力气外毫无进展。 我只能用一双半露出来的眼睛观察着天台上的情况，也不敢出声呼救。 我听到了李雅倩刺耳的惨叫，一把细长的手术刀扎进了她裸露在外的小腿，她被痛的几度要昏死过去，瘸着腿踉踉跄跄地推挤着将她围住的人。 恶心的唾液粘在她的脸上，头发上，柔弱的身体和正在流逝的生命使她全然无法抵抗那些即使是残废了的病人，她被一点一点逼到墙角，随后又是一把手术刀，接着是第三把，第四把。 那些看起来明明几乎濒死的患者在此刻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居然可以讲手术刀捅的只剩下裸露在外的柄尖，角落里传来李雅倩一声接着一声的带着哭腔的哀嚎，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终于是没了声音。 我咬紧嘴唇，强迫自己不要哭出声。天台安静下来，黑色的云朵越压越低，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由于沾了水的缘故，我的手变得更滑了，慢慢地，力气也不够维持我死死地抓住那根避雷针。 不知什么时候，角落里开始传来细细的碎语，还带着腔调。我费力地抬起眼睛，李雅倩蜷缩在不远处，而一群身着病患服，上面沾满鲜血的……病人，此刻正规规矩矩地站在自己固定的位置上，仿佛照片都给他们安排好了一样，一个个诡异地排列着，面无表情，口中念念有词。 ……他们在唱佛歌。 慢慢地，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就好像无形中有一个人在指挥。我听到电梯停下来的声音，以及消防通道的开锁声。 有人上来了，是医生，还有保安。 他们叫嚷着，冲上天台，见到这个景象无一不感到万分惊悚。 有胆小的人开始逃跑，然后是第二个。胆子大的即使是留下来，也不敢去招惹那让人看着就心生畏惧的人群。 “那个人在那边！”有人指着我的方向跑了过来。我的喉咙像是火烧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们拽着我的手臂，将我一点一点往上提。 “松手，不然我们拉不上来。” 我的双手死命地抓着那一根细小的避雷针，用尽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 “松手啊！”几个人涨红了脸，“靠，你小子真重。” 被拉上来之后，我平躺在天台的地面上，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快要消散了。整个手掌皮开肉绽，全是干涸的血迹。楼下已经围了密密麻麻的人群，谢天谢地，看来我刚掉出去的那一会儿应该就被人注意到了。 “那些人中间，有一个小女孩，快去救她。”我指着那群人人避之不及的病人，用我自己都难以理解的声音说道。 佛歌的声音已经完全混在一起，就像是一个人唱的一样，在雨夜的早晨震慑着每一个在场人的心。 “疯了，这群人疯了。”有人说。 几个保安上前驱赶，总算是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李雅倩。 “出人命了！”有人叫喊。或许也正因如此，所有人终于放下了心中最后的包袱和顾忌，将那群“疯子”撂倒在地上，而他们就像是没有感觉一样，即使被反扭着手臂，按在地上，依然没有停止声嘶力竭的歌唱。 …… “这些人是哪里来的，这些不是我们医院的病人！”在包扎手掌的时候，我听到医院的主任拍着桌子对着面前的保安和医生们大声咆哮，一楼大厅的吵嚷声隔着好几层都听得到，听一些护工的叙述，好像是有记者听到风声，现在一楼已经人满为患，如果这家医院不是顶着“陆军第一医院”的头衔，恐怕今天就要关门大吉。 我感觉自己的右手差一点变成一团碎肉，挨了好几针之后，默默地从护士的值班室里溜了出去。 事情还没完，这张照片也不会轻易放过我，按照以往的推算，最多再两次，我一定会成为一具尸体。 我赶回了家，期间好几次打了许璐璐的电话，每次都打不通。我突然间发现这部手机居然也不用充电了，连续用了那么久，电量依然显示满格，也许当有一日它被我摔成碎片时，里面也会什么都没有。 我在家里找到了当初寄快递的那个包装盒，路上我一直在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一定得找到它的根源才行。 而我唯一可以追寻的根源——卖家。 现在想起来，买手机的时候就有很多古怪的地方。 一家大网站的购物记录怎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即使店铺不在了，购物记录也不会堂而皇之地就这么消失掉。况且当初买这个手机的时候，客服就提醒我说这个手机有一点点小“瑕疵”。 ……这哪里还是什么小瑕疵，卖家一定知道这部手机有问题！ 我看了一下快递单上的信息。奇怪的是，这张快递单没有单号，也没有快递公司的名称，除了我的信息之外，唯一留下的，就是卖家的一个地址，就好像，是刻意留在那里的一样。 地址是邻市的，这一下子让我犯了难。 即使是现在坐大巴车，到那边也要好几个小时，可我的时间，不多了啊。 我带上了所有我觉得可能用得到的东西，钱，武器，以及，那部手机，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x市。” “x市？具体哪个地址。那可要好几百块啊。” “没事，跑你的，越快越好。”我把快递单上的地址递给了出租车师傅。 下雨天，郊区的路上车比较少，出租车的车速很快，沿着一条公路一直往前狂奔。 渐渐地，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直到出租车快速地掠过了一盏扎着红色布条的路灯，我尖叫起来。“师傅，你这是往哪开？” 第十九章 省道311的传说 “啥？” 出租车略略放缓了车速。 “这是省道311啊，除了走高速，到x市这条路是最快的了。而且，你那个地址也不是在市里面啊，从这条道走，不用绕弯，直接就可以把你放到那个位置上了。” 以为我不满他擅自改走省道，师傅巧言辩解道。 我越看越觉得这条路和昨天晚上的那条就是同一条公路，不论是周围的风景，还是那系着红布条的路灯…;…; “师傅，从刚才到现在，我们开了多少公里了？”我问。 出租车司机看了看计价器，估算了下，“大概六十多公里吧。” 六十多公里？ 我沉吟起来，失火的夜场明明就在市中心，难不成昨晚我逃跑的时候，一脚跨过了六十多公里？ “嘿，小伙子，看到没，过了前面那个左转弯，我们就到了！”师傅指着路，再次减速。 那是省道延伸出来的一条泥泞小路，而在出省道的那一刻，我蓦然发现，省道的尽头，孤零零地竖着一盏路灯，上面系着红色的布条，灯杆上被人用尖锐的石头划出了两条醒目的白杠。 我慌忙向另外一边看去。 在右边的一块荒地上，坐落着一栋没有外墙的黑色诡楼，外形和夜场几乎一幕一样，通体被烟熏得焦黑，圆形的拱门十分惹眼。 就是这里…;…; 可是…;…; 我声音颤抖地问，“师傅，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路灯有些眼熟。” “路灯？”师傅笑了起来，“嗨，这我哪能注意啊，路灯不都长一样嘛，而且这条省道上灯又那么少，到了晚上啊，能黑得看不见路。” 难道之前我看错了？我回过头，看着黑色的灯柱一点一点消失在身后，车子一路颠颠簸簸，最后连师傅都开得烦了，“真他妈的难开，终于是到了。” 泥泞的小土路也到了尽头，前方山林密布，师傅拉开车门，指着不远处层层叠叠的屋影。“喏，就是那个村子，不过你得自己走过去了，这儿石头和树太多，车子过不去。” “村子？不是莫家巷399号吗？”我看着快递单上的地址，十分怀疑。 “没错的，小伙子。”出租车司机把手搭在车门上，“我以前也拉过一回，为了这里几乎把半条命都找没了，你说奇怪不奇怪，这398号，在x市的城郊，隔了那么几座山，这里居然是399号。” 看我不信，司机把头伸进了车里，拔出了钥匙锁上，“这样吧，我陪你过去，如果错了的话，我免费负责把你拉回去，其实来这儿旅游的人还蛮多的，你看…;…;.” “不用了。” “啥？” “不用麻烦你陪我过去了。” 我的眼睛凝视着隐藏在杂草丛中的一块石碑，心中五味杂全。 莫家巷399号----屏风村界。 过了屏风村的界，就是屏风村的人…;…; 我的脚步迟迟犹豫在界碑两边。这时候，我们的后面，又有车来了。 “你好，请问一下，你知道莫家巷399号怎么走吗，我们看地图是在这里，可是没路了。”从红色的轿车上下来一个男子，友好地和我打招呼。 我正要回答，刚上车准备掉头的出租车司机却大喇喇地插起话来，“喏喏喏，就在那边，看到没，就那边那排屋子，这位小兄弟也是去那里的。” “哦哦，谢谢。”男子看起来二十岁出头，他朝我礼貌地笑了笑，又和出租车司机道谢。 “小萱，大毛，我们到了，下来吧。”他转身敲了敲车门。 “怎么在这么一个破地方啊。” 从车上又下来一名男子和两个女孩，看起来是两对情侣，二十来岁的样子。而那一句抱怨，就是其中一个长头发的女子说的。 得知我也要前往莫家巷399号，开车的男子很热情地邀请我和他们一起走。 另外三个人已经跑在前面，他们很随意地就越过了那矮小的界碑，走在了屏风村的地界里。而我这一次来这里，也是要探寻和解决这张诡异的手机卡的真相的，想想也就把一些顾虑都一股脑儿抛在后头了。 一路上，男子向我介绍，他们四个人都是x市大学大一的学生，是来这里露营郊游的。他叫高枫，头发稍短的女孩子叫小萱，是他的女朋友。另外一对也是情侣，下车就开始抱怨的长发女子名为海礼，另一个是大毛。 不过，看起来他和小萱刚才吵架了，两个人故意分得很开，看到高枫像个没事人一样的跟我聊这聊那，小萱赌气一个人走到了最前面。 “你们在这等等，村长应该就在前面等我们。”到了村口，高枫一个人率先走进了村子，把我们留在了外边。 此时，我已经断定，昨天晚上把我困住的，就是这段路。因为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口深井，位于村子大门的正中央，厚厚的井壁外沿足够容纳一个小孩儿站在上面，和我昨晚远远看见的一样。 为什么，发货的地址，偏偏是这里。我摸着井壁，想要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井口周围长着青绿色的苔藓，是厚厚的一层，触感奇特。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人影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 “你知道，省道311的传说吗？” 我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在我身后的是小萱。 “你知道，省道311的传说吗？”她又和我搭话。我看了看村口，高枫还没有回来，大毛和海礼正抱在一起，难怪她一个人是很无聊。 “那是什么？”我坐在井沿上，对此来了兴趣。 “你知道，这条省道上为什么没有路灯吗？我听说，是有人故意这么造的。一旦有了灯，就会把整条路照亮，被困在这里的东西，就可以找到出去的路了。” “什么东西被困在这里？”我有些惊讶。 “据传言，这条路刚建成的时候，发生过很恐怖的事情。经常会有车莫名其妙地轧死附近的村民，有时候明明开着没事，轮子突然就咕咚一下。很多司机没注意，开回家里才发现车底下有一个人头…;…;” “等他们自己报警，警察回村子里调查的时候，发现那些人多半是头几天就病死了，不知道为什么就自己滚到了车底下。而且无一例外都是突发性的心脏猝死，你说诡异不诡异。” “更可怕的是。”小萱停顿了一下，“没过几天，那时候坐在车上的人就会莫名其妙地消失，家人怎么找都找不到。直到有一次，一个女的来乡下旅游，发现村子里有个人很像他几年前失踪的老公，可是对方根本就不认识她。女人急了，就扒开了村民的衣服。他的老公做过手术，肚子上有一条很长的伤疤，你猜怎么样，那个男的身上也有！” “…;…;后来，有更多的人找到了村子…;…;人们发现，当初失踪的那些人，全都回到了村子里，对以前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了！” “这件事当时闹得好大呢！”小萱表情夸张，“后来有人请了一个风水大师，大师重新布置了这条路的风水格局，公路被拦腰截断，几乎所有的路灯都被拆掉了，只留下了尽头的一盏。每到夜里，这条路就会变成一段永无止境的死循环，谁也出不去，谁也进不来…;…;” “这么玄乎…;…;”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时间竟然听得有些入迷了。 “还不止如此呢！”小萱一副我没见识的样子，“事情过了这么多年，路被重新翻修，因为交通比较方便，村子里的人也陆陆续续搬出去，可是，这座村子里的人，从来没少过！” “没少过人？” “对！当村子里有一个人死去，一定会有另外一个人突然冒出来。所有人都发现不了，就好像这个人是一直存在在村子里的一样。有人说，是曾经离开的人接受了村子的召唤，也有人说…;…;是死去的人，又活了过来。” “当你在午夜闯入省道311的时候，你会发现，无论怎么开，你都只能在同一盏路灯下徘徊，这时候，把车里所有的灯光关闭，闭上一只眼睛，将车速提到最大，你会看到前面有一个岔路口。” “如果你向右走，你会发现，明明是右转的道路，却要不停地往左打方向盘才能保持车子在公路的平衡，当路到了尽头，你会看到另外一个村子。” “…;…;曾经死去的人居住的村子。” “听起来…;…;还蛮可怕的。”小萱的故事让我的心怦怦直跳，难道我昨晚，真的是莫名其妙地闯入了省道311的死循环？ 那么…;…;她所说的，曾经死去的被困在这里的人，会不会就是我所看到的丧乐队？那那天晚上我碰到的村民…;…;看到的村子…;…;到底是真正的屏风村，还是一个只有死人的村落？ “你们在聊些什么呢？” 听到声音，小萱立即闭上了嘴，眉毛也跟着皱了起来。 我抬头，发现是高枫回来了，看起来心情不错。他的身后，跟着大毛和海礼两人。 “进去吧，我都安排好了，晚上，我们就在村里露营。” 第二十章 短工 “真的要在村子里露营吗，刚才下雨诶，看起来好脏。”海礼别扭地撇了撇嘴，“而且肯定还有虫子。” “将就一下吧，不是有睡袋吗，要不，我带你去找宾馆？”大毛有些无奈。 “算了算了，车都是人家高枫的，再说了，这附近哪里会有住的地方…;…;” 走进村子里，我一时觉得气氛非常古怪。按道理，这个时间段正是家家户户忙碌工作的时候，可是村子里的人大多都赋闲坐在自己家的门口，看到我们走来，就放下手中的东西，目光一直跟随着我们，我总觉得有些阴冷。 小萱缩了缩身子，想往高枫的怀里蹭，而后似乎是想起来两人还在怄气，只能跟在我的身边。 高枫不自然地笑笑，打了个哈哈，“大家别介意啊，村里不常来外人，他们很快就会习惯了。” 我看了看快递单，地址一栏写到莫家巷399号就结束了，我原以为这会是一栋房子，可现在是一整个村子，我怎么知道是哪家哪户寄的东西…;…;只能跟着四人，去村长那儿碰碰运气了。 村长家的屋子座落于村子中央靠前的位置，看得出来比周围的房子都要气派好多，可我同样注意到，村子的东西两头，各有一栋不相上下的小高楼，三座房子连成一条直线，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我以为，因为高枫和村长的关系，我们至少能得到一次款待。不料进了屋子，一直都是听高枫在说，而村长一家都爱答不理的样子。 特别是村长，刚听完高枫介绍我们几人，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晚上你们住村口，或者去哪家搭个铺也成，我这儿住不下人。” 小萱几人都目瞪口呆，看向高枫的眼神分明是在说：之前你不是这么和我说的啊？ …;…;看村长似乎要打发我们走的样子，我急忙走上前，先是给他赔了个笑脸，随后问道：“村长，我打听一下，你们村里有没有人开网店的啊。” “网店？”村长放下手中的东西，眼神不善，“干什么？” “哦，是这样，我前段时间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卖家，想问他买一批手机，就过来当面谈谈，他给的村子的地址，但没告诉我是哪家。”我诓骗说。 “卖手机？”村长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全然不顾我们在场，“那你应该去东边的那户问问，房子很好找，一眼就看到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上多挂着不屑。 东边吗，我想了想那两栋不相上下的小楼。 “不过。”村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要找她的，可不止有你们。” …;…; 我深知自己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于是出了村长的家就往东边走。高枫说他们要在村口扎营，就不陪我一起去了，不过等结束后我可以去找他们。 他们不愿参合我一个陌生人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的。我独自一个人，摸了摸口袋里的现金，有些紧张。 在村道上走的时候，古怪的感觉依然没有褪去。我感到很奇怪，村子里好像没有除了人以外的活物，平常在农家经常看见的鸡啊，鸭啊，尤其是狗！在这个村子里居然一只都找不到。 这些村民到底靠什么维持生活？ 村子并不是很大，走了没一会儿，我就看到了那栋房子，位于村道的尽头，直直地对着宽阔的村道，周围没有任何的建筑。 屋子的身后是杂乱的树丛，屋前的道路两旁，其他村户的房子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就好像朝拜的群臣。 好大的气派。 相较于此，屋子的状况就显得有些凋敝了。 门前挂着的灯笼蒙着一层厚厚的灰，老旧的铁门半边敞开着，可以看到一个臃肿的中年女人坐在屋内。 我小心翼翼的走上了木头台阶，烂掉的木板发出了刺耳的吱嘎响声，中年妇女转过头，米粒大的眼睛挤在了一起，脸上爬满了不符合年龄的皱纹…;…;真丑。 “请问一下，这里卖手机吗？” “卖手机？”里面的人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划破我的耳膜，“卖啊，谁去帮我杀了村西的那个老不死，我就卖他手机！” 她彻底的转过身来，暴露在光线之下，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我这才发现，她坐在一张特制的摇椅上，周身突起的赘肉几乎塞满了所有能容纳的空间，她的脖子上插着好几枚针管，身后居然大大小小同时吊着三袋盐水。 而那摇椅之上…;…;没有脚。 是的，他的大腿根部是两砣畸形的肉球，双腿被齐齐砍去，增生的组织像是一颗腐烂的花菜，让人见了就有一股子寒意。 我忍住了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居然一步一步往里面走去。看见我居然朝她走来，那妇人居然发出了邪邪的笑声，冷冷地看着我。 “我想问一下…;…;这张单子，是从你这里寄出去的吗。”我拿出了那张快递单，有些犹豫，生怕就那么被她撕了。 妇人先是瞟了一眼，随后突然直起脖子，由于没有双腿，险些跌落在摇椅上。她的手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了嘭地一声巨响，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目光却片刻不离地盯着单子看了好一会儿。 随后她爆发出一阵阵大笑，那笑声惊动地怕是连村口都听得到。 “哈哈哈哈哈哈，你买了他的手机，你真的买了他的手机，真的会有傻瓜去买他的手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妇人笑得几乎提不上气来，好几次我都觉得她要就此背过气去。 “你先告诉我，这手机，你用了吗？”几分钟过后，妇人一张脸还未褪尽笑意，“哦不，你找到这里来，说明你已经用了，哈哈哈哈哈哈，你真的用了，你真的用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整个人被她笑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忙问道，“什么意思，这手机是谁卖的，用了会怎么样？” “用了会怎么样你不知道吗？”妇人重新躺倒在躺椅上，一脸吃定我的样子。 “那怎么办？”我着急到。 “不用着急。”妇人幽幽说道，“村西那里住了个老不死，最近刚好缺一个短工，你若是能聘上，再回来找我。” …;…;我就这样被她赶了出去。 站在村道口，我整个人郁闷到不行，这八婆看起来脑子就有问题，让我一个外村人去聘短工，傻子才要我呢。 不过我也没有别的办法，而且我隐约觉得，妇人口中的他就是村西的那户。 我急匆匆地跑过整个村子，迎面遇到了左顾右盼朝着东边走过来的小萱。 “诶！你…;…;”小萱看到我，叫了我一声。 “我叫赵博。”我在她面前停下说。 “那个…;…;赵博，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不是，我还要去西边一趟。” “那你一会儿要和我们一起吃晚餐嘛，我看村子里没有什么吃的地方，你也没带包…;…;” “啊…;…;不用了，你们吃吧，我还有事。” 我心想我特么现在都快要死了，还想着吃晚餐，那就有些太神经大条了。 说完我就跑开了，小萱看我离开，在我身后也跟着跑了几步，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不过我没听清。 好不容易赶到了西边的屋子，这里的状况和东边如出一辙，两栋房子似乎有意争个高低，顶楼居然还加盖着工棚，似乎还要往上造，而西边的屋子位于村道的另外一头，和东面遥遥相对，背后靠着一个绿油油的水塘，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清理过了。 屋子的门同样敞开着，只不过要整洁不少，在一楼，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水味道，像是酒精和什么的混合物，一场刺鼻。 “有人吗。”我冲着屋子里大喊。 “进来吧。”我听到有声音从我的正对面，很近的距离发出来，不禁一愣，后来才发现，原来竟是一个固定在墙上的对讲机。 这时候，一辆黄色的遥控娃娃车从屋子的一个房间里开了出来，发出噶几噶几的响声。车上摆放着一个红头发的小丑，两条腿都被撕掉了，露出了里面洁白的棉絮，娃娃车在我跟前转了一圈，又往屋子里开了回去。 我老老实实地跟在车子后面进了房间。书桌前，坐着一个没穿衣服的老头。老头就像是枯柴一般干瘦，仿佛是被吸干了精气，只剩下一副骨架，我能清楚地通过他的皮肤看到下层每一片骨骼的形状，那一副裸露在外的皮囊让我有些想吐。 而且…;…;他没有双手…;…;在他的身体两侧，手臂的部位向里面凹陷，和肩膀的连携像是被活生生地剜了出来，耷拉着两块黑乎乎的皮肤，上面满是油腻和污垢。 我还是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你是谁。”老头尖细的嗓音如同一个女子。 “我来…;…;应聘…;…;短工。”我脑子一片空白，一时间竟想不出任何其他的说辞。 “…;…;短工？” “短工，短工，又是短工…;…;滚出去！”老头像是一个撒泼的泼妇，冲着我大叫起来，“我叫你滚出去！” 我被他暴起的怒吼吓得有些魂不附体，正打算往外走，他却好似突然闻到了些什么，使劲地吸了吸鼻子。 “等一等！” 他四处嗅着，慢慢地朝着我的方向看了过来。 你进过那个臭八婆的屋子！ 第二十一章 三件事 老头的眼睛里突然绽放出异样的神彩，“对不对，你是不是进了那个臭八婆的屋子？” “嗯…;…;”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到现在为止，我基本可以确定，这东西两户人家一定是有什么仇怨。 老头突然仰天笑了起来，“居然有人进了她的屋子！哈哈哈，我能感觉到，你在她的屋子里呆了很长时间，你是第一个，你是第一个。你刚才说什么，短工？好，好，我要你了，下午开始来上班吧。” “呃…;…;啊？”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我心中不免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老头，明知我去过东边的那户人家还要把我留下，而且把我留下的原因正是我在那栋屋子里呆了一会儿，该不是想利用我报复对方吧。 …;…; “柜子里有十万，你先去村里的小店，都给我买成红蜡烛回来。”老头努了努嘴，指着我侧面的一排书架，不管我心里所想，已经把我当成短工来指挥了。 “十…;…;十万？”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十万块的蜡烛，我用卡车也运不回来啊。 可是打开柜子，狭小的隔层里却只有薄薄的一叠钱，我拿出来一看，才明白老头所说的十万块…;…; 居然是十万的纸钱…;…; “大爷…;…;这钱人家收吗？”我没敢问出来，只是点了点头，估摸着大概是这老头脑子不好使了。蜡烛才值几个钱，居然抠到用冥币去买，实在不行，我就给他垫上呗。 我在村里跑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老头说的小店，其实就是一家农户把自己的房子改装了下，外面搭了俩货架，就算是一家店了。 “婶，我买红蜡烛。”我冲着柜台里的人说。 “两块一根，要多少啊。”大妈还算正常，一边看着那黑白小电视，一边抽空问我。 “我…;…;只有十万。”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攥着那一小叠的钱，脸上十分窘迫。 我几乎已经打算自己花钱买了。 “十万？那你买的不是这种蜡烛。”大妈却没有什么惊讶地反应，只是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把电视机关掉，又将它搬了下来，推开了挡在电视机后边的木门。我这才注意到，那边也有一个柜台。 大妈就站在那个柜台前，不拿东西，也不回头。 难道是让我过去？我只好绕了一圈，重新走到了后边的另外一个柜台上。 “你要的蜡烛，十万块。” 大妈这才弯下腰，从货架上拿了几截颜色鲜红的蜡烛，细长细长的，比普通的蜡烛要小得多，上面有一股特殊的香气，混着淡淡的腥甜，让人有一口咬下去的冲动。 我把蜡烛握在手里，恭恭敬敬地将十万块递了过去，生怕她反悔似的转身就走。走了一段，我回头，发现大妈又把电视机搬到了原先那头，拉上了另外一扇木门，换了个方向坐在店里，眼睛依旧盯着那黑白屏幕。 真是个奇怪的人。 我顺道又去了东边的妇人那里。她看到我手里的蜡烛，很高兴。 “好，很好，你做的不错。从现在开始你要把那个老不死给我盯紧了，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去干，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来和我汇报，每天傍晚一次。”她如同一个佣人一样指使着我，让我感觉非常不爽。 “那手机？” “手机？”似乎是不记得有那么件事了，妇人想了一想，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手机不是重点，重要的是手机里的那张卡。” 她阴笑道，“你一个人来这里，若不是拍照片的人都死光了，那就是你给自己照了相，我说的没错吧。 “你暂时不用担心，离卡越近，就越安全，这也是你能平安来到这里的原因。” “把卡一直带在身上就会安全一些吗？”我心想我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分明是因为我来得及时。 不过她说的也有些道理，早上在天台，虽然生死一线，可最终那些病人并没有找我的麻烦，或许就是因为我还带着这张卡。 “只要你一直带着手机，我包你没事。”妇人饶有兴致地看了我一眼，“不过万一哪天手机掉了，或者被偷了…;…;” “就没有彻底解决的办法吗？相册里的其他人呢？” “有办法啊，你好好帮我做事，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小弟弟。”妇人咯咯地笑着，浑身的赘肉一抖一抖，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至于相册里的其他人嘛，你不是应该见过了吗？” …;…; 从东边出来后，我又匆匆往西边赶。 妈的，我都想买一辆自行车了。 好不容易又赶回了西边的房子，一楼居然已经没有人了。我喊了几声，对讲机里又发出了老头尖细的嗓音。 “上来，来顶上。” 我沿着水泥台阶，一步一步往上爬，心慌的不行。这台阶不但很窄，而且没有扶手。 不过再想想也就不奇怪了，这老头要扶手干什么？ 整个房子里都遍布着一股刺鼻的药水味，我总觉得着不是从老头身上发出来的。 到了顶楼，我看到他一个人蹲在地上正看着些什么。老头背对着我，脊椎骨高高隆起，看起来随时都会断了似的，松垮的皮肤上还有一块一块的黑色斑点。 “蜡烛买来了。”我走到老头边上，发现他看的是一只兔子。雪白的绒毛，眼睛红的可怕。 那是兔子的眼睛吗？我瞟了一眼那一双鲜红的眸子，感觉心里瘆的发慌…;…;这玩意该不是成精了吧。 “不错，就是这种蜡烛。”老头一边接过我手上的东西，一边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对村子不熟悉，找了很久才找到地方。”我撒谎道。 “你身上，有那个臭八婆的味道。”老头突然抬高了声音，如同女子的尖叫，我看到兔子居然发抖地退到了笼子后面。 “是之前的味道吧。”我强装镇定，面不改色道。 …;…; 他没有继续追究，只是对着笼子冷冷地笑了笑。 “吃吧，吃吧，小东西，胡萝卜来了。” 我看见他，将我买来的红色蜡烛，一根一根地从笼子的缝隙中塞了进去。 他居然喂蜡烛给兔子？ 令我瞠目的事情还在后面…;…;那只原本瑟瑟发抖的小白兔，像是真的见到了美味的食物一般蹦了上来，前腿抱着蜡烛，以极快地速度啃了起来，发出咔吱咔吱的磨牙声。 这还是兔子吗？ 我仔细的查看笼子，里面很干净，像是刚打扫完一样，兔子本来是很臭的，但是在这里却一点该有的臭味都闻不到，只有极淡的腥甜。 老头似乎很满意兔子的举动，慢慢站了起来，“你以后的工作，就是每天喂这只兔子，买蜡烛的钱就在原先的地方拿，记住，每天都要喂！” 老头一步一步往楼下走，边走边跟我说，“还有，三楼以上的门，你来时和走时都要检查一遍，确保所有的门都是关上的，但是千万不要开门看。” 最后，他站在了三楼最外侧的一个房间前，“剩下的时间，你就呆在这里，帮我聊天吧。” “聊天？”我以为老头会用陪这个字眼，可是帮他聊天又是什么意思？ 他推开房间门，房门里面居然摆着一台电脑！ 老头让我坐在位置上，看着那油腻腻发黑的键盘和鼠标，我只能忍住恶心，咬牙将手放了上去。 桌面上只有一个聊天软件，老头让我把它打开。我看到里面齐齐一排女孩子的头像，有不少都正在闪动，示意有新的消息发来。 “你就负责每天和她们聊天，必要的时候，约到村子里来见面。” “见面？”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诈骗这个词，这老头这幅样子，把年轻的女孩子骗过来还能做什么？ “这我可能不行…;…;”我尴尬地说，一方面是我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另一方面…;…;我真的没有经验啊。 “又没让你一定要约来！”这老头十分易怒，一句不对他的胃口就发神经一样地嗷嗷叫起来，“谁给你发消息你就回，别人约你见面你就应着，听懂了没？” “懂了，懂了…;…;”我感觉自己都快要被整成心脏病了，头点的和拨浪鼓一样。 “五点后你就可以走了，第二天早上随便什么时候来。”老头嘭地一下关上了门，把我留在了屋子里。 我坐在座位上，随手点开了一个叫做柒颜的女孩子头像。老头和着女孩两人的聊天内容很是露骨，甚至可以说是赤裸裸的色情，他居然没有隐藏自己的年龄和身份，除了照片，都实话实说了，却还能和妹子聊得有声有色，现在的女孩子脑子都被门夹了吗？ 再把聊天记录往上翻，我发现这老头说话还真有一手，很能勾起别人继续聊下去的兴趣，甚至柒颜好几次说想要见见老头，他却都没有答应。 不过也是，这样子别说出去见网友了，出了门估计都能吓跑一片人。 我又看了他和别的女孩子的聊天记录，几乎每一个女生对他都有谜一般的青睐和爱慕，有些人的聊天记录甚至有一千多页，我翻到开头，他和所有人的开场白都出奇的一致。 “嗨，美女，你喜欢小白兔吗？” 第二十二章 夜晚的村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句话，我想起楼上的兔子，浑身就是一哆嗦。 让我每天喂蜡烛给兔子吃…;…;后者居然还吃得来劲。不会是真当这红红的颜色是胡萝卜了吧。 聊天软件的底部，有一个垃圾桶一样的图标，我看到里面还有一个未删除的头像，是灰色的。 头像上的女子如兔子一般温顺，甜甜地笑着，我试图打开两人的聊天框，却发现所有的记录都已经被删除掉了。 看了看时间，我统一回复了所有正在闪烁的聊天框，然后起身，走到四楼，开始一扇一扇地检查房门是否关好。 “这里的房间可真多，也不知道里面都放了些什么。”老头之前警告我说不让我往房间里面看，更加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咦？” 走廊尽头，有一扇房门并没有关紧，而是虚掩着，留下了一条小小的缝隙，从里面传来哒哒哒哒的打字声，非常有规律。我本想进去检查一下，刚刚握住门把手，一个白色的小球突然从门缝里面窜了出来。 我一个踉跄，赶紧扶住门框站稳身子，蠕动的小球趁机从我的双腿间溜了出去。我立马关上门，追了上去。 小球非常的灵活，险些就要跑到从楼梯的间隙中掉下去了，被我一只手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我把这团毛茸茸的小东西提起来一看，居然是只兔子。 跑出来了？ 我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兔子眯着眼睛，浑身都在发抖。我回过头，盯着那个房间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走回去查看。 也许是老头在里面呢，那我开门进去，肯定就要被骂了。 我抱着兔子回到五楼，笼子里果然没有东西了，可是小铁门明明还关得好好的啊。 我把它塞了回去，顺便四处检查了一下，也不知道它是怎么逃出来的。 把全部的门关好以后，我就走下了楼。 老头还坐在之前我刚来的时候的那个房间里，悠闲地哼着小曲。我觉得这个曲调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大爷，你下楼了啊，五点了，今天我先走了。”我故意试探了一下。 老头闭着眼睛，没有理我。 那刚才应该就是他了。我这么想。 出了门，还得再往东边赶一趟，我感觉自己的腿都要走废掉了。 妇人正坐在桌子边上吃些什么，红兮兮的我也看不清楚，更不知道她没有腿是怎么弄得食物。 我站在门外向她报告了老头让我做的三件事，每天喂兔子吃红蜡烛，关好三楼和四楼的门，用聊天软件陪女孩子聊天。 “呵呵，这老不死，死性不改。”妇人啐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跟我说，“从明天开始，你要在他的屋子里帮我找个东西，什么时候找到了，你的任务就结束了。把东西给我，我会告诉你怎么摆脱这张手机卡的诅咒。” “什么东西？”我问。 “不知道，老不死放在一个上了锁的箱子里，箱子的上面有一面镜子，你开锁的时候不能看镜子，也不能让自己的影子出现在镜子里，不然老不死就会知道。” 这怎么找…;…;我一脸黑线，但还是应承下来，反正可以慢慢想办法，在村子里多呆几天就是了，只不过这吃的和住的，还真是个问题。 郊外的天黑的很快，我回到村口的时候光线已经很暗了，三顶帐篷已经搭了起来，高枫四人正围坐在一个升起的火堆前讲故事。 小萱仍旧是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抱着膝盖靠在一边发呆。 见我过来，高枫很热情地招呼我一起坐下，还问我有没有吃过东西。我的肚子是真的饿了，也就没跟他客气，接过面包和汤就吃了起来。 “我中午来找你，你又说不吃，你们都不喜欢我。”小萱撅着嘴，很不高兴。 “小萱，别闹！赵博兄弟，你晚上有住的地方吗，我看你都没带行李，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和我一顶帐篷。” “那你们？” “哦，小萱和海礼睡一起，大毛呼噜声大，所以他一个人睡那边。”高枫指了指离营地较远的一定帐篷说。 “真是麻烦你们了。对了，你们要在这里呆几天？” “哦，本来是打算要在这里玩一个礼拜的，可是，大家好像都不是很适应这里。”高枫讪讪地笑了笑，“所以我们明天就回去了。” “明天啊。” “是啊，赵博兄弟还要再多留几天？” “对，我可能还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呢。” “那这样好了，我把我的帐篷和食物都留下来给你，等你回去的时候，帮我把东西寄到学校来就行了。我先去上个厕所，你们先聊聊。” 高枫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土，朝村外走了几步。 看得出来，除了他以外，剩下的几个人都不太爱说话，大家都沉默的缩在火堆旁边。 但是这次，高枫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还是小萱先发现了问题。 “高枫去了多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可能是大号吧，这家伙，估计没带手纸。”大毛在一旁开玩笑。 “不可能，我打不通他的电话，他带了手机不会不接我的电话的。” “是不是因为你们还在吵架啊，我打一个看看吧。”大毛说着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 “我也打不通，这里没有信号啊。”大毛站了起来，“他刚才往哪边走的，要不我去看看吧。” “还是我去看看吧。”我发觉大毛说话的时候，他和海礼两人都看了我一眼，显然是对我这个陌生人更加不放心，于是我主动地说要去找找。 “那好吧，你就在附近看看就行，高枫不会跑很远的。” “我和你一起去吧。”小萱跟着站了起来。 “小萱。”海礼皱了皱眉。 “没事的，我们很快就回来。”不顾海礼警示的眼神，小萱就跟着我一起走了。 我先在村口绕了一圈，还声音不大不小地喊了几次高枫的名字，除了空旷的荒野外，没有人回答。 “他会不会已经回去了啊，我们出来挺久了。”小萱四处看着，对我说。 “那我们回去看看吧。” …;…; “高枫？！” 等我们回去时，高枫一个人坐在火堆前面。 “大毛和海礼呢？” “我没看到他们啊，你们去找我了？”高枫说。 “他们两个人留在这里的啊。”小萱叫了起来。 “说不定是躲到哪个地方野战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高枫不以为意。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问高枫。顺着他外套的衣领，我刚才隐隐看见了一些红色的斑点，像是血迹。 “就在刚才，我上厕所忘了带纸，手机又打不通，只好在附近找了些叶子，所以回来的比较晚。” “我们再去找找吧。”我对小萱使了个颜色。 “好。”小萱点点头，跟着我往村子的方向走了。 “你刚才，注意他的领子了吗？”我压低声音问。 “没有啊，你看到什么了？”小萱紧张起来。 我没有直接回答小萱，而是先问，“你们几个认识多久了？” “我们是同学，入学的时候就认识了，你想说什么？” “我刚刚看到他的脖子上有血迹。” “不可能！高枫不是那样的人，他怎么可能…;…;”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深吸一口气，“这地方我曾经来过，晚上很邪门！你刚才没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口型和发出的声音是对不上的！而且你刚才看他的坐姿了吗，他坐在火堆旁边的时候，双手没有放在腿上，而是凌空的，谁会那么坐？他脖子上的血肯定不是别人的，但我怀疑他…;…;” 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别开玩笑了赵博，你的意思是他已经被人？”小萱捂住了嘴。 “我只是怀疑，所以才把你叫出来，另外两个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们先去找找他们，再一起回去。” 其实，我还有一件更恐怖的事情没有告诉小萱。 就在刚才，高枫转过头的时候。 我在他的脖子上看到了东西。 是线。 他的脖子上，手上，似乎都被无形的线牵扯着，就和当初那几个消防队员一样。 不远处的公路，似乎又回荡起了那熟悉的哀乐，那些孤独的纸人，往往复复地徘徊在循环的公路上，一遍又一遍。 …;…; 哒哒哒哒哒哒…;…;从村子里面骤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小萱，小萱。”海礼和大毛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你们去哪里了，你们都要吓死我了。”小萱急得直跺脚，险些哭出来。 “高枫呢？这村子好邪门，不能再呆了，我们赶快走吧。”大毛的声音都变了。 “发生什么了？” “是这样，刚才我和海礼想去村子里…;…;去村子里…;…;” “去干嘛，你倒是说呀。” “小萱！”海礼嗔怪道，“就是那事。” 她脸蛋红红地，看了我一眼，低下了头。 “…;…;” “诶这不是重点！”大毛一拍大腿，“你知道我们看到什么了吗，这个村子是空的，所有人都不见了！” 第二十三章 村子呢？ “所有人都不见了？是不是你们看错了啊？” “不可能！你们可以自己去看啊！”大毛几乎是要用吼的了，“房子的门都敞开着，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大毛…;…;说那个，说那个…;…;”一旁海礼焦急提醒道。 “哦对，记得我们早上去的村长家吧，高峰还带了两盒礼物过去的。我们刚刚进去看了，房子里全是灰和蜘蛛网，很久都没住人了，只有高枫的礼物好好地放在桌子上！” “啊。”小萱害怕地惊叫起来。 “我们赶快去村口找高枫，然后现在就开车离开这里！” “先等一等！”小萱拦住了大毛，“其实高枫他…;…;” “高枫怎么了？”大毛倒吸一口冷气。 “高枫可能，出事了。”我把刚才和小萱说的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但同样跳过了，线的那部分。 “那怎么办，只有高枫会开车，我们不能再呆在村子里了啊！” “我也只是怀疑，我们现在是四个人，不如先去村口找高枫，然后再做打算。”我说。 “好。”几人点头。 我和大毛走在前面，两个女生扯着我们的衣角，紧紧地跟在身后。 “大毛，你快点走啊，我好怕。” …;…; 走到村口，火堆因为长久没有添加燃料，已经快要熄灭，而几顶帐篷好好地安置在火堆周围，却不见高枫的影子。 “帐篷里都没有人。”大毛掀开了几顶帐篷的门帘，一一检查过去。 “怎么办，钥匙也在高枫身上，没有他我们根本出不去。”海礼哭了起来。 “别害怕，或许高枫只是去找我们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就在大毛安慰海礼的时候，小萱传来一声惊呼。 “怎么了？”我立即回头。 小萱指着远处的天空，手不自觉地发抖，“你们看，我们之前来的时候，是有这些山的吗。” 众人抬起头，原先的荒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又一座黑漆漆的山峰。 “不可能，这些山把整个村子都围住了，我们来的时候一定会注意到的！” “你们看…;…;井口那边是不是有个人。”海礼的牙齿直打颤。 …;…;井边，一个黑影安静地坐在上面，两条腿伸在井口里，一摆，一摆…;…; “高枫！”我大叫了一声，慢慢地靠了过去。 黑影渐渐地回过头…;…;渐渐地回过头…;…; 噗通！ 他的身体突然前移。掉下去之前，整张脸还朝着我们，看不清容貌和表情。 “啊！” “啊！” 两个女孩子同时尖叫了起来。 “找到车钥匙了，在高枫的包里！”大毛喊了一声，从帐篷中拖出了一个开口的登山包。 “走，快去车上。”我把两个女孩子拉了起来，小萱一下子就扑在了我怀里，海礼也被大毛抱了起来。 我们沿着之前进村的路一路狂奔，终于跑到了小路的尽头。 “我不会开车！”大毛看向我。 “我来！”我一咬牙，接过车钥匙。 不就是开个车吗，就跟开玩具一样！ 我发动了车子，看了一眼，是自动挡。 踩刹车，松手刹，挂档…;…; 我照着从电视上看来的桥段有样学样。 妈的，哪个是前进挡啊！ 我不动声色，随便挂了一个，一脚油门下去，车子轰地一声就窜了出去。 “卧槽！”坐在前排的大毛忍不住就爆了粗口。 我忙着打方向盘，油门也没有松开，一路就这么碾了过去。 “左转，右转，再左转。” 来的时候我还没觉得这条小路那么难走，七弯八拐的，好不容易窜到了公路上，我左右晃了几下才稳住了车子。 “你们看，那是什么！” 我们的车子横在公路的尽头，唯一的一盏路灯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公路尽头的分叉，居然是两条小路，一条往左，是刚才我们开过来的路，通往屏风村，可是这条右边的…;…; “当你在午夜闯入省道311的时候，你会发现，无论怎么开，你都只能在同一盏路灯下徘徊，这时候，把车里所有的灯光关闭，闭上一只眼睛，将车速提到最大，你会看到前面有一个岔路口…;…;如果你向右走，你会发现，明明是右转的道路，却要不停地往左打方向盘才能保持车子在公路的平衡，当路到了尽头，你会看到另外一个村子…;…;曾经死去的人居住的村子。”小萱惊叫，“是传说，是那个传说！右边的路通往死人的村落！” “这不对！”海礼突然失声哭喊，“你们快想想，刚才他是怎么转弯的！” 左转，右转，再左转…;…; 突然间，车里的气氛好像凝固了。 通往屏风村的路，是公路左边的岔道口，也就是说，如果要开回公路上，我最后一个弯，一定是向右转。 可是刚才…;…; “我们是从死人的村子里开出来的！”海礼大吼。 “快走！”大毛使劲地拍着车子。 “我们开不出去的！这条路在晚上开不出去！”小萱也哭了起来。 “那怎么办？” “往左，往左边那条路开，我们回村子里去。”我做出了决定。 车头在公路上绕了一圈，我们又一头扎进了左边的岔路。 “如果还是回到刚才那里怎么办？” 没有人接话。 …;…; 路到了尽头。我踩住了刹车。 “前面开过不去了，我们要用走的。” “我不要下车，我不要下车！”海礼哭闹。 “这样吧，我去村子里看看，大毛，你和两个女孩子留在车里。” “那我和你一起去。”小萱立即说道。 “不，我们不能分开，要去都一起去。”大毛坚决地说。 “那好，我们一起去。”我拔下了车钥匙。 “不，我不去，我不要下车，我不要下车！”海礼缩在角落里，双腿拼命地踢蹬着。 “听话！”大毛吼道。 “要不，我们开过去吧。”小萱弱弱地说。 “不行，车子底盘太低了，要是卡到石头，我们就出不去了。”我断然拒绝。 “没办法了，海礼太害怕了，要不我们就在车里呆着吧，这样最安全。”大毛又建议。 …;…; “那好吧。”照顾到后座上的两个女孩子，我重新把车门关上，并且上了锁。 车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只剩下海礼断断续续的抽噎。 “怎么不开灯，好黑啊。”她质问我。 “一直开着灯，车子会没电的，关键时刻有可能发动不起来。” “那你开会儿空调总也可以吧，我都快要闷死了。” “行了，你用点脑子行不行，少说两句吧，窗户都留了一条缝了。” 大毛一开口，海礼就不说话了，只是仍旧很委屈，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是不是有人走过来了啊…;…;”小萱一直在注意着窗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常。 海礼低下头，抖得更厉害了。 我和大毛同时朝远处看去，模模糊糊间，确有什么东西正在向我们的车子靠近，姿势怪异。 “开灯看看。” 我重新发动了汽车，两束明亮的大灯照了过去。 “高枫？！” “他不是死了吗？” “不对，你们看他的眼睛！” 灯光下，高枫浑身都泡了水，正拖着步子朝我们走来 他的身后留下了一长条湿糊糊的泥印，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眼睛上是两行血泪，双手一前一后，怪异的放在身体两侧靠肋骨的位置，脖子上，手腕上和双脚上都是一圈一圈的青紫色痕迹，像是被细线勒出来的。 “鬼啊！”小萱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大声尖叫起来。海礼虽然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听到小萱喊有鬼，瞬间就再次崩溃了，也跟着叫了起来。 “嘻…;…;嘻…;…;嘻…;…;”听到我们的动静，高枫的身体似乎非常满意，露出了鲜红的牙齿，半凝固的暗红色血液满溢出来，染在了他胸口的白衬衫上。 “他不是从村子的方向走过来的，快快，快下车。”我突然反应过来，推了一把大毛。我们两个人默契地拉开后车门，把小萱和海礼也弄了出来。 “快跑，跑到村子里去叫人！” “呼…;…;呼…;…;大毛，我跑不动了。”刚才浪费了太多力气，海礼明显落在了我们身后。 “坚持一下，我们已经可以看到村口了！” “…;…;不行了，我真的跑不动了。”海礼脚一软，跌在了地上。 “艹，你们先走，我们马上就来。”大毛急刹，又跑回去想把海礼抱起来。 …;…; “救命啊，救命啊！”我和小萱一边向村口跑，一边大声地喊救命想要引起村子里人的注意。 直到我们跑到村口，淡淡的月光照射在我们眼前的大地上，才彻底愣住了。 “赵博，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不会错的，你看这口井，看这个村门，这就是那个村子！” “那村子呢！？”小萱嚎啕大哭，绝望地瘫倒下来。 在村门后面，是一座大山，原先的村子，不见了。 “怎么样，找到人了没有？”后面，大毛喘着粗气，肩上扛着已经昏过去的海礼一步一个踉跄地跑来了。 看到这个景象，他同样呆立在那里不动了。 “村…;…;村子呢？” 第二十四章 山庙 这一下，我们不但被逼进了绝路，还损失了我们仅有的交通工具和庇护所。 “怎么办？”小萱带着哭腔问。 “进山里。” “进山里？”大毛和小萱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这座山凭空这么冒出来，看起来可比村子要恐怖多了…;…;”大毛一脸心悸。 “先跑到山里躲起来，再找别处下山。” “可是…;…;”大毛涨红着脸，欲言又止。 “海礼我们轮流背，不会丢下她的。” “那我们从哪里上去？” “村口那块地方树比较多，我们扶着树爬上去。” “好！” “好！” …;…; 在黑暗里，仅靠着一盏手机的亮光，我背着海礼，费力地往上爬。山上根本没有路，只有坚硬的岩石和密密麻麻的荆棘丛。小萱在后面推着我，而大毛，走在最后面。 前面有座破庙？我把手机的灯光照了过去。 “这山上连条路都没有，为什么会庙？”大毛提出了疑问。 “庙里有人，还不止一个！”我心里一惊，立即关掉了手机灯，压低声音和后面的两人说。 “我们绕过去吧…;…;”小萱害怕地说。 我点点头，每踩一步都极其小心，深怕惊扰了庙里面的东西。 “就在这里吧。”又往前走了一段，我停了下来，“再往里面就是深山了，我们就在这里躲到明天早上吧。” “然后再下山？” “对，这里地势比较平坦，而且也很隐蔽。” “可是。”小萱拉了拉我的衣角，“赵博，这座山是天黑以后才突然出现的，等到了早上，我们下去以后还会在村子里吗？” 小萱的话让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是啊，等到天一亮，我们会在哪里呢？ “我有个推测…;…;”小萱弱弱说到，“你们还记得我讲的那个传说吗，我刚才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们今早明明是从左边的岔路进的村子，到了晚上跑出来时却突然是从右边的路。还有刚才，我们开回了左边的路，却没有见到村子，而是村口后面的一座山。” “你的意思是？” “我们早上来的时候，右边的路分明是不存在的，这条路是晚上才冒出来的。传说里说，只有晚上才能找到通往死人居住的屏风村的路，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村子只有晚上才出现？” “在白天，他就是正常的屏风村，可一到了晚上，原先的屏风村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条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的鬼村，就是我们刚刚逃出来的地方。所以我们才找不到白天的村落，因为在晚上，那个村子是看不见的，而是变成了另一个鬼村！” “也就是说，左右两条路上的两个村子其实根本就是同一个地方，只不过一个在白天出现，另一个在晚上？”我将小萱的思路整理了一下。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觉得，我们现在呆的这座山，只有晚上才会出现，代替的是原先白天的村落所在的位置，我们也只有晚上才有可能从山上下去，因为白天它是不存在的！” 听完，我倒吸一口冷气，看了看表，还好，距离天亮的时间还早。 我心里有些惭愧，“我觉得小萱说的有道理，为了安全起见，我想，我们要在天亮前下山！” “那高枫怎么办，他会不会在下面守着？” “我们可以从别处找下山的路。” 几人不敢怠慢，我们又从另外一条几乎可以算是绝壁的岩石缝隙中爬了下去。山脚下，拦在我们前面的是一个绿油油的水塘，我总觉得似曾相识，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这是村西老头家后面的那个水池！ 而原先老头的房子，居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这水塘，我们真的有命游过去吗？”大毛咽了一口唾沫。 “不用游，这水塘白天我见过，我们就呆在岸边，等天一亮就安全了。”我说。 我把海礼安置在靠近大家中心的位置上，只觉得上下两块眼皮不停地在打架。强忍着困意，背靠一块岩石躺下后，我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断了似的，两眼一黑，就昏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刺眼的阳光几乎让我睁不开眼睛。小萱枕在我的身上，大毛也靠在一边的树干。 居然都睡着了。我顿时感到有些后怕。抬眼望去，眼前是层层叠叠的村屋，还有村西老头的小高楼，四周哪里还有群山的影子！ 我把小萱和大毛叫醒，海礼也恢复了意识，几人的神情皆是喜忧参半。 回到了之前的小路，高枫的车子上满满的都是血手印，玻璃…;…;车门…;…;以及，车内的皮椅上。 “我的乖乖，还好昨天最后下车了。”大毛拍了拍胸口。 “后来，发生什么事了？”海礼盯着车上的血手印，一脸迷茫。 “没事，没发生什么。”大毛打着哈哈，“赵博兄弟，看看车子还能发动不，这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再呆下去了。” 我点点头，拉开车门，忍着刺鼻的血腥味将车钥匙插进了锁孔里，发动。 车子的引擎发出悦耳的轰鸣声，就如同胜利的号角。 “谢天谢地，你们在帐篷里还有什么重要的行李吗，没有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大毛对两个女孩子说。 “我还要留在这里，大毛，你开车行吗，小心点呐。”我说出了让几人意想不到的话。 “什么？你疯了吗？你还要留在这里？” “对，我还有些事情没做完。”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连连叫苦，我也不想啊，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了解决手机诅咒的办法，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地离开？ 其实我也有自己的打算，如果今天还找不到那个胖女人想要我去偷的东西，我就先用手机预定个出租车，让他五点后在村口等着，从女人那里出来后我就坐车在附近找个住的地方，等明早再回村子，虽然多花点钱，但好歹不用留在这个鬼村子里过夜了。 当初为了省下半部手机的钱，我可是把我所有的老本全都搭进去了…;…; “那好吧，海礼，小萱，我们上车，我想办法把车开回去。”大毛抽掉了一根烟，狠心说到。 “你自己要小心啊。”上车前，小萱担心地看着我，“食物和水都留在村口的帐篷里了，如果还在的话你尽管拿去就好。” “放心，照顾好自己。”我跟着笑了笑。 诶…;…;开着一辆浑身是血的车子上省道，到时候被拦下来大毛又没有驾照，好家伙，我都不敢想了…;…; 村里的人还是像昨天一样，一个个都坐在自家的房子门口，时不时盯着我看。我去村口把大毛他们剩下的食物全都收拾了一下，放进了两个包里。 中途我又发现了一件怪事。 这个村子里，好像没有小孩。 我背着一个包，去了村西的老头家里。按照他吩咐的，我先打开了柜子，果然里面又放上了薄薄一叠的纸钱，刚好十万块。 这老头，真抠。 我从包里随便拿了些东西吃了个早饭，顺便拿着纸钱去了上一次去过的小店，把红蜡烛买了回来。 上到五楼，那老头又在看兔子，见我把蜡烛买来，就先放到了一边。 “昨天什么时候喂的，今天就什么时候喂，别把时间搞乱了。” 我点点头，看老头没话说了，就自己走下楼，从四楼开始把门挨个儿都检查了一遍。 所有的门都被打开了，而且是半边虚掩着，我这次学得精了，在关门前，总要往里面偷偷瞄一眼，看看有没有胖女人说的那个带镜子的箱子。 这老头，没有手，他是怎么开的门，又是怎么用钥匙开的锁？我边看边想。 可惜的是，一直到三楼最外面那个带电脑的房间，我都没有找到类似的东西，所有的房间几乎都被杂物堆得满满的，蒙上了灰尘和蜘蛛网，如果压在下面，还真不好给它拖出来。 我心不在焉地打开了电脑桌上的聊天软件，居然又是密密麻麻的未读消息，我头一次觉得和别人聊天也是一件极度痛苦的事情。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已经几次在电脑桌前面睡着了，由于我“拙劣”的聊天技巧，一时间弹出来的对话框果然少了狠多。 但是，还是有一条消息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想看看你，你有照片吗？（/害羞）” “没有。”我直截了当地在对话框中输入。 “那视频呢？或者，我离x市也不远，要不，我们见面吧（/可爱）（/害羞）（/害羞）” 我的手停在了键盘前。 那个老头说什么来着？有人找我见面我就应着？ “好…;…;”我打了一串省略号。 躺在椅背上想了想，我下楼找到了那个老头。 “大爷，有女的约你见面，是一个叫柒颜的女孩。” “柒颜？行，你小子干的不错，我知道了，你继续努力啊。”老头抬了抬眼皮，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 “额，大爷，要不要帮你约一下时间和地点什么的？” “不用了，这个叫柒颜的你可以拉黑了，下午我出去一趟，到了时间，你把门关上就自己离开吧。” 第二十五章 箱子 拉黑了？不是见面么？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最吸引我注意的并不是这个。如果这老头出门了，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好好地找找看那个箱子到底在什么地方了？ 我回到了三楼，耳朵却一直听着楼下的动静。 到了两点钟左右，我终于听到了脚步声和大门关上的声音，这老头子总算是走了！ 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不会再回来之后，我率先跑到了一楼他经常待着的那个房间里，如果要藏东西的话，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我拉开了靠在墙上的书柜，在架子上一格一格地找，胖女人没告诉我箱子的大小，也不知道箱子的样子，就说上面有个小镜子，我还不能看，这不真是为难人吗。 听她的意思，那箱子还是带锁的，实在不行，我只能把箱子整个儿给搬到胖女人那儿去了，我心里这么想。 柜子里除了一些杯子和书，什么都没有，我又钻到了他的书桌底下。 这老头真是不爱干净，书桌下面的地板都发黑了，有一股淡淡的臭味和霉味，我在里面发现了一整袋的纸钱，都是崭新的，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一起。 切，抠门老头，这袋子里起码有好几个亿了吧，他每次才给我拿十万，给个一百万一次性把蜡烛买买回来不就好了么。 这小店的老板娘也真是的，好好的钱不拿，卖蜡烛非收什么纸钱，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长的。 我正打算把钱放回原位，又觉得不太对，总感觉这纸钱的味道怪怪的。 想了想，反正屋子里没人，我就把袋子拖了出来。 等到我把这一捆一捆的纸钱从袋子里都拿出来的时候，我的心跳越来越快，所有的气血都往脑袋上涌。 纸钱下面，都是一摞摞崭新的老人头！我随便拿起了一叠，真的！都是真的！ 每一叠都是一百张，这里起码有上百叠！ 养父母虽然好歹也算是个中产阶级，但是上百万的现金，我今生还是头一回见到。【零↑九△小↓說△網】我下意识地就塞了一捆到自己的口袋里，还来回检查了几次，确定是真钱。 不行，我还得把剩下的这些原封不动地放好，不然老头该发现了。我心里想着，就转身回头去拿我之前叠在外面的纸钱。 不转头还好，这一转头，我只看见，在阳光的照射下，地板上的纸钱就好像自己烧了起来，偏偏又看不见火焰，就这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卷曲，然后化成了一团团的灰烬，以至于我连反应过来抢救的时间都没有。 完了。 看着那一堆灰烬，我急急扔下手中的钱，也不担心老头什么时候回来了，以最快的速度闯进每一个房间去寻找那个带镜子的箱子。 那怪老头回来看到化成灰的纸钱，生气还是小的，但是他一定会怀疑我翻找他书桌的目的，那样我就再也没机会去找到箱子了。 可我找遍了整个一层，别说箱子了，连像样的装东西的盒子的影子都没看见。 这样的东西三楼和四楼倒有很多，但是全部都堆积在一起，根本就没有单独拿出来的可能。 老头的房子是没有二楼的，或者说，他把二楼砌成了一堵厚厚的墙。我下楼的时候曾经有几次好奇，试着敲打了墙壁的外侧，里面是实心的，应该不会有密室的存在。 那这样的话，整个房子我都已经翻遍了，除非…;…; 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我查看房间的时候，所有的房门都被打开了，只有一间房间的房门是紧紧关闭的，就是昨天兔子从里面跑出来的那间，被我给漏掉了！ 早上因为老头在楼上，所以我就没有刻意去打开原先关好的房门。我急急忙忙冲上四楼，走到了走廊尽头靠右侧的那个房间。 我握着房间的门把手，心里有些紧张，就像头侧了过去。 刚打开门，扑鼻而来的是就一股相当浓郁的腥甜，和我买来的蜡烛的味道一模一样。房间里传来有节奏的哒哒哒哒声，就好像有人在电脑桌前面打字一样。 兔子，全都是兔子！ 我走进房间，里面的笼子叠的比我还要高，方方正正的一个个小方块里面，装着大大小小的白色兔子，眼睛红的瘆人，足有几十只。兔子的耳朵一颤一颤地，在笼子里跳动，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哒哒声。 还有一些笼子是空的，而每只笼子的外面，无一例外都挂着一个小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字。 阿绿，小雪，花蝶。 呵，这老头还喜欢给兔子取名字。 清心，柒颜，伊儿…;…; 等一等…;…;我回到了名为伊儿的笼子前，笼子里面的小白兔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活不成了。可我注意的不是这个！ 伊儿，是昨天我看到老头拉黑的那个女孩的网名。 而柒颜，不就是今天约老头出去的那个女孩子吗？看着名为柒颜，空空荡荡的笼子，我有一种荒唐的想法。 这里的兔子，该不会都是那些女孩吧…;…; 伊儿，伊儿？我试图对着笼子叫着这个名字。 但是笼子里的兔子毫无反应，似乎已经失去了生机。 阿绿，阿绿？花蝶？我不死心，又试了试。 …;…;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我走出房间，把门关上，这么多的兔子，这老头偏偏在五楼单独养一只，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在里面吧。 我又上了楼顶，奇怪的是，顶楼的那只兔子又不见了！ 笼子依然完好无损，边上还整齐地摆放着我上午买来的蜡烛，我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那只兔子的踪迹。 奇怪了，兔子跑到哪里去了？那个老头又把箱子藏到哪里去了？ 我在楼层之间反复地行走，始终找不到答案。 眼看时间都已经过了四点，老头说让我一个人关门离开，说明他会在五点之后回来，那我应该还有机会！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是我对这个箱子的认识有误，还是真的错过了什么地方没找？我认真地理了一遍房子的构架。 一层，是老头的书房和客厅。二层是实心的，三四层都堆满了杂物，五楼是宽阔的平台。 不对，有问题！ 我脑子灵光一闪，昨晚看这栋房子的位置是一个深坑，那这里会不会有地下室？ 我首先想到的地方就是那个书桌的下面。 我钻进去仔仔细细地找了找，又使劲地敲了两下地板。 实心的，没有暗门。 那会不会在房子外面？ 我又跑到外面，把门掩好，绕着房子转了一圈。果然，在房子侧面的地上，我看到了一个暗窗。 这么小，肯定不是从这里进去的。 我使劲地砸了砸窗户，哗啦一声，玻璃窗居然碎了。 我用手拿着手机，打开了照射灯，朝地下室里面伸了进去。 起初的时候，并照不到什么东西，但是随着我胡乱的扫射，突然，从角落里隐隐有什么东西反光。 我对准了反光的位置，眼睛贴着地面，从窗口往里面看了进去。 镜子！ 是一面镜子！ 我有些欣喜，可惜距离离的太远，我只能判断那面镜子是横着放在什么东西上面的。 一定就是那个箱子。 可是，地下室的门在哪呢？我四处寻找着，始终都找不到入口。 这时候，我听到有人走过来的声音。 我慌忙躲进了附近的一个草丛里，从这里，恰好可以看见大门口的动向。 老头仍旧是光这个身子，只是身下穿了一条不知道多久没洗的沙滩裤，一步一步的往门口走。他的左脚上，用绳子拴着一只小白兔。 小白兔倒在地上，死命地挣扎着想要逃跑，却被老头一路给拖了回来。 看着这样一个场景，我的心怦怦乱跳。 老头走进了屋子，不出我意料，没过多久，他便慌里慌张地从里面又跑了出来，在房子门口四处张望着，最后好像还是不放心，又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 他走到了那个被我敲碎的小窗子前看了一会儿，居然蹲下身，把脚给伸了进去。 他不会是要这么钻进去吧？我的嘴都张成了o形，在心里反复比对着两者的尺寸。 没可能啊…;…; …;…; 结果我的确是想多了，只见他的脚掌一用力，居然从地面上掀起了一整块的地皮。我才反应过来居然是个暗门。 老头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在附近后，一溜烟就钻了进去。过了没多久，他又重新走了出来，将门重新盖好，又用脚拨了拨附近的土，掩盖了暗门的痕迹。 看见他走回屋子里，我立即从草丛里钻了出来，拉开暗门就跑了进去。 顺着刚才的记忆，我一下子就找到了之前反光的角落。果然是一个箱子。 箱子是木头做的，有一臂那么宽，上面固定着一个差不多大小的铜镜，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但是箱子非常的沉，我试着抬了抬，一个人只能勉强抬起一角，却挪不动。 箱子上有锁，虽然老头拿不动箱子，但是不排除他会及时转移掉里面的东西。我想了想，在附近找了一些枯树枝和泥土，一股脑儿都塞进了锁孔里。 呵，我看你怎么开这个箱子。 虽然这么做肯定会被发现，但是，这老头，绝对想不到我会用什么办法抬走这个箱子。 第二十六章 纸人的诅咒 “我找到那个箱子了。”推开胖女人的门，我这么说道。 胖女人依旧是坐在原先那个躺椅上，她先是一愣，随后露出贪婪而疯狂的目光，“在哪里，箱子在哪里，你给我带来了吗？” 看见她这幅样子，我突然觉得很满意，“箱子我可以给你，那手机？” 妇人的目光慢慢沉了下来，她狡猾地转了转那红豆般的小眼珠子，“没看到箱子前，我不会告诉你解决的方法的。” “那好吧。我还有另外一件事。” 我本就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套出她的话来，“这个村子到了晚上，是怎么回事？” “晚上，咯咯咯咯…;…;”妇人摇了摇她背后的躺椅，“小弟弟，我倒是觉得，这两个问题，其实是同一个问题。” “如果你什么都不打算说，那么你最好再找一个人，去帮你拿你想要的箱子。”我装出一副打算撂挑子不干了的样子。 “等一等。”妇人在背后叫了我一声。 我停住脚步，回过头。胖女人一点一点地直起身子，脸慢慢阴沉起来：“村子的晚上，比你想的还要可怕。最后一缕阳光消失之后，千万别留在村子里，也别试图来找这个村子。最好，什么都装作没听见，什么都装作没看到，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村子里的人晚上都到那里去了？” “人？咯咯咯咯，村子里的人？他们都在村子里啊，只不过，你最好祈祷不要见到他们。”妇人怪笑。 …;…; 我不是很懂她的意思，但总觉得有些慌兮兮的。 因为那个箱子，今天晚上，我又得留在这里了。 “明天我会把箱子带到这里来，不过，我需要一点工具。另外，箱子的锁，你得自己想办法了。” “我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不会食言，如果你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咯咯咯咯…;..” …;…; 我从胖女人那里拿了一把铲子，趁着天还没黑下来，又溜回了老头的房子。 如果运气不好，在地下室撞见那个老头子，大不了就跟他拼了，我一边拉开暗门，一边对自己说。 我用手机灯在地下室周围照了一圈，倒是没发现有人，算好了距离之后，我就在箱子的侧面，一铲子铲了下去。 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发现这老头的地下室的地砖全都松动了，轻轻松松就能把下面的砖块给拔出来，露出黑褐色的泥地，大概是他靠着池塘建屋的缘故。 于是，我就想了一个办法。我先把一大片的地砖全都拔了出来，为了尽量不发出声音，倒是耗费了我不少的时间。紧接着，我在地砖下面的泥地里挖了一个大坑，恰好可以容纳那个一臂长半壁宽的大箱子。 最后，我把箱子推到了坑里，在上面又把地砖铺了回去。 如此一来，这个箱子就不算是房子的一部分了，当夜晚降临，村子消失的时候，我就可以来这里把箱子搬出来，一点一点挪到胖女人的门前。 干完这一切，天也几乎要彻底黑下来。我跑到村口，把行李都带上，沿着那条泥土小路一直跑，一直跑，跑回了311省道上。 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我看了看身后，果然又是从右边的岔路跑过来的。 我没有休息太久，就重新钻进了左边的岔路。 按照昨晚的推测，左边的这个村子应该又变成了一座山，只要按照原先的路从山上下来，就能到老头的房子前面。 出乎我意料的是，当我跑到左边的岔路尽头时，我又看到了大毛他们早上开走的那辆车。 车上都是红色的血手印，但车里却没有人。 什么情况？ 我带着疑惑走到村口。村门外，赫然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个比较娇小的影子，看到我就跑了过来，扑到了我身上。 “赵博，赵博，我们出不去了，我们走不出去了！呜呜呜…;…;”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海礼呢？”我轻轻地拍着小萱的背，一边安慰一边问。 “今天早上，我们从311省道往回开，一开始都好好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大毛走上来，脸上满是憔悴，“可是后来，我们发现，我们怎么都开不出去，一直在同一盏路灯下打转。” “这种情况不是说只有晚上才会发生吗？”我惊讶道。 “我也不明白，手机也没信号，路上也没有别的车。后来实在没办法了，我们就把车停在路灯边的紧急车道上，两个人分两头往前走，把海礼留在了车子上。我本以为车上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等我和小萱找回来的时候，车子还在原地停着，海礼却不见了！” “会不会是下车找你们去了？”我问。 “我走之前曾经再三叮嘱过她，除非遇到危险，不然绝对不可以离开车子的范围之内。而且之后我们又在车子附近找了很久，就是没有找到她的人。” “我们想，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在路灯上用小纸条给海礼留了言，打算往回开开看。结果一直开到了晚上，总算是又开回了这里，车子也没油了，我就让大毛先过来找你了。”小萱说。 “你们在那盏路灯上，有没有看到什么别的标记？比如，一根红色的带子，或者，用石头划上去的两道白杠？”我突然关心起另外一个问题来。 “有啊，你怎么知道的。”大毛瞪大眼睛问。 …;…; “那个地方，我以前也遇到过。到了晚上…;…;”我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丧乐队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到了晚上，九死一生…;…;” 大毛听了，表情僵在了脸上，他痛苦地蹲下身子，双手抱着脑袋，“我们为什么要来这么一个地方。” …;…; “先上山吧，今天晚上还有些事要忙，或许能帮助我们逃出去。”我拍了拍大毛的肩膀，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今天的天黑的似乎比昨天要晚了，沿着昨天的老路上山，期间依然是大毛走在最后，小萱被我拉着，爬起来也不算是太吃力。 “喂喂，那个不是村长吗？”回到那个半山上的破庙前，小萱指着门口的一个人影说。 我把手机灯关闭，定睛一看，真的是村长！ 此时，他正站在庙门前，面向着我们，身体左右晃动。 “你看，还有别人。”顺着小萱的目光，我们看到村长的身后，跟着几个相同穿着的男人，他们走路的姿势极其僵硬，完全不像是活人应该有的样子。 “你说，我们昨天在庙里看到的人影，该不会都是屏风村的村民吧，大晚上的，他们到庙里来干什么？” “鬼知道他们在这里干什么，这里这么邪门，我看我们还是和昨天一样，绕道走吧。”大毛说。 我没有仔细听小萱和大毛的谈话，见到门口的几人转身进了庙里，鬼使神差地就跟了上去。 “喂，赵博，赵博？你去干什么？” 胖女人先前的话让我觉得这个村子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很有可能就和我手上拿着的这张手机卡有关。无论如何，我都要看一看这些村民究竟在这里干些什么。 由于日久失修，破庙的外墙上破了好多个小洞，从洞口往里面看，勉强能看见庙堂内发生的事。 在破庙的主殿上，跪拜着许许多多的村民，还有…;…;高枫！他们面色平静，如一张白纸，没有任何的情感。他们裸露在外的手腕上，无一例外地有着青紫色的勒痕，有些颜色还比较浅，有些已经淤结起了厚厚的黑色血块。 那样的一双手，早就该残废了！ 难怪这里的村民大白天大部分都坐在自家门口无所事事，因为他们根本什么都干不了！ 但是他们到底在跪拜什么？ 我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身子，试图再靠近里面看一看。主殿的最前面，村长一个人跪在蒲团上，而他的左右两侧，赫然立着两枚纸人！ 纸人，又是纸人！那大大的木头脑袋和竹签串起来的身体给了我很深刻的印象，这里的纸人和夜晚徘徊在311省道上的丧乐队一模一样！ 虽然仍旧看不清庙里的“正主”是谁，但我大致已经有了一个骇人的想法。 传说是真的！这个村子被诅咒了…;…; …;…;这些纸人，我想，应该全都是在村子里死去的村民。 小萱曾经告诉我，原先发生在311公路上的车祸，那些被压死的“人”，其实几天前就死在村子里了。 其实被压死的都是这些纸人！ 所以很多司机才会出了事故而迟迟不自知，因为没有人会注意马路中间的一个纸人！而那些司机也同样受到了纸人的诅咒，最终代替那个纸人回到村子里，延续村子的香火，如此往复。 直到311省道改建之后，那些纸人无法再走出村口的那一段公路，慢慢地，才形成了丧乐队。 可是，虽然有人利用了这样的风水格局将诅咒困在了村子里，但也同时将这一段省道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捕猎牢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无知的人们，从这里经过，恰好撞上了这一段永无止境的循环公路，最终回到村子里，或是成为丧乐队的一员。 第二十七章 丝线 我慢慢地从破庙的外墙附近退了回去。 小萱和大毛提心吊胆地趴在我身后的不远处。 “看到什么了？”两人问我。 “祭祀。他们在祭拜什么东西。” “这些村民都不用睡觉的吗，大晚上地跑到山上来拜神？”大毛不解。 “或许，我们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考量这些村民了。”我苦笑，“我在里面，还看到了高枫。” “嘶…;…;”大毛倒吸一口冷气，“我们还是快走吧。” 我点点头，带头走在最前边。 这次，我选择了一个相对比较近的地方下山，从这里能绕过老头房子后面的那个水塘。 …;…; “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下山之后，大毛和小萱跟着我跳进了李老头房子所在位置的那个深坑，也就是地下室中。 “搬东西。来，搭把手。” 和我想的一样，被埋进地底的箱子果然没有随着房子一起消失，我将箱子上面虚掩的泥土抹掉，又把衣服脱下来盖在了那面铜镜上。 “这东西…;…;可真够沉的，我怀疑里面是不是装了一个人。”大毛和我抱着箱子的两端，使足了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把它抬出了我挖好的洞里。 “难不成，我们还得把它抬出这个坑？”大毛费劲地喘着气说。 “还不止，得搬到东边去。” 我的话让大毛一个踉跄，差点没栽倒在地上。 “来，小萱，帮我抬着点中间。”大毛抬着箱子，说句话和拉屎一样费劲，一看就是被酒色给掏空了身体。 不过，好在遇见了大毛和小萱两个人，这箱子比我想象的还要重得多，如果是我一个人，光是把箱子抬出深坑估计就要去掉大半条命。 “我说，赵博兄弟，你这个不对啊。【零↑九△小↓說△網】”中途把箱子放下来休息时，大毛说，“我们现在下来的这个位置是在山旮沓角落的一小块平地上，村东边那块儿现在全都是山脉啊。” “呃…;…;至少我们得把这玩意给弄到村口去。” “卧槽，你玩真的啊，我可搬不动…;…;” “你还想不想回去了，难道要和高枫一样，在这里当村民吗？” 我特意把村民这两个字说得很重，大毛一下子就没声儿了。 “继续抬吧，天亮前一定要翻过这座山。”我叹了一口气说。 “可是，这样走要经过刚才的那座破庙，我们现在动静那么大，要是惊动了里面的村民怎么办。”小萱适时地补了一刀。 “…;…;” “我觉得大毛说的有道理，这么重的箱子，我们很难现在把它抬出山里，不如在这里等到明天早上，村子恢复了原状的时候…;…;你觉得呢赵博。”小萱劝我道。 “可以也可以…;…;只是。”我犹豫着，“这箱子是我从西边那户人家那里偷出来的，要带到东边的那户人家那里去，现在离他的家门口那么近，我怕到了早上会被发现，然后给追上了。” “嗨，这事儿还不简单，交给我了。”大毛拍拍胸脯说，“我大学里就是搞这个的。” “啥？” “山里材料充足，我给你做个小拖车，明儿一早把箱子往拖车上一放，保证跑起来跟飞一样。” …;…;大学里什么时候还有这种专业了？？？我一脸懵逼。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虑，小萱轻笑。 “他啊，材料科学专业的。说白了就是做木工的。” …;…; 看大毛一路掰树枝扎藤条的，明明应该紧张的氛围下我居然有些想笑，就是不知道明天把箱子送到之后结果到底如何，是否如我所想，可以彻底摆脱手机和村子的诅咒。 后半夜一直很平静，大毛忙完之后，我们几人就靠在一起休息，但是谁都没敢闭上眼睛。 到了五点多的时候，周围的山开始起了变化。 先是四周莫名起了很大的雾，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几乎是在一瞬间，小萱和大毛的轮廓就消失在我的眼前。我们只能相互手拉着手，把箱子护在了中心。 接着，又是呼呼的大风，吹得我直睁不开眼睛。 然而诡异的是，风明明那么大，雾气却一动不动，连一丝搅动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我在地上抓起了一把树叶和泥土，从眼前撒下，树叶居然就垂直地落了地，好像风对于他们完全不存在一样。 然后，山上，靠近破庙的方向也传来了极大的动静，仿佛突然间冒出了一个集市，各种喧闹声或远或近，听得我一阵心惊。 我能感觉到小萱的手握我握得很紧，手很冰，但手心里却全都是汗。 终于，到了快六点的时候，雾开始散了，不是那种一点一点变淡的消失，而是就这么朝着两边退开了，映入眼帘的又是熟悉的民宅和村道，太阳开始升起来了。 “快，快，上手，把箱子抬到小拖车上。” 我们三个人合力，一起把箱子抬了起来。 低头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一下子反应过来，我盖在箱子上的衣服居然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而如今，我的脸正对着镜子。 我感到一阵没由来的晕眩，但这种晕眩只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随后，镜子居然开始模糊起来，渐渐地，我的倒影居然在镜子里消失了！ 我如遭雷击，仔细地看着镜子，没错，镜子里已经照不出我的人了！ 而后，我听到身后房子哗啦一声巨响，是从楼顶传来的，而这个声音还在持续不断地下降，似乎正有人从楼梯上飞奔而下。 “快跑！”我大叫一声，使劲拉着绳子。 “大毛，你的拖车也没那么好用啊。”我们三个人手里都拽着胳膊粗的缠绕起来的藤条，拉起箱子来的速度也不过比平常走路再稍快那么一些。 “嘿嘿，好戏还在后面呢！”看我们已经到了极限，再也不能把箱子拉的更快了，大毛反身一脚，踹掉了原本卡在木制小车的一个零件，突然，整个箱子就好像上了发条的齿轮，嗡嗡嗡地自己动了起来。 六点不到的村子，街道上还一个人都没有，我不敢看身后，只觉得整个人跑得快要飞了起来。 看到了，就是那栋屋子！我指着前面，却发现身旁的两人早已面色苍白。 “怎么了？”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手，我的手…;…;” 小萱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密密麻麻地缠满了极细的透明丝线，若不是在太阳下的反光，我几乎看不出来。 即便如此，我的脑子还是嗡地一声炸响，后背一下子就湿透了。 “什么时候的事，还能控制吗？” “疼…;…;”小萱的脑门上全是汗，白皙的手腕已经开始发红。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扯不掉啊。”另一边，大毛也是同样的状况，他把藤条在手臂上打了个结，正用手撕扯着缠绕在手上的线。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我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把箱子从拖车上甩了下来，也不管箱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顺着胖女人房子前老旧的木制台阶，一层一层地把箱子翻了上去。 “嘭。”我用力推开了女人的门，她抬起头，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个箱子。 令我讶异的事情发生了，这坨原本躺在躺椅上的“肉球”，居然迅捷无比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明明没有双腿，却硬是靠着胯下增生的两团肉扑腾到了箱子的前面。 我顿时感觉一股腥风迎面而来，立即后退几步。 胖女人不要命似的抱住了箱子，满脸疯狂的神色。 剪刀，剪刀！我想起了门口的小萱，也不管胖女人是否同意…;…;当然，我觉得如今的我对于她来说也已经无关紧要了，直接冲进了她的房子，从柜台上找到了一把剪刀。 我冲到门外，大毛这个时候已经是满手鲜血了，锋利的丝线将他试图撕扯的那只右手切割的皮开肉绽。 我先跑到了小萱边上，拿起她的手，也不管看不看得见丝线在哪，对着虚空之中就是一顿乱剪，可奇怪的是，我什么都没剪到。 怎么可能？ 我用手试了一下，刚触碰到小萱的手腕附近，手指就一阵酥麻和刺痛，立即被看不见的丝线割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可是再拿剪刀过去，却什么都碰不到了。 这线有古怪！我几乎在同一时刻就想到，那胖女人一定有办法！ “小萱，你不要怕，暂时先不要乱动，我一定会救你的。”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小萱咬牙点了点头。 我随后就又返回了屋子里。 这一次，屋子的气氛却是大为不同。 门口的箱子依然好好地摆放在我原先搬进来的地方，但是那个胖女人，那个疯狂的胖女人此时却不见了踪影。 箱子上还能看见她拥抱时那厚厚的油污，地面上也只有那女人挣扎着爬过来的痕迹，除此之外，她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我看了一眼锁孔，箱子居然已经被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打开了，原本闭合的盖子上有一条不粗不细的缝隙。 我也没多想，就一把将箱子给推了开来。 箱盖子的内侧，同样贴了一面一模一样的铜镜，应该是预防有人避开外面那面铜镜打开箱子而放置的。很显然我也没注意，打开的时候又是一阵快速的晕眩，而这面镜子还是无法照出我的影子。 随着箱子里的东西进入我的视线，我只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怖的感觉瞬间由脊背一直冒到头顶。 “啊！！！！！”我不禁大声尖叫起来。 箱子里面，塞满了被剁碎的人的尸体，手臂，躯干，以及，头颅。 都是那个胖女人的…;…; 第二十八章 执念 我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箱子里塞满了胖女人浑身肥硕的肉块，远看就像是一锅糊掉的油汤。因为高度的腐烂，她身体的各个部位之间早已黏在了一起，浸泡在浓黄色的尸水里，时不时向上冒出几个拳头大小的泡泡。 “感觉怎么样？”身后传来了尖细而阴森的笑声。 我回过头，见那老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脖子伸的老长，一张丑陋的面孔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 “啊…;…;！”我又不争气地尖叫起来。 “你把她杀了？你把她杀了！”我惊恐地后退，后背撞到了箱子上。 “呵呵呵，杀了她？我没有手，怎么能杀人呢？”老头揶揄道，“你再仔细看看？” 他不紧不慢地坐到了当初胖女人躺着的躺椅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我一点一点挪动着目光，确实，箱子里的尸体看上去已经死了很久，可是我分明几分钟前还和这个胖女人说了话，那种真真切切的感受，细致入微的每一个动作，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从你第一次来，我就知道，是这个臭八婆又在惦记着箱子的主意了，只不过没想到你的动作居然这么快，让我都没有反应过来。”老头可惜地摇了摇头，“我本来还想在多折磨这个臭八婆一会儿的，这下好了，托你的福，她解脱了。” 他盯着我的目光如鹰隼一般锐利，明明是一个连手都没有的残废老头，可我居然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念头来。 “你为什么要杀她，如果她已经死了，那我之前看到的又是谁？” “嘿嘿嘿嘿…;…;”老头尖细地笑了起来，“我杀她，是在救她，折磨她，是因为我恨她。如果她走了，谁还陪我在这个村子里好勇斗狠呢？臭八婆和我斗下去的执念很强，连自己死了都不知道。她一直认为，我这箱子里藏了什么秘密，却不知道就是她的尸体。你把我藏起来的尸体还给了她，她看到自己的死状，就会想起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灵魂自然安息。” 这老头子一定是疯了…;…;我心跳快的几乎要窒息，陪他这样干耗在这里听这些胡言乱语，可是小萱和大毛还在外面等着我救命呢。 “你小子，勇气可嘉，运气也不错，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比前面几个要好多了，不仅带着手机找到了村子里来，居然还生生在村里留了两个晚上。” 听到这话，反应过来的我瞳孔一缩，一时惊得整个人都不动了。 “不错，你的手机，是我寄给你的，地址，也是我故意留下的。现在臭八婆已经死了，她一定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手机的秘密，如果你能帮我完成我想做的事，作为交换，我可以让你摆脱这张手机卡的诅咒，还帮你救你在外面的两个朋友。” “好，我答应你，你先救他们！”我自知现在已经没有选择，即使是再过哪怕一小会儿，小萱和大毛就可能步高枫的后尘。 老头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出了门。我虽跟在后面，却还是慢了一步。 门口突然传来大毛撕心裂肺的惨叫，我急忙加快脚步冲了出去。 视线里，老头没事儿人似地站在一边，正上下打量着小萱的手臂，后者似乎经受了过度的惊吓，目光都有些呆滞，浑身瑟瑟发抖。 而大毛，或者说大毛的身体，躺在一边的地上，已经晕了过去。 “你不是说要救他们吗？！”我愤怒地咆哮了起来，发出的声音连我自己都为之一怔。躺在地上的大毛，只剩下一个身体和连接在身体上的头颅，双手双脚都被齐齐地切掉了，断肢散落在他的周围，奇怪的是，他的身上并没有任何的血迹，原先的切口处此时已经长满了过度增生的组织，像是一个肉球，和胖女人双腿的情况一模一样。 “嘿嘿嘿嘿。”老头眯着眼睛嘲讽道，“那你以为，我是怎么活到今天的，我的双手和那个臭八婆的双脚，又是怎么没的？过了屏风村的界，就是屏风村的人。这是村子的诅咒，砍掉手脚也是唯一能救他们的方法，这姑娘倒是好点，她没有过分挣扎，所以只有手上有线，只需要…;…;” “等一等！”我大叫，“有…;…;还有没有其他方法。” “其他方法？有啊。”老头突然露出了邪祟似的表情，“你用你的手机，给她拍张照，她就不再是个人，也就不会再被村子诅咒了。” “拍照…;…;？那她会死的！” “死？你之前，难道没有试过吗。那些被你拍了照片的人，难道都死了吗？” 我张了张嘴，竟然无法反驳。 “这就对了。”老头嘿嘿地狂笑着，“要么拍照，要么，她就会和村里的其他人一样，变成提线木偶，即使死了，也要永远徘徊在311省道上，不得安息。” “赵博。”这时，小萱突然说话了，“虽然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不想变成高枫那样子，也不想变成大毛那样，你救救我吧，好吗，救救我吧，我不怪你。” “拍吧，拍吧。”老头在一旁鼓动我，“拍了照，再把照片删掉，她就不用经历任何痛苦，她就重生了。” “赵博，拍吧。”看我颤抖地拿出手机，小萱的目光里流露出一丝坚定。 …;…; “小萱…;…;我…;…;” …;…; 咔嚓。 画面定格。 我痛苦地翻开相册，里面又多出了一张漆黑的相片。 …;…; 但，随着我的视线在照片上扫过，我突然发觉，当初我和李雅倩合拍的第二张相片不知何时已经变化了，画面不再是医院的那栋高楼，而是在浓浓的雾气中。 在淡淡雾气中，有三个人正围在一起，中间抬着一个一臂长，半臂宽的大箱子。而其中站在中间的那一个人，竟然没有脑袋！ 更令我窒息的是，那个没有脑袋的人，正穿着我身上的衣服！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在今晨抬箱子的时候，我一不小心将整张面孔，印在了箱子外侧的铜镜上，随后镜子里就照不出我的影子了。 难道…;…; “发现了么？”看我突变的表情，老头挑了挑眉毛，“你是三个人中最清楚不能照到那面镜子的人，可偏偏照到的就是你。即便你把手机卡带在身边，但厄运依然不会停止。迟早有一天，你也会变得和照片里的其他人一样，时间问题而已。不然，为什么偏偏屏风村的诅咒对你没有用？” “不是要合作吗？”我恶狠狠地盯着老头，顺手删除了小萱的第三张照片，“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事，才能让我摆脱这张照片的厄运。” “哈哈哈哈哈。”老头放声大笑起来，“孺子可教也…;…;其实事情也不难，而且，你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村外的路被封住了，凡是踏入村界，遭到诅咒的人都无法从村子里出去，也很少有人能够进来。但村子要保持人口，就要吸收新的村民，如果吸收的数量不够，那么死去的人就会活过来。” …;…;听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嘿嘿。”老头冷笑，“那些重新活过来的人可不如我这么善良，我这辈子只见过那么一个，就是那么一个人，害得我丢掉了双手，害得那个臭八婆断了双腿。所以要避免再有人复活，我必须要不停地吸引活人来到我们这个村子。” “你看到我四楼放的那些兔子了吗，那些兔子都是人，活生生的人！这个村子里除了我和臭八婆，早就没有其他村民了，剩下的都是祭品，都是没有灵魂的傀儡，就和那些兔子一样。喂给它们的蜡烛，会让他们忘记掉所有的记忆，每当村子需要人口了，那些兔子就是最好的材料！” “即使是这样，也终究会有穷尽的一天，所以我要离开这个村子！是你手里的那张手机卡把诅咒带到村子里，它的力量更加恐怖，但是只要你把手机的相册装满，村子就会得到暂时的安宁，我就能够从里面逃出去！在那时候，你再删除自己的照片，同时把另外一个人拍进相册里，你也就跟着解脱了。” “什么？”我变色道，装满相册，那得需要多少张相片？ “嘿嘿，你的时间有限，最好快些把这些事情做完，在此期间你可能会需要一些助手，只要将拍到的照片删除，照片里的人就会受到诅咒而‘活’过来，你应该已经见识到那些东西的厉害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不是所有被你杀死的人，在活过来之后，都愿意继续帮助你的，千万别死在自己的手上。” 我一时间难以接受如此荒诞的事实，但依然没有完全丧失冷静。 我想起了一件同样非常可怕的事情。 “老头，你的意思是，只要被拍进了相册里，再删掉，就会受到诅咒的奴役？”我脑海里闪过了王石和薛洋的影子。 “应该说，是受到手机现任主人，你的奴役。” “有没有可能会有例外？” “例外？人死了会有重新活过来的例外吗？” “嘶。”我不禁心中一阵恶寒。我刚开始拿到这个手机的时候，曾经给六个人拍了照片，但是当时就成功地删掉了其中一张。 可那张照片的主人明明一点事都没有，分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难道，他和这个诅咒有什么关系？ 调整一下更新时间宝贝们 以后晚上更新哦，20:00~21:00 第二十九章 照片里的例外 那个女孩叫宋雨婷，是我以前的同桌，不过在高三换座位的时候被调走了。我曾经追过她一小段的时间，她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不过我们俩的关系一直保持的不错。 樱花节我把手机带去的那一天，她刚好要上台表演节目，穿的很漂亮，所以我就第一个给她拍了照片。 可是，她并没有就那么消失，也不像是老头所说地一样“重生”了，而是一如既往地来学校上课，偶尔会跟我搭几句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既然，老头说手机拍的照片不会有例外，那么看起来，我回去之后，还得要去找她一次才行。 我被老头亲自送出了村子，这才发现，原来那些坐在自家门口的村民，看他的眼神，居然跟看我是一样的漠然。 “看见了吧。”老头用尖细的声音说道，脸上露出了标志性的邪祟的笑，“我从出生到在村子里长大，在这里反而是个外人。” “这些村民，每天都坐在这里吗，那他们吃什么，怎么生活？”我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 “在这个村子里没有生活。他们中的有些人，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微弱的意识，巴不得能早点死去。不过就算是死了，也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替他们的位置，看到他们身后的屋子了吗，这些房子其实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知道是多少代以前的主人的了。” “那村长呢，村长也是这样吗？” “村长？”我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老头居然不可思议地变幻着脸上的表情，有愤怒，有畏惧，还有憎恨。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有一个重新活过来的人的吧。” “…;…;” …;…; 走到了屏风村的界碑边上，老头停下了脚步。和他一起停下的还有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小萱。 在老头所谓的“重生”之后，小萱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阴沉沉的，弥漫着死气，就和王石一样，我现在都有些不敢接近她了。【零↑九△小↓說△網】 “赵博…;…;我好像，不能离开这里了。” 我看向了老头。 老头不以为然，“她‘重生’在村子里，不能离开村子的时间太久，不然就会越来越虚弱。” 居然是这样！怪不得许璐璐当时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越来越虚弱，是因为她离开了医院？那么以此类推，薛洋只能在下水道附近活动；冯宇成也不能离开夜场…;…;那王石是什么情况？我怎么看都觉得他是个bug啊，居然可以开着车跟着我到处乱跑，他到底是在哪里重生的？ “那你们在学校里的事情怎么办…;…;还有…;…;大毛…;…;”我问小萱。 后者摇了摇头，“我会想办法告诉我的家人的，至于学校…;…;”小萱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苦笑着一言不发。 “嘿嘿嘿，来吧，都来吧。”老头裂起了嘴角，“到时候他们的家人报了警，最后带着人找到村子里来，就又可以省了我好多的力气了，没有手还要整天坐在电脑前面打字，真不是一件轻松活啊。” “打字？之前的聊天记录是你自己聊的？”我想起了键盘和鼠标上发黑的厚厚油污，又看向了老头的一双脚，顿时有把自己的手砍了的冲动。 老头不怀好意地笑着，让我感到恶心。 “你就不怕这件事情闹大，村子被一锅端了？” “嘿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老头的笑声越来越大，“我在村子里活了几十年了，村子大大小小也被清理过无数次，不过最惨烈的，还是在很久以前，那时候311省道还没有变成这样。这么多年下来，经手这件事情的人都死绝了几代人，让他们来吧，来的人越多越好。” “神经病。”我私下里嘀咕了一句，却也不敢小看了这个村子里的诅咒了，毕竟有如此大能之人，也只能将311省道改造地让村子里的人出不去，还是无法根治这件事。 “大毛怎么办，他醒来，肯定会接受不了的。”我有些于心不忍。 “我会想办法照顾他…;…;”小萱说，“你回去以后也要小心啊，事情变成今天这样，都怪我自己贪玩，我不怪你，也不会害你的，你放心。” “嗯…;…;”我心里有些难过，就把气全撒在了老头身上，反正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他也不能奈我何，“喂，老头，手机没信号，车子没汽油，我怎么出去？” “喂，喂老头，你往回走什么？什么意思啊，让我自己想办法啊？喂！” “卧槽！”我忍不住爆了粗口，看了看车子的仪表盘，汽油已经见了底，不知道还能开多久，不过总比走路好吧，就是这车身得先擦干净，不然还没开出去估计就要被抓起来了。 我看了看村口的深井，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返回村子里找了些还算干净的水来，用小萱他们行李里的餐布擦起车身。 车内皮椅上的血迹全都干了，几乎都擦不掉，我勉强弄了个大概，心想车子开没油了我就拐到边上的荒地里扔了就是了，也不怕被监控发现了。 弄完这一切都将近是中午了，我最后看了一眼村子…;…;希望这个地方，有一天能够摆脱这个诅咒吧。 我并不打算按照老头所说的，用这可怕的手机把相册给装满了，那我估计我身边得死掉一大片人，而且也不排除会被警察盯上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这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的好处，如老头所言，即使我最终想要摆脱自己那张照片的诅咒，也不一定要使用他给我的办法。 在我有限的时间里，我更想去做另外一件事：找到这个诅咒的源头，看看有没有办法可以解决它。 车子上路的时候，我一直在联想着关于这个诅咒种种的联系。老头说，是这张手机卡把诅咒带到这个村子，那是怎么带去的呢？是村子里的人拿到了这张手机卡，做了什么可怕的事？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村子里有人，或者说是很多人，为了达到某些目的，利用了这个手机的能力，在村子里害死了另一批人，又或许是更多人。而这些死去的人因为某种原因重生了，很可能是因为有人删除了相册内的照片。这就引发了重生的人对于整个村子的怨念，他们没有立即杀死自己的仇人，而是将整个诅咒带到了村子里，让那些人永生受到诅咒的折磨，即使是死了也无法安息。 这只是我的猜想，但是如果要知道真正的真相，还是要回去调查一下屏风村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按照小萱的传说和老头的说法，这个诅咒延续在村子里的时间起码超过一百年，这要调查起来还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让我不解。 我拍了那么多照片，除了照片里的人，这个诅咒很少会殃及到其他人，至少不会让其他人平白无故地死掉。 当时救护车的车祸，除了那个消失的伤员，没有其他人受到很严重的伤。 即使是我和李雅倩在医院楼顶被围攻，最后那些病人也只是被遣送入了精神病院。 但是，为什么冯宇成的那张照片，会害死那么多消防员？ 那些人为什么会魔怔般的冲进夜场里去？ 为什么会有老人看到黑色的火焰，那个地方又为什么一直闹鬼？ 更可怕的是，为什么我那天晚上，竟然一步穿越了几十公里，来到了屏风村外围一个一模一样的建筑外面？ 同样的建筑风格，同样被烧焦的痕迹，这两栋房子究竟有怎样的联系。 难道村子的诅咒，和这栋房子有关？这两栋房子，会不会是同一批人所建？ 正在我疯魔一般地思考的时候，车速突然自己慢了下来，车子没油了。 我赶紧拐弯，开离了省道，拐到了附近的荒地上。 我用帽子和围巾遮掩了自己的面孔，应该不会被摄像头拍到正脸。车子在荒地上颠颠簸簸，最终停在了路边的不远处。 车子的前盖发出了嘶嘶的声音，开始冒起白烟。 我起身赶紧离开，生怕这辆车就这么爆炸了。 可是我这是在哪？我四下研究了周边的风景，越看心越是往下沉。 在311省道上，孤零零地竖着一盏路灯。 在路灯上，我还能看到当初系上去的红布，以及小萱他们留给海礼的字条。 路灯远处，一栋庞大的建筑拔地而起，因为失火而通体被熏的焦黑。 为什么，我又莫名其妙地回到了这里？ 我继续往荒地深处走，穿过了纷乱的树丛和乱石堆，果然，一块石碑赫然立在那里。 屏风村----界。 石碑的顶上，停着一只乌鸦，正歪着头看着我。 远处，是一个村子的黑影，村前有一口深井…;…; “滋滋…;…;滋滋…;…;” “滋滋…;…;滋滋…;…;” 正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 闪烁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不是许璐璐的，不是王石的，也不是当初冯宇成打来的。 …;…;在这种时候打来的电话让我立即紧张起来。 深吸一口气，我按下了绿色的通话键。 我一点一点把手机听筒提到耳边。 “喂…;…;？” 第三十章 又一个 出乎我意料的，电话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赵博。” “王…;…;王老师。”我诧异地出声。 王老师是我的班主任，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有去上学，也是跟他请的假。 “还知道是我啊，过两天就要高考了，你复习的怎么样了？今天是学校最后一天上课，你下午来我这里拿一下你的准考证，有些注意事项我还是要再跟你强调一遍。” “高…;…;高考？！” 我赶紧掐算了一下日子，确实就是这个周末。 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我双腿一软，差点没跪在石碑前。 “你不会忘了吧？”听到我的反应，王老师立即就板起脸来，“难道你这段时间一直都没在学习？那你在干什么，你跟我请假的时候是怎么保证的？你现在马上给我到学校里来！” 啪…;…; 电话被挂掉了。 我曾经设想过电话那头的人的无数种可能，可偏偏这一种，我真的没想到。 不管怎么样，高考还是要去的，虽然我的成绩不算拔尖，勉强考个一本线还是妥妥的没有问题。 既然手机在这里有了信号，那说明我已经不再被困在这条循环的道路上了。 我立即打了个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 对方听到我在省道上，一开始还不愿意来接，直到我把价格翻了个倍，那边的驾驶员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开玩笑，我兜里还塞着从老头那儿顺来的两刀老人头呢，就不信你不来。 到了学校里，理所当然地被王老师狠狠地骂了一顿，不过可能是因为快要高考了，他也不想太过影响我的情绪，最后还是好好地和我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把准考证交给了我。 “赵博，老师知道你们高三了，很多人都会随身携带手机，但是在高考的时候千万不能把手机带进考场里，如果被发现，是会影响你的高考成绩的，严重的还会被取消单科成绩，三年的努力不能因为这样毁掉，你明白了吗？” “知道了老师。”我浑浑噩噩地答应着，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到了考试的那天，我早早就一个人去了考场。我提前把手机拿了出来，心里想着，只要把手机卡拔出来带在身上，应该效果是一样的吧。 可是出乎意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当我拔出手机的卡槽时，那张老旧的手机卡，再一次地消失不见了！ 我的冷汗嗖嗖地就下来了，卡不见了，岂不是说我要把手机带进去？可我刚才在考场门口看到了检测电子设备的装置，一定会被发现的！ 怎么办，我一下子紧张的一塌糊涂，如果不带手机，我能不能活着从考场里出来都是问题，但是如果一定要把手机放在身上，我可能就参加不了高考了！ 随着时间慢慢逼近考试，认识的同学一个接一个地走进了考场，可我还站在考场门口，身边有很多家长甚至等在外面的记者都过来好奇地问我，“同学你是考生吗，同学你是不是忘记带准考证了，同学你的父母家人呢，你的老师在哪里？” 被问得烦了，我干脆就不管了，咬牙把手机往兜里一揣，低着头就往里面走。 考场门口的安检员拦住了我：“同学，请把你的准考证和考试用品给我们看一下。” 接过我手里的袋子，其中一个人开始检查里面的东西，而另外一个人则是让我通过那扇安检门。 “身上没有手机或者其他电子产品吧？” “恩…;…;”我心虚地点了点头。 滴滴滴滴滴！ 毫无疑问，门响了。 安检员走上来，检查了一下我的袖口和裤袋。 “同学。”他抬起头。 “恩？”我声音有些发抖。 “把你的电子表取下来可以吗。” “啊…;…;？哦！哦哦！”我忙点头，把手表取下来放到了寄存处。 奇怪的是，再次通过安检门，这次门居然没有响。 我一时差点没反应过来。 安检的老师把我的考试用品和准考证还给了我。 “好了，同学，你可以进去了，祝你考试成功。” “同学？” “啊…;…;？哦哦！好，好…;…;”我仿佛还在梦里，急忙逃向了自己的教室。 整个上午的考试，我答的都有些心不在焉，就好像随身带了一个随时有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一样。 另外还有一件事，宋雨婷居然就坐在我的斜前方，我一抬头，就能看到她纤细的背影，总是容易被她分神，以至于监考老师后来时不时就在我身边晃悠，这就让我更加紧张了。 好在整场考试还算顺利，不过临近交卷的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变得忽冷忽热，发出嗡嗡地震动声，在落针可闻的考场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把头深深地埋在卷子里，生怕抬起头看到监考老师严厉的目光。 “谁的手机？谁把手机带到考场里来了？”主考官厉声发问。 周围的学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偶见有人抬头，但却没有人东张西望，谁也不希望在这个时候触了监考老师的霉头。 会发生什么，在这个考场里到底会发生什么？！我心里紧张地不行。 突然，我头顶缓慢旋转的风扇发出了剧烈的咔咔咔的响声，紧接着呼地一下，向下直落。 “啊！”正循着震动的声音向我走过来的老师颜色大变，一把冲到我的身边，把我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风扇在空中受到电线的拉力稍稍一滞，随后嘭地一声重重的砸到了我的桌子上。 好险…;…; 在我和监考老师都长舒一口气的时候，天花板上又开始不断落下碎石，我好像听见楼上教室不断的尖叫。 快跑！ 我大叫一声，仿佛预见到即将要发生的事，不要命地往教室外面跑。 哇啦一声。 身后，天花板突然塌了下来，无数的预制板混合着碎石砸在教室里，随后，楼上的桌子，凳子以及来不及逃跑的学生纷纷掉了下来，教室里惨叫声一片。 由于动静实在太大，周围教室里的老师和当值的巡考老师都跑了出来，见到此情此景无不目瞪口呆。 “快打救护车，快救人啊！”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附近的几名老师才纷纷加入了救援的队伍。整个教室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天花板上是一个大洞，这时候考场负责人也闻讯赶来了，他急忙让别的老师负责维持其他考场的学生秩序，而侥幸逃脱出来的学生则是帮着一起救人。 这不对，这不对啊！ 我看着整片废墟下的场景，无比心惊，很多学生由于躲闪不及，几乎被砸成了肉泥，混合着血腥味的空气在附近弥漫开来，惊呼和尖叫声不断。 怎么会这样？明明被拍到照片的只有我，这部手机，明明不会置其他人于死地的啊！ 难道是我想错了？ 这时候，我看到宋雨婷被从一块倾斜的预制板下拉了出来，已经泣不成声。 “怎么会这样，怎么又是这样，呜呜呜呜呜…;…;” 在其他人听来在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却让我心里泛起了惊浪。 “怎么了？”我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安慰她。 宋雨婷只是一个劲的哭，似乎没有听见我的话。 好了，别哭了，还在高考呢。我轻轻拍拍她的背，暂时没有追问。 语文考试结束之后，教室里残存的卷子还是都被挖了出来，毕竟是大家努力三年的成果，考场负责人让监考老师把卷子收好，装进牛皮袋里封了起来。 因为是考场内部出的事，等在外面的家长和记者一时间还没有得到消息。 为了不影响考生的情绪，这件事一时间并没有太过声张，但是我想，等到下午的时候，那些受伤，甚至死去的学生家长，一定会在学校门口大闹一场的。 中午休息时，我看到宋雨婷一个人坐在校门口的奶茶店里，面前放着一杯奶茶。 “怎么了宋雨婷，什么东西又是这样？”我坐到了她的身边。 “你不懂的，你不懂的…;…;” “你能告诉我吗？”我掰过她的肩膀，认真地说，“或许我可以帮你呢。” “没用的，你根本不会信的。” “我觉得，你现在应该需要一个人倾诉，不然，会影响你下午的考试的，你说呢？”我发自肺腑地说道。 宋雨婷咬着嘴唇，似乎犹豫了很久。 “你就当一个故事来听吧。”她的眼眶里又掉下了几颗眼泪。 “我小时候，曾经得到过一个hellokitty的手机，是那种真的可以打电话，真的可以拍照片的那种。可是…;…;” “那个手机会给别人带来厄运，所有被我拍到照片的人，都会发生意外，而那些意外，统统都会出现在手机相册的照片里。” “我想跟我爸爸说，但他一开始根本就不以为意，直到有一天，他给我和妈妈拍了照片。” 宋雨婷的声音变得沙哑，“那一天，妈妈就那么，就那么…;…;倒在爸爸眼前，而前一刻，照片里就是那样的，就是那样的…;…;” “后来…;…;” 后来怎么了！我瞪大了眼睛，激动地浑身都开始有些颤抖。 第三十一章 消失的父亲 “后来……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之后，爸爸就发疯似的看书，看各种各样的书。他也不上班了，每天就是往外跑。有一天，他回家来，很高兴的样子，自从妈妈死后，我从未见他那么高兴过。他抱着我，说有办法了，有办法了，爸爸有办法了，还说他找到妈妈了。” “我当时很害怕，他晚上就开始收拾行李，我抱着他，让他不要走。爸爸说，他是去把妈妈接回来，后来他连夜就出了远门，把我留在了姥姥家里。” “之后呢？”我问。 “之后，爸爸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的那部手机也找不到了，他们好像都从世间蒸发了一样。从那以后，我的身边经常就会发生厄运，就像今天早上一样。而且每一次，我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受害，自己却总是什么事都没有，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不想这样，我真的不想这样。” 宋雨婷呜呜地哭了起来，“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被诅咒的人，谁跟我亲近，都不会有好的结果，所以我不敢靠近任何人，生怕他们那天因为我而受到牵连。” ……我听了以后，内心无比震撼。想不到宋雨婷居然也曾经收到过这张被诅咒的手机卡！ 我不能确定这两张卡片就是同一张手机卡，但是从她的描述来看，手机卡已经不在她的身边了，可为什么她还是什么事都没有？甚至像我一样，虽然不断地遭受厄运，但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不……其实还有一点不一样。 我小心翼翼地开口，“宋雨婷，你5月份的时候，有没有去过……学校边上的那个夜场，就是……就是失火的那天。” 宋雨婷哭得更厉害了，“你也认为我就是一个灾星吗！那天我就在里面，我就在里面啊……结果整个夜场都烧起来了，全都烧起来了！” 通了！这下全部都通了！夜场之所以会死那么多人，早上的塌方之所以会压死那么多人，就是因为宋雨婷的关系！或者说，是她身上携带的诅咒的关系！ 不论是冯宇成，还是我，我们的身上都带有手机卡的诅咒，而这种诅咒因为宋雨婷的关系，力量变得更加强大了。每一个携带诅咒的人都好像一位病毒的宿主，每当两个人凑在一起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就会变得愈发严重！我拍了宋雨婷的照片，她之所以“没事”，或者说没有因为我的照片而出事，就是因为她本身就携带着同样的诅咒！ 可是，手机卡明明都已经不在她的身边了，为什么她还能保持着这样一种状态呢？按照屏风村那个老头和胖女人所说，不是应该会死吗？ 难道是她的父亲？宋雨婷的父亲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用了什么方法，欺骗了这个诅咒？ 我猜想，宋雨婷的那部手机一定是被他的父亲给带走了，那他后来又去哪儿了呢？会不会是找到屏风村去了？他说要去接宋雨婷的妈妈，可是后者不是明明应该死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的妹妹是不是也还能找回来！ 我的思绪再一次变得混乱，却没发现，随着自己表情的不断变化，宋雨婷已经停止了哭泣，而是直愣愣地看着我。 “赵博……你刚刚的表情好……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而且，有点可怕……我曾经也和别人说过这样的事情，但他们都不是这样子的，刚才你的表情让我觉得……你好像也经历过相似的事情一样。” “……宋雨婷，你还记不记得，你那部手机拍出来的照片是什么样子的？”我问。 “照片……？” “是不是黑色的，什么都看不出来？然后，随着时间，照片会慢慢发生变化，直到里面的人彻底死去，才会完全显现出来？” “啊！”宋雨婷惊呼一声，急忙捂住了嘴，“你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我也有一部这样的手机。”我苦笑，“现在的我和你一样，我们在经历相同的痛苦，所以，今天早上的事情你不用太过自责了，其中也有我的一份。” “赵博……”宋雨婷瞪着大大的眼睛问我，“我上个月看到你给许璐璐他们拍照了，后来……该不会那个手机就是……” “没错，就是那个手机。”想到这件事，我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你不是也给我拍照了吗，为什么我……？” “我想，应该是你本身就带有这个诅咒的关系吧，我不知道你的爸爸用了什么样的方法，虽然没有消除这个诅咒，但是他保住了你的命。” “真的是这样！我以前一直都不明白，之前拍了照片的人后来都……死了，为什么只有我好好的，原来……” “宋雨婷，你还记得，你爸爸跟你说，要去哪里接你妈妈吗？你还记得，他跟你说过什么别的有关这个手机，或者诅咒的事情吗？又或者，他当年看的那些书，现在还在你的家里吗？” “书都在我家里，我原先也想从书里找到一些爸爸离开的蛛丝马迹，可是这些年，书我倒是看了不少，却没能找到有用的东西。”宋雨婷微微低下头，目光灼灼，“赵博，你是想……？” “恩，如果有办法的话，我想试试看能不能解除我们身上的厄运诅咒。” “真的吗，那我可以帮你什么吗？” “等高考结束以后，能带我去你家里一趟吗，我想看看那些书，还有，你爸爸有日记之类记事的习惯么？” “好啊，不过，我没有找到日记，但是那些书倒是没有少，有些上面还有我爸爸的笔记。” “恩。”我点了点头，“还有一件事……我们两个身上都带有诅咒，凑在一起非常的危险，所以我希望到时候去你家里的时候，不要有别的人连累进来，在公共场合，或许我们还是用手机交流会比较安全。” “……” “不过，你也不用太难过了。”看到宋雨婷暗淡下来的眼神，我明白她在这件事上已经受到太多的伤害，“我想，很快你就不用担心自己是个麻烦了，我们一定能解决诅咒的。” “恩……赵博，我相信你……”宋雨婷憔悴的脸上有了些微笑，“还有，上次你表白的事……” “哦，那个啊，既然……” “不是！”宋雨婷摇头打断我，“其实我是想说……我是想说……那个，如果，诅咒真的解决了的话，你……你能不能，就是……能不能……，恩……我喜欢你……” 宋雨婷的脸颊绯红，“上次我不是故意要拒绝你的，只是我担心……” 我有些错愕，我以为宋雨婷是想告诉我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让我不要多想，没想到她居然跟我表白了。 “雨婷。”我改了称呼，“其实我并没有多少把握能解决这个诅咒的事情，或许，我会和其他人一样……你知道的……” “哦……”宋雨婷有些失望。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你愿意现在就和我在一起吗，虽然可能没有多少时间……”我话锋一转。 “啊？”宋雨婷刚刚抬起头，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想了想，趁机一把抱住了她。 她的后背挺直，身体一下子变得十分僵硬，又慢慢在我怀里软了下来，说话也变得很温柔，“赵博……” “好好高考，如果事情解决了，说不定我们还能去同一个大学。”我笑笑。 宋雨婷委屈的眼泪都还没擦干，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成绩那么差，又那么久没来上课，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去二本的大学。” ？？？？？？ 居然就开始鄙视我了？我好歹在班里的成绩也是中上，前20名的存在，虽然和宋雨婷是差了一截，可也不至于这样吧…… 我满头黑线，“好了好了，你还没吃饭吧，我们先去吃点东西，还有两天的考试呢，不知道下午，考场会怎么处理我们教室发生的那件事。” …… 到了下午入场的时候，考场外面早就和我预料的一样乱成一团，很多家长要往考场里面冲，一大群人吵做一团，路边停着好几辆警车，有不少警察都在附近维持秩序。 但是这件事情警察也管不了，因为实在是太大了。整个教室的天花板，连带着上面一层全部都塌了下来，几乎有半数的考生现在都躺在医院，或者太平间里，不仅是那些出了事的家长要求进去看看，找专门的评测机构来检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没出事的学生家长，也纷纷要求更换考场。天知道下午又会有哪个教室塌下来，考不成试是小，可别到时候连命都搭在了里面。 但偏偏这是全省统一的高考，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延期，所以学校只能临时在操场和体育管里搭建了新的考场，将出事的那栋楼的考生全部都搬到了外部。 但是很显然，没有一个家长会因为他们这种做法而感到有一丝丝满意。 直到我费劲心力好不容易挤到了考场里面，外面还是争吵不断，险些都要打起来。 当然，考场门口的安检入口也停止了工作，只是让我们核对了一下准考证和考生信息，就快速地放我们进去了。 第三十二章 诅咒失效了 两天的高考过的比我想象的要快，最后一门结束之后，我和宋雨婷几乎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她的家里。 她的家很大，而且装修的很有品味，只可惜看起来就非常的冷清，不是因为害怕被我们连累而把人都叫走了的那种冷清，而是说这个屋子。 没有人气。 没有人生活的痕迹。 自从宋雨婷的爸爸不见了之后，她大多数时间都住在学校里，即使是放假了也多是去姥姥家里，自己的家，除了日常的打扫之外，就是在里面研究书架上的那些古书。 我一排排地看过去，很多书上都蒙上了厚厚的灰，架子上有着一条条拖拽的痕迹，应该是宋雨婷取书的时候留下的。 她从架子的中层取下一本，翻到其中一页拿给我：“你看，这些就是我爸爸之前留下的笔记。” 这是一本名为《古洲志》的长卷，我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书的名字，上面大多记载了一些古时候冷门而不为人所知的一些传说，很多书页上都被打上了大大的叉叉，到后面，这些叉叉越来越凌乱，偶见有几个文字，写的也是越来越不耐烦，可见宋雨婷的爸爸已经失去了耐心。 我又找到了另外一本较厚的硬皮书，这本书同样是讲传说，但大多发生在近现代，记录了一些小村子里发生的怪事。 这本书我可能还觉得更加贴近我想要找的内容，只不过细细看下去，就会发现书中内容多有杜撰出来的东西，可信度不高。 一天下来，我和宋雨婷都筋疲力尽，连饭都没有吃，还是一无所获。 “赵博，这些书我花了那么多年，也才看了一小部分，我们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或许，上面其实根本就没有有用的东西呢？” “是啊。”我埋下头想，从宋雨婷的妈妈出事，到他爸爸离开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她爸爸怎么可能有功夫能把需要好几年时间才能看完的书全部都看一遍呢，他或许用了什么特别的方法？ 我取下几本书，快速的翻阅起来，书里面的笔记无一例外地十分潦草，有些地方还用特殊的符号标了出来，即使是这样看，我依旧无法很快的翻完一整本书。 “雨婷，这些书都是你爸爸，在你妈妈出事之后，从外面收集回来的吗？” “恩，有时候几天都看不到他的人，回来的时候就带回来一大堆的书，整天就知道埋头研究，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小东西，可那些我都已经找不到了。” “我的天呐。”我对着书架上可以堆成山的书，有些自叹不如，他的爸爸一定是个天才，要不然，就是雨婷妈妈的这件事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不过即使是潜能……这也太可怕了吧。 如果是一些特殊的方法，或许我还可以复制，但是，人的能力是没有办法复制的，即便面对如此境况，我依旧无法做到宋雨婷爸爸的那个程度。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办法了，我想把这些书带一些回去慢慢看可以吗，既然你的爸爸都已经做好了标记，我相信只要有决心，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可以啊。”宋雨婷说，“那我也陪你一起吧，以前我只是有空的时候随便看看，现在想想，真的是太没有效率了，或许我那时候都已经认命了呢，只是暂时还不能接受而已，现在有你帮我，我很高兴。” “好的，那我就带这些回去。”说着，我费力地抱起之前拿下来的一叠书，正准备站起来，却被宋雨婷拉住了手。 “其实，你可以留下来的……房子里有很多房间，这些天我跟姥姥说要住在家里，可我一个人有些害怕，不如你就在这里陪我吧，可以省下好多时间，而且这附近也没什么人，就不用担心出问题啦。” “啊？”我看了看宋雨婷的眼睛，发现她是认真的。 “其实我也是一个人住在家里，原本是和妹妹住在一起的，现在妹妹也不见了。只是……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太好？”我问。 “你妹妹？欣然也……？” “恩。”我应到，正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突然整个人触电般震了一下。 “你刚刚说什么？”我诧异地回过头，双手抱住了宋雨婷的肩。 宋雨婷吓了一跳，似小猫一样惊叫了一声，“什……什么？” “你刚刚说，我妹妹，欣然？” “恩……啊，不是你刚才说的吗……” “可我没有告诉你她的名字啊，你是怎么知道她叫欣然的？” “之前，你不是带了你妹妹和王石他们一起玩吗，那次我也在啊。”宋雨婷歪了歪脑袋。 “我的天！”我急忙拿出了手机，翻到相册里妹妹的那张照片，指给宋雨婷看。 “你看，这是我妹妹的那张照片，是我不小心让她给自己拍了照。” “那她……人呢？”宋雨婷不解，“她不在照片里啊。” “问题就在这里！欣然原本是躺在病床上的，但她在照片里突然不见了，然后她就真的不见了！谁也不认识她，她的同学说班里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医院说他们不曾接收过这个病人，王石说不记得我有一个妹妹，就连她的父母，都不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个人，谁都不记得欣然这个名字，我以为她的一切痕迹都在这个世上消失了，可是你居然还记得！” “只有我记得吗？”宋雨婷说道，“可是我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啊，就记得她长得很漂亮就是了，那时候我还担心你是个妹控。” “失效了，这个诅咒失效了……!”我几乎无法相信，“当初你被我的手机拍了照片，可是你没事；我妹妹被拍了照片，导致所有人都不记得她了，可你还记得！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你身上本就有诅咒，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况，但我发现我错了！王石也有诅咒，可他同样不记得我妹妹！雨婷你知道吗，被拍照的人只要离开了这张手机卡，随时随地都会死，只有把它留在身上，才能够从不断发生的厄运中逃脱。可你早就没有那张卡了，按照这样的情况来说，你早就应该没命了！” “那为什么我现在都没事呢？”我说话的语气有些激烈，宋雨婷看起来不是很喜欢，但她还是很体贴地忍耐了下来，耐心的问。 “你身边发生的所有厄运，本都应该至你于死地，这就是那个诅咒！可是你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和诅咒对抗，而且还占了上风！你和我不一样，我身上带着手机，所以我才能堪堪避过一次又一次的危险，但你，你不是这样的，你并不能逃过危险，你之所以没事是因为诅咒所带来的一切效果，包括记忆的丧失和一次一次降临的厄运，都对你失去了作用！” “失去了作用？” “对，这个诅咒对你没有用！当时你爸爸应该已经找到了解决诅咒的方法，而且在你身上试验了。只不过这个方法肯定还不完全，尚有一些瑕疵，导致这个诅咒并没有被完全的消灭，但是你身上却多了一层保护，将你隔离在诅咒的厄运之外。” “那我爸爸是不是可能还活着！”宋雨婷的眼睛亮了起来，“既然他已经有办法对抗诅咒，那么他一定还活着对不对！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没有被拍到照片，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对，有这个可能。”虽然我并没有想到宋雨婷这个层面的东西，但还是这么回答了，“所以我们应该尽快找到你爸爸到底发现了什么，又去了什么地方，这样才有可能找到他，才有可能彻底消除这个诅咒。” 似乎是知道自己的父亲可能还活着，宋雨婷一改之前低迷的状态，反倒是我已经饿得不行，看到她还在书堆里翻找记录着，只好先下楼去给她买了个饭。 我们一直忙到晚上八点。 本来，晚上是有班级聚餐的，俗称散伙饭，高考过后，班里的同学从此天各一方，或许再也没有机会齐聚在同一个地方，所以大家都格外地珍惜这最后的机会。 可是有两个人例外了…… 那就是我和宋雨婷。 晚上的时候，我们两人的手机电话不断，有好多都是同学和老师打来的，宋雨婷不会说谎，所以干脆就一个都没接，倒是我，看到班主任的电话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外面接了起来。 “赵博，你人呢？晚上聚餐也忘了？马上给我过来，对了，宋雨婷的电话有没有，你给她也打一个，两个人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真不让人省心。”王老师似乎理所当然地把我叫去聚餐。 “额，王老师……我现在，不太方便啊。”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现在马上给我过来，你成绩单还要不要了，志愿还填不填了？我告诉你，你今天晚上要是不过来，填志愿那天就没你什么事了。” 正在我在门外和班主任扯皮的时候，宋雨婷发出一声惊呼，“赵博，我找到了！” 第三十三章 书页上的号码 我急忙捂住话筒，可是还是被班主任听到了。 “赵博？刚才叫你的那个声音是宋雨婷？你们两个在一起，她为什么不接电话？”他好像是突然误会了什么，“老师不反对你们交朋友，你们都毕业了，我也管不了你们了，可是有些事情你们自己还是要注意一下，就像这么晚了，你们两个还呆在一起，连班级最后一次聚会都不来，你自己说说，这……” “老师，老师！”看班主任越描越黑，我急忙打断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们是真的有事，宋雨婷她……” “好了，大晚上的，我不管你们有什么事，既然你们两个在一起，那现在就一块儿过来吧，大家都在等你们呢，半小时之内我要看见你们的人，听见了没有？” “……好……”我看着从门框内探出头来的宋雨婷，眼角一抽。 …… “怎么了赵博？是谁打来的？你快来看看这个。”宋雨婷递过来一本书，在书页里夹着薄薄的一张纸片，已经被压得十分平整，如果不是仔细地翻阅书页，几乎不可能发现这么一张东西。 我接过宋雨婷手上的书，书的封面被牛皮纸包裹，由于时间久远变得非常地脆弱易碎，书名也已经被磨损的看不清上面的字了。 书上的内容也是晦涩难懂，大致讲的是有关八卦周易这些方面比较玄妙的内容。 而我最关心的，是那张纸。 这张纸和这本书，显然不是同一个时间段的产物，虽然纸张有些泛黄，但还是保留着相对完好的样子。 出乎我意料的是，纸上的字娟秀小巧，和其他书里夹杂的宋雨婷父亲偶尔可见的笔记对比，这显然不是出自他的手笔。 纸上记载着若干的人名和地名，大部分都被圈了起来，并在圆圈里打了一个小小的叉，而其中，有一个名字，让我的心微微一动。 屏风村。 纸张下面，有一道不规则的裂口，像是被生生撕去了另一半，而在这仅有的一半上，记录着一个并不完整的电话号码。幸运的是，并非所有的数字都无法辨认，经过推敲之后，我和宋雨婷将所有的数字都锁定了下来。 “现在打吗？”宋雨婷问我。 “等明天吧，现在我们得去吃饭了。” “吃饭？可你不是买了东西回来吃了吗？”付出有所收获总是一件令人喜悦的事情，这用来形容宋雨婷此时的状态在合适不过，虽然她用了疑问的语气，但是身体却很诚实地回过头，把外套穿了起来。 “我们都忘了，今天是班级聚餐呢，还是最后的晚餐……刚才王老师打电话来催了。” “对诶！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宋雨婷吐了吐舌头，“我还以为你要请我吃饭呢。那我们快走吧，王老师刚才肯定生气了。” “何止是生气。”我假装擦了擦冷汗，“他限定我们半个小时之内要到，不然有我们好看的……” “啊？那现在还有多久？” “大概二十分钟不到吧……” “……” 等我和宋雨婷急匆匆的赶到聚餐的饭店，刚刚推开门，就听到全班同学起哄的声音。虽然我们班在上个月和考试的时候都分别发生了不小的意外，但毕竟在场的人都顺利地结束了高考，好不容易才卸下三年的包袱，兴致自然是不低的。 “亲一个！” “亲一个！” “亲一个！” ……看来，班主任似乎也没把这当成什么大不了的事，居然把电话里的事情和全班同学都说了，可是我明明都还没有承认啊，万一他弄错了呢！！！ “来来来，迟到一分钟，罚一杯酒，赵博，你们两个人都迟到了……恩，我看看奥，都迟到了十三分钟，我们也不为难你们，一人罚酒三杯，大家说，对不对！”有不嫌事大的男生起哄。 “对，罚酒三杯，红酒呢，来来来拿过来，我给他们倒！” 这会儿，所有人的焦点全部都集中在了我和宋雨婷的身上，看着递过来的酒杯，就算不喝也不行了。 我倒是不怕，一口气就闷掉了自己的三杯红酒，本还想帮宋雨婷把她那份也喝掉的，没想到她居然自己咕咚咕咚就喝了起来，速度还不比我慢。 “我的天，宋玉婷喝酒也这么厉害的？” “亏了亏了，刚才罚少了，早知道应该说五杯的。”有人懊悔到。 罚完酒之后，我和宋雨婷就坐到了位置上，菜早就已经上齐了，但却没有人动筷子，居然真的都在等我们两个人，我一下子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如果刚才不喝那三杯酒，还真有些说不过去。 “来来来开动了开动了，大家别客气啊，诶哟我都饿死了。”班长率先举杯。 “赵博，我有点难受。”宋雨婷坐在我身边，偷偷跟我说。 “怎么了？” 宋雨婷的脸和耳朵都红得发烫，“头晕……” “你不会喝酒啊？”我小声问，“那你刚才怎么还喝那么快？” “我以为……葡萄酒是葡萄酿的，应该和果汁差不多，没想到那么难喝……” “……”我一脸黑线，“你是不是想吐，我陪你去厕所吧。” 宋雨婷点了点头。我筷子还没拿起来呢，只能先陪着宋雨婷走出了包厢。 走到外面我才发现，宋雨婷整个身子几乎都要站不稳了，歪倒在我的身上，鼓鼓囊囊的胸脯蹭着我的手臂，我不禁咽了口唾沫。 她只是干呕，在洗手台前趴了一会儿，用清水稍微洗了洗。 我轻抚着她的背，“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刚才喝酒又喝那么快，让你不听话。”说着，我鬼使神差，啪地在她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即便如此，还是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宋雨婷的身子一颤，啊地叫了出来。 “赵博，你干嘛！”因为头晕，她的脸色很不好看，幽怨地看了我一眼，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呃……干。” “什么？”宋雨婷似乎没听懂。 “没什么……没什么，你休息一会儿，然后我们赶快回去吧。”我打着哈哈。 “包厢里怎么这么安静啊？”等我和宋雨婷回到包厢门口时，她没由来地说了一句。 “估计都喝醉了。”我开玩笑道，顺手推开了包厢门。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酒气，夹杂着呕吐的气味。我转过脑袋，明明开着暖气的房间，对我而言却冷若寒冬二月。 又出事了。 包厢里，老师和同学们横七竖八地倒在了桌子上，或是桌子边的地上，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面部狰狞而扭曲，从嘴角里不受控制地溢出土黄色气味怪异的泡沫。 我和宋雨婷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我们都能读懂对方想要说些什么。 因为一时的兴奋，我们完全忘记了，不能一起出现在人多的地方！ 由于事情的恶劣程度已经完全超过了饭店可以控制的范围，当天晚上，饭店就被查封了起来，我和宋雨婷一直呆在医院里，帮忙把一个又一个同学送进抢救室。 医院诊断出来的结果是食物中毒，但具体是什么东西导致的中毒，一时半会却无法检测出来。 宋雨婷在医院里哭得梨花带雨，我怎么劝都没有用。 “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他们根本就不会有事。那样大的饭店，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出现这样子的事情，都是我害的，呜呜呜呜……”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一直坐在她的边上，时不时地递上一张纸巾。 宋雨婷哭得累了，就抬头跟我说：“赵博，你别离我这么近了，你也会被我连累的，你快回去吧，我不想再连累别人了。” “我们回家好不好。”我顺势接上她的话，轻轻说道，“只有我们两个人，就不用担心别人会怎么样了，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对……我还是回家吧，在这里，只会更加连累别人。”宋雨婷的眼睛红红的，“你也回去吧赵博，你也回去吧。” “怎么，你之前说的话都不算数了吗？”我故意说，“你知道的，我身上带着手机，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怕万一……”宋雨婷低下头。 “我们不是说好要两个人一起面对的吗？” “……” …… 回到宋雨婷的家里，已经是凌晨。我把她抱进了她自己的房间，给她盖上了被子。 “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明天我们还有任务要做呢。” “恩……”宋雨婷微微点头，“隔壁的房间是空的，被子都在柜子里，你也早点休息吧。” “晚安。” “晚安……” 我把宋雨婷的房门关好，重新坐到了书堆前面。 我的面前，摆着之前的那本牛皮书，看着书上的号码，心里隐隐有些紧张。 这个号码，留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谁的号码？它到底还能不能打通？打通之后，又能不能为我们指引正确的方向？ 这一切都是未知的。 那张纸条上记载的地址都是什么意思，那些名字又代表了什么呢？ 难道，这些地方，都和屏风村有着相似的情况？还是说，他们彼此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我拿出手机，看着上面已经变了样子的照片。 正在我愁眉不展的时候，身后，一个柔软的身体突然环上了我的脖子。 “赵博，我睡不着。” 我感觉有些不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硬是没敢回头。 “雨婷……你……是不是没有穿衣服……” 第三十四章 寺庙 我的手有些颤抖，一点一点的向后摸索过去。手指触到的是光滑细腻的肌肤。软软的，温温热热的。 “别回头。”宋雨婷靠在了我的后背上，“就让我这么靠一靠，好么……我真的太害怕了……” 我深吸了几口气，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好吧，可是你这样子会着凉的，还是赶快回被子里躺着吧。” 宋雨婷没有出声，她的呼吸打在我的颈窝上，痒痒的，我的心里就像是有只小猫在拼命地挠，难受极了，可偏偏又不能回头。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太困了，到了后来，我居然就那么坐着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宋雨婷隔壁的房间的床上，身上只穿着贴身的内衣裤，而脱下来的衣服，整齐地叠在一边。 是宋雨婷帮我脱的衣服吗？我一时有些脸红。 看了看时间，我起床洗了把脸，就打算下楼去买个早饭。打开卧室的门，却发现宋雨婷居然已经起来了，正在餐桌前忙碌着。 “你晚上没有休息吗？”我看着书房里昨天我们翻出来的书，已经被一摞摞地叠了起来，桌上的早餐也颇花心思，加上我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两点，宋雨婷还要把我弄进房间里，她好像没剩下多少睡觉的时间。 “恩……睡不着，就给自己找点事做。” …… 看着宋雨婷穿着围裙的样子，我突然有一种幻想，要是什么都没发生，一直能这样，该多好。 吃完早餐之后，我把昨天记下来的那个电话号码拿了出来，输进了手机的拨号界面里。 “打么。”宋雨婷盯着平放在餐桌上的手机，也有些紧张。 “恩。”我的食指轻轻一点，按下了通话键。 “打通了，我们说些什么呢。”宋雨婷抓住了我放在大腿上的手，连呼吸都变得小心起来。 随着一长串的号码显示在屏幕上，我的心跟着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每一秒时间的流逝，都恍若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嘟……嘟……嘟……” 通了！号码通了！ 听到通话过程中的嘟嘟声，我如闻天籁，我最担心的是这个号码已经停用，或是成为一个空号。 电话一直在响，可是那一边却始终没有人接起来。 我和宋雨婷都给予了它足够的耐心，直到最后一声嘟嘟声响完，‘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的语音提示响起，才把电话按掉。 “要不要等等再打？”看我再一次地按下了绿色的通话键，宋雨婷在一边建议到。 “再试试吧，这是座机号码，多打几次，兴许就会有人接了呢。” “好。” 宋雨婷点头，安安静静地坐在我身边，看我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地拨打着同样一个号码。 终于，在我不知道第几次按下通话键之后，另一头总算是有人把电话接了起来。 “通了。”宋雨婷提醒我。 电话那头，什么声音都没有，但也没有立即把电话挂掉，似乎是在等我开口。 “喂？”我试着说话。 对面依然没有声音。 我甚至开始怀疑其实根本就没有人在听，而是对面有人将电话暂时搁置了起来。 “呼……”我深吸一口气，“您好，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听，我和我的朋友是在一本黄色的牛皮书里夹着的一张纸上找到的这个号码。我们遇到了一些麻烦，是和纸条上所写的屏风村有关的。我不知道这个号码代表的意义是什么，也不知道号码的那头是在哪里，只是，我们真的需要帮助，如果可以的话，能告诉我您是谁吗，又或者，这个号码是具体哪里的号码呢？” 电话那头仍旧保持着沉默。 我又等了一会儿，直到确定电话的那头真的没有人在听，就打算把电话挂掉。 “长乐路37号。” 我突然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 起先我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直到看到宋雨婷同样惊讶的眼神，才确信真的是电话里有人在跟我们说话。 “喂，您是说，这是长乐路37号的电话吗，请问一下，我们可以来拜访您吗，您最近什么时候有时间？” “……”电话又回归了沉默。 这一次，我们等了比上次还要久的时间，但是声音的那一头始终都一言不发。 “我们过去看看吧。”我提议。 “好，我们一起去。” “不行。”我立马拒绝了宋雨婷，“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吗？你乖乖留在家里，等我回来。” “可是……” “放心。”我摇了摇手里的手机，“我们随时用信息保持联系，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宋雨婷低下头想了想，似乎还有些犹豫，“那你要小心啊，发生了什么事情记得要告诉我哦。” “一定会的。” 宋雨婷主动抱了抱我，在我的侧脸上小小的亲了一口。 因为长乐路就在市内，所以这一次我并没有带上太多的东西。 只是过去看看而已，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吧。我这么想着。 上了出租车，司机居然只把我放在了长乐路的路口就停了下来。 “师傅，前面不能走了吗？”我问。 “前面是景区，出租车不能进去，你一直往前走，大概走八百米就到了。” 师傅似乎轻车熟路，朝着不远处的一处山林中指了指，“你到时候出来要打车，也要自己走到路口来才行，不过到了下午这边不太有司机愿意跑，到时候没人来接你，你可以打我电话。”他递给我一张名片，“不过我要空了才会过来，所以你可能要多等一会儿了。” “谢谢你啊。”我接过名片，朝他说了声谢谢，心中也暗暗感叹现在的出租车还真会做生意，到时候如果真的没车愿意来接我，价格还不是随便他开。 我顺着路边一直往前走，发现长乐路37号居然是一所寺庙，奇怪的是，这座寺庙没有名字，而且庙门紧闭，非常低调地依靠在路的一边，几阶青石台阶蜿蜒向上，和周围繁华的景区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我礼貌地敲了敲庙门，过了一会儿，我听到走过来的脚步声，一个小和尚将庙门开出了一条缝：“施主，本寺清修，暂时不接待外客。” “等一等！”我赶紧把手卡进了门缝里，“师傅，麻烦您看一下，这个号码，是贵寺一直在使用的吗，我今晨曾经打过这个号码，是号码的主人告诉的我这个地址。”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方丈曾经交代过，施主里面请。”小僧将庙门打开，侧身让到一边，示意我请进。 我跟在小僧的身后，随着他来到了寺庙中的一处偏殿，“施主请在此稍候，方丈大师自会前来。” 我盘腿坐在了偏殿的一处蒲团上，四周香火缭绕，诵经声不断，我等了许久，却始终没有见到所谓的方丈大师前来。 倒是殿前一直都坐着一个老和尚，闭目潜心念佛，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我走到他的脸前。 “施主。”身后突然有人叫我，我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和尚，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岁，胡子花白，看上去倒有些超凡脱俗。 “大师。”我双手合十，向他行了一个礼，心想这应该就是此处的方丈大师了，他的声音倒是和电话里听到的声音也有几分相似。 “阿弥陀佛，不知施主前来，有何贵干。”方丈示意我坐下，自己坐在了我的侧前方。 “大师。”我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写满了名字和寺庙号码的纸，“我从一本古书中找到了这张纸，我和我的朋友深受其中诅咒所困，无奈才拨打了纸上贵寺的号码一试，不知道大师对这些名字有没有印象，是否能给我解答一二。” 老和尚接过我从书中拿出来的那张有些泛黄的纸看了一看，一开始表情还算淡定，但是随着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名字，他的手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施主，此事，恕老僧无能为力，此事非我力所能及，还请施主见谅。” “大师，您如果知道其中的一些原委，还请不吝赐教。”听到大师好像知道一些事情的样子，我立马激动起来，“我和我的朋友都受到其中诅咒，危在旦夕，我虽力薄，但也不想坐以待毙。” “也好。”老和尚很好说话，就那么答应下来，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这件事，还要从老僧刚接任主持的时候说起。” “那时，也曾有一人，持此信函前来请求老僧救命，敢问，施主所言之诅咒，是否牵扯到一部手机，一座村落？” “是！是！”我急忙答道。 “那时，老僧听完此人所讲，也觉此事十分荒诞，但老僧念及此人救女心切，就答应了他。” “可是，事与愿违，当时，老僧曾陪同此人前往村落探查诅咒之真相，却不料遇到一人。” “谁？”我问。 第三十五章 风水 方丈大师居然也进过屏风村，但是这些年过去，他却好好的在这里，一点事也没有，就说明屏风村的诅咒也不是不可破解！ 而他口中那一个救女心切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宋雨婷的爸爸，这个号码应该就是他爸爸留在纸条上，以备不时之需所用的！ 方丈将手中的纸条交还给我，“那人来寻老僧之前曾奔走多方数日，此信函便是当时其中一处受他人所赠，其中原委老僧并不知晓，只知纸条上所言之字皆与此事有着或大或小的联系，当时那人曾将屏风村所生之怪事与手机联系在一起，请求老僧与之同往。” “说来惭愧，进村之前，老僧偶遇故友，便将此事提起，吾友力劝我不要进村，却不肯告知其中内情，一时僵持不下，老僧陪同之人不耐，便一人先行进了村子。” “老僧在村外苦等数日不见人归来，心生不祥之感，再会吾友，他方言此村四周遍布群山，风水中乃凶煞之局，早前已有怪象频出，多人遇害于此，进村者，皆有去无回，方才力谏老僧不要进村。” “老僧心中有愧，非但未曾阻止那人进村，还害了其性命，此后，老僧曾多次前往各地探寻信函中所指之处，皆是凶险万分，不过久而久之，也曾寻得一二，可讲予施主听听。” 方丈似乎有些累了，微微弓下身子，“老僧偶然将信函中所言之处一一标于图纸，惊觉此中必有规律可循。寺中常有能者，问之乃知，此为八卦风水格局，信函所及之处皆为卦象所指，依风水之律，乃灵气聚集之所在，屏风村为离卦，离为火，然屏风村依山而建，仅得村口一条小径而出，却有深井镇之，逆卦而行，方有此灾祸。” “按照方丈的意思，是不是说，只要把屏风村村口的那口井填上，屏风村的怪事就会消失呢？那这又和手机的诅咒是否又有什么联系？”我听懂了方丈的意思，但总觉得他所说的事情和我关心的相差甚远，不免有些着急，想要把他引到我关心的问题上。 “施主莫急，老僧可一一为你解释。”方丈不紧不慢地说，“井为水，有水方才有井，屏风村下有悬河，遍布地底，火焉能安附于水？由此观之，此地本不应有人居住，活物难能存于此地，可不料偏偏有一村落在此生生不息，实属不合情理。老僧猜测，此事是有人故意为之。” 方丈是说，屏风村下面是一条地下河，这个地方本身就冲了卦象，不能住人，也不应该有活物存在，这个村子建在这里，是有人故意要这么做的。 有一点方丈确实猜对了，屏风村里，其实早就没有活人了…… 方丈继续说道，“屏风村存续百年，其中道理，老僧遍寻天下却不得解，直至听闻有一传言。传言说村口有一道路，但凡常人经过，多有祸事发生，而所伤之人却不为‘人’，乃村中早先下葬之人尔，肇事之人不得善终，终归于村庄，亲朋好友皆不得认，也不记过往此生。” “大师说的这个传说我也听到过。”我接话道，“内容大致相同，都是说村口的道路上经常会有司机压到已经死掉的人，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跑到马路上去的，而那些司机在过了几天之后都会从家人身边消失，跑到村子里，以前的事情什么也不记得了，坚信自己在这个村子长大，是这里的村民。而且我还听说，后来那条道路得到了高人的改造，进了村子的人都无法从那条道路上出去，一旦到了晚上，村口的路就会变成一段永无止境的循环，没有人进得去，也没有人出得来。” “正如施主所言，听闻此事，老僧方知，屏风村存续之道理，在于其增加人口之方式，并非由父母孕育而来，而是从外界以秘术掠夺，先前老僧所遇那人以及施主所困之诅咒，正是其中之一。” “大师的意思是，手机上的诅咒，也是村子吸收人口的一种方式，为的就是让我们回到村子里，甘愿做里面的一个村民？” “正是如此。” “那，为什么这个村子要不断地吸收人口呢？为什么要在一个明明不能住人的地方，硬是维持着一个村落？” “老僧不得而知。”方丈摇头。 听了方丈大师的一番话，我的思路变得更加清晰明了了，村里的老头曾经说，村子的诅咒是这张手机卡带来的，现在看来也不全对，这个村子本身的存在就是有问题的，明明不能住人的地方，硬是要维持一村的人口，所谓的诅咒，其实就是村子里的风水所带来的，这个村子注定要不断地死人。 但是同样的，方丈也说了，是有人故意在这里建了一个村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不断地从外部吸收人口，并将它们困在村子里。 老头曾说，村子里的人口是一个定数，若是少了，而村外又没有新人口加入，原先死去的人就会重新活过来充数，所以建村人的目的，应该就是在此地保持住一定数量的人口，至于为什么，我就无法得知了。 “大师，手机上的诅咒是要致人于死地，如果那些人都死了，又怎么回到村子里，为村子维持人口呢？”我又问。 如果依照方丈所说，手机上的诅咒同样是为了为村子吸收人口，那为什么被拍了照片的人都死了呢？ “因果使然，老僧一时也无法说清道明，施主可曾确认，那些人是否真的死了？”方丈问。 我突然意识到我说得不对，唯一一张存续到最后的照片是我妹妹，而妹妹现在是消失了。 另外一些照片中的人……我不知道他们还算不算活着，又或者是一种怎么样的状态，不过依照王石，薛洋和小萱的样子看起来，他们确实和村子的村子有几分相似，难道最终他们也都会回到村子里？ 那李雅倩呢，我是眼看着李雅倩倒下的，虽然最后我还没来得及去过问，但是那种伤势，我觉得活下来的可能并不大。 不过，往常照片最后都会停留在那个人最终死掉的样子上的，而现在这张照片里却每次都只有我一个人，难道是因为我和李雅倩合照的关系？或许，李雅倩根本就没有死，而是和妹妹一样，消失了？ 我想到这里，心里有些后悔，如果方丈说的这些都是正确的话，依照我的推测，妹妹和李雅倩应该都没有死，而是和其他人一样，忘记了一切，回到了村子里。当时那些村民一直盯着我看，我反倒是没有注意过他们的样子，或许其中真的就有我的妹妹呢？ 但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那老头的愿望可能要落空了，因为这个村子永远都不可能放他出去，而我，也应该无法以老头所讲的方式从这诅咒中脱困，因为村子的目的，就是要让活人永远待在里面，虽然我不觉得那些可以称作活人。 可是，方丈说宋雨婷的爸爸最后一个人带着手机进了村子，最终也没有出来，那宋雨婷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难道说，他爸爸是在村子里找到了什么解决方法？不过即便如此，现在他也早就成为了屏风村的一员，忘记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看来，要找到这件事情的真相，我还得另想办法了。 那，夜场的事情又怎么解释呢？我又把这件事情拿了出来，夜场里，那些消防队员明明没有进过村子，为什么会在救火的时候化为灰烬，最终出现在屏风村村口的311省道上呢。 “大师，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这么想着，我就问了出来。 方丈点了点头。 “大师可曾听说过，一步跨出六十里地的情况？” 方丈皱起了眉头，似乎还没有听明白，所以我就又重复了一遍，把自己当时在夜场里的经历简单地复述了出来，顺便还提了提那几个消防员的事。 “施主的经历可谓惊奇，老僧闻所未闻，不过老僧倒有一法，非但可以一步六十里，甚至一步千里也未尝不可。” “什么？真的有这种方法？”我吓了一跳，一步千里岂不是和瞬间移动一样了，如果有人能够一步走一千里，那真是…… “有，且并不神奇，老僧可演与施主观看。”方丈双手合十，微微笑道。 我内心震撼的不行，如果方丈能够直接演示给我看，那说明他所言不虚，真的有那种神奇的方法，所以立即应了下来。 “好，施主还请跟老僧来。”方丈站了起来，微微后退一步，我跟在他的身后，一路往寺庙的后院走去。 我发现，这所寺庙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得多，虽然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几乎整座后山都划在它的范围之内，约莫走了十几分钟，我和方丈到了一排古朴的排屋前，看样子像是僧人们修行居住的场所。 “施主可在此休息一二，老僧需要准备一下。” 方丈将我安顿在其中一间闲置的屋子里，起身去柜架上拿了一个小鼎模样的铜器，上面却盖着一个盖子，他似乎是点着了什么东西，屋子里慢慢地开始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让人心情舒畅。 “施主。”方丈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臂，“老僧这就带你去屏风村看看。” 第三十六章 假象 我只感觉脑子突然一阵晕眩，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了，等我重新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居然真的站在了屏风村的村口，那一口古井正对着我的面前。 “这怎么可能！”我惊叫起来，我居然真的从市区一瞬间跑到了邻市的村子里！ “施主莫要惊慌，施主可先确认，此地是否是施主所说的屏风村。” 我向前走了几步，发现方丈还站在原地，突然想起来他好像不愿意进这个村子，也就没有勉强，自顾自地往村子里走了进去。 既然已经回来了，我一定要找找看，妹妹和李雅倩到底在不在这个村子里。 村子里的景象还是和我上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所有的村民，都一言不发地坐在自己家门口，有人经过，就会抬起头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让人心里瘆的慌。 我特意留意了村道两边坐在外面的村民，因为他们都抬着头，倒是让我方便了许多，虽然心里仍有些后怕，但我还是一个不漏地看了过去。 不知不觉，我又走到了村长家的门口。因为听老头说过村长的事迹，我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冷战，赶紧绕了过去。 好在，我的到来似乎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动静，甚至，村西的老头可能都不知道。我将村子整个儿都走了一遍，快要到东边的时候，我发现，竟然有两个村民的面孔，我怎么都看不清！ 我原先以为是光线的问题，故意装作不经意地走近了一点，可是，即使我几乎都快要贴着他们的脸皮，我仍旧看不清他们脸上的长相。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因为我确实能看到他们的五官，脸，鼻子，眼睛，耳朵，每一处都一清二楚，可是，我竟然无法将整张脸联系在一起。 这种感觉，就好像我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一样，我能看见所有的东西，但是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更加要命的是，这两个村民的身材，我怎么看怎么像妹妹和李雅倩！ 我转过身去，想要和她们说句话确认一下，但是两人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在这么一种怪异和离奇的状况下，我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就想到给他们拍一张照片，可是发现自己的手机根本就不能给别人拍照！ 要是是其他的村民也就算了，可，这可是妹妹和李雅倩啊，虽然我不能确定，但是如果真的是她们，天知道再拍一张照片会发生怎么样的事情！ 我赶紧回到村口，发现方丈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走上前去。 “大师，不知道你有没有手机，如果有的话，能不能借我用一下呢？” “施主说有，那便是有了，施主请用。” 方丈从袈裟内侧缝着的布口袋里掏出一个非常老旧的手机给我，我也顾不上别的了，又往村里跑去。 那两个村民还坐在原地，即使是我来了，表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我。 想来也是有些好笑，我能看清他们的表情，看见他们眼睛里的每一个动作，就是看不清他们的相貌。 我拿出方丈的手机，这还是一个翻盖式的老人机，甚至连智能手机都算不上，要靠按键来操作。 我找到里面照相的功能，对着两个村民就拍了几张照，又怕拍完照之后突然发生什么，赶紧拿着手机往村口跑。 到了村口，我把手机拿出来，“大师，我在村子里发现了一件怪事，不知道为什么，有两个村民，我怎么都看不清面孔，我明明能看清楚他脸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部位，可就是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我把照片拍下来了，你快看看。” 我跑到大师面前，从手机中翻出了相册，相册中保存着几张照片，正是我刚才拍摄的，同样的，图片里的人也是五官清晰，但我始终看不见长相。 大师并没有看我手中的手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施主，敢问，此二人是否与你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我怀疑他们一个是我的妹妹，另一个是我的朋友，但是我看不清他们的容貌，所以无法确认！” 方丈又点头，“那好，施主，现在我们要回去了。” “不行，我妹妹和……” 还没等我说完，方丈突然拉住我的手臂，这一次，我没有感觉到晕眩，但是仅一刹那，我居然又出现在了先前的屋子里。 “这是怎么做到的？”我的脸上爬满了不可思议，这世上，居然真的有人可以一步千里，而且这人，就在我的面前。 “施主，老僧方才并未做任何事，一切皆是施主一人所为。”方丈微微笑道。 “什么意思？”我问，“难道刚才不是大师带我去的屏风村，而是我带大师去的吗？”我一下子被弄糊涂了。 “非也，施主方才未曾去往何处，一切皆由施主所想而起。” “大师的意思是，刚才都是我的幻觉吗？”说来也是好笑，这时候我反倒更加相信刚才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而对幻觉这种说法心存疑虑。 方丈从不远处的窗台拿起了刚才取出来的小铜器，我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座香炉。 “老僧方才所用，实为犀角香，有安神宁心之效，亦可作催眠之用，施主所见所闻，皆为虚幻泡影，去往何处，是施主脑中所想，而非真能一步千里。” “那刚才……？” “施主所见之人，皆由施主所想，施主请看，老僧并未携带一物。”方丈翻开了他袈裟内的布口袋，“施主所借之手机，又或是其他外物，全在施主一念之间，因此，施主说有，那便是有了。依老僧看，施主并不确定照片中二人是否存于屏风村内，这便是施主看不清二人外貌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我瞪大了眼睛，“也就是说，刚才看到的村子，其实只是我记忆中的屏风村，又或者说，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 “正是。” “那么，世上并没有一步千里之法？” “老僧见识卑微，仅此一法可知，除此之外，老僧无能为力。” “可是那天晚上之前，我并没有见过屏风村，而后来见到的村子却和那天晚上所见到的一模一样，这又怎么解释呢？” “施主。”老僧合上了手掌，“此法并非如施主所想那么简单，除却记忆之外，施主仍可看到其他景象，施主所见屏风村之景，或为真，或为假，全凭他人所为之罢了。” “什么意思？是说我看到的东西是别人想让我看到的？那么那天发生的事情，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都是被别人杜撰的呢？”我想起了那盏路灯上的红布和用石头划上去的白杠，那是小刀做的标记，如果这都是假的，那那些标记是怎么来的呢？ “可真，也可假。” “那如果那天晚上，我受伤了，或是死了，我会立即从幻觉中醒过来吗？”我又问。 “施主若是认为自己已经死了，那便是死了，即使是幻境，但那天夜里，施主却在其中，而不在其外，老僧说的对否？” 我心中一惊，按照方丈所说，只要我认为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即使现实中没有发生，也会带来相应的后果，这让我想起了国外曾经有过的一个案例。 一个心理学家在水池中接了一池子冷水，然后他做了一个试验，他招募了一批志愿者，对其催眠，通过各种手段，有意或无意地暗示实验对象，水池中装的是一池子开水。 随后，他找来两个助手，强行把实验对象的手按进了水池中，每一个接受实验的志愿者在这个时候都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就好像自己真的被按进了一池子开水里一样。 更加可怕的是，在之后的检查中，这些人的手上真的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烫伤的痕迹。 要知道，那其实就是一池子凉水啊！ 如果那天晚上在311省道上发生的事情其实是一场幻觉，不管311省道上是不是真的发生了那些事，我当时都是不在那里的。我的所见所闻，无论是消防员，又或是丧乐队，都来自于我自己的幻想，又或是别人灌输给我的幻想。 那么说，当时我应该还呆在市区里，呆在那个失火的夜场。后来王石开着救护车过来，只是把我从幻境的一头拉回了现实，把我从夜场的门口送到了陆军第一医院的门口，所以他才能开了那么一会儿就到了地方。 但是，我为什么会跑着跑着就跑到了幻觉中呢？我到底是什么时候进入了幻境？是从我下车开始，还是从我进入夜场的那一刻？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冯宇成是不是真的要害死我，宋家人是不是真的都在夜场里死光了？ 最最重要的是，当时我和张警官开车进入夜场的时候，宋诗涵是躺在后座上的，但是后来，许璐璐上了车之后我们回头才发现，宋诗涵不见了，那她到底去了哪里？ 宋诗涵的不见，到底是幻觉里的假象，还是真正发生的事情？ 第三十七章 渡 整件事情的真相，恐怕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完全搞清楚，若是有机会见到了王石，或者打通了许璐璐的电话，或许我可以从他们那里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至于屏风村，我决心改天还要再去一次，今天的经历让我更加怀疑，妹妹和李雅倩是不是真的变成了村民的其中一员，这件事情我是一定要弄清楚的。宋雨婷应该也会跟着我一起去，毕竟她的父亲最后出现的地方，现在看来就是在村子里，只有她跟着来了，才能找到更多有用的线索。 方丈大师已经明确表示，对于我所遭受到的诅咒，他无能为力，这些年依他的调查来看，这件事并非他能力范围之内可以解决的，这也让我更增添了几分忧虑，毕竟相比于方丈大师而言，我能算什么？ “大师。”临别之时，方丈送我到了之前相遇的偏殿，我看到了一旁放着的竹筒，心生好奇，“可否帮我算一签？” “……难。” 出乎我意料的，方丈居然没有很快答应，他先是走到了一直坐在偏殿的老和尚身边，低头和他耳语了几句，老和尚听罢，点了点头，方丈这才应允我。 老和尚返身进入内堂，从里面取出了另外一筒竹签。与放在外面的竹签不同的是，老和尚取出来的签是黑色的，而且签的数量要少得多，只有很少的一把，由此看来，每支签所囊括的含义就愈发的繁杂和难以解答，也更加考验解签人的能力。 “施主请。”方丈接过黑色的竹签筒，将它放在了我的面前。 “方丈，这一筒竹签，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我问。 “施主。”方丈双目微闭，“施主所求之签，实因果也，非常人所能解，非天下之事所能囊括。施主尽管取来，老僧能解便解，如若不能，施主自可持签而去，届时必有大能之人，为施主解惑。” 方丈这一席话说的我有些惊讶，我一开始以为求签只是判断凶吉，想给自己图个安慰而已，现在看来，如果抽到的签不好，又或是方丈解不出来，我岂不是自寻烦恼。 我学着电视里看到的样子，将整个竹筒抱了起来，放在胸前摇晃，竹签在筒中发出刷刷的声音，有规律地旋转着，但即便我觉得自己已经足够用力，却无一支签落下。 我想要将竹筒再往前倾倒一些，却被方丈的一只手按住。 “施主，欲速则不达，施主所求之签，自由施主取来，不可急躁，否则必受其乱。” 听完方丈所说，我深吸了几口气，暂时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闭上眼睛，尽可能地让自己不去想其他多余的事情，手上的动作也缓和起来，一下一下摇动着竹筒。 出人意料的是，在摇动的过程中，我一个没拿稳，竹筒居然从我的手里甩了出去。 “诶呀！”我大叫一声，我急忙睁开眼，看到那竹筒飞出老远，啪地摔落在地，筒中的签散落出来，像是一朵盛放的菊花。 “大师，这签怎么解？”我知道签只要落出来，就没有重新再来的道理，可是现在所有的签都掉在竹筒外，让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施主说的，可是施主身上这支？”老僧笑呵呵地看着我，我疑惑地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双腿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夹着一根黑色的竹签，恰好插在我的裤带上，不得不让人感叹其神奇。 我将签拿起来，递到方丈大师手上，方丈对着竹签看了半天，若有所思。我不敢惊扰，就安静地等在一边，却不想这一等就是一小时。 我以为等了这么久，方丈总能告诉我这支签上写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没想到他抬起头的第一句话便是，“施主，此签无解。” “无解？”我的心脏猛地一跳，无解的意思，岂不是说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改变的余地了？ “大师，无解是什么意思？”我不死心地问。 “施主，此签有三重含义，老僧只得其一，世间有人能得二，而必无人敢取其三，此为无解。” 方丈的意思是说他只能解出这支签的第一重意思，世上也许有人能解出第二重，但是绝没有人敢去参悟第三重意思。 我不是很理解，就问：“大师为什么敢断定世上一定没有人能解出第三层的含义呢？” 方丈只是摇头，“因果使然。” 又是这句话……我也不可能强行逼迫方丈说出个所以然来，于是调转话题，“那大师，请问这第一重含义中说了些什么呢？” “初生牛犊不怕虎，施主无惧，可放手一搏，自会有佛祖保佑。” 这好像听起来还不错啊……我的心情好了一点，“那大师是否还能给我一些其他的提点？” 方丈点头，他在我的额头上画了一个佛家的标志，顿了顿，又从袖口里拿出一串棕色的佛珠，“施主与老僧有缘，老僧有一手串赠与施主，望能庇佑施主平安，也算替老僧解一因果。” “多谢大师。” 我把佛珠带在手上，又与方丈交谈了一会。随后看时间也不早了，就拜别了方丈大师和偏殿中的另一位老和尚，顺着先前小僧引我进来的路走出了寺庙。 方丈将那一支签也送给了我，我看了看签的背面，居然只有一个字。 渡。 顿时我就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仅看一个字，方丈居然说有三重含义，还告诉我凡事大胆去做，这其中的佛法奥妙，确实不是我这样程度的一个人可以去揣摩的。 …… 回到了宋雨婷的家里，我敲了敲门，居然没有人来开门。 出门的时候宋雨婷想给我一把钥匙，可是我放在门口的玄关上忘了拿出来，只能站在门口打她的电话。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房间里有动静，宋雨婷歪歪扭扭地走过来给我开了门，她身上只披了一件薄外套，似乎才刚刚睡醒。 “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宋雨婷揉了揉眼睛，她昨天晚上都没怎么休息，早上又陪着我打电话打了半天，难怪这个时候会困。 我看了看书房，书架上的书又被她搬下来一些，看来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宋雨婷也没闲着，只是架不住一天没睡觉，最终还是看睡着了。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宋雨婷洗了一把脸，拿着毛巾问我。 “有。”我说，“你的爸爸最后是去了屏风村，就是纸片上其中的一个地名，在邻市郊外。我曾经也去过那里一次，那个地方很诡异，我还见到了曾经和你爸爸一起去的一个人，是一个高僧，他没有进村，一直在外面等你爸爸，你爸爸最后却没有出来。” “那我爸爸是不是还在村子里？他还活着吗？”宋雨婷刚睡醒，嘴唇发白，这时紧张的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 “恩，还在村子里，只是……”我欲言又止。 “真的？！”宋雨婷仿佛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全然没有顾上我后半句还未说完的话。这么多年来他的爸爸都音讯全无，现在居然知道他到底在哪里，换了谁都会一样高兴的。 “雨婷，你先听我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有些事情你还没经历过，其实这个诅咒远比你现在遭受的要可怕的多，如果你的爸爸去了屏风村，那么他一定还在村子里，只是……” “只是什么？”宋雨婷脸上还洋溢着喜悦。 那个村子很邪门，或者说，那个村子……有鬼。” “有鬼？”宋雨婷哑然。 “恩，你的爸爸……可能他不会再记得你了。” “你的意思是，我爸爸变成了鬼？”宋雨婷急了。 “也不能说完全是……”我理了理思路，“凡是进了那个村子的人，都会忘记以前的全部记忆，变成一个木头人偶，任受摆布……” “……” “雨婷，我可以带你去村子里找你爸爸，但是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真的吗，我们要去那个村子？”宋雨婷一副只要能见到爸爸，我什么都可以做的表情。 “你得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单独行动。” “好，我跟你一起走。” “还有就是，你要听我的话，不管有没有找到你爸爸，下午五点前必须从村子里出来。” “那当然啦，我才不会留在一个闹鬼的地方过夜呢！” “最后一条，如果见到了你爸爸，你不能有救他的想法。” “为什么？是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吗？” 宋雨婷居然并没有如我所想的那样激动地反驳我，而是很善解人意地问我原因，让我多少有些欣慰。 “在我们没有解开村子的诅咒之前，你爸爸就是村子的一员，他无法离开村子，即便是带上他，我们也走不出去的。”我解释道。 “村子的诅咒，是不是和我身上的诅咒有关系？”宋雨婷问我。 “算是吧，你身上的诅咒，本就是村子的一部分，我想，等我们到了那里，你自然就会明白了。”我这么说。 “那我们一起去，会不会殃及村子里的村民？” “那些村民不找我们的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我苦笑。 第三十八章 卦象 “赵博，你看看这个……” 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宋雨婷突然想起了什么，从书桌上拿起几页纸递给了我，“这个是我从两本书中间找到的，就剩这么几页了，我觉得可能有用，就拿了出来。” 书页是被人从书上强行撕下来的，连接处是狰狞的断痕，我拿起发黄的书页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几张居然是讲八卦的！ 讲八卦的几页被宋雨婷的爸爸特意从书中强行撕了下来，单独放在一边。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当时，宋雨婷的爸爸也注意到了之前那半张白纸上所罗列的地点，就是按照卦象排列的！ 或者说，那些地方，根本就是宋雨婷的爸爸自己根据八卦易理推断出来的！ 我突然想起来，方丈曾说，他这些年探寻过纸上所举出来的其他几个地点，皆是凶险异常，究其原因，是风水的问题！ 屏风村所属的方位为火，村子却偏偏建在地下河之上。如果这样一个地点还可以说是巧合，那八个呢？ 八个恰好按照卦象排布的地点，都因为风水相冲，成了险地，又被人故意使了手段，屏风村变成了一个吞噬活人的坟墓，其他地方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人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 我不自觉地就从手机上百度了一张省内的地图，将白纸上所记载的地方一一找了出来，标记在了地图上。 这一标注，吓了我一大跳。 这八个地点所围绕的中心，就是我所在的这个城市！ 如果这八个地点，包括中心我所在的这个城市是互相关联的，那么屏风村的诅咒和手机卡的诅咒之间有联系就不奇怪了。 但是，那样的话，就没有手机卡将诅咒带到村子，又或是村子为了吸收人口才有了手机卡的诅咒这么一种说法了。 村子就是村子，而手机卡的诅咒，根本就是为了我这座城市所建立的！ 一股寒气从我的脚跟一直弥漫到头顶。 也许，我之前根本就找错了方向！ 没错，屏风村里面有很多的“活”人。 …….但是村子里同样有很多死人！ 屏风村吸收人口，根本就不是要保持村子里活人的数量，而是在为村子积攒死人的数量！ 手机卡中拍到的人，也根本就不会回到村子里去，他们和村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是在为这座城市积攒死人的数量！ “嘭。” 我重重地倒在椅子上，把一旁的宋雨婷都吓了一跳。 村子里的那个老头说的都是假的，村子里那个老头在骗我！他让我将手机的相册装满，根本就不是为了解放村子，解放自己，而是让我去杀人，让我去快速地增加这座城市死去的人的数量！ 我早该想到，整座村子里为什么只有他一个活人，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有！ 什么狗屁死去的人会复活，什么狗屁只有维持活人的数量才能保住自己的命，他就是幕后的黑手！ 一个在村子的长大的村民，为什么能有把人变成兔子的能力？一个呆在村子里不能出去的人，他装尸体的箱子上的两面能力古怪的镜子是从哪里来的？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村民！这个老头一直隐居在村子里，暗中操控着其他地方所发生的事情！ 宋雨婷的爸爸那么聪明，连八个地方都推演出来，连自己的女儿都能挽救，为什么不去别处，偏偏去屏风村？ 他十有八九就是去找那个老头的！ 那个老头的双手，也没准就是那个时候才没有的！ 我惊出一身冷汗，那我和宋雨婷现在跑到村子里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不，不对。 我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些只是我的猜测，只是和往常一样，恰好能够将某些事情串连在一起解释通顺了而已，并不能代表是最后的真相。 以往每次我都是这样，自己强行说服了自己，实际上却把自己绕了进去。 即便真相真的如此，和我推断的分毫不差，那那个老头应该也还不知道，我像往常那样过去，他十有八九发现不了。 而且如果真是这样，我就更应该去屏风村再看看了，宋雨婷的爸爸一定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只有宋雨婷能够发现，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变成村民的一员，而是隐藏在某个地方，暗中等待着。 “赵博……你怎么了，这上面写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宋雨婷一直在我身边，只是看我拿着书页在想事情，暂时没有打扰我罢了，她的表情有些担心，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头，“没事，我想到了一些事情，不过都是推测，暂时还没有什么结论。” 其实我内心里更担心的是，那老头曾经教给我，说是只要删除拍到的照片，照片里的人就会受到我的奴役。 但是显然，他这些话是不对的。 冯宇成恨不得要害死我，王石一开始对我也是心存怨恨，只有许璐璐和薛洋帮了我，而且许璐璐更是自愿地在帮我，我没有要求什么，她却总是为我着想，在花中城的时候还将处在同归于尽的绝望边缘的我拉了回来。 我并没有能够控制或是奴役任何人。 那么这些人很有可能是受到那个老头的奴役！如果是这样，那天晚上我在失火的夜场里被追逐到六十公里以外的幻觉中也就说得通了，是老头让冯宇成那么做的。 或者说，那天晚上，王石，冯宇成，甚至于许璐璐，在一定程度上都受到了老头的控制，配合着演了一出精彩的大戏。 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那我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除了找到宋雨婷的爸爸，我还能做些什么？ 我不知道老头的目的，也不知道他的计划还需要多久就可以完成，我甚至在一开始都没想过要去破坏他的计划。 我只是想把妹妹找回来，好好的，平平凡凡的做一个普通人。 显然，现在是不可能了。 我摸了摸手上带着的佛珠，拿出那枚黑色的竹签看了一眼。 渡。 渡己，渡人，就是因为这样，方丈大师才让我放手去做的吗？ 现在我不能求助任何人，包括许璐璐，王石，或者薛洋。如果他们都受到老头不同程度的控制，那么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有所察觉。 那么只有宋雨婷和我站在一起。或许我们两人唯一的优势，就是我们的身上都带有这超乎寻常的诅咒。 我甚至想过我两一起站在老头面前，然后天上嘭地掉下一块石头把他砸死的画面。 当然这都是不可能的。 因为明天一早要早早起程，所以今天晚上我和宋雨婷没过十一点就都回房间睡了。我躺在床上一直都睡不着，迷迷糊糊间突然看见我的房门被开出了一条缝，一个娇小的人影悄悄钻了进来。 “赵博，你睡了吗？”宋雨婷蹑手蹑脚地爬到我的床上，用很轻很轻地声音问道。 我没有吭声。 似乎看我没有反应，宋雨婷悄悄掀开被子的一角，整个人都钻了进来。 她的小脚凉凉的，没有什么温度，我还能闻到她头发上的香味。 躺在我身边之后，宋雨婷就突然不动了，只有很轻很轻的心跳声在我身后跳动。 我转过身，突然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啊。”宋雨婷小声惊叫，“你没睡着啊。” “睡着了，又被你吵醒了。”我故意说，“来我房间里干什么？” “我……我……我一个人有些害怕，睡不着……”宋雨婷推了推我的身子，撅起嘴说。 我这才发现她居然只穿了一条睡裙，里面还没有穿内衣，我放在她后背的手只要稍稍动一动，她整个人就会和我坦诚相见。 不过，毕竟我不是那样的人，稍稍撩拨她一下也就够了，我重新转回身去，仰面躺下， “睡吧，不用怕。” 宋雨婷没有吭声，只是又往我这边凑了凑。 “赵博……”过了一会儿，她又小声叫我。 “恩？” “我睡不着。” “把眼睛闭上，什么都不要想，慢慢就会睡着了。”我说。 “你真的……什么都不做吗？”宋雨婷突然冒出一句。 哈？ 我微微转过头，发现她大大的眼睛正盯着我看，流转的美眸忽闪忽闪，让我有些把持不住。 看我转过来，宋雨婷的手十分生涩地放在我的胸口，似乎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为什么这么问？”我开口。 “就是……”宋雨婷有些扭捏，“我总感觉，明天不会那么顺利，不管是你的反应还是其他什么也好，我想……留一点回忆。” 说着，宋雨婷居然自己将睡裙的肩带撩了下去，真丝的裙子一下子滑了下去，看得我眼睛都直了。 “你……” 宋雨婷突然抱住我，我只感觉她的身体如烈火一样滚烫，似乎压抑了很久，连胸口一起一伏，连呼吸都变得不那么顺畅了。 如果这样，我还不主动的话，那我还是个男人吗？ 我一把将她压在床上，在俯下身子前的一瞬间，似乎看到她微微地笑了。 我不知道这个笑容的含义，只是突然觉得有一点不舒服。 第三十九章 术法 第二天早晨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宋雨婷似乎才刚醒，坐在床上正收拾着下身旖旎的痕迹。 床单上有一片鲜红，看到我投向那里的目光，宋雨婷娇嗔了一声，过来捂住了我的眼睛。 “不许看！” 我只感觉眼睛处重重地挨了一巴掌，这下手也太重了吧！ “好，好，我不看。” 我抓住宋雨婷的手腕，连忙妥协道。 可是等我的手接触到她细腻的肌肤的时候，我却发现她身上还是出奇的烫。 “怎么这么烫，你是不是发烧了？”我掰开她的手，却发现宋雨婷脸颊微红，双腿紧紧地夹着，微微颤动。 她的眼神里满是娇媚，我醒悟过来，她这哪里是生病，她这根本就是…… 反正时间还早，我想了想，也不打算这她有任何反悔的机会，就又扑了上去。 …… 结束之后，宋雨婷在下床时摔了一跤，我看她腿都有些站不稳了，微微弯曲着。 “你这样能行么，要不，明天再去吧。”我一时兴起，调侃了一下。 “明天，怕是我连床都下不了了。”宋雨婷白了我一眼，把身上的行李全都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因为担心在一起会出事，所以我们分头打了两辆出租车，一个多小时以后在311省道尽头的路灯处碰了面。 宋雨婷先到了，她很听话地哪都没有去，就乖乖站在路灯下面，倒是让我又松了一口气。 “村里的人白天都坐在外面，你仔细看看，看有没有熟悉的面孔，如果有什么发现，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交代宋雨婷。 “恩……”宋雨婷点头，“你说，我爸爸会在这些村民里面吗？” 宋雨婷一边走，一边问我。 这个问题她在来之前也已经问过我好几遍了，我也说不好，过了这么多年，如果他爸爸的运气不是足够好，恐怕早已成为了丧乐队的一员了吧。 “这是什么？”宋雨婷看到了屏风村小路上的那块界碑，“屏风村——界” 她把石碑上的字念了出来。 “过了这块石碑，就是屏风村的地界了。”我解释道，“普通人但凡跨过这块石碑，十有八九就再也走不出屏风村了。” 宋雨婷捂住了嘴。 “走吧，进村子里看看，如果能早点出来，我们还是尽量早点出来吧。”我说。 “好。”宋雨婷避开了那块石碑，从其中一边绕了过去。 村子里的景象还是和往常一样，村口的古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盖上了盖子，村子里的人一个个坐在道路的两侧，看见有人来，变抬起头，目光森然。 “赵博……他们都在看我们。”宋雨婷吓得抱住了我的手，紧靠在我的身边小声地说。 “别怕，他们就是这样的，你仔细看看，里面有没有你爸爸或者是认识的人。”我安慰道。 宋雨婷只敢非常小心地偷偷张望，不敢和那些村民对视，反而是我已经习惯了他们这种“迎接客人”的方式，显得见怪不怪。 “怎么样？”在村子里绕了一圈几乎花费了我们一个小时的时间，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空顶上，我看了看时间，快要十二点了。 “没有，我没看到我爸爸。”宋雨婷沮丧地说。 同样的，我也没有找到我妹妹和李雅倩，看来她们真的不在村子里。 这个村子我们都已经逛遍了，连之前的那个小卖部我也带宋雨婷去看了看，小卖部里已经换了人，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穿着打扮一看就不像是村子里出来的人，但是她和之前的女人一样，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盯着另一头的一台小电视，直勾勾地看着里面并不精彩，甚至可以说是极端无聊的节目。 原先小卖部的那个女人，此时却坐在靠村西的一栋房子前，已经彻底不会说话了，和别的村民一样，在我走过的时候，呆呆地抬起头，盯着我看，丝毫不记得我曾在她这里买过两次东西。 看来，小卖部里那一个年轻女孩，应该是屏风村里新来的“村民”了，她不会就是约老头网上见面的那个柒颜吧，我想。 “怎么办。”宋雨婷问我。 我挠了挠头，村里除了老头家和村长家，我们都挨个走过了，如果宋雨婷的爸爸不在这里的话，那多半是已经变成了纸人的一员，可我该怎么跟她解释呢？ “我们先出去吧，也不急着回家，现在x市里住一晚上，仔细想一想，如果有什么遗漏的，明天我们再到村子里来。”我提议道。 “好。”宋雨婷点头，一路上她在村子里拍了许多照片，希望能从中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 “雨婷，这些天你在翻看那些书籍的时候，有找到和村子相关的一些资料吗，或者是和纸人，木偶有关的。”我顺道问了起来。 “纸人？木偶？”宋雨婷想了想，“这两个东西在那些书的记载里基本上都是邪物，是一种巫术，我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有些地方我爸爸还有标注的，回去的时候我找给你看。”她说。 “那书上有提到通过这样一种巫术，操控活人或者别的什么的吗？”看到宋雨婷真的对这方面有所涉猎，我一下子来了兴致。 “有诶，我看到过一本书，上面说这样的法术从诞生的一开始就是为了供人驱使的。古时候战事频发，有时候同时还伴随着天灾，粮食没有收成，就会有成片的人死去，一个村子都剩不下几口人的。” “后来就有人开始想办法，他们找巫师发明了一种法术，这种法术用线将尸体的四肢，躯干等地方束缚，可以像人偶一样把死人从地里重新拉起来，驱使他们去干活，甚至打仗。可那时候一般人家都对尸体看得比较重，不会如此对待自己的亲人，而且一具尸体腐烂的很快，利用的效率并不高，所以这种法术只是初露头角，很快就被别人淡忘了。” “直到有一次，一个醉心于术法的君王第一次把他用在了活人身上，他发现这样的方法可以操控身边的所有人，而且身体可以使用很长时间。” “可是因为是活人，不论他再怎么样忠于自己的君王，被这么对待终究还是会反抗，会慢慢地脱离法术的控制。后来君王就想了另一个办法，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种活物，这种活物可以吐出很长且很有韧性的丝线，一旦刺入猎物的身体，不论他跑多远，都可以通过中空的丝线慢慢吸食他的血液和脑髓，直到猎物死去，君王使用了这样的丝线，被他控制的人慢慢地就都成为了他的傀儡，后来整个国家只剩下他一个人，当然最后也就灭亡了。” ……同样是看书，同样都是走马观花式的浏览，宋雨婷却能记得书中的大致内容，还能完整地把它复述出来，而我甚至连自己看了些什么都不知道，这就是差距了……大概和她爸爸的遗传也有关系吧，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那，这样的术法，有没有解决的方法呢？” “当然有啦，毕竟不是什么体面的法术，有人支持，就必然会有人反对，只要把束缚的丝线剪断，傀儡就会脱离控制，可是，这种方法到后期使用的丝线越来越高级，越来越难以捉摸，到了南北朝时期，竟然有人可以用别人看不见的丝线操控他人的身体，到最后没办法，只能把那人的手脚砍断，这才避免了灾祸。” 我一下子沉默下来，我当时在大毛和小萱身上看到的那种，就是这样的丝线，不仅如此，明明线就在那里，我用普通的剪刀，却怎么都没办法剪断它，所以才有最后，大毛被老头砍断了手脚，小萱也难以再长久离开村子的结果。 从村子的小路往外面走出去后，我和宋雨婷又回到了311省道上。 我拿出手机，预约了两辆出租车来接我们。 “一会儿告诉司机，让他开到x市的舒豪酒店吧，我们在那里碰面。”来之前我就查好了路线，从这个村子到邻市市区，这个酒店是相对最近，也最方便的。 “好。”宋雨婷点头，“这地方真偏僻，手机都搜不到信号。”我听到她拿着手机嘟囔。 出租车来之后，宋雨婷先上了车，而接我的那个司机却迟到了好久，让我差点想要骂娘。 好不容易回到了书豪酒店里，我办好了房卡，却久久不见宋雨婷的影子。 奇怪了，她不是比我先出发吗？ 我拿出手机打通了她的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打不通？ 我皱起了眉头，她的手机还是没信号吗？ 突然，我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宋雨婷刚刚上车的时候，是不是抱怨自己的手机没信号来着的？ 可是，屏风村的村口，明明是有信号的啊！而且，我手机的信号还是满格。 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屏风村里才是没有信号的…… 我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当你走不出村子的时候！ 第四十章 黑夜下 糟了。 我心中大骇，我忘了宋雨婷身上所携带的诅咒和我是不一样的，她现在应该是被困在311省道上了。 我急忙又出去打车，好不容易才拦住一辆：“师傅，去莫家巷399号，屏风村。” 车子疾驰在311省道上，我集中精神，注意着两边来回的车辆，生怕错过了什么。 “师傅，这里这里，这里停一下！”看到了那盏系着红布的路灯和那栋黑色的建筑时，我急忙让出租车停在了一旁的应急车道上。 就是这里！就在这里！ 如果宋雨婷乘坐的出租车被困住的话，那一定是在这里。她的车一定会反反复复地经过这盏路灯，我只要在这里等她就好了。 “兄弟，你在这里等人啊，这里不能停车的。”出租车师傅转过头来提醒我。 “师傅，不好意思啊，麻烦你在这里多等一会儿，到时候我多给你一百。”我赶紧说。 “那行，别太久啊，这里真不能停车。”听到有钱拿，出租车司机也就不再催我了，转过头去自顾自放起了歌。 我一直趴在窗口往外看，偶见有过路的车辆，却始终没有见到宋雨婷的人。 怎么会这样？我心想。 不对。这条路的状况不对！ 如果311省道已经像晚上那样变成了死循环，我是不可能看到过路的车辆的，也不可能开得进去。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现在，这条路还是正常的。 既然如此，进村的路一定是通畅的，那么屏风村是怎么阻止自己的“村民”离开村庄的呢？ 大毛和小萱他们上次明明就说过这条路开不出去，而且我还看到了他们在路灯上留下的纸条，说明他们并没有走到别的路上，那为什么他们遇不到过往的车辆？ 我心里有说不出的古怪，只觉得自己在这个地方是不可能遇到宋雨婷了。 “师傅，好了，没事了，咱们往前继续开吧，谢谢你啊。”我对出租车司机说道。 “没事，小意思。”师傅笑答。 车子一路顺畅地抵达了311省道的尽头，在此期间我仍然没有看到宋雨婷的影子。我在通往屏风村的那条小土路上来回找了几次，都是一无所获。 我蹲在311省道尽头的那盏路灯下，期间不停地给宋雨婷打电话，宋雨婷一向知道分寸，我相信她即使找不到我，也不会擅自跑到村子里去的。 到了晚上五点左右的时候，我突然听到道路远处的汽车声。 我猛地站了起来，看到一辆绿色的出租车正疯了似的往这边冲过来。 卧槽！ 我赶紧跑到一边，只听见省道上一阵刺耳尖锐的刹车声，出租车向我的反方向一偏，嘭的一声翻进了道路一侧的荒地上。 “雨婷！”我顾不上底朝天的车子还在摇晃，冲上去就想把后车门拉开，可是刚才翻车的时候车子的两边都变了形，我一时间居然无法把门打开。 就在我都想去找个东西吧玻璃窗砸碎的时候，我突然听到车内咔擦一声，随后，后车门从里面被人推了出来。我头上顿时冒出几根黑线。 原来刚才车门是锁着的？ 看到宋雨婷安然无恙地从车子里面探出身子，我松了一口气，赶紧把她从车子里面抱了出来。 “没事吧。”见宋雨婷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我问。 宋雨婷整张脸都是惨白惨白的，看到是我，一下就搂住了我的脖子呜呜地哭了出来，“我以为我出不去了，我以为我要死了。” 我一直安慰了她好久，宋雨婷说，她坐的那辆车，司机开了没一会儿就发现了问题，只是一直都没告诉坐在后排的自己。 后来她看到司机的脸色越来越差，就问发生了什么事，结果那司机也不搭话，着了魔似的越开越快，宋雨婷这才发现他们一直在同一个地方不停地打转。 他们一直在这条公路上兜了几个小时，公路上一辆车都没有，不管是往前开，还是往后开，始终都开不出去。 后来司机不知道是犯了什么毛病，一脚就把油门踩到了底，整个车子都快要飞起来了，最后就翻在了这里。 我听完，发现宋雨婷的遭遇几乎和之前大毛小萱他们一模一样。 好好的311省道上，明明有车来往，可是他们却一辆车都看不到，而且怎么都开不出去，一直要到晚上太阳下山的时候，才能回到村子里。 我检查了一下坐在驾驶座上的出租车司机，两个安全气囊已经全部弹出来了，但是由于车速是在太快，即使有气囊的缓冲，司机还是撞断了颈椎，脑袋歪在肩膀上，浑身的肌肉一抽一抽，显然是活不成了。 宋雨婷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能安然无恙，一点外伤都没有，真的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赵博，为什么我出不去了？”宋雨婷问道。 “是村子的诅咒。”我没打算隐瞒宋雨婷，“是我的失职，我以为你身上的诅咒和我是一样的，但……” 说到这里，我突然愣住了。 我到底是为什么能安然离开屏风村？ 之前老头说是手机卡将诅咒带到村子里，这才是诅咒的根源。因为我身上已经受到了这种更加厉害的诅咒，所以才不会被村子困住。 可是这个结论明明已经被我推翻了啊。 手机卡的诅咒，并不是为了替村子增加人口，这两者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 宋雨婷身上，明明有可以抵挡手机卡诅咒的能力，甚至连我用手机给她拍照她都不会受到影响，但是她进了村子却还是出不去，这更加说明，村子和手机卡的诅咒，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东西！ 宋雨婷现在被村子诅咒了，而我却没有，这是为什么？ 我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什么？”宋雨婷看我说着说着突然卡住了，弱弱地问我。 “村子的诅咒，和我们身上所携带的手机的诅咒，好像是两个不同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我可以任意进出屏风村，所以我以为你也可以，没想到……对不起雨婷，是我害了你。”我懊悔地说。 “不要紧的。” “啊？”我一时没有听清楚宋雨婷说的话。 “不要紧的。”宋雨婷擦了擦眼泪，“是你给了我勇气，一直陪着我努力地去挖掘事情的真相。如果不是你，或许直到现在，我还活在对自己的厌恶和痛苦中，不敢接近任何人，也不知道我爸爸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你帮我找到了我爸爸最后留下的线索。若是知道爸爸最后进了屏风村，即便你不带我来这里，我自己也会来的，你不用自责。” “既然都到这里了。”我看了看黑下来的天空，“晚上的这里和白天不一样，我们留下来，说不定能找到更多你爸爸的线索。” “对呀，说不定是爸爸故意让我留下来的呢。”宋雨婷努力想要笑的好看一些。 我紧盯着311省道的尽头。夜色下，路灯突然亮了起来。而在它亮起的一刹那，道路的右侧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另外一条小路，通向另一端的鬼村。 我看了看左右两边。 左边的村落，只在白天出现，现在应该已经变成了一座山，而所有的村民，都聚集在山腰上的那座破庙里，祭拜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诡异东西。 右边的村落，是当时我和高枫他们四个准备扎营过夜的地方，也是高枫死掉的地方。这个村子，里面空无一人。 其实，高枫那天到底是怎么变成那样的，一直都是一个谜团，村子里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再说了，为什么我，小萱和大毛都没事，只有他一个人，出去了那么一会儿就…… 我摇了摇脑袋，发现了一个问题。 村子里不是没有人的！ 我第一次来到这条公路上的时候，那时候还是和小刀，栓子他们几个消防员一起，那天我也看到过这个村子，既然是在晚上，我看到的一定是右边的鬼村。 我曾经看到村子的井上坐着一个小孩儿！ 虽然距离很远，我有可能会看错……但是即便如此，那么当时给我指路，让我去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车经过的村民又是谁！ 我记得很清楚，那个村民带着斗笠，手里拿着一把柴刀。 最重要的是，当时他是朝着村子里走进去的！他进去干什么？ 那个人有手，所以一定不可能是村里的那个老头，可排除了他和杂货店的老板，我就没在村里见过其他能正常说话的人！ 我突然意识到，我对屏风村这个村子的了解，几乎都局限在白天，而对夜晚的村庄一无所知！ 我自以为摸透了屏风村的秘密，其实只是揭开了其中的冰山一角！ “我们，走那边吧。”我指着311省道右侧的那条小路，对宋雨婷说。 宋雨婷点了点头，并没有意识到这条路是在晚上凭空冒出来的。 直到走到了屏风村的门口，宋雨婷才惊呼起来：“赵博，是我记错了吗？我怎么记得，我们早上进村的时候，是往左边走的？” 第四十一章 脚印 “你没记错。”我说，“这个村子的晚上和白天不太一样，晚上的村子在另一边。” “那原来那里……？” “已经变成了一片山脉。” 我的解释让宋雨婷有些难以接受，但是她也是来过这个村子的，看到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和原先白天的一模一样，也不得不相信事实就是如此。 “赵博，这里怎么这么阴森啊……我们……要进去么……” 站在村口，我都能感觉到一阵阵阴风从村子里吹出来，冷的出奇，宋雨婷穿的比较少，此时身子都瑟瑟发抖。 “走吧，进去看看。”我牵着宋雨婷的手，心里想的是之前大毛和海礼都跑到村子里去干那事去了最后都安然无恙，这里面也不至于太过凶险了。 村子周围是一排排死寂一般的屋子，没有一家亮着灯火，连月光在村里都暗淡不少，四周昏沉沉的，几乎难以看清道路。 “赵博……” 我感觉到宋雨婷牵着我的手突然抓紧了。 “我感觉，我们后面有东西。”她突然说。 我心中一凛，有些僵硬地回头。 宋雨婷比我还快了一步，我们两个几乎是同时把目光投向了身后。 但是她只是下意识地回头，并不确定身后到底有什么东西，而我却是第一时间将目光放在了熟悉的位置上。 等宋雨婷反应过来，刚想张开嘴，就被我一把手捂住了。 “别叫。”我的心紧张地砰砰直跳，早就料到宋雨婷会有这样一个动作，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 村口的井沿上，停着一个黑影。 我第一次初见它的时候，尚且以为它是一只大鸟。 长长的脖子缩在身体里，矮小的身子倚靠着井壁半蹲着。 但是，在黑暗中，它一双泛着光的眼睛却真真实实地向我传达着一个信号。 它是人。 一个小孩。 我搂着宋雨婷，一步一步地后退，目光在身前和身后来回扫视，到了村道的转角，我一个闪身，拉着宋雨婷就躲了起来。 “刚才那是什么？”站在转角后面，宋雨婷有些惊魂未定，她第一次见这样古怪的东西，脸上的表情格外夸张。 如果她和我一样经历过这么多诡异的事情之后，或许就会明白，这样的程度，顶多也就算个开胃菜罢了。 “应该是一个小孩。”我说。 “小孩为什么大晚上地蹲在村口的井上？”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我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们去村长家看看吧，我觉得从里面应该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我引开了话题。 上次小萱和大毛说村长家里也没有人，趁着这个机会，我就想进去瞧瞧。 …… 推开村长家的大门，一股发霉尘封的味道扑面而来。地面上和桌上全是积灰，有几个浅浅的脚印，似乎不久前才留下。 我回忆了一下，这些脚印应该是大毛和海礼的，也有可能还有我和高枫的，如大毛所说，村长的木桌上，原原本本地放着高枫带来的礼物，一动也没有动过，我摸了一下，上面还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村长是不是也会说话来着？我突然想起来，那天村长的举动和常人并无差异，先前给我指路的难道是他？ 我走进屋子里，在厨房的墙上找到了挂在钩子上的斗笠和蓑衣，而在屋外的小院里，我看到了插在木头上的柴刀。 可是即便如此，这两样东西大部分农户家里都有，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说起来，自从高枫那一次以后，村长好像就在村子里消失了一样。 我再见他的时候，是在山上的破庙里。他带头和村民们一起不知道在祭拜些什么。 我和宋雨婷在屋子里翻翻找找，柜子里和房间的抽屉里几乎都空空如也，一点也不像是曾经有人居住的样子。 我在里屋，宋雨婷没过一会儿就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赵博，好像有人朝这边过来了。”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拉着她就躲到了窗户边上。 “那个小孩跟过来了？”我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被衣服压着，扎得我生疼。 “嗒，嗒，嗒……”我听到了宋雨婷说的声音，这绝不是一个小孩子走路发出的声音，而是有人在慢慢地走路。 “嗒，嗒，嗒……”每听到一下声音，我的心就跟着颤一颤，这个时候回到村子里来的人会是谁？ “朝着这边过来了。”宋雨婷跟我比着嘴型。那人居然推开了村长屋子的大门，和我们只有一墙之隔。 脚步声在屋子的大厅之中停下，随后，那人似乎是转了个身，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我看了看那铺满灰尘的地板，心里暗道不好，刚刚踩上去的脚印把我和宋雨婷暴露了！ 不过好在，来人并没有直接走进里屋，而是先去了厨房。我趁机偷偷地把窗户打开，心想一会儿只要看到那人的样子，我就立马带着宋雨婷从窗户翻出去逃跑。 厨房里窸窸窣窣地发出了一些奇怪的响动，然后突然安静下来。 我紧张地汗如雨下，头发两侧都湿透了。 “嗒，嗒，嗒……” 脚步声居然开始远去，先是走回了房子的大厅，紧接着又退出了屋门。 我听到大门啪地一声被关上的声音，便在窗户里偷偷地往外看。因为害怕那人突然回头，直到他走出好远，我才敢从窗户前抬起头。 “啊！！！”我第一眼往外看，就吓得大叫了起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连连后退，直到发现自己看错了，还是抑制不住地急速喘气。 宋雨婷急忙跑过来，临了还回头朝着窗户看了一眼，只一眼，她一个踉跄，跌到在我身上，几乎昏死过去，缓了好一会儿，整个人还是软塌塌的。 窗户上是一个硕大的黑影，完完全全地贴在玻璃窗面上。 “斗笠……是斗笠。”我说话都打结巴。 窗户外面，挂着之前厨房里拿出来的斗笠。我抬头的一刹那，恰好看到了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以为是刚才进来的那个人，正贴着窗户往里面看，顿时感到魂飞魄散般的恐怖。 宋雨婷同样也把斗笠当成了人，我甚至都不知道这斗笠和蓑衣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来的时候肯定没有，难道是那人离开时想告诉我们，他知道我们就在窗户里面？ 我跑到厨房里确认，发现原本挂在上面的斗笠的确不见了，内心一阵后怕。既然他知道我们在里面，为什么就这么离开了呢？ “赵博……”跟在我身后的宋雨婷拉住了我的衣角，声音还在发抖。 “没事，那人已经走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我安慰说。 “不……不是……”宋雨婷的手指着我前方的地板，“刚才那人，是走进来了吧，可是，厨房里，为什么只有你的脚印？” 我愣住了，只觉得胸口闷着一口气，压抑的不行。 厨房里，只有我之前走进去的脚印，一直延伸到门内，而原本挂着斗笠的墙壁下，一点痕迹都没有，整个厨房里，没有一个脚印是向外的！ 更加可怕的是，整间房子里，只有我和宋雨婷刚才走进来的脚印，还有我们第一次走到大厅时的脚印，除此以外，没有多出哪怕一丝有人进来过的痕迹。 没有脚印，那人刚才是怎么走进来的？ “赵博……我们快走吧……”宋雨婷强忍着不哭出来，但是我已经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怯意，她害怕了。 我深吸了几口气，强装镇定：“刚才走出去的那个人，我之前应该遇到过，或许，他并不是一个坏人。”走到了村长的房子门口，看到柴堆上那不见了的柴刀，我对宋雨婷说。 难不成，村长就是那天我看到的村民？ 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胆子，突然有一种想要跟上去的冲动。 因为和出村是同一个方向，宋雨婷还以为我是想要带着她赶紧离开。 我只能凭着感觉，走了一条我觉得刚才的那个人可能会走的路——之前我第一次来省道311时，看他进村的路。 离开村门时，我的目光刻意地避开了井口那一块的视线，即便怕得要命，还是强撑着跑出了村子。 “追上了！”我看到远处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往311省道上走。我和宋雨婷潜在他身后很远的位置，只是保持视线中能看到他的样子。 宋雨婷一言不发，她的嘴唇都被自己咬出了血，可是跟着我的脚步却一点都没有犹豫，也就是从这一刻起，我心里仿佛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可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 我们一直跟着他，穿过了311省道，走了一条以前从来没有走过的路，是往山上走的。我一开始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着牙跟了上去。 山上的路很难走，但是那人就好像和走在平地上一样。 最诡异的是他上山的姿势。他走上坡的时候，双脚好像吸在地面上，整个人都是斜的。 不知不觉中，我和宋雨婷跟着爬了好长一段路。 这里，不是之前的那座破庙吗？我看着人影消失在庙门前，心脏咚咚地跳了起来。 第四十二章 阵眼 跟着摸到了庙墙的一侧，从墙外的缝隙中往里面看，我发现庙里面已经没有人了。不管是村民，还是纸人，庙里面空荡荡的，安静地只能听到树上虫子的嘶叫声。 “进去看看。”我大胆地做了一个决定。 宋雨婷一直跟在我身后，我偷偷从门后面溜了进去，一抬头，发现神坛上的神像位居然是空的。 搬走了？我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上一次就没有看清楚这些村民到底在祭拜些什么，好不容易遇到个机会，神像居然不见了？ 考虑到之前那个人现在应该还在庙里，我和宋雨婷并不敢久留，就打算从原路退回去。 “还不走，来这里干什么。”就在我转身打算出去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个男声，声音十分朴素，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就是当时给我指路的那个村民！ 我脚步一顿，重新回过身来，听他的语气和话里的意思，这个人并没有恶意，或许我还能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消息。 这次，男子并没有遮掩面容。他脑袋光光的，没有头发，一道道狰狞的伤疤一直从额头延伸到后脑勺。他的脸色蜡黄，带着一层薄薄的油渍，一双眼睛却很明亮，就像是镶在石头上的宝石。 “爸爸？”我刚想说话，身后的宋雨婷突然叫出声来。 什么？ 男子也是一愣，这才注意到我身后站着的宋雨婷，这一看，两人的表情都十分精彩。 “爸爸！”宋雨婷激动地哭了出来，她很想走上前去，向我投来恳求的目光。 在这种时候宋雨婷还能保持这一份理智让我很是意外，我并没有阻止他，出于对这个男人莫名的好感，我反倒是松开了牵着她的手。 “婷婷……”光头男子嘴里嘀咕了一声，看到宋雨婷想要抱他，脸色突然变得惊恐和抗拒，“婷婷不要。”他双手拦在了前面，把宋雨婷挡了下来。 “爸爸，你为什么不回家，你不要我了吗。”宋雨婷呜呜地哭着，“你的头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雨婷。” 看到光头男子有些窘迫的样子，我把宋雨婷拉了回来。 “婷婷……你怎么找到村子里来了。”光头男子面色复杂，“爸爸这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爸爸，你到底干嘛去了，我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宋雨婷说。 光头男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围，叹了一口气，“你想知道些什么。” “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个手机的诅咒，到底是什么，你找到妈妈了吗？”宋雨婷开始一连串地发问。 “你妈妈她……”光头男子哽咽起来，“对不起，婷婷，爸爸没有用，爸爸救不了妈妈，对不起。” 宋雨婷用袖口给男子擦了擦眼泪，光头男子对于宋雨婷的手十分警觉，似乎生怕它触到自己身上，等到宋雨婷没了动作，他才退后几步，示意我们坐下来。 “婷婷，听爸爸的话，回家去好吗，什么都不要问，等你上了大学，无论如何离开这个城市，永远别再回来了，永远别再回来。” 他仿佛并不想说有关手机诅咒的任何事情，只是劝宋雨婷离开。 “爸爸，我们被困在村子里了，我们出不去了。” “别担心，等到天一亮，你们就走，爸爸会让你们平安离开这里的。”光头男子笃定到，却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也不行！”宋雨婷任性起来，“这么多年了，我好不容易才知道你还活着，好不容易才再见你一面，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婷婷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慢慢把爸爸忘记吧。”光头男子似乎是想笑一笑，脸颊的肌肉一颤一颤，“这么久了，我都忘记该怎么笑了。”他自嘲道。 “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解决雨婷身上的诅咒的吗？”之前他们父女相见，我不忍心插嘴，但是现在宋雨婷的爸爸什么都不想说，我就有些坐不住了。 宋雨婷的爸爸重新把目光放到我身上，“你已经……不……你不一样，你身上也有那个诅咒，但是……”他突然皱起了眉，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表情里一下子多了几分敌意，“婷婷，你离他远一点。” 宋雨婷原本在我和她爸爸中间的位置，此时却突然被光头男子拉远了。 “怎么了？”我脸上也有不解，对着种态度的突然转变感到莫名其妙。 “为什么？”宋雨婷表情犹豫，想让他爸爸再解释一下。 “不为什么，你和她在一起，很危险的，他不是什么好人！”宋雨婷爸爸瞪了我一眼，我突然感觉自己的手上被什么东西给缠绕上了。 这种缠绕十分地小心谨慎，稍有不慎甚至连自己都无法感觉得到，我试着动了一下，那触到手腕的触感让我没由来的堕入了冰窟，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腕，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刚才那种感觉…… 是线。 即使是多次看到这东西的恐怖，但是真当到了自己身上时，我依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恐惧，我盯着宋雨婷的爸爸说：“这是你做的？” “赵博，你说什么？”宋雨婷疑惑地看向我，我眼见光头男子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内心更是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村子，是你在控制？庙里的村民，祭拜的是你的人像？”我看着那空空荡荡的神坛，我一开始以为，这上面没有东西是因为有人把它给搬走了，现在看来，分明是神坛上的“正主”自己走了下来，村民祭拜的是一个活人！ 宋雨婷的爸爸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不会不知道凡是进了村子的人都无法再出去的事实，但是他刚才不经意间居然能够担保我们平安走出村子，这本身就是一个疑点。 再加上他刚才居然能够控制丝线，我愈发肯定他就是在这个村子里控制那些纸人和傀儡的人！ 宋雨婷看得那些书，不是他爸爸为了破解这个术法而收集的，而是他本身就在使用这个术法！ 唯一我不明白的就是，刚才明明好好的，为什么他突然对我转变了态度，甚至还起了杀心。 “赵博你……” “别过来！”我喝止了宋雨婷。 我的两只手不受控制地微微抬了起来，若是宋雨婷触到这个丝线，必然是会受伤的。 似乎是判断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宋雨婷看着自己的爸爸，居然后退了几步，反而是站到了我的边上。 “你就是这个村子的控制者吧。”我咬牙问，“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村西的那个老头，现在看来，你才是背后真正的正主。” 看到宋雨婷居然往我这边走过来，光头男子眼神里流出一股哀伤，绑在我手上的丝线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松了下去，看起来他也害怕这东西伤害到自己的女儿。 “这个地方已经存续了几百年，在你和村西那个老头诞生前就存在了。你来这里，只是偶然，是为了救你的女儿，却因此和什么东西达成了协议，条件就是你得留下来，继续控制这个受到诅咒的村子，对吗。”看光头男子不肯开口，我便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你用自己交换了你女儿的生命，在这个村子里以诅咒为掩护，欺骗了所有人。即便不断有人在村里失踪和枉死，因为鬼村的名头，却不会遭受到法律的审判，只会让大家对这个地方更加敬畏。我不知道你和那个老头是什么样的关系，但是他也在用同样的方法，不断地杀死我们所居住的那座城市里的人，我相信其他地方也是一样的，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你还知道其他地方？”听我说完，光头男子表情有些诧异，“你居然在调查这件事情，难怪，难怪。” “什么难怪？”我有些听不懂。 “算了，既然都这样了，那我说与不说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反正你迟早都会知道。”光头男子露出冷笑，“你所说的其他几个地方，其实应该是七个，算上屏风村和你所在的城市，一共有九个阵眼。” “阵眼？” “没错，九个五行相冲的死地，每个地方都要收集九千个枉死的灵魂，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 “九千个？”我倒吸一口冷气，那一共岂不是要杀死八万一千个人？ “每个阵眼，都有自己的一名守阵人，负责执行这样的一个任务，我就是屏风村的守阵人，大约十年前，我用这个身份交换了婷婷的生命。” “和谁？和村西的那个老头吗，他是我所在的城市的守阵人？” “他很快就不是了，会有人接替他的职位，那个人就是你。”光头男子冷冷地看着我，“至于和谁交换，我也不知道，那不是我所能够接触到的。” “我？”我瞪大了眼睛，“凭什么让我接受我就接受，要是我拒绝呢？” “呵呵，我们既是守阵人，同时也是囚徒。”光头男子耸了耸肩，“我可以控制屏风村的诅咒，但是我自己同样受到了这个诅咒，无法出村去，而我刚才感受到你受到了和村西老头一样的诅咒，诅咒的来源是你们所在的那个城市。” “那你凭什么断定会是我？”我质问道。 “村西的那个老头就快要不行了，而且他的能力低微，早就该被接替了，接替者的身上会有那个人的气息，是他留在你身上的印迹，你没有发现，村子的诅咒对你并没有作用吗？” “那个认识谁？” 第四十三章 初生，迟暮 “即使是知道了，对你也没有任何的好处，他总有办法，最后让你心甘情愿地替他办事情，或是我，又或是其他地方的守阵人，不都是如此吗。” 光头男子深深地看着我，“至于为什么会选你，我想你自己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希望你自己能想明白，你最好离婷婷远一点，也不要试图去反抗。几年前，在我来屏风村之前，曾有机会遇到了另外一阵的守阵人，那时候我还不清楚他的身份，我只知道，即便强大如他，同样也摆脱不了成为囚徒和帮凶的命运，我们哪一个人不想反抗，可束缚我们自身的诅咒就是一个牢牢的枷锁，没有任何办法挣脱。” “那那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呢？”我不解。 “我曾经研究过许多有关风水八卦方面的书籍，没有一本书上面有提到过这样的东西，但你应该也见到过人枉死之后的怨气，那你就应该可以想象，如果九千个这样的灵魂聚集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如果是九个九千个呢？如果这些人都死于如屏风村这样五行逆反的极凶之地，再按照一定的方法将他们的能力集中在一起呢？” 光头男子的话让我不寒而栗，甚至不敢想象下去。 “我和你的感觉是一样的。”他说，“所以我才希望婷婷离这里远远的，越远越好，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你现在，已经完成了多少了？”我问，“五千个？六千？不会已经完成了吧？” “加上我来之前的，一共是三千七百七十九个人，村子早已恶名远扬，来的人不会太多，最近几年几乎都没多少人了。”光头男子看似遗憾的表情，实则在我看来分明是一种庆幸。 谁也不希望世间突然诞生一个魔王，或许屏风村的传说如此广为人知，便是他们几代守阵人的所作所为，即便必不可免地要杀人，最最起码也要尽可能地拖缓大阵形成的速度。 “你之前来屏风村，是想要作为守阵人的那个老头解除雨婷身上的诅咒的吧，为什么会被要挟？” “呵呵。”光头男子惨笑，“我早就被别人盯上了，那人恰好借用了这件事，达成了和我的交易，其实他明明可以彻底抹除婷婷身上的诅咒，但在这过程中，也不知道村里那家守阵人突然发了什么疯，拿了一阴一阳两面铜镜，居然和那人斗了起来，导致最终法术并没有彻底成功，才会让婷婷像现在这个样子受折磨。” “一家人？”我一愣，“一个瘦老头和一个胖女人？” “对，就是你在村子两头见到的两个人。”光头男子不屑笑笑，“结果当然他们失败了，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不但丢了法术，也失去了那人的信任，所以才会重新选上你。” 原来胖女人和瘦老头居然是一家人！我有些不敢相信，光头男子说的两面镜子不会就是我在那个箱子上看到的两块铜镜吧，那那可是宝贝啊，一会儿下山之后我一定要回胖女人的家里看看，可能的话把镜子扒下来。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你恨透了他们两个，才会将他们一辈子困在村子里，导致那个老头没有办法执行自己的任务？” “如你所说。”光头男子看了看天空，“天快要亮了。” 他有些不舍地看了宋雨婷一眼，“天亮的时候，我不能出现在村子里，这座山会随之消失，你们快下山去，一定要在今天把婷婷带出这个村子，别再回来了。我没有办法阻止你们，也没有办法杀你，更不能将婷婷留在这里，我希望你们出去以后，别再把婷婷卷入这件事里来了。” “爸爸！”看到光头男子要走，宋雨婷在后面叫了他一声。 “为了婷婷，你能不要放弃吗，当初你要救我和妈妈的时候都没有放弃，我现在不是好好地活了下来吗！即便希望很渺茫，你也要坚持下来，这是你以前告诉我的！我们一定会解决这件事情，救你出去。” “忘了爸爸吧，离开这里，好好活着。”光头男子消失前说。 …… 我带着宋雨婷下了山，经过刚才的一席话，宋雨婷其实已经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又给她重新理了一遍，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都补充了进去。 “这么说的话，其实这些诅咒，都是有人刻意创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收集枉死者的灵魂？”宋雨婷一边走一边问我。 “是的。” “那其他几个地方呢？我们是不是要去其他几个地方看看，或许可以知道幕后那人更多的线索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看来，这些守阵人，包括我见过的村西的老头，还有你爸爸，应该都是有大能力的人，虽然他们都不是那人的对手，但是如果联合起来呢？我们应该把这些地方都去一遍，找到那些人，让他们站到一起来。” “可是……万一被那人知道了呢？”宋雨婷有些担心。 “那也没办法，你也听到你爸爸说的了，我很有可能会接替村西老头守阵人的位置，到那个时候，我可能就不能够离开了，所以……” “我知道了，那我们现在就去吧！”宋雨婷顶着两个黑眼圈说。 “不，我还要去村子里一趟。”我心中有另外的想法。 天亮了之后，我和宋雨婷赶到了村子里，我先去了村东当时胖女人死掉的屋子，原先那个装尸体的箱子已经不在了，看来应该是被老头运回了地下室去。 我又带着宋雨婷穿过了整个村子，来到了村西。 “咚咚咚。” 老头家的门一如既往的敞开，我进去之前大声地敲了敲门。 “进来吧。”尖细的嗓音从门口的对讲机里传来，我又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黄色小车，缓缓地向门口开来，上面坐着一个没有双腿的小丑。 还没等车子掉头，我就一把把车身抱了起来，夹在腋下向老头的书房走去。 “是你？”老头看到是我，表情有些精彩，“手机的相册这么快就装满了？” “把镜子给我。” 老头听到这话，面色当即就垮了下来，“你要镜子干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了。”我朝着老头不怀好意地笑道，“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你知道什么了？”老头的表情明显不相信，“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解开自己身上的诅咒？” “我的诅咒，我没办法解开，怕是你也没办法解开，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守阵人。” 老头脸色巨变，他先是低下头嘀嘀咕咕些什么，随后抬起头，脸色变得惨白。 “怎么会这样？”他说。 “自己下的诅咒，却解不开了，很诧异吧？”我戏谑道，“至于是什么原因，你应该也想明白了。” “不可能。”老头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没有那个能力，你怎么可能做一个守阵人。”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你已经快要死了，老头，不服气吧，不甘心吧？我可以帮你啊。” “你要怎么帮？自杀吗？呵呵呵呵呵呵。”老头尖细的嗓音揶揄着。 “你的时间不多了，一旦你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把镜子和你知道的关于那个人的事情告诉我，你和他斗过，一定更加清楚他的实力，解开我身边的人的诅咒，作为回报，我替你报仇。” “你？就凭你？”老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有什么本事找他报仇，靠你手里的那个手机吗？” “对，我没有实力，也没有本事，但你现在只能相信我，你告诉我的越多，对我的帮助越大，那么将来我成功就越有把握，如果你还想找那人报仇的话，你就得帮我。” 明明知道不是对手，老头却拼了命地都要和那人争个你死我活，可见他心中的恨意有多大，如今他的老婆也死了，自己还变成了这幅样子，在知道自己时间不多的情况下，应该是会选择和我合作的。 “好，好，很好。”老头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在你从我这儿神不知鬼不觉得把箱子偷走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小子有一手，如今看来，你果然不简单，你想要镜子，我可以给你，想要知道的那些事，我也都能告诉你，但你要先帮我一个忙。” “我杀不了屏风村的守阵人，我不是他的对手。”我心想老头一直被困在这里，报仇无门，必然也是恨透了宋雨婷的爸爸，先不说我能否做到，我又怎么能答应他这样的事情呢？ “呵呵，知道你不如他，我也不会让你去送死。”老头说，“这笔账，我会亲自和他算的。我记得你之前被阴阳两面镜子照过，这两面镜子，一面初生，一面迟暮，代表的是人的一生，可是在之前，初生镜在使用的时候坏掉了，你离开这里以后，带着镜子去找欣荣化肥厂，那个地方原先是一个万人坟，你把镜子埋在化肥厂的地里，让镜子吸收九十九个死去婴儿的怨魂，随后再把镜子带回来，之后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第四十四章 重叠 欣荣化肥厂？ 我记得这个名字，这也是九处阵眼之一，我曾经在宋雨婷爸爸留下的那张纸条中看到过。 “好，我答应你。”不管怎么样，先把两面镜子拿到手里再说，这才是我来老头这儿的最主要目的。 “镜子在老地方，你从四楼抓一只兔子，放到镜面上，镜子自己会脱落下来的。”老头说。 我照着老头的话，从四楼尽头的那个房间里抓出了一只兔子。宋雨婷不知道这些兔子都是年轻的女孩，我也没敢告诉她。 之前来看的时候，那只名为伊儿的兔子就已经奄奄一息了，如今更是只剩下一口气吊着，我把它从笼子里抱出来的时候都不敢太过用力。 我这算是杀人吗？把兔子放到镜子上的时候我想。 可还没等我犹豫一下，镜子根本就不给我任何反悔的机会，只是在转眼间，趴在镜面上的兔子就变成了一阵血雾钻进了镜子里，惹得宋雨婷啊地惊叫一声。 我听到木头箱子嘎嗒一声，那面镶嵌在箱盖外面的镜子就自然脱落了下来。 “妈的。”我心里暗想，上一次在抬箱子的时候，我居然差一点就那么死掉了。 把镜子拿回老头那里，老头看了我一眼，“怎么，？镜子拿到了，还有别的事吗？” “那面迟暮不给我？”我问。 “等你做好了我交代的事，你才有脸来我这里换另外一面镜子！”老头尖细的嗓音咆哮道。 …… 离开了屏风村，我和宋雨婷打车回了她的家里。 “我们现在就去欣荣化肥厂吗？”宋雨婷问我。 我看了一下手机地图，欣荣化肥厂在z市，距离这里不算远，如果还是打车的话，下午之前就能到了，如果是怨魂，应该晚上才会出来吧，那早埋一晚上确实会节约很多时间。 “那我们一会儿就在车上睡觉吧。”我点头道。 我们草草的在家里吃了一点东西，就准备打车出发。 出租车司机一听要去外地，开口就是天价。 由于车费都是屏风村的老头“赞助”的，我倒是毫无所谓，可是宋雨婷就不愿意了，一顿讨价还价之后，司机答应打表计价，不过只把我们送到z市，然后我们再打z市的车前往目的地。 可等我们真到了地方要打车时，z市的司机却没有一个人认识欣荣化肥厂这么一个地方。 “欣荣化肥厂？我们市里没有这么一个地方。”大部分司机都这么回答我。 直到快到晚上的时候，我们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看起来是正统本地人的老司机。 “师傅，欣荣化肥厂去不？”我问道。 “啥地儿，你们要去欣荣化肥厂？” 我一听有戏，赶紧说，“对啊，对啊，就是这个欣荣化肥厂。”我把手机地图递给了司机。 他仔细地研究了一会儿，笑着跟我说，“小伙子，你这个手机地图的版本该升升级了，这都是多少年前的老地图了，现在的z市，早就不长这个样咯，你说的那个欣荣化肥厂，老早以前就倒闭了。” “啊？”我惊讶道，如果这个地方倒闭了，那岂不是说在z市的守阵人没能完成九千个枉死者灵魂的任务，他失败了？ “不过，虽然倒闭了，这地方还在，你们还去不？”司机问。 “去，去！”我拉着宋雨婷上车，一路上就问，“师傅，这个欣荣化肥厂为什么倒闭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故？现在那里变成什么样了？” “诶哟，你这小伙，真被你说准了。”司机一看就是个健谈多话的主，“你要坐了别人的车，保准那个司机不知道，也就我们这些开了半辈子车的老人才对这件事情有印象。” “当时欣荣化肥厂发生了一件大事，在半夜开工的时候，厂子里有几个工人不知怎么掉进了发酵化肥的分解池里，那叫一个惨哦，捞出来的时候，连骨头都拼不起来了，后来这件事情没处理好，那几个工人的亲戚都是山野的刁民，就来厂子里闹，一直都没解决，反倒是让厂子里的人常年人心惶惶，效益也越来越差，再加上周边新厂子发展的快，他们竞争不过，逐渐就倒闭了。” “厂子早就在改造的时候被拆掉了，现在那地方是一个地铁站，前段时间有个女人在那里闹了一阵，一口咬定他丈夫乘地铁回来以后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他怀疑丈夫被人顶替了，要求看地铁的监控录像，你说这事儿荒唐不荒唐，现在的人工作压力多大啊，估计他丈夫在单位受了什么挫折，一时间接受不了，得了抑郁症也有可能啊，偏要说是地铁上给人换了，这不是没事找事么。”司机摆摆手说。 变成地铁站了么？我一开始心里想着，老头说欣荣化肥厂以前是个万人坟，那枉死之人一定很多，也许在欣荣化肥厂的几个工人出事之后，这个阵眼就凑够了人数，所以守阵人也就不在乎把这件事情闹大了，或许厂子拆了对他来说还是一件好事，可以把事情的真相掩盖起来。 但是在听他说完地铁上的怪事之后，直觉告诉我这里的事情还没完。 “师傅，那你知道，在欣荣化肥厂建起来之前，那地方是个什么样子吗？”我想确认一下老头所说的万人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如果只是一片墓葬群，就问题不大，如果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导致无数的人死去，那那个地方的凶险程度一定让人后悔去到那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司机说，“从我出生开始，欣荣化肥厂就在了，再之前，恐怕就要问我死去的老爹了。” “那多谢你了师傅。”到了地方，我多给了司机一百块钱，让他高兴了好一会儿，还给了我一张名片，“小伙子，z市的路，比我更熟的司机可没几个，你要是想去哪里玩或者找什么地方，记得打我电话，保准给你送到咯！” “要去看看么？”看着人来人往的地铁站口，宋雨婷有些不知所措了。 “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等末班车来了，我们坐一趟试试，即使是要出事，应该也是那时候。”我猜测到，心里却是直犯嘀咕，化肥厂改造成地铁站了，这个初生镜该怎么埋，埋在铁轨下面吗？ “人家躲都躲不及，你还偏往上撞。”宋雨婷轻笑。 我们先在地铁站附近找了一个小宾馆，到了晚上，我和宋雨婷就坐在地铁站的等候台上，看着一辆辆车经过，直到临近深夜，站台的语音响起，提示我们接下来来的那一辆将会是今天最后一班地铁。 这时候，已经没什么人在等地铁了，我们这个站由于位置算是偏僻，整个亮堂堂的大厅中只剩下我和宋雨婷两人。 不到两分钟，末班车准时到达，和往常的地铁一样，看不出任何的不同。 我和宋雨婷上了车，我特意找了一个人不算多的车厢，我们并没有在座位上坐下，而是对着车门站着，从玻璃上可以看到地铁外面的轨道。 车子一路往前开，地铁上的人一点一点的少了下去。 “赵博，下一站就是终点站了。”听完语音提示，李雅倩提示我。 “恩。”我点点头，心想今天大概是不会遇到什么反常的事情了，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地铁，几乎从z市的这一头坐到了那一头，一会儿怎么回去还是个问题。 “赵博，我觉得，我们今天的做法是不是不太对啊。”宋雨婷说。 “怎么了？”我问。 “纸片上写的是化肥厂的名字，即便它现在被拆除了，但阵眼的位置是固定的，不可能改变，要出事也应该是在我们上车的那个车站，不是么？” 一瞬间我恍如醍醐灌顶，为自己愚蠢的行为感到羞耻。 更加蛋疼的是，宋雨婷应该在我提出来的时候就想到了，可是她顾及我的面子，一直等到现在这个时候才提醒我。 我们只能在终点站外面重新找了休息的地方，等到第二天天黑，又从终点站重新坐车返回欣荣化肥厂的方向。 仍旧是末班车，快到站的时候，我莫名感到一阵心慌。 在我们身后，一辆地铁呼啸着过去，只和我们隔着一条铁轨，恰好门对门。 正因如此，我便开始注意那辆地铁里面的情况，两辆地铁长得一模一样，同样没什么人，快超过我们时，隔壁车辆里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我急忙跑过去，发现一个女人惊恐地盯着玻璃窗，整个眼球几乎都要突出来。 “怎么了？”有别的乘客也走过来，大家一起询问女人尖叫的缘由。 “我在刚才过去的那辆地铁上，看到我自己了！”女人说。 “什么意思？你看到自己在那辆地铁上？”有人打趣道。 “对！”没想到女人肯定地点点头，“还有你！”随后，她抬起头，指着刚才说话人的人大叫，“我刚才也看到你了，你也在那辆地铁上！” “神经病吧？” “是不是看到倒影了？”车厢里开始有人议论，不过谁都没把这当一回事。 “赵博。”宋雨婷这时候在我耳边悄悄说道，“其实刚才，那辆地铁上也有两个人站在门边上往外看，看背影，很像是我们。” 第四十五章 替代 经过宋雨婷这么一说，女人话的可信度一下子就高了不少。在听了出租车司机说的那件事情之后，我就感觉这个地铁站下面一定没那么简单，只是不知道，欣荣化肥厂的守阵人到底是用怎么样一种方法收集地铁上的枉死者灵魂。 地铁是公共设施，出了事故根本就瞒不住，哪怕只是有一人因为一点点意外而受伤，整条线路都会停运接受非常严格的审查，这么看来在这个地方搞事情是非常不明智的举动。 经过周围乘客的劝说，女人对自己刚才的争辩也产生了怀疑，似乎真的认为是看错了，看到的是另外一辆地铁上自己的投影。 没有人会相信如此荒唐的事情——和我们并行的那一辆地铁上还有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一车人，还有另外一个自己。 “奇怪了，今天的地铁怎么特别慢啊。”我听到有人抱怨。 “是啊，我也感觉慢了，我天天坐这班地铁上下班，按理说到下一站只有八分钟时间，早就该到站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这都十几分钟了。” 因为是最后一班地铁，车子里的人大多都是加班到很晚的工薪族，同病相怜之下，自然话题跟着多了起来。 等一等…… 我突然想到一件要命的事情。 车厢里似乎还没有人意识到这么一个问题，包括宋雨婷。 但如果真是如此的话……联想到屏风村宋雨婷爸爸作为守阵人使用的种种手段，我顿时感觉一阵心惊。 ……这辆地铁，是末班车。 怎么可能会有别的车子从后面上来？！！！ 而恰好，又有人看到，地铁里的乘客和我们这辆车的一模一样…… 昨天的那个出租车司机说，地铁里有一个女人怀疑自己的丈夫被人冒名顶替了，像是变了一个人…… 如果真的变了一个人呢？ ……如果从我们后面经过的那辆地铁，装着一车和我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代替我们抵达了原先的站点…… 那么这辆地铁，到底会开到哪里……？ 会像311省道那样，永远徘徊在黑暗的地底隧道里吗？ ……地铁迟迟没有到站，车厢里的乘客都已经开始骚动起来，宋雨婷察觉情况不妙，用征询的目光看着我。 “再等等吧。”我对着宋雨婷说。即便真的有意外发生，在疾驰的列车上，除了静观其变，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车长呢？地铁列车员呢？这地铁怎么还没到，我可是去上晚班的，这都要迟到了！” “对啊，这地铁也太慢了，现在还没到，以前从没发生过这种情况的，一定是出问题了，走，我们找车长问问去！” 有几个人已经开始坐不住了。 “走，我们也跟着去看看吧。”我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地铁的驾驶室在第一节车厢前，一路上，其他几节车厢的乘客也多有抱怨，听到我们要去找车长，便加入了我们的队伍，到了前三节车厢的时候，已经有十几人了。 在这个时候，我们听到列车车头那端有人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和不可思议的惊呼，声音之大，在几节车厢之后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从前面有人气势汹汹地走回来，后面跟着的人都不停地打着电话，一个个表情都义愤填膺。 “怎么了？”见到这个势头，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意识到不对，一个个都问了起来。 “他妈的，这不是把我们当猴耍吗，驾驶室根本没有人，座位上就放了这么一个东西。”那人把手里的拿着的东西摔倒了地上，居然是一个洋娃娃，比刚出生的婴儿还要小上一些，金色的卷发下，一双宝石蓝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原本十分可爱的物件，在某些他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出现了，就会显得十分诡异。 “车子在自动驾驶吗？这地铁公司实在是太过分了，没有驾驶员在，万一出了点事故怎么办？怎么能因为是末班车就这么松懈呢，我一定要去投诉他们。” “对，打市长热线投诉！” 大家应和。 “是娃娃在开车吗？先前那辆从后面超上来的车应该是已经代替我们停在车站里了吧。”只有宋雨婷这么小声问我。 “应该是。”我点头道，“是使用了什么术法吧，我们太过大意了，小看了欣荣化肥厂的守阵人。能用出这样的方法，他的能力和手段相比于你的爸爸和屏风村的老头，都是只高不低。” “代替我们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长得和我们一模一样，连之前在地铁上的位置都一样？” “或许只是我们看起来觉得一样呢？”我沉声道，“地铁外的人不会注意地铁里面的景象，更不会知道地铁里一开始有哪些人，分别在什么地方，不过这样的术法确实比纸人或者傀儡之类的高明太多，恐怕我们难以全身而退啊。” “不用担心，你身上有爸爸说的那个人留下的印迹，对你出手就是得罪那个人，欣荣化肥厂的守阵人不会轻易让你死的。”宋雨婷分析。 “到站了！”突然，地铁上有人兴奋地喊道。 我明显感觉到，地铁的速度开始慢慢降了下来，原本黑漆漆的隧道逐渐有了亮光。没一会儿，隧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地，从窗户往外看，周围是一座巨大的工厂，高耸的烟囱，密密麻麻的管道铺在地面上。工厂一片漆黑，只有门口的几个平房有着微弱的灯光。 “这是哪里？我们怎么在地面上？”地铁停稳后，车上的乘客纷纷从打开的地铁门中走出。 “这是什么鬼地方，是郊区的工厂吗，我不记得这条线路有这么一站的，终点站不是在天成路吗？” “前面没有铁轨了，这是新修的地铁站吧，怎么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了？” “我就说吧，没有驾驶员，这自动驾驶能靠谱吗，一定是线路设置错了。” “先找人问问这是哪吧，你们有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现在怎么办，难道我们要自己走回去吗？” “走……走不回去了……”在大家中间，一位老头颤颤巍巍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象，“我……我记得这里，这里是欣荣化肥厂……” “欣荣化肥厂？我没听说过这里啊？”众人抬头，发现，工厂的正上方，赫然挂着“欣荣化肥厂”几个大字。 “欣荣化肥厂……在很多年前就因为城市改造被拆除了……”有另一个中年女人，咽了一口唾沫说。 “什么意思，那我们现在在哪？你总不会告诉我，我们现在穿越到了几十年以前？”大家觉得好笑，没有人相信老人和中年妇女的话。 “走吧走吧，我们还是自己找找回去的路吧。”地铁上的乘客纷纷散了开来，有人开始打电话，或者是用手机搜索地图，但是更多的人选择离开。 “……很多年以前？”我低头思考着刚才几人的对话。 地铁开回几十年前的z市是不可能的，那么现在我们看到的一切都应该是幻觉。就如同当日里我在学校边上的夜场一步跨越了六十公里，来到了311省道上一样，这里也是有人故意创造出来的幻境，我们在无知无觉中就被困了进来。 当初寺庙里的方丈曾经跟我说过，即便我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虚幻的，但是此时我却在其中，而不在其外，如果在这个地方死掉的话，那就是真的死掉了，欣荣化肥厂的守阵人一定就是利用这一点来收集枉死者的灵魂的。 但是这些人都必须死在特定的地方，也就是阵眼之中，我不知道阵眼有多大，但是就现在的情况看来，在过了原先欣荣化肥厂改造的地铁站之后，我们应该仍旧停在附近！ 如果还在原地，那这件事就好办了！ 我心中一喜，看地铁周围还停留着不少人，就装作要走的样子，拉着宋雨婷往远处偏僻的角落里跑过去。 “赵博？你在干什么？”看我用手不断地挖土，宋雨婷不解到。 “我们还在欣荣化肥厂，这地方还在原来的欣荣化肥厂附近，把初生镜埋在这里应该没有问题！” 我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老头给我的损坏了的初生镜，把他埋在了用手挖出来的小坑里。 原本我还在担心，既然原先的化肥厂已经变成了地铁站，这块镜子我应该埋在哪里，没想到因为守阵人意外创造出来的“幻境”，反而让我把这件事情给办成了！ “埋在这里，真的可以吗？”宋雨婷蹲在我的身边，帮我用手一抔抔地将挖出来的土重新填到镜子上去。 老头并没有告诉我掩埋镜子的确切位置，也没告诉我要埋多深，要埋多久，所以现在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埋完镜子没过多久，我突然感觉周围一瞬间就冷了下来，看了一眼之前挖开的泥土，上面居然结了薄薄的冰霜！ 我和宋雨婷赶紧躲远了些，原本黑暗的欣荣化肥厂里此时四处亮起了一颗颗蓝莹莹的光，就好像黑夜里的萤火虫。 可是一问宋雨婷，这些光她居然都看不到！ 第四十六章 百年 你真的看不到吗？我指着四周围绕的蓝色光点问。 这些光点如此明显，之前从地铁上下来了一车人，按理说应该有人能够注意到的，除非，他们也看不见！ 我看着那一颗颗蓝色的光点，似乎是被初生镜给吸引了过来，绕着埋藏镜子的地点周围上下浮动着。 等到所有的蓝光都汇聚在一起时，突然，在镜子上面没由来地形成了一股旋风，似乎要把全部的光点都吸入到镜子里面去。 那些蓝色的小颗粒似乎发现不对，挣扎着想要逃离，却无法逃出旋风产生的吸力之中。 看起来，这些蓝色的光点应该就是老头所说的死去的婴灵了，初生镜代表一生的起点，他们自然是要回到镜子中去的。 不过……这看起来也没什么可怕的嘛……为什么偏偏要找欣荣化肥厂这么一个万人坟，只是收集九十九个婴灵的灵魂而已，在很多地方都可以做到吧。 等到最后一颗蓝光也被镜子吸收，我跑到原地，在那已经被冰霜冻透了的泥土之中寻找起了那边铜镜。 泥土冰寒刺骨，我只能从远处找了几根比较粗的树枝，一点一点把结了冰的泥块翻出来，整面镜子已经冻成了白色，看上去和先前没有什么差别。 为了以防万一，我赶紧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裹住初生镜，将它从地里抱了出来，这面镜子比我之前带来的时候沉了不少，我现在就仿佛抱了一块大铜块一样。 “镜子挖出来了？”身后有声音问。 “恩。”我点了点头，随后突然意识到，那不是宋雨婷的声音！ 我急忙转身，发现宋雨婷一动不动，在她身边赫然站着一个女人。 欣荣化肥厂的守阵人？ 我的脑子快速地转着，她怎么这么轻易地就出来了？难道是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听她刚才的话，好像连我此行的目的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是谁告诉她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事真的瞒得住躲在幕后的那个人吗？ 这女人过于妖媚，身材紧致高挑，看起来比和我宋雨婷也大不了多少，但是从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却是我们无法比拟的，那是一种独特的韵味，冷漠地似乎要将人拒之千里之外，却又让人为之倾倒。 “你是谁？”我问了一个非常简单，却又非常重要的问题。 她向前走了一步，我立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连退了好几步，甚至把初生镜放在了胸前。 “那镜子没用。”女人妩媚地一笑，停住了脚步，“你太急了，这里一共只有九十八个婴灵的灵魂，还缺一个。” 还缺一个？ 震惊归震惊，但我依然无法确定女人的话是真是假，她怎么知道是九十八个的？ “别浪费时间猜了。”她说，“九十九个婴灵一定要一次收集满，不然就功亏一篑了，你还不赶快找找还有没有哪里有剩下的？” “要一次收集满？”我愣了一下，这才是屏风村的老头叫我到这里来埋镜子的原因？ “对，迟了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地方给你复原初生镜了。” 女人就那么站在那里，有如一朵沾血的玫瑰，我猜不透她的意图，只是试探性地想要把初生镜重新埋回原来的地方。 “咯咯咯，真傻。”她笑，“这里已经没有婴灵了，一共只有九十八个。” 这时候，我已经把初生镜放下去了，四周却是再也看不到蓝色的光点，不论她说的是真是假，我的确是收集不到任何婴灵的灵魂了。 “喏，别担心，你还带了一个来。”她朝我挑了挑眉毛。 带了一个？看我一副不解是我样子，女人指了指宋雨婷说，“她怀孕了，身体里有你要的第九十九个婴灵。” 怀孕了？我脑袋嗡的一下，立马想起了去屏风村之前的那天晚上…… 那几次，我好像是没有采取任何安全措施，难道就是在那时候？ 宋雨婷似乎被施了什么术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管是神情还是动作，居然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杀了她，杀了她你就有第九十九个婴灵了。”女人坏坏地说。 “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听到她要我杀死宋雨婷，我已经不再能够保持淡定了，况且，要求我做出这么一件事情的人，我实在是不能将她和好人联系在一起。 “呵，如你所愿，我不就是这鬼地方的守阵人吗。杀了她，你能拿到第九十九个婴灵，修好初生镜，而我，我的阵眼里也会多一个枉死者的灵魂，对我们两个都有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你手段那么厉害，难道连一个小女孩都杀不死吗？”我的脸色阴沉下来。 “在这里呆久了，总要找些乐子。”女人回答，“不然，成困憋在这么一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会憋出病来的。” “要动手你自己动手，我是不会听你的话的。” “好啊。” 在我诧异的目光下，那女人居然真的朝宋雨婷伸出手去。 “……你！” 我没有想到这女人居然真的如此狠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手从宋雨婷的身后伸了进去，又从她的肚子上又穿了出来。 宋雨婷还是如雕塑一般，毫无反应，我只能看到女人手上从宋雨婷身体里涌出的鲜红血迹，以及她那妖异的笑。 “雨婷……”我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何时已经无法动弹，就连口中所发出的最后一个字都只剩下了一半的尾音。 一颗蓝色的光点从宋雨婷的身体里飘了出来，随后被女人抓在了手上，扔进了地上的初生镜中。 镜子顿时开始无节制地抖动起来，从里面传出了数不清的尖锐哭嚎，就和初生的婴儿一模一样。渐渐地，声音小了下去，而镜子外面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鲜红色，和我在箱子内侧曾经见过一次的迟暮镜一模一样。 那镜子居然自己飘了起来，落到了我的手上，而就在这一刻，我一瞬间恢复了知觉，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你不是欣荣化肥厂的守阵人，你是幕后谋划一切的那个人！”我面容狰狞，几乎是咬着牙把话说完。 “哦？说说你是怎么猜到的？”女人饶有兴致，似乎是真的过惯了无聊的生活，她挥了挥手，宋雨婷肚子上的伤口就那么不见了，整个人无力地倒了下来。 “她没事了，就是有些脱力。”看我要过去，女人瞪了我一眼，目光中透露出威胁。 “你知道初生镜，还知道它坏了。”我不敢贸然有所动作，“欣荣化肥厂的守阵人被困在这里，不可能把远在邻市的消息知道的那么清楚，除非你和这镜子交过手。而且你的能力太过匪夷所思，不是一般的守阵人能够达到的高度，最后一点，你太年轻了。” “有意思，就是凭着这样的推断，你居然能活到今天的吗？”女人笑，“不玩你了，我就是欣荣化肥厂的守阵人，不是那个老妖怪。刚才这么做，只是为了帮你修好初生镜，我说的都是真的，这里只有九十八个婴灵的灵魂，我只能这么做。这女孩也没什么事，孩子没了而已。” 她向后退了几步，似乎不想把我惹得太过，我急忙去查看宋雨婷的情况，好在呼吸和心跳都算平稳，只是暂时没有醒过来而已。 “刚才的伤口……？” “假的，只是把婴灵取出来杀死。” “无聊。”深知在这个女人面前我根本毫无还手的余力，我不禁有一种想要和她斗斗嘴的冲动，“刚才那些人呢，他们都被你杀了？” “死了一些，大部分活着，不过也出不去了，不然会被老妖怪发现的。” “你已经杀了多少人了？你也斗不过那个人吗？”我心中不禁憷然，难道拥有如这个女人一般几乎可以算逆天的能力，也不能对抗那个幕后黑手吗？ “七千六百五十五人了，我还留了一多半困在这里呢。”女人耸了耸肩，“大阵设在城市中心，死的人自然多了，至于那个老妖怪，我要是和他活的一样长，他才不是我的对手呢。” “那也就是说，你不是他的对手咯？”即使内心天翻地覆，我仍不忘想要讥讽一下女子。 “呵，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换你你试试？” “几百年，怎么做到的？”我终究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副惊讶的神情，“他不是人？” “当然是人，借了我们的命罢了，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初生迟暮两面镜子就能对付他？这两面镜子遥遥相对，代表的是人的一生，但若是被照到的人不在他的一生中……比如那个老妖怪。”女人嗤之以鼻，“那就会立刻进入轮回，所以这两面镜子是对付他最好的法宝了。” “那他之前，为什么不把这两面镜子带走？” “呵，镜子就是持镜人的手，两者融为一体，不受他掌控。若是带在身边，岂不是自掘坟墓？” 第四十七章 抽离 “可是现在不同了。”女人的玉指点在自己的唇上，“镜子的主人，现在已经死了。” “死了？”我诧异道。 “死了。”女人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块和我手中的初生一模一样的铜镜，“在你还未到达这里之前，另一块镜子，就已经和这家人的死讯一起，送到了我的手上……” “真是可惜呢。”她摇头叹息，“即使当年他们两并不是老妖怪的对手，可这么些日子下来，老妖怪虽用尽手段，却也奈何他们不得，只是这一次……” “这一次怎么了？”我问。 “这一次，出手的是屏风村的守阵人，那人经营数年，终究是在村子里暗自布好了局，我原本还以为是用来对付老妖怪的，没想到他却对老两口下手了。” “这些都是村里的那个老头告诉你的？” “是，事情发生的太快，他委托我将这镜子交给你也是情非得已。真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始终不信任何人，到头来却做出了这么一件草率愚蠢的事情。” “或许他并不蠢。”我嗤笑，“他叫我到这里来复原初生镜，也不过是一天半以前的事情。两面镜子一面交给你，另外一面由我带在身上，最后不论你把不把镜子给我，总有一个人会同时拿到阴阳两面镜子。我猜他更希望你把镜子从我身上抢走，如此一来，他复仇的希望却要比相信我还要来的大得多。” “倒有些自知之明。”女人轻笑，“可我并不想趟这趟浑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镜子给你，我更想看看你是否能有机会斗得过那个老妖怪。” “你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有什么厉害的，居然能让你们都如此畏惧？”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因为，他马上就会来找你了。你最好不要让他看到镜子在你的手上，要不然的话，保不齐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哦。”女人看似好心提醒道。 “你刚才说镜子就是持镜人的双手，那我要怎么做？”一听几个守阵人所说的那个人要来找我，我整个人都淡定不起来了。 “把左右两只手掌同时按在初生镜和迟暮镜的镜面上就可以了……哦，对了，你想知道你说的那个老头，他的双手是怎么没的吗？” 我正要按照女人所说的话去做，听到这里，身子没由来地一哆嗦，立即止住了动作。 “咯咯咯咯，真傻。”女人笑的花枝乱颤。“有得必有失，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把镜子找个地方好好藏好吧。” “那就先藏在这里吧。”我二话不说，把两面镜子一起扔进了之前挖好的坑中。 知道了镜子的能力和用法之后，我深知以我现在的能力，是不可能有机会利用镜子做任何事情的，再加上屏风村的老头已经死了，那么离我成为守阵人的日子也就不远了，这么短的时间内，我没办法完成我心中所想的布局。既然这位欣荣火葬场的守阵人这么爱看热闹，那我不妨就把她一起拉下水。 “放在这里？”果不其然，看到我把镜子埋进土里之后，女人眉宇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如果我不带镜子走，她还能把镜子绑在我身上不成？ 老头能把镜子弄到她这里，实际上也是将烫手的山芋抛到了女人手上，可是除了我之外，这女人能把镜子给谁呢？谁也不能给，无论给谁都有暴露自己的风险，到时候势必会被幕后的那个人所迁怒，所以我不带走，她只能自己把镜子藏起来。 “不行么？”我挑了挑眉毛，幸灾乐祸。 “其实，我觉得，老妖怪还能再换一个守阵人接班的。”女人狡猾地说道。 “你想杀我？现在不行了，老头没死之前或许还可以，但是你现在动了手，就是成心和你口中的那个老妖怪过不去。” 我迎上了女人充满杀意的眼神。 经过这一会儿，我已经想明白了，女人帮我复原初生镜，又把迟暮镜交给我，还告诉我这么多事情，说到底还是为了她自己。 她要撇清里面的关系，可我偏不给她机会。 “我把镜子留在这里，也是为了你好。”我继续软硬皆施道，“你看，我那么蠢，万一带着镜子在从这里回去的半路被那个人发现了，你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看到女人吃瘪的样子，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镜子留下，你可以回去了，带着你的小女朋友。”她思考了一会儿，撇了撇嘴。 与此同时，远处的光一下子亮了起来，我眯起眼睛一看，居然是先前开来的那辆地铁。 “那我可走了。” 抱起宋雨婷，我从地铁的门里走上去，附近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先前和我一起过来的人此刻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其中一些也许已经死了，另外一些，只能永远回荡在这个几十年前的城市里。 我转过头，女人正站在地铁门口。 “再问一句，那辆代替我们开回去的地铁上的人，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地铁的车门开始缓缓关闭。 “切，小气鬼。”我啐了一口。 地铁又按照先前来的反方向重新开了回去，只是这一次，地铁上只剩下我和宋雨婷两个人。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的样子，我在隧道的前方看见了不一样的光。 原先灯火通明的车站此时早已一片漆黑，我看了看时间，都已经快到凌晨一点。下了车之后，我把手机的探照灯打开，徒步在偌大的车站内摸索。 “滴答……滴答……”地铁站里不知道哪里似乎漏了水，有节奏的水声一直回荡在我的耳边，忽远忽近。 “你好……” 我看到黑着灯的地铁值班亭里有个影子，因为站口的铁门早已关闭，我要出去，只能求助于这里的保安。 奇怪，怎么都不开一盏灯，难道是睡着了吗。 我把宋雨婷扛在肩上，一只手拖着她的身体，另一只手举着手机。 值班亭中确确实实趴着一个人，至于他是死是活……那要看欣荣化肥厂的守阵人是不是无聊到要在这里再搞我一次。 “你来了……” 突然，从值班亭中传来一阵沙哑的嗓音，那个趴在桌上的黑影缓缓抬起头来。不知道为什么，在手机灯光的照射下，他的面容仍旧是漆黑一片，看不清五官。 “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准备好……做我的守阵人了吗……”明明是一团模糊的黑影，我却能真实地看到他咧开的笑容，和当初许璐璐生病时，我在她病房的墙上看到的黑影一模一样！ 当然，能说出这话的，只有一个人…… 我的心上下起伏着……就是我面前的这个人，在百年前，把屏风村建在了一处死地；也就是他，围绕着我所居住的城市，排列出八个五行相冲的阵眼，收集了八万一千个枉死者的灵魂。 “呵……呵……呵……” 黑影突然站了起来，他就像是一只张开羽翼的巨兽，逐渐扩大的影子充满了整个值班室的空间：“没准备好，也不要紧，你只要记住，你是我的守阵人，你要在城市里收集九千个枉死者的灵魂，到时候你就会得到自由，会得到你曾失去的，宝贵的东西。” 我感到自己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宋雨婷也从我的肩膀上摔了下来，脑海里，一切有关九个阵眼，以及屏风村和诅咒的记忆都如同潮水一般退去，从我的思维中抽离。 我惊慌失措，霎时间明白了妹妹的记忆为何会在一瞬间被从这个世上抹去。 “不，不要。”我头痛欲裂，抱着脑袋痛苦的蹲在地上，那个人在剥离我自屏风村以来有关诅咒和阵眼的全部记忆，我发现我逐渐想不起来任何有关屏风村的事情，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跑去z市，会什么会出现在z市的地铁站里。 …… 第四十八章 差错 “赵博，起床了。喂喂，大懒虫，起床了！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我从床上睁开眼，宋雨婷正躺在我的身边，大大的眼睛盯着我看。 “头好痛……”我浑身无力，几乎睁不开眼睛，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今天是周日，没错，确实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我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堪堪爬起来穿好衣服。 “昨日夜里，临省发生一起特大意外爆炸事故，死亡人数在……”在我洗漱的时候，宋雨婷打开了客厅里的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最新的新闻。 “有人看到么。”从家里出来以后，我和宋雨婷绕到了学校边上那个失火的夜场，从后门坍塌的院墙那里翻了进去。 “没人看到，这栋房子闹鬼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反正也快要被拆除了，附近的居民几乎都搬走去了别处，平常行人路过这里都要绕道。” “拆吧，让他们来，人越多越好。”我脸上露出邪邪的笑容，“不过没人敢接近这里可不是一件好事，这样我们两个人，目标就太明显了。” 穿过一扇扇烧的焦黑的玻璃窗，我从院墙内侧回到了夜场圆形的拱门前。 黑暗的环境中，几位老熟人已经早早地等在里面。 许璐璐的面色依然很差，但这并不能掩盖她极好的身材曲线和美人的面孔，看到我来，她也不管宋雨婷那警示的目光，自顾自地走到我的身边，挽住了我另一只手。 王石苍白着脸，一双无神的瞳孔幽幽地盯着我看，小萱和冯宇成站在一边，站在那辆被撞得稀烂的救护车前。 薛洋独自一人，隐藏在夜场的角落里，只露出一只手骨和半个腐烂的脑袋。 是的，自从上一任的守阵人不知什么原因死去之后，我就接替了他的职位，也继承了他关于这个城市阵眼的全部记忆。即便我仍然身中手机卡的诅咒，但我也已经彻底成为了它的主人，即便是冯宇成，也再不能忤逆我的意思。 在这个城市中，我一共要收集九千个枉死者的灵魂，和其他阵眼不同，这个城市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阵眼，所以，所有死在城市里的人，都会算在九千个人的数字里面。 可直到现在，算上之前历届守阵人所完成的全部数额，一共也只有一千九百五十七个灵魂。 因为我发现，在这个城市里所有因意外死去的人，他们的灵魂，大部分都无端端地消失了！ 所有的灵魂，都汇集到了我现在所在的夜场的地底，除了守阵人之外，隐秘地几乎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感觉地到，即便是感觉到了，也不知道这些灵魂到底去往何方。 我甚至敢肯定，就连那个人，他自己也不知道阵眼的灵魂到底都去哪了。 我并不想按照那个人说的，收集满九千个枉死者的灵魂，即便不要我动手，这个城市里每天死去的人也足够多，但是，我依然需要弄清楚，为什么在这栋建筑的地底，会有那么多的灵魂聚集到一起。 夜场并没有地下室，底层的大理石地板下就是实心的土地，而那些消失的灵魂就在这一片土地下面，就好像被蒸发后重新汇集的水滴。 所有消失的灵魂，都蒸发成了碎片，浸透了整片夜场的土地，这也是别人无法察觉到灵魂去向的重要原因之一。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消失。凭空，消失了。 地面早就被薛洋砸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我透过碎石，从地底抓了一把泥土。 泥土的味道很腥，非常的潮湿，按理说不应该如此，潮湿就代表着有空气，如此疏松的地基会让整栋建筑陷入危机，随时都有可能塌陷。 “挖的下去吗？”我看了一眼薛洋。 “这里，在角落里有一条通道。”小萱指着不远处隐藏在阴影里的一块地方说。 我走过去才发现，角落里已经挖好了一条通道，恰好能容纳几人同时下去。 “走路的时候小心点，这里的土实在是太湿了，随时有可能会坍塌的。”下去前，小萱一如既往地心思缜密，她提醒我。 “怎么会这么湿？”薛洋走路不方便，就在上面守着，宋雨婷和许璐璐跟了下来。看着从头顶不停滴下的水滴，我紧紧地皱着眉。 地底什么都没有，通道只是向下挖了一小段，就没有再继续了，如果继续往下挖，十有八九会塌陷的。 “这下面，简直就像是一条河。”宋雨婷抱怨。 “河吗？”我的心里嘀咕着。 “雨婷，我们现在的这个位置，是在正东方向吗？”我问。 “算是在中部吧，东边是屏风村。”宋雨婷说。 “那如果，我说我们是在东边呢？”我一边往回走，一边掏出手机地图查看。 “那是什么意思？”宋雨婷不解。 “我觉得我们把眼界放小了。”我闭上眼睛，将手机的屏幕放在了夜场的地面上。 “这是，地图？”宋雨婷看着问。 “恩，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八个阵眼围绕的中心还有一个阵眼，一开始我以为，在八个方位所收集的七万两千个枉死者的灵魂，会通过什么特别的方法汇集到中心来。可不论是八万一千，还是七万两千，这几个数字，在风水里似乎都没有任何别的含义。” “恩？” “再加上我们在阵眼中收集的灵魂，大多居然都凭空消失进了地底，我隐隐觉得，事情并不如那个人所说的那么简单。他让我们给他守阵，其实也是在欺骗我们。周围八个阵眼所收集的枉死者的灵魂，起到的唯一作用，应该是镇压。” “镇压？”宋雨婷和许璐璐互相看了一眼，似乎都不怎么明白。 “周围八个方位的九千枉死者灵魂，只是为了镇压中心的阵眼，具体的作用我还没想明白，但是整个大阵的真正目的应该就是中心的九千个灵魂。” “那，那个人想用这九千个灵魂干什么呢？这些灵魂又为什么会无端端地消失掉呢？” “不是那个人想做什么！” 我将手机上显示的地图放大，指在了其中一个位置上。 “这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如果单从这里看，八个阵眼确实是围绕我们所在的这个城市的，但是如果我们忽略周围的八个阵眼，再把视野放大一点呢？” 说着，我将地图缩小了一点，“假设我们现在在东边，那么，这里，这里，以及这里。”我又指了指附近的三个位置，其中一个位置，就是我早上在新闻中看到的发生特大爆炸事件的地方。 “这三个地方，是否也会有别的阵眼呢？” “你的意思是……？”宋雨婷似乎有些明白了。 “或许，我们只是整个大阵的一部分，就在这里，我们的脚下，我们所在的这个城市，这个被个八个阵眼所围绕的中心，只是真正大阵的其中一个阵眼，而另外还有七个地方，真正的大阵，几乎遍布整片大陆！” “你的意思是，我们所见到的这个大阵，只是冰山一角。包括大阵真正的中心，另外还有八个地方，一共八十一个阵眼？”宋雨婷说。 “就是这样的，我之所以认为我们在东边，是因为这个地方曾经有人看到过黑色的火焰，当时夜场失火的时候就有人看到了，有人说火是黑色的，离卦为火，而这里的地底这么潮湿，火附于水上，这才形成了真正的险地！” “可是，赵博，按照你所画的这八个地点来看，处于东边和东南的两处位置，在海上……” “岛！”许璐璐刚说完，我和宋雨婷就同时反应过来，如果那两个地方有岛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那个将我和其余八个守阵人困在阵眼处，让我们收集八万一千个枉死者灵魂的幕后黑手，实际上，应该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守阵人！ 他负责守护的是我们所处的整个大阵！ 难怪他对欣荣化肥厂的那个女子，还有屏风村宋雨婷的爸爸所使的小动作置若罔闻，丝毫不在乎他们积攒枉死者灵魂的速度和效率，因为他只是需要那八个阵眼来镇压，他根本不需要其余的七万两千个灵魂，他只在乎这里，只在乎这个城市！ 那也就是说，那些消失掉的灵魂很有可能就是出自他手。 我居然还可笑的自以为他不知道灵魂消失的猫腻。 或许，整个大阵已经启动了，又或许，整个大阵的运转至始至终都没有停下来过！ 我感到不寒而栗。 这样一来，我们所掌握的数据根本就是不准确的，或者说是错误的！ 真正重要的，应该是到底已经有多少灵魂消失了！ 整个城市就是一个巨大的阵眼，在这里每天都会死去成千上万的人，其中不乏横死，枉死之人，他们的灵魂无一例外都进入了地底。 谁都不知道，这夜场的地底到底吸收了多少灵魂了，或许早就已经超过了九千个，又或许，九千这个数字本身就是一个幌子，我这个守阵人也是一个幌子，我的存在，只是为了掩盖那最终的真相！ “先回去吧，我要好好想想。”我对宋雨婷说。 显然许璐璐是不能够离开医院里太久的，其余几人都有他们各自所在的位置，所以只有宋雨婷可以陪我。 一路上，我总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我弄不明白我这些突如其来的推测为什么会进行的那么顺畅，也不明白为什么对风水一向从未有所涉猎的自己脑子里会突然蹦出离卦这么一个词，我曾多次回想过过往这些日子的经历，总觉得一切都太过顺畅，太过清晰了，反而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实。 我明明记得曾经被宋雨婷拒绝，可是我们居然在一起了，而且感觉很久以前就在一起了一样。 虽说继承了上一任守阵人的记忆，可是有很多东西，我觉得好像从始至终都在我的脑子里一样，即便是与别人的记忆进行了拼接，但是所有的接口都太过完美了，完美地就像是我自己的记忆一样。 而且，按照那个人所给我的承诺，我到底忘记了什么我曾经失去的，宝贵的东西？ 第四十九章 双环 即便心中有诸多疑问，可我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 自从高考结束后，我们就彻底放假了。 前几天，高考的成绩也出来了，我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参加完整场考试的，拿到成绩单的那一刻，我简直都不敢相信这会是我的成绩。 是不是漏考了一门？我这么问自己。 更出人意料的是，这一届的高考分数线出奇的低，特别是我们高中的成绩，几乎排在了全市所有同水平学校的垫底，我居然勉勉强强跨进了一本线。 宋雨婷就要比我好太多了，填志愿的时候，知道我没有办法离开这座城市，她反倒是跟着我一起填了市里的唯一一所大学，学校没什么名气，只能算是一所二流的院校。 假期才过了没多久，就有施工队跑到夜场附近开始了动作，听说是要把这一片都拆迁了，改建成一个商贸城。 我原先是想要在他们拆迁的时候，特意制造出一些“意外”，逼迫施工方暂缓或者搁置这样一个计划，可是自从发觉大阵的阵眼不如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之后，我就放弃了这一个想法。 拆就拆吧，顺顺利利地拆完，或许，还能帮我发现一些什么。 商贸城，总是要建地下车库的吧，如果依靠大型的施工队将整片土地往下挖，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惊喜。 当然，即便什么都没有发生，重建商贸城之后，阵眼也依然存在，我依然可以履行我作为一个守阵人的职责，虽然我知道这并没有意义。 …… “赵博，出事了。”在施工开始后的几天，宋雨婷给我带来了消息。“施工队死了几个人。” “是意外吗？我不是让冯宇成他们不许动手的嘛？”我从椅子上直起身子，问道。 “不是冯宇成他们做的，看起来，也不像是意外。”宋雨婷脸色凝重，我很少在她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除了和我在一起时。 “发生什么了，说给我听听。” “施工队平日都睡在工地上搭好的工棚里，今天早上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人开工。临近九点，工头来了，看到工地上一个人都没有，就跑到他们住的地方去找人，结果发现…..” “人都死了？” “恩……所有睡在工棚里的工人，全部都被烧死了，里面一点失火的痕迹都没有，床单被子什么的都完好无损，只有人……人全都几乎被烧成了一堆灰烬，骨头都没剩下几块，就像被生生火化了一样，而且，昨天他们刚刚挖开了地下，桩才打了一半，今天去看，全部都被烧的焦黑，地下挖开的那一块地仿佛一个焚化炉，连土坯都烧裂了。” “不应该啊，难道是因为我没有阻止施工队的动作，所以那个人自己出手了？夜场底下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还有一件大事。”宋雨婷紧盯着我，“我刚才来的时候听许璐璐说，从昨天晚上开始，死去的人的灵魂不再消失了，而且，整个城市大阵的阵眼似乎在收缩，只剩下了夜场也一块的范围，还有……” “什么？！”我大惊失色，“阵眼收缩了？” “恩。” “这下糟糕了。”我紧张起来，我原本以为，夜场下面的阵眼即使被挖开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没想到这一挖却像是捅了马蜂窝，引发了一连串的大事。 工人被烧死，阵眼收缩，灵魂不再消失，将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很容易推断出一个问题——大阵出事了！ 阵眼停止了运转，所以它才会收缩，所以灵魂才不再消失，离卦所在的位置本身为火性，因为附着于水才产生了凶煞之局，才产生了阵眼。 但如今听宋雨婷所说，整块地底都被烧干了，那明显是水已经压不住火了…… 阵破了……！ “恩，所以许璐璐他们几个人一早上都在留意那个人的动作，可是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你刚才说，阵眼收缩到了夜场这一块，还有哪里？” “……这也是我最不理解的地方，除了市里夜场的下面存在一处阵眼，另外一处在前往邻市的路上，311省道的中段。” 我愣住了，311省道，不就是前往屏风村的路吗，311省道的中段那里，不就是那个和夜场一模一样的建筑吗！ 这果然不是巧合，这两个同时被火烧焦的建筑是有联系的！ “现在我们要怎么办？”宋雨婷问我。 怎么办？我眯起眼睛，“叫上许璐璐和王石，一起去311省道上看看吧。” “去那里？”宋雨婷有些惊讶，随后又立即反应过来，“说的也是，现在市区夜场那一块已经被警察包围的水泄不通，里面正在展开调查呢，混进去风险太大了。” 我点头，如今发生这样一种情况，无非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囊括整个大陆的真正的大阵已经成功了，所以无需我们这个“阵眼”在继续进行收集灵魂的工作，二是我所守卫的这个小阵眼，因为施工队的一通挖掘损坏了，损坏程度有多严重我不知道，但是至少已经妨碍了整个大阵的运转，因为死去的灵魂不再消失了。 第二种可能性会更大一点，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和整个大阵有关的那些人，包括那个人，都会开始行动了，这对于我们这些小阵眼的守阵人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更别说问题很可能就出在我这里。 所以至少，在他们采取一切我可以感知到的行动之前，我要掌握一些主动权，最少最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身上诅咒的关系，我并不能离开这个城市太远，也不能离开太长时间，紧赶慢赶，终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见到了311省道上那栋漆黑建筑的影子。 在建筑的不远处，有一盏孤零零的路灯，是独属于这里的一个标志。 “真像。”宋雨婷在一旁惊叹道，“这栋建筑，几乎和学校旁边的夜场长得一模一样。” “就是一模一样的。”我说。 我将建筑前那圆形的拱门推了开来，建筑里面同样是一片漆黑，我走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打量着周围的景象。 “王石，这里可以弄开来吗？”我尝试搬动地面上的大理石地板，发现这些石砖是松动的。 王石和我齐力在地面上用石头敲出了一个小孔，刚好可以把一只手伸进去。王石将整块地砖掀了起来，露出了地砖下的地面。 “水泥？”我皱起了眉，这栋建筑的地砖是铺在水泥地上的，这本身并没有任何问题，但却让我想起了在市区的那栋夜场。 那栋夜场的地砖，为什么是铺在泥地上的？难道，是因为阵眼？ 那栋建筑建在那里，就是为了给整个阵眼打掩护的？ 我又尝试凿了凿地砖下的水泥地面，发现根本就凿不动。无奈之下，我到建筑外面，顺着墙角，往下面挖了一些泥土。 干的。 至少，没有像我前些日子在夜场下面挖的泥土那样潮湿，可以捏出水来。 到这里，我基本可以认定，这个建筑虽然和夜场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他们的用途是不一样的，它并不完全是市区夜场的复制品，可是为什么，这个地方却保留着阵眼的一部分呢？ 我心中十分地怀疑，一个阵眼就好像一个旋风，它的中心永远都只有那么一部分。如果风力小了，风速慢了，旋风就会慢慢衰弱下去，旋风中心也会逐渐小下去。但是，怎么可能存在这样一种情况，旋风小下去的同时，在另外一块它已无力企及的地方，单独留下风眼中心的一部分，这很诡异，也违反常理。 任何违反常理的地方，都应该是我探寻的一部分，更不用说，这个地方曾经还和我有过千丝万缕的关系。 “呆到晚上吧。”我对宋雨婷说。 王石从附近的荒地里捡了一些枯枝和荒草，因为是在六月，这样的东西并不多见。 太阳下山之后，我们就在建筑里面生起了一堆火，火堆把建筑里面照亮起来，我们坐在周围，观察着建筑内外的动静。 “赵博。”在这里的人当中，只有王石知道省道311上发生过的一些事，他问我，“当初城市的阵眼那么大，连这里都包括了进去，也就是说，这里不是属于屏风村守阵人的地界，而是属于我们所在的城市的守阵人的地界，对么？” “对。”我点头。 “我记得，你那时候就是被困在这附近的。”王石话里有话道。 我一下子想明白了王石想要跟我说些什么。 当初，这一段省道311的道路是一段无止境的循环，我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建筑外边那盏路灯所及的范围之内。 按照关于屏风村传说的说法，是有高人改造了311省道的风水。 我并不是要质疑这个传说的真假，而是……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里。 这盏路灯，分明就是区分两个小阵眼的界限，而这样一个循环，分明就是让被困于路灯那头，屏风村的亡魂走不出屏风村，被困于路灯着头，城市的亡魂走不出城市！ 可是这样的设计有一个巨大的bug！ 当初，我和大胡子那一群消防员曾经试图用长条的水管连接两个小阵眼之间的道路，最后，我来到了一盏全新的路灯下面！ 现在看来，我分明就是用水管从一个阵眼跨越到了另一个阵眼！ 从其中一侧走不出去的循环，跨越到了另一侧走不出去的循环中！ 第五十章 连通 也就是说，在很多年以前，其实九个阵眼是相互连通的，但突然在某一天，却因为一些事情的失控，被迫截断了。 而这种失控，在屏风村的体现，就是311省道上接二连三发生的诡异车祸！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样的联系呢？ 正在我思考的时候，一种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一点一点传到我的耳朵里，若有若无，如真似幻。 而这声音的源头，我却再熟悉不过。 丧乐队。 除了我之外，另外三人听到这哀歌皆是一脸迷茫，即便是王石，在那时候也没有见过“活”的丧乐队。 那天，等到他来的时候，整支队伍已经变成了一地的纸人。 我从窗户外看过去，远远地就能见到311省道上那一个个巨大的木头脑袋，一点一点朝着我们的方向移动过来。 王石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情绪上的波动，“原来那天，你说的都是真的。”他感叹道。 然而时至今日，我却已经对丧乐队少了几分畏惧，多了一些好奇，既然311省道晚上已经无法出去，为什么这些纸人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游荡在这里。 我绝不相信他们是漫无目的的游荡，如果是这样，决然不会出现如此整齐的队列，如此凄哀的声乐。 在整只丧乐队走过的过程中，我没有看到他们其中任何一人拿着哪怕是一件像样的乐器，事实上，他们手中什么都没有。 但是富有节奏的韵律却真真切切地回荡在我们耳边，笼罩在整个丧乐队上方，紧紧跟随。 这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这声音，又有什么用处呢？ “他们跨过去了！”王石震惊道。 我这才注意，这一群丧乐队似乎是无视了311省道无限循环的束缚，居然从屏风村的一侧，走到了我所管辖的城市阵眼的一侧。 居然穿过去了！我此刻复杂的心情几乎难以用言语表达，这么说，这丧乐队根本就不属于屏风村的阵眼，根本就不是屏风村的守阵人在控制着！ 先前，我从未有机会观察，丧乐队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只是单纯的觉得，既然省道311循环无限，他们自然而然往复在这一段走不出的公路上。 然而现在…… “跟上去，远远地跟着，别靠近。”我小声对众人说，隐约感觉到，丧乐队是我揭开整个大阵运行机理的重要一环。 311省道上一片漆黑，除了前方依然奏响的乐声，我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只知道，丧乐队所走的方向，是去往市区的城里。 “居然走这么远，这都快要到省道的头了吧。”我愈发感到不对劲，那天我和大胡子小刀他们在同一个地方一共遇见了两次丧乐队，前后时间差也不过一两个小时，按照现在这样的趋势走下去，这支乐队怎么可能能跑回屏风村的地界里。 “王石，那天你来接我的半路上，我们是看到这些纸人横七竖八地躺倒在311省道上的吧？” “王石？” “王石？” 我回过头，猛地发现，原本和我走在一起的三个人居然不见了！ 妈的。 我心里骂道，原本觉得自己守阵人的身份，应该已经无惧这里的任何事物，却没想到还是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摆了一道。 “不管了，先跟上去再想办法吧。”丧乐队已经走远了，我只好一个人追了上去。 慢慢地，慢慢地，我感觉声音离我越来越近了，可我步伐的速度却没有任何的改变，至少我是这样觉得的。 我停下身子，闭着眼睛仔细地听，声音就那么回荡在我耳边，时而近些，时而远些，我明白丧乐队在前边停下了。 我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的灯光，捂住了其中一半，非常谨慎地从地面上一点一点把亮光抬起来。 但因为前面太黑，太空旷，这一点灯光显得杯水车薪。 “你也在这里啊。”背后突然传来好听的女声。 我回过头，发现是一个长发高挑的女子，正妖媚地站在我的身后，一脸戏谑地看着我。 “你是谁。”我皱眉道。 “呵。”女子不哭不笑，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做了一段时间的守阵人，连姐姐都给忘了？” “姐姐？” 女子就这么和我对视着，我们谁也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见我的表情仍然是这样，她似乎觉得有些奇怪。 于是，她又走近了一点。 感受到她身上危险的气息，我跟着往后退了几步，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动不了了。 “真不记得了？”女子自顾自嘀咕，“难道是……？” 她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两面一模一样的镜子，都是铜质的，上面有一层淡淡的鲜红色，看上去带着浓厚的邪气。 她把我的手抬到胸前，将其中一面镜子放在了我的手上。 我毫无反抗的能力，甚至连控制自己的身体都无法做到，只能僵硬地接过镜子，对着自己的正脸。 随后，我看到女子拿着另外一面镜子走到我的身后，对准了我的后脑勺。 在镜子里，我看到两块镜面遥遥相对，随后脑袋嗡地一下，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挡也挡不住地钻进我的脑子里，我明明对他们毫无印象，但这些东西就好像是我曾经经历过的记忆一样，让我觉得熟悉而亲切。 “唔，好痛。”我突然感觉自己能动了，立马放下镜子，蹲在地上抱着脑袋。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 “啧啧啧，真可怜，看来老妖怪对你是真的不放心啊。”此刻我已经知道面前的女人是谁，对于她的嘲讽当然丝毫都不在意。 “不好好呆在你的欣荣化肥厂，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随后我又觉得不对，“你怎么能走出z市的？” “若是今天我不来，你岂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自以为是一个天命守阵人？” “那天在回去的路上，到了地铁站之后，他抽掉了我一部分的记忆。”我解释道，“可我不明白，既然我身边的人都和我一样被洗了脑，为什么你还记得这些事情？”我想起了这些天宋雨婷以及王石，许璐璐他们的所作所为，所说所想，深知他们一样都丧失了那一部分有关的记忆。 “他不是抽取了你的记忆，而是抽取了你的经历。” “什么意思？” “他是抽走了你生命中经历这些事情的时间，就好像你现在正在做一件事，事情做完之后，你经历中这段时间被抽走了，那么自然，包括你在内的所有参与到这件事中的人，因为和你共有一段时间，自然全部都不记得这件事情了。可惜，如果老妖怪只是这么做，那我也不会记得曾经遇见你。” “……” “但是，如果只是这样，你的记忆中会有大段的空白，这一段时间消失了，你前后的记忆拼接是不完整的，不契合的，所以老妖怪又给你补了一段另外的记忆，来接合这些缺口，他将你被抽走的经历重新编排了剧本，按他所想的演了一遍，让你自以为自己的经历是另一个样子的，这些我也是刚才遇见你，看到你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这才想明白的。” “我大概懂了，但你还是没说，你为什么会记得这些事情。” “因为他不知道你我见过，自然而然，在篡改经历的时候留下了bug，等我回忆起自己的经历时就会发现。可是我只知道有些东西被改变了，但是并不知道是什么，恰好，你将初生和迟暮留在了我这里，这两面镜子遥遥相对，可以反照人的一生，包括他过去未来全部的经历，所以我用了一下镜子，自然就什么都恢复了。” “可是反照未来？”我惊叹，“那我能知道我的未来是怎么样子的吗？” “当然可以，但是你一旦看见了自己的未来，就不算在自己的一生当中了，你会立即被镜子送入轮回，这样你也要看吗？” “……” “好了，现在不如说说，你回来后都发生了些什么，经历了些什么？” “我倒是想先知道，为什么你可以从z市出来了，你身上的诅咒呢？” “这可是要问你了。” “问我？” “那是自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为什么就突然脱离了诅咒的束缚，你刚才也看到了，原本属于另外一个阵眼的东西都已经可以跑到你的地盘上了，九个阵眼之间的屏障被打破了。” “什么？”我大惊失色，原来丧乐队之所以能走过屏障，是因为之前分裂九个阵眼的束缚莫名消失掉了吗？所以现在的311省道，已经再也没有那一段走不出去的道路了？ “我能感觉到，我的阵眼出了问题，附近的阵眼都出了问题，但我不知道问题的所在，既然诅咒的束缚没有了，自然就先带着镜子来找你了。”女人说道。 “那看来，真的要发生大事了。”我看着女人说，“你知不知道，其实，你我所守的阵眼，只不过是真正大阵其中一个阵眼的两个小阵眼而已？” “真正的大阵？什么意思。”女人翘起了嘴角，似乎很感兴趣。 “这也不过是我回来之后才发现的，我们所守卫的围绕中心阵眼的八个阵眼，加上中间这一个，共同组成的所谓大阵，只不过是真正大阵的其中一个阵眼而已，在这片大陆上，还有另外八个和我们一模一样的地方，总共八十一个阵眼。” “你怎么知道的？”女人终于有些不淡定了。 第五十一章 添乱 原来这女人也有不知道的时候。 “只是一种推测。”我认真说。 “不可能，看你刚才的表情，对于这件事情的真相你一定有九成以上的把握，你可别告诉我你手上没有任何证据。”女人靠我靠得很近，身上的香味从四面八方涌进我的鼻孔，我竟然脸红了。 “不如先帮我找找我的朋友？”说出这些话，我自然是有根据的，现在的主动权在我这里，我当然不着急。 “你的小女朋友……们？”女人的表情不怀好意，“你觉得，她们比起我来，怎么样呢。”说着，她朱唇轻启，粉嫩的舌头从里面伸了出来，沿着唇线来回游曳着，勾引的味道十足。 “别开玩笑了，是你把她们弄走了吧，快把他们放回来。”我并不吃她这一套，即便我心里万分希望尝一尝这样一个妖精般的女人的味道，但是就算傻子都知道，一旦我流露出一点点不轨的欲望，下场必定十足的惨。 “用了一点障眼法，他们现在走回那个房子了。”女人向后看了看，丧失了调戏我的兴致。 “那就回去找找呗，什么时候找到了，我再给你看证据好了。” “自作聪明。”女人撇了撇嘴。 我们两个一前一后走回了黑色的建筑前，女人站在门口，指了指大门：“我就不进去了，你去里面把人带出来好了。” “呃……我们还是一起进去吧。”担心这女子又玩什么花样，我不放心地说。 “呵，就你那点花花肠子，要对付你我需要那么麻烦？”她白了我一眼，还是和我一起走进了建筑里。 建筑里面和刚才我们出来时一样，只是火堆已经熄灭，只剩下一些炭火还在里面燃烧着。 “雨婷，璐璐，王石？”我在空旷的房子里喊着。 除了回声之外，没有另外的回答。 “你不是说他们走回这里来了吗，现在人呢？”我质问女人，同时自己也警惕起来。 “这房子，有古怪。”女人皱起了眉，四处走了走。我紧跟在她身后，两面镜子紧紧握在手里，生怕她耍什么小动作。 最终，她的脚步停在了大门前的一小块空地上。 在这里抬起头，恰好能看到房子的屋顶，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这栋房子，是谁建在这里的？”女人问我。 “早就在了，无从考究。”我回答。 “抓着我。” “什么？” “我让你抓着我的手！”女人剜了我一眼，把手伸了出来。 那双手如羊脂玉般白皙，手指纤细，皮肤润泽地看不到一丝纹路，换了谁都会想要上去摸上一摸。 可是现在…… 我只是很小心地用三根手指握住了她指尖的一小点，只要稍稍用点力，她就可以抽开。 “呵，原来你这么怕我。”她反手握住我的手腕，脚尖一点，我顿时感到耳畔呼呼生风，眼睛看到的东西都是扭曲的。 一步迈出，我们居然站在了学校边上的夜场门前，许璐璐，王石，宋雨婷几人也在，夜场早就成了一片废墟，四周拉满了红色的警戒线，原先圆形的拱门后面此刻是一个大坑，坑内还散发着刺鼻的焦臭，宋雨婷用焚化炉来形容这里一点都不为过。 “幻术？”我从女人手里把手抽了出来，其他三个人都不认识欣荣化肥厂的守阵人，即便是宋雨婷此刻也尚未恢复那段记忆，便站在我的身后。 “这不是幻术，这是真的。”女人自己也觉得诧异万分，“这栋房子真是太神奇了，即便是老妖怪，也没有本事设计出这样精妙的东西。” “这是什么？”我问道。 “我叫不出名字，但是，那栋黑色的建筑和这里，本身是一个地方！” “一个地方？”我快速地品味着女人这话里的意思，这会不会能用来解释同一个阵眼分置两处的原因？ “对，这两栋建筑之间的距离事实上是不存在的，所以我们刚才，只是一步，就从那边走到了这里！” “我们也是这样，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走回了这里。”宋雨婷说。 “那……”我一个头两个大，“难道说这两栋建筑之间的东西，全部都是我们的幻觉？” 之前我曾经和长乐路37号寺庙的方丈探讨过，他认为所谓的一步千里之术，只是依靠人的幻觉才能实现的，于是那时候我觉得，我当时逃跑过程中意外来到311省道，是因为有屏风村的老头故意给我使障眼法。 可是现在，欣荣化肥厂的守阵人却告诉我，我之所以能在这两个地方一步跨越六十公里，是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地方？ “不是你的幻觉，而是被人给延伸出来的空间。就好像一块橡皮糖，原本相隔很近两端可以被拉得很长，不同的是，橡皮糖拉长了就是拉长了，而这两栋建筑之间却还保留着一个点，通过这个点就能直接跨越两地。” “原来是这样。”我点头对女人说，“之前我发现，城市中心的阵眼开始收缩了，原本覆盖整座城市的大阵，只剩下你我现在所站的这块地方这么点，但是远在311省道处，刚才我们所在的那栋建筑却还保留着阵眼的一部分，现在看来就说得通了，阵眼所保留的位置就在连接两地的那个点上。” “可是，为什么要煞费功夫，将这个地方建设的如此诡异呢？”宋雨婷问。 女人沉默，想来也是不知道原因，我便开口道，“之前不是跟你说有八十一个阵眼吗，证据就在这里，这个大阵是按照八卦之理排列的，这个你肯定知道，你所在的阵眼位置是北边，属坤，是纯阴之地，屏风村在东边，属离，离为火，按照常理来说，五行八卦相冲，方为凶煞之地，他们的中心，也就是我所在的这个阵眼，反倒应该是无事的。” “你的分析真是外行。看来你真的一点都不懂。”女人讥讽，却没说我说错了。 “可是就在前些日子，我发现，我的阵眼是属火的，为离卦。” “中心阵眼火性，所以你认为其实我们整个大阵都是属火的，而火在东边，根据这个方位，你推演了其他八个地方，发现了一个更大的八卦图，也就是你说的真正的大阵？”女人非常聪明，一下子就把我接下来想说的话全部都说完了。 “没错。” 女人轻巧地从深坑的边缘跳下，似乎想要下去查看一二。我被她的举动给吓坏了，这个坑可是有一层楼的深度啊！ “喂！”还没等我说完，女人就落到了坑底的地面上，却是无事。 “真是怪物。”我抽了抽眼角，和宋雨婷一起，顺着坑边搭好的脚手架，一点一点爬了下去。 “是火性的。”等我到了坑底，女人手里捧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一抔黑土，在鼻子下嗅了嗅说。 “对，但是我还没说完。”我拍了拍手里的灰，“和我们这个小阵的阵眼一样，真正大阵的周围八个阵眼应该同样要是五行相冲的凶煞之地……” “我在这里没有感受到任何和火相冲的东西。”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奇奇怪怪地把我打断。”我不满道，“和火相冲的当然可以是水，而这里的水已经全部被烧干了。” “烧干了？”女人好笑，“若是烧干了，此处的凶局便不复存在，那整个阵眼，乃至整个大阵……”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这就是阵眼之间的屏障消失的原因？” “很可能就是这样。”我说道，“施工队挖开了阵眼，破坏了这里的风水局，所以一夜之间，大阵的整个连携全部都失去了效果，还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本来这个阵眼在疯狂的吞噬灵魂，数量之大，绝不是九千这个数字可以比拟的，但就在昨天晚上，这个行为突然停止了。” “这么说，阵破了？” “不可能。”女子又反驳自己，“这么精妙的设计，绝不是光靠人挖下去就可以将大阵破除的，一定有人做了些什么，而这其中的关键，就在这分隔两处，却同为一地的两栋建筑中！” “只是我尚且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那个人还没有动作。” “你是说老妖怪？”女子沉吟，“确实，如果如你所说，大阵遭到了破坏，他的确无法坐视不理，毕竟现在看来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守阵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他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我们俩同时开口。 “呵，这可真是一件不错的事。”女子满脸灿烂，“有人在故意破坏大阵，而且手段远比老妖怪更加高明。如果不是特意走到311省道上的那栋建筑里，绝对发现不了其中的古怪，如果再加以手段，封闭连接两地的那个点，谁都无法看出其中奥妙，这一定是精心设计好的东西，只不过以我的能力，尚且无法知晓他到底要做些什么罢了。” “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我暂时没有什么想法，就想先听听女子的建议。 “做什么？”女子坏笑道，“不妨，再去舔舔乱吧。” 第五十二章 第二条省道311 大阵阵眼所吸收掉的灵魂，不会平白无故就这么没有了，在整个大阵尚未完成之前，那些灵魂一定会被困在某地，就像当初屏风村外的311省道，或者是欣荣化肥厂的幻境那样。所以，中心阵眼吞噬的那些灵魂，一定就在阵眼之下！ 这些都是那个女人告诉我的，她想做的事情也很简单，找到那些灵魂，然后，用初生，迟暮两面镜子反照，将所有的灵魂都送入轮回。 这样以来，即便不能将真正的大阵彻底破坏，但是数十年之内，东方位于此地的阵眼也无法恢复到当初的样子了。 “只是。”女人好心提醒我，“老妖怪现在很有可能就在阵眼之下，你和你的朋友若是跟来，我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我将两面镜子贴身放好，“说得好像你打得赢你口中的老妖怪一样。” “今时不同往日，若是遇上了，我还真不见得怕了他。”女子逞强，“既然你要跟来，那就赶快吧。” 她虽这么说，却也盼望我能够和她一起下去，多一个人，遇到什么突发危险，总算还有个垫背的不是。 “这个洞挖得还不够深。”女子伸手探了探我们所在的坑穴，“不过，也幸好他们没有把这里挖通，不然，万一里面的灵魂逃逸出来，估计就是一场浩劫。”、 “现在就我们几个人，也没有工具，能挖得下去吗？”我站在女子身旁问。 “没指望你来挖。”她撇了撇嘴，伸手用地上的黑土捏了几个小泥人，“你不是想知道，在欣荣化肥厂改建的地铁站下面，那些替代你们回去的‘活人’是什么东西吗？” 女子将小泥人罗列在地上，挥了挥手，那些小泥人居然自顾自地长大起来，逐渐变成了我们的模样。 “这……”我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这个世界还有科学可言吗？这个女人，她……她居然，如此轻易地将泥土变成了人的模样。 那些泥土小人，在得到女人的指令后，就自顾自地开始朝地上挖掘起来，仿佛不会痛，也不会累。 “你是不是觉得很神奇？”女人轻笑，“其实他们根本就不是你的样子，只不过你觉得是，他们便是了。当然，也没有人在挖地，只不过你觉得在挖，他们便挖了。” “光是我觉得，能挖出坑来吗？”女人这一说，我已经明白这只不过是和幻术同样道理的障眼法罢了，顿时又觉得不过如此而已。 “那是当然，你觉得他们挖了，他们就是挖了。或许旁人看了，我们只是对着一群泥土小人发呆，但是现在你却不是旁人。” 我愣住了，这句话我在方丈大师那里也同样听到过，只要我身在其中，那么不论发生的事情是真是假，对于我来说都是真的，对于我来说都是现实存在的。 “阴气真重。”女人对着那逐渐成型的深坑咋舌。看她的样子，是快要完成了，我便让王石和许璐璐带宋雨婷离开。 即便诅咒不在了，但我现在仍然是中心阵眼的守阵人，他们就无法忤逆我的意思，许璐璐明显就是不愿意走的，但是她没办法反抗，她也知道，我是为了她好。 一旦阴阳两面镜子照反，她们就都会消失不见了。 至于宋雨婷，其实我还蛮希望她跟着我一起下去的，可是最后想了想，还是把她留了下来，真要到了下面，我不希望我们任何一方成为被那个人威胁另一方的筹码。 “就是这里了！”所有的泥土小人都停止了动作，只是在女子挥手的瞬间就烟消云散了，我看到，之前挖出来的深坑中多出了一个黑色的大洞，像是见不到底似的，这应该就是被破坏掉的阵眼所在了。 “下去吧。”女子一转身，就在洞口不见了踪影。 不是吧……我心中骇然，这样掉下去，人还能活？我可不像那个女人一样变态，她真的有考虑到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吗？ 犹豫了一会儿，我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站到了洞口。 但事实并没有如我所想那般飞一样的下落，落入洞口，就好像是踏入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一样，没有任何奇异的感觉。 “这里是……”我看着周围的景物，心里无比吃惊。 “我说吧，那栋黑色的建筑一定就是破坏大阵的关键点。”女子站在不远处的公路上说。 此时此刻，我正站在“311省道”一侧的荒地中，我的身旁，是一盏亮着幽幽黄光的路灯，路灯的斜对面，可以看到熟悉的黑色建筑…… “这里是哪里？”我一时迷糊了。 “这里就是大阵下面的阵眼，当然了，和那条通往屏风村的路一模一样。我们顺着路找找，总能找到那些灵魂的。” “万一就像当初的311省道那样，被困在路中间怎么办？” “那时候再想办法。”女人的回答让我哭笑不得。 我们俩顺着路灯，一点一点往前走。前面没有亮光了，我就拿出手机的探照灯来照明。 “我叫赵博，你叫什么名字？”一路沉默着有些尴尬，我便开口问道。 “呵，你还真会挑时机问名字。”女子似笑非笑，“我叫小夕.” “小夕？真好听。”我由衷赞叹，“不过，这不是你的大名吧。” “恩？”女子顿了顿，“你不信么？” “那……你为什么会成为欣荣化肥厂的守阵人呢？”我换了一个话题，“我听z市的老人说，那个化肥厂早就被拆掉了，可是你看起来很年轻啊。” “是么，其实我都已经好几百岁了。”女子说。 “不可能。”我哭笑不得，“如果你有好几百岁，那你才是真正的老妖怪。” “活几百岁不是很正常吗？”女子歪过头。 “得了吧。”我嗤笑，“不愿意说实话就算了，那个人，他被初生镜照反尚且遁入轮回，可你如今却好好地站在这里，若你也活了几百岁，那你说，谁才是真正的老妖怪？” “说的有理，看来，我下次得找一个好一点的理由。”女子自顾自说着，我也懒得再理她。 “前面有人。”女子突然把我拦下。 我虽然看不见，但也不会傻乎乎地非要亲眼见到才相信了，当即顺着她的意思，猫着腰躲到了公路一侧的荒地上。 见前面半天没有动静，我们就慢慢地朝前移动过去。 “把你的手机灯关起来！”女子轻喝。 “怎么看路啊！”眼前一片漆黑，我一下子连路都不会走了。 “用感觉。”女子大言不惭。 “好啊。”我坏笑，一把抓住了说话人的手。 “你……”这时候她也没有办法，只是狠掐了我一下。 我也不敢太过分了，所以只是抓着，并没有其他多余不老实的动作。可仅仅只是这样，也让我彻底地爽了一把。 “是那个老妖怪！”女子走了一段，突然停了下来，我能感觉到她开始发抖了。 让这样一个女人发抖，可见那个人的实力到底有多可怕。 “他好像死了。”过了一会儿，女子无端冒出一句。 “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在我眼里，前面到处都是黑的，是浓浓的墨色，我连一块石头都无法区分，更别说一个人。 “恩……他倒在地上，好像是死了。”女子自己也不敢相信，声音都是颤抖的。 “开灯看一下么？”我问。 “别！”她立即阻止我，“灵魂就在前面了。” 我听到不远处簌簌的响声，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风声和树叶的莎莎声，现在听起来，却是像极了人走路的声音。 即便心里万分害怕，我们依然还是摸黑往前走了过去，渐渐地，我发现这条“311省道”到头了。 而这个尽头，并不如之前屏风村那一条，有向左向右两条分叉的小路，这条道路的尽头，是一扇铁门。 铁门上有巨大的铁锁，但此时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砸断了，掉在一旁的地上。 “糟糕，我们来的好像不是时候，还有人要打这些灵魂的主意！”女人推开门，咬牙说道。 “谁？” “可能就是刚才杀死老妖怪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建造了阵眼之上和311省道中段的那两栋建筑，他利用了老妖怪所守护的这个大阵，将灵魂全部收集到了一起。” “那我们还去个屁啊。”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了，在我眼里已算是逆天中的逆天的那个人居然被别人杀死，那我们将会面对怎样一个怪物？ “我也觉得，我们没必要再进去了。”女子同样开始退缩，“看他的行为样子，应该和建造大阵的那一批人不是同类，如果是这样，他自然不会顾及大阵的事情，他取走这批灵魂，或是我们照反这批灵魂，结局都是一样的，都会让大阵蒙受灭顶之灾。” “我们赶快回去吧，趁着里面的人还懒得出来。”我咽了一口唾沫，“既然他们各有各的想法，却在灵魂这一件事上起了利益冲突，自然就会有别的守阵人，或是大阵真正的幕后黑手出面来与他争个高下，无论如何，都不关我们的事。” 上架公告 大家好！ 我是咕咚咕咚一条鱼~ 这本书现在要上架了。 当然，也很快很快，快到你想不到，就会完结了。 后面还有两章，两章的结局。 其实，在最后一章的免费章节，我特意没有留悬念，而是留下了一个免费的小结局。 虽然还有很多真相没有揭示，但是守阵人死了，大阵完蛋了。 我想，即便不充值，不往下看，也应该不会有太多怨念了。 我很喜欢我的每一个读者，谢谢你们的支持。 如果你还在黑岩看别的书，在支持这个我最喜欢的小说阅读网站，那么不妨花费账户里的一点余额，让我感动一下，么么哒。 在此，拜谢哦 以下是黑岩充值详细步骤和注意事项： 1：充值前，先要登录黑岩账号，黑岩支持一键登录，只要你有qq号、微信号、百度账号、新浪微博账号等其中一种，都可以直接使用这些账号一键登录黑岩！ 2：登陆后，点击网站首页最上面的【充值】，进去后按照充值流程提示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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